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抗战之云起飞扬》 001章 重逢 时值盛夏,太阳不知疲倦的在天空中恣意横行,丝毫不顾及大地上那群如蝼蚁般,缓慢移动的人群。 小石头的嘴唇已经干裂的翘起了皮,他今年只有九岁,照理说,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在学校上学了,但是现在,他却只能随着逃难的人群,慢慢地向前走着。 小石头抬头看了看这充满黄色烟雾的天空,脑海里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幕恐怖的景象。 奔腾的黄河咆哮着愤怒的吼声,撕开了花园口,卷起滔天巨浪,一路奔泻直下,所到之地的百姓猝不及防,宅地、财物等等尽付流水,不幸者淹死,幸存者便如小石头一样,开始了背井离乡的逃难。 未来,对于这些逃难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概念,走到哪里便是哪里了。 看着这群难民走到了路旁的树荫下,横七竖八的或坐或躺,暂时休息,柳晴的心里像是吃了苦药一般,不是滋味。 眼前的这幕惨景,勾起了她的回忆,七年前,那时的她也只有十八岁,宛城地区发生了重大水灾,以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往事历历在目,柳晴暗自一叹,喃声道:“真是前有天灾,后有人祸。” 身旁的费礼闻听后,悄声警示,“小姐,可不能随便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柳晴淡然一笑,犹如百合花开,“都是些难民,又没有军统在,怕什么。” 费礼陪着一笑,没有吭声,他自然明白柳晴的话里,暗中指的是什么,只不过现在或者以后,在这件震惊中外的花园口决堤一事上,人祸这个词,绝对是禁语。 小石头早就发现了这两个在此休息的人,经过一番内心斗争,他终于鼓着勇气走到二人跟前。 “叔叔阿姨,请问前面是啥地方?” 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地儿的小男孩,柳晴的心中顿时一酸,那只纤细洁白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他那臭烘烘的头顶上。 那年水灾,当自己还是义赈会工作人员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问了自己同样的一句话,柳晴是个善良的女孩,她给了男孩一些钱,又取下身上一块玉佩送给了他,希望可以保佑那个失去亲人的孤儿,幸福平安。 柳晴笑了笑,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石头,阿姨你叫俺小石头吧。” 柳晴蜷起食指在小石头的鼻子上勾了勾,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馒头,道:“想不想吃?” “白馍!” 小石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那块馒头,绷着的小嘴巴探出舌尖抿了抿翘皮的嘴唇,肚子里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咕噜的声音。 小石头狠狠的点了点头,喊出来一个字,“想。” 柳晴宽慰的笑道:“想吃的话,就不能叫我阿姨,叫姐姐。” 看着柳晴递过来的白馍,小石头迅速地点着头,道:“好,我听姐姐的。” 馒头被小石头一把抓过来,上面立刻多了几个黑色指印,可是这些对于这个饥肠辘辘的小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慢点吃,别噎着了。” 柳晴见小石头狼吞虎咽的样子,忙提醒着,又见那边一群难民都眼巴巴的看着小石头享用美食的样子,于是对费礼说道:“快到宛城了,包里还有一些个馒头,都给了他们吧。” “恩。” 费礼点头答应,拿起包,走了过去,把馒头分给饿得不行的人们,分一两个还好,一会儿便遭了秧,人群一拥而上,差点没把费礼这个人给分了。 费礼仓皇而逃,回到柳晴身边,尴尬的说着,“没办法,人们饿极了。” 柳晴叹了叹,道:“人们要是连肚子都填不饱,也只能去抢了。” 费礼似是想起什么,说道:“最近豫北、豫东过来的百姓很多,如果不能妥善安顿,被逼无奈上山当土匪可不是好事。” 柳晴不以为然,道:“有宛区联防主任李廷芳在,土匪怕是不那么好当的。”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费礼解释道:“要搁几年前,宛城地区还真没有人愿意当土匪的,毕竟人家李主任的自治方略很得民心。但是现在,李主任的名气越来越大,国府对他是防备大于嘉许的。” 柳晴说道:“你是说三自主义和三民主义喽?” 费礼笑道:“我没小姐你想的那么多。我只是看宛城专员一职,可从来没有让李主任当过。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柳晴点了点头,道:“用人还疑,老把戏。” 费礼接着道:“以前鬼子还没打到河南,宛城自治当然风风光光,现在鬼子已经攻陷开封、豫东等地,中原岌岌可危,大量流离失所的难民风闻而来,宛城偏安一隅的好日子怕是快到头了。” 柳晴否道:“所以,你才担心这些难民有可能去当土匪?自治的根基放在这儿,哪能让人们去铤而走险?” 费礼摇头笑道:“谁能知道这些难民以前是干什么的?” 柳晴眉头一蹙,道:“你是说有可能是土匪搬家?” “呵呵。”费礼被柳晴说的一乐,笑道:“小姐这词儿说的,也对,土匪搬家,搬到有油水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道:“要只是土匪就好了。” 柳晴闻言吃了一惊,正待细问,路那边突然驶来一辆黑色轿车,靠近大树便停了下来。 狼吞虎咽的难民不由自主的便站了起来,有些胆怯的看着那辆轿车,仿佛车上的人就应该使他们列队欢迎一样。 轿车门打开,一个打扮时髦的男人走了下来。只见他身穿白色衬衫,西式背带裤,脚下蹬了双擦得澄亮的皮鞋,一双眼睛看着柳晴,笑着打了招呼。 “柳小姐,真是巧了,我吴景原可是找了你好久了,幸亏我看到了柳小姐的车,要不然,可真要错过了。” 柳晴心里泛着恶心,怎么在这里碰到他,真是晦气。 吴景原这个人是在上海沦陷后,才到宛城发展的商人,靠着之前在上海有些人脉,专门捣腾物资,开了一家名叫普发的商行,渐渐的也算在宛城站住了脚。 身为宛城华洋商行的行长,柳晴的生意做得一直很好,与普发商行虽是同行,却不同路,但是有一次吴景原居然断了柳晴的后路,五战区的二四九团部临时需要一批物资,本来是由华洋商行供给,但是这个吴景原居然暗地里给了团部好处,硬是把这批货给包了,这让柳晴很是恼火。 柳晴冷冷一笑,道:“吴行长该不会是专程找我这弱女子的?” 吴景原听得出她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尴尬一笑道:“柳小姐真是说的哪里话,您要是弱女子,那宛城上下万千女同胞就真的没敢自称女强人了。” 柳晴知道这人场面话十足,很想打发他走人,说道:“吴行长这是出远门了?” 吴景原笑道:“是啊,上海那边有点事情,刚刚办完,今晚还要在醉仙楼宴请马三爷,这不立刻就赶回来了,恰巧,又遇到了柳小姐,呵呵,真是缘分,这样,相请不如偶遇,今晚柳小姐可否赏脸赴吴某人的宴会?” 柳晴只觉有个苍蝇一直在耳边萦绕,敷衍说道:“吴行长还是赶紧赶路吧,我还要去青云镇一趟,就不叨扰吴行长了。” 吴景原心中阴笑,管你在宛城盘踞多久,还不是栽在我的手里,哼,一个小娘儿们,能成多大气候?嘴里仍然惋惜的说着:“哎呀,那可真是不巧了,马三爷说,今晚李主任也会到场,您要是不去,真的是可惜呀。” 柳晴淡然一笑,这个人满嘴跑火车,还马三爷、李主任,他们要是能赴你吴景原的宴会,那才是出了鬼了。 “没什么可惜的,山水有相逢,再约就是。” 吴景原听的心头一抖,这话明着是再约时间赴宴,暗里则是警告自己,风水轮流转,做事要留后路。 “呵呵,柳小姐既然说再约,那就再约吧,吴某人就此别过。” 说着,吴景原正待上车,却突然发现从路边下的沟埂中一下子冲上来七八个人,个个剽悍体壮,最要命的是他们手里都有枪。 “站着别动!谁敢动,老子就崩了他!” “都别动!站在原地!” 人群被这些土匪一通威吓,都吓得站直了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柳晴瞪了瞪费礼,小声道:“你这个乌鸦嘴,真把土匪说来了。” 费礼咽了咽嗓子,把车钥匙交给柳晴,镇定的道:“小姐,待会他们要真的闹起来,我掩护你,你直接开车跑回去。” 柳晴感激的望了望费礼,这个人跟了自己多年,尽职尽忠。 小石头这个时候拉了拉柳晴的衣角,一脸童真的说道:“姐姐不怕,石头在这保护你。” 柳晴心头一暖,抚摸着他那弱小的肩膀,道:“好孩子,姐姐不怕。” 吴景原吓得脸色苍白,说起话来声音都发起了颤,“好……好汉,我……我是宛城马三爷的朋友,是否给个方便?” 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走到吴景原身边,斜着眼打量着他,问道:“怎么个方便法儿?” 吴景原喘了口气,给司机交待道:“快把公文包给我。” 司机早被吓得不知所措,见老板交待,赶紧把包递给吴景原。 吴景原从包里拿出纸笔,写道:“今欠 ,吴景原,日期。” “好汉,空白的地方您自己写,以后到宛城普发商行兑现。” 疤脸拿起白纸,念给几个弟兄听,在一片哄笑声中,把纸条撕了,用手拍打着吴景原的脸,道:“你特嘛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很多是不是?” “十七爷,拉出来大家伙看看嘛。” “就是,让大家伙见识见识嘛。” “十七爷的刀功可不是吹的。” 土匪起着哄,把吴景原吓得冷汗直流,他觉得两条腿都在颤抖,“别,别,好汉,好汉饶命,我真是宛城马三爷的朋友,请好汉们手下留情。” 十七爷皱了皱眉,道:“马三?哼,老子名十七,你来个马三,这是挤兑老子呢?他不就是李廷芳身边的人嘛,看把你显摆的,告诉你,在我十七爷的眼里,他马三算个球,你特嘛的去死吧!” 手下听十七爷发话,立刻端起步枪,枪口直对吴景原的脑袋。 吴景原两腿一软,磕碰一下跪在地上,两眼急切的寻找着救命稻草,他看到了柳晴,脑子一转,立刻来了办法。 “十七爷,我该死,我触了您的名号,不过我真是地地道道的商人,您今天大发慈悲放过我,日后一定重谢,不信,你去问问那个女的,我跟她都是宛城的商人,真的!” 看着吴景原卑鄙无耻的把麻烦引到自己这边,柳晴恨不得立刻毙了他。 十七爷大摇大摆地走到柳晴身边,一双淫色眼睛肆意的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啧啧道:“好一个标致的小美人,这身条长的,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只是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对了,还是个雏儿吧?哈哈!” “十七爷,您还没有试呢,咋的就知道人是个雏儿啊?” “唉,十七爷那眼可是火眼金睛,是不是一眼都能瞅出来。” “妹子,还不赶紧巴结巴结,回去当俺们的二当家夫人吧。” 柳晴听着这群土匪的流言秽语,脸上波澜不惊,心中想着,看来也只有按费礼说的那样行事了。 “呦呵,还看不出来,你这个娘儿们还挺能沉住气呢。”十七爷干脆伸出手,照着柳晴那纤细的腰身搂去。 “不要脸,放开我姐姐!”小石头见好姐姐受辱,一个劲儿的怕打这个穷凶极恶的人。 十七爷搂着美人,刚没享受一下,便被小石头打乱了兴致,一脚便踢了过去,把小石头踹了个结实。 “小鳖娃,老子看上你姐,是你姐的福气!”十七爷刚没说完,突觉腰身一凉,直觉告诉他,撞上枪口了。 费礼一直在寻找机会,就在十七把注意力放在小石头身上时,他突然动了,藏在腰间的枪瞬时拔出,顶到对方的腰身。 “十七爷是吧,幸会。” 十七脸色一变,喝道:“你小子是在找死,放下枪,老子给你留个全尸!” 十七的手下见大哥被俘,一个个端起步枪,对准费礼。 “别动,让你的弟兄们冷静冷静,天热,火气大,容易走火。”费礼说着,枪口用力一顶,威胁着十七,又道:“小姐,缴了他的枪,你开车先走。” 柳晴把十七的佩枪卸下,又去扶起小石头,肯定的道:“一起走。” 十七一阵狂笑,怒道:“想走?门儿都没有!弟兄们,都给我上!” 吴景原见势有利自己逃脱,赶紧上车,催促道:“快开车,快走!” 司机虽然害怕,但是此刻却是唯一的逃命机会,脚下油门恨不得踩穿,一溜烟的逃之夭夭。 土匪们一听车响,立刻掉转枪头,对着轿车便是一轮射击。 只可惜,子弹打破了轿车玻璃,却阻止不了吴景原的逃跑。 “别管那蠢货,老子已经记住他了,下次洗了他的普发商行,都给老子围过来,绝不能再让她跑了!”十七虽然被俘,但是丝毫没有胆怯,发号施令,好像自己根本没被俘虏一样。 柳晴万万没想到,这个吴景原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引火上身的他不仅转移火势,更是对火势的发展不闻不问,人性没有底线到如此地步,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够在商场中驰骋。 费礼心中焦急万分,目前局势,继续僵持下去只会让自己这方的优势渐渐消逝,或者应该和他们谈谈? 正在此时,一阵奔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两匹骏马很快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马上男子年纪都在二十左右,其中一个已经翻身下马,肩上挎着的步枪随手拿下,朝着脖子一架,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在他的眼里,这些个彪悍的土匪就好像是没有牙齿的老虎一样,根本不值得他害怕。 这个淡定从容的青年名叫楚飞扬,是青云镇民团第二大队的队长,他带着兄弟南烈从青云镇赶去宛城,正好路过这里,在听到一阵枪声后,立刻策马赶来。 “特嘛的,瞎了你的狗眼,过来找死吗?”一个土匪端起步枪对着楚飞扬,满脸凶悍的威吓着。 楚飞扬呵呵一笑,站定了身子,上下打量着那个土匪,没去理他,又看了看在场形势,咦,那个女的看起来挺眼熟的。 心里当即打起算盘,说道:“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当大哥的都被人家俘虏了,怎么混的呀。” 土匪们一时不知道这个楚飞扬到底是哪路神仙,也不敢轻举妄动,又听对方一语中的,一个个脸上都显得很难看。 十七心里盘算着,听话音这小子感情还是一路人?于是试探的问道:“兄弟是哪路的?” 楚飞扬看了看十七,回道:“反正不是八路,大哥哪里的?” 十七虽然被费礼紧盯着,但是眼下局势有巨变的可能,立刻说道:“磨山大寨二当家,十七!” 楚飞扬心中一震,前些日子听说青云镇西边的磨山来了一群土匪,扯旗建寨,洗劫了不少商队和村庄,今天倒真让自己遇见了。 楚飞扬赶紧挎起步枪,双手抱拳道:“原来是二当家的,真是失敬了。” 十七脸上一阵受用样子,扭头对着柳晴戏谑道:“赶紧放了老子,要不然待会就不是搂搂腰那么简单了,老子当场扒了你这娘儿们,就地正法,干死你!” 柳晴终究是个大姑娘,一二再三的被这个土匪调戏,一股怒气登时直冲脑门,手握枪把突然猛地朝着十七的脑门上砸了过去。 “啊!” 十七一声惨呼,脑门眉骨处立刻被手枪把砸破,鲜血直流。 “我草!” 十七恼羞成怒,挣扎着身子就要反扑,那几个手下立即挺着枪口,冲了上来。 楚飞扬见事态马上失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嘴里嚷道:“都别动!” 土匪们都起了凶性,见楚飞扬又跑来捣事,一把枪早就顶到了他的后背。 十七左右挣扎,不得解脱,脑袋上又被柳晴的手枪顶着,见楚飞扬进入,喝道:“你小子是哪头的?给句利谅话儿!” 楚飞扬淡然一笑,道:“别管我是哪头的,先让你弟兄把枪给我放下!” 那个用枪顶住楚飞扬的土匪,怒道:“去你嘛的,你算老几!” 楚飞扬打了个手势,道:“你要不放,有人替你放!” 手还未落下,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那个土匪一声惊呼,顿觉双臂被震的发痛,不自觉地便甩开了枪,循着枪声看去,只见跟着楚飞扬一起来的那个青年,此刻仍未下马,只是双手托着步枪,枪口仍自冒着烟。 那土匪惊魂未定,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这段距离足有十几米远,一枪下来居然是指哪打哪,万一那小子准头差点,自己这条命可就白搭了,心里万幸之余又有些佩服这小子的枪法。 “阿烈,枪法有长进哦。”对于南烈的表现,楚飞扬这个当大哥的,自然是很满意。 南烈依旧保持端枪姿势,注视着土匪的一举一动,笑道:“那是,再练两年,保准超过你。” 楚飞扬转过脸看着十七,笑道:“二当家,我不知道你跟这位小姐有啥恩怨,可是今天既然被我遇上了,就听我一句,中听了,您海量,不中听,您就当我没说,咋样?” 如果刚才南烈没有露那一手,十七倒不一定愿意听楚飞扬的话,可是现在,十七的心里还真没了底儿,毕竟一个神枪手在那杵着,更为可怕的是,这个神枪手的言下之意说明,眼前的这个主儿的枪法更为了得。 十七嚣张的气焰被压制了许多,被迫无奈的道:“兄弟你说,老哥听着呢。” 楚飞扬见十七的态度已有转变,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说道:“二当家的应该见过小鬼子吧?” 听楚飞扬突如其来的问题,十七心头一阵悲酸,回道:“何止见过,硬碰硬的拼过刺刀!” 楚飞扬吃惊的望向十七,见对方回答时目光笃定,又隐隐泛着泪光,这一个彪悍的土匪,居然还有此等姿态?这人身上一定还有很多故事。 楚飞扬此刻恭敬的朝十七拜了拜,道:“佩服!都说小鬼子的白刃战颇为了得,二当家居然还敢硬碰硬的拼刺刀,单凭这份胆量,就值得我楚飞扬敬佩!” 十七叹了叹,似乎不愿再提往事,又上下重新打量着楚飞扬,颇有英雄识英雄的感慨。 楚飞扬接着道:“二当家你是条好汉,好汉又咋能欺负女人呢?你那一身劲儿要是没地方出,倒不如找鬼子和鬼子的家属去。” 这话说的不错,但是柳晴听了,却又是一番滋味,心里总觉得别扭。 十七听得出这话中的巧劲儿,开怀一笑,吩咐众弟兄放下枪,又瞪了瞪柳晴,怒道:“怎么?还拿枪指着?” 柳晴见楚飞扬投来善意的目光,但是他的话音犹在耳边回荡,不禁白了对方一眼,叫楚飞扬很是尴尬。 “放了他吧。” 费礼听小姐吩咐,想了想,便松了劲儿。 十七甩了甩膀子,很不服气的瞪了瞪两人,骂不咧咧的道:“特嘛的,要不是楚兄弟给你们解围,老子今儿个非……” 楚飞扬赶紧打断十七的话,火星子还没灭完,断不能让他这泼油给复燃了。 “二当家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何苦呢?” 十七冷哼一声,又嚷道:“把枪给我!” 柳晴迟疑了下,还是把枪递了过去。 十七接了过来,又朝楚飞扬抱了抱拳,道:“楚兄弟,今个有幸相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楚飞扬抱拳回道:“后会有期!” 看着一帮土匪渐渐的消失在眼前,楚飞扬长舒了口气。 此时柳晴的内心是纠结的,她既感谢楚飞扬相救,又对楚飞扬有些暗气,既想上前道谢,又觉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之是心如鹿撞,不知所措。 费礼看得出来,忙过来道谢:“多谢楚兄弟仗义出手,我和我家小姐感激不尽。” 楚飞扬笑答不必客气,又问起为什么两方交恶,费礼从头到尾解释一遍,楚飞扬听的直摇头,对费礼说,普发商行,俺也替你们记着。 南烈这时下马过来,楚飞扬又做介绍,费礼赞道:“南烈兄弟的枪法真的是绝了,我还是头一次见过这等高超的技艺呢!” 南烈抹了抹头,受用的笑着:“那可不,要不是大哥在场,我一枪一个把他们全都给撂翻了。” 费礼笑道:“你楚大哥使得是计略,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呢。” 楚飞扬叹了叹,道:“都是中国人,不去打鬼子,反而自己打自己,人都打光了,又有谁去打鬼子呢?” 费礼听了没有回答,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 小石头这时也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拉着南烈的手不停的摇晃,缠着南烈教他打枪。 南烈笑道:“小小年纪不去读书,学什么打枪?” 小石头脸色一暗,说道:“学校都被黄河淹没了,老师,同学们死了好多,没地方读书,更没人教书了。” 楚飞扬只觉心头一酸,暗道,这小孩竟是从黄泛区过来的,几百公里路,就这么走来了。 多么相似的人生,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只是走了几十公里的路而已。 楚飞扬看着小石头,宽慰道:“放心吧石头,这里就有学校,更有老师和同学们,跟着楚大哥走,中不?” 南烈提醒着:“大哥,咱还得去宛城呢。” 楚飞扬叹道:“那年水灾,我受一个大姐的帮忙,才有了今天的日子,现在我若不帮他,良心难安。” 柳晴乍听此言,顿觉心头一震,难道,他会是自己曾经帮助过的男孩? 002章 信用 (1) 柳晴再也顾不得内心的纠结,走到楚飞扬面前,轻声的道:“那个大姐,你还认得吗?” 吐气如兰,楚飞扬心中一荡,柔声道:“依稀记得,跟你长的好像。” 南烈看傻了眼,他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大哥居然也有如此儿女情长,打趣的道:“哎哟,大哥你说话咋真酸里。” 柳晴忙别过头去,脸上一阵滚烫。 楚飞扬一脚踹过去,笑骂道:“滚一边去吧!” 南烈笑着忙躲开,叫道:“你不是有玉佩吗,拿出来让人家瞅瞅呀。” “玉佩?” 柳晴黛眉一挑,惊奇的说道,“那块玉佩上面是不是刻着两个字?” 楚飞扬瞪大了双眼,只觉得喉咙中有块东西卡在那儿,过了好久方才吐出两个字。 “福、安?” 柳晴开心的笑了,这应该便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了,楚飞扬绝对一辈子都忘不掉。 ………………………………………………………… 当楚飞扬、南烈二人赶到宛城时,天色已近黄昏。 在路上时,柳晴和费礼开车先回去,并告诉楚飞扬在宛城办完事一定要去华洋商行找她,楚飞扬也自然答应了。 落日的余晖照在宛城古老的城墙上,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瓶子,涂上了一抹殷红的色泽。 城门外安设了许多简陋的篷子,一些投奔而来的难民被暂时安置了下来,经历了许久的奔波之后,这座古老的城池给他们带来了暂时的安定平和。 继豫北、豫东相继被日寇攻陷,又逢黄河决堤的中原大地,百姓们为了逃避战乱、水患,四处奔走,宛城这个靠着自治方针在国内声名鹊起的地方,便吸引了大批流离失所的百姓投奔而来。 不仅如此,就连省府的部分机关以及大量学校,也纷纷选择了迁避宛城。 在这特定的条件之下,连接东西部物流运输的交通大动脉被迫停止,不得不由北南下,由上海过安徽到宛城。 一时间,宛城迎来了山、陕、湖、川等省地商人,在此经商贸易,宛城也自然也成为了这些省份与上海联系的枢纽。 有人说,宛城是春秋时期巨富范蠡的故乡,在这个地方做买卖,有财神爷保佑,包赚不赔,虽然是戏言,但也足以见得商人对于宛城的期许。 作为此地的联防主任,李廷芳最近忙的不可开交,一要安置逃难的百姓,二要安顿政要学子,三要提供安定的商业环境,四还要跟专员大人学习国府法政。 一想起这个乔专员,李廷芳就来气,河南众多地区,都是带兵的兼任专员一职,可唯独自己这里特别对待。 李廷芳躺在太师椅上,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他忙坏了,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精力早已是大不如前了。 马三见他疲惫的样子,本想说出去的话,也不禁咽了回去,点了支烟,坐在旁边闷声抽着。 李廷芳合着眼睛,不知是否已经睡去,屋子里静悄悄的,过了许久,李廷芳突然说了句:“老三,有啥话都说啥,别闷到肚子里头。” 马三本以为他已经睡了,听他说话不由愣了愣,很快回了句:“歇住吧,没有啥话说。” “还是老三体谅。” 李廷芳睁开了眼睛,那双历尽沧桑的眸子里凸显精光,让人很难想象刚刚还心疲力尽的他,一下子就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说吧,有日子没跟你拍拍话了。” 马三咀灭烟头,说道:“最近越来越多的人迁居宛城,咱们是刚安置了一批,后头都又来一批,现在城门外还有许多难民在等待进城,主任有没有想过,短时间内人口骤增,对于宛城的发展并不是好事。” 李廷芳手指夹了夹,马三立刻递上一根烟,划着火柴点上。 李廷芳吸了口烟,兴许是吸的深了,引起他一阵剧烈的咳嗽。 “招呼住,别吸嫩猛。”马三连忙起来挽着他的手,不停地轻拍着他的背。 李廷芳喘了喘,自嘲道:“唉妈呀,真是老了,连烟都降不住了。” 马三听了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这两年大哥的难处,宽慰道:“看你说哩,你通能光棍哩。” “哈哈。”李廷芳一阵大笑,道:“还是自个兄弟说话得劲儿,对,再光棍个二十年。” 马三陪笑着,没有吭声。 李廷芳再吸了口烟,这次还好,没有引起咳嗽,说道:“老三你说哩对,不敢再让进城了。” 马三问道:“这事儿,乔专员给你说过没有?” “说过。” “他咋说?” 李廷芳不屑的道:“他能说啥,国府有难,断不能让老百姓吃苦,可一定要安置妥当,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 马三眉头一拧,道:“这不是扯淡么,要他顶个求用,现在想起老百姓了,他们扒黄河的时候,咋都没想到哩……” “胡球说!” 李廷芳厉喝一声,让马三吃了一惊,他盯着马三一字一句的道:“记住,黄河是日本人炸哩,懂不懂?” 马三呆愣了会儿,突然失笑道:“炸哩好,把这龟孙的良心炸出来了。” “你这货……”李廷芳正想发火,又觉这火气出师无名,指着马三的手在面前停了停,然后伸过去拍了拍马三的肩膀,放缓语气道:“人家是专员,你说话得客气,知道不?” “恩。”马三摇了摇头,无奈的答应道。 李廷芳咀灭烟头,说道:“我想好了,让这后来的难民迁移到西乡、东河去,这样就能缓解宛城的压力了。” “西乡?” 马三想了想,道:“那地方是山区,前些年咱们还去剿过匪……” 李廷芳突然激动了起来,嚷道:“那是人们穷疯饿极了,现在可不一样,宛区自治下,人们生活好了,有吃有穿竟享福哩,谁还去当土匪。上个月,张乡长汇报工作时还说,西乡现在的形势是一片大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马三笑了笑,要说这大哥的缺点,也就是这宛区自治上了,谁要敢说一个不好,他立马就要炸开锅。 002章 信用 (2) 马三等李廷芳消停了点,便接着说道:“那个张志云,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李廷芳眉头一挑,道:“有话说完。” 马三慢慢的说道:“我听说西乡有个伏虎山,最近倒是起来一小股势力,在山上扯旗扎寨,自立山头。这个事儿,张志云没跟你说过?” “我曰他八辈儿先人!” 李廷芳大怒,拍着太师椅扶手便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转了三圈,然后指着马三,喝道:“明个,你带兵去西乡,要是真有土匪,立马给我把他铲平了,顺道把张志云给我绑回来,我看这龟孙是活够了。” 马三皱了皱眉,他跟随李廷芳已有三十多个年头了,自然明白他所说过的话,就必须照样全办。 这带兵剿匪,自然是没二话说,可是这后面的事,就有些难办了。 先说绑回来,一个乡长被五花大绑的带回来,一准儿会被乔专员批斗,再说这活够了,这话一说,那张志云回来受酷刑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一个乡长被五花大绑带回,还要受酷刑,舆论方面一定会扣一个独裁的帽子给李廷芳,宛区自治本身就触犯了国府统治的底线,这几年李廷芳跟国府之间明争暗斗的也不知闹了多少次,现在若被他们揪住这个小辫子,对己方自治的大方针,将会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马三正想着该用怎样的措辞,让李廷芳消消气,把那几句话收回,却突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主任,武汉急电!”警卫队长胡彪拿着电报快步走了进来。 李廷芳正在气头上,随口嚷了句:“念!” 马三急忙制止胡彪,把电报拿了过来,给他打了个出去的眼色,胡彪会意,出了门。 马三把电报递给李廷芳,说道:“武汉发来的,会不会是老蒋呢?” 李廷芳这才冷静下来,展开电报看了看,陷入了沉思。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只有电灯仍旧绽放着光芒,可能是电压不太稳定,以致它忽明忽暗的,倒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过了许久,李廷芳才说道:“是老蒋发的,说战事紧急,让我去武汉面见。” 马三脸色一变,问道:“什么时候走?” 李廷芳道:“飞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一个小时后就到。” 马三大惊失色道:“怎么这么着急?老蒋这是要干啥哩?” 李廷芳自得一笑,道:“急着干啥哩?哼,他这是急着用咱哩。” 马三仔细想了想,疑道:“会不会有其它方面的可能?” 李廷芳拍了拍马三,笑道:“你呀,别嫩心细,听风都是雨,自个吓自个,有时候心细会坏事哩。” 马三不放心的说:“还是招呼住,这个事儿咱得好好盘算盘算,万一你去了被扣押可咋办,这种事他又不是木干过。我看还是先回个电,都说主任西进剿匪,暂时回不来了。” 李廷芳大手一挥,语气坚定的道:“不用,老蒋这个会,我得去!” 马三还要劝劝,又听李廷芳道:“前些日子,老蒋派人来说过,有机会一定要见面拍拍,呵呵,我还当是面上话,顺口都答应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我李廷芳答应过的事,咋能没有信用哩?” 马三暗自叹了叹,这个大哥决定的事情,是没有挽回的希望了。 李廷芳这时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一扫匪患的时候,那时的他正值壮年,春风得意、豪气干云。 马三奇怪的看着李廷芳,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廷芳会如此振奋,问道:“主任,你没事儿吧?” 李廷芳自信的笑道:“我这样能有啥事?有事也是好事。对了,西乡那块你就先别去了,让他们再欢实几天。” 马三愣了愣,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主任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我以前跟不上,现在还是跟不上呀。既然你决心要去,那就去吧。” 李廷芳伸出手,抓住马三的肩膀,嘱托道:“这几天,家里都全靠你了,招呼好。” 马三点了点头,道:“万事小心。” 李廷芳大笑道:“尽管放心。” 当夜,李廷芳乘专机前往武汉,等待他的,或许会是他所期盼的。 然而,他这一走,却是苦了专程来此办事的楚飞扬。 楚飞扬和南烈带着小石头在宛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官邸,拿出镇长的亲笔信,交给门卫,没多久,一个头头模样的官走了出来,看了看楚飞扬等人,问道:“谁是民团队长楚飞扬?” 楚飞扬赶紧过去,递了根香烟上去,笑道:“我就是,长官贵姓?” 长官推开递过来的烟,说道:“看住年纪不大,事儿还不稀哩,我不吸烟。” 楚飞扬从心里问候了他一下,赔笑道:“不吸烟好,不吸烟身体健康。” 长官似乎压根没去听他的话,把信递了过去,道:“李主任出差公干了,你等两天再来吧。” “啥?” 楚飞扬暗道倒霉,运气真特嘛背,这李老头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偏偏挑着自己来找他的时候出差,天知道他得几天回来,要是一个月不回来,那自己难道要等上一个月? 长官挑着眉头,冷声道:“啥啥?你耳朵聋了?” 看着眼前这个家伙那副挨揍样,楚飞扬还是忍住了脾气,就好像是去登门访友,结果遇到看门狗一阵狂吠,你要跟它一般见识,那就真是无药可救了。 楚飞扬接过信,也没给笑脸的说:“没有聋,好使着呢,那我等两天再来。” 楚飞扬走了回来,南烈捂住嘴呵呵直笑,楚飞扬瞪了瞪他,吓得他赶紧收拾了笑声,这幅模样倒是让小石头乐得哈哈直笑。 三人无所事事,沿着大街瞎逛,走了没多久,楚飞扬发现身旁两人都没了影,环顾四周,却发现这一大一小正围着一个小摊聚精会神的看着。 楚飞扬摇头一笑,真是闲不住的人,走了过去,见摊主是个老大娘,桌子面上摆着各种姑娘用的首饰,南烈挑着物件,捡过来捡过去,各个都是爱不释手,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把一根花边红簪子捡了起来。 楚飞扬拍了南烈的脑袋,笑骂道:“去你的,又不是个姑娘,你挑这些东西干什么?” 小石头嘴快,迫不及待的说道:“南哥这是买给新娘子的。” 楚飞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想朱珠那个妮子了。 南烈瞪了瞪小石头,装着凶道:“小鳖娃知道个屁,滚一边去。” 小石头伸着舌头冲他扮着鬼脸,见南烈一扬手,赶紧躲到楚飞扬身后去。 南烈见楚飞扬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扬起的手又挪到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这不是听朱珠说过,想要一个簪子么,你看你好歹也是当人家大哥的,难道不该给妹子买个礼物吗?” “嘿!你个臭小子敲诈到我头上了!” 楚飞扬没好气的笑骂着,作势要打他,南烈赶紧求饶,冲着楚飞扬挤眉弄眼的说好听话,“大哥你看我这一个月就发那么点钱,还得给俺老娘看病用,手头上实在是紧了点,大哥你是菩萨心肠,就救济救济老弟,赶明发钱了我一定还你。” “看你那点出息,别摇晃我了,买了买了,记住,可别说是我掏钱买的,那妮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漏了嘴,有你小子喝一壶的。” 南烈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差点没抱着楚飞扬亲上一口,吓得楚飞扬赶紧掏钱完事。 南烈又不放心的叮嘱小石头,“你就是属八哥的,管好你的嘴,别给我说漏了。” 小石头哼了一声,不乐意道:“就不听你的,俺听飞扬哥的话。” 002章 信用 (3) 三人离开小摊,楚飞扬正盘算着怎么打发时间,却发现南烈有意无意的想找自己说话,旋即停住了脚步,说道:“你意意思思的想说啥呢?” 南烈尴尬的笑了笑,支支吾吾的说道:“大哥,你看这李主任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咱们几个都呆在这瞎等也不是办法啊。” 楚飞扬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是呆不住了,这家伙,前脚得了好处,后脚就想抹油开路,当下也不说透,装着说道:“你说的也是,可除了瞎等,又能有啥法子?” 南烈眼睛咕噜一转,笑道:“大哥,你看这样中不中,我觉着咱们虽然出的是公差,但是在花销上还是注意点的好,毕竟一大队的季柯老是盯着咱们,这李主任万一出差时间长,咱俩的花销可就大了,回去免不了还得被那家伙说三道四。” 楚飞扬一脸醒悟的道:“哎呀,可是哩,你看看我这记性,这可是要注意的,要不然,咱们就回去算了。” 南烈一听,连忙否决道:“那可不行,咱正事还没办呢,大哥,你可别忘了,民团刚招募的新兵可都是冲着咱们二大队去的,人员都上来了,武器装备哪能耽误了,这次咱们来,不就是为了请求李主任拨点武器装备嘛。” 楚飞扬左右为难的道:“可是哩,你看看这事真是麻烦,你说咋办哩?” 南烈抬起胸脯,一本正色的道:“大哥你真是糊涂了,咱兄弟俩先分开来不就行了。” 楚飞扬心里好笑,又强忍着道:“嘿,真聪明,好,我马上带着石头先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拉着石头扭头就走,南烈当时便急了眼,这绕来绕去,感情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他赶紧追上楚飞扬,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该咋说才好。 “大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反正你是听错了……” 楚飞扬踹了南烈一脚,绷着脸唬道:“你看你那熊样吧,还敢在我跟前卖弄,看把你能的,把那簪子还给我。” 南烈一听这话,脸色立马没了血色,双手紧紧地捂着口袋,嚷道:“你还是我哥吗,咋能这样的,这都送出去的东西,哪还行收回去呀。我不给!” 楚飞扬乐的哈哈大笑,道:“逗你呢,这都看不出来,真是个新球。” 南烈的脸这才回了血色,长舒口气,自己也被逗的笑了起来,试探的说道:“那我可走了啊。” 楚飞扬摆了摆手,笑骂道:“赶紧滚蛋,越快越好。” 南烈一听,赶紧拉着石头的手,一溜烟的跑了。 楚飞扬打发走南烈,一边走一边盘算着去哪逛逛,突然发现路边一间商铺门口挤满了人,里面争吵声此起彼伏,于是好奇的走了过去。 楚飞扬刚挤到前面,便听到一声惨呼。 “哎呦。” 楚飞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一个人影后仰着飞了过来,于是赶紧伸手帮扶了下,那人运气好,要不是楚飞扬拦着,肯定会摔个四仰八叉。 楚飞扬看清这人,戴了个眼镜,一袭长衫,脚穿皮鞋,看起来像是个教书的先生。 那人捂住肚子,气喘吁吁的挣扎起来,指着屋里嚷道:“真是蛮不讲理,我宛城治下,怎么会有你们这群顽劣之徒!” “嘿,还敢多嘴,老子让你多管闲事!” 一个体型彪悍的汉子冲了出来,挥手就是一拳,直接朝着那人的面庞打去。 这拳头要是打在那个先生的脸上,非把他打晕了不可,楚飞扬见势不妙,一个上步,对着彪汉迅速地冲了过去,脚锁腰旋手推,一气呵成,直接将那体型彪悍的汉子撂倒在地。 “好!” 围观的人群不知是哪个先叫了好,紧接着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真漂亮!” “都得收拾收拾他们,太张狂了。” “……” 有喝彩的,还有讲评的呢。 “别看人家没有对方壮实,那可是个练家子哩。” “你也能看出来,你知道人家练哩是啥功夫?” “我可着,肯定是从少林寺学出来哩。” “你着个屁,还少林寺哩,人家那叫洪拳!” “洪拳也是从少林寺里头分出来哩。” “……” 楚飞扬不想一时出手相救,竟然惹出这么大动静,不由摇头苦笑,地上躺着那家伙后脑勺磕地,估计一时半会醒不来,身旁那位先生此刻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后背,赞许着:“好!真是好样的!现在这时代,就缺少你这样的有为青年!” 屋里几个彪汉同伙见外面事情不对劲,一个个地都冲了出来。 那个带头的一见楚飞扬,不由愣了愣,认了半天方才道:“楚兄弟,怎么是你呀?” 楚飞扬诧异的道:“原来是二当……”话到嘴边,突然警醒,连忙改口道:“耳当村的十七哥啊。” 这群彪汉正是磨山大寨的二当家十七和几个弟兄,楚飞扬一时不明白他们怎么也会到宛城了。 十七跑了多少年江湖,一听楚飞扬话音不对,立马就知道了什么意思,大手一挥,嚷道:“散了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围观的人群都有些害怕这几个恶人,于是纷纷离开了这里。 楚飞扬拉着那个先生走开,一脸的歉意道:“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替那几个人给您陪个不是,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看你说的哪里话,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年轻人,我说句不该说的,你以后少跟这群人来往,会学坏的。”先生说话的模样,倒真像极了教书的。 楚飞扬连忙应着,正想脱身离开,又被先生拉住,“哎,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呀?” 楚飞扬心想这人怎么如此啰嗦,想不理他又觉不妥,于是道:“楚飞扬,青云镇的。” 先生一听奇道:“青云镇?那你知道朱国邦吗?” 楚飞扬愣了愣,问道:“你认识俺们镇长?” 先生呵呵一笑,道:“何止是认识啊,一个月得见着几次呢。” 楚飞扬这下倒是不觉得他啰嗦了,好奇道:“那您是?” 先生自得一笑,道:“宛城宣传组组长,刘基武。” 楚飞扬吃了一惊,暗道,我的个老天,十七这几个土匪,打人都打到人家宛城官员头上了,真是不要命了。 “哎呀,真是太巧了,刘叔,我正发愁着呢。” 刘基武问道:“咋了?遇到啥难事了?” 楚飞扬把来此的事情说了一遍,刘基武笑道:“好办,我这就去官邸找马三爷,这事儿,他就能给你做主了。” 楚飞扬兴奋的一巴掌抡到刘基武的背上,差点儿没把他的眼镜拍掉。 刘基武办事麻利,立刻道别去找马三爷,并嘱咐一有消息,就打电话到楚飞扬住的地方。 楚飞扬送走刘基武,回到那间店铺门口,把刘基武的身份说了说,十七他们虽然做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但是此刻听了,都觉得背上凉嗖嗖的,开玩笑,要是人家一个电话过去,自己这几个人估计就跟山寨生涯说声再见了。 “你们怎么也来宛城了?有什么事?”楚飞扬还是不明所以,于是问道。 十七解释道:“昨晚回去就没睡好觉,想来想去,总觉得不解气,要不是普发商行的吴景原,老子也不会白白的挨一枪把。这不,天没亮,俺就带几个弟兄过来了。哼,我十七说过要洗了那货的商行,怎么能没点信用呢?” 楚飞扬算是听了个明白,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家商铺正是普发商行的铺子,心中想了想,算是接上了头。 估计是他们几个来这儿找事,被刘基武正好撞上,他这个当官的看不过去,就仗义执言,结果被打了一顿,然后便是自己也过来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不过,刘基武已经发现了他们,如果十七执意要洗劫普发商行,事后一准会被刘基武找上自己的门,那样的话,结果就不堪设想了,自己可是还有任务在身的,断不能让十七他们给搅黄了。 楚飞扬心里盘算着,于是正色道:“我说二当家的,您这次可又得听听兄弟的劝了,那个刘基武可是已经认准你们了,要是商行遭难,你说你们几个能跑得了?就算今个你们跑了,可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万一人家发现你们跟磨山的关系,你说你不是引火上身吗?那联防李主任的政策,你不会不知道吧?” 十七想了想,点着头道:“还是楚兄弟说的在理,你看我差点惹上烦,真是多亏兄弟你点拨了。” 楚飞扬心里巴不得他们赶快离开,面上却不得不照应着,十七又提议宴请楚飞扬,楚飞扬赶紧推脱,说自己有急事要办,再三推辞,十七无奈,只好先回磨山。 楚飞扬送走十七他们,立刻回到住处,等待着刘基武的电话。 003章 官哪 刘基武办事很利量,正午时分,电话就打到楚飞扬住处,楚飞扬也来不及吃饭,立刻前往宛城官邸。 到了大门口,刘基武已经在警卫室等着,见楚飞扬来,立刻拉着他往马三办公室走去,又恰好碰见上午在门口让楚飞扬吃闭门羹的官员。 那个官员一见宣传组长刘基武,赶紧猫着腰打着招呼,脸上堆满了笑容,好像见了亲人一般,“刘组长,忙着呢?这都吃饭哩点上,还真下板,刘组长真是俺们这些下属哩榜样呀。” 楚飞扬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见刘基武随意的点了点头,压根没有停下脚步,楚飞扬跟他打了个照面,这家伙也厉害,脸上的笑容居然定格了,一直没有变过,注目礼从头送到尾。 楚飞扬暗自一笑,看来这当官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马三被刘基武生拉硬扯的按在办公室里,愣是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时见刘基武带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问道:“老刘,你弄啥哩,整哩神神叨叨的,啥事儿们?” 刘基武说道:“啥事儿?大事!前几天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随着大批异乡人迁居宛城,咱这里的治安条件是越来越差了,你当初还说再看看,对不对?” 马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心道莫非他当场抓了一个不法之徒?不对呀,这老刘哪里能是这年轻人的对手,于是狐疑道:“是有这事儿,咋了?” 刘基武似乎又想起上午的事情,有些气愤的道:“咋了?我今上午就在街上碰到一群惹事哩,一个个看样子都不是好人,流里流气的,差点没把我给撂倒。幸亏这个小兄弟出手相救,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搁那了。“ 马三这才听出个名堂,看了看这个年轻人,长的确实气宇轩昂,眸子里透着一股子精干,于是笑道:“小伙,你叫啥?哪个地方的?” 楚飞扬回道:“我叫楚飞扬,是青云镇民团二队队长。” 马三一楞,没想到还是民团的人,于是再次打量着楚飞扬,越看越是喜欢,呵呵笑道:“好好,真是青出于蓝,现在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多用功,跟着你们朱镇长好好干。” 楚飞扬眼珠一转,立即掏出信件递了过去,说道:“我这次正是带着朱镇长的亲笔信来的,现在民团招募了些新兵,但是武器装备一直没有着落,所以想请李主任给拨点儿,可是不凑巧,他老人家已经出差了。” 马三接过信,打开一看,内容与楚飞扬说的一样,于是把信放好,说道:“现在日本鬼子越来越靠近宛城了,局势确实紧张,各县乡镇也都在厉兵秣马,申请武器装备,这本是件好事儿,可要是都来这里要枪要子弹,我们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呀。” 楚飞扬心道,原来有些地方早就开始申请调拨装备了,这马三爷的话,虽然没说给,但是也没说不给,楚飞扬合计着,估计是要杀杀价了。 想到这里,楚飞扬心里暗笑,幸亏朱镇长听了自己的话,把申请数量由十支枪、二百发子弹,改成了三十支枪,六百发子弹。 刘基武也是吃了几十年盐的人了,哪能听不明白这话里的味道,不乐意道:“嘿,都说你马老三抠门,我老刘还不信,今儿个总算是见识了,你不给人家民团枪支弹药,咋能指望人家上战场杀鬼子?” 马三呵呵一笑,把刘基武拍拉着摁到沙发上,正色说道:“老刘呀,这可不是抠不抠门的事情,武器装备的管理是有严格的规定的,要是底下谁来借就都给的话,那还不乱套了,这可不是你笔下的文章,要多少都有多少,你就别煽风点火了。” 刘基武见马三摆起了规定,也明白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便打住了口。 楚飞扬装作委屈的道:“那可咋办呀,我可是带着任务出来的,要是完不成,回去朱镇长可不得骂死我了。” “放心,他不敢。” 马三掏出纸笔,一边写一边道:“李主任在外公干,我就先批给你十支枪,二百发子弹,你去军需处领。我一会儿打电话给他们说下。等主任回来了,我就把信交给他,请他定夺,你们镇长那,你就按我说的,说给他,他要是有意见,你让他来找我。” 楚飞扬心里一乐,这下感情好,百分百完成任务,可是面上还得做作一番,又被马三宽慰宽慰,接过马三的亲笔信,心里高兴的恨不得立马开路。 “那就谢谢马三爷了,事不宜迟,我就先去领东西了。” “客气个啥,这是正事,去吧。” 刘基武这时调笑道:“嘿,你个马老三,真是个铁公鸡,人家大老远跑来,这正晌午的,你也不管个饭,拔你根毛真是难哩。” 马三愣了愣,一看时间,自嘲一笑道:“忘了忘了,真是忙晕了,老刘你这嘴跟你那笔杆子一样,不饶人。” 说着拿起电话,道:“赶紧上饭!啥饭?蒜汁捞面条们!三大碗!” 刘基武一听,脸色骤变,忙说道:“我可不吃蒜,我吃清淡点儿。” 马三笑了笑,对着电话说:“一碗不要,小伙,你吃不?” 楚飞扬不明所以,点头道:“蒜汁出味儿,当然吃。” 马三又交待着:“两碗要,麻利点儿。” 这顿饭吃的,是楚飞扬有生以来最苦楚的一顿,他这才想起了刘基武当时那张骤变的脸,这哪儿是蒜汁啊,大海碗里密密麻麻的尽是囫囵蒜瓣不说,蒜劲儿更是出奇的大,那个辛辣味儿,冲得楚飞扬连吐的心都有了,可现实却是吐不得的,招待你吃饭是给你面子,再说这主家可是宛城赫赫有名的马三爷!你敢吐? 当楚飞扬骑马到军需处的时候,仍然觉得口腔里滋滋辣辣的,打个嗝,一股子蒜味儿,味道壮极了。 刘基武坐在他后面,一见他打嗝,连忙捂了捂鼻子,笑道:“以后还吃蒜不吃了?” 楚飞扬苦笑道:“吃法不对头,哪能这样吃的。” 刘基武大笑道:“那马老三是出了名的能吃蒜,下回你可记住了。” 楚飞扬没好气瞪他一眼,你知道为啥不早说,竟放马后炮。 刘基武又道:“不过也好,你进去办事利量了。” 楚飞扬奇道:“啥意思?” 刘基武没说,只道:“只管进去,麻利哩。” 楚飞扬莫名其妙的进去,掏出马三爷的信,说明了来由,那办事人员见了便领着楚飞扬去找长官,长官问了问情况,立刻批示发枪,让楚飞扬先出去等。 没一会儿,那个工作人员便开着一辆三轮摩托出来,右面车厢里放好了枪支弹药。 楚飞扬真是奇怪了,问刘基武:“嘿,你说的还真准,这么快就好了。” 刘基武笑道:“那是,你一张嘴,人家都会闻到蒜味,一闻到蒜味,都知道你晌午肯定跟马三爷一起吃过饭。你想想,一个拿着马三爷亲笔信,又跟他中午在一起吃饭的人,这些办事的人能不利量?” 楚飞扬恍然大悟,心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还真特嘛的多。 楚飞扬把枪支弹药放在马背上,正要道别,只听背后有人嚷了句:“呦,这不是老刘嘛,大中午的在人家军需处门口干啥呢?” 刘基武乍眼一看,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小声对楚飞扬说:“这人是个鬼,别说嫩些话。” 刘基武似笑非笑的道:“在哪儿都能砰见你,你可真是个勤快人哩。” 那人听了也不生气,笑道:“看你说的,我再勤快也比不上你老刘呀,天天忙着咱们宛区大小宣传事务不说,还有空来军需处门口转悠。” 那人说着便朝楚飞扬打量一番,又道:“领这么多武器干啥呢?老刘,你投笔从戎了?还是老刘勤快,啥事儿都忙着张罗,我听说这两天街上偷偷打标语的地下党可不少啊,你这会儿来领枪,是不是有啥秘密行动?” 刘基武心中暗骂,自己管着城区宣传工作,他张嘴就说有地下党搞标语,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工作不力?当下冷笑道:“杨组长,有啥行动你得去问马三爷。再说了,你搞搞清楚,这些武器是人家青云镇民团申请拨备的,跟我有啥子关系呀。” “民团?”杨组长眉头一挑看向楚飞扬,走到他跟前,问道:“你是青云镇的?” 楚飞扬点了点头,冲着他回答道“是。” 杨组长顿觉一股子蒜味扑面而来,赶紧别过头去捂了捂鼻子,道:“跟马三爷一个德性,吃那么多蒜。” 楚飞扬心里暗笑,连忙补了句:“我才不稀罕吃蒜呢,只是第一次见马三爷,求他老人家办事,饭都盛了,不吃不好看。” 杨组长几乎是被熏走了,临走时还嘟囔着:“路上小心点,别让地下党把你娃子给抢了。” 见这人走得远了,二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刘叔,这个杨组长挺奇怪呀,问这问那的,跟审犯人一样。” “哼!人模狗样!算个球。” 楚飞扬又问道:“他是军统特务?” 刘基武说道:“他想里美,都他那个球样子,人家得要他哩。再说了,他军统吃饱撑住没事干,来宛区干啥,有联防李主任在,用不着军统。这种熊人,啥事都想显摆显摆,别搭理他。” 楚飞扬也不再问,现在任务完成,还是尽快回去交差。 与刘基武道别后,楚飞扬正要策马回程,忽然想起来答应过柳晴,办完事要去找她。 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应承了,可是现在自己驮着这么多枪支弹药,能去找她? 不得已,只好又去找那个军需处的办事人员,说明了情况,想打个电话交待一下,那人慷慨的没话说,只管打。 楚飞扬拨通电话,“请问柳晴小姐在吗?” 那头回道:“您是哪位?” “请说楚飞扬找。” “稍等。”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响起动听的声音:“飞扬?你怎么打电话过来,有急事吗?” 楚飞扬解释了一下,“大姐,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任务在身,确实不方便去找你。”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儿,柳晴才说了话,只是声音有些难舍的情感。“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吧,再耽误了时间,夜路不好走。小心一些。” 这话说的很贴心,楚飞扬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谢道:“谢谢大姐,我下次来一定请你吃饭。” 柳晴说道:“在这里哪能让你破费,到青云镇请吧。” 楚飞扬奇道:“怎么你要去青云镇吗?” 柳晴道:“过几天就去,你那的酒精厂、布厂有我商行订的货。” 楚飞扬大喜,道:“真的?那可太好了,我等你过来!” 电话那头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好,一言为定!” 004章 路上 (1) 楚飞扬从宛城出来,一路策马奔驰,走了十几里路,便把速度慢了下来,这鬼天气太热了。 楚飞扬抬头看了看红杠杠的日头,午后时分,正是一天中最闷热的时候,炙热的光线毫不怜惜的肆虐着大地万物,其蛮横的态势任谁都要选择避让。 楚飞扬突然想着,这倒是挺像中日之战,小鬼子现在的气焰正值巅峰,而我军则是退而又退。 想到这里,楚飞扬不禁恨恨的吐了口,骂道:“太阳再毒,最后也得日落西山,小鬼子你们现在闹得欢,特嘛的日后给你拉清单!” 自己叨唠了几句,见座下马儿有些吃不消了,于是赶紧下马,解开水囊,倒了水捧在手里,让马儿解解渴。 这年头,牲口比人主贵,就拿青云镇来说,现如今能供民团使用的马儿,仅有十匹,这还是镇长以民团军用马匹为说头,才勉强留下来的,其余的都被当局给征用了。 这都是战事吃紧闹的,随着豫北、豫东相继沦陷,整个中原的半壁河山都沦入敌手,当局为了挽回颓势,在豫西南集结十余万大军,抵抗鬼子侵略。 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十余万人的物资供应可都是要运输的,这个重担也只能靠地方去解决。 最近一个月,军运所那些人隔三差五的就深入各个乡镇,是见到马儿就拉走,马儿没有了,就拉骡子、驴,要是连骡子、驴也没有了,那就拉牛。 没了牲口,庄稼就种得不顺,庄稼不顺,收成就少了,收成少了,那日子就得苦。可是再苦再难,也比不上国难当头,再加上军运所那些人抗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大旗,大肆宣传,老百姓也无话可说,尽点绵薄之力,这个觉悟还是有的。 可是到后来,连拉货赶车的人手也不够用了,于是干脆把牲口的主家也拉走,最可悲的是主家还得自备路上的口粮,还有牲口的口粮。 这官车一趟少则十数八天,多则百八十天,老百姓不种地,天天在路上奔走,又没有饷钱发,这日子能经得起这种折腾? 有的人甚至被折腾的家破人亡! 这些事儿,作为宛区联防主任的李廷芳哪能不知道,可就算知道,他又能怎么样?抗旨不尊?李廷芳还没那么糊涂,他搞的是自治,而不是自立,他要敢明刀明枪的对着干,老蒋一个电话,那十余万兵马枪头一转,顷刻间就能毁了他。 所以,李廷芳对这事没有一点儿办法。 一个地方大员都没有办法,楚飞扬这个民团的小队长就更没办法了。 楚飞扬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自嘲道:“老子不喝,先让你喝,你特嘛的真是主贵。” 这两天遇到的事情挺多,楚飞扬一边喂马儿饮水,一边想着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十七已经确定是磨山的土匪,他是二当家,那么大当家会是个什么人物?磨山距离青云镇也就三、四十里地,难保他们不会盯上这里,回去后还是提醒提醒镇长,他可是兼着民团团长呢,请他多打听打听李主任的消息,毕竟那张信上写的可是三十支枪、六百发子弹呢,万一那李老头高兴,兴许能给全批了,那样民团的力量就又壮大了些。 想到这里,楚飞扬便笑了,这人还是得学点弯弯绕绕的东西,刚直易折,说的一点儿不假。 就像那个宛城宣传组组长刘基武,这个人的脾气就直了点,按理说搞宣传工作的人,把子应该活一点儿,可他却恰恰相反,还被十七那几个土匪给揍了一顿,要不是让自己撞上,这事指不定该怎么收场呢。 虽然是在宛城地头上,可这些人哪个是善茬?刘基武要真想收拾他们,就应该先把人手调来,布控得当,再收拾他们就易如反掌了。 就像柳晴身边的那个叫费礼的,此人处事镇定的出奇,并且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有他在柳晴身边帮衬,确实让人放心。 想到这里,楚飞扬突然觉得自己离谱了点,就像那个杨组长一般,什么事还都想管管哩,人家一个大姑娘哪轮得住你操心?你是人家啥人? 楚飞扬自嘲一笑,正想喝口水,身后却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辆军用吉普车急速驶了过来。 吉普车开到楚飞扬跟前停了下来,车上三个人,都是军人,一个连长,两个士兵。 连长从副驾驶座上开门下车,打量一番楚飞扬,说道:“哪个地方的?一个人带这么多武器,干什么去?” 楚飞扬见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国军军官,回道:“我是青云镇民团二队队长楚飞扬,这些武器是宛区联防李主任拨发给我们的。” 连长走到马儿跟前,查看了下枪支弹药,见这些步枪并不是汉阳造,每支步枪的枪托侧面上都打了个“宛”字,便冷哼一声,道:“连枪都造得起,你们李主任的本事大得很嘛。” 楚飞扬乍听这话,有点摸不着这人脾气,不过听话音,这个军官对宛区联防李主任似乎并不太友善,自己觉着还是不多嘴的好,于是也没接话。 连长回到吉普车前,见两个士兵嫌天热,都解开了衣服扣子,不由眉头一皱,不悦道:“热成这样了?还有没有军人的样子。” 俩人闻言几乎下意识的就开始整理着装,这一路过来,对于连长此人近乎于苛刻的要求,他们已经没有了抗体,只要是他说出来,这俩人就自然而然的按着对方的要求去做。 “地图。”连长见他们迅速的整理完毕,皱着的眉头暂时舒展开来。 后座那个士兵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折痕颇多的地图,递给他。 连长接过地图看着,不再问话,楚飞扬正想着是否该离开这里,却见那名连长把地图扔给士兵,朝着车门狠狠一拍,长叹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是此刻与日军交战,单凭这份不知是哪年哪月画的地图,我军便已是输了。” 后座的士兵赶紧摊开地图,驾驶员也马上凑过脑袋,俩人仔细看了看,这才明白连长为何有此感叹。 这条道路的前方是一个y型的路口,但是地图上只标画了一条道路,另一条道路却没有显示。 行军打仗,地图是反应该段地形或者该区域地形,最可靠的资料。没有了地图或者地图的信息不完整,那就等于是蒙上眼睛跟敌人作战,其后果当然是非常严重的。 作为一名军人,自然明白此中道理,两个士兵深知这个连长的脾气,谁也没敢说话。 004章 路上 (2) “在地图上标记一下这个方位。” 连长也知道这份地图并不是两个士兵制作的,他吩咐着士兵,然后转身看向楚飞扬,问道:“前面路口向东通往什么地方?” 楚飞扬自然知道这条路通往哪里,如实回道:“向东向西都通往青云镇。” 连长想了想,又问道:“向东的道路是最近修的?” 楚飞扬心想,这人刚才还在看地图,分明就是个外地人,现在怎么又好像啥都知道一样,心里一盘算,旋即明白,估计是地图上没有标注清楚的缘故。 “对,一年前修的。西边的路要绕过磨山才能到青云镇,东边的路修了以后,就不用绕路了。” 连长看了看表,对楚飞扬说道:“我们去青云镇有要事办,你在前面给带个路,就走这条新路。” 楚飞扬见这人说话始终绷着个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金条一样,心里甭提有多不自在,也爱答不理的回了句:“那就走呗。” 正要翻身上马,那连长又道:“把马背上的武器放到车上,要不然跑不快。” 楚飞扬一阵好笑,心道你这货当老子是初入江湖的虾米呢?还特嘛把武器放你车上?脑袋被屁股压扁了吧! “那怎么行,我可是在执行任务当中呢,这任务没完成,咋能随随便便就把任务交给你们呢?” 连长听了一愣,那张冰冷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笑意,走了过去,对楚飞扬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咱俩换换,你去坐车,我来骑马。” 他顿了顿,又说了句:“军务在身,我们赶时间。” 楚飞扬被对方当面道破,心里不免盘算着,坐他的车倒是可行,也不能让这几个外地人小瞧了自己,于是回道:“那还有啥说呢,走吧。” 连长骑术倒也精湛,拉起缰绳,双腿一夹,那马儿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楚飞扬坐在吉普车里,见连长骑术不赖,不由赞道:“还以为他不会骑马,不想却也是个好手呢。” 开车的士兵只顾追赶,没有说话,那个刚才拿地图的士兵回了句:“这人就是个偏执狂,你可别惹到他。” 楚飞扬笑了笑,道:“有同感,天天绷着个脸,他也不嫌难受啊,是挺偏执的。” 两个士兵一听,都乐了起来,觉着眼前这个跟他们岁数差不多的小伙子挺不错,几个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了许多。 那个拿地图的兵笑道:“你是不知道,俺们俩人这一路过来,被他熊的连撒泡尿都得断断续续的,生怕他说你弄那么大动静,想吃敌人花生米呢。嘿嘿。” 楚飞扬觉得这个兵挺能聊天的,于是问道:“你咋称呼呢?” 那个拿地图的兵回道:“俺叫魏刚,山东德州的。” 楚飞扬拉着家常,道:“我听镇上的大爷说,德州扒鸡可出名呢。” “那可不,这要是搁到清朝,那可是皇上才能吃的贡品呢。” 魏刚一脸自豪的说着,可不一会儿脸上便没了那股子风光,叹了叹道:“只可惜现在是吃不着了,还得让狗日的鬼子吃了,真他娘的气人!” 楚飞扬也是一叹,拍了拍魏刚肩膀,宽慰着:“不气,小鬼子欢腾不了几年,有咱们这些人在,还怕打不走他们?到镇上了,我请你吃黄牛肉。” 魏刚点着头道:“你说的对!整死这帮狗日的!唉?牛肉还能分个颜色呢?” 开车的兵笑道:“你真是个土冒,宛城黄牛跟你那的扒鸡都是出了名的,好吃的很呢。” 楚飞扬笑道:“看样子,你是吃过了呀,你咋称呼呢?” 开车的兵回道:“俺叫齐铁柱,跟李自忠连长是一样,都是开封人。” 楚飞扬问清楚几个人来历,又跟两人攀谈了会儿,大致明白了他们这一趟的目的。 这三名军人是第五战区二四九团部的,这次去青云镇是为了采购布匹和酒精,原本这些物资应该是由团部的勤务官负责,但是前不久这个勤务官被军统逮捕调查,这个差使也就空了下来。 楚飞扬听到这里,便笑道:“看来你们这位连长的关系很硬啊,要不然这个肥差怎么会落在他手上?” “这么想你可就想错了。” 齐铁柱道:“李连长在二四九团的时间并不长,确切点说,他是去年年底才到俺们团的,团里上下都不认识他。” “是吗?”这倒是楚飞扬没有料到的。 “说到这里,俺就得说说了。”魏刚接着楚飞扬的疑问,道:“别看李连长岁数只比咱们大几岁,那可是参加过淞沪会战的英雄呢,跟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过!” 楚飞扬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血气顿时逼上了喉咙。 淞沪会战! 那场打了三个月的战斗,死了数十万奋勇杀敌的将士,最终却难抵鬼子攻陷上海,屠戮南京的步伐。 但是,这一战也坚定了中华民族抗日的决心! 看着眼前那个在烈日下策马奔驰的背影,楚飞扬突然觉得这个严肃、古板的人,并没有那么讨厌。 齐铁柱这时说道:“我记得李连长来团部以后,好像还没有从那场战斗中恢复过来,有一次夜里,我看见他一个人躺在石板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刚开始我还以为这家伙是在想女人呢,心里还看不起他。后来才知道,他那是在想黄埔军校同期的校友,都死在那个地方了。” 楚飞扬愕然道:“他还是黄埔军校出来的?” 齐铁柱点了点头,没再搭腔,前面有条小路,李连长已经停在那了。 楚飞扬心里突然有些愧疚,面对这样一个进过黄埔,又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军人,自己刚刚却还担心他会不会抢了身边的武器。 李自忠,这个人的经历,好精彩呀。 楚飞扬打开车门,走到李自忠跟前,道:“你不认识路,还是我骑马吧。” 李自忠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豪情一笑,道:“咋了,这会儿不怕我拐了你的武器啦?” 楚飞扬脸上顿时一红,然后一黑,道:“谁怕谁呀,我是担心我的马儿,这年头,牲口主贵着呢。” 李自忠也不再多说,翻身下马,进了吉普车。 楚飞扬赶紧解开水囊,让马儿饮,然后上马开路,突然想着,他们来镇上采购的东西,怎么跟柳晴一样呢?还是赶快回去问问清楚。 005章 诚信 青云镇位于宛城以东、磨山东南,淯水以西,是进出宛城的咽喉要地。 相传,青云镇的发展是这样的。 明永乐六年,太祖之子唐王离京就藩宛城,建起了紫山王府,府邸落成后很得唐王欢喜,便召建造者觐见,这建造者是青云镇人,唐王便着他代管此镇,由于这人恰恰姓朱,民间便有了青云镇有个国姓爷的说法,慕名迁居来此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渐渐的成了一个人口余万的大镇。 然而时至民国此间,这里的人口却仅余五千,虽然经历了五百多年的岁月,但是它也见证了无数次的天灾、战乱,能够让它一直保存下来的,可能便是这个传说的魅力了吧。 且不说这国姓爷是真是假,青云镇的百姓热衷练习洪拳倒是真的,有人说太祖洪拳是宋太祖所创,但是这里的人们都认为明太祖也是一生戎马,并且年号洪武,又经过那个传说的洗礼,都觉得打的明太祖洪拳便是洪拳了。 现任镇长朱国邦的族叔朱青山,便是这个理论的坚定持有人。 在青云镇的入口处,李自忠听着楚飞扬讲解着镇上的传说,也觉长了见识,很想见见这个族叔朱青山。 但是不巧,朱青山今天早些时候已经出去了,跟他一起的,还有镇长朱国邦和几个民兵。 听着站哨的民兵这么说来,楚飞扬便建议李自忠等人先落脚休息,李自忠虽然军务紧急,但此地最高长官不在,也只能稍作停留等待朱镇长回来。 楚飞扬带着他们刚进青云镇,便听一声娇喝,“飞扬哥,你才回来呢!” 楚飞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镇长的千金,朱珠,这妮儿脾气的属相不在十二生肖行列中,说她刁蛮任性,也不全对,人家偶尔也有通情达理的一面。 楚飞扬打量了下朱珠的头发,却并没有看到那支由南烈挑选的花边红簪子,心里暗笑,估计南烈这小子又碰了一鼻子的灰。 朱珠见楚飞扬笑而不语,只是朝着自己的头顶看,刚开始还奇怪,但是一想,就明白了,俏脸一红,心里暗骂南烈那个臭小子,连送人家的礼物也都给他这个大哥说,真是羞死人了。 “人家头上又没长奇怪的东西,你看什么看!”朱珠黛眉一蹙,瞬间便拉黑了俏脸,只是那脸上红扑扑的,虽然是生气的样子,但也是好看的很哩。 “咦,瞅你凶巴巴的,咋跟你哥说话呢,让外人瞧见了,岂不笑话。”楚飞扬板着脸,装出一副教训人的样子,他比朱珠大三岁,而朱珠小时候的性格也跟男孩子差不多,每天跟着楚飞扬屁股后面玩耍,二人之间的兄妹感情自然深厚。 “哼。”朱珠冲楚飞扬扮了个鬼脸,倒也没有再无理取闹。 楚飞扬介绍道:“李连长,这是我们镇长的闺女,朱珠。朱珠,还不见过李连长,人家可是上过战场,跟小鬼子真刀真枪打过仗的英雄。” 朱珠一听介绍,圆溜溜的大眼睛立刻投射出一道崇拜的目光,整个人瞬间欢呼雀跃了起来,拉着李自忠的手,激动的道:“李连长,你真的上过战场打过鬼子?那鬼子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凶恶?我听同学说,这些鬼子吃人肉喝人血,是不是真的?” 楚飞扬知道朱珠的脾气,所以见怪不怪,可是李自忠就有点发呆了,一直在战争前线生活的他,几时被一个小姑娘家拉着手,唧唧喳喳的问个不停?搞的李自忠尴尬的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楚飞扬见状,忙道:“朱珠,你看你有没有姑娘家的样子,注意点。” 朱珠瞪了楚飞扬一眼,楚飞扬知道这妮子要不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罢休的,干脆把脸一迈,懒得理她。 李自忠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朱珠姑娘,小鬼子的模样长的并不可怕,估计站直了身子,也没有你个头高,你要是想听,我随后跟你慢慢说。现在呢,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朱珠眨了眨大眼睛,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李连长你请说。” 李自忠问道:“请问朱镇长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朱珠回答:“我爹跟爷爷一起去墓园了,今晚在那守夜,估计明早就赶回来了。” 李自忠迟疑了下,问道:“你怎么不去呢?” 朱珠嘟囔着嘴巴,不乐意道:“爷爷不让我去,哼,老古董,老封建,重男轻女。人家虽然是女儿身,但是也能上战场,当英雄!” 李自忠释然笑道:“朱珠说的对,只要能杀鬼子,都是英雄。” 楚飞扬想着赶紧把枪支弹药带团,但是先得把李自忠他们安顿好,于是说道:“朱珠,人家远来是客,你就这样招待客人的?还不赶紧回去让大姨把前院收拾一下,让客人住下。” “就你懂礼数……”朱珠刚要反驳几句,见楚飞扬脸色一变,赶紧打住了嘴,跟李自忠道了别,又愤愤不平的瞪了瞪楚飞扬,楚飞扬苦笑着摇头,让朱珠上了吉普车,带路去了镇长家。 安顿好李自忠等人,楚飞扬问朱珠,南烈人在哪里,朱珠说石头缠着南烈,在民团教他打枪,楚飞扬正好要送枪支弹药团,于是带着朱珠,直奔民团。 刚到民团门口,正准备进去,却见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楚飞扬一看,这人是信林酒精厂的厂长,邰士信。 “邰叔,来民团干啥呢?”楚飞扬正要打听打听柳晴和李自忠需要的酒精,到底是不是从厂里购买的同一批物资,于是叫住了邰士信。 邰士信一见楚飞扬,连忙伸出手招呼道:“飞扬啊,你可回来了,我正找你哩。” 楚飞扬心里一愣,他找我干什么?问道:“邰叔,有啥事你说嘛。” 邰士信说道:“我听说最近磨山那来了一股土匪,打劫了不少商队啊,你可是咱民团的队长,这事儿你可得留点心呀,万一他们打过来,可不得了。” 楚飞扬淡然一笑,指着马背上的武器,道:“放心吧,你看,我这不是已经从宛城借来了一批枪和子弹,土匪要敢打过来,我给你顶着。” “就是,邰叔放一百个心,有我飞扬哥在,土匪不敢来。”朱珠笑着说道,在她心目中,楚飞扬可是一个无敌的存在。 邰士信看了看枪,拍着楚飞扬的肩膀赞道:“还是飞扬中,一去城里,可就把事儿给办好了,你见着李主任了?” 楚飞扬笑道:“没有,他出公差了,不过恰巧碰到朱镇长的朋友,人家帮忙这才把事办了。” 邰士信奇道:“哦?老朱的朋友?叫啥呀?” 楚飞扬道:“宛城宣传组的组长,刘基武。” 邰士信一愣,眼珠子动了动,忙回道:“哦,那可好。” 楚飞扬见他神色有异,正想问他是不是相识,却听邰士信连口道:“你既然拿到了枪,那就给我那厂子再派俩人吧,我还是不放心哪,咱厂里生产的可都是急需品,现在是供不应求,可不能让土匪给祸害了。” 楚飞扬接着话,问道:“邰叔,我问你个事,宛城华洋商行的柳晴小姐,你认识不?” “嘿,你小子出去一趟,可真认识不少人啊。” 邰士信上下打量着楚飞扬,笑道:“柳晴小姐的华洋商行可是咱厂的大客户呀,这不,现在加班加点生产的货,便是要交付给她的。” 楚飞扬问道:“加班加点?怎么现在厂里没有库存吗?” 邰士信双手一摊,苦笑道:“我可想库存,可他奶奶里库存不想我啊。” 楚飞扬一听,顿觉头大,酒精厂没有库存,加班加点生产的货是柳晴早已经订下的,那战区的李连长此行的目的可是瞄准了这批货的啊,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邰士信见楚飞扬脸色不对劲,问道:“咋了,有啥问题?” 楚飞扬便将李自忠过来一事告诉了邰士信,邰士信一听,反应比楚飞扬还大,差点没蹦起来。 “啥!战区也来人催要酒精?我哩爷呀,这可咋办呀!” 楚飞扬冷不防被他这么一咋呼,吓了一跳,心想这个邰士信平日里可从没有现在这副样子啊。 邰士信急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在楚飞扬、朱珠跟前左走走、右走走,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楚飞扬宽慰道:“邰叔,你也别着急,他们这不刚来,还没见到朱镇长呢。再说,镇长去墓园了,到明天才能回来呢。” 邰士信听说镇长明天才回来,想了想,方才舒了口气,道:“他们在镇长那住,你们给我留点心,要是镇长回来,先通知我下,我好跟镇长仔细说说,咱们做生意的,要讲诚信。这物资是人家柳晴小姐先要的,订金都付了,他战区的再咋说,也得论个先来后到,咱做生意不能不讲诚信呀,要不然,以后谁还会跟咱做生意?木有了生意,咱这厂子可就去求了呀。” 朱珠听了,心里倒不是滋味,冷声道:“邰叔,讲诚信也要分时候,人家李连长可是奉军部的命令,来采购军需物资的,现在全国上下为了抗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难道我们青云镇的人就没有这个觉悟?” 楚飞扬一听就知道朱珠这妮儿的古怪脾气又上来了,这邰士信在镇上的名声不比他爹差,她一个晚辈怎能如此没大没小的奚落长辈? “朱珠,你说的是啥,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楚飞扬赶紧拉了拉朱珠,出面缓和着气氛。 邰士信见楚飞扬出面拉话,也没跟朱珠计较,自嘲一笑,说道:“觉悟,诚信,呵呵,是矛盾了啊。” 楚飞扬连忙说道:“邰叔,这事儿也不见得多麻烦,等镇长回来,咱去找他说说,看他啥意见,咱现在又不是生产不出来货,只是库存紧张,缓些时间,两家的需求还是都能满足的。” 邰士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吭声,摆了摆手离开了。 朱珠这时也觉得刚才自己说话严重了,支吾道:“飞扬哥,邰叔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楚飞扬瞪了瞪她,装模作样的唬道:“那还用说,看那张老脸都绿了。” 朱珠被他弄的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楚飞扬心里琢磨着,邰士信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单看最近那帮来镇上拉牲口的人,就知道只要是军部出面,这事儿基本上就没商量的余地,如此一来,柳晴那边就吃亏了,生意上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既然这边订好了货,那就说明柳晴的下家一定也是急着用,柳晴拿不到货,就交不了差,对下家也就失去了诚信,做生意的没有了诚信,那还做的啥生意? 这件事情,确实棘手。 006章 较量 (1) 楚飞扬、朱珠二人牵着马进入民团,招呼民兵赵有福过来,这人是民团老人,兼顾着民团武器装备登记管理的差事。 赵有福看着十支步枪和二百发子弹,两眼顿时放射出惊喜的光芒,拿着枪杆子摸了又摸,恨不得抱着它们亲上几口,乐得朱珠在旁边咯咯直笑。 “有福哥,赶明个你要娶媳妇,该不会抱着步枪去提亲吧?” 赵有福不以为然的说:“哪能光想着媳妇孩子热被窝,堂堂男子汉,得保家卫国,这年头,枪比媳妇主贵!” 朱珠一听不乐意的道:“看你岁数不大,没想到也是个老封建,别看不起我们女性,拿起枪来照样上战场!” 楚飞扬给赵有福个眼色,跟这妮儿吵嘴,你还嫩点,赵有福会意,傻呵呵的笑着不再递话。 “有福,南烈那小子呢?”楚飞扬想起石头,不知道南烈把这小孩安置的怎么样。 赵有福正要回话,却见民团一队的人走了过来,忙给楚飞扬个眼色,楚飞扬撒眼一看,见是一队队长季柯和几个民兵,心里一哼,也不去理他。 “呦,飞扬回来啦,一路辛苦了。看看,带回来这么多枪,这下咱们大队又能增添些装备了。” 看着季柯那张虚情假意的笑脸,楚飞扬心里真想给他一巴掌,这货是个笑面虎,看着整天笑呵呵的,让人觉着他是个平易近人的主,可是暗地里专门给人穿小鞋,听朱珠说过,这货不知道在镇长耳边说过自己多少坏话。 楚飞扬让季柯背后捅刀子,究其原因,是季柯这人的气量问题,他仗着自己在民团的资历老,干啥事都不想让楚飞扬这些年轻人露头,一旦年轻人出了风头,那季柯就会非常不满意。 总之一句话,这民团除了他,别人休想充大哥。要不然,他就使绝招,去镇长那告状,天天告,有时告的让朱国邦都有点恶心,可人家偏偏装着看不见,软磨硬泡的告,这功夫不服不行。 于是,民团里跟楚飞扬对劲的弟兄们,就给这货起了个外号,鸡蛋糕。(季大告) “是老季啊,你的消息真灵通,我这刚回来,你就知道了。”楚飞扬淡淡的说着。 “听说你带着军部的人来镇上了,有啥大事吗?”季柯笑吟吟的问着,似乎没看见楚飞扬爱答不理的脸。 “老季,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带着军部的人来镇上?恰巧在路上碰到罢了。”楚飞扬立刻纠正这货的话,要不然回过头,镇长耳边就会响起楚飞扬带领军部的人来镇上,发生啥事儿,都是楚飞扬闹的。 季柯嘿嘿一笑,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鬼机灵,又道:“他们是干啥的?不会又是来拉牲口的吧?” 楚飞扬耸了耸肩膀,摆出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这个你得去问人家,我可不知道。” “哦,这样啊,他们人在哪儿住啊?” “老季装糊涂哩,人来了你都知道,人住哪儿你会不知道?” 季柯见楚飞扬油盐不进,讪讪一笑,道:“好,那就不烦你了,对了,这枪既然领回来了,正好,赶紧发给我们,队里紧缺的很,有的民兵训练还是拿着烧火棍哩,这可不行呀。” 楚飞扬眉头一紧,又见这货炫耀着甩了甩自己肩膀上的三八大盖,一股怒气油然而生,去你嘛的烧火棍! 这货真特嘛的没脸没皮,民团一旦有武器装备到,他季柯从来都是先挑先拿,整个民团最好的一条枪,鬼子的三八大盖,便被这货占为己有,并且一大队的民兵各个有枪有子弹,能寒酸到拿烧火棍训练? 他这是嘲笑自己呢!因为拿烧火棍训练的是自己最近刚招募的新兵,此刻却被这货盗用,楚飞扬能不气? 楚飞扬冷声道:“老季,你是真装糊涂哩?” 季柯揣着明白装糊涂,奇道:“不糊涂啊,我清醒着哩。” 楚飞扬正色道:“这批枪是我给镇长打的报告,说明我们二队新招了民兵,没枪用,镇长这才派我去城里领的,领回来自然是要派发给我们二队的。” 季柯一阵大笑,道:“飞扬老弟呀,你还是年轻啊,你不想想,镇长让你去城里领枪,哪能单单是为了你领呢?镇长可是咱民团的团长,抓的可是全面工作,照老弟你这么说,镇长让你领的枪只发给二队,不发给一队,莫非是说俺们一大队不是民团的人?” 楚飞扬自从当上二队队长,就跟这货结下了梁子,鸡毛蒜皮的事儿都能让他闹的跟天塌了似的,这点朱珠一清二楚,此刻见季柯又来欺负飞扬哥,这侠肝义胆的妮子早就气的火急火燎的。 “哎呦,季大队长说话一套一套的,这是给我们上政治课呢?可是你这课上的有些莫名其妙呀,人家飞扬哥没说的话,让你变着法的都说出来了,你这是上课呢,还是给飞扬哥扣帽子呢?” 季柯被呛的差点没噎着气,一张脸上憋的通红,又无可奈何朱珠,毕竟人家是镇长千金,不是他季柯这种货色敢得罪的。 楚飞扬听的一笑,又见季柯那张猪肝脸,心里那股火气也便消散了些,眼下李自忠和柳晴即将发生的矛盾才是他最为关心的,现在没道理跟这种货色一般见识,可是又不能让这货如此嚣张。 楚飞扬心里一盘算,淡然道:“老季,这批武器装备是不能发给你的,你要是不乐意,就去找镇长,把你刚才那些话都说他听听,唉,你这说法很危险,会引起弟兄们内乱的,咱们都是民团的人,可不能搞分裂啊。” 季柯听的心里一哆嗦,尴尬的赔笑道:“咦,看飞扬老弟你说哩,我那是嘴里跑火车,说偏了,你可不能当真啊,镇长说得好,民团首先得团结,不团结那能叫民团?咱得听镇长的话,团结,得团结!” 看着这货自圆其场的念叨着,楚飞扬、朱珠、赵有福都是会意一笑,这种货色,真是绝了。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枪响。 “特嘛的,哪个龟孙在那开枪呢!” 季柯脸色一变,立刻咆哮起来,似乎声音大些就能找回刚才失去的面子。 楚飞扬心中一震,目光投向朱珠,二人心里都在想,该不会是南烈在教石头打枪吧?民团上下可都知道,现在的子弹是非常紧缺的,寻常训练是不能打枪的。难道南烈这个臭小子又犯浑了? 006章 较量 (2) 众人循着枪声,来到校场,南烈见众人围了过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正教这娃儿学枪哩,谁知道走火了,呵呵,没有事儿。” 季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趾高气昂的说教着:“你还敢说没有事儿?现在子弹紧缺的不得了,谁让你练习实弹了?” 楚飞扬一听这话,心里一阵反恶,枪支走火,本就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季柯好歹也是民团的队长,不先宽慰宽慰人,反倒是一顿说教,子弹虽说是紧张,但是跟人命比起来,那能算事儿? 这个样子带兵,民团早晚会毁在他手里。 不过南烈可是民团里玩枪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么能玩出走火这种事儿?楚飞扬看了看石头,只见这小孩红脸低着头,两只小手躲在背后不停的发抖。 楚飞扬心里一盘算,便猜中了八分,枪不是南烈开的,而是石头开的。 “阿烈,你也是老手了,咋还能犯这低级失误?下次可得注意点。”楚飞扬这时出面发话,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实在懒得跟季柯多费口舌。 “哈,好,一定注意,队长放心。”南烈跟楚飞扬这么久,一听话音就知道大哥送来了台阶,赶紧顺着走。 季柯是老油条,一看事不对头,心道这两个臭小子一唱一和的还想开溜?连忙扯呼着:“飞扬老弟呀,我看你们都是太软了,带兵不是喝稀饭,可不能光整软哩啊!要不然,咱民团哪还有战斗力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团里的规定不是玩意儿,必须得处罚!” 看着鸡蛋糕那副痛心疾首、义正言辞的熊样,楚飞扬真想拿根扎鞭抽死他,但是团里的规定确实如此,眼下被这货揪着小辫子,楚飞扬也不得不敷衍着:“老季,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我们咋软了?我们哪儿软了?我兄弟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我们通硬着呢。” 软、硬,这俩字被楚飞扬故意扯着音说的,在场的除了朱珠这个小姑娘和石头这个没扎毛的小屁孩,都是大老爷们儿,一听这话里的话,都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偏偏朱珠这妮子又补了句,“对!飞扬哥和烈哥都是硬当当的男子汉!” “哈哈!” “吼吼!” “……” 众人刚开始碍着季柯面子,笑的还算矜持,可这朱珠不明就里的神补了句,一下子便打通了众人的笑穴,轰着笑开了。 楚飞扬、南烈二人耷蒙着眼睛,犹如斗败了的公鸡,心里都在想,这个二货妮子,真是服了她。 见朱珠又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楚飞扬赶紧扯开话题,道:“老季,都忙成啥了,咱还在这打闹嬉笑?都听我说,散了啊。” “不中,必须得罚,南烈,你跟有福去管理处登记下,按规定,乱打一发子弹,赔一个弹夹的钱。”季柯犹如海笔架重生,执法如山。 南烈一听,头都大了,前面在城里借楚飞扬的钱还没还,现在又要赔钱,心里就像是被剜掉一块肉似的,心疼的着急,关键问题是,借楚飞扬的钱花的不冤枉,这赔子弹的钱,可真是冤他妈妈哭了半夜,冤死了。 因为这枪不是南烈开的,而是石头这娃儿开的,这娃儿一摸到枪,高兴的不行,毫不犹豫的便扣动了扳机,好在南烈就在身旁,没出意外,要不然,这子弹指不定飞到哪儿去。 石头年纪虽小,可也懂事,见南烈为了给自己解脱,便说是他自己开的枪,随后就被处罚,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小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开了。 “瞅你那点出息,哭啥哩,小鳖娃,滚一边哭去。”南烈气的也不顾石头幼小的心理,骂了起来。 朱珠姑娘家心软,一把拉过石头,抱了抱,怒叱道:“你对一个孩子凶啥呢?乱开枪的是你,你还厉害得不轻,是不是欠收拾了?” 南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俩人,一个是大哥楚飞扬,另一个就是朱珠,见朱珠发了火,吓得赶紧收拾了凶巴巴的脸,支吾道:“我不是厉害,我是气晕了,你可别生气,生气了脸上不好看。” 众人一听,开始捣笑起来。 “阿烈,你咋真孬哩,人家朱珠一吓唬,你可蔫了?” “就是,看你那熊样,真是孬。” “……” 季柯一脸阴笑的站在那,乐得自在,看着笑话。 “都别闹了,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了!” 楚飞扬一声怒喝,让在场人都为之一震,见他一脸煞气的站在那里,也都立刻停止了说话。 “老季,枪支走火是谁也不能控制的,你看你一会儿罚两会儿罚,你有这闲心可出去走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日本鬼子都快打过来了!还玩耍哩!” 一群人被楚飞扬一通怒喝,都觉着有点难为情,因为人家说的在理。 季柯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自己一个老大哥被他这个后生教训一通,实在是脸上无光。 “鬼子又过不了黄河,哪能打过来?” 楚飞扬一听,直想一脚踹死他,这种蠢人! “鬼子不是猪!他不会改道?现在鬼子都打到武汉了,武汉再一失守,咱们宛区可就是腹背受敌了,你说他能打过来不能?” 季柯冷笑道:“都算打到咱这,不是还有第五战区的国军嘛,咱们的牲口白给他们拉活了?” 楚飞扬指着季柯的鼻子,怒道:“人得靠自己!鬼子打到你家门口了,你不指望自己,去指望别人?” 季柯也吼了起来:“谁指望他们了?我是说咱们的牲口不能白让他们用了!你小子别扯,现在南烈违反规定,我是团里队长,有权处理他,你可不能徇私情!” 楚飞扬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道:“不孬就好,有种上战场,手里的枪也得用好,要不然打不着鬼子,岂不是送死去?必须勤加操练!” “操练?练的再好,能比得上枪好?”季柯不以为然的讥笑着,甩出了三八大盖炫耀着。” 楚飞扬立刻取下肩上的汉阳造,淡然一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愿听呢。要不,咱俩比试比试,你用你的三八大盖,我用我的汉阳造,让大家伙见证,到底是鬼子的枪准,还是咱中国人的枪准?” 006章 较量 (3) “好!开操比试,两大队长比试枪法,让俺们都开开眼界!”南烈立刻开始振臂高呼,鼓动着现场气氛,大哥都把坑挖了,自己咋能不下手推人进去呢? “对!让我们都见识见识。”朱珠也不闲着,她特别期待看见季柯败北的模样。 赵有福倒是有些担心,虽然他知道楚飞扬的枪法厉害,但是在兵器性能上,季柯可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其他几位都是季柯的手下,见楚飞扬居然敢说如此大话,心里倒也期待,他若赢了,那就当长了见识,他若是输了,那就当捡了个笑柄。 季柯一听这话,就知道楚飞扬没安好心,要是不答应他,这么多人在场,自己岂不是落了个无胆鼠辈的名声?以他民团老大自居的姿态,这个名声,他可不愿意接受。 可要是答应他,无胆鼠辈这一劫虽然躲过去了,但是后面呢?比试枪法?他季柯心里还真没底儿。 赢了,固然是好,可是输了呢?用着好枪,还特嘛输了,这以后还咋见人呢? 季柯心里那个嘀咕呀,恨不得把楚飞扬的八辈儿祖宗都问候了,这个奸猾的臭小子。 看着众人,尤其是楚飞扬那双贼笑嘻嘻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季柯老脸一红,下定决心,他还不信楚飞扬真能赢了? “飞扬老弟呀,你这不是笑话我哩?我用三八大盖,你用汉阳造,这传出去,岂不是说我老季欺负你老弟了?” 楚飞扬一听他说话,就知道什么意思,这是故意说出来激自己呢,同时也是提醒大家,如果自己输了,那纯粹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楚飞扬从容回道:“我要是输了,心甘情愿愿赌服输,我要是赢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咱们各走各的。” 季柯阴阴一笑,臭小子,变着法的为南烈开脱,为了不让自己罚他,居然敢挑衅到老子头上,哼,今天一定要把你的嚣张势头,给打灭喽。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咱就开始。” 季柯心里暗自琢磨着,已然有了主意,对身旁一个兵说道:“你去,把靶子拿过来。” 那人刚要走,楚飞扬便说道:“不要靶子了,那边台子上有两个旧瓶子,把它拿过来,就打那吧。” 季柯冷哼一声,道:“也行,放多远打?” 楚飞扬笑道:“就放在前面的台子上吧。” 季柯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凉了半截,乖乖,这足足有二百米的距离! 南烈赶紧拿着瓶子一路小跑,把瓶子放在台子上,然后朝这边喊着:“放好了,开始吧!” 这个距离,就连南烈这个人看起来都缩小了几倍,更甭提瓶子了,那简直就是个手指头的末端大小。 季柯慌了,豆大的汗珠霎时布满了额头,心里那担水,七上八下的摇摇晃晃,整的他头晕脑胀,就连看着目标的眼神都恍惚了起来。 楚飞扬成竹在胸,端起汉阳造,聚精会神,不断调整着呼吸,在这一刻,他进入了另一个境界,仿佛世间万物都已休眠,剩下的只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风儿,轻轻的拂过楚飞扬的脸庞,炎热的高温下,即便有风掠过,也是阵阵热浪。 然而,这股热浪却难以融化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寒意的男人,他在等待,等待着风停。 在场众人此时此刻,无一不感觉嗓子眼里多了个东西,他们甚至觉得,如果楚飞扬再不开枪,他们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再继续下去。 “砰!” 一声枪响。 “嘭!”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瓶子爆裂开花,炸出的玻璃碎片四散开去,有几片直接嘣到南烈的身上。 “我曰!大哥,你悠着点儿!玻璃渣子都整到我身上了!” 看着南烈在远端一跳一跳地大声嚷着,楚飞扬平复了下气息,嘴角边露出一抹笑意。 “哇!好厉害!飞扬哥,你太牛了!”朱珠高兴的一把缠住楚飞扬的臂膀,一脸崇拜的欢呼雀跃。 石头瞪大了小眼睛,至此时方才眨了眨,楚飞扬这一手对他的影响力真的是太大了,如果说当时楚飞扬、南烈二人相救,只是让他产生一种崇拜心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坚定了思想,那就是跟随他们,成为像他们这样厉害的人。 赵有福这些民兵各个投去敬佩的目光,这个年轻人,从一个民兵开始干起,没用几年,便当上了一个大队的队长,难道靠的是运气?权术?人家靠的是真本事哩! 季柯咽了咽嗓子,只觉嗓子里干涸的要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刚开始他还想着利用靶子的长宽度,把距离拉开,然后利用枪支的性能优劣性,来一决胜负,可是这个狡猾卑鄙的臭小子居然看破了自己的盘算,反过来又将了自己一军,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距离不是问题,关键是特嘛的瓶子!那豆大点儿的目标,让自己怎么打! 这个臭小子简直是个怪物!这也能打得中! 就在季柯六神无主的时候,却听一阵掌声从后面传来,赞不绝口。 “好枪法!” 007章 变局 (1) 楚飞扬回头一看,见是李自忠和魏刚、齐铁柱三人,心想这动静闹的,连人家远道而来的客人也惊扰了,于是谦虚的道:“李连长客气了,我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好意思的很呢,也打扰你们休息了。” “楚兄弟这关公是说在下呢?还是说另有其人呢?” 李自忠过来有一阵子,只是在场人都只注意俩人较量,没留意他们三人,所以李自忠也明白这期间的事情,也就故意反问了句,因为他这种刚直不阿的军人,眼睛里最揉不得沙子,像季柯这样的货色,他在国军中,见得实在是太多了,本能上就厌恶的很。 楚飞扬听了心中暗笑,心想这个李自忠真够可以的,刚来镇上就话中带话的奚落一个民团队长,不过也对,人家是黄埔军校出身,又参加过淞沪会战,又怎会把一个小小的民团队长放在眼里? 季柯的脸上顿时七拼八凑起了一种古怪的表情,是怒?是愁?是喜?是羞?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季柯毕竟是季柯,那张浮夸的笑脸再次出现,热情的走到李自忠跟前,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般打着招呼。 “哎呀,您就是飞扬兄弟说的李连长啊!幸会幸会!李连长大驾光临青云镇,那不就是关公坐镇荆州嘛,飞扬兄弟说的关公自然是李连长您呀!” 李自忠冷淡一哼,没有理季柯,转过脸,以赞许的眼神看着楚飞扬,道:“放眼军中,以楚兄弟这枪法,做一个狙击手已是大材小用了,或许只有让军部设立神枪大队,请楚兄弟任职这大队长职务,才是最佳安排。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职位,我一个小小的连长,又怎么敢在楚兄弟这真关公面前坐大?” 楚飞扬一愣,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以李自忠的资历,竟然对自己如此高评价,这让他这个未见大世面的小队长,第一次有了被强人尊重的自豪感。 当然,这种自豪感也仅仅停留一会儿,转瞬即逝,因为楚飞扬并不是一个轻浮急躁的人,如果说三言两语的恭维就能让他上房揭瓦的话,那就不是他楚飞扬了,他有着自己的处世之道,自幼遭遇大灾,孤身一人游走数月之久,方才在柳晴的帮助下,来到青云镇,得到族叔朱青山的照料,一步一个脚印的成长,早就历练了沉稳冷静、荣辱不惊的性格。 楚飞扬从容一笑,正要说句场面话,那季柯又插嘴道:“李连长说的没错。想来也是的,那关公虽然威震华夏,但是孤傲自大,最终也是败走麦城的下场,哪会有李连长这般英武雄姿,唉呀,我咋能用他这种人跟李连长相比较呢,真是嘴上跑火车,跑的偏远了,李连长不要见笑啊。” 李自忠突然发现像季柯这种人,全中国走到哪里都不会缺,真是让人心烦。 楚飞扬等人见季柯巴结的似乎过了火,人家脸上的不爽二字写的清清楚楚,这个二货是睁眼瞎吗?还在罗里罗嗦的扔废话,你当人家跟镇长朱国邦一样,对你那不要钱的废话免疫? 多说话,声音大,出风头,自独大,这是季柯的处事法则。但是,今天,他有点失望了,因为他所巴结的人根本不去看他,自己民团的弟兄们也都当没听见他的长篇大论,一个个的不拿正眼看自己,尤其是那个可恶的楚飞扬,还敢笑眯眯的,笑话老子呢?特嘛的,老子继续攻击。 “有些人哪,岁数不大,不懂历史,还敢在人前谈古论今,那关公下场咋样?你楚飞扬把人家李连长比喻成关公,你安的什么心?” 看着这货像小丑一样在场内表演,楚飞扬不禁摇头苦笑,你一个二货自己丢人就算了,还要拉着老子一起去现眼? 他看也不去看季柯,对李自忠说道:“李连长,我们青云镇的人热情,见了国军兄弟,都想急着把心里的热乎劲全给掏出来,有见笑的地方,你就多担待着吧。” 李自忠微微一笑,表示没什么。 楚飞扬看了看天色,日落西山,心想这三个人一路奔波,还没有吃饭,于是道:“阿烈、朱珠,你们两个陪着李连长他们先回去,让大姨做几个菜,有福,你去买牛肉,李连长和两位弟兄远道而来,咱们能不尽尽地主之谊?” 魏刚一听,吧唧了下嘴唇,问道:“牛肉?是你说的黄牛肉吗?” 楚飞扬笑道:“那是自然。” 李自忠眼神凌厉的扫了扫魏刚,骇的他赶紧撇过头,看向别处。 李自忠推辞道:“我们三个带的有干粮,还是不麻烦你们了。” 苍蝇再次飞了过来:“哎呀,看你说哩!李连长就不要推脱了嘛,俺们这的人可都实诚哩很,你们这样的贵客大驾光临,要是招呼不周,朱镇长会不依俺们的啊!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弄点野味来!还有你,把那坛好酒搬去!还有……” 在季柯发号施令的时候,楚飞扬、南烈、朱珠、石头、赵有福、李自忠、魏刚、齐铁柱这几个人,同时撤退,并且有说有笑,让剩下的人一个个的傻了眼,季柯那个气啊,肺都快炸了。 “楚飞扬,你个臭小子!你牛逼个球呀!不就是朝瓶子打了一枪,碰巧打中了,你还真认为自己厉害了?民团盛不下你了?青云镇也盛不下你了?……” 话音未落,只见已走出十多米开外的楚飞扬,陡然转身,端起步枪,凝神注目,紧紧数个呼吸之后,突然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嘭!” 紧接着,又是一声响,远端台子上的另外一个瓶子也爆开了花。 一阵欢呼声,一阵喝彩声,一阵狂笑声,逐渐的远去。 只留下季柯等人,瞪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远处的台子…… …………………………………………………… 翌日清晨,楚飞扬起了个早,昨晚的饭局进行的不甚圆满,倒不是中间又出了什么差子,而是这饭局没有喝酒。 在宛城,招待贵客吃饭,如果不喝酒,那真的是地主之谊没尽到,如果不让客人喝倒,那这酒也是白喝,这叫不到位。 楚飞扬让朱珠把他爹珍藏的佳酿都给搬了出来,那股酒香把魏刚、齐铁柱二人胃里的酒虫都给勾出来了,可是李自忠却是态度坚决,饭可以吃,酒不能喝。 他这一发话不喝酒,让跟着他的两个弟兄大失所望,不过饭菜很是可口,尤其是那黄牛肉,让他们吃了个肚圆。 没能撂倒李自忠,这让楚飞扬很遗憾,因为他的内心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如果当晚喝沉他,那么今天李自忠就起不来床了,也就耽误了他执行任务的时间,同时也能让柳晴那边尽快来人,虽然正值战时,但这批物资好歹也是人家华洋商行预订的,起码也得让柳晴姐过来跟李自忠谈一谈。 007章 变局 (2) 楚飞扬刚出门,就听见有人打着招呼。 “喂,起的怪早呀,又要去民团呢?” 楚飞扬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钱跃,镇上布厂厂长钱度的宝贝公子。 哼,这个臭小子,说话没大没小的,自己好呆比他大两岁,连个哥也不叫,喂来喂去的,莫不是从小揍他揍的次数多了,让他记恨住了? “呦,这不是钱家大少爷,真稀奇啊,头一回能在早上看见你哦。”楚飞扬损了他几句,因为这是事实,这小子娇生惯养,哪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楚飞扬边说边转过身去,一看,发现钱跃身边还有两个人,看起来眼生的很,心里嘀咕着,这俩人是谁?什么时候来镇上的?怎么自己一点儿不知道。 “你这人,嘴里能说点好听话不能?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当着贵客的面,胡说八道!”钱跃被楚飞扬说的脸上挂不住,朝这俩人尴尬的笑了笑,又对楚飞扬趾高气昂的叫嚣着。 贵客?真是邪了门,这几天青云镇是怎么了,接连出现这么多贵客? “看看,我这不是没发现嘛,真是说多嘴了啊,大少爷,你还不赶紧给我介绍介绍?”楚飞扬心里稀奇的很,这二位究竟是哪路神仙? 钱跃微微甩了甩头,脑袋上的头发抿的跟狗舔过似的,相当隆重的介绍道:“这位是洛阳福满商行的行长,河勇柱行长,这一位,是河行长的助手,余满男先生。” 他顿了顿,又洋洋自得的道:“这一次能够请到在洛阳城大名鼎鼎的福满商行行长一行来我青云镇,日后咱们镇上的布料、酒精等等物资,可就又多了条出路了,估计朱镇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楚飞扬心头一震,福满商行?怎么又有商行的人来镇上?还是洛阳的?听这小子的话,他们也是来购买布料、酒精的? 这个二百五,看他那样儿,还真把自己当成多牛逼的人物了,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两天来,一个李自忠,一个华洋商行,这会儿又多了个福满商行!你这货是老天爷派来看热闹的吗? “幸会,二位早!”楚飞扬打了个招呼,打量着俩人,只见他们都是同样的穿衣打扮,这大清早的虽然天气还算清凉,但也是炎炎夏日,而这二位居然还穿着西服,打着领带。 “早!钱少爷,您还没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河勇柱的嗓音低沉,说话利索,看起来是很干练的人。 “河行长,这位是我们青云镇民团二队的队长,楚飞扬。”钱跃急忙介绍着。 河勇柱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芒,说道:“楚飞扬,好名字,幸会。” 楚飞扬也说着场面话,道:“何行长也是好名字,您跟咱们民国总参谋长可是一个姓呢。” 河勇柱愣了愣,旋即笑道:“楚队长误会了,我姓河,河水的河。” 这下倒是让楚飞扬发了愣,一时不察,认错了姓氏,于是尴尬的笑了笑,又听河勇柱说道:“说起总参,他好像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这学生跟老师打仗,还真不是对手。” 楚飞扬听这话,怎么品都不是个味道,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嘲笑讽刺还是忧国患难? 河勇柱的助手余满男此时提醒道:“行长,咱们寻常百姓可不能随意说话。” “事实如此。”河勇柱冷冷一笑,又道:“楚队长,我记得你们宛城在东汉,可是出了一位何姓的大将军,是不是?” “你说的是何进?”楚飞扬问道。 “对,是叫何进,我差点忘了。啊,宛城真是一个有名的地方啊,一千多年前的历史,竟然已经有大将军从这里横空出世!”河勇柱环顾青云镇的天空,由衷而叹着。 旁边钱大少爷赶紧赔笑道:“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宛城地区人杰地灵,好地方!” 楚飞扬脸上一黑,心道,你特嘛的脑子有病吧?这两个傻不拉几的二货。他何进这个大将军,那是靠着裙带关系,才熬上去的,之后董卓入京,正是出于此人手笔,当时曹操建议杀十常侍,只需一狱吏足以,何需打草惊蛇召地方部队进京?果不其然,何进还没等到董卓,便被宦官杀了。 这样脑子缺根筋,还想干大事的人,竟能让你一个商行的行长敬佩的五体投地,你特嘛的真是个奇才。 “河行长,看来你对三国也有研究哦。”楚飞扬不动声色的调侃着。 “对,三国,我喜欢看!”河勇柱显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说着。 “诸葛亮,你知道吗?”楚飞扬提问着。 “卧龙先生!我当然知道!”河勇柱回答正确。 “他这个名号的由来,你知道吗?”楚飞扬又问。 “因为先生本就是人中之龙,智慧的化身!”河勇柱回答错误。 “算是说对了一点吧。”楚飞扬呵呵笑道。 “什么?不可能!”河勇柱脸红的道。 “卧龙先生的名号,有两个说法,一是当地山岗的地理形势,很像一条回旋的巨龙,是风水宝地,所以叫卧龙岗,诸葛亮在此隐居躬耕,所以称卧龙先生,这是人因地而得名。二是诸葛亮在此地躬耕时,人称伏龙,所以他所居住的山岗就称为卧龙岗,人们也就称其为卧龙先生,这是地因先生而得名。”楚飞扬像老师教小学生一样讲着。 “卧龙岗?这个地方在哪里?”河勇柱想往的问着。 “就在城西,等你们和钱少爷忙完,可以去看看。” 楚飞扬刚说完,只见邰士信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旁边跟着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钱大少爷的爹,钱度。 只见他二人眉头紧锁,专注着各自的思想,竟没发现楚飞扬几人。 “二位老叔,这么早啊,你们这着急的干啥去呢?” 邰士信和钱度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见是楚飞扬,脚下也没停,边走边说:“去镇口接个人。” 楚飞扬奇道:“这大清早起的,谁过来呀?” 邰士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已经走到了前头,钱度见河勇柱跟自家小子在一起,过来打了个招呼,就急着跟了过去。 楚飞扬心里突然想起来,昨天下午自己对邰士信说过李自忠来催要物资的事情,当时他可是十分不情愿的,今天一大早就去接人,难道是柳晴姐要过来? 楚飞扬一愣,邰士信昨天下午才从自己这儿得到军部来人催要物资的消息,今天一早华洋商行的柳晴就来了,这时间赶的也太快了点吧。 “几位慢慢聊,我先过去了啊。”楚飞扬赶紧跟上邰士信和钱度,柳晴可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来镇上,楚飞扬怎能不前去迎接? “喂,你怎么回事,贵客还没跟你说完话呢,你别走,等着,嘿,你还走……”钱跃边追边喊,可是常年不锻炼,没跑两步便气喘吁吁,于是停了下来,不再追楚飞扬,又拐了回去。 余满男悄声的对河勇柱说道:“渡边君,我们还去民团……” “嗯?”河勇柱面色一寒,骂道:“八嘎!我们现在是中国人!注意你的言行!” “嗨!”余满男立刻立正低头,恭顺遵命。 “你又错了,在中国不能说嗨,要说是,并且不能立正低头,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隐藏在背后的人所察觉,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河勇柱仔细的教着手下。 余满男见钱跃拐了回来,不再说话。 “钱少爷,楚队长离开了,那我们还能去民团吗?”河勇柱微笑的问着。 钱跃尴尬一笑,又觉得不能丢了面子,拍了拍胸脯,大话连篇道:“河行长,请放心,当然能去了,我这就带着你们过去,楚队长虽然离开了,但是还有季队长呢,呵呵,这民团的人,我钱跃可是谁都认识,都有交情呦。” “哦,真是英雄出少年,钱少爷的人脉关系,真是让我们钦佩呢。”河勇柱和颜悦色的恭维着。 “好说,好说,那咱这就走吧?” “好的,走。” 007章 变局 (3) 邰士信三人到镇口,站在那里等待柳晴。楚飞扬见他们两个眉头紧锁,苦楚着个脸,心里不禁暗叹,这年头,做生意的商人也不落好,就拿这俩人说,在镇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宅有地有厂子,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可是现在,连自主经营买卖的权利也都没了。 要是没有这战事,他们又怎会如此作难? 这该死的战争,该死的鬼子! 钱度体重,站了不一会儿就觉腿软,问着:“老邰,你说柳晴小姐是不是今早来呀,这都几点了,等会老朱他们可就回来了,要是她还不来,那咱这布料、酒精可就让军方给截胡了呀,咱们跟人家商行可是有合约的,到时间交不出货,那可是要出违约金呢!” 邰士信看了看表,也是一样的心急火燎,“你别嘟噜了,烦死个人了,我这不是也着急的要死?” 楚飞扬见二人都是一头火气,赶紧用话扇风,“俩叔,你们别急,人家一个姑娘家,天不亮就得动身来咱镇上,多不容易呀。你们既然通知了人家,那就耐心的等着吧。” 这俩人一听这话,几乎同一时间喝道:“我可没有通知她!你鳖娃不能胡说!” 楚飞扬被二人激烈的态度震的有些茫然,自己好心相劝,反倒挨了一通乱骂。但是心里一盘算,便明白他们说这话的意思了。 军方来人购置物资,他们作为买家,自然享受优先购买权,若不然,战事紧急,不奉军命,公然对抗军方,这几顶帽子扣下来,就算是镇长也救不了他们,至于你跟谁谁签的合约,那就是你个人的事情了。 此时的青云镇,李自忠代表军方来购置物资,两个厂长另有合约在身,不愿意违约,所以暗中通知了华洋商行。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背着军方,暗地里通知有合约的商行前来对峙。 “不管是不是你们通知的,只要柳晴小姐一来镇上,我想那个李连长自然明白。因为这就是明摆着的事情。”楚飞扬淡淡说道,欲盖弥彰其实也是很蠢的。 邰士信见楚飞扬不甚乐意,便觉刚才说话没了分寸,尴尬笑着:“飞扬呀,你跟李连长认识,也跟柳晴小姐认识,这事儿,你可得帮帮你俩叔呀。” 钱度一听那俩人竟然都跟楚飞扬相识,连忙探出肥头大耳的脑袋,笑道:“飞扬,你可是俺们从小看住长大哩,俺们对你咋样?这个时候,你可真得帮帮俺们呀。” 楚飞扬心里一哼,刚才骂老子,现在又装老子,这俩老油条,于是阴阳怪调的说着:“帮你们?我这鳖娃恐怕是没有嫩大能耐呀。” 俩人一听,老脸顿时发红,讪讪笑着,邰士信赶紧陪着不是,“看你说哩,放眼咱镇上,二十来岁就能当民团队长的,除了你飞扬,还能有谁?你那枪法,我可是听说了,昨天下午把季柯那熊人气的不轻吧,嘿嘿,不怕他,那小子是个孬种,以后有啥事,你跟俺们说,你叔别的不敢说,给你二队资助一下,还是有这个闲钱哩。” 钱度也不甘落后,连忙竖起大拇指,说道:“飞扬,我敢说,在咱民团,你就是这个。这是真本事,不服不中。这样,天气马上立秋了,你二队要是缺衣裳,你叔立马给你做一批。” 楚飞扬心里大笑,这可真是正瞌睡着呢,枕头就送来了,现在队里是一没钱,二没像样的民兵衣服,这下可好,全都有了。 楚飞扬佯装正色,道:“看叔们说的,好像我要是帮你们忙,就是为了这些钱财衣物一样。” 这两个老油条此时算是见识了楚飞扬这个小年轻的城府,他才二十来岁,说起话来竟是一套套的,自己俩人吃的盐也比他吃的饭多,此时却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个臭小子,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俩人连忙说着场面话,又追问楚飞扬有什么办法。 楚飞扬想了想,说道:“现在讨论办法为时尚早,等柳晴小姐来了,先去找李自忠谈判,看看他的底线是什么,等摸清了他的情况,咱们再后发制人。不过依我看,那个李自忠可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楚飞扬正说着,只见一辆黑色轿车驶了过来,在镇口停住,开车的正是柳晴。 柳晴今天把头发盘了起来,用一个网状的黑色发罩在后脑束着,额前长发顺右打去直入耳背,整个人看起来精干历练。 她上身穿了件浅蓝色衬衫,领口锁骨位置上的扣子没扣,露出了那白皙粉嫩的香颈,圆润的前胸坚挺的凸起,让这件衬衫显得更加美丽,也更为合身,随着躯体线条呈斜线下滑,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被黑色的西裤所覆盖,那笔直修长、比例完美的长腿,又让人的眼睛不禁再次大放异彩。 这样一身颇显中性打扮的衣装,在那妆容历练的辉映下,无疑又散发着端庄成熟的美感,叫人看了,心里难免一荡。 “飞扬,真没想到,你会来接我。” 听着眼前丽人一声感性的呼唤,楚飞扬方才从适才的幻境中,清醒过来,他尴尬的咳了咳,支吾道:“啊,是,不是,我恰好碰到两位叔叔,这才知道你今个早起会来青云镇的。” 邰士信和钱度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一看这两个年轻人如此熟络的打着招呼,各自神色都还有些那个,立即醒悟过来,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俩人之间有啥没啥,旁人一看也便能猜出七分来。 让他们更为吃惊的是,楚飞扬这个小子为什么能在一两天内,就和一个大商行的行长攀上了关系?并且看起来还很亲密的样子,这让楚飞扬在他们二人心中的地位,又悄悄地提升了许多。 柳晴第二次白了他一眼,上一次是在去宛城的路上,那是因为他说话不当,这次白他,同样如此。 刚看见他,满心欢喜的以为他在给自己一个惊喜,却没想到他竟然说是碰巧路过,这个呆子。 “邰老板,钱老板,让您二位在此久候,真是不好意思。” 两个老板赶紧说场面话,然后进入正题,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细谈,倒是把楚飞扬当成了空气。 楚飞扬也乐得清闲,正想着等镇长回来,该如何汇报一下,那三人便把问题抛了过来。 “飞扬,那个李连长是和你一路来镇上的?” 听柳晴询问,楚飞扬赶紧回道:“不是,我跟他纯粹是巧遇。” 柳晴嗔道:“你这人,那么多的巧遇。” 两个老家伙一听,差点没乐得笑出来,赶紧闭上嘴巴。 楚飞扬尴尬的道:“大姐,我诓谁也不能诓你呀,就是那天晌午,我跟你打电话说,当时带着好多枪支弹药,没法找你,就直接回去,路上,李自忠带两个兵开着车不知道路,就问我路怎么走,我才把他们带回来的。” 见楚飞扬着急的辩解,柳晴不禁笑道:“看把你急的,我又不是审讯你。” 楚飞扬一愣,失笑道:“怕你误会不是。” 柳晴解释道:“我是想说,你和他们在一起,打听了什么消息没有?” 楚飞扬释然,想了想,这些国军来历就算自己不说,待会儿见面总会说清,既然大姐问了,自己又知道一些内情,于是就把李自忠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柳晴边听边记,心里打着算盘,楚飞扬说完,众人又商议了会儿,觉得还是楚飞扬的提议不错,于是决定先去找李自忠,道明来意,探探口风。 007章 变局 (4) 路上,楚飞扬又问费礼怎么没来,柳晴解释了后,才知道,费礼去了上海。柳晴也询问石头的情况,楚飞扬说等见了李自忠后,一起去找石头。 镇长家,南烈和朱珠正在门口说话,看见楚飞扬四人过来,忙打着招呼。 “大哥,你来了,咦,这不是柳晴姐吗,你怎么来青云镇了?” 柳晴反问道:“怎么,神枪手不欢迎我吗?” “看你说的,我当然欢迎,不过我欢迎的程度可没有些人热烈、热情呀!”南烈朝着楚飞扬挤眉弄眼的笑着。 楚飞扬作势揍他,南烈赶紧跑到柳晴身后,这时,朱珠开始发问:“你们打的什么哑谜呀,飞扬哥,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呀?你怎么不介绍介绍呢?” 楚飞扬简单介绍一下,因为有朱珠这个一根筋在,也不敢细说,生怕朱珠再闹出什么意外来,于是问道:“李连长人在里面?” 朱珠点了点头,道:“在屋里,刚吃过早饭,说是要等我爹回来呢。” 楚飞扬与柳晴对了眼神,让南烈和朱珠在外面等着,自己带着柳晴和邰士信、钱度,进了李自忠的住处。 李自忠与魏刚、齐铁柱正在画那张旧地图,见楚飞扬带三个人进来,起身打了招呼,“楚兄弟,这么早,这几位是?” 楚飞扬笑着一一介绍,见李自忠听说柳晴的身份时,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忙说道:“事情是这样,柳晴小姐今天一大早就来镇上找两个厂家,催促尽快交付订单,当时刚好我在场,两位厂长听我说这物资是军部急需的,所以就想请贵方和华洋商行交流一下,看看能否有个折中的法子,他们不敢单独来找你,怕你想多了,认为他们不想和军部打交道,所以,就只好托我一起来,跟你说清楚。” 李自忠听楚飞扬解释着,心里倒也没有起疑,他打量着柳晴,没有搭话,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邰士信、钱度二人听楚飞扬没有透露通知柳晴一事,心里不禁对他愈加佩服。 柳晴见李自忠并未搭话,于是率先发问,道:“李连长现在五战区哪个军部任职?” 李自忠冷淡回道:“十三军二四九团部。” 柳晴佯作惊讶,“二四九团部?不会吧?团部怎么会让李连长来负责采购物资呢?王军需官不在团部了吗?” 李自忠对柳晴的回答颇为惊讶,一个地方商行的人,为什么会对我军人员配置如此清楚,自己稍微盘算了下,也就释然,做生意的怎么能不跟军需官打交道? “看来柳小姐对我们团,相当熟悉嘛。” 柳晴微微笑着,说道:“前一段时间,你们团部需要一批物资,本来已经和华洋商行谈好,因为是军需品,所以我抓紧时间调拨物资,谁知道当我去交货时,却被王军需官告知,这批货已经有人送去了,让我华洋商行赔了不少钱呢。所以,李连长说的熟悉倒是谈不上,只是我个人记忆犹新罢了。 李自忠一愣,心想那档事还牵扯了华洋商行,当初调查王军需官,正是因为在这件事中,王军需官贪腐军资,才被张军长调查,虽然最终革了他的职,但是与他暗中交易的商行却是没有调查出来,今天居然遇到了当事者柳晴,李自忠当然是要追问清楚了。 “柳晴小姐,请问与王军需官交易,供给我部物资的人是谁?” 柳晴不想他有这么一问,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替吴景原那种人遮掩,于是道:“宛城普发商行的吴景原。” 李自忠迅速记下,柳晴的配合,让他的敌对态度稍微转变了些,伸出手握去,表示友好,“多谢柳晴小姐相告,等我回去一定回报张军长,将此事深入调查。” 柳晴礼节性的轻轻握手,然后收回,趁热打铁说道:“上一次和贵部交易,我华洋商行可是吃了亏的,想不到,这才几个月时间,我们商行又要与贵部发生经济纠纷了。李连长,你该不会让我这小小的商人再亏一次吧?” 听着柳晴幽怨的话语,李自忠心里突然有种愧疚,但也是转瞬即逝,作为军人,执行命令才是军人的天职。 “柳晴小姐,虽然你和两个厂家都签订了合约,但是,现在是战事紧急的关键时候,这些物资都是我部急需用的物资。眼下武汉会战正值关键时刻,局势万分紧急,作为军人,我无时不刻都在准备上战场浴血杀敌,所以我也希望柳晴小姐能够以大局为重。” 果然,这个李自忠正如楚飞扬所说,固执的很。 氛围有些紧张,这可不是柳晴想要的,于是她吟吟一笑,轻声道:“李连长的意思,我明白。作为女性同胞,我个人对于在前线抗战的将士们,深表敬意,没有你们的英勇作战,就没有我们这安居乐业的生活。” 众人听着柳晴娓娓道来,心里都觉得一暖,刚才稍微紧张的气氛瞬间变的柔和了许多。 柳晴恭维一番后,话锋一转,道:“但是,我个人的心意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不能代表整个华洋商行,我虽然是行长,但是我也不过是众多股东的一员,如果我个人武断的决策,那么就可能会带给整个商行利益的亏损,这绝不是股东们愿意看到的。” 李自忠刚刚缓和的态度一下子便又紧张了起来,连楚飞扬也是暗地里捏了一把汗,说好了后发制人的,可千万不要起冲突呀。 柳晴说话的火候拿捏的很到位,只听她继续道:“就像李连长您一样,如果此时在战场上发现了小股鬼子,正是歼灭他们的最好时机,我想您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吧?” 见李自忠没有答话,柳晴笑了笑,又道:“可就在这个最佳突击时刻,您的上级却下令立刻撤退,因为他发现已经有大批鬼子在合围,这股小队只是诱饵,当然您是毫不知情的,突然接到撤退的命令,请问,您是选择突击呢?还是选择撤退呢?我想,有些时候,个人的决断可能会带给整个团体毁灭性的的打击,就像这批物资,如果我现在答应你的要求,那么我的商行就面临着,亏损数倍于此批物资价值的金钱,所以,我实在是无从选择。” 李自忠惊诧的看着柳晴,一个经商的女人,竟然对军事也有独到的见解,她究竟是什么人? 就连楚飞扬等人也是听的暗自佩服,柳晴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并且把底线也说了个明白,那就是数倍于此批物资的金钱,不过想来军部的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李自忠疑心骤起,突然问道:“柳晴小姐,请问你这批物资的买方是哪里?” 柳晴心如电转,道:“这牵扯商业秘密,李连长还是不要问了。” 李自忠语气冷冷的又问:“哦?会不会也是我军方的部队?” 柳晴淡然答道:“第二集团军的孙司令、第三十一集团军的汤司令、第三十三集团军的张司令,应该都有可能吧。” 楚飞扬听的心中一笑,好家伙,大姐真是厉害,这些军官哪个都比李自忠大,看他怎么下台。 李自忠脸色一变,森然喝道:“是不是还有中共ong豫皖彭司令呢?” 这一问,犹如晴天霹雳,把在场众人都惊着了,这年头,虽然有着国共合作、共御外侮的方针,但是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凶险呢,还记得在宛城时,那个杨组长就提醒刘基武,有地下党偷偷打标语的事情,可见对于这个问题,人们心里也都清楚的很。 钱度那硕大的身躯当场一软,要不是楚飞扬扶着,差点就瘫倒在地,只见他不断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惊魂未定的道:“李连长,我们的物资可只是负责卖出去,至于别人又会卖给谁,那可跟我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我钱度生是民国人,死是民国鬼,一辈子忠诚党国啊!” 楚飞扬好心搀扶一下,一看这老家伙吓得赶紧撇清自己,也不落实清楚人家柳晴这物资到底是谁买的,就成了这幅拉稀熊样,两手干脆一松,懒得再去扶他。 邰士信也是眉头一皱,喝道:“老钱,你看你那样子,咱民国的百姓就这幅熊样?也不害臊,让别人笑话。” 李自忠死死的盯着柳晴,后者旋即一笑,泰然自若的道:“我是在三民主义的教育下成长的,李连长,我觉得以我受到的教育水平来说,实在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李自忠面色一冷,正要发怒,却听一个惊恐的声音在外面咆哮起来。 “不好了!镇长他们被土匪绑了!” 楚飞扬大惊失色,土匪绑架镇长?不会是磨山十七他们吧?急忙冲了出去。 008章 出发 众人鱼贯而出,只见民团的民兵六子,正在南烈和朱珠的面前激动的嚷着。 楚飞扬赶紧跑过去,一把攥住六子的胳膊,喝道:“你疯了!叫唤啥哩!进屋说!” 镇长被土匪绑架,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要是全镇上下几千号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事情就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安静沉寂多年的青云镇,决不能出现动乱! 楚飞扬当机立断,拉着六子进了大院,又让南烈把大门紧闭,上了栓。 镇长的老婆子早就从屋里蹿了出来,两条腿又软又抖,没走到跟前,一个踉跄,瘫在了地上,两手拍着地面,哀嚎起来:“六子啊,你说哩啥!老头子咋会能让土匪逮住了!这可咋办呀!啊……” 朱珠赶紧跑过去,搂住妈妈,原本还勉强坚定的心里,一下子被妈妈凄厉的哭声给击溃了,陪着她一起哭泣了起来。 “哎呀,我说你们别哭了!”楚飞扬一声怒喝,见朱珠那俏脸上无尽的委屈,心里一软,这妮子何时有这种娇弱的姿态,毕竟被土匪绑架的人,可是他亲爹。 楚飞扬叹了叹,过去蹲了下来,柔声道:“大姨,朱珠,你俩别着急,也别大声嚷,镇长不仅是你们最亲近的人,同样也是咱镇上的镇长啊,前万不要再张扬了,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先听听六子咋说。” 楚飞扬安抚好娘俩,又让六子赶紧详细说清楚事情的缘由。 昨天,朱国邦和族叔朱青山带着六子和另外一个民兵,去了趟墓园,说起这墓园,也是有来历的。 按着朱青山的说法,这墓园里安葬着青云镇朱家的先人,也就是那位受唐王面见的紫山王府的建造者,他的后代一直守着每年此时要在坟前守夜的规矩,一直传到朱国邦的父亲这里,后来镇长父亲死了,他的族弟朱青山便掌起了延续传统的大旗,便带着朱国邦一起前去。 在墓园守了一夜,清晨几个人正要离开,却发现一小队人,骑着马,扛着枪,从墓园跟前过,那个队长样子的人,在墓园走了一圈,赞不绝口,说墓园的风水极好,骑着马就要闯进去。 镇长和族叔一看,那还得了,这可是祖上先辈的陵寝,怎能让这些人进去饶了祖宗的清静,于是阻拦这群人。 那个队长说话不干净,激怒了族叔,别看族叔已年过六旬,可人家在年轻时通厉害呢,一套洪拳打的那叫一个威风。三俩下就把那个队长撂倒了,那队长起了凶性,拿着枪就要嘣了族叔,吓得镇长赶紧过去说情,道明身份,希望化解恩怨了事。 可是,镇长表明了身份,倒是让这些人来了兴趣,因为他们根本就是磨山来的土匪,这个带头的就是磨山的大当家,名叫孙世豪。一听说是青云镇的镇长,立刻就围了起来,让六子回去报信,马上送二十根大金条过去。 听六子把事情经过详细说明白后,众人都是震惊不已,这群土匪真是胆大包天,在宛区李主任的治下,居然如此嚣张,真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 钱度愤怒的道:“这群土匪真是无法无天了,咱们马上派人去宛城,找李主任汇报这事,请他派兵前来,剿了这帮狗娘养的。” 邰士信不以为然,说道:“老钱,你是不知道,飞扬上次去领枪,并没有见到李主任,出公差了,再者说,这来来回回得多少时间,土匪等不急了怎么办?” 钱度被邰士信一说,立刻蔫道:“出差了?那可咋办,哎呀,真是愁死人。 朱珠妈此时回过神来,一脸期待的看着李自忠,道:“长官,你行行好,赶紧派兵来,救救俺们那个老头子吧。” 李自忠想不到竟然碰到这种事,见朱珠妈急不择路,居然请自己帮忙,正想着该怎么说,就看见南烈走到朱珠跟前,安抚着说:“朱珠,大姨,你们别着急,有我和大哥在,一定能救出镇长来。” 朱珠此时只有把期望放在楚飞扬和南烈身上,重重的点着头。 楚飞扬心里打着盘算,眼下事出紧急,求人不如求己,何况六子说那些土匪也就十几个人,最近,自己在民团一直操练民兵,就是没有实战的机会,眼下,正是用兵之时。 想到这里,楚飞扬断然道:“在场众人,从现在起,都不要外出,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南烈,六子,走,去民团。” 南烈和六子言听计从,正要跟随楚飞扬动身,柳晴却说道:“我也去,开车快,飞扬,你们坐我的车。” 楚飞扬愣了愣,心里着实感激,但此趟过去,危机重重,他又怎忍心让大姐陷入险境?于是谢绝道:“大姐,你还是在这里等消息吧,我还要去民团找几个人,然后骑马赶去,从镇上去墓园的路不好,开车没马快。” “不行,我与朱镇长也是有交情的,他被土匪绑了,我不能坐视不管,飞扬,你就不要劝了,我必须去。”柳晴态度坚决的道。 楚飞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听邰士信说道:“柳小姐,我看飞扬说的还是在理,要不然等镇长回来,知道我们带你去冒险,可是不依我们呢。” 柳晴淡然一笑,道:“你们就这么不尊重女同胞?看我是女流之辈,就小看我了?告诉你们,我经商这些年,跟土匪强盗也不是没打过交道,要是连枪都不会用的话,岂不是笑话?” 楚飞扬吃了一惊,心道,还以为她只会用枪托打人,没想到真会用枪?真是了不得,当下也不再坚持,道:“那就这样吧,大姐你开车,咱们先去民团。” “慢着!” 李自忠大步流星跟了上去,“要是打仗的话,怎么能少了我堂堂国军,楚兄弟,这下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你的神枪技艺了。魏刚,齐铁柱,开车走!” 楚飞扬看了看李自忠,又看了看柳晴,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暖意。 英雄莫问出处,萍水相逢,却是惺惺相惜,都是中华好儿女。 “好!咱们走!” 两辆车迅速开往民团,楚飞扬、南烈在二大队点兵,挑了十个枪法不错的民兵,又去马厩,把仅有的十匹马带走,十个人牵着马跟随楚飞扬、南烈出门,李自忠和柳晴见了,立刻招呼开车走,却被楚飞扬拦着,示意稍等,然后开始战前鼓劲。 “上马!” 十个民兵齐刷刷的翻身上马,然后把枪往肩上一挎,动作齐整,让李自忠这个正规军的连长看了,心里为之一震,好一个楚飞扬,发号施令,士兵莫敢不从,这才是训练有素的队伍。 “现在,镇长和二爷被土匪围住了,你们说,怎么办?” “杀他狗日的,救镇长和二爷!” “好!都是好样的!看见吉普车的三位军人了吗?” “看到了!” “那可是正规军的长官,现在跟咱们民团一起作战,咱们可一定得鼓足干劲儿,不要让正规军小瞧了咱们民团!” “都听队长的!狠狠哩打土匪!” “打土匪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救镇长和二爷!” “救镇长!救二爷!” 动员结束,南烈小声道:“大哥,你咋不去当教师哩?鼓动的连我的心都热刚刚的。” 楚飞扬背地里给他一脚,“滚!” “最后说一句,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几个谁都不许先开枪!” “明白!队长说打,咱就打!” 楚飞扬对李自忠、柳晴一招手,对民兵喝道:“好,跟上汽车,咱们出发!” 楚飞扬、南烈坐上柳晴的车,让六子坐上李自忠的车,两辆车开足马力,冲了出去,后面一阵马蹄奔腾,好似大军前进。 团里的季柯刚刚送走钱跃和两位贵客,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却迎面扑来一股灰尘,一看是二队的民兵把战马都骑走了,不由大动肝火,一路小跑追着骂着:“你们干啥哩?谁让你们骑马了?都给我回来!反了你们了!” 只可惜,他的声音很快便被发动机和马蹄的声音所遮盖。 季柯咬牙切齿的怒骂:“特嘛的,肯定又是楚飞扬这个混蛋小子,真是翻天了,真是翻天了,连马都敢私自带走!不中,我得去找镇长,我要等镇长回来告状!告死你!” 009章 谈判 (1) 众人很快到了墓园附近,此时,楚飞扬让柳晴把车停了下来,走出车门招呼众人围在一起商议。 “马上到墓园了,咱们一行人目标太大,突然一下子出现在土匪跟前,极容易擦出火花,发生火拼,咱不怕打仗,但是眼下镇长和二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可不能蛮干,这伙土匪的目的无非就是要钱,我看,还是由我先过去跟土匪谈一谈。” 楚飞扬已经盘算好了,既然土匪提出了赎人的条件,那么就有谈判的机会,大可利用这个间隙,与土匪斡旋一下,看能否有所转机,更何况,土匪的二当家十七可是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呢,如果能遇到他,这件事就好办了些。 “那我们就分两批人马,第一批先去墓园交涉,同时第二批埋伏在四周,如果事情朝着不利方面发展,隐匿四周的第二批立刻助阵示威。”柳晴赞同楚飞扬的安排,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同意柳晴小姐的说法,如此一来,定能带给土匪观感上一种强烈的震撼,就像两军交战,首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手的一方,一定是占有先机的。”李自忠发现,与这两个人在一起作战,竟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三人的见解居然是那么的相似。 南烈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道:“大哥,就让我打头阵吧,我保证把镇长和二爷救出来!” 楚飞扬怎能不知道南烈的脾性,让他去,指不定扯出什么乱子,计划好的部署决不能出差错,“你另有重用,给我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万一发现土匪有放冷枪的举动,立刻给我毙了他。” 南烈一听,心里倒也高兴,马上立直了身子,“是,保证不让土匪放一枪!” 这时,柳晴说道:“飞扬,既然你同意我的意见,不如就让我跟你一起,先去和土匪交涉一番?” 还没等楚飞扬答话,李自忠便道:“有我们在,又怎能让柳小姐只身犯险,楚兄弟,就让我们先打头阵吧?” “飞扬,还是让我跟你去吧,李连长和两位手下身着军服,太过显眼,土匪见了,怕是会引起其他事情的。” 楚飞扬心里清楚,与土匪近距离交涉,是最危险的,万一有意外出现,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但是,他们却毫不畏惧,这份侠肝义胆,令楚飞扬很是敬佩。 只是,此间事情一旦过去,等回到青云镇之后,这两个人又不知该如何相处? 楚飞扬心中盘算着,目光一闪,有了主意,于是把计划全盘托出,众人听了,都竖着大拇指,深表赞赏。 墓园,位于磨山和淯水之间的一座小山上,按朱青山的话说,这地方是枕山卧水、藏风聚灵的风水宝地,朱家之所以能绵延五百余年至今,可都是这块祖坟风水的庇佑所致,旺气旺财旺家族。 楚飞扬自小跟随朱青山,正是在他老人家的培养下,方才在这青云镇上渐露头角,楚飞扬也把他当做亲爷爷一般,干啥事都依着他,可唯独在这看风水的路子上,和二爷起了分歧。 楚飞扬对这风水学压根就没兴趣,每当朱青山对他传授自己这方面的知识宝库,楚飞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让它们哪来的还回哪去。时间长了,朱青山见他也学不进去,也就淡了这份心。 楚飞扬是真不信,就拿他朱青山自己来说,膝下无儿无女,老伴儿前些年也不在以后,只剩他老头一人,再说镇长家,朱国邦四十多岁的人了,至今膝下无子,只有朱珠这一个闺女,你说这祖坟风水好,家族兴旺,福泽子孙,可这事实摆在跟前,咋能让人信服? “阿嚏!”朱青山打了个一个喷嚏,嘴里仍旧骂不咧咧的絮叨着,朱国邦听了赶紧劝他。 “叔,你少说两句中不,那土匪杀人不眨眼,一会儿又拿枪过来了,万一走火,伤着你可咋办。” “你瞅你那个鳖样,你叔都被几个小土匪欺负成这样了,你也不敢说句排场话,你咋真软蛋哩?你硬整点儿行不?”朱青山可不管他朱国邦是不是镇长,这会儿在他老人家眼里,朱国邦就是他娃,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此一时彼一时,你这会儿撑啥光棍呢?土匪十几个人,你多少人?三人!土匪手里有步枪,你手里有啥?老烟枪!你整的过人家?”朱国邦也是气急了,他堂堂一个大镇的镇长,居然被土匪给围住了,这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你鳖娃眼睛长裤裆了?我咋整不过他?刚才是谁把那个土匪头给撂倒的?你叔这还是年纪大了,力道不行了,要是搁老子年轻的时候,他们一群人上来,老子也整死他们!”朱青山怒气冲天的嚷着。 朱国邦干脆不搭他的话,心里也是问候着那帮土匪的祖宗八辈,这族叔平常多好一老头,在镇上跟谁都和颜悦色的,现在让这帮混蛋给惹急了,这墓园是随便闯的?那可是族叔最看重的。 正在此时,树林小道中响起马蹄声,不一会儿,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两人,朱国邦赶紧细看,是飞扬!六子把飞扬带过来了。 “镇长快看,楚队长来了,咱们有救了。”身边那个民兵激动的嚷着。 “你闭嘴!”朱国邦熊了他一声,心里琢磨着,他怎么一个人来了,连枪也没带,这六子是咋说信的? “好,有魄力,单刀赴会,有老子当年的风采。”朱青山得意的说着,楚飞扬可是在他一手调教下长大的,此时见这小子如此有种,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土匪见人来,枪口直接对了上去,“下马,老实点!” 二人下马,楚飞扬把缰绳扔给六子,独自一人走了上去,镇定自若的道:“哪位是大当家的?” 孙世豪见这人二十来岁,还是个毛头小子,却不想在十几杆枪的威压下,还能如此从容不迫,走路虎虎生风,说话铿锵有力,心里倒也有些钦佩。 孙世豪又朝树林看了看,该不会这小子留有后手,把带来的人都藏了起来?不过就算他留有后手,也不算什么,当时让那个民兵去镇上报信时,自己同时让手下回磨山领兵前来,来硬的,谁怕谁啊。 “小子有种啊,叫什么名字?东西带来了吗?”孙世豪沉声喝问。 009章 谈判 (2) 楚飞扬打量着孙世豪,只见这人年纪和十七差不多,体型中等,双手叉着腰,腰前别着两把手枪,整个人在这两把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威风。 “大当家,我叫楚飞扬,是青云镇民团的队长。”楚飞扬不卑不亢的回着话,心想这人定也是个耍枪的好手。 “管你特嘛的什么队长,老子问你东西带来了吗?”孙世豪不耐烦的嚷道。 楚飞扬笑道:“大当家的,您要这么多金条,我们一下子实在是拿不出来,但是又怕您等得不耐烦,于是我就先来跟大当家的说说,已经让镇上的人去城里兑换,马上就送过来。” 孙世豪面色一寒,怒道:“你嘛的敢去城里通风报信!老子毙了你!”说着抽出腰间的枪,顶住楚飞扬的脑袋。 楚飞扬冷声道:“大当家的,我劝你还是放下枪的好,要不然打起来,你也捞不着什么好处。” 孙世豪狂笑道:“我草,老子是吓大的?” “不信?你听。”楚飞扬缓缓举起右手,发出信号。 顿时,树林里哔哔叭叭的响起一轮枪声。 这伙土匪顿时慌了神,蹲的蹲,趴的趴,紧张的看着前面的树林。 孙世豪吃了一惊,心道,听这枪声,起码有二、三十人,这小子果然留有后手。特嘛的,自己派去的人怎么还没把救兵给带过来? 楚飞扬放下手,轻轻的点了点额头上的枪,“大当家的,咱们就不能耐心的等等吗?你放心,我没有去城里请李主任的救兵,真的是兑换金条去了,一会儿保准过来,你想想看,我能拿镇长的性命开玩笑?” 孙世豪冷冷一哼,心里盘算着,眼下形势不能来硬的,这小子带来不少人,在自己这方的救兵没到之前,真不能打起来,不妨等一等,等到自家的救兵来了,管你特嘛的有没有请救兵,老子也一定毙了你这个臭小子。 见孙世豪放下了枪,楚飞扬心里长舒口气,事情的发展已经按着原定计划进行了一半儿,下面就等着李自忠他们三个登场了。 “哼,老子可以等会儿,只是我这十几条枪可没多少耐性,时间长了,它们会走火的!”孙世豪阴沉着脸威吓着。 “我们几个人可都在你手里,你还怕我们耍什么花样?再说了,我要是想跟你开仗,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儿费工夫?” 楚飞扬风轻云淡的说着,言语中却表达出丝毫不惧你这帮土匪的豪气,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大当家的是求财,我们求的是安定,冤家宜解不宜结,二爷,镇长,你们说是吧?” 楚飞扬向他们发出稳定的信号,他跟了二爷七年,又怎会不知道他老人家的脾性,别的啥事都好说,唯独在这祖辈的坟头上没有商量,当初要不是自己施展软、拖二字决,说不定现在已经被老头训练成一个半仙儿了。 “飞扬说的正合我意,大当家的尽可放心。”朱国邦怕族叔再犯浑,马上做出表率,虽然他不知道楚飞扬这小子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他知道,这个小子的胆识和智略,在青云镇上,还真没有人能对付的了他。 “哼!谅你们也不敢玩什么花样!”孙世豪冷冷一哼,又吩咐弟兄们仔细观察林中动静,可是这片林子树高叶茂,植被稠密,别说十来个人在里面,就是百十个人在里面,你也看不出什么动静来。 楚飞扬暗暗算着时间,不一会儿,只见一辆军用吉普车从树林左面的大路上开了过来。 这帮土匪一见,立刻紧绷了脑弦,今天这事情一波三折的,早就把他们的神经给折磨的够呛,此时见一辆车又开了过来,看样子还是军队的专车,一个个紧张的都觉着嗓子眼里多了个东西似的,难受的要命。 车停在墓园下面,李自忠等人下了车,狐疑的眼神环顾四周,像是不明此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只听他突然喝问道:“刚才是你们放的枪?” 孙世豪想不到在这个档口,居然半路里杀出来个国军连长,心里虽然着急,但也很快就镇静了过来,“开枪的是对面树林里的人。” 李自忠看了看那片树林,又问:“你是哪的?在这干什么?树林里有多少人?为什么开枪?” 孙世豪被李自忠接连质问的窝了一肚子火,你特嘛的算那根葱!一个小小的连长也敢在老子跟前耀武扬威,可是眼下自己这方援军迟迟不到,他也不敢再得罪了国军长官。 孙世豪脑子一转,指着楚飞扬,扯呼着:“我们从洛阳过来,在此与他们几个发生了口角,这会儿被他们给围住了。” 他想了想,又疑道:“这位长官,你是哪个部队的?” 李自忠冷冷说道:“十三军二四九团,怎么?你要盘查我?” 孙世豪连忙说道:“不敢。” “长官好!”楚飞扬赶紧对李自忠敬了个礼。 “恩?”李自忠表现的很正常,他不认识这个人,入戏了。 “特嘛的,谁教你敬礼是这个样子的?你是哪的?”李自忠骂不咧咧的道。 “报告长官,是镇长教我的,我是青云镇的民团队长。”楚飞扬如实答道。 “青云镇民团?你们又不是土匪,为什么围住人家?”李自忠喝问道。 “长官,我们肯定不是土匪,土匪是他们,我们镇长在这墓园守夜,被他们十几个人给围困了,说是要放了也可以,但是必须拿二十根大金条过来才行。所以,我就带着民团的弟兄们赶了过来。” 楚飞扬声情并茂的演说着,把孙世豪气的恨不得割了他的舌头泡酒喝,这个臭小子真特嘛不是个东西,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和为贵,这才一袋烟的功夫,特嘛的就变卦了。 楚飞扬还没说完,只听他继续道:“长官,他们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勒索,见您来了,反倒是恶人先告状,说是我们围住了他们,嘿,这倒打一耙的功夫,真是无耻至极!请长官给我们做主啊!” 朱国邦此刻见形势有利,赶紧带着族叔和民兵走了过来,跟楚飞扬靠拢,说道:“这位长官,我是青云镇镇长朱国邦,我以镇长的名义发誓,飞扬说的句句属实,这伙无耻的土匪强词夺理,您可千万不要被他们蛊惑了啊!” 孙世豪见形势陡转急下,越来越不利自己,眼下民团的人埋伏在树林,又有国军军官在此,而自己的救兵却迟迟不到位,这个时候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死不认账。 “你们简直是胡说八道,长官,你不要信他们的话,他们见我们人少,就起了歹心,想围住我们,缴了我们的枪啊。” 009章 谈判 (3) 李自忠看了看这伙土匪,突然笑道:“从洛阳到此,隔着几百里地,你们还都带着枪,到底想要干什么?” 孙世豪脑子飞快的转着,道:“我们是给军统赵站长办事的,恰好路过此地,听说这里有厂子生产布料和酒精,就想购置一些,结果一言不合,就被他们围住了,长官,你若不信,可以请示上峰,看我说的对也不对。” “呸!”见孙世豪花言巧语的扯呼着,朱青山怒不可揭的骂道:“你个龟孙,你要是来买俺们的东西,俺们欢迎还来不及哩,怎么会围住你?老子活这把年纪了,还真是头一次见着你这号没脸没皮的畜生!” 朱国邦赶紧拉了拉族叔,眼下可不是他强出头的时候,楚飞扬也连忙说几句宽心话,让老头消消气,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货居然搬出了军统,也不知是真是假。 李自忠眉头一皱,审视着孙世豪,见他目光如炬,面色虽怒但仍不乱方寸,不禁暗想,他若真和军统有关系,那可就不好办了。 李自忠左右衡量,这次前来目的明确,那便是救出镇长,不到万不得已,倒也不会和土匪打起来,而眼下土匪只是无理指责青云镇,倒是没有要火拼的架势,何不从中协调,各自回去,岂不正合本意? “你们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哼,到底是谁无理取闹,虽然我眼下查不出来,可是你们一个都跑不了!你们既然搬出了赵站长,那我就请示团部去交涉,不出两天,真相自然大白。” 李自忠凌厉的目光挨个扫去,一副青天办案的样子,只见那孙世豪的眼神抖了抖,李自忠暗道,看来他也不想将此事捅上去,刚才那话应该是诈自己的,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想到此,李自忠淡然一笑,道:“那就这样办,你们两家还有什么话说?没事的话,就都赶紧滚蛋,老子还有要事,哪能跟你们在这扯闲!” 楚飞扬一听,赶紧招呼六子牵马,让镇长和族叔骑上去,准备撤退。 孙世豪此时的心里左右争斗的极其激烈,倘若让他们就这么走了,那自己的脸面可就掉的大了,但是如果不让他们走,这个国军的军官又是个棘手的问题。 孙世豪左思右想,眼见青云镇的人就要走,这时,只见一个人从山那头跑了过来,孙世豪定睛一看,十七!特嘛的,你可终于来了! “都给我停下!谁敢走!” 这些土匪一见当家的发话,立刻举枪对准青云镇的人。 李自忠怒道:“怎么?你想造反!” 孙世豪冷笑道:“长官,话可不能这么说,他们无理在先,此刻要是就这么放走他们,那我这个当老大的,以后还怎么混?” 十七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凑到孙世豪耳边,小声道:“大哥,怎么回事?国军的人咋还来了呢!”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我问你,人都带来了吗?” “我看你这儿有军队的人在,就先让弟兄们在半山坡埋伏着,自己先过来看看情况。” “来了多少人?” “除了看家的,其它的都带来了!” “好!这下老子看他们还怎么走!” 孙世豪顿时觉得刚才那股憋在心里的气,一下子跑的烟消云散,得意的走到李自忠身边,悄声道:“兄弟,你是国军军人,给党国尽忠。我哪,是给军统赵站长办事的,赵站长又是戴局长非常器重的人。既然都是为党国效力,那咱们可就是一个线上的,今儿个这事儿,你可别拦着,要不然,就算是说到上峰,我也不怕。” 孙世豪又指着楚飞扬,戏谑着:“你小子派人送来的东西呢?这都多久了?还有,你在树林里埋伏了多少人啊?拉出来亮亮队嘛,让我那后面山坡上,一百多号弟兄看看!想怎么比划都成。” 楚飞扬本以为这事就此打住,各自回去,却不料十七在这个关键时候赶了过来,还带了一百多土匪过来,真是麻烦不断,不过好在自己与十七相识,于是赶紧打了招呼。 “十七爷,你怎么过来了?” “楚兄弟?”十七吃了一惊,闹了半天,原来跟大哥对峙的人,竟是自己相识的楚飞扬。 孙世豪愣了愣,疑道:“十七,怎么回事儿?你俩认识?” 十七在宛城那遭事,要不是楚飞扬替他开脱,指不定就此告别土匪生涯了,只见他一拍大腿,大笑道:“哎呀,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大哥,这就是在宛城给我解围的那位兄弟呀。” 孙世豪赶紧把十七拉了过去,低声道:“这臭小子不是个善茬,贼滑贼滑的,你不会认错了吧?” 十七连忙摇头,道:“不会,这哪儿能认错,就是他。大哥,究竟啥事让你们干起来了?” 孙世豪详细的对十七说了遍,十七听后暗想,大哥现在是骑虎难下,要是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的话,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可要对帮过自己的楚飞扬用强,硬要他送来金条的话,自己又有何脸面再去见他,日后说起来,十七是个这样的人,以后还怎么混? “大哥,你看这事,能妥当处理了不?”十七试摸着打听孙世豪的态度。 “怎么妥当?你说个法子?”孙世豪一听十七说话,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不答反问道。 十七没想到孙世豪竟然反问自己,心里不禁暗骂,要是顺了你的意思,那自己在楚飞扬那边就没了道义,要是顺了楚飞扬的意思,那自己在你这边就没了义气,老子要是知道该咋办,还问你? 十七这才明白,孙世豪这次是绝对铁了心了,自己若是对着干,恐怕连弟兄都没得做,他太了解孙世豪了。 “大哥,要不我跟那小子商量一下,他要是能把金子送来,不就万事大吉了?要是真的谈不拢,那我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到时候,是杀是剐随你的便。” “十七还是太实诚了,好吧,你俩就谈谈吧。” 孙世豪这边答应了十七,马上对一个手下道:“去后面打招呼,让兄弟们都围过来,顺便看看那片树林,那里面有坑,能引出来最好。” “是!”手下立刻前去传达消息。 李自忠跟楚飞扬此时也在交换意见,两人都没想到这股土匪竟然有这么多人,眼下就算是把林子里的兄弟都拉出来,兵力相差也是极其悬殊的,同时李自忠也透露出孙世豪的背景是军统这事,估计是真的,而楚飞扬也说明了十七这人的来历,以及跟自己的交情,看能否让十七从中周旋一下。 果然,十七招呼楚飞扬到一边去商量着,没说一会儿,就看见后面山坡上来一群人,黑压压的,有一小部分居然朝着树林方向移动过去,只是没走进几步,就被南烈鸣枪示警,这伙人看不透林子里动静,只好退回一些,见林子里也没人冲出来,也只能继续监视,等候孙世豪的命令。 009章 谈判 (4) “兄弟,这事你老哥我也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听我一句劝,先走再说,今儿个是你运气好,恰好我过来了,要是换了别人,你想想看,这会儿你们几个还能舒舒服服的站着,跟我们说话?不如让人来出钱消灾算了。” 十七说的是实话,楚飞扬自然明白,可心里却仍有些遗憾,若不是十七这货带着那么多土匪过来,自己这波人早就闪了。不过十七能在这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说服孙世豪来跟自己谈判,这份心意,楚飞扬是不能不领的。 可是,心意归心意,十七这态度也是很明显的,他若能拗过孙世豪,自然不会说出这番话,既然说了这话,那就表示了他的立场。 那可是二十根,每根十两重的金条呀,二爷这一时气急,撂倒了孙世豪,代价也真是大了点。 楚飞扬心里打着算盘,眼下十七这块已经是指望不住了,若是让孙世豪干等着送钱的人,那能等到猴年马月,自己压根没派人去兑换金条,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镇长跟二爷被绑了,恐怕连自己都得交待在这儿。 自己交待在这儿也没什么,土匪左右是要钱,能平白无故的把镇长、二爷和自己给杀了?可关键是人家柳晴小姐还在树林子里呢。 楚飞扬看了看树林,幸亏没让她跟过来,要不然,这一锅烩,可真新鲜,到那时,也别说跟李自忠抢着买那批物资了。 对呀,没有金条,不是还有厂子能生产物资吗?何不请十七出面谈谈,用物资抵金条,如果对方同意,眼下之围,岂不迎刃而解?李自忠可是块活招牌,他头顶的帽子可是国军呀,土匪再嚣张,就算他的后台是军统,事后扯皮起来,又能怎么样呢?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人才是正理。 楚飞扬暗自一笑,对十七道:“十七爷,你说的在理儿,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也觉着先撤才是明智的选择。可是,你说的出钱消灾,这个……我说句实话,镇上是真没钱了,俺们上个月的饷钱还没发呢,不信,我让镇长过来跟你说说。” 楚飞扬招呼镇长过来,问:“镇长,咱民团上月的饷钱发了没?” 朱国邦脸一黑,怒道:“啥时候了,还惦记着你那仨嗝蹦儿俩枣儿?” “十七爷,我没说错吧。”楚飞扬双手一摊,一副你看看,没说错的样子,又对镇长道:“人家要二十根大金条,要不然就不让咱们走了,这我才说镇上没钱,真的是没钱,民团的饷钱都发不下来了。” 朱国邦勉强挤出了个笑脸,对十七道:“这位好汉,我们青云镇倒不是穷到这种地步,只是前些日子筹钱盖了所学校,又得请教师,又得买课桌凳和教学器材,把积蓄都用光了,这个时候让俺们拿金条出来,别说是二十根,就连两根也是没有的。” 十七摇头不信道:“看你岁数比我还大些,怎么说话比这小子还玄乎?你们一个镇能建私立学校?公家都是干啥的!” 朱国邦摇了摇手,一脸不自在,道:“说公家算是没话说,他要是给拨钱,那感情好,可是他不给你钱,你有啥法子?那就只有自己想法子了。” 十七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而叹道:“你们有这想法,又能干起来,这办学校可是造福子孙的大好事!” 楚飞扬见铺垫得当,赶紧说话:“十七爷,你看我们现在确实是拿不出来钱,可是如果不把钱送来,大当家的也绝不会放了我们,你看这样行不,我们虽然没钱,可是有厂子有实业,现在虽然是盛夏,可是也马上就立秋,这天气凉了,你们那么多弟兄,能不添点衣裳?” 十七问道:“楚兄弟的意思是,用布匹来抵钱?” 楚飞扬点了点头,说:“眼下只能这样了,我们回去让老钱厂长尽快赶制,金条什么的就算了吧。镇长,你说对吧?” 朱国邦脑子转的飞快,赶紧道:“对对对,飞扬说的很对。” 十七嘀咕着:“一批秋天的褂子能抵几个钱?我怕大当家的不同意。” 楚飞扬笑道:“那就把冬天的棉袄也算上,你给大当家的说说,金条就算了,让我们用这些货抵上,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以后的日子通长呢。” 十七点了点头,道:“这估计行,我去跟他好好说说。” 楚飞扬笑道:“好。” 见十七跑着到孙世豪跟前,楚飞扬、朱国邦二人也归入队伍中,对二爷、李自忠说明谈判的结果,众人迫于眼前紧张的形势,也只能认为楚飞扬这么做,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不一会儿,只见孙世豪、十七两人在众土匪的拥簇下,走了过来。 “小子,你能交到十七这样的朋友,算是你的造化。” 孙世豪冷笑着,又对十七说道:“十七呀,今儿个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以货抵钱的,既然是交货,那就得有个期限,第一批秋天的褂子,十天要做好,第二批冬天的棉袄,一个月要做好,咱们把话说明白,那小子,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绝对没有问题!”楚飞扬脸上一副感激受用的样子,心里暗笑,等老子们回去,你特嘛的就准备哭瞎眼吧。 李自忠见两家达成共识,也不停留,让手下开车,先行离开。 孙世豪招呼监视树林的人都撤了,与十七一起转身回去。 楚飞扬让二爷和镇长上马,自己和六子跟着,往树林小路走去。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意外又出现了。 只见季柯带领着民团四、五十个弟兄们,扛着枪,一路杀声震天,从大路上冲了过来。 “兄弟们,特嘛的这帮土匪竟然敢围攻镇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儿个大家伙让他们看看,对咱镇长不敬是个什么下场!” “给我打!” “砰!” “砰!砰!……” 照面还没打,这枪已经开始放了。 孙世豪陡的一惊,一看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并且一个个都扛着枪,连句话都没说,可就打了起来,立刻吩咐众兄弟找掩护。 “特嘛的,毛都没扎齐的民兵崽子,还敢攻击咱们!弟兄们,让他们这些崽子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给老子狠狠地打!” “砰!砰!” “砰……!” 楚飞扬心里恨不得把季柯这个蠢货的卵子给挤了! 这二货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还是特嘛的战神附体,那气势磅礴的样子,真的是牛掰极了。 枪声密集响起,立刻把镇长和二爷的马给惊着了,这马受惊那还了得,奔腾起来,还不把这俩上了年纪的人给甩出来。 楚飞扬和六子死死地拽着缰绳,费了老大劲儿,才把镇长和二爷从马背上救下来。 “曰他八辈先人,哪个龟孙把咱民团给带出来的?咱们这不是已经得救了,他们眼瞎呀!还特嘛的动手开枪!那土匪是好惹的?”镇长一下马,气的直跺脚,当即骂开了,可没骂两句,只听枪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撒眼一看,吓得又赶紧招呼楚飞扬。 “飞扬,快看,土匪撵过来了,怕是要逮咱们啊!” 010章 被困 (1) 楚飞扬也是没了脾气,眼看着就能安然撤退,却不想突然在这档口,杀出来季柯这么一个二货,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一仗怕是再不能避免了,楚飞扬赶紧招呼几人往树林里跑。 林子中,南烈他们一见事情不对头,十几个人立刻朝着扑来的土匪射击,掩护楚飞扬等人撤退。 李自忠三人到林子后面,等待与楚飞扬他们会合,一听这密集的枪声,都是莫名其妙,不是已经谈好了撤退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把车放下,三个人赶紧往林子那头跑去,没到跟前,便听一声子弹没入树干的声音,三人都是战场上老手,立刻俯下身子,只听枪声震耳欲聋,火力密集交织着奋勇的吼声,李自忠几个闪身,跑到众人跟前,见这些民兵正在南烈的指挥下,抵御土匪的进攻,楚飞扬和镇长、柳晴等人正在大声的交谈着。 枪声太大,等李自忠走来跟前,众人方才发现他,只听他问道:“不是已经谈好了?怎么又打起来了?” “别提了,上次在民团见到那主儿,这会儿带着民兵冲了过来,啥也没说,直接跟土匪干上了!”楚飞扬解释了一下,刚想问魏刚、齐铁柱他们,便见这俩人也已经过来,跟着南烈一起守卫阵地。 李自忠是上过战场的,此时见战斗已经打开,朝民团那边看去,只见民团在季柯的指挥下,被土匪渐渐的围了上去,不由摇头叹道:“那季柯也不是个会打仗的人,瞎指挥,仗是这么打的?再打一会儿,准被土匪给围了。” 楚飞扬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当着镇长的面,不能说,怕镇长急了。 这民团可是整个青云镇的防卫力量,虽然看人数并没有全部过来,但青云镇这点家当可经不起陪,朱国邦是兼着民团的团长,要知道等会自己这心头肉的家底,都被季柯这二货陪光,一准要冲过去,教训这个白痴。 可是眼下子弹满天飞,你敢让他冲过去? 所以,楚飞扬看得明白,心里暗自着急,此时,李自忠直接说白了,那朱国邦一听,果不其然,脸色骤变,马上就要往民团那块跑去。 楚飞扬赶紧一把拉住他,大声道:“镇长,你这会能过去?子弹不长眼哪!” 柳晴也连忙道:“朱镇长,不要急,你这是去指挥战斗,还是去喝令他们撤退?” 朱国邦愁着脸,道:“指挥啥战斗,我又不会打仗,当然是让季柯那混蛋赶紧带着咱们民团撤退呀。” 朱青山喝道:“撤退啥撤退,咱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们不成?那季柯不行,咱就换人指挥,飞扬,你给我过去,让季柯那笨蛋给我滚过来,顺便指挥咱民团战斗!” “哎呀,你别胡说行不行,这是打仗,不是儿戏,咱民团就这么多人,都打完了,可咋办呢!剿匪那是宛区联防主任李廷芳的事情,我们在这白流血,替他卖命?你是老糊涂了!”朱国邦也顾不得自己镇长的身份,怒吼起来。 朱青山虽然上了年纪,但不糊涂,此时被朱国邦一吼,脑子也清醒了不少,“飞扬,别蛮干,能安全撤退是最好的。” “好!我这就赶过去,把季柯调过来,边打边撤,先保存实力。李连长,这块你招呼着,以安全撤退为主,南烈,你听李连长指挥,别单干!”楚飞扬见二人达成共识,马上交待作战计划,背着枪便朝民团那块跑去。 楚飞扬还没跑出林子,只听身后一阵脚步声跟了上来,回头一看,竟是柳晴。 “大姐,你咋跟过来了?太危险了,快回去!”楚飞扬惊了一下,此时此刻,万万不能让柳晴再陷入险境,要不然真出了事,自己这心里还不得愧疚死? 柳晴还是那样恬静,即便是在如此险恶的处境中,她所到之处,仍然能令人有种坦然处之的心境。 “看你说的,好像我留在树林里,就很安全了?” 楚飞扬一把拉过她的手,躲在树后,喝道:“大姐,我知道你有胆识,能打仗,但你要知道,我是民团的队长,你是我们镇里的客人,这出了事情,能让客人去顶着?再说了,你留在林子里,绝对安全,后面有车有马,撤退起来也方便。” 柳晴被楚飞扬的手用劲儿的攥着,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还是头一次被异性这么用力的对待,那皓白的手腕,立刻变的红了起来。 楚飞扬见柳晴脸色异样,又觉掌中那柔柔的手腕企图挣开自己的禁锢,脸上一红,忙松开了手。 柳晴见楚飞扬脸色尴尬,心里一笑,双手一摊,道:“你看,我连车钥匙都交给他们了,好了,快过去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楚飞扬顿觉心里暖乎乎的,如果说起初柳晴和李自忠争抢着要来救镇长,其中可能会掺杂些讨好镇长的成分在里面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柳晴所表现出的那种豁达、率性以及共赴困难的决心,真的是让楚飞扬彻底折服,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姐。 二人不再多说,在树林中迅速前行,为了躲避开土匪的视线,俩人一直迂回到民团后侧,然后由楚飞扬打头,柳晴跟在其后,一个民兵发现了楚飞扬,赶紧打着招呼。 “队长,你们怎么样了?” “还好,都在树林里,季柯在哪儿?” “在前面大石头后面!” 楚飞扬二人弓着腰身,快速前行到季柯跟前,那季柯正趴在石头上,架着三八大盖,瞄着眼睛,嘴里还骂不咧咧的,“我草,又没打中,这土匪特嘛的成精了,乱求跑!” 真是服了他这个二货,人家又不是死人,能站着不动让你打? “老季!下来,听我说!” 季柯一看是楚飞扬,赶紧回落地上,“飞扬,镇长呢?他没有事吧?你呀,冲动的很,就带那么几个人,就要来救镇长?你看,要不是我带着大部队赶过来,你说,你们可咋办!” 楚飞扬长舒了口气,把这些垃圾过滤掉,喝道:“你赶紧跑到树林那边去,镇长和二爷急着找你有事!” 见季柯楞了楞,还没动身,楚飞扬大吼道:“还不快去!你想让镇长收拾你呢!” 季柯被楚飞扬吓了一跳,听是镇长和二爷召唤,于是赶紧撤了下来,朝树林跑去。 打发走季柯,楚飞扬马上下令逐步撤退,对面土匪见状,立刻围了过来,距离越拉越近,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了。 楚飞扬只见带头冲来的土匪中有十七,却是没有孙世豪的影子,当即起了疑心,他不会是迂回包抄自己的后路了? 想到这里,楚飞扬打了个寒颤,若是被前后夹击,那可就完了,心里不禁暗骂季柯这头蠢猪,决不能再让对面的土匪往前冲了。 那头十七也是看到了楚飞扬,心里正犯疑,却见他们竟然开始撤退,当即招呼众人冲过去。 可他刚没冲出几步远,脚下那块土地便多了个子弹洞,撒眼一看,正是楚飞扬开的枪,还没缓过神来,耳朵边又是一声枪响,那子弹带着哨的从自己耳边飞过。 “我草!” 十七赶紧卧倒,就近找了块草地滚了过去,心里惊的七上八下的,突然想起当时马上那小子的话,这楚飞扬可是个神枪手,此时两枪打来,一枪打自己跟前的地面,另一枪恰恰偏离自己的脑袋,难道他是在警示自己? “都别冲了,那小子是个神枪手,赶紧避一避!”十七赶紧招呼众人找掩护。 010章 被困 (2) 楚飞扬放了两枪,见十七果然上道,没有继续前进,立刻对柳晴说道:“大姐,快撤,我觉得事情不妙,那个孙世豪一直没见踪影,估计是抄咱后路去了。” “刚才从后路过来,我就发现那路从山脚下直通向前,孙世豪要是带人从那头包抄过来,前后夹击,那可就麻烦了。飞扬,这面你顶着,我带着人先冲下去占领要道。”柳晴一听便知事态的严重性,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楚飞扬当即让大部人马跟随柳晴先行撤到路口,占领这要道。 有了楚飞扬的两枪警示,十七他们前冲的速度降了下来,树林里李自忠发现楚飞扬已经开始撤退,马上吩咐大家往林子后面撤,镇长此时也骂的累了,还不觉解气,又给了季柯一脚,“还不赶紧滚蛋!要是飞扬那边撤不出来,我拿你是问!” 季柯这么多年从没见过镇长像今天这样大动肝火,吓得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南烈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号熊人,活该!此时见李自忠让大家撤退,不由道:“咱们都走?那我大哥那边怎么办?” 李自忠道:“你大哥自然也是要撤退的,这是刚才已经订下的作战计划。” 南烈不依,道:“那怎么行,咱们都撤了,我大哥要是撤不出来,谁去救他?” “你小子别犯浑,现在要听李连长的命令,这也是飞扬走时交代的话!再说了,你都那么不相信你大哥的本事?乌鸦嘴!不会说点好的?”朱国邦知道南烈的脾气,但是此时万不能让他起性子,只好抬出楚飞扬的话震他。 南烈没有吭声,与众人一道边打边撤。 十七心领神会的与楚飞扬保持着距离,这让楚飞扬心里很是感激,果然是响当当的好汉。 楚飞扬只留几个人和自己一起殿后,柳晴带领其余民兵,快速冲到山下,还没站稳脚,就发现孙世豪带着几十个土匪,果然前来抄后路了。如果不是楚飞扬前来替换季柯,那青云镇民团此次可就真是遭遇灭顶之灾了。 孙世豪没想到这伙民兵居然看透了自己的计划,已经抢先占据了要道,立即发动强攻,民团虽然慌乱,但有柳晴这个女性一二再三的鼓劲下,这些民兵立刻意识到,连女的都这么勇敢,自己大老爷们又怎能拉稀?一个个像打了鸡血,奋战到底。 楚飞扬冲下山路,见孙世豪攻势凶猛,急忙招呼众人说道:“大家沿着路往树林那边去,与镇长他们会合,保护镇长和二爷先撤回镇上,等城里的剿匪大队来了,咱们再跟这帮土匪干一仗。” 众民兵得到命令,一边打一边退,有几个当场被土匪射中,死的死,伤的伤。 楚飞扬在山脚下,借着岩石遮挡,一旦瞄准疯狂扑来的土匪,便突施冷枪,中枪者无一不应声倒地,逐渐把土匪的注意给吸引了过来。 楚飞扬掩护民团的弟兄们撤退,见柳晴仍然没走,不由急怒道:“你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撤!” “嘣!……” 子弹没入山体岩石,炸裂出许多碎石末子,在二人跟前四散开去,柳晴靠后躲避了下,见楚飞扬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心里已是明白,他这是要掩护整个民团都安全撤离以后,才会离开。 可是眼下对面可是有一百多人的土匪,你一杆枪,就那么些子弹,能点杀几个? “飞扬,不要恋战,这么多土匪,你扛不住的。”柳晴劝他赶紧走,突然看见旁边不远处一个民兵中弹倒地,佝偻着身子痛苦的哀嚎着,但是,那凄惨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子弹交织着的怒吼声中。 柳晴银牙暗咬,一个俯身冲了过去,拉着受伤的民兵,拼了命的拉往路旁草丛中去。 “你不要命了!赶紧回来!”楚飞扬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从岩石后闪出身来,吸引土匪的注意,掩护柳晴。 整个人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楚飞扬不敢大意,放了几枪,一个侧扑,在地上接连打了数个翻滚,两脚着地后再次发力猛弹,又是一个飞身,扑在柳晴的后背上,双手环抱着她,就势往路边的灌木丛里滚了过去。 两个人你上我下,我上你下的来回碾压在一起,刚开始差点没嘴碰嘴,柳晴赶紧把头埋在楚飞扬的下巴脖子里,一阵翻滚使得柳晴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散开来,顿时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楚飞扬鼻子一吸,只觉紧绷的脑弦松弛了许多,不由心中一荡,方才发觉胸前软绵绵的,自己正好压在柳晴娇柔的身体上,那娇喘着发出的声音以及身体上散发出的香味,楚飞扬虽然没往那方面想的心思,但是这种时候,身体中的血液却是不听使唤的翻涌起来。 “还不去救那个民兵!”柳晴渐渐发觉对方的身体起了某种变化,脸上一红,别过头去羞斥着。 楚飞扬被她一喝,心里暗叫惭愧,什么时候还能有这反应,赶紧拉着地上那个民兵,拖入了灌木丛中。 这民兵是一大队的,楚飞扬认识他,此时见他左膀中了一枪,中弹部位血肉外翻,啵啵的向外淌着鲜红的血液,疼的那人的五官极度扭曲着。 “赶紧顺着草丛往树林那边跑,见了镇长,让他们赶紧撤退,不用管我。” 那人赶紧道谢,也顾不得前路的荆棘,猫着腰拼命的往前跑。 楚飞扬隔着灌木丛观察敌人,只见土匪在孙世豪的带领下,距离自己只有一百米远了,灌木丛旁边是一个土坡,这个地方楚飞扬来过,他记得翻过土坡便是一座比墓园所在地更大的山峰。 民团的人边退边打,此时已经撇开了距离,楚飞扬猫着腰,端起枪,瞄了瞄孙世豪,悄声道:“大姐,我这一枪打过去,估计那土匪头此番是不会再追镇长他们了,趁着对方还没发现我们的位置,你赶紧跟着那个兄弟离开这里。” “一起走。” 就像当时跟费礼、石头被十七那帮土匪要挟时的样子,还是那句话,简单的三个字。而此时此刻的这句话,却深深的印在了楚飞扬的脑子里。 楚飞扬静下心来,这一枪不索命,只要灭一灭孙世豪的威风,引着他扑向自己就算成了。 此时要打死他,并不明智,其一,如果杀了他,楚飞扬不确定这些土匪会不会停止攻击,如果是那最好,可若是为此引起土匪更大的仇恨,一鼓作气去突袭青云镇,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其二,李自忠说过,这个人的背景有深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不确定真相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特嘛的!跟老子过来十个人,把灌木丛中的那个臭小子和那个小娘儿们,给老子揪出来!其余弟兄们,跟着十七去追击青云镇的主力!这些言而无信的庄稼把式,都给老子绑回来。”孙世豪双枪在手,吩咐手下马上进攻。 十七心有余悸的道:“大哥,当心着点,楚……那个小子枪法极准,可不要着了他的道……” “准?能有老子准?你今个怎么婆婆妈妈的,赶紧去追那帮兔崽子,人都快跑没影了!”孙世豪打断十七的话,竖起两支枪,招呼十个土匪跟着自己,朝灌木丛这边围了过来。 011章 逃之 柳晴默默的蹲在楚飞扬身边不远处,平举着手中的勃朗宁,静静的等待着楚飞扬枪响的那一刻。 她用余光看了看楚飞扬,心里回想着那句话,“要他一只耳朵罢了”,他能够做到吗?柳晴心里打的是问号,平心而论,她觉得自己做不到,费礼枪法也不错,但是估计他也不行。 这个在七年前被自己救下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从懵懂的孩童,摇身一变,长成了现在这般成熟的男人,言谈之中的那股自信,处乱不惊的坚定,让柳晴暗自欣慰。 “砰!” 枪声骤起,那百米开外的孙世豪当即一声惨叫。 “啊!” 孙世豪捂着耳朵便倒了下去,那巨大的响声几乎炸开了他的头颅,手腕一抹,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他痛苦的倒在地上,翻着身子哀嚎着。 柳晴晶亮的眸子一震,勃朗宁顿时发火,只听数声枪响,围过来的土匪顿时躺下去三人。 “大姐端的是好枪法啊!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楚飞扬惊喜的看着柳晴如法炮制,撂倒三个悍匪,心里由衷的叹着,收回步枪,猫着腰率先在这灌木丛中开辟道路。 柳晴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跟随者楚飞扬快速离开这里。 二人刚走,身后便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随后只听孙世豪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咆哮着:“楚飞扬,我草你祖宗!所有人都给我过来,把这地烧尽,也得把那混蛋给老子找出来!给我上!” 十七带着众土匪正去追击民团,只听枪声骤起,紧接着便是大哥那悲惨绝伦的咆哮声,赶紧招呼众人赶去。 “大哥,你……”十七一见孙世豪,当时便惊住了,只见孙世豪的右脸上少了一只耳朵,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脸庞,顺着脖子直流,那双圆瞪着的眼睛中,血丝暴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森罗殿里走了一遭,满目狰狞,可怖之极。 “给老子逮住他!老子要扒了他的皮!”孙世豪暴跳如雷的吼着,左手拿枪,右手拿着手下给的衣裳布,紧紧的捂住耳根。 “冲过去!都给老子冲过去!弟兄们不要怕他放冷枪,只要他敢放一枪,立刻就会暴露位置,所以他是不敢扣动扳机的,大家速度放快一些,仔细搜查!” 十七本想劝几句话,让孙世豪冷静冷静,但是眼看着他仿佛着魔似的,一副不把楚飞扬干掉,誓不罢休的样子,不禁暗自一叹,再多说也是无益的。 可是十七的心里清楚的很,楚飞扬这一枪不打孙世豪别的地方,偏偏瞄着最难打着的部位,无疑是让孙世豪知道,想要他的命,只在股掌之间,这一枪便是最好的证明,但是眼下孙世豪被怒火烧的失去理智,自然也绝不会想到这一层去。 楚飞扬前头开路,柳晴在后面紧紧跟随,不一会儿,已经跑到灌木丛的尽头,前面便是二十多米高的土坡,只要翻过它,进入山里面,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身后不远处一百多土匪正合围过来,偶尔风吹草动,便会引发一轮激烈的射击,楚飞扬看了看这土坡,虽然有倾斜度,但好在并不陡峭,一鼓作气应该可以很快冲过去。 “大姐,翻过这个土坡,后面就是山林,只要咱俩能安全进去,摆脱这帮土匪应该不是问题。” 楚飞扬对柳晴说着自己的意图,只见柳晴经过一番奔波之后,已有些气喘,相距这么近,能清楚的听见她吐气如兰的声音,再看她那身美丽的衣服,经过荆棘的灌木丛,被丛枝划得连袖子都成了缕条,那白如羊脂般的肌肤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渗出了血迹,白里透红,叫人心里怜惜的很。 楚飞扬看的心里一酸,大姐呀,你这是何苦,见柳晴朝自己看来,像是瞬间读懂了自己的心语,那略显疲倦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欣慰的微笑,“楞什么呢,真是个呆子,这土坡没有遮掩物,咱们冲出去,万一被土匪发现,岂不是成了活靶子?” “我运气一直不错,今天大姐又在,运气说不定更好。千万小心,不要出声,咱俩悄悄地往上走,万一被土匪发现,那就拼了命的跑!” 楚飞扬、柳晴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的目光,鼓足了劲儿,悄悄的朝着土坡隐匿过去。 十七在围捕队伍里,像其他土匪一样,在这片茂密的灌木丛中,仔细的寻找着楚飞扬的踪迹,身旁不远处,仍未平息怒火的孙世豪不断的朝着可疑之处开着枪,兴许是耳根部位的伤口被汗水渗入,立刻引起他的面孔一阵抽搐,那股怒火自然也就更加炙热。 这鬼天气,天热了,尤其是在这高温下,迎着头顶那轮火炉的照射,让人的眼睛也不禁感觉有些眩晕。 十七擦了擦汗,抬头看了看这该死的太阳,随即被强烈的光线照的避了避眼睛,也就在这一闪一合之中,他突然看到了对面那个土坡上,居然多出来两个人。 天哪,那是,楚飞扬! 这家伙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在一百多条枪的枪口下,赤裸裸的暴露在光秃秃的土坡上,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大喊一声,他们的下场立刻便会变成马蜂窝。 也就在十七一愣神的时候,楚飞扬猛然间回过头,那双凌厉的眼神立刻扑捉到了锁定他的目光,不好,被发现了! 那个人,是十七爷! 十七和楚飞扬的目光交接,虽然短短不过五秒钟的时间,但是在这一瞬间,十七的心顿时觉得仿佛被揪住了一样,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脑子里飞也似地回顾着这个年轻人的一幕幕情景。 怎么办?大声喊出来这小子的行踪?还是放他一马? 十七的内心激烈的挣扎着,初识的钦佩,宛城的解围,墓园的警示,一幕幕情景仿佛眨眼间的速度飞快的闪入十七的脑海,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 “都别只顾往前走,小心漏网之鱼,你们十几个,去,到路边监视,可不能让那小子钻了空子!”十七打发走一拨人,再也不去看对面土坡。 “好一个重情义的十七爷,这份恩情,我楚飞扬记下了。” 楚飞扬心里重重的呼喊着,扭过头,快速跟上柳晴。 坡顶近在咫尺,可就在这时,柳晴脚下突然一滑,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活动的石块,那石块被踩翻后,顺着下坡,一路“咚咚嗙嗙”的滚下坡去。 就在柳晴闪了一下的同时,楚飞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架着柳晴的身子,飞也似地朝着坡顶冲了上去。 响声顿时吸引了坡下土匪们的注意,十七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只听孙世豪一声怒吼。 “那小子在山坡上,给我追!” 紧接着,一阵密集的枪声顿时响起。 “砰!” “砰!砰!……” 楚飞扬只觉身后子弹“嗖嗖”的飞着,有的直接打在地面上,有的直接从他身边飞了过去,楚飞扬和柳晴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里,拼了命的冲过坡顶。 刚一下坡,楚飞扬大口的喘着气,喊道:“快走,不要停留,冲下坡,赶紧进入山林。” 柳晴强忍着脚踝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刚才在坡顶附近那一脚踩滑,崴到了脚,起初疼痛感还不怎么强烈,可是经过刚才一阵疾跑过后,那股钻心的疼痛顿时扑了上来。 楚飞扬正要飞身冲下去,一见柳晴苍白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那条修长的腿颤抖的蜷着,穿着皮鞋的脚连地儿都不敢点,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暗骂自己真是蠢,眼瞎啊!人家脚崴了也看不出来! 眼看着坡下土匪就要从灌木丛中冲出来,这节骨眼上顾不上那么多了,楚飞扬把心一横,二话不说,弯下腰,双手一架,把柳晴整个人给扛了起来。 “飞扬,不要管我,你快跑,这样跑不快的!”柳晴忍着疼痛,劝楚飞扬把自己放下,同时心里也懊恼不已,万一被土匪追上,岂不是把这个好弟弟也给拖累了? 说话间,楚飞扬已经飞也似地冲下山坡,好在坡度不陡,要不然,两个人的重量在惯力的作用下,可够楚飞扬那两条腿够受的。 “飞扬!你听大姐的话,就算那帮土匪逮着我,也不会有事的,我可是华洋商行的行长,他们为了钱,不敢把我怎样的……” 柳晴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屁股一疼,还没回过神,便听楚飞扬暴躁的吼着:“给我闭嘴!” 柳晴此时的脸上如同熟透了的苹果,心里又羞又怒又惊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天哪,他竟然打我的屁股! 楚飞扬当时哪儿还管的着,要打的部位是她身体的哪个地方,只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下她,谁知这大姐开始在耳边狂轰乱炸,心里一烦,随即用力一拍,之后,才觉得手感软软的,当时脑子里犹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草,打错地方了! 好在俩人谁也看不见谁,再加上背后枪声再次响了起来,楚飞扬哪还敢胡思乱想,发疯似的冲进了山林里,脚下也不停歇,再次开始朝山上狂奔而去。 012章 夭夭 墓园所在的那座小山,因为是五百年前那位“国姓爷”的葬身之地,所以在经过了数代人凿山修路之后,虽然是山路,但也平整易行。可是现在这座山峰自打它形成之时到现在,根本没有修过路,山上树木林荫,灌木丛生,行走起来极为不便。 楚飞扬扛着柳晴,艰难的在此间奔走,身后一百多人形成一个半弧状的包围网,在孙世豪的指挥下,紧紧的追捕这个让他变得如此惨相的凶手。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从枪膛里疾射而出,如流星划过,直接射向远处晃动着的丛林中,但却并没有击中目标。 “这么多树木枝草,乱开的什么枪,你特嘛的不会瞄准了再打?浪费子弹!”十七心里着急楚飞扬的安危,大声的怒吼着,同时也是为了替楚飞扬解除背后冷枪的危机。 同时为了掩人耳目,十七又恼火的嚷道:“这个小兔崽子,脚底下真特嘛的溜儿,等会逮住他,非砍了他的腿不可!” 孙世豪瞪圆了眼睛捕捉着眼前任何异常的动静,心里气的冒火,怒道:“老十七,你嚷个啥呢,眼下咱们看不见那小子,可那小子也看不见咱们,你这一出声,不是暴露了位置?” 十七心里一惊,连忙压低了声音,“大哥,咱们一百多人打了半天,也没把这小子逮住,反倒是让他折了咱好几个弟兄,我这心里真是气急了!” 孙世豪的耳根已经止住了血,打了个简单的包扎,双手持着盒子炮,脚下不停步,听十七这么一说,心里的怒火烧的更是旺了,刚想发号施令,却听十七又说道:“大哥,你退后点,别冲那么靠前,那个兔崽子的枪法准着呢。” 当时如果信了十七的话,孙世豪也不会冲在最前端了,结果被楚飞扬一枪打掉了耳朵。此时十七再度提醒,让孙世豪老脸一红,脚下不由自主的便缓了下来,“特嘛的,老子一定要亲手剐了他!” 十七在追来的途中,心里已经想好了说辞,靠近孙世豪,说道:“大哥,你想没想过,这一枪,那小子为什么只打你的耳朵?” 孙世豪被十七左一句耳朵,右一句耳朵说的心急火燎,怒道:“你特嘛有完没完?” 十七愣了愣,心里暗笑,马上致歉道:“大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那臭小子可能是故意的,以此来吸引咱们大队人马只追击他一人。” “恩?” 见孙世豪疑了下,十七接着说道:“这小子是青云镇民团的队长,为了他们镇长的安危,故意引起大哥你的注意,吸引咱们把目标只锁定在他身上,这样一来,他们的镇长和民团主力,就能安全的撤离了。” 孙世豪心里一惊,当即悔的肠子都青了,只顾着要追捕这臭小子,没想着却中了他的诡计,若不是十七提醒,可就真的是捡芝麻丢西瓜,最可恨的是,把西瓜丢了不说,这粒不起眼的小芝麻,还特嘛的没捡到。 孙世豪胸腔里那股炙热的火焰,顿时被十七一句话给浇灭了不少,他冷静了下来,心想,这小子为了能让同伴们撤退,甚至不惜把自己推上刀尖,这份义胆确实让人钦佩,既然他能这样,那么他的同伴呢,为什么不会反过来救他呢? 孙世豪想到这里,立刻吩咐十七道:“你马上带领大部人马去坡顶埋伏,我估计等青云镇的人发现这小子意图的时候,一定会反过来救他的。” 十七的一句话虽然给楚飞扬减轻了压力,但是毫无疑问却把危险留给了青云镇的民兵,但是刀切豆腐两面光的事情,可不是谁都能做的,眼下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那大哥你呢?” 孙世豪冷冷一哼,道:“我孙世豪混了大半辈子,啥时候吃过这亏?不把那小子逮住,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看着对面那片林海,十七心中暗道,楚兄弟,老哥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个地步了,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大哥,我这就带着弟兄们去坡顶,若是青云镇的人真的过来,是全部杀了还是?” 孙世豪摇了摇手,道:“挡住他们就行,别忘了,他们镇长亲自答应过咱们两批服装的事,这可不能打了水漂,咱们忙了大半天,不能连点油头都捞不着。要是把人都给杀了,他们会心甘情愿的给咱物资?再者,等我亲手抓住那个小杂种,用他为饵再狠狠的敲上一笔,决不能便宜了这个青云镇。” 十七这才缓了口气,心里总算是安宁了,连忙招呼弟兄,撤回山坡,孙世豪则领着二十多个土匪,继续搜捕楚飞扬。 楚飞扬扛着柳晴,一路奔走,起初还留意着身后土匪的动静,尤其是十七那声扯着嗓子的叫喊,分明是在给自己提着醒,后来跑了一会儿,身后也渐渐的没了动静,吊在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方才觉着沉了下去。 此时,他才感到两条腿沉甸甸的,一阵山风吹来,恰好拂起脑后柳晴的长发,千丝万缕的扑在楚飞扬的脸上,痒痒的,香香的,感觉也是极好的。 “不累?还不放我下来。”柳晴抚了抚秀发,挽入耳边,见楚飞扬停住了脚步,发起楞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的嗔了句。 楚飞扬耳根一红,赶紧把柳晴放下来,一想起刚才用力的拍人家的屁股,两只手顿时也不知该放哪儿好,与其尴尬的站在那里,不如观察观察四周环境。 柳晴觉着脚踝部位的疼痛稍微轻了些,只是还是不能发力,刚想试着站了站,那脚跟部位就立刻疼的要命,她懊恼的一叹,喃喃的说着:“那块该死的石头。” “还不能走路?”楚飞扬见柳晴吃痛,连忙关心的问着。 柳晴的心里对两人此时的境遇十分清楚,身后那么多土匪随时都有可能发现自己二人,楚飞扬为了解镇长与民团之危,把当家土匪的耳朵都给打掉,虽然吸引了这些土匪的注意力,但是身陷如此众多敌人的包围下,任何危险的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自己当时担心楚飞扬的安危,硬要过来帮忙,哪里知道此时却帮了倒忙,如果他是独自一人,应该会很容易躲避土匪围攻的吧? 想到这里,柳晴愈发的自责起来,“飞扬,土匪很快就追上来了,你还是先走吧,我这个样子……” 楚飞扬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脸上尽显责怪之色,急切的喝道:“说的什么话!我不准你再这么胡说八道了!” 柳晴稍展笑颜,只是神色中多了分凄楚与自责,楚飞扬见她这个样子,心中一怜,柔声道:“大姐,你在我心里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你说过的那句话,可是我最喜欢听的。” 柳晴奇道:“是吗?哪一句?。” 楚飞扬拍了拍肩膀,坚定的说道:“一起走!” 多么熟悉的话啊,柳晴顿觉眼眶里腾起一层水雾,轻柔若水的目光中,那个厚实的肩膀,真的是可以躲避任何危险的港湾。 楚飞扬背着柳晴,再次踏上征程,也不知走了多久,随着山地的地势趋于平坦,楚飞扬知道,山顶到了。 天空中,那轮烈日早已没了踪影,黑压压的云层遮住了阳光,使得山林之中仿佛步入了傍晚时分。 “哗。哗。” 一阵水流声从远处传来,楚飞扬抿了抿嘴,这一路奔逃,嗓子早就着了火似的,他立刻朝着水流声处走去。 这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水池,楚飞扬走到池子边,放下柳晴,二人都急切的捧起水喝着,好清凉的水,入口甘甜,二人心里都是奇怪,这山顶上为何能出现这潭水池呢? 楚飞扬抬眼看去,只见池子最远端的水面上,正有流水哗啦啦的流入池子中,心想,原来刚才听到的声音,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这水的源头一定还在远处,楚飞扬远眺过去,只见昏暗的天空中,隐隐浮现绵延的山脉,一山更比一山高,心想,估计这山也是磨山的余脉,这水应该便是从磨山流下来的。 柳晴此时踮着脚走到池子的尽头,惊奇的道:“飞扬,快来看。” 楚飞扬好奇的走了过去,朝着这潭水的流向看去,只见水流没入山下,直接挥洒下去,伸出头去再看,顿觉眼前一晕,乖乖,这池子水竟在山顶的悬崖峭壁上,水直接从这里流下去形成瀑布,飞流直下,像极了一条正在舞动着的银色绸带,最终落入奔流不息的淯水中去。 楚飞扬笑道:“这起码有五十多米的落差,怪不得听不清底下的声音,你看,要是土匪来了,咱俩就这么纵身一跳,从山路直接改道水路,再多土匪也奈何不了咱们呢。” “小心一点,这么高的距离,就算下面是河水,那也是很危险的。”柳晴心情也是好了很多,见楚飞扬摆着跳跃的姿势,心下大骇,赶紧去拉他的衣袖。 谁知楚飞扬只顾着做动作,力道牵引下,把柳晴这个只靠着一只脚固定身子的人,一下子给带了过来。 “啊。” 柳晴一声惊呼,楚飞扬瞧见,赶紧伸手一接,立刻揽香入怀。 柳晴这一辈子也没让哪个异性如此碰过,哪里想到就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被楚飞扬这小子又是扛又是背,又是搂又是抱,还顺带打了屁股,心里臊的连呼吸的劲儿都没了力气。 楚飞扬同样也没像今天这样,对一个女的进行了如此多的、近距离的、肉体之间的触摸,偷香窃玉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又楞了。 天色灰蒙蒙的,不一会儿,星星细雨随之飘落,池面上,倒映着一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平静的池子在雨水的拍打下,渐渐变的模糊起来。 茂密的丛林,静怡的环境,蒙蒙的细雨,才子与佳人,这景儿犹如一幅刚刚完笔的画儿,美的让人窒息。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去欣赏它。 “我草!你小子还特嘛的有心情跟一个娘儿们在这儿调情!死到临头了,还在那卿卿我我呢!” 随着孙世豪一声怒吼,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惊的立刻分开,打眼一看,都是摇头苦笑着。 “你这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柳晴瞪了楚飞扬一眼,那副羞怨的俏样儿,像极了刚过门的小媳妇。 楚飞扬再次拍了拍肩膀,笑道:“你还得委屈一下,来,抱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取闹。” “怕什么!喂,大当家的,辛苦你们了啊,跟着我跑了这么远的山路。” 孙世豪脸色一黑,怒极而笑,“小子,待会儿,我保管你笑不出来,弟兄们,把这对狗男女给我绑了!” 二十几个土匪一窝蜂的冲了过来,楚飞扬伸手一揽,把柳晴整个人抱在怀里,纵身跳下了悬崖。 013章 世外 (1) 乌云密布的天空,越来越暗,几道闪电扯起,瞬间擦亮了天空,却又如昙花,转眼间便再次被黑暗笼罩。黑压压的云层越来越低,向河面直压下来,一望无际的淯水河面上,雨点越来越密集,不一会儿,天地之间已连成一线,雨帘爬过山峰,所到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兴许是上游所在之地遭遇了强降雨,此时的淯水一改往日温顺平和的慈态,在狂风骤雨中,大量河水一路咆哮着奔腾直下,汹涌的激流挟裹着从岸上冲击下来的杂物,一股脑的往下游冲去。 楚飞扬吃力的在浮在河面上,身旁的柳晴由于脚踝受伤,根本无法踩水,只能紧紧的依偎在楚飞扬的怀里,豆大的雨珠狠狠的砸在他们的头上,顺着往下流淌,让两人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突然,楚飞扬只听背后一声异响,紧接着,他的脖颈处陡的一震,顿时觉得脑袋发蒙,耳朵里嗡嗡直响。 楚飞扬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若不是那声异响引起自己的注意,这冷不防的一撞,可不得把他直接撞下河去。 柳晴被撞击力震的一头砸进了水中,楚飞扬用力一拽,又她从水里捞了上来,回眼一看,方才知道这撞击自己的东西竟是一根滚圆粗大的木材。 楚飞扬心中一喜,立刻把这跟木材揽入怀中,对柳晴大声的问着:“你没事吧!” 柳晴抹了抹脸上的水,刚才要不是楚飞扬及时捞起自己,指不定要喝几口河水,心里感激的道:“灌了几口水,没什么大碍。” “快,扒着这根木材,这会儿河流太激了,小心别被冲走了!” “好!” 楚飞扬和柳晴扒着漂浮在河面上木材,在激流的推动下,不一会儿,便推进了七、八里路,此时雨势稍微弱了些,远处那座山峰已经渐渐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这下总算是脱离土匪的包围了。 河流朝着东南方向一直流动着,楚飞扬、柳晴二人顺着河水流向在对岸找了个浅滩,登上了岸。 虽然时值夏日,但是两人在河水中泡了许久,刚从水里上来,都觉着凉飕飕的。 雨势仍未有停止的迹象,楚飞扬正想招呼柳晴,去那边树林里避避雨,眼睛朝她一看,嘴里那句话却迟迟说不出来了。 只见柳晴从头到脚,尽是湿淋淋的,那头乌黑的秀发上,仍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水珠,有几颗水珠悄然滑过白皙的脸颊,顺着粉嫩的脖颈,一直向下探去,即便遇到凸起的锁骨,也毫不气馁,继续奋勇直前,终于攻入那饱满的前胸中去。 那身浅蓝色的衬衫,此刻紧紧的贴在那具凹凸有致的胴体上,隐匿在内的胸衣,此时是那样的明显,好在她穿着的裤子是黑色略宽的西裤,要不然,那美妙的下身可也就一览无遗了。 柳晴正拂着秀发上的水,突然见楚飞扬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心里还想着,这个呆子怎么又在发愣,白了他一眼,自视一看,顿觉吃了口秘制的辣椒酱,脖子以上的皮肤,瞬间变了颜色,嘴巴里似乎也承受不了那样辛辣的滋味,一声尖叫随即划破长空。 楚飞扬尴尬的站在浅滩边淋着毛毛细雨,环顾四周,浅滩周围尽是树木草丛,远眺前方,山峰层峦叠嶂。 楚飞扬找了块泥沙地,用树枝在上面画着地图,不一会儿,已然清楚明白了自己目前所在位置。 这个地方在淯水以东,墓园以南,应该是和青云镇处在同一平行线上,只不过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中间隔了这条淯水河,连接两地的唯一通道便是淯水桥,那桥距离此地应该不远。 因为下雨,天色看起来比平常入夜早了许多,楚飞扬捡起刚才画地图的树枝,往前走去,柳晴给他下达了最严厉的指示,不把能够烧着的树枝等捡足,就不要回头过去。 呵呵,真是够呛,这雨下的那么大,到现在还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能够烧着的树枝杂物? 唉,女人,真是麻烦,非要等衣服干了再行赶路,如果现在你屁股后面还紧追不舍的围着百十号土匪,你还会这么讲究? 一想到屁股,楚飞扬心里都觉着不好意思,当时怎么就一巴掌拍上去了。那滚圆坚挺的部位如果没有合适衣服遮挡,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楚飞扬拿着树枝,拨开面前杂乱的草丛,一步步的向树林中走去,没走多远,手里的树枝便已经打折了,楚飞扬只好把树枝掖在腰间,从肩膀上取下步枪,打扫着前方的障碍。 穿过树林,面前已经没有了路,陡峭的山壁横在面前,楚飞扬沿着山壁又走了会儿,一路上也折了不少树枝,但都湿漉漉的,不容易燃烧起来,心里正打退堂鼓,突然发现前面山壁有些异常,杂草树枝特别的多。 楚飞扬走过去,把枪伸到里面拨开这些杂物,一个洞口顿时显现眼前,楚飞扬心里奇道,居然还有个洞穴,看样子是有人在里面住过,要不然怎么会把洞口遮掩起来呢。 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秘密洞穴,让楚飞扬心里着实好奇的很,他端着步枪,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山洞里面光线很弱,楚飞扬在山洞里适应了会儿光度,在隐约可见洞内环境后,方才发现这个洞穴根本没有深度,里面空间也就是一间房的面积大小。 “还以为能寻点啥宝贝呢,原来是个没油水的地方。”楚飞扬大失所望,自嘲着笑道。 山洞里有树木枝草燃烧后留下的灰烬,旁边靠山脚的地方还有一些木柴枝条,估计是在此逗留的人们没用着,留下来的,楚飞扬把腰里别着的树枝都扔了下来,有了这些干燥易燃的柴火,终于可以完成大姐交代的任务了。 山洞自然是避雨的最佳所在,想着柳晴还在树林下等候自己,楚飞扬又折返回去,带着柳晴进入山洞。 外面的雨一直没停,此刻又有渐大之势,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二人只有躲在山洞里,等雨停了,再行赶路。 “没有火柴,怎么生火呢?不会要钻木取火吧。”柳晴捡着细短的枝条和枯叶,准备生火,却发现根本无所适从。 楚飞扬将木柴搭在一起,让柳晴把这些生火用的东西都放在架着的木柴下面,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裹着的油布,打开之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竹筒,拿着在柳晴眼前一晃,得意的笑道:“那可费老劲儿了,你看这是啥?” “火折子!”柳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生火喽。”楚飞扬拔出竹筒塞,对着里面闪着红色亮点的纸团,急促的用力一吹,一道火光顿时点亮了黑暗的山洞。 013章 世外 (2) 柳晴心情大好,在旁轻轻的拿着枯叶往火苗上引着,楚飞扬也不闲着,两个人顿时忙做一团,不一会儿,一股白烟升腾而起,火星子噼噼啪啪的响个不停,火焰终于燃烧了起来。 “终于好了,这下可以好好的烘烘这身湿衣裳了。”柳晴拨动着秀发,开心的说着,那神态像是一个小女孩般,天真可爱。 火光映着柳晴那张娇美的容颜,白里透着红,她倾斜着身子,低头拨动着秀发,好像刚刚泡了一个美美的澡,正在做着浴后的梳妆打扮一般,那姿态,好看极了。 “别发呆呀,赶紧再添些柴火……”柳晴见楚飞扬没了动静,嘴里提醒着朝他看去,恰好碰到那双炙热的目光,顿时红了脸,想起今天两人之间所发生过的事情,羞的她赶紧别过脸去,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楚飞扬忙转过头,看了看外面,心里暗骂怎么能盯着人一直看,回想着今天跟柳晴好几次的亲密接触,可别让大姐以为自己是个浪荡的人了。 一时间,山洞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楚飞扬心里发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了看天,夜晚降临,这忙了一整天,连口饭也没吃,此时真是觉着饿了,于是说道:“大姐,我出去寻寻看能找些吃的不能,你就在这歇会儿吧。” “恩,你小心点。”被楚飞扬这么一说,柳晴也觉着肚子里空荡荡的。 “好,我去了。”楚飞扬应了句,走出山洞,渐渐的消失在树林中。 楚飞扬一走,柳晴顿时觉得空落落的,她并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女人,相反,常年在危机四伏的工作环境下,早就历练出了她过人的胆色,若非如此,当时被十七那些土匪围困时,又岂能那么的淡定自若,从容不迫。 令她想不到的是,在那一次突发事件中,居然和七年前救过的那个男孩再次重逢,命运的安排就是这样让人意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男孩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对未来无所适从的孩子了。 当时,费礼就给了他很高的评价,能够得到他赞赏的人,确实不多。 也不知费礼此次前去沦陷区,又能带回什么样的消息,临走之时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尽快把布匹和酒精发出去。 布匹是用来做衣服的,士兵打仗首先要吃饱穿暖,一旦入冬,棉服被褥必须提前备好。酒精的用处就太多了,处理伤者伤口,夜晚酒精灯用,代替汽油等等,这两种物资都是战时急需的军需品。 但是,这批早就订下的物资,现在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截胡的国军二四九团,这该如何是好? 那个李自忠不是个善茬,从那次谈话就可以看出,这个人对于中共领导的军队,是怀有极度抵抗心理的,在两党合作,共御外侮的大背景下,还有这种顽固思想的人,真是不可理解,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事倒也不是没办法,这批物资他李自忠一时半会也带不走,经过那伙土匪突然这么一闹,倒是给自己争取了时间。 柳晴想着想着,看着火焰的眼神,也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她感到脑袋沉沉的,又热又累又困,身上软绵绵的没丁点儿力气,身子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山洞外面,雨一阵大一阵小,楚飞扬在林子里转悠半天,连个活蹦乱跳的东西也没见着,于是朝河边走去,这下倒是运气好,逮了两条鱼,就着河水开刨清洗,赶紧跑回山洞。 “大姐,你有口福了,看,我抓了两条鱼!”楚飞扬还没进山洞,便高兴的喊着,等他进去后,一看柳晴倒在了地上,赶紧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喊了两声,没应,楚飞扬用手一摸她的额头,烫的烧手,心里暗道不好,估计是在水里泡久了,上岸后被风一吹,着了风寒,发烧了。 这可怎么办,楚飞扬急坏了,抱着柳晴晃了晃,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柳晴无力的抬了抬眼帘,见是楚飞扬,嘴角边挂起一丝微笑,“飞扬……你……回来了……” “大姐,你醒醒,可别睡了,你发烧了,我去给你弄点水来。”楚飞扬把柳晴轻轻的放下,却找不着盛水的东西,急的他干脆跑出去,双手捧起来接着雨水,等了好久,才接了一些,楚飞扬赶紧走到柳晴身边,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水,递到她的嘴边,一点一点的倒进她的嘴里。 “大姐,喝点水,对,就这样,把嘴张开。” 一股清凉入吼,让柳晴稍微清醒了些,见楚飞扬给自己喂水喝,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真是没用,尽拖累你……” “看你,怎么又说这话,你是我大姐,救命恩人,没有你当年的帮助,我能活到今天?”楚飞扬见柳晴好了些,把水送完,扶着柳晴坐起来。 “你坐好,我再去接些水。” 柳晴见楚飞扬又跑去接水,这下接的多,柳晴见他情真意切,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心里顿时暖呵呵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喝完这捧水,楚飞扬拿起两根树枝,把鱼串了串,放在火上烤着,“大姐,感觉好些了?等我把这鱼烤好,你再吃一些,就着火堆烘烘,发发汗,也就会好了。” 柳晴点着头,露出欣慰的笑颜,见楚飞扬浑身湿淋淋的,心里很过意不去,心疼的道:“看你淋的,衣服也都湿了,快把上衣脱了吧,我给你晾晾。” 楚飞扬一愣,心想当着你的面脱光了膀子,多不好意思,嘴里支支吾吾的说:“这个……没事,我……不碍事的。” 看着楚飞扬尴尬中还有些害臊的样子,柳晴顿时笑了起来,“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扭扭捏捏的,听话,快脱了吧。” 兴许是发烧的缘故,让柳晴说起话来没了分寸,楚飞扬听的是大感尴尬,见她执意如此,也只好羞答答的褪去了上衣,脸红脖子粗的把衣服递给柳晴。 “咯咯……”柳晴被楚飞扬的囧态逗的笑个不停,“烤你的鱼吧,我不看你,好像你成了大姑娘似的。” 楚飞扬见柳晴转过身去,心里方觉平稳了些,专心做他的大厨。 鱼肉容易熟,不一会儿,鱼肉的香味就冒了出来,两人都是奔波一天,肚子里早就拉起了警报,此刻闻到香味,都是迫不及待的要享用美食。 “飞扬,你这鱼烤的真不错,外焦里嫩,虽然没盐出味儿,但是却有最原始的清新感,我可真是有口福了。”柳晴一边吃,一边由衷的赞着。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楚飞扬笑着说道。 柳晴一听,那对晶亮的眸子顿时闪了闪,饱有深意的看了看他,“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也是油嘴滑舌的,老实交代,是不是经常用这些话哄骗女孩子?” “哪有?我这是发自肺腑的话,不信拉倒。”楚飞扬脸一黑,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拉倒就拉倒,把你这些哄人的话留给你镇上那个妹妹吧。”柳晴试探着说了一句,女人的直觉,让她认为朱珠这个靓丽的小姑娘与楚飞扬的关系很好。 楚飞扬突然有种被人审问的感觉,但是心里又很想解释,“你说朱珠啊,她和南烈跟我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她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当然要哄着她了,你不知道,这妮子的脾气怪着呢,我那兄弟被她整的可惨了。” 柳晴开怀一笑,知道楚飞扬没骗她,心里美滋滋的,她突然想着,自己会不会得了臆想症,胡思乱想的,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想到这里,柳晴的脸色更加的红了。 两人吃完鱼,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树枝,外面雨一直没停,时而大时而小,估计能下到后半夜。 二人无话,都怔怔的看着突突的火苗,山洞里静悄悄的。 过了一会儿,楚飞扬走过去拿过衣服,正要穿上,见柳晴的精神状态不对劲,用手一摸额头,果然还是烫的很,她蜷着腿,双手合拢在膝盖前,整个人缩了起来,还不停的打着哆嗦。 “大姐,你发冷劲了,来,我把衣服给你盖上。”楚飞扬把上衣往后一伸,覆盖在柳晴的身上。 “冷……好冷。”柳晴紧紧的包裹着身子,抖的越来越厉害。 听着那微弱的娇喘声,楚飞扬心中一怜,平日里多刚强的女人,在此时竟也如受惊的小兔般,真是病来如山倒。 楚飞扬环抱着她,往火堆旁靠了靠,坐了下来,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就这么搂着,尽量多给她一些温暖。 “飞扬……你抱着我……不要离开……我……”柳晴合着眼帘,轻轻的说着,像是在说梦话。 “我就在这,我不离开。”楚飞扬心头一热,两只胳膊不由加重了力度,紧紧的抱着她。 “恩……你真好……跟我说说话……给我讲故事……” 楚飞扬苦笑,从小到大,除了听二爷讲三国,其他故事还真没听过。 “好,我给你讲曹孟德败师淯水……” “三国……我喜欢听……” “话说曹操起兵攻吕布,却闻张绣联合刘表,屯兵宛城,欲兴兵夺驾,曹操大怒,起兵攻张绣……” 山洞外,风雨交加,柳晴渐渐的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已然睡去,楚飞扬就这样抱着她,独自在这山中聆听风雨声。 014章 诱杀 (1)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树荫照射下来,恰好投射在山洞口,楚飞扬一夜未曾合眼,此时见着阳光,那双困乏的眼睛稍觉精神了些,外面的雨早已停了,林子里一阵唧唧喳喳的鸟叫声,让这静谧的山林充满了勃勃生机。 怀里的柳晴已经退了烧,安静的躺在楚飞扬的怀抱里,睡了一宿的她可能仍在美梦中留恋。 楚飞扬保持了一夜的坐姿,两腿几乎没了知觉,他试探着活动活动,刚欠了欠身子,便惊动了柳晴,只见她睁开朦胧的睡眼,见自己整个身子紧紧的依偎在楚飞扬的怀里,脑子顿时想起昨夜的一幕幕情景,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一抹红晕。 “大姐,你醒了,感觉咋样?身子还苦楚吗?”楚飞扬见柳晴醒来,忙关心的问着。 柳晴起了身子,离开楚飞扬的怀抱,有些不敢看他,“不碍事了,这一晚真是多亏你照顾,谢谢你飞扬。” “看你说的,客气什么,你是我大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照顾你是理所当然的。” 柳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喃声道:“只是因为我救过你,所以你才会照顾我吗?” 楚飞扬听的心中一跳,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换种更直白的话那就是,你这样照顾我,难道只是报恩,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楚飞扬看着柳晴的眼神逐渐的变得炙热起来,脑子里嗡嗡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这个关键点上,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话说的像是自言自语,语速极快,叽里呱啦的让人也听不懂说的什么话。 “洞窟の隠蔽物はどのように開かれた?” 楚飞扬心里怒骂,这特嘛的是哪个王八蛋派来玩老子的二货?也不看看点! 柳晴则是突然一惊,脸上浮现极度诧异的神色,那个语言听起来绝不是本地话,倒有些像日语,可这里是宛区地域,又在这荒山野岭,不应该有日本人出现的,莫非自己过于紧张,听错了? 紧接着,一个地道农民装束的青年闪入洞穴,见一男一女再此逗留,先是一愣,然后把手放在腰间,最后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柳晴的眼神突然闪过一抹淫浪的欲望,笑道:“二位好雅兴,看样子是在此过了一夜了?” 柳晴被他前后这两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以至于注意力完全被脑子里的疑团所吸引,并没有发现这个人眼神的变化。 可是楚飞扬迅速捕捉到了这个人那瞬间的变化,见他如此神色的这样说话,心中不免骂着,这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怎么会有如此猥琐的想法,人家一个姑娘,怎能让你当着面的来说这种风流话? “什么好雅兴!下那么大的雨,不在此避一避,难道要出去挨淋?”楚飞扬赶紧澄清事实,免得这事继续发酵。 “原来如此,我看你们都带着枪,是附近县里民团的人吧?”那人适可而止,不再这个问题上探讨了,见二人都有枪,好奇的问着。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没错,我们是民团的人,你呢?也是民团的?手一直摁着腰里的枪,也不怕走火了?”柳晴一语道出那人的意图,同时也是为了给楚飞扬传递信号。 “这位小姐真是好眼力,我是东河民团的民兵,方杰龙,你们好。” 听方杰龙自我介绍着,楚飞扬心里疑云顿起,东河民团的装备居然已经到了连民兵都能配备手枪的地步了? “柳晴,幸会。” “楚飞扬。” 方杰龙笑着与他们打着招呼,楚飞扬这时问道:“淯水桥距离这儿有多远?” 方杰龙答道:“往东北不到十里地吧。怎么?你们要去那里?” “恩。” “那走山路可要耽误一会儿呢,不如先去找些吃的,垫饱肚子再赶路。我正好回去,咱们就顺道走一会儿吧。”方杰龙似乎不想和他们在山洞里过多交谈,这让楚飞扬心里再生疑云,他一个民团的兵怎么会独自一人来到这地方? 楚飞扬说道:“昨天傍晚我已经在附近看了一遍,连个兔子窝都找不到,能去哪里找东西吃?” 方杰龙笑道:“可能是夜晚看不到吧,前面有个草丛附近有兔子窝,我带你们去,昨天的雨下得可是苦了我这肚皮了,什么也没吃,饿死了。” 楚飞扬心中虽疑,但此刻要是能逮个兔子,祭祭五脏庙,那也是极好的事情,于是询问柳晴,“你的脚怎样了?能走路吗?” 柳晴正疑心自己莫非真是听错了,这人一口流利的汉语,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本人,又听楚飞扬问来,便道:“不碍事了,那咱们就走吧。” 三个人走出山洞,方杰龙在前面带路,楚飞扬和柳晴跟在后面,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对这个自称民团的方杰龙,都是起了提防之心。 穿过树林,面前是一片草丛,这里杂草丛生,三个人走进去,下半身全部被草丛挡住,行走起来,极为不便。 “喂,兔子能在这里打窝?你是逗俺们呢?”楚飞扬见他左顾右盼,似乎是在寻找兔子窝的方向,但是楚飞扬却觉得,他更像是在寻找某种对他更为重要的东西。 “奇怪了,怎么找不到了?我记得……”方杰龙话音未落,突然像是发现了目标,兴奋的道:“找到了!” 刚说完,他便飞快的向左边奔了过去。 后边的二人见他一惊一乍的,也是好奇的很,楚飞扬先头跟了过去,刚没跑两步,恰好一阵风吹来,直接扑向楚飞扬的面庞,楚飞扬不知是什么东西,赶紧低头去抹,这才发觉只是风卷尘沙。 楚飞扬自嘲一笑,被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整的有些神经质了,刚要抬起头追赶时,却突然看到那将近一米高的草丛下面,居然有一个圆形的捕兽夹,那锋利的齿刃明晃晃的闪进眼珠子里,惊得楚飞扬倒吸一口冷气。 014章 诱杀 (2) 这一脚要是踏上去,下半辈子可就成瘸子了。 陷阱!这个方杰龙,特嘛的居然敢阴老子!楚飞扬陡的想起,他在山洞中看向柳晴时的那个眼神,心中那股怒火顿时燃烧起来,方杰龙这是要先干掉我,再去寻柳晴的麻烦了,好一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耳后草丛摆动,楚飞扬知道是柳晴过来,断然不能再让她前进一步了,楚飞扬心中拿定主意,右脚一迈,落到捕兽夹的前面,左腿就势一蹲,捕兽夹就这样隐藏在了他的屁股下面,扯着嗓子便嘶吼起来。 “啊!……” 柳晴被这声凄厉的吼声,惊得芳心一震,连忙跑到楚飞扬身边。 “飞扬,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柳晴急切的问着,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隐有泣声。 楚飞扬蹲下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周围,发现这片草丛中,居然还有散落的捕兽夹,看来这个方杰龙早就在此布置了陷阱,可是他在此地布置陷阱又为何事?莫非不是他的手笔,而是猎人布下猎物的?却碰巧被方杰龙这个小人发现了? 不管是谁布置的陷阱,既然此时被方杰龙引诱来了,那索性就顺了他的心意,演一场戏给他,看看他到底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柳晴距离楚飞扬近,过来后紧张的样子,连说话都有要哭的音色,楚飞扬知道柳晴是多么刚强的姑娘,而此时为了自己,担心自己,都差点哭出来了,心里一阵暖一阵酸,暖的是柳晴的这份心意,酸的是自己连她都给骗了。 楚飞扬把腿周围的草都围在腿边,又蜷着身子,谁也看不到他的腿,也就自然不知道他是在作假。 “有捕兽夹,我被夹了。”楚飞扬痛苦的演着,瞥了瞥前方,只见方杰龙果然回过身,一脸激动的冲了过来。 “捕兽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把它掰开!”柳晴焦急的说着。 楚飞扬可不能让她看,只是苦楚着脸,大声吼道:“不要动!不要动!疼死我啦!啊!!!” 方杰龙一脸激动的跑了过来,那些捕兽夹早就被他确定了方位,所以根本威胁不到他。 此刻他的心里不停的在呐喊,成功了!真实愚蠢的猪!支那猪!在我大日本帝国高贵的武士面前,你们就是一群卑贱的猪! “哈哈!” 方杰龙掏出王八盒子,对准柳晴,喝道:“不要动!把枪交出来!” 柳晴虽然疑心方杰龙,但是想不到他居然如此狠毒,满脸怒容的叱道:“我们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加害他?” 方杰龙淫笑道:“为什么?因为你长的太诱人啦!哈哈!小姐,昨天晚上快活吗?想不想再来一次啊?” 柳晴万万没想到这个装扮淳朴的农民,此刻居然露出如此卑鄙下流的面孔,气的她那娇柔的身躯都在剧烈的颤抖。 “你无耻!” “废话少说!把枪交出来!要不然我立刻崩了你!” 楚飞扬按捺着胸中无边的怒火,把枪一甩,拎着枪背带,对着方杰龙虚弱的道:“别……别开枪,有话好说,枪……给你。” 方杰龙枪口指着柳晴,慢慢向前走去,伸手去接枪,就在这个时候,楚飞扬趁其注意力分散,立刻把隐藏着的捕兽夹向前一送,恰好落在方杰龙正要落地的脚下。 “咔擦!” 一声脆响。 “啊!!!” 紧接着,一声真实的、无比凄惨的叫声响起。 就在此时,楚飞扬一个飞身扑向方杰龙,如饿虎扑食般把他摁在草堆里,左手死死地扣住他拿枪的右手腕,右手变拳,卯足了方才胸口那股无边的怒火,划破风声,如猛挥直下的铁锤一般,狠狠地砸了下去! “噗!” 一声闷响,这一拳直接砸在对方的鼻梁骨上。 方杰龙只觉眼前一黑,便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道,瞬间压在自己的脸上,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那遭了秧的鼻子直接被砸的偏了位置,鲜血直流,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鼻梁骨折断的声音,那只刚才还紧握着手枪的手指头,条件反射般的直接松开了。 方杰龙察觉失了手枪,赶紧挣扎着去拿,却被楚飞扬压在身下,动也动弹不得,发了狂似的吼着:“八嘎呀路!我要杀了你!” 楚飞扬一拳到位,又如拉着风箱子的手把,再次扬了起来,一听这耳熟的鬼子话,两眼顿时一震,血通通的,怒道:“原来是个假农民、真鬼子!好,看谁杀了谁!” 楚飞扬应准他吼叫的嘴巴,如法炮制,铁锤一般的拳头又一次砸了下去。 “噗!” 又是一声响,这一拳直接把方杰龙的牙齿打蹦出来五、六颗,打咽回去好几颗。 方杰龙还没缓过气,又遭了一记重拳,顿觉眼前都是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嗓子里活着血吞下去几个硬硬的东西,那份帝国武士的荣耀顿时也拉到九霄云外,咳着颤抖的嗓音,含糊不清的求饶道:“别打……别打了!” 楚飞扬此时早就红了眼,脑子里如幻灯片似的闪过着东三省、河北、山东、上海、南京、开封等等这些被鬼子侵略的中国领土,又如何听得到胯下鬼子的求饶声。 “最后送你一拳!中国的大门,直着闯进来,横着死出去!” 那挥扬起的铁拳攥足了劲道,对准了他的脑门,迅若闪电般猛砸下去。 “不要!留活口!” 柳晴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急忙喝停楚飞扬,但是为时已晚。 这一拳直接照在方杰龙的脑门上,直打得他软绵绵的躺在草堆上,好像在享受着盛装的舞会一般,驾鹤西游去了。 楚飞扬打完三拳,回过头看着柳晴,脑子一醒,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他……估计没死吧。” 柳晴叹了叹,惋惜的道:“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你说呢。” 楚飞扬尴尬的道:“这个……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柳晴眉头一皱,娇斥道:“楚飞扬,他活着就能从他嘴里套出不少机密的信息,这一死,你能知道他的身份?来这里干什么?” 014章 诱杀 (3) 楚飞扬知道自己犯了浑,还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就直接给弄死了,他看了柳晴一眼,心里有气的道:“要不是这家伙对你色迷迷的说那些不干净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莽撞嘛。” 柳晴脸上一红,没好气的道:“你呀,以后可不要这么冲动了,翻翻他的兜里,看有什么东西没有。” “遵命!” 楚飞扬见柳晴不再怪罪,赶紧翻着鬼子的身上,翻了半天,只掏出一张纸、一把短刀和一些子弹。 柳晴拿过纸,正反都有图画,摊开正面一看,惊呼道:“这是地图!” “地图?鬼子画地图干什么?” “看,这是淯水,东边是东河,西边是青云镇,南边是宛城,再向西是西乡,最边这一块是秦岭。” 柳晴指着地图说着,让楚飞扬心里暗自吃惊,她怎么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地图上的内容? 柳晴反过来地图再看,叹道:“不会错了,这个人一定是鬼子派出的间谍,你看,这面上画的是宛城城区防务图。” 楚飞扬仔细的看着鬼子画的地图,只见上面把宛城的军事分布标记的非常详尽,门卫、城卫兵力,城内各保安团所在位置极其兵力情况,以及官邸所在位置,都有所标注。 楚飞扬突然想起那天遇到李自忠时,他曾发出对于国军地图常年不翻修的感慨,当时楚飞扬并不在意,但是此时此刻,当他看到侵略者对于地图的重视时,方才觉得李自忠的叹息是多么的悲凉,防备作战的战前准备和侵略作战的战前准备,真的是不在一个水准上。 “鬼子制作的地图可真是详细啊,大姐你看这个地方。”楚飞扬手指着地图中的颜色稍重的那条短线说着。 柳晴顺着楚飞扬指引方位看去,马上说道:“这是桥梁。” “厉害,你也去过魏公桥?” “魏公桥?不知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大姐,你真是厉害。那地方我是去过,所以才知道是座桥梁,而你却一眼就看明白了。奇怪了啊,你是跟谁学会看地图的?”楚飞扬很想知道柳晴的一些秘密。 “经商是要经常在外奔波的,要是连地图都看不懂,那可这么行,这种事,不需要学,拿着地图在当地走上几遭,你也就什么都明白了。” 柳晴微笑的说着,撇开了这个话题,问道:“你说的魏公桥是怎么回事?还有历史渊源呢?” 被柳晴这么一问,楚飞扬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时候,当时自己还抱着她,悠着晃着给她讲故事,而这座魏公桥便是从这件故事中得名的。 “当然有,记得昨晚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故事什么内容,柳晴怕是已经记不得了,但是那一夜,二人之间的暧昧,柳晴绝对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现在听楚飞扬又提了起来,脸颊一热,轻声道:“我记得你在讲曹操去宛城攻打张绣,是这样吧?” 楚飞扬笑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人家烧的睡着了,没听下去。”柳晴脸上的热度逐渐扩散,直入耳根。 “呵呵……”楚飞扬见她羞了起来,忍俊不禁的笑着。 柳晴被他笑的越发不自在,嗔道:“说着那座桥梁呢,看你又扯些个什么,讨打!” 见柳晴作势要打,楚飞扬赶紧猫了腰,顺道捡起地上的步枪和王八盒子,笑道:“我就说的是这件事嘛,后来张绣投降,曹操进了宛城,却又遭到偷袭,部下典韦死战掩护曹操逃走,结果战死。曹操和侄子经过淯水时,追兵杀来,侄子被射杀,曹操的马也被射中,眼看这枭雄命将死去,长子曹昂又赶到,让曹操骑马逃走,自己却送了命。后来这桥经过加固加宽,又有曹操在此光荣撤退,也就有了新名字,魏公桥。” 柳晴听楚飞扬娓娓道来,那样子像极了说书的先生,莞尔一笑道:“看你说的,好像真的似的,不是瞎编来糊弄人赏钱的吧?” 楚飞扬白她一眼,说道:“我的大姐姐,我糊弄你干啥?这可是俺二爷最拿手的段子了,我都听了不下一百遍了,怎么能是糊弄人呢。” 柳晴说道:“真是呆子,逗你呢,这也听不出来。” 楚飞扬赶紧打预防针,道:“要是见了二爷,你可别说他讲的故事是糊弄人的啊,要不然,那老头非蹦起来不可。” “是吗?听你说来,这二爷也是有趣的很呢。”柳晴合着地图笑道。 “等回去你去看看他。”楚飞扬说着,见柳晴合上地图,不由叹道:“鬼子派间谍制作了宛区的地图,看来是要把战火引到这里了。” “不是没有可能!”柳晴肯定的说着,“眼下武汉会战虽然打的如火如荼,不过形势对于国军来说,并不乐观,虽然偶有小胜,但是在大局方面,仍处劣势,如果武汉守不住,近在咫尺的宛区,怕是永无宁日了。” 楚飞扬沉重的点着头,柳晴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他很认同这个观点,所以近段时间来,民团一大队的人都说二队的人吃错药了,天天搞训练,他们哪里知道,楚飞扬这是感到了危机,所以又跑去找镇长,请示多给批些枪支弹药,虽然以民团这些人马去抵抗鬼子,有些天方夜谭,但是,只要鬼子敢打过来,楚飞扬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参加保卫战。 “好了,这鬼子的东西,你就留着吧,我要了也没用。”柳晴把地图递给楚飞扬。 楚飞扬接过地图,道:“这地图,我觉得还是应该交给李主任的好,必须让他知道,鬼子已经在宛城区域活动了。” 柳晴笑道:“你带着地图和信息去找李主任,无疑是送给他一份厚礼,说不定他心情好,就立刻再给你一批枪呢。” “那这个……”楚飞扬看了看手中的王八盒子和短刀,欲言又止,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柳晴。 “你都留着吧,看你出门连个方便用的手枪也没有,以后总不能老是背着汉阳造出门吧,至于子弹的问题,你就别担心了,回头我让费礼给你弄一些。还有这短刀,不要小看它,鬼子的冶炼技术很不错的,这短刀锋利无比,你拿着也好防身。” 柳晴瞬间读懂了楚飞扬的心思,云淡风轻的说着,那意思倒好像如果楚飞扬不收下这两件东西,就仿佛欠了她多大情分似的。楚飞扬心里大是受用,这个柳晴,对自己的心怎么就拿捏的这么准呢?还一个劲的劝自己收下东西,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谢谢。”楚飞扬心里美滋滋的,把手枪子弹收起,把玩着那把短刀,朝着草丛一划,顿时齐刷刷的削平了,果真如柳晴所说,吹毛断发,锋利无比。 “鬼子的刀用着还不赖嘛。”楚飞扬说着,又发现刀背侧身与刀柄相交处上,刻的有东西,定睛一看,却是“正野”两个汉字,奇道:“大姐,你看两个字是啥意思?” 柳晴凑来看着,顿时惊叹道:“飞扬,你可真不简单,三拳便打死了一个有着武士家族背景的鬼子。正野是家族的姓氏,这个鬼子应该是正野家族的后代。” “正野?那方杰龙是他伪造的名字喽。大姐,你说他会叫什么名字?正野杰龙吗?” “还有心思想这些。”柳晴说他一句,抬头看了看天,道:“不闲谈了,咱们还得赶紧回去呢,别让镇长他们着急。” 楚飞扬心里一惊,顿时想到了南烈那个浑小子,一天一夜寻不着自己,指不定能闯出什么大乱来,忙动身开路。 经过一天一夜的逃难,青云镇此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势…… 015章 归来 (1) 楚飞扬二人能够大难不死,成功脱离土匪的围困,自然少不了十七的大力相助,他的一句话让孙世豪分出了大部分兵力,令其在山坡阻击前来营救楚飞扬的青云镇民团。 十七带着弟兄们埋伏在山坡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虽然把兵力分开了,但是孙世豪可仍是带着二十多个人去追捕楚飞扬,他们两个人能否成功脱围,十七的心里还真没有底。 他和楚飞扬相识也只是一两天的时间,但却真的是惺惺相惜。有时候,感情这东西就是这么神奇,男女之间热乎,那叫一见钟情,兄弟之间热乎,那叫一见如故,十七敢冒着背叛大哥的名声,去帮助楚飞扬,凭的就是这份一见如故的感情。 十七的猜测没有错,当镇长等人撤离树林,与退下来的民团会合时,却没有发现楚飞扬和柳晴二人,正在大家心急火燎之时,那个被二人救下的民团一队民兵拖着受伤的胳膊,狼狈的逃了回来,把楚飞扬的话告诉了镇长等人。 南烈一听便起了性子,招呼众人就要回身前去营救,季柯被朱国邦训的连头都不敢抬,此时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朱国邦那张老脸变得极为难看,正当南烈以为镇长要拒绝自己的请求时,却没想到朱国邦突然下令,回去救援,务必打探二人下落。 这帮人刚赶到灌木丛,十七便鸣枪警示,他当然不愿意与楚兄弟的本家发生战斗,并告诫众土匪,务必按照大当家的命令行动。 十七与南烈相识,双方相互喊话后,达成共识,朱国邦、南烈和十七三个人出阵谈判,十七传达孙世豪的意思,那两批布匹是不能赖账的,十天后务必先送第一批上磨山,要不然到时一定会再次发生战斗。 然后又肯定的告诉二人,即便大当家逮住他们,也绝不会下毒手,他还想利用楚飞扬再捞一笔。最后劝朱国邦和南烈,先回青云镇,看看楚飞扬他们能否安然脱困,如果真被抓住,那就再做打算。 朱国邦和南烈感谢十七仗义透露实情,眼下也只有先撤回镇上,从长计议。 等民团退去,十七也留了个心眼,他安排一半土匪仍然在此地埋伏,然后领着其余土匪去寻孙世豪,刚进山林一会儿,便见孙世豪带着那拨土匪走下山,这才知道楚飞扬安全无恙,心里终于安稳了下来。 孙世豪询问民团是否前来,十七立刻把与民团的谈判结果告诉孙世豪,十天内送来第一批物资,否则立刻进攻青云镇。孙世豪担心夜长梦多,又让十七带人去青云镇喊话,必须三天内交出第一批物资,如若不能,血洗青云镇。 十七建议孙世豪先带领弟兄们回磨山,自己前去青云镇喊话,孙世豪同意,先回了磨山。十七来到青云镇后,被南烈带着去见朱国邦,告诉他们楚飞扬两人脱困以及三天后交付首批物资的消息,回去磨山。 在经过一夜的焦急等待后,天刚蒙亮,南烈便起身赶往镇长家,大老远的就看见季柯背着手,在镇长家门口徘徊。 “这个搅屎棍!” 南烈啐了口唾沫,若不是他脑子缺根筋,在当时形势已经安稳的情况下,突然带着民团前去闹那一场,又怎么会出现这种危机的局面,幸亏大哥只身犯险,拼着自己被困,来营救大家。若是大哥有个什么意外,就算把这货打死,也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季柯看到走来的南烈,忙堆起一副笑脸,讨好的道:“阿烈,你来了。” “恩。”南烈爱答不理的回了声,算是打了招呼。 这个态度,要是放在平时,季柯还不一蹦三丈高,追着南烈喝斥,但是现在他也知道理亏,再不敢摆谱,“唉,你老哥我是一夜都没合眼哪,这帮可恶的土匪,真是祸害人,等飞扬回来了,咱们立马杀到磨山,一鼓作气把他们铲平!” 南烈心里有气,冷冷的道:“我哥要是回不来,你说咋办?” 此时季柯最怕的就是这个自己最不待见的楚飞扬回不来,若真遇不测,朱国邦还不把自己的皮给剥了,一想到朱国邦那张发了怒的黑脸,季柯心里顿时打了个哆嗦,说起话都带颤音,“快说呸呸,飞扬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最好如此,你就烧香拜佛,求他保佑吧。”南烈瞪他一眼,不再搭理,敲了敲门,发现门没上栓,于是推开门进去。 季柯见南烈进了门,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院子里,朱国邦和李自忠两个人也起了床,此时正在交谈。 “朱镇长,你也不必着急,楚兄弟勇猛果敢,且枪法出众,又有柳晴小姐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相助,即便土匪人多势众,但是在那么大的山林中去围捕他们两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想必他们定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的。”李自忠好言宽慰,让朱国邦不要过于心急,他还不知道十七已经送来楚飞扬二人已经脱围的消息。 朱国邦忧心忡忡的道:“磨山二当家的与飞扬相识,所以有了他这根救命稻草,眼下我倒是不担心他们二人的安危。但是他传来口信,说那土匪头一定要我镇在三天之内交出头批衣服,如若拒绝,三天之后的青云镇,怕是就要毁于战乱了。” 李自忠心里一愣,那布厂的货可是自己与华洋商行的柳晴,都死盯着的物资,自己这方还没讨论出个意见,由哪家先拿,这才半天功夫,就有多出一个对手了,这伙土匪,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我军重兵驻守之地区,如此强抢豪夺。 “这件事情,还请镇长速速派人告知宛城乔专员,请他立即派兵来此剿匪。”李自忠虽然是带兵的,但是他知道,若要请示团部甚至是军部,派部队来此剿匪的希望,非常渺茫。毕竟现在是宛城治下的土匪闹事,以自身民团兵力去征讨匪患,足矣,没可能劳烦国军大驾,而国军也不会为此事分神,就算李自忠真的去请援兵,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着宛城民团前去剿匪。 朱国邦不以为然的道:“乔专员?请他有啥用?他不还得去找李主任!唉,可惜李主任出了公差,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李自忠眉头一皱,眸子里的精芒一闪而过,想不到在这宛城地区,专员的权利还比不上一个主任!之前他对李廷芳算是有所耳闻,听到的无非是些歌功颂德的废话。 这个盘踞宛区几十年,独断专行的联防主任,在他李自忠的眼里,根本就是打着三民主义的幌子,暗中独揽霸权的宛区毒瘤,倘若国府一味容忍,继续让他为所欲为,假以时日,待他羽翼丰满,必将成为国府之大患。 “李主任回不来,不是还有马三爷和刘基武组长在嘛,我大哥上次能领回来枪支弹药,正是受了他们两个人的帮助,才能顺利完成任务的。镇长,我看还是赶紧派人去城里找他们,请他们派兵来剿匪。”南烈一直没搭话的空,此时见镇长疑问,连忙接着话说道。 “恩?你俩啥时候来了?”朱国邦扭头一看,方才发现院子里多了俩人,见季柯堆着谄媚的笑脸,也不理他,看向南烈,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南烈一拍胸脯,肯定的道:“我大哥亲口说的话,能有假?” “你大哥是神,放个屁都是香哩。”朱国邦狠了南烈一句,又道:“老刘和马三爷我是认识的,只不过李主任不在,他们也不敢私自调兵来呀。” 015章 归来 (2) “镇长多虑了。”李自忠这时说话道:“调不调兵是一回事儿,来不来人又是一回事儿,就算他们不能调兵前来,但是在宛区治下发生如此大事,他们又怎会视若无睹?还是赶快派人去报告情况吧。” 朱国邦点着头说道:“李连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真是糊涂了,得赶紧去请他们帮帮忙,要不然再等上两天,咱们交不出货,那可就真完蛋了。” 那季柯沉默多时,终于忍不住神来一句,“镇长,得来个万全之策,咱们的布厂也得加紧生产,万一有突发情况,也能糊弄糊弄土匪嘛。” 朱国邦一听季柯说这话,心里那个气呀,指着季柯的鼻子便骂了起来,“你都是个猪,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要单单只是布料那还不难,可人家要的是衣裳,老钱厂里有多少裁缝?三两天时间,让他们屙都屙不出来,还万全之策?你脑子让驴踢了?” 朱国邦看见季柯就想起当时这蠢货带着兵跟土匪发生冲突,没必要的流血牺牲了几个民兵,刚回镇上没多久,那几个民兵的家人就哭天盖地的跑来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想到这里,朱国邦便打了个哆嗦,那哭丧的场面,真是把他的脑袋都叫炸了,连忙问季柯:“让你安抚那些家属,情况怎么样了?” 季柯见镇长语气稍微缓和,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我挨家挨户的说,挨家挨户的劝,一整夜都没合眼,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季还是把他们都说通了,等这事完了以后,镇上给他们风光下葬,并且再给一部分抚恤金,总算是完成镇长您交待的任务啊。” 朱国邦点了点头,可能是站的时间长了,腿发困,刚看了看凳子,季柯便瞬间读懂了镇长的心思,一阵风似的的把凳子端了过去,蹲下来仔细的吹了吹,又拿袖子在上面擦了擦,点头哈腰的笑道:“镇长,快坐下歇歇,你可别累着了,咱青云镇几千号人,可都看着你给俺们指路呢。” “你呀……”朱国邦手指头点了点季柯,老黑的脸上终于笑了,让季柯的心里终于安稳下来,这一难,总算是过去了。 朱国邦坐下来,说道:“既然飞扬和他们都认识,阿烈,那你就赶紧去一趟城里,带上我的亲笔信,跟他们说说咱这边的情况,务必请他们前来助阵。” 南烈听了只摇头,道:“我不去,我得在这儿等大哥回来,他要是不回来,我这心里不踏实。” “嘿,你这个浑小子……” 朱国邦指着南烈骂了起来,还没骂完,便听季柯说道:“镇长,阿烈的脾气直,你别见怪,既然这样,那这趟差事,就让我去跑吧。” 朱国邦见季柯主动请缨,瞪了瞪南烈,道:“好吧,快去快回,最好把救兵请到,能请到救兵,我记你一功。” “好!我这就走!”季柯笑的眼睛都眯缝起来,急忙冲出门外,却不巧被门槛拐了一下,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招呼住,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看着那个背影,朱国邦也只有摇头叹气的工夫了。 李自忠这时说道:“朱镇长,团部此次派我前来,也是为了从贵镇购置布匹、酒精这些物资,却不想横插出来这档子事,烧出许多麻烦,本来在这个时候,我是不能再往这火堆里添柴的,但是我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禁必止,令必行,所以,现在我想请朱镇长把两位厂长叫来一叙。” 朱国邦已经知道李自忠前来所为何事,但是这批物资的预订方是与青云镇有着多年合作关系的华洋商行,如果顺了代表军部的李自忠,那就等于是毁了华洋商行的约定,之后再合作,恐怕就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了。 但是如果遵行华洋商行的约定,那麻烦就大了,军需品可不是那么容易说不给就不给的,这里面牵扯到太多危机了,一旦拿捏不准,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且不说保不保得住,万一踩了雷区,恐怕连命都要搭进去。 想到这里,朱国邦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道:“好,我这就派南烈去把他们二位喊过来。” 南烈应声出门,只要能在镇里待着,等候大哥归来,你镇长要咱干啥都行。 钱度、邰士信的宅院距离镇长家不远,都在镇大街上。南烈出门后,街上的人们已经多了起来,开始了各自新一天的忙碌。 街对面的巷子口,有一家做着早餐生意的摊子,简易的搭了个篷,篷下面几张桌椅和垒着灶台,台上放着油锅,油锅旁边是裹着铝皮的案桌,桌前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正在忙碌的炸着油条。 两扎长的面条,一经下入那翻滚着油花的锅里,体积立刻膨胀起来,浑身雪白的颜色顿时变得焦黄,汉子左手拿着笊篱,右手夹着长筷子,在油锅里不停地翻滚着油条,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那油条便出了锅,顿时香气四溢,其中又有一股淡淡的碱味中和在里面,极能触动人的味蕾。 南烈起了个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见汉子炸的油条,便走了过去,打着招呼:“老王,今儿个生意不错,这几桌人都坐满了啊。” 老王咧嘴一笑,道:“阿烈来了,还没吃饭吧?我这会儿腾不开手,你先等着,一会儿让你嫂子给你打碗稀饭,吃油条还是包子?” 南烈知道老王热情,记得上次在这吃饭,这老王愣是不收钱,害的自己被大哥训了一顿,此时赶紧道:“不忙,不忙,你这老是客气,我都不敢再来吃饭了。” 老王不乐意道:“看你说哩多见外,飞扬和你尽管来吃。其他人,俺还不让他吃哩。” “老婆子,赶紧把油条先给那几桌上去,等会给烈子盛稀饭。”老王招呼媳妇忙着生意,又对南烈说道:“今儿个早起刚开始搭篷,就听说昨天出事了,还死了几个人哩,那帮土匪真那么厉害?我听人家说,要不是飞扬独自一人引开土匪,镇长和民团可都要被围了,你当时在场,你给俺说说嘛。” “土匪厉害个屁,咱民团那个出了名的鸡蛋糕才是厉害哩。”南烈开始造起了舆论攻势。 “本来一切都在俺哥的掌控之中,谁知道这鸡蛋糕哪根筋儿不对,拉起全团的兄弟,直接冲过去跟土匪干起来了,厉不厉害?人家土匪当时一百多号人呢,他都敢上去打,这不,没一会儿,可就退了下来,这号人就是没有金刚钻还要揽那瓷器活的把式。” 南烈这一说,把所有人的耳朵都给吸引了,他窃笑着,又道:“当时一百多土匪铺天盖地的围上来,鸡蛋糕那货吓得屁滚尿流,直接撤退了,俺大哥临危不惧,独自一人前去硬是扛了下来,把所有土匪都给引跑了。” 听着南烈如同说书一般,讲的活灵活现的,众多食客都是举着大拇指,大大的称赞楚飞扬英雄了得。 南烈心里嘿嘿直笑,突然听有人说道:“烈子,你这故事讲的还真是精彩啊。” 南烈眉头一皱,扭头看去,心里奇道,这小子啥时候回来了?他不是去洛阳了吗? 015章 归来 (3) “呦,钱大少爷,听你这话音像是不信我说的话啊,不信了你去问问民团的弟兄们,我要是胡掰乱造,马上从青云镇消失。” 钱跃见南烈信誓旦旦的说着,心里暗想,这小子跟楚飞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质疑楚飞扬,那就是质疑南烈,自己之前可没少吃过这俩人的亏,可不能再刺激了他,这小子犯了浑,可不是个善茬,自己绝不能在两位洛阳来的贵客面前出丑。 “看你说的,我咋能不信呢,烈子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南烈走过去坐下,见两个人面生的很,狐疑的看着钱跃,钱跃笑道:“河行长,这位是上次见过那位楚队长的兄弟,南烈。烈子,这位是从洛阳赶来的福满商行的河勇柱行长,这位呢是河行长的助手,余满男先生。” 南烈和两人一一打了招呼,河勇柱听他说的玄乎,便问道:“那后来情况怎么样?楚队长安全的突围了?” 南烈也不客气,抓着油条便吃了起来,见嫂子端来稀饭和包子,拿起汤勺边吃边说道:“当然,我大哥是谁,能轻易的被这些土匪给困住?” 河勇柱与余满男对视一眼,心里都是惊讶不已,如果南烈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楚飞扬可就不简单了,在一百多人的包围下,全身而退的概率,那是微乎及微的,而这个小镇上的民团队长,居然可以做到? 河勇柱顿时想着楚飞扬的样子,心里默默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南烈吃完,招呼老王道:“这稀饭和包子的钱,大少爷给我付了啊,钱大少爷,你不会付不起吧?” 钱跃顿时想发火,但又觉失了风度,不情愿的笑道:“这点钱算什么。” 南烈心里冷笑,忽然想起正事来,便道:“镇长有事找你爹和邰厂长,现在在家等着呢,你赶紧回去说一下,我这就去邰厂长家,省的耽误事。” 钱跃疑道:“镇长找我爹干什么?有啥事?” 南烈已经起了身,招呼道:“反正是急事,耽误了小心你爹揍你!赶紧回去报信去。” 见南烈小跑着离开,钱跃嘴里嘟囔着:“这个浑小子,白吃白喝不说,还让我给他跑腿儿,真是气死我了。” 河勇柱不动声色的吃着早餐,心里飞速的把这些信息串连起来,土匪与青云镇交战,无非是要抢夺金钱物资,然而这一战却没捞到好处,那么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镇长召集两大厂长商议,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是估计也跟这次交战脱不了干系。 眼下,武汉战役虽然胶着,但是胜利必将属于我大日本帝国,一旦攻克武汉,那么近在咫尺的宛城地区,自然会成为悬在我皇军头上的一把尖刀,想必过不了多久,军部自然会制定进攻此地的战略计划。 老师的目光看的真是透彻,他早就猜到了战事的进展,所以才下令组建“鹰之队”,将此地区的战略地图详尽测划,以备战时所需。想到这里,河勇柱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由衷的敬佩,老师真不愧是百万派遣军中最有实力的战略家,十一军在他的指挥下,定能顺利攻克武汉。 钱跃虽然不乐意,但是一想到钱度那张板起来的黑脸,也不得不站起身来,对二位贵客表示歉意道:“河行长、余先生,本来想带着你们去城里游玩一番,但是你看这事真不凑巧,我得赶紧回去一趟,咱明天再去行吗?” “钱少爷客气了,你尽管去忙。不过……”河勇柱话说一半,等着对方询问。 钱跃见他欲言又止,忙问道:“河行长,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便是。” 河勇柱叹了叹,道:“此次前来,贵府对我福满商行的照顾真是无微不至,我二人深表感谢,但是在合作之事上,我认为还是过一些时日再说吧。” 钱跃一听,顿时慌了,河勇柱的商行可是他亲自搭的线,为了在他爹面前证明自己并非志大才疏、眼高手低之辈,在这件事上,钱跃可是下足了工夫,事情的进展慢慢有利起来,没想到,这才刚刚博得他爹的赞赏,人家对方却不想干了。 “为什么?河行长,我们厂家的实力,你可是亲眼目睹了的,我敢说,放眼整个河南,能有比我家实力更雄厚的厂?……” 见钱跃这个愣头青那副激动的样子,河勇柱暗自一笑,道:“钱少爷,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贵厂没有实力,而是说这里的治安环境。” 钱跃醒悟过来,心中暗骂,这伙不长眼的土匪,真特嘛会挑时候找麻烦! “想不到匪患如此猖獗,连青云镇这样的大镇都敢明目张胆的攻击,我在这里亲耳目睹之下,实在是胆战心惊啊。日后我们合作中,商队来往频繁,万一被土匪盯上,那损失可就大了。所以,钱少爷,我认为合作之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河勇柱徐徐说着, 钱跃听河勇柱说的坚定,心里急的火急火燎,万万不能让他打了退堂鼓,不行,我得赶紧去找老头说说,对呀,老头不是要去镇长家吗?何不带着他们二位一起过去? “河行长先不要下结论,还是去听听我爹的说法。刚才得到消息,现在镇长正在家等着我爹去呢,咱们大可一起过去,让你们当面听听镇长对这些土匪的态度,好打消你们的顾虑哦。” 河勇柱深邃的眸子里顿时一亮,笑道:“钱少爷果然是有心人,如此甚好,有镇长当面说话,我还是能安心一些。” “好,那咱就走吧。” “钱少爷请。” “走,对了,还没给钱呢。” “钱少爷做生意一定是个守信誉的商人,青云镇又出了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过奖、过奖。” 钱跃带着二人回去,把南烈的话说给钱度,又把福满商行二人的疑虑说了,并建议大家一起去镇长家,把事情了解清楚,以此打消河勇柱的疑虑,建立合作事宜。 钱度是个生意人,对钱跃的建议,他是赞成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现在终于长大了,钱度感到很欣慰。然而,如果让他知道合作对象是鬼子的话,估计他一定又会瘫倒在地上吧? 于是,四人马上赶去镇长家。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几十个民团的兵,赵有福站在门阶上,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我知道大家的心情,都希望赶紧出去寻找楚队长,但是现在土匪已经跟咱们干上了,可不能轻易外出,现在形势,希望大家各自坚守职位,巡逻放哨,防范土匪袭击啊。” 人群中,石头站在最前面,扯着童音喊道:“飞扬哥是为了救我们大家,才被土匪围困的,现在他下落不明,我们也要去救他。” “你看看,连小孩都明白事理,没有飞扬出头,咱们现在还能在这出气?必须出去找他!” “对!不能不讲义气!” 015章 归来 (4) 钱度四个人挤进人群,费了半天劲儿,才上了台阶,开门进去。 院子里,朱国邦、李自忠、邰士信、南烈、魏刚、齐铁柱、朱珠几个人都在,朱国邦气的脸发青,指着南烈喝问道:“你小子成心闹事,是不是?那些民兵难道不是你鼓动起来的?你还闲不够乱是不是?” 南烈这个冤哪,真是冤他妈妈哭了半夜,冤死了,他委屈的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哭丧着脸道:“镇长,我哩叔呀,你咋就是不信我的话呢?我会吃饱撑的没事干,鼓动他们来整你?” 朱国邦怒道:“不是你?那你说说,他们是谁鼓动来的?” “要我说?我说了怕气着你!” “你这个兔崽子,你只管说!” “谁也没鼓动,那是大家自发来的!” 朱国邦吃了一惊,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他甚至在想,如果换做是兼着民团团长的自己被困,这些兵也会像现在这样吗?他心里还真没底儿。 朱珠见二人冲了起来,赶忙过来拧了拧南烈的胳膊,小声道:“你不会少说两句!赶紧出去让大家散了!” 南烈也不想朱珠夹在中间作难,头一扭便走,朱珠忙跟了上去,一起出了门。 “大家都在,我来晚了啊。” 钱度见大家都不吭声,出面说了句,缓和着氛围。 朱国邦见他身后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问道:“这两位是?” 钱度介绍道:“洛阳福满商行的客人,这位是行长河勇柱,这位是他的助手余满男。” “各位好。” 两个人向众位打着招呼。 众人一一回礼,钱度接着说道:“这次二位前来青云镇,是犬子引荐而来,他们得知咱们镇上布匹的产量不错,就有意洽谈长期合作事宜。本来也就快谈成了,可是这土匪一闹,人家心里害怕,所以我才把他们也带来,听听镇长的说法,让他们打消疑虑呢。” 朱国邦听了,脑子顿时闪过一丝奇想,国军李自忠和华洋商行的柳晴正在为那批物资争执,自己身为一镇之长,是两家都不能得罪,可是权衡利弊,国军李自忠这方面才是最不能得罪的,就算得罪了柳晴的华洋商行,眼下不是还有这个福满商行吗? “老钱,咱们现在要谈正事呢,生意上的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嘛。”邰士信对于钱度这一举动感到不妥,你让两个未曾谋面的商人在这瞎掺和什么? “咱现在谈的就是正事,人家的商行在洛阳,那是数一数二的,很有实力,如果能跟咱们达成合作协议,那么不光是布匹,你酒精厂的酒精也可以打通销路嘛,到时候销路旺了,咱就要发愁产能太小的事了,那个时候咱们扩大产能,岂不是又能给镇上安置很多就业人员?这可是造福咱们青云镇的大事,怎么能等等再说?”钱度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在此打消河勇柱的疑虑,让镇长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李自忠原本不愿插入他们之间的谈话,但是一听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竟然自称是大商行的行长,此行的目的又是为了这些物资,心里不由想着,此趟前来购置物资,本料是件极容易的事情,却不想这事情一波三折,先是与华洋商行起了冲突,然后又突然冒出来拨土匪,阴差阳错之下也选择了要物资,这事儿还没完呢,现在又出现了洛阳的福满商行,看样子竟是要打长期合作的主意。 眼下战局吃紧,国府在此地部署十万重兵抵御鬼子侵略,准备做长远的斗争,旷日持久的战役最耗费的便是钱粮,军用品的需求自然将会更加旺盛,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连军人最起码的需求都满足不了,这仗该如何去打? 在此国家危难关头,有些黑心厂商竟敢去发这国难财,恶意扫空物资,囤积居奇,抬高物价,不光平民百姓受苦,就连堂堂军部有时也是吃了大亏,一想至此,李自忠的内心顿时一阵冷笑,道:“你别忘了,那土匪头子可是还惦记着你厂里给他做的褂子呢。” 钱度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剧变,目光投向朱国邦,颤着嗓音问道:“镇长,这是咋回事儿?土匪怎么惦记上我了?” 朱国邦瞪他一眼,心道这么多人在场,你好歹也是一厂之长,怎么一点都沉不住气,真是丢人,不满的道:“你是长的排场,还是有啥排场东西?看你那个劲儿吧,就这点胆子,一听见土匪,就吓成这样了?也不让人家大商行的人看你笑话。” 钱度忧心土匪为何惦记自己,失了方寸,全然忘了此行目的,急切的再问:“那土匪惦记什么褂子?你说明白。” 邰士信此时插话说道:“土匪头说了,三天之内交出二百多套秋天的褂子,不然的话,就立刻攻击青云镇。” “啥?三天!二百多套?” 钱度一听差点没蹦起来,一连串的惊呼,见众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按个河勇柱更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心里顿时道,坏了,这个河行长怕是要打退堂鼓。 朱国邦见事不妙,没想到被邰士信和钱度三言两语的把气氛搞的这么紧张,万一真把福满商行的人吓走了,那刚才心里打的与福满商行合作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于是赶紧接起话来,“河行长,你看,我们青云镇的厂子,从来不打宣传,凭的是过硬的质量和手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但是俺们这酒太香了,香的把土匪都给引来了,唉,有时候,名气大也是件很烦恼的事情嘛,呵呵。” 河勇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怯怯的道:“朱镇长,那你们该怎么办呢?土匪可不是好惹的呀。” 朱国邦淡然笑道:“河行长,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有了安排,你不必担心,不要为了这件小事,而影响了双方合作的进展。” 河勇柱脑子快速的记着自己听到、看到的信息,又问:“这匪患是否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呢?” 朱国邦自信满满的道:“我们已经去宛城搬救兵了,快的话,明天救兵就到。” 河勇柱听了,整个人的神情这才表现的稍微稳定了些。 李自忠本来是要邀请两位厂长前来说一说军需品的事情,却不想被这两个洛阳商行的人耽误了许久时间,心里早已不耐烦,此时见他们有了共识,冷声说道:“你们生意谈好了?” 朱国邦对这位冷面军官是打心眼里的敬畏,这后生看起来不声不吭,可在原则性问题上,绝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此时见他脸色不善,连忙笑脸相迎,道:“李连长误会了,我这不是给客人压压惊嘛,这不,两个厂的厂长都来了,你有啥话,尽管说。” 李自忠也不客气,正色道:“昨天就该和二位厂长谈一谈的,可不巧有突发事件,什么也没说成,现在,当着你们镇长的面,我把话说清楚,此次前来青云镇,是为了购置布匹、酒精这些物资,战情紧急,军令如山,所以,请二位厂长尽快交付物资。” 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几乎是不容商量的语气。 钱度想起昨天他和柳晴谈话时,那种渗人的场景,不自觉的便打了个寒颤,连忙打着保票道:“我这就回去下令工厂连夜赶制,一定完成国军交办的差事。” 邰士信一脸愠怒的站在那里,瞥了瞥钱度,心里只差问候他八辈祖宗,这个老小子,居然不管不顾人家华洋商行了,柳晴小姐现在人还没回来,你特嘛的就反水了,真是个孬种,不过这军官张嘴闭嘴就是战情、军令,一把尚方剑悬在你脖子上,你又能怎样? 李自忠见邰士信不吭不声站在那里,冷声道:“邰厂长,你还没给我答复呢。” 邰士信不卑不亢的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如今战情如此紧急,我们虽然是平民百姓,但也无时不刻准备为国府尽力。” 李自忠点了点头,道:“好,两位厂长果然深明大义,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回去准备,尽早交付物资。” “李连长,现在华洋商行的柳晴小姐还没有音讯……”邰士信话说一半,点到即止。 李自忠面色一寒,正要发火,只听门外一阵山呼,紧接着,几十个人拥簇着楚飞扬和柳晴,群情激昂的进了大院。 016章 提议 在场众人一见楚飞扬和柳晴平安归来,都是安下心来,然而,此时正是李自忠强行要求青云镇答应交付物资的档口,柳晴这一回来,便又有了麻烦。 朱国邦刚刚安定下来的心,随即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华洋商行与青云镇合作多年,彼此熟络,诚信合作,更何况人家一个女性,在听闻自己被土匪围困后,自告奋勇前来救援,与楚飞扬一起引走了大批土匪,这才让青云镇几十号人得以平安归来。 如此仗义的人,于公于私,朱国邦都应该满足她的要求。然而就在刚才,自己却在打着对华洋商行弃之不顾的算盘。 朱珠见柳晴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烂,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在耳边小声说着:“晴姐姐,你跟我来,咱俩个头差不多,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的。” 自从昨天知道这个大姐和楚飞扬不顾自身安危,吸引大批土匪的注意,让民团众人安然撤回,朱珠便对她产生了极度的好感,甚至已经把她当做偶像一般来膜拜。 院子里几十个老爷们,柳晴自然不会衣衫褴褛的在此呆着,见朱珠很贴心的照顾自己,和她对视一笑,点了点头,二人朝屋里走去。 朱国邦见民团的兵都挤进了院子,不由喝道:“你们都进来干啥?不用巡逻放哨了?都给我出去,该干啥干啥去!” 楚飞扬知道大家伙都是担心自己安危,所以才会前来要求镇长率领大家寻找自己,但是此刻院子里的情形很明确,李自忠和两个厂长还有福满商行的人都在,一定是在商议交付物资的事情,此时人多反而影响说事,于是连忙招呼大家散了。 “阿烈,你先领着大家回去,等会儿我办完事去民团找你们。还有,你出去先到二爷那一趟,把他老人家请过来,我看这场面不对劲。”楚飞扬对南烈吩咐着,这一天一夜,镇上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弄个明白。 南烈言听计从,立刻招呼众人回去,然后直奔二爷家。 楚飞扬送走民团,这边柳晴也换好了衣服,她的身材要比朱珠略微丰满,那身衣服穿在身上,虽然紧了点,但是把她完美的线条凸显了出来,让人眼前一亮。 众人问起楚飞扬如何解围,楚飞扬把二人的经历详细说明,当然也隐去了二人在山洞的那些事,也没有说出遇到鬼子的事情,同时,镇上在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楚飞扬和柳晴也都问了清楚。 柳晴想不到李自忠竟然趁着自己不在,以军令为由,要挟青云镇取消与自己华洋商行的交易,心中很是恼火,一抹寒意逐渐铺满娇容,让原本发烧初愈、略显苍白的脸上,显得愈加冰冷,语气不善的道:“这么说,钱老板是打算单方面违反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钱度老脸一红,支吾道:“这个……柳晴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见河勇柱朝自己投来异样的眼光,心里暗叫苦也,这下得罪了华洋商行,又被福满商行怀疑自己的信用,再这样下去,两头都不讨好,这亏可就吃大了。 “做生意当然要讲信用,我们布厂不会违反与贵行的合约,一定会给柳晴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在此之前,柳青小姐是否和李连长沟通沟通,也好让我们不那么作难啊。”钱度见风转舵,赶紧搬出李自忠,好让柳晴明白,他不过是个夹在中间的苦人。 邰士信此时也顺着话说道:“李连长,我赞同老钱的意见,你们两家有话好好说,省的我们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李自忠冷冷道:“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刚刚怎么说的?” 钱度、邰士信二人把头一低,也不敢吭声,朱国邦见苗头不好,赶紧搭腔道:“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来的突然些,让我们这个小镇一下子忙不开,两个厂子现在都是加班加点的生产,不会误了李连长和柳青小姐的事情的,所以,大家都不要这么紧张嘛,凡事也要往好处看嘛。” “不会耽误?我来此已经两天时间,到现在还没得到你们一个准确的答复,难道要让我等上十天半月?”李自忠动了真怒,厉声说着。 他凌厉的目光环扫众人,最后定格在朱国邦身上,喝道:“难道你不懂战时统制经济?” 这“不懂战时统制经济”八字一出,朱国邦立刻打了个寒颤,所谓战时统制经济,简单来说,那就是在抗战期间,所有政策都要围绕抗战这个大目标运作,一切都要服从战争需要。 眼下,李自忠代表军部前来购置物资,那就是为了抗战做准备,那么青云镇就必须服从李自忠的需要,不管这物资是否已有合约在身,都要听从李自忠的调遣。 如果说朱国邦刚才还有侥幸心理的话,那么现在他则是彻底的败下阵来,毕竟这顶和国府对干的帽子,他实在是承受不起。 “李连长,我虽然只是官职卑微的小小镇长,但是从来不敢忘记党国的政令,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亲自督办此事,尽快交付物资。” 听着朱国邦不容商议的语气对李自忠表态,柳晴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看来此次的事情是没有多大希望了。 楚飞扬见柳晴神色暗淡,心知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镇上做的很不地道,但是李自忠从头到尾摆出毫不让步的姿态,即便是镇长他们想偏袒柳晴,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他们似乎都忘了,眼下最重要的并非李自忠和柳晴二人之间的矛盾,而是三天后是否能够满足土匪的条件,想到这里,楚飞扬眼前一亮,心里有了主意,说道:“各位,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自忠满心欢喜终于让对方妥协,却不想楚飞扬此时又有话说,他心存芥蒂的道:“楚兄弟,若还是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就不必再说了。” 楚飞扬笑道:“当然不是,镇长已经决定的事情,我这个民团队长自然不会有疑问。我只是想对大家说,三天后土匪需要的那批衣服,又该怎么解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钱厂长是否能够满足土匪的要求?” “那可无法满足!”钱度随口否决,心道这个臭小子想把土匪的威胁全部转移到老子一人身上?那可不行!于是又说道:“这是土匪对于我们青云镇的挑衅,又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的事情?飞扬,你说话要注意些!” 楚飞扬淡淡说道:“好,钱厂长这话说的透亮,既然如此,那从现在开始,你布厂的对外交涉之事,可都要交由青云镇来全权处理,这样你看可行吗?” 钱度心中生疑,不知楚飞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话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如果不答应他,那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岂不是放屁? “这是特殊时期,由镇长全权处理,那是再好不过了。”钱度左右衡量,觉得现在这事全都推到朱国邦身上,自己谁也不得罪,当然是再好不过。 “刚才我已经说过,亲自督办李连长交代的任务,你小子闲扯个啥?”朱国邦见不乐意的说着。 “哦?镇长要只顾着督办李连长的差使,那三天后谁去对付土匪呢?”楚飞扬提问道。 朱国邦说道:“我已经派季柯去城里请李主任领兵前来剿匪了。” 楚飞扬又问:“是吗?可是前天我在城里却听说李主任已经外出公干去了,季柯能见到人家?” 朱国邦不耐烦的道:“李主任不在,马三爷和刘基武他们都在,青云镇出了这么大事,他们能不管?” 楚飞扬再问:“镇长,你就不想下,万一救兵没到,那咱们青云镇五百多年的历史,岂不就交待在你手上了?” 朱国邦脑子一灵醒,脸色陡的一下子变得煞白,只顾着在李自忠和柳晴的矛盾冲突上纠缠,却是把自家的事情都给忽略了。 “飞扬说的是正理儿!你娃子也是几十几的人了,咋还没有年轻人想的周到。” 一声怒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朱青山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精神矍铄的走到中间,对众人喝道:“你们这些事,都是小事,不要再为此纠缠不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防范土匪来袭,过了这一关,再说你们的事情不迟!” 楚飞扬心里一笑,二爷还是二爷,关键时刻震的住,见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说道:“镇长,土匪的威胁,咱可不能吃,吃一次就有下一次,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比起咱们全镇五千多号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朱国邦点着头,心里对楚飞扬又多了分赞赏,说道:“你意思是,镇上的工农商、父老乡亲全部武装起来,跟土匪对着干?” “镇长英明!”楚飞扬恰到好处的拍了句马屁。 朱国邦一副受用的样子,看了邰士信、钱度一眼,问道:“飞扬的提议,你们认为咋样?” 二人对楚飞扬和柳晴的关系是心知肚明,此时见楚飞扬绕来绕去,最后终于绕出了正题,心道这小子是给柳晴帮下手呢,于是说道:“那就照飞扬的意思,先停工,让工人们都归镇上指挥。等打退了土匪,再恢复生产。” 朱国邦点了点头,转眼去看李自忠,见他冷青着脸,一看便知窝了一肚子火,于是陪着笑脸道:“李连长,要不然就再委屈你们两天,等我们镇上安宁了,再交办你们的差使,要不然,俺们猝不及防的被土匪打过来,别说交付物资了,恐怕连厂子都要毁于一旦哪。” 李自忠眼看着就办成了差使,却不想被楚飞扬几句话,把事情给弄得急转直下,心里气的真想立刻冲上去跟他打上一仗,可是那小子说的有理有据,而且压根一句话也没跟自己说过,这推波助澜的功夫玩的是炉火纯青,这个家伙,果真不是省油的灯。 017章 事端 河勇柱打着商行行长的幌子,在此间得到不少信息,作为鹰之队队长的他,对于这些信息有着相当敏锐的判断,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当初他选择青云镇作为侦查目标,自然是看中了此地乃是西进宛城的咽喉之地,战略作用极其重要,所以,这个地方的任何情报,他都想要了解清楚。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镇上,此时却云集了几批不同势力在此斡旋,为的竟都是军用物资,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宛城华洋商行的行长,她一个女性购置这许多军需品,到底是要销往哪里? 这个问题,李自忠当时怀疑过,但是柳晴的回答却也是滴水不露。 李自忠与河勇柱纠结于这个问题,是因为他们的职业所在,如果这些物资转入敌对势力,那就必须严查,以绝后患。 然而作为生意人,钱度、邰士信他们却只为买卖,做生意图的是利润,有下家合作,那就必须满足,从而在其间牟利。所在位置不同,想法也自然不同。 这些可恶的奸商,李自忠暗自咬牙,心中满是怨恨。 就在此时,门外一阵汽车的响动,只听有人说道:“这便是镇长家?谢谢带路,再见。” 然后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见院子里这么多人,便打招呼问道:“请问,哪位是朱国邦镇长?” 柳晴一见来人,心中奇道,吴景原?他怎么来了? 朱国邦见来人面生的很,反问一句:“您是?” 吴景原连忙走过去,主动的伸出手握去,笑道:“您好您好,打扰了,我是宛城普发商行的吴景原。” 又是商行!在场众人一听这个词,纷纷吊起了眉头,尤其是镇长朱国邦,心里那个恨哪,最近是遭了哪门子的生意灾了? 这商行来人是好事,镇上巴不得他们来,可是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国军来时过来凑热闹?这不是让大家看着眼前的肥肉,却只有吧唧嘴巴的工夫? 吴景原不明就里,见气氛不对劲,对方丝毫没有欢迎的意思,心里不禁来了气,老子好歹是宛城有名的商行行长,怎么就不招你们这帮乡巴佬待见了? “看样子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大家对我不是很欢迎嘛。”吴景原阴阳怪气的嘟囔着,要不是汤司令麾下的刘团长亲自打电话交代,老子能屈尊降纡的来你们这鸟不生蛋的地儿?不就是有布匹和酒精的生产厂子,全国有这厂子的地方还能少了? 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打了下家的脸,朱国邦转而一笑道:“吴行长误会了,我们正在商谈事情,招呼不周,还请多多包涵。不知吴行长来我这小镇,有何贵干?” 吴景原从兜里拿出一张纸,伸开递给朱国邦,摆着谱道:“奉十三军二四九团刘团长令,前来贵镇购置布匹、酒精,这是军部的信件,请镇长过目。” 朱国邦愣了愣,没敢去接,狐疑的看了看吴景原,又转向李自忠,最近真是邪门了,什么怪事一股脑的全都照面过来,十三军?二四九团部?军用物资?李自忠不是已经过来催办了?怎么会又来一个催办的? 在场这些人齐刷刷的看向吴景原和李自忠,这两个人怎么可能重复同一道军令?难道有人作假? “普发商行,吴景原?”李自忠顿时想起了第一次和柳晴谈话时,曾经说过这个人,就是他贿赂了团部前任军需官,后来清算彻查,到他这条线时,什么线索也没了,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吴景原见是国军军官,心道这人估计便是刘团长所说的那个刺头,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绝不能让这个刺头完成此项任务,又见他一脸阴沉的盯着自己,阴阴一笑,道:“李连长是吗?刘团长让我给你捎句话。” 李自忠冷冷一笑,心里顿时明白了七七八八,自己在张军长指示下,拔掉了团部军需官这个蛀虫,惹恼了刘团长,而刘团长是集团军汤司令的人,这便又得罪了汤司令,汤司令本就与张军长不睦,经此事件,二人之间更是水火不容。 刘团长明明知道自己奉命来此催办军用物资,此时却又委派这个商行的人来横插一腿,这便是摆明了要让自己难堪,此事表面看来是为难自己,矛头却是直指张军长。 李自忠深明此间关系,又怎会让这吴景原在此胡搅蛮缠,只见他看向柳晴,询问道:“柳晴小姐,可是他吗?” 柳晴也没想到这个卑鄙的小人竟然也来到青云镇,看样子还是得到了军部的委托,不过李自忠也是打着相同旗号过来催办物资,同一个部队派出的任务,竟然让两个人去办,这事儿也未免太滑稽了点。 “自然是他。真是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吴行长,你那天在土匪枪口下逃生的情景,真的是让我记忆犹新呢。”柳晴确认了吴景原的身份,这个卑鄙的小人,为了他自己能够从土匪手底下逃脱,竟不择手段,利用他人做挡箭牌,他却溜之大吉。 吴景原自然不想再这里遇到柳晴,见她语气中尽是不屑,连忙陪着笑脸道:“柳晴小姐,那天确实过于凶险,我是兵行险招啊,你不知道,我刚回城里,就立刻去找联防李主任,请他派兵过去相救,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出差公干了。万幸是柳晴小姐没有出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吴某人可真是难辞其咎,良心上都过不去呀。” 柳晴对他这些垃圾话反感之极,目光一转,不去理他,吴景原继续讨好:“哎呀,柳晴小姐,我说的可都是掏心窝的话啊,你可一定要……” “住口!” 吴景原话没说完,便被李自忠一声厉喝打断。 “废话连篇,来人,把这个行贿团部的嫌犯给我绑了!” 李自忠先发制人,向手下发出命令,魏刚、齐铁柱二人闻听立刻健步如飞,朝着吴景原便冲了过来。 吴景原明明已经把刘团长的名号报了出来,却万万想不到这个李自忠竟然敢对自己不敬,见两个凶巴巴的汉子扑了过来,嘴里打着哆嗦,色厉内荏的吼道:“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受刘团长委派,你们敢绑我?” 魏刚、齐铁柱二人不由分说,像是拎只鸡一般,一人一条胳膊,把吴景原给摁住了。 吴景原前倾着身子,背后臂膀被死死地摁住,刚没挣扎一下,背后臂膀处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 “疼……轻点!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刘团长派来的,你们敢绑我!快给我松了!要不然,我回去立刻到集团军总部汤司令那里去告你们!” 李自忠冷冷一哼,喝道:“怎么?你们两个没吃饭?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他才会闭嘴?” 魏刚是个急脾气,此刻受吴景原牵连被李自忠训斥,脸上也觉挂不住,抽回右手,握紧拳头,照着吴景原的腰窝便是一拳。 “啊!……” 吴景原面目抽搐的惨叫着,几乎连站立的劲儿也没了,两条腿又软又抖,要不是齐铁柱还架着他的胳膊,这一拳能让他直接趴在地上。 不管李自忠和吴景原俩人有什么过节,如此直接上演武行,还是在青云镇镇长的家里,朱国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没看见,更何况现在人多嘴杂,以后传了出去,指不定说成什么样子。 朱国邦立刻招呼众人,道:“事情都已经说明白了,那个,老钱,你就先送河行长他们回去,还有老邰,你们回去后各自在厂里开会说明一下,下午就让工人们都去民团报道。先回去吧,回吧。” 两个厂长都巴不得赶紧离开,钱度、钱跃父子俩招呼河勇柱二人回去,邰士信跟柳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自也回去了。 朱国邦打发走几个人,又对柳晴说道:“柳晴小姐,你和飞扬好不容易安全回来,想必也是累坏了,这样,我让朱珠陪陪你,你们都是女孩子家,说话也都随意。” 柳晴没有意见,和朱珠挽着胳膊离开,走到楚飞扬跟前时,投去感谢的目光,若不是他仗义执言,自己这趟青云镇一行,可真是栽了跟头了。 楚飞扬会心一笑,送了送俩人,此时,院子里也就剩下镇长、二爷、李自忠、魏刚、齐铁柱、吴景原几个人。 018章 收买 朱国邦适时的打发走商行的人,让李自忠很是满意,不然等吴景原把刘团长那封加盖团部大印的信件公之于众,那就会生出更多事端,幸亏自己先下手制服了他。 李自忠走到吴景原跟前,从他手里拿过信件,也不拆开,直接放进裤兜,冷声道:“王军需官贪腐那件案子,你知道多少?” 吴景原挨了一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此刻听闻李自忠说起前不久那件案子,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子直跳,那案子从头到尾处理的干干净净,他没道理查到我呀? 吴景原心里打着嘀咕,突然想起刚来那会儿,李自忠询问柳晴那幕情景,心里顿时有了眉目,一定是那个臭娘们给他透的信。 “李连长,我来这里是给贵团催办物资的,你如此对待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吴景原打定了主意,只要打着刘团长的旗号,这个刺头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李自忠心里也清楚,这个时候不管自己怎么审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这个狡猾的商人是绝对不会认罪的,不过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那些商行的人都离开了现场,待会儿就可以跟朱国邦说清楚,我李自忠才是真正代表军部执行任务的人,他吴景原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装糊涂?好,等回到军部,到了张军长那里,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李自忠对魏刚、齐铁柱二人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放开吴景原,二人松了手劲儿,吴景原顿觉背后一阵轻松,捂着腰窝挺直了身子,不服气的道:“就算是到了汤司令那儿,我也不怕!我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魏刚见他嘴上还不主贵,握着拳头唬了唬着他,吓得吴景原赶紧收住了声,嘴巴闭的紧紧的。 朱国邦这会儿也听出了个眉目,于是对吴景原说道:“吴行长,你来的不巧,这两天我们青云镇正遭土匪打劫,所有工厂都停工备战,实在是没有办法满足你的需求。” 吴景原几天前还跟土匪有着亲密接触,差点没把小命给交代了,此时听说青云镇也遭了匪患,心有余悸的道:“土匪什么时候攻打青云镇?” 朱国邦说道:“就这两天。吴行长远来是客,按说我是不能下逐客令的,但是现在镇上真的是很危险,吴行长要是在这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我们青云镇的不是了。” 吴景原吃了一惊,脸上尽是忧愁,自己这是拿命搁这儿赚钱呢,这军部的生意真是凶险,可人家刘团长亲口吩咐的事情,又怎能拒绝? 吴景原想着刘团长的吩咐,瞄了瞄李自忠,心道,看样子这个刺头是不会走的,他若不走,自己怎能离开?再说了,这青云镇距离宛城不远,他们难道不会去请救兵? 吴景原心里盘算着,暗自咬牙下定决心,特嘛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老子跟你这个刺头耗上了! “朱镇长有心了,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刘团长那里还急着等我回去复命,办不好差使,我也不能走啊。这样吧,我就先在镇上住下,静候佳音,想那土匪不过乌合之众,又怎能是响当当的宛区民团的对手?镇长,我这就不打扰了,祝你们旗开得胜,消灭土匪!”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派民团的楚队长送送你。飞扬,你送吴行长到镇上旅店休息,吴行长远来是客,可要好好招呼,不能怠慢了啊。” 朱国邦若有深意的朝楚飞扬打了个眼色,楚飞扬点头会意,于是招呼吴景原离开。 二人出门,吴景原挺直了腰板,走起路来也自觉威风,他指了指跟前的轿车,一脸炫耀的说道:“楚队长,这可是美国生产的福特牌轿车,啧啧,你看,这轮廓,这线条,这排面,咋样?排场不排场?快上来感受感受,保管你爽哩很。” 楚飞扬一头黑线,差点没把昨晚吃的那条鱼给吐出来,心道这个货跟季柯有一拼,调侃了句:“吴行长,你这是点评汽车呢,还是点评女人呢? 吴景原嘿嘿一笑,猥琐的眼神颇为赞许的看了看楚飞扬,拍了拍他的后背,语重心长的道:“老弟,我一看你就知道咱是一路人,老哥我说汽车,你就立刻联想到了女人,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没错,车和女人一个都少不了,香车美人,这便是我们男人成功的标致!” 楚飞扬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答应镇长过来送这个傻不拉几的二货,特嘛的说老子跟你所见略同?同你嘛啊同! 后悔归后悔,楚飞扬还是读懂了镇长那个眼神的意思,他要自己仔细的再探探吴景原的来路,还有,这个人在前两天差点坑害了柳晴,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这种人渣败类,一定要找个坑把他埋了。 楚飞扬拿定主意,笑着上了车,一脸兴奋的道:“老吴,这轿车坐着就是舒服啊,真是爽他妈妈昨天晚上哭了半夜。” 吴景原一愣,问道:“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飞扬笑道:“爽死了呗。” “哦。哦哈哈。”吴景原听了出来,大笑着开车前行,拿出一包香烟扔给坐在副座的楚飞扬,笑道:“跟老弟说话很投缘,拿着,这可是老刀牌的,好吸着呢。” “无功不受禄,这多不好意思啊。”楚飞扬连忙推辞,这种滑头无事献殷勤,一准没好事。 “老弟客气了,这一包烟当个什么,收下收下嘛。”吴景原热乎的说着。 楚飞扬知道他是有话要问,故意先给自己点好处,心想要是不收下,也就弄不清楚这人心里有啥话要说,又见这老刀牌烟包装很精致,比二爷抽的老烟枪好看多了,心里想着把这烟给二爷送去,让他老人家尝尝,当下也不客气,装在兜里。 吴景原见楚飞扬收下烟,心里轻蔑的笑着,不给你这乡巴佬点好处,又怎么能从你嘴里套出点东西?一边开车一边叹道:“青云镇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 “老吴这是第一次来?” “是啊,在宛城便听说过,一直没机会前来,今天这一趟可算是深有体会啊。对了,我听说朱家在这个镇上传了有几百年了?” “恩?哦,听老一辈的人说,大概是从明朝那个时候开始的吧。”楚飞扬搞不清他为何有此一问,含糊应了句。 “这么多年传承,要是真的毁于匪患,那真是可惜的很呢。”吴景原可是要在这里住上几天的,万一土匪真的攻陷青云镇,那自己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虽然刚才朱国邦说的轻松没有问题,可是他觉得还是要问问眼前这个民团的小子。 “这个你放心,我们民团也不是吃素的,怎么能让好好的青云镇被土匪给祸害了。再说了,宛城的救兵马上也就到了,不会有事的。”楚飞扬心里已经有了挖坑埋他的想法,当然不能把这家伙吓跑了,拍着胸脯打着保票的宽慰着他。 吴景原见作为民团队长的楚飞扬,一副热血激昂,誓与土匪对干的样子,心里不由吃了一颗定心丸,有民团这些挡箭牌,自己住在这里也就能安了心。 “老吴,我问问你,那个姓李的军官是个什么来头,傲气的很哪,看人几乎都不拿正眼看,他说的那个军长该不会是这家伙的亲戚吧?”楚飞扬试探着问道。 “狗屁亲戚,一个小小的连长也敢傲气?也不撒泡尿照照,要是没有张军长抬举,他算个球!”吴景原骂不咧咧的说着。 “原来如此,我说这个人怎么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上次没来由的便训斥俺们民团,我心想你多大个官,这么摆谱,想不到他的后台原来是军长啊,怪不得不把他们团长放在眼里。”楚飞扬适时的添着酱油醋,慢慢的烹调着吴景原的脾气。 “他一个小连长跟人家团长对着干,你说他还能蹦多久?” “可人家不是有后台嘛。” “老弟你这就不懂了,他有后台,人家刘团长就没后台了?他的后台只是十三军的张军长,而人家刘团长的后台可是整个集团军的汤司令!你说,谁能硬过谁?” 楚飞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李自忠当时一听到吴景原说话,那张脸就开始变幻着表情,这里面的关系网是挺绕的。 “老吴你是受刘团长的委托来购置物资的,可那个李连长跟你的目的一样啊,同一个团部怎么会重复下达指令?” 吴景原见旅店到了,把车停在门口,对楚飞扬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脸,“老弟这么上道,能猜不出来个中缘由?呵呵,对了,你这民团队长一个月多少俸禄?” 楚飞扬一愣,他怎么问这个?“咳咳,靠俸禄怕是抽不起这老刀牌香烟啊,惭愧的紧哩。” 吴景原凑过身来,引诱着说:“想不想既能抽得起老刀烟,又能吃香的喝辣的,香车美人伺候着?” 楚飞扬暗自冷笑,说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来正题了。 “想!” 看着楚飞扬满脸憧憬的神情,吴景原那对眸子里随即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好,那从现在开始,老弟就帮我留意两个人,一个是国军的李自忠,另一个是华洋商行的柳晴。在刘团长委托的事情办完之前,一有他们的任何消息,第一时间过来汇报,事成之后,少不了大队长你的好处。” 019章 部署 (1) “这个……不会有什么事吧?”楚飞扬没有立刻答应,支支吾吾的很是不安的样子。 “你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给我报个信,谁能知道?嘿,还以为老弟是个汉子,没想到竟如此胆小怕事呢。”吴景原见楚飞扬迟疑,言语激将着他。 “我倒不是怕事……只是这心里怪怪的……”楚飞扬半推半就的说着。 “老弟多虑了,这对你来说只是易如反掌的事儿,你想想,事成以后,能少得了你的好处?刘团长的手笔可是大得很哪。”吴景原拍了拍楚飞扬的口袋,好言劝慰着。 “恩……那我该怎么办?”楚飞扬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两眼闪出笃定的目光,问着吴景原。 “呵呵,这就对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刻意为之,有新的消息你就来这儿告诉我,就这么简单。”吴景原呵呵笑着,心里不屑至极,特嘛的,这个乡巴佬,要当还要立牌坊,好像他多清纯高尚似的。 楚飞扬与吴景原立下了“盟约”,然后安排一个房间让吴景原住下,与其道别,赶回了民团。 南烈见大哥回来,心里有太多疑团着急询问,楚飞扬让他先去召集民团开会,自己坐在屋里想着事。 吴景原需要自己给他提供李自忠和柳晴的信息,这说明吴景原此次前来青云镇的目的很重要,他一个商人能冒着很大的风险来做这件事情,无非有两种原因,第一、利润丰厚,第二、不得不做。 前者是能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后者则是他不能得罪委托方,想那刘团长的后台可是国军一个集团军的总司令,这般势力,他吴景原巴结都来不及,又怎能去拒绝? 看来吴景原对这单生意极其重视,生怕李自忠和柳晴对他产生威胁,不然也不会急切的收买自己,不过也好,他在明,自己在暗,寻坑埋他的机会也就多了,暂时与他虚与委蛇吧。 真是想不到,自己刚刚替柳晴解了燃眉之急,便又来了个吴景原,他的到来对柳晴而言,还是有好处的,毕竟三天后只要打退土匪的进攻,那么柳晴就要面临李自忠的威吓,到那个时候,自己还真无法继续替柳晴拖延下去,毕竟人家李自忠打的是战时统制经济的牌子,就算是镇长也担待不起这个抵抗的罪名。 但是吴景原来到这里,是专门给李自忠掣肘来着,这便又给柳晴一个继续拖延的机会,只要有时间,也就一定能想出一个法子。 楚飞扬心里清楚的很,眼下这个局确实不好破,怎么样才能让柳晴顺利作成这笔生意?去说服两个厂长?一想起钱度那张贪生怕死的肥脸,楚飞扬不禁苦笑着摇头,估计就算给他磕一百个响头,他钱度也绝对不会答应。 不过邰士信倒是能够争取一下,从头到尾,这个老叔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很清楚,那就是要讲诚信。 但是也不能让邰叔直接拒绝李自忠他们,把物资交给柳晴,这样的话,那就等于是害了他,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才能成,可是这栈道该如何修,陈仓又该怎么度? 还有那个在清晨遇到的正野小鬼子,怎么就单枪匹马的闯进宛城地界了?莫非真如柳晴所说,这家伙是鬼子派来的间谍?他测画的地图可是在自己身上,这事不能耽误,应该尽快去趟宛城,把事情告诉李主任,就算他还没回来,让马三爷知晓也行,能让他们尽早得知消息。 楚飞扬想的头疼,见南烈进来,“大哥,弟兄们都来了。” “恩,出去吧。”楚飞扬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清醒,出了门一看,一队的民兵也都过来了,奇道:“一队的弟兄们也都来了?季柯人呢?” “镇长让他去城里请救兵去了。”南烈应了句。 楚飞扬环扫众人,发现少了几个面孔,问着:“二牛那几个人怎么没见?” “跟土匪干仗的时候,中子弹死了……” 楚飞扬心里一痛,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当时明明就能安全撤退的,要不是季柯,这些兄弟们怎会死了! 见一队的那些人也都神色黯淡,顿时明白他们心里也是怨气不顺,看来季柯这下真是伤了弟兄们的心了。 “都是自家兄弟,要是谁家人有空,就过去招呼招呼,帮帮忙,等打走了土匪,咱们给二牛他们风光下葬!”楚飞扬忍着心里的悲痛,吩咐着民兵,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孙世豪这帮土匪赶出青云镇地界! “队长放心,俺回去就让媳妇过去帮忙照顾。” “俺们听楚队长的,你说接下来咱们咋干?” “要不是楚队长一个人引走土匪,说不定咱们也都去求了,队长,俺们佩服你,你说吧,咋干?” 见大家心往一处使劲,楚飞扬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安静,“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就不怕打不走土匪!来,大家都围过来。” 楚飞扬捡了支木棍,在地上画了起来,然后说道:“从咱们青云镇到磨山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看这儿,一路往西,直通磨山,另一条是山路,这里,从北出去再转西边。我画的随意,大家能看懂吧?” “能,大哥,你这是要排兵布阵的吧,嘿嘿,把我排到最前面去,当然得多给我发子弹啊。”南烈摩拳擦掌,兴奋的嚷着。 “闭嘴。”楚飞扬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先部署一下,从现在开始到后天,在此期间,咱们分成十个小组,轮流在这两条要道上巡逻侦查,余下的人就守着镇大门,以及镇内的巡逻。当然,咱们民团人太少,这么大的地方只靠咱们巡逻侦查,也难免有疏漏,不过没关系,镇长已经说了,下午布厂和酒精厂的工人们就过来支援,人多就好办事了。” “第三天是土匪的最后期限,如果双方谈崩,按照那个孙世豪的性格,一定会来攻打咱们,那么这两条必由之路就需要我们好好防范了。山路不好走,但是路程最短,行动隐蔽。大路虽然好走,但是土匪那么多人大摇大摆的太过张扬,并且路程是山路的几倍,所以我估计土匪十有八九会走山路。” “到了那天,南烈,你领四十个民兵守着山路,山路好隐蔽,打好一个埋伏,事就成了。有福,你领十个民兵负责大路,虽然土匪不太可能走这条大道,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大路宽敞,不要集结一处,散开网侦查,情况不妙,就赶紧回撤。” “大哥、队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南烈、赵有福纷纷拍着胸脯的打着保票。 楚飞扬继续道:“其余的人就跟着我,居中策应,哪边有战事,就支援哪边。” 这时,只听人群中拍手称赞,“好!飞扬安排的很是具体。”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邰士信领着一帮工人,和镇长朱国邦一起,围在人群中看了有一会儿了。 “镇长,邰叔,你们来了。”楚飞扬起身打着招呼。 “恩,你邰叔积极,刚回去就把工人们召集过来,飞扬,你可得好好谢谢老邰,为了打退土匪,人家连厂子都停工了。”朱国邦满脸笑容的说着,但是那语气倒是有些怪怪的。 “我这不还是遵照镇长和飞扬你们的意思办事?眼看着土匪就要打来了,咱好赖不能闲着呀,能出多大力气就得使上不是?”邰士信不露声色的说着。 “要是镇上老少爷们都跟邰叔一般,那还怕啥土匪?就算是小日本鬼子来了,咱也不怕!”楚飞扬倍受鼓舞的说着,又请示镇长,“镇长,咱现在也算是战备时刻了,民团的枪支弹药得都发给大家吧?” “那是必需的,不带枪支弹药,怎么打仗?有福,带着大家去领枪。”朱国邦大手一挥,吩咐下去,“飞扬、阿烈,你们俩留下。” 民团和酒精厂的工人们散了去,楚飞扬、南烈跟随朱国邦、邰士信进了屋。 “我和老邰商量了下,这几天不顺的事太多,合计着招呼那些惹事的主坐一坐,摆几桌酒席,一来缓和缓和气氛,他们都是来做生意的,咱们是哪个都不能得罪,万一事后对哪家招呼不周,咱们这也算尽到地主之谊了,二来马上就要跟土匪打仗,请大家喝顿壮胆酒,到时候狠狠的打这帮土匪。”朱国邦招呼大家坐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邰士信笑着说道:“为此,咱镇长可是要我把窖藏了多年的佳酿给搬出来呢,小子,这下你们可有口福了啊。尽情喝,把这些闹事的主,都给我灌醉了。你们俩的酒量,在镇上可是出了名喽,这下,可算有用到正事上了。” 南烈两只眼睛顿时放出垂涎的精光,急不可耐的道:“哎呀,邰叔造的那些宝贝,俺们哥几个可是打点好久了啊。” “瞅你那点出息吧,飞扬,楞啥呢?这事你怎么说?”朱国邦狠了狠南烈,见楚飞扬发愣,不由问道。 019章 部署 (2) 刚才楚飞扬就在想,等人少了就跟镇长说说在山洞遇到小鬼子的事情,没想到刚进屋便有了新任务,要是真去参加今晚的酒宴,那宛城李主任那里就去不成了。 此时见镇长发问,楚飞扬便如实说道:“上午那会儿人多,我也不方便多说,不过此事确实重要,今儿早上,我和柳晴在淯水东岸的山林里,遇到了一个日本鬼子。” “啥?日本鬼子!?”三人都是一声惊呼,宛城地界怎么会有鬼子的踪迹? 楚飞扬肯定的道:“对,错不了,这鬼子狡猾的很,伪装成地道的农民样子,不过最终还是露出了马脚,你们看,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楚飞扬掏出王八盒子、地图、短刀,一一放在桌面上,每拿出一样东西,那三人的眼皮子便跟着一跳,等楚飞扬抽回手时一看,这仨人全都是瞠目结舌的震惊之色。 “我哩爷呀,这……这都是你从那个鬼子身上缴获的?”邰士信眨了眨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错不了,我认得鬼子的手枪,这可是王八盒子啊。”南烈又惊又喜的看着楚飞扬,这大哥真是牛掰极了,连鬼子都能收拾住。 “飞扬,那个……那个鬼子现在哪里?是活还是死?”朱国邦还是担心,要是那鬼子没死,那青云镇可就真要遭大灾了。 楚飞扬指了指地,莞尔一笑,道:“死了,就在淯水河对岸的山林里,也不知道那山林中有没有狼狗啥的,要是有,估计连个尸身也找不到了吧……” 朱国邦试了试额头上的汗水,这个臭小子,成天不让人安生,把老子的心都给吓出来了。 南烈对那张纸没啥兴趣,左手拿着王八盒子,右手拿着短刀,左看看右看看,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邰士信把地图拿了起来,摊在桌面上打开,对朱国邦说道:“老朱,你看,这的确是地图,看来这个鬼子是日军派来的细作啊。” 朱国邦看着地图,又瞥了眼楚飞扬,问道:“飞扬,你啥打算?” “我觉得应该尽早去城里找李主任。”楚飞扬正色道。 “哦?找他怎么说?”朱国邦心里一紧,这小子鬼精,莫不是要贪功请赏? 楚飞扬笑道:“当然是去城里请功啊,这么大件事,那李主任难道不该给咱民团记上一功?兴许还能再给咱拨点武器装备呢。” 朱国邦点着头,紧张的脸上慢慢舒展开来,满意的道:“臭小子,不是个见利忘义的主儿,也不枉了我们的苦心栽培,是个爷们。” 邰士信心里暗笑,这个臭小子真是个人精,不显山露水的,就把马屁拍了,“老朱,此事关系重大,是得尽快告诉李主任啊。” 朱国邦沉声道:“恩,那今晚的酒宴,飞扬你就不参加了,现在就动身去趟城里。特嘛的,那个季柯去了这么久,还没见个动静,也不知道事情办的咋样,飞扬去了正好催催他们,白送给他们这么大份礼,咱青云镇有难,他们好意思不帮咱?” “好,镇长,邰叔,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去城里。”楚飞扬得令,起身要走,见南烈还在把玩枪和短刀,不禁拍了他的脑袋,“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又想拐我哩?” 南烈杵着脖子,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憨笑道:“要不说你是俺哥哩,一眼都能看出来俺哩心思,大哥,这俩物件给俺一个玩玩行不行?” “嘿,这臭小子,就知道拿现成的,有本事你也跟飞扬一样,杀个小鬼子呗。”邰士信大笑着说道。 南烈脸上一红,只是陪着笑脸,用上了软磨硬泡的工夫。 楚飞扬呸他一口,调侃道:“要不都给你算了?” 南烈咽了咽嗓子,怯怯的道:“哥,这枪俺就不敢奢望了,这把短刀看住可美可美呀,让俺玩两天,就玩两天,好不好嘛。” 楚飞扬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拿过枪和地图装好,瞪了瞪南烈,“玩可以,可不要见谁就亮出来,省的惹麻烦。” “一定一定!真是俺哩好哥哥。”南烈高兴的手舞足蹈,那短刀在他手里一上一下的,差点没打到朱国邦,结果被镇长一声怒斥,赶紧收住了手,不再显摆。 楚飞扬告辞,对南烈使了个眼色,俩人出了门,楚飞扬吩咐道:“镇上旅店零六号房有个叫吴景原的人,你给我看紧了,我回来之前要是发现他有啥异动,你就去找柳晴小姐,记住了。” “吴景原,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戏耍了柳晴和费礼的人吧,我记住了,放心吧大哥,我办事你放心。”南烈拍着胸脯保证着。 楚飞扬牵了匹马,离开民团,正要出镇,又想起还没跟柳晴打个照面,关于吴景原的事情,还是要给她说一说,她应该是跟朱珠在一起的,于是又去找她们。 在镇长家门口街上,碰到镇长老婆,说她们送二爷去了,于是楚飞扬又调转马头直奔二爷家。 二爷此刻正值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时,在两个姑娘跟前大谈自己年轻时的英雄往事,惹得跟前响起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二爷,那个土匪头真的被你三拳两脚的就给打趴下啦?”朱珠听回来的人说起过这事,此时见了真人,便又要验证一下。 “那是,你二爷是谁?宛属十三县谁人不知?年轻的时候更是走南闯北,马踏黄河两岸,拳打豫鄂山陕,名震半个河南……” 朱青山正吹的兴起,却被楚飞扬打断,调侃着:“二爷,你是说隋唐呢?我打小就喜欢听,讲到哪里了,到没到卖马的地步?二爷说这个故事最精彩了。” 朱青山顿时一脸黑线,这个臭小子感情是在逗老子呢。 朱珠不喜欢历史,也就不觉得好笑,那柳晴可是饱读诗书的,此时一听楚飞扬这么大胆,调侃二爷以秦琼自居,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浑小子,就你话多,怎么就卖上马了,我说的是刚开始,通没到那个地步哩!”朱青山不乐意的骂着。 楚飞扬暗自一笑,从兜里摸出老刀牌香烟,递给二爷,陪着笑脸道:“对对,您老说的对,我这话插的不是时候。二爷,这洋玩意儿是孝敬您的。” “老刀?”朱青山眼光一闪,嗓子眼下意识的咽了咽,接过烟,只见楚飞扬朝自己猛打眼色,当即会意,对朱珠说着去屋里看看自己当年英勇的战利品,留下楚飞扬和柳晴二人。 “飞扬,二爷对你可真是没说的,你一句话没说,只是一个眼神,二爷就明白了你的意思,亲如爷孙也不过如此的。”见二爷和飞扬如此默契,柳晴由衷的叹着。 “事出紧急,我这会儿得尽快赶去宛城,朱珠那妮子在这,不好说透,那可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主儿,还是让她少知道些好。” “去宛城?是找李廷芳主任汇报淯水河边遇到鬼子的事情?”柳晴何等聪颖,一猜便中。 楚飞扬点了点头,道:“本来今晚镇长他们要宴请你们,要我过去陪酒来的,但是我想既然遇到了鬼子这档事,那就应该尽快通知一下李主任,防患未然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 “飞扬你说的对,这件事情应该尽早让他们知晓。你说镇长宴请我们?李自忠、吴景原也要去?”柳晴肯定了楚飞扬的想法,听说晚上的酒宴,不禁问了起来,这两个人她可是极不愿意再去见的。 楚飞扬点着头,正色道:“那个吴景原很是阴险,我送他去旅店的时候,还想收买我来着。” “哦?人家有钱有势,跟着他不愁吃香的喝辣的。”柳晴故意调侃着。 楚飞扬佯怒道:“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贪吃贪喝的主儿。” “咯咯……”柳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调侃道:“那可说不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怎么想的呢。” 楚飞扬见她故意寻自己开心,把手一挥,吓唬道:“再调皮,我可就要打屁屁了啊!” 柳晴没想到楚飞扬神来了这么一句亲热话,立刻便想起了在山坡那会儿,他背着自己,一巴掌拍到自己屁股上的那副情景,俏丽的脸蛋顿时腾起两朵红云,“你这人,尽说些不着边际的……” 见柳晴像是吃了败仗一般不再神气,楚飞扬嘿嘿一笑,下次看你还敢不敢逗我。 “还好意思笑,你不是要去宛城吗,赶紧去吧。”柳晴被他笑的心慌,赶紧转回话题。 “哎呀,可是的,我这就走。”楚飞扬一拍脑门,尽顾着打趣,倒是忘了正事,刚走两步,又回过头,嘱咐道:“对了,我已经派南烈盯着吴景原了,这个人阴险奸猾,他要是有啥动静,南烈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这几天可不能让他离开。” “恩?为什么?” “只要他在这里,李自忠就对你产生不了威胁,让他们俩先斗着吧。” “好,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恩,走了。” 告别柳晴,楚飞扬快马驰骋,赶去宛城。 020章 救美 (1) 城门外,那些搭着简易棚的难民住所已经开始拆卸,楚飞扬打听了下,才知道难民已经被安置妥当,心里不禁想,这个宛区联防主任李廷芳做事倒也讲效率,这才两天时间,难民便已经被安置妥当。 进了城后,街上的饭馆以及路边的小吃,不时的飘着诱人的香味,让楚飞扬顿觉饥肠辘辘,奔波一两天,肚子里可只是垫了条小鱼呢,于是进了家面馆,跟伙计叫了份面,不一会儿,面条上来,那伙计还问,要蒜不?吓得楚飞扬赶紧摇头,有了上次在马三爷那里的遭遇,这蒜怕是几个月也不会再吃了。 一碗面条,被楚飞扬狼吞虎咽的干掉,打了几个饱嗝,坐在那里缓缓劲儿,身边那桌人的谈话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唉,听说李主任出差去了武汉,是蒋委员长亲自接见的。” “你消息倒也灵通。” “恩?你也知道?” “我是谁?啥不知道?告诉你,李主任已经回来了。” 楚飞扬一听心里顿时乐开花,这一趟总算是能见着他了。 “回来了?不会吧,啥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 “真的假的?” “这可是俺弟媳妇儿的婶子的表侄说哩,人家可是官邸公干的,这话能有假了?” “哎,那你说说,委员长接见李主任,都说了些啥嘛?” “啥?想知道?” “别卖关子嘛,快说说嘛。” “你把这杯酒喝了,我再说。” “嘿,你老小子又拐我一杯,好,我喝。” 楚飞扬听的一笑,这俩酒友还挺有意思。 “你看,见底了,快说吧。” “李主任受表彰了,委员长嘉奖他为河南第六战区国民抗敌自卫军司令!” “这……这太离谱了吧,主任直接成司令了?” “唉,他是升官了,可咱这太平地儿,估计也快不太平了……” “你是喝晕了,说胡话哩,咋就不太平了?” “你傻呀,好端端的封个司令,那不是准备要打仗了吗?” “啥?打仗?你是说日本鬼子要打过来了?” “你小点声吧,听说今晚城里的达官贵人可都要到李主任,不,该说李司令了,都要到李司令府邸祝贺呢。” 楚飞扬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想着,原来上次李廷芳是去武汉面见老蒋了,在这个时候擢升李主任的官职,意图也就很明显了,万一武汉会战失利,日军北犯宛境,李廷芳作为此地民团总司令,自然要武装所有民团力量,去抵御日军侵略。 老蒋下这步棋自然有他的想法,李廷芳在宛区盘踞几十年,在地方上那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大张旗鼓的提了你的官,也就堵住了你的嘴,你还好意思不給我卖命? 但是了解李廷芳的人,估计不会有老蒋这种想法,楚飞扬虽然不了解,但是他听二爷说过,二爷是如此评价的,李老弟虽然嚣张跋扈、心狠手辣,但也是嫉恶如仇的汉子,楚飞扬听了只觉前后矛盾,他自己本就是恶人,还如何嫉恶如仇?真是听不懂二爷的话。 不过这后一句说的倒明白,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外敌侵略自己的家园?就算没有老蒋的提拔,李廷芳也一定会指挥麾下近万条枪,痛击日寇。 楚飞扬正想着,门口进来一人,嚷道:“给来碗面条!” “好嘞,大哥你这边坐,马上就好。”伙计答应着,进了后厨报饭。 楚飞扬听着声音耳熟,扭头一看,这不是季柯吗? “老季,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没吃饭呢?” 季柯闻言一看,像是见了亲人般,从那桌走过来坐在楚飞扬旁边,唉声叹气的道:“唉,别提了,在官邸大门口,应着太阳站了几个钟头,愣是不让进去,你老哥我都快中暑了!” 楚飞扬见他满脸红杠杠的,浑身是汗,暗自一笑道:“咱来这是办正事的,怎么能不让进呢?” 季柯愤愤不平的道:“特嘛的,那个站岗的小子,说李主任不在,不让进,我又说找马三爷、刘组长,他说都不在,我说不在就不行让我进去等着?你知道他咋说?曰他八辈先人,他让老子圪蹴到门口等,你说气人不气人。” 楚飞扬莞尔一笑,道:“跟他们计较个啥,各司其职,也是规定所在,犯不着生这闲气。给,这碗面汤搁一会儿了,喝着正好,你先兑一气儿。” 出门靠朋友,这话真不假,不管俩人之前有多少矛盾,但是在此刻,季柯的心里是很受用的,就像刚从冰窟窿里出来,一下子进到火堆旁的感觉,心里暖暖的,他感激的看了看楚飞扬,兴许是渴极了,三两口便喝完了,美美的打了个嗝,问道:“飞扬,你咋进城来了?” 楚飞扬心想给李主任汇报鬼子这件事,还是隐瞒过去为好,省的这货嘴快,回到镇上乱说一气,扰乱民心,于是说道:“还不是镇长不放心,说土匪眼看着就要打过来了,怕你一个人请不动救兵,于是叫我立刻动身过来,让咱俩一定要把救兵给请回去。” “可是咱连人都找不住,咋去请救兵呀,唉,可愁死我了。”季柯愁眉苦脸的说着。 “不急,你先垫饱肚子再说。”楚飞扬见伙计端上来面条,对季柯说着。 季柯拿起筷子便吃,那吃法比楚飞扬更造诣,哧哧溜溜、突突噜噜,整的跟交响乐似的,一会儿便见了碗底。 “饱了?” “恩,可美,饱了。” “那就走吧,咱先去个地方。”楚飞扬招呼伙计算账,季柯这会儿也没了在民团时的讨厌相,挣着付账,让楚飞扬很是意外,看来这货真是受了刺激,把自己当亲人了。 二人出了饭馆,牵马走着,季柯不知道楚飞扬要去哪里,问道:“飞扬,咱这是去哪儿呀?” 楚飞扬左顾右盼,像是在找着什么,“你也赶紧找找,看有没有小商铺啥的。” “商铺?找商铺干啥?”季柯不明所以的问着。 “我听说今晚李主任府邸有宴会,宛城地界的达官显贵可都会去的,咱一没身份二没地位,去凑热闹要是再空插两手,那不是让人看不起嘛,咱可是代表镇长,代表青云镇五千多人呢,你说,能丢这人不?”楚飞扬把情况了告诉季柯。 “那当然不能丢!“季柯听着不断的点着头,心底颇为佩服的看着楚飞扬,叹道:“看来以前你老哥我真是小看你了,你这刚来咋就知道真多消息呀?” “多打听呗,呵呵,老季今个像是换了个人啊,你这眼神看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楚飞扬淡然一笑,调侃着季柯。 “看你说哩……嘿嘿。”季柯干笑两声,眼前一亮,喜道:“飞扬你看,那有间商铺。” “你先进去瞧瞧,我去把马栓好。”楚飞扬牵着两匹马走到商铺旁边,把缰绳拴在柱子上,正要进店铺,却发现旁边的小巷里有三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飞扬好奇心起,悄悄地走到墙根,偷听这几个人谈话。 “少帅,用得着这么复杂?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嘛,直接拿下不就行了?” “你这货,当少帅是逛窑子呢?没有一点儿新意,少帅玩的是那种感觉。” “豹这话我喜欢,那妮子嫩的能掐出水来,本少帅又怎能不怜花惜玉呢,要是霸王硬上弓,那岂不吓着了人家?哼哼。” “还是少帅懂这些情调,行,那今儿个就让俺们兄弟俩见识见识少帅的手段呀。” “走着瞧呗,鼠,等会儿可别演砸了啊。” “少帅放心,我这鬼手之名可不是用来唬人的。” “那小妞就在商铺里面,都准备好,一会儿给本少帅演出好戏。” 听这三人结束谈话,楚飞扬赶紧转身进入店铺,心想这几个是什么人?居然还自称少帅?你当自己是东北张少帅?特嘛的几个大老爷们竟然在暗地里商量着如何去坑害一个女子,真是不知廉耻。 店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但是季柯却不像是来买东西的,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杵在柜台前,眼神一个劲儿的往里屋瞧。 “唉,发什么楞呢?”楚飞扬拍了拍季柯的后背问着。 “啊?”季柯神游回来,支支吾吾的道:“不……没什么,你也看看有啥东西嘛。” “行,看看呗。”楚飞扬心里嘀咕着,瞄了瞄里屋,只见掌柜的正在里面翻腾着什么东西,一边找一边吩咐道:“你去外面招呼着客人,我再找找。” “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应着,然后从里屋出来。 楚飞扬一看,顿觉眼前一亮,好一个水灵的女孩。 020章 救美 (2) 她没有靓丽的妆扮,但是天生丽质,让人感觉那吹弹可破的脸上一旦施粉,就会过白了,一旦施朱,就又太艳了些。她步履轻盈的走了过来,嫣然一笑,让人感觉仿佛在脑海里投入一粒石子,荡起的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请稍等片刻,老板正在找您需要的画。” 季柯两眼炽热的好像上了火气,用力的点着头,急切的道:“好,不着急,不着急。” 楚飞扬见季柯那副猪哥模样,这才明白刚才这货一个劲儿的往里屋看什么,原来是有漂亮的姑娘在。 “这位先生,您好,你们是一起的?” 楚飞扬见女孩询问自己,心道还是装作不认识这个猪哥吧,太丢人了。正想矢口否认,只见刚才在小巷里的三个人走了进来。 “掌柜的在吗?”楚飞扬认得这个声音,正是刚才那个自称少帅的人,此时一看,他大约三十左右,一身绸子面服,手里把玩着一对狮子头,叫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儿。 女孩一见来人,秀眉微簇,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连忙转过身去,对里屋喊了声:“掌柜的,有人找。” “恩?好,来了啊。”里屋掌柜的应了句。 楚飞扬见女孩的表情很是惊怕,不由想到这个少帅刚才在小巷子里和手下的那番谈话,心里琢磨着,这女孩估计在之前“惹”到了少帅,后者起了色心,马上就要挖坑等着女孩跳了。 多么水灵的女孩,只可惜马上就要被辣水摧花了,既然自己撞见这档子事,又怎能袖手旁观?楚飞扬拿定了主意,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 “这位先生,这是您要的画。”掌柜的从里屋出来,把一副画卷放在季柯跟前,见屋里又来了几个人,问道:“哪位找我?” “老宋年纪大了,连眼神都不好使了?不认得我吗?”少帅在柜台前踱步,漫不经心的看着商品,淡淡的说着。 宋掌柜再一打量,连忙堆起笑脸,讨好的道:“哎呀,原来是李少帅!请恕老宋招呼不周,曦儿,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茶呀!” “不急,老宋,你说这丫头叫啥?喜儿?嘿,这名字真喜庆。”李少帅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曦儿,压根没发觉自己认错了字。 曦儿被这李少帅看的浑身不自在,尽量的躲着他,宋掌柜听了笑道:“李少帅误会了,不是欢喜的喜,是晨曦的曦。” 楚飞扬心里一笑,这个纨绔少帅,不清不楚的就妄下定论,咦?李少帅?莫非他是宛城联防主任李廷芳的儿子? “老宋,少帅说是喜儿,那就是喜儿了,许多姑娘巴不得让少帅给赐个名呢!”李少帅的一个手下此时趾高气昂的说了句,声音很熟悉,楚飞扬一听便知道,这是那个叫豹的人。 “咳咳……”宋掌柜干咳了几声,那张堆着讨好的笑脸一直没有变化,让楚飞扬觉得这巴结人的工夫也是需要天赋的,就像那个在宛城官邸的小官,还有眼前的这位宋掌柜,那笑容的纹路,丝毫不变,确实有功底儿。 李少帅见宋掌柜不言语,脸色一变,不快道:“怎么?感情是觉得本少帅说的名字不好听?” “不、不、不,好听,好听!”宋掌柜只觉心底一凉,不自觉的便打了个哆嗦,连忙陪着不是,顺着李少帅的话意说。 “哼,就是嘛,喜儿,好喜儿,这名儿好听吗?”李少帅探着脑袋调戏着,感觉就像猫抓耗子一样,有趣极了。 曦儿又惊又怕,一张粉嫩的俏脸上霎时没了血色,那颗心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噗噗通通乱跳个不停。一对羞怯的眸子里顿时泛起了水灾,豆大的眼泪珠子像是决了堤似的,哭了起来。 楚飞扬看的心里一酸,暗自叹息着,这女孩便是胆怯了些,像柳晴大姐,在土匪的要挟之下,还敢用枪托砸向十七的脑袋,她要是有柳晴一半的勇气,也便好了。 不过也怪不得曦儿,她毕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没什么经历,那柳晴可是在商界纵横多年,早就历练出了一身胆量,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曦儿梨花带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楚飞扬更是下定了要救她的决心。 “啧啧,少帅,您看,人家都吓哭了呦。”说话的那个人,楚飞扬听得出他的声音,是那个叫鼠的人,特嘛的,这都是什么名,尽是一群畜生。 “好啦,好啦,不跟你玩了,真没趣。”李少帅收起笑脸,对鼠使了个眼色。 鼠会意,从兜里拿出一颗通体粉润的珍珠,足有鸡蛋大小,颗粒圆整,光泽透明,在屋里隐隐发光,十分好看。 宋掌柜是商人,一见这颗珍珠便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两只眼睛顿时放出贪婪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珍珠,激动的心差点没蹿出嗓子来,他咽了咽,只觉嗓子干涸的发紧。 “宋掌柜,看到眼里可就拔不出来了。”李少帅打趣着说道。 “呵呵……”宋掌柜干笑两声,忍不住问道:“李少帅是要卖了这珍珠?” “这大白天的,老宋是在说梦话吧?少帅能是缺钱用的主儿?实话告诉你,李少帅这是给你下聘礼来了。”鼠把珍珠平放在宋掌柜面前,引诱的说着。 “啥?聘礼?”宋掌柜两眼翻了翻鼠,狐疑的问着,目光随即又被珍珠的色彩吸引了过去。 “对!李少帅要娶了你家这丫头当姨太太,这颗珍珠权作是聘礼了。”鼠手向前一送,把珍珠放在宋掌柜的眼前。 “什么!”曦儿花容失色的惊叫了起来,原本便惊怕的脸上此时更是恐惧万分,她急忙拉着宋掌柜的手哀求着:“宋掌柜,你可不能答应了他,曦儿不同意,曦儿不要做他的姨太太!” “……”宋掌柜左看看珍珠,右看看哭成泪人的曦儿,一时没了主意。 “怎么?老宋是嫌本少帅的聘礼不够分量?”李少帅见宋掌柜没有回应,面色一寒,威胁的说着。 鼠一看少帅发怒,手一拳,把珍珠收了回去。 “不,不……哎呀,你放开手!”宋掌柜连忙陪着不是,见曦儿还抓着自己的手不放,那颗宝贝珍珠又回到了人家的口袋里,心里顿时来了怒气,用力甩开了她的手,“糊涂啥呢?你从西乡山里来这城里,不就是想要个安稳日子?知道人家李少帅是谁?宛区联防主任李廷芳的公子!进了人家李府,那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多少姑娘挤都挤不进人家大门,你还不愿意哩?” 楚飞扬自始至终都在观察宋掌柜的神色,从他看向珍珠的那一眼开始,楚飞扬便已经猜透了这个商人的心,那种贪婪的眼神,根本掩饰不了他那颗被利欲熏黑了的心,看着曦儿还在苦苦的哀求,楚飞扬不由暗自一叹,此时求他,又有何用? “嘿嘿,大姑娘家的没经历,这是喜极而泣嘛,宋掌柜说的在理,那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啊。”豹趁热打铁,转入正题。 “当然!当然定下了!那个……”宋掌柜急切的应道,又瞄了瞄鼠,欲言又止。 “老宋还是个文人呢,连话也不好意思说了?鼠,把聘礼给人家嘛。”李少帅打趣着说道。 鼠贼眼一翻,阴阴笑着,从兜里摸出珍珠,刚放在宋掌柜的手里,便听豹说道:“老宋,看你急的,这珍珠都到你手里了,还怕它跑了不成,给,这是咱李少帅的聘礼文书,一并给了你,礼数可都是尽到了啊。” 宋掌柜笑的合不拢嘴,赶紧接过来,心道早起的时候还看见雀儿在枝头喳喳叫个不停,没想到竟有这般好事来临,一个给自己店铺打杂的丫头,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就给自己白白挣了这么大份礼,甭提心里有多高兴,激动的说着:“尽到了尽到了,全听少帅安排。” 曦儿的精神被这些人抽丝剥茧般摧残的脆弱不堪,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她贝齿紧咬红唇,几乎渗出血来,似乎根本不觉得疼痛,唯一能让人读懂她的,便是那对决绝的眼眸了吧,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如你的愿,她像是发了疯一样,直接朝着墙壁,一头撞了上去。 “不要!” 楚飞扬心中大骇,这么娇柔软弱的女孩,竟不想她能有如此勇气?可这种勇气未免也太过悲凉。眼疾手快的他一个飞身挡在墙壁前,让曦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这是干啥!自寻短见,对得起生你养你的亲人?”楚飞扬一通怒喝,这个傻女孩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亲人……娘早就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曦儿急怒攻心,又经这么用力一撞,虽然没撞到墙,但是也觉头晕眼花,有气无力的喃喃说着。 “哎呀,这个傻孩子,真是倔呀!李少帅,您别往心里去……” 见宋掌柜不去关心曦儿的死活,还恬不知耻的去巴结始作俑者,楚飞扬彻底被激怒,吼道:“你还是人吗?良心让狗吃了?真是个睁眼瞎!” “你说啥?你敢骂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宋掌柜被痛骂一顿,脸红脖子粗的回声应着。 “骂你是看得起你!自己看看手里的货吧!”楚飞扬早就看穿了李少帅这三个人的伎俩,此时宋掌柜手里的珍珠已经被那个自称鬼手,叫鼠的人给调换了,绝对不会是刚才那颗。 宋掌柜愣了愣,赶紧摊开手掌,仔细一看,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眼前一黑,差点没瘫在地上,打着哆嗦的道:“这……这……这不是刚才那颗珠子!” 020章 救美 (3) “你说什么!”李少帅厉声喝着,威胁的瞪了瞪楚飞扬,然后凑到宋掌柜跟前拿起他手上的珍珠一看,顿时惊诧万分的质问道:“这不是本少帅的那颗珍珠,真的在哪儿?宋掌柜的,你还敢玩这一手呢?” 宋掌柜此时真是感觉到了哑巴吃黄连的味道,有口难辩的他急的满脸通红,憋了半天方才道:“李少帅,您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面前耍花招啊,这珍珠就是我从这位爷手里接过来的,从没有离开过啊!” “还敢狡辩!好你个宋掌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李少帅的宝贝珍珠都敢打点!快说,你把真的珍珠藏到哪里了?”鼠不容宋掌柜多说,认定了珍珠就是他在捣鬼。 豹气势汹汹的走向宋掌柜,语气阴森的道:“怎么?还敢贼喊捉贼?反咬我们一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宋掌柜此时总算是明白了,这三人根本就是预先商量好了,挖了个坑等自己跳进去呢,只可笑自己还以为这世间会有如此便宜的事情叫自己遇上,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活该倒霉! 见宋掌柜垂头丧气的没了反抗,李少帅阴阴一笑,道:“老宋,我把话可说到头起,这聘礼我已经是付了,你要是还敢装作没收到,那本少帅可就不依你了啊。” “啊?……不敢装,唉!”宋掌柜哀声叹着气,哭丧着脸看了看曦儿,柔声道:“曦儿,你是个好姑娘,别怪你宋叔啊,要怪就怪你的命不好……” 曦儿此时也看出了端倪,知道这掌柜的被那三个恶人戏耍,正要说句话,却被楚飞扬拦住,只听他说道:“啥命不好?命不是天注定,而是人,人定胜天!” “呦呵,这是哪个窟窿眼里冒出来的杂种儿?话还不少呢!”豹、鼠二人心里本就对楚飞扬不满,若不是他多嘴点醒了宋掌柜,这会儿早就让少帅把那小姑娘掠走了,此时见他又来出风头,当即围了过去。 曦儿知道是眼前这个大哥救了自己,心地善良的她不忍看着萍水相逢的楚飞扬为自己受难,连忙拽了拽楚飞扬的衣襟。 楚飞扬心中一怜,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没事,待她放手后转过身,淡然自若的道:“明明是说话的嘴巴,却偏偏要当做屙屎用的眼子,嘿,这畜生就是畜生,跟人是没法比的。” 季柯担心的要死,他可知道楚飞扬是个啥性子,生怕这个浑小子的倔脾气上来,此时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沉,怕什么来什么,这梁子真是接下来了。 那曦儿听的忍俊不禁,俏脸微红,没想到这个大哥说话如此阴损,不指名道姓却是骂了正着。 “你小子特嘛的找死!” 在宛城道儿上混得是如日中天的豹鼠二爷,几时受过这种侮辱,二人顿时恼羞成怒的吼着。 见二人气势汹汹地猛扑过来,楚飞扬双拳拉开,冷峻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嗤笑,季柯看在眼里,大惊失色,这小子越是冷酷就越是无情,他这是要大开杀戒啦!我草,人家的背景可是宛区联防主任李廷芳!这个愣头青,尽胡来! “呦呵,这花架子摆的倒是有点模样,豹爷,这是哪一招?” “不过是花拳绣腿的套路罢了,小子,让你豹爷教你实战版的五行拳吧!”豹一看楚飞扬的架势,便知这是洪拳中虎形拳的一招,马步双冲,当即冷笑一声,整个人突然发力,那身形好似急速奔走的猎豹一般,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便已近至楚飞扬眼前。 “小子!看豹爷的飞身冲拳!” 豹一声厉喝,声若洪钟,震得旁边的季柯都忍不住偏了偏脑袋,那曦儿姑娘家,一听这打雷似的嚎叫,吓得她赶紧捂住了耳朵。 “一看就知道你学的不是正路,还敢擅自改名!” 面对豹这雷霆一击,楚飞扬却显得极为不屑,只见他眼中精芒爆射,就在那划破风声的拳头即将击中自己面庞之时,整个身形陡的一错,恰好让拳头从自己侧面飞过。 楚飞扬紧扎马步,右臂盘肘,浑身劲气自丹田骤然迸发,汇集全身之力于右肘之上,怒喝道:“豹子撞林!” “不好!豹爷快撤身!” 鼠一声惊呼,但为时已晚,豹招数用老,已无回路,整个人的前胸空荡的暴露在楚飞扬的右肘下。 顿时,只听“啊!”的一声惨呼。 豹整个身躯被楚飞扬撞的飞了出去,他身后正是观战的李少帅,陡见眼前黑影飞来,赶紧一个闪身躲了过去,那豹没了垫背的,一直向后飞去。 “嗵!”紧接着,又是一声响,豹的身体直接砸在墙面上,把墙上挂着的画、瓶等商品震得纷纷落下。 只听“啪、啪、啪……”一通乱响,宋掌柜的两眼冒火,那可都是他的藏品啊,“俺哩亲爷呀……全碎了,这可咋整呢!” 再看那豹,此时靠仰在墙上,张口便喷出一滩血来,前胸肋骨部位刺辣辣的疼,他吃力的用手摸了摸,顿时震惊不已,肋骨居然断了三根!我草,特嘛的这个臭小子居然下如此重手! 豹怒极而笑,裂开嘴巴露出猩红的牙齿,像极了地狱里的冤鬼,“小子……留个名号……豹爷日后找你算账!” 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身武艺在这个毛头小子跟前,竟然连一招也没走过,倘若收起刚才那份轻视之心,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季柯赶紧给楚飞扬打眼色,愣小子,可千万别中了这贼人的奸计了! 楚飞扬收势,没去理会季柯的眼色,淡然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飞扬!” 曦儿仿佛看傻了眼,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厉害的大哥哥,只一招便把那个凶神恶煞的大汉给打成了这幅惨相,原来他叫楚飞扬,他打拳的样子好潇洒…… “楚……飞……扬!”豹一字一字的说着,这个名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李少帅见这个愣头青如此好身手,一对阴冷的眸子朝着鼠望去,四目相对,二人点头会意,手悄悄地伸进了腰间,这个功夫小子,只能用枪来对付他了! 楚飞扬眼疾手快,在发现对方意图拔枪之时,旋即掏出缴获而来的王八盒子。 几乎同一时间,只见三人齐刷刷地横枪对立,楚飞扬枪口直指李少帅,而李少帅和鼠二人又夹击着楚飞扬。 季柯只觉眨眼间的工夫,这三个人犹如变戏法似的纷纷拔枪相向,一个个的脸上都是阴沉紧绷着,就连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道,枪战一触即发。 曦儿何时见过如此紧迫的局面,她不敢想象即将要发生的那幕惨烈的场景,纤细洁白的手指挡住了眼帘,她真的不敢再去看一眼了,只有在她的内心不停的祈求着各路神仙,一定要保佑楚大哥啊…… 李少帅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子,在听闻自己的身份之后,还敢拿枪指着自己,他死死的盯着楚飞扬的眼睛,厉声道:“小子,在宛城,还没有谁敢用枪指着本少帅,你,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混蛋!快把枪放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鼠气急败坏的吼着,他可不愿意看到楚飞扬的手指有任何略动,万一走了火,伤了李少帅,那可不是他能担待起的,李廷芳能饶了他? 楚飞扬眼珠一转,嘴角边浮起一抹浅笑,突然,他的手掌一松,摊开手枪,将其抖落在地。 李少帅和鼠二人惊诧的看着,正在狐疑之时,楚飞扬陡然出手,左手化为虎钳直接扣住李少帅握枪的手腕,就在同一瞬间,右手极速摁住他的手枪,紧接着,右脚猛然弹向鼠拿枪的手臂,鼠吃痛,手枪旋即被踢飞。 李少帅脉门被扣,手腕在楚飞扬一钳一摁的挤压下,疼的他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手枪,楚飞扬枪握在手,右脚刚好落地,立刻换做支撑腿,左腿顺势撩起,一个上踢,正中鼠的脑袋,鼠顿觉脑子一震,好似整个人都飘了起来,直接被踢飞地面,然后重重的砸落地上。 楚飞扬一击中的,左脚落地,身形顺势一扭,再换支撑,右腿在半空划着美妙的弧线,脚跟旋踢正中李少帅的头部,李少帅只觉得眨了个眼,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那恐怖的力道简直能把他的脑浆给踢出来,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踢的在半空中打了个翻身,倒地不起。 从夺枪到踢飞李少帅,楚飞扬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蹴而就。 “……”季柯目瞪口呆的看着,心底没来由的便打了个尿颤,俺哩爷呀,这速度太特嘛的恐怖了吧,这……这家伙……之前自己那么苛刻的对待他,他该不会记在心上吧? ps:您好,您的作品我们已经进行了审核,由于目前作品尚未达到签约标准,故此,我们暂不签约,希望您能继续努力发表,感谢您对的支持与信任,谢谢!_自荐后得到消息,没办法啦,不给签,某只有先搁置一下,对一直在看的朋友说句不好意思啦,有空我继续更。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