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重生不负韶光》 第001章 在我梦里还能让你给吓着了？ 秦俊四十年的人生里总共喝醉过两次，一次是大一下学期开学，初恋女友跟他闹分手；另一次就是现在，公司倒闭的散伙饭上，他只想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场，也许只有醉了才能让他短暂忘记眼前的痛苦。 他如愿以偿的醉了，吐了两回，头重脚轻，结果却发现脑子一如往常的清醒，但情绪似乎已经失控，于是他不停的对每一个追随他跳槽出来创业的伙伴道歉。两年多的时间，八百多个日夜，他许诺的期权成了空，眼前的伙伴值得他弯下腰，诚恳的道歉。他最后只记得几个小伙子红了眼圈，不停的拦着自己喝酒，再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俊突然感觉很冷，翻江倒海的胃口让他再次恢复意识，脑袋一歪，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这一次吐了好半晌，直吐得眼冒金星、嘴巴酸苦，随手擦了擦嘴角，秦俊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户外，坐在地上身子靠在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上。 奇怪，怎么跑到户外来了？尽管公司倒闭了，可不管怎么说算是相识一场，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秦俊压抑住心头的胡思乱想，四下仔细看了看：自己这是倒在了绿化带里，不远处就是甬道，甬道两侧的路灯有些昏黄，微风之中细碎的雪花簌簌而下，再远处就是逸夫图书馆。 嘶……自己怎么又梦到这儿了？ 秦俊时常会梦见眼前的场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他跟初恋女友大吵一架，干脆在电话里放狠话分手，心里郁闷之下秦俊找了个小饭馆，自己灌下了一斤二锅头，然后踉踉跄跄往回走。路过这条工大背街的时候，脚下拌蒜倒在了绿化带里，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 再然后秦俊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随即戛然而止的呼救声。他以为只是听错了，在绿化带里歇了会儿才起身往回走。十几分钟后，秦俊在工大东门外的小树林边上发现了一具穿着工大附高校服的女尸——她歪着头趴在那里，那一直睁开的双眼仿佛述说着死于非命的绝望与不甘。 秦俊被吓得倒退几步瘫坐在地上，然后歇斯底里的惊叫着，一路跑一路喊，跌跌撞撞冲进工大保卫处，向保安陈述的时候很是语无伦次。后来几名保安陪同秦俊到了事发地点，确认秦俊没撒谎，赶忙打了报警电话。那一晚上秦俊在派出所待到了后半夜，反复确认秦俊口述的笔录没有出入，派出所才让学校的保安将秦俊送回寝室。 秦俊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每每都会梦见那张绝望与不甘交织的脸。又过了几天，两名刑警找秦俊来了解案情，秦俊从刑警嘴里才知道犯下案子的是个惯犯。从九六年开始，这名惯犯先后抢劫、强暴、杀害了两名夜里单独出行的女性，工大附高的女生是这人犯下的第三起案子。警方倒是掌握了一定的线索，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水平，一直也没有确定嫌疑人的真实身份。 从那儿之后秦俊就落下了心病，时不时的就会梦见当时的场景。从刚开始每天都会梦见，一点点好转，到后来偶尔才会梦见。恋爱、分手、毕业、工作，直到一零年秦俊离开滨城去魔都发展，也没听到那名连环杀手落网的消息。 眼前的场景有多久没梦到了？三年，还是五年？呵……秦俊苦笑一声，伸出手试图抓住簌簌而下的雪花，他觉得也许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个噩梦了。一半是惊吓，一半是自责，也许自己当时听见呼救声赶过去，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雪花落入掌中，入手微凉，迅速融为一滴水珠。秦俊愣了愣，嘀咕着：“这梦做的这么真实吗？” 他爬起来，伸出双手捧起绿化带上残存的积雪，囫囵着揉在脸上，刺骨的冰冷让秦俊一个激灵，酒顿时醒了不少。 “这回梦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他又嘀咕了一嘴。与以往不同，以往梦到的更像是一幕电影，只能以第一视角旁观，干着急却什么都做不了，这回做梦做的跟真事儿一样，不但能自主的动弹，甚至连嘀咕声自己都能听见。 他抬起左手腕看了看时间，廉价石英表上显示时间是晚上九点三十八分，根据警方事后复盘，女生遭遇连环杀手的时间在九点五十五左右，随即被连环杀手控制，被强暴后与十点零五左右被杀害。因为秦俊的突然出现，惊走了连环杀手，所以事发现场保存完好，连环杀手来不及掩饰。 秦俊沉默着盯着表盘上的秒针转了一圈，一咬牙嘟囔道：“看来这是潜意识让我解除心病啊。” 活动了下四肢，秦俊抄起甬道边的半块转头，埋头迈开大步朝着东门走去。越靠近东门，秦俊的心跳就越快，暗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随即自行宽慰着低声说道：“没事儿，这是做梦的，什么特么连环杀手，在我梦里还能让他给吓着？” 感觉酒劲上涌，秦俊就地抓了一把雪揉在脸上，跟着又塞进嘴里。雪团在口腔里融化，化作冰凉略带土腥味的的水，受激之下，秦俊又精神了少许。 前方就是东门，左侧就是东门外的小树林，清醒了不少的秦俊觉着自己不能这么贸贸然冲上去，否则惊走了连环杀手可就不美了。他四下瞧了瞧，挨着小树林是工大东山家属楼，一楼开的全是饭馆，有家新开业的饭馆在甬道边儿上立了个硕大的广告牌，这地方看起来能藏身。他三两步过去，整个人一蹲，缩在广告牌后面，静静的等着。 没过一分钟呢，先是三三两两下了晚自习的学生结伴走过，这些高中生是朝着工大北门走，那里有一辆末班车十点的26路公交车。高中生走干净，又慢悠悠的开过去一辆摩托车。秦俊瞧了两眼，那人个子挺小，戴着摩托头盔瞧不出长相，只是一边慢慢骑行一边转动脑袋四下观察，显得很是可疑。 摩托车也过去了，依旧什么都没发生。秦俊缩着脖子瞧了下腕表，九点五十三分，还有两分钟了！他有些焦躁的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小树林的方向望去，远远的就瞧见有个穿着红白臃肿校服的身影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来了！秦俊紧了紧手中的半截砖头。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摩托的轰鸣声，那辆过去的摩托车去而复返！摩托经过女学生的时候明显慢了一下，随即加速越过，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杀手一早就藏在了小树林里？ 秦俊正暗自揣测呢，就见女学生身后冲出来一道人影，极速的脚步声惊到了快步走的女生，女生愣了一秒，随即拔腿就跑，奔跑中回头张望，发现那人影越来越近，随即高喊着：“救命啊~救命……” 女生只喊了两嗓子，第三声还在嗓子眼里，那人影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女生头发猛的一扯将女生扯倒，俯下身挥动右臂两个耳光扇过去，女生顿时没了动静。那人影四下瞧瞧，随即倒拖着女生退进了小树林。 “呵……这脑补得也太详细了。”秦俊暗自吐槽，琢磨着自己的脑子绝对有潜力，也就是岁数有点儿大，不然做做吐纳、冥想，开发开发潜能，保不齐智商还能再拔拔高。好像当初测试过，自己的智商是137，再提高个十几、二十点，妥妥的进门萨。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先把心病除了要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深吸一口气，秦俊猫着腰闪身从广告牌后出来，控制着脚步悄然进了小树林里。 又前走十几步，黑暗中隐约瞧见那黑影正在那忙活呢，看样子是摘了女生的围巾，正往女生的双手上捆着。秦俊缓慢逼近，又瞧见黑影捆好了女生双手，正要褪下女生的裤子，这绝对不能忍了！秦俊咬着牙一个垫步冲过去，抡起右手的半截砖头就砸了过去。 “去你大爷的吧！” 掌中的转头划出一道弧线，抡圆了挥舞过去，狠狠的砸在了黑影脑袋的侧后方。嘭！一入手秦俊就发现不对了，自己右手震得发麻不说，砸上去还发出这么大动静，定睛朝着翻滚下去的黑影一瞧，这小子戴着摩托车头盔呢。 原来是你！行凶的就是骑摩托那个矮个子，去而复返，这是将摩托藏好杀了个回马枪啊。 头部遭受重击，就算有摩托头盔防护，凶手这会儿也有点发懵。他双手划拉着试图站起来，秦俊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两步过去抬脚就踹。 一记窝心脚踹在凶手胸口，凶手又躺在了地上。秦俊得势不饶人，重重的踹了一脚凶手的肚子，整个人随即骑上去，双手抓住摩托头盔边缘三两下给拽了下来。 天色漆黑，秦俊只能瞧见大致的轮廓，根本瞧不清凶手什么模样。他琢磨着这也对，自己脑子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连没见过面的凶手都给脑补出来吧？ 想通之后，秦俊借着酒劲发了性，抡起拳头左右开弓，雨点一般朝着凶手的脑袋上招呼。一边打还一边骂：“你大爷的……让你害人……有点出息没……就冲小女生动手……有种你冲我来啊……啧，还特么挡？你再挡一下试试！” 第002章 这酒怎么还醒不过来了？ 矮壮的凶手抬起双臂护着脑袋，趁着秦俊出拳的间隙，双手一下抓住秦俊的衣领，猛的往回拽的同时身子一拱，顿时把体力消耗极大的秦俊从脑袋上掀了过去。 秦俊扑出去就地滚了两下，刚爬起来就瞧见凶手也爬了起来，摸索着从腰间掏出一样东西，举起来对着自己。 什么玩意？秦俊本能绝对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抬起手遮挡住自己打扮张脸，就听‘砰’的一声好似发令枪一样的脆响，胳膊上立马传来钻心的疼痛。枪？秦俊直想骂娘，要不要这么夸张？好好一个弥补自己遗憾的梦，怎么凶手还有枪，这不是玩儿人呢嘛？ 凶手随手丢了‘枪’，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握在手里略微有些反光，一看就是匕首。疼得叫出声的秦俊反倒松了口气，他生怕凶手拿着枪一直开火，那他就一点招都没有了。凶手正手握着匕首，左手在前，握着匕首的右手在后，摆出个格斗的姿势，小碎步一跳一跳的，不是练过拳击就是练过散打。 秦俊喘着粗气缓缓后退，面前的凶手个子很矮，顶多一米六出头，但力量十足，那架势又像是练过的，手里还有武器，他赤手空拳的肯定不好对付。他一边退一边四下踅摸，不求别的，哪怕有个枯树枝拿在手里也好。 凶手一点点逼近，根本就不给秦俊机会，三两步间将秦俊逼得靠在了一棵松树上。凶手闷声发喊，冲上来就刺。秦俊本能的往左跳步，绕着凶手兜圈子。开玩笑，即便是做梦，胳膊被枪打一下也挺疼，那么老长的匕首扎上去肯定更疼。 三绕两绕，倒退的秦俊肯定跑不过凶手，秦俊被逼无奈抬脚就踹。他身高腿长，这几乎是唯一的优势了。第一脚被凶手格开，第二脚直接被凶手左手叼住，紧跟着匕首就扎了上去。剧痛之中，秦俊惨叫一声用力一蹬踹开凶手，右腿落地又是一下剧痛，他整个人踉跄两步一下子靠在了树上。 凶手得势不饶人，发喊声中又冲了过来。 完了！速度与力量不如人，技巧更不行，唯一的优势就是身高腿长，现在右腿受了伤既踹不出去也跑不了，这可要了亲命了。 还没等他想出应对办法，凶手已经冲了过来，秦俊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双手，死死的抓住对方持刀的小臂，那匕首顿了顿，凶手腾出左手也握住匕首，身子前倾用力，随即狠狠的刺入秦俊的腹部。 秦俊只感觉腹部一凉，紧跟着传来一阵剧痛。 太疼了，这特么还是梦吗？ 秦俊被疼痛激起了血性，左手死死拽住对方的右手防止匕首拔出，右手一把拽住凶手的头发往右一扯，与此同时他低下头张嘴就咬。他原本想要咬住凶手的脖子，可惜凶手个子太矮，他只得将目标对准了耳朵。 都说十指连心，实际上耳朵同样也很脆弱，被攻击后产生的疼痛感不比手指、脚趾强多少。秦俊咬住耳朵猛力撕扯，凶手顿时发出凄惨的叫声。疼痛之下也顾不得继续握住匕首，撒开手去掐秦俊的脖子。秦俊也是豁出去了，抬起受伤的右腿，膝盖狠狠撞在了凶手的裆部，与此同时嘴巴用力一扯，脑袋朝左上扬起，一下子扯下了凶手的耳朵。 咸腥味充斥着口腔，凶手惨叫着倒退滚地，秦俊吐出半截耳朵，左手捂着没入腹部的匕首，踉跄两步捡起地上的摩托头盔，跪在地上朝着凶手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裆部受创的凶手还想顽抗，抬起一只手格挡，可秦俊使足了力气，头盔破开手臂格挡，第一下就砸在了凶手的鼻子上。再次遭受重创，凶手脑袋一阵发懵，短暂的失去了抵抗能力，秦俊不管不顾的抡起头盔反复砸，一下，两下，三下……十几下之后，凶手的面部已经血肉模糊。 秦俊感觉力量正在逐渐流失，他再次举起头盔，身子晃了晃，随即仰面倒地。 小树林里，凶手瘫在那里人事不省；秦俊左手捂着腹部喘着粗气，他腾出右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晌也没找到烟。随即嗤笑一声，梦里这个时候的自己才大一啊，还没学会抽烟呢；在秦俊右边两米处，昏过去的女学生静静的躺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秦俊挪动着身体靠近凶手，探出右手在凶手的口袋里摸索一阵，到底还是找到了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掏出来，也没看清是什么烟，叼在嘴上点燃，深吸一口然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惊醒了女生，她呻吟着苏醒过来。秦俊这会儿已经爬了起来，靠坐在一棵树上，听见动静看向女生，笑嘻嘻的说：“我也算对得起你了，胳膊挨了枪子，肚子也被扎了一刀……从今往后一别两宽，你就别老跑我梦里头吓唬我了。” 又抽了口烟，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秦俊得意的说：“亏着是在梦里啊，这要是放在当年，我估计不但救不了你，连自己也得搭进去……咳咳，这王八蛋太凶悍了，一米六的个头哪来这么大的劲儿？太不科学了。” 女生双手在背后捆着，在地上翻滚了一阵爬了起来，目光在凶手与秦俊之间巡睃了阵，扭头就往外跑。 啧，连声谢谢都不说吗？秦俊虚弱的喊道：“不用谢，我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女生转眼消失在视野中，秦俊身体发冷，感觉愈发虚弱。他丢掉烟头紧了紧衣服，开始胡思乱想：有些头晕，没准晕过去就能醒过来了吧？也不知自己到底遇上什么事儿了，身上的疼痛可不像是假的……难道喝得不省人事，被人给送到医院洗胃去了？也不知还能不能醒过来。呵，也许醒不过来也挺好，死了总比苟延残喘遭人白眼要好受。 秦俊感觉眼皮愈发沉重，在他合上眼帘前，依稀瞧见远处出现几个晃动的光点…… ……………………………… 秦俊梦见自己去了海边，从海滩游到小岛，又从小岛游回来，游得飞快，超过无数游泳爱好者，甚至还超过了快艇。他肆意的游着，觉得无比放松，然后突然感觉到光线很刺眼。秦俊的意识渐渐苏醒，双眼红彤彤一片，耳边隐约传来谈话声。 他费力的试图睁开双眼，试了几次才睁开，眼前一片模糊，然后逐渐清晰，入目的是洁白的天花板，阳光透过窗子斜射在床头。与此同时，那谈话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醒？大夫，会不会有别的什么问题？” “姜老师，请你相信医生的判断，病人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厥，再加上喝了酒，合适的时候他肯定能醒过来。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存在生命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那护士长你忙着。” 秦俊转动眼珠四下看了看，白墙、白顶，床边挂着吊瓶，空置的临床床单上印着红色的文字‘滨城医科大学附属二院’，原来这是病房。 一张脸陡然出现在秦俊面前，半长的头发，圆脸大眼，鼻子四周还有几颗青春痘，咦？这不是程东吗？这家伙怎么变年轻了？ 程东眨眨眼，陡然说：“老七，你醒了？”说完转头冲着门口嚷嚷：“导员，老七醒了！” 就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两个人一先一后出现在秦俊的视野中。一个容长脸的中年女人，看着很陌生，完全没印象；另一个脸上坑坑洼洼，秦俊认得，是他大学期间的导员姜恒。 “秦俊，你感觉怎么样？”姜恒急促的说。 “我……”秦俊张了张嘴，嗓子一阵沙哑，根本就说不出话来。随即沙哑着嗓子说：“水……” 病房里一阵兵荒马乱，姜恒问护士长能不能喝水，护士长一边给秦俊检查一边点头许可，程东颠颠跑到床尾抽出一瓶纯净水，摇动床尾的把手将床升起来，小心的喂着秦俊喝了几口水。 几口水润了喉咙，秦俊清了清嗓子随即感到腹部一阵疼痛。一旁的护士长紧忙说：“腹部伤口刚缝合，尽量别运动。” 导员姜恒与程东都很高兴，姜恒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浊气说：“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啊。你可吓死我了，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到时候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你……”正说着，手机响了，他赶忙接起往外走：“喂？廖院长？对，在医大二院，已经醒了，大夫说已经没事儿了……” 程东接过话头，关切的说：“我靠，你特么总算是醒了。昨儿晚上我们来的时候，就见你浑身是血给推进手术室了，我那阵都以为……呵，饿不饿？我看医院食堂里有卖早餐的，我去给你买点？” 秦俊还在愣神，闻言疑惑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导员叫我们来的。昨儿晚上寝室都熄灯了，导员咣咣敲咱们寝室门，说是你出事儿了。哥儿几个火急火燎穿了衣服，跟着导员打车就过来了。当时你进手术室，外面等了一堆人，有学校保卫处的，有咱们寝室的，有导员，还有李副校长。你猜怎么着，后来连电视台跟报社的都来了。” 一旁的护士长检查完毕，嘱咐道：“病人刚苏醒，最好让他休息。别让他运动，也别逗他笑，容易牵扯到伤口。” “知道了。”程东应了一声，等护士长出去叫医生来检查，压低声音问：“老七，听说你见义勇为了？到底怎么个情况，哥儿几个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秦俊莫名其妙的说：“别说是你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酒喝多醒不过来了？还是说……他重生到了这个让人魂牵梦绕的青葱岁月？ 第003章 优秀大学生代表 “不着急说……你还喝不喝？”见秦俊摇头，程东把纯净水拧好盖子放在床头柜上，拉了把椅子坐下。“寝室其他人都被导员撵回去上课了，”他看了看房间里的石英钟：“估计再有俩小时他们就得过来。” 秦俊点头，正要说些什么，病房房门推开，医生领着两名护士进来，给秦俊做了个检查，又反复叮嘱多休息，不要乱动以及饮食上的禁忌。还没等医生离开，两名警察一先一后走进了病房。 其中一个看着三十出头，个子不高很是强壮；另一个年轻点，干瘦干瘦的。 年长的警察努力挤出个笑容：“秦同学醒了？医生，现在能做笔录了吧？” 医生已经检查完了刀口，推了推眼镜说：“可以，不过尽量别占用太多时间。” “成，您放心，我们就做个笔录，也就十分钟的事儿。” 医生领着两名护士离开，程东搬了两张凳子过来，年长警察谢过拉了凳子坐下。他似乎没经历过这种事儿，挠挠头略显生涩的说：“秦同学，我们俩是市局的刑警，我姓马，他姓刘，这次过来主要是给你做一个笔录。你能详细描述一下昨晚的事发经过吗？” 做笔录？笔录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说，到时候可是能作为证据的。秦俊现如今是二十岁的身体里装了个四十岁的灵魂，所以遇事都会三思。他没急着说经过，反倒沙哑着嗓子问：“马警官，那个女生怎么样？” 马警官如实说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受了点惊吓。” “那个凶手呢？” “嗯？”马警官疑惑的看向秦俊，见秦俊执拗的盯着自己，马警官与自己的同事对视一眼，沉思了下说：“还在第一医院抢救，目前还没有苏醒。” 秦俊点点头，心里有数了。他组织了下语言，说起了昨晚的经过。前半部分除了隐去没法说的部分全都如实陈述，到了最后的搏斗过程，秦俊略作修改，变成了秦俊捡起头盔与持刀凶手搏斗，凶手头部连续遭受重击依旧用刀刺入秦俊腹部，秦俊推开凶手再用头盔将其打倒，之后他自己因为腹部受伤倒在了地上。 刘警官握着碳素笔将秦俊的话变成笔录，纪录完毕递给马警官看了看，马警官思索了下问：“秦同学，你说之所以出现在案发现场，是因为喝多了酒？你跟谁喝的酒？” “自己。”秦俊自嘲的笑了下说：“跟女朋友吵架闹分手，心里头郁闷，就一个人找了家小饭馆喝了一瓶牛栏山。” “哦，那你怎么会跑到东门的饭馆？你的宿舍是在西区，西门附近的小饭馆也有不少。” 秦俊说：“我是怕让同学、朋友看见，这种事儿多丢人啊。” 年轻的刘警官感同身受，当即噗嗤一声乐了。 马警官挠挠头，觉得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儿多余，于是转而问：“你刚才说，从饭馆出来有些头晕，倒在了路边的绿化带里，那之后又是怎么跑到火锅店放在路口的广告牌后面的？” “在绿化带里吐了，感觉清醒了点就往回走，走到广告牌附近整个人打晃，没办法只能坐下来缓缓。再之后就听见了呼救声，我歪头一瞅就瞧见有个人拖着另一个人往小树林里退。我琢磨着应该是劫道的，也没多想，捡了块砖头就冲了上去。” 马警官点点头，又说：“之前我们已经勘察了现场痕迹，你这个笔录上描述的搏斗过程跟现场勘察的结果有点不相符。要不你再重新描述一遍？” 旁边的程东听出来不对了，插嘴说：“马警官，事发时秦俊刚喝了一瓶二锅头，脑子本来就挺乱。再说了，他是见义勇为，不是凶手！你这么问话是不是有点不太恰当？” 马警官愣了愣，似乎陡然想明白了程东的意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程东，又看了眼秦俊，合上笔录笑着说：“行，那就这样吧。这位同学，我大概理解你的担忧。我得告诉你，根据我国法律规定，对于正在事实的抢劫、强奸、故意伤害等严重侵犯人身权利的暴力犯罪行为，是不存在防卫过当这个说法的。我们找秦俊做笔录是还原事实真相，给受害者一个交代，给犯罪嫌疑人一个公正的判决。你懂我的意思吗？” 见程东点头，马警官看了看自己的搭档：“得，那就先这样，秦同学刚苏醒，还是多休息吧。如果案情有什么疑问，我们再找你了解。” 说罢两名警察起身要走，秦俊突然叫住俩人：“马警官！” 两名警察停住身子，看向秦俊。秦俊说：“凶手跟我搏斗的时候，力量很大，而且用的是跳步，看起来练过拳击或者散打。另外凶手行凶的手法很熟练，没准以前也犯过类似的案子。”他生怕警方查不到之前的两起案子也是这个人干的，真要是没查出来，关个几年放出来，到时候报复自己怎么办？ 马警官乐了：“放心，嫌疑人的指纹已经提取了，我们连夜做了比对，现在几乎可以确认九六年、九八年的两起抢劫、强奸、杀人案就是这个家伙干的。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不但那两起案子一直悬着，就连昨晚那个女学生说不定也遇害了。得，你先休息吧，我们还得赶回去写案卷。” 两名警官走了，秦俊如释重负。程东抻着脖子见俩人真走了，赶忙低声说：“幸亏你没乱说话，搞不好就惹麻烦上身。”他拉了凳子坐下又说：“我一个初中同学，成绩不好就没读高中，就在家里的小饭馆里帮忙。街面上的小混混看了两部《古惑仔》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三天两头去找麻烦。我那同学有点愣，跟小混混几句话不对付吵吵起来，然后就动了手。三个小混混打他一个，对方手里钢管、链条、锉刀什么都有，他也是被打急眼了，抄起一把刀就把人给捅了。也是赶上倒霉，一刀扎心脏上，那小混混当时就死了。” 程东拧开瓶子喝了口水，说：“警察到场把所有人都带走，事后一问，问我那同学记不记得扎哪儿了。我那同学老老实实说记得，结果直接判了个过失杀人，有期徒刑七年。他要是当时说不记得，被打急了胡乱扎了一刀，那估计就是正当防卫。了不起算是防卫过当，绝对判不了那么久。” 程东说的秦俊也见识过，重生之前就有这么一桩，嫌疑人尾随女性闯入女性家里图谋不轨，邻居小伙子听到呼叫果断出手，搏斗中把嫌疑人打成重伤，转头嫌疑人把小伙子给告了，索赔二十万不说，还要告小伙子故意伤害。所以究竟是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当，普通人根本搞不清楚其间的界限，面对警方问询的时候最好小心用词，不然本来有理的搞不好也能被人给讹上。 秦俊有着中年人的灵魂，明白这事儿很正常，可他面前的程东才大一，能有这种见识，关键时刻又仗义执言，这很了不起。难怪后来程东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做到了一家中型软件公司的副总，而同时期的秦俊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项目经理，程东的心理成熟度远远超出他的年纪。 “我知道。”秦俊点点头，随即有些感动的说：“谢了，哥们。” “靠，你是我兄弟，用得着这么外道？” 正说着，房门推开，先进来的是个儒雅的老者，导员姜恒紧随其后。 “李校长！”程东叫了一声，赶忙起身打招呼。确切的说应该是李副校长，主管工大学生工作，秦俊同样认识，他在毕业后与这位李校长打过几次交道。于是秦俊也撑起身子打了声招呼。 李校长紧走两步伸手虚按：“别起来别起来，你这刚动过手术，点头打个招呼就好。” 李校长身后的姜恒上前一步赶忙介绍说：“李校长，这位就是见义勇为的秦俊同学。” 李校长关切的询问了秦俊的身体状况，确认无恙之后又问了秦俊在生活、学习里有没有困难，最后对导员姜恒说：“秦俊这名同学很好，展现了我们工大学生的风采：既能沉下心做研究，关键时刻也能挺身而出与歹徒搏命。来之前我查了下秦俊的入学成绩，名列前茅啊，秦俊平时的成绩应该也不错吧？” “呃……”姜恒不知道怎么接了，病床上的秦俊也有些脸红。高考过后秦俊就有些放飞自我，大一上学期的成绩有些难堪，八十分的少见，七十多分的很多，还有一门将将及格。“还可以，属于中上等。” 姜恒只能话赶话给秦俊抬身价了，不然容易让校长下不来台。 李副校长很有水平，当即就说：“中上等已经很不错了，工大一直强调素质教育，什么是素质教育？就是德、智、体全面发展，尤其是德育。我看秦俊完全可以参选今年的优秀大学生代表。” 姜恒闻弦知雅意，当即说：“校长说的是，回头我就准备申报材料。” 李副校长点点头：“要快。” 病床上的秦俊眨眨眼，脑子有些懵。瞧李副校长的意思，要是成绩好就给奖学金，现在奖学金是没招了，所以就给了个优秀大学生代表的荣誉？ 第004章 名利双收 奖学金是实惠，优秀大学生算是个荣誉？啧，秦俊觉得有点亏，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大学时光一直都很穷，所以荣誉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能得点实惠多好？ 李副校长对导员姜恒说：“另外，申报材料就不要麻烦秦俊同学了，特事特办，系里替他准备吧。” “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准备好。” 李副校长觉着差不多可以结束这次慰问了，这时候房门被急促推开，一名工大行政口的教工跑进来，低声冲着李副校长说：“校长，王副市长来了。” “嗯？王副市长？” 教工点头：“后面还跟着报社、电视台的记者。” 得，这下走不了了。李副校长一挥手：“走，咱们迎一下吧。”走出去两步身子顿住，扭头瞧见秦俊要起身，连忙摆手：“秦俊你躺好，王副市长是来慰问，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安心躺好。”说完，李副校长引着导员、教工出了病房。 程东这会儿已经呆住了，校长过来慰问也就罢了，现在连市长都出面了？他疑惑的看向好兄弟秦俊：“你救那女高中生到底什么身份？” 秦俊一拨浪脑袋：“我上哪儿知道去？”他的确不知道那女生有什么背景，但他知道凶手不一般。连环作案，专挑独行女性下手，每一次作案媒体都会连篇累牍的报道，给滨城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因为一直抓不到凶手，滨城先后撤换了不知道多少公安局局长。秦俊抓到了凶手，还抓了个现行，滨城重视之下让一位副市长前来慰问也说得过去。 思索间房门打开，戴眼镜的秘书推开门后闪在一旁，当先进来一位威严的中年人，李副校长紧随其后，跟着是医生护士，再往后呼啦啦涌进来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王副市长先是询问了秦俊的身体状况，又跟主治医师聊了聊，表示要用最好的医疗手段为秦俊进行治疗；之后称赞了秦俊面对歹徒见义勇为、英勇无畏的行为与精神，王副市长代表滨城市向秦俊表示慰问；又跟李副校长聊了聊，着重表示，对于秦俊这种品学兼优，德育出众的大学生要重点培养。 摄影机全程录像，临了王副市长向秦俊送上了献花与果篮，对媒体记者表示秦俊需要休息，现在不宜进行采访，待了片刻后又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去。 人一走，秦俊再也忍不住了，挣扎着就要起来。 “诶？老七你要干嘛？” “扶我一把，我要上厕所。”输液再加上喝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秦俊就憋不住了。 “别乱动，我扶着你，来，慢点。” 程东一手拎着挂输液瓶的撑杆，一手扶着秦俊。秦俊身上三处伤，分别是左臂、右腿、腹部，左臂中了枪倒还好，要命的是右腿跟腹部。右腿能落地，但不敢吃力；腹部的伤很深，即便没伤到脏器，也不能随便乱动。从病床到洗手间一共七、八米的距离，秦俊足足挪动了五分钟。他是疼得出了一身冷汗，程东直接给累得出了一身汗。 上完厕所回来的过程同样艰辛，刚刚躺好，导员姜恒又回来了。脸上全是喜悦之色，伸手虚指秦俊：“你小子这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有王市长、李校长发话，优秀大学生代表非你莫属了。” 秦俊躺在床上笑着对导员说：“导员，什么优秀大学生代表都是虚的，有没有实惠点的？比如发点奖学金，再比如把住院费给报喽？” “怎么叫虚的？”姜恒解释说：“王市长、李校长都发话了，给你申报的肯定是市一级的优秀大学生代表，全市就一个，市政府会发一笔五千元的奖励金，学校也会发一笔三千元奖金；评上优秀大学生代表，考试成绩会乘以一个一点二的系数，我刚算了下，乘以一点二之后，你上半学期的平均成绩是82.6。下半学期你再努努力，平均分提高到85很容易，这个成绩再加上你的事迹，完全可以申请国家级奖学金。还虚的，你这是名利双收好不好！” 还有这种好事？五千加三千就是八千，国家级奖学金六千左右，算算这就是一万四了，这些钱交了学费也够秦俊舒舒服服的在工大里过上一年。挨一枪两刀换一万四千块钱值不值？这事儿还真没法说。秦俊心态很好，觉得伤成这样没死、也没留后遗症就算命大，至于附带的所谓名利双收，权当是飞来横福。 “还有啊，住院费学校昨晚就已经交了，不用你掏钱。刚才王市长跟附属二院院长聊了聊，听那意思院方打算费用全免。” 这倒是在秦俊的预料之中，既然王副市长都出面了，那怎么可能让他这个见义勇为的‘英雄’流血又流泪？ 姜恒瞧了瞧时间，掏出一叠钱递给程东，瞧着大概有一千：“快十一点了，你去一楼食堂给秦俊买点吃的，最好是包子、粥之类好消化的，给你自己也买一份。” 程东说：“导员，我这儿有钱。” “给你就拿着，这钱学校给报销。” 程东接过钱问：“导员，你吃什么？” 姜恒摇摇头：“我就不吃了，一会儿回学校吃。” “这么急？” “能不急吗？校长跟市长都发话了，我得给秦俊填资料去。” 程东刚要出门，病房的门再一次推开，进来一个戴眼镜留着光头的中年人，身材有些发福，个子中等，穿着考究的黑色夹克衫，一手拿着手包一手拎着网袋，网袋里装着各式各样的营养品。 程东、姜恒与病床上的秦俊全都望向中年人，程东开口问道：“你是找……” “哦，我问下秦俊同学是不是住这个病房？” 秦俊说：“我就是秦俊。” 中年人神情激动，放下手包与网袋，绕开程东三两步抢过来，拉住秦俊完好的右手一阵摇晃：“哎呀，感谢你啊，秦俊同学。要不是有你，温馨就……后果不敢想象啊！” 什么意思？失血过多的秦俊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温建新，是温馨的父亲。温馨就是昨晚你从歹徒手里救下来的女孩。” 这么说就明白了。 秦俊说：“您不用客气，我也就是赶上了，既然赶上了就不能见死不救。这位是我的导员姜老师，这位是我同学程东。” 秦俊为几人做了介绍，温建新赶忙与两人握了握手，激动的对姜恒说：“姜老师，我也得感谢你啊，你培养了一个好学生。没有秦俊，我现在哭都没地方哭去。” 姜恒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主要是秦俊自己的个人素质比较高。别站着了，请坐。” 谦让一番，程东下去买饭，原本要走的导员不得不留下来配着温建新。 再三感谢过秦俊，温建新庆幸过后又变得有些懊悔：“秦同学、姜老师，我跟你们说啊，我女儿现在读高二，平时晚自习都是我开车接送。昨天跟大客户有个应酬，实在是走不开，我就给孩子老师打了个电话，让孩子自己打车回家。没成想啊，就这一次差点害了孩子！也是赶巧，手机没电了，所以直到今天早晨回家我才知道这回事。这不，把孩子安置好我赶紧就打听救我女儿的英雄，绕了一圈才打听到。秦同学，千言万语就一句话，感谢你。” 说着，温建新站起身严肃的朝着秦俊鞠了一躬。 秦俊赶忙来着：“别，您用不着这样。” 导员也在一旁劝：“温大哥，你别激动。孩子不是没事儿吗？没事儿就是好事儿。咱们坐下说话，你这样容易牵动秦俊的伤口。” “对不起对不起，”温建新抹了把脸，后怕不已的他眼圈已经红了，深吸口气说：“多的就不说了，”他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包，拉开拉链掏出一摞钱：“这点钱不多，多少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那一摞五捆崭新的百元钞票，应该是五万块钱。秦俊现在穷学生一枚，肯定是缺钱，但要是拿了这笔钱心里头肯定不对味。毕业之后秦俊混迹各家软件公司，薪水从最初的不到三千，五年间就飙升到了一万。这还是留在滨城的缘故，后来他跳槽到临安，薪水直接翻番。再后来秦俊离职出来创业，砸进去全部身家之后拿到了第一笔一千万的风投。 秦俊不是没见过钱的人，更不是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救人一命收人家五万块钱，或许有人拿钱拿得心安理得，但秦俊肯定不这么想。退一步来讲，挨了一枪两刀就给五万块钱？那他秦俊显得也太廉价了。 “这可不行啊，您赶紧收回去。”秦俊立马拒绝。 导员姜恒比秦俊还要坚决：“不行不行，赶巧救了人，怎么能收钱呢？” 姜恒回去是要给秦俊填报优秀大学生代表资料的，本来是见义勇为的好事儿，要是收了钱让其他人怎么想？李副校长与王副市长要是知道了，一准觉得秦俊这个人眼皮子浅，见钱眼开，肯定不会落下什么好印象。更可怕的是其他申报优秀大学生代表的学生要是知道有这事儿，万一有心里不平衡的把这事儿捅出去，到时候恐怕连他带李副校长脸面上都不好看。所以就算秦俊像收姜恒都不会让。 推辞一番，温建新见两人坚决不要钱，一咬牙说：“你们总得让我表示表示吧？这样，秦俊的医药费归我管，这总可以吧？” 导员笑了：“您先坐，听我跟您说。昨晚校领导就指示，学校会对秦俊的医药费全权负责。另外刚才市领导也来探望了秦俊，医院也表示，会对秦俊的医药费全免。” “这……” 第005章 曾经的我们（上） “这……”温建新一时词穷，想不出除了言语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秦俊打量了对方一眼，琢磨了下称谓。按岁数温建新可能比秦俊的父亲小，但小得也有限，按说应该叫一声叔；可偏偏秦俊年轻的身躯里装着四十岁的灵魂，在他看来喊一声大哥很正常。叫‘温先生’又显得太过拒人千里之外，于是秦俊忍着不适说：“温叔，您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表达方式我真的接受不了。我知道您过意不去，这样，您带的东西我收了，钱就算了，咱们来日方长。” 温建新听出了秦俊话里有长久往来的意思，当即暗下决心，以后秦俊有困难找上门，他温建新一定全力以赴。“好。”温建新说着从外衣内兜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秦俊：“小秦你救我女儿一命的事儿暂且不说，就冲你叫我一声叔，以后有困难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你温叔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只是个做生意的，但朋友多，总会能帮到你。” 秦俊点头，郑重手下了名片。 温建新站起身说：“那就先这样，本来今天温馨也要跟着来，可她现在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过两天吧，过两天我带我女儿当面向你致谢。” 秦俊与导员姜恒客套几句，礼貌的送走了温建新。等到程东打饭回来，姜恒也急匆匆的走了。程东打的小米粥、素包子外加两个小炒，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粒米未粘的秦俊早就饥肠辘辘，温热的小米粥一入腹暖意立刻在全身泛开。 一边儿吃着秦俊一边儿胡思乱想，他所处的病房楼层应该挺高，透过窗户就能清晰的瞧见远处的景物。医院外是繁忙的中山路，道路两旁的铁轨上运行着老旧却看起来极有味道的有轨电车。几年后这些有轨电车就会换成容量更大、速度更快的现代化有轨电车，可却再也没了原来的味道；目光越过中山路，就是星海公园，这会儿还在收门票，过两年就彻底免费了； 越过星海公园，目光所及是蔚蓝的海平面，那条极大方便了出行的星海大桥这会儿连影子都没有； 目光再次移动，向东，紧邻着星海公园是星海广场。这会儿的星海广场还十分广阔，周遭只有建设没多久的星海国宝一个楼盘。哪像后来？楼盘一圈圈的把好好的广场围死，打出海景豪宅的噱头，专门坑外地人。算算账就知道坑不坑人了，星海国宝02年开盘，开发商专门请了华仔过来站台卖楼，起售价一万，好楼层一万二、三肯定得有。十八年后，这个楼盘的二手房均价是一万七，就问你坑不坑？有这钱在燕京、魔都闭着眼睛买，翻五番都算你倒霉！ 望着眼前记忆中的画面，秦俊心绪起伏，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曾经平凡而顺畅，最终急转直下的人生，在他四十岁时划上了终止符，然后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这个青葱年代。现在应该是2000年，现在的自己还是穷学生一个——是真的穷！ 秦俊的父亲在去年的时候操作工程机械不当出了事故，赔了很大一笔钱，秦家过年都过得紧巴巴的。等到秦俊开学，家里东拼西凑给秦俊凑了一千块钱生活费。钱交到秦俊手上的时候，母亲一边嘱咐秦俊省着点花，一边宽慰他，说等开春父亲接到工程，再给秦俊汇款。 这笔钱秦俊原本计划花三个月，可工大的学生食堂一个寒假间彻底变了样，重新装修、承包，环境变好了，味道也变好了，饭菜的价钱自然也就上去了。于是原本足够三个月的伙食费，秦俊再怎么节省俩月也见了底。家里的经济状况依旧没起色，听着母亲的长吁短叹秦俊没忍心催着家里汇款，只是一个劲说钱够花，挂了电话秦俊大学在附近转了两天，然后在网吧找了个兼职，从此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做网管。为了一个月四百块钱，秦俊直接放弃了两门晚上开的选修课。 直到六月份家里经济状况好转，秦俊才从永远都是烟雾弥漫的网吧脱身，紧跟着就是期末考试。尽管秦俊为了应付考试经常熬夜看书，可还是有一门主课挂了科。 总的来说，都是没钱给闹的！ 秦俊想着，这次有了不一样的开局，救了人，解开了心结，还闹了个名利双收，这回总归不一样了吧？ 思索间秦俊吃饱了，程东正收拾着，房门推开，一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个子挺高，留了一头毛寸，面相帅气偏偏长了一双丹凤眼，一张口就是贴近滨城本地口音的方言：“老七，你醒了？” 说话的是秦俊寝室的老八周恒。 大学寝室都是分配的，通常谁都没法决定谁做自己的室友，所以一个寝室八个人彼此不对付的有，关系不错的也有，但大部分都是泛泛之交。什么叫泛泛之交？就是那种在大学期间关系也就那么回事，还算过得去；等到毕业之后天各一方，一年甚至好几年聚不了一回，偶尔聚一会立马忆往昔峥嵘岁月惆，两杯酒下肚就开始勾肩搭背，弄得跟关系有多好似的。过后酒一醒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常年存着对方的号码，除了过春节没事儿绝对想不起来联系对方。 所以寝室里也有小圈子，秦俊、程东、周恒这仨人就算是寝室里的小圈子。毕业之后，同寝大部分人都留在了滨城，走动频繁的还是这仨人。毕业后的头一年，这仨人干脆合租了个三室一厅，后来因为各自工作、女友，这才慢慢分开。再后来秦俊离开了滨城，逢年过节倒是偶尔能跟程东聚一聚，倒是周恒远走国外，十年间只见过一次。 再次见到好哥们，秦俊很高兴，他看了下时间，刚刚还不到十二点二十。 工大上午最后一节课是十一点四十，从工大到医院起码二十分钟路程，这意味着周恒根本没时间吃饭。秦俊问：“这么早就来了？吃了吗？” 周恒笑着坐在床边：“吃了，下课直接在西门买了个煎饼果子。老六，你回去吧，下午线性代数别忘了帮我请假。” 程东也不客套，道：“行，那我晚上再过来。” 周恒说：“昨儿晚上你就在这陪护，你今天晚上别来了，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你再来替我。” “那也行。老七，你好好养着，哥明儿一早就过来。”程东从裤兜里掏出一叠钱塞给周恒：“这是导员留的钱，吃饭什么的从这钱里出。”又掏出一个记事本递过去：“买什么东西记个账，账要是对不上可得自己补上。” 周恒乐了：“还有这好事儿呢？那我那煎饼果子能给报销不？靠，早知道过来再吃了。”接过记事本随意丢在桌子上，周恒摆摆手：“你赶紧走吧，差不了事儿！” 程东一走，周恒话匣子就打开了，问东问西，一惊一乍。秦俊也从周恒那儿知道了昨晚后续的经过。据说当时东门的看门大爷正在瞌睡，随即一个女生跑过来咣咣砸门，语气惊慌的说遇到了歹徒，还有人受了伤浑身是血。 大爷吓得不轻，紧忙给保卫处打电话。几分钟后保卫处几名保安开着车到了东门，在女生指引下赶到了事发地。那时候秦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浑身是血，染红了地上好大一滩；另一边的歹徒看着也挺惨，脸上被砸得血肉模糊。女生受了惊吓死活不肯进树林，保安也没法分别谁是歹徒，干脆一边报警、打120，一边赶紧找来校医给秦俊做了紧急处理。 十分钟后警察、急救车先后赶到，用担架将两人抬出来，获救的女生这才指认出谁是歹徒——她虽然没见过歹徒的面相，但记得对方的身形。警察又从秦俊口袋里翻出了学生证，确认了秦俊的身份，这才将秦俊与歹徒分别送往不同的医院抢救。 聊了一会儿，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秦俊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周恒识趣的止住了话头：“困了？困了你就睡会儿。”说着，周恒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秦俊看了眼封皮《倚天屠龙记》，他想起来了，周恒从初中到高中，所读的学校一直奉行军事化管理，所有学生一律住校。这种苦行僧一样的生活的确让周恒考出了高分，可也没了乐趣。所以周恒上了大学就开始放飞自我，大一上学期就挂了一科，下学期干脆亮起了红灯。好好的大学，拖拖拉拉六年才毕业。秦俊有心说教两句，让周恒分一些心思到学习上，好歹也要正常毕业。转念一想，来日方长，也就暂时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又打了几个哈欠，秦俊睡了过去。 再睁眼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这回来的人更多。寝室里的其他人全来了，关系不错的班长来了，同班的五朵金花来了，级队、院、系、团委的同学、老师也来了，二十几号人将原本宽敞的病房挤了个满满当当。 第006章 曾经的我们（下） 水果、营养品、八宝粥、罐头塞满了床底，后来者不得不将拎着的礼品贴墙放置；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凑上前，笑着对秦俊说上一些祝福的话语。 秦俊一直努力保持着微笑，笑得脸都有些僵了。这些人里有些他确认是头一次打交道，有些看着很面熟，甚至能想起有关对方的一些记忆片段，但偏偏叫不出名字。团委的女老师见病房里的人实在太多，干脆领着学生会的同学先行离开，临走前也将一些同学劝走。 病房里的人一下走了一大半，这下宽松了不少，起码大家现在有地方站了，刚才真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寝室里的二哥蔡芸山是个老好人，这会儿他弯下腰拎了拎地上戳着的暖水壶，咂嘴说：“周恒你看你这陪护陪的，连开水都不知道打。石峰、小粤东，跟我打水去。”说话间，蔡芸山领着老四石峰、老五黄秋昊去打水，老三陈杰估计像出去透透气，也跟着去了。 房间里还剩下老大董建峰、周恒以及同班的五朵金花。工大是工科院校，有好事者统计了下，秦俊这届的男女比例达到了恐怖的十三比一。秦俊所在的计算机系还算好的，一个班二十七人，好歹有五个女生。像是什么化工、土建、数学、物理，这些系的男女比例才夸张，有的班直接成了和尚班。 秦俊所在班级里有五个女生，被好事者称为五朵金花。说是五朵金花，其中一个胖妞，仨柴火妞，只剩下一个养眼的程姝宁。工大不论是官方还是非官方，从没搞过校花评选，但在BBS上，程姝宁却是公认的校花。哪怕之后工大进一步扩招，人文学院很是进了几个养眼的学妹，民族班也来了好些个漂亮的少数民族学妹，其中还有个拍了校园微电影，也没人能取代程姝宁在男生们心目中的地位。 秦俊的目光不自觉的聚焦在程姝宁身上，一米六五适中的身高，身材苗条，扎着马尾，皮肤白皙，杏眼长睫毛，鼻子小巧而挺括，面部轮廓颇有一些少数民族特征。 话说当初秦俊一入学就被程姝宁给惊艳了，因为同是级队委员，三天两头总能碰到一起，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那阵子秦俊蠢蠢欲动，生涩的发起了追求攻势。可惜没两天就被泼了冷水，有人偷偷告诉她，程姝宁背景不简单。 首先，程姝宁没参加高考，是保送入的工大；其次，开学的时候程姝宁是被三辆好车给送到寝室的；最后，他们这些穷学生每个月的生活费在五百左右，而程姝宁每个月买衣服的钱就不止五百。 综合这几点，秦俊打起了退堂鼓。家庭背景什么的秦俊那会儿还很单纯，根本就不考虑，他总觉得自己名牌大学毕业后总会出人头地。要命的是生活质量的差距……约程姝宁出去不能找太差的地方，而且还不能让女生掏钱。秦俊一个月就五百块钱的生活费，滨城又是个物价偏高的旅游型城市，这意味着他那点生活费总共也约不了程姝宁几次。 于是秦俊不得不绝了念头，与程姝宁保持适当的距离，只做朋友。再后来，程姝宁在大四的时候交了男友，个头不如他，长相不如他，读的还是个大专，秦俊为此吃味了很久。他总觉得程姝宁不该将就着找这样一个男友，而且坚信俩人长不了。结果很让人意外，毕业两年后，程姝宁与男友结了婚，一直到零九年，程姝宁悄然离婚，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从此再也没了消息。 脑海中闪过上述这些，秦俊望向程姝宁的目光从回忆、欣赏变得迷惘，迷惘于程姝宁的选择，更迷惘于程姝宁此后的下落。 程姝宁注意到了秦俊的目光，转头回看过去，视线与秦俊的目光碰触。现在的秦俊有着老男人的灵魂，再不会像当初那样害羞闪避，他就这么直直的看过去，不管不顾。程姝宁先是讶异，继而有些迷惑，轻咬了下嘴唇，看向秦俊的目光变得更复杂。秦俊看着看着，竟然看出点哀怨的意味来，他暗自倒吸一口凉气，程姝宁这是什么意思？ 不能再看了，再看容易出问题。秦俊转过头冲着正跟女生胡侃的周恒说：“周恒，水递给我。” 接过水，喝了两口，目光偶然所及，秦俊发现寝室老大董建峰竟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程姝宁的侧脸在看着。咦？董建峰也对程姝宁有意思？这倒是个新发现。 秦俊喝完水，还没等周恒去接，程姝宁已经上前接了过去。她轻声说：“伤口还疼不疼？” 秦俊呲牙笑着道：“好多了。现在已经能忍受了，昨天晚上那才叫撕心裂肺的疼。” 程姝宁拧好瓶盖抿着嘴责怪说：“还笑！你知不知道差点就没命了？瞎逞能，下次碰上这种事多长点心眼，喊两声把坏人吓跑就行了，有必要把自己搭上吗？” “呵。”秦俊笑了一声，有苦说不出。他要是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哪有胆子跟亡命徒搏命？ 程姝宁放好纯净水，顺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别逞能了。”她从床头柜上戳着的献花冲抽出一支，递到秦俊面前，俏皮的说：“闻闻，好闻吗？” 秦俊嗅了嗅有股丁香的味道，就说：“好闻。你买的？” “嗯。出了这么大事儿，我猜水果、营养品之类的肯定不缺。病房里空气不好，我就买了一束康乃馨。” “有心了。” 四目相对，秦俊又读到了一些别样的信息——程姝宁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那先前的幽怨是在责怪自己撩妹撩到一半不撩了？这什么情况？ 嘎吱一声，引得秦俊与程姝宁同时看过去，老大董建峰豁然起身，冲着所有人说：“我晚上还有选修课，先走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董建峰的离去，让女生们注意了下时间。 有女生就说：“哎呀，都四点半了，要不咱们也走吧？” “是该回去了，回去晚了食堂什么好菜都没有了。” “秦俊你好好养伤，我们过一阵再来看你。” 四个女生要走，程姝宁却坐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她冲着女生们说：“你们先走，我晚点再回去。” 四个女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交头接耳一阵，又暧昧的瞥了秦俊几眼，随即嬉笑着离去。 她们刚走，蔡芸山与寝室另外三个人拎着暖水壶回来了。 放下水壶，蔡芸山挠了挠头：“都走了？走了也好，这尼玛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诶？老大呢？老大哪儿去了？” 周恒说：“老大说晚上有课，先回去了。” “艹！老大太不讲究了，要走也不招呼我们一声。” 老三陈杰油滑，只办得罪人的事儿，从不说得罪人的话；老五黄秋昊比较内秀——也可能是因为普通话不好的缘故。他跟同系的另一名粤东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明显话多；于是老四石峰接了蔡芸山的话茬：“他那人你还不知道？你忘了友好寝室的事儿了？” 陈杰噗嗤一声就乐了：“老大还是比较有性格的。” 周恒早就瞧董建峰不顺眼了，撇嘴道：“说的那么好听……其实就是自私，不合群。” 大一上半学期，在陈杰这家伙的串联之下，秦俊所在的113寝室跟滨城财经大学的一个女生寝室结成了友好寝室。见面那天相约在星海广场碰头，接上头之后老大董建峰一瞧对方女生质量堪忧，找了个借口说是去打电话，之后就不见了人影。 友好寝室的女生们很气愤，113寝室也很气愤，转过头还得宽慰人家女生。总之董建峰这个人，说好听点叫自私自利，说不好听叫势利眼，功利心极强。 这么个人，跟秦俊就是普通的室友关系，能在秦俊受伤的时候过来看望，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大家伙数落了一阵董建峰，蔡芸山瞧着时间差不多，就领着其他几个男生走了。 周恒中午就吃了一个煎饼果子，这会儿已经饿了，问了秦俊、程姝宁要吃什么，颠颠去食堂打饭。于是房间里就剩下了秦俊与程姝宁。 人多的时候，俩人还能聊的有来有往。一下子只剩下两个人，秦俊突然不会聊天了。怎么聊？记忆模糊，他能回忆起的事儿不多，总不能跟程姝宁聊她以后如何如何吧？ 程姝宁一看秦俊又变成得闷声不响，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突然打破沉默：“秦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 “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俊眨眨眼，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程姝宁问的是什么。 程姝宁说：“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这样有意思吗？” 后来有个词广泛用于描述这样的关系：暧昧。秦俊想了下，他跟程姝宁之间有暧昧吗？他不是很确定，也许有吧。 程姝宁似乎豁出去了，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说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上来一阵突然对我很关心，过了一阵又突然淡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看着面前那张即便生气也美感十足的面孔，秦俊思索了下，决定实话实说：“我是有顾虑，所以在克制自己。” “你怕影响学习？” 秦俊给了她一个绝对想不到的答案：“我怕吃不上饭。” 第007章 先对对词儿 “哈？”程姝宁忽闪着一双杏眼，完全没想到秦俊会这么说。“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根据我的观察，我们之间的生活品质存在巨大的鸿沟。”秦俊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我每月的生活费只有五百块，而你每月光用来买衣服的钱就不止五百了吧？你每月生活费多少？” 程姝宁想了想：“一千二左右。” 秦俊感叹着说：“两倍多啊。所以啊，我要是约你出去，肯定不能去太差的地方吧？” 程姝宁摇摇头：“无所谓啊，咱俩又不是没在苍蝇馆、路边摊吃过。” “好吧，就算咱俩能吃到一起，那你想过没有，一起逛街肯定会让我破产。” “怎么又扯上逛街了？” “约会肯定要逛街啊，逛街你肯定会看中衣服，你想买，我为了面子一准掏自己腰包。你看看，你一个月光衣服就五百块钱，赶上我全部生活费了，这叫我怎么办？所以我想了想，只好望而却步了。” “就因为这个？”程姝宁认真的盯着秦俊，见后者点头，程姝宁怔了怔，噗嗤一声笑了。 “啧，你笑什么？” 程姝宁摆摆手，笑得直不起腰。良久，好容易止住笑，程姝宁正色说：“秦俊，我有没有请你吃过饭？” “有。”秦俊肯定的说。 “那你觉得我是一个喜欢花男生钱的人吗？” 秦俊摇头。起码在他与程姝宁的来往中，程姝宁不是个小气的人。 “衣服、护肤品都是用我攒的零花钱买的，如果我的男朋友也是个学生，我不会让他去给我买那些东西；我不会刻意的跟男朋友讲究什么AA制，但一起出去我会有来有往。我的家境是比一般同学好点，我爸爸是公务员，当了个小官儿，我母亲就是个普通的初中老师，他们每个月只给我六百块生活费。我之所以有那么多生活费，是因为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逢年过节总给我零花钱。而他们之所以给我这么多零花钱，用我爷爷的话讲叫女孩要富养，这样才不会被金钱迷惑了双眼。” 顿了顿，程姝宁不客气的说：“所以你的想法很可笑！我不知道你是过于看重自己的男性自尊心，还是看轻了我程姝宁这个人！” 剜了秦俊一眼，程姝宁气哼哼的起身就要走。走出去两步，想到秦俊没人照顾，程姝宁干脆拉过凳子，远远的坐在了一旁。 两世为人，秦俊没有被小女孩的话刺痛，反倒微笑着，满是欣赏的看着程姝宁。 程姝宁被气乐了：“你居然还在笑！” “当然要笑，程女侠一番话巾帼不让须眉，没辜负我的欣赏。” 程姝宁没好气的说：“现在欣赏？晚了吧？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早干嘛去了？” “早不是自己没琢磨明白嘛。”秦俊脸色如常，论起脸皮厚度，小女生远不如老男人：“而且我也没女朋友了，昨儿晚上分的。” “分了？” “嗯，分了。” “所以你昨晚是……” “有点儿郁闷，自己跑去东门找了家店喝多了。要不能跟亡命徒玩命吗？” “瞧你那点儿出息！”数落一句，程姝宁越想越不对劲。昨晚还因为与女友分手而郁闷的喝酒，现在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撩拨自己，这是人品有问题啊！这跟她对秦俊以往的印象相差极大，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秦俊半晌，没头没尾的说了句：“看不出来啊，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秦俊有点莫名其妙，说道：“我又怎么了？” 这时候房门推开，周恒拎着两方便袋走了进来。“赶紧趁热吃，刚出锅的排骨汤，闻着就特别香。” 程姝宁瞪了秦俊一眼，丢下一句“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起身就走。 周恒看着关上的房门，扭过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不是在这儿吃吗？怎么走了？” “我怎么知道？”这会儿秦俊也回过味来了，他方才的行为严重不靠谱。刚才女友闹分手，转头又去撩人家程姝宁，放这年头叫感情骗子，搁在以后就是妥妥的渣男啊。 秦俊很冤枉，但也没太放在心上，所谓日久见人心……呸，这词儿也不是什么好词儿，总之，以后走着瞧吧。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八点钟，替换周恒的人来了，不是程东，而是蔡芸山。蔡芸山表示，两个人轮换着陪护太累人，三个人轮换着能轻松不少。 秦俊很感动，他跟蔡芸山之间的关系很普通，没想到关键时刻蔡芸山会挺身而出。这天上午医生给秦俊做了检查，说刀口愈合状况良好，乐观估计再有五天秦俊技能拆线出院。 秦俊也的确感觉到了伤口的愈合，有些麻痒，偶尔牵动伤口也没那么疼了。下午的时候，秦俊午睡醒来听蔡芸山说了件趣事。有电视台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要过来采访，也没经过允许直接就进了病房。护士长正在给秦俊换药，瞧这帮人的意思是打算把秦俊弄醒，当时就把人给哄了出去。 这年头计算机还没普及，网络刚刚新兴，还是传统媒体的天下。电视台的记者一个个牛得不得了，也没把护士长放在眼里，那女记者当即说话就有点咄咄逼人；护士长也不是善茬，梗着脖子死活不让采访，后来干脆叫保安把记者给哄出了医院。 秦俊听完觉得这事儿没完。在网络媒体没兴起前，传统媒体记者还享受着最后的红利期，各行各业都得跟传统媒体保持关系，每年投入一定的广告版面，记者来采访还得给车马费。你要是把记者给得罪了，人家回头几个负面报道就能弄得你欲仙欲死。 什么？你说你没有黑点？没有黑点那就制造黑点，先扣个帽子黑得你欲仙欲死，等观众、读者转移了视线，再不痛不痒的发个道歉声明，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再往后网络媒体兴起，新闻变得更透明。有传统媒体记者还打算玩儿老一套，一准有新媒体记者反向挖掘，直接把传统媒体弄得身败名裂。 总之，现在的记者是受人尊敬的职业，还没有跌下神坛。也因此，一般的记者都交游广阔，尤其是那些有知名度的老记者，采访受阻总能通过关系绕过阻碍。 就跟秦俊想的一样，两点钟左右，导员姜恒来了。询问了秦俊的身体状况，直接就说了：“既然你身体没大碍了，那就接受个采访吧。” 秦俊觉着自己最近已经出够了风头，就说：“导员，能不接受吗？” “不能。”导员说：“实话跟你说吧，人家电视台直接找到了李校长，李校长已经亲口答应了。你现在说不接受，你让李校长怎么下得来台？再说，你这是见义勇为，又不是坏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秦俊哭笑不得说：“导员，我都这样了，我家里还不知道呢。我有个堂哥就在滨城，媒体一报道，我们家人肯定就得知道。我爸妈要是知道我跟歹徒玩儿命差点没死喽，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哎呀，这倒是个问题。”导员沉思了下：“要不你先给你父母沟通下？” “开玩笑，导员，我爸妈现在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过来。齐北到滨城一千多公里，我可不想折腾我爸妈。” “那你说怎么办？” 秦俊伸出手：“手机借我，我先跟我堂哥说一声吧。” 秦俊父亲这一辈一共四个子女，两个姑姑一个大伯，东北方言管大伯叫大爷，他这个堂哥秦伟就是大爷家的孩子。 秦俊拿着手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秦伟家的座机号码，也没想起来秦伟的手机号码，没办法只好给父亲打了个电话。 “喂？爸，我秦俊，这是我借同学的手机，忘买电话卡了。我哥电话号码多少来着，过一假期我给忘了……嘿嘿，嗯你说，139……嗯，开学了，都挺好。我就先不跟我妈说了，这是借别人的手机。好，拜拜。” 挂了之后，秦俊想到拮据度日的父母，心里五味杂陈，好半晌才又给秦伟打了个电话：“喂，虎哥？我秦俊。” 秦伟比秦俊大七岁，属虎的，秦俊从小就称呼秦伟虎哥。 “小俊？你小子不地道，过完年也不说来我这儿瞧瞧。这会儿打电话是有事儿？” “嗯，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昨天见义勇为受了点伤，现在住院了。” “啊？伤得重不重？” “没事儿，你别紧张，住个几天就出院了。我先跟你打个招呼，免得你从别处听说了再告诉我爸妈。重点是，千万别告诉我爸妈。他们来了也没用，来回两千多公里还折腾人。” “不是，你现在在哪个医院？几号病房？” “医大二院，1209病房。” “我跟你嫂子马上就过去！”秦伟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秦俊郁闷的将手机还给导员，说：“得，我哥说马上就到。采访约好什么时间了吗？” 导员如释重负，说：“来得及，还有半个小时呢。不过我得先跟你对对词儿。” 第008章 惹不起 秦俊跟导员姜恒对了对词儿，这一对就出事儿了，导员听得直挠头。 “这个这个……秦俊，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太恰当？”瞧着没剩多少时间了，姜恒急得浑身冒汗，干脆扯开了领口：“你看哈，醉倒在广告牌后，这个醉倒是不是不太妥当？你好好想想，既然你都醉倒了，那后来怎么还有力气跟歹徒搏命？对不对？所以你当时是休息了一下，因为你之前没留神崴了脚。” “是吗？”秦俊有些不确定。 “啧，当事人是你，你问我干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姜恒越来越不耐烦了。“再有，要是记者问你为什么喝酒，你怎么说？” “跟女友吵架心里郁闷。” 秦俊的不上路让姜恒很失望：“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实话实说是没错，可也得分场合。有个词交善意的谎言你懂不懂？我们工大一向学风严谨，你要是这么说了让社会上怎么想？才大一就交了个女朋友，像话吗？” 秦俊知道姜恒是什么意思，苦笑着说：“导员，你可不能害我，人家警察来录笔录我可是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这要是跟记者说的不一样，回头人家再查出来，到时候我人设可就崩了。” 姜恒琢磨好半天才琢磨明白人设是什么意思，劝解道：“你想的太多了，人家警察没事儿说你干嘛？”或许是考虑到现在的记者手眼通天，保不齐就能从警方哪里打听到，姜恒转而又说：“回头我请示下李校长，看看能不能跟警方沟通一下。这毕竟是一件好事，没必要那么较真。” “那导员，我到底崴没崴脚啊？” 陪护的蔡芸山忍不住笑出声，见导员神色不善又赶忙闭嘴憋住笑，导员一时间也拿不准了，丢下一句‘我先请示下李校长’急匆匆出了病房。周恒跟秦俊俩人窃窃私语了一阵，导员推门又回来了。 他这回颇有些万事皆在掌握的感觉，大气的说：“用崴脚了，李校长会跟电视台方面沟通，不好说的话题全都不提，主要问你与歹徒搏斗的经过以及现在的感想。” 这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至于姜恒提的所谓‘善意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一旦被人起底就会给秦俊带来很大的麻烦。这种事秦俊能想到，李校长能想到，面前的导员姜恒偏偏想不到。 秦俊应承下来没再说别的，瞧着导员姜恒忙活的一头汗，心想难怪姜恒二十年后也没混出头，没有办事能力偏偏扎在行政口，能出头才奇怪呢。 姜恒又不厌其烦的交代着注意事项，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一个人探头往里瞧了瞧，朗声问道：“秦俊是在这个病房吗？” 导员姜恒与周恒同时转头看过去，没等他们答话，秦俊已经听出来说话的是谁了：“虎哥！” 他打了声招呼，秦伟急切的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女人。俩人个子都不矮，秦伟个子一米八二，面相跟黎明有些挂像；女人是秦伟的妻子，名叫陈薇，一米七的个头穿上高跟鞋不比秦伟矮多少。 秦俊赶忙给彼此做了介绍，打过招呼、握过手，秦伟便急吼吼的问：“伤的怎么样？这是怎么弄的？” 秦俊呲牙笑着说：“没大事儿。” 秦伟听着直皱眉，姜恒赶忙说：“现在确实没问题了，刚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已经休克了。这位……家长你别着急，秦俊没惹事，的确是见义勇为。当时……” 听姜恒简略的把事儿一说，秦伟听得直冒冷汗，亏着运气好，要是歹徒的刀子稍微歪那么一点，秦俊的小命就没了。他盯着秦俊，目光既心疼又后怕，最后训斥道：“傻不傻？冲上去就跟人拼命，你就不会动动脑子？离校门口这么近，喊一两嗓子不会？” 秦俊实际上也在后怕，可没法说啊，他总不能说自己重生了，还把当时的场景当做做梦吧？于是他只能傻笑着不言语。 嫂子陈薇已经留校做了老师，这会儿接过话头跟导员姜恒聊了起来。姜恒先是夸了秦俊几句，转而说起了学校对秦俊的重视。副校长探望、优秀大学生代表提名，甚至还自作主张的标示，像秦俊这样优秀的大学生，就应该在学生会里但当更重要的职责。 凭良心讲，事情发生在校外，学校本身就没什么责任，事发后又对秦俊很重视，所以秦伟两口子倒是没挑出校方什么问题来。 正说着话，敲门声再响，房门随即推开，进来四、五号人。领头的OL丽人手持话筒，后面跟着摄像、灯光、录音，导员姜恒赶忙迎了上去，与之热情的打招呼。 秦俊扫了眼女记者，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仔细瞧了瞧，顿时认了出来，原来是她啊！这女人姓朱，本身倒是没什么，可背后的男人很硬，所以嚣张跋扈，在滨城地面上可以说是横着走。她现在还是外景记者，要不了多久就会转做主持人。滨城电视台那么多栏目，有好些个老资历的主持人都因为收视率不佳被砍了节目，唯有这个女人雷打不动，在一个栏目组干了十多年。十二年后那位落马，朱大主持的节目立马被砍，从此消失在公众视野中，再也没了消息。 秦俊琢磨着，今天下午与护士长冲突的不会是这位吧？李校长的行政级别可不低，她一个刚入行的小记者辗转能跟李校长扯上关系，看来她现在背后就有人了。 得，惹不起！秦俊打定主意，一会儿采访的时候尽量低调，尽量顺着朱大记者的话茬，先将眼前对付过去再说。 朱大记者很冷淡的与姜恒打了招呼，也没搭理别人，掏出化妆镜检查着仪表，等灯光、摄像、收音都布置完了，这才慢悠悠的拉过一张凳子，坐在病床边，好似变脸一样露出微笑，开始了采访。 按照台本，她先询问了秦俊的状况，跟着让秦俊诉说事发经过，然后开始提问。 “秦俊同学，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面对歹徒就没有退缩的想法吗？” 秦俊说：“当时没想太多，也没时间去想。第一，受害的女学生就在身边，我要是退缩，她很可能会遇害；第二，之前跟歹徒周旋，我已经确定了自己跑不过对方，所以只能闭着眼睛硬上；第三，我没想到歹徒受过专门的格斗训练，以为凭自己的血勇能跟对方继续周旋下去。” “那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嗯？秦俊眨了眨眼，姓朱的这是在挑事啊？ 他想了想说：“这个假设本身就不成立，如果我事先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肯定第一时间报警，或者叫学校的保安去控制住歹徒；如果我事先不知道，那基于我本身的性格，同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朱大记者对秦俊给出的回答有点意外，顿了顿，又问：“我之前做了侧面采访，有人说你之所以出现在事发现场，是因为失恋所以喝多了酒？” 秦俊没说话，看着朱大记者试图弄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嘛。自己之前没得罪过她……等等，这女人不会是因为下午被护士长拦住，所以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吧？他玩味的看了对方一眼，目光瞥向一旁的导员。 导员姜恒就算情商再低这会儿也听出来不对了，当即拦住说：“朱记者，这个问题跟事件本身无关吧？” 朱记者挑了挑眉毛：“怎么会无关？总得搞清楚秦俊是主观上做出的见义勇为，还是酒精作用被动的见义勇为吧？” “这……”姜恒嘴拙，被朱记者的歪理驳得哑口无言。 秦俊倒是平静的说：“朱记者，你这个说法很新鲜，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喝醉了杀了人是被动杀人，所以不应该以杀人罪被起诉？” 朱记者被一句话顶得没发问了，睁着眼盯着秦俊，秦俊面色平静似乎在等她的回答。秦俊这会儿还没到十九岁，正是满脸胶原蛋白的时候，看着妥妥的一枚人畜无害小校草。 朱记者隐蔽的翻了翻眼白：“好，略过这个问题。秦俊同学，你因为见义勇为被歹徒重伤，差一点没被抢救过来，现在你有没有后悔？” 这女人又在给秦俊挖坑，重生一回，秦俊好歹在职场上打拼了十几年，应付这种问题小事一桩。 “不存在后不后悔，当时的情况我没有别的选择。夜里十点，东门附近的饭馆都关门了，周围根本没有求助对象，我要是不硬着头皮冲进去，那女学生肯定会出事。” 十几分钟，采访结束。朱大记者又拿捏起了那副高冷的姿态，不等同事收拾完，她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负责灯光的师傅实在看不过去，跑过来跟秦俊好一阵嘘寒问暖，又非要留下两百块钱给秦俊买营养品。见秦俊死活不要，这才施施然带着几名同事走了。 人一走，秦伟就说：“现在的记者都这么牛吗？” 导员姜恒不好意思的说：“她不是针对秦俊，主要是下午过来采访，被医院给拦住了，心里估计憋着一股气。” 第009章 时不我待 此时的秦伟还是个刚刚参加工作三年，每月拿着一千四百块死工资的小老百姓，远不是后来那个能调动一个港口资源的国企中层干部，与朱大记者相比存在着明显的层次差距，所以即便再不满也顶多是腹诽几句。 导员姜恒与秦伟聊了一阵，因为学校里还有事，抱歉两句起身离开。秦伟拉过凳子坐在病床边，看着秦俊面色复杂，感叹着说：“你说说你，瞎逞能，这让我回头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话说当初高考以秦俊的成绩，五道口、燕京这两所顶尖院校或许有些费劲，但剩下的学校完全可以随便挑。填报志愿之前秦伟主动给秦俊家打了电话，说了滨城工大种种厉害之处，也是因此秦俊才知道了滨城工大这所学校。秦俊的父母想着有秦伟在滨城，多少能照顾下从没出过远门的秦俊，这才让秦俊报考了滨城工大。 当时秦伟可是跟秦俊的父亲保证过，到了滨城一定会照顾好秦俊，结果这才半年，秦俊好悬没死在这儿，这让秦伟既后怕，又觉得没法交代。隐瞒只能瞒住一时，秦俊的父母早晚得知道，到时候怎么说？秦俊的父亲发起脾气来就没有不怕的，秦伟一见这位亲叔叔就磕巴打怵，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秦俊就觉得头疼。 “没事儿，我也不是让你一直瞒着我爸妈，回头等五一放假我回家自己跟他们说。” 秦伟琢磨了下，也就应承下来。他现在正处在关键时期，每天忙到脚打后脑勺，这要是把秦俊的父母叫来，他肯定得好好招待，就怕到时候工作忙脱不开身，弄到最后两头不落好。 秦伟瞧了瞧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就说：“你还有你同学晚上吃什么？我个你嫂子出去买回来。” 秦俊知道秦伟两口子这会儿日子过得紧，有时候不得不问家里要钱救急，赶忙拒绝道：“不用啊虎哥，下面就有食堂，学校留了钱，我现在吃喝都可以报销。” 秦伟乐了：“医院食堂什么样你当我不知道？除了卫生简直一无是处。这样，汉堡能不能吃？我去给你买肯德基。” 听到肯德基，秦俊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重生回来立马就住进了医院，头两天全是清粥小菜，直到今天大夫才松嘴，允许秦俊吃点有营养的食物。蔡芸山买的饭菜倒是有鱼有肉，可味道还赶不上工大的食堂，秦俊捏着鼻子吃了一口，剩菜一点没留全都丢进了垃圾桶。这会儿提到汉堡，味道虽然也就那么回事，可起码能入口啊。当即口水就止不住了。 “那个……太麻烦了吧？” 秦伟笑了一声：“麻烦什么？也就走两步道的事儿。你现在不能吃辣的吧？行，那我知道了。” 说完，秦伟与陈薇起身就走。秦俊来的匆忙，也没顾得上买什么东西，秦俊知道这是他在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意，也就没再阻拦。四十分钟不到，秦伟两口子回来了，还拎着一大袋食物。既有从肯德基买的垃圾食品，也有从别的地方买的营养品。 这顿垃圾食品总算让秦俊吃得胃口大开，吃完饭秦伟又坐了一会儿，就被秦俊催促着回家。有室友陪护，秦伟留下来既没作用，也没地方待。秦伟有些不放心，找了医生询问了秦俊情况，转过头跟秦俊说明天再来，这才与陈薇走了。 一夜无话，翌日清早，程东早早的就来了，让陪护了一整天的蔡芸山回去休息。这天上午秦俊被迫又接受了晨报、晚报两家媒体的采访，全都是导员姜恒交代下来的任务，或许是背后的李校长觉得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索性一股脑的全都应承了下来？ 秦俊腹诽着接受了采访，还是那套说辞，跟之前对电视台说的没什么区别。报社的记者不死心，东拉西扯企图挖掘出秦俊身上的其他闪光点。这可就有点难了，秦俊上了大学就开始放飞自我，出了正常上课几乎没上过自习，成绩也就马马虎虎；学生会的工作就更别提了，这小子一到周末经常就找不到人，不是跑去堂哥家蹭洗衣机就是满滨城的乱转，学生会有点什么活儿根本抓不到他人。导员姜恒后来实在看不过去了，说了下秦俊的高考成绩，俩记者这才如获至宝、满载而归。 应付完两个采访，秦俊终于清静了下来。出事到现在已经四天，该来看望的都看望过了，不该来的也不会自找没趣过来凑热闹。身上几处创口愈合的情况比较好，秦俊现在已经可以下床慢慢溜达了。这一能走动不要紧，秦俊心里立马就长了草，陡然觉得病房分外逼仄，医院里的苏来水很是刺鼻，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趁着下午医生查房，秦俊主动询问医生是不是能提前出院，医生那儿敢冒这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把秦俊按在了床上，嘱咐程东看好了，不能让秦俊多走动。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好，连床都不能随便下了。郁闷的秦俊躺在病床上一个劲的长吁短叹，也不知叹息了多少回，程东实在看不过去了。丢下手里的小说，程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七，我说你至于吗？不就是多躺两天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觉得没意思那就多睡会儿。” “生前何须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这一晃就是四天，真是白驹过隙，时不我待啊。”秦俊老气横秋的掉起了书袋。 程东被酸到了：“还拽起文来了？得，你要是没事儿干，我一会儿给周恒打电话，让他明早给你带几本书过来。不用多，一本英语词典、一本线性代数，这俩换着看绝对够你打发时间的。” 秦俊冷哼一声：“你觉得哥现在是看得进去书的人吗？” “你是不看书，要不然上回期末也不能厚着脸皮借人家女生的课堂笔记。” 秦俊被噎了下，却丝毫不在意：“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老六，你不觉得我们是在大学里浪费时间吗？” “怎么说？”程东问。 “我问你，你当初考计算机系图的是什么？是不是以后写代码、开发软件？” “是啊。” “那你回想一下，大一上学期除了C语言，咱们还学了什么跟软件开发相关的课程？” 程东说：“第一学期是打基础，咱们同学大部分高中时候都没接触过几回电脑，哪有上来就让人接触编程的？” “哦，打基础……那你看没看今后几年的课程？没看？我看了。工科数学、线性代数、离散数学这些跟编程相关，没什么好说的，可物理、化学跟编程有一毛钱关系吗？” 工大的计算机专业课程设置的很不合理，为了凑够学分，凡是工科的公共课全都往里面加。有物理、化学这种离谱的，也有电路、模拟电子之类硬件相关课程。或许校方预想的挺好，能学的全都学了，到时候一毕业既能搞软件，也能开发硬件。 可这么搞的结果就是工大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软、硬都会那么一点，可单拿出来都不精。后来校方发现了这一情况，一边改良课程，一边又新设置了个软件学院。 等到秦俊毕业，他的同学大部分都投身没什么技术水准的对日开发。对日开发又被搞软件的同行戏称为卖水的，因为RB人很死板，开发之前负责人早早的写好了式样书，式样书详细到规定了某一段程序的变量命名，根本不给程序员发挥才智的机会。 其他搞国内开发、欧美开发的，程序员好歹能发挥一些主观能动性，对日开发完全没这说法，所以后来同学聚会，搞对日开发的那帮人才戏称他们是码农中的贫农——干着苦活累活，拿着行业中较低的薪水。 秦俊也是毕业后自学了很久，才成功跳出了对日开发这个坑，不然岁数一大就再也别想跳出来。他的编程水平顶多算中等，比不了那些顶尖的高手。但以他现在的知识量，完全没必要留在大学里继续浪费时间。可他又不能草草的办理退学，不然父母那儿没法交代。 秦俊的爸妈都是普通工人，头两年又全都下了岗，家里日子过得本来就艰难，就指望秦俊给他们扬眉吐气。秦俊下面还有个小六岁的妹妹，作为家里的长子，他身上几乎寄托了父母全部的指望，秦俊既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指望红口白牙讲道理能讲得通。 可是，真的是时不我待啊！ 小马哥去年就开发出了初代QQ，到现在还叫OICQ；老马哥也建立了阿里巴巴，并且顺利的融资两千五百万刀，今年九月还搞了个西湖论剑；未来互联网三巨头最后一位也创立了百度，只不过这会儿百度只是个搜索门户，要到明年才会开发出独立的搜索引擎。 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来着？对了，那位网管也弄出了导航页，后来人送绰号‘互联网扫地僧’。 重生一回，不管是施展拳脚还是单纯的想要财务自由，秦俊都得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有一番作为。雷布斯说过，站在风口上就算是头猪也能飞起来。在秦俊看来眼下正值风口，等到他顺顺当当毕业，三巨头大势已成，互联网三分天下，他只能去捡人家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了。 现在困扰他的问题只有一个：怎么拿到第一桶金？ 第010章出院 瞧着秦俊忧心忡忡的样子，程东乐了：“瞧你这架势可不止是医院待不住的意思……学校已经关不住你了？” 秦俊瞥了起一眼，没说话。 “你是想学比尔·盖茨还是迈克·戴尔啊？别说我没提醒你，人家盖茨初中就开始学编程，高中就卖了第一个编写的软件；戴尔十二岁接触电脑，初中就能把电脑拆完再装上，到了高中人家自己就赚了一辆宝马。老七，你觉得自己有盖茨的编程水平呢，还是有戴尔的商业嗅觉？” 正常来说这时候的秦俊出了一腔热血，什么都不具备，可偏偏他身体里装着四十岁的灵魂。还算凑合的编程能力，逐渐圆润的人际交往能力，再加上二十年的先知期，这么多优势堆叠在一起要是再昏昏沉沉的混日子那才叫见了鬼。 秦俊笑了笑没接茬，突然想起程东这小子大二一开学就办了休学，一边嚷嚷着创业一边四处闲逛，一年之后这家伙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只好老老实实回来上课。也不知程东是现在就有了创业的想法，还是彻底被大一下学期的课程给恶心到了。 这天晚上秦伟又过来儿，这次没买肯德基，而是特意从饭馆给秦俊买了两份可口的菜，稍稍坐了会儿见秦俊的确没大碍也就回了家。翌日秦伟又来了，依旧带了两个菜，吃完饭秦伟说明天就得出差，估计是赶不上接秦俊出院了。 时间匆匆而过，终于到了出院这天。一大早医生就过来给秦俊检查了伤口，见愈合状况良好，麻利的给秦俊拆了线。这会儿他还不能走，下午还有两支药需要挂吊瓶，点完才能走。导员姜恒确认大概的出院时间，说李校长专门安排了一辆车来接秦俊出院，交代完姜恒就走了。 今天陪护的是蔡芸山，导员一走他摸着下巴就开始发愁，指着床底下跟墙角说：“东西也太多了，一辆车装不下吧？” “今天星期几？”秦伟见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都过糊涂了。 “星期日啊。” “那还琢磨什么？给寝室打电话，让哥儿几个过来搬吧。就跟他们说，谁不来就没他份儿。” 蔡芸山乐了：“就知道老七仗义，行，我找电话给寝室打一个去。” 秦俊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自己这一出事，寝室一帮兄弟忙前忙后没少受累，总要感谢一番。他这也算是慷他人之慨了。 蔡芸山一个电话过去，没用半个钟头，113寝室其他六个人整整齐齐到了病房。一通扯淡，六个人蚂蚁搬家一样将堆积的水果、营养品搬了下去，据送行的蔡芸山说，两辆出租车才勉强装下。 下午挂上输液，秦俊盯着输液管直着急，恨不得将速度调到最大，这医院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一瓶输液点完，护士刚换上另一瓶，房门轻轻敲响，走进来俩人。 秦俊仔细瞧了瞧才认出当先一步进来的是温建新，温建新后面跟着个穿校服的女孩，个子挺高，瞧着起码一米七，梳着露出额头的马尾，肤色白净，瓜子脸，五官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很是灵动有神。女孩一进到病房便盯着秦俊，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将秦俊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一样。 温建新笑着连连致歉：“秦俊同学，先说声对不起，这几天实在是杂事缠身，一直想着要带温馨来看看你这个救命恩人，直到今天才得空。” “温叔你太客气了。” “这可不是客气！”温建新转头看了眼女儿，说：“温馨，这位就是秦俊，要不是他，你说不定就遭了毒手了。” 温馨上前几步定在床边，深深一个鞠躬：“谢谢！” “哎？用不着！快起来！温叔，你这样可就有点儿过了。” 温建新摆手：“不过，一点儿不过。” 秦俊朝蔡芸山使眼色，后者赶忙搬凳子请两人落座。 温建新是个商人，善于寻找话题，先是问了秦俊的恢复状况，又开始跟秦俊说起了大学生活。秦俊同样善于把握话题，于是聊着聊着就聊起了温建新的生意。温建新今年四十五岁，早年是滨城陶瓷厂的普通工人。后来陶瓷厂破产，温建新就成了下岗职工。温建新没等没靠，拿着买断工龄的一万多块钱先是搞了个装修队，做出口碑后顺理成章的开了装饰公司。再后来还代理了一些建材，今年政策放开，又买下了原本的陶瓷厂，从南方请了师傅专门做瓷砖，生意越做越大。 两处房产，其中一处还是别墅，开的车是九六款的奔驰S600，从这些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信息，秦俊揣测温建新个人资产起码是千万级的。两千年左右的千万富翁可比二十年后的亿万富翁稀奇多了，而且还是实打实的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足可见温建新有过人之处，不是那种走了狗屎运的暴发户。 他们在这闲聊，名叫温馨的女孩一直安静坐在那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秦俊。秦俊几次不经意间与其对视，都被那清澈的目光给逼得率先躲开。当下秦俊心里发毛，弄不明白温馨是什么意思。 东拉西扯，温建新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秦俊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说：“温叔，我这儿真没什么事儿，点完这瓶就能出院了。您要是忙……” “我不忙。”温建新笑着说：“我今天来就是接你出院的。” 对方说的这么笃定，这是一早就打听好了啊。撵是撵不走了，那就接着聊吧。只是温馨的目光好似有杀伤力，总让秦俊觉得不舒服。 一瓶药见底，温建新去上厕所，秦俊终于忍不住对温馨说：“你总这么看我干嘛？” “嗯？不行吗？” 这是女孩第二次开口，声音清脆如黄鹂。 “也不是不行，就是你这么总盯着我，我心里发毛。”秦俊说。 “哦，”温馨淡淡的应了一声：“我是想努力记住你的样子，记住是谁救了我。我怕今天见过之后，以后再也见不到。” 秦俊很理解温馨的想法，如他与她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短暂相遇，随即各奔东西。像这种见义勇为当中的结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还比不上火车上两个聊天的陌生人维系的牢固。一方存着感恩的心，总想报答；另一方既然能见义勇为那就说明本身道德水准就挺高，通常干不出挟恩图报的事儿。所以相见不如不见，起码秦俊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记这个干什么？” 温馨说：“就是想记住，起码以后偶然遇到，不会认不出来。” 女孩说话轻轻柔柔，看似娇弱，内里却韧性十足。秦俊有心开个玩笑缓解下尴尬，却又顾忌女孩的精神状态，生怕一个不好再把女孩给伤到。 好在病房里还有个蔡芸山可以说话，温建新也很快就回来了。没一会儿，导员姜恒也来了，说是已经办完了出院手续。 最后一瓶药输完，护士拔了针头，秦俊长出一口气，琢磨着这下总算是解放了。他随身就一套换洗衣物，拎着就走，于是一行人坐电梯下了楼。 出了住院部，温建新小跑着把自己的奔驰开了过来，坚持要秦俊坐他的车。秦俊被温馨盯得头疼，哪儿还敢坐温建新的车？连忙推脱，赶忙钻进了李校长派过来的黑色大众。 姜恒与温建新交涉一番，最后到底是各坐各车。只是秦俊本以为温建新会带着温馨回家，没成想那辆奔驰一路跟着大众，一直开到了宿舍楼底下。 下了车，秦俊有些哭笑不得：“温叔，我这也不是没车，您怎么还跟来了？” “不跟来不行啊，”温建新宽厚的笑着，随手打开后备箱，从里面一样样的往外拎东西。阿胶、红枣、黑芝麻糊、海参、鹿茸、牛肉干，温建新足足拎出来十几样，看样子是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补血补气的补品全都买了。 “温叔，你这是早有准备啊。” 温建新关上后备箱，叹了口气说：“秦俊，你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给你钱你也不要，强塞给你那是骂人。这点东西不值什么，就是我的一点心意。就算你不想要，多少替我跟温馨考虑考虑，为了救我女儿好悬没死了，这要是一点心意都不收，我跟温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温建新说的实在，秦俊也就没再说别的，爽快的应承下来：“行，那我就收下了。” “哎，这才对嘛。温馨赶紧拎东西，秦俊你住哪个寝室来着？” “113。” 人多力量大，十几样补品一趟就搬到了113寝室里。这回温建新没多待，送完东西与秦俊交代几句，让秦俊以后遇到困难一定要联系他，随即带着温馨走了。 秦俊一直送到宿舍楼门口，看着父女俩上车。奔驰原地调头，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温馨歪着头依旧执拗的盯着秦俊。秦俊笑着冲女孩摆摆手，目送着奔驰消失在视线里。 转过身，秦俊深吸一口气，抑制住仰天长叹的冲动，一个大步越过几级台阶，大步流星走向寝室。宿舍楼晦暗的走廊里隐隐有些霉味，对于这会儿的秦俊来说却是自由的味道。总算特么解放了！ 第011章 意外的电话与拜访 秦俊一进寝室就发现没处下脚了，八个人的寝室本来就没多大，堆了一大堆营养品，又来了一帮关系还可以的同学，生生把寝室挤成了早高峰的公交车。 大家伙脸上都挂着笑容，嘴里说着吉祥话。 这个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个说‘舍己救人没给工大丢脸’。忙忙活活好半晌才送走这些热心的同学，秦俊转头就倒在床上，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比熬夜加班还累。 董建峰与陈杰转悠着，清点了寝室里堆积的营养品。董建峰挨个估算了价钱，有些泛酸的说：“秦俊这两刀没白挨，这些东西加起来起码五、六千块钱，回头找超市退掉起码也能收回来三千。” 周恒一听就不乐意了，躺在上铺怼道：“怎么着老大，你也想见义勇为？不是我说你，就你这身板，见义勇为是够呛了，英勇就义还是可以的。” “靠！我是没赶上，要是赶上了，从背后摸过去一棍子撂倒，还能挨刀子？” 程东正收拾床铺了，闻言猛然抬头看棚顶：“咦？我幻视了吗？怎么依稀看见棚顶飘着一头牛？” 周恒大笑：“你没看错，老大吹上去的。” 董建峰嘿嘿乐了两声，不言语了。 陈杰接过话头，倒是一副为秦俊着想的语气说：“秦俊，东西太多了，肯定吃不完，不行真找个地方退了吧，要不怪可惜的。” 秦俊说：“不退，留着大伙儿吃吧，吃不完送人。”甭管人家探望时送的什么，都是一份心意，这心意吃不了可以送人，但绝对不能换钱。否则就变了味道，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送人？送谁啊？”陈杰问。 “咱们班另外俩男生寝室各送一份，女生那儿送一份，友寝也送一份，齐活。”秦俊说。 蔡芸山停下擦脸的动作，扭头回望：“友寝也送？这么长时间也没来个电话，你住院也没去瞧你，这还叫友寝？” 还有这种事？住院头两天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有时候秦俊睡着了，探望的人来了，放下东西就走，所以他还真不知道友寝的女孩们来没来看望他。不应该啊？友寝八个姑娘虽然颜值一般，但为人处世很仗义。前世SARS期间，听说工大封校，友寝的姑娘们仗着家里有在滨城开药房的，直接给113寝室送了一箱子板蓝根。 按说秦俊住院的事儿要是被友寝的姑娘们知道了，没理由不来探望。 于是秦俊就说：“咱们也没给人家打电话啊，人家女孩总得矜持点吧。我估计她们是不知道，知道了的话早跑去医院了。” 老大董建峰嗤笑一声说：“就那破友寝你们还处着呢？啧啧，那一个个长的……” 秦俊也不跟董建峰计较，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嘛。友寝的姑娘们虽然普通了一点，但可以当哥们处嘛，这万一人家一高兴，给你们介绍几个如花美眷呢？” “老七说得有道理啊！”石峰接过了话茬，随即忧心忡忡的说：“我就怕她们到时候不给介绍美眷，又给介绍一批如花。” 蔡芸山说：“财经大学的姑娘素质还是可以的，我看老七的意见说的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友寝那儿也送一份，陈杰、周恒，你俩明天下午去一趟财大，把这事儿给办了。” 陈杰不乐意了：“为什么是我？” 蔡芸山瞥了他一眼：“你高中同学介绍的友寝，你不去谁去？” 周恒一指自己鼻子：“那我呢？” “明天轮到你值日。” 周恒仰头倒在床铺上，哀嚎道：“无妄之灾啊。” 这时候黄秋昊突然说：“对了秦俊，这两天总有女的打电话过来找你。我接了两回，老大接了两回，一说你不在对方就挂了。” 女的？一说自己不再就挂电话？这谁啊？ 正琢磨呢，寝室座机响了。黄秋昊离得近，随手接起电话：“喂？哦，你等会儿。”转头冲着秦俊说：“老七，找你的。”随即声音压低：“还是那女的。” 秦俊爬起来，过去接起了电话：“喂？” “喂？秦俊吗？”声音有些熟悉，秦俊却想不起来是谁。 “是我，你是？” “我是卓莉的朋友。” 卓莉……秦俊的初恋女友。 秦俊依稀觉得眼前的事儿似曾相识，木然的说：“哦，你好。” “你跟卓莉就这样结束了吗？” “什么意思？” “那天你俩吵完架，卓莉就开始哭。我不知道你俩为什么吵架，但卓莉肯定舍不得结束这段感情。我觉得你俩不应该就这么草率的说分手，还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觉得呢？” 想起来了，眼前的一幕的确曾经发生过，难怪秦俊会觉得熟悉。原本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大一上学期那会儿痞子蔡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梅格瑞恩的《电子情书》一阵风似的刮过校园，给工大男生打开了新天地，狼多肉少质量还不好怎么了？还可以网恋嘛！ 受这股风潮影响秦俊也投身聊天室，在工大聊天室里结识了初恋女友，聊了几次觉得投缘，于是果断奔现。之后平时联系不断，周末偶尔约会。俩月过去，秦俊觉得火候差不多，直接提出交往。卓莉抻了两天，直把秦俊急了个抓心挠肝，这才答应下来。 正赶上期末，考完试俩人仓促见了一面，秦俊就回家过年了。寒假期间俩人隔三差五打个电话，秦俊那点零花钱全用来买电话卡了。 下学期还没开学，秦俊提前两天兴冲冲的跑到学校，打算与刚刚交往的初恋女友聚一聚。哪成想卓莉忽然就冷了下来，说当初答应的太仓促，两人还没有充分的了解；又说一直当秦俊是好朋友。 这不是玩儿人吗？秦俊火了，隔着电话与卓莉大吵一架，放狠话说干脆别联系了。跟着就有了秦俊自己一个人跑到东门买醉这回事。 之后过了几天，卓莉的高中同学徐颖给秦俊打了个电话，说是替两人感到可惜，然后鼓动秦俊主动打电话给卓莉。俩人又和好如初，之后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过了八年，两个人全都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到最后还是各奔东西。 有些人注定不适合在一起，强行在一起只会害人害己。 秦俊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的徐颖自以为说服了秦俊，说：“行，希望你们好好把握。” 好好把握？秦俊好好把握的结果就是冷处理。前世经历过这一遭，与其彼此痛苦，莫不如相忘江湖。挂了电话，秦俊琢磨着也该给家里打个电话了，站在那里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电话卡。 转头看了看，秦俊招呼道：“忘买电话卡了，程东，电话卡借我用用，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程东没废话，跳下床赶过来，抄起话筒一通按，输入长长的卡号与密码，这才将话筒交给秦俊。秦俊拨了家里的号码，嘟嘟几声很快接起。 “喂？小俊啊？” 电话里响起母亲的声音，秦俊听着既温馨又心酸。前世秦俊留在异地打拼，赶上忙的时候逢年过节都回不了家，陪在父母身边的时间实在有限。每次打电话，母亲关心的永远是秦俊吃没吃好、天冷了加没加衣裳，哦，后来又多了两项‘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 “妈，是我。” “这都开学一周了，怎么才往家里打电话？滨城冷不冷啊？家里这两天又下雪了……”母亲在电话里唠叨着，说了家里的琐事，话锋一转又关心秦俊的生活。 电话说了两分钟，母亲就急不可耐的要挂电话，说是省点电话费。 秦俊鼻子微酸，琢磨着自己受伤的事儿还是先别说了，于是转而说：“妈，五一放假我回趟家。” 母亲以为秦俊五一回家是取钱，就说：“行，那就回来吧，这钱还是自己拿着放心，银行汇款收手续费不说，也不知道靠谱不靠谱。” 秦俊哭笑不得，也没辩驳什么，草草挂了电话。 电话刚挂断，还没等秦俊转过身，就听寝室门上方的喇叭传来宿管大爷的声音：“113秦俊在不在？113秦俊在不在？” 秦俊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在！” 宿管大爷喊：“113秦俊外面有人找！” 秦俊瞧了瞧时间，这都四点多了，谁找自己？ 心里纳闷，脚下不停，秦俊推门就出了宿舍。到了门口，就见传达室的小窗口前站着个强壮的身影。这不是马警官吗？ 秦俊赶忙打招呼：“马警官，是你找我？” 马警官笑着点点头，点了根烟随手一指：“走，出去说。” 5号楼前面就是个小花园，俩人走几步就到了个偏僻的角落。 马警官深吸两口烟，沉吟着说：“一个小时前，被你打伤的歹徒死了。” “死了？”秦俊心头一阵恐慌，倒不是因为打死了人，而是怕后续的麻烦。“怎么死的？” 马警官瞥了他一眼：“送到医院的时候就颅内严重损伤，一直都在保守治疗，今天下午突发颅内出血，没抢救过来。”顿了顿，心知秦俊在担心什么，马警官又说：“放心，刑警队已经给你定性为见义勇为，没有责任。不但没有责任，还有好事儿。” 第012章 域名 好事儿？不被歹徒家属反咬一口就不错了，秦俊根本就不指望什么好事儿。“歹徒身份查到了吗？”秦俊更关心这个问题。 “查到了，张立春，二十八岁，瓦城人。”马警官又猛吸了一口香烟，沉闷的说道：“父母离异，十二岁就进了马戏团。九五年马戏团改制，张立春就下岗了。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包括一名目击者，已经可以确定之前的两起案子就是这小子做的。” 秦俊又问：“联系上家属了？” “倒是联系上了，给他爸打电话，他爸让找他妈；给他妈打电话，又让找他爸。这都两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马警官丢下烟蒂踩灭，说：“现在倒好，人都死了医院也不知道找谁要医药费。不说这个，你就不好奇究竟是什么好事儿？” “能有什么好事儿？发个见义勇为奖状？” “怎么着？还瞧不上市局给的荣誉了？” “那不能，我就是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行，那就说点稀奇的。”马警官比划出两根手指：“这个数。” “什么意思？” “啧，两万块钱啊，实打实的。” 已经穷疯了的秦俊眼睛就差放绿光了，闻言顿时振奋了不少：“还有钱拿？” “有啊，之前两起案子一直没抓到歹徒，连歹徒是谁都没弄清楚，市局就开出了悬赏，只要提供重要线索或者嫌疑人身份信息，就能得到这笔悬赏。一共是两万块钱，一直悬着没人领，结果便宜了你小子。”打趣了一嘴，马警官笑着说：“结案报告跟申领报告都打上去了，你给我留个电话，手续走完我打电话通知你。” “好好好，马哥你等我会儿。”秦俊一溜烟冲进宿舍楼，没一分钟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马警官接过纸条，意味深长的看着秦俊说：“刚才还没精打采的，这会儿来精神头了？你这是典型的财迷啊。” “马哥你可不能乱说，我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马警官笑着虚指秦俊几下，摇摇头道：“行了，就这事儿。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哎，那我送送你。” “边儿去，现在知道溜须了？晚了！” 秦俊厚着脸皮送了一段，往回走的时候健步如飞，兴奋坏了。 正愁创业没启动资金呢，这就来了两万块钱，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作为老牌的程序员，秦俊创业初期需要的资金不多，几个域名、一个性能差不多的电脑再加上一个二十四小时不断电的一居室就足够了，甚至连联网都不是必须的，写完代码完全可以拿到学校机房里上传，而且学校机房里的网速要比56K电话线快很多。 一路回到宿舍楼，推开寝室门，哥儿几个正准备出去吃晚饭。工大食堂一般四点钟就开始营业，四点半左右准备好的菜品基本都上齐了，这个时间也是食堂人最多的时候，因为学生们都知道，等到五点钟再去，那些性价比高的硬菜一准被人抢光了。 秦俊跟着宿舍的兄弟去了食堂，一荤一素四两米饭，总共六块钱。今年食堂重新承包，环境好了，这饭菜价格也直线上升。秦俊第一学期吃食堂的时候还得自带饭盆，那时候半份荤菜、半份素菜再加六两米饭，一顿饭也就三块钱出头。现在倒好，伙食费差不多翻了一倍。 周恒吃饱了感叹着说：“这他娘的吃不起了啊，一天伙食费十二块钱打底，偶尔再买点东西，一个月五百块钱生活费紧紧巴巴，算起来根本不够用啊。” 程东瞥了他一眼：“八食堂便宜，你怎么不去吃？” “八食堂的饭菜是给人吃的吗？好家伙，去年我从烧茄子里头挑出一只蛆，结果打饭的阿姨告诉我再攒三只才能换一个馒头，这像话吗？” 蔡芸山跟着嘿嘿乐：“比三食堂划算，去年三食堂标出的价格是十只蟑螂换一碗拉面。” 周恒捂着肚子往后一靠，惫懒的说：“反正我是想好了，除了每月国家给往饭卡里打的三十多块钱不得不在食堂消费，我自己是绝不往饭卡里充一分钱。我早观察好了，11号楼前面那一堆小饭馆中午都有套餐，四块钱一荤一素，米饭随便添，比吃食堂合适多了。” 原本惫懒的周恒猛然来了精神，盯着前方说：“五朵金花来了。” 几个人纷纷回头，就瞧见他们班的五个女生结伴进了食堂。这几天天气转暖，程姝宁穿了紧身牛仔裤与白色的针织衫，所到之处引得一帮男生纷纷行注目礼。有女生用胳膊碰了碰程姝宁，低声说了两句话，程姝宁随即扭头看向这边。她一下子瞧见秦俊，目光略微停留，随即冷着脸扭过头，装作好似不认识一样从秦俊身旁经过。 坐旁边的周恒瞧的分明，当即起哄道：“诶？程姝宁翻白眼了吧？老七，你怎么把人家给惹到了？” “看你的电视。”秦俊心里觉得好笑，程姝宁这是把自己当渣男了？ 三两口扒完饭，秦俊招呼一声：“走，回寝室。” 宿舍几个兄弟起身离开食堂，回去的路上就见十一舍楼下聚了一群人，十几个男生围着几个女生，所有人都嬉笑着，一个男生将一兜水果递给一名女生，鼓动两嗓子，随即传来整齐的吆喝：“祝机电的三八们节日快乐！” 女生们羞恼，又踢又打，将一群男生追得兔子一般四散而逃。 秦俊转头问程东：“今天八号？” “昂。”程东应了一声。 秦俊有了主意，一回到寝室就招呼室友挑挑拣拣，先选出来一大堆水果，又挑了些女生们用得着的营养品，随即又带着113寝室浩浩荡荡的杀回了十一舍楼下。 依着周恒的意思，反正他们班五朵金花就在二楼，扯着嗓子喊就得了。可没等他发表完意见呢，老大董建峰已经溜溜的钻进宿舍楼，让宿管大妈帮着广播找人了。 就听宿管大妈扯着嗓子不耐烦的嚷嚷着：“211寝室有没有人？211寝室计算机系的，楼下有人找！” 过了两分钟，下来仨柴火妞，领头的是本地人于畅。这姑娘性子开朗，一瞧113寝室的架势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未语先笑，于畅眯着眼道：“什么意思啊，这是要给我们女生过节？” 董建峰没瞧见程姝宁，朝着楼梯拐角张望了两眼，脱口问道：“程……其他人呢？” 于畅说：“一个去图书馆了，另一个去超市了，你问哪一个？” 董建峰干笑两声不说话了。 秦俊跟程东俩人把东西塞到女生们手里，后者善于交际，笑着开口说：“这不是过节了吗？我们113寝室过来慰问下女同学。” “还真是给我们的啊？” 俩柴火妞高兴坏了，一个劲的推辞、道谢。于畅却是个牙尖嘴利的，说：“今天是妇女节，你们的意思我们这些女生全都是妇女咯？” 程东道：“当妇女也没什么不好的，每年还多放半天假呢，你们就当提前体验了。” 秦俊在一旁帮腔：“我国法律规定，十四周岁以上的女性全都算妇女。” 于畅眨眨眼：“还有这规定，真的假的？” “不信自己去图书馆查。” 被秦俊调侃了，于畅也不生气，咯咯咯笑了几声道：“好吧，既然是法律规定的，那我们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我个人代表211寝室对113寝提出表扬，希望再接再厉，今后三年一定要保持住。” 周恒呲呲牙：“这意思是让我们年年三八给你们送温暖？” 于畅眯着眼说：“孺子可教。” “太过分了！凭什么只有妇女节没有爷们节？回头我就给市长热线打电话，建议弄一个爷们节。” 于畅说：“行啊，你要真弄出这节日来，我们年年送你们礼物。” 说笑一阵，113寝室‘凯旋而归’……嗯，起码蔡芸山是这么说的，他觉得此行为113寝室的男生们涨了面子。周恒对此有不同看法，觉得付出代价太大，而且以后也很难赶上秦俊见义勇为这种收礼收到手软的好事儿了，所以有些得不偿失。 陈杰倒是提了一嘴，本班女生都送了，那友寝要不要也今天送过去？ 回程路上一阵热议，讨论的结果是就今天送，但不宜全体出动，两个代表早就选好了。友寝是陈杰联系的，他肯定得去。另一个是周恒，这小子搞不明白为什么明天轮到他值日，所以今天就得去看望友寝。俩人回到寝室赶忙选了礼物，拎着东西坐公交就走了。 秦俊在寝室里坐了二十分钟就坐不住了，觉得简直就是浪费生命，翻翻找找从箱子里找出自己的上机卡就出门了。工大学生都配发有上机卡，根据专业不同里面的免费上机时间也不同，免费的用完了就得自己花钱，不贵，一直到秦俊毕业都是一块五一小时。 秦俊的上机卡使用率极低，因为机房距离宿舍实在太远了，光是走路就得半个钟头。周末又是上机高峰期，基本上这个时间去了就得排队。 秦俊到的时候人不少，他将上机卡递到窗口里，站在走廊里开始等。他的运气不错，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排上了，而且是配置最好的六终端。 找到位置坐下，开机，老式的CRT球面显示器呈现出WIN98开机画面，看得秦俊直愣神。WIN98啊，BUG出了名的多，关键时刻总是莫名其妙就蓝屏死机，为此当初秦俊可没少骂微软。往左瞥一眼，满脸青春痘的大哥正跟那儿玩儿星际争霸，键盘敲得噼啪乱响以为是高手，看显示器人族开局地堡堵门口，妥妥菜鸡一枚；往右瞧，这哥们操作人物上蹿下跳，准心对准极其僵直的人物开启描边枪法。嗯，这是半条命，下半年流行起来的CS就脱胎于半条命。 好容易出现桌面，秦俊赶忙点开网页，回忆着网址，试了几次进入页面，开始注册域名。 第013章 家教 秦俊找的这家国外域名注册机构是老牌子，提供第一年免费，之后每年续费三十五刀的服务。每年费用35刀可不便宜，起码秦俊知道到了两千年下半年，他们班就有同学花费六十人民币一年注册了个不错的域名。后来这个域名在05年卖了出去，他那同学什么都没干凭白赚了二十万。 但秦俊顾不得后续费用了，眼下对他最重要的是第一年免费。他身上一共九百多块钱，就算六十块钱一年他又能注册几个？而且找国内中介注册域名，这帮家伙一个域名敢要你几百人民币。至于一年之后，他自信拿得出这点钱来养域名。 他开始疯狂的注册，凡是想到的先用whois查有没有，没有就立马注册。忙活两个多钟头，秦俊一口气注册了十几个域名。秦俊抻了个懒腰暗暗满足，有了这些域名，养个几年一倒手起码也是个千万富翁。 活动了下食指，瞧着刚到八点钟，秦俊点几下鼠标，查看机房的FTP服务器。服务器是维护机房的大三、大四学长弄的，随便访问，谁都能往里头放东西。秦俊找了找，里面的开发工具一应俱全，这倒是省事儿了。他将这些工具打包下载，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眼看就要传输完成，眼前的屏幕陡然一黑，跟着就蓝屏了。 秦俊目瞪口呆，差点就破口大骂。Win98就这操行，蓝屏、死机是常有的事儿。Win2000是今年出的，也不知中文版是什么时候发布的……咦？秦俊眨眨眼若有所思，他又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他坐在位置上傻笑半晌，瞧着时间临近九点，干脆起身下机。 从计算机中心出来，秦俊隐约感觉腹中饥饿，四点半吃的饭，这才九点就饿了，他不禁感叹年轻的时候新陈代谢速度就是快。他拐了个弯，打算去西门外买份小吃。路过管院的时候，就见从管院的岔路上走过来一个女生。走得近了再一瞧，这不是程姝宁吗？ “程姝宁？”秦俊打了个招呼？ 程姝宁停住脚步回望了一眼，等秦俊走近才说：“上自习？” “没，去机房上了会儿机。你呢？刚开学就跑来上自习了？”秦俊问。 “我去看了个电影。” 管院楼旁边是六角楼，被某位老师承包，晚上以及周末放电影，价钱很实惠，两块钱一场，三块钱两场，四块钱三场。 俩人一边走一边不咸不淡的聊了起来。 “怎么想起看电影了？” “没什么，就是想看。” “什么电影？” “没完没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隐约间有些意有所指？ 秦俊说：“这片子还凑合，不如前一部不见不散。” 程姝宁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俩人沉默着经过主楼、图书馆，径直从正式的西门出去，谁也没拐向宿舍。秦俊停住脚步，程姝宁同样停下。 对视一眼，秦俊说：“我饿了。” 程姝宁点点头：“我馋了。” 秦俊乐了：“那一起吧，我要一份煎饼果子，你想吃什么？” “臭豆腐。” “哈？” 秦俊很是匪夷所思，谁能想到好好一个漂亮女生居然喜欢这一口？亏着不是十几年后，否则一准有同学拍下照片、配上高仿UC标题：震惊！工大校花深夜居然做出这种事！ 臭豆腐摊与煎饼果子摊相邻，这会儿高校商业氛围还没那么浓，西门外拢共才五个摊位。等到秦俊毕业那年，西门外的摊位能排出去一条街。 秦俊要了煎饼果子，旁边的臭豆腐也下了油锅，那股诡异的臭味顿时升腾而起，熏得秦俊躲出去老远。等东西做好，秦俊要掏钱，却被程姝宁抢先付了钱。 想到病房里的话，秦俊说：“你别这样，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程姝宁说：“等你什么时候钱比我多再请我好了。” 秦俊笑笑：“好，那就说定了。” 两人拿着小吃往回走，程姝宁直接就在路上开吃了。黑色的臭豆腐进到嘴里，咀嚼中程姝宁露出了些许享受的神情。 秦俊忍不住道：“你口味挺……特别啊。” “闻着臭、吃着香。” “是吗？” “不信你尝尝。”程姝宁说着将臭豆腐签子递过来。 秦俊犹豫了下，低头张嘴咬住一块撸了下来，进到嘴里嚼了两下，不但没感觉到香，反倒是越嚼越臭。鼻腔里充斥着臭味，强忍了半天，再也忍受不住，秦俊紧跑两步对准垃圾桶吐了出来。 “呸！呸！哪儿香了？我怎么越吃越臭？” 程姝宁笑吟吟的说：“嘁，不会享受。”说着，她将剩下的臭豆腐三两下吃了个干净。 丢掉竹签，又走了片刻就到了十一舍楼下，程姝宁说：“那我回寝室了。” 秦俊没张嘴，只是摆摆手——他感觉现在张开嘴就能闻见臭味。 目送程姝宁进了宿舍楼，秦俊大步流星回到宿舍，二话不说抄起牙具跑到水房开始刷牙，足足用了小半管牙膏才感觉臭味被彻底遮盖了。 端着牙具回到宿舍，蔡芸山瞧见他就说：“就差你一个，现在人齐了。刚才我们讨论了下，从这学期开始上机操作就开始多了。单靠上机卡那点时间根本不够用，自己花钱也不划算。所以大家伙商量着，不如集资买台电脑。现在除了老大，其他人都同意了，老七你是什么意见？” 秦俊说：“别算我，我打算自己买一台。另外我提个建议，电脑尽量自己买，集资买电脑这事儿不靠谱。” 蔡芸山问：“怎么不靠谱了？” 秦俊说：“你看，一台电脑怎么着也得五、六千，你们六个人集资，就按照一个人八百算。学校机房上机是一块五一小时，外面网吧会员也是一块五一小时，就算全都跑外面去上机，一天十块钱足够了吧？八百块钱能用五百多个机时，真要是练习编程，这些时长到毕业都用不了。” 蔡芸山琢磨了下，说：“我还是觉得买台电脑方便。” 秦俊没再说什么。前世也是这时候，他们寝室集资买了台电脑，然后排出了极其复杂的轮流表。当天轮到谁都会分外珍惜，有用电话线上网的，有打游戏的，反正就是没瞧见过有人练习编程。等到大三下半年，大家伙纷纷买了自己的电脑，到大四的时候才开始用自己电脑进行编程。 程东是个人精，明白了集资买电脑的弊病，说：“算了，排队用电脑太费事，我还是回头自己买一台吧。” 周恒没想那么多，只是秦俊与程东都不打算参与，只剩他自己似乎也没意思。于是也说：“那我也算了。” 这下只剩下仨人，如果集资买电脑一个人要掏将近两千，商量了一阵，蔡芸山的计划无疾而终。 煎饼果子被周恒抢走一半，秦俊刚开始吃，程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过来对他说：“对了，家教的事儿我给你报名了。” “嗯？什么家教？” “啧，自己的事儿自己都不记得了？你刚回来那天跟我说的，让我帮你找个家教的兼职。想起来没？” “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秦俊想起来了。他这学期资金紧张，只好四下找兼职。电子系有位师兄很有道行，仗着在学生会工作的便利，干起了黑中介的买卖。一边从同学那里抽家教课时费的分成，一边从家长那儿拿介绍费，很是赚了不少，刚毕业就给自己买了辆车代步。 秦俊倒是干了两周家教的活儿，奈何那倒霉孩子实在是朽木不可雕，心思根本就没在学习上，任凭秦俊十八般武艺也没用。两周后孩子家长见没效果，直接把秦俊给辞了。 现在的秦俊哪儿还有工夫做家教？但这话又不太好说，于是只能说：“谢了啊，回头请你吃饭。”他拿定主意，真要给自己介绍了一份家教的活儿，到时候推辞自己水平不够，让给别人就得了。 上课、吃饭、泡机房、睡觉，秦俊的生活变得极其有规律。上机卡里的机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着，要不了多久就得见底。眼看都周三了，马警官那头依旧没动静，秦俊暗自腹诽，也不知卡在哪个环节了。 马警官那头没信，程东这头倒是有了消息。这天下午秦俊刚回寝室，程东就交给秦俊一张纸条。 “快吧？打这个电话，就说刘辉介绍的。” 秦俊接过纸条扫了眼，沉吟着说：“能让给别人吗？我突然又不想做家教了。” “靠！开什么玩笑！”程东叫道：“都跟人家家长约好了，你现在说不想干，我上哪儿给你找替补去？” “要不你找刘辉问问？” 程东咬牙切齿伸手虚指几下，过去抄起电话开始拨号，半晌之后电话通了：“喂？刘辉在不在……哦，不在……那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去外语学院找他女朋友去了？好，我知道了，谢谢啊。” 挂了电话，程东一言不发的看着秦俊。秦俊自觉理亏，干脆举手投降：“得，我去还不成吗？我现在就打电话。” 第014章 暖暖 秦俊在程东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抄起电话，输入卡号、密码，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彼此介绍了下，秦俊这才知道他需要辅导的是一名初二的小姑娘。让他去辅导一个小姑娘，这有点不太合适吧？ 程东就在身后，秦俊没法耍滑头，只好平铺直叙的说了自己的大概情况，并且表明自己是头一次做家教。他原本以为女人会多少有些顾虑，然后委婉推辞。毕竟给青春期的小姑娘请个男家教听着就不靠谱，没成想女人什么都没多说，只说了地址，让秦俊六点半直接去对方家里，随即就挂了电话。 这是什么情况？哪有这样的家长，也太不靠谱了吧？挂了电话的秦俊有些摸不着头脑，站在那思索了一阵。程东将通话听了个全乎，瞧着时间估算了下，就催促着秦俊赶紧出发。秦俊琢磨着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今天是试讲，糊弄一番让对方把自己辞了就得了。 草草收拾一番，秦俊空着手就出了门。在公交站等了一会儿，坐了二十多分钟公交到了尖山街，循着门牌号找到了一幢楼。六层的临街居民楼，看外观就知道是八十年代建筑，最奇妙的是居民楼只有一个单元门。上到五楼，秦俊扫了眼门牌号，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门里面隐约传来脚步声，猫眼一暗，跟着一口滨州方言的女声问：“你找谁？” “我是来试讲的家教。”秦俊大声说。 防盗门开了个缝隙，露出一张中年女人的脸，看岁数跟秦俊的母亲差不多。 “你是小李？”女人的目光充满着戒备。 “您记错了，我姓秦，秦俊。” “哦，那就没错了。” 名字对上，女人戒心放下不少，痛快的把门打开，将秦俊让了进来。秦俊换了鞋，四下打量了下，标准的八十年代老房子，两个卧室很大，房厅是个暗厅，当不了客厅，放了张折叠餐桌用来吃饭。朝南的主卧很大，临床靠墙放了一张三人沙发，沙发对面是电视柜以及电视机。 “进来吧，你来得有点早，暖暖还没回来。坐吧，我去给你倒点水，茶几上有水果，小秦你随便吃。” “阿姨，不用麻烦了。初中一般五点钟就放学了吧，您女儿怎么还没回来？”秦俊问。 女人给秦俊倒了杯热水，闻言赶忙说：“可不能乱说，暖暖可不是我女儿，我就是这家请的保姆。”顿了顿，“她四点五十就放学了，回来吃了口饭，又去学乐器去了。” 秦俊就笑着说：“哟，那是我误会了。不过阿姨你看着也就四十来岁，有个上初中的女儿挺正常。” 奉承话谁都爱听，阿姨笑开了花，一边慢悠悠的打扫房间，一边跟秦俊闲聊开了。秦俊嘴甜，三言两语就哄得中年女人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中年女人姓刘，五十出头的年纪，在这家已经干了三年，每天的工作就是早晨过来给两个女孩做顿饭，晚上再过来做顿饭，顺便收拾收拾家，工作轻松赚的还不少，每个月雇主给她八百块钱。 据刘阿姨说，这家有两个女孩，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雇主早年丧妻，续弦又娶了一个，还生了个儿子。原本后妈就不可能跟亲妈一样，又生了自己的儿子，俩小姑娘跟后妈之间愈发的水火不容。雇主夹在中间很难受，后来干脆把俩女儿送到了老房子，又请了刘阿姨照看，每周总会抽两天晚饭时过来看看两个女儿。 分开过算是避开了矛盾，可有一点不好，没有父亲在旁边，总会缺了管教。大一点的还好，很是通情达理，学习成绩也好，就是性子有点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小一点的就糟糕了，说疏于管教都是客气话，那性子野的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翘课、打架、怼老师，期末成绩倒数，别说雇主愁，就连刘阿姨都愁的不行。 后来上高中的姐姐实在看不下去了，跟小姑娘长谈了一次，这半年小姑娘迷上了乐器，收敛了不少，唯独成绩还是那么让人糟心。雇主发了狠，四处请家教给小姑娘补课。这些家教学历高的有研究生，资历强的有24中退休名师，最长的一个坚持了三周，最短的试讲到一半就走人了——全都受不了小姑娘的脾气，生生被小姑娘给气跑了。 雇主没办法，加上生意忙，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把找家教的任务交给了刘阿姨，刘阿姨就四处找兼职的大学生。一来二去，暖暖在滨州财经恶名远扬，刘阿姨只好舍近求远，跑到工大找了个家教中介。 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完，刘阿姨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有点说多了，沉吟着语重心长的说：“小秦啊，暖暖还是个小女孩，要是说了什么出格的话你可千万别介意。” “没事儿，我不会跟她计较的。”秦俊嘴上说着，心里却偷着乐，这个叫暖暖的小姑娘听着就是个小恶魔啊。不过这正合他意，反正没打算长干，如今借口都是现成的，省得找了。 正说着话，钥匙拧动防盗门，随即被拉开。秦俊瞥了眼时间，差五分钟六点半。 刘阿姨赶忙从主卧迎了出去：“暖暖，怎么才回来？” 一个稚嫩的女声用慵懒的语气说：“今天教新曲子，我就多练了会儿。咦？谁来了？” 小姑娘估计是瞧见了秦俊的鞋。 “快过来，刘姨今天又给你找了个家教，还是工大的高材生。” 小姑娘恼火的叫道：“刘姨，我自己会学习，有不会的直接问我姐好了，根本就用不着家教。” “暖暖啊，你姐都快高三了，天天学习压力很大，自己时间都不够用，哪有时间辅导你？算刘姨求你了，你就再听一次，行不行？你爸把这事儿交给我，这我要是办不好，回头你爸……” “好了好了，能不能别提我爸？烦死了！” 小姑娘气呼呼的进了主卧，噘着嘴，故意跺脚发出很大的脚步声。秦俊抬眼打量了下小姑娘，个子小小，一米五出头，面容精致，短发齐刘海，穿着略显松垮的校服，背上还挎着挺大的琴盒。 小姑娘看见秦俊，怔了怔，转头看向刘阿姨：“刘姨，你怎么还给我找了个男家教？你不怕他见色起意啊？” “别胡说！”刘姨讪笑一声，说：“我这不是琢磨着男孩子胆子大点，总不会被蟑螂、老鼠之类的吓跑吗？”顿了顿，刘姨有些不确定的问秦俊：“小秦，你不怕蟑螂、老鼠吧？” “不怕。” 刘姨如释重负，殷勤的摘走小姑娘背着的琴盒：“暖暖你先学着，我去熬个海蛎子紫菜豆腐汤？”见暖暖嘟着嘴没说话，刘姨心中底定，冲着秦俊说：“小秦，那就麻烦你了。” 刘阿姨走了，小姑娘暖暖斜着眼睛打量秦俊，上上下下看了半晌。要说秦俊外形条件不错，一米八三的身高，身形修长，配上那张能打八十分的脸，放在男女比例正常一点的院校妥妥的校草一枚。暖暖发现秦俊不但没避开她的目光，反倒饶有兴致的与她对视着。 小姑娘顿时怒不可遏：“看什么看？” 秦俊笑了：“你先看我的，我只是看回去而已。” 暖暖嘟囔了一嘴，抬手指了指门外：“去小卧室。” 秦俊起身，跟着暖暖进了小卧室。小卧室也不小，能有十五、六平，里面陈设简单，衣柜、学习桌，最奇妙的是还有个上下铺的高低床。床头贴着一张任先齐的海报，床尾的墙上挂着方才那个琴盒。 暖暖也不理秦俊，自顾自坐到学习桌前，翻开书桌上的书包，找出课本闷头写写画画。秦俊四下瞧了瞧，然后停在窗口，看着窗外感觉很奇妙。 他现在应该在五楼，可瞧着下面甬道上遛弯的老头就跟从二楼看下去差不多。滨州平地很少，很多建筑都是依山而建，有时候干脆就把小山包给推平了。秦俊在滨州生活过十年，隔三差五总能听见巨响，甚至能感觉到脚下震动，后来才知道那是施工方在炸山。 瞧完了窗外景色，秦俊慢悠悠转身，停在暖暖侧后方，暖暖立刻伸手按住了课本，扭头对秦俊怒目而视。秦俊无视她，伸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来，拿起来一瞧是数学作业。 “你怎么随便拿我东西？还给我！”暖暖起身来抢，秦俊高高举起，原地转了半圈背对着暖暖，就是不还给她。 暖暖气急了，用小拳头狠狠砸了秦俊后背两下。稍微有点疼，秦俊也不在意，径直翻开作业看了起来。这一看秦俊就乐了，满篇的红叉，后来任课老师似乎绝望了，直接在一篇作业后面写了寄语：‘建议请家庭教师重新温习初一功课’。 刘阿姨听见声音，跑过来看了一眼，见没什么情况，又狐疑着进了厨房。 秦俊随手丢下数学作业，又朝书包伸手，暖暖立刻整个人扑在书包上。没成想秦俊玩儿了个声东击西，趁其不备一下抽走了写写画画的课本。 “你！” 秦俊左手直接按住小姑娘的脑门，任其张牙舞爪，右手将书放在书桌上，翻动两下就找到了方才那页。英语的课后练习题上一个字母都没有，满篇画了一张漫画脸。面容有些扭曲，三角眼、蒜头鼻，可秦俊一眼就能认出画的是自己。 “画的不错，看来你很有艺术天赋啊。” 第015章 缘来是你 在暖暖暴走之前，秦俊将英语课本还给她，拉了把椅子坐在书桌旁，从书包里抽出数学课本，清了清嗓子说：“得，现在开始上课。鉴于你基础比较差，我就从第一课讲起。” 暖暖冷哼一声，沉默着继续写写画画。 秦俊也不管暖暖是不是在听，照本宣科的读着课本，反正也是应付差事。保姆刘阿姨好几次探头探脑，眼见一个大声讲课，一个闷头学习，顿时嘴角上翘，心怀大慰，觉得总算有人能治得了暖暖了。 课本读完，秦俊又开始讲解课后练习题。 暖暖歪头瞥了他一眼，说：“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念经，有病！” 秦俊不紧不慢把一道题说完，然后才说：“我的工作是给你讲课，听不听是你的问题，我只负责讲。你要是觉得我讲的不好，等我讲完你可以直接跟刘阿姨说，让她再给你换个家教。” 秦俊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出了出乎预料的话语，让暖暖很是好奇。她再次歪头，忍不住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份家教咯？那为什么还跑来做家教？” 秦俊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我以为最近自己会很穷，就托了同学帮忙找份家教的兼职，但实际上我马上就会成为同学中的暴发户。这一天天忙自己的事儿时间都不够用，哪儿还有时间做家教？” 暖暖不在意钱的问题，更在意秦俊的后半段话，于是说：“你是大学生啊，大学生不是应该挺轻松的吗？” 秦俊双手抱头往后一靠，翘着二郎腿道：“谁跟你说大学生轻松的？” “很多人都说过啊。邻居家的大哥就跟我姐说过，高中很苦，到了大学就轻松了。” 秦俊笑着说：“你那邻居要么上的是烂大学，要么就是好大学里的烂学生。如果在大学里认真学习，奔着拿奖学金那种，那我告诉你，大学课程一点儿都不轻松。大学里很多课程都是公开课，就是那种在阶梯教室里上的大课。一堂课好几百学生，有时候一个系一起上，有时候好几个系一起上。这么多人就一个老师，老师讲完课就走，你就算想问问题都排不上号。你以为还跟中学一样，不好好学习老师追你屁股后面念叨？没那好事儿了。” 顿了顿，秦俊又说：“大学课程拿六十分很容易，但拿八十五分以上就困难了。所以要想拿奖学金，课后就得努力自学。我恰巧认识一个数学系的哥们，人家立志三年毕业，每天早出晚归，学习压力不比高三差多少。” 暖暖疑惑的瞥了秦俊一眼：“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种拿奖学金的好学生？” “不是，”秦俊摇头：“高三累得跟孙子似的，上了大学再不放松放松，那得多傻？” 暖暖眨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呵，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哈哈，不对啊，既然你不打算拿奖学金，那你忙什么啊？” “我？”秦俊呲牙一乐，一字一顿道：“不告诉你！” “嘁！”暖暖回以不屑。 有着二十年后记忆的秦俊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祖国是如何在二十年时间里一点点厚积薄发走向富强的。多灾多难的祖国，先后错过了两次工业革命，第三次工业革命也只赶上了个尾巴，就是这么点尾巴被祖国抓住，充分抓住入世后欧美空心化的机会，从制造业大国变成制造业强国，重生前祖国制造业的GDP已经超过美日德之和。不仅如此，互联网成了祖国经济的强劲引擎，引发的连锁反应让祖国有机会在第四次工业革命前与美利坚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所以重生一回，值得并且让秦俊乐于投身其间的，只有互联网。 抬起腕表，目视时针指向八点整，秦俊活动了下脖子，站起身说：“时间到，试讲结束。估计以后是见不着面了，祝你往后余生繁花似锦。” 说罢，秦俊起身出了小卧室。与保姆刘阿姨客套两句，秦俊换了鞋子就走了。飞快的下了楼，兴之所至秦俊助跑两步跳起来拽了下飘荡着的梧桐树枝。无事一身轻啊，从今往后可以专心自己的事业，不用忙活狗屁倒灶的家教了。 他小跑着穿过街道，在公交站等公交。没一会儿公交进站，秦俊投了一块钱上了公交，随即往后方走，在后门位置抓了把手站稳。滨州的公交车前门上、后门下，他没注意到后门下来一个穿着工大附高校服、听着随身听的女生，女生下车后返身站定，等着公交开走好过马路。 她不经意的抬头，一眼就瞧见明亮公交车里的秦俊。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眨眼，秦俊还在！此刻秦俊正抬头望着后车门上方的公交路线图。 她摘下耳机，平淡的脸上突然激动起来，张开嘴：“秦……”声音只发出一半，公交车咆哮一声，猛的蹿了出去。她愕然了下，跑着追出去几十步，然后无奈的看着公交车风驰电掣的消失在街角。 她停下脚步，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待喘息平复，她直起身拍了拍胸口，突然明媚一笑，那笑容温馨而纯粹，仿佛让早春里光秃秃的梧桐都感受到了盎然的生机，枯枝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过横道，回返，拾步上楼，女生一路脚步轻松。敲门过后，房门应声而开，刘阿姨诧异的看了眼，说：“温馨，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温馨说：“他今天没空来接我，我就提前回来了。” 刘姨一边让温馨进门，一边埋怨道：“你爸也是的，他没时间，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啊。你现在眼看就要高三了，正是关键时刻，可不能耽误学习。” 温馨换了鞋，笑着说：“没事的刘姨，左右都是自习，回家也一样。” 一周多前温馨出事，可把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事后温建新自责不已，想要天天接送温馨，无奈应酬太多，有些应酬根本就不能推。温建新又想给温馨专门包一辆出租车负责早晚接送，可前几天突然爆出新闻，某地出租车替班司机深夜猥亵女学生，温建新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琢磨来琢磨去，就跟温馨商量着，如果温建新有时间，温馨就上四节晚自习；要是温建新没时间，那温馨两节自习后就提前回家。为了便于沟通，温建新专门给温馨买了一台汉显寻呼机。 暖暖从小卧室探出头，笑出两个梨涡：“姐，你回来了？” 暖暖的全名是温暖，与温馨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温暖正在叛逆期，怼天怼地怼空气，唯独面对温馨，就如同老鼠见了猫。 温馨应了一声，在小卧室门口往里瞥了一眼，随即皱眉：“家教没来？” “来了，刚走。”温暖说。 温馨点点头，走进主卧，温暖就如同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温馨将书包放置好，刘姨已经端了一碗汤进来：“馨馨趁热喝，刚熬好的海蛎子紫菜豆腐汤，可好喝了。” 温暖嗅了嗅，立刻叫道：“好香啊，刘姨，我也要喝！” “早给你盛好了，等着。” 温馨突然对刘姨说：“刘姨你别惯着她，有手有脚的，让她自己端。” “这么烫……” 还没容刘姨说完，温暖已经颠颠跑去端汤了：“我去端！” 温馨在后面说：“别忘了给刘姨也端一碗。” “知道了！” 温馨一回来，温暖立刻化身家政小能手，小跑着端了两碗汤过来。第二趟回来，温暖突然说：“姐，你今天笑了好多次，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吗？” “有吗？” 温暖猛点头：“有啊有啊，你刚才又笑了。” 遇上救自己的英雄算是好事吧？想到秦俊仰着头专注于公交线路图的样子，温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又笑了出来。 温暖瞪大眼睛：“你看，你又笑了！” “好好喝你的汤。”温馨努力板着脸，喝了口汤，问：“今天的家教怎么样？” “一点都不好！也不知道刘姨怎么想的，给我找了个男家教！”温暖决定恶人先告状。 “男的？”温馨手中的汤匙顿住。 刘姨在一旁尴尬解释说：“馨馨啊，我这也是没办法。一般的女家教也受不了暖暖捉弄人啊……就说之前二十四中退休的王老师，被暖暖戴着鬼脸吓得心脏病差点没犯了。” 温暖在一旁犟嘴：“我就是开个玩笑，谁想到她那么不禁吓。” “你还有理了？”温馨一瞪眼，温暖立刻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刘姨接着解释说：“我就寻思着，这男孩子肯定比女孩子胆子要大。有我在家里看着，他也不能欺负了暖暖。再说小秦人家挺好了，懂礼貌，还是工大高材生，当初高考差一点就可以上燕京大学了，很厉害的。而且我偷偷听了听，人家还是很负责的。” 温暖忍不了啦：“什么啊？他完全是照着书在念，根本就不在意我是不是在听。那小子可臭屁了，还说根本就不想做家教，他每天很忙的。问他忙什么，他又神秘兮兮的不肯说。姐，这次可真不怪我，是他不想教我好不好！” 温馨整个人都是懵的！小秦……工大高材生……公交站偶遇，在自己绝望时神兵天降，浑身是血靠坐在松树上，自顾自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在自己以为以后很难再见的时候，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缘，真是妙不可言。 “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温馨陡然回神，看向刘姨：“刘姨，他多高？” “个子倒是不矮，肯定有一米八了。” “穿一身藏蓝色运动服？”温馨问。 “对啊，咦？你怎么知道？” “我在公交站遇见他了。”顿了顿，温馨决然的说：“刘姨，我觉得这个家教很靠谱，麻烦你明天就把家教的事情定下来，价钱随便他开。” 温暖已经傻了，弄不明白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第016章 租房 秦俊拎着俩鸡蛋灌饼回寝室的时候都快九点了，倒了一趟车，加上等车就花了半个多小时。程东倒是过来问了一嘴家教的事儿，秦俊只说对方是个小女孩，自己不合适。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秦俊还没起床呢，电话铃声就撕心裂肺的响了起来。老大董建峰骂骂咧咧爬起来接了电话，随即没好气的嚷嚷：“秦俊，找你的！” 秦俊跑过去接了电话，没说两句立马就来了精神。打电话过来的是马警官，说是刚得到的消息，报上去的审批已经通过，连带市政府颁发的见义勇为奖也下来了，让秦俊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领取。 秦俊这一周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瘪，不算不知道，六天时间不知不觉花了一百五。再没补给以后这就得省吃俭用了。是以哪里还等的了？当即就表示九点钟之前一准到。 挂了电话，秦俊心情大好，穿上衣服洗漱，然后颠颠跑去外面买了八份煎饼果子。拍在寝室桌子上，霸气侧漏的叫嚣道：“吃，哥今天请客！” “我靠，老七今天抽风了？” “别胡说，老七一直都很大气好不好？” 董建峰脸色好看了点，挑挑拣拣拿了个看着最大的，别扭着说：“这才像话，以后知道有自己电话就主动点，别老等着我去接。” 周恒察言观色道：“不对，老七这是遇见好事儿了，你瞅瞅后槽牙都乐出来了。” 程东凑过来，伙同周恒捏得手指咔咔脆响：“你是现在就说，还是我俩收拾你一顿再说？” 秦俊立马变了脸，抄起一份煎饼果子扭头就跑，程东跟周恒在后头追。先是出了宿舍楼，跟着又跑出了西区，转眼已经出了校园。 程东体力差跑不动了，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嘴里碎叨着：“这尼玛究竟是什么好事儿，老七都跑出去两公里了。” 周恒双手扩在嘴边，冲着前面的秦俊嚷嚷：“老七，别跑了！我俩不追了还不行吗？” 秦俊这会儿刚上大一，没事儿就泡在篮球场上，体力远不是这俩货能比的。此时他放慢了脚步，回头呲牙一笑，冲着俩人摆摆手：“别送了，上课点名别忘了帮我答到。” 周恒都傻眼了：“不是，你去哪儿啊？” “公安局！” 程东琢磨了下低声说：“早晨那电话估计是公安局打过来的，老七见义勇为那案子还没结呢，估计又找他问话。” 眼瞅着秦俊上了公交车，周恒各种羡慕嫉妒恨，吐槽道：“这孙子太缺德了，这不是把咱俩当傻小子一样遛吗？” 程东咬牙切齿：“丫挺的等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晚上再收拾他！” 周恒同仇敌忾道：“对！这回可没那么便宜了，起码一顿二食堂小炒！” 秦俊上了公交车，正赶上早高峰，挤得跟沙丁鱼似的。滨州公交车司机很多都是女的，但看她看车的样子你绝对不会把她当女的。用东北话讲，这帮女司机全都是虎娘们。在滨州坐公交就算有座位都得抓紧扶手，不然很可能会飞出去。这绝不是夸张，秦俊就曾经目睹过公交车一个急刹车，然后一个娇滴滴的OL惨叫着从车尾一路翻滚着撞上了投币箱。 挤了十几站，总算到了地方。市局在人民广场，公交站在相邻的一条街上，下车后秦俊还得走上五百米。秦俊边走边吃，终于吃掉了在公交车上没机会吃的煎饼果子，转到人民广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他找了个报摊，给马警官打了个电话，马警官让他直接进门就成。 挂了电话，秦俊掏了四毛钱电话费。这年头的收费电话也黑着呢，计时器四十秒就跳一分钟，有更夸张的三十秒不到就跳一分钟。秦俊曾经在秦伟家里看过滨州电视台曝光过这事儿。 付了话费，秦俊溜溜进了公安局。进门之后正犹豫着往哪儿走呢，楼梯上一阵脚步声传来，跟着马警官冲他招手：“秦俊，跟我走。” 路上秦俊才知道，马警官是特意在这儿等他呢。人家好多案子等着侦破，要不早就出去忙活了。 秦俊跟着马警官去了一间会议室，等了几分钟就有穿着警服的大姐拿过来一叠文件让秦俊签名，签名过后还搞了个挺正式的仪式。 一位副局长出面，亲手给秦俊颁发了见义勇为积极分子奖状，又交给了秦俊一个厚厚的信封。负责宣传口的年轻警察拿着照相机一通拍，还让秦俊配合的摆了几个姿势。拍照之后，副局长鼓励了秦俊几句，随即把人又交给了马警官。 人一走，秦俊就忍不住去捏信封，想从厚度感受一下到底是多少钱。马警官见状嗤笑一声：“你可真是财迷。得，就咱们俩也没外人，你自己拆开看吧。” 秦俊嘿嘿傻笑一声，麻利的拆开了信封，打眼一瞧里面是三摞厚度相同的百元大钞。嗯？不是说好的两万块钱吗，怎么还多了？ 这时候就听马警官说：“市局悬赏两万，另外市政府还批了一万块钱的见义勇为奖。” 秦俊心中长出一口气，三万块钱算不上第一桶金，可好歹可以让自己有一番作为了。想到人家马警官为这事儿没少忙活，秦俊就说：“马哥，你几点下班？” 马警官一听就知道秦俊的意思，摆手道：“拉倒！这钱是你用命换来的，我可不敢让你请客。”顿了顿，马警官又说：“这阵子忙，等有时间的吧。反正我家就在工大附近，说不定哪天就去找你。不过先说好，要请也是我请，你一个学生也不赚钱，没事儿别老张罗乱请客。还有啊，这钱交学费也好，当生活费也罢，总之得用在正路上。别有俩糟钱不知道怎么得瑟了。” 交浅言深，秦俊觉得马警官这人挺实在，值得深交，当即笑着说：“这您放心，我肯定不乱花。” 将秦俊送到门口，马警官说：“得，我就不送你了。你不行就打个出租车，尽量别坐公交，附近要是有银行就赶紧存上。” “好嘞，马哥你忙着，那我先走了。” 怀揣三万元‘巨款’，秦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总听说酒壮怂人胆，秦俊从没在酒后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唯一一次跟歹徒拼命，他还是以为是在自己梦里。所以这话不太对，起码对于秦俊来说，钱才是男人最好的底气。 有了钱第一件事干嘛？一周寝室生活，秦俊过得够够的了。每天一到晚上，小粤东提着电话跑寝室门口跟女同学煲电话粥；石峰粘枕头就着，然后不停的磨牙；董建峰多少有点梦游症，睡着睡着突然坐起来，嗷嗷叫几嗓子又躺下呼呼大睡；老三陈杰平时倒是挺消停，就是偶尔激情萌发……寝室里都是木架子床，抗震性能极差，再加上嘎吱嘎吱的声音，总能把刚要入睡的秦俊吵醒。 秦俊这几天经常感叹，自己当初是怎么过这四年的？或许是秦俊变得娇气了，反正他已经忍不了了。于是拦下一辆出租车，秦俊径直让司机把自己拉倒学校东门。 学校的东山有一片工大家属楼，八十年代的建筑，很是老旧。之前住在那里的工大教职工为了改善条件，大多在学校北山买了新房子，于是便将空置下来的老房子租出去。这一片价格适中，最重要的是今年暑假会连通校园网，所以这里是秦俊租房最合适的地点。 下了出租车，秦俊就开始在东山转悠。他四处留意，看看哪家哪户贴出来租房广告，也是他运气不好，不但没找到租房广告，连租房中介都没瞧见一个。 这难不倒秦俊，他转悠着到了个小亭子，里面俩老头正在下象棋。秦俊凑过去，未语人先笑：“大爷，您是住这片吗？” 大爷打量了下秦俊：“是啊。” “那太好了，大爷，跟您打听一下，附近有租房子的吗？” “你要租？” “是啊。” 老头开始皱眉：“你是工大的学生？读大几了？” 秦俊实话实说：“是工大的，现在大一。” 老头怒了：“才大一就出来租房子？” “大爷，主要是我有点神经衰弱，有点动静就睡不着。工大宿舍一个寝室八个人，一到晚上打呼噜、放屁、磨牙，搞得我天天失眠。您看看我眼睛，再看看脸色。我这是没办法才出来租房子住。” 理由合适，老头点点头。对面的老头看不下去了，斥道：“人家学生就打听下，你都退休了还管那么宽？” “我这叫责任心！”老头回怼一句，想了想随即对秦俊说：“前一阵倒是听说冯教授的房子要往外租，你等着，我打个电话给你问问。” “哟，那太谢谢您了。” 老头一去一回十多分钟，回来后让秦俊等着，说冯教授的爱人马上就到。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才找了过来。 老头简单介绍了下，便让秦俊跟着女人走了。 第017章 电子城 房东姓乔，重生后的秦俊礼貌嘴甜，没几句就把这位乔大姐哄得心花怒放，说起话来和颜悦色。 “……大学寝室就这样，有时候这是生不起的气。不过你们下一届就好了，北山宿舍楼五月就能竣工，我听说校方打算一个寝室住六个人，二十四小时供电，还有独立卫生间，条件要比你们好不少。” 秦俊感叹着说：“生不逢时啊。” 乔大姐笑着说：“条件是好了，价钱也贵啊。你们住宿费才五百，他们估计要一千了。” 秦俊又说：“问题是我们就算想多花钱都没地方花。” “你这不是出来住了吗？出来也挺好，一个人住肃静。我这个房子空了几个月，重新刮了大白，有热水器、电视、冰箱，里面的家具都是新换的。” 说话间两人进了单元门，很快到了三楼。乔大姐掏出钥匙拧开房门，将秦俊让了进去。一进门秦俊就闻到一股油漆味，果然是新装修的。乔大姐打开窗子透风，让秦俊四下看看。房子是老式格局，五十多平，典型的两室一厨，根本就没有客厅。瞧现在的布局，乔大姐是把其中一个卧室当做了客厅。 转了一圈，秦俊挺满意，就对乔大姐说：“乔姐，你这房子不错，您说一下价钱吧。” 乔大姐寻思了下说：“小秦，你是常住还是说就住一阵？” 秦俊笑着说：“肯定常住啊，您看看我这脸色，宿舍再住下去估计我得疯。” “哦，那要是常住的话，一次最少交半年房租你能接受吗？” “可以，交一年的也成。” “那这样，我一个月给你算六百块，押金一个月，一次交一年。” 六百的价钱稍稍有些高，秦俊没应承，看了眼卫生间说：“乔姐，没有洗衣机啊？” “原来的洗衣机坏了，收拾房子的时候顺手让我卖废品了。” 秦俊点点头，又敲了敲防盗门说：“乔姐，你这房子属于三阳的，南北不通透，还没有洗衣机。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出钱买个洗衣机，再给防盗门做个栅格窗，我要是不住了这些都归您。您这价钱再稍稍让一点怎么样？” “这……你容我想想。” 秦俊等了下又说：“就算有栅格窗夏天估计也很热，到时候看情况，说不定我还得再装个空调。” 乔姐咬了咬牙：“小秦，我看你也是个实在孩子。那这样，一个月五百五，你要能接受现在就签合同。” “好，我钱都带来了！” 五十多平新装修的房子，一个月五百五真心不贵。秦俊爽快的签了合同，当场付了押金与一年租金。三万块钱在手里还没捂热乎，转眼就出去了七千出头。签完合同，乔姐又问秦俊要不要闭路电视与电话，不要的话她的去办理拆机。 座机秦俊不打算要，有线电视倒是保留了，左右不过一年三百块钱而已。 等一切办置妥当，乔大姐给秦俊留下钥匙，又留下联系方式，随即喜滋滋的走了。 从此以后这里就是自己的小窝了！心里感叹着，秦俊瘫在沙发上十分惬意，习惯性的掏烟，一摸却发现没有，跟着释然，这时候的自己根本就没烟瘾。没有也挺好，吸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腹中一阵咕噜声，秦俊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他恋恋不舍的离开小窝，在附近找了个面馆草草对付了一口，随即杀向西门外的商场。 在商场里买了一床铺盖，送回小楼之后，秦俊又打车去了站前电子城。所谓的站前电子城就是一片混乱的平房，这会儿是整个滨州的电脑硬件集散地，后来这里拆迁改建，在原址挪出去两百米建起了气派的大楼，虽然还叫站前电子城，可却再也没了眼下的人气。 秦俊是过来买电子产品的，一台用于编程的台式机，一部通讯手机，还需要一块移动硬盘——校园网没连通之前，他只能用这种办法将编写好的程序上传。 进到电子城里，路过那些门脸大的商家秦俊停都没停，直奔后面做二手耗材的地方。这一路上总有小年轻跑过来问秦俊要不要好盘，这是这里典型的套路。十块钱一张所谓的好盘，封皮怎么诱惑怎么来，至于里面的内容，那就得看运气了。 运气好能买到岛国动作片，运气差买到养猪讲座也不是不可能。 秦俊在二手、耗材区域里转了转，很快物色好了一家。这家就店主一个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柜台很小，位置还在偏僻的角落，一瞧生意就不好。柜台里摆着几个机箱、显示器，年轻的老板正百无聊赖的玩儿着实况6. 瞥见秦俊，老板按下暂停，转头说：“看电脑？我这儿电脑成色都不错，那面那台刚收上来，九成新，赛扬四百，10G硬盘，64兆内存，16兆显卡，声卡是野人的。带光驱、软驱，便宜处理，四千六拿走。” 就这配置你还别嫌贵，这还是二手价格，全新的没五千五拿不下来。但还是太烂了，这配置瞧着都闹心。秦俊原本想买一台来着，现在转了念头。 “老板怎么称呼？” “罗胜，等会儿，我给你找张名片。”罗胜在柜台里摸索一阵，抽出一张大白名片，上面是名字跟电话，公司一栏写的很大气，晟鑫电子，主营一手、二手电脑配件、耗材，局域网布局、数据恢复、光盘刻录……总之但凡你在电子城想办的业务，在他这儿都能办。 “哦，罗哥，你这儿的电脑租吗？” “租。”罗胜顺手一指：“这台比较新，两百一个月。这几台便宜点，算你一百五。” 秦俊没急着还价，又问：“罗哥，你能在厅里头串货？” 电子城在业内人士嘴里称呼为厅里，这年头要是买电脑带个懂硬件的朋友，销售就得盘盘路数，用行话试试这人是不是厅里的，如果是，那不但能省下大几百，还不能用冒牌货糊弄你。 罗胜说：“能啊，你想攒电脑？” 电子城有门店的二十几家，剩下的全都是罗胜这样租柜台的。那二十几家财大气粗，总会代理上几款产品。他们这些柜台里的没那实力，只能从代理商那里拿货。每天一早，各家代理商都派人四处散报价单，报价单上的价格是从代理商那里拿货的价格。至于卖给消费者多少钱，那就得看你的能耐了。 “呵，不止是我，我有很多同学都想攒电脑。哦，我是工大计算机系的。”秦俊说。 罗胜眼睛一亮，心说这是大买卖啊。推开柜台挡板，笑道：“哥们，进来说。” 秦俊进到柜台里面，随意拉过凳子就坐了下来。 “抽烟不？” 秦俊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接：“不会。罗哥，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别的专业我不知道，我们计算机系学的就是这个，肯定需要电脑。但自己出去买吧，价格高就不说了，还容易被人给骗了。” “对！”罗胜吐出一口烟气道：“厅里那帮孙子一个比一个黑。” “我就琢磨着，找一家靠谱的，直接从厅里拿货，我们呢，一台电脑给一百块钱辛苦费。” “一百？这也太少了吧？”罗胜直接就不干了。这年头一台电脑利润最少八百，一下子砍下去这么多罗胜肯定不甘心。 秦俊笑着说：“一台赚的是少了，可架不住量大啊。我给你算算，单是我们计算机系，这学期起码就得买五十台电脑。等有了口碑、名声，其他系的肯定就找上门了，那时候量可就大了。” “一百肯定不行，我还得负责售后，有问题还得上门，根本合不上。” “罗哥你蒙我！”秦俊说：“装机用不着你，我们都是计算机系的，自己就能捣鼓。装系统也用不着你。硬件坏了直接找代理商了，更用不到你。罗哥你就动动嘴，中间过一手，什么都不干凭白得一百块钱，而且还是长期的，这好事儿你上哪儿找去？” 秦俊对这事儿门儿清，说得罗胜哑口无言。罗胜闷头抽烟，不甘心的说道：“那也不行，我要这么干等于坏了厅里的规矩，会得罪人的。” “罗哥你不实在。你从代理商那里正常拿货，卖多少钱是你自己的事儿，谁没事儿闲的找你麻烦？” 一根烟抽完，罗胜又点了一根，皱着眉头在那儿思索了良久，抬眼说：“就一百？不能再加点？” 秦俊笑了，说：“罗哥，我也不能白忙活啊，你说是吧？” 罗胜虚指秦俊几下，笑着说：“行，就当交个朋友了。” 秦俊顺杆往上爬，说了一番校园市场前景，话锋一转说：“罗哥，既然都是朋友了，那我租你这电脑是不是给便宜点？” 罗胜怔了怔，狐疑道：“老弟，你这是拿话套我呢吧？” “绝对没有。”秦俊掏出一堆证件：“罗哥你瞧，身份证、学生证、学生卡、图书阅览证，你自己翻看瞧瞧。我跟你保证，我说的绝对靠谱。你就这么想吧，我也穷啊，我不也想赚点零花钱吗？” 罗胜哈哈大笑，爽快的说：“行，那就一百五一个月。这可是最低价了。”说着就要给秦俊装箱。 秦俊说：“别急，还得求你点儿事儿。我还想买部手机，再买个移动硬盘。” 第018章 搬家 电子城临街的门面就有卖手机的，有罗胜出面，秦俊以内部价拿了一部诺基亚6110，直接在店里买了张手机卡；移动硬盘倒是不好找，这年头移动硬盘还是奢侈品，罗胜打听了一番才找到一家卖IBM一英寸移动硬盘的，一问价格饶是秦俊见多识广也咋舌不已。340MB的硬盘能卖出一台显示器的价，这不是开玩笑吗？ 罗胜转头问秦俊要移动硬盘做什么，秦俊只说开发程序用，罗胜招呼一声让秦俊跟着走。他带秦俊回到柜台，从一家店里买了个IDE接口的移动硬盘盒，又从自己柜台里找出个4.3G的旧硬盘，接上之后就变成了移动硬盘，算算价格还不到六百。 算上租电脑的钱，秦俊直接给了罗胜两千。罗胜手写了两份合同，签字、按手印，备注了俩人的身份信息，这台赛扬400秦俊就可以拿走了。为什么选赛扬400？因为除了普通的赛扬400，还有一种极品赛扬400，不加电压的情况下能超到600MHZ。极品赛扬400大概800元左右，超频之后性能逼近奔三500E，后者盒装的拿货价格2100元。算算性价比就知道哪个更划算。 诸事办妥，秦俊很是说了一通感谢的话。甭管罗胜初衷怎么样，到底是帮了秦俊很大的忙。俩人一起动手将电脑装箱，秦俊跑到电子城外叫了一辆出租车，将机箱、显示器放在后座，坐进副驾驶的秦俊探头出来冲着相送的罗胜说：“罗哥你回吧，不超过一周，我肯定给你好消息。” 说实话，罗胜这会儿心里很不托底。回想起来就等于秦俊画了一张大饼，什么都还没有的情况下就让他白忙活了一通。可事情办都办了，再说这些话就有些迟了。闻言罗胜挤出笑容，说：“哥们，我可全指望你了。” “我办事你放心！” 挥手告别，出租车拉着秦俊往回返。一路顺畅，到了自己刚租下的小屋，秦俊打眼瞧了下计价器，直接递给司机二十五块钱：“师傅，您看这电脑我一趟也搬不上去，您还得在下头等着。要不您受累帮忙搬一趟，这点钱您拿去买包烟？我就住三楼。” 车费十八，多出的七块钱能买包红云了，这年头红云可是好烟。 师傅很爽快：“妥了，沉的给我，你拿个轻巧的。” 也不容秦俊反驳，司机搬了显示器就走。俩人一趟将电脑搬进房子里，送别了热情的出租车司机，秦俊把门一关，转头就倒在了沙发上。脑子放空什么都不想，听着工大篮球场上隐隐传来的喧嚣，秦俊突然就有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感觉，闹中取静莫不如是。 惬意了一会儿，秦俊懒洋洋的爬了起来。他还得回一趟宿舍，拿一些衣服、洗漱用品。另外还得跟导员姜恒打一声招呼。大一下学期，工大对新生的管理没那么严格了，早晨不用出早操，晚上也很少查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事儿学校找不到秦俊，到时候就是个麻烦。 穿上外套下了楼，秦俊从东门进入校园，再从西侧小门进入西区，进到宿舍楼里秦俊没回宿舍，而是去了二楼。导员姜恒就住在二楼，学校在二楼中厅的位置隔出两间宿舍，专门安排给姜恒这样的辅导员。 到了导员宿舍门口，秦俊抬手刚要敲门，隔着门上背面挂着窗帘的玻璃窗，就瞧见里面人影晃动，其中一个长发飘飘，明显是个女人。嗬~这是撞上导员谈恋爱现场了？现在敲门好像不太好……话说回来，姜恒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秦俊就知道姜恒在秦俊毕业后没多久就结了婚，女方是物理实验室的实验员，难道这俩人现在就处上了？隐藏的够深的哈！ 话说姜恒本科读的也是工大，留校两年直接保研，现在研究生都快毕业了，算算都二十八了，也该考虑下结婚的问题了。 秦俊正琢磨是不是换个时间再来，就见里面人影起身走向门口，秦俊俩忙转身下楼。一只脚刚踏上台阶，身后宿舍门打开，姜恒不耐烦的说道：“回来！鬼鬼祟祟的在我门口晃荡什么呢？” “嘿嘿~”秦俊尴尬的笑了下，抻着脖子试图从门缝里往里张望，结果导员迅速转身关门。 “正好我也有事儿要找你，”导员迅速换上为人师表的模样道：“优秀大学生代表已经给你报上去了，一周之内就能下来。另外李冰的文艺委员不打算干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团委这边的工作你不乐意干，那就接手李冰的工作。” 级队宣传委员的活儿秦俊都不想干，更何况是更闹心的文艺委员？秦俊当时就急了：“不是，导员你是不是太武断了？” “听你这话好像还挺不乐意？” “主要是耽误时间啊。” 姜恒当时就不乐意了：“你有什么可耽误的？少去机房玩儿会儿游戏，少看几部电影，什么都有了。” 秦俊有口难辩，主要是上学期他放飞自我，的确玩儿的挺疯的。 “这事儿没得商量，就得你来干，最好再干出点成绩，这样下学期进院学生会干的副部长，等到大三没准能干一任副主席。这样只要你平均分能到70，有优秀学生会干部加持，年年都能争取到奖学金。”顿了顿，姜恒压低声音说：“这也是李校长的意思。” 秦俊见义勇为很是给学校涨了面子，尤其是负责学生工作的李校长更是直接受益，据说已经接受了《青年报》的专访，运气好点还有上达天听的机会。饮水思源，李校长自然投桃报李，忘不了工大德育工作活成果秦俊。 想到这点秦俊哭笑不得，只好先应承下来。立马就拒绝不太好，容易给人留下不识抬举的糟糕印象，秦俊打算等到下半年推说课业繁忙，再把学生会的差事都给推掉。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导员这时候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呃……导员，跟你打声招呼，我租了个房子，打算搬出去住。” “租房子？”导员眉毛一挑：“好好的租什么房子？” “我这不是神经衰弱嘛，在宿舍里有点动静就睡不好……”秦俊暗自为自己的借口点赞，神经衰弱，甭说现在，就算二十年后去医院都查不出来你到底有没有这毛病。“……另外我们这届扩招，直接导致上个自习都得提前占座，不然根本就找不到地方。我出去住，睡眠能好点，回去也有个自习的地方。” 九九年大学第一次扩招，各个大学明显准备不足，其后果是宿舍紧张，自习室紧张，就连澡堂子都紧张。秦俊记忆中，各个大学为了应对扩招带来的问题，开始大量建设基础设施。等到秦俊毕业，工大已经变得跟他刚入学时完全不同了。 秦俊找的理由姜恒没法反驳，还是那个问题，神经衰弱没法儿查。另外工大学生出去租房子很正常，不过一般都是在大三、大四阶段，像秦俊这样大一就跑出去的绝无仅有。姜恒思索了一阵，提出了问题：“那你这宿舍怎么办？” “宿舍还留着，学校要是检查我就回来。”秦俊的意思是典型的欺上不瞒下。 “有事儿怎么联系你？” 秦俊呲牙一乐：“我刚买了个手机。” “手机号留给我。另外，期末要是成绩糟糕，你赶紧给我回来住。” “成，那就谢谢你了，导员。”秦俊歪头往房间里瞅了瞅：“里面是师母？” “滚蛋！” 秦俊麻利的滚下楼，推开113寝室房门，就见寝室里只有石峰、周恒俩人。 “我靠，你这一天都死哪儿去了？”周恒从床上爬起来叫道：“今天离散数学点名，要不是我帮你答到，你就惨了。一顿二食堂小炒没商量，不然下回没这好事儿了。” 秦俊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要求太低了，我一会儿请你下馆子。” “七哥敞亮！” 秦俊笑而不语，回到自己床铺，从底下抽出皮箱，打开柜子与抽屉开始收拾东西。周恒就问：“不是，你这忙活什么呢？” 秦俊说：“哦，我在外头租了个房子，今晚就搬出去住。一会儿帮我搬家，搬完了哥带你改善伙食。” “我靠！”周恒七手八脚跳下来，围着秦俊追问。一会儿问在哪儿租的，一会儿又问秦俊哪儿来的钱。秦俊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挨宰，直接说了见义勇为奖励的事儿。 舍友们陆陆续续回来，等秦俊收拾完，已经全都回来了。秦俊东西不少，一个皮箱肯定装不下，周恒干脆贡献出自己的皮箱。然后八个人拖着俩皮箱浩浩荡荡从西山杀到了东山，进到秦俊的小窝，可把几个舍友羡慕得够呛。 房子不大采光好，周围郁郁葱葱，不远处就是工大校园，空间私密，还有电脑，这几乎是所有大学生都梦寐以求的。舍友们一个个嚷嚷着干脆留下来不走了，不过他们只是在起哄而已，周恒这小子倒是认真的。他转了一圈儿只在小卧室见到一张床，琢磨着俩男的挤一张床似乎不像话，于是又将目光对准了沙发，脑子里还想着要不要再买张单人床。 第019章 鬼兰 各地习俗不一样，但大多有搬新家之后温锅的讲究。秦俊租的房子里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于是他招呼一声带着舍友去往西门的宋家烧烤，权当是温锅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周恒心思浅藏不住心事，抓耳挠腮一阵到底忍耐不住，悄悄凑到秦俊身边低声说：“七哥，回头我上你那儿住怎么样？” “你想来就来呗。”秦俊笑着说。 “我认真的！”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啊。” 周恒高兴了，一伸手：“钥匙给我。” 秦俊随手把钥匙丢给周恒，这小子一溜烟的跑了。等到秦俊等人在宋家烧烤点过了单，周恒才姗姗来迟，将原版钥匙丢给秦俊，隐蔽的晃了晃新配的钥匙，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宿舍里秦俊与程东、周恒关系比较近，程东思维成熟，周恒年纪小完全就是秦俊的小兄弟。 没一会儿烤肉、凉拌菜、冷面一股脑的堆上桌，起开啤酒秦俊先提了一杯，感激113寝室的哥们在他住院期间忙前忙后；蔡芸山紧跟着也提了一杯：一为秦俊因祸得福，二为乔迁之喜。这俩人把能提的都提了，接下来画风就不对了。 有人为世界和平提议干一杯，有人为了庆祝没挂科提了一杯，周恒这小子排到最后，眼珠一转，提议为工大女生糟糕的质量干一杯。 这一杯干的最痛快，连不胜酒力的小粤东都眼睛不眨的一饮而尽。工科院校有多苦逼谁去谁知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好不容易考上个不错的大学，大多琢磨着从此徜徉在象牙塔里，有书卷美人相伴，再谈一场纯粹的恋情，毕业后起步就是白领，过几年升职加薪，当上CEO迎娶白富美，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结果一进校园曾经的幻想立马被击了个粉碎，学习强度大，女生少的可怜！少也就罢了，质量还不好，这叫大学？ 转头再看看人家文科院校，一个班里寥寥几个歪瓜裂枣的男生，周围环绕着莺莺燕燕。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了比较，大多数工科院校的男生都得心态失衡。113寝室就是如此，仗着工大是985、211，所以看任何滨州院校的学生都是一副看学渣的高姿态。 此时有酒精催化，这酸味儿十足的牢骚话就止不住。 “财大也就那么回事，勉强能过一本线。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好女不嫁财大狼。” “海事也不行，说起来跟咱们工大算是难兄难弟。我有次去海事找我哥们，满校园逛了一圈也没见过漂亮的。” “海事伙食还是不错的，不是都说吃在海事吗？” “就尼玛工大操蛋，吃在海事，学在工大。老子好不容易考个大学，还尼玛让老子像高三那么玩命，这不神经病吗？” “外语学院美女多。” “也就那样，主要是基数大。” “好男不找滨外女啊，兄弟们。我上次路过外语学院，好家伙，门口停了一溜好车，你说这都是等谁呢？” 数落一圈，滨州的几个大学被这帮人全都喷了个一无是处。 秦俊就说：“还有个滨州大学呢。” 陈杰喝的有点急，脸红脖子粗的一摆手：“别闹，滨州大学也算大学？三百多分就能上，这不开玩笑呢吗？” 蔡芸山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说：“别瞎说，老七女朋友不是滨州大学的吗？” “没事儿，已经分了。”秦俊不在意的说。 吃吃喝喝，转眼一箱啤酒见了底。秦俊不多不少喝了三瓶，只是微醺。可有的人只喝了两瓶，就有点失态了。 董建峰神色木然，一直盯着秦俊看。猛然间将啤酒瓶子摔在地上，嚷嚷着：“凭什么？啊？你秦俊凭什么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蔡芸山挨着董建峰，赶忙起来拉住：“老大你这是干嘛？” 董建峰一边挣扎着，一边继续嚷嚷：“老子家里穷，去不了好高中，考了三年才考上好大学，可老子比你努力！比你上进！凭什么瞧不起我啊？啊？你秦俊整天混日子，除了长的帅点你特么一无是处！毕业之后老子创业当老板，你特么就是个给人打工的……别拉着我，你说啊，凭什么瞧不起我？” 酒精会让人的情绪反应加剧，秦俊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张口就要骂一句‘神经病’，转念一琢磨又压下了火气。 他还没说什么，程东与周恒不干了。 “老大，你说什么呢？老七什么时候瞧不起你了？” “有病吧，喝点啤酒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老好人蔡芸山一瞧不对，扯着董建峰往外就走：“老大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 石峰跟蔡芸山走得近，也赶忙过去扶住兀自骂骂咧咧的董建峰。 谁也没想到董建峰会突然犯病，而且犯的莫名其妙。秦俊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最近自己究竟哪儿得罪了董建峰，他还问了问其他人。 几个人全都摇头，都说没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想不出来就暂时不想，反正最终事情会水落石出。这酒是没法儿继续喝了，勉强又坐了会儿，秦俊起身抢着买了单，一行人气氛诡异的出了烧烤店。好好的温锅，愣是让董建峰弄得不欢而散。 几个舍友要回寝室，周恒倒是想跟秦俊一起走，可被子什么都没有，只好跟着回寝室。秦俊跟几个人告别，慢悠悠进了西门，往自己的小窝走。他刚走到体育场附近，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秦俊掏出来一瞧，号码是113寝室的。 “喂？” “老七，我程东。”程东在电话里说：“二哥说刚回寝就接到给你打的电话，你做家教那家打过来的，说让你有时间回个电话。” “哦，知道了。”秦俊以为是刘阿姨打过来告诉自己不用去做家教了，也就没在意。 “就这事，明天我跟周恒找你玩。” 挂了电话没走两步，手机又响了，还是寝室打来的。 电话接通，说话的还是程东：“老七，你回来一趟吧，你……前女友来了。” “谁？”秦俊脑子有点懵。 “卓莉。就在咱们寝室等着呢。” “行，我现在往回走。” 放下手机，秦俊苦笑一声，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卓莉一直都是个别扭的人，你以为她整天跟你煲电话粥是因为喜欢你，其实她只是稍稍对你有些好感；你以为她看向你的目光含情脉脉，其实她只是礼貌而专注的看着你；你以为她温柔乖巧、小鸟依人，其实那只是她表现出来的外在表象。总之，她会用一系列的错觉让你深陷其中，表白之后她又会拒绝，你试着彻底了断，她又会纠缠过来。 前世秦俊与卓莉整整纠缠了八年，回想起来，秦俊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卓莉。说她是渣女似乎有点不对，她会在秦俊一无所有的时候陪你安贫乐道，又会在秦俊小有起色的时候不停的争吵。秦俊突然觉得卓莉很像中美洲特有的寄生植物，鬼兰。她用如同绿色丝带一般的根依附在别的树干上，开着惨白而形状奇特的花，让人我见犹怜，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她吸干。起码当初秦俊就是这个感觉，与卓莉相处的最后三年里，他觉得彻底迷失了自我，精神压抑，成了卓莉的附庸。 好在最后分手了，要是继续与卓莉继续相处下去，秦俊怀疑自己会抑郁。 他思索着，转身往西区宿舍走。路过11号宿舍，程姝宁与于畅结伴从坡道走下来。于畅远远瞧见秦俊，当即大声打着招呼：“秦俊！” 秦俊抬头，瞧见两个女声，心事重重的他挤出一抹笑容，扬扬手随即错身而过。 于畅用诧异的目光转头看向行色匆匆的秦俊，随即又看向程姝宁。 程姝宁瞥了她一眼：“看我干嘛？” “你俩吵架了？” 程姝宁摇头说：“没有啊。” 于畅奇怪的道：“那就奇怪了，他怎么这么冷淡？” 程姝宁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于畅不再说什么，只是眼珠乱转，时不时瞥向程姝宁的目光里充满了狐疑。 ……………………………… 秦俊进了宿舍楼，推开宿舍门一眼就瞧见坐在自己床铺上的卓莉。卓莉也同样看见了他，目光里有些哀怨。男生宿舍里突然多了个模样还不错的女生，气氛有些诡异，平时的吵吵闹闹全都没了，就连最不安分的周恒都靠在床上装模作样的看起了书。 秦俊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冲着卓莉笑笑，走过去低声说：“咱们出去说吧。” 卓莉点点头，跟在秦俊后面出了宿舍楼。俩人没走远，在宿舍楼前的小公园里停了下来。 秦俊转身看了眼卓莉：“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卓莉不答反问。 秦俊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电话不打为妙。” “为什么？”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认为男女之间存在真正的友谊吗？” 卓莉思索了下，点头：“存在。” “呵，”秦俊笑着说：“你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我认为男女之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友谊。如果我和一个女生来往密切，那一定是对她图谋不轨。”顿了顿：“分手了还是好朋友这种屁话我自问是做不到，更做不到神色如常的陪你煲电话粥。我既然不是你男朋友，就没必要充当你排解寂寞的聊天工具。所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们还是别联系了吧。” 第020章 一别两宽 秦俊语气平缓而坚定，卓莉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的神情中找到一丝丝的言不由衷。但她注定要失望了，然后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秦俊，你别这样。我……我……我那天就是没想好，也不是说跟你分手。”吸了吸鼻子，卓莉又说：“当时我就后悔了，忍了几天忍不住，又拉不下面子，就求徐颖给你打了电话，你也没回……我都来找你了，咱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你先别哭，平静一下咱们好好说话。”秦俊左右扫了一眼，拉着卓莉到一旁的长椅，脱了外套垫上，让卓莉坐下。“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不是一时冲动或者拿你撒气，而是冷静考虑的结果。我们之间并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卓莉急了。 “很多方面都不合适。” 想到方才秦俊的话，卓莉辩解说：“我只是那么说而已，我现在就你一个男朋友，别的男性朋友都没有。” “这只是一方面。”秦俊思索着说：“你的犹豫不决与反复，只能说明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最优解，而只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个完美选择，你会立刻就放下我。”秦俊咂咂嘴，突然觉着这特么好像是备胎啊。不过前世他跟卓莉相互消耗了八年，耗尽了青春与耐心，到最终卓莉也没找到最优解？或许有最优解，只是人家没看中卓莉？不得而知。 顿了顿，秦俊继续剖析着卓莉的内心：“你欣赏的是那种王子类型，内心细腻，体贴入微，只要稍稍皱下眉头就能体会到你想法的人。这种人一般在文科院校，而我就是个典型的工科生，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猜心思。另外，你似乎对爱情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学的时候没少看言情吧？呵，小说是小说，生活是生活啊。我是个现实主义者，我都能想象得到如果我们继续下去会有多糟糕。” 争吵，闹别扭，往复循环、永无休止，和一个把浪漫当饭吃的人在一起实在太累了。更糟糕的是卓莉有极强的控制欲，秦俊不妥协她就会一直闹下去，而妥协的结果就是秦俊失去自我。性命也许比自我重要，但爱情绝不是。 秦俊平静的说完，卓莉似乎不哭了，垂着头一言不发。良久，她抬起头说：“你好像很了解我？” “上学期光电话卡就用了几十张，多少有些了解吧。” “我承认你说的一部分很对，但我还是很不甘心。” 秦俊笑了：“你的不甘心源于现在下决定的不是你，源于事情脱离了你的掌控。嗯，这说明你控制欲很强。如果你需要，你可以对所有人说是你甩了我，我不会否认。” 现在的秦俊，理智得让卓莉觉得陌生。于是她说：“你今天跟平常不太一样。” “人都是复杂的，既有感性思维又有理性思维，现在我只是回归理性思维而已。”停顿了下，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说开了，于是秦俊起身：“我送送你吧。” 卓莉沉默着起身，秦俊拾起外套重新穿上。两人并肩而行，走过甬道、主路，下了坡道到了西门外。秦俊没让卓莉坐公交车，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塞给司机三十块钱，让卓莉坐了进去。 坐进出租车后座，隔着车窗，卓莉看向秦俊的目光很复杂。她摇下车窗，沉吟了下说：“我们……算是和平分手吧。” “好。”秦俊笑着点头。 “那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吗？” 秦俊笑而不语。卓莉死心了，她花了两个小时赶到工大，最终不但没挽回，反倒断得彻底。 出租车启动，渐行渐远，秦俊只觉得如释重负，习惯性的摸向口袋，又摸了个空。他扭头四处瞧了瞧，公交站侧面不远就有一家超市，于是他跑进超市买了包烟与打火机。结了账，秦俊迫不及待的叼上一根烟，手里攥着打火机却始终没点。 重生之后秦俊最不愿意面对的人就是卓莉，相处八年，总会有些甜蜜的回忆，说没有一点不舍那不可能。但理性思维的结果就是分开对彼此都好，个性上的不相容只会让两人有缘无分，如同两条相交的直线，短暂接触却渐行渐远。 这么处理算是最好的结果吧？秦俊松了口气，抬头举起打火机，就瞧见远处的小吃摊边俏生生的站着个身影，此刻正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好奇的看向自己。 秦俊手中的打火机顿住，朝着程姝宁摆了摆手，然后点燃香烟缓慢吸了一口。这具身体几乎没接触过尼古丁，烟气入肺被吸收，猛然上涌，秦俊顿时觉得一阵眩晕。 程姝宁慢慢走到秦俊身前，瞧了瞧他手上的烟，又瞧了瞧秦俊微红的脸色，说：“喝酒了？我说你怎么大晚上跑西门来玩儿深沉。”嗅了嗅，又说：“怎么还抽上烟了？” 秦俊说：“就是想抽一根。” 程姝宁说：“看你抽烟的样子很熟练，你可别上瘾。” 秦俊点头，说：“今天改吃羊肉串了，怎么不吃臭豆腐了？” 程姝宁吸了吸鼻子道：“臭豆腐不正宗。”沉吟了下，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 “不算。”秦俊想了想说：“没正经相处过，过了一个寒假彼此感觉都不对，干脆就散了。”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不是跟于畅去上自习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姝宁郁闷的说：“工大的学生都疯了，我俩就稍稍晚一点，结果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位置。于畅还打算找，我干脆放弃了。” 学在工大可不是一句空话，去的晚了真没上自习的地方。更可气的是你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过一会儿进来个家伙，抄起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写上一行字：此教室晚七点有会。不用问，问就是学生会的。 程姝宁化悲痛为食欲，一口撸到半串羊肉，囫囵着说：“我已经决定了，下个月在图书馆包个座位。” 学校图书馆里有一些自习位，原本是免费的，这学期开始突然就收费了。价钱不贵，每月三十，连续包三个月还给打折。 “挺好，以后起码不用到处找自习室了。”见程姝宁吃的香，秦俊扫了眼，一下就瞧见不远处的牛肉饼了。他在饭馆只吃肉喝酒了，没吃主食，这会儿总感觉胃里空。闻见远远飘过来的香味，秦俊舔了舔嘴唇说：“你还能吃吗？” “嗯？” “我请你吃牛肉饼。” 程姝宁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突然有钱了一样。” 秦俊点点头：“还真是，我今天发了一笔小财。见义勇为给了一笔奖金。” “算了吧，那钱是你用命换来的。吃你东西等于喝你血，心领了。” 她还挺记仇！秦俊也没强求，跑过去要了两张牛肉饼。没一会儿，新鲜的牛肉饼出锅，程姝宁也吃完了羊肉串。 秦俊发现最近好多次碰见程姝宁，这姑娘都在吃。照说这么个吃货，没理由不胖啊。他就说：“你天天这么吃怎么也不胖？” “少吃多餐啊，再加上年轻，代谢快。我要趁着能吃不胖的时候多吃点，等到了十年后想吃都不敢吃了。” 秦俊晃了晃袋子里的牛肉饼：“真不吃？” “不吃。” “得，那就回去吧。” 程姝宁应承一声，本以为秦俊会跟她顺路，没想到秦俊却拐进了西门里。 “哎？你干嘛去？”她好奇的问。 “回去啊……哦，我今天在东山租了个房子。” 程姝宁眨眨眼，说：“看来你是真有钱了啊，见义勇为给多少奖金啊？” “也没……” 不容秦俊说话，程姝宁又说：“搬新家要温锅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请客？” 秦俊说：“怎么也得下周末，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呢。” “太久了，我可等不及。”程姝宁凑近，一把抢过秦俊手中的牛肉饼，还俏皮的晃了晃：“这个就当利息了，回见！”说完，程姝宁转身而去。 待走出去十几步，她还回过头冲着秦俊笑了笑。 望着程姝宁的背影，秦俊有些出神。他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程姝宁……果然是个吃货啊。咦？自己刚才好像被撩了？ 秦俊回到小窝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他本想懒一天，但房子里实在太乱，看不过去的秦俊只好爬起来收拾家。该擦的擦，该抹的抹，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寝室打来的。 程东在电话里说：“老七，你给做家教那家打电话没？” 坏了，把这事儿给忘了。秦俊说：“还没呢，怎么了？” “方才人家又打到寝室了，你赶紧给回个电话吧。” 秦俊连声应下来，挂了电话，找出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打了过去。 响铃几声，对方接听，一听就是刘阿姨的声音。 “刘阿姨，我是秦俊。” “哎呀，小秦啊，总算联系上你了。我今天给你寝室打了好几个电话……” “对不住，我今天有点忙。” “知道知道，你们工大功课比较忙嘛。”不容秦俊说什么，刘阿姨连珠炮一般说道：“小秦啊，昨天你上完课我问了问暖暖，她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我的意思是，下周开始你就可以正式过来上课了。” 嗯？暖暖那别扭小孩什么毛病？这么怼她都能受得了？还是说这丫头憋着坏打算对付自己？ 第021章 老衲已戒色 不管暖暖那丫头有什么鬼主意，秦俊都没打算接招。他已经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哪里还有时间去应付别扭小女孩。 于是秦俊说：“这个……刘阿姨，先跟您说声抱歉，我是真没时间做家教。” “没时间？怎么会没时间呢？小秦啊，你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秦俊乐了：“不是，刘阿姨我真没抬价的意思。我们这学期课程比较紧张，再有我给自己安排了不少课外实践，所以我是真没时间。再一个，我觉得自己水平很有限，暖暖需要一个更有耐心的家教。我身边倒是有同学很符合这个条件，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介绍给暖暖。” “这样啊……那我考虑考虑。那个小秦，你也别忙着拒绝，也再考虑考虑，要是打算继续做家教，直接说一声过来就行。” “好。” 挂了电话，秦俊继续打扫，又忙活了半个钟头才算粗略打扫了一遍。跟着他又给电脑拆箱，小卧室里原本就有个老旧的写字台，电脑放在上面刚好。连上电源，开机，一切正常。然后秦俊忽然发现自己的思维依旧停留在二十年后，以至于什么软件光盘都没准备。Win98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个运行库都没有。这还怎么写代码？得！趁早洗洗睡吧。 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看了会儿电视，十点钟不到秦俊就上床休息了。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一觉睡的十分香甜，六点钟醒过来的时候，秦俊觉得自己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呼吸，仿佛整个人焕然一新了。他没赖床，早早起来洗漱，从箱子里找出个挎包装上移动硬盘盒就下了楼。 三月中旬气温回暖，秦俊小跑着从东山下来，一搭眼就瞥见开在居民楼中间的早餐摊。早餐摊的种类很少，包子、油条、豆浆、豆腐脑，另外供应免费咸菜。秦俊心说这倒是省事儿了，原本他还打算去离东门最近的教工食堂呢。 一碗豆腐脑四个大包子，两块钱吃得饱饱的。秦俊转悠着进了校园，离得老远就瞧见篮球场已经满员，路上还有不少晨练的同学在跑圈。身体重新变得年轻，秦俊只感觉心里蠢蠢欲动，双手直痒痒。琢磨着计算机中心八点钟才开门，他干脆钻进了篮球场。 他放好挎包，随意加入一群围着篮筐投篮的学生中。投了十分钟，秦俊找回了手感，罚球线超过一半命中率，三分线也能三中一。有个戴眼镜的大高个就张罗起来，说是三对三半场斗牛。算算人头一共九个，刚好分成三拨。 转球分帮，秦俊跟大高个与一个小胖墩分在了一起。大高个一米九出头，秦俊一米八三，小胖墩一米七五，仨人彼此看了半天，试图分出位置来。 大高个挠挠头：“那个……其实我是个控卫。” 胖墩如释重负：“我打中锋也行，能抗住人。” 秦俊无所谓的说：“那我打前锋。”秦俊打惯了野球，什么位置都能打，遇上海拔堪忧的对手还能客串中锋。 仨人率先上场，遇上的对手是两高一矮，两个人身高跟秦俊差不多，另一个刚过一米七。不过就是这个矮个子速度奇快无比，不论是秦俊还是大高个，人家一个变向就能过人。好在篮下有胖墩保护，这家伙卡位抢篮板很有一套，身宽体胖往那儿一戳就别想挤动他。 先丢两球，胖墩抢下篮板传给大高个，后者运球出三分线，然后开始花样突破。秦俊在一边看得值乐，这就跟看杜兰特突破一样，细长的大竹竿一通晃，打谁都是错位，晃出点空当就是一个跳投，对手一点招儿都没有。 追上分数，大高个开始分球。先给了篮下要位置的胖墩，后者一屁股把对手拱出去一米开外，略微翘脚就进了一个。跟着秦俊得球，见盯防自己的人还在罚球线晃荡，秦俊跳起就是一个三分。出手的位置在四十五度，投篮姿势很舒展，篮球空心入网。 “好球！” 大高个发球，又给秦俊。对手似乎认为秦俊是懵的，依旧没上来。这还客气什么？扬手三分，又进一个。 五比二，对手下去休息了。 新换上来一队，实力还不如刚才那队。秦俊这队开始花样吊打，大高个趁着对方注意力不集中突破后来了个免扣，秦俊也不执着于当定点投手，偶尔尝试突破。篮下胖墩被包夹，分球给秦俊，秦俊持球盯着篮筐一动不动，对手习惯性的以为秦俊会投篮，冲过来就跳了起来。秦俊左手运球直接抹过去，拉球而起三步上篮。他也想试试能不能免扣，结果跳起来突然发现好像能扣到。那还犹豫什么？秦俊骑着胖墩直接就扣篮了。 “卧槽！” “好球！” “牛批！” 等秦俊落地，大高个都看傻眼了。他一米九四的身高只能免扣，秦俊一米八出头直接扣篮了，这尼玛哪儿说理去？大高个有意多给秦俊传球，然后越看越心惊。处理球老道，控球技术不错，过人选择良好，投篮很出色，工大什么时候出的高手，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七点半一过，秦俊看了下时间就准备去机房排队。大高个也不打了，抱着篮球追了上来。 “哥们你哪个系的？” “计算机的。”秦俊说。 “大一新生？” “是，下半年就大二了。” “你是系队还是院队的？” 秦俊笑着摇头：“不是，我就是随便玩玩。” 大高个脸都黑了，心说难怪电信学院篮球水平没落，现成的高手都给埋没了，能不没落？ “我也是电信学院的，邱成德，今年读大三。” “师兄好。”秦俊赶忙介绍自己：“我叫秦俊。” 邱成德念叨了两遍秦俊的名字，跟着说：“师弟，我看你打的非常好，有没有兴趣进院队？” “太麻烦了，还得见天训练。” 邱成德急忙说：“院队，不是校队。咱们不用天天训练，每周就周五下午训练。” 秦俊还是摇头：“太麻烦了。” 邱成德满脸的遗憾，说：“那行，以后想进跟我说一声，有秦师弟你加入，咱们院队今年肯定出成绩。” 转眼到了路口，秦俊跟邱成德告别。临到计算机中心门口才想起来，似乎邱成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猛然想起来，这位不正是加入微软亚洲研究院的猛人师兄吗？邱成德学的是电子，自学的编程，毕业后读研，研二的时候就接到了微软亚洲研究院的OFFER，后来更是成了某杀毒软件公司的CTO。 秦俊啧啧两声，心说谁能想到眼下的大竹竿，二十年后会变成个死胖子？这样的技术牛人肯定得交往，就是不知道邱师兄现在编程水平怎么样。 进到计算机中心，秦俊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前面居然排了二十多个人。再看排队的上机卡，好家伙，足足有四、五十号。甭问了，一准是有让人替着排队的。 八点钟一到，计算机中心的大厅里人满为患。负责叫号的教工一个个的喊，然后大家领了上机牌，换上鞋套雀跃的钻进机房。秦俊又排到了最好的六终端，开机找到机房FTP，连上移动硬盘盒开始打包下载。 等待的时候有些无聊，秦俊左顾右盼。先是瞧见左边的哥们在玩儿文字MUD，这玩意算是网络游戏的始祖了。秦俊三十岁之后总能碰到拿网络游戏吹牛的家伙，鼻孔朝天叫嚣着‘老子是头一批传奇玩家’，然后秦俊总能怼回去：“老子以前玩儿的是文字MUD”；再看右边，嗯，这位女同胞正兴奋的用二指禅混聊天室。 这一时期的校园网与外界的互联网不是一个系统，二者之间连接速度奇慢无比，所以这位女同胞泡的是工大聊天室。 聊天室啊，这么远古的东西陡然勾起了秦俊的兴趣。扫了眼地址，快速输入，注册账号，略微琢磨了下，起了个ID老衲已戒色，然后兴冲冲的混进了聊天室。 这会儿时间还早，聊天室列表里一共就二十多人，秦俊还没琢磨好该撩谁呢，不经意间就被人撩了。 美玲：哈哈，你的名字真好笑！ 老衲已戒色：都这么说，替我向阿里斯顿问好。 美玲将ID更改为春天的玲。 春天的玲：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我的名字居然被造冰箱的抢注了。 老衲已戒色：嗯，这回不造冰箱了。不过……春玲啊，你这名字有点乡土。 春天的玲将ID更改为安静的玲。 安静的玲：FANT！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老衲已戒色：女施主着相了，色是空，佛是空，名字也是空。 安静的玲已下线。 秦俊对着屏幕噗嗤一声笑了，现在的女生都太单纯了，再过几年这帮女的绝对能反撩回来，而且尺度大到让你哑口无言。 瞥了眼下载进度，依旧遥遥无期。过了会儿，又有人找秦俊聊天。 瑾瑜无暇：老和尚，你都要戒色了，怎么还跑来聊天室？ 老衲已戒色：磨练心性。 瑾瑜无暇：你师傅让的？你师傅什么法号啊？ 老衲已戒色：不可说不可说。倒是能说说几位师伯的法号。 瑾瑜无暇：都是什么啊？ 老衲已戒色：圆通、圆汇、圆德。此为方丈赐予之法号，代表了方丈对诸位师伯的殷切期望。 瑾瑜无暇：更好奇了，你师傅到底叫什么？ 老衲已戒色：罢了，破例一次，但只能说一半。贫僧恩师法号最后一个字是寂。 瑾瑜无暇：圆寂？哈哈哈，你太逗了。 第022章 跟屁虫 瑾瑜无暇：大和尚，我听说出家人都有神通，你都会点什么？ 老衲已戒色：惭愧，贫僧入门时短，比不得门中师长，只会一些皮毛。 瑾瑜无暇：真会啊？那你是会算命还是会开光？ 老衲已戒色：老衲得恩师传授一门绝技，可于聊天室中踢人于无形。今日与姑娘有缘，便分说与姑娘听。切忌，法不传六耳。 瑾瑜无暇：嗯嗯，你说你说。 老衲已戒色：按住Alt与Ctrl，鼠标点击你讨厌的家伙，与此同时按下F4，踢人于无形，屡试不爽。 瑾瑜无暇：真的假的？ 老衲已戒色：如假包换，出家人不打诳语。 瑾瑜无暇：那我试试。 瑾瑜无暇已下线。 秦俊又乐了，这傻妞还真把自己踢下去了。瞄了眼进度，竟然还要半个钟头，这传输速度实在让人抓狂。 切回聊天室，马上就看到提示：瑾瑜无暇已上线。 秦俊甚至能想象到对方到底有多愤怒，几乎下一秒私聊就过来了。 瑾瑜无暇：老和尚你骗人！ 老衲已戒色：女施主何出此言？贫僧从不打诳语。 瑾瑜无暇：我照着你的方法操作，结果把网页关了！而且我要踢的家伙还在！ 老衲已戒色：女施主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贫僧只说如此操作可踢人无形，没说踢的是谁啊。 瑾瑜无暇：啊？你意思是我把自己踢了也算？ 老衲已戒色：女施主悟了。 瑾瑜无暇：老和尚太可恶了！你等着，别让我找到你，不然有你好看！ 老衲已戒色：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瑾瑜无暇已下线。 秦俊挑了挑眉毛，这姑娘真不禁逗，这就跑了？又扫了眼下载进度，还差二十分钟。秦俊打开网页，开始搜索租用空间的信息。他需要租用的空间不用太大，但对空间所属的服务器有要求，最好集安全性与访问速度于一体，不能让人家随随便便一个DDOS攻击就给瘫痪掉。 检索出来的条目很多，那些虚假的或者需要付美刀的直接PASS掉，秦俊在剩下的条目中仔细选择。十来分钟后，秦俊找到的所需要的租赁空间服务，正用邮箱记录下来，就听身后传来极富金属质感的女声：“老和尚，我抓到你啦！” 秦俊回头，就见一个小巧的女生俏生生站在那里。铅笔裤、格子毛衣，眉清目秀，皮肤是极其健康的亚麻色，留着一头好似假小子的齐耳短发，配上娇媚的面容偏偏凭添了一丝朝气。 秦俊眨眨眼，反应了一秒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这脾气可不小啊，直接气到顺着网线爬过来啦。” 女生气鼓鼓的说：“我倒是想啊，可惜没贞子那本事，只好把五终端、六终端转了个遍，好不容易才抓到你。” 秦俊拱手：“女施主好魄力，贫僧甘拜下风。” 说是生气，其实更多的是好奇。这一时期的聊天室主力就是大学生，所以很是和谐。男生大多彬彬有礼，女生全都懵懂无知。秦俊认为现在属于典型的网聊新手期，等到下半年就不同了。有财大的胖妞专门在聊天室勾搭工大男生奔现，约会地点定在肯德基，然后心安理得宰到那男生心理崩溃。 所以女生凭着胸中一股气逛遍了小半计算机中心，等抓到人又不知如何是好了。于是她眼睛转了转，故作大气的说：“算了，看在你刚才逗我笑的份上放你一马。不过你怎么起这么个……好玩的名字？” “好玩吗？”秦俊转身，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片刻后改了ID。“这个怎么样？” 女生定睛一瞧，只见秦俊又将名字改成了：起个破名想三天。 “噗！”女生忍俊不禁，赶忙捂住嘴，低声说：“你这人太逗了，充满了……自嘲精神。” 秦俊笑而不语，一副云淡风轻、得道高僧的模样……他就喜欢小女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女生很爽利，朝着秦俊伸出手：“认识一下，新闻系苗瑾。”工大这一届开设了人文学院，试图将工大变成综合性大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秦俊这时候才听出女生带着一点川蜀口音，他伸出手与苗瑾轻握：“计算机系秦俊。川妹子？” “是啊，我老家山城的。”苗瑾语速极快的说：“你还没说呢，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秦俊故作哀伤，叹息一声：“你们新闻系女生很多吧？” “还好。” “男女比例大概多少？” “差不多一比三。” “你知道我们计算机系男女比例多少吗？七比一！数量少我也就忍了，质量还不好。所以进了我们系就跟进了和尚庙没分别，一准看破红尘、四大皆空。” “有那么夸张吗？哈哈……”笑罢，苗瑾大大方方的说：“你好像在忙着？那就这样，我们就算是认识了，以后遇到了可不能装不认识。” “没问题。”秦俊应了一声。 “还有，你讲的笑话很有意思，以后记得多说点。”挥了挥手，苗瑾小跑着溜了出去。 秦俊目视苗瑾出了六终端，继而钻进了五终端。沉思了片刻，陡然变得很愤怒。人文学院这帮男生真够孙子的，把自家漂亮女生捂得严严实实，苗瑾这么出色的女生秦俊前世竟然听都没听说过，太不像话了！更过分的是，这帮家伙隔三差五就在BBS上吹捧程姝宁，这是典型的祸水东引、小人之举！ 要是早知道工大里还有不比程姝宁逊色多少的女生存在，秦俊何至于舍近求远，找了个跟自己死磕八年、互相消耗的女友？这逻辑没毛病，所以人文这帮男生的好日子到头了。 秦俊存好邮件，回头就登录了BBS，直接在校园八卦里发了个帖子，例数了人文男生五大罪状，然后把苗瑾吹得天上没有、地上仅有。帖子发出，秦俊心满意足，刚好下载完成，关机，拔硬盘盒，秦俊志得意满的下了机。 刚出计算机中心，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秦俊接起，就听周恒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俊哥，这一大早的你跑哪儿去了？” “上机去了。” “我说的呢，我还给你带了份煎饼果子。” 秦俊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什么事儿？” “嘿嘿……那啥，我买了张折叠床，你要是没意见我就扛进去了。” 瞧着意思周恒是打算搬过来了，秦俊嘱咐说：“宿舍的被褥最好别动，你自己再买一床。” “知道知道，一会儿我就去市场转转。得，我先忙活，不耽误你了。” 没等秦俊说什么，周恒已经挂了电话。秦俊收起手机，抬头猛然发现周遭排队上机的家伙正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这年头手机绝对属于奢侈品。不说价格，单说通讯费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双向收费，打出去一分钟六毛，接听一分钟四毛，漫游那就更离谱了。在一堆穷学生中间亮手机，这不是臭显摆吗？ 秦俊赶忙收了手机，闷头往西门走。他打算去印几盒名片，罗胜那头还等着他领客户过去呢。没等到西门，秦俊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寝室的号码。 甫一接听，程东就在电话里说：“看不出来啊老七，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又有女生找上门了，你赶紧回来吧。” 又有？秦俊问：“你认识不？” “不认识，你赶紧回来吧。” 程东不认识？这就奇怪了，秦俊的交际圈很窄，认识的女声程东几乎全都认识。突然来了个不认识的女生找自己，到底是谁？刚认识的苗瑾……不可能，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宿舍。难道是卓莉的某个朋友，又跑过来说和？有可能。 想到这儿秦俊觉得头大如斗，硬着头皮往宿舍走。到了宿舍楼门口，他发现自己错了。门口戳着的女生他认识，还真不是卓莉的朋友。 说女生有些显老，更应该叫小姑娘。 看着小姑娘在宿舍大厅里蹦蹦跳跳，嘴里还时不时鼓出来个泡泡糖，秦俊按住心中好奇叫道：“暖暖？是你找我？” 温暖身子一顿，瞥见秦俊，略微厌烦的说：“你跑哪儿去了？我都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少胡说八道，顶多十五分钟，哪来的半天。” “就有，度日如年啊。” “少废话，你还没回答呢，怎么找我来了？” 温暖言不由衷的说：“找你继续做我家教啊。” “神经病啊。”秦俊皱眉说：“你难道有某种倾向？” “你才有呢！” “啧，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顿了顿，温暖过来扯住秦俊的袖子：“我不管，反正你得继续做我家教。” “不然呢？” “不然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秦俊乐了：“你说的？” 小姑娘梗着脖子很是不忿。 “好，那我就尽尽地主之谊，领你逛逛我们工大驰名的男澡堂。” 第023章 甩不掉 暖暖嘟着嘴不说话，大有‘走哪儿跟哪儿’的意思。昨天秦俊在电话里拒绝了刘阿姨，转头温暖就遭了秧——温馨半年来第一次用极其严厉的语气跟温暖说话。温暖不怕温馨训斥的有多严厉，怕的是训斥过后温馨露出疲惫、哀伤的神色。 母亲故去，父亲再娶，温暖从懂事起就依赖着柔弱的温馨。父亲只是偶尔过来看看，扔下一些钱，坐一会儿就走；温暖的衣食、起居全都是温馨在操持。温馨管的很宽，从穿着打扮到谈吐，从家务到功课，总有操不完的心。都说长姐如母，可姐姐才十七岁啊，只比温暖大三岁而已。姐姐很早就承担着本不属于她的责任，温暖也很早就知道，世界上只有姐姐才是全心全意的对她好。所以她偶尔可以跟姐姐抬杠、拌嘴，但绝不能姐姐失望。 当温馨露出些许失望之色时，温暖很心疼，当即乖巧的认错，保证一定会把秦俊请回去。于是今天一早温暖就让刘姨从中介那里打听到了秦俊的信息，然后自己一个人跑来秦俊的寝室找人。 看着不说话的小姑娘，秦俊挑了下眉毛：“没反应？我说领你逛男澡堂啊。” “去就去，怕你啊！”温暖毫不在意的回道。 “啧，真跟我耗上了？” 温暖又不说话。 “行！”秦俊抬脚就走。 他没去澡堂，返身进了宿舍楼。沿着幽深的走廊一直走，在走廊尽头停下来，推开了135寝室的房门。门一推开，一股复杂难明、混合着烟焦油、潮湿发霉以及臭脚丫子味儿的诡异味道扑面而来。饶是以秦俊的功力也被熏了个倒仰，身后跟着的温暖直接咳嗽了出来。 秦俊硬着头皮往里头，瞥见一哥们光着膀子、披着棉被，一边儿抽烟一边在那儿玩儿电脑，仔细一瞧这人认识，名叫刘飞，绰号大飞哥；床铺上还躺着几个，有的干脆没睡醒，有的躺那儿看小说……难怪导员没事儿总跑135来骂街，这尼玛好好的宿舍愣是给弄成猪窝了。 “你们这哪儿是宿舍呢，妥妥的生化实验室。”秦俊忍不住抱怨着。 刘飞转头先是瞧见秦俊，跟着瞧见了秦俊身后的温暖。这哥们脸色立马就变了，裹紧棉被叫道：“诶？秦俊你啥意思？怎么把女生领我们寝室了？” 话音刚落，上铺的梁鹤嗷的一声赶忙躺下，就露出一双眼睛跟着棉被瓮声瓮气的骂道：“你大爷的秦俊！没你这么吓唬人的！” 秦俊转头，就见温暖就跟在他身后，这会儿睁着一双眼睛睁四下乱转，然后一脸嫌弃的吐槽道：“猪窝都比这儿干净。” 刘飞已经懵了：“不是……秦俊你到底啥意思？” “没事儿，有人好奇男生宿舍什么德行，我领她涨涨见识。” “赶紧滚蛋！” “好嘞！” 秦俊应了一声，扭头就走。宿舍门刚一关上，就听咣的一声，也不知哪个哥们把枕头给砸了过来。 秦俊咧嘴笑着，低头问小姑娘：“怎么样，还打算跟着我？” “嘁，有什么的啊？” 小姑娘还不服？很好，那就接着走起。135宿舍旁边就是水房，水房对面是厕所，秦俊抬脚就进了厕所。甫一瞧见小便池，本就忐忑不安的温暖脸色立马就绿了。也不知她这会儿脑海里琢磨了什么，眼见秦俊已经进去了，小姑娘一咬牙，闭着眼睛往里就闯。 先一步进到厕所里的班长李仁松听见脚步声，正跟那解腰带，瞧见秦俊还打算说两句话，结果立马就瞧见温暖闭着眼睛往里闯，吓得李仁松差点就尿了裤子。 “哎？哎？停！这是男厕所！” 温暖闭着眼睛叫道：“我眼睛看不见，秦俊说领我上厕所。” 李仁松看向秦俊的目光瞬间就变了，眼睛里就差刻上‘禽兽’俩字了。 啧，小丫头居然还有这路数？大意了。这事儿没法解释，人家连秦俊的名字都喊出来了，再说不认识也没人信。秦俊果断转进，扭头拽住小姑娘的胳膊就往外走。 “秦俊，这事儿没完！你小子等着！” 秦俊领着小姑娘走出去老远，侧头一瞧，只见小姑娘还闭着眼呢。心中略微好笑，琢磨着暖暖这丫头还没坏到离谱的地步，刚才估计就是死鸭子嘴硬，其实心里指不定多慌张呢。 “睁眼吧，都出来好远了。” “我不，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行，那你就闭着眼走好了。”秦俊松开小姑娘的胳膊，结果小姑娘立马探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诶？撒手，你拽我干嘛。” “我怕你跑咯，把我一个人扔男厕所。” “都说了，已经出来了。” “我不信。” 哎呀，这下好，跟屁虫直接升级成狗皮膏药了，甩都甩不掉。一路迎着男生们诡异的眼光，秦俊把小姑娘领出了宿舍楼，阳光一照，小姑娘终于尝试着睁开了双眼。 “撒开吧，袖子都快被你扯下来了。” 温暖继续嘴硬：“谁稀罕？身上一股臭味。” 秦俊说：“我就奇怪了，既然我哪儿哪儿都不好，你干嘛非得找我做家教？” 温暖嘟着嘴不言语。二十年后有句话很符合温暖的心情：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姐快乐，我姐快乐全家快乐。至于现在，本就不情愿的温暖，跟着秦俊钻了男生寝室，又闯了男厕所，委屈的都快哭了。 秦俊挠头，这么轴的小姑娘他还是头一次碰到，怎么解决？想了想，秦俊边走边说：“我要去图书馆，你是不是还跟着？” “跟，除非你答应继续做家教。” “好吧，希望你能跟上。” 下坡从西门进了教学区，转眼就到了图书馆。工大图书馆可不是随便进的，得有图书借阅证，还得衣着整齐。秦俊凭证进了图书馆，温暖却被门口的教工给拦了下来。秦俊转身冲着她摆摆手，随即笑嘻嘻的从侧门钻了出来。 哎呀，总算摆脱跟屁虫了，秦俊心情大好。他沿着道路往东山走，眼看到自家楼下了，手机又开始响。接起来一听就听程东无奈的说：“秦俊你跑哪儿去了？那小姑娘又跑咱们寝室来了，你快把人领走吧。” 秦俊也很无奈：“你把她撵出去不就完了？” “撵？不能说不能碰的，你撵一个试试？” 秦俊一琢磨也是，还真没法撵人。瞅着近在咫尺的家，秦俊郁闷的叹了口气，得！还得回趟宿舍，你说说这是图什么？道理讲不通，一个劲的死缠烂打，这丫头到底想干嘛？ 一路郁闷着回到宿舍，温暖重新回归跟屁虫状态，秦俊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眼睛一转心生一计。他领着小姑娘去了二食堂，掏出饭卡给自己点了餐，大模大样的坐下一边吃一边看小姑娘的表情。 温暖这会儿也饿了，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瞥见秦俊嬉笑的目光，顿时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秦俊将饭卡丢在桌面上：“咱们讲讲道理，做家教就跟做买卖没分别，讲究跟你情我愿。现在的情况是人家卖菜的不乐意卖，你总不能强买吧？大早晨跑出来现在饿了吧？你拿着饭卡，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吃饱之后乖乖回家好不好？” “不好！除非你答应继续做我家教。” “为什么啊？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没有为什么，总之你就得做我家教。” 秦俊心中一阵恼火，继而嗤笑一声：“行，那就我吃着你看着，这一天还长着呢，我看你还能跟多久。” 正吃着呢，突然一个身影停在了秦俊侧面。 “秦俊，这是你……妹妹？” 秦俊侧头，就见程姝宁正端着餐盘好奇的打量着暖暖。秦俊赶忙说：“不是，这丫头就是个碰瓷的。” “碰瓷？” “嗯，赖上我了，逼着我非得给她做家教。” “还有这种事儿？”程姝宁好奇的看向暖暖，温声说：“小妹妹，你为什么想让他做家教啊？” 温暖不说话，只是楚楚可怜的盯着程姝宁餐盘里的饭菜，还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程姝宁瞬间会意，再看向秦俊的眼神就不善了：“你怎么光顾着自己吃，不给人家小妹妹点一份？” “我给她饭卡让她吃完了自己回家，她不干。估计是不饿。” 秦俊话音刚落，温暖就说：“姐姐，我饿了。”温暖本就是的美人胚子，这会儿目光楚楚，声音可怜，顿时就博取了程姝宁的同情。 没好气的白了秦俊一眼，程姝宁将餐盘放在温暖面前：“那吃姐姐这份吧？要是觉得不可口，想吃什么姐姐再去打。” 温暖感激的说：“不用不用，这个就可以了。” 程姝宁扭头又盯着秦俊说：“秦俊你可以啊，一个大男生跟个小姑娘置气，还不给人家饭吃，有意思吗？” 秦俊傻眼了，紧忙抄起饭卡起身：“不是，你可别被这丫头现在的样子给骗了。为了甩掉她我去了135寝室，去了男厕所，还去了图书馆，结果愣是没甩掉，跟个赖皮缠似的。咱俩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有个男的这么缠着你，你受得了吗？” “是这样吗？”程姝宁狐疑的瞥了眼狼吞虎咽的温暖，见小姑娘只顾着吃，根本就没反驳，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秦俊苦笑着摊手：“道理说不通，甩又甩不掉。我俩现在耗着比耐心呢，看看到底是谁先崩溃。”顿了顿，又说：“早知道出门看看黄历了，也不知是不是犯了小人。” 程姝宁揶揄道：“也有可能是干坏事遭报应了。” “我干什么坏事了？” “玩弄感情。” 秦俊顿时有口难辩。 第024章 约法 身为重生人士的秦俊很苦恼，他既要为自己年轻时草率做出的决定负责，又没法拿未来的结果证明曾经的决定是个错误，所以自然也就没法向程姝宁解释。于是他只好闷头吃饭。 程姝宁的伙食很不错，茄汁鲭鱼、糖醋小排、凉拌菜、二两米饭外加一个苹果，她将自己的让给温暖，转头又打了份一模一样的。 温暖的吃相很糟糕，不一会儿脸上就粘了好多饭粒；程姝宁的吃相无疑要优雅很多，但让人惊奇的是重新点餐的程姝宁吃的居然比暖暖还要快。 闷头吃饭的秦俊不时打量程姝宁的腰肢，目测这腰绝对能套进A4纸，有些女生非常奇特，明明吃下很多东西，但你偏偏在外表瞧不出她把吃的装在哪儿了。正餐吃完，程姝宁吃水果的时候和声细语的与暖暖聊了起来。俩人语态亲和，暖暖表现的乖巧懂事，完全没了面对秦俊时的剑拔弩张。可闲聊归闲聊，但凡说起家教的事儿，小姑娘立马闭口不谈，仿佛这事儿内里藏着多大机密似的。 程姝宁倒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了解了前因，没再朝着秦俊丢白眼。她还想帮着劝劝来着，只是最后也没能帮到秦俊，最后只好冲着秦俊递过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秦俊已经没招儿了……男厕所都敢闭着眼往里闯，澡堂子估计也不在话下！也亏着暖暖还有点底线，这要是凭空造谣污蔑秦俊，他都没地方说理去。于是他彻底放弃了一招摆脱暖暖的幻想，转而开始跟这丫头比耐心。 饭后，三人出了食堂。程姝宁要回宿舍，于是又成了秦俊领着暖暖。秦俊去了趟西门外的商场，买了些锅碗瓢盆之类的日用品。食堂他是吃够了，外面的餐馆又不卫生，天气不好懒得出门的话，说不得就得自己开火。 出来后拦了一辆出租车，秦俊也没想着甩掉暖暖，装好东西，让暖暖上了车，指示出租车往东山走。出租车没法儿从校园里穿，绕着工大转了半圈。到了地方，方才还一手不伸的暖暖却挑挑拣拣帮秦俊提了几样东西。 秦俊无意中瞥见那丫头死死攥在手里的剔骨刀顿时心里一寒……这哪儿是帮忙啊，分明是防着自己呢。 他提着东西闷头上楼，暖暖缀后几步跟在后头。上了一层，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这是哪儿啊？” “我租的房子。”秦俊说。 “你不是有宿舍吗？” 秦俊喘着粗气说：“男生宿舍什么德行你刚才看过了，你觉得那猪窝我能忍得了？”113寝室虽然干净了点，但绝不比135强多少。前世秦俊没创业的念头，忍到大三也忍不了啦，直接跑出去租了房子。 身后的暖暖不言语了，转眼到了三楼，秦俊费劲的打开门，也没想着把小姑娘关门外，自己径直走了进去。放好东西，回头就见小姑娘还攥着剔骨刀，秦俊就乐了：“你还真敢进来啊，不怕我犯点什么错误？” 暖暖一梗脖子：“说的好像你敢似的。” 知道这丫头嘴硬，秦俊也没计较，随意将东西安置好，四下打量了下，发现主卧多了一张折叠床，上头还铺好了被子。小卧里的显示器指示灯还亮着，估摸着周恒这小子应该是下去吃饭了。 他转头对暖暖说：“我得工作了，你要是无聊就去大卧室看电视。” 暖暖沉着脸不说话。 秦俊给电脑开机，连上移动硬盘盒，开始往电脑里导入软件。需要安装、配置的软件有些多，秦俊花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弄好。当熟悉的界面跳出来，秦俊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点了根烟开始敲代码。 莫名重生到两千年，秦俊如同所有正常人一样都想着走捷径。什么叫捷径？股票、期货那是跟庄家博弈，就算把股票、期货大势背得滚瓜烂熟也没用，这就是个大鱼吃小鱼的游戏；搞房地产那得有能量，黑白都得吃得开，然后十几年后还得面临清算；至于彩票……呵呵，讲个笑话，华夏彩票！ 对于秦俊来说，唯一的捷径就是互联网，而互联网里的捷径则是导航页！简单的HTML语言，将网站分门别类，初中毕业的网管就做了出来，在所有人看来都很不起眼。可就是这么个网站，日后却有着极其恐怖的流量，百度为了收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传说百度直接拿出1190万现金加四百万百度原始股，也有说百度前后投入了超过五千万。 不论哪种说法，都足以证明这个不起眼的导航页所拥有的价值。这个导航页叫HAO123，创始人李星平只是个初中毕业生，这会儿还缩在网吧里干着网管。 Hao123的成功引起了互联网人士的反思，人们开始意识到想要在互联网上获得成功，掌握客户需求比掌握牛到天际的技术更重要。 现在是两千年三月，hao123还没有普及开来，秦俊完全可以复制hao123的成功，将自己的导航页推广开来。 他是老牌程序员，代码输入飞快，转眼就做好了框架，并填充了一些常用的网址。接下来只需要填充网址、租用空间就行了。伸了个懒腰，瞧了下时间已经三点半，秦俊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小姑娘竟然没在自己身后。 咦？这丫头终于耗不过，走了？没听见门响啊？ 秦俊心中好奇，起身出来一瞧，发现厨房里归纳整齐，抽油烟机与燃气灶擦拭一新。再到大卧室，只见小姑娘正翘着脚费力的擦拭着玻璃。 “呃……你怎么擦起玻璃来了？”秦俊忍不住问道。 暖暖回望了一眼，随即继续擦拭着，说：“我知道自己的要求让你很为难……但我真的没办法。” 秦俊笑着说：“撒泼打滚不好用，就换路数博取同情？” 暖暖低声说：“我也帮不到你什么，只能做这些事。你同情也好，耐不过也好，反正只要你继续做我家教就行。” “别擦了，上面你够不到。”秦俊坐到沙发上，温声说：“咱们好好聊一聊，你起码得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当你家教吧？” 小姑娘停下，攥着抹布走到秦俊跟前。这会儿的暖暖没了那些让人讨厌的桀骜，沉静乖巧，脸上蹭得好像大花猫，饶是秦俊知道这丫头本性也不好恶语相向。 “坐，说说吧。” 小姑娘低着头说：“我凶名在外，找不到别的家教。” “说谎，你的名声仅限于财大，工大除了我谁还认识你？” “我觉得……呃……刘姨说你讲课挺好。” “啧，再不说真话我可真不搭理你了。” 小姑娘抬头，见秦俊似乎是玩儿真的，吸了吸鼻子说：“那天你走了，我跟姐姐说你坏话，姐姐生气了，叫我请你回去。如果不把你请回去，姐姐就会一直跟我生气。” 秦俊从刘姨哪儿得知暖暖与姐姐相依为命，却没想到暖暖怕姐姐能怕成这个样子。就说：“你挺怕你姐啊？你姐很凶吗？” 暖暖摇了摇头：“我就是不想让她生气。” “知道了。要不这样，回头我给你家打个电话，跟你姐聊聊，就说不继续做家教是我个人原因。回头呢，我再帮你联系个有经验的家教，怎么样？” “不行。我都答应我姐了，必须请你回去。” “啧，怎么就认准我了？” 暖暖瞥了他一眼，说：“反正你就是念一小时课本……” “非我不可？” “嗯。”沉默了一阵，暖暖小声说：“你就当帮帮我好了，去几次应付一下。你要是觉得累也可以不念书，咱俩各干各的。” “那你图个什么啊？” “我就是不想让姐姐生气。” 秦俊算是见识到了小姑娘的执拗劲，她认准的事儿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应付几天？秦俊盘算了下，明天就能把自己的导航页上传，近期规划的事情不少，但每周两个小时还是能挤出来。 于是他想了想说：“这样，想让我答应也可以，咱们得约法三章。” 小姑娘猛然抬起头，然后不停的点头：“嗯嗯，你说你说。” “我这人要么不干，要么就得干好。想让我继续做你的家教，那我讲课你得认真听讲。” 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说：“不对啊，你那天……” 秦俊打断说：“我那天是存着不想干的心思，当然是在应付事儿了。” 暖暖开始咬嘴唇，目光陡然变得狠戾，仿佛下了绝大勇气一般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秦俊又被逗笑了，就这么个条件就把暖暖为难成这个样子，这得是多不爱学习啊？ “还有吗？”暖暖问。 秦俊摆摆手：“没了，就这一条。” 暖暖松了口气，抄起抹布又去擦玻璃。发现够不到还去搬了椅子。秦俊赶紧接过手，小姑娘有个磕碰都是他的责任。 最后一扇窗子擦完，暖暖呼出一口气说：“行了，那我回去了。记得周二、周四来我家做家教。” “知道了。走吧，我送你。” 秦俊将小姑娘一路送到公交站，生怕出意外，没让暖暖坐公交。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掏出钱包就要付钱。小姑娘没让，晃了晃自己的钱包，里面有零有整起码有三百块钱。 秦俊没再抢着付钱，目送出租车渐行渐远，心里拿定主意：让你折腾我一天，回头拿功课难死你！ 第025章 搜吧上线 秦俊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又写了会儿代码，到了五点钟开始犹豫究竟是去食堂还是煮点挂面凑合一口，这时候周恒来了，左手方便店里装着四瓶啤酒，右手拎着馕包肉。 这下秦俊倒是不用犹豫了，与周恒跑到主卧里吃吃喝喝。吃到一半，秦俊突然说：“周恒，生活费还够不够？” “七哥你什么意思？”周恒闷了一口啤酒问。 “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太想了！怎么着，七哥你有路子？”周恒说话的时候眼睛都在放绿光。滨州这鬼地方是典型的旅游城市，收入少、消费高，周恒每个月六百的生活费放在盛京可以过的很滋润，可在滨州就得精打细算，不然到了期末回家的车票都买不起。 秦俊点点头，就把自己跟罗胜商量的买卖跟周恒说了说。寝室里俩铁哥们，一个周恒一个程东，秦俊自然不会把程东给忘了。只不过程东不缺社会历练，秦俊心里有另外的计划需要程东参与。介绍完，秦俊说：“你挨个寝室转转，有打算配电脑的，不妨让他们先自己去问问价钱，回头你再给他一个实惠价，到时候肯定得来找你。” 天降馅饼砸脑门上，周恒兴奋的直搓手，不迭的点头应声，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七哥，你把这买卖给我了，你怎么办？要不咱俩一起做得了，赚了钱对半分。” 秦俊笑笑，举起啤酒瓶子与周恒砰了下：“能赚钱的买卖多得是，我不差这一个。今晚你先去各个寝室摸摸底，明早我带你去电子城跟罗胜碰一下，以后怎么操作你们商量着来。但有一点你得记住，赚不赚钱先不说，你打出的旗号可是方便同学，不能为了三头二百的把自己同学坑了。” 周恒正色道：“那不能。我什么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计议妥当，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来钱的路子已经被秦俊蹚出来了，周恒要做的只是动动嘴、跑跑腿，三两下吃完东西，本打算今晚就留在秦俊这儿的周恒坐不住了，急吼吼的跑回了寝室。 秦俊又开始写代码，十点钟一到困意袭来，洗漱过后直接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就爬起来了。重复着昨天的轨迹，在早餐店吃了早餐，然后跑去篮球场打篮球。今天运气不好，没碰到邱成德，场上还有个叽叽歪歪的刺儿头，秦俊玩儿了半个小时就不玩儿了。回自己的房子里冲了个澡，七点半左右周恒就急匆匆的跑来了。 一进门周恒就兴奋的说：“七哥，你猜怎么着？我昨儿晚上就转悠一圈，起码有六个要配电脑的，还有几个说下学期打算买。你看看，”他从兜里抽出一张纸：“有几个连配置单都想好了，直接让我报价。” 秦俊一边儿擦着头发一边儿说：“不错，弄好了一个月生活费到手。” “嘿嘿，那咱们什么时候去电子城？” “你吃早饭了？” “不吃了。” “呵，那现在就走。” 秦俊换了衣服，给罗胜打了个电话，随即带着周恒出门坐公交，八点多钟就到了电子城。 远远的瞧见秦俊，罗胜就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老弟，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我还以为你那头没戏了呢。” “这不是忙着统计信息吗？”秦俊侧身给两人做介绍：“这个是罗哥，以后就从他这儿拿货；这个是我一个寝室的哥们周恒，我要是忙不开就是他跟罗哥你对接。” 周恒略显拘谨的与罗胜打了招呼，罗胜眼睛毒，一眼就瞧出周恒是个没出社会的大学生。在他眼里秦俊倒是个异类，身上书卷气十足，偏偏为人处世却很老道，这样的人罗胜还从没遇到过。 三人进到柜台里落座，秦俊朝周恒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将配置单递过去：“罗哥，这几天我们简单跑了下，这是几个同学的意向配置单，你帮着瞧瞧列个价目。” “成，我看看。” 罗胜接过配置单扫了一眼，随即从柜台里抽出今早厅里各代理商发的价目表，一一对照之后很快就列出了价钱。秦俊扫了一眼，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不停的吐槽，还是太贵了！周恒倒是很高兴，之前他从有意向的同学那里打听到了大概的价格，显然，罗胜给出的价格要比市面上的价格低不少。 秦俊与罗胜聊了一阵，眼见事情已经办妥，也就没多待，与罗胜告别，领着周恒就走了。出了电子城，瞧着愈发兴奋的周恒，秦俊觉得有必要给周恒说点常识。周恒性子本就单纯，再加上这会儿年轻，简直可以跟蠢字划上等号。 他提醒说：“从罗胜这儿拿货记得长点心眼，回头自己刻录一张光盘，专门用来检测硬件。拿货的时候一定要检查好，别让人家给你坑了。回头自己学学怎么装机，让罗胜装机一回两回还行，次数多了难保人家有别的想法。” 秦俊的话等于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周恒顿时冷静下来，这才明白他要做的是有亏本风险的生意，而不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秦俊对他没坏心思，不代表秦俊介绍的罗胜同样如此。人的成长有时候需要经历，有时候往往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秦俊的一句话让周恒陡然背负起了压力，但的的确确让周恒对人际关系与生意有了个大略的认知。 “嗯，知道了。七哥，回去我拿你电脑练练手？” “别。”秦俊连忙说：“不是兄弟不仗义，我那电脑是用来写程序的，安装程序、配置环境用了小半天，里面还存了不少写好的代码，可不能让你练手。”琢磨了下，秦俊说：“你要是想练手的话，我给你出个主意。” “七哥你说。” “你现在回电子城，给罗胜买两包好烟，就说跟他学学怎么装机。嘴甜一点，有点眼力见，就那么点东西你今天就能掌握。” 周恒寻思了下，点头道：“行，那我现在就回去。” 周恒只是年纪小，单纯，又不是真傻。既然秦俊都给他指明了办法，他自然知道怎么操作。他依着秦俊的话买了两包玉溪，回到电子城一口一个‘罗哥’就把罗胜给缠上了。店里有活儿，他就过去搭手帮忙；店里没活儿，这货软磨硬泡硬生生让罗胜同意把店里的几台二手电脑拆了装、装了拆。上午还没过去，周恒就把装机这一套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秦俊坐公交回了学校，电话联系了燕京那家空间租赁公司，银行转账租用了空间，然后一头又扎进了机房里。这次运气比较差，六终端满员，秦俊只好去了五终端。 连上硬盘盒，秦俊开始给导航页填充内容。填了几十个，秦俊开始烦了，一边回想一边搜索，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挠挠头，心里琢磨着，既然都抄hao123了，那干嘛只抄个框架？内容不都是现成的吗？只是不知道这会儿hao123上没上线。 心中暗自对‘互联网扫地僧’说声对不起，手上不停，输入网址，敲击回车。没一会儿，简洁的页面就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秦俊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hao123已经上线了啊……当初李星平沉迷游戏，就跑到网吧里做了网管。他以为这回可以肆无忌惮的打游戏了，可每次打游戏的时候，总有人喊他过去问一些网址。时间久了，李星平就恼了，这尼玛还不如不当网管的时候打游戏自在呢。 老子来当网管，那是为了打游戏方便，通宵方便，为毛要负责给你们背网址啊？恼归恼，人家来问他还得继续背。某天突然灵机一现，这尼玛太傻了，直接把那些网址集合到一个页面上不就完了？ 为了打游戏不被打扰，李星平也是拼了，跑去图书馆查资料，自学编辑网页，前前后后花了四个月弄了一个个人主页。主页上线半年，直接让网吧客流量暴增，隔壁网吧被挤兑关门了。老板一高兴给李星平涨了工资。 又过了半年，李星平觉得是时候给自己的主页取个好名字了，于是就有了hao123. 秦俊没急着复制内容，直接查询了Alexa，瞧见日均PV才几千，秦俊长长的舒了口气。几千PV，意味着hao123还没推广开来，与秦俊的导航页算是同一起跑线，一切都来得及。 复制填充内容，增加了一些个色网站，编辑网页，上传。等了片刻，在浏览器里输入.soba.，看着屏幕上清新的蔚蓝色界面，秦俊暗自攥了下拳头。搜吧已经上线，接下来他还有一系列的推广计划。比如用于局域网文件传输的飞鸽，比如一键装机，再比如桌面助手之类的小程序，这些免费软件无疑会极其流氓的捆绑搜吧导航页。提前三年就开始耍流氓，秦俊就不信他的搜吧推广不起来。 从计算机中心出来，也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秦俊盘算了下，还是决定去二食堂。在计算机中心泡了一整天，早晨还阳光明媚，再出来的时候天色阴沉，隐隐有雷鸣声在空中翻滚。这应该是两千年第一场春雨，秦俊不想挨浇，紧走慢走，刚到图书馆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得，这下得躲躲雨了。秦俊前脚刚进图书馆北广场，后脚就瞧见程姝宁举着本工科数学冲了进来。程姝宁身上半湿，发梢滴着水珠，样子很是狼狈，但依旧不改女神风采，顾盼间颇有芙蓉出水的意味。 秦俊招招手说：“这么巧？” 第026章 一言为定 “这么巧？”秦俊微笑着打招呼。 “巧什么？”程姝宁先是抖落书本上的雨水，然后又用手拨落头发上的水珠：“老早就瞧见你从计算机中心出来，追着你喊了半条街也没喊住。” “哦，我真没听见。”秦俊瞥了一眼工科数学课本，说：“上自习去了？” 程姝宁晃了晃手中的书，郁闷的说：“不上不行啊，我翻了翻后面的内容，简直就不是人学的。早知道计算机专业要学这么多数学，我就不报这个专业了。”顿了顿，“我发现你最近总往机房跑。” 秦俊笑着点头：“最近自己弄了个网页。” “咦？很上进啊，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一样跑去打游戏、泡聊天室呢。”转头看了眼外面的雨幕，程姝宁皱着眉头道：“说下就下，一点准备都没有，等雨停了也不知道二食堂还能剩下什么菜。”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复又看向秦俊：“你什么时候温锅啊？”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锅碗瓢盆、调料都准备了，买点菜就能开火。” “好啊，”程姝宁看了看腕表，说：“要是这雨五点之前能停，我就去你那儿蹭一顿大餐。” 秦俊问：“那要是五点之后呢？” 程姝宁叹了口气：“五点之后估计我已经饿了个半死，哪还有心思跑去你哪儿蹭吃蹭喝？” “好啊，那就听天由命？” 秦俊笑着与程姝宁闲聊，心中隐约感觉到了些程姝宁的心思。她因自己的畏缩与草率的选择卓莉有些生气，心里怕是对秦俊的印象打了个折扣。可心中的好感又不是假的，犹豫不决之间无从选择，于是把选择权交给了这雨。 秦俊能体会到程姝宁对自己的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情意，他扪心自问，自己是否也喜欢程姝宁。记忆却以大一上学期期末为分水岭，前半段是满满的蠢蠢欲动，后半段却只有零星的片段。他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的女孩子并不是那么了解。他的人生轨迹已经发生的偏移，他对自己与程姝宁的未来一无所知……或许未知总能激发人的求知欲与兴奋感，秦俊突然下了个决定，试着相处看看。 说笑间，疾风依旧，雨却骤然停了。秦俊看了看时间，四点五十一分。他笑着说：“看来这顿饭是跑不了啦，你想吃什么？” 程姝宁不假思索的说道：“锅包肉、宫保鸡丁、水煮肉片、糖醋排骨……呃，你会做吗？” “会。不来点素菜？” 程姝宁说：“难得放纵一回，不要提倒胃口的好不好！再说我说的菜里本来就有蔬菜啊。” 配菜也算蔬菜？秦俊发现了，程姝宁是个纯纯的肉食动物。俩人离开图书馆从东门出了校园，秦俊领着她去了东门外的一个小菜市场，买了排骨、里脊、鸡肉与一些配菜。到了租的房子里，秦俊钻进厨房里忙活，程姝宁则参观着秦俊租的房子。 暗厅里，简略鞋柜上整齐码放着一双双鞋；大卧室里有张折叠床，上面还堆着崭新的被子，一看秦俊就不住这屋；转到小卧室里，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台电脑，布置简单。床上铺着蓝色的被子，些许的不整齐反倒显得生活气息十足；电脑的各类线用捆线扎固定，很是齐整；桌上的烟灰缸里残留着一个烟头；床头的白墙上挂着一幅勉强算是工整的毛笔字：时不我待。 程姝宁说：“收拾的挺干净呀。” “自己出来住，看不过眼总得收拾一下。” “墙上的字是你写的？” “从西门外摆摊的大爷那里买的，二十块钱呢。” “呵，你这是真打算发愤图强了……你又抽烟了？” “昨天写程序时抽了一根。”秦俊从厨房里探出头：“你点的这几个菜有点费事，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用会儿电脑，主卧还有有线电视。” “那我用下你电脑。” 秦俊开始给里脊切片，腌制之后又开始切配菜。小卧室里，程姝宁给电脑开了机，扫了眼桌面发现简洁得不像话。她随手点开翻了翻，没有游戏，也没有小片，有的只是一个个编程软件以及编写几百行的代码。 程姝宁点系统自带的空当接龙，一边无意识的点着，心思却大多用来思索秦俊是个什么样的人上。原本的印象渐渐淡去，新学期寥寥几次相处，秦俊变得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他会大胆的盯着自己，毫不在意透露出欣赏的目光；他会坦诚自己曾经的怯懦，不为自己的行为去辩解；他变得积极，每天似乎都在忙碌着；他变得稳重，言辞间的揶揄往往只是一笑置之。 似乎，一个寒假之后，他突然就成熟了。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磁场，如同行走的火焰，走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程姝宁托着腮想着，她好奇于过去的寒假里秦俊经历了什么，好奇于秦俊在忙碌着什么，更好奇于秦俊本身。 滋啦一声爆锅，香气瞬间就从厨房溢满了小卧室。程姝宁嗅了嗅，肚子立刻不争气的咕噜两声。她叫道：“好香啊！” 走出卧室，就见秦俊颠了几下勺，麻利的将宫保鸡丁盛盘。秦俊一边刷锅一边说：“就一个灶，这上菜速度就别强求了。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 程姝宁暗自咽了口口水，摇头说：“我还是等你一起吃好了。没见到餐桌，是在茶几上吃吗？” “对。” “那我端过去。” 程姝宁抢过盘子，端着就进了大卧。将宫保鸡丁放在茶几上，香味扑鼻，程姝宁犹豫了下，伸出小葱一般的手指捏起一块鸡肉迅速丢进嘴里，美味在味蕾间绽放，程姝宁瞬间就眯起了眼睛。 秦俊突然出现在门口：“电视遥控器在……呃，呵，筷子在橱柜里，饿了你就先吃吧。” 偷吃的程姝宁短暂的慌张了下，随即清了清嗓子，神色淡然的说：“我就是尝尝，味道很正宗。” 秦俊笑笑没说什么，打开电视，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转身又回了厨房。 拖拖拉拉一个多小时，最后一道锅包肉端上来的时候，宫保鸡丁已经凉透了。程姝宁帮着端了碗筷，昨天周恒带来的啤酒还剩两瓶，秦俊顺手起开一瓶：“能喝点？” “好啊。” 酒倒满，俩人抿了一口，随即闷头开吃。刚出锅的锅包肉外焦里嫩，这是秦俊的拿手菜，深得秦母真传；糖醋排骨酥软香嫩，说起来这道菜只要配料放对就不会太难吃；水煮肉片差强人意，主要是豆瓣酱不正宗；宫保鸡丁味道没得说，却留到最后成了下饭菜。 程姝宁完全不吃主食，一门心思的跟肉较劲。说起来滨城也算东北，但口味却跟东北其他地方不同，吃着总是差那么点意思。吃到最后，除了被差评的水煮肉片，全都见了底。 程姝宁捂着胃口很是惬意：“呼……终于吃对胃口了。” 秦俊举杯：“以后常来，我还有几个拿手菜没露呢。” 碰杯，程姝宁一饮而尽。重新倒满后，她突然问：“你寒假怎么过的？” “就那样，偶尔跟高中同学聚聚，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家里发霉。”秦俊笑着说：“那阵什么天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就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秦俊努力想了想，说：“过年跟同学去旱冰场跟一帮小痞子打了一架算吗？” 程姝宁摇头。 “那就没有。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寒假怎么过的了？” 程姝宁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学期变化很大。” 秦俊打岔说：“还真是，这回寒假跟同学聚会我算是开眼了。有个高中时候特朴素一个女同学，突然开始化妆了，那可真是……女大十八变。” 啤酒转眼喝光，程姝宁的脸变得红扑扑的，分外诱人。看着收拾餐具的程姝宁，秦俊突然有些心动，于是就倚着门静静的盯着程姝宁。似乎感受到了秦俊有些炙热的目光，程姝宁变得有些闪躲，偶然与秦俊目光碰触，却是一触即分，嘴上说着假期里并不有趣的趣事。 收拾干净厨房，秦俊送程姝宁回寝室，一路走一路聊。聊着聊着，两人也不知怎么说起了编程，程姝宁就问：“我看你电脑里很多编程软件，你是在写程序？” “嗯，打算写几个小软件。” “能赚钱吗？” “好像不能，我做的都是免费小程序。” 程姝宁随口应了一声，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低落，好半晌没说话。 秦俊就说：“我做这些小程序是为了推广网站，网站以后肯定能赚到钱。” “什么网站？” “一个导航页……” 秦俊将自己的导航页说了说，程姝宁念叨了几遍网址，说回头要发动女生帮秦俊推广。 十一号宿舍楼近在咫尺，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程姝宁举起小拳头握了握：“加油，你的网站一定能成功。” 秦俊点头：“一定。赚到钱以后天天请你吃好吃的。” 程姝宁眨眨眼：“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027章 匿名贴 周一，秦俊照例早起去篮球场打了会儿球。这回邱成德不但自己来了，还带了院队的领队。邱成德与秦俊组成一队，全都飘着在外线打，充分利用球场空间拉扯出空隙，给彼此创造机会。今天秦俊手感很热，三分线外超过一半的命中率直接让轮番上阵的对手绝望，这根本就没法玩儿啊！防近了秦俊能突破，距离稍远拔起来就投。 散场的时候，邱成德引荐二人认识，领队黄灿阳姿态放的很低，一直劝说着秦俊加入院篮球队。秦俊这回也没拿捏，爽快的应承了下来。院队什么的倒无所谓，主要是为了拉拢邱成德这位未来的技术大拿。与黄灿阳聊了会儿，秦俊发现工大真是藏龙卧虎，这位黄师兄能说会道，讲出的话让人如沐春风。黄师兄才大三，这就很了不得了。虽然不知道黄师兄管理才能怎么样，但沟通能力肯定远超同龄人。 约好了周五球队集训再见，秦俊瞧了瞧时间，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小窝冲了个澡，紧跟着又急匆匆的赶去上课。连着两节离散数学上完，导员姜恒踩着下课时间进到教室里宣布了两件事：头一件是级队委员更迭，秦俊接替辞职的陈冰当了文委；第二件事依旧跟秦俊有关，院里推荐，秦俊被学校评为十佳大学生，并选送市团委参选年度优秀大学生代表。 导员姜恒一走，教室里就开始起哄。校园里的十佳大学生算不得什么，也就刚毕业的时候会郑重其事的在简历里提一句，再往后你自己不当回事，别人同样不当回事。BZ市团委选出来的优秀大学生代表就不一样了，日后如果考公务员绝对是醒目的亮点。 秦俊平素人缘不错，整个级队就没有不认识他的。这会儿除了113寝室的男生，秦俊周遭更是围了一群男生跟着打趣。秦俊忙于应付，目光却偶然在人墙的缝隙中瞥见了程姝宁。她在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课本，目光不时瞥向这边，瞧见秦俊也在看她，程姝宁忽然一笑，那笑容明媚，笑得秦俊心中忽然一阵酥麻，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涌上心头。老男人秦俊知道，他心动了。 歌词里说‘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那笑容温暖纯真’，方才那一瞬秦俊感同身受。程姝宁的笑容很纯粹，有期许，有探寻，更多的则是真心替秦俊高兴。 待一群同学散去，教室里早已没了程姝宁的身影。秦俊收拾了课本，急匆匆赶往下一个上课地点。 第二堂大课是英语，秦俊进到教室里转动目光找寻着程姝宁的身影，周恒已经占了中间的座位，正朝着他摆手招呼，秦俊摆摆手，越过周恒径直坐在了前排的程姝宁身边。 程姝宁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他只是笑笑没说话。英语老师很快来了，秦俊闷着头翻开课本，貌似认真听讲，片刻之后却将自己的课堂笔记推到了程姝宁面前。 笔记最新一页上写着一行字：想不想吃酱脊骨？ 程姝宁扫了一眼，提笔回了一行字，将笔记推回来。秦俊看了下，上面对了一行娟秀的字迹：你赚钱了？ 秦俊回：你出脊骨我出酱。 程姝宁回：好算计。准了，但今晚有选修课。 秦俊再回：明晚要去做家教，那就定周三。 程姝宁再回：不好吃为你是问。 笔记推来推去，终于停在秦俊面前不动了，这一切全都落在了后排的113男生眼里。周恒与程东窃窃私语一阵，觉得这个信号很明显，秦俊上学期吵吵了一学期要追程姝宁，这回总算是行动了。可有人脸色就难看了，董建峰死死的攥着英语书，指节发青，如果目光能杀人恐怕秦俊这会儿已经被分尸了。 下课之后秦俊倒是没刻意的往程姝宁身边凑，吃了午饭在大学生活动中心里转了转，特意询问了卖光盘的老板有没有中文版win2000，可惜别说中文版了，就连英文版都没有。他只记得今年上半年win2000中文版就会发布，却记不清具体日期。 这天秦俊同样要上选修课，混到下课他急匆匆回到自己小窝，打开电脑就开始闷头码程序。刚写了两行代码，周恒就回来了。他脸色严肃，没等关门就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周恒走到他身前说：“我刚才去机房上机，临下机前在工大论坛里发现有个帖子在黑你。” 秦俊乐了：“黑我？我有什么好黑的？” “啧，你别不当回事！那帖子说你成绩烂、人品差，所谓的见义勇为也是喝多了酒壮怂人胆，还说你大一还没结束就换了俩女朋友，前脚刚把头一个女朋友哄得堕了胎，后脚又跟程姝宁凑在了一起。” 秦俊还是笑，只是笑容冷了不少。如果只是陈述客观事实，那算不上是黑，可往里头添油加醋性质就变了。秦俊也挺纳闷，他平素与人为善，没招谁没惹谁，平白无故怎么会有人跳出来黑自己？ 见秦俊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周恒倒是急了：“不是……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我该有什么反应？” “起码想想办法，不能让人这么黑你啊。” 秦俊笑而不语，继续写代码。面对这种混淆是非的抹黑行为，急吼吼跳出来给自己洗白，那只会落入对手圈套。新闻是怎么炒热的？拿出个争议点，一方抹黑一方洗白，两方吵得热火朝天，吃瓜群众前排就坐看热闹，这才炒得起来。 秦俊原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大学生，又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工大两万多人根本就没多少人认识他。黑他？要是没人推波助澜，这帖子要不了一晚上就得沉。 退一步，他是学校主推的优秀大学生代表，这个当口抹黑秦俊岂不是扇学校耳光？抹黑的帖子如果发酵起来，恐怕校方就得介入。现在的秦俊空有二十年远见却没有兑现出力量，可有校方的大腿抱着，他根本就不在意这种破事。 秦俊浑不在意，原本怒发冲冠的周恒也泄了气，絮絮叨叨骂了一阵发帖子的败类，瞧了一会儿秦俊写的代码，然后就跑到大卧室里看电视去了。 周二早起就下雨，秦俊没去打球。写了一阵代码便与周恒一起回学校上课，熬到中午，秦俊买了个煎饼果子就去了机房。打开工大论坛，按照发帖时间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黑他的那个帖子，秦俊猜帖子应该是被删了，出手的都不是校方，没准是论坛管理员。这种没有事实依据的黑人帖子肯定会被删，不然论坛一准弄得乌烟瘴气。 他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成想到了下午事情到底还是发酵了。论坛里再次出现黑他的帖子，这次回复的人很多，有人带节奏声讨，第三页的回复暴露了这些人的目的：秦俊这样的败类居然能送评滨州优秀大学生代表？校领导是他亲戚吗？ 甭琢磨了，黑他的人一准是愤愤于没被送评滨州优秀大学生代表。秦俊在机房里笑看风云，等着校方的反应。校方出手很迅速，那帖子晚饭前被删了个干净，紧跟着导员姜恒给秦俊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导员问秦俊知不知道抹黑帖的事儿。秦俊说知道。 导员告诉他别着急上火，校方已经删帖处理，并且还在调查究竟是谁在抹黑秦俊。他让秦俊放心，一定会给秦俊一个公道。 电话的最后，导员隐晦的提了一句，说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男女交往这种事工大一向不鼓励、不禁止，但搞出事情，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 挂了电话秦俊哭笑不得，黑他混日子、成绩烂这无可反驳，这也不算什么黑点。可黑他玩弄感情该怎么辩驳？总不能厚着脸皮把卓莉请来当着全校的面帮他洗白吧？ 黑子最狠的手段就是拿秦俊的感情生活做文章，招人恨不说，还没法辩驳。秦俊可以不在意别人怎么说，可他在意程姝宁的看法。 今天程姝宁表现很正常，也不知是不知道这事儿，还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秦俊琢磨着，既然程姝宁没反应，那他就不应该急吼吼的找程姝宁解释，反正约好了周三一起吃饭的。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来电是校内号码。 接起来一听，打电话的居然是程姝宁。 “喂？帖子的事儿我知道了。清者自清，不用在意这种抹黑别人的小人。反正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秦俊听得心花怒放，有这句话就够了。他故作叹息道：“心绪难平啊，要不你过来安慰安慰我？” 程姝宁沉吟了下，说：“马上要上选修课……” 秦俊略微有些失望，反过来又劝慰了程姝宁几句。有人黑他，顺带着也把程姝宁推向了风口浪尖。挂了电话，秦俊心里的确有些烦躁。他平素与人为善，不代表有人可以平白无故的骑到他头上拉屎。看了眼时间，秦俊一边往公交站走，一边等着导员姜恒的电话，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抹黑他。 第028章 什么仇什么怨？ 秦俊掐着时间到了暖暖家，敲开门，刘阿姨一瞧见秦俊就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秦俊说话嘴甜。暖暖已经练琴回来了，瞧见秦俊隐隐松了口气。小丫头似乎生怕把秦俊给气跑了，这回倒是没闹别扭，老老实实坐在书桌旁，等着秦俊讲课。 秦俊翻开初一数学课本，简单讲了下定理，跟着就带着小丫头做起了练习。十道题做完，转眼一个小时就过去了。临走之前，秦俊略一思索，留了几道自己编的题。 原本就耐着性子应付的暖暖当即就炸了：“有没有搞错！我已经认真听讲了，怎么还给我留这么多作业？” 秦俊说：“巩固加深印象，确保你真的掌握了知识点。当然，”秦俊突然咧嘴一笑：“你也可以不做，那样就相当于你先违约。” 暖暖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不说话。 “下次来我会检查，没做算违约，正确率低于百分之八十我就当你没掌握，然后再给你布置两倍的练习题。” 秦俊坏笑着走了，暖暖一个人傻愣着待在房间里，对着十几道练习题越看越眼晕，再也忍受不了，嗷的一嗓子就喊开了。保姆刘阿姨在大卧室看电视，听见动静吓得甩飞了拖鞋，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暖暖你说话啊！” 喊过之后暖暖好受了点，抄起秦俊留的练习题，有气无力的说：“没事……就是题太难了。” 秦俊下楼过横道，一分钟没到就坐上了返校的公交。他不知道的是，他坐着公交刚走，几分钟后又一辆公交停在站点，后车门打开，一个女孩急匆匆的跳了下来。她先是朝着上车门瞥了眼，跟着等不及公交开走，绕开公交车朝着街对面望去。 女孩子依旧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身影，微微蹙眉，深吸一口气过了横道，慢悠悠的朝着自家走去。到了楼下她又犹豫了，站在梧桐树下等了十分钟，最终失望的叹了口气，这才进了单元门。 ……………… 公交直接将秦俊拉到东门终点站，直到回到自己的小窝，秦俊的手机依旧保持着安静。起初他还以为手机欠费了，试着查询了话费发现余额还剩不少。这就奇怪了，导员怎么一直没来电话？按说校方要查工大论坛，很容易就能查到发帖人的IP地址，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吧？ 有些等不及的秦俊干脆给导员打了电话。电话接通，秦俊直接问：“导员，我秦俊，那个抹黑贴的事儿有结果了吗？” “咳，是这样。那几个发帖子的IP都是在校外，这个就脱离了学校管辖范围了，根本没法查。” “也就是说，什么结果都没有？” “呃，对。不过秦俊你放心，李校长今天发了火，特意安排了两名在机房兼职的研究生，今后会加强对工大论坛、BBS的监管，以后再有这种事，肯定会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官话、套话就是没一句有用的话，而且秦俊觉得导员似乎有些语焉不详。挂了电话，秦俊依旧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找出邱成德寝室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秦俊说找邱成德，接电话的喊了邱成德名字，过一会儿邱成德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喂？” “邱师兄，我秦俊，有件事麻烦你。” “什么事儿，你说吧。” “你认不认识在机房兼职的研究生？” “认识啊。” “那太好了，邱师兄你帮我查点事……”秦俊把在论坛被黑的事情一说，邱师兄不迭的答应下来：“小事，最迟明天晚上给你结果。” 谢过邱师兄，秦俊刚挂了电话，敲门声紧跟着响起。他以为是周恒忘记带钥匙了，门一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程姝宁。 秦俊有些傻眼，晚饭的时候秦俊玩笑了一嘴‘求安慰’，程姝宁为难的说了一句‘马上要上选修课’，他只以为程姝宁会在周三吃饭的时候安慰自己几句，没成想程姝宁下了课就过来了。 “你来了？快进来。” 程姝宁进到房间里嗅了嗅，没闻见烟味儿，转身看着秦俊说：“你怎么样？心绪还难平吗？” “已经好了……就算没好，看见你也好了。” 程姝宁笑出了声：“我还有包治百病的功能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嗯，看见你什么都忘了。”秦俊厚着脸皮撩了一句。 程姝宁没接茬，拉过椅子坐下，说：“本来下了课就过来了，敲了半天门也没开，我又往回走，走到篮球场回头一看，你房间里的灯又亮了，于是又折了回来——总不能白跑一趟。” 秦俊笑着说：“今晚有家教课。其实我那阵求安慰是在开玩笑，但你能来我很高兴。” “我早听出来了。不过我怕你在硬撑着说漂亮话，所以还是来看看你吧。” “你先坐，我给你拿点喝的。”秦俊钻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保鲜层里堆满了碳酸饮料，不用琢磨，一准是周恒塞进去的。他拿了两罐雪碧回来，递给程姝宁一罐，自己坐在床边，与程姝宁斜对着。 程姝宁声讨了一阵发帖的小人，话锋一转，突然问：“秦俊，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做菜的？” 秦俊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天赋吧。” 程姝宁被噎得翻了翻白眼：“你这样明晃晃的自夸好吗？” 秦俊认真的说：“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其他解释啊。”这还真不是他在自夸，秦俊做饭起初是因为吃腻了食堂，刚开始还像模像样的找了菜谱照着做，俩月之后但凡在饭店吃过某道菜，回来之后秦俊就能复原个差不离。程东就曾打趣秦俊，说他是一个被软件行业耽误了的大厨。 “好吧，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将雪碧一饮而尽，程姝宁看了看时间：“都快九点了，既然你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会寝室了。” “我送你。” 送程姝宁不单是礼貌，东山属于校外，基建比较陈旧，有些路段根本就没有路灯，女生一个人走实在太不安全。俩人下楼，从东门进到校园里，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想到就不说，自然的与夜晚的校园融为一体。临到宿舍楼，程姝宁似乎斟酌了半晌，这才开口说：“你们寝室老大挺有意思。” “嗯？怎么说？” “他前一阵晚上突然跑到宿舍楼把我喊下来对我表白，”瞧了下秦俊的反应，程姝宁说：“我拒绝了。” 秦俊乐了：“还有这事儿？”秦俊觉着挺新鲜，前世他与卓莉纠缠着，疏远了程姝宁，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程姝宁又说：“原本我以为拒绝了他就算完事了，他倒是消停了几天，然后这两天也不知抽什么风，开始跟踪我了。” 跟踪？这就有点严重了。不过想到程姝宁与董建峰都相安无事的毕了业，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秦俊严肃的说：“我知道了，回头我跟他聊聊。” 程姝宁停下脚步，长出了一口气，道：“尽量好好说话，别闹起来。好了，你别送了，明天见。” 与程姝宁分别，秦俊的宿舍近在咫尺，他干脆回了一趟宿舍。宿舍里挺热闹，几个舍友正热火朝天的说着工大聊天室的事儿，蔡芸山心里痒痒，又说起集资买电脑的事儿。 秦俊问程东：“老大呢？” “不知道，晚上吃完饭就没见着人影，可能上自习去了吧。” 秦俊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四十，约摸着老大应该快回来了，就决定在宿舍里等等。片刻之后，寝室门推开，周恒兴奋的走了进来。瞧见秦俊，周恒很意外，跟着悄声说：“已经定下来四台，我刚才去二楼转了转，又有几个有意向的。说要是价格合适，就从咱们这儿拿电脑。明天上午没课，我琢磨着带几个定下来的去一趟电子城。” 有事儿忙活，又有钱赚，这些日子周恒的精气神提了起来，整个人满是干劲。秦俊心里为周恒的转变高兴，锤了下这小子的胸口：“还是那句话，跟外面人打交道多留个心眼。咱不存心害人，也不能让人给害了。晚上我把硬盘盒给你，你明早找个地方刻录光盘，装好电脑仔细检查一遍。” “放心吧。” 一心想要买电脑的蔡芸山拉过周恒，嘀嘀咕咕研究着怎么配硬件性价比最高，陈杰、石峰、黄秋昊也在一旁帮腔，瞧这意思是打算四个人合伙买电脑了。 这回秦俊没拦着，有些亏只有吃过才知道是亏。转眼就到了十点，老大依旧不见人影，秦俊却没法等下去了，十点十分寝室楼就会上锁。琢磨着反正第二天也能碰到，秦俊就跟周恒回了租的房子。 第二天上午没课，中午的时候邱成德给秦俊打了个电话，说秦俊要查的事情有结果了，约他在计算机中心见面。俩人在计算机中心碰了头，又在门口等了几分钟，随即从计算机中心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师兄。 师兄压低声音嘱咐几句‘别外传’，塞给邱成德一张纸条，然后一溜烟的回去了。邱成德直接把纸条递给秦俊：“你自己看吧。” 展开纸条，上面列着ID、IP以及相关的学生证信息，邱成德拜托的人很靠谱，列表极其详细，跟风回帖超过三次的全都记录在案。秦俊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学生证信息上，几乎全都是空的，唯有最后一行，上面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秦俊心中纳闷，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