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龙游大明》 1、 穿越谈判 “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一个声音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不去,杀了我也不去!”一个稚嫩的声音同样歇斯底里地抵抗着。像一大一小两只雄赳赳的公鸡,毛发耸立,随时准备发起进攻,恨不得吃了对方。 两只公鸡,老的是个中年男人,原本还算风度翩翩的县长朱布亭,现在头发散乱,目光凶狠;少的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玉树临风的朱家大公子朱寿,此刻也是鼓足了气捏紧拳头,一副死不屈服的悲壮。 气喘吁吁地瞪视良久,终于还是老的先开口:“人家赵副省长家闺女到底怎么了?让你去辅导辅导语文,又不是让你去死!” “哼,别找借口好不?那个赵婷婷肥得袜子都能给你改背心穿了,多看她一眼我都三天吃不下饭。你不就是想巴结人家老爹,想升市委秘书长吗?真没见过逼着儿子吃软饭的,我就不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的根本不示弱,张嘴就**裸滴打老爸的脸。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朱布亭恼羞成怒,一张老脸涨得白里透红,顺手抄起身边的烟灰缸,呼地飞过去。 朱寿灵巧地朝旁边一闪,拳头捏得咔咔响,腮帮子鼓了又鼓,终于忍住,狠狠瞪了父亲一眼,扭身摔门而出。大门猛地砸上那一刹,他听见身后老爸跳脚吼叫:“**的有种永远别回来!” 走出大门,朱寿眼泪夺眶而出。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这个省辖县的第一公子哥儿。公子倒是不假??可朱寿绝不纨绔,既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是高中部文体协会主席,拿过全省少年围棋冠军,得过全国兰亭杯书画少年组二等奖,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足球队的队长,还兼任课余健美教练······这么优秀的少年,加上有权有势的爹,那叫一个风光无限。 可是他内心的痛苦没人会去感受,几年前母亲病故,撇下孤零零的他。去年,老爸重新找了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朋友,眼看马上就要娶进门。 更可气的是,他这个没底线的父亲,明明仕途已经顺风顺水了,可总是嫌爬得不快,成天惦记着找门路抱粗腿往上升。上个月终于搭上赵副省长那条线,这下好了,赵家那头白熊公主看上自己,死活要让他去帮助复习辅导功课。 这是复习辅导的事儿吗?明摆着出卖色相啊! 这还是亲爹吗? 走到门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远处隐隐传来闷雷的声音。小朱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脸上,流过脖子,一股难以平息的愤怒和憋屈又涌上胸口,他忍不住向天大声吼叫“我受不了啦!” 刚刚吼完,他似乎听到什么地方好像也传来同样的一声“我受不了啦!” 不是回音,那是另外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小朱心里疑惑,到处搜寻那声音的来源。 “咔嚓!” 一道闪电,一个巨雷。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迷迷糊糊中,小朱觉得自己仿佛被装进一个罐子里,好像还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裹着,难受之极。他艰难地缓缓张开眼睛,竟吓了一跳,就在自己面前,居然有一双眼睛也在惊恐地看着自己。定睛细看,原来是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儿。他们俩紧紧挨着。 “这是哪儿?”小朱第一反应就是拼命挣扎,这举动让那个男孩儿也似乎醒转过来,两人都在使劲扭动,可惜怎么挣扎也没有,就是没法动弹。 “别白费力气了,出不来的。” 就在他们快要崩溃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一个猥琐的声音幽幽响起。小朱忙扭头一看,原来自己栖身于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这瓶子好像是玻璃做的,可比玻璃结实得太多,撞都撞不烂。透过瓶子,只见一个衣着古怪,蓬头虬髯的人正一脸坏笑看着他俩。 这人衣服像是长衫,又像批了一口麻袋,头发胡子半黑半灰,看不出多大年纪,咧嘴一笑,白晃晃的牙齿居然少了七八颗,大大滴漏风。 小朱正要开口,那小孩儿已经先叫起来:“你是谁?大胆,还不快放了本宫?” “本宫?那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小朱头上冒出。 他这才发现,紧靠自己的这个小孩儿也是怪模怪样,常常的头发居然挽了一个传说中的发髻,肩膀以下看不清楚,肩膀以上分明是一件明晃晃的杏黄色龙袍,没错,就是龙袍。 他妈的,这是在搞什么? “呵呵,都到我这儿了,还摆你那小太子的谱呐?” “小太子?”小朱觉得自己要晕。 “知道本宫是太子,你还敢造次,不怕我出来将你满门抄斩么?”小屁孩倒是挺霸气,自己都成粽子了,还敢威胁绑匪。小朱心说你这不是逼着人家撕票呢么。 “叫什么叫,又不是老子请你们来的,是你们自己钻进来的。”那人分明不在乎小屁孩太子的威胁,懒洋洋地笑着,顺手摸出一个瓶子,仰头咂了一口,惬意极了。 “胡说八道,难道我们会飞进来?”小朱终于忍不住插话问道。 “对了,还就是你们自己飞进来的。”怪人放下瓶子,眼里透着笑意,却又不像是在说谎。 小朱其实也觉得有些蹊跷,仔细想想,好像是刚刚大吼一声,然后一个巨雷想过,自己就没了知觉,后来的事他当然就不知道了。这时听怪人一说,忍不住狐疑地向他看去。 那怪人迎着他的目光笑道:“想想,刚才你们俩说什么了?” 小朱一愣:“刚才我好像说的是——我受不了啦!” 那个自称的小太子也赶紧接嘴道:“好像我也是说的这句。” “这就对了,你们俩同时都说这句,然后就来了。” 简直就是屁话,这算什么理由? 小朱愤怒地想着,忽然回忆起自己刚才向天大吼的时候,的确好像听到旁边也有人喊了一声,难道就是这小屁孩儿?他忍不住朝小孩看去,那小孩儿也狐疑地看着他,明显也有同样的疑惑。 “在无涯的宇宙的时空里,有许许多多的大门紧闭着。这些大门能让许多不同的时空连通在一起,但必须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以宇宙时间为基准,两个以上不同的时空里有人同时说出相同的一句话······” 就在小朱和小太子疑惑不已的时候,瓶子外那个猥琐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雄浑起来,仿佛赵忠祥的动物世界,在描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是说,我们的时空连通了?”小朱毕竟大了几岁,反应快得多,马上问道。那个小太子就白痴多了,似乎根本没听懂。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同时说话,你又是怎么把我们拉在一起的?” “呵呵,我可不知道你们会同时说话,但只要有人同时说话,那他们的魂魄就会自动飞来,有两个飞两个,有两千个飞两千个。唉,老子等了快九百年了,你们是第一对!” “飞来又会怎样?”短暂的惊恐过后,小朱很快冷静下来,他必须搞清楚状况,好想办法从瓶子里出来,回到原来的地方。 “不怎么样,就是你们俩的魂魄会搅在一起,过得一时三刻,又重新分开,回到原来的时空。呵呵,好玩吧?” 小太子虽然听不太懂,可也忍耐不住了:“好玩个屁啊,快放了我,我要回去。” “太子爷,你不想知道你对面这个小哥哥有什么好玩的物事么?”怪人笑眯眯地问小太子。小太子一呆,脱口问道:“有什么好玩的?” “他来自五百年之后,想不想看看他们那时候有些什么?” 小屁孩明显比较贪玩,双眼马上冒出光来,急吼吼问道:“有什么?” 怪人也不答话,伸手一挥,一幅动态的无声图画,就像环幕电影一样出现在小朱俩人的眼前,里面展现的,都是小朱平时司空见惯的东西:汽车、马路、飞机、轮船、手机、电脑、电影,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哇,真好玩儿,我要这个!”那小子明显忘了自己急着回家了,要不是瓶子太憋屈,他马上就能拍巴掌跳起来。 “你呢,想不想看看他有什么?”怪人不理小太子,又朝小朱笑道。 此时小朱已经确定这人肯定是个异人了,嘴里迟疑地反问:“有什么?” 金碧辉煌的宫殿,清幽翠绿的竹亭,万里黄沙的大地,有人在无声地行礼,有人在优雅地对弈,还有千千万万人在舍命地厮杀····· 他忽然明白起来,冲口问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要让我们交换身份?” “聪明,上道!”怪人伸手打了一个响指:“知道吗,我看你们人类的历史也有好几千年了,越看越郁闷,好多遗憾呐。可就是干着急没法插手,一直寻思着有人能到我瓶子里来,对换一下身份,看看能不能有些有趣的改变。呵呵,等了九百年,终于等到了,怎么样,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要满足你?”小太子撇嘴问道。然而渴望的眼神明显出卖了他,他心动了。 “我是谁你们管不着,就说干不干吧?呵呵,其实不干也得干,不过呢,心甘情愿总要有趣些。”怪人摇头晃脑笑着。 “那我们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就是你们可以变成对方,过对方的日子,凭你们前一世的记忆,改变将来。” “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看你们的造化,要是有朝一日像这次一样,同时说一句同样的话,说不定还会回来。” “那我能回去拿点东西带上吗?”这是小朱比较关心的,他看过穿越小说,虽然知道那不靠谱,不过如果要开金手指,技能装备什么的还是必须有的。 “不能,只能凭前世的残留记忆,我还告你们,耽误越久,记忆越模糊,到时候就不好玩了!”怪人其实比他俩还急。 “那你总得给我们点本事吧,比如特异功能什么的?”小朱指不上小太子帮腔,只能自己争取了,那小子一看就是古代的,哪能知道这些? “没有,那么没节操的作弊有什么意思?告诉你,不管你是谁,懂什么会什么,只能带着记忆换过去,失败了你们就会像一滩烂泥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成功了就可以创造万世辉煌,风云变色!” 他妈的,这叫什么谈判,**裸滴逼良为娼啊。 小朱心里一阵抓狂,金手指没有,作弊技能没有,老子穿越过去玩个屁啊?不过,一想到回到原来将要面对的那个无耻父亲,那种无聊的人生,再想想怪人最后那句颇有煽动力的蛊惑,他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起来。 扭头斜眼看着小太子,那小子已经跃跃欲试了。 “好吧,答应你了!”小朱一狠心,点头说道。看来运气不错,穿越就是个太子。怪人可说了没得选的。那这就算不错了,要是个要饭的自己不得郁闷死? “好,准备好了吗?那我放大招了啊!”怪人一看俩人都同意了,马上做出一副倒数点火发射的姿势。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小朱急忙打断,扭头问小屁孩:“你是哪朝的太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现在是哪一年?” 小屁孩已经急不可耐了:“现在是大明弘治十六年,本宫乃当朝太子,今年一十四岁,姓朱名厚照是也!” “啊?武宗皇帝朱厚照?”小朱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位爷可是大名鼎鼎啊,没想到是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小模样。 “你知道我?”小屁孩惊奇地问。 “废话,老子来自五百年后,你说知道不知道?”小朱翻个白眼说。 “那你说说,后来我怎么了?好玩不好玩?” ······ 小朱正要说话,那怪人插嘴道:“别问了,没用的。呵呵,别说我没告诉你,你过去以后,有关他那一段时间之内的历史知识基本清空为零。问也没用。” 怪人露齿一笑,小朱抓狂不已:“他妈的凭什么?就算不开金手指,总要了解一下历史知识吧?” “不行,我不喜欢作弊,吼吼!撒哟拉拉!” “卧槽······” “轰” 还没骂完,小朱失去了意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帝王家的温暖 再次睁开眼睛,朱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清仁宫的寝殿里,看着头顶那暗红金丝绣成的流云百蝠蚊帐,再摸摸身下杏黄锦垫的丈二大床,继承了小太子大部分记忆的他对这一切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他知道,自己从这一刻起,就是大明弘治朝的太子朱厚?y了,也可以叫朱厚照,但不管叫什么,反正估计是再也回不去了。 朱厚照暗暗松了一口气,对于前世那个家,实在是想都不愿多想。 呵呵,小屁孩儿还以为捡到宝呢,好好的太子爷不做,真以为汽车电脑那么好享受的?这一刻,朱厚照想象那个真的小太子现在面对的将是什么样一副情形,他内心的欢乐简直压都压不住。 忽然内心又烦躁无比起来:“我操他娘的,把老子上辈子残留的一点历史知识洗得干干净净,老子连个预测天下大事的本事都没有,穿越个屁啊!” 蚊帐没有合上,小朱恼怒无比的眼角余光看到有个人距床边五尺开外站着。他微微侧头,脱口而出:“丘聚,茶来!” 那个叫丘聚的太监身子一震,惊喜地看着小朱:“太子,你醒了?”一边说一边疾步走到窗前桌上端起一盏茶双手送过来:“可吓死奴才们了,你要再不醒,奴才们非让王公公剥皮抽经不可。 他嘴里说的王公公,是现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总领**第一人。 “其他人呢?”小朱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安神醒脑。虽然继承了许多记忆,但似乎都是碎片似的,不太完整,他现在只知道面前这个太监是陪着自己从小长大的贴身人,叫丘聚,其他还有好几个。 可怜的小朱已经被洗了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厮将来会是历史上出名的“八虎”成员之一。这会儿只觉得很亲切,很贴心。 丘聚不知道他在想啥:“咱们几个把太子爷抬回来,刘瑾他们只怕张升那个老家伙去万岁爷跟前恶人先告状,只好抢先去禀报,想来万岁爷这会儿也快来了。唉,太子,刚才真是吓死奴才,幸好那个太医李言闻用了针,说没大碍······” 丘聚只管絮絮叨叨,朱厚照却越来越疑惑,自己明明继承了他大部分记忆,但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倒毫无所知。 “什么恶人先告状?”朱厚照顺口问道。 “太子你不记得了?”丘聚瞪起眼睛:“就是刚才在揽文堂里,那张升聒噪得厉害,你大喊一声晕厥在地,奴才们这才慌忙把你抬回来的。” 他这么一说,朱厚照这才隐约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原来是小屁孩不喜读书,偏偏兼任东宫师傅的礼部尚书张升喜欢唠叨,每次讲书都爱拖堂不下课,小屁孩这才忍不住喊了一句“我受不了啦!”当场昏倒。 朱厚照心里暗笑,看来真是各取所需,自己想逃离那个冰冷无情的家庭,他却想躲开这枯燥乏味的日子。 朱厚照还在思索事情,门外已经响起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老远就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现在如何了,现在如何了?”那急迫和关切,简直是不顾风度。 丘聚听到喊叫,已经箭一般冲到门口趴在地上:“启奏万岁,太子爷已经醒了,幸无大碍!” “皇儿!”朱厚照的父亲,当今大明天子朱佑樘,不理丘聚的回答,抬脚冲进清仁宫寝殿。后面夹七夹八来了一大群人,花花绿绿的也看不清都是谁。 朱佑樘脚步虚浮快步冲到床前,一把握住朱厚照的手:“皇儿,你没事吧?”小朱鼻子一酸,这就是自己今生的父亲了,那么慈爱,那么真挚。 “父皇,孩儿没事!”小朱咧嘴笑笑,双眼看着父亲。 朱佑樘今年才三十四岁,可是两鬓和胸前胡子都已斑白,眼角额头布满了浅浅的皱纹,白皙的皮肤里渗着病态的红晕。那是长年缺乏运动,加上虚不受补的后果。此时的他满头大汗,双眼焦急地看着儿子,发乌的嘴唇微微颤抖,可见吓得不轻。 谁说无情最是帝王家?眼前这个父亲,好过那个只顾自己前途的男人千倍万倍!朱厚照心里又一阵感动。 “唉,怎会如此?”看到朱厚照没事,朱佑樘终于松一口气,回头又厉声扫视屋里一眼,喝道:“你们平日是怎么服侍太子的?” 朱佑樘一吼,屋里几个太监赶紧抢出来跪下,打头的那个颤声道:“是奴才们罪过,方才日讲时辰长了些,奴婢们忘了提醒张尚书。” 答话的正是刘瑾,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可保养得很好,依然中气十足。 朱佑樘听完,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回头看着朱厚照,温颜说道:“皇儿,念书虽然辛苦,可是你当太子的本份,怎能对先生如此?”他也想努力威严些,无奈面对儿子,总是忍不住和颜悦色。 朱厚照脑子快速转动,笑道:“孩儿也没对张先生有何不敬,方才估计是暑气大了,脑袋胀痛,才忍不住喊了一声。听丘聚说太医来看过,就是中暑,现已好了。” 朱佑樘一怔,他知道儿子的脾气,换做以前,不但不肯轻易认错,恐怕还要纠缠撒娇半天。今天忽然转性,反倒有些不适应。不过这态度总比撒泼好吧,老朱马上高兴地点头:“嗯,我儿明理,这个月初十、十五的讲课暂且免去,好生将养吧。”算是放了儿子半个月病假。 “谢父皇。”小朱坐在床上微微欠身,朱佑樘轻轻把他按下,站起就要离开。他政事很繁重,现在才是还没到午时,一会儿还要在乾清宫燕朝,见儿子没事也就放了心。 跟在朱佑樘身边的王岳见万岁要走,急忙上前,先狠狠盯了刘瑾一眼,伸手开路,紧贴在朱佑樘身后出了门。屋里又只剩下刘瑾、丘聚等几个人。 听到外面乱糟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瑾这才爬起来重重呼一口气:“哎呀太子,可把我们吓惨了······”话未说完,清仁宫外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有旨意,刘瑾、丘聚、谷大用出来接旨。” 刘瑾几个一哆嗦,急忙高叫一声“领旨。”匆匆出门。 朱厚照在床上听得奇怪,怎么老爸刚才不说话,现在又下旨?忍不住翻身下床,走到窗户边去看。推开窗户一条线,只见刘瑾三人排成一排老实站在院子里,对面是一脸冰冷的王岳和两个低级小宦官。 “刘瑾,自行掌嘴!”王岳下令道。 刘瑾诧异地抬头看着王岳:“公公,可否明告小人所犯何罪?”另外两个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王岳冷冷看着刘瑾,嘴角一努,左边的小宦官上前,也不答话,揪起刘瑾衣领,正手反手啪啪啪打了七八个耳光方才歇住。瞬间刘瑾白白的脸蛋上高高红肿,说话都秃噜了:“公公,现在可以明示小人了吧?”他不敢反抗,以手捂着脸含糊不清地问道。 “哼,还要明示?万岁爷说了,刘瑾用心险恶,意图诽谤大臣。本该撵出清仁宫到浣衣局罚苦役,念你服侍太子有些许微劳,这次让你长点记性,若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冤枉啊,小人可不敢诽谤大臣!”刘瑾哭丧着脸说道。 王岳冷冷一笑:“呵呵,你还不敢么,方才你说什么来着?日讲时辰长了些,你们忘了提醒张尚书?你当万岁爷听不出来你这是挑拨是非,意图祸水引到人家张尚书身上么?这等龌龊机心,着实可诛!你们俩也听好了,今后侍奉太子,务必正心诚意,若再有这等小人伎俩,不说万岁爷,杂家这里就不轻饶!” “是、是!”吓得丘聚和谷大用二人浑身一颤,赶忙答应。 王岳这才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刘瑾,转身离去。 “站住。” 王岳刚要离开,身后忽然响起太子的声音。急忙回身,朝站在清仁宫台阶上的朱厚照躬身行礼:“太子有何示下?” “我的人犯了错,自会责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小朱冷冷地看着王岳说道。 自从继承了小屁孩的部分记忆和性格,他就对王岳反感得厉害,记忆里面,这老儿遇到自己从来都是马起一张老脸,虽然也行礼问安,但好像很有架子似的。 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明知刘瑾挨打一点都不冤枉,可他前世本来就是个不怕事的,加上小屁孩也是一身的叛逆劲,两个青春冲动的灵魂聚在一起,登时火冒起来,他妈的你一个老太监,居然敢当着老子的面欺负我身边的人! 他一时冲动说出这句话,却不知趴在地上的刘瑾和吓得不敢说话的丘聚和谷大用三人,这时候已经是双眼放光,饱含热泪。不容易啊,鞍前马后服侍太子爷这么多年,几时看见过这位小爷冲王岳发过这么大火? 王岳也是呆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大内首席公公,小太子虽然身份尊贵,可从没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半句重话,所以刚才甚至有些故意,就在寝殿外面教训刘瑾这几个,也有替万岁爷敲打敲打这个宝贝儿子的意思,没想到他倒先发火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照夜白 王岳毕竟深得朱佑樘信任,执掌**十几年,名副其实的“内相”,怎么会被小朱一两句话就吓着。他也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胡乱撒气,当下上前一步,干笑两声道:“太子容禀,实是方才万岁爷旨意,这刘瑾着实可恼,命老奴行**家法而已。” “他怎么可恼了?”朱厚照站在门口,淡淡问道。 “刘瑾离间君臣,意图颠倒是非,推脱罪责。”王岳依旧不卑不亢地说话。 “这话倒也不错,只是刚才父皇当场不说,摆驾离去却让你来传旨,焉知又不是旁人在我父皇跟前乱嚼舌头?父皇有旨,为臣为子,本宫都当尊领不违。不过要是旁人也想来这套,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朱厚照背起双手,双眼逼视王岳。 此时的小朱才十四岁不到,身量面容都满是稚嫩,可这架子一摆,还真有些居高临下,居然颇有气势,把王岳唬得一愣。 王岳心中一凛,话里有话啊。这还罢了,只是太子小小年纪,居然一言之间就察觉是自己在万岁爷面前说了话,这份机敏可了不得。想到此处,他就怯了三分。刚要开口说句软话,忽然瞥见旁边那三个刚才一脸委屈的奴才,这时候满面红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就算是太子又怎么了?万岁爷还对我客客气气呢,为了这几个不成器的下贱奴才,居然如此当面戗我! 转念之间,王???也沉了脸,微微躬身说道:“既是太子有令旨,老奴自当到万岁面前,亲领罪责!”他貌似卑微,却透着一股威胁,那意思既然你要护短,我就回去汇报,看看你爹怎么说。 要是以前的小屁孩,就算敢像刚才那么放一炮,到这里怕也被吓着了。毕竟朱佑樘虽然慈爱,却是个明道理不护短的父亲,真要发起火来,小屁孩也要怕三分的。 朱厚照两世为人,最恨的就是被人威胁,眼神一冷,幽幽看着王岳:“王公公,你确定本宫被你吓着了?”语气里颇有不屑之意。 大热的天气,王岳一霎时如同坠入冰窖。心里暗呼糟糕,怎么老糊涂到这个份上,这太子再错,他也是万岁爷唯一的儿子不是?就算这一状告准了,他顶多挨两句不痛不痒的骂。自己可是指着老朱家吃饭的,被他记恨上,将来还过不过日子了? 面对小小骚年如此勇猛的反击,王岳汗流浃背,什么面子里子都顾不上了,刚才摆老资格的心也烟消云散,只落得弯下老腰颤颤巍巍说道:“是、是,老奴昏愦,太子恕罪则个!” “罢了,王公公忠心耿耿,本宫是甚为佩服的。一时糊涂也不算得什么,只是有事先跟本宫说一声就是,何必什么事都劳烦我父皇呢?快平身,歇息去吧。”朱厚照忽然一笑,如春风化雨般走下台阶来到王岳跟前,虚扶一把说道。 “是是,谢太子宽仁,老奴告退,老奴告退!”王岳又重重唱个肥喏,倒退着慢慢离开。 “太子爷,今天可算给奴婢们撑了腰啊!”王岳刚刚走远,刘瑾和丘聚谷大用三人忽然跪在地上,抱住朱厚照的小腿痛哭起来。今儿痛快,小爷替他们出了一口气,索性夸张地感激涕零表现一番。 “起来吧,我自己的人都不护着,那还算什么太子?”小朱撇撇嘴,小手轻招,示意他们起来。 “太子,奴婢们可没白跟你一回!”刘瑾率先爬起,伸手擦着眼角哽咽说道。又是感动,又是感慨。另外两个也有样学样,大家比着肉麻。 “好了好了,都下去歇息,本宫累了,不用跟着。”朱厚照不耐烦地笑笑,转身便要进寝殿。 “太子、太子。”刘瑾在他身后小声叫道。朱厚照回头看着他:“还要干什么?” “呵呵,奴婢给太子报个好,前次你吩咐的物事,奴婢们安排妥当了!” “什么物事?”朱厚照脑子不住搜索,原来那货到底要了些什么,可想来想去想不起来。 “呵呵,太子真是健忘,你不是嫌以前那匹马驹不雄壮么,奴才们托了御马监,弄来一匹好马,正要寻个机会请你去瞧瞧呢!”张永笑道,刘瑾和谷大用也是嘿嘿直乐,显见这东西他俩有多上心,多难得。 朱厚照大喜,虽然没骑过马,不过哪个骚年没幻想过威风凛凛放马驰骋的英姿?当下笑道:“那好,走吧走吧,在哪儿?” 三个太监开路,引导朱厚照经过文华殿小道,出东直门,绕着**宫墙走了好大一段路,鬼鬼祟祟,这才绕从玄武门(今神武门)进了后苑(御花园)。来到后苑西北角大片围栏围好的沙地,只见张永和谷大用跑到外面招呼半天,过一晌,俩人带着几个马倌和小黄门,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 朱厚照凑过去一看,眼睛顿时直了。 大太阳下面,一匹高高的大白马,全身银白如雪,无一根杂毛,从头到颈部一鬃飘逸的长毛垂下,根部却劲硬如铁,大眼尖耳,四肢矫健修长,线条分明。最奇特的是阳光照耀之下,这马身上散发出一层柔和淡淡紫色光晕,如同绸缎一般。那亮光包裹着全身,竟有了几分令人感到神秘的仙气。 “好马!端的是好马!”小朱失声叫道,他虽不懂相马,可这匹马太特别了,脑残都能分出好歹来。转而大喜看着三人:“这叫什么马,你们从哪儿弄来的?” 谷大用得意笑道:“这可是奴才们费了牛劲,请御马监的老陈找到太仆寺,专门从辽东卫里挑选出来的,这马有个大大的好处,一到晚上,通体发出淡淡的白光,仿佛神马下凡一般,因此有个名目,唤作‘照夜白’,太子爷你看如何?” 朱厚照喜在心里,走过去挽住缰绳,脑子嗡了一下,居然就链接到了前身关于骑马的所有记忆,他动作无比协调娴熟,轻轻按住马鞍,一跃才上马镫,稳稳当当坐在了马背上。 “太子爷好身手!”刘瑾带头鼓掌大声赞道。 小朱微微一笑,后臀轻轻离开马鞍几分,双腿一夹,这匹照夜白极通灵性,箭一般地蹿了出去。 一霎时只觉双耳灌风,两旁景物不住倒退,这照夜白果然非同凡响,跑得又快又稳,四蹄每次撑开,都有种微微起伏带来的波浪一样向前飘荡的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刺激。胸腔里鼓动着充沛的气息,只觉如飞一般。 旁边的刘瑾三人望着太子马上英姿,一开始拍烂巴掌地赞叹着。等眼看照夜白越跑越快,慢慢都被吓着了,掌声稀少了许多,不禁提心吊胆起来:“你们说,太子骑这么快,没事吧?” “呃,要不要去拦一拦,别出什么事才好啊。”谷大用胆小些,真有些怕了。 马上的朱厚照却浑然不觉,只管充分享受这前世没机会的刺激。等堪堪在马场跑了四五圈,这才瞄准了三人站的地方,猛地冲去。 “啊!”三个太监异口同声尖叫起来,刘瑾猝不及防,连躲都忘了,只好闭上眼睛抱头往下一趴,心里冰凉,只觉马上就要被踩死了。 眼看就要撞到三人,小朱口中“余”了一声,轻轻带住缰绳,照夜白端的不是凡物,领会了主人的意图,硬生生前蹄腾空,刹在当场。 刘瑾三人吓得一身冷汗湿透衣衫,抬头看时,小朱右腿抬起,轻轻巧巧跨过马头跳下,稳稳站在面前,笑吟吟看着他们。 “太子好功夫啊,可吓死奴才们了!”三人心有余悸,上去扶住朱厚照,又谀词如潮夸奖起来。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仨这次差事办得可真心不错,呵呵,本宫记下了。嗯,照夜白,好名字!好生给我养着,今后本宫每日都要跟它玩耍一番。可千万别让旁人知道!”说罢伸手轻轻抚摸照夜白的脖子,梳理鬃毛。那马也甚是温柔,一个响鼻打过,把头依偎在小朱手里。 在**,太子骑马是大忌,也只有刘瑾这些胆大妄为的人敢**朱厚照学习骑马。却因为小朱性格不错,对身边人都很好,因此这秘密虽然渐渐在清仁宫传开,但上至高凤,下至一般杂役黄门,都没人去泄露这个秘密。但还是要小心再小心,一旦父皇知道,挨罚是小,从此可就没得玩了。 一阵清风吹来,朱厚照才觉得浑身已经汗水湿透,却十分爽快,又逗弄半晌,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后苑,原路返回清仁宫。 回到宫里,朱厚照便不让他们三人跟随,自己进了寝殿。寝殿里空荡荡的,看看左右没人,朱厚照三两下扯开衽带,脱了中单,走到大穿衣铜镜前打量起自己的身子骨。 上一世文体俱佳,还兼任学校的业余健身教练,一身肌肉是没得说的。这回变了个人,又小了三四岁,骤然之间还真不习惯镜子里那副尊荣。 其实说起来原先的朱厚照也是蛮拼的,堂堂太子,养尊处优,身子骨却打熬得着实不错。只不过毕竟身份尊贵,就算他喜欢上房揭瓦,别人可不敢由着他折腾。加上锻炼方法也不科学,因此身体虽壮,体型却不怎么样。 小朱对着镜子左顾右盼,颇不满意,顺手比了几个健美的姿势喃喃自语道:“还得加强锻炼呐,不过基础很好,应该问题不大。”忽然好奇,那个本钱到底怎么样呢?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就解开裤带朝下看看。 切,他娘的还嫩着呢,周围虽已有了些春意,青油油、毛茸茸,但妥妥的还没摆脱初级阶段。 朱厚照上一世已经很有料了,再回头来当未成年人,颇为失望。 他系上裤子,正在满脑子瞎琢磨,忽然身后噗呲一笑。吓得他浑身一抖,急忙回身:“是谁?”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太子的幸福生活 “是奴婢们,太子爷,快来喝冰镇酸梅汤了。”原来是朱厚照的贴身服侍女官晴云、芳云几个。手里捧着银制的食盒,婷婷袅袅走进来,脸上笑意盈盈。 所谓女官,通俗点就是民间说的宫娥。当然,宫娥是个笼统的说法,是民间老百姓对**组织架构不熟悉而想当然的称呼,混淆了**嫔妃和侍女的区别。 真实的基本情况是,大明**设置,分内官和女官二属,内官分十二监、四司、八局;女官分六司一局,各有充任,分事任职,等级森严、职责分明。 以待遇论,皇帝贴身内官三十六人、女官三十六人,皇后仪同皇帝不减;太子次皇帝一等,内官二十八人,女官二十八人,各样例份亦减一等奉之,宫内其余人等各等级不一。 芳云、晴云她们正是六司中的尚仪、尚寝、尚食三局的女官,根据春夏秋冬各节气时令,专门负责太子的起居饮食等诸般杂事。 小朱手忙脚乱将中单胡乱套在身上,心想还好老子早就拴好裤带,要不然可糗大了。满脸通红望着门外。 芳云和晴云二人都是十八九岁年纪,跟小朱上一世也差不多,但就比现在的小朱大了几岁。另外四个记不清,反正是东宫服侍的,手里捧着银制食盒。 领头的芳云姿容平平,性情温柔干练,是特遣东宫贴身服侍朱厚照的???籍,正八品的品秩。听朱厚照不高兴口气,微微有些诧异,小太子平日脾气挺好啊,自己们又是宫里贴身的人,天天都这么来来往往惯了的,别说脱衣服照镜子了,就是洗澡更衣,还不是咱们这些人服侍,怎么忽然害羞起来? “大热天的,太子脸都热红了,要不要奴婢们服侍太子沐浴?”她不直接说破,只是问道。 朱厚照脸更红,比红布都红,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当太子还有这么好的福利?他妈的,记忆残缺真不是件好事啊,老子可是转世金童一枚,虽然上一世也偷偷看过几位老师的表演,也有几个亲嘴搂腰的女同学,却没真刀真枪实践过,要不要来一把? 他脑子一热正要答应,瞬间还是上一世的思维模式占了上风,这么隐私的东西怎么好给别人看?何况也拿不出手啊,一点用都没有,白让人笑话一回。赶紧答道:“不用了,待会儿你们拿热汗巾来本宫自己擦擦就行。” 芳云、晴云点点头不再理会,指挥那几个宫女把食盒端进寝殿,揭开盅子,食盒里垫了一层冒着白气的冰块,镇着一大海碗樱桃酸梅汤。芳云亲自接过一个红玉碗,满满乘了一碗,双手递到小朱面前。 小朱接过,拿调羹舀了一勺噙在嘴里,嗯,一丝冰凉通透,全身顿时舒服了不少。刚才的龌龊念头也随之渐渐消散。 此时此刻,朱厚照算是真真切切享受了一下大明朝皇家待遇。一会儿来一拨人,一会儿又走开,一会儿打扇子,一会儿捶腿按腰,可都是皇家专业的,比上辈子那些什么会所的山寨按摩不知道强了多少倍,真是爽得要死。 享受了半天下来,看看天色尚早,朱厚照还是觉得有些无聊。 今天毕竟是第一天穿越,没有十分习惯,没了网络、平板电脑、手机,连他妈个新闻联播都看不了,今后的日子怎么打发撒?就算现而今故宫博物院已然成了自己的家,也不能天天参观天天激动啊? 有什么东西能吸引自己呢? 有的,真有的。 “丘聚,看看咱们宫里有什么名家字画,典籍图书的,都给我搬来,本宫今儿要好生瞧瞧!”朱厚照暗骂自己脑子笨,进了博物院,不看文物国宝看什么?于是叫来丘聚吩咐道。 哎哟喂,太子爷要看字画了!吓了丘聚一跳,这位小爷撵鸡打狗、飞沙走石、百般淘气那是一把好手。可啥时候有过这雅兴啊?不说还好,一说,他就想起前些日子一档子事来。 有一次,大伴高凤也试着劝劝太子爷,说小爷你好歹也是个继承人,天潢贵胄,恐怕还是得提高一下艺术鉴赏能力,外面那些货,个顶个可都是大家、诗人、学者、艺术家呢。别到时候跟大臣们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小朱斜着眼睛想了想,道:“行啊,那就拿来看看吧!” 高凤这就兴冲冲搬了一大堆宝贝儿搁在他跟前,供他赏玩。谁知这厮顺手扯过一幅画,胡乱看了两眼。大家都没防备的时候,他忽然提笔蘸墨,汁水淋漓地就在画上题了一个大乌龟。 高凤一下就偏了,哭丧着嗓子问道太子爷你这是要干嘛啊?这可是李公麟的《寒林放马图》,宝贝啊! 朱厚照白眼一翻:“不是说让本宫赏玩么,还不许我题签了?去,把本宫的‘清仁宫赏’印取来,给我盖上!” 高公公顿时要昏死过去,赶紧地好说歹说,才免了他的胡闹。回头把宝贝全都撤了回去,又去找印绶监的高手,将《寒林放马图》上那个新鲜大王八给割了去,重新装裱,只剩下三分之二,好歹也算挽回些损失。 从那时起,清仁宫上上下下达成一个默契——千万别叫太子爷再鉴宝,免得这熊孩子糟践文物,破坏文明! 想到这事,丘聚忍不住心跳加剧,强颜笑道:“太子,你真的要看?” “废话,你去不去,是不是你们私吞了?” “没有没有,奴才这就去取来!”丘聚屁滚尿流跑了出去。一晌来了几个低级杂役太监,吭哧吭哧抬着几大箱东西放在寝殿里。丘聚小心翼翼上去打开,朱厚照一看,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他妈的,妥妥的全是国宝,这要是拿去佳士得拍卖,足够修他娘的几十条高速公路吧? 过眼之间,真是霞光万道,有阎立本的《历代帝王画像》,韩干的《五牛图》、范宽《溪山行旅图》、展子虔《捣练图》······王献之《鸭头丸帖》、《地黄汤贴》、王?《伯远帖》、颜真卿《祭侄文稿》······朱厚照都想扑在上面大哭一场,这可是中华民族的精华啊。 除了艺术品,还有图书。话说北宋以来各种善本,那就多了去,《四书五经》、《毛诗正义》、《周易正义》、《十三经注疏》、《十翼》······有些还带着乌丝栏、红丝栏呢。 可惜朱厚照对这些不太感冒,即便在后世高中生里面他算出类拔萃,懂得传统文化,但这些玩意儿没个高人指教,还真玩不转。索性放在一边,专注起另外那一大堆比较好懂好玩的好东西来,比如《八大家选抄》,那是宋高宗绍兴年间御藏红枣监本;《昭明文选》,那是南唐李后主钦命澄心堂手抄本;还有御制《全唐诗》《全宋词》、前元《录鬼簿四大家套曲全编》,更有煌煌御制《永乐大典编目会要》等等、等等。 他奶奶的,老子上辈子就想好生摸摸这些宝贝啊,这回可发达了!哈哈! 朱厚照一下午像疯了一样,一会儿看看书画,一会儿看看图书,痴痴呆呆傻笑不已。这形象在丘聚眼里顿时高大上起来,他娘的,原来太子爷淘气的外表下还有一颗艺术的心脏啊。 不知不觉到了张灯时分,该用晚膳了,奉御太监举手轻拍几下,数十个太监宫女静悄悄地到偏殿摆膳,规格只减皇帝一等,一张八尺长的红木桌子,八个宫女,两个麻利地扯出鹅黄桌布铺上,另外六个安排餐具,好家伙,平常人家吃个饭,一副碗筷就够了,顶多加个汤勺。这里却了不得,银挑子、银抵子、大中小调羹、扣碗、平碗、粉彩碟、漱口盂、银箸、木箸······ 一会儿椅子摆好,丘聚过来轻轻虚扶小朱走几步坐下,外面开始流水价地上菜,一个小子在门口一盘一盘地接,门口一个报菜名:“炙蛤蜊、清炒海虾、笋尖鸡脯、锦缠鸡、荔枝果肉、五丝肚丝······一面唱,一面就有小奉御们弯着腰一样样轻轻摆放在桌上。 正对朱厚照面,一个太监笔直站立,端着一个银盘。一个太监依次用银筷子,在每样菜都夹起一些放到盘子里,那太监仔细眼看过筷子颜色之后,又把那些菜全部尝一尝,停顿一下觉得没异样,这才弯腰点头,表示自己没死,太子也死不了。 尝了菜,还要奏乐。四个宫女四个内监,分别抱着诸般乐器进来,等首领一点头,八音启奏悠悠扬扬,也不知吹的什么曲子。 原本兴致勃勃的朱厚照被这难听得要死的曲子闹得头昏脑涨,最后吃了些什么,什么味道都记不清了,总之活像受罪。 吃饭完,掌灯,睡不着,兴奋啊,又就着小儿臂粗的辉煌灯火,搂着他那些宝贝就这么颠来倒去地把玩,直到实在太困了,才昏昏沉沉由宫女太监们服侍睡下。 这,就是太子穿越第一天的幸福生活。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5、奇葩老娘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八十一······” 芳云站在房里,一个数一个数地数着,门口鬼鬼祟祟挤着五六个太监宫女,伸着脖子朝里望。 “看什么?”众人背后传来一个压低嗓子的声音,不注意还真听不出是公鸭嗓。 四五个小家伙急忙回头,原来是东宫总管太监高凤。 “回高爷爷话,太子一大早就起来折腾了,小的们看不明白,瞧个新鲜。”一个小宦官弯腰低声回禀道。 高凤也伸长脖子朝里面瞅,只见朱厚照全身倒挂在大床的蚊帐横沿,一下一下朝上蹦哒,这时候已经是满身大汗,吭哧吭哧,还在鼓足吃奶的劲呢。 高凤吓了一跳,急忙分开众人走近小声道:“太子、太子,你这是作甚?” 小朱也筋疲力尽了,听到高凤喊,努力做了最后一个引体向上,双手抓住横沿,这才把脚放回地面。高凤和芳云忙不迭地上前搀扶。从一开始,刚才芳云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太子爷做这古怪动作,又不听劝,可吓死她了,万一一脑门子栽下来,那可是大明的江山社稷啊!还得听他话帮着数数,声音都是抖的。 “大伴来了?呵呵,没什么,我活动一下筋骨。”小朱若无其事揉腿抬肩,边走边笑道。 “敢问太子,方才那个叫做什么?往后可别再如此玩闹了,若有个伤损,咱们整个东宫的人可都活不???的。实在要打熬筋骨,不妨做些平和不碍事的。”高凤劝导小朱,他可真是心有余悸。 “没什么,本宫就是玩玩,果然不好。”小朱点点头,又摇摇头,那横沿果然很麻烦,爬上爬下不方便,又硌脚。说到这里,心里马上高兴起来:“走走,跟我回去。” 兴冲冲回到屋里,扯过执笔,细细画了一张引体向上架板递给高凤:“瞧瞧哪家能做这个,赶紧给我做一副来。” 高凤接过一看,也不过是个有弧度的架子,榫卯也行,钉子也罢,都是极方便好做的,马上点头笑道:“这个新巧,想必是太子的好发明。倒也不难做,回头老奴去交给御用监,三两日内便好。若不行,兵仗局也定能做得。这是用来玩刚才那个么?” 朱厚照看了高凤一眼,竖起大拇指赞道:“好眼光啊大伴,怕是刘瑾他们也没你这么见事明白,不错,就是······” 话音未落,忽然外面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接驾。” 小朱一听,赶紧跑出门去跪在门口:“孩儿厚照给母后请安。”声音里竟有些许激动。他可是头一回见到自己这世的母亲,虽然好像没什么感觉,但上辈子没娘,这次总算有个妈可以叫叫,怎么能不激动? “罢了,起来屋里说话。” 不料他这位母后声音却很冷淡,径直走过小朱跟前,直接进了正殿,随身太监和女官急忙放好靠垫,扶她坐下。 朱厚照站起来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母亲,张皇后今天穿一身明黄霞帔大衫,戴双凤翊龙冠,正是皇后平日的燕居常服。虽然三十多岁,但保养甚好,五官清秀,只是面容冷峻,微微带些煞气。 “听说你昨日有些不妥当,可好了没有?”张皇后语气平常,接过茶来喝一口,缓缓问道。 “回母后的话,孩儿昨日偶尔中暑,当时就好了,还劳母后挂心。”小朱这时也没了情绪,对方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像老爹那么亲热,只好有礼貌地回答。 “嗯,那就好,别看大热暑天的就当没事,万一有个好歹,这可不是家事。太后她老人家也惦记得紧,回头你带个话过去报一报。嗯,今儿怎么不读书了?” 朱厚照心里叹一口气,这太子还真不好当,弯腰说:“父皇恩典,这个月初五、初十的日讲免了,让孩儿歇息歇息,只在十五听讲。” “哼,你这父皇,就是一味宠着你不知好歹,在他眼里,除了朝廷就是你,什么事又惦记在心上了?”提起老公,张皇后忽然气不打一处来,重重把茶顿在茶几。朱厚照心里一愣,这是怎么话说的,难不成老两口昨晚吵嘴了? 他又不好不接话,只道:“父皇国事繁劳,偶有些想不到,那也不奇怪。” “你们父子倒是一个鼻孔出气,有什么想不到的?未必这天下,除了你们朱家,我张家的事就不是事了?一个家庙罢了,求他修,不答应也成,可是都应下来了,拖拖拉拉四五年,前日因短款,寿宁侯求他拨点银子,却又不给个回话,寻他也不见,我瞧着,云南府的事儿都妥当了,我张家的事还没个撇捺呢!” 张皇后越说越气,胸膛起伏,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这么一说,朱厚照也隐隐想起似乎真有这么档子事,好像是好几年前了,这个母后的老妈金太夫人让两个儿子来求,说是给张家在兴济修个家庙,当时父皇颇为为难,但挨不住母后软磨硬泡,终于答应给修。可后来去监工的人报上图纸一看,建制华丽之极,而且越了伯、候两级爵制,直逼王公,于是父皇不豫,又下旨停了些时日。看来这两天老娘气不过,又要发作了。 哪怕是穿越,好歹也是叫了爹娘的,自己既然得了人家这个躯体,那该担的责任还得担起来。此时不为慈祥老爸说话更待何时?当下朱厚照笑道:“原来母后竟是为这个生气,孩儿想来也是不打紧,多半是父皇又听到外面什么物议,不愿他们拿这个作法罢了。倒不如张家也退一退,省些银钱,也好叫外臣们知道母后娘家明理通达,再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回答还算圆润,应该老娘可以消消火气了。不料张皇后却冷笑一声:“呵呵,太子几时如此乖巧了,倒是会替你大明江山打算。帮着那些外臣欺负你外家呢!也罢了,儿子靠不住,我还来做什么?你趁早断了削减拨款的念头,不用你说话,我自也能办成此事!” 说完张皇后豁然起身,看都不看朱厚照,大步走出清仁宫。后面一大票人马急忙跟随冲冲出去。小朱送之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母后的背影消失。心里喃喃念道:“这个老娘,倒是一朵奇葩的干活!” 朱厚照满怀对母爱憧憬的心来到这个世界,第二天就被张皇后打击得消失殆尽。他本就是一个处于青春冲动期的少年,不会放下身段去讨别人欢心。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也没什么了不起?小朱地想。这倒也让他多了几分轻松,十来天的日子里,小朱除了每天去给父皇朱佑樘请安,也到坤宁宫和清宁宫去过两回。张皇后一贯冷冰冰的脸色,应付差事般说完话就打发他走。吴太后也没什么话,不过走走过场而已。 剩下的时间,小朱全用在适应新生活上。 那副用来做仰卧起坐的板子,第三天高凤就拿进来了。而且细心的高凤居然在背板那一块垫上软硬适中的牛皮垫子,在勾脚的圆筒上特意捆绑了厚厚的棉套。这让朱厚照大吃一惊,以为这玩意儿早就有的。细问下来才知道是高凤寻思着做的。朱厚照不禁对高凤刮目相看:“大伴,看不出你偌大年纪,恁地细心,居然能一眼看出这物事的用处!” “呵呵,太子夸奖,奴才们要尽力服侍好主子,那是本分,不过多看看罢了!” 小朱本想再做个跑步机的,可惜他机械设计能力实在太差,不知道用什么做轮子,用什么做履带,只好悻悻放弃。好在锻炼这玩意儿关键还是看人,器械也就是一辅助罢了,有没有问题都不大。 他每天卯时中准时起床,用自己的方式折腾,直到浑身大汗淋漓方才罢手。下午请安过后,还要偷偷溜到后苑,等张永几个从玄武门把照夜白牵出来,好生亲热一阵,非到全身酸爽不肯下马。 **规矩,辰时二刻早膳。吃完早饭就开始磨墨练字,现在满屋子都是宝贝,书法的兴致更是大涨,写起来停都停不住。然后就看看杂书。所谓的正经文章,小朱实在是兴趣缺缺,而且,这个有用吗?别人穿越还得考功名呢,小爷我直接就是太子,疯了才去啃应试教材! 倒是有一样要注意,那就是每天下午的乾清宫请安,父皇朱佑樘常常会说些朝里的事儿,小朱只好装糊涂。问他意见他也是尽量赔笑。开玩笑,不懂可别乱说,那得认真观察学习才行。 到晚上,刘瑾几个就会偷偷摸摸进来给他找点乐子。呃,其实就是托钟鼓司那边的熟人帮忙,弄几个内宫**的小戏子什么的来清仁宫,压低了嗓子偷偷唱一回,演他个一出两出的。 小朱起先还本着高度热爱祖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努力观摩学习,可实在扛不住啊,跟晚膳奏乐也没什么区别,才听两天就歇菜了。刘瑾也特奇怪,咦,这太子爷怎么变喜好了。以前不是很好这口的吗? 想也想不通,反正马屁是拍在马腿上了,只好换呗。一换效果还真不错,小朱对十样杂耍倒是很感兴趣,尤其对三仙归洞一类的近景手上魔术非常着迷,不但爱看,还爱学,真有些下苦功练习的意思。 然而几天新鲜劲一过,此时的朱厚照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对前世的怀念和惆怅来,常常看着花瓣,迎着夕阳感慨发呆。 他却没发现,自己发呆的时候,有人会在背后议论他。 “诶、诶,看见没有,太子又在发怔了。”离他不远处,正当值的罗翔偷偷对谷大用嘀咕道。 “不知道啊,其实我也觉得最近太子似乎不太对劲。”谷大用也纳闷。 “你瞧出什么来了?” “以前太子爷那么爱玩闹,最近怎么性子改了,连戏码都不爱看。成天读书写字儿,你看你看,又叹气了吧?”说着说着,谷大用赶紧指着朱厚照后背示意罗翔观察。 “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咦,你说是不是太子长大了,慢慢转性了?” “那倒说不准,也许吧。那你认为他有没有想那个事儿的可能呢?”谷大用也眼神迷离起来:“要是这样,咱们就得想新招了。” 罗翔大为不解:“什么事儿啊?” “咳,就是那事儿呗。”谷大用手里胡乱比划,不耐烦地说道。 “那事儿是哪事儿啊?”罗翔死活反应不过来。翻着白痴眼睛看着他。谷大用崩溃了:“哎呀我操,那事儿你都不懂?就是咱俩都不懂的那事儿呗!”老谷心里一急,忽然记起小时候学的手势,赶紧拇指食指捏成一个圈,另一只手中指从圈中穿过。 这个好,全国通用,罗翔一下就明白了:“哦,**早说啊,这事儿还打哑谜!” “我靠,咱们说这个,不是有点伤自尊么?” “那倒也是。”罗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怎么办,要真是这事儿的话。” “晚上,照刘瑾他们一道商量去!” “行!”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6、可怜的父皇 转过天午后从乾清宫回来,还没走进清仁宫院子,老远就看到张永和刘瑾兴冲冲走过来。瞧见朱厚照,更是满脸堆欢,上前行个常礼唱喏道:“见过太子,太子今日精神健旺得紧!” 小朱看到他俩笑道:“罢了,这么高兴,詹事府赏你们银子了?”原来今天是詹事府询问太子起居成长情况的日子,刘瑾和张永要去作记录,汇报工作。 “瞧太子爷说的,詹事府没罚奴才们就是菩萨保佑了,也亏这几日太子稳当,奴才们回起来腰都壮了许多。” “那有什么高兴事,乐成这样?”小朱奇道。 “额,这个么·····”刘瑾脸上笑嘻嘻地,又看了罗翔和谷大用一眼。他俩也贼眉鼠眼地笑着对暗号,表示一切正常。 “说吧,到底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呵呵,今日正巧外面的孩儿给送了好东西来,特意过来孝敬太子爷,不过可不能在这儿看,须得背人处才瞧。”刘瑾更神神秘秘。 小朱被吊足了胃口,当然懒得闲逛,赶紧回了寝殿,又把众人打发出去:“快拿出来!” 这时张永才从衣襟下摆掏出一个包袱,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锦缎,好容易解开,又是一个锦盒,锦盒上贴着题签,有道是“桃源只见一洞春。” 他妈的,原来是一本春宫! 小朱随手翻看,只见装帧精美,颜色艳丽,人物倒也栩栩如生。可是他早就连苍老师、波多老师、麻生老师她们屁股上的痣都记得清清楚楚了,这些玩意儿哪还能看在眼里。不过一想到这俩货如此紧张费劲才搞进来,算是孝心可嘉,不由哭笑不得。 张永还怕他瞧不明白,伸着脖子指点画册道:“太子爷可别小看这物事,天下乐事可都在这里面了。这还是前朝赵子昂的真迹呢,共有三十六册,这是其中之一,呵呵,可好看了!” 朱厚照不听则罢,一听这话,不由得拿眼睛斜睨着张永,用很奇怪地眼神上下打量他好几遍:“我说你一个太监,恁地还好这口呢?” 一句话说得张永老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只见看见旁边刘瑾朝他歪嘴急眼,忽然醒悟过来,急忙噗通一声跪在朱厚照面前,口里直说:“谢太子隆恩!” 朱厚照一怔之下,忍不住骂道:“他妈的,你这老小子倒是会顺杆爬,我答应你什么了?” 他说太监,本来是泛指一种职业。可是宫廷等级森严,刘瑾他们几个好不容易混到现在,也才是个少监,虽说随着东宫太子将来的行情,水涨船高那也是早晚的事,但毕竟离太监还差一步之遥。可是张永这么一跪,就好像朱厚照已经答应了他太监的品级。 果然,听了朱厚照的骂,张永仰头乐呵呵地笑道:“太子爷金口玉牙,奴才这就领下了,一时半会儿倒也不忙,只是太子记得这事儿,就是奴才们的福分了,呵呵!” 这么厚脸皮,朱厚照果然被逗笑了:“老东西,好吧,算我答应了,起来吧!” 张永这么一跪一说,不但把刚才被小朱踩到痛处的难堪轻轻遮掩过去,还顺势讨了个赏,可谓一举两得。 虽然暂时用不着,可好歹也算件小宝贝儿,扔了也怪可惜了的。朱厚照沉吟一下,把那本图册递在张永手里:“这玩意儿你们且收着,等本宫想看的时候再拿来。” 现在的发育状态,也不急于一时。 其实这个时代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在意。首先是生育水平和平均寿命低下,为了维持种群繁殖,一般都会选择过早地结婚生子,哪怕体质什么的各方面都不太如意,起码能保障香火。上至皇家,下至贫民,十三四岁已经基本算是成年人了。所以刘瑾和张永才敢取来讨好小朱。他们所躲藏的,其实只是怕担了引诱太子**这一条罪名而已。现在看马屁似乎不怎么管用,也不在意,反正好东西有的是,以后需要了再慢慢献上呗,两人也就答应着顺势收起不提。 经过这么一打岔,小朱心情好了许多,又溜达一圈,回头宫人来提醒,该去给万岁爷请安了。小朱这才在刘瑾和张永的陪伴下去了乾清宫,给朱佑樘请安。朱佑樘见他精神不错,也很高兴,父子说了几句话才把他打发回来。 下午再去乾清宫,父皇朱佑樘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见朱厚照跪在地上,只是轻轻伸手虚扶,脸上很勉强地微笑道:“起来吧。”略略问了两句饮食起居。 几天下来,小朱对朱佑樘的感情已经很亲热了,看到父亲不怎么开心,忍不住就问:“父皇今日似乎心中有事?” “也不值当什么。”朱佑樘不说没有,也不说有,淡淡说道。 “要不要说出来,孩儿或许能替父皇分担一二?”小朱诚恳说道。朱佑樘心里一阵温暖:“呵呵,我儿果然长大了。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早朝开销了云南一个指挥佥事,颇不爽利。” 朱厚照有些奇怪:“如何开销区区一个指挥佥事,父皇恁不开心?莫非此人善战知名,有些可惜?”经过这短短时间的熏陶,他也大概能接两句嘴了,总装傻也不是好事,万一这皇帝老子一急,逼着自己死命读书,那也糟糕的很。 “那倒没有,今日是都察院转来一本折子,说云南同知方衡弹劾那佥事王朝中倨傲无礼,见仪仗不避不拜。因此发落他降两级使用。” “那指挥佥事乃是正四品的武官,就算要让着文官些,方衡也不过正五品罢了,何必发落如此重呢?”朱厚照察言观色,觉得父亲是不太愿意如此重罚的,想来是朝上有些争执所起。 朱佑樘点点头道:“说得原也不错,不过我大明国策是偃武修文,武将品秩虽高,见了文臣要礼敬三分那是定例。刚才御史台弹劾,朕也觉得有些过了,先只说申饬一番便罢,奈何他们说的也有些道理,说不得,就依了他们。” 儿子已经渐渐长大,朱佑樘也觉得该和儿子讨论讨论朝政得失了,这可是皇家的教育重心。因此就耐心给小朱解释起来。他说完一看朱厚照还是不很明白,又道:“言官们说,一武夫不懂礼数本也不值得计较,只是深思这轻慢之举,当是那王朝中自持武勇,浑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似云南这等蛮荒之地,这样行为都能容忍,怕是他们愈发骄横跋扈,若成了风气,那时候庙堂鞭长莫及,酿成祸患如何处置?皇儿,你觉得大臣们说得对否?” 朱厚照仰头想了想,笑道:“那父皇以为呢?” “一国之君,岂能以自己好恶胡乱判别是非?满朝文臣皆持此论,那就以公议是从吧。”朱佑樘刚说完,忍不住又微微摇头。他也是真没办法,朝廷上那么多双眼睛直瞪瞪看着自己,要是不从了他们,怕是明天不用干别的了,就等着言官们浪费大明朝笔墨纸张吧。 “这些文官就是蹬鼻子上脸!”小朱看老爸听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朱佑樘脸色一沉:“照儿,岂能如此评价大臣?” “父皇容禀,孩儿认为他们就是得寸进尺啊。你老人家想想,他们可是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要武将礼敬文臣,道理么也冠冕堂皇。但反过来看看,人家堂堂一个四品佥事,要向他五品文官见礼,已经是很委屈了。想来就是避让不及,见礼不及而已。呃,孩儿是猜的,孩儿也跟着他们念书,总觉得他们说话,多是言过其实。往往一分事情,要夸成三分来说,孩儿想,那个王朝中既然都进到佥事了,必不是不知进退之徒,其中定有古怪。” “就算如此,又谈何得寸进尺呢?”朱佑樘竟下意识点点头,他也知道文臣们有夸大其词的毛病。 “怎么不是?武将不见礼,就说是怕以后不服管束酿成大祸。可是武将受了委屈,又找谁评理去?长此下去,难道就不怕伤了他们的心,两军阵前,拼的是什么?是血气、是勇敢、是能为朝廷掉脑袋。总是这样压着武将,羞辱武将,难道我朝要养一群只会低眉顺眼,半点骨气血性都没有的家伙么?那这样的武将要来何用?还能指望他们忠于朝廷,为国牺牲?我朝疆土之广超迈历代,那时候守土靠谁?” 朱佑樘一愣,这话可比他自己想得深多了。他想得只是觉得文臣们有些小题大做,可没想到这一层道理。皱起眉头,深深思考起来。 小朱见父亲有些听进去了,又进一步说:“文臣治国,武将守土,本来各安其分而已。可是文官们比武将有多一份本事,那就是口若悬河振振有词,加上咱们风气如此,在朝堂上可不就成了气候么,什么事只要一忤了他们心意,必定引经据典舌灿莲花,不达目的决不休息。时日久了,连这种小事都要拿人来开销,不是得寸进尺又是什么?父皇,孩儿斗胆问一句,文官们这么说话的时候,朝中武将又是如何神情?” 朱厚照一提醒,朱佑樘蓦地想起刚才朝上武将们的神情来,那眼神,既不平又可怜;那脸色,既尴尬又狼狈。唉,刚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便是这样又能如何,父皇已经传旨,改不得了。下次,下次注意吧。”朱佑樘精神一萎,无可奈何道。只能今后多长个心眼了。不过转念一想,今天这儿子表现真心不错,说出话来一套一套的,连自己都没想到,呵呵,看来真是天佑朱家啊,好苗子!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7、父子情深 朱佑樘忍不住伸手抚摸朱厚照的脊背:“我儿能用心思,足见你最近这书没白读,真是长进了。呵呵,父皇就是现在撒手,也能放心得下!” 小朱二话不说,赶紧跪下急道:“父皇万寿无疆,可莫吓煞孩儿!” “你起来,咱们父子,可与历朝不同。”朱佑樘一把扶起儿子,有些伤感说道:“自古君臣猜忌,尤其帝王家里,莫不如此。见多少萧墙祸起,多少骨肉相残,真是让人想起都发冷!”顿一顿,又道:“可是父皇就你一个儿子,再不疼你,这天下又有谁会去疼你?” 这一刹,朱佑樘想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想起那位为了保住自己弱小的性命,选择只身赴死的伟大母亲;想起自己前半生的刀光剑影,危机重重……不由得朱佑樘不眼角噙满泪水:“我儿品质纯良,天资高纵,父皇无他愿,只愿你开开心心长大,愿你将来当一个比父皇强过百倍的好皇帝!” “父皇!”朱厚照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地伤感。这几天,他的感情还只是个半真半假,还没有完全融入到这副躯体跟这个时代。可是刚才这一番父子对话让他心如刀绞,深深体会到朱佑樘的父爱竟是如此深沉! “孩儿也愿父皇长命百岁,龙体康泰,愿我父子永如今日一般团聚!” 父子俩正守候着难得的温馨,这时守在外面的李荣才慢慢进来:“万岁,该???药了。”朱佑樘点点头,外面奉御才捧了托盘,上面有锦盒茶碗和银刀等物事。李荣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是一粒乌亮的药丸。李荣拿起银刀轻轻削下大概四分之一的分量,先行个礼,再弯腰把药丸吞下。朱佑樘这才点头接过药丸,用温水缓缓服下。 朱厚照奇怪:“父皇这几日精神健旺,还吃什么药?” “太医院开的方子,进补的,不拘治什么病,吃着养身体罢了。”朱佑樘笑着让李荣他们退下。 朱厚照心里一动,从第一天见面,他就发现朱佑樘脚步虚浮,面泛潮红,身体很弱。他记忆里也知道这个父皇从小身体不好,一直都靠补药养着。 可是再是什么补药,能比自己锻炼强?于是他忍不住劝道:“依孩儿看,父皇竟不必天天服用这些物事,倒不如自己锻炼锻炼,怕是效果要好些。” “呵呵,你父皇生来体弱,慢说锻炼,就是多走几步都掌不住,只好将就着吧。好在你也大了,父皇今后慢慢可以少操许多心思。” “话不是这么说啊父皇,心平气和,动静相宜,才是长有之道。一味服药,孩儿听说是药三分毒,长久这么下去,恐怕是没什么好作用。要不然我大明富有四海,什么药不能弄来,父皇这么天天吃着,怕是什么病都早该好了,何至于到今日还是如此?求父皇听孩儿一句劝,自己动动,比什么都强。喏,你看孩儿!” 说完小朱衣服一解,露出一具坚实的身体来。反正这寝殿现在就他父子二人,也不用避讳。 朱佑樘看了看儿子的身体,眼里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点头微笑道:“我儿一副好架子!”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早晚多动,动到满身大汗,时日久了,自然就好了许多。原先那些先生们还不许孩儿锻炼呢,说是要居移气养移体,哼,孩儿看来,他们才是胡说八道!” “倒也有些道理,不过父皇是一国之君·····”朱佑樘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颇有为难之意。 “没事的父皇,底子好有底子好的练法,差一些也有变通的法子。其实说来简单,只要父皇每日坚持抽出些功夫来快步走路,三两月之内,必有效果。” “法子倒是不错,可怕是不行啊!”老朱摇头笑道。 小朱一听就急了,这都不信我?马上信誓旦旦:“怎么不行,那简直就是一定的。孩儿常听外面传进来许多言语,什么饭后千步走,活到九十九;什么运动好比灵芝草,何必要把仙方找?再说了,这走走路又不是什么坏事,横竖既不费银子又不要人服侍,那父皇你还怕亏了?好歹试试再说呗!”一边说话,一边拖着朱佑樘的袖子不停地晃动央求。 “好了好了,父皇可不是说你的法子不行,只是父皇贵为天子,岂能像个莽汉一般横冲直撞的,那岂不失了体统?嗯,不过你如此孝心,父皇也豁出去一次,咱们偷偷的练习,总之不让外官知道就好。呵呵!” 朱佑樘爱子心切,不愿拂了儿子一片心孝心,内心深处也颇为厌烦这种天天吃药还没效果的日子。眼见自己身体越来越差,倒真不如豁出去一把,试着走走,看看效果如何。 堂堂一个皇帝,要锻炼身体还得偷偷摸摸的,小朱心说这算他妈什么事儿啊? 朱厚照心里一动,凑近父亲小声说道:“其实孩儿还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父皇。” “什么事?”朱佑樘此时心情不错,随口问道。 “孩儿在后苑偷偷养了一匹马,每日都要骑上半个时辰。”小朱一边说,一边留心朱佑樘的神色。 朱佑樘脸色一沉看着他:“什么?你竟然——” “父皇息怒,孩儿也知道皇子不满十八岁不得骑马的规矩,可是这规矩太也没道理了,那可不只是个代步的家伙,其实最能手眼协调,筋骨磨练。而且还能培养人的勇气,磨练意志。”他尽量捡好听的说,他也知道,朱佑樘这不只是怒气,更多的是关心。谁叫咱是太子,大明朝独一份儿呢? “忒也大胆,有多久了?” 朱厚照本以为父亲要大发雷霆,哪知道他还是这样不温不火的,连个脾气都发不好。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事说出来,他这涵养功夫可真够到家的。低着头,嘴里却据实回答:“也没多久,大概有半年了。” 回答完父亲的话,却半天不见老爸反应。他等了几秒,忍不住抬头看父亲的神色,迎面看到的,却是朱佑樘一双深邃清澈的眼神,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不像生气,也不像高兴。 “父皇!” “孩儿,你总算赤心仁孝,连这事都不瞒着父皇!”朱佑樘忽然一笑,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难道父皇你早就知道了?”小朱诧异问。 “你以为这宫墙里的事,真有瞒得过父皇的么?”朱佑樘嘴角翘起:“第一天听说你偷着学骑马,父皇真是大惊失色。不过总算那些奴才们没昏了头,只让你骑马驹,朕这颗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后来,后来你骑术越来越强,也知道轻重,没做什么过分危险的事,这才一直由着你胡闹。” 朱厚照也有些怔住,这个父亲貌似又懦弱糊涂,其实一点不好糊弄。关键是他这份慈爱和宽容的心可太重要了,简直令人感动! “刚才也跟你说了,父皇小时候可没你这般福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正因如此,父皇才不愿委屈了你。也难得你孝心可嘉,并不隐瞒,朕心甚慰!以后记住,千万小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况你堂堂太子?” 朱厚照大喜,本以为要挨狠狠一顿训斥,岂料风轻云淡就过去了,赶紧就要磕头谢恩,只听朱佑樘又道:“记住,就当父皇从不知道,你该怎么瞒,还得怎么瞒!” “是,孩儿明白。呵呵!” ······ “太子,今日该听讲了。”正在用早饭的时候,高凤过来奏报。 “啊?今儿就要上课了?”小朱一阵茫然,不是说放假么,这么快就销假了? “是,太子,今日已经五月二十了,逢五进讲。”高凤含笑回答。 既然躲不过,那就坦然面对呗,正好,体验体验皇家讲课的滋味。当下笑道:“知道了。” 辰时二刻,穿好燕居常服,发顶绾成一个髻,戴上紫金冠,颇有些顾盼神飞的样子,兴兴头头就要去上学。高凤见他如此兴高采烈,还真是意外。带着几个随身太监宫女,服侍他朝文华殿走去。 文华殿就在清仁宫前面不远处,揽文堂只是文华殿一座偏房。进到房中,小朱先朝至圣先师孔子上香,又向配享的颜孟周朱各作一个揖,这才背东朝西坐在书案前。此时高凤才喊:“请张先生进讲。” 张先生就是张升,那天把朱厚照烦穿越了的那个老家伙,才升任不久的礼部尚书,领詹事府太子宾客衔。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亲热。 小朱看到张升进来,马上站起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张先生好!” 张升也是双手抱拳,一揖到地还礼:“太子殿下千岁!” “赐坐,看茶。” “谢太子恩典。” 一番见礼,张升才在西边斜斜拜访的一张书桌前坐下。若是平常人家子弟教书,最少也是东西昭穆而坐。教书先生称为西席,正是由来于此。可这是皇家课堂,能给个座就不错了,当然要斜斜摆放,显得皇家尊贵一些。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8、得罪人了 “张先生,今日讲些什么?”小朱很客气地问道。一码归一码,自己还是要领这位老先生的情,要没他,怎么来得了大明朝? 张升以为太子转性,知道尊师重教了。也就矜持地轻轻咳嗽一声:“殿下,前番《春秋》起讲未果,今日且接着讲,可否?” “哦,春秋,行,那就请先生讲。”朱厚照嘴上点头答应,心里有些发毛。这本破书他是久仰了的,后世对这书的评价是——断烂朝报。就是断断续续,絮絮叨叨,加上语焉不详全无文采还晦涩难懂,早就被后人当成废纸供起来了。 张升微微躬身,站到揽文堂中央,双手拢在袖里开口说道:“今日且与太子说桓二年。桓元年,尽二年,桓公,陆曰:‘桓公名轨,惠公之子,隐公之弟,母仲子······’正义曰:‘《顾命》曰乙丑成王崩······《释例》曰:《商书·顾命》,天子在殡之遗制也。推此亦足以准诸侯之礼矣。是知嗣子位定於初丧,孝子缘生以事死,岁之首日,必朝事宗庙,······’今桓虽实篡立,归罪??氏······仲尼因而不改,反明公实篡立而自同於常,亦足见桓之篡也。’” 张老头摇头晃脑一趟书说下来,真是全身舒坦。他是成华五年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的状元公,一本《春秋正义》背得滚瓜烂熟。所以才书都不翻,直接拢着袖子口若悬河,成心显示自己的学霸实力。 说完正文,自然要申说一番,张升又充满了崇敬的感情赞叹道:“圣人之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何哉?微言大义,却如山川焕绮,日月叠璧,是以《春秋》一出,宵小束手。董仲舒言‘使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诚不诬也······”那意思是说,孔夫子太厉害了,和天地也差不多,说出来的话好像山川一样雄伟秀丽,像天上的日月摞起来一样明亮照人。所以《春秋》这书以出来,乱臣贼子们都怕得要死。非不怪汉朝的董仲舒说要是没有孔圣人,就好像天天活在黑暗里,那日子简直没发过了! 作为一个靠儒家拿到状元学位的门徒,夸起祖师爷来,那真叫一个肉麻! 可是他忽然闭嘴不讲了。 因为他发现学渣朱厚照双眼无神,表情呆滞。 “太子、太子!”张升有些不爽道。 “嗯,啊。”小朱使劲摇摇头,反应有些迟钝。 “太子不舒服么?”张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和颜悦色问道。 “额,倒没什么不舒服,不过张先生,你可不可以说明白些?”小朱红红的脸蛋,惭愧道。真是丢人到家,上一世号称重点中学文科前三的小朱,第一次上课就露怯。人家说的话他能听懂的不到十分之三。 张升面色变得很难看:“不知老臣说的,太子有哪些不明白?” “基本上,都不明白。”小朱难过死了,脑袋几乎要贴着胸口,脸烧呼呼地。 老头深深吸一口气,合着老子说半天全是对牛弹琴了?他强忍这不爽问道:“那敢问太子,老臣要如何说太子才明白?” 小朱轻轻抬起头,怯生生说道:“就请先生解释一下‘是知嗣子位定於初丧,孝子缘生以事死,岁之首日,必朝事宗庙’和‘桓公即合改元,不假逾年方行即位,犹如晋厉被弑,悼公即位改元。今桓虽实篡立,归罪??氏’这个??字是个什么字?还有,为什么要‘诈言不与贼谋而用常礼,自同於遭丧继位者,亦既实即其位。’为什么‘仲尼因而不改,反明公实篡立而自同於常,亦足见桓之篡也?’”。 他本想争取个好态度,表示自己认真听课,然后承认不懂。可刚一说完,忽然吓了自己一跳:“咦,老子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不知不觉,居然把刚才张升那段话全背下来了。 不背还好,一背下来,张升气得七窍生烟,心里怒骂你小子背这么溜,还说不懂,这不是逗我玩吗?耍猴都没这么耍的啊。 “太子你——”张升快要发飙了,他不知道其中的缘故,只当是朱厚照顽劣,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想到前几天也是上着课,这小子大喊一声忽然装昏死过去,又拖了这么久,今天变着方玩自己。张升心里那个恨啊! 老头心头一怒,干脆改成了思想品德教育:“启奏殿下,《帝范》有云:‘抚九族以仁,接大臣以礼。奉先思孝,处位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此乃君之体也。’今日老臣忝居太子宾客,有讲读之责,乃万岁不以老臣卑鄙,委以重任,若太子以为老臣粗陋,不配侍讲,就请太子殿下明示,老臣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是如此折辱大臣,实非君王之德范,非社稷之福祉,伏请太子正心诚意,莫以天资高而自恃!” 朱厚照急得抓耳挠腮,辩解道:“张先生你别误会,书我倒是背下来了,可真是不太懂,何必生气呢?额,那既然这样,你讲你的,我回头自己好生温习就是,快起来,快起来。来啊,快扶张先生起来!”他急忙召唤高凤。 张升更是崩溃,士可杀不可辱。这意思是说我讲的你懒得听,自学都能成才,就当我是个摆设吗,堂堂状元公,岂能受这种鸟气? 他使劲甩开高凤伸过来的手,趴在地上磕一个头,颤颤巍巍站起来:“老臣愚昧,不知太子其实早已烂熟于心,班门弄斧,请太子恕罪。今日老臣到万岁驾前辞去詹事府太子宾客,求万岁领择高明!” 说完也不管朱厚照什么表情,甩着袖子就出了冲出揽文堂。 朱厚照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老头匆匆离去。半晌才回过神来对高凤问:“这可怎么办?” “这个,老奴不便多言,不过太子方才是有些折辱张先生了。”高凤缓缓又道:“张先生是礼部尚书,朝廷重臣。要是回去面奏万岁,怕是太子也要不自在。还是先去给万岁申说清楚吧。” 朱厚照马上站起来就要朝外面走,忽然又停下道:“不行,这个时候去是火上浇油,去不得。” 高凤奇道:“如何去不得?”老头看来,要是不赶快说清楚,等你爹大发雷霆才好? 小朱坚定地摇摇头:“就是去不得。我去不去,张先生这状都告定了。可我要是去了正好碰见,当场对质,岂不是让他更下不来台?他下不了台,父皇怎么下台?父皇下不了台,那我岂不糟糕?索性等会儿请安我也不去了,就等着父皇来召。” 高凤肃然起敬,没想到这个太子见事如此明白,忍不住笑道:“太子圣明烛照,老奴佩服得紧。可刚才又何必跟张先生他······” “唉,都跟你们说了,背是背得来,的确不懂嘛!”朱厚照郁闷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是真解释不清楚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到半个时辰,乾清宫传旨,太子觐见。 高凤陪着朱厚照来到乾清宫,寝殿里面没人,都被朱佑樘打发出去了。只见老朱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一点亲和力都没有。 “孩儿厚照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小朱上前行了个常礼,高凤也跟着磕一个头,然后知趣地退到外面。 “你今天又怎么了?”朱佑樘一脸的无奈,看着这个儿子,好纠结。 “没什么啊,孩儿也纳闷呢,就是问了张先生几个问题,他倒愤然拂袖而去。孩儿都不敢过来请安,怕他又说我恶人先告状!”小朱满心委屈说道。 “你好端端地提问,人家张升会如此恼火?朕已经听说了,你故意卖弄,明明畅晓无误,偏偏要拿他消遣!”朱佑樘忍不住低声喝道,手掌轻拍桌案。 朱厚照这些天也跪习惯了,双腿一弯,条件反射就跪在地上:“孩儿真是冤枉,背是背下来了,可不懂嘛。难道不懂装懂他才开心?难道孩儿背书也错了,非得他教我才能背不成?这老儿也真是忒小气!”他知道背书的事解释不清楚,索性将错就错。 朱佑樘一时语塞,愣了半天才说道:“好了,事情朕都知道了,你这孩子,就是太好卖弄,人家堂堂状元,岂能听不出来?方才他在父皇这里痛哭流涕,要辞去太子宾客,安抚半天,他一味说自己力难胜任,让父皇另请高明。你说,闹成这样,又是何必?” 小朱刚要开口,朱佑樘伸手拦住又道:“他如此坚决,朕也不好再为勉强,只说过两日再说。你寻个机会,当面给他说两句好话。张启昭是个懂道理的人,只要诚恳,他必回心转意。你呀,今后记得藏拙。人家是士林领袖、朝廷重臣、国之栋梁,江山这么大,早晚都是你的,替你治国平天下的,还得靠他们,不要去争一时意气。知道了么?” 朱厚照满肚子冤枉说不出来。不过也觉得父亲是一片好心,多少有几分道理,只好点点头道:“是,孩儿谨遵父皇圣谕,改日跟他陪个不是。” “这才是好太子嘛,该有如此气量!”朱佑樘点头赞许道。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9、老账新账 毒日央央,午门东墙根旁的文渊阁里静悄悄的,只有院子里高柳鸣蝉,聒噪得厉害。 这里原是几排绿墙灰瓦的普通房子,但自成祖皇帝之后,朱家历代儿孙渐渐抬高了内阁顾问的地位,是以此处威望日隆,权势日盛。到了这弘治年间,已经是宰辅们处理国事的重地了。 这个时代的文渊阁是前后两进,第一进正北房算是内阁正堂,前后大门对开,一面屏风隔断后一进。这里只是接待普通官员、公务等候的地方。第一进东西耳房各有承局、递铺、笔帖、司务人员若干,分司公文往来,阁务杂役、文件转办、起草文本等等。 后一进则是阁老们办公的地方。北正房主人是当今首辅刘健,字希贤、号晖庵,天顺四年进士出身,现授武英殿大学士、少傅兼太子太傅,年七十一,精神矍铄,沉穆安详。 东厢房是次辅李东阳的签押房,李东阳字宾之、号西涯,天顺八年二甲第一名进士出身,现授柱国、太子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年五十七,面目清癯,风度宛然。他自幼有天下神童之誉,十八岁金榜题名,博学鸿才,翰墨诗文冠绝当代,现在已是天下公认的“当世文宗”。 西厢房的主人是谢迁,字于乔、号木斋,成化十一年状元及第,现授太子少保,东阁大学士,年五十五。他名为状元,却生就一副威猛像,双眼精光逼人,一部???髯及胸,望之令人生畏。 这三位辅佐当今弘治天子,刘健临事决疑,干净果断;李东阳心思稠密,谋定后动;谢迁雄辩滔滔,义正词严。故当世人语云: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三人性子互补,可谓相得益彰。 此时此刻,二进正房中,三个阁老正陪着礼部尚书张升坐在一起,听他气呼呼地讲述刚才揽文堂里发生的一切。 张升刚才已经找万岁爷朱佑樘痛诉了一番,却没得到皇上一句实在话,只是好言宽慰,却只字不提如何处罚太子,心里气不过,又跑到这里来投诉。讲述完毕,仍然气得胡子乱翘,说道:“今日说与三位阁老知道,下官明日无论如何是要辞去这个太子宾客的,还请阁老门即刻票拟,成全下官!”他六十多了,还是比谢迁早一科的状元,就学位证书来说,当然是完全可以跟三个阁臣平起平坐,所以讲话也毫不拘谨。 李东阳听完张升的话,倒是没把他的脾气往心里去,只是抚摸着胡子思忖道:“太子少年好动,历来不爱读书,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为什么今天忽然能通背《春秋》了?这个好生奇怪。” 谢迁也叹道:“是啊,太子天分极高,若肯下工夫,这背背书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般行径,实在乖张。玩闹本已不该了,要是再仗着天资聪明入了歧途,将来朝廷危矣!” 他的话马上引来三个人的点头认同,张升赶紧接口说道:“此话在理,老夫正是如许担心!”说完痛心疾首,摇头叹气。 正是:小**不可怕,就怕**还有文化! 三个人说了半天,只有刘健光点头不开口,讲着讲着,大家不免都看向他老人家,等他发话。刘健却朝李东阳看去:“宾之,你看此事——” 李东阳想了想:“确实蹊跷,要不,请王岳来问一问?” “嗯,正有此意!”刘健点头说道。这些年朱佑樘外事托付文渊阁三阁老,内府就归王岳打理。而且好就好在内阁和司礼监的关系融洽,所以一直以来,处理朝政还比较默契。 刘健走到书桌,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一张字条,高声叫来一个司务:“就说我说的,想当面请教王公公。”那司务领命跑了出去。刘健这才回头对张升笑道:“还要等些时候,柏涯(张升的号)稍安勿躁,总要商量个妥当法子规劝太子。你个人荣辱事小,社稷事大,有些事发发脾气就算了,该尽的本份还是要尽的。” 他说话在理,张升现在气也消了许多,便点点头不再多言。四个人都是饱学之士,就先岔开话题,说些文章学问,等待王岳。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那司务才来回话:“阁老,王公公已在会心亭坐下。” 四人一听,站起身来,刘健和两个副手相视一笑。 原来这文渊阁是朝廷重地,当年成祖皇帝朱棣留下诏书,内臣不得入内,违令者杀无赦,不问缘由。这条规矩立下百余年来,果然没有一个太监敢踏入文渊阁半步。那王岳知情识趣,见信即来,又守规矩。刘健等人当然非常满意。 刘健等人整理衣冠出了文渊阁,径直来到院子西北角的会心亭,这会心亭是用来给阁臣们提醒的。若有什么分歧意见,大家不妨到这里坐上一刻,希望彼此理解了对方的用意,达成一致,会心一笑的意思。 这时候王岳端坐亭中,正端着茶碗喝茶。见到四个大臣过来,笑吟吟地放下茶碗站起等候。刘健满脸笑容当先上前拱手笑道:“大热天的,有事求教,却烦劳渊亭久候,实在不当人子!恕罪恕罪!” 王岳是太监,本来没有字,却因当了司礼太监,常常要跟朝里大臣们碰面。要让人家叫他一声王公公吧,普通官员也还成,可尚书以上大臣却有些开不出口。他自己既不敢托大,也不愿意别人直呼其名。想来想去,只好自己取了一个字叫渊亭,其实就是专供刘健寥寥数人使用而已。 王岳急忙微微躬身还礼笑道:“阁老见召,必是要事,敢不奉命?幸得方才公事完毕,才辞了皇上不久,这就赶紧来了,不知有何能效力处?” 刘健一面招呼大家重新坐下,等下面人安排上了茶,才笑道:“有一件小事,虽不大,却蹊跷。还是有劳张尚书再分说一回吧。”说完示意张升说话。 张升现在已经好多了,但一提起刚才的事,还是不由地胸膛起伏,他稳住心情,慢慢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王岳听完,点头叹息道:“尊师重道,是纲常所系。这么说来,太子是有些过了!”他可不敢多说什么,又不知道人家到底想干啥。 刘健也点点头:“若只是这点事呢,原也不敢烦请渊亭过来,只是我们心中有一怀疑处,为何太子以前不喜读书的,此番倒让人意外的很。因此想问问渊亭,进来宫里是有什么高人么?为什么太子——” “高人?”王岳一怔,仰头仔细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没有。近来东宫人等,没半分变化。” 四人表情更加怪异,正要开口。王岳忽然又感慨道:“不过,太子的确叫杂家另眼相看了,杀伐决断,让人好生佩服啊!” 李东阳神情一动:“哦,莫非有什么故事么?” 说到这里,王岳倒有些为难,他收拾刘瑾受辱的事,倒不是不好意思说。只是一想到朱厚照那冷冰冰的眼神,全身都不寒而栗,实在不想去冒犯那个煞星。其实他兼领东厂,若要说**的事,连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都被他压得死死的,朱厚照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但一来宫闱忌讳,二来自己只是皇家的一个奴才而已,要是到处宣传**故事,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但看到四个朝廷重臣询问的眼神,王岳的报复心终于忍不住涌起,心道这事儿也没什么秘密可言,我别的不说就是,既然两边都关心太子,看看能不能趁此机会,有人敲打敲打他,老账新账一块算算,也替我出一口气。 思量半天,王岳终于把那天被小朱威胁的事说了一遍。 他刚说完,张升就当场吸了一口凉气,遮么太子隐藏如此之深?在人前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还以为他也就是淘气呢。居然能这样犀利对付王岳,这份本事,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可不小啊! 其他三个听了,也是心头一沉。 这种事不想则已,一细想下来,刘健眉头深锁:“太子方当冲龄,若是顽皮些也不为过,可若真是这样的话——”他看向李东阳。李东阳却没接刘健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王岳,又问道:“只是这一桩事,怕不足以证明太子的心事。说句大不敬的话,小孩儿家被逼急了,偶尔也会说出些吓人的话呢,呵呵。” 王岳心中一动,还不够?那,其他那些事要不要说?他本来决心是不说出来的,可是被李东阳这么一问,就有些犹豫了。现在的气氛好像很怪,话题是太子,大家都在担心,可是到底担心什么,又没人说出来。 王岳左思右想,终于下了决心,道:“其实不瞒几位大人,太子近来与万岁更加融洽了。连他在后苑养了一匹马,日日都骑,万岁也不以为意。”接着就竹筒倒豆子,把最近朱厚照的日常行为几乎都说了一遍,甚至说出朱佑樘听了儿子的话,每天晚饭后暴走锻炼。 四人听完,大吃一惊,连这个万岁爷都准了? 刘健几人一脸丧气。这个太子从小就淘气,作为大臣,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向皇上进言要严加管束了。听得朱佑樘耳朵都起老茧,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意思:这孩子要严厉管,一定要达到你这样的效果才行,才是大明的福气。 大明的福气在文官看来是什么?就是皇帝听大臣的话,当当精神领袖,其他的最好什么都别过问。反正他们能把国家治理好。 朱佑樘是这么受教育的,也是这么身体力行的。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0、盛世的奥妙 朱佑樘登基十六年,民间已经半公开地做出一个评价——弘治盛世。这是个很了不起的成绩,历来盖棺才能定论,很少有皇帝还在世就获得如此评价的。 只是在这个评价下面,却隐藏着一个人们不太注意的奥妙。 这个奥妙要操作起来比较复杂,但咱们尽量用简单的话来说说。 首先得承认,朱佑樘的确是个好人,善良、仁慈,懂道理。也很会用人,他用的人,都是朝野公认的正直、能干、智慧的大臣。可以说,大明弘治一朝算得上众星云集,满座清风。 妙就妙在这里。皇上会用大臣,反过来,大臣们更会用皇上! 朱佑樘从小受的教育是用忠臣、直臣、能臣,尽量躲开奸臣、谗臣、弄臣。 于是弘治朝的风气当然好,大家都尽量发扬自己善、直、忠的一面,纷纷跟万岁爷出好主意,说难听话。主意好,就能治理好国家嘛;话难听,就表示说话直爽没私心嘛。 所以既然风气那么好,朱佑樘当然对自己治下的大明比较满意,也就更愿意卖力地奉献自己,以他那么差的药渣身体,能坚持十几年每天两次视朝(坐着认真听别人吐槽,自己不随意发表意见),亲手批阅奏章(内阁写个意见,他签同意),还要逢三听经筵??这是个苦死人的活计,以后有机会就讲,没机会大家自己查资料),重大节日要穿上十几斤重的衣衫开展超重体力工作····· 他自己满意,全国人民也满意,大臣们更满意。 因为他符合了历代文臣对皇帝的最高要求,严格自律、清心寡欲、决断圣明、垂拱而治。 可是这决断怎么圣明的?为什么垂拱就把国家治理好了? 这是有技巧滴,技巧就掌握在文臣们的手里。 举个例子吧,比如某天朱佑樘闲得慌了,想出门旅旅游,微服私访也好,巡视领土也罢。号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到头来自己连个北京城都出不去,只能在皇宫里打转转,哪怕那房子修得再多再大,也有个审美疲劳不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嘛。 但这时候文臣们的技巧发挥出来了,一般是先冒出来一个比较公正的大臣,先说你老人家出门是大事,咱们先不说能不能去,只说说要按什么规矩去,依据在哪儿?喏,从古到今的礼仪规范就摆在那儿,自己瞧着办。这时候朱佑樘就要去翻案例了,不看还好,一看就疯,感情这出个门这么麻烦的?要去太庙辞祖宗,要看黄历,要安排仪仗队伍,要预定沿途旅馆房间,要有人保卫,要······ 就在他发怔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大臣跳出来,指着他鼻子说:“老板,现在咱们算算账,你出趟门得花多少钱?喏,这里这里这里这里·····”三下五除二算下来,划拉出不少银子的庞大预算。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文科生,理科方面包括算术就看不下去了。本来就懵,一听就要吓着,原来还得这么多钱呐?那,来个微服私访行不行呢?又省钱又轻松,穷游、驴友嘛,这个可以有了吧? 这个还真没有,你想想你是谁?你是皇帝啊!你一个人可担负着全国的责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岂不大乱?打住,你还别跟咱们说加强警卫,封锁消息,这些没用。要知道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奸贼们可是躲在暗处时时刻刻想算计你,你不动则已,兹要你一出大门,吼吼,飞镖暗箭**硫酸水全都可劲朝你一个人身上招呼。那时候你怎么办?国家怎么办? 到了这时候,本来就软弱的朱佑樘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原来出个门还有恁多后遗症啊?那就、那就——可是我真的想出去逛逛啊! 别急,第四个人就跳出来了,这回就不客气了,直接开骂: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花的钱从哪儿来不?知道你的本职工作是干啥不?动不动就想着玩儿,还有没有点志向追求了?你已经犯了四个错误了晓得不?第一你轻举妄动,这就是不稳重的表现;第二你劳民伤财,这就是你不知道体恤百姓的表现;第三你本末倒置,这就是不以国事为重的表现;第四你沉湎享乐,这就是小资情调的表现。好了,话咱们都说透了,你再要去,就不是乖皇帝好皇帝了啊! 得,朱佑樘彻底死心,提都不敢提了。急忙收回:是朕错了,朕没有狠斗私字一闪念,差点办错了事。各位,朕不去了还不成么?光说这个可不行,还得说好话赔小心:你们都是忠臣呐,要没有你们,朕真是犯了大错也不知道,真要谢谢大家!给你们送锦旗,给你们开表彰会! 当然,这事儿得互相给面子。目的达到了也不能臭?n瑟,要懂得回报领导。于是大家开始竞相吹捧,天花乱坠地说一大堆惠而不费的好听话,譬如领导圣明、从善如流,全国人民都夸你是个好领袖啊等等。不为别的,就为了让皇上心里平衡,舒坦地接受现实,下回再这么弄,还上套。 于是,本来有些郁闷的朱佑樘这回心理就平衡了,就能安安心心呆在家里继续听他们摆布了。 这是阻止朱佑樘的技巧。 那要是逼着朱佑樘办事的技巧呢? 照方抓药。四板斧包掉过来使,也包他朱佑樘服服帖帖。比如前几天朱佑樘被逼着处分了云南指挥佥事王朝中,就是个典型案例。不用细说了,直接说流程。 第一、先来个人说有件事情很要紧,恐怕要办。第二、如果万岁爷说不想办,那就换个人出来分析事情不办的严重后果;第三、要是皇上还坚持不办,又另派个人说办了事情的若干好处;第四、他万一还要犹豫不办呢,好办,就选个人出来骂他脑子不清爽,对国家对人民不好等等。 如此一番,朱佑樘又会英明地接受意见,同意办理。 最后,当然是大家又吹捧领导一番, 总之,结果一般都是文官完胜,然后皆大欢喜。 也是够??碌亩园桑坎还?Ω靡舶颜飧鍪⑹赖陌旅畲笾陆馐颓宄?税桑?p>  也不那么简单,因为要达到这个效果,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 第一、要有一个团队,这个团队必须有某种共同的利益或者共同的政治纲领。而且,这个团队必须是松散的、虚拟的,必须无组织有纪律。为什么?因为任何团队一旦成了组织,那就是朋党。朋党就意味着形成一股统一的政治势力,就意味着有架空皇家权利的危险。那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只要有苗头,甭管你口号多高尚,目的多纯洁,必死无疑。所以不能有组织。 但是又必须有纪律,这纪律是什么?是官场潜规则,是明确分工,是责任清晰。比如上面说的四板斧,就是分工明确责任清楚的具体表现。而这个分工,又必须是随机的,没有长期任务的。一句话,事到临头,逮谁是谁。 第二、要有一个共同的政治纲领或者共同利益。在大明,政治纲领是什么?就是儒家治国的理念和方式;共同利益是什么?那就很复杂了,每个时期每个朝代甚至每个团体都不一样,但总而言之,这也是必须有的。比如眼下的共同利益,就是文臣们的权利、地位。 第三、团队里面必须有跟皇帝特别要好,能左右皇帝意志的人,他们往往是虚拟团队的头。只要是符合共同纲领或者利益,就可以替大家代言,达到目的。这样的人可以是一个,但越多越好。 第四、最关键就是这个,前三样都比较虚,这个最要紧。那就是皇帝的理念、观点和行为,必须符合团队的要求。在这个社会这个朝代,皇帝就是纲,纲举才能目张。抓住了这个大boss,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也许大家能看明白了,不光是要成为盛世必须具备这几个条件。其实要成为乱世,这几个也是必备条件。而所有条件的重中之重,它的核心,就在于皇帝这个特殊物种。只不过盛世还是乱世,就看皇帝老儿亲近的是什么人而已。 唉,用了将近一章的篇幅来讨论这个,为什么朱厚照同志调个皮、淘个气、骑个马、背个书,这些看起来简直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几个老家伙咋这么上心捏? 答案就是,他们有把握控制老的,却没把握控制小的! 连王岳一起,五个人都在纠结这个事情。因为他们知道,太子朱厚照将来的发展趋势,似乎不会是他父亲朱佑樘这种能让他们掌握的类型。 透过表象看本质,那就别把小事真当小事了,得认真商量出一个妥善的法子来才行。 现在什么法子还没想出来,不过不管是什么法子,必须达到一个目的——把太子收拾服帖! 会心亭,大家都会心地把目光瞄来瞄去看着彼此,希望有谁能出个主意。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1、找俩人说说 沉默时间再长,也总得有人打破沉默。 终于是张升忍不住,开口说道:“依各位之见,此事当如何?”顿了一顿,看别人还是不说话,只好抛砖迎玉了:“那依下官之见,只有上本劝谏了。若阁老们没有反对意见,下官这就回去写本上奏。”说罢作势就要站起。 “不妥不妥。”李东阳及时地摇头阻止了他浪费体力:“万岁跟太子,父慈子孝。此前多少次当面劝谏,万岁也只是嘴上唯唯,何曾真的忍心教训过?上本没用,留中就是了。” 留中,就是报告呈上去不批示,也不驳回,就这么放着发霉。 “那就是下官分量不够了,呵呵,不知能否劳动三位阁老去说说呢?”张升的话里略有些自嘲,酸溜溜的。 谢迁看了张升一眼,苦笑道:“部堂何必太谦,你要是分量都不够,天下还有谁够啊?可不是这里面的事。咱们忝在内阁,劝过万岁多少次你又不是不清楚,何必拿话填堵我们?我看,这次是得帮万岁爷下下决心了!”说道下决心三个字,谢迁口气尤其加重。 张升急急追问:“怎么下?” “呵呵,这事还得听从首辅大人的决断。”谢迁眼睛看向刘健。刘健淡淡笑道:“但说无妨,只要是有利朝廷、有利万岁,??违法度,怎么合适怎么来。” “刚才渊亭不是说万岁依从太子的劝告,不用太医院的调理,换成疾行了么,何不干脆等万岁朝会时找两个人说说?”谢迁悠悠笑道。 王岳心里一沉:“靠,老子终于还是要被他们卖了!”朱佑樘晚膳后疾行,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而他理所当然是其中之一。刚才嘴快全部说出来,这下子自食其果了。被他们拿这事去当药引子,回头皇上岂不是要查到他王岳的身上?那他算什么,内监还是内奸啊? 谢迁早就在观察王岳,一看这老太监脸色难看,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和颜悦色对王岳说道:“王公公——”老王一听这称呼,不由全身一颤,他妈的,这就开始做思想工作了! “王公公,咱们虽分内外,然报国之心都是一体的。此事还须得社稷为重,望你体谅!当然,咱们要尽力想个妥善法子,如何帮你遮掩过去,这个你且放心!” 王岳差点哼出声来,放心,放个屁心。你都说是尽力想了,这时候能想你妹啊!还不是出卖老子? 可是已经被逼到这个份上,再退也没路可走了,思想斗争的厉害,正当他拼命想找个借口阻止此事,却听到李东阳缓缓道:“事虽可以这么办,但绝不能牵扯渊亭进去的。” 平平淡淡几句话,在王岳耳朵里恰如听了仙音一样,双目放光看着李东阳:“西涯公,计将安出?” “也没什么,等朝会时,咱们只说听到太医院当月处方记录,万岁已经多日未调理了。瞧瞧万岁认还是不认。若不认,就说都知监传出来,万岁爷每晚疾走······” “嗯,这个法子妥当些,想必不会牵扯到渊亭。”这半天刘健才接话说道。 王岳听了,虽然觉得还是有些破绽,可到了这步,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同时向李东阳投去感激的一瞥。 事情商议定了,王岳也没心思再跟他们继续掺和,匆匆告辞。等他一走,四个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对付万岁爷的四板斧,对付别人也一样有效滴。 若是李东阳一开始就这么说,王岳必不会同意,而且马上就会以可能牵涉到自己为理由拒绝。那时人家先说了话,这疙瘩还怎么解?所以干脆谢迁先破题,直接把老王的嘴给封住,再让李东阳转圜,这时候王岳必然觉得比直接被出卖的好,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下来喽。 阁老的默契,旁人岂能轻易看得出来? 这边王岳对李东阳万分感激地离开文渊阁,会心亭里,刘健颇为担忧地对谢迁说道:“木斋,王岳虽然忠义,毕竟是内官,心胸狭窄,万一今日让他记恨上了,只怕将来——” 谢迁毫不在乎一笑道:“先顾得眼前再说,社稷为重,想来他王岳也是明白的。退一步说话,就算他记恨上了又怎么样,难道下官还怕了不成?” 刘健已经提醒到,见他满不在乎,也就点头不再说话。 第二天早上,燕朝时辰。 所谓燕朝,其实就是非正式办公。朱佑樘在乾清宫里召集重臣听政。燕,家常的意思,表示君臣只见可以随意一些,说话却要私密得多,比不得大朝会那样的形式大于内容。 处理了几个本子,朱佑樘伸伸懒腰,笑道:“今日事情倒还不算很多。” 刘健坐在锦墩上微微弯腰:“是,大事都已处理完毕了。只有云南灾变的事,刑部侍郎樊莹已经回来复旨,看万岁的意思是单独召对呢,还是朝会上说一说。另外,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八月乡试也要提前安排。” 朱佑樘喝了口茶,点点头:“这个可以,云南灾变,朕与百官,均当自修自省才是,说说也好。嗯,明年大比,就照成例办吧,回头你们拟一个提举学政的名单出来,外放去就是。” 刘健赶紧低头领旨,忽然又抬头笑道:“有一件小事,还要奏报万岁。” “什么事?”朱佑樘见他满脸轻松,也不以为意:“先生说。” “昨日礼部张尚书去至文渊阁,说起了太子的事。” 朱佑樘脸色一窘:“哦,他去了,怎么说的?” “有些不高兴,不过倒也承认太子读书进步很厉害,刮目相看呢,呵呵!”谢迁接嘴说道。 朱佑樘郝然一笑,颇为尴尬:“太子读书是有进益,只是有些卖弄,朕昨日已经申饬过了。” 三人听了,暗暗撇嘴,你要是真舍得训他,又怎么会发展到今天?但脸上还得做出赞同的表情来,李东阳说道:“其实太子天资绝高,跳脱些罢了。臣以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能善加引导,使太子把心思放到读书学政上来,必然是大有进益的。” 朱佑樘可是第一次听人夸宝贝儿子聪明,才被人家揭了昨天的疮疤,正自惭愧。这会儿又兴奋起来:“李先生说的是,太子性子纯良仁孝,朕是深知的。以前贪玩过甚,今后便慢慢会好了。对了,说起学习政务,这些时日他也同朕议论过一些,虽然多是童稚妄言,也不能完全说一点见地也没有。呵呵。” 他心说我儿子骂你们蹬鼻子上脸的话就不说了,不过要是不表扬表扬他,我这心里也过不去。 谢迁点头笑道:“太子进益如此,真是大明的福气。” 高手说话,点到为止,这两句说完,刘健马上插进来转换话题,又说了几件闲事,这才徐徐告退。 等着几个人一走,朱佑樘的心思还真就活泛开去,想着他如此孝顺,便把平日种种不是看得更轻了。心道,三个先生的话也有些道理,要不要叫上照儿,伴驾观政呢? 父子俩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朱佑樘惦记儿子,朱厚照已经蹦蹦跳跳来到乾清宫,喘着粗气在寝殿门口跪下:“孩儿厚照,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 “嘿嘿,才念叨你,你就来了。快进来。”朱佑樘高兴地招手示意。朱厚照笑着进殿,坐在刚才刘健们坐过的锦墩上。 宫女奉上茶盏,小朱接过。朱佑樘挥挥手,秉笔太监李荣领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父皇今天精神又好了许多。”小朱笑问道。 “别说父皇,只说你,气息不匀,是不是又去后苑了?” “父皇猜得不错,去陪照夜白玩了一会儿,真是爽快。父皇,哪一天你精神大好了,真该也去骑骑马,感受一下那个滋味,不一样的。” 朱佑樘摇摇头苦笑道:“记得低调些。对了,有件事昨天父皇忘了细问,今天你认真回答,那《春秋》,你是怎么背得的?” 小朱一呆,满脸天真说道:“就是晚上苦读背的啊,怎么父皇不相信,那孩儿背一段给你听听。”说完清清嗓子,张嘴就来:“隐公第一,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以声子,生隐公。声,谥也。盖孟子之侄娣也。诸侯始娶,则同姓之国以侄娣媵。元妃死,则次妃摄治内事,犹不得称夫人,故谓之继室······” 昨天的小朱被自己的记忆力吓了一跳,为什么那些艰深晦涩的教科书,居然才听过一遍就能张嘴背诵。当时回到清仁宫,赶紧翻出所有书籍来实验,一试之下,真的是惊喜交加,不论哪一本书,只要他看过一眼,马上就跟刻在脑子里似的,张嘴就来,毫无阻滞。 愣了半晌,忽然明白过来,呵呵,啥都别说了,有失必有得。那怪人抹去了自己对大明弘治朝这段历史的记忆,就用这个来补偿自己!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2、朝会 “好、好,不错。我儿用心读书,父皇甚是欣慰!”听到朱厚照流畅响亮的背书声,朱佑樘龙颜大悦,抚弄着胡子笑道:“你的事迹,阁老们已经知道了,方才还说你天资高绝,是社稷之福呢!” 朱厚照半信半疑看着朱佑樘:“那个,他们不是来告状的吧?” “是张升找他们诉一诉苦而已,人之常情么。不过内阁倒没说什么。正好,父皇想跟你说说,后日朝会,你随朝如何?” “父皇要孩儿随朝?”朱厚照奇道。这可是少有的事。通常只有重大庆典的时候,太子才在大朝会上露个脸,率领群臣向皇帝贺喜。其他时候,就没这个机会了。以前成祖朱棣的时候,太子朱高炽偶尔也有机会随朝观政,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样的情形就很少出现了。 “你不愿意?”朱佑樘看着儿子。 “没有没有,孩儿愿意。能给父皇伴驾,是孩儿之福!”小朱连忙答应下来。加强学习当然是好事,他怎么会推辞? 大明的朝会分好几种,有登极、大朝、常朝、燕朝等等。登极不用说了,大朝就是指逢年过节比如元旦、端午、冬至还有皇帝寿诞等特定时间才有。平时一般都是常朝和燕朝两种。 常朝制度因时而异,现在的朱佑樘,身体不好,偏偏勤勉得很。每月常朝不下??七次,基本上就是每隔三、五天来一次。因为常朝不像燕朝,只是几个大佬专门商量事,范围很大,几乎涵盖了在京百官,所以也叫朝会。 大半夜的,大概三点刚过,文武百官就要在谨身殿外依次站好,等鸣鞭声响起,才缓步走进紫禁城。四品以上可以进殿,五品以下就站在外面丹墀上。 能进殿的有站东边的六部都察院堂上官、十三道御史、监察御史、通政司、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应天府、翰林院、春坊、光禄寺、钦天监、尚宝司、······西则五军都督、锦衣卫指挥、各卫掌印指挥、给事中、中书舍人。又令礼部置百官朝牌,大书品级,列丹墀左右木栅上,依序立。 百官从谨身殿正门进入,朱厚照则在刘瑾和高凤的陪同下,从东侧门进入。先上丹墀,率领百官朝朱佑樘行一跪三叩礼,礼毕,依朱佑樘左侧站立。(以上据《明史·嘉礼一》所载,根据小说需要,略有增减。) 他一露面,刘健等数人不由得一怔,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嘿嘿,这倒是意外之喜啊。本来不指望朱佑樘会让太子伴驾随朝的,昨天谢迁李东阳的话,也不过是一招闲棋而已。却不料万岁爷听风是雨,居然还真把这位小爷给拉来了。嗯,待会儿效果一定会更好! 进入正题,百官有事就汇报,没事也听听最近处理的国家大事进度。要是有秘事,可以赴御前近奏,或者朝后单独奏对。 小朱平时就起得早,今天也不觉得什么。行了礼,站在高高的丹墀上,看着下面紫袍乌纱的官员们,大都鬓角已经白发斑斑,心里暗叹这时代也太不人道,大半夜的就起来折腾,繁文缛节太多。而且这大起又没什么实际作用,就是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走走过场。真的要处理大事,还是那几个阁老部堂们在燕朝时候商议决定,现在搞这么大排场真没意思。 他这里感慨着,身旁都知监太监黄荣站出来喊道:“百官有事早奏!” 一声喊毕,朝会开始按照既定流程开始。内阁首辅刘健出列,奏报了明年乡试有关事宜。每科乡试都安排在秋八月进行,按说时间还早。但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大明科举规定,乡试之前还有县试、府试、院试三场。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全国的读书人们都要开始备战备荒,有功名考中秀才的要专心准备乡试。没功名的要努力过了县府院三场考试,取得秀才功名才能参加乡试。 想想看吧,那是全国读书人呐,好几十万,那年月有没有什么先进科学设备,全凭人工一笔一划登记造册,再安排试卷考题考场等等事宜,而且这头三场又不是全国统考,必须派出大量学政官员全国巡视。疆土又大,近的个把月,远的少说三几个月都是常事。因此国家才没办法,三年一科考。这时候不准备,怕到时候忙得裤带松了都没时间提。 不过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朝会上拿来宣布宣布,大家好有个准备。朱佑樘当场表示同意,并委派内阁拟出明年的科考章程和巡视成员名单,只等内宫用印就颁发全国。 接下来就是刑部奏报上个月云南灾变善后情况。上个月云南多个地方发生旱灾,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历来脾气大,动不动就造反。趁这回灾害就闹了十几起民变,幸好都镇压下去。当时朱佑樘特派刑部侍郎樊莹巡视云贵,查官吏,问疾苦,搞几个发国难财的贪官污吏,给百姓一个交代,理顺一下民风。樊莹这趟差事办完,特来复旨。 看看过场走得差不多了,黄荣又站出来,正要喊“无事退朝。”站在门边的监察御史贡安甫肩膀一动,忽然站出来:“臣有本奏。” 这倒是个小小意外,朱佑樘愣了一下,百官也纷纷侧目。因为贡安甫是监察御史。监察御史,正七品,职责是·····正风俗,振纲纪。凡朝会纠仪,祭祀监礼。凡政事得失,军民利病,皆得直言无避······,太祖朱元璋定的规矩,御史可风闻奏事,说错了也没事。 所以在朝廷上,品级低而能进殿的,也就是监察御史他们了。而一般他们说的话,必然都是些难听的。所以文武百官纷纷竖起耳朵,看这厮今天要跟谁过不去。 “贡爱卿有话就说。”朱佑樘淡淡笑道,心里也嘀咕今天不知哪个背时的要倒霉,被他参倒。 “遵旨。圣人云‘巍巍乎,尧舜之有天下也!’又老子云‘致虚极、守静笃’,此皆圣人之貌德也。近来臣等有闻陛下停了太医院的调养,已经诧异。更听内宫都知监有小黄门口口相传,陛下常夜游于御园,必至大汗淋漓而止,臣等闻之讶然不信。今臣斗胆,伏乞陛下为臣正之,若无此事,臣当参奸人谣言谤君之罪!” 朱佑樘父子愕然,黄荣却吓得两腿颤抖不已。他就是都知监太监啊,下面几百号人都归他管。这是哪个杀千刀的背底下嚼皇家的舌头根子,可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下面文武百官谁会在意黄荣吓成啥样,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看向龙座,朱佑樘的脸腾地通红。 “咳咳,这个么,贡爱卿听到的,也不算错·····” “嗡”地一阵,全体干部们也忍不住互相嘀咕起来。只听朱佑樘接着说道:“朕近来也颇看一些子集、小说,也有云动静相如,健体强身的道理,朕一直不豫,就寻思尝试一二无妨。确实走了几天,这效果么,也还有些。”总算他没出卖儿子,自己扛着。接着又道:“不过么这有何不妥么?” “陛下,天子岂是寻常人可比?陛下一身系四海之望,托兆民之福,行也当有威;动也当有仪!岂可学寻常粗鄙百姓随意为之?”贡安甫居然咄咄逼人。 朱厚照刚才呆了一下之后,立刻偷眼观察,他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因为走走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是知道这个时代很苛刻,很古板,也不至于要怎么样吧?何况是堂堂皇帝一枚,这几分面子都不给吗? 他注意力一集中,马上就发现了问题。西边的武将们一个个莫名其妙错愕不已,想来是没什么思想准备。可东边的一小撮交头接耳之后,立刻恢复神色淡然,眼睛里却透着精明。尤其是昨天跟自己过不去的那个礼部尚书张升,简直是镇定得太厉害了,跟面瘫差不多。 小朱心头一阵雪亮,他妈的这是早有预谋,冲我家爷俩来的! 想到这里,朱厚照忽然站前一步:“贡侍御,天子重威仪固然不错,可是难道天子就不许强身健骨了么?” 贡安甫可正要他接话,眉毛一扬,正色说道:“太子,陛下固然需要强身健体,然身份贵重,岂能随意施为,损了天家的体面。”说到这里,戴珊顿了一顿,眼神晃了朱佑樘一下,继续说道:“而且,而且臣听说陛下此举,也不是看书看来的,似乎是太子劝说的。” 朱佑樘老脸一红:“这个么······” “是,臣也听说,太子自己在东宫打熬筋骨,行径也颇为过分,竟双腿倒吊床梁,上下牵引全身,彼时情景,何其险也?臣等思之,真是不寒而栗!想太子何等身份,居然行此乖离之事,传将出去,天下百姓作何想法?”忽然之间,竟然又有人蹿出来说道,此人也是监察御史,弘之十二年进士史良佐。 “倒吊床梁?”身为宽袍大袖礼仪教化下的大明文官们听了这个奇妙的词语,表情丰富极了,有瞪眼的,有喔形嘴的,有忧心忡忡的,还有怒不可遏的。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3、历代帝王寿命考 朱厚照心里冷笑不已,跳出来这两个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突然发难?转念之间立即明白,让别人给当枪使呗。他们品级既低,年纪又不大,正是火力强壮不怕事的时候。身为御史,打听些小道消息,胡乱攀扯一番,横竖又不降罪的,干漂亮了还能捞个好名声,对今后的前途大大有望,凭啥不干? 看来自己今天是撞枪口上了,难道是父皇中了这厮们的奸计,把老子诓来当场批判一番?嗯,有可能! 他虽然有些冤枉了刘健他们,也大致不错,四个老头商量的办法本来就是在朝会上发动舆论攻势,最好能逼着朱佑樘当场就范,回去把太子严加管束,以达到克隆模仿皇帝传统优秀品质的效果。今天朱佑樘让他随朝伴驾,本来就是那天想得多,给了文臣们一个意外的惊喜。那更好啊,按原定方案执行。 “父皇,儿臣斗胆,想当庭跟这几个人对对话,请父皇恩准。”小朱眼珠一转,扭头过去凑近朱佑樘的耳朵悄悄说道。朱佑樘这会儿正翻白眼不知所措呢,脑子一热,竟然点头答应下来:“你好好说,别失了体统就是。”他也说起悄悄话。 下面文官们一看,差点气出一口老血来,本来就是向他父子进谏的,人家倒好,高高在上,居然还交头接耳,那不是商量着要对付我们么? ??? 贡安甫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上前一步把腰弯得更低:“以上种种,臣等愚昧,恭请万岁圣训!” 朱厚照看着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微微一笑:“贡侍御,本宫代万岁和你说话。” 贡安甫身形肃立:“恭聆太子谕旨。” “那也谈不上,你方才说的,万岁和本宫都听清楚了,古训上的话大致也不会错的。不过本宫想请教一二,既然万岁身份贵重,那该如何保重龙体呢?” 贡安甫成竹在胸,平静答道:“启奏太子,为君者,动静便有风云,天下安则身安。是以万岁当调和阴阳,静心诚意,起居有度、饮食有节、欲寡体和,心平身稳,自然千秋万岁。” “嗯,很好,举个例子来听听。”朱厚照笑眯眯地点头说道。 “举例子?”贡安甫脑袋一懵,有这个说法么,还要举例子? 朱厚照见他发呆,再把声音调大些分贝:“没听清楚吗贡侍御,请你举个例子来听听。古往今来,那一位帝王是照你这么做得享大年的?本朝的,前朝的,历代的,只要有据可考,有都可以说说。” 贡安甫唰地一下,汗都出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厚照会来这一手哇。脑子嗡嗡作响,实在想不起哪一个皇帝高寿来。 “这个、这个,启奏太子,文王享寿过百岁——” 贡安甫话还没说完,朱厚照把手使劲往下压:“打住、打住,本宫说的是有据可考的,文王享寿百年,有据可考么?” “呃,《尚书·无逸》有载——” “有载?有什么载?《尚书》就说他在位五十年,说他生于何年,崩于何岁了么?”朱厚照垮起一张小脸,严肃地批评贡安甫道。 大殿上鸦雀无声,人人都在拼命地回忆史书上记载的帝王寿命。当然是边回忆变骂,这个熊孩子,无端端提这么不靠谱的问题,叫人咋回答?有心帮都帮不上忙。 朱厚照故意等了一小会儿,见贡安甫还是答不出来,又体贴地说:“这样吧,范围太宽也不好回忆。你只要说说,五十五岁以上的帝王就成。五十五都算高寿,不算为难你了吧?” 贡安甫汗如雨下,终于挤破了脑浆子答出一个:“回太子,梁武帝萧衍,臣记得享寿八十有七。” “嗯,好好好,贡侍御真的好学问,不过本宫想问的是,你确定那萧衍,是按你的法子保养的么?” 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他妈的,这小子的陷阱!要说查查命长命短倒还好说,满朝这么多臭皮匠,都是饱读史书的,大家凑一凑,兴许也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可是,若问起真的按照贡安甫那套保养方式,一个都木有啊! 萧衍是什么人?人家壮年时候可是南征北战威风凛凛的,你好意思说他起居有度、饮食有节、欲寡体和,心平身稳? 贡安甫老脸通红不敢接话。急切里不知那里冒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武则天。” 朱厚照一听,呵呵乐了:“哪一位这么有才,站出来说说话?” 没人知道是哪个放的这个响屁,这下连刘健他们都忍不住低下头去。女人当皇帝,那是男权世界的耻辱啊,平时说起那娘们儿,都用则天武后绕过去,今儿倒好,朝会之上,居然有人搬出来举例子,可见朱厚照这问题之刁钻,也可见那些死去的帝王们多不给面子。 “呃,诸位大人,贡侍御答不出来,还有没有人能回答?”朱厚照满脸和气地诚恳问道。连他爸爸坐在后面都忍不住笑,宝贝儿子太可爱了,他总算明白儿子的用意。心底里居然升起隐隐的快感,他娘的,看着这帮平时碎碎念自己的大臣这么难过,爽! “好,没人回答,那本宫替你们答了吧。本宫才疏学浅,却也看了一些史书。据我所知,历朝历代,有史可考,超过八十岁的有两位,梁武帝萧衍、宋高宗赵构;活过七十岁的有五位,汉武帝刘彻、吴帝孙权、唐玄宗李隆基、元世祖忽必烈和本朝太祖皇帝;活过六十岁的有······” 满朝文武呆呆站立,只看见一个小孩儿站在丹墀上滔滔不绝,把历代帝王的寿考说了个清清楚楚。不管是知道大部分的,还是晓得些一鳞半爪的,总之对照自己的答案,都知道这位小爷说得一点没错。 等他一口气说完五十岁以上的帝王后,终于顿住,面不改色气不喘地看着大家:“不知道本宫记错没有?指正指正。” 没人接嘴。 朱厚照叹了口气:“说到本朝,诸位大臣就都清楚,就甭说了吧?本宫说这么半天,到底什么意思,各位都明白否?” 脑袋灵光的,都清楚了,都默不作声。 可这么多人,总有不灵光的,比如史良佐,他还要垂死挣扎:“回禀太子,臣不明白,太子说了这么多,似乎有点离题了!” “离题?史良佐,本宫就是专门说给你们俩听的。就是要告诉你们俩,古往今来,得享大年的帝王,要么是伟烈一世的开国之君,要么是能征惯战的霸主,就算是宋高宗赵构那样的偏安皇帝,起码也在马背上讨过生活。瞧你们俩出的这主意,那些照办的帝王,哪一个活超过五十岁的,难道本宫还说得不够清楚吗?难道你非要本宫说出诛心之言来才算吗?” 骤然之间,朝堂上风云变幻,朱厚照厉声喝问史良佐,满朝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什么叫诛心之言,那就是说你史良佐这番言论,目的就是诱导当今圣上做个短命皇帝! 咚地一声,史良佐吓得倒在大殿上,昏死过去。 “大汉将军出来,把他拖出去。”不知什么时候,朱厚照忽然找到了帝王的感觉,威风凛凛发号施令道。这时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也在其中,赶紧眼色一丢,出来两个锦衣卫,把史良佐抬出了大殿。 只听他稚嫩的声音冷冷说道:“学而不思、人云亦云,仗着罪不加身的祖训,大殿之上胡说八道,对大内的事横加干涉无理取闹,这就是我大明朝的谏台?” 贡安甫羞愧无地,扑通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不敢说话。 朱厚照再次环视大殿,鸦雀无声,冷哼一声:“哼,这两个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顶多算是糊涂虫两个,别人呢,有没有别人?这些话都是他们自己想说的还是别人教的?若是别人教的,不妨出来说说明白?” 文臣们很整齐地又把腰多弯了5度,根本不敢和朱厚照目光相对。 “没人说话,那是赞同本宫的说法呢,还是有不同意见不想提?刘先生、李先生、谢先生,你们三位有没有什么说的?” 他又追问两句,觉得没啥意思了,干脆问起内阁来。 三个阁臣现在这个汗呐!本来昨天说好的,找两个愣头青率先发难,然后大伙儿群起而攻之,务必一举拿下皇帝。谁知今天风云突变,冒出来一个太子。刚开始还窃喜,心说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父子同台一起收拾。 可是这太子爷也太厉害了吧,他怎么不按规矩出牌呢?还把历代帝王活多少岁都统计了一遍,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没事你关心那个干啥? 作为文官领袖,内阁三个大学时当然应该发言表明自己的立场;作为这次朝会的幕后策划者,他们也有责任为自己布下的棋子们解围。 可是这话怎么说,这围如何解? 刘公没了决断,李公没了智谋,谢公忽然发现自己别说侃了,咽唾沫都费劲。~~~~~~~~~~~~~~~~~~~~~~~~~~~~~~~~~~~~~~~~~~~~~~~~~~~~~~~~~~~~~~~~~~~~~~~~~~~~~~~~~~~~~~~~~~~~~~~~~~~·本书第一次张嘴求票了,给个面子呗各位! ; 14、向前一步天地宽 特别是谢迁,简直如针芒在背。因为主意是他出的,放炮的人是他安排的,大家都指着他谢侃侃关键时候出来推波助澜。现在小弟们被伤成这样,你老大好意思袖手旁观吗?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江湖义气了?这今天要是认怂了,往后文官怎么看你,武将怎么看你?出门你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吗? 没奈何,谢迁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太子,朝堂之上,此事不宜再议。” 朱厚照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谢先生,那他俩说话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这又不是本宫先引的话题。” “呃,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是说,太子博览群书,烛照巨细,臣等不胜佩服。只是这其中有些分别,不可不分说一番。想太子所举的历代帝王,那是风云际会之际,应天时而顺苍生,不得不为之。然天下承平时终不可以比拟。太子不见,这些帝王肇登大宝之后,不就是修心养性?” “对了!谢先生说得极是!”朱厚照夸奖道:“谢先生真是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两个关键。第一,本宫举的这些例子都是对的;第二,这些帝王,连同我太祖皇帝,前半生叱咤风云,那是既打下了江山,也打下了身体的好基础。本宫深宫里也常听到些民间俗语,说得非常有道理,譬如说‘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就是。第二,???是他们御极之后经过修身养性,才得保大年。可见一动一静,动静相宜,这才是千秋万岁之道也!谢先生,本宫说得对不对?” “呃,太子说的有理!” “那就是了,万岁如今外练筋骨,内修德化,岂非正合动静之机,阴阳之道么?呵呵,看来还是谢先生明白事理。哼,不像有些人,一味吹毛求疵胡说八道,真不知是何居心,本宫真怀疑是否有人指使!”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谢迁脸红脖子粗,喘得厉害。他成名数十年,铁嘴钢牙,第一次感受到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滋味,这味道真惨呐!搞笑还有另外两位阁老,虽然没咳嗽,表情也差不多。 朱厚照忽然提高分贝朗声说道:“既然谢先生说得如此在理,各位也没什么话要说了,那本宫提议,一起恭祝皇上龙筋虎猛,千秋万岁,永保我朝河清海晏,天下太平!”说完双腿一分,跪在朱佑樘面前领先喊起口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特么中了邪一样,朱厚照一跪下,全体人等条件反射般也跟着跪下,伏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好,列位臣工忠心可嘉,平身平身!”朱佑樘伸手虚扶,满脸欢乐。 黄荣这时候也把悬在胸腔的一颗心放了回去,站出来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出了谨身殿,百官们还是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想分析个所以然出来,可是个个如鲠在喉,不知从何说起。人群渐渐分散,回到文渊阁里的三阁老闷闷不语。 半晌刘健才喃喃说道:“太子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谢迁重重点头:“是啊,他居然能想出这一招,把历代帝王寿算都说得清清楚楚。咱们要是再争下去,那岂非成了诛心之论?嘿嘿,太子、太子,真该刮目相看了!” “说得甚是,咱们用老眼光看太子,可见都错了。其实今天这也不是坏事,证明太子果然是龙章凤姿,天人之表,若好生加以辅佐,必然继本朝之后,又是一个盛世!”李东阳微笑道。 “西涯所言极是,好、好!”刘健抚掌赞道。 三个阁老现在舒服多了,都为国家有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接班人感到无比的高兴! 有时候,承认甚至夸大对手的强大,是遮掩自己无能的有效手段。 乾清宫里,同样在上演相同的一幕。朱佑樘拉着儿子的手笑道:“你父皇登基一十六载,从未如今日这样爽快过,呵呵,父皇从前还真小看你了。大明将在你手里发扬光大!” “谢父皇谬赞,孩儿愧不敢当,不过是跟他们讲道理罢了。今天孩儿还真有两个感受。” “什么感受,快说说!”朱佑樘现在对儿子的言论很感兴趣。 “第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若非孩儿此前兴之所至想看看历代帝王的寿考,怕是今天就要被他们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辩驳得哑口无言。”他说的倒是实话,此前根本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因为忽然发现自己看书过目不忘的本事之后,纯属无聊偶尔为之的游戏。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真是意外的惊喜。 “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朱佑樘微笑沉思道:“话粗,理却很正,妙哉!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管什么事,不用管别人说得天花乱坠或者描得乌漆墨黑,只要拿结果来看,是骡子是马咱们溜溜,岂不比那些书呆子引经据典危言耸听强得多?譬如父皇最近,精神不是好多了吗? “对、我儿此话有理!”朱佑樘一拍大腿,重重夸奖:“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孩儿惭愧,只是些粗浅见识。”都提到老天爷保佑大明这个层面了,再怎么地也要磕个头表示一下谦虚吧?小朱膝盖一弯,又跪下去。 朱佑樘极为兴奋,又拉着他讲了许多话,才放他回清仁宫。 这么多天以来,今天是特别开心的日子,在高凤的陪伴下,洋洋得意回到清仁宫。刚到宫门口就怔住了,只见以刘瑾为首的几个贴身大伴,带着一窝子宦官宫女笑容满面地跪在清仁宫台阶下,看着他进来。 “怎么啦你们?发财了?”朱厚照大步流星走近大家,奇道。 “奴才等恭喜太子,太子威风凛凛旗开得胜,清仁宫上下荣光无限,祝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院子里的人齐声叫道。 朱厚照一呆:“他妈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刘瑾凑近朱厚照跟前笑道:“呵呵,刚才奴才们已经听到消息,说太子在朝会上的威风事迹,不胜之喜,与有荣焉呐!这些都是奴才们自发的,嘿嘿,让太子高兴一下。”说罢把手一挥,只见几个小宦官转身取出藏在身后的笛、笙、琵琶几样小巧乐器,吹吹拉拉弹奏起来,音韵悠扬,颇与以往大内奏的音乐不同,喜气洋洋还算好听。 接着冒出来两个太监两个宫女,满脸笑容,就地翩翩起舞。还别说,看来是编排好了的,身段合拍,韵律颇佳。小朱只好微笑着看他们表演,只见两个太监伸手往空中一抓,小朱眼前一花,他们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银盘,银盘上托着个姹紫嫣红的花篮,煞是好看。 小宦官走近几步将花篮轻轻放到朱厚照跟前,复又退后,双手在空中不停边抓边撒,一时满院的花朵在天空飞舞,看的众人禁不住鼓掌叫好。 一会两个小宦官退下,那两个宫女又上前来,把放在朱厚照跟前的小花篮一左一右拿住,后退几步摆个身段,袖子遮住忽然打开,那花篮竟然大了一倍。 “哦!”众人惊奇叫了一声。两个宫女继续翩翩起舞,袖子又是一遮一放,花篮又大了一倍。这回连小朱这种见过世面的都忍不住赞叹起来,到第三次变得再大一倍时,不等众人惊呼,花篮蓦地打开,两条红绸立轴弹了出来,上面分别写着四个大字——强闻博记,圣思无双! “哈哈哈!”朱厚照带头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 “这时奴才们孝敬太子也的一点孝心!”刘瑾和张永一左一右上来笑道。 朱厚照回头对站在一侧的高凤笑道:“高大伴,烦你吩咐下去,今日清仁宫上下诸人,每人赏彩缎一匹、银二两!” 高凤含笑答应,清仁宫众人急忙跪下谢太子隆恩。 小朱今天志得意满,轻而易举就堵住了文武百官的嘴,想起来也是醉了。今后自己再要干什么,估计他们都得掂量掂量。呵呵,以前看书,都说太子不好当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哪有自己这样轻松随意?看来遇事向前一步,天地更宽! 兴头一来,忍不住吩咐道:“走,随本宫到后苑看看照夜白去。” 照夜白最近天天都得到朱厚照的无比关心,已经把这个主人认得熟了。一牵进后苑,自然而然就朝朱厚照小跑过去,低下头吃他身边的草。 朱厚照轻轻抚摸它的鼻子:“小白小白,今日本太子实在痛快,走,咱们来一回刺激的。”说完翻身上了马背。 照夜白已通灵性,仿佛知道朱厚照今天心情大好一样,四蹄撑开,如腾云驾雾般冲了出去。看得跟在后面的高凤哦哟一声。刘瑾笑道:“大伴大惊小怪了,咱们太子骑术精绝,有什么关系?” “唉,就算骑术精绝,太子就是太子,岂能真的轻涉险境地?还是照看着些好。”高凤边说,边快步朝着朱厚照远去的方向走去。 刘瑾和张永双手笼在袖子里,笑眯眯的也不去赶他,心道这老儿忒也多事,照夜白是什么神马,你追的上么? 俩人才笑得没几下,渐渐的脸色也紧张起来。原来这一次照夜白没按着以前的路线转圈,被朱厚照几个拉拽,竟出了北角的马场,朝僻静的花园小道飞奔而去,两个拐弯就望之不见。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5、真有葵花宝典? 朱厚照因为今天心情大好,已不满足只在马场兜圈子,有心要绕绕花径,看看风景,这才双腿一夹,照夜白跑出马场,往御花园方向飞奔过去。 曲径通幽,风景果然与以前不同,而马蹄与石子路碰撞发出的“得得”声更加清脆好听。小朱眼观风荷绿柳,莺啼燕舞,远处亭台楼阁红墙碧瓦隐隐绰绰,更加心旷神怡。 可是他真有些得意忘形,本来穿到小径,照夜白已经不知不觉放慢了些速度。朱厚照觉得不够刺激,不断地轻轻踢着马刺,一次又一次刺激着照夜白的神经。照夜白明白主人的需求,跑得兴发,步伐越来越快,渐渐变得不可控起来。 小朱刚开始还不觉得,慢慢也有些慌了,还在犹豫要不要减下速度时,只见一道黑影迎面扑来,原来是一根树枝横在空中,朱厚照猝不及防,心里一慌赶紧弯腰低头闪避,哪知此时正在拐弯处,照夜白忽然倾斜身体窜向旁边,朱厚照瞬间失去平衡,一头栽向地面。 他脑子念头一闪“糟了!”只有闭着眼睛等死。 就在人马分开那一瞬间,只觉全身好像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身体凭空打了个转,居然头上脚下,莫名其妙地站立在原地。 朱厚照呆呆看着地面,又全身看看自己,毫发无伤,真是他娘的神奇到家了! 本能地一抬头,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满头白发的高凤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也在看着自己。 “是你救的我?”小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发怔问道。 高凤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把手里的竹竿往地下一扔,叹气埋怨道:“太子太鲁莽了,须防乐极生悲才是!” “我问你,是不是你救的我?”小朱双眼发光看着高凤,急切问了第二句。 “呃,是老奴运气好,也是太子福气大。”高凤只好承认道。 朱厚照半信半疑,走到高凤身边仔细打量他好半天。这老太监年过六十,精神很好,体格也壮。不过也止于此了,要说他有什么惊人的能耐,朱厚照还真看不出来。 “大伴,你会武功?” “唉,咱们当奴才的,会什么武功啊?”高凤叹一口气,摇头不承认。 “不对啊,要说你不会武功,本太子爷刚才从马背上摔下来那势头,那高难度系数,凭你一个普通老头,能接得住?还隔着一丈多远呢,我不信!”朱厚照也摇头撇嘴:“你就跟我说实话吧,说了又不会死,好不好?” 高凤呵呵一乐:“太子爷,你可真瞧得上奴才,奴才就是尽本分罢了。看你跑出马场觉得危险,只好顺手拿个家伙抄小道跟着,也是太子爷福大命大,才成全老奴拨弄这一下子把你救下,老奴可不敢居功,你也别赚我了。” 朱厚照见他死活不承认,郁闷得不行,心说要用什么法子才让他承认?自己是太子,动大刑要他命,或许他得招。可好意思么,人家才就了你,你回过头就整人家,丢不丢人? 忽然灵光一闪,顺口问道:“你学的,是不是《葵花宝典》啊?” “啊?!”高凤瞬间脸色惨白,两眼直勾勾瞪着朱厚照:“太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啊?!我靠,还真有这本书?”朱厚照那个狂汗啊,敢情金老还真没说错?他本是随口一个玩笑的,谁知对方居然就承认了,这个,也太邪门了吧? 朱厚照定定心神,坏笑道:“我不光知道你学的这本秘籍,我还知道秘诀呢!” “什么秘诀?”高凤真被他唬得五迷三道的,不由自主任他牵着鼻子走。 “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呗!”朱大太子洋洋得意。 高凤差点被吓趴下了,还以为这个大秘密当今之世只有自己知道了,谁曾想眼前这个太子爷居然清清楚楚,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太子请告诉老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先说你会不会?” “呃,会!” “那不就结了?跟我还打什么哑谜。告诉你吧,那是我前几年还小的时候,一个人走到兴庆宫那边玩耍,无意中听到两个老太监嘀嘀咕咕隐约说了那么几句。当时小不懂,只记得这几句话蛮有意思,那俩老太监是谁我都没认清。刚才我看你挺厉害的,顺口一问,还真是哈,呵呵!” 他说起瞎话本来就不眨眼,更何况这太子爷的身份摆在这儿,高凤就算怀疑也不敢逼问他啊。只得喃喃自语道:“他前几年倒还在世,难道真念叨过这几句?” “他是谁?你师父?” “回太子,正是老奴的师父,不过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叫什么名字?” “他老人家在世时吩咐奴才,不得泄露他半点身份,总之跟奴才一样,是个老宦官,默默无名,死了也就死了。”高凤已经完全平静下来,淡淡说道。 “大伴,你有武功的事,还有别人知道么?”朱厚照问。 “有,万岁知道。”高凤平静回答。反正到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高凤索性敞开道出其中缘故。 原来他自幼家贫,父母双亡,被家里人卖到京城。正是英宗北狩,景泰代位的时候,皇宫广招内侍,小小年纪的高凤又被转卖到了宫里。因他从小骨骼不凡,机灵聪明,被一个深藏宫里的高手太监钟爱抚养,教会了他一身绝世武功。 那老太监同时还有一个师弟,叫做张敏,也是高手。师兄弟二人在宫里默默无名,直到宪宗皇帝朱见深即位。后来万贵妃专宠**,凡是被宪宗皇帝临行过的嫔妃宫女,但有身孕,必欲除之。唯独有个广西土司的女儿纪氏,因为带人和顺,身世凄惨,**诸人都同情她。纪氏偶然被宪宗临行,有了身孕。这时候对朱见深忠心耿耿的张敏和高凤的师父想尽办法,终于冒死抱住了纪氏腹内的胎儿,又找到机会告诉了宪宗皇帝。 朱见深一直无嗣,耿耿于怀,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惊喜非常。终于把已经长到六岁的儿子朱佑樘接到了身边。奈何万氏在**气候已成,高凤的师叔张敏因为泄密,自知活不长久,干脆吞金自杀,保全了师兄。 高凤的师父痛心师弟忠义而死,更不愿坐视万贵妃加害朱佑樘,那时他年事已高,但高凤武功也已练成。便交代高凤,想尽办法成了朱佑樘的贴身太监,俗称大伴。 后来朱佑樘在深宫长大成人,不知遇到多少刀光剑影的迫害,幸有高凤一直暗中保护,一次次转危为安,终于平平安安身登大宝当了皇帝。 朱佑樘有了儿子朱厚照之后,谁也不相信,只相信这个从小保护自己的大伴高凤,于是又把朱厚照托付给他,请他务必秘密保护朱厚照的安全。是以这十四年来,高凤几乎寸步不离朱厚照的身边,直到今天因为情形危急万分,才不得已露了身手。 朱厚照听完这一段缘由,也是醉了,没想到这深宫之中,还有如此多的故事。他看着高凤那张布满皱纹,神情平淡的脸,不由得又亲切了许多,诚恳说道:“大伴,我父子二人欠你很多!” 高凤弯下腰淡淡笑道:“老奴自幼长在宫中,只知道皇恩浩荡,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太子这话严重了。老奴也老了,只盼太子平平安安长大,将来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朱厚照心里感动,伸手握住他的手:“你放心!” 高凤见他真情流露,当然感动不已,正要开口讲几句谦虚的话,谁知道朱厚照忽然问起:“那你们那个要练神功必须自宫的秘诀也是真的喽?” 高凤呵呵笑道:“哪里,那是写这本秘籍的祖师爷也是个太监,跟世人开的一个玩笑罢了,想是不欲让外人轻易学到,故而写了那么两句——哎哟!”说到这里,老头忙不迭把嘴闭得紧紧的。因为他看到朱厚照像个小狐狸一样贼笑贼笑望着自己。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朱厚照笑道:“嘿嘿,其实我早就知道不必自宫,也可成功!哈哈,大伴,你也别瞒我了,既然不用自宫,你就把功夫教给我吧!” “不行、不行不行,太子是凤子龙孙万金之体,哪能学这个?何况大内高手侍卫云集,防备周全,你又用不上。总之,老奴死也不会教太子学这些的,你就别再为难奴才了!” 朱厚照哪里还听他的?摇头说道:“这就没道理了。你不是也怕有危险,暗中保护了我父子这几十年么?怎么一请你教你就拒绝了,莫非是嫌没学费,好吧,要多少,只管开口,本太子爷想必还付得起!” 高凤急道:“哪里是这个意思嘛,实在是今天露了行踪,已经违背圣旨,回头万岁知道了,降不降罪还在未知呢。要是再教你武功,万岁爷非扒了老奴的皮不可,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我不说还不成吗真是的。你也不想想,你都知道这**如此险恶,保不齐什么时候窜出个祸害来把我一刀咔嚓了怎么办?”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6、太子的梦 “呸呸呸,大吉大利别说这话。现在已经不同万岁爷小的时候了,哪里会有乱臣贼子谋害太子。就算有,不是老奴夸口,只要老奴一口气在,这天下就没人动得了太子一根毫毛!”说到此处,高凤眉毛一扬,霸气侧漏。 “好!”朱厚照一竖大拇指,然后话锋一转:“可是你也老了嘛,难道你就没个头疼脑热的一天?就算你现在身子健壮,这黄泉路上可没老少,万一哪天背时倒运一个意外呜呼哀哉,那谁来保护我?还不如教我两招,让我自己有些防身的本事,这样你也安心,我也稳当,咱们岂不两便?” 高凤这个郁闷啊,这是跟恩人说话的口气吗?咋好端端的就咒我死呢?正准备再找借口拒绝,只听朱厚照又喋喋不休道:“你也不想想,本宫可是大明朝唯一的储君。先别说等我以后怎么报复你(高凤心里一抖),那我是肯定不会滴(老头又喘一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这当皇帝这么美的差事,恐怕惦记的人很多吧?万一真有几个不开眼的看我老朱家人丁不旺,想取而代之的话,首当其中不还是把我给宰了?到时候你负责,你付得起吗?” 高凤被他这么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搞得要崩溃,哭笑不得:“你非要学?” “那还有假?”朱厚照脖子一挺,瞪着高凤:“难道还要我拜师磕头?” “不敢不敢。”高凤双手???摆,急道:“小爷你别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说好不好?你要真有心学,那只要保证两条,老奴就尽力相授。” “好啊,你说,你说!” “第一,一切都是秘密的,除了你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这个自然,我要这么笨也当不了太子。放心,就算以后我称霸武林,也绝不说是你教的!”朱厚照胸脯拍得咚咚响。 高凤使劲吞一大口唾沫,艰难地又开口:“正说这个呢,第二,不到万不得已,太子你绝不能把学到的武功显露出去!” “嗯,也行,反正平时你护着我,我也没机会。好吧,都答应你了,可以教了吧?” “嗯,可以了!”高凤哭丧着一张老脸,终于答应下来。 密谋达成,朱厚照牵着照夜白,俩人缓缓往回走。路上郁闷的高凤忍不住问朱厚照:“太子,你是万金之体,为什么偏要习武,受这份罪呢?” 朱厚照这次回答比较严肃认真,他凝视高凤的眼睛,坦然答道:“因为习武不光能改变一个人的身体,最要紧的是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习武可以让人变得刚强。现在的大明,号称弘治盛世。可是今天我在朝会上,看到的是文官吹毛求疵夸夸其谈,武将却像一只只温顺的小白兔,不敢多说一句话。” 说到这里,朱厚照眼里露出和他年纪极不相符的神情,他虽然被抹去这个时代的历史知识,可是还记得后来这个国家遭受的一切耻辱和创伤:“如果一个朝廷,一个国家的武将们都懦弱成这个样子,那还能指望谁来保家卫国?本宫今日在朝会上跟文臣们争辩、现在要你教我习武,不光是为了强健自己的体魄,更是要野蛮这个国家的精神,让它真正的强大,永远强大,万世强大!” 高凤眼里露出崇敬的表情,深深一揖:“是老奴误会了殿下,敢不竭力!”他六十多岁了,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这一霎,忽然觉得自己的用处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倍,一种光荣的使命感充满了全身。 回到后苑,刘瑾和张永已经急得跺脚了,看到他二人回来,急忙上前抱住朱厚照的大腿:“吓死奴才们了,太子爷你再不回来,奴才们只好去领死罪了。” “去,次次都这么夸张,不就是溜达一圈么?走,跟我回去,问你们点事。”朱厚照笑着踢了张永一脚,大步流星回到清仁宫。 他坐下喝口茶水:“今儿还没耍够呢,你们谁去,把?履美刺吡较挛铱纯础!?p>  踢?拢?衷诘恼?匠坪艚凶鲺砭希?强墒歉呒对硕??盖?昀矗?赜邗砭显硕?募锹颊媸鞘凡痪?椤2还?幌蛑旌裾斩济辉趺锤行巳さ模?裉旌鋈幌肫鹜嬲飧觥?p>  “嗨哟,感情太子又想玩蹴鞠了?”张永笑道。说起蹴鞠,那可是他的最爱。他们知道太子爷今天在朝会上大获全胜,基本上已经争取到光明正大体育锻炼的权利,忽然有了这个兴趣也不足为奇。既然太子爷想玩,刘瑾和张永当然拼了老命也要伺候好。当下一面陪朱厚照说话,一面叫人赶快去取?吕础?p>  蹴鞠这玩意儿,据说黄帝时代就有了,可谓源远流长。最早见于文字,可追溯到《战国策》和《史记·苏秦张仪列传》。最早的时候,蹴鞠甚至是作为军队训练科目之一的。那时候叫?鞠,“?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史记》),寥寥数字,可见这项运动对人的肢体、头脑的要求都非常严格,而且也能有效地促进这二者的发展。 到鼎盛的时候,因其器械简便而玩法繁多,蹴鞠已经成为风行全国的普及运动,上至皇家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街头巷尾,无不痴迷其间。史上最著名的例子莫过于刘邦专门给他老子在长安城外,按照老家沛县的样子重新造一座城,让他爹天天能斗鸡蹴鞠为欢(《西京杂记》);还有一个就是更有名的高太尉高俅老兄,就是特么一个送快递的,好死不死脚下滚来一个皮球,他飞起一个“鸳鸯拐”,居然从此发迹,青云直上做到太尉,真是气煞天下英雄好汉! 这其中便可见蹴鞠的魅力之大,简直长盛不衰。到了大明一朝,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兼之发展了两千多年,变出许多花样,有了许多技巧和玩法。 可惜,也许是这个民族天生只能干些小巧的勾当,原本为了挑选武将的运动,越到后期,越成为卖弄技巧的玩意儿。从宋朝以后,往往以“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使?轮杖詹蛔埂蔽?眩?ソナ?チ嗽?械亩钥剐院途赫?浴?p>  而朱厚照这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少年,正是想把这项体育运动项目作为突破口,实现自己的强国梦想。 ?吕戳耍?旌裾战庸?邢腹鄄欤?胧智崆桑?锩嫣盍酥砟蚺荩?庥冒苏畔醯帽”〉幕婆fし熘贫?桑?谱骶?隆r丫?芙咏?笫赖淖闱颉?p>  “谁玩给我看看?”朱厚照掂掂皮球问道。 “奴才来!”张永赶紧踊跃举手,上前接过,只见他将?虑崆崤自诳罩校?蜃剂寺湎碌奈恢茫?旖沤幼。??奔涔础⒌摺⒍ァ⒐眨?欢系赜猛贰⑿亍⒓绨颉⑾ジ侨?砀鞲霾课唬??峦娴媚墙幸桓龌ㄍ沤醮兀?吹闹旌裾张陌驼拼笊?炔省e员叩牧蹊?鹁鄣热艘彩歉呤郑??锇槁襞?蚣迹?咝酥?啵?膊唤?佳鳎?肷锨疤呱狭浇拧?p>  朱厚照原来是球队的前锋,本想等他们表演完了,自己也秀一秀球技的。可是等看到张永这一把年纪,却能将个皮球玩得如此高超,自己那两脚颠球技术,就有些拿不出手了,只好悻悻瞪眼,不敢出声。 现在大明玩蹴鞠流行的是白打,所谓白打,就是一两个人站着对踢,只讲究技巧和花样,没有对抗性。以双方接球颠球不坠地的时间长短区分技术,因此张永虽然踢得花团锦簇,却不怎么用力,总之就是一个好看而已。 玩弄一阵,张永起脚将?赂吒咛叩娇罩校?嚷湎吕词弊慵馇崆嵋慌鲆谎梗??鹿怨跃头?谡庞澜畔虏辉俣???吹呐员叩那鹁哿蹊?踩滩蛔『纫簧?省昂茫 ?p>  张永得意洋洋正等着太子爷表扬呢,谁知太子却摇头道:“好看是好看了,不过没什么用处。” “踢?露?眩?幕褂惺裁从么Π。?呛恰!闭庞佬Φ馈?p>  “当然要有,要不玩它干嘛?”朱厚照一瞪眼,左右打量身边众人,心里真有些失望。这几个人里最年轻的就是丘聚,怕是也有五十来岁了,又是积年的老太监,不管从体力还是精力方面都差了许多。心里微微失望,指望他们几个是不成了。 回头对高凤说道:“大伴,跟你商量个事。” “太子请吩咐。”高凤忙弯腰上前等他发话。 “你在咱们宫里人缘好,烦你到各司各衙门去走走,把宫里十五岁一下的小孩子们都找来,本宫有用处。” 刘瑾一听就急了,上前笑道:“太子,这些许小事,交给奴才们去办就成了,何必烦劳高公公呢。他年岁大,跑得可没奴才们快。”他其实是怕高凤抢了他们的活,取悦不了朱厚照。 朱厚照挥手笑道:“去去去,别什么事都有你,我请大伴有我的道理。”高凤微笑答应,心知太子这时要挑选根骨不错的苗子,看来,自己怕是也能混个教头什么的玩玩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7、失落的刘瑾 一回头,朱厚照看见几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那儿抠墙根,脸上挂着无比的悲伤,忍不住笑了:“干嘛啊,什么好差事,至于这么争么?” “不是差事的事儿,奴才们想替太子爷多分分忧嘛。”刘瑾忧伤地说。那表情,事儿啊事儿的跟真的一样。张永不住点头:“就是,奴才们不求什么赏赐,就是每天能提小爷你办那么一两样漂亮活儿,心里可比什么都美呢!” 朱厚照哈哈大笑:“好了,本来就想派你们个事儿,既然这么有孝心,我就放心了。这皮?率悄亩?龅模俊?p>  张永立马来了精神,凑上前指点皮?拢骸罢馐蹦诠偌嘀付ㄍ饷婊噬套?挪砂斓模?龉ひ涣鳌⒕?媚陀茫??幽闱谱湃绾危俊?p>  “不错,不过还没达到我的要求。”朱厚照把皮?略谑掷锱咨吓紫拢骸叭胧智崃诵??崞鹄锤芯醪坏椒至浚?洳辉叮?狗⑵?!?p>  张永听了,强忍心头的严重鄙视,笑道:“呵呵,太子,这已经是现在京城里最好的皮?铝恕u夥至浚?庵实兀?际巧仙现? ;八担??掠玫米派湓堵穑烤褪橇饺税状颍?欢?稍兑簿」涣恕!?p>  “那是你们的踢法,本宫跟你们可不同。现在你听好了,派你们的差事有两个。第一,告诉内官监,把这皮?碌姆至吭僦厣弦话耄????话俑觯坏诙???伊碜鲆恢种芪??叨?绱笃で颍?胧忠?唤镂辶剑?饲蛞岳氲鼐懦吒叽ψ匀宦涞兀?牖氐?亮?摺<亲∶挥校俊?p>  刘瑾和张永瞪大了眼睛拼命记住朱厚照的话,不解道:“恁多规矩?怕是一会儿赶不出来吧。再说了太子,好端端的你要那么大的?伦魃酰俊?p>  “这就不是你们操心的了,总之既然你们要差事,本宫就派你们差事,这可是考验你俩到底真的忠心还是假忠心的时候,能不能办好?” “能,当然能办好,太子放心,只要有规矩,我们兄弟一定给你弄出来!”刘瑾胸口拍得咚咚响,转脸又犹豫道:“不过——” “不过什么,有屁快放。” “不过这玩意儿恁费银子,那内官监的老西儿们虽说平日孝敬太子乃是天经地义,只是这是额外的花销,恐怕他们也承不住。” 这个倒是朱厚照没想到的,来的时间长了,他都差点忘记世界上还有钱这个东西。“哦,这倒是。得花多少银子?”他漫不经心问道。 刘瑾和张永划拉一下,回禀道:“太子,光是皮?碌幕埃?诠偌嘣?鄱?揭?右桓觯?粢?恿细淖鳎?率瞧鹇爰右涣揭?樱?芗频萌?倭健;褂姓飧鲂驴?叽缌碜龅模??琶蔷筒恢?兰矍?耍?沟孟治省!?p>  “那就做去吧。”甩手掌柜甩甩手,让他们赶紧去。 刘瑾和张永四目相对,一脸便秘的表情,实在难受。走又不能走,说又不敢说。还是朱厚照看他俩半天没动静,扭头奇怪道:“怎么了,没钱?” “呵呵,圣明无过太子,奴才们确实没钱。” “咱们宫里谁管钱?” “诶哟,当然是芳云姐姐了,太子爷!”刘瑾陪笑道,心说这糊涂小子的,自己的钱谁管都不知道,还得咱们爷们儿提醒他。 “那就找她要去呗,就说是我说的,回头让她来问我回账就成。” “是,是!” 好不容易,刘瑾和张永终于带着一帮子人滚蛋了,清仁宫才得片刻清静。 静下来朱厚照才发觉,今天这次虽然把朝廷的文官们压了一下,但细细思量就有些不划算了。这等于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了个够。他虽然少年穿越,没多少社会经验。但毕竟是常常在各种文史贴吧里泡过的,这个年代的各种社会现象大概还知道一些。当一股力量团结起来的时候,就算是皇帝,也未必抗衡得了。何况自己一个太子呢?那些老家伙们年纪又大,久炼成精,以后保不齐抓个什么事头,就够让自己喝一壶的。 再说了,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自己将来继位当皇帝是没跑的,如同父亲朱佑樘说的那样,还得靠这帮人治理天下分担责任,要是全把他们伤了,那么大的国家,谁来治理?靠刘瑾这些太监?开玩笑嘛! 左思右想,小朱还是觉得该找个机会跟外臣们缓和缓和关系,最好能保持一种平衡,你也别挑剔我,我也不得罪你,咱们击鼓买糖各干各行! 主意打定,心里方稍稍好过了些。 话说这高凤虽老,办事的效率却高,第二天才吃了午饭,他就来复旨了。 “启奏太子,按吩咐老奴在**共寻来小内侍五十人,供太子挑选。” “呵呵,大伴真的好高效率,在哪儿,咱们看看去。” “就在殿外。” 来到殿外,朱厚照迎面就看见五十个小太监排成数排,整齐站立。这些小太监大的不超过朱厚照一两岁,小的只有十来岁,虽然穿得干净,但透着一个个面黄肌瘦,许多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畏惧,怯生生地望着自己。见到朱厚照一出来,哗啦一下,全部跪在地上:“奴婢们参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到这么多几乎同龄的孩子,可一个个都做了太监。小朱心里忽然一痛,勉强笑道:“都起来吧。” 小太监们站起来重新排好,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到底要干什么。 他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回头对高凤道:“让他们全部到后苑马场去,本宫要考校考校他们。” “是,太子有旨,全都到后苑马场听候差遣!” 耀眼炙热的阳光下,五十个小太监垂手而立,等待命令。朱厚照沉轻轻说道:“都把外衣脱了。” 没人说话,一个个默默地迅速脱下,又小心翼翼地把一副叠放整齐,生怕损坏一点。 明朝制度,初入宫的宦官从最低级的典簿做起,慢慢熬到长随、奉御,表现特别优秀的,百里挑一可以混到监丞,监丞上面还有少监,最后才到后来约定俗成统称的太监一级。 这是一个典型的金字塔形结构,庞大的底层宦官,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混来混去,最多混到一个长随,越往上走人就越少。这跟所有的组织形式都是一样的道理。 现在这些小宦官们,全都是才来没多久,最长不过一两年而已。所以全都是典簿。他们统一穿的是暗青色葵花团领衫,因为都是十几岁,几乎都统一戴乌纱小顶帽,足蹬黑绒面快靴。一眼看去倒还齐整。可是等一脱了衣服,朱厚照就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住了。 五十个少年,脱下外衣中单,只剩渎裤遮体,露出来的,是一排排明显的肋骨,显见都是营养不良的样子。更有一些少年,前身后背,多是鞭抽棍打的青紫痕迹,也不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受了多少欺负? 他们当然也有生身父母,但凡家里有一点办法,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弄得不男不女来受这种侮辱,吃这种苦?朱厚照第一次透过这些少年身上的痕迹,仿佛看到盛世后面一些什么东西。 这一刻,小朱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强忍半天的难受,朱厚照终于勉强开口,嘶哑着声音说道:“今天把你们找来,是想观验观验你们的本事,有谁觉得自己跑得快,跳得高,脚力臂力都好的,不妨出来让本宫看看。” 那些少年不知道这个太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应声。朱厚照见没人敢答应,又温颜说道:“没事,就算做的不好,本宫也绝不怪罪。做得好的,自然有赏!” 哪怕再不懂事,然而已经进了深宫,自然知道听话服从才是真理。有几个年纪稍大,懂事的小宦官就犹犹豫豫地准备把手举起来。 摇摇晃晃,共有七八只手举起。朱厚照点点头,回身对高凤道:“待会儿大伴数数,要平稳,一二三四就成,我说开始就开始。”高凤答应。朱厚照又让这七八个少年站出来,指着马场一端:“你们去那儿并排站好,等本宫说跑,你们就跑到对面那根拴马柱,谁跑得最快,有赏。听见没有?” 底层的小太监头一回见到太子,吓都吓着了,连话都不会说,只会点头弯腰。朱厚照摇摇头,也不以为意,让他们过去。看看都站好了,他把手一举:“准备、跑!” “一、二、三、四······” 随着高凤嘴里数数,七八个小孩儿疯了似的拼命向前,朱厚照也跟着在场外小跑,观察每个人的姿势。 “停!”一声令下,全部都跑到了马桩边。 “不错不错,跑得真快!”朱厚照笑道,按他心里的计算,最快一个大概在十四秒左右到达,其余几个也是前后脚,差不了一秒钟时间。 “你们几个,一会儿有人带着,回清仁宫各领一两银子赏。”这是他刚才来的路上问过高凤,宫里对低级杂役太监一般的赏赐行情是制钱一二百文左右。他听了当时倒没什么,现在看到这些孩子的模样,心中痛惜,张嘴就改成一两。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8、我们也要参加 这书到底怎么样,值不值两张推荐票,点个收藏,各位表示表示啊!谢谢。~~~~~~~~~~~~~~~~~~~~~~~~~~~~~~~~~~~~~~~~~~~~~~~~~~~~~~~~~~~~~~~~~~~~~~~~~~~~~~~~~~~~~~~~~~~~~~~~~~~~~~~~~~~ 一两银子的赏格,让五十个孩子都浑身一颤,毕竟是孩子,忍不住惊奇地互相看着,低声议论起来。那八个得了赏的,有几个兀自呆呆的好像不信有这么多赏钱,有几个已经喜形于色,干脆跑过来跪在朱厚照脚下,咚咚磕了两个响头:“谢太子殿下恩典!” “呵呵,起来吧。你们,还有没有人出来比试比试了?”转头他又大声问道。这一回举手的可就多了,不管行不行,都踮起脚尖,生怕太子爷看不到自己。 “嘿嘿,这回才出来,就有些晚喽,赏银减半,过去比赛!”他哈哈一笑。那些小子们神情一滞,有些失望。 高凤从小进宫,受的罪一点不比这些孩子们少。他本善良,看着这些小子们的神情,心里有些不忍,走到朱厚照身旁低声道:“太子,要不,赏银都一样吧?”心道反正你又不缺这点钱,何苦捉弄他们呢? 朱厚照看了高凤两眼,微微一笑:“大伴,我知道你善良。可是本宫今后任何事情,都要跟他们说好价钱才肯干吗?” 高凤闻言一呆,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太子这么一招,就让这些小子们都有了个先到先得,后来吃亏的感受。往后不论什么事,还不死命往前冲么? 嘿嘿,厉害,厉害! 第二次跑下来,前两名得了一两银子赏钱,其余的不管跑得跟龟爬一样慢,都统统五分银子赏。好多小孩都眉花眼笑,本来根本不行,可是一举手就有了五钱银子,那个美啊! 最后还剩下五六个少年,可怜巴巴站在一旁。他们个个身形瘦小,想必是知道自己跑不过别人,不敢去抢这个赏。 小朱反倒对这群孩子更感兴趣,走近他们和气地问道:“你们刚才为什么没举手,是不是知道自己跑不过别人,不好意思举啊?” 看到太子这么没脾气,有两个单纯些的就用力点了点头。 “那你们看到别人跑这么慢,还得了五分银子,后不后悔呢?” 有的点头,有的摇头。点头的眼泪汪汪,摇头的也眼泪汪汪。 “好,不错,都是好小子。你们几个,全都去领一两银子!” “啊?!”高凤大跌眼镜,连第二次比赛那一拨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真没道理啊,我们好歹还跑了一回呢才五分银子,凭什么他们干看着居然一两啊? 面对高凤一脸诧异,朱厚照笑道:“大伴,你说呢?” “老奴愚钝,实在参不透!” 朱厚照转身看看五十个莫名其妙的小宦官,淡淡说道:“第一拨自信,勇敢,若上阵打仗,可以冲锋陷阵;第二拨谨慎、算计,若用去做些普通差事,必不会砸锅;最后这几个,诚实、忠厚,若放手去干任何苦差,必能有始有终,坚守信义。大伴,你说他们该不该领这一两银子?” 高凤听罢,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简直不相信跟自己说这些话的,会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心里一叹,唉,简直把他爹都给比下去了。这就可以直接登基啦! 只见朱厚照回头对那几个老实孩子说道:“你们几个不为钱财动心,不做力不能及的事,将来必是忠于职守之人,就该大大奖赏!” 那几个小孩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扑通跪在地上,用力磕头。 旁边的小伙伴们也是醉了,各种羡慕嫉妒恨,后悔自己刚才怎么不老实一点? 几十年后,他们中有的人忽然回忆起这一天,望着悠悠白云:“人生就是这样,又没有后悔药卖,怎么做就有怎样的结果喽!” 接下来朱厚照把这五十个小宦官分成四队,大致是手长,跳得高的两对;腿脚结实跑得快的两对。人人都编了进去,连那几个没比赛的都赛了进去。 “从今天起,你们就有了一个新的差事,要帮着本宫去完成一个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计划。你们务必勤勉努力,奋勇争先,踏实练习,早晚有一天,你们会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有多荣耀!听见没有?” 这年头的孩子还不太适应这种训话,更何况什么也没听明白,连干啥都不知道呢。只听稀稀拉拉的声音应道:“奴才明白。” “大声点,听不到!”朱厚照喝道。 “奴才明白!”声音大了许多,还是不整齐。 “大声点,听不到!”朱厚照吼道。 “奴才明白!!!”这回使出吃奶得劲,终于吼得整天动地,连路过的宫女太监们都被吓了一跳,三三两两探着脑袋望这边看,心里嘀咕这太子爷又是玩哪一出呢? “太子,到底该如何差遣这些小子?请太子示下。”连高凤都犯糊涂,心说你咋呼半天,倒是来点干货啊。 这时小孩们也已经开始慢慢穿衣服了。朱厚照想起那几个浑身是伤的小子,心里不忍。这时听到高凤问起,便反问道:“这些小子,都来自哪里?” “呵呵,多了,有浣衣居、有混堂司、有宝钞司、有都知监,反正哪儿都有。” “你回去传我的话,这些小子本宫全要用,今后差事减半,每日寅时正卯时正,未时正申时正这两段时间里,都要在此训练,风雨无阻,各司局不得安排差事给他们,也不许饿着,保证他们每日能睡三个时辰以上,听见没有?” 他本想索性把这五十个孩子全都弄到清仁宫养起来,可回头一想,宫里制度不许,爹妈都有定额呢,自己哪能特殊,只好下严令先照顾照顾再说。 “那,要如何训他们呢?” “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哦对了,让尚衣监给他们每人量身做两套短靠,粗布就行,务必结实耐磨,至于鞋袜么,就用快靴,也是每人两双。钱从咱们清仁宫出。” “遵旨!”高凤知道问不出来了,干脆不问。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卖关子不说,实在是说了高凤也不会明白。 安排妥当,天色已晚,回到宫里正好是晚膳时分。朱厚照早就命令撤去饭前小音乐会,这才吃得稍微舒服些。 一晚上想着自己的伟大计划,简直兴奋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寅时不到他就起身,飞快梳洗完毕,随意喝了几口豆汁,带上高凤和晴云几个就朝后苑跑。天还没亮呢,老远就看见五十个小太监还穿着昨天的圆领葵花衫早早等候了。 满意的看着四队小子,小朱笑道:“昨天吩咐下去的衣衫鞋袜还没做好,今天将就些,先脱了长衫,你们先绕着马场跑五里地我看看。” 高凤早有默契,也不再问,走过去让他们排队站好,叫一声跑,五十个小子愣头愣脑就朝前冲了出去。 五里地,也就是后世的两千五百米,朱厚照见这些小子们营养不良骨瘦如柴,也不敢太下猛药,只能慢慢做起。反正也不急,可以从容开始。 小孩子们哪知道啥叫科学锻炼,因昨日得了赏钱,今日个个都安心死命向前,一开始跑得比兔子还快。等两圈下来,好多都歇了菜,渐渐拖拖拉拉,有捂肚子的,有弓着腰喘粗气的,有歪歪斜斜双腿打颤还在挣命的,各种花样,看得小朱哈哈大笑。 只见他忽然外衣一脱,露出贴身短靠,加入了跑步队伍中。高凤吓了一跳,这成何体统,赶紧跟上:“太子你这是要干嘛?” “我教他们训练,自己不练怎么成?大家看好了,就照本宫的样子,对了,双手摆开,双腿要有节奏,不能太快了,尽量长呼长吸,看见没有······”一边跑,一边大声做着示范。 第一次跑下来,五十个小太监有一大半都趴下了,剩下一小半都是耐力好体力好的,也累得够呛,没经验啊。 朱厚照倒是心态平和,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练出来的,让他们就地坐下休息,自己还一边给他们亲身示范,讲解要点。这帮小奴才,人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子,反正就是拼命记呗。人家这么贵重的身份都带头跑了,自己一个奴才,还不用心那就是想死的节奏了! 高凤也是一直跟着朱厚照从头跑到尾的,不过以他的功力,这点距离根本就不够看的,此时袖手一旁屁事没有地看着太子教练。 这段时间来,太子爷给他内心带来的冲击是越来越猛啊,特别是今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到底是什么,又隐隐约约说不明白。 但是他知道,这一定不是玩闹! 从这天气,每日一早一晚,朱厚照都是带着他们跑步训练体能,还逐渐给他们增加许多优待条件。专门通知御膳房每天早上寅时前必须准备好两大桶豆汁、蜂蜜,让他们每人喝一大碗。跑完了就一人两个馒头一大块肉。 尚衣监的速度也够快,两天功夫,五十套衣服鞋袜全部备齐。这群小子终于可以不用只穿**满世界乱窜了。 特别要提的是,周厚照每次跑完步,都鼓励纵容他们互相玩闹,渐渐地,这些拘谨可怜的小太监脸上都有了笑容,心情都好得多了。 太子爷自己疯闹,清仁宫议论纷纷,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到了第四天,张永、刘瑾、谷大用、丘聚几个磨磨蹭蹭来到他跟前,忽然扑通跪下。 “太子,我们也要参加!”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19、太监暮年壮心不已 啥都不说了,我就要收藏,就要票!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朱厚照一跳,纳闷地看着他们:“参加?参加什么?” “参加太子在后苑那个队伍啊!” “你们几个?别逗了吧,呵呵。”朱厚照看这一张张老眉咔嚓眼的,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算他们几个踢得一脚好?拢?勺约阂膊恍枰?。?饽昙汀ぁぁぁぁぁ?p>  “奴才们是来真的,让我们参加吧。高公公都能参加,我们凭什么不能?”带头的刘瑾抬起头,用委屈幽怨的眼神看着太子,轻轻咬着嘴唇。另外六个也跟着哼道“就是、就是,太子爷你可不能偏心!” 敢情这五十多岁的中老年太监一旦撒起娇来,那可不是一般的杀伤力啊!朱厚照强忍着内心无比的冲动,才勉强保住了隔夜饭。他很纳闷地问:“这差事不适合你们啊,有这个必要吗?” “有必要!奴才们是太子爷的奴才,太子爷不管干什么,奴才们都责无旁贷要参与,否则就是失职!”连一向少说话多做事的丘聚都大义凛然地回答道。 朱厚照很为难!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使这几个老家伙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 其实昨天晚上,在紫禁城后门东北角刘瑾的小屋里,开了一场小小的酒会。是酒???,不是鸡尾酒会。 七个老兄弟聚在一起推杯换盏,闷闷地喝着酒。 “你们说,最近太子爷这是怎么了,想起来一出是一出的,闹这么大动静,五十个小子啊,他要干什么?”谷大用首先开口说道。 “操,什么干什么,你瞎了?没见太子爷又是订?掠质切路⒚鞯模?兰剖潜镒乓?闶裁葱禄ㄑ?恕t勖翘?幽忝怯植皇遣恢?溃?永炊际嵌?苍酱笤?*,呵呵,喝酒喝酒!”罗翔百事不关心,酒里乾坤大啊。举起杯子滋溜一口下去,什么都舒坦了。 “喝、喝,你就知道喝,早晚喝死你个王八蛋。连饭碗都快保不住了!”刘瑾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沉着脸骂道。他是这几个人的核心人物,虽然没搞选举,可大伙儿基本上就默认了这个事实。 一听连刘瑾都沉不住气了,众人才觉得事情可能真有些严重。讪讪地放下杯子看着他。 还是张永对事情的认识比较深刻,叹一口气道:“几位老兄弟,你们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呢?看看这几天太子爷都干什么去了吧,跟那些小兔崽子们打得火热,咱们想凑上去伺候伺候都没机会,照这么下去,以后想见他一面怕是都难呐。你们说,咱们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图个啥,不就是盼着太子爷登基,眷顾眷顾咱们这些老班底么?可是现在,唉——” 他这么一分析,那几个二货才渐渐明白过来,魏彬当即跳起来:“那可怎么办呐?” “别急别急,我估摸着,咱们要想继续得宠,就得跟得上太子爷的思路,来,大家先分析分析,太子爷到底想干啥。”马永成比较老练,迅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悲观而不动脑子的魏彬脱口而出道:“那还用想吗?自古嫦娥爱少年,太子爷这么年轻,当然不喜欢咱们几个老家伙了,那些小兔崽子长得多俊啊!” “是有几分道理。”罗翔随声附和道:“太子爷真的喜欢兔子?” “放你娘的狗臭屁,太子爷怎么会喜欢兔子呢?”谷大用骂道。 “难说,这有什么新鲜的。你们忘了,上次咱们不是给太子进了一本春·宫图册么,太子可没兴趣。他没兴趣女的,那就是爱男的喽。看看,看看,那五十个小白屁股,收拾收拾该多馋人?”魏彬口里不服输,居然整出一套道理来。 “那咱们也有屁股啊,怕他们个鸟!”罗翔喝得有些大,舌头都秃噜了,梗着脖子嚷道。 “滚蛋,你那是老屁股,徐娘屁股,人太子瞧得上么?”魏彬直接鄙视。他看众人都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的有道理把他们说服了,继续发散想象力道:“哼哼,知道为啥太子天天早上陪他们跑圈儿么?” “为啥?”这个问题还真让谷大用马永成都有些上钩。 “把屁股上的肉跑紧实呗!那滋味该多好?”这老小子一脸的陶醉:“俗话说得好啊,夹起尾巴做人、夹起沟子跑路,这沟腚子夹紧了,想必是挺舒服的。这太子爷天天陪他们跑,就是在挑选呢!” “那,高公公可比咱们还老,他那屁股也能夹紧?”罗翔抛出最后的疑问。 魏彬鄙视地又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鸟,高公公,那就是扯皮条的,得跟着太子爷,靠!” “哦!”罗翔终于恍然大悟。 “哦你妹,你们还有没有点正经了?屁股长屁股短的,这点见识,活该一辈子没出息!”刘瑾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拍着桌子吼起来。 经他一吼,总算把这几个蠢猪的心思收了回来,大家又不敢说话了。只有丘聚怯生生地问道:“那说来说去,太子爷到底要干啥?这几天大把的银子可花出去了,给那些小子们又是做衣服又是赏银的,这手面可不小!” 张永点头道:“杂家估计,太子这次定是想干一票大的玩意儿,至于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咱们现在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个现成的线索在这儿,他不是要订做那两种新?侣穑?挂欢ň褪嵌?俑觯?裁吹览恚吭奂铱矗??戮陀形侍猓 ?p>  “对、对,还是张伙伴说得对!”马永成竖起大拇指赞道。 “那我们怎么办?”众人看着张永,张永又看着刘瑾:“老刘,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 刘瑾沉着脸已经半天没说话了,他一直在思考太子爷到底要玩什么。以前自己这些人能够得宠,靠的就是能投其所好陪他玩闹,能揣摩心思提前准备好一切。这次有些不一样了,要什么,做什么,都不告诉他们,而且做的都是新玩意儿,他们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简直无从下手。 沉吟半晌,刘瑾还是没找到什么好的法子,最后只好狠狠说道:“不用多想了,不管怎么样,咱们鞍前马后陪着太子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下意求求他,想必也不至于拒绝咱们。回头就去跟太子说,咱们要参加他的那个队伍,无论如何都要参加。只要太子一答应下来,咱们就知道今后该怎么办了。” 马永成等一听,马上心领神会。那还用说?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逢迎拍马啊,只要知道了太子的意图就好办,随便他要干啥,都能给他玩出花样来! 当下六人齐声叫妙,这时才眉头大开,开怀畅饮,预祝明天苦求太子成功,能混进那个年轻人的队伍再玩一把夕阳红! 现在,几个老太监一副可怜相跪在自己面前,朱厚照也为难起来。收下吧,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用。不收吧,好歹也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人,他们现在的想法自己也清楚,不就是怕今后被他嫌弃吗? “呃,这个,你们非要参加?那可苦着呢,还是别去了,都一大把年纪了,放心,本宫今后亏待不了你们。” “那哪儿行啊?越是这样,奴才们越要参加,这么多年什么风浪都过来了,奴才们一定要拼了老命,陪太子走一程是一程!”刘瑾斩钉截铁说道。 小朱眼珠子一转:“呵呵,那也好,都起来吧,我准了!” “谢太子爷恩典!”七个疯子乐呵呵地傻笑着爬起来,像捡到宝似的。 “既然你们都参加了,那本宫就该给你们定规矩了,能不能遵守?” “奴才们唯令是从,绝无二话!” “好,那就从今天起,你们七个人,分成两队,刘瑾、谷大用、魏彬,你们三个算一队。张永、马永成、谷大用、丘聚你们四个算一队。嗯,就由刘瑾和张永分别带队吧。” 朱厚照边想边安排,七个人连连弯腰点头答应,可是心里直犯嘀咕,干嘛分成两队?大家凑在一起多好。 “从今儿起,你们两队,那就是对手,就是敌人,就要论个输赢高低了,呵呵。别怪本宫没事先说明,只要加入进来,本宫的赏罚章程可不认老幼,一视同仁,谁也别跟我攀情面!”朱厚照笑道。 七个太监还是点头哈腰,只不过脸上越来越哆嗦,一霎时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多了,尤其是刘瑾看张永,丘聚看魏彬,昨天的好基友,今天的死对头! 小朱看他们这么快就进入状态,出乎意料之外,还真有些惊喜:“那今天本宫就给你们交个底。本宫思考多日,想发明一些新玩法,现在呢暂时只有两样,一个叫足球,一个叫篮球。足球么,就是蹴鞠改一改。至于篮球么,比较难以说清楚,不过玩两天你们就清楚了。下面,咱们来分派任务。” 哦,敢情还真是新玩意儿,足球和篮球,听起来好像很过瘾的样子! 刘瑾和张永两个队长觉悟高一些,不理队员嘀咕聒噪,凑上去俯首帖耳听太子爷分派任务。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0、孩儿们,操练起来 (收藏了么,有推荐票么?)~~~~~~~~~~~~~~~~~~~~~~~~~~~~~~~~~~~~~~~~~~~~~~~~~~~~~~~~~~~~~~~~~~~~~~~~~~~~~~~~~~~~~~~~~~~~~~~~~~~~~~~~~~~~~~~~~~~~~~~~~~~ 任务很简单,朱厚照随手抽出两张图纸交给他们。本来这事儿就要着落他们去办,现在好了,自动投案,积极性会更高。 一张是篮球篮板的图纸,另一张是足球球门的图纸,说明了耗材、尺寸、数量,每个部分的工艺都有。刘瑾等接过看了一眼,有些皱眉道:“太子,图倒是画得清爽,只是须由兵仗局来造呢。” “哪儿造我不管,只找你们要成品,钱你们去找芳云要。” “呃——是,奴才们理会得。” 朱厚照挥手把他们全部撵出寝殿,自己提笔,把这几天的规划写成密密麻麻一份文书。 首先是器械,球有了,场地没问题,球门篮板也没问题了,大概先就是这些;其次是服装,他按照后世两项球类运动的服装画了几张图纸,这个完全做得出来。 就是鞋袜有些问题,若是太过古怪了,自己跟他们解释不清楚,反而让人怀疑太子是个神经病,那多不好?他忽然想到军队上常穿的一种虎头靴,那鞋尖部分用金属打造兽头样式保护起来,可以参照这个感觉。于是随手画了一双快靴式样,只不过脚尖部分要求了加厚的材料填充,应该可以满足足球的保护。钉子底就暂时免了,以后慢慢演变。 队??的管理很重要,现在这些小太监基本处于一种半工半读的状态,平时本职工作要做,业余时间才用来学习。虽说没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全世界也没人跟他竞争。但毕竟要做就尽力做好啊。他想了想,正好,刘瑾既然主动参加,就派他们去当队长,可以适当降低训练强度,但后勤保障就着落在这几个老家伙身上。朱厚照心里明白,这几个老家伙别看在他面前低眉顺眼乖得很,在外面却也是一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派头,让他们去找内宫各衙门司局通关系打招呼是极好的,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这些体育苗子。 再下来就是钱了,皇帝也不差饥饿兵啊,总不能让他们白干。这方面朱厚照一点担忧都没有,特么全国都是自己家的,这点小钱还拿不出来?只不过照顾一下普遍行情,别把这玩意儿弄得太败家就行。嗯,月例嘛,一个人一两银子就好了; 可以制订些全勤制度、比赛制度等等,鼓励他们参与进来拿奖。就好比前世爱逛的起点文学网那种搞法,名堂多,花样多,既好玩也能激励人。最要紧的是都有个共同点——太监多! 饮食方面也要注意,不能搞精致饮食,应该把重点放到营养上面来。朱厚照亲自给他们拟定了伙食标准和花样,目的就一个,增强体质。他要把这群小太监训练得跟小豹子一样强壮,阉过的豹子也是豹子! 训练科目,对,还有训练科目,这个才是关键。两种球不一样,侧重点也不一样。可以从简单的科目入手,比如篮球,先练习弹跳、速度、力量、运球等,顺步和交叉步伐,降重心训练、步伐突破和投篮训练等。 足球也是,体能、速度、反应、爆发和耐力基础训练之外,各种颠球传球等等。这方面有现成,那几个老家伙似乎蹴鞠都不错,就算球的尺寸重量有些改变,但想来应该能教教孩儿们。只是一定要注意控制,别把好端端的足球又扯到蹴鞠上去。 纪律,这个非常重要。他来了这么久,也看出点道道。皇宫里面各种规矩多得要死,还有若干潜规则,拿不上台面,确实人人都要遵守。偏偏就是纪律,那就呵呵了。跟所有今生前世的衙门一样,偷奸耍滑好吃懒做人浮于事太多太多,必须定出铁的纪律来才行。 咱是文明人啊,不能干那种动不动就打屁股的事。话说打烂了屁股还耽误事儿呢。 可以这样办,迟到早退的,罚跑马场五圈;无故缺勤的,罚跑十圈;称病的必须有本监监丞以上条子说明,否则以缺旷论处······ 基本上就这样了,朱厚照吹了吹墨迹未干的纸,心中感慨啊,说不定从玩意儿开始,一个真正强健的民族就此诞生了呢? 要是史书上来一笔怎么写?中国的体育运动事业是从太监开始的?要不要这么搞啊! 推开窗户,热风扑面而来,朱厚照站在窗边,外面那几个家伙也正偷眼朝自己这边张望呢。 “看什么看,现在未时快到了,走,到后苑去!” 等到了后苑马场,小子们已经排列整齐等候多时。经过几天磨合,朱厚照已经根据他们各自的特点,大概编成四个队伍,篮球两个、足球两个。 八个太监在朱厚照身后排成一排,除了高凤外,其余七个,一个个手扶腰带,斜眼撇嘴,轻蔑地看着这群小子。 “今天,本宫给你们找了几个领队······”逐一把七个老头介绍完毕之后笑道:“大家鼓掌欢迎!”说罢朱厚照带头热烈鼓掌,那群小孩这几天也学了这些新鲜动作,马上热烈地鼓起掌来。 朱厚照一边鼓掌一边扭头看看刘瑾他们,这几位哪见过这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等看到太子爷鼓励的微笑,心里慢慢找到了几分受欢迎的感觉,一个个咧开橘子皮老脸,那个笑啊。 “好了。”朱厚照把手压一压,止住掌声:“从今儿起,咱们就得分分工,分分队了。本宫想过,你们现在已经是四个组。咱们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家伙,就是龙骧、虎翼两个队,下面分设篮球和足球两个组。至于足球是什么,篮球是什么,别急,过两天玩意儿出来你们就明白了。” “本宫宣布,刘瑾为龙骧队长,谷大用、魏彬为队副。张永为虎翼队长,马永成、罗翔、丘聚为队副。现在,就按咱们这两天训练的分工,请高公公给你们抽签,抽到哪个队就到那个队长麾下去。” 高凤笑眯眯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纸团,递到刘瑾和张永跟前:“两位,杂家可就要抛了,抛到地上你们自己选,选中哪个队就是哪个队,听清没有?” “好勒,来吧!”刘瑾一提腰带,看看张永。张永精气神也来了,不服输地跟他对视。高凤手一抛,两个纸团掉在地上,两人弯腰各抢了一个分别递给朱厚照。 朱厚照打开纸条,宣布了原先四个组的归属,这皇家体育队伍可就正式成立了。 朱厚照对两个队长笑道:“你们两个队,将来是要对抗比赛的,谁赢谁输,都盼你们自己争口气,现在,本宫就示范一次怎么训练,你们可看好了,打从明天起,这事儿就交给你们来干了,听到没有?” 还在糊里糊涂的刘瑾和张永赶紧答应下来。 朱厚照转身面对重新排列好的队伍,威风凛凛意气风发,大喊一声:“孩儿们,操练起来!” “太子、太子!” 茜纱窗下,小朱正在提笔练字,耳朵旁一个温柔的声音叫道。小朱回头一看,原来是芳云。 “什么事?”他放下笔,笑嘻嘻地端茶喝一口问道。 芳云眉头轻锁走近朱厚照:“这些天太子让外面做了恁多物事,那些衙门不断过来对账,咱们这日子可越发难过了。”说完,把捧在手里的账本抬了一抬。 朱厚照有些愕然,怎么还有这种事?我太子爷花钱也要算账的?他接过账本翻看,那上面四柱清册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旧管、新收、开除、实在各项科目数据,全是大写数字。他第一次遇到这家伙,真是不懂。只好账本一合递回给芳云:“你直接说吧,怎么个难过法?” “咱们清仁宫年太子俸是银三万两,其余采办、杂买各项寻常物事都有内官监代理,内承运库负责销账。可是今次几笔开除都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比如太子那个什么足球、篮球,篮板等等物事,统共计花费了三千三百两银子,后来又赏赐那些小典簿的银两、给他们做衣帽的开销、饮食开销,林林总总加起来快要有五千银子了。这些钱内承运库不给销账,只能从太子你的年俸里出。”芳云回道。 “那出就出呗,这你也来问我?” “哎呀太子,你可真是甩手不管,除了宫中成例该给的,其他诸般物事、宫中诸人的月例银子、你平时吃的用的许多额外花销都从这三万两里面走,时时都紧着手呢。这会儿冒出那许多来,莫非要裁撤咱们清仁宫里面人的月例银子不成?”芳云急道。 宫里规矩,每一宫室有兼职会计官一个,专门负责日常花销管理。主人的年俸就包含了这一宫室的各项费用支持,包括人员的薪俸。比如芳云品级高些,月例为三两银子,这就得从朱厚照的三万两年俸里面扣除。 “那内承运库为什么不管那些销账呢?” “唉,内承运库说咱们宫的花销太乱,他们没法入账。这些物事都是新名目,不知放到哪里。就算是杂项吧,可总得有个描述,做什么,什么用。还有啊,那五十个典簿也是有月例的,可太子把他们从各处搜罗过来,又格外定了月例,这些钱是咱们清仁宫出呢,还是人家原来的地方出?那他们是要领双份月例呢,还是要销掉一头?总要有个说法吧。归咱们出,咱们人都定了只有这些,还不得减了一头贴补一头啊?到时候大家伙拿不齐月例,闹起来怎么办?” “我靠,还有这种事儿?”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1、好像也不错 (我会努力写好看些,只为了你们的收藏和推荐票)~~~~~~~~~~~~~~~~~~~~~~~~~~~~~~~~~~~~~~~~~~~~~~~~~~~~~~~~~~~~~~~~~~~~~~~~~~~~~~~~~~~~~~~~~~~~~~~~~~~~~~~~~~~~~ 朱厚照是真不知道,原来这皇家的财务制度也挺严密的。自己虽然贵为太子,有钱也不能任性啊。 “那怎么办?”当领导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装傻干瞪眼,谁反映问题谁想办法。总之老子事儿是要办的,法子你们去想。 芳云也是无奈,只好出主意说道:“两个法子。要么太子你亲自给内承运库写一道手谕,让他们把账给销了就成——”还没说完,小朱马上笑着提笔:“咳,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写个条子有什么难的?这就写。”说着就要下笔。 “太子你别急啊,奴婢还没说完呢!”芳云嗔道:“这么干有个不妥处,那就是每年内承运库也要跟户部对账,你这手谕一拿过去让户部看见,那就是额外支出,还要跟内府掰扯,那时外面人就会说太子你不守规矩了。” 啪嗒,朱厚照把笔往桌上一拍:“你这是耍我呐?” “奴婢怎么敢耍太子?只是帮你出出主意,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好。第二呢,就是可以去求求万岁爷,只要万岁同意,你想个名目递上去,从乾清宫的账走,这事儿也能办。反正,要是不行,只有裁咱们自己人的月例,要不就是太子你自己个儿节省些!”说完,芳云翻着白眼看他。 这位姐姐,真是尽职尽责,跟老板说话也这么冲! 朱厚照面对这么好的员工,就算想发脾气也不好意思。他现在对财务制度完全就是白痴,算账是不会的,想什么办法呢? 一根指头撑着脑门思索半天,抬头问道:“那咱们就先这么糊涂用着,能花多久?” “那倒是不急,寅吃卯粮的话,年底才结算总账,咱们大概可以撑到十月份的样子,最后两个月月例就没着落了。” “那行,我先去乾清宫找万岁爷说说,行就行,不行咱们再另想办法。你先把这些和以后要发生的账目都记清楚了,回头本太子给你来个一笔勾销,呵呵!”小朱自信的笑着,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墨宝,嗯,不错,自从翻阅了大量真迹原帖,长进很大! “你这两天又出什么幺蛾子?”朱佑樘端坐书案,严厉地看着儿子:“听说你找了五十个小子,天天让他们在后苑马场疯跑,到底想干什么?” 朱厚照轻轻走到朱佑樘身后,伸手轻轻给他捶着肩膀,陪笑道:“父皇有所不知,孩儿最近琢磨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放心,绝对的有益身心,这时候孩儿想先保个密,等过些时候,给父皇和母后一个惊喜。” 朱佑樘嗤之以鼻道:“哼哼,朝会以后,你越发了不得了,为所欲为,还给朕惊喜?别吓着朕就好。”他既不忍心责骂儿子,又得到高凤来打掩护,知道这孩子不会胡作非为,因此只是轻轻敲打两句。 “只是有些为难处,想请父皇恩典恩典,最近孩儿这些新玩意儿还没正式着落呢,已经破费了不少银子,所以想请父皇——” “破费不少是多少?” “八千两左右吧。” “什么?八千两?”朱佑樘豁然转身,推开他的双捶:“得,你起开吧,这背捶得太贵,朕受用不起!还没正式着落你就花了八千两,若是真弄起来了,那得花多少?” 朱佑樘气得胡子一翘一翘:“你真是不晓事,堂堂太子,不知节俭自奉,领着一帮内侍在宫里疯疯癫癫,还不说是想干什么。别以为有了些长进就可以任意胡来。你现在就把那些人撤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民力有限,我大明的钱是百姓一分一厘攒出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别打量朕会给你去填那无底洞的窟窿!” 他本来已经默许朱厚照的胡闹,可是一听还没正式开张呢就花了八千两银子出去。朱佑樘性子节俭,爱惜民力,自然反对。还有一层意思,你这孩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要是继续这么没谱下去,这个江山还坐得长吗?所以他是坚决不给。 “太祖圣训是怎么说的?一分一毫,民之脂膏,上天易哄,下民难欺——” “父皇,这好像是太祖对县官们说的吧?”朱厚照一看对方上纲上线了,赶紧阻拦:“孩儿不跟父皇要钱就是了,但要孩儿遣散那些人,绝对不成!” 真是倒霉催的,还以为这老汉溺爱自己,索性多报点花头,顺口把个五千两说成八千两。谁知道看把他吓的,这还是皇帝吗?整个儿一盘腿坐炕上的抠脚大叔啊! “好吧,父皇也不勉强你,朕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事。”朱佑樘语带揶揄说道:“还有,这两天你也休息够了,明日又是日讲,还去不去呢?” “去啊,怎么不去?”小朱笑道:“没道理跟他们对一会子嘴就不见了吧?他们要是不好意思那就另说。” “嗯,你该有这个风度,别叫外臣们把你看轻了。一点小聪明,毕竟不是治国之道。别因一次朝会就小觑了天下英豪,这些饱学鸿儒,终归是国之栋梁。他们不一定全对,可也不是全错,好好学学吧。”说完,朱佑樘轻轻挥手让他告退出去。 碰了一个钉子,朱厚照反倒觉得自己还真学到了些东西。第一,家里有钱也不能任性,毕竟这钱还不是自己的;第二,要懂得迂回处理难题。行,有这两条就够了,慢慢来吧。 两种球已经做好送来,虽然远远达不到后世标准,但现在已经足够用了。那些小太监们瞎练了这么长时间,头一回见到这玩意儿,还真是兴奋了好一阵子。 小朱接着下令在马场草坪上按标准划出一个足球场,安放上球门,划出边线禁区等等。又在足球场旁边命人日夜赶工,铺上一水的水磨石板,安放篮板,造成篮球场。那石板端的做得光可鉴人平整无比,光这两项又花去他五千多两银子。芳云却苦恼得天天跟他哼穷。小朱却不在意。 这天以后,朱厚照的日程骤然紧张起来。 天不亮就起床,带着五十个小太监和八个老太监锻炼身体。刚开始刘瑾和张永他们几个累得跟狗一样,可为了太监的荣耀,为了太子的欢心,几个老家伙居然硬扛过来了,慢慢地竟能基本跟得上一般性锻炼。 早上花一个时辰训练身体,下午就要给他们讲解足球知识和篮球知识。足球问题不大,论技巧,现在中国称第二,还没哪个国家能称第一。关键是规则,规则比较多,又跟他们以前玩法不一样,老是搅在一起犯糊涂,错误不断;篮球问题多一些,以前没人这么玩过。不过也能渐渐掌握大概的动作要领,达到基本要求。 早上训练完毕,回到清仁宫,他要习字作画和读书,自从发现有了莫名其妙的记忆力之后,朱厚照对书本的领悟能力简直是神一样的速度,不到半个月,几乎清仁宫的藏书都被他背了下来。 午后也没闲着,高凤每天就是抽这个时候,两人找个僻静处,鬼鬼祟祟地学习武功。没人知道他到底学了些什么,学到什么程度,只是他每次练完功,脸上总会浮现一层晶莹剔透的光华,要过好一会儿才会消散。搞得宫中女官们还以为太子爷用了什么秘密的化妆品,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 隔几天他就会去上一堂日讲。经过上次朝会的对阵,加上后来朱佑樘的教训,双方都收敛了许多。老师也不再动不动就挑毛病,学生也没有傲娇行为。反倒是小朱的异常虚心让讲课的大臣们越来越受用。这其中就包括吃了他闷亏的谢迁,受了他鸟气的张升。凡是给他讲过课的先生,起初嘴上不承认,慢慢也会议论起来,这太子悟性既好,天资又高,礼贤下士痛改前非,简直快要到完美无缺的地步了。 朱厚照重新在外臣的心目中以正面形象出现,赞美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强。搞得他爹朱佑樘又惊又喜,对他在宫里私底下的“荒唐行径”越来越视而不见。 总而言之,日子不知不觉一天天滑过,现在的朱厚照已经完全融入了大明的生活,他觉得,这样的日子能永远过下去,好像也不错。 美中不足的是母后张氏的态度依旧冷淡,对他基本采取三不态度,从不关心,从不过问,从不交流。每次他去请安,坤宁宫的空气简直就像一个冷柜。 他发现,只有钱和她娘家的事,能让他这个奇葩老娘露出些许笑容。这简直是一个大大滴谜团,古往今来的皇帝不说三宫六院,就是几个嫔妃也寻常的很啊。自己父亲的口味到底怎么了,怎么能跟这么一个女人从一而终相濡以沫呢?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八月初一,天也高了,叶子也开始黄了,气候一天凉似一天,他朱大太子爷的果实,似乎也熟了。 经过两个多月的体能训练和技术训练,也许龙骧、虎翼两队战术和技术在后世顶多处于中学的业余水平,不过他们已经初步具备了打比赛的条件。 远远站在场外,看着一帮小子们运球、抢球、传递、投射,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小朱心想,是骡子是马,该拿出来溜溜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2、很有创意的赏罚 一想到这就可以搞实战了,朱厚照兴奋得不得了。 “太子、太子,新鲜蜂蜜。”小顺子小心翼翼抬着一碗蜂蜜水走到朱厚照跟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顺子就是第一次选拔赛里挑出来的几个老实孩子之一,今年十二岁。 话说这五十个孩子里面,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运动天赋,跟着训练了一段时间,常规的还行,专业的就跟不上了。这也是无可如何的事,不是努力就能干好的。虽然小顺子等几人咬牙坚持,每天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但依然差距越拉越大。 朱厚照看在眼里,心知不必勉强。又可怜他们,就把小顺子等八个孩子撤了下来,专门组成一个后勤小队,每天除了跟着常规训练,再就是干些跑腿打杂的事情。又让高凤去各司新搜刮了十四个小子充实进去。这样就成了每个组十四人,可以分出主力和替补来。 “嗯。”朱厚照答应一声,接过蜂蜜水喝了,顺口问道:“你看他们训练,你觉得那个队强些?” “奴才天天跟着他们常规训练,虽然不太懂里面的妙处,不过以奴才看来,怕是旗鼓相当,都差不多。”小顺子自从进了后勤小队,其实几乎就是朱厚照训练时候的贴身奴才,他也知道太??爷喜欢老实人,当然要老实说话。 朱厚照看看他笑道:“不错啊,有些眼力。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你说,让他们两对来比试比试怎么样?” 小顺子一听,眼睛就放光笑道:“好啊,其实太子爷不知道,奴才们每天回到原处的时候私下里都议论过,这么天天练着,日子久了也没甚意思。都想着大家比试比试呢!” 朱厚照笑着点点头,又回头去看他们训练。这时候篮球队的正在练习投篮,龙骧虎翼各占了一个篮板练习,倒还罢了。倒是足球队的练习颇有声势,只听咚咚巨响不绝于耳,旁边还有领队们不住吆喝叫骂,热闹得很。 原来足球队要练习射门,苦于没个合适的靶子。也不知道哪个出个主意,说是宫里防火的那些大铜缸不错,放倒过来,就着那洞口练习射门,肯定靠谱。 小朱一听,认为此言大妙,马上下令刘瑾他们去搜罗铜缸,前后共拖来二十口大铜缸放在球场边上。每天足球队练习射门就用这个,效果果然很好,原本只会白打的小太监们,射门技巧提升不少。 这时两个队的队长都在关注自己足球队的射门练习,刘瑾和张永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他妈的张小三,你斗鸡眼还是怎么滴?你自己三号缸不去射,老朝人家四号二号捅个毛啊?你帮他忙他要谢谢你啊?” “赵六福你个小王八蛋,才射了几脚你就发飘?赶紧滴拿桩站稳了,脚下要有力知道不?太子爷怎么教你们的,吃饭的时候你特么脖子筋都鼓起来了,踢球的时候你怎么跟绣花似的?” ······ 小朱听到他俩隐隐传来的骂声,忍不住笑了。这俩老东西最近真是憋着劲呢,一个比一个训得狠。其实他们早就想比试比试了,可一来没有太子爷的命令不敢妄动;二来也相互忌惮着对方,生怕比输了丢丑。所以一直都是逼着队员拼命练习,却不准私下比试。反正管这帮小太监,他俩有的是办法,谁也没敢乱动过。 “去把他们都叫过来。”朱厚照吩咐小顺子去把这七个狐假虎威的太监叫来。小顺子一溜烟去了,不一会儿,七虎齐刷刷全部集合。 排列整齐,身姿笔挺,双目炯炯有神平视前方。 这就是朱厚照训练的结果,这七位老家伙,平均年龄也有五十多岁了,愣是在他太子爷的手下,成天跟着跑步下腰仰卧起坐,生生打熬出一副好身板来。 他很满意。 “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这已经俩月了,还没比试过一回呢。若是你们两个队都觉得差不多了,就比试比试,怎么样?”朱厚照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果然,话音刚落,张永和刘瑾迅速互相对视一眼。这已经不是基友的眼神,伙伴的感情了,而是彼此露出凶光。稍倾,二人不约而同躬身抱拳:“奴才愿意比试!”他们各自身后的队副们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好,那就明天午后,由你们领队去给各房小子们告假,明天整天都不遣差事。明日比试,本宫亲任裁判,呃,小顺子,你和小安子给我做巡边员,有问题没有?” “奴才领旨!”小顺子啪地一个立正,腰板挺得笔直,笑脸严肃绷紧答应道。 “既然咱们都要比赛了,总要有些彩头才行。这样吧,不管篮球足球,赢了的,领队一律赏银五十两,队副三十两,参赛队员十两、替补参赛五两、替补三两。怎么样?” “哦!”丘聚几个一声欢呼,娘的,清仁宫捞钱门道不多,又被其他衙门贼着,着实不好生发。这彩头,也算一笔横财了。当然激动。 张永谨慎,听完赏赐,不免小心翼翼问道:“那敢问太子,要是输了怎么办?”心说你可千万别让输家贴补赢家,那大伙儿非弄个和局给你看不可。 朱厚照点点头:“这倒是个题目。要不这样吧,输了的也不罚银子,就给赢家洗一天衣裳怎么样?连**一道洗哦!”刚说完,一看双方面面相觑的样子,显然大家都没有这个思想准备。便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别打主意谁能躲开,告诉你们,队长队副首当其冲,你们哪一方输了,要带头洗!” 我靠啊!他这是把大家想钻空子的念头都给绝了。一想起自己身上那股子腌?味道,特么自己都受不了呢,还得替别人洗·····实在是,太有辱斯文了吧? 只听朱厚照悠悠说道:“别打量作弊和局什么的,本太子亲自裁判,谁要敢耍诈,老子先砍了他的脑袋!”恶狠狠的话,让刚刚冒出这想法的几个死太监忍不住全身一颤。 “就这么定了,不论篮球足球,以三刻时为准,伤停补时,本宫自然会计算。到时候要是平局,篮球就以投篮决胜负,足球就以点球决胜负,总之,没个高低,谁也别想休息!散会!” 宣布完毕,小朱反背双手,施施然离开后苑,自己回宫休息去了。 剩下七个太监,都不用教,非常自然的就分成两路,各自找一个角落嘀嘀咕咕,商量着明天的比赛。 第二天下午,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典型地比赛天气。 龙骧、虎翼两个队四个组,早早地来到后苑球场待命。只见两个队分别穿着自己的队服,龙骧的一身宝蓝色球衣秋裤,背心上用金丝线绣了一个汉代云龙纹,只不过龙爪是四爪、称蟒,以避讳天家;虎翼队却是一身大红队服,也绣了一个飞虎纹。 两个队精神抖擞,蠢蠢欲动。各自踢脚伸腿做着准备。 但最耀眼的还是太子朱厚照,今天居然穿了一身杏黄球衣球裤,前胸后背各绣一道紫蟒金边团龙图案,阳光之下,一身肌肉都跟着闪闪发光,看着尊贵之极。 只见他口衔竹哨,手拿铜钱,把双方领队叫在一起,商量了球场站位,各自首发阵容。反正比赛规矩已经是教的大家耳朵都听出茧子来的,不用赘述。 各自猜枚定下发球权,先开始足球比赛。 小朱今天安心把声势闹大一些,清仁宫凡是不当值的宫女太监全都喊到球场来观看助威,再加上皇宫里还有许多早就了解太子新玩法的八卦闲人们,居然也聚了百十来人看热闹,还真有些架势出来了。 万事俱备,只见朱厚照一声哨子,大明朝,乃至全世界第一场足球比赛正式开始了,首发阵容来自紫禁城皇宫各单位临事抽调出来的太监们。 只见这些小太监像下山的小老虎,上山的小猴子一样,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时刻紧紧盯着皮球的身影,用尽全身解数,甩开膀子抢啊,铲啊,拦啊,扫啊,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一个个再也顾不得太子在侧,喉咙里都发出了本来就尖锐,现在更尖锐的吼声。气氛一霎时热烈到了顶点。 当然,笑话百出也是必然的。毕竟只是练习,这是头一回比赛,有的队员跑着跑着就会忘了规矩,好几个急了眼的,居然探着身子去抱球;还有几个被对手挡恼火了,竟然不顾规矩,大脚就朝人家屁股啊,裆部啊招呼。这些犯规动作被小朱一一制止并提出严肃的批评。 后来连刘瑾都急了。龙骧队有个队员转晕了头,带着球直接就杀到自己禁区里面。幸亏队友冒着犯规的危险死命拉住这厮,要不然非被他破门而入不可。老刘在场下一看就来了气,也忘了太子爷的规矩,冲上去揪住那小子,正手反手就是俩大嘴巴。 气得朱厚照飞起一脚把刘瑾踢了个筋斗。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3、愿赌服输 其实张永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队员们不是都梳着发髻嘛。有个倒霉孩子发髻稍微梳得靠前了些,眼看一个高空球飞来,这小子想头球顶回去,谁知那球正掉在他发髻上,角度顿时偏向后方。虎翼队守门员猝不及防啊,眼睁睁看着一个大乌龙球进了自己的大门。 不过张永要含蓄些,中场休息,他把那小子叫到角落僻静处想暴揍一顿。冷不丁看见不远处太子爷投来杀人的目光,这才讪讪罢手。 不过这种玩闹倒是把看客们笑得前仰后合,纷纷议论,这可比蹴鞠有意思多了,最起码有笑点啊。 足球比赛结束,虎翼队三比二胜龙骧队。 接下来的篮球也是笑料百出,有正要投篮被挠臂弯痒痒的,有忘了规矩抱球跑全场不撒手的,有三步上篮被人拽住裤子往下扯的·····一通乱七八糟的状况之后,居然还是虎翼队险胜龙骧队。 颁奖仪式开始,张永,带着马永成、罗翔、丘聚和一帮孩儿们走到朱厚照跟前,立正弯腰,向太子爷鞠了三个躬(此前太子爷已经吩咐不用磕头了)。 朱厚照虽然累得够呛,但对第一次实战验收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接受了虎翼队的行礼,转身从侍立一旁的高凤手里接过一堆红绸,献哈达似的,给每一个得胜队员都???在了脖子上。 虎翼队那个热泪盈眶啊! 反观旁边的龙骧队,可就没那么开心了。刘瑾和谷大用、魏彬阴沉着脸,丢人到家了。 后苑球场上热热闹闹,浑没人注意到,离球场数十丈开外一处御花园的高阁上,当今天子朱佑樘也在观看着这场比赛。 当然是事先高凤通风报信的结果。 朱佑樘对儿子的一举一动都颇为好奇,听说今天比赛,特意挤出时间跑来偷看。一看之下,还真和以前大内种种活动大不一样,虽然隔得远不是很真切,却也感受到了那个热烈氛围。 好多年了,紫禁城里死气沉沉,似乎只有今天,才放出些许生命的气息。常年平淡乏味的万岁爷,也感觉到自己有点躁动了。 “呵呵,这小子倒是有些古怪主意,弄得挺像回事!”朱佑樘像是自言自语道。 “太子天资卓绝,这是近来阁老们都交口称赞的!”身边的都知监掌印太监黄荣陪着笑脸凑趣道。自从上次朝会上朱家父子被大臣们挖坟爆料,那王岳就渐渐地退出朱佑樘的贴身队列里了,转去做他的专职司礼监掌印太监。换成黄荣等人贴身伺候着。 “朕倒想看看,他要把这个什么球队弄成什么样儿,呵呵!” 朱厚照正处在热闹的漩涡当中,哪会有后眼看到有人偷窥他?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像刚刚吃了坨翔的刘瑾:“伴伴,不错哦,看来你们也够卖力的!” 听到太子的夸奖,刘瑾仿佛看到曙光,舔着脸陪笑道:“呵呵,奴才写过太子夸奖。既如此,那——可就免了吧?” “免了?想什么好事儿呢?不给你们长点记性,回头谁还拼命向前啊?放心,不用你——”听到这里,刘瑾心底燃气一丝希望,那也不错,小子们洗衣服,让他们长记性去! 可是念头还没转完呢,朱厚照已经接着说了:“不用你操心,本宫已经叫人准备好了,来呀,抬上来!” “是!”六十多岁的高凤豁开缺牙漏风的笑容,大手一挥:“太子有令,都抬上来吧。”也不知他什么时候通知的浣衣局,几十个壮实的妇女,每人一个木盆,一个搓板,排队就进了球场边的更衣室。刘瑾谷大用魏彬三个一看,眼睛都直了,哎呀我操,连家伙事都准备好了的说。那是什么?去,居然每个木盆里似乎还放着两大块丝瓜瓤子—— 刘瑾忍不住带头哀嚎道:“太子啊,奴才鞍前马后追随太子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个,这个实在是腌?了些,求太子方便则个,方便则个,下次奴才们一定拼命! “是啊太子,给个面子呗,求你了呗!“魏斌也帮腔作势求道。 “求我也没用啊。“朱厚照叹口气:”军令如山,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本宫也不要食言啊。再说了,你们瞧人家张永他们同意么?“说完笑着朝张永丢个眼色。 张永心领神会,施施然走到刘瑾跟前,很痛心地说:“伙伴,咱们这感情,谁跟谁啊······” “就是,我老刘早知道你老张绝不会落井下石的,呵呵。”刘瑾忙陪着笑脸,比不远处含苞待放的秋菊还要灿烂。 “也不是咱不想卖这个人情,可要是这头一回就徇了私,咱们太子爷的话今后还有谁听?哎,你也是个有大局观的人,愿赌服输,认了吧!”说吧,张永沉痛地拍拍刘瑾的肩膀,避开这厮杀人的目光,回头对自己的全体队员笑道:“小的们,今日虎翼队替太子爷长了面皮,太子爷十分高兴,不但有赏,还有人给咱们洗衣服,走,更衣室去,已经有人给咱们准备了大桶的热水,大家都去好好洗个澡,舒服舒服啊!” 张永说罢,带领众人又向太子爷躬身行礼,大步流星就往更衣室去了,边走还边脱衣服,高举起来打着旋儿,嘴里哼着小曲儿。 刘瑾老脸都要拧出水来,恶狠狠一扫身后众人,骂一句:“丢人现眼的家伙们,走!” 骂完了一看太子还看着自己们呢,赶紧勉强挤出三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作一个揖,灰溜溜也朝更衣室去了。 “哈哈哈哈!”朱厚照看在眼里,笑得舒畅无比。 这一天,刘瑾都不知道一共干呕了多少次,他杀了张永的心都有啊。原来进了更衣室,张永带领众队员三下五除二脱了个赤条条,笑眯眯地征求刘瑾的意见怎么分配。刘瑾心想背着太子爷,咱们私底下商量商量吧,我就不洗了,让孩儿们代劳。 张永却板起面孔教训刘瑾,要领导在和领导不在一个样,要做好模仿带头作用。还什么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他妈大道理一套一套,噎得刘瑾直翻白眼。最后刘瑾赌气也不求他了,恨恨说道:“别特么得意,风水轮流转,下回就到你家。难道老子们还要输一辈子啊?姓张的你等着!” 这厮一赌气,扯过张永的衣服就扔进木盆里。张永还假惺惺地过来阻拦:“哎呀,杂家的就不用刘伙伴亲力亲为了吧,换一换,你去洗别人的,让小子们来洗我的。” 刘瑾已经气糊涂了,哪能同意,心说老子跟你洗衣服,好歹也算是平级给平级洗,让我去洗那些小王八蛋的,传出去好还做人吗?也不理会他,扯过衣服就埋头使劲搓起来。 洗了一半,他才明白过来。特么本来就是太监,那话儿没了就有些管不住排泄的。再加上张永也是五十来岁的人了,就算家伙齐全,那水龙头也要出毛病不是?所以那张永的**就整整比年轻小伙子们不知道腌?了多少倍。 看着黑乎乎黄澄澄的**,刘瑾心头这个恨!姓张的你不会是憋着阴老子,头天拉屎都不擦屁股吧? 好容易洗完,他也管不了别人了,领着一样跟吃了屎一样难受的谷大用魏彬三人气喘吁吁回到住所,满腔怨念,憋着下次一定要找回场子来,让张永他们也尝尝老子的味道。 清仁宫秋爽斋里,朱厚照美美喝了一口茶,问道“大伴,今天觉得怎么样?” “呵呵,老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有趣的比试,果然比蹴鞠白打强过许多。太子,你这是练兵的法子吗?”高凤虽然文化不怎么高,但毕竟深宫多年,又是绝世高手,眼光奇准。 朱厚照一竖大拇指:“好眼力大伴,本宫就是把他们当兵来练的,你要瞧着不错,就帮我个忙。” “太子只管吩咐,老奴粉身碎骨也要替太子办到。” “不用粉身碎骨,你舍得,本宫还舍不得呢。”小朱急忙摇手:“没那么严重,我就是想问问你,跟牟斌交情如何?” 高凤一怔:“太子想干什么?” 牟斌可是现任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除了东厂总督范亨外,他就是全国最大的特务头子。这人一向和东宫没什么交集的,怎么忽然问起他来? 朱厚照笑道:“咳,这不是今天你也看见了,这帮小子练得倒还不错。只是有个问题,咱们来来去去就这么五十个人捉对厮打,一次两次的么也没什么,还算好玩精彩。可时间长了,就没多大意思了不是?我又不好再让你去另寻一帮小的来跟着闹,宫里总得有人干活啊。还有,老的又跑不动,来了等于没来,所以么,就想着咱们宫里反正大汉将军(锦衣卫的别称)也是大把的,条件也好,要是能让他们来组个队就妙哉了。” 高凤心说你小子到底有完没完啊?才把队伍拉出来操练了一次,马上就要扩大编制了? 他叹一口气,准备劝劝朱厚照。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4、孝心 “太子,不是老奴多嘴,这也太快了吧?须防贪多嚼不烂呢。呃,老奴索性斗胆给太子进一言,别看现在内外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都由着太子折腾。其实他们眼睛贼着呢,全都在揣摩太子到底要闹成甚样子!听老奴一句劝,先消停消停吧,把这龙骧和虎翼琢磨透了再说。” 朱厚照很感动地点点头:“大伴,你说的是真有理,本宫也不是不懂。这么大动静居然没人来聒噪,本身就有问题啊!” 高凤心想你这不是挺明白的么? 只听小朱继续说道:“他们不吵不闹,有他们的道理。呵呵,不就是钱呗!大伴你赌不赌,只要我一开口跟内帑要钱,那帮家伙必得跳出来跟我轮流开战,把我灭了不可!外面嘛,当然是御史台和阁老们,这里面么,或许就是王岳和范亨这几个家伙喽。哼哼,我不要钱,他们不好说话,我一要钱,那就是满脑袋小辫子任他们抓!” “对啊,太子,那你还顶风作——呃那什么?” “可我是真急着要钱啊!”小朱双手一摊,很坦白地对高凤说。 “那,这跟牟斌有什么相干?他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又不管钱,太子你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高凤急道。心说你就算真急着钱用,跑跑内承运库也比找个特务头子强不是? 朱厚照奸诈一??:“嘿嘿,反正自有我的道理。你只要让他来见我一面就成。” 高凤实在搞不明白朱厚照到底要干什么,但俩人现在关系都亲如师徒了,还能不帮这个忙?他虽然跟牟斌关系一般,但传个话还是没问题的,狐假虎威说声太子传见,想来那厮也不敢拒绝。只好答应下来,明天去找牟斌过来扯蛋。 这牟斌听到朱厚照传见,也是脑洞大开,想不通自己为啥被太子爷看上了。这些年他过得战战兢兢,树叶掉了怕砸到脑袋,左躲右闪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谁知到居然有太子找上门来——唉! 话说当年锦衣卫成立于太祖朱元璋的手里,后来被那个杀千刀的纪纲弄到登峰造极,权柄风光简直是横行当世。然乐极生悲,盛极而衰,纪纲这厮失心疯发,居然演了指鹿为马一出闹剧想要造反,被成祖皇帝朱棣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只是从那时起,锦衣卫的风头便一天不如一天,被朱棣亲手成立的东厂渐渐盖过。直到现在,牟斌竟然混到见了东厂厂督范亨,要行跪拜之礼的地步。 可他毕竟是锦衣卫头子啊,最近太子爷混得怎么样他是门儿清的,内外都看这位小爷不爽,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又听说他最近荒唐得很,找了几十个小太监成天在后苑吵闹不休,声震里许,实在不当人子。现在找到自己,这是福是祸,可就不好说了。 颤巍巍领了高凤来传的命令,牟斌几次三番坐下去又站起来,想着要不要去跟万岁爷汇报一下思想情况呢。可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不敢去。原因很简单,人家是太子,将来是要当皇上的,太子爷现在让你去见一面你就打小报告,以后就不怕那许多许多的小鞋套在你脚上? 思来想去,牟斌还是没敢找朱佑樘汇报,只好自己捏着鼻子,第二天从东华门外进了清仁宫觐见太子殿下。 紫禁城也是分内外的。以乾清宫为界,里面的都全算内城,是真正的禁地。天下除了皇帝一个,所有男人只要擅进一步,坚决杀无赦,包括太子。 而乾清宫以外就松多了,一般来说不怎么严。朱厚照的清仁宫就坐落在紫禁城乾清宫前面的东南角落,前面就是文华殿建筑群,不在严禁出入之列。所以牟斌要进去一趟也不怎么困难。 难是难在内宫历来是东厂的势力范围,要如何躲过范亨的眼线,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不可能也得去啊,因为太子叫嘛。 “臣,牟斌,叩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作为尴尬身份的牟斌,按两跪六拜礼仪向朱厚照行礼。他算武将,可是武将们都躲着他。他算皇帝爪牙,但却连个皇帝心腹的地位都没有。 “起来吧指挥,坐。”朱厚照点头笑笑,指着面前锦墩让他坐下。高凤侍立在他身后。 “不知太子宣臣觐见,有何旨意?”牟斌希望三下五除二搞清楚太子爷的目的。 朱厚照倒是挺痛快,笑道:“指挥想必早有耳闻,本宫最近挺胡闹的,嘿嘿。”牟斌愣了一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脸上陪笑道:“太子哪里话,近来臣倒是听说,无论内外,俱都对太子交口称赞,说太子天资卓绝,礼贤下士,亲和待人,正是大明之福呢。” “别尽捡好听的说,本宫知道那是面上的话罢了。不说别的,就是本宫最近弄了五十个孩儿操练些新鲜对抗玩法,他们都睁大眼睛瞪着,巴巴的要挑毛病。” “咳咳,臣愚昧,这个到没听说。”牟斌不敢乱讲。 “也没什么,叫你来,是因听说牟指挥乃是蹴鞠高手,曾有过白打上万而球不坠地的记录,所以想请你这个高手来看看我的新鲜玩意儿,呵呵,不介意吧?” 牟斌暗暗呼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那倒好说了。想他牟斌,体力巅峰的时候,的确曾经一天颠了上万个球,那是在北镇抚司衙门里踢的,在场的人都被他镇住,所以才广为传颂,为当朝奇事一段。 “太子谬赞了,那是臣年轻时候的事,现在早就不成了。不过太子既然有召,臣愿瞻仰一番,以解神往之思!”牟斌站起来抱拳拱手说道。 朱厚照听得肚子里直乐,这牟斌果然是个上道的,肉麻话说起来也挺溜。“好,那咱们就走。”说完就雷厉风行地站起来,带头出了皇宫,绕从东华门直奔后苑。 经过昨天洗张永**的苦差事,刘瑾简直是发愤图强,他疯了似的到处找熟人,把这些小太监原单位的差事又减了许多,逼着他们每天加大训练力度,非要在下一次比赛让张永也给自己洗一回不可。 朱厚照看到球场上那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自己都没想到一次纯属玩闹的奖惩竟会带来那么大效果。只是这刘瑾忒狠了点,那群小子有的已经开始吐白沫了。 “刘瑾你过来!”朱厚照断然大吼一声,把刘瑾叫过来,当着牟斌的面痛骂了一顿,教训他不准用这种突破极限的方式训练队员。刘瑾欲哭无泪领命而去。 就站在球场外,朱厚照很耐心地给牟斌介绍了足球和篮球的基本常识,又带他参观了队员们练习的场景,一边很谦虚地请他提意见:“指挥,你是带兵的,瞧瞧本宫这法子如何?” 牟斌本来就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认真听讲,仔细观察,也有些惊异地发现,太子这玩意儿,似乎还真跟带兵打仗有些想通之处。而且这样的对抗也比蹴鞠那种纯技巧的白打刺激多了。他牟斌久不踢球,有个原因就是白打时间长了也没多大意思,他早就过了那种华而不实的年纪。 “太子殿下,臣对如此操练感佩不已,果然暗合兵法正奇之道,深得阴阳动静之机,臣不胜佩服,不胜佩服!”本来就佩服,现在又一分说成十分,那肉麻劲,高凤都觉得冷! 朱厚照轻轻抚摸着手臂上才长出来的一层颗粒,谦虚说道:“牟指挥不可过谦,这只是本宫偶尔为之的小道。若真说起兵法来,那我要羞愧死了。只不过是想尽尽孝心而已。” “孝心?” 牟斌心里纳闷,这个跟孝心有什么关系? 连高凤都奇怪,咋又扯到孝心上来了?他最近老犯迷糊,觉得真的跟不上太子的趟。 “是啊,孝心。父皇日理万机,牵劳国事,每每疲倦不堪,本宫做儿子的,看在眼里,岂不忧伤心头?百般计较,竟自觉无一可孝顺处。于是想破了脑袋,才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希望能让父皇他老人家万机之暇,有些可供舒缓精神的玩意儿。可是这玩意儿要是小小玩闹呢,又怕父皇瞧不上眼。因指挥带兵也好,蹴鞠也罢,都是当世无双的高手,是以请你来指点指点!” 他说得诚恳无比,也狠狠叫牟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什么带兵蹴鞠都是当世无双啊?我牟斌能排的上号么,平时就是抓个人,审个案子,还的看别人脸色行事,咋这么捧我呢? 这笑话太冷了,冷得牟斌也忍不住干笑两声,摸摸胳膊:“愧不敢当,愧不敢当!”话锋一转,牟斌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太子的意思是?” “本宫昨日组织他们来了一场对抗赛,比试效果倒还不错,总之挺热闹也挺刺激的。本来么我打算多组织几个队伍,互相厮打起来更加好看刺激。可是指挥啊,你也知道宫里的情形,能找出这些小子们来就已经不错了,再要找,除了老的病的,也没几个了。所以呢,本宫想着你锦衣亲军众多,又是极精悍之人,平日里训练有素,看看能不能借我些人,多练出几支队伍来,这样献给父皇,那就好看多了。呵呵!”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5、中秋赛 原来是要人。 牟斌沉吟了,瞧着小太子这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多半是真的玩大了找不到人,把主意打在自己头上。可是仔细想想,就算大内没人,那御马监、五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司、还有东厂,那么多管人管兵的单位,他咋单挑自己呢? 想不透,抱拳拱手陪笑道:“太子,臣愚昧求教一事,若是单要选人呢,京城卫所、使司有的是人手,而且都是正规建制,微臣这些不三不四的小子们,怎能入太子法眼?” 卓厚照摆手打断他:“得了得了,你也别作践自己,明告诉你吧,京城卫所使司有人本宫岂能不知道?可就是你说的,他们是正规军,动一个都要兵部堪合的,我跟他们说得着吗?再说你锦衣卫不是‘凡所奸盗,密缉而时省之’吗?让你的人参加进来,旁人不知,还以为是替天子侦察,从旁监视,那我省了多少心思?” 原来是为这个啊。牟斌心想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够鸡贼的,连这个理由都想得出来。不过思来想去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这理由可太说得过去了。本来他们锦衣卫的职责就是尽一切可能打入一切组织内部,侦察情报。这么一来,太子的人情也送了,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好像两全其美哦。 既然两全其美,自己也没什么??推辞的,牟斌马上就换了口气,双眼冒出惊喜的神态来:“臣愚钝该死,不知殿下有如此妙想!不瞒殿下,其实臣早就想见识见识这两种球的妙处了,只是臣乃外臣,身处尴尬,所以空有所思,竟不敢求太子这个情面。今日太子开示,臣真是意外之喜!谢殿下厚爱,这就回去调派精干人手,听候太子差遣!” 真是诚恳,好像不是朱厚照求他办事,反倒是他求朱厚照开恩似的。官场规矩,替领导办事可别拿架子,得像是讨到好处一样,让领导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有了,将来自己才有好处。 他牟斌一个大特务头子,玩这个是骨灰级别的,马上就送朱厚照一顶高帽子戴。 果然,太子爷听得眉花眼笑乐不可支,回头对高凤说道:“看看、你看看,我就说人家牟指挥必能答应的吧,你还不相信呢!”高凤也咧嘴笑道:“老奴愚钝,不知道牟指挥早就有此心意了。” 大家哈哈,都很高兴。 “好,牟指挥,就冲你这份忠心,本宫答应你了!”本来是他求牟斌的,现在成了他批准,变得可够快的。牟斌还得急忙跪下磕头,谢太子隆恩。 “呃,别忙。”朱厚照轻轻摆手皱眉说道。牟斌一愣,想问端的,可人家没叫他起来,他也只好先跪着听指示。 “虽然本宫答应了你,可是又一桩为难事,还得你替我参谋参谋。” “不知太子何事为难?”牟斌打起十二分小心问道。 “唉,不怕你笑话,本宫虽贵为储君,可是囊中羞涩啊。你的人能参加进来当然是好事,只是这么一大帮子人的开销,本宫却毫无着落,不免惭愧。你要是觉得为难的话,那暂缓缓也行啊!” 牟斌一听,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你妹啊,特么又要人还要钱,你这是玩儿我呢?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刚才怎么像他娘的打鸡血似的,上杆子表态要参加的?现在才明白,人家那就是一坨翔,诓着自己踩上去。自己还在这儿美呢! 可是说过的话能不算数吗?可以暂缓?没看见这小子的眼光,跟个小豹子似的,只要自己牙缝里蹦出半个不字来,他说翻脸就翻脸。 “开销的事,太子大可放心,臣能得太子青眼已是福分,还请太子开恩,赐臣一个孝敬的机会。呃,不知需要多少数目,臣竭力办好。”捏着鼻子说出这话,实在是太难受了,这拍胸脯的活还真不能用力,肋骨都快断了。只好把话留了三分余地,看看他到底要多少,要是狮子大开口的话,唉—— “对你说起来,其实也不是个大数目。”朱厚照伸出巴掌比一比。 “五千两?”牟斌脱口说道。 “上道!”朱厚照笑呵呵地伸出手来:“牟指挥平身,在本宫这里无须多礼!” 他妈的这熊孩子太鬼了,老子要是不说出来,他能让我跪死在这里!牟斌欲哭无泪,只好强颜欢笑地站起来:“请太子给臣三日时间,三日内必定把这花销奉上。” “好说好说,其实也不是很急,中秋前能有就行了。而且现在这后苑甚是逼仄,又是在禁内,你的人要来,我还得另寻安顿处呢。这么着,人可以慢慢挑,不着急!”这意思钱才是第一的,人就先别来了。 牟斌简直被他揉弄得五内俱伤,已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只晓得点头傻笑着。又说了几句闲话,才寻个由头,赶紧磕头开溜跑了出去。这鬼地方,多呆一会就得扒层皮。 送走牟斌,高凤双手拢在袖子里,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唉什么?”小朱美美滴喝一口茶,奇怪地看着他。 “太子,老奴今儿是真服了你,这钱你都能弄来。怕是万岁爷都没这本事!”说罢摇头叹气,心说有朝一日我被你小子卖了,怕是还得替你数钱呀。 朱厚照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么。父皇不给,你们又靠不上,只好自己想辙了。行了,盯着他点,别回头反悔了赖账躲我。” 其实找人筹钱这事儿他已经想了好几天了,算计了好多部门都觉得不靠谱。户部是指望不上的,不参你一本就算他吃亏;御马监、兵马司那些衙门也不行,动静太大。按理说范亨比较可行,这老儿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有钱有势没人管。可他是王岳的手下,跟王岳穿一条裤子。找他要钱,那不等于送上门等着打脸么? 想来想去,还只有锦衣卫可行了。第一,这老特务一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欺负;第二,锦衣卫的经费都是内帑拨付,可他们私底下还有大量的外快,包括犯人家属孝敬,参股生意抽头以及各种雁过拔毛,所以这些钱他出得起。第三,最关键的,其实他是真想要人呢!第四,他的终极目的没人知道。 五千两银子,够过这一关了。 朱厚照搞定牟斌,拍拍手站起来:“走,给我父皇请安去!” 朱佑樘正在看书,见儿子进来,笑吟吟把书一放:“今天看你气色不错,莫非有喜事?” “孩儿能天天给父皇请安,就是喜事。呵呵!” “好了,越发变得油嘴滑舌的,有什么要紧事就说来听听吧,父皇今天也颇有些闲暇。” 朱厚照笑道:“是,孩儿也有件小事想跟父皇说说。父皇近来龙体康泰,想必是坚持锻炼的缘故。” “嗯,果然不错,你倒没骗父皇,最近这气短的毛病竟渐渐少了,晚上就寝安生许多。”朱佑樘现在是满脸红光,神完气足的样子。 “不知父皇畅游御花园,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呢?”朱厚照小心提醒道。 朱佑樘凝神沉思一会儿,笑道:“你不说朕还真没注意,好像马场那边变化挺大的,竖起好几个奇奇怪怪的桩子,什么都不像。遮么是你干的?” “可不正是吗?就是孩儿这俩月组了两个小玩闹,一个叫篮球队,一个叫足球队·····”他噼里啪啦把自己最近的事业细细描述一番,红着苹果般的小脸:“其实自是孩儿贪玩,想有些新鲜玩意儿。不过也想表表孩儿的孝心,想父皇每日操劳国事日理万机,实在无暇放松放松精神。所以呢,也想借这点小玩意儿,请父皇有空玩赏一番,请父皇成全孩儿孝道!” “就是你说要给父皇的那个惊喜?”朱佑樘假意问道,他又不是没看到。 “呵呵,父皇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也放在心上,孩儿佩服!” 朱佑樘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指着朱厚照说道:“我儿倒也乖巧啊,自己贪玩,拉上你老子垫背。回头内外臣工谁敢物议,你就把你父皇抬出来当挡箭牌使,好得很!” 朱厚照小腿一松跪在地上,做出委屈万分的样子:“父皇冤枉死孩儿了,若是这样想,那还不等请示了你老人家再做不迟?不瞒父皇,孩儿昨天已经试验过一次了,找了百十来号人观看,都说精彩,这才斗胆来请父皇的,若父皇同意,孩儿还要去请坤宁宫请母后出来一同观看,咱们一家人享享天伦之乐,岂不更好?” “嗯,那是父皇错怪你了,快起来!”朱佑樘扶起儿子:“你不管做什么,能有这份孝心,把你父母装在心里,父皇很是受用。行,那就给你这个面子,哪一天?” “中秋如何?午后观战,夜晚赏月,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不错,是个好日子,去吧,请你母后去。若太后有兴致,也一并请来,咱们皇家也该像普通百姓家一样,过个团圆佳节。” “谢父皇恩典,儿臣遵旨!”朱厚照跪倒在地,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才慢慢退出乾清宫。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6、不速之客 乾清宫出来,他又去了坤宁宫,坤宁宫一如既往的冷淡,先是推说自己身体不好,不愿去凑那个热闹。但朱厚照为了营造一个融洽和谐的家庭气氛,还是硬着头皮恳求。 张皇后叹一口气:“好吧,既然太子如此诚心,就遂你一番心愿罢。”朱厚照大喜,忙叩头道:“谢母后赏脸!” 倒是太后吴老太太真的推说身体不舒服,还是没去。小朱只好作罢。 既然是清仁宫挑头做东,自然要策划好中秋家宴一切事宜。回到宫里,朱厚照就把芳云、晴云和高凤刘瑾他们叫来商量。满脸兴奋道:“这次是本宫尽孝心,你们务必筹划周全,不得有何纰漏才好。” 芳云撇撇嘴:“才化缘似的讨来五千两银子,这会儿又要抛洒了,筵席好说,跟尚膳监订了送来就是,只是这上下打赏的银子可不少,万岁、皇后那边的人出手最低十两吧,咱们宫里自己忙上忙下的也得意思意思,还有司设监、御用监、都知监那些上下人等也要有赏赐下去才行······” “得,打住,你直接说要多少银子!”朱厚照瞪着眼睛看她,心说你知道得也太多了! 晴云抿嘴一笑:“咱们这太子爷可真是个消财的祖宗,赶明儿你登了基,也是这般糊涂算账?” “哼,就恨??们这些假装明白的糊涂人,本来领着月例银子,这些事儿都是该干的,现在偏偏要额外赏赐,已经是不合规矩,还赖我是个消财祖宗?回头本宫非好好杀一杀这股歪风邪气不可!” “诶哟,那咱们可得求太子爷开恩了,别到时候把我们也杀进去。”晴云半真半假做惊吓状道。朱厚照嘿嘿一声:“咱们宫里的不算。” 一时芳云报了预算,大概五百两银子左右,朱厚照大手一挥准了。又安排每个人各项杂事,刘瑾张永等人除了领队继续准备比赛,还要兼职迎奉圣驾等值,高凤专门负责安排晚上赏月宴饮地点的安全保卫工作,芳云晴云负责安排宫里诸人别处吃酒·····安排妥当,各司其职不再赘述。 这几天里,朱厚照生活照旧,只是把重心略略移了一下,针对第一次对抗赛的各种问题,把队员们全部叫来,开会分析,指出毛病和欠缺,做了改进指示。同时威胁大家,马上就要成立锦衣卫运动队了,就是跟现有的两个队竞争对抗的,谁要是不努力,下来就等着裁员。 队员们有了危机感,自然训练更加卖命认真。 十几天时间转瞬即过,这一天,正是中秋佳节。 大明朝待人苛刻,中秋节其实不算朝廷正规节日。太祖朱元璋亲手制订了四个放假节日,元旦、冬至、元宵,还有他自己的生日。除了这几个节日放假一天之外,其余时间正常劳动,谁也别想歇着。 然而不放假并不能阻挡天下百姓对过节的热爱。到了此日,不管有钱没钱,都有自己的方式度过这浪漫的,充满想象的一天。至于是怎么过节的,历来各种资料和民间传说记叙甚多,此处就不一一赘述。 单说皇宫内院,一大早,清仁宫作为主办单位就忙活开了。御膳房三天前下的单子要送来敲定。菜谱不能跟皇上、皇后日常用膳的菜单重合。 头天订购采办的各种时鲜果蔬要一一过目,大石榴、大鸭梨、番外葡萄、广东蜜桔,各种枣、柿、桂圆、荔枝,全是上上贡品,有一些尚膳监有,有一些还是从外面采购进来的。要精挑细选,不能有歪瓜裂枣,不能有疤痕腐烂地方,表皮必须光滑,阳光下逐个检验颜色,以防下毒······ 除了宴饮日常,这一天必须有蟹。此时阳澄湖的大闸蟹还未出名,最好的是太湖蟹。头几天清仁宫就送了银子到尚膳监,专门订购了十几篓极肥极大的太湖蟹,预备下赏月用。 后苑马场已经正式辟出了球场,球场南侧搭起高五尺、方圆十五丈的看台,看台上一字排开五张八仙桌,铺上明黄桌布,上面摆满了鲜花。每张桌上一个元瓷小盆,里面乘着苏叶汤,供皇帝夫妇饮用、洗手······ 申牌时分,随着细乐响起,天子朱佑樘携皇后銮驾一前一后缓缓来到后苑。朱厚照带领清仁宫诸人、两个运动队和若干杂役人等,排列整齐,御道上肃立等候。銮驾走近,朱厚照率先下跪:“儿臣厚照,恭迎父皇、母后銮驾!”众人跟着下跪行礼,迎接皇上夫妇。 磕完头,朱厚照先站起来上前扶着朱佑樘的銮驾副手,掺着老爸下了龙椅,又退后两步要去搀扶老娘,这时才赫然发现,銮驾后面还跟着三个人,一个坐着肩舆,是个满头珠翠富贵庸俗的老妇人,正是自己的外婆金太夫人,她后面还有两个人,头戴乌纱,穿绯红麒麟补服,模样长得极像,五官乍看倒也端正,只是眉梢下吊,眼角下斜,瞧上去有些心术不正的样子。正是朱厚照的两个便宜舅舅,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候张延龄兄弟。 这哥俩其实比朱厚照大不了几岁,张鹤龄二十,张延龄十八,正是轻佻浮躁的年纪。 他哥俩看朱厚照发愣,也不怯场,笑嘻嘻上前打一个躬,唱个肥喏道:“臣张鹤龄(张延龄)叩见太子千岁!” 朱厚照心说我没请你们啊,咋都来了呢?旁边金太夫人也假惺惺忙叫停肩舆:“快放老身下来参见太子!” “快免了吧,你是他的外婆,没得折了他!”前面张皇后回头淡淡说道。金太夫人这才顺势笑了两声,上前叙家礼,抚弄一下朱厚照的手背:“太子越发挺拔了!” 朱厚照对这母亲娘家人倒也没什么感觉,反正来都来了,总不能赶走吧。还是老妈请来的客人呢。当下换上笑脸:“太夫人请!”又对身后两人点头微笑示意。 一时朱厚照陪着父皇母亲等坐定,他却站在后面,躬身笑道:“孩儿平素荒唐,竟没好好孝敬父皇母后一回。今虽年幼,也想学学老莱娱亲的佳话,请父皇母后恩典一观。” 朱佑樘微笑点头:“今日就看我儿卖弄手段!” 小朱得了同意,行个礼,伸手轻轻解开外面袍子,露出一身短打紧靠来,这也是他专门为今天做的。封建家长在场,赤膊上阵总是不好,穿这个稳重些。 小朱下到足球场,龙骧虎翼两个队已经列队站好,老规矩,猜枚开球。只听他一声哨子响,那天热闹喧天的场面又重演了。 这一次朱佑樘是近距离观战,真切了许多,他可从来没好好看过这么刺激的比赛,才开始不久便被深深吸引住,两眼放光随着那球不住地转动,身后还有高凤及时解说,朱佑樘听得连连点头:“好、好看!” 张皇后本来不感兴趣,只是念着让娘家人来热闹一回,才勉强答应儿子的请求。这是扭头看去,边上张家兄弟早就进入状态,不知不觉就大呼小叫起来。张皇后有心提醒两个兄弟稳当些,可一看旁人都跟着兴奋,老公又不在意,便微微一笑,乐得他们畅怀。 小朱安心让父皇开心,为了增加气氛,不让比赛出现沉闷,今天特别放水,很多犯规动作当时不纠正,等闹出大笑话来才上前制止,只见他全场跑动精力无限,那帮小太监因为万岁亲临,也格外卖命,踢得你死我活。 果然,看到精彩处,小朱几次偷眼观察,朱佑樘竟有两三回忍不住屁股都离开椅子,站起来紧张观战。小朱心里高兴,更加卖力。 可是当他无意中眼睛一瞥,看到边上加座里那兄弟俩,心里便一沉。张鹤龄擂桌跌足,张延龄大呼小叫,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他心想老子特意孝敬父母的比赛,你俩看了也就罢了,这么轻狂,还把皇家放在眼里么? 半场比赛罢,全身出汗的小朱跑到看台:“父皇,可还能一观么?” 朱佑樘乐呵呵地正要接嘴,旁边张延龄居然插话叫道:“太子,这个足球太好玩了,比蹴鞠不知强上多少倍。还比不比?我们兄弟还没看够呢!” 朱厚照脸色微微一变,冷眼看向这两个二货半晌,终于没发作,只淡淡笑道:“还有。” “那就好,那就好。太子,臣等也颇有些家丁,若能**一番,自家玩乐就好了。能不能把他们送来学学?” 朱厚照怒意更甚,我操你那个——的!你当老子是你家请的体育老师?这种素质居然能封侯?这门亲戚,真是毁三代! 可当着母后在,又不好发作,只当没听见,回头看向朱佑樘。朱佑樘笑道:“这个足球,端的不错,只是玩物丧志,不能太认真了!” “孩儿专门孝敬父皇一次罢了,到今天才是第二场比赛呢。” “我就没看出好来,十几个小子,抢一个破皮胆子,有什么好玩的?”张皇后在旁边冷冷说道,她已经不耐烦大半天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7、国舅 小朱心里苦笑,这玩意儿真不是人人都爱的,不光老妈,连旁边的金太夫人都摇摇欲坠,倦意朦胧了。 “是儿臣粗心了,该想到母后不耐看这些粗鲁游戏的。改日孩儿将功补过孝敬母后。”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妈,能讨好就尽量讨好吧。 “我乏了,你们父子自己快活吧,我带太夫人且歇息去。”张皇后淡淡说,转身起来搀起母亲金太夫人,自顾自回了坤宁宫。 两个女人一走,朱佑樘对儿子笑笑,意思说你也别介意,孝心到了就好。继续看完下半场,意犹未尽,反倒更加兴致勃勃看了篮球赛。朱佑樘叹道:“都说我儿天资卓绝,真没诓朕。如此比试,既不伤天和,又激烈热闹,果然好耍子!” “这是孩儿偶尔看到《汉书》、《史记》,见载之于其中,当方时,是士卒遴选的办法,后来翻阅兵书,想了很久,觉得似乎可以借鉴一下,才胡乱想出来玩玩的。” “哦,你现在看兵书了?”朱佑樘诧异看着儿子,他这辈子最痛的就是武略不行,边关常常被骚扰。儿子这么聪明绝顶,又喜欢兵法,那文武双全好得很呐!他内心隐隐这么认为。 “瞎看,没人指导孩儿。” “回头让刘大夏也充任东宫讲官,让他跟你议论议论!”朱佑樘一高兴,随口就把兵部??书刘大夏拉入帝师班子里来。 “谢父皇!”小朱高兴道。 父子这边说话,张鹤龄兄弟在旁边大呼小叫,小朱只当没听见,但还是忍不住皱眉。朱佑樘苦笑摇头,示意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忍忍就算了,反正又不是常来。 一个下午,人人都很尽兴。朱佑樘看爽了,当然要赏赐些什么。清仁宫上下人等各得银五两,一匹天青缎;两个运动队也是一人十两银子。后苑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至于小朱,毛也没有。他尽孝心,该! 这个快乐的时刻,最郁闷的当属刘瑾无疑,这厮居然又输了! 连赢两场的张永那个得意地笑啊,让刘瑾恨不得冲上去拔了他那两颗硕大的铲牙。小朱忍着笑宣布,这一次**就不用洗了。刘瑾才松了一口气,谁知小朱接着又说了一句:“以后输家都不用洗了!”这个老太监像被雷劈了一样愣在当场,合着这辈子都报不了仇了的说? 那个恨呐! 风露华林,明珠涌起。 到了掌灯时分,此时后苑御花园一条竹石小径,打扫得干干净净,一路上点着风灯,宛若一匹蜿蜒灵动的白练,萦绕在这皇家园林里面,走在小径上,恍若仙境。 数十个宫女挑着宫灯开路,小朱退后半步,陪着父皇、母后并肩先行,一路闻着桂子飘香,来到御花园“群芳沁蕤”叠石假山上的“涵熙亭”。 亭台高耸,极目四顾,一片红墙黄顶在夜色中无边延伸开去,半空中一轮皓月照临人间,那朦胧氤氲的光芒那么柔和圆润,诗情画意。 亭中早摆好了长长的条案,皇家气派到了极处,反倒是简单六七养精致小品敷陈其上,亭外一侧远远的,尚膳监已经架起红泥火炉,炉上几个小巧的蒸笼,热气腾腾。 “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今夜中秋佳夕,儿臣厚照谨祝父皇、母后年年长健,岁岁团圆!”小朱手持金杯,斟满琼浆,恭谨下拜向朱佑樘夫妇祝酒。一时亭中诸人,除了朱佑樘和张氏端坐,连同金太夫人和两个儿子,都要向他夫妻行礼。 张皇后因为有母亲在,不愿意受此大礼,忙伸手阻止笑道:“平身、平身。”这似乎是朱厚照第一次看到母亲的笑容。 朱佑樘也笑着说:“今日只是家宴,各人随意些,莫坏了良辰美景。”说完带头接过太监们递过来的蒸蟹,亲自动手拿起小剪刀,剪下蒸蟹八足,又用银剔子挑起蟹壳,开始吃蟹赏月起来。 皇上既然已经放开,那其他人就松快了许多,由最末的张延龄起,各自端杯敬酒,说些善颂善祈的吉祥话,也说些家常。 朱佑樘喝了几杯温酒,兴致颇高,考校了几句朱厚照有关中秋的名句、诗文,小朱虽然诗书读得熟烂,毕竟消化系统还是差了些,背诵就没问题,要他作诗应景还是有难处。不过朱佑樘也没怎么为难,只作助兴之谈而已。 张鹤龄兄弟一圈敬酒下来,便自顾自开怀畅饮,低声说笑;金太夫人母女也捉对说话,席上六个人,虽然不是十分融洽,好歹也像个家宴的样子。 再吃了几口菜,朱佑樘眉头略皱,放下筷子起身道:“避席些子。”身旁此后的黄荣知道万岁爷这是要出恭了,急忙取过灯笼,带人陪着他走下亭子。小朱也赶紧站起来跟着,一直下到假山角落,朱佑樘才回头笑道:“你自去饮酒,朕自会回来。” “是。”目送朱佑樘走远,他这才回身慢慢上了山上。 才走到一半,就听到亭中隐隐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小朱放慢脚步,留神听去,好像是张家兄弟在争夺什么,“我来,我来!” “你给我,我试试——” 小朱走上山顶,快入亭中抬头一看,霎时满脸阴沉。原来张延龄和张鹤龄已经喝大了,这时候居然在抢朱佑樘留在亭子里的翼善冠玩闹。 刚才多喝了几口,朱佑樘发热,就顺手把头冠取下来放在一旁。没想到刚刚离开,就被张氏兄弟拿在手里玩耍。他们那个皇后姐姐也不在意,任他二人争抢,还戴在头上摇头晃脑,一脸的得意洋洋。 “放下。” 两兄弟正欢乐中,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忍不住一愣,眯着醉眼看时,却是太子双目如电看着他们。 张鹤龄年纪大些,还知道轻重,讪讪地把翼善冠从张延龄头上抢下来,强笑道:“玩笑而已,太子莫怪。” “是啊太子,小小玩笑,何必认、认真呢?”张延龄满不在乎接口说道。 “天子之物,是你们两个腌?物玩得的?”今天他一再强忍,到现在已经要爆发了,冷冰冰说道。 张延龄手虽然缩回去了,但仗着姐姐和老娘在场,也不怎么怕这个太子外甥,话说他们常常胡闹,连皇帝姐夫都不管的。这时借着酒遮脸,兀自嘴里笑道:“太子忒也认真,就这么一耍子罢了,值当什么?不玩就不玩呗!”说着顺手从哥哥手里抢过翼善冠,轻轻一扔,丢在桌上,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 朱厚照气得肺炸,伸手抢过一只碗就要朝张延龄砸去。这一下把众人吓得不知所措,危急时候,张皇后果断大喝一声:“住手!”小朱一怔,便没扔过去。 “家宴之上,多吃了两口玩闹一回,有什么值当生气的?你且放下。”张皇后叫到。小朱强忍怒气:“母后,这建昌候忒也无礼,觑着皇家如同戏耍,该当教训教训。” “你这是教训他呢还是教训你母后?”张皇后柳眉一竖,瞪着儿子:“已经说了,多吃了两杯,情有可原。有什么不依不饶的?你不知他是国舅吗?” “可是——” “可是什么,酒是你摆的,千央万求,我才给了你这个面子。现在要当我的面教训我娘家人不成?张德成,别处置办一桌果子,陪两位国舅另行吃酒,本宫要陪太夫人多说说话。要是谁不愿意伺候,自己回去就是,哼!” 坤宁宫太监张德成忙答应下来,给尚膳监递个眼色,又拉着张氏兄弟下了亭子。倒让朱厚照站在那里,尴尬异常。 就这么呆呆站了一小会儿,偏偏黄荣又命小太监来传旨,方才万岁爷多吃了两杯,掌不住,自己先回寝宫歇息去了,让皇后和太夫人们自便取乐。张皇后更加冷笑起来:“父子都看不上我娘家人呐,好啊,太子也可以回去了,别在这儿故意假装孝顺!” 小朱心里一酸,冷了许多,淡淡说道:“那,儿臣告退!”也不再看老娘和老太太,躬身行礼,大步下了涵熙亭。 高凤紧紧跟在他身后,几次要说话劝他,可一见他满脸铁青,大步疾走,暗叹一声,不再言语。回到清仁宫,想起今天本为了一家人高兴才努力张罗,却被败兴如此,心头恼火,拍着桌子大声叫芳云、晴云拿酒来喝。外间小子回话,两位姐姐还在答谢几处司监帮忙的人吃酒呢。他也不??拢?苯尤媚切∽尤ト×艘恍√尘评矗?约毫?藕攘思复蟊?樱?眭铬傅孛泼扑?ァ?p>  朱厚照朦朦胧胧睡到半夜,嗓子发干,忍住一口酒气爬起来:“来人,端茶来。”连喊几声都没人答应。他酒意未散,大声骂道:“人都死绝了?端茶来!” 吱呀一声,寝殿门打开,芳云端着托盘进来,也不说话,轻轻半蹲把茶捧在他胸前。小朱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喘气放下。忽然发现芳云双眼红肿,似乎哭过。 “你怎么了?”他诧异问道。 “奴婢没什么,没事奴婢下去了。”芳云回头要走。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8、朱厚照的怒 (刚才一直在开会,晚了点······) “站住,说清楚,谁欺负你了?”他平时跟这些宫人们毫无拘束,相处极好,几乎没跟他们发过脾气。这时看见芳云有泪,当然奇怪,难道还有人敢欺负东宫的人不成? “真的没人欺负奴婢。”芳云使劲咬着嘴唇,可是双目泫然,已经出卖了她。 朱厚照柔声说道:“芳云,告诉我。你要知道,咱们虽然主奴有别,但你们在我心里,其实跟家人也没什么两样。有任何难处,咱们一同解决它,好不好?” 芳云听得一颗心颤动无比,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不是奴婢,是晴云,晴云——” “晴云她怎么了?”小朱心道刚才还好好的,出了什么变故? “太子,刚才晴云跟奴婢等一同设酒答谢宫里人等,她说她要解手就离席出去。我们姐妹也没怎么在意,谁知过得一会儿,忽然听到她大呼救命,奴婢等急忙跑出去,却看见、看见——”说到这儿,芳云又犹豫惧怕不敢再说下去。 “看见什么?”朱厚照缓缓坐起,一手扶着床沿,定定看着芳云。芳云一咬牙:“看见建昌候拦着晴云,将她身上衣衫扯得稀烂,兀自不肯放手,吵闹不休。奴婢等急忙上去阻拦将他们分开,后来坤宁宫张??公和寿宁侯也赶来,才把他扯走了。可怜晴云被他扯得全身——,晴云那里哭啼不止,我们正要好生劝解她,她却忽然分开大家,一头撞在路旁太湖石上——” “啊?”小朱全身一颤:“现在怎么样了?” “奴婢等急忙将她拖住,已然满头是血,大家急忙把她送去找当值太医救治,现在性命是无碍的,就是有些痴痴呆呆,不肯说话。”芳云一边抽泣,一边诉说道。 小朱眼里冒出怒不可遏的凶光,咬牙道:“张延龄,你自己找死!”咚地一声,使劲捶在床沿一跃而起,大声吼道:“来人,来人,清仁宫的人都出来!” 吓得芳云急忙劝阻:“太子,太子,他是娘娘的兄弟,是国舅啊。出了这种事,咱们遮掩都来不及,太子你千万别发火!”她死劲拽着小朱,不让他冲出去。 这年头一个宫女算什么?要是由着太子爷的性子大发雷霆,惹恼了皇后,那不光是晴云,大家都要受灭顶之灾。芳云一面后悔自己冲动多嘴,一面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朱厚照的吼声已经把清仁宫当值所有人都惊起,吓得战战兢兢往寝殿里跑。最先到的是高凤。一看朱厚照满脸酒气,又怒又跳,还以为他半夜酒醉发疯,急忙劝道:“太子安生些,等下面人去送醒酒汤来,吃了就舒服了。” “舒服个屁,老子今天要杀人,来人,给我更衣,去把马牵来,马上去——”他青筋暴露,在寝殿里暴走着大喊大叫。吓得众人面面相觑。高凤使个眼色让其他人看住太子,一把拉住芳云细问,芳云抽抽搭搭说一遍。高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外戚进宫奸污宫女,这还了得? 这时小朱被众人又劝又拦,他反倒不闹了,幽冷的眼神看着大家:“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堂堂东宫,要是连个身边人都护不住,哼哼——好,你们怕事我不怪罪你们,只跟你们说一句话,同在一处,你们俱是兄弟姐妹,今儿晴云受辱你们且能忍着,明儿谁受了委屈,别怪本宫冷血无情!你们自己说,跟不跟我去?” 吼声过处,个个心头打战,唇亡齿寒的道理谁不懂?眼看着一个外戚居然欺负道太子爷头上,谁不气愤?可是气归气,还怕着皇后那边,虽然被太子爷的义气感动,仍然有些犹豫。半晌,只有一个低级小杂役太监怯怯说了声:“奴才愿随太子去。” “好!你马上去把张永刘瑾他们给我叫来,把马牵来,老子这就要出宫,带我去张延龄家。”那小子答应一声,转头飞奔去了。这时大多数人渐渐热血上涌,又有七八个表示愿跟着太子去找建昌候算账。 高凤见状,暗叹一声,上前低声道:“既然太子执意要去,那就算老奴一个吧。”小朱点头道:“大伴,有你的!”心里稍觉温暖了些。 “只是现在宫门落锁,若要强行闯出去,一是没人敢开门,二是大半夜的势必惊动万岁和娘娘,那时候又要生事。莫如耐心等过了卯时再去不迟。” “你说的,行!不过你别打主意通风报信。”小朱瞪着眼看他。高凤苦笑道:“老奴一生,追随三任太子,何曾投靠过旁人,你连这个都信不过么?” 小朱一听肃然站起:“大伴,是我气糊涂了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说完就要慎重给他赔礼,吓得高凤急忙拦住。 一时间刘瑾、张永、谷大用、马永成等七个都到齐了,又集合其他人。起初一听,刘瑾几个也吓了一跳,不敢表态。但见太子爷神情坚决,双眼怒火,心知劝是劝不住的,通风报信绝对要被他处置。只好答应同去。 芳云等一干宫女,为了晴云受辱同病相怜,眼见这位太子如此重情重义,为了个奴婢,连国舅都不放过,大是感动,一双双妙目里充满了崇敬的目光。有的干脆激动地跑去告诉其他姐妹,安慰晴云。 朱厚照渐渐镇定下来,不紧不慢换了箭袖曳撒,又让芳云给自己梳洗整齐,端正坐等天亮。高凤为首八个太监垂手而立。 耳听得更鼓声一下下敲过,终于天色微明,到了卯时正牌时分,朱厚照一跃而起:“走!” 高凤长叹,坐了这一晚上还是要去,可见是铁了心的,赶紧跟上吧,别闹出大事儿来。 大清早的,朱厚照打头,一大票人气势汹汹往西华门走,虽然人人赤手空拳,却也吓人得很。路上偶尔闲杂人,都老远避开,不敢拦路。来到西华门,守门太监和卫士看到是太子,急忙行礼问安,听说太子爷要出宫,不免脸有难色。小朱二话不说,一个大耳瓜子就贴了上去,吓得其他人不敢??拢?坏醚壅稣隹此?隽斯?拧?p>  一出宫门他便翻身上马,还有几匹马载了刘瑾高凤等紧紧跟着,十几个小太监在后面死命狂奔。在众人带路之下,穿过太液池、小时雍坊,不一会儿便来到埠财坊,这一大片多是勋贵聚居,寿宁侯,建昌候便在其中一条胡同里比邻而居。 雾霭朦胧,张延龄的家人正早早起来打扫庭院,洒水浇花,忽然听到外面打雷般响起捶门的声音:“开门、开门开门!” “哟呵,这大清早的谁特么这么找死,也不看看谁的府邸,居然如此无礼?”门房骂骂咧咧披衣出来,轻轻把角门开一个缝就想喝问。还没开口,外面人飞起一脚揣在门上,那门房猝不及防,咣地一声,便被碰掉了一颗大牙,满嘴是血。 定睛一看,一个杏黄色团龙五彩箭袖曳撒的少年已经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有老有少凶巴巴的,全是太监打扮。那门房见这架势,哪里还敢放出半个屁来,赶紧爬起,捂着嘴就要飞跑去报信。 才出去两步,便被人一把揪住后领摔了出去,眼睁睁看着他们直冲后院。 张延龄昨夜在御花园一场酣醉,发生了什么事都记不清了,只晓得回来之后,又搂住不知哪一房小妾**快活一番,才沉沉睡去。身边的侍妾正搂着他脖子睡得正酣,忽然听到咚地一声,好像是房门被踹开的声音,接着背心一凉,被子竟被人一把掀开。 这正是太子朱厚照亲自干的。他一掀开被子,见里面还有一个赤条条的女人,稍微一呆,更加怒火冲天,揪住那女子头发使劲一甩,那女子惨叫一声被他抛到床下。 张延龄听到侍妾惨叫,醉眼朦胧正要看时,已然被抓住头发,如腾云驾雾般就拖出了房间。痛得他嗷嗷大叫,使劲睁开眼睛,只见院子里齐刷刷站了一圈太监,都盯着他看。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29、母子对峙 张延龄全身一丝不挂,本能地护住**,想回头看是谁抓他。 “直娘贼,你是什么东西,猪狗一样的腌?物,连本宫的人都敢欺负?你仗了谁的势?”一晚上的怒气,现在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小朱狂骂声中,飞起一脚踢在张延龄背心,张延龄向前仆出去一丈多远,喉头甜处,吐出一口血来。 朱厚照冲上去,伸脚踏在张延龄脸上,右手举起马鞭,啪地抽了个结实。张延龄杀猪般的一声惨叫,全身抽动不已。朱厚照双眼通红,使足了劲不停地抽打,张延龄痛得双腿乱蹬高声呼救。 “老子看今天谁敢救你?”他抽发了兴,干脆将他提起来拖到院子里一刻桃树下,顺手把这厮头发在树枝上打一个节拴住,刚才是后背、屁股,现在是前胸,胯下,没头没脑一顿暴抽。 这时建昌侯府上下人等都被惊动了,纷纷跑进来一看,吓得不知所措,一面商量打发人去请隔壁寿宁侯府上的太夫人和张鹤龄来。 张延龄的老婆是个十八岁不到的女子,被下人们搀扶过来一看情形,吓得差点晕死过去。她虽不认识朱厚照,但瞧这打扮,定是太子无疑,只好壮胆上前伏在地上,替丈夫痛哭求饶:“贱妾丈夫冲撞了太子,自是活该死罪,然只求太子瞧在皇亲的份上,且饶了??这一遭吧!” “呵呵!你们倒好意思提皇亲二字,这猪狗若不是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焉敢做出如此**之事来?”朱厚照冷哼一声,又回头看着张延龄:“腌?泼才,狗一样的东西,就凭你也敢非礼我东宫的人?”骂一句,抽一鞭,张延龄已经被打得说不出话,只是粗着脖子,发出嗬嗬的声音,痛苦扭动。 他老婆本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挨打,听完太子骂,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非礼宫女,那是什么罪啊?连话都说不出来。 张延龄已经被抽得白眼渐渐翻起,挣扎不动了。小朱一泡口水吐在他脸上,怒笑道:“你不是喜欢老子东宫的人吗?好得很,索性给你个痛快,从今后封你个掌印太监服侍老子,来人啊,找刀来!”说着就满院子走来走去,要去找把刀来断了张延龄的是非根! 啊——啊——啊!张延龄本来神志不清了,听到这话,吓得一个激灵,用了全身力气放声惨叫起来,那个蹦啊跳啊,真是垂死挣扎的活例子。 高凤等人在旁边,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再弄下去怕要出人命。见朱厚照居然要来干脆的,也是吓了一跳。高凤急忙上前抱住小朱,低声道:“太子千万别冲动,他可是国舅!” “我阉的就是这个国舅,让他称心如意,喜欢谁就让他进宫陪谁去!”他边骂边扭动,可是被高凤暗暗运功之下,还真的挣扎不了。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远远传来,众人抬头看到张延龄的老娘,在张鹤龄的搀扶下急慌慌赶来。 张家本是暴发,贪财势利。修了那么两座大大的宅院。修的时候恨不得多占地,多花公款。这时候才知道,大房子有大房子的要命地方。本来两隔壁一迈步就过来的,现在七绕八绕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 等金太夫人和大儿子赶到,张延龄已经被打得没人样了。老远只看见一条白花花的身体上全是血痕,像极全身泼了油彩的行为艺术。 当着朱厚照的面,金太夫人连细看一眼都不敢,只晓得赶紧过去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饶:“太子息怒,太子息怒,且饶了这个不成器的家伙一回吧!老身一定重重责罚,给太子出气!” 朱厚照面对这个外婆,心里又恨又怒又纠结,哼了一声懒得说话。 还是刘瑾机灵,弯腰走上去把老太太扶起来说道:“太夫人,不是奴才等多嘴,实在是国舅爷太不成话了,东宫这才震怒。事到如今,还是赶紧想个法子把这事遮掩过去,别伤了皇家面皮,那对你老人家可是大大不利!” 张鹤龄抢上一步答道:“刘公公说得极是,正该想个妥善法子。”转身忙对朱厚照跪下:“太子,千错万错都是张延龄的错,胆大妄为打死也活该。不幸中的万幸,这泼才昨日没真的做出下流事来,但求太子千万看在我们也是皇亲一脉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命。回头自会家法重重惩罚。至于宫里那位、那位,呃姐姐,就发落张延龄多罚银子,给人家赔礼压惊。太子你看可好?” 张鹤龄见机极快,心知事到如今打也打了,再不放点血,这小子倒是不至于杀了张延龄,可要是真把他一脚踢到刑部还是诏狱吃几天牢饭呢?那也糟糕头顶。 金太夫人赶紧连连点头:“是,是,多罚银子,求太子饶恕则个!” 一顿鞭打,小朱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听说他家主动赔银子,哼了一声:“赔多少?” “那个,赔一、一千两?”张鹤龄看看半死的兄弟,壮胆伸出一个指头,眼巴巴看着太子。 “一千?”朱厚照眼珠子瞪得溜圆:“爷我出一趟宫门就特么值一千两银子?”说完顺手回身啪地又抽了张延龄一鞭子,惨叫声重新响起。 “五千、五千两!”金太夫人老泪纵横伸出一个巴掌。 朱厚照不说话,又是一鞭子。 “一万两,一万两总行了吧太子?”张延龄的老婆看是过不去了,狠心说道。挨打还付劳务费,心里那个痛啊。老公身上流血,自己心头也是血淋淋的。 “哼,便宜了这厮!午时三刻之前把银子兑到,少一钱,爷拆了你这狗窝。走!” 小朱敲了一万两银子,怒气稍歇,身后一大票太监簇拥着,拍拍屁股潇洒而去。这边目送瘟神走远,金太夫人这才放声痛哭扑向儿子:“我的儿啊,我的肉啊——”一时间全家哭成一团。 只听张延龄拼了半天命,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去、去报皇后姐姐——”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还是没说话,不过气氛已经完全变了。朱厚照骑着照夜白意气风发走在前头,他能感受到身后那些崇敬的目光。 太子爷真彪悍,有身份就是这么任性!为了一个宫女,把自己的舅舅抽成一坨翔,顺手还讹诈了一万两银子。就凭这个,跟着这位小爷,值! “诶,那边是什么地方?”小朱一边走一边逛,他是头一次出皇宫大门,虽然为了身份隐蔽走的都是小道,还是有许多好奇。 “太子,那边叫兔儿山。” “呵呵,好开阔一片地方,不错!” “太子,别逛了,走快点,现在街上人多了,泄露身份不得了。”高凤忍不住催促他。小朱点点头,扬鞭催马朝西华门奔去。 才进清仁宫,只见满院子都是留守的宫女和小太监们。当先两人,芳云扶着晴云跪在地上。 “怎么回事?”小朱看看众人。 “太子,奴婢卑贱之身,能得太子如此高天厚地之恩,奴婢就算是死一万遍,也报不完太子的恩德!”晴云两眼哗啦啦地流着眼泪,哭着狠狠趴在地上磕起响头来。 “快打住。”小朱急忙伸手把她拉起来笑道:“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可别作死,回头那一万两银子没福分花呢!” “什么一万两银子?”晴云满脸不解。 这时候刘瑾又窜出来了,乐呵呵笑道:“呵呵,好叫你们得知,太子爷此去,把那建昌候打得死去活来,又跟他要了一万两银子,当做晴云妹妹的赔偿!” “啊?”满院子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心说这位爷能替大家出口气就知足了,居然—— 晴云被吓得双腿打颤:“我不要,我不要!” “胡说八道,你不要谁要?太子爷的人也是这些撮鸟敢欺负的?你们都听好了,以后再被人欺负,都是这个价钱,看看谁还敢来。大伴,下午他家送钱来,全部给晴云存上!” 整个清仁宫一阵惊呼声,小妮子因祸得福了。有的暗暗叹息,咳,惹这么大的祸,也不知有没有命花。 “坤宁宫有旨,太子爷即刻觐见!” 朱厚照豁然回头,冷冷一笑,来的好快!好整以暇掸掸衣衫:“儿臣接旨!” 一院子惊恐担忧的目光中,看着他背影匆匆离开,这下闹大了! 来到坤宁宫,迎面就觉得大殿的阴冷无比。 “儿臣厚照,参见母后,母后吉祥!” 他脸色平静,举止端庄,礼数丝毫不乱。 “哐啷”一声,从御座上扔下一个茶碗来摔得粉碎:“你好大的胆子,连建昌候都敢打!”张皇后的声音简直就是咆哮。 “母后容禀,张延龄罪该万死,儿臣已经是轻饶他了。” 不卑不亢的回答让张皇后更加抓狂:“他有什么罪,轮得到你来说,轮得到你去处置吗?你还把我放在眼里,还把不把大明朝的规矩放在眼里?你说、说!”张皇后胸膛高低起伏,不停地捶打着座椅。 “若是母后觉得儿臣处置不当,儿臣也认了。那就请三法司会审吧,皇宫大内,外戚意图奸污宫女,儿臣还真不知道该治什么罪!” “你——”张皇后猛地站起来,瞬间觉得一阵头晕。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0、这个儿子真可怕 大明自开国朱元璋起就定下规矩,后妃要从平民老百姓家挑选,这样做一是表示他老朱不忘本,二是避免勋贵坐大。试想,假若代代后妃都来自勋爵官宦,那么不出数代之后,联姻太多,朝廷外戚的势力必定盘根错节,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历史教训历历在目,他老朱虽然老粗出身,却能一针见血看到这个顽症。 小门小户就好对付多了。因为起自民间,虽然难免有些暴发土气,却成不了气候,便于收拾。 朱元璋算盘打得贼精贼精的,不服不行啊。 张皇后家就是土豪,他爹张岱是个典型的破秀才,连个正经的举人功名都木有。俩儿子就太不成器了,小小年纪就过上暴发户的生活,要多没出息就多没出息。金太夫人还没当上国民岳母的时候,也是穷怕了,跟着那老杀才忍饥挨饿的,所以对儿女的教育就只有三点,第一要有钱有势,第二要有钱有势,第三还是要有钱有势。 因此,张皇后骨子里流淌的都是金老太太贪财势利目光短浅的血液,觉得自己当皇后了,娘家捞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两个弟弟都是国舅了,要不任性任性,对得起这个身份吗?所以她可从来不把娘家人胡作非为当回事,反而百般护短??从不服输。若干次搞得朱佑樘都很下不了台。 现在,这个亲生儿子,居然冲到自己娘家去打弟弟,现在又当面顶撞自己,这是什么世道啊? 她气得头晕,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也真怕这倒霉儿子一怒之下把兄弟扔进刑部大牢。外面那些狗官们恨他张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愁逮不着机会呢!张皇后一双本来秀气的眼睛狠狠盯着儿子:“你还知道孝字吗?”事到如今,也只能抬出这个来压他了。 可惜她这时候说这个孝字已经晚了。早先儿子这么百般讨好奉承,一点笑脸都没给过,小朱早已心冷,现在才说,吼吼! 果然,朱厚照躬身到地,板起脸说道:“儿臣自然知道孝顺母后,可儿臣首先是太子,当以国家为重。何况正人先正己,皇亲国戚就该谨守法度,做天下楷模。建昌候自恃身份,宫廷乱性罪不可赦,儿臣再怎么孝顺,也须得分清这家国二字才行。” 张皇后脸色铁青,正要开口说话,朱厚照又接着说道:“再说,儿臣此举实在迫不得已,若公布于众,必成天下丑闻。因此才略施惩戒,让他知道改过自新,免得将来污了张家门楣。俗话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儿臣此举,真有万不得已的苦心,望母后明察!” 张皇后简直全身都要发抖了,气极而笑:“好啊,这么说你还是为了我娘家好了?人都要被你打死了,你居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你、你、你——” 朱厚照马上换成一副无辜的表情,张大眼睛道:“母后不明白吗,若儿臣真要他的命,随便带把刀去,一下就结果了,哪能让他只吃些皮肉之苦呢?” “那他还要谢谢你啦?”老娘们彻底抓狂了,咆哮道。 “那倒不用。儿臣也知道母后生气,可是做也做了,打也打了,请母后示下,该怎么办?” 这个厚脸皮的儿子啊。张皇后欲哭无泪,吵也吵不赢,骂也骂不过,他还挺无辜,挺会替别人着想——百思之下,终于又找到一个由头:“你不是让他赔一万两银子吗?这是怎么回事?” “母后,皇家的面子难道只值一万两银子?若不把这钱要来,东宫之人岂能轻易遮掩过去?将来传出宫闱,那是要上书的。”那意思够便宜了,这就是点封口费,真要还不止这么点呢。 张皇后想到了个稍微出气的办法,阴阴说道:“既然如此,就赐那个晴云一碗酒吧,一了百了。我也不能让建昌候白白受着一顿打,便宜那贱人!” 朱厚照又惊又怒,没想到老妈这么阴狠,居然想杀人泄愤。只见张皇后已经吩咐身边人,准备去清仁宫赐毒酒了。略定一定神,笑道:“母后这么做固然也没什么,不过史笔如铁,就不怕千秋万世之后落个骂名?” “不怕!”张皇后似乎找到了反败为胜的门路,颇有些得意洋洋,简单两个字,透着轻蔑。我是你妈,我想毒死谁就毒死谁,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好,在母后看来,区区一个宫女,死不足惜,也无可厚非。不过儿子现在当庭发誓——”说完双膝跪在地上,两眼看着张皇后,口中淡淡念道:“今日之事,全是建昌候张延龄败坏纲常,行**之事而起。若有无辜之人因此有任何头痛脑热三长两短,我朱厚照一律把这账算在张延龄头上。今后必定挖空心思,想尽办法,让他张延龄后悔活在世上。若违此誓,朱厚照愿受天打雷劈!” 他语气平淡,好像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每个字在张皇后耳朵里都不啻晴天霹雳一样,心惊肉跳,手脚发软!为了一个宫女,他居然发这么毒的誓,难道是——?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那个理由可以解释。 罢了,遇到这么个儿子,老娘认栽了。要是执意毒死那个贱货,我那宝贝兄弟也保不住的。想到这儿,张皇后眼泪都出来了,堂堂一个皇后,竟然不能替兄弟出口气,这个儿子,太可怕了! “滚,你滚,以后不许擅入坤宁宫一步!”她无计可施,只好撒泼怒吼道。 “儿臣告退!”朱厚照转身大步出了坤宁宫,从今天起,他已经不稀罕这个便宜老娘了。你老人家自生自灭吧! 回到清仁宫,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宫墙里能有什么秘密,不到两个时辰,母子吵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紫禁城。这时候东宫的人倒是安静下来了,经过这件事,大家都明白了太子爷的性子、为人,从上到下,没人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用行动来表达对他的爱戴之情。 连晴云都平静了,心知自己姿色平平,人家太子为此一怒,绝不是贪图自己什么。这辈子,能有机会以死报答就行了,不用再说别的。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事,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按说消息应该早出了宫墙,那些外臣可八卦着呢,居然不拿这个磨牙? 更加出奇的是,他老子朱佑樘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他来请安的时候,说了句:“母后还是要孝顺的,怎么能这样呢?” 小朱真是诧异得大跌眼镜,本来已经绷紧全身毛孔,预备好迎接里里外外的狂风骤雨,孰料全民冷淡如此,就好像一个过气的明星要弄出点动静来炒作一下,却没人理会一样,那个难受啊! 他还真是想偏了,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 其实上至朱佑樘,下至文武百官,痛恨张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朱佑樘心软懦弱,下不去手,别人也无计可施。这次终于有个大侠出来狠狠教训他家一顿,那是民心大快的事,要不是碍着这事儿做得不怎么体面,都想给他写表扬信了。 朱佑樘更是暗暗高兴,自己想做却做不了的事,儿子做成了,暗自骄傲还来不及呢,哪能舍得教训他?就那句话,还是张皇后泼了一晚上,挨不过情面才对小朱说的。 总之,一切顺利,百无禁忌! 只有张延龄那个倒霉货,悲催到家了。受这么大的罪,现在浑身白布裹着跟个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哭天抹泪也没辙,因为宫里带出话来了,这次是你做得不对,受些教训是应该的,以后长点记性。 他怎么知道这是姐姐的面子话? 这就更加憋屈了,连姐姐都不管自己,那还能指靠谁去? 正在家里骂天骂地拿下人出气,外面仆人战战兢兢来报:“侯爷,孙先生来看你老人家。” “孙无忌来了?快请,快请进来!”张延龄顿时忘了全身的伤痛,挣扎着要起来。这孙先生叫孙无忌,本从北边宁夏过来,混迹京城。偶然一次机遇和张延龄兄弟相遇,因他机智幽默,又会诸般玩意儿,小曲、双陆、猜拳行令,谜语笑话乃至吃花酒抱粉头,样样都是一把好手。这样的人,岂不正好跟张家兄弟臭味相投?一来二去,他就成了张家清客,还是贴身办事儿的那种。张氏兄弟作恶多端,好多次被外臣弹劾,里面仗着姐姐是皇后,外面却也仗着这位孙先生,帮他们出了许多头顶流脓脚上长疮的主意,才次次逢凶化吉,反而越闹越富贵。 一句话,孙无忌就是他张家第一智囊。 房门开处,一个面目清癯,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迈步进来,双手抱拳:“哎呀侯爷,这才两天没来,如何竟到了这般地步啊?” 他本来几乎天天都在的,这两天正是因为他们哥俩要进宫过八月十五,才没过来,哪知道才一转眼功夫,张延龄已经被打成粽子。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1、请罪 “老孙,侯爷我憋屈啊!呜呜呜呜呜!” 看到孙无忌,张延龄又放声大哭起来,真是凄惨动人。 孙无忌本就是为这个赶来的,听他哭得惨痛,急忙劝道:“侯爷别急,慢慢说给在下听听,到底怎么回事?”他来的时候已然听到些只言片语,却不很真切。 “唉——”张延龄长叹一声,扭扭捏捏就把这丢人现眼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真是一字一泪,如泣如诉。 “唉——”听完张延龄的血泪控诉,孙无忌有样学样,也是长叹一声。 “你别唉啊,老孙,你的给我出个主意,替我出了这口气啊!”张延龄急得捶床蹬被子。孙无忌正要答话,外面又来传话,寿宁侯到了。张延龄又急忙让人请进来,正好,三个人一起琢磨琢磨。 他兄弟俩对孙无忌十分倚重,自然不避讳这些,稍稍讲了几句客套话,张鹤龄就问:“老孙,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咱们哥们儿难道就忍了这口气不成?” “不忍还咋地?”孙无忌两手一摊:“也不看看你们惹的是谁,太子爷啊。难道胳膊拧得过大腿?” 此时张鹤龄也已经得到宫里消息,知道姐姐为这事儿吃了憋,忙对弟弟和孙无忌说了一遍。张延龄听得目瞪口呆:“难道他连他妈的话都不听了?” “还要怎么跟你说?那小子??然在宫里发誓,要是那贱货有个头痛脑热三长两短,便要着落在你身上找晦气!”张鹤龄心烦意乱骂道。 孙无忌在旁边皱眉听着,扶着三绺长须叹道:“这位太子恁地烈性,看来是个意志坚强之人。嗯,将来必成大事!” “我呸,他成个屁的大事,还不是跟咱们兄弟一般,比我们还闹腾呢。就仗着他是太子罢了,什么玩意儿?”张延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忿忿不平。 孙无忌一听,忙问道:“哦,他最近又玩什么新花样了?” “你都没听说过——”张鹤龄接话道,把朱厚照最近什么篮球足球的事说了一回,大肆渲染他如何胡闹,组成太监运动队,天天在皇宫像个赤脚庄稼汉似的玩命疯跑,闹得鸡犬不宁。 孙无忌越发觉得有趣,忍不住笑道:“这倒有些意思。”张延龄已经不耐烦了:“老孙,问你是让你出主意呢,你到涨别人志气起来了,到底怎么办啊,我得出气,出气啊,懂不懂?” “懂,可是这气啊,你一时半会儿还真出不了。第一,侯爷不在理,第二,他家胳膊粗。无论哪一头,咱们只有生受着,没别的办法。” 兄弟俩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还是不甘心。只把脑袋耷拉着闷头不语。 “不过,要是从长远看的话,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儿。”孙无忌话锋一转,悠悠说道。 “啊!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说是好事儿?”张延龄一激动,差点忘了自己身上的伤,撑着就要坐起来,又痛的惨叫一声躺回去。 孙无忌呵呵笑道:“侯爷别急,听我慢慢说嘛!” “哼,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孙无忌只当做没听见,抹抹胡子笑道:“侯爷兄弟,因得了皇后娘娘的眷顾,这十多年来,在京城横行无忌,无人敢惹,可谓风光无限呐。可是,须知道这盛极而衰的道理,不是在下口直,只因许多事情,因为两位侯爷太过直爽豪迈,也难免得罪一些小人。那些人现在看着皇后娘娘的面子,不跟两位侯爷为难,可是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不是说万岁爷这几年身子骨都不太好么······” “最近好多了,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红光满面的,且死不了呢!”张鹤龄插嘴道。他也不管这是个病句。 “你看,你们连问题的关键都没抓住吧?”孙无忌摇头不然道:“目前这形势,万岁爷多在一天,侯爷兄弟日子才好过一天。哪天万岁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就凭太子现在对你们的态度,还能指望有个好?” “哦,说的是啊!”傻兄弟相视一眼,点头认可。 “可是侯爷家要想长享富贵,光把希望寄托在万岁爷身上,那是不够的。万岁万岁,又不是真的能活一万岁,早晚这江上社稷都要着落在太子身上,那时候咱们就等着挨宰了!” “那怎么办你倒是说啊?” “其实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跟太子交好,才可长保富贵。只是以前咱们跟太子虽然没什么过节,可也彼此没什么来往。现在呢,侯爷又干了这么件糊涂事,唉!不过要能把坏事变成好事,那就好办了。” “怎么变?难道我也把他请到我们家来,让他强·奸一个扯平?” “噗!话粗理不粗,虽然不至于这样,但思路还是好的。依我之见,咱们不妨就着这由头,寻个机会,好好给太子陪个不是,只要他能消了气,什么都好办。” “呸,我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又让老子去犯一回贱!”张延龄直翻白眼骂道。 张鹤龄却听出点门道来了,皱眉打断了张延龄的话:“你是说,咱们趁这个机会,好生巴结巴结太子,慢慢跟他走近些,将来好有个依靠?” “对啊!大侯爷高明!”孙无忌赞道:“没办法,干不过人家啊。而且刚才听两位侯爷说起来,这太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这种人最是讲性情,一旦性情投了,你便是再惹出泼天大祸,他也给你担着。想想,这样的傻靠山,上哪儿找去?真把他伺候好了,这大明的天下,将来可不等于是侯爷家的一样吗?” “嗯,有理!哈哈老孙,还真有你的。你要不说,咱们爷们儿还没转过这弯来呢!”张延龄也听懂了,夸道。在他们兄弟心里,什么都是假的,把权势捞到手才是真的,面子算个球啊。 孙无忌拱拱手笑道:“不敢当,只要两位侯爷听在下这句劝就好了,寻个机会,好生备一份厚礼,到太子面前痛陈己过求他原谅。然后,然后再——” “再什么?” “他不是再张罗什么球队吗?再想法给他凑个份子,不愁他不另眼相看!” “好,妙计!”张鹤龄一拍大腿,张延龄在床上一声惨叫:“老大,你没事儿捶我干什么啊,我这全身是伤啊!” “呵呵,老孙主意太好了,我本想拍自己大腿的,没瞄准,你受苦了!”张鹤龄很歉意地对弟弟点头笑道。 看到主家兄弟听了自己的计策,孙无忌也呵呵笑了。 话说朱厚照小英雄打了舅舅,和老妈吵架,完了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过自己的逍遥日子。这两天也是腻味,别的人都不议论,只有刘瑾和魏彬几个不停地在耳朵边聒噪,一有机会就要把那天的事拿出来,从各个角度,多维度地分析恭维他一番,起先还有些得意,后来就不胜其烦。老拍这些马屁有什么意思? 不过其中有个亮点,倒是让小朱自己都暗暗纳罕。魏彬曾溜须道:“太子神武盖世,可谓天下无双。想那建昌候,也算一百多斤小白胖子一个了,太子爷单手就轻轻提起来满院子甩来甩去,面不泛红,气不乱喘,要不是武曲星转世,焉能这个年纪就有如此神力?奴才等简直膜拜透顶!” 他们几个哪知道,这俩月来他跟着高凤私底下苦练,进步之神速令人咋舌!只是平时没机会验证罢了,所以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那么大威力。被魏彬这么已提醒,小朱忍不住看着高凤偷笑,眼里也有感激之意。 高凤老成持重,只当是没看见,轻轻咳嗽几声:“那想必是太子爷当时太生气,太激动了,所以气力爆发而已。魏彬,这些事儿自己知道就得了,别到处乱嚷嚷,都过去了,你老提有什么好处?太子固然神武过人,然治国平天下,还得靠文治才行。老奴倒是希望太子多读书讲讲学问,拿刀弄杖的事,略略知道些就算了。” “嗯,大伴说的有理,文治武功,都要抓的。”朱厚照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很有派地抬起桌上的茶碗喝了一口:“后天又是八月二十,该进讲了吧?”他还真有些怵头,万一哪个不开眼的老师真的拿这事儿作法,又得起点风波。 到了时间,他规规矩矩去揽文堂上学。因为这回怕老师批评,专门带上自己这些天的作业,每日大字五十、小字一百,抄写古文一篇,统算下来,也积攒了不少,应该能争取到个好态度。 先来到揽文堂坐定,问起詹事府司直郎今天谁的主讲,一听说是张升老头,朱厚照就头大,老家伙前段时间忍气吞声,不会趁这个机会打击报复吧? 他多虑了,人家张升来的时候,心平气和,一派宰相风度,很平静地跟他行礼:“臣张升,见过太子千岁。” “张先生快免礼,看座,赐茶。”小朱急忙站起来受了他个半礼,很热情地招呼道:“先生,请看看学生的作业。”眼神一歪,示意旁边赶紧递上去。 张升急忙起来,双手恭敬接过他的作业高高捧起,就着外面阳光仔细察看。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2、张升心服 老张拿起朱厚照的作业,越看越是惊讶,忍不住抬头对他疑惑道:“敢问太子,这些都是太子的墨宝?” “怎么,张先生觉得有假吗?”朱厚照淡淡笑道。 原来他今天送来的作业虽然内容单一,但形式却十分多样。本来张升是东宫主讲官,他布置的习字作业无非是写些唐楷,抄些文章而已。哪知小朱他却写出了花样,不但欧颜柳褚四家体式齐备,还用李斯小篆抄写《孝经》,又用王体行书抄写《过秦论》,最后还有几张榜书大字十分抢眼,妥妥的《瘗鹤铭》体????? 一个人怎么能擅长这么多种书体呢?而且只是十四岁,而且每一种都很像,简直接近神似的地步。由不得张升不怀疑。 “殿下,若论皇家习字,能佳固然最好,然治国之道,不以书艺逞强,这些只是细枝末叶罢了。不想太子竟能诸体皆善,臣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这里面是否有什么缘由?” 朱厚照哈哈一笑:“唉,张先生你也别说的这么客气,不就是怀疑本宫作弊呗。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皇宫大内,哪里去找这么多书家写手?不信就亲眼看看嘛,喏,你想看本宫写什么体?”说话就提起笔来,饱蘸墨汁看着张升。 张升倒也不含糊,拱手道:“正要请教。”沉吟一下:“那就烦太子以王体写几句吧,呃,就写‘夫女宠之兴,由至微而体尊,穷富贵而不以功,此固道家所畏,祸福之宗也。’如何?” “行啊,没问题。”只见朱厚照毫不思索,提笔就在白花花的玉版笺上写下这几行字。妥妥的王体行书,尖峰起笔,圆转如意,无垂不收,无往不复。真是云华满眼,极尽**倜傥之妙! “妙哉,妙哉啊太子!”张升抚弄着白胡子,真心诚意地夸道。小朱眼珠子一转,忽然笑了:“张先生,你也别跟本宫打哑谜好不好,为何别的不写,单写这几个字?呵呵,你别有深意哦!” 这几句话出自《后汉书?外戚传》意思是只要皇家一旦宠幸哪个**了,这家人就算出身卑贱也立刻富贵无匹。明明没立过什么功劳,就凭家里出了个美女就享受这么高的待遇,这就是道家常常所说值得担忧的,是祸福无常的开端。 小朱本来就怕他提这个,可老头偏偏考他这么几句,那就是要往死里说说喽,索性跟他挑明,也显得自己坦荡些。 张升呵呵一笑,两眼放出慈祥又赞许的光芒:“聪明无过太子,倒是老臣小气了。今日本就想跟太子切磋一下这古往今来外戚的事,太子居然早就烂熟于胸,老臣惭愧又佩服得紧!” 他说的倒是真话,没想到随口说一段话,人家太子爷早就熟读通背下来,而且把他的意图揣摩得清清楚楚,就算是状元,这时候除了佩服和惊讶,还能怎么着? 朱厚照放下笔站起来,走到张升面前:“张先生,其实你们一片苦心,本宫也是深知的。这外戚之事,历朝历代史不绝书,弄出多少祸祟啊。本宫也尝观《太祖实录》,思索良久,才知道太祖爷‘凡天子、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的良苦用心。原来这一朝之宠,虽然暴富,还总有完结之时,危害不大。要是像两汉、魏晋那样,就祸害无穷了!” 张升简直肃然起敬,急忙端正站好,整理衣冠一揖到地:“诚哉斯言!太子之圣明,真乃天赐也!” 朱厚照轻轻扶住他:“过奖了先生。本宫前日做事荒唐,想必你们也是尽知了的。虽然过了点,但我这本意却也是让那些外戚们知道收敛。说到底,他们丢的脸,是拿咱们大明的江山垫底的!” 张升越听越激动,觉得这太子爷明是非,懂道理,按孔圣人的标准,做人能做到大是大非上站得住脚跟,至于小节,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作为一个太子,还能要求他更高吗? 朱厚照的话句句敲打在他的心上,张升竟不由得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惭愧起来,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纲上线,臊得慌啊现在想起!张升湿润了眼眶:“太子这话,是真把江山社稷放在心里了。老臣以前昏悖无理,数次冲撞殿下,求殿下宽恕!”说完,颤颤巍巍要跪下去。 小朱眼疾手快一把将老头揪住,笑道:“先生今天恁地多愁善感了。本宫能明白这些道理,还不都是你们平日教导有功么?要这么说,那我也得拜谢拜谢你喽!”说完也作势要拜,吓得张升急忙扶住,口中连称“不敢不敢。” “就是,咱们这么磕来磕去,又不是捣蒜,呵呵,快起来讲话。” 两人这才相扶相携,重新归位。张升调整好心态,重新跟太子爷讨论起学问来。气氛那叫一个融洽,心灵那叫一个舒坦。 这天回去,张升尽力四处宣传朱厚照的好处,简直到了口吐白沫的地步,到处打包票,太子爷将来必是个有道明君,咱大明朝连着几任皇帝都那么圣明,真是天下之福。 谁知才夸了两天,太子爷就用实际行动重新招惹了老头。 “太子、太子!”一个怯怯的声音叫唤着。 小朱正在窗前作画,仿元人王时敏的山水。他父皇喜欢王时敏的画,自己当儿子的,自然要好好学习,孝敬一下。这时听到耳边有人叫,扭头过去,正是晴云。 “什么事?”乐呵呵地笑道:“头上的伤好了?”几天过去,晴云头上的伤也结疤了,不再纱布裹头。房里光线很好,他禁不住多看了晴云两眼,这丫头除了身材成熟,三围比较明显之外,模样也平平无奇啊,张延龄那狗东西还真是喝糊涂了,至于吗这个? 晴云哪知道他心里的龌龊想法,红着脸走进,轻轻一福:“奴婢有事想跟太子商量一下。” “说吧说吧。”他心情好,笑眯眯地鼓励。 “那个,那个建昌候家送来的银子,高爷爷他们已经帮我存进银号了,汇票我也收了。” “那就挺好啊,你想干啥?哦,想卷了钱辞工不干对不对?那没门儿,没到日子呢!” “哎呀,太子你又想歪了!”晴云扭捏嗔道:“奴婢是想,这钱,也太多了些。奴婢福薄命浅,哪能要那么多钱?就算家里要帮衬些,也用不了这许多。所以奴婢想,分出九千两来,奉、奉给太子!” 朱厚照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知道你想报答,也用不着这样。我要收了你的银子,那岂不真成讹诈那厮了?放心,只管留着。你要是实在不安心,以后不管见到什么,去到哪儿,遇见需要周济行善的,不拘随手做些好事,就算你知恩图报了!” 晴云听罢,感动得热泪盈眶,她其实是知道太子爷搞球队缺银子,这才壮起胆子来想表示一下,谁知人家是个这么正派、这么优秀的、拒腐防变的大好青年,唉!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一个小太监猫着腰走进来,刚开口:“太子,建昌候他——”忽然看见晴云在,急忙住了嘴。 朱厚照看看晴云:“没事,听听他说些什么。”转头问:“建昌候又怎么了?又想生事?” “不是,是建昌候写了谢罪的帖子,奴才给太子送来。” “哦,拿来我看。”小朱一笑接过,打开烫金拜帖,上面起头就是:“罪外臣万死谢罪叩头于太子殿下驾前——”上面写了张延龄一番痛哭流涕的后悔话,只说自己千刀万剐猪油蒙了心,做出腌?事,让张家蒙羞,让太子发怒,活该死罪。不过恳请太子瞧他真心悔过痛改前非的份上,千万饶了一遭。他愿意今后鞍前马后万死不辞听从太子调遣云云。结尾说:“外臣斗胆,鸠属寒门之中,欲求骖驾六龙之祥瑞。伏请殿下若得清暇,枉屈犬邸,阖门百拜,聊申谢罪之心,诚达谒驾之渴,臣厚颜再拜、再拜!” “呵呵,这小子想请我吃饭呢,晴云,你说我去不去?”他拿着帖子在晴云面前晃道。 晴云心里阴影还没散去,听到建昌候这三个字就浑身打颤,本不欲听下去。可人家太子对自己这么好,现在又不避讳说给她听,怎么能只顾自己感受呢?当下勉强笑道:“奴婢贱身,算得什么。已然出了气也就罢了。倒是太子,须得念着他们是皇亲国戚,这面皮不好撕掳,不拘如何,还是去应个景吧,娘娘那里也好交代!” “深明大义,我喜欢。”小朱一竖大拇指:“不过,这厮悔过也太快了吧,伤还没好就想明白了?呵呵,我猜里面定有机关。你下去吧,回头把高凤叫来跟我商量商量,咱们到底去还是不去。”晴云答应走了。 他背靠窗户,嘴唇微微带了笑意:“管他娘的,既然这纨绔子弟自己硬要往前凑,那就让他表示表示。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3、微服张家 “什么,建昌候请殿下赴宴?”高凤过来一听这话,也满腹怀疑问道。当值的张永眼睛也是张得大大的,不明所以。 这皇家亲戚脸皮也太厚了吧,被打成那样还好意思请客? “嗯,也不是马上,他还没养好伤呢。让你们知道是想听听你们的主意,这厮到底想干什么?” 张永大大咧咧笑道:“简单呗,被你打怕了,才想起来你老人家是太子,早晚寻个由头,还能收拾他。索性干脆爬过来舔痔吮痈,免得将来倒霉呗!” 朱厚照奖赏他一个肯定的眼光:“上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你比喻粗俗,以后多读点书!” “是!”张永撇撇嘴答应道。 “那万一他们不安好心呢?”高凤就比较担忧安全问题,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被打了还要摆酒请客也不是不理解,可是这也太快了,太贱了点。 张永忍不住插嘴道:“高大爷,你也忒小心了些吧。他家虽说龌龊,也是堂堂国舅。跟太子过不去能捞什么好?我可没见过这么嘬死的。” “小心无大错!”高凤喝了他一句:“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 “好吧,这句话万能,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张永笑嘻嘻地不以为意。 朱厚照沉吟片刻:“我料张延龄??弟还没这个胆子明着找我报仇。我已经决定去了,看看这兄弟俩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大伴担心得也对,咱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到时候让牟斌用心找几个靠得住的来陪我去就行了,大伴你也去,张永你也去!” 高凤倒没什么感觉,张永却笑的眉眼弯弯,这可是头一回跟着太子爷去吃请啊,哪怕是站在背后伺候,也混人家个脸熟,将来好威风威风不是? 临近九月,遍体鳞伤的张延龄终于好了,前些时候就得到太子通知,答应到他家赴宴,兄弟俩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孙无忌找来商量筹划,什么地方行礼、什么地方摆酒、什么地方搭台唱戏、什么地方试探太子喜好,全都安排妥当,这才上了正式请柬,邀请太子于九月初三日微服探亲。 朱厚照接到正式邀请,依照皇家规矩,须得向乾清宫请旨,同意去才准去。朱佑樘深感儿子能收能放,能打人还能吃人,倒是满痛快就同意了。回头又嘱咐他再去坤宁宫请一回旨意才行。 小朱心知这时父亲让他趁机跟老娘修好,虽然不是很愿意,但也心领神会,专门来到坤宁宫外求见。 弟弟邀请儿子的事张皇后早就知道了,她妇道人家小肚鸡肠,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满不开心这顿宴请。心说有你们姐姐在一天,他还敢怎么样?可转念一想,这老脑筋得改改了,熊孩子属于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没准他还真就敢怎么样呢! 为了她张家安全的富贵下去,张皇后只好稍微松松脸上的脂粉,强作平和地见了儿子一面,努力温言细语嘱咐他到了张家,要序家礼,不得托大让太夫人等来给他行礼。又让他准备些礼物送去,别显得天家寒酸小气。 朱厚照一一答应,这才告辞出来。 九月初三这天,小朱换上蓝色直裰,戴无折角儒冠,打扮得像个年轻俊秀的小秀才一样,偃旗息鼓坐上八抬大轿,身后身后跟着打扮成普通管家仆人的高凤和张永,再有八个大汉将军扮成的健仆,悄无声息出了西华门,往张延龄家行去。 来到埠财坊,只听外面老远就是吹吹打打的奏乐声音,朱厚照掀开轿帘一角往外看去,只见整条胡同都站满了张家的人,全部里外三新的衣服,分列两排恭迎太子大驾。 轿子丝毫不停,直接抬进建昌侯府二进花厅阶下才打住,高凤上前一步,轿帘起处,张鹤龄、张延龄兄弟带着一大家子人齐刷刷跪满了一个院子,朱厚照一现身,赶紧磕头拜倒:“臣等恭迎太子銮驾,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厚照心中哂笑,面子给得很足啊哈哈。他也伸出手虚虚扶了一把:“都起来吧,咱们只叙家常,不论君臣。”说完由高凤扶着转身上了花厅。 等他坐定,外间才通报:“太夫人前来参见太子。” 这是故意安排的,要不然以金太夫人是他外婆的身份,怎么好意思真的跪在地上接他?那天是例外嘛。 小朱也挺懂事,站起来上前两步,等着几个丫头把那个假装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扶进来,放下锦垫要弯腰时,才急忙上前一把拦住,满面笑容说道:“这是家里,咱们只叙家常,孩儿朱厚照见过太夫人。”双手一拱弯下腰去,吓得金太夫人赶紧拦住,口称不敢、不敢。 卓厚照笑道:“都是至亲,一向少了亲近,些许意思,各位都收下吧。”说完,看向张永。张永往前一站,高声道:“太子赏!” 一家人又赶紧跪下,只见小朱八个健仆把带来的礼物一一赏赐下去,金太夫人是沉香木拐杖一根,金刚石念珠一串,内府烫金《金刚经》一卷;张氏兄弟的是内府造宝剑一口,御制书一匣、斗牛服一袭;两家正室赐内制妆奁一副,宝匣一个,命妇通袖袍一袭;张氏兄弟各有儿子一个,得金如意一柄,御制文房四宝一套,金锞子十个?????? 金太夫人领头拜谢接过,接着又是寿宁侯张鹤龄、建昌候张延龄,分别领着自家家眷人等,上前重新拜谢接了礼物。那个繁琐啊,一屋子人趴下又起来,换一拨人趴下又起来,闹嚷嚷弄了半个时辰,小朱虽然心有准备,还是忍不住想捂着嘴打个呵欠。亏得高凤在旁边不住地挤眼示意,才没失了风度。 参拜完毕,张延龄过来跪请太子到后花园休息赏景。这就又站起来,一大群人簇拥着往后院走去。 来到第一处大花园,之间偌大庭院,占地近一亩之多,仿江南园林趣味,亭台楼阁样样齐备,假山叠石点缀池间,绕树曲径,抄手回廊,真有通幽之趣,看的小朱心旷神怡,回头笑道:“建昌候,不意你家竟有如此精致的庭院,上回来的匆忙,浑没注意到,今天倒要好生观赏观赏! 张延龄一张小粉脸涨得通红,尴尬不已,只好使劲咳嗽几声掩盖过去,勉强笑道:“穷家小户,瞎折腾玩的。太子爷实在过奖了,过奖了!” “豁,你这个家都算穷家小户,那咱们大明朝可就天下太平喽。哈哈,走吧走吧,本宫刚开玩笑的,带我随处逛逛。”一面说话一面走路,逛了几处楼阁,看了几座庭院,张延龄这才又上前请旨:“臣等在后花园为太子备下诸般杂剧,请太子移驾观看。” “哎呀我靠,你还有后花园?”朱厚照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本来以为就这么个花园已经够臭屁的,人家还有呢,他妈的,这皇亲国戚是不赖,动不动花园都有好几个,真不愧“穷富贵而不以功”。 又斜斜穿插几进房屋,才来到后花园,这个花园比前面那个稍微小些,不过更精致,更清静。一池碧水依势而流,迎面一个水榭,铺上红毯,两旁各有笛子一人,小鼓一人,小锣两面,都静静垂手站立恭候,看见他来,急忙跪下行礼。小朱手一挥,张永会意,从旁边健仆手里接过一个大钱袋子抓了一大把,哗啦隔着池子就抛洒过去,这是赏钱。 一时就在这水榭对面搭起的彩棚里坐下,安排上各式果碟、点心,又上了吐蕃酿造的葡萄酒,下人们献上戏单,请朱厚照点戏。朱厚照本来不怎么喜欢听戏,不过这是这个时代的娱乐,没办法,只好胡乱点了一出《单刀会》,一出《高卧》,前一出讲的是关羽单刀过江赴会的故事,后一出则是陈抟老祖高卧的故事。 音乐声起,水榭上开始演出,朱厚照本无意听戏,但这张家的班底果然有些过人之处,那红净出场,身材高手魁伟,双眼半睁半闭,偶尔一睁,精光四色,步履沉着,身段高贵。再加上他嗓音清亮夹杂几分苍茫,唱起关二爷来果然不同凡响。一支【驻马听】唱得激昂高越,却又空旷沉雄:水涌山叠,年少周郎何处也?不觉的灰飞烟灭,可怜黄盖转伤嗟。破曹的樯橹一时绝,鏖兵的江水犹然热,好教我情惨切!这也不是江水,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 小朱细细听了这一支曲,忍不住拍手叫好,不等他示意,张永已是大把赏钱撒了过去。 看完了戏,自然就到酒宴的流程了。 张延龄兄弟为了这顿饭真是煞费心思,除了餐具杯盏不敢僭越之外,举凡水陆奇珍,琼浆玉液层出不穷,叫人应接不暇。朱厚照一边吃喝,一边叹气道:“建昌候,你家的豪富果然名不虚传呐,如此排场,把我那东宫都比下去了!” 张延龄急忙离席跪倒,背诵那个孙无忌先生教给他话:“罪臣冒犯太子龙颜,本罪该万死,蒙太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枉驾贲临,臣不胜感激,莫说一顿饭,就是要臣倾尽所有,只要能得太子开颜,臣便荣宠无量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4、兔儿山球场 朱厚照笑道:“你知道就好。我来一趟也算不了什么,行了,今天既然来,以前的事就不追究了,起来吧。” 张延龄脸露喜色,爬起来躬身道:“那臣就斗胆求太子赏个恩典。” “说吧。”小朱喝一口酒说道。张鹤林在旁边急忙站起给他斟酒笑道:“太子有所不知,那日进宫,我们兄弟有幸得见太子的新鲜玩意儿,心中真是抛却不下,今日斗胆求太子开恩,容我兄弟能为太子那个球队尽些绵薄之力,不知太子可肯赐这个面子?” “嗯,尽力?说来听听。” “我们兄弟虽然小门小户,却也知道太子要做这项大事靡费甚多,宫中规矩又诸多牵绊,因此斗胆,想奉上三万银子,聊做太子演练之资。求太子成全!” 张鹤龄和张延龄真是伏低做小,跪在地上求着朱厚照收钱。 朱厚照心里一阵激动,心说他娘的还真阔气,一出手就是三万,还怕不够。老子跟牟斌磨了半天牙也才弄到五千,看来今后没事儿就该多打你们几顿,什么都有了。 心里这么想,迅速盘算一下,觉得挺划算的,正要张嘴答应下来,冷不丁发现站在左边的高凤面无表情,右边的张永却喜不自禁。心中一动,脸上便淡了下来:“这个,怎么好意思呢??” 两兄弟急忙一起跪下:“求太子开恩赏脸,让臣等也讨些光荣!” 朱厚照点头沉吟道:“你们喜欢足球篮球倒是件好事儿,不过这银子么——”说到这里,两兄弟心中一喜,心道这小子顶多说两句客气话推辞一下,这就要上钩了也! 谁知小朱闭上眼睛停了半晌,话锋一转说道:“银子还是不能收。” 此言一出,张家兄弟二人满脸呆萌,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么多钱竟然不要,他傻了吧? 他俩可没察觉,小朱说出这句话,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两只手互相掐着,虎口都出血了。话说这么一大笔横财谁不喜欢?可是当他看到高凤的表情时,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那个县长老爸来,啥钱都敢收,什么事都敢办。生生让他鄙视了好多年。 事到如今,难道自己堂堂一个太子,也要学那些贪官污吏么?他闭上眼睛权衡好久,终于忍住这个**,断然拒绝。 只见他微微一笑:“收了你们的钱,那就是拿人手短了。以后你哥俩要在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难道就要本宫给你们遮掩不成?”他是太子,当着对方的面这么说话,一点心理负担都木有。却把张氏兄弟生生逼得满头大汗,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嘛!只好趴在地上颤声说道:“臣等不敢,臣等不敢!” “不敢就好,本宫来一趟,是念在皇亲的份上,又是你建昌候诚心悔过。但若再存什么侥幸之心,意图迷惑本宫,那就乘早死了这份心思!” 他越说越是凌厉,让张家兄弟措手不及无言以对。只好双腿颤抖着低声答应。 “不过,说起那个球队,也还可以商量,这么招吧,本宫原也跟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说好了,让他挑些人来跟着练一练。这会正好,你们家也有的是人,不妨也集些人马,咱们好生办他几支球队,到时候大家比试,岂不热闹?” 张氏兄弟勉强扯着嘴角,装出一副大喜的样子笑道:“要是能这样,那也是我们的福气了!” “只是有个难处,你们是不能随意进宫的,何况下人,更加不行。呃对了,那天我看到太液池对面有个兔儿山,挺开阔的,回头本宫把那边整理出来,弄一两个球场,到时候特批你家可以进场,跟他们切磋技艺。” “行、行,一切都听太子吩咐!”张氏兄弟满口答应下来。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就尴尬了许多,本来按照孙无忌的构思,假若小朱拿了钱,接下来便是进一步引诱,后面还安排了双陆、歌舞等。已经安排下数个绝色女子,纤衣薄纱,一会儿专门服侍太子玩乐,最好是能就地入幕,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可第一步就已经走不下去,后面的哪里还敢拿出来?只好陪着笑脸,胡乱吃了一回酒了事。临送朱厚照出门的时候,张家兄弟按照孙无忌建议准备下的一尊三尺须弥座羊脂白玉文殊菩萨坐像,一本智永和尚《千字文》真迹,竟被吓得生生忘了献上。等回去一看,礼物还在,悔得捣胸顿足,追之不及。 合着人家太子来一回,白白赏赐了许多礼物,他们家一件回礼都没有,这是拉关系呢还是占便宜啊? 等晚上出了张家,坐在轿子上,有些微醺的朱厚照笑道:“这兄弟俩还真有些意思,很懂本宫的心思啊,妥妥地就送了三万两银子。”想起那三万银子,虽然辞得肉痛,也难免嘴上**一下。 “那太子怎么不要啊?”张永一针见血,满脸痛苦说道,他可比小朱更心疼。 “唉,刚才大伴那副模样,我好意思要么?”小朱回想起刚才高凤的表情,忍不住叹气。 高凤跟在轿子一侧不疾不徐地走着,淡淡说道:“老奴有何胆子,敢阻了太子的财路。只是刚才太子自己也说了,拿了他家的钱,就是拿人手短。太子自己圣明,可不关老奴的事。” 小朱在轿子里点头认同:“不错,不过也是你老人家一脸死相提醒我的,算你一场功劳。张永,以后跟大伴学着点,别有奶就是娘听见没有?我猜他家勾搭不上我,多半会在你们身上下功夫,有没有这定力,就看你自己了!” 张永赶紧猫腰答应:“放心吧太子,奴才们还知道轻重,绝不敢给太子你脸上抹黑的。”说完心道,老子拒腐蚀是没什么问题,要是刘瑾那货,就说不好了。要不要把这个精神传达一下呢? 回到宫里,小朱的规划就全面铺开了,两个足球场,两个篮球场,周围还要修更衣室,修茅房,还要弄吃饭的食堂,最后还须有队员休息的地方。全都要在兔儿山那边张罗起来。 他去求父皇朱佑樘,只说自己觉得天天在内宫操练球队,目前勉强可以,但时间长了,不太方便。一是动静太大,吵吵闹闹的让人议论,二是场地还是有些限制,自己的计划是想把这项运动普及普及,光是皇家玩闹也没什么意思,多有几个球队参加就比较好了。而且才去了建昌候家回来,他们兄弟也喜欢这玩意儿,想着才把他抽打了一顿,好歹该给些面子,所以想要下这地方,把后苑的球队移出去,便利许多。 朱佑樘听了半天,说了一句:“钱呢?” “钱儿臣自己会凑,反正不让内帑出就是了。”小朱胸脯拍的砰砰响。 朱佑樘早知道这小子跟牟斌私底下的勾当,本来不想答应。可他更知道昨天小朱去张家兄弟家里赴宴的表现,特别满意。这孩子可不是随便谁的钱都要的,有立场,有原则,还有头脑,嗯,能放心! 想到这里,朱厚照他老子大笔一挥,就把兔儿山那一大片闲置的土地批给了他。还手谕工部营缮司,特派匠作、工人听东宫调遣,不过,钱由东宫出,有就干,没有就别干。 小朱拿着这道手谕,哭笑不得,这老头真是又抠又大方,你写这么清楚干啥啊?手指头露个缝会死啊? 不过回头想想,这不就是父子间的一点小乐趣呗。 这么一弄,动静就大了,太液池畔,成天一副大会战的样子,京城大多民夫工匠齐聚兔儿山,每天推土平整,丈量划线,弄得不亦乐乎。 也是他心急,兔儿山操场还没完全搞好呢,他就催着牟斌把锦衣卫队员也挑选好了,这时候才发现根本没有场地训练,无奈,只好先让他们跟太监队挤一挤,在后苑马场搞入门训练。 朱厚照以为得了父皇的恩准,天下太平。谁知左都御史戴珊已经瞄上了,他就去找了张升:“部堂,你不是说太子如何如何英明天纵,睿智过人吗?这不像话啊,怎么越闹越乱了?” 张升也被问得莫名其妙:“又怎么了?” 戴珊把自己了解到的小道消息一说,张升也奇道:“前些日子他不是还挺明白的嘛?难道是最少无毛办事不牢?等我问问他去。” 戴珊把他叫住:“部堂,你去问他,得搞清楚一件事儿,搞这么大动静,他钱是哪儿来的?” 张升心中一凛,是得问问。这要是从内帑拨付银子,那可不行。 等到讲读当值那天,张升开门见山直接就问朱厚照:“近来太子把整个兔儿山都围了起来,听说是要建什么球场,不知有没有?” “有啊张先生,怎么了?”小朱笑呵呵地回答。他自觉又没犯什么错。 “那敢问太子,这是谁准的,要花多少钱,这些钱又是哪儿来的?”张升双眼直视太子爷。 小朱一听,心里直呼太爽啊,幸亏老子那天没收张家兄弟的钱,要不然真说不清楚了。现在么,吼吼!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5、找个人搅黄他 “也花不了多少,而且这些钱都是本宫自己出的,呵呵。”他微微一笑,脸有得色,看来这廉洁俩字,还真能提气撑腰啊。 “老臣不明,想东宫每年供奉也不过数万,年年都喊捉襟见肘,为何这次这么大手笔,却能拿得出来?这是其一。其二,就算太子能拿得出来,可是八月末以来,两畿、浙江、山东、河南、湖广被灾,饿殍遍野,当此大灾之际,太子焉能如此玩闹——” 他还要往下说,朱厚照忽然奇道:“这些大灾关我什么事······”话没说完,只见张升双眼圆睁,无比惊怒地看着他。小朱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急忙说道:“呃,这个大灾,我当然挺关心的,我是太子嘛呵呵,对不住张先生,本宫一急说秃噜嘴了,你别这样,快消消气!” 赶紧滴赔不是道歉,还是把张升气个半死:“太子,天下生民,皆是大明的臣民,这么说话,不怕天下人寒心么?”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受灾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那什么,还不是得靠你们赈济灾荒,帮助穷苦百姓度过难关么?当然,本宫也当尽绵薄之力,我有义务嘛,呵呵!” 张升盯着他看了几眼,终于压住怒火不去纠缠:“??好,太子也说自己当尽绵薄之力,那就请太子罢了兔儿山的工程,以尽己之力吧。” 朱厚照心里不快,还是忍住笑道:“这个本宫就不懂了,已经告诉先生,是我自己出钱做的,又没要内帑,又不跟户部打秋风,何必一定要罢了呢?都花了那么多钱进去,现在停工,岂不更加浪费?” 张升摇头道:“太子有所不知,那兔儿山原是皇家圈禁出来以张德化的,每每大灾之年,皇家便要在此处开设粥厂八座,赈济那些受灾逃荒的灾民。这兔儿山要是占了,那还那什么开粥厂?” 朱厚照恍然大悟,笑道:“我就说奇怪了,为何在这皇城根儿下,寸土寸金之地,居然有这么大一片空第没人使用,原来是为这个。咦,这也不对啊,这兔儿山跟紫禁城只隔着一条太液池,简直是紧紧挨着。外面又都是各部司衙门、达官贵人居住之所,内外都是重地,怎么能在这儿开粥厂呢?那么多灾民蜂拥而至,要是闹出点乱子来,如何收拾?你莫赚我。” 张升道:“当然,也不是所有灾民都能进来的。也要盘查清楚,有路引,有当地出具受灾关合,家世清白无有作奸犯科之人,方能到此领赈呢。” 朱厚照听得冷笑连连:“原来是为了这个,不就是演演戏让人看吗?难怪只开八个粥厂。先生觉得这个有意思么?”心道,难怪父皇大笔一挥就把地划给了我,多半还是厌烦这样形式主义的东西,又不好直接说,干脆送我个人情。呃,也是难题! 张升被他说得有些尴尬,只好咳嗽两声说道:“太子,也不尽然。彰显德化,岂非好事?” “好事?连吃口稀饭都左挑右选,这时候不说天下苍生都是臣民了?明摆着沽名钓誉嘛,我猜,父皇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做法。好了,先生也不用说了,回头我奏明父皇,另赐一块地干这个勾当就是。” 张升觉得一阵阵无力,怎么这孩子一天一个样不重复呢,几天前才彬彬有礼温润稳重,现在又油盐不进了?他强忍心里的极端疲惫说道:“就算如太子所说没有必要。但太子要把宫里的内侍拉扯出去,难道就有必要了?臣听说御花园马场也不小了,几十个内侍,何必折腾外面呢?” “谁说只有几十个内侍了?本宫这几支球队,父皇还是比较喜爱的。这些都不说了,关键是老让内宫操练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本宫已经另外找了几个队伍,相互切磋。内宫不方便,这才要了兔儿山。” 张升一听就急了,你自己折腾还不够,还闹到外面去拉队伍?当即就黑了脸:“内宫操练已经过分,还要拉上外臣。太子,文恬武嬉四个字莫非没听说过?老臣斗胆请问,是哪一个部堂勋贵如此奉承太子,他们还有些节操没有?” 朱厚照看看老张,忽然一笑,淡淡道:“既非部堂,也不是勋贵,是锦衣卫。是牟斌自己找上门来要求参加的,本宫也嫌他们人浮于事,还不如找几个人来帮我凑凑数。因此才勉强答应下来。先生若不相信,自己去问问牟斌不久结了?” “这个——”张升的老心脏忽然加快。这大明朝,谁不知道东厂西厂锦衣卫的厉害?沾着边的不死也要掉层皮啊,别看牟斌那小子平时低眉顺眼好像谁也不得罪,那是没人敢惹他。要是自己真跟他过不去······张升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熬了多少年才熬到礼部尚书,那可不是凭学问运气能换来的。几十年下来,谁不是官油子?所谓人品这个玩意儿,说白了那也得看跟谁。现在而今,天子虚怀若谷从善如流,满朝文武尽管胡说八道不知道顾忌那是没问题的。所以这人品嘛,还是蛮好装的。只不过潜规则大家也都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什么人要躲着走,谁没个准谱? 张升等文官的原则就是:皇帝可以惹,特务要躲开。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朱厚照冷眼看着张升呆了这么一呆,心里已经雪亮。呵呵,以前没瞧出来啊,敢情你们也有害怕的人物。可惜不是我啊! “先生,这个其实也是我父皇准许了的。你要实在觉得不妥,要不就干脆上个折子,回头我再给父皇说说,那就暂时罢了吧?”这时候可以递个梯子过去了,别把老头僵在这里,真没什么意思。 张升听罢捻须作思考状良久,这才拱手道:“若是万岁特准,其中定有深意,这么说来倒是老臣有些孟浪了!太子不必介怀。不过,该说的话,老臣还是要说的。” “哪里哪里,先生也是为国谠论,我父子高兴还来不及,介什么怀啊。来人,帮我送送张先生。”这就端茶送客。 张升一脑门子汗出了揽文堂,起先有些恍惚,继而又羞又恼。回想刚才朱厚照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尴尬没瞒过这小子。想看我笑话?哼哼,老夫却不用亲自出马,只要找一个人,便能把你这事给搅和了!那时让你都不知道老夫的手段! 心念动处,一面走一面盘算,不觉就到了东江米巷。 东江米巷,天子脚下第一第二的重地,这里聚集了大多数重要衙门,六部都在这里,紧紧挨着。 为了赈灾的事情,户部尚书?酥幼罱?Φ米旖瞧鹋荩??吒鍪》荻荚懔搜辏??矣植皇且换厥拢?兴?值模?趾翟值模?斜?⒌模?械卣鸬摹ぁぁぁぁひ皇奔湔?鲅妹派舷氯?济Φ们敖挪群蠼牛?搜雎矸??p>  “部堂,张部堂来了。”杂役进了?酥拥那┭悍抠鞅ā?p>  “张启昭?他来干什么?合着不知老夫在忙,跑来串门子么?”?酥又迤鹈纪繁г沟溃?纯词掷锏木碜冢?姆骋饴遥骸扒胝挪刻玫街刑贸圆瑁?衣砩暇屠础!彼低暾酒鹄茨钅钸哆墩?硪鹿冢?踝潘姆讲阶吡顺鋈ァ?p>  一转入中堂,老远就对张升抱拳拱手笑道:“启昭兄好闲在,公事都毕了么?难得大驾光临啊!” 张升也含笑站起还礼:“器翁笑话了,这是在埋怨下官不解风情,专门添乱呢么!” ?酥颖凰?抵校?膊唤橐猓?俸僖恍Γ骸凹热荒阒?溃?蔷涂隙ú皇抢吹仿业模?蛋伤蛋桑?惺裁醇笔拢肯肽闾煜挛淖冢??且惨?创虼蚯锓绮怀桑俊?p>  张升摇摇头不再玩笑:“在下听说近来多出受灾,器翁想必忙乱不堪,可是又有一桩烦心事,特来请教器翁求证一下,还望不吝赐教。” ?酥悠娴溃骸澳阌惺裁捶承氖拢?矣帜馨锸裁疵Γ俊?p>  “今天下官当值讲读,和太子在揽文堂说了会子话,话题么——”他一五一十把刚才的经过讲了一遍,暂时先略去牟斌一节。结末道:“下官就是想来问问,是否如太子所说,未用公中一个钱呢?” ?酥犹?眨??娉钊荩骸罢馐虑榈挂舶樟耍?巡涣硕嗌僖?印l?铀档囊彩鞘登椋?凑?戏蛱焯熳?每床幔?患?蕉??泻味钔獾目??哒恕!闭派?阃氛??祷埃?惶?酥佑值溃骸安还??饷窗煲膊皇鞘裁春檬拢?碧?拥模?幻趺窳Σ屏Γ?晃短巴嫠d郑?袷巧琊⒅?#窟祝?粤耍?靶┤兆幽悴皇撬堤?佑⒚黝v牵?歉龊么⒕?矗俊?p>  张升老脸一红:“正说这话呢,下官也是一头雾水,他明理起来,让人心服口服,可是玩闹起来又不管不顾。要不今天枉费了许多口舌,半点用都没起,这才来照你求证嘛。” “好了,求证完了,你还要我做什么?别绕弯子。”?酥右谎劭创┱派??圆恢拐飧瞿康模?纱嗨档馈p乃道献邮露?苟嘧拍兀?还し蚋?愦蜓泼铡?p>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6、上了父皇的当 “做什么?嘿嘿,还能做什么。器翁你想想,当此百姓水深火热之际,咱们的太子爷却一味高乐,只顾着自己玩闹,不把天下苍生放在眼里。这样的储君岂不叫人侧目?还有,居然连内苑专门用来赈济灾民的地盘都拿来建他的什么球场,那是德化之地啊,到时候叫那些无衣无食流落京城的百姓们怎么看?怎么想?文武百官又怎么想?” 张升越说越激动,咽一口唾沫站起来大义凛然说道:“下官已经决定了,回去就要联名戴廷珍向朝廷上本,请求皇家节俭务民,莫要本末倒置误了大事!只是下官汲取了教训,那太子爷的确是个天资卓绝的,前番一个历代帝王寿算考,弄得好多人下不了台,真是怕了他。因此这一回就要周密布置一些,多取些证据,免得到时候又被他问得瞠目结舌不知所以。所以么,就来求求器翁,你管着户部,能不能帮在下算一算账,瞧瞧下官说的是否有理?放心,你要是觉得为难,这事情我们绝不把你牵连进来,万岁问起,顶多就是我跟戴侍御道听途说而来就是!” ?酥犹?眨?吡艘簧?骸袄戏蛩淙徊徊牛?獾愕ㄉ?故怯械摹s趾涡肫粽研只ぷ牛空诿吹蔽颐蛔龉?加?姑矗俊?p>  张升讶然看着?酥樱骸捌魑倘?迹?闶腔Р???霉伲?庑┫惺略?挥霉艿摹t勖撬较律塘浚?置蝗酥?溃?慰喔?懦鐾罚俊?酥犹?眨?凶乓凰?匣ㄑ劭醋潘?俸傩Φ溃骸澳阋膊挥眉そ??乙膊皇巧夏愕牡薄8盟档奈易匀换崴担?还?换岣?忝橇┙猎谝黄穑?勖歉魃细鞯恼圩樱?蛩暌?肿锵吕矗?膊挥盟?嫠?w拧!?p>  张升抚掌笑道:“哈哈器翁,你字为大器,却如此小气,不知下官也是为你好么?有一桩事且说与你听,三思之后再行吧。那兔儿山球场,不单是宫里的内侍操练,以后还有锦衣卫的人要凑过去!” ?酥有睦锿坏囊惶??睦镏宦钫庹牌粽巡皇歉龆?鳎?衷诓潘党隼础k??思?妹孀樱?党鋈サ幕霸趺春寐砩鲜栈兀康毕氯粑奁涫碌溃骸氨闶墙跻挛烙秩绾危课抑痪褪侣凼拢?职?潘?耍俊彼淙蝗允羌绦?硖??险圩樱?还?夥绞饺匆丫?淞耍?透?詹耪派?灾旌裾账档幕耙荒r谎??p>  张升心知肚明,目的达到也不再??拢?笆指娲牵?掖魃荷塘咳チ恕?p>  九月初六,朱佑樘接到三本折子,一本是戴珊上的,弹劾工部营缮司公器私用,在兔儿山营建球场。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营缮司的责任本来就是搞建设。戴珊所指,不过是说这个工程是私人(太子)掏钱,没有朝廷正式立项,你们凭什么要去干?那不成了私人包工队? 第二本是张升上的,说东宫出阁读书以来,天资虽好,心性却不稳定,任意施为,玩耍过甚,希望皇家加强管束,这也是为大明江山将来的前途着想。 第三本是?酥由系模?幻婵仪蟪?⒓涌旒复κ茉值厍?年饧蒙笈?鞒蹋?幻嫠党?⒆罱?氩环蟪觯?环矫嫠怠巴?彼姆椒岬牵?呔澄薜鞣ⅲ?菹匚蘖饕啤=裉?治薮ⅲ?诟?殓???呤橙叻讶占印t副菹绿枞皇∮牵??铀鸾凇ぁぁぁぁぁぁ闭圩永锢??饧改暌岳闯?⒃黾恿诵矶嗬朔训南钅浚??分复Γ?苯映滤怠敖衲诟??挛丛?嘤谇埃??谑坦?吮戎?按?褂惺?叮?苫?昙涔?兄钊瞬乓煌蛴嗝???志辜ぴ鲋两??颍?仁翘煜陆男椅蘩抵?玻??兼远??摇<冉??植晃裾?担?赵滦??诤笤仿沓。?裎涿磐饨蕴?鹕??欤?私圆嗄坎灰晕?弧ぁぁぁぁぁし?氡菹戮?旎??允。?媚谑潭?趺曳眩?园裁裥模?哉?旱拢 ?p>  三个奏本,戴珊名为都御使,这次简直是滥竽充数,连驳都不值一驳,所以内阁票拟是“毋须议论。”第二份张升的本子,谢迁则票拟为:“令詹事府细细条陈上奏,果有事,按律当清静思过,除改前非。” 这两份折子都不算啥,最有杀伤力的就是?酥拥淖啾荆?鞘鞘凳翟谠诘氖?荩??叶记兄幸?Αc挥幸痪涫抵甘裁慈耍?皇前阉?凶锕?纪聘?切┳圆薪??奶?嗝牵?词且?液眉竿蛉说姆雇耄??分敝钢泄??p>  这份折子,内阁的票拟是:廷议。那就是说这事儿太大,谁也无法决定,得拿到朝会上去决定。 朱佑樘意味深长地看了半天,歪过头对王岳笑道:“你说怎么办?”王岳弯了弯腰:“奴才以为,此事颇为两难。内裁有内裁的好处,毕竟是万岁爷自己的家事,外臣们说说罢了,何必当真。不过,廷议也有廷议的好处,若是外臣们说得在理,也不妨纳之,免得有人抱怨,万岁落个黑锅背着。” 主奴二人已经相伴多年,王岳说话比较随意。 朱佑樘凝视王岳,忽然笑道:“你也赞成廷议对不对?你就不怕你那些徒子徒孙们都骂你?” 明朝内宫规矩,司礼监掌印太监基本都称为“老祖宗”,所以朱佑樘有徒子徒孙这么一说。 王岳急忙跪下:“奴才服侍万岁凡二十余年,岂敢私认门生徒儿?一切为公事从,请万岁明鉴!” 朱佑樘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快起来,朕不过批折子闷了说句笑话而已。你也不用认真,宫里的规矩,不就是个称呼么?你当朕不知道,他们私下叫出朕许多花样来。有叫上边的,有叫老头子的。要是认真起来,朕岂要被他们气死,哈哈。” 王岳笑道:“万岁吞吐天地之胸怀,岂是奴才等辈可比?” “不过,这个?舜笃鳎?烧娓?行┤顺隽说滥烟獍 !敝煊娱趟婵谒档溃??凰底约海?此涤行┤耍?踉佬睦镆欢?骸安恢?蛩晁?肝??俊?p>  “你不用装糊涂,指谁你还不知道?唉,这里就咱们俩人,朕也不妨跟你交交心。你说太子都这么大了,该不该给他些磨练?” 王岳不动声色低头回答:“那也得看怎么个磨法。” “就眼前这件事,朕打算让他难堪一下,叫他清醒清醒,免得以后再胡闹,你说呢?” 王岳很吃惊地看着朱佑樘:“万岁爷的意思,是让太子——” “让他自己处理,要么偃旗息鼓给朕老实呆着读书明理去。要么就再让他去跟外臣们廷辩一回。呵呵,你看他还有没有上回那么好的口才?” “万岁三思,前次那是外臣们小题大做,这回,恐怕不太一样啊。这要是损了太子面皮,将来如何是好?”王岳毕竟自认是朱家的奴才,还没糊涂到非要看朱厚照的笑话。这句话是很有大局观的,这回要是朱厚照输了,威风扫地。将来登基做了皇帝,那怎么面对这些跟他干过仗的大臣?不论走那种极端,对国家可都不是好事。 朱佑樘一愣,看着王岳:“你自己取了个字叫渊亭?”王岳又急忙趴在地上:“奴才狂悖,万岁恕罪!”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朱佑樘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这个字取得好,果然静如渊,亭如岳!朕很喜欢。”王岳眼睛不觉湿润了:“万岁!” “好,朕决定了,先把太子叫来问问再说。你去请他来吧。”朱佑樘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给儿子留个地步,别真的到时候灰头土脸的。毕竟这可不是小事,?酥右槐室槐实恼饲迩宄????涣税浮?p>  王岳再去东宫,异常小心,恭恭敬敬传达了朱佑樘的旨意,请太子移驾乾清宫奏对。 小朱这几天其实也没闲着,光刘瑾、张永那几个小耳目,一般情况还是能打听到一些的。听说有三本折子跟自己有关,他淡淡笑着说了句:“这不是要我先天下之忧而忧么?” 来到乾清宫,朱厚照平静地看着父亲发给他的折子。细细看完,默默不语地双手放在桌上。 “你怎么看?”朱佑樘挥手把王岳叫出去,父子俩单独说话。 “儿臣大意,上了一个人的当。”他看着地面,好像满腹委屈地回答。 朱佑樘笑道:“哦?你不是聪明绝顶么,这回竟会上当。谁的?” “上了父皇的当呗,父皇赚我,现在还只装作无事呢。哼!” “胡说八道,父皇赚你干什么?”朱佑樘沉着脸看着他。 “可不是么,父皇明知这球队要干起来,必遭物议,却不阻止。然后儿臣求赐兔儿山,明明是拿来开粥厂的,居然答应得那么爽快。这不是推着孩儿去逗弄那些大臣们么?现在儿臣四面受敌,父皇还以此取乐呢!” 他满腔幽怨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睛卖萌,搞得真像那么那回事儿似的。看得朱佑樘哈哈大笑:“我儿乖觉啊,只是现在才瞧出来,已经晚了!” 顿了一顿,又打趣道:“既然知道被赚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人家还要廷议呢,还敢不敢再来一次?”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7、能挣会花才拉风 “不敢去,?酥邮率等吩洌??莩浞郑??急厥湮抟伞!?p>  朱厚照平静摇头。看得朱佑樘大奇,这小子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或者说就此认输?对于他来说,不敢朱厚照什么态度,他都是赢家。要么儿子才智过人,能解开这个难题。要么服软认输,今后当个不折腾的皇帝,都是好事。 “嗯,这样也好,你退一步,把球队的事撤了。至于他们要裁撤内宫,朕自会去应付他们。”朱佑樘这就算是交了底。这个结果也可以接受。只是作为父亲,内心隐隐有些失望。 “不,孩儿可没说要撤球队。” “你想耍赖?”朱佑樘不悦道。 “孩儿不想耍赖,只是觉得这些外臣动不动就知道裁撤这样,裁撤那样,生钱的本事没有,说嘴倒是一套一套的!” “那你待怎样?”朱佑樘郁闷地看着他,莫非这孩子又想吵架了? “不怎样,孩儿就是以为,不省只花那叫败家,不花只省那叫傻整。能挣会花才拉风!” “呵呵,口气真不小哇。遮么你是能挣会花喽?”朱佑樘被他大话连篇气笑了,真是癞蛤蟆打哈欠。 “难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呃,一座金山也说不定。”朱厚照把脑袋扭朝一边看着别处,一???的傲娇。 “臭小子,别不知道天高地厚,这话也就是咱们父子说说,外人听了笑掉大牙的。”朱佑樘摇头叹气,还是嫩了些,看来这磨练还不够,还得加强啊。还好,趁自己最近身体好转不少,还可以从容安排。他现在不比前些时候着急了,淡定了许多。 朱厚照忽然想到什么,嘿嘿一笑:“父皇,你就是不相信孩儿。不知道可不可以给孩儿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给我个机会证明给父皇看,也证明给那些外臣们看,有时候做事情不一定非要那么简单粗暴的,动不动就裁撤**,搞出去大家都寒心。还不如找个生发的法子,慢慢过度,让人家也有饭吃,咱们以后再慢慢俭省,岂不比弄得一下子鬼哭狼嚎强上百倍?” 朱佑樘立时怔住,这话可不幼稚啊,难道他真有法子?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以朱佑樘自己的智力水平,听到?酥铀灯鹉诠?敲磁哟笥分祝??瞬贸啡嗽保??舱嫦氩怀鍪裁春冒旆ɡ础5?芄?勺鼙纫坏肚泻冒桑磕苌?⒆鼙热?熳吆冒桑磕苄钠狡?妥鼙裙砜蘩呛亢冒桑空饪墒侵晾砻?阅拧?p>  想到这里,朱佑樘忍不住狐疑地看着儿子:“你真有好办法?说来父皇听听?” 朱厚照神秘一笑:“现在还只是个大概,没想通透,不过也差不多了。请父皇容孩儿卖个关子,早晚给你一个惊喜!” “呸,又是惊喜。”朱佑樘嗔道,不过脸上好看多了。 “不过,孩儿可要父皇恩准一样。若得父皇恩准,事情一定能办成。” “说来听听。父皇可不会轻易答应你什么。” “孩儿要可以随时出宫的自由!” “那不行!”朱佑樘吓了一跳:“你是我大明的根本,不能胡闹,绝对不许!” 小朱轻轻贴上去挽着朱佑樘的胳膊:“父皇你就算不放心孩儿,成天价有高大伴跟着,总没问题了吧?呵呵,不信你去问问大伴,孩儿近来长进如何?” 朱佑樘身子往后一仰,上上下下打量儿子:“你都知道了?” “父皇天高地厚之恩,孩儿粉身碎骨难以报答,只求父皇恩准,孩儿保证让大明一片生机,弘治盛世永继万世!”小朱忽然跪下磕头,双眼露出坚定沉毅的目光。 一霎时朱佑樘居然恍惚了一下,直觉隐隐告诉他,这孩子说的可能是真的,他说不定真有这个本事! “不行,就算你跟着高凤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也不够你随意胡闹的。孩儿,不是父皇不想答应你,实在是你一身所系甚为重大,有个闪失,父皇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转念间还是理智战胜感情,脑袋不住地摇晃着。 “孩儿有万全之策。”朱厚照见一个高凤打动不了老爹,又加码说道:“锦衣卫牟斌深得父皇信任,让他在大汉将军里面挑些高手出来,要是父皇还是不放心,就让范亨去细细摸底,认真挑选出那忠心不二的,发来给孩儿做个随从,保护孩儿。如此天下还有谁能伤了孩儿一根毫毛?况且,孩儿又不是出去胡闹,分寸我自己会掌握的。哪怕先试一两次,若果真不妥,父皇再收回成命也不迟啊!求你了父皇,求你了父皇!” 难为他已经成熟的心理年龄,拼命装可爱讨他老子喜欢。 朱佑樘被他摇晃得五心烦躁六神无主:“你真的心意已决?” “当然!”小朱跳起退后两步:“要不要孩儿发誓?” “发誓倒不用。只是且信你一回,答应你先试几天。若敢胡闹,定抓回来圈禁!”朱佑樘厉声喝到。色厉内荏之情溢于言表,又道:“不过你须记住你说的话,放你出去,是让你经历世事,磨练性子,不是胡作非为疯玩胡闹的,要是想不出稳妥法子堵住外臣的嘴,那就抓回来重重处罚,听见没有?” “儿臣遵旨!”朱厚照跪在地上响当当磕了一个头。 朱佑樘万分不愿,挥手道:“还没真正决定呢,别忙。等父皇问了高凤再说。他要是说你不行,一切再也休提!” 高凤的回答让朱佑樘他吃一惊:“太子不但学文天资出众,学武也是奇才。这短短数月的时间,已经超过奴才苦练三五年的功力。 现在情形,一般七八个壮汉等闲近不得身的。” 唉,那就去吧! 孱弱的朱佑樘其实从小有颗骚动的心,现在看来,只能靠儿子替他完成了。 十天之后,不是黄道吉日,只是个普通日子,大明弘治十六年九月十七。 朱厚照早早起来,打扮妥当,对着镜子一照,妥妥的一个翩翩小公子,朴素中显得三分不凡,三分贵气。高凤和刘瑾、张永三人扮成家仆,还在老脸上贴了几绺胡须,穿古铜色褙子。这就准备出发。 “太子,出去一定小心!”芳云嘱咐道,把他的衣服下摆扯了又扯,说不尽的担心。 “知道了。”小朱嘻嘻笑着:“好像我第一次出门似的。” “那不同,以前是前呼后拥不用担心,现在你是微服私访了,切切注意!”晴云也上来帮他整理冠带,又弯腰下去把鞋面掸掸灰尘。 “好了好了,女人们就是??拢?吡耍 毙≈旎踊邮郑?芬膊换兀?蟛匠隽饲迦使??p>  这是朱厚照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微服出宫。前两次都算不上,第一次怒气冲冲,又尽是穿街过巷走小路;第二次扈从如云,轿帘不卷。只有这一回,青衫布履,自由自在,当他走到接近正阳门的时候,呼吸都禁不住急促起来。 五百年前的北京城啊,我来了! 一出正阳门角门,眼前的开阔景象使他胸怀为之一畅。大明朝北京城分三层,最核心当然是紫禁城,只供他家数口人作为主人居住。外面一圈是皇城,聚集了全国政府的所有单位和清一色的高尚住宅区。 最外面,也就是正阳门外,才是外城,迎面一股强烈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这时候他才感受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大明朝的北京! 这就是后世的前门大街了吧?小朱心里默默想着,他的身后,那气势恢宏的广场还没有出现,他的面前,是一条宽大的土道,两排鳞次栉比无数店面一直朝南延伸出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看不见高楼大厦钢筋建筑,却更加古朴恢弘,天色蓝得一塌糊涂,秋风一起,鸽子们脖子上的哨声漫天飘着。他记得全聚德和都一处,还有便宜坊,好像都在这条街上。现在呢,当然没有。连六必居都还没出现,更别说其他的了。 一路之上目之所及能看到的就是一派熙熙攘攘,花花绿绿的景象,各种叫买叫卖此起彼伏,有挑担买菜的,有推车卖水的,路边摆摊卖小吃的,有高高垒起一堆卖估衣的。还有许多小巧玩意儿和小朱后世只在图片里见过的老手艺,说都所不出名字来。 他一路逛着,眉开眼笑,这个摸摸,那个看看,瞧着人家浇糖人儿也傻傻看着。掏了半天身上才发现自己一个大子儿没带,回头无辜地看着牟斌给他挑选出来的随从,那小子急忙从怀里摸出一串钱来,小朱伸手摘了一个扔给摊主,转动指针。大家想着既然是太子,必定神佛保佑出手不凡,怎么地也要弄个龙啊凤啊的才像话,谁知这厮手气太糟,转了半天,只得个瓦片风筝。 高凤几个怕伤了太子的心,赶紧把脸扭朝别处,他却全无心肝,美滋滋拿起那个破瓦片一路舔一路走,好好的俊俏小书生形象崩溃得一塌糊涂,引来无数人侧目。搞得高凤他们只好又走开几步,跟这位二货少爷划清界线。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8、居然有功名 “呵呵,那边在作甚?”刘瑾不知看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问道。跟随他的目光。朱厚照也看到五丈开外,一群卖苦力的赤脚大汉团团围坐在地上,人人肩头斜斜立着一根扁担,一团绳索,一边晒太阳捉虱子,一边仰头听着中间一人说话。 中间那人高高坐在凳子上,左侧面一排字画,有挂着的有平放着的。右侧却是一个小小挂摊,上面写着“代写文书”。此人相貌端正,紫面长髯,大约三四十岁左右,一身长衫,前襟后摆却掖在腰间,肩膀上居然也斜靠着一根扁担一团绳索,正在口沫横飞,连比带划,表情精彩之极。 小朱慢慢走近,远远听他说道:“只听鲁肃言道,‘那诸葛亮出得帐去,一日也不慌,两日也不忙,到了第三日,也不用我国工匠人等,只要战船二十只,兵卒五百名,锣鼓全份,居然还要备酒一席。等到天至四更时分,趁满江大雾往曹营进发。那曹操以为是都督前去偷营劫寨,急忙吩咐放箭,一时间长江之上万箭齐发煞是壮观·····你们猜怎滴?”说到这里,故作神秘看着众人。 那几个卖力气的泥腿子哪知道怎么滴?一个个咬着嘴上草根苦苦思索,胡乱说了几个结果,有说把船射翻了的,有说诸葛亮作死,当然被射死???的,有人问稻草人立着干嘛,正在众说纷纭,忽然其中一个扭头看见朱厚照远远走进,双眼放光一跃而起冲到小朱面前:“客官要脚力吧?我来、我来!” 这人一喊不要紧,脚力汉们全都蹦起来,也不管那人要揭晓什么谜底,全都挤到小朱身边,幸亏几个侍卫见机得快,赶紧将他团团围住,这才没被挤出翔来。刚才说书那人正在兴头上,无端端被打断好生懊恼,一愣之下,见被人都冲上去了,自己也急忙跳起来跟着大家一起朝朱厚照挤。 “干嘛、干嘛!放开,滚开,别挤啊你们干什么?” 刘瑾和张永首当其冲,玩了命地想推开这些壮汉。可怜他俩五十多岁的老头,在一轮猛攻之下连自保都成问题,还要抽空用手捂嘴,免得胡子掉下来,别提多狼狈了。 “我们不雇脚力,不雇!”张永尖着嗓子大声嚷道。 这些人一听:“不雇啊,那你们这些客官真是怪了,不雇往前凑什么凑?”一个个愤愤不平,个别卫生习惯和修养差的,恶狠狠往地上吐口唾沫表示鄙视,才扭回头去原地坐下:“你老接着讲!” “不讲了,没兴致!”刚才那位说故事的费半天劲都没挤进人堆,故事说的好好的又被打岔,挫败感很强烈,翻着白眼不跟脚力们说话。特么听故事不好好听,有生意也不优先让让,一帮没义气的家伙。 愤怒之余,他也斜眼看了看小朱,气虎虎扭过头去不理会。 小朱见他几十岁年纪了还这么萌,忍不住笑了:“这位先生好钢口,这《三分》挺好听的。咦,字画不错啊,谁作的?” 整条大街目前为止好像就看到这一家卖字画的,朱厚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开口赞道。那人这才回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小朱,勉强挤个笑脸出来:“这位少爷是个识货的,要不要买一幅去赏玩赏玩?在下这些物事,都是自家风味,别处是买不到的。价廉物美童叟无欺,你看中什么,只管开口。” 其实朱厚照也没心买东西,只是刚才打断了人家的兴致,心里歉意不好拔腿走开,这才随意奉承两句。就他老朱家的收藏,这些玩意儿能挨得上边吗? 当下假意到处看看,浏览一番,随意拿起一张绢画来,画的是幅月下梅花图样,设色艳而不俗,清秀俊逸,难为能在绢面上画出月亮淡淡的光晕,也算是个高手。没有印章款式,只在左下角有个小小的“宁”字。 “嗯,这幅不错!”朱厚照由衷赞道。 “嗯?少爷挺识货啊。别看我这些都是大件,论起高下来,端的是这小件梅花图最好,少爷你若想要,不多,就给三钱银子吧。” “靠,这老儿想钱想疯了,这么幅破画还三钱银子呢?”脚力们故事听不成,生意没得做,骂骂咧咧纷纷走到别处去了。 朱厚照倒没觉得什么值不值的,心想又不贵,买就买吧。正要让刘瑾掏银子,忽然斜刺里一只毛茸茸的手伸过来把画一把夺过:“嚯,这个好看,爷我要了!” 朱厚照手里一空,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满脸醺醺的汉子,斜吊双眼,嘴上叼着一根牙签,穿一身鲜绿色绣满金线牡丹的袍子,幞头上闹哄哄戴了一头重阳节插上已经开残了的菊花,那模样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只见他歪过头去噗地一声吐了口浓痰,假意把那幅绢画离自己远远地左瞧右瞅,一面还咂嘴欣赏:“不错不错,这月亮钩子画得真好,嗯,花儿也像!” 这人身后还有两三个短衣小帽的帮闲泼皮候着,听他夸奖,忙陪着笑道:“那是,虎爷看上的物事,哪还有跑?错不了!” 有一个八字胡的干瘦猴子大咧咧地对那中年人道:“老头啊,你这画不错,我们虎爷看上了,真是你的福分。来,这是赏你的,拿着别客气啊!”说完手里捏了一个铜板随手扔在中年人手里,扶着那个虎爷就要离开。 “拿来。”中年人伸手夺过那幅画:“大爷有心要可以还价,这么干可不好。”说完把那一个铜板揣在鼠须猴子手里。 “他妈的,给你一个铜板是瞧得起你,你这破画是能吃还是能喝?还反了你了,不认识咱们虎爷是谁?”鼠须猴子狐假虎威跳脚大骂道。那个号称虎爷的哼了一声:“甭说老子给你钱了,就是不给钱,要拿你的物件你能怎么样?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摊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闹市之中,你敢!”中年人毫不犹豫,一脸正气。这人看来岁数已经不小了,人还挺辣。难得一串经典台词顺溜之极,好像讲过多次似的。 “好哇,小的们,给他开开眼,别让这街面上小瞧了咱们光说不练嘴把式!”虎爷一挥手,一左一右两个帮凶吆喝着绕开中年人,冲上去就要砸摊。 朱厚照在旁边一直看着热闹,这地皮恶霸欺负良善百姓的事儿挺多的,琢磨着要不要帮上一帮。眼看对方行凶,正要使个眼色让侍卫们上去,忽然听到晴空霹雳般的一声吼“呔!”这一声中气十足,震得小朱耳膜发痛,全身都忍不住抖了一下。高凤毫不犹豫一把将他扯到身后护着。 那俩狗腿子刚撸起袖子,被这吼声吓得脚下一哆嗦差点摔倒。大家定睛看时,一个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年轻人不知从那里窜了出来,二话不说伸手就抓住虎爷的脖子,轻轻一提,高高举起,嘴里骂道:“撮鸟,你家爷爷来到京城,搬了六七回家,到处都遇上你们这些直娘贼!今天要做什么?” 虎爷被他掐着脖子举在半空,没法呼吸,憋得脸色涨红舌尖都出来了,两脚只顾乱蹬却没法着地,只是双手用力掰那年轻人的手腕,可人家那股子神力,哪里撼动得了? 俩狗腿子也吓傻了,跑也不敢跑,站也站不稳,只知道浑身发抖。 一眨眼间,虎爷呼吸已经渐渐弱了。眼看要闹出人命,中年人这才喝到:“放下他。”年轻人手一松,虎爷像个破布口袋般委顿在地。 此时好多看热闹的都围了上来,那中年人狠狠啐了一口在地上骂道:“晦气!”又对年轻人说道:“走了,收摊搬家!” “诶!”小伙子倒挺听话的,赶紧弯腰收拾东西。 “站住,当街伤人,几乎闹出人命,就这么想走吗?”小朱本来看完热闹已经转身要走了,忽然听到身后又有人喝到。人群轰然分开,却是一胖一瘦两个捕快,手拿铁链、铁尺一歪一歪走进。 “哟,虎爷,怎么是你啊?这小子怎么你了?”胖捕快看到地上的虎爷,假意惊叫道。看来挺相熟,老远就瞧见了的。那虎爷这半天才喘过气来,一见来了自己人,悲愤交加,伸手指着一老一少,喘着气道:“给老子抓住他们,老子要扒了他们的皮!” 瘦捕快转身恶狠狠地看着中年人:“他妈的,哪里来的王八蛋,敢到天子脚下撒野!走,跟大爷回衙门说话去。”说完手上铁链朝他脖子上一丢,套出脑袋就要拉扯。 “放手,我有功名在身,你锁不得我!”中年人居然跟他对吼起来。 “你有功名?”胖捕快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副模样,都在街上卖苦力了,居然有功名? “有也不行,跟我们走,衙门说话。”瘦捕快不吃他那一套,又要拉扯。这时年轻人已经紧握双拳,双眼冒火蠢蠢欲动。 朱厚照一看,居然官匪公然勾结欺负人,心中大怒。正要出手收拾,忽然想起自己是出来微服私访的,回去要是被知道了,岂不鸡飞蛋打?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39、夏宁 就在他犹犹豫豫准备放弃的时候,那少年已经快步抢上,举起醋钵大的拳头准备朝瘦捕快头上捣去。 “住手!” 中年人拼命大叫一声,少年愣住。中年人喝道:“不许冲动!”回头跟瘦捕快道:“你松开些,我跟你走便是。” 两个捕快还真有些怵那少年反抗,听他说话,干笑一声道:“拿了老的,还怕跑了小的不成?一会儿自然找你算账。走!”说罢就要扯着中年人离开。 小朱心念一动,在高凤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高凤会意,轻轻走过去拱手对胖捕快笑道:“大爷辛苦,借一步说话。”胖子上下看了高凤两眼,确定不认识他。不过高凤衣着虽然是下人打扮,但自有一股贵气,还真不敢怠慢。这天子脚下,谁知道他是哪个宰相家出来的七品官?当下也拱手道:“老丈有何指教?” 高凤眯笑着轻轻把胖子带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胖子脸色骤变,瞬间冒出油汗来,点头哈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他扭转身一把取下中年人颈上的铁链,扯着瘦捕快边走边喊:“没事了没事了,是个误会,走了、走了。”一边说着话,两人已经揪着去远了。 虎爷本已得意洋洋,忽然看见这奇怪的一幕,正要高声叫喊,一回头,只见少年又恶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一个哆嗦??趔趄着后退几步,见距离安全了方才嚷道:“小杂种,有种你别跑,就在这里等着你家爷爷!”说完招呼上三个狗腿子,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这时围观的人群看看没热闹瞧了,也都渐渐散去。原本围在小朱周围那几个侍卫也不露声色四散开去,只留下高凤三人陪着他。 中年人虽然被拉扯半天,但谁救的自己还是看到了的。走过来朝着小朱一拱手:“多谢这位少爷仗义相救!请问贵姓?”这人脾气直爽,说话不卑不亢。 “在下姓朱,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小朱拱拱手笑道。 “哦,原来是国姓,失敬失敬。鄙人姓夏,名儒,草字崇文,方才得朱公子解围,万分感谢,请受一礼!”说罢躬身一揖。朱厚照急忙拦住笑道:“夏先生多礼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人之常情。况我与先生一样,都是外地人前来投亲靠友,同病相怜,更当相助。不须客气。” 他刚才听那少年说来京城搬了好几回家,知道是外乡人。正好,自己出来,也要扯这个谎。 “听口音,朱公子不像是外乡人。” “哦,我是河北人士,离此不远。” 夏儒点点头,正要说话,旁边那少年开口说道:“爹,还收不收摊子了?”夏儒嘿的一声,颇为无奈指着少年笑道:“此是犬子夏臣,过来谢过恩人。”夏臣虽然勇武过人,但性子单纯孝顺,父亲发话,赶紧过来拜谢。 小朱急忙扶起,谦虚了两句,正要告辞离开。忽然一个惶急的声音响起:“爹,爹,没事吧?”随着一阵香风,远处跑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跑到近处,朱厚照竟不由一呆。只见这女子大概也是十五六岁上下,眉毛又弯又细,一双雾蒙蒙的杏眼黑多白少,活像两粒大大的紫葡萄般清亮,樱唇小口,皮肤白皙。身穿一件蓝色印花布的褙子裹着布裙,一根丝带扎得纤腰一握。 女孩一头汗水,跑近了兀自喘气,饱满的胸膛起伏不定说道:“方才听说你们又惹祸了,没事吧?”语声清脆如同珠落玉盘一般。 小朱本来要走的,可这会儿胸口突地一跳,目不转睛瞧着这个女子。来到大明多时,头一遭见到这么个让他心动不已的女孩子,他花痴了。 夏儒父子却没注意到他的馋样,只见夏儒慈爱地抚摸着女儿头发:“没事,不过恐怕又要搬家了。喏,就是这位公子,对了,宁儿,快来谢谢公子出手相救。” 宁儿嗯了一声,扭头看时,迎面正对上朱厚照有些恍惚的眼神,不由俏脸一红,走到他面前三尺远处,轻轻福了一福:“多谢公子相助!” “应该的,应该的!”朱厚照双手乱摆,急忙推辞道。 人家宁儿却只是遵守父命过来礼节礼节,转身又对夏儒说道:“我在家才做了饭菜等你们回去,又听到隔壁张大爷说你们闯祸,可吓死我了。爹,咱们快回家吃饭吧!” “好,回家。”夏儒笑着答应,回头对朱厚照一拱手道:“公子今天大恩,在下实在无以为报。若不嫌弃,只瞧着这摊子上哪一件堪能入眼的,就请拿去,就当在下的谢意!” 小朱看见人家要走,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听他说话,嘴里胡乱应道:“好,好。”心里巴不得多挨一刻是一刻,多看一眼是一眼。只见他神不守舍走到摊子前东瞧西看,其实眼角一直在宁儿身上打转。 看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主意来。 他拿起刚才那副梅花图细细把玩半晌,才意犹未尽地回头对夏儒说道:“夏先生,我觉得这幅就挺好。” “那公子就拿去,只是太小了,不当人子。要不再挑几件大幅的?”夏儒不虞有他,还挺惭愧地劝道。 “大小不算什么,只是这幅图有些可惜啊!”朱厚照摇头叹惋,仿佛真有什么大遗憾似的。 “哦?不知有何可惜之处?”夏儒好奇问道。他这一问,小朱便觑见旁边那个宁儿也瞪大了一双妙目朝他看来,显然十分关心这个话题。 朱厚照满脸难以启齿的样子:“画是妙绝了。只是无有款识,颇为遗憾。若能题一两句在上面,就完美了!” 夏儒一听,呵呵笑道:“这个却是容易。便请公子出句,在下写上便是。” “此图风骨奇佳,意韵悠远,一般的陈句,反而亵渎得很。”他倒不怕肉麻,为个女孩,把天下所有名句都贬得一钱不值。 “也不尽然嘛,不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如何?”夏儒笑问道。这句其实句蛮贴切的,有月有梅,又是千古绝唱。 朱厚照假意沉吟:“不好,太俗,所有梅花图都可用他,显不出这图的妙处来!” 那宁儿在旁边看着这个公子,心花怒放。 夏儒又笑道:“那‘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如何?” “夏先生,寻常一句梅和月,又与别图何不同呢?”他反应奇快,马上顺嘴改动几个字送了回去。夏儒听罢一呆,呵呵,这小子还真有些门道,够快的!说的也有道理啊。不由起了好胜之心:“‘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如何?” “呵呵,这是王冕的白梅图嘛,看朱成碧已堪恨,指红为白更吓人!”他随口一说,夏儒老脸通红,用力咳嗽。简直羞死人了,被个年轻后生戏弄。赶紧调动脑细胞,又数了若干咏梅的诗句。只是他刚才被打击太大,引用的诗句是越来越不像话,全被朱厚照一一否决。 最后夏儒实在没办法了,说道:“‘一晌凭栏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我就这一句了,再不好,也没办法了,公子你自己瞧着办吧!”说完双手一摊,直勾勾看着他。 “唉,算了,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看来只有留个遗憾了。”嘴上说算了,可他就是摇头叹息不肯走开。 少女宁儿在旁边静静看了半天。这画正是她画的,本来也没什么深刻内涵。可是被这少年公子一通搅和,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起来,随着他的破嘴东想西想,最后还真觉得这幅梅花图,什么句子来题都不贴切了! 眼看父亲认输,公子满脸遗憾,宁儿更加盼望自己的画能有绝句配上。一时忘了娇羞,轻走几步到朱厚照跟前,低声道:“那就请公子想一句便是。” 朱厚照心里一松:“他娘的好累啊,绕了半天才想起说这句话。这家人脑子可不怎么灵光的说!”忽然一想这是人家姑娘开口说的,又赶紧在心里呸呸几声,咒骂自己亵渎女神。 “不敢当,兹事体大,仓促间出来的,怕要亵渎画的主人,须得慢慢想来!”他急忙推辞道。心说老子先不忙想粗来,然后让你先拿回家去,留个地址给我,改天就想出来了,那时候再登门拜访。吼吼! 果然,宁儿一听,双眼写满了遗憾,只好微微应道:“是。” “爹,既然公子想不出来,那咱们先回家吃饭吧。公子,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去家里吃点?”正在这时候,在旁边站了半天的夏臣忽然开口了,一开口就让小朱心口咚咚跳得厉害! 他请我吃饭!哈哈,他请我吃饭呢!! 夏儒扭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他倒不是舍不得请小朱吃饭。而是看他富家公子打扮,自己家那么寒酸,人家怎么会去?好意思请么?可是儿子话已出口,不顺口邀请两声,岂非失礼?只好回身对小朱诚恳说道:“寒舍家贫,豆腐白菜,若公子不弃,便请移驾同去如何。只怕粗茶淡饭不当人子!” “呃,好说,好说!”小朱一喜,张嘴就要答应。 “少爷,人家老太爷还等着咱们回去,给少爷设宴摆酒呢。”旁边高凤忽然插嘴道。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0、夏家是非 今天出差,更晚了点··· 高凤这话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人家夏儒本就没有高攀邀请朱厚照吃饭的意思,被宝贝儿子将住,顺嘴客气客气。可是听老高这么一说,便淡淡笑道:“既然公子有宴要赴,就不敢强求了。”语气平和,却极有自尊。 朱厚照那个愤怒啊,扭头非常不满地看着高凤,淡淡道:“人家又不是专门请我,去不去又何妨?咱们初来乍到的,我倒想多看看北京城的风物,他家改日再去吧。夏先生,冒昧造访,不见怪吧?”明摆着耍无赖也要去夏家。 夏儒诧异对方竟不嫌弃自己而拒绝别家宴请,笑道:“在下还以为朱公子瞧不上我们粗茶淡饭呢,既然是如此好相与,那还有什么说的,请、请!” 话说到这份上,高凤又不能捆了他朱厚照回宫,只好干着急。小朱又道:“这样吧,你陪我去,老刘、老张他们先去朱老太爷那里知会一声,就说我抱歉不能赴宴,改日登门谢罪。”说完挥手打发刘瑾张永。心想老子这儿是去泡妞呢,你高凤横竖是甩不掉了,那俩老头就免了吧,在那儿杵着像什么样子? 高凤见他如此坚决,权衡形势,周围还有数个乔装改扮的侍卫,只要自己盯得紧些,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只好点头答应。 ?? 刘瑾和张永颇为失望,本想跟着太子,现在成了人家的障碍,也只好灰溜溜答应,夹起尾巴走路。才走两步,朱厚照叫声回来,走进他俩低声说道:“回到宫里,只说我要看看风物民情,人多了不好。再敢乱说一个字,定不饶你们!” 因有佳人在旁,他表现得特别地平易近人,主动要帮助夏家父子收摊。人家急忙推辞,东西反正也不多,夏臣那小子一身蛮力,毫不费力就把全副家当扛在肩上,夏宁扶着父亲,陪着小朱晃晃悠悠朝家里走去。 夏家说近不近,就在正阳门大街的正西坊里,紧挨着琉璃厂不远的一处三间南房的小院落,看样子是他一家三口各住一屋,院里搭了一个小小厨房。 进了夏儒的小屋环视,虽是租住,却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一张四方书桌上铺着毡子,上面还有未完成的书作画稿,想是要拿去卖的。 高凤跟着进来溜达了一圈,瞧瞧没什么异常,便走了出去,假意关心夏宁厨艺,却是去做安保防毒工作。留下朱厚照和夏儒屋里说话。 不一会儿,夏臣已经烧水沏茶端上,夏儒做个请的手势。朱厚照端起茶碗,里面漂浮粗粗的茶梗,深绿的大片茶叶,轻轻吹动喝了一口,提起话头:“敢问夏先生哪里人士,来京城做什么?” 夏儒长叹一声:“惭愧啊,在下南京上元人士,生计无能,辱没祖宗,上京找条活路罢了。” “夏大叔书画妙绝,为人慷慨豪迈,是个端方君子,有才的前辈,何出此言呢?”朱厚照有意无意给改了称呼,又轻飘飘一记马屁贴将上去。 夏儒果然舒服之极,浑没去想这小子为什么叫自己大叔,还居之甚安,摇摇头道:“朱公子谬赞,我这点微末本事,比起列祖列宗来,真是提鞋子都不够!” “不敢请教令祖是——” “提起来羞煞人也,先祖名讳上原下吉。” 朱厚照惊讶不已:“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维?垂?怀桑俊?p>  “正是!” 夏儒的祖父正是成祖年间的名相夏元吉,父亲夏?蒙恩荫也曾做到四品的南京太常寺少卿,算是标准的世家子弟。然而夏?做官清廉,为人孤傲,喜欢军事,不爱同文官搅和,跟南京一帮子同僚格格不入,只有微薄薪俸度日,别无产业。 到了夏儒这一代,虽然刻苦攻读,却只中了个成化二十三年的二等秀才,后来连考数科,连个举人毛都没摸到过。此时夏?已死,瞬间落到家徒四壁的境地,不到三年,妻子也跟着亡故,只剩他一个人带着儿子夏臣和女儿夏宁度日。 夏?在世时本来少有应酬来往,三亲六戚一向不靠。等他一死,更加的人情冷暖,人人见了夏儒如瘟疫一样的躲。他生性也继承了父亲的傲骨,心想老子平白无故又没跟你们借一个大子儿,都这么看不起我,要是哪天厚着脸皮上门,不被你们踢出来才怪。把心一横,以其坐以待毙让人瞧不起,还不如卷包袱离开这破地方,别处讨讨生活。 好在他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这个年代,只有有功名的读书人才能自由迁徙不受阻碍。夏儒封了祖宅的门,到县衙开了路引,携着一双儿女,从此浪迹天涯。 一路漂泊,他把自己的功名身份看得平淡,干苦力,卖字卖画,写文书,加上自己有个天生神力的儿子,有个聪慧过人心灵手巧的女儿,一个帮着出力,一个帮着洗涮画描,一家人竟还过得比在家乡时更加充实温暖。 可是在外晃了两年多,儿女都长大了,还是一事无成,夏儒更觉得没脸回家。干脆带着他兄妹二人来到京城,心想天子脚下机会甚多,说不定能到哪个大户人家去做个账房或者西席什么的,也好挣一分银子,替儿子讨个媳妇,也给女儿谋划嫁妆。 谁知来到京城没几个月,他们已经搬了好几回家。每次都是泼皮无赖欺负,夏儒是个受不得气的,常常一怒之下就跟人动手。他本来就强悍,加上儿子力气大得邪门,倒是没吃什么明亏,却总被人家暗地骚扰,不得不频频搬家。到了琉璃厂这个小院,已经是第七回了。 朱厚照听完,由衷佩服这位性情大叔,就这么着居然也能在江湖上混!忍不住劝道:“江湖漂泊,能忍一时便风平浪静,何必跟他们争闲气呢?” 夏儒摇头笑道:“人生在世,当畅情适意,我若受得了这些鸟气,又何必江湖浪荡,千里奔波?只是明知这性子讨不得好,偏偏又改不了。” 其实他频频搬家是有苦衷的,女儿夏宁长得太漂亮,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无赖招惹。只是这缘故怎么能跟朱厚照一个刚刚认识的小子说起? 这时夏臣来招呼说酒饭已经摆好。夏儒邀请朱厚照到厨房吃饭。厨房里一张方桌,四条板凳围着,果然只是些豆腐白菜寻常菜肴,一小坛酒放在桌上。 夏儒先请朱厚照上座,推辞半天小朱才坐下,老夏自己主位,又拉高凤,高凤只是摇头说少爷在,自己站着伺候就行。朱厚照对高凤笑道:“老伴,出来行走,还是方便第一,夏大叔请你坐你就坐吧。”高凤无奈,勉强屁股蹭着板凳边上坐下,夏臣打横相陪。 “令爱呢?”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要问一句。 “她是闺女,自己在房里吃就得了。”夏儒嘴上回答,手里先撕了一个大花卷放到朱厚照碗里。 明知如此,小朱还是不由得淡淡的惆怅。 夏儒举起杯子:“对了,还没请教朱公子名讳呢。” “不敢当,我叫朱寿,夏大叔直呼就成。”朱厚照也举杯含笑回答。 “可有表字?” “家严还未赐字。”这倒是真的,历来皇子只有名,没有字。 “哦,那就是还未考过功名喽?” “未曾考过。”小朱心说老子考那玩意儿干嘛,将来天下的进士都是我的门生呢。 “那太可惜了,我看你满腹经纶——”话没说完,高凤忽然猛地站起:“什么人在外面?” 夏儒一愣,没听到什么声音?不由自主跟着站起,推门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只听院门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外面人嚷着:“兀那姓夏的老猪狗,出来给你爷爷赔罪受死!” 夏臣一听,首先沉不住气,怒气冲冲顺手提起一根扁担就要冲出去。夏儒一把抓住他:“慌什么?看看是不是刚才那个什么虎爷的狗贼。” 夏臣点头放下扁担,走过去扯开门栓把门打开,只见外面闹哄哄站了十几个地痞**,一个个大冷天的敞开衣襟露出胸膛的刺青,凶神恶煞簇拥着虎爷,正在高声叫骂。 高凤最担心意外,急忙凑到前面一看,只见几个侍卫也正站在外围紧张地瞧着。看来是不知道里面的动静,不敢轻举妄动。高凤眼神一扫,已经看出这些**地痞里面没有练武的,心神稍定,暗暗打个眼色,让那些侍卫不用紧张,静观其变。 只见夏儒地走到门口,冷静地看了众人一眼:“你们要干什么?” “哼哼,干什么?动了你家虎爷,跑来做缩头乌龟就行了?告诉你,别说你躲到这儿,你就是多到耗子洞里,也逃不出虎爷的手掌心!”说话的地痞一脸无赖像,手里还拿着把明晃晃的匕首,上下比来比去,满脸威胁。 “搞清楚,是你们先不讲理的。关我甚事?”夏儒冷冷说道。 那虎爷冷哼一声分开众人:“老杂毛,方才让你得了势,打量你虎爷就这么好说话不成?识相的,乖乖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再拿出十两银子算作赔情,便放你们走路。要不然的话——” “要不然怎么样?” 夏儒话未说完,夏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爹,是谁?”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1、把手拿开 夏宁在门口一站,瞬间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一群无赖眼睛都直了,谁也没想到这家人里居然还有如此美女,不禁呆住。 短暂的一刻静悄悄中,忽然有人喉头“咕咚”一声,声音巨大,打破沉寂。 朱厚照站在角落侧头看去,正是那个虎爷,只见他双眼赤红,色眯眯地看着夏宁,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态。朱厚照一阵恶火攻心,正要发作,只见虎爷赶紧站直身子,整理衣袖,又扶扶头上的幞头,走进几步,对夏儒双手一拱:“岳父大人,适才小婿得罪冒犯,岳父大人宽恕则个!”满脸讨好的淫笑。 夏儒一呆,瞬间大怒:“谁是你岳父大人,狗贼欺人太甚!”说完就要冲上去揍他。忽然众人眼前一花,接着“哎呦”一声,只见虎爷捂着嘴蹲了下去,手指缝里流出许多血来。跟着一块石子在他面前地上滚了几滚。 除了高凤,没人看出是朱厚照干的。 虎爷把手摊开一看,只见血污里几瓣明晃晃的牙齿躺在手里,又痛又怒:“直娘贼,那个撮鸟敢暗算你家大爷?都给我上,不许伤了**!”一声吆喝,十几个无赖**拔出尖刀匕首冲了上来。 在高凤眼里,这些人实在不堪一击,他也不惊慌叫人,只稍稍侧身站在朱厚照身边,手里暗暗握住几粒石???,一手拉着朱厚照,不让他乱动。 那群人的目标是夏家父子女儿,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那边,也有两个青皮见墙角这一老一小甚好欺负,挥舞匕首吆喝着冲过来。只见高凤袖子里手指暗暗使劲,噗噗异常轻微的两声响过,那俩青皮莫名其妙膝盖一麻,不由自主就跪倒在地。 小院狭窄,夏臣一根扁担挡在前面,抡起来虎虎生风,一下子逼得众无赖无法靠近。虎爷看得焦躁,顺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夏臣砸来,嘴里大喊:“弟兄们,捡石头砸他。” 得了提醒,在门外的众无赖纷纷捡起砖头石子朝院子里招呼。这时高凤和小朱站在墙角安全无比,却只见局面顿时扭转,几下过去,夏家父子身上已经挨了几下重击,夏臣的额头也被击中,泊泊流出血来。 夏宁看到父兄被打中,惊呼一声朝院子中间跑去。小朱心里那个急啊,这些石头又不长眼,万一砸到她怎么办?急切里顾不得高凤阻拦,使劲一甩手挣脱高凤,迎着夏宁也跑了过去。 他双手张开正要说话阻拦,浑没看见后面哪个混蛋打红了眼,双手抱着一块又重又大的石头拼命扔了进来。夏宁正面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花容失色惊叫一声:“小心!”这时高凤虽然看见,都已来不及了。 话说小朱跟着高凤苦练这几个月,肢体的条件反射那是没得说的,连脑子都不用动,已经本能地向前附身扑去,一刹那只觉头顶风声响过,一块大石头飞出好远,砸中墙根。 他妈的,好险、好险,差点砸到美女!小朱心有余悸想到。 这时高凤见局势已经混乱,也顾不得了,放声喊道:“街坊邻居们救命啊,杀人了!” 他这一句暗号,让外面已经急得不行的侍卫们得了指令,全部冲出,五六个锦衣卫大内高手忽地出现,虎爷那厮眼看已经稳操胜券正在得意,只觉眼前一黑,跟着左脸巨震,被人一个老大耳刮子把他打得滴溜溜转了两个圈子,扑通一跤坐倒。然后就觉得满嘴都是东西,吐出来一看,又是几枚牙齿。 再抬起头瞧时,自己那些弟兄们已经全都躺在地上,打滚**,没一个站着的,他差点要哭了。 朱厚照对身后那些一点都不关心,身子下面,一张秀丽绝伦的面孔,雾蒙蒙的大眼睛也在看着他。两人这么呆呆地对视着。 朱厚照只觉得软绵绵的,全身舒服极了,真想就这么趴一辈子不起来。夏宁俏脸忽然红了,扭过头不去看他,嘴里低声道:“把手拿开,快起来!” 小朱一呆,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各握着一块软绵绵的东西。吓得他一跃弹起,扭头看时,一众侍卫正将夏家父子挡在视线之外说着话。夏儒团团作揖:“多谢诸位高邻拔刀相助!” 那些侍卫都是牟斌千挑万选出来的积年特务,功夫既高,伪装又好,丝毫不露破绽,只说路过这里听到呼救,路见不平出手帮忙,不值什么,没事我们就走了。一边说一边都伸出大脚,把躺在院子里的无赖们全都踢了出去。高凤也跟着跑出去帮忙······ 夏儒回过头来看见女儿安然无恙站在那里,上前关切道:“宁儿,你没事吧?” “女儿没事,多亏了这位、这位公子相救——”话没说完,脸又红了,急忙低头假装整理布裙遮掩过去。 “让朱公子又受惊了,真是过意不去,这饭都吃不成了,我们得赶紧搬家,免得那厮们还来骚扰!”夏儒歉意地双手抱拳,回头对还在擦血的儿子说:“收拾行礼吧。” 夏臣答应一声站起来,高凤乐呵呵的进来笑道:“不用搬不用搬,方才小老儿出去问了,那几个出手相助的义士说了,这个虎爷的底细他们清楚,他们自会上门教训,保证这厮绝不敢再来聒噪叨扰,夏先生可以放心住下来。” “哦?真的?”夏儒将信将疑道。 “绝对不错,刚才小老儿远远瞧着,那虎爷还跟几个义士下跪求饶呢,只是隔得远了听不真切。呵呵。” 夏儒松了口气:“但愿如此吧,在下已经想过,这京城实在不易居住,再来这么一两次,我们便打算离开了。” 小朱吓了一跳:“别啊,这京城挺好的,偶有无赖,寻个机会我去找找亲戚,请他们报官处置,也就清净了,还是留下来,彼此有个照应。否则我们也是孤孤单单挺无聊的。” 夏儒微微一笑:“那倒敢情好,不过公子高门大户,我们如何高攀得起?” “咳,什么高啊低的,来到这里,大家全都一样。我也不过是有个远亲在这里罢了,不能长久倚靠的。将来还得大家彼此照应才行,夏大叔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高凤远远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摇头叹气,还以为太子爷不好女色呢,见着这么一个乡下丫头,就什么都给忘了! 只听小朱接着说道:“唉,说起来夏大叔,不是小侄多嘴。像你们家老是这么抛头露面,又不肯服软,是容易招惹是非。以我之见,还不如寻个稳当营生,自己在家里弄些生计,也好过每天风餐露宿不是么?现在天都冷了,不好撑的!” 他说得诚恳,夏儒也点头表示同意,只是沉吟道:“话是这么说,可一时之间,哪里有这样好的生计?” “这个不忙,咱们大家一起想想,总会有法子的。等我回去请教一下家里熟人,看看干什么合适。”高凤过来插话道:“公子,时辰不早,咱们该走了,别打扰了夏先生一家休息。” 再不回去,宫门就要落锁,那可就麻烦了。 小朱纵然不舍,也只得告辞:“走了夏大叔,改天再来拜访。这两天就别出去了,免得又惹是非。”夏儒被他一个小毛孩子千叮咛万嘱咐的教训,虽然没什么不快,还是觉得别扭,只得拱拱手谢谢他:“多谢公子美意。” 小朱转身正要走开,只听夏宁忽然怯怯开口道:“朱公子,我想请教一二。” “什么事?”他赶紧又转过来,满脸喜悦地看着她。 “方才公子跟家父议论半天那幅梅花图上的题句,都无结果,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妙句没有?”她一直低着头问话,满脸羞涩。夏儒哂然一笑,觉得女儿真是不合时宜,这时候还关心那些风花雪月。咳嗽一声说道:“唉,人家朱公子急着回去,这些小事以后再说罢。” “是。”夏宁嘴上答应,脸上失望之极。 小朱心里一激动,就想说给她听自己的答案,转念一想,还是留些尾巴好点,有个念想。当下呵呵笑道:“那画儿如此精妙,岂能随便题句,没得腌?了它。小姐若真的想听,就等小弟回去,钻破脑袋也要想个好句子来配它。到时候只怕小姐瞧不上!” “不会的。” 这不会的三个字一出来,朱厚照仿佛听到仙音一般,整个胸腔都充满了激动和喜悦,人家这分明是鼓励自己啊! 又忍不住眉开眼笑客气了半天,才依依作别。 回去的路上,朱厚照忍不住伸出一双手翻来覆去左看右看,回忆刚才危难时的情形,回味那美妙绝伦的感觉。看得连那个不解风情的高凤也忍不住全身肉麻,心想太子爷这双手今天怕是舍不得洗喽! 回到清仁宫,时间刚刚提前宫门落锁不到半个时辰,刘瑾和张永他们已经急得满院子转悠,不住地翘首盼望了。见朱厚照施施然进来,心里一块大石才放下,上前请安道:“急死奴才们了,还怕太子赶不上时辰呢。” 小朱美滋滋地说了一句:“有大伴在,你们慌什么?快进来,本宫有差事交给你们办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2、市场调查 其实刘瑾几个也不完全是因为担心他,而是自己几个人表现的机会似乎少了。对于他们太监来说,失去在主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就等于失宠,就等于没用,就等于—— 反正这回听到太子爷说有差事分派,别提多高兴了,一大把年纪跑得比兔子还快,眼巴巴等朱厚照喝了一大口茶,慢慢说道:“今天咱们这是头一回出去转转,我这儿还没个头绪,不过呢,想法也有了一些,就落在你们几个身上吧。” “是,太子吩咐。” “我这个名目,叫做市场调查,就是说你们几个分工,把现今北京城里市场上的情形给我摸查清楚,到时候我才好施展拳脚。现在我要知道的情形有大概五类,第一类是吃穿,刘瑾你来负责,给本宫把全城上至王公大臣,下至黎民百姓的吃穿情形搞清楚,他们平日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戴什么,哪家厨子最好,哪家酒楼生意最火,哪家成衣最好卖,全都弄来,听见没有?” 刘瑾可没做过这个,听完有些迷糊兼犯愁,可是人家太子交代给他的,是信任呐。稍一发呆,马上拍胸脯答应下来:“奴才遵旨。” “嗯,那第二项,就张永去办吧。你负责理财生聚,把咱们京城里钱庄当铺,大小放印子钱的利息,做这些买卖的商人??给我弄来,用不用说不定,先搞清楚再说。” “奴才遵旨!”张永毫不犹豫接下这个任务,寻思着要不要去讨好讨好范亨和他手下几个档头,这些玩意儿东厂可门清。 小朱接下来一口气不歇,又布置了其余任务,魏彬负责日常物品,包括锅碗瓢盆、家具用度;罗翔、谷大用负责胭脂水粉,各种花样首饰;丘聚、马永成负责南北药材; 虽然都比较莫名其妙,但好歹也有个方向,大家奔去呗。一个个俱都答应,限时一个月上报情形。 全都走了,朱厚照才喘了口气,想起刚才夏家的事,又有些恼怒:“那个叫虎爷的王八蛋,该如何惩治才好?” 高凤也是等他把正事儿干完,这时才接嘴道:“老奴方才已经想好了,让锦衣卫神不知鬼不觉将这厮处置掉——” “不好,这种泼皮恶霸,该当受些折磨才死,不能便宜了他!”朱厚照心说他妈的一个无赖,也配跟老子当情敌,不收拾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还姓朱吗? “何况这厮如此恶霸一方,定有官府的保护伞在里面捣鬼,方才在大街上,那俩捕快不是跟他挺熟么?见他欺负人就装聋作哑看不见,看到他被收拾了便马上跳出来,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哼,大伴你去暗暗查查,谁那么大胆子跟他搅和在一起!” “是,老奴遵命。” “还有,夏家算我头一个有交情的人家,千万照看好,我可不想再见到他家被人骚扰。一次也不行!”他颇为讲义气地说道。 “那是当然,老奴已经安排了,万无一失。”高凤忍住笑回答。 打发走众人,小朱这才闲暇起来,忍不住举起双手转来转去地看着,脸上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在宫里呆久了,身边全是些不男不女的太监和姿色平庸的宫女,浑没怎么在意男女之事,今天忽然双手在握,那股久违了的冲动被从心底深处唤醒,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腰部以下居然有变化了。 “唉,要是能多趴一会儿就好了,还没爽够呢!”他心里遗憾着,忽然动个念头,要不要逮一个尺寸过得去的宫女来揉揉捏捏,复习一下滋味? “靠!真下流!”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觉得这是对心中女神的侮辱,而且还是对无辜受害者的不尊重! 不过,当他看到芳云带领着宫女们进来服侍自己洗漱,眼睛还是忍不住在人家身上瞄来瞄去,各种遐想盘算。那眼神,看得芳云心里发毛:“太子,你没什么地方不合适吧?” “没有啊,我挺好的。”他若无其事赶紧收敛心神,假正经看书道。 “那,你那个——”芳云欲言又止,只把眼光稍微下调,下巴示意道。小朱低头一看,特么高高一个帐篷盖都盖不住,顿时老脸通红:“咳咳,出去吧,没事儿别瞎看,长火眼哦。” “呵呵,太子懂得真多!”芳云姑娘夸了一句,扭着不错的腰身离开了寝殿。 抬头只见天上月,一样相思各不同。 这时的夏家,经历了白天接连两次的祸事,家长夏儒已经累得早早睡下。老大夏臣头上的伤痛时时发作,裹着纱布坐在院子里台阶上发呆。 “哥,你还不睡?”夏宁披着衣裳走出来跟他并排坐下,她也睡不着。 “你多穿点,别着了凉。”夏臣捂着脑袋,疼爱地对妹子说。 “我没事,哥你还疼么?” “也不怎么疼了,这些直娘贼真不要脸,真刀真枪不敢上,扔石头砸人,呸!”力大无比的夏臣没输在力量上,却被暗器所伤,心中不平可想而知。 夏宁噗地一笑:“打起架来,人家还跟你比试力气不成?幸好,今天还有——”她想说还有朱公子他们帮忙,又叫来人才没吃亏,要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可是话到嘴边,忽然发现自己今天真的很吃亏,顿时心慌脸红,说不下去。 黑暗里,夏臣也看不到妹子的脸色,倒是很同意她的话,点点头道:“是啊,后来冲进来的那些邻居真的很厉害,都是有拳脚的,要不那个虎爷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赶跑。咦,对了妹子,今天你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夏宁又是一阵心慌,心虚问道。 “好像那个朱公子,他看你的眼神有些像那些泼皮呢!”夏臣忽然笑道。 夏宁又羞又恼,嗔道:“哎呀哥,瞧你用这词儿,多难听,人家朱公子怎能跟那些泼皮相比?再说,我、我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你没发现么?呵呵,我可是发现你不对了,这些年你哪搭理过别人,更甭说是个男子。今天怎么还追着问他话呢?” “我是好奇,他到底想出什么好句子来!” “我也是好奇,他到底能想出什么好句子来让你如此好奇!”没了老爹在,兄妹俩说话自由畅快,哪里像白天那样唯唯诺诺。 夏宁一时没了言语,只好闷着不说话。不料夏臣又悠悠叹了口气:“唉,只是啊。” “只是什么?”她睁大眼睛,黑夜里忽闪忽闪,灵动之极。 “只是咱们这种人家,怕是人家瞧不太上呢。”夏臣摇头黯然道。他已经看出妹子跟那小子的意思,只好实事求是地提醒。 夏宁心里一痛,对的,一贫如洗,流落京城,拿什么跟人家比?她忽然颤声说道:“哥,你是说他、他这种人家,不会真心么?”一急之下,忍不住暴露了自己的心事。 夏臣摇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兴许他是真心的,可是,谁知道他家里的情形?我看他说话不尽不实吞吞吐吐,好像要隐瞒什么。唉,算了,早点睡吧,想那么多干嘛。人家今天还帮了咱们忙呢!”说完站起身来:“快回去,那跟棍子顶着门,今天那些贼可是翻墙进来的。” 说完伸手把妹子扶起来,赶着进了屋,听她果然顶住门,这才放心回屋睡觉。 白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撒进一片柔和,夏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回忆着白天的情形。想着想着,忍不住双手压在胸口轻轻揉了两下,忽然难为情得要死,扯着被子蒙住脑袋,尽情地脸上发烧。 小朱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锻炼身体都是懒洋洋的,看着小子们在后苑又跑又跳大汗淋漓,他就是心不在焉。私底下跟着高凤练武,招式都错了几次。 “太子今天怎么了,神不守舍的?”这可从没有过啊。高凤纳闷地看着他,只见他眼圈发黑,想是一晚上没睡好觉。 “我在想,得想个什么法子,让夏家能迅速立起来。”他倒是不瞒高凤,直接说道。摇头晃脑颇为苦恼,没想到个好法子。 高凤恍然笑道:“呵呵,这有何难,太子如此劳心。索性给他家些银子,不计做什么买卖本钱,老奴再找人照看照看,不就起来了么?” 朱厚照摇头道:“那可不行。那不成我拿银子收买他家了么?人家是要面皮的,岂能白受人钱财。再说,就算他照你说的做了,不过白抬举了一家仗势发财的,有什么好玩?跟张延龄兄弟有何区别?” “哦,老奴倒是没想这么远。”高凤惭愧道。 此题无解,小朱心里不爽,回到清仁宫,却见晴云正拿着彩线,界了衣衫在那儿刺绣补花。 “干嘛绣衣服?不好看么?”朱厚照无聊,凑过去问道。 “嗨,针工局那些祖奶奶们,只知道奉承你们主子,咱们这些奴婢的物事哪在她们眼里?回回发新衣裳都要补针!”晴云一边说,一边狠狠下针,仿佛在戳小人似的。 “你都那么有钱了,不会使银子买去?还费这劲干嘛?”小朱打趣笑道。揶揄她得了张家赔偿,却做个守财奴。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3、灵机 (晚上12点第二更) “你老人家不是说有钱还得有命花么?我可没那个命!”晴云白了他一眼,又低头用功。 “这就怪了,莫非还有谁敢难为你不成?”小朱奇道。 “谁为难咱们啊?可我一个宫女,成天价这深宫九重的,拿着钱也没处买东西去啊。有时候托个外面采办的公公带些物事进来,还得赔上人家好多辛苦银子,货色又次,因此算了,反正宫里都有的,将就些也能使得。”晴云说着也累了,叹口气,双手一摊放在膝盖,无奈地看着朱厚照:“太子,你今天就这么闲在,跟奴婢磨牙?” 朱厚照却愣起神来,喃喃念道:“深宫九重,嗯,深宫九重!呵呵,晴云,你可帮了我大忙啦!”说完啊哈一声,捧起她脸蛋来哒地亲了一口:“不错,好奴婢!” 晴云满脸火烧急忙捂住:“哎呀要死了,太子爷你——” “吼吼,绣吧绣吧,绣一针少一针了!撒有拉拉!”说完蹦蹦跳跳,一溜烟不见了背影。 “太子今天怎么了?要不要跟钦天监说一声?”望着朱厚照的背影,晴云摸着脸自言自语。 “大伴,老高,走走走,给父皇请安去!”一冲出寝宫,朱厚照就去拉高凤。高凤看看时辰:“这才巳时未过呢,是不是早了点?万岁爷还没散燕朝呢?” “唉!”小朱满腔激情瞬间被浇灭,原地打着转转:“那就赶紧的,把午膳拿来吃了,别耽误工夫!” 太子爷急着传膳,尚膳监钟点都给提前了,赶紧滴摆好午膳,他风卷残云般吃完一抹嘴:“走!” “儿臣厚照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厮中气十足一声喊,朱佑樘的筷子差点掉地上:“朕这还在用膳呢,你请安用得着这么大声吗?”他皱皱眉:“出去了一天就急三火四的没个稳当劲,看来你还是少动弹为好!” “别啊,父皇,孩儿急着跑来,正是为这事儿呢。”小朱陪笑道:“嗓门是大了点,这才看得出孩儿做事的诚意嘛!” “那你说吧,什么事?呃,这个鹿筋不错,要不要一起尝尝?” “用过了用过了,孩儿昨日观察京城风土民情,颇有领悟,想来深宫之内,父皇未必知道······”他滔滔不绝把昨天看到的听到的,除了夏儒一家的事,全都兴奋说了出来,连那个虎爷欺负人也说了,不过只是自己旁观没参与进去。 朱佑樘有条不紊地用膳,接过丝巾抹抹嘴笑道:“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市面上的事,天天都有人报给朕听。” 朱厚照颇为失望,还以为老爹会很感兴趣呢。一转念笑道:“那,既然复还给都知道了,儿臣就斗胆请个恩典!” “又要什么恩典了?事情没做成,东一样西一样你倒是挺能折腾!” “是这样的······”朱厚照看看左右人挺多,干脆凑到朱佑樘耳朵边嘀咕起来。一席话听罢,朱佑樘呆了半晌:“那怎么行?这岂不乱套了么?” “行的,一准行的,让儿臣试试,若可以,便又······”又咬了半天耳朵。最后连周围的人全都看不下去了,黄荣和高凤对视一眼,无奈地挥挥手,所有人全都退出了乾清宫,让他父子好生说话,看着都累! 这时候朱佑樘才轻松下来,缓缓端起茶喝一口,脑门上锁了个大大的川字:“这成何体统,传将出去,那不是咱们与民争利么?” “这怎么叫与民争利呢?”朱厚照瞪大眼睛:“既然父皇这么说,那就是咱们该养闲人喽?那还裁撤个什么劲,养到死算了。外面那些大臣们也别说嘴,这些人裁出去好像不吃饭是的!” “这个——好吧,就当朕不知道。老规矩,一两银子都没有,你跟别人商量去,有人帮你你就干,没人帮你你就算!” “成,有父皇这句话,总比反对好!”小朱够想得开的,咧嘴笑道。 转身出了乾清宫,他忽然对胖胖墩墩的黄荣很感兴趣的样子:“黄公公,你过来咱们唠唠?” “诶呦喂太子爷,你可别这样叫奴才,奴才这骨头都要被你叫断了,有什么谕旨只管说就是!”黄荣使劲收着大肚子弯着腰走过去,一脸的油光。 “最近外面吵吵得厉害,说咱们宫里养的闲人太多了,要裁撤一些,你知道不知道?” “嘿嘿,这是大事儿,奴才岂会不知?只是万岁爷仁德无比,不忍咱们这些六根不全的流落街头,这才一直拖着不办。仁德啊!” “行了行了,别光拍马屁了。就属你手下闲人多!” “呃,太子爷此话也是实情,奴才这个都知监是整个宫里最腌?没油水的地方,不就是收破烂闲人的么?”说到这个,黄荣也颇有微词。 朱厚照理解地拍拍他的肩头:“是啊,苦活累活都是你们都知监干,月例银子你们拿得最低,受气最多,挨骂最多,连平日里使得用的都全是次品劣货,本宫也有耳闻呢!” “太子!”黄荣一抬头,热泪盈眶:“有你这句话,奴才们就是累死冤死,也心甘情愿了!” “都告诉你别捡好听的说了,本宫就想让你办一件事,对你那些徒子徒孙都有好处。” “太子吩咐,奴才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呵呵,没那么邪乎,就是让你回去,召集你那些徒子徒孙替本宫收集收集意见,看看平时都被那些衙门欺负,他们吃的用的都是些什么质量,拿真家伙来我看看,不许以好充次,不许粉饰太平。当然喽,本宫这是对事不对人,不许趁机打击报复别人,不许说具体的名字,咱们谁都不得罪,好不好?” 黄荣刚开始听着还很犹豫,这不是要让自己打小报告得罪人吗。听到后面,才又放了心,哦,只是搞个普通的摸底调查:“没问题啊太子,后晌奴才服侍完万岁爷就回去把他们叫齐问话,一准把最真的情形禀报!” “我还要看到实物!” “成,没问题。”黄荣心道那有什么啊,既然你要帮我出气,那我就有什么破烂都端上来呗! 不到两天,黄荣愣是让都知监的太监们收罗了一大堆日常用品,全放在清仁宫外面的露台上。当然,全都是新的干净的。用过的腌?物品也不敢拿来污了太子眼睛不是? 朱厚照带着一帮子清仁宫的宫女太监,挨个看着,一面啧啧皱眉:“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都是用的什么物事?”顺手提起一件新做的冬衣,看上去也还棉实崭新,可仔细一看就不成了。线缝对接呲牙咧嘴,大团大团的黑丝棉花露在外面,前后摆几乎差了两寸,袖口还有撕烂····· 他又让刘瑾捡起一双靴子,说好的牛皮底薄得还不到一分,鞋帮子上描了白漆,一抠就掉。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朱太子怒吼道:“都是宫里人,谁给他们的权力这么黑心?” 晴云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奴婢们还以为自己用的已经是最差的了,谁知道都知监的哥哥们居然糟糕成这样,哼!” “不看了不看了,收回去,心里堵得慌!”朱厚照使劲挥手,高凤丘聚他们急忙让人搬了出去。 回到屋里他使劲喝了几大口茶,还在气喘不停。 他身边那贴身七个小矮人依次溜了进来,垂手而立,刘瑾凑上前陪笑道:“太子,这也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了,不用动那么大火气。回头你下道谕旨,让他们改过不就成了?” “下谕旨?哼,他们听吗?顶多应付本宫一阵子,回头该怎么招还得怎么招!”砰地一声,捶得桌上茶碗都跳了起来。 “那太子爷说该怎么办?奴才们一定效命!”刘瑾看出朱厚照这是在暗示他们表态呢,急忙率领留个伙伴表表忠心。 “唉,本宫就是想啊,要是能让他们有个挑选就好了。起码自己的物品自己做主,没得受别人的鸟气。大家公平!” “太子爷这话在理,可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朱厚照看看一顺溜排起的七个人,嘿嘿一笑:“本宫想到一个让你们发财的机会,要不要?” “发财?”刘瑾心里一哆嗦,太子这笑声可有点危险。 “跟着太子爷,发财不发财都无所谓,你叫奴才们干什么,奴才们就干什么,绝无二话!”这回张永抢了先,毅然决然站出来道。 小朱兴奋地一跃而起:“好,就是这句话!” 他把七个人再招拢一些,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七个太监怔怔听他说完,目瞪口呆。谷大用脑子稍微快一点,怯怯问道:“这个,不知万岁爷有没有旨意啊?” “有旨意本宫还跟你们商量个屁啊?”朱厚照骂道:“一窝子傻进不傻出的家伙,拍胸脯你们比谁都响,才这么点事儿就都不敢干了?行,回头本宫自己找人干,你们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别啊,太子,奴才们干,奴才们干还不成吗?”吓得七个全都跪在地上请罪说道。 “这还差不多!”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4、鸳鸯织就欲双飞 (听那个叫“灰太狼”的书友的,12点凌晨准时更新,说好了,要是生意惨淡没人投票,我去跟他拼命!) ~~~~~~~~~~~~~~~~~~~~~~~~~~~~~~~~~~~~~~~~~~~~~~~~~~~~~~~~~~~~~~~~~~~~~~~~~~~~~~~~~~~~~~~~~~~~~~~~ “夏大叔,夏大叔在不在家?” 夏家小院的门拍得砰砰响。夏儒披着衣服走出去心里直纳闷,谁这么大声敲门,开门一看,只见那个长得蛮可爱的朱公子,领着高凤站在门口。高凤手里大包小包提着许多物事。 “呵呵,是朱公子,快请进来!”夏儒爽朗笑道,一面吩咐:“宁儿,来客人了,烧水沏茶来!” 宾主进屋坐定,小朱指着高凤放在地上的东西笑道:“前日偶遇,未有准备。今日登门,些许薄礼,请夏大叔笑纳!” 夏儒目光随着高凤将礼物打开,吓了一跳,上好的白云斋文房四宝、宝石斋胭脂水粉、段**具······朱厚照笑着逐一介绍:“这份文房四宝,是送给夏大叔平日使用的;这份胭脂水粉,是送给夏家姐姐做个见面礼物;那个段**具,实在是小侄看着夏家姐姐在厨房用的都不顺手·····额,对了,这口宝剑,就送给夏臣大哥,他爱好武艺,将就着练练······” 礼物介绍完,这小子居然还带了天福号陈年老卤??汪汪的肘子、马回回的酱牛肉,开封楼的中原菜品和两坛西凤老酒。反正是够细心,够周到,够把夏儒吓一跳。 “朱公子,你这些个礼物,也太重了吧?在下如何当得?”夏儒虽然豪迈,粗粗一算,起码也是五六十两银子的干活,无缘无故,怎么好收他如此大礼? 他哪儿知道,要不是高凤苦劝别吓着人家,朱厚照怕是五百两银子的礼物都不止。 “不当事不当事,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在意这些?夏大叔收下,就是小侄的面子!”他呵呵直笑,看到夏宁提着水壶进来沏茶,赶紧起身行礼,却一语不发,显得教养十分到家。夏宁低头脸红,不敢看他一眼,默默做完事情便即退下。 “行,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夏儒也不再推辞,大方收下。转而问道:“不过既然如此厚礼,必有要事,就请吩咐,若能办到,在所不辞!” “是这样的,前日小侄斗胆劝了大叔几句不要再抛头露面,免得惹上是非,不知这两天可想到什么生计没有?” 夏儒摇头苦笑道:“哪里想得到什么生计,只是你说得有理,这两天只有犬子上街寻些粗苯活干,小女也去接了邻居家些缝补盥洗,先勉强度日吧。” 朱厚照一听正中下怀:“难怪夏臣大哥不在家呢。夏家姐姐遮么也会女红么?” 老夏听他这话却十分的不满意:“朱公子哪里话来?小女虽然粗苯,这德容言工四个字,总算是家风所在,不敢耽误!” “是小侄说话唐突,大叔恕罪。只因小侄这两日苦思良久,正好想到一个生计,须得大叔和夏家姐姐帮忙,所以听到夏姐姐能女工,才有这意外之喜!”他站起来躬身赔礼道。 夏儒急忙把他扶住:“朱公子别这么客气,不是在下夸口,我女儿的针线可谓一流,不信请看,我父子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小女一针一线衲出来的,怕是比之内府造办,也不逊色!”说完眉毛一扬,颇为得意地扯过自己衣服下摆,递给朱厚照看。 朱厚照瞪眼看了半天,哪知道好歹。不过看着老夏穿起来挺合身的,那针线也细密齐整,想来绝不会差,更加高兴:“就是这样,要是能刺绣啊什么的就更好了!” “废话,她连这个都做这么好,能不会刺绣么?”夏儒一脸的不高兴,宝贝女儿被人家小瞧了,扭头对外面叫到:“闺女,去把你那些个绣品拿来,给朱公子过过眼!” 夏宁走到门口轻声问道:“怎么了?”她心想自己一个女孩儿家绣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男人看呢? “没什么,朱公子不信你的绣品!”夏儒说道:“去拿来,朱公子还说有个生计请咱们帮忙呢!” “哦!” 夏宁回到房里,神不守舍想着心事,手上胡乱收拾,随意翻检了些自己平日的针线绣品,心道:“他真的只是找我家帮忙生计?那么有钱,又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有心去提醒一下父亲别这么莽撞轻信别人,却又隐隐希望能跟这个少年多有些牵扯,前天那一刹,那双清澈含情的目光,太火烫了! 不知不觉夏宁已经来到隔壁,双手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桌上走了出去,却在门外悄悄站定,想听听里面的议论。 只听里面朱厚照啧啧连声,一件一件夸好,什么色泽鲜活啊,构图精致啊。倒都是些艺术家的内行眼光,夏宁心里微微喜悦。 只听里面“咦”的一声,夏宁急忙竖起耳朵。“这幅鸳鸯戏水图,端的妙品啊!”夏宁心里一跳,怎么连这个也拿出去了?那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嫁妆盖头,等着未来的郎君洞房花烛夜掀开的。刚才恍惚浑没注意,现在心跳火燎,脸上像一大块红布。 “鸳鸯织就欲双飞!大叔,小侄看来,天下恐怕也只有这幅图,当得起这七个字了!”朱厚照叹道。夏宁在外面听得真切,一颗心更加砰砰作响。 “这孩子,连这个都拿出来了!”夏儒埋怨一声,转而得意道:“不过朱公子点评甚是,在下也觉得如此。呵呵!” 里面两人相谈甚欢,夏儒也毫不客气,让夏宁进来,把小朱带来的那些熟食全都拿去厨房做了,回头借花献佛,同这位小友喝上一杯。 不多时夏臣也回了家,跟朱厚照重新见礼,四个人就像前天一样,在厨房畅饮起来。只是这回清净,没人翻墙进来惹事。 酒过三巡,夏儒终于开口问道:“朱公子,你说的生计,到底是个什么?哪里需要我家出力的,就请直说。” 朱厚照这才放下筷子笑道:“不瞒大叔,小侄这两日是寄居在一个远方亲戚家里。虽说是来投亲,白吃白住也不是长久之事。”夏儒点头:“此话有理。” “小侄欲长居京城,毕竟要寻些生计。虽然家里薄有钱财,但在这京城里面,却是不当人子。呵呵!因此想了两日,那些大笔进出的生意譬如什么开当铺啊,开钱庄啊,做漕运啊什么的,连想都不敢去想的。恰好,昨夜听见我亲戚老太爷跟管事商量,说是天气渐渐冷了,要给下人们添一批冬衣。小侄当时就想,这个活计倒是本钱不多,还能干得。只是小侄一未曾定亲······”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夏宁忍不住肩头一颤,只觉这少年似乎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 只听他接着说道:“家里又无别的女眷婢女跟随,有心想做这笔生意都没法子。因此,专来想问问夏大叔,夏家姐姐要是女工还可以的话,不妨咱们一起接了这单生意。我出本钱,你们只要出些气力就成。想我那亲戚家奴仆成群,一二百套冬衣做下来,也是一笔财路,怎么样?” 夏儒一听,摇头呵呵大笑道:“果然是富家子弟,毫没历练啊!” 朱厚照愕然:“此话怎么讲?” “你想想,就算小女是七仙女转世,两天也做不到一套衣裳的,一二百套,那是订明年的么?你可真会开玩笑!”说完用筷子指着朱厚照,摇头嘲笑。 朱厚照也不恼怒,含笑道:“若真是如此都想不到,小侄也与白痴无异了!” 夏儒抬头发呆:“你想到了还敢说?那我家开心是吧?” “哪里哪里,小侄是想,这北京城里,旁人我也不认识、也不信任,只有咱们两家联手才能做这桩生意嘛。夏大叔放心,只要你老人家应承下来,小侄马上安排,多多在城里招揽裁缝,咱们开启成衣作坊,只要这头一桩买卖做成了。我那亲戚来往亲友恁多,还怕别人家不源源不断上门?” “哦,你是说找裁缝,这就比较合理了。”夏儒若有所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啊,既然能找来裁缝接下这生意,你又何必找我家帮忙呢?呵呵朱公子,助人为乐不是?” “咳,什么助人为乐啊。我这不是不懂里面的道道,怕被人坑么?你看我,一老一小的,家里还有几个老仆,这些人谁都不懂女工啊,不求你们求谁去?”小朱面不改色笑道。 夏儒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也还可以商量。不过,那也不是联手,是我受雇于你了,你是东家,你说怎么办?” “别,咱们不说什么东家西家的,就说要干这事儿,得看长远。就当你们入股了成不?只要干好,咱们五五······”他一看夏儒满脸怀疑,只好急忙压价:“咱们三七分账,我七你三!” 夏儒微笑着点点头:“那也可以,想我堂堂秀才功名在身,也不能平白受雇。” 小朱一看事情谈成,心里大喜,刚要起身拜谢,夏儒忽然开口笑道:“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大叔只管吩咐!” “嘿嘿,前日听你点评字画,鞭辟精道,今日特意想请教请教朱公子的翰墨本事!”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5、疯狂的融资 (晚上十二点第二更) “这几日东宫乱哄哄的,太子那几个大伴有些疯了,到处找人游说,一时搅得人心浮动,整个紫禁城都议论纷纷。” 乾清宫东暖阁里,东厂提督范亨跪在地上,依照惯例,定期向朱佑樘禀报近来的内情。 朱佑樘轻轻吹着茶碗,间或答应一声:“哦?游说个甚?” “具体的奴才一时也禀报不清,已经把知道内情的小子叫来候旨,若万岁有话要问,奴才叫他进来细细禀报。” “那就叫进来吧,黄荣,你也听一下。”朱佑樘点点头答应。一会儿范亨叫来一个小太监,进门就趴下磕头。朱佑樘道:“你且把东宫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细细说来听听。” 这小太监是范亨安排在太子运动队里的东厂番子,专门刺探内宫各种情报,急忙答道:“是。” “大约五天前,奴才们按时在后苑练球,刘瑾公公领着张公公、谷公公、马公公、丘公公等六位公公一起过来,说要给奴才们开会。团团坐定之后,刘公公就问奴才们知不知道,最近宫里要裁撤一批人出去。奴才们答知道。刘公公又问,知不知道是哪些人,奴才们回说不知道。” “嗯,后来呢?”朱佑樘点点头。 “后来,张公公忽然出来吼??说要裁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有许多不听话,不伶俐,不能办事的。让奴才们自己反省反省,算不算在其中。吓得奴才们都不敢吭气。” “他是这么说的吗?”朱佑樘皱着眉头问道。 “是这么说的,不过马上马永成公公又换了笑脸出来跟奴才们说,这事儿其实跟万岁爷没什么关系,是户部拿咱们说事儿,嫌咱们人多占了口粮银饷,耽误了天下百姓的活路。他说不过万岁爷和太子最是惜老怜贫,不忍不给大家一个出路,因此太子苦思了好几天,发现了一些问题,要问问奴才们是不是那么回事。” 朱佑樘嘿的一声,嘴角微微翘起:“太子发现什么问题了?” “马公公问了三个问题,第一宫里面有没有恃强凌弱;第二,有没有内侍宫女偷闲躲懒人浮于事;第三,发给每个奴才的配给是不是常有克扣还以次充好等等。” “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奴才听到周围伙伴们有些胆子大的就起来应承说有,还举例说自己常被欺负,常被克扣银饷,发到手里的物事都是破烂等等。开始还只有一两个伙伴说说,后来说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竟哭得厉害!” 朱佑樘点点头,心道这必然是那小子找的托儿,把气氛先给搞起来。呵呵,他倒会用这一招,挺有煽动性的。示意这小番子继续往下讲。 “就在大伙儿哭成一团的时候,刘公公劝大家说,太子爷已经替大伙想了一个法子,既能不受盘剥欺负,又能自己生财。只不过要大家或出钱,或出力。因想着咱们球队是太子爷的心血凝聚成的,算是太子爷的嫡系,所以这好事儿就先紧着球队队员们,要奴才们别错过这机会。刘公公还说了,太子爷让告诉大家,这世界不仅是大鱼吃小鱼,现在也可以快鱼吃慢鱼,让奴婢们下手要快,要不然被别人占了先,今后连汤都没得喝。” “哈哈哈,后来呢,他说了到底干什么没有?”朱佑樘听得哈哈大笑问道。 “说了,说太子爷正在谋划一个叫做什么、什么‘市场化经营模式’的家伙,不久就要成立。现在第一步就是吸引资本,鼓励队员们出资入股,或者出力入股,出资得多获利得大,出力的就领银饷,让大家报名认捐。刘公公说到这里,丘公公、马公公、罗公公他们几个都先后表态,每个人捐银一百两,还当场立了文书签字画押,刘公公也给他们抄录在单子上给大家看了。” 小番子说起当天的情形,越来越双眼放光:“几个公公这么一带动,原先球队管后勤的小顺子他们哭得一塌糊涂,说是太子爷想得周全,给大家一条大路走。小顺子当场就捐了全部身家大概十来两银子,还说要为太子爷效死力。于是好多队员就轰上去纷纷登记,最后整个球队,不连先前几个公公捐的算,统共弄了三百多两银子哩!” 情况全部说完了,朱佑樘脸上笑意更浓,挥挥手打发那小番子出去,又问范亨:“他们其他还去拉拢了哪些衙司?” “回万岁爷,多了。刘瑾、张永数人分头行动,据奴才所知,内宫二十四衙门所有八品以下的不光是内侍,宫女们也一个没漏掉,全都被他们派人问了个遍。好像到目下为止,积来的银子大概有一万多两银。而且东宫还在继续发什么调查问卷,凡是捐了银子的,都要填写说明自己会什么,能什么,希望银子拿去干什么,全写得清清楚楚。” 朱佑樘愕然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奴才不知,太子深奥!”范亨回答。 “黄荣,你都知监人多,这些事儿你知道吗?”朱佑樘看向黄荣。黄荣笑着答道:“这么轰动的事儿,奴才岂能不知?只是口口相传,不明真实情形罢了。说起来都知监的小子们也是穷疯了的多,许多三钱五钱银子凑了份子,也急着找门路给太子爷送去呢。不瞒万岁,就是奴才几个亲近的少监、监臣,也来找过奴才商量,要不要也集一些给太子送去,好歹有个生发的机会!” “你送去了么?”朱佑樘看着他笑道。 “没有万岁的旨意,奴才怎么敢乱来?”黄荣赔笑道。 “呵呵,那就是你也想送去了。嗯,生发不生发的对你来说倒在其次,只怕是想着奉承了太子这回,哪怕打个水漂,将来也好相见嘛!” 黄荣吓得扑通跪在地上,脸都绿了:“奴才万死不敢存了这份心思,万岁明察,万岁明察!” “没什么,朕又不怪你。太子想弄,就由着他去吧。找到你,你爱干什么自己做主,不用来问朕的旨意。”朱佑樘挥挥手笑道。 范亨面无表情地汇报了半天工作,一直冷着脸看朱佑樘的态度,这时忍不住上前道:“万岁,太子如此弄法,怕是后果堪忧!” “为什么?” “太子想振作内宫本来是好事。依奴才想,大可以发些遣散费用,把老弱病残不能用的清理出去,一了百了也就罢了。何苦弄这些风波出来,万一到时候不能生利,宫里人们南面嘴杂是非多,聒噪起来,岂不有损皇家体面?” 朱佑樘点点头:“你这算客气话,倒也实在。不过这件事,朕不会有什么旨意的,你知道也就罢了。也不用去找王岳参谋了。司礼监最近事多,不须分心。” “是!”范亨心中一凛,弯腰应答。 范亨从暖阁出来,一路思忖刚才朱佑樘的交待。不许帮忙,明显就是个虚词,不须使坏才是正话。这么说来,万岁爷是对王岳和自己的不满越来越明显了? 经过上回朝会廷辩之后,朱佑樘就再也没让王岳随驾,而是换了都知监的黄荣。这就是个信号。此番又专门叮嘱,不能不让范亨堪忧。既然王岳不得宠了,那就得想个法子,重新搭上太子那条线,免得将来身家不保,这才是头一等大事! 话说此时此刻,朱厚照正在清仁宫里,笑眯眯地看着芳云和晴云打着算盘算账。这几天收获不错,派出刘瑾他们出去一通忽悠,居然也有了一万多两银子的资本。虽说这里面有自己招牌字号的巨大威力,但这几个老小子能办事也是确实的,看来还真少不了他们出力。 还有那个小顺子,知道感恩,率先带头把全部财产都捐了出来,钱少可是心诚啊!朱厚照对这小子更加喜爱了。正好自己眼前都是些年纪大的,有个小跟班也很有必要。于是就让高凤去讨要了来,在清仁宫升了个奉御,让他日夜伺候身边。 那天在夏家,夏儒忽然提出考校他的翰墨水平,朱厚照倒没可以卖弄,只中规中矩地写了几个字,画了几笔兰草。已然让夏儒大加赞赏。尤其是那幅兰草图,他混用了后世郑板桥笔意,真是枝叶挺劲,真趣浓浓,夏儒爱不释手,非要让他改日带了印章来落款收藏不可。 算算已经过去几天,小朱心想,他家招聘裁缝该结束了吧?那天最后商议,自己只管出钱,对外以帮忙说和的身份去揽生意。一切制作、管理和出面的事,今后就交给夏儒去打理,顶多让高凤抽空来帮个忙。 这个安排夏儒很理解,毕竟是朱公子的亲戚家生意,要是人家朱公子以他自己的名义去谈,不太好抹得开面子。由他夏儒出面就顺理成章多了,价钱也好讲。想必这才是朱公子非要让他以合伙人身份出现的理由吧。 “大伴,咱们是不是该去夏家看看了?”小朱问高凤道。高凤笑道:“也是太子这几日忙着内宫融资的事儿,要不早该去看看了,还不知道他们家招聘裁缝弄得如何呢!”跟着太子瞎混,要不要的,高凤也会了些新词,比如融资等等。 “那就带上小顺子,咱们溜达溜达吧。”小朱一想到那个秀丽的影子,忍不住笑起来。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6、兰花草 (对不起对不起,答应的十二点,晚了五十分钟。因为这一章刚才几乎是重写了一遍,没办法。那就算明天三更吧,请知音原谅!)ps:另外想说个事,这几天有些读者在书评区发言,扇子也一一回复了。我想说的是,批评我很欢迎,故意黑就没意思了。扇子历史功力再不够,也请那些“朋友”们的自己先补补课再来踢馆。下回我就没这么客气了,话说,老子吵架也是出了名的! ~~~~~~~~~~~~~~~~~~~~~~~~~~~~~~~~~~~~~~~~~~~~~~~~~~~~~~~~~~~~~~~~~~~~~~~~~~~~~~~~~~~~~~~~~~~~~~~~~~~~~~~~~~~~~~~~ 外面急促的敲门声让夏宁紧张不已,慌乱中顺手扯了一把笤帚抱在怀里慢慢走近,颤声问道:“是谁?” “是我啊夏家姐姐,我是朱寿,有事特来拜访夏大叔。”外面响起朱厚照稚嫩中带了三分成熟,三分磁性的声音。 夏宁听到他的声音心中一喜,急忙就要去拔门闩,忽然停下,脸红红轻声道:“朱公子,我父兄都未在家,你改日再来吧。” “不行啊,这两天我想到一处破绽,咱们两家的事儿怕是要抓紧,要不就等不及了。夏小姐你先开门容我进来分说。”小朱在外面焦急道。可是他这番言语在夏宁耳中,又是另外一种意思:什么叫“咱们两家的事儿”啊?什么叫“要抓紧,不然等不及啊”?夏宁听得手脚发软,更不敢开门,央求道:“那,你在外面等等好么,兴许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唉,夏姐姐,这么冷的天,你让我们主仆站在门外,倒是好忍心呐!咱们进院子不关门好不好?就在院子里说话,也体面些则个!” 夏宁被他磨得无法,只好娇羞着一只手轻轻拉开门闩,让出一条缝隙。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小朱一跃而进,看着她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你搂着个笤帚干什么?” “哎呀!”夏宁慌忙扔下怀里的笤帚,脑袋垂得要贴在胸口:“朱公子请坐,我去烧水沏茶。”慌不择路就跑。 “错了,那边才是厨房,呵呵!”朱厚照笑着指点夏宁道。 已进十月,天气很冷了,夏宁烧了水沏茶端出来,果然见高凤在院里石凳子上垫上锦垫,小朱捂着手边坐边跺脚呵气:“这鬼天气,已经这么冷了,还好,还算及时。夏小姐,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说完伸手一指。夏宁看到院子里满满当当放了两大担子柴碳,正是她家急需之物。 “朱公子,你——”夏宁心里感动,却不知说什么好。 “你别多心,我这是家里亲戚有门路,从内府惜薪司弄来的上等蜀中银丝碳。虽然来路珍贵,却值不了几个钱。不过这柴碳烧起来不但火足无烟,还有隐隐的香味。因想着这物事特别适合姐姐这样的书香门第,闺阁之中使用,就顺便要了两担,聊表心意。呵呵,只此一次,下回就没有了,笑纳吧,笑纳!” 从小朱一进门,夏宁那凝脂般的俏脸上就火红火红的,这时听了他的话,倒没什么要说的了,点点头“嗯”了一声,自己去至厨房,翻出一个贴火盆来,搭在四方架子上抬进屋中,又去取了火纸煤来点碳,一边说道:“外面冷,公子屋里坐吧,不关门就是。” 小朱一阵欣慰,殷勤终于没有白献,道一个肥喏,进了屋子。 哔哔剥剥的声音里,火盆烧起,屋子里顿时暖和了许多。小朱叹道:“毕竟北方冷得早啊,这才入冬,就有些支撑不住了,你们南方好些吧?” “南方?也挺冷的。若说过了岭南往儋州方向去,自然是气暖花开。最苦就是淮南一带,靠着水边,阴冷潮湿,真叫人不寒而栗。这天气呆在屋子里,就算生个炉子,也跟外面一样冷·····”娇羞的夏宁也不知怎么了,竟也跟着他说了一大堆废话,忽然连自己都有些呆住。 空气瞬间沉闷下去,夏宁偷眼看去,高凤和一个初次来的小厮规规矩矩站在门外,院门也是开的,却正好把自己身形掩住,外面人路过,绝看不到自己。心下不由又是一阵感动,这家人主仆都很细心体贴······ 她一面思索着,一面又想起这几天的事。 按照朱厚照的商量,夏家便到处招兵买马找裁缝。 他家父子三人商议订下,夏臣上街去找人,夏儒坐镇在家接待洽谈,夏宁负责严把质量关,对来人带来的样品点评提问,确定人选。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夏家终于确定了二三十个手艺精湛,工价合适的裁缝。谈下来的条件是一套冬衣,工费三钱银子,每个人不低于做七套冬衣,限时十五天交货。 朱厚照来的正巧,父亲夏儒今天早上还说要找他落实布料棉花呢。 想到这里,夏宁索性清清嗓子,慢慢把情况说了一遍,问道:“朱公子,刚才你说有一个大大的破绽,不知是什么?可来得及弥补么?” 朱厚照静静听完,微笑道:“姐姐家好快的效率,这就安排得挺妥当了。可是小弟打量着,这么干,临时的也就罢了,只是要想做大,恐怕还得开一个工坊。这个意思小弟虽然早就有了,可是那天还没来得及仔细商量,因此赶来详谈。” “公子说得极是,只是依我愚见,这种生意也不是时时都有的,平日里若要养活一堆裁缝却没有工做,太过浪费。倒不如有活的时候凑一下,完了还是各自散去,大家两便。” 她心说你朱公子能接到这么一桩生意,下面还不知有没有呢。 “那就得看咱们能不能揽到生意上门。如果干得好,干得快,可别小看这生意不起眼,也还是能赚大钱的。不瞒姐姐说,小弟这两天就打听到,最近好多有钱人家都要赶制冬衣发放,要是全都能在冬月之前接了下来,那时候你想——” “嗯”!夏宁轻轻一笑,又不好直接驳他面子,只好说道:“公子,就这二三十个裁缝,也是费了很大劲才凑到,他们的速度,也只好两天赶一套成衣出来。要是如公子所说,京城的有钱人家哪怕只是来个二三成,怕是五年也干不完。而且这工钱方面,也颇为难······”她心说这简直是开玩笑,那得是几千上万套呢。 “所以我又想了个快捷的法子,这法子不用几个专门的裁缝,只要针线过得去就成,而且速度快,费时短,就是这街巷里寻常人家的女眷,想必也能应付下来。”朱厚照淡淡笑道。 “公子,这怕是不行。寻常家的女眷虽也会针线,真要论起裁剪画样,须得好裁缝方可。”夏宁实在是觉得他异想天开,忍不住提醒起来。 朱厚照报以一笑:“其实没什么不可以的,我都观察过了。各自为战,一件一件地赶当然不成,但要是大家分工流水作业,那效率就快多了!” 夏宁瞪大了眼睛奇道:“什么叫流水作业?”这可是个新词,听都没听说过。 “呵呵,流水作业虽然简单,今后却是咱们赚钱的秘诀,姐姐且不可让外人知道了去。我的想法是这样,找几个裁缝,专门负责按大中小三个尺号画样子和裁剪,如此,他们做熟了的每天画个百十来套应该不成问题。同时找一些家境贫寒急需补贴家用的女眷,一部分负责铺棉花,一部分负责衣袖,一部分负责襟摆。这样下来,每个人就不必从头到尾地做一件衣裳,只管做好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就行了。这样作法,要快上许多倍吧?” 夏宁稍稍侧头一想,双眸马上闪亮起来:“这样做,倒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若针线好的单做针线的话,一天十几二十只袖子都能缝制出来,更别说下摆了。若是找来这一群人干的话,比一件一件单做省时省力不少呢。”夏宁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明眸晃处,不经意撇了朱厚照一眼,瞬间移开,红云又在脸上浮起。 “行,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让老高替你们在附近找个轩敞的院子租下来,你们一家都搬过去,就当工坊也当家住,两下方便。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 “公子,这是大事,还是等我父兄回来再说吧。”夏宁吓了一跳,急忙拒绝道。开玩笑,爹还在呢,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做主了? 小朱微微一笑,点点头却不说话。心里只想着这女孩看似温柔娇羞,却十分有灵气,说起话来一点就透毫不费力,这才是真正的秀外慧中!小爷我眼光不错啊,吼吼! 沉默半响,夏宁轻轻开口问道:“公子,前日公子留下的兰花图,家父还求公子用印题款呢,不知今天可带了印章来没有?” 小朱从怀里摸出一方印章,递了过去。 夏宁不好意思伸手去接,只好从腋下取出手绢,托在掌心,将那枚印章轻轻接住,拿到手里一看,只见殷红的鸡血石上,两个阳文篆字,正是朱寿,看来刀痕颇新,想是新制。她家学渊源,对金石也颇有研究,只见刀法细致绵密,正是浙派刀风,点点头道:“公子这枚印章,价值不菲呢。请题款用印吧。”说完转身去取画。 夏宁忙活着铺陈笔墨画毡,朱厚照抱足坐在火盆边上,就这么欣赏着她蓬头粗服下也掩盖不住的窈窕身影,婀娜身姿,看着看着,也是醉了。 “公子,请题款。”夏宁认真地研好墨,额头微微出汗,朝他笑道。 “好。”小朱接过毛笔,略一凝神,在兰花图上挥毫题下: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种在小园中,期望花开早。一日看三回,看得花时过,兰花却依然,苞也无一个;转眼秋天到,移兰入暖房,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希望花开早,等的夙愿偿,满庭花簇簇,开得许多香! 结末顺手题下:弘治十六年冬初,为宁而作,朱寿。 哐当一声,夏宁撞翻一张凳子。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7、原来是调虎离山 (新书期间,投票、收藏才是硬道理。请各位高抬贵手,玉指轻勾吧,扇子唱个肥喏,拜谢则个!改在下午六点半,还有一更)~~~~~~~~~~~~~~~~~~~~~~~~~~~~~~~~~~~~~~~~~~~~~~~~~~~~~~~~~~~~~~~~~~~~~~~~~~~~~~~~~~~~~~~~~~~~~~~~~~~~~~~~~~~~~~~~~~~~ “你、你这是何意?”夏宁声音抖得厉害。 “没什么,书画皆是心声也,况乎诗乎?这是小弟昨夜哼成的一曲小调,姐姐想不想听?”朱厚照神色自若,也不激动,也不挑逗,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偏偏是这份镇定自若,搅得夏宁一刻心无处安放,半晌才低声道:“公子莫开玩笑!” “若是玩笑,天打雷劈!”朱厚照忽然一脸严肃。 “你说什么?”夏宁抬头讶然。 “你说什么,我就是说什么。” “你、你快走吧,一会儿我父兄就要来了!”夏宁一咬牙,沉着脸说道。她倒忘了,人家就是专门来找她父兄的,自己做贼心虚起来。 “他们还忙着呢,来不了。”朱厚照忽然换了一副惫懒模样,笑嘻嘻地看着她说道。 夏宁一惊:“你怎么知道?” “呵呵,为了来跟姐姐单独说说话,小弟我费了好大心思——”他笑眯眯地话还没说完,忽然脸色大??跳了起来:“夏姐姐,有话好说,你可别这样!”一张小脸急得青筋鼓起,双眼瞪的溜圆。 原来夏宁听他这么说,还以为他要施什么阴谋手段侮辱自己,顺手拿起屋里的剪刀,放在自己脖子上,双目含泪恨恨地看着他,决意守住自己清白之身。 “我贫民女子,却是你们富家公子拿来取笑的么?”语气愤怒,胸膛起伏,眼看只要稍稍用力,剪刀就要插进脖子。 朱厚照一霎时满脑门子大汗,还以为火候差不多了,就把出那上一世在学校里泡无知学妹的手段,只当是手到擒来,谁知惹那么大一祸! 总算他急中生智,眼色一凝,翻手就从袖里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来,有样学样,也对准了自己的脖子,静静地看着夏宁。夏宁一呆:“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刚才你说我故意来取笑于你,现在你听好了。我朱寿,对夏宁绝无半分虚情,若违此言,愿立时毙于此刃!”他神色不变,轻轻把匕首推进半分,血珠冒将出来。 “少爷!”外面两声惊呼,高凤和小顺子急忙冲进来。 “出去,我跟夏家姐姐说话!”朱厚照姿势不动,背对俩人说道。吓得高凤不敢言语,战战兢兢带着小顺子又退出门外。 夏宁柔肠百结,手里剪刀几乎要掉在地上,两人就这么形成一幅奇特的画面,眼瞪眼的站着,渐渐,都有了些温柔之意! “你、你放下吧!”还是夏宁心软,终于柔声说话,剪刀也渐渐松开。 “已然发了誓,怎好不践行?”小朱淡淡一笑,翻过匕首在自己手指尖轻轻一划,几滴鲜血颗颗坠落,不意竟摔在那副兰花图上。夏宁看得感动,喃喃道:“你又何必如此?” 朱厚照看了兰花图一眼,微微一笑,重新提起毛笔,刷刷刷涂抹一阵,将笔顺手一扔:“印章就交给你保管了,我改天再来。”说完头也不回,大步出了夏家。高凤和小顺子不明觉厉,反正是吓得厉害,赶紧跟着跑出门去。 等目送他背影远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看那画时,只见上面几滴鲜血已经被他染成几瓣花蕊,鲜艳夺目,如同雨后初发一般。那枚殷红如血的印章静静躺在一旁。 夏宁呆立半晌,不觉痴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才猛然惊觉,赶紧手忙脚乱收拾起画稿和印章,匆匆放到自己房里。才收拾完不久,老远就听见父亲声音在外面响起:“咦,怎么门都不关?” 夏宁轻抚胸口:好险! 他父子一惊之下,冲进院里,却见夏宁好端端地在屋里收拾。 “宁儿,你没事吧?为何大门不闭?”夏儒紧张问道。 “哦,是朱公子方才来过,刚走不久,女儿忙着收拾,因忘了关门。”夏宁头也不抬,胡乱扫着地下:“爹爹今天是去了哪里,怎地这般时候才回来?” “咳,别提了,早上有人来说,听说咱们家跟人合伙做成衣生意,告诉为父又一大桩买卖去谈。我想咱们也不能光靠着朱公子去招揽生意啊,这就叫上你哥哥一起去了。谁知等了半天,原来是个耍子,好不气人!” 说罢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兀自气恼不休。夏臣倒是诧异地看着满院子银丝碳:“诶,这柴碳是怎么回事?” 夏宁心慌意乱,颠三倒四地把刚才朱厚照来的情形说了一遍。结结巴巴说完他的新构想,夏儒陷入深思,看着自己女儿:“那你觉得他这法子如何?”他不懂裁缝,当然要问闺女。 “女儿以为这法子极好,快捷便给,成本不高,是好办法。” “这个朱公子,总是叫人捉摸不透,想咱们家稀松平常,为何就被他选中了呢?他到底是个甚等样人?” 一直以来,夏家一点亏都没吃,平白受了人家许多礼物,对方还出本钱合伙做生意。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阴谋的样子。再说,就算有阴谋,他夏儒又有什么可让人家图的?就算要有,恐怕也只是这个女儿了。 想到这里,夏儒不禁对女儿看了又看。 夏宁被老爹看得心中发毛,嘴里哆嗦一句:“我去做饭。”借机溜掉。 “夏臣,你看你妹子这两天怎么了?”夏儒问儿子。他兄妹自幼感情很好,应该了解一二。 “呃,孩儿不太知道。妹子大了,也不是什么话都对儿子说。”夏臣在他爹面前总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呵呵,是么?”夏儒懒洋洋地站起来:“那咱们全家就这么打哑谜过日子吧!”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施施然走了出去,来到厨房门口:“宁儿,朱公子今天来,有没有带了印章来题款?” “啊!好像带了,可是那画儿找不着了。”夏宁头也不回,自顾自己忙活,搞得厨房乒呤乓啷动静挺大。 “怎么会找不到了?我明明就放在——,对了,是不是你误收到自己房里了?我去看看。”夏儒说完,三两步走进夏宁房间。吓得夏宁脸上傻白跟着跑了出来:“爹!” “干什么?”夏儒一脸愕然回头看着女儿,忽然笑道:“放心,爹不会乱翻的。”伸手一掀帘子走了进去。夏宁心头一凉:完了! 谁知等夏儒在里面晃荡了半天出来,沮丧说道:“也没有。”说完摇摇头自回房间而去。夏宁庆幸之余心中大惑不解,明明就是匆忙放在自己衣柜上面,随意拿了个物事遮盖住,父亲不会没看见吧?赶紧进屋一看,果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稍稍安心。 一面又犯愁起来,这么下去,岂不是偷偷摸摸了?可怎么好? 晚上吃饭,一家三口闷头闷脑扒拉着饭食。夏儒忽然冒出一句:“宁儿,朱公子真的要另寻一处房子给咱们居住?” “他是这么说的,女儿说父兄不在,不敢做主,请他改天再来商议。” “答得好。虽说我夏家如今家道中落,可也轮不到旁人随意安排施舍的地步。哼哼,平等来往合伙做事可以,要是转着别的什么念头,老夫倒要跟他说道说道!” 夏宁这一天真是步步惊心,听到父亲这么一说,手里的碗都差点掉地上。又觉得自己总是疑神疑鬼,万一老父亲是另有所指呢? 话说朱厚照带着高凤小顺子匆匆离开,走出老远,高凤才跺脚埋怨道:“太子,你今天这是干什么?吓死老奴了!” “呵呵,我自己又不是没分寸,你瞎操什么心啊。”小朱乐呵呵说道。经过刚才那一场小风波,这厮心头对夏宁已经十拿九稳,只等最后火候成熟了。 “可也别那么玩命不是?你看你,颈子都流血了。”高凤一面埋怨,一面从袖子里扯出手绢,想给他擦拭擦拭。其实伤口也只有芝麻点那么大小,用不着包扎。 朱厚照挥手赶开:“不用不用,回头还把已领弄脏了呢,更不好看。”说完自己扯一扯领子,正好遮住:“对了,大伴,人夏家对这事儿挺上心的,咱们是不是也该加把劲,赶紧找找下家了?别到时候他们全准备好了,却没人做衣裳,那多不好?” 小朱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 高凤不紧不慢的脚步一下停住,发了半天怔,才一脸便秘的表情看着朱厚照:“太子,敢情你老人家这么多天说来说去,自己都还没个准谱?” “我哪儿有?就是顺嘴一说而已。”朱厚照站在大街上,双手一摊,白痴似的看着高凤。 “老奴还以为你是要替清仁宫订做衣裳呢。”高凤哭笑不得。本来这几天的事就很有联系,太子爷一方面到处安排内宫查这个查那个,又是翻建物品质量,又是揭露后勤黑暗问题,他若说要替清仁宫做一批衣裳,也在情理之中啊,因此高凤根本就没想过别的。可眼下看来,这太子爷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说。 “大伴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要是清仁宫做衣服,那不把夏家一门给吓死?我不就什么都拆穿了么!”他倒是理直气壮,还说人家。 高凤这个欲哭无泪啊:“那怎么办?” “我这不是问你呢么!”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8、就做侄儿如何? (第三更了,各位看着办吧,我就是求个票,求个收藏而已) ~~~~~~~~~~~~~~~~~~~~~~~~~~~~~~~~~~~~~~~~~~~~~~~~~~~~~~~~~~~~~~~~~~~~~~~~~~~~~~~~~~~~~~~~~~~~~~~~~~~~~~~~~~~~~~~~~~~~ “将两叶赛宫样眉儿画,把一个宜梳裹脸儿搽,额角香钿贴翠花,一笑有倾城价。若是越勾践姑苏台上见他,那西施半筹也不纳,更敢早十年败国亡家······” 檀板低摇,朱唇轻启,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一身抹胸,满头珠翠,正腻身伏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上。这男子身材魁伟,一副美髯,本来含威的双目,这会儿却翻做粉红的颜色,迷迷地看着怀中女子。一手举杯,一手轻抚她的臀部用力揉捏。那女子更加的意乱情迷,唱得声儿也醉,心儿也碎。 待她这曲【醉中天】唱罢,那男子呵呵连声:“唱得好,这可不是为了我的亲亲小美人儿作的么?来来来,咱俩饮个皮杯则个!”说完抿一口酒,就着那女子樱唇上压将下去,霎时两瓣唇舌搅在一起。 这本来就如春的暖阁中,更添无边春意。 就在俩人啧啧连声,男子按耐不住,将这女子剥得赤条条正要入巷之际,外面忽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大胆,什么事敢来拜老子的兴头?”男人衣衫凌乱,抬头瞪眼朝外吼道,双手兀自不舍地搓揉着女子双峰。 “公爷,非是小的莽撞,请爷快出来吧,清仁宫来人了!”外面气喘吁吁慌里慌张禀报道。要不是遇上这种事,家里谁敢在大爷兴致勃勃的时候来搅扰?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哪里来人?”这男人有些不相信耳朵,但已经收回手开始整理衣裳了。 “清仁宫!” “哎哟我操!”男子一跃而起,再也不顾刚才还赛过西施的美人儿,急得手忙脚乱套上衣服鞋袜,一边吩咐:“赶紧偏厅伺候用茶,把火盆儿弄旺些,爷马上就来!” “也不问问是谁啊公爷,就让你如此着急?”那女子媚眼如丝,好生不耐地穿着抹胸,还故意在他胸口蹭了几下,仿佛在说:你舍得么? 男的嘿嘿一笑,又吃了块豆腐说道:“甭管是谁都惹不起,东宫太子的人呢,小宝贝儿,且等着我,去去就来,咱们继续听曲儿!”说完哒地香了她一口,道貌岸然出了门去。 来到偏厅,男子远远只见一个须发皓然的老者负手而立,看着墙上字画。男子不由一怔,不是说好清仁宫的人么,咋还有胡子涅?只见那老头回转身来看着男子,拱手作揖一笑:“公爷,一向少见,不认识咱家了?” 那公爷瞪着眼看了半天,这才恍然过来:“呵呵,原来是高公公,老朱眼拙,竟没认出来,恕罪恕罪!”急忙上去弯腰扶着高凤双臂,亲热无比。 此人正是当今第二代保国公朱晖。 朱晖的爷爷是抚宁侯朱谦,朱谦当年在关子口四次大败也先,逼得瓦剌放弃宣、大,放还英宗皇帝。英宗皇帝路过宣府时,就是朱谦领着朱晖的爸爸朱永接的驾。 英宗复辟,召见将领,见到朱永时记起当年情形,问道:“是当年朕在宣府见过的那个小子吗?”朱永叩头顿谢。后朱永于成化十五年拜靖虏将军征东,由侯爵进保国公,弘治九年去世,追封宣平王,谥武毅。第二代保国公的爵位便让朱晖袭了。 朱家一门三代,历经四位帝王而圣眷不衰,京城之内堪可比肩者实在寥寥。端的是世家豪门,一时无两。 如今这位保国公倒还没看出什么了不得的本事,打过几仗也是敌退我追,连个敌人屁都没闻着过,反倒落了骂声一片。偏偏他虽然不肖无双,却全身的周旋本事,竟能把当今皇帝哄得开开心心。刘健他们几次弹劾都被这厮谈笑间化于无形。端的是七窍玲珑,八面来风的一把好手! 听到清仁宫来人,问都不问是谁便跳起来出去迎接,可见他处理人际关系的本事。 朱晖和高凤拉拉扯扯,好半天才分宾主坐下,又是看茶又是上瓜子的。要不是高凤身怀绝世武功,这把老骨头非被他的热情弄散架了不可。 “公公大驾光临,让老朱喜出望外啊。今天就别走了,等我摆下酒宴,咱们老哥俩好生吃一杯酒!”朱晖笑道。 “公爷太多礼了,咱家如何生受?”高凤干笑两声:“其实今天擅造潭府,实有一事。只因太子忽然想起公爷,特命咱家过来就近请教。” 朱晖一听,赶紧收了嬉皮笑脸,把椅子搬上两步前靠近高凤:“太子有何谕旨?遮么是要老朱出力么,那可好得很!”说得真诚无比,双眼看着高凤。 高凤实在受不了这位大爷的做派,忍不住仰着身子跟他保持一些距离:“太子近来结识了一个布衣之交,有心要抬举他家,左思右想,觉得公爷能帮上这个忙,所以特让咱家过来讨个人情!” 朱晖听了,心中疑惑不定。太子爷怎么会跟个白丁攀了交情呢?这人什么背景来头,要自己帮什么忙,帮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得罪其他方方面面,这难度系数可是颇不好把握····· 他脑子里急速运转,脸上却依然笑容满面,当下“哦”了一声,挺直了身子笑道:“这可新鲜,不知太子如何会——?”说半句话,看着高凤。 高凤知道他不太相信,怕自己假传太子口谕。也不说破,只淡淡道:“事情不大,若是公爷应承了,三五日之内,太子自会亲自跟公爷分说。” 朱晖一看他脸色,马上换了副笑脸:“咳,高公公怕是误会了。太子爷交待的事,老朱水里火里,有什么去不得的?别说太子亲自交待,就是你高公公自己有个什么差遣,只要老朱力之所至,都给你办了!咱们这交情,呵呵,是不是?” 高凤心里暗暗骂一声真是油浸的泥鳅,都滑头到家了。听说事情不大,又拍胸脯又拉交情的! 他也不说朱厚照是怎么跟夏儒一家认识的,就说太子爷结交的这户人家不知道太子身份,因保国公家也姓朱,所以就临时扯了个谎,说是保国公的远房堂兄弟,进京拜访走动。太子见人家家贫,就想稍稍抬举,动静也不是挺大,帮他揽个活路,让他给保国公家上下仆人订做一批过冬的冬衣,这样一来,他家也有个生发,外面也不会有人闲话,如此而已。 他把话一说完,朱晖这时才彻底放了心。心道他妈的老子还以为什么天大的为难事儿呢,敢情是为这个。呵呵,这太子爷年纪虽小,做事可谨慎得很,帮个朋友忙都这么绕三绕四的。 接着往深处一想,更加喜出望外。这太子主动谎说是自己的堂兄弟,那多好啊。有了这层意思,说不定哪天就要假戏真做,到老子府上来晃荡晃荡,嘿嘿,这朝廷少东家的交情,那可就攀上了。算一算,得是几代皇帝的宠幸?太划算了,想起来都全身发抖啊! 朱晖越想越高兴,脸上却换了副发愁的表情,慎重对高凤说:“这事老朱自然遵命办了,这么点小事儿还用高公公你亲自上门么,差个小内侍就行了。只是有一件——” 高凤问道:“有何为难?”说着端起茶来轻轻呷了一口,等他回答。 “为难倒是不为难,只是太子爷说是老朱远房堂弟,这个老朱可当不起啊。要不,高公公去跟太子说说,就改成是俺老朱的堂叔如何?” “噗!”高凤掌不住,一口茶喷出老远,咳嗽连声看着朱晖:“公爷,这个,你不是说笑吧?”心说**的也太狠了,拍马屁拍得一点节操都没有了,这么大岁数,愣要冒充人家太子的侄儿,特么像话吗? “绝无说笑,实在是老朱不敢跟太子平起平坐嘛!”这厮脸皮之厚实在非常人所能及,居然很憨厚地笑道。 高凤喘不过气来,连连摆手,半晌才道:“不碍的不碍的。公爷就做太子堂兄挺好,又不是真的!公爷能帮这个忙,太子就领情了。呃,这银子回头咱家就给公爷送来,就请公爷多费心思了。”他一刻也不愿意在朱晖这儿多呆了,这种没下限,实在看不下去。 一听这话,朱晖就急了眼:“高公公,看不起老朱是不是?这么点银子还要太子爷拿,你这是羞辱老朱啊!再说我本来就要给下人做衣裳嘛,太子想得到体恤下臣,咱们做臣子的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儿才对。你什么都甭说了,在说一个钱字,老朱我就、我就,我就抹脖子上吊死给你看!”说完他又急又恼,满屋子转悠,好像受了多大伤害似的。 高凤摇头苦笑,遇到这么个主儿,怕今后太子是猫抓粘糕——脱不了爪子了!只得拱手笑道:“那敢情好,就承公爷人情了。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呢,这就告辞,告辞!” “别,喝两杯再走!”朱晖一把将他揪住,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实在是太子急等着听消息,不回去不行,改日再来叨扰,谢过谢过!”高凤不敢用力跟他撕扯,只好连连抱歉,跌跌撞撞才出了保国公府。 回过头看看大门上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忍不住抹了一头汗水,长叹而去。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49、座谈会 清仁宫里,灯火通明,朱厚照寝殿内乌央乌央站了一屋子人。当然,就他一个人是坐着的。 大家都在用心听刘瑾说话。 刘瑾举着一张长长的单子,高声念道:“·····西城,米店、粮店十四家,出松江米、两湖米、杂稻粮等,日进出约计六千五百斤,西城贫,杂粮居多;酒楼合计百七十四间,其中有广湖楼、太白居、醉仙居、洞庭春四家最为著名,每日均计满客六七十桌,每桌均费银一两至三两不等,西城以海参席面为尊······” 芳云晴云还有几个**加上小顺子等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太子爷听这些干什么。 刘瑾念完,轮到张永,张永念的更枯燥:“现钞法已糜烂不行,市面只有银钱可用,京城钱庄十三家,分别是盛隆号、宝昌号、宝大祥、聚鑫源······有当制大钱,每七十文折银一分,此钱杂铅锡甚多,劣质无形;现内库给文武官俸禄,不论新旧美恶,一钱只当七文······” 张永念完了,丘聚、罗翔、马永成等又分别念了自己的市场调查结果,胭脂水粉,家具什物,生熟药材,林林总总。 大家都这么无聊滴听着,不知谁重重打了一个打哈欠,惹得别人都眼泪汪汪的。 朱厚照也伸了个懒腰,笑道:“好了,终于听完??。大家都累,咱们也别拘什么规矩,今天索性放松一回,全都坐下。”说完自己带头滋溜坐到地毯上,看着众人。 大家起先还不敢,架不住他又吓又哄的,只好扭扭捏捏全都围着他老人家坐下,听他开讲。 “今天不准你们走,就是咱们要开个座谈会,商量一下,下一步你们入了股的这些银子,该怎么花出去。那个谁,晴云,你是大股东,你说说,想做什么买卖?” 晴云呆了半晌,眼珠子乱转愣是没想出什么主意,只好说道:“咳,反正银子都凑了,太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呗,奴婢没主意。” “你这话说的,你一个人就拿了三千两出来,那是富婆了,款式!得过问,知道么?”小朱笑着循循善诱。 本来晴云是为了感恩报答太子,一股气要拿五千两出来。可惜小朱连对自己也信心不是很足,只好受了她三千两,不过晴云这大手笔,算得上内宫第一人了。 她听太子鼓励,只好又使劲皱眉想了想,说道:“那,奴婢斗胆说个话头,好不好的,太子别笑。奴婢就想开个胭脂水粉铺子,想来宫里的品级又多,供应又次,还不如开个铺子,让姐妹们用自己的月份银子,自己爱怎么打扮怎么打扮,多好!” “嗯,这主意不错,不过你三千两银子只开个胭脂水粉铺子,可惜了,还可以干点别的。”小朱大大点头赞道。他一夸,其他人都开始心思活动起来,这时候才找到了些要发财的感觉。以前只是被他忽悠,抹不开情面,胡乱入股免得不好意思跟他打招呼。 “还可以干别的?”晴云真心不懂,也没想到过自己三千两银子是多大一笔数字,好多人都垂涎欲滴暗暗打着她得主意呢。 “那当然,你开一个铺子用不了这许多,那就可以把剩下的银子去投资别人的生意。喏,比如小顺子,他才有十两银子的本钱,照这个算,开个凉粉摊子还差不多,那多可怜·····”说的旁人都朝小顺子笑。小顺子倒是不在意,能尽孝心就好,反正银子也是太子赏的,能升了品级已经是造化了! 只听朱厚照接着说道:“假如,小顺子想把买卖做大一点,又没本钱,那他也可以找你一起投资啊。你也不是单纯借给他本钱就行了,还可以跟他一起合伙,分清责任权利,大家一起照看生意。晴云,知道一个道理么,鸡蛋别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明是对着晴云说,其实是想给这些深宫高墙里面,只懂伺候人服侍人的奴才们普及普及经济常识。大家听他说得浅显易懂,注意力都渐渐集中起来。 “为什么?” “因为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话,篮子一摔,鸡蛋就全打烂了。可是你多找几个篮子放,那摔了一个还有一个呢?” “哦!”明白滴干活。这比喻很恰当啊,晴云满脸喜色,赶紧扭头问小顺子:“小顺子,那你要干什么跟姐姐说,姐姐也放几个鸡蛋在你篮子里。” “呵呵呵呵!”众人笑得欢畅。 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有想开饭馆的,有想卖烧饼的。心狠的想开赌场,心善的想卖药材,甚至有平日痛恨老鼠猖獗,想卖耗子药的······ 清仁宫里,欢声笑语跟过年一样,大家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小朱微笑看着这一切,心里也充满了希望和激动。 他鼓励大家按照各自的兴趣、爱好和特长选择行业,也鼓励各自寻找伙伴搭配。看他们捉对商量,眼里都放着光彩,有心提醒一下合伙生意的各种禁忌,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据说市场的规律要交给市场,这些人本钱都不是很大,除了晴云少数几个需要好生关照一下,其他都是闹着玩,让他们自己扑腾去吧,呛了水才会游泳呢。 话说他自己也没做过生意,只是两世为人,看得多,见识多一些罢了。一切都等着实践去检验呢。 热烈议论了半天,终于稍稍安静下来,马永成忍不住提出心头一个最大的疑问:“太子,说这么热闹,这个市场,到底要放在哪儿合适?” “也在兔儿山。”地址他早就选好了,那一大片地空着也是空着,球场也占不了几亩地,剩下的还大有作为。 这是个好地方,离紫禁城近,方便出入照顾,不当值的时候,还可以在店里照看。人人都觉得很满意。最关键的是这片地属于皇家私有,周围没什么居民老百姓,不用担心拆迁的问题。而且交通便利,来往都是有素质有身份的官宦,这个影响力,也是小朱需要的重点。 这时小顺子忽然说了一句话,引起众人的深思。 “太子,奴才有个不懂的地方。咱们想做买卖,可是得进货啊,谁给我们进货?要还是宫里各司局替我们采办的话,货物品质不高不说,品种怕是也单一,到时候大家都一样,谁买谁的啊?再说,他们要是高价卖给我们,奴才们岂不是白费力气没赚头了?” “哼,小小年纪,你就知道赚银子,太子这是为咱们好懂不?得体贴主上!”谷大用忍不住出言呵斥道。其实谷大用他们也不是没想到,可不敢胡乱说出来,免得败了太子的兴。一句话,什么生意那是扯淡,赚不赚钱现在谁知道,关键是要太子开心。太子开心才是硬道理! 可这个问题才是症结所在,大家忽然都静了下来,陷入深思。是啊,不把这解决了,那就是闹着玩,赔本赚吆喝! 朱厚照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对着小顺子:“好小子,真不错。这么多老狐狸都没想到的事,让你给想到了。还真是的,要不解决这问题,这个市场就没意义了!” “那到底怎么办啊?”芳云忍不住插嘴,她入股不多,才五十两,可也是一大笔钱呢,当然关心。 “呵呵,谁让你们刚才听总管公公们说话打瞌睡的?”小朱悠悠笑道。 众人瞪起眼睛,连刘瑾他们也没明白,自己汇报半天,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顺子得了太子夸奖,胆子稍微壮了些,又怯怯问道:“是不是让奴才们自己去找这些店面进货?” “好,有悟性。不过,这只是一种办法,还有其他。”朱厚照满意的对小顺子笑着,又看看众人:“办法可以有很多,随便说两个吧,一是你们自己按照他们刚才调查的情形,去商谈进货,甚至雇人照看自己的店面,都成。二是或由内府广招京城各大商人集中起来,咱们搞一个商品供应洽谈会,凡是这次融资的股东,都可以去自由商谈,自由选择。到时候按你们自己的心思搭配货物,那岂不方便丰富?也省了内府的盘剥。嗯,如果真有盘剥的话。” 这话一出,众人都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搞,那就好多了。 朱厚照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咱们这个光为了赚钱还不行,关键是还要有趣,还要旁人们接受。你们也都知道一些,外面虽然不敢放开议论本宫,不以为然的却大有人在。都说本宫贪玩,无事生非。那本宫就要好生玩一把,让这个市场有趣起来!” “那奴才们要怎么做?” “这就要靠你们大家的人缘关系了,我粗粗计划,下一步钟鼓司、混堂司都要打交道,还有京城的教坊司也要。总不能让本宫把他们亲自叫来分派差事吧,你们谁跟他们的人熟悉?” “我有熟人!” “我也有!” “我可以去找找人!” 刘瑾、张永等带头举手,晴云、芳云这些体面些的女官也自告奋勇。 “好,下面咱们就来分派差事!回头你们就把今晚咱们说的话,都分别去各宫给其他人都说了,让他们自己考虑。”小朱呵呵一笑,又进入下一轮主题。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50、他又来了,她一大脚 会终人散,只留下几个宫女服侍朱厚照歇息。高凤也正转身要离开,朱厚照忽然叫道:“大伴你别忙走。” 高凤转身道:“太子还有吩咐?” 朱厚照挥挥手让宫女们出去:“呃,那个啥,她家的事,安排妥当没有?” “老奴已经找保国公说了,一切无碍,连银子都省了,呵呵。”高凤笑道:“本来老奴是要给他送银子的,谁知一提钱,保国公又急又跳还要上吊抹脖子死给老奴看,实在却不过,只好省了!”说到此处,高凤实在忍不住笑,干脆把朱晖要认他当叔叔的事说了一遍。 “这老儿,倒下得本钱啊!”小朱也忍不住笑了:“那你怎么不答应他?让我也过过做大叔的瘾。” “呃?太子有这癖好?行,明天我就去让他改过来。”高凤笑道。 “算了算了,我开玩笑呢,不过这老儿如此悉心周到,怎么滴也得再让他表表孝心吧,你说如何?” 高凤奇道:“还让他干什么?” “房子,让他给夏家找一处房子!” 高凤忽然觉得,似乎太子爷跟保国公也算是人间绝配了,一个脸皮厚,一个厚脸皮!都是极品。 接下来的事,朱厚照学了聪明。??回在兔儿山建运动场馆,工部营缮司被言官们喷了个狗血淋头,这次他就没再犯这个错误,只让张永去找营缮司郎中涂方圆,请他核算工程造价和土地使用面积,同时还要找施工队伍。 那涂方圆倒还是个内方外圆的主,不因为是太子的事儿就徇私,实实在在造了预算,介绍配给的施工队伍工费也按照标准。这么一算下来,清仁宫融资的两万多两银子花了个精光,下一步装修开业的银子都没了着落。 可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自信能找到法子解决,实在不行,从清仁宫里面出银子也能补上这窟窿。于是大笔一挥,就让刘瑾和张永全权负责工程的事。 大冬天的,紫禁城西侧的兔儿山周围四面紧紧立起竹篾席遮住工地,一个缝儿都透不进去。外面又派了众多锦衣卫随时巡逻看守。一来是吸收了后世安全施工的经验,二来是他也不想还没搞成就称为瞩目的焦点。 于是皇城根路过的低品小官、普通士绅,远远的都不敢去招惹。那些高官贵人们又都知道是在干什么,路过的时候,只是鼻腔里冷冷地哼一声,表示不屑,却也没人去过问。就是这么平静,就是这么低调! 夏家也搬了家。 本来朱晖是给夏家找了一套坐落在明时坊的院子,皇城之内,靠近盔甲厂附近。可是夏儒虽有功名,却是外地户籍,不得在皇城内居住。再加上他本来觉得欠朱厚照的情已经够多,实在不想添麻烦,左推右推,朱晖派去的管事也没法子,只好另在崇文门和正阳门交界的外城正东坊另外寻了一处两进的院子。虽然是外城,但闹中取静,倒也干净清爽。 因朱厚照太忙,一应内外事体都是高凤和小顺子跑腿,幸好高凤老成,小顺子伶俐,再加上保国公朱晖懂事配合,因此夏家的事业倒也办得顺顺当当。 眼看冬月将至,小朱觉得自己该去看看梦中**了。 带着礼物,高凤和小顺子陪着他来到夏家新居。 门环响过,不一会里面人轻轻把门开了一个缝,露出半边脸,朱厚照却不认识,是个中年妇人。 “这位公子找谁?”那妇人看朱厚照穿着贵重,气度不凡,隔着门客客气气地问。 “张大婶,这是我家少爷!”小顺子在后面嘻嘻笑道。那张婶儿看来是跟小顺子熟悉了的,赶紧堆满笑脸把门打开,颠颠地请朱厚照进去。 才转过照壁,朱厚照忽然觉得眼前暗了一下。他惊讶地发现,原来一进的院子竟被改成了一个大工棚,用松木搭起架子,竹席做顶,把个院子遮盖得严严实实。四周燃起四五个火炉,用的居然是煤炭。 院子里一溜敞开十几张大桌子,一群麻利的女人各按区域,有的在画样,有的在裁剪,有的在缝纳针线,一点寒冷的意思都没有。外围厢房里传来铛铛弹棉花的声音,看来是夏家请了人专门负责弹棉,随时填充······ “呵呵,这可比我想得周到多了!”朱厚照站在门口笑道。高凤也跟着笑:“这还是夏家小娘子出的主意呢,这头一批冬衣一百套已经做出来了,本要给保国公家送去,因想着少爷你还没看过,专等你来过了目才送过去。” “她本来就聪明!”,朱厚照听完高凤的介绍,一种没道理的自豪油然而生。话音才落,已经发现挨着墙角,那个熟悉窈窕的身影正背对自己,跟一个女人说着些什么,一边还在案板上比划。 “夏姑娘,你家来客人了!”张婶儿声音高亢,咋呼呼地一喊,整个工坊的女人们都停了活计,齐刷刷朝朱厚照这边看过来。 夏宁猛然回身看到是他,眼睛明显地亮了一下,赶紧地低头整理情绪,重新抬起头来,轻轻走近:“见过朱公子!” “夏姐姐不用客气。”朱厚照急忙伸手虚扶:“多日不来,甚是挂念此间情形,特来看看!” 夏宁知道他语带双关,也不好点破,只是点点头,回头对张婶儿她们说道:“这位就是咱们工坊的大东家朱公子,今天过来看看大家的活计,都卖点力气!” 感情是大东家啊!妇人们恍然大悟,一时个个脸上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堆起满脸的笑容。朱厚照穿行在众人之间,只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要么谢谢大东家给了活计,要么夸赞大东家心善积德。小朱只好腼腆地点头示意。被人家围着观看的感觉极其糟糕,走不出五六步,他脸蛋也红了。 夏宁却是头回见这厮如此羞涩,幸灾乐祸的情绪按都按耐不了,忍不住噗嗤轻笑一声。小朱猛然回头,正见到她皓齿微启,又急忙伸出雪白嫩藕般的半截手臂遮住面庞,真是要多萌就有多萌。 他低声凑近说了一句:“待会儿跟你算账!” 夏宁一呆,更萌!小朱看得哈哈一笑,方才的尴尬全然不见,只觉十分解气。 “夏大叔呢?”他随便逛了一圈,看了几个女人的活计,回头问夏宁道。夏宁一怔,心说又是你捣的鬼吧?一面提防,一面口里回答:“方才公子亲戚家的管事过来,说是又有一桩生意介绍,让家父和兄长去跟人家会面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公子说什么?”夏宁俏脸微嗔。 “我说那不巧,那不巧!”朱厚照急忙改口:“不过既然夏姐姐在,那也一样,小弟正有一事相商,烦请找个清静去处说话。” “这里都是不用回避的,公子有什么话尽可直说!”夏宁直接说道,心想今天怎么也不上你当了的! 朱厚照一呆,脑筋急转弯之下,脱口而出:“我来,是为了一桩亲事——”声音故意放得不高不低,正好让周围能够听见。 哎呀他还真说得出来! 朱厚照话没说完,夏宁已经是关二爷转世的节奏了,又羞又急,这种事难道真让他在这里胡说八道不成?情急之下一跺脚,扭身朝后院走去。 小朱呵呵一乐,撩起长袍下摆,也跟在后头。 孰料他正开心之时,忽然听到周围嘀嘀咕咕的声音响起,不知哪个多嘴的妇人口不择言,低声议论道:“啊?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怎会看上夏家**啊?她可是大脚啊!” 朱厚照走在后面不由一愣,随即发现前面的夏宁全身一颤,僵立了一刹,忽然拔腿匆匆走进后院。倏忽发现,她的确是一双天足! 小朱猛然省起,自己来到大明已经好几个月,怎没发现这个问题呢?一想之下随即释怀,原来他一直呆在深宫。深宫的女官全都是贫民家女子送进来,要的就是手脚伶俐快捷,自然不要缠了足的。可着整个紫禁城,只有两个裹了脚的,一个是太后,一个就是自己老娘张皇后了。因此他就算从理论上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大多数都要缠足,却从没真正注意到这些。 他娘的,这不是正好么?他心中一喜,幸亏现在发现了,要是这女孩真缠了足,那可就麻烦得很。自己能强迫培养那份恶趣味么? 知道自己惹了祸,干脆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诧异地左顾右看说道:“有人托我给夏臣老兄说一桩亲事,谁知竟然不在家,唉!” 说完也不管那些婆娘一个个吞了鸡蛋噎住的古怪表情,施施然迈着方步朝后院走去。 刚在院子里站定,就正好看见东厢房砰地一声,房门紧闭。 “开门,你开开门啊!” “你走,你辱我还不够么?”里面明显是凄婉的哭声。 “唉,你别误会啊,我是真的有事!” “我不听,朱公子你行行好,我虽是贫家的女子,却不低贱。望你莫要仗着权势,如此戏弄羞辱于我,求求你,求求你啦!” 夏宁在里面哽咽得不行,又道:“你派的活计,我夏家一定遵时做完,从今以后就再没瓜葛,请你自重!”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51、影帝功夫 (今天太忙,估计只能一更了,请原谅。)~~~~~~~~~~~~~~~~~~~~~~~~~~~~~~~~~~~~~~~~~~~~~~~~~~~~~~~~~~~~~~~~~~~~~~~~~~~~~~~~~~~~~~~~~~~~~~~~~~~~~~~~~~~~~~~~~~~~~~~~~~~~~~~~~~~~~~~~~~ 这夏宁在房里,真是花容惨淡,伤心欲绝。 她不是对朱厚照没动心。自从那日街头相见,便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岁许的少年暗生好感。只觉得他除了轻佻些之外,才华见识,都是自己这些年跟着父亲走南闯北从没见过的。 难得他那天发下重誓,夏宁虽未当场答应什么,但双刃在颈,两两相望之时,已经有了情意。她这几天一直就盼着他来,盼着跟他见见面,说说话。 只是她内心有着强烈的自尊和自卑。自尊的是,自己也是书香门第清白传家,到父亲这里虽然家道中落,却也没走投无路去做出些坠了家风,辱没祖宗的事情来。是以她一直隐隐骄傲着,盼着能遇上个才貌相当,家事匹配的如意郎君。普通的,她也瞧不上! 可是当她遇到门外这个少年时,暗生的喜悦迅速就被自卑冲得七零八落,因为他不用刻意伪装便流露出来的尊贵;因为他神神秘秘丝毫不提及自己的家世,却有着随随便便就要做一二百套仆人冬装的亲戚;因为他和父亲当街辩论时的机智和才情;更因为他平白无故几乎等于施舍的帮忙—— 这个本来该是上上之选的乘龙快婿,却让夏宁内心越来越觉得高不可攀,越是已经确定他是真心对自己,越是让心底那份心虚挥之不去。 就在今天,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说为了一桩亲事! 更可恨的是,有人提起她从来不想面对的一个痛处——大脚! 照理说,像夏家这样的家庭,对这缠足更加在意。可惜的是,夏宁的祖父夏?和母亲相继去世,一家人陷入困顿之中,本已到了缠足之年的她,那时候顾上肚子才是要紧,谁会去管那些? 后来夏儒带着儿女天涯漂泊,风餐露宿,若是缠了足,岂非寸步难行?是以更加的不现实起来。那些年她心思未开,豆蔻未成,只觉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缠足更加自由自在更加快活。可现在已经亭亭玉立时方知道它的重要,偶有闪念想起,内心便隐隐作痛。今天这道疮疤被血淋淋地撕开,其痛可知。 自卑加自尊,她把朱厚照当做自己这些痛苦的根源,不愿面对,害怕面对······ 朱厚照在外面听得她的哭声,真是百口莫辩后悔不已,早知道哪怕另找个时间来,也不开那样的玩笑了。可现在错已铸成,难道还掉头回宫不成? 呆立半晌,忍不住长叹一声:“唉,早知今日终成空,何必当初要相逢?” 里面的人似乎一怔,哭声停顿了一下。 小朱心头一动,似乎找到了些门路,毫不犹豫接着更夸张地表演,用一种深情款款却又略带些世故沧桑的语气轻轻说道:“夏姑娘,总是我不好,轻佻浮躁,本想开个玩笑说是给你兄长的一门亲事,谁知弄巧成拙,此刻的我,追悔莫及!” 顿了一顿,又道:“当日相遇,不知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原也不能奢求太多。知道么,我现在只想对你说,世上男男女女相聚又分离,能遇见你是千万分之一!” 难为这厮情急之下,把黄安的歌词都弄了出来,真的效果不错,里面的哭声竟渐渐小了,只是还不说话。 “既然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在藏着掖着了,索性一气跟你说了吧。不错,我是有些家底,可你几层见我炫耀卖弄过?我不说,是怕你瞧不上我这个纨绔小子。我想帮你家,不是施舍,却是我希望自己真正能不靠祖荫,也敬重令尊豪迈慷慨的性子。现在我才明白,你想的跟我恰恰相反。这也怪我,怎么没顾及一下你的感受呢?要是早想到这一层,便是断臂立雪,只要能让你稍稍感动,我又何苦如此费尽心思?” 他语气荒凉如同话剧独白,却让屋里的夏宁悸动不已,缓缓蹲下蜷缩成一团,无声饮泣。这人真的猜到了自己的心思里,把自己想的说得一干二净!好几次夏宁都差点忍不住,想开了门扑倒在他怀里痛哭一场。 “大脚又怎么了?太祖皇后不也是大脚么?世人只合金莲好,我道爱此是贱男!弓鞋装尽胸中臭,观音赤足立云端!哼!” 夏宁本来已经心软,再听他随口这四句打油诗,忍不住破涕为笑,轻轻嗤了一声,却又急忙收住,不敢出声。 他在外面听得这一声轻笑,心中狂喜不已。可是一听再无动静,知道是最关键的冲刺时候到了。使劲掐着手上虎口,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道:“好,老子拿出杀手锏来,不信砸不开你这道门!” “夏姑娘,你不愿开门,我也不敢强求了,只想对你说最后一句话。“ 夏宁胸口突地一跳,又急又慌,他要走了么?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好,想给他开门,又想听他最后一句是个什么话。 “曾经有一个梦寐以求的女子就在我的面前,可惜,我不懂珍惜,伤了她的心。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给我一个机会再来一次的话,我会用最真诚的行动告诉她,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一秒、两秒·····,朱厚照心中数数。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一个声音在夏宁内心深处不断地响起,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 吱呀一声,两扇紧闭的大门豁然敞开,人淡如菊,双目含情,泪水兀自挂在脸上,却是一脸的幸福和激动。 朱厚照缓缓张开双臂,一如巴西里约热内卢的山上基督,神情凝重,尽是鼓励和召唤! “呜呜呜呜!”十五岁的少女夏宁终于管不了礼教名节,管不了三从四德,一下子扑到他坚实而宽广的胸膛里,尽情地呜咽起来。 朱厚照长长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高凤和小顺子也是醉了,眼睛瞪的老大。他们这半天只隐隐听到太子像念经似的嘀咕个不停,谁知竟有恁大威力,把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哄得开门降敌,投怀送抱! 若是胯下有鸡,这一老一上当冲上前纳头便拜,叫声师父! “放开!” 一阵惊天霹雳般的吼声,吓得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男女像触电一样弹开,茫然看着发声处。 夏儒一张古铜色的面皮这时涨成了紫色,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目冒火盯着朱厚照:“小子,老夫早知你没安好心,一直暗暗提防。却不料你居然丧心病狂,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事来!” 他一边骂一边逼近朱厚照。 在夏儒强大的气场之下,朱厚照禁不住节节后退,脸上堆满笑容道:“夏大叔,请听我说——” “听你个贼厮鸟!”夏儒大吼一声,回头对儿子夏臣骂一句:“还愣着干什么?有人都欺负上门来,还不动手?”说完自己先冲锋,伸手去揪朱厚照的衣领。 像朱厚照这样不肯吃亏的人,怎么能使用苦肉计那种笨办法让夏儒打一顿消气呢?他脚底抹油滋溜一下躲得老远,还不忘刺激对方道:“大叔,我跟夏姑娘的确是两情相悦——” “啊!”夏儒暴喝打断他的话,顺手在墙角扯过一根棍子,横扫千军又冲过去。 夏臣和夏宁在旁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夏臣知道妹妹的心思,其实内心也觉得这小子不错,只是有些高攀不上罢了,有心想劝劝父亲冷静下来却又不敢。看到父亲满院子追着朱厚照打,实在不敢不去比划两下假装帮忙,只好也跟着冲上,却挡在父亲跟前,去扑朱厚照。 朱厚照可知道这位未来大舅子的力气,要是被他抓住怕不是好玩的。幸亏他已经跟着高凤练了几个月,身段灵活之极,危急之际就地一个卧云翻躲开夏臣的熊抱,顺势冲上去一把抱住后面的夏儒,蹭蹭蹭几步拖着他来到墙角。夏臣兄妹见状不禁呆住。 朱厚照把夏儒逼在墙角,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话,就把老夏说愣了:“抱也抱了,你再咋呼,让她名节尽毁么?” 夏儒气得是全身发抖啊,小兔崽子居然还用这个来威胁老子。可是外面还有那么多工人,都是胜过鸡鸭聒噪的三姑六婆啊。真让外面人瞧见听见,那可怎么好? 一时憋得老夏五内俱伤! 朱厚照看看夏儒情绪渐渐稳住,才稍微松劲,还悄悄说道:“我又不是不负责任的泼皮无赖,放心,你家女儿,我一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地对她,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夏儒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直到他确定朱厚照是认真的,严肃的,呼吸才缓缓平静,双手垂下不再挣扎。 朱厚照觉得可以了,也慢慢放开了双手,退后两步打一个躬:“岳父大人恕罪则个!” 这句话声音响亮,一个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高凤夏臣小顺子三人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夏宁却羞涩难当,一回身又冲进屋子,房门紧闭不再出来。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52、大难题 这声称呼,让夏儒本来已经稍稍平息的双眸重新燃起怒火,他狠狠瞪视朱厚照,忽然飞起一脚朝他胸窝踹去。咚地一声闷响,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得小朱仰后一个跟斗跌坐地上,抚摸胸口,咳嗽连声。 小顺子大惊失色,飞身就要扑上去扶起太子。只觉肩膀一沉,一只稳定的大手铁钳一样把他抓得牢牢的动弹不得。回头看却是高爷爷,虽然也是满脸心痛,却对他微微摇头。 高爷爷不许,那肯定有他的道理。小顺子这才稍稍放了心。 “爹!”刚刚回到屋里的夏宁在门缝里偷看到这一幕,又吓得赶紧开门出来劝阻。这当女人真难呐,爹打情郎,只好干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想要冲过去护住朱厚照,又被哥哥夏臣轻轻拦住,哼了一声说道:“别过去,让爹教训教训他!” 朱厚照撑着地缓缓爬起,口里间或夹杂两声轻咳,神情颇为委顿,但还是老老实实垂手站在原地不说话。 夏儒见对方受了自己一脚,既没躲避,更没还手。这预备好的第二脚就踢不出去了。只好重重哼了一声,喝道:“小子,你说的话可算数?” 言下之意,那是答应了。 朱厚照昂首答道:“大丈夫说话,驷马难追!” “可也没那么容易就便宜了你这厮!”夏儒??狠看着他:“除非你答应老夫两个条件。”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正常人怎么能轻易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给别人呢?什么就什么吧,就他的家庭条件,普天下真正半不成的事,也没几件。 “行,伯父只管吩咐。小侄力之所及,当场答应便绝不反悔!” 夏儒点点头看着他:“第一,自来儿女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你立即禀报家中,请了你双亲过来商议此事。” 这第一件就让朱厚照头大无比,倒是挺近的,可怎么请?是他们来还是老丈人你自己跑一趟? “伯父,非是小侄刻意推托,只是一来家隔得远,二来家严家慈都行动不便,短时间内实在是难以成行。请伯父谅解。若伯父不信,小侄愿先托京里族亲先行与伯父见面,回头再想法子请二老过来。求伯父体谅则个!” 夏儒沉吟半晌,只得点点头沉声道:“也行,但若见了你家族亲之后又作不得主,那是你其心不诚,别的就不用说了!”这段时间朱晖的家人来过两次,算是有了些接触。对方只说是朱寿公子的亲戚,别的什么也没透露。不过虽然没去过这家人府上,但想来以来人的气派,应该是能做主的。因此也就勉强答应。 “请伯父说第二件。”小朱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找个好办的赶紧办了,显显自己的诚意。 谁知夏儒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才开口说道:“记得当日你告诉老夫说是不愿依靠家里,才自行出来游历天下。好得很,就当你有志气,现在我念你年幼,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内若能考取功名,我夏儒便亲手把女儿交到你的手上。若你做不到的话,也罢,我夏家女儿就算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再跟你这个纨绔沾上半点关系!宁儿,你答应不答应?” 最后一句,是朝自己女儿说的。 夏宁听到父亲这么说,虽然有些替朱厚照担心,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本事,若能下三年苦功,应该不在话下。要是做不到,那就算自己命中注定孤苦一身吧,再不选第二个夫婿便是。 想到这里,夏宁点点头:“女儿但凭父亲做主。” 这对父女商量得倒是挺好,只倒霉了小朱,心头暗暗叫苦不迭。头一件事已经够麻烦了,这第二个要求,还让不让人活啊?有特么堂堂太子爷去考功名的么?就算自己肯考,也得那些人让啊!光是个户口就没法填,难道写大明北京紫禁城清仁宫男丁一名?卧槽,够牛掰的。哪个街道办事处敢上门查户口登记去? “呃,伯父,这个,小侄实是无意功名——” “放屁,这是条件。岂能随你有意无意的?做得到便去做,做不到便直说。大不了我家惹不起你,从此离开京城便是!” “别,好、好吧,小侄尽力试试!”朱厚照愁眉苦脸,心说这下玩大了! “行,你且记住,三年之内,你若是连个同进士出身都混不上,那就当咱们从来没有过这个约定。你滚吧!” 小朱心里直翻白眼,特么同进士出身,还是“连个”?你倒是连个给我看看呐,你连个举人都没混上呢怎么不说?典型的马列主义大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的老家伙。 可是这番腹诽还只能在肚子里嘀咕嘀咕,脸上还得赔笑:“是,那小侄告辞,改日再请伯父移驾,去跟小侄亲戚相见!” 夏儒背过身去,懒得搭理他。 夏宁眼巴巴看着他带着一老一小灰溜溜离开院子,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叫声“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儒听听朱厚照三人脚步走远,才冷冷哼一声道:“兔崽子,真拿你大爷我当猴耍呢?以为老子看不出他那花花肠子,还学人家调虎离山,呸!” 夏宁一听老爹这话,好生怪异。满腹狐疑地看着父亲:“爹,你这是?”夏臣也觉得奇怪,想问又不敢问。 这时院子里只是一家三口,夏儒这才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容,走近女儿身边叹道:“宁儿,为父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私藏那幅兰花图,真当父亲没有发现么?” 夏宁又羞又惊,原来父亲早就知道自己的心事,一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其实比夏宁更早,夏儒就喜欢上了朱厚照这小子。第一天他就察觉这厮对自己女儿的意思。以他多年人世阅历的眼光,当时就觉得是做女婿的上上之选。之所以一直不挑破,主要是因为对方既然没主动提起,自己当然不好意思先问。 今天这场遭遇战,既是个意外,也是个机会。既然女儿跟这厮已经两情相悦,那就干脆顺水推舟,逼得他先赌咒发誓地保证,再答应下自己的条件。想来以他的资质,要中个进士当是不难。这么一来,夏家的里子面子都有了,还平白赚了个乘龙快婿,何乐不为? 夏宁这种妙龄少女,哪能知道父亲那颗老江湖的心呢?白担惊受怕了半天。 不过这样最好,一场小小风波,夏宁内心却比以前稳定了,幸福了,甜蜜了! 倒霉的是朱厚照,当时情景,不答应夏儒的条件也不行。 可一回到清仁宫,他头皮都抓破了,苦着脸问高凤:“大伴,这个怎么破啊?” 高凤也是爪机无力道:“老奴无能,老奴惭愧!” “咳,光自我批评有个屁用,得想法子搞定文凭的事儿,我都答应人家了。呃对了,咱们大明朝有没有**的?”他情急之下,忽然回忆起曾经看到的满大街**和枪支迷药窃听器的野广告来。 “太子,什么叫假证?”高凤认真求科普,小顺子也想听听。 “算了,当我放屁没说,真是愁死人了!”朱厚照愁得牙疼,翻身朝里歪着不说话。 “太子,那保国公跟他家见面的事,如何安排?”高凤还得问个主意才行。 朱厚照心中烦躁,一跃坐起:“就让这老小子安排见面,告诉他要高标准,高规格,到时候不许泄露了我的身份,弄砸了我跟他没完!” “是!” 当朱晖听到高凤把事情这么一说,差点得了甲亢,眼珠子都要调出来了。吞了半天唾沫才道:“公公,你这不是开玩笑吧?太子会如此?” “咱家哪敢跟公爷开玩笑呢?反正到时候太子爷也要陪席的嘛!” “高公公,这骗一骗嘛原也无妨的。可要是万岁晓得了,那可怎么办?”他心里觉得这也就是太子爷年少贪玩演出戏,虽然没什么大不了。可一旦让皇上知道自己陪着这位小爷胡闹,人家不打儿子屁股,那板子还不是落到自己身上? 高凤微微一笑:“这个么,那就要仰仗公爷的本事了。”他心道反正太子是让你请客,你爱怎么请就怎么请。不过以你朱晖油头滑脑八面玲珑的本事,想来这也难不倒你。所以高凤一点也不担心。 但他这句话还是让朱晖很受启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他天生的本事,也没什么难的。当下哈哈一笑:“行,既然太子信得过我老朱,那还有什么说的?明日就下帖子,请他家过来吃酒!” 第二天正午,朱晖就叫来府上清客,工楷写了请柬着人给夏家送了过去。夏儒接过那制作精良,讲究气派的枣木烫金请柬打开一看,也是醉了,几乎都没拿稳。人家落款可是世袭保国公朱晖拜上啊。 夏儒猜到朱厚照家世不凡,可没猜到居然是这样的不凡。回头看看儿子夏臣,这小子摇头哭脸说:“唉,咱们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哼,瞧你那点出息!”老夏一脸不屑,心里打鼓。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53、明年就考 (今天还是只能一更,明天开始恢复两更)~~~~~~~~~~~~~~~~~~~~~~~~~~~~~~~~~~~~~~~~~~~~~~~~~~~~~~~~~~~~~~~~~~~~~~~~~~~~~~~~~~~~~~~~~~~~~~~~~~~~~~~~~~~~~~~~~~~~~~~~~~~~~~~~~· 十月十八这一天申时,夏家门口来了两顶四抬轿子,跟着来的是朱晖府上一个二门管事,奉命来接夏家老爷和少爷前去赴宴。 夏儒父子早早就准备好了,穿上平日舍不得穿的做客礼服,潇潇洒洒走在前头,夏臣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父子俩两手空空啥礼物也没带,就打算这么去走饭局。 头天晚上为了今日赴宴送礼的事,夏家父子很是伤了一次脑筋。夏臣说不管如何,既然人家请客,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好歹要拿些物事表示表示。 这个夏儒很同意,可拿什么?父子俩就干瞪眼了。都穷成这样还有什么可送的?送自己当街卖的字画?好意思么,人家肯挂么?别回头让人一把火烧了还先硬呢。 夏臣也是败家,灵机一动,建议父亲把家传的两样宝贝拿出来,一样是他祖爷爷传下来的浮云白鹤双松端砚,另一样是家传的赵孟?用过的二尺青花瓷笔斗。 话音刚落就被老爹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着调的畜生,还没发迹呢,就想着怎么败家了!那两样是家传之宝,饿死了也不能卖的,你倒要拿去送人?” “那怎么办,甩着手去,那不是被人瞧不起么?” “瞧不起也得瞧着,谁让是他来请老子的?就不送礼,他能咬我?”夏儒??眼一瞪,气势颇足。夏臣吓得不敢言语,心里嘀咕老爹这算是豪爽不羁呢,还是脸皮厚够抠门? 嘱咐女儿看好工坊,管好家门,提防着那厮又调虎离山,父子两这才赶去赴宴。 轿子七拐八拐在路上走了多时,才来到金城坊保国公府。府上早就有人当街翘首望着了,见轿子回来,马上朝里面招呼。等夏家父子一落轿,只见中门大开,七八个清客管事簇拥着身材魁梧,长相威猛的保国公朱晖跨出了大门。 这可是最高的礼仪啊。寻常就是个三四品的高官去到公侯的府上,也不过是开左门,门内相迎而已。今天居然开中门迎接夏儒,倒让老夏全身都紧张起来,忙急走两步来到阶前,按照大明礼法,对着笑吟吟的朱晖拜了下去:“晚生南京上元夏儒,见过保国公!” 还没等他双膝跪下呢,朱公爷两步迈下台阶一把将他扶住:“老世叔,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哈哈!” “老世叔?”夏儒一阵愕然看着朱晖,瞧着这位比自己还大着几岁吧,这么称呼,叫他夏儒情何以堪?急忙双手乱摆,只说不敢当不敢当。 “难道不是么?令祖乃是大明鼎鼎的维?垂??燮鹄矗?勖橇郊乙苍??钗?迹?趺匆菜闶鞘澜话桑靠毂鸲嗬窳耍?氖佬忠睬肫鹄矗?勖侵恍鸺页#?宦酃?瘢?虢?⑶虢? 辈蝗莘炙担?惹榈匾皇掷卫巫プ∠娜宓氖直郏?皇忠?罚?拖娜宀⒓缃?烁? ?p>  花遮柳护,曲院回廊,走了好半天才走到朱家正堂。东西昭穆坐下,下人端上茶来。夏儒左右看去,并没见到朱寿的身影,心里不悦,还称自己老丈人呢,来到他亲戚家里都不先来迎接,摆什么臭架子?当下说道:“公爷,不知朱寿现在何处?怎不见来?” 朱晖笑道:“一会儿便到,请老世叔先吃茶。”夏儒几次推谢不敢以世叔自居,朱晖就是不准,也只好依了他。聊了几句闲篇,还是按耐不住问道:“不知朱寿同公爷是没出五服的兄弟么?敢问他尊亲高名?问了他几次,这厮就是不肯见告!”说完,隐隐有不平之意。 朱晖含笑点头:“我们是至亲的。不瞒老世叔,我这朱寿兄弟的父母,在族中德高望重,偏又不喜热闹,我辈非族中至关重要的大事,是不敢去叨扰的。至于名讳么,上穆下堂便是。”他忽然被夏儒问起这个,急中生智之下,只好胡乱把朱佑樘的最后一个字拆开,免得夏儒起疑。 说完回头对伺候在一旁的下人言道:“去看看寿少爷来了没有,莫让老世叔久等!”那下人会意,赶紧跑了出去,要给朱寿先对好口词,免得等会儿他又给自己亲爹编一个别的名字出来。 “那,不敢动问公爷,这朱寿为何独自一人闯荡京城?遮么是偷偷跑出来的么?” “哎呀老世叔,原来他什么都对你说了?”朱晖装出一脸惊讶来,又摇头叹气:“唉,劝了几次都不肯回去。我那族叔已经写信来,问他有无到过京城。正不知如何回信呢!”一面摇头,显得为难之极。 夏儒心里冷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还真是偷跑出来的。难怪这小子听说要见自己双亲,如此推三阻四不敢答应。嗯,连保国公这么大牌都不敢得罪他爹,看来在他们朱家一族里,定是个厉害的绝色。 想到这里,夏儒心里不由冷了几分,这样的人家,岂是自己家能配得上的? 他正要深入打探,只听朱晖已经抢先笑道:“我家这位穆堂公为人崖岸高峻不喜尘俗,绝非嫌贫爱富之人,更敬重老世叔这样的书香门第,簪缨世家。这个么,当面说出请勿见罪!” 就好像已经回答了夏儒心里所想一样,夏儒虽然诧异,但好歹也稍微宽心了些。这时朱晖忽然站起笑道:“可不来了?”夏儒朝门外望去,只见朱厚照一身素净的夹袍直裰,头戴福巾,匆匆走来。身后还是跟着高凤和小顺子两个。 只见朱晖疾走几步迎上去笑道:“可把你等来了,老世叔已经不耐之极。”他背对夏儒,朝朱厚照挤眼弄眉,朱厚照点头示意已经明白,进门朝夏儒深施一礼:“伯父安好,大兄安好。” 夏臣还了半礼,夏儒却哼了一声。只觉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呵呵,人到齐了,那就请老世叔移驾后堂,咱们开宴如何?”夏儒站起来拱拱手笑道:“今日学生空手赴宴,实在不当人子,叨扰了!”朱晖爽朗大笑,只说两家这么好的关系,带礼物就是见外。还称能跟维?垂?遗噬瞎叵担?翟谑抢洗值娜僖?圃啤r槐咚狄槐呃??鲎耪飧霰茸约夯剐〖杆甑摹袄鲜朗濉苯?撕筇没ㄌ??p>  朱厚照这才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朱晖的脸皮,正如高凤的感觉一样,身上一阵阵的肉麻。不过倒也感谢得很,全靠人家这交际功夫,才哄得了夏儒这种人。 伦次坐定,朱晖举着杯子朝上首夏儒笑道:“先敬世叔一杯。”夏儒不得已,谢过喝了。朱晖又举起第二杯酒:“今日大喜,我这族弟来到京城,不意能有此奇缘,如今心愿得尝,我也替他高兴。也终于能够回封家书去告知族叔不用闪烁其词了。呵呵,咱们满饮此杯!” 朱厚照赶紧屁股离开座椅,双手举杯也朝夏儒看去。夏儒微微颔首,同朱晖对着饮了,放下酒杯道:“公爷先不忙第三杯,我只同朱寿公子说两句话。” 扭过头来对小朱道:“方才公爷已经尽道给我听了,原来你这厮是偷偷的离家出走,连自己下落都不敢告知双亲,更别说那日的约定。这也罢了,今日能有公爷做个见证,也算你用心之诚,我不来怪你。 不过,人之立于世间,以孝为大。你既未得父母之命,就算公爷口吐莲花,我也不敢高攀你家。你我那日的约定不改,除非你请了命来再说!” 朱厚照正要说话,夏儒已经举手阻止他道:“还有,既然你第一条都是诓我,那第二个条件我也得改改了,明年大比,你若不能取个功名,就算方才讲的你已做到,咱们的约定还是罢休。”显然,夏儒对他这种离家出走的可耻行为非常反感。 小朱愕然道:“不是说好了的三年么?” 夏儒冷笑道:“不是说好了的要先听父母之命么?” 朱晖见他两人呛住,急忙笑着劝道:“老世叔放心,此事我一定周旋到底,回头就写信去解释。不用着急!” “公爷说话,学生自然信得过。只是这位朱公子毫没担当,满嘴谎话骗人,教我如何能信得过?他还说他无意功名的,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是连个保人都找不到。” 大明律规定,凡要取得功名,考试前须要验明正身,首先要家世清白,其次要从未作奸犯科,第三就是要户籍所在地两位以上保人具保,第四还要同乡秀才以上身份获得者的推荐信。一样都不能少。 既然这小子是偷跑出来的,那还能考个屁! 以其傻傻等他三年,还不如让他一招毙命,也免得耽误自己宝贝女儿。换过来说,这小子家里如此显赫,索性把他再逼一逼,说不定他一急之下,两件事都一起做到了呢?那不是更好? 反正左算右算,夏儒的主意都很划算。 朱厚照果然被他逼急了,忍不住站起来道:“伯父也不用如此相逼,我虽不才,也要努力一试,就请伯父拭目以待,瞧瞧这区区功名,到底有何难哉!” 瞧这话说的,让这位连考几科都没成绩的夏秀才老脸一红。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忽然想说几句 到目前为止,《大明游龙》基本上还处于默默无闻的状态。 这是可以理解的,是有原因的。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原因有这么以下几个: 第一、它的开头部分不是很吸引人,矛盾和冲突不够激烈。 第二、一些读者喜欢看的情节还没有出现,猪脚似乎老在原地打转转,正事不干,歪事特么也不干,这么腻腻歪歪,那还有啥看的? 第三、那就是这本书之外的原因了,是作者本人的原因。因为作者段时间很“作”,也导致了这本书报复性的清冷。 现在,我想就这几个原因,跟朋友们谈谈,希望我不是在独白。 上本《阳光大宋》的完本,我和很多朋友一样,都很不满意。朋友们都觉得我应该更展开去继续讲述那个故事。而我呢,说实话,那时候脑子里只想着赚钱,赚多多的钱。呵呵,我当时误判了形势,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了······ 所以我在运气很差的情况下干了件蠢事——顶着严厉击打的全国大气候去碰官场小说。你们说,这是不是作死?毫不奇怪,很快就被封了。等过漫长的时间,等到解禁,却已经忘了当初想怎么写。 再后来,又写了几章同人群穿的《癫狂大宋》,虽然自己很嗨,可是成绩惨到上qq都不好意思跟同行们打招呼—— 就???么糊里糊涂,浪费了一年的时间啊!好恨! 很久以后遇到起点另一位成绩比我好的历史作者,我很沮丧地问他问题出在哪里,他直截了当告诉我:你太贪心了! 真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冬天洗了冷水澡,黑夜掉进大茅坑! 想俺扇子本来就不呆不傻,只因当局者迷,才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于是就有了这本《龙游大明》。 反复比较,纠结,彷徨了好久,才选中这么一个故事。我觉得这个故事会很精彩,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本来就很精彩。翻遍中国二十五史,没有见过比他更闹腾的皇帝! 也正因为他本来就很精彩,所以我才选择了开篇的平淡。这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理由,因为如果照着一般的套路给他设定任何金手指,任何离奇的情节,那么他将迅速改变那个时空的一切,而根本不会发生他将来要发生的那些历史上的著名事件。 是不是很绕? 可是我知道,我只能这么写。更何况,我本来就慢热呢。 忘了是哪个王八蛋大思想家说过一句话:人类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件,但可以不断修订它的结果。 我希望能在书里做到。 所以我很认真地对待这本书,非常认真。 不瞒朋友们说,《龙游大明》光是开头五万字,我就写了九稿。瞧瞧,咱是多么的勤奋呐。关于这个,俺们可爱的七喜编辑完全可以作证,当然,如果他愿意出来作证的话。 好了,这个不多说了,最后??铝骄浒伞?p>  签约通知早在两个礼拜前就收到了,种种原因,大前天才寄出去,真是又作一回死。 关于朱厚照这个人,我想但凡了解点历史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这才是最让我纠结的,我不是个善于**、后·宫的作者,但偏偏不能不写——真为难! 这本书的计划在三百万字以上,朋友们需要的,是一个越来越精彩的故事;我需要的,是朋友们的支持,支持我走完这三百万长长的路途,请举起你们的手,点击收藏,点击推荐,然后,点击订阅! 谢谢你们!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