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双向穿越之1845》 第一章 叛逆少年 滇南,勐远县一中。时值初夏,天气时雨时晴,湿热交加,叫人好不困乏。这天中午,学生们大都趴在课桌上休息,空旷的校园内一片静寂。院墙外面的小树林里倒是有几只夏蝉在不知疲倦地叫着。突然,蝉鸣声猛得中断。只见院墙上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呼啦一下就从上面跳了下来,吓得知了们纷纷逃之夭夭。这小子个头不高,但是长得颇为壮实。一头中长的黑发搭在棱角分明的脸庞两侧,跟《古惑仔》里面的浩南哥颇有几分神似。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看起来有些酷酷的味道。呃,还顺便盖住了额头上的几颗青春痘。只是嘴唇上毛茸茸的,胡子不像胡子,汗毛不像汗毛,把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成熟气质破坏殆尽。学校院墙很高,少年落地后原地跳了跳,自感无事便小心翼翼地从林子里钻了出来,四下一看无人,大喜,忙拔腿朝县城方向跑去。勐远县一中建在县城外的一座小山上,但离城区很近,沿途还有不少低矮的房子,都是小饭馆、小卖铺啥的,专做学校师生们的生意。因为午休期间几乎没有人来,所以大多关门歇业,显得有些寂寥。不一会儿,少年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栋半新不旧的房子前面。房子不大,门窗却都是用厚重的铁条焊成的。低矮的房门上面歪歪扭扭地钉着一块牌子,上写“星际网吧”四个大字。此时的网吧还是一个新生事物,却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一场电脑游戏的风暴。地处偏远的勐远县也不例外,全新的视觉感受和人机交互体验简直让青少年们为之疯狂。以往生意火爆的游戏机厅现在大都没了生意,不得不转行或者关门大吉。其中最火的一款电脑游戏叫做星际争霸,几台机子一连就能玩。像这家小网吧设施非常简陋,甚至都没有连上互联网,但丝毫未减游戏的魅力。高达五元每小时(后来一度飞涨到八块)的网费也没能阻挡少年们的热情。见网吧的铁门敞开着,少年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抬腿就准备进去。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大吃一惊,未及回头便慌忙朝旁边一个小巷子抱头鼠窜。“夏育,你给我站住!”一声娇叱传来,夏育身子猛得一僵,见行藏已经暴露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叫苦道:“姑奶奶,您这管得也太宽了吧!”来的是跟夏育年龄差不多大的一个女生,皮肤白皙,面目清秀,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特别是两只眼睛又大又亮,眼角还微微上翘,显得非常美丽。身材也颇为高挑,即便是宽大的校服也没能掩盖住青春的气息。此时她正跑得气咻咻的,一手扶着网吧门框,一手捂着胸口不住地喘息着,额头还上不时冒着细汗,微微湿润的刘海搭在白皙的额头上,更显得青春妩媚。只有两只眼睛跟小豹子似的,瞪得大大的,显得很生气的样子,娇声斥责道:“夏育你好大的胆子,睡午觉也敢偷跑出来上网,还不快跟我回去!”夏育心有不甘地朝网吧看了一眼,忙讨饶道:“班长大人,我就进去玩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行不?下午上课前一准儿回去,误不了事儿!”说完就要往屋里钻。那女生一听更生气了,伸手拦在网吧门口,断然拒绝道:“不行,马上跟我回去!哼,不然我就跟班主任讲,叫你吃竹鞭肉!”说完还用眼角瞥了夏育一眼,一脸我吃定你的样子,神情颇为得意。没想到夏育一听就火了。他们现在是两个星期放一次假,一次只放两天。一连十二天都被困在学校里,好不容易才瞅空溜出来,又是爬树,又是跳墙,一来一回近两公里长跑,容易吗我?真是越想越气,不禁怒斥道:“刀美丽,你,你个死道姑!我逛网吧到底碍你什么事了?我上网查学习资料不行啊,管得着吗你?你爱跟谁报告跟谁报告!”说完一把推开刀美丽,就要进去。夏育和刀美丽都是勐远县一中高二(三)班的学生。刀美丽是他们班的班长,是摆夷人,所以有这个怪姓。看过天龙八部的同学都喜欢叫她小道姑。因为电视剧中段誉的老妈是摆夷人,也姓刀,是个道姑。“你……你不讲道理!”刀美丽刀大班长被夏育推到了一边。她没想到夏育会突然翻脸,顿时乱了方寸,加上被夏育骂成死道姑,不禁又惊又怒,带着哭腔喊道:“夏育你要敢进去,我……呜呜……我再也不搭理你了!”说着说着,心里愈发感到委屈,不禁掩面而泣。“切,谁稀罕你搭理啊!”夏育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哼了一声,一把拨开门帘大步走了进去,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往桌上一拍,大声道:“老板,一个小时!”中午没啥人来,机子空着四五台。一脸市侩的网吧老板满脸欢喜地应道:“哟,是夏育来了,空的机子随便你上哪一台!”夏育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打开机子,一边四下打量,有些不满地说道:“哎呀,这都在捉对厮杀,我一个人咋玩?”老板一拍胸脯,呵呵笑道:“这不还有我嘛?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我亲自下场陪你玩两把!”夏育摇头笑道:“得了吧,就你那个技术!”电脑刚打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好像是刀美丽的声音,夏育一听赶紧跑了出来,只见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正围着刀美丽调笑,不禁大吃一惊。勐远县地处边陲,与邻国缅甸只有一河之隔,境内又有不少矿山,因此九流三教,什么人都有。特别是县城所在的勐山镇,毒贩子、走私团伙和盗矿团伙非常猖獗。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经常在县城里惹事生非,一般老百姓都不敢招惹他们。只见那两个家伙光着膀子,俩儿胳膊上左青龙右白虎纹得花里胡哨,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鸟。其中一个小胡子猥琐地笑道:“哟哟,这妹子长得可真水灵啊!咋哭得这么伤心啊,来,陪大哥哥好好乐呵乐呵!”说着还伸手向刀大班长俊俏的脸蛋儿上摸去。另外一个家伙是个斗鸡眼,只见他两粒眼珠子都兴奋地挤到了一块儿,鼻翼翕动,一抽一抽地似乎在闻刀大班长的体香,还嘟着一张肥肥的香肠嘴不停地往前凑。两人一左一右,很快就将刀美丽逼到了巷子的一个角落里。刀美丽吓得脸色发白,惊叫道:“啊,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快让开!我要叫人了!”“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敢管鸡爷的闲事儿!”那个斗鸡眼兴奋地抽着鼻子,嘴唇一个劲儿往前凑,眼见就要亲到刀大班长脸上。刀美丽吓得捂住脸尖叫起来。“救命啊,呜呜……”“找死!”危急关头只听一声大吼,一块红砖照着斗鸡眼脑门上便劈了下来。斗鸡眼只顾着占便宜,身后来了人也不知道,被这一砖头拍个正着,惨叫一声便摔倒在地。刀美丽偷偷从手指缝中看了一眼,不禁惊喜地叫道:“夏育!”来人正是夏育。原来,他虽然很烦刀大班长老是管这儿管哪儿的,但见她被流氓欺负还是忍不住出手相救。恰好地上散落着不少红砖,便随手捡起一块狠拍在斗鸡眼头上。这一砖头拍得非常到位,只砸得斗鸡眼满头是血,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夏育一招得手,又挥起砖头朝另外一个流氓头上砸去。岂料刚才那一下用力过猛,手里的红砖竟然断成了两半儿。红砖本来就短,这短了一半就更不趁手了。那个小胡子非常机警,见斗鸡眼被拍倒,也不回头,侧身便是一脚。夏育虽然在学校里也是打架王,但毕竟才念高二,根本不是成年人尤其是小胡子这种混混的对手,三两下便被打倒在地。刀美丽慌忙惊叫着上来帮忙,可她那力气压根儿就打不疼人,不但没能帮上夏育,反而被小胡子一把就掀倒在地。小胡子面露凶光,狠踹了夏育两脚又转身朝刀美丽扑去,一脸狞笑道:“嘿,你看看,妹子,你找的小相好不顶用啊,还是让大哥哥来疼你吧,哈哈!”这时,那个斗鸡眼儿也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夏育大急,忙一把抱住小胡子的右腿,大叫道:“刀美丽,你快跑!”小胡子被拽了个踉跄,大怒,一把抓住夏育的头发又是一阵猛揍。夏育痛的嗷嗷直叫,却死不松手。刀美丽哭着跟花猫似的,张牙舞爪地要过来帮忙,却又被斗鸡眼儿给拦住了。小胡子怕便宜都被斗鸡眼占了,忙用左脚对着夏育胳膊狠踹,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没想到刚脱身,夏育奋力一扑又将小胡子的左腿死死抱住,气得小胡子哇哇大叫,又是一阵疯狂地踢打,只打夏育眼前一阵阵发黑。刀美丽看在眼里,忍不住哭叫道:“夏育!”张牙舞爪地又要扑过来。夏育此时正咬牙硬撑着,抬头一看,见刀美丽还没跑,不禁气苦道:“快跑啊,去叫警察,你个笨蛋!”刀美丽这才醒悟过来,慌忙朝巷子另一头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救。那个斗鸡眼急了,奋力往前一扑,却被刀美丽灵巧地闪开,结果一下子扑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小胡子也被夏育死死拖住,气得大骂道:“斗鸡眼,**的连个女娃子都抓不住,真他娘的废物!”好不容易再次挣脱,却见刀美丽已经跑得远了。只好回过身来,把气都撒在夏育身上。斗鸡眼也气呼呼地过来对夏育拳打脚踢。好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刀美丽呼救的嗓门儿又尖又亮,声音传出去老远。加上两个混混儿都有案底在身,生怕引来警察,因此也不敢多留,扔下一句“臭小子,敢坏爷们儿的好事儿,别让老子再撞见你”便逃之夭夭。“呜呜……夏育,夏育,你怎么样?都怪我不好,呜呜呜……”刀美丽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哭,还一边掏出个手绢儿来帮夏育擦拭。“托你的福,暂时死不了!”夏育咧着嘴说了一句,一边伸手将刀美丽的手绢儿挡开,一边挣扎着往起爬。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怪刀美丽的,要不是她多事儿,自己这时在网吧里玩得正开兴,哪里会挨这顿胖揍?真是越想越窝火,可是一抬头正好看到刀美丽泪眼婆娑的俏脸,眼泪叭叭地掉在自己脸上,湿湿的,暖暖的,心里莫名一软,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刀美丽脸微微一红,忙擦了擦眼泪,又伸手去扶夏育。这不动还好,稍微一动,夏育便觉得全身跟火烧似的,疼得直咧嘴。但是在刀美丽面前又不好意思叫痛,只好咬着牙硬撑着,挣扎了好几下才爬了起来。那个小胡子下手极狠,好在夏育的打架经验非常丰富。以前不仅在学校经常打架,还多次带着小伙伴们跟县二中、三中的学生打过群架。方才见势不妙便将身子卷缩着一团,死死护着脑袋和下身。虽然看着鼻青脸肿(抱腿的时候脸上还是挨了几下狠的),满身都是脚印,却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嘴角被打破了,血顺着下巴一直流到了脖子上,染红了一大块,看起来有些吓人。刀美丽用手绢帮他擦了擦,才擦了几下就全染红了,忍不住哭道:“呜呜,他们怎么打得这么狠啊!夏育,你疼不疼,呜呜……”“干他娘的!”夏育伸手摸了一下伤口,只觉钻心的痛,好不愤恨,心想以后再碰上那两个混蛋,非报这个仇不可。这时,一直躲在屋里的网吧老板也钻了出来,假装关切地询问夏育的伤势。这个家伙早就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儿,却一直装聋作哑,生怕得罪了那些混混儿。夏育没好气地扫了这家伙一眼,抬腿就往学校走去。刀美丽在后面喊了一声,见夏育懒得搭理,只好委委屈屈地跟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刚走进校园,顶着一个大秃头的政教主任突然从一个旮旯里跳了出来。这家伙姓沙,平时最喜欢管这儿管那儿的,没事儿也要训上几句,最惹学生讨厌。同学们都叫他“沙秃子”、“沙僧”、“沙和尚”。夏育怕“沙和尚”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忙低下头快步朝教室走去,没想到还是被拦住了。秃头主任两眼放光,兴奋得跟中了彩票似的,指着两人大声嚷道:“好啊,好啊,终于被我逮着现行了!”夏育一听不禁又惊又怒,难道刀美丽不仅去网吧抓人,还通知了政教处?!好你个死道姑,我跟你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啊!他心里想着,便朝刀美丽愤怒地瞪了一眼。刀美丽看到夏育眼神里的怒火,心下了然,忙摇头示意不是自己告的密。夏育却不信,休想狡辩,明明是你去网吧抓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当着政教主任的面儿,两人不好开口,只好用眼神交流。这时,只听秃头主任冷笑两声说道:“哼哼,好啊,当着我的面儿还敢眉目传情!”啥?眉目传情?!一听后面四个字,夏育和刀美丽两个人顿时傻眼了。主任这话是啥意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疑惑。刀大班长貌似想到了什么,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秃头主任看在眼里,得意洋洋地说:“嘿嘿,我早就看出你们两个不对劲,趁着午休跑出去谈情说爱是不是?”又一脸惋惜地说:“刀美丽,我记得你是班长,还是校学生会成员,竟然也……”刀美丽俏脸胀得通红,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沙主任,我们真的没有!”秃头主任指着自己的眼睛,不容置辩地说道:“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敢狡辩!那你说说,这个时间你们不好好午睡,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干啥?”刀美丽一愣,想说夏育是偷跑去上网,自己是去“抓”他的。可是一想到夏育为她挨了一顿胖揍,又不好意思说。夏育张了张嘴,也没敢开口,今天不但偷偷跑去上网,还跟校外的混混儿打了一架,怎么说都讨不了好。秃头主任得意洋洋地说:“哼哼,都没话说了吧!好了,我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这种小把戏就不要拿出来哄人了。嗯,今天是周五,明天正好放假,你们两个通知家长下个星期一到学校来一趟,这个问题必须要严肃处理!”夏育郁闷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今天是倒了什么大霉啊,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上一会儿网就回来。没想到网没上成,还挨了一顿胖揍,挨了揍不说,还要请家长!一想老爸那个臭脾气……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啊!他正盘算着是不是把实情合盘托出,可是秃头主任不容多说,挥手让他们先回教室。无奈,夏育只得一脸郁闷地回到教室。刚坐下,旁边的胖子赶紧凑了上来,一脸崇拜地说:“育哥,你把小道姑给拿下了?我刚才可是全听到了,当着沙和尚的面儿还敢跟小道姑眉目传情,真不愧是育哥啊!”“传你妹啊!”夏育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胖子正好看到他脸上的伤,忍不住惊呼道:“育哥,你脸上是咋回事儿?英雄救美,还是比武招亲?呃,总不是**未遂吧!”“滚,你个死胖子,皮痒了不是!”夏育听得大怒,拎起拳头就要揍人。胖子忙贱贱地缩了回去,一脸猥琐地笑道:“我哪儿敢啊!育哥,那你给讲讲怎么泡的小道姑呗?”夏育翻了个白眼,恼火地说道:“别胡扯,我跟她没关系!”说完却忍不住朝刀美丽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刀美丽也在朝这边看,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都慌忙避开。胖子看在眼里,忍不住在一旁又贱笑了几声,气得夏育只想揍他。这个胖子是他的死党王呈。本来昨晚在寝室里都商量好了,中午两个人一起溜出去上网。没想到事到临头,死胖子又怂了。无奈,夏育只好一个人溜了出去。要是王呈也去的话,唉,算了,就他那个体格和胆量,也别指望能帮上多少忙,最多也就是当人肉沙包的命。中午出了这么多事儿,搞得夏育心里毛毛乱乱的,下午的课是一节也没听见去,稀里糊涂就过去了。前面说了,勐远县一中现在是两个星期放一次假,一次只放两天。今天恰好是周五,住在附近的学生下午可以直接回家。远处的学生则要等到明天早上再走。夏育在寝室里胡乱收拾了一下东西,锁上柜子就准备回去。刚到校门口,王呈突然跳了出来,一脸兴奋地说:“育哥,别急着走啊,我们先去星际网吧玩一会儿呗?”夏育摇了摇头,苦笑道:“要是能玩,我犯得着中午爬墙出去吗?”自打上了高二,夏育的老爸老妈就管得特严,周末放假必须按时回去。要不然他也不用趁着中午午睡时间溜出去过把瘾了。一想到回家,夏育的头就有两个大。那年头跟十几年后不一样,“早恋”是要被人耻笑的。脸上的伤还好说,可请家长这事儿,妈的,怎么好开口呢?要是被亲戚朋友知道还不被笑死!唉,都怪刀美丽,我上个网你捣什么乱啊!一想到刀美丽,夏育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颊。今天中午刀美丽的泪水叭叭地在上面滴了不少,摸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呃,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反正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低着头,满腹心思地走着。刚走到一座高压输电线的铁塔附近,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前面路边躺着一个银白色的物体。夏育好奇地捡了起来,感觉应该是个手机,但是屏幕和键盘都很怪异,按钮上居然连一个数字都没有,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他随手按了一个键,手机指示灯突然闪烁起来,听筒内不时传出怪异的语言。“滴,命令确认,进行蓄能作业!”“滴,开始自动扫描!”“滴,扫描失败,附近无能量链接!”……这个“手机”的音质很棒,但说的语言夏育是一句也听不懂。既不是汉语,也不是英语,跟他知道的当地一些少数民族语言也对不上。“滴,发现上空十米处有能量通道,是否强制获取?”“滴,命令确认,准备强制截取能量通道!”夏育胡乱按了几下,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道激光电射而出,正好照在十米上空的330千伏高压输电线上。电线上随即闪出一道明亮的电弧,强劲的电流瞬间击穿空气,直接连上了“手机”,嗞嗞……“我靠!”夏育还没来得反应,身体如遭雷殛,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筛糠似颤抖了几秒钟后,一头栽倒在地。脑袋重重地嗑在地上,血一下子就渗了出来,还有几点血珠溅射到了那部“手机”上。“滴,能量通道连接成功,正在进行蓄能作业!蓄能速度,低!”“滴,发现宿主确认信息!”“滴,确认成功,对宿主进行扫描!”“滴滴滴,警告,宿主生理机能严重受创,濒临死亡!濒临死亡!”“滴,启动宿主保护机制!”“滴,宿主生命气息微弱,机体修复失败!”“滴滴滴,警告,修复失败!”……“滴,修复失败,强行启动紧急救护机制!”“滴,紧急救护机制已经启动,方案一,失败!方案二,失败!确认采用方案三,寻找宿主近似体,准备意识转移!”“滴,本位面搜索无匹配对像,扫描太塔位面!”“滴,太塔位面发现宿主近似体,发现宿主近似体!”“滴,转移至太塔位面,对近似体进行强制融合,进行强制融合!”……“手机”突然爆发出一团刺目的光芒。一阵狂风刮过,夏育和“手机”瞬间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夏育摔倒时磕在石头上的血迹也一并失去了踪迹,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第二章 深山金矿 夏育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觉得自己在飘啊飘啊,躯体好像没有重量似的悬浮在半空中,上下都没有着落,手脚也不听使唤,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了。突然,只觉身子猛得一沉,冷、饿、痛、累……各种感知一瞬间就全部恢复了!他试着动了动手和脚,哈哈,虽然有些困难,但是都可以动!夏育还没来得及欢喜,突然感到有一大股陌生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可能是信息量太大,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时,他身边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这孩子醒了!尚武你听,芋头醒了!”口音有些怪,而且附近明显不只一个人,另一个人显得更加激动:“芋头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甭说,那参汤还真管用啊!芋头,你现在感觉咋样?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夏育艰难地挣开眼晴,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好冷,还有些臭。他伸手四处摸了摸,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被褥似乎有些破烂,床架子很粗糙,似乎是用没剥皮的树杆做的……我靠,这是什么情况!这些发现让他大吃一惊,不禁开口问道:“我,我这是在哪儿啊?”话音刚落,旁边立马有人说道:“快听,孩子说胡话呢,快把油灯点燃!”油灯?现在还有人用这玩艺儿?夏育更觉惊讶,但脑子里跟灌满浆糊似的,刚一思考就感到头痛欲裂,只觉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次日清晨,太塔位面,银河系,地球。由于位面之间的时间差异,此时空的地球尚处在公元1845年,跟夏育所处的主位面足足相差了一百五十多年。月份也早了一个多月,还是农历三月份。阳春三月,大地回暖,万物复苏。然而,在吉林某处深山之中,春天的脚步却才刚刚到来。古老的森林还像以往那样矗立在山岭之间,一条小溪正欢快地从林间流过。溪水哗啦啦直响,百转千回,击荡于山石之间,有如一曲活泼轻快的交响乐。在溪流两边,尚有不少没有化尽的积雪,一堆堆,一片片,依稀点缀在大地上,与森林、溪流相映成取。正所谓早春残雪,日雕琼彩。温暖的阳光从树林的缝隙中透出,把这片世界照耀得五彩斑斓。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一排排用白桦树搭成的简陋窝棚错落分布在溪流两畔。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里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平添了几份生气。在其中的一个窝棚里,一名跟夏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正满脸慌乱地打量着自己的住所,眼神里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也叫夏育,山东掖县人。父亲夏尚武因为误伤人命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不得不带着年幼的儿子闯关东,来到这长白深山里挖金。与之同行的还有同样做着黄金梦的掖县老乡数十人。然而这挖金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满清朝庭一向视东北地区为禁脔,不仅修筑了柳条边,还派兵严加看守,但凡有私自逾边者一概缉拿问罪,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为了躲避官府搜查,众人不得不小心翼翼避开关卡,一路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长白山。此地不像山东老家,农历三月份还冷得厉害。可怜夏育年幼体弱,途中不幸感染了风寒,来了不久便发烧昏迷不醒。这大山深处缺医少药的,大家也没有什么办法救治,只好让夏育躺在窝棚里硬挺着,眼看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幸运的是昨天中午恰好有一位猎户路过矿上。得知这孩子病重,好心的老猎户用一截老山参给夏育煨了一罐参汤,靠着这罐参汤,总算吊着一口气。也算他命不该绝,迷瞪了一晚,今天一早竟然醒过来了。大伙儿都感到很高兴,只有夏育还是一脸惶恐的样子。大家都以为是病后虚弱,也没在意。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昨天夜里夏育就已经醒了,只不过醒来的却是勐远县一中高二学生夏育。相对那些著名的穿越人士,比如文总,还算是中二少年的夏育心理素质显然不过硬。直到现在他仍然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自己竟然灵魂出窍,附到一个大清朝的人身上!夏育只记得自己好像遭受电击,然后昏了过去,醒来就稀里糊涂地到了这里。这个地方明显不是滇南,而且好冷。更让他惊恐的是,这具身体似乎也不是自己原来的了,而是另一个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我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老子这是魂穿了?夏育被眼前的事实雷得里焦外黄,却无处诉苦,只得对脑海的信息慢慢疏理。通过一番整理和推断,夏育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昨天捡到的那部“手机”竟然是传说中来自天顶星的“便携式位面穿梭机”。咳咳,也不晓得这玩艺儿是怎么落在地球上的。夏育捡到这部位面穿梭机之后,因为胡乱操作,无意中启动了蓄能作业程序。为了攫取能量,泼辣的穿梭机对准十米上空的10千伏高压输电线进行强制蓄能作业。强大的电流在击穿空气之后,直接涌入了穿梭机的蓄能通道。尽管绝大部分能量都被穿梭机所吸收,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波及到拿着穿梭机的夏育。由于人体的脆弱性,夏育瞬间就悲剧了。好在他摔倒时有一滴血正好滴在穿梭机上,让他在无意中成为了穿梭机的主人。虽然位面穿梭机具有极为强大的救护功能,但是等到位面穿梭机确认宿主并对他进行救护时,夏育的身体已被电流严重破坏,濒临死亡。由于受创太重,功能强大的穿梭机也是无能为力,只好将其意识剥离(即灵魂出窍)后转移到了太塔位面一具与他高度相似的身体里。有趣的是,两人不仅身体外貌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姓名也是一样的,甚至连小名儿都是一样的——都叫芋头。只是年龄上有很大差别,主位面来自滇南的夏育已经17岁了,下半年就要满18了,而太塔位面来自山东的夏育却才刚满14岁。不过山东人身材高大,古人又比现代人面相老成一些,除了黑一点,两人看起来几乎没有差别。“不行!我得想办法回去,不然失踪一天一夜,老爸老妈非急死不可!”夏育一边梳理脑海里的记忆,一边端详着手里的位面穿梭机,试图找到回去的方法。可是位面穿梭机灌入他脑子里的东西太多,加上这具身体原有的记忆和他本人的意识,三者混在一起,搞得一团乱麻,他一时还没能完全理清。“芋头,睡好了没?”夏育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叫他。他忙把位面穿梭机塞到衣服里,从窝棚里探出头一看,发现来人却是现在这个夏育的父亲——夏尚武。夏尚武是那种典型的山东大汉,身材高大魁梧,国字脸,眉若重蚕,鼻梁挺直,双目炯炯有神,嘴唇和下巴上的胡子老长,说话声音特别洪亮,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威,颇有几份武人的气势,因此得了一个外号——下山虎。以前在掖县老家,十里八村的也算是一号人物。不管是跟外姓争地,还是和邻村争水,打起群架来,夏尚武都是大家伙儿的主心骨。不过在唯一的儿子面前,夏尚武不仅没有一点儿威势,反而露出一丝慈爱和愧疚。“芋头,今儿感觉咋样,好些了没?”夏尚武端来了一碗热粥,递过来说:“快趁热喝了,这小米粥是专门给你熬的。”夏育忙伸手接过,恰好看到自己那双黑糊糊的手,忙把粥放到一旁,尴尬地说:“爹,俺还没洗脸漱口呢!”一出口就是胶莱话,把夏育自己吓了一跳,事实上这属于一种身体记忆,不自觉地就说出来了。听见夏育叫了一声爹,夏尚武突然显得有些激动,忙道:“芋头,你等着啊,爹这就给你弄盆热水来!”夏育奇怪地看了夏尚武的背影一眼,脑海里突然跳出一段记忆。原来,夏家虽然只剩他们爷俩儿,但是父子俩儿的关系却并不是很好。当然,这个不好主要是夏育对他父亲很敌视,夏尚武对儿子还是很关心的。至于夏育这回生病,实在是条件有限,不能怪夏尚武照料不周。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在夏育小时候,夏家还是颇为殷实的,不仅有良田数十亩,三进的四合院,还经营着一家骡马行(租售骡马还有毛驴),养着二十来头马骡和驴子。靠着地租和骡马行,夏家每年少说也有三四十两白银的净收益。在道光初年,一两白银可换钱一吊,也就是一千文;到了道光二十年**战争前夕,因为白银大量外流,银价猛涨,一两银子可以换到制钱一千六七百文。而1斤米才12至20文,1斤面粉约20文,1斤鱼约25至40文,1斤猪肉50-60文,少数高价肉也有70-80文的,1斤牛羊肉则只有30-50文,鸭蛋每个2文多,熟鸡蛋一个在4文左右。(注:各地略有差异,但大体上就在这个价位上下浮动)所以白银在当时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加上古代以自然经济为主,消费不旺,平常过日子不需要用太多的钱。像《红楼梦》里贾府小姐们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二两银子,较为富裕的庄户人家(富农或者小地主)一年的开销也就二三十两。由此可见,三四十两白银就是很大的一笔收入了。虽然跟那些动辄一掷千金的豪绅富商不能比,但靠着地租和骡马行的收益,夏家的日子还是挺红火的。按现在的说法,勉强也算个中产阶级了。正因为当时家境不错,小芋头童年时期过得还是蛮舒坦的,不仅衣食无忧,营养什么的也跟得上。和当时大多数连饭都不吃不饱的同龄人相比,算是非常幸福的了。不过他自己似乎并不这么看,因为望子成龙的夏尚武夫妇在小芋头四岁时就把他送进了私塾,每日起早贪黑,子曰诗云,好不辛苦。七岁时还给他请了一位“枪棒师父”,也就是武术教练,每天不论刮风下雨都要打拳站桩,熬打筋骨,虽然练出了一个好身板儿,但也累得够呛。好吧,这些都算是幸福的烦恼。可惜好景不长,先是大清朝在**战争中一败涂地,要赔偿英国2100万元(主要是墨西哥鹰洋,可能也掺杂有西班牙本洋等杂洋)。这笔钱满清很痛快地就拿了出来,不过最终还是最后还是分摊到了治下的老百姓头上。有学者统计,足足占了总数的72.93%.本来2100万银元分摊到全国也不算多,可恨的是各级官员纷纷从中抽头,上面征一分银,下面就要多收一倍甚至数倍的“火耗”。豪绅胥吏更是趁机敲诈勒索,不少百姓因此破产。夏家虽然有些钱,但在官面上并无势力,很快就被盘剥得元气大伤,骡马行也被迫卖了抵债。因为家计日益艰难,夏尚武便想着做些米面生意回本。可是隔行如隔山,他没有做米面生意的经验,不仅没赚到钱,老本儿也赔进去不少。这时镇上的无赖趁机唆使夏尚武在赌场上“翻本”。夏家当时正好轮值收税(清代农村一种压榨百姓的手段,把收税任务强行加在百姓头上,收不上来就要自己贴,鲜有不赔本的),完不成任务就要罚没家产。夏尚武一时糊涂,终于上了大当,不仅把数十亩良田在赌场里输了个精光,连祖上传下来的宅子都没保住。直到这时候,夏尚武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翻本根本就是人家设下的一个圈套,可惜为时已晚。债主在县太爷那里递了状子,准备强行收屋,还多次上门挑衅。夏尚武情急之下跟对方发生冲突,一个没控制住,失手伤了一条人命,而且还是个衙役。更倒霉的是,死的那个衙役的表妹还是县太爷的三姨太。这下可闯下了大祸,县里连夜就派人来缉拿。仇家更是放出话来,要斩草除根!当天夜里为了掩护夏家父子逃走,夏尚武的老婆也就是夏育在这个位面的老娘被逼债的人活活打死,这也是夏育怨恨老爹的原因。流亡到东北的这段时间,夏育甚至连一声爹都没有叫过,难怪夏尚武刚才听了那么激动。“芋头,水来了,快洗洗好喝粥!”正疏理着脑海里的信息,夏尚武双手捧着一个木头盆大步走了过来。夏育忙伸手接了过来,发现盆里还有一块破布,呃,大概就是毛巾吧。好吧,山里也啥好讲究的,夏育勉为其难用这块破布胡乱擦洗了一下手脸。夏尚武有些欢喜地看了一眼,又顺手折了两根树枝递了过来。夏育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树枝是给他洗牙齿用的。中国古代也曾多次出现过牙刷,不过始终未能普及,一般的人家都是用柳树枝和青盐洗牙漱口。这老山沟里弄盐可不容易,只能用树枝对付了。夏育接过树枝,将树皮剥开,有些别扭地擦了擦牙,然后咕噜咕噜一口气把粥喝了精光——这具身体已经两天没沾水米,着实饿了。夏尚武见状,脸上担忧的神情终于舒缓了一些。夏育偷偷看了这个老爹一样,见他一脸关切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犹豫,要是自己回原来的那个世界了,这个老爹可咋办呢?虽然这事儿是穿梭机整出来的,可毕竟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让夏育心里很是愧疚。“尚武,芋头好些了吗?”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过来,冲夏尚武问道。这老头儿就是矿上的大把头,相当于后世的矿长,姓孙,跟夏家父子一样,都是山东掖县人,因此对他们爷俩儿也非常照顾。刚才那碗粥就是孙把头帮忙找来的小米,要不然这深山老林里想弄点儿小米粥可不容易。夏尚武闻言忙站起身,感激地说:“已经好多了,多亏老把头了!”孙老把头用手背在夏育额头上探了探,发现已经不烧了,不禁松了一口气,笑道:“今天矿上不需要太多人手,你们爷俩儿就先歇一天!昨天逮的那两只野鸡还冻在冰窖里,等下熬了汤给芋头补补!”夏尚武忙道:“让芋头歇着就成,俺又没病没伤,咋能光吃饭不干活哩!”见他坚持要去做工,孙老把头也没有多劝。挖金矿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儿。要是大家都在干活,有人却在一旁休息,难免会有人心生不满。而且这里地处深山,衣食都很难得,因此矿上有矿上的规矩——不养闲人。这也是夏尚武坚持要上工的原因。他叮嘱了夏育几句,就忙着开工去了。夏育脑子里一阵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他才是一名高二的学生,昨晚和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虐心了。他愣了一阵儿,穿好鞋子,想去见识一下这年头的金矿是咋样的,没想到刚出窝棚就碰上一股寒风,身上的破棉袄根本抵御不了严寒,冷得直打哆嗦。夏育拢了拢衣服,缩着脖子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矿点不大,才三五十号金工,稀稀落落分布在小溪两边,挖的挖,筛的筛,忙得不亦乐乎。由于有些金砂埋的很深,因此在小溪边上还挖了很多矿洞。有的矿洞挖得极深,人一进去就不见影了,上上下下全靠绞索。这种简易矿洞几乎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经常落石甚至塌方,因而非常危险。但金工们没有畏难,很快就从矿洞下面掏出一大堆含金的泥沙,用绞索拽上来之后就直接送到溪边用水冲淘。夏育伸手试了试水温,刚一接触就赶紧收了回来,感觉冷得像刀子扎骨头一样,忙把手放到嘴边不住地呵气。但金工们淘金有时候非得站在水里不可,可顾不了那么多,小腿和嘴唇很快就被冻得铁青。尽管如此,却几乎没有人偷懒。能到这里来的人都有一个黄金梦,不发财是绝不会回去的。再说,就这样空着手回去也没活路。勐远县也是有金矿的,不过这种人工淘沙采金的方式早就被淘汰了。夏育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尿意袭来,忙拎着裤子朝林子里跑去。相熟的工人在后面打趣喊道:“芋头,莫跑得太远,当心把小麻雀儿冻掉了!”夏育没好气地瞪了那家伙一眼,然后顺着林子跑了一阵。没跑多远,前面空然出现了一道矮崖。感觉这地方不错,他废劲地解开裤带,大肆“泼洒”了一番。这鬼天气,尿完更冷,不禁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战。正哆嗦着,突然听崖下好像有动劲儿,忙抓住一颗小松树小心翼翼地向崖下看去,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崖下有人!不只是三个五个,这些不速之客少说也有上百人,一个个头上都戴着红缨暖帽,其中大多数人身上穿的是灰布马褂,胸前则画了个大圈,上面写着营号。还有些军官模样的则穿着对襟棉甲,帽子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不过不管是官还是兵,脑袋后面都拖着一条大辫子,手里拿的不是钢刀就是鸟枪!呃,就跟辫子戏里面的扮演大清官兵的演员们一样。难道,哪个辫子戏的剧组也穿越来了?夏育目瞪口呆地愣了一阵,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辫子戏,而是真正的清军!满清视长白山为大清龙脉所在,严禁开矿,凡被缉拿者一律正法!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来抓他们这些金工来了!惊慌失措的夏育赶紧跑回去报信,矿工们见他一脸慌忙的样子,纷纷打趣道:“咋跑这么急,慌啥?芋头,是不是小麻雀儿不见了?”夏育没功夫跟他们贫嘴,压低嗓门儿,一脸严肃地说道:“大伙儿快收拾收拾,准备跑路,清兵来了!”大伙儿吃了一惊,赶紧问道:“啥,清兵?哪儿来的清兵?你说的是官军?”“芋头,这玩笑可不是乱开的!”夏育急得直跺脚:“是真的,谁有心思跟你们开玩笑!就在断崖那边,马上就要摸过来了,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孙老把头闻讯忙赶了过来,焦急地问道:“芋头,你看清楚了,真是官军!”夏育忙点头道:“一准儿没错!孙爷爷,赶紧带大伙儿跑吧,要被清兵抓住就全完了!”众人一听,又是一阵慌忙。有胆子小的,都呜呜地哭出声来了。孙老把头嘿了一声,面沉如水,大声吩咐道:“老少爷们儿,赶紧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就往北走!”又安抚道:“大伙儿别怕,这林子大着哩,官兵狗腿子追不上咱儿!”众人轰然应了一声,赶紧各自去收拾东西。 ; 第三章 官兵来袭 夏育转了一圈,见众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却偏偏没有看到自己的老爹夏尚武,忙四处找人打听:“老叔,俺爹呢?看见俺爹没有?” 若在平时他这么问,大伙儿肯定要跟他开玩笑的。可这阵子金工们都被官兵要来剿杀的消息给吓懵了,一个个心慌意乱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夏育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夏尚武他们竟然还在矿洞里没出来! 夏尚武呆的那个矿洞位置有些偏,上面负责接金沙的金工吓坏了,竟然没通知他们就直接跑掉了,以至于夏尚武他们到现在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幸亏有个叫发子的矿工赶来报信儿。夏育闻讯大吃一惊,忙带着发子去找孙老把头。 “大伙儿可都记牢了,万一跑不掉可千万别贪念金子,全扔掉,一粒也别拿!被抓住就说是挖参的,打猎的,可不敢说是挖金的,抓住就是一个死!” 眼见众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孙老把头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众人哄然应下。满清把长白山当成龙兴之地,认为挖金会坏了龙脉,累及“国运”,因此处罚最为严厉。在长白山偷采人参和打猎虽然也是不允许的,但其“罪行”却要轻得多,只要罚银或者罚作苦力就行了。 “好,趁着官兵还没来,大伙儿赶紧跑,快!”孙老把头大手一挥,就要带着金工们逃命,突然看到夏育还在满地转悠,忙拉住他道:“芋头,你在这瞎转悠个啥,快跟孙爷爷走!” 夏育急道:“孙爷爷,俺爹还在东头井里呢!” 孙老把头大吃一惊,忙问道:“啥?哎呀,这是咋整滴嘛!咋还没上来呢?”又对着发子问道:“发子,你不是跟尚武他们在一个碃吗,怎么没叫上他们?” 发子哭丧着脸说:“老把头,长贵和顺子先跑了,俺一个人又拉不动辘轳,只好跑来报信儿。尚武叔、铁牛和二狗子都还在碃下呢!” 所谓碃(音同庆)就是采金人挖的矿坑或者矿井,那个时候的矿工非常迷信,不能说“坑”,也不能说“井”,得用“碃”字代替才行。所以选定开挖采金的浅井或矿坑,常称“按碃”,下矿井称“上碃”,井口称“碃眼”。 金工们抱团打拼,最忌抛弃同伴。孙老把头一听有人不顾同伴死活率先逃走,气的胡须直抖,忙按排了两名金工——来旺和兴子跟着发子去拽人,又拉住夏育的手说:“芋头,你体力弱,跟着大伙先跑。” 夏育此时心急如焚,忙挣脱道:“俺也去帮忙拽人,孙爷爷你们先走吧!”虽然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芋头了,但残留的记忆和血脉相连的骨肉亲情还是他割舍不下,所以毅然决定先去搭救老爹。 孙老把头还要再劝。急切间,南面的树林里突然鸟雀乱飞,并传来一阵阵嘈杂声。金工们吓了一跳,纷纷惊叫道:“不好了,官兵来了,官兵来了!”一个个惊慌失措,四处乱窜,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来的确实是官兵!因为这一带山高林密,清兵是分头搜索,其中有一队都快摸到林子边上来了。领头的武官是个骁骑校。骁骑校是驻防八旗的基层军官,满语“分得拨什库”,位居佐领之下,大概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副连长。不过其级别很高,为正六品武职,理论上比县太爷还高两个等级。 这伙儿清兵是从崖边的陡坡爬上来的,一个个又冷又累,口喘白气,鼻涕长流,样子好不狼狈,正低声抱怨着呢。就连那位骁骑校大人也是骂骂咧咧的:“妈了个巴子,大冷天儿的跑这老林子里,真他娘的遭罪!”正说着,突然听到前面有响动,忙喝斥道:“咦,什么声音?阿昌阿,麻溜儿地给爷去瞅瞅!” “喳!” 走在前面的那名清兵应了一声,奋力往前钻了几步,用刀拨开树枝一看,惊喜地叫道:“苏合泰大人快看,前面有股子金匪,正往山林子里逃哩!” 苏合泰闻言大喜,忙扒开树枝呼拉一声跳将出来,看着慌忙逃窜的金工们大笑道:“好,好,这老林子钻的,总算老天有眼,没让爷们儿白跑一趟!”又朝身后一挥手,大声叫道:“快,小的们,别叫走了金匪!阿克敦,速去禀报佐领大人!” 随着身后树木摇晃,不一会儿一大队清兵全涌了出来。清兵们看到金工们都兴奋地大叫起来,立功受赏、升官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一个个眼睛都充血似的发红,平添几分狰狞,几分杀气。 这时,一名身穿棉甲的军官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嘴里大声嚷道:“看到金匪了?妈了个巴子的,没想到这老山沟里还真有金匪!苏合泰,你带的好路,爷们儿这回算是赶上了,没白跑一趟,哈哈哈……” 苏合泰忙快步小跑到军官面前,一脸谄媚地说道:“报佐领大人,金匪就在前面山坳里,眼下正四散逃窜,敢请大人下令缉拿!” 佐领也是八旗特有的官职,最初称牛录额真(满语,箭主之意),后来改称牛录章京,入后关又按汉语译为佐领。驻京师者置於参领之下;各地驻防八旗,则置于协领之下。嘉庆之后,每一百五十人设一佐领,从职务上看,大约相当于现代军队的连长一职。不过八旗军官级别都很高,为正四品,比知府(从四品)还高一级。 那名佐领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手按在刀把上,嘴里大声喝道:“某奉朝庭律令缉拿金匪,尔等匪类还不束就擒?若敢反抗,格杀勿论!”说着抽出大刀往前一挥,大叫道:“上,全都给爷拿下,走了一人唯你们是问!” “喳!”清兵们早就按捺不住了,跟着大吼一声,手里飞舞着大刀片子就冲了上来。金工们此时还没来得及撤完,一看官兵杀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惊叫着朝北面的林子里四散逃走。 本来安排去拽人的来旺和兴子也顾不上救人,慌忙溜之大吉。只有发子还算义气,没有独自逃走。两人硬着头皮往东头碃眼跑去,幸运的是清兵们都往人多的地方追,反倒把他们两个给漏了。 两人刚来到碃眼旁,就听下面有个粗嗓门喊道:“哎,上面的人是咋回事啊?俺们都攒了大筐金沙了,咋还不往上拽哩?” 另一个较尖细的声音也应道:“就是,这耽搁半天,误了工算谁的!” 夏育心急如焚,趴在洞口喊道:“爹,你在下面吗?” 夏尚武和两个老乡已经攒了满满一筐泥沙,左等右等却不见上面的人取沙,正纳闷儿呢,听到声音忙回道:“是芋头吗?你咋不在窝棚里躺着,跑到这儿来做啥?” 夏育急道:“爹,你快上来,我来拉你!” “这嘎小子!”夏尚武和同伴们笑道:“肯定是又摸到鸟蛋了!”其余几人也跟着笑笑,还让夏育别堵在洞口,让上面的金工赶紧把筐子拉上去,免得误了工。 夏育急得口干舌燥,正要说话,发子在一旁急道:“尚武叔,大事不好了,官兵来抓咱儿来了!你们快进吊篮,俺和芋头拉你们上来!” “啥?官兵来了,真的假的呀?”待在碃下的铁牛和二狗子一听都不信,还以为发子在跟他们开玩笑呢。 发子急得直跺脚,叫苦道:“哎呀,俺会拿这种事情蒙你们吗?再不上来就要被鞑子堵在碃里了!” 井下几个人这才慌乱起来,这要是被清兵发现,可真成瓮中之鳖了。只是这个矿井颇深,想从里面爬上来可不容易,非得上面有人拉拽不可。 夏育也在一旁喊道:“爹,你快把筐子里的金砂倒了,俺们拉你上来!” 夏尚武他们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装满金砂的筐子倒了个底朝天,可夏尚武却不肯先坐。他对同伴们说:“二狗子年纪最小,份量最轻,让二狗子先坐,等芋头和发子把他拉上去,三个人力气大,好再拽俺们上去!” 大伙儿一听,都表示赞同。本来还存着心思想争一争先后的同伴,心里都暗暗惭愧。 夏育还以为坐在筐里是便宜老爹呢,感觉绞索一绷紧就赶紧和发子拼命地往上拽。夏育毕竟才14岁,又是大病初育;发子又是小个子,看上去还不到一米六,比14岁的夏育还矮一截,两人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筐子拽了上来,都累得坐在地上直喘气。 “二狗子,咋是你呢?”夏育甩着酸痛的胳膊,一脸惊诧地看着二狗子从筐里爬了出来。 二狗子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脑袋,憨厚地笑道:“嘿嘿,你爹说俺体格小,让俺先上来,好再拉他们。” 夏育心里暗暗叫苦,这个时候学雷锋(好吧,雷锋叔叔还没出生呢)不是作死么?但嘴上却不好说什么,只得跟发子还有二狗子继续扯筐,不然总不能丢下便宜老爹不管吧?不过这一次坐在筐里的仍然不是夏尚武,而是铁牛。夏尚武为人特别讲义气,所以决定最后一个上来。可问题是清军似乎不准备给他们这么长的时间。 三人合力拽起绞索,没想到刚将铁牛拽到一半,一名眼尖的清兵突然指着这边叫道:“快看,那边还有几个金匪!” 二狗子大吃一惊,撒手就跑!夏育和发子正在拼命地往后扯,完全没有防备。二狗子这一松手,两人一个踉跄,都被绞索带倒在地。特别是夏育,两手抓着绞索不放,结果被倒拖了几米。筐里的铁牛也从碃内四五米的高处重重地摔了下去,差点儿没砸到夏尚武。还好夏尚武有一身好功夫,不仅灵巧地闪过,还顺手托了筐子一把,不然铁牛也要摔惨。 “上面是咋回事儿?绞索断了?” 夏育只觉胳膊酸痛无力,膝盖也在刚才磨破了(被绞索倒拖时在地上磨的),一使劲儿就钻心地痛。他试着拉了一下绞索,发现已经没有力气了,回头一看,见发子也是一脸绝望,不禁哭道:“爹,有鞑子发现俺们了,二狗子也给吓跑了!” “啥?”夏尚武一听也是大惊失色,忙道:“芋头,别管俺们了,你和发子赶紧跑!鞑子不晓得我们在碃下,等他们走了你们再回来。” 夏育急道:“不行的!鞑子一个碃眼一个碃眼儿的搜,躲不掉的!” 发子看了看正在向这边来的清兵,咬了咬牙道:“妈的,拼了!尚武叔,您别磨蹭了,快进吊篮,俺和芋头再拼一把劲儿!”又对夏育说:“芋头,想救你爹不?想救就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 夏育心中一暖,忙道:“好,谢谢你发子哥!” 发子摆手道:“谢啥,你爹平日里不知道帮了俺多少!” 夏尚武这回终于肯进吊篮了,因为他比铁牛要轻,而且铁牛力气很大,可以在筐子下面托一把。就这样,夏育和发子在上面拽,铁牛在下面往上推,三人一起用力,一下子就把筐子拽了近两米高。不过再往上铁牛就使不上劲了,全靠夏育和发子往上拽。 幸运的是,发现他们的那几个清兵并没有直接冲过来。矿区有几名被抓住的金工试图逃跑,吸引了清兵们的注意力。只可惜那几名金工一个也没能逃脱,先后被清兵赶上,拔刀砍翻在地。逃得最远的那名金工也被清兵用鸟枪乱枪打死。不过这样一来,却给夏育他们争得几分宝贵的时间。 “用力啊,芋头!”发子咬着牙叫道,双手拼命往后拽,胳膊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夏育也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只觉眼前一阵陈发黑。 说来也怪,本来已经没有力气了,可两人奋力一拽,竟然又往上拽起了一大截。但没等他们将筐子完全拽起,两名腾出手来的清兵已经挥舞着带血的大刀围了上来,脸上都露出残忍的狞笑,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夏育和发子都有些心惊胆战,手脚发软,结果筐子不仅没拉上来,反而又往下掉了一大截。发子眼疾手快,忙将绞索缠在木头架子上。靠着绞索和木头架子之间的摩擦力,两人终于稳住了筐子,但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继续往上拉了。 夏尚武感到绞筐一晃又停了下来,忙问道:“咋回事儿?” 发子颤声道:“尚,尚武叔,鞑子,鞑子过来了!” 夏尚武愣了一下,忙对发子喊道:“发子,别管俺们了。你快带芋头跑,叔一辈子承你的情!” 发子稍一犹豫,但见清兵越逼越近,终于答应了下来。他拉了夏育一把,焦急地说:“芋头,咱们先跑吧,留在这儿也救不了你爹,白白搭上一条命!” 夏育也急得满头大汗,现在该怎么办?虽然“认识”这个便宜老爹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可身体毕竟是人家亲儿子的,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这让夏育实在不忍心丢下夏尚武不管。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位面穿梭机,暗想要不用这个东西把老爹带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去?可问题是,这个位面穿梭机他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使用方法,就算现在研究也来不及了。 发子见夏育不肯走,低声道:“那你抓紧点儿!” 突然捡起一块石头朝清兵砸去,大叫道:“狗鞑子,快来追你爷爷!”说着撒腿就朝林子里窜去。夏育不禁暗暗叫苦,连发子也跑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心里更加感到绝望。 没想到那两名清兵闻言大怒,飞舞着大刀便追了上去。 夏育这才明白,发子是帮他把清兵给引开了,不由得暗暗感激。不过,虽然那两名清兵被引开,但危机却仍未解除。一是凭夏育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拽上来像夏尚武那样的大汉;二是附近清兵还有很多,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搜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夏育想出来解决之道,又有几名清兵发现了这里。 一名眼尖的清兵指着夏育大叫道:“领催大人,快看,那边好像有个小金匪!” ; 第四章 亡命深山 领催是八旗最基层的吏员,充任各类杂吏,一般都能识文断字,算是八旗中的文化人。军队中的领催大致上相当于班长。 一看到夏育,领兵的军官大喜,忙带着两个小喽啰围了上来。这队清兵看到只有夏育一人,又是个小孩,便存着猫戏老鼠的心思,纷纷出言奚落。 “哈哈,还是个小尕眼子(满语,小孩)呢,这么小年纪也学人家当金匪,正好让爷们儿抓去领赏!” “嘿,长得倒是好模样,阉了卖到王府说不定能卖一个好价钱哩!” …… 眼见清兵越来越近,夏育心中大急,忙一手拽着绞索,一手伸到怀里捏着位面穿梭机一阵狂按,嘴里念念有词“满天神佛保佑,快把俺和俺老爹穿回去!”然而奇迹并没有出现。 那名领催见夏育死命拽住绞索,眼球子一转,狞笑道:“嚯嚯,你们瞅这小尕眼子抓着绞索不跑,矿洞子下面肯定还有人!先砍了这小尕眼子,爷们儿来个瓮中捉鳖!” “喳!”一名清兵接令,抓着钢刀扑了上来。这家伙肯定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只见他目露凶光,脸上横肉抽筋似的抖动,三两步就冲到近前,一手朝夏育劈面抓来,另一只手上的钢刀高高举起照着夏育的脖子就要剁下。 夏育躲闪不及,被那清兵劈手抓了个正着,一时间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心想这回是真特么要完蛋了!唉,老爸老妈,请原谅我以前老不听你们的话。便宜老爹,俺不该占了你儿子的身体,这回算是还给你了。王呈,你个死胖子以后只能找别人打电玩了。还有刀美丽,呃,都这时候了还想她干啥?念头急转之间,刀风袭来,夏育正闭目待死,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叱喝! 说是迟,那是快,一道人影嗖的一声便从矿洞里窜了上来。那人大喝一声,只一脚就把清兵手上的钢刀踢飞,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又是一脚将其踢成了滚地葫芦。 领催大吃一惊,忙拔刀和另一名手下左右扑上来夹击,却又被对方三拳两脚打倒在地。 “爹!”夏育又惊又喜,忙迎了上来。 原来,夏尚武心里一急,竟然凭着一身硬功夫顺着绞索爬了上来,这个矿洞很深,四周又无处借力,加上绞索难以抓握,一般人绝对爬不上来。好在夏尚武不是一般人,二十年拳脚没有白练。 夏尚武见夏育没事,长舒了一口气,欣喜地问道:“芋头,你没事吧?” 夏育摇头道:“俺没事!”突然看到夏尚武肩头有血迹,忍不住惊呼道:“呀,爹你负伤了。” 夏尚武低头看了看,故作轻松地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正说着,眼角瞥见一名清兵正挣扎着爬起来,顿时怒在心头,断喝道:“你们这些狗鞑子,叫你不给老子活路,叫你不给老子活路,叫你不给老子活路!”上前一脚正踹在这厮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顿时了账。夏尚武余怒未消,又将另外两名清兵也当场踹死。 夏育吃惊看了一眼,又见远处清兵正在往这边赶,忙道:“爹,鞑子快过来了,咱们快逃吧!” 夏尚武却不同意,摆手道:“不行,铁牛还在碃下呢!芋头,你先跑,俺把铁牛拽上来就来找你!”说着招呼铁牛坐进筐里,奋力拉了起来。他的力气很大,原地站着不动,双手奋力拉扯,只三两下就把铁牛拽了上来。 铁牛一钻出绞筐,忙给夏尚武单膝跪下,做了一个“英雄揖”,一脸感激地说道:“夏大哥,您又救了俺一回!” 所谓英雄揖,也叫好汉揖,是北方绿林好汉们行的大礼,具体动作是左腿单膝跪在地上,头往左边低下,双拳抱礼举在头部的右上方。在江湖上这个礼节是很重的,只有帮派小弟拜大哥时才会用。 “铁牛,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夏尚武忙将铁牛扶起,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快跑!”说完,护着夏育就朝山里跑去。 铁牛忙应道:“是,大哥!”他一边跑,还顺手抄了一把清兵扔下的钢刀在手里。 此时附近的清兵们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在另一名领催的带领下,十几名清兵迅速扑了上来。 “那边还有几名金匪,别让他们跑了!” “啊,巴彦领催被打死了!” “宁保和木楚克也死了!” 见三名同伴被杀,清兵们勃然大怒,纷纷舞着大刀扑上来。不过幸亏有这些清兵挡在前面,跟在后面的那些鸟枪兵才不敢开枪。要不然火枪齐射,夏育他们几个休想逃掉。 夏尚武不顾手上伤痛,奋力打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清兵,一边护着夏育,一边带着铁牛往林子里猛冲。铁牛也有一身好武艺,飞舞着钢刀一阵乱砍。清兵虽然人多,但是个个贪生怕死,见夏尚武和铁牛这么凶猛,就不敢围得太紧,终于让夏尚武他们冲了出来。三人摆脱追兵后不敢停留,继续往深山里逃去。 足足跑了半个多小时,夏育终于坚持不住了,抱住一棵小树喘息道:“爹,你,你们先跑吧,俺实在是跑不动了!” 夏尚武四下一打量,发现没有清兵追来,松了一口气,就道:“官兵应该不会追来了,咱们就先在这儿歇一歇!” 夏育感到全身都快散架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喘息。 歇了一阵,终于又有点儿力气了。夏尚武决定带着大家继续走,因为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过夜是非常危险的,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一个宿营地。夏育没有办法,只好咬牙跟上。 铁牛见他体力不支,忙道:“芋头,让俺背着你走吧!” 夏育忙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李叔,俺还能走!” 李叔就是铁牛,虽然他是一番好意,但这个时候大家都很累,夏育没好意思让他背,一直在咬着牙硬撑着。铁牛见夏育执意不肯要他背,就砍了一棵小树给夏育做拐杖柱着。靠着这根拐杖,夏育又艰难地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坳。 据夏尚武说,翻过对面那道山梁就有一个大甸子,也就是山间小平原。那处甸子经常有猎户和药农歇脚,应该能找到吃的东西和住的地方。 刚翻过梁子,原本逼仄的地形豁然开朗,一大片广阔的平原出现在山脚下。夏育也不禁松了一口气,要是再这样爬山越岭实在受不了。他决定今晚好好研究一下那个位面穿梭机,好早点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这个地方实在太遭罪了,他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夏尚武没有查觉夏育的情绪变化,有些兴奋地指着前面说道:“芋头快看,就快要到了,前面就是苏密甸子!”然而话音刚落,夏尚武突然脸色大变,焦急地喊道:“不好,快往回走,前面也有鞑子!” 三人刚跑了几步,甸子里就传来一阵海螺号声。很显然,此处早有清兵驻扎,目的就是堵他们这些漏网之鱼。 只听军营里有人大声喝令道:“都给爷精神点儿,西边山坳里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多半是漏网的金匪。莫尔根,你速带一队马甲前去缉拿!”(注:马甲就是八旗的骑兵,也是八旗军的基干力量。) “喳!” 一队骑兵迅速上马,飞也似地冲了过来。 夏尚武正带着夏育和铁牛按原路折返,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不禁脸色大变,叫苦道:“不好,鞑子竟然在这里还埋伏了一支骑兵。咱们快往老林子里钻!” 夏育听了只觉眼前一黑,妈蛋,抓几个金匪犯得着用这么大阵仗吗?这真是往死里剿啊,你们一个月拿多少军饷,这么拼命! 后来他们才知道,竟有当地的满清官员和金工们勾结盗采,坐地分赃,不知盗采了多少金银。那场面,比孙老把头他们这一伙零挖碎敲的可大多了。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伙人搞得规模太大,事情终于败露,还被政敌直接捅到皇帝那儿去了。 道光皇帝听说祖宗龙脉被挖,龙颜大怒,严令东北驻防各部全力清剿。像这一次出动的就有十几路大军,共计两千多人,跟后世的严打差不多了。 这伙儿骑兵来势极快,夏育他们还没跑出半里地,追兵就顺着山坳撵了上来。铁牛见追兵越来越近,急道:“大哥,你快带着芋头先走,俺来断后!” 夏尚武看了一下追兵,少说也有三四十,忙摇头说:“不行,官兵这么多,你留下来也不顶事儿。咱们还是往深山里钻,那里林子密,骑兵不好进去。” 不过山上的路实在太难走了,确切地说根本就没有路,全靠人趟,很多地方还得手脚并用才行。爬了一阵,夏育实在顶不住了,蹲在地上喘息道:“爹,俺,俺实在跑不动了!” 事实上这具身体的体能已经非常出色,要是换作以前天天打游戏的夏育,只怕早就落在清兵手上了。不过14岁少年的身体素质再强悍,也没法跟成年人比。再加上他大病初愈,早上又只喝了一碗粥,越跑越觉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夏尚武忙一把将夏育抱起,放在背上,说:“别怕,芋头,爹背你走,狗鞑子追不上咱儿!”他和铁牛轮流背着夏育,一路艰难前进,但始终没能摆脱追兵。逃了一阵,夏尚武他们也迷失了方向,只好哪儿林子密就往哪儿钻。 山高林密的地方,身材高大的战马很难钻进去,而且树枝很容易伤到马的眼睛。领头的清兵见路越来越难走,忙回头请示:“佐领大人,金匪都钻到老林里去了,俺们还追不追!” 莫尔根因为今天一个金匪都没抓着,正憋了一肚子气呢,闻言怒道:“爷今儿就不信这个邪了,看这帮子金匪能逃多远!木尔泰,你带两个弟兄留下看马,其余弟兄跟我去抓金匪,谁他娘的抓住一个金匪,赏银爷一分不要,回去再请弟兄们逛聚春楼!” 清兵们闻言大喜,嗷嗷直叫,奋力向夏尚武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夏尚武本以为已经摆脱了追兵,没想到刚停下来歇一会儿,清兵又追了上来。他和铁牛都累得满头大汗,不禁暗暗叫苦。 夏育心想这么逃下去,只怕全得玩完,说:“爹,要不你找个地方把俺藏起来,然后你们先走,不然一个也逃不掉!” 夏尚武摇头说:“这林子里到处都是猛兽,可不敢藏人!”又安慰道:“芋头你别着急,等俺们挺过这一阵就好!” 铁牛也表示赞同,轻蔑地说:“就是,都跑了这么远,那些鞑子早没劲儿了,看他们还能追多久!” 确实,这些关外的驻防八旗虽然比关内的八旗大爷们要精锐一些,但平日里也很少操练,更别说现在这种“野外长途拉练”了。清兵们一边追,一边谩骂,若不是怕军官责罚,早就懒得追了。 “妈了个巴子,跑得比兔子还快,为了一碗茶钱真他娘的不值!”一名清兵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另一名清兵喘着粗气答道:“行了,别骂娘了,赶紧追,不然回去莫尔根佐领饶不了俺们!” “大伙儿再加把劲儿,两个大人背着一个小尕眼子,跑不了多远!估摸着他们这阵儿也快跑不动了!” 清兵互相鼓了鼓劲儿,又奋力追了上来。又追出数百米,夏尚武突然一脚踩空,猛得摔倒在地,连带着把夏育也摔出去老远。铁牛忙将两人扶了起来,背起夏育就走。可是他和夏尚武都累得有些脱力了,加上背着一个人,根本走不快,眼见就要被清兵追上。 追兵们也发现了他们,纷纷在后面叫嚣道:“跑啊,接着跑啊,看你娘的还能跑多远!” “妈了个巴子的,害得爷们儿跑这么的山路,落在爷手里非扒你们的皮不可!” 夏尚武回头一看,见清兵越追越近,知道这回是真逃不掉了,忙对铁牛喊道:“铁牛,你把芋头放下吧,咱们分头跑!” 铁牛心知形势险恶,忙将夏育放下,双手紧握钢刀,一脸决然道:“大哥,你救了铁牛两次,今儿铁牛就把这条命还你!你快带芋头走!” 夏尚武断然道:“不行!铁牛,大哥知道你是好兄弟,可你家里还有老娘要养活。要是你把命送在这里,俺不是白救你两回?你听大哥劝,快走吧!” 铁牛急得跺脚道:“唉呀,大哥,平日都是俺听你的,今儿您就听小弟一回吧!再不走,咱们一个也跑不掉!” …… 正争执着,林子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前面可是尚武兄弟?” 夏尚武吃了一惊,忙应道:“俺是夏尚武,您是葛瓦大哥吗?” “是俺,是俺,哈哈……尚武兄弟,没想到在这儿撞到你!”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皮袄的人牵着一匹怪模怪样,毛特别长的马从前面林子里钻了出来。 夏尚武忙对夏育说道:“芋头,快叫葛大伯。你这回生病,要不是你葛大伯给了你一枝老山参,小命早就没了。” 夏育忙感激地行了一礼,说:“多谢葛大伯救命之恩!” 葛瓦欢喜地笑道:“不用谢俺,这都是山神爷在保佑!” 正说着,清兵越来越近。铁牛忙示警道:“夏大哥,葛大哥,官兵上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葛瓦也发现了追兵,有些吃惊地说:“有官兵在追你们?快,把这孩子抱在马背上,咱们快走!” 铁牛忙将夏育抱上了马背。夏育不会骑马,只好双手搂住马的脖子,趴在马背上。呃,那匹马真的好奇怪,个头不大,但是毛又长又暖和,而且走山路非常灵活,在林子里钻来钻去一点儿也不碍事儿。 刚上马,清兵就追了上来,见夏育被马驮走,一个个气得哇哇大叫。没有了夏育这个“累赘”,夏尚武他们跑得极快,再次和追兵们拉开了距离。要搁以往,这些清兵早就懒得追了,可今天偏偏碰上莫尔根这浑人,疯狗似的咬住不放。夏尚武他们也是暗暗叫苦,肚子里早把这伙鞑子骂了千百遍。 清兵们也是追得叫苦连天,恨不得把腿扛在肩上走。有胆大的就向莫尔根求情道:“佐领大人,您看这金匪都逃得远了,再追只怕也追不上。要不咱们从长计议,先回营休整?” 莫尔根闻言大怒,啪啪就是两鞭子,怒斥道:“放屁!连几个金匪都抓不住,朝庭养你等何用?”说完一挥马鞭,喝令道:“追!爷今儿就跟这伙金匪卯上了,不将他们缉拿归案绝不收兵!”清兵们无奈,只好继续追赶。 清兵到底人多,分成两路左右一包抄,渐渐把夏尚武他们逼出了密林。好在葛瓦对这一代地形非常熟悉,带着夏尚武他们左转右钻,很快上了一座山梁。这里海拔较高,又比较背影,还存着厚厚一层积雪,因此非常难走。 铁牛是个直肠子,忍不住问道:“这路也忒难走了!葛大哥,您这是把俺们往哪儿带啊?” 葛瓦拍了拍胸脯,问道:“你们信得过俺葛瓦不?” 夏尚武忙道:“当然信得过,要不是葛大哥,咱们早就被官兵抓去了!” 铁牛嘟囔了一句:“都到这份儿上了,不信还能咋滴?”夏尚武忙瞪了铁牛一眼。 葛瓦不以为意,指着前面山坡说道:“要是大家信得过俺,就跟俺上去。能不能甩开官兵,就靠这一招了!”说着带头向梁上前去,夏尚武和铁牛无奈,只好快步跟上。 上了梁顶,大家才发现竟然没路了,再往前走就是一道陡坡。铁牛顺着坡往下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山坡少说也有三十来丈高,而且非常陡峭,要是摔下去非粉身碎骨不可! 夏尚武看了一眼,也是眉头微皱,急道:“葛大哥,坡这么陡,可咋走!” 葛瓦胸有成竹地说道:“大家放心,这坡上的雪积得很厚,俺们只要滑下去就行了,官兵们肯定没这个胆子!” 夏尚武和铁牛面面相觑,饶是两人胆大,头皮也不禁发麻。 葛瓦见两人害怕,笑道:“俺先来吧,你们滑的时候记得把腿分开,身子往后靠,躺着、卧着都行!”又冲铁牛说道:“铁牛兄弟记得把刀扔了,免得划到自己。” 夏尚武忙问道:“那马呢?” 葛瓦笑道:“马也下去,再陡的坡俺的安巴也能滑下去!”又对夏育嘱咐一句:“小芋头要是害怕,就抱着它的脖子,坐稳了!” 呃,安巴估计就是那马的名字。葛瓦说着用力拍了一下安巴,也就是这匹长毛马的后臀。安巴咴律律叫了一声,立即蹲下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然后呼的一下就顺着陡坡滑了下去,吓得夏育大叫一声赶紧抱住了安巴的脖子。安巴的重心和平衡控制得很好。虽然是坐在雪地里,但四条腿上下撑开,就跟雪撬一样,滑得又快又稳。 葛瓦紧随其后也躺着滑了下去。他紧贴在雪坡上,双手不时划拉一下,滑得又轻又快,果然没事儿! 夏尚武和铁牛顾不上惊讶,忙跟在后面往下滑。不过他们没有经验,一开始还好,滑到一半就变成了滚,等到谷底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在雪积得很厚,只有些皮肉之苦,不至于摔成内伤。 葛瓦见两人都摔成了滚地葫芦,忙上前将两人拉了起来,打趣道:“哈哈,怎么样,俺没骗你们吧?” 夏尚武忙抱拳道:“多亏葛大哥了!” 铁牛有些不好意思,也施了一礼,羞愧道:“葛大哥,俺刚才的话都是胡咧咧,您可别往心里去!” 葛瓦哈哈一笑,使劲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兄弟!”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咆哮声。声音低沉浑厚,在山谷里回荡了几圈才消散,直振的人耳朵发麻。 众人都吃了一惊,夏尚武面色凝重,说:“好像是老虎!” 夏育惊讶地插了一句嘴:“老虎叫声有这么大吗?”他小时候在春城动物园见过老虎,声音可比这儿小多了。要是声音跟体形成正比的话,那得多大一只虎啊! 葛瓦安慰道:“小芋头莫怕,这是老虎喊山威哩,只要咱们不惹它,它是不会来找咱儿麻烦的。”又对夏尚武说道:“尚武兄弟,官兵应该不敢追来了。这里离俺家不远,咱们先去休息一下,回头俺让乌娜吉给你们烤狍子肉吃!” 夏尚武笑道:“那就多谢葛大哥和乌娜吉嫂子了!” 铁牛和夏育听说有肉吃,都暗自欢喜。特别是夏育,这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一听说有吃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这坡下面是一个山谷。刚走到谷口,坡顶上突然传来一阵漫骂声。大伙儿回头一看,却是追兵们已经上了坡顶,却不敢下来,只好在上面破口大骂。还有的清兵气得端起鸟枪乱轰。不过隔得这么远,根本不可能打得到,只能白费力气。众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铁牛被官兵追了这么久,早憋了一肚子鸟气,忍不住朝上面喊道:“狗鞑子,有种的就给爷爷滚下来!哈哈……果然是没种,谁敢滚下来,爷爷就跟你姓!” 话音刚落,只听坡顶传来一声惊呼,一个人骨碌骨碌就顺着坡滚了下来,啊啊的惨叫声一路响彻山谷。 原来,追兵们将夏尚武一行逼到梁顶之后,见他们没有再往前走,还以为他们无路可走了。于是莫尔根兴冲冲地就带着部下冲了上来。谁想到爬上来一看,人早顺着坡滑下去。莫尔根气得七窍生烟,加上被铁牛在坡下一激,更是暴跳如雷。谁想到这坡顶的积雪下面都是虚的,一跺脚就踩了空。左右亲兵还没反应过来,莫尔根就一跟头栽了下去,然后骨碌骨碌就奔谷底去了。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惊呼道:“还真追下来了!” 铁牛刚说谁下来就跟谁姓,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顿时恼羞成怒,喝道:“狗娘养的,这是刨了他家祖坟还是咋滴,非把俺们往死里追啊!夏大哥、葛大哥,你们先走,俺去宰了这个狗鞑子!” ; 第五章 猛虎惊敌 且说铁牛要返回谷中跟清兵拼命,夏尚武忙拦住道:“铁牛,此地不能久留,这仇咱儿以后再报也不迟!” 话还没说完,坡上又来一阵阵喊声,呼拉啦滑下一大片。原来,大清军律极严,要是将领折损,其部下都要受罚。莫尔根这一摔下去,那些倒霉的部下们也只好跟着下来。而且他们见莫尔根滚下来没事儿,胆子就大了,于是纷纷滑了下来。 大伙儿见势不妙,忙拔腿就跑。莫尔根平白摔了这一大跟头,更加愤恨,也带着部下死追不放。 铁牛见清兵又追了上来,忙问道:“葛大哥,还有刚才那样的陡坡么,俺就不信鞑子敢再来一回!” 葛瓦摇了摇头,说:“有倒是有,就是不对路,怕是来不及。” 铁牛急道:“这可咋办?” 葛瓦想了一下,双手一拍,笑道:“哈哈,俺有了主意了,快跟俺走!” 大伙儿拖着疲惫的身躯,很快来到了一条小溪边。夏育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条小溪两边很陡,或许叫山涧更合适一些,很难通过。 清兵们也发现了这一点,纷纷在后面大叫道:“哈哈……你们跑啊,接着跑啊!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奶奶的,害得爷们跑这么远,等下要你们好看!” 葛瓦镇定地摆手道:“大伙儿别怕,俺知道有条路可以过去!”说着带着大伙儿一路急行,很快来到一处瀑布附近。这里地势更险,却有一根大树倒在溪水两边,形成了一道“独木桥”。 夏尚武看了一眼,疑惑道:“老葛大哥,这里人过去倒不成问题,马可不好过去。” 葛瓦得意地说:“一般的马是不行,俺的安巴却可以过去!”又对夏育说道:“孩子莫怕,闭上眼睛不动就行了,安巴会带你过去的!”说着嘴里呼哨一声,轻轻拍了安巴一下。 见安巴真的上了独木桥,马背上的夏育差点儿没被吓死,这独木桥下可是深涧。要掉下去不摔死也得冻死。尤其是这树杆上还有些许积雪,万一安巴脚一滑……妈蛋,真是太刺激了。 在众人包括追兵惊诧的目光中,安巴脚步平稳地走到了对岸,然后葛瓦和夏尚武、铁牛也先后过了独木桥。葛瓦常年在这一带打猎,走独木桥如履平地。夏尚武和铁牛都是习武之人,平衡性非常好,因此都顺利地走了过来。 “大人,这可咋整?”追兵们一个个都傻了眼。这独木桥如此险峻,别说走,看一眼都发晕。 “妈了巴子,爷今天还真不信这个邪了!”见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莫尔根佐领气得在岸边暴跳如雷,怒斥道:“接着追,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们敢走爷们儿也能走,爷就不信他们能逃到天上去。” 在他的逼迫下,清兵们被迫战战兢兢地走上了独木桥。没想到这桥上的雪都被夏尚武他们踩化了,留下的一点点变得跟冰一样,又薄又滑。 领头的清兵才走到一半便手脚发软,吓得赶紧骑在树杆上,双手也死死抱住树杆,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人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排头兵一怂,后面的清兵也是心惊肉跳,没有人敢再往前挪一步。 气得莫尔根大骂道:“你们这群倒头瘟的,废物,都特么废物,连匹畜生都不如!看爷教你们怎么过桥!”说完,他大步走到桥头,准备亲自带头过桥,可顺着桥往下面一看,妈蛋,这也太特么深了。心里一紧,腿就有点挪不动了。想继续往前走,又不敢;不走吧,又抹不开面子。 一名亲信马甲见状,忙凑上前来劝道:“大人,这桥实在太过凶险,分明是金匪的诡计!您可是正儿八经的红带子,不能轻涉险地啊!” 其他清兵一听,也忙帮腔道:“是啊,佐领大人,您老可别上了金匪的当啊!” 莫尔根哼了一声,怒道:“这特么还用你们教?”说完赶紧退了回来,愤恨地说道:“唉,又特么瞎白活了!你们说,这放跑了金匪,回去咋向协领大人交差?” 那名亲信忙安慰道:“大人奋勇杀匪,属下们心中无不敬佩。只是今儿还真是邪性儿,那金匪一个个跟猴似的,连马都成精了!实在是非战之罪啊,大人!” 清兵们一听,纷纷附和道:“是啊,大人!” 莫尔根脸色稍缓,沉吟道:“嗯,别说,那马还真有些邪性儿。你们说说看,金匪哪儿来的这样的马?” 另一名马甲犹豫了一下,低声禀报道:“大人,那不像是俺们本地的马,俺小时候去过瑷珲,跟那边的马倒是有几分像。” 莫尔根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沉吟道:“唔,听你这么一说,爷倒是想起来了!是布特哈八旗,还是索伦那边好像有这种长毛小马,听说走老林子就跟趟平地似的。” 亲信一听,忙拍手道:“果然,内务府前几年不是安插了一批猎户到这边来么?说不准就是这伙人!” 莫尔根闻言大怒道:“娘的,我说区区几个金匪怎么这般难缠,原来是有内鬼!哼,爷们儿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了,今儿非把他们给扒拉出来不可!” 亲信忙劝道:“大人,此地山高路险,金匪又有猎户相助。那些人熟知此地地理,万难擒获。依小人之见不如先向协领大人呈报,再从长计较。” 莫尔根心有不甘地指着对面说道:“那群金匪如此可恶,三番五次戏耍我等,难道就这么放了他们不成?哼,爷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说着用马刀狠劈在一棵小树上,一刀便砍成两段。 那名亲信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佐领大人,对面应该是额尔图佐领的人在搜查,要不给他们报个信儿?” 莫尔根一脸不高兴,怒斥道:“让额尔图的人抓到,就他那尿性,功劳还能有咱儿一份?爷们儿这一路辛苦不是白瞎了吗?” 亲信讪讪地退到一旁。但莫尔根又想了一下,猛得一拍大腿,懊恼道:“唉,算了,反正爷也抓不到,不如送额尔图一份人情。茂林,你马上去点狼烟!” 那名马甲忙单膝跪下,接令道:“喳!” 一道狼烟很快在溪边升起。根据清兵此次围剿的策略,万一有金匪逃窜不及追赶,可以点燃狼烟向友邻部队示警。顺便说一句,狼烟并不一定得用狼粪,什么牛屎马粪都可以,甚至枯枝败叶,蒿苇杂草也行。这些东西一烧起来,冒出的烟子又浓又黑,隔很远都能看得见。这个传递信息的法子虽然很原始,但在没有无线电的时代还是很有用的。 狼烟刚刚升起,在溪对岸负责清剿“金匪”的额尔图部就发现了。 “报,佐领大人,东南方向有狼烟升起。” 额尔图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东南方向,难道是莫尔根的人点的?”想了一下不禁失声笑道:“莫尔根这家伙平时把眼珠子都顶在额头上,这回带着骑兵竟然还把金匪给追丢了!嘿嘿,要是让我抓到,看他以后还好意思在爷们儿面前得瑟!传本将爷的令,让各领催立马带孩儿们前去围堵,放走了金匪,军法处治!” “喳!” 正在附近搜索的清兵接令后迅速行动起来。夏育他们此时却毫不知情,一来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密林里行走,多是参天大树,就算抬起头来也看不到天;二来,就算有时候能看到狼烟,也没有意识到那是清兵的围剿信号。 葛瓦指着前面一处山坳笑道:“尚武兄弟,前面山坳就是俺家,这一趟大家走的辛苦,等下好好歇歇。俺那里别的没有,狍子肉可劲儿造!” 大伙儿一听好不欢喜,正待往前走,远处山林里又传来一声长啸。可能是隔得近了,这次声音更大,震得树上的积雪都籁籁落下。连葛瓦都有些吃惊,因为听声音那老虎就在附近不远了,搞不好就会撞上。 铁牛四处张望了一下,小声道:“大哥,听声儿那虎好像就在附近,万一要撞上可咋整?唉,可惜俺那刀扔在雪坡上了。” 夏尚武忍不住笑道:“真要撞上老虎,你一把单刀顶啥用?当自个儿是黑旋风李逵啊!” 铁牛嘿嘿一笑,搔了搔后脑说:“总比空手强啊!” 另一边,额尔图领着的百十名清兵也听到了虎啸,不由得纷纷停下了脚步。 “大人,声音这么大,不像是狼嗥,只怕是老虎啊!” 额尔图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又带着鸟枪,还怕一只野物?真要撞上,说不得又要给爷添一张虎皮!” 众人一听赶紧奉承,一时间阿谀如潮,马屁横飞。 “报,佐领大人。前面发现金匪,三个大人一个半大小子,还有一匹马!” “还有马?”额尔图微怒道:“这些金匪简直是无法无天,还带着马挖金?妈了个巴子的,也不知道被他们挖走了多少。”说着手一挥,喝令道:“快,速速与我拿下,一个也别放跑啰!” “喳!”几队清兵迅速向夏尚武他们包抄而去。 此时,夏尚武他们也发现不对劲儿,低声叫道:“不好,前面有官兵埋伏,咱们快走!” “左右也有埋伏!” “快,冲出去!” 这次清兵是有备而来,四面都有人手包抄。夏尚武他们左冲右突,却还是功亏一篑,被数十清兵团团围住。那些清兵在围捕时还是很有章法的,加上有火枪助阵,很快便将几人一一制住。夏尚武虽有一身好武艺,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加上有夏育拖累,不敢放手厮杀,也被一刀戳翻在地。好在他身手矫健,关键时候侧让了一下身子,刀尖贴着肋下刺过,没有伤到要害。 “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们不是挺能跑的吗?”一名清兵戏谑说道,突然上来照着夏尚武的伤处狠踢了一脚,血一下就浸湿了一大片。夏尚武疼得一哆嗦,却咬紧牙关没有吭声。 那名清兵自觉失了面子,用衣袖擦了擦鼻涕,怒道:“哟嘿,还敢在大爷面前充好汉?成,爷现在就成全你!”说着拔出钢刀就朝夏尚武肩头砍下。 夏育急得满头大汗,偷偷将手藏在棉袄内,握着位面穿梭机拼命乱按,试图将其启动,却一直不得要领。 嗷吼……紧要关头,后面林子再度传来一声咆哮,绵长有力,吼完之后远近各处山岭间还有回音。清兵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持刀戒备。 “好像是老虎?” “那畜生就在后面林子里,大伙儿可得当心呐!” 夏育也吓了一跳,停下来四处张望,心想要是真有老虎来,把清兵们给吓跑就好了。可惜等了一阵,也没见动静,只好继续琢磨那个该死的位面穿梭机。要是再搞不定,就要全交代在这儿了。 被老虎一吓,那名清兵也没了砍人的兴致。另一名清兵笑道:“还是抓活的回去吧,说不定佐领大人看了高兴,多赏咱儿三瓜两枣的!” “呸,就那么点儿茶水钱,爷才不稀罕呢!”那名清兵嘴上说得不屑一顾,不过还是把刀收了起来。 这时,额尔图佐领也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见四名“金匪”均已活捉,得意地哈哈大笑。他大手一挥,喝令道:“都捆起来,带回去向协领大人请赏!” 清兵们一拥而上,正准备将四人捆上带走。这时,后面林子里再度响起一声长啸。嗷呜……啸声不停,在山谷间足足回荡了好几轮,树叶子都被震得唰唰直响。众人都有些惊恐地朝啸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数息间,林子里突然刮来一阵狂风,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一只吊眼白额大虫嗖的一声便窜了出来。那虎足有小牛犊似大小的身躯,头顶上斗大一个王字,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大嘴张开又是一声巨吼,露出血盆也似大嘴。 “娘也!”清兵们吓得魂飞魄散,一齐大叫一声,扭头就四散逃窜,大刀鸟枪扔了一地。额尔图也被两名亲兵架着逃走。这时别说用鸟枪打虎了,一个个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转眼间就逃得一干二净。那老虎愣了一下,也转头跑了。 夏尚武他们倒没有逃,却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葛瓦大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眼热泪地说道:“这,这是山神爷在保佑俺们啊!” 可还没等大伙儿欢喜,那虎转了一圈竟然又折返回来。夏尚武赶紧将夏育藏在身后。葛瓦身上藏着一把很短的鸟铳,却不敢用,担心打不死,反而激怒了这个大家伙。只有铁牛把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死死盯着老虎,随时准备跟它拼命! 好在那老虎并没有攻击,而是滴溜溜围着夏家父子转了一圈,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刹那间,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夏育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两腿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动,头皮阵阵发麻,连发根都竖了起来。夏尚武也紧张不已,后背心上冷汗直流,却还是用身体死死护住夏育。 “尚武,芋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子里突然传来阵阵呼喊声,那老虎警惕地竖起了耳朵,狐疑地打量了夏家父子几眼,猛得一个虎跳消失在了密林间。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 第六章 死里逃生 闻声赶来的是孙老把头和几名掖县老乡,发子和来旺也在其中。夏尚武和铁牛这回死里逃生,见到弟兄们感到非常高兴,忙上前抱拳见礼。老乡们见他们没事儿,也非常高兴,只有来旺看到夏尚武他们显得有些尴尬,在人群中躲躲闪闪地拱了拱手。 先前孙老把头安排来旺和兴子去救人,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却先跑了,差点儿害死夏尚武他们几个。不过这事儿夏育还没来得及说,所以夏尚武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发子走在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尚武叔,俺对不住您!您先让俺带着芋头跑,俺,俺却一个人开溜了!” 夏尚武在他胸口捶一拳,笑道:“臭小子,还在你叔面前表功?俺都听芋头说了,要不是你引开那两个鞑子,俺爷俩儿和铁牛今儿可就全交待了!” 发子松了一口气,笑道:“嘿,尚武叔,您不怪俺就好,功俺可不敢当!” 夏尚武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激地说:“好兄弟!”铁牛也上来拍了两下,他手劲儿极大,痛得发子直咧嘴,惹得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其实发子并不是真正的掖县老乡,而是从河北大城逃难到掖县的,没想到在这些弟兄里面却是发子最讲义气。像长贵、顺子、来旺、兴子,还有二狗子,都是正儿八经的老乡,有的还是从小一起长大,平日多承夏尚武照顾,关键时候却一个也靠不住。 孙老把头见夏尚武、铁牛和芋头都平安无事,好不欢喜,拈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哈哈,好,好,俺就说尚武兄弟是有福之人,决不会有事的!你们看看,这不都好好的吗?咦,葛瓦兄弟也在?俺晓得了,尚武他们肯定是托你的福才化险为夷。葛兄弟,您先前就救了小芋头一命,可真是他们父子命里的贵人啊!” 夏尚武听了也连连点头称是。 葛瓦笑道:“哈哈,老把头您言重了,俺一个闯山林子的能帮上啥忙?这都是山神爷保佑啊!” 孙老把头点头笑道:“对,对,对!咱们吃金工这碗饭,可不就是靠的山神爷嘛!” 铁牛在一旁笑道:“真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弟兄们,俺还以为这辈子就到这儿了哩!” 孙老把头嫌这话不吉利,忙摆手道:“哎,铁牛,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咱们这回大难不死,好日子还长着哩!” “是哩,是哩,老把头说的在理!”众人纷纷应和道。 夏尚武有些好奇问道:“老把头,您是咋寻到这儿来了?” 孙老把头脸色一黯,叹了一口气说:“唉,矿上的事儿你们都晓得了吧?” 夏尚武和铁牛都一脸悲痛地点了点头。这回金矿被清兵突袭,好多弟兄都惨死在鞑子刀枪下,剩下的也是逃的逃,抓的抓,可谓死伤惨重。一想到这些遭难的弟兄,大家心里都很是难过。他们这些人都是迫于生计才到长白山挖金的,不少人家里还等着他们带黄金回去救命,谁想到却横死在这荒山野岭。 孙老把头苍老的眼睛里流出几滴浊泪,痛苦地说:“俺,俺本来想带着大伙儿出来求一场富贵,没想到却是害了大伙儿啊!唉,这都怪俺啊!” 夏尚武忙劝道:“老把头,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家伙儿都是自愿来这长白山挖金的,谁不知道这里边的凶险?俗话说的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也不能怨您啊!” 一名上了年纪的金工感慨道:“唉,尚武兄弟说的在理。说来说去,这都是命啊!” 大伙儿一听,纷纷赞同道:“可不是咋滴,都是命啊!” 孙老把头听了有些宽慰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讲了他们分开之后的事情。先前清兵冲进矿场时一片混乱,金工们全都跑散了。好不容易摆脱追兵之后,孙老把头又慢慢收拢了不少人,甚至还有其它矿上的人也加入了进来。 不过清兵还在四处搜查,原来的矿点只能放弃了。加上先前逃出来的时候太过匆忙,吃的东西不多,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可以安顿的地方。跟夏尚武想的一样,孙老把头也是打算把人先带到苏密甸子去,然后再想办法去找其它的矿苗。 前面说了,这次清军围剿是由道光皇帝钦命的统一行动,力度之大、范围之广,前所未有。各个路口、山口都有清兵设伏、进剿,不管走哪条路都有清兵把守。 孙老把头他们也不例外,刚摆脱了原来那伙清军,又撞上了另一路清军的卡子,也是额尔图那拨人。 幸运的是,额尔图部疏于防范,并没有发现孙老把头他们。但这伙儿清兵守在山口,孙老把头他们也过不去。往回走也不行,先前袭击他们的那股清兵清剿完矿点后,正在朝这边搜索。孙老把头他们顿时陷入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困境。没办法,大伙儿只好躲在林子里,期盼着额尔图的人早点撤走,至少要在后面那拨清兵找到他们之前撤走。不然被两拨清兵前后夹击,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发子一拍大腿,有些兴奋地接着讲道:“尚武叔,您猜怎么着?哈哈,那伙官兵还真撤了!说起来那个悬啊,要是这伙官兵再晚撤一步,咱们一个也别想逃掉。” 其余金工们也感到很庆幸,纷纷笑道:“是啊,真是老天有眼,山神爷保佑啊!” “对,等安顿下来可得给山神爷多上一柱香!” 其实额尔图是接到了狼烟信号,来抓夏尚武他们的,却在无意中给孙老把头他们放了一条生路。孙老把头他们发现对面卡子的清兵撤走之后,赶紧下山。当然,他们也没敢走得太快,只是跟在官兵后面,悄悄地往东南方潜行。没想到刚到一处林子,就见官兵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 孙老把头早年做过镖师,还落过草,当过响马,很有决断。于是趁乱抓了一个落单的清兵,一审问才得知夏尚武他们就在附近,于是忙带了几名老乡来寻。 发子笑道:“嘿嘿,俺们听说有个大半小子,就猜到是芋头,没想到还真是!” 夏尚武听了大为感激,忙单膝跪下,做了个英雄揖,拱手道:“老把头,您这番深情厚意,尚武真是无以为报!” 铁牛一听也明白了,能在清兵四处围剿的时候带人来寻,可是冒了极大风险。不管怎么说都得承这番情,于是忙跪了下来,感激地说道:“多谢老把头和众位弟兄们了!” 孙老把头忙将二人扶了起来,感慨道:“你们都是俺带出来的,俺咋能不救呢!唉,可惜俺没本事,从老家带的这四十来号人,就,就剩下不到一半了!俺哪儿还有脸回去见他们的家人呐!”说着又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众人听了也是心有戚戚,忙劝解了一番。 发子突然想起一事,好奇地问道:“尚武叔,俺听那个鞑子说正抓你们时跳出来一只大老虎,是真的吗?” 另一名金工也插嘴道:“应该是真的吧?俺们也听到老虎叫了,那嗓门可真渗得慌哩!” “是哩,听得人心里直打颤!” 夏尚武还没开口,铁牛就大声嚷道:“咋不是真的哩?俺跟你们讲,那老虎就是打俺面前扑腾过去的,那长尾巴都搭到俺脖子上哩!最古怪的是,那一阵官兵正要拿俺们,那虎呼的一下就跳出来把官兵们全给吓跑了。俺事后一寻思吧,老虎倒像是专门来搭救俺们的,你们说奇不奇?” 众人一听,都哄笑起来了,纷纷表示不信。按他们的想法,老虎很可能是从旁边路过,恰好吓跑了官兵,要说专门救人咋可能?铁牛急了,就带大伙儿去看老虎留下的足迹。林子里的雪刚化开不久,地上很湿很软,老虎上去一踩就是一个小坑。 大伙儿凑拢一看,见那脚印少说也有碗口大,都震惊得说不过来话来。发子还在树枝上捡到了一撮脱落的虎毛。 孙老把头接过看了看,不禁啧啧称奇:“多咱儿碰到过这等异事?依俺看,这么长的虎毛,这么大的脚印,只怕不是凡虎啊!” 众人奇道:“老把头,您以前见过老虎?”山东地面儿的老虎在明代就绝迹了,到长白山之后倒是经常听到老虎叫,却一次也没见过,这让大伙儿很是好奇。 孙老把头点头说:“嗯哪,俺年轻的时候随镖到过福建、两广,那边虎多。俺看见当地猎户打过虎,最大的一只从头到尾足有七尺多长(清代一尺35.5厘米,七尺多在两米五以上)。当地人都说是多年未见的大虎,可脚掌比眼前这个小多了。” 铁牛想了一下,比划道:“刚才那虎七尺肯定不止!依俺看,少说也在十尺开外!” 众人一听,更是咤舌。 夏育却暗自好笑,福建的虎肯定是华南虎,一般也就两三百斤,长白山的虎可是东北虎,能长到七八百斤,足足相差两三倍,当然不能比了。刚才那虎据他估算怕是有四米长,端的是庞然大物。不过这老虎确实来的奇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这里面多半有什么缘故。 一老金工摇头晃脑地说:“依俺看,这虎大还不算奇,奇的是还能救人!” 众人一听,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附和道:“是哩,虎伤人俺听过说不少,这救人倒是头一回见识!成精了都!” “啥精不精的,尽胡扯,依俺看准是山神爷显灵了!” “是哩,说的在理儿!” “一准儿没错!除了山神爷,还有谁肯护佑俺们金工?” “这都是夏大哥仁义,才有这样的福报啊!”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看夏尚武他们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敬畏——人家可是山神爷罩的!华夏各行各业都喜欢找个保护神,金工这一行,拜的可就是山神爷,这无形中提高了夏尚武在金工里的地位。 夏尚武冲众人抱了抱拳,说:“大伙儿言重了,俺有啥值当山神爷高看一眼的,还不是靠老把头和兄弟们一路关照。”话锋一转,又建议道:“老把头,众位弟兄,依俺看此处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得马上想个法子!” 孙老把头点了点头,说:“嗯,依俺寻思,咱们还得去苏密甸子。那里地方大,吃食也好找一些。等挺过了这一阵,咱们再想别的路子。” 夏尚武苦笑着摇了摇头,把先前在苏密甸子遇上清兵的事情讲了一遍。大伙儿一听都感到有些气愤和沮丧。 一名金工愤恨地骂道:“这些天杀的狗官兵,真是一条活路也不给俺们留啊!” “娘的,逼急了就跟狗鞑子拼了!” “对,拼了!”一些年轻气盛的金工纷纷挥手吼道。 老成一些的则慌忙劝道:“哎呀,几位好汉爷,都低声些吧,真把官兵招来可就遭了。” “怕什么?!”一个长着青春痘的小伙子手里举着一支鸟枪,双目赤红,一脸愤恨地说道:“俺们现在可不是空着手,狗鞑子真来了俺也不怕,大不了就再搭上一条命!”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夏育知道这小伙子叫李永贵,他是和哥哥李永富一起来闯关东的,可没想到李永富却死在了今天的官兵围剿中。 来旺见他嗓门越吼越大,忍不住斥责道:“李永贵,你要拼命你自个儿去,可别连累咱们大家伙儿!” 李永贵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管俺!你以为大伙儿都像你一样怕死吗?” 来旺一张黑脸胀得通红,争辩道:“俺是怕死,咋啦?俺来这长白山是来挖金的,不是来跟官兵拼命的。李永贵,俺知道你是想给你哥报仇。可咱们出来前都是怎么说来着?这就是舍命求财!你哥死了,也只能怪他命不好!” 李永贵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怒喝道:“放你娘的屁!”撸起衣袖就要跟来旺放对。大伙儿吓了一跳,忙拉住二人,连声相劝。 孙老把头皱起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别吵,嘴里喃喃道:“没想到苏密甸子也有官兵,唉,这山高林密的,再想找个落脚的地儿就难了。咱们这么多人呆在林子里可养不活。”本来按孙老把头的想法,即便苏密甸子站不住脚,还可以继续往东走。长白山这么大,总能找到落脚的地儿。可现在官兵堵在苏密甸子,南面、西面都有卡伦(清代哨所),北面又靠近吉林乌拉(就是现在的吉林市),能活动的地方就相当有限了。 大伙儿听了都呆了一呆,一个个愣在那里,就连怒气冲冲的李永贵也蹲了下来,想起惨死的哥哥,抱着脑袋低声呜咽着。 见大伙儿走投无路,葛瓦咳嗽一声,邀请道:“诸位兄弟,要实在不行,不如先去俺家歇歇脚吧?” 夏尚武忙道:“这咋行呢?俺们这么多人……”说着看了孙老把头一眼,老把头忙接了一句,说:“是哩,算上还藏在林子里的弟兄,一共有二十多个哩!”这么多人都去葛瓦家肯定是不行的,搞不好还要连累人家。 葛瓦一听也有些为难,如果就眼前这么几个人还好,要是二十多个都过去,他可招待不起。别以为猎户家就有吃不完的肉,其实也就是勉强度日罢了。再说他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也不能光顾着义气,还得替老婆孩子想一想。 想了一阵,葛瓦犹豫着说道:“俺倒是想到了一个地方,你们看中不中。” 据葛瓦讲,从这里再往北走十来里路,有一处山洞,不但地方隐蔽,附近还能搜到一些冻蘑菇,河里也能捞到鱼。虽说条件差点儿,但胜在安全。大伙儿一听,都觉得不错,而且除了这个山洞,也没别的地儿可去。于是让发子和另一名金工把林子里的人都叫来,好尽快赶过去。 没过多久,发子他们就带着十几个人回来了,里面还有先前跑掉的顺子和二狗子,长贵和兴子却没有看到,不晓得是跑散了,还是被官兵杀了。那两个家伙跟来旺一样,看到夏尚武他们都有些躲躲闪闪,低着头想蒙混过去。可这总共才二十来人,一眼就看得到。 铁牛性子火爆,看到二狗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是一巴掌,怒斥道:“狗东西,忘恩负义!夏大哥拼死救你,你却差点害死夏大哥,你还是人吗?!”吓得二狗子赶紧跪地求饶,痛哭道:“呜呜,尚武哥、铁牛哥,俺晓得错了,你们大人大量,就饶俺一回吧!”来旺和顺子也是一脸猪肝色,慌忙跪在一旁求饶。 夏尚武瞥了一眼,见来旺竟然也跪着,不禁奇道:“来旺大哥这是?” 夏育忙解释道:“爹,先前孙老把头安排来旺和兴子来救你们,没想到他们两个在半道上就跑了!” 来旺一听显得更加羞愧,嗫嚅道:“尚武兄弟,铁牛兄弟,俺,俺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先前鞑子……” 李永贵在旁边冷哼一声,打断道:“哼,有些人什么德性,俺早就知道了!” 铁牛也是怒不可支,指着来旺的鼻子喝问道:“好你个来旺,你就是这么讲义气的!” 来旺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吭声。 铁牛还要再骂,夏尚武不耐烦地摆手道:“算了,铁牛!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别耽误了正事儿!” 孙老把头看在眼里,沉声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这次是来旺他们几个做的不对!等安顿下来,俺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来旺他们几个一听,都把头低了下去。夏育却看到顺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心想这厮多半不是好人,得让老爹多个心眼儿。 在葛瓦的带领下,大伙儿很快到了他说的那个山洞。山洞确实很大,就算上百人进去也不会嫌挤。长白山是火山熔岩地质,这个山洞很可能是岩浆喷出之后快速冷凝形成的。 在孙老把头的安排下,大伙儿终于在天黑前安顿了下来。见大家都没带多少吃的,葛瓦大伯又送来一只狍子,架在柴堆上烤了,加上大伙儿在林子里找到的冻蘑菇,总算凑合吃着了一顿。金工们很多连早饭都没吃,就被官兵撵得满山跑,着实饿了。二十几条大汉,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狍子啃了个精光。夏育也啃了一大块,那个肉其实没太烤熟,但饿极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等大伙儿都吃完了,孙老把头突然脸色一变,拿着鞋底在洞壁上敲了敲,沉声道:“蒙诸位兄弟看得起,让俺当了这个把头。本来俺不想多事,可俗话说得好,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事儿俺不得不管!” 众人见老把头说的郑重,忙拱手道:“请老把头吩咐,俺们都听您的!” 孙老把头喝道:“来旺、顺子、二狗子,你们三个还不跪下!” 三人慌忙跪倒在地。 孙老把头厉声问道:“亏你们都是俺掖县的弟兄,金帮的规矩都不懂吗?忘恩负义,抛弃同伴是个什么罪过,你们倒是说说看?” 二狗子胆子最小,吓得连连磕头,大哭道:“老把头,俺晓得错了,您就饶了俺吧,俺再也不敢了!” 来旺和顺子也慌了,纷纷求饶道:“老把头,俺们都是被猪油蒙了心,请您老看在同乡的份上,给俺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孙老把头怒气难平,在山洞里来回走了两圈,指着三人喝骂道:“按规矩,本该将你们乱棍逐出金帮!” 三人吓了一跳,慌忙哀求不已。这个时候被赶走,可真是死路一条啊! 孙老把头哼了一声,接着说道:“万幸尚武兄弟、铁牛兄弟和小芋头都平安无事,眼下官兵又四处围剿。你们虽然犯了错,可毕竟是俺从老家带出来,俺也不能眼睁睁把你们往死路上逼!” 三人大喜,忙叩头称谢。 孙老把头摆手道:“不过罚还是要罚的,帮里不能没了规矩。俺寻思了一下,就各抽五十鞭子长长记性。诸位兄弟觉得咋样?” 众人齐声道:“好,就按老把头说的办!” 孙老把头点了点头,又对夏尚武等人问道:“尚武兄弟、铁牛兄弟,这么处置你们可满意?” 铁牛抬了抬眼皮,瓮声瓮气地答道:“俺没意见,就是以后挖金可别把俺和这几个白眼狼分到一个碃里。” 孙老把头颔首应下,又问道:“尚武兄弟呢?” 夏尚武想了一下,说:“老把头,各位弟兄,俺想替来旺他们三个求个情!” “啥?”众人都吃一惊。 铁牛愤然道:“大哥,你替他们求啥情?这仨混蛋差点害死你们爷俩儿啊!” 夏尚武叹了一口气,说:“说实在的,俺一开始也挺气愤的。可后来俺一想,这人有谁不怕死呢?来旺他们仨儿家里都有人盼着,想活命也不算大错。” 铁牛急道:“可是……” 夏尚武摆手道:“俺明白你的意思,听大哥的,这次就饶过他们一回吧!这荒山野岭,五十鞭子下去,打伤了连个药都寻不到。好不容易逃脱了官兵追剿,总不能伤在自家弟兄手上吧?” 铁牛不高兴地坐了回去,嘟囔道:“既然大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俺还有啥好说的,就怕有些人不知好歹!” 孙老把头感慨道:“唉,还是尚武兄弟仁义啊!既然尚武兄弟替你们求情,铁牛兄弟也答应了,那俺也就不说什么了,你们三个,以后好好做人吧!” 来旺三人忙赌咒发誓,表示要洗心革脸,重新做人,又向夏尚武和铁牛道谢。铁牛哼了一声,懒得答理。 孙老把头板着脸应了一声,让大伙儿各自找地儿休息,并安排人手轮流守夜。夏尚武带着夏育弄来一些细松枝铺在地上,又放上一块葛瓦大伯送的狍子皮,今晚就只能这样睡了。今天大伙儿被官兵追了一天,都很疲惫,纷纷倒地就睡,不一会儿山洞内便鼾声四起。 夏芋见众人都睡着了,偷偷将位面穿梭机摸了出来,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就看今晚了! ; 第七章 回家趣事 事实上,位面穿梭机早就将一大堆信息强行塞进了夏育的脑子里面,其中就包括位面穿梭机的使用方法。只是白天险景迭出,之前输入的信息量又太大,一直未能好好梳理。他闭上眼睛,细细想了一遍,终于按下了一个按钮。 根据穿梭机提供的信息,这是一个帮助键,可以提供人机交互。只不过交互的方式有些独特,采用的是“心灵对话”的方式,简单点说就是脑子想什么问题,穿梭机就会通过脑电波作出回答。 夏育整理的信息中显示这玩艺儿是打天顶星来的,就些有好奇地问道:“小穿,你真的是从天顶星来的?”当然了,只是在脑海里闪现出这个问题,并没有问出声。小穿是夏育给位面穿梭机取的名字。 一个非常非常嗲的卡通声音在夏育的脑海里回答道:“是的,主人!” 声音嗲的夏育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抗议道:“呃,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嗓音说话!” 卡通声音很快在脑海里响起:“主人,我用的是脑电波,没有声音,您所感觉到的声音实际上是主人自己幻想出来的。如果您不喜欢,可以幻想其它的声音。” 夏育脸一红,暗自嘀咕道:“刚才那声音那么嗲,我怎么会幻想这种声音?肯定是在胖子家里看日漫的后遗症。哼哼,小鬼子果然包藏祸心!” 突然想起白天遇险的怪事,又问道:“小穿,白天那老虎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大伙儿都说是山神爷显灵,夏育可不相信。不过那老虎确实来得有些蹊跷,夏育暗自揣测,多半是跟穿梭机有些关联,甚至就是它从哪个动物园弄出来的也说不定。 “主人,老虎不是我弄出来的,但确实跟我有关,跟主人也有关系!” 夏育吃了一惊,忙追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老虎是我弄来的?” 位面穿梭机解释了好一阵,终于让夏育了解了真相。原来,夏育当时急于返回主位面,正在无意识操作位面穿梭机。虽然操作方法不恰当,却让穿梭机一直处在工作状态,从而产生了一种“波”,这种“波”又引起了“场”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人类所察觉不到的,因为人类很多收集环境信息的器官,比如鼻窦、达尔文点、肠脑等器官都退化了,但很多野兽却还保留着这些功能,老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当时老虎先生正在“喊山威”,也就是向熊瞎子、豹子、狼等邻居们宣示主权,表示这一片山林可都是俺的了,你们以后捕猎可别捞过界,不然的话,哼哼,勿为言之不预也!没想到刚喊了两嗓子,就发现领地内出现了某种异常信号! 啥意思啊,俺这正宣示主权呢,谁特么不长眼啊,这不是赤果果的挑衅吗?老虎不发威,你当俺是病猫啊!嗷吼,虎爷被彻底激怒了!一确认目标方位,就急吼吼地冲过去一探究竟。没想到却意外地吓跑了清军,救了夏家父子。 有趣的是,等虎爷到场之后,夏育因为极度紧张,手上已经停止了“无意义”的操作,因此“波”就消失了。老虎先生陡然失去了目标,所以离开的时候十分困惑。如果让它知道这一切都是夏育搞得鬼,哼哼,只怕就要啊呜一口了! 夏育想了想,终于弄清了真相,想到老虎也被耍得团团转,忍不住嘿嘿笑了几声。这时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又赶紧问道:“我们聊了半天,不会又把老虎招过来吧?”一想到那只硕大威猛的大虫和它的血盆大口,夏育的小心肝儿就是猛得一颤。那么大的虎,只怕武松也要被生吃了。 还好,位面穿梭机表示不会,因为通过脑电波交流只需要耗费极少的能量,传播距离也很有限。如果这样小的波动老虎也能查觉到,那只能说明它已经成精了。 夏育稍稍放心,又想到自己穿越了这么长时间,老爸老妈现在可能已经急坏了,而且此位面的便宜老爹也负了伤,急需治疗,于是不再兜圈子了,直接问道:“小穿,我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首先,请主人选择目标位面坐标点和传送方式,然后启动传送程序,具体操作如下……”随着指示灯不停闪烁,又有一大段脑电波输入到了夏育的脑海里。 根据位面穿梭机的“操作指南”提示,目的地的坐标点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可以使用三维立体图形界面,并且在传送前还可以先观察目标位置,以免出现传送到河沟、悬崖、水井甚至火山口的悲剧。 至于传送方式,主要有三种。第一,宿主自由传送。这种方式最为简单便捷,选择好目的地坐标就可以直接启动程序,所耗能量也是最少,安全快捷,但是只能传送宿主本人及其负重。换句话说,如果有什么行礼太笨重或者数量太多,就不能采用这种方式。 第二,物资简单输送。如果有什么比较大的物体需要传送,可以首先对该物体进行“标定”,就是选取长宽高,并在目标位置做好同样的标定,就可以实现“点对点传送”。这种方式可以传送较大或者较重的物体,但是相对于第一种方式耗能较大。 第三,物资管道输送。也就是在两个位面之间设置一个“传送管道”,类似于一个传送带,可以较长时间使用。如果需要将大量的物品从一个位面传送到另一个位面,就可以采用这种方式。优点是传送物品多,平均能耗低,缺点是必须一次性输入大量能量,而且管道直径较小,不适合传送体积过大的物体。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传送还需要能量?” “是的,主人!” 穿梭机又解释了一番,表示所需能量是非常少的,因为位面穿越主要消耗的并不是地球人类所理解的“能量”,而是一些更高层次的东西。“能量”在穿越时只起到了一个“启动”作用,就跟打火机里面的火石一样,冒个火星儿就行了,火焰燃烧时消耗的还是里面的汽油。 夏育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消耗能量不多就好半,而且自己只需要“宿主自由传送”。按操作指南的说法,采用这种方式是要不了多少能量的,只需要一点点作为启动能量就行。 他心里刚念此处,穿梭机立即答道:“是的,主人,只需要一衡能量就行了。” 夏育忙问道:“一衡能量是多少?” 穿梭机答道:“衡是天顶星的能量计量单位,约等于地球上的一百度电!” “靠!”夏育一听就火了,这荒山野岭的,你让我在哪儿给你充电,还特么要一百度!好吧,就算物理课上讲过用土豆或者水果发电,或者在哪儿能找到一段磁铁,造一个简易发电机。可是等慢慢攒够一百度电,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充你妹的电啊! “主人不必担心,上次充电获取能量尚有节余,所以暂时不需要充电!” “充过了?什么时候?”夏育这才想起来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穿梭机可不就是在“充电”么?而且还是用高压输电线充的电,还顺便把自己原来的身体也电成了一团焦炭,越想越生气! 穿梭机一获取到夏育的想法,立马回复道:“主人原来的身体已经分解,随时可以做为现在身体的有益补充,比如血液补充、器官移植……” 夏育听了顿时无语,心想宁愿用不着,看着自己的新身体不禁叹了一口气。他猛然想到一个问题:“我现在身体都换了,回去后爸妈还认识咱儿不?” 穿梭机答道:“请主人放心,新身体跟主人原来的身体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容貌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除非做基因检测,否则是不可能查觉的。这也是当初选择这具身体的重要原因。” 好吧,虽然“听到”的不都是好消息,但最起码找到了“回家的路”。夏育决定今晚就回去,不过到时候还要再回来一趟,至少得给便宜老爹送些药和食物。至于以后咋办?说实话,夏育还没想好。 趁大家都睡熟了,夏育给夏尚武老爹留了一小块树皮,上面写着“老爹,俺去帮你找药和吃的,明日便回,勿忧!”然后启动了传送程序。写的当然是繁体字啦,前面说过,这个位面的小芋头可是进过私塾的,一手颜体可比主位面夏育的“狗爬字”顺眼多了。 刚按下启动键,只见夏育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随着一阵空气的剧烈波动,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附近山头一只老虎正在窝里打盹,这时突然睁开眼睛,伸出前掌冲着这边大吼一声,但很快失去目标。虎爷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里充满了疑惑,四下打量了一阵之后又悻悻地趴了回去。 下一秒钟,夏育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外面。只是离开太塔位面时是深夜,到了主位面咋是上午?好吧,位面穿梭机解释说,这是因为两个位面时间流速和所处经度差异造成的。事实上穿过去的时候时间就不相同,当时主位面还是下午,到了太塔位面却是深夜。听完解释夏育也没有多想,反正年月日都对不上,时间不同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熟悉的家,夏育心里顿时一片温暖。哈哈,我胡汉三,不,我夏育又回来了!夏育兴奋地推开院门,汪、汪,一条黑狗突然窜了过来,冲着他凶狠地叫了几声,还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尖牙。这是夏育的爱犬黑子——一只只会啃骨头和卖萌的二货。不过它现在似乎不认识自己的主人了。 “黑子,是我!” 黑狗愣了一下,似乎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虽然不再吠叫,但也不肯过来亲热,只是围着夏育不停地转圈,还用鼻子一个劲儿猛嗅。要是搁在以前,黑子见夏育回来可是要把前腿搭在他肩膀上的,甚至还会用舌头舔他的脸。 “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白养了你这么久!”夏育不满地踢了黑子一脚。黑子不敢反抗,只是委屈地呜呜几声。 夏育懒得理这个二货,直接走到门前准备开门,伸手在裤兜里一摸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钥匙。钥匙还在原来那具身体上呢!问小穿,小穿表示钥匙和身体以及衣物都已经分解了。靠,你分解钥匙干嘛啊! 敲门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低头看了看,身上还是那件破棉袄,这要让爸妈看到了,不生疑才怪呢! 怎么办? 还没想好怎么糊弄过去,屋里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是芋头回来了吗?”又责备道:“你昨天晚上跑哪儿去了?怎么一晚上都不回家,也不说给家里一声!差点儿把我跟你爸急死!”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夏育的老妈袁贵芳,是县人民医院一名内科大夫。只见她一脸疲倦,眼睛红红的,眼角上还有些泪痕,多半是因为夏育“失踪”偷偷掉眼泪了。 夏育这时想躲也来不及了,只好讪讪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袁贵芳边说边看了夏育一眼,嗓音又是一变,尖利地叫道:“啊,芋头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啊,头发怎么也没了!” 夏育慌忙伸手在脑门上一摸,妈蛋,前面光秃秃,后面还特么有根辫子!靠,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怎么办?要穿帮了,要穿帮了!夏育心里一慌,汗都下来了。 他正想着怎么编造谎言,一抬头正好看到客厅里的电视机。这下福至心灵,灵感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忙胡诌道:“哈,老妈你别大惊小怪的!那不是碰上拍一帮拍电视剧的吗?人家导演非说我有艺术天份。这不,硬要我去演个角色!” 袁贵芳闪开身体让他进来,疑惑道:“这么说,你昨天放学后是去拍电视剧了?那晚上怎么不回来?” 夏育干笑道:“昨天晚上?啊,那个啥,呵呵,不是要拍夜景吗?拍完之后就很晚了,我就在剧组对付了一晚……” 袁贵芳信了八九分,又皱眉问道:“你这拍的啥戏啊,穿成这样,也太脏了!” 夏育干笑道:“嘿嘿,那个不是角色需要嘛!妈,你看,我这身儿不就是清朝人的打扮么?要不然现在哪里找得到这种破棉袄?”说着还在身上拍了两下。 袁贵芳只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忙捂着鼻子嫌恶地说:“哎呀,你看你都演得是啥角色啊,叫花子啊?衣服这么臭,还不赶紧扔掉!我去给你调热水,你得马上洗澡!”说着转身就到浴室给他调水温去了。 夏育长舒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没想到老妈从浴室里一出来,又好奇地问道:“芋头,你这辫子是怎么弄的?” 夏育狂汗,只好接着胡诌:“啊,辫子啊?呃,那个,演戏嘛,当然是接的啰!你要的话,等下我就拆给你。” 袁贵芳忙摆手,说:“我可不要,你赶紧扔了,那么脏,别招些虱子到屋里来!” 夏育只得应下,然后赶紧跑进了浴室,将门砰得一声关上。袁贵芳在门外叫道:“哎,别关门,我还要给你拿换洗衣服呢!” “你放在门口的椅子上吧!”夏育三两下把衣服脱个精光,打开淋浴喷头。热水哗啦一声喷了出来,舒服得夏育忍不住**一声。冲了一阵,突然感到膝盖处一阵钻心的痛,这才想起自己是受伤了。 足足冲洗了三遍,才感觉身上爽利了一些。他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上尽是冲下来的脏水,污垢竟然把地漏都给堵住了!这要让老妈看到,非被骂死不可,于是忙用刷子把地上冲刷了一遍。再一看,我靠!换下的衣服上果然有很多小动物,什么虱子、跳蚤、臭虫,有的在爬,有的在游,还有的在跳。夏育忙光着身子冲出去,找来一瓶杀虫喷雾剂猛喷。 还好,从19世纪带来的害虫还没有产生抗药性,在21世纪高浓度的杀虫剂面前很快就“尸横遍野”。 夏育松了一口气,又偷偷找来一把大剪刀,脑袋后面这玩艺儿必须马上解决。 他拿着剪刀伸向脑袋后面,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大辫子剪了下来。伸手一摸,还是不行,你见过前面光秃秃,后面一撮毛的发型么?可家里又没有剃刀。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找来老爹的剃须刀,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刮! “咝,啊,好疼啊!”剃须刀虽然很锋利,但是剃头发还差点儿,夏育强忍着疼痛,但还是倒吸了几口凉气。等把头发递光,额头上的青筋都疼得暴起了。 因为怕刮破头皮,忙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刮完。夏育走到镜子前,看着闪亮登场的“五百瓦大灯泡”真是哭笑不得,这要是让胖子他们瞧见还不得笑死! “芋头,怎么洗这么长时间,小心冻感冒了!” “哦,知道了,马上就好!” 夏育又冲洗了一遍,终于把衣服穿好,然后找来一个塑料袋把换下的衣服和辫子全装了进去——去19世纪还得再换上呢!嗯,刮掉的头发和那些“小动物尸体”也得处理一下,不然让老妈看到可不得了。 收拾妥当后,夏育决定小睡一下,没办法,实在是太疲劳了,刚躺下就睡着了。睡了一阵,迷迷糊糊听到老爸夏援朝也回来了。夏援朝今年还不到四十,当然没有援过朝了。不过夏育的爷爷是抗美援朝最后回来的一批老兵,所以给儿子取了这么个名字。 昨天放学后夏育没有回家,夏援朝还以为他又“顶风作案”,跑到街上打游戏去了。没想到一直到晚上也没回,这下夏援朝和袁贵芳可慌了神,生怕夏育出了啥事儿。 夏援朝和几个亲戚朋友连夜四处寻找,一直忙到今天上午,袁贵芳则在家里等电话。整晚都在满世界寻着,正着急呢,没想到袁贵芳突然打电话说夏育已经自个儿回家了。 找了一晚上,夏援朝算是憋了一肚子气,一进门就吼道:“臭小子死哪儿去了?害得老子折腾了一宿没睡,看怎么收拾你!” 袁贵芳忙斥责道:“吵什么吵,孩子刚睡下!”然后又把夏育“拍电视剧”的事情讲了一遍,还自行“脑补”了不少内容,听得夏育都快笑醒了。 夏援朝听说夏育是跑去拍电视剧了,气得当场就要把他拎起来揍一顿,还好老妈解围,说孩子昨晚拍了大半夜的戏,很辛苦,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儿晚上再说吧!夏育心中暗喜,等到晚上?老爸的气早该消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不那么谈定了。 夏援朝黑着脸说道:“哼,还拍戏,这小子还真出息了!” 袁贵芳奇道:“怎么啦?” 夏援朝说:“我昨晚不是去他们学校找他吗,正好碰上学校政教处的沙主任,才晓得这臭小子又给老子长脸了!”(长脸?夏育满脑子疑惑:啥意思啊,反话吧?) 袁贵芳忙问道:“咋了,芋头又跟同学打架了?” “哼,打架?!”夏援朝一脸怒其不争地鄙视道:“要打架我还懒得管,反正三天两头就打一回,我都习惯了!可这小子得寸进尺,竟然在学校早恋!!!”说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了夏育一跳。 夏育听了又惊又怒,可又不敢出去触老爸的霉头,只得在心底大喊:“我是被冤枉的!” “啊!”只听袁贵芳也忍不住惊呼一声,追问道:“孩子他爸,你说啥?早恋?!不能吧,是不是弄错了?”夏育听了大为欣慰,心想终于有望沉冤昭雪了,还是老妈了解我。 夏援朝答道:“哼,都被他们政教主任抓了现行,还能有假?真是,小小年纪也不嫌害臊!沙主任说了,本来要让我们两家的家长星期一去一趟政教处的,要严肃处理!唉,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夏育急呼:我没有早恋,是政教主任搞错了!完了,清白尽毁,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啊啊……) 没想到袁贵芳噗嗤一笑,说:“哎,这傻孩子总散开窍了,我记得芋头小时候从来都不跟女生玩,倒是经常跟那个小胖子王呈在一起。”夏育听了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心里怒吼道:“妈你这是扯哪儿去了,我跟胖子是纯洁的同学关系!” 夏援朝脸色也有些古怪,讥讽道:“照你这么说,敢情孩子早恋还是好事儿了?那好,星期一的家长会还是你去吧,顺便看看未来的儿媳妇,跟亲家也好好唠唠!” 袁贵芳红着脸啐了一口,笑骂道:“怎么说话呢,老不正经!”又用手捅了捅夏援朝,饶有兴趣地问起了夏育的绯闻女友,也就是刀美丽刀大班长长的是啥模样,好不好看,个儿高不高,皮肤白不白,把夏援朝都问得不好意思了。 卧室内,夏育也是如坐针毡,心想这个不白之冤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看来家里是不能呆了,于是赶紧穿好衣服爬了起来,决定给太塔位面的便宜老爹送些食物和药品去。呃,顺便避避风头! ; 第八章 再临异界 夏育把书桌的几个抽屉翻了个底朝天,因为不管是买食物还是药品,都得花钱。可是他翻了半天,零花钱、压岁钱加上以前偷偷攒下的“私房”也不到一百块!唉,早知道就少去几回网吧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他坐在屋里想了一阵,突然眼睛一亮,有了!药品的话,家里有红药水和纱布,还有几盒云南白药,好在老爹夏尚武身上几处伤都不重,应该没有问题。至于食物,呃,夏育打算把家里的大米拎一袋过去!这样一分钱都不用花了,哈哈,我真是太有才了。 但事情并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顺利。刚出房门就被老爸夏援朝臭骂了一顿——夏援朝一看到夏育就怒斥道:“你个小兔崽子,你看看你,整这么个和尚头,什么德性!天天跑出去疯,上个学都晒得跟黑鬼一样!” 夏育慌忙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暗叫不好,早知道就戴个帽子再出来了。只是说我晒黑了是啥意思? 袁贵芳闻声出来一看,也是大惊失色:“啊,芋头,才两个星期,你,你怎么晒得这么黑了?”上午夏育回来时脸上脏兮兮的,加上光线问题,所以袁贵芳没有注意。但现在仔细一瞅,果然发现不对劲儿,色差实在太明显了! “是吗?”夏育忙紧跑到梳妆台前看了看,我靠,这么健康的小麦色,秒杀刘青云和古天乐有木有!要知道夏育以前是个游戏狂,除了打架很少进行户外活动,所以皮肤有些苍白。现在陡然变这么黑怪不得被老爸老妈看出了破绽。(注:先前洗澡时浴室内有水汽,所以夏育自己也没注意) 他偷偷伸手在裤兜里的位面穿梭机上按了一下,怒斥道:“你不是说相貌相似度高达99%吗?怎么肤色差别这么大!” 呃,位面穿梭机说,亲,介个由于技术原因,存在色差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夏育原来的身体当时已经被电流烤得乌黑,相比之下,眼下这具身体已经算是很白的了。 “靠,差点儿被你害死知不知道!”夏育气得想把穿梭机扔到马桶里。好在夏援朝和袁贵芳也没有揪住此事不放。然后夏育表示今天要学雷锋做好事,想带些礼品去乡下看望孤寡老人——就是想把家里的常备药品和大米顺走,狂汗!本来夏育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借口,没想到老爸老妈根本不信,甚至怀疑他要把药品和大米卖了换钱去上网。(夏育不服:俺有这么无耻吗?家人亲戚朋友老师同学一齐点头:有!) 见此计难行,夏育只好采用B方案——把自己那几十块钱花出去。可他接连算了好几遍,郁闷地发现这点钱跟本不够用。如果只救便宜老爹一个人或许勉强可行,但依老爹的性子只怕不肯“吃独食”。但如果对所有金工一视同人,那就要养二十多张嘴了(考虑到不断有跑散的金工加入,人数恐怕还会增加),这几十块钱可不顶事儿。 他揉了揉脑袋,冥思苦想怎样才能弄到钱,可惜想到的几个法子都不靠谱,不是来钱太少,就是太慢,根本救不了急。呵呵,也是,要是钱这么好挣,一想就想到了,那全世界就没有穷鬼了。无奈之下,夏育决定用这几十块先顶一阵再说。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得想办法溜出去。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一点钟,等吃过午饭,夏育表示要去王呈家做作业。夏援朝以为他又有去上网玩游戏,眼睛一瞪就要发火。袁贵芳悄悄在桌子上踢了他一脚,使了个眼色。夏援朝颓然地摆了下手,说:“唉,算了!夏育,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想做什么我和你妈也管不了了。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心里得有个数!” 夏育愣了愣,以前老爸从来不叫他的名字。一般心情好的时候,就叫“芋头”、“小芋头”,发火的时候就叫“臭小子”、“兔崽子”,这会儿突然叫他的名字,感觉有些怪怪的。 他犹豫了一下,诚恳地说道:“爸,我是有事儿要出去一趟,真不是上网!” “嗯!”夏援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挥手道:“去吧,别玩儿的太晚!” 夏育应了一声,讷讷地说:“爸、妈,那我走了!”他出门的时候把那些破烂衣服也用塑料袋拎走了,没办法,等下还得换上呢! 他盘算了一下,决定先买药,因为药比较轻,拿在手里比较方便。但一路跑到勐远县人民医院门口才发现一个问题——老妈袁贵芳就在这里工作。县医院不大,同事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都很熟悉。更要命的是,这里的医生护士几乎没有不认识夏育的。要是在这儿买药,只怕小半天功夫就能传到老妈耳朵里,到时候怎么解释?(注:此时医药分家尚不彻底,实际上还是一个摊子) 嗯,看来只能到街头诊所去买了。不过仍然是有风险的,因为在勐远县开诊所的往往都是袁贵芳以前的同事,由于各种原因辞职然后自己创业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夏育七弯八拐,特意挑了一家位置比较偏僻的诊所。先到门口偷偷瞅了几眼,呃,还好,那个坐堂的大夫很面生,应该不认识自己!夏育松了一口气,嘿嘿,这下就不怕被老妈发现了。 没想到刚进门,大夫一开口就戳破了夏育的幻想:“这,这不是芋头吗?哈,真的是芋头,我就说看着脸熟!芋头,你怎么剃了个大光头啊?还晒得这么黑,叔叔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呃,你不认得我了么,我是你张叔叔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夏育狂汗,心想咱们有这么熟吗,我怎么不记得?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说明来意:“那个,张叔叔,我想买一点儿外伤药!” “啊,外伤药!谁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有没有送医院,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买药?你们家附近不就有药店吗?”那个张叔叔好奇心特别强,还超喜欢刨根儿问底,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偏僻小店给憋的。 无奈,夏育只好又胡编乱诌了几句,说是帮朋友买的。 张叔叔似信非信地哦了一句,又问道:“那伤得重不重?怎么受的伤?患者怎么不亲自来?” 夏育大囧,心想叫二十几个大清朝的人过来还不把你吓死!只好表示都是小伤,什么紫药水、红药水、白药、碘伏之类的,随便买点就行了。 张叔叔又哦了一句,说:“紫药水就别买了,据说这玩艺儿致癌,我现在都不进货了!” 夏育吓了一跳,忙道:“致癌?我记得小时候受伤了可经常用紫药水擦伤口啊!” 张叔叔干笑了两声,说:“嘿嘿,那个时候不是不知道嘛!你妈也是医生,还能害你?”又转移话题道:“呃,这个红药水倒是没啥问题,但别和白药、碘伏混着用。特别是红药水和碘伏,混在一起会产生**,这玩艺儿有剧毒,可不是说笑的!” 夏育听了大汗,因为他老妈是医生,平时耳濡目染,还以为自己懂点儿“医术”,没想到常用的外伤药也有这么多名堂,自信心顿时大受打击。无奈之下,只好请这位张叔叔帮忙推荐一下。 张叔叔又问了几句,比如伤口部位、受伤时间、创伤有多深等等,最后建议道:“那就买点碘伏和百多邦软膏吧,小伤口擦点儿百多邦就行了,大一点的伤口用碘伏清洗清洗,再用纱布包扎一下。另外,如果伤口崩裂或是感染发炎,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 夏育听了连连点头,最后拿了两支百多邦软膏、两瓶碘伏,一卷包扎伤口用的纱布。还好,这些东西都不贵,百多邦软膏十二块钱一支,一瓶100毫升的碘伏才两块钱,消过毒的无菌纱布稍贵一点,一卷要20元。另外,这位张叔叔还免费送了一盒棉签。 付完款之后,夏育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张叔叔,我来买药的事情您可别跟我妈讲,免得她担心。我这就是帮朋友一个忙!” 张叔叔倒没有为难他,给了一个我懂、你放心的眼神。 夏育松了一口气,将药品包好拿走,又往菜市场走去。因为那里的米面比超市要便宜一点,现在囊中羞涩,能省一点是一点了。 但让夏育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出诊所,那位张叔叔就拨通了一个电话,说:“喂,是贵芳吗?我是老张啊!对,对,是我!我跟你说个事儿,刚才你们家芋头跑到我店里买了些外伤药。对,外伤药。他说是帮一个朋友买的,还让我别跟你讲。嗯,嗯,我就告诉你们一声,免得孩子出啥事儿!呵呵,不用谢,不用谢,那你们忙,我挂了!” 这些事情夏育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在粮店里又买了两小袋面粉——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掖县人都是以面食为主的,但他钱不够了,只好买了两个10公斤的小袋子。让夏育哭笑不得的是,那家粮店的老板娘也认识他,还一个劲儿地夸他懂事,知道帮家里干活了——天知道她见到老爸老妈之后会不会提起? 由于金工们的炊具都丢在矿上了,面粉总不能烤着吃吧?所以除了粮食,夏育还买了一口铁锅——所有东西加起来一共花了86块钱。买完一看,身上了只剩八块五毛钱了。夏育想了想,又给便宜老爹买了一双最便宜的解放鞋。原价九块,拼死磨了五毛下来,呵呵。 忙活了半天,终于将所需用品都搞定了,钱也花光了。不过街上人多眼杂,实在不适合穿越,夏育只好将东西扛到了城郊一个偏僻的树林里。反复确认附近无人后,先换好衣服,再将买的东西都扛在肩头,然后启动了传送程序。 呼……随着空气剧烈波动,夏育再一次来到了太塔位面。顺便说一下,太塔一词在天顶星语中是“新”的意思。太塔位面也就是新位面。不过除了新以外,太塔一词还有“希望”、“机遇”的涵义。夏育觉得这个词非常有内涵,所以就沿用了这个叫法,以后这个新的位面就叫太塔位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夏育没有直接穿越到金工们藏身的山洞里,而是来到了附近一处小树林里。而此时的太塔位面,天已经大亮,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夏育感到有些奇怪,忙跟位面穿梭机沟通道:“小穿,我怎么觉得太塔位面比主位面的时间过得要快啊,而且快得不是一点两点!” 位面穿梭机通过脑电波回答道:“是的,主人,确实是这样。”按穿梭机提供的数据,主位面过去一天(指24小时),在太塔位面就会过去将近三十六个小时,也就是一天半。 夏育一下子就迷糊了:“不对!既然太塔位面的时间过得快,那为什么主位面比太塔位面早了一百五十多年?” 位面穿梭机很快揭示了其中的秘密。原来,太塔位面跟主位面的时间流速都不是固定的,而是在不变地变化。有时候主位面时间过得快,有时候则正好相反。 就拿主位面和太塔位面来说。在两个位面诞生之初,二者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然后主位面的时间流速越来越快,太塔位面的时间却越来越慢,直到两者之间各自达到一个峰值。 这个时候,主位面的时间流速达到最高值,而太塔位面的时间流速则出现一个最低值,主位面的时间流速将是太塔位面的九倍。也就是太塔位面仅过去一天,主位面就过去了九天。 达到峰值之后,主位面的时间流速开始变慢,太塔位面的时间流速则开始加快,直到二者重新持平。 这个时候主位面已经过去了400多年,而太塔位面才过去了200多年。 此后,太塔位面的时间流速继续加快,而主位面的时间流速则继续变缓,一直达到一个新的峰值。这个峰值跟前面的峰值恰好相反,即太塔位面的时间流速是主位面的九倍。 然后主位面的时间流速触底反弹,开始变快,太塔位面的时间流速则开始变慢,直到二者重新持平。从而完成了一整个周期的循环。 在前半个周期,主位面过去了400多年,太塔位面只过去了200多年;后半个周期则正好相反,主位面只过去了200多年,太塔位面却足足过去了400多年。所以一整个周期循环下来,两个位面消耗的时间都是一样的,都是600余年。 呃,这个问题好复杂啊!夏育苦恼地想了好一阵才弄明白:“这么说,在前半个周期,主位面足足领先太塔位面两百余年,但现在已经进入后半个周期,太塔位面已经追回四十多年了?” 位面穿梭机赞同道:“是的,现在才追回四十年,两个位面的时间流速远没有达到峰值,所以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太塔位面的时间会变得越来越快,而主位面的时间会越来越慢。” 夏育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或许可以利用两个位面的时间差异做点什么。 还没等他想明白,突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芋头?你回来了!” 夏育抬头一看,欢喜道:“发子哥!”(为了不惹人生疑,一到太塔位面他就自动调成了胶莱口音) 发子有些不满地问道:“芋头,你一大早跑哪儿去了,差点儿没把俺们给急死!咦,你肩上扛的是啥?” 夏育拍了拍面粉的袋子,得意洋洋地:“俺弄到了两袋面粉,这下大伙儿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发子有些不信,上前摸了一把,惊喜地说道:“呀,真是面粉啊!芋头,你从哪儿弄来的?” 夏育一愣,心想坏了,自己太大意了,这些东西明显不是本时空的,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发子哥问问倒不打紧,可要是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等下只怕不好交待。 “呃,这个,呵呵……”(夏育:妈蛋,编个啥谎话好呢!) 小树林离金工们藏身的山洞很近,夏育边走边想,还没想好借口,就已经到了山洞门口。金工们一看,纷纷议论了起来。 “是芋头回来了,芋头已经回来了!快让尚武叔别找了!” “芋头你一大早跑哪去了,可把你爹给急坏了!” …… 不一会儿,夏尚武和铁牛等几名金工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事实上他们也没寻得太远,因为找不到脚迹(直接穿越的,当然找不到了),不知道夏育是往哪个方向走的,在这茫茫林海,根本没法找。何况附近很可能还有清兵在搜山,他们也不敢大声呼喊。 看到夏育没事儿,夏尚武不禁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恼火地责备道:“芋头,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这山里有多危险!” 夏育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上次稀里糊涂穿越到太塔位面,害得老爸找了一夜;这次穿回到主位面去,又把这位便宜老爹给坑苦了。穿一回就坑一回爹,这特么叫啥事儿啊! “爹,俺弄了两袋面粉,还给你带了一些伤药!” 夏尚武接过一看,有些惊喜地说道:“是白面儿!”随即眉头一皱,疑惑道:“芋头,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突然出现的好东西果然引起了夏尚武的警觉,说完他又在夏育光秃秃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惊讶地问道:“辫子咋也整没了,谁给你剃得光头?”夏育听了狂汗,不知道该说啥好。 这时,其他的金工们也围了上来。大伙儿看着夏育带来的面粉、药品和铁锅都感到很惊奇,围着夏育问个没完。夏育一面吱吱唔唔,一面左顾右盼,可是绞尽脑汗也没想到一个好的借口。 “咳,咳!”孙老把头走上前来,好奇问道:“咋回事儿啊,都围在这儿干啥?” 夏尚武忙把一袋面粉递了过去,说:“老把头,您给瞅瞅。这是芋头不知道从哪里给整回来!” 孙老把头忙接过面粉,打开一看,还用手捻了捻,脸色显得有些凝重,感慨道:“啧啧,这么细,这么白的面粉儿,俺活了五十多岁还是头一回见到。” 其他金工也纷纷附和道:“是哩,县里张老爷家吃的面粉也没这么好!” “芋头,你这倒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啊?难不成是从官兵营地里顺来的?” “不可能!大头兵能吃到这么好的面儿?” …… 一开始大伙儿还很高兴,毕竟现在正缺吃的,可渐渐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荒山野岭哪儿这么好的东西?夏育一个半大孩子又是怎么弄到的?出于对未知的恐慌,金工们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纷纷盯着夏育,看他怎么说。 夏育搔了搔脑袋,装傻道:“呵呵,这个你们就别管了,反正俺有办法!” “不行!这么大的事儿,不说清楚咋行?”夏尚武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别磨磨叽叽的,快说!” 孙老把头也是一脸严肃,正色道:“芋头,官兵眼下正搜山哩,面粉到底是从打哪儿来的?这事儿你可不能瞒着大伙儿!” 在这群人中,孙老把头称得上见多识广,可眼前这事儿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现在官兵正在四处清剿金工,大伙儿随时都面临着灭顶之灾。作为金工们的扛把子,他必须把事情弄明白。事实上,夏尚武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非要夏育说清楚不可。 夏育好不为难,心里正想着要不要把穿越的事儿说出来,突然瞥见洞口插着几根燃着的木条——那是给山神爷上的“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却假装为难道:“老把头,爹,这事儿俺是真不能说啊!” “说!俺是你爹,有啥不能跟俺说的。”夏尚武不满道。 孙老把头也拍着胸脯说道:“芋头你放心,就算有啥事儿,孙爷爷替你作主!” 夏育装作一脸苦恼的样子说道:“唉,俺要是说了,山神爷要是怪罪俺可担当不起啊!” “咋又扯上山神爷了?”夏尚武瞪着眼睛问道:“俺们问你这面粉是打哪儿的,跟山神爷有啥关系?” 这时,人群中,铁牛突然恍然大悟,有些兴奋地插嘴道:“俺晓得了,这面粉就是山神爷送的!是不是芋头?” 大伙儿一听都哄笑起来。别看金工们平时都很迷信,不管到哪儿都把山神爷供着,但大伙儿内心深处未必相信世上真有山神爷这回事儿。平时磕头烧香是一回事,可谁要把事情往山神爷身上推,大伙儿第一反应肯定是胡扯。毕竟山神爷谁也没见过,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被大伙儿一笑,铁牛一张黑脸涨得通红,不服气地争辩道:“你们笑啥,笑啥?若不是山神爷显灵,哪儿来的这么好的白面儿?这么细的面儿,你们在哪儿见过?” “这个?”众人一听都犹豫起来,这事儿确实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于是纷纷问道:“芋头,真是山神爷送的?” 夏育叹了一口气,一脸懊恼地说:“唉,可不是咋的!山神爷让俺千万别说出去,你看你们非逼俺说!唉呀,这下只怕把山神爷给得罪了!” ; 第九章 装神弄鬼 大伙儿一听,脑子里都有些迷糊。难道,真是山神爷显灵了? 发子搔了搔脑袋,疑惑道:“那山神爷为啥要给俺们送东西啊?”在发子的印象里,只有人给神送东西的。神给人送东西,呃,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说过。除非,除非小芋头不是凡人。就像元始天尊送给姜太公的打神鞭,沥泉洞老蛇怪献给岳爷爷的神枪! 虽说这回山神爷只送了两小袋面粉,那也不是谁都有这个福份的。再联想到猛虎救人的事儿,发子看向夏家父子的眼光渐渐多了几份敬畏。 不光是发子,其他一些心思活络的金工也信了七八分。不过也有不信的,纷纷嚷道:“芋头,你可别蒙俺们!” “就是,说是山神爷送的,那山神爷咱儿都没见过啊,谁知道真的假的。” 唉,口说无凭,难以服众啊!没办法,夏育只好放大招了。他右手伸进怀里,偷偷在位面穿梭机上按了几下。如果昨天那老虎还在附近,肯定能吸引它的注意。夏育打算让这家伙吼两嗓子,给他编造的谎言润润色。 没想到才按了两下,南面儿不远处的山冈上就传来一声长啸。 嗷——吼! 好家伙,啸声刺破苍穹,直叫风云变色,百兽称臣! 原来,老虎君正好就在附近捕猎,一发现动静就过来了!别看东北虎长得有些笨重,实际上它的奔跑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80公里,在猫科动物中仅次于猎豹! 嗷——吼,又是一声长啸! 第一声至少还在五里外,第二声就近了许多,啸声在山谷间来回震荡,林子里的树叶小草都籁籁直抖。很显然,老虎君正在快速向此地靠拢,一些小动物,像狍子、麂子、兔子啥的,吓得纷纷从树林里跳出来逃之夭夭。 大伙儿脸色大变,慌忙叫道:“坏事了,坏事了,好像是老虎的声音!” “这可咋整,咋把这瘟神招来了?” “永贵、铁牛,快把昨天捡的鸟枪拿来!” 见众人惊惶不定,夏育也有些心慌。他只是想逗逗这只大老虎,没想到老虎离得这么近,赶紧停止了手上的操作。嗷——吼!由于失去了目标的踪迹,正在山林间快速奔跑的老虎猛得停了下来。但接连两天被戏耍让它非常愤怒,只稍做停留便再次加速——非得去探个究竟不可! 健硕威猛的身躯在山地快速移动,终于,它冲破了丛林,呼得一声窜到山洞跟前!看着小牛犊似的大虫猛然出现在眼前,金工们一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惊叫着逃进了山洞。 “阿也,老虎要吃人了!” “快往洞里跑!” …… 夏育也被夏尚武一手搂了进去。幸好,老虎并没有把他们当成食物。事实上东北虎极少吃人,倒是个头小的华南虎经常把人当点心。 迈着猫步在山洞前转了一圈,发现洞内都是只有两条腿的奇怪生物,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这让老虎君感到好不失望,不禁仰天长啸一声,嗷——吼!金工们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牙关格格直响。李永贵他们几个端着捡来的鸟枪,却不敢开火,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夏育见老虎没有进洞的意思,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然可就玩大了。他想到还有“正经事儿”要办,忙轻咳一声,大声道:“大伙儿别怕,这是山神爷派他老人家跨下座骑接咱儿来了。爹、老把头,你们甭担心,俺去去就回!” “啥?”众人一听都傻了眼。夏尚武又惊又怒,斥责道:“兔崽子,说啥胡话哩!”说着便伸手来抓夏育,怕他真的跟老虎走了。 然而还没等他抓到,夏育已经按下了传送键。呼,一阵狂风刮过,夏育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芋头!”夏尚武伸手抓了个空,不禁惊呼一声。 “咦,人呢?” “人哪儿去了?” 其他的金工们也都惊呆了。这时,眼尖的发子突然叫道:“快看,那老虎也走了!”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不安。呃,这个倒是巧合。东北虎的性子是很孤僻的,自然不会在有人的地方久留。就在夏育离开的同时,老虎君也悻悻然离开了,只是大家刚才没有注意,还以为是夏育和老虎一齐消失的。 别说其他金工了,就连阅历最广的孙老把头也懵住了,哆嗦着嘴唇说道:“这,这可真是山神爷显灵啊!快,设祭台、摆香案,咱儿赶紧给山神爷磕个头,求山神爷保佑咱儿早日挖出个大金牛!”大伙儿如梦初醒,赶紧行动起来。华夏人都是很现实的,看到真神都不拜,更待何时啊? 等夏育再次回到太塔位面的时候,只见大伙儿正在孙老把头的带领下给山神爷烧香磕头呢!只是没有香钱火烛,只得点了几个火把代替,所谓的祭台也就是两块石头支的一块大石板,使得这个本该庄重的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芋头回来了!”还是发子最先发现,估计是他磕头的时候不太用心,老是在左顾右盼。 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芋头,刚才真是被山神爷请去了么?” “是啊,芋头,快给讲讲呗,山神爷都跟你说了些啥?” “山神爷住在啥地方啊,是东头山上那个破庙吗?” …… “咳、咳!”孙老把头有些不满地挤上前来,喝斥道:“都急啥,乱哄哄的让芋头咋说?”大伙儿都讪讪地往后退了一点,让夏育终于透了一口气。 夏尚武这时也信了七八分,一脸疑惑地问道:“芋头,这么说你是真见到山神爷了?” “嗯!”夏育故作严肃(主要是怕憋不住笑场)地点了点头,说:“爹,老把头,还有各位叔叔伯伯,你们刚才不是都看到了么?那虎真人就是山神爷胯下的座骑,山神爷专门派它来接的俺。你们都是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铁牛瓮声瓮气地问道:“那山神爷刚才把你叫去干啥?” 夏育假装不高兴地回答道:“还能有啥?!山神爷怪俺多嘴,说俺不该把这事儿说出来。这不?俺刚说完,他老人家就派虎真人来找俺了。” 大伙儿一听,都有些惴惴不安,心想山神爷不会怪罪俺们吧? 孙老把头老脸一红,愧疚道:“呃,怪俺,这都怪俺,是俺太多心了!芋头,那山神爷没责罚你吧?”夏尚武闻言也有些紧张地看了过来,生怕夏育因为泄密被山神爷惩罚。 夏育摆手笑道:“那倒没有!俺跟山神爷都解释过了。俺说,这别人问俺,俺可以不说。可一个是俺亲爹,一个是跟俺亲爷似的老把头,还有这么多叔叔伯伯在场,俺没法不说啊!山神爷倒也体谅,说这事儿就不怪俺了!不过……” 见夏育说得在理儿,大伙儿听了连连点头。得知山神爷不怪罪,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面还有个“不过”,又紧张起来,生怕山神爷他老人家一不高兴就迁怒到他们头上。 夏育接着说道:“山神爷说了,这事儿就只能俺们这些人晓得,可不能再跟外人讲了,不然非惹下滔天祸事不可!” 知道山神爷不怪罪,金工们大喜,赶紧答应了下来,并且一个个都赌咒发誓绝不外传。孙老把头不放心,还特地叮嘱了几句。 发子突然问道:“芋头,那山神爷说没说哪段河边有旺苗?”这个苗指的是矿苗,就是金矿,所谓旺苗自然就是富矿了。清代找矿技术落后,能找到矿床就不错了,沙多金少,也就是挣个辛苦钱。要是找到旺苗,那可真要发了! 金工们都是些穷疯了的苦哈哈。千里迢迢来到这长白山,不就是奔着这个来的么?所以一听到“旺苗”两个字,大伙儿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纷纷盯着夏育,就像西门庆看到了潘金莲,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夏育恨不得踹发子一脚,就这小子多事儿。他仔细想了一下,也没想起长白山有啥大金矿,吱唔道:“呃,这个,那个山神爷好像没说……” 铁牛一跺脚,惋惜道:“唉,那你咋不问问呢?”大伙儿一听,也是连道可惜。 夏育狂汗,只好答应等下次见了山神爷再好好请教。大伙儿这才欢喜,看夏育的目光也变得热切起来,就好像看到了一座闪闪光光的大金矿。只是有些人却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想啥。 折腾了一早上,大伙儿都饿了,于是赶紧烧水做饭。本来想包饺子的,可惜家伙事儿不齐全,冻蘑菇和狍子肉也吃完了,连作馅的料儿都没有。大伙儿一合计,只好煮面鱼儿。呃,就是白水煮面粉团子,没办法,油盐酱醋都没有。饶是如此,金工们还是吃得精精有味。 夏育只夹了一小块尝了尝就放下了树枝。不好吃是一方面,主要是觉得这么一大锅煮着,大家都用树枝在锅里拈来拈去的,实在是有些不卫生。好在这时也不饿,毕竟是在主位面吃了饭才走的。 “芋头,你不吃了?”夏尚武见他吃的太少,责怪道:“咋才吃这么一点,等下饿了咋办?” 夏育只好继续撒谎:“那个,俺在山神爷那里吃过了!爹你快吃吧,吃完了,俺好帮你把药敷上。” 发子正在一旁狼吞虎咽,听夏育说在山神爷那里吃过了,饶有兴趣地问道:“芋头,那你给说说,在山神爷那儿吃的都是啥好东西?” “对,快给说说!”大伙儿一听,也来了兴趣。 夏育胡诌道:“还能有啥,猪肉炖粉条子可劲儿造呗!”大伙儿一听,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时,夏尚武也吃好了。夏育忙把药拿了过来,按那位张叔叔的医嘱,小伤口就擦点儿百多邦,大一点的伤口就用碘伏清洗,再用纱布缠好。还好夏尚武身上的伤都不重,很快就忙活完了。 夏尚武见药还剩不少,就说:“俺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就分给其他的弟兄们吧!” 夏育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早知道你会这样。不过其他金工要用,夏育就懒得伺候了,让他们自个儿敷去吧。简单说了一下敷药的方法,夏育突然感觉很困,主要是这几天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就到山洞里补觉去了。 刚睡醒,突然闻到一阵食物香气,忙睁眼一看,却是发子拿着一条烤好的小鱼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芋头,别睡了。快起来吃鱼,刚烤好的!”发子笑道:“俺见你早上没吃多少,肯定饿了。” “谢谢发子哥!” 夏育有些欢喜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啃了一口,感觉味道极鲜,加上确实有些饿了,三两口就吃了个精光。 发子笑道:“好吃吧?来,再来一条!” 夏育忙接过,连连夸赞道:“真好吃!发子哥,这是啥鱼,味道咋这鲜哩?” 发子嘿嘿一笑,卖弄道:“鱼倒不稀罕,就是一般的花鲫鱼。不过俗话说的好,天下四大鲜,开河的鱼,下蛋的鸡,回笼觉,二房妻!这开河的鱼吃起来就一个字儿,鲜美!” 李永贵在旁边笑道:“发子,那是两个字儿!” 发子脸一红,扔过去一条烤好的鱼,笑骂道:“就你多嘴,还不快堵上!”永贵大喜,忙伸手接过。 吃得正开心,孙老把头突然走了过来,对夏育说:“芋头,你过来,孙爷爷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 夏尚武就在旁边,忙道:“老把头,有事儿您直接吩咐不就行了,还商量啥?” 孙老把头摆摆手,沉声道:“嗯,尚武,你也过来!”说完转身便朝洞外走去。 夏家爷俩儿相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三人一直走了上百米,见四下无人才停了下来。 孙老把头叹了一口气,一脸忧愁地说道:“唉,尚武啊,刚才俺又派了几拨弟兄出去打探,各山口都有炊烟升起,看样子官兵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撤了,不把咱们清剿干净怕是不会罢休啊!” 夏尚武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说:“嗯哪,俺昨天去苏密甸子的时候看到了鞑子的军营,修得十分齐整,轻易怕是不会收兵!” 孙老把头连声道:“是哩,是哩,这道坎怕是不好过!除非……”说着,他一脸热切地看着夏育,颤声道:“除非山神爷能再帮咱们一把!” 夏育一愣,忙问道:“孙爷爷,您的意思是?”他心想不会是面粉吃完了,要我再弄两袋吧?呃,这回可是真没钱了,只好装傻充愣。 夏尚武忍不住说道:“芋头,你就不能请山神爷使个障眼法,把俺们都送到太平一点的地方去?要不然,再多赏赐些吃食也好啊!” 编造一个谎言就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谎。夏育心里狂汗,只好编了个借口糊弄道:“那个,神仙也不能轻易插手凡间的事儿。山神爷这回能给两袋面粉就是天大的面子了。再说了,现在哪有太平的地界儿?” 孙老把头和夏尚武一听,都很是失望。不过他们对这个理由倒是没有反对。山神爷好歹是个神仙,凭啥老帮你啊?赏两袋子面粉就是天大的面子了。 夏育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吃的东西倒是没啥,可是,这个,山神爷也不能白给啊!” 说到这里,夏育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自己是没钱,可孙老把头有啊!虽说进山开矿不久,可矿上也攒了不少金砂。黄金可是硬通货!用这个金砂去主位面换点吃的,应该没有问题吧,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于是夏育就试着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总之,就是用黄金跟“山神爷”换吃的。 啥,跟神仙做买卖?孙老把头和夏尚武一听不禁面面相觑。 夏尚武有些怀疑地问道:“芋头,山神爷他老人家又不食人间烟火,要黄金干啥啊?” 夏育见老爹不好糊弄,只好胡诌道:“那面粉也不是山神爷自家产的,只是有这么个门路,东西都是从别的地方买的,神仙买东西也要花钱不是?” 孙老把头颔首道:“唔,依俺看,这个法子倒是中!就怕神仙的东西太贵,咱们买不起啊!像今儿送的面粉就太精贵了,不知道山神爷那里有没有便宜一点的地瓜馕、高梁米、棒子面卖啊?” 夏育一听老把头要买棒子面,差点笑出声来,忙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孙爷爷您就放心好了,那个面粉不贵,一两黄金大概可以买,呃,俺算算,少说也能买一两百袋面粉。” 因为勐远县有金矿,民间黄金交易很多,所以夏育知道主位面此时的金价(收购价)大概是五、六十元每克,保守一点按50元每克来算。一两50克,就是2500元。 而他在主位面买的面粉是一块五毛钱一斤的,2500元人民币至少能买到1600多斤面粉。 夏尚武和孙老把头大吃一惊,齐声问道:“能买这么多?” 道光年间面粉大约是二十文一斤,北方金银比价大约是一比十,按一两白银换1600文来算,一两黄金最多也只能买到800斤面粉。而按夏育的说法,在山神爷那里竟然能买到至少一千六百斤面粉,立马翻了一倍!何况山神爷的面粉明显品质更高,要搁在大清朝,肯定能买个好价钱。 夏育又算了一遍,肯定地说:“不会少于这个数,而且买的多,应该还能再便宜一点儿!” 夏尚武有些兴奋地感叹道:“呵,这真是!要是能搭上山神爷的门路,俺们还挖啥金砂啊,直接倒卖面粉不就得了?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 孙老把头一听也有些动心,但转念一想,真有这么大的生意,只怕也不是他们这伙金工能吃得下的。于是摇头笑道:“呵,这么大的生意,俺们眼下只怕没有这么大的福分!这倒卖面粉的事儿还是以后再说吧,不过眼下倒可以先买一些救救急。” 夏尚武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孙老把头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便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摸出一小袋金砂来,用手拈了拈,方才递给夏育,笑道:“这是五两三钱金砂,咱们前些日子采的金砂,除了分给弟兄们的,就全在这儿了。不过成色还算不错,大概有个七成多的样子。芋头,能从山神爷那里换回多少东西就全看你的了!” 按金矿的规矩,采到的金砂一半会按劳分配给个人,另一个半则收归公有。分给个人的就不用说了,归公的部分大概有三成是归金矿把头的,另外七成则是用于公共开支。当然,这只是孙老把头这个矿的分配比例,换作其它的矿点就不一定了。有的把头强横,独占总数的七成也是有的。 夏尚武吃了一惊,忙劝道:“老把头,用不了这么多!” 夏育也吓了一跳,摆手道:“孙爷爷,您不会是想买上千袋面粉吧?那俺可扛不动!” 孙老把头哈哈一笑,说:“买面粉当然用不了这么多,不过山神爷那里总需要打点一下吧!还有,芋头带回来的伤药非常管用,最好能多买一些回来。其它要是有什么管用的,像什么采矿挖金的家伙什,能买就买,不要舍不得钱。嗯,总而言之呢,芋头,你看中啥就买下来,都由你作主!” 夏尚武忙道:“老把头,这咋行呢?芋头还是个孩子呢,咋能当这个家?” 孙老把头一脸严肃地说:“芋头是个孩子不假,可他是山神爷看中的人!让他去办,错不了!” 夏育见孙老把头这么信任他,心里大为感动。在学校里,老师只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像他那种喜欢打架,成绩又一般的学生都是被嫌弃的货色,从来没有人这么看重他。 他接过金砂,一脸郑重地说:“孙爷爷您放心,俺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 第十章 黄金买卖 夏育拿过黄金,有些迫不及待地启动了传送程序。呼,随着一阵旋风刮过,整个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哎,芋头你!”夏尚武大吃一惊,忙伸手去拦,却是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夏育消失在眼前,只有几片树叶被旋风刮得打着转儿落了下来。 “孙老把头,您看这……这大白天的,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夏尚武忧心忡忡地说道:“唉,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老把头,您老经历的事儿稠。您给说说,这个山神爷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啊?” 孙老把头拈了拈花白的胡子,喟然长叹一声,说:“唉,想俺当年行走江湖,什么牛鬼蛇神、山妖树精没见过,不过是些巫婆神汉糊弄乡下愚民罢了。可独独这回山神爷显灵,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哇!要说这山神爷,俺们山东也有不少山神庙,俺是逢庙便拜,可有哪个显灵过?嘿,真有那么灵,俺又何必跑到这长白山里找吃食呢?” 夏尚武急道:“那您还让芋头去跟山神爷做生意,万一……” 孙老把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接着讲道:“眼下这位山神爷到底什么来路,打什么算盘,甚至是不是山神爷,俺都看不明白!可俺明白一点,人家是大有来路的。尚武,你寻思寻思,这么大神通,这么大本事,能图俺们什么呢?” 夏尚武一愣,苦笑道:“俺们这帮穷金工,除了一条烂命,还有啥啊?” 孙老把头嘿嘿一笑,说:“是哩,可是山神爷真想要俺们的命,用得着大费周折么?不用山神爷出手,直接就叫官兵抓去砍了脑袋。” 夏尚武迟疑了一下,问道:“那,难道是冲山里的金矿来的?” 孙老把头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俺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唉,俺们这些人,除了能在山里挖个金,还有啥好惦记的?” 老把头说的云山雾罩,好在夏尚武脑子也挺活泛的,皱眉想了一阵就自行脑补了不少内容,试探道:“呃,老把头,您老的意思是说,那位山神爷是想借咱们的手来挖金?可是既然他有那么大本事,为啥不自己挖呢?” 孙老把头先是点了点头,又嘿嘿一笑,摇头道:“这俺就不知道了。皇帝还有为难的时候呢,兴许这神仙也有不能做的事儿吧!” 夏尚武迟疑道:“那咱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山神爷的贼,呃,仙船?”他本来想说贼船,话刚出口便意识不对,忙给了自己一嘴巴,改成了仙船。 孙老把头苦笑道:“尚武啊,你还不明白吗?这位山神爷想做点什么,哪有俺们反抗的余地?别说把官兵引来,就是那只大虎咱们也抵挡不了哇!再说了,他老人家用面粉高价换俺们的金子,还算是个讲究人。咱们辛辛苦苦爬进这老山沟里,图个啥啊?不就想挖金攒几个小钱吗?像这样划算的买卖,咋不做哩?犯得着触怒他老人家吗?” 夏尚武仔细一起,十分佩服,心悦诚服地叹道:“还是您老人家想得周全!”随即眉头一皱,忧虑道:“只是芋头他……” 孙老把头宽慰道:“芋头这孩子你不用担心,山神爷这么大本事,总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再说了,山神爷身边儿不得有个使唤人么,总不能亲自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吧?” 夏尚武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喃喃道:“唉,这孩子可千万不能出啥事儿,不然俺可没脸见他娘啊!” 主位面,夏育已经换好衣服,有些兴奋地掂了掂手上的袋子。好吧,现在启动资金已经有了。不过金砂不能直接流通,还得先换成人民币才行。到哪儿换呢,夏育决定先去找死党胖子王呈商量商量,因为王呈家就是开金矿的,门清儿。 没想到王呈却不在家,据他们家小保姆说,这个死胖子吃过午饭就去他姥姥家了。好在夏育对王呈家的亲戚都很熟悉。他姥姥家就在县城,离得也不远,走路也只要十几分钟。 “哟,是芋头来了。是来找小胖的吧?他在楼上看电视呢,你上去找他吧!”王呈的姥姥见是夏育来了,显得很开心,笑眯眯地说道,还忙着给夏育泡茶。 夏育忙道:“姥姥您甭忙活了,我不渴。”说着急冲冲地就跑上了二楼。 姥姥无奈地笑道:“这孩子!” 上楼一看,这个死胖子竟然把房门锁着。夏育敲了敲门,大声喊道:“死胖子,你搞什么鬼,这么热还锁着门。” 只听见里面一阵手忙脚乱的,足足过了几分钟才从门缝里看到王呈那张胖乎乎的脸。他将门打开一小半,探出头来看了看,突然惊呼道:“芋头,你怎么剃个光头?吓我一跳。” 夏育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笑道:“剃了凉快呗!”又好奇地问道:“胖子你关着门在里面搞什么名堂?” “嘘!”王呈将手指在嘴前,一脸神秘地说道:“快进来,有好东西给你看!”说着一把将夏育拉了进去,又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夏育稀里糊涂地被拽了进去,疑惑道:“什么好东西?”突然想到自己的来意,忙举起装金豆的袋子,说:“我这里也有好东西哩!” 王呈正低着头在那里摆弄影碟机,嘿嘿笑道:“你有什么好东西,能比得了这个!你放桌上吧,让你先开开眼界!”说着拿起遥控器,用力按了一下播放。 “什么片子?是香港的吗?”见他搞得神神秘秘,夏育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王呈家有钱,他爸门路又广,经常弄到外面的片子,古惑仔和日漫的影碟就是在他家看的。 王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说:“呵呵,别说话,等你看了就知道了!” 正说着,影碟机已经开始读碟了。首先出来的是一个黑底白字的界面,全是英文。最上面两个单词还被描红了,写的好像是“FBIWARNING”。 夏育英语成绩一般,吃力地看了看,轻声读道:“FBI窝灵,这什么东西,死胖子你不会躲在这里学英语吧!” 要说高二(三)班谁最好学、最努力,恐怕不太好评。但要说最懒,肯定非死胖子王呈莫属了,没想到这货竟然在家自学英语,真是让夏育大吃一惊。 然而画面很快一变,夏育才看了几眼,脸一下子胀得通红,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死胖子也好不到那里去,两只眼晴都快放出光来。两人都没说话,只顾傻傻地看着,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砰!”正看得入神,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刚才王呈给夏育开门,之后只随手关上,却忘了上锁。结果王呈的姥爷回来了,一推就把门给推开了。 王呈和夏育都给吓懵了,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影碟还在继续播放。好在王呈的姥爷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耳朵似乎也不太灵便,进屋里找了件什么东西就出去了,连问都没问一句。 “呼!”王呈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忙将影碟机关掉,强笑道:“还好我姥爷眼睛不好使了!” 夏育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啥好。突然摸到桌上的布袋,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办,忙道:“差点忘了,你帮我看看这个,看能值多少钱?” 王呈将碟片取出,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过头来说道:“什么东西?”一扭头正好看到桌上的黄金,不禁大吃一惊,大叫道:“我靠,你抢金矿了!这都是从哪儿弄的,这么多!” 夏育有些得意地解释道:“是一个朋友托我卖的。我一想,你们家不就是弄这个的吗?喏,就来找你了。” 王呈拍了拍胸脯,笑道:“这你可找对人了,包在我身上。”说着,用手拈了拈,羡慕地说道:“可真沉啊!嗯,成色也不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走,趁还没天黑,我们就去金店。” 夏育也是个急性子,忙点头答应。两人风风火火地就到了县城的金店一条街。 前文说过,勐远县是有金矿的。加上邻国缅甸每年也有大量黄金流入天朝,所以县城里有不少回收黄金的小店。不过此时黄金买卖还没有完全放开。根据国务院于1983年颁布的《天朝金银管理条例》,第二章第十二条规定:个人出售金银,必须卖给天朝人民银行。同时,第十三条规定:一切出土无主金银,均为国家所有,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熔化、销毁或占有。 所以从理论上讲,这些黄金只能卖给天朝人民银行。但是到了90年代,随着民间黄金贸易的兴起,监管早就没有那么严了。像勐远县城的首饰店,大都以代加工为由,暗中收购、倒卖黄金。这已经是当地公开的秘密。 王呈对些首饰店非常熟悉,带着夏育直奔最大的一家——富丽祥,并解释说:“这家我熟,老板也最实在。不像有的店专门坑人!” 此时都快天黑了,店里人不多,只有一位暴发户模样的中年人正陪着一名长相妖艳的女子在挑首饰。店主一脸谄媚站在一旁,不时说上几句讨好的俏皮话,逗得那名女子咯咯直笑。 “春哥,伦家就要这条金链子,您看好不好嘛!”那名女子瞧上一条粗大的竹节项链,摇着中年男子的胳膊娇滴滴地说道,嗲得夏育牙齿一阵发酸。 那名店主大喜,忙道:“丽娜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24K金,足足25克,做工也是一流,最合您的身材了!” 丽娜小姐一听有25克,看着金项链两眼都快放出光来,又摇了摇春哥的胳膊,拉长声音撒娇道:“春哥,好不好嘛!” 春哥一看这条项链要两千多,这在当时可不便宜,不禁皱了皱眉头,朝丽娜后臀上猛得拍了一巴掌,笑骂道:“要两千多呢,就你这个小骚蹄子贪心!” 丽娜娇呼一声倒在春哥怀里,娇嗔道:“哎呀,你怎么这么说伦家嘛,伦家还不是想带着给你涨面子!” 夏育站在旁边,恰好看见春哥的大手拍在丽娜小姐肥翘的娇臀上。那臀儿被拍得跟水波荡漾一样,好一阵颤动。夏育突然想到刚才看过的影碟,心里好一阵躁热,脸嗖的一下就红了。 死胖子王呈眼睛也有些发直,差点儿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店主见春哥二人公然调情,不免有些尴尬,忙偏过头去,恰好看到呆在一旁的王呈,笑道:“哟,是小胖来了啊!” 王呈脸微微一红,忙指着夏育说道:“张叔叔,我带朋友来走一批货。” 店主见夏育还是个半大孩子,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还是满脸笑容地说道:“好,好,小胖你先带这位小兄弟进去喝茶,我马上就来。”说着又冲店内喊道:“鑫鑫,小胖来了,你帮忙招待一下!” 一位看上去大概17、8岁,容貌清秀的女孩子推开门帘走了出来,轻轻叫了声:“阿爸!”又对王呈笑道:“哟,小胖,又给我们家介绍生意来了?快进来吧!” 王呈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人跟着鑫鑫走了进去。正厅进去是一个过道,两边各有一间半敞开的房子。一边堆放着货栈杂物,另一边则摆着几台机器,一位老师傅正带着两名学徒围着机器忙个不停。 老头儿抬头一看,见是王呈,笑道:“哟,是小胖来了?” 王呈呵呵一笑,指着夏育说:“张爷爷,我朋友想来走一批货。” 老头儿看到夏育手上的袋子,有些吃惊地问道:“小兄弟,你这一袋子全是金砂?” 夏育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那当然啰!” 老头有些急切地伸出手来,说道:“快拿给我看看!” 夏育迟疑了一下,说:“呃,这,还是等店主来了再说吧!” 鑫鑫姑娘扑哧一笑,说:“小弟弟,这是我爷爷。你就给他看看吧,反正等下也是我爷爷检测。” 王呈也点头道:“放心吧,没事的!” 夏育只好将袋子递了过去,说:“好,那就请您老给掌掌眼!” 老头让一个学徒拿来一个盘子,小心翼翼地将金砂全倒在了盘子里。丝,两名学徒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其中一人惊呼道:“这么多,怕是有四五两吧?” 夏育笑道:“应该是五两三钱!” 老头看了夏育一眼,摆手道:“没有那么多,最多四两出头!”说着连盘子一起放到一个电子秤上,一称量,295.93克。然后又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空盘子,刚好100克,所以金砂只有195.93克,离四两还差一点。 夏育明明记得孙老把头给他的时候说的是五两三钱,怎么会差了这么多?心里就有些急了,忍不住质疑道:“你们这秤不会有问题吧?” 话音刚落,一名学徒便怒道:“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都是当着你面称的,还能骗你不成?” 鑫鑫和另一名学徒也是脸上一黑,但没有说话。王呈则显得有些吃惊,看着老头,没有说话。 那老头儿倒是好脾气,摆手道:“不要急,客人对重量有怀疑是正常的,总会弄明白的。”又让学徒们重新搬来一台物理天平,这玩艺儿没有电子秤精确,但胜在不易做假。 为了让夏育放心,老头儿特地先称了称砝码,然后才将金砂倒进天平的托盘里。一称量,是195.9克,考虑到物理天平的精确度,两次称量结果其实是一样的。 “看见了吧?”那名学徒不满地哼了一声。 夏育也愣住了,这天平是归零了的,而且砝码也反复校验过,不太可能有问题。可是孙老把头也没必要骗自己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办才好呢?难不成再找老把头问问? 老头儿和善地问道:“小兄弟,你看这称量结果没有问题吧?” 夏育苦着脸说:“可是,可是别人给我的时候,说的就是五两三钱!怎么可能差这么多?要不我先不卖了,回去问问再说吧!” “等等!”老头儿突然问道:“你说的是五两三钱?” 夏育点了点头,说:“啊,怎么?” 老头儿拈了拈胡子,笑道:“哈哈,我明白了!鑫鑫,去我房里把书桌左边第三个抽屉里的那个黑匣子拿出来。” 鑫鑫乖巧地应了一声,很快就把匣子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做工考究的戥子。戥子,是一种小型的杆秤,学名戥秤,是旧时专门用来称量金、银、贵重药品和香料的精密衡器。 老头儿将金砂倒进了戥子的托盘内,一手拎起头纽(戥子一般有两到三个纽子,用于不同重量和精度的称量),另一只手轻轻地拨动戥子锤,嘴里笑道:“小兄弟,你来看看,是不是五两三钱?” 夏育数了数,见锤绳果然在五个大星星又三个小星星上面,不禁疑惑道:“可不就是五两三钱吗?难道你们家的秤就这个是准的?” 那个叫鑫鑫的女孩扑哧一笑,娇声道:“真笨!这个是老秤,一两只有37点几克,跟现在的市两是不一样的!” 这么一说,夏育就明白了,他小时听爷爷说过,以前的秤是16两一斤,所以才有半斤八两的说法。但刚才一直没想起这茬来。这样算的话,跟孙老把头说的就差不多了。 “哈,不好意思啊,老先生啊!”夏育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说:“那就按前面称的来吧,你算算值多少钱。” 没想到那老头儿却摆手道:“小兄弟,你这金子我却不能收。” 夏育一愣,心想你这老头儿也太小心眼儿了吧,我又不是故意冤枉你们的。 不等他开口,老头儿便解释道:“小兄弟,这么多金子你家大人为啥不来?你来卖,不太合适。” 夏育心里狂汗,刚刚还怀疑人家秤有问题,没想到转眼间就轮到人家怀疑自个儿的金子来路不正了。他想了一下,说道:“这个确实是别人委托我卖的,他自己来不太方便。您要信得过我,就收,信不过我的话,我只好再找别家了。” 王呈也在旁边帮腔道:“张爷爷,这是我兄弟,我您还信不过么?您就把这金子收下吧!” “收,怎么不收!”老头儿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那店主匆匆走了进来,不等老头发话就大声应下了,又对那个女孩责备道:“鑫鑫,你怎么招待客人的,不是让你带贵客去喝茶休息的吗?”然后又对夏育讨好地笑道:“小兄弟,招待不周,怠慢了!” 鑫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忙转身给给夏育和王呈各沏了一杯茶水。茶杯用的是玉溪窑青花,茶叶则是滇绿。 见店主这么热情,夏育也不好端架子,忙红着脸摆手道:“您太客气了!” 鑫鑫在旁边看着有趣,忍不住又扑哧一笑。 店主瞪了她了一眼,又对老头儿说道:“爸,你都称量过了?” 老头儿嗯了一声,迟疑道:“嗯,可是这位小兄弟的金子太多,该来一位大人才合适吧!咱们就这么收了,万一……” “哎呀,阿爸你就是喜欢多想,能有什么万一?”店主不耐烦地摆手道:“咱们足额称重,全款付账,公平交易,对不对?能有什么问题?来,小兄弟,你先坐,这袋金砂我张大雷收了!我把话撂在这儿,保证是这条街的最高价。” 夏育有些欢喜地点了点头,说:“好!” 店主大为欢喜,又接着说道:“小兄弟,您这金砂得先检测一下成色。这么大一袋,得花上一阵功夫才行。您和小胖先用茶,我马上就来安排。”说着冲老头儿使了个眼色。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情愿,却也拗不过儿子,只好将金砂重新倒在之前那个盘子里,用镊子捡出两块大的瓜籽儿金,然后将剩下的倒入一个坩埚,对夏育解释说:“这两块大的价钱另算,小颗和细砂得先融掉,不然不好算成色。” 夏育也不懂,只好点头说:“行,就按您说的办!” 老头儿和两个学徒就开始熔炼。不过这个需要花一阵功夫,夏育担心店家会做手脚,就端着茶杯在一旁看着。 过厅旁边就有熔炼炉,看起来有点儿像街头烤地瓜的炉子,不过是用电的。一名学徒将坩埚放入炉膛内,插上电源。不一会儿,坩埚很快变得通红,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面的金砂便全部融化,然后被倒入了一个沙质的金模,不一会儿就冷凝成一个小金块。 待金块冷却后,老头儿将金块放到电子秤上重新称了一下,有178.50克,加上捡出的两片较大瓜籽儿金16.49克,合计194.99克。跟之前的195.93克相比,有一点点火耗。考虑到这些金砂只经过筛淘,没有烧结提纯过,这点火耗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老头给夏育验看之后,又拿出一个敞口杯,倒了大半杯清水,连杯子一起放到电子秤上归零。然后用一个细鱼线把金块拴好,吊起来慢慢放入了水杯当中,直到金块完全被水浸没。电子秤上的数字不断变化着,过了几秒钟后终于稳定了下来。 夏育看了一眼,见是12.14克。他想了一下,得到的应该是金块的体积,或者说是金块排出水的重量。 老头儿呵呵一笑,说:“这就是黄金吊水法了,小兄弟,你们在学校里应该学过吧?” 夏育想了一下,汗,竟然没想出来。唉,看来之前的物理、数学是白学了。 好在老头儿也没让他算,叫鑫鑫拿来了一个计算器,用178.50(金块重量)除以19.32(纯金密度)除以12.14(金块体积),等于0.761,这个就是黄金的纯度了。算完之后,鑫鑫直接把计算器递给夏育,问道:“喏,你看看我算得对不对?” 夏育看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先用178.50(金块重量)除以19.32(纯金密度)就得到了纯金的体积,而金块的实际体积是12.14立方厘米,所以再除以12.14就能得到纯度。这么简单的方法,夏育竟然没想出来,不禁有些赧然。 店主也拿来一个计算器,边算边说道:“这个月金价是69元每克,你这个金砂成色不错,熔掉的那178.5克我给你50元每克的价,另外那两块瓜籽金,我给55元每克的价,你觉得咋样?” 夏育看向王呈,见他偷偷伸了伸大拇指,心知这个价格不吃亏,就点头道:“好,就按您说的价。” “小兄弟,痛快!”店主大喜,忙给夏育找钱。算下来应该是9833块,店主嫌33不吉利,直接给了夏育9900块。 ; 第十一章 再送物资 夏育将钱点了点,从中抽出两百递给王呈,说:“胖子,这是给你的。” 王呈愣了一下,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育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给你的中介费呗!值百抽二,这个规矩我懂。”夏育的老爸夏援朝是县农机厂的厂长。厂里做销售,一般都是给中间人百分之二的好处费。夏育小时候经常在厂子里玩,耳熏目染,也学会了不少东西。 王呈将钱推开,笑道:“我靠,死芋头你还给我来这一手。咱们兄弟还用得着这个?你这钱我不能要。再说我爸给我的钱也够花了。” “兄弟归兄弟,这个是生意。”夏育坚持把钱递了过去,说:“你爸给你的钱是你爸的,这个钱你自己挣的,不一样。” 王呈犹豫了一下,终于接过了钱,开心地笑道:“那好吧,就依你!芋头,你快把剩下的钱收好,这么大一笔钱,可别弄丢了。” 两人收拾妥当,正要走出店门,那个叫鑫鑫的女孩子突然跑出来,看着夏育欲言又止。王呈打趣道:“鑫鑫姐,你想说什么,不会是看上我们家芋头了吧?” “哼!”鑫鑫凶巴巴地瞪了王呈一眼,有些扭捏地说道:“夏育,你以后还有黄金卖吗?” 夏育点头道:“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会有。” “那……”鑫鑫脸微微一红,两只亮晶晶的眼晴充满期盼的神色,鼓起勇气说道:“那,我可不可以挣这笔中介费?” 王呈在旁边怪叫道:“不是吧!鑫鑫姐,你竟然要跟我抢生意。再说了,这家店都是你们家的,你收什么中介费?” 鑫鑫不好意思地说:“谁说是卖给我们家啦!像我们这种金店,生意是做不大的。要想大量收购出售黄金,还得走别的门路。我从小就看着大人倒腾这东西,在学校又是学贸易的,一定能帮你卖出更高的价钱!” 王呈不服气地说:“别的门路我也知道啊!” 鑫鑫反驳道:“可是你自己能搞定吗?还不是要你爸出面。” 王呈一听,顿时语塞。 鑫鑫又柔声道:“再说你又不差钱,就当是帮帮姐姐吧!” 王呈无奈,只好说:“好吧,下一单生意就让给你做。” 鑫鑫闻言大喜,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又看向夏育。夏育笑道:“到时候你们商量着办吧,谁出的力多,拿得钱就多。” 出了店,天已经快黑了。夏育原本还打算把物资采购妥当再回家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昨天就“失踪”了一整晚,要是今天晚上又不回家,老爸老妈怕是真要发飙了。王呈见夏育带的钱多,不放心,又送了一程才回。 等夏育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被老妈好一阵埋怨。不过弄到这么大一笔钱,夏育心情大好,就只当没听到,晚饭美美的吃了三大碗后,连电视也不看,就躺在被窝里盘算该怎么花掉这笔钱。 前文说了,这笔黄金是矿上公有的。按惯例,其中三成归老把头,剩下七成则由大伙儿平分。不过,夏育并不打算把这笔钱全给矿上。他也是出了力的,理应从中分上一笔。但是,分多少好呢? 夏育想起之前跟孙老把头,还有便宜老爹说起的买面粉的事儿。之前的算法把古两和现在的市两弄混了,算的不对,于是又重新算了一遍。 在太塔位面,一两黄金可以买到800斤面粉。这个两是古两,孙老把头给的五两三钱黄金就可以买到4240斤。当然,这个斤也是清代的斤,大约在590克到600克之间。按最高的600克一斤来算,换算成现代的市斤则是5088斤。此外,还要考虑黄金纯度的问题,至少得打个八折,也就是4070斤。 而在现代,卖掉黄金得到9900元,除掉给胖子的中介费之后,还有9700元,可以买6466斤面粉。两者一减,等于是多买了2396斤面粉,折合人民币3594元。夏育打算把这笔钱“截留”下来,算是自己的“运营经费”,剩下的6106元则帮矿上购买物资。 理清了这笔账,夏育拿着计算器兴奋地睡不着觉,整晚上都在想该买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就兴冲冲去城里采购物资。考虑到要买的东西很多,他特地把自己的山地自行车给骑上了。以前读初中的时候,天天骑着这车上下学,上高中改成寄宿后就很少骑了。 根据金矿的现状,夏育打算给矿上买一批御寒衣物、粮食、工具和药品,以及一些日用品,比如炊具、洗漱用品啥的。 现在矿上不算夏育就有二十八人,至少需要二十八套衣物。粮食方面,考虑到金工都是干力气活儿的,食量大,就按每人每天一斤来算,一个月就是840斤。工具方面,每人一把铁锹要吧,还有淘金砂的筛子,上下碃眼的绞索、吊筐……然后还有日常用品和药品,这样算下来,六千多元好像不够用啊。 “难不成还要把自己那份贴进去?”夏育苦恼地叹了口气,突然瞥见街头的劳保店,心中一乐,哈哈,买劳保品不就便宜了许多?夏育小时候经常跟着老爸在县农机厂玩,对于劳保品神马的再熟悉不过了。 老式的军用棉大衣,每件60元。这种大衣穿着挺暖和的,晚上还可以当被子,除了样式太丑就没有别的缺点了。工地上用的安全帽,8块钱一顶,买的多还送口罩;长袖工作装,衣服和裤子加起来40,买的多还能送双手套;解放鞋,九块钱一双,买的多还可以再便宜5毛,并送军绿色袜子一双。哈哈,每人只要116.5元就可以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起来了。 粮食方面,夏育也不打算全买面粉了。既然孙老把头说了要地瓜馕、棒子面,夏育打算给他们买些土豆,玉米面。土豆产量高,价格也便宜,要是在直接在农户家里买的话,两三毛都能买的到。玉米面也比较便宜,大概在六、七毛左右。当然,面粉也要买一些,谁叫山东人超爱吃面食呢。然后再买些菜油、调料,刀叉碗筷啥的,衣食两个方面就OK了。 再就是洗漱用品,拣便宜的买,每人一套二十。药品就跟上次一样,多买几瓶碘伏就行了。好在那些金工都是轻伤,没有一个重伤。因为伤重跑不动的,都被清兵抓住砍了脑袋。 这样算下来,总共才四千多块。而且粮食不用一次性买齐。至于采矿用具,矿点都还落在清兵手上呢,现在运过去也用不上。加上筛子、吊筐又笨重,所以夏育打算过段时间再买了送过去。 东西买好后,雇了一辆三轮车运到城郊公路的小树林边上,就是上次穿越的那个地方。三轮车师傅虽然感到很奇怪,却也没有多问,把货卸下来就走了。 夏育见四下无人,将二十八件大衣全拎上,正准备给穿梭机下达穿越指令,脑海里突然跳出一条信息——警告!能量严重不足,此次穿越后将无法返回。 靠,把夏育吓了一跳。幸亏穿梭机及时提醒,要不然稀里糊涂穿过去就惨了。荒山野岭的,到哪儿凑足一百度电?只是这才穿了几次,怎么就能量不足了呢? 好吧,穿梭机解释说,它之所以会落在地球上,就是因为飞船能量不足导致坠毁,所以之前它是没有多少能量的,只剩下五衡多一点的能量,也就是相当于五百多度的电量。夏育捡到后,误操作蓄能程序,但“充电”时间太短,仅充了两百多度就中断了。随后夏育连续穿越了六次,能量都耗得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单程穿越”的能量。 没办法,夏育只好将买的东西都藏到小树林里,但愿不会被人“顺走”,然后带着穿梭机去充电。一百度电看似不多,但如果在家里充的话,还是太明显了。毕竟夏家一个月也才用一百多度电,要是一天之内就猛增一百度,容易被发现不说,搞不好还会把家里的电表给烧了。而且,充一百度也只够穿越一次,最好能多充个几百度,上千度,这样才敢放心大胆地“穿”嘛! 想来想去,夏育决定还是用之前的“老办法”,就是直接从高压输电线上“偷电”。他们家附近的那条输电线,是勐溪水电站将电力输往春城的主要通道,输送功率高达20万千瓦,全部截取的话,一秒钟就能充55.5度电。当然,夏育不会那么没品,让小穿每秒钟截个20度电就好了。 说干就干,夏育骑着自行车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路段。此处原本是县五金厂的地盘,厂子早就破产了,也没人愿意接手,因此附近很少有人经过。更妙的是,其中有座高塔较矮,输电线离地面只有六米多。这样的话,充电时就不容易被人发现。 “哔!”全部准备妥当后,夏育向穿梭机下达了蓄能作业的指令,一道激光很快照射在上空的高压输电线上。随着一道明亮的电弧击打在穿梭机上,强大的电流很快以每秒20度的速度涌入穿梭机内。几百公里外,春城的电灯猛得一暗,各类应急电源纷纷起动。好在夏育也不贪心,充了两三分钟就停了,这些电量足够他穿个二三十次了。 充完电后,夏育又匆匆赶往小树林,见买好的物资都在,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每次都在这里转运物资显然不合适,以后倒卖的物资多了,还得弄一个专门仓库才行。夏育暗自做了决定,将物资背好,下达了穿越指令。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金工们藏身的山洞外面。由于位面之间的时间流速差异,这里已经是夏育离开后的第二天清晨了。 “芋头回来了!”又是发子最先发现,他兴奋地迎了上来,帮夏育接过身上的棉大衣,笑道:“哎呀,芋头,你可回来了,你爹和俺们都急坏了。” 夏育笑道:“买的东西多就耽搁了一阵。你等一下啊,我还得搬几趟。”说完嗖的一声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又拎着一大堆东西穿了回来。 发子正拎着棉大衣,傻傻地看着夏育消失在原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夏育又嗖的一声出现在眼前,吓得他差点没把大衣给扔了。 “哎呀,妈呀!芋头,你这也太吓人。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嗖的一下又跳出来了。” “哈哈……”夏育将手里的东西扔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你习惯就好了!”说完,又嗖的一声不见了,足足跑了五趟才把东西搬完。发子忙跑回去喊人来帮忙。 事实上都不用他去喊,金工们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孙老把头看着这么多东西,开心地问道:“芋头,这些都是你淘换回来的?” 夏育点头道:“嗯哪,按您的意思,俺给大伙儿每人买了一套衣裤,一件棉大衣,还有帽子、口罩、手套、鞋子、袜子。身上穿的东西都齐活了。然后还有洗漱用具,还有药品。”又指着另一堆东西说:“这些都吃的,有两袋五十斤的面粉,两袋五十斤的棒子面,两袋五十斤的土豆,另外还有菜油、调料,以及刀叉碗筷什么的。” 孙老把头激动地点头道:“好,好,好,有了这些东西,俺们就可以跟官兵耗下去,拖个十天半月也不成问题。” 夏尚武正在外面放哨,得知夏育回来了,也忙赶了过来,见夏育没事,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责怪地问道:“芋头,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 “呃,这次买的东西比较多,就耽搁了一阵。”夏育解释了一句,又问道:“爹,你伤口好些了吗?” 夏尚武笑道:“多亏你买的药,都已经结笳了。” 夏育欢喜道:“那就好!” 孙老把头见他们父子说话,就张罗着让金工洗澡,把新买的衣服换上。呃,你问大冷天怎么洗?当然是在小溪里洗啦。金工们自打开春就站在溪水里淘金,非常抗冻。只要不泡在水里,擦洗一下自然没问题,很快就全部洗好并换上了新衣服。虽然有几个穿着不太合身,但大伙并不在意,一个个咧着嘴开心不已。隔老远就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这是啥布料,也太挺括了!” “是哩,不光挺括,还结实着呢,以后挖金就不怕磨破了。” “这棉大衣真厚实,这得用多少棉花啊!” “那新毛巾你们用了吗,真软和啊!比丽春院用的都好!” “呸,你小子尽吹牛。就你穷成那样,啥时候去过丽春院啊?哈哈……” …… 不一会儿,大伙儿都换好了,欢欢喜喜地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说道:“老把头,夏大哥!” 孙老把头拈了拈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都换好了?” 众人齐声道:“都换好了!老把头,您也去换吧,俺们给您老专门烧了一锅热水。” 孙老把头摆手道:“俺不急,尚武,你先去换吧,你身上有伤,洗热水好些。” 夏尚武笑道:“俺就不用洗热水了,俺这身体,不怕冷!”又对夏育说道:“芋头,那你就在这儿呆着,爹先去换衣服。” 孙老把头见夏尚武不肯用热水,只好自己去洗了。 等老把头和夏尚武一走,金工们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芋头,这些都是山神爷赏的吗?” “这个,”夏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实情,说道:“准确点说,是从山神爷那里买来的。” “买的?”众人都愣了一下,都在想芋头哪儿来的钱。 夏育点头道:“嗯哪,这山神爷的东西也不能白给啊!这些都是老把头用金子让俺从山神爷那里淘换回来的。” “搞了半天,都是金子买的啊!” “怪不得衣服这么得劲呢!” 有一名老金工叫张顺福的,有些心痛金子,惋惜地说:“哎,芋头,你张大伯可得说你几句了。你买东西就捡便宜的买啊!你买这么好的衣裳,那得花多少金子啊!” 另一名金工段有财也说道:“是哩,俺们穷挖金的,穿这么好的衣服,不是糟贱东西吗?” 就连铁牛也有些不满,埋怨道:“唉,芋头你看俺们挖金多苦啊,就想多攒一点捎回家。这全换成衣服不是太可惜了,你以后买东西可得帮我们省点啊!” 夏育听了心里好不愧疚,事实上这就是捡最便宜的买了,而且他还“截留”了三千多金款。虽然自己是出了力的,但金工们这么凄惨,自己还赚他们的钱,是不是太“缺德”了? “哎,哎,哎!”金工李永贵见大家都在说夏育的不是,忍不住打抱不平道:“你们这是啥意思啊!端上碗吃饭,放下筷子就要骂娘啊!要不是芋头帮你们,你们能买到这么好的衣服?别把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芋头,大伙连吃的都没有了。人都饿死了,拿着金子有个屁用!” 大伙儿一听,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张顺福红着脸说:“芋头,俺不是怪你,你甭往心里去。” 夏育也有些尴尬,主要是心虚,忙解释道:“张大伯,俺明白您的意思。这些东西其实都不太贵,卖金子的钱还没花完,只用了一半。剩下的钱,俺想等咱们找到新的矿苗以后,再买些采矿的家伙式运过来。以后采的金子多了,大伙儿攒的就多了。” 众人一听,都欢喜地点头道:“那就好!”有几名金工不放心,还特意叮嘱道:“芋头,那下回可千万别买这么好的东西了,捡最便宜的买就行。”搞得夏育哭笑不得。 没过多久,夏尚武换好衣服出来了。大伙儿一看,嚯,这棉大衣穿着还真精神!这种老式棉大衣是按军大衣的样式造的,军大衣又是仿的毛子军服。越是身材高大魁梧的人穿着才好看。 大伙儿纷纷喝彩道:“夏大哥,真精神啊!” 夏尚武拱了拱拳,笑道:“哈哈,多谢弟兄们抬举!” 等大家玩闹了一阵之后,夏育偷偷将夏尚武拉到一旁,说:“爹,俺给你说个事儿。” 夏尚武奇道:“啥事儿?” 夏育低声道:“俺可能要去山神爷那里住上一阵子,可能要呆个十七、八天。”前文说了,他们学校是两个星期一放,一次只放两天,也就是要在学校呆上12天。而太塔位面的时间流速是主位面的1.5倍,那就是18天了。虽然夏育不想去上学,但眼下不得不去应付一下。 夏尚武身躯猛得一震,惊问道:“是那山神爷逼你给他做事?” “不是,俺,俺在那边学些东西。”夏育有些心虚地解释道,又递给夏尚武一包东西,里面有两支手电筒,一把弹簧刀,一双登山鞋,还有一个激光笔。这些都是他自己出钱买的,没有记在金矿的账上。那个激光笔和其中一支手电是给葛瓦大伯,他打猎一定用得上。 夏尚武神色有些痛苦和无奈,双拳紧握,过了半晌才说道:“芋头,你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要是那个山神爷对你不好,你就回来跟爹讲。什么神仙鬼怪,你爹都不怕!” “爹,俺,”夏育听了也有些难过,哽咽道:“俺在那边过得挺好,你自己多保重。俺有空的话,会回来看你的!”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