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太白游》 作者的读书历程(1) 感觉每次读小说之前都会有个前言,那我也写一个回忆录过过瘾吧,当做是写小说时的调节调节。 作者并不是一名职业的作家,之前也没写过书,现在只是一名大一留学美国的学生而已。就从我为什么会想写一本书开始说吧。 作者从小开始就开始读很多书,印象中刚开始看的是漫画。我记忆中第一次买的漫画是哆啦A梦,当时好像分成短篇和长篇,不知道各位读者有没有看过。短篇有45本,长篇有二十多本。我记得当时感觉哆啦A梦的漫画书很长,可能是小孩子读书慢的原因,现在看来薄薄的一本十分钟就能看完的小漫画,当时能坐在那里看上很长时间,感觉每一格的漫画都能给我带来无穷的娱乐和幻想。短篇的故事我可能记不清了,但是那些长篇的故事现在依旧深深的印刻在我的脑海里,像是大雄回到石器时代,又或者是到了机器人王国(我现在都觉得穿着铠甲的哆啦A梦超级帅),还有那些搞笑的道具,像是驯服丸子,或者通行圈之类的。 感觉哆啦A梦陪伴了我整个童年,被我爸妈扔了我就拿着压岁钱去重新买一套,百看不厌是真的。通过漫画书,我也渐渐养成了阅读的习惯。刚开始看的是我姐买的三国演义,当然不是那种原版的,而是那种像连环画一样,每页90%是两幅彩图,图上有两个人的对话(一般都是吐槽,感觉那可能就是吐槽的原始阶段),然后图片下面是几句简单的文字,介绍故事的发展。当时好像两三年级,现在记得的印象就是,我看书的时候只关心刘备,看着看着就会想,刘备怎么还不出来。感觉那本书超级有趣,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买的到。 以这两个书为起点,我在小学初中阶段读了很多书吧(虽然读了就忘,貌似对我的学习没什么乱用,但作者也经常读那些正经的书哦,虽然当时小,看书不会怎么思考,现在看应该有更深的感悟。)在四年级之前,看得大部分是那种漫画,或者连环画。在四年级的时候,终于发生了改变吧,我被送到了老师家(一到三年级我住校)。但是是因为我的学习实在是太差了,晚自习大家在写作业(对!小学就有晚自习)然后我就总是跑到班车的那个地方和同学玩捉迷藏,或者在跳远的那个沙坑里玩沙子。总之对学习根本没有什么概念就是了。(幸好当时没有留级。)总之事情最后的一个触发点是一场考试。当时有一次考英语,我那个时候英语烂的一比(虽然现在也一般般),我们是从一年级开始学英语的,但我感觉我在那个时候应该也只停留在会说Apple,Banana的阶段,于是我的英语就只考了16分。 16分哪!神一样的成绩!当时家里又刚好买了车,于是我爸妈罕见的开车来接我,被告知了我的学习情况,于是我就在家里刚买的新车上成功的被训了一路。然后我爸妈就开始想办法了啊。他们平常工作很忙,也没有太多时间教育我,怎么办呢? 于是他们找到了我姐小学时的班主任,我姐比我大三岁,而那是她六年级时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的女老师,因此我爸妈和她也很熟。一天漆黑的夜里,我爸妈开车把我带到老师家附近,老师家离学校一点几公里吧,一条直路被分成三段,一段水泥路和两段土路(顾名思义,就是脚下都是硬邦邦的土啊)。你问我为什么对这条路这么熟悉?因为我走这条路走了四年啊后来,天天走,一天两趟,晚上也走,感觉没被拐了真是奇迹,不过这是后话了。 那天夜里,我爸妈开车,开过漫长的夜路。把我带到了老师家,老师要看看我这小孩人品怎么样的啊!当然当时我不知道,傻乎乎的,以为我爸妈就是把我带去看一下。他们说了什么我倒是忘了,老师家里有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小孩,也是住在老师家的,不过以为某些原因,只比我高一级,我们姑且称他为Z吧。当天晚上,我爸妈在客厅里和老师谈话,我就跑到陌生的卧室里和Z一起玩(同样的,后来睡了四年的卧室)现在我还记得,当天晚上玩的是游戏王,我当时也会玩游戏王,不过没把牌组带过来,于是我就用的Z的牌。你问我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刻?因为我当时作弊了啊,还被抓住了。当时我感觉情形不对,就想偷偷摸一张牌,结果被Z发现了,唉,如果当时聪明点可能就不会被发现了。反正Z也没给我留面子,把我教育了一顿(同样的,后来四年也在被教育)。后来发生什么我就忘了,稀里糊涂的走。结果,一上车,我爸妈就委婉的向我表示我下学期开始就要住老师家了。 我当时虽小,也不知道懵逼二字怎么写,但却一下子懵逼了。然后我就哭啊,虽然我想要买东西时也哭,被我爸妈骂时也哭,但那一次哭的格外撕心裂肺啊,从老师家门口一直哭到自己家门口,也没能改变结局。 然后下一个学期,我就被送到了老师家。但说实在的,我童年大部分的回忆是留在老师家的。四年级之前的时间虽然漫长,但是记忆却不多,到了老师家之后,因为有了一个日常的伙伴,Z,所以说感觉留下了很多回忆。 (下一章讲讲昆仑和沧海两本书) ; 作者的读书历程(2) 在老师家的故事多到讲不完,我还是回归正题吧,继续我在老师家的读书历程。主要说小说吧。在老师家时间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两本小说应该是昆仑和沧海吧。 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有,凤歌写的,我觉得超级经典,记得当时还被评为新武侠的代表之作,不过当时我和Z也没注意这么多,好看就行。 我和Z是从昆仑的第三卷破城卷看起的(昆仑一共有六卷,天机卷,纯阳卷,破城卷,龙游卷,劫波卷,天罚卷)感觉每一本都非常好看。不过一开始的时候老师家里只有破城卷和天罚卷。这是一本武侠的书,作者没读过金庸,但最近在读古龙。感觉凤歌的书文笔虽然没有古龙的潇洒自如,但是剧情却十分完整,人物的刻画也相当细腻,我看过这套书很久了,但是我现在仍然记得里面大部分主要人物。而且作者很成功的把历史跟幻想结合在了一起。历史背景和神雕侠侣一样,也是在元军围攻襄阳的时期。感觉也是在昆仑里面,遇到了作者第一个小说中的女神,也就是里面的女二,柳莺莺。柳莺莺和男一梁萧是初恋,感觉当时我和Z都超级喜欢柳莺莺啊,现在我都记得第二卷纯阳卷的封面是柳莺莺,感觉超级漂亮了,凤歌那种对这个人物的描写,真的十分的传神逼真。不过遗憾的是在第五卷的最后,柳莺莺却离开了梁萧,心甘情愿的把女票的位置让给了女一花晓霜。因为她觉得自己坚强的可以失去梁萧活下去,而柔弱且身怀疾病的花晓霜却不行。最后柳莺莺骑着她的白马,想偷偷离开,却被梁萧发现了。两人都十分痛苦,最终柳莺莺抽了梁萧一鞭子,骂了他一句,然后绝尘而去。 靠!!!!!!!!!!现在想起来我都心痛无比啊!这才是真真正正地创造的一个鲜活的人物一个伤人的故事啊!!让人看了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的女票被抢走了一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贴吧里呜呼哀哉,我也是其中一个。真的,不是所有的故事最后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的,小说里能有YY的时候,作者能有龙傲天的时候,但是只有真正的把故事与现实结合起来时,才能给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而现实总是不完美的。小说中应该也体现这一点,任何人总会有缺点,也会有自己的伤心事和遗憾。而这种遗憾的事不是能用一句两句话就能讲清的,必须要贯穿整个情节。我记得谁说过一句话,所谓悲剧,就是创造出一个美好的东西,再将其打碎。梁萧和柳莺莺的爱情贯穿了整部小说,但最后两人仍然没有在一起,这是昆仑给我留下的遗憾,也正是因为这个遗憾,就算再过十年我还能记住里面的情节。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能激励人的永远是恨,而不是爱。唯有那种让人辗转反侧的悔恨和遗憾再能在人们的心中留下记忆。 沧海是昆仑的后传,讲的是昆仑三百年后的故事。沧海的故事结局是喜剧,最后两个男主都没死,也都和女票幸福地生活了在一起。虽然如此,作者还是给我们留下了一点小遗憾。男主之一路渐和另外一个男主谷缜是贯穿了全书的好搭档,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他们之间的友情贯穿了整本书,感觉他们两个少了谁都会让读者遗憾无比。但是最后谷缜选择了出海,周游世界,而陆渐则留在了陆地。虽然他们仍然会前面,但读者读到结尾时却仍旧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就像是昆仑的结尾,十万元军进攻天机宫,梁萧则已经放下昔日的恩怨,为了保护曾经的宿敌而独自断后。在沧海的结尾,虽然陆渐与谷缜分别时的悲伤也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 第一章 公元762年,采石江,夜,江边的老柳树上刚刚被吹走了最后的一片叶子,恰巧落在江心的舟上。干枯枯的枝条亦随风摆动,像是在告别时人们挥舞的手,却不知这告别的对象是树上已不见了的叶,还是舟上已不见了的人。 一个人再伟大,也无法摆脱人的框架,纵然他被称为诗仙也不例外。 此时,叶白只能感觉到寒冷,水的寒冷。漫长的寒冬能带走了整块大陆积累了一年的热量,更何况一个人的渺小温度。他放弃了抵抗挣扎,任凭水流一点点地模糊他眼前的世界,并将其慢慢地拉入黑暗之中。 不知是否有来世。 大唐,长安,有一栋普普通通的棋舍。 棋舍本是下棋的地方,就算懂得棋艺的人不多,平日里也会有些棋手或闲人来此,约上朋友,面对面坐下,抓起棋子,奕上几局,一坐就是一下午。这时店里的招待便会在桌旁沏上一壶热茶,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端放在客人的旁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打扰了他们的思绪。偶尔有些下着棋,但嘴里却在不停地聊着的客人,他们也会识相地坐在角落,尽量不打扰到他人。 毕竟这是在长安。 盛唐的长安,盛产君子才子,文人墨客的长安。 但今天却是冷冷清清地,桌上没有提前沏好的热茶,桌椅棋盘也像刚收拾好的那样整齐,平常在棋舍中回响着的清脆的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今天也是没有了。 只剩下一个正在看书的年轻人,棋舍内也安静得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但门外还有风声,夹杂着漫天飞舞的细雪,但半掩着的门却似乎阻挡了外界的气息。不然为何那书生衣着单薄,却似乎感觉不到寒冷,外界风雪交集,他耳中却好像只有手指划过书页的摩擦声。 书生身着一身朴素青袍,头发用同样颜色的束带整齐地束起。他的面容消瘦,露出一丝病色。但他的眼神却丝毫不像病人,悠然的目光深处,却透着一种坚韧。 悄无声息地,半掩的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青袍书生抬起了头,看到了一位撑着白伞,黑色的短发青年。。 短发青年身着华丽的白色裘皮大衣,站在那里,就像初春时慢慢融化的坚冰,让人感到温和,却同时散溢出着凌冽肃杀的寒意。 哪个性格才是他?亦或是两种性格都是他。 有些人便是这样,同样的笑容,在一些人面前就是一阵柔和的春风,在另一些人面前却是死亡的象征。 青袍书生将书放到一旁。 那人说的没错,这样的人,若是成为敌人,便是最可怕的敌人。但如果成为朋友,便是最忠实的朋友。 短发青年走进,将伞收起,抖落上面的雪花,然后转向青袍书生,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我本以为今天不会有人来。” 青袍青年也笑道:“因此我拿了一卷书。” 短发青年打趣道:“如今我来了,你书岂不是看不下去。” “那也是你的过错,你若不来,我的书岂会白带。”青袍青年笑道。 他忽然觉得和这个人交朋友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也不无聊。 短发青年也有同样的想法。 短发青年拱手道:“在下白袭。” 青袍青年回礼:“在下子木灼。” 说罢,白袭从右手边的棋盒中抓起一把黑子,置于棋盘上,以手掩住。这是棋中猜先的规则。 子木灼道:“我猜双。” 白袭将手拿开,然后棋舍内开始响起清脆的棋子声。 长安的大雪还在落着。 棋也还在下着。 空气是冷的,但人吐出来的气却是热的。棋盘冰凉,却有无数激烈的对杀在上面上演。 白袭执白,子木灼执黑。两人的棋风相似,都十分精细,每一招都穷尽思索,想要从几乎无数的可能性中找出最恰到的那一步。 不同的是白袭重进攻,而子木灼则爱后发制人,在对手的失误中寻求机会。 白袭喜欢从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投上一子,然后接下来的数十步几乎都已在他的计算之内,已一种极限的手法打入敌阵。 而子木灼则总能看清那些隐藏极深的精妙杀着,以及杀着中的缺陷。 黑棋与白棋交织着,就像是门外正肆虐着的风雪。说不清是雪夹杂着风,还是风夹杂着雪。 但风雪总有停歇的一刻,棋局也有结束的时候。 门外的声音似乎已经平静,懒洋洋的阳光从玻璃窗中照射进来。 白袭落下最后一子,呼出一口气,道:“你本可以不必特地在此等我的,你我无论何时遇见,都会成为朋友。” 子木灼笑道:“有些事情还是早做为好,毕竟你我之后还会相见。我只想提前让你知道我并无恶意。” 白袭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人人都以为我是个无情的人,但我其实随性的很。” 他此时已经拿起伞,面朝着门,准备走了。他确实很随性。 子木灼看着白袭的背影,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让我在此等你的吗?” 白袭笑道:“我说过我很随性,谁告诉你的与我何干。” 子木灼又笑着问道:“那你我是朋友了吗?” 白袭道:“自然是了。” 子木灼满意一笑,继续看书。 白袭往外刚走了两步,却又停住,转过头来,道:“对了,一件事情需向你提醒一下,今日你赢我。之后若是有时间,不妨来我家一趟,和我妹妹下上一局。” 子木灼不解,道:“为何?” 白袭似乎对这件事很期待,诡异笑道:“因为我想知道你在她面前能撑多久?” 说完他撑开伞,头也不回地走了,似乎与外面的雪地上的雪融为了一体。 上幽城,汤国帝都。 汤国是大唐北部的一个大国,也是当今天下唯一综合国力能与大唐比肩的一个国家。 城市中的房屋楼宇的材料来自附近的一种特有的黑色木材,上面再以上幽当地的工匠传统的手艺,雕刻上赤红,或幽绿的纹路。越往上幽的中心靠近,黑色的建筑越多,上面的花纹也更精细华丽。每天来自诸国的来客络绎不绝,能容纳八辆马车并驾齐驱的街道在一些时候竟然都会显得拥挤。 除了繁荣不输长安之外,上幽更是整块大陆上少有的古城。 没人了解上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人们只知道他们能在已知的最古老的史籍中找到上幽的名字。 那时没有大唐,也没有汤,离长安的出现更是还有许久,但上幽在。它一次一次地出现在那些难以辨认的文字中,出现在那些口口相传的传说里。 汤的学者们曾经还在在上幽以北的几千里处的一处古墓中发现的一幅壁画中找到了上幽。很难想象在那样久远的时代,上幽的影响力已经辐射到那样远的距离。 而那些学者在一位修行者的帮助下,在壁画完全风化之前将其大部分抢救了回来。尽管壁画的内容已损失许多,但人们仍能一眼从画中认出上幽。 因为画上有上幽花。 你几乎无法在天下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野生的上幽花,除了上幽。 这种花娇贵无比,北一分太寒,南一分太暖。但若是恰好落在其适宜的环境中,生命力却猛地增强。上幽花终年不谢,但花瓣却会在每年七八月份的夏夜发出幽幽的绿光,当地人称其为幽至。等到那时,城外城内,满山遍野,数以万计的上幽花一起摇曳,无数的绿光汇聚在一起,仿佛能落在百里之外人们的眼中。 年轻人不远万里赶来,只为在此与他们的恋人留下一生最难忘的回忆。他们在日落前找一处无人的角落坐下,待到日落后,将看到的第一束发光的上幽花连土挖出,放入特制的透明瓶中,从此,即使离开上幽,花能在存活个七八十年,每当夏夜,无论他们身在何放,只要看到这朵上幽花,仿佛便能回到他们年轻的时候,回到那一个个在绿色的花海中漫步的夜晚。 如今虽然不是幽至时节,但上幽城内却有另外一道奇异的景色。 几乎全上幽的人都在盯着远方,那是是上幽的中心,司命塔,一座造型奇特的银白色建筑,闪耀着金属的光芒,圆形的底座,向上分成紧贴着的两部分并越来越小,在最上端又开始分离,然后相互缠绕。与周围传统的建筑物形成鲜明的对比。 司命塔的上方,有一道奇异的透明紫色光柱,不知道是从司命塔的尖端射出,还是从九天之上落下。 这对于寻常人罕见的景色,北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她懒散地倚在窗台上,一只手在窗台上弯曲着,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头。以一个男人的标准来说,北落已经算是个美人了。乌黑的高马尾,富有立体感的五官,不带瑕疵的古铜色皮肤,常年的锻炼更是让北落的身上没有任何赘肉。 按照惯例,这紫光要维持一年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光的亮度会越来越强,直到最后光柱变得像是火柱,几乎能变成了天上的第二个太阳。 北落曾经在她的首领的身旁近距离目睹过这一盛状,不过不在上幽,而在长安。当时同时在场的还有五位其他祭司。 每当想起此时在那塔下也可能有那么多的司命,北落就不由感到一丝寒意,呼吸也变得紧促了。有些人是不能靠近的,这个道理北落的首领提醒过她很多次,就像是用蜡做的翅膀不能靠近太阳。 幸运的是,北落懂得如何在完成任务的同时隐藏自己。 “如果你在一次任务中死了,就意味着你接下来的一百次任务都失败了。” 因为北落从没忘记过首领的话,所以她绝不会轻易地让自己落入险境之中。 如何拿到想要的情报?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 但命运却偏偏和所有人开了一个玩笑。 那道光柱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厚起来。缥缈的紫雾竟越来越亮,像是正不断地从天地中汲取着能量。片刻时候,紫色竟已经变成了赤红色,就像是从火山冲天而起的岩浆,充斥着积累了无数年的无穷能量。 “这不可能。”北落惊呼,眼神中也充满了不信。 这绝不是灵引仪式中的一步,一定有哪里出了差错。 可司命又怎么会犯错?北落知道,若是否定了司命,也无疑否定了与其齐名的唐国祭司们。 偌大的城似乎都在颤抖着,方圆几十里的人都因为恐惧而瞪大了眼睛,连城里城外数以万计的上幽花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提前缩起了身子。 整个上幽城屏住了呼吸。 霎时间,光柱已将黑夜变成白昼。 ; 第二章 桐之介在昨夜之前从未想过他能见到那位大人物,也没想到自己能在昨晚的那场灾难中活下来。 在那场灾难发生时,他正负责维护司命塔的元力回路。这种工作并不需要多少天分,只用遵循着那些前辈留下来的方法进行操作,再配合上少量的元力引导技巧。元力回路的基本架构已沿袭了几百年,虽然偶尔会些小范围内的元力淤积,或是元力缺口,但都在他们这些技师的控制范围之内。 可昨夜发生的事情却是超出了桐子介的理解。 那时桐子介正在四处检查元力回路,那本是他的日常工作。 他发现了有一条元力回路有略微过载的迹象,按照惯例,他走上前去,用手将回路中多余的元力导入自己的体内。 原始的办法往往最为方便快捷。 可很快他发现溢出的元力不减反增,他自身不足以容纳这些元力。 可到了这个时候桐子介仍没把它放在心上,他改变了元力的流向,使其进入他腰间的晶石。每一小块这样的晶石能容纳相当于十个技师的元力总和。 回路很快黯淡了下来。 桐子介松了一口气。 但刹那间,没有任何先兆地,因为过多的溢出元力,金色回路像毒瘤一样蔓延开来。 那是应急用的隐藏回路。 必须要报告上位技师,这些细小的回路并不能支撑多久。这个念头立马从桐子介的脑海中出现。他立马向出口冲去。 桐子介疑惑的很——为什么唯独这条线路会多出这么多能量?但当他从那个狭隘过道冲出来到主通道的,他发现事态的严重性远比他所想像的要严重。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司命塔储存在塔底的能量好像被一次性释放了出来。 整个主通道的墙壁已经成为了金线交织的海洋,大的线路如手臂般粗细,小的线路又小到人需要将眼睛贴近墙面才能看清。整座司命塔似乎变成了一个血管暴露在外的可怜巨人,一旦超过了临界点它就会被自身的血液淹没。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这里很危险。 桐子介却没有向出口方向奔去,他需要先找到所隶属的上位技师。 有些事情还是要做,尽管他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并死得毫无价值。但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一出现特殊情况人们就忽视规矩的话,那规矩也就毫无价值了。 这片区域本来还有两位负责的下位技师,但在赶来的路上桐子介却没有看到。 可此时他却已经没有这么多时间想这些了。 过载的元力在四周的回路中疯狂地溢动着,眼前的光芒越来越盛,桐子介用肉眼也能看出这块区域似乎要崩溃了,空气已被烤干,墙壁上的裂缝不断蔓延,现在就算是回头也来不及了。 可能这已经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时刻,桐子介苦笑,本来能活下来的。但他并没有什么怨言,死亡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可接受的,因为是为尽自己的义务而死的。 桐子介的腿还在奔跑着,眼睛却闭上了。 四周的光芒越来越盛。 桐子介就要死了。 当桐子介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刚才的炽热,甚至有一丝清凉感,眼前的躁动的金色似乎也变成了柔和的绿光。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上幽花。 传说上幽花是古代有仙人以无边法力从幽冥地府带到人间。 难道我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后方有声音传来,似乎威严得不容人质疑半分。 桐子介转过身,看到的是一位绿色长发,身着墨绿长袍的青年,不禁失色:“你是?”,却因为不知紧张还是激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发现了眼前站的人是谁。 因此他知道自己绝对还活着。 绿发青年似乎感到时间紧迫,眼神从桐子介身上移开,望向通道的尽头,皱了皱眉,脸上露出焦虑之感,一挥手,示意让桐子介离开。 桐子介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却开不了口了。一团绿色的透明液体已经将他包裹住,绿发青年将手一挥,这绿球携着桐子介向出口冲去。 然后桐子介听到一个声音:“明日来找我。” 寻常需要走上十几分钟的过道,桐子介几个呼吸便通过了。这时他才发现,刚才在墙上似乎要喷薄而出的元力,如今在那些绿色元力的包裹下,竟变得无比温顺。 等到绿球减下速并将桐子介抛到司命塔的出口外,桐子介看到现在司命塔的模样。 数百米高的司命塔被绿色元力紧紧包围着,那元力浓的像液体,却飘逸得像雾气。绿雾之下,桐子介甚至能看到几条粗大的黑色动脉在蠕动的,那本是金色的,是司命塔中最大的元力动脉中的几条,如今却被那绿雾掩住了光芒。唯一没被绿雾包围的,只剩司命塔的最上方赤红的光柱了。 桐子介望向那光柱,像太阳一般的将整个夜幕点燃。 此时桐子介的心也像是被点燃一样。 从小他被灌输的知识便是,他汤国的司命很强,但具体是怎样,似乎没有几个人曾经目睹过司命出手时的样子。虽然桐子介曾见过那位绿发青年很多次,不过都是在远处远远地观望。每次他都会幻想着这墨绿的长袍下又能隐藏了多大的力量。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事实比他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因为没人能比一个技师更清楚这座塔内流动着多少的元力,而如今这些元力被仅仅一人之力给压制了。 桐子介笑笑,盼着明天早日到来,去找那绿发青年。 在那汤国皇宫。 长安北郊,在长夜大道的尽头,有一片绵延的竹林。穿过竹林,则能见到一道雄伟的山崖,山崖下耸立着高楼台阁,占据着山脚下数十里的地方。围绕着这些高阁的,北方是高不可攀的太命山脉延伸到此处的冰山一角,南方则是一条细腻的河流,不宽不窄,不急不缓,悠悠地自西向东流去。 这时从竹林中冲出一位骑马的少女。黑色的长发飘飘,妙丽的身材隐藏在如云似水白衣之下。她的表情似乎永远带着笑意,对任何事物都充满了兴趣。这时她水润的眼睛总是发着光,每当一笑就会弯成月牙。 少女少女在河前下马,牵着马走过前方木桥,木桥的终点,便是太符院。 太符院是一处学院,吸纳有修炼天赋的人的学院。这座学院的创始人据说是一位大修行者的同时,也是一名天才的符术士。 尽管符术这种技巧已经不是主流,但名字却代代沿袭了下来。 鲜红的漆,漆黑的瓦,翘起的屋檐。房子的二楼还有一座弧形的廊桥连接着北边的另一栋房子。 少女来到这里,兴奋地跑了进去。 一楼没有人。 却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 来者的脚步很沉稳,好像每一步都是找准了位置才会落下。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听他的脚步声,似乎像听一面被缓慢敲打着的战鼓,声音毫无刺耳之感,但每一声却好像都震动着听者体内的元力。 来是个高高的中年人,身上披着一条黑色大衣,里衣是白色的,黑色大衣上纹着千百条绚丽的金色纹路,神秘却不浮夸,宽大的衣袖垂下,露出一双修长整洁的手。 中年人的脸上已有了几道皱纹,皮肤比起年轻人也显得略微有些暗黄,但他的五官依旧挺拔,而眼神似对周遭的一切都有着玩味的心态,嘴角略微翘起,带些自来卷的头发,其中的一撮在额前垂下,增添了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中年人笑道:“你来得很快。” 少女笑着,眼睛也弯成了月牙,高兴道:“我哥不在家,所以我一接到消息就快马加鞭跑了过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写了个简讯放在我哥的房间,就算他回来也能知道我去了哪。” 中年人道:“这倒是多此一举了。” 少女问:“为何?” 中年人道:“因为小白也会去上幽。” 少女惊道:“那我们岂不会在路上见到他。” 中年人笑道:“他会看到我们,但我们却不会看到他。” 少女低下头,咬着嘴唇,似乎在想象她回到家被他哥责罚的样子。 中年人似乎看出了这一点,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你哥知道是我带你去,便不会担心你的安危,也不会责怪你。” 少女的眉头舒展开,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轻松道:“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去了再说。这一次我们去干什么?” 中年人道:“汤国前几日进行的灵引仪式出了些差错,不知是什么缘故,但最后还是成功地牵引回一个灵魂。按照诸国的规定,灵引后的十五天其它国家不能与被牵引来的重生者进行见面,如今十五天的期限马上就要过去。我也该去一趟上幽,与那新来的重生者聊一聊了。若是他的能力对我国有帮助,我便会尝试说服他来我国做客。若是对我国无益,也能交个朋友。” 少女又问:“那我们怎么去。” 中年人道:“你不知道我出行的方法?” 少女笑道:“但我知道你总会有方法。” ; 第三章 太符院的北部有一条峡谷,道上铺落着细小的碎石两侧则是高耸陡峭的山壁,几簇稀稀拉拉的空心在上面顽强的生长着。 这条峡谷是太命山脉的一处小角落。 太命山脉是大陆上最长的一条山脉,南北纵横六千里,往北经过汤,蜀等列国,向南则刺入唐国腹地。广阔的太命地区,纵使坐落在大陆的中央,被诸国环绕着探索了数千年,但仍有数不清的迷雾谜团萦绕的那些古老的原始山脉之中。 峡谷的尽头是一处是一处悬崖,悬崖下有一片广阔的山谷。 深夜,云稀,月光皎洁,将整个山谷洒满银霜,照耀着在残存的积雪,滋润着漫山的草木。 有风吹着,比起白天,夜晚的风更急,也更寒冷。几簇石楠丛在寒风下沙沙作响,下面有一只避风的松鼠。松鼠正在透过石楠丛的缝隙,偷偷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类。 少女已戴上了帽子,她的脸已被冷风吹得通红。 中年人将斗笠摘下,放在胸前,闭上眼睛,任凭头发被吹起。宽大的衣袖被风灌满,不断的抖动着。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我们到了?”少女问道,她感觉有些冷,于是把帽子拉紧些,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兴奋与期待。她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地方选对了,但时间还不对。”中年人笑道,然后挥挥手,示意让少女坐下 少女跟着中年人在一旁面对面坐下。中年人从旁边摘下几根树枝,放在他与少女之间,手在上面挥过,似有金光从他掌心溢出,然后一团明亮的火焰随之舞动起来。 少女把身子向火堆靠近些,然后看着中年人,笑眯眯的,问道:“那现在干什么。” “聊天。”中年人道。 “聊什么?”少女好奇道? “聊我们怎么去”中年人道。 “我们怎么去?”少女问。 “你对符术了解多少?”中年人问。 少女对符术士了解的不算多,但也知道这是一种两三百年前必较流行的修行方法。 但如今,符术士却不是那么多了。符术要义的苦涩深晦,对知识的储备要求之大,以及元力的操控精准度的变态要求,让学习符术有了一个很高的门槛。 少女摇摇头,道:“我只是曾在书上见到过对符术士的介绍,但内容却不多,讲的是符术的掌握,艰难无比,从古到今大修行者无数,但其中的符术士却寥寥无几。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正统修行发展的不断完善,学习符术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道:“书上说的也不假。那我们便来聊聊符术。你首先要知道,我是一名符术士。” 少女笑道:“所以你要和我聊符术?” 中年人道:“不错。”说完,他指了指下方的山谷,又问:“你认为自然运行的基础是什么。” 少女看了看,又想了想,然后竖起两个指头,笑道:“物质和能量。” 中年人为少女的机敏而感到高兴,笑道:“你说的对,物质和能量的确是自然运行的根本。但在符术中,物质和能量却有着不同的称呼。” “是什么?” “物质在符术中被称为,相,而能量则被称作,气。天地自然的运行,基本都能被归入相与气的相互作用。例如山是一种相,海也是一种相,而连接它们的,则是气。” “若是气分布不均的缘故,便会产生风。若是气集中的缘故,便会产生火。我们体内的元力也是一种气,把这种气以特定的方法储存在我们人类体内,并加以运用,便是修行。” 少女认真的听着,问道:“那符术又和正统的修行有何区别呢。” 中年人继续讲:“若是从根本上说,符术和正统修行本是没有区别的。第一步都是把元气纳入体内,只不过运用的方法不同罢。正统修行是对体内已有的元力加以运用,因为元力有不同于纯粹能量的特质,就像是积木,能因人的意愿而重新架构,从而发挥不同的效果。例如你可以将元力凝聚生成火,亦或是将元力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构架,使之能迅速吸收环境中的热量,从而生成冰。当然,这只是两种最基本的元力运用方法,而更加高深的元力运用方法经过千百年的研发,早已浩如烟海,一个人就算是学上一生,也无法学到其中的万分之一。但总而言之,体内的元力储备的越多,元力运用起来便越得心应手。” “但符术不同,符术不讲究对元力本身的重新架构,而是讲究用元力重新影响周围的自然环境。但人的元力,与自然相比,实在是沧海一栗,想影响自然环境又谈何容易。” “但却不是毫无可能。”少女翘起一根指头,俏皮地说道。“听说一只蝴蝶每扇动一下翅膀,就有很小的几率在遥远的地方引发一场飓风。而人体内元力,不知能提供一只蝴蝶扇多少次翅膀了。” 中年人抚手笑道:“这例子举得倒是生动。确实,对元力的掌控若是精妙的极致,加上对环境的精准把握,随便一个动作,都能移山填海。修行者们把他们的身体当成武器,但符术士却以这天地万物作为武器。例如这样。” 少女好奇地看着。 中年人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而整洁,如是一支刚拆封的毛笔,在月光下洁白闪耀。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挥舞着,每一下都能留下一条黑色的痕迹,像一条条悬浮在空中的墨痕,若是再仔细看,这墨痕之下,似乎有些金色的丝线在流动,就像是隐藏在地表之下的岩浆,单单是从远处看到,仿佛就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着的不可思议的能量。 霎时间,一道符文就完成了。 中年人将手一挥,风之符便向他们来时的峡谷飞去。 风之符在路上不断的分解,一道道墨痕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飞去,每道墨痕又继续分解,一道巴掌大的符文竟然变成了成千上万条如有生命般地丝线飞向各自的位置。 然后少女就听到有尖锐的声音从峡谷中响起。 那是风切割岩石的声音。 在那么急促而有力的风刃下,但却没有任何的碎石飞出,难道是因为风已经密集到能把任何碎石都切割成齑粉吗。 四周的风仍然在向山谷中涌去。 少女露出不信的表情。 中年人像是特地为了解释,轻描淡写道:“夜晚这山谷中本来有充斥着大量的风,而那山谷中的风更是密集。只是这些风杂乱无章,我刚才的那一道风之符,不过是找到了几个节点,将这些风汇聚起来罢了。” 他仿佛认为在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峡谷中的风慢慢平息了,但山谷中的风却大了起来。 这时中年人才高兴起来,他站起来,望着下方广阔的山谷,笑道:“大风来了。” 仿佛是在相应中年人的话语一般,整个山谷的都开始沙沙地响了起来,就连天上的几片云,也开始慢慢移动。 少女此时也站了起来,此时她的头发披散着,在风中分成千万根墨丝,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洁白的侧脸看起来像是下入凡尘的月宫仙子。 可她此时不解,在她看来,此时的风远远比不上刚才在峡谷中响起的风。 中年人仿佛能看出少女此时心里的想法,看着下方的山谷,悠悠道:“传说在不知多少万里的海外,有一种名为鲲鹏的鸟,这种鸟巨大无比,拍拍翅膀,就能激起三千里的波浪,凭借着风势,就能来到万里之上的高空。比起这种风来,刚才的那些小风又算的了什么呢。” 少女道:“可这并不是鲲鹏扇起的风。” 中年人笑道:“可我们也不是鲲鹏。” 少女问:“什么意思?” 中年人道:“像鲲鹏那样的庞然大物,固然需要真正的大风。而人类如同天地中的浮游,沧海中的一粟,又何须用到那样的神风。” 少女道:“但我们要学一次鲲鹏。” 中年人:“我们是要当一次鲲鹏。” “可上幽离这里有六千里。”少女继续道。 “在鲲鹏眼中,那不过是海面上的一点浪花罢了。”中年人毫不在意。 少女缄口不言,此时已经不可能转头离开。 中年人再一次伸出他的右手,开始在空气中挥舞。 这符文似乎比上一次的要复杂的多,花的时间也多得多。 但似乎这对中年人来说如喝水般简单。 他的手指从未离开过那片区域,但符文却像四周不断的扩张。 谁也不知道他的手指舞动的有多快,但能看见的却是,十秒之后,那符文看起来已变成了一张黑色圆形大网。 一张十层楼那么高的符文,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一道悬浮在空中,悬浮在悬崖前的巨大的门,风越来越大,而这道仿佛一吹就散的门却从未移动过。 中年人左手抓住少女的手臂,右手还悬浮在空中,指尖连接着那道巨大的符文中央,之间还有一道墨水相连。 他还没完成最后一笔。 少女此时似乎也下好了决心,她朝着中年人的方向,眼神坚决。 中年人爽朗一笑,道:“那我们走了。” 语罢,他画出最后一笔。 一道完整的行之符出现了。 此刻,整个世界似乎都静止了下来,少女耳中的风声一下消失,山谷中刚才还在肆意摇摆着的树木不见了,天上还在漂浮着的云朵停止了,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少女眼前只剩下这面符文。 刹那间,这世界动了。 千万条墨痕变成了一条条扭动着的黑蛇,抑或是被惊吓到的鱼群,如一道道离弦之箭,纷纷向外射去。 少女还想再看的真切些,但她眼前的世界却好像一下子被压缩了,好像所有的事物都变成了一条无限细的线。 她感到一阵眩晕,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眼前已经不是那个寒风瑟瑟的月光山谷。 但她看到了一个月亮,一个人生中最大的月亮,明亮清晰,似要将整个天空填满。 从未有人如此接近过月亮。 少女再向下看,却发现无穷无尽的云海在她脚下翻腾起伏。 她几乎要再晕一次。 此刻,大唐境内,万米高空,有人御风而行。 太命山脉的深处。 原始的古老从林中,有一条已经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古路。古路的尽头传来一声马嘶,片刻后,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丛林中冲出。 从林中怎么会有马车? 这马车浑身闪耀着绚丽而柔和的紫光,障碍无数的原始丛林,在这辆马车面前竟如平地,更加令人惊讶的是,马车的所过之处,没有丝毫痕迹留下。 马车的一侧的帘子被拉开,露出一张清秀的书生的脸,他衣着朴素,手上还拿着一卷书,不像是这位华丽的马车的主人,反而像是一位在外的游子。 书生将头略微伸出,透过交织密布的树网,看到天上无尽的云雾,似在有生命般地翻腾。可他的眼中却好像没有那些壮观的云雾,但他却能看见那云雾之上的两个黑点。 他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拉上了帘子,不再看。 ; 第四章 北方,汤国,上幽城。 一个身穿白色睡袍的年轻人在朦胧中睁开睡眼。 那是一张让人看着舒适的脸,仿佛随时都能让人放下戒备。 他缓慢地翻了个身,才想叫人,却想起昨晚溺水的事情。 没想到我还是活了下来。 他起了身,却发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房间的布置。 难道我一路随江漂流,然后被路上的人救了, 正在思索着,门忽然被拉开了。门外似乎是个院子,有几棵树和假石,树上还有一朵残存的花,粉色的,弱不禁风,枝干上有些雪雪,看起来这雪好像才刚刚下完不久。 拉开门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侍从,脸上却满是认真,头上还有一顶高高的帽子。那侍从向年轻人鞠了一个躬,年轻人也回礼。 侍从道:“先生,我叫桐子介,逢国君之命前来引你与他相见。” 国君?什么国君? 年轻人迷惑不已,但还是答道:“在下叶白,能否请阁下告知此处是何地。” 叶白忽然发现自己的嗓音变了许多,一种恐惧的感觉从他内心深处慢慢蔓延。他感觉背后有些发冷,还想说些什么,但桐子介却先开口了。 桐子介道:“抱歉,这一言难尽,还请先生梳洗打扮一下,随我去见国君,在那里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在此之前,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比起惊慌,叶白更容易在任何情况下镇定下来。 叶白道:“我明白了,但还有一个问题,阁下说的国君,是什么国君?” “汤国国君,少喻君。”桐子介一字一顿,缓缓到来。 叶白苦笑,他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汤国,也不知道什么少喻君,更不知道面前这年轻人说的是真是假。 但无论如何,我还活着,叶白想。 叶白忽然想起了当年他在长安皇宫中的日子。 每日也是像这样,在一个侍从的带领下,走过一条条九折十转的过道,推开一扇扇精雕细刻的宫门,然后到达王宫,见到君王。 不同的是,当时的他意气风发,如今的他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两边的守卫推开了宫殿的大门,叶白与桐子介缓缓地走了进去。 殿内的空间极其宽阔,装饰也极尽奢华。在叶白的记忆中,当时大唐的宫殿和此处相比,也逊色了许多。 中央走到的尽头,有一个王座,上面坐着一位年轻人,头发和衣服都是墨绿色的,他器宇轩昂,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君王的气质。他在上面端坐着,没有任何骄傲之气,可眼神里似乎又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威严,让人下意识地升起尊敬。 这应该就是桐子介口中的国君,少喻君了。叶白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 桐子介走到少喻面前,尊敬道:“陛下,这便是叶公子了。” 少喻向桐子介略微点头:“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桐子介知趣地从大殿中退出,一时间偌大的宫殿只剩下少喻与叶白两人。 少喻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叶白道:“在下叶白。” 少喻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你一个个问,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叶白道:“多谢陛下。在下心中确实有诸多疑惑。” “尽管一一道来,朕为你解答。”。 叶白问:“首先,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汤国的国度,上幽城。”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贵国。” “叶公子,请问你是怎么去世的?” 叶白倒吸一口气,心想,身为国君你说话不能委婉点吗?问一个活人这样的问题很奇怪吧。 当然少喻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细节。 “陛下说笑了,若是在下已经离世,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和陛下您说话?” “若你没有去世,便不会站在这里跟朕说话了。” 这陛下难道是个傻子? “陛下何意,难道此处还是阴曹地府不成?”吐槽归吐槽,叶白还是知道应该如何跟一位国君讲话。但在说话的同时,叶白心中也升起寒意,像是有一把匕首顶着他的后背。难道我真的已经去世了。毕竟在那样的天里掉入了湖中本就很难活下来。 但至少现在我还活着,叶白安慰着自己。 “叶公子,你也许认为朕的话有些冒犯,但朕只在陈述事实。此处虽不是地府,但也是一个不同于你原来的世界。名为扶苍界,而汤国所在的大陆,则被称为逆尘洲。你在原来的世界虽然已经去世无数年了,但灵魂仍然被人封存在一块玉牌之中。传说中有些大神通者有在不同世界中自由穿梭的大法力,因此在这个世界过往的无数纪元中,有无穷无尽的异界之物被那些大神通者遗留下来,而封存着叶公子你的玉牌也是其中之一。” 任是谁,刚听到这些话,都会变了有些混乱,叶白也不例外。 但他确实记得他溺水时的记忆,也记得那时他自己都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 再说这位少喻君也没有必要骗我,这绝不是长安的宫殿,若他真的还在大唐,又能在哪里找到这样雄威的宫殿了。 少喻也不作声,只是细细地打量着他。 叶白低着头,沉默许久。看起来像是终于不甘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为何我的人生这么狗血。 每到紧张时叶白就喜欢用内心的吐槽来冷静情绪。 “我明白了,陛下。但在下还有一事不知。” “但说无妨。” “陛下花大工夫将我的灵魂召唤而来,又有何用。” “自然有用。叶公子,请问你原来的世界,可有国家之分。” “自然有的。” “那国家相争,最重要的是什么。” “粮草武器,军队马匹。” “那便是武力了。” “治国固然需要内政,可护国武力却万不可少。”叶白叹道。他虽然不喜欢,因为每到战乱时,人民的生活质量都会萧条很多,街上也再也找不到漂亮的姑娘,这对于叶白就和吃不上饭一样难受,可即使如此,叶白也明白武力的重要性。弱国无主权,亘古不变。 “在我们这个世界,你说的那些固然也重要。可是真正能保护一个国家命运的,却是修行者。” “修行者?”叶白眼睛忽然发亮,他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修行者能掌控一种名为元力的特殊力量,若是对这种力量善加利用,一位强大的修行者便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叶白对这句话感到兴奋,生前,他曾佩剑花了多年在名山深谷中求仙问道,却一无所获,如今这机会却来到了他的面前。 “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在下生前并无修行经历,如今对陛下又有何用。” “若是单论修行资质,你确实与常人无异。但像你们这样的从异界而来者,往往拥有着我们无法拥有的力量。” “那是什么?” “与其说力量,不如说是一种意境。能被大神通者封存的灵魂必定有其特殊之处,或是才华千年一遇,或是成就无与伦比。而这样的人,如果能重新出现在另一个世界,因为与原来的时间冥冥之中仍有联系,因此往往会在特定的情况下激发前世的一些意境。这些意境并不虚幻,反而能以异界之力影响现实。我们出生在本界的人,虽能修行,却无法修得这种意境。”少喻叹息道。 少喻继续道:“但我们不会强求你留在我国,按照诸国的条约,过几日,列国会有使臣前来,了解你,并尝试说服你去他们的国家,我汤国同样也会派人与你交谈。至于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 “可陛下的国家花费了大力气召唤在下而来,若是在下离开,陛下岂不是白费一场工夫。” 少喻君挥挥手,道:“此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你随了他国而去,自然那个国家也需要给我汤国相应的物资作为交换。虽然说区区物资远没有一个人才珍贵,但也并非不可接受。况且你由我国牵引而来,以后你与我国也仍是朋友。” 叶白再一歉身,道:“在下明白了。” 少喻问:“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叶白摇头,他不愿再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浪费国君的时间。 少喻道:“那你便先出去吧,子介还在门口等你,让他带你回住所,这两****也会跟随在你身边,你若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即可。朕还有些公事要忙,便不陪公子了。之后公子若是选择留在汤国,还有诸多机会可以见面。” 叶白拱手,鞠躬,道:“那在下便告辞了。” 叶白走了,少喻却没有走。 片刻之后,从王座的后方,慢慢走出一个银发男子。他的下巴尖锐,鼻梁高挺,眼神凌冽,还戴着一个银色的头环,固定着那如云的长发。 “陛下。”银发男子恭敬道,然后看向少喻。 “当日司命塔的事故调查的怎么样了。”少喻走下王座,与银发男子在宫殿中慢慢地走着,问道。 银发男子道:“已经知道是有人闯入了司命底部的元力储备区域,破坏了原本控制元力流量的区域,所幸有陛下以及其它几位司命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少喻,脸上似乎有些不悦,问道:“是谁闯入了那里?守卫呢?” 少喻同时身为国君与司命,自然了解司命塔的枢纽部分的守备有多么森严。纵使对于列国中的强者们,以武力闯入并不难,可是必定会惊动上方的几位留守的司命,就算是他,也没把握做到这一点。 银发男子顿了顿,以一种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道:“这便是最奇怪的一点,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入侵者,那元力枢纽,仿佛…仿佛是自己崩溃的。” 少喻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那银发男子,凝重道:“浮辰,你知道那并不可能。” 名叫浮辰的男子摇摇头,道:“确实不可能。” 元力枢纽身为司命塔的能量供应,几乎是整个防御系统的命脉,每天都会接受维护和检查。 “那你发现了什么。”少喻问,他知道眼前这个人从未让他失望。 “虽然一片区域的元力枢纽已经崩坏,但这两天我们对残留下来的部分和碎片进行分析,发现所有的崩坏都来自于最开始的一个缺口,那块地方恰巧是元力枢纽最脆弱的部位。。”浮辰道。 “可枢纽不会自己出现缺口。” “所以是人为的。” “也就是说有人在几十位守卫面前,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触发任何隐藏的阵法,进入了元力枢纽,在最脆弱的位置砸了一个缺口,这听起来很荒谬。” “可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不是没有。” “那就把他找出来。”少喻背着手,看着浮辰,不怒自威。 “遵命。”浮辰答应,准备离开。 看着浮辰的背影,少喻的表情又稍微舒缓了下来。他好像忽然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可最后还是叫了一句:“浮辰!” 浮辰转过身,少喻继续道:“这两天辛苦你了。” 浮辰本来如冰霜的脸庞似乎也有些缓和,道:“浮辰身为左相,自然要尽一份义务。倒是陛下,当日以一己之力阻止了司命塔的崩溃,这两日应该多休息。” 少喻笑道:“等这两日过去了,你我到上幽城外好好喝一杯,到时你也不必喊我陛下,在这大殿之上你我虽是君臣,但出了这皇宫你我却是朋友。” 浮辰也不禁笑了,仿佛不再是那是面若冰霜的左相大人。他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高兴道:“好!待这件事过去了,你我再像以前那样好好喝一杯!” 少喻也开怀笑道:“一言为定!” ; 第五章 浮辰关上门,房间很大,却没有点灯。他找了一处坐下,注视着角落里漆黑的阴影。阴影中看似什么都没有,却又像能隐藏世上一切可怕的事物。天上的月亮透过窗户,将月辉撒在浮辰的脸上,他就那么端坐着,冷寂如刀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阴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忽然又笑声响起,像是小孩的恶作剧被看破时的咯咯笑声,不同的是这声音充满了妩媚与挑逗,任凭任何一个男人听了心中都会掀起波澜。 可浮辰的脸却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只有听到他在意的内容才会出现变化。 “你既然已经早知道我在这里了,又为何不叫我?而是像个傻子似的盯了人家这么久,人家都忍不住笑起来了。”那黑影似乎还没笑够,依然在笑着。 浮辰依旧没有说话。 “莫非你喜欢上了人家,却不好意思开口?”黑影继续道。紧接着一只手从阴影中出现,那手竟和它主人的声音一样优美,风情万种。精致修剪过的指甲涂上猩红的颜色,颜色涂得也恰到好处,浓一分让人厌恶,淡一分却又太过平凡,而这不淡不浓的猩红指甲,配上一根葱白玉指,微微一曲,仿佛就变成了一柄象征着诱惑的镰刀,轻轻一挑,便能勾走任何男人的魂魄。 可浮辰眼中没有任何波澜,那五根手指在他眼中与一具骷髅无异。 那黑影似乎不再笑了,手也回到了阴影中,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丝毫没有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她冷冷道:“本来好心想来提醒你点事情,没想到你却这么不知好歹,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引发的那夜的混乱吗?” 浮辰的嘴角终于动了,问:“是谁?” 黑影冷笑道:“刚才你这么对我,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浮辰淡淡道:“你若不想说,现在便可以走了。” 可那黑影本就是奉命来把这个消息带给浮辰,此时又怎么能走。黑影明白了浮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对她的话毫不在意,此时她好像受到了侮辱,仿佛心情不由更差了。她咬牙切齿道:“浮辰,算你狠!” “如果你还不打算走,那便请讲吧。”浮辰道。 黑影冷冷道:“我来这只想告诉你有一个人最近也来到了上幽。” 浮辰冷哼一声,道:“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到了上幽,我又怎会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那黑影仿佛被逗乐了,刚才的愤怒转变成了嘲弄的笑声,道:“你莫不是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待的太久了,已经变成了一只井底的青蛙?这世上有些人,别说你不知道他们来了上幽,就算是他们站在你面前,你也未必能发现,这次来上幽的那个人恰巧就是那种类型。” 浮辰问:“他是谁。” 黑影道:“十年前那个人的继承者。” 浮辰瞳孔顿时收缩,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他不禁晃了一下神,过了一会,他继续问道,但声音变得更冷了:“你是说那个人的后代引发了这次灾难?” 但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屋里再次只剩浮辰一人。 叶白觉得这两天很无聊,因为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在私塾念书的时候。 他被强制性地灌输着这块大陆的知识。如列国的分布,气候人文,哪些国与汤国交恶,哪些国又与汤国联盟。叶白听了只想睡觉,但毕竟是人家把你从一块不知道在土里埋了多少年的玉牌中给召唤出来——虽然叶白感觉也就睡了一觉的时间——总要给人家点面子。况且连国君都第一时间召见了他,再加上叶白也从桐子介口中听说了灵引仪式上出现的灾难,叶白想,少喻君没见面先来一刀就已经很仁义了。 午后,在汤国为叶白安排的一处名为荣升府的临时住所中,叶白正在院子中一条小路中散步,桐子介也在一边跟随。 桐子介奉少喻的安排,这两天作为叶白的随从跟随他。经过几天的相处,他们的关系也变得颇好。 今日他们也像之前一样在用过午餐后在院子中休息。 叶白本就是个多话的人,没走一会,他忽然问旁边的桐子介:“子介,你以前见过别的重生者吗?” “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但真人的话公子还是第一位。”桐子介道。 原来我是这么稀罕。 叶白又道:“当日见少喻君时,他曾对我说,像我这样的转世者,往往能能修习他们无法修习的意境,可是我却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不同。你对这个又了解些什么吗?” 桐子介虽然之前从未见过其它的转世者,但却也在一些传闻书籍中对这些转世者们略有料及。道:“据说转世者,因为灵魂起源于其它世界的缘故,往往能与原来的世界产生一种联系,并将这种联系以一种具象化的方式带到这个世界。对于这种能力,我们往往称其为异像。” 因为自己便是转世者,叶白自然对这种被称为异像的能力感到十分好奇,继续问道:“异像这种东西,又和转世者的什么因素有关” 桐子介缓缓道:“听说,异像往往来源于转世者内心深处最深刻的意境,这不仅仅由前世的记忆决定,也和今生的经历有关。转世者们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往往无法感应到他们的异像,唯有在特定条件的激发下,异像才会出现” 叶白道:“原来如此。” 可桐子介继续道:“可异像却并不是转世者唯一的特殊之处,转世者另外的一个珍贵之处就是他们能修习一些特殊的天赋,这些天赋通常由远古时期的重生者创造,无法被只有一世记忆的人修炼。但这些法门对重生者的要求也十分苛刻。” 叶白问:“为何。” “因为只有创造这些天赋的重生者往往会借助自身的感悟,例如学剑的转世者的天赋必然与剑有关,满腹经纶的转世者的天赋又必然与诗书有关。若是前世的经历感悟不与其相似,纵然是转世者,也无法修炼。”桐子介道。 叶白听完,低头沉吟,仿佛是在回忆自己的前世一般。 桐子介以为叶白是在思考自己能够修行什么样的天赋,笑着解释道:“公子也不必担心,若是公子最后选择留在汤国。汤国立国千年,早已积累了无数的天赋法门,公子必定能从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天赋。” 叶白又问:“这天赋,每个重生者也只能学习一种吗?” 桐子介笑笑,道:“是,也不是。理论上一位重生者可以任意的修行天赋,毕竟这不像激活异像。可是修行天赋的过程往往艰难无比,毕竟每位重生者的经历感悟总是和创造天赋的重生者相似,但也必定有微妙的不同,因此修行起来也更加困难。” 叶白沉吟道:“我明白了。话又说回来,离列国的使者与我见面还有几日。” 桐子介道:“按照规定,灵引仪式后的十五天后才能安排公子与列国的使者会面,如今算来,便是后天了。” 叶白问:“来的都有哪些国家?” 桐子介道:“有大陆西南的南蜀,汤国以东的梁国,齐国,以及再往东的东晋,最后便是汤国以南的唐国。” 叶白之前早已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一个唐国,也有一个长安。不过他也明白,这只是名字一样而已,与他前世的那个国家并没有任何关系。 桐子介继续道:“列国会向询问公子前世是否具备什么特殊的意境,以判断公子是否是他们所需要的转世者。” 叶白苦笑:“可前世的我,只会写点文章,挥挥剑,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唯一擅长的,便是喝酒,难道我还能激发一个专门喝酒的天赋吗?” 桐子介笑笑,这一次却没有答话,他看出叶白没有说实话,有遗憾的人往往不愿回首过去,更有可能试图忘记过去。 叶白继续走着,也不再说话,在一个冬日中,他仿佛同时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 第六章 两日的时光转眼即逝。 在离汤国皇宫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精致的府邸。这座府邸平日闲暇,这两日也变得热闹起来,据说是有一位贵客入住。皇宫中特意调来了佣人和守卫,将府邸打扫的一尘不染。佣人们也曾偷偷打量着入住的两位贵人。他们自然认得桐子介桐大人,虽然他们听说桐大人之前是司命塔的一位技师,但前些日子不知什么缘故,却直接被调为国君内侍,常伴国君左右。另外一个人不知什么身份,但能与桐子介大人在一起,地位必然也不会低。可有一点让下面的佣人们奇怪的是,那人好像很爱聊天,总是拉着那些佣人们问一些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比如汤国附近都有什么国家,或者太命山脉在哪里等等。今天早上佣人们在给两位大人送膳时,还听见那人一脸惊讶地问桐大人,你们这也有牛肉啊。那佣人差点笑出声来。 今日,府邸的人手增添了不少,佣人们听到来者是从各国而来的使臣时,纷纷紧张了起来,平时最活泼的女佣们都收起了笑容。桐大人也偶尔过来检查,佣人们知道这位桐大人虽然身居高位,却毫无骄纵之气,反而平时对待佣人们也十分和善关心,但她们也知道桐大人做起事来却毫不马虎,往往一丝不苟,脸上也充满了严肃,每到这个时候,便没有一个人敢惹桐大人生气。 巳时,一辆富贵的马车在府邸的门外停下,下来一个中年的胖子,身着一身耀眼的金黄外褂。这胖子虽然胖,但行动看起来却毫不吃力,反而比一般人都要轻快灵活的多。此时门前早有人在等候,正是桐子介。桐子介看见那胖子,走上前去,行礼问道:“请问阁下是不是南蜀使者孔林孔大人。”那胖子也回了一个礼,笑道:“在下正是孔林。”他肥大的身子一弯腰,本来宽大无比的黄褂顿时被撑得紧绷起来。 叶白看见桐子介带着一个胖子走了进来,那胖子的随从则留在了门外。桐子介向叶白介绍道:“公子,这位是南蜀的使臣孔林孔大人。”随后又转向孔林,道:“孔大人,这便是这次的转世者,叶白叶公子。” 两人相互行礼,然后在桌子两边面对面跪坐下来。 孔林从怀中掏出南蜀的简介以及若是叶白入蜀,南蜀会提供的帮助。 叶白之前已经略微了解了南蜀的状况,此时重新读了一遍。南蜀位于唐国以西,北接燕国,南临大理,地形以山地为主,仍未被探索的山脉连绵起伏,孤山险峰,层峦叠翠。南蜀虽然实力不如汤,唐两国,但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不知有多少出世的隐者或门派藏匿于那萦绕千里的云雾之下。 因此南蜀虽国力不及汤唐,但法门的储量却丝毫不逊色与汤唐二国。 所以南蜀能给叶白提供的稀有法门以及天赋也格外多。 不过大多数都是偏向于剑技的天赋,因为叶白认为自己前世剑术第一,文章第二,诗词第三,这让汤国发给列国的简历中,叶白是作为一个异界剑神的转世者,毕竟若不是曾经的剑神,又怎么会有资格被大修行者看中,封入玉石之中。 待叶白放下宗卷,孔林向眼前的这位叶公子恭敬地笑着,问道:“相比公子已经读过本国的介绍,不知公子有何见解?” 剑士的所能习得的天赋往往杀伤力巨大,虽然剑士的转世者并不罕见,但每个国家仍然想尽可能多的拉拢这些剑士。 叶白稍一考虑,道:“孔大人,贵国的情况我都已了解了,贵国对在下的重视也令在下感激不尽。但这件事情我一时也难以决定。请大人容我考虑几日,待我一一见过自列国而来使者之后,自然会给大人一个答复。” 虽然叶白心中已经决定,留在汤国,毕竟汤国也待叶白确实以国士之礼,连汤国国君都第一时间接见了他。这便是灵引仪式的主持国的好处,转世者往往会对转世后第一个来到的国家有一种亲属感,往往都选择留下。但其它几个国家的使者远道而来,总不能在明面上拒绝。 孔林听完叶白的答复,笑道:“公子所说也是在理,此事毕竟对公子关系重大,仔细考虑两日也是对的。” 叶白道:“多谢孔大人体谅。” 孔林继续道:“但在下还有一件事想跟公子提一下,之前并没有将此事写于玉简之上。” 叶白道:“大人请讲。” 孔林道:“不知先生可听说过无果观。” 叶白虽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一旁的桐子介却变了脸色,道:“孔大人说的可是……。” 孔林凝重道:“天下,本就只有一个无果观。” 叶白初来乍到,自然对这个在修行界广为人知的名字不甚了解。他面向桐子介,问道:“子介,无果观是什么地方。” 桐子介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认为,在这逆尘洲,修行者的巅峰在哪里?” 叶白似乎想到桐子介接下来要说什么,脸色也不禁凝重起来,但还是如实道:“我知道这汤国有七位司命,唐国有七位大祭司,都有着一国之巅的实力。而汤,唐又为世上两个最强大的国家,因此修行者的巅峰,难道不是汤国的七位司命和唐国的七位祭司?” 桐子介摇摇头,道:“公子不知,虽然对于我们这些寻常的修士来说,司命,或是唐国的大祭司,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了,但是在整个修行界中,却有着比他们更为强大的人物。那些修士往往不在意世俗的纷争,潜修于奇山异水之中。可尽管我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可却很少有人能见到他们。而无果观,便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说罢,桐子介一阵沉默,看着孔林,心想孔林接下来会说什么。 孔林继续道:“两年前,我南蜀的连山城主曾在路上遭遇了一个道人正遭受一批修士的截杀。连山城主生性刚正不阿,最痛恨的便是恃强凌弱。自然去忙那势弱的一方。事后,那道人向城主解释因为身份特殊,无法道明来历。但城主也毫不在意,两人交了个朋友后便分开了。直到几个月前,那道人又周而复返,道明他是无果观中人,此次前来报恩。无果观给了南蜀两个转世剑修名额。我南蜀已有一位转世剑修,如今还缺一位。” 这对任何修士都无疑是个极大诱惑。 叶白不解,道:“为什么偏偏是转世剑修?” 孔林道:“据说是那无果观中有一位高人,也如公子一般,并非此界所生,乃是转世而来。所修的也自然是转世剑术。这次便是他准备开山授徒。” 桐子介道:“我明白了,不过此事意义重大,子介会禀告国君,愿孔大人见谅。” 孔林道:“桐大人放心,此事我南蜀既然说了,就没打算隐瞒。如今在下已经把所有的信息传达给公子,如今便不打搅公子,现行告退了。” 叶白与桐子介也连忙起身,将孔林送至门外。 目送孔林坐着马车离开后,叶白和桐子介回到府中。似乎没有注意到一个中年人和另一个白衣少女刚刚从一旁走开,此时仍是下午。 ; 第七章 转眼到了黄昏,荣升府东面的小巷中出现了一个黑色劲装的女人。古铜色的皮肤,匀称的身材,平常的高马尾此时已经被固定了起来。 北落来到这里,因为她正在追踪一道可疑的气息。 每个人的元力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气息,而随着修炼的法门不同,元力气息的差异也就越大。而对于那些观察力敏锐的修行者来说,凭借对方的元力气息来判定对方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元力动用的越多,元力气息便越容易被察觉。 感受最细微的元力波动自幼便是北落的一门课,这也是为什么她能一路追踪到这里来的缘故。 可北落现在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元力波动,仿佛忽然之间元力波动便消失了。 这不可能,北落心想,若是那个人能完全隐藏他的元力波动,又怎么会让她追到这里来呢? 难道这是个陷阱? 太阳已经将近落下一半了,天空被染上的暗暗的土黄色,像是被蒙上了无数的沙尘。 今天没有下雪,但比下雪时更冷。 北落发现自己的手也很冷,难道她已经意识到身边的危险了吗? 危险来自于她的背后。 空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那漩涡像是悬浮在空中的墨水,剧烈地翻涌着,却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但声音还是发出了,不是来自那黑色漩涡,而是从漩涡中蛇窜出的一个人。 怎么会有人凭空地从漩涡里窜出? 北落不知道原因,却意识到了危险,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地一转身,却看到刀已在她眼前。光滑如镜的修长轻薄刀身,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唯有死亡才能才能带来这样的寒冷。 但北落还是没有死,一个弹指是六十个刹那,而这一次她离死亡只有一刹那的距离。 身上的白色元力散发着,一连退出十几米的距离,北落抬头,看到一个瘦得不可思议的黑衣人。 那人的四肢,就像是四根枯小的竹子,纤细笔直,就像他手上的那炳长刀。他的脸被一个面具挡着,面具上画着一张抽象的脸,像是远古的人类壁穴上的红色图腾。 “你是谁?”北落问道,她的表情依旧平静,眼神依旧尖锐,可她的内心却已经起了波澜。 她竟然似乎没有察觉到那人的靠近,这对她无疑是个打击。 但那人却没有回答,北落的话还没说完,那枯瘦人已变成了一道残影,只留下地面一处深深的凹印。 北落仿佛能感觉到面前的空气被那道黑色的身影瞬间撕裂,比声音还快的刀一瞬间又到了她眼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北落没有躲。 铿!北落左手的黑色直短刀对上了黑衣人的长刀,却无法阻挡长刀凶猛的来势。但刀前进的速度却有了零点几秒的延迟,而这对北落来说已经足够了。 北落足下的元力翻涌着,推动着北落,在长刀短刀碰撞的一刹那,北落顺势从一边,同时,挂于右腰间的第二把短刀抽出,直削枯瘦人的左肋。 枯瘦人似乎无法收回手中的那一刀之力,眼看北落就要得手了。 忽然间,枯瘦人脚下的空间似乎扭曲起来。笔直的腿一时间像是变成了弯曲的面条,一瞬间,枯瘦人的身子看起来像是向远离北落进攻的方向无限拉长,又瞬间收缩,转眼间,枯瘦人已经恢复了原样,毫发无伤的站在远处。身子依旧和原来一样,像刀一样修长笔直。 刚才那一击似乎已经消耗了北落大量的精力,在她的刀接触到枯瘦人的长刀的一刹那,她仿佛感受到了她和他之间的差距,尽管在那一刻,北落没有细想。但此时那种感觉却变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北落的眼前只有一个枯瘦的人,但这枯瘦的人站在那里,却像让人想起了暴雨前的压迫,黑夜中的恐惧。 北落知道她挡住了上一刀,但却挡不住下一刀。 因为那枯瘦人的元力波动仍在不断的提升,北落用肉眼也能看到对方溢出体外的黑色元力。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元力,但她却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遍这种元力的样子。 尽管想象过无数遍,只有在见到这种元力的时候,北落才能真正感受的它的可怕。此时的北落,感觉像是被拽入了漆黑深渊,只是一眼便有这样摄人心魄的力量。 现在北落只奇怪一件事。 为什么她还没有被杀死。 枯瘦人仍站在那里,轻轻地把刀一挥。 北落眼前顿时出现一片黑色的箭雨。北落一咬牙,身上白色元力闪耀,手中两柄短刀挥舞。白色的元力虽然能减缓黑箭的来势,却无法阻止它。瞬间,北落虽然避开了要害,山上却添了几十处伤口。黑色的衣服被划破,血从伤口中流出。 北落仍未有喘息的机会,枯瘦人的第二刀已经落下,第二轮箭雨已然射出。 箭雨过后,北落仍然没有死,但她的身体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喷出的鲜血顺着伤口,顺着皮肤,顺着衣服缓缓流了下来。此时北落已经没有力气移动了,因为有一枝黑箭她没能躲过,射穿了她的左腿。她无力地靠在一旁的墙边,喘息着,之前固定住的长发此时也已经杂乱地散落下来。她似乎还像挣扎着像爬起来,腿上的疼痛却让她无法这么做。但比起腿上的疼痛,更加疼痛的是北落的内心,她此刻痛恨自己无力的程度,比腿上的伤痛强烈千万倍。 北落在等那第三刀,可那第三阵箭雨却迟迟没有来到。她看向那枯瘦人,可那枯瘦人似乎已经没有再挥刀的打算,他把刀收回鞘内,但仍摆出一副进攻的姿势,左手扶着刀,右手握着刀柄,笔直地站着,眼睛望着远方。 北落吃力地转过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条街道上并没有任何人。 如果地上没有人,那那个枯瘦人在看什么? 因为枯瘦人看得那个人在天上。 准确的说,那个人站在远方一处高塔的顶上,黑色短发,一袭白衣,腰间挂着一柄白色短剑。他表情平静,但星目含威,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屹立了千百年的白石雕塑,遗世独立,但又像是一把满弦的长弓,仿佛一眨眼就能把眼前的一切撕裂。 此时枯瘦人正盯着他,北落也看着他,她感到有一股热血流入了这个本来已经接近死亡的躯体中,她从未有一刻像这样激动过。不仅仅是因为她重新获得了活下去的可能,更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个人,她最尊敬的那个人。她的求生欲望前所未有地被激发了出来,既然那个人已经来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去。 那个人是白袭。 白袭站在塔尖,迎风而立。他看到了下面的北落,也看到了那个枯瘦人。但他没有动,因为他在等。 他在等什么? “你在等什么。”一个嘲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等你。”白衣头也不回。 “哦?等我?难道你之前知道我在这里。”那声音中的嘲讽之意更切,也更冷。 白袭不语。 “哼哼…看来你比当年进步了很多嘛。”那声音继续道。 “你说完了吗?”白袭冷漠道。他知道北落受了重伤,所以需要快点行动。 “怎么了?着急了?想去见你的小跟班了?”毫无声息地,那黑影一瞬间从白袭的背后来到他的面前。他本来可以用黑色元气掩盖住自己,但却没有用,因为他知道这些把戏在白袭面前没有用。 站在白袭面前,或者说是漂浮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色短发男子,有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就算他正在朝着白袭在笑,连笑也是冰冷的。他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击败敌人的欲望,或是看别人痛苦的欲望。 “现在我这里有两个人,而你只有一个人,难道你还指望能全身而…。” 黑色男子口中最后的那个退字还没落下时,白衣动了,他已经不耐烦了。 黑色男子冷笑,似乎他早已经预料到白袭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他也早有准备。刹那,黑色的元力涌出,如江河,如大海,瞬间将周围的一切吞没。 可北落看一眼就觉得有摄魂之力的黑色元力,挡住白袭的时间连一秒都没有,连一秒都没有。 当白袭从那黑色元力中冲出时,表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在花园中闲庭信步,可那速度莫非太快了,下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到了枯瘦人和北落在的街道。 “百里命!”黑色男子向那枯瘦人大喊,那枯瘦人就是叫百里命。 不用他说,百里命已经出手了。他的散溢出的黑色元力已经是与北落战斗时的数十倍,他没有用那黑色箭雨,而是平平淡淡地俯身,握刀,冲刺,拔刀,斩!在与北落战斗时,百里命的速度已经不可思议,如今却快上了数十倍。没人能形容那一刀的速度,就像是一道光闪过,能瞬间带走百里的生命。 锵! 同样是平平淡淡地握剑,拔剑,斩,在北落面前,白袭的短剑挡住了百里命的长刀。 不可思议的一刀,不可思议的一剑。 “我还能更快。”冷冰冰的话语从面具后面传来,这是百里命说的第一话。 白袭没有搭理他,而是转过身,看着那个也同样落下在这个街道上的黑色男子,道:“还要继续?” 黑色男子怪气笑道:“我本来还想继续的,还想看看你气急败坏是什么样子。只可惜现在,有些烦人的人来搅局了,所以,我要走了。不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刚落,他和百里命已经被黑色元力包围,然后像是两团黑雾一般,落入了街道深处的黑暗中,再也不见了。 白袭发现他们真的走了之后,慢慢俯下身,看着北落,看到她身上的伤痕,白袭脸上也露出了心痛地表情,涩声道:“你怎么样了。” 但北落没有回应,但仍在呼吸。 应该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好在北落已经提前用元力止住了血,不过因此元力透支也是她昏迷的原因吧。 白袭还是欣慰的笑了笑。 他抱起北落,准备开始走了。忽然间,他感到了几股强大的元力波动,他抬头,发现天空中已经多了两道人影。为首的是一位戴着头环的银发男子,身上元力皎洁如明月,闪耀如星辰,正是浮辰。 ; 第八章 荣升府,夜,静怡,仍有一处房间长明。 还没到入睡的时间,桐子介与叶白正面对面坐着,之前隔着一张雕工精细的古朴矮桌,桌上放着几瓶刚刚上等的桂酒。 明日还有唐国的使臣要来,按道理来说桐子介现在已经接到通知得知明天要来的是那位使臣,可偏偏到现在,桐子介仍然没有得到消息。 只需等着吧,桐子介想。可他仍感觉今天夜晚的气氛有点不对劲。叶白也许察觉不到什么,因为毕竟这两天叶白才刚刚开始元力的修炼,但桐子介却在之前的一瞬间感应到了一股令人发寒的元力波动,似乎是在荣升府的东面,却又马上消失了。相比是那边有几个修为高的修士。 桐子介在心中摇摇头,天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情,完成好少喻陛下的使命就好了。 说实在的,桐子介却不怎么担心这府邸的安危,因为他知道这府邸看上去虽然空虚,但实际上已经被认真保护了起来,就算来袭者的实力强大,府中的隐藏阵法也足以拖到上幽的其它修士赶来。 叶白见桐子介沉默着,似乎在考虑些什么东西,不禁问道:“子介兄,你在在想什么。” 桐子介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看向叶白,心想并没有必要告诉叶白那元力波动的事情,笑道:“不过稍微晃神了而已,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叶白笑道:“你说到元力的种类。” 桐子介把刚才的想法暂时埋在心里,开始继续跟叶白讲一些这个世界基本的知识,他道:“不错,元力本来便是自然能量的一种变体,是最适宜被人类使用的一种能量形式。而几乎任何一个人与生俱来体内便有着或多或少的元力,我们称之为金色元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正常人体内的元力是金色的,只是因为这种基本的元力在经过高度浓缩之后会呈现一种金色液体状。而常人体内的元力含量极小,所以几乎察觉不到。” 桐子介说着,又想起了当时司命塔的变故,想起那几条大的不可思议的金色元力动脉。 叶白继续问:“那除了金色元力之外,还有其它形式的元力吗?” 桐子介道:“当然。因为元力是一种能够对其基础结构进行重组的能量形式,因此不同的法门致力于运用各种类型的元力结构,从而发挥不同的效果。但因为重新组织元力结构需要一段时间,而在实战中,修士很难有机会将金色元力进行转换。如果是你,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叶白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提前将元力转换好。” 桐子介摇摇头:“这想法虽然是对的,但却难以实践实践。不同种类的元力,就像是冰和水,若是放在一起,最终还是会只剩下水” 叶白不禁问:“那难道要把所有的金色元力一次性转换。” 桐子介道:“那也不行,因为人体内还是会自动的生成金色元力。” 叶白道:“那方法到底是?” 桐子介道:“方法便是先改变自身体内生成元力的方式。修士们通过特定的修炼,能让特定的元力从自己体内生成,这也往往是修行的第一步。” 叶白问:“那你也进行这方面的修行了吗?” 桐子介摇头,道:“那倒没有,你也知道,在为少喻陛下效力之前,我是一名维护司命塔元力回路的一名技师。元力回路提供着整个司命塔的元力供应,其中流动的元力也是高纯度的金色元力。为了维护这元力回路,我们技师不能修行其它元力的生成法门。” 叶白继续问:“我仍不明白,不同的元力之间有着什么区别。” 桐子介道:“不同元力的不同难以讲清,但有一点不同却很容易判别。” 叶白问:“颜色?” “不错,虽然每个人的元力都会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但元力仍然可以大致按颜色分类,红色,金色,绿色,蓝色,紫色以及黑白二色。比如少喻陛下,主修绿色元力,他的元力生动坚韧。而左相浮辰大人,则主修银色元力,他的元力缥缈空灵。” 桐子介继续道:“少喻陛下不仅仅是国君,也是汤国的司命之一,这在史上本是少有的。而浮辰大人是少喻陛下自幼的伙伴,天资不逊色于陛下,也是现在陛下如今的左膀右臂。浮辰大人虽不是司命,但据说离司命的实力也只有一步之遥。” 叶白笑笑,心想自己离那样的境界还远的很,他想继续说些什么,但却忽然感到体内微弱的元力一股震荡,就像是听到在远方敲响的战鼓。 桐子介脸色也变了,他体内的元力更多,感应也更明显。 这不再是刚才他感受到的那种微弱的元力波动,而是两股强大的元力碰撞时发出的巨大元力波动! 叶白忙问:“发生了什么?” 桐子介脸色凝重道:“我刚才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元力震动,是从东面传来的。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公子,你现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看一下。” 桐子介匆匆忙忙地出去了,叶白一个人待在房间中。 过了一会,桐子介仍然没有回来,他慢慢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安静。墙壁上的灯仍在亮着,但在叶白眼中,好像已经变得越来越暗。房间里的气氛也莫名压抑起来,似乎有一团巨大的黑影笼罩着这里。 叶白刚想站起身,开口喊桐子介,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发不出声音。 下一个瞬间,灯已经熄灭了。 浮辰仍然漂浮在空中,白袭仍然站在地面,手上仍然扶着北落,冷漠地看着他。两人似乎一直没有动过。只有站在浮辰一旁的三人知道,刚才两人已经交过手了,两股强大元力碰撞而产生的巨大波动瞬间传播到了周围的地带。单纯地以元力浓度相拼不过是一种试探的手段,两人都还没有拔出武器,但却都已经知道对方的实力,至少在元力的纯度方面,不逊色于自己。 但浮辰仍旧更自信,因为他身后仍站着另一个人仍未出手。 浮辰嗤笑道:“我是汤国左相浮辰,而你现在是在汤国的国都。你虽然有点实力,但却不要过于自信。” 白袭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浮辰道:“我想要知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以及刚在在这里出现的元力波动是否与你有关。”他的语气如刀锋般尖锐,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自从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邪恶的元力气息了。 白袭冷漠道:“我若是不愿意告诉你呢。”他从来不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 浮辰没有说话,但四周的空气却一下子冷到了极点,但最冷的还是浮辰的眼神,他不喜欢有人违背他的决定。从成为左相之前便是如此。 白袭阴沉着脸,他确实没有把握离开,因外他还要带走北落。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他永远不会做丢下朋友的决定。 白袭身上的白色元力开始攒动,他已经准备一战。浮辰与另一个人也已经散开了自己的元力,两人身上的元力都不逊色于白袭。 白袭看着天空,看着他们两人,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浮辰身上。浮辰的元力和他的十分相似,如果说他的白色元力如同炽热的白虹,浮辰的银色元力则像深夜的明月,冷如冰,寒如雪。 白袭已扶住剑柄。 偏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地,毫无预兆地飘起了大雪,没人见过那么大的雪,那么急的风。密密麻麻的雪花像是暴雨般落下,气温顿时骤降到极寒。 怎么会有这么一场急促的雪?但白袭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扶住剑柄的手松开,这急雪虽然修士们影响不大,但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他们的行动,封住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只能根据元力波动来判断白袭的位置,如果想走,只有现在。 白袭抱紧了北落,此时北落的嘴唇已经被冻得苍白,如果不快点走,北落的伤势就要进一步恶化了。他知道他的元力波动仍会被察觉到,但这确实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空中的两人虽然看不见地面的情况,却仍在仔细地感知着白袭元力波动,他们仍有自信拦下白袭。毕竟风雪阻拦了他们,也阻拦了白袭。 可忽然间,白袭的元力波动消失了,像看着是忽然破碎的泡沫,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不可能,这是那两人心中共同的想法,如果不使用元力,白袭凭借身体绝对无法走出这片暴雪。 可白袭的元力波动就是消失了,当雪停下时,他的身影和他的元力波动一样,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九章 片刻之前。 白袭抱着北落站在风雪中,他已经打算走了,白色元力流转,他知道他一动,上方的两人也会随之而动,但他却不得不放手一搏。 但一只宽大的手掌,此时却拍在白袭的肩膀上,五指手指修长。 纵然是白袭,此刻也吃了一惊,他根本没有发现背后有任何的元力波动。但不可能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不使用元力单凭肉身行走。白袭迅速的转过身,看到了一个金纹黑袍的中年人。他没有拔剑,因为他认得这个人。这个人也认得他。 确实没有人能不使用元力从这片风雪中走过,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行。但白袭能看到他身上溢出的金色元力,但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有或者说这个中年人的气息实在是太微弱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掩盖了他的元力波动一样。 白袭疑惑地看着他,他笑着看着白袭,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指,狂雪似乎对这个中年人丝毫没有影响。手指飞舞着,一道道墨痕被留在了空中。墨痕中金色元力流转。一两秒的时间,中年人已经写好了一道繁密的符文。 符文在风中破散,像一条条窜动着的黑色的细蛇,来到了白袭身边。无数的细小墨痕交织着,覆盖在白袭与北落的体表。 白袭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自己身旁的元力与外界隔绝了。又或者说好像他散发出的元力与这风雪融为了一体,他明白为什么自己感应不到那中年人的元力波动了。 “走吧,还等什么。”那中年人笑道,在风雪中向白袭招招手。 走在上幽城内蜿蜒杂繁的小巷中,白袭抱着北落,那中年人在前面带路。夜很静,两边都是些寻常人家的门户。在那些寻常人家的感觉中,今晚不过只是个忽然下了暴雪的寻常夜晚,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夜晚却现得太漫长了。 两人走着,白袭开口了,道:“符离,多谢了” 符离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你又怎么会遇到他们?”他指了指仍在昏迷的北落,道:“北落又是怎么受的伤?” 白袭道:“想必你也我知道我这一次来上幽是为了什么。” 符离的脸色凝重起来,问:“你发现了那些人的痕迹?” 白袭道:“就是那些使用黑色元力的人。” “你确定。” “我已经遇到了,他们主动找上了我。” 符离皱眉,对白袭的话感到惊讶,道:“他们怎找得到你?” 他一向对白袭的实力感到放心,他知道如果白袭想要隐藏,就不会被人找到,符离自己也不行。 “他们虽然没找到我,却找上了北落。他们知道如果北落受伤,我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但就算他们找到了你,他们也知道是没有办法击败你的。” “也许他们认为我会为了保护北落而露出破绽。” “可如果他们想要击败你,必须要释放出大量元力,必定会惊扰到上幽的几位准司命甚至司命级的修士,到时他们根本不得不跑,说实在的,如果他们是为了杀你,这个计划的成功率本来就很低。” 白袭疑惑道:“那他们的目的会是什么?” 符离沉吟一会,道:“半月前汤国的灵引仪式,据说出了变故。司命塔中的元力回路发生了溢出,几乎崩溃,若不是那汤国国君以及其它几位司命出手,恐怕整座司命塔都会倒下。可司命塔作为汤国最重要的地方,就如同我们大唐的监天司,元力回路又怎么会出现问题?” “如果是他们做的,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知道我这次是来做什么的吗?” 白袭直言:“不知道” 符离道:“我来见在那天灵引仪式上被牵引而来的转世者。” 白袭不解:“可是你说那日的灵引仪式被破坏了,司命塔也接近崩溃。” 符离摇摇头:“就如同他们袭击你一样,当日汤国有五位司命在上幽,就算有天大的变故,司命塔也不会倒下。” “所以这也是个幌子。” “原来需要持续一年的灵引仪式这一次被浓缩到了一天,应该是汤国的一位司命不惜负伤地将灵引仪式给维持下来,我们唐国也有类似的加速灵引的方法,不过代价可能是司命可能要静修三月才能恢复实力。” 白袭道:“所以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们现在就需要那个转世者。” 叶白不知自己晕了多久。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因为他从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都被一团黑色的东西包裹着,那东西看似松散,却仅仅包裹着叶白的四肢。 叶白在心中苦笑,心想为何每次从昏迷中醒来都能发现奇怪的事情。上一次醒来他发现自己莫名奇妙的转世,这一次醒来又发现自己被一团黑球裹着走。在这种情况下,叶白还笑了起来,他一向很会自己给自己讲笑话,苦中作乐是他的强项。 若叶白的感知力在敏锐一些,他可能就笑不出来了,对于感知敏锐的人如北落来说,看一眼仿佛就能感觉到这种元力气息散发的寒意。 黑色元力! 此时叶白只感觉风正打在自己的脸上,他有些难受,好像是在骑马啊,叶白心想。 你就不怕超速啊。 他努力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女子。 叶白正跟着这个女子,在一个个屋檐上跳跃着。 那女子身上似乎只覆盖着一层轻薄的黑裙,在风中,裙摆如浪。 叶白努力发出声音:“你是谁?” 把他抓走的人至少不是好东西,但被美女抓走至少感觉还不坏,如果前面的是个彪形大汉叶白可能就要咬舌自尽了。 那女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你醒了啊?”她的笑容极美,却好像隐藏着说不尽的讥讽。她笑着,用她无瑕的手指划过叶白紧张的脸庞,叶白注意到她的指甲被恰如其当地涂上了红色。那女子继续道:“你叫什么。” 叶白虽然此时被束缚在黑色元力中,动弹不得,虽然很不好受,但与美女搭讪只需要一张嘴就够了,谙于此道的他潇洒笑道:“我叫叶白。”如同在街道上,楼阁中和好看的女子搭讪一般。 那女子咯咯笑了,道:“我叫墨染。”虽然她与叶白说着话,但丝毫不妨碍她在屋顶上继续跳跃穿梭。 叶白继续道:“不知小姐你这是要把我带去哪里?我晚饭还没吃呢。” 墨染又笑了,道:“你难道不会自己看吗?” 叶白费力地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栋漆黑的楼,如果他没有昏迷太久,从刚才他走过的路来看,此处离荣升府应该不是很远,他们仍在上幽的中心地带。 这漆黑的楼,没有灯,残破古旧,寂静阴森,周围的似乎没有住着什么人家。 嘭的一声,束缚着叶白的黑色元力一下消散了,叶白跌落到地面。 看到这个地方,叶白心想,今天肯定要倒大霉了。但他还是站起来,拍拍衣服,回头看向墨染,笑道:“能一睹小姐这种佳人的风采,就算我死在这里,也是不虚此行。” 墨染高兴地笑了,向叶白轻轻踢了过去:“进去吧你。”女人听到别人的夸赞总是很开心的,她也没有使用元力,叶白也轻易躲了过去,笑道:“不劳小姐费心,在下自己自己会走。” 叶白推开门,墨染也从后面跟了进来,门里还能依稀看到三个人影。一个始终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另外两个身材都差不多,都是极为枯瘦,腰间挂着刀剑之类的武器。 除了站着的四个人,叶白发现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少女,此时她好像仍在昏迷着。 难道她也是被绑来的?叶白心想。再一看那女孩长相甜美,以叶白前世风流的性格,自然心如刀割。 那团黑影开口了,他好像是这里四个人中的首领:“很好,墨染,我们就等你了。看来我和百里命很成功的吸引了汤国他们的注意,连那个白袭和符离都被我们引了出来。要不然我们怎么能抓到这个转世者”那黑影看向叶白,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又用脚尖踢了一下那少女的脸颊,“和这个白家的女孩,”他似乎很期待她哥哥知道这件消息的反应。 这少女正是白衣。 “现在这个转世者已经在我们手上了,我们应该趁着夜色赶快离开上幽。”墨染道。 “按照计划,我和百里命接下来会再在上幽的各处,释放元力,以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保证你和百里净撤退被发现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记住,小心行事,我们不能在最后一步失败。必要的话,杀了那个白家女孩也可以。最重要的是把这个转世者带回去。”黑影冷冷道。 “好。”墨染也笑道,她继续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可别被汤国的那些司命抓住啊,墨梵。” 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些嘲弄,但她的态度却是认真的。 隐藏在黑影中的墨梵似乎稍微多了一点人性,但语气依旧冰冷,他淡淡道:“放心。” 毕竟任何一个兄长对待自己的妹妹至少都会稍微软下心来。 两阵破风声,墨梵和百里命已经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像是旗杆般笔直且沉寂的百里净,似乎很无聊的墨染,尝试冷静下来思考脱离方法的叶白以及依旧昏迷不醒的白衣。 在墨染感应到墨梵和百里命的元力波动之前,他们只能先留在这里。 叶白找了一处坐下,他知道以他的元力现在想逃只不过是自讨苦吃,而自讨苦吃的事他从来不坐。他看着墨染,发现墨染正向白衣走去。 墨染在白衣面前蹲了下来,玩味地打量着白衣昏迷的脸颊。她忽然抬起头,看向叶白,措不及防地问了一句:“喂。你觉得我们两个谁好看。” 叶白没想到墨染会忽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他却遇到过很多次女孩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自然是回答道:“你更漂亮。” 虽然那个昏迷着的少女丝毫不逊色于墨染,但她如今在墨染面前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而没有哪一个女人希望别人说另外一个女人比她更漂亮,他只能尽量用话语让这个少女避免受到伤害。 我真是太善良了,叶白心想。 “那她丑不丑?”墨染继续玩弄的笑道,她不知从哪拿出一柄雕刻精细的小刀,用刀刃在白衣的脸上轻轻比划着。 叶白紧张得咽了一口气,好像那把刀不是在那少女的脸上,而是在他的心上,他向来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受到伤害,更何况是一个可爱的少女,他继续道:“和你比起来,天下没有不丑的女人了。”叶白十几岁的时候就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了,更何况现在他是为了拯救这个少女。 “哦?既然丑的话,那我在她脸上稍微添一两刀也没事吧。”墨染似乎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玩弄的笑了起来,她想看看叶白的反应。说完,墨染的刀已轻轻落在白衣的脸上,稍微施了点力,便有淡淡的血丝溢出。 “不行!”叶白本来靠在墙上,此时忽然紧张地向墨染扑去,手中有淡淡的金光流动。这两天桐子介也教了他一些元力的基本用法。一下子,叶白已经抓住墨染的手腕。叶白毕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因此他并不怎么惧怕死亡。 尽管叶白前世曾是个剑客,但在这一世,他的身体并没有得到过锻炼,更何况在元力面前,就算是他上一世的身体,也没有什么用。 看到叶白抓住自己,墨染的眼神忽然间充满了厌恶。 “滚!” 黑色的元力从她身上溢出,向叶白扑去。叶白第一次感受到那黑色元力的可怕,如蚀骨之蛇,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拉入了深渊,身上的血好像也冰至了零点。墨染把手一挥,叶白被重重的摔到了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血液竟然真的是冰的! 若不是自己对他们有用,恐怕早就死了,叶白苦笑道。 百里净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刚在叶白在扑向墨染,墨染甩开叶白的时候,百里净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现在,百里净却动了,因为他感觉到了墨梵与百里命的元力波动。墨染也站了起来,道“我们该走了吗?”她已准备用元力将白衣和叶白二人包裹起来,却发现百里净正扶着剑柄。墨染刚想问为什么,但她已经看到答案了。 屋子的门空进来一个书生,一身朴素的青袍,他的眼睛笑眯眯着,腰间挂着一本书,向墨染和百里净笑道:“你还不能走。” 百里净突然刺出电光火石的一剑。剑在他看来只是杀人的工具,只要是能杀人的一剑,就是好剑,更何况只一次他必须速战速决,但他又不敢动用太多的元力,一旦引起上幽里其它人的注意,他们的任务也就算是失败了。 可尽管没有太多的元力加持,百里净的那一剑仍旧很快,就如同百里命砍向北落的一刀,一瞬间,百里净的剑已经从屋子的一头到了那书生的咽喉。 那书生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只有腰上的一本书。眼看剑马上就要刺穿他的咽喉了,书生依旧笑着。 他也不想动用元力引起注意。 所以他睁开了眼,一刹那,仿佛房间中时光的流速缓慢了千万倍,刺出那闪电般地一剑的百里净此时好像变成了一尊不动的雕塑,妖邪的紫色光芒在书生眼中攒动着,没有人能形容那种绚丽。像是夜幕下的极光,百里净的眼前出现了千百个书生的幻影,他感到一阵眩晕。 时间并没有停止,停止的只是人的感觉。 书生不条不紊地从百里净身旁走过,脸上依旧挂着微笑,然后向墨染走去,看着她睁大的眼睛。 墨染站在那里,不敢相信百里净竟然刺空。她自幼认识百里净,看着他剑法的成长,知道就算是一粒灰尘,他也不会刺空。 她只记得百里净一开始就刺偏了,可那是那书生的眼睛还没有睁开。 难道书生的攻击手段不是他眼中妖异的紫色光芒吗? 难道从他进门的一开始就施加了幻术了? 一瞬间墨染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头撕裂般地疼痛起来,她想起了什么,她好像又忽然想起百里净没有刺偏,仿佛两种矛盾的场景她都曾见过一样。她抬起头再看百里净,却发现那里的百里净已经不见了,一转头书生也不见了,上下左右好像变成了黑暗的虚空,她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一种想哭的感觉漫上他的鼻梁,可她连声音也发不出。 墨染也失去了理智。 叶白看到了百里命那迅捷精准的那一刺,但最后一刻依旧被那书生躲过,也看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墨染,连元力都没有用出,就如同烂泥一般晕倒在了地上。最后叶白看向慢慢走来的书生。光芒已经从他的眼中消失,他恢复了那种笑眯眯的样子。 叶白倚靠在墙上,刚在墨染的一击给他留下了内伤,他的嘴角还挂着血迹:“你也是来带我走的?”叶白心中仍在苦笑,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抢夺的地方。 那书生摇摇头,道:“我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忙。”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你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一年半载,你就可以恢复自由。” 叶白看着眼前倒下的两人,无论他相不相信这书生,他又有什么什么别的选择呢,这书生虽然妖邪,但至少看起来比刚才离开的那两人要舒服的多。他又看看倒在一旁的白衣,然后看向书生,平静道:“我帮你可以,就当还你救我的人情,但有一个条件。” 书生笑道:“请讲。” 叶白指向白衣,对着那书生,道:“我帮你,你也要帮她。” “可以。” 门外,此时正是夜半。 ; 第十章 就在那书生救出叶白与白衣的时候,白袭与符离正在上幽城的另一处。 就在刚才,他们推断出那些黑色元力的持有者的目的可能是劫走刚来到上幽的转世者。 白袭皱眉:“他们为什么需要这名修行者。 符离思索片刻:“在过去几百年中,争夺转世者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而发生这种事往往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他们看中了这个转世者的潜力?” 符离身为如今唐国太符祭司的嫡传,所储备的知识自然比常人多得多。 “与其说是潜力,不如说是灵技。灵技唯有转世者才能修炼,而越是强大的灵技,对转世者的要求就越苛刻。例如‘两弦’之技,‘武火’之技,‘繁瞳’之技以及那个最为虚无缥缈的‘慧剑’之技。每一世,能修成这些灵技的转世者都寥寥无几。” “所以说他们这一次的目的是争夺一个持有强大灵技的转世者。” “可能够修行这些灵技的转世者们哪一个前世不是清高孤傲之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任凭他人驱使。因此落在那些野心家手中的转世者往往命运更加悲惨,在修炼完灵技之后,恐怕就会紧接着被组织中的大法力者洗脑,从而沦为无情的工具。” 破晓时分,上幽的城门中驶出一辆马车。 那日在太命山脉中散发着紫光的马车,此时却没了那些华丽的装潢,看上去平淡无奇,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上幽离开了。 车上当然是装着一天被绑两次的叶白了。 尽管比起墨染,这书生的手段要温和的多。可叶白还是没有选择。 而那个书生,自然就是当日在长安棋舍中与白袭相遇的子木灼。他此时靠在一边,正笑眯眯地看着叶白,好像对叶白十分感兴趣。 叶白被他看的一阵发毛。 “我实在搞不懂,你也好,昨天的那伙人也好,为什么要抓我。” “你真的不知道?” “难道是因为我是转世者?”叶白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一种原因。 “我也是转世者。”子木灼笑道。 叶白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 “那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叶白继续问。 “我需要你去修炼,‘慧剑’之技‘。” 叶白并不知道什么是‘慧剑’之技。这时,躺在一旁的白衣终于醒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为什么睡了这么久。叶白和子木灼不再说话转过头,看向白衣。白衣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她揉了揉睡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辆马车之中,面前还有两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啊!”白衣惊叫一声。“你…你们是谁啊。”她有些惶恐。 平时世间罕有的转世者,白衣一睁眼就看到两个,如果她知道一定会笑出来。 “叶白”,“子木灼”,两人笑着回答,看上去关系已经变得不错。 天高云阔,仿佛一扫昨夜的阴霾,扬起尘土,马车一路悠悠向南去。 叶白和子木灼花了好一会才向白衣解释清楚他们并不是坏人,这个迷迷糊糊的女孩似乎也很容易相信别人。 “原来是这样啊。”白衣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仿佛丝毫没有把昨天被绑的事情放在心上。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被绑走的。不过在弄清楚叶白和子木灼不是什么坏人之后,她反而高兴了起来,很少出过远门的她反而把这个当成一次有趣的旅行。 “所以说这个你叫叶白啊,恰好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白字,我叫白衣。”白衣开心地笑道。 对于叶白来说,无论和漂亮女孩聊什么都觉得有趣,显然他现在也很开心。 而子木灼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是从哪来的,白衣。” “长安啊,我的一位叔叔把我带过来的。”白衣道,涉世未深的她现在似乎已经很信任对面的两人了,刚说完,白衣忽然想到符离,想到自己不见了他会有多么着急,她的神情忽然低落下来,一种惭愧的感觉在她心中攒动。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子木灼追问,他想起那天白袭在走时和他说的话。 “咦,你怎么知道!” “他是不是叫白袭。”子木灼笑问,心中却已经十有八九地确定了,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认识我哥。” “一面之缘。”子木灼笑着回答。 符离是子木灼在长安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符离建议的子木灼去棋舍与白袭结识。 看着白衣焦急的眼神,子木灼也无可奈何,就算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两位朋友因为此事而心生芥蒂,此时在带走了汤国转世者的情况下,他也绝不能再回上幽。 悠悠几日过去了,在此期间,子木灼一直不敢发动这车中的元力阵。毕竟现在无论是汤国的追兵,还是当天夜里释放黑色元力的人,恐怕都跟在他后面。若是动用元力,便有可能被他们找到,虽然几率很低,但此时此刻子木灼却连最小的危险也不能冒。 自从那天之后,子木灼也没有再向叶白提起过‘慧剑’之技,也没有提起他们去大理是为了什么。反倒是叶白,这两日与子木灼关系变好之后,发现子木灼属于那种不会生气的平和型的,便天天缠着子木灼追问修行的东西。 “好好好,我继续说,你别拉我衣服。”子木灼嫌弃地看着叶白,没想到叶白在和人混熟之后原来性情大变,刚开始两日叶白看上去还是和他差不多的君子谈吐,两人也很聊的来。可不料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叶白看上去似乎就没那么拘束了。 “不如以后你叫我小叶,我叫你小子吧。” “你这衣服穿了多久了啊,青的都给你洗白了。看看我的,皇家特制,那个汤国国君送我的,我和他谈笑风生。”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你那天救我的时候,两只眼睛发紫光,看起来就像两只大灯泡,当时要不是我受了内伤,血都给你笑出来。” “小子,下车给我买点吃的。还有别忘了给白衣妹妹也买点,我们两个都是被你绑来的,现在行动不便。”叶白向子木灼挥挥手。 这样的行为直到子木灼用发着紫色的眼睛狠狠地盯了叶白一下,叶白才收敛了点。 “既然你已经得到教训了,那我就继续讲修行等级的大致划分了。”子木灼盯着叶白,冷冷道。 叶白呲牙,坐了起来,想起刚才子木灼那一眼的威力,似乎不敢这么放肆了。白衣坐在旁边,仿佛觉得很好玩,在那笑个不停。 子木灼只是面无表情的继续讲,这两天他已经明白了他看上去比叶白和白衣大是没有用的,只有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叶白和白衣两个人才会稍微尊敬点他。 “修行的实力其实是很难划分的,最常见的划分方式便是以元力的浓度来划分。毕竟一个人能储存多少元力,是由他对元力的掌控力来决定的。这虽然代表了实力的一方面,但是除了对元力的掌控力,修行的法门,使用的武器,都会影响一个人的实力。因此修士的实力被大致分成五个境界,而每一个境界之间,元力的差异都天差地别。” “而这五个境界的名称分别是,凡之境,上凡之境,灵云之境,玄幽之境,寂灭之境。” “那你现在什么境界?”子木灼看见叶白抠着鼻子问他。 这个人真能练成慧剑吗?子木灼十分茫然,不过都已经绑了几千里了,还能怎么样。 子木灼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忍耐道:“我现在是灵云中境。”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叶白又捧腹道。“还天天拿两个大灯泡吓我。” 马车中又是紫光一闪,叶白笑声戛然而止。 ; 第十一章 刚开始在马车上的几日,还有些新鲜感,可路途遥远,经过了几日的颠簸,子木灼凭借着他的心性自然不成问题。可白衣,身为一个少女,却越来越无聊,不断地哀求着子木灼让她下去走一走。叶白虽然感觉倒也没什么,但却也很愿意跟着白衣一起起哄。 “子大哥,好哥哥,你就让我出去走一走吧。”白衣拉着子木灼的袍子,嘟嘴哀求着,前面就要到合月城了,让我下去玩玩吧。我们都在马车上待了这么多天了。” “子大哥~~”叶白也在一旁贱贱地学白衣语气道,结果被两个人同时恶狠狠瞪了一眼。 合月城是汤国西北部的一所边塞城市,离边境的守关只有两百里的距离。而出了关,自然就是南蜀了。南蜀万山绵延,云蒸雾凝,一旦到了南蜀境内,等到了那时,子木灼他们的压力也会少了很多。白衣从马车上跳下,呼的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很开心的样子。叶白和子木灼也随后下来。子木灼打算去买些东西,答应给叶白和白衣两个时辰的时间在合月城逛一下。 合月城是南蜀与汤边境贸易的枢纽,每日有无数从南蜀或是汤国内地赶来的商人们在此聚集,因此这里的商业区比一般的城市也要繁华的多。 “哇,小叶你看,这么大一颗红宝石。” “天哪,这件裘衣好漂亮啊。” “呃,怎么还有人开买蝎子的店啊。”白衣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从一家店中跑了出来。 “你怎么不说话啊”白衣看着旁边的叶白,歪着头问道。 她觉得平常在车上与她说说笑笑的叶白似乎不应该这么沉默。 叶白笑了笑,若是换在前世,看到白衣这样的软妹,他怕是早就一步走上前去抱在怀里了。但此时他却没有这种心情。前几日刚被唤醒是新世界给他带来的惊喜似乎已经慢慢消退了,此时的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故乡,但又想到自己的故乡已经无限遥远了,不仅仅是距离上的,也是时间上的。恐怕现在再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已经过去了千百万年了。千百万年,自己昔日的好友早已灰飞烟灭,那些他追求过的曼妙绝伦的女孩们也早已在时间的长河中老去,化为白骨,最后连白骨也化成了灰,像是从未在这世界上出现过。而他却还在这里,在无尽的时间之后,站在一个无尽遥远的大陆上。在他的脑海中,一切就如同发生在昨天一样清晰可见。 也许也真的只有那些与天地同寿的大修行者,才能不受时间的困扰吧。 叶白在心中默默叹息,却尽量不让白衣察觉。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前方有一阵骚动声。感到好奇,叶白和白衣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只见七八个人从一家酒楼中冲出,有年轻人,有中年人,还有两个壮汉,正在殴打地上的一个乞丐。那乞丐也不还手,也不叫喊,只是滚倒在地上,任由他们打着,最多也不过是稍微躲开点要害部位罢了。 叶白见那群人打了两分钟,似乎还没有停手。他虽然散漫自幼,可却也爱管闲事。那些人打乞丐必然有他们的理由,但也罪不至死。叶白走上前去,笑道:“各位老板,在下很好奇,也不知道这位乞丐犯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气愤。” “他前日偷了我家一坛果子酒,一只烧鸡。我们却没抓住他。” “他昨日偷了我家半斤牛肉,两捆生菜,却又让他跑了。” “然后他今日又来偷了?”叶白无奈道。 三天连续选择偷一家的乞丐,确实也是苯了点。 “这一次他好像生怕我们不知道一样,竟然打算从前门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于是你们总算抓住他了。”叶白苦笑。现在他知道为什么这伙人为什么打时这么卖力了,任是谁,若是压了三天的怨气也会受不了的。 白衣这时走上前来,拿出些钱财,递给那中年人,笑道:“我这个哥哥就是爱管闲事,你们拿去吧,这就当我们帮这个乞丐还的钱吧。”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哥哥了,叶白略带点惊讶的看着白衣。 那中年人却摇摇手道:“被偷东西只是小事,小姐与令兄意诚心善,在下又怎么好意思收你们的钱财。今天看在您两位的份上,我们便先不与这乞丐计较了。” 说罢,中年人便带着他们的一群人回去了。 此时,躺在地上的小乞丐忽然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双手在胸前合十,向叶白一鞠躬,道:“多谢施主相救。”刚才挨了这么多打,普通人少说也要躺个十天半月,那小乞丐却似乎毫无影响。 叶白此时也是更为好奇,笑问道:“你真的是乞丐吗?” “俺现在自然是乞丐。” “那以前是不是?”叶白继续问。 “以前自然不是。”那乞丐回答坦率。 “那乞丐以前是什么。” “乞丐以前是和尚。”小乞丐把头上的假发一摘,屹然露出了一个小光头。 白衣笑着接着话问道:“和尚为什么变成了乞丐。” “因为师父让俺当乞丐。” “哪有让徒弟当乞丐的师父?”白衣和叶白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乞丐有趣了。 “师父也是为了俺好,他说我就算是在寺庙里背完三万卷佛经,还是啥也不知道。” “所以他让你来当乞丐。” “他是让俺入世,俺从小就从来没出过寺庙。” 叶白和白衣现在才注意到,那小和尚虽然看起来已经有十五六岁了,眼神却清澈的像山中的清泉,仿佛没有任何杂质。 “和尚也吃肉吗,也喝酒吗?”叶白嗤笑道。 小和尚摇摇头,道:“和尚啥都吃,师父说过,和尚只需诚于意,不必成于礼。” 这时,叶白忽然感觉到子木灼留给他的联络玉石有了反应,这种玉石发出白光时,便代表对方在提醒你。而这是让他们集合的信号。 可现在明明还剩一个时辰,子木灼怎么就发出了信号。难道他发现了从后面追上来了,叶白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寒。他转头看向小和尚,道:“我叫叶白,她叫白衣。” “俺叫果释。”小和尚道。 叶白没时间去笑果释的名字了,他向果释笑道:“我们两个有事先走了,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果释也道。 说完叶白拉起白衣的手便往回走,这是他第一次握这双手,比想象中的要温暖的多。 果释仍站着后面,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慢慢走远。 ; 第十二章 分散 他们回到集合的地点时,子木灼已经站在那里了。他看起来脸上似乎并不好。 等到了车里,马车开始慢慢移动,叶白皱眉,问子木灼:“你是发现了什么?” 白衣也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子木灼,子木灼点点头:“有人追上来了。” “是什么人。”叶白紧张道。若是汤国的人还好,可若是那天夜里的几个人,便有些难办了。 “你还记得当天夜里绑架你的那几个人吗?起初我也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可就在刚才,我可能已经猜出他们身份了。”子木灼凝重的看着叶白。 叶白对这个问题也关心的很:“他们是谁?” “就在刚才,我在城外感受到了当天夜里那个女人的元力波动。” “是墨染?她也追过来了?”叶白心里有点奇怪的滋味,他一向对漂亮的女人并没有什么抵触心理。 “可你曾说过墨染不过是上凡之境。”叶白继续道。 “问题不在于她,而是在于跟着她的两个人。”子木灼叹息。 叶白想起了当日在房间中的另外两个人,一个叫墨梵,另一个叫百里命,难道是他们吗? “是两个披着巨大黑色斗篷的人,我虽然没看清他们的面目,却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 叶白和白衣屏住呼吸,看着子木灼。 子木灼道:“在修行界近来的几十年中,有一个叫‘黯’的组织。没有知道这个组织在哪里,由多少人构成,但有一点,凡是在世人前出现过的‘黯’中的成员,至少都是灵云之境。但只有极少人知道,‘黯’里面的成员散发出的元力,无论什么颜色,其中都会夹杂着一些黑色脉络,无一例外。我看到了他们的元力,其中一人似乎会使用大规模感应元力波动的法门,这种探测元力的法门诡异邪乎,即使你没有散发元力,也会被感应到。” 叶白失声道:“那我们岂不是已经被发现了!” 子木灼摇摇头道:“所幸我当时就在附近,及时用特定的方法隐藏住了自己,而你们也不必担心,你们两人元力微弱,被感应到的不过是‘俗’境的普通人气息罢了。”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他们何时会再来一次感应。刚才我侥幸的隐蔽了气息,是因为我抓住了恰当的时机,而下一次,我就无法隐藏了。” 三人都沉下脸来。 子木灼若是一人对上他们,即使不是对手,至少也还能逃。可如今他要保护叶白和白衣两人。叶白这两天虽然也开始了对元力的修行,可现在认是‘俗’境,连凡境都没有进。虽然子木灼也教了叶白其他东西,但面对灵云级别的强者根本没有用。 “不过据我所知,这种大规模的元力感应法门发动之前有一定的间隔。因此我们只能希望我们能在他们下一次探测之前,逃出他们的范围了。”子木灼沉声道。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马车继续向前奔驰着。 子木灼翻开下方的一块木板,里面竟然有一把苍蓝色的长剑。他把剑递给叶白。 叶白惊讶的看着子木灼,也惊讶的看着手中的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握剑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追上来,我不可能同时保护你们二人。到时便只有一个办法。” “所以你要去引开他们。”叶白道,他没有劝阻。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他们两个留下,只会拖累子木灼。 “最后这点时间,你再练习一下我教你的元力运用技巧,还有那‘慧剑’之技的基础。”子木灼向叶白道。 叶白看着子木灼的眼睛,仿佛觉得有点惭愧。 “别忘了是我把你绑来的,当时我既然说过你不会有危险,我自然不会说谎。”子木灼朗声笑道,仿佛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放下严肃,开怀的笑着。 叶白点头,闭上眼睛开始回忆子木灼说过的内容。 子木灼并不会‘慧剑’之技,却拥有‘繁瞳’之技,而任何灵技对精神力的修炼的一处都是差不多的。时间一分一秒流走,子木灼不断的指出叶白的错误。白衣则坐在一边,好像手也在比划着什么一样。 嗡—————— 子木灼忽然感受到后方有两股强大的元力波动传来,只有灵云境的强者才能有这样的波动。 终究还是来了吗,他叹息。 他们已经不打算掩饰自己,开始全速向马车的方向冲去。马车此时也紫光一盛,速度竟快了十倍不止,同样也是一股灵云境的元力波动。 可那两个黑袍鬼魅的速度却更快,他们已经能看到前方的马车了。 他们的速度再提一个层次,其中一人手一挥,一道绿色的元力波击出,其中夹杂着黑色的一条条脉络。眼看那元力波就要击中马车了,马车中却飞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在空中长袖一挥,紫光闪耀,那元力波已被收入袖中,此时他的脚正好轻轻点到地上。 马车在他后方扬尘而去。 正是子木灼。 两个黑袍鬼魅,也停了下来,站在子木灼面前,他们知道眼前的也是一位灵云境的强者。 子木灼此时又一种恢复成了那种眯眯的笑脸,他从不在敌人面前流露任何情绪。 子木灼笑着看着眼前的两人,黑袍挡住了他们的面目,却挡不住他们的四溢的元力。 如血的红色元力,诡异的绿色元力,黑色的脉络在其中流窜着。 子木灼此时也不再掩饰,他身上同样,磅礴的紫色元力溢出,如潋如虹。 红鬼开口了,声音嘶哑,像是哑巴费着力气发出的恐怖声音:“你无法拦下我们,转世者。” 子木灼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他心中却难笑出来,他发现眼前的这两人实力都比他估计的要高。其中一个,可能已经一只脚踏入了灵云后期了。 绿鬼的尖锐的声音同样恐怖:“你很快就会后悔留下的。” 说完,无数绿色的液体从绿鬼身上飞出,其中元力的浓度远不是刚才的元力波可以比拟的,它们在空中凝结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球体,将子木灼包围起来。 “聚!”绿鬼将手一握,绿色的液体顿时全都向子木灼飞去。绿色元力善镇压,而紫色元力善迷幻。 子木灼散落在外的紫色元力,在绿色元力面前,如同阳春白雪,顿时消融。眼看子木灼就无路可退了,却只见子木灼的眼中忽然光芒流动,似乎有繁杂的纹路在他眼中出现。 ‘繁瞳’之技! 子木灼动了,他动的不快,却每次都能在恰好的位置,恰好的时机躲过球。七八步的工夫,子木灼已走出了包围圈。这时红鬼已经动了,他的手中隐藏在袖子之下,瞬间便冲到了子木灼的胸前。袖中忽然伸出一只血红色的利爪,其上有殷红的元力转动。 红色象征撕裂之力,若是被这个一下碰到,子木灼就输了。 眼看那利爪就要撕裂子木灼的胸膛了。 子木灼的繁瞳再次发动,光华流转,直接透过黑袍,看见红鬼的双眼。 红鬼的速度似乎忽然慢了下来,本来无法避免的一击,此时却被子木灼闪过。 “好一个繁瞳之技。”在一旁的绿鬼阴阳怪气地笑道。 子木灼表情仍是笑眯眯的,他笑道:“两位同为灵云修士,此时看来却不过如此。”话虽如此,刚在两次连续的繁瞳发动虽然帮助他躲过两次危机,却也耗去了他许多的精神力。 你们两个一定要快点走啊。子木灼在心里想道。 他必须在这里尽可能的多坚持一会。 此时,夜晚,在附近的一处群山中,叶白和白衣小心地走着。叶白腰间挂着那苍蓝剑,举着个火把。白衣则抓着叶白的一只手,生怕自己一个人被留在这山林中。 远去的马车也不过是个幌子,叶白和白衣早就在中途下来了。 他们两个走着,脚下踩过的枯枝嘎嘎响着。 “你说,木灼哥会不会有事啊。”白衣不安问道。 叶白又哪里知道,但也却不得不安慰道:“不用担心,肯定没事的,就算打不过,他也能跑啊。他不是也是转世者吗?”这些话是说给白衣听的,好像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已把子木灼当做了朋友,他不希望再看到朋友死去。 夜路深长,两人就在树林中,慢慢地走着,谁也没说下一句话。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