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儒门剑道》 第一章 济平少年 “杀!” 伴随着一声暴喝,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少年手中长刀猛然挥舞,刹那间就是斩出六六三十六刀,刀光闪耀,形成一片刀网,刀网罩下,就见一只扑啸而至的豺狼身上鲜血飞溅,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一刀斩杀一狼,少年却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放声一喝! “杀!杀!杀!” 一步不停,每踏出一步,就是一片刀网斩出,连续三声暴喝,便连斩三只豺狼,到得最后,血色的刀网笼罩而下,让旁边的人都是为之心生胆寒,不敢直面以对。 围攻来的豺狼不过十数只,而且这些豺狼多有欺善怕恶之本性,剩余下来的豺狼,在见到少年如此威势,加上其他人也不弱,顿时‘呜咽’几声,丢下七八具尸体就此逃走。 直到这时,少年才是放下刀刃,回首看向一旁结阵自守的四人。 “按着老规矩,这一次回去之后我要分到三分之一的好处,你们可以拒绝,但要考虑清楚后果会如何。” 少年直接开口,语气当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但其他四人相互看看,虽然很有些不甘心,但全都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开口讨好说道。 “这一次若不是小刀哥你带着我们,我们也收获不到这么许多,而且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危,小刀哥你拿三分之一是应该的。” 小刀,就是这个将要满十六岁少年的名字,或者说代号。 卫国,东州,开河府,济平县,武堂弟子。 这就是这少年和其他四人的身份。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卫国在每一州每一县都会设立武堂,收容无家可归的少年,并且教习武艺技法,当然普通百姓人家也有不少会将自家子弟送入武堂学艺。 而在武堂弟子待到十六岁满之后,既可选择另谋出路,也可正式加入武堂学习更厉害的武功。 听起来不错,但实际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武堂弟子从十岁开始就必须自力更生,对于那些主动送入武堂的人来说,往往能得到家中的补助,从而只是接取一些安全的任务,但对于小刀这样的孤儿或者贫苦人家而言,就必须要进入山林当中拼斗。 时到如今,小刀已经亲眼见过三十多人身亡,而这一次也是武堂颁布下来例行的巡逻任务,巡逻济平县周围 所以在武堂之内,名字不重要,需要的只是一个能互相称呼的代号。 今日巡山的任务已经完成,斩杀野兽十数,最后卖掉之后一共得到五两白银的收获,而小刀拿到自己的那一份就与其他四人分道扬镳。 事实上,若不是任务分配,小刀也懒得与其他人一同组队,对于小刀而言,这些陌生的家伙总免不了要提防几分,反而是发挥不出实力。 “加上这一次,又有了半两金。不过离着下一次济平学院招人的时间就那么几日,如果错过,那这一辈子就要埋在武堂了,看来时间上是有些来不及了。” 拿到银钱之后,小刀其实并没有离开,比起其他人,有着前世宿慧的小刀早早就定下了自己的目标。 虽然前世安逸的世界与这一世所在完全不同,但小刀早早已经有过了解,若说在武堂的成材机率是百分之一,那若能加入学院,成材的可能就是十分之一。 微微皱眉思量片刻,小刀就有了决定,来到文书楼一个有些獐头鼠目的人身前,见到有人走来,那家伙在坐直了身子的同时,眼睛才是瞄去。 “哟!这不是小刀嘛?终于决定还账了不成?” 看到是小刀,那人顿时有些不耐地说道,同时整个人也是垮了下来,恢复了方才那种懒散的模样。 这人姓方,在这武堂的文书楼负责文案,账目之类的事情,不过别看这人有些獐头鼠目的样子,但实际上乃是童生出身,而且颇得堂主信任。 不过此人颇为有些喜欢偷奸耍滑,好吃懒做,所以一辈子也只能是个童生,做些文案的事务,根本没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秀才,更没有修行剑道的可能。 “张师爷,我要借钱。” 小刀面对这张师爷嘲讽的话语置若罔闻,直接就说明来意,不过听上去小刀这不像是在借钱,反倒像是伸手拿钱。 “借钱?你如今欠了武堂九两黄金十九两白银六十二铜钱,还想从武堂借钱?” 果然不出意料,张师爷当即哂笑而道,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一开口就让附近的人全都是听闻,随即引得一道道鄙夷、嘲讽的目光落在了小刀身上。 身负债务在武堂当中算不得什么,毕竟武堂招收了大量孤儿小子,所有的食用都是记债,但显然没有什么人能欠下这么多的债务。 平日执行的武堂任务总还算有不少的收获,以之用来偿还武堂的账务虽然不足,但也不少。 另外若想要离开武堂,那么这债务就必须要了结,以小刀现在的身家,又不是特意送入武堂进行培养的人,根本不可能偿还得起。 要知道一两黄金可就足够一家寻常百姓半年的用度还有剩余,数目可不在少数。 可以说,欠下这么多债务的小刀就已经相当于卖身给了武堂。 而之所以如此债台高筑,除了小刀从来没有偿还过半分钱,反而是连连借债之外,更重要的原因还是眼前这位张师爷。 “张师爷,以往我借一铜钱,你就给我记三铜钱,我也不是不知道,可从来没有任何伸张的意思,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刀静静地看着张师爷缓缓说道。 “什么借一铜记三铜的?你的债是确确实实的,难道还想在武堂赖账?” 张师爷冷冷一笑,这种事情他做得多了,不过大部分他都孝敬上面的人了,上下的关系都已经打通了,就算这事情捅出去,也是对小刀不利,他根本就不怕,有着上面的人开口,小刀一个小子的话,谁信? 反正一应账务往来都是他记下,记多记少,还不是他一支笔的事情? 当然,相比其他人,小刀每一次吃了亏从来不吵不闹甚至完全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才是最大的原因。 从小刀身上,张师爷委实是收刮到了不少好处。 “我之所以不声张,就是在等这帐足够高。因为我知道那么一件事情,欠钱的人才是大爷。” 小刀冷冷一笑,盯着张师爷缓缓说道,真就以为自己的钱那么好拿? “欠别人一二两银子不还,急的就是自己,欠别人一二两金子不还,急的就是别人。张师爷,若是过些时候我十六岁做选择的时候,选择离开武堂会怎么样?” 本来一直在哂笑的张师爷听到小刀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刀,拢在袖中的右手已经是微微有些颤抖。 张师爷已经想到若小刀做这样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所以他不由得又惊又怒起来。 所有武堂弟子在十六岁的时候都要选择,是否离开武堂,但对于那种选择离开武堂而与武堂又有账务未清的人,那么就会被强制派发任务。 欠的钱越多,那么任务也就越难,而基本过了一两白银以上的都免不得要动手争斗,也就是如此,不少‘有志气’的人因此而死。 而若是那人在完成任务之时直接身死,那么这帐就会记在武堂的帐上。 这本来算不得什么,每年都会有几笔这样的帐,但那些帐少则几两白银,最多也不到一两黄金,自这济平武堂开设以来就达到过小刀这么大的账单。 事实上一般情况也不可能会有人欠那么多钱,一来各个有志向的人会是尽可能还上,二来武堂也不会随随便便借了又借,让人欠到那么多钱。 只怪这方师爷够贪心,一次又一次让小刀欠帐,让钱落入自己的口袋。 现在只是账面上的欠账不会有来查,但若爆了出去…… “武堂上面还有堂主,十两黄金的债务他不会那么容易接下,而记在帐上的虽然可以上报销帐,但这么一事传出去其他人就算不怀疑,也足以是让堂主颜面扫地。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拿一个替罪羊,反正那替罪羊本身也不干净不是?” 就在这时,小刀话语声声传入张师爷的耳中,可听在张师爷耳中却直如同邪魔低语,可偏偏每一个字都是说中了他心中的担忧。 “行事正派的堂主大人难道还会为了底下一个小小的师爷遮掩?更何况这位置盯着的人不少吧。我知道师爷您的厉害,更明白师爷您明白事理。如今我想借得三两黄金,不知可否?” “三两黄金?好!好!借!” 在小刀的一番话之下,这张师爷的脸色一青一白,最后狠狠一咬牙递出了三两黄金。 这钱虽然是由他来执掌,但却是属于武堂而非他个人钱财,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脱不了身。 “多谢了。” 接过黄金,小刀对于张师爷的怒视并没有半点理会,直接转身就走,而那张师爷在小刀离开之后,当即怒冲冲地在帐本上记上,一下就将小刀的账务提升到了十六两黄金。 不是张师爷记吃不记打,而是他根本不相信小刀真的敢接取离开武堂的任务。 只要小刀选择留在武堂,到了那时小刀就是武堂内部的人,他有的是办法可以从小刀身上榨取到更大的价值,而且到时候小刀这一套可就没法再用。 对于这些事情小刀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理会,拿到了钱之后当即径直来到东城文堂。 东城学堂乃是教导各种文学的地方,虽然也是知识启蒙之地,但与武堂不同,这是私人设立,想要在其中学习知识,就必须要有足够的钱财,若没有足够的财力绝对是进不了这地方。 小刀这时候连进门的资格也没有,只能是在文院外面等候,一直等候了半个时辰,才陆续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对于不时投来的高傲神情小刀完全视而不见,每一次见到这些人,无论年纪大小都会是如此,文人地位可不同武人。 对此小刀很是明白,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文字教授,但进到这文堂,未来远远超过武堂,因此值得骄傲也是十分正常。 直到最后一个中年文士慢慢走了出来,小刀才是赶紧迎了上去,将自己所有的钱财全都掏了出来。 “见过方先生,耽误了方先生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这一次我凑足了金钱,希望先生能花费些时间进行指导。” 之前小刀就为此花费了七八两黄金,那些欠账就是因此而来,所以听到小刀所言,方先生也不吃惊,反而是微微摇摇头。 “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不是任何认识那一百个生僻字就可以进到济平学院当中学习的。我之所以说每十两白银交你一字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知难而退而已。虽然说十万三千六百多字莫说是童生就是秀才都未必能完全精通,所以要入济平学院也不需要识得那么许多字,但仅仅只会百字那就未免有些容易惹人发笑了。” 说是如此一说,但这位方先生还是快速的接过了三两多的黄金。 虽然这位方先生不是张师爷那种不思进取之辈,但他如今也只是童生,而且因为自身天资所限,想要继续进一步成为秀才还要刻苦攻读,这其中必然是有不小的花费,所以才会在课外也对小刀进行指点。 文道每想要进一步都不是那么容易,没有强大的进取之心根本不可能办到,单指这一点方先生就远比那张师爷让人敬佩,也无怪一位是先生,一位只能是师爷。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餶、穯、礸……” 三十个极为生僻的字从方先生口中一一道来,边念边在空中临空书写,临空所书之字约莫能存留片刻,而后又是书写下一个字。 三十个字一一书写来花的时间不多,但也不少,在全都一一教过一遍之后,方先生也是额头见汗。 “好了,前前后后我已经教过你一遍,不过我还是要说,就算你能听闻一遍就将我所说所写全都记下,过了最基础的一门槛,但你连最基本的字都不懂,根本不可能进到济平学院。” 对于方先生最后的感叹小刀完全没有听见,他已经全身心是投入记忆方才所得,要将之全都记在心中。 见到小刀如此执着,方先生也忍不住微微一叹,露出了几分惜才之色。 “可惜,就算你有天赋,肯刻苦,但有些事情还不是凭着这点事情就能办到的。想进入济平学院你还是只能做梦而已。” 第二章 文道剑道 “这个世界上剑道为尊,但欲修习剑,必先学文,不入学院,求告无门。” 轻轻在桌面敲了几下,小刀知道自己的机会就是那么一次,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之后,小刀已经知道剑道才是人族之内最强的道路,但想要修行剑道就必须要先文道有成。 “就在七日之后,济平学院就会招收生源,初次名额限为一百,而后经由县试之后,能通过成为童生者方可正式入学。济平学院,每年只招一次,附近数县之内,诸多学院以之为首,哪怕在卫国当中也颇有声名。每逢此时,哪怕是其他外县之人,只要有向学之心都会纷至沓来,想要入学实在不易。” 小刀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济平学院其实并不是那么好入的,识得百字只是第一关,或者说是济平学院给的一个下马威,不然也不会年年都是同样的百字,为的是让人知难而退。 其后还有两关,若能过者,便可暂居学院之内,得到学院辅导,而后必须通过县试成为童生之后才能正式成为学院弟子。 要知道若能在济平学院从学,同样是童生,但相比其他附近数县的学院,考中秀才的可能乃多了三分,每一次县试,都是以济平学院独尊,由此才有了不弱的威名。 正当小刀思量之间,一人径直走到前来,带着一抹冷笑看着小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张师爷。 以往这张师爷在这武堂之中可是难得露一面,加上如今又面带冷笑,谁都能明白他这时不怀好意,远远地就躲了开去。 武堂中的人,尤其是武堂弟子之间,极少有着亲密关系,更不用说要面对张师爷这么一个在武堂当中其实也是颇有权势的人了。 所有人都能看得明白,张师爷是冲着小刀而来的。 他这么一立在小刀身前,顿时让小刀无处可避,而且还不能小刀开口,他已经是冷笑说道。 “小刀啊!你的运气真是不错。这些年来你几番辛苦也算为我武堂立下了功劳,对于立功之人,岂能不赏?不过你只是武堂弟子,不好太过封赏,但经过我的推荐,堂主已经同意直接让你加入武堂,日后更会好心栽培。这可是我一番苦心,你快快随我前来吧?” 说得是好听,但那一副冷笑的脸色上,哪里有半点欣赏之意? 小刀的神色一沉,明白昨日自己所为已经让这张师爷忌惮,却想不到对方的反击竟然这么快,而且直接就是弥补了自己的疏漏之处。 一旦加入武堂,自己可就没有办法更改,若这时答应,接下来必定许多报复接踵而来,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培养。 一时之间,小刀沉吟不语,自己是不可能答应,但这事情背后更涉及到一个地位更高的人,武堂堂主,那可不是这张师爷所能比的。 但在见到小刀没有立刻回答,那张师爷脸上冷笑更甚,一双眼眸在小刀身上来回扫视,根本不管小刀没有回答,口中带着几分轻蔑继续说道。 “你既然要正式加入武堂,那么总不能还直接叫做小刀不是?你就直接跟我姓,以后就叫张刀好了!” 跟你姓? 什么人才会跟你姓? 分明就是直接占小刀的便宜,把小刀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看! 饶是小刀两世为人,心性沉稳,这时也忍不住怒火直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锵!” 一声轻响,小刀直接抽刀在手,而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当中直接就架到了对方的颈脖之上,锋利的刀锋闪着微亮的寒光,刺得人生疼。 “张师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想这事情就不麻烦你为我考虑了,更不用麻烦到堂主了。便请师爷替我去回绝了堂主的好意,就言小刀不敢破坏堂中规矩,让堂主为难,如何?” 谁也没有想到小刀竟然敢是这样,谁也没有想到小刀能做到这样。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文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文人乃是人族的中流砥柱,是人族能与妖魔、巫蛮抗争的支柱。 剑道即文道,文人仗剑而行概莫能当,这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 本来张师爷生能成为童生,绝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更不会说没有经过修炼,哪怕童生其实还算不得真正的文人,更没有真正修炼剑道,但实力对比武堂弟子也不会弱到哪里。 但张师爷本人生性懒散,甚至这童生的身份都来得有几分侥幸,再加上多年不曾与人动手,手上功夫早已荒废,一招被小刀所擒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过他人显然不知道其他缘由,见到如此震惊的同时,口口飞传,一时之间,整个武堂难得的轰动了起来。 这里毕竟是在武堂,小刀不可能当众斩杀张师爷,所以张师爷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反而是因此一事,更为羞恼之下,他连最后的脸皮都是不要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厉喝道。 “你想要干什么!啊?想找死吗!不过就算这样做又如何?你敢杀我?我告诉你,如今你是留下也要留下,不留下也要留下!” 听到这话,小刀手上一加力,微微刺破张师爷的肌肤,但张师爷只是冷笑以对,根本没有丝毫惧怕。 再怎么庸才,这张师爷也童生出身,见多识广,面对小刀的威胁根本没有真正惧怕。 “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这个让所有人都是进退两难的关头,伴随着一声威严的喝应,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几分怒气走进了武堂。 来人面带威严,行走之间更颇有一种英武之气,让人难以与之照面,只一现身,气势就已经将整个武堂全都笼罩,没有人敢大声喘息,生怕惹得对方目光照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济平武堂的堂主,李闿。 武堂本身其实也算是县衙下的一个部门,但因为武堂当中多是初入门的弟子,所以武堂中许多人起事并没有什么权利,但武堂堂主却不同,因为武堂堂主本身实力不凡,所以往往都兼任着当地捕头之职。 这堂主李闿乃是有名的武者,同时正是本县捕头,不仅身份不凡,实力也是不同。 若按着实力而言,一个武者完全可以横扫其下所有人,小刀这种修行刚刚入门的人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所以在进到武堂之后,李闿眼光一扫就是盯住小刀,随即一声喝道。 “还不把刀放下!武堂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其他人会是惧怕李闿,但两世为人的小刀哪里虽然能感觉到双方之间的巨大差距,但却不会如同他人一样从心底畏惧如虎,当下只是淡淡一笑,小刀随即收刀微微退开。 轻蔑的目光扫过张师爷,更让那张师爷羞愤交加,他好歹是有童生的身份,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文士,哪怕最低级的童生,无论走到哪里一向都能得到一分尊敬。 在这个世界上,文士乃是人族的主流支柱,剑修乃是同级最强,因为要想修行剑道就必须先学文道,只有有了文道基础,才能发挥剑道威力。 虽然不是说不修剑道就无法增强自身实力,而是同级之中唯有剑修最强, 之所以会是如此,乃是因为人族之中曾有百家流派出,当时人族内部分为数国,相互之间又有攻伐,而那妖魔、巫蛮又是趁机侵入人族之中。 当时,虽然人族也能通过修炼之法增强自身,但分裂开来的实力远不及妖魔和巫蛮,内忧外患之下,不知道多少人族因此而丧命。 最后,为了能振兴人族,百家放下争执和矛盾,共同联合寻找更强的修炼之道,最后创造出一使剑之道,让人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一本,以剑为用之法。 此法出时,诸天振动,妖魔、巫蛮两族恐惧非常,时有大妖魔和祖巫蛮测言之,此乃天地最强修炼之道,修炼至极,人族实力可更胜于妖魔、巫蛮,至此天地将三分,妖魔、巫蛮居于人族之下。 至此,剑道凌驾于同级兵器武艺,其他诸般兵器、拳脚全都归诸于武,唯剑独尊。 不过剑道出于百家流派,所以与百家流派息息相关,剑道修为就会受制于文道修为。 换句话说,同级当中剑修的实力最强,不过要想修行剑道,就必须先有文道基础,这也是小刀想要加入学院的缘故。 没有学院传承,就没有修行剑道的资格。 这也是文士之所以受人尊敬的由来,同级武者若见同级剑修,往往是自动低上半级。 童生虽然只是最低一级,而且也不要求严厉修行,但也与小刀这样入门武士算做同一档次。 所以这时候,张师爷被小刀一个连武者都不是的人轻易制住,哪怕方才他可以连最后一点脸皮都不要,但被小刀用那种轻蔑的目光扫视,实在是让他羞怒非常。 事实上这个时候,就连李闿都为他的行径而感觉丢人,若不是张师爷还算他的人,他早就绕道而走。 羞怒之下,这张师爷自然将一腔怨恨全都记在了小刀身上,当即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不管如何,李闿在听了张师爷的叙述之后,脸色顿时就此阴沉下来,一双目光直直盯着小刀,厉声问道。 “我已许你直接加入武堂,难道你不愿?或许是张师爷没有将我的意思传达,我看好你,准许你直接加入武堂。” 不论什么缘故,小刀方才这样直接的拒绝就是在折损李闿的颜面,武堂弟子,在这位武堂堂主眼中连下人都不如,如何敢是如此做为? 所以哪怕本来李闿不是这个意思,哪怕李闿对于张师爷已经有所不满,但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还是直接质问说道。 谁都能听出,这时李闿心中是十分之不悦。 “武堂规矩,去留如意,纵然堂主也不能强留,堂主的好意我已知晓,但人各有志,还请堂主见谅。” 小刀眉头微微一挑,侃侃而谈,莫说他本来已经有了打算,就算没有计较,也不可能选择留在这里任人宰割。 哪怕因此多得罪一个武堂堂主也在所不惜! “不错,不过我既然身为武堂堂主就有举贤之责,你的才能已经得到认可,是为贤才。我欲举荐你入武堂为朝廷效力,你不可推辞!” 李闿可是武堂堂主,武堂之内说一不二的人物,哪里可能轻易放手,当下又再是进逼一步。 小刀当面拒绝,已经是大大折损了李闿颜面,这时就算如此一说,也是谁都能明白,小刀日后没有好日子过。 不少人看向小刀的眼光已经转变为同情。 武堂终究是朝廷所办,虽然说去留如意,但其中可供操作的余地也有不少,所以身为武堂堂主的确有这一份权利,没有强力靠山,想要离开另寻他门哪里有那么简单? 但小刀已经有了准备。 早在他准备学习文道进修剑道之时就已经想过若遇到这样的情况该要如何处理,微微的沉默一下,小刀直接开口而道。 “我欲考取济平学院,大人的好意在下多谢了!” “你要考取济平学院?荒天下之大谬!” 一听小刀所言,包括李闿在内看向小刀的眼神犹如一个疯子一般,那张师爷更是毫不留情的哂笑说道。 “你可知济平学院是什么地方?是我济平学子的圣地!你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也想要考取济平学院?”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这张师爷已经将小刀恨之入骨,直接就恶言相加! “但有求学者,无有背族、叛国以及十恶不赦之罪者,哪怕身在牢狱也因酌情让其求学,若果是有才学者,纵然身犯重罪,也可酌情减免。” 面对诸多古怪的视线,小刀视若未觉,侃侃而谈道。 “此为诸圣所定,九国共遵之事,国法严明,谁敢妄为?某自问品行未曾有半点所亏,为何不可求学?莫非堂主就要凌驾于国法之上!” 文道就是剑道,剑道乃为人族支柱,只要是真正有才学者,便可修炼剑道,成为人族支柱。 故而对于文道之事任何一国都不会有半点轻忽,对于文人有着种种优待,甚至以国家律法做出这样的规定。 此言一出,李闿的脸色已经如墨一般,可面对小刀如此所言,却无法反驳。 “你……你可知济平学院的规矩?你以为就可轻易入得学院?你识得几字?” 李师爷很是不甘,更是羞恼地再一次言道,在他看来,小刀从来没有入过学,更无钱入学,连字都不识,如何可能考取入济平学院? 他乃童生,昔日自然也入过学,但他当年学书不精,根本没有入济平学院的资格,只能是辗转外县求学,最后勉强混到一个童生身份,如今小刀如此而言,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大羞辱。 可不管如何而言,在济平学院即将招募生员的时候,哪怕李闿也不敢说不准小刀求学,不然这个消息一传出,就算他是济平武堂堂主,济平县大捕头,那么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武者在济平县已经很强,甚至在济平县大部分地方横着走,但在济平学院,还远远轮不到他一个武者来干涉! 李闿不能,更不敢! 哪怕他身为堂主,这时,李闿也只能盯着小刀再次一问。 “本堂主着实看重于你,日后也少不得你几分前程。济平学院每次招生,数县来人少则数千,多则上万,想要进入可是不易!” 这时李闿能有几分真心,小刀不知道,但小刀早有决定,对方真心也好,威胁也罢,哪里会做改易? “多谢大人好意,能入济平学院平生之所愿,九死而不悔。” “好!好!我武堂能出得你这等有志向之人,实在是好得很,我等你捷报来传!” 李闿最后认真地看了小刀一眼,终于是转身离去。 第三章 失‘礼’ “老板,来五个肉饼子。” 热气腾腾的香饼直让人垂涎欲滴,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不过这时候显然还真的有食欲的人并不多,一个个都在焦急的等待,不过在此往来的人流无数,这小摊位还真的是人满为患。 这时济平学院还未曾开院门,但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不仅有周边各县赶来的学子,更有无数摊贩,甚至还有不少因为好奇而围观上来的人,可谓热闹非常。 本来,小刀还以为自己应该算来得早了,不想更多的人却来得比自己更早,根本挤不上前,好在院门未开,加上来者多是学子,所以倒也不会混乱无序。 “小哥是武堂的人?怎的还有空闲在我这里吃饼?” 摊老板边是送上厚实香甜的肉饼,边是带着几分疑惑问道,显然没有见到有哪个武堂弟子在这个时候还能如此悠闲自在。 要知道,为了防止有人闹事干扰到求学的学子,武堂所有的人都被分配了任务,早早就站立在街道之上维持着秩序。 小刀这时所穿之衣饰乃是武堂弟子所配,也不怪这摊老板有此疑问。 不过闻听此言,小刀只是低头看看而后微微一笑。 “我与他们是不同的。” 不同,有哪里不同,这摊老板也不是多事的人,虽然心头奇怪,但最后也没有多问。 而且这时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料理自己生意赚取银钱显然更为重要。 小刀的饼子才刚刚吃了一个,就见到学院的大门自内向外开,一个个武堂弟子涌出,分立在大门两侧,维持秩序。 待过得片刻之后,就见一个文士缓缓行了出来,面带严肃之色缓缓开口而宣。 “今日乃是我济平学院开院招生之时,能得各方学子拥戴,不远千里赶赴而来,我等也甚为荣幸。我知道各位心急,所以也不多言。我在此宣布,各方学子中但凡愿从学我济平学院者,并且凡年未满二十者,无论身份高低皆可以一试,若有才华者皆可入学。此为初试,试题有三,皆可过者,便可为我学院陪读,日后若能过童生试,则可正式入学,即便暂时难过童生试,也可在我学院待上一年,乃到来年一试。” 文士显然主持过多届这样的盛事,缓缓言来,声音虽不高亢,但却清晰可闻,言如在旁,虽然不显威赫,但已露实力,院外学子加上各个围观之人,恐怕不下万人之数,在此之时,无有人敢发出半点声音,落针可闻。 “然我济平学院虽愿行有教无类,但学院力量终为有限,故唯有优中择优以教之,不过但凡能过一试者,便可在我院中陪读三日,可过二试者,便可陪读七天,在此期间,一切待遇等同于我院学子。另外我在此提前敬告各位学子,望各位学子纵有一时之挫也不要放弃,大道漫漫,终有可行之路途。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入院一试,有愿入试者可先在旁取牌,依次序入内。最后,希望所有学子都能达成所愿,但若连一试都不能过者,还是莫要前来献丑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那文士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随即转身返回学院当中。 随后便有武堂弟子抬来数桌放于学院之前,而后有人开始发放竹牌,竹牌之上有记号,显然是以此为凭证。 虽然这学院考试无有先后之别,但在这外间等候心中也是焦虑难安,时间越后,恐怕自身状态就此越差,所以不少人都愿在前列。 见此,小刀当即把剩下的饼子一卷,收入怀中,大步行入队列之中。 这本来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各个学子都是如此,小刀也未曾插队,但小刀一入队,顿时就惹来了前后人之不满,身后的一人更是直接开口对小刀而言道。 “求学之道在乎诚,却不知你是代替谁来?竟然如此不知规矩?难道那人竟不知礼乎?求学如此不诚,莫说入得学院,就单只学子,我等也羞与为伍!”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旁边众人听闻,皆是暗暗点头。 其实也不怪小刀如此轻易显露,要知道前来求学的人都是学子,身穿文服,自有一种文士气度。 可偏偏小刀囊中羞涩,哪里有余钱去置办这些,加上他毕竟不是自幼学文,反倒是习武争斗,与旁边的文士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方才在一旁的时候,最多是让人以为是旁观之人,这样的人也不少,毕竟每年这时都是全县大事,但在这时一入队顿时就将小刀给凸显了出来。 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就让人误会是代为排队,这种事情显然让文人难以容忍,能学文的人多是家世不错,若人人如此,哪里有什么次序? “这位公子请了,我非是代人排队,我也是来报考学院。” 对方虽然语气有些不善,但言之在理,所以小刀的口气也是十分和缓,甚至还特别解释说道。 “其实若能有文服,我必穿之,无奈家中赤贫,为求学已经花尽积蓄,无有多一衣,只能着武堂衣饰前来,虽有失礼,但一片求学之心,还望各位可见之。” 听到小刀如此一说,包括那人在内,旁边的一众学子虽然是皱皱眉头,但却没有多说,毕竟小刀这份向学之心,无可指摘。 虽然还有不少人偶尔看过来的目光有几分不善,但最后都只视而不见。 每一次济平学院招生都会来上几千人,这一次倒也没有例外,不过对此济平学院显然早有准备,一应测试很快。 不过但凡进入到学院当中的人都没有出来,显然,真的连第一道测试都没有过关的人可没有。 很快就是轮到了小刀,握着到手的竹牌走入院门,一入院门便见到一排排房舍林立,井然有序,一条通幽小道,两旁却是片片竹林,清风拂面,顿时让人感觉心头一畅。 若能有闲,在和院子中赏玩一番也可谓人生乐事。 不过这时却不是游玩之时,按着指示,小刀直接步入屋中,三位文士正是高坐屋内等候小刀的到来。 只这三位文士特有的衣饰,小刀就能明白,这三位都有秀才身份,不过本来他们三人都是含笑等候,但在见到小刀之后,全都忍不住微微皱眉,其中一名文士更是干脆地直接开口说道。 “这位学子,你可是武堂弟子?身为武堂弟子你能一心向学自然是好事。不过就算如此,你也当更为慎重对待才是,不要求你要穿得多么奢华,但最起码应当身着文服前来才是,此为学子求学之礼。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做不到,为何还要来此?” 小刀心头苦笑,方才在外间因为如此,进到学院亦是因为如此,虽然这只是小节,但对于一些文人来说,却往往十分重视,认为互相尊重乃是文人交往的前提,但在这时也只能是将缘由再是一说。 “纵然如此倒也罢了,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到小刀的解释之后,那文士虽然眉头未舒,但点点头不再多言。 “多谢先生。” 小刀松了一口气,这三位都是秀才,气度自然与常人不同,当下轻吸一口气而后上前两步就是一拜见礼而到。 “学生小刀,欲在济平学院求学,望能一试,还请三位先生出题。” 小刀话一出口,本来还在平静下去的那位文士脸上再一次闪过几分不悦,很是干脆地言道。 “以礼而言,当报姓名。若诚心求学岂能以假名应之?如此不诚心,莫不故意戏耍我等?若果然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休怪我便无情!以不尊从文道之罪制你!” 言语之间,一股强大的气势顿时将小刀笼罩,顿时让小刀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一个回答不对,恐怕下一刻就要有一剑直斩而来。 文道乃是文人心中的大道,而文人又是人族基石,一旦被言不尊学道,那么基本等同于被驱逐出人族。 而且与童生不同,秀才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自秀才开始已经是可以开始涉足剑道。 修行有成的秀才其实是与武者相对应,而且实力更胜于武者,面前这三人,凭着剑道之利任何一人都能轻易斩杀武堂堂主李闿,更不用说小刀这么一个刚刚入门的小子。 小刀这时只能心头苦笑,其实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报另外一个名字,但这名字一事涉及户籍,若胡乱报名,便是言谎,才是真正的不尊学道,当下诚实回答。 “启禀先生,在下自幼在武堂长大,机缘巧合之下得以习文,心甚慕之,特来求学,没有半点戏弄之意。” “徐兄,我看这此子不像是言说假话,何况此非大事,更怪不得此子。武堂规矩一向如此,我观此子未曾满岁,未曾有正名倒也不稀奇,还是先说说正事才是。” 听到小刀所言,旁边的一人当下就此笑道,而另外一人也是一笑开口劝说道。 “徐兄重礼,这是正事,不过此子的向学之心也是可嘉,既然其家贫,自武堂长大,于礼虽知而无法行,还请徐兄不要过于苛责。我济平学院招募学子一向只看才学不看虚表,若其果然有才学,那么待到其入学之后,好好交其于礼便是。” 有着这两人先后开口,加上这事情也非小刀有意而为,所以虽然那徐姓文士虽然始终眉头微皱,但终是点点头没有再说,见此,其他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其中一个文士又对着小刀直接言道。 “这位学子,我姓周,名哲。旁边这二位分别姓徐文景、唐敏之,我们皆是济平学院教员,如今便对你进行考验。你且听来,第一道考验乃是识百字,此百字一直未变,所有前来求学者必当先知,你且一一道来。” “是,先生。餶、穯、礸……” 对于此小刀早有准备,当即就将那一百个生僻字一一念来,同时临空书写,没有一音一字有误。 “嗯,这第一关你是过了,这百字生僻不常用,但学问之事讲究彻古通究,若有闲暇,还当多做研究,文字乃学问基础,且不可轻忽,若有空闲,亦可多做研习。” 这第一关着实不难,也不会有人在无法过关的情况下到来,所以听到小刀念完,周哲点点头一笑点点头,相比一直轻皱眉头的徐文景,这一位可算是和善了许多。 “第一关你是过了,但历届以来,不乏有人只识这百字,不求其他,只求在这待上三日,在其离开之后便言曾在济平学院求学的虚荣之辈,既然你是言说自己虽然家徒四壁但一心求学,那么希望你不要是这般之人。” 就在这时,那位徐文景又是冷冷开口说道,不过话语虽然不善,口气虽然不好,但却没有多少恶意,只是其人颇为刻板而已,当下只听其继续言道。 “这第二个考验,考的是你读书的本事。这是一篇叙文,全文共五百六十七字,你可阅读一刻,然后默诵之,依你能默记多少为考核计成绩,不过你若未能默诵过半,则此关算做失败。另外此篇文未曾做断句,若你能断之,便尽可断句。” 直到这时候才算真正的考验,过目不忘,这算是读书人最基本的能力,没有这份能力,如何能记得许多知识。 而且这一关显然不仅包括阅读,还有识字之能。 要知道识字之能可没有那么简单,不仅是要认识其字,更要明白其意,如此才能进行断句,连字成言,一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初步有资格尝试考取童生。 一刻钟的时间并不长,但正好够小刀将此文通阅三遍,时间一到,小刀不用吩咐当即就随手将文放下,而后立即开口诵读之。 “安平三年,适同友人,王、燕同游都江,舟行……” 声声诵读,犹如文在眼前,其中抑扬顿挫正正恰好,一篇叙文五百六十七字,无一字错漏,通编诵来,如让人在酷夏通饮冰水,舒畅之极! 越听,三人就越是惊讶,过目不忘虽然是文人理应掌握的基础能力,但将这能力掌握到这个地步,而且还能辨析文中真意,每每断句恰到好处以成文,可以说这能力已经不逊色于寻常童生。 当然更加令三人讶异的是,要达到小刀的识文断句之能,要做到这一点,就表明小刀本身就经过了大量的阅读,可观小刀年岁不大,家中又是贫穷,如何能做到这一点? 如此一来,三人心中自然有着不小的疑惑。 “好!测试了那么多人中,唯有此子最佳!” 但疑惑归疑惑,随着小刀默诵完毕之后,一直未曾言语的唐敏之发出一声赞叹,对于这一声赞叹,哪怕是一直皱眉的徐先生也是微微颔首认可此言。 第四章 云深不知处 “你叫小刀?恭喜你一连通过两次考核,不过真要入我济平学院,还要经过第三个考核,严格说来,其实前面两试只是一入门,这才是真正的考核。” 也许是因为方才小刀的表现让唐敏之对小刀颇为满意,这时他的态度颇为和善,带着一丝淡笑微微颔首而道。 “不过这一考核却不是在此时进行,你应该已知但凡经过两道考验者那么便可在我济平学院之中陪读七日。其实这并非是奖励,而是第三道考核。这第三道考核就是,在这七日当中,你必须凭着自身才学得到我济平学院当中任何一位先生的认可。我可以告诉你,能在济平学院担任先生,至少也是秀才出身,想要蒙混过关可不容易,不是单单只会念几本书就可以的。” 认可,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这考验的是每个人的才学与交际等等各样的能力,或者说,对于文人来说,可不是一味读死书就可以的,文人乃人族中坚,修持剑道,斩诛邪魔,自然不是简简单单只会读书便可。 “学生明白。” 回答之时,小刀从三位文士身上扫过,这时他才明白,为何一道小小的考验,竟然要动用三位考官,应该是若能在前两道考题之时给考官留下好印象,那么无疑就可以此为‘突破口’。 “这七日你便住在学院之内,也可与他人进行交流,另外每天学院都有一课时的教授时间,会有人专门进行教授文学,无论你今后是否能在学院留下,认真求学都能对你大有裨益。希望七日之后你能有机会留下。” 唐敏之再是补充一句,然后向着小刀点点头,显然对小刀印象不错,但单单只是这样,很显然不可能直接认同得了小刀。 “且慢。” 就在有侍从要将小刀领下去的时候,徐文景突然就此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你如此到来都失之于礼,此次你有着缘由倒也罢了,但要接下来可要在学院当中侍读,还要如此却不可行。你的文服、姓名都有几分不对,我不会认可这么一个人进入济平学院,恐怕其他人也同样不会认可。但若如此将你拒之门外,我也同样失‘礼’,所以我虽然不会认可你之才,但也要对你补偿一二,我会赠一套寻常文服,另外可让你改名注籍,以示公平之礼。” 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不过徐文景所言也是确实,而且若徐文景不如此也不是不可以,能做如此补偿,的确可见徐文景的坦荡之心,甚至可以说是以此为小刀考虑。 真正入学,没有文服什么的倒也好说,但这名字依旧叫小刀就显得很不正规,容易让人心生疑惑。 “多谢先生好意。” 这本来正是小刀急需,所以并没有任何推辞,立即躬身谢过。 “这没有什么,文服不过数钱,注籍的事也不过一言而已,不过你且想好名字否?” “傅剑寒。” 微微迟疑了一下,小刀,不,傅剑寒当下就此而道。(自此主角正式更名为傅剑寒) “剑寒?一剑生寒诛邪魔?不错,好名字,这名字是你自取的吧?难道家中无长者?” 徐文景微微颔首,顿了顿,而后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地言道。 “而且我观你举止虽然不做纯熟,但也是愿意遵从礼仪之人,却为何不知‘礼’,难道未曾学之?而且你又言你乃武堂之人,家徒四壁,既然如此从何而学之?此事在你入学院之后,必然有人要做查问,此非为其他,而是学道当传承有序。但如今我心有好奇,不知可否直言相告?” 几句话下来,让傅剑寒心头暗自苦笑,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谓天授,这一世天生便有此能。 至于识字的本事,却是借着前生所遗留,当然,这也要庆幸,虽然两个世界已经不同,但两世文字未改,若不然纵然是有前世记忆,纵然前世有此爱好,恐怕两世也无法相通。 但这事关自己生死隐秘,如何能对人言? 不过,徐文景这时既然问到,自己却不能不答,而且正如其所言,文道本身就讲究师承来历,一时无人问不能于一世无人问。 好在,对此,傅剑寒已经想得清楚,早有腹稿。 “启禀三位先生,在下乃武堂弟子,自十岁起便在山林巡逻,后来在山林之中得以巧遇一无名道人,当时其让我相助便以助力之。得助之后,其言我有几分聪慧,恰又有暇便以教导,得以学之。” “无名道人?我济平还有这样的高人?却未曾有听闻,不知道如今那无名道人何在?能教导出你这等才干,恐怕也是一代大儒,若有机会,我也想要求教一二。” 徐文景倒不是借此逼迫傅剑寒,而是真心想要结识拜访,其实不仅是他,旁边的周哲、唐敏之也同样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对于文人而言,拜访学问更高深的人进行求教,本来也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不少文人都希望能多多求教,以提升自身的学识。 三人行,必有吾师,何况那可能是当世大儒? 但这话却让傅剑寒甚难以回答,他哪里知道什么无名道人? 在微微沉默了一下之后,傅剑寒当下却直接开口吟道。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虽然已经做了求访,但已经找不到那无名道人,他只在那‘云深不知处’,如今我也没有了办法 听到傅剑寒所吟,顿时无论是徐文景还是其他两人一下都是沉默了下来,闭目而思。 不是因为傅剑寒的拒绝,而是因为诗句的精妙,‘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一句反复在他们心中反复吟唱,他们的心思全都在体会着这诗句之上。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好一个‘云深不知处’!” 良久之后,唐敏之率先回过神来,不过看着傅剑寒的眼神却是颇为复杂。 “待人以诚,诚以待人。但每每人都自有其私,你的才学很好,可惜不适合走我这条道路,可惜,可惜啊!” 不适合走你这条道路? 这是什么意思? 傅剑寒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只是隐隐感觉唐敏之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有所隐瞒,但唐敏之并没有多言的意思,转而是向其他两人言道。 “单凭此诗作便可见此子才学,虽然看起来其不适合我那一条大道,但也可谓是难得之极。无论两位兄长如何,单凭着此才,已经足以让我为之认可。” “敏之,路又不是只有一条,只要心有大志向,便能走出一条大道。” 旁边的周哲这时候心情也很不错,当下笑着接口言道。 “济平学院有济平学院的规矩,对于真正有才学的人自然不可埋没,就连那些只留三日陪读的人其实都还有入学的机会,更不用说此子了。单单凭此一诗,便可见其才学,若是我等视而不见,岂不是让人以为我等眼拙?” 一番话说来,谁都能听出,这时周哲言语之下也是认可,身为文人,对于诗词鉴赏自然不差,而且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耍弄花样。 本来学院的第三道考核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子们展露才学,而后选择才华出众之人加入学院,而这时的小刀可以说已经达到这一门槛了。 其实,看起来学院的三道试题很简单,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肤浅。 第一道算是下马威,同时也是敲门砖,能识得一百生僻字就有入学的机会,第二道考题则是考核文人的基本功,当然,若第二道题发挥得好,便可给考官留下好印象为第三道考核做一道铺垫。 至于第三道考核则是看个人能力了,事实上这七日的陪读,都会给大量的机会以做发挥,不过最后能不能把握机会就看个人能力如何。 “第二道考题结束的同时也是第三道考题开始,周兄、唐兄,你们既然已经认可我又岂会不认可?可惜,此子终究是有些失礼,不足完美。” 见到其他两人看向自己,徐文景不由得微微摇头而道,过了片刻之后,他才对傅剑寒言道。 “正如你所闻,你已经算是考验过关,相比他人你可以是说多了七日时间,希望你能好好温度诗书,不久之后就童生试,只有过了童生试才能成为我济平学院弟子。你既然有才学,就不要浪费这一机会。好了,还有其他人要做测试,你且先退下。” 自己就这样算做过关了? 傅剑寒都是有些惊愕,若是这样,自己腹内还有不少诗词,若是早就如此,岂不是早早就可入学? 不过很快傅剑寒就有些想得明白,这毕竟是学院,以才华最为重要,考核的标准也不可能难如登天,自己起事已经达成了条件。 虽然心头还些疑问,但这时却不是问话的时机,随着徐文景话音一落,自然有侍从前来将傅剑寒带了下去,对此周哲、唐敏之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虽然欣赏傅剑寒的诗文,但这正事他们却不会拉下。 出到屋外,顺着通幽小径而行,曲径十八幽,每每一路道一转,便是新见一景,让人凭空生出一种探寻幽径的欲望,左右观之,更深流连忘返不知生在何处之感。 这时,已经确定自己过了考验,这时的心情自然大有不同,畅玩之心更甚。 好在那侍从虽然不知傅剑寒此时心绪,但初入学院傅剑寒如此情态也算常态,默默陪着慢走,没有一点催促之意。 如此漫步而行,不知其时,直到道路尽头,隐见屋舍之时,那侍从才是轻声开口。 “公子,我们到了。” 随着侍者的声音,傅剑寒才从四周的美景当中回过神来,放眼看去,自己正身处一片竹林之中,一排竹屋并列,清幽雅致,别有不同。 左右一望,傅剑寒按着自己的习惯,在心头暗自估算了一下,自己这时应当身在学院深处。 曾经傅剑寒也听闻过传言,济平学院面可占半城,如今看来虽然不到那么夸张,但以这布局而言,占到全县的五六分之一倒也差不多了。 当下推门进屋,屋内十分宽敞,而且一应用具全都齐备,准备得十分周到,而且案几上还放置着两套衣饰,虽然算不得华贵,但也称得上精品,徐文景的允诺显然兑现得很快。 当下就听那侍从介绍说道。 “公子,这一间房舍就是你今后的居所,而且徐先生已经将他答应你的事情办妥,文服全都送来。” 傅剑寒微微颔首,虽然自己对于住舍的要求并没有那么的高,但能有如此一间居室,总还是让人心头欢畅。 “我很满意,多谢。” “不敢当公子此言,此乃我等应为此事。若公子有空暇,不如我先将学院规矩与公子一言?” 显然这也是侍从的职责范围,不过对于学院规矩也是傅剑寒所必知,当下微微颔首,那侍从便将整个学院的规矩大致说了一遍。 “……公子,学院规矩大致如此,只要遵从学院规矩,其他事务都十分自由。公子,方才经过考核,想必已经十分疲惫,我便先行告辞,若公子还有什么所需,只要与学院任何一人所言皆可为公子办到。” 待到侍从离开之后,略略一思索,傅剑寒当下就先将文服换上,之前无可奈何倒还罢了,若真的继续如此,就算被人责罚也有可能。 梳洗完毕,傅剑寒却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思索起这一日来的得失。 这是傅剑寒的习惯,借着这一习惯,他可谓是有过必纠,有错必改,才能步步进步,在武堂立足活到今日。 无疑的,这一日下来的结果比傅剑寒所想象的更好,而且从方才那侍者口中他也已经确定,与那人私立启蒙学院不同,在济平学院当中学习不用任何学费的。 不错,济平学院不会收取学费,只要通过入学考试获取到考试资格便能在学院学习。 其实不仅济平学院如此,天下所有朝廷建立而成的学院皆是如此,所谓的学费全都由国家一力承担。 不过这可不意味着不需要钱,反而是更为要钱,而且要钱的地方更为许多。 在学院当中,每日也就一课时,其余时间皆为自学。 哪怕不做额外交际,单单只要读书就不易,哪怕是童生所读,借阅一本书也要花费一两黄金,若是更为重要,价值就更为高昂,甚至达到一页轻书一页金的地步。 至于买书? 反正就傅剑寒所知,真正的好书全在各个学院的藏书阁中,更重要的是,就算有书可卖,好书真正的价值也同样不低。 而且还有笔墨纸砚的用度等等,真正上好的笔墨纸砚同样千万金难得一求,更要有钱财才可入手。 就算这些还能暂时放置一旁,但有一事却是当务之急,童生试。 只有过了童生试才能真正入学。 一念及此,让傅剑寒不得不好生思量,甚至忍不住轻声嘀咕起来。 “学院这关好过,毕竟我早有听知,入门考验不考什么十分难度的经义文章,但童生试还能那么简单?若不早做准备,错过这一机会,我还能继续在学院当中立足?更何况一步慢,步步慢,我已经在起步阶段抢先一步,之后可同样不能落下啊!” 第五章 名声初传 宽广的湖面轻轻一点,随即泛起一丝丝波纹,水波荡漾,醉人心弦,湖面上朵朵莲花绽放开来,便有幽幽香气扑鼻,让人心头不自觉一宽,只愿沉醉此间不复醒。 这一湖泊地处幽静,正是偷闲的好地方。 其实也不怪傅剑寒如此直接‘躲’到这地方,本来这几日还在考量着怎么赚些钱财,但哪想到这几日迎来送往不少,半点空闲没得,不说赚些钱财,就是这样偷闲片刻也已经算是享受了。 “傅兄好兴致!如今整个济平学院都因为傅兄那一诗而震动,却不知傅兄这时正可高坐而卧,悠闲自在。” 伴随着一声长笑,一人毫不顾忌地打破了这一片的幽静,径直行到傅剑寒身旁,继续笑言道。 “不过恐怕也唯有傅兄这等宁静致远之心,方能做出‘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之言。只可惜那位大儒仙踪渺渺,不然我定要让傅兄为我引荐一二!” “原来是马兄,若能再见良师我自当为马兄引荐,可惜,我亦是无可见者。” 微微摇摇头,面对这位自来自说之人,傅剑寒有些无奈,入学三日,见到的人不少,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这人成为了朋友。 其实说起来两人之间也算一点缘分,此人叫马原,家中虽然不算清贫,但也当不得富贵,但本人才学不错,而且巧合的是他正是当日排队之时在自己身后的那人。 凭着马原的才学,自然也同样通过了第二次考验,而在闻听了傅剑寒所作的诗之后随即前来拜访,相熟之后,为人却十分热情。 “至于我所作诗作不过寻常一诗耳,只是偶尔有所感罢了。想必传扬过这一两日也就罢了,何以如此相戏?”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这诗句自然是前世记忆所得,但也许是记得多了,久了,反而品不出其中三味。 不过傅剑寒也知道这诗词之妙,流传千古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这时也只是一贯以来的推辞而已。 在那日之后,这诗自然就传扬了出去,但有闻听者,往往反复诵吟,越是吟诵却越发觉得此诗精妙,如此,此诗便在学院当中传扬开来。 对于文人而言,以文传文本就是一件雅事,尤其是有精妙诗词的时候,如今整个学院的人都知此诗乃傅剑寒所做,所以才有连连登门拜访之举,让傅剑寒想寻一清静也难。 “傅兄实在太过谦虚。此诗虽然上不了文道,但却可上文路,此乃院长不久之前在众人面前亲自所言,院长乃是举人出身,词文精湛,想来此事也是十有八九。” 马原狠狠摇摇头说道,说着这话的时候,看着傅剑寒的眼神都有几分发红,显然很是嫉妒。 “文道我倒是知道,此乃我人族最高荣誉,每隔十年,文道便会更新一次,便传天下人,不过虽十年更新一次,但就以往而言,每次最多不过九道信息,甚至多数唯有一二。而但凡能登入文道者,除非背族,不然永世英名流传,十国难定其罪。此乃我等毕生追求而难得,自然不用多想,不过那文路却是什么?就算上了又如何?马兄何故是如此感叹?” 傅剑寒一问出口,那马原的脸色就是一变,变得有几分激动,不好好在他显然明白傅剑寒是无心之言,稳定了一下心绪之后,就再是感叹而道。 “文路虽然远不及文道,但每年一刊,其上所书可也天下间最顶尖的一批诗词文章,只是这些文章与大道无关不得上文道而已!但同样是天下皆闻,无人不晓,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说起来,文道我是不想了,大道无涯,我连知都未知何以登文道?但若今生我能以一文而上文路,此可谓死而无憾也!” 几日下来,傅剑寒已经知道,这马原本性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些什么,也不怕因此会得罪什么人,此时所言,必定是其真心。 不过显然这时马原心头带有气恼之时,所以又不甘心多补充了一句。 “那可是被人誉为天下第二的文路,甚至在大多数读书人的心中,那可就是至高目标,傅兄若能上得文路,已经是羡煞旁人了,如此还都不满足吗?” 显然,马原本人自认为自己就在那大多数人当中,如今得见傅剑寒轻易可上文路,却似乎不以为然,自然就带上了几分气恼。 所以面对马原这话,傅剑寒最后也只能讪笑不答,毕竟他是实实在在不知道什么文路,更不明白‘上文路’的意义。 但也不怪傅剑寒如此,今生他只是一武堂弟子,又没有什么余钱,若不是文道公布是会主动送到天下所有人手中,傅剑寒根本连文道是什么都不知道,当下只能讪讪不言。 不过经此一言,傅剑寒已经是想心头暗自将文路之事记下,待有空闲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 马原这人性子刚直,脾气来得快也是去得快,那一点恼怒很快就是消失不见,转而是连连对傅剑寒能做出如此精妙的诗句而夸赞不己。 “那可是文路啊!傅兄你才学实在是让人敬佩,若果能上文路,恐怕就连东阁学府都有给傅兄你留一席之地了!” 东州乃卫国第一州,开河府就是东州第一府,而东阁学院就在开河府内,被誉为卫国第一学府。 据说,但凡能在那学府之内出入之人,最少要有秀才身份,而且哪怕只是秀才也不过其中学子,真正能出入东阁学府的多为举人,甚至是有不少人更有进士身份。 这就是卫国第一学府,东阁学府。 不过这话其实也有些大了,哪怕是傅剑寒,在听得这话之后都忍不住苦笑起来,更加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 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或许傅剑寒本身没有这样的心思也感觉不到有什么,但有的人在听到这话就很是不悦。 “哼!此诗的确不差,但徐先生也曾是言,傅兄行事缺礼,礼者,敬人也!若不能敬人,人何以敬之?” 伴随着这话,一个白衣青年大步走来,仔细看去,这青年二十岁上下,风姿俊朗,顾盼自生,腰间陪着一柄白色长剑,虽然剑藏鞘中,但隐隐之间却有一股凌厉之势勃发,犹如猛虎卧伏,应时而动也。 白衣青年身后还跟着数个文士,一眼看去,便能发现这些人都是济平学院的学子,只见那青年径直走到傅剑寒两人身前,而后就是微微一拱手而道。 “见过傅兄,在下张芝明,此名乃芝兰玉树之意,家父以此名之,乃寄大望。” 张芝明? 傅剑寒眉头一皱,顿时便明白其人来意不善,先提自己‘无礼’之事,又暗指自己的名字乃是自己所取,同样是为‘无礼’。 一开口就如此而言,若说此人不是特意如此,傅剑寒绝对不信,但这几日纵然有人不忿自己的诗才而来,也断然没有一开口就是如此恶言的,却不知此人为何如此? 若说之前考核之时徐文景乃是因为自己确实无礼而指摘,此人这时再做点出,那就是有意讥讽自己。 目光一扫而后,随即发现其他随之到来的人虽然一个个面色带笑,但总感觉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微微皱眉,傅剑寒却是不答,以不变应万变。 “张芝明!你虽是童生,身份不同我等,但也是有才学之士,为何还要如此失言?傅兄之事乃事出有因,几位先生已经言明,何以还要借此而生事?如此才是真正失礼!” 不得不说马原此人十分正直,面对对方恶言他就此上前一步厉声斥责道。 “傅兄之才一诗便可见,乃真正的才学之过人之士。哪怕是院长也对其赞叹有加,岂是你一言便可恶之?” “呵呵……傅兄的才学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也说诗不错,未曾有任何指摘,想必是马兄意会错了。至于失礼之事,更非我所言,乃是徐先生当时评语,不然对傅兄之才,我亦是钦佩有加,岂会妄加指责?” 张芝明带着一丝丝淡笑回应,马原本来就不擅长言辞之争,被这话一堵,虽然感觉到不对,可偏偏又不知道从何反驳起,一时之间进退失据。 笑面虎,伪君子。 顿时,张芝明就让傅剑寒有着这样感觉,面对这种人,傅剑寒明白不能和他绕圈子,那正是他所擅长的事情,绕个半天反而是会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再说傅剑寒也知道自己其实不擅长与人弯弯绕绕,所以当下直接就开口言道。 “张公子想必是有意来寻我,不知道张公子是有何事?若果有事,还请张公子言明,在下虽然力弱身小,但也必尽力一助” 傅剑寒话里藏剑,真的动口,也不见有任何落到下风。 “呵呵……傅兄何必如此见外?我只敬佩傅兄才学,何其有不满招惹之意?罢了,我也就直言,今日来找傅兄的确有些事,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傅兄既然是在武堂生活,这用度也当有些节制不是?不过想想傅兄求学不易,这用度也不可能太小,也算情有可原。” 张芝明带着几分笑容言道,虽然他笑得很是开朗,但听在傅剑寒耳中却是刺耳无比,不过心中也是随之变得警惕起来。 武堂的事情要查起来自然是简单,但一般人若无此心,谁会去花费时间、精力以做探查? 就在这时,又见张芝明当下淡笑言道。 “实话告诉傅兄,这笔债务我已经替傅兄担了下来,武堂虽是朝廷指派,但内部用钱的地方可不少,这些负担可承受不住,到时候一旦宣扬开来,更会有损傅兄名声。不过请傅兄放心,我家家境不错,这些钱要与不要也无甚关系,傅兄何时偿还更可随意。而以我与傅兄的关系,只要傅兄可赏脸翠云楼,便是一笔抹去如何?” 翠云楼乃是济平县最大的一间青楼,而对于文人雅士而言,出入青楼本就是雅事,而且今世之青楼也大同前世。 青楼之中,极少有前世那种卖身女子,而多是青白女子,而且也不被什么卖身契所束缚,青楼女子更以文艺闻名,与文人雅士言谈交流多做文学探讨,甚至青楼女子其实也不是求‘财’,而是求‘才’,往来青楼,乃是真正的风雅之士。 可以说,出入青楼凭借的才华,而非钱财,那种所谓的一掷千金几乎不会有任何青楼女子会做接受。 对于翠云楼傅剑寒倒也明白,但张芝明这是什么意思? 说是示好不像是示好,说是威胁更像是威胁,更有一种将选择摆在傅剑寒面前的感觉。 选择接受拉拢,还是选择接受威胁,正是听明白了对方话语当中的这个意思,傅剑寒才愈发是不明白,对方到底想要如何? 先是上来就做挑衅,三言两语之间又做邀请,实在让人不明白他到底有何目的。 微微挑眉,傅剑寒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张芝明,好似在等候对方接下来的话语一般。 见此,张芝明当下微微一笑,缓缓一言。 “傅兄,其实有些时候多些朋友便多条路,今夜我在翠云楼恭请傅兄大驾,翠云楼多才女,才学不下我等学子,能做探讨,必见有益。适时,也还有不少同门前来,到时候相互认识一下,必是大善之事。当然,对于马兄的才学我也是十分钦佩,若是马兄愿来,我也同样欢迎不己。” 说完张芝明随即领着一众人飘然而去。 来得莫名,走得奇怪。 待到确定张芝明确实离开之后,傅剑寒才是转头看向一旁面有怒色的马原问道。 “马兄,敢问一声,此人与你似乎不合?莫非其中有着什么古怪不成?” 方才,暗中马原偷偷地拉了拉傅剑寒的衣饰,正是如此,傅剑寒才没有立即开口回答,他相信以马原性子刚直,这其中应该还是别有隐情才是。 “以傅兄之才,张家的人找上傅兄也是十分平常。” 马原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却是如此缓缓开口言道。 “张芝明乃是张家嫡子,同时也是张家这一代中学识最高的人,可以说是寄托了张家的厚望。不过他也不负张家之人如此期待,如今年才二十便已经成为童生,而且据说凭他的才干,哪怕是争夺秀才也有了九分把握,如今正是等着下一次院试,甚至有传言,其准备夺取下一届的案首,准备一鸣惊人。” 傅剑寒微微颔首,却明白那张芝明的确不凡,所谓话不言满,其实九分把握已经等同于十成,这也就意思是说他能不能成为案首而已。 能有这样的传言传出,而且也看马原没有什么不满,便更能明白,对方的确是有真才实学。 不过即便如此,傅剑寒依旧是十分不解。 “这又如何?若如此,他可不应该特意前来寻我才是,我如今可连童生都不是,可比不得他,而且他方才的举动又是为何意?有何所想?” 傅剑寒的确十分的疑惑,不要说什么威胁,就算那一诗引得一些人注意,就算因此展露了一些才华,但自己与对方又没有直接冲突,对方何必那么尽心将自己的事情查清,又是专门前来既是示威又是示好。 “傅兄,你可知寒门与世家之说?” 见到傅剑寒不解,马原当下又是缓缓开口言道,面上却显露了几分苦涩之意,但这苦涩也只是一闪即逝。 “据我所想,张芝明这一次前来就是与此有关。当然,这也是傅兄的才华所致,不然他最多前来拜访一次,好言相说,必不如此也!”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觉得本书还好的朋友请多多推荐、收藏,谢谢!) 第六章 寒门与世家 “寒门?世家?” 傅剑寒微微有些迟疑,对于这些事情他实在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话语间不由得有几分的迟疑。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有人要对我进行打压?” “所谓世家,就是家中诗书传家,代代相传,若是家中能有举人、进士出身,那更加可以恩泽数代。至于寒门,不仅是家中无有传承,一些家境贫寒者亦算。我马家早年也算世家中人,不过数代下来,逐渐没落,如今也算寒门中人。” 不得不说这马原的性子的确十分耿直,哪怕是提起自己的家世没落也没有半点犹豫尴尬之色,直接言来,十分坦荡。 “说是寒门、世家之分,但其实除了家传之外,真正有才学的人不会被埋没,所以世家也不会刻意打压什么人,只会对真正有才华的人多做拉拢,拉近关系互为友人。当然,寒门与世家之间因为传承的关系,在相互的竞争之中往往是世家之人更胜一筹,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但即便如此,总还有许多家传虽然渊博,但却出不了人才的世家,如此渐渐没落,那也怪不得别人” 说到最后,马原声音微微一低,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世,但很快他就微微摇摇头,将这份心绪抛开。 但在听到这话,傅剑寒却是眉头微微一挑,思量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拉拢,那位张公子可不像是要拉拢,更像是在收小弟,还用着恩威并施的法门,颇为的了不起呢!” 对于傅剑寒这略带讽刺的话,马原不由得一笑,这话虽然很不中听,但仔细一想却让人觉得很贴切。 威逼利诱,不正是街头混混收小弟最常用的方法吗? 不过看那张芝明行事有章法,傅剑寒可不认为事情会那么简单,读书人,明事理,绝不会愚蠢到连这些东西都分辨不出来。 “傅兄,固然大多数的世家都不会仗势欺人,甚至只要有才学哪怕寒门也可往来,不会自恃什么出身,他们大都能明白,真正有才干的人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被压制下去。但也有些世家的人不是这样,生怕他人崛起之后压过自己,却不知道保持自家的关键乃在于自身,总想着压制寒门的人,让寒门的人出不了头。” “马兄的意思张家要打压我?如果是这样也没有必要专门跑到我面前来说这一些话吧,这是示威?那位张兄才学我只听马兄言过,不做评论,但方才我见之后,却感觉其人颇为不凡,可以说是非同常人,若说这样的人竟然如此有心来针对于我,实在是有些不大可思议,不知这其中又有什么说道?” 那张芝原是无事生非的纨绔子弟? 傅剑寒觉得不像。 又或者是仗势欺人的恶劣之辈? 傅剑寒同样觉得不像。 反倒是在听得马原叙说之后,傅剑寒还真的认为,那张芝明本身的确是有才干的人,不过他似乎是那种偏于阴柔,喜好算计之辈。 但正如此,傅剑寒也对对方来意有了兴趣,见到马原弯弯绕绕始终没有说到点上,当下直接说道。 “马兄,我视你为友,若有什么不可说的便请直言,我也不强求,但若马兄愿意所言,便请直言还是。” “呵呵……傅兄有所不知,那张芝明也曾来找过我。他其实并不是要拉拢我,而是要让我为奴仆。” 说着这话的时候,哪怕是以马原的性子面上都不由带上了火气。 “若按其所言,若是答应我今后荣华富贵不缺,甚至要取得功名也是不难,张家只会助我而不会阻我。初时我也大喜,虽一时在人下,但就食于主家也算不得什么,不过就有人前来试探于我,有让我代笔而从,相助他张家之人成文之事。虽当时只需随手而做,但如此有辱斯文之事岂可为?好在,我家虽贫但也还算有几分家资,以钱所偿还之后其还不至于继续为难于我。” 代笔! 傅剑寒顿时就明白了,前世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那张芝明显然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华’,想要让自己为其作诗,然后他便可以将诗作诈称自己所作,以此来博取名头。 怪不得这一次无缘无故前来,而后所说的话中既含有拉拢,又含有威胁,一切的缘故全都是如此! 一般的拉拢自然不可能让人甘心为其奴用,所以就行恩威并施之法,也算极为有心了。 甚至傅剑寒更可想明白,若自己只有寻常之才,张芝明根本不必用这样的方法, 不过虽然想明白了张芝明的来意,但傅剑寒的疑惑却没有减少半分。 “张芝明乃真有才学之人,何需如此做为?而且他就难道就不怕有一日事发,反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头?难道他还真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而且傅兄也说了就食于主家自当为人所效力,虽然如此行为是有不妥,但也不必要如此吧?” “怕?他当然不怕,若是一般人自然不能这样做,但他却不同,他本身就有极高的才学,只要率先言传出去,根本不惧怕拆穿。至于为何如此,非是那张芝明学识不足,而是他想要世事更为完满。凭着他自身的才学总会有几分不足之处,便吸收他人的长处来弥补,还有就是他的才学再不错,又能有多少诗词文章可上文路?” 说到这里,马原顿了顿之后,脸上显露出了几分苦涩。 “至于就食于主家为主家效力之言是有不错,事实上不少人就是因此而成为张家之人,有着许多人相助,张家的威胁就真的是威胁,若是其无意也就罢了,但若有心那就不同,我有几位好友性情更见刚烈,因此而恼之后数为宣扬,结果被为其敌。本来他们也有入济平学院之才,但如今只能做困家中……” “哦?” 傅剑寒的一双眼眸透露出几分凝重,他已经明白了马原的意思。 “怎么回事?” “在他们连连有所言之后,就连连有人上门挑衅,凭着更高明的诗词文章将他们压制得全无信心,加上他们也是寒门,家境不好,或者有债务追讨,或者家中生事,甚至更有家中长辈也来做劝言,搅扰不停,无心学业。” 马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他们连童生都不是,自然得不到官府的保障。更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一些事情其实并没有太多违理之事,就算他们是童生,官府也不可能无端端生出事端。虽然包括他们的家人在内都不会真的有事,但诸多繁杂的事情之下,短时间之内都无心向学,学业一落千丈,自然也就无法入学。” “你的意思是若我拒绝,那么他会如此待我?这里可是济平学院。” 傅剑寒眼眸之中闪着一丝精光。 “在济平学院他自然不敢再用太过份的手段,但学院之中也有着竞争,他还有许多帮手。若傅兄你的才干和我差不多,那也没有什么,少了一二人,对那张芝明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总会有人愿从张家之势。但可兄你有大才,更是他所觊觎,其必定不会轻易放弃,打压向学之心,让人不得不为之屈从。” 马原微微摇摇头苦笑言道,笑中很有一种无奈、苦涩之意,虽然不满张家,但他却无力与张家抗争的意思。 不过听到这么许多,傅剑寒已经听得明白,张芝明不仅才学很高,而且在学院当中交好之人也是不少,真的有不愿意听从其言者,往往就会受到孤立排斥。 文道在于交流,没有人交流,自身文道就难以进步,加上既然身在寒门,自然不可能有多余钱财,到最后连书都看不起,只能选择屈服。 但虽然是如此,傅剑寒只在心中冷笑一下,想要凭着这样就让自己屈服,怎么可能? “马兄,多谢你所言。不过你可是希望我做些什么?” 当下傅剑寒微微颔首,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反而是开口问道。 “傅兄大才,我远不能及,如今得与傅兄为友,实在是幸事。我之所以阻止傅兄,只是希望傅兄能想清楚之后再做决定,至于傅兄如何抉择,我实在不敢干涉。” 马原直接头,很是诚恳而言,显然他并没有什么意思挑拨傅剑寒去与张芝明敌对的意思,或者说马原本身就是‘以和为贵’的心思。 不过说起来也无所谓了,就算马原不说,就算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经过,傅剑寒也不可能去给那张芝明当牛做马。 若两世为人,结果还只是如此,那还真的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若那张芝明真的有意如此,两人注定敌对。 难道傅剑寒还会因此惧怕了不成? 在济平学院中并不要求时时向学,事实上除了每天的一课时之外,更多的时间还由着各人自行支配。 不过,没有书籍,没有人讲解,想要自学可不容易,尤其到了晚间,若没是与其他人进行交流,想要学习就只能在心中默默回忆自己往日所学了。 这也是傅剑寒一贯的做法,但在今夜,却是有人亲自登门。 “傅公子,我家少爷请公子前往翠云楼一行,少爷如今正在翠云楼恭候公子大驾。这是我家少爷为公子准备的衣物,公子可换上与我同行,想来凭着公子的才学、容貌,哪怕是翠云楼的颜红玉姑娘也要为之倾倒。” 来者是一个年轻学子,应该不是正式学员,在面对傅剑寒的时候,对方的姿态放得很低,几如仆役,若有童生身份,再如何也不会这般低贱。 目光一扫而过,文服乃上好的丝绸所制,细细看去,更有金线镶边,玉石为扣,在保留文士常服的基础上更是显露出一种奢华气度,应该是有名裁缝精心所制。 这衣饰也许不适合白日学习会友所穿,但在夜游翠云楼这样的场所之时,无疑最是招蜂惹蝶的利器。 “张公子倒还真的是有心了。” 傅剑寒似笑非笑地一说,那人脸上果然露出了欣喜之色,但还没有他的欣喜绽放开,下一句话就让那一点欣喜凝固在脸上。 “不过替我多谢张公子,我身体恰有不适,不宜出门,还请代为向张公子谢过。” 身体不适? 这分明就是借口,那年轻男子也不蠢,只是微微一愣就明白傅剑寒的拒绝之意,但在听到傅剑寒拒绝之后,他脸上闪过几分怒色,当下就是向前一步开口说道。 “傅公子,张家祖上可曾有人得以进士出身,就算当今,也有数位举人尚在,我家公子年龄虽幼,但天纵之才,若非只为案首,上一次的院试已中秀才,东阁学院曾有大人言我家公子乃举人之才,进士有望,如此还请不得傅公子吗?” “举人之才,进士有望?” 傅剑寒微微一愣,想不到那张芝明的才干竟然到此,不过很快他就是冷冷一笑,就算是这样,难道就能让自己为其牛马? “我对张公子实在是钦佩不己,无奈身体抱恙,行不得路,只好是抱歉了!” 这根本不是道歉,而是有意讥讽,听在那个男子耳中,分明更是羞辱,当下只见他再上前一步,声音已经隐隐带上了几分严厉! “济平学院有规矩,我家公子也要备来年院试,但这一次招生之中,得过二关者我张家便有九人,去年陪读还有五人留下,至于学院招收的其他生员中,也有多受我张家恩惠者。至于正式学员,除公子之外,更有二位,而与我张家交好的学子,更有上百。还请傅公子多多考虑才是!”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济平学院当中也有着竞争,而且是极为激烈的竞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之间的相斗也不见得会轻多少。 不错,文人之间是不可能直接下着死手,甚至恶意破坏的暗手都尽可能不会运用,这是天下所有文人默认的规矩。 毕竟这天下,除了人族之外还有妖魔和巫蛮在侧,所以人族内部决不能乱,竞争可以有,但必须规划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但这可不意味着打压无用,打压对方的信心,拖延对方的时机,很有可能就让本来能有所成就的人变得庸碌无为。 可面对对方的进一步威胁,这一次傅剑寒只是冷冷有一笑,根本没有再做回答。 威胁自己? 以为能成? …… 翠云楼,这时也是车水马龙,不时是有学子前来,欢声饮宴,歌舞升天。 这一次张芝明的确是大手笔,包下整个翠云楼,至于这些应邀而来的学子,虽然多为刚刚被济平学院招收之人,但才学在这一辈当中都是名列前茅,这样的盛事哪怕是翠云楼也是少见。 一场欢宴之后,所有人都尽兴而归,唯有在所有人都是离开之后,只剩余张芝明一人之时,他一双眉头紧皱,显露出他心中的不悦。 面对这时的张芝明根本无人敢是出声,直到张芝明伫立良久之后,终于是恢复了平静,缓缓冷声而言。 “傅剑寒果然不愿臣服于我。本来他若是臣服于我,我必定保证他入济平学院,而且过两次院试更会助他为秀才,让他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可惜了。他的才学的确不错,若能出生世家成就应该只会稍逊于我,不过现在,压他一两年,我看他一直童生不第,秀才无望,到时候可还能硬气否!” (新书求支持!求推荐!求收藏!求大家多多帮忙!) 第七章 文道精华 “傅剑寒、张瑜……周海、马原……” 七日的时间转瞬即过,伴随着一张榜单公布出来,顿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连串的名字缓缓扫过,最后能入学的只有八十四人,这一次济平学院招收的人算是相对较少的了。 在公布的榜单上,傅剑寒不出意外的榜上有名,同时那马原也同样如此,虽然不如傅剑寒名列第一,但也名在中游。 而随着入学名额公布,失落者只能黯然离去,留下之人兴高采烈,声声言传,一时之间场面热闹非凡。 也许对于傅剑寒这等早已经算十拿九稳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其他学子而言这些时日只能尽力表现自己,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傅剑寒身旁的马原便是如此。 但见到这般心性,显然与读书人秉持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相距太远,当下一个书院文士直接行来,缓缓开口而言道。 “各位,恭喜你们通过济平学院的考验,但通过这一考验,只能让你们从今日起成为济平学院的陪读,不错,只是陪读,陪正式学员读书,算不得我济平学院的正式学员。当然你们也莫要不甘心,半个月之后,就有童生试,只要你们能通过,那么便可成为正式学员。” 这位中年文士叫赵游,据说已经多次参加院试均不可过,可以说基本上只能止步于秀才了。 “当然,这一次要通过童生试的不只你们,还有往届未曾通过者。按着学院规矩,未曾通过者可在学院当中随读一年,可若还不通过,将没有第三次机会,只能直接离开学院。虽然如此次,有机会多读一年重来,但时光有限,一步慢,步步慢,我昔日便是如此,结果终生止步于此,所以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吸取我的教训尽力而为,莫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声音平平淡淡,甚至内容也没有多少发人深思的东西,但那赵游言说出来,却让人在心头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本来喧闹的场面不在,人人都在低头暗思,能入得学院的学子本身都有一定的才华,一时失态是有,但被人点醒之后,自然不会还是继续执迷不悟。 见到这些学子已经有所明悟,赵游自然不会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而道。 “时间不多,各位学员还要好好珍惜。好了,最后再是恭喜各位通过这一次考验加入学院,希望人人皆能有所成就。” 正如赵游而言,别看这招生的时候颇为热闹,但毕竟只是陪读,只在热闹过后就此归于平静,引不起半点波澜,甚至除了学员自身,半点庆贺也无。 对于傅剑寒而言,如今既然已是成为童生,那么自此也就要脱离武堂,为此还要回武堂办些事情,规矩如此,傅剑寒还要遵循。 当下傅剑寒回归武堂,直接找到李闿说明白了来意,既然那欠账已经被张家接过,傅剑寒与武堂的关系自然就也不大了。 “武堂有武堂的规矩,不过你欠账已经被人承担了去,而且你如今又入了济平学院,武堂也容不下你这潜龙,既然你要离开,这考验也就免了吧,身为济平学院的一员,你有这份资格。” 对于傅剑寒,李闿自然还是有印象,若傅剑寒没有得入学院,那么他定然不会客气,可在现在,除非李闿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前程来与傅剑寒陪葬,不然他就只能熄灭针对傅剑寒的心思。 傅剑寒本身实力相对李闿而言不强,但傅剑寒如今可是学院学子,也可算是文人,文人乃是人族支柱,没有谁能随随便便以加害。 拿自己的性命、前程来针对傅剑寒? 那怎么可能? “多谢堂主。” 傅剑寒很明白这是为了什么,所以只是一声谢过,不过在谢过后,还是言了一句才是离去。 “以往在武堂之中或许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堂主谅解。” “呼……” 听到这么一句李闿总算放下心来,当下欲以傅剑寒多言几句,但傅剑寒却没有这样的心情,虽然在武堂时日已久,但真的说来,对于武堂还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李闿这里也许还好解决,能成为一县捕头与武堂堂主的李闿毕竟不是蠢蛋,更何况除了损伤点颜面之外,李闿与傅剑寒并没有太多恩怨,但另外一个人就不同了。 带着自己的东西刚一离开武堂,傅剑寒就是被数个人围困起来,这几人一个个牛高马大,身体壮硕,一看就是不好招惹的人。 “张芝明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如果是这样那就未免也太蠢了吧。” 面对这样的情况,傅剑寒没有任何心急,反而是在心中考量道,不过还没有等他确认,一人径直行来,脸上带着一股得意地冷笑。 顿时傅剑寒就知道自己实在是想多了,那张芝明果然不会如此简简单单的用这种粗暴的手段。 这种手段对于真正文士根本不会有多大用,除了一些天性怯懦之辈,谁会被吓住? “小刀,你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等你吧,托你的福,如今我在武堂当中的职位已经没了。不过没了就没了,凭我的身份另外找个谋生的职务也不难。可就因为你,我受到了家族的驱逐,沦为了他人的笑柄。你让我沦落到这地步,你觉得你应该要怎么补偿于我?” “原来是张师爷。你被踢出武堂很正常,谁让你来招惹我?不过你还被家族驱逐,这关我什么事?” 傅剑寒扫了一眼来人,不慌不忙缓缓而言道。 “还有如今我叫傅剑寒,乃济平学院的学子,不在是昔日武堂的小刀。你们竟然敢公然拦阻,甚至意图袭杀济平学院的人,都不要命了吗!就算你们死在这里以为又有谁会为你们出头!” 最后一声暴喝是冲着围住自己的那几人而去,受到傅剑寒这一声暴喝,那几个壮汉虽然一动不动,但脸上已经露出了犹豫之色,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都不过只是普通人,除了一身力气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该死!什么济平学子!你们给我听着,他不过就是……” 一听傅剑寒所言,那张师爷顿时又嫉又恨,暴跳如雷就是暴喝,但还没有等他的话说完,就见傅剑寒蓦然一动,整个人飞速旋转,同时见到他的身周白光一现即过! “啊……啊……” 伴随着白光消散,一声声惨叫响起,一线鲜血飞溅而出,却是那几个壮汉全都在傅剑寒这回身旋斩之下全都受创! 而傅剑寒更是不停,手中刀光再起,只在瞬间就是斩出六六三十六刀,正是傅剑寒曾经仗以横行武堂的绝技,血杀三十六刀! 这些人的心神被傅剑寒话语所震慑,根本没有想到傅剑寒下手那么快那么狠,全然无防备之下只在瞬间就全都倒下。 不过别看他们的鲜血流了满地,但傅剑寒其实并没有下死手,或者说这些普通人还没有让傅剑寒下死手的资格,不过受到这一阵的猛攻,他们一个个都受到重创,虽然没死,但连站都站不起来。 “废物!最后还是要用到我的宝物,不过只要能一泄我心头之恨也不算浪费了!” 没有等傅剑寒再有动作,在见到这一幕之后,那张师爷顿时喝骂一声,让傅剑寒迟疑了几分。 显然的,这张师爷也没有想过就凭着这些普通人来找傅剑寒的麻烦,毕竟昔日在武堂之中,傅剑寒的名头还是挺大的,更别说如今傅剑寒的身份大有不同。 就见到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一打开,里面就是一枚水滴模样的晶体,只见晶体绽放出乳白色的光芒,一见之下,就会感觉其中好似蕴含着天地至理,无穷奥妙,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间。 “这是什么……” 哪怕傅剑寒不识,也知道这绝对是再稀罕不过的宝物,盯着那水滴模样的晶体,一时之间竟然挪不开眼神。 这时,只见那张师爷,根本不理许多,手上一用力,直接就将那晶体捏碎,同时口中是大声念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张师爷念得很急,急得都不分阴阳顿挫,但随着他的念喝,就见到他身旁顿时出现了一队身批戈甲的卫士。 一眼看去,就能发觉,这些卫士宛如真人,而且身上更有一种有我无敌的气势,如同百战余生的老兵一般。 铁血惨烈的气势一冲,傅剑寒的呼吸顿时不由得一紧,忍不住惊声呼道。 “这怎么可能!” 傅剑寒真的没有想到张师爷这个成天混吃等死的人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本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宝物,竟然能有这等神妙之效。 就算傅剑寒听闻过,有能变幻召唤天兵天将之说,但也不敢如此宛如真人才是! 在傅剑寒的感觉当中,这一队可是实实在在的是百战余生的士卒,傅剑寒估计根本用不到一队,随便出来一个人,自己就难以对敌。 “哼!知道厉害了吧。这可是文道精华所化,说起来还是当年我得成童生,家族所重奖之物,如今用来送你一程,也足够看得起你的了。” 张师爷这时没有忙着下令,而是看着傅剑寒得意地冷笑而道。 “不过你也挺能耐的,做出的精妙诗词竟然有被推荐上文路的资格。不过那又如何?你若躲在济平学院当中,我还拿你没办法,但如今还不是自动送上门来。当然,我也不是不给你机会,若你肯立誓承诺,将那诗词再上了文路之后所得到的收获全都送给我,并且日后决不能主动伤我半分,也不能间接驱使他人而来为难,那么我现在还可饶你一命。对了,你不用妄想拖延时间什么的,这些将士足以维持一刻钟,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武者实力,只要我一声令下,哪怕面对武师他们也会舍命一搏,你没有选择!” 文路所得? 竟然是为此而来! 不过文路所得是什么,还有这文道精华又是什么? 这一刻傅剑寒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与那些世家子弟之间的差距,在眼界上的差距。 不过相比眼界,傅剑寒自然有所不足,但论起胆气,自小在武堂拼杀出来的傅剑寒却是极其大气,闻听此言,当即一声冷笑。 “那又如何?你敢动手杀我?而且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其他的人还会不知道?若文人之间真的允许靠着这种手段,我人族早就不存了。你敢赔我一命?” 这时十国共识,人族之间若无特殊缘由不得自相残杀,这也是傅剑寒方才只伤不杀的缘故。 张师爷这一手的确厉害,但难道还敢强杀傅剑寒不成? 果然被这么一说,那张师爷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一张脸色涨成青紫,想说两句狠话,但哪里说得出来。 这张师爷哪里真的敢与傅剑寒同归于尽? 若是他有这种以敌一拼的胆气,哪里可能到了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 被傅剑寒如此一喝,不说真的动手,就是连放句狠话都不敢。 “咻!” 但就在张师爷犹豫得不知道如何办才好之时,伴随着一声轻响,一道白光如电光一般直射而来。 “啊……” 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见一柄飞刀直接插入张师爷的肩膀,而就在这瞬间,傅剑寒几步直跨而来,一柄长刀直接压在了张师爷的颈脖之上。 “呵!那几位是有武者的实力,而且只要一声令下哪怕武师也敢敌对,但若连一个命令都没有,似乎也不会主动行动。现在只要你敢有一丝异动,我便直接斩了你!你不敢拼命!我敢!想死的话就试试吧!” 傅剑寒一声冷笑,这张师爷不敢以命相拼,但傅剑寒却敢,一双眼眸透出的寒意让那张师爷从心底感到发寒,纵然只要一动念就可下令,但在傅剑寒的盯视之下,他愣是一点心思也不敢起。 …… 这里离着武堂本来就不远,很快就是有人赶来。 虽然傅剑寒是将对方连连重创,但这是对方主动挑衅,加上傅剑寒乃济平学院的学子,最后只被责罚几句,连一点赔偿都不用。 对此,傅剑寒早有所料,只是淡淡一笑摇摇头就此离开,本来还以为会是那张芝明的算计,现在看来是自己所想了。 不过在回学院的路途之上,傅剑寒的眉头已经不由得微微皱起,心中唯有一个疑问。 “文道精华,那到底是什么……” 隐约之间,傅剑寒感觉得到,这文道精华乃是十分重要之物。 这里闹出的动静这么大,只要有心之人很快就是得到了消息。 “愚蠢,文道精华除非能文上文路,不然根本不可得,哪怕我张家也没有多少存货。竟然白白就这么给浪费了,真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被家族看重,给了这么重的赏赐,结果却是一个连院试都过不去的废物。” 说话之间,张芝明的话语之中满是一股轻蔑,不过很快他再是微微摇摇头,将这事情放在一旁,显然并没有太过在意。 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良久,张芝明脸色不知道何时就是泛起了一丝笑容,口中喃喃好似在告诉自己一般。 “那傅剑寒的确有些不同,性子有着刚硬,若正面硬来,恐怕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意屈服。既然如此,那么我就让他自己入套好了,这样往往是在忠、义、信当中选择,一旦收服便可受用终生。而且正如烈马越是难以驯服,就越有脚力。如此算来,这一次也是试探出了那傅剑寒到底是个什么性子,我那废物的三叔总算没有白白将文道精华完全浪费……” 第八章 金银送上门 对于那一次的事情傅剑寒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而对于文道精华也只准备在暗中查问,所以在学院当中,傅剑寒一如寻常学子一般生活。 也许唯一多心的便是那张芝明可能到来的动作。 既然是陪读,那么与之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随同正式学员一同进行学习。 不过既然是陪读,偌大的学堂之内,傅剑寒等人只能坐在边角之落,而且就算听不明白,也没有提问之权,可以说是受到了歧视。 加上那些正式学员偶尔扫视过来的眼神虽然没有什么蔑视,但那种带着略略傲气的眼神委实让人极为不舒服,甚至让人有无法安坐之感。 “只是一日便如此,若果是这般待上一年,就算再有才干,这人也是废了。” 一日下来,饶是傅剑寒都有种承受不住压力的感觉,不仅正式学员不时有目光扫视,更有同辈人的疏离。 这种疏离不是表面上的远离,而是一种不愿交流的沉闷,好似傅剑寒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一般。 本来傅剑寒就不是会讨好人的人,对方不愿意交流,傅剑寒也不会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学问在于交流,在于要对自身的自信,如今连连重压,短时间之内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长久下来,很有可能让人的才华渐渐流失。 “这是那张芝明出招了吗?不过就是这样又能拿我如何?只要一局关破,直取童生便好。” 对此,傅剑寒只是微微摇摇头,并没有更多的沮丧之感。 其实这样对傅剑寒而言也不是没有好处,最少耳边清静了不少,能让他有时间来思考童生试的事情。 关于童生试的事情傅剑寒已经知晓了,童生试乃是分为两科,第一科考的是贴经,也就是对各个经典的认知,一县之内,答题成绩在前百名者才可进入第二次考核,余者直接落榜。 但第二次考核却不是在县中,而是开河府内,考试的内容倒也简单,就得到开河府内诸位名士的认可。 不错,这与济平学院招募生员的考核很是相似,不过具体的标准更高了不知道多少,毕竟济平学院内的考核其实是放水了的,只要表现出一定的才华,无论如何都算通过了考核。 或者说得更加明白一点,济平学院之所以如此招募生员,就是尽可能地招收到能通过童生试的学子。 “第二科且是不言,到时候到了开河府再谈,但要过此第一科,哪怕我有过目不忘之能,哪怕如今的时间还尚充足,但唯有一点难题,如今我无有钱财可做取书。” 傅剑寒很明白自己当务之急需要做什么。 藏书阁的书可不好外借,加上如今自己如今被孤立,哪怕想要借债都不大可能。 虽然学院也可欠账,但学院当中的欠账却必须要有同级的人做担保。 据说这不是怕学院赖账,而是让学员能明白,人族之所以能与妖魔、巫蛮鼎足而立,正是因为人族的团结。 “这种孤立的形势其实想要改变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读书可以明智,自然可以明辨是非,长久努力,日后未必不可相互交流,但可惜时不我待……” 傅剑寒思量至此只能是苦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进行童生试,虽然是学院有意如此让真正有才华的人能一显身手,从而脱颖而出,但这时对于傅剑寒还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吗?” 虽然也能想出些许办法,但都只是杯水车薪,无甚大用。 正在这时候,张芝明却不知道为何又是再一次前来拜访。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前呼后拥而来,而是独自一人前来,而且正好在傅剑寒也是独自一人的时候前来。 “不知道张兄前来所谓何事?” 看着眼前这带着丝丝淡笑的男子,傅剑寒微微一挑眉就是开口而道,对这可能是在算计着自己的张芝明,傅剑寒可没有任何的好感,这语气自然也就颇为的不客气。 “张兄莫非是要前来催债?若是如此,我只能请张兄多宽限几日,想来张兄与我同为济平学院弟子,不会是连这点情面都不讲吧?” 傅剑寒虽然不喜欢做口舌之争,但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这么一开口,就是将那张芝明的一道借口堵死。 张芝明再怎么不要脸行事,也绝不会连这点脸皮都不要。 “君子有通财之宜,区区十数金在寻常人而言或许已经不少,但对我等读书人而言,委实不多,若能与君交而为友,区区十数金自然不在话下,纵然全都不要又如何?” 张芝明洒脱一笑而道,根本没有半点勉强,严格说来,若张芝明不算计自己,与之为友其实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时已然如此,当下傅剑寒却连眼皮子都未曾一动,好似根本不见听闻出其中的含意,更没有丝毫回应。 见到如此,张芝明当下又是一笑,完全没有在意,只是看着傅剑寒缓缓而道。 “这一次我前来正因为恰好所知傅兄囊中羞涩,所以前来告知傅兄,我愿借给傅兄百金,待到童生试过后,傅兄再做偿还,其中我不取一分之利,只愿与傅兄为友,傅兄以为如何?” “借我百金?” 傅剑寒微微一愣,眼眸闪过几丝锋芒,紧紧盯着张芝明好似要将他整个人全都看穿。 但能看到的只有张芝明淡淡而笑的自信。 良久之后,傅剑寒微微闭目片刻,而后眼睛重新一睁,整个人全在一片平静之中,缓缓而言道。 “既然张兄有此好意,我岂能不领受?若是日后我还不上这百金,那么我愿意鞍前马后为张兄奴仆,任由张兄驱使。” 张芝明顿时一愣,这本来应该是他该说的才是,这一次他前来正准备来‘软’的,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如此顺利,傅剑寒竟然会直接言说出来,而且比预料的最好还要好。 自己的意图就算被其所知,也不敢那么容易就言说出来才是。 但不得不说张芝明的确是一个人物,当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淡淡地一笑没有显露出心中的半点激动,如同平常言语一般开口而笑问道。 “傅兄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难道还要我在此立下字据不成?” 文人一诺,重愈千斤,若是强行立下字据,那么就是撕破文人的面皮,就算欠下了人情也要怨恨不己,也会让其他文人鄙夷这样的人。 你不信我就不要借我,既然借我就当信我,这是文人习性。 但也正因如此,若是有人立诺不尊,日后信誉全无,也会受到所有文人排斥,所以文人之间的相互借账,往往都是一言而决。 张芝明显然没有激怒傅剑寒的意思,当下随口笑语数句将这话笑言开来,而后直接将一张金票递给傅剑寒,这正可在钱庄中兑换百两黄金。 而且似乎张芝明这一次真的只是为了相助傅剑寒而来,双方约定之后,他只坐了片刻就此告辞离开,并没有更多的要求。 就在张芝明刚刚步出门外的时候,马原正好急急到来,两人正好撞见,马原当下一见张芝明就是恶声问道。 “你为何在此?” “呵呵……我只是与傅兄小聚而已,如今我还有要事,告辞。” 相比马原的恶声恶气,那傅剑寒始终是带着丝丝淡笑,十分客气,让马原发作不得,最后只能以略微凶狠的目光目送张芝明离开。 “马兄可是有什么事?竟然如此着急赶来?” 见到马原喘息甚急,知道他应该是一路跑来的缘故,傅剑寒不由得笑问道。 身为文士,讲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什么事情竟然是让马原如此,让傅剑寒也不由得有几分好奇。 一听傅剑寒一问,马原当即醒觉过来,赶紧是说道。 “傅兄,若那张芝明前来将钱借你万万不可收,其乃不怀好意!刚刚我才知道,学院之中曾是有几人就是因为欠下张芝明的债务最后无奈听其所令。你原先的债务不多,我可为你想想办法,万万不可中了他的陷阱。” 显然,不知道马原怎么知道张芝明要如此,前来进行阻止,若说傅剑寒只是对张芝明算计自己有恶感,马原可以说就是将张芝明恨到骨子里,同时也怕得骨子里。 虽然方才面色凶恶,但傅剑寒能感觉到他话语当中的那种怯懦。 “呵呵……真的要说来,马兄可是来晚一步。” 相对于焦急的马原,傅剑寒不由得微微一笑,点了点放置于桌上的金票,马原顿时就明白了傅剑寒是什么意思。 “哎呀!傅兄你怎么那么着急,难道你就不知那张芝明之意?就算……就算你有屈服之意,也该另外换个方法才是!” 不得不说马原此人的确十分正直,急切到来只有关切之意而无其他意思,并没有借此打算做些什么,显然,怕归是怕,但这怕显然是怕傅剑寒重蹈覆辙。 “还不仅如此,我还与之约定在童生试后归还债务,若不能归还,今后我为之鞍前马后服侍,可以说是形同奴仆无异。” 不过相比急切的马原,傅剑寒却是高高而坐,甚至有闲暇淡淡一笑,缓缓而道。 “嗯,这还是我主动提出来的,那张芝明当时的脸色也挺有趣的,只可惜他心性非同寻常,很快就是恢复了平静,倒也还有几分可惜。” 一句话顿时就让本来张口欲言的马原再也说不出话来,脸色古怪有趣之处,不下于之前的张芝明。 “马兄,不必心急,且坐下来饮一杯香茗,你是想知道我为何是要如此?” 见到马原半天没有恢复过来,终究是与马原为友,傅剑寒一指旁边的椅子而后又亲自递给了他一杯香茶问道。 “这是为何?” 虽然没有立即品茗,但马原的确是平静了许多,催促着傅剑寒赶紧问道。 “银钱的事情若想想办法未必不可得,何必为着区区百两黄金如此?就算如今童生未成,一年下来努力得到百两黄金也不算难,何必要自己踏入对方的陷阱?” “若是我不答应,那张芝明岂会放心行事?反而会生出其他鬼蜮伎俩。将时间耗费在这些鬼蜮伎俩上才是真的不值得。他若想要收服我,让我尽心尽力为他办事,那么在已经有了这个约定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再用那些小手段。” 傅剑寒侃侃而谈,自信而言道,原先的十多金欠账凭现在的自己其实已经有方法送还,但若账务上涨到百金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可若非如此,如何能让对方安心? “更何况赚钱金钱不难,但浪费的时间委实太多,既然有人送钱上门,我岂能不收?至于那约定,若我能取得童生资格,虽有百金之数,难道就取不得吗?恐怕到时候只要一句话就有人会投资在我身上。” 文人的身份地位可非同寻常,事实上,若能考过童生试,单单只是朝廷奖赏就有数十金之数,而且还只是银钱,不包括其他,加上傅剑寒的年纪轻轻潜力非凡,想要得到百金的确是容易之事。 但这前提是傅剑寒要能通过童生试! “傅兄……” 所以在听到傅剑寒所言之后,马原的脸色未曾是有半点转好,反而更见为难,微微顿了片刻,最后还是一咬牙开口说道。 “傅兄,无论如何这话我还是要说。你还是将那张家想得太简单了,世家之所以是世家,除了传承之外还有着人脉关系。虽然我不知道那张家的人到底是有什么关系,但张家如今可是有几位举人在,只要凭着举人的身份施压,寻常秀才都要考量几分。虽然童生试会尽量保证公平,但未免不会有些猫腻,若有人暗中说言,恐怕傅兄你更难所取。傅兄,此事万万不可,与其冒着此险,不如将钱丢还给张芝明,难道他还敢强来不成?” 听到马原之言,傅剑寒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只是静静看着他,良久之后,微微摇摇头。 马原此人千好万好,就是这一点不好,为人胆怯而不拼搏之心,若非其人热情,傅剑寒恐怕难与其为友,两人的道谋完全相背。 但在微微摇头过后,傅剑寒略做思量还是开口言道。 “马兄,你性情刚直,为人豪爽,更有君子好义之风,但对于自己的信心,却未免是有些不足之处。须知我等读书,读得是书中真义,炼的是自我之心,若连这点信心皆无,如何能斩尽困难,成就文道,在文道之上步步前行?我虽不知那张家势力如何,但那张家还能一手遮天,将整个东州的人全都影响不成?若真如此,东州还是我卫国第一州?连这济平学院那张家都无法真正一手掌握,更何况东州?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我取了童生之后,那张芝明是会如何,是与我敌对,还是转而示好!” 一番话侃侃而谈说得马原颇有些面红耳赤,无从所言。 若换了一些心性狭小之人,说不定就会拂面而去,甚至变友为敌,但好在马原心性豁达,一番思量之下反倒是认可了傅剑寒所言,最后带着一抹苦笑自嘲而道。 “傅兄所言极是,我这知道得越多惧怕也就越多,果然不及傅兄之才也!” “马兄这是说我无知者无畏也!” 人的性格不是三言两句之间就可改变的,或者说改变了之后,就再也不是自己,所以当下傅剑寒也自一笑,随后起身,周行数步,仰天而道。 “不过我无知者无畏也罢,自信自傲也好,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屈服之人或者也有,但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童生张芝明。不过早学数年,而且难道他为秀才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介童生?只许他考取秀才就不允许我考取?到时院试之时,我未必不可与之同为以届,案首会是谁还尤未可知!” 面对傅剑寒如是而言,马原显然无可反驳,只等心头苦笑。 (新书求支持!求推荐!求收藏!求大家的帮助!) 第九章 县试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减缓,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自然让傅剑寒珍惜不己,只要一有空闲,便是呆在藏书阁中。 幸好,县试所考的内容范围有限,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傅剑寒将之全都通读一遍,虽然不求甚解,但凭着这一世所有的过目不忘之能,傅剑寒将这些书籍全都通读了下来。 而且也许是因为被傅剑寒的行为所刺激,那马原这半月以来,也同样是如此做为,甚至连同日常的交际都没有空闲。 至于张芝明,也许已经是明白了傅剑寒的打算,但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有些气度,这半月来,除了在课堂相见之时有一二招呼之外,其余时间双方并没有太多的交集,而且也没有什么人前来骚扰傅剑寒。 最少从表面上看,对方还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半个月的时间并不长,无论是花天酒地还是彻夜苦读,时间终究还是一点一点的逝去,童生试的考验就此到来。 这一次济平学院所有要参与童生试的共有一百七十四人,除了八十四位新生之外,还有九十位陪读了一年的学员。 不错,九十位。 要知道去年新入学的人数比较多,共有九十三名,也就是说,真正能一次过童生试从而入学的其实就是三人而已。 事实上,每一年,济平学院参加童生试的人当中能成为童生的人几乎不会超过十人,至于第一次就能立即通过童生试的更是少之又少。 童生试虽然只是文人的第一步,但绝对不说水平就低,反而是有极高的门槛,通过了济平学院的考核,也就相当于拥有能尝试参与童生试的资格而已。 拥有能尝试参加童生试的资格可不代表能顺利通过童生试,若不然济平学院也不让没有过关的人能再有一年的机会。 县试乃县令主持,自然不可能是在学院所在,事实上,进行县试的地方是在文道院。 文道院也被称为剑道院,是文会所在,也是剑道长存,护卫全城之所,是一城之中最为重要之所处。 整个人族所在,无论国、州、府、县,但凡建有城池,便有文道院,而且文道院必定坐落于一城正中,镇压一城气运。 据说正是有此文道院在,所以妖魔、巫蛮全都被挡在城池之外不可入,甚至连靠近都不能。 县试开始之前,所有参加这一次童生试的学子必须是由县令带领参拜文道院,而后是在文道圣像环绕之下进行考核。 为着这一刻,所有学子早早便到了文道院之前等候,参拜本身就是对先贤的尊重祭拜,没有任何一个学子会在这时有什么失礼之事,早早便到来等候在外。 傅剑寒亦是如此,早早便整装衣着,随同众人等候在外,默然不发一言,只在心中暗自感叹一声。 “这就是文道院!” 往日文道院所在一代没有真正文人身份根本不允许靠近,只能远远而见,如今立足文道院前,向内看去,只见一派庄严肃穆,大有不凡,仅仅立足在此,便能感受到文道院本身所蕴含的滔天气势。 细细看去,文道院正门乃如同一柄擎天巨剑,剑身缓缓而开,方才显露出院内之景。 院内简朴,除了早早摆放下的桌案之后,便无其他杂物,一眼望去,广阔不知边际。 这时候,所有学子的目光都会集中在正殿之中,哪怕是傅剑寒亦是如此。 正殿之内,无数圣像耸立,这些都是先贤圣者,但凡能在此立下圣像,无不名垂千古的圣者,人族擎天之祖。 真正让人惊叹的是,这些圣像宛如真人,或者持剑而立,或者临风读书,形态各异,但皆有一种傲然于众人,卓尔不群的姿态。 而且纵然只是远远看见,但所有人的心头都是升起一股膜拜之感,相比圣像,自己等人实在是渺小如无物。 见此圣像,无论何人都不由沉醉于期间,圣像所在,便如同记载人族历史所在,让学子忍不住去观赏阅读。 “所有学子听令!” 正当所有人沉醉于文道气氛之式,县令陈中明一声厉喝声传,顿时让所有人全都回过神来,只听陈中明缓缓而言道。 “上古之时有妖魔、巫蛮奴役、欺压我人族,时有先贤奋烈,皓首穷经,创出我人族剑道,以八道为心,以剑为体,以百家为用,荡平妖邪,恩泽后世。然方今天下,我人族虽可抗衡妖魔、巫蛮,但时时刻刻却有人族老幼丧命于妖魔之口,巫蛮之手。我等学子既承先祖之志,定当披荆斩棘,荡平妖邪!众学子,可愿否!” “愿!愿!愿!” 三声呼啸,志动天地。 闻得震天喝应,陈中明面带威严之色,率先踏足一步,口中再是言道。 “众学子,随我叩拜先贤,立志而行。我等是人族学子,承先贤志向,若学有所成,定当斩杀妖邪,卫我人族!” “我等是人族学子,承先贤志向,若学有所成,定当斩杀妖邪,卫我人族!” 声声誓言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在瞬间就是笼罩全身,而后所有人都好似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有用不完的劲力,更有一种斩尽邪魔以报人族的气概! 而后又是一系列的仪式,最后向先贤诸像行三跪九叩大礼,再是依次序上香,参拜才是完成。 本来经历这样一上午的参拜,应该是人人劳累不堪,精神萎靡,无心向学才是。 但实际上却极为不同,一个个学子犹如吃了人参果一般,不仅精神抖擞,更是全身舒畅,不见半点饥饿之感,颇为让人惊奇。 “所有学子依着次序入坐。” 但在这时,随着一声命令,所有人按照规矩全都入坐,而后又见陈中明缓缓上前开口而道。 “今次本县有一千二百余人参加县试,实乃我县之幸。不过求学之道贵乎诚。纵然这次不第,只要今后苦学还有下次机会,但若若尔等之中有谁意图作弊以蒙混过关,且需记此乃文道院,举头三尺有神明。先贤在上,绝不会容得任何一人行此有辱斯文之事!但有敢为者,立即逐出文道院,终身不许其言书!” 不用搜检,无需人盯,在此文道院中,先贤有灵,但凡是有这样违背规矩者,绝不可能逃得过去。 千百年下来,早已无人敢在文道院当中行作弊之举。 “自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有三个时辰时间,三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不得再写,到时候,你们之中答题所对前百者,将依次被挑选出来,得以参加第二次考核。现在我在此宣布今次县试开始,自此而计时!” 陈中明再是一言,最后的话语一落之际,就是见到众人身前隐隐有光芒绽放,光芒一放即收,而后所有人的身前都多出了笔墨纸砚等物,虽然是凭空而来,但这些用品都算上等用品。 其中纸为九份,其中内容涉及经典十八部,策论一百零八篇,诗词赋三百六十首,此皆为童生所应记。 此可谓题量甚大,加上其是繁杂,历来三个时辰未能完全写完者也不在少数,所以一经得允,所有学子皆顾不得其他,纷纷而做书写。 但傅剑寒却非为此,今世虽然未曾科考,但前世经历考核已多,所以当下他乃粗阅一遍,未曾动笔。 饶是如此,也花费了一刻钟时间,但在这时,傅剑寒已经做到心中有数。 这一世这考举之事虽然与前世所闻似乎是有几分相像,但实际上内容、程序全然不同。 不过这毕竟是童生试,而童生其实还就相当于武者之前,只算是文人当中最为初浅的筛选,所以这童生试的考核很是死板,只要能有记忆必定可以确定答对。 但不算难,却算多,而且每一张试题似乎都是有意弄得纷复繁杂,来回交错,往往上一道是考经典,下一道又是考核诗词,连续数题做下,极为容易让人心神混乱,记忆失序,心浮气躁,难以应答。 这也算童生试的一大难关。 “咦?” 虽然文道院中无需时时刻刻进行盯查,但为了以示对科考的尊重,县令陈中明在此之间自然不能离开。 本来以陈中明县令之尊,这县试之中也难以会有能引得其好奇的事情,以往多是闭目养神,等待县试结束。 但傅剑寒的动作,却引得陈中明略做关注,抬首看去。 只见这时,傅剑寒先在卷上连连书写,一道题后,一目扫过,直接跳到数道之后,而后又做书写,一刻钟之后,直接换过一张卷子,再是如此重复。 也是这文道院宽广,准备的书桌也够宽大,九张卷子铺开也是足够,不然如此写写停停,断然不可行。 “这是在作弊?可不对啊……” 陈中明本来以为傅剑寒是偷阅了别的卷子,又或者将卷子让他人所看,但在片刻之后,他就是回过神来。 这里的文道院,别看这时各人之间距离不过一寸,抬目可见,但其实哪怕再如何张望也不会可见对方所书,此乃文道院之特异。 事实上在文道院中查验作弊,不是观其行,而是查其心,只要心头念动,有作弊之想法,便会被圣像所觉察,所以作弊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直到这时,也不见圣像有什么变化,这就说明了傅剑寒不是在作弊,也没有什么作弊的念头。 说起来,傅剑寒的确不是在作弊,只是用了自认为恰当的方法。 前世经历的考试不少,虽然不似如今这么繁杂反复,眼花缭乱,有乱人心神之效,但通过跳题先做简单,再思考难题的做法还是有的。 当然,这做法没有大的意义,但稍稍一做改变就是不同。 一目扫阅,便将其归类,然后记入脑海当中记下次序,然后依着脑海之中的次序书写,按着各家经典、诗词赋、策论等等分别一一做来,却可以做的十分顺畅。 旁人做一道便停顿以阵,然后思索再做下一道,但傅剑寒却可连续书写而下,顺畅之极。 “倒是有趣,这等方法虽然只是小道,但也非才学敏捷之士不可思得。” 陈中明终究是一县之令,能做到这一步,其必须要是举人出身,一开始也许还不明白,但在片刻之后,就已想得清楚。 事实上陈中明本身就是饱读诗书的学士,自十八岁得童生之后,五年得秀才,再十二年得举人,如今虽任县令,但也是因其欲成进士。 能有这份成绩,方今天下之大,也不足百人能相比,足以当得起‘后起之秀’四字。 但在这时,陈中明对傅剑寒这等‘取巧’之法也不由得有几分感叹。 “昔日我考这童生试时,凭我之能,纵然这些卷题杂乱,但一一做下也做到了无一错漏,可惜花费时间过重,那一次只取了一个第二的名次。虽无大碍也不算真的失败,但也心有不甘。若能有此子之灵智,当无有那一失之落后。” 这第一次考验的试题虽多,但对于真正将书全记的人自然不会造成什么阻碍,但若全部答对,那论起成绩高低,自然就以完成速度论先后。 傅剑寒这一举动最是理顺思绪,可以大大增快速度,对于一般学子不会有大用,但想争个第一的名次,却是极大的利器。 “有些意思,就不知道此子能不能将所有贴义答对,若不能答对,如此取巧之法没有什么意义,反倒不如一题一题慢慢回答,贴经科考最后首先看的还是能答对多少,而不是看谁答得最快。。” 说是如此一说,但实际上这时已经证明,陈中明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对傅剑寒起了几分好奇之心,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他的关注多了不少。 傅剑寒自然不知道自己这时正被人所关注,之所以会采取这种做法更多的是这样做来更为流畅舒适,适合自己答题。 至于这些贴义,傅剑寒就真的要感谢张芝明了。 若没有张芝明‘资助’的百两黄金,傅剑寒就不可能借阅到那么多书籍,哪怕有着过目不忘之能,没有得以见过,如何不忘? 这半月下来,傅剑寒已将数十本书全都烂熟于心,这一次考核内容全都包括其中,如今动笔书来,正是得心应手。 两个半时辰一过,傅剑寒就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将手中毛笔放下,对于自己身前的答卷没有再看。 所有的试题已答,无须审查,傅剑寒有着信心自己已经将之全部答对,如今只待剩余的半个时辰过去便可。 这是傅剑寒对自己的信心。 “此子机敏有自信,更为难得的是就算提前书写完毕,也不见其有多少急躁、自矜之色,在这年纪上能做到这一点,可谓难得之极。” 见到傅剑寒闭目冥思,不见所动,陈中明不由得微微颔首而笑,更为的看好傅剑寒了。 “就不知其贴义是否是能全对,希望此自莫要虎头蛇尾,让人失望才是。” 第十章 榜首 “铛……” 一阵钟鸣长响,震动心魂,所有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颤,从急急的书写思考当中清醒过来。 这时,只见县令陈中明缓缓起身,而后缓缓目视一扫全场,方是开口言道。 “三个时辰已到,所有考生停笔不可再做答,若有不从者,将视同为作弊论处!” 文道院,乃人族重地,所有文人都不会违背文道院的规矩,所以哪怕陈中明不开口提醒,这时也不敢有人继续作答。 微微颔首,陈中明当下又是缓缓开口言道。 “县试第一科将请文道院内诸位先贤依次择名,此乃先贤显圣,最是公平,所有人不得对结果有任何异议。现在,请先贤评卷。” 随着陈中明话音一落,就听到整个文道院内隐隐有仙音响起,更有丝丝香气入鼻,让人不由得感到心旷神怡。 就在这时,傅剑寒随即发现自己身前的考卷突然泛起一阵阵乳白色的光芒,光芒闪耀之下,在傅剑寒惊讶的目光中,考卷直接轻轻飞起,直接飞到陈中明的桌案之上。 “看来案首已经决出,看来很有可能又会多出一个了不得的后辈呢……” 看到落在自己身前的考卷,陈中明微微一笑,他知道,若仅仅只是案首,那么光芒不会那么浓郁,唯有在所有考题全都答对,然后再成为案首才会如此。 虽然童生试这一科所有试题只考记忆功夫,但想要全部答对,也非有过人才学不可。 不过其他考生可不明白这一点,但随着傅剑寒的考卷第一个落下,也纷纷是有其他人的考卷飞起落下,依次而排序,谁都知道,这应该就是能过得第一科考者。 百名排序只在片刻之间,而后就见仙音消闻,香气退散,院内的一切重新归于平静,但在这时,却见到一道光幕如旨张开在陈中明眼前。 “前百者已经选出,依次为傅剑寒、张瑜、顾子风……马原……” 微微扫过一眼,陈中明微微而笑而后就此宣布言道,随着一个个名字念来,心存一点侥幸的人最后只能无奈接受这样的现实。 陈中明念完之后,光幕直接一收不见,唯有陈中明缓缓言道。 “以上百人皆过此科,可以参加第二科,若能连过两科者,便可成为童生。” 文道院,先贤评判,最是公平不过,没有任何人能影响到文道院,所以纵然不少人心有不甘,但也没有任何一人会提出异议。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样的场景陈中明也见过许多,所以当下只是微微摇摇头严声而道。 “这一科只是县试第一考,胜者莫可骄傲,唯有过得第二科才是真正的胜利,行百者半九十,若是一时自傲,不过徒然惹人笑话。至于其他人也莫要气馁,这一次县试不成还有下一次,既然知道了县试不易,日后就更要奋功求学。无论是骄傲,还是败馁,都不应为我等读书人所有,我等读书之人读的是书中真义,读的是自我之心,汝等还不明白吗!” 听得陈中明当头棒喝,不少落榜学子的脸色终是好了一些,而那些顺利通过第一科的人也是冷静了许多。 不错,这只是第一科,还不到庆祝的时候,以往第一科得意,第二科落榜的人不是没有,而是有许多。 平静下来之后,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得以过得一科,这么左右一看,不少人便不由得微微私语起来。 “果然不愧是济平学院,人才济济。” 哪怕是傅剑寒经历不同常人,并不会因为这一点事情就此骄傲,但在此时倒也同样有些感叹。 这前百名中便有过半之人乃是济平学院的学子,而且其中前二十皆被学院学子所得,如此成绩可见一斑。 但在这时,隐隐之间傅剑寒感觉到一阵阴视的目光投来,让人不由得有一种身上发寒之感。 含目一扫,这时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少,哪怕是傅剑寒也分别不出这一道目光到底是何人看来,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只能在心头暗自记下。 就在这时,三个衙役打扮之人各自捧着一个托盘而出,其中一人就是行到傅剑寒身前。 “这一科考虽然不能立即选出童生,但各位皆是我县英才,本官若不做些表示,未免有些不当。所以此次科考前三名者皆可得本官所赠送笔墨纸砚一套。” 依着规矩,在考试之前,陈中明是不可能做出什么许诺奖励,但这时只算私下赠送,但也不算违规。 随着陈中明的话音一落,衙役当即将托盘放到傅剑寒身前,仔细一看,笔有金边,墨锭幽黑,纸呈雪白,砚若琉璃,一看之下,便知不是凡物。 “嘶……这一套可是高等文用之物啊!” “可不是,这等文用之物可唯有秀才才有资格使用,哪怕是正式童生也不可轻用。” “陈大人可是举人出身,而且这是科考奖励,倒也不违规,而且陈大人一向最爱贤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也不稀奇。” 随着那些东西展露,顿时引来一阵阵喧哗,这些东西虽然不说不凡,但意义上毕竟颇为不同。 “好了,文道院内不作喧哗。” 待到众人最开始的激动散去之后,县令陈中明又是缓缓开口言道,只是一声就将本来渐渐喧哗起来的众人给强行压了下去。 对于自己所作所为,陈中明自然不用解释,只是颔首点点头开口言道。 “各位学子,时间宝贵,第一科既然已经结束,便须速离文道院,胜者准备开始第二科,这第二科考场非在我县内,所以第二科将在半月之后开始,半月之后,我将亲自带领本县百人前往开河府,接受开河府内各位文士的考核。我可在此明告各位,第二次考核必须要在一月之内取得最少三位开河文士的认可,而且其中必须要有一位是有举人身份。” “嘶……” 听得陈中明所言,大部分通过第一关的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有消息灵通的人提早已经知晓这事,在亲耳听到之后,也是脸色难看。 这时,可没有什么人再是关注方才的奖励了。 举人,陈中明本人就是举人,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毕竟陈中明本人也不过只是县令,掌管一县而已。 但实际上大不是如此,举人位同武师,实力更胜于武师,而武师已经是人族中坚力量,可以同大妖魔、大巫蛮所匹敌。 哪怕单以自身实力而言,一位举人就可有断山截海之能,瀑布倒流之力。 实力与官位虽然息息相关,但不一定说就能等同。 这倒也还罢了,毕竟这时考的是文才,但能成举人者无不是已经走出了自身道路,为人处事自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轻易被动摇,没有真正令其欣赏之处,绝不会得到其夸赞。 当然,换句话说,若真的有真才实学,那么也必定能让其认可,有了举人认可,其他文人也不会睁眼说瞎话。 这对傅剑寒而言,倒也能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了,最少他不用担忧其他人会用多少盘外招。 哪怕是世家,能影响到秀才,但也不可能影响到举人。 “好了,此事便是如此。若你们的确是有真才实学,日后能成为我人族中坚,那么便不用担忧什么有人会借机生事,但若自身才学不足,而想要走歪门邪道,那却不必了。我人族需要的是有真才实学之士,而非偷鸡摸狗之辈!” 再是一挥手,陈中明没有再是多说,直接领着人当先离开了文道院。 文道院乃是人族重地,自然没有什么人敢是在此放肆,先后离去,只在离开文道院之后,各人才是窃窃私语。 虽只一日,消息很快就此传扬开来,其他的人或许还没有什么,傅剑寒、张瑜、顾子风三人的名号已经是在整个济平学院中传扬开来。 尤其是傅剑寒,名头甚大,甚至整个文道院内就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头。 不因为其他,正是因为其案首一称。 案首,一县之首也。 虽然如今童生试还没有完,案首的称呼并不正式,但根据以往的情况而言,一般来说能过得了第一科并且名列前三者,都会有极大可能通过童生试,所以引得他人关注也是正常。 这与济平学院的招生差不多,能过得前二关并且取得好成绩的人会额外得到认可也是一样,待到成绩报上去,这前三的身份本身就能让人留下好印象,尤其是济平县文风昌盛,在开河府内首屈一指,这样的身份就更加‘值钱’了。 另外,傅剑寒乃是初入学院,而其他两人都在学院内多读了一年,自然更显得傅剑寒本身才学不凡。 所以自打第一科考核完成之后,许多人就主动前来拜访结识傅剑寒。 迎来送往之间,仅仅只是一日,傅剑寒就是有些消受不了。 并不是傅剑寒本身不愿意与之交流,而是这些到来的人可不都是为了恭维傅剑寒而来,而是为了‘讨教’而来。 这其中有不少人打着的是这么一种心思:既然你是案首,那么得胜是理所当然,但若有机会能胜你一二分就可借此扬名。 另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芝明刻意的宣扬,也有不少人起着打压的心思而来,更让傅剑寒难以应付,纵然言谈之间可不落下风,但败则伤名,胜又无意,实在是让傅剑寒都升起了厌烦。 但偏偏的,文人之间往来不可避,在这等礼节上傅剑寒也不可能动刀子强行不接受,无奈之下他也唯有一躲。 “傅兄倒是好兴致,可惜这样一来,倒让学院当中不少人要失望了。” 看到手持一本书正是津津有味地看着,马原不由得摇摇头低声而道,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恐怕也唯有马原才会与傅剑寒搭话了。 藏书阁,济平学院的藏书阁,傅剑寒就是躲藏到了这里,这里乃是藏书读书之处,济平学院可有严格的规矩,绝对不允许高声喧哗。 “马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苦衷,若但凡还有半点办法,我岂会躲到这里?那些人纷至沓来倒也不是不可应对,但日日如此,还有什么心思向学?唯今也就唯有学院当中的规矩能让我清闲片刻。更何况这也不就是为了要应对第二科考?” 傅剑寒苦笑着摇摇头,对于这样的热情他的确是有些吃不消了,当然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毕竟还不是真正的案首。 现在得意洋洋地大肆庆贺,等到了二试而落,那可就成为了天大的笑柄,傅剑寒所不愿也。 更为重要的是,隐隐之间,傅剑寒感觉到这一世的科考可不同前世所知,不说前后两次科考相距的时间,地点也不一,单单只是考核获取别人的认可一项就显得有几分随意的意味。 而且这也不像是被人所把持,更像是得到所有人的认可,纵然今世文人大有不同,但如此做为有什么深意吗? 这才是让傅剑寒感觉不安,不愿意浪费时间在那种交流上面的原因。 不论有什么原因,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可靠的做法。 “傅兄,其实之所以如此热闹正是为了应对第二科。” 不想这时听到傅剑寒的话语之后,马原却是摇摇头,认真对傅剑寒说道。 “每年一次的县试也可谓是大事,若其中是有什么英才,也会有消息传到府内。所以大家才是频繁交流,展现自己的才华,以占取先机。要知道这也不是特意针对傅兄,那张瑜、顾子风也差不多同样如此,这几日下来他们可是得了好名声。要知道傅兄你这一次一举夺魁,本来的确是优势,但如今你这般躲避,恐怕就有你过于高傲的言论传出,本来的优势就要转变为劣势。先就让人没有了好印象。单单凭一个案首实在不可能让傅兄你能有所保证,以往第一科取得好成绩,最后却落榜之人也不是没有,傅兄还要多做考量才是。” 不得不说马原此人十分刚直,傅剑寒躲藏才不到一日他就前来提醒,没有半点私利的意思,哪怕严格说来,两人如今也同样是敌手。 “马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我自有分寸。” 傅剑寒微微一笑,对于马原的好意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要改变的意思,,让马原最后不知道该如何是说才好。 虽然马原是如此一说,但傅剑寒两世为人,这见识自然不同,他不会相信这第二科就是那么简简单单,可以,靠着这种手段通行。 或者说,这种手段只是一种偏门方法,与其靠着如此,还不如县令陈中明所言,以增进自身才学为上。 “罢了,罢了。” 见到傅剑寒如此,马原也只能是微微摇摇头不好多言,但他很快就是开口说道。 “学院内的聚会什么的倒也罢了,毕竟还不受那么多关注,纵然有些不好的传言传出,但影响还不大,最多也就是落到后手而已。但在九日之后的清江文会你可莫要缺席了,到时候就不是落个先后手的问题,而是直接触怒县令大人,到时候直接剥夺了你应考的资格都是可能……” “清江文会?那是什么?” 傅剑寒微微一愣,他的确有些不大知道马原所言的清江文会是什么,这两日来,他对此可没有半点听闻, 见到傅剑寒如此,马原也是不由得摇头苦笑,但凡多交流几次,怎么可能连这清水文会都不知道? 但实际上,与傅剑寒交流的人不少,也唯有马原一人提起这清江文会。 “如此唯有希望傅兄才华依旧,能直接一如考核入院的时候,一般凭着自身才学过关。” 先是说了一句,这一句并不是讽刺,而是感叹,感叹过后马原才是开口解释说道。 “其实这与学院当中的聚会也没有太多差别,只是乃为县令大人主持,而且还不单单只是我们一县,附近诸县能过县试者都会接到邀请前来,甚至据说这一次还有府内的人会悄然而至,以考核才学。到时候也算是第二科的预试,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如此,若能在聚会上有着佳作,说不定就可直入府内,先声夺人,就算不能直接过关,但比起他人来说占据的优势可大了不少!” 听到马原所言,见到马原脸上的激动之色,傅剑寒不由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还那一句话,这县试哪里有那么简单? 若真的有那么简单,一如同前世,一如同第一科考,将所有人汇聚一堂一考便是,何必弄得如此麻烦不可?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求大家能多多支持!) 第十一章 清江文会(一) 清江文会,这是济平县县令所带头举办,周围各县群起响应,各方能有机会通过县试者全都在几日间就是聚集而来。 随着这些人到来,相互之间的往来可谓更加频繁,如马原那等本来就是热情的性子可谓如鱼得水,高谈阔论之间交了不少友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傅剑寒却是一直躲在藏书阁中,直到这一日,持着早已接到的帖子汇同马原等人齐齐到来。 清江文会举办的地方乃在清江之旁的一侧平地之上,绿草清幽,江水自流,一到此就让人心头多了几分舒畅,正是游玩好时候。 “原来是傅公子……” 接过傅剑寒的帖子,那负责登记的小吏神色都是有几分古怪,仔细地回来打量了一阵傅剑寒之后,才是放行让傅剑寒过去。 这一次到来可是数县才子,加上应邀而来的文人,为着这一次盛会专门请来的歌姬舞女,统共有上千人之多,也算济平少有的盛会,所以每一个到来的人都要进行一个登记。 但饶是如此,傅剑寒的脸色还是微微一沉,那小吏古怪的神色已经让他感觉到了自己恐怕错过了什么。 “傅兄,你实在是有些孤僻了些,这几日你一面都未露,不少来人已经对你议论纷纷,言说你太过高傲于人,甚至有人知道我与你交好,都开口向我抱怨起来。傅兄,如今在这集会上恐怕你已经是举目皆敌了……” 见到傅剑寒面色上的怪异,马原当下苦笑一下,就是低声开口说道,这才让傅剑寒有几分明白到底是为何。 马原现在也明白,显然那日自己虽然是与傅剑寒一说,但傅剑寒显然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结交他人,依旧是单身独行。 细细一想,傅剑寒倒算明白那小吏为何如此,想来他也不是狗眼看人低,而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无名的缘故。 想得明白之后,傅剑寒随即眉头一展,举目皆敌,未免有些太过夸张了吧。 “马兄,也许我没有你那等热情,但严格说来,我可是那种孤僻到不愿见人的人?若是有人诚心而来,那么我自然愿与之交,便如马兄。但那些到来之人,恐怕不是这个意思,尤其是有些人虽然口中说得很好,但在其中分明就在暗示,若我不入世家之门,便是其敌,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巴不得将我踩在脚下。相比起来,那张家还是好些,暗中计划什么倒罢了,最少没有前来多费唇舌。” 傅剑寒微微一冷笑,直接回答,不是傅剑寒小心眼,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人是真心前来,受到傅剑寒一冷遇,本来的好心随即就转为了恶意。 也许换做他人这时会有几分懊悔,但傅剑寒却不如此所想。 “至于外县之人到来,那更加不用多说,打的不过是刺探我实力,看看会不会与之形同竞争,显然,这时可不会有人想着要交朋友。对于这些人就算回个‘不知道’也是要费得口舌,还不如就是如此。” 听到傅剑寒说道这里,马原张口结舌,终于是有一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良久之后才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而道。 “傅兄,冷傲之人不是没有,但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那就更靠我的实力。马兄,不必多言,哪怕不得童生我也不会委屈了自己。好了,马兄,入席吧。我知道你今日交了不少好友,不必为我一人如此,更何况我坐到那个位置上去,恐怕也难以坐稳。” 文道之路,虽有互相扶持之说,但更靠各人实力高低,哪怕今世这等文位意义已经有所不同,但在傅剑寒看来,也同样是千军万马过独桥,唯有一人可前行。 一些时候依靠相互扶持是可,但已经临近桥前的时候,更应只靠自身实力走出一条道路。 当下,傅剑寒拍了拍自己这位好友的肩膀,径直大步走了上去,这等文会有着文会的规矩,依着才学、主客依次而坐,身为这一次暂时的济平案首,傅剑寒的位置自然是前头。 这些时日下来,他知道马原这人性情刚直有信义,自身文才也是不错,但马原此人唯有一点,那就是有一种小富即安,以和为贵的想法,既然如此,自己倒也没有必要将其牵扯进来。 傅剑寒身为济平县榜首,位置只在几位贵客之下,加上这些时日‘躲避不出’的原因,他一坐入位中,便引来了一阵阵目光。 “他就是傅剑寒?看上去很普通啊,听闻此人的诗作可上文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上不上文路我不知道,但他是寒门子弟,能有这份成绩,的确可以说很有才学。不过此人颇为高傲,我两次前往求见都见不着半分。” “据说他出身武堂,那诗我也听闻过了,其中那‘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一句很有意境,传说有六七分机会可上文路,若果然能上得文路。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一次的县试也已经有了五六分把握……” “幸好,这一次童生试尚在文路堪布之前,不然恐怕要被他占去一席之地,如今还可与之争上一争。” 一声声话语传来,虽然不少人都是低声细语,但无奈傅剑寒出身武堂,这自身实力要比之寻常文人要好上许多,加上各人虽然话语低声,但却不是刻意压低,所以这些话语全都听入耳闻。 文人乃人族中坚,修炼起来之后实力更在寻常武人之上,但不管是习文还是强身都是需要时间花费,所以寻常文人会先学文,自身只是强身健体,待到自己文才已高,再重做巩固自身,将实力追上。 所以秀才之前,文人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身体也比一般人更为强壮,但终究时间有限,也就比一般强壮而已。 傅剑寒如今才华多借前世之力,今生却以打熬身体为主,甚至已经在山林之中搏杀数年,手上乃有真本事,自然与他人不同,所以那些人也没有想到此时这些话语已经落入了傅剑寒耳中。 “各位学子今日能来此文会,实乃幸事!” 好在这时,县令陈中明已经站起身来,微笑而道,随着他要开口,本来正是低声言语的众人全都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清水江横贯东西,将洛水县、济平县、丰县、郑源县、南江县五县相连,今日在此清水江旁举办此次清江文会旨在将五县英才聚集于此。一来是见我县人杰,让汝等认识一二,日后也可相互扶持,二来此时正值暑夏,这江水却有清风随来,正是纳凉好去处,请得各位人杰到来,也可一展文才。” 听到陈中明如此一说,话语当中带着的一丝轻松幽默顿时许多人的心头不由得一松,本来文会上的拘束感也是消散了不少。 文会,文人雅士之会,若一上来就是舞文弄词那么显然就有些太过剑拔弩张了,伴随着陈中明坐下之后,便有专门的侍女将瓜果水酒送上。 而后又有歌乐自起,飘飘而来,未见其人,但闻其音,渺渺入耳,让人更感几分痴迷,这仙音难得一闻,为着此时文会,陈中明显然请来了大方之家。 随着音乐响起,又有数十名舞女上前起舞,舞姿缥缈,轻纱薄裙之下,更隐隐有粉肌玉骨,凭生出一种如在仙境之感。 哪怕是傅剑寒,身处此时,也有一种要将身心全都放松下来的意味,更不用说他人,一时可谓宾主尽欢。 歌舞之中,不少人已经敞开胸怀与附近之人饮宴谈笑,就是应邀而来的秀才和其他几县的大人也是纷纷入坐而谈。 “这位便是傅剑寒傅兄吧。听闻傅兄这段时日正是刻苦求读,想必是在这一次县试之上准备大有作为吧。” 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加上傅剑寒乃坐于首,与其他人并不熟识,正一个人略为有些孤僻的饮酒之时,旁边一人就此直接举着一杯酒向傅剑寒一敬而道。 “我对傅兄也是仰慕已久,如今敬傅兄一杯,请。” 此人自言自语地说完,就此将酒一饮而尽,显露出几分豪迈。 见到如此,傅剑寒眼睛微微一眯,当下一笑也将自己手上的一杯酒饮尽,带着一丝淡笑看着来人而道。 “张公子太客气了,其实对于张公子的才学我也是佩服的。” 做在自己身侧人的谁傅剑寒还是知晓,这时开口的正是张瑜,这一次济平县的第二名。 若是傅剑寒所记不差,他曾经听那马原说过,张瑜本人也是张家的人,虽然比不得张芝明有张家芝兰玉树之称,但也是张家的后起之秀,去年差一点就可过童生试,为人颇为傲气,学院当中有人传言,这一次他属于必定能过童生试之人。 而只看他为此次济平县第一考的次名,只在傅剑寒之下就可知次人之才。 “呵呵……傅兄乃为高才,只一诗便可见,这一次乃为文会,那么之后自然也少不得要展现一番本事,想必傅兄也已有所准备?到时候正可一观傅兄本事。要知道,为着此次文会,可不止是我,不少人可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着机会大显身手。” 张瑜淡笑着对傅剑寒说道,不过他的言语看似豪爽,但实际上却隐含着几分自得,更透着一种借此压过傅剑寒的意味。 “或许我该告诉傅兄一声,历来县试两次考核之间都会有这么一次文会,让人能先展其才,其中优秀者便可先声夺人先将自己的作品传入开河府内。不过这一次却有些不同,傅兄一诗有登上文路之可能,如今已先在开河府内流传开,所以开河府不少人都是关注着傅兄的本事,据传说,这一次文会当中已经有开河府的人加入,只是除了陈大人之外,恐怕谁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来客。但无论如何,若是傅兄表现不好,到时可会同样传入府内,沦为笑柄成为其他人的踏脚石也是可能。” 说到这里,张瑜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种又是痛恨,又是嫉妒,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却被傅剑寒看在眼中。 “这是你们张家所为?” 傅剑寒倒有些好奇,张家已经开始对自己进行阻击了吗? 既然张瑜如此一说,傅剑寒也问得很干脆,边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边是看着张瑜笑问道。 “呵呵……敢问傅兄一声,傅兄可有新作?” 张瑜笑而不答,但那笑声之中的一丝得意还是透出了些许意思,目光逡巡望着傅剑寒,有种莫名的意味。 “没有。” 傅剑寒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得让人很不敢相信。 “我没有什么新作,也没有什么准备。” 张瑜当场一愣,想要开口说傅剑寒言谎开玩笑,但看着傅剑寒那认真的神情一时之间虽然张着口但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冷笑。 “呵呵……” 对于来者不善的人,傅剑寒还真的不愿意多做废话,见到张瑜如此,当下只是笑笑,不再多言,只是随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相比之前那种被人冷落一角,这时的傅剑寒却别有一种洒脱的意味。 要知道,无论是傅剑寒还是张瑜,两人都是极为受到他人的关注,毕竟是济平一县的前二,这时两人一起相谈,其他人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投了过来。 一人二人也就罢了,众多目光全都投来,任由是谁都会感觉到不好受,哪怕是傅剑寒也是如此。 可偏偏的,这时陈中明等真正有身份的人似乎也乐见得如此,一个个也纷纷是饮酒低语,对此视而不见。 文会到最后,始终还是要以文见高下,若总是这么平静,显然也不可,如今人人‘逼迫’傅剑寒,起了竞争之心,陈中明等人显然也是乐见其成,让这文会自然而然过度到高潮。 傅剑寒也是不傻,自然明白这一点,连饮数杯,甚至眼眸微闭,似乎有继续‘躲避’过去的意思。 傅剑寒越是如此,显然越引人瞩目,到得最后,就连陈中明等人也将不少的注意力放在傅剑寒身上,想要看看他能‘躲’到几时。 这时,只闻得仙音妙转,九曲回肠,让人沉醉,可偏偏这时许多人更将注意力放在傅剑寒身上,纵然仙音悦耳,也是听而不闻。 “砰!” 闭目连饮了几杯之后,傅剑寒蓦然一睁眼重重将杯子一放,放出一声震响,目光一扫而过,蓦然一声长笑。 “好!” 一声震响,让所有盯着傅剑寒的人全都一惊,待到回过神来之后,全都愕然不知所言,不明白傅剑寒到底是什么意思。 甚至不说那些学子,就算是县令陈中明等人也一个个不明所以,纷纷将目光全都投视过来,想要看看傅剑寒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妙!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不知是哪位大家在此?能得闻此音,可谓三生有幸也!” 再是一声赞叹,所有人这一下都是明白了过来,一个个面露尴尬之色,他们发现此时似乎是自己自作多情。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方才不少人都将心思放在了傅剑寒和张瑜身上,对于方才奏的是什么曲子一个个也同样是充耳不闻,这时听傅剑寒说来,顿时有一种面面相觑之感。 方才的曲子真的弹得很好,几如仙音吗? 一个个面面相觑之间,无可应答。 “傅剑寒,你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张瑜面色难看之极,狠狠地盯着傅剑寒,双拳紧握,显得恼怒之极。 “我济平学院的徐文景先生曾有言你傅剑寒不知礼仪,本来我还以为此事有误,许是你不知之故。如今看来你果然是不知礼仪之辈!竟然如此轻视于我,若你不愿与我一言,便请直言就是,何故是要如此敷衍于我?‘人间哪得几回闻?’好一个‘人间哪得几回闻?’所以你便不愿与我一言否!” 恰在此时,一曲方终,张瑜指责可谓有理有据,本来众人还只是关注傅剑寒会有什么举动,这时看向傅剑寒的目光或者古怪,或者不善,一时之间,更见古怪。 只此一言,便让傅剑寒成为众矢之的。 (新书上传,请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多支持,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二章 清江文会(二) 礼者,行事规范也,遵礼即是遵守天地之规,人族之则,遵守规则以求大道。 人族八大剑道之中,其中一道便是为礼,遵礼而尊天下,此乃是人族正道,天下人共同尊,违礼就是违背人族行事规范,违背人族大道。 因此,失礼实际上是一件非常严重的指责,说得严重一些,若一个人被标上‘失礼’的标签,那么很有可能会受到所有行‘礼’之道的文人厌恶,甚至以此为由而直接出手都有可能。 傅剑寒现在自然没有到那个地步,但在文会当中被人如此指责并且落实的话,那么事情传扬开来,那么立即就会给傅剑寒带来不好的影响,这一次县试因此为受阻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傅剑寒眼中冷眸一闪,本来他就知道这张瑜其实是有几分不怀好意,但也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阴毒,本来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竟然因此而做大。 其实,傅剑寒只是想要以此为震慑,让其他人不要将注意全都放在自己身上,在张瑜这么一说之后,顿时就是有些弄巧成拙,反而成了自己的把柄。 当然,傅剑寒也不是随意而说,虽然自己不精通音律,而且方才也听了半曲,但曲声悦耳,让傅剑寒凭空生出一种如同身临其境之感,才作此言。 所以这时傅剑寒虽然也是有些骑虎难下,但心中却不慌不忙。 当然,就以傅剑寒刚硬的性子而言,那种推诿胆怯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目光再是淡淡扫过嘴角微微冷笑的张瑜,傅剑寒就欲开口,虽然不做推诿,但还可做辩解。 “少年人,你这评价是有不错,但你果然能听得这曲中真意?方才那便是你的评价?” 但还未等傅剑寒开口,,一个轻妙的声音直接传了出来,顺着声音看去,却发现开口的竟然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夫人。 这位老夫人可以说是真正的鹤发童颜,虽然满头青丝已经化为白发,但面色红润,不见半点皱纹,一双手更如同少女的柔荑一般,除了满头银发之外看不出半点苍老。 而且再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身后的几名侍女正恭敬的托着香炉、琴具等物,以一种崇敬的目光看着这位老夫人,只要仔细想想便可知,方才那一曲若无意外,应该便是这位老夫人亲手所弹。 “这一句评价似乎有些无头无尾了,若是少年人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可就真的是有意借此而为,恐怕就不仅是‘失礼’,而且还是得罪了老身。虽然以老身的年纪似乎不该与你这等少年人计较,但老身一生学琴,此道比老身的性命还要贵重,却不愿成为他人口中刀剑。” 老夫人缓缓行来,面色不悲不喜,一双明亮的眼眸只在傅剑寒身上打量,似乎在等候着傅剑寒的回答。 “少年人,你这评价可有什么说法?” 这位老夫人虽然无人认识,但身上衣物乃是珍贵绫罗,而且更为让人注意的是,这位老夫人一身气质非同寻常,不仅有着华贵之感,更有一种书卷子气,显然老夫人也是饱读诗书之人。 加上老夫人既然能出现在文会上,表明其也是有身份的人,不少人这时看向傅剑寒的眼神之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情。 “这位老夫人所言极是,傅剑寒你这等三心二意的做法委实不可取。” 见到这突然出现的老夫人是有针对傅剑寒的意思,张瑜当下看上去颇为豪爽的一笑,而后看上去像是对傅剑寒进行指点一般说了起来。 “正所谓:待人以诚,诚以待人。与人说言的时候,自然应当一心一意,不然便是在蔑视对方,我虽不在意如此,但傅兄你身为我济平案首,如此失礼岂不是让人误会我等济平学子皆为如此?若是连这点礼节都不知道,傅兄恐怕还真的还需要在学院当中多多潜修,最少要将这礼节之事给补充完毕。” 张瑜话里话外的训斥很是刺耳,甚至句句诛心。 “而且傅兄似乎还更分心他途之意,如此两边不可闻,可谓失礼又失仪,委实大有不妥,若傅兄无有缘由,便乃为我济平学院之羞也!” 面对张瑜这份指责,傅剑寒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连个回应都没有,能到清江文会上的都为有识之士,若到这时还看不出张瑜别有所图自然不可能。 只是其他人不了解其中缘由,不知道张瑜为何追着傅剑寒不放,所以不好开口而已。 其实,甚至傅剑寒都不大明白,正瑜为何直接寻着自己来挑事,只能在心中暗自估量。 这张瑜或许是因为张芝明,更或者是因为他是第二,自己的第一,所以相互敌对,已经将自己当作敌人对待。 无论如何,这时傅剑寒还真没有更多的兴趣去理会他,只看着眼前这位老夫人就是开口问道。 “敢问老夫人贵姓?” “老身姓花,你称呼我为花夫人便可。我想老身大你几十岁,这点便宜还是占得的。” 花夫人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再次开口追问道。 “小朋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能听得懂我的琴音?” “澹澹之流水,孱孱之清泉。” 傅剑寒微微一笑缓缓而言道,言说之间,很随意地从旁边的笔墨童子手中取过纸笔,略略一沾墨便书写了起来。 这一次是文会,笔墨纸砚自然是不缺的,加上傅剑寒如今也是有了些许名头,许多人当下就此看了过来。 “济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咦!” “咦?咦!” 文会有文会的规矩,只要有人书写诗词,旁边自然有童子预备,一旦书写完毕,立即诵读出来。 众多学子乍然一听,而后心中思量片刻,顿时便是阵阵惊咦之声。 能到文会者才学是不会差的,这时正是见到此诗精妙之处才是如此。 方才傅剑寒虽然也言了一句,但毕竟诗不成诗,加上又很快便因为张瑜开口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一时没有咀嚼其中三味。 但在此时听来,越是咀嚼就越感觉是这诗句当中三昧,不少人当下就是变了面色,此诗精妙非一言可尽也! “济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济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其他人都是如此,更不用说本来也算是当事人的花夫人,不仅是在口中连连念道,边念还边是上前数步,只为亲眼得见其文。 见得其文,眼眸之中随即透露出阵阵喜色,绝不似之前那般不悲不喜,无动于衷。 良久,花夫人才是一声赞叹。 “好!想不到老身竟然还有你这么一个少年知音!敢问此诗何名?” “赠花夫人。” 傅剑寒微微一笑,这诗已经被他略作改动,送性这诗名也是略改,也算讨好这位花夫人。 “若非先有花夫人您那超凡脱俗的妙音,岂有我这诗句?若是花夫人不弃,我愿将此诗赠予花夫人,还请花夫人莫要推辞。” “不会,不会。” 花夫人显然是真心可喜,当下直接抄起桌面那一诗,就是欣喜言道。 “我观此诗虽然无有大道真意,上不得文道,但凭此诗之才,应有八九分能上文路,若果然是能上文路,那我也要随之流传于后世,成一时美谈。我谢你这位小友都来不及,岂能推辞?呵呵……也幸好我多来问了一句,若不然单单只是那一诗句却有是有些不够,错过这几场机缘也也可要追悔莫及了。” 原来花夫人一开始就不是为着责难傅剑寒而来,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傅剑寒诗句的精妙之处,但显然花夫人注意到了,所以特意走了出来。 “花夫人过谦了,只可惜为了闻得您的妙音,却让我不由自主分了心神,以至于未能与张兄一谈,甚至让其误会我作失礼,这可是您的过错咯!” 傅剑寒当下又是微微一笑而道,两世为人真的斗起口来,他又怕得谁来? 这么一开口,顿时就将压力全都放到了那张瑜身上,既然是要来针对自己,那么自己就绝对不会让其讨了好去。 事实上,此诗句一出,再也没人理会傅剑寒是不是有所失礼,许多人心中甚至是暗想,若自己能得此一诗,就算有些失礼又如何? 文会之上小有所失,也算常理。 “哼!若非陈县令再三相请,老身的故乡又是在此,单凭你们这些小辈,难道还能劳动得老身亲自奏乐?本来见得众多学子无人能听老身一音,老身还准备是要好好与陈县令说道说道,这济平文道为何不昌?竟然让老身曲高和寡,所弹之音与那寻常靡靡之音无有分别?若是传闻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老身?” 果然,一听傅剑寒所言,花夫人就很是不客气地说道,而且一开口就点出了陈中明这一位县令,而后转过头一扫而过,更是直接而言道。 “若说不遵‘礼’,那么老身全心全意为各位弹奏一曲,却更无再多一人倾听,岂不是更加的失‘礼’?” 花夫人这话一说出来,顿时一众人全都哑口无言,若按照推论的确是如此,这一指责恐怕就指的是所有人,甚至包括陈中明和应邀而来的秀才都在其中,让人好不尴尬。 好在这花夫人并没有更深加责怪,所以其他人虽然心头尴尬,但苦笑一下,低低头也就过去了。 唯有张瑜这时脸面通红,想要辩解又不敢辩解,明明应该是他大占上风之事,如何转眼就会如此? 这时张瑜想要反驳又能如何反驳,毕竟他原先的话语就不是很站得住脚,如今这花夫人又明显偏帮傅剑寒,他又能如何? “老夫人这如何能怪得了我?而且若非我请你前来如何得见此诗出世?我当时便言此子非同寻常,如今应了我所言才是。” 正在此时,陈中明带着几分苦笑走了过来,看着花夫人手中的那一首诗,他的眼神之中也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羡慕之色。 单单只是这诗词上文路还让不得他一位举人羡慕,但傅剑寒这么年轻便有两诗可上文路,日后成就恐怕非凡,就不是只是一二诗句上得文路的问题,日后恐怕更有机会上得文道。 但有上得文道之人才是真正可以名传后世,到时候花夫人便可因为这一段‘趣事’而同样流传后世,让后人评说以赞。 显然,花夫人正是因此而欣喜,当下看向傅剑寒越发的满意起来。 “剑寒啊,老身大你几十岁,如此称呼你想必你也不作介意。今日你送给老身这等大礼,若是老身不做回敬,那可就不是什么失礼不失礼的问题,而是老身以大欺小了。” 就在这时,花夫人直接翻手将手中的诗文交给身旁的侍女,带着一股和善看着傅剑寒说道。 “其实若非老身不是这一次县试的主考官,不然定让你直接通过。不过你有此才,想必这县试还是难不得你,而且你先后有两道诗作传入府内,等到了那时,恐怕也无人是敢小觑于你。” “嘶……” 听到这话,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少人都知道这一次文会不同以往,有着开河府的人悄然而至,本来不少人还以为府城来的会是陈中明身旁高坐的秀才文士,但谁也想不到这人竟然会是花夫人,竟然只作琴师而来,悄然而观之。 这时,傅剑寒对于这事情也颇为的震惊,因为据说来人的才文极佳,乃举人身份,他也想不到这人竟然会是花夫人。 虽然傅剑寒也知道这个世界不同于前世,男女之间并没有到男尊女卑的地步,女子也可从文,也同样可考取功名,修行剑道。 虽然相比男子而言,女子在天性上依旧是有劣势,但这劣势绝对没有那么大。 不过哪怕是傅剑寒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本来还以为花夫人只是德高望重之人,却不想花夫人本身也有这份才学。 但如今花夫人有着如此一言,加上县令陈中明对其隐隐的恭敬,谁都能明白,这位花夫人恐怕还真的是开河府来人。 张瑜已经傻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要找傅剑寒麻烦,怎么转瞬间就发展成了这般情形? “长者赐,不敢辞。” 不过这时傅剑寒已经看都不看那张瑜,只向花夫人笑言道,甚至直接开口而问。 “本来长者所赐,我不敢言问,但如今既然有人言说我胆大无礼,那么我也就胆大无礼一次,请问花夫人您是准备给些什么回礼?” 傅剑寒这样讨要回礼的确有些不大恰当,但谁让这时花夫人心情正好,看傅剑寒正是顺眼呢? 在听到傅剑寒如此回答不以为意,反倒更为满意。 “不错!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样子,若学得一身老气横秋,一味守着礼仪不知行事变通,那又有什么好处?” 这话说得不少人都是摇头苦笑,就是陈中明都是如此,不过花夫人完全不在意,当下很直接地继续言道。 “你这礼物甚是贵重,不过老身所准备的礼物同样不轻,如今便有三道大礼,就看你能不能全都接下了!”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求大家多多支持!) 第十三章 清江文会(三) 三道大礼! 一时间,所有人的都震惊无比地看着花夫人,哪怕陈中明也是如此,实在不知道为何花夫人会如此一说! 就算这诗作能上文路,就算这趣事能名传后世,也当不得这么许多吧? 读书人谦虚为本,言礼不说‘大’,但这么一说,若礼不重,岂不是让人看轻? 花夫人虽只一女子,但也是举人出身,如此一言,这所给出的礼物本来就不可能轻,更还何况还言明了是‘大礼’。 “呵呵……不用如此心急。” 目光一扫而过,花夫人顿时发出数声笑音,凭着她的阅历,自然不难猜出众人的心思,当下发出几声轻笑。 若非其满头银发,哪怕是当面所见也会认为其乃妙龄少女,可见其养身有术。 “老身对于有才学的年轻人一向甚是喜欢,所以得知此次文会有五县才学之士聚集,故而准备了几份礼物。这礼物本来也没有指定要赠予谁,但若有青年才俊能一展才华,那将之全都赠予其又如何?” 所有人这才明白花夫人的意思,不过所有人看向傅剑寒的目光皆是不善,显然,若傅剑寒真的拿到三件‘回礼’,其他人岂不是空手而归? “花夫人此法倒好,可要文比否?” 傅剑寒本来的确没有多费心思的意思,但张瑜视己为敌,众人更隐隐排斥在外,虽然心中没有在意,但不代表傅剑寒心头无火。 所以傅剑寒很是干脆地就问出了众人想要询问的问题。 “既然是文会,自然是要比文。不过我说过是要给你以回礼,所以这第一重礼便是赠予你。” 花夫人点点头而笑,伸手入怀,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傅剑寒,同时一个示意,身侧的侍女随即将手中所捧着的琴放到傅剑寒身前桌案上。 “这本《琴音》乃是我的一点心得,其中记录了我做的几道曲子以做出这几道曲子的心得,虽然这曲子在文路上自可见到,但这作曲心得我想还是值得一观,若你能遍阅其书自可明晰乐理,赏析如流。” “嘶……”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是一惊,这书册若是说成直通文路有些过了,但最少也可说成是花夫人一身所学的传承精要。 可以说,此乃习音律之人所欲得之宝,就算本身不通音律,有此‘指路’也可少花数年时间。 如此岂不让人眼红? 但花夫人对于却是置之不理,轻轻抚过琴弦,又是继续缓缓言道。 “至于这琴乃是我早年来所用,可惜我年纪已高,真正弹曲的时候已不如当年,此琴留在我手中也算埋没,不如为其另寻主人。此琴名雀音,乃上好梧桐木所制,又有蛟蛇筋为琴弦,殊为难得。曾有人以九千金向我求之,吾未曾允。如今将这雀音赠之予你,希望你今后能好好待它,最少也要为她找一任好主人。” “花夫人且放心,剑寒明白。” 傅剑寒脸色也是闪过一丝尴尬,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花夫人已经知道其实自己并没有听得曲中真义,只是看在自己的诗作上故意装聋作哑而已。 不错,傅剑寒的确听得花夫人所弹奏之曲,也感觉到十分之精妙,听在耳中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不然也不会借此而开口,但傅剑寒终究没有更多的时间修行音律之学,还当不得花夫人的知己,听明曲中真意,也正因此花夫人此时才有所言。 “歌舞已到,文会已开,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让上酒入席了?老身虽年岁已大,但对这杯中之物倒也有几分喜好,剑寒,你可要好好陪我喝几杯。” 就在这时,花夫人似乎是看穿了傅剑寒心头所想,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多提礼物之事,径直入坐文会,显然有一观文会的意思。 “哈哈……花夫人,别是没有,这美酒可有的是,也好,花夫人您离家已久,且来尝尝本县家乡梨花酒的味道。” 随着陈中明一笑,宴会的气氛又是恢复了几分,随即又见各个侍女捧出了一坛坛美酒。 这一次文会,陈县令显然是下了一番血本,这时候送上来的美酒,可是真正的美酒,随便一坛最少也是十年陈酿,普一开封,整个宴席之上就是一阵酒香缭绕,香气扑鼻,让人口中生津,垂涎欲滴。 这时,陈中明又做起身,举杯恭行一周,面带笑容而道。 “各位学子,此次清江文会乃为祝各位能心想事成得过县试,也是为了一试各位才学如何,请各位满饮此杯后,便一展才华,让众人一见,若有才学过人者,尽可全力为之!花夫人既言有重宝,那便非同寻常,各位可要珍惜机会才是。” 言尽,陈中明一杯尽饮,见此,所有学子全都举杯而饮。 一杯饮尽,齿唇留香。 但在此时,各人的心思显然不在酒上,一饮而尽,酒壮人胆,便有人迫不及待站了出来,或吟诗词,或做赋文,洋洋洒洒尽显瑰丽,只做一听,便可知其才。 尤其是那张瑜,也许是因为之前失了颜面,所以这时连连吟诗作赋,以挽回颜面。 不得不说,这张瑜还是有些才干的,无论诗词都有可取之处,若无珠玉在前,众人之中,当以其为首。 可偏偏有傅剑寒一诗在前,乃可流传后世之篇,仓促之间,他又如何能做得这等精妙之诗? 不止是他,其他诸多学子也是如此,再多的诗词堆砌,也远远不如一句‘此曲只应天上,人间难得几回闻’。 诸多诗词一出,反而愈发衬托出傅剑寒诗词之精妙。 其他人也许还不觉得,或者就算知晓,也已经默认下来,但那张瑜的脸色渐渐是变得阴沉下来,尤其是傅剑寒一开始还有几分要比较高低的意思,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就更让人难以忍受。 “剑寒,你不再出手?要知道我这礼物可一件更比一件强,难道就不想取之?单单凭那一诗可就要将这等宝物给错过咯!” 花夫人再是饮了一口醇酒之后,带着丝丝笑容看向傅剑寒,自从美酒奉上之后,傅剑寒好似忘了之前所言,只是与人敬酒饮酒,丝毫不发一言。 “真正精妙的诗词本就天时、地利、人和缺一而不可,如今诗兴不浓,我亦无法,不过这文会在还,正可酝酿几分不是?” 傅剑寒微微淡笑,花夫人、陈中明等人虽然期待傅剑寒更有新作,但听到傅剑寒如此而言,倒也没有多少急迫,同样淡笑举杯。 但坐在傅剑寒身旁的几人都有几分尴尬,尤其是张瑜听来,傅剑寒更像是专门讽刺自己,直指他诗词不精,更好似在说自己更无对手一般。 本来这张瑜也是有几分城府的,但今日先是受到傅剑寒的挑衅,而后又得罪了花夫人,本来精心的准备反而是成了笑话,现在想要凭着自己的才学挽回一些局势,但又见到傅剑寒如此做为,那一点城府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今傅剑寒的做为无论缘由是如何,但在他看来都已经是变成了对自己的有意嘲讽。 羞恼之下,张瑜直接起身目视傅剑寒,片刻之后,直接开口挑衅道。 “傅兄,我知你才学不凡,你那一诗仓促之间我更比之不上,但仅仅文学之道不仅讲求临机而动,更要有命题为诗,如此才能分得出文才高下。如今,你可敢与我一斗?若我侥幸得胜,今日便算您我平手,若是你可胜,我这块家传玉佩便赠予傅兄!” 张瑜也是干脆,说话之间直接从自己的颈脖掏出一块玉佩放到傅剑寒身前。 此乃羊脂玉,而且看其雕工,也为名家所雕刻,单单只如此,起码也值得数十金。 “你要与我一赌?” 傅剑寒似笑非笑地而道。 “自然!” 张瑜回答得很是干脆,一声回答之后,更是一个转身看向正在正中的花夫人。 “花夫人,之前我的确是有些失当之处,但今日文会,比的就是才学,想必也正是因此花夫人才备下大礼而来。既然如此,可否请花夫人出题让我等一比?” 对于张瑜,花夫人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还没有等花夫人回答,已经是有不少的人站了出来。 “不错,请花夫人出题让我们一比。” “我虽不才,但唯愿与傅兄一比,若果不胜,日后见傅兄自当行尊礼。” “不错,各人的诗词是不错,但若想分出高下还要看指题而做,谁能做得最好!” 理由各个不同,但这意思却是明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来参与文会的人自身才学有是不差,谁也不希望落于人后。 面对这等群情激涌,花夫人只是含笑不语,凭着她的身份,这些连童生都不是的小辈如何能撼动她的心神? 但在声音渐小之后,花夫人当下又是直立起身,缓缓笑道。 “各位学子的意思我是明白,不过这本来就是我准备要做之事,如今正当其时,你们且看!” 说话之间一指,顺此看去,发现花夫人所指正是清江上游。 正当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之时,就见到一船自上游而来,伴随着这船行来,一阵阵地清歌曼传。 “悠悠的江水流不尽哟……” “青青的绿草长又长哟……” …… 声声歌起,初时还之时隐约可闻,但随着船行而下,渐渐清晰入耳。 这虽然之时民歌小调,难登大雅之堂,但在这时唱来却让人感觉清新悦耳,别有一丝韵味。 随着船行而近,就见船头上却是一绿衣少女,一身绿色绸衫,唯有一对水袖却是大红,如此搭配让人感觉到一种媚而不俗,艳而不妖,更有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及到船行到岸,所有人都能见到那少女阵容,只见其不过十五六岁,面容带着几分纯真,精致的面容,窈窕的身姿,让人忍不住为之瞩目。 少女卓立船头,亭亭玉立之间,却又显露出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乍一所见,直让人以为是见到了落尘的仙子一般。 待到她上到岸来,众人这才见到,原来少女还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个锦盒,径直走来,让人不由自主地退避开来,好似轻花绽放,不敢玷染。 昂首挺胸,大步走到花夫人身前,少女就是轻声叫道。 “奶奶,我来了哟!可没有来晚的哟!” 轻快的声音,让不少青年男子心头一震,眼中都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热切。 “呵呵……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可没有说你来晚,是你自己小不自信罢了。” 花夫人带着一丝轻快的笑容,对于少女的喜爱之情明眼可见,不过少女在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微微以扁嘴。 花夫人再是轻轻一笑,随即上前两步,目光从参加文会的一众文人中缓缓扫过,最后才是盯在傅剑寒身上,缓缓开口说道。 “剑寒,我这第二份礼物可是到来了,不过就要看你能不能拿到,要拿到我这份礼物,可不单单要独占鳌头,更要让我满意才可,不然我宁可别人说我吝啬:准备送出去的礼物又见收回。当然,若是有着其他才俊有着才学,那么也可来一争,只要果然是好作品,我绝不会有半点吝啬,这一点陈大人可能为我作证。。” 说话之间,花夫人不等陈中明有所回应,直接就将锦盒打了开来,露出了锦盒内之物,一枚犹如水滴一般的透明晶体正是散发着淡淡乳白色光芒,仔细看去,就会感觉其中好似蕴含着天地至理,无穷奥妙,让人忍不住沉醉其间。 傅剑寒眼眸顿时一缩,这东西他认识! “嘶……” 稍微有些见识的人也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双目,直勾勾地盯着那盒中之物。 “这……这礼可真够大手笔的。” 就连陈中明这位身份、地位都是最高的县令这时都不由得摇头苦笑说道。 “花夫人,您提携后进果然如同传闻当中的不予余力啊!这可是文道精华,非上文路者不可得也!” 文道精华,不错,正是当日那张师爷所用的文道精华。 傅剑寒虽然不知道其具体所用,但当日张师爷就是凭着此物变换出了一队武者士兵,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之后才做消失。 虽然未曾真正交手,但制住张师爷之后,傅剑寒已经确认过! 那些士兵可是真正的真人! 那些士兵可是真正的武者! 饶是以傅剑寒的心性,这时候都忍不住盯着那文道精华认真而问道。 “花夫人,这真的是要赠送的礼物吗?” 第十四章 清江文会(四) “文道精华!这是文道精华!” “据说文道精华只有其文能上文路才能获取,寻常才子终生也不可一见!如今竟然做为礼物相赠!” “文道精华?那到底是什么?还与文路有关?方兄为何如此惊讶?” 声声私语,能认出文道精华的固然只有一部分人,但相互言说之下,顿时所有人都知道此物不凡。 “此物乃我旧岁时创出一曲之后上文路所得,虽然你们当中能知道此物功用者寥寥,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若说此物有何用,不外乎四字,‘心想事成’。” 对于众多学子的窃窃私语,花夫人只是淡淡一笑,一手托起锦盒缓缓环绕一周,不说其他,单单只那文道精华散发出的古朴玄奥,蕴含无数书文的气息,就足以明证其不凡。 “此物乃天底下最好的宝物之一,万金难换,多少文人苦苦追寻而不可得。就算你们现在不知,回到学院当中请教一二便可知此物之珍惜。凭着此物,我等文人更可拥有改天换地之能,乃我人族最强力量之一。不过我虽然对此并没有什么不舍得的,但此等宝物不可轻忽,你们想要获取且拿出本事来。” “既然如此,在下斗胆有请花夫人出题,吾愿为一试!” 傅剑寒这时也是眼眸一凝,虽然还不明白具体何用,但此物已经是他所势在必得,亲眼见过这等宝物的玄妙,傅剑寒自然明白知道‘心想事成’四字绝非虚言。 “请花夫人出题!我等愿为一试!” 随着傅剑寒话音一落,当下一众学子齐齐应声而道,宝物在前,谁不动心? 更何况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相互之前谁不想决个高低? “题?题不是已出了吗?来,依依,这小玩意儿就放在你手里,待会儿你看看这场中学子谁的文作合了你的心意,便送予谁吧!” 花夫人微微一笑,而后微微偏首,而后随手将锦盒重新放到了那少女的手心,显得颇为的轻松自在,甚至直接带着一丝淡淡地笑容直接坐回位中。 题目已经出了? 听闻此言,所有的人皆顾不得美色当前,赶紧思量了起来。 不得不说,此次文会多才子,不愧是汇聚了五县精英,略略一思索,许多人的眼睛就是一亮,显然是想得明白。 但很快的,那些方才想得明白的人一个个都是大皱眉头,皆是默然不语。 知道题目是一回事,能做出上佳的诗词歌赋却是另外一回事,不说有傅剑寒的珠玉在前,单只花夫人也已经是有言,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独占鳌头便可得。 随意一份文作自然是张口而来,但要成为上好的文作,却非要花费时间在心中酝酿思量不可。 这时才是真正的比试,非有绝佳文采不可轻易下场,以免最后贻笑大方,反被人所笑。 但同在这时,傅剑寒这时却反倒好似毫无所觉,没有了之前那种急迫,反倒有一种闲适之意。 只见他轻轻拿起酒杯一晃,琥珀色的酒液随之一荡,酒香香醇醉人,傅剑寒只在慢慢品茗杯中之酒,颇有一种成竹在胸之感。 真正的精妙诗词是要花费时间去好好思量,花夫人、陈中明等人自然不会多加催促,哪怕傅剑寒之前有所表现,也没有人会想到他在片刻就可成文思,所以这时他们只在相互言谈评论之前的一些诗作,并没有注意到傅剑寒有什么不同。 但那被称作依依的少女一双灵动的眼眸一直是在场上乱转,很容易就发现傅剑寒与其他在苦思的不同,那种从容不迫的姿态实在是卓尔不群。 翻了翻眼,那少女当即就将手中的锦盒连同那枚文道精华放下,蹦蹦跳跳地就来到傅剑寒的身旁,毫不客气地就是背着手上下来回的打量,好像在对比着什么似的。 饶是傅剑寒心性不凡,在这目光长久的打量下依旧升起了一股坐立不安之感,只得放下酒杯,同样转头看去,以目相询。 四目相对,眼眸流转,看着眼前娇俏可人的少女,傅剑寒心神也是随之轻松下来,一时相顾无言。 “你这人怎么这样哟!听说你为奶奶做了好诗,难道就不能为我也做一首好诗哟?” 少女突然地开口,乍然听上去是在责怪,顿时让傅剑寒心头一跳,不过听到最后,傅剑寒却不由得感觉几分好笑。 终究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不知道姑娘贵姓?” 当下,傅剑寒微微一笑,既然这位依依姑娘都已经将题目给点了出来,不管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傅剑寒终不可能继续在此坐下去,起身的同时,随口问道。 “我就叫依依哟!” 少女一双眼眸盯着傅剑寒,眼神之中透露着纯真、可爱,微微昂首而答。 傅剑寒本来就受到关注,加上这时少女如此做为,顿时无数炽热的眼神当下直射到他的身上,但偏偏摄于傅剑寒的名头与方才的表现,一时之间倒是无一人敢出头与傅剑寒别苗头。 “各位,这一次文会我之所以前来本意是以文会友,见识各位才华,但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一斗,如今我有一诗作奉上,不知其是如何?可否同样一展才学?” 目光缓缓扫过,傅剑寒没有立即开口吟诗作对,也没有恭维谦逊,而是目标直指张瑜! 要不就不动手,一动手就要将对方打‘死’! 果然,随着傅剑寒一开口,顿时所有人都盯在了张瑜身上,一时之间,张瑜能感受到这无数目光之中的好笑、同情,顿时就让他满脸苦涩,傅剑寒这是逼迫他迎战啊! 这可是文会,汇聚五县才子,在这文会之上一败,翌日此事必定轰传数县,他的名声就此难保了。 但这时他一时之间如何能有佳作,微微迟疑之下,只能勉强开口言道。 “傅兄之才乃人皆所见,不过这指题而作却不能有半点准备,可谓难极,傅兄你就不用多做思量?要知道如今就连一刻钟都未到,傅兄便果有佳句?就算傅兄之前的诗词精妙,但在这点时间之内,难道还能再得佳句?若是强行而言之,恐怕贻笑大方之家也!” 张瑜边说,边是紧紧地抓着桌案,身子微微探前,盯着傅剑寒所言。 细细听来,就能听出他言语当中的心虚,甚至更能明白他话语当中拖延时间的意思。 “呵呵……我之前便曾言,作诗也要天时、地利、人和,如今三者齐备,诗词自然随之而来,何必还要多做思量?” 但傅剑寒只是微微一笑,而后根本不再多言废话,直接张口就此吟道。 “南陵水面漫悠悠,风紧云轻欲变秋。正是客心孤迥处,谁家红袖凭江楼。” 声声而言,一言一步,四步一踏,一诗完毕,正好立足于张瑜身前,局高而下,身影正好将跌坐的张瑜整个人完全笼罩在内。 一时之间,傅剑寒整个身影在张瑜的眼中显得无比高大,犹如一座雄关压下,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微微张口,张瑜想要开口言毁傅剑寒这诗,但张口之后无论如何也吐不出一字,评价不得半言。 张瑜评价不出,是因为他不想言傅剑寒的好,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顾虑,虽然也心有不甘,但闻听此诗之后,依旧还是有人出声赞赏而道。 “好!此诗极妙!” “有情有景,傅剑寒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做成诗?” “是啊,这可不是能做预备的,我的诗作才想到一半,可远远不到成诗的时候……” 文会之上,俱是才学之士,明析辩理,自然知道傅剑寒这诗精妙决不下之前所作,在这短时间之内都难以评价其精妙之处,更不用说诋毁了。 而且若说之前那诗能想到在这文会之上,会有歌舞助兴,还可早早准备,但这诗句正是切合之前的景、事,若说这还能事先而做,就让人根本不会相信了。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哟!” 就在这时一声轻叫,声音虽然不高,但那种清脆悦耳的声音,很容易就将人吸引过去。 只见那依依脸色微红,好似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落落大方,两只手玩弄着衣角,低着头,不敢多做观望一般。 “好诗,又是一首好诗,听闻此子所学乃得山中道人所传,如今所见此子的确才华横溢啊!” 这时候,陈中明也是开口叹道,同时看向花夫人的眼神愈发的羡慕。 “花夫人,此诗之清新脱俗也当可上文路,若如此,一连两诗各自赞赏您与您孙女,而且还同在一文会之上所做,恐怕日后真正的能传为一段佳话了。若早知如此,我那女儿虽然容貌不及依依姑娘,但怎么的我也应该让她前来才是,纵然是再多用一二文道精华,也难以相比。” “呵呵……此事的确是我幸运,但剑寒此子乃有大才,又是济平之人,你做为一县县令,日后还有的是机会,如今可就莫要与我一争了!” 花夫人的话只能是让陈中明就此苦笑,不过这时,花夫人看向傅剑寒的眼神愈发的满意,当下直接环顾一周,很是干脆地朗声而道。 “此诗精妙脱俗,正合我心。各位学子还有佳作否?若再无佳作,恐怕我那孙女可就要将宝物送人了!” “奶奶乱说什么哟!” 听到花夫人这么一说,那依依姑娘随即抬起头来轻叫了一声,脸上红晕更甚。 花夫人说得很明白,但前来的各个学子相互之间对视一眼,这时候却无一人可站出来回应,都是学富五车之人,虽然这时不少人也有了腹稿,但一作对比,谁的腹稿都是拿不出来。 面面相觑之间,不少人都不由得苦笑摇头,不少人都明白不仅这时争夺无望,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想到文会之后会如何。 这一次文会前所未有的大,但对其他人而言却也前所未有的失败,此次文会之后,恐怕除了傅剑寒的两诗之外,其他人所作的诗词歌赋全都要被人所遗忘。 一时之间各个学子俱是意兴阑珊,升不起作文之心。 但再意兴阑珊,总也好过那张瑜,看着立足自己眼前的傅剑寒,他就好似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被一座大山压住,什么文思,什么才学,统统都记不得,只记得傅剑寒高大的身影。 几次想要张口,但面对傅剑寒高大身影的时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呵呵……” 傅剑寒看出了对方眼眸之中的畏惧,茫然,只是轻笑一声,甚至没有去说些什么,就此回转自己的位置。 不言奚落,更胜于奚落。 但纵然傅剑寒已经让开,纵然阳光重新照在他的身上,张瑜也依旧感觉心头一片冰寒,什么壮志,什么努力,好似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过傅剑寒,胜过傅剑寒。 傅剑寒已经成为了他心头噩梦。 若有人能注意到,恐怕就能知道他已经将近要‘废’了,若不能走出心理阴影日后甚至不可能再触及文道。 “你真的很厉害哟!谢谢了哟!” 依依终究还是小姑娘性子,害羞只在一时,当傅剑寒重新入坐的时候,她就抬起头来,边仔细地打量着傅剑寒,边是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微微歪歪脑袋思考了一下,便蹭蹭蹭地跑到花夫人桌前,将那锦盒拿了过来,而后重新跑到傅剑寒身边递给了他。 “你的诗做得好好的哟!谢谢了哟!” 带着一丝微笑从依依手中接过文道精华一观,傅剑寒愈发的感觉到这宝物的不凡,仅仅只是如此静观,便能感受到文思泉涌,捧着一枚精华,就好似捧着一本巨著,凭自生出一种想要尽然阅读之感。 “果然不凡!” 一眼看去,整个不由自主沉醉其中,就连身旁的佳人都暂时的忘却,让得那小美人依依都不由得扁了扁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文会盛事有盛便有衰,沉醉在这文道精华之上,傅剑寒或许还不觉察,但实际上其他的文人这时都没有了多少心思,虽然还是歌舞声乐不停,但却没有多少人再行做文,宁可反复传诵傅剑寒新作二诗,也不亲自上场。 “呵呵……五县之中英才的确不少,单就才学而言未来说不定也可出几位举人,但不得不说如今所见,若是连拼搏的勇气都是消弥,而走不出来的话,那么秀才就是他们的终点了。” 文会上各人的做为显然都落入了花夫人等人的眼中,对此花夫人却是不由得摇摇头,让陈中明等人不由得苦笑不己又无言以对,与天才同一文会便是如此。 但花夫人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只是微微摇摇头,毕竟这事情与她关系不大,直接缓缓起身,同时口中直言道。 “罢了,既然如此,那么就让老身看看这第三件礼物那傅小子能不能接下!” (新书求支持!求推荐!求收藏!求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多支持!) 第十五章 清江文会(五) “各位学子,你们或许不知道老身来历,最多也从陈县令对老身平等相待中猜想出老身也是举人。事实上也是如此,老身的确是举人出身,不过可惜的是老身虽也考中举人,但出身却非为正途,比不得各位学子日后前途光大。实话告诉各位,老身本来乃出身青楼,虽然卖艺不卖身,但比起各位学子而来却大有不如。” 青楼,与傅剑寒前世所知不同,虽然也有卖皮肉的女子,但更多的却是卖艺不卖身,文人汇聚于青楼也不再是说附庸风雅表面风光,背后做见不得人的事,而真的是在青楼之中与青楼女子探讨文学之道。 而且青楼女子也不再是只能任由**摆布的傀儡,事实上基本上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有自由之身,也不用出卖身体,甚至不少女子都自建青楼以文会才子,不是为着钱财,只为以文会友。 可以说,这一世的青楼女子基本上不会有前世所知的那么悲惨命运,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除了那种自甘堕落的人之外,青楼女子根本不会有任命悲惨之事。 才子佳人亦可指于此,所以青楼女子的名声可不差,不过相比文道正途而言终究还是逊色了一筹。 其实这样的情况也是十分自然,虽为青楼女子,但不少青楼女子本身才学就不凡,受人所重视,而且剑道即文道,既有才学,自然便可通剑道。 终究外部环境不安稳,内部自然不可动乱,妖魔、巫蛮时时威胁人族生存延续,所以若能掌剑道,对于女子有所压制,但绝不会完全压制。 所以这时众人乍然听闻花夫人出身青楼也只是略略惊讶,也不会有什么鄙夷之类的想法。 众多才子都是如此,花夫人本人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尴尬,只是带着几分感慨继续言道。 “我虽出身于青楼,但运气却大是不错,在十八岁的时候被红袖招看中,入了红袖招中得以传文,而后又得以取得举人,甚至得以乐声而登文路,老身的运气着实不错。” 红袖招又名青衣红袖楼,乃是卫国一大江湖门派,门中只收那些颇具才学的女子,而且多是从青楼当中招收。 在人族当中,所谓江湖门派其实算是旁门左道,不过此等旁门左道并没有没落,反而是颇为的兴盛。 毕竟,虽然在人族之中以文人为中坚,但不是所有人都能静心学文,或者并没有那一份天资,终究中不得秀才的可谓大有人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习文不成,而又有习武资质的人,虽然学不得剑道,但刀枪剑戟,拳脚功夫也同样可以通过修炼增强自身,从而晋升武者、武师,甚至达到武仙,武圣的地步。 虽然修武比起修剑而言,没有剑道之助力而有着同级弱一筹的说法,但拥有的实力就是实力,同样足以与妖魔、巫蛮相抗衡。 毕竟剑道要求太高,许多的人转而他求,而这些人聚集起来建立出来的山门就是为江湖门派。 不过江湖门派虽然是以此而建,但长久传承下来,可不会摒弃剑道,反而每每都会让门人弟子尽可能从文习剑,但有这份天资者,往往都会大力支持,甚至将其立为门派种子大加扶持。 剑道才是人族最强之道。 红袖招之所以往往从青楼当中招取弟子未必没有这样的缘由,无论身份高低,出身青楼的女子虽然比不得大家闺秀,但多多少少会有文学基础。 淡淡一笑,花夫人似乎也是想起了过往的辉煌,但很快就是回过神来,目光慢慢扫过,再次开口缓缓而言。 “各位学子或许有人可知,我红袖招虽为江湖门派,但一向最是崇敬才华横溢之人,若有机会,都会派出门人弟子侍奉左右。昔日我入红袖招之后,得有机会跟随昔日文阁大学士龙渊大人身侧,日夜受其文学熏陶,如此才可一举而成举人之身。” 说话之间,花夫人当下突然一指依依就此开口言道。 “如今我这孙女也有二八年华,但她自小便在红袖招中长大,又得老身精心教导,其才学更在我昔日之上,而且精通声乐歌舞,日后成定然在我之上,甚至说不定有进士之望。然我红袖招终究是江湖门派,若长年留在门中,只会耽误了她的发展,倒不如按着我红袖招一贯以来的惯例,让其追随在才学之士身侧,以增见闻。这也是我红袖招的宗旨:青衣红袖夜添香。” 言语之中花夫人的一双眼眸已经盯在了傅剑寒身上,不仅是花夫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了傅剑寒的身上。 至于依依,早已红润着脸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傅剑寒,再如何落落大方,在面对这情况的时候,也是矜持不敢直面。 “这就是第三份大礼?” 傅剑寒的回答有几分惊讶,有几分不解,更有几分不知所措,他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不错,这正是第三份大礼!” 花夫人很是肯定地回答,言语之间很是果决。 “自从依依成年之后,我前前后后参加了五次文会,虽然也见到一些英才,甚至有些人已有秀才身份,但他们只算作寻常天才,如何有你这般惊世之才?一场文会便有两诗可上文路,听闻之前你还有一诗,也同样精深妙绝。‘青衣红袖夜添香’乃我红袖招的宗旨,只要能跟随有才学之人,日后便可借力成文。若你有才学,便让依依为你侍女,为你磨墨添香,奏琴歌舞又如何?” 随着花夫人明确做出所言,无数目光更为炽热,更有许多羡慕。 也许没有多少人真正了解那红袖招到底是什么样的门派,为何有这样的门派宗旨,但这么一个明眸亮齿的妙龄少女可为侍女,却不知道是多少人所梦寐以求。 尤其是听到花夫人就连已经成为秀才都看不上的时候,就更让人为之艳羡,这是看好傅剑寒的未来。 对于连童生都不是的众人,对于能得到一位举人如此看重,已经可谓是难得之极的荣誉。 哪怕是与傅剑寒交好的马原这时也不由得羡慕得连连感叹,更不用说他人。 好在都是文人,哪怕心头羡慕嫉妒也只会埋藏在心里,而且之前花夫人一番作为也让人明白,除非能达到傅剑寒的水准,不然旁的人想争也争不来。 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诸多学士既知自己无望,也不会来争,只会旁观看看傅剑寒到底能不能得成。 但张瑜自从这清江文会开始就向傅剑寒挑衅,可到现在他却连连挫败,甚至连面对傅剑寒的勇气都快没有,纵然心头畏惧,但又如何甘心? 如今见得傅剑寒更为春风得意,顿时恶向胆边生,鼓荡起心中的血气就此大步上前。 “哼!傅剑寒你不过寒门出身,家徒四壁,身无长物,如今更有不知道多少欠债,若是此次童生试未过,你人就更要沦为奴仆杂役,如此还有人愿意心甘为侍?” 张瑜身为张家之人,对傅剑寒的事情自然有所了解,羞恼交加之下,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地侃侃而道。 “就算你傅剑寒文才非凡,可童生试可是那么好过的?你能做一首二首又能做三首?一人之才有数,你全都耗费在此,虽然可得一时之显赫,但却对长久必定不利!” 无所顾忌之下,张瑜声声如厉喝,听得此言,不知道多少人的脸色剧变,变得有些古怪,不过更多的人却带着一抹好笑旁观而看。 谁都明白,这时候,傅剑寒与张瑜已经是撕破了最后一丝脸面,双方已经无可转圆,但这事情乃是傅剑寒与张瑜两人之间的事情,其他人只会旁观。 但不得不说张瑜说得也有理,过往的历史中也不是没有人才华横溢,但屡试不第最后沦为平庸的例子。 事实上,哪怕依附有潜力的文人,从而借力提升自己乃是红袖招一贯以来的宗旨,但实际上却少有选择还未曾能成童生者,更多的是从已经成为秀才当中所选。 可以说,花夫人如此做的本身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毕竟虽做侍女,但却不可能多次易改,以红袖招的规矩,一人只能做出一次抉择,一旦选定不可再做改易,到时候虽然还可返回红袖招中,但只做为普通的弟子传承而已。 “红袖招有红袖招的规矩,剑寒,哪怕依依是我的孙女,但我也不能太过干涉她的选择。我说过,若你有本事尽可将我的三件宝物全都取走。三件宝物当中,我这孙女自然最是贵重不过,所以单单只凭先前两诗,就想让我这孙女跟你走,恐怕还有些未够格!” 虽然对于张瑜这时如此步步进逼很是有些看不惯,但花夫人毕竟经历世事已多,只是略略一皱眉就此放了过去,转而是对傅剑寒缓缓言道。 “当然,这也才是我红袖招真正的宗旨,必须是真正的才学之士以自身才学折服我们,我们红袖招的弟子才会甘心为侍女。我红袖招的弟子虽然不是天之骄女,但也不会屈从无能之辈也!” “是的哟!是的哟!” 这时候那依依也是抬起头来,连连点头而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哟!” 这时,在众人的瞩目之下,傅剑寒却没有立即应答,只是一杯接着一杯酒,举杯慢慢而饮,好似在思量着回答。 “傅剑寒,你若无有此才,便直接应否就是,何必如此拖拖拉拉,算得什么?”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要做出一首上佳的诗词,这思考是免不得的,傅剑寒这样的迟疑其实并不算什么。 但张瑜显然有意干扰傅剑寒,竟然在这时如此直接开口催促,甚至可以说不让傅剑寒有思考的时间。 这种作为,哪怕他是这一次济平童生第一试的第二名,哪怕他再如何被人看重,也是被人所不齿。 不少文人这时看向张瑜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种鄙夷之色,哪怕是陈中明,这时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阴沉。 但张瑜显然是豁出去了,全然不顾这些,一副要与傅剑寒‘同归于尽’的架势,几步急走,就此走到傅剑寒身前激声而道。 “有本事你就再吟一诗!若果然还能上得文路,我便直接放弃这一次童生试,并且永不言书!若不能你就乖乖承认自己不过早早做好了准备,只是做戏而已!” “竖子!” 花夫人顿时一怒,之前的言语还罢了,但这时如此所言,岂不是连她都包括在其中,说她帮助傅剑寒弄虚作假? 如此干扰他人的文思是为下作,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文人! 但这是文会,文会有文会的规矩,除非连脸面都不要,不然谁也无法如同张瑜一般行事。 “呵呵……” 看到张瑜如此搏命,终于惹得傅剑寒一声轻笑,再是将杯中美酒饮尽,而后站立起身缓缓扫过。 发现傅剑寒看了过来,张瑜顿时全身都是一僵,终究他还是有所畏惧。 但傅剑寒仅仅只是一扫而过,根本没有多加理会,径直转身对着一众学子而言。 “诸位,今日清江文会乃我济平盛会,能见到各位文才,实乃平生幸事,无奈在下不胜酒力,须得先行告退,若他时再有闲暇,再与各位一谈文学。” 言说之间,傅剑寒就是连桌上放着的雀音琴都未曾一碰,就此向外而去,好似避而不战一般。 见到傅剑寒如此,各人均有不解,不过与傅剑寒最为交好的马原倒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也能圆了颜面……” 就在这时,刚刚全身僵硬的张瑜恍若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熊熊的怒火几欲喷出,当下不管不顾,就是直接冲着傅剑寒讽刺而道! “傅剑寒,若你这时一走,落败而逃的名声可就要传到府城之内,就算你做出两诗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功败垂成!” 张瑜这一声是在继续紧逼傅剑寒,到了这时,可以说双方已经是刺刀见红,不死不休,紧紧逼迫而来,一副同样要将傅剑寒拉下来的架势。 见到傅剑寒依旧脚步不停,张瑜顿时更为张狂,再是急急上前几步继续讽刺而言。 “傅剑寒看来你也才尽于此,此次文会过后你不战而退的名声必定会‘声名远扬’,我倒想要知道你要如何才可过童生试?过不得童生试,你最后也要沦为仆役之流!” 对于张瑜所言,傅剑寒恍若未闻,直到在众人诧异的眼神当中即将迈步走出文会之时,才听到一声传来。 “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一言诗罢,只闻余声,人影已然不见,诗声流转,醉人心田,说是不答已经做出了回答。 随着诗声入耳,顿时让那张瑜如遭雷击,全身气血都要为之倒涌,胸口烦闷难当,最后再也按捺不住,猛然一张口。 “噗!” 张瑜一口鲜血直喷而出,步步紧逼,每每强压下心头畏惧,本来还以为能以言语压迫得上风,但闻听到此诗,顿时明转过来,他从来没有丝毫威胁到傅剑寒。 前后强压之下,终于忍耐不住,伴随着一口鲜血直喷而出,他整个人就此直接软倒在地。 “真是活该哟!” 对于张瑜如此,所有人都是默然无言,最后依依不屑地说了一句而后目光投向远方,微微嘟嘟嘴低声嘀咕道。 “明朝有意抱琴来,这算什么哟……” 第十六章 依依 “哟!” 随着门一开,依依抱着雀音琴很是大方的直接迈步走了进来,犹如回到自己的家中,进到屋内之后,随意就将雀音琴一放,完全无视了傅剑寒这一位主人。 若只这样也罢了,但依依进到屋内显然也不怎么安分,东翻翻西拉拉,最后很不客气地一坐在床头就此对傅剑寒说道。 “公子,你看起来好穷哟!” 房间内都是学院配给的东西,可谓身无长物,而且就连傅剑寒平时放些财物的盒子也被依依翻了出来,饶是傅剑寒对于这种事不是那么在意,但这时被依依当面一说,哪怕知道她是有意开玩笑,也忍不住灰了脸。 “看来我那诗句要改改才是,应该是‘明朝抱琴请莫来’才是……” “嘻嘻……公子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计较这点小事情的哟!” 依依边是拿着金银把玩,边是嬉笑着说道,不过在见到傅剑寒脸色渐渐有转黑的趋势,当下眼眸一转,又是说道。 “不过,公子你真的太穷了哟!这么些金银在府城内最多只够几天用的,公子想要在府城立足,还要想办法先弄到些钱财哟!可惜哟,红袖招有红袖招的规矩,一旦选择了主家之后,一应的供给只能依靠主家,所有的财物全都不准带来,不然倒可解公子之困哟!” 微微摇摇头,依依这样一说,傅剑寒还能如何? 总不可能真的跟依依这个小姑娘生气不是? “这你不用担心,不说那张瑜的玉佩还能换些钱,只要过得童生试自然有钱财奉上,而且我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想要换取到一些钱财容易,但不过若专门为此就不值得了。” 对于傅剑寒所说,依依只是点点头,根本没有更多反应,事实上对于有才学的文人而言,钱财永远不可能成为困扰。 真正有才学的文人,只要言说一声,自然有大把的人为求一文而上门,钱财自然而来,这事情依依已经见过许多。 傅剑寒在依依看来就是真正有才学的文人。 见到依依的确是不在意,当下傅剑寒也自一笑,而后随意一坐下之后就此拿出那枚文道精华看向依依问道。 “依依,本来我还打算在学院当中找人问问关于这文道精华的事情,如今既然你来了,那么不若你便直接告诉我这文道精华到底是什么宝物?我曾经见有人捏碎一枚文道精华之后,就此变化出一队武者士兵,我可以确定那些士兵都是确确实实的真人,虽然要依令而行,但不难看出他们的眼眸之中似乎亦有感情,你可告诉我这是为何?” “公子见过有人使用文道精华哟?那是对战妖魔的哟?公子快快说说哟!” 依依没有立即回答傅剑寒的疑问,反而是颇为好奇地问道,甚至干脆连连直接拉着傅剑寒的衣袖。 对于依依如此,傅剑寒顿时感觉到有些头疼,这样‘胡搅蛮缠’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问得明白? 说实话,对于依依的说话习惯,傅剑寒已经适应,但见到依依这般好奇,当即心头趣味一起就是说道。 “乖乖的回答,若不然你以后身为我的侍女,就给你改名叫做豆芽!” 不说出口还不觉得,但这么开口一说,傅剑寒却觉得很是有趣,带着一丝恶趣味就是对依依说道。 “豆芽,豆丫,嗯,这个名字也蛮有趣的,不然以后你就改名叫做豆芽吧!” “豆芽?豆丫?” 依依顿时傻了眼,依照红袖招的规矩,她这类找到了主家的弟子,名字的确是可以由着主家随意命名,而且她还不能拒绝,这也是她只有一个名字,连姓都没有的原因。 当然依着红袖招的规矩,若是不能找到合适的主家日后身为门派中人还是自己给自己重新命名,现在的名字只算作一个简单的称呼而已。 但叫依依还好,叫豆芽就不能忍受了,好在,依依也是十分灵慧,当下立即严肃开口说道,连常用的口癖一时都似乎给忘记了。 “公子,这文道精华的确是天下第一等的宝物。据说这文道精华乃是文道院所成,不经人手,不用凡俗之物,纯粹依靠汇聚天下间读书人每日研读诗书而成的一点信念而生,其形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可以说一枚文道精华就是无数读书人的信念汇聚,凭着这信念就可以改天换地,心想事成。” “改天换地,心想事成?” 傅剑寒微微皱眉,就算有了依依的解说,他还一头雾水,心想事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文道精华能做到这样? “哎呀!就是凭着这文道精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啦!文道精华本身就是天下文人信念所及,一念天地俱变,想要达成什么想法都可以的啦!别说什么召唤来人,就是改易山川什么的也在一念之间啦!” 依依显然不大擅长解释,见到傅剑寒不解,心头一急当即就叫嚷了起来。 “公子你不是见过有人使用文道精华的吗?就是那样的啦!不过你见的那人文才一定不怎么样,发挥不出文道精华真正的效用,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吗?不过一般的纨绔子弟也接触不到这样的宝物吧?” 这样,那样,到底是哪样? 好在,傅剑寒的理解能力不差,略略思量之下,总算明白了依依的意思。 “意思就是只要我想做到的事情都能通过这文道精华来实现?如此果然是天下第一等的宝物,不过我见到那人使用之前在口中吟诵《诗经·秦风·无衣》,这就是使用文道精华的方法?” “这自然不是,据说真正的使用方法是靠着自身剑道来使用,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不过日后公子成为秀才、举人的时候自然就会有所了解;其次就是以魂魄之力激活,但这最少也要成为武者并且激发自己的魂魄之力,这就是那些莽夫武修在获得文道精华之后所用的方法;最后则是直接将这文道精华捏碎而用,如此效用最低,也就一般人才用这样的方法,不过一般人也会得到文道精华?” 说道这里,依依摇摇头停顿了一下,见到傅剑寒没有解释的意思,嘟嘟嘴继续说道。 “之所以要通过吟诗就是因为要让自己心中能有其思,一如身临其境一般,从而发挥出威能。这也是文路上的诗词虽然无有大道真言,但也被所有文人认可的原因,借由诗文以成境,再以境映照现实,进而改天换地,心想事成,若无诗文凝思,则更难以发挥出文道精华的力量。” “原来如此。” 傅剑寒也算作明白,那几首诗词的确算得不错,但为何随着自己一一做来,竟然能让花夫人,陈县令等人都惊讶不己,原来却是在此。 的确,越是精妙的诗词越容易沉醉于其中的意境,不过是不是只有这么粗浅,傅剑寒也知道这恐怕就不是依依所能知道的了。 或者说,只是如此简单,恐怕就不用那么重视诗词文赋,所以应该还有更进一步之妙用。 这文道精华本身就玄妙得很,想要知道这文道精华的妙用,除了请教真正的学士之外,就应该唯有亲自试一试了。 好在,傅剑寒暂时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倒是更关心另外一事,文道精华如何可得。 “依依,曾有人说,文道精华非上文路不可得,那意思就是说若上文路便得到文道精华了?” “公子哟!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哟!” 几句话说下来,依依又是故态复萌起来,连连摇摇头没有立即回答傅剑寒的疑问,又是自发的说了起来。 “公子哟!你知不知道哟,这样可是会让人笑话的哟!这可是常识哟!” “看来以后我还是叫你豆芽好了。” 见到如此,傅剑寒随即就此微微一叹,悠悠然而说道,果然依依当下立即认真地说了起来。 “公子,你有所不知道,这文道精华乃是我人族读书人的信念凝聚,但每一枚都要无数读书人日夜苦读,然后借着文道院的力量慢慢凝聚,千万读书人的信念汇聚而成其一。如此一来自然不可能随意发放,后来经过众多圣贤决议,在文道之下设立文路,一年一刊,择选天下优秀诗文选入文路,但凡被选中者则将获得文道精华,依着诗文的精妙,但凡入选者最少可获取一枚,最多可获得五枚。另外还有一点,无论是谁只要能入文路,会有额外三枚的文道精华做为奖励。不过文路一年一刊,唯有等到文刊发行之后才有文道精华。不过凭着公子你现在的诗文,我想等到了文路刊登的时候公子你最少也可以得到七枚文道精华哟!嗯!公子一定能得到七枚的哟!” 显然的,依依对于傅剑寒很是有信心,说道最后虽然故态复萌,但却连连点头说道。 不过也当如此,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的话,依依也不会在此时到来成为傅剑寒的侍女了。 傅剑寒这时才明白那张师爷的打算,怪不得能舍得用那么珍贵的宝物来对付自己,原来在张师爷的打算当中他是能‘赚’得回来的,如果他能够成功的话。 同样的,傅剑寒也能想到以那张芝明的精明为何那么想要谋算到自己,其他的且不说,单单只是这等宝物就足以让人动心。 若是自己成为他的奴仆,主家但有所命,自己能不将之奉上? 自己最多得到一些金银奖励而已,与这等神妙宝物相比,区区金银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有那么容易么?” 思量之间,傅剑寒忍不住淡淡而笑,在见到傅剑寒如此,依依当下就是拉拉傅剑寒的衣袖就是开口说道。 “公子哟!你在想什么哟……” 不得不说,有了依依这么一个活泼的侍女相伴,傅剑寒的生活却是发生了一丝转变,整个屋子都多了几分活跃。 但就在傅剑寒安逸享受安逸生活的时候,有的人却是因为他而愁眉不展,甚至万分恼怒起来。 “再将事情给我说一遍,不要漏下一星半点。” 张芝明的脸色少有的难看,凭着张家有着几位举人的优势,张芝明在这济平做事一向心想事成,但唯有这一次他发现事情有脱离自己掌控的趋势。 傅剑寒的才华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可以说,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最严重的情况。 “那傅剑寒本身就是贫寒出身,全靠着武堂收留,就算得以接触文学,有名师教导,但武堂任务繁重,又有多少时间向学?若偶然妙得一诗,那正可证明他天生才智不凡,但哪有接二连三如此的?” 在张芝明看来,傅剑寒出身武堂没有背景,自身境况又是不好,偏偏有着些才学有可能得上文路,谋取到文道精华,这才是张芝明计划掌控住傅剑寒的原因。 不然有才学的人天下有的是,张芝明为何偏偏一发现傅剑寒就抓住不放? 但凭着现在傅剑寒表现出来的才华,张芝明突然就发现自己似乎掌控不住傅剑寒,如何不令他恼怒? 虽然与张芝明也算作同岁,但在张芝明连连的质问之下,那张瑜却只能苦着一张脸无法作答,只能一遍遍的重复叙说。 再三听闻之后,张芝明终于不得不承认还是小看了傅剑寒,一双眉头紧皱,思索良久才是渐渐舒展开来。 “不管如何,如今整个局面还在我们张家的掌握当中,那傅剑寒的才华越高,为我所用之后就越有力,只要他是败了这一局无法通过童生试,根据我与他的约定,便要为我所用。” “可是……” 经过这一次文会,张瑜对于傅剑寒真正起了畏惧之心,如今想到要与他正面对上,心头先自胆寒三分。 “哼!” 见到张瑜如此怯懦,张芝明很是不客气地冷哼一声,不过想到这一次还要用到他时,还是强压下火气说道。 “我说了局面还在掌控之中就在掌控之中,那傅剑寒再是厉害又如何?这一次我准备请动我们张家的几位长老。虽然不能直接干预童生试,也不能亲自出手进行阻碍,但凭着他们的颜面足以大幅减少那傅剑寒的优势。更何况那傅剑寒自身固然是有才华,但若遭遇到连连干扰,还能有什么文思?而且就算他再有才,有着几位长老在也能让他就算成为,但最后所得也不多,待到我成为秀才之后,再是,慢慢来收服他。不过多花一阵时间而已……” 随着张芝明的言语,张瑜脸色渐渐变幻,最后露出了一抹得意、畅快地冷笑。 第十七章 张家出手 童生虽然只是文人最基础的一部分,但也极受朝廷重视,所以在这时前往府城的时候,不仅有大批官兵护送,县令陈中明更是亲自随行。 大批的文士行路之间,左顾右盼,犹如郊游,不过整个队伍当中除了少数极为富贵的人家乘着高头大马之外,其余之人皆是步行。 文人修剑道,虽然童生之前接触不到剑道,而且还要多花功夫在诗书上,但这修身练体之术还是有的,所以纵然步行跋涉,日行百里,却无一人会言累。 步行山水之间,别有生情趣,不过无论学子还是士兵,都早已是得到了吩咐,在离城数十里之后就是收敛了队形,带着几分警戒前行。 东州地处卫国之东部边境,开河府就是抵御妖魔的第一线,也是卫国妖魔最为横行之所在,越是靠近开河府,就越有可能遇到妖魔。 但这也是东阁学府是卫国第一学府的一大缘由,为了抵御防备妖魔入侵,诸多文人学士聚集于此地,文人汇聚,文学荟萃,文风自盛。 文人乃人族中坚,抵御妖魔,斩杀巫蛮为己任,文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更不会躲藏在安逸之所指手画脚而没有半点亲自行动, 所以真正的文人聚集之所,不在中州繁华之地,反而是在东州前线,甚至也正因如此,做为靠近开河府的济平等数县,每每都会有不少野兽滋生,要日日安排弟子巡查。 当然,这些事情傅剑寒本来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在见到如此大队慎重而行,甚至连陈中明这位县令都暂时离职随军的时候才是心头好奇,问过了依依,才从其口中所闻。 而且据依依所言,哪怕这时,都不时是有妖魔袭城,这也是陈中明要亲自随军的缘故,没有一位举人坐镇,哪怕有军队守卫,一旦遇到大妖魔,那么将无有逃生之路。 虽然极少有妖魔能越界而来,但能参加童生试都是数县才华横溢之人,那些妖魔也不蠢,自然知道避强击弱的道理。 但行得几日,越来越是靠近开河府,却始终未曾有见到任何意外情况发生,众人也渐渐是放下心来。 这数日下来,亲近的人自然一道行走,不知不觉当中,就此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圈子。 不过这只对其他人,对于傅剑寒而言,这几日却是被人渐渐隔离的过程。 不说其他人,单单只说马远,这几日傅剑寒与之未曾交谈过多少言语。 不是马原本身性子有所改变,而是因为马原为人热情,朋友众多,其他人前来找其商讨文学,他自然不可能不应,如此一来,傅剑寒与马原自然是生分了许多。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同寻常。 事实上,不同寻常的事情早就已经发生,可面对这样的情况,傅剑寒根本不做多少理会,视若未见。 早在一路行来之时,傅剑寒身旁从来就没有一刻钟少过这样的人,只要他们一开口,就是有人讽刺而来,就算他们闭口不言,对方也会指桑骂槐。 随着这些人将傅剑寒‘包围’起来,有意无意之间就将傅剑寒与其他人隔离了开来,很容易就让傅剑寒形成孤立无援的境地。 不过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真的要恶言相向,他们还不敢。 “傅剑寒啊!你不是很会吟诗作词吗?来!为我做一首诗如何?” 就在这时,一个恶声恶气地家伙就直接张口言道,随着他的话语,旁边十多个人顿时全都是哂笑了起来,这样话语一天都要来几句。 “你们好歹也是学子身份,论起才华来,总还是有些,如何甘心如此自甘堕落? 见到这一幕,傅剑寒不由得微微摇头,若按着以往的性子,在这时,他少不得要直接拔刀相向,但这时却没有了兴趣。 “虽然我也不知道剑道如何,但你们如此做为还想要成就剑道如何可能?白白就此放弃,你们也甘心?” “哼!” 面对傅剑寒的质问,这些人只是微微一愣,随即齐齐冷哼而言道。 “你知道些什么,若没有张家的扶助,我们如何能上得学院?既然如此,为报答张家,我们尽一分心力也是应当。更何况,凭着张家的实力,你是不可能敌对得过的,若是不想白白走上这一趟,就乖乖的臣服,要不日后你恐怕还不如我们呢!” “不错,凭着张家的实力,你还想成为童生?做梦吧?” “以为这样随便说两句就能引得我们动心?与其这样,你还不如早点放弃,乖乖的臣服才对!” 听到这些话语,傅剑寒忍不住再次摇摇头:张家看来这一次真的是下了大决心啊! 不过这时已经近到开河,若张家再没有什么动作,傅剑寒也不用有任何的担心了。 “张家的人果然好霸道哟!” 这时,依依也很是不满地一扁嘴嘟囔着言道,对于张芝明与傅剑寒两人之间的所谓约定她已经是知道。 “哼!霸道也好,王道也罢,傅剑寒,这一次不要想有那么容易就考得童生!” 就在这时,张瑜直接接口而道,大步跨着走了过来,一双眼眸透着别样的凶狠,死死地盯着傅剑寒。 可面对如此,傅剑寒始终不为所动,甚至一副准备看看‘你到底能怎么样’的神色,见此,张瑜终于是按捺不住,直接言道! “这一次我会按着我所说的,放弃考取童生的机会。不过你也同样不要想着能考取到童生。也许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已经请得一枚青衣令,这是红袖招的规矩!虽然不能借此号令花夫人相助,却可以让她无法在第一时间将文会上的事情传出,你想要先声夺人已经不可能!而且这一路而来的事情你也知道,就算你是天纵之才,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看得入书?还能有文思?更别说我张家数位长老已经赶赴开河府。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陈县令看重于你,却也无法加以关照,你不会有半点机会。若是你肯臣服,从此听从我张家号令,那么就立即得到我张家之助力,而且无论金钱、美人,都可奉上!就算不然,那也不过迟早的事,不过那时候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待遇了!” 这几日行来,纵然每日闻得他人讥讽,也不见傅剑寒有一丝烦躁,所以这时张瑜已心有不耐,这时明言恫吓,言说阳谋,是为动摇傅剑寒心神。 “果然好大的手笔,不能张家的几位长老应该都是举人身份,我似乎听那张芝明提起过一些。但如今竟然为我一无名小卒而如此劳顿,实在是让人震惊不己啊……” 但可惜,就算听闻得这些,傅剑寒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面上不见有半点心悸。 不过没有人知道,这时候傅剑寒心中也是为那张芝明的果决而心惊,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就是全力,全然不给人半点机会。 此人当为大敌! “你……” 见到傅剑寒如此,张瑜顿时怒火上心头,他如今已经童生无望,甚至无法再走文道,往日间的修养也早就被他所抛弃。 但就在张瑜方一张口之时,一声声吼叫轰鸣传来。 “吼……吼……” 声音凄厉长鸣,过得片刻之后,就见一支三首妖犬奔驰而来,妖犬身形巨大,有一栋房屋大小,全身伤痕累累,不少地方正是冒着血光,尤其是背部一道大创口,更不时有鲜血飞溅出来。 只见这三首妖犬奔跑甚急,巨大的眼眸之中透露出一种惊恐之色,仔细看去,就发现在后方还有一队队的士兵正在急急追捕。 为那妖犬在慌不择路之间,竟然是向此大队人马奔驰而来,只要再过得片刻,双方就要直接撞上! “众人听命!此乃妖魔三元邪犬,成年之时便有武师实力,三个头分别能用水、火、毒三种能力,算是妖魔之中比较厉害的一种。不过这时它已经重创,不足为虑,所有人原地镇定,不必惊慌。听我的命令,李闿,你带领所有士兵结阵为护,其余学子安于阵中看我斩杀此妖魔!” 妖魔如此声势冲击而来,顿时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其所吸引,但还不等众人心惊胆寒,陈中明的声音已经传遍全军。 “区区妖魔也敢在我人族猖狂?我必斩之!” 随即也不见陈中明如何作势,整个人直接自马上凌空飞射而出,瞬间行出数百米,几个起落之间就到了那妖犬之前,随即一声暴喝,声传天地。 “大胆妖魔!胆敢入我卫国之地,害我卫国子民,我陈子明身为卫国官员,自当为国斩你!剑斩诛邪魔!” 随着这一声暴喝就见陈中明腰间长剑蓦然出鞘,化作一道巨大剑光爆射而出,巨大的剑光恍若一柄巨剑一般,在此剑光之下,那妖犬就连一丝闪躲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伴随着剑光直落,就见那妖犬直接被斩为两段。 一剑斩犬魔! 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随着这一剑光斩落,地上就此多出了一道长长地剑痕,深深斩入地中。 见到如此威势,所有人都是震惊无比! “这就完了?不是说这妖魔等同于武师实力?不是说妖魔拥有无数奇异之能?” 傅剑寒微微有些发愣,虽然早就知道剑道乃人族大道,文人更为人族中坚,拥有最强大的实力,但也想不到剑道竟然如此凌厉,想不到陈中明竟然如此厉害! 何止是傅剑寒,其余各个学子也多是如此,目瞪口呆无法言语。 “这算什么哟!县令大人可还没有用出真正的本事哟。不然别说这妖犬本身已受重创,就算这犬魔状态完好之时,也未必经受得起真正的一剑哟!” 依依嘟嘟嘴,轻声地说了一句,听到傅剑寒耳中更觉难以相信,按着实力计算,举人应该位同武师,凭着剑道凌厉固然可以压过武师,但也不该如此轻易吧? 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没有见过武师出手,只在昔日见到过李闿这位武者曾经出过手,李闿刀法凌厉,曾经直面奔涌的狼群,最后杀退狼群自身而染丝毫之血,当时便被傅剑寒惊为天人。 若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文人才是人族中坚最强大的力量,恐怕傅剑寒的目标就不是从文,而在习武之上了。 不过这时显然不是仔细询问这些事情的时候,随着剑光一落,本来追着妖犬而来的士兵皆是到来,但见到陈中明之后,全都赶紧前来行礼。 “见过大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等妖魔竟然还敢近得开河府?难道妖魔又是发动攻势了?为何未曾有消息传来?难道他们不知道大将军在此,还敢前来送死不成?” 陈中明脸色严肃,隐隐似乎是在责问,身为文人,背负剑道,自然有保境安民之责,虽然不是开河府官员,但在面对妖魔的时候,身为文人,他绝对不会退缩。 “启禀大人,大将军在十数日前因事而返中州,这些妖魔应该是闻听了这情况前来试探我开河防护,不过大将军离开之前已经做布置,这几日前后已经斩妖过千,实力如此妖犬者不下数十,而我开河府却无人员损失。不过我等一时不慎,让此妖犬奋死走脱冲撞了各位学子,幸有大人阻止。” 陈中明闻听得这个解释,面色却好了许多,他终究不是开河府的官员,在这样的情况下却不好多做言责,而且他更知道大将军麾下军纪十分严明,这种事情自然有人要负责。 所以微微颔首,陈中明就此回返大队当中,没有立即回到自己的马上,而是目光一扫,缓缓言道。 “各位学子,妖魔、巫蛮乃我人族大敌,每每侵我人族领土,食我人族血肉,我等读书所为何事?斩妖除巫!开河府位于我卫国边陲,文风鼎盛之为何也?诸位文人齐聚于此共御妖魔也!今日你们所见此妖魔实力虽有传言位同武师,但在妖魔之中亦不过属于小角色。无论汝等日后是否可成文道修成神剑,我希望汝等是可紧记,妖魔与我人族是不共戴天之仇,若遇妖魔,誓杀之!” “诺!若遇妖魔,我等誓杀之!” 妖魔与人族不可共存,更见得陈中明剑斩妖犬的之风范,这一刻哪怕是张瑜也将所有针对全都放下放声而呼之。 妖魔在前,所有人全都会精诚团结,所有矛盾都可放下。 陈中明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在趁着这个机会一言之后,随即微微颔首,而后立足队前亲自代步而行。 向前行得一阵,偶尔便见有军士巡逻而过,再是仔细看去,道旁隐隐更有大片血迹,血迹色杂,非像是人族之血,可见不久之前,这里正有战事发生。 越是靠近开河府,这样的情况便愈见频繁,但等真的靠近了开河府,这样的情况反而又全都消失不见,花草俱是完好无损,没有丝毫战斗过的迹象。 傅剑寒自十岁起就担任巡戒任务,虽只与野兽相争,但大大小小也经历过不少战斗,这一点绝对不会看错的。 显然,那些妖魔早早就被挡住在外,不能靠近城池半步。 开河府乃是人族是开河府! (新书求支持!求推荐!求收藏!求大家多多支持!) 第十八章 初临开河府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到开河府,不知雄城之壮也! 立足于开河府城之前,一时之间众多学子俱是感觉震撼万分,一时相对无言。 广阔高大的城墙之高达百丈,城门如天门,左右相遥望而不见边际,立足于城门之下顿感自身渺小如蝼蚁。 再次顺眼放去,内部城池更是广大不知其里,一眼看过,只见到房屋重重,无法见其尾,又有各个高楼店铺鳞次栉比,无数人流穿梭其中,一相对比,济平县难及其万一。 “如此城池若为建筑,不知耗功几许?耗财几分?” 立足城下,哪怕是以傅剑寒两世见识也不由得生出如此感慨,营建城池耗功必定不小,更不用说如此浩大一城。 以傅剑寒的估计,哪怕是在前世,以一国之力,恐怕没有数年之功也不可能建成如此雄伟城池。 这还只在城门左右而观,未曾细细看过此城内部。 就算没有步入其间,只以目眺望,也在隐隐之间,似乎便可见到,越向里间便越见幽致奢华,更有青竹成林、江水穿城而过,亭台楼阁更有无数,这文人风华,虽在边关,却不因此简乱。 然而这等匠心独运,更不知道耗费多少心力。 一念到此,傅剑寒忍不住低声自言。 “若这开河府果然为做抵御妖魔之袭而所建,那么此城又哪里是有那么容易可建成?恐怕前仆后继,其城下不知有多少白骨成堆,若要建成这般模样,更不知有多少人为建此城而身葬于此……” 傅剑寒倒也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见到此城之广阔,却不由得想到前世那同样雄伟壮阔一跨万里之城墙。 如此规模,非动用举国之力不可,虽然为抗拒妖魔,也是非建不可,但劳民伤财也同样不在话下,甚至稍一不慎,这就是亡国之举。 但此城一成,直到现在都是凭借此城而保境安民,让卫国之人得以安居,所得所失,却不知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公子哟!你恐怕想不到哟,据说这开河城只在三日三夜便做建成了哟!” 本来只是傅剑寒的自言自语,但旁边的依依当下就是开口笑言说道,言语当中有一股掩饰不住地崇敬。 “三日三夜?这怎么可能!” 傅剑寒饶是已经对此世有所见识,但听到这话还是不敢相信。 “据说在百年前,那正是卫国初立不久,当时国内方定,与其他诸国也是方止战休,联盟未立。正当其时有大妖号令,号召无数妖魔要趁此时机,自此地聚集而欲破卫国,分割人族疆土。若是给其得成,便可一路直破中州,到时候整个卫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全都要沦为妖魔口中所食。值此之时,他国难援,自保不足,最多一月,整个卫国就要沦陷,到时候必定生灵涂炭。” 依依轻声而言,言到此时,她娇俏的面容上也是带着一片严肃之色。 “其时,卫国国君宏武陛下即是下令,让卫国所有文士尽心尽力,将举国文道精华齐聚,共得九万枚,而后亲自领军百万前来,以卫国军力战于野外,凭人力挡住妖魔三日三夜,这争取到的时间就让那卫国百位文士合作《坚城赋》,以三万枚文道精华化生此城而出,将妖魔西进我卫国的道路全都阻挡,再以三万枚文道精华让此城百邪不侵,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妖魔实力凭空减低五成,最后再以三万枚文道精华永固此城而至今。此城成时,唯剩残军三万而入城,但百位文士凭借此城合三万士兵之力以抗拒千万妖魔而不破,最后妖魔死伤过重而无奈而退,让我卫国得以长存。至此之后,开河府城便永固卫国东疆,无数次抵御妖魔之袭而不破。” “嘶……” 饶是以傅剑寒的心智,听到依依如此娓娓道来,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一时无言,此世与前世不同,也许未有前世机械妙用,但今世玄妙却也非前世可及。 听起来事情倒很简单,但傅剑寒可明白,当时恐怕就是血战连连,凶险异常,百万大军唯有三万人可退入城中,其中惨烈可以想见。 与此相比,甚至就连文道精华的妙用都可暂时忘却。 良久,傅剑寒才是回过神来,轻声而问道。 “文道精华聚集而成竟然有此能力?若如此,妖魔、巫蛮如何为患?” “公子哟!哪里有那么简单哟!” 不得不说,在不是说着紧要事情的时候,依依总是显露着几分习惯,不过在说到正事的时候,她还是变得严肃了几分。 “文道精华是可以永固此城,但那百邪不侵的特效不可能一直维持。据说每年就有成百上千的文道精华用于维护在此,可饶是如此,如今这百邪不侵之效只能削减妖魔一成实力,早就无法对妖魔形成碾压,若不然,哪里还敢有妖魔前来送死哟?” 微微颔首,傅剑寒没有再多问,他知道这个世间恐怕还有许多隐秘是自己所未知的,若日后有机会,自己还要好好了解,可惜现在却不是时候。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已经随同大部队进到城中,来到了学府之内,东阁学府之内。 “各位学子,从现在开始,县试第二关便做开始。你们的要做的事情倒也简单,正如我之前对你们所言,在这一月之内得到学府当中最少三位的认可,其中最少有一位必须是举人出身。至于具体的方法就要你们自己去想了,文人读书可不能单单只读死书,这样是成不了真正的文道。” 到了这里,陈中明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直接就此宣布说道。 “开河府与我们济平县大有不同,只要你是有才华就不愁没有出头之地,而只要你们展现出自身才学,必定可闻之,所有展现不出才学的人,只能证明你们的才能力还有不足,还需要磨砺一番。” 说话之间,东阁学院的人也是到来。 虽然众多学子前来进行童生试,但东阁学府果然不愧是卫国最大的学府,千余人到来也没有引起太多的动静,只有十几位出来相迎,但这十几位全都是举人。 对此,哪怕是陈中明对此都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当下随即又再次言道。 “这十多位皆长在东阁学府任教,若你们有着空闲,又有机会,那么学问上的事情也可做请教。另外你们或有囊中不济,也可居住学府之内。好了,我与他们已经长久未见,还有诗文要谈,你们且是自去,但能得认可者,一月之后,自然榜上有名。” 童生试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十多位前来相迎之人,陈中明最后却连一个介绍都没有,甚至对方只是露了一面而已。 随着他们离开之后,只留下一堆侍从做为接待。 “就是这样?” 由不得傅剑寒不惊讶,显然的这一世的童生试与上一世除了一个名字之外大相径庭。 第一科还算正常科考之举,但这第二科就显得随意得很了,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规矩,只看各人所行。 甚至傅剑寒有一种感觉,其实第一科的意义根本不大,只是作为一个门槛而已,真正重要的还在第二科。 饶是如此,傅剑寒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这就是童生试? 难道就不怕有人作弊,让他人代为作诗文而后广而传之? 但隐隐之间,傅剑寒却觉得不会如此,文人智慧通达,不会连这点都思量不到,但饶是如此,傅剑寒依旧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直接开口言道。 “豆芽,童生试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若通过的标准是为才华,那齐聚一场文会便可展示,就算不是什么文会,方法也有许多,哪怕是如同第一科一般只在考场当中也不是不可。这样放任散漫,真的是有什么意义?不说其他,就是真的作弊了,也不是不可的吧?如此一来所谓的童生试又有什么意义?” 傅剑寒已经知道依依是在那红袖招中经历过严格的训练,文才未见,但记忆却极好,知道不少的事情,不过这个丫头显然有些跳脱,所以傅剑寒干脆就拿个名号挤兑了她一下。 果然,当下依依虽然扁了扁嘴,但还是乖乖地将事情道来。 “文人修剑据说是修身修心之道,若连最基本的考验都通不过,日后如何修剑?若空要一个书呆子那么对于人族来说又有什么用?反而白白费了米粮。至于文会之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只看各人能力而已。若是真正有才学的人自然就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脱颖而出,若只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自然无望于此。而且你说的作弊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最后还要有一位举人验看,凭着举人之能谁可在其眼前行作弊?而且这其中还有文道院的监督,对此根本不用多想!” “原来如此,意思是这童生试应该可以说是分为两关,第一是让秀才认同,从而得‘见’举人,然后才展露才学通过那位举人的认可从而取得名次。” 傅剑寒略略一思考也算是明白了过来,文人是人族最为聪慧的一群人,既然定下这等规矩,断然不会说有什么疏漏之处。 而造成这一点的不同,傅剑寒也是明白了过来,前世所知习文的目的其实在于通过科考为官,为官之道在于教化、治理属文道,所以前世所知的童生试只考验文章本事而已。 可此世之文人终究是与前世不同,习文固然重要,但根本目的是让文人得掌大道,拥有实力。 文人通过科考不仅是依此为官治理一方,更要借此持三尺利刃守卫一方,所以在注重文学的同时,还要注重这人到底能不能在未来持正剑道。 而且前世为官,这书本上的东西唯有借鉴之用,但在如今,读书即修心,绝不是说科考过后就能将书本丢在一旁,反而更要用心读书才是。 毕竟文人乃人族中坚,抗衡妖魔与巫蛮的主力,绝不是只要懂得之乎者也,风花雪月就可以了的。 当然,对于这事傅剑寒也只是略作了解而已,眼前最主要的还是先行通过童生试。 按说要通过童生试,首要的就应该是尽可能留在东阁学府才是,但略略一了解之后,傅剑寒就发现其实这才是舍近求远之路。 因为若要留在学府当中,不用花费任何钱财,但却要遵守种种规矩不说,还要完成一定的任务。 虽然这些任务只是清扫之类的简单任务,但任务却十分繁重,若真的如此施为,除了极微少的人也许能有一分机缘得成之外,恐怕更多的还是要失望而归。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自然不会将希望放在这里,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如此。 但在这时倒是体现出世家的优越,那些世家的人有着家世人脉关系,凭着这些关系就可联系府城内的诸位文人,当然,就算是寒门,只要人数一多,也不是不可如此一为。 不过,文会的举办也没有那么容易,这时一路行来划分的各个小圈子就是有用,不仅本身就有着底蕴,各个人联合起来,才能将文会办起几分声色,从而引人瞩目。 甚至这时已经是有不少人是在大声地讨论了起来,这不是故作得意,而是想要借此形成声势,借以大办文会。 毕竟就算只要文会就能邀请文人前来,但也有先后之别。 不过这时,傅剑寒目光一扫而过,随即不由再次微微苦笑起来。 “看来我还真的是不得人心啊,不过人同此心,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 不是所有人都被张家所笼络,但所有人都明白,若与傅剑寒同处一文会,那么恐怕就会被傅剑寒所压制。 正如那清江文会一般,五县精英汇聚一堂,可一场文会下来,真正让人记住的唯有傅剑寒一人而已,至于其他人,一点名头都传不出来。 如此,谁愿意邀请傅剑寒入文会来力压自己等人? 不是畏张家之势,而是为自己所考虑,没有人愿意成为他人的陪衬,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毕竟与人族大业无关,没有人愿意无缘无故地为他人而牺牲也属常理。 “傅兄……” 就算最与傅剑寒交好的马原这时都见了迟疑,不是马原的性子有变,而是纵然他愿应诺,但其他人也不会有所允许,就算说得出口,最后也不会有结果。 文会,终究不是靠着一两人就能支撑起来的,而是众人合力而行,当然,这本来也属于考验的一部分之一。 正因为心中已经知道这点,略略的犹豫之下,马原终究没有对傅剑寒开口,也正因为这一点愧疚,当傅剑寒的眼眸看过来之时,马原微微偏转过了头去,不敢再是直面以对。 “唉……马原性情刚直,正可为良友,不过其性情过于和善,万事以和为贵,却与我的性子大有不合。看来我与他的缘分也就如此了,日后只能为寻常友人了。而且他毕竟与我不同,他交友广阔,我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逼迫于他。” 傅剑寒也注意到了马原所行,甚至能看明白其心中的犹豫,但也只是微微的摇摇头,一声叹息,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什么。 “我了解他,经过这么一事,就算我有心,他也不会再有意面对我为友了,以他的性子,终究难以有颜面如同以往一般面对我……” (新书上传,请所有走过路过的朋友多多支持!收藏!推荐!谢谢!) 第十九章 阁 其实童生试两次科考之间差距这么一段时间未必就没有让人好好做准备的意思,按着正常情况而言,虽然都可以说是对手,但在这一段时间之内,相互的交流不会有半点减少,反而会是更多。 毕竟这可是开河府,文人荟萃之所在,要得到举人的认可岂有那么容易,一般的学子自然会抓住任何机会增强自己的底蕴。 不过傅剑寒的情况属于比较特殊,没有人主动愿意与之交往,或者说没有人敢是这样,生怕傅剑寒的进步比他们更大。 谁让傅剑寒自身也算寒门,可偏偏在不久之前的清江文会上大出风头,让同为寒门的人都是忌惮不己,结果就此而被孤立。 哪怕这时傅剑寒在得知了具体的考核之后,明知联合才是最好的选择,但面对这样的境况也自无法。 “公子哟,现在我们该要怎么办哟?” 依依拉了拉傅剑寒,眉头微皱,她终究只是一侍女,对于这样的境况,说起来听也同样没有什么奇妙之法。 “我也没办法,不过只要有才学就不用害怕没有出头之路不是?不过说起来,既然到来开河府,那么就……” 傅剑寒好似没有半点担忧,微微一笑缓缓言道,但一言未尽,那张瑜直接大步走来,张口插言说道。 “傅剑寒,以你现在的情况应该还是独身一人的吧?虽然不说如此就意味着你没有出头的机会,但必定在一开始就是为落后于他人,难道你就不会有所不甘吗?” 听到张瑜如此‘直言’,依依气恼得直想要挥拳打去,不过傅剑寒倒是面色沉静,只待静静等候对方的下言,果然听到张瑜继续而道。 “其实,我们也都知道你的才学,但你现在也应该看到了,单单只有才学是不足的,没有机会展露才学根本无用。现在我们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包括我们张家在内的各个世家将要联合起来举办一场盛大的文会,在此文会之上,会邀请开河府的各个秀才、举人进来,甚至若有机会说不定会有进士到场。此乃最大的机会,难道傅兄不想参与进来?” “哦?” 面对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傅剑寒只是目光一扫过,果然看到张瑜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数位衣衫繁饰、气度不凡的学子,而且对他们傅剑寒多多少少都有印象,全都是为世家子弟。 但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就算真的是有免费的午餐傅剑寒也不会认为会掉到自己的口中,所以当下他只是淡淡言道。 “若想参与又如何?又是要投靠你们张家?” “呵呵……正像我所言,所有人都知道你傅剑寒的才华如何,所以我们的要求就是在盛会当中可以展露才学但不可独霸一枝。” 张瑜冷冷一笑,盯着傅剑寒的眼眸之中,恨意没有半点减少,言语之声更是多了几分冷冽。 “说句实话,其实我这一次完全已经放弃,可没有办法,就因为我已经与你闹翻了,所以就必须要给来与你一言。这一次不是屈服我张家,而是屈服我们各个世家,若你不服那么这一次童生试所有世家弟子都会与你为难,什么聚会你都不要想了。谁让你那么厉害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虽然世家与寒门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的紧张,而且对于又才学的人也会做拉拢,但那要是双方没有激烈的竞争关系,或者说最少双方的水平层次要在同一级的情况之下。 傅剑寒的才学在他们看来实在太超出于常人,让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感觉无望,故而最后联合起来对傅剑寒进行限制。 这已经不是张家单独的行为,而是各个世家主动的联合,为的就是让傅剑寒连一展才学的机会都没有 目光缓缓扫过,傅剑寒突然摇摇头而后一笑,当下却没有多言,而是转头看向依依说道。 “依依呀,这开河府我听到不少,说其怎么怎么的繁华,但可未曾来过,如今来到这里,若不能好好见识一番也就白来了,你可知道这里可有什么好去处?” “我虽然也来过好多次,但都没有得好好逛过哟!” 依依一听就明白傅剑寒的意思,当下脸上欣喜之色可见,好似全然没有看到那些随之而来的人一般。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好好逛一逛了!” 傅剑寒微微一笑,直接拉起依依就此调身就走,没有丝毫要向世家子弟们妥协的意思。 相比大多数人来说,傅剑寒如此做为都要显得洒脱许多。 事实上见到傅剑寒如此做为,包括张瑜在内所有世家子弟的脸色都是难看之极,但却拿傅剑寒没有什么办法。 “傅剑寒果然是傅剑寒,就是与人不同啊……” “哼!那又怎么样,虽然在开河府内有才华的人总会得到机会,但他已经慢了一步,等他找到机会,最少也要耗费三五日的时间,到时候凭什么和我们争?” “不然,清江文会上已经大伙儿已经见识到他的才学,虽然那张瑜说清江文会的事情会晚上一两日才是传来,但那也表明他有很大的机会,所以我们还是要加紧行事才可!” “一步慢,步步慢,最少差距已经不大,大伙儿都有机会不是?” 世家弟子本来就颇受瞩目,这时,自然是吸引到了无数的目光,在见到傅剑寒似乎没有要入瓮的意思,顿时不少人都是议论纷纷。 “傅兄……唉……” 马原远远看了看傅剑寒的身影,最后也只能无奈地长长叹息了一声,曾与傅剑寒为友,他最是明白傅剑寒的性子,但可惜虽然马原性情刚直,但终究做不到傅剑寒如此洒脱,见到如此情况,只能一声长叹相送。 漫行街道之上,傅剑寒很快发觉,开河府果然不愧是开河府,繁华之处绝对不是区区济平所能相比。 不过仅仅只是如此倒也还罢了,真正让人惊讶的是开河府内文风极盛,一路行来,各个店铺街道之上时常能见到相互研读的学子,各个商贾店铺言谈之中也有一种文风,多了几分儒雅,少了几分市侩。 “开河府果然是开河府,果然不是济平区区一县所能相比。” 一路行来,傅剑寒可谓赞叹不己,在济平县的时候,除了在学院当中,他根本没有见到其他地方是有什么有价值的书籍出售,但在这里,只要有心却能有机会获取。 当然,一页诗书一页金,这书籍的价格也是十分昂贵。 “公子哟,我们身上的钱可不多哟!这城以后再看好吧,我们可以先找一处干净的小店安顿下来,然后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门路才是哟!” 一路行来,依依的嘴巴却是越嘟越高,不是她不喜欢繁华的街道,而是她知道傅剑寒囊中羞涩。 做为一个侍女,依依还是十分合格的,时时刻刻都能为傅剑寒着想。 “依依,你应该知道这里最为出名的地方就是哪里吧?” 见到依依如此,傅剑寒随即微微一笑,两世为人,他的见识越比其他人高出不知道多少,开河城虽然繁华,但如何能迷住他的眼? 之前所为,其实不过是逗一逗依依而已,到了现在,还要为自己通过童生试尽上一分力。 “想要通过童生试,无外乎就是让他见识到我之才华,而若是想要一展才华,除了文会这样有意邀请文人到来的地方,也唯有在有名之地一露身手。前者我是不想了,虽然我知道这时在那文府之内不少学子恐怕都在相互联合,想要促成文会召开,但世家如此排斥于我,其人又对我如此忌惮,除非我做许诺,不然应该是不会给我以什么机会的。如此一来,自然就只能采取第二种办法,而且这种事情不仅要一次做到,还要一次做到最好。张家,连举人都是请了出来,这正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原来公子你已经是有打算了哟!” 微微瞪大了眼睛,依依感到有些惊奇,这些时日打打闹闹只让她感觉到傅剑寒的和善,却少有见到傅剑寒行事做为,这时自然感觉有些不同,不过随即她就是欣喜起来。 “公子哟!若要说这开河府最有名的地方我可知道哟!而且是最能扬名的哟!” “哗……哗……” 一条大江穿城而过,声声流水悦耳相闻,无数舟船行泊于其上,漫步江边,正见得江上景致不俗,心思绽放。 行在这江旁,最引人瞩目的乃是江岸一高阁,阁高七层,层层叠饰,雕栏玉砌、纹路琉璃、斗角飞檐,华彩飞扬,惹人瞩目。 其上更有无数彩铃,清风拂过,叮铃之声不绝于耳,铃声成曲,悦人心神,更让人流连忘返,不知身处何方。 “这里果然是一处妙地。依依,你说的地方就是此处?此阁名何?又有什么特异之处?” 仅仅看这阁楼外部,傅剑寒就能想到,这里应该寻常人能到来,尤其隐隐之间,傅剑寒更感觉到这阁楼别有一种让人舒放心怀,文思泉涌之感。 “公子哟,这里可以说是为开河府第一名阁,多少文人才子汇聚于此而作诗文。只要这里有点动静,整个开河府上下有谁会不知哟!” 果然依依当下就是轻笑应答,这个答案既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也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想不到依依竟然会为自己‘找’这么一个好地方。 开河府第一名阁,文人雅士汇聚之所,倒也正是符合了傅剑寒所想。 “至于说这里为什么能成为开河府第一阁?旁的就不说了,只说坐于此阁之内,狂风呼啸只觉轻风拂面,暴雨袭来屋檐却滴雨不沾,妙音天成又终年不绝,层层歌舞而不互扰。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乃大将军命人所建,短短数年之内便成开河府文风最为鼎盛之所在,但凡自问有才学之人皆会到来哟!” 听到此言,傅剑寒忍不住心中惊叹一声,拉着依依走近,但还没有等细看,就听内里传来一声轰传声直接传出。 “赵新成公子诗作五层,惜难堪而阅目,故当以水洗之!” 伴随着这一声轰传,就见一个狼狈的士子从阁楼当中急步而出,以手遮面,蒙头就冲,不辨路途,就算中途撞上什么,也没有丝毫停顿或者露出颜面的意思,继续莽撞冲出,不过眨眼之间整个人就直接就从这里消失,跑了一个不见踪影。 还不能傅剑寒弄清是什么事情,就听到阁楼之内,阵阵哄笑言传,不知道何时不少士子文人依阁笑谈方才的趣事。 “哈哈哈哈……哪里来的蠢货,竟然敢直在五层言诗,难道不知这空明阁的名声吗?若是有那么容易,我们早就一书其言以扬名,哪里还轮得到他?” “想来那是新到的学子吧,如今正是每年童生试的时候,哪一年没有几个狂妄之徒妄图借此一战成名,结果只能灰溜溜离开,反而丢了脸面。” “岂不是如此,我这几日天天来此就是为了看看今年会不会有人妄想能借此留名反倒成笑柄的。” “不过高阁不可留名,但底下三层每年还是有童生可为,每年倒也有不少新作,颇为可期也!” 听到这些,傅剑寒再是抬头看去,随即就发现一怪异之处,这高高挂起的匾额之上竟然空白一片无有留名。 心思好奇之下,傅剑寒当即开口言问道。 “豆芽,你说说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依依先是很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如今她已经发现,每到傅剑寒有问题的时候,都要叫她‘豆芽’,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傅剑寒只是淡淡地看过来一眼,依依再是不满也只能赶紧开口解说,叫一时还罢了,若是以后都被这么叫哪里得了? 人家姑娘家家的也是要脸面的好不好! “这楼乃大将军进驻此城所建,为此大将军曾做《腾龙阁》一首,不过诗成之时,大将军对此却不甚满意,最后干脆未曾以腾龙阁命名。当时有人问大将军如何命名,大将军直言道:既然开河府文风之盛,那么便让开河学子命名,但有才学之士做得好句便可让其做名。” “既然如此,那为何至今无名?开河府内举人、进士无数,难道还命名不得一阁?” 自到开河府后,傅剑寒已经几次闻得大将军之名,这时又见听闻,心头也更见好奇。 “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的。你看这阁楼分为七层,层层叠印,所以这也有个规矩,就是所有前来的士子都可任意写文做词,但其诗文必须在此层水准之内,不然将直接以水洗之,越是往上,这要求便为越高。正如方才那人,其诗句未必没有可取之处,若在底三层说不定便可留名阁内,但直上五楼书写却被水洗之,留名不成反倒成他人笑柄,虽然也是轰传一时,但恐怕却不是那人所想了。” 依依言说之间,话语之中隐隐有一股掩藏不住的崇敬,显然对于那位大将军有着不同寻常的崇敬。 “就连当年大将军自己的《腾龙阁》也不过就在第六层留名而已,整个府城之内举人、进士不少,但贸然书写,若不成,岂不是成了一世污点?哪怕就是秀才也不敢贸然上到顶层而书,最多也就是四层五层所书,就是如此,还时常是有被水洗之,到最后除了下三层之外,一般不会有人贸然再做所书了。所以久而传之,大家干脆就将此楼叫为空明阁,空明又通‘空名’的意思,意指此楼无名。” “还有这样的事?那位大将军倒是刚直的性子,不过手段未免也太直接了吧,而且如此之做,这里还见得如此多文人往来” 傅剑寒这时的脸色带着几分古怪,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他所无法明白的,难道卫国就没有文人了? “其实此阁六、七层也非是无有文人书写之,只不过那《腾龙阁》乃大将军初得举人所书,一相对比之下,谁会言胜?加上隐隐是有传言,这阁如此,其实是大将军有意而为,为的就是让开河文风更胜,所以那各位举人、进士虽然偶尔也会诗兴大发,留下佳作,但一直不愿夺此殊荣,言传至今,有约定俗成,举人之下纵然能在此留诗传名,但却不能为而定名。。” 说道这里,依依脸上的崇敬更甚,不过在傅剑寒看来,其中未免也有那位大将军已经明明‘腾龙’二字,虽然大将军自己不为认可,但其他人改做他名未免就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那些真正有才学的人不愿如此,就算作得诗词一留,也没有做什么改变。 就在这时,又听依依继续带着一丝崇敬言道。 “但偏偏就是如此,越来越多的文士前来于此,此地的名声也是更甚,大将军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若有一日我能像大将军一般厉害就好了!” “那位大将军竟然是女子?” 傅剑寒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不是因为此阁这之事,而是因为依依言语,那大将军竟然是女子之身? 虽然知道青楼女子不在低贱,虽然知道女子也可秉持剑道,但女子为官,甚至为将,乍然听闻,还是让傅剑寒有些不可置信。 但往一深想,若女子是掌有实力,地位自然可能提升,虽然还较男子有所不足,但其中出上几位女中豪杰倒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前世所闻都有女子为帝,虽只一例,但对比一下,今世有女子为将也不是不可理解之事。 不过对于傅剑寒的询问,依依显然有些不满,当即就是开口而道。 “女子怎么了?古往今来女子为官为将的也不少,大将军乃先帝长女,当今陛下长姐,就连陛下对其都是敬重万分,如何当不得大将军之位?” 这时傅剑寒已经想得明白,所以很快就是收拾心情,略略一笑而道。 “如此而言,这里倒真的是一显身手的好去处,虽然不知道那张家最后有何手段,但想来在这地方应该伸展不开,不然他张家就不是只有几个举人了。” “嗯!嗯!” 对于傅剑寒转移话题,依依还是有些满意的,这意味着傅剑寒显然也认可了大将军,所以当下连连点头,而后颇为期待地开口言道。 “只要是在阁中题文,无论好恶都能在楼中免费用餐哟!公子一定要要多上一二层楼哟!以公子之才,起码要在三层阁楼才是哟!” 傅剑寒看看依依,实在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了,自己用心诗作,可不单单就为了一个免费餐用,不过最后只是微微摇摇头,一笑而过。 (新书上传,希望各位走过路过的书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二十章 一字千金(上) 七层楼阁,在外而观之已经可见高阁雄伟,但进到里间,才发现其中更别有洞天,别有景致。 假山、江水,阵阵花香,绿草茵地,但凡所能想到的无不在其中,而且这只不过是最底层楼而已。 随着上到二层,又闻丝竹之乐,歌舞漫漫,步入其中,恍若漫行在另外一处世界,愈发的引入入胜。 每过一层,景致便增添一分,步行其间,便愈如同步行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一楼一景,一楼一色,洋洋大观之间,让人不禁目眩神迷,心驰神往,忍不住沉醉其中不复醒,可以说此楼阁之内,所能见想,无不在其中,步行楼阁之间,更隐隐有书卷香气,引人入思。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是,令人惊讶的是,每一楼层的四璧都存有不少的诗文,其中不少诗文都有着可观之处,若是一一揣摩,对于自身才学也有借鉴之处。 一路而上,傅剑寒也就见到不少才子正在相互点评讨论,其中果然是有不少可观之处,哪怕大略可闻,傅剑寒也不由是暗自颔首。 而越是往上,阁上诗文就越见精妙,上到六层,对比一下,就发现这里诗文差不多都可名上文路,非同凡响。 或许是因为傅剑寒两人都为生面孔,每上到一层,都会引来不少目光探视,对于这些目光傅剑寒还可置之不理,但依依显然没有那一份胆气,当上到六层之后,依依终于是忍不住悄悄地拉了拉傅剑寒。 “公子……你还要往上啊……” 跟随着傅剑寒一路向上而行,饶是依依为人胆大,也不禁有几分迟疑,在此五层留名者已经是颇有名气的秀才,若再往上,就要有举人、进士之才了,可看傅剑寒这幅架势似乎是要直上七层,这实在是让依依本身胆气都为之一弱。 她可知道这空明阁的实力。 虽然傅剑寒以往所做的诗句可上文路也非同一般,但诗文讲究情景相合,妙手而成,越是有意思索越是不可得,如今在这种重要的地方,依依还真的是有些担忧起来了。 “依依你不是想要吃顿好的吗?既然要吃顿好的,自然也就要临高而坐,边赏天地之美景,边吃得香甜,这样不是最好?” 但傅剑寒却没有半点心绪的意思,反倒在这时淡淡而笑言道。 “正所谓登高而望远,若不临高楼,何以展胸怀?既然都是作诗文,何不直接上顶层?就算吃顿好的,也是顶阁更精美几分。” 边言边说,傅剑寒脚步却是不停,也没有丝毫要特意压低自己声音的意思,话语道来,一路直上的众人无不有闻。 会到此处的自然是文人雅士,其中不乏秀才、举人,不过既然是文人雅士,自然不可能如此直白。 事实上,以往也不是没有人仗着财大气粗直上到顶阁,但就算有财势,其本身也要有一定的文学功底,不然就连坐都坐不住,更不用说有着如此大的口气,一副前来白吃白喝的架势了。 若真的有人就想着随便做上两首歪诗就随意到这楼中吃喝,那么结果可不会太好,到时候可就不是以水洗诗那么简单了。 但在这时,虽然有人觉得傅剑寒颇为狂妄,却没有任何人进行阻碍,只是有些人心觉好奇,傅剑寒一个连童生都不是的学子为何敢如此狂言,随之也就一动身跟随拾梯而上。 上得顶阁,果然见有不同,精致奢华的装饰且是不言,立足于此向外而望,正可见到那江水翻涌,气势洪壮,让人凭空升起一股子豪气。 顶层这时自然不是无人,不过能安坐在此用餐之人,身份气度都大有不同,虽然对于傅剑寒两人到来有些疑惑,但却未曾多看以免失礼。 由此,傅剑寒直接拉着依依入坐。 很快,本来也算清静雅致的顶阁很快就变得热闹起来,一开始原来是在顶阁的人还不知晓,随着下面的依次上来,很快关于傅剑寒的消息就传来。 ‘狗眼看人低’这话是不对,但从一个人的衣着看出其是否是宽裕还是可以的,虽然同是上来的也是文人,不会在这种场合当面指摘,甚至不会当面窃窃私语,但不少人看向傅剑寒两人的目光还是带着几分奇异之色。 “公子……” 虽然这空明阁也同样没有任何狗眼看人低的意思,甚至对于傅剑寒所点的菜肴也是很快就送了上来,但依依在种种异样的目光之下很是坐立不安,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轻叫了一声。 哪怕这时桌面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味,依依也没有丝毫动筷的胃口,说句实话,她现在有些后悔将傅剑寒领到这里来。 若傅剑寒真的有吃霸王餐的打算,那要怎么办哟? “呵呵……” 看着小侍女心忧的面容,傅剑寒忍不住淡笑着摇摇头,知道若不先露一手,恐怕这饭是吃不下去来的,当下目光微微一扫,随即摇手一指而道。 “若要提诗自可在那上面所提吧?” 傅剑寒所指的乃是一扇玉面屏风,隐隐可见,屏风上已经有数首诗词提上,略略一观,皆为精妙好诗,依着这世界的规矩,皆可上文路。 不过诗词虽有十多首,但只占据此屏风的两侧,唯有中间之处有意空出,不知道是自谦不敢独占鳌头之意,还是因为有意空出已成其名的意思。 但不得不说,在这顶阁显然与其下不同,玉屏书文,更显风雅趣味。 但在此时,傅剑寒似乎并不管那么许多,大步上前,直接抓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笔墨就要挥毫而作。 “公子哟!” 见到傅剑寒果然要提诗句,依依机会是被吓了一跳,赶紧几步追来,低声言道。 “公子,一顿饭不过数十金,犯不着要如此啊!若在此时发生这种事情,恐怕公子声名不保,若要扬名,还要从长计议才是!” 依依也是急了,她最多也就想过傅剑寒上到三四层题诗,就算是傅剑寒一路直上到顶层,她也最多只认为傅剑寒是想要借此结识什么人而已,哪里想到傅剑寒竟然还要亲笔题诗。 红袖招也记载了不少红袖招跟随过往文人的事迹,但显然,哪怕依依对此都已熟知,也没有找到半点可适用应对此时的办法。 “呵呵……放心。” 傅剑寒倒是没有什么在意地拍拍依依的肩膀,很是轻松地言道。 “若是这空明阁有阁之名,一时之间我恐怕还想不到什么精妙好诗,但既然这空明阁就连‘空明’二字都只因为通‘名’而来,那我正好有一首诗是为应景。” 说话之间,傅剑寒再是一笑上前一步,提笔就写! “腾龙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__自流。” “好字!” 观诗先观字,如今在此的所有文人,本身才学都是不小,一见傅剑寒的字就先赞叹一声。 正所谓字如其人,傅剑寒自武堂出身,但本身早有准备,不忘习字,反倒在习练当中,加所学武艺融入其中,笔画之间自见凌厉。 细细看去,就能发现傅剑寒每一字的字笔凌厉,一笔一划之间便如刀剑一般锋锐逼人,虽然算不得顶尖一流,但也算别树一格,可入大家之眼。 “腾龙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什么自流?” 随着傅剑寒一笔笔写来,身后旁观之人已众,声声而念,但就在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蓦然就此一停,随即不少疑问顿时而轰传了起来。 “槛外长江……这一句当中怎么有缺了一字?” “这算什么意思?这应该还不算完成一首诗吧?是实在不知道如何写完,还是有意如此……” “此诗句的确不错,不过这最后一句作槛外长江独自流如何?” “不!不!我以为是槛外长江水自流更好!” 就在众人言之争论的时候,傅剑寒已经径直放下笔墨,目光一扫不由得微微一笑,虽然‘滕王阁’被改为‘腾龙阁’但也同样可大观。 而后一拉依依就此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拿起筷箸放到依依手中,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周围一众多人的议论之声一般,只对依依而言道。 “好了,可以吃了吧。” “这……” 依依很犹豫,犹豫得不知道该要如何办才好,出身红袖招,依依也有一定的才学基础,这时她不仅是在犹豫这样行事好不好,也在犹豫那诗词该要如何填上最后一句才好。 但比起依依的犹豫,比起旁观众多文人的犹豫,这空明阁的一众伙计才是愈发的犹豫难决。 根据空明阁以往的规矩,一旦有人题诗作词,那么就要立即做评判,若是精妙好诗词那么就不用多说,立即通传全楼以贺,若是诗词不堪入目或者诗词所在不够精妙,那么立即以水擦洗之。 能在空明阁顶阁做事的伙计,本身的才学也同样不差,虽然考不中举人,但考个秀才还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诗文的好坏他们自然能辨别明白。 但现在这样怎么算? 虽然此诗还差一字,但此诗也算未完成,一诗未完成自然不可能以水洗去,可若不立即水洗,岂不是认可了此诗可留名,可若如此就当阁内通传开去,这就更为难了。 其实,若是这诗本身不好,那也没有这样的麻烦,直接就以水洗去,自然不会有这样的麻烦。 可偏偏虽然少了一字,但已经能看出这诗本身就是不差,若那一字能起到画龙点睛之笔,那么未必就不可上得文路,贸然用水去洗,那就是真正的侮辱文人了。 文人性傲,自然容不得劣文与自己所作并列,所以以往以水洗诗词,不仅没有受到文人排斥,反倒借此扬名,但唯此的前提必须可成功分辨每一次诗词好坏。 不过这时候那些旁观的文人可就没有这样的顾忌,本来也只是想要看看傅剑寒胆敢口出狂言,是有什么样的才学。 此时得见此诗句,正是来了兴趣,自然而然就此热切讨论了起来,颇有一种赤膊上阵之感。 “这里就应该是一个‘水’字,槛外长江水自流!” “不然,若只如此那此诗不过平平,此乃顶阁,恐怕难逃一洗,我以为应当是个‘独’字。” “不妥,不妥。如此甚为不妥,还不可留名顶阁,待我再想想……” 声声议论入耳,不时还有目光扫来,各个文人也不蠢,他们与其说是在争论,不如说是在抛砖引玉,想要得知傅剑寒这位‘诗作者’的本意到底是如何。 但偏偏傅剑寒沉稳如泰山,岿然而不动,任由他人或明或暗的提醒,就是没有丝毫回应,更如同一个寻常食客一般,慢慢品尝菜肴。 “依依,你说得不错,这里的饭菜果然十分精美,酒水更为经年陈酿,可谓难得之极。” “哼,哼。哼!” 面对傅剑寒这幅好似故意的做派,依依直接一连哼了三声,一个字也不做回答,依依心中思量片刻也不做停,可偏偏也没有好字可填,正是食不知味的时候,听到傅剑寒如此一说,心头正是有些不满。 诗文,诗文,一首诗词好不好自然不可能只观一句。 很快,傅剑寒最后一句诗好不好且不说了,甚至连那空缺一字都暂时不言,不少人更从全诗而观之。 “腾龙高阁临江渚,这‘腾龙阁’不会指的是空明阁吧,若按着这一个意思,岂不是这位才子要给空明阁安上一个名字了?” “腾龙阁,这据说乃是昔日大将军就想要以此为名,不过大将军对于自己的诗作不甚满意才一直未曾有名,这位才子或许是特意为此?”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你们且看这一句‘阁中帝子今何在’,这不是直指大将军?若再联系最后一文,那一句可就是再请问大将军何在,可否能填之?敢如此请问大将军,此子傲气非凡啊!” “可惜,听闻大将军有事前往中州,并未在府内,不然以大将军的性子,闻听了此事必定前来,不说那一字他是否心中腹稿,但全诗之妙已经可见,若大将军得知,必定感兴趣之极。” 越是讨论,越为感兴趣,若不是傅剑寒本人太过面生,所有人皆是不识,加上傅剑寒衣饰可见,能确定他连秀才都不是,恐怕已经有人不耻下问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花白但身子依旧健硕的老者蓦然一拍桌子大叫一声! “妙!此处极妙!正是应情应景!” 老者声音不小,顿时惹得不少人看去,一见那老者面容,许多人顿时就此失声惊道。 “孙……孙老!” 傅剑寒这时看向了那位老者,这么一看,傅剑寒也有些拿捏不准,虽然傅剑寒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傅剑寒却知道恐怕这位老者非同常人。 若傅剑寒没有记错,这位老者在傅剑寒两人到来之前就在这顶阁上用餐,而且所坐的位置还是顶阁最佳视野所在。 当然,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一见到这老者,傅剑寒就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奇异的厚重感,对方好似一座无法攀登的高山一般横亘在眼前,加上对方一举一动莫不饱含着莫名的韵动,言行得当,很容易就能让人感觉到其本人的非凡。 甚至只一初见,老者给傅剑寒的印象就唯有一个,当世大儒。 傅剑寒不知道老者来历,但其他人显然不会不知道,而在见到老者竟然给了傅剑寒这么高的评价,一些与这位老者有着关系的人都是按捺不住好奇而问道。 “孙老,这诗作真的有这么好吗?” “是啊,这诗作应该还未完成吧,莫非孙老你已经心有所明了?敢请孙老指点一二才是。” “孙老,你老给我们讲讲这诗作到底妙在哪里吧?” 面对一众文人的询问,那老者只是微微摇摇头,而后起身径直向傅剑寒走来,行到近前之后,随即带着一丝微笑开口问道。 “年轻人,不会介意我在此坐会儿吧?” (新书上传,希望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二十一章 一字千金(下) “年轻人,我看你面生得很。开河府的人大多我都认识,可却未曾见过你,你应该是最近才至开河府。若我所猜不差,你应该是为了参加今年的童生试而来的吧?” 老人一坐下目光就落在傅剑寒身上,也不顾他的讶异,带着一丝微笑缓缓而道。 “我姓孙,别人都给我几分颜面,叫我做孙老。说来,我与这空明阁的主人也有几分交情,所以在这里,总会预备好的最佳位置留给我,也就因为这样不时我都会到这来坐坐,让不少人都认识了我。哦,年轻人,你叫什么?” “在下傅剑寒,见过孙老。” 能看出那诗作当中的奥妙,就已经明白老者本事的不凡,更何况这老者说得轻松,但话语间已隐隐透露出身份不凡,傅剑寒当下自然不敢怠慢,当即拱手而道。 “这是在下的侍女依依。我正是今年前来考取县试的学子。想来孙老也知道这县试是什么样的章程,为了过得这第二次考核,我才是来此,却用了几分取巧之计以博取他人瞩目,这等花巧必定瞒不过孙老,还请孙老见谅。” “花巧?呵呵……若天下间能做得这样花巧的人再多一些,什么妖魔、巫蛮岂能为患?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花巧就能言之,巧思、才学缺一分而不可得也!” 孙老微微摇摇头好似有些感叹,不过很快他就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神色一正,来回打量了几下,才是缓缓开口说道。 “傅剑寒?你的名字我最近是有听人提到过。你说我当知道这童生试有什么章程,我自然是知道,但你可真的知道吗?” 真的知道吗? 知道些什么? 傅剑寒看了依依一眼,发现她的脸上也同样是有些茫然,当下只能开口言道。 “孙老,我只知道这第二科是要得到三位学士的认可,其中最少有一人是为举人,时限为一月,只看各人自己的努力与方法。不知道可有什么不对?” “对,也不对。这本来就是童生试第二科的意思,看看你们这些学子是否能学以致用。不过你可知道,纵然只是小小一个县试,参加的学子连个武者的都没有,但却受到诸多文人的关注却又为何?而且其实这县试也有排名先后之别,若是如此如何定排名?还要按着第一科的成绩不成?若真如此,何必将那么多县的英才全都齐聚于此?” 傅剑寒心头一跳,顿时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对,忍不住脱口而问。 “难道这其中还别有机枢?还请孙老指教!” 对于傅剑寒所问,孙老并没有立即做回答,反而是微微摇摇头,而后继续言道。 “当然,你恐怕还不知道那张家为了你可是花费了大力气,可是好好的联合了不少世家,为的就是阻击你。最大的目的自然是希望你落榜,实在不可为那就让你哪怕通过这一次童生试也得不到最大的好处。对此各家的人倒都颇为积极的响应,联合得很快,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了。不过如今看来你这小子的确是有着真正的才学,这正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倒也难怪被他人视为眼中之钉了。” 听到事情竟会这般,张家竟然联合其他世家一同来针对自己,傅剑寒虽然依旧不惧,但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科考乃人族之基石,不是不允许他人徇私舞弊的吗?不然也不会小小一个童生试就涉及到举人,不正是为了防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先贤在上,又有朝廷律法之规,自然不会有什么徇私舞弊之事。正如现在,你展露才华,必定会被一些人所知,但那些人绝对不可能对你做些什么。但无法徇私舞弊,却不代表不可设阻障碍,这本来就是科考的难关,只是你面对的更难了而已。比如你参加的聚会少,认识你的人就少,再比如以举人之能花费心力指点其他学子,此非代为作诗文,而是让他们本身的才学更胜于你,到时候你又如何可争?此乃堂堂阳谋,何来徇私舞弊之嫌?” 孙老侃侃而谈,淡淡而笑,所言之中没有任何鄙夷之意,不过细细想来,这的确只是阻碍,而非作弊。 “也许你心头会有些不甘,但你要知道,读书所谓何事?斩巫除妖!你不要以为那些妖魔、巫蛮都是白痴,蠢蛋,他们的智谋绝对不会下于任何人,那种轻易就前来送死的,不过是他们一种优胜劣汰之法,从中筛选出更有潜力的妖魔与巫蛮而已。连这等小小阻碍都趟不过去,那么凭什么能成为人族的中流砥柱,带领人族与妖魔、巫蛮相争?此为我人族自强之道,也许其中是有私心,但我等文人若有所成就,其公心必定大于私心!” 公平也是有极限的,真的完全公平其实也算是一种不公平。 傅剑寒终究是两世为人,见识自然大有不同,没有那么大的怨气,听到孙老说完,整个人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孙老所言极是,不过能否请孙老一言到底童生试排名又是为如何?” “呵呵……年轻人,待你先应付过这事,咱们再慢慢一谈。” 孙老微微一笑的同时随手一指,就见一人正是快步走来。 来人先是向孙老微微致意,而后才看向傅剑寒,一拱手而言道。 “这位公子请了,在下乃此阁掌柜,姓苏。公子今日能来本阁题诗也是本阁的荣幸,但若题诗,如此缺了一字却不完美,不知道可否请公子将此字填上?无论这诗作如何,今日之内,本阁绝不擦洗,任由其所留。” 不得不说这位苏掌柜的很是会说话,而且言语当中已经做了让步,若换了一般人必定欣喜之极。 但傅剑寒的意思显然不仅仅只是如此,微笑着摇摇头而言道。 “一字可成诗,一字可败诗。正如画龙点睛可见画师功底一般,这诗作也是如此。点睛点不好,那就歪龙孬龙,这诗作也是如此,本来可上文路之诗作,若胡乱添上一字,反倒是成为了笑柄,如此一来岂能轻易而填?” “这……” 苏掌柜想要反驳上文路哪里有那么容易,但偏偏又无法宣诸于口。 上不上得文路是对方的事情,心中非议一下就也罢了,但绝不能从口中说出,整个空明阁内听到傅剑寒话语的人是不少,但多是面色古怪,却无一人开口言说,正是如此。 可傅剑寒不动笔,苏掌柜就要为难了,若是处理不好,日后人人来上这么一手,空明阁的名声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苏掌柜都是冷汗直下,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孙老。 “呵呵……” 孙老一代大儒,自然是有大儒气质,对于苏掌柜无声的求助倒也没有视而不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随即一笑而道。 “画龙点睛,目值千金。这位小友不好直言,那么就由老夫厚颜开这个口吧。你家主人这空明阁可谓日进斗金,但阁上无名,初时尚可,如今却为不美,若今日得此诗,则将不名而名,字价千金而不多也。” 这种话若是其他人说来恐怕不会有人所信,但在孙老说来,只在话音一落之时,苏掌柜随即是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了孙老的意思。 “若此诗作的确可上文路,那么纵是千金亦不贵。我家主人虽设此阁,但意在得观天下英才而已,阁中收入也多行文风弘扬之举,何曾需求之?至于阁上之名也是这个意思,若能得这位公子一诗而重得‘腾龙’之名,我想主公也必定是愿以千金而求之!若公子此诗填得好,我愿代我家主公以千金相赠!” 随着苏掌柜的话语一落,几个示意之间,自然就有伙计拿出数个装满黄金的箱子,而后径直直接打了开来。 金钱对于文人来说很重要,也很不重要,真正的文人想要得钱财可谓唾手可得,但当一千两的黄金拜访出来的时候,黄金闪闪还是让不少人都直敢目眩神迷。 一字千金! 千金倒也罢了,但‘一字值千金’就让人羡慕了。 所有人全都明白这一点,一个个在以热切的目光看向傅剑寒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是在暗自议论了起来。 “此子今次可谓扬名了,一字千金虽不贵,但名难得啊!” “那也未必,若那字起不得画龙点睛之笔,就是臭名远扬不说,还平白得罪了大将军。” “且看看吧,此子虽然陌生,但想必也不是没有半点准备,不过若此诗句填得不好,那可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之家了。” 在议论纷纷当中,傅剑寒目光从金银上一扫而过,心中先是一声感叹:这位苏掌柜的主公应该那位大将军吧,能得此等人才辅佐,大将军必定有所不凡。 显然,这位苏掌柜已经明白,金钱多少是虚,更为重要的是傅剑寒要借此而扬名。 不过这时苏掌柜既然已经为傅剑寒做好了铺垫,傅剑寒自然不会浪费机会,当下就此直接拱手言道。 “苏掌柜,其实那诗作已经完整,不差一字。此阁之前以何为名,如今此诗便为如何!” “此阁之前何等为名,如今此字便为何?槛外长江明……自流?槛外长江空……自流?槛外长江空自流。槛外长江空自流!” 这苏掌柜能在这文人汇集之所,坐到如今的这个地位,便证明他自身的才学其实也自不低,听到傅剑寒所言之后当即在口中嘀咕数句,连连吟诵之间,苏掌柜顿时眼睛一亮,拍案而叹! “好!好一个槛外长江水自流!一字千金!果然一字值千金!” 不止是苏掌柜,能入立足在此之人文才都不会有差,同样听到这话,已经先后就此反应了过来。 不少人在口中念得片刻之后,一个个都是眼睛微微一亮,忍不住出声赞赏。 “好诗,果然好诗,此字一出,正如画龙点睛之笔,此诗已活!” “此诗之妙,最妙就在此一‘空’,有此诗而观之,日后此阁有名,但又无须书名,本已经有名声,经此一传,开河府第一阁之名恐怕再无改易,而且随着此事传扬,加上此诗精美,必可上文路,到时候就不只是开河第一阁,恐怕就是卫国第一阁,天下俱知了!” “不错!方才我听闻孙老言得此人乃是前来开河府参加童生试,看来这一届的童生试可有得好戏一看了。” 声声赞叹,能上到这里的无论身份如何,这才学是不低的,一点花巧说穿之后,人人都能见得此诗之妙,尤其那点花巧说穿之后,不仅不会失去价值,反倒更显衬得此阁的不凡,可谓锦上添花,自然引得人人赞赏不已。 及到这时,孙老才笑着微微颔首,而后开口对傅剑寒言道。 “呵呵……小友此诗作精妙,哪怕大将军闻之也要赞赏不己,不过此处却不是说话之地,不如随我坐到那一桌如何?” 孙老所言,乃是他先前所坐的位置。 本来这顶阁虽然宽广,但随着众人上来,已经相对狭小了许多,加上千两黄金几个箱子一摆,不少人已经是快要挤到了一起,好在都是文人,下意识之间还是维持着平和的秩序,不会真的乱作一团。 但哪怕是这般,孙老原先的那一处位置周围还是被下意识地空了出来,犹如一处别有的空间一般。 会如此便可知,孙老在开河府的声望决然不低,绝不是因为什么常常到此阁而让人认识而已,而是孙老本身就足以让人尊敬。 “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所以当下,傅剑寒随即微微一躬身,直接带着依依随同孙老重新入坐。 “小友,你方才曾问我童生试到底如何?我自然是可以告知于你,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为何要有童生试?” 入坐之后,孙老摸摸花白的胡须,而后自一笑而言道。 “正如那些练武之人到了武者境界才算入门,拥有战力与妖魔、巫蛮一战一样,严格说来,唯有成为秀才之后,才能开始接触剑道,真正开始拥有实力,而后逐渐可成为我人族中坚。既然如此,童生试又有什么意义,何必如此隆重?甚至不惜耗费举人的时间?毕竟举人可是面对妖魔、巫蛮的主力,耗费大量的时间在此而无所收获,如此岂不是因小失大,舍本逐末?” (新书求推荐!求收藏!求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二十二章 奉圣道 文人乃人族中坚,责任甚重,往往都担任要职,何况为着求学,增进自身学识,更要耗费不知道多少心力,所以真的说来,各个举人、秀才的时间也很是宝贵。 而童生虽然也可说是文人基础,但其实还在门槛之外,仔细想想,似乎用不着秀才、举人为此而大费心力。 但如今,为了这一次县试,可要耗费不少秀才、举人的时间。 不说还没有去想,但这么一想顿时就见明白,以文人之智慧,怎么会做出这种因小失大的事情来? 当下,傅剑寒直接一拱手,认真请教说道。 “的确如此,还请孙老指教。” “呵呵……其实事情倒也还算简单。听说你是武堂出身的弟子,那么不说你读过多少诗书,但各种武堂任务是少不得的吧。而且既然你是武堂弟子,那手上的本事自然不会差,以你的眼光,不谈文学,只谈武艺,你且说说与你同来的各个学子手上的本事如何?” 孙老摸摸花白的胡须一笑,不过这个问题倒让傅剑寒微微皱眉。 手上本事,其他人哪里来的什么手上本事? 虽然身为文人,乃人族中坚,必定要与妖魔、巫蛮为敌,进行战斗,但实际上,那最少也是要成为秀才之后。 对于各个连童生都不是的学子而言,虽然也有强身健体之法,但却不好争斗之术,毕竟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也许日后学问增进到一定程度之后会转而修行自身,但在这时,所有人都会将时间花费在学问之上。 就算是傅剑寒,在入了济平学院之后,武艺也是荒废了几分,正是因为时间有限的缘故。 甚至若不是童生试本身规定要求有一定的身体素质,就连健体之术恐怕都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花费时间去修行。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同傅剑寒这般两世积累,只能努力专注于其一。 时间有限,不可能人人兼而得之。 若真的一定要估量实力本事,那么凭着傅剑寒的身手,在面对其他学子的时候,一个打十个都能打着玩。 “寻常学子的身体也就比常人好上许多而已,不过这只是修炼不足,只要有时间用心修炼,想要提升自己的本事并不难。” 最后,傅剑寒思量着回答说道,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然是傅剑寒身体力行所得。 “是,不难,但还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想要踏入文道成为秀才,既要花费时间从文,又要修炼身体,这比起那些习武门派什么的岂不是要慢步太多?只是一个扎根基础的就要落后,文人如何可能成为人族中坚?外有妖魔、巫蛮压力,长久而往,人人必定选择从武,人族根基必定会受动摇。” 孙老缓缓而言,身为人族当中最为智慧的一群人,文人自然不会那么短视,千百年下来早有一套应对之策。 “我人族之中有文道精华,乃我等文人信念之所聚,凭此,可改天换地,可力敌千军,自然也可凭此以炼体。也许对于秀才以上效果已不明显,但对寻常人可不是如此。童生试其实便是为此而行,若能通过童生试,那么便可接受文华洗礼,依据各人潜力不同,大幅增强人的实力,甚至能为人打通奇经八脉,转后天为先天,离着成为武者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文道精华!” 傅剑寒和依依听到这话,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过想想也是,既然文道精华乃是文人心念所聚,那么身为文人就不会不做利用。 只是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县试可是每年皆有一次! 不过这时令傅剑寒惊讶的还是通过童生试竟然能有这样的好处,要知道哪怕在武堂当中经过数年苦修,傅剑寒也没有打通任督二脉,转后天为先天以成武者。 这固然有自己修炼的只是武堂最基础功法的缘故,但其中之难也可见一斑。 “不错,不过文道精华难得,以童生洗礼最为可观,当然,若能得中秀才,还另有他途。童生试的排名也是因此而来,排名靠前,自然也就能得到更多的洗礼,排名靠后,自然得到的就少。其实,说起来真正得到最多也唯有前三而已,之后最多能借助此次机会打通几道脉窍而已,日后还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进行弥补,若弥补不得,终生也只一童生而已。” 孙老毫不在意地摸摸胡子就此说道,听到这话,傅剑寒想起了那张师爷,那张师爷能有文道精华,想必当初也是一时风流人物,但终生也只一寻常童生而已。 “不过你们不要因此就小看了这洗礼,就算你们本身是有文道精华,但最多以此增强自身素质,却不知道因为这洗礼乃经由文道院所激发,所以更能在洗礼当中感悟先贤之意,日后向学更胜可一筹。” 虽然孙老说得有些含糊,但傅剑寒也就明白,这在洗礼远比单用文道精华增强自身来得好,甚至能对日后向学有所进益。 微微沉默之后,傅剑寒微微颔首了一下,没有继续纠缠于此,转而是问道。 “孙老,你说的张家意欲阻我童生试,就是如此,让我得不到洗礼前位?” “其实这本来就是正常竞争,世家的人相比你寒门子弟强就在如此,可以知道各个考官喜好的是什么言辞诗句,可以投其所好。如此一来,只要得以认可的人多了,如同你这般自然就被排挤了下去。” 孙老再是摸摸胡须,突然犹如顽童一般的一笑。 “说起来你这小子也够果断的,若过得三四天,那么就算你有此诗,引起的注意就要少上许多,只在这时,却可名扬开河。随着此事传扬出去,今年童生之中必定是有你一位。不过我要告诉的是,张家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排名毕竟由人而定,虽然只在洗礼之前一刻定下最后排名,但除非你能连续再来个二三次这般举动,不然难争前列。” 傅剑寒顿时苦笑不己。 自己前世所得诗词歌赋皆有,但诗词歌赋讲究的情景相映,自己凭空而做,只会惹来非议,几次诗作看起来简单,也是因为情景皆对的原因,但饶是如此,自己还不得不小小而改,诗韵方面总少了一分韵味。 可若单单只得一个末名傅剑寒更是不愿,这不仅关系到实利,更要紧的是关系到名望,关系到今后的路程。 两世为人,傅剑寒最明白,事事不争之人必定会沦落为平庸之辈,奋勇当先,披荆斩棘方可有所成就。 “难道就别无他法?想必县试流传至今,绝不会如此简单才是。” 傅剑寒相信如同孙老这样的大儒不会无端的提起这事,而且以文人之智也不会让半点机会全无。 “自然不会,世家也好、寒门也罢。终究是要为我人族增添实力,有所优待是其祖上恩德,哪怕寒门也不可怨言,此方为公平。但若机会断绝,则是为不公,久之必为所怨,内部自乱,实不可为。” 孙老不愧为一代大儒,言语不多,但言语之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 “所以纵然是寒门子弟,门路不多,但种种聚会之间,同样会有举人应邀而往,以观才学。” “难道再别无他法?” 傅剑寒再是一问,他不信孙老看不出自己的窘困。 “呵呵……相互交流才能有进步。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出头了,总会受到打压,张家行事却能得到其他各个世家响应。甚至如今看来,就算同为寒门士子都同样有意梳离。非为其他,而是因为你给大家的压力太大。不过观你能做出此等诗句,也可见其才,难怪会惹人所忌,不敢与你同列席” 孙老依旧没有任何在意,呵呵笑言道。 “如你这等才学过人之辈,过往也不是没有,几乎每一次都是如此,受到其他人的排挤打压,不过真正的才学过人之辈,就算受到排挤打压,最后还可做出一番成就。而针对如此,此等才学过人之辈也还有一法可争名次。此童生试排名,自然是依着这些时日的成绩而定论,但在此之前更有一成绩可力压其上,这才是真正的非才学之士不可得!” “成绩?什么成绩?还请孙老明言。” 傅剑寒眼眸之中顿时精光一闪,心有所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可争夺排名的通路。 “既然是文道洗礼自然是在文道院中,所有能得士子认可之人,到时候自然会得到邀请。但正如我所言,凭你这一诗,若再能名传一二,那么这资格便是十拿九稳,哪怕所有人合力也不可能剥夺。但若想名列前茅,除了再传文名之外,就必须要奉圣道。” 孙老缓缓言道,说话的时候一双眉目扫过,见到傅剑寒气如渊海,不动如山,不由得暗自点头。 “圣道即文道,所谓奉圣道,自然乃以文诵文道,在文道院洗礼之前,若有人能诗文动文道,便可奉上诗文以献文道。不过此举几乎十年难得一见,盖因若要奉圣道,那么唯有文及大道方可!” “文及大道?什么是文及大道?大道又是什么?” 傅剑寒越听越是迷茫,这也是寒门与世家的区别,不仅是傅剑寒,就是连依依也不明白孙老在说些什么。 “文道、剑道,乃我文人之道。文人是为人族中坚,但外人却不知为何可如此。其实正因为我人族文有大道。” 说到这里,孙老面色渐渐变为肃穆起来,缓缓而言。 “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为道,以百家为用,此即剑道。但如何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为道?我人族先贤苦心探索,甚至为此抛弃门户之见,集合百家先贤之长,又以身而试,甚至因此道尽而绝,终于苦心而成,开辟文道炼心,以文道为剑道,持剑器以纵横四方,扫荡群邪。如何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为道?求文!” “求文?” 傅剑寒心头微跳,孙老现在所言,应该就是文人强大的秘密,傅剑寒可不愿意听漏一丝一毫。 “读书百遍,其义自现。不断观读诗文,则养文于心,壮大自身大道以成剑道。此乃成道正途!” 孙老隐隐之间好似散发出一股气势,无尽书卷之气在其身,威临相加,让人自感自身之渺小。 “读书百遍,其义自现?可如何……” “你以为是简简单单地读书?是要用心魂去读,按着那些武夫分法最少也要有武者的实力,换句话说也就是要成为秀才。” 傅剑寒刚刚一问出口,孙老便即答道。 “正因如此,对于我等文人而言,越多诗文可及大道便为越好,奉圣道其实已经不算童生所能为,实际上乃秀才考核的标准之一。虽然多数文及大道的诗文,实际上是触碰不得大道痕迹。但只要你能行奉圣道,能文动一府,那么便可为案首。” 听到孙老的这些话,傅剑寒不由得微微皱眉,一时无言。 傅剑寒这时已经明白了孙老的意思,对于文人而言,一般的诗词虽然也有用,但实际上涉及不到根本,哪怕自己所做的诗词足以传世也是如此。 唯有涉及到大道的诗词才能引人瞩目,甚至哪怕一般的诗文虽然比不得自己可做传世的诗词,但先天上就高了一等。 甚至再深想一层,别看现在就连依依这样的貌美侍女都有人‘送上门’,但严格说来,这只因为花夫人看好自己的未来而已,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诗文就真的达到那地步, “奉圣道可没有那么容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从字面上涉及到大道便可,事实上,若你所做的诗文不好,那就是折损大道威严,被从道学士所厌恶,反而会被剥夺获取童生的资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既然你现在的才华都能被众学子所嫉,那么想要斩破荆棘,得成案首,就不会有那么容易。不过也唯有能在这时尚可斩破荆棘,以文成事者,方可在日后成为我人族中坚之力也!” 说到这里,孙老带着一丝笑意,颇为感兴趣地来回打量傅剑寒,似乎已经看到了他的决心,最后缓缓而笑言道。 “现在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到底是不是真的要行奉圣道?孝、悌、忠、信、礼、义、廉、耻这八道乃我人族之基,无论诗文高低,只要能文及大道都是越多越好,对此我也有几分期待。若你真的有此决心,这一次的童生试说不得我也要旁观一二,看看你能不能真的奉行圣道也。” 第二十三章 君子如玉 “哒,哒,哒……” 清晨,梳洗完毕之后,傅剑寒缓缓从楼上步行而下,随着他一现身,整个大堂不由得微微一静,傅剑寒每是踏出一步,就好似有一声脆响入耳,声声可闻。 随着傅剑寒下到楼来,更有道道目光偷偷扫视而来,似乎人人都想要有言,但却又不敢开口而言。 傅剑寒每行一个动作,就好似引得无数关注,好似随时会有人暴起一般,几个行步之间,就不由得带上了莫大的压力。 能坐在此如归楼中的多为此次童生试的学子,显然,昨日的事情已经飞速传开,本来以为傅剑寒会被有所压制,结果还是被傅剑寒领先一步,对于这些学子而言不啻于当头一棒。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恐怕傅剑寒已经是被万剑穿心。 饶是如此,种种眼神射来,还是让人感受莫大压力,不见刀光剑影,但胜过刀光剑影。 “呵呵……” 但在这时,傅剑寒却轻笑一声,目光缓缓一扫而过,目光扫过之处,人人皆做闪避,不敢直面应对。 当他们还在商讨的时候,傅剑寒已经直立顶端,一步成功,虽然不少人有所不甘,但真正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所谓的不甘也只能烟消云散,就算给他们以同样的机会,他们也难能做到同样的事情。 正如昨日那位孙老所言,以举人的公平,傅剑寒已经可以说十拿九稳可成童生,所以这时的目光虽然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惊异。 这只一天,整个开河府名声皆传,那么傅剑寒的极限会在哪里? “依依呀!看来有些时候的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不是?不知开河府内还有名望可及之处?只要多来两次,就真的是十拿九稳了,就算拿下一个排名也是不难。” 傅剑寒心中已经确定奉文道以争排名,对此事傅剑寒虽然不惧,但若能先占鳌头立于不败之地岂不是更好? 不过这时开口而言,傅剑寒却不是为此,只是特意而道,这其中多多少少有些刺激其他士子之意,但更多的也是傅剑寒本意就要如此。 要胜就要全胜,若能直接取得案首,何必要将机会留到最后时刻? “有的哟!开河府乃是我东洲第一府,整个卫国精华之所在,正是人杰地灵,不少文人雅士都在此留有踪迹的哟!若有才学之人到来,尽可一揽而尽,收获无穷哟!” 想到傅剑寒昨日‘大展身手’,依依这时可没有了半点担忧,反而是兴奋而道。 “我可知道的哟!开河府起码有三十多个地方都有着所谓‘前辈考验’,公子你多去几个还不立马让整个开河府的人震惊哟。今天我们就先去那虎咆泉怎么样哟?据说那里乃前朝文阁大学士曾经留有墨宝之所,我听说啊……” 傅剑寒刻意没有压低声音的意思,而依依就更是兴奋而言,声声话语传出,不少学子的脸色都变得铁青难看之极,却又无可奈何。 相比傅剑寒一上来就直接尝试接触到开河府最高的位置,他们聚集而成文会之类的事情实在是感觉差得远了,根本不用去相比。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纵然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机会可过童生试,但如此强烈的对比之下,人人都心生挫败之感,甚至无意再谈什么聚会扬名。 所谓的给予压力,不过是败者的不甘,真的不将其当作一回事,就真的可以将其不当作一回事。 正当此时,一个白衣公子缓缓步入楼内,仔细看去,此人体态修长、剑眉英目,颇有英姿勃发、羽扇纶巾之感,更为难得的是虽然周身带着一股书卷子气,但却柔而不弱,刚而不硬,让人一件之下凭空就生出几分好感。 若要形容的话,这正是君子如玉,卓尔不群,让人好感自生。 本来对于傅剑寒的注意,自从这位白衣公子到来之后,一下子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但这位白衣公子一入店内,目光只一扫而过,就直朝傅剑寒所在的一桌行来,直接向着傅剑寒一拱手,带着几分客气地言道。 “这位兄台请了,敢问可是昨日在腾龙阁上妙手作诗的傅公子?据闻那腾龙阁之名久置空悬,甚至以‘空明’而名,如今经由傅公子妙手,得以正式定名‘腾龙’,正好合了卫国大将军之意,也算一桩美谈。在下之所以不请自来,正是闻听了傅公子昨日妙事。” “在下正是傅剑寒,不知道阁下是?” 此人声调特异,不似卫国官言,但阴阳顿挫而成,却更觉悦耳,如此交流自是无碍,但却让傅剑寒心生疑惑,不明其所行,虽然同样拱手回礼,但眼眸之中却不自觉带上了一分戒备。 “在下乃鲁国孔庸,正在行九国游历以增见闻,这几日到得开河府来是为一见卫国大将军一面,不想大将军因事外行而不得见。不过今日能见到傅公子,也可谓不虚此行了。” 听到傅剑寒一问,那白衣公子带着一丝微笑拱手而答,从容不迫之中自见一种别样气度,至始至终,这白衣公子都是彬彬有礼,不逾矩半分,显露出一种贵家世子的意味。 但实际上,就傅剑寒所见,那些所谓世家子弟的气度绝对比不得这位孔庸,那是一种堂堂正正的宏大气度。 “鲁国孔庸?莫不是孔圣后人?” 傅剑寒听到此回答不由得微微一愣,鲁国乃九国之首,而孔家更为鲁国第一大世家,先圣孔圣为九国共尊,文道院内九圣并尊隐隐为其首,天下更有言,八道之中礼道当以孔家为尊。 “在下的确是为孔家之人,见过傅公子。不过不管我是不是孔家之人,之所以前来这里,乃为一见傅公子,与傅公子好好交流文学而已。” 孔庸显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也见得许多,当下自也一笑特别解释了一下,不过见到傅剑寒面上隐隐的不解,当下又自一笑。 “傅公子对于我孔家恐怕了解不多,其实纵然我等是为孔家后辈又如何?若不能苦心向学,只一味沉浸在先祖荣光之中,其结果不外乎让先祖蒙羞。我孔家家中自有家训,若有此等庸才,宁可让其一生锁于家中,也不可显露于世。我虽不才,但还有几分向学之心,故才周游九国以增广自身见识,与各国学士交流文学。那腾龙阁早在我到此第一日便曾往之,苦心之下花费了三日功夫所做之诗也不过名留六层,昨日我去得晚了,未曾得见傅公子临阁而书,甚是遗憾,故而今日早早前来,就为向傅公子请教诗文。” 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口中说来往往会给人不同的感觉。 类似这样讨教的话语傅剑寒听过的也有不少,若在其他人说来,傅剑寒恐怕会认为对方是虚伪所言,实乃对自己的挑衅,但在孔庸口中说来,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真诚,他是真心在向傅剑寒而请教。 “孔兄客气了。诗词文才相互交流才更有促进,我自武堂出身,见识浅薄,能得孔兄看重,实在有幸,若孔兄不弃,孔兄但有所言,我自当尽力答之。” 对于孔庸,傅剑寒有着好感,不仅心头的戒备渐渐放下,言语之中也同样多了几分真诚。 “不过我观孔兄已有举人之位,我不过一介学子,连童生都未成,哪怕是有所言,恐怕也难对孔兄有所增益,反倒要向孔兄而求学,尤其我曾听闻,孔家修礼,最通礼之一道,还望孔兄能不吝指点。”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先祖亦能向孩童求学,何况我等后辈乎?我虽已是举人,但不瞒傅公子,之所以能如此,正因为我孔家精于礼之大道,此不过先人遗泽,虽可享用,但不可肆意而行。更何况自古而今,礼者渐进,若妄自尊大、固步自封实不可取。若傅兄有意,但为我所知,必全所言之,不会有半点隐瞒。” 孔庸从容而言,甚至从怀中拿出一书递给傅剑寒。 “傅公子,仓促前来未曾备礼。若是傅公子有意一观礼之一道,那可先观此书。此书乃我周游九国所观之随笔,记载了九国诸多大礼,也有我家中所藏部分书籍笔录,虽不敢言说诸礼齐备,但可洋洋而观之也可知大略。若傅兄有心学礼,日后更可到我孔家修习,我可保证我孔家对此绝不有半点藏私。” 正所谓:得一良友如得一良师,几日相处下来,傅剑寒收获极多,付出却极少。 这也无法,傅剑寒纵然两世为人,更记得前世无数诗词华章,但本身才学,前世今生加起来一时间还是难及孔庸这位举人。 但饶是如此孔庸也不见有任何不耐,更没有任何抱怨,但凡傅剑寒有所问,无不尽心而答。 不过可惜的是,孔庸终究不是傅剑寒的老师,他也有他自己之事要办,正如同他所言,他本来就在周游九国,增进自己的阅历,所以只在数日之后,孔庸便直接开口言道。 “本来我到这开河府是来寻卫国大将军,如今既然已知大将军往而中州,那么我自然也要随之而往。闻听过些时日正是傅公子县试之时,以傅公子之才学,必定能有所斩获,可惜不能亲见,但我想以傅公子之才,日后还当有可见之时,虽然可惜但也无所憾也。” “孔兄胸怀坦荡,礼仪天成,乃我辈风范,这两日多得孔兄指点,于我文学之道可谓大有精进,可惜如今我不过一懵懂顽童,无法与孔兄坐而论道,唯有他日相见之时,但求能与孔兄坐论古今。” 虽然孔庸学识渊博远在傅剑寒之上,但傅剑寒也不是轻易言败之人,所以哪怕是从孔庸知晓了许多,但依旧能视双方身份地位是为平等。 “傅公子心性坚毅,已经足以让我所学。至于诗词虽不能亲见傅公子而作,但只傅公子过往几首已经足以让我回味良久,可以说每一首都可上文路,让我也是收获不少。若是傅公子能多了解一些大道,说不定便可文及大道,让我等有所学。” 对于傅剑寒如此而言,孔庸也同样没有丝毫在意,微微颔首就此一笑,而后孔庸神色又是一敛。 “傅公子,如今我在临去之前还有一事相告。以你之才已可过童生试,但这童生试也有排名高下。事实上,为此这几日间也有不少人托我阻碍傅公子一二。却不知道就算我要与傅公子为敌,也不需要用到这样的手段!” “怎么我感觉孔兄最后一言似乎的确是有……” 傅剑寒对于早有所知的事情自然没有理会,只微微皱眉开口带着几分迟疑而道。 “傅兄乃卫国人,我乃鲁国人,虽然同为人族,要为我人族崛起奋斗。但想要打败妖魔、巫蛮,就必须九国合力,也就是九国融合为一国。此乃诸多有识之士的想法,我孔庸亦是如此而想。” 孔庸便是孔庸,不愧是孔圣之后,自有一股堂堂正正的风仪,此时直接道来,不让人有任何反感,反倒显露出一种坦荡之色。 “虽然每每各国的战斗都会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但鲁、卫两国毕竟是两个国家,注定今后傅兄与我是友亦是敌。为我人族,我可尽心相授,哪怕傅兄日后到我孔家亦可如此;为我志向,日后与傅兄兵戎相见我亦同样不会有半点留手,如是而已!” 微微沉默,傅剑寒能感受到孔庸话语当中的意味,看看孔庸的严肃的面容,傅剑寒心头顿时明白孔庸绝不是虚言。 友是友,敌是敌! 既可为友,同时亦可为敌! “好!坐而论道是可论道,兵戎相见亦可论道!到时候正可好好试试你我大道谁高谁低!” 微微的沉默之后傅剑寒随即一声长笑,纵然兵戎相见又有何惧? “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到时候可莫怪我不念今日你我之情,只证你我大道本事,我不会有任何留手,更不会因此而败!” “好!我等着你!” 虽然孔庸已经是举人,虽然傅剑寒连童生都不是,但在听到傅剑寒所言之后,孔庸当下随即笑应一声,而后长笑言道。 “友是友,敌是敌!不过当前我既然与你为友,那么便有一桩机缘可送予你,这机缘也许可能让你知晓大道威严,也可能会让你一蹶不振,就看你敢不敢接受了!” 第二十四章 三问 “说起来,这也有傅公子你给各个学子压力太大的缘故,所谓机缘,其实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科考之中不可明言阻碍学子,除非如同现在一般,傅公子愿与我交往,暂时不扬名。所以为了让傅公子你继续如此,自然是要给出一个诱饵了。” 孔庸轻笑而言,语态圆润有度,一如君子作风,但不得不说随着这话,举人与学子之间的差距也是立时显现了出来。 虽然孔庸语气平和,也没有任何施舍的意味,但不得不说,随着他娓娓道来,傅剑寒心头还是有几分难受的感觉。 “具体情况我也不好多言,只可告知于你此乃东阁学府的入学考验之一,若能通过,你便可接触剑道,哪怕就连那秀才试也可过去一半。就算你考验不过,也可借此遍阅群书,至于如此阅读有何不同,到时你自然可知。现在我只能告诉你的是,虽然你随时可做中断,但只要你前往,就必定会舍不得离开。当然,你不用担心会错过县试,等到了时候,自然会有人提醒你,此乃我人族之规。只不过如此一来,虽然通过此次县试对傅公子已经是必然,但若还想独占鳌头,成为县试案首,那么唯有奉圣道!” “想不到世家惧我如此,想要让东阁学府容我一介外人如此,代价恐怕不小吧?” 傅剑寒不由得微微淡笑了一下,孔庸的话语已经是十分明白,更何况傅剑寒也不相信孔庸一个鲁国的人能干涉到卫国学府,孔庸应该只是提出了类似的建议,具体施行还要看那些世家。 “孔兄以为我当如此?” “你欲如何自然由你自己而决,他人何能干涉?若非你自愿耗费功夫求学,其他人强令你如此就是违背我人族之规,自有文阁惩处。县试虽只是最基础的科考,但哪怕举人、进士也不可随意干涉其中。” 孔庸只是微微摇摇头,并没有替傅剑寒做决定,随手从怀中拿出一张帖子放到傅剑寒手中,而后再是一拱手。 “凭此拜帖前往东阁学府求见,自然便可参与其入学考验,不过这只在这几日之间,过了童生试,那些世家可不会白白承担这一笔。傅公子,有缘再会,希望到时能有机会与你一论文道!” 孔庸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观其为人做派,始终有着一种从容不迫之感,为人风度气质,如品香茗,齿颊留香。 哪怕是日后为敌,傅剑寒也同样愿与之友,但这前提是不再如同如今这般,双方之间的距离天差地别。 “公子哟!你现在要怎么选择哟?” 依依见到傅剑寒自孔庸离开之后一直沉默不言,当下不由得拉了拉提醒说道。 “其实若能先行确保取得童生试头名最好哟!那东阁学府的入学考验我也知道几分,只要家境殷实,有秀才身份便可尝试入学,以公子你的天才,不是早晚就可入学的哟?而且公子你如今连济平学院都未曾真正可入哟。而且就我所知哟,济平学院在卫国也算有些名气,学院当中也有着类似的密地,凭着公子的才学必定能得到学院看好的哟!” “依依你这所言倒也算是。” 听到依依所言,傅剑寒当下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自信之色。 “不过依依你却想错了一点,既然机会在前,如何能错过?而且一为学府,一为学院更不可等同吗,更何况就算正式入学,这样机会也应不多。但如今单单只有那一诗作,纵然是有腾龙阁的美名恐怕也难以确保可通过童生试。一步慢,步步慢,纵然明年也还有机会,但人生还有几个明年?更不用说这才是区区一个童生试,这正是左右为难。” “公子哟!我可听说过哟。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最后可能是一场空哟!这就叫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哟!” 口中说难却不见难,傅剑寒的心思自然不难猜,所以一听傅剑寒所言,依依随即直接嘟嘟嘴而道,话语很是认真,与平日大有不同。 “还是确保能过童生试的好!奶奶曾经为公子你计算过了,只要这一次能直接过得童生试,那么正好赶上下一次院试,虽然恐怕到时候依旧考取不得秀才,但有了这么一次经历,凭着公子的才学,只要努力向学三年,必定可成秀才,这才是煌煌大道。” 听到依依所言,傅剑寒顿时一愣,想不到花夫人已经是为自己所计算好了。 不过想想这倒也正常,若连这点算计都没有,花夫人也不会让依依这大有前途的孙女给自己当侍女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那是一般人没有办法兼得而已。” 傅剑寒当下忍不住微微一笑,真的说起来自己的文学功底的确不厚,除了前世所记忆的那些名传千古的诗文之外就无更多,只能靠着今生一点点弥补上来,但在一些见识上,却超过许多人。 也许那些见识无法给自己雪中送炭,但却可锦上添花。 “经过这两日的见闻,我已经大致明白这县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第一科考的只是学子基础,为此有意打乱题目以增难度,不过基础毕竟是基础,难不倒真正有才学之人。第二科考的则是真实才华,如何才能在平庸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必须有智有谋,简而言之就是要能活学活用书本上的知识,死读书是无用的。既然是活学活用,自然就有取巧之处,也正是我说的鱼和熊掌兼得之法。当然,若真的说来,县试真正的难题应该是第三科,隐藏的第三科!” “公子说的是那奉圣道?” 依依也是十分聪慧,一听之下就明白了傅剑寒的意思,忍不住惊讶出声。 “那位孙老先生不是说奉圣道虽然成绩是为优等,但实际上平均十多年才会有人进行奉圣道,这也算做第三科?” “算不算第三科也没有什么,关键是我现在要两步齐走,纵然不可能直接取得案首,但最少也要必定确保可过此县试。” 傅剑寒微微一笑,随即不再多言,这种事情说得再多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只要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些什么就好。 随后,傅剑寒当即带同依依直接前往腾龙阁。 前几日傅剑寒才借着腾龙阁而扬名,但反过来说借着傅剑寒这一事,腾龙阁也同样而得以正名,吸引了不少文人才子到来,也可说是互利互惠,与腾龙阁倒是结下了一丝情分。 所以当傅剑寒再次找来的时候,很容易就见到了腾龙阁的那位苏掌柜。 “苏掌柜的,这一次我希望能在腾龙阁第一层借得一地,在此提请几个陈年旧问,希望开河府诸多有才之士能为我而解惑。” 傅剑寒缓缓而言,有着上一次的交情,傅剑寒还是很有把握对方能做答应,所以一见到苏掌柜也没有什么虚言客套,很直接地开口就言道。 “疑问?疑问。呵呵……好一个疑问!” 不得不说这位苏掌柜终究老于事故,与依依大不相同,听到同样的话,依依唯有不解,但这位苏掌柜只在略略思考之间就已经明白了傅剑寒的意思,不由会心一笑。 随后苏掌柜看向傅剑寒的眼光都略有不同,带着几分好奇之色。 “傅公子你也要知道,这等疑问若不是真的疑问,那恐怕反倒让公子成为了他人的笑柄。这地方我自可做主提供,但还先请傅公子将问题说说如何?且看看老朽能不能应答一二可否?” 显然,这位苏掌柜还是担忧傅剑寒的问题太过浅显,到时候反倒是让腾龙阁也受到连累。 “如此也好,这第一问乃一字谜,乃我初学之时,偶然听得,谜为:天际孤帆愁别离。猜一字。” 傅剑寒微微一笑,直接说了出来,这一字谜只是傅剑寒前世无意所记,谜底是穗字,谜面虽难,但想来还难不住开河府的各位文人,此之为抛砖引玉而已。 前世他好古风,但对于字谜可没有多大的兴趣,更不用说字谜无论前世今生都是小道,博取一趣而已。 不过虽只一趣,但在一时之间却难有所思。 苏掌柜本来自持自己也算有几分才学,但这时一听,不由得微微皱眉,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什么答案。 过得片刻,傅剑寒见到苏掌柜皱眉不语之后,当下就此微微一笑,恍若未见,继续而道。 “第二题乃一上联,我曾在山中道观见有一池,池岸有柳,时近日出之际池上自有云雾生成,恍若人间仙境,偶然得一上联曰:烟锁池塘柳。如今却想请开河府的诸位有才之士能为我想个下联。” 这乃前世的千古绝对,流传甚广,如今傅剑寒一拿出来,苏掌柜更见无言,火金水土木,五行偏旁不说,更为难得的是极有意境,非是随便一想就能有着答案。 就算这一世所见所闻与前世大有不同,但一时之间想要取得同样之景,得一下联如何是有那么简单? 所以当下苏掌柜也直接放弃,开口问道。 “敢问可有第三问?” 苏掌柜这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知道傅剑寒应该是有备而来,但也没有想到傅剑寒一出手就是这么厉害。 “也就还有一问而已。我曾偶然得了一诗:闲居少邻并,草径入荒园。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此诗最后一句我本用‘僧推月下门’,但细思之下,我又觉当为‘僧敲月下门’,可惜,我苦思良久,终究不可决,今既到开河府,自然想要请教一二。” 傅剑寒依旧是淡淡而笑,言语上倒也有几分诚恳之意,但实际上这第三问更胜于前两问。 要知道,此诗乃前世苦吟派诗人贾岛所著,苦吟派诗人的诗人本身就会为了诗中一字以词而耗费心血苦苦求思,此时言来,那苏掌柜一时之间更是无从可答。 哪怕傅剑寒前世虽有定论言用‘敲’字,但争议亦在,更为重要的是,无论字谜还是对联都可为小道,但这诗词却最为文人所爱,这才是傅剑寒真正的‘诱饵’。 有此三问,不愁整个开河府还能安然不动,只要有着争论,有着思量,纵然一月之期,也可扬名开河府。 “此三问乃我真心求问,就是连我自己都无有答案,非单只为机巧。若有人能解得一题我愿赠予百金,若三题据是可解,我愿以千金以相赠也!” “傅公子无需如此。我家主公一向最爱才学之士,能解此三问者必定是饱读诗书,才学过人之辈,我腾龙阁愿意代为为此悬赏。” 那苏掌柜果然不愧是见识过人,知道这事情对于腾龙阁有百利而无一害,当即就此笑言说道。 对此傅剑寒也不推辞,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不过很快傅剑寒又是一笑。 “苏掌柜,既然你已经同意,那么可否再相助一把。我以为可先颁布第一问,次日再有二问,而后过得三日之后方有三问,如此可否?” 步步深引,话题不绝,这是傅剑寒所想。 “哈哈……傅公子果然才学果人,还做如此机巧,此虽小术,但正可谓从小以见大。不知道是否有意入得商家,若有心入商家,说不定日后可一争商主之位!” 听到傅剑寒所言,那苏掌柜随即一声长笑,笑声之中满是欣赏,不过傅剑寒却明白,这话语当中还是夸大了几分。 所以当下傅剑寒只是微微颔首,客气地拒绝。 “苏掌柜客气了,商家经营天下大气磅礴,我这不过小道耳,哪能与商家诸贤相比也?” 若在几日之前傅剑寒也许还不明白那苏掌柜说的是去,但经过与孔庸几日相处,便明白其所言乃是百家流派当中的商家一脉,以这苏掌柜的学识才干,只为一掌柜,显然正因其乃商家中人,借经商而修大道。 “此种方法固然能吸引一时注意,但也必须要借助腾龙阁之名气,若不然如何能引得凤凰来?” 听到此言,苏掌柜微微颔首认可了傅剑寒所说,不过看向傅剑寒的目光之中更多了几分善意,能明白这一点,在苏掌柜看来,傅剑寒绝对可精通商道。 第二十五章 文心幻境 (上) “天际孤帆愁别离。这是字谜?有点意思?不过腾龙阁什么时候还专门给字谜扬名了?” “其实这字谜其实还是出得不错的,没看那么多人都没有想出来吗?” “至于腾龙阁为何会如此?难道你没有看到吗?这可是前两日腾龙阁作诗的傅剑寒,不得不说此人的确小有才学,最少这字谜就要好好思量思量……” “哈哈……傅剑寒竟然出着这样的昏招,若是我们轻易解开,岂不是能力压之?而且就算我们解不出来,以开河府那么才子在,如何解不出来?” “不错,这种题目出得越多,那么也代表其昏招越大,只要多来几次,他之前累积的名声也就毁了,必须重头再来。” 正如傅剑寒所料,腾龙阁第一层乃是人流最大的一层,但有经由于此,所有人无不驻足而观。 不过毕竟这只是字谜,乃为小道,虽然讨论也算热切,但一些人也在暗笑傅剑寒黔驴技穷,连这等手段都是用上。 尤其是一些同来的学子一心想要压过傅剑寒,直接就闻讯而来,在他们看来区区字谜而已,可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为此花费上一些功夫还是值得的。 就在腾龙阁热热闹闹的时候,傅剑寒已经带着依依来到了东阁学府。 凭着那拜帖求见很快就是见到了东阁学府的人,不过来人显然是让傅剑寒两人都吃了一惊。 “孙老?您就是这东阁学府的院长?” 吃惊之余,傅剑寒顿时也明白了过来,为何前几日在腾龙阁孙老能有那么大的特权,东阁学府乃卫国第一学府,身为院长,这身份绝不在卫国大将军之下。 “呵呵……人老了,能管的事情也就不多了。说是学府院长,但其实我也不大管什么事,学府之内的交流也以自由为主。只有触及到学府中一些重要地方的时候,才能用到我这老头子。不过说起来,我虽然已经了知道你的事情,但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到来,我以为你最少也要迟疑一两日。” 孙老先自一笑,而后神色一正,严肃言道。 “我乃东阁学府院长孙仲明,掌管学府内大小事务。本来百书苑乃为我东阁学院重地,外人决不可入,不过有着十数教员担保,而你又是我人族后起之秀。故而我且就破例一回,许你在县试之前可在我府百书院内读书!” “百书苑?读书?” 一听之下颇为莫名,傅剑寒微微皱眉,但没有提出什么质疑,只是向孙仲明请教问道。 “敢问孙老,莫非百书苑有什么特殊之处?若说要读书,何处不可读,却非要在其中读书不可?更何况人之精力有限,不瞒孙老,我在济平学院的藏书阁已经尽力阅读,但一月下来不过能通读三五本书而已,就连济平学院的书籍我亦不能尽阅,更何至于此?” “我前几日不是曾与你说过,我等读书之人,若要接触大道,从书中有明悟感受其中的道理,唯有‘读书百遍,其义自现’。不过你以为所谓的读书百遍是这样空拿着书本读上百遍?若真如此,我人族早已大兴,斩妖灭巫,哪里还容得下他们时时犯我?空口无心,所谓的读书就只是读书,读来听听尚可,实际上却没有半点用处。” 孙老神色微敛,语气平和,缓缓而言,对于傅剑寒他是真的看好。 在听到孙老这么一说,傅剑寒心头也自微微一动,自己以往虽然做不到‘读书百遍’,但也曾多次以阅经典,虽然不是没有收获,但那收获却与大道无关,更没有什么深刻明觉,只能理解书中固有的知识而已。 “读书就必须用心去读,然此心非指以专心,而是以自身心魂投入其中,以心魂阅读,以此感受书中真言,以此感悟大道真义。一般而言,能真正做到如此,最少也要成为秀才,或者说自身达到武者,能明悟自身心魂方可办到。其实,这也是真正接触剑道必须要等到秀才之后的缘故。不过若不达秀才便不可接触大道?自然非是如此,其中之一法便在这百书苑中。” 说话之间孙仲明已经领着傅剑寒径直穿过庭院,走入一片竹林之中,清风徐来,恍若从竹林之中吹拂出一种书卷之气,清香幽静,让人不禁沉醉其间。 渐渐向内行去,自可见到无数书阁隐于竹林之间,阵阵书墨香气传来,让人心头微微一震,更显得此处不同。 身入其中,傅剑寒顿时隐隐感觉自己身心飘然,好似要与竹林融合在一起,整个人的心魂都好似已经完全不同,清醒、明觉。 “这便是百书苑,周围这些竹子乃为清心竹,具有宁心静气之能,另外书阁内还有凝神香,也同样效果。至于这里所藏之书籍也全为大儒所亲书,非与寻常书籍相同,其书中自有真灵义,各个到此的学子还可入得书室静读,此书室乃仿文道院而成,汇聚天下读书人的信念灵义以引得仙贤真灵所助,有此相助,纵然是普通人也能以心魂诵读,有机会接触我人族大道,就算接触不了大道,也可借此明悟书中真义,感受先贤风范。” 直到傅剑寒两人将此所有情景一一看过之后,孙仲明才是微笑介绍说道,单单只从这等说明当中,傅剑寒就能想到这百书苑的珍贵。 “其实不仅是我们学府,就是你们济平学院也有着类似的地方。不过相比之下,济平学院所有却比不得我们这学府,而且按着你们学院的规矩,唯有正式学员,而且还需达到一定的条件方可在这等地方进学,毕竟这等地方更是为给童生之后为成秀才的学子所用。至于县试,我已经同你说过,你可自行把握。顺便说一句,若是其他人想要如此,我根本不会答应,但既然是你,我便借此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孙老这等当世大儒自成己道,自然不用在这等小事情上还对傅剑寒言谎,在孙老看来,这的确是为傅剑寒好,所以他才做答应。 相比接触大道,哪怕童生试也算不得什么,朝闻道,夕死可矣。 更何况傅剑寒的确有本事可直过县试,孙老也认为如此不会真正耽误傅剑寒。 其实,若能提前进到这里读书,借助‘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以接触大道,哪怕在童生试排名上有所失,傅剑寒也会立即应允下来。 但在这时,傅剑寒却微微摇摇头,直接开口言道。 “孙老,那孔庸兄在临行之前说是送一桩大机缘,若能通过这机缘,就可半步秀才。这百书苑虽好,但真要以心观书,恐怕比我平日读书还要慢上几分,如此一月下来,所得甚为有限,如何能说半步秀才?” 当时孔庸其实并没有直说什么半步秀才,但孔庸话语当中,在此读书显然是下乘选择,傅剑寒自然不愿取之。 但听到傅剑寒这么一问,孙老却顿时哑然,一时默然无语。 “对哟!对哟!对的哟!孙老爷爷你不会是克扣了我家公子所得哟?这样可有违大道的哟!” 这时本来一直悄默不言的依依也是连连点头,帮助傅剑寒一同挤兑这孙仲明。 “虽然我也不知道孙老爷爷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有如此,但可以去信问我奶奶的哟!我奶奶那是一定知道,到时候孙老爷爷你可就是失‘信’于我家公子了哟!就算你不修‘信’之大道,但也是臭名远扬的哟!” 不得不说,在挤兑孙老上,依依所知得更多,她这么一说,顿时让孙老也有些按捺不住,随即开口教训道。 “两个小混蛋!其实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你们以为这事情就那么容易?机缘!机缘!但凡机缘无不伴随着风险。触及大道,若是徐徐而进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若妄想一步登天,直接触碰大道,哪里有那么容易?更大的可能却是全无领悟不说,反倒很可能是伤了自己,至此与大道无缘。” 孙老连连说个不停,虽然口气很自不善,但言语之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丝关切。 “那孔庸传承自孔家,自小接受孔家传承,通晓于礼,自然可如此一步登天,他自己能办到,就自以为他人也能如此了?那孔家小子虽然不说有什么恶意,但如此散播所言,又是什么好意了?你小子可也算天才,若步步前行自可无碍成为栋梁之才,何必还要如此妄想一步登天?” 孙老言语急促,一口气说完脸上恼怒可见,但一一听来,傅剑寒自然明白其也是真心为他所着想,看中他的才学而已,不希望他一蹴而就。 所以哪怕这激烈的话语当中是有对于傅剑寒的贬低,但傅剑寒本身却不甚在意,只待孙老平静之后,才是缓缓言道。 “孙老对于我的好意,我如何不知道?但机缘在前,若是不取,必反受其乱。错过这一次的机会,恐怕没有一二年的时间都不可真正接触,不说那真正的机缘,哪怕是百书苑这样的地方也是如此吧?更何况孙老连一点半点的情况都不言明,这又如何让我能判断,这机缘到底是不是机缘?” 听到傅剑寒如此一言,孙仲明微微沉默了一下,终于是缓缓摇了摇头。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们且跟我来吧。” 孙仲明见到傅剑寒决心已下,当下直带着两人更向深处行去,越向深处行去,便越能感觉到一种别样的气息,一种徜徉书海的气息。 行到里间,远远便见到一园子笼罩在无尽的迷雾当中,哪怕穷尽目力也无法窥视半分,园门紧闭,更无法可入其中。 但只在外大略一观,就能感觉一股浩大的气势直接扑面压来,凭空而来的压力,就足以压制得让人无法继续向前。 “咳!就是这里了。其实那些小子的目的的确不是让你到百书苑来温习诗书,而是想让你进入这其中,只要你进到其中,十数日之内绝对会沉浸在内,虽然我可以保证在童生试科考完毕之前让你归来,但那时候你再想要展现什么才学可不能。反倒不如在此温习功课来的稳固。” 离着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孙老就令两人止住了脚步,不让他们继续前行。 “而且若只是这样,我倒也还可让你一试,毕竟童生试每年一试,今年不可得,还有来年的机会。但你若进入其中,很有可能会因为自身没有基础而背离大道,今生永不可得道,与大道无缘。若如此实在是可惜之极,我人族人才虽多,但要面对妖魔、巫蛮,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唯有如此才可让我人族得以大兴。” 这已经是孙老第二次如此所言了,似乎若真的莽撞入其中的确是有风险。 “孙老,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傅剑寒没有任何答复,也没有任何色变,只是缓缓地询问说道。 “我感觉这里似乎很是不凡,只是远远看去,便能感觉到好似一部历书在我眼前,无数历史蕴涵其中,而且似乎还有一种神妙宏大的气息,让我凭空生出一种五体崇敬之意。” 傅剑寒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旁边的依依也同样是连连点头。 “唉……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希望你不要后悔。” 但听到傅剑寒这么一说,孙老不由得再是长长叹息一声,缓缓而言道。 “此乃我人族圣地之一,文心幻境。你不要看这园子似乎近在你眼前,但其实一步之遥更在天涯之外。其实此圣地不在世界之中,唯在人心之内也!” 傅剑寒微微皱眉,有些听不明白,其实傅剑寒也知道这等隐秘之事恐怕已经事关人族生死之秘,哪怕整个人族之中也没有许多人可知晓。 所以当下傅剑寒虽然心有疑惑,但却并未曾多问,转而是询问起另外一件更为攸关自身的事情。 “孙老,既然如此,这文心幻境到底是有什么用处,如何会被孔庸称之为机缘所在?” “文心即为人心,此幻境以文心为名,自然是因为此幻境能磨砺人心,让人进而可以触碰大道,激活自身之道。” 说到这里,孙老微微顿了顿,认真地看了看傅剑寒确认他的确没有半点改易的意思之后,并没有立即讲解这文心幻境到底如何,只是微微摇摇头还是开口说道。 “你出身武堂,对于大道就算有所了解恐怕也只是了解最为表面的一层。也罢,我看你决心已下,也无从劝解,那么我就先为你讲一下何为大道,希望你确为真正的天才,能一飞冲天,成就自我大道!” (新书上传,请大家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大家了!) 第二十六章 文心幻境(下) “人族大道有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大大道,道不分高下,唯言唯行而已。” “孝:百善孝为先,自孝顺父母起,及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以孝人族,以孝激活自身之力,进而掌握孝之大道。” “悌:兄弟子弟为相互和睦相处,以整个人族为家,合聚众人之力为自身之力,进而可掌握悌之大道。。” “忠:忠于国,忠于人族,以忠诚为信念,为自身行事之准则,甚至愿意为之而牺牲,忠诚之下,信念所聚,自可成忠之大道。” “信:乃信义也,言出于口必应之,承诺以信诺以应人族也,信由唯心,故而念可由信而生,信守应诺,自然可得信之大道。” “礼:天下规则出于礼,顺应礼为规,以整合整个人族行事为准则,准则既定,大势也要为之所顺,此乃礼之大道。” “义:义之所在,虽千万人俱往矣,慷慨以赴,自然义气相投,虽为此舍身而不悔,此乃义之大道。” “廉:廉洁奉公,克己及人,以自身之廉洁而教化他人,自会成为他人榜样,廉之大道由此而来。” “耻:知耻而后勇,此为自查之道,查出自身之误而后改,进而查出人族之误而改之,不断改正错误,进而让我人族可时时奋新,此乃耻之大道。” 孙老的解释其实并不算多,甚至在傅剑寒听来也只是泛泛而谈,有一种流于表面并未曾深入其中的感觉,所以虽然听完之后也自认真思量,但他依旧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大道。 “孙老……” “呵呵……说得有些空乏?此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若是靠着能说的,就能明白,也不用文心幻境了。我想告诉你的是,所有大道核心都是共通,即是为了我人族存续发展而尽力,所有大道的基础也同样是为共通,即从自身做起,从身边之事做起,若是连自身都做不好,谈何惠及人族?” 孙老显然明白傅剑寒的疑问是什么,还没有等傅剑寒开口询问就已经严肃应答说道,神色严肃认真,显然不是作敷衍。 “至于如何得此力量?大道在心,信念为聚,以剑伸展,百家为用,不过这就在知道自身应该要行哪一大道之后了,待到那时自可以大道之力具现于现世,便可以剑为承载横扫妖魔、巫蛮之辈。” 虽然傅剑寒这时还是满心疑惑,但多多少少已经明白,此乃唯心成道之法,不过人族先贤辈出,自然不可能完全是唯心唯念,其中也自有配合强健自身之术,最后借用长剑显现大道之威。 当然,这时傅剑寒现在又未曾触及大道,自然不能多做了解,这也只是按着自己所听闻而做的猜想而已。 略做一想,傅剑寒很快再次开口而询问。 “那如今这文心幻境就是锻炼心念之地?” “不错,锻炼自身心念,成就自身大道,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哪怕成为秀才也不可能轻易接触到大道,所以除了‘读书百遍’之外,还可将自身投入到此文心幻境之中,亲身经历以凝大道。” 孙老微微颔首,而后再是一指而道。 “此文心幻境之中有上古先贤一百二十八事,此为先贤所行所为,专注于一道,可借以旁观而有所感悟;另外还有古今贤能六十四事,此为世所公认,可如黄粱梦幻,以自身融入其行,借此同生其心,以得大道;另外还有近年九国共三十二大事,此虽乃再造幻梦,如身亲临,以自身之力而遵其所行,可逆转过程,可改易结局,以此激生自我之道。” 旁观、融入、亲身而为,显然一步步更为深入,越往后也就越为容易领悟自身之道,但傅剑寒明白事情不会有那么的简单,不然孙老也不会三番五次劝言,当下直接开口而问。 “孙老,有话请明言。” “旁观先贤之事,多为感悟,不过若你本身无有底蕴,如何感悟?融入其中,最易受到前辈所影响,一旦是被影响,那么日后成就最高不过达到前辈成就而已,更多者是远远不如;至于亲身而为,若有违逆人族之事,立斩不饶,若所行所为不遵大道,是为庸才,今生无望文道,若虽有所行,更为尽力,但若身陨幻境中,则自身根本受创,少则数月无文思,多则数年不得道。” 孙老这种终于是将所有的话缓缓说了出来,不过说道最后他却是犹豫了一阵之后,长叹一声才是说道。 “唉……我说过你的基础不牢,所以你若只做旁观,则与百书苑慢慢阅读无异,若要融入其中,自身化先辈,必定或多或少受其影响,诚为不可,唯有亲身而为方可为正途,但亲身入幻境,本就是秀才欲成剑道之一大考验,你基础不稳,连八道具体为何都做不知,贸然而入,只会损及自身,所以我才望你能在百书苑安心读书,此为正途。” 缓缓言来,傅剑寒倒也算明白,孙老如此也是为着自己着想。 但细细思量之下,傅剑寒最后还自微微摇了摇头,如今自己便如入宝山,若只取一些‘金石’而不得‘宝玉’,实在是可惜。 “一步慢,步步慢,大道唯心,心念所在,岂能只靠外力而凝,若本心如此,依照本心而为,便可入此文心幻境了吧?既然大道非靠口言,自然也就看心中所念,自己的言行若如以,本就可以触大道了吧?更何况我等读书之人,若遇难关,所思所想就为如何计量收获与付出,如何有勇气以成大道?就算我不知道大道为何,但连勇气都没有的人,绝不可能得成大道。” “的确如此……能想到这一点也足见你的天资不凡,更为难得的是勇气可嘉。” 微微地沉默了一下,孙老还是点了点头,但脸上依旧是带上了一丝苦笑,以孙老的见识如何能不知,越见如此,便越可证明傅剑寒之才,他实在不愿意傅剑寒如此冒险。 但在见到傅剑寒决心已下,孙老终于还是缓缓开口言道。 “虽然古往今来几乎无人在童生之前会入文心幻境,但在秀才之前也的确有过不少先辈如此而行。其中不少人本心如此,心念如此,遵从本心,行为大道,故而行事无往而不利,能悟大道。但最少当时,其也知晓自己的本心为何,如今你可知你本心是何否?” 本心为何? “孝、悌我虽有心为之,但我即不知父母何人,又无兄弟姐妹,自不可行此二道。” 傅剑寒前世父母兄弟已不可见,今世‘醒’来已在武堂,可以说并没有太多的牵挂,自然不可行此二道。 “礼之一道我不过初涉其中,连礼仪都未通;至于廉之一道,虽然我不好享受,但亦不愿特别克制,与我本心相违背。所以若行此二道必定事倍功半。” 寥寥数言之间,傅剑寒可选大道已经去了一半,倒是孙老微微颔首,一个人认清别人不难,难的是认清自己。 “你能认识到自身自然尚好,但还有四道你如何做决?大道纯一,唯有抉择一道而已。” 傅剑寒当下却是不语,剩余四道皆可言行,但自己能不能做到却不可能直接明心而知,只在微微地沉默之后,直言说道。 “大道看其行而非看其言,还请孙老你能为我授法,让我可直达幻境。” 傅剑寒没有再做回答,但这样所言,却让孙老忍不住愣愣地看着他不言,四目相对,直到过得一阵之后,孙老才终于是缓缓摇摇头。 “唉……你这样的刚硬的性子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有些时候回头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早一步触及大道是好,但就算晚上一些又如何?只要心言如一,大道自可期。” 年岁到了孙老这个地步,见识已广,知道什么人能劝,什么人不能劝。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却能明白,如同傅剑寒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动摇的,所以只说了这一言之后,随即向着傅剑寒突然一指,一道紫色光芒直射在他的身上。 “我只能为你所选择要进入的是三大幻境当中的哪一类,其余也帮不了你什么。所以你若入幻境的话,我会为你选择第三类的幻境,亲身而入。你若要去便自去,不过且记住,虽然若不过幻境文道可能有损,但文道有八,终究只能抉择其一,若真的文道有损,那只能证明那一道本身就适合于你,不用为此而担忧,当以保存自身为上策。文心幻境本来就有为人筛选掉不适合本身道路之用。” 直到这时孙老才是言说出了一点真实:文心幻境终究是人族圣地,虽然会有难关,但却不会害得人族学子。 虽然可能会损及自我之道,但绝不会说就此而绝文人之道,不然如何被称为人族圣地? “呵呵……多谢孙老了。” 不知道为何,随着孙老这么一指,傅剑寒顿时感觉到身周的压力一时全消,当下先是向着依依微微一笑,然后又冲着孙老再是一点头,随即就此大步迈向园子。 本来应该怎么也到不了的园子,只在几步之间就是步行到门前,不过当傅剑寒的手指一触碰到大门之时,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随之传来,随后整个人就恍若控制不住身形,直接跌落其中。 梦幻神迷之间,好似刚刚过去一刻,又好似已经过去了许久,傅剑寒只感觉自己似乎万分清醒,但偏偏困倦得连眼皮都睁不开。 自己到底在哪里,是陷入了幻境之中吗? 就在傅剑寒心感迷茫之时,一个声音乍然而起。 “文纪八百三十六年,妖魔西进卫国,气势汹涌,为抵御妖魔,卫国烈武帝率士兵三十万亲征,三战破妖魔,打得其东逃,无数大妖魔因此而败亡,堪称卫国立国以来有数的战绩,但在大胜之后,烈武帝发现若可追击,可有机会已绝卫国之边患,遂领着疲惫之师十万追之,而后陷落于绝境,被无数妖魔齐齐围困血渊山之中,左右冲突不得脱,此乃妖魔以诸多大妖魔为牺牲而施展的诱敌之计,当此之时,虽有二十万士卒屯于开河府,但疲惫之师不可远征也……” 随着最后一声渺渺,傅剑寒脑海猛然一清,随即睁开眼来! 左右一扫,似乎有些熟悉,不久之前才是见过,又有数分陌生,各个楼阁的样式显出了一种故旧之感。 自己还在开河府中,自己已经不在开河府内,或者说,自己这是在十年前的开河府! 举目扫去,整个开河府内没有不久之前所见的繁华,只有无数的伤员往来,尤其是城墙所在,更有无数的残肢碎体,鲜血横流,不少人的脸上正带着一种深深地茫然,一种突然由大喜转为大悲的茫然。 “血渊山之战!想不到竟然是血渊山之战!” 傅剑寒对于卫国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去了解,但再怎么不了解,对于这十年前才发生的大事件还是知道的。 之所以如此,却与那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将军有关,因为这血渊山之战,正是大将军第一此上阵军战。 “时有烈武帝被困于血渊山脉,诸多妖魔在其智囊掌控之下对其围而不攻,乃为围点打援之计也!当此之时,纵有雄军二十万亦不可轻动,诸多文士束手无策。值此之时,帝之长女为孝救父率众而出,一日之内率军而至血渊山,以孝大道领兵破其围,势成内外合击,使妖魔阴谋破败,救出陛下,史载为:血渊山之战。” 轻轻念着自己所知,傅剑寒当下便欲起身,方一动弹,顿时就感觉到一阵阵剧痛从身上传来。 及到这时,傅剑寒才自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然受了重创,不少爪痕皆在自己衣襟之上,显然不久之前才经过一场大战。 而且还不仅仅是如此,方才一动身子,傅剑寒就是感觉到自己身上灵潮涌动,内在大有不同。 当下只略略一作检视,顿时发觉自身奇经八脉俱是通畅,三魂七魄融合为一,一举一动之间,隐隐有开山裂石之能,随意一动,甚至都让傅剑寒有些把握不住实力暴涨的身体。 自己的实力不知为何爆涨,已经是一位武者,而且还是达到了武者巅峰的地步。 若不是自己总感觉到一种虚幻之感,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是在幻境之中,傅剑寒都有一种自身本来就是如此所觉。 可饶是如此,一时之间傅剑寒还是变得有几分迷茫。 “这是……穿越?夺舍?” 哪怕他有所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这文心幻境竟然会是如此神妙,过得一阵,勉强回过神来之后,依旧忍不住赞叹一声。 “文心幻境,果然不愧是人族圣地……” (新书上传,请各位书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大家!) 第二十七章 血渊山之战(上) “哒哒哒……” 就在傅剑寒有些茫然自己要如何所做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入耳,在这寂静的街道之上显得极为引人注意,让人忍不住就此看去。 片刻之间,就见到一个红衣女子驾着一匹马驹奔驰而来,猎猎风响显露出来人英姿飒爽的气质,惹得无数人都是随之望了过去。 伴随着来人一勒马,马蹄高高扬起而落,傅剑寒这才发觉,女子并不是身着衣裙,而是身着一套火红裙甲,腰间更挎着一柄长剑,看上去颇为有一股英武之气。 不过更令人瞩目的是,直到这个时候,傅剑寒才发现对方应该年岁不大,应该只在十来岁左右。 可惜的是,当傅剑寒目光看上去之后,就发现对方的面目好似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不可细见。 很快傅剑寒就发现不仅是这个女子,周围的各个人都是如此,虽然感觉不到有什么特异,但其面容都是隐约难见,恐怕这是这幻境之能。 “各位将士,我父如今被困于血渊山上,其为我父,更是我卫国之君王。我知各位将士之前奋勇当先杀退妖魔已经甚为疲惫,如今妖魔更在血渊山下设下埋伏,想要引得我行围点打援之策。所以我军万万不可轻动!” 就在这时,女子蓦然一喝,声音轻灵之中隐隐有一种英武之气,本来女子年岁不大难以服众,但随着其话语,一股气势勃然而发,让人感觉当中对方不再是女孩,而是一名将军。 “我知此事千难万难,但父有危,女何惜身?为尽孝道,哪怕唯我一人,也要往血渊山一战!今有不情之请,望我卫国子民能有忠孝之心,与我同往!各位将士!若有愿与我赴死者!且站出来!” 不用人说,傅剑寒也能猜到这个女子应该就是日后的那位大将军,见到这么一个女孩能有如此孝心,顿时间傅剑寒心头也不由得涌现出一股豪气。 家国有难,我当往之! 更不知为何,随着这一股豪气自生,傅剑寒随即心头热血翻涌,自有一股气魄横生,自有一种为之拼搏的气概! 忠! 忠于卫国,忠于人族! 随之涌动而来的却是这么一个念头,随着这一念头一生,傅剑寒顿时就此感觉到冥冥之中有大道加身,随时可动,甚至有一念可改天换地的感觉。 这念头来得颇为有些特异,但傅剑寒不难想到这是文心幻境之故。 文心幻境本就是让学子提前感受大道,从而领悟出自身之道,所以只要心绪有动,便有所感,心潮涌动之间,大道自有真明义。 “在这文心幻境中几可造化天地,也可引动心头所想,一念所生,便可对大道有所感悟。而且似乎这文心幻境当中也在教导着我如何运用大道,如何是为大道!” 心中嘀咕一句,傅剑寒当下却随手一抓,就此直接抓起旁边一柄长剑大步上前,应声而道。 “吾愿随之一往!为我卫国,为我人族,尽我之力!” 这本来应该多是傅剑寒应着时势而动,但随着这么一开口,傅剑寒顿时感觉自己心间的一股念头好似在瞬间燃烧起来化作无数的热流涌动,自己的伤势也是随之好了几分。 “这是大道的力量,但这又不是大道的力量……” 随着热流在身体涌动,傅剑寒顿时有所明悟,自己在这文心幻境当中,只要符合大道便可借用大道之力,但若在外间,必须心魂合一,言行一体,皆由本心方可触及大道。 就在傅剑寒心头思量的当头,又是陆陆续续有一部分士兵相应,加起来应有三四千人,以这么一些兵力冲击妖魔大军,实在不可为,但及触大道,傅剑寒却不为所觉。 “所有将士且上马随我而来!救出陛下!斩妖除魔!” 这时,伴随着未来的大将军一声高呼,所有人也全都放声随之高呼起来。 “救出陛下!斩妖除魔!救出陛下!斩妖除魔!” 随着声声的大呼当中,傅剑寒隐隐感觉本身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大道之下,自己的实力却节节高涨,虽然依旧是为武者,但实力却超越武者。 真正的秀才,面对武师,也未必没有战而胜之的机会。 这正是言行如一,大道自生。 “众将士,随我来!” 伴随着一声大喝之中,无数人随着‘大将军’就此冲杀而出。 血渊山本在万里之遥,哪怕日夜奔行也要耗费不少时日,但随着骑行奔跑,一心应和所行,傅剑寒能感觉都自己在大道运转之间,一股莫名之力让奔马不知疲累直冲而下。 仅仅只在一日之间,就隐隐可见血渊山脉,同时也见到一队队奇形怪状的妖魔拦截而来。 妖魔比之人族,天生便有种种奇异之能,双方一见面,就见到那些妖魔齐齐喷出各种烈火、毒水袭来。 “所有将士听令,不必与此等妖邪纠缠!杀过去!” “诺!杀!” 一路行来,傅剑寒已经有些习惯听从号令,闻听‘大将军’之令,随即一马当先,一声应喝之间猛然一剑横斩而出。 “嗤!” 伴随一剑横斩,傅剑寒能感觉本来只在自己心间的忠之大道顺流而至剑上,瞬间只见一阵剑光喷涌而出,身前数米之内所有妖魔直接被斩杀一空。 “不要滥用文道之力!前面的路途还长着!” 这时也许是感觉到傅剑寒控制不住,‘大将军’提醒了一声。 傅剑寒不是什么愚蠢之辈,目光一转就能发现,其他人剑上或多或少也带着剑光,但剑光凝而不散,增强长剑锋利,让其有诛邪之能,而不是任意挥霍,浪费其力。 傅剑寒毕竟也曾在山中战斗数年,一见之下便见明白,也许在外间如此还要花费不知多少工夫,但在这幻境之中,只要心念一动便可成,就算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自无妨。 不过隐隐之间,傅剑寒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感觉,自己这样所用,只是如同武夫所为,根本不是真正的御剑之法。 文人仗剑而行,岂会如此蛮干砍杀? 但在这时,军阵冲杀之间,傅剑寒也无法细细深想,只能将这想法暂时放在心间。 “杀!杀!杀!” 随着渐渐靠近血渊山所在,妖魔的数量、实力皆是越来越为强盛,这时傅剑寒已经行在‘大将军’身侧,每自一声暴喝,便斩杀一个妖魔,不知道何时,傅剑寒心中的念头渐渐纯一,斩杀妖魔,解救陛下,保卫国不失,护人族安危。 ‘忠’字当先! 心念如此,念念如此,一心报国,忠道自成! “将军,若是这样下去,恐怕我们就算可以冲杀入内,也不能救出陛下,不知道将军可有良策!” 傅剑寒虽然心头渐渐为忠,但脑海却愈发清醒,如今跟随在‘大将军’身旁的只剩二千人,损伤近半。 虽然剩余下来的人皆为精锐,但这样下去绝对支持不了多久。 也许此为幻境,妖魔扑击而来的压力始终保持在一定的程度,但傅剑寒纵观全场,却是明白,这样下去,绝对不可能达到原来历史上的结果。 可偏偏这时那‘大将军’恍若不知,只一味直冲向山,所以略一犹豫,傅剑寒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将军,我观这些妖魔是被人送来消耗我等体力,再结合之前陛下竟然中了对方圈套,恐怕对方妖魔之中也有深谋者,要想解此危局,唯有兵分二途,一者直捣对方中枢,另外一者则前往以见陛下,让陛下在妖魔混乱的时候立即发起大军自内向外而攻,如此必定可破妖魔!” 虽然傅剑寒不知道原先的战局是为如何,但傅剑寒却可借由‘历史’为鉴,加以自身对局势的判断,而做出结论。 傅剑寒的结论显然不差,一听之下,‘大将军’果然从善如流,随即令下。 不过傅剑寒很快就发现,随着‘大将军’一令而下,她竟然只准备领着数十亲卫冲阵,而让其余将士前往突入禀报。 只在微微一愣,傅剑寒随即明白了‘大将军’为何如此。 就算不能直接击杀妖魔当中的智谋之士,但如此直冲对方要害,加上‘大将军’卫国长女的身份、实力,绝对可令妖魔的包围松动,吸引妖魔的注意,届时就可让在内的烈武帝直杀而出。 恐怕原来的历史上就是如此! “将军……” 见到如此,傅剑寒忍不住开口想要劝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劝说,不止傅剑寒,旁边的其他将领亦是纷纷劝说,毕竟‘大将军’同样也是卫国长公主。 “陛下是我父,更是卫国百姓之父。若非是想让卫国边疆少几年祸患,父亲绝不会轻易领兵直进。卫国可无我,却不可无陛下。今日正是我尽孝道,以报父恩之时!” 一言即毕,顿时就见‘大将军’全身猛然绽发出一股惊天剑势,宏大的剑势横扫而出,周边无数准备扑杀而来的妖魔顿时齐齐拜倒在地。 “大道显现,无尽威压!此为孝之大道,孝感天地!” 傅剑寒顿时脸现惊容,虽然知道这一战的结果,但为有亲身临此时,方才能真正感受到此时‘大将军’孝之大道竟然连妖魔也要为之颤服。 “尔等妖邪,围攻我父,害我人族,违逆人伦大道,斩!” 伴随着一声轻喝,就见‘大将军’道道剑光斩出,每是一道剑光落下,必取数个妖魔首级。 随着剑光绽放,‘大将军’更是步步向前,直向无尽妖魔当中杀去,每是一步,便有无数妖魔倒下。 ‘大将军’日后也许是大将军,但在如今,在傅剑寒眼前,不过是一个十余岁的女孩而已。 见到这一幕,傅剑寒心头思绪猛烈涌动,突有所感,不由自主猛然一喝。 “天下大道,我当尽‘忠’,哪怕终身不得为官,但我亦是卫国子民,是人族后裔!为此我愿尽自身全力以奉献人族!只愿有一日我卫国百姓,人族众生能安居乐业,只愿有一日,父母妻儿、平民百姓不因战乱而所丧!不愿困苦而所失!只愿有一日,妖魔巫蛮通通尽灭!唯我人族长存!” 这一刻心与念合,猛然间傅剑寒身上也是绽放出一股凌厉的剑势,长剑一动,身遭无数妖魔纷纷被斩为碎片,念头一动,手中长剑如刀,血杀三十六刀化刀势为剑势应手而来,一剑斩出,化作无数剑光飞耀,无尽妖魔,根本无从阻挡。 但在这时,傅剑寒却感觉到似乎有一种不和谐之感,手中剑道似乎不当如此之用也! 可惜,这时情势更急,傅剑寒哪能细想,唯有压下心中杂念,几个跨步之间,便跟随在‘大将军’身侧。 “将军,为我卫国,为我人族,纵然九死而不悔!唯请让我随你一行!” 微微转头,虽然依旧看不到她的面容,但隐隐之间,傅剑寒却能感觉到她自欣喜一笑,而后就见她微微颔首,一声轻诺。 “好!” 剑光爆射、剑气纵横,随着傅剑寒与‘大将军’同行,一路之上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妖魔皆不可挡。 在这样的情势之下,妖魔渐渐是有溃散,那些隐藏起来的强大妖魔也唯有纷纷现身。 “该死!不过区区两个人族而已,竟然敢如此无视我等!杀戮我等妖魔子嗣!” 一只六首妖狼流着唾液,露出凶狠地眼神,紧紧盯着两人,此乃妖魔六邪妖狼。 “若不是为了围困那皇帝,这两个小子早哪里能这般猖狂!不过什么子嗣?那种废物我可不承认是我的子嗣!” 一个魔熊也是大叫着横冲直撞而来,一路之上山石飞射,被其直接撞碎,此乃噬铁妖熊。 “废什么话,难道鬼魔大人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若是让这两个小子搅乱了鬼魔大人发起怒来,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个恍若人形,但浑身僵硬身有四臂的东西也是发出阵阵怪叫,此乃四臂鬼僵。 除此之外,还有十多只大妖魔也是纷纷怪叫围杀而来,论起气势,每一个都不在傅剑寒之下,方才开口的那几个气势汹涌更比‘大将军’都是威猛。 能如人言的妖魔,其实力最少位同武师,一些实力强大的妖魔绝不在同阶举人之下。 至于尚存的二十多亲兵,虽然一个个皆有武者实力,但只是普通武人,显然根本入不得对方眼帘,那些妖魔根本不做丝毫理会。 “掌控妖魔大军的就是这些妖魔,只要将其全都尽斩,必定可让妖魔混乱,到时候再是里外合击,正可一举将所有妖魔荡平!” ‘大将军’这时全身上下哪里有半点稚童气息,甚至在傅剑寒看来,她已经有了日后‘大将军’的风范。 “众位!此一战,且随我斩尽诸妖魔,卫我人族!” “诺!斩尽诸妖魔,卫我人族!” 傅剑寒淡淡一笑,道已定,如今就看自己能不能贯彻始终! (新书上传,请大家多多支持,无论是收藏,还是推荐,每一分都是我最大的动力,请大家能多多支持!谢谢!) 第二十八章 血渊山之战(下) “推?敲?推,敲。无论哪一个字都可对得上,都可成就此诗句,但偏偏想要抉择实在不易。若说之前那字谜还算有几分轻易,但这后面两问可就真的不容易了!” “可不是?本来我还以为那傅剑寒那种哗众取宠之辈,如今看来还有几分真才实学啊!” “是啊,不过就是不知道那个叫做傅剑寒的学子是不是真的自己也没有答案,若真是如此实在可惜之极,未能一窥究竟……” 腾龙阁内,傅剑寒所出的第一题自然有人可答出,但这后面两个,这些时日以来可谓争论繁多,不少文人行来流连忘返,所为的就是能在此直接争论出一个高低。 可惜,争论来争论去,根本没有一个结果,可越是如此,却越发让人乐此不疲,反而愈加吸引着人到来,正如同傅剑寒之前所想。 可惜,这时,傅剑寒对于外界的情况全然不知,只一心应对着眼前的局面。 这时傅剑寒可谓势若危卵,稍稍一有不慎就要身亡当场。 虽然在此身亡也不会危及性命,但若真的有这样的念头那么结果必定身陨当场,好在傅剑寒大大小小经历的战事也不少,心性远超常人,虽然身处如此境地,但一心专注,别无他念! “斩!” 应着一声暴喝,傅剑寒手中长剑直斩而出,一瞬间,血杀三十六刀不仅由刀势转为剑势,更有剑道融入,威力更增数分。 “铛!” 可面对这堪称傅剑寒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击,却轻易地便那六邪妖狼给挡了下来,不是任何奇异之能,而是完完全全凭借肉体挡了下来。 妖魔以种种奇异之能而著称,虽然妖魔当中也不是没有以肉体强大而著称,但那绝对不是六邪妖狼。 不是对方肉体太强,而是傅剑寒手中长剑不利! “以剑道御敌!区区妖魔自不是我等敌手!” 就在此时,‘大将军’随即暴喝一声,随后就见她身上剑光大涨,将十数妖魔卷了进去,但依旧留下数只妖魔正面应敌傅剑寒。 不知道为何,随着‘大将军’这一阵剑光暴涨,周边幻境好似变得模糊不可见,隐隐之间似乎形成了一道独立战场留空给傅剑寒一般。 “相助于选道、悟道,但最后却要成自我之道,怪不得隐隐之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若妖魔的实力仅仅只是如此,如何能围困十万大军?看来这些妖魔都已经受到了文心幻境的压制,实力大幅削弱。说是大妖魔,但实力似乎是被压制到武者之下,不过虽然实力受到了压制,却没有压制其肉体本身所带来的防护。虽然妖魔不以肉体见长,但本身还是超过人族,而且其位同武师的话,我无法所伤到他们也是常理。” 心念飞转之间,傅剑寒的形势已经愈发恶劣,各种毒烟、烈火喷涌而来,将这一处空间几乎是要填满,更有一只猫妖凭借速度优势长突直进在傅剑寒身上留下数道爪痕。 “如此看来,除非能用出真正的剑道之威,不然必败无疑。用出剑道则生,用不出剑道则亡。这应该是这文心幻境最大也是最后的考验了。” 这时,傅剑寒完全落到了下风,对方的攻击自己只能勉强抵御,但自己的攻击却伤不到对方分毫。 同时,傅剑寒心头也涌现出一个感觉,这一关必须要靠着自己所突破,绝不会有半点外力变化。 自己该要如何突破? 剑道,唯有剑道! 但大道在心,念转不动,甚至就连这忠之大道,也是在此幻境之中有所感悟,如何成就剑道? 底蕴不足。 不知为何,傅剑寒在这时却是心头有感,自己终究连童生也不是,底蕴实在太差,只能凭借本心而行,而没有半点借鉴之法。 怪不得孙老几次三番劝阻,不愿自己进入文心幻境,更是提醒自己这其中的险隘,果然到这时应验了其所言。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如今落到如此,可曾有后悔? 不悔,不悔,我岂会后悔! 今生我既为卫国百姓,既为人族子孙,自当为卫国,为人族而尽心,妖魔当前,自应仗剑而行,如今既知妖魔厉害,更当在日后更为奋力,岂会因后悔而胆怯泄气? 一念既生,忠道即成! 一时之间傅剑寒身上发出一股宏大的剑势,忠道为剑道,凌厉挥斥,妖邪难侵。 强大的剑势之下,本来扑击而来的妖魔顿时全都身形一顿,不敢继续向前,甚至忍不住号呼起来。 “该死!该死!区区一秀才为何有这样强大的气势!” “又是剑道,不过此人不过区区秀才,剑道能有多么凌厉?又能坚持多久?到头来也逃不过一死!” “这是忠之剑道?你们卫国陛下已死,还有什么可以忠诚的!投降我们,你要什么都可以!与其屈从于卫国小儿,何不自立为王,只要你答应,我等自可助你成就王位!” 妖魔声声入耳,或是斥骂,或是威胁,或是利诱,想要动摇傅剑寒。 在此文心幻境之中,心念即为道,只要心念动摇,大道便不再,除了不断动摇傅剑寒的心志之外,那些妖魔虽然一时不敢近身,但种种毒烟烈火也自依旧不停,连连袭向傅剑寒,一副要将之全都吞灭的架势。 剑道凌厉善攻不善守,虽然在这幻境之中似乎别有不同,水火南侵,利爪难破,但却不可久守,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时。 当此之时,傅剑寒也感束手无策,心念再强,也无逆转乾坤之力,可越在此时,傅剑寒就越感心头清明无杂念。 心头清明,一念自生,蓦然之间,傅剑寒顿时想起了前来开河之前路遇犬妖之事,当时县令陈中明一剑斩出,剑道自行。 当时所见无有所感,但在这瞬间回想却已经让傅剑寒有了深刻了解。 “剑寒,剑寒,一剑生寒诛邪魔。我之本意就如此!” 伴随着傅剑寒话音一落,长剑随即自行而动,刹那之间犹如一道光剑飞转行出,横朔天地,自有一股别样气势。 在此之时,傅剑寒凭添了一股豪气,顿时放声长呼!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荡九洲!” “嗤!” 一剑横斩,光寒荡九州,傅剑寒这一剑虽然没有真正达到这一地步,但随着这一剑横斩而过,就见本来肆意而行的妖魔齐齐定住不动,甚至连叫声都好似被从中而断一般。 但过得片刻,所有妖魔皆是微微一震,随即就见到他们的尸身直接分为两段,跌落在地,无数妖魔鲜血飞溅四射,所有妖魔竟然就在这一剑之间全被所斩,无一可留! “剑道之威以至于此!” 哪怕是傅剑寒这时也是十分惊讶,忍不住放声而道。 虽然已经知道在这文心幻境之中,妖魔的实力被压制,自己的实力得以提升,但在那刹那之间,傅剑寒能感觉到自己手中长剑的凌厉,哪怕一座山在自己眼前,自己也可将之一斩两段! 这就是人族剑道之威! 就在傅剑寒因为这剑道之威而有些发愣的时候,四遭的迷雾悄然散去,阵阵喊杀声就此传来。 回首看去,就见一道‘长龙’自山顶直杀下来,而诸多的妖魔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混乱之极,根本无法再次形成有利阻挡。 结果就是在那滚滚洪流之下,一路之上的妖魔全都被化为飞灰。 等到傅剑寒回过神来的时候,妖魔已成溃败之局,根本无从挽回。 傅剑寒没有再做什么行动,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这就是历史上血渊山之战的一个缩影,当然,若是历史上的血渊山之战恐怕更为惨烈,最少来援的不会唯有几千人,更不会如此轻易就可击破妖魔。 但同样,也正是如此,才可见妖魔之强大。 唯在此时,‘大将军’缓缓转过头来,好似上下打量了一下傅剑寒,微微颔首。 “好!你很好!” 这一刻,‘大将军’完全不似什么女孩,甚至不是什么英姿飒爽所可形容,完全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种独特的气质,真正的如同一位经历百战的威武大将军一般,纵然身在无数妖魔包围之中,也同样是从容不迫,唯有真正的领兵大将方才可能如此。 微微挑挑眉头,傅剑寒已经想到,恐怕这里面有着几分玄妙,也正因如此,他并未立即作答,只是沉静地看着‘大将军’。 “呵呵……” 对于傅剑寒的举动,‘大将军’显然也不在意如此,轻轻一笑之后,又再次微微颔首,方才是说道。 “‘我’乃此幻境所化,但却可将‘我’视为我的分魂,也算预先留下的手段之一吧。唯有卫国子民在经历此幻境,并且其天资卓绝能得我认可之时才能见到‘我’。好了,不管你是谁,在离开文心幻境之后,随时可到我府上,到时候我自然有奖赐予。” 简简单单的话语,没有更多的明言暗示,但在言说之间,四周幻境竟然渐渐消散开来,根本不给傅剑寒更多发问的时机。 这样的情况很自有些出乎傅剑寒的预料,但若细细深想,却能明白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这文心幻境终究是人族以只炼心成道之处,如今自己已经明悟何为忠之一道,自然也不用继续停留在此,至于这‘大将军’所言,则分明是为拉拢本国人才,想必其他幻境当中的各国先辈也会如此。 当然,文心幻境乃九国共有,就算能设置一些后手,也不可能有太多布置。 随着眼前景物渐渐消散,一股沉重的疲惫之感随即席卷而来,虽然傅剑寒也想要打起精神已做抗拒,但最终无可奈何微微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许久,傅剑寒猛然间感觉自己全身一震,再是睁开眼来,已经离开了文心幻境,出到外间。 清醒过来,傅剑寒没有第一时间左右观望,而是检视自身。 哪怕明知如此,一番检视之下,傅剑寒还是感觉有几分失望。 “幻境之中果然一切虚幻,就算借着幻境领悟何为大道,但在离开幻境之后也做成空。不过也是,幻境若梦随心而生,但在实际当中是否能言行如一还要看自身,成道的方法已知,就看自己能不能做到而已。” “公子哟!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哟?” 就在这时,一声低语响起,转头看去,依依正是背着手,嘟囔着嘴颇为不善的看着傅剑寒。 “人家都在这里等了你二十多天了哟!怎么从那幻境出来之后还是傻愣愣的哟?” 听到依依的话语,傅剑寒终于是完全回过了神来。 “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县试如今是如何了?” “公子你果然很厉害哟!你那三道问题直到现在还不时有人提起哟!不过近来文会繁多,公子你又身在幻境中,所以名声倒落后了不少哟。” 一听傅剑寒的询问,顿时依依就是来了劲,颇为兴奋地回答说道。 “说起来这几日可出了几个有名的才子,甚至名声都有压过公子哟!不过公子你之前的名声已传,加上清江文会的事情也是随之传闻而来,所以公子你可以说已经预订下了县试的一个位置哟!就是连宴贴都是已经送来了哟!” “宴贴?” 傅剑寒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错,就是宴贴哟!其实也是童生宴,所有参与童生试的学子都会参加,也算是有意促成的一大文会哟!” 对于傅剑寒,依依已经是十分了解,知道他对于一些寻常知识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所以当下压住自己心头兴奋就是解释说道。 “而且公子你有所不知,县试虽然有一月之期一说,但真正有才学的人哪里还需要等到最后时刻才知结果?当然会在早几日便做明知,所有提前收到夜宴的学子就是已经可通过县试的学子。而且我还为公子了解到,真正的县试排名,也正是在此宴席所排名,奉圣道也正在此时。” “在宴席上奉圣道?不是在文道院中?” 傅剑寒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过随着他话音一落,依依当下就是微微一翻白眼说道。 “公子哟!圣道即文道,能奉文道必须是有惊世之文,不然如何几乎十年方有一次?说白了,还不是往届的学子多数才学不足以通过各位秀才、举人的认可,根本不许奉圣道哟!” 第二十九章 腾龙夜宴(一) 夜色渐暗,月移星斗,月色之下的开河府也随之亮起点点灯火,无数灯火连成一片,恍若天上繁星,地下亦繁星,临高眺望,正可一舒胸怀。 这一县试夜宴的地方不在别处,正是被傅剑寒所名之的腾龙阁。 整个腾龙阁都已经被包了下来,所有应届参考的学子全都到来,但除了应邀前来的宾客之外,也唯有十数位学子可登至顶阁,其余诸人,依序而在下层。 虽然下层也有应邀宾客前来,但所有应试学子都已经明白,基本上唯有能入六层的学子才可通过这一次县试,唯有登上七层的学子才能有资格依次排名。 至于其他学子,不过陪客而已。 “你就是最近名声不小的傅剑寒吧。说起来你这位小子倒也挺有意思,旁的也就不多说了,只说这腾龙三问中后两大问题哪怕是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定论的,如今我卫国上下多多少少都有听闻此事,也让你声名广流传了。如今既然见到你,我就直接问一声,你果然无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傅剑寒也没有想到自己方一落座,就有人直接‘招呼’自己,虽然口气听起来不重,但单单‘小子’二字就表明了对方的态度,最少也是看自己有些不舒服的。 尊重别人方才能得他人尊重,虽然对方年岁已高,从身分上也能如此说言,但在这等宴席之上如此开口,无疑就是隐含一股轻蔑之意。 “敢问这位何人?若我有答案,何必还需再相问?” 应邀而来且能在此顶阁者最少也是秀才身份,但既然对方一开口就是不客气,傅剑寒同样也不会客气,哪怕对方是举人,但在这夜宴之上,只有主客之分,却无身份差别。 “我乃何琨。你这小辈虽然有些才学,但却不可依仗才学肆意妄为。我的语气是有不好,甚至可以说对你印象不佳,但其实你若有答案,让你明言出来也可说是为了你好。若你果然是有哗众取宠的意思,便在此将答案公布出来,也好让天下人心服,若不然,日后少不得有你的麻烦。” 这位自称何琨的举人当下微微摇摇头直接说道,虽然话语很不客气,但要说是为傅剑寒着想也不是不可。 能做如此坦诚而言,也可见举人风范。 “呵呵……这位学子,我们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只不过见猎心喜而已,若你有答案尽可一言就是。机巧用在一时尚可,但若全然依仗机巧,那么未免就有些太过,易于伤及自身。” 就在这时,旁边一位举人向着傅剑寒微微颔首而后就此笑言而道。 “在下姜墨,同样对此颇有疑问,我亦是真心想要知道答案如何,若傅公子心中确有答案,不知道可否指教?” 随着这两位举人开口,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说了几句,虽然没有明言道来,但隐隐之间已经是有指责傅剑寒有意藏私。 不知不觉当中,夜宴才是一开始,傅剑寒就受到了几方打压,甚至有一种全面压制的味道。 说起来也有些好笑,一般而言,这样的待遇都唯有头名才会接受到,这也算是前辈给后辈的一个下马威,让后辈学子不会因此妄自尊大,能知耻而后勇,更心向所学。 但这时座次,傅剑寒不过排到第六,可不是首座。 毕竟傅剑寒只有数诗,而其他人更有许多诗词华章,若非傅剑寒的诗词精妙,几乎非童生、秀才所作,恐怕座次还要更后一些,可偏偏一落座就是迎来了刁难。 诚是让人感觉有趣。 目光缓缓扫过,虽然许多人不认识,少数人也只是相见一面,双方名字未知,但一眼扫过傅剑寒还是认了出来。 这些人多是世家中人。 再细细一想,傅剑寒也不难想得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之类的就不说了,开启文心幻境让各个世家出钱出力也可不算什么,但双方这一月下来,却是没有任何关系。 在坐的哪怕一个寒门学子也比自己更要熟悉对方,若要有什么下马威,自然要落到自己身上,更何况那二问虽然是让傅剑寒扬名,但无疑的也是力压开河府诸多文士。 堂堂一介连童生都不是的学子就能力压开河府诸多文士,哪怕以文士的胸怀不会因此真正的嫉恨,但也不愿意留下这等污点。 二问一日未有定论,就有一日争论,这期间,无疑会让开河府所有文士都自感面目无光,也实在怪不得他们会如此了。 不过这时,就算傅剑寒想要收回也不可能,毕竟这等千古难题,傅剑寒自己也难有结论,与其留下一个不当结论反被人所指责,倒不如就是如此,说不定今世当有更好的答案,所以傅剑寒就此直言说道。 “在下实乃诚心而问,我无从可解,若谁能为我解之,我自当欣喜万分,甘拜下风,哪怕认其为师亦可!” “此言当真?” 傅剑寒这话一说,不少学子面色却是好了许多,疑问人人皆有,傅剑寒若不是有心如此,其他人也不会刻意为难,但在这时又是一位面容已经渐显老态的举人插口而言道。 “若有人解你剩下这两问你就愿意拜其为师?遵行师道?” “孔圣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若能有所学,自当拜为师,连圣人亦可如此,何况于我焉?” 傅剑寒微微一笑而答,这时他也债多了不愁,当下又是一拱手而道。 “敢问这位先生是?” 应邀而来的人多为开河府本身的学士,坐在主位,而各个学子则坐客位,这自然是因为此乃县试大宴,为考究学子的缘故。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文人也是应邀而来,同样坐与客位,同时位置相对偏移了一些,这一位举人便是如此。 “老夫张琏,就是为了你而来此,本来我在济平的时候听过你的名字还有些不以为然,但这一段时日下来,也不得不承认你的才学的确不凡,恐怕就是我张家芝明亦远远不及。” 那位举人一开口,傅剑寒顿时明白,包括这人在内的一桌七人,恐怕都是张家的人,细细看去,包括这张琏在内就有三个举人,剩余四位也是秀才。 如此声势也的确可以称得上诗书传家,只不过这时张家的人显然来者不善,最少这张琏就很不客气。 “不过才学是要靠着积累的,这等技巧之类的更是小道,登不得大雅之堂。诗词文章,当以文章是为正道,虽然县试宽松让人自舒其才,但满堂学子当中唯你一人却无一华章,如此未免有几分不可,落于下乘。” 若说之前那些世家之人,还只是旁敲侧击,那么张琏如此几乎就是直言斥责了。 以他举人的身份,傅剑寒虽有几篇诗词广传,但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还是大了点,只要对方没有明言针对,哪怕是傅剑寒也不好说就是直接敌对。 “呵呵……其实傅公子才学也挺不错,又难能如此谦逊,品性自然是不错。但傅公子交游却显得狭隘了一些,我等且是不说,就算是同坐的几位学子恐怕傅公子都未曾能得识,读书习文固然重要,但这交游广阔也不能忽略,需知我人族之所以能抗衡妖魔、巫蛮,这‘团结’二字却是少不得的。” 就在这时,又一个张家的举人开了口,而且还向傅剑寒一拱手而道。 “我乃张易之,主修耻荣大道,所以习惯于有过必纠,有过必改,还请傅公子莫要介意才是。方才我兄言说‘文章’,如今我言‘交游’只为告诉傅公子文人并不能只通诗才而已。” 显然,若单单只从那‘三问’所言,最后也不过是为傅剑寒扬名而已,此人这时一开口就将话题转为是对傅剑寒是指难了。 若在进入文心幻境之前傅剑寒或许是会认为此人在胡搅蛮缠,但这时傅剑寒虽然已经没有在文心幻境之中那般直接感悟出大道,但对于大道也有所了解。 当下自然知道,这张易之所以如此一说,不仅是因为私心对于傅剑寒有所责难之意,同样也因为所修大道本身就要有见难即责的缘故。 ‘团结’本来就是人族正途,哪怕是傅剑寒也不可能反驳得了,而且对方堂堂一举人如此客气说言,傅剑寒还能如何? “多谢指教。” 这时,傅剑寒面色微微一沉,虽然方才方是拱手而应,但就在这时他发现又有人准备继续开口。 虽然不是张家的人,但看架势总也不会为自己说什么好话。 宴会才刚一开始,就受到如此之多的打压,换做一般人恐怕早就已经心烦气躁,难以忍耐了,到时候夜宴真的一开始,恐怕难有佳作。 可就算如此,也不见有任何止息的意思,似乎非要将傅剑寒完全压制住一般。 眼见一波波的‘攻势’到来,傅剑寒明白各个世家都已经达成了默契,有意无意之间正在打压傅剑寒,至于其他在坐学子,虽然不说幸灾乐祸,但乐见其成却是少不了的。 所以这时,傅剑寒在‘谢’过一声之后,根本不等其他人再是开口,随即微微一笑转口而言道。 “说起来,我辈之人面对外敌之时团结一心自可迎敌。不过那妖魔、巫蛮虽然各有奇能,但如何比得上我等人族煌煌正道?团结一心是正途,但持正己力也同样重要,只要我等读书之人能持剑道,区区妖魔、巫蛮如何在话下?” 傅剑寒这话有些没头没尾,所以在他话音一落,当即就听闻那张易之开口言道。 “剑道岂是如此轻易可成?年轻人当脚踏实地,步步前行,你既然曾入文心幻境,就当明白出大道唯艰,难行成道。不过念你如今文思难济,会有此言也属常理。” 文心幻境犹如幻梦一场,在幻境之中犹如在幻梦之中,虽然可轻易得见大道,但在幻梦之中所行所想为自我本心,没有经过多少文学熏陶之人难以按着大道所行。 正如同当自己离开幻境之后,孙老直接就认为自己失败而归一般,显然张家的人也是如此认为。 “果然……” 但在这时,傅剑寒却在心中暗自一笑,他之所以如此而言,正是为了引出对方这般话语。 对方毕竟是举人,自己却连童生都不是,虽然也可做争论,但争论到最后自己必定败多胜少,就是侥幸得胜,其结果会落个不尊前辈之评价。 与其靠着口头相争,倒是不如依靠才学服人,唯有如此,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但才学的展露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傅剑寒能靠着几首诗词就能得到开河府内诸多文人的认可,其本身就已经得到了文人的认可。 就算这时再多做几首传世诗词也不过就是如此,反而会被认为太过锋芒毕露,适得其反。 当下只见傅剑寒淡淡一笑,而后不慌不忙地开口言道。 “正因我有缘入得幻境,知晓文心大道之妙,方才有此所感,交游广阔甚是不错,不过团结在其次,最应当的还是坐而论道,相互有所启迪得成自我大道。正如今日夜宴,也不知道又能有多少华章问世,让我等得见文道心路,有所启迪。想必各位同仁都早已备有华章,正可一现也!” 好小子! 听到傅剑寒恍若轻飘飘的话语,不少学子面色微微一变,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傅剑寒这话语之间隐隐有所指。 提前做些准备是为常理,但被揭开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这时夜宴方才一开,按着惯例自然没有一上来就是针锋相对的道理,但傅剑寒话到此时,其他人也不好言说自己无有所得。 “哈哈……此言说得极是,此等盛会一岁或有一次,汝等若有佳文,也当早早奉上才是,莫说是汝等,就是其他学子若能有佳文,也未必不可上到此阁一坐。然而,到那时候你们的颜面可就不好看了。” 但就在这时,又是有一人开口而笑道,正好是化解了众人的尴尬。 “当然,当此之时,一篇佳作可胜过百篇败笔,若是一时无有思绪也不必郁结于心,汝等都是我人族英才,日后自有用武之时。就连老夫都曾有过数月不得一文之时,何况汝等?汝等乃难得的人才,纵然一时小挫也不必放在心上,日后迎头赶上便好。” 这话其实也有几分偏帮傅剑寒,不过当傅剑寒一看过去就是明白,原来是孙老孙仲明,他也同样认为现在傅剑寒是文思不济,所以预先为傅剑寒圆场。 固然孙老有心如此,但无奈却有人一心打压住傅剑寒,想着让他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只在孙老话音一落,张易之随即就此接口说道。 “孙老此言甚是,不过既然这位学子方才能如是而言,想必其已经是胸有成竹,诗文已成,何不让其展现一番?” 孙老微微皱眉,之前也罢了,毕竟各个世家之前还能说给个机缘给傅剑寒,属于阳谋正道,同样也算为人族,但在此时张家还如此穷追猛打,颇有一心要‘毁’了傅剑寒的意思,就未免有些太过,不当为文士了。 但也正是如此,孙老的眼眸之中也闪过几分疑惑,皆为文人,这张家的张易之为何要如此? 莫说孙老诧异,就是张家自己的人也同样是如此,打压傅剑寒乃是张芝明所请,加上傅剑寒锋芒太甚,这也算顺理成章之事,压制与毁弃不同,张易之其实不应该做到如此地步才是。 但在这时,还不等他人疑惑发问,就见傅剑寒当即起身拱手笑言。 “此言甚是,如今我备有一诗奉上,还请诸位能为我赏析一二。” (新书上传,在此恳求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三十章 腾龙夜宴(二) “今日文人荟萃,难得聚集一堂。在下与各位也许所识不多,数者只知其名,各位或也闻我傅剑寒之名。如今我偶有所感,恰好有诗以献各位。唯在此斗胆抛砖引玉,还望各位能多做指教。” 傅剑寒淡淡一笑,拱手客套了两句之后,当即执笔捻墨而书之,同时口中缓缓念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每念一字,便书一字,笔锋折转,不到片刻之间就得一书诗成。 能在此的自然都是一方才子,傅剑寒只方一言,无人不解其意,联合之前所见闻,自然能明白此诗之意,一时之间俱为一愣。 诗句精美自然不可诋毁,更何况此诗之中自有真义,乃有所劝,更不容诋毁。 所以这时闻听此诗,不少人都微微颔首认可,这其中包括原先几位责难之人,甚至连张家之人都是如此,脸上露出了认可之色。 文人,自有文人风骨,绝不会只以一己之私欲而行事,也许偶然会有私心,会有自己的杂念,却不会因此而失了公允。 “快!快看!” 就在几位举人开口欲评之际,蓦然几声惊呼声就此响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怎么可能!” 就连傅剑寒这时也是呆呆愣愣看着手中方才所书的异变,惊讶得不知如何所言。 虽然已经见识过今世种种奇妙,但如此奇异之事自自己手中而生,还是让他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只见自己手中那一页诗书这时正是绽放出阵阵紫光,光芒柔而不弱,虽然只在方圆之地,但却给人以一种浩瀚之感,不敢有任何亵渎。 整个顶阁之内,顿时所有人无不面色惊异,许多人的眼眸当中更有一种不可思议之感,尤其一些举人更是认出了傅剑寒手中是为何物,顿时一个个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 “这……” 傅剑寒方才想要开口询问这到底为何如此,顿时又见自己手中的诗书又有变化。 只在一瞬之间,所有紫光全都一收,而后就见那诗上渐渐浮现出四枚晶体,这晶体傅剑寒很是熟悉,一下子就是瞪大了眼眸。 “文道精华!” 一声惊呼之中,依依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口,做为侍女的依依不仅只能待在傅剑寒身后,而且也不许擅自开口惊乱文宴,不然恐怕就有人责怪她不知礼数了。 但好在此时,也没有人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那文道精华之上,唯有那些举人终于平静了下来,看向傅剑寒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认可。 “紫光耀世,文华自生。这是文道认可,此诗必可上文道也!” 就在所有人面色古怪,难以所言之时,孙老却是率先回过神来,看向傅剑寒的目光更多出了几分欣赏。 “此诗句当中蕴涵大道真髓,故而可得文道认可,不仅是有文道精华自行而生,更成此大道真页。果然后生可畏,小小年纪便能有这份成就,老夫昔年亦是远远不及也。好!好!好啊!我等后继有人啊!” 听到孙老如此而言,一些人面色愈发的古怪,尤其是不久之前才对傅剑寒进行打压的数位举人,这时更有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不过知道缘由的人自然无可反驳,不知道缘由的人自然就要开口劝阻,只见这时坐在首位的学子当下就直接开口问道。 “孙老,我知您德高望重,但此诗言虽然也极好,甚至日后可上文路我也无从所言,但其如何竟可上文道?要知道文道可是我人族至高大道,若能留名其上,名声万世流传,这诗凭什么可上文道也?” “哼!就凭此诗文华自生,真页自成!此乃文道显示,自然可上文道。” 孙老平日最为和善,尤其是对后辈提携不予余力,但在这时被人如此质疑,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火气,冷哼一声而道。 “汝等以为文道是什么?文道乃我人族诸多先圣所开辟,其中自有真灵性!天下文章、诗词歌赋等等一经出世,便被其收入其中,若无大道真义,其自不存,若有大道真义,自入其中,岂是什么说不认可就可以不认可的?荒唐!” “孙老所言极是,不过孙老也知,此乃诗词而非文章,虽也是紫光耀世,但紫光只如手盖,未可成耀世之言,如今虽成大道真页,但亦非大道真书。” 就在这时,那何琨也是赶紧开了口,见到孙老这时面有怒色,当下话语却是说得飞快。 “诗词非小道,但却不及书中义。此诗就算入得文道,应该也只入文道副册,不入正册。虽也入文道,但却非广众所知之文道了。正副两册差距极大,也不怪他是不知了,还请孙老不要见怪他了。” 听到何琨这话,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何琨在有意在为那位学子转托,但大多数人更想要知道他所说的是何意。 傅剑寒与那位学子也无仇怨,哪怕方才那位学子隐隐有质疑的意思,但既然结果尚好,傅剑寒也不会在意,所以随即向何琨一拱手而问。 “敢问何为文道正册,何为文道副册?” “文道正册便为天下人所知之文道也。一入其中,非背族之罪不可加,更因为其中含有大道真言,俱为文道经典,是被文人所遵从,尤其若修大道与之相同,更不可违背其中所言。不过自古而今,经典众多,但能入其中的诗词不过过百而已。常人所知十年文道得书只一二便是如此。” 听到傅剑寒的询问,何琨很快就做出了解释,何琨毕竟是举人,自然有举人的风范气度,无论如今对傅剑寒有何观感,但言语之间却是平和,为此解说。 “至于副册则不同,天下书文所言,若其精妙但又不涉及大道乃上文路,可若涉及大道但真义不足又如何?同上文路虽无不可,但却让人难以分辨。故而有此副册,只要文及大道真义,且其诗文精妙等同文路者皆可入之。” 原来如此,傅剑寒已经听得明白,所谓的文道副册其实就相当于文路,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文及大道的原因。 对于人族而言,再精妙的诗词,若不能文及大道都要逊色半分,只能入文路,而若文及大道,诗文精妙却又不能见到大道真义的就入文道副册。 “呵呵……何琨小子,你为你家这后辈也是够违心的了。不错,此诗文大道真义只在于后一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但你要看傅小子今年岁数几何,岂是你们能压之?” 就在这时,孙老又是一声轻笑,这时各人才知,方才开口的首位才子原来是何家后辈,也听出了孙老对傅剑寒的维护之意。 “更何况以县试规矩,若能文及大道,哪怕只得一丝真义便可行奉圣道,哪怕精妙不足以入文道亦是如此。如今,此诗精妙能至文华自生,虽然入不了正册,但奉文道已足矣!哪怕是你们亲自作诗行文,一时之间能比得上此诗否?若是不能,我劝你们还是不用再费功夫。县试头名已定,你们若再继续如此,就是有违人族正道,到时候自身文道反噬,就徒为人笑话了。” 随着孙老缓缓道来,何琨只能微微苦笑了一下,不得不开口解释说道。 “孙老你所言不错,当时的确是我念头有几分私心。不过孙老也知,当时我也非为打压此子,其中亦有希望能保护此后辈之心,毕竟如此易于骄矜,希望其能自谦以持而已。如今此诗文一出,我等难道还会视而不见不成?只因我这后辈也许比不得傅剑寒,但才学亦是不差,若因此事留下阴影,日后恐有阻碍,所以才是出言,还请各位能见谅。” 举人便是举人,到了举人之后,已经明悟自身之道,所以不会违心行事,但如此坦诚而言,也足以可见其举人风范。 “呵呵……不经磨难,怎可见彩虹?不过严格说来,这一届学子可比往日要强许多,如今他们能见此大道真页,日后若能诚心向学,成就应为非凡才是。” 孙老本就爱提携后辈,所以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下又自一笑,而后又是一指傅剑寒手中诗文而道。 “今日本为县试文宴,有此诗在,自可生色不少。以我观之,此诗所言乃耻荣一道,我等日后行事且不可将目光只局限于一时一地,而后固步自封,不愿易改,不然便如同‘万马齐喑’一般,此为可鉴也。” 随着孙老的话语,不少人都是默默颔首认可,虽然被一个小辈如此所‘言’而让其颜面有所失,不过在坐的文人都是才学过人之辈,就算不修耻之一道,但对于正确之道也不会视而不见。 “孙老所言不错,我等以往行此等之举,乃为让后辈学子不得因此而骄傲,此次却多有杂念私心,实在不该。‘万马齐喑’一句说得好,可以引以为鉴也!” 这时,那姜墨直接起身,而后向傅剑寒行了一礼。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如今方见真义,傅公子所言我受教了。” 姜墨如此一为顿时让傅剑寒有些手忙脚乱,他知道举人自有举人的行事气度,但也没有想到这位姜墨能做到如此。 其实何止姜墨,其他先前开口的人当下或开口致歉,或起身行礼,所行所为,皆为真心实意。 这就是文人。 文人,自有文人风骨,若自身有过,绝不会遮遮掩掩,甚至因此生出什么鬼蜮心思,反而是直接坦诚而言,也愿承担责任与后果。 不过这时,其他的人都是如此,唯有张家的人无有所动,不是张家的人就自矜颜面失了文人风骨,而是张家乃这一应事情的发起者,更因为这时张易之微微抬手阻止了张家之人。 所以这时张家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之极,坐立难安更不知该如何是好,尤其是那张易之这时微闭眼眸,脸色发白,双手微颤。 张易之主修耻荣之道,有错必纠,有过必改,这‘过’可不单只他人之过,更有自身之过也。 若傅剑寒所作的诗词非这一首,若傅剑寒非是在此时所做诗,那么恐怕还没有那么严重。 但此时做来,分明就是指责众人的打压,指责他张易之的打压。 这打压若有道理还罢了,可如同下马威一样的打压自然没有多少道理,如此一来便与自身之道相悖,隐隐受到文道反噬。 若是这时如同他人一般认过,然后不再行此‘无谓’之事,自然无事,但却不知道为何,这时张易之不仅自身没有任何致歉的意思,而且还是阻止了其他人进行致歉。 张易之之前所行就有些太过,这时候,还就如此,就连自己家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易之,这是为何?错便错了,我等求学至今也不是没有错过。至于芝明的想法,自然不可成之。不过芝明也是举人之才,甚至有望进士。他自己也可照顾自己,此子与芝明都为人族之才,日后相争未必不可见其利也。我等既然无可插手,那就无需再是插手。” 张琏声音压得很低,唯有他身旁的两人听到,终究是有几分顾及家族颜面,但这话语已经说得很重。 “我们之所以答应了芝明,不过是因为此子锋芒太甚所以想压他一压而已。若说要收服,除了芝明还有几分天真的想法,我们几个不是早就知道不可能了的吗?真正有才之人哪里可能是会被他人所慑服?文人自有风骨傲气也!” “不是因为这个。” 张易之眉头微皱,虽然名色愈发的显得苍白,但似乎不像是为致歉而懊恼,反倒像在进行着重大的抉择一般。 “易之,到底怎么了?” 见到张易之如此,张家另外一个举人亦是颇为惊疑地询问了一声。 “我们之前联合对这小辈进行压制,但这在以为也不是没有惯例,但如今已经可见此子果然乃经世之才,日后必为我人族栋梁,为我人族,我张家低头一二也算不得什么?芝明虽然是下代当中难得的人才,但若连这点都想不透,所谓的人才也不过只一空言而已,倒也不需这般维护到底才是?” 张家的人终究是人族文人,所以无论是张家举人,还是张家秀才,对此都是众口一词,哪怕张易之能凭着身份阻拦,但阻拦得一时,却阻拦不得一世。 文人有文人的规矩,这规矩还涉及剑道,张家也不是张易之一人便可遮天,虽然碍于家族颜面不言,但隐隐不少人都有不满之意。 “咳!咳!” 这时,孙老突然轻咳了两声,同时举杯起身,将所有人的注意全都吸引了过来,方才张易之的‘小动作’也不是什么人都不曾见,最少孙老就看得明白。 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但孙老对于张易之是有不少了解的,所以这时他却没有再继续言说此事的意思,为张易之引开了他人对于此事的关注,准备事后再问张易之。 “此次盛会,能有诸多学子所聚,日后各位必定也是我开河英才,会入我东阁学府,唯在此时,老夫就在此敬各位学子一杯,万望各位学子可学有所成,为我人族栋梁!” (新书上传,求各位书友多多支持!多多推荐!多多收藏!) 第三十一章 腾龙夜宴(三) “今日能得众多学子齐聚一堂,可谓甚是难得,我开河府一年之中也唯有一次如此盛会也!日后各位必定是为卫国栋梁,也是我开河府的骄傲,为此,我敬各位一杯。” 孙老的意思自然十分明白,就是将此事揭过暂时不提,张家毕竟也是整个开河府内颇有名望的大世家,所以当下就有一人直接起身举杯而道。 此人乃开河太守的从事孙皓明,乃是代开河太守前来主持这一次文宴,也算这一次文会主人,他这么一起身,其他自然而然就准备顺势将此事揭过。 至于对傅剑寒诗词的赏析评价这时自然暂时放在一旁,不过傅剑寒倒也不甚在意,各位举人或有私心,但公心必定是大于私心。 “且慢饮之!我还有一言要说,此言我不吐不快,且待我行过此言之后,再慢慢饮酒不迟。” 但在此时,那张易之猛地起身直接开口拒绝,顿时无数讶然的目光全都看了过来,不明白张易之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如此已经几近于非举人所行也! 然而不等众人相询,张易之就已经直接严肃而言道。 “自开河府建立以来,奉圣道皆为以文,其实不仅是我开河府如此,整个卫国,甚至包括九国在内,全都是如此,从未曾有以诗词奉圣道的道理。傅剑寒的诗词功底的确非凡,也可见其才学如何,但据我所知,其自济平入学以来,全都是以诗词而成名,没有什么文作流传出来。若当如此下去,终究一味沉浸于诗词之道。虽然诗词非小道,但却远不及文章传世。若他人如此,我自当为之贺,但傅剑寒你若如此,我却不得不为此一言,你若一味以诗词扬名,日后或可为我人族栋梁,但一味专工于诗词,却是浪费了你之才学,反倒是为我人族之失,诚为不可不警戒!” 随着张易之一句句话语说来,他的面色渐渐由苍白变得红润,自身似乎也渐渐发出一股别样的凌厉气势,渐渐从自我之道的反噬当中恢复过来不说,浑身上下更是透露出一股傲然的气势。 在听到张易之如此所言,许多人都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其为何如此,唯有孙老却直接微微摇摇头,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问道。 “易之,话不是如此之说,以往之所以会多是文章,那是因为文章更好阐述大道真义,更何况文章、诗词,只要能见大道真义,并无多少高下。你已经是举人,又主修耻荣之道,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才是,何以做如此之言?” “孙老此言差矣!我之所以做此言,自然是因此如此方才正是合了我的本心,乃出于对我人族之利也。” 面对孙老所问,张易之直接摇摇头,并没有任何认可其所言的意思,不过从他渐渐恢复过来的模样看来,他所言乃出于本心倒也不是虚言。 耻荣之道,本为纠过之道,之前张易之打压傅剑寒多出于私心,有压制人族后进之意,与自我之道相悖,大道反噬;但随着这话一说,却转而是在言为傅剑寒着想,正符合自我之道,反噬顿消而且让其大道有所精进。 “孙老,诗词与文章,若含微言大义是无高下。然诗词之道虽文字精炼,蕴义深髓,但就叙述大道真义,终究比不得文章阐述,更为明确清晰,直指大道。所以文道之上,终究是以文章为主,诗词只作陪衬,便可知也!” 虽然是有孙老开口,但这时张易之这时显然决心已下,当下只听他继续严肃而道。 “童生一考,所考着二,一者自身基础,二者巧妙灵思,傅剑寒皆可为上上之选,所以以其为此次科考之首我也甚为赞同,甚至以那首诗词以奉圣道,至此开先河,我亦是万分赞同。此举乃有益于激励我人族后进也。” 听到张易之如此一说,顿时所有人俱是一愣,没有想到张易之竟然自己就峰回路转将话语转了回来。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如今就连张家的人都有些闹不明白张易之为何如此,更有些不明白,张易之如此,到底是因为针对傅剑寒,还是真的是为傅剑寒着想,一时人人俱是不语。 本来还以为张易之是因为自我之道受挫而一时难以释怀,但如今看来,张易之却不是为此,更好似在与傅剑寒争出一个定论。 就在众人皆是疑惑之时,唯有孙老微微皱眉,孙老能感觉到张易之所言颇不寻平常,有一种别样的意味在其中。 细细思量片刻,孙老自有所感,蓦然眼眸一睁,突然开口一喝! “文道之争!易之住口!你这是要做什么?今日可是县试文宴,而傅剑寒甚至连童生都不是,你竟然要进行文道之争!你想毁了我人族后进之才不成?难道你还想背族不成!” 文道,乃人族至高之道,所谓文道之争,乃是各个领悟自身之道的学士,为了求证自身之道是否正确而行,相互证道,自然有胜有败,胜者道成,败者道落,鲜少有能两全其美的者。 要知道,有着文人约束,人族内部少有自相残杀之事,这文道之争便可认为是最大的争斗之一。 不过因为自我之道对于文人的重要,所以文道之争也不可避免,只有做些限制,最少也要同一层次的人才能进行文道之争。 如同张易之这般,就是违背了人族规矩,哪怕被指认背族都是可以,若真的背族,哪怕是张家的人都容不下张易之。 所以随着孙老的话语出口,诸多人的面色都是一变,包括张家的人看向张易之的眼神都为之一冷,张家的确还是张家,但更是人族的张家。 文争,可就是秀才之间都不会发生的事情,只有彻底明悟自身之道的举人才可能因为各个理念不同而发起文争,张易之如此,的确严重违反了人族规矩。 “说是文争,其实乃我自身之争,虽是举人对童生,但其实却不会真的伤了傅剑寒,各位当知才是。孙老,我认为我的行为无错,如此做为对我人族利大于弊,文章才是正途大道,远过于诗词。若傅剑寒一味沉浸于诗词当中,却是浪费了他的才学,但若能安下心来苦读,日后可成一代文豪大儒。若是真正的文争,双方之间必有一伤,会损了我人族元气,但傅剑寒正因未曾真正成就文道,并不会因为文道之争而影响自己道路,可以说无论胜败都会无事,至于挫了锐气,我‘以大欺小’,对其不过小小挫折而已,难道他都无法渡过?” 面对这样的境况,张易之却显得很平静,缓缓应答之后就将目光落到了傅剑寒身上,凝视片刻之后开口对傅剑寒说道。 “傅剑寒,也许之前我的确是单纯的照着以往的惯例打压于你,但现在我却是认为的确应该如此做。当然,我在此如此压制于你,也的确是我的不是,我愿意在你成为秀才之后,自锁边关十年。而且若你十年之后依旧成不了秀才废了自身所长,那么我亦可自锁边关三十年,以偿赎罪。” “咕噜……” 许多人都暗自吞咽了一下,本来想要开口的人全都不敢是开口,张易之这样的自我惩罚绝对不低,哪怕是举人也不好受,面对残暴的妖魔,很有可能张易之便会葬送在边关。 能做如此言,最少也证明了这时张易之的确非为个人私心而如此。 而且在座的都是一代人杰,在听闻张易之所言之后,自然也能明白张易之所言其实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何至于如此……” 傅剑寒叹息一声,若在来开河府之前他也许不知道什么是文争,什么是自锁边关,但来开河府之后,虽然时间不长,但先后与孙老、孔庸等人相交,傅剑寒的见识已经是增长了不少,如今自然是明白。 但话已至此,傅剑寒却避不可避,虽然说是不会影响傅剑寒的大道,但若傅剑寒畏惧退让,因此命运倒转还是有可能的,所以傅剑寒不能避,也不会避。 “易之,我人族内部何须如此争斗,不若听我一言……” 这时,孙老还想要劝说,但张易之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摇摇头而道。 “孙老,不必劝说,我既然说出了口,决心自然已下。正如我所言,我相信我的做是对,就算证明了我的错误也是无妨,我自往边关赎罪便是。此乃我之一生所求,就算我自锁边关也同样是为我人族尽心尽力,虽此而不悔!” 到得此时,所有人皆是默然,开河府一年一次的文宴也举办过不少,甚至如同傅剑寒这样写出能奉文道的诗词华章的人也有不少,但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举人竟然会对一个童生发出文道之争。 无论胜败,张易之今后必定要受到他人非议。 哪怕傅剑寒都不明白,张易之堂堂一举人,而且自己与之还是初次相见,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但话已至此,就连张易之身旁那些面色震惊的张家人都已经无法阻止,傅剑寒若不想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受到压制、打压、磨砺,就只能证明其谬误。 “张举人如此所言却大有谬误也!” 终于,傅剑寒还是缓缓起身,目光炯炯直盯着张易之认真所言。 “无论诗词之道,还是文章奥妙,都是我人族文道的一部分,分心而习之,不仅不会有所阻碍,反倒有所进益,在坐的诸位当可知也。” “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易之没有任何癫狂的味道,反倒显得十分沉着冷静,话语当中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意味,绝不是什么陷臆症之类的,所言所行皆为其本心。 “文学之道相互促进自然也是正途,但我所言却是你一味只专于诗词之道也。诗词之道讲究灵感所至,诗词自来。若只为文路,那也许年年皆可见,但要涉及大道真义却难能可观。今日你此诗言来,乃与我等打压有关,虽然失了颜面,但此事对我人族还是有利,哪怕是我也乐见其成。但越是如此,便越可见你才华,也就越不可荒废在诗词之上!”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张易之的意思,若是排除张易之有意为张家遮掩行事的话,单单只从其话语而观,张易之所行的确是出于公心。 而从如今张易之其言其行所观,现在张易之所言完全与张家无关,更多是其心中想要如此而言。 “耻荣大道吗……” 低语一声,不知道为何,这时傅剑寒所想却是这一点,成就自身大道可进修剑道,但同样也要遵循自身之道。 从宴会开始的打压直到现在,细细想来,除了指责自己之‘错’而要求自己改过之外,张易之并没有其他的特意针对,可以说一开始就是遵从自我之道。 成就自我之道,就不能违背自我之道,所以对于文人而言,公心必须大于私心,公心也会大于私心。 打压可以说是磨砺,不是磨去麟角,目的是让人拥有更为深厚的基础,如此说来,说是对傅剑寒的好自然也说得过去。 虽不知道张易之此时内心想法如何,也不知其若此事败是不是真的就此‘陨落’而下,但傅剑寒两世为人,难道就为了让人随意摆布? “既能成诗自可成文,好教各位可知,诗文既然是为一体,我自然不是只会作诗,亦可作文也。” 傅剑寒微微一笑,所有的人心头顿时猛然一跳! 不是惊讶傅剑寒的才学,毕竟诗文不分家,从诗词当中便可见傅剑寒的功底,能做文学也属常理,真正让人震惊的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张易之所言又再‘错’? 耻之大道,有过必纠,有错必改,若自身有错而不改,大道反噬之下纵然是举人也有可能因此而身陨。 举人乃是人族中坚,绝不会有任何一个文人愿意看到这样,但在此时,涉及文道之争,无论哪一个文人却都也无法插手其中。 但在面对傅剑寒所言之时,张易之本人却没有任何慌乱之色,反倒是微微而笑,颔首而道。 “若果如此,则代表日后我人族又有贤才出,我等应更为欣喜才是,为此我愿意接受一切责任与惩罚。傅公子,我是张家的人,但我更是人族之人,能为人族献身,我心甘情愿。所以请傅公子不必有任何顾虑,一言尽是。” 话语当中没有半点不甘,一双眼眸之中更是透露出一种严肃认真,甚至隐隐包含一点期望,期望傅剑寒果然能办到如此。 “文道在上,我自会验看其文,若你之文果然难堪入目,就务必听从我之所言,至此之后尽心精研文章,打牢自身基础,如此日后方可为我人族栋梁之才。若果然甚佳,那自是最好不过,文风越盛,我人族根基便越为牢固,如此正是我等文人所期也!” 深深吸了一口气,傅剑寒没有再是多言,只是微微一颔首,随后迈步而出,再次一执笔。 (新书上传,求大家多多支持!求推荐!求收藏!谢谢!) 第三十二章 腾龙夜宴(四) 见到傅剑寒提笔欲书,依依当下侍立一旁,轻舒玉臂,轻捻磨墨,红袖添香,更有一分韵味。 “东州之龙蟠,江州之邓尉,泉州之西溪,皆产梅……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 笔走龙蛇,锋芒自显,这也是傅剑寒前世所知,乃龚自珍的《病梅馆记》,用在此时,只做稍改地名,即可谓正好。 随着依依一声声而念出,只一开始不少人就此脸色微变,随着渐渐所书,渐渐深入,,不少人都激动得忍不住站了起来,一双眼眸当中透露出抑制不住地惊讶之色,甚至好几人都忍不住簇拥上前。 “……穷予生之光阴以疗梅也哉!” 一气呵成,傅剑寒淡淡一笑,轻轻将笔放下,笔落书成,异变顿生。 “轰!” 随着一声犹如炸雷般的轰鸣,顿时就见从那诗文上喷射出一道天柱紫气,只见刹那之间,便是紫气漫天,不再局限于方圆之所,上通天际,下覆地渊。 片刻之后,渐渐有紫光垂落,整个开河府全都笼罩在其中,无尽紫光之下,黑夜不在,直如白昼,光柔而不耀眼,漫而不耀眼。 在此紫光之下,更可感觉自身百病俱消,身强体健,外邪自散。 “紫气冲霄,万邪不侵!”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隐隐之间,更闻声声妙音入耳,仿佛是有一大儒正在诵读这一篇文章,直入人心间。 在此妙音之下,所有人都忍不住沉浸其中,伴随声声入耳,在场众人自然而然就是明了文中真义。 “文声自成,妙音天传!” 到来此时,所有人都明白,傅剑寒真正的文及大道,文道天垂,华章真正已入文道之中也! 不过一众多人沉浸在此曼妙天华之内,直到仙音渺渺,紫光消散,才渐渐回过神来。 “紫光耀世,文照一府,妙音自传,静心入神。果然是真正的绝妙好文。这才是真正的文道认可,文道所钟!” 孙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率先回过神来,赞叹而道。 “此等华章,就算是老夫这一生,也不过只见得七十一回而已,至于其中属于老夫自己亲笔所书者,不过区区七文而已。虽然此文只光照一府,未能文显成形,但纵观老夫一生,能做到如此之时,已经年近六旬。好!好!果然一代人更胜于一代人!” 孙老乃为东阁学府第一人,其才学在整个东州之内也是屈指可数,能如此直言,已经可以说是给予傅剑寒最大的赞誉。 事实上,整个腾龙阁内,此时全都寂静无声,所有学子、秀才、举人全都在体味书中真义,更无其他所思。 直到良久之后,所有人才是齐齐发出一声赞叹。 “妙!” 微微一笑,低下头再是观之,傅剑寒顿时发现自己身前的文章已经变为一本薄薄的书册,但整个书册却是散发出比之前所得的大道真页更为厚重的气息,书册虽薄,但一眼看去,其厚重之感,更重于山崖。 虽只一书,却重于泰山。 与此相等的便是,只见在傅剑寒手边又是多了十枚文道精华。 “这便是大道真书?不知道这大道真页,大道真书到底是有何用?” 一连得到了两件很自玄妙之物,但却不知道有任何用途,换做是谁都感到郁闷,若只有一件傅剑寒也许还能按捺住心思,但这时再得到明显更为珍贵的大道真书之后,傅剑寒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这时傅剑寒能做求教自然唯有孙老,而见到傅剑寒问来,好在孙老也不拒绝,随即微微颔首而道。 “大道真页、大道真书都唯有能触及文道真义的诗文在其初次所作之时,得到文道认可之后才会形成,依据其中大道真义的多少分为真页、真书。其有镇压气运,增进自身文道之用。不过要想真正发挥出其功用,还需将之放入文道院中才能真正发挥其用。” 说到这里,孙老微微一顿,思量了片刻之后,随即犹如顽童般一笑继续言道。 “好吧,说得更明白一点,若你个人持有,其中大道真页依照其中真义不同,每隔十年到二十年就会自行产生一枚文道精华,而若是大道真书,依着其中的真义不同,每隔一年就会产生一枚至九枚文道精华。但若将之送入文道院中,所费时间减半,所得文道精华更可倍增,不过若如此,所得文道精华却非你个人所有了。当然,是否要放入文道院全看各人选择,但除了一些为留子孙后代计而做为传家之物流传者,所有能文及大道者,全都会将之送入文道院中。嗯,我只如此实话说说,具体如何,你想如何选择就要如何去选择。此事亦不会有任何人做强迫,纵然不送入文道院内,亦不会有任何不利之处。” 送入文道院? 这算什么? 傅剑寒微微一愣,自己持有就不说了,送入文道院应该能得到一些补偿,但下金蛋的母鸡和金蛋一对比,无疑是前者更为重要。 更何况还不知道送入文道院中到底会不会有额外好处。 抬眼看去,却只见孙老微微含笑摇头不答,以傅剑寒对于孙老的了解,顿时明白,就算自己继续追问,孙老也不会再多说。 说到底,这只看各人选择而已,只是这样的选择真的不容易选择啊! 就在傅剑寒微微皱眉之时,张易之豁然起身,大步行到其身前,随即对着傅剑寒长长一鞠躬,而后起身认真所言道。 “这一次果然是我错了。不过错得好,错得妙,若非有此错,如何能见此文?我等自以为打压磨砺乃是为着他人好,却不知如此一来,却以自我之道而拘束后辈,使之成‘病梅’,‘秧梅’。以自我之道而拘束他人之道,最后禁锢他人之道,如此,是为大过矣!” 张易之侃侃而言,言语之间,更有一种‘朝闻道,夕可死’的喜悦,全然没有半点愤怒之意。 一言以毕,张易之又再向傅剑寒行了一礼,然后重新走回张家之人身前,再是对张家的人行了一礼。 “我虽不修孝悌之道,但孝悌之意,我亦知也,所以这一次对于芝明所为,虽然不做赞同,但也不做反对。然而如此本就已经违背自我之道,纵然无事,在此县试之后我亦准备往边关进驻三年以守以恕我自身之罪则。然,如今我既已犯大过,便当自请罚之,至今而后,我与张家再无关系,日后再无张家张易之,唯有人族张易之!我终生只在边关驻守,以御妖魔,除非至我身死,不然决不让妖魔犯我人族!” 话音一落,张易之身上蓦然发出一股冲天剑势,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锋芒毕露,看上去,张易之这时并没有因为文道反噬自身,反而愈加有所精进。 但与此同时,其一双眼眸之中却渐渐褪去了几分神彩,整个人显得淡漠了许多。 “文思断心,何苦自罚至此!文思一断,今后你不可寸进,我人族虽多一坚守之士,但却少了易栋梁支柱。” 孙老一声轻叹,本来就要起身阻止的身形也自凝在半空,良久才是回坐下。 “文争,你不是与自己相争,而是与我等相争,孝悌之道维护自家,如此却有违你耻之一道,但你不愿与我二人相争,故而才难以说服自身而做自行,何苦如此!” 这时,张琏兄弟不由得黯然泪下,双拳紧握,眼眸之中透露一丝懊悔,但同时对于张易之的选择也忍不住有一分骄傲。 但无论是听到孙老所言,还是听到张琏兄弟所说,张易之都没有太多的反应,直到最后才是微微颔首。 “我身为人族,早已将一身以献人族之意,早在数年前我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更进一步便有至此垂坐边关,以御妖魔之意,如今,只不过欲借此事而再做突破不成最后进行了抉择而已,如此一来也算成了自我之道。” 倒是张易之这时言语说来,虽然话音平淡,但却有一种从容不迫之感。 “此事已说开,我知道以大哥、二哥的深明大义,必定不会因此迁怒于小辈。不过对于芝明之事,还自让他自做努力吧,若披荆斩棘,迎难而上的气魄都没有,日后能有什么成就?好了,各位,就此拜别了。” 一言毕之,张易之随即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文思自断,唯道长存,这是我人族之内文人自我有罪之时,以此自罚,一旦用出可让自我之道有所进益,但自此文路断绝,且必须永坐边关,无论是有多大罪过,一旦如此,便可罪消,为我人族英雄。不过自古而今,我人族之中用此法之人虽多,但大半皆本无过,只因自身之道言行不符,与其是说此为罪,不如是说此为功。” 孙老长长叹息一声,不仅是孙老,诸多举人这时脸上也同样有着掩盖不住的惋惜与认可。 这正是文人风骨。 不过毕竟这里还有不少学子,另外许多秀才也未能理解,所以长长叹息过后,孙老又继续而言道。 “开河府驻于此,是为挡住妖魔内侵,为抵御妖魔第一地,但真正边关哨所,乃在蛮荒之地,被妖魔所困围,日日受到妖魔侵袭,哪怕是举人之身前往,也只能勉强自守而已。举人乃我人族中坚,自然不可强迫其所行。然为我人族大义,不少举人甘愿舍身而往之,甚至舍弃日后可以精进之可能,自断文思使自身文道得以突破增强自身实力以御妖魔也,正如易之,其今后已无法在文道之中更为精进。但正是如此,其人皆乃为我人族而献身,皆是为我人族英雄也!” 闻听到如此,所有人都不由得默然,文人风骨,英雄无名,这才是人族真正的栋梁支柱也! 当然,对于傅剑寒而言,他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可就算若先知,自己也会做同样选择,如今自己唯有在日后更好以报人族耳! “孙老,这是我那三弟自我的选择,就算没有这事,若不能在文学之道上有所突破,能成进士,这也不过迟早之事。莫说三弟,就是我等兄弟突破不成,迟早也会如此所行,这是我兄弟早有的信念,也是我等举人应为之事。” 就在这时,张琏又是开口说道,他的脸色虽然带着几分黯然,但也有几分骄傲,而后他再是看向傅剑寒。 “傅公子,正如三弟所言,我们张家上下不会因此而嫉恨于你,反而会为我卫国多你这么一位英才而高兴,至此之后张家自然不会再对你做什么阻碍。不过我那后辈张芝明,一向被誉为举人之才,进士之望,心高气傲之下必定会与你争。我今在此明言,你们二人相争,你尽可放手施为,哪怕因此而让其连秀才都不可得,我张家上下所有从文者,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怨恨于你!” 铿锵话语,掷地有声,而且更是语出至诚,并不是虚情假意。 不仅张琏如此,其他人纷纷如是而言,人人皆是如此,这亦是文人风骨,公心永远大于私心。 不过虽是如此,但张易之文思自断的事情显然是让张家的人心头抑郁,所以当下张琏再是一拱手而道。 “今日夜宴本来我们应邀而来,按理应当好做饮宴,然如今既有此事,心中总有几分郁悲之感,继续留在这里,恐怕打搅了大家的酒兴,所以我等先行一步,还请各位能做见谅。” 没有人阻止,但随着张家的人离开,许多人的确没有了什么继续下去的兴致,只不过碍于颜面不得不继续坐于宴中。 如此,那些应邀而来的宾客也就罢了,真正郁闷的是那些学子们,本来为这夜宴,不少人也是做了准备。 但不说这时许多人没有了继续饮宴的兴致,单单只傅剑寒的那两篇诗文珠玉在前,就足以是让人生不起敌对之意,想要做什么文章根本不成,哪怕早有准备,一相对比,无异于珠玉与瓦石之差距。 虽然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收获远比经历一场文华洗礼更多,但终归是一场失败。 所以在这之后,本来应该是欢饮的夜宴,却显得平淡了许多,虽然不是没有人出来一展才学,但却引不起更多波澜,反倒不少人都在暗自回味傅剑寒的诗文真作。 一场夜宴散去,除了傅剑寒之外,其他人可以说都是一场输家,正如同不久之前的清江文会一般,文人汇聚到来,但除了傅剑寒一人诗文之外,其他人全都一场空。 但无论如何是说,经此一宴,傅剑寒已经可以确认为县试案首,同时,后日将在文道院内正式公布排名。 “文华洗礼。花费了那么多功夫,也就等待这个时候。” 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傅剑寒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自言而道。 “自此之后,我也算是童生,身份自有不同,不过童生空有身份无有实力,更无法接触文之大道。虽然文华洗礼应该是可以增强我的实力,但比起秀才,比起举人,还差得太远太远,不说要成为人族支柱,就是想要把握住自身命运也不可得。我还需更进一步,若我所算不差,明年开春,正是春试之时!我不可错过!” 第三十三章 文道之种 文道院前,傅剑寒手捧着一书一页行在前头,身后跟着数十名学子,缓缓迈入其中。 经过腾龙夜宴一事,对于傅剑寒成为此次县试案首,自然无人不服,更何况如今傅剑寒欲奉圣道,行在队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愿以此而奉圣道?” 科考乃文人要事,在此之时必须要德高望重之人进行主持,如今开河府内除了孙仲明之外没有第二人选。 今日孙老身着文服,严肃端重,不苟言笑,尽显大儒气质,立于文道院前,看到傅剑寒手捧而来真书真页,眼眸之中在闪过几分满意的同时,缓缓开口严肃相问。 “你已得众位学士认可可奉圣道,奉圣之文由你而来,你愿将此大道真页、大道真书送入文道院中?” 奉圣道,需要其文要在县试大宴中得到各位文人的一致认可,然后手书其文奉入文道院中,并不局限于当时手书。 所以傅剑寒完全可以过后再是抄录一份行奉圣道,不一定要以大道真页、大道真书送入文道院中,但在一番思量之后,傅剑寒还是如此而行。 既然其他文士多会如此,其中必有玄妙,就算失大于得,凭着前世的积累,大道真页,大道真书不是不可再得。 “是。文道乃我人族圣道,若能为我人族尽一份心,我愿意。” 傅剑寒微微颔首,很是认真地回答说道。 “我必须要告知于你,大道真页、大道真书甚为可贵,送入文道院之后虽可得文道馈赠,但日后所得文道精华却不会再有分润于你,而且你一旦做此决定,便不可后悔!如此,你还愿意否?” 孙老依旧未动,再次缓缓而道,再次出言提醒,亦是震撼傅剑寒心志。 “能为人族尽一份心力,我无悔。” 但傅剑寒早已经思量清楚,纵然闻听得如此所言,其回答也毫不犹豫,没有半点迟疑。 “好!汝等学子随我进殿,奉圣道与文华洗礼都要在正殿当中。” 见此,孙老终于微微颔首,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后辈学子能如此一心为人族而尽力,自然能得到这位大儒的认可。 正殿之内,先贤圣象无数,但一入此间,便能感觉到一股庄严肃穆之感,但与此之外,更有一种恍若徜徉在文学海洋之中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心头舒畅。 就在这时,孙老微微一顿身,随即严肃应和一声。 “先贤在上,呈文奉圣,以祭文道!” 一作听闻,傅剑寒当即疾走数步,双手高举将书、页放在案桌之上,同时面向圣像祝祷言道。 “人族后进学子傅剑寒,偶有书文可得,文及大道,今以之奉圣道,呈先贤,还请先贤以观之。” 随着傅剑寒话音一落,一股宏大的力量凭空而自书、页之上迸发而出,随后就见书、页之上,紫光再次绽放而出,浓密的紫光只在瞬间就将整个正殿全都笼罩,所有在场学子沐浴其中。 紫光照耀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到灵思泉涌,平日所习之知识全都一一在脑海之中涌现而出,丝丝真义不言自明,片刻所得,不啻于一月苦学。 傅剑寒亦是如此,所以傅剑寒并没有见到,随着紫光弥漫,那大道真页、大道真书也渐渐虚化,其中大部分汇入文道院中消失不见,但却有小部分化作丝丝紫光融入傅剑寒的身体当中。 不过傅剑寒虽然没有见到这一幕,却能感觉到自己有所不同。 本来不自觉沉浸于冥思之中,但乍然之间,傅剑寒好似心魂出窍,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但在此黑暗之中,傅剑寒没有丝毫担忧,恐惧的情绪,反倒是一阵舒畅,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当中。 只在瞬间之后,本来空无一物的黑暗之间,便有丝丝紫光自虚空而来,融入汇聚,不到片刻时间,就渐渐汇聚成一枚散发着莹莹紫光的种子。 “这是心魂识海?不是要将自身修炼成武者才能坐神入照,灵入识海的吗?还有那枚种子是什么?” 不知为何,越在这时,傅剑寒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发清醒,甚至只在片刻思量之后便能明白自己身处如何。 随着丝丝紫光不断汇入,那枚神秘的种子本来还见虚幻,但渐渐是变得凝实起来,随着最后一丝紫光融入到那神秘种子当中,一道气息直接从种子当中射入自己的脑海当中,顿时傅剑寒就此明了。 “大道真种,乃取本人所著的大道真页与大道真书之文才而成就,若能以文才之气供养,可做孕育成形,得成通天大道。这是什么意思?文才之气又是什么?” 从那大道真种当中所得的乃是一道简单的信息,让傅剑寒愈发摸不着头脑。 但还未等傅剑寒再做冥思,突然感觉浑身一震,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重新回到了文道正殿当中。 思绪回荡,傅剑寒很快就是回过神来,不过傅剑寒心头隐隐有所感,感觉自己似乎随时能进入到自己的识海当中,这应该是成就武者之后才能做到的事情。 能成就文道之种的自然唯有傅剑寒,不过其他人的收获显然也是不小,恐怕正因如此,孙老才特意领着所有人一同入正殿。 “奉圣道毕。今在此文道正殿之内,公布此次县试所通过者,并且给予文华洗礼。” 就在这时,孙老再次开口,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里全都吸引了回来。 随后孙老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帛书,缓缓念道。 “此次县试,经由我开河府诸位文士认可,共有三十五人为童生,其为:傅剑寒、何封、顾子风……” 一一念来,正是进入文道正殿的三十五学子之名,念完之后,孙老将帛书一合,随后恭敬地将之同样放在案桌之上,恭敬一拜而道。 “孙仲明受邀主持此次县试唱名,在此拜求先贤以赐文华给诸童生洗礼,让其可成我人道基石。” 说话之间,就见十数枚文道精华直接从孙老身上飞出,飘浮临空,而后又见一股玄黄清气直垂而落,一碰到那文道精华,那文道精华随即渐渐融化开来,随后便化作三十五滴清液,而后齐齐一动,分向三十五为学子射来。 文道精华所化之清液大小如一,但有的浑浊,有的清澈,其中一滴晶莹通透,犹如净水一般,直射向傅剑寒的眉心。 清液一碰,傅剑寒只感眉心一凉,随后就感觉那一滴清液好似化作无数滚滚洪流自自己的眉心而下,经由奇经八脉呼啸而过,一路所过,奇经八脉俱是通畅无阻,只在瞬间,奇经八脉俱通,后天之气随即转为先天之气,只要经过一段时日的巩固修炼,就可达到武者之境。 不过那滚滚洪流在为傅剑寒打通奇经八脉之后才是损耗一半,眼看傅剑寒已经无从吸取就要散去之际,傅剑寒突然感觉自己灵识当中那枚神秘的种子微微一颤,顿时所有洪流倒转,全都汇入其中。 见到如此,傅剑寒心头蓦然一跳,随即下意识就将自己身上所带的文道精华中的九枚自行而散,将之化作一道道奇异的力量汇入大道之种内。 这全然是下意识所为,待到傅剑寒回过神来之时已经阻止不及,文道精华碎裂,自然就相当于傅剑寒已经将其所用。 不过,随着九枚文道精华所成的力量汇入,本来显得还有些虚幻的大道真种顿时真正凝实起来,隐隐之间散发出一种勃勃生机。 “文道精华就是文才之气?不对,这不是,文道精华并不是文才之气,那文道洗礼,所成的力量才是文才之气!文道精华只是恰好可促进其用而已!” 傅剑寒微微有些发愣,不过随即那枚大道真种再是微微一颤,数道信息再是为傅剑寒所知。 文道精华的确不是文才之气,真正的文才之气乃是文道所垂,乃是文道院抽取大道真页、大道真书其中神髓转化而成。 至于方才,也正如傅剑寒所想,只是略有不同的是,那一丝文才之气蕴含着先贤意志,可以借着文道精华孕育大道真种。 日后若想要不断培育大道真种,还要依靠自身书写成文,以大道真页、大道真书之中的文才之气以供养之。 这时,随着大道真种的凝实,傅剑寒却是得到了其对自己的两大妙用。 其一,乃巩固命魂,映照命魂,命魂稳固于否是能不能成功冲击武者的标准,本来经过文化洗礼的童生差的就是这一步,甚至排名前三最大的好处也就是在文华洗礼当中可以更好的稳固自身命魂。 可以说如今傅剑寒随时可以成为武者,而成为武者,考取秀才的第一前提也就达成,秀才与武者同级,但更强于武者。 文人区别与武人,乃是因为文道,不过对于绝大多数文人而言,要提升武道阶级不难,难在提升自身文道,武人不过只是一个基础而已。 但无论如何,这一功用至少也省却了傅剑寒一年之功。 而至于另外一个功用,则为文道天应,此乃是可以增强文道精华半成的效用,不错,正是增强文道精华的效用。 文道精华,可以让文人心想事成,但单一枚文道精华的效用却有着极限,依照着使用方法的不同,这极限也不同,但若有这文道之种相助,并且能以文人所用之法运使文道精华,皆便可增添半成的极限效用。 隐隐之间,傅剑寒能感觉到这第二效用还有极大可以增强的潜力,若能将文道之种培育起来,这等效用还更可倍增,而且傅剑寒更能想到,这文道之种只有这些妙用吗? 先辈文人的选择可没错,舍弃一时之利,却得长久之计也! “汝等都经此文华洗礼,可谓身强体健,只要能好做修炼,那么五载之内也必可成就武者,但若因此而懈怠,满足于当前成就,一辈子只是童生者,以往也不见少数,文道洗礼虽以让汝等体质改善,但终究有所极限,我等读书人,能依靠的始终还是自己,所谓文道洗礼亦可算外力也!” 就在傅剑寒方一有所感悟之时,就听到孙老再是缓缓开口而言,所言乃孙老自己所年所见所闻所得。 “另外,尔等身为童生,自然不可等同那等蛮夫,于功课学业上也同样不可忽视,你们皆为文士,若文道不前,日后难及大道,且记!且记!” 虽然孙老还有不少话语是要嘱托,但孙老更加明白,此时恐怕更有不少人不愿多听此言,若人人能从其所言,恐怕人族终会更为昌盛。 童生毕竟没有真正接触大道,不明白大道艰难,必须苦心攀登,反而易于自满自足,最后沦为寻常武人。 但这也算是考验,若连这点意志都没有,如何可成文人,所以最后孙老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已。 但既然是点到为止,自然就难以真正入耳。 当然,这也与孙老并未曾真正表露身份有关,许多人只知道孙老身份颇高,但却不知道孙老是为东阁学府第一人。 因为县试大宴其实已经提前举行,所以这时在正式获取童生资格的时候反倒显得简素了许多,并没有太多繁奢的礼仪,文华洗礼之后,便算结束。 不过对于通过县试的各个学子而言却算不得什么,确定自己通过县试是最重要的,若非文道院中不可喧哗,早就有许多人在此欢呼起来。 饶是如此,在离开文道院之后,不少人都是呼朋唤友,准备好好庆贺一番,对于孙老所言,几乎大部分人转身就忘。 只不过这其中显然不包括傅剑寒,童生只不过是一个基础而已,更何况在文心幻境之中,傅剑寒已经见识过大道威严,明白大道险阻难以成就,所以已经将目光放到了长远。 “依依,该到了离开开河府的时候。” 微微摇摇头,在离开文道院之后,傅剑寒直接找到了在外面的依依,直接而言道,离着明年开春不过就那么数月时间,若是可以的话,傅剑寒希望能进修以提升自己的学识,一举通过院试。 济平学院乃数县之内最好的学院,甚至在整个开河府内也少有学院能与之相比,返回学院进修,乃为当务之急。 “好的哟!” 身为侍女,依依无疑是十分合格的,很快就帮着傅剑寒收拾好了行礼,随即准备离开开河府。 “呜呜……” 但不知怎么的,傅剑寒两人方才出得如归楼,便听得一阵呜咽之声,呜声切切把傅剑寒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衣妆素白的女子半跪在街边,旁边更有一牌,上书‘卖身葬父’四字,声声呜咽,让人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 傅剑寒微微一愣,这个世界虽然不说人人衣食无忧,但在文人教化之下,百姓衣食还能得到保障,一般而言,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才是。 正在傅剑寒疑惑之间,一个人模狗样的家伙领着几个狗腿子般的家伙就是大模大样地走到女子身前,很是大气地说道。 “卖身葬父?嘿嘿……小娘子长得挺标致的,不如就跟了大爷如何?只要跟了大爷,无论吃香的还是喝辣的,统统不成问题!” 女要俏,一身孝。 不得不说,俏丽面容,素面朝天,再配上一身孝服,谁看了都有几分眼热,若再有地痞恶霸什么的做陪衬,无论是谁都会有热血上涌的时候。 “……小娘子,你就从了我吧!” 就在这时,那恶霸地痞好似已经忍耐不住,伸手就向那素服女子抓去,素服女子泪光莹莹,欲语还言,想要求救叙说又是不敢,直让人看得心都微颤,义愤填膺。 “住手!” (新书上传,前各位书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三十四章 冬狩 就在这时,凭空一身娇喝! 伴随着这一声喝,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而出,一柄利剑直指而落。 “大胆恶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且吃我一剑!” 看着这一幕幕的即视感,傅剑寒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才好,几乎傅剑寒又要怀疑自己是在幻梦之中了,不然怎么就有人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表演呢? 一个哭哭啼啼地孝女,一个哈哈大笑的恶霸,还有一个突如其来的侠女。 若在前世的古时自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在今世文人治下,百姓安平,人人安居乐业,却的的确确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情。 傅剑寒不信有那么巧,而且就算真的有那么巧,只要有心,就来得及,所以傅剑寒没有动,便如旁观的人一般旁观。 不过,在看到‘唰唰’几剑之下,就将那恶霸地痞外加他的帮手全都变得衣衫褴褛,随后那红衣女子英姿飒爽,单手负剑而立,傅剑寒终于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唱大戏的也要专业一点不是?不说光天化日之下谁人敢是如此,单就以姑娘你的武艺,何须如此戏耍?至于其他人,也不是这般不堪一用吧,戏如人生,人生如戏,若要演戏,还要一心入戏才是。” 如果是一般的读书人恐怕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但傅剑寒可是实实在在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实战,一下就看了出来,这些人一个个就算不是身手不凡,但也有武学功底在身,这也是傅剑寒方才没有行动的原因。 “更何况这里可是开河府,而且这如归楼也颇有名声。你们就在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却不忧心有人前来拘捕,甚至旁观之人都没有一人劝阻,戏未免也有些太过了。我卫国文人风骨遍传,深入百姓人心,若真的果然有这等强夺民女之事,百姓岂有围观之理?” 傅剑寒自然不会是没有来由的就此直接开口嘲讽他人,这不是傅剑寒所为,可对方突然现身在这里一番演戏,不用说也能想到其目标必定是自己。 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傅剑寒自然就是以小心为上。 “啪啪啪啪……” 果然,下一刻就是一阵掌声响起,从傅剑寒身后又是走出一人,见到傅剑寒看了过来,当即微微一笑而道。 “傅公子果然不愧是这一届的案首,不仅单凭数诗就可过县试,更能文奉圣道,力压众人,果然不是只知道一味死读书的书呆子。而且我还曾听闻傅公子出身武堂,想必一眼就是看出了破绽,可惜仓促之间我们门派也调集不得更多人来,不然一定是为傅公子更演一出好戏。” 来人身着一件皂白儒衫,头戴一顶方巾,手持折扇芳香微飘,一丝红线系着一块洁白玉佩垂落,轻轻晃摇之间尽显风雅之气。 不过若来人乃是男儿那么自可称之为风流文士,但可惜偏偏来人却是一女子,不仅胸前鼓鼓囊囊,咽喉无喉结,而且面容清秀可人也不似男儿刚硬,一眼看去,就能知道,这分明就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女子。 不过这位女子显然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就是那么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带着丝丝含笑直向傅剑寒一拱手。 “傅公子,请了。” 见到在其一现身之后,之前那素服女子、红衣女子和地痞流氓随即全都恭敬地立在了她的身后,傅剑寒哪里还不明白这位男装女子才是真正的正主,忍不住微微摇摇头说道。 “姑娘是何人,又何故以此相戏?亦或者来找我却有何事,还请直言便是。” “傅公子你可知你已经大难临头了!” 听到傅剑寒所闻,男装女子却不答反说道,语气含笑,颇有调戏之意。 “不知我如何大难临头?” 虽然有些不耐,但傅剑寒能感觉到这男装女子绝非常人,所以当下傅剑寒眉头只微微一挑,顺着对方的话直接问了下去。 “呵呵……恐怕傅公子有所不知,如今傅公子名声流传,已经成了许多人的目标。” 男装女子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俱我所闻,最少已经有十八个媒婆在傅公子家外等候,另外从开河府到济平县一路上已经埋伏了五路伏兵,要将傅公子给劫持了去,另外还有……” “呃……这等说笑之言便请不用多说。” 听到这里,傅剑寒当真已经听不去了,虽然能感觉到这个女子颇为不凡,但傅剑寒可不想将时间、精力浪费在上面,所以当下很是果断的推拒道。 “不知道这位姑娘你可还有事?若无事在下便先做告辞了。” 数年来傅剑寒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毕竟此人乃为以女子,所以但终究不好说些什么,就想脱身开去。 “说笑?我可没有任何说笑。傅公子也许不知道如今有多少家女郎想要嫁给你,多少男儿想要与你义结金兰,若有机会,哪怕用些手段也做所不惜。如同方才那样的英雄救美戏不过只是一个最基础的手段而已,真正的手段还未曾用出呢!” 男装女子微微敛容而道,从她的话语当中,不难听出她所言不虚,而听到这般,傅剑寒也有几分明悟。 文人可寻大道,为人族中坚,但同样的也会受到文道束缚,不可违背自身之道,若为妻、为兄弟,那么哪怕过程当中有所龌蹉,只要那文人有所成就,也不得不照顾一二。 不过文人多智,若说就此上当傅剑寒可不信,但饶是如此,傅剑寒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文人学子如何可能会受到如此待遇?真当我等愚蠢无知否?” “若是强迫自然不可行,但种种设计却未必不可行。就算傅公子本人有所不喜,岂知他人是否是为不喜?更何况我等只为与傅公子这样的文人学士结交,本身又无歹心,甚至在之后还会有所资助,就算明知我们所求,拒绝不拒绝不是由着各人自己所决?傅公子身旁的这位侍女依依不正是如此?虽只一侍女,但也是红袖招的人不是?只不过那红袖招花夫人的眼光果然厉害,只一见傅公子就投下如此重注,让人也不得不为之惊叹。” 男装女子微微一笑,目光流转之间,看了看依依当下继续言道。 “想必傅公子更想问的还是为何我们没有真正施展这种手段,反倒更近于提醒吧?很简单,这种手段毕竟只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罢了,真正会用这种手段的也就是二三流门派而已。其实真正的一流江湖门派也相当于一个个小小的书院,本身已经可算是身为文人,如何还会用这等手段?” 而且与其如此隐瞒,不如现在直言以取好感,后面这话虽然没说,但从那男装女子的神色上不难看出。 “哦?果然是如此?” 对于对方的话,傅剑寒不置可否,其实心下对其所言也已经明白,事实上似乎也的确是如此,有些手段本身就是人人会用,各有巧妙不同而已。 就如同自己对于红袖招的手段不排斥一样,联姻、义结金兰之类的事情也未必就会惹得人所排斥。 不过随即傅剑寒又忍不住微微一笑,这类事情与自己也没有多大关系。 而在此时,傅剑寒心头又自蓦然一动,随即转头看看一直嘟囔着嘴不言不语的依依,低笑了一句。 “依依,怎么不说话了?她可是专门点出了你们红袖招啊!” 不过听到傅剑寒如此,依依的嘴巴嘟得更高,却是没有回嘴,小侍女在这时颇为显得别样的委屈。 “呵呵,这话还是让我说吧。” 傅剑寒的话语没有故意掩饰,不过在听到这话之后,那男装女子随即一笑接口而道。 “红袖招在我卫国虽然也有些名声,但不过她们只是二流门派,最多只能算是二流顶尖,依旧有着江湖门派气息。却与我飞凤门这样的小书院,以教授弟子从文为主大有不同?虽然红袖招偶尔如同依依姑娘这般优秀的弟子,但其实更多弟子不过平平,最多也只能担当侍妾之流了,志向却算不得多高。” “飞凤门?江湖门派?小书院?” 傅剑寒微微皱眉,有些不大明白,在傅剑寒看来,江湖门派与书院应该是很难沾上边的。 毕竟虽然也有不少‘江湖人’是想要尽可能学文,但多以其个体而行,其门派本身还是以习武为主,便如同依依一般,依依本人主要学文,甘心为自己的侍女自然是希望能借此得到提点,但红袖招这个门派本身还是以修炼武艺为主。 这个世界可没有‘侠以武犯禁’的说法,毕竟文人才是拥有最强大的实力,相比之下,江湖门派实在有些不成气候,说得明白一些,所谓的江湖门派在文人看来就是不入流的玩意,除了人数更多,可以借此招募为兵属,应对妖魔、巫蛮之外,身份地位无疑是低下了许多。 其实,不仅是文人如此认为,哪怕就是武圣都会以此认为,人族真正依靠的还是文人之力! 所以若说江湖门派有向从文的意思倒也十分正常,但如何能有小书院之说? 书院,再小也要有足够多的学子,难道那飞凤门当中就有那么许多文人所在? “公子,她们飞凤门的确跟我们不同,在整个卫国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不过这不是我们不做努力,而是她们得到了大卫朝廷的支持。与红袖招中的弟子多出身青楼不同,虽然飞凤门也只收女子,但她们门中弟子却为官宦世家小姐,先天胜过一筹不说,还能得到大量的支持,所以其门派中虽也多有人修行武艺,但更多的人却做学文。据说……据说就连大将军其实都是飞凤门的人。” 连番的‘挑拨’之下,依依终于也有些忍耐不住,连连叫嚷道。 “再说什么叫只能担当侍妾之流?我们红袖招虽然是有这样的规矩,但那是因为跟随在公子这样的才学之士身旁更让我们更好沾染文墨之气,实际上我们依旧是勤苦向学的好不好?还有什么叫‘只能担当侍妾之流了,志向却算不得多高’哟!我们也很有志向的好不好哟!” 两个女人一台戏,更不用说这里面似乎还夹杂了门派之间的恩怨,眼见三言两语之间,两女几乎就是要演变成了‘争吵’。 当然,在傅剑寒看来,这所谓的恩怨,更多是红袖招对于飞凤门兴盛而羡慕嫉妒恨啊! 虽然心头如是所想,但谁是谁非,傅剑寒可不想去弄清楚,当下就欲开口而言,但还未等傅剑寒开口,那男装女子却又微微一笑而道。 “傅公子,这一下你知道我飞凤门的弟子与其他江湖门派不同了吧。当然,比起傅公子这样真正有才学的人来说,还是有所不如,若有机会也希望能向傅公子多多请有益才是。” 听到这话,依依更是一嘟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身为侍女,她还是以傅剑寒的利益为重,对于对方明显有意前来,最后还让看傅剑寒如何决定。 “这位姑娘,飞凤门如何我并不关心,若是无事还请让我等离去。” 就在这时,傅剑寒终于微微摇头,大半天下来,他实在不明白,这一出到底有什么意义,弯弯绕绕之间,捉摸不透,所以这时十分干脆地说道。 若面对的是男子,傅剑寒还直接用上强硬手段,但面对的是一女子,却不好太过强硬,但若继续如此弯弯绕绕,恐怕说到天黑了也没用。 “既然如此,傅公子,那么我们一说正事如何?” 男装女子当下又一正容,随即再次认真行了一礼。 “在下飞凤门二十八星宿之心月狐,如今此来乃为奉命邀请傅公子参与此次冬狩琐事。” “冬狩?还有冬狩琐事?” 傅剑寒微微一愣,时近冬日,万物归寂,所狩何物? 傅剑寒目光微微一沉,扫了一眼言笑晏晏地心月狐,微微沉默了一下才是开口。 “冬狩到底是什么?冬狩琐事又是指的是什么?” “妖魔侵我卫国,更时时为我卫国边患之扰,虽有开河府之防护,让妖魔难以侵入,若只如此被动应对那些妖魔的侵扰。那么长久而往,只会渐渐消磨我人族意志,失去进去之心,更会因此丧我卫国百姓。所以若到冬季,我卫国必以大军征缴妖魔,横扫边疆方圆万里之境!” 这时心月狐的脸上没有任何哂笑之色,唯有一片严肃之意。 “地袤广阔,大军横扫而过,多有漏网之鱼,唯此,便需各个门派出力。因那只是大军横扫而过的漏网之鱼,虽然不乏有大妖魔,但多为实力不济者,难敌我人族之力。虽然此事甚有风险,但全为我人族,自不可推辞。因在冬时,以狩妖魔,故而有名曰:冬狩!” (新书上传求支持,求多多推荐!求多多收藏!各位书友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第三十五章 庙观 “今夜便有大军自开河开拨,一日夜足以横扫方圆百里的妖魔,待到第三日,就是我等为之出力之时。” 心月狐知道傅剑寒也许不大明白其中的道理,微微一颔首就为其解释说道。 “如今其实还只是近于冬季,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历年来,每到冬季,妖魔就会渐渐后撤,连续四年下来,冬狩无大功,让其在开春之时卷土重来,所以今次定要打其个措手不及。为此,大将军甚至暂时离开开河府,为的就是让那些妖魔安心。” 傅剑寒眉头微微一跳,心头清明了几分,恐怕不仅仅是大将军如此,这其中也有借着这一次县试,让后方各地文人到来而不引起妖魔疑心。 难怪这一次县试颁布排名的时候如此简素,不然,虽然也许也不会多做什么操办,但最少也会有数位文人观礼。 再深想一下,开河府的太守是不是早已在筹备此事,所以才会连县试夜宴都未曾亲自到来。 文人本多智,自然精于计略。 傅剑寒只要略略一想,就更加明白,不久之前自己经历的文心幻境之事,之所以会有那血渊山一战,不正是烈武帝想要尽可能减少边患? 如今冬狩也是如此,虽然近年来妖魔一直未见大举入侵,但人与妖魔誓不两立,不可独存,尽可能削减妖魔实力。 “冬狩既是为了狩猎妖魔,我自愿尽力,我会尽可在这两日之内进阶武者,然后随同行事,必战妖魔!” 虽然心中遐思,但傅剑寒却没有任何迟疑,微微颔首之间已经将事情应下。 人族与妖魔本就誓不两立,身为人族当中的一员,如今既然是有机会以狩猎妖魔,傅剑寒自然是义不容辞。 “不知这冬狩可要在何处汇合?” “大军横扫而过,剩余下来的妖魔不过零丁,而后会依照各个门派的实力力,分别负责一块地方。各门派之中,当以举人为主帅,武师为中坚,秀才为做分对,武者为前驱。” 但在这时,听到傅剑寒的回应之后,心月狐却只微微摇头,而后缓缓说道。 “傅公子你也是才学不凡,让人敬佩,日后定可为举人成为我大卫栋梁,人族中坚,但依照现在而观之,纵然你能再做提升,却也只不过是一寻常武者而已。若论武者,在我大卫军中英才无数,出为武者,力不过能就十夫长而已,何缺其人也?此为狩猎妖魔,而非人族生死存亡之战,何须如此施为?” 款款道来,嘴角含笑,似乎别有所指。 “你到底是为何意?为我人族尽心,我自然甘愿,但如今所言,却又不需于我,既然如此,何必与我言冬狩?” 傅剑寒久久才是缓缓一言,这不是抱怨,而是探问。 虽然能听出这心月狐意有所指,但傅剑寒却委实不明白这心月狐到底为何是如此说言。 “开河府万里之内,有着无数关隘村落,此乃特意埋伏下的暗子,用以分割妖魔之力,乃我大卫开国以来的布置。但妖魔毕竟强大,不可掉以轻心,如今各处都以举人坐镇,但纵然是为举人也不一定可解决所有村落麻烦。如今趁着大军横扫妖魔之际,还需各自派人往那些村落一行。” 就在这时,心月狐微微一笑缓缓而说道。 “离着开河府约莫千里有一清苏村,此村如今有三大难题隐患,虽然一时村寨无虞,但长久之下未必不会有所疏忽。其实,以往不是没有派人前往,但往往只可治标不可治本,始终无能解除其患。如今妖魔方被横扫,只要细心不难往之,如今傅公子既然有心为我人族尽力,不知可愿一往?” “清苏村?我自然愿意一往而尽力,但不知那所谓难题隐患是何?” 傅剑寒终于是微微有些明白这心月狐的意思,不过对此傅剑寒却没有推拒的意思,既身为人族,就应要为人族尽心尽力。 当然,傅剑寒心头也同样有些疑惑,既然之前曾经派人前往,又有举人坐镇,何必还要专门派自己一个童生前往? “此乃村落分布地形图,,此村寨虽然离着开河不算太过遥远,但地处偏落,与其他各个村寨之间相互之距颇远,一路上更无其他村寨,若前往只能单人独行。” 心月狐显然早有准备,在听到傅剑寒的回答之后,其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图递了过来。 “难题隐患你去往便知,就算无法解开也自无妨,能获取到一些经验也自不错。当然若能解得其一,便自有天大的好处。” 天大的好处? 傅剑寒微微一挑眉,随即又微微摇摇头,他可不是为了什么天大的好处才是应下此事,但只在微微思量之后,又再次开口一问。 “心月狐姑娘,我且问你一问,为何我是有感你的目的为此而来?” 本来只在言说冬狩,但有意无意之间就变成了这般,实在是让傅剑寒不得不有些怀疑。 “呵呵……大军横扫而过,哪里容得下妖魔横行?至于冬狩,也有各大门派接手,但当此之时,也正好是试练后辈之时,不瞒你说,这一次其实是为大将军私下传令于你,我们飞凤门只做以传讯之人而已。” 心月狐先是狡黠一笑,随即又是轻声言道。 “大将军可曾有言,若公子此次若能解决清苏村的难题隐患,那么当以灵墨纹书抄录《孙子兵法》以赠予,此兵书乃大将军亲自所录,其中更会做亲笔附注,其价值你当可知也!” “嘶……” 饶是以傅剑寒的心性闻听此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灵墨纹书可不简单,所谓灵墨乃是以九九八十一种灵兽之血混合化墨,化墨之时更要九九八十一位秀才不断以自我文道祭炼,至于纹书,其实乃是纹纸,其材质倒也简单,乃是大巫之皮,但所取之皮却只眉心一点,而后经由融汇而成,大巫实力位同武师,但天生蛮力强身极难击杀。 而若能以这灵墨纹书录写文章,那么便可以直接通读其义,更不用说此乃大将军亲书,并以文释附注,更是价值连城,哪怕是举人也会为之心动。 但这时,傅剑寒在回过神来之后,却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想到一点。 “这清苏村的事情乃大将军的吩咐?” “清苏亦是卫国领地,大将军一向为其所忧,可以大将军之尊,哪怕亲行也不一定能解决其难。在见过傅公子之才后,便想到了傅公子,也许傅公子有可能可解其难也。” 听到心月狐此言,傅剑寒自然想到了文心幻境之事,显然不知如何,大将军应是已知自己在文心幻境之中表现,才会有着这样的决定。 不然自己可与大将军未曾有碰面。 “大将军如此……嘿!” 对于大将军这般举动,傅剑寒心头显然颇不以为然,对此,那心月狐只若未见,当下又伸手入怀,而后将一个巴掌大的紫色盒子交给了傅剑寒。 “傅公子,此盒子乃文道精华所化,别看其不大,亦是十分轻巧,但其实内中自有可供万人一月之用度,此盒便交给你,望你能带到那清苏村中。” 文道精华有心想事成之能,以之储物自然也可,不过能有万人一月之用度,所耗费的文道精华恐需二三枚,当然观此盒精美,除了文道精华之外也有巧手施为。 “清苏村偏僻,与其他村寨少有往来,这等日常用度颇为缺乏,只能在此时好做运送,还清傅公子莫要推辞才是。” “此为顺便之事。” 顺手结果紫盒,傅剑寒却没有停声,看着心月狐当下直接询问而道。 “能否告诉我大将军为何要让我如此而为?” “嘻嘻……” 傅剑寒最是厌恶他人操控自己,哪怕是她是卫国大将军亦是不可,不过面对傅剑寒的责问,那心月狐只是狡黠一笑而道。 “傅公子,今日我前来也算突兀,也许你还有不少的疑惑相问,但我现在唯可告诉傅公子的乃是,此事绝不会害了傅公子就是,或许待傅公子回来之后,可以亲口询问大将军。” 话音一落,心月狐已经在几个起落之间,带人离开,根本不给傅剑寒再有半点发问的机会。 “本来打算就此离开开河府,然后就此用心向学以备考取秀才功名,却不想还有这等事情。依依,你在开河府内等我回来如何?” 良久之后,傅剑寒微微摇摇头轻声而道,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傅剑寒自然不会有逃避之意。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更何况狩猎妖魔,本就为文人之责,如今自己既然有志于文道,斩妖除魔、尽心人族本来就属份内之事。 “公子哟!你太小瞧我了哟!要知道红袖招也是声名远扬的大门派哟。人家怎么可能没有学过武艺哟,只不过因为要担任侍女才以门派秘法隐秘,其实人家可也是一位武者哟!” 依依很是不依地说道,对于依依博通武艺,傅剑寒倒也没有太过惊奇,当今世界,人人都会习得强身健体之术,只是没有想到依依竟然还是一位武者。 短短一二日的时间自然是转瞬即过,说起来,这几日之间整个开河府好似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化。 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没有可能发现不知不觉之间,似乎少了许多举人、秀才,或许是因为这两日正有不少学子在大肆庆贺的缘故,整个开河府显得依旧是热闹无比,诗文频传。 大军开拨,举人为中坚,武者为兵卒,加上妖魔防备不及,这一场的战斗悄无声息,又迅烈无比,谁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但出得开河府,视野之内,一片空无,一眼看去甚至连一条完整的大道都不可见,隐隐步行之间,虽然心头暗自发寒,但在出奇的宁静当中,却有一种血腥的平和。 大军扫荡,妖魔俱亡! 开河府本来就是卫国边境第一关隘,阻住了妖魔西进的道路,甚至因此时常受到妖魔侵扰,所以出得开河,虽然还在卫国之内,但其实已经踏入了妖魔领地。 所以往日想要出得开河府,傅剑寒两人的这点修为实力根本不够,但在这时前行,一路之上虽然遇到了些微麻烦,但行路却十分顺畅。 只在数日之间,离着清苏村所在就已经是为不远。 这日,随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傅剑寒取出地形图扫过几眼,随即开口言道。 “依依,前边不远便有一庙宇,我们且是到那里休息一晚。” “好的哟!” 依依虽然不是娇弱女子,但在晚间若能好好休息一阵,自然是愿意之极,这几日时间露宿荒郊野外的,可着实把她累惨了。 毕竟虽然是大军横扫过不久,但谁知道在哪里就有妖魔遗漏,若放松了警惕,无声无息之中丧命也有可能。 所以这几日下来,傅剑寒和依依可都是轮流守夜,而且就算如此,两人俱都未曾真正熟睡可以,稍稍一有动作就会惊醒。 如此一来疲惫自然不用说,哪怕是武者也有些承受不住。 不过出于谨慎,依依当下还是开口问道。 “公子哟,那是什么庙哟!” 在这个世家上,庙与庙之间是不同的,庙宇不仅本身便做供奉祭祀,亦同样是有其能。 尤其是在这种妖魔时常出没的地方,庙宇其实就是相当于哨所,独立于村外,时刻监视着风吹草动,而偏偏妖魔也知道这一点,很有可能会做袭扰。 庙宇当中最强大的乃文庙,此乃供奉文族大道之庙,其庙本身自生威能,而且若能有文人入驻,大妖魔亦不可侵扰,不过除了各个城镇以之供奉先贤之外,所有文庙建立之地,必为村寨所在。 其次便是儒堂、道观、寺庙,此乃百家当中上三教之庙,分别供奉儒家先辈,三清仙神,释迦如来,这等庙观本身也同样拥有莫大之能,不过相比之下,还做不到万邪不侵的地步,这种供人歇脚之所,便为如此。 再其次便是百家当中的九流家庙,不过九大流派之庙多建于城镇之中,侧重于专属自身一脉的专属发挥,相比之下,这庇护之能却要弱上一筹,却不适宜建于野外。 “乃是一处道观,据说这处道观的道君颇有法力,虽只一人,但也报得道观方圆数里之内无有妖魔敢入内。” 傅剑寒微微一笑,这自然只是那地形图上的记载,不过能在开河城外建成道观者,必定本身就是道学大师,而所谓的道君其实也位同举人,只不过是在道门当中如此称呼而已。 “而且据闻这位道君乃精通于卜算之术,能预支祸福吉凶,所以虽立道观于此,但却让妖魔无可进犯,反而在此屡屡受挫,保得一山安平。” 这个世界是以文道为尊,所以与文道最近的儒教于八道之上都能有所发展,乃是当之无愧的百家之首, 而无论是道教,还是佛教在文道之上都有自己独特见解,虽然不同于儒教一般八条大道均为可行,但在其中数道之上,却有自己的玄妙见解,独树一帜,不过两者相比之间,因为佛教本身教义相对平和不做争持,所以又弱于道教一筹。 至于其下九流农、墨、名、法、纵横、小说、阴阳、医、杂,只能专注于一条大道,就更弱一分。 三教九流,便为如此。 “那就是公子你说的道观哟?” 再行得一程,依依眼尖,见到无数树林之间,隐隐有着一处青砖白瓦的道观,忍不住有几分欣喜。 “终于到了,真是太好了哟!” (新书上传求支持!求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三十六章 清尘子 “山中道观,难有客来,如今天色已晚,两位若要赶路恐有不便,不若暂居小观如何?” 傅剑寒和依依方一靠近道观,便闻一声清朗之声传来。 仔细看去,只见一位道骨仙风的道人正等在道观之前,一手持着拂尘,一手行道礼,带着一丝微笑向二人微微颔首而道。 这位道长好似早就在此等候两人到来一般,让人凭生几分惊异。 “见过道长,我二人正欲前来投宿,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如此正是傅剑寒所求,既然道观之主有意相邀,傅剑寒自然也不会推辞,带着几分恭敬行了一礼而道。 不过大步上前之时,傅剑寒目光却没有看在那位道长身上,而是不断扫视其内间,直到确定里面三清圣象上隐隐有丝丝青光绽放,才是放下心来。 那青光乃道光,亦属文道之华光之一,拥有克制妖魔之效,如同这等建立于城外的道观之内必定有华光日夜流转,以防备妖魔来袭。 不过傅剑寒如此所为却有些失礼了,所以方一入道观,傅剑寒就是拱手向其致歉。 “还望道长恕罪,在下非是有意冒犯,实在初次行于道外,不得不做谨慎。” “无妨无妨,其实在你进我这道观之前,我亦做了几分警备,若为妖魔所幻化,一入殿内必定激活我布下的雷法,被诛灭当场。” 那道人也自一笑而道,显然,这位道长也不是莽撞之人,双方相互戒备,也算半斤八两了。 这其实是十分必要的,毕竟妖魔之中有擅长变幻者,凭着奇妙变幻,让人根本无从可识。 所以不到确认之时,根本无从分辨真幻,如此相互戒备也属常理,不过这时放下戒备之后,道人一挥拂尘,再向傅剑寒行了一个道礼。 “贫道乃山野之人,道号清尘子,公子可称呼我为清尘散人。此道观之中唯我独自一人所居,除了偶尔有所来人之外,也就那等妖魔到来,不知公子为何要贸然到此,莫非是为借此借道他国?” 九国之间有着官道可行,但若不行官道也不是不可,但如此一来,却可能会遇到大量妖魔,寻常人根本不敢如此。 “在下傅剑寒,这是在下的侍女依依。我等乃是准备到清苏村一行。” 说到这里,傅剑寒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只要这清尘子不是妖魔,那么凭着你能在此建立道观,抵御妖魔之扰,就可以确定其非背族之人。 “之前几日,冬狩已经开始,大军所过之处,妖魔四散而逃,我受命往清苏村一行。” “冬狩开始了?此必是大将军之计,先怠其心,而后攻之,妙哉!” 清尘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是醒悟,面现喜色。 “我道这两日全然不见妖魔踪迹,还以为其是准备诱惑我出观以伏击之,如此看来,我可有三四月的清闲了。” “道长能在此立观,就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傅剑寒微微一笑,对于清尘子这样能为人族尽力的人他自然是有几分好感。 “这算不得什么,立观在此,不过是方便我自己的修行而已。” 清尘子微微一摆拂尘,根本完全不在意,不过这时,他微微一顿之后,又是开口问道。 “方才我听你所自言,你叫做傅剑寒,敢问可是做出‘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傅剑寒?” “在下正是,道长也曾闻得我诗?” 傅剑寒倒也没有想到幽居在此的清尘子也曾听过自己,不由得微微有些惊奇。 “听闻你所言,为你启学的乃我道教中人,近来又曾闻你在开河府内大展威风,以大道真书行奉圣文道之举,可谓百年难得一见之才也。如此俊才,我道教之内可有不少流转,纷纷相问是哪位道友所教授,为何不将你引入我教之中。” 清尘子这么一开口顿时出乎傅剑寒的意料,不过还不等傅剑寒客气两句,清尘子又带着几分热切继续说道。 “傅公子,你与我道教也算有缘,既然如此,你可愿入我道门之中?虽然我清尘子做不得公子之师,但却愿为公子的引路人,引公子入此道途。若公子入我道教,以公子之才,只要肯用心向学,二十年之内必成举人,五十年内有望进士。” 二十年成为举人,听起来时间似乎长了一些,但要知道,举人已经是人族中坚之力,而且清尘子这么一说几乎是做保傅剑寒得成举人。 而且既然清尘子能做出这样的保证,自然也是看好傅剑寒的才华,实际当中绝不会花费那么多时间,不过要想成进士,就不是清尘子所能担保的了。 随着修炼,随着文道进展,各人的寿命也会随之延长,所谓的五十年对于举人来说只不过刚刚步入壮年而已,这一份诚意也的确是可见。 哪怕是傅剑寒倒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可惜那位山中道士乃是傅剑寒自己编纂而出,若真的入了道门,日后详查起来自己又该如何? 更何况百家各脉各有所长,这所长在于大道,就算入了道门之后不会有人追究此事,但自己要选择哪一脉,都必须要考虑自己所成大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乃大道箴言。 “多谢清尘仙长,但仙长也当知成道之事,如今我道未成,不过一寻常莽夫,唯求得自我之道也。如今却不适宜入道门,还请道长见谅。” “呵呵……只要傅公子有心,我道门都将是为傅公子打开。” 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强迫,更何况这清尘子道长显然也不是那等人,所以当下闻言也只笑着摇摇头。 但显然的清尘子也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双方只是初会,自然没有什么交情,所以还当从头开始,只听其话音一转缓缓而道。 “方才傅公子曾言之所以经过这里乃为清苏村之事,既然如此,贫道便与傅公子说一说这清苏村的事情如何?能让傅公子专门到来,想必也是为了清苏村的三大难题隐患吧。” “道长也知清苏村?” 傅剑寒微微一愣,哪怕明知道这位清尘子道长‘不怀好意’,但也忍不住开口一问。 “清苏村距此不过数百里,贫道往日间也时常往来之,对于村中大小事虽然不说尽然知晓,但也可知大半。更何况清苏村的那三大问题隐患,这几年下来,哪一年不派着数人到来?但可惜,这治标容易,治本却难。” “还请道长指教。” 自己就是为着此事而来,如今既然碰上一位‘知情人’,傅剑寒自然不会客气,一拱手就此问道。 “好说,好说。这清苏村的问题说大也不算大,说小但偏偏又为隐患,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自然也是不得不加以防备一二了。” 清尘子为人没有太多的架子,一听傅剑寒所问随即开口答道。 “说起清苏村,其首推的问题却当属清苏村的文庙。” “文庙!怎么可能!文庙乃我人族村寨防护,若在内地也罢,最多只言当地村民不会再敬文道而已。但在这等妖魔环视之地,文庙若出了问题,那村寨还能在妖魔当中存留下来?妖魔残酷,之所以没有大妖魔来袭村寨,正是因为各个村寨有着文庙防护,纵然妖魔力强,数日之内也难攻下,这些时间已经足以让得开河援兵到来。妖魔有智,知晓得失,加上各个村寨所占据之所在相对而言却不是那么重要,这才得以幸免不是?没有了文庙,纵然有举人在,又能挡得几日?” 傅剑寒既然是参与到冬狩当中,自然不可能不做了解,凭着过目不忘之能,不少的知识都已经牢记在他的脑海,不然这一路行来,也不会那么轻易。 所以这时听来,便感不对,当下连连说道。 “此事你到村中便知,其实那问题也只是一个问题,并非算得真正隐患。不然妖魔早有所动,不过若不能解决终究让我卫国颜面有损,倒也不会危及村民。” 清尘子没有多说,只是微微摇摇头叹息一声,也没有等傅剑寒深问就此转口继续说道。 “至于其他两大问题一为鼠患,此患乃在四年前发生,那鼠乃一只妖鼠,本身无大能,却擅于打地钻洞、生育恶鼠为患。虽然一直未曾真正直接伤及人命,但恶鼠肆虐,一年之粮,近三分之一者因其所失。可惜,村中虽也曾组织数次欲灭之,但每每灭杀无数恶鼠,却始终拿不住妖鼠,无法尽灭其患。其中,贫道也曾亲往数次,但除了第一次险险能拿住那妖鼠之外,每次不等贫道到得村子,那妖鼠就已逃窜无踪,贫道亦是无法根治其祸。擒杀不住妖鼠,哪怕灭杀其他恶鼠再多亦无用,不过既然傅公子所言大军已过横扫,恐怕这妖鼠早已经藏匿无踪了。” “此为大患也!” 傅剑寒微微颔首,鼠患难治他也知晓,而且这一世恐怕也不能引入什么天敌来应对。 虽然天敌依旧是为天敌,但万物有灵可化妖魔,一旦化为妖魔灵智自生,那么不仅不会解除其患,反而更增其难。 所以一时之间傅剑寒也同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当下只能开口问道。 “那还有一患却又是如何?” “清苏缺水。” 清尘子当下又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虽然村中已经打了十几口深井,但每到夏日,井水干涸,不敷所用,为了取水,村中之人必须徒步到数十里开外的一条江溪取水。本来数十里路途倒也算不得什么,村民多有修行成武者,虽然不擅争斗,但百十里路程也算不得什么。不过你也知道,此乃妖魔横行之所在,可偏偏村子防护也不过方圆七八里而已。虽然那些妖魔不会时时盯着村子,而各个村民若要取水必定共同而行,但每年夏日,总还会有数人无法归来,此为隐患。” “这……” 傅剑寒更是微微皱眉,苦思冥想起来,当前所知的这两大问题,的确是两大问题,长久下去,必定为此村之患。 就算不是大将军交托给自己的任务,只要有办法以绝此患,傅剑寒也会为当地百姓尽一份心力,既身为人族,便当为人族尽心。 见到傅剑寒一阵沉默不语,清尘子微微颔首,但依依却是颇为心疼地拉了拉傅剑寒的衣角言道。 “公子哟!不用这么担心,或者到村中看看情况没有那么糟糕的哟!”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依依这华,傅剑寒倒是从中回过了神来。 “依依你所言不错,若不亲眼见过其难,自然也不可能想到如何解决,待到明日,我和你赶一程路,且到那村中一观,我就不信无有解决之道。” “呵呵……傅公子果乃文人真种子!既然傅公子有此心,而且开河大军又在横扫妖魔,那么贫道就算离开几日也自无妨。不若让贫道一同前往如何?虽然贫道也出不了什么大力,但贫道尚可为傅公子详细介绍一番,而且也可让村民对傅公子多几分了解,以免误会。” 清尘子当下微微一挥拂尘而道,看向傅剑寒的目光却更为透露一种别样的欣赏,不过此乃清尘子的好意,傅剑寒自然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那就真的是要劳烦道长了,有着道长相助,我却可事半功倍也。” “呵呵……若能解决清苏之患,不仅村民,就是贫道也自感激不尽,何来麻烦之言?” 清尘子微笑摇摇头,随后又将傅剑寒两人引领到后屋而道。 “想必傅剑寒一路鞍马,现在腹内也有所饥饿了吧,不若一尝贫道所准备的饭菜,今夜好好在此休息一宿,明日一早贫道再是陪同傅公子一同前往清苏村。” “如此便烦劳道长了。” 见到后屋已经准备的饭菜,傅剑寒再想到自己等人方一到来这位清尘子道长便知一事,心头对于这道教神通也有了几分好奇,难道果有先知之能? 这话傅剑寒自然不好相问,但依依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她一想到如此,就不由得说道。 “哎哟哟!道长哟!你准备了那么多饭菜,难道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哟!真的能有卜算预知之能哟?” “哈哈……卜算可有,预知就差远了。” 听到依依所问,清尘子倒也不恼,反倒笑言道。 “而且贫道也就只能在这道观周围施为,算不得什么大本事来的。” 第三十七章 清苏村琐事(一) 横田阡陌,道路流曲,红砖绿瓦虽不见奢华,但却别有一种情致的乡村小调。 也许村落当中少有外人到来,所以当傅剑寒和依依一到此村之时,便引来阵阵审视的目光,甚至有不少青壮男子都是暗自戒备,几乎将两人视为妖魔之属。 好在有清尘子道长随同到来,见到众人的戒备之后,清尘子当即上前连连一说,打消了村中诸人的疑虑,甚至让他们转为欢待,为傅剑寒的到来而设宴。 显然,在这小村当中,清尘子道长也极为是有声望,寻常农人都与之相识。 这里虽然只是一偏远小村,但这欢宴亦别有滋味,种种菜肴芬香,让人垂涎欲滴,不过傅剑寒到此却非为享受什么,乃是别有目标而来,所以只在略作填饱肚子之后,就直接开口向这村的村长询问说道。 “村长,不知村中那三个难题到底是何情况?若是可以,我愿为村中之人尽心尽力思量一二,就算无有解决之道,也可为村中安平尽一份心力。” “唉……如此就有劳小哥了。” 显然的,也许是因为之前到来的各位一直无功,加上如今见到傅剑寒不过区区一个童生而已,所以这位村长如今对傅剑寒也没有多少信心。 不过出于对文人的尊敬,村长倒也没有拒绝轻蔑之意,反倒是诚心而言道。 “若小哥你是独自前来,我自然应当为小哥好好一言,不过既然清尘子道长也随小哥到来,不如就让道长为小哥言明,对于这此间事情,我这村长虽然也知道一二,但实际上却还真的比不得道长了解啊!” “呵呵……傅公子既然用好了饭,不如便随我在这村子走一走如何?” 清尘子一听之下也不推辞,微微一笑向着傅剑寒一颔首而道。 “如此就有劳道长了。” 再次行于道间,也许因为已经有过村长的吩咐,村子中的人再是看来不仅和善许多,更多了几许尊敬。 行于道旁,虽然看似无意在村中游走,但在行步之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村子正中,随后,清尘子当即向着村庙一指而道。 “傅公子你看,这便是文庙,这一村抵御妖魔之屏障。” 闻言,傅剑寒当即顺眼看去,就见此文庙虽不见奢华,却有一股大气,立之于此颇有震慑四方之意,让人不自禁生出一种崇敬之意。 更为重要的是,从门外看进去,隐隐可见文庙之中有丝丝文华绽放,此便可证明非为邪魔入侵也。 再左右一观,更见此庙四周,栽种桃树,树龄百年可有辟魔之效,有着文庙镇压,也不似生智成妖,更不见半点衰败,不会是外魔入侵。 既然如此,这文庙何以会称为一隐患? 傅剑寒实在看不出有半点邪祟,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由得微微偏首看向身旁的清尘子。 “来人可是清尘子道长?” 正当傅剑寒开口欲问之际,伴随着一声清脆之音,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缓缓从文庙之内步行而出。 傅剑寒顿时心头一惊! 虽然文庙占地广大,一眼扫去不能尽入眼中,但方才傅剑寒几下之间也算已观庙内大半,可没有见到什么人在,难道这女子竟然躲藏在角角落落不成? 更何况此女子容貌极美,身子娇小而不显柔弱,清甜可人便如邻家小妹,让人不自禁生出一种关怀爱护之意,哪怕只看一眼也会记在心怀,傅剑寒绝不会将之漏看。 可偏偏方才的确没有所见! 正当傅剑寒心头感觉疑惑之际,女子微微转头看了过来,其眼眸平静,不见波澜,只是淡淡而问。 “这位未曾见过的公子是?” “在下傅剑寒,见过姑娘。” 凭着傅剑寒的眼力,若是妖魔变幻为常人也许还分辨不出,但眼前这个女子身上自有一种文人气质,这种气质除非真正饱读诗书者不可拥有,更何况对方是为文庙之内,自然乃为文人,绝非妖魔。 “小女子姓孔,闺名不便见告,还请公子原谅。” 女子脸色淡淡,但天然之间戴着一分润红,犹若染上了一层胭脂,让其白皙的肌肤更显诱人,更兼声音细柔,让人有一种呵护之心,就更让人心有所动了。 微微颔首过后,女子又是话音一转,开口轻问道。 “敢问公子就是前来应对考验之人?若不是的话,再过些时候,也就请恕我不再多有等候了。” 虽然这位女子容貌俏丽,让人不可忽视,但言语之中总有一种淡然超脱之感,若无心留意倒也罢了,若特意留心,便恍若感觉到对方似乎是高高在上,淡然而谈不将其他诸人放在眼中之意。 这是一种天生而来的傲性,犹如嫡落仙子观凡人一般,卓然而超群。 “考验?什么考验?” 傅剑寒倒也不是那种特别敏感的人,虽然感官有所不舒服,但实际上心头却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这时却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转头看向一旁的清尘子。 “道长,请问这到底是……” “呵呵,孔姑娘,此事我还待细说,这位傅公子乃自开河府而来,对于此间之事并没有太多了解,不过其的确是为我卫国后起之秀,虽只为以童生,但已有数篇佳作,更有两作上得文道,其中之一者乃入文道正册!” 清尘子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言语之中满是对傅剑寒的赞扬。 “哦?文可入文道,还只是童生?傅剑寒?” 听到清尘子所言,女子忍不住在口中低吟了两声,再看向傅剑寒眼光已经略有不同,开始转变得有几分平等近人。 不过这时女子也没有说些什么,只微微颔首就此直接回转到文庙之内,只在回转几步之间就悄然消失不见。 这一次傅剑寒可看得分明,那女子几乎就是生生从自己眼前消失。 此等能力已近于妖魔之能,或许凭借大道之力文人要做到也是不难,但无论哪一个文人心性谦和,更不会滥用文道之力。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傅剑寒虽然只是一童生,但经历过文心幻境,对于大道已经是有了几分了解,也许还不能运用文道之力,但若有人动用文道之力他还能有所感应。 可偏偏这个女子绝不是什么妖魔! “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女子已经回到了庙宇当中,傅剑寒也就没有了什么顾忌,直接开口询问。 “呵呵,傅公子且坐,我慢慢与你一说。” 清尘子道长尴尬的一笑,然后引领傅剑寒坐到桃树之旁的石椅之上,然后才是缓缓而道。 “这就是文庙之难题,方才那位姑娘已经告诉公子其姓孔,公子莫非就没有想到什么吗?” “孔?鲁国孔家?” 一说到‘孔’无论是谁的反应都是如此,而且傅剑寒更想到曾经与自己相交敌友的孔庸,仔细想来,两人的口音似乎的确有几分相似。 不过鲁国孔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不错,其实这事情说来在九国之间也算常态,只不过你如今只为一童生,故而有所不知也。” 清尘子显然知道傅剑寒是不知道,当下先一微微颔首,才就说道。 “先贤在上,为我人族创立文道,至此我等文人仗剑而行,护佑人族,但在当时,人族弱于妖魔、巫蛮,先贤为我人族抛弃门户之见,百家联合,甚至各国联合。当时百家、各国联合虽无私心杂念,但彼此之间也不是没有竞争。更何况时到如今,我人族已经可与妖魔、巫蛮鼎足而立,百家各有执念,九国相互之间更是隐隐有所针锋相对,若真的因此而斗,必定大损我人族之力,所以先贤为了防止因为内斗而大损人力,就以此各国疆界划分,各国之中都必须派人为他国防护妖魔、巫蛮。” 清尘子这么一说,傅剑寒倒明白了过来,为了防止人族因为内斗,所以九国都会相互派出最优秀的文人到他国进行防护。 如此,哪怕终有一日两国相争,那么念在昔日情分,却不会真的闹个你死我活,九国就算相争雄也会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此为防患于未然也。 国或可灭,但人族实力不削减。 “既然如此……” 傅剑寒微微皱眉,纵然知道这点,但一时之间实在感觉不出这有什么麻烦的。 “唉……边关凶险,面对妖魔,也有磨砺后辈之意,但如此少则二年,多则三载,毕竟是各国英才,不应将时间浪费于此。这位孔小姐乃在四年之前到来,至今也算未全归。” “这算什么难题?无论是何人,若能保得一方太平又有何不可?而且‘至今也算未全归’又是何意?” 傅剑寒实在有些不大明白清尘子的意思。 “唉……其中却有缘故,其实你所见的这位孔家小姐非孔家小姐,乃是孔家小姐以一缕分魂寄于灵兽之上,借由灵兽成形,可用灵兽之能,方才你所见其实便是孔家小姐的灵兽七彩星移雀的能力。” 清尘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言道。 “昔日孔小姐在此驻守了两年,即将而归之际,我卫国派了一位举人前来接替,那位举人行忠道,言语之中却有些针对孔小姐。孔家小姐也是不服输之人,结果竟导致两人文争。文争结果乃我卫国举人大败,那位举人自此立下永守边境之言。” “那又如何了?” 傅剑寒微微皱眉,他已经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棘手了,不过文人相争,哪怕败落亦不会怨恨,就算那位孔家小姐赢了又如何,卫国有识之士应该也不会怨恨才是。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知道自那次文争之后,孔家小姐似乎是应下了什么事情,本人虽然也自离开,但却以分魂寄托灵兽镇之,守护清苏村。虽然此举也同样保得数年来清苏安平,但傅公子想必也知道何为灵兽吧?” 傅剑寒只能苦笑,倒也没有想到方才那个娇俏的女子竟然有这般刚硬的性子。 什么是灵兽,傅剑寒自然知道。 灵兽、灵奴,可以说是人族能所成就的外力之一,但其实说白了,灵兽就是妖魔,灵奴就是巫蛮,只不过无论灵兽,还是灵奴其实都已经被文道所转化,不仅其本身,包括其子孙,终生都必须遵从文道,为人族之利而奋斗。 这种转化是从根源上的转化,一旦转化成功,其本身心智就会为人族奋斗,而且不仅是其本身,包括其后裔都是如此。 事实上便无论是灵兽,还是灵奴,都不可能真正威胁人族,只不过以如此来守卫人族,哪怕是有对方的分魂在,也总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妥。 “所以才有那什么考验?考验过了她就离开让我们卫国的人接手?若不然,她虽然也会离开,但我卫国就此颜面受损?” 到了这时候,自然不用清尘子多说,结合之前清尘子所言,傅剑寒就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傅剑寒依旧疑惑万分。 “难道我卫国果然无人否?为何……” “不错,若真的让举人前来不是不可,但那位毕竟是孔家之人,除非发起文争,不然单从礼道上如何能胜?可这不过一屡分魂,就算得胜又可如何?同样毫无颜面,所以虽然没做明说,但最多也就让秀才到来。” 清尘子自然能明白傅剑寒的疑惑,微微摇摇头便解释说道。 “毕竟若要发起文争斗过你死我活早就如此了,何必等到如今?不过近来有消息传闻,这位孔小姐欲要开始冲击进士,必定会收回其魂,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卫国颜面就不大好看。就算对方有放过之意,总也要有些成绩才是。” 隐隐之间,傅剑寒已经明白了过来,不过对此他只能摇头苦笑,怪不得会是让自己前来,胜了固喜,败亦无妨。 不过具体是不是傅剑寒是不知道,虽然没有真正见过大将军,但只从文心幻境中的了解,傅剑寒就感觉大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微微迟疑了一下,傅剑寒却没有开口回应,转而是问道。 “村子之中尚有鼠患与水患,此二患又是如何?” “鼠患先自不说,那妖鼠的气息早已全无,也不知道如何就能逃出百里开外,且说那水患,村中深井十数,但每到夏日往往干涸。为此曾有阴阳家一脉的学子到来以寻脉点穴之术,想要为村中寻得水脉,可惜最后所得结论是水脉唯有一道。另也曾有墨家学子到来以储水之术言之,可惜,虽多支撑得些时日,但依旧是难以为继。” 清尘子再是微微一摇头,脸上虽然平静,但难掩郁闷之色,文人不是没有办法做解决,但只是治标而不治本,终究不可。 “至于从河中引水入村,那些妖魔也是不傻,往往直接破坏,十数年下来此事已经成为村中一大难……” 闻听此言,傅剑寒在石桌之上,轻轻而点,良久之后,突然就此开口言道。 “其实此事未为不可解决也!” 第三十八章 清苏村琐事(二) “人工降雨?莫非是以人力以降雨水?” 清尘子面色颇为古怪,看向傅剑寒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天旱无食却言何不食肉糜者’一般。 “不错,正是人工降雨。人力可胜天,以人力降雨水,自可解决此患也!” 傅剑寒微微颔首,两世为人在一听到有水患之时,首先所能想到的事情自然是此法,虽然今生没有前世的器具、方法,但前世也没有今生所见之玄妙。 大道一现,妖魔辟易,剑道一展,长击万里。 所谓的举人、进士,恐怕也与前世口口相传的仙人无异。 只不过与那种隐世的仙人不同,今世的文人都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愿意为寻常百姓而奋力。 “这怎么可能?若以之降雨,莫若直接以之转化为水。” 不过清尘子在听到傅剑寒这般回答之后,却颇为失望地摇摇头开口说道。 “清苏不过一村,虽然也偶尔可得支援,但不可能降大量的文道精华全都应用在此,不然山可平,地可陷,何须为难也?为保这一村村民安生,就算是文道精华以我卫国之力也不是不可调拨前来,但一二次也就罢了,岂能年年如此?不是不舍得,而是不足也!” “道长误会我的意思了。” 傅剑寒一听就明白了清尘子的意思,顿时忍不住微微苦笑了起来,这岂是自己的想法,难道自己还真的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人不成? 清尘子显然认为自己所言乃是以文道精华来降雨,的确,凭着文道精华化不可能为可能之能,要做到这一点显然是轻易。 或者说,这种事情早已经有人做过,就算不是清苏村也是其他地方,结果反倒沦为可笑之事。 正如同清尘子道长所言,与其以文道精华来降雨不如直接以之化为水。 “文道精华是有其妙用,但我等文人,尚可求于智也!若无文道精华,便不可成事否?” 微微一笑,对于清尘子道长的误会傅剑寒也不算太意外,毕竟人若有今世之能,就算有着同样的想法,也只会想到以文道精华之力。 无关乎智慧高低,而是人之常性也。 “我的意思自然是别用他法,凭着举人自身之力以成雨,非为动用文道精华也,如此一来虽一般人不可为,但最少在这边疆之所在,有着各位举人坐镇,却尚有可为之处。” “公子哟!真的有这么神妙之哟?” 莫说清尘子惊诧万分,就是依依也终于忍不住开口惊声而道。 “若真的如此,那我人族岂不是无有干旱之患哟?” “傅公子所言不错,我等举人开山裂石意为犹可。何尝不能思此降雨之术?不过若要凭空而思,没有数十上百年不可……” 经由傅剑寒一点,清尘子随即醒悟过来,不过自言自语了一句之后,他随即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傅剑寒的双手连连问道。 “傅公子果然有此等妙法?若果然有此等妙法,九国百姓必感君之恩也!敢问傅公子,此等妙法可否告知于我,让我可做一试?” 这位清尘子道长也是真正为国为民之人,若傅剑寒无法,恐怕哪怕花费数十上百年,他也必会追寻出其法。 “大致方法我的确自有所想,不过到底能不能成还要实验一番,若可以,且待几日之后,我再请道长前来一试如何?” 毕竟前世今生固有不同,更何况就算前世,傅剑寒自己也没有真正弄过什么人工降雨,所以是否真正的能人工降雨傅剑寒这时也不敢打十足包票,语气虽然坚决,但话语还是留了一分余地。 “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虽然我亦认为可成,但到时候恐怕还要多劳烦道长几次,万望到时候道长且莫怪也。” “若能让清苏有雨,莫说几次,哪怕百次,千次,只要傅公子有所差遣,贫道自当全力以助!” 听闻傅剑寒所言,清尘子没有丝毫的犹豫,严肃应答。 “纵然不成,有着傅公子的指点,哪怕花费贫道一生之心血,也必定要成此法也!我等学文者何?为我人族之崛起也!” 既然有着方向目标,傅剑寒自然开始试验了起来,前世人工降雨所需的条件可不少,但其中最重要的是将之以送上天。 不过有着今世文人之能,傅剑寒已经知晓,只要有着能以凝云成雨之物,那么凭着文人剑道之利,将其‘送’上天却是不难。 当然,用做凝结以聚云成雨之物,傅剑寒也同样不会拘泥于前世。 轻轻举起一杯,杯中本来空无一物,但不过片刻之间,隐隐有道道寒流自在杯内而生,很快见到有点点冰雾水珠附于杯檐之上,再是过得片刻,冰雾弥漫,水珠成流,沉于杯底,仅仅只半刻钟时间,就见满满得一杯清水。 “果然……” 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想,傅剑寒不由得微微而笑,片刻之后顺手将一杯清水放到依依身前缓缓说道。 “依依,你且看我此法如何?” “公子你好厉害哟!这是凭空取水之法哟?不过公子你好歹也是武者了哟!哪怕七魄未通,二魂未归,但一般人哪里有公子这么厉害哟?而且就算公子日夜不停的‘取水’最后所得的也是不足一村之用度哟!” 不得不说依依的确十分聪慧,一看之下就明白了傅剑寒在做什么。 至于凭空取水的玄妙,这在今世实在不是稀奇之事,许多武人都在无意之间曾经以之为把戏,所以这时依依的‘惊讶’就些过了,不过她也只在猜测傅剑寒的想法而已。 “莫说是让各个秀才如此,就算只让各个门派的武人前来坐镇一村,其耗费也自不小,不下于文道精华也,自然不可,若如此就能轻易解决的话,我想此事也不会成为疑难了。”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直接言道,如此所为不过一个示范而已。 “不过你可知我为何能凭空取水乎?” “是依靠冰寒内息哟?对的哟!只要学过三五年的把试就可有内息真元,村中上下可有不少老小可以凭此取水哟!虽然依旧是解决不了水患,但最少可以以此解渴的哟!” 清苏村地处疆域之外,人人无分老幼多多少少有真本事在身,但傅剑寒所言岂是如此? “啪!” 见到依依拍手而笑的模样,傅剑寒忍不住一个弹指弹到她的额头上。 “小笨蛋!你就这么的钻牛角尖不成?你方才也明明是说了,以冰寒而成水,既然是以冰寒而成,为何还一定要想着以人力取谁,难道不可直接成雨吗?” 依依虽然聪慧,但听到傅剑寒的话语还是半天转不过弯来。 其实这也不怪依依,正如前世所知,便如火药,一直只做炮竹,多年下来少有人想到以之为利器。 有些事情看上只要一想便可成,但实际上若想要转过弯来却着实不易,真正什么都不知道就一门心思专研,没有几十上百年绝对转不过这弯来。 说是几日时间,但转眼之间傅剑寒已经在此村待了半月,也幸好村民朴实,更知傅剑寒乃童生,一直未曾见有任何人有所怨言。 “道长,今日便要一试降雨,还请道长相助。” 而在这一日,傅剑寒也再将清尘子道长请来相助,想要降雨,凭着傅剑寒这时的功力自然远远未够,还需要清尘子这位实力已达举人的道君相助。 “降雨?这如何降雨?” 看着一字排开的垒得高高的酒坛,清尘子很是有些迷茫,傅剑寒只让其到来,可一到来所见却是这么一字排开。 当下顺手拿过一坛子,出乎意料的重量几乎让其脱手,更用一种冰寒刺骨的感觉从手中传来,大意之下,清尘子也只是勉力拿住,拍开封口一看,顿时微微一惊。 “冰?而且还是奇寒的寒冰!冰寒之中隐隐有内息之气,这是以大量阴寒内气所凝结?” “此乃烈酒成冰,乃我与依依花费大力气所凝聚,敢请道长将其击空而碎,不仅需掷至于万丈从云之上,且必须碎裂如粉末分散四方,无一可存方可,不知道长可是否能办到?” 傅剑寒一拱手一笑而道。 其实酒坛当中已经不仅仅是酒,更混杂了不少其他药物,混合之后再源源不断输入内息真元,以之凝聚成冰。 如此以之化成冰,其冰寒程度堪比九幽渊寒之冰,寻常人一碰之下便会被冻伤。 人工降雨,傅剑寒也许知道不多,毕竟今世要弄出什么干冰、碘化银之类的实在不现实,但水蒸气遇冷化水他还是知道的,所以傅剑寒的办法就是造成极寒,以极寒而凝气成水。 前世也许用到的原理更多,但今世有着种种武人,举人之力,内息真元运使之下沸水亦可化为寒冰,再以寒冰化粉使天温降,如此只凭人力已足以胜天! 当然,经过内息不断凝练,这等寒冰比之什么干冰都要巨寒许多,当然也正如此,想要将之碎成粉末,也同样更难许多,更不用说要将之送入九天之上,只凭傅剑寒根本不可能,必须要有清尘子道长亲自出手相助。 这时,听到傅剑寒所言,清尘子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抚摸数息,只到见到自己手尖微微泛红之后,才是苦笑而道。 “傅公子这真是难为我了。不过若此法果然能成,吾自当全力施为!傅公子且略退开,待贫道施为。” “如此便有劳道长了。” 傅剑寒微微一笑,拉着依依后退十数步,方一站定,便听旁边是有人悠悠一言。 “你此等方法果然能行云布雨?及得上文道精华之功?” 微微一转头,傅剑寒顿时心头猛然一跳,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倩丽的身影犹如一个虚影一般已经直立于自己身旁。 “原来是孔姑娘,不知姑娘是何时到来?” “不用说那么多,我且问你,如此果然能行云布雨不成?” 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初见之时虽然显得有几分平淡,但最少语气和缓,言说有度,但这时言说道来,平淡依旧,但话语之间隐隐有一种针锋相对之意。 “呵呵……成与不成,一看便知。就算若不成,不过一试也!”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但此时傅剑寒只微微而笑,似答非答。 正在此时,只见那清尘子蓦然间一甩拂尘,拂尘的巧力正好击中那一垒酒坛的底部,巧劲运转,无数酒坛直飞入空。 别看只是轻柔一拂,但其力道无穷,只在片刻之间,纵然举目而眺也难可见,纵然没有万丈之高,亦有数千丈之遥也! “吾清尘子心在道门,心在人族,曾是有应命是为庇护一方之方,如今愿应其命也!为信吾诺,方见吾道!” 就在此时,清尘子望天一声祷祝,语音一落之际,猛然再是一挥手中拂尘。 本来只是寻常一拂尘,一经挥出,无数的丝绦便如同一柄柄利剑一般,乍然合一可成一剑,分化进击又可数路并行。 “轰轰轰……” 随着这一拂尘猛然挥出,只见无数流光冲入天空,过得片刻猛然听得空中恍若间传来几声闷雷一般的响声,随后一片归于寂静。 至于雨滴,不见半点零星。 “傅公子,这果然是降雨之法?” 等待了片刻之后,清尘子恢复了几分力气,不过抬头看看天,云朵虽然依旧密集但却不见半点雨落,当下不由得心生疑惑,忍不住开口说道。 “说句实话,为解此患,以往也不是没有人施展降雨之术,以文道精华而化,只在瞬间便可令暴雨骤降,方圆百里之地全都成为一片浙国。可惜,就算降得暴雨但也不过支持半月。若要降雨不过一时三刻,不过现在可要等候多久?以举人之力以降雨的想法是不错,但你本身不过童生,对于举人之能不过就见表面,如何能有所成?” 再是等候一阵,清尘子不由得微微摇头,对此他只感略有失望,但那位孔姑娘却直接开口说道,话语当中隐隐有一份指责傅剑寒太过小看了这等事情之意。 在这时候除了傅剑寒自己,恐怕就唯有依依还能相信,在见到两人如此,依依当下就忍不住开口叫嚷说道。 “什么哟!公子说可以就是可以的哟!不过就要多等等而已哟!” 听到依依所言,清尘子道长当下带着一丝笑容微微颔首,对于他而言多耗费一些时间算不得什么,毕竟傅剑寒的心意也是为了清苏村百姓。 但那位孔姑娘却直接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不过莫名的,这一次开口那种针锋相对的意思又全然无踪,反倒多出了一分认可之意。 “我可没有那些时间,与其做梦想着降雨,不若想方设法引得水脉,同样是可利在千秋之法。傅公子,若卫国派你前来是为……” 还未等这位孔姑娘说完,蓦然间她就感觉到脸色一凉,抬头看去,顿时眼眸都此微微一睁,满目的不可思议。 不仅这位孔姑娘,清尘子道长,依依全都是仰首向天,眼眸越睁越大,目光当中同样满是不可思议。 “呵呵……” 也许最平静的人要属傅剑寒了,微微一笑之下,傅剑寒虽然同样仰首而望,心头唯有喜悦。 雪白色的‘花朵’漫天飞扬,洋洋洒洒之间,让人心怀大开,更预示着来年的夏日将难有水患。 下雪了。 (求推荐!求收藏!求走过路过的朋友支持!谢谢!) 第三十九章 清苏琐事(三) “下雪了哟!你们看,下雪了哟!我家公子果然厉害哟!” 见到此景,最为欣喜的也就是依依了,甚至忍不住向二人炫耀而道,虽然是雪不是雨,但雨雪皆可为水这一点,众人还是所知晓。 此时可不是真正入冬时节,事实上离着入冬日还差一月有余,虽然天气凉爽,但哪里会有飞雪飘降? 显然的,傅剑寒所制成的‘酒冰’效果的确太好,或者经过凝练而成的寒冰刹那之间便可冰冻一方,远远更比傅剑寒所设想的结果还要好,所以本来是想要降雨的,结果却变成了降雪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就算这时,清尘子也有些不敢相信,方才之所以助傅剑寒,自然是因为他也傅剑寒最后可成。 但真的当‘幸福’到来之时,清尘子也几乎不敢相信。 好在,清尘子毕竟也是道门精英,其位已至举人的人,很快就从茫然不信之中恢复了过来,一把抓住傅剑寒的手赶紧问道。 “傅公子,此事果然可如此乎?那酒坛之中有何玄妙,竟可行云布雨,得天之润也?” 傅剑寒倒也不客气,当下便从‘凭空取水’言之,一一道来,其实这便是前世人人皆知的一种物理变化而已。 水遇热而成气,遇寒而成冰,相互之间形态可做转化,其实这一点在此世当中也不是无人可知,只是未曾想到如此而已。 “……其实那酒坛也无任何玄妙,只是我与依依提前凝聚内息而成的玄冰而已,只有冰寒而无其他特异。说起来此事倒也多亏了依依,毕竟我不修阴寒功法,内息转换却甚是不便。不过此法既成,那便容易了许多,只要今后是在村中修筑冰窖,然后让村中习武修行者在入夏之前不断凝练内息成玄冰而后再以冰窖储藏,待到需时再化雨而下,如此便可解决大半水患。” 说到这里傅剑寒微微停顿了一下,这其中的章程他自然是早早就已有所想,这时娓娓道来,全然不见半点打磕绊。 “不过此法具体需要多少酒冰以用却要好好计算,不然便如同此时一般,虽然也可解得暑患,但实际却无大用,反容易惹出其他难题,不过如此只要再花时间实验便好,只是这事却非我一介童生所能为,还要请道长多多烦劳了。” “不碍事!不碍事!只要此法有效便好!有效便好!” 清尘子的确真正为民,闻听到如此,依旧是激动不己,握着傅剑寒的手就是连连言道。 “不可能!这应该是巧合!” 不过直到这时,哪怕自己身处雪中,那位孔姑娘依旧是不做相信,看向傅剑寒直接言道。 “一次两次算不得什么,除非你再来几次,我不信次次皆可如此!” 这位孔姑娘的话语虽然依旧平静,但其中却多了一分焦躁,不过虽然如此,但话语却只对事不对人。 “不可能的,此法一用,毕竟不同文道精华之玄妙,降雨一次,少则数日,多则半月,哪怕行同样举动也不可能再有雨下。” 其他人不知道,傅剑寒怎会不知道其中缘由,天上水气有限,不可能无尽化雨。 不过这位孔姑娘虽然语气有些不善,但傅剑寒能听出对方没有恶意,所以当下言语也是平和许多。 “此法毕竟是要运用,待过上一些时日再行便可。更何况这等凝练内息之事,也非一日之功,这半月来,我与依依日夜不停以凝练寒冰,但在此一次之下便以尽耗。” 这位孔姑娘的确不是咄咄逼人之人,闻听傅剑寒所言虽然忍不住轻咬下唇,但终究没有再做他言。 “其实想要验证也是不难,不知傅公子可愿以之献我人族?此地不可降雨,但其他地方却可一试。可何况我人族村落众多,若在九国内地还好,向来不缺水。但如清苏村等坐落边陲之所在,往往多有天旱之时,苦苦求雨而不可得。” 就在这时,清尘子又是开口说道,同时颇为期待地看向傅剑寒。 “此法若能通用,我人族之忧可解矣!” 这时,哪怕依旧有些不愿相信的孔姑娘也是微微颔首,也希望能如此,不仅是分辨此法是否可用,更重要的是若真的能用,的确越早传开便越好。 “我既学文,自然希望为我人族尽心尽力。此术若能为我人族百姓解除一份干旱之患,自然当早献,而且若能借此集合有识之士更进专研,说不定可寻求出更好的祈雨之术,那便远胜如此。” 傅剑寒微微颔首,毕竟自己只知道最简单的物理变化,并没有深入研究过什么人工降雨,更不知道若能结合文道之力,最后能达到什么效果。 不过很快傅剑寒又忍不住微微一皱眉,开口问道。 “不过若要如此可要返回开河府了,要想早点将此事传开,应该是要到文道院内吧!” 天下文道院如一,正如傅剑寒在文道院内奉圣文道,自此之后,天下人皆可从任一文道院内所闻。 当然,虽是大道真页、大道真书,真正想要遍传天下,还要等文道堪文,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出入文道院,以观其文的。 但此等有益于人族之法,必定能圣人瞩目,广传天下。 “傅公子有所不知,要想早传天下自然非文道院不同,不过若有举人主持,凭借文道精华之妙,借助各地文庙亦可办到,若傅公子愿意献文,我愿为公子主持之!” 清尘子颇为激动地说道,严格说来清尘子有些越俎代庖了,但显然那位孔姑娘也不甚在意,只做确认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傅剑寒也同样‘不客气’,能早一些传出也早好一些。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便请两位主持了。” ‘人工降雨’的章程傅剑寒其实早已经写好,不过令傅剑寒有些讶异的是这一次并没有任何异样,所以在此事之前,傅剑寒心头其实也有所忐忑,生怕此与前世有所差异,成为笑柄倒还没什么,不能为人族尽心力才最让人懊恼。 不过既然已经能降雪,自然能降雨,所以傅剑寒现在自然也不怕什么。 回到文庙之中,先在文庙之内上香一柱,就在清尘子刚要伸手入怀的时候,那位孔姑娘已经直接拿出九枚文道精华一抛,随即就见九枚文道精华化作无数华光充盈文庙之内。 清尘子见此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又回过神来,继续进行祷祝,过得片刻,就见无数华光应其所转,阵阵玄妙自生而成。 瞬间,傅剑寒就能有一种感觉,好似时空易转,自己就此来到了文道院内一般,顿时,傅剑寒就明白,这是借助文庙之力,与文道院相连。 当下,傅剑寒也不见迟疑,直接拿出一书奉到案桌之上。 随着书一放下,片刻之间就隐隐见到紫光自垂到书籍之上,片刻之后整本书籍渐渐虚化,消散不见。 “这是……” 虽然文庙之内华光未散,但也不见有任何变化,只有那一书消失不见,傅剑寒顿时不由得有几分迟疑。 “文道广括天下书文,乃以是否可文及大道,是否文辞瑰丽为准,不过天下文章不一定都是文辞飞扬,这其中也有对我文道,对我人族有益。此等书文虽然不会文道自收,但供奉研读之后,若能得天下文人认可,也就此得了文道认可。” 见到傅剑寒疑惑,那位孔姑娘轻声而道,不过这期间她却未曾目视傅剑寒,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你此文书写应该只是寻常行文,并未精研其中词句,所以文道未曾自应,但果然是有益于我人族,自然可得回应,依着益处大小,甚至可能所得不下大道真书之下……” 还未等她的话语说完,庙内的光芒突然聚集在傅剑寒身上,下一刹那,一股宏大雄伟的气势将傅剑寒整个人全都包围,一瞬间,傅剑寒好似立足于一条贯彻天地的大道之内。 “文道天垂!这是大儒认可!圣人认可!此书价值不在大道真书之下!此法果然是真!可令我人族百姓从中受益!” 见到此景,清尘子顿时忍不住失声而道。 “唯有于我人族有大功绩者才能得到文道天垂,虹霞自落!能于此文庙之中便可如此,必定是有圣人赞誉!好!好!好一个降雨之法!” 文道天垂? 傅剑寒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身处大道之中,傅剑寒恍若之间隐隐感觉到这一条贯彻天地的大道是由八部分组成,而自己如今可以随意触碰接近其中一道,但也只能触碰其中一道。 “文道自垂,文气加身!傅公子你如今自我之道未成,故而有此,你可放心从中选择其一,而后自可直接触及大道而可成就自我之道。” 就在这时,那位孔姑娘又是悠悠开口,语气虽然平淡,但话语当中还是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羡慕。 “此乃才气天降,助你成道,直接明悟大道文髓,绝不会有任何隐患,甚至可有助于你今后才学的提升。至于如何所选?大道无分高下,皆为我人族也!” 那位孔姑娘虽然为人淡然,但所言所行还自出于本心,所言也自确实,微微颔首,傅剑寒略略一作犹豫,还是有了选择。 忠! 忠于家,忠于国,忠于人族天下! 此乃傅剑寒所选择的信念,人族自诞生以来,经过妖魔、巫蛮的欺压几无生存之所,正是有无数忠于人族的先辈牺牲,才能有今日的三足鼎立。 无论自己前世今生,都为人族子孙,自当为人族而奋斗! 随着傅剑寒念头一定,顿时就见那通天大道一收直接收入傅剑寒的心中,同时一股冥冥之间浩浩荡荡的才气自天而落汇于傅剑寒心间。 ‘人工降雨’其文虽不见华章之美,但却有益于人族,自然有才气天降,助人成道。 武者若要继续修炼下去,便需要通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等七魄,归天、地二魂。 本来如此才气天降也可为傅剑寒直接开魄归魂,但在这时,傅剑寒识海当中的那枚大道真种突然一动,顿时所有的才气便如万川归海一般直接涌入大道真种之内。 随着无数才气涌入,本来已经饱满圆润的大道真种顶部终于是裂开一条细缝,随后一缕嫩芽悄然伸展开来,甚至长出一片青翠绿叶,若细观之,便能感觉到这一片绿叶当中似乎有着无尽玄妙流转,实非寻常。 可惜,才气天降终有限,虽然一片嫩绿生出,但却有一种虚华而不凝实之感,只茶那么一丝,只要再有一丝文才之气,便可成形,再生新能。 “可惜……” 缓缓睁开眼来,傅剑寒虽然心中暗叹一声,但眼眸之中哪里有半点惋惜不舍之意,反倒满是一片自信。 这时,再看傅剑寒,只能感觉其人身形挺立,眉羽如剑,自有一种别样气势,好似刹那之间换了一个人一般。 所有华光消散,傅剑寒前后气质的不同,所有人都能轻易感觉出来。 “哼!傅剑寒,这一次的确算你过关了,不过此村之中有两大患,一患为水患,另外一患为鼠患。既然你解决了水患,可否能解决鼠患?” 但在这时候,还未等其他人开口祝贺,那位孔姑娘就已经抢先言道。 “这几年来我之所以在此就是为了解决此二患,而今都已经近于解决。不过此水患之难,我承认我的方法是有不如你,毕竟我引得水脉前来,所耗费的功夫不说,终究只能解决此村之难,而非天下干旱之难也。其他村落若要用此法,虽可依矩而行,但还要花费大量功夫,但这鼠患,我研究日久,正有尽灭之法!” 听到孔姑娘如此一说,在场众人都不由得一愣,一下就明白了其话语当中的意思。 “原来孔姑娘之所以留在此村,乃是为了此村百姓安居……” 过得片刻之后,傅剑寒才是缓缓而言道,想来这才是这位孔姑娘分魂留在此的原因,想想也是,再如何,这位孔姑娘也是文士,自当事事以人族百姓为先,如何会因为一时口角而让百姓为难。 所以傅剑寒边说之间,边是看向旁边的清尘子,果然见得清尘子面上带着几分尴尬之色,就不知道他是道听途说,还是有意而言了。 这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才好! (新书上传,请各位书友能多加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四十章 清苏琐事(四) “哼!你还真以为我留在这里是为与你们卫国人计较?其实当初之所以相争起来也是为了这一村村民,不过经过这么几年的努力,我已将大致情况全都摸清,只待这些时候就将这村中隐患解决……” 说到这里,这位孔姑娘略略显得迟疑了一些,显然是因为傅剑寒方才‘人工降雨’的事情所迟疑。 不过,很快这位孔姑娘就此猛地一提气,侃侃而谈道。 “我叫孔鹊,乃鲁国孔家子弟。我承认你的确很有才华,并非只懂死读书之辈。然你虽能解决清苏水患,但这鼠患,你可有法?若无法,可愿随我一道前往,让我看看你的实际本事如何!” 话语淡淡,但其中的傲气未减,可见这位孔鹊姑娘的性子如何高傲甚至连面对傅剑寒这么一个童生之时,都不减半点,非要与傅剑寒争出一个胜负高低。 “呵呵……我不过一时侥幸知道一二方法而已,岂能比得上孔鹊姑娘多年辛苦?若孔鹊姑娘能灭鼠患,在下愿意鼎力相助,我虽不敢言能帮助多少,但可向孔鹊姑娘保证,只要是姑娘的吩咐,我必定完成!” 傅剑寒已经明白这位孔鹊姑娘乃有文人为国为民之心,更何况傅剑寒终究没有与一个女子争个高低的意思。 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鼠患之难就难那妖鼠,经过这几年来是观察,我可以确定那妖鼠有类似先天灵觉之能,能远远就可感知其人的实力。而且经过之前几次险些被擒捕之后,妖鼠更为谨慎小心,一旦有举人靠近便为远遁。” 孔鹊对于傅剑寒如此回答倒也没再有过激的反应,只在微微颔首之后继续言道。 “正因如此要想将之成功擒杀,就必须让武者往行。你也知道我这是一缕分魂吧。若在文庙之中,借助灵兽显形,我自可保持举人实力,但出了此村,无有灵兽凭依,我的实力就如同寻常秀才,并不会让那妖鼠惧怕逃遁。如今,我已经将所有鼠道全都探明,有十足把握可寻到那妖鼠,如此你可愿与我一行?若你还能凭己之力解决妖鼠,那么我便认可卫国果然人才济济。” “探明鼠道?你已经将所有老鼠洞穴全都探明清楚?” 傅剑寒没有立即应声,反而是注意到另外一点,这分明是最简单,也是最花时间的方法,但偏偏正是这样的方法也是最稳妥的。 但在傅剑寒想来,那妖鼠虽然是为隐患,但这孔鹊分魂就能有这份实力,在举人当中也必定是属顶尖,如何会用这样的方法? “鼠道狭长,但若是利用得好,便可为村中引来水脉,甚至此法可成,日后也可做为各村引水脉的依据,就算如此此法之用有所削减,但做为一个补充还是可以的。” 也许看出了傅剑寒的心中所疑,当下孔鹊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果然是举人,考量问题总不是那么单一。 虽然这几年功夫白费了一半,但也不见她有任何沮丧。 “至于眼前,虽不能一举两得,但也可灭除鼠患,保一方安平!” 微微颔首,傅剑寒知道孔鹊性子高傲,所以没有再说得太多,只应下此事,由着孔鹊安排。 转眼之间又是数日过去,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在等待清尘子离开,让那妖鼠的戒备之心放下。 据孔鹊所言,妖鼠的巢穴是在清苏村外,在此村外数百里地下之内何处都为可能。 对此,傅剑寒本来就已经有所准备,哪怕花费巨量的时间也不会迟疑,但真的等见到此处洞穴之时,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震,左右相顾而不敢信。 “这就是妖鼠之洞?” 眼前这一洞穴虽然隐于高高的草丛之间,将大半个洞穴,但真的说起来,说其是熊洞都是可以,如何只言是鼠洞? 傅剑寒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按他的估计,这洞穴一路都足够两人并排而行,也可称作鼠洞? “那妖鼠体大如牛,而且灵觉敏锐,行如迅风。不过除此之外倒也别无本事,但别看其洞宽广幽深,其洞穴之内起码是有百余处出入口,而且若不能在最短时间堵住它,它随时还可以打洞开出新的通道,借机逃遁,所以必须在最短时间之内速速而行,擒杀那妖鼠,若被它见识到厉害,逃往他处,就真的成为了一患。” 言说之间孔鹊已经步入洞穴当中,手中灯火虽然只照四周方许,但孔鹊却如同已经在洞中走过千百回一般,纵然目不可远视,但行步之间不曾有半点迟疑。 “吱吱吱吱……” 才不过行出数十步,就听闻到一阵怪叫,只在片刻之间,无数黑乎乎的老鼠顿时涌动而来,犹如黑潮一般。 才方一入洞,就惊动了恶鼠,面对这般‘汹涌狂潮’,就算是山中猛虎,林中巨熊也会在瞬间被其淹没吞噬。 但就在这时,还未等傅剑寒动手,孔鹊已经踏前一步,身上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不知何时她的手中更多出了一柄碧绿色的短剑。 短剑的剑锋不长,剑身幽碧森寒,乍然一看,很容易认为其乃一柄匕首一般。 “礼,规家国,规天下。” 随着其话语,孔鹊当即向着身前猛然一挥斩出,这时,离着黑鼠狂潮还有好一长段距离。 一寸短一寸险,如此短剑自然应当长于近搏,而不是远远攻击,但应着孔鹊一剑挥斩,一道剑光喷涌而出,随即横扫而过,哪里有半点贴身近搏之意? 只见剑光一划,恍若间将所有妖鼠全都排了队列,全都规划得方方正正,但只在下一瞬间,所有妖鼠全都‘吱’地惨叫一声,随即全都被开膛破肚,无数血花飞溅。 一剑斩千鼠! “嘶……” 见到如此,傅剑寒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哪怕是死,这些恶鼠也是死得十分整齐,就连飞溅的鲜血也没有半点疏漏。 再看孔鹊,俏立在前,随手一收短剑,恍若无事。 傅剑寒眼尖,甚至能看到那短剑依旧光洁,不沾半点黑污。 “小心!这些恶鼠不是只杀尽就可以的!” 就在这时,孔鹊突然提醒言道。 还不等傅剑寒与依依反应过来,随即就见一股恶臭传出,而且鲜血和那些老鼠的尸体混杂在一起,更让人升起一股恶心之感。 哪怕是傅剑寒一见之下,也觉头皮发麻,张口欲吐。 好在只在下一瞬间,识海当中的大道真种的那枚嫩芽微微一震,随即傅剑寒不久之前所领悟的忠之一道恍若有若洪钟轰鸣心间,不自觉中傅剑寒就随之运转大道,以大道护佑自身。 大道庇护,百邪不侵,顿时傅剑寒心中烦闷全消,再过看去,虽然依旧厌恶,但却也没了方才那种几欲呕吐的异常。 “呕……” 但傅剑寒、孔鹊能安然无恙,是有自身大道庇护,但显然依依却不行。 依依本来就只是武者,虽然天资聪慧也一心向学,但显然还未曾能悟大道,没有大道护体,虽然也用内息真元运转,但始终无法驱散心头烦闷,一张口就是连连呕吐,连酸水都是吐了出来。 “依依,你先回村中休息一下吧。” 这一段路才刚刚开始,按着孔鹊所说,那妖鼠为了保命,将此地道挖通数百里,藏匿其中难觅其踪,加上这些恶鼠几乎无穷无尽,恐怕后面便愈加的困难。 “不要……” 依依本来跟随而来,就是为了给傅剑寒争一口气,这时虽然呕吐得手脚筋软,但还是十分勉强地说道,但她才方一说出口,那孔鹊就是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些恶气乃那妖鼠生前食各种秽物而生,本身就带毒素,一旦死后堆积更会形成毒雾,若有大道护体或者自身内息真元自成循环运转,方可无事,若不然,继续走下去,必死无疑。你的修为实力都不到,除非想要送死拖累,不然就必须要退去!” “不用再说了,听我的命令,我立即带你离开!” 虽然孔鹊的话语很不好听,但她所言必定是熟识,傅剑寒自然不会让依依继续强撑,直接开口说道。 无论依依心头再是不愿,但随着傅剑寒直接将她伸手一抱,顿时全身酥软,说不出话来,随即傅剑寒就此转身离开,回返村中。 对于这一次无功而返,但孔鹊显然也不甚在意,只是默默点头随即跟随傅剑寒离去。 “公子……” 离开了恶鼠的洞穴回到村中,依依总算好转了几分,甚至因为被傅剑寒抱回村中,脸上更多了几分嫣红之色,更显俏丽。 但想到自己身为侍女却不能跟随在傅剑寒身边,依依显然就有一种极为的不甘心。 “要是我能领悟大道的话,那么也就能帮上公子了……” “好好在村中休息,区区几只恶鼠,难道还能为难得了我不成?” 但这时,傅剑寒只是微微一笑,拍拍了依依的肩膀安慰说道。 “我相信以你的聪慧,过不了多久就可领悟出自我之道,就算不能,待过些时候,我与慢慢探讨,难道还不可成?” “嗯……” 依依面色虽然依旧是有不甘,但听到傅剑寒如此而言,终于还是微微颔首,脸上紧绷的神色也微微伸展开来。 “听清尘子说你们来此,除了相助清苏村民外也有磨砺自身的意思?傅剑寒你能解决水患,为我人族得大贡献,故而可得文道天垂,甚至只做稍加领悟便可掌握,就连将大道转换为剑道都不过一步之遥,之前能轻易以大道之力抵御恶毒入侵便是如此。” 但就在这时,一直静静陪同退回村中的孔鹊突然开口指点说道,这时听她愿意所言,无论傅剑寒还是依依都忍不住认真倾听。 相比之下,她对于文道的了解远在傅剑寒之上。 “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怎么一回事,但我想你应该是出身江湖门派,愿为侍从以师之。在鲁国也有类似的门派,服侍我的几位姐妹都是出身那些门派当中,她们在我学得大道之后,便以我为师,而后多以忠、义二道为成。如今既然傅剑寒乃是成忠之一道,若你有心,能更做感悟,应该更易从所学之才是。” 孔鹊的话语隐隐有一点指责,但所说却让依依眼眸一亮,心中的不甘与烦闷更是消散了许多。 不过还不待傅剑寒或依依做出感谢之言,孔鹊已经一挥手而后言道。 “傅公子,这事情之难你也可见,便如此时,那妖鼠应该已经察觉了我们所行。虽然我们暴露的修为不高,但以那妖鼠的胆怯恐怕已经换了方位。虽然此事无碍,只要我们从其他入口而入便可,但其中之难你必已有所想见。一旦进入其中就不能有半点停步,必须速速而行,一旦见到那妖鼠更要放出自己的剑道,而后一气贯之,一举擒杀那妖鼠!我的确有着我的准备。不过,你若不能相助,便可直言。” 孔鹊为人虽然有些面冷心热,但更多的恐怕则是为人自有傲性,无论是方才的指点,还是这是的‘提醒’,恐怕都很难让人产生什么感激,反倒会容易心中不满。 但傅剑寒两世为人,比孔鹊更难打交道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所以对于其言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从她所言当中,傅剑寒不难听出,恐怕之前的事情她也有所预料。 甚至连方才的事情,傅剑寒都认为恐怕这其中也有孔鹊故意如此而为的意思,就不知道是为了吓退自己,还是让自己见识妖魔之力。 但在傅剑寒心中想来,这孔鹊本尊的实力已经向进士冲击,自然有其风范气度,应该乃为后者,所为应该是:不让自己自矜而傲,更让自己知道妖魔之恶。 但就算如此,难道自己就要退却? 自然不可能! 微微沉默了一阵,就在孔鹊正欲催促之时,傅剑寒突然开口言道。 “孔鹊姑娘,我是否可以请你再多等几日再行剿灭此妖鼠?” “哦?多等几日倒也无妨,毕竟现在那些恶鼠也不敢出来肆虐,不过我且问你,你是否有着什么想法?” 听到傅剑寒的开口,孔鹊连眼皮子也不抬,只是顺口而应。 “我没有其他什么别的想法,但通过方才孔姑娘的话语我却想明白了一事。” 傅剑寒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更多出了一分自信之色。 “我既学文,又得大道,自然应当真正得成剑道,这才是我文人能可斩妖除魔之法!凭此剑道之利,区区妖鼠又能如何?所以请你给我数日,我当以剑道斩妖魔!” 听到傅剑寒所言,孔鹊果然没有丝毫嘲笑之意,反倒颇为认可地微微点了点头。 “你能这么快认识到这一点果然是文人的真种子。卫国也不像我所想的那般无人。三天,我等你三天,你乃得文道天垂而成自我之道,只要你能回顾自身,言行如一,当能领悟剑道。不过三天之后若你的剑道不成,此次也不需你相助,区区恶鼠而已。” 傅剑寒微微颔首,没有丝毫反驳,不过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地依依突然也是一狠下心,突然开口说道。 “公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红袖招有秘法,只要一心能侍奉主家就可得借以领悟大道,我……我一定能成功的!” 微微转首,与那明眸对上,傅剑寒从中看到了决心,哪怕所谓的秘法有着什么难关危险也可成功突破的决心! “好!我相信你!” 傅剑寒看着依依微微颔首一笑,依依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决心愈发坚定。 不过无论傅剑寒和依依都没有注意到,这时旁边的孔鹊的眼眸之中也多了几分认同之色。 (新书上传,请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大家!) 第四十一章 侠客行 孔鹊的确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对于妖鼠藏匿之所在可谓是了如指掌,很轻易地就带着傅剑寒来到另外一处洞穴入口。 不过这一次孔鹊却没有立即领头进入洞穴之中,而在洞口处略略一停顿,直言说道。 “你的剑道不过初成,剑道不锋,难有施展。如今你可先为一试,以此可磨砺你的剑道,一旦你有所不支,我便会立做接手,必定保得你不失。不过虽如此,但你若想磨砺自身剑道,却不可将希望寄托于我相助,否则你剑道不仅不能得以磨砺,反倒挫其锋锐,实不可得。” 对于孔鹊,傅剑寒也已经有几分了解,知道其性子颇傲,面冷心热。 但在此时,傅剑寒却没有多少回应,只微微一颔首,随即身形一动向前,当先而往入洞中。 孔鹊的性子高傲,但傅剑寒的性子何尝没有自己的傲气? 忠道已成,长剑在手,正需妖魔来试手! 数步之间,傅剑寒已经没入洞穴深处,其速远比之前一次要快上许多,疾驰的劲风将手中的火把都吹得黯淡。 见到傅剑寒如此果决,孔鹊的眼眸中也闪过几分惊讶,不过她的反应、速度同样不慢,身形微微一动,随之跟行傅剑寒身后。 正如同之前会进洞不久就惊动无数恶鼠扑杀而来,这个时候也同样是如此! 只不过前行片刻,顿时就听闻到无数‘吱吱’怪叫,只在下一刻就有无数绿油油的光芒在黑暗当中闪烁不定,让人心头发寒。 再过得片刻,一股股黑潮奔涌而来,这时看去,那些所谓的绿光,分明就是无数恶鼠的眼睛,在无数的涌动之中,闪烁的绿光犹如幽冥灯火,更为恐怖。 比之上一次,这一次涌来的恶鼠起码多上数倍,显然那暗中操控的妖鼠绝对不是没有智慧的愚蠢之物,纵然不知道傅剑寒和孔鹊两人的实力,但显然已经知道二人是冲着它来的。 之前一次孔鹊直接出手,但这一次就唯看傅剑寒的了。 面对如此挑战,傅剑寒当下却自不为所动,微微闭目之际,蓦然一张口,就此一声长啸,啸声之中满是一种狂傲之气。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一句声落,傅剑寒身上气势蓦然暴涨,整个人犹如临近冲锋之骑士,蓄势待发!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蓦然一睁眼,身形一动,身形如流星,只在瞬间就此消失在人的眼帘,只在瞬间就是跨过百步之距,迎面直上汹涌的黑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傅剑寒人如剑,气如剑,一剑挥斩,哪怕幽暗的洞穴也不能遮掩剑锋的光芒,剑锋一闪即逝,锋芒扫过,无数黑鼠直接被斩为两段。 一步一行,一步一杀,不见半点迟疑,不见半点犹豫,好似眼前就是宽敞的大道而已,步步前行之间,或许只有一只只不断掉落的黑鼠能表明其剑之威能。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句音落,本来已经扑到近前的无数妖鼠,随着傅剑寒手中长剑归鞘,顿时全都尽灭当场,甚至其尸体都被一字排开,分列两旁,露出了中间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 一剑之下,尽灭恶鼠,道路自通。 “这……这等剑道就算九国秀才当中也没有多少人能做到!是那诗的原因吗?一诗可至如此……” 老实说,孔鹊其实多多少少有些看傅剑寒笑话的意思,虽然傅剑寒如今也是剑道唯心,但大道未显,只不过初成剑道,更何况九魄未通,二魂为归,剑道虽成但难以掌控,傅剑寒的实力应当还自有限。 总之在孔鹊看来,傅剑寒的实力虽然在这三日间有大幅精进但还比不得真正的秀才。 但孔鹊显然没有想到,傅剑寒其实早在文心幻境当中便有所明悟,只是当时初悟,没有诗文相配。 如今忠道已定,剑道已锋,再是口中诵诗,心行如一,剑道自锋,凌厉光寒,区区鼠辈如何可挡? 不过这时傅剑寒却没有去思觉这些,虽然以诗文以展剑道,早在傅剑寒心头就有所思,但毕竟未曾真正所用,如今一经用出,傅剑寒忍不住沉浸其中。 一诗未毕,傅剑寒便难醒觉。 但如此所行对于自身的耗费显然不小,虽然沉浸在难得感悟当中,但这时傅剑寒也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疲惫,若是继续下去,自己绝对支撑不住。 在这时候,傅剑寒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下意识的一翻手,三枚文道精华出现在手中,随念一动,同时识海当中的大道真种随即发出一股气流,气流瞬间融入三枚文道精华,便见那三枚文道精华竟然直接消散为无数光点。 随即,傅剑寒能清晰感觉到自身精力恍若无限,所有的疲惫全都横扫一空!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再是一念,傅剑寒随即漫步前行,前行的动作似乎并不快,恍若畅玩游河,左右环顾,但只在瞬间,一跨百步,直接没入黑暗深处,若不是孔鹊的实力也自不凡,甚至会被直接甩脱到身后。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孔鹊是有着数年的准备,才对这无尽的洞穴有所通明,但傅剑寒却根本不识得路程,但在这时,文道精华之力,心念所感之间,自然而然就知道那妖鼠所在。 而步步前行,根本无有所阻,反而愈是前行,其自身剑道便愈见锋利,再多的黑潮涌来,只向旁边散开,一条大路直通, 隐隐之间,孔鹊就如同依依一般,成为了跟随在傅剑寒身后的侍女,对此孔鹊也隐然有所觉。 身为孔家子弟,孔鹊也有自己的骄傲,之前自己有意而行倒也罢了,但在此时,却不甘如此,身形一动,想要摆脱重振,但这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用出了全力。 傅剑寒已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在此之下,哪怕孔鹊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追在傅剑寒身后。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也许妖鼠也感觉到了傅剑寒的威胁,恶鼠狂潮,扑击而来,但随着傅剑寒一喝,也许之前是举重若轻,但这时却是举轻若重。 也不见傅剑寒如何作势,但一剑挥出,无数恶鼠直接化为粉糜,纷纷落落,根本没有能阻碍半点,而只在片刻之间,傅剑寒就已经步行百里开外。 一只巨大的妖鼠很快就出现在傅剑寒的眼前,见到傅剑寒杀来,其眼眸之中也如人一般,透露出恐惧之色。 果然不愧是妖鼠,灵智已开,更知晓傅剑寒的剑势凌厉。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气势如狂,陡然再生,本来已经至了极限的气势更为汹涌,妖鼠在这股气势之下,竟然忍不住瑟瑟发抖。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面对妖魔,根本不用多说,傅剑寒手中利剑直接一斩而出,‘当啷’一声直接斩在那妖鼠身上。 不过这一剑只是刚刚刺破妖鼠的毛皮,斩入肉中,随即就此破碎开来,不是妖鼠本身防御多强,而是傅剑寒剑道太过锋利,此剑根本承受不住。 这剑可是开河府名匠所打造的精铁长剑,这才用不到多久随即就此破碎! “吱……” 傅剑寒虽然一剑未功成,但也让那妖鼠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痛叫一声,那妖鼠随即转身就逃。 不得不说妖鼠不愧是妖鼠,这打洞挖穴的本事就是一流,只在瞬间,便是穿出数百米开外。 就算在剑道运转之间,傅剑寒步行之速也不过如此而已,更不用这妖鼠能边跑边打洞了,果然擅长逃命,怪不得实力不高,但却让清尘子那样的人都是头疼不己。 “寻常长剑如何经得起剑道锋利?文人所用,必经天地之气所铸!你且我用这剑,虽不趁手,但斩杀此妖鼠为上!” 就在这时,孔鹊突然就是开口而道,同时手中一抛,又是一柄碧绿色的短剑直接落入傅剑寒手中。 “且速速行动,莫让那妖鼠逃遁了去!”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傅剑寒这时自不迟疑,随着一声暴喝,剑如流星,飞坠而行,只在瞬间就刺入那妖鼠肌肤,这一次犹如势如破竹一般直刺而入,刹那间就刺破其心房要害。 “吱……” 再是凄厉的叫喊一声,那妖鼠直接倒伏在地不起,心脏要害所在,直接被刺出一个窟窿,纵然其为妖魔,也必死无疑! 但在此时,还未等傅剑寒松那么一口气,异变顿起,只见那妖鼠身上突然绽放出一阵绿莹莹得光芒,只在瞬间就是成一妖鼠之形,状若咆哮。 虽然只声声怪叫乱人心神,但偏偏能让人明白其愤怒之意! “谁!谁敢斩我后裔!人族小辈去死吧!” 上一刻还犹如疯狂的仰天大叫,下一刻便见锋芒凌厉,只见那绿莹莹的妖鼠之形竟然直从傅剑寒扑杀而来。 就在那莫名的妖鼠魂魄凝形之时,那孔鹊身上的气势也是随之暴涨,实力节节攀升,刹那之间其气势便达至举人,显然孔鹊对此也不是没有准备。 但傅剑寒对此却似乎没有丝毫的察觉,无论是那妖鼠妖气冲天,还是孔鹊瞬间实力节节攀升,全都没有丝毫所觉,只有一双眼眸冷静地盯着那绿光。 或者说傅剑寒行道至今,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道理,更何况歌诀未完,岂能任何宰割? 手中三枚文道精华再次汇入体中,恢复的精力在刹那之间全都再次凝聚为一。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剑而起,英豪自生,侠客之行,千古流芳,一剑斩出,势出无悔,斩妖诛魔,只在瞬间,一剑自落,魂飞魄散,势到功成,归鞘直立。 “嗤!” 随着傅剑寒长剑归鞘,一声轻响响起,顿时就剑那绿莹莹的妖鼠身上直接多了一线分隔,一剑分魂! 可惜,却不知道那妖鼠到底是为何物,虽然被傅剑寒一剑斩魂,但只在瞬间又是凝实在一起,不过相比之前却是小了一圈。 精神气全都毕于一击,这个时候傅剑寒就连运用文道精华的力气都是没有。 蓦然之间,后心就此受到一记重击,气血翻滚之下,傅剑寒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气势有升必有落,一诗完毕,气势已落,精疲力竭加上身受重创,傅剑寒的心头虽然还想要反击,但终是渐渐沉湎于一片黑暗之中…… (新书求支持!求大家多多推荐!多多收藏!每一次推荐,每一次收藏,都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也是我最大的动力!谢谢!) 第四十二章 归还 似乎过了一时,又似乎过了一世,隐隐之间似乎有阵阵呜咽在自己的耳边回响,声声听得自己心头微颤,忍不住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睛来。 “呜……公子!公子,你终于醒了!” 顾不得擦拭脸上未干的泪痕,话语中的欣喜谁都能听出,趴在自己耳边的正是依依。 见到傅剑寒渐渐睁开双眼,她脸上的喜色清晰可见,甚至很快就此欢呼雀跃了起来。 “清尘子道长,孔鹊小姐,我家公子醒了!我家公子醒了哟!” 一听依依叫唤,清尘子当即行到傅剑寒身旁为其把脉,过得片刻之后,就此淡笑着点点头一颔首。 “不错,孔家秘药果然神效非凡,傅公子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大半,接下来只要静养就好。不用数月,必可完全痊愈!” 听到清尘子这么一说,依依总算笑了出来,倒是孔鹊这时却走近了摇摇头说道。 “我早就说过他不会有事的。不过此事的确是我有些过错,为了这一次能一举擒杀妖邪,没有将事情与你讲明,累你受伤了。” “孔小姐,这是我学艺不精,与你无关。” 虽然不知道何事,但自己如今能完好无损的在此,想必当时是被这位孔鹊所救,无论她有什么隐瞒,傅剑寒都没有什么好斥责的。 “那妖鼠的本事你也知道,其实若单单只如此,早在两年前我就会将它除去,不过当时正好是清尘子出手,借此,我却发现一事,此妖鼠不知道怎么的有那噬金妖王的血脉,还隐隐得其庇护,在遇到危险之时,可以借由激活自身血脉,得到那噬金妖王之助。当时之所以能从清尘子手中脱逃,就是借助了噬金妖王的助力。那噬金妖王也许你没有听说过,但我可以告诉你,其本身实力雄厚,曾经击杀过数名举人,乃是极有可能成为妖皇的大妖魔。” 虽然傅剑寒如此回答,但孔鹊却是摇摇头将事情娓娓道来,要知道妖王的实力等同于举人,妖皇的实力可就等同进士。 “我虽然也不敢说一定是那噬金妖王对手,但也非惧怕那噬金妖王而不敢动手,而是想要借机重创于它。那妖鼠既然是借血脉之力,那么其必定是噬金妖王的嫡系子孙,一旦其身死,很有可能会引得那噬金妖王分魂降下以报复。本来若没有你来,我也会在近期出手,若按着我计划,应该是有五成可能在那妖鼠垂死之际引来噬金妖王的分魂,毕竟我不是真正的武者,可能会泄露气息让其猜到这是陷阱。” 话说到这里,傅剑寒已经明白,为何孔鹊在自己犹有余力的时候会‘袖手旁观’了。 “那结果如何了?可是我打乱了计划?” 对于孔鹊所为,傅剑寒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只赶紧问道。 “结果比我预想当中更好,正是由于你当时出手,展露出非人的天资,那噬金妖王想要绝我人族英才,直接借助妖鼠血脉,凝练分魂而至。只是,我没有想到你面对妖王分魂,竟然还能直接出手,待到我有所反应之时,已经慢了一步。” 说到这里,孔鹊面色隐隐浮现出一丝赧然,无论如何说,傅剑寒都是因她而受创。 “本来按我的计算,这一次就算能灭杀其分魂,也要受到一番波折,但借助你所伤了对方之利,我很轻易地就将之其分魂灭杀,这一次的功劳有你一半。” 说到这里,孔鹊看向傅剑寒的目光更隐隐有些不同,已经是对傅剑寒平等相看。 她乃堂堂孔家小姐,至小从学礼道,本身更可谓已经是到举人顶峰,有冲击进士之望,但为了筹划这二事也是耗费了数年功夫。 但偏偏她努力了好数年才筹划出来的事情,结果傅剑寒只用了一月有余的时间就相助完成了大半。 而偏偏傅剑寒还算不上秀才,只是刚刚接触大道,领悟剑道的小子。 这让孔鹊这样高傲的性子如何能接受得了,要知道若不是自身从礼,之前好些时候,她都要忍不住开口嘲讽傅剑寒自不量力了。 虽然最后的确没有嘲讽之事,但孔鹊依旧还是感觉脸上带着一丝火辣辣的感觉。 “呵呵……此乃为我卫国边疆,为我人族之事,但有所能,自当尽力。” 傅剑寒可是文人,身强体健的文人,所以纵然大病初愈,但也很快就此回复了些许气力,直接坐起身来,淡笑而道。 “而且这一次我也不是没有收获,若非此次能倾尽心力一战,哪里有这么许多收获,明白何为忠道,何为剑道。” 傅剑寒这一句话可不是什么虚言,可以说如今傅剑寒已经半只脚跨入了秀才,而且傅剑寒还隐隐感觉到自己天冲魄有所跃动,这是通魄前兆。 “傅公子你的确大才,又得大道真书,此乃诗文以成真书,当是其时,傅公子以言诵书,真义自成。也幸亏当时此书一成,紫光耀世,让那妖邪不可侵,不然我就算能救回公子,恐怕伤势还要重上许多。至于此诗,叙言忠义二道,哪怕我修于礼,闻之也见热血汹涌,实乃了不得的真作。不知傅公子是要与之奉献文道,还是留做家传?” 听到傅剑寒所言,孔鹊倒也没有反驳,直接将一本大道真书连同十多枚文道精华全都交于傅剑寒,而后缓缓而所言道。 “傅公子此诗所言,乃忠义之士,虽只一身,但为家国天下亦可舍身成仁,其所叙当为天下人之典范,不知道其诗名为何?” 大道真书? 傅剑寒虽然知道这诗所言应有大道真义,但本来也只以为能成真页而已。 不过此乃盖世名篇,所言乃‘侠’,正为忠义之道,能成大道真书也不是不可能。 “此诗乃名《侠客行》。” 傅剑寒微微一笑,此诗句所歌颂者乃侠客,但何为侠客? 也许前世乃舍生取义之人,但今世却可为所有读书人,所以一笑之后,傅剑寒神色随之一敛,认真而道。 “所谓侠客者,文人也!何以可称侠?为国为民也!” 听闻得傅剑寒所言,无论是依依、清尘子,还是孔鹊都是面色肃然,身为读书人,无不赞同,为国为民,方为侠,方为读书人! 勉强起身,傅剑寒又是微微一颔首而道。 “此诗虽因我而成,但却非我所当留。我愿以之以献天下读书人,让其可知天下仁侠为何也!” 其实,到清苏村来,其实真的不在傅剑寒原先的预料之内,不过此行虽然受了一些伤势,但幸好最后的收获还是十分喜人。 不仅自己能借此以已成道,而且就连依依也同样如此。 也许是因为自身无力而被‘舍弃’的懊恼让依依在这几日之内,一心求念,最后在闻听到傅剑寒受伤归来之时,一举感悟到了忠之大道。 但可惜的是,相比傅剑寒,依依的感悟就更为肤浅,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将大道转为自身剑道,更不用说在短时间之内能更进一步成为秀才了。 不过依依显然并没有更多在意这一点,只为傅剑寒恢复过来而欣喜。 如今‘冬狩’已经过了一多月的时间,就连时节也是正式了进入冬日,到了真正狩猎妖魔之时。 若按着当初傅剑寒到来的本心,其实未必以此见狩妖魔之意,但在这时,傅剑寒最后的决定还是返回济平学院攻读诗文,以备来年春试。 应对妖鼠不难,但就连这么一只区区无用、胆怯的妖鼠都能招来噬金妖王这样的大妖魔,若真正前往参与冬狩,又会遇到什么? 无怪,哪怕是那些江湖门派,最后也要依着门派实力来清剿妖魔。 “傅剑寒。你的名字我已经记住了。” 离开清苏村的时候,孔鹊只是将二人送出文庙之外便作回转,不过回转之前,她却看着傅剑寒缓缓而言道。 “不久之后我将回归鲁国,我本身的实力已经近于举人巅峰,而且凭着我孔家底蕴,最多十年,我必成进士。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你不会让我失望。” 孔鹊性子一如既往的骄傲,哪怕如今看待傅剑寒有所不同,但只此留下一言,便即归去,只给傅剑寒留下一副俏丽的背影。 远望目眺,傅剑寒只做一笑,而后与依依一同离去。 回到开河府,傅剑寒没有惊扰任何人,只是悄然拜访孙老,让孙老领着自己来到文道院中。 傅剑寒自然是要奉圣文道,将大道真书《侠客行》以奉文道。 “侠客之行,便为我文人之行,无怪一诗可成书!好!好!” 见到原书真作,孙老明显有几分兴奋,看向傅剑寒的目光也更为和善。 孙老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然看好傅剑寒,当下也不啰嗦,随即为傅剑寒主持奉圣道。 随着诗文奉上,道道紫气天降,汇入自己的灵识之内,大道真种之中。 伴随着无尽文才之气涌入,那一片叶片终于变得凝实,而且还不只如此,一点嫩芽再是伸出,很快第二片嫩叶瓣也自生出。 就在文才之其将尽之时,傅剑寒蓦然感觉大道真种微微一颤,自己的内息真元自然而然顺势自行,只在瞬间便冲关直透,天冲自通! 通魄归魂,乃武者之修,通过通关七魄,凝聚三魂,身内自成一体。 而且天冲魄在顶轮,此魄一通,人之记忆力便可随之大增。 无独有偶,大道真种在凝实第一片嫩叶之后,也给傅剑寒一特意芝效,其效用就是增强其主的记忆能力。 “这也算聊胜于无吧……” 在确定了这些之后,傅剑寒面上可与孙老泛泛而谈,心头却唯有苦笑。 自己本有过目不忘之能,何须这些锦上添花? 开河府虽然文风鼎盛,但绝不是童生适宜读书之所,所以在行奉圣道之后,傅剑寒当即告辞孙老,继续带着依依返回济平。 自开河府到济平县不仅乃是卫国领地,更为真正人族所主导,所以一路可谓安平无事,前后花费了半月,终于是从清苏村回到了济平县。 “学生见过学正大人。” 不过一回到济平县,傅剑寒没有去做其他事情,而是立即返回济平学院,向学正言明情况。 虽然身为读书人,为百姓尽力也是当属之义,但毕竟迟归了学院,必须要说明缘由。 好在,学正昆正山也是一位执教数十年的老先生,对于许多事情还能做宽容,倒也没有多加责罚,只在言说几句之后,就让傅剑寒坐下,好好说一说这一段时日之事。 待闻听了傅剑寒所做之后,沉默了一阵不由得微微皱眉,为难地开口言道。 “剑寒啊!你不过入我济平学院数月,便能做得此举,此非是我学院之功,而是你只才华也!若按着我学院的规矩依序而学,恐怕迟误了你的才华,可若不慢慢向学,只想一蹴而就,凭着你之才华说不定也可拔苗助长,但如此虽得一时之高,却让你根基不稳,这就更是我人族之失了……” 第四十三章 针锋相对 “按你所言,你如今已经可谓半步秀才,比学院当中不少历年学子的才学都要强许多。就寻常而言,就算考取童生,想要更进一步,也还要慢慢积累阅历,增强自己的底蕴,才能逐渐尝试触及大道,如此再言行如一,最后才可成自我大道,然后才慢慢发起对秀才的冲击。这其间纵然天才也少则二三年,多则八九年,哪里有如同你这般跳跃的?” 说道这里,院正昆正山忍不住微微苦笑摇头,几个月前他也曾赞赏过傅剑寒诗文才华,认为傅剑寒最少也是一个秀才无疑,但哪怕如此,他也没有想过傅剑寒竟然只在几个月间就达到了济平学院大部分学子几年之内都没有达到的地步。 半步秀才,已经有了考取秀才的资格,并且还有很大的成功机率。 学文,从来没有什么捷径,按理而言,再怎么有才华的人都要刻苦苦读才能有所成就,哪里就如同傅剑寒这般,一提升又再提升的? 就算不怕根基不稳都办不到。 更何况昆正山也不是没有教授过什么天才弟子,可谁如同傅剑寒这般? 尤其是,文道即剑道,但将文道具现为剑道,可没有那么容易,花费几个月的时间都是十分正常,但到了傅剑寒这里似乎就几日功夫而已。 娓娓道来,昆正山都有一种想要将傅剑寒视为妖孽的冲动了。 这实在太妖孽了! 不过对于昆正山所言,傅剑寒却没有多大反应,学院当中有学院的规矩,哪里是那么容易破例的? 果然,在昆正山压下心头一点异样之后,便见他带着一丝别样的笑容冲着傅剑寒微微颔首而道 “唉……学院有着学院的规矩。你这情况委实太过特殊了,且先在学院中好好休息日,一路归来,车马劳顿应该也感觉劳累了吧?待到来日我与其他几位先生商讨一二,定会为你安排好。你这样优秀的弟子,可不能白白的浪费了!” 无论如何,昆正山这时的态度十分和蔼,几乎就是打着商量了。 昆正山所言自然是如同文心幻境一类的地方,虽然济平只是一县,但济平学院能成为诸县学院之首,其中自然也有不少奇妙之处。 只不过与东阁学府不同,济平学院这样的奇妙之地却少了许多,而且常年有着学子占用,种种安排上,就有资历排辈之分,哪怕是昆正山也不可能轻易地就可让其他学子来为傅剑寒让路。 有着傅剑寒这样优秀的学子,昆正山是欣喜的,但同样有着傅剑寒这样的优秀学子,也是让昆正山所苦恼的。 “启禀院正,其实学生只需要一处可静静读书之处便可,若遇有不通之处,我自可在课上问知先生也。” 虽然可以不说,但傅剑寒最后还是如此应了一声,毕竟他本来也没有想过占据借助什么妙地。 言说一语之后随即向昆正山行了一礼之后,自回转屋中休息。 离开济平学院许久,傅剑寒也的确感觉到自己身心疲惫,回到自己的屋内,便大‘睡’三日,不见外客。 其实,傅剑寒在学院当中认识的人并不算多,就连马原这朋友经过开河府的事情之后都变得疏远起来,更何况成为正式学子,与陪读学子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所以傅剑寒虽是归来,但也没有引起多大波澜,或者说大多数的人根本不关心,但显然的,除了一人之外。 而且只在错过开头三日,傅剑寒恢复了过来之后,随即就直接前来拜访。 “原来是张公子。” 对于张芝明这么快就直接前来,可谓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不过面上傅剑寒依旧还是客气地行了一礼。 “傅兄在开河府大展神威的事情我都已经知晓,若能知傅兄有着这样的本事,我一定不会想着要如何收服傅兄,更不会如此大动干戈。虽是对我人族有利,但亦是我张家之失。” 张芝明一开口就直接开门见山,不过虽然言说到张家之失,但观其面色平静,声语淡淡,并未曾真正挂失心间,的确是读书人的真种子,有大气度! 不过虽然张芝明的称呼亲切,但傅剑寒能感觉到其中的一种冷然疏离之意,也许其的确有些后悔,但并不意味着就会轻易放过自己。 毕竟双方已经成‘敌’。 “我今日到来,却想问一事,若可以还望傅兄可告知。听闻傅兄如今虽只灵魄初通,但却成自我剑道,已可称为半步秀才,若如此,傅兄可有意明年春闱?” “不错,正是如此。而且我不仅有意春闱,而且我还有意借此直接借此直接成为秀才,甚至有机会,说不定我还要一争案首!” 文人,自有文人气度,既然张芝明堂堂正正前来,傅剑寒自然堂堂正正应对,微微颔首之间直接而答,语气非是傲然,而是自信,自信自己如今已经可以面对张芝明,自信自己纵然考取秀才,也可得功名,甚至,一争案首! “我的确只是半步秀才。但据我所知,张公子可称为考前秀才,已有十足把握考取秀才功名,只望案首而已,然纵是如此,我亦要与张公子一争案首之位,却不知张公子以为如何?” “傅兄才华横溢我亦知也。然今日我之所以前来也正为此事!我虽只童生,但亦为读书人,为我卫国,为我人族,绝不会因族叔之事而对傅兄有所记恨。但此事毕竟是因我而起,无论那是不是族叔的意志,但于我而言,都必须有一个交待,不然吾心难安。” 听到傅剑寒所言,张芝明也是脸容一正,认真所言,言语之中同样十分自信。 “若是傅兄不参加明年春闱,那么此事自然留待日后再说,但既然傅兄要参加明年春闱,那么我与傅兄当有一争!傅兄有信心,我更有信心!而且我与他人不同,我虽只文人,但我更愿从兵家,兵行诡道,堂堂正正就此一言,至此而后,便当各行其法,一如之前。纵然不能借助我张家文人之力,但各种行谋我却不会因此而有所尽绝。你虽只半步秀才,而欲与我争案首者还有几人,但我既然在你的身上吃过一亏,那便视你为最大之敌。” 张芝明虽然也是文人,但不是那种一被激应便正面敌对的暴躁刚硬之人,这时所言,也是如此。 这时是堂堂正正的言明,但其中未必没有借此以施压之意,虽对傅剑寒无用,不过也可见其人本性正如其所言,性喜兵家诡诈之道。 “自强则人强,张公子若想一试,我也不惧与张公子一比。” 对于张芝明如此所言,傅剑寒只是一笑以对,张芝明不怕,他又何尝惧怕? “兵者,以正合以奇胜。但若单单一味追求奇诡终不可得长久,甚至到最后说不定只会自食其果。之前我自不惧,现在亦是如此!只要到时候张公子不要因为再蹈覆辙而懊悔就好!” 说归如此一说,但实际上傅剑寒也知道,在人族当中如同张芝明这样精于诡算的人虽然不讨人喜,但其实也不讨人恶。 毕竟人族外有大敌,对于妖魔、巫蛮用着诡诈之计真的算不得什么,甚至什么阴狠招数,只要能想得到,就可用到。 “呵呵……傅兄之言,我自当铭记在心。不过敢问傅兄,可还记得昔日初见傅兄之时我曾邀傅兄往翠云楼一行以交往来?当其时,傅兄心有多疑虑而未曾往之,故而今日我再三请之,唯请傅兄与我二人一聚,不知道傅兄如今可愿往之?” 这时,张芝明再是淡然一笑,缓缓而言,翠云楼素有济平县第一青楼之名,往来皆才人,谈笑多学子,虽是青楼,但也是文人墨客聚集之所在。 “当然,若傅兄依旧心有疑虑,而不愿意到来,也可在此时直言之,不过我想傅兄这一次应当不会令我失望才是。” 真正的激将法就是哪怕对方知道你在用激将法也忍不住受到你的激将,张芝明虽然还用不到那个地步,但听了张芝明的话,傅剑寒还真的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时候的确不愿意在气势上弱一分。 只微微一思量,傅剑寒当下不由得微微一笑,随即一口应下。 “既然张公子有着如此兴致,那么今晚我自当一行,到时候可就让张公子多多破费了。” “好!傅兄果然豪气干云,文胆天成!” 张芝明目的达到,也自拱手一笑,径直而道。 “我今日来此,便为邀饮傅兄一往,如今既然傅兄已经应下,那么我便先请告辞,唯在今夜于翠云楼恭候傅兄大驾!相信以傅兄之信,必定不会使我再有空候良久也!” “今夜我必往也!” 拱手之间,张芝明就此直接离开,全然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哪怕是傅剑寒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张芝明几番诡算自己,但真的与此人结交却不难发现,此人的确别有一种枭雄气度。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傅剑寒与之只能为敌,不能为友。 (新书上传,请各位书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四十四章 闻香识美人(上) 夜色降临,傅剑寒这一次没有违约的打算,也没有在这上面使着什么算计的意思,带着依依就此到来。 “傅兄大驾前来,有失远迎。请!” 张芝明早早就在楼外等候,一见傅剑寒到来就直接迎了上来一拱手行礼而道,再如何‘敌对’,这场面上的事情,张芝明都做得很好。 “请!” 傅剑寒自然也不必在这种地方多做客套,微微一拱手之后就随之步入翠云楼内。 翠云楼分三层,各种装饰布置都十分奢华艳丽,一进到此,便能感觉到自身恍若只在瞬间就如同变天换地,犹如步入一个迷幻的世界。 片刻,丝丝竹之声响起,奏乐之人颇有水平,哪怕傅剑寒也不由微微侧目,行到楼阁之上,更有一股香气扑鼻,一桌满满的宴席早已布置完备。 只如此布置,莫说济平县,就算在开河府,除了腾龙阁那等‘声名远扬’之所外,也属上等之列,无怪能成为济平第一青楼。 “这位便是傅公子吧?奴家翠云楼虹雪,见过傅公子。傅公子能来我翠云楼,实在是蓬荜生辉,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傅公子能见谅。” 阁楼之上,一位身着艳红衣饰的女子显然早早就已经等待在此,一见傅剑寒现身就带着几分含笑迎了上来,先是微微颔首,而后就此向傅剑寒一躬身行礼。 女子虽然面容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可称艳丽天成,而更让人难忘的却是她的气质,妖媚而不艳,风尘而不俗,让人一见之下自相难忘。 而在行礼过后,这个叫做虹雪的女子却直接行到张芝明的身旁,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她微微落后了张芝明一步,站立在其身后,只如此,就已经表明了许多事情。 不过这时傅剑寒也同样注意到另外一件事,这位翠云楼的主人在看到依依的时候,整个人却不由得微微顿了顿,身形也自一缓。 “虹雪乃我的红颜知己,建此青楼,乃为与来往文人切磋文艺,真的说起来,她的才文就算是我也要打起十分精神才可应对。” 就在这时,张芝明倒也没有丝毫遮遮掩掩地意思,直接拉过虹雪的手,而后微微一笑自介绍说道。 “自在此见了虹雪之后,我对其才文也是敬佩,相交日久,终于得其她垂青,也算我之幸事。不过我想此点,傅兄倒是不用羡慕我,傅兄无论在何时,可都有红袖相伴,才是真正的令人艳羡。” 微微沉默一下,傅剑寒微微颔首,明白了张芝明这话语当中的意思,也有些明白了那虹雪为何有这样的举动。 这虹雪的女子应该也是红袖招的人,而且看此情形,对方如今也应如同依依一般,选择辅助张芝明。 红袖招门下弟子多有青楼出身,如此一思量这虹雪是红袖招的人倒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了。 如此算来,这翠云楼也可算做张芝明的地盘,不过虽然明了如此,但傅剑寒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当下自一笑而言。 “原来如此,张公子好福气,虹雪姑娘好眼力。” 客套两句,拱手之间,便随之入席,这一次宴请的人只有傅剑寒,加上如此也算私宴,所以依依纵然是侍女身份,也可坐在傅剑寒身侧,同理,那虹雪也同样含笑坐在张芝明身侧,正好让场面形成一个有趣的对峙。 终究是文人,就算依依、虹雪没有经过正是科考,但文才学识也同样不低,自然不可能一上来就剑拔弩张,相互之间还做攀谈,诗词华章缓缓相论。 言笑晏晏,或说往事,或说今古,气氛和缓而不烈,争辩而不急,一场夜宴,若能如此下去,必可宾主尽欢。 但张芝明将傅剑寒请来自然不是为了什么宾主尽欢,也不是为了什么和解,所以只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到傅剑寒始终不为所动,终于在敬了傅剑寒一杯酒后,微微一笑开口而道。 “傅兄,这么只喝闷酒也没有什么意思,不若我们玩个小小的游戏,顺带小小比试一番如何?” 正题来了。 张芝明早就已经言说过为何邀请傅剑寒前来,但真的做来,却是如此拐弯抹角,正是应了其诡谲的心思。 “呵呵……有何不可?玩玩也好。” 与张芝明不同,傅剑寒在智慧上不比他差多少,但傅剑寒更喜欢行堂堂正正之道,既然想要与自己比试比试,那自己就好好与你比试比试,也让你好好看看我的本事! 这就是傅剑寒一贯的做法,堂堂正正行事! “不知张公子想要如何游戏?只要张公子所言,我自当好好与张公子比一比!想必张公子也不会令我失望。” “好!既然如此,傅兄且看!” 张芝明虽行诡道,但也有过人的决断气魄,这时‘啪啪’一拍手,就见六个女子缓缓步行而出。 这六个女子一个个身姿窈窕,体态婀娜,有美人姿态,但仔细看去,却发现她们一个个以盖头蒙面,不露半点面容,加上其身着红衣,乍然一出,行至身周,还真让傅剑寒有一种身处温香暖玉之感。 不过傅剑寒终非常人,忠道已成,心念稳固,只在瞬间就回过神来,目光来回一扫,心头却有十分疑惑,不明白张芝明摆出这幅阵势有什么用。 难道认为自己的好色痴狂的人? 不,以张芝明之智绝不会有如此‘天真’,用着这种低劣的手段来试探。 “呵呵……傅兄不知此事乎?此乃红袖招一个颇为出名的游戏,亦可算作一道考题,不如便请傅公子的侍女一言如何?” 见到傅剑寒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看过来,张芝明当下轻笑一声,直接开口言道。 “虽然我也认为这点难题难不住傅兄,不过若傅兄答上来,我便自罚三杯,当然若有万一,那傅兄也只好自认三杯了,小小娱乐,想必傅兄不会拒绝才是。” 听到张芝明如此一说,傅剑寒忍不住微微偏首看向旁边的依依。 “这叫做闻香识美人。” 依依当下忍不住微微嘟了嘟嘴,然后拉了拉傅剑寒的衣袖,轻声地在他耳边言道。 “红袖招想要知道谁才真正的有才学,自然有其法。这‘闻香识美人’就是其中最难的一法。更何况此本就为雅趣之事,就算对方一时认不出来也不会太过尴尬,是最难也常用的方法了。” “闻香识美人?听这名字倒挺有意思的,不过到底是怎么一个难法,所谓的‘闻’总不会是闻身姿香气吧?” 傅剑寒脸上含笑,心中却暗自戒备,难道所谓‘闻香识美人’真的有这么难? “公子哟!你不知道,所谓的‘香’乃指书香,书墨之香哟。‘闻香识美人’乃让公子出题,而后依题她们自会展示才艺歌舞,而后公子再借由她们各自的表现不同而选择辨别,选出其中最为有才,也最为貌美者,如此来观公子之才,能有才学者必有鉴赏之能哟!” 依依见到傅剑寒如此轻松,顿时就有些来气了,本来还压制着自己的习惯,一下就释放了出来,带着几分气恼说道。 “虽然说最美的那位必定也会是才识最高的,但其他几人绝对不会比她差得太多的哟。而且虽然说她们之间是不会有意压制自己的才学,不过想要分辨出来哪里是那么容易,不是真正精通诗词歌舞,才华横溢之人,哪里能够轻易识别哟?” “展示才艺?吟诗诵词,歌舞华章吗?” 听到依依所言,傅剑寒微微一皱眉,不过随即一笑,转而看向张芝明问道。 “张公子,此游戏倒也有些意思,但不知张公子可曾亲自游戏过?却不知张公子可否‘识’得美人否?” “呵呵……傅兄可莫要小看了这游戏。不瞒傅兄,我的确曾与虹雪几次游戏过,纵然凭着我与虹雪的熟悉,但前后一共三次,我才凭着几分熟悉认出了虹雪,若换做他人,我也不敢说在三次之中便可相‘识’。” 张芝明当下一笑,自有一股风度,哪怕言说自己的不足,也没有任何尴尬之色,随后又向着六女一指。 “她们几位我可知道,往日也在这青楼当中与不少文人学子相谈,自身才学虽不及你我,但也不逊色多少,尤其精通于诗词吟诵,音律歌舞,非为专研精修者皆难以分辨!而且我也瞒不住傅公子,在我们济平县内所有人,初次接触者便能稳稳通过此关者不过一掌之数。如今只为与傅公子一戏,若傅公子有意,可猜十次如何?” 话虽是如此一说,但傅剑寒若不能在三次之内可猜中,岂不是凭空就弱了张芝明一筹? “公子,他说的没有错哟。除去胡乱瞎蒙的,能在三次之内便可分辨者就可谓寥寥无几,秀才当中难有一人,几可言其必成举人也;能在六次之内可猜者,可称有举人之望也;能在九次之内可分辨,亦是红袖招重点关注的人物。” 这时,依依也是毫不客气地补上了一句,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小脾气,显然方才傅剑寒不听她所言,还是让她心头有些小芥蒂。 “哪怕是新近出来的诗词她们也会在最短时间之内熟悉,公子你既为济平县少有的人物,恐怕你所做的诗词她们已全都知悉了哟。而且他都说了,是凭着本身已经有一定的熟悉,若不然恐怕还要多几次才可猜中的哟。公子哟,现在该怎么办哟?” 说到最后,依依还是为傅剑寒而担忧。 倒是旁边的张芝明闻听到依依所言,不由得微微而笑,看着傅剑寒的神情却隐隐有一种期盼,也不知道在期盼着傅剑寒的成功还是失败。 “那若再有新作呢?” 就在这时,傅剑寒突然自信一笑,缓缓而问道。 “若再有了新作又会如何?她们所熟悉的只是已成之诗词,对于新作能在瞬间便有感悟?” 第四十五章 闻香识美人(中) “才识有所不同,对诗词自然有不同的理解,既然其中有人才识最高,自然也就最能感悟诗词情境。” 傅剑寒微微而笑,其实在方才他就已经想得明白,若如依依所言,那最美的女子就是最有才学之人,那么只要让其更好的展露自身才学,自然可做分辨。 寻常情况下,无论诗词歌舞,因为已经有所知,所以展露的才学也会如同他们所言一般难以分辨差异,但若换做新作,却会有所不同。 “若我所猜不差,那所谓的‘寥寥无几者’除了本身精通音律诗词就可谓大师之外,便是有着新作吧。其才既有差别,对于诗词理解便有快慢优劣之分,如今我有一词,各位且听之如何?” 词? 所有人又是一愣,虽然如今还没有特别的传言,但包括依依在内,在他们的印象当中,傅剑寒应该是以诗成名,精擅于诗才对。 虽然诗词不分家,但其中也有差别,诗句做得精妙之极,难道词句也可同样做得如此精妙之极不成? 这时,只见傅剑寒微微含笑,随即长身而起,周行三步,而后轻望楼外,缓缓吟诵道。 “香靥深深,姿姿媚媚,雅格奇容天与。自识伊来,便好看承,会得妖娆心素。临歧再约同欢,定是都把、平生相许。又恐恩情,易破难成,不免千般思虑。” 一闻上阙所有人皆是眼眸微微一缩,在场之人,哪怕旁听之侍女,都可谓饱读诗文,深明词意。 正因如此,一听此上阙,众人就明白这词阙的精妙,忍不住沉浸其中,一时厅内落针可闻,尤其是依依,脸色不由润红,如今厅内能说符合此词者,除了她之外还能有谁? 虽然词句当中亦有不合之语,但想来也不过就是修饰之言而已。 “近日书来,寒暄而已,苦没忉忉言语。便认得、听人教当,拟把前言轻负。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词赋。试与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 这是前世柳永的《击梧桐·中吕调》,其词可传世,声名广流传,这一首词也是其的得意之作,如今吟诵出来,果然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沉浸于其中氛围之内。 柳永的词句前世可有名为‘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其人更号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不知多少青楼才女为求其一词而不可得。 虽然此世之青楼与前世大有不同,但青楼才情却更纯为如一,更能体味柳词之中的韵味。 尤其是虹雪以及翠云楼的女子更是如此,闻听此词,眼眸之中露出了深深地迷醉,不可自拔。 “妙!妙!好一首绝妙好词!此一词,翠云楼除我之外也唯有白雪妹妹可在短时间之内有所领悟,有此词在,自可分然辨明。然公子既有此佳句,岂能无歌舞相伴?敢请公子许我为献上一舞以为贺!” 过得片刻,那虹雪蓦然直接从张芝明身旁起身,径直行到厅内正中,眼眸之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欣喜。 随着其步入厅中,旁边之侍女也纷纷自词句意境当中‘醒’来,只闻歌声自起,其人应歌而动,舞姿翩翩。 翠云楼内,真正擅长诗词歌舞的人,显然还是这位虹雪姑娘,她不仅是翠云楼的主人,更为翠云楼的头牌,所以才在片刻之间,就已感悟傅剑寒所作之词。 就在这时,见到虹雪起舞,那六个女子顿时也同样心有所悟,当即齐齐将盖头一掀,露出一张张俏颜,仔细看去,不难发现其中一个女子肌肤如雪,容貌明显略胜一筹,应当就是方才所说的白雪。 这时,随着虹雪的舞步一起,六女当下向着众人微微躬身一行礼,随即不等众人有所回应也同样直接步入厅内,流云水袖一扬,随即伴歌而起舞,有着六女烘托,更显出虹雪舞姿轻扬,艳美冠绝。 舞姿起,词声响,声声细腻之声从虹雪口中唱出,别有一种韵味,一种独特的韵味,一如词中所写,轻愁善感恨离别。 不得不说,就连傅剑寒自己也没有竟然有人能将这词句演绎出如此独特的词韵。 词歌声声,红绸飞舞,舞姿轻扬之间,显露出一种别样的美感,一时之间看得所有人都是如痴如醉。 这时,人人皆迷醉于歌舞之中,直到舞姿飘扬欲飞天,几若天仙尽舞姿,歌声尽绝如绕耳,众人才如大梦方醒一般。 “果然好词!果然好舞!” 最先回过神来的居然是张芝明,而且哪怕虹雪如此‘擅作主张’,也不见其神色上半点羞恼,唯有一片赞赏之色。 或许也正因此,虹雪也才会成为他的红颜知己。 大英雄有大气魄,岂会斤斤计较小节? 张芝明尊重虹雪,虹雪自然也同样会尊重张芝明,只在一曲歌舞毕,她随即起身回坐,妙目一扫之间,随即缓缓而道。 “傅公子果然大才,能做出此等知心儿女之词,能有如此细腻女儿心,所谓闻‘香’识美人自然难以难得住公子。不过公子可知这闻香识美人其实还有下半段的,不知公子可有意见识一下?” 虹雪显然很明白张芝明为何特地邀请傅剑寒到来,既然方才的‘闻香识美人’被她所否认,那么这个时候自然是拿出更好的办法来‘为难’傅剑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哟?” 出乎意料,没有等傅剑寒回答,依依就如同被惹急了的小老虎一般嗷嗷叫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做事情总要有一定的极限哟!闻香识美人也就罢了哟,毕竟童生的目标也还是为了成为秀才,但怎么有全部都拿出来为难人的道理哟!” “呵呵……若依着常理我自然不应当开这个口,但依依妹妹你也知道方才我为何会直接说傅公子词作一出,胜负就已分明了吧?因为那本来就是真正应对‘闻香识美人’的方式,而且还是应对真正的‘闻香识美人’。” 见到依依如此激动,虹雪却是轻笑了起来。 “当然,若只是方式正确倒也不算什么,能见识到这一点的人也是不少,但能做出此等精妙知心的女儿之词,其才文又岂是童生、秀才所能局限?若如此看,傅公子其实就算面对真正的‘闻香识美人’也可通过的不是?” “依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在说些什么?” 傅剑寒皱皱眉头,他知道依依不是随随便便发脾气的人,这么开口一定有她的道理,但在此时,傅剑寒却也有几分好奇。 “公子哟!实在是她太要欺负人了哟。‘闻香识美人’的确如我之前所言,但这其实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用来给寻常秀才游戏,另外一部分是用来给举人游戏的哟!” 依依这时很不服气,嘴嘟得几乎可以挂起酱油瓶了。 “既然认输了就好好的认输不是,怎么还可以耍懒不服气的哟!” “呵呵……原来如此,那另外一部分又是怎么一个章程?” 傅剑寒一听就明白,但随着目光略做一扫而过之时,却突然一笑而道。 “张公子,你可被人誉为‘举人之才,进士有望’,不知可否真正有所一试?难道就不能通过得了?” 不得不说,张芝明的确沉稳有大气,若旁人受到如此一刺激,总免不了有几分意气,但这时,张芝明反倒沉静一笑,直接承认了其所言。 “我的确做不到,若当时虹雪以此来试我,恐怕我真正的难做成功。而且经过方才一词,我更明白傅兄之才,所谓的‘举人之才,进士有望’如今说来,恐怕更适合傅兄吧。最少傅兄方才那词,我可谓一年之内难有所及之作。我视傅兄为我最大之敌,果然不错。” 张芝明服输了? 傅剑寒一眼看去,却能看到其眼眸之中所燃的熊熊斗志,他还没有认输! 这是激将? 这的确是激将,看看傅剑寒到底敢不敢应下! “哈哈……其实有些时候,对于他人不可为之事,我反倒愈发的有兴致,我知道张公子的想法。但此时是一争,待到春闱院试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争?” 当下只听得傅剑寒一声长笑,笑声之中满有一种畅快。 “显露实力也好,比试争斗也罢!既然张公子不敢一为,那么我就此直接应下!虹雪姑娘,敢请你一言,这‘闻香识美人’还更欲如何?” 张芝明的脸色微微一变,纵然心性不同常人,有大志向,但如此一比,在自信心上,终究已被傅剑寒压制一筹。 “公子哟……” 此时见到傅剑寒已经如此开口,依依只能微微嘟嘟嘴,却没有再多说,无奈在傅剑寒身旁落座。 倒是那虹雪的面色始终不变,傅剑寒自信自狂也好,无动于衷也罢,她都没有受到太多影响,只在傅剑寒答应下来之时,方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而道。 “公子方才也知这‘闻香识美人’之香乃为书墨之香,考验的是各人文笔才学。但其实真正的考验方法,其实正如方才傅公子所为,以一词而惊人,自然可以轻易而分辨出高下。” “正如我所为?看来我方才所为应该是最正确的方法了?” 傅剑寒眉头微微一跳,当即已经明白了过来,无怪方才如此容易。 “傅公子,‘闻香识美人’固然是闻听公子书墨之香,真正有才学者自可有所为,但真正的‘闻香识美人’岂会如此?若傅公子想要一观,我可亲让公子见之。” 媚笑一下,虹雪微微伸出手来,只见其手心之中竟然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枚文道精华。 这竟然是要配合文道精华行事! 但很快,傅剑寒随即自信一笑,就算要动用文道精华又如何,难道还能难得住我不成? 文道精华终究也是文人信念汇聚,若秉持文人信念而行,岂不更可在文道精华之上? “虹雪姑娘尽可施为便是。” “好!” 一声应和,虹雪手中的文道精华乍然之间就此光芒大盛,瞬间将其整个人笼罩其中,让人无法见视。 再过得片刻,伴随着光芒散去,傅剑寒顿时眼眸一缩,方才那六个女子全都幻做虹雪模样,六个一模一样的女子并排站列,笑靥如花。 而应当坐于张芝明身侧真正的虹雪却不知去向。 “傅公子,可是能识得我的真身是哪一位?” 就在这时,六个‘虹雪’又突然齐齐一笑而言,不仅是相貌,声音、气质恍若在一瞬间全都如同真正的虹雪一般,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而且还不仅仅是如此,傅剑寒目光一扫,恍若之间还有无数的‘虹雪’,或在弹奏曲调,或在奉上美酒佳肴,肉眼根本不可辨识。 目力所及,心念所感之处尽皆是如此。 “幻术?” “公子哟!这下子麻烦了哟!” 旁边的依依这时嘟着嘴郁闷地说道。 “在用了文道精华之后,借助文道精华之力,所有人都可视为一体,加上你方才的词作恐怕已经不可再用了哟!” 第四十六章 闻香识美人(下) “公子,你不知道。如今这‘闻香识美人’已经借由文道精华发动起来,我们目光所见,皆可视为同一人,种种念头交流只在瞬间,迷幻在眼前。其实这‘闻香识美人’发展到最后其实是可以成为我红袖招的镇门阵法‘红袖流云幻心迷阵’,此阵一成,千人如一体,念动即阵动。当然这阵法用来对付自成我道的文人相对而言却没有多大用处,文人根本不会被幻阵所迷惑,所以对于文人而言,此不过真正的歌舞相戏。” 依依这时说话很急促,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焦虑。 “不过这时毕竟不是相拼斗,公子只做‘防御’,最容易陷入幻迷之中。若自我之道贯彻不深,反倒被其所迷的话,也同样有可能会因此折损自身大道。就算公子可以脱身,我也担心公子信心受挫……” 最后一句话依依说得很小声,就连傅剑寒都几乎不闻,显然,依依很怕如此一说就挫动傅剑寒的信心。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已经明白了依依的意思,不过他的信心哪里可能那么容易受挫? 百折方可不挠,就算这时落败,也只会让他更为奋起直追,依依所谓的担心,其实真的是没有太多的必要,终究不过一戏而已。 当然,如今自己的局面也算十分‘凶险’,就算不惧失败,但也是折了颜面,是为傅剑寒所不愿。 但越在此时,傅剑寒就越显得冷静,没有去关注过多事情,只开口而问。 “依依,方才你二人所言当中,以新词作乃破阵之法,此为何意?” “‘闻香识美人’终究还不是真正的阵法,所以只要识破其核心,也就是‘美人’所在,自然而然就可算破之。而识破之法,就是让其闻听诗词歌赋以动摇其心志,使其陷入诗词歌赋之境,没有多余心思去幻化分念,自然而然也‘破’之,这也正是‘闻香识美人’也。” 说到这里,依依的话语忍不住微微一顿,颇为遗憾的摇摇头。 “可惜,方才公子你的那首词作若用在此时,恐怕已经有七八分的把握可直接破除,可在方才的一舞当中,那虹雪一定借机彻底感悟公子的词作,哪怕公子你再做吟诵,也没作用了。她真的是太狡猾了!” “动人心神以破阵?如此便非上佳词作方可。当然若是举人在,凭着其大道纯一,万邪不侵,就算没有新作,但在其大道之下,也可显露不同。依依,我说得可对?” 微微一笑间,傅剑寒已经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有才学的人短时间之内便可作出一连两首惊世诗词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如此下来,自己很有可能会‘败’在当场。 不得不说那虹雪的确有几分心计,无怪能选中张芝明。 目光再是缓缓扫过,厅内景色常在,各个女子似真似幻,一举一动都自本心如一,单凭目力观察根本无从分辨,而且观看久了别有一种情绪涌上心头,忍不住凝望不转移。 但在此时,傅剑寒却目不斜视,只带着一丝淡笑起身,周行尺步,缓缓开口。 “‘闻香识美人’,闻听书墨之香自有美人可现身,如此游戏果然雅趣非凡,闻见如此,我亦唯有一词以奉上。此词非在现时所作,乃在前些时候心头酝酿,我本不欲言,但在此时既然可见时机,正可让张兄一品。” 闻听傅剑寒此言,张芝明眼眸微微一缩。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词当应景,此词一听便能明白非是此时之景事,傅剑寒早知此点,所以话语言语其乃为不久之前自清苏分别而作,唯有如此,情景方可相映。 随着傅剑寒话语一出,不知道如何,本来应该是厅中,但乍然之间就此恍若是在阴雨帐庭,但在瞬间又重新恢复到厅楼之内,不断瞬间变幻却让人无从适应。 相由心生,四周之景已被文道精华之力所侵染,所以任何一人都可心念如一,如今闻得傅剑寒词作精妙,心神激荡,景物变幻自受影响。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随着傅剑寒声声而诵念,天地翻转,景物变幻,‘虹雪’的身影渐渐是从张芝明身旁浮现了出来,本只一戏,如今真身显露,自然已经‘识’。 仔细看去,她的脸颊上隐隐带着湿痕,恍若间有如珠串一般泪珠儿滚滚而落。 何止是她,就是连依依这个一向乐观向上的小女子这时也是泪珠滚滚,轻声向傅剑寒抱怨说道。 “公子哟!你干嘛要做这样的词句哟……” 这同样是前世所闻柳永的名词《雨霖铃》,相比之前,不得不说这一首词流传更广,更为让人熟知,也同样更为以情动人心。 如今缓缓念来,果然亦如此。 “傅公子大才,小女子心服口服。” 良久之后,虹雪起身轻轻向傅剑寒行了一礼,看向傅剑寒的眼神都显得温柔了几分,没有了之前那种刻意疏远之意。 才可服人。 在这时,虹雪已经因傅剑寒之才而心服。 但莫说红袖招有着红袖招的规矩,就以虹雪自己的性子也不可能在此改弦易张,所以只在言说一句之后,又是微微一躬身。 “傅公子,小女子方才擅摆‘闻香识美人’以针对公子,却有些太过高估自身,如今却感心神疲累,所以先做告退,还望公子恕罪。” “虹雪姑娘请便就是。” 傅剑寒微微颔首,他自然没有什么劝阻的理由。 但伴随着虹雪退出厅外,俏影消逝,张芝明终于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其实她真的不必如此,我张芝明虽然不敢自认是什么好人,但难道还是那种心思狭隘、诡谲多疑之辈,会因此而多生疑虑不成?” 说到这里,张芝明不由得微微摇摇头,略做一顿,随即又抬眼看向了傅剑寒,很自认真地说道。 “傅兄,说起来我还真的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小看了你,想想之前你初入学院,我竟然还想收服于你,想着让你今后成为我的左右手。如今看来诚为可笑,你是我大敌,就算是我全力以赴都未必能胜过的大敌。” 或许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傅剑寒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如今傅剑寒虽然记得张芝明与自己是敌非友,但却有些不记得当初马原曾经与自己所言,直到这时听闻张芝明所言,傅剑寒才想起。 回想起来,当时马原所言,乃是说张芝明欲臣服自己,而让自己为代笔‘作弊’。 但在此时看来,张芝明虽然算不上光明磊落之人,但也不至于堕落成为那等没有底限的奸诈小人。 更何况随着傅剑寒对文道的了解,若果然有人如此之做为,绝难以触及大道,得成秀才,如此而行,弊大于利。 张芝明世家出身,为人又擅长多谋,真的会如此不智? 恰在此时,两人已经摆明车架,所以一经张芝明其提起,傅剑寒当下也毫不客气地直言说道。 “既然说起此事,我也有一问,曾有人说起张公子你时有让他人代笔诗作之事,不知可否确实?” “代笔?” 听到傅剑寒的话,张芝明微微一愣,随即玩味地一笑。 “此事的确可以说是有的,只不过未必与你所知的一般。” “哦?我对此事倒也有几分兴致,不知张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见到张芝明这般表现,傅剑寒有些几分好奇,听张芝明这话,难道还真有此事不成? “既然今日我已经试探过傅兄,那么让傅兄知道一二也无不可。” 张芝明洒脱一笑,并没有丝毫尴尬难言之色。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招揽门客的事情是有。而对于这些门客,我会让其在各个场合宣扬我的诗文,并且自承不如于我,以此扬名。他们宣扬的诗词之作自然是我所作,不过既然是为宣扬我的诗作,那么他们自然只能沦为陪衬,哪怕有更好的诗词作品,也只能另外找机会再作行文,次数多了几分之后,自然就有人如此扬言,毕竟时时有人为我扬名,总有嫉恨之人。但只要我本身才文够好,自然能让人无话可言,所谓的流言蜚语,始终只能是流言蜚语而已。” 若如张芝明所言,这就只是一种扬名的手段而已,还真的不能说是代笔作弊。 但真的是如此? 回想这两日与张芝明的相交,再回想过往,也许张芝明其人是心思诡谲之人,但也不是在这种时候面对傅剑寒这样的‘敌人’还需谎言掩饰之人。 微微颔首,傅剑寒没有再多言语,但在心中,已经再是将张芝明此人的威胁再做抬升。 能做如此之行,更能在这时坦诚而言,此乃为枭雄之姿。 “傅兄,到了此时,你我之间应该再无回旋之余地,今生恐怕是敌非友了吧。” 就在傅剑寒心中思量之时,张芝明突然脸容一肃,认真而道。 “虽然同为卫国之人,同为人族子孙,不可以死相拼,但你我之间便如水火不可相容,更要分出一个高低胜败。既然如此,你可知今日除了邀你而来,试探你的实力之外,我还有何目的吗?” 再是微微皱眉,傅剑寒知道张芝明突然如此所言必定有他的意图,但单靠如此根本无从所思,略略沉默了一下,只能实言说道。 “以如今而观之,张公子非是惧怕我才学之辈。而你我真正‘一战’当在春闱院试之时,如今你当不会直接面对面与我文争,我实不知道你还有何目的。” “呵呵……说起来其实倒也简单,我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而已。” 张芝明微微一笑,缓缓言道。 “你也应该知道,我济平学院当中其实是有一些特别的地方,若在其中静心读书,有事半功倍芝效。这些地方本来数量就为有限,更何况春闱在前,所有人都希望能在此让自己的才学更进一步,加上进来有消息传出,所以如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位置。今日之后,我就会在家中闭门读书直到春闱。我家中闭关之所也为先辈所留,可有增进灵思之效。说起来,也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我枉做小人了!” 原来如此! 傅剑寒顿时眼眸一寒,深深地看了张芝明一眼,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告辞离去。 张芝明已向自己出招了! (新书上传,急需各位书友的支持,请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多推荐!多多收藏!谢谢!) 第四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邀请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优美的词作流传的很快,一支纤白的素手缓缓划过来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所阅,但每一次都让她又一种不可思议之感,哪怕坐在自己对面的堂兄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也不能分其半点心神。 良久之后,她只一声轻叹,叹息之声只在心间流淌。 “这词真是因我而作吗……” “呵呵……小妹心动了吗?那位傅公子我也不是不知道的哦……” 也许是看出了她心头的动摇,那位公子当下也自微微一笑开口而道,哪怕迎面的会是一道白眼也只会让他笑得更为开心…… …… 冬日渐寒,藏书室也添置了几十处炭盆,燃烧的木炭也不知道是经过什么工艺,不仅持久耐燃烧,而且还没有起半点火星子。 所以纵然放置在藏书室中,只要不太过靠近藏书,完全不怕会因此损毁藏书,让得整个藏书室温暖如春。 “公子哟!今天还要看书哟……” 低声长吟,依依带着几分撒娇,轻轻地拉了拉傅剑寒刚刚握上书的手。 这已经是傅剑寒呆在藏书室第二十六天了,自从那一日离开翠云楼后,傅剑寒每日便在藏书室内停留,翻阅各类书籍文章。 纵然没有什么奇妙之地可助阅读,但傅剑寒自信自己两世为人,绝不会弱于任何人。 而且也就在傅剑寒开始阅读之后,他终于发觉随着自己记忆的能力再有了大幅增长之后,同样也生出了妙用。 若说以前是过目不忘,如今就可谓扫目不忘,一眼扫去,全都记入脑海之中,一经由想,答案自浮现出来。 可惜,这记忆只体现在强行记忆上,却不在能对其中经义真正理解,虽然一眼之间便可记下一页书,但对其全然无所了解,无法增进自身才学,真正的理解还要细细品味。 饶是如此,大量的记忆各种经典华章,也是极大的增进了傅剑寒的底蕴,只在这大半月中,傅剑寒就已经是将大半的藏书一一记下,如今缺乏的就是整理理解。 “依依,你应当知道,刻苦学习才是真正通往成功的途径,就连区区二十多日你都也坐不住,如此下去如何可成大道?” 面对依依如此,傅剑寒当下直接微微摇摇头,轻轻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看着依依。 其实这样记忆阅读藏书,傅剑寒也同样感觉有几分痛苦,但他更知道,哪怕两世为人,自己脑海当中还有许多诗词华章,但若不做苦学,自己迟早有一日会落在人后。 自己如此,依依更如此,她虽然天生聪慧,但相比那些真正的世家小姐而言,却还差了许多,若再不能苦学,日后绝对追不上傅剑寒的进度。 傅剑寒亦不想如此,所以当即正色而言。 “依依,你应当明白自己为何要成为我的侍女。既然你是我的侍女,那我自然要对你负责,我可不希望日后你沦为只能铺床叠被的丫环之属,那样的丫环容易找寻,但如你一般能在文道上与我并行的侍女可不容易。” “可是……可是……” 听到傅剑寒的话,依依自然大受感动,眼珠儿只在眼眶中翻滚,但在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带着几分郁闷开口说道。 “可今日乃文路堪行的日子,公子诗文才学一向受人瞩目,不知道有多少诗词可上文路,得天下人瞩目,难道公子你就丝毫不关心吗?就算公子你不注重声名传扬,但最少也应关心能得到多少文道精华的吧?”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文路公平、公正,早一刻所知与晚一刻所知并无差别。若连这点事情都会受影响,那如何可专心学文?” 傅剑寒知道依依也是为了自己所考虑,当下微微一笑,目光也投到了依依俏丽的脸庞上,缓缓而言道。 “依依,文识难行,更知时光可贵。也许文道精华也拥有不可思议之妙用,但文道精华终究还是文人信念所成,相比之下文人本身的实力远比单一的文道精华来得更为重要,只要能做诗文,感明大道,何愁文道精华全无?” 傅剑寒缓缓而道,语气之中拥有一种从容不迫之感,缓缓道来更有一种让人无从辩驳的意味。 “哦,我明白了。” 依依天生聪慧,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见到傅剑寒再是专注手中的书本后,终于微微颔首点头不再做多言,同样拿起书本刻苦研读。 不过,当傅剑寒带着依依从藏书室归来之时,却发现早已有人在自己门外等候,一见傅剑寒到来,便一拥上前以恭贺。 “恭喜!恭喜!恭喜傅公子文上文路,小的们给您送喜来了!” 伴随着声声报喜,红绸的书帛,紫金檀盒纷纷送到傅剑寒眼前,一眼扫去,全是一片热闹喜庆。 绸红的书帛正是文路刊文,紫金檀盒中更装着十八枚文道精华交相辉映,果然喜庆送家门。 见到伴随着傅剑寒一开盒,便有无数华光,映人脸照,顿时不少人都是暗暗吸了一口冷气,领头的那人随即开口祝贺道。 “傅公子天纵文才,才高八斗,小的之前也送过几户人家,可无论是谁,所得也不及傅公子的一半,傅公子果然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啊!” “呵呵,各位辛苦了。依依!” 傅剑寒向着四周拱手一笑,虽然他的确没有特意关注文路的意思,但既然自己本就有九成把握可上文路,自然做了十足准备。 随着傅剑寒的话音一落,依依随即上前打赏,所有的赏钱全都一枚枚的小金锭。 金锭虽小,但一枚也有三两之重,拿在手中,顿时一个个人全都眉开眼笑,喜不自胜,他们所得的赏钱,也就傅剑寒所给的最为丰厚了。 毕竟傅剑寒所得的‘喜报’也最大。 按照常理,报喜已过,主家也给过打赏,自然在说了几句吉祥话之后也就应该拜谢离开,不过很快随着这些人离开,就有三个人凸显了出来。 一见之下,领头的那却是一个‘熟人’,当下其自一笑,上前数步向着傅剑寒一拱手而道。 “见过傅公子。” 飞凤门二十八星宿中的心月狐,想不到她竟然莫名到此,见到是她,想到上一次相见,傅剑寒也有几分好奇,莫不是又有什么事吧? “心月狐姑娘,你飞凤门不应该还在清剿妖魔?莫非冬狩已完?如今冬日才至,冬狩就已经完了?却不知道这结果到底是如何?可曾将妖魔斩杀殆尽?” “呵呵……妖魔无穷无尽岂能全都斩杀?冬狩的确已经完,终究冬日对妖魔不利,对于我等人族同样也有不利,长击万里开外就难继续及远。不过此次战果的确丰硕,妖魔可没有想到我们会在此时发起冬狩,不仅是被我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借着这一次机会我们卫国大军直冲而入,好几个妖王都无从逃脱,尤其恰好堵截住了金翅妖王,成功将其击杀!” 心月狐微微一轻笑,她显然知道傅剑寒想问的是什么,当下微微一笑直说了出来。 “那金翅妖王凭着天生异能,翱翔于空哪怕是举人也难以单独抵挡,但今次却直接陨落在我卫国大军之下,而后大军横扫,不知道扫除了多少妖魔。而后我等门派再做清剿,万里之内已可谓靖平。正是这一次突袭得利,所以冬狩也比预料当中更早结束。” “好!好!” 傅剑寒顿时忍不住声声赞叹,妖王的实力等同于举人,虽然妖魔与九国之间的争斗时时不停,但在没有大战的情况下,真正陨落的妖王可没有多少。 妖魔、巫蛮、人族,三足鼎立,三方实力当中,人族虽是最强,但对上其中任何一个也没有绝对的压制,更不用说同时面对双方的压迫。 能在一次冬狩当中犁庭扫穴,荡平万里,更可击杀几大妖王,的确可以称得上难得的佳绩。 这还是傅剑寒不知道金翅妖王的厉害,事实上这一次大胜,堪称数年来卫国第一大胜。 当然,再如何,这与傅剑寒的关系虽有也不大,所以欣喜过后,傅剑寒再次看向心月狐,目光当中明显有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冬狩能有如此战果自然是很好,但不知心月狐姑娘你这时前来是有何事?总不可能是专门前来告知于我此事吧?” “冬狩取得如此胜绩,万里之内已经靖平,自然相比以往更早可做庆功。这一次我是先行一步前来邀请傅公子前往开河府参加这一次的冬狩大会。” 听到傅剑寒一问,心月狐随即微微眯眼一笑,笑容狡黠如狐,让人捉摸不透她所言。 “傅公子这一次不仅解决了清苏村的三大疑难,更为九国边疆百姓造福,解决了夏日干旱之难题,甚至就连那噬金妖王的分魂都因公子而伤。以公子一人之力便能做到我等一个江湖门派都未成之事,实在让人敬佩,公子若不参加,谁可参加?” “那噬金妖王的分魂乃孔鹊姑娘所斩,至于降雨之法也不过就是偶然有所得而已。” 傅剑寒摇摇头谦虚了一句,但看到心月狐脸上一直带着的一丝‘恍若看透’了一般得意的好笑,傅剑寒这谦虚也是说不下去,当下微微摇摇头,转而是说道。 “冬狩大会也许是会热闹非凡,我在此多谢心月狐姑娘的好意了,不过……” “这一次其实也是大将军想要见见你。” 没有等傅剑寒的话语说完,意识到傅剑寒可能有所拒绝的心月狐突然笑意吟吟地开口,直接打断了傅剑寒要拒绝而出的话语。 “你难道就不想一见大将军?要知道大将军对你可是十分关注,如今还特意嘱咐我前来此,如此盛意拳拳,难道你还要拒绝?” 大将军? 傅剑寒顿时一愣,心月狐到来乃是因为大将军想要见自己,才让她来邀请的? (新书上传,请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多多支持!多多推荐!多多收藏!谢谢!) 第四十八章 错过 “这一次可是大将军特别指定想要见你一面,派我前来相请。而且说起来你还有一份奖赏在大将军那里未曾获取,难道就不想要了?哦!对了,大将军可还特别说过了,对于你能为腾龙阁正名一事,她也颇感欣喜,还要当面致谢哦!” 笑意吟吟,狡黠如狐,果然人如其名,好似几句不相关的话语,就撩拨得傅剑寒心头暗动。 “你也已经知道冬狩大会即将召开,这么多武人汇聚,大将军自然要关注几分,但比起冬狩大会,大将军可更想要一见于你。” 听到如此一说,傅剑寒心头的确涌起了几分莫名之感,不是为什么奖赏,也不是为什么冬狩大会,只想一见那位大将军。 腾龙阁上一具空名匾额引得文人竞相而来的才文之士,文心幻境之中那个一骑当千,为救父亲的小女子,开河府内谋算妖魔的绝世大将军。 不知不觉间,傅剑寒竟然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大将军有了不少的交集,也正因为如此,不知不觉当中,傅剑寒也同样有想要与大将军相见一面之意。 本来要拒绝的话语慢慢地咽了下去,微微沉默了一阵之后,傅剑寒终于是做了决定。 “大将军之名我也闻名许久,如今承蒙大将军相召唤,我如何不会一往?冬狩大会具体是在何时,到时候我必定亲至开河府,拜见大将军。” 春闱前的苦读的确是必须,但傅剑寒这一段时日也记下了不少书文,纵然是在行路之上,亦可作冥思,虽有影响,但却无关大碍。 “冬狩已经接近尾声,再有十日,各个门派必定逐渐归来,到时候就是冬狩大会开始之际,至于卫国大军,自然有军中犒赏,却与冬狩大会无关,大将军固然坐镇开河府,但相比起来,说不定一见你更为重要一些。” 心月狐微微一笑,笑容之中眼眉弯弯,别有一种得意。 “若我们立即启程回返,倒也正可赶上时机。而且还有一事傅公子恐怕不知晓吧,虽然傅公子只为童生,但如今不少人可都曾闻听傅公子之名,欲为一见也,说不定这一次还更能有一场好戏。” “哦?” 傅剑寒眉头微微一挑,大将军重视自己还可有些理解,但自己在武人当中还有名声,让人欲而见之? 因为文人强于武者,虽然不会因此对武者有所蔑视,但其实言谈之中文人总会显得高人一等,在不少武者眼中,对于文人唯有敬畏,只会希望敬而远之,可不希望什么相见。 自己虽只童生,但也份属文人之列,更何况童生的地位并不算高,这话未免太重。 “傅公子一首《侠客行》所言,在武人看来岂不是颂武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非文人所行,更像武者所为。但此诗之中更叙言武人亦可有忠义之心,口口相传之间,如何不引人敬佩?” 听到这话,傅剑寒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显然想不到一首《侠客行》竟然还有如此效果,不过若依着原意,这说的的确不是文士,而是武人,有此联想的确十分正常。 不过很快傅剑寒就微微摇摇头一笑,文人也好,武人也罢,终究是各自理解而已,所以最后也只应了一声。 “此诗也为偶然所得,当时可见妖鼠为患,虽不刻意伤人,但只看其尸带毒,便可知其多多少少会威胁清苏村民,心气爆发之下,想以一己之力而行,懵然之间有所明悟,若果能如姑娘所言,倒也算我幸事也!” 见到傅剑寒似乎全然不在意,心月狐只做一笑,随后不再多言。 既做决定,次日便为启程,开河府已经不是第一次前往,所以这一次脚程更快了许多。 再见到高大雄伟的开河府,傅剑寒本以为自己不会如同初次所见一般震撼至不可言,但实际上真的到此之后,傅剑寒心头震撼却不少半分。 川流不息的人群,犹如江河汇海一般,源源不断汇入开河府内,往来人群之众,实在是让傅剑寒感觉到几分震撼。 尤其是这其中奇装异服者无数,更有不少人或者佩戴刀剑,或者手持长枪,或者弓箭在手,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更让傅剑寒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更令人惊讶的是不少人都或带着大大小小的口袋,虽然口袋扎得紧紧地,但若经过其旁不难闻到一股妖邪之气,这唯有其中所装有妖魔之物才会如此。 寻常人哪里会随便携带这等邪物,只要略做一思量便能明白,此必是斩杀妖魔而归只武人也。 仅仅只在城门停留片刻,傅剑寒已经发现不下百余人进入开河府,联想到心月狐邀请自己前来的理由,傅剑寒忍不住问道。 “这些都是冬狩归来的义士?” “不错,我卫国大大小小门派加上来也有数百,每年冬狩都是最好检验门人弟子实力,也是最好进行门派排位的时候,而且狩猎妖魔不仅乃身为人族之责,也可受到朝廷嘉奖,所以无论哪一个门派都会全力以赴,将门派精英尽数派出。” 心月狐微微颔首,略为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江湖门派也许不入一些正统文人眼中,但其实卫国军中下层,不少士兵、统将其实都出身于江湖门派当中,虽就单就本身实力而言相比文人有所不及,但齐心协力之下,也可与妖魔抗衡。真正的有识之士,对于此等武人义士也十分敬重,不会怠慢半分。” 没来由的这么一句,但傅剑寒却微微颔首,他明白,这是心月狐有意点明告知自己不要忽视江湖门派的力量。 步入开河府内,更见人潮涌动,好在开河府本就是东州首府,各个酒店、客栈都不会缺乏,而且因为冬狩每年一次,早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凡持着斩杀妖魔的证明到来,自然有吏员做好计功准备,而后更有人引其到地方休息。 虽然那种地方不算太好,但最少也算干净,整齐,更重要的是,唯有斩杀妖魔,有功于人族者方可住宿,如此本身就是一种声名。 “朝廷有心了。” 感叹一句,傅剑寒知道这事情终究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童生所能干涉参与的,很快就此回过神来,转而看向心月狐问道。 “心月狐姑娘,我们此去却往何处,大将军府邸吗?” 自到开河府之后,就是心月狐一路领路,虽然傅剑寒在开河府的时日不多,但也知道此城各地划分,若继续行去,就是开河重地,除了文道院之外,各个朝廷要部的居所、衙门全都在此。 本来傅剑寒还以为要等到冬狩正式召开之后才能见到大将军,没有想到这时已然可以成行。 “不错,大将军可是吩咐过了,你若到来,便请直到府上。” 心月狐微微好笑,甚至连眼眸当中都渗透出一股别样的笑意。 “若真的到了冬狩大会开始之际,恐怕大将军的时间就不多,更难与你一见,你不会认为大将军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吧?” 被心月狐这么一说,傅剑寒的脸色顿时变得有几分古怪。 显然,无形中傅剑寒就被心月狐给误导,将冬狩大会与大将军召见等同起来,再想到这一路心月狐故意不言明,傅剑寒真正的是有了误会。 但在此时,一经回想,傅剑寒也只能感叹,果然不愧心月狐之明,狡诈如狐! 感叹过后,傅剑寒的心头又是升起淡淡的不舒服,两世为人,这一世,傅剑寒不希望自己再成为他人的牵线木偶,任由人掌握自己的命运。 但最后,傅剑寒只暗自微微一挑眉,却没有开口斥说什么。 事情显然出乎了心月狐的预料,当她带着傅剑寒和依依到了大将军府邸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消息。 “大将军不在府邸中?” 傅剑寒听到此言,脸色却有些不太好,虽然也不是不可理解大将军日理万机,但傅剑寒自济平县赶来,若说大将军完全不知道是不可能,如此情况下,竟然还会如此,未免也…… 脸色带着几分沉静,看不出喜怒,但傅剑寒的问话却很是直接。 “不知道大将军是因何事离去?不是说大将军还在数日前方从中州归来?为的就是坐镇主持冬狩大会,同时也是为了犒赏三军将士,如今冬狩大会未开,三军未安,不知道却有何事又要大将军劳顿?” 傅剑寒终究两世为人,又通过读书修身养性,虽然心头有些躁急,但语气还作和缓,并未曾真正发怒。 “不久之前快马来讯,先帝突然病重,根据御医判断,最多不过三月先帝就将龙御归天了,所以大将军不得不立即再次赶往中州。” 这时,心月狐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说出来的话语也带着丝丝颤音,好似根本不敢相信一般。 “这怎么可能!” 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傅剑寒也是惊然万分! 先帝,也就是烈武帝,昔日血渊山一战,虽然他得大将军亲自领兵救出,但其本身也受了不小的创伤,加上本来的大胜变为小胜,诸多将士因他的命令而命丧边疆,让其悲痛不己,所以在回归都城不久烈武帝就传位给当今陛下,至此隐世。 虽然烈武帝最后一战给卫国造成了巨大损失,但那一战终究是胜利,加上其前半生一心为国,不仅国民多记其恩德,更让卫国实力一度在九国当中排名前列,若其真的龙御归天,对于卫国本身就重大的损失。 尤其傅剑寒这样的文人,最明白一旦消息确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这时乍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看到心月狐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却发现似乎不得不信。 终于,哪怕傅剑寒也不得不苦笑而道。 “这……这事情是真的……那可该如何是好?先帝虽已退位十年,但其刚烈之名亦在妖魔、巫蛮当中传扬,让妖魔、巫蛮不敢有丝毫进犯。更因为先帝在,其他八国对我卫国亦敬畏三分,若此事当真,卫国必有动荡!” (新书上传,请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推荐,多多收藏,谢谢!) 第四十九章 信重 “先帝病重,难道卫国之大就无一人可治愈?就算卫国无人,难道其他八国亦无人?或许其他八国有一统人族之志。但先帝才高,其名自可震慑妖魔、巫蛮,难道还当不得他们出手相助?更何况文道精华乃文人信念所聚,心念到处,无不可为之事,难道我卫国上下竟出不得百千文道精华?” 略略一定心神,傅剑寒就忍不住连连发问。 不是傅剑寒杞人忧天,而是因为哪怕傅剑寒也知道如今卫国虽有大将军这等盖世奇女子坐镇,但实际上陛下方今才十八岁,而且一向以柔弱、宽厚、仁和称道。 柔弱、宽厚、仁和,这等性子为一帝皇所有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少可宽待治下百姓,乃守成之君。 但如今不说人族九国当中,有着不少志向高远之人,单单只说卫国,东御妖魔,西敌巫蛮,单单只靠守成是绝对不够的。 “文道精华……” 一番话说来,心月狐脸色顿时变得十分苦涩,就连傅剑寒都知道的事情她又如何不知道? 不过在听到傅剑寒最后所言之后,心月狐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苦笑不得的模样,良久之后才是微微苦笑而言。 “文道精华的确妙用无穷,但若单凭其本身便可无所不能,文人还悟什么大道,修什么剑道?只要全都一心苦读,凝聚心念信念已成文道精华便好了!” 也许因为文道精华本身就可妙用无穷,傅剑寒也由此而灯下黑,对此根本未曾想过,如今细细思量,却发觉事情似乎果然如此。 左右顾盼,傅剑寒发觉依依的面容之上同样是有迷茫,显然也自不知,显然在她所知,文道精华似乎也同样是无所不能。 这就是底蕴问题,所以傅剑寒当下只能微微一拱手向心月狐请教道。 “心月狐姑娘,敢问这其中有着什么奥妙?难道文道精华更无此用?就连此开河府都可化生具现,难道就不可治愈其病否?” “奥妙倒也没有什么奥妙,文道精华虽然妙用无穷,但却需有运用之法,才无往而不利,不然也不会说在武人与文人手中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便如医家,以文道精华治重病,若纯用文道精华本身之用,可能用到百枚,但若以医家之法而用之,恐怕只需三枚,这便是差别。” 虽然心中也是郁闷难忍,但心月狐还是尽心为傅剑寒回答说道。 “先帝本有旧创,加之如今年事已高,又时常叹息过往失误,心绪不宁,如此日积月累,到了如今,恐怕已经到了寿尽之时,哪怕有医家妙法,以文道精华续之,恐怕百枚文道精华也不过可延一日之寿。先帝素有大志,精文才,以卫国为重,如何肯会因一己而误国?” 闻听此言,傅剑寒顿时唯有默然。 虽是帝皇,但烈武帝一心只为卫国之盛,还是让人为之敬佩。 “傅公子,你不必太过忧心,陛下英明,更有大将军辅佐,纵然妖魔、巫蛮再是凶恶,也不会给其半点机会。更何况如今未必回天乏术,大将军返回中州必定就为如此。” 就在这时,心月狐打起精神,勉强一笑而言,终究现在事情还未曾发生,而且就连大将军都对此无法,她自然也只能将这事情放在一旁,将话语转开。 “傅公子如今也知我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江湖中人了吧。不然,我连这等隐秘之事可直接得知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那不知心月狐姑娘的身份是?” 既然心月狐已经将话说开,傅剑寒也没有了顾忌,事实上单从对方为大将军带话,傅剑寒就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江湖门派中人。 “傅公子的侍女依依出身红袖招,必定与公子说过她们的门派猜测吧?其实那不算猜测,飞凤门最初便是在朝廷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 心月狐微微颔首,说了一会子的话,她的心绪也平静了许多,毕竟朝廷之事她在此也自无法干涉。 “其实这不算什么新鲜的事情,不少门派都会与朝廷有联系,飞凤门只是联系相对紧密一些,我除了是飞凤门人外,亦任朝廷天衣卫。若说有什么不同的,那也许是因为我得了大将军看重而已。” 虽然不知道天衣卫是什么回事,但只略略一想,就不难想见其应该是暗谍之类的衙门,所以傅剑寒只略略一点头就将此事放了过去,这种事情更不是傅剑寒现在所能参与进去的。 “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如此,既然大将军回返中州归来,我亦不能强求,只望日后更有机会可聆听大将军教诲。” 傅剑寒之所以会前来开河,可不是因为什么冬狩大会,而是为了一见那位大将军,如今既然不能见大将军,傅剑寒的目的自然就此一变。 当下直接向着心月狐一拱手,认真地请求说道。 “心月狐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心月狐姑娘可否为我向东阁学院求借藏书一观?” “东阁学院的藏书?” 心月狐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傅剑寒的跳跃那么大,过得片刻之后,又突然猛地想起了什么,颇为惊讶地看向傅剑寒。 “难道真如同大将军所言,你欲参加此次春闱?” “大将军也知我欲春闱之事?” 傅剑寒也同样惊讶,这打算他虽然跟张芝明说过,但这事情传扬出去对张芝明也没好处,他应该不会特意宣扬才是。 “看来大将军果然器重你,也十分了解你。” 心月狐这时却颇为唏嘘的说了一声,然后一翻手,手中就此多了一个紫檀金木盒,递给了傅剑寒。 此盒以紫檀金木所雕刻,其盒自生香,触之即清神,以之盛装,其物必见不凡。 “大将军虽不得不立即回返中州,但却未曾忘记嘱咐关照你,其中就有若你欲要春闱,我当告知你一些事情。不过你先看看此物。” 大将军竟然如此关注自己? 这却是为何? 别看傅剑寒如今展露的才华甚佳,但因为之前考取童生一事,与开河府各个世家之间闹得颇为僵硬,所以莫说拉拢,就连人情往来都是极少。 可就算如此,远的不说,就说孙老,他虽然极为看重傅剑寒,甚至言谈之中也曾隐隐有收徒之意,但在傅剑寒未曾明确之前,他也就止于平常指点而已,除非自己正式拜师,不然也不可能有过多关照。 可傅剑寒却没有这个意思,拜孙老为师是不错,但隐隐之间傅剑寒却是十分排斥,两世为人,还少不得要依靠他人? 话说回来,也许大将军是为文人典范,但真的说来,那么许多文人,才华上佳者也有不少,难道大将军就可一一关注? 就算大将军愿意,恐怕也无许多时间才是。 微微默然之间,傅剑寒一手接过紫檀金木盒,一打开,就见其中自有一书。 “这是灵墨纹书?不,这是更为高级的灵痕印书!” 傅剑寒微微睁眸,满眼的不可置信,乍一见书的时候,他自然想到是大将军曾经答应亲笔所书的《孙子兵法》,但他所想的会是灵墨纹书,却不想是灵痕印书。 所谓灵痕印书其实是在灵墨纹书的基础之上,加以自身之灵性做书。 因为有着其自身之灵性加入其中,在阅读此书之时,便可如同入文心幻境一般,将自己代入其中。 不过与文心幻境略有不同的是,这只能代入所书写之人所经历之事,感悟当事人的感悟,而且只有一次机会而已。 但这是兵书,对于兵法而言,最重要的其实不是兵法本身,而是兵法使用的时机、技巧,因何而思及此兵法也。 当然,这或许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灵痕印书能得知书写人的习惯,甚至强处、弱点,所以哪怕文人自有文人气魄,也不会轻易为他人所作灵痕印书 此诚为可贵也。 “大将军还有吩咐,她府内虽不可留你,但府中藏书你尽可借阅之。这一段时日间,正午之时,你可到大将军府借阅藏书,每次可借阅两本,需做归还之后再能再行借阅之。” 就在这时,心月狐又突然开口对傅剑寒说道。 “大将军对你的期望真的很高,那灵痕印书就不说了,其珍贵之处乃文人之所不愿为也。而这大将军府的藏书室也同样如此,其中所藏的藏书皆是大将军花费大力气收集而来,九国华章可谓尽在其中,开河府真正藏书最丰之处,可不是东阁学府,而是在这大将军府中。” 只此一言,就见份量。 这是大将军对傅剑寒的信重,一份沉甸甸的信重。 所以听到此话,哪怕是傅剑寒也忍不住浑身猛然一颤,但越是如此,傅剑寒心头越感到一种别样的紧迫。 好似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攥住,掌握,不得脱身。 当下,一双眼眸紧紧盯住了心月狐,良久之后,方才是缓缓开口一问。 “心月狐姑娘,傅剑寒自问自己出身微寒,不通礼仪,不知交结之道。虽也有几分所谓才名,但终究不过就是一童生而已,比之于我强的人更不知有多少。既如此,我何以能得大将军所如此看重?说句不好听的话,恐怕就是心月狐姑娘你这位大将军的心腹之人,也不见得能有如此看重吧?” 话语之中那一点羡慕虽然很淡,但终究是让傅剑寒所发觉,或许也正因如此,才更让傅剑寒感觉心疑。 虽然只是隐含的羡慕,但能说明的问题已经很多了。 “傅公子能得大将军如此看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我亦知傅公子是有大才,但还不知道傅公子竟然能做到如此观察入微。” 听到傅剑寒如此一问,心月狐微微一愣之后随即不由得苦笑答道。 “不错,对于傅公子能得大将军如此看重,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说有几分羡慕之意,但真的说起来,这也应该可以说是傅公子所应得的。” 第五十章 忠! “傅公子你可谓百年难得一见之才,哪怕大将军曾有皇室神童之名,但在这个年纪,这个童生身份时,也许在文路上比傅公子还强上几分,但在文道之上却比不得傅公子能名留文道。以傅公子之才,自然当有大志向,春闱在前,傅公子不会错过时机也在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心月狐只在瞬间就恢复了平静,但看着傅剑寒颇为疑惑的神情之时也不由得微微摇摇头。 “我知傅公子你心中为何有此疑惑,但傅公子只要认真想想,若易地而处,傅公子将会如何抉择便可知。以我之所见闻,傅公子之才华当为我所见之第一人也!” 傅剑寒微微皱眉,两世为人,他深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过傅剑寒任由如何去想,也没有想过自己何时会得大将军看重,所以当下干脆直言。 “我与大将军一直素未谋面,不知何时能得大将军看重,还请心月狐姑娘直接告知,若不然我实在难以接受大将军之恩情!” 一语说来,透露出一种别样的认真,同时将那紫檀金木盒一合,再次递到了心月狐的面前。 “傅公子,其实你真的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不过既然傅公子不愿一猜,那么我就直接所言了。” 见到傅剑寒如此,心月狐狡黠地一笑,轻轻巧巧就将话语转了过去。 “或许傅公子没有所觉,大将军之所以如此看重公子却不为其他,而是因为傅公子所成之忠道也!忠之大道,忠于家、忠于国、忠于人族。大将军自问我卫国如今可谓蒸蒸日上,陛下虽然年轻,仁厚,但亦是贤良,乃治世之君,能听良言,善于纳谏,若能有贤臣辅佐之,必可光大我卫国,傲然九国之上也。” 原来如此! 忠诚之道,的确是让傅剑寒忠于卫国,虽不敢说如今就可为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但若对卫国有益之事,傅剑寒绝对会为之。 如此,有才学,有忠道,岂不正是良臣贤能的真种子? 哪怕傅剑寒如今对于当今那位年轻的陛下颇为不以为然,但受到自己所行之道的约束,却必定会为卫国尽心。 也无怪大将军会是别有关注自己,甚至愿意花费时间来接见自己一个区区童生,可谓天大恩情。 若为常人,就算不感激涕零,也总有几分心动,但不知为何,傅剑寒心头的不舒服却没有减少半分。 但无论如何,面上傅剑寒却是慎重的点了点头,认真回答说道。 “既然如此,我自当感谢大将军之恩也。” 一语言声,话语自毕,微微思量之间,傅剑寒已有去意。 “傅公子,且莫怪我多有一问,不知道傅公子这一次欲考秀才,是准备一举获取秀才之名,还是只准备见识一二,以为日后准备?” 见到傅剑寒似乎已经准备有潜心闭关之意,心月狐这时却突然径直说道。 “傅公子,你可知世家与寒门之别?世家与寒门之别就在底蕴,可纵然如此,为取秀才之名,不少寻常的世家子弟往往都要二三次科考,反倒寒门子弟却可一举夺取。这其中为何会如此,你可知晓?亦或者你以为寻常世家子弟不如寒门子弟否?”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只在一语之间,傅剑寒就被心月狐引起了兴趣,不过以傅剑寒的智慧只略做一思量,就有几分明白。 “莫非在院试当中,还有什么玄妙不成?世家弟子如此,想必是为了能获取到更好的成绩吧?” 说话之间傅剑寒自然是想起了童生试的文华洗礼,童生试中前三与之后的诸位童生所得的文化洗礼的确大有不同。 世家与寒门的差距就在底蕴,能做知道一些寒门的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也许这院试当中也同样是有什么玄机。 “呵呵,不知傅公子可知何为秀才?不知公子可否知道,秀才之中亦有‘白衣秀才’之说否?” 心月狐没有立即做回答,反而是狡黠一笑继续开口而问。 “秀才?白衣秀才?” 傅剑寒顿时微微一愣,却不明白,他知道到秀才已经可及大道,但如今再细细一想,自己如今已及大道,却不是秀才,难道秀才就是指着自己这样的人? 若如此,这个所谓的称呼有什么意义? “公子,白衣秀才的名字我也听说过,不过具体有什么区别我也不知道哟。” 这时,依依也自小声地说道,脸上有着丝丝尴尬,身为侍女,自当辅佐傅剑寒,但随着傅剑寒如今的进步,她所能相助的事情却越来越少。 这让依依很有所不甘,若不是她如今也成就忠道,恐怕都没有什么脸面继续留在傅剑寒身边。 “不过据我所知,似乎白衣秀才的才学都是十分高哟!甚至我跟随奶奶的时候还曾经见过有秀才高谈阔论,连举人都颔首赞同的事情哟。” “呵呵……其实所谓的白衣秀才就是白身秀才,有秀才之才,而无秀才之力也。” 依依没有特意压低声音,所以心月狐也有所闻,当下自如一笑而道。 “秀才者,及大道之文士也。如此说来,所有能及大道者,皆可有机会成为秀才。但秀才既是文人,自当为我人族尽心尽力。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自身实力面对妖魔,读书透彻,深明义理,但临于战前,却无敢诛妖魔者也自有之。面对绝境之时,其凭大道之严或可做一拼,但在以往,却无法发挥实力以诛妖魔也。” 听到此言,傅剑寒略略一思索就是明白。 文人与武人不同,最少在成为秀才之前,其实许多人都是以刻苦攻读诗书为上,至于自身实力,却是借由考取童生,或者长年积累而成。及到成为秀才,凭着自身积累而择道,言行合一自然也可水到渠成。 如此一来,自然可以文风鼎盛不衰,但同时也有一问题,这些文人实战上却无深厚积累,真正临于战前却因长年积于文事而无胆魄。 思念及此,傅剑寒也是文人,忍不住一声叹息。 “大道在身,自当无所畏惧,妖魔、巫蛮乃我人族生死之大敌,自当以力斩之,有何可惧!如此鼠辈,难当‘文人’之名也!” 哀其怯弱,怒其不争。 “傅公子,人固如此,何须一叹?更何况此等人虽不可迎战妖邪,但其才学的确有过人之处。纵然其心气断折之后再难文及大道,但其才也可上文路,于我人族有益。不过如此一来,其多半终身只为一秀才,固有‘白衣秀才’之名也!” 心月狐轻巧一笑,所言让傅剑寒不由得微微颔首赞同,但傅剑寒这时却更有疑惑一问。 “纵然如此,又与方才所言世家、寒门子弟之间有何联系?莫非院试当中可炼心性?借此以反复淬炼心性不成?” “自然不是。若果有如此之法,为我人族,早已公布天下,傅公子当知,世家子弟虽也为自家考虑,但却会先考虑人族之利也!” 心月狐微微摇摇头,径直说道。 “所谓秀才者,修大道,秉承剑,以卫人族者也!所谓春闱其实分为两部分,其一为‘文’考,其二为‘武’考,若单能过‘文’考者,便为白衣秀才,若能过‘文’‘武’考者,方才为真正秀才也!” “春闱应当为‘文’考,此乃院试,亦是文人之根本也。何为‘武’考?” 微微沉默过后,傅剑寒就已经明白之前心月狐特意所言白衣秀才,应当就是因为‘武’考。 “莫不是还要让我等上得擂台演示一番武艺不成?亦或者说接下来的冬狩大会还要有什么武力比试,可以借此上台让我展示一番吧?嗯,当然,此时‘武’考应该还未曾开始吧,不知到底是如何?” “傅公子说笑了。莫说以文人之尊如何可如此,就算是武人好勇斗狠,也断然没有自相搏杀的道理。所谓比武在冬狩大会是有,但绝对是点到为止,只做观赏之用,哪怕是有失手伤人,也有大罪责。若有力气,当斩妖魔,如何可做人族内争?” 听到傅剑寒的话语,心月狐也忍不住摇头失笑,当然傅剑寒本身也没有这份意思。 有着文人治理教化,所谓的武人也多有从文,纵然凭他们的才识考不得秀才、举人,但家国大义还是知道,不会因一孔之见而拼死绝杀,只会将力气用在针对外敌之上。 “当然,所谓的‘武’考也同样不是要求直面妖魔,若果如此,恐怕再有潜力者也有十之四五倒在此关。当然,正如同傅公子所想,‘武’考乃在‘文’考之后也,不过傅公子若想一举成秀才,而且非是白衣秀才,那么唯当此时便可开始准备了。” “此时便可做准备?” 傅剑寒虽然知道心月狐所行应该不会害到自己,但正是如此,他就愈发疑惑。 “那所谓的‘武’考到底是如何?不是花花架子的表演,不是面对妖魔的胆色,到底是为如何?若我现在就要准备,又该如何做准备?若可以,还请心月狐姑娘直接言之。想来以大将军之尊,必不会在这点事情上还做隐瞒。” 对于心月狐的弯弯绕绕,傅剑寒已经没有耐心,他更想要知道事情的答案到底如何,自己是否能一争案首! 第五十一章 拒绝 “傅公子,其实所谓的‘白衣秀才’不过唯在文人之间言说。秀才毕竟是秀才,哪怕‘白衣秀才’也是秀才,秀才重文学,‘白衣秀才’也不过日后无法更进一步而已,其本身还是秀才,还是文人的一份子。” 见到傅剑寒有几分探知答案的渴求,心月狐先自微微一笑,点了一句,然后才作缓缓作解说。 “所谓‘文’考,正如同傅公子所言,乃过春闱,事实上只要可过春闱均可称为秀才,这点傅公子你已猜知,至于‘武’考则是‘择剑’。” “择剑?” 傅剑寒微微一愣,随即若有所思。 “傅公子秉持剑道剑斩妖邪,自然应该知道,寻常利剑虽然也是各个工匠精心铸造,但其实根本无法应承受剑道之威。虽然剑道在身,指气可成剑,但有无宝剑在手,实力终究差了几分,故而若为秀才,当有己剑也。” 心月狐先做解说一句,突又转而一问。 “不知傅公子可知铸剑之法乎?可知文人所持之剑为谁人所铸造?” “铸剑之法?” 不知心月狐为何如此一问,但傅剑寒知道她别有用意,略略一思量便做回答。 “我不知你所言为何,但我曾有在书中有所见识,书中自有言之,但凡文人持剑,多有自铸之言。本来我以为不过穿凿附会,如今看来莫非有着什么玄妙?” 这世界的文人,虽然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也不可能屈尊降贵去当什么工匠,若要自己铸剑,必定有自己的原因。 “剑者,斩破荆棘所用也,自然不可轻忽。更何况纵然大道有同,剑道亦有别,自己之剑,自然唯有自己最做了解。所以真正的文人之剑皆为自己所铸造。” 见到傅剑寒脸上的不解,心月狐眼眸之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意,因为先帝病重的消息而带上的愁意都散去几分。 “傅公子莫非以为文人铸剑就如同匠人一般抡铁打造不成?此为下等之法也。文人铸剑有二法,二法无分高下,唯有难易之别也。其一者乃以天地铸剑,集合天地之灵气而铸造。此法所成之剑自成其灵,能择主,持之纵横,剑道自利。此者书中自有记载,其中最有名者莫过于庄圣铸剑之说也,想必傅公子也有闻之吧?” “莫非‘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卫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其实乃为庄圣铸剑之道?” 见到心月狐果然微微颔首,傅剑寒心头的确暗自震惊不己。 “以燕溪石城为锋……” 再此轻轻自念,遥想当年庄圣气魄,傅剑寒不由得一阵愕然,若此果然是铸剑之法,剑成天地惊,也不是稀奇之事。 “昔日庄圣如此,乃是以诸国气运以铸剑,集合诸国灵气而成,剑成惊天地,其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其剑锋之利当世无人可及,当时正逢人族危难,庄圣持剑仗行,妖魔失魂,巫蛮丧胆,百年不敢犯人族。可惜,自庄圣之后,历代以来虽有名家辈出,但想要得诸国认可借其气运以炼剑,却不可得。莫说诸国,任何一国都难如此。毕竟如此浩大声势,极易引得国都动荡,非有圣人之力不可为也!” 心月狐微微颔首,也是暗自感叹昔日庄圣气魄,过得好一会儿才继续而言。 “不过铸剑之法尚有三,以心铸剑,文人心念可动天地,可改山易河,自然可成剑,如此其剑乃本心所成,与自身再契合不过,而且能随着本人信念增长而不断增强,也许一时不及天地所成之灵剑,但日积月累增长之下,未必逊色之。当然若要做到这一点,必须要将自身之道推进到一定的程度,多半是举人方可为之,日后你自然可知。如今你欲成秀才,所要考虑的却是‘择剑’。” 一番话语之中,心月狐终于又将话语给转了回来。 “‘择剑’?莫非是有先辈以风水宝地,天地之灵气而铸成宝剑以让后辈选择之?人择剑,剑亦选人?” 傅剑寒只微微思量便明白了过来,甚至明白了世家子弟为何如此。 “莫非这武‘考’乃可多次所行?” “不错,文人之剑虽靠天成,但我等先贤大能早有所准备,虽然单一借用诸国灵气不可,但却联合诸国,共同建成一铸剑谷,此谷位于我人族中心,天地灵脉汇聚之处,集合九国灵气以铸剑。” 心月狐微微颔首,目光当中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神往之色。 “‘武’考不比‘文’考,若进入铸剑谷,没有选择任何一剑即出,那么下一次铸剑谷再开之际亦可进入,所有秀才最多可三入铸剑谷。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铸剑谷中虽有九国灵脉供养,但其中之剑无尽,想要择剑非易事。供养日久,神兵灵性便见越高,更何况文人有剑道,剑亦有剑心。剑心分转八道,须以剑道合之,以完成最后之一步也。这正是人择剑,剑亦择人,谈何可轻易?” 心月狐说到这里,突然微微一顿,止住不言,就此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傅剑寒。 见到如此,傅剑寒不由得微微苦笑,显然,心月狐别有知道些什么,不过却需傅剑寒开口。 面对如此,苦笑过后,傅剑寒微微一挑眉头,随即微微颔首直道。 “敢请心月狐姑娘指点迷津。” “呵呵……傅公子不用客气了。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往日可入铸剑谷的秀才自有不少,而且铸剑谷内的各个神兵本体亦由九国所铸而后送入其中,如是,不敢说自全知,但多多少少知晓一二。这也是各个世家底蕴,多次出入未必就无有此因。” 心月狐的眼眉翩翩眨动,缓缓而道。 “难道傅公子就不想一知?剑要与心合,傅公子既行忠道,便当取忠剑,九国灵脉汇聚,所以每年九国皆可推举一人,此人可得观铸剑谷地形全图一个时辰,自可知欲取灵剑何在也。” 心月狐一笑,若有所指,傅剑寒自然明白,再如何看重,想要有所取,必定先要有所付出。 眉头再是微微一跳,傅剑寒很快就开口做了回应,不过话语淡淡,似言非所言。 “既如此,心月狐姑娘,不知大将军可有何吩咐?若我能为大将军尽一分力,必定全力以赴。” “其实真的说来,大将军也不需要公子做些什么,只不过盯着这个机会的人着实有不少,大将军也不可能轻易予人,所以想要得到这个机会,你就必须要靠自己去争取。” 好似对于傅剑寒的选择早已有所料,正等候着傅剑寒答应下来一般,心月狐随即接口而道。 “这一次冬狩大会,往来的江湖人士众多,虽然大将军已经是有了不少布置,但毕竟不能亲在此处坐镇,你虽只一童生,但正如我所言,因你《侠客行》一诗,所以在诸多江湖人士当中也算有几分声望,若你能办好此事,大将军自然可好为你说话。” 再次听到心月狐如是一说,傅剑寒第三次微微一挑眉,随后又自会心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能助大将军者固而有人,恐非我也。” 傅剑寒直接拒绝出口! 不错,拒绝,哪怕明明知道,只要顺口一应,自己便可一帆风顺,但傅剑寒还是直接开口拒绝了。 无他,心月狐的一系所言让傅剑寒感觉似乎大将军原来就有此打算。 细细一思,更觉如此,不然何必千里迢迢非让自己在冬狩大会开始之前就迅速赶到开河府? 甚至纵然此时因先帝病重,大将军不得不赶回中州,似乎依旧有让自己如此做为的意思,实在是让傅剑寒难以所明白。 具体是如何个情况傅剑寒并不知道,但他的心中却有一种被人操纵的不甘,就算自己要参与冬狩大会也应该是自己的意志,而非他人为自己进行抉择! 纵然是大将军再如何,也不能随意操控自己! 仔细想想,似乎之前自己一直都任由着人牵着走一般,看上去是自己的选择,但其实却是被人用香饵在前面引诱着一般,看似自主实际却不自主。 所以蓦然升起的情绪,终究让傅剑寒醒觉过来,缓缓而言之间,心头却渐渐变得平复。 “大将军的厚爱我亦知也。然我相信,我等文人之道强在自身,若自身不强,只一味想要依靠他人,根本无从成事。” 思量一定,傅剑寒微微睁眸,直接将之前手下的紫金檀木盒递还给了心月狐。 “这可是大将军亲书之《孙子兵法》,我虽自问是有几分功劳,但却不敢占之为有。若说言功,方才心月狐姑娘所言对我已不下任何宝物。至于其他,更恕我不作接受。我相信,纵然只以常识之法,我亦可取我所欲得之‘剑’也。” 纵然没有大将军之助,纵然没有大将军府内藏书,但傅剑寒对自己却有十足的信心。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若自不知倒也还罢了,既然已知其已做操控,无论是否有心特意而行,但大丈夫岂可将命运轻易交托他人之手? “傅公子,大将军不是……” 心月狐顿时就是傻了眼,她也有些不明白,方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转了口风? 虽然傅剑寒答应与否其实对于心月狐本身都没有太多关系,但心月狐既然被大将军器重,自然希望为大将军分忧。 傅剑寒如此,不得不令她所心急,可惜纵然张口欲言,但傅剑寒却没有给她机会,没有等心月狐说完,傅剑寒的话语已经将她要说的给堵了回去。 “心月狐姑娘,我不知道他人是如何。但在我看来,身为一介文人,若连自身命运都无法主宰,如何谈什么斩妖除魔?我道是忠,但所想乃忠于我人族,让我人族可不受妖魔、巫蛮之扰,而非困顿于一家一国之中。若国君贤良,我自当辅佐,若不然,我只在边疆以御妖魔、巫蛮也!” 伴随着一声声话语,傅剑寒整个人的精神气貌顿时大有不同,别有一种锋锐的气势勃发。 “或许可说我固执,但如今我既然心中已是不愿,若还要为此而努力,虽不违道,但却违心,还请心月狐姑娘莫要再说,告辞。” 再是行了一礼,傅剑寒随即带着满脸疑惑的依依径直离开。 见到傅剑寒就如此离去,心月狐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良久之后才蓦然一笑,微微一颔首,却不多言。 (感谢堕落滴飞翔之前的打赏,也感谢如今在支持本书的朋友,请各位朋友能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五十二章 武林盟主 “公子,其实哟……” 直到回到了烦恼的街道上,依依才是偷偷看了傅剑寒几眼,确定傅剑寒不是在再生着怒气才是轻声说道。 “其实我不必如此,就算不将全部事情应下,最少也应向大将军求借几本藏书以应对来年的科考,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大将军自己应许,就算拒绝参与冬狩大会,但也没有必要连这些都推拒掉。依依,你是不是想要如此说?” 傅剑寒同样一笑,截断了小侍女的话语,顿时让小侍女一下说不出话来。 “依依呀!有些事情是可以妥协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妥协的,我不知道大将军的意思是如何,但我却不需要她来安排我的人生,哪怕那人生是所谓的为我好。更何况也许现在能得到好处,但也等于欠下人情债,到时候唯能让大将军左右驱使而已。” 说到这里,附近不由得一笑。 “呵呵……说起来,大将军与我又无多少关系,更不是我的‘再生父母’凭何以其心意为我安排人生?至于想要驱使我?我可不想再受任何人摆弄。” “呃?” 依依显然有些不明所以,毕竟傅剑寒这种完全自由的想法在这个世界当中实在罕见,‘士为知己者死’,才是主流想法。 那位大将军所为,真说来也不过士人之招揽所行而已。 “也许我说得有些大了,也许大将军的本意不是如此。但你想想上一次是清苏村,这一次又是冬狩大会,恐怕再过几次又是别的什么事情。” 傅剑寒没有理会依依的反应,只在微微停顿之后随即轻轻摇摇头,停下了脚步,微微昂首看天,恍若自言自语而言。 “若付出的与收获的相等,还可以说是自己付出所得的收获,人情虽欠却微少,哪怕日后不遵其行也自可。但如今收获的远远大于付出的,这就不可了。不说别的,便如这本大将军亲手所录的《孙子兵法》,若为原来的灵墨纹书倒也恰好,我正可一观,但如今却为灵痕印书,这却十分烫手了,若不为心腹之人,如何可窥视大将军之强弱。” 说话之间傅剑寒已经露出了几分苦笑,再一次忍不住微微摇摇头,不是他不想接受大将军的好意,正因为他想要接受,才不能接受。 虽然从来还没有真正的相见,但傅剑寒绝对不会轻视那位大将军。 无关男女身份,只从那位大将军曾做设计诛杀妖魔就可知,她不会是不知道算计之人。 其实傅剑寒也不是不知道,这也是各种组织的正常试探,而且大将军这种还算好的,并不是什么脏活累或,的确是看重自己的表现,但傅剑寒却不可接受。 我的命运我主宰。 重活一世,身而为人,自当要为人族尽心尽力,但在此之前,之间也同样是要为自己而活,如何为人族尽心尽力应当由自己来决定。 “公子,虽然我不明白那么许多,但不管公子做什么决定,我都一定会支持公子的哟!” 依依不同于傅剑寒,自然无法理解傅剑寒所想,但最后依旧能如此所言,其心迹自明。 “呵呵……依依你倒也是有心了。” 微微颔首一笑,傅剑寒再做一指,指向他也算几分熟悉的酒楼。 “依依,一路奔波而来,腹中可饥寒?不若先行享用一番酒菜如何?” “嘻嘻……这是公子在奖赏我的忠诚哟?” 依依回以一笑而答,转瞬间就将烦恼抛诸脑后。 也算傅剑寒两人来得巧,方一入酒楼,就有一空位,要知道这一段时日,各个江湖门派聚集于开河府,虽然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但各个酒楼客栈可谓热闹得很,昼夜欢宴,人流不绝。 这酒楼名为望海楼,取隔江远望海之意,不仅是开河府最好的酒楼之一,也是开河府经营最久的酒楼之一。 所以往来游人可谓络绎不绝,这时正是酒香飘浓,客聚四来之际。 不过虽然行客往来,但酒家菜上的可不慢,不一会便摆上了一桌,香气扑鼻,就算腹中本来不饥寒,恐怕也会垂涎三尺,更何况傅剑寒和依依一路行来,的确有几分饥饿,当下随即动筷箸。 只方吃了数口,突然一店家小二快速向自己一桌走来,行到近前的时候,那小二随即恭敬地拱拱手,直接请问说道。 “敢问这位客官可是傅剑寒傅公子吧?” 本来对于店小二急急行来,傅剑寒本不惊讶,只以为是有人要拼桌,这在客流繁忙的时候,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傅剑寒不是小气的人,也自不会在意,但来店小二一如此开口,顿时就让傅剑寒微微一愣。 这店家小二如何会认识自己? 自己如今虽有了些许才名,但远远不到什么妇孺皆知的地步,他可不相信,随意一店家就知晓自己。 所以这时仔细左右看了看,没有多少发觉,却让傅剑寒一时难答,实在有些莫名。 不过在见到傅剑寒不答,那店小二当下又是催问一声,而且也许看出了傅剑寒的疑虑,还特地做了解释。 “敢问客官可是傅剑寒傅公子吗?这乃是五楼的贵客特意相问,小的也只是一个带话的。” 五楼也就是顶楼,这望海楼也是越往上,位置也就越佳,能在五楼有着位置,不仅要有一定的身份,更要有雄厚的财力。 要知道这望海楼与腾龙阁不同,腾龙阁乃文人汇聚之所,登楼其实讲究的是文才,这望海楼则是三教九流皆可来,讲究的除了身份地位就是钱财多寡。 方才一进望海楼的时候,傅剑寒就听闻五楼已经被人包了下来,虽然傅剑寒不在意这种虚事,但他也知道,最少对方的身份地位颇为有些不同,而且最少手中上也颇有不俗。 “不错,我正是傅剑寒。不过你且告诉我楼上是哪一位贵客?” 傅剑寒微微一眯眼,这是在开河府,所以也不怕有什么妖魔混入,当下直接应了下来。 “小的见过傅公子,今日我望海楼五楼已经被齐雄齐大爷给包了下来,本来齐大爷是想要将整个望海楼都包下来的,不过望海楼这么多年来开门做生意,可没有这样的规矩,所以只包下了五楼给他。” 开河府内在文人治下,可没有那么多横行霸道,包下一楼层几乎就已经是炫富的极限,小二之所以如此一说,也不过是一个表态而已。 “齐雄?是他?” 傅剑寒微微一愣,若换了另外一个名字,傅剑寒也许还不知道,但别看齐雄这个名字颇为的俗气,但偏偏傅剑寒还真的听过。 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在不久之前听心月狐提起过。 原因无他,因为这齐雄乃武林盟主,这一次冬狩大会明面上的主持人,冬狩大会的武林盟主。 不错,正是武林盟主。 当然,所谓的武林盟主也只是一个领头人,实权虽有一些,但却不大,而且只在这冬狩之时,在此大会之后,自然也没了这个身份。 但能在此期间成为武林盟主必定是顶级武师,甚至更进一步就可成为武仙的人方可有此威望。 武人的实力一旦到了武仙,身份、地位就有所不同,虽然实力或许还略弱于同级的进士,但却不下于寻常文人,一个‘仙’字就已经有所表明。 这样的人不知道为何突然会认得自己? “傅公子,齐大爷已经说了,今日您在本店中所用的酒水全都算在他的帐上,若是可以,还想要请您上楼一叙,不知您可否是有空暇?” “哦?” 傅剑寒若有若无的一笑,这位武林盟主倒也挺有几分意思,自己派人来请容易折了颜面,所以让这店家的人前来。 但却不知道,如此却是什么意思? 武师,尤其是可能突破到武仙的顶级武师,绝不会说什么还需要特意巴结文人,毕竟一旦成功突破,文人也不会再以身份自矜。 可既如此,对方如何会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童生呢? 玩味的笑了笑,不得不说傅剑寒还真的想要去见一见这位武林盟主。 毕竟文人与武人之间似有差别,但严格说来,傅剑寒也是武人出身,对于‘武林盟主’这四字还真有几分好奇,所以只在微微思量之后便微微一颔首,应了下来。 “也罢,我且上去看看那位到底是有何事。” 一路直上,很快就上到五楼,这时五楼正是宾客汇聚,大摆筵席之时,傅剑寒一上五楼,便引来了不少人的视线。 但对这些视线傅剑寒却恍若未觉,只一目扫过,楼中情景全都印入眼帘。 虽然武人给人的印象一向鲁莽好争,但在此时看去,却能看到一片和序之像,不见半点刀斧之气,反而是有几分文人宴会的味道。 “想必这一位便是做出《侠客行》的傅公子吧!哈哈……傅公子能赏脸前来,实在是我等武人的荣幸。”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长笑,一个身着儒服的中年男子随即步行前来,同时向着傅剑寒一拱手,脸上带着丝丝笑容。 虽是武林盟主,但言语之间却是十分的客气,显出一种别样的大气,让人心头凭空产生几分好感。 “在下齐雄,见过傅公子。这一次冒昧相请,一来是闻得公子大作,正合我等武人的心思,二来也在近有听闻公子之名,心思好奇之下才做相请,还请公子勿怪才是。” 齐雄身量高大魁梧,一身紫色儒服穿在他的身上却尽显一种别样的气魄,步行之间,自有一种龙行虎步的意味,但在客套之间,又显露出一种平易近人,让人好感自生。 果然不愧是武林盟主! “在下傅剑寒见过齐盟主。” 傅剑寒也自客气的一拱手,他有童生身份,加上又是宴请的来客,如此回应虽不热切,但也不算失礼。 “哈哈……什么盟主不盟主的,傅公子实在说笑了,不过是江湖朋友给我几分颜面,朝廷信重于我,得以让我分派这几日的事务而已。不然单论武艺,还有几位的武功实力皆不弱于我,我不过幸运而已。” 齐雄虽然如此所言,但能成为武林盟主本身就是一件极大的荣誉之事,身份自大不同。 但这时齐雄并没有自矜身份的意思,很快就冲着傅剑寒一拱手而道。 “冒然请傅公子而来,却是我等听闻这几日的冬狩大会,傅剑寒准备代替我卫国大将军出席坐镇,不知可有此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对方会突然宴请自己而来! 第五十三章 祸福盈门(上) “在下寻常一小子,何德何能可代替大将军之尊?” 傅剑寒当下只淡淡一笑,直接摇摇头回答,不说自己没有应下,就算应下心月狐所言,自己也没有资格代替大将军坐镇,最多不过代为处理一些事务而已。 “若齐盟主是为此而请我来,那还不得不对齐盟主说一声抱歉,我虽然不知道谣言如何,但我正准备攻读书文,以待来年春闱,却无空暇。” “呵呵……倒是我误会了。不过就算不为此,单单只为《侠客行》一诗也当宴请傅公子,傅公子可算为我等武修者正名,也让天下人知道我等武修也有以报人族之心也。傅公子既然已经来了,就请入席如何?也是给我等一个颜面。” 听到傅剑寒所言,齐雄不知道是不信,还是不在意,但都直接就是不提,一伸手就转而延请道。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微微颔首,傅剑寒倒也没有客套拒绝,直接领着依依入座。 这楼中来客不少,但傅剑寒虽只一童生,但近来名声甚大,所以坐入主位,却也没有什么人认为不可,反而不少人在傅剑寒经过之时都拱手示意,傅剑寒也是一一回礼。 不过场面虽然热切,但依旧是有不少审视的目光来回逡巡。 好在齐雄的确热情,三言两语之间便拉近了关系,更为豪爽的一举杯。 “傅公子,请。” 举杯邀饮,傅剑寒也没有多少惧怕,但这时却看出了江湖人的秉性,终究不如文人沉静,一连三杯下肚,唯有豪气而已。 傅剑寒平日虽也小酌,但对酒绝非嗜好,所以三杯酒下肚,虽不醉人,但如此却让他不由得微微皱眉。 “哈哈……今日能见傅公子,也算我等幸事,本来还要期待过些时日可见傅公子风采。” 那齐雄为人也是敏锐,一见如此,随即将酒杯放下,笑言而道。 “傅公子,我齐雄是一个武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拐弯抹角,所以这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傅公子,若可以还希望傅公子能回答一二。” “呵呵……说起来,其实我最不喜欢也同样是拐弯抹角,浪费时间精力倒也罢了,最可惜的却在最后往往无有所得。” 这齐雄如此,倒也还真的有几分对傅剑寒的胃口,所以这时傅剑寒的回答同样也是十分直接。 “不过若还是方才那一问题,还请齐盟主就不用多问了,我可以告诉齐盟主,我的确没有代表大将军之事,甚至若不是机缘巧合,我都不会在这时至开河府。” 傅剑寒的话语有些虚,但所言却是实。 “至于其他所问,若能答之,我自可一答。” 事无不可对人言,傅剑寒自问行事堂堂正正,除非对方有心找麻烦,鸡蛋里面挑骨头,不然也没有什么不可回答的。 “其实我所问虽然不是方才所问,但也与方才所问有些关联。” 齐雄这时热切不减,见到傅剑寒虽然微微皱眉但也同是颔首之后,随即缓缓问来。 “傅公子既然无有参与冬狩大会之意,那傅公子可知,近来开河府有传言,开河府的两位公子,准备与傅公子在冬狩大会上好好比试文才,我等武人一向心慕文道,正欲一观,今日得请傅公子,其中未必没有此意也。” “两位公子?却是哪两位?我可未曾见闻有谁欲要前来与我一比。” 傅剑寒微微一愣,不说这事情他不知道,单说那什么两位公子,傅剑寒可不记得自己有招惹过什么公子。 而且还专门是要在冬狩大会上一比? 文人与武人之间虽然没有巨大的矛盾,但在这种纯粹以武人为主的聚会上,文人一般都不会加入其中。 正如文人聚会,不会让武人加入进来是为一般,乍然一听,傅剑寒的确感觉到很有些古怪。 “傅公子真不知道?” 齐雄能成为武林盟主,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差,一见傅剑寒的神情就明白他所言虚实,但显然这结果也让他有几分惊讶。 好在惊讶归惊讶,他面色却自不变,转而为傅剑寒解释说道。 “‘公子’一称在傅公子这样的文人看来只为平常,但在这开河之中,能真正被众人认可称为‘公子’者可谓寥寥无几,如今唯有司徒亮和方明净两位可得众人认可称呼之。他们两位才学精湛,必可成秀才,其乃‘举人之才,进士有望’也。” 举人之才,进士有望? 一听这话,傅剑寒便不由得想起了张芝明,张芝明其人不正是有着这等评价,而且此次春闱只在一争案首而已。 若在以往傅剑寒也许不会再思量什么,但想到不久之前心月狐所言‘文’‘武’考之言,顿时心中清明。 只过‘文’考,不过‘武’考者乃为白衣秀才,但若故意放弃‘武’考,以待来年者又如何? “齐盟主所言,莫非是说他们已可过‘武’考,最后却又因无有心仪而放弃以待来年?” “哦,看来傅公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是文人,但能成为武林盟主,这齐雄自然不会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不过对于傅剑寒的话他显然还是有些惊讶,但依旧很快回应说道。 “不过若只如此,每年如此做的人不多,但也还有,其他人为何不可如此称呼?只因为他们不是没有选择到‘剑’,而是虽然选择到看‘剑’但却在继续等候着‘剑’。” 傅剑寒微微一愣,随即就明白,那铸剑谷乃为九国灵气汇聚而铸剑,灵气汇聚,若剑在其中,必定会因为受到灵气滋养而不断增强。 “想必,他们所‘择’之剑本身就已是极强,尚有增强之余地,所以才会放弃,如此待到时机一至,便行如谷,以取案首之荣。如此倒也是一法?不过最多也就等候三年而已,毕竟不过秀才。” 傅剑寒已经十分明白,恐怕那张芝明也同样是如此,所以才有‘举人之才,进士有望’的说法。 但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还偏偏要与自己来比个高低? “具体如何我等自是不知,只在冬狩大会之前,便有风声传说,他们二位准备与傅公子在冬狩大会上一比高低,可见文才,也可为大会增添几分文风。本来我等对此还好奇,但在这两日,又隐隐有风声传出,言说傅公子欲代为出席冬狩大会,我等才做恍然。本来还想着这一次的冬狩大会能非同以往,有着各位文士出面。既然若傅公子不愿,那还真是可惜了。” 说到这里,齐雄微微一顿,眼眸盯在傅剑寒身上,随后一拱手。 “傅公子,在下纯为一点私心相请,请傅公子务必多考虑一下。纵然不做比试,也希望能前来。我这武林盟主不过坐过这几日而已,但若在主持冬狩大会之时,能有傅公子这样的文士参与,那再荣幸不过。”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实在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他实在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心月狐的什么算计。 “众位义士为我卫国,为我人族诛戮妖魔,如今大胜而归,实乃我人族英雄,我敬各位一杯!” 微微的沉默之后,傅剑寒突然哂笑一下,随后再次举杯,起身向着众人一敬。 “傅公子,请!” “多谢傅公子赞赏,请!” 能坐在此的自然都有一身的好本事,为人自有几分自傲,但听到傅剑寒所言,心头也是一阵热血涌动,纷纷起身叫好回敬。 待到敬酒过后,傅剑寒重新坐下之时,蓦然一叹。 “酒水尚好,只惜乎无有好器皿!若我没有猜错,此酒乃开河陈酿梨花酒。酒色澄清透明,梨香扑鼻,的确是上好陈酿。” “傅公子果然厉害!一猜就中,此乃百年珍酿,也是这望海楼的镇楼之宝,也就趁着这一次机会,能开得数坛而已。” 齐雄自然明白傅剑寒有故意岔开话题之意,但当下也就顺口而言。 “傅公子,你说无好器皿是什么意思?莫非喝上几杯水酒,还要专门的去寻找几个杯子不成?” “若是一般的水酒之人不用如此,但这百年陈酿,那可是喝一坛少一坛,而且此等珍酿若能配得好器皿,岂不可更增添几分风雅乎?” 傅剑寒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哈哈……傅公子果然乃真文士也。我等粗莽之人,却不惯这些,有着什么酒具就用什么酒具。” 武人终究是武人,对于风雅什么的,在场的多数人都只一笑而过,倒是那齐雄虽然不明白傅剑寒为何要将话题转至于此,但还是顺口应道。 “不瞒傅公子,我与这店家倒也还有几分关系,若傅公子所言确有道理,以我对其的认识,其必定愿意高价所求之!” 一语而毕,齐雄当即命人将掌柜找来,将此事一说。 不得不说,与齐雄不同,能主持这酒楼的掌柜自然是师从商家,明商道,倒明白傅剑寒所言,不过当下所闻却笑道。 “公子所言也自确实,不过我这可也是上好的酒器,乃请卫国最好的匠人所烧制,正可饮酒也!” “若为寻常,此等酒器尚可,然对文人嗜好而言,却缺少了几分雅致,是为不足。” 所谓抛砖引玉,傅剑寒当下却不再藏拙,只在一笑之间便直言道。 “既然是这梨花酒,那么就当用翡翠杯,而非什么瓷杯、瓦器。” “翡翠杯?这是何意?” 望海楼掌柜微微皱眉,长年经营酒楼,虽然并未曾用过,但傅剑寒一说,他就想了出来。 “掌柜请想,你此楼若卖那梨花酒,挂的若是滴翠也似的青旗,自然可映得那梨花酒分外精神,远远看来,必知此楼,欲而往之。” 微微一笑之际,傅剑寒随即起身,口中所言,不免添加了几分广而告之之法。 在听到傅剑寒此言,望海楼掌柜先是微微颔首,随后又自微微摇摇头。 “公子所言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过小小机巧而已,若如此,在下愿以百金以换其法,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招牌、旗帜,这等经年老店自然皆有,傅剑寒所言不过锦上添花,虽有些用,却自不足。 “哦?” 傅剑寒倒也知道这一点,正因如此他还真的有几分惊讶,若只这点法门,最多值个几十金,此掌柜愿意如此,想来也是看了自己身为文人的颜面。 不过傅剑寒又非嗜财之人,如此大费周章,岂是为了区区数十金? 扬手之间,书卷飞扬,早就注意到傅剑寒所为的依依,更已经将笔墨准备好,这时直接奉到了傅剑寒手边。 “公子,你这是……” 望海楼掌柜这时也知傅剑寒之名,但傅剑寒终究只是一童生,所以他虽然重视,但却无敬畏,这时见到傅剑寒欲行,自然心头一震。 此乃文豪行性! 这时,傅剑寒自然不会有所停顿思虑,笔墨一挥,随即挥毫而作。 “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蹋晴沙。” “涛声夜入文员庙,柳色春藏依小家。”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一气呵成,挥毫而就,笔锋凌厉,才文自现,一时之间纵然此地多武人,但却大气不敢出一口,一个个不管能不能看懂其中意境都紧紧盯住了傅剑寒的笔锋! 唯在此时,一连串地轻笑声,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嘻嘻……公子,你太好了哟!” 第五十四章 祸福盈门(下) ‘依小家’‘红袖’这些字眼在这时候所能指的自然也唯有依依一人了,当然,这般一改,其意也有所变,但好在细思之下,依旧可行。 事实上也如此,毕竟一些特有的地名、典故用在此时自然不可,傅剑寒略改之后,顺带就将依依给‘书’入其中,让其声名远传,也算对依依坚定支持自己的回报。 这是前世白居易的《杭州春望》,用在此时似乎有些不当,毕竟时季不当。 好在,纵观全诗,虽有‘草绿’等字眼,但毕竟未真正点出是‘春’季。 而且在此世却有不同,冬日虽寒,但在开河府内亦有片片绿草,真的言此诗句,倒也无有不当之处。 轻轻放下手中笔,傅剑寒好似对周遭无所觉,更没有丝毫继续展露之心,但单凭此诗,已可说明不少。 “好!好诗!果然饮梨花酒当用翡翠杯也!” 果然,凝望片刻之后,望海楼掌柜随即忍不住一拍大腿,连连赞赏,神情之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显然他深明其中的含义,若有此诗在先,又有傅剑寒的对策在后,必定可让梨花酒飘香开河府,望海楼自可生意兴隆。 至于,其他武人虽然无有这望海楼掌柜那般敏锐,但这个世界的武人可不是大字不识之辈。 虽然对书文研究没有那么精深,但很快就能感觉此诗之华美,再对比前后所言,顿时就有人按捺不住喧嚣起来。 “掌柜的!且让人送上几个翡翠杯来试试啊!” “不错!掌柜的,若没有现备的,可否命人先到玉石铺购置几个,精美不精美的也就罢了,那几个来用用就是了!” “不错!不错!多少钱也没有关系,总之我们可不会少了你的。” 习武之人终究有一种莽侠之气,几句话语之间就恍若争吵起来,若换了他人也许还有几分难以弹压,但那望海楼掌柜却老于见识,当即起身直接说道。 “各位客官且放心,我望海楼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与酒有关之物!稍待片刻,自有翡翠杯奉上。说起来,听到傅公子这么一说,我老何也对想要美美地喝上一杯梨花酒了。既然如此,今日为庆傅公子得做此诗,我再开三坛陈酿梨花酒奉上,与各位一同敬傅公子一杯!” 闻听这何掌柜如此一说,顿时人人见得喜色! “好!” “不错,傅公子此诗当值得共饮一杯!” “一杯哪够,起码要三杯!哈哈……” 气氛一下就此热切了起来,轰声传笑之中,自有小二将一个个翡翠杯捧来,倒上梨花酒之后,果然别增添一股酒色,举杯回首再看傅剑寒那诗,不过片刻口中自生唾,忍不住直接举杯一饮而尽! 直到到酒尽杯空之后,那些人才回过神来,却忍不住再做斟酌,对诗长饮。 此等武人皆为如此,更不用说文人了,亲见其景,何掌柜心中已清明。 “傅公子做得好诗啊!老朽也曾闻傅公子之名,却不想傅公子见面更胜闻名,今日才确确实实知道,傅公子果然才高八斗也!” 何掌柜也同样一口将一杯酒饮尽,脸上的喜色再怎么也遮掩不住,放下杯之后,随即向傅剑寒一拱手直接而道。 “傅公子若能将此诗相赠,我愿将此望海楼今后的三分红利回赠给公子也!不知道公子以为如何?” 一诗一法就可换取到三分红利,这可绝对不低,不过就此诗说来,的确值得这个价,只要傅剑寒答应,何掌柜已经可见日进斗金之时了。 “钱不钱的我倒也不在意,只望人可知此酒中之乐也。不过既然此诗是在此成,那也算与此楼有缘,便按着何掌柜所言就是。” 傅剑寒微微一笑颔首,随后傅剑寒左右环顾一下,蓦然一拱手向一众武林人士直接言道。 “各位,在下不胜酒力,且先行告辞,还望众位能多饮几杯,方才不负此诗句也!请!” “请!” 武人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既然傅剑寒要离去,自然随即拱手相送。 但与傅剑寒方一上楼,道道审视的目光不同,翻手之间,傅剑寒离去的时候,所有人全都起身拱手而立。 在场之人,恐怕唯有武林盟主齐雄方可有如此身份、地位了,但在此时,就连齐雄自己亦是恭送傅剑寒离去,这‘威风’自然也就落了一成,当然这也是傅剑寒有着文人身份的缘故。 “看来这一次冬狩大会终究不是我等武人占据风骚了,不过若能见到一场龙争虎斗,那恐怕更好,就不知道这位傅剑寒相比起那两位而言,谁更值得让人投效了。” 待到傅剑寒离去之后,齐雄转头看看那笔墨未干的诗句,暗地里不由得摇摇头,心中自言。 岂只齐雄,在坐的多数人都是如此所想,傅剑寒突然如此所为,一开始的确有几分突兀,但现在谁不认为这是傅剑寒在有意显露文才,以应那两位‘公子’做回应? 可惜,不管他人的猜测是什么龙争虎斗也好,是什么蓄意展露才文也罢,但就傅剑寒本身而言,在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宴请之后,就没有做更多的事情,好似寻常求学学子一般,租用了一间小屋,每日只在屋中苦读。 研墨,习字,读书,每一日都是如此平静,如此平淡,一如所有的求学士子一般,我自在屋中苦读书,哪管外间春秋与冬夏。 不过傅剑寒不去招惹是非,但是非却会送上门来,更何况傅剑寒当时留诗,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事情传言出去之后,都变成了傅剑寒对于那两位‘公子’的回应。 随着冬狩大会的临近,傅剑寒始终不再有任何动静,哪怕对方派人前来相请,也是直接让依依打发,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两位终究是按捺不住,亲自前来一见傅剑寒。 俱为童生,对方又是亲自前来拜访,若非实属无奈的话,自然不可再做推拒,这一点礼仪之事,傅剑寒还自知道的。 随着依依的引领,很快就见到两个身着文服,头戴方巾的文生步入正殿,一眼看去,很容易就看出对方身上带着一股子书卷子气,让同为文生的傅剑寒凭添了数分好感。 行到近前,还未等傅剑寒反应,对方二人就已经拱手行礼而道。 “在下司徒亮(方明净)见过傅公子。” “二位公子能前来,实在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傅剑寒先做客套一句,随后才自所言,语气和缓而不烈,倒也没有针对二人的意思。 “或许两位公子不知道,在下不久之前曾闻听得二位才名,知道二位亦有志在春闱之意,还想等过上半月,待到开河诸事平静之后前往拜访,却不想二位竟然在此时前来,实在令我汗颜。” “傅公子是客气了,应该是傅公子不怪我等冒然前来求见之事就好。” 不得不说,见到傅剑寒如此,两人皆是一愣,片刻之后,那司徒亮方才一笑而道。 “或许对我们为何会突然前来傅公子有些不解。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直言。其实前些时候,我们接到了芝明兄的来信,其言傅公子之才更在其上,为了应对傅公子,他决定闭关读书直到春闱开始之时。对此,我们本来是有所不信,还道是芝明兄有意与我等玩笑算计,所以顺手也放出了些风声,言说欲观傅公子之才学。” “其实对于这些,我们本也不以为意。不是我等自夸,卫国之内,童生之中,能让我等重视者,不过一掌之数而已。就算一争,我等亦将目标放在九国之上也。不过前些时候,闻得傅公子酒具之说,更有那等精妙之诗。能在应时应景,又得恰当,实在让我等深感佩服,这才一一阅过傅公子所作,这才知晓傅公子之才果然惊人。” 这时方明净也是接口而道,言语十分认真,没有半点虚言的意思。 “若说本来我们欲与傅公子分个高低,乃因不服傅公子被芝明兄如此赞誉。那么此时我们就想知一事,想要确知傅公子之才学是在我等之上,亦还在我等之下!还请傅公子成全!” 听到此话,傅剑寒蓦然一惊,仔细凝视二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一来这事情还与张芝明有几分关系,二来就是他们二人的话语如此开门见山,如此的直接。 虽然傅剑寒自己也不喜弯弯绕绕,但傅剑寒知道有些事情的确还需委婉一些,如此直接的话语,已经几乎可以是说二人欲要向傅剑寒发起文争一般,实在有些过了。 目光缓缓扫过,傅剑寒能看出二人的脸上却是一片肃穆,没有半点虚假之意,而且隐隐之间,傅剑寒能感觉到两人的慎重,好似此事对于他们而言十分重要一般。 “两位此言却是何意,莫非其中又有什么玄妙?难道若我的才高,二位就要因此甘拜下风,退避三舍不成?” 傅剑寒的性子一向如此,人待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为何如此直接,但既然你们不客气,也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文人之道,首在胆魄,若却闻听这等话言而无反应者,几不可称之为文士也。 但令傅剑寒略微有些意外的是,虽然二人也是动容,但其中的尴尬更甚于羞恼。 这是为何? “呵呵……傅公子无须如此动怒。若我辈是那等人,何敢来与傅公子一论高下?败就是败,大不了努力再战!” 略略的沉默过后,司徒亮先只一笑,随后神色一正缓缓而道。 “我人族有耻荣一道,败者固以己为耻,然从中亦可有得,甚至若能有大得,纵然一败又如何?的确,我们如此做为的确是有冒昧,我等可以向傅公子致歉,但傅公子也为文人,当明我等之心。” “不错,正是如此。我等如此所为是有过,但若能与傅公子一比,我等愿为致歉。傅公子,如你所言,那我等文士面对挑战之时,难道就可退避三舍不成?” 旁边的方明净也是微微颔首,缓缓道来,步步紧逼,好在他也的确没有彻底激怒傅剑寒的想法,语气虽然急烈了一些,但话语还见和缓,甚至在微微一顿之后又做解释。 “恐怕傅公子还不知道,随着芝明兄信件前来的,还有其最近所作的诗文。对比之前,其更有精进,这也算拜傅公子所得。所以我与司徒兄商量了一下,随即一同前来相请,还望傅公子能明谅我等心意。” “原来如此。” 傅剑寒微微苦笑,他实在不知道张芝明到底是真有所得,还是借机给自己挑事,但现在司徒亮、方明净都已经找上门来,不管如何,总是麻烦。 麻烦虽麻烦,但正如方才所言,既然对方不会有所退避,那么自己面对挑战也同样不会有半点退避。 “两位公子如此盛意拳拳的前来,我如何是可那么轻易就可退缩?好好比试一番又何妨?只是不知道两位公子想要如何做比试?诗词亦或文章?” (新书上传,还请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五十五章 乌龙 “傅公子,其实芝明兄信中之意我等也是自明,不过借力而为,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傅公子实力高低,同时也有让我与司徒兄碰一碰壁的意思。说起来这也是芝明兄一贯的伎俩了。不过正如所言,我们之所会来,只因自己本心而已,我等也想见傅公子之能也。” 司徒亮先自微微一笑,随后正容而道,旁边的方明净也随其言而微微颔首。 “纵然如此,此次我与方兄如此前来,终究是有逼迫之意,却是为不美,所以此次前来,只为与傅公子一约,由傅公子所定也。” 见到对方没有应答自己所比为何,反而更做解说,傅剑寒也不由得微微颔首,真正的文人自当如是,诚信于己,诚信于人。 “不知二位的意思是要如何?若有所言,未必不可行也。” 当下微微一拱手,傅剑寒只一笑而问,态度较之前已经显得和缓了许多,不过却没有开口定下什么。 见此,司徒亮顿时眼眸以亮,随即又一拱手而问。 “听闻芝明兄所言,他曾以‘闻香识美人’与傅公子相戏,后得闻傅公子之词。不知道可有此事?” “呵呵,那是张公子抬举了,不过偶有所得而已。”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一笑,哪怕张芝明再一次借力来试探自己,但如今傅剑寒对其也没有太多恨意,说明白了,若真的是要‘算计’,哪里会是有那么简单的‘设计’? “莫非二位公子也准备如此与我相戏?又或者准备在冬狩大会上再做文章?” “呵呵……说起来,这事与傅公子还有些关系。本来冬狩大会与傅公子一试,只为一戏言,那等武人之会,我等一向不往,但这一次却也顺势借此而行。” 听到傅剑寒所言,两人相视一眼,司徒亮一笑而道。 “本来一时之间我们还想不到什么如同‘闻香识美人’这样的雅事,但傅公子在望海楼一事却给我二人启发,还请到时傅公子能前来。” 说话之间,一张宴帖直接递了过来,接过一阅,傅剑寒忍不住眉头一跳,看向二人的目光也隐隐有一丝奇异。 “酒会?斗酒之会?这是因为武人、文士皆好饮之说?” 转眼之间已是三日之后,虽然对于与他人争强好胜并没有太多的兴致,但在细细思量之间,傅剑寒总能感觉心绪略略有些不安。 更何况对方既然已经找上门来,那么你要战我便战! 傅剑寒唯有这番心思,但显然相比傅剑寒本人,有人更加的关心这事,甚至早早就悄然为傅剑寒做好了准备,当傅剑寒出门一看的时候,都不由得心头一跳。 “依依,你这是要做什么?怎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傅剑寒看着眼前的准备,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高头烈马,香花环绕,无数美人簇拥,恍若高举得中以游街一般的情景摆在自己的眼前。 这一切都是依依那个小妮子弄出来的,这两日间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联系,只在今日傅剑寒准备出门的时候,红袖招的人早早已经等候在门外,做好了种种准备要簇拥着傅剑寒前往那冬狩大会。 由不得傅剑寒不感觉几分古怪,这可是连那武林盟主都未必有的阵仗吧! “嘻嘻……公子哟!这可是冬狩大会,万千人瞩目,虽然公子你只是一童生,但身份地位可与那些人不同,自然要做些准备,万万不可让那些门派的人轻视了公子你哟!” 面对傅剑寒的‘质问’,依依却嘻嘻自笑而答。 “只要公子你如此出场,加上三下五除二的将那些人一一打败,到时候看看谁还能轻视公子哟!” 面对依依如此‘兴奋’,傅剑寒的一点怒火也唯有消散一空,微微摇摇头,最后终究没有拒绝红袖招的好意,一步跨上高头大马,在一众美人的簇拥下前往冬狩大会所在。 冬狩大会,也是武林大会,诸多武人聚集喧嚣无丝毫文雅之风,甚为文人所不喜,因此自然不可能在城中展开。 早在前几日,只在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处空旷之所在,各个武林人士早已经在城外营建好了一个个简易的露台。 各个妖魔早已被驱逐,加上众多武人聚集在此,自然可保无事。 当傅剑寒到来之时,这里已是一片人声鼎沸,热热闹闹,一片嘈杂,说是武林大会,还不如说是一处热闹集市。 不说各个集聚而来的武林人士,就是趁机想要大赚一笔的小摊小贩也来了不少,各个人挤做一团,每每说话之间都要大声叫吼。 可以说若不是文人往日教化得力,恐怕已经发生了不少的争执,却不似如今这般乱而序然。 好在这只在外围,加上早有预备,还是预留下了数道通路,可以直如里间。 但来人太多,哪怕是通路也显得有些拥挤不堪,想要进到里面,还要花费一番气力。 “难怪其他文人一向不喜武人,虽然种种文人聚会也有喧闹,但哪里有这种各个凭着力气行事的道理?” 微微摇摇头,见到这一副情景,就连傅剑寒自己都有一种要离去之意,这里实在太过混杂了。 不是自己自矜身份,但真要让自己挤入其内,自己实在还真的做不来这种有失文人身份的事。 “青衣红袖夜添香!傅剑寒公子携同红袖招前来到访此次冬狩大会!若有不待之处,还请诸位武林同道海涵!” 相比于傅剑寒,对于这样的情况,红袖招一众诸女显然早有所料,齐齐一声轻喝之间,便见到彩绸凌空飞扬,轻绸过处,一股柔和的力道自生,只在片刻之间就在原来的通路之内再次开辟出一条道路,以让傅剑寒通行。 本来如此做为是要少不得惹人喝骂,但还不能其骂声出口,就可见到傅剑寒高居马上,顿时将喝骂声咽在口中,让出了一条通途。 行在道中,拥簇着傅剑寒的红袖招诸女水袖一扬,彩绸翻飞之间,无数樱红的花瓣飘飞,更让傅剑寒犹如梦境中人,顿时引来无数目光,或是惊叹,或是仰慕。 不得不说,如此施为之下,哪怕是傅剑寒都升起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好似自己在这一刻就是天地之间唯一的主角一般。 只要自己所想,无事不可成。 好在,傅剑寒两世为人,心性非同常人,加上如今忠道已成,心念更做凝聚,只在道半的时候就‘清醒’了过来。 自己不过区区一个童生而已,除了这一身份之外,在场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实力更在自己之上。 能杀戮妖魔者,最少也为武者,更不用说各个门派聚集,派出的人中绝对是有武师。 这些敬畏的是红袖招,敬畏的是文人身份,而非自己这个人。 “好了,无须如此,我此次到来也不过是与几位友人聚会,用不到如此的张扬。” 微微摇头言说一声,傅剑寒一个翻身下马,行步如剑转,只在几个步行之间,便已穿过数十人,直向中心天台而去。 见到傅剑寒如此,本来簇拥着傅剑寒红袖招的二十多女子齐齐一愣,面面相觑不知该要如何是好,片刻之后,齐齐将目光落到了依依身上,那是羡慕的目光。 这时,傅剑寒已经行到天台边上,相比外围,这里却是井然有序了许多,各个门派的人都按分而列坐,虽然也在口口相谈,但相互之间却压低了不少声音。 可虽然相比外围好上许多,但实际上相比正统的文人聚会而言,还是显得太过于嘈杂了。 “果然……” 微微摇摇头,虽然靠着红袖招之力,傅剑寒直接进到了这里,但不得不说,他也实在有一种不适应。 在这种幻境下莫说什么作诗行文,单单只是闭目思考,不过哪怕只是思考片刻也会被打断,实在不适合做什么诗文华章。 而在左右一观之后,傅剑寒随即发现司徒亮、方明净都已入坐台上,而且除了他二人,还有十多童生也同样入坐,只不过他们的脸色显然也不大好。 见到傅剑寒到来司徒亮和方明净都不由得苦笑起来。 “傅公子你也来了。看来这一次是我们做错了。” 傅剑寒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而且看到他们左右不过就是十几个文人到来,也就明白,恐怕其他的学子根本不适应如此之所在。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两人继续言道,言语之间流露一种莫名的苦笑。 “本来这一次我们已经宴请了不少人来,可他们一见这幅架势随即就此转身离开,也就他们几位勉强留下。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莫说做出什么精妙诗文,就是让我等慢慢思量什么经义都自困难。” 最后两人忍不住齐齐一叹,愤闷不已。 “此次皆是我二人之过也!未做明知便做宴请,在此之际根本无法细细文思,若早知此时会如此,我们岂会如此选择?必定另择他处以宴各位也!” 竟然会这样! 哪怕傅剑寒也不由得一愣,方到此时他还以为这是有意而行,凭添其难也。 但这时才知,两人竟然弄出了这么大乌龙! 傅剑寒对于如今的情况也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据他所知,司徒亮二人乃为开河府颇有声名之辈,而冬狩大会每年便有一次,若说两人完全不知道,却似乎有些太过。 “两位事前果然不知会如此?” 毕竟这个世界的文人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之人,难道多年来对于这冬狩大会皆为不知? 而且还是两人皆如此。 “我等的确不知。” 听到傅剑寒所问,两人的脸色都显得十分尴尬,但没有多少犹豫,齐齐苦笑了一下之后,方明净就先开口回答说道。 “以往冬狩大会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文人参与,最多也就大将军派人前来做监督,以免发生什么乱子。而且纵然是有出席,其实也是我等文人自行聚会,虽有借着这股声势之意,但其实并不处在一处。以往还有所不知,但如今看来……” 如今看来是前人已知此时不适合文人前来,所以才另办聚会。 想到如此,哪怕事不关己,傅剑寒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这个乌龙可是闹大笑话了! “这一次是我等二人太过想当然了,以为这等聚会与我等文人聚会之间没有太多的差别,却不知道实情差别却有如此之大。亏得我往日还笑白衣秀才空读诗书,却不敢仗剑而行,斩杀妖魔。如今我等此行倒也不过与之相若而已,笑人实为笑己也!” 果然这时,司徒亮也微微摇摇头苦笑道。 对于自己所犯的错误他们并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其实这也是文人习性,更是欲修耻荣大道的文人所需具备的品性。 有错则言,有过即改! “傅公子若是不耐此地的嘈杂,倒也可先行离去,此是我二人之过,与傅公子所行无关。至于我等与傅兄之约,若可以,还希望傅公子能再寻机会,此乃我二人真心所求也!” 唯在此时,方明净神色一正,看着傅剑寒认真而道,字字道来,皆为真心所求。 “我与司徒兄已做应诺,这时却不可脱身,好在为了应对傅公子之大才,我与明净兄都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也算有备无患吧。虽然这时文思不济,但想来凭借于此而做应对,倒也不难。” 第五十六章 莫名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此言果然不虚。” 见到二人如此懊恼,傅剑寒忍不住一声感叹,虽然这一时挫折也算不得什么,但联想之前二人气势汹汹寻来,如今竟然出了这般纰漏,前后对比之下也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声。 “我等文人终究不是全知全能,不说远处,就连自己身周亦有忽略之事,想要做到事行如一,委实不易。” 听到傅剑寒的感叹,两人的眼眸齐齐微微一亮,脸上露出认同之色,不过想到自己才摆出的乌龙,又都忍不住齐齐苦笑起来。 傅剑寒再是微微摇摇头,却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也在此就坐下来,见到几人颇为有些诧异的目光,他只一笑而道。 “既然已经来了,无论如何直接离去都是为失礼,更何况武人虽与我等文人不同,但这冬狩大会乃为诛戮妖魔,所来者必定为我人族义士,与之共处一处,与有荣焉。” 对于傅剑寒如此,司徒亮两人都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更为和缓,却不知道此言正是傅剑寒的心里话,却非全为了司徒亮等人。 无论如何,相互交谈了一阵,这冬狩大会终究是召开。 不得不说武人的聚会其实与文人不同,文人讲究一个诗词往来,文雅风趣,但武人就却喜欢好勇斗狠,争论胜负。 除了开场那齐雄说了几句之后,便有各个门派相互纠谈,或者叙言情义,或者说言恩怨,间或之间,甚至有人上台一比斗。 刀来枪往,虽然没有文人剑道的凌厉浩大,但武人能不断增强自身实力,与妖魔、巫蛮相抗衡,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种种武艺巧思,每每从不可思议之角度攻向对方要害,虽出一分力,却能有十分效果。 相比剑道好大凌厉,正面迎击,武功则以各种巧思、奇诡的招数制胜,看得傅剑寒连连点头,也有不少收获,甚至在心中暗暗思量。 “若非我有着非同常人的境遇,那么如同这般努力提升自己的武艺,那就是我唯一的选择吧?虽然比文人逊色一筹,但习武到极致,亦可为强者也!” 不过傅剑寒能看得津津有味,但其他人就不如此了,与出身武堂,终究曾数年习武的傅剑寒不同,自小从文的司徒亮等人,对于种种武艺实在提不起更多兴致。 勉强看了一阵,方明净随即举杯向傅剑寒敬了一杯,杯中正是香醇梨花酒,同时微微颔首带着一丝苦中作乐说道。 “傅公子,不知道此酒如何?说起来,倒是因为傅公子所言,这一次冬狩大会多以此梨花酒奉上,配上翡翠杯所饮,果然是有一种娇艳欲滴之感,果然妙极。” 傅剑寒举杯回敬了一下,同时左右一扫,其他几人几乎亦是如此。 这倒也不是看不起武人,而是双方志趣不同,自然不可能事事相互理解。 “我等本意是饮酒以尽雅兴,也可一展才学,相互探讨文道。可惜……如今虽然各人文思不济,但最少这等美酒还是值得大伙儿来上一趟,总算没有让各位失望吧。” 同样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司徒亮再是苦笑一下,随后又向众人微微示意,随即起身而行到台前如同武人一般一拱手。 “诸位江湖义士,此次大戮妖魔,实乃我人族英豪。开河府能有今日之平静,多有赖于各位。我只一童生,实力不济,难以亲身随同,如今唯有赠予各位一诗,还请诸位英豪共赏之!” 闻听司徒亮所言,顿时诸多武者全都看来,就连本来进行的打斗也是一止。 武人虽是鲁蛮性子,但却好文风,如今虽只傅剑寒等童生前来,但一个个却对其十分尊重,同时这也是文武常态,毕竟文人才是人族中坚力量。 而且不得不说司徒亮等人的确是有真才实干,十数首诗句缓缓诵来,让得傅剑寒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不过可惜,武人好文风,多有叶公好龙之感,虽然也能听懂诗词之意,但往往不会深究,若是那种真正精妙绝伦的诗词或许能让其真正有所感。 可惜各位童生所做也算尽心尽力,但除了最为精美的数首之外,其余虽然也是华美,但难还难以称得上真正的难能可贵,所以很快就有许多人失了兴致。 若不是这世界文风盛扬,恐怕已有人抱怨开来,就算如此,除了一些应景之人外,许多人都渐渐将注意放开。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也同样看出,恐怕司徒亮等人这时也同样没有什么兴致,越是下去,便越为失准。 毕竟此时多武斗,无应景之色,无应景之事,实在难能可作诗。 如此也可见文武殊途之言诚为不虚。 武人敬畏文人,文人亦不愿沾染武人,曲高寡合,未必无因。 “真是……”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对于改变他人的看法没有什么兴致,但傅剑寒却有傅剑寒的想法。 此时,见到各个武人没有了兴致,司徒亮等人相视苦笑一下,坐了回来。 不知为何,见到武人与文人如此,傅剑寒心头却涌起了一种别样之感,好似自己应当去做些什么。 缓缓起身,傅剑寒却未曾立即行到台前,反而是向旁边吩咐数语,稍带片刻之后,才向前言。 “诸位义士,在下傅剑寒,曾见各位英姿。此次冬狩大会乃贺我人族斩尽妖魔,诸位乃真正义士,在此愿向各位敬一杯!” 之前诸位学士也都做此言,若傅剑寒依葫芦画瓢,恐怕已经不会有更多人关注,但如今是要敬酒,却惹得大部分人皆做瞩目。 无他,武人皆好酒也! 伴随着傅剑寒一声话落,顿见数十女子穿行其中,手捧着一个个晶莹之中透着淡绿的杯子。 乍一看去,不少人都以为是翡翠杯,但一接过手来,才发现其非如此,却是在白日间颇为少用的夜光杯。 许多人微微一愣之后,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忍不住热切地发问起来。 “用夜光杯饮用梨花酒莫非还别有滋味?” “不会吧。就算真的别有滋味,也应该在夜间才是。” 这也怪不得许多人会有如此反应,自前几日在望海楼一诗,有着齐雄等人的宣扬,不少武林人士自此嗜好上了梨花酒,还专门购置翡翠杯以做饮用。 “不对,你们看这是什么酒?” 不过也有细心的人并未焦急发问,拿起酒壶斟了一杯,但一眼看去,不由得微微一愣惊讶出声。 这时看去,却见酒壶中所倒出的乃是红色酒液,艳红的酒液在这杯中更显得别样鲜红,犹如杯中尽是鲜血一般。 不过在场的武人谁手下没有几条妖魔性命,虽然心头微微有些惊讶,但却没有什么人有失态,更有嗜酒之人,微微一闻便明白。 “这是葡萄酒,此酒我以前也喝过,却不够劲道,傅公子莫非要让我们学学文雅才特地敬此酒?” “葡萄酒?葡萄酒我也喝过不少,但这成色似乎远远都比不得这时,这是多少陈酿的葡萄酒啊?” 议论纷纷,人各有态。 对于这些,傅剑寒恍若未见,恍若未闻,只高高一举杯而道。 “众位义士,我曾有言喝梨花酒当用翡翠杯,以增风雅之味,然在此时,乃冬狩大会,庆贺各位义士斩杀妖魔,卫我人族。风雅虽好,却无以表各位英豪之功。为贺此时,我特以此夜光杯,以盛葡萄美酒敬诸位义士豪杰!” 听到傅剑寒一说,本来嘈嘈杂杂的话语很快平息下来,正如所知,虽然傅剑寒如今实力不强,但凭着《侠客行》一诗,和之前梨花酒一事,在武人心中也的确有几分声望。 而且武人多好酒,在知道梨花酒与傅剑寒有关之后,这时心头更升起几分兴致,闻听此言,皆想要听听傅剑寒欲如何说。 “葡萄酒本作艳红之色,我等饮之,未免豪气不足,但如今以夜光杯盛之,酒色便与妖魔鲜血一般,此酒乃敬诸天妖魔、巫蛮之血,尽为我等所饮!干!” 一听傅剑寒所言,再看杯中鲜红酒色,直如视同妖魔、巫蛮之血! 不久之前群豪出城,随同卫国大军横扫四方,诸多妖魔不及退走,尽被所斩,那股热血豪气本就在心头,这时闻言顿时不少人心头热血翻滚,大声吼叫起来,一口饮尽,豪气畅快! “干!” 酒入喉咙,便如饮血而灌,凭空让人升起一种别样的豪情,十分畅快! “笔来!” 一口饮尽杯中酒,傅剑寒也同样心怀大畅,心头涌起一股别样豪情,一声大喝之间,伸手一抓,一杆长笔就此落入手中,随后自有红袖招的人为傅剑寒准备好墨纸在前。 傅剑寒当下也不客气,手中长笔一动,一沾其墨,随即临空挥毫,笔力透纸三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写尽‘回’字一笔,傅剑寒随手拿起旁边夜光杯再是一饮而尽,胸中豪情尽为舒展! “好!” 亲眼见到一诗书成,而且从其所见,乃为真正为自己等人所言,一时之间群豪踊跃,不少人直接拍案叫好,一时拍击之声亦如震天响。 武人虽然不如文人多才,但此诗浅显,又紧扣其题,更有一种豪气自生,最合各个武人心性,如今见之,如何不欢喜? 微微一笑,傅剑寒随即回到位上。 前后对比明显,若只是武人本身反应倒也罢了,但在场的几位学子也不是无才无德之辈,自然能分辨出诗句好坏,而且文人秉性,绝对不可能恶意诋毁他人的文作。 只在这时,脸上带着一抹苦笑,司徒亮还是‘艰难’地向傅剑寒问道。 “傅公子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机而动?若傅公子是早有准备,我们还可与傅公子一争高低,若不然,看来最少这一次春闱的‘文’试要让傅公子独占鳌头了。” “呵呵……我虽不胜酒力,但却喜小酌一二,无意之中有偶得,恰在此时所成也。” 方才所为,傅剑寒的确有几分刻意,加上也不甚在意此事,所以傅剑寒直接如此应答。 不得不说,听到傅剑寒如此回答,司徒亮几个人的确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显然见得傅剑寒给他们的压力极大。 但在此时,傅剑寒却不惹人注意的微微一皱眉,心头不知道为何闪现过几分闷气,胸怀不畅。 方才所为似乎与自己的打算不同,傅剑寒本来只做打算旁观一场,可没有再是准备如此。 一如之前在望海楼,这一段时日,自己总有些莫名的冲动,驱使自己所为也。 正当傅剑寒等人做言之时,台上台下亦是一片欢腾。 要知道,冬狩大会是封赏会,也是庆功会。 有着先前傅剑寒送上的美酒,一下子整个大会随即进入了高潮,本来对于这种武人来说相比不那么喜爱的葡萄酒更成了珍品名酿,喝酒如饮妖魔血,的确是有一种别样的豪情。 正当气氛愈加热烈之时,一个红袖青衣的女子直接飞射上台,立在台中就此一拱手。 “各位英雄义士,在下红袖招弟子公孙依依,为贺此次冬狩大会,得我家公子傅剑寒指点,成一套剑舞在此演练,还请诸位一观!”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话音,让傅剑寒顿时一愣! 第五十七章 剑舞 “傅公子的侍女?” “剑舞?红袖招除了武艺之外也擅长各种歌舞,乃是难得的文武兼修的门派。这事情我倒也知道,不过倒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有名的剑舞啊……” “不一定,你没有听她说吗?这可是经过傅公子指点的剑舞啊!说不定就有什么奇妙之处。可要好好看看才是!” 本来台上就不时有人演武争锋,所以纵然再有人上台除非展露什么惊人绝艺,不然根本不会引人瞩目,但这时依依一提到傅剑寒之名便有不同,就连正在演武之人也忍不住停了下来,观而望之。 这不仅是傅剑寒以往的声望,更为方才的表现引得所有武人全都为之赞赏! “依依!” 唯在此时,傅剑寒也同样蓦然一惊,方才下马借道直向里行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依依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跟随在自己身侧,但通过询问红袖招的人他知道依依无事,只似乎在准备着什么,也就没有多去理会。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依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上到武台,而且还要展示剑舞。 其实若只上武台演武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依依也是红袖招的弟子,但她这时打出傅剑寒的名号却不一样,这就表示她不仅代表红袖招,更代表傅剑寒。 “不求她能做到如何,只希望这小妮子不要有什么意外,能平安收场……” 低低自言,傅剑寒已经想着若有意外该如何相助依依那胡闹的小妮子了。 傅剑寒可知道依依别看平时有些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心底里却颇有一种责任,若这时将事情弄砸,对于傅剑寒而言不算什么,但她的自尊心必定接受不了。 就在傅剑寒为着其心忧之时,依依足下一轻点,整个轻扬而起,飞天御行,整个人临在空中之际又见寒芒一闪,伴随着长剑出鞘一道银炼当空而舞。 剑光冰寒映照如玉美人,飞天临空红袖青衣如仙幻。 一时之间包括齐雄那样的武师都已经看呆,凭着自身实力以暂时临空,武者亦可做到,但如同依依这般轻盈如仙,剑舞当空飘然若仙却非武师不然难以所为。 就算傅剑寒一时也看呆了,他自然能看出,这时依依已经用出了文道之力,但能做到如此轻盈若仙,既有文道之灵性,又有武艺之轻巧,虽无实用斩妖之能,唯可在外一观赏,但也实在难能可贵。 显然在暗地里依依也是刻苦用功,而且就连傅剑寒都给隐瞒在了谷里,直到这时特意显露出来,为傅剑寒在人前显圣。 “这小妮子!” 回过神来,傅剑寒忍不住笑骂一声,微微摇摇头,心中的担忧也是放了下来,这时一见,他已经知道依依的本事如何,的确不用自己多担忧。 “公孙依依?呵呵……当初还说什么依依只是青楼艺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还真的不如豆丫好听了……” 傅剑寒的声音很低,唯有他一人所能闻,但在场之中有着见识的人不少,见到依依竟然能做到如此,不少人都是暗自惊叹。 尤其是司徒亮、方明净更为如此,之前拜访的时候他们自然也见过依依,知道她是傅剑寒的侍女,但也没有想到依依虽是侍女,但才学聪慧可谓过人,甚至也能感悟剑道,还能将剑道做如此发挥,当下忍不住微微摇头轻叹一声。 “傅公子好福气,正所谓:红袖添香读夜书。能有如此一位红袖为傅公子暗夜添香,也无怪傅公子才学过人,实在是让我等都所不如也!” “正是如此,若知傅公子的侍女都已经触及文道,也许当时我就要犹豫几分了。说起来我等与芝明兄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傅公子既然能让心高气傲的芝明兄不得不为之闭关,我等败在傅公子手中也算不得什么,枉费我们在见到此时随人鼎喧嚣之时还曾想过傅公子会与我等一般无所作为,倒是多想了。” 旁边的方明净也自一笑,笑容颇为的苦涩,这是认清了自己于傅剑寒的差距。 “看来我等是枉为小人之心了。不过先有傅公子一诗,又有这位姑娘的一剑舞,我们今日倒也不算白白到来不是。” 言声一毕,他又自洒然一笑,终究是文人心性,虽有争斗之心,但亦有认可之意。 不仅他们两人如此,旁边随同的几位童生也纷纷是微微颔首认可所言。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没有答话,再是上前几步,看着依依华美瑰丽的身姿,微微思量片刻,终于是微微颔首自言道。 “也罢,公孙依依吗?说起来倒也算依依与之有缘吧。终究依依你不负我,我亦不负你,今日我就将此诗送予你!来人!笔墨伺候!” 对于傅剑寒的喃喃自言,其他人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闻听到蓦然大声喝应的最后一句,顿时不少人都自浑身一震,眼眸之中透露几分期冀,谁都知道傅剑寒又将欲作诗。 也许面对傅剑寒突如其来的吩咐,其他人会一时茫然,但红袖招的女子对于此类之事自不陌生。 虽然无所准备,但听到傅剑寒一喝之际所有红袖招的人就已经自发而行动起来,不到片刻,一张长长案桌摆在傅剑寒身前,洁白的纸张已经铺好,更有一名侍女专门在旁为傅剑寒研墨待书。 微微闭目,恍若冥思,依依的身姿临空而舞,华美之极,虽未再见,但直如亲视。 唯在此时,依依似乎也恍若有觉,手中剑光闪耀,身姿跃立之间更显出一种别样的华美,一套剑舞顿即进入巅潮,依依整个人就如天仙临世。 只见剑舞迅捷,银炼当空,依依整个人身心俱都投入到一舞当中,道道剑法信手拈来,整个天地之间,好似所有光彩全都集于一身。 也就在这一刻,傅剑寒蓦然睁眼,一伸手,笔自落其中,笔锋一抖,随即临墨而书,一笔犹下,同时口中诵吟,一声广传。 “今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随着傅剑寒的诵吟,只见得剑光缭绕,剑洒四方,恍若只在瞬间就以无数银华铺地,瑰丽之极,同时又有阵阵杀机暗藏,让所见者全都面色微变,难以自持。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目光所及,舞姿飞扬,一开始还能辨出人是人剑是剑,但在此时,剑如身展,一举一动之间,莫不显露出一种别样的美态。 “绛唇红袖唯寂寞,现有弟子传芬芳。” “济平美人在开河,妙舞此曲神扬扬。” 这时依依似乎妙有所觉,也不知其如何行事,一剑挥舞之间,便阵阵颤音而动,一道道音鸣自成,一曲妙传,正是依依往日曾给傅剑寒演奏过的《天衣霓裳曲》,以舞演剑,以剑成曲,剑、舞、曲融合为其一也。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知青衣。” “天地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乃第一。” “啊!” 傅剑寒最后一笔而落,顿时所有红袖招的女子齐齐惊叫一声,面色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 恰在此时,随着傅剑寒挥霍一毕,依依也同样剑指向天,正好一舞自毕。 “呼……” 方才傅剑寒也恍若陷入了一丝莫名的感悟之中,每一字都花费了不小的精神,这时看去,就发现自己方才所书,可谓字字如剑,蕴含一种莫名剑理在其中。 但正在此时,其诗自现华光,此光与傅剑寒曾见过的文道之光不同,乃从一个个字中透出,其光自有锋芒,字恍然若剑。 傅剑寒顿时也自一愣,此诗应无大道真蕴,如何会如此? “文以赞剑,剑意蕴含,此乃剑诗!” 恰在此时,司徒亮顿时忍不住一声惊叹,不止司徒亮,旁边的方明净等人亦是满脸惊异,双目圆瞪,不敢置信。 剑诗? 那是什么? 正当傅剑寒开口欲问之际,便见字字直接从纸上飞扬而出,转瞬之间就绕飞于依依身周,不时就有一字渐渐融入依依的身体当中。 “嘶……” 唯见如此奇异之景,顿时不少人都自倒吸一口凉气,别看在场的多是武人,但他们的见识其实也不见得少多少。 一见如此之景,许多人就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 “剑字涌如潮,人自明剑理。那个小姑娘真是好运道!” “傅公子果然是傅公子,莫说童生,就是哪个秀才也没有见能为一个小小侍女做出剑诗的道理!” “唉……这一下那小姑娘可就得了大好处了。” 叙叙说说之间,许多人的面色都变得羡慕嫉妒,恨不得以身相代。 只见这时,依依不知道何时双目轻闭,双手持剑在胸前,面色随着一各个字体融入,时而欣喜若狂,时候郁闷难解,变化极快。 “这就可以顿悟了?” 傅剑寒同样也看着依依微微发愣,他自然也同样看出这时依依正在顿悟,但为何突然之间依依就可顿悟,一时之间忍不住恍若自问而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新书上传求支持!求走过路过的朋友多多推荐!多多收藏!谢谢!) 第五十八章 院试之争 “傅公子能做此等剑诗,实在难能可贵,想必傅公子在剑道上亦有不凡之处。” 看看依依,方明净带着一丝羡慕而道,这羡慕自然不是羡慕依依,而是羡慕傅剑寒。 剑诗? 这所谓的剑诗竟然能有让人做领悟之效? 严格说来,傅剑寒此时只做了半句诗,而且还作了些改动,但此诗乃前世诗圣杜甫所作,如今以之赞赏依依之剑舞,可谓正为恰当。 可傅剑寒显然想不到竟然就成了什么剑诗,还能让依依有所领悟。 虽然是好事,但依旧让傅剑寒心头暗自古怪。 “傅公子大才,竟然可做此剑诗。我等果然有所不及,看来往日我等还自有些自大,自以为成为秀才已经十拿九稳,虽然看似依旧刻苦,但实际已疏于学业。如今却还需苦心向学才是。” 就在这时,方明净长长叹息了一声,显然已经接受了傅剑寒更有才华的现实,都是文人,自然知道,一次两次还可说是妙手偶得,但几次下来,对于对方的才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不承认。 不止方明净,其他人多多少少都为这般神情。 “剑诗?到底什么是剑诗?” 显然几人对此都有所了解,唯有傅剑寒一人为之愕然,微微摇摇头,傅剑寒唯有开口一问。 “傅公子不知何为剑诗?” 对于傅剑寒如此‘无知’,显然也让几人有些讶异,但司徒亮很快就是反应了过来,微微摇摇头说道。 “想来傅公子是专心学业,才疏于明知此事。想来傅公子也知剑道即文道,但实际上文道之大,如何是剑道所能誉之?实际应是为文道包容于剑道,文道分诸为八以凝于剑道,让剑道得以显现而用之。不过剑道毕竟有灵,得文道之助,终究反哺于文道。若能以文叙剑,则会有剑意自灵而生,以成剑之诗文。” “原来如此,但不知道剑诗更有何用?便如方才,能让人有所领悟?可这领悟从何而来?” 傅剑寒微微颔首,更多的问题随之而来。 “剑诗之内自含剑意,自然可借此以悟剑理,而这剑意自然是从傅公子处来。而且傅公子也知,我等就算触及文道,想要凝聚剑道也不是一件简单之事,读书明理,言行合一固然是正途,但所费时日却久。而若能书剑之诗文,借此以明悟剑理,自可直成剑道。” 司徒亮缓缓所言,看到正在明悟的依依,也不由得微微有些羡慕,当时他也花费了不少时日才能感悟成剑道。 “至于因剑意非自己所悟而有些许隐患,只要过后勤加修炼便可弥补,并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果。” “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剑之诗文广远流传?” 傅剑寒微微皱眉,这世上流传的书文甚多,其中自然也有这类诗文,但如果真的有这般效用,那各个文人绝不会留作私传,必定广播天下,自己就算没有更多关注也必有所知。 “因为剑诗所成的条件极为苛刻,而且也唯有初成之时才有最大效果。不然我人族的实力足以更上一个台阶。” 这时方明净也微微摇摇头,颇为遗憾地为傅剑寒解说道。 “若在剑诗初成之时,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备,必定可助人以成剑道。而在其后,若想借此以明剑理,那么便要刻意营造等同其时之天时、地利、人和,刻意与无意之间便差了一筹。更为重要是,除非是举人出手相助,不然也唯有傅公子这位初创其诗者亲笔而挥毫方可凝聚剑理也。至于他人,则难有可为。” 还有一个理由也许没有说出来,这剑诗显然只对他人有用,虽然文人非是小气吝啬不愿助人之人,但若让秀才、举人专门而行此事以至于荒废自身学业,这诚为不可。 “如此看来不过鸡肋而已,不过能使依依一举得成剑道,倒也算不错。”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倒也谈不上什么失望,毕竟他本来就没有特意做什么剑诗的意思。 “傅公子,这如何能说是鸡肋?不说如今那位姑娘借此得成剑道,单说此诗本身便可增我人族底蕴,而且此诗对你我这般的文人无用,但对那些武林门派可谓有用之极。尤其是那红袖招,恐怕今后又可兴盛几分。” 听到司徒亮这话,傅剑寒左右一看,才发现不少武林人士都隐现欣喜之色,至于红袖招诸女,更是喜不自禁。 这是为何? “虽然之后得感剑理不一定能成剑道,但哪怕是不明大道的武者,在感悟剑理之后自身的武艺也会有所精进。我等文士与武人之间虽有隔阂,但同为人族之人,其实力若强,也代表我人族更强。” 司徒亮对于文人与武人的关系显然更见了解,缓缓而道。 “而且此等传承自身所悟剑理,显然让举人亲行更好。虽然不是各个门派都能有举人,但据我所知,能在二流门派之上,必定最少有一位举人在,多着甚至三四位。” 武人敬畏文人,自然是因为文人更强,如此一来,自然也希望门下能同样出得文人,长久下来,那些传承日久的门派,自然也就有举人出现,如同红袖招一般,虽然还是江湖门派,但门派当中也有花夫人这样的举人坐镇。 “原来如此。” 傅剑寒微微颔首,这事情就与他就有些远了,不过此诗一出,的确让不少武林人士对傅剑寒好感更增,甚至若不是文人本身身份、地位就高,这时已经要有人围上来以求诗了。 “公子哟!谢谢公子哟!人家得成剑道了哟!” 正在此时,一道温香暖玉直接扑入怀中,紧紧搂住傅剑寒不放,显是兴奋到了极点。 “人家好高兴哟!好高兴哟!” 傅剑寒也没有想到依依竟然如此失态,一时被其紧紧搂住不放,而且如同一个疯丫头一般大叫大嚷地。 “啪!” 傅剑寒忍不住一个弹指弹到了依依的额头上,这才止住了兴奋之极的她。 “公孙依依,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一般啊,我觉得叫公孙豆丫似乎更好听一些,要不要让众人评价一下?” 见到依依又想要继续兴奋抱来,傅剑寒很感觉她是有意如此而行,当下忍不住就在她耳边轻声一语,甚至作势欲言。 “公子哟……” 一见傅剑寒如此,依依果然立即‘投降’,拉着傅剑寒衣袖娇音叫嚷。 “人家不是有意的哟!公子哟……” “好了,好了!这么大人也不怕人笑话,可有这么多人在场。” 面对依依这般攻势,傅剑寒也有些抵受不住,安抚了两句,随即又向左右各人一拱手。 “各位,我这侍女初得剑道,心中欣喜无尽,故而有所失态,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能以见谅。” 虽然未曾听到傅剑寒与依依之间的对话,但依依的欣喜若狂之态倒也算正常,所以诸人只一笑过之,倒是依依这时才做醒觉,忍不住脸色一红,悄然退了下去。 “傅公子果有大才,最少这一次‘文’试傅公子可一争前列,若再能在‘武’试当中择一上佳宝剑,那必可名扬九国,我卫国也与有荣焉。” 这时司徒亮微微摇摇头一笑,眼眸之中却带着几分希冀。 “不错,正是如此!可惜家族有令,不然我倒愿将家族之中的文书让予傅公子一观。” “道各有行,此虽也是荣耀,但却无关家国大事,此事难啊!” “不错,虽然各家也不是不可为卫国出力,但谁都知道,一旦如此之做,只会让其他各国世家皆如此。如此一来,内斗过盛,就是我人族自争了。” 不仅司徒亮如此,其他几位学子也纷纷议论起来,倒是让傅剑寒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也听出了一些虚实。 “各位,请问一声,莫非院试乃九国同时开始,而且还有九国排名?” “傅公子怎么会连这也不知?” 听到傅剑寒的话,所有的人俱是一愣,最后还是方明净最先回过神来苦笑而道。 “虽然我也听闻过有人为了苦读诗书而‘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以我所观,傅公子对于种种世事皆为明知,如何会是那种人否?” 傅剑寒一再的对于此类事情一无所知,显然很是容易让人有如此联想。 可偏偏的,傅剑寒对此却无话可答,最后只能同是微微苦笑,好在最后方明净等人也并没有过多追问,转而是解释说道。 “傅公子当有所知,但凡秀才,其必定已触及文道,皆为才干之士,一国之中,不少底层官员、将领多由其所任,所谓的武人多半只能为其副手。所以纵然不是人人皆可成举人,但秀才的多少其实意味着一个国家的底蕴是否深厚,甚至能更进一步吸引其他人才到来。鲁国为何是为九国第一?不正因为孔圣世家与孟圣世家以及其他几大世家在其国中支持吗?其也为诸多文人向往之所在也!” 言说到此,方明净的眼眸之中也多出了几分憧憬之色,过了片刻才继续言道。 “院试案首自然没有这等效果,而且也就多是个人扬名而已。但九国之内,谁为秀才第一?就算国不欲争,但我等岂无此期望?哪怕明知凭着我等才学根本不可在此次院试中一举夺魁,但院试未过之前,心中何尝无期望?就算不是我等自己所成,但若能花落卫国,我等自然也与有荣焉不是?”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就让傅剑寒蓦然心头一跳,甚至下意识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语。 哪怕傅剑寒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但面对着‘第一’这个名号的时候,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九国第一,即天下第一,哪怕只是一个秀才身份,哪怕只在这一届秀才之中,但也无人不想取得。 “九国第一……天下第一……” 低低吟了两声,微微摇摇头,傅剑寒这时却有些明白,也许那大将军的想法就是如此,想要让自己去争夺这‘第一’。 若是如此,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未战先服输不是自己的性子,更何况兼有两世之才,自己又弱于何人也? 若是如此自己为何不争? 但若自己这一争是否又落入他人的掌控当中呢? 就连傅剑寒这时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在脑海当中有着这诸般想法,但突然之间,随着这一波波的想法,傅剑寒却感觉到一阵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而且伴随着这一阵疲惫的却是一种烦躁不安,几欲让人乱砸乱叫的莫名情绪。 意兴阑珊,烦躁难安。 第五十九章 豪饮 “傅公子,我所言可有什么不对?” 傅剑寒突然的沉默很自异常,司徒亮不由奇怪一问,这些都只是常识,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没有回答,只面色变得更为几分难看,好似遇到了什么郁闷难解的事情一般。 “公子……” 傅剑寒的异样谁都可明见,所以这时依依也没有了丝毫兴奋欣喜,拉了拉傅剑寒的衣袖,眼眸中透出丝丝担忧。 “傅公子可是不舒服?若如此不若先休息一阵如何?我来时乃乘马车,车内甚为舒适……” 司徒亮还准备继续言说什么,但傅剑寒却直接摆了摆手,阻止他说出口。 “这……” 见到傅剑寒如此,众人相视一眼,却都不明白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唯有傅剑寒这时才你知道,自己胸口犹如郁结了什么,一口气难以吐出,甚至有一种要暴力发泄的意味。 再是微微沉默,傅剑寒猛然一抬头,而后也没有打什么招呼,几个大步之间就是跨到台下。 这时整个冬狩大会都已经进入了高潮,除了比武之外,一个个壮硕的汉子最爱的就是大口吃肉,大口饮酒。 与文人聚会小酌不同,在这里往往都是拿着海碗,甚至直接拿着一坛酒直接往肚子里灌! 鲁蛮、粗犷,与文人习性不同,所以也不会有什么武人自找没趣去找众位童生敬酒。 但在这时,傅剑寒直接拿起一个海碗,随手倒满,而后看也不看对方是谁,直接举杯一敬,大喝道。 “来!干!” 一声话落,傅剑寒直接一口将碗里的酒液全都吞入腹中,动作之中满是一股豪气。 “干!”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那武人只眼眸微微一亮,不用多言,不用多语,同样举碗回敬,随即就将一海碗的酒一口尽饮。 “哈哈……好!傅公子非同常人!我张大海服了你了!” 面对那武人的哈哈大笑,傅剑寒只回以一笑,狠灌一气,果然让自己心头爽快了许多。 当下只见傅剑寒随手抓起一坛酒,直接将自己手中已空的海碗倒满,而后又向另外一人一敬。 “来!干!” 一碗一碗,一人一人,说不擅酒,一碗接着一碗的望肚子里灌…… “傅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傅剑寒如此,司徒亮等人全都愕然惊异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哟……” 这时依依也是犹豫不安,不知道该要如何劝阻,忍不住轻声自言道。 “这样怎么可以哟……人又不是铁打的哟!” 这时候傅剑寒已经连饮十数碗,尽显豪气,可纵然如此,也不过感觉心头闷气略做平展,所以当下更没有停下。 “请!” 举碗一敬,傅剑寒不等对方回应,就直接一口饮尽,随后一翻过碗,果然一滴不剩。 “干!” 见到傅剑寒如此豪气,十几个武人也不客气,同样举碗一口干尽。 不得不说,习武之人就是习武之人,纵然是女子,也不让须眉,但凡傅剑寒敬上一碗,势必同样毫不客气陪同干了一海碗。 但只在这一刻之内,随着十数海碗的酒液全都落入腹中,傅剑寒脸色也微微泛起了润红,虽然还不见醉态,但已经接近傅剑寒的酒量。 饶是如此,也见得傅剑寒的酒量与豪气,不少与傅剑寒相互敬过酒的武人都是眼睛一亮,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耀不己。 “好!果然不愧是能做出《侠客行》的大才子!就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来!傅公子!我也敬你一碗!祝你日后能够成为大大有名的进士!” 武人虽然也识得书文,但言语之间却不免粗鄙了一些,但傅剑寒也同样不以为意,感觉心头闷气消散了不少,凭生也对这些武人升起了不少好感。 就在这个时候,傅剑寒还准备继续敬酒,齐雄突然行了过来,手中同样拿着一海碗,行到傅剑寒身前之后,直接向他一敬。 “傅公子,来!我也敬你一碗!” “请!” 傅剑寒可谓酒到杯干,但随着这一碗下去,他也有些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 要知道傅剑寒所拿的可是上好陈酿,加上正如傅剑寒所言,平日间他最多小酌而已,少有豪饮。 若非有着前世的底子,加上今世习武成剑道,意志非凡,恐怕他已经要醉倒,可饶是如此,依旧酒劲上头,若继续再做豪饮,最多不过四五碗,那可是非醉不可了。 幸好,这时齐雄到来显然是有劝阻傅剑寒之意,一碗饮尽之后,不等傅剑寒再做行动,他随即又自一拱手而道。 “傅公子与我不过区区两次见面,但我已经闻得傅公子曾作三首诗,而且三首诗精妙之处皆可在文路之上一争。傅公子之才可谓惊人也!” “呵呵……齐盟主过誉了。” 傅剑寒这时虽然酒劲上头,但却脑海却十分清醒,一听齐雄这话,心头不由得就犹疑了几分,就算要劝阻自己,似乎不必如此夸耀。 不错,在看到随同齐雄前来的依依之后,傅剑寒就明白,这应该是依依让齐雄前来劝阻自己继续豪饮。 豪饮虽然看似大气,但却易伤身,小侍女虽然也不明白傅剑寒为何突然如此,但显然不愿见到傅剑寒如此糟蹋自身才擅作主张。 不过显然这位齐雄盟主也还另外有些打算,所以才一开口就将傅剑寒捧得极高,而且在听到傅剑寒淡淡的回应之后,也没有放弃的打算,反而更是一伸手即道。 “傅公子,我还有一事要与公子相谈,不知公子可否在旁休息片刻?” “哦?有何要相谈的……如此也好,且坐下谈谈就是。” 傅剑寒应了一声,心头蓦然浮现的感觉让傅剑寒感觉很是不爽利,心头愤闷之间其实本不想搭理,但看到依依担忧的眼神,终于还是微微颔首应了下来。 事实上,文人自有文人气度,心性沉稳自有章法,轻易不会有所撼动,如同傅剑寒这般心头情绪涌现,就是十分不正常的表现。 其实傅剑寒自己也知道自己颇为有些不对,可任由他如何想要控制,却始终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才有如此反常的行为。 也好在方才一番豪饮也将不少的闷气发泄了出去,这时虽然不时有酒劲上头,但傅剑寒却还能做自控。 冬狩大会到来的门派极多,所以整个露台也建设得十分的宽广,而且还分了主客之位。 这冬狩大会乃为武人聚集之会,所以傅剑寒等文士虽然本身身份、地位不低,但实际上只坐入客位之内,齐雄等人所在乃在主位,正好分在左右相对。 相比傅剑寒那边,这一处显然更为热闹,各个门派的人都在猜酒行令,演武比斗,可谓热火朝天。 不过齐雄毕竟是武林盟主,哪怕再过了这几日就将卸去这头衔,但在此刻还是有些威严,很容易就寻出一个安静的空位来与傅剑寒相谈。 “不知齐盟主到底是有何事相谈?” 轻轻抿了一口由依依送来的解酒茶,傅剑寒的头脑为之一清,整个人精神了几分,然后才开口一问。 “我有子共三,皆得传我武艺,但其中最为深传者,还当数我这次子。若傅公子不弃,便让其跟随傅公子做个随从如何?” 听到傅剑寒询问,齐雄一笑,向旁边一示意,随即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我这次子虽无长才,但也算沉稳有大气,也许更多的事情也做不到,但为傅公子做一些跑腿的事情也还尚可。” 竟然是如此! 就在傅剑寒微微发愣之时,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上前几步,向着傅剑寒一抱拳。 “在下云翼派齐向武,见过傅公子。” 一语而毕,就只站在原地,不多发一言,也无一丝乱动,直如一座石雕,身上没有任何气势,恍若寻常普通人。 沉默寡言,静默自守,这是齐向武给傅剑寒的印象,一个很不错的印象。 但这不是傅剑寒轻易应下的理由,看看齐雄,傅剑寒终于开口而问。 “齐盟主,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为顶级武师,甚至极有望更进一步,到时候你的身份、地位自大不同。而我不过区区一童生,就算被人看好,也至于如此。虽然我不知道这位齐大哥的实力如何,但我想应该不必寻求一童生吧?” 如今的傅剑寒与昔日不同,昔日花夫人以赠礼之名让依依为傅剑寒侍女,但在当时,傅剑寒可谓名声不显,家境贫寒,所以花夫人当时所为固然有心,但亦可说是看中傅剑寒,所行可为辅助,乃雪中送炭。 但在这时,傅剑寒已经声名广传,甚至引起卫国大将军的注意,再是如此,那就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事实上傅剑寒若真的想要寻求侍从、下属,只要消息传出,多么厉害的人物不敢说,但必定有武者来投靠。 这时,哪怕是齐雄这样的大人物前来相求,傅剑寒也不会说轻易答应。 “我有三子,其中长子虽不精于武艺,但行事有策,可代我在门中行事,三子虽幼,但天资不凡,我让其拜在一位举人门下从文。唯有我这次子,一心向武,如今离着武师也不过一步之遥而已。如其这般,多为文人侍从,故我为其所抉之。” 这时齐雄娓娓道来,不再如同武人一般豪爽大气,反倒如文人一般谨言慎行,而对于傅剑寒的话语当中的拒绝之意,他恍若没有听出,或者说即便听出来了也当作没有听出来。 “还有一事傅公子不知道,其实我与你这侍女公孙依依的外祖母花夫人却有往来。不久之前她还曾在我面前夸耀自己的眼光。所以我之前才能一眼便认出傅公子来。” “即便如此,那也不应该是我,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当时花夫人看中于我,将依依托付给我,乃因看好我。当时我确不知,但如今想来,不仅有诸多童生、秀才,单单只说这开河府内便有诸多英豪,如何便可是我?”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看向依依,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歉意,依依却微微摇摇头,表示对此不在意。 “更何况此是在开河府,比我有才学的人更不知道有多少,更有不少举人、进士在。齐盟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岂能耽误齐向武大哥?” 这时明言拒绝了。 第六十章 违道 “红袖招、花夫人她们挑选人的办法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每一次当中,她们所选之人,总有十之一二可成举人,剩余下来的也是秀才。” 即便傅剑寒已经算作明言拒绝,但齐雄听后也不过一笑,继续侃侃而谈。 “当然,这说起来也不足为凭,可如今我乃亲眼所见傅公子之才也。至于为何我等所选的人不是秀才甚至是举人?无他,因为他们身边都已经有了人选,锦上添花固然容易,但也得不到多少重视。哪怕是选择秀才,所选也是初成秀才之人。当然,对于杰出的童生,我等更不介意一赌。若我看走了眼,那也就算向武没有那个福气。不过向武一向痴迷武学,只要傅公子不干涉其习武,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多大意见。”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哪怕对方说得再多,他也并没有答应下来的意思。 不错,有人‘送’上门来的确不错,但傅剑寒可不傻,他可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若要收下这人,就必须要为其负责。 但在此时,似乎无论暗示,还是明示都无用,所以略略一思量,傅剑寒也就准备直接拒绝了。 但就在傅剑寒准备拒绝出口的时候,齐雄又突然开口说道。 “傅公子,方才我观你的心绪似有不对,以文人自控之能,绝不会因为一时心绪而乱了自己的方寸。方才傅公子只想要宣泄心头愤闷,也许那几位公子也不知道这是为何,毕竟他们也只是童生而已。而我虽不是文人,但这一生经历得多了却窥知几分,不知傅公子可愿听我一言?”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傅剑寒忍不住一惊,自己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如果硬要形容,就如同女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一般,莫名升起的情绪,只让自己想要发泄出去。 若不是傅剑寒本身自控能力也是不错,方才就会直接向着司徒亮等人斥责怒骂来宣泄了。 可饶是如此,最后傅剑寒也不得不借着豪饮以宣泄心中那没来由的心绪。 不过随即傅剑寒的面色就此一沉,若齐雄想要以这个所谓的‘秘密’来威胁自己那可就错了。 “我的确知道几分,就不知道到底对不对了。其实这也还是傅公子只是童生,就算已经感悟大道,触及剑道,但毕竟没有精深,若不然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感觉气闷了。” 但这个时候,齐雄并没有拿捏关子的意思,更没有借此提出什么要求,直接就有所言,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都说了出来。 “这是剑道示警,这是文道忠鸣。我不知道傅公子到底为何会如此,但此必定是傅公子与自身之道不符,当然既是示警,实际上傅公子还未曾违道,具体如何,想必傅公子当可知,我亦不再多言了。” 其实这些事情,若不是发生在这冬狩大会,有着其他真正的文人在,自然也同样能看出来,无须齐雄一个武师来多言。 毕竟齐雄终究不是文人。 但在这时,听了齐雄的话之后,傅剑寒不由得若有所思,隐隐有所明了,脸上也不由得多了一丝苦笑。 “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剑道不可违,文道不可违。 这是所有文人所共知之事,剑道、文道乃是自身所选择之道,乃文人的精气神所凝而成,违背了剑道、文道其实就是违背自己的本心,违背自己的信念,自然会造成自身受到反噬。 哪怕如今傅剑寒只初为触及文道,但也已经是表明了其道路选定,不可更改。 “原来如此啊……” 一念醒觉,傅剑寒又是忍不住微微苦笑,这一段时日以来,其实傅剑寒自己也不是无有所觉,正因为他感觉自己情绪易变,不似以往所能自控,才想着闭关苦读以磨炼心性。 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效果,只是心中的情绪暂时被自己所压制所控而已,直到方才一股爆发出来,才明显的表现出不对来。 “公子……” 见到傅剑寒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依依颇为担心的轻叫了一声,她也知道‘违道’的后果,所以当下猛地又一咬牙,就冲着齐雄说道。 “齐盟主,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毕竟不是真正的文人,我家公子只是一时心绪不宁,而且有感于各位英豪能斩妖魔,所以才与之共饮,以尽其兴也!哪里可能是有什么违道的!” “这……说不定还真的是我老齐胡言……” 依依心急傅剑寒,一时口快,齐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反倒苦笑着顺应着依依的话语直接说了下来。 “傅公子,也许是我一时错看,不过开河有诸多的文士,更有名医,不若……” “不,不是你错看。若是我连这点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何文道?” 没有等他说完,傅剑寒微微摇摇头直接打断了齐雄的话,虽然知道他如此也同样是好意,但傅剑寒不是连这点挫折都受不起的人。 虽然修的不是耻荣之道,但大道共通,这等直面自己错误而后改正的品性却不可少。 “说起来这事应该是我这一次到开河府之后就隐埋下来的隐患,就算没有这一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齐盟主,你应该记得我曾说过本不愿参与这一次冬狩大会,当时就因我自感心绪难宁之故也。” 听着傅剑寒的解释,齐雄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却明白这时傅剑寒所言非为自己,所以只默默颔首却不答。 “公子……” 依依轻轻拉住傅剑寒,眼眸之中颇为的担忧,但偏偏又不知道该如何才可劝解,最后只能拉着傅剑寒的衣袖,似乎如此便可为傅剑寒分担。 “我已经明白缘由,如今自然也就无事。” 轻轻拍拍依依的小手,傅剑寒微微一笑,随即再此拿起解酒茶慢慢品茗,意态清悠,心静如水,不复之前的繁杂不安。 违道,的确是违道了。 这根源其实也十分的明白,其实自从大将军几次命心月狐前来寻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心头就已经有所怀疑大将军欲掌控自己。 但因为大将军的‘掌控’始终不见恶意,所以傅剑寒也没有真正撕破脸皮的打算,只在心头不耐而已。 这就是隐患,自己心头已经先有矛盾,被人所‘掌控’与自己本心之间的矛盾。 当这一次心月狐再是‘布置’下任务之后,自己心头的不耐猛然爆发,让自己进行了拒绝其所请。 这本来不算什么,但却让自己的无意之中,心头信念与道相悖。 无他,无论那大将军最终的打算是什么,就自己所知,其必定是为了卫国行事,自己行忠道,若自认所行乃为忠事,自然不会有问题,但若因私废公,自然就违背了本心。 不过一来自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卫国大事,二来虽有私心,但实际上并未有害于卫国,有害于人族,自然也算不上真正的违道。 道即心,虽然没有真正的言行违道,但心念易转,终究是让傅剑寒心道不一,所以才有种种烦闷难耐,甚至有些时候做出反常之举,全因如此。 而到了方才,乍然从司徒亮等人口中听闻院试是为九国共考,九国共争之时,傅剑寒就明白了大将军的想法。 大将军是要为国争光,但自己却‘不愿’为国争光,无论是什么原因,结果就是自己违背了自己的道。 一旦所知,自己的道就要给自己示警。 这还只是示警,若自己一味置之不理,那么很有可能等到春闱之后,自己就受到更为可怕的反噬。 做了做不到是一回事,明明知道却不去做又是一回事。 有些时候心念想法就是这么奇妙,或许这也可以称之为,心魔。 “如今我道未深所以只感觉心绪难宁,若是我本身已经是有一定的文道,恐怕就是真正心血示警,而非如此模糊不清,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想必我也必须坚持己道,不会违道了吧!” 思量之间,傅剑寒却想起当初腾龙阁一事,当时张家的张易之身为举人,却因为指责自己而违背了自己之道,当时他的选择是文思断绝,永驻边疆以自罚。 举人如此,自己亦如此,道已选,不可违。 确确实实,这一次傅剑寒能感觉到自己的大道森严,既然自己选择了忠道,那么便要忠诚于人族,忠诚于卫国,绝不能因一己之私而逃避! 微微闭目冥思,良久之后,蓦然一睁眼,傅剑寒已定下决心,心明自言。 “我的命运我主宰!为了卫国,为了人族,我只当尽力而行,此乃我本心所抉择,但此非为他人所强加,所引导操控,哪怕是当今陛下亦不可!我忠于者,卫国、人族,而非一人之私也!” 第六十一章 秦国第一天才 一念通达,傅剑寒顿时感觉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闷气尽去,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所有涌上头的酒劲更好似全都消散一空,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醒。 左右一扫,依依的面上带着丝丝担忧,齐雄微皱眉头带着一丝疑惑,至于那齐向武却静默不言,身形不动,恍若未曾有事。 “齐盟主,这一次倒也多谢你的指点了。” 傅剑寒这时先向齐雄一拱手谢过,然后再是看向齐向武,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这位齐大哥若愿意为我助力,我自是愿意,但我在此有言在先,我从忠道,必定以卫国利益为先,若卫国与你门派之间有冲突,你必须先从卫国之利而害门派之利。不知你可还愿?” 无论如何,这一次都多亏了齐雄的指点,傅剑寒这也算小小的回报,但若就算是回报,齐向武也必须忠顺于自己之道。 “卫国乃我等门派家园,我自当尽心尽力。至于云翼派,我愿个人而后补偿之。” 听闻傅剑寒所问,那齐向武终于是有了反应,缓缓点点头,然后再向傅剑寒一拜。 “齐向武见过主公。” 一言语毕,齐向武直接站在傅剑寒身后,便如其影子一般,不发一言,甚至连齐雄都不再多看一眼,以表明立场。 见到齐向武如此,知道他认真性子的齐雄苦笑着微微摇摇头,而后向傅剑寒郑重一拱手。 “多谢傅公子收容这不让人省心的小子。如今,在此次冬狩大会过后,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进行闭关,若不能突破武师成为武仙,我绝不出关。多谢!” 傅剑寒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能感觉到齐雄的决心,所以略略一拱手就带着依依和齐向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傅公子,你没有什么事吧?” 司徒亮等人对于齐向武跟随在傅剑寒身后倒也不怎么稀奇,毕竟武人为文人随从下属实在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只是对傅剑寒前后的古怪变化有几分关注,想要开口询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如此一问。 毕竟傅剑寒与他们之间其实也不算太熟悉。 微微一笑,傅剑寒没有丝毫回答的意思,反而直接就向司徒亮询问说道。 “司徒公子,方才你所言院试乃为九国同比,如此一来,想必案首也自分为九国案首和本国案首了?” “不错,正是如此。不瞒傅公子,我卫国的实力在九国当中却属中下,近些年来,除了昔日大将军初考院试,得以一举夺取九国案首,为九国所众惊之外,我卫国实际上却无更多收获,连续数年来,莫说取得九国案首,甚至有一二次所谓的卫国案首,实际上在九国排名当中直落到十数名开外。” 说到这里,包括司徒亮在内的所有文士面色都有几分惭愧之色,难以所言。 “原来如此……” 傅剑寒也不由得微微苦笑,想想一国秀才案首,竟然还在九国当中落到十数名开外,这实在是难以启齿。 “其实也不是唯我卫国如此,不过相比之下,若说我卫国文风不盛,底蕴不及几大强国也是不争的事实……” 方明净想要解说两句,但也不可能凭空扯谎,所以越说反倒越觉得没有底气,越说越感觉泄气,最后只能看着傅剑寒苦笑说道。 “傅公子才学过人,我等恐怕更逊色一筹,如今有傅公子在,说不定便可扳回一场。‘武’试讲究机缘,所以纵然落后一些也是无妨,只要傅公子能在‘文试’中夺取前三,已可扬我卫国威名也!” 前三,还是‘文’试的前三! 就算傅剑寒不是自高自傲的人,但他自问从济平开始,自己所做的每一首诗词皆可传世,难道如此展露出来的才华,在院试当中,还没有一争榜首的资格? 饶是傅剑寒的心性也自不凡,但这时候也还有几分接受不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道其他几国当中可有何人也?” 都是文人,自然能听明白傅剑寒话语当中潜藏的意思,可司徒亮等人相视一眼,尴尬之色却更盛。 过了片刻之后,司徒亮终于苦笑着开口。 “傅公子,你的才学我等是知道的,单说你那些诗词,单从本身而言,一二首或许我等也可为之,但短时间之内傅公子就可做得这许多精妙诗词,实为才华过人,难有敌手。可惜,傅公子的诗词只是诗词而已。” 诗词只是诗词而已? 傅剑寒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是明白了过来,眼眸随即微微一眯。 诗词只是诗词,或有增强文道底蕴之意,但就整个人族而言,其效用却不是那么大。 言须及文道,这才最能增强人族实力,诗词再过精美也只是诗词而已。 真正文及大道的诗文,傅剑寒所作得极少。 “傅公子真正文及大道的诗文固然也有,但相比之下,傅公子的诗文还是太过缺少,哪怕就是我等认可傅公子之才华,但也不得不说,离着心服口服还差一些。” 果然,见到傅剑寒已经明白,司徒亮当下也没有忌讳的直接言道。 “傅公子的确才高八斗,但相比起来,同为童生当中还有几位与傅公子才华相若。而且这一次若是所料不差,恐怕除了几位世家子弟会参加院试之外,那位秦国第一天才也会参与院试,而且据说秦国上下不少人已经认定其必定可夺九国案首。” 听到司徒亮所言傅剑寒顿时微微一愣,忍不住开口一问。 “秦国第一天才?是什么样的人可称之为天才?” 秦国如今乃是九国当中第二强国,而且曾经势力之强冠绝九国,有鲸吞天下,破灭妖魔、巫蛮之志,连鲁国亦要联合其他数国以抗衡,曾是最有可能一统人族之时。 可惜那位陛下寿不天年,大志未曾便身陨,可饶是如此,秦国实力一直未曾有所衰减,一直在众国当中占据前三之位。 而且不仅能被整个秦国颂为天才,而且看这般分明已经是名扬九国,被众人所知,一时之间,傅剑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不错,秦国第一天才,韩卿。” 司徒亮微微颔首,表情很是严肃,甚至隐含之间,有一种莫名的感触。 “据说其乃秦国韩圣世家传人,而且其母乃来自鲁国荀圣世家,身兼两大世家之长,少时读书,曾游历诸国,与诸多世家长者辩,言辞虽稚嫩,但却有自我见地,被众人所赞誉。及至其十六从军行,虽其上阵次数不多,但曾剑斩数十巫蛮,胆魄过人。二年后归国又亲身步行畅问百姓,如是三年,径直上书秦皇论法,后得秦国上下文武百官认可,得以修改秦法二条,至此被认为秦国有史以来第一天才。” “嘶……” 傅剑寒听完司徒亮所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其他的事情倒也勉强可接受,但那位韩卿乃得秦皇认可,得百官认同,修改秦法二条就可谓让人惊诧了。 秦以法立国,在秦国之中,本来只是九流当中的法家地位极高,更在道教和佛教之上,几乎要与儒教持平,甚至传言在昔日那位陛下的治下,法家更可力压儒教而称雄,有立为法教之势。 如此,秦国的法令已经过多年修缮,虽然也许还有疏漏之处,或者亦有因时世不同而要修改,但想要修改如何乃是易事? 更何况法家尚严,若其中有徇私舞弊之事,哪怕皇子亦有论罪责,秦皇亦不可包庇,所以这其中必定是那韩卿自己所为。 再想想对方如今不过一童生,竟然可做到这等几乎唯有举人才可行之事,秦国第一天才之名,仅仅凭此已经名副其实。 “傅公子,不是我小看你,实在是对手实在太强。” 这时,方明净面色带着几分尴尬,但犹豫了一下还自劝说道。 “方才司徒兄也曾言有世家子弟欲参与此次院试,但他未说的是其实那世家指的乃众圣世家,其中更有鲁国孔圣世家与孟圣世家的弟子。想要一一胜过……” 这时,只见方明净满脸为难,想要说下去却最终没有能说下去。 显然,连所谓的前三恐怕也不过只是一种美好的期望而已,真正所言应该是保住前十。 别看现在司徒亮、方明净似乎争抢得厉害,好似谁都欲取案首一般,但他们的目标其实只是卫国案首而已,最多就尽可能向前排列。 这是傅剑寒所感觉的。 说起来,真的将此事传扬出去,未免要笑掉人家大牙。 “所以……” 傅剑寒方欲开口责问,但欲言又止,因为他能看出司徒亮等所有学子脸上都带着几分愤闷不甘,绝不是那种未战先降之意,反而如同绝死一拼一般。 但同样的,傅剑寒也能看出除此之外,他们更多只是一种能拼一把是一把的想法,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恐怕他们都没有想过,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 “纵观古今,后来居上者也不是没有,也许那位韩卿的确是千年难得一见之才,但万里之行,始于足下,如今纵然有所不及,但不代表未来也有所不及。更何况其为秦国天才,亦为我人族天才,能与其一比高低已算幸事,难道还怕因此而败不成?” 最后傅剑寒不由得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并未多言。 (新书上传,请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多多支持,多多推荐!多多收藏!谢谢!) 第六十二章 岁旦 春闱对于文人而言,乃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之一。 毕竟秀才乃是文人的基础,九国当中,便由无数的秀才支撑而成,同样,春闱,也是无数学子的目标,想要借此一跃龙门,成为真正的文士。 每一届的参与院试之人,哪怕一国之内就不下数万人,九国共考,数十万人赴举,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可没有那么容易。 其中‘武’考暂不必言,无论是纯靠机缘也罢,有着技巧也好,都是在‘文’考之后。 或者说句不好听的,白衣秀才始终也是秀才,若连‘文’考都通不过,那么再有勇力也不过一蛮夫而已。 通过司徒亮等人所言,傅剑寒才知一事,此世却与原世不同,所有的‘考题’都提前做公开,任由人做准备。 不错,‘考题’提前做公开,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那就是‘考题’一直未变,只要有心人都已早早所确知,如同傅剑寒这般直到这时还有些懵懂的实在少见。 不过这也怪不得傅剑寒,当初在武堂的时候不过艰难求生,而自其入济平到如今也不到一年时日,这其中还包括考取到童生资格,实为异数。 而在了解了‘文’考为何之后,傅剑寒倒也明白为何千万年来,这‘考题’不变,却让千万学子折戟沉沙。 ‘文’考之题为‘评述论道’,评论过往先贤道之得失,而借以叙言自身之道。 看起来很容易,不过就是评论过往先贤而已,但实际很困难,首先就要感悟自身之道,而后就着自身之道而言述前人。 这个评述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拿笔任意而书写,而是以道心所书,心中所感为何,那就当书为何。 具体如何以心道为书,以自我之道为笔而述,虽然司徒亮等人都经历过一次,但他们言说道来,却有几分模糊,具体如何,还要到时再看,但显然与童生试时大不相同,不以书笔也。 这就是傅剑寒所得知,似乎很明白,但似乎更为模糊。 不过傅剑寒并不在意,只要能知道参与‘文考’首先就要感及大道,而后了解先辈之贤能为何,到时再以自我道心评述之即可。 古往今来这一关隘的确阻挡了不知多少童生,但亦同样有不知多少童生考取秀才,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傅剑寒还真不用继续从文了。 因此,自冬狩大会之后,傅剑寒一直在苦读先贤所著,而且这一次所读乃是诸般先贤事迹。 平静的日子就此一天天过去,春闱也一天天临近,但在此之前,却还有一件大事,或者说一个大节日。 岁旦将至,也就是春节将临。 岁旦可谓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在这一段时日中全都同举欢庆。 “依依,向武大哥只一心习武也就罢了,难道你也不会回红袖招?难道你就不想与你奶奶花夫人同过岁旦?” 傅剑寒看了看身旁正在为自己研墨的依依轻声说道,依依跟随自己日久,从来没有半步轻离,唯在此时之际,也应该是让她与家人团聚才是。 至于齐向武人如其名,可以说除了习武之外什么事情都不多关心,哪怕傅剑寒相问,他也没有半点所动,只一心向武。 但依依可不如此,傅剑寒可知道她的性子,但如今既然她没有主动开口,那就让自己主动说来。 “你与花夫人最少也有半年多未曾一见,难道值此佳节就不想一见?若你想家自可赶回济平县,只要不错过这一次春闱就好。” “那公子你哟?你就不想家哟?” 对于傅剑寒的询问,依依只瞪大了圆润的眼眸反问说道,脸上带着丝丝红润。 “家?” 听到这一问,傅剑寒不由得微微苦笑一下,心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若说苦涩,过去那么多年来,年年独身一人,哪里还有什么苦涩;若说淡然,但自己的心头依旧泛起一丝波澜,没有能真正视之淡然。 不过很快,傅剑寒就是微微一笑开口而道。 “依依你知道的,我已经习惯了独身一人过岁旦。更何况相比济平县那种小地方,这开河府的风光更盛,节目更丰,若是错过了岂不可惜之极?” “嗯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哟!” 听到傅剑寒自嘲所言,依依却连连点头,带着一种欣喜的表情连连应道,不见半点忧虑在脸上。 “据说开河府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许多好吃的哟,好玩的哟,数都数不尽的哟!以往这个时候我都被奶奶要求着好好学习,哪怕岁旦也不能有所松懈,人家可不要回去哟!公子哟,你不会也这样哟?岁旦的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游玩的哟!” 一连串又快又急的话语听得傅剑寒都自感觉头疼,但不得不说,听到依依如此所言之后,傅剑寒的心头凭空一暖。 无论这话是真,还或是假,但傅剑寒都能感觉到小侍女的一份心意。 “呵呵……依依呀!” 仔细看了看似乎有些可怜兮兮的小侍女,最后傅剑寒微微摇摇头,还自说道。 “这些时日书也看得差不多了,既然已到了岁旦,也就是到了好好休息的时候,这一段时日我就同你好好看看这开河府吧!话说起来,我也没有真真正正的游玩过开河府。” “嗯!嗯!依依也没有游玩过开河府,公子我们一起好好看看这开河府到底如何繁华哟!” 看着依依这时的笑颜,傅剑寒也不由得微微一笑,轻轻颔首,但颔首过后,他的眼眸之中还是不自觉闪过一丝暖意。 无论如何,这依依能如此,都不愧是自己的贴心人。 有着期待的目标,时间恍若间过得更快,转瞬之间,已过了十日。 岁旦已至,整个开河府全都披红挂彩,更在这时,家家户户之间,都高高挂起了一串串爆竹。 “啪啪啪啪……” 伴随着一串串爆竹声响起,飞耀的火光映照着依依通红的俏脸,脸上欣喜之极的神色当中混杂着一丝丝小恐惧,更显得其分外可爱。 显然,依依以往在岁旦的时候也正如其所言,哪怕在岁旦也要苦读诗书,勤练歌舞,对于爆竹之类的也只远远看过,这时依依可谓玩了一个尽兴。 噼里啪啦的响声整整响彻了一个白日,若不是这一段时日以来,傅剑寒的身家可谓愈见丰厚,恐怕真在还支撑不起依依的这种玩法。 但在此时,傅剑寒倒也可以放下负担,随同依依好好玩乐,各式各样的爆竹全都放了一通,声音遍响全城。 “好了!依依!不要再玩闹了!” 在这般喧闹震天当中,哪怕是傅剑寒也唯有大叫几声,同时拉住依依,这才把兴奋到了极点的依依给拉住了。 “你可莫要忘了今日是什么时候,赶紧去准备准备!” “哦!公子你放心吧!我立即就准备好!” 这时的依依就如同一个三岁孩童一般,被傅剑寒一训斥就如同小孩一般,将自己手中的爆竹一扔,然后就朝着屋冲了进去。 看到依依这般傅剑寒忍不住微微摇摇头,真如同小孩性子。 不过若依依如同即便在这个时候也在默默练武的齐向武一般,傅剑寒恐怕更为不愿意,还是这般最好。 这个世界的岁日与前世的春节时间相同,但礼节却大不同。 虽然也有扫尘、守岁、拜年等习俗,但这些不过是私下自己人的习俗而已,真正的文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拜文道,祭文庙,若是各家传人,之后还要拜祭各家自己的庙堂。 而在这之后,才是真正的岁旦大庆开始,只在这九日之间,全国大庆,种种文俗大放,处处洋溢喜庆之时。 说起来,傅剑寒倒从书中见到一个趣闻,原来的岁旦可没有这般举国大庆,毕竟妖魔、巫蛮时时横行,直到如今依旧严重威胁着人族生存。 之所以如今可如此,却是因为在上古之时,在这岁旦来临之际,人族之内人人欢庆,可那妖魔、巫蛮自不如此,曾有妖魔、巫蛮在此时想要趁着不备袭击人族。 一开始的确让妖魔、巫蛮得手,人族死伤了不少百姓,各个房舍、田地俱是被毁。 但如此一来顿时激起九国文士之怒火,九国所有文士联合反攻,转战千万里,历时五年战,直杀得妖魔、巫蛮、人族全都陨落无数。 饶是人族之中各个秀才、举人、进士同样死伤无数,但人族也没有丝毫动摇之心,一副宁愿与之全都同归于尽的架势,继续长击攻杀,而后又战了三月,最后却是妖魔、巫蛮最先支撑不住,主动与人族议和。 此役亦为人族自与妖魔、巫蛮三足鼎立以来第一大胜,至此人族正式与妖魔、巫蛮分庭抗礼。 至此之后,便有商定,在此期间,所有妖魔、巫蛮不得进犯人族,哪怕人族从其面前行过,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么妖魔、巫蛮便不可向其动手。 及至长久流今,哪怕是妖魔、巫蛮也亦有了过岁旦的习惯,在这一段时日当中,也是其大肆庆贺之际。 只在这一段时日之内,妖魔、巫蛮不犯人,人亦不犯妖魔、巫蛮,可谓天下太平。 先辈之功业至此也! 第六十三章 和尚、道士与儒者 文道院外熙熙攘攘,诸多文士聚集于此,一眼看去,可谓人山人海。 但人众虽多,但却井然有序,进出之间,各有通路,往来之间,肩不相碰,人不相撞,无须人来维持,其序自可成也。 这就是文人。 先入文道院的自然是各位进士与举人,而后才是秀才,最后才是广大童生和学子。 其实,早在两日前祭拜文道与祭祀文庙就已经开始了,所以这时到来的自然全都是广大童生与各个学子。 傅剑寒也算到来的比较早的,在外等候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就轮到他与依依。 略略整理衣饰,傅剑寒恭敬步入文道院,行道正殿,面对诸位先贤圣像恭敬拜了三拜,口中默默祷祝片刻。 旁边的依依同是如此,片刻之后两人齐齐起身,相视一笑就此退出文道院,将位置让了出来。 无论祭拜文道,还是祭祀文庙不仅是一种风俗,同时也是叩问自心,不过礼到心到即可。 正所谓叩首千遍,不及一心向行也。 但经由文道院内先贤与文庙洗礼,傅剑寒也感觉心头别有一种豪情,一种与妖魔争锋之豪情。 先辈可与妖魔、巫蛮争,我后辈人族如何不可也? 既身为人族,就当为人族尽一份心力! “依依,这两日开河府也自十分热闹,不过我们可没有得到机会好好一观,如今正好一看如何?” 祭拜过后,傅剑寒携同依依自文庙而出,带着一丝微笑而道,这本来就是傅剑寒许诺给依依的。 “这位施主且慢行。” 正当依依准备兴奋应答的时候,一个中正平和却又不失宏亮的声音就此打断了两人的话语,抬眼看去,却发现一白眉僧人正向自己走来。 僧人面貌寻常,只如四五十岁常人,但那一对白眉又隐隐透露其高寿,而观其步行之间,每一步都是十分稳健,几步就行到傅剑寒身前,单指这份实力,精壮男子亦有不如也。 傅剑寒一见如此,眼眸之中忍不住精光一闪,异人异行,其必定是为高人。 不过还未等傅剑寒开口,那僧人已先向二人行了一礼而问。 “阿弥陀佛,请问两位可是傅剑寒傅公子和公孙依依姑娘?” “在下正是傅剑寒,这位是我的侍女依依。不知道大师法号是?” 佛教乃世上三大教之一,其中僧人多有才智高深之辈,不仅精通佛法,书画文章无一不可精绝,所以眼前这位僧人虽然面目寻常,不见任何文雅之气,但傅剑寒可没有轻忽的意思,赶紧回礼而道。 “贫僧苦海,见过傅公子。” 僧人再是行了一礼,不过傅剑寒一听他的法号,忍不住脱口而出。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是傅剑寒有多么心慕佛教,而是因为这一句实在太过有名,一听僧人的法号,傅剑寒自然而然就想到这一句话。 而一听傅剑寒如此脱口而出,那苦海眼眸顿时一亮,平凡的脸上亦多出了一丝和善的笑意。 “阿弥陀佛,傅施主果然身有慧根,真乃我佛教中人也!” 佛教中人? 傅剑寒微微一愣,随即连连摆手,直接推拒说道。 “大师恐怕误会了,在下非是佛教之中,不仅不是释家中人,亦非在家居士,此言不当也!” 傅剑寒心头这时也有些莫名,前世也曾有闻‘渡化’之事,难道今日这位苦海和尚还要准备来渡化自己不成? “阿弥陀佛,我佛门广大,无不可渡之人也。”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苦海和尚口喧一声佛号,声音直透入心间,有一种发人省醒的意味。 这苦海和尚果然不简单! “佛门广大可容众生,但我志在尽忠于国,尽忠于人族,却与佛门教义不符,大师莫非不知也?” 傅剑寒终究是傅剑寒,很快就收敛心神,看着苦海和尚平凡的面容缓缓而道,佛教所长的几条大道当中并没有忠道,所以傅剑寒如此而言。 “若大师前来是为与我坐而论道,我亦心喜也。佛门广大,普渡众生,乃众善之门,对于佛家经典,我虽所读不多,但亦有几分心喜。然若大师是要渡我入佛门,且恕剑寒拒绝。道不同难相为谋也!” “阿弥陀佛。” 苦海和尚听着傅剑寒所言,面色却无所变,仅仅只凭着几句话就想要他放弃根本不可能,甚至连面色都未曾有丝毫动容。 “世上多苦忧,何必多留恋?傅施主有大智慧,又深明明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道理,既然如此,何况还恋栈不去?不若同我一归山中,清茶古佛,坐而论道,如此方可得人生极乐也!” “哈哈哈哈……和尚又在说笑话了!这个笑话可说得不好笑啊!” 还未等傅剑寒回答,一阵大笑声就直接插了进来,伴随着大笑声,一个头戴上清莲花冠,身着青衣八卦道服,脚踏步履罡云鞋的道人就直接走来,直行到傅剑寒身前,随意打了一个稽首道。 “贫道清玄有礼了!” 这一位道人看上去颇有几分游戏风尘的味道,但只看苦海对他的调笑只能苦笑摇头,就不难想见,这位也是奇人。 “见过清玄道长,不知道长此来是有何事?” 傅剑寒这时也已经隐隐有些明白,恐怕这一位清玄道长也是特意为自己前来。 “贫道前来寻找自己的弟子!” 清玄道长一开口顿时就让所有人一愣,只见他直接向傅剑寒说道。 “剑寒徒儿,你在山中向我所学经年,我本就有意收你为徒,不过为了考验你向学之心,所以当时暂且未成行也。不过如今见你刻苦向学,也算通过了考验,我欲正式收你入门。还不快快拜见为师?” 山中道人? 就是傅剑寒都微微一愣,不过回过神来之后,他只想呸其一脸,自己什么时候从其所学过? 其他的人也不傻,虽然清玄道长说话的时候十分严肃,看上去好似真有其事一般,但只看傅剑寒的神色也就明白过来。 不过依依只是给这位清玄道长一个白眼,苦海就有些忍不住了。 “清玄道长如此胡乱指认岂不让人以为是无赖?我观傅施主与道长从未曾相识,所谓的从学又从何而来?若不然明日贫僧也看看你那道观当中是否有贫僧的徒儿可好?” 正所谓佛亦有怒火,苦海显然也不是老实可欺的和尚,一转口就是厉声斥责,言辞不落下风。 “清玄道长,何时竟然如此胡言,不怕日后下拔舌地狱吗?” 可显然的,这清玄道长与苦海应该是老相识了,听到这指责也不恼怒,反而振振有词地说道。 “我说是就是了,你们佛家不是有说过?如梦亦如幻,老道我分身千万,幻化万千,他所见者不过老道我一分身,自然不识得。” 清玄说得毫不客气,听得傅剑寒都是哭笑不得,如此胡搅蛮缠的人他可还第一次见到。 分身还华这事可能有,傅剑寒也亲自见过,但分身千万却怎么也不可能。 更何况其他人不知道,傅剑寒难道还不知道? 自己哪里从学过什么山中道人? 当初不过是应付济平学院入学之问而已,如今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个道人来,还如此振振有辞? 可偏偏这时虽然清玄道人的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之色,但傅剑寒也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总不能将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吧,纵然自己本来无恶意,但傅剑寒也不想背上一个‘谎言’的罪名。 而傅剑寒这一微微沉默,顿时又让清玄更为得意了起来,张口就言道。 “你看剑寒不是否认?没有否认就是承认,我说了我就是山中道人,分身千万才教导出这么一好徒儿。今日我就是来正式收其为徒的。” 对于清玄这般胡搅蛮缠的,傅剑寒也唯有苦笑,不过显然这清玄也不指望空口白话来忽悠傅剑寒,当下话语又是一转口而道。 “当然,剑寒你在拜我为师之后,我的一身本事必定尽数传于你。无论你要修的剑道,还是炼丹之术我都可所传,就算我不知道,我也会你找来名师传授于你。” 不得不说清玄的话很是让人心动,但还不等傅剑寒有半点回应,又是一声暴喝传来。 “清玄你个老牛鼻子,成天胡说八道,现在还敢在此胡言!真的以为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吗?” 伴随着这一声大喝,又是一身着儒服的人行来。 转眼之间,就有三位不同教派的人,而且与苦海、清玄两人不同,最后到来的这一位儒者却是傅剑寒所认识的熟人,孙老,孙仲明。 不过这时孙老的火气显然不小,方一来目光左右一扫,就又是一喝。 “你们这都是干什么?这小子学的是忠道,自然是我儒家的人!” 第六十四章 选择 “各位这是为何?傅剑寒小小一个童生,何能当得起各位高人如此特地前来?若各位有事吩咐,在下一定尽心尽力而为之。” 到了现在傅剑寒哪里还不知道事情有所不寻常,但仔细回想,自己最多也就在冬狩大会上做了几首诗词而已,更多的也就应当是没了。 可这又有什么了? 为何突然之间就成了香饽饽了? 哪怕是傅剑寒一时之间也感觉愕然,不明所以。 “哼!” 不知为何,这时孙老对傅剑寒颇有一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感觉,听到他所言之后轻哼一声过后才做回答。 “我问你小子,你应该也知道接下来的岁旦习俗,你可有准备到儒堂一拜?” 傅剑寒心头一跳,对于孙老冷言冷语他自然不在意,但这话可不好回答,若到儒堂一拜,就等若同拜师一般,拜入了儒教之内,日后一个儒家传人的名头是免不了的。 毕竟若按着习俗,也唯有儒家学子才会特地在此时前往儒堂祭拜。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成忠道,拜入儒家也属可为之事。 “阿弥陀佛,傅公子,我佛慈悲,欲渡化世人苦难,大雄宝殿庄严肃穆同样可让傅公子一游。” 这时苦海和尚也口喧佛号一言,意思已十分明白,这意思与孙老可谓一模一样。 到了这时,傅剑寒哪里还不明白,这三位到来乃为了将自己引入各家门下。 儒、道、佛,乃是诸子百家当中最强的三教,入其门下倒也不是不可,但严格说来,傅剑寒还真的未曾考虑过这事情,或者说对此还更有一些犹豫。 但如今既然对方已经主动找上门来,傅剑寒也没有过多拖延的意思,略略一阵犹豫之后,还是开口说道。 “各位的意思我明白,但我既成忠道,自当以道择之……”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入我儒门。道门、佛门虽然不是说不忠于国,但真正想要秉持忠道还当入我儒门。” 听到傅剑寒这么一说,孙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不过这时孙老的脸色已经微微好转了过来。 不错,相对比之下,傅剑寒自然也选择拜入儒门最好,所以傅剑寒这时不仅没有任何恼怒,反而是微微颔首赞同。 “嘿嘿……谁说只能入你儒门?这小子我看正好当我弟子。” 但在此时,听到孙老如此一说,那清玄道长却突然笑了两声而后直接言道。 “我也不跟你来什么虚的,傅小子,若你拜我为师,我便传你奇门遁甲之术。所谓忠道,重实行,轻言诺,到时你自可以奇门遁甲之道辅助君王,卫我人族,施行你道而成自我之道也。忠道不言说,就算在儒门之中,也不过得些相助而已,不是说什么人指点你就可以指点出来的。” 奇门遁甲之术! 闻听这话,顿时所有人都微微一愣,奇门遁甲之术可谓不凡,但凡能有精修者,可为一国之师也。 所谓的奇门遁甲乃卜算之道,但其具体则包罗万象,共分为太乙、奇门、六壬三个部分,其中太乙以天元为主,测国事;奇门以地元为主,测集体事;六壬以人元为主,测人事。 可以说奇门遁甲乃是最好的辅国之道之一,若能精研以之辅国可测吉凶,算祸福。 这位清玄道长虽然一上来就夹杂不清,但这么一开口无疑也最显得是有诚意,哪怕是傅剑寒都不由得心头一动。 忠道的确不讲究什么师门传承,而讲究一片丹心为国为民,更讲究具体到底为国为民做了多大奉献。 反之若只靠着读书交流之类的,根本不可能提升半点,反而阻碍了自身之道。 其实这也是本来大将军欲给傅剑寒的帮助,就是让傅剑寒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之下为民办一些实事。 只不过当时傅剑寒甚至没有仔细去听就拒绝了,不过后来傅剑寒想得明白之后,倒也没有后悔。 无他,终究傅剑寒如今还只是童生,不是秀才,还不可能真正涉及什么官职,就算要重行动,也要在春闱之后。 但如今清玄所言所属实,只要可习成奇门遁甲,那么就相当于让傅剑寒多了一门辅国助民的手段,自然让傅剑寒为之动心。 这时,见到傅剑寒脸色已有动容,清玄随即又自加了一把火。 “傅小子,你毕竟与我道门有缘,不管当初教你的是哪一位,终究是我道门中人。所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道门当中,奇门遁甲之术我可在前三十之列,而且整个卫国之中,精研太乙神算的不过一掌之数,我便在其中。你若拜入我门下,我必定全心教授于你,绝不藏私!” “阿弥陀佛,傅施主。虽然我佛门无奇门遁甲之术,但却有幻梦空花之法。此法可让你入幻梦之中,施行己道,千经万砺,以纠其误,而后可确己所行,如此以造福众生也。” 见到清玄道长如此连连说言,苦海和尚也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就此说道。 “本来此术每次施展最少都需三位大德高僧同时施为,在此贫僧可保证代为周旋,只要傅施主承受得住,那贫僧可确保傅施主每年可入幻梦一次。出家人不打诳语,想必傅施主也可知也。” 佛门这边同样是给出了大诱惑。 人如果能倒着活一次,自可避免大多数错误,此可谓之重生也。 佛门的幻梦空花就有此效,与幻梦之中,经历人生百态,更可以之试行自己所为是否有益于国,有益于人族,若果有益,自当可在现实所行,如此一来,若为报国报人族,自当为事半功倍。 不错,所谓的幻梦空花其实就等于文心幻境,或者说其本来就是从文心幻境当中脱胎而出,乃佛门大法。 “哼!什么奇门遁甲!什么幻梦空花!奇门遁甲易学难精,就算是清玄你敢真的说自己精通太乙神算?苦海,大家都知根知底,那幻梦空花的确可让人入幻梦,但一年一次?不说你们那些大德高僧愿不愿意,但这小子恐怕就会留恋幻梦不复醒了!就算是你苦海,修持多年,敢十年入幻梦一次,我孙仲明就给你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见到清玄、苦海如此劝说,顿时孙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连串大声叫吼中,也让傅剑寒明白,这些许诺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可得的。 从此也可看出这三位显然也的确知根知底,说不定还是多年的老交情,所以见到孙老如此,其他二人也不恼怒,甚至清玄道长反倒还笑道。 “再怎么的也比你这老儒生好不是?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最多也就一个进东阁学府的资格而已。若是一般的人自然是巴不得要进东阁学府,但不说傅小子本身就有本事可以考进去,就凭着这点想必是诱惑不了傅公子的。这一套你来来去去用了多少年了,还不许我们换点花样?” “哼!东阁学府可不是那么好入的!多少人求之而不可得,就算是特批,我也要承受不小的压力。” 孙老很不服气地冷哼一声,但怎么看怎么的有些底气不足,最后只能死死盯着傅剑寒说道。 “你也不要看他们说得多好听,不过到时候能实现多少还是问题,你小子最后可要好好考量清楚了!” 果然还真是空手套白狼。 傅剑寒不由得微微苦笑,听到这里他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三位虽然是前来拉拢自己,但要说能得到多大的诱惑倒也未必。 若真正想着自己是什么天才从而待价而沽,恐怕最后就只会落人笑话。 就算再如何天才,获取到一些优待是可能的,但想着凭这点资本就让想为所欲为,肆意索取那根本是不可能。 就如同前世所知的一句谚语,地球不是围绕着某个转的,世界上少了谁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 好在傅剑寒本来就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人,哪怕这时也没有半点如此心思。 “剑寒啊!不管你心中如是想,但你若要参加春闱最好还在此之前必须在诸子百家当中选择其一。百家由你所选,不会有任何人强迫于你,而以你的才学,也同样不会有哪一家会有所拒绝。” 就在这时,或许是因为见到傅剑寒一时没有回应,加上方才也已经在呵斥中狠狠出了一口气,这时孙老的面色好了不少,此时就对傅剑寒解说道。 “或许你不知道,若你不拜入百家,那么将被诸圣意志所拒。除非你能立地成圣,自开一家,不然今后必定无所存进。老夫以往也不是没有见过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可自开一家岂有那么容易?那么多年来诸子百家始终只是诸子百家,何曾有多?” 还有这事? 不过细细一想,此等文道之争,没有直接出手击杀从肉体毁灭就已经算是不错了,难道还想借力有所成就? 此时终究不是上古之时,诸子百家未立,甚至整个文道都在探索之际了。 到了如今,文开八道,诸子百家百花齐放,虽然凭着文人胸襟,不会对于想要自开一道的人有所阻碍,但想必也不会得到更多帮助。 傅剑寒虽然两世为人,但想要在诸子百家之外再开一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甚至几乎不可能。 “剑寒已经想明白了。” 所以只在微微的沉默之后,傅剑寒还是缓缓开口而言道。 “我既行忠道,为与道合,还当拜入儒门之中,还请各位大师见谅。” 第六十五章 儒堂(上) 儒门,这是傅剑寒最终做出的选择,虽然不算是深思熟虑,但傅剑寒也已经的的确确地想过,倒也算不得突兀。 “虽然道门、佛门也可借行忠道,以法辅国,但不得不说,此乃偏门之法。大道煌煌,堂堂正正方才为顺道之途。忠道轻言诺,重实行,然儒门尽忠,自古皆有,行及忠道,当在儒门也!” 面对傅剑寒的解说,苦海和尚和清玄道长全都无话可答,毕竟这也是事实,对此苦海和尚倒也还好,但那清玄道长却是连连摇头跺脚骂道。 “真是不知道哪个混账教的你,既然教了也不知收入道门,让你选择了忠道!可惜!可恨!” 骂了两声,清玄道长谁都不理,直接掉头气呼呼地离开,让人直感觉哭笑不得。 “阿弥陀佛。傅施主不必担忧,清玄道长就是这般性子,多走过这两步路他的气恼也差不多该不见了。” 听到这话,傅剑寒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这听上去似乎是在说一稚童,不过苦海并没有多言,只在行了一礼而后缓缓说道。 “虽然傅施主未曾入我佛门,但我佛门广大,依旧希望能请傅公子一行。几日之后,我佛门将在开河府松山寺内举行佛会大典,不瞒傅施主,贫僧之所以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佛会大典,到时候施主必定可有增益。若施主有空暇,还请一往。” “多谢大师相请,到时候我必定往见大师,不过若我多待一二人,不知可否?” 对于苦海和尚的印象,傅剑寒还是不错的,总比那胡搅蛮缠的清玄道长要好上许多,所以言语之间也颇为的客气。 “阿弥陀佛,佛门广大,自然欢迎众生往来,但有愿来者,尽可来之。既然如此,倒时贫僧恭候施主大驾。” 苦海和尚微微一笑,再是行了一礼之后随即告辞离去。 对于清玄道长、苦海和尚两人所言所行,孙老这时倒也没有更多反应,只当未见而已,直到两人先后离开之后,孙老才看着傅剑寒而道,语气之中隐隐又有些不满。 “傅小子,这些时日你到了开河府都不见往学府一行,我还以为你改学他派了。你可知道我可等你等了很久了。好在你总算没有忘记,我儒门才是忠道正统,唯有入我儒门,才是最好让你行道之法。” 与其说是对清玄道长两人的不满,还不如是对傅剑寒没有主动就加入儒家的不满,不过也不难从话语当中听出一丝得意自足。 而且以傅剑寒的智慧一听这话,再略略一思量就明白,恐怕孙老前后之所以会如此,应该是那心月狐认为自己推拒了大将军的赏赐之后会重新转向东阁学府求助。 所以孙老会知道自己许多事情,甚至早就准备了一大堆的话在等候着自己。 可惜,却没有想到这些时日自己只在闭门苦读,所依靠的乃为自己在济平学院中所记忆的诗词华章,白白地让孙老期待了许久,胸中都快积闷出怨气。 “孙老,我毕竟还是济平学院的学子,如何可往返学府太甚?如此岂不失礼?” 想明白了这些,面对孙老的责问,傅剑寒也唯可如此应对,不过只在下一刻就将话题转开。 “如今我欲拜入儒门之内以学尽忠之道,却不知还当要做些什么? 见到傅剑寒如此,孙老想要发火又不好继续发火,张口欲言又止数次,终于最后还是挥挥手说道。 “这一次便算了,你如今也是我儒门弟子,而且做为年轻人,有些脾性也是正常,老夫当年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别人说些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孙老还是没有继续冲他发火,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心中的郁闷,随即一摆手,缓缓而言,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好似胸中从来没有丝毫火气。 果然不愧是一代大儒,这控制本心之能就有所不同。 “只要你心向儒门,行同儒门,那么便可为儒门弟子。具体也没有什么仪式,不过岁旦之际,同样也是我儒门弟子叩拜儒门先辈之时,你且随我前往儒堂进行祭拜一二就算入了儒门,同时我也为你介绍一些大儒及其弟子。纵然你不愿为我弟子,但说不定其中便有哪一位就与你有缘。” “呵呵……倒也不是我不服孙老你学识,可谁让我与孙老你相逢于未识,偏偏又如此投缘呢?若行拜师,礼分上下,岂不是疏远了?” 孙老如此一说已经代表其没有了怒气,傅剑寒当下也自说笑道。 不过无论傅剑寒还是孙老都知道,真正的原因还是孙老其实所行非是忠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然拜在孙老门下,同样也无碍,但傅剑寒同样不会因此而有巨大的进步,所以隐隐的暗示当中,孙老早已经有所明知,这时自然不会旧话重提。 文道院与文庙之间相距不远,但文庙与儒堂却不是如此,毕竟儒堂其实可称为儒门文庙,相距太近不说相互影响,只说功能重叠就是一种不必要的浪费,此为智者所不取也。 可何况对于儒家而言,儒堂更有别于文庙,有着儒堂自身之用。 但好在,不过区区路途,无论是对于傅剑寒等人,还是孙老,都没有太多的影响。 略做行步之间,已经来到儒堂所在,一到此傅剑寒就发觉到了不同之处。 相比起来,儒堂没有文庙那般庄严肃穆,哪怕人流川流不息也自静谧无声的特质。 反而在此儒堂之内不时传出争论之音,隐隐听去,便能知此时正有不少人在高谈阔论,毫不掩饰自己所言所行。 这种嘈嘈杂杂,让人听不真切的话音,很明显不是一二人在开口,而是同一时间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高谈阔论,激烈相商。 若给不明真相的人听到,恐怕正以为其中在发生着什么。 “孙老,儒堂中发生了什么?” 显然的,傅剑寒正是‘不明真相’当中的一人,不仅是傅剑寒,旁边的依依也同样如此,眼眸之中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 虽然心向儒门,但对于一些所谓的‘常识’还真的不太明确,见到这时如此,不由得带了几分犹疑向孙老询问。 在傅剑寒想来,既然儒堂便等同于儒门的文庙,最少这庄严肃穆是少不了的,就算有人欲在其中谈论,必然会压低自己的声音。 更何况身为文人,身为儒者不会连这点情绪自控的本事都没有,可在这时,却似乎倒反了过来,莫非此时儒堂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哈哈哈哈……剑寒啊!你以为我等儒者是得等人?天天枯坐以候顿悟之辈吗?儒堂既是我儒家本庙,自当起着汇取四方之意的作用。” 虽然从文庙到这儒堂一段路程并不算远,但走上这一段,足以让孙老本来不多的怒气全都消散一空,这时听到傅剑寒所问,不由得爽朗一笑回应说道。 “儒堂所在,乃为各个儒生学子能做探讨,以望自身学业再有所进,不仅只在此时,往日间这里亦是如此,不似文庙一般,经年所在儒堂不闭。只是未必如同此时一般热闹。若是安安静静,什么话也不说,只做祭拜的话,那么为何还要此儒堂?” “呃……” 傅剑寒顿时微微一愣,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文人多智,如此所为自然有其缘由。 不得不说,傅剑寒原先的确是如此做想,却想不到儒堂在儒门当中虽然等同于文庙,但却与文庙不同。 说得更明白一些,对于儒者而言,文庙在于精神归属,而儒堂则是实际验证自己所学,自己的‘道’的地方。 细细深想,恐怕诸子百家能立庙者,必定都会如此,绝不会空设一处只供祭祀的庙堂。 “之所以让你此时到来,乃因为在此时,所有儒门学子全都会聚集于此,乃是每年最为热闹的时候。” 这时,孙老领着傅剑寒缓缓步入其中,顺势为其介绍说道。 “在这儒堂之内,不论各人身份、地位高低,只看各人才学如何。你若能一展长才,就可得到他人认可,反之,若你无才就唯有在观听了。正所谓人各有长,剑寒,我不是说你诗词文章不行,但若换成琴棋书画又如何?” “孙老,你不用这么委婉,莫说琴棋书画,就是诗词文章也有不少人更在我之上。更不用说儒堂中既然聚集了诸多儒生,想必其中就有更在我之上者,若可以我定然一心向学,绝不会因此自高自大。” 傅剑寒明白孙老的意思,同样也明白,儒堂之内,恐怕不仅童生、秀才在,更有不知道多少举人、进士,若自己恃才傲物的话,恐怕反倒是被打压下来。 这时孙老如此所言,也是让自己有所准备的意思。 不过对此傅剑寒只一笑就与依依跟随在其身后缓缓步入儒堂之中。 第六十六章 儒堂(下) 儒堂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大殿,而一座广大的庄园,由着一间间殿堂穿联其中,别有雅致之意。 一入儒堂,顾盼一扫,饶是傅剑寒见识不凡,这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叹。 儒堂颇为地深广,一眼望不到尽头,仔细一观,不难发现儒堂分为九重,相互之间或以回廊,或以拱桥相连接,四周郁郁葱葱,更有青竹为景,流水曲殇,轻雪飞扬。 仔细看去,整个儒堂布局便如九重回龙,层层叠叠之间,更有一番别样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来回赏玩。 不过儒堂内外建设得十分雅致,但当步入儒堂殿内的时候,不难发现其中的陈设却十分的简单,颇有一种简朴之感。 只见,诸多先贤诸像分立两旁,手持书卷,身背利剑,居高而下,而视坐下学子,自有一种肃穆自生。 但除此之外,也就唯有一排排条桌,条桌旁备有不少软椅,桌上放置的多是文房笔墨,也有不少酒壶、茶具,其余就无其他。 这时,正有不少身着儒服的学子各自依位而坐,相互畅谈。 说起来也颇为的奇异,在外间所闻嘈嘈杂杂难有听闻,本来以为入到期间,会见其言争声天。 但真正进到其中才发觉,虽然各自言声,但只要想听便能听闻,哪怕相隔百米,若不想听闻,哪怕近在耳边也可充耳不闻。 所以纵然一座殿便有数百儒生相谈,但却无有真正影响,反而更显现出一片热烈之景,只要言说兴致上来,便可滔滔不绝,偶尔一小酌,更见其有悠然之乐。 身处闹间,如在幽林,不得不说这是别样的体验。 而且儒堂之内也不仅如此,也有一些学子步在回廊、拱桥之上,指点外间山水,吟诗作词,颇为悠然自得,更有琴师画匠直接案石而作,悠扬曲作,华彩书画,让人一见之间,便自生喜爱之情。 整个儒堂之中,颇有一种自由写意之感,无论来去,皆为自由,若有想法,通言直叙,至于身份、地位等等正如孙老所言,全不在其中。 “果真是好地方啊……” 目光一一扫过之后,傅剑寒忍不住在心头暗暗赞赏,虽然只听闻片刻,但他也已经发觉各位儒生所言的确是自己以往读书的时候未曾有注意之所在,心中已经若有所得。 若是长驻儒堂,说不定自己的学业就又可有所精进,想来这也是此儒堂之本意。 “好了,剑寒,你无须如此,以后你可有大把时间慢慢在儒堂之内进学。这位是这位是徐老徐祖业,乃儒堂的负责人,我卫国当世大儒之一,若在往日,每一月当中他最少都会讲学三日,每次都让得不少后进小子前来。” 就在这时,孙老向着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打了几声招呼,而后将那位老者带到傅剑寒身前直接说道。 “别的不说,他所做的《本语论》就让人钦佩不己,可不是我这等只懂教书育人的老家伙可以相比的咯!”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比起你桃李满天下,教书育人,我做的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若不是儒堂当中怎么的都要有人坐镇,我定然也要向你一般开间学府,好好传扬我儒家文道。” 两人的关系显然很不错,虽然开了一个小玩笑,但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争执,那老者笑骂了一句之后,随即转头过来看向傅剑寒。 “你就是傅剑寒吧,你的诗词我全都已看过,的确很是不错。撇开大道真义不说,可算得最上乘的诗词之作了。不过你的文章却似乎少了一些,你既入我儒门,便要知我儒门中庸真义,绝不可因为诗词自傲而荒废了文作。诗词著作虽然不错,但还是以文章为根本最好。” 虽然这位徐老一上来就做训斥,但本人显然并没有任何恶意,反倒是看向傅剑寒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满意之色。 “请徐老放心,若在以往我或有几分骄傲之心,但今到此之后,才知我的才学如同荧火之光,还需潜心向学,才可更有精进。” 傅剑寒不知道这位徐老的身份,但看他能与孙老平辈论交,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不凡,更何况孙老既然已经定明其为大儒,这势必不会有假。 所以傅剑寒言语当中颇为的恭敬,不敢有半点怠慢。 “呵呵……如此就好。另外你的事情老孙也告诉了我。他的意思是想让我收你为徒,若你依旧不愿就给你介绍其他几位大儒,看看你可愿为其弟子否,但我却不如此看。因为你的性子颇为强硬,更因为你习忠道,哪怕是为你选择了老师,恐怕你也不会愿意,终究道不相同。” 摸摸花白的胡须,微微颔首,徐老没有再更多说,转而是说起傅剑寒的事情。 “说起来,整个卫国之中,能与老孙相比的名师可几乎没有,而且老孙也与我说过,你习忠道,可偏偏修习忠道之人我儒门是有不少,但其多在官场、边疆为卫国、为人族而奋斗,少有教徒者。八道之中,为人师者便以忠道最少,不是忠道有偏,而是修习忠道者少有此空闲也!” “徐老知我。” 傅剑寒微微苦笑,这正是傅剑寒心头所想,自己修行忠道,但若让自己拜修行其他其他各道的人为师,那么自己宁可自己努力。 “强扭的瓜不甜,而且以你的资质就算自学亦不是不可有所成就,心中有这般念头实为常理也。不过若你一直如此,今后你的根基未免有所不稳,所以若你想要更进一步,还是需要名师。” 徐老微微颔首一笑,言语不急不慢,相比孙老,这位徐老更有一种从容不迫的风范。 “与其匆匆忙忙给你介绍拜师,倒不如顺势而为,于你而言,既然不必追求学识最高,那自然就求于你最有利。儒堂之内,各个儒者甚广,自有可让你心服口服之人也。” 儒堂之中这时可谓汇聚了不少儒生英才,其中不时大儒讲学,虽然傅剑寒本身才学不错,但长久在儒堂之内向学,必会有所‘服’,这就是徐老的看法。 听到此话,傅剑寒也自心头一动,如此倒也好,若真的有适合的人选,自己自然也当拜师,所以当即行了一礼而道。 “徐老的意思我明白了,说句实话,初到儒堂还真让我大开眼界,如此我就先在殿内一行了。” “呵呵……如此也好。不过这几日却无有讲学,望你日后多来儒堂就是。” 谈笑一毕,孙老将傅剑寒带到此的‘任务’也算完毕,既然傅剑寒想要自在而行,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强留,同样微微颔首。 见此,傅剑寒微微而笑,随即带着依依在殿内缓缓自行。 “依依,说起来倒也有些委屈了你,不仅将你带入儒门,而且连一点像样的典礼都没有。” 带着依依在殿内走了几步,傅剑寒没有立即参与到热切的讨论之中,反而是对依依轻声说道,随着自己入了儒门,身为侍女的依依自然也同要归入儒门之中。 事实上,若按着规矩,入得诸子百家,最少也有一个欢迎典礼,以示尊容。 但若如此,却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由其师尊为其所举行,无他,唯有如此,才可将之介绍给诸人。 不然只是一个空架子,不仅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遭人厌烦,毕竟文人时间可贵。 当然,若如同傅剑寒这般本身就有声名之人,却不会如此,若举办典礼,也可得到他人捧场。 在一路行来的时候,孙老也已经与傅剑寒谈起过这事情,若傅剑寒需要典礼,他自然会为傅剑寒介绍一二,不说多么甚大,但绝不会寒酸。 不过最后傅剑寒却是拒绝了,文人之中,想要得到他人的尊重,不是靠师门长辈,不是靠奢华典礼,而是靠自身才学,靠自己本事。 当然,如此一来,傅剑寒既然不办什么典礼,依依也同样不能办什么典礼。 “才没有哟!公子你入哪一家我本就应该入哪一家的哟!而且儒门乃百家当中最为正统的一门,也是最好的选择哟!” 依依连连摇摇头,不过很快又颇为疑惑地问道。 “不过公子哟,你真的不准备拜什么人为师吗?若是能有一位老师的话,不说关照之类的,只是对于学业上的指点就已经可以让人受益匪浅了吧?” 孙老等人与傅剑寒接触还较少,自然不明白傅剑寒心中所想,而依依几乎时刻呆在傅剑寒身旁,最明白傅剑寒心中所想。 依依最能明白,若真的没有符合傅剑寒所想之人,傅剑寒那是宁可不拜师也不会仓促拜师。 但这也让依依感觉有些古怪,她可没有听说哪一位能不通过拜师从学而能成就一番学业的。 “我也想要拜师啊。”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一笑,看上去有些苦涩。 “不过若要拜师的话,那若师父与我道不同又该如何?孙老为人遵守信诺,乃信诺之道,与我的道却不符合。至于方才那位徐老,虽然我不知道其道为何,但想来也应该不是忠诚之道,对于这一点我想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公子哟……” 听着傅剑寒所言,依依顿时很有些无言,虽然道分有八,但可不是一脉相承,往往任由门下弟子所抉择。 “其实公子不必要特意如此哟……” “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单单只说,若我忠道与师道相悖又如何?自古忠孝难两全,孝顺师道亦是孝。” 傅剑寒只微微摇摇头,径直言道。 “虽然我不修孝道,但此为我人族正道,却不可不遵守也!” 第六十七章 槛联 “傅兄,这位是安尚宇公子,这位是赵富海公子……” 岁旦乃是儒堂聚集最多儒生之时,如同司徒亮等人自然也自到来,倒是与傅剑寒给‘撞’到了一起。 对于傅剑寒也在此,他们显然并没有多惊讶,毕竟选择忠道之人,除非是各家自己内部培养出来的,一般而言都会选择儒门。 所以在见到傅剑寒之后,他们倒也颇为热情的直接拉着傅剑寒来到三重殿堂,为傅剑寒一一介绍说道。 在坐的最少也有童生身份,还有不少的秀才,至于几位坐在上首似乎评判者则乃为举人身份,当下傅剑寒自然不敢怠慢,一一见礼。 文人之间,再如何也能为对方保留一分颜面,更何况相互之间没有仇怨,所以面对傅剑寒的见礼倒没有任何一人忽视,纷纷回礼。 “……不知各位这是在讨论什么?” 见礼过后,傅剑寒自然顺口一问,在他到来之前,这里已经人声鼎沸,不少人都在争论些什么。 其实一路行来,傅剑寒已经发觉,也许因为是岁旦的缘故,其实这时诸多人多言诗词歌赋,就是华章也多为赞颂之词,真正争论也非严肃华文。 所以这时虽被拉来,但傅剑寒也自顺势推舟。 “哈哈……说起来这也是傅公子的强项了。” 听到傅剑寒一问,方明净随即一笑,显然他也明白,为何司徒亮会将傅剑寒给直接拉了过来,神情之中颇为有一种兴奋之意,好似强力帮手到来了一般。 “各位,之前傅公子可就曾言有‘烟锁池塘柳’一联,至今无人可对出一合适的下联,可谓槛联大家,既然如此,各位何不听其一言?” 傅剑寒一听随即也就明白,槛联,这本来也是岁旦习俗,而且还是一件颇为雅趣的事情,不过这时方明净如此一说,分明就是在给傅剑寒拉仇恨,一下子数道目光直接看了过来,目光之中隐隐有几分考校比量的意思。 尤其好几位女子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错,因为今世文风大盛,男女皆可掌剑道,所以这时殿内的儒生当中,几乎有一半是为女子,多着素雅衣饰,别为一道风景。 “呵呵……方公子过誉了,我与槛联一道完全不通,至于那上联不过随手偶得,算不得什么。”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他可不想惹麻烦上身,但他虽是如此一说,但依旧是有人来了兴致。 “烟锁池塘柳原来乃为傅公子所出,既如此,傅公子且来一对此联如何?” 一个女子微微而笑言,倒也不是什么恶意,只想一试‘新’人而已。 “方才我们正说道一上联,雾锁山头山锁雾。” “呃……” 傅剑寒一听顿时微微一愣,这一对联的答案他还真知道,应该说是前世所闻听过的槛联便有其一。 今世文风鼎盛,但文道共通,所以前世所闻的诗词傅剑寒才能一一在此畅行,同样的,在一些情况下出现与前世所闻相同的词句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但傅剑寒却有些犹豫,犹豫是否该要对答出这下联。 不是担忧什么,而是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不争什么,自己倒也不必无端端出什么风头。 当然,更重要的是,傅剑寒还自明白自己的确不通槛联,除了一些最为有名的联对之外,根本无所有知。 就算对出这一道槛联,难道还能对得上下一道? 终究不过如同纸老虎,一戳就破。 傅剑寒这么一犹豫,在他人看来却是因此感觉为难而在思索,所以片刻之后见到傅剑寒始终无所答,倒也渐渐将关注放开,转而同时热切讨论起来。 当然,也同样有人来与傅剑寒讨论,毕竟近些时日来,傅剑寒的名头流传,还让人可见其才学。 这点事情其实十分正常,一个对联对不出,倒也不会有人纠结在此,只略一书写之,而后高高挂起。 不过有趣的是,傅剑寒的那一联‘烟锁池塘柳’同样被书之挂为条幅,仔细所问,这些都历时难解之联,一目扫去,怕有不下百条,这是历年难答之联,也是九国共难之联。 这一世文风鼎盛以致如此也。 而在今日新挂起的也已有了十五条幅,每一条幅上都有一联,而且每一联的难度都极大,或者叠字联,或者回文联,或者顶针联,不一而足。 若在这几日之间,无人能答,基本就可应为难解之联,过后自然广传九国。 一目扫去,数百条幅的槛联委实不易对上,哪怕是以傅剑寒两世所观,能应答者也不过百之一二而已,这也不过是恰好碰撞上了。 终究傅剑寒前世今生都不意在如此,对于对联所知也为甚少,所以这时傅剑寒也没有逞威风的意思。 哪怕只要对出以往‘难’联,也可有机会宣扬名声也自一般。 不过显然在此殿堂之内往来的也有高人,不少新挂槛联虽然可高挂一时,但很快就被人所对了出来,将其联取下。 这期间,依依这个小妮子倒有几分活跃,连续十多道槛联都被其对了出来,其中就包括方才那一道回字联被她对出了‘天连水尾水连天’,让得傅剑寒都感觉到几分惊异。 看起来,依依这小妮子这一段时日可没有拉下功夫呢。 “依依,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很不错呢。” 傅剑寒本来就不是心思狭隘之人,见到依依有如此之能,反倒为其而感到欣喜,见到她又对上一联,忍不住带着几分笑意而道。 “嘻嘻……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可能分心在这种小道上,不然这事如何能难住公子大才哟?” 听到傅剑寒的夸赞依依显得很自开心,忍不住连连嬉笑道。 “而且公子你有所不知哟。对联这种游戏在红袖招内很是盛行哟,各个姐姐们才是真正的对联高手哟。” “此等游戏我等的确甘拜下风,这一次本来就多有她们所出槛联,然后又由着她们自己对上,结果让我等大失颜面。本来还指望傅公子你能扳回一成,才特地将傅公子拉来,傅公子你是不是有意如此啊?” 就在这时,旁边司徒亮也是随之摇摇头,显然方才他听到了依依所言,说话之间颇为的有些‘不善’。 “傅公子,想不到相比起你来,你这侍女更精通对联,早知道就不拉你到来了,这不更让她们得意了。” 司徒亮所指自然是男女之间的‘争斗’。 虽然这一世没有男尊女卑的说法,哪怕女子主事也同样十分寻常,但不得不说,相对女子,还是男儿更为强势一些,如此自然也免不了在男女之间有几分争斗比试之心。 不过以傅剑寒对司徒亮的了解,自然也知道这不过戏笑之言, 但方才司徒亮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在听到其所言之后,旁边一个身着儒服,头戴方巾的女子就轻哼一声说道。 “哼!傅公子才学我亦知也,乃我等女儿家的知心人,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难道就不能让我等强上一分?而且你们男子在才学上胜过的地方还不够多吗?还要与我们小女子来争夺这一点乐趣不成?更何况傅公子大人有大量,岂是你等小心眼之辈?” 听到女子连连发问,司徒亮唯有苦笑以对,倒是傅剑寒可以微微淡笑,甚至举杯向那女子一敬。 “得罪得罪,我自罚三杯。” 最后司徒亮唯有苦笑连连而饮,面对女子的询问,他实在无话可答。 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不可理解,女子一向心灵手巧,虽然因为毅力等等因素而在大道领悟上略逊于男儿,但在槛联这种利于巧思的地方可谓大占优势,所以在这殿堂之内的女子可谓大占上风。 不过好在槛联只做玩乐,虽然落在下风,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做什么抱怨。 “说不定人家心中是想,这等玩趣之事,逗逗你们即可,用不着花费什么心神。傅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但就在这时候,一个清丽的声音直接响了起来,声音之中带着丝丝调笑之意,而且还专门冲着傅剑寒而来。 反正是一开口就将傅剑寒给架在了火上烤。 “谁让槛联与大道无关,难见大道真义。不然以傅公子之才,如何会枯坐于此?‘烟锁池塘柳’能出得如此上联的人,竟然连一题的下联都答不上来,各位可信?这分明就是全然未曾有用心之故也!” 若说之前方明净还可说是玩笑,这话就有些故意了,总之一下子所有的目光又是聚集在傅剑寒身上,让傅剑寒顿时又生如芒在背之感。 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随即傅剑寒就不由得微微苦笑了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心月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正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盯看着自己,目光当中是一种戏谑的神色。 但无论如何,随着她这么一语,一时之间傅剑寒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哪怕再不想开口,这时也必须开口了,微微一思量,傅剑寒随即开口应答说道。 “槛联之中自有真义,我岂会看不起槛联?只不过人各有长,能出得上联,未必就能想得到下联。至于说才,我相信诸位之才更在我之上。我远有所不及也。” 第六十八章 挤兑 “呵!既然如此,那你就出一二上联来看看如何?” 心月狐显然是想要‘报复’傅剑寒之前无缘无故拒绝大将军好意,所以这时可谓穷追不舍,甚至不惜直言道。 “槛联之中少微言,这不是我等不想,实在是槛联太过特殊,若要强行以大道真义以言之,须得上下相通,更要在短短数言之间就表明出大道真义。往往出得上联就对不了下联,难以成对,自然算不得完整,想要在槛联中表明微言大义委实难矣。” 不是文人本事不高,而正如心月狐所言,难度极大。 当然,若有文人肯花费数月功夫而成一联,未必不可,但实际却为得不偿失,智者所不取也。 “何须如此?”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不由得在心头暗暗苦笑,他自然明白,这是因为上次自己依旧让心月狐耿耿于怀。 孔圣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时傅剑寒可谓深刻体会到了这一句话,离着上一次的事情也有月余,想不到其还记挂在心间。 不过,现在傅剑寒虽然也想明白了大将军之意,但若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在想得明白的情况下他依旧是会选择拒绝大将军的‘好意’。 无他,自己的人生自己当由自己来掌握,忠诚卫国、忠诚人族是自己的选择,而非他人所强加,所以自己如何为国为民而尽忠,也应当由自己来决定。 “正如我所言,就算我出得上联也无得下联也。事实上,当初我得了‘烟锁池塘柳’一联之后,又曾得一难联,烟沿艳檐烟燕眼。” 微微而笑,傅剑寒当下直接言道,不过出得一联之后,傅剑寒又随口解释说道,并没有继续引火烧身的意思。 “我虽得此二联,但一直未曾有下联,只感自身之才难在槛联之上,所以一直未曾有深学也。” 傅剑寒要不就不出手,一出手就是绝对,这自然就如同其自己所言,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一个准确的下联。 能在此儒堂之中,无论男女皆有才智,随着傅剑寒一言,顿时一个个全都紧紧锁眉不言。 本来还有心月狐还有心看傅剑寒的笑话,但在这时,也没有了话可说,此联的难度她一听就明白,想要在片刻之内思得下联根本不可能。 不过心月狐虽然一时无言,但以其狡黠如狐,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傅剑寒,眼眸一转又再开口。 “这联果然极难,我也没有下联。不过以我的见识,恐怕仓促之间能对出此联者,就连琴剑书生罗文大师未必都能对得上,如何可称不懂?” 说话之间,心月狐已经将目光放到了上首一人,观其服饰举止,以及方才其每每点评之间的风度学识,傅剑寒自然知道其当为举人。 被心月狐这么一点出,这位举人忍不住微微苦笑说道。 “此联的确难对,一时之间我也无有所对。不过傅公子既精于诗词,又要苦学文章,就算不通槛联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这位被城外琴剑书生的举人自然能看出心月狐是有意而为,而且似乎也知心月狐一贯性子,微微摇摇头之后又特意而言道。 “心月狐,既然这位傅公子乃真正有才学之辈,你何苦如此为难于他?你我都知大将军爱才之名,就不怕到时大将军责怪于你?” “若他能让大将军责怪于我就好了。” 白了傅剑寒一眼,随即眼眸一转,心月狐又微微一笑而道。 “傅公子既然有一上联,二上联,难道就没有更多上联了?就算傅公子不精于槛联,那多给几个有趣的上联也自不错,不知傅公子可还有疑难上联否?” “我说过,我其实并不精于槛联,偶尔得一二上联是有,但若说有许多,那可真就是为难我了。论及才学,我本就不如诸位,更无专精于此,偶尔所得,更比不诸位。” 傅剑寒当下不由得微微摇摇头苦笑,槛联本来就不是他的兴趣,除了最为著名的一些槛联之外,他更不知道更多。 虽然还可出上一二,但傅剑寒可不会在这个时候逞能。 “方才傅公子可有言,槛联之中亦有真义。可就我所知,如此者极少也,就算能有一二分意思,也不过稍稍沾边而已。如此却与傅公子方才所言不对,以我对傅公子的了解,若非傅公子胸有成竹,必不会有此言也。” 可惜,傅剑寒不想要逞能,可偏偏的就是有人不愿意答应,他话音方一有落,那心月狐随即带着几分狡黠的笑容,一双眼眸盯着傅剑寒缓缓而道。 “莫不是傅公子有意藏拙?其实槛联本为游戏之作,难登大雅之堂,除了岁旦佳节之外,更少有机会可得一闻也。若傅公子能见其中真义,自当广而告之,若天下文人知此,日后必定重视之,如此,岂不是可从公子之所愿也?” 傅剑寒顿时哑然,虽然他也知道,哪怕自己所得槛联是有真义,日后恐怕也少有人会更为关注,但不得不说心月狐如此一言的确有着其道理,让傅剑寒无从反驳。 “呵呵……傅公子若有精妙槛联不妨一言。” 就在这时,那位琴剑书生也自一笑,虽然看出傅剑寒受窘,但若傅剑寒果真有妙言可答,他自然也希望一闻。 不是为难傅剑寒,而是出于文人本性。 所以当下就见其向着傅剑寒一拱手,认真而道。 “我叫罗文,方才心月狐姑娘所报的名号琴剑书生不过他人戏言而已。说起来,岁旦大会我也参与了不少,可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可见英才。傅公子能连出两道难联,已经可见其才,不过正如其所言,无论槛联如何,能见微言大义才是真,若傅公子果有妙言,还请一言如何?” 虽然傅剑寒没有听说过罗文之名,也没有听说过什么琴剑书生,但只观左右之人,与其言语之中都不自觉带着一丝恭敬,就可见其不凡,无论对方是功绩也好,才华也罢,说起来倒也不是现在的傅剑寒所能相比。 所以虽然不说卑躬屈膝,但傅剑寒当下亦是起身再是行礼而道。 “在下傅剑寒,见过罗先生,得先生之赞,在下亦为有愧也。” “傅公子不必如此,虽然心月狐屡屡有所逼迫,但我还是知道的她的性子,若非傅公子真有才学,其必不会多看一眼。” 微微摇摇头,罗文微微顿了顿,思量片刻之后方才再是言道。 “我不知道傅公子到底是有何顾虑,不过在此儒堂之内,谁若敢对傅公子有所不利,且问过剑利是不利!” “这……” 傅剑寒这时唯有苦笑了,本来还只是心月狐一人就足够难缠的了,加上这位罗文也是一副不得听闻不罢休的意思,就实在让傅剑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本来打定主意藏拙一二,毕竟此时儒堂之内诸多儒生聚集,秀才、举人,甚至更有进士在,自己一小小童生,更不必太过出头,但到了这时,傅剑寒却发现自己想不出头亦不可能了。 而且不得不说,经过这么一闹,整个殿堂之内都静了几分,许多犹疑的目光纷纷扫视而来,落在傅剑寒身上。 甚至因为这一重殿堂的‘异样’更吸引了不少的人的注意,几步之间就走入此间,稍稍询问两句,也听停留在此。 可以说,一下之间,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甚至连孙老、徐老在知道之后,都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行了过来。 其实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十分正常,因为名声,在这一段时日之内,傅剑寒一首接着一首精妙诗词往外冒。 虽然说文人自有文人风范,绝不会因为嫉妒而胡作非为,暗自陷害,但不代表他们对于能做出这些精妙诗词的傅剑寒不做关注。 不少人可有着与傅剑寒一比高低的心思。 若要一比高低,自然就想要先知傅剑寒的实力。 “傅公子,还请尽为畅所欲言。” 对于殿内的变化,罗文自然也是发觉,不过他倒也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当下直言而道。 “若傅公子所言槛联的确蕴有大道真义,我在此必定给傅公子奉上一份满意的礼物,不是奖赏,而是心服。” 不得不说罗文果然不愧是举人,自有一股举人气度,能说出‘不是奖赏,而是心服’八个字,就令得傅剑寒都为之心中赞叹。 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傅剑寒自然也没有继续藏拙下去的意思,再继续藏拙下去,那就真的等同于自认自己没有这份才华。 虽然不会损失什么,但如今既然已经事关名誉,就容不得傅剑寒轻易退却。 微微颔首,傅剑寒只向旁边的依依一示意,依依随即起身取过笔墨纸砚,而后轻轻将纸张铺陈在傅剑寒身前。 “说起来我的确有一联,此联乃在我读书时心头自做,其时曾见风雨雷落,心头有感。不过昔时未曾有闻文道,读书更为不精,所以不敢说有几分深奥,如今道来,还请各位同道指教,只为抛砖引玉耳。” 说话之间傅剑寒就欲执笔而书之。 “且慢。” 但在这时,那罗文又自突然开口,见到傅剑寒眼神当中的疑问,他自一笑。 “傅公子乃有真才实学之人,若以寻常纸笔而书之,虽无不可,但却有碍于傅剑寒之才也。若果然槛联之中自有真义,寻常笔墨如何堪为匹配乎?” (新书上传,还请走过路过的朋友多多支持,多多推荐!多多收藏!谢谢!) 第六十九章 一笔成联 “此乃百柔纸,取百狐之尾翼而成,可书顺一笔,另外此乃龟墨,乃取玄龟之血所调和而成,以之书写,轻柔不渗,万年不褪色。另有千岩砚台,翼翅金笔正可一助傅公子也。” 罗文随手就拿出几件文房之宝替换,同时顺口言道。 “这些乃我本人而制,只花费些许功夫而已,若能以之书大道,哪怕只是些许真义也不费我一番苦心了。” 罗文虽然说得轻松,但傅剑寒可不会如此之想,什么百狐、玄龟,显然都不是寻常妖魔,取其肌体以制纸墨,哪里有那么简单? 不过一眼扫去,傅剑寒也颇为的心喜,毕竟皆为文人,对于文房四宝就没有不喜爱的。 罗文虽然口说是自己随手所制,但一眼看去,傅剑寒能分辨得出这些都是难得的稀世之宝。 “您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呢,若以此而书之,所得却配不上此,就算是我亦会有懊悔也!” 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傅剑寒随即又自苦笑了一下自言道,但却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再此向依依微微一示意,当即一提笔而书之。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笔锋凌厉,字走龙蛇,这时旁观之人已有不少,傅剑寒每书一字,旁观之人当即轻轻念出。 微微一提笔,傅剑寒书完最后一字之时,不少人的眼眸中都露出了疑惑之色,众人自然知道上下联一起才是完整的槛联,但这一上联虽然也有难度,但真的说来也不过一寻常上联而已,并无多少大道真义。 这时可不是出槛联做考校的时候,槛联难不难对得上还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这槛联之中有没有傅剑寒所言之大道真义。 “这是为何?傅公子,这纸墨我倒也不心疼,但哪怕其中无有真义,最少也当与道相关。难道傅公子想要全凭下联言道?如此未免也太难矣。” 同样见到此联,罗文也微微有些疑惑,正如其言,其语气之中的确没有任何惋惜之意,这更如同寻常问话而已。 “虽然槛联以上下相对为完整,但正如天对地,雨对风,大路对长空,必定是有一定的定式,傅公子出得一如此上联,如何能在下联之中有真义?” 听到罗文所言,不少人都是微微颔首,罗文所提也可谓是众人的疑问。 按着众人的想法,最少上联就该有触及大道所言,而后下联再书如此成其意也,但单凭这么一个上联,委实让人看不出来。 微微一笑,傅剑寒对于各个疑问的目光视若不见,对于罗文所问也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直接提笔再做一书。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傅剑寒书一字就有人念一字,念完最后一字之后,不少人脸色微微一变,只看这上下联一对,就能感觉颇为不俗,就算没有大道真义,能有此以联就也足以证明其才华。 可还未等有人真正体会其中意境,顿时就见随着傅剑寒最后一笔而落,淡淡华光从一字字之中自透而出,只在瞬间,整个殿堂之内,都有华光照耀,淡淡映照之间,露出众人一幅幅惊讶之色。 “这是……” 许多人见到这一幕顿时都无可所言,甚至忍不住惊声嚷道。 “紫光满殿,华光照耀,此乃大道真书也!” 罗文的眼眸之中也满是奇异,以他举人之尊,自然不会因为一大道真书而动念,但这时槛联。这是连罗文自己都没有把握能书成大道真义的槛联。 “仅仅只是一言,不,一联,真正所书大道真义不过半联,如何可有大道真言也?如何可成大道真书也?” 罗文惊讶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到的人却为不少,不过所有听到的人这时却与罗文一般想法,眼眸之中满是惊异。 傅剑寒微微一笑,不急不迫,能有如此效果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无论后人评价如何,在原来的世家当中,那位顾宪成的确忧国忧民,一手创办的‘东林书院’更为日后出现的东林党的根基,可以说以一人之力而影响天下也。 其中此联就明确表明其心志,不知道在原来的时空当中有多少人就受其影响,一心以报国,乃真知之言。 甚至可以说,以此联自今之后广布出去,恐怕也同样会有文人受其影响,无论本身修不修忠道,但忠于人族之心必定更为坚定,无关身份、地位,无关文人、武人,只为人族子民,就当为人族尽忠。 这就是此联之所以为大道真书之缘由。 就在这时,所有的紫光渐渐而收,不过好似有所感应傅剑寒这一位主人一般,只见那一道槛联自然一收,随即落在傅剑寒手中,收回的紫光也有一部分落在傅剑寒身上,让他感觉到一种几位舒适的感觉,好似这一副槛联就是自身的延伸一般。 可惜,这一次虽然也有一丝才华之气流入,但那大道真种却没有更多反应,显然还需要不断积蓄。 “文道自归,此乃文如其人行,道自相合之异象。” 罗文这时的话语当中依旧有着一丝掩盖不住的惊讶。 “不过以寻常人的身份关心家事、国事、天下事,为我卫国,为我人族而夙夜忧虑,正乃忠诚大道。一心为忠之间,哪里有身份高低之别?此正为我道中人也!” 说话之间,罗文身上蓦然勃发出一股气势,随即就见其身上隐隐绽放出一道剑道,剑道锋芒犀利,让人不可直视。 但让人惊讶的是,那剑道的锋芒一触碰到那槛联,却没有丝毫争锋相对的对抗,反而好似融为一体一般。 剑道一放即收,让人颇感莫名,但还未等傅剑寒开口相问,罗文就直接微微颔首而道。 “果然忠道,我辈后继有人也!” 此言一出,傅剑寒顿时明白,这位罗举人显然也从忠道。 再是细细一看,傅剑寒果然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丝熟悉味道,微微一思量,傅剑寒再是正式一见礼。 “晚辈后进见过罗举人,在下虽从忠道,但无所进益,希望若举人有空闲,能做一二指点。” 傅剑寒如此所言,自然不是想要拜罗文为师,只是寻常往来交流而已。 毕竟罗文看上去不过方近中年,更有几分风流潇洒之气,实在不像是良师的模样。 “哈哈……指点什么的自不必多言,你有此才,就足以与我同列也!” 罗文大笑一声,言语之中全然不将身份、地位之类的放在其中。 “不知你师从何人,说起来我倒还要好好感谢其为我又添一名同道中人也!” 不得不说罗文此人颇有几分放荡不羁之感,无论是谁听得此言,都会感觉其太过狂妄,但这时傅剑寒却苦笑了一下。 “多谢举人好意,在下未曾有名师,多亏了学院教导也。” 自己没有老师,自然只能如此而言。 “哦?” 罗文眼眸之中又再闪过几分惊异,自学成才虽然不是没有,但有几人自学能做到傅剑寒这个地步? 若罗文能确确实实知道傅剑寒一系列所为,恐怕会更为惊讶,能做到傅剑寒如此,又不依靠他人教授,那可谓真正的天才也。 饶是不知,罗文这时也来了几分兴趣,不过当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又自微微摇摇头。 本来因着之前的争执,就引来了不少感兴趣的人,想要看看傅剑寒为何说槛联之中自有微言大义。 而随着傅剑寒手书之,阵阵紫光照耀,顿时将更多的人都引来,毕竟儒堂九重殿,殿殿相通,其他人自然不可能无所察觉。 也幸好这儒堂九重殿堂的确是有几分惊异,虽然涌入进来的人很多,但整个殿堂之内却没有丝毫拥挤之感,好似无形之中整个殿堂就悄然扩大了一般,委实就如同活物。 但这时显然没有人关注这些,人人都颇感讶异。 槛联无真义,虽然不是那么绝对,所有人都相信,只要肯花费大功夫,必可成真义,但其中的价值衡量却值得商榷。 但如今傅剑寒所为看上去颇为轻易,而且在这一联最后所成乃是大道真书,而非大道真页,这就更为让人惊讶。 所以不知不觉当中已经来了不少人,就是孙老、徐老都为之惊动,悄然到此。 “这小子!” 本来还在奇怪到底是谁所为的孙老一见到傅剑寒就忍不住笑骂一声,不过笑骂过后,又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凡,不过若是如此,到时候谁可为其师?老徐啊!恐怕这事情就不合你所想了,我儒门之内大儒虽有不少,但愿意教授徒弟,又能让这小子为之心服口服者,恐怕却无几人。若规范到我卫国之内,更是……” 孙老没有说下去,但徐老也明白他话语当中的意思,一双手连连抚摸自己心爱的胡须,快速的拂动,不自觉带出了几丝银白也自不觉。 “事情可没有那么容易。” 微微沉默了一阵之后,徐老才自开口而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这小子一看就不像是容易屈服的人,就算你我轮流上阵劝说,难道他就会听从了?若真是如此,以你的性子恐怕早就如此所为,也不会同意我暂且让其自流择师的提议了。” 孙老顿时哑然,良久之后,才默默而道。 “难道就眼睁睁看此良才错失?若如此,此就为你我大过也!” 第七十章 质问与回答 “傅公子果然有其才也。”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之时,本在旁观的心月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傅剑寒身旁,一双明眸直勾勾地看着傅剑寒,眼中闪烁着丝丝精芒,轻启樱唇而道。 “说起来,傅公子前些时候的事情我已知晓。想来傅公子如今也已经明白了大将军为何会如此‘热心’。不过我想要说的有两件事,其一,大将军为人一向如此,哪怕没有此心,对于心向卫国,心向人族的后进学子一向是不予余力的支持,如今与傅公子相交好的司徒亮公子等人也或多或少受过大将军资助;其二,大将军并没有任何掌控傅公子的意思,只是希望能给傅公子一点帮助而已。” 言语恳切,傅剑寒更能听出这此言乃出自心月狐的本心,一时之间傅剑寒也自默然,想不到心月狐竟然已知当时缘由。 当时的心情如何,现在自然是感受不出,但若在此时再有选择又会如何? 或者说,这时心月狐已经再给了选择,相信只要自己相请,心月狐一定会再想办法尽力相助。 但自己要不要开口求助呢? 傅剑寒再是默然不答。 见到傅剑寒沉默不言,心月狐隐隐已经明白了傅剑寒的选择,当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实这一次春闱的对手傅公子也是知道,那可是秦国第一天才,就算如此,傅公子也有把握可胜?卫国不敢说有多有益于公子,但却未曾有害于公子,纵然公子不以国士之礼以报,但我观公子处处心忧庙堂之间,如今有机会在前,难道还可不尽力?” 说话之间,心月狐的眼眸当中隐隐透出一丝古怪,诗词如其人,方才傅剑寒才手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分明表明纵然只是寻常百姓亦可有忧国忧民之心也。 可为何一旦自己所请,傅剑寒就可不答,这前后未免太不相符了。 “哒!哒!哒!” 听着心月狐的话,傅剑寒并没有立即回答,只轻轻用手指在案桌上敲击,轻皱的眉头表明着他在思索。 过了一阵之后,傅剑寒终于渐渐有了反应,转头看看心月狐,最后微微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而道。 “大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但还请恕我拒绝。秦国第一天才,我自会与之一争高下,凭我自身的本事,绝不会轻易让其夺取案首。” “傅公子,敢问这到底是为何?” 虽然傅剑寒表明了其‘忠心’,但却拒绝了心月狐的提议。 若说傅剑寒之前是有自身忠道未稳的缘故而拒绝,心月狐还可理解,但在此时却忍不住开口一问。 “这不过是最简单的帮助而已,若傅公子想要以报答的话只要在春闱当中取得一个好名次即可。而且傅公子既然本来就有此意,那为何还要拒绝相助?若傅公子怕欠下什么人情,我心月狐可以担保,就算欠下什么人情也由我一力承担,如此还不可?” 显然心月狐已经因傅剑寒三番五次的拒绝而心焦急躁,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呵呵……” 但此时,不等傅剑寒的回答就听到一声轻笑从旁边响起,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罗文也已经行到了两人身旁,更不知道他听了多久。 见到两人齐齐看来,罗文没有任何在意,只微微一笑径直而道。 “我到来之后,对你们之间的争论也听了不少,虽然前因后果不大明白,但大致的缘由我已经得知。我虽然对傅公子或许没有太多了解,但他为何如此却大可所知也。心月狐姑娘,你我也算打过交道,知道我从不轻言。其实这说起来也简单,你可见那位大秦第一天才可要得秦国什么人相助?可曾有半点依附过他人?” “这……” 心月狐微微默然不语,倒是傅剑寒不由得一笑,微微颔首。 这位罗举人所言正是自己所想,多了那点所谓的帮助其实并不能多什么,反倒弱了自己的气势,难道凭着自己两世为人还不能一夺案首? 既然罗文已经代自己所言,傅剑寒当下不由得微微一笑,缓缓而道。 “心月狐姑娘想必已经知道,所谓的帮助不过锦上添花耳,当无大用,若能靠着所谓的帮主就可取案首,那我等也无须相争,朝廷想要将这案首给谁便给谁。真正要在春闱当中取得名次还需看自己而已。文及大道,唯看其文耳!” 听着傅剑寒所言,罗文不由得微微颔首,脸上笑意更甚,眼眸之中更透出几分欣赏之色。 “这……” 见到傅剑寒如此所言,见到罗文这般表现,心月狐终于无可言语,事实上也是如此,所谓的一切外力只不过是外力,春闱能依靠的还是他们自身。 不过连续两次失败,显然也让心月狐对傅剑寒有了一丝恼怒,她不好冲着罗文发火,自然只能向着傅剑寒而来,很自直接地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唯有一事相问,敢问傅公子准备如何行道?” 敢问准备如何行道? 这乃是春闱的考题,如今直接拿来一问傅剑寒自然是问他要如何取案首。 没有经历过卫国大小政务,没有经历过卫护人族战事,严格说来,傅剑寒能言说自己忠于卫国,忠于人族的事情可谓十分稀少,甚至接近没有。 按着心月狐所知,傅剑寒所能言的最多也就是清苏村的事情而已,可这其实并不够。 大道重行而轻言,笔下有千言,胸中无一策者如何可能行道? 毕竟就如那秦国第一天才韩卿,那就是有数年亲身历行,更曾以自己之见地提议更改秦国律法,这就是去‘行道’之法。 若泛泛空谈就可胜过韩卿,同样也是以笑话,或者说大秦第一天才韩卿之所以是大秦第一天才,正是因为他数年所行才得的大秦第一天才。 本来按着大将军的安排,这一点时间不多,但也可让傅剑寒了解也一些卫国事务,进而长思自己该要如何施行自己的道,再以言之。 与其他几道不同,忠道的施行往往与朝廷或者人族大事有关,若傅剑寒连知道都未曾知道,如何谈什么行忠道? 这是心月狐直接为难傅剑寒,同样也是在提醒傅剑寒。 听到心月狐这一问,罗文也随即将目光投到了傅剑寒的身上,想要知道这让自己感兴趣的年轻人会如何回答,是叙说自己的志向,还是空有其言呢? “我道我自行之。” 傅剑寒没有叙说自己的志向,也没有更多空言,只带着淡笑,缓缓应答了一句。 “这什么意思?” 心月狐微微一皱眉,颇有些不明所以。 不仅是她,旁边的罗文也同样如此,一时之间也不明白傅剑寒这话是什么意思。 唯见如此,傅剑寒又是微微一笑,随即再言道。 “一心为忠,无关身份高低,只关一片真心。” “这不是就为一句空话吗?” 一听傅剑寒所言,心月狐忍不住随即脱口而道,倒是罗文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只做细细思量。 微微一笑,傅剑寒再做一指,轻声而道。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 心月狐很有一种狠狠抓住傅剑寒衣领好好唾骂几句的感觉,这不依旧还是唯心所言,非为实际所行! “好!好一个‘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但在此时,罗文却突然拍案叫好,一双眼眸透露出丝丝精芒,看着傅剑寒的目光却是满意之极。 见到心月狐始终一副不解之色,罗文随即笑道。 “心月狐,看来这些年你虽然为大将军奔走许多,搏得了这狡黠如狐的心月狐之名,甚至二十八星宿护卫当中你有多尊之趋势,但看来你受宠恩多,反倒蒙蔽了自身智慧。怪不得自你获取成举人之后,都未曾听闻你有何新作。不仅你如此,我卫国,不,九国当中都有着这般一些人。难道白衣秀才之后,还要更出白衣举人不成?傅公子所言其实十分明白,治国之道只在其心间,只待时机一来,便可以道治国也。” 罗文的话说得心月狐面色铁青,尤其是‘白衣举人’四字更让其几欲发作,但听到最后,她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仔细一想,傅剑寒的意思的确是如此。 “你的意思真的是如此?” 顾不得与罗文纠缠,心月狐直言而问之,面色十分严肃。 “姑且不说你如此会为空言,单单只说你策,就算言有其实,但法不亲行,如何可知其对错?难道你就不怕你所思所想俱为空谈?到时你可就真真正正走上偏路,甚至道尽于此!” 笔下有千言,胸中无一策的文人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文人可以说比白衣秀才更为不如。 终究白衣秀才也是秀才,那等文人恐怕连个秀才都不可得。 在心月狐严肃的目光下,傅剑寒没有半点迟疑,微微颔首而道。 “治大国若烹小鲜,我的确自有法也。” 第七十一章 论道 “若言治国之道,就须先知九国如今政要之道也。” 这一次傅剑寒没有等候心月狐的询问就直接开口言来。 “九国当中以鲁国为首,鲁国尚文,国内更有诸圣世家,甚至如今的诸子百家大半自鲁国出,所以鲁国之内百花齐放,各家争锋,乃文道之地,其治以儒为主,以‘争’为强。所以鲁国不仅在九国当中实力最强,亦是诸多文人向往之所在。” 听到傅剑寒此言,心月狐、罗文都微微颔首,虽然傅剑寒没有言说具体施政之策,但鲁国的政策方向的确是为如此。 “鲁国之后乃秦国,秦国尚法,法家因此最为盛行,几与儒家并论,至于道门、佛门则为不昌,反倒兵家、杂家亦为盛传。不过,虽律法严峻,但整个国都之内,上至天子,下至黎民,无不从法,行事自有法度张弛,法度森严,但国内亦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之风也。” “秦国之后则为汉国,汉国历史源远流长,曾三落三兴,更曾分裂三国,再数十年前才由重新一统,多年治乱之下,兵家、纵横家、杂家亦为盛行,国力雄胜但文风却相对较弱,本来还可与秦国一争,但如今更见有衰微,实力年年渐降也。” “再其后乃唐国,唐国之道在儒、道、佛三者相争也。唐皇一向有遵从道、佛之心,纵然儒道大昌,亦难以完全将道、佛压制,所以如今三者相争,可谓内忧也。不过好在只在道上相争,未决生死,虽然唐国之中每年皆有不少文人因此而自锁边疆,但也为唐国竖立起坚厚屏障。” 一口气又纵论了其他三国,每一点评虽然不多,但往往切合现实,听得心月狐、罗文都不由暗自颔首。 “至于之后的宋国、明国、晋国、武国,以及我卫国的实力比之前四国任何一国都要弱上一筹,不过若硬要继续分个高低,还是以我卫国以及宋国、明国相对较强,晋国相对又弱一筹,而武国为最弱。” 微微喘息了一口气,傅剑寒还自继续说道。 “我卫国且不说,严格说来,在九国当中,以我卫国‘年纪’最轻,但我卫国几代明君忠臣的努力之下,国力日渐提升,当今陛下继位时间不长,是否贤明未可知,但只从这几年间,国政不改,又有大将军、文丞相这般贤能之人辅佐,最少也是守成之君,可护我卫国也。” 对于傅剑寒如此点评卫国,心月狐微微张口但终究没有所言,不过眼眸之中明显有一丝不服气。 倒是罗文当下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几许赞同之色,显然对于当今卫国的大势他也如此所见。 不过傅剑寒可不管他人是赞同还是反对,这时他也来了几分兴致,当下继续而言道。 “至于宋国与明国,说起来倒也有趣,这两国施政完全相反也。其中宋国重文采,只要又才学着,皆可到官署求食,所以宋国也是九国当中白衣秀才最多者;至于明国则重实干,空有才学无力可助人族者,甚至地位还不如武人,因此明国之内,白衣秀才为最少。另外还有一点,宋国之中商家盛行,而明国之内却商家难通。这商家虽然自成一派,号称为‘家’但却未能入九流之内,但天下人所共知,最多百年内,商家必可立庙与九流各家齐平,所以若要言之,近来明国实力强盛一分,但若长久下去,宋国实力必可更强一分。只不过商家虽根基渐厚,但终究实力有限,就算位其九流也不可能让宋国实力大幅跃进,更何况商家重利,不会以一派之力而支持宋国也。” 说到这里,无论是心月狐还是罗文都是微微颔首,商家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了解,听到这里也明白傅剑寒的确是十分清楚实事。 不过这时傅剑寒却未有停止,当下微微一笑又继续而道。 “至于晋国,乃自分裂汉国领土而出,又兼并了其他几国的部分领土,国土本是狭小,但其有海纳百川之量,一些他国文人往投之,而后以向妖魔、巫蛮而取实地。可惜,会是往投他国之人多半为道不坚定者,往往道为易尽,虽然晋国虽然底层秀才不少,但实际上举人、进士却远远不足。” “最后就为武国。此国乃以武为名,乃诸多武人所建,但可惜的是,哪怕自其开国之时,就为文人所掌,不过这一国当中武人数量最多,加之以武立国,所以在此国内武人的地位几可与文人相平,不少文人因此愤而出走,所以此国虽然武风雄厚,面对妖魔、巫蛮未曾有半点退弱,但实际上其实力乃为九国最弱。” “啪啪……” 轻轻拍了拍手掌,罗文的目光当中隐隐透出几分欣赏,品论九国概要,傅剑寒说得可谓极好。 不过相对罗文越看傅剑寒越为欣赏,心月狐显然没有这些心情,见到傅剑寒说完,随即就颇为不客气地说道。 “你说的的确不错,但没有什么用,我们可不是来向你请教向学的,我所问你的是如何行道,难道你现在就想要指点九国政策航向?” 虽然也知道傅剑寒应当不会如此,但不妨碍心月狐这时眼眸中露出几分鄙夷之色。 傅剑寒微微苦笑摇头,看来心月狐对于自己的成见已大了,不过在听到她的话语之后,傅剑寒还是微微颔首赞同其言。 “的确如此,忠道广大,自然不可能在一日而尽,我也没有想过要在此时就指导全局,以小而大,逐渐为之,循序渐进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所以若要行忠道,必须先从一面而行也。” 心月狐的脸色终于是微微好转,知道傅剑寒并未曾真正‘昏头’,不过也对傅剑寒的选择有些好奇。 “傅公子若要行道欲为如何?” “我欲为国而效力,国之大者,首在百姓,百姓怨念莫过于刑狱诉讼也。不过刑狱诉讼的具体律法须由诸臣共商、朝廷而定,所以不可强行插手。然冤狱之所以有,非因律法有所不公,而在案件不破,而我对此尚有几分见解,欲从破案、断案下手。” 傅剑寒微微一笑,之乎者也一通,听得心月狐刚刚好转的脸色又自发白。 本来还以为傅剑寒会知‘好歹’,原来果然不知‘好歹’也! “你说得倒是轻松,就算那韩卿法家出身亦不敢如此所言,破案、断案没有数十年的功力如何可得也?” 面对心月狐的质问,傅剑寒笑笑没有再多回答,深究下去,那可就是自己的秘密了。 “破案、断案讲究的是临机而决,非是口头上三言两句便可说也。” 幸好这时旁边还有罗文,见到心月狐还想要继续追问,他当即笑言阻止而道。 “就算他继续与你明言,你又能判断得出他所言可否施行?不过同样凭空想象,最后依着自己的论断而已。若你继续如此下去,就真的要成为‘白衣举人’了。” 这已经是罗文第二次如此而言,但这一次心月狐虽然脸色铁青,却颇有所悟,张口欲言,最后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就此转身离开。 “呵呵……她应该能听得进去一些了。” 这时罗文微微颔首一笑,随后目光又在左右一扫,就对傅剑寒言道。 “傅公子,这里倒也不算可以好好商谈的地方,我看外间那小湖清幽,正可一赏,不知傅公子可愿同往。” 几人说话之间,倒也没有注意到殿堂内已经来了不少人,而且因着傅剑寒领头,不少闻讯而来之人也随即文兴大发,尝试所作。 不得不说,若文人真的有心,槛联一道还真的难不住人,但这时不少人都来了兴致,畅所而谈之间,虽然有着儒堂奇异相隔,众人畅谈而不影响听闻,但的确不是什么合适的谈话之所。 “如此也好。” 看看颇有兴致的依依,傅剑寒微微一笑,随即向罗文微微颔首,随同其来到外间清湖所在。 清风徐来,湖波荡漾,相比殿堂之内,此处固然不是无人,但显然相对清静了许多,正是一处适合谈话之所在。 “傅公子,这一次你我也是初见,相互之间了解并不为多。但方才几句话间,我能感觉你也不是寻常之人,而且你道与我同,皆为忠道也。” 就在这时,罗文当先开口,一开口就做直言。 “我最讨厌拐外抹角的了,所以我就此直言相问,敢问傅公子可曾想过拜师之事否?” 第七十二章 疑案 “拜师?” 傅剑寒颇有些奇怪地看看罗文,心中很有几番犹疑,莫非他还在做说客不成? “不错,忠道难成,难道傅公子就没有想过要拜师吗?” 罗文见到傅剑寒颇为古怪的神色,当下又自笑了笑补充说道。 “当然,不是说我要收你为徒,我还没有这份实力。更何况我既要打理诸事,还要准备赴考,就算真要收徒,也没有更多心思时间教导,白白耽误了人。我的意思是傅公子若为有意,我可代为引荐。修行忠道之人虽少有心思在传承,但亦不是没有人可做选择。而且就算我代为引荐,对方是不是答应都未曾可知也。” 微微颔首傅剑寒倒是明白了罗文的意思,不过仔细想想,傅剑寒又自微微摇摇头。 “罗举人的好意我已知,但如今我所有的心思全在春闱之上,若可以,还望能让我在春闱之后再做答复。” “如此也好。” 罗文微微颔首,而后话语又是顺接一转。 “既然提起了春闱,其实方才我就有所想言。傅公子果真精通破案、断案之法也?” “罗举人若有话且直言就是,若有难题,我当为公子筹谋。” 傅剑寒微微一笑,他自然看得出来,罗文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只说那几句话,如今罗文要‘考验’自己,倒也不算出乎意料。 只是让傅剑寒有些奇怪的是,罗文为何要在方才连番质疑心月狐。 “心月狐曾经向我所学,昔日考取举人之时,可以有一半是因为我指点之功。虽然她与我之间没有太多关系,但我还是不想她走上歧路。” 或许看出了傅剑寒的疑惑,罗文轻点了一句,随后又微微颔首。 “而且我乃诚心而问,若傅公子能解我疑惑,我自胜为感激也。想来傅公子已知我乃修忠道,但或许不知我为安平府东陵县令。如今我手中有一疑案,我心中虽已有几分想法,但还想听听其他人的说法,不知傅公子可否为我释疑?” “原来是罗举人乃为县令,失敬,失敬。” 既在儒堂之中,傅剑寒只一拱手为礼,随即又带着几分好奇相问。 “却不知是何疑案?” 言说自己精通破案、断案之术,倒也不算大话欺人,傅剑寒前世对此颇为精研。 虽然此世没有前世技术,多半靠着经验而行,但傅剑寒也依旧自有几分把握。 “说起来,这事情也算极大了,不仅有人身死,而且还事涉文人可谓关系重大。” 听到傅剑寒一问,罗文随即轻叹一声缓缓而道。 “说起来,那位本来也是秀才,虽然是不成器的白衣秀才,但亦乃文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其会犯案。” “事涉文人?莫非那人乃是嫌疑之人?” 傅剑寒眉头微微一跳,顿时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无关身份,而是单就文人本身而言,一般可都不会是犯人。 当然,世事无绝对,但单就文人本身而言,极少有犯案之人。 之所以会如此,自然是因为大道束缚,无论八道当中选择哪一道,都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束缚,若恶意行事,无论当时情由如何,都为违背自身之道。 所以除非是无意所为,不然几乎无有文人犯罪之行,甚至就算无意之中犯了罪过,以文人心性,也会往而投之,直接投案自首。 而且就算有人想要隐瞒,因为违背自身之道,其道必定反噬,就算不因此而丧命,但其道必陨,被人一看就为所知。 “难道那位秀才自身之道已损?” 傅剑寒一听就明白,若那位秀才自身之道不损,那么本身就已经可以证明其为无罪,唯有其身之道有损,才会最惹人怀疑。 “不错,那位秀才所修乃为兄弟悌道,而这一次正是其兄无辜身死。具其所言,因其见其兄意外身死,心愤之下,违道相逆,其道自破。” 罗文微微颔首,显然傅剑寒所想不差。 “我已经仔细了解过,其兄弟之间的关系极好,其家本贫,其人之所以能成秀才,正是因为其兄多年来省吃俭用供其读书,哪怕是有所不适,其兄都极为心焦,夙夜为其所忧。三年前,其得成秀才,家境才有所好转,不过其兄却不愿沾其福,哪怕其主动赠予,也往往将其送还,因此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甚为和睦。” “这是一位好哥哥,可敬的哥哥。若其能行道的话,恐怕其道也深。” 傅剑寒微微颔首,却有几分可惜之意。 “不过其既然如此,想必其家中有人颇为不愿了吧?” “不错,其嫂子一向对于这位依靠自家的兄弟颇为不满,至于其侄子也一直期望能在其中秀才之后可得富贵生活,可惜其兄长又不受其恩惠,不过也只在私底下有些怨言而已,未曾真正有过嫌弃打骂之言,这本也是人之常情而已。” 话语说到这里,傅剑寒自然明白罗文的意思,不过没有等傅剑寒相问,罗文又自开口言道。 “按其自述,前些时候,那位秀才一如以往的来到其兄长家中,当时其兄长一家皆是不在,他也未曾在意,这事毕竟只是平常,就在其兄长家外持书所读,等候兄长归来,也不知读了多久,整个人就此昏睡了过去,当其醒来之时,发现房门大开,其兄长已经上吊身亡,惊声呼喊之下,诸多邻里到来,而后直接禀告官府,其事情大致就为如此。” “昏睡?” 傅剑寒听完之后,却注意到一点。 这世的文人有着大道在身,就算三五日不眠不休也未必会轻易昏睡,更何况在读书的时候,一心念向,所有心神俱在书中,更不会有什么昏睡之说。 所以这不是有着什么异常情由,就是其在说谎。 “不错,昏睡。若非有此一节,我也不会说此为疑案。” 罗文微微颔首,神色也渐渐转为严肃,显然这也是其怀疑之所在 “事后我也曾亲自检查过,不过因为当时事发之际一片混乱,所以事后的检查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异样。不过按其所言,因为他是常来的缘故,所以其哥哥往往都会在屋外准备一些茶水,当时他也饮用了一些茶水,也许在其中有什么蹊跷,不过待我检查之时,已经不见什么茶水。” 罗文的话语已经很是明白,怀疑那茶水有什么问题,不过这时傅剑寒并没有立即做什么判断,反是询问而道。 “请问已经可确定是他杀?” “关于这一点,衙门仵作一致认为乃自杀。” 可令傅剑寒微微有些惊讶的是,罗文当下却苦笑说道。 “严格说来我并不认可此结论,但一来这只是我心中怀疑,二来这无疑也可挽回文人声誉,三来就连其家属亦如此认为,愿以此结案,委实让我苦恼啊……” 说到最后,罗文忍不住一声长叹。 “仵作可确定自杀?而且其嫂侄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不是说其嫂侄与其本人不合吗?” 傅剑寒微微一惊,这似乎就与常理有些相悖。 “经由仵作验订:死者体表无伤,仅脖子有一道勒痕,痕迹未曾八字交叉,系上吊而死。” 罗文先自微颔首将仵作验尸过后的结论道来,随后又微微苦笑摇头。 “至于说其嫂侄……呵呵……当时我还以为其会有所争论,毕竟正如傅公子所问,其一向与其人不合,但在当时其只做悲伤哭泣,并未有曾多言,及至我问缘由,反倒因此而急,甚至直到这时我可还记得当时她有所言:为何在这时还要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好!好!我就是怀疑是我那小叔子杀的人!要问为什么!不就是你想要让我这么认为的吗?嘿嘿……当时我可是尴尬得很,差点连这张脸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罗县令实在令人敬佩。” 看着罗文苦笑的模样,傅剑寒却反倒升起了几分敬意。 这样的事情若换做前世,那么不知道多少官员巴不得如此。 毕竟自己的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无疑表明自己治理不利,若其亲眷愿意息事宁人,那自然就最欢迎不过,哪里还会多做深究? “这倒没什么,不过我虽可压下这案子一时,但压不了一世。更何况所谓的怀疑更只在我一人而已,无论衙门的人,还是其家人,甚至就连秀才本人都已认可了这份事实,其自言也许是读书用心不专一之故所以才在看书之时昏睡,毕竟三年来无所寸进,不过为一白衣秀才耳。” 罗文摇摇头根本没有多在意,反而是认真所言道。 “可惜,我虽然也将这案子与诸人言过,可惜其中大多数人就算略有疑惑,也无法为我堪破此案。若傅公子当真擅于破案、断案,待到此案了结之后,我愿上报朝廷傅公子之功。如今,我既为官,就必须要为治下百姓负责,不瞒傅公子,这一次我之所以前来开河府就是为了大道问心殿而来。” 语出恳切,傅剑寒不由更为动容,微微沉默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而问。 “罗县令何以愿行至此也?” 第七十三章 言事 如今的傅剑寒已经不是当初那般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随着这一段时间的‘空闲’,傅剑寒也有意探知一些所谓的‘常识’,自然明白大道问心殿意味着什么。 大道问心殿,这也可谓人族圣地之一,其所拥有的能力,就是其必定直指入殿之人心头所思所想,哪怕是自己本身无所意识,在其中必定也吐露其言。 可以说,整个九国之中起码有一半的白衣秀才乃被大道问心殿给直接检测出来。 大道问心,胆魄俱无,这就是对白衣秀才的评价。 当然,大道问心殿真正效用还不指如此,既然是问心,自然是让人明了自身本心,也就是知晓自己的道为如何,如何更进一步让自己的道不断提升。 如此一比,用来做审讯之用,分明就是杀鸡用牛刀。 而且整个卫国之中,一共有五处大道问心殿,其中之一就在开河府,不过若要借助大道问心殿审讯案件却必须得到大将军的同意。 “罗县令,以大道问心殿用来审讯之事,不是不可,但就算是大道问心殿,除非已经确定嫌疑人大致范围方可如此,若本身就不为犯人,大道问心殿也不可能直接所指明也。” 傅剑寒微微皱眉,虽然大道在上,自可心想事成,但却不能无中生有,就如同现在这刑案一般。 若确定是其嫂侄所为,那还可一用,但若不能确定,只想凭着‘碰运气’,那只会让人耻笑。 毕竟若有一切都能依靠这些来解决,那么文人本身也就为无用。 “这我也知晓,我已经请人向大将军禀明此事,若不是其嫂侄,那么一切后果都将由我承担,哪怕是因此而自锁边疆也在所不惜。” 微微颔首,这时罗文面上虽然带着一丝微笑,但言语却极为认真。 “不过自锁边疆抵御妖魔、巫蛮虽也是我愿,但若不能查明真凶却要自守边疆,哪怕是我也会有几分不甘愿也,所以若可以,最少也要让我确认我所想是错误也好。无论如何我都希望能尽力一份心力,让死者安息。” 微微颔首,又自摇摇头,成也道,败也道,这就是文人。 “罗县令,想要凭此做判断不可,所知的事情太少。” 傅剑寒也不再废言,直接言道,不过听到傅剑寒如此一说,罗文不由得微微一愣。 “所知太少,难道还差什么?” “差得太多了,比如既然认定其为自杀,其为何是要自杀?不会连这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傅剑寒微微一皱眉,他既然要从破案、断案入手,自然也是了解过几分当今的破案手段,各衙门的捕头自然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才是。 “这还真的不知道。” 微微叹了一口气,罗文当下释疑而道。 “虽然也询问过不少人,但的确没有人知道这缘由,欲要深问其家人,其家人又都不愿回答,所以我才想要借用大道问心殿之力。若能直接破案自然也好,而若不能也未必就是坏事。” 听到这里傅剑寒顿时明白了,罗文并没有只将目标放在‘运气’之上,是想通过大道问心殿得知更多的消息,进而破案。 也许到时候自己要自锁边疆,但罗文早已将案件告知他人,只要的确是有悬疑,必定自会有人为之奔走以破案。 可以说,罗文会如此做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毕竟这一世可不像前一世,有着诸道束缚,除非是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不然任何一位县官都不会用刑,屈打成招的事情几乎不见,同样的刑讯逼供也同样不能。 “罗县令的确用心良苦。” 微微颔首,傅剑寒看着罗文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同,一开始罗文给自己的印象不过是一狂生文儒,就算知其修忠道,知其为县令,最多也就尊敬其职也,如今见到其能做到这一点,委实傅剑寒动容。 “罗县令,我的确精通破案、断案之法。然后所有案件必须要有足够的信息,如今从县令口中说来,的确有些疑点,但这些疑点也都有着解释,若要推断实不可行。” “可时隔已数日,就算傅公子立即赶往东陵县恐怕也查不出更多……” 罗文可不是百无一用之人,微微皱眉随即言道。 “至于附近邻里的问话,我都已做过,若傅公子想要知晓,我可一一道来。” “不是这些,敢问罗县令一言,其兄长的尸身可否以下葬?”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犹豫了一下直接干脆言道。 “罗县令也应当所知,正所谓尸体会说话。其尸身上的痕迹才是可真正证明其是否为自杀,不过若要验证,恐怕还要……” 对于死者,今世也同样十分重视,更何况已经经过仵作检验,傅剑寒还要如此所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若是此事倒也无妨。” 再一次令傅剑寒有些惊讶,听到傅剑寒的话之后罗文却微微摇摇头直接而道。 “其兄的尸身未曾下葬,而且不仅未曾下葬还扶棺至此,那位秀才及其嫂侄全都已在开河府,若傅公子想要一见其人并不难,不过若要验尸,恐怕还要等几日,我需要得其家人同意。” “其灵柩和家人全都在开河府?” 对于其家属在开河府傅剑寒还不意外,毕竟要借此大道问心殿,但如何会扶棺至此,而且到了这时还未曾下葬? “其家乡本在开河府,所以扶棺回乡未曾下葬,而且傅公子或许也曾听闻这几日就是佛会大典,诸位佛门大师俱汇聚在此,若可以希望能得请各位高僧为其做一场法事。” 罗文说起来十分的轻松,但傅剑寒却隐隐感觉这事情似乎是因为罗文有意如此之故。 “如今灵柩在松山寺内,待到佛会大典之后才行法事,若傅公子没有什么忌讳的话,不如在佛会大典之后,就行一往如何?无论是否为我判断有误,傅公子照直所言就是。” “原来如此,说起佛会大典,到时候我也正好一往之。” 傅剑寒微微一笑,想起了之前苦海和尚的邀请,当下随即言道。 “既然如此,到时候正好一并行事,不过如此又要耽误几日时间,如此也可?” “傅公子得到松山寺的邀请?不得不说这既是一场机缘,也是一份考验,倒也要恭喜傅公子了。至于案子,虽然急迫,但到此时也不差这几日,毕竟这时还在岁旦,我可不希望因为此案而影响傅公子的心绪。” 罗文再是一笑,之前的严肃转瞬不见,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风流倜傥,狂妄自傲之态,甚至在见到傅剑寒脸上露出的疑惑之后,他还更卖了一个关子。 “佛曰:不可说,到时候傅公子自然可知也!” 这算不算翻脸不认人? 傅剑寒唯有苦笑摇头不言,不过显然罗文就是这么一副性子,他不想说出来的,怎么也逼迫不了他。 好在,时间总是很快,数日的时间转眼即过。 不过这几日傅剑寒却反倒没有了以往的清闲,颇为忙碌起来。 一来是为那案子的事情,虽然用处不大,但傅剑寒还是一一将罗文送来的卷宗大致浏览了一遍,而且还让齐向武赶赴东陵县一趟,为傅剑寒打探了一些事情,总算对案子有了确实的了解。 其实案子真的不复杂,死者名为谷明远,其弟名为谷明志,案件的经过就如同罗文所言,其中最有嫌疑的‘昏睡’,的确是在喝了茶水之后,不过这其中的间隔最少有一刻钟,所以若要说有嫌疑,嫌疑也没有那么大。 当然一切还要等傅剑寒看过尸身之后再言。 另外一事就属这几日来访之人,自从傅剑寒做出槛联,的确不少人都对此感兴趣,在儒堂之内,好几次都听闻众人所言,可谓热闹非凡。 当然,这些来访之人倒也不单单只为槛联,也为邀请。 是的,邀请。 邀请傅剑寒为吏员,当然这是在傅剑寒考取秀才之后。 秀才乃真正的文人根基,不过多数政务都要从吏员开始接触,纵然是文人,也不可能一上来就为高官。 只有先做出一部分政绩,日后才可逐步提升。 当然,若文人本身才华横溢,这‘磨砺’的时间自然不会太长,而且真正才学的文人,无疑也是最好的助手。 其实,若修其他大道,在以往未曾接触过政务也许还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但傅剑寒修的是忠道,日后必定从政,这自然引得不少人先一步拉拢。 无论如何,这几日时间都匆匆已过,佛会大典的时日很快就此到来。 这一次前往松山寺,不仅依依,傅剑寒还带着齐向武随同一往,两人都作为自己的助手。 “这几日也是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来回奔走,我所知的事情恐怕还没有这么许多,不过接下来还要多出一些力气,倒还需你费心了。” 前往松山寺的人很多,虽然所有人都遵从秩序缓缓而入,但想要快速前行显然不可能,好在傅剑寒也不着急,随着人流边是缓缓而行,边是一笑而道。 说起来,齐向武虽然也算自己下属,但其实傅剑寒与他相交并不多,平日间的谈话仅仅限于见面问好而已。 本来傅剑寒让其相助的时候还准备多言几句,不过倒没想到其人却十分遵从傅剑寒的命令,没有丝毫怨言。 “没关系。” 这时齐向武虽然听到傅剑寒所言,也不过微微摇摇头而已,倒是依依见其如此,忍不住微微嘟嘟嘴,白了其一眼,直接拉着傅剑寒而道。 “公子,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反正事情到了现在也不用着急,不如先看看这佛会大典是什么回事吧。我可听说不少人都十分期待佛会大典,早在一两日前就准备好前来,似乎听隆重的样子。” “如此也好。” 微微颔首,到了这时,傅剑寒也不在乎多花费一两个时辰。 “那就先看看这佛门大典是怎么回事,罗县令所言这一次佛门大典宴请诸人前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十四章 松山寺僧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一阵阵的经文念诵回响而起,直入心神,可谓身在大殿之中,神游八方之外。 所有听闻诵经之声者恍若间整个人身心都处于一种空灵虚幻的状态之中,好似整个人已经不属于自己,又好似整个人都受到阵阵洗礼。 一时之间,无论是傅剑寒,还是依依、齐向武,俱是不可闻言,沉浸于其中,良久之后,直道一经诵念完毕,才渐渐回过神来。 本来来到松山寺之后,傅剑寒还准备先找苦海和尚,不过在依依的恳求下,最后还是顺着人流到来。 这是一处佛殿,如同这般的佛殿在整个松山寺前院还有十七座,每一大殿都大开庙门,内中无数僧侣正在高诵经文。 本来,在这佛门大典之中,自然少不得诵经拜祭,不过傅剑寒等人本来只准备随意一听,但没有想到,这一听就忍不住沉浸其中。 看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事实上所有应邀而来的宾客全都如此,甚至有好些本就信奉佛门的居士,直到诵经结束也没能真正回过神来。 一眼看去,整个佛殿之中满是诚心跪拜之人,其他少部分如同傅剑寒这般本不崇信佛门之人,也同样是在阵阵诵经当中魂游天外。 佛经之中有真义。 虽然所有人都无法单单从诵经当中直接感悟真义,但闻听此诵经之声,必定会对自身有所增益,这就是为何哪怕傅剑寒这样的文人一时都忍不住沉浸其中的缘由。 好在佛殿广大,虽然诸多百姓前来但依旧可容纳得下,可饶是如此,后续依旧源源不断有人前来祭拜。 今日乃佛门大庆,所有开河百姓俱知此事,纷至沓来。 这也就是佛门了,关于大庆典,佛门与儒、道,甚至其他各家都大不相同。 其他各家,包括儒、道在内,虽然也有各种庆典,甚至有诸多儒生齐聚一堂共讨学文诸般事,但能参与其中的却唯有其各家本身子弟,外人除非关系极佳,又是主动所请,不然根本不会在宴上出现。 最少这几日傅剑寒在儒堂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什么不是儒家的人,最少也要是傅剑寒这样承认要入儒门之人方可。 但佛门不同。 佛门广大,无不可渡之人,也不算虚言,最少在这等佛门大典之上,除了佛家弟子之外,还吸引了无数百姓前来。 不错,只要愿来者,无论身份、地位高低,皆可前来,而且自有知客僧将之引入其中,绝不会有任何人会被拒之门外,这就是佛门广大之胸怀。 甚至专门为此,佛门大典的时候还有一个不是规矩的规矩,只要前来祭拜者,唯在今时,只需奉上一枚铜钱做为香火供奉,多者,必被佛门退回。 至于祈祷祝愿的檀香、火烛,自然有佛门承担,早早就做备下,真正做到无贵无贱,众生平等。 今世与前世大有不同,佛门不会有任何借机敛财伤民之举,反倒真正的普渡慈航,兼济天下。 佛门广大,普渡众生,绝非虚言,而为实行。 “佛门经义精深,可惜易学难精,更不用说只是如此听言了。” 既然回过神来,再想沉浸心神于其中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有意与无意之间差别极大。 轻轻说了一声,傅剑寒左右环顾一下,依依和齐向武也同样清醒过来,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好了,我们不要在这里碍着别人,先往见苦海大师吧。” 傅剑寒微微颔首,自己等人毕竟不是专门前来礼佛,倒也不必在这里占着位置不放。 “傅公子还请随我来,苦海师叔在里面等您许久。”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位知客僧显然听到了傅剑寒的话语,微微躬身行礼轻声接口言道,就连傅剑寒都没有发觉这位知客僧什么时候就站立在旁。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佛殿之中僧侣众多,而且往来维持秩序的僧侣更为不少,一时不察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毕竟纵然大道在身也不可能时时警惕。 而且别看这位知客僧衣着朴素,人轻言微,但傅剑寒一眼看去就有所觉,这位知客僧最少也是武者实力,就不知道有没有学文。 若学文其自然是得到寺院重视,若不然,则属武僧一类,所谓的武僧,其实也就是佛门武人,不过武僧虽然不及文人多才,但比起寻常武人来说,又习了更多文才。 不过观其既然能前来待客,多半还是前者。 “这一次多亏了苦海大师的邀请,如何还敢劳烦大师等候,还请小师傅带路就是,数日不见苦海大师,不知苦海大师可好?” 傅剑寒微微颔首,自己应着苦海和尚的邀请而来,自然不可能不一见,而且自己要办的事情还是有佛门出面为好。 苦海虽然不是松山寺的人,但佛门之内,众生如一,苦海若愿意出面,许多事情都会简单许多。 说起来,上一次答应的时候傅剑寒可不知道苦海的具体身份,如今才知道苦海也是不凡,乃苦竹寺主持,当今大德高僧,所以那么是松山寺的僧侣与要尊称其一声‘师叔’。 苦竹寺并不在开河府城内,而在离城百里的山道之间,村落之侧。 据说整个村的人都颇为信奉佛门,奉苦海为在世佛陀,而且之所以如此皆为其一人以经年之力亲身而为,没有半点假手于人,更没有刻意彰显实力强为,全凭着一点一滴的小事逐渐获取信赖。 可以说苦海乃是一位颇为让人敬佩的僧人。 “苦海师叔一向甚好,只挂念傅公子之才也。若不是身边还有几分要事,必定亲迎傅公子也。” 这位知客僧边是应答,边是从旁引路,将傅剑寒带离正殿。 随着傅剑寒三人随着知客僧悄然离开大雄宝殿,他们本来的位置很快就被其他人占去,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今日佛门大典,诸多百姓前来叩拜,大雄宝殿浑厚的诵经之声,在诸多百姓听来不啻于天外妙音。 可惜傅剑寒等人在这时听来,除了初闻之时能感觉奇异而全身心投入之外,再所闻亦只是所闻而已。 除了傅剑寒等人之外,还有不少一看之下或是身家华贵,或是知书达礼的人亦同是如此,有着知客僧将其引入后院之内。 整个佛门寺院所在同样占地极大广,但与儒堂那种儒雅、让人不敢玷污的环境相比,整个寺院却显出一种古朴的意味。 步行在其中,隐隐之间好似能感觉到一种别样的禅意萦绕在心头,但仔细看去,又恍若寻常景色易近人,让人自感其不同寻常。 “这里真的挺不错的哟!早知道这样我早几天就到这里一玩了哟!” 一路走来,能见到有不少游人皆在赏玩,一向喜爱热闹的依依左顾右盼之间,忍不住兴奋地叫嚷道。 “我本来还以为这里会是庄严肃穆,大气不能出一口的哟!这里看起来还真的是让人难以想到哟!公子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在这好好赏玩哟?” “依依,不得无礼。” 见到依依如此,傅剑寒微微摇头训斥了一句,然后又向那知客僧微微颔首道。 “小师父,我这侍女天真烂漫,若言语当中有不当的地方还请见谅。”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在意。” 那知客僧倒也没有丝毫恼怒,一边带着人缓缓前行,一边淡笑而道。 “佛门广大,但所求者不过乃安喜平乐也。若能让天下众生欢颜,区区喧闹又如何?更何况此时非在功课之时,纵然喧闹了些,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倒是多了几分生气。师父早有教导我等弟子,若能方便百姓,方便众生,自可让众生得喜乐,常安宁,如此纵然我等辛苦些也自应当。” “小师傅高见,此乃真知所言也!” 傅剑寒微微倒吸一口气,缓缓言道,眼眸之中隐隐闪现过几分异样之色,虽然以往也不是不知,但真正听闻、见闻才更让傅剑寒有所明知。 今世果然与前世更有不同,佛门广大不再是空口说言,不再高高在上供人朝拜,而是躬身下行,亲自而引,不求众生信奉,不求众生崇拜,只为众生喜乐,只为众生安康。正是大慈悲,大胸怀之意也! “地藏菩萨曾有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若得人间处处喜乐安平,地狱岂不尽而为空?各位高僧能以自身之退而取众生之乐,实乃大慈悲,大功德之事也。此正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胸怀也!可敬!可佩!” 心有所思,言为所想,一时之间,傅剑寒尽然言出,听得那知客僧都是愣然当场,无从所答。 蓦然之间,感觉傅剑寒所言大有道理,可偏偏又应答不上。 第七十五章 幻梦空花(一)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果然好悟性。地藏菩萨是有大愿,为保众生百姓而心甘与妖魔、巫蛮而相争,宁可自身处于地狱之间,亦不愿天下苍生有损,相比之下,我等凡俗僧侣纵然退让一些又是如何?若能让这世间处处安乐,无有地狱之苦,纵然舍身在此亦为甘愿也!” 就在这时,出乎傅剑寒的意料,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应答,言语之中自有一种畅然认同之意。 回首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何时身旁竟然多出了两位老僧,而且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苦海和尚,至于另外一位,虽然衣着寻常,面貌普通,但佛门之人最不可人以貌相。 见到傅剑寒看来,苦海和尚微微一笑,随即行了一礼而道。 “阿弥陀佛。傅施主果然信人,倒是贫僧有失远迎了。好在我本为迎接枯藏师兄而来,倒也没有错过傅施主的精妙所言。傅施主所言甚合我佛门要旨,若天下众生能能如傅施主一般贤明,何愁天下不安乐也?” “苦海大师言重了。” 傅剑寒微微苦笑,本来不过一时感触,哪里想到竟然正好被苦海所闻,而且看其旁边的那位老僧也不是寻常人物,傅剑寒自然不好夸口而言。 “剑寒不过寻常一儒生,如何当得大师如此赞叹?” “阿弥陀佛,傅施主只为儒生便能有此等感悟,若傅施主愿意入我佛门,必为栋梁之才也。” 傅剑寒不说这还好,一说,苦海就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随着苦海这一长叹,旁边那位老僧也是微微颔首直言而道。 “以小可观大,见微可知著,苦海师弟所言甚是,傅施主真的不愿多做考虑?若傅施主愿意入我佛门,我可代中州大藏佛寺邀请傅施主,日后待到傅施主佛法精进,则有机会接受大藏佛寺的衣钵。” 傅剑寒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若说松山寺乃开河府第一寺,就连苦海大师这样的一寺主持亦甘心为其奔走,那么大藏佛寺则是卫国第一寺,受朝廷皇家所敬奉,每日往而朝拜者络绎不绝。 虽然只承诺一个可能,但能得此殊荣者,整个卫国佛门之内都可谓寥寥无几。 相比起来,如今傅剑寒一个小小童生的身份,亦或者初入儒门的地位,相比起来都可谓接近于无。 不过面对此言,傅剑寒只略略一顿之后还是微微摇摇头,这不仅是自己所选择的道,而且若自己要入佛门当时就会有选择,更不会等到此时。 “如今我乃儒门弟子,苦海大师亦知我道,大师此言好意我自心领之,但请恕我为之拒绝大师好意,既入儒门便为儒门弟子,何以可轻言破门而出也?” “阿弥陀佛,施主会错了意。儒门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说,我佛门亦为如此。不过施主也知,我学贯数家者亦非没有,若傅公子有心,同贯佛、儒亦可也。” 虽然傅剑寒是明言拒绝,但显然佛门的这两位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在听到傅剑寒的拒绝,甚至连面色都未曾有丝毫一变,随后就听到枯藏大师淡淡回答说道。 “或许傅公子有所不知,当今九国之内,不少进士出身者都有学贯数家之道,甚至还有数位更同为数家之人。原的不说,就说我卫国那位闻名遐迩的大将军,就乃学究天人,为儒家、兵家与我佛门三家之人,堪称卫国第一人也。” 傅剑寒只能摇头苦笑,学贯数家,哪里有那么容易? 傅剑寒也知道枯藏大师没必要在这一点上说谎,事实上真的到了进士,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多数人都会触类旁通,借由各家精华以提升自我之道。 甚至,莫说进士,就算举人、秀才之中也又不少人都会杂合数家之学说,只是没有真正加入其门内而已。 文人致用,这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自己才加入儒门,转头又加入佛门,漫说他人看法如何,就是自己心头都会有疙瘩,所以对于这份提议,傅剑寒根本连考虑都没有丝毫考虑,很是干脆地直言而道。 “专心方可成事,我从忠道乃为百姓福祉,难以分心他顾也。今次前来,一来乃应苦海大师之请,应邀而来;二来则为东陵县悬案一事,望借松山寺宝地一用。可未曾有加入佛门,通习佛法的打算,对于此,还请两位大师多有见谅。” “阿弥陀佛……” 见到傅剑寒如此坚决,枯藏大师只口喧一声佛号,未曾再言,也依旧没有什么异样,只将想法放在心间,反倒是苦海大师这时略略颔首随即言道。 “傅施主,此事先不再言,不如随同入往之如何?不瞒傅施主,真正的佛会大典其实分为两重,其一者便在此其外,遍请众生前来,聆听佛法妙音,洗涤心神以观佛门大道也。其二则唯有特邀之人方可亲见,乃为佛法论会,这也是我特意邀请傅施主前来之故,欲送傅施主一场机缘耳。” “佛法论会?” 傅剑寒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许明白,当下不由得微微一笑要头而道。 “两位大师,在下可对佛法一窍不通,纵使旁听,恐怕也无所进益也。” 之前在正殿听闻诵经而入迷,那是因为初有所闻,别有观感而已,就算那佛法论会上有精妙佛法谈论,但傅剑寒本就不通佛法,恐怕连听言都难。 但听到傅剑寒的回答,两位大师却齐齐微微摇头,苦海更是直接而言。 “阿弥陀佛,傅施主恐怕误会了我的意思。其实佛法论会也只对我佛门中人有所进益。若真正旁听,所得固有,但最少也要精学佛门经义也。” 说道这里,苦海大师微微一顿,身上蓦然间放出一股气势,宏大的气势一触即收,只在这一股气势之中,有着一种言出法随的味道。 “贫僧所修乃信诺之道,所以也不怕与傅施主直言。贫僧的确有希望傅施主这等才子能入我佛门,哪怕是一居士也好。但绝不会以势强为,只是希望傅施主能感觉佛法无边,感觉佛法浩大而入之。” “佛法无边?佛法浩大?” 傅剑寒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尤其是苦海大师如此颇为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让他也感觉颇为的疑惑。 “诸多佛门师兄、师弟会在佛法论会上辩论佛法,自展大道,由此而观,亦可映照自身之道,此乃诸多来客之所得。同时,诸般佛法相触,自成一方梦幻之法,此乃小幻梦空花之术也。借此之机,可让如同傅施主这般感我佛门广大无边之力,当然,亦可在此小幻梦空花之术中磨砺自身之道,以自身之道守护不受影响,进而步步磨砺自身之道。” 苦海大师缓缓而言,面色平静,直接将佛门的打算道来。 “当然,这等毕竟是小术,纵然本身道心不稳,也不可能强改其意志,最多也就明悟我佛门大法的威能。也许若此一败落,会对自身心性有所影响,但身为文人,纵此一败如何可畏惧?自当知耻而勇,因败而奋智。若不然,当时孙老施主自然也就会开口劝阻。” “原来如此,那我还真的是要一试佛门大法。” 略略思量一下,发现苦海大师所言也自不差,傅剑寒当下不由得微微颔首而笑答,同时也明白罗文为何会说这是一次机缘,也是一次考验。 不过,傅剑寒同时也有了一分好奇,忍不住又自开口一问。 “敢问两位大师,不知欲借此磨砺自身之道者有多少?” “呵呵……说起来我佛门此幻梦空花之术也有些名声,若为此,恐怕举人亦会动心。不过此小幻梦空花之术乃借诸多无主佛力而成,无人主持,又陷入多人,所以效力大减之下,真正有大用的也就秀才而已。” 听到傅剑寒所问,苦海没有半点隐瞒十分干脆的直说言道。 “不过道为本心,真正本心坚毅也无分童生、秀才,对于真正有才学之人,无论童生、秀才我佛门都会一邀。至于要不要一试幻梦,全看各人自己所愿也。而且若只会一观何为幻梦空花,只要不做任何抵抗即可,只在其中一时三刻就可自行而出。” “既然如此,可让我这两个家人也入内一观否?” 这时傅剑寒心头一动,突然一指依依和齐向武。 听到傅剑寒这么一说,依依眼眸之中透出一阵兴奋,而齐向武虽然没有任何反应,但傅剑寒却明白他的性子,必定愿为一试。 “阿弥陀佛,有何不可。” 苦海当下只一笑,毫不介意直言道。 “佛门广大,若非我等力有未逮,必连此亦让众生出入。傅施主当知,此术还有一个小小用处,就是可借此让人记住我佛门经典也。” (请各位走过路过的朋友多多支持,多多收藏!多多推荐!谢谢) 第七十六章 幻梦空花(二) “呵呵……能得傅施主大驾前来,那正是我等荣幸,请。” 那知客僧行了一礼就自行退去,由着苦海大师和枯藏大师带领众人继续望寺院内缓缓而行。 一路行来,众人行走的速度并不快,在傅剑寒的询问下,苦海两人对于松山寺的论法大会情况倒是全都言明了出来。 按两人所言,这论法大会对于佛门子弟,或者本身之道就达到一定程度的文人而言只能触类旁通而已。 但对于傅剑寒这样的童生却可让其经历幻梦空花之术,进而坚固自己的大道。 而且纵然是在幻梦空花之中发生什么事情,最多也只是精神受损修养数日而已,并不会真正损及根基,更不会因此而产生什么认识扭曲。 对于这一番话傅剑寒还是相信的,若不然佛门可就不会列入三教之内,早被打入邪教之中了。 甚至傅剑寒更能联系前后想得明白,这所谓的小幻梦空花之术其实就是提前投资,毕竟各个受到邀请而来的必定是各家精英,让其感受佛门的浩大之力,若到日后其要触类旁通之时会选择佛门。 “润物于无声,果然不愧是佛门手段。” 一想明白,傅剑寒忍不住就在心中暗暗一叹,但也只是略有感叹而已,但毕竟对自己只是有利,所以此时还有空闲左右相顾,观此松山寺之景致。 可惜这些时日,傅剑寒领着依依已经在开河府好些个地方赏玩过,而齐向武又是一个对这些不甚感兴趣的人,所以一路行来虽然景致可观,但也不过一眼望过而已。 一直行到里间。 虽然殿堂连绵,其中也不乏真正高大的宝殿,彰显出佛门不弱的实力,但在最里间的这一间佛殿虽然不是最大的,亦不是最奢华的,但却最容易让人感觉到不凡的。 严格说来,眼前的佛殿不仅没有丝毫奢华之感,反倒在诸多佛殿之中显得有几分朴素,但此佛殿却有一种庄严肃穆,稳重如山之感,越是靠近,就越让人起了几分尊重。 “傅公子、枯藏师兄,还有两位,请。” 及到这时,苦海才自微微一笑,一伸手引路而道。 行至殿内,很容易就发现殿内早已有不少高僧在内等候,相互之间呈现出一片肃静,而除了众多高僧之外,则更有许多来客,只从这些来客的衣饰之间,傅剑寒就能辨别出好些人都分别来自各家,应该都是各家优秀子弟,至于其他人则多是富贵人家。 至于真正的各家精英,此时却不见了踪影,与苦海之前所言却有所不符。 “大师,如何不见罗文县令?” 这其中的关系傅剑寒自然不好直接询问,只好旁敲侧击而言。 “阿弥陀佛,不瞒傅公子,诸位学子皆在后堂听闻谈玄也。若傅公子不愿受幻梦空花也可在后堂休息。” 苦海微微行了一礼,不急不缓一笑而言。 “这毕竟只是小幻梦空花之术,又无有人刻意主持,若笼罩太多之人,哪怕其未曾有破除挣脱、亦或者抵抗之意,也会影响此术之效,这本是广传之事,欲入此术者皆为其本愿,自然就不会有所违也。” 竟然是这样。 傅剑寒不由得微微摇头,感到有些许失望,不过也知道这毕竟只是真正的幻梦空花的简化,而且苦海也坦言无人主持,如此有些不足倒也十分正常,所以很快自一笑而道。 “既然如此,我就静待佛法大会开场了。” 微微一笑,傅剑寒随即领人站到了一旁,至于苦海,微微行了一礼之后就与枯藏一同坐入诸多僧侣当中。 无论苦海、枯藏都是有名佛法大师,他们本身自然也要参与论法大会,或者说正是因此而来,相助松山寺做些事情,只不过是份外之事而已。 无论如何,佛法论会很快就是召开,正如傅剑寒自己所言,他对佛法真的没有多少研究,只听得两句,就感觉满头雾水。 不止傅剑寒三人是如此,其他来客也自差不多,除了极个别还精研过佛门典籍的人能听得津津有味之外,其他人很快就感觉无趣,甚至隐隐之间又一种睡意传来。 也许一般人有此感倒也罢了,但如同傅剑寒这样的文人一有所感顿时心头就此警觉起来。 都是读书人,哪怕是所闻非是自己门中经义,晦涩难懂,但身为文人本身也不可能因此而无心所闻自感睡意。 但不可思议的是,傅剑寒就能感觉睡意侵扰,哪怕是自己打起十二心神,也感觉自己恍若间变得混混沌沌,虽然未曾真正睡去,但意志抵抗之间,整个人也无法关注四周。 最后迷迷糊糊之间,整个的意志也为之一松,自然而然间就此放松了警惕,沉入了睡眠之中。 恍若过了一瞬,恍若过了许久,蓦然间,傅剑寒心头顿时一清明,整个人恍若打了一个寒噤,随即下意识身上的气势就此一涨,忠道顿时自然一开,随即忠道就犹如冲天立柱将傅剑寒整个人包围在中,护卫其人。 顿时,有着忠道护体,无物可侵,傅剑寒整个人全都清醒了过来。 “这是……” 方一清醒过来,傅剑寒自然是要观其四周,但这么一看,顿时眼眸不由得微微一瞪,一时之间都不由得愣在当场。 眼前所观,自己哪里还在什么佛门正殿当中,只见无数天花自坠,从身旁而落,正面一观,自己竟然正坐在一大手之中。 一座万人之高大的举世大佛之掌中,相比起来,自己不过天地之间渺小一物,根本无法相比。 哪怕傅剑寒的心智坚毅,一时之间也忍不住升起一种无可匹敌之感。 不过傅剑寒毕竟是傅剑寒,两世为人,心志自然不凡,那种无可匹敌之感只不过稍稍片刻就被驱逐开去,低声自言道。 “佛门广大,法力无边,再怎么强大也飞不出其掌中吗?” 傅剑寒这时倒也理解了之前苦海所言的意思,的确是佛门广大,法力无边。 抬眼一望,只见这举世大佛佛目慈悲,口吐金莲,道道佛门经义诵出,每诵一字便有一朵天花自坠而降,又有金莲自涌而出。 漫降之间,天花、金莲与文人所放出的大道一碰,随即自相融入,并无半点阻隔。 只在瞬间,不知为何,傅剑寒就对佛门经义多了几分了解,好似熟读书典一般,虽不明其中大义,却记下了不少。 其实若强行以自身之力将其排斥在外不是不可,但这等全是佛门精深大义,就算记忆也是有益无害,傅剑寒自然不会白白耗费力气。 不过这时傅剑寒可没有半点将心思放在这些佛门经义上面的意思,迅速左右一扫而过,随即他的眼眸又忍不住微微一缩。 除了自己等人之外,旁观还有不少人的全都在佛陀掌中,显然这是将所有人全都纳入佛掌之中,同做磨砺,正如苦海所言。 当然,这不是让傅剑寒惊讶的,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这其中明显有不少文人,可在这时能如傅剑寒一般快速清醒回过神来的却寥寥无几,每一个人都是以道相护身。 至于其他诸多人,显然尽在迷茫之中一时之间不可自拔,显然这天花自坠,地涌金莲的确自大不寻常。 其他人怎么样傅剑寒自然不会多花心思,但在看到依依和齐向武也同样脸现迷茫,难以挣脱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神色一沉,随即身上大道再是一涨,将两人全都保护了起来。 “公子,对不起哟……” 两人浑身一震,随即清醒过来,自然明白是傅剑寒出手护住了他们,依依当下脸色顿时一红,她可也是文人之属。 随即,依依身上也同样是有一股气势爆发,她也同样张开忠道,联合傅剑寒一同抵御佛陀威势,反倒是齐向武这时候颇为有些不知所措。 身为一个顶尖武者,齐向武的实力自然不弱,若正面的打杀他一定不会有任何退却,但在面对如此宏大的气势之时,他能凭借强硬的心性自保就已算不错,想要出力却不可能。 事实上,在宏大的气势之下,齐向武虽然心头无有半分怯懦,但整个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武人终究只是武人,在文道之下,更无多少反抗之力,想要真正与文道抗衡,起码要到武师 “公子,我……” 齐向武脸色颇为难看,话语也十分维艰,但没有等他说完,傅剑寒已经开口言道。 “我明白,不必如此。你如今可好好感受下这佛门大法的威严,这对你的武道也同样会有极大的好处,说不定今日你就有机缘突破成为武师,到时你就不会如此无力,也更可相助于我。” 听闻傅剑寒所言,齐向武微微一颔首,随即不再多言,直接整个身心全都投入感悟之中。 这就是齐向武的性子。 第七十七章 幻梦空花(三) “看来这一次倒也没有来错,能入幻梦者,必不凡也……” 左右环顾一周,傅剑寒的眼眸也不由得微微一缩,心下暗自言道。 方才傅剑寒还见诸多人迷茫于道中,如今再看,大多数的人全都已经清醒过来,各以其道护身。 大道冲天而起,纵然佛陀亦不可降服。 不过终究也有未能从迷茫中挣脱出来,或者对此并未曾有做抵抗者。 只见其往往不由自主的向着佛陀一拜,这一拜下去,整个人就融入佛陀的中,消失不见。 幻梦空花,按着苦海所言,只要不做抵抗,心神自开,整个人就只如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了无痕迹,唯有佛典存心间。 当然,若连此亦同样不想识,只待过得几日就自然忘去,此即‘幻梦’之意。 “好个幻梦空花,可惜非是真正的幻梦空花……”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就在这时,傅剑寒就见不少人突然将自身之道一收,全然不做抵抗,随后就见其纷纷向着佛陀一拜,整个人就如同之前一般,自融其手心之中消失不见。 前后只在瞬间而已。 到了这时,再做看去,整个佛陀掌心之内,就只剩下近百冲天大道,留下约莫二三百人,不少人都靠着他人的大道护身,一如傅剑寒所为。 “这些就是各家精英弟子吗……” 傅剑寒眼眸精芒闪烁,无论如何计算,显然这一次最少也有近百人一试,虽然没有明言,但傅剑寒看去,留下的也唯童生而已。 按着苦海大师所言,这一次佛会大典所成的小幻梦空花之术,对于道心不够稳健的人都是一种磨砺,若能经受得起,那么在此磨砺之后,各人的道就更见其锋,若是不能,最多也不过是对佛门手段更做拜服而已。 因此各家精英都是一来,这时正是比个高低之时,虽然没有言语,但哪怕本来只护住己身之人,顿时也将大道一张,宁可多费心力,也不愿在此时落在下风。 “阿!弥!陀!佛!” 正当傅剑寒思量之间,顿时就听那佛陀蓦然张口一喧佛号,每念一字,便如钟鸣一声,让人整个心魂动荡,甚至连自身大道都随之为一震。 随着这佛号一喧,本来还在强自挣扎的齐向武顿时‘啪嗒’一声直接跪下叩拜,脸上丝丝汗珠直落。 若不是被傅剑寒大道所括,恐怕他已经入其他人一般直融入佛掌之中,就算如此,整个人也要凭着毅力强自支撑。 这不是傅剑寒不想相护,而是只在瞬间他也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一种让他欲要放弃的压力。 “好!好个幻梦空花!好一个掌中佛国!” 唯在此时,傅剑寒有那么一种感觉,眼前这佛陀不会是以往庙宇当中自己所认为的那种泥雕金塑,而是一个真正的佛陀临世,顿时忍不住放声而道。 心头的感觉,让傅剑寒明白,自己等人在其掌中,就如被其所压,一旦心神放松,就会融入其佛国之中,遍经三灾五难直至感受佛门广大,普渡众生之意。 事实上,随着一声佛号,佛掌也随之一动,微微抬起,佛首缓缓低垂而下,一双金眸看来,自可让人感觉出佛陀大慈悲之意,正为举世活佛。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我佛门广大,唯求心诚,何不放开胸怀,一阅我佛门经典之意?” 这时的佛陀好似一位高僧,不,就是一位大德高僧缓缓而言,每闻一字,就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投入佛陀胸怀的意思。 佛陀当世,渡化众生。 随着再一开口,一般本身之道较弱的文人顿时就此支持不下去,就算不像之前一般直接跪拜在地,但自身之道自然而散,再也无法用出。 “公子……” 依依能得其道,其实多依赖于傅剑寒相助,以往还看不出,但这一对比就十分的明显,其道自散,整个人柔若无依,全靠傅剑寒相护。 “无妨!” 微微摇头,其实这时傅剑寒也感觉一股宏大的威压而下,这股压力之下,哪怕是傅剑寒也有一种要为之折腰之感,本来冲天的大道顿时微微颤动,隐隐虚幻起来。 虽然口中如此说言,但额头上已见汗渍。 说到底,傅剑寒其实也不过大道初成不久,并未曾经历过这等道锋直争,而且傅剑寒所行乃是忠道,但傅剑寒本身却未曾为国为民做到多少实事,本身大道的根基就不算稳固。 平日还没有问题,但在这个时候显然就有所不足了。 这时就算道自散去,也可依旧留下于此体悟佛门经义,但真正的文人如何甘心如此? 所以随着自身之道一散,各个文人的身形也是随之一散离开幻梦。 文人自有傲骨。 傅剑寒亦如此,皆为各家后辈精英,傅剑寒如何会愿落入他人之后? 只见傅剑寒眼眸一凝,顿时就见两卷长轴直接出现在其中手,随即一扬手直接飞射而出,顿时两条卷轴就此临空高高挂起。 正是几日前傅剑寒在儒堂所书槛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当时此成大道真书,不过这段时日倒不是将之送入文庙的时候,却不想这时正好所用! “嗡!” 只见槛联一扬,随即凝于傅剑寒身周,而后就见二十二个字齐齐绽放出阵阵华光,无数华光直接与傅剑寒放出的大道融合为一体。 华光绽放,本来不断颤动的大道瞬间就为之凝固,好似再大波澜也压不垮一般。 这亦是大道真书的一种用法,以符合自身之道的大道真义增强自身大道。 及到这时,傅剑寒才有空闲左右观之,这么一观傅剑寒才自发现,在这么一波‘攻势’之后,所剩余下来的人委实不多。 而且剩下来的也有不少人是在苦苦支撑,看样子也支撑不了多久,唯有少部分人如同傅剑寒这般以着种种妙法以稳固自身之道,甚至还可左右旁观。 不过同时也有一些人微微一笑主动散去自身之道,若能仔细观看,就可发现那些人全都是秀才。 总之一轮下来,还能稳立佛掌之中者,无一不是童生,无一不是精英。 真正的比试现在才开始,看看谁真正能够支撑到最后! 所有人心头都升起这么一种明悟。 “果然,真正会进入这小幻梦空花之术的也就是我等后进学子了。或者说这毕竟不是真正的幻梦空花之法,对于举人、进士不会有多大用处,他们自可不受影响,也不必参与进来。” 一圈扫过,傅剑寒不由得在心中摇摇头,暗自感叹一声,别看自己现在似乎名头甚大,但自身的实力还是太弱,连秀才都未能成。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佛门盛会的缘故,看来儒家学子对此却没有什么兴致啊!” 一目看去,傅剑寒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按着傅剑寒的估计,如同司徒亮等人到来,这时必定还不会‘淘汰’,就算之前因为人多而不见,这时也可一见。 不过儒、道、佛三教相争虽然没有明面化,但各种比较竞争还自不少的,所以事情也未必说得准。 “在下兵家张铁一见过这位公子。” 就在傅剑寒目光扫视而过的时候,其他人也同样是道道目光扫来,这时离着傅剑寒最近的一人,突然向着傅剑寒拱手而道。 “我观众人之中,唯我与这位公子当为先,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此人颇为的不凡,虽然也立大道而不拜倒,但其所持乃手中一面旗帜,每每挥舞之间,就见道道金气喷放,金气自在空中凝聚成诸般兵器,再融入其大道之中,让其身上的整条大道都绽放出一种金光灿灿之色,眼望而去,隐隐感觉双目刺痛。 不得不说此人行事也有几分霸气,此话一出,不少人隐隐怒视,但只片刻,那些人就不自觉将头转开,无法持续。 其人只微微一笑,傲性自显,但同时一双眼眸盯着傅剑寒更见炽热。 傅剑寒同样眼望不动,实力自见,微微一笑,拱手而道。 “在下傅剑寒,见过张公子。” 兵家尚争,剑锋最盛,而又偏偏最行诡道,难以捉摸,所以面对兵家之人,哪怕傅剑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一双眼眸之中隐隐绽放出几分锋芒。 “原来是最近颇为盛名的傅公子,闻听傅公子才华鼎盛,乃当今难得之人才。如今既然得见,那么你我一比高低可好?” 听到傅剑寒报名,张铁一顿时眼眸一亮,身上气势再是勃发,当即直言而道。 “听闻你为忠道,我亦为忠道,且看看你我到底谁的道更高一筹!” 第七十八章 幻梦空花(四) “好!” 一声应下,两条长幅顿时光芒更盛。 “苦读兵书二十载,只为一片报国心!” 这时,伴随着一声长啸,那张铁一身上气势也同样为之暴涨,随即就见其冲天大道隐隐透露出一股锋锐血色之气,哪怕是傅剑寒一时之间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一见傅剑寒与张铁一相争,顿时心头傲气自起,都是各家精英,谁也不愿意自己落于人后。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随着诸多人气势一涨,顿时就让大佛禅唱起来,声声入耳,更有一种庞大的压力袭来,只在此禅唱之下,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一种想法,放弃抵抗,顺从其行,自可得大解脱。 事实亦是如此,随着经文一念,顿时就有人自感护身大道亦有所不支,随即层层瓦解而下,整个人亦是消散于当中。 一时间,整个佛陀掌中所剩余的人就是不多。 “该死……” 这时傅剑寒也忍不住暗暗咒骂了一声,只见两条长幅连连不断的颤抖,显然,纵使大道真书亦难能独自支撑。 也许一时无恙,但长久却不可。 展目看去,其他人也多是如此,就连张铁一也是一般,手中大旗连连挥舞,阵阵铁血之气释放开来,让人不敢直面。 “哼!” 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佛陀,傅剑寒微微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分决然,心头决心已下! 傅剑寒也有好胜之心,但这好胜之心不是对那张铁一,毕竟在此之前他可不识得什么张铁一,但傅剑寒却不想如他人一般拜倒在佛陀之前。 纵然只是感受佛门强大,而非会强行拜入其门下,但傅剑寒亦不想如此。 “公子,你不若将道收缩以护身,相信以公子的实力绝对无人可比!” 就在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齐向武突然言道。 “这不是什么生死相拼,更何况我做为护卫,未能护卫公子左右,本就当受罚,纵死亦无悔,更何况其实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听到他如此一言,傅剑寒不由得微微一笑,却没有回身,只淡淡而言。 “此佛陀乃为佛法大会之中,佛法激昂之时,众多佛门高僧借力而凝成,乃众多佛子心中信念所汇,可让世人众生感受佛门广大无边之力,不会真的伤及任何人,甚至所谓的挫败也可成为日后的动力。” 真正的文人、武者绝不是说一时挫败就会被击倒,傅剑寒同样也不会是那种脆弱的人,纵然一时之败也不会让他一蹶不振。 但在此时,微微一顿之后傅剑寒忍不住一笑。 “但是啊……我还不想败在这里,因为这会让我很不舒服啊……” 说话之间,傅剑寒伸手一扬,一卷书纸漫空而飞,很快直接凝于半空之中,好似两边自有人为其拿之。 而后傅剑寒再是一拂袖,身前又多出一笔一砚台,同样凝于半空,就如同放置于桌上一般。 道凝于空! 既然一副大道真书无法支撑自己的大道,那么就再来一副就可! 这就是傅剑寒的打算。 这打算可瞒不住人,最少张铁一当下一看就能自明白,不过虽然看得明白,但他却微微摇摇头直接而道。 “傅公子,大道在上,绝不是直接垒砌大道真书就可无限增强大道威能。更何况此时此情此景,如何可报国?就算叙言报国之心,你如今也算寻常百姓,却不能越过此身份,难矣!” 不得不说,张铁一也的确精通忠道,一番言语之中,正中其难。 不仅要大道成书,更要书成忠道,处在当前情况之下,可不是那么的容易。 更何况就算强行为书,其中能有多少大道真义还是一个问题,所以傅剑寒这般所为,硬要说的话,唯有四个字‘自找死路’。 但傅剑寒既修忠道,如何不明白,当下微微一笑恍若自言道。 “景由心生自由心灭,我这大道真书虽好,但终究非在此所成,其中自然唯有自守,但若情由心生,自可因心而动此也。” 一言音落,手中随即执笔一蘸墨而书,笔落墨染,字字书成。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佛陀压力之下,自身软弱无力以抗争,身份低微不敢忘忧国,正和眼前之景,而且借着此诗更有一种隐隐责问佛陀为何不‘忠’之意,更为恰当。 果然,随着此诗一出,顿时整个佛陀随即连连震动起来,本来流畅的经文也念得断断续续不再成文。 这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是信念动摇,佛自不稳的征兆。 “这不可能!” 张铁一眼眸一缩,他最是明白,这佛陀本身就有莫大威能,如何可能因为这小小动静而震动? 不仅是张铁一震惊不信,其他一直‘旁观’的人也同样不信,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反倒是随着心神震动,不少人更无法坚持自身之道,大道消散,整个在在佛陀威势之下直接‘败退’。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相由心生,相由心灭,这佛陀虽然是诸多僧人信念所聚,但其本意非为如此,只不过是在论法当中无意散化而出,而后被松山寺中如今诸位高僧以借用,施以幻梦空花之术,让人借以理解佛门经义而已。本身不含任何恶意。” 傅剑寒这时微微一笑,他相信张铁一到了现在不可能理解不了自己所言。 “本来只是诸位大师之念,可在此法一施展开来之后,就成了我等自身之念,以自身对抗自身,自然不可得。但也正因如此,以自身之念自然就可影响于其,等若反噬。” 说话之间,整个佛陀已经是晃动不己,但随着其晃动,无数天花、金莲直坠,无数佛门经义涌上心头。 只在这片刻之间,傅剑寒就感觉自己对于佛门经典的了解就不下学佛五六年之人,可惜,这只是囫囵吞枣,就如同自己强行记忆无数书典一般,并未曾真正了解其中真义。 “公……公子,我快受不了……” 这时傅剑寒还好,只见依依捂着脑袋轻声叫嚷,不仅是她,其他人亦是如此,哪怕有着大道护身,但许多人也坚持不下,直接消散于空。 这是瞬间记忆了太多的佛门经典,本身记忆无法承受。 若不是傅剑寒本身在记忆诸多典籍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局面,这时他也没有这般的轻松。 “你们先行离开。” 傅剑寒知道,这时若护住依依、齐向武不是不可以,但对他们而言却反是有害无益,所以将自身之道一放开,任由他们离开。 同时傅剑寒目光一转,再是落在张铁一身上。 这时,一个个人发现不对,加上自身力有未逮,所以纷纷消散离开,唯有傅剑寒和张铁一能凭着自身依旧矗立于此。 说是不在意一争,见面也不过第一次见面,但在这时,傅剑寒也不介意与其一争。 不仅傅剑寒是这份意思,那张铁一显然也同样是这意思,不知不觉中他手中更多了一块如同令牌一般的东西,若仔细瞧去,应该乃为虎符。 “呼!” 心念一定,傅剑寒与张铁一可谓不约而同,身上气势暴涨,只在瞬间,还剩余下来的人不仅要受到佛陀气势压迫,更要受到两人的气势逼迫。 这是道念之争。 看上去,所有人各不相干,但其实却要承受巨大压力,哪怕剩余之人个个为精英,也是经受不住。 但也正因为是精英,心头自有傲气,这时哪会有人会在这时退缩,一个个各自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本事,一条条大道冲天而起,就连神佛的气势一时都被压下。 “阿弥陀佛……” 随着长喧一声佛号,就见整个佛陀步入寂灭之中,整个大佛都渐渐变为虚无,道念相冲,佛陀泯灭。 这正是傅剑寒一诗所为。 就在这时,本来立足于佛掌之中的众人随即发现,随着整个佛陀寂灭,整个佛掌亦在渐渐湮灭之中,稍稍一不慎,就要堕落无尽的黑暗的深渊之内。 纵然明知此时乃在幻梦空花之中,但所有人依旧忍不住心头巨震,一股决死之意涌上心头。 第七十九章 幻梦空花(五) 一丝惊慌不自觉地涌上心头,纵然心中明知要沉静,但傅剑寒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几分惊恐。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哪怕两世为人,哪怕明知幻梦空花,但面临生死之际的时候,傅剑寒依旧免不得控制不住自身而惊恐。 傅剑寒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他人。 哪怕有大道庇护,但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大道唯心,心念不纯则道无所依,不少人的心思杂念一起,随即就见本身大道蓦然一消,再过片刻,随即消散。 或者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人直接放开心神,借此离开。 到了这个时候,谁都能看得明白,因为傅剑寒之故,本来无人主控的幻梦空花已经自行转化,进而引起内部反噬,如今消散已成定局。 好在此幻梦空花本来就不是要伤人、困人,所以所有人都自可来去,错过最初的惊愕之后,所有人都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 “呼……” 长长吸了一口气,虽然抑制不了自身的惊恐,但傅剑寒显然不似他人那般慌乱,只抬头看去,眼眸一缩,随即精芒大盛。 很快,一道道身影消散,但这时傅剑寒与张铁一显然依旧不为所动,唯在此时,双目而对,都在等候对方先行离开。 “轰……” 就在这时,一声轰鸣炸响,整个佛陀直接碎裂开来,佛掌消散,身下一空,直陷而落,好似落入无尽的深渊一般。 无尽下落,只在瞬间就落入一片黑暗之中,本来无尽刮来的劲风也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上则无顶,下无立足,左右挥舞,空见空寂一片,双目扫视,但纵然手在眼前也不见五指,大道横扫,难尽虚空。 整个人恍若处于一种虚无之中,在这种虚无之内,傅剑寒好似连自己都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比生死更为大恐怖,虽然不想,但渐渐的傅剑寒似乎连自己的存在都做了遗忘,整个人似乎还有活动,又似乎已经消失。 在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一切概念全都没有,若不是两世为人,曾经连一股念头也自消失,这时心头恐怕难能支撑。 饶是如此,傅剑寒心头也有大恐怖。 似乎只过了片刻,又似乎过了许久,终于一声声细声传来。 “公子……公子……” 似乎很熟悉,似乎很疏远,伴随着一点点声音入耳,似乎又有一丝丝香气自升,沁人心脾。 随着一声声叫喊渐渐增大,一缕缕香气渐渐变浓,傅剑寒终于渐渐多了一丝力气,缓缓而动。 勉力睁开双眼,过了好一阵之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依依怀抱当中,微微转目,自己似乎还在佛殿之内,但四周已经不见诵经之声,也不知过了许时。 想要起身,但傅剑寒发现自己似乎控制不了力气,虽然脑海当中有了此念,但身体却连一丝动作都没有。 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不过意识却渐渐清醒过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已经从幻梦之中出来。 “阿弥陀佛,施主且妄动。” 就在这时,苦海大师的声音在傅剑寒耳边响起,目光一转,就可见他枯瘦的手掌伸到自己的鼻子之前,手掌之中握着一块淡黄色的石块。 丝丝烟气直接从那淡黄色的石块透出,那些烟气好似有着灵性一般,直接钻入傅剑寒的身子当中。 “施主且放心,不会有大碍的。说起来这也是我等思虑不周,未曾想到傅施主竟然能以一己之力而影响整个幻梦,以己之梦主导原身之梦,让梦念反噬以使得梦念自行崩溃。若能料到如此,贫僧必定前言提醒,让各位施主能及时退出,如此就不会让各位有所损伤了。” 听到苦海的话,傅剑寒不由得想要微微苦笑,原来是自己自找苦吃啊! 不过方才一动,顿时傅剑寒就感觉全身酸痛无力,甚至若不是那奇异的烟气源源不断融入自己的身子,傅剑寒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随着丝丝烟气钻入傅剑寒的身子,傅剑寒却能感觉到一阵阵莫名的温暖。 说起来,傅剑寒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形容,只知道这时随着丝丝烟气融入,自己整个人的内在都有所不同,从自己的心底间,一股别样的暖意迸发出来。 更重要的是,随着自己心底的温暖,傅剑寒顿时感觉自己的眉心一热,有一种力量隐隐在其中勃发欲出。 灵慧魄在眉心轮,随着苦海大师手中那不知名的石块发出的阵阵烟气,灵慧魄竟然有被引动之意。 却不知这石块到底是什么宝物,竟然能有通魄之效。 只过了片刻,傅剑寒突然眉心一热,顿时身眉心中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引力,苦海大师手中的物件顿时自主发出更多的烟气,随后分出一道,源源不断地汇入傅剑寒眉心所在。 若说之前是受苦海大师被动相助,这时就有几分主动索取的意味。 如此异象苦海大师自然也注意到了,不过却没有任何介意,反倒微微颔首一笑。 “想不到傅施主底蕴也有这般深厚,正好能得此机缘。既然如此,就让贫僧助得傅施主一臂之力,也算我代佛门补偿傅公子吧。” 言说之间,傅剑寒顿时感觉自己的眉心受力一指,随着这一指,傅剑寒随即感到一种清凉之感,随即一股力量自眉心勃发开来。 灵慧魄通! 灵慧魄主智慧,此魄一通,有开智增慧之效,具体而论,则为增强个人对于知识的感悟,这对于文人而言,乃为最重要的一魄。 最少,这时傅剑寒就发现,哪怕自己在这种状态之下,竟然都有一种别样的感悟,种种念头涌上心头,凭空对以往自己所学加深了几分了解,让傅剑寒感觉有些惊异的同时,又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也就在这时,苦海大师手中石块顿时全都化作一股浓密的烟气,直接犹如洪流一般涌入傅剑寒的眉心。 霎时间,就让傅剑寒方才随着灵慧魄通而纷杂的思绪平静下来,甚至本来空虚的身子也只在瞬间恢复过来,一股力量重新涌动在身体当中。 “苦海大师。多谢苦海大师相救。” 傅剑寒目光一扫已经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人也同样躺倒在地,与自己一般,应该就是张铁一,至于其他人倒是无碍。 不过真的说起来,傅剑寒两人还真的是自讨苦吃,强行支撑到最后,还要依靠苦海大师相救。 “敢问大师,我昏迷了多久?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殿内其他僧侣这时已经退去整个殿内剩余的人其实并不多,显然整个佛法论会已经结束。 “阿弥陀佛,傅施主不必担心,不过才一个时辰而已,时间并不长。至于为何会有此事,贫僧与傅施主提起过,此乃神魂试练,乃借助这一次佛会而成幻梦空花。所以只要顺从其行,就可轻易从中脱离而出。” 苦海微微行了一礼,随即又自微微一笑,缓缓解释说道。 “当然,如同傅施主这般人才也可通过自身之念以抵御磨砺自身之念,越是坚持,便越可稳固自身信念,对于日后修行可谓是有莫大好处,各家弟子也因此而来。” “此事大师也曾对我言过,不得不说,经历这一次之后,我的确感觉自身道念坚定,如今只差现实所为也,毕竟忠道不言空谈,唯看实行也。” 傅剑寒微微颔首,但依旧不大明白苦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是真正的幻梦空花,由本人之心而控,一旦失控则会自然而出,但此小幻梦空花之术乃借他人之意念而成,虽然也可让人经由幻世,但却不由本人而控,最后幻梦崩溃之际,最易伤及自身神魂。” 苦海微微摇摇头,忍不住带上了一丝苦笑。 “贫僧也想不到傅施主竟然有此本事,能以自身之力而改他人之念,念起念生,信念冲突而自灭。一般而言能做到如此者,最少也有秀才实力,不仅自身神魂稳固,更重要的是要引动整个幻梦之念,而后凭着自身之念硬撼。却不知傅施主如何能办到?” 显然,苦海大师虽然也可知一些事情,但终究不是全然所知。 不过其既然想要询问起,傅剑寒当下也没有隐瞒,带着几分苦笑将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一时之间,苦海大师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应答,过了片刻之后,才不由得微微摇摇头而道。 “傅施主果然不愧是傅施主,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但那多因其众志成城,以诸念相抗而成,却想不到傅施主竟可以一诗而引其乱,这……” 最后,苦海大师唯有苦笑以对。 原来以往也曾有人如此,但听到苦海大师如此所言,傅剑寒也不由得同样苦笑。 这也算自讨苦吃吧,不过相比起傅剑寒而言,直到这时,那张铁一也未能清醒,让傅剑寒忍不住一问。 “苦海大师,那位张公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阿弥陀佛,施主且放心。有着舍利燃香相助必可无恙也。” 听到傅剑寒一问,苦海大师又自欣慰一笑而道。 “此香乃我佛门宝物,最可滋养神魂。经此香滋养之后,只要再休养几日便可完全无事。不过我倒也想不到傅施主还有机缘可借此灵慧通魄,倒要恭喜傅施主可更进一步了。” 第八十章 见面 不得不说,这舍利燃香也的确是十分珍贵之物,加上苦海大师将一整块舍利燃香全用在傅剑寒身上,只在几句话之间,傅剑寒就发现自己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 “多谢大师相救,若有剑寒能为之事,剑寒愿尽力以报。” 傅剑寒拱手行了一礼,这一次真的说来毕竟不是佛门责任,能拿出此等宝物相救,傅剑寒自然要言谢。 “阿弥陀佛,傅施主无恙就好,不过燃香舍利终究是外力,傅施主还要多多修养几日,以作康复。” 苦海自淡淡一笑,并未曾有丝毫施恩望报之意。 “至于报不报答自无须言,此乃我佛门本心而已。若傅施主实在有感,不若今后能多观我佛门经义,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就好。” “多谢苦海大师,佛门心意我自记在心间。” 傅剑寒微微沉吟了一下,随即不再多言于此,转而是向苦海言道。 “你也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其一乃为大师之邀,但更重要乃为一疑案也。听闻那疑案相关之人及其尸身全都在松山寺内,不知道大师可否带我前去?” 傅剑寒本来就有在进过幻梦之后前往处理案件之意,如今那张铁一虽然未曾清醒,但想来佛门也会同样施救,所以当下如此直言。 “阿弥陀佛,如此人伦惨事我亦知也。不瞒傅施主,为了能让死者安息,空寂师兄早已有所安排,此时想必为其所做的法事已将近结束。若可以,还请傅施主待会尽量小心一些,莫让死者难安。” 一听傅剑寒所言,苦海就明白他所说是何,先是行了一礼直言,然后又自一引路而道。 “傅施主,请随我前来就是。因为这几日寺内往来者甚众,所以将他们安置在偏殿所在。” “如此劳烦大师了,大师且放心,我乃为让死者瞑目,生者安心,万万不会做出任何亵渎之行。” 傅剑寒微微颔首,随即同苦海大师而行,一同是往那偏殿行去。 “公子。” 依依和齐向武见到傅剑寒无事自然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不过在随着行了几步,齐向武突然快走两步走到傅剑寒身旁轻声自责道。 “公子,之前我未曾能保护好公子,还要公子多加保护。身为公子的护卫,是我失职,还请公子责罚。” 傅剑寒微微一愣,随即又自微微摇摇头,甚至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缓,转头看了看齐向武一笑而道。 “不必如此,对于你的实力我还是知晓,更何况此等本为考验,若不是我强自支撑硬抗,本来就可随时退出,倒是我太过逞能了。” 傅剑寒此言倒是出自本心,他的确没有责怪齐向武的意思。 毕竟当时进入幻梦空花,犹如迷梦,不说齐向武一个武者了,就是傅剑寒其实也无法做得更多,也就是趁着对方无人主持的时候以道影响,可最后也不过一个同归于尽而已。 “可是我身为公子护卫……” 齐向武显然是一个十分认真地人,纵然傅剑寒如此而言,但依旧难以释怀,见此,傅剑寒微微摇摇头,脚步再是一缓,微微拉开了苦海之间的距离,随后只看着齐向武轻声言道。 “正是如此,所以今后我才更需要你的相助。” 傅剑寒的话没有多少激情澎湃,唯有淡淡地肯定。 齐向武为人沉默,但不是无智之人,只微微一愣,随即又自一颔首,最后却没有更多废言,只在微微沉默之后,轻声应答。 “请公子放心,这一次蒙受公子恩典,也让我有所明悟,我已感觉到晋升之机,只要再给我一段时日,我定可成就武师之身,到时必定可护卫公子周全!” 一番话说得斩金截铁,其面色更是一片坚毅。 “武师。” 听到此言,傅剑寒也不由得微微深吸一口气,再是看看齐向武,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做他言,只是快走两步,追上苦海大师。 “劳烦大师等候,剑寒实在感激不尽……” 一切尽在不言中! 有着苦海大师引领,傅剑寒三人很快就来到了一间偏殿旁。 这偏殿相比松山寺诸多辉煌的宝殿实在显不出任何特异,应该只是寻常用于松山寺僧人做功课的地方。 不过一入殿内,就不难发现殿内有着诸多僧侣,正在齐齐诵经、祈福。 这些僧侣自然比不得论法大会上那些应邀而来各寺的大德高僧,只是松山寺本身的僧人,而且又不少人都只是初入门者,不过亲自为死者做法事的那位老僧却极为不凡,看上前平平无奇,但一举一动莫不暗含佛门要旨。 这一老僧应该就是苦海大师方才提起过的松山寺主持,空寂大师。 这时诵经自然不是因为其他事宜,而是为那疑案的死者做一场法事,这时死者的亲属正是轻声哭泣,却丝毫不敢干扰法事。 傅剑寒等人进来之后,尽量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接站到了一旁。 这时也没有任何人多看傅剑寒等人一眼,唯在行到罗文身旁的时候,罗文才微微抬头向其颔首示意了一下,而后整个殿内又是陷入了平静。 好在本来法事就做了大半,过了一刻多钟之后,整个法事就此完毕,所有的僧侣没有发出任何一点杂音,默默退出了这偏殿。 “傅公子,你来了。” 直到这时,罗文才终于可以轻声开口,不过说话之时脸上却带着几分尴尬。 “这几位就是死者亲属,我已得他们同意,待到法事完毕之后,便可让傅公子做检查。不过还请傅公子能快些,毕竟……” 罗文没有将话完全说完,不过傅剑寒倒也能理解,若换做是自己,有人在自己至亲死后还三番五次的纠缠,甚至多次‘验尸’等等,自己也同样不耐。 想必这几日罗文也不好受。 “罗县令且放心,我也相信贵县仵作之能,我只是查缺补漏而已。” 当下,傅剑寒微微点头回应,同时目光一扫,从众人身上扫过。 这时,傅剑寒也注意到这时罗文所穿乃官服,不过对此傅剑寒却没有多思量,而将注意放在那三位死者亲属身上。 只见在死者棺木旁边,有着两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应该分别就是死者的弟弟谷明志,其妻周霞,其子谷远航。 这时三人面上都见悲伤之色,情绪悲愤,没有半点作假,不过仔细看起来,他们相互之间倒也没有什么愤恨之色,不像是相互怀疑彼此。 这情况罗文早已告知,所以傅剑寒倒也没有什么惊讶,只略略一犹豫之后,随即上前直言而道。 “三位且节哀。在下傅剑寒,想必罗县令已将我的事情告知各位。虽然我受罗县令之托而行事,但我可向三位保证,若我果然查明不出真相,待到今日之后,我愿亲向各位赎罪!” 虽然罗文已将责任承担了去,但在傅剑寒看来,该是自己承担的责任,就当由自己来承担。 “我知道三位对死者身前都有深厚的感情,所以不愿因此打扰死者安息,因此对罗县令的坚持恐怕有几分误解,但无论如何,此等疑案若可解开,才是最死者最大的告慰,这也是我与罗县令之所以如此的缘由。” 听到傅剑寒所言,谷家三人的面色都有几分古怪,想要发怒又不知道如何发怒,面面相觑之间没有回答,唯有一片沉默。 这时,傅剑寒没有心急行事,只默默地等候。 “这位傅公子,家兄逝者已矣。若可以,还请尽可不要打扰其安宁。至于县令与公子之意,我亦可明白,乃为尽忠职守,为我等百姓谋。所以我同嫂嫂都同意了罗县令之请,但这只最后一次,此次过后,我一定要让家兄入土为安,万万不可拖延。” 一阵沉默之后,其中一名面目清秀的男子终于缓缓开口言道,虽然其人看上去十分瘦弱,但整个人还是显露出一股子书卷子气,正是死者的弟弟谷明志。 这时,谷明志的言语之中带着丝丝感伤,颇有欲言又止之感,但最后还是坚决言道。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但嫂嫂他们绝不应当有嫌疑,若要大道问心,尽可让我来!” 言出由心,言出恳切,让人不禁为之动容,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由得微微颔首认同。 就算谷明志其道已损,但兄弟之情犹在! 第八十一章 析案(上) “谷公子且放心,我不会打扰令兄安宁。不过我想若令兄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他能沉冤昭雪,不让自己的家人受人白眼。” 傅剑寒微微颔首,诚恳而道,他的确想要先得其家属谅解。 “不瞒各位,我亦曾派人前往东陵县查探过,如今整个东陵县内可谓议论纷纷,虽都言说其为自杀,但因为自杀缘由无人可知,所以多数人都推测其因由乃在你嫂子与侄子身上,甚至直言是其因你之关系,而让他们夫妇亲子不合,苦恼之下一时寻了短见。” 随着傅剑寒的话语,谷明志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但却无可反驳,显然他们也知道此事。 见到如此,傅剑寒也多了几分把握,继续言道。 “我想这听闻你们也当有知,所以扶棺回乡的同时也是为了避嫌不是?毕竟其自杀的因由就连谷公子你们自己都说不明白,就难以让他人不做闲言闲语了。就算谷公子不为自己考虑,也当为你的嫂子与侄子考虑一二不是?” 听到傅剑寒这番话,谷明志三人唯有默然,无言以对,抬眼看看罗文,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时罗文自然也有几分尴尬,想都明白,这其中也有他迟迟没有结案的缘故,也怪不得东陵县之人传出流言蜚语。 “这位公子,你要验尸就验尸吧。无论是验尸,还是大道问心都可以,我们知道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若官府能为我们解开此案,解开我们的疑惑,我想我家相公也会允诺。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最后都要有那么一个结果!” 就在这时,那死者的妻子周霞突然缓缓开口,一开口似乎有几分文识,但说到后面却顿时神色一变,带着几分‘凶狠’而言。 “不过你们也不要你以为我等孤儿寡母好欺负!既然事情都已闹到这个地步,你们就必须要给我们一个交代!若其中果然有什么人做了手脚,我就与他拼命!若不然,你们就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到时候哪怕是上京告御状我也不怕!我大不了把命赔给你们!” 面色凶狠,语气狠厉,怪不得罗文在提起这个女子的时候也有几分心悸,不过想到她‘未亡人’的身份,所有的人都能理解。 丈夫直到如今未能下葬安息,而且自家人还被诸多怀疑,若真的有明确证据倒也罢了,可只凭着几分疑虑就一直如此拖延,换了是谁也会恼怒。 “谷家嫂子且放心,若这一次依旧没有结果,或者结果是我罗文多事,无论是任何惩罚,只要嫂子说出来,我罗文自当一力承担!” 不过周霞话音一落,罗文已经接口而道,面色坚毅,没有半点犹豫。 到了这时,谷家三人说得再多也无用,只向傅剑寒微微颔首示意,虽然面色依旧难看,但都微微将头偏开,意思已经十分明白。 傅剑寒这时也自当仁不让,微微一拱手之后,随即上前。 没有立即开棺验尸,傅剑寒只从旁边取过三根檀香,为死者上了香之后才绕到其棺木旁仔细观看。 死者所用的棺木乃定魂棺,这是用颇为名贵的定魂木所制的棺材,有保存尸身之效,甚至在这时开棺之后,都不会有半点腐臭之气。 显然,这不是小户人家所能拿得出来的,这其中恐怕又有罗文这位举人的手笔。 无论如何,能如此做,做为一县父母官,罗文都是颇为称职的。 这也是谷家三人虽然对于罗文如此‘多事’而有所不耐,但最后依旧认同其所为的原因了。 不过傅剑寒虽然得了家属应许,但他可没有一上来就用出真正‘手段’的意思,开棺验尸最多也只能验看表面,不能开膛破肚,真正的‘验尸’。 说起来,这一世与前世不同,在前世,若有损毁尸身,无论缘由都为大过,只要但凡有所良知,其家属都绝不会认同此等事。 但在今世,虽然也同样难以得到家属认同,但据这一段时日傅剑寒所查阅可知,‘开膛破肚’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前世那般排斥。 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医家位列九流,所有医者必是文识之人,自有自保之道,所以昔日一代神医华佗行事虽然不得天下人认可,但凭着其实力影响,还是开创了‘刮骨疗伤’一道,并著成《青囊书》流传于世。 随着此书流传,更有不少人在受创之后,正是凭着‘刮骨疗伤’之法而痊愈,所以,对于‘手术’这一世自然也就没有前一世的排斥。 不过此法多用于治愈活人,用在验尸之上虽然不是说没有,但毕竟只流于表面,还没有人著书立传,流传于世。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提出‘解剖验尸’,那么必不可得家属认同。 毕竟真的说起来,现在连是不是自杀都不知道,傅剑寒若提出‘解剖验尸’哪怕是罗文都不会支持。 好在事情真的不用到那个地步,一番检视下来,傅剑寒心头已经有了几分把握,不由得带上了丝丝微笑。 “其实在我看来,这案件本身并不复杂,毕竟乡里乡亲,一县之中的人自有数,若有外来之人,必定为人所知。那一段时日当中本无外人前来,所以因此断定为自杀也不是无可所想。” 听到傅剑寒所言,罗文面色不变,反倒认同地点点头,谷家三人也有些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没有人可做接口。 不过傅剑寒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当下又自一指尸身。 “但经过我仔细勘验,我可认定,死者乃死于他杀,而非自杀!而且如我方才所言,既非外人所为,那么就必定是被熟悉之人所害!” “果真是他杀?” 罗文眼眸精芒一盛,不过随即又赶紧言道。 “傅公子,我虽然心中一直对此有所怀疑,但我自问往日教化,县内少有劣迹之人,更不用说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敢问傅公子可能确认!” 罗文面色严肃,没有丝毫为自己所思所虑。 “怎么可能?兄长怎么可能会被人所害!” 这时谷明志也反应了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不过随即面色又自微微一变,变得有几分古怪。 不仅是谷明志,周霞、谷远航亦是如此,先是大吃一惊,随即脸色变得有几分古怪,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难道又要说是明志所杀?” 显然,这是之前罗文所为的后遗症,这时傅剑寒再所言之,在谷家人看来就颇有几分‘狼来了’的意思。 “这位公子,我道虽破,但可以文人尊严起誓,我谷明志一向敬爱兄长,若可以我愿以身代兄长而死,绝不会有半点加害之意!” 所以,谷明志很快神色一沉,显然有着罗文‘前事’在前,他也认为傅剑寒如此所想,当下一抬手直接言道。 “若傅公子依旧不信,我可入大道问心殿,若我有半点谎言,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声声厉血,让人动容。 谷明志曾经也许只是一名白衣秀才,但在此时所见,就可知其秀才之名亦是名不虚传。 “各位莫要激动,我只说死者死于他杀,而非定论是谁所杀。不过死者乃系他杀此点却为无疑,我自有证据可做证明。” 但这时傅剑寒却不急不迫地摇摇头,神色丝毫未变,缓缓而道。 “若各位有所不信,且莫着急,待我一一道来,若到时还有何疑问,且再一言如何?” 第八十二章 析案(中) “证据?什么证据?” 一下子所有人全都激动了起来,谷明志更是立即追问,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犀利。 “若我兄长果然死于他杀,哪怕我拼上性命也必为兄长报此仇!” 若果然是有实证能定性,那么就必定要追究下去,不仅谷明志如此,谷家三人的神情皆是如此。 “方才我已经检验过,死者身上无伤,唯有颈脖一处有明显勒痕,系被勒死,可以说在这一点上仵作验尸结果并未曾有误。” 傅剑寒微微颔首没有急着将所谓的证据点出,只是伸手沿着死者尸体上的痕迹一一指出,不急不缓而言道。 “不过虽是被勒死,却非为上吊而亡,而是被人从身后狠狠勒住而死。死前死者或许还做了挣扎,可凶手实为力大,双臂恐有千斤之力,长久紧勒,导致死者窒息而亡也。” 这话可不是傅剑寒夸张所言,因为无论傅剑寒如何检查,也没有看到颈脖上勒痕有交叉,直如上吊而死一般。 若以此,必定是绳索紧紧狠勒,长时间之下窒息导致死亡。 这就要求凶手必定有极大的力气,或者说在当时的情况下,拥有足够的力气让人无法反抗。 “死者虽只常人,没有特别修炼过什么武艺,但身子健硕,力气不弱,非寻常人所能比。想要将之勒死,除了天生神力之外,必定就用了别的什么手段。” “你到底有什么证据?” 谷明志再一次开口了,语气急迫,倒显得有几分特异,有一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若没有证据,如此说言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证据自然有,各位请看。”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其实他倒也没有特指任何人,只是将案件分析明白而已。 不过他也知道这时不是继续辩解这些的时候,所以没有继续废话,只让众人走近两步,随即一指死者的颈脖,就此言道。 “各位,且看这伤口,便是证据。” 颈脖上的痕迹就十分清晰,不过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死者颈脖上除了一道深深的勒痕之外,还有一道道抓痕。 傅剑寒所指着的便是这一道道抓痕。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死者乃系上吊身亡,所以颈脖才留有这样的痕迹,至于那些抓痕,应该是其将死之际无意之中所为,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罗文微微皱眉,这么明显的事情,他自然早就已经知晓,实在不知道这哪里能算作是证据了。 “傅公子,不若请你将话说明一些如何?” “我说过,这案子应当是一件十分简单的案子,只是人为的将其弄复杂了而已。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这其中不是简简单单只看案件本身。” 微微摇摇头,傅剑寒当下话音一转,直接解释言道。 “这些抓痕就是证据。若是上吊自杀者,因为窒息之故,手脚无力,根本无法抬起,自救亦不可能,自然不会因此而留下抓痕,唯有在其被人所紧勒之际,拼死挣扎之时,才有可能会在颈脖处留下这样的抓痕。” 傅剑寒并没有从‘科学’的角度进行讲解,但‘窒息无力’却为世人所知之事,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听闻傅剑寒这话语,所有的脸色都十分的古怪,不知道应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哪怕是对于傅剑寒最为信任的罗文、苦海等诸多人这时都是面色古怪,想要开口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阿弥陀佛,傅施主所言不无可能,但贫僧虽然不精于刑名之学,但一些刑名之书亦有大观,未曾所见有如此所言也。这如何能算得证据?就算事情属实恐怕也难以服众也。” 苦海与傅剑寒打过的交道也不算少了,所以话语间可没有许多顾忌,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傅施主也曾说了,人死之前可会窒息难受。既然如此,那么不自觉想要脱离绳索不也是一件十分正常之事?急躁之下过于用力而留下这般伤处,同样也当是十分正常才是。” “大师精研佛法,对于破案、断案之事不精通也为常理。事实上,有着诸多文人教化,县里之内最多也是口舌之争,所以对此也少有精研,对此不知也是十分正常。” 傅剑寒直接摇摇头,话里隐隐有指责罗文之意,不过对此罗文显然并不在意,反而在听到之后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傅公子所言不差,破案非我之长,不知这伤口如何是为证据?我曾诸般典籍上似乎未曾有见过记载?” “事实是不是如此实验一下就知道了。” 这一类的典籍自然是没有,而空口白话也唬不住人,但这时傅剑寒微微一笑,随即很是轻飘飘地直言而道。 “直接让人上吊一试,若其能以手自救之,那自然可证明我之谬误,若其连手都抬不起来,自然就证明我所言!” “什么!” 顿时所有人全都一惊出声,显然没有任何人想到傅剑寒竟然会如此一说,顿时诸般奇异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傅剑寒。 正常而言,哪里有人会自己上吊玩? “傅公子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罗文最先恢复过来,当即直言,隐隐有斥责之意。 “人命大事,不可儿戏!岂是说试就试的?” “我自然明白。其实各位不必如此。只是试试上吊之后人还能不能抬起手从而自救也,可不是真的让其上吊身死,难到旁观诸人会不做施救?”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出现这样的场面也同样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毕竟不能真正剖尸检验的情况下,自然就只能要用到这样的方法。 “不过真的说来,此事倒也有几分危险,所以这事情自然由我亲自来试。我可以在此应道言誓,其中不会有半点作假,若有虚假,我道自破。还请各位可以有所明知,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文人以自身之道起誓,一旦不遵从誓言而行,那么结果就会立即受到自身之道的反噬,轻则道损,重则毙命,所以若非有十成把握,不然文人绝不会轻易以道起誓。 但文人一旦以道起誓,也是最为慎重,也最得人信赖。 所以本来对傅剑寒的推断很是怀疑的众人,这时却不由得多出了三分相信。 不过傅剑寒这时也愿多费心思,当下再是微微摇摇头,随即对旁边的空寂大师直接言道。 “空寂大师,倒也还要麻烦你让人找来一根粗绳了。还请大师放心,我现在虽然还只一童生,但却未曾有轻生之念,就算一时有危,也不会有性命之险。” “呵呵……这本来就是我东陵县的案件,傅公子能为我解惑已经是大恩大德,如何还要傅公子如此冒险?试验的事情还是由我来吧。” 就在这时,罗文直接站到了傅剑寒身前言道。 “无论如何我也是举人,大道在身,纵然一时三刻的窒息亦要不了我的性命,而且就算不能抬手自救,只要我心念一动,亦可凭道自保,岂不是上佳人选?而且我罗文亦可在此以我道起誓,这期间绝不会有半点故意寻私冤枉之事,若有私心恶意,我道立碎在此!” 一声声话语斩金截铁,面色更有一种别样的坚毅,显然决心已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罗县令了。” 罗文坚定地看着傅剑寒,傅剑寒顿时就能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不由得微微苦笑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强求。 “另外,麻烦大师了。” “阿弥陀佛,诸位且放心,有老衲在,必定保证罗施主安然无恙。” 空寂微微摇摇头,直接吩咐人取来一根粗绳,随后又即所言道。 “我亦知此等事对于罗县令而言算不得什么,不过老衲一旦发现不对,就会立即对罗县令进行解救。毕竟此等事情就算要验证,也不是要一次验证成功。” “大师所言极是。” 罗文随手接过知客僧送来的绳索,将其直接抛过横梁,一个打结之后,随意一笑而道。 “各位且稍候,且让我验证这到底是不是可成证据。” 第八十三章 析案(下) 上吊看起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往横梁上一抛绳索,整个人往上一挂就可以了,但实际上难的是那份敢于面对死亡的心。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无论口中说得再如何不怕死,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同样难以真正直面。 不过这对于罗文而言却算不得什么,一来毕竟他可不是真的要寻死,二来正如其自己所言,区区上吊,有着大道护身,根本不可能真正会有什么意外。 只见罗文当下也不犹豫,直接握着圈绳往自己颈脖一挂,而后脚下微微一用劲将凳子踢翻,整个人直接上吊上。 “呃……” 饶是罗文有着心理准备,这上吊的滋味也不好受,只一下就见其脸色顿青,一股巨力拉来,他的双手也随即直接落到身旁。 若真的没有半点准备,罗文这与真的自杀也可谓无异,不过罗文终究是举人,错过最开头的错愕,整个人立即开始挣扎起来,挣扎着想要抬手自救。 不过正如傅剑寒所言,若是上吊的话,不仅滋味不好受,而且整个人很容易就酸软无力,想要后悔解脱都是困难。 至于用手抬到颈脖根本不可能,无论罗文用出再大力气,一双手都不见抬起半点。 “果然是这样……” 傅剑寒不由得在心中摇摇头,不算其他,只说普通人的话,前世今生还真的没有太大差别,哪怕是举人,只要不动大道就不可违背常理。 当下傅剑寒就准备开口让人将罗文放下来,终究时间长了不好。 但就在此时,一股宏大的气势蓦然从罗文身上爆发出来,随即就见罗文身有大道护体。 当下,罗文手臂再是猛然一动,虽然速度不快,但的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抬升,竟然有以此自救之意。 还可以这样? 傅剑寒一时都愣在当场。 可惜,虽然罗文实力不凡,但最后也只抬到一半,终究无法继续往上,略作持续了一阵,终究还是无力。 “嗤……” 尝试了两次之后,伴随着一声轻响,那绳索直接断裂开来,罗文重新落地。 “呼呼……” 深深地吸了数口气之后,罗文才回过力气,当下直接向着众人微微摇了摇头,直言而道。 “这上吊果然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不过也正如傅公子所言,一旦人要上吊,想要自行脱离几乎不可能,哪怕是我用了大道之力也难以为继。除非用出真本事,不过那就不是一个寻常人所能办到的了。谷家大哥乃为常人,若真的上吊,那么那些抓痕就不可能是他自己所为,如此看来果然是他杀!” “大哥!” 一听罗文所言,谷明志随即一声悲呼,神色几如悲痛欲绝。 不仅谷明志如此,周霞,谷远航也同样如此,脸上带着深深的悲愤之色。 对于罗文的话没有人怀疑,因为在说着这话的时候,罗文身上隐隐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气势,这是大道显露,大道为证。 若罗文所言所为不是出于本心现实,那么首先他自身就要受到巨大的反噬,甚至因此身陨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哪怕罗文是举人也不可能在应誓之后可以避免。 “我说过,其实这案件本身十分简单明白。不过为此,在这几日我依旧让人赶赴了一趟东陵县探查当时之事。” 就在这时傅剑寒再是缓缓开口,一开口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根据探查,当日一早,便有邻里见谷家嫂子外出,言谈之中乃为前往十里开外的市集购置家用,及到晚些时候,则是谷家父子前后外出,乃为耕种自家田地,不过因为谷家田地分散,所以其父子并未曾一直在一起,及到午时过后谷明志才是到来,因见兄长一家皆不在,所以才在户外读书一做等候,我可言所属实?” “不错。” 谷明志终究也曾是秀才,哪怕如今自身之道已损但也是最快恢复过来,当下微微一颔首而道。 “这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所以我也没有许多注意。” “父亲与我的确同时离开,但我家田亩不少,所以并未曾注意到父亲什么时候不见,后来听到喧闹,又有街坊来报之后,才知道家中出事,急忙跑回家中的时候就已见父亲身亡了。” 谷远航虽然也做回答,但语气颇为羞恼。 “无论如何,那可是我的父亲,我如何会做那等事情?就算我对小叔未能照顾我家有些不满,但不说这不满不可能冲着父亲而去,单单只说小叔。虽然父亲一向拒绝其回报,但我家这一段时日也受了小叔不少帮助!” 对于谷远航的不客气傅剑寒也不在意,无论是谁家人受到怀疑都是如此,而且其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按着齐向武调查,谷明志多走往其兄长家正是为了回报其兄长,多待肉食物用,让其无可拒绝。 “市集路遥,小妇人自然早早离家,在市集上采买了一些鱼肉,还正准备扯了几尺布准备做件新衣。” 这时候那周霞也是颤巍巍地开了口,缓缓而言。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一下子要指责他人,一下子更受怀疑。既然如此,该有什么就有什么吧。” 说道最后,周霞几言欲泣,让众人心头凭空泛起几分不忍。 对此三人自然不会在这时反口,毕竟就算傅剑寒没有调查,卷宗上也早有所言。 不过想要从这里直接看出谁才是疑犯根本不可能,甚至在所有人看来,三人都不是疑犯。 无他,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今世虽然没有这样的话语,但不代表无人可知如此,在三人言说之间,众人都盯住了三人的目光,根本不见有半点惊慌动摇,绝非如同疑犯一般。 众人所视,绝不是言语隐瞒所能隐瞒过去。 “既然如此,你们确实不知死者为何而死?可若如此,你们为何不愿意继续追查下去?罗县令为人公正廉明,必定不会枉纵枉捕,更不会因此而对你们有什么不利。就算两位不知,谷公子也为秀才,不当不知才是。” 对此,傅剑寒依旧没有所觉,不紧不慢地一笑而道,好似早已胸有成竹一般。 “这位公子,不是我们不说,而是我们说了罗县令却不信。我说我不知道,他却认为我一定知道,言说了几次,我也不愿多说。” 听到傅剑寒的询问,谷明志当即回答说道。 “而且罗县令也不似公子这般能拿出直接证据,所以我也认为兄长可能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心情郁结难解,一时想不开才……不过我等的确不知道更多,兄长一向与人为善,而且如今家中的境况日日好转,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害我兄长。” 微微颔首,傅剑寒沉默了一下,突然又自开口言道。 “虽然这么说很不好,但我还是要问一声,你们就没有想过怀疑彼此吗?据我所知,你们之前的关系应当不是很好。” 听到傅剑寒直接,谷家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谷远航更是狠狠瞪着傅剑寒,倒是谷明志的脸色虽然也十分难看,但还是强行忍耐着开口言道。 “傅公子,我与兄长家中的事情你或许有所听闻,所以才产生这样的想法!但我要说,兄长一家家内和睦,而我对兄长更唯有感激之情,若粉身能报的话,我愿代兄长去死!我虽已无大道应誓,但我可在此言,若我有半点假言,我愿受千刀万剐之刑也!” “我没有一定说是谁,但真的说起来,死者既然是他杀,那么凶手也唯有在其亲属之内,至于缘由,在这之前我已经说过,整个县内既无外人,那么必定是被熟人所害。” 傅剑寒微微摇摇头,不过不能任何人开口,他已经直接言道。 “或许你们也可说言有其他之人,但我说过,我曾派人前往县内,大致上可以确定未曾有他人行事,反倒是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不若等我慢慢道来如何?” 听到这话,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罗文更是欣喜若狂地看了过来。 难道傅剑寒已经洞悉一切? 面对众人的目光,傅剑寒只微微颔首一笑。 第八十四章 推断(上) “本来这案件很简单,按我看来,只要将案件叙述完毕就应可侦破,不过若仔细深究,就可发现,其实简单当中也有不简单。” 傅剑寒微微一笑,说得罗文都有几分尴尬,不过好在傅剑寒也没有故意卖关子的意思,当下话音一转,直接言道。 “关于此事我有证据,而这证据就是谷明志公子你曾在案发时候,有过无缘无故的昏睡!” “昏睡,我说过那是……” 谷明志微微一愣,随即张口欲言,不是匆忙辩解,只是下意识的应答,但这一次傅剑寒没有等他说完,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当时具体感受如何,但根据当前所了解的情况,你若有此昏睡,不是你说谎,必然就是有人在你当时所用的茶水做了什么手脚。我派人了解过,虽然不少人都见过你平常时有在屋外苦读的习惯,但却没有什么人知道有什么茶水是放在屋外,加上既然你兄长没有什么结怨,事后各家也没有什么异常,那么若茶水有异,自然只可能是自己人所为!” 谷明志还欲张口辩解,但傅剑寒这时又淡淡一笑继续直言而道。 “若你未曾有昏睡,那么就是你最有嫌疑,若你果然的确曾有昏睡,那么就是他们二人最有嫌疑。当然,其中不排除事情乃为我推断有误。但我现在却想问知一事,还请谷明志公子暂时将所有事情放在一旁,回答我此问如何?” “是何疑问?” 虽然如今自身之道已损,但毕竟曾经是秀才,谷明志的心性也十分坚韧,所以虽然对傅剑寒的推论并没有任何认同,但依旧可以镇定开口。 “问题很简单,既然谷公子有此奇异昏睡之举,其他人或许难以明知,但谷公子本人应该最是知晓自己到底是不是有所异常,既然如此,谷公子为何就不做此言明?” 谷明志话音一落,傅剑寒当即盯着他的眼眸直接喝问。 “谷公子也知这事情太过突兀,哪怕心中忧愤也会思之,这本来应该是人之常情,但谷公子为何没有丝毫异样感觉?” “这……这……” 谷明志眉头紧皱,所有的人都能看出他的迟疑,但所有的人更能从他的脸上看出这迟疑正是因为他在思索。 从他眼眸当中的疑惑当中不难明白,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这时候,傅剑寒没有着急,没有催促,只是目光来回巡视。 但可惜,一切都似乎十分正常,没有人露出半点异色。 而在思索良久之后,谷明志终于是微微摇摇头。 “傅公子之言我亦明白,不过自见兄长身死之后,我心思繁乱,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而没有更多心思思量。不过这其中应该也不会有太多的关系吧?” 最后一句似乎在反问,又似乎在推托,不得不说这一句话一出口,真的很惹人怀疑。 也许自己本身不觉得,但其他人看来却十分的明显,在他人看来,谷明志分明有几分含糊隐瞒的意思。 不过此事既然已经交托给了傅剑寒,罗文等人自然不好在这个时候插口,只将目光来回扫视。 可惜,纵然以罗文眼眸之犀利,亦看不出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事情本身很矛盾,就通常而言,只要知道这一份矛盾到底是谁在言谎,那么结果自然明了。可惜,从始至终,单从表面上看,三位都没有任何可以怀疑之处,哪怕是要说谷明志你说了谎,我也看不出你有任何说谎的意思。” 傅剑寒依旧不急不缓,若对普通人,单单如此就是一份巨大的压力,难免就会露出惊慌之色,但这时哪怕再仔细观察,也无法从三人眼中看出半点惊恐,正如傅剑寒所言,想要凭着言语动摇根本不可能。 或者说,若只从表现来看,三人当中绝不会有凶犯,因为三人所行所为皆出自于自身本心,绝非有什么思索应对。 “傅公子,你到底是有何意,还请一言,我兄长果然是被人所害?嫌犯果然只是我等三人?” 再好的脾性也经不住几次三番所言,谷明志这时也是直言。 “傅公子之前所言我亦赞同,但傅公子既然将目标放在我等身上,又言之凿凿,那么我就不能不如此直接言问一声,凶手到底是谁!” 听到此问,傅剑寒虽有神色一收,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 “说起来,一开始我也想不到这其中会有什么,毕竟以寻常人力行事,不可能不露半点破绽。可在后来我却有想,若不单单是人力,若有妖魔在其中行事又如何?” 妖魔! 其中有着妖魔插手陷害? “此言当真?” “是妖魔害的家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剑寒话音一落,顿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震惊出声,面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里是松山寺,虽然借用给傅剑寒以作断案,但佛门也让人陪同,闻听傅剑寒一言,一直未曾有多发言的空寂大师眼眸突然一睁,身上气势顿时勃发。 “阿弥陀佛……”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伴随着空寂大师一声佛号,顿时就见其身上陡然放出阵阵金光,金光只在瞬间就将整间殿内全都照耀涤荡,无有一处缺留。 “这是……” 傅剑寒眼眸微微一睁,想不到竟然在此能见此佛门绝艺。 佛光普照! 这正是佛门绝艺,佛光普照,据说此法唯有大德高僧方可所用,本身此法无任何伤人害人之能,但却可破除所有变幻之术,在此法之下,所有变化全都无可遁形。 佛光一放即收,空寂大师依旧十分平静,只是微微转过身来,向着傅剑寒行了一礼,缓缓言道。 “阿弥陀佛,老衲擅自做主,还请傅施主见谅,实在若有妖魔偷入开河府,那就有可能会有百姓受害,所以一做听闻就自做反应。” 对于空寂大师如此,傅剑寒只微微摇摇头,并没有丝毫介意,不过只听其继续缓缓而言。 “不过请恕老衲直言,傅施主之前的推论的确十分精妙,哪怕是老衲这方外之人亦认为的确有几分合理。不过方才老衲以佛光涤荡,殿内诸人却非有妖魔变化者,老衲别的不敢说,在此术上还有几分造诣,不知傅施主可否为老衲释疑?” 傅剑寒微微颔首,没有任何的意外。 “说起来,之前我所言都有实证,唯有最后这一点,只是我的推断,没有绝对的实证,但我认为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其中是有妖魔作祟,不过不是有着妖魔变化为人,而是妖魔以迷幻之术惑人,从而犯下此案!” 什么? 迷幻之术? 听到傅剑寒所言,所有人全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我说的不单单只是说妖魔以迷幻之术迷惑于人让人做出如此罪行,若是如此,这简单的案件本身就早已可侦破了。” 傅剑寒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而是继续言道。 “我的意思是,这迷惑就是连人本身的心智亦为是迷惑,也就是本人在犯下此案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是不知道,而自以为自己在做另外的事情,而在之后,让其神志重新恢复,如此就可让其自身都不知道,从而做到‘完美无缺’?” “什么?” 所有的人又是一愣,看向傅剑寒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奇异,毕竟傅剑寒所言实在有几分‘天方夜谭’的意味。 这简直是在张口白话,实在让人无法信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如此轻易断案。 若不是之前傅剑寒所言皆有实证,恐怕根本不会让傅剑寒继续多言,可饶是如此,这时众人也不知道该要如何应答。 所有人都有一种越说越迷糊的感觉。 一时之间,所有人俱是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罗文缓缓开口。 “傅公子,可否请细言之?” 第八十五章 推断(下) “各位且听我慢慢道来,我敢肯定自己推断无误,自然有我的把握。” 傅剑寒微微颔首,到了这时,自然不可能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全都直接道来。 “在听闻此事之后,我自然就将疑点放在于此,所以我派齐大哥前往东陵县进行调查,除了查实其他事情之外,还有着重查实此事的相关事宜,重点是在当时各位的行踪。毕竟分身之术不是没有,但岂是那么轻予就可得?” “行踪?” 听到罗文的问话,傅剑寒微微颔首,随即先看向谷明志。 “是的,根据我的调查,谷明志公子且不说,事前并没有太多人关注,毕竟按着谷公子所言,当时是昏睡了过去,而在事情发生之后,许多人都围住了他。” 随后傅剑寒微微一转身,看向了旁边的谷远航。 “另外谷远航公子也同样如此,不过谷家虽然田地不少,但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准备下田的时候见过,大致上未曾有人见其离开过。至于,谷家嫂子却有些不同,我向市集诸多人探问过,却没有什么人有所印象……” “你胡说!我明明是到了集市,还采买了家用,怎么可能说是未去?就算没有人有印象,也定是时间太久有了遗忘而已!” 没有等傅剑寒说完,那周霞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不过虽然有几分话语急迫,但表面上依旧也不看不出像是凶犯。 “若只是寻常犯案自然就是我胡言,但依我看来,恐怕就连你们的神志都被妖魔所惑。本来我这也只是我心头疑惑而已,但几番言语下来,我自然可以确认。而若我的推断不错,为了让其本人一直未曾所觉,妖魔必定附身其上才可成。” 傅剑寒没有丝毫反驳,只如淡淡陈述一件事实一般,然后转向空寂言道。 “空寂大师,此乃佛门圣地,不知可以佛光洗礼否?我听闻若以佛光洗礼,身上一应附着的秽物自然而散,而且对人本身只会有利无害,不知可否一行?” 傅剑寒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就是周霞本人神智被所迷惑,所以才会显得这般,正是由于其认知被迷惑,才会连本身都不知。 “阿弥陀佛,既然傅施主如此确定,那么老衲愿意亲自为这位施主洗礼。” 空寂也许不能确定傅剑寒为何如此肯定自己的推断,但却一口应承下来。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过,不然傅剑寒也无法做出如此推论,只不过就算有这样的事情,往往在‘佛光普照’之下已经现形,更不用继续多此一举。 但毕竟佛门洗礼对人本身也是有利无害,所以见到傅剑寒言之凿凿,空寂大师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只见空寂当下随即上前几步,来到周霞身前,微微躬身,口中随即念诵起了声声佛经。 若是其他人要进行什么佛光洗礼,也许还要花费几分准备,但如同空寂这样的佛门大师根本不需要这些,仅仅凭着自身之力便可为他人进行佛光洗礼。 随着声声诵念,空寂整个人的身上再是绽放出阵阵佛光,不过与之前‘佛光普照’不同,这一次不在是任由光照大殿,而是将之汇聚在周霞身上,而且相比‘佛光普照’那般耀眼,这佛门洗礼的光芒却是柔和许多。 殿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所有的人都明白,事情已经到了关键,关键是看傅剑寒的推断准是不准。 若是常人,被此佛光罩体,不会有任何异样,只会让身体得以健强,甚至因此得所开悟。 但那周霞却不同,一开始还看不出来,没有什么异样,但在过了一刻钟之后,她的脸色陡然一变,变得极为痛苦。 “妈!” 谷远航惊叫一声,想要上前,但却被傅剑寒直接拦截了下来。 还不等他挣脱,就见到一阵阵的黑雾就从她的背脊之中浮现了出来,瞬间就形成一道恐怖的身影。 妖魔! 所有的人神色顿时一紧。 果然是有妖魔附身其上! “桀桀……想不到你们这些文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为了悄然附身在这女人身上我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不仅要瞒过周围的人,还要瞒过她本身,让其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事情竟然是她自己所为,一切应对全凭着她自己所为。可想不到竟然是被一个小辈给逼了出来!” 一阵怪笑声中,那一团黑雾蓦然睁开了一对猩红的眸子,直直盯来,让傅剑寒也感觉一阵心头发寒,手足微颤。 妖王! 此附身之妖其实力最少也是达到妖王之境,而且还是实力强大的妖王! 好在此时空寂大师口诵佛经,将其压制,不然以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单单只是这份气势恐怕就足以让傅剑寒连大气都难出一口。 “这一切都是你所为!” 这时,罗文一双眼眸亦是射出一阵犀利的目光,好似要将黑雾之后的幕后黑手都为之穿透一般! 想要出手,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 这终究不是妖魔本体。 “这案子本来就不难,真正的难就难在凶手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凶手,所以其本身所行,所为,甚至感情,全都无所作假,本心所行之下,就显得难有破绽。加上这妖魔附身其上,就连其亲属也多受影响。” 显然一时被其气势威压,但傅剑寒终究是傅剑寒,心气一提,缓缓自言道。 “而且我若所猜不错,谷明志公子孝悌之道之所以会因此而破,其中固然有其兄身死悲伤之故,但也当有这妖魔做下手脚的缘故,不然其终究是一位秀才,何以沦落至此?文人心智本坚,纵然如此打击亦可承受,而且之后谷公子对此,以及对昏睡一事无所觉,恐怕也是因为受其影响之故吧!” 前世与今生不同,不同就在与,这世上多出了许多玄妙之力。 身为文人,自然不会如此妄为,但妖魔、巫蛮若能削弱人族实力,必定不会有丝毫留手。 “桀桀……小辈虽然是小辈,但眼光的确不差!不错,这一切都是本座所为,本来我还想试一试你们人族大道问心,到底能不能查出我的跟脚,若果然不能的话,桀桀……” 黑雾恍若在狂笑,一下猛然大涨起来,就连空寂大师也压制不住妖魔气焰。 “想不到最后竟然被你一个小辈给识破!不过你们人族也猖狂不了多久了,天下终究是我们的天下!还有!小子,我已经记住你了。你放心,你活不了多久了!为我妖魔大敌者,死!” 话音一落,黑雾顿时在佛光当中完全消融不见,再是看去,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不过随即周霞的身子随即一歪,就是倒下在地。 妖魔附身其上,必定耗损其元气,如今虽然妖魔驱除,但其本身体力也同样不支。 “妈!” “嫂子!” 直到这时,谷家人才是反应过来,谷远航当即冲到其身旁,紧紧抓住其肩臂,至于谷明志虽然不好太过亲近,毕竟叔嫂有别,但这时眼神也十分复杂,不过相对而言,却以关切居多。 此亦为人之本性,更何况孝悌之道亦有侍奉兄嫂之言,虽道已破,但其行未改。 “想不到事情结果会是如此。” 罗文一直没有动手,直到这个时候,才是微微一叹。 其实不是罗文不想动手,而是知道那不过是一缕附身而已,连分身都算不上,就算将之消灭也不损本体分毫,更何况有空寂大师在,他也无需多费心神。 但也只是一叹,叹息过后,罗文当即就是想起那妖魔最后所言,如今妖魔气焰高涨,更有犯足卫国之意,实在不得不让人为之忧心。 来回踱了两步,罗文神色忍不住微微一变,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如今妖魔多狡猾,竟然以如此坏我人族根基,若这一次我有不察,其必定另外害人。不,说不定如今就有妖魔潜伏在我人族之中欲行诡事!我要立即声传九国,让所有人防范妖魔诡计!” 罗文乃举人自然有这份资格,更何况有实况为证。 不过妖魔如此诡谲,就算如此,也难以防范。 但无论如何,做了总好过不做,当下罗文心中念头一定,随即决定行事。 “各位,此事甚急,这里还请各位相助善后,其中若有花费,罗某愿意全部承担。” 罗文向着空寂大师一拱手,显然正是对其所言,在对空寂大师言尽之后,又微微转头看向傅剑寒。 “傅公子,这一次多谢你之相助。待到公子春闺之后,在下必有厚报!相信以公子之大才,春闱必定不在话下,在下就先贺公子旗开得胜,得成秀才了。” “罗县令客气了。” 傅剑寒微微拱手谦虚一语,但罗文虽然急迫行事,依旧微微摇摇头说道。 “傅公子这番破案之法就是罗某所不知,待到有空闲之时,罗某必定来向傅公子请教一二,到时候愿以傅公子为师也!” 第八十六章 先帝驾崩 “妖魔害人啊!” 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傅剑寒又是忍不住微微一叹。 数日前,在松山寺自己的确成功破案,只不过虽然疑案已破,但结果却不怎么美妙。 周霞乃被妖魔附身才犯下此案,非是自身本愿所为,所以自然不受其罪,但她在被妖魔附身期间元气已经大损,加上知道此事,方一醒来又自昏厥过去。 至于谷明志,其道已损不说,经此一事之后,其已无志于俗事,直接遁入空门之中,为一沙弥。 或许状态最后的就是谷远航,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逃不过一个‘家破人亡’之说。 本一家和美,不过小有矛盾,但在妖魔行事之下,整个家庭支离破碎,人难存亡,实在让人感叹。 “公子,不用再感叹了哟。春闱可就要到了哟!” 双手支撑着脸颊,依依直接劝说道,不过看她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在真心劝说人。 “你……” 看到依依这幅模样,傅剑寒很是哭笑不得想要开口说两句,但最后还是化为一笑,随手在其额头一弹。 “我知道了,这可不用你来警醒。” “诶哟!” 挨了傅剑寒‘一击’依依随即怒视傅剑寒,两人相处久了,关系自然也就亲近了,依依可不像当初那般事事注意,不时卖点小性子,让傅剑寒的生活热闹了不少。 无论如何,时间永远不因为任何人而停滞,随着岁旦过去,春闱即将到来,转眼之间又是过去一月。 这一月傅剑寒自是日夜苦读,诸多文集不再是简单记忆,而是彻底了解,成为自己所知。 但就在春闱将近之际,一个惊天的消息传来! 先帝驾崩! 只在这岁旦之后不久,普天同庆方过之际,突然传来此惊天噩耗。 所有听闻之人,皆难以相信。 “这是真的?” 听着外间传来的大吼声,傅剑寒既感觉在意料之中,又感觉在意料之外,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数月之前得到的消息也算得到确认,当时从心月狐口中傅剑寒就已知先帝陨落已经成了定局。 但在傅剑寒看来,最少这事情不该那么快才是,难道朝廷当中那么的御医真的回天乏术? 难道卫国大将军匆匆赶回中州也没有半点续命之法? 这委实让傅剑寒也心头疑惑。 但无论如何,随着消息一出,整个卫国百姓都是为之大悲,尤其是开河府,许多人都身受过先帝大恩,闻听这惊天消息,不少人都暗自垂泪。 行在道上,月余之前的喜庆已经不见,一股悲伤的气息笼罩全城,甚至有些人家主动挂上白幡,以示悼念之意。 在这样的氛围下,哪怕是傅剑寒也不得不聊表示意,在自己临时居住的小院外扯了两尺白布。 “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对春闱有什么影响了。” 微微摇摇头,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知道为何,这时傅剑寒心头总有几分不好的感觉。 对于那位先帝,傅剑寒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两世为人,也不会因为武堂当中的数年教诲就改变自己的看法。 如今所为,只是出于一个文人,对于先辈所行的敬佩之心而已。 所以在正常的哀悼过后,傅剑寒自然是有几分担忧春闱会有几分变故,哪怕傅剑寒也知如同春闱这样的大事应当不会有变故才是。 有些时候,就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本来只是傅剑寒无心所想,但只在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前来敲门。 看着前来报讯的衙役,傅剑寒微微有些发愣,尤其是对方一见到自己便恭敬地送上一份拜帖,在一阅拜帖之后,更让人有些迷茫。 “所有欲参加春闱的童生,午时的时候,齐聚东阁学府?” 不仅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更是因为文人虽然地位尊崇,但也不会随意支使官府中人。 “启禀公子,具体有什么事情小人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是我们大人亲自吩咐的事情,让我们务必亲自求见开河府内所有有资格参加春闱的各位公子,并且必须得到各位公子亲自回讯。” 那衙役当下直接一抱拳,向着傅剑寒恭敬而道。 “无论公子是不是要参加春闱,还请公子能给份答复让小人回去复命。” 目光再是从送来的拜帖一扫而后,拜帖最后有着孙老亲自手书,这等字迹不会有弄虚作假之言,所以只在略一犹豫之后,傅剑寒就微微颔首。 “我明白了。这位小哥且帮我回复一声,今日午时傅剑寒必定前往东阁学府,不会有任何耽搁。” “请公子放心。” 一得到傅剑寒的答复,那衙役当即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一拱手。 “还请傅剑寒公子让在下先行告辞,不瞒傅公子,在下还要前往通知其他几十位公子,万万耽误不得。” “小哥请慢行。” 衙役一回礼之后随即告辞离开,只留下傅剑寒微微皱眉。 思索一阵之后,傅剑寒当下直接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旁的依依和齐向武,径直言道。 “依依、齐大哥,你们也要做好准备。突然之间,卫国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说不定还更会有什么变故,不然也不会在这时立即下帖召集众多童生。” “公子,会有什么事情哟?” 依依嘟囔着嘴,自从昨日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她也没有了往日的一贯的开心,不过还算微微点头。 倒是这时,齐向武没有往日的沉默,而是开口直言道。 “请公子放心,这一次我必定能相助公子一臂之力。自从一月前在松山寺面对那巨佛无力之后,我亦得了许多感悟,经过这一月的打磨,我已成功突破,成为了武师。” “武师?” 傅剑寒眼眸微微一睁,一旦又武士晋升到武师,实力自可大幅跃进,虽然武师依旧难敌同阶的举人,但在面对秀才的时候,纵然有大道之助,秀才也不可能胜过武师。 若为常理,一旦成就武师之后,除非其人前途广大,不然再难有侍奉之言,所以当下傅剑寒向其微微颔首相问。 “就算这一次我春闱得过,也只是寻常秀才而已,你如今前途远大,可有什么打算?” “我愿侍奉公子,乃是想借此得到机缘以突破。这一次松山寺之行,若没有公子相助,不说我是否能有机缘一观,就算进入其中,也唯有拜倒在佛陀威严之下,万万不可能有多大感悟以可晋升。” 齐向武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当下面色不变,直言而道。 “公子恩德我必当以身报之,更何况公子虽是童生但名声广传,非常人也。所以无论公子身份实力如何,我愿报答公子十年,此十年间无论公子有何命令,我必定全力以赴,哪怕身死亦是在所不惜。” 十年后,若傅剑寒无法成就举人,那自然就沦落平常,齐向武自然不会继续侍奉。 这一点,齐向武没说,但傅剑寒已知。 此乃世事常情,哪怕承傅剑寒之恩,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不差。 “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