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宫主大人的农家小媳》 第一章 不同的沈依 天启三年,青州洛庄 时逢入冬,青州偏北,一入冬便是寒风刺骨,格外的冷的,洛庄西头的沈婆子家的宅子已经很破败,墙壁多处泥块剥落,屋顶的瓦片也因为年久失修掉了大半,这样的屋子即挡不住刺骨的风,更挡不住冰冷的雨雪,破败的宅子里住着沈家三口人。 沈家婆子米氏带着十六岁的孙女和十岁的孙子住在自家这宅子里,沈家也是可怜,沈婆子年纪轻轻就经历丈夫身死独自一人拉拔儿子长大,好不容易儿子成家生了一对孙儿孙女,沈家的日子眼看着越过越好,却不想儿子和儿媳上山砍柴双双失足落入山涯失了性命,留下一对苦命的儿女,沈婆子哭瞎了眼又摔断了腿,沈家的境况是雪上加霜,这五年来,沈家全都靠着孙女沈依打理一日三餐,勉强没有活活饿死。 沈依十一岁丧父丧母,经历祖母伤心哭瞎了眼为了养育他们姐弟又摔断了腿最后生活也难自理,唯一的弟弟因父母突然去世从此不言不语的成了个自闭儿,她一个小女孩护不了自家那微薄的家产,几亩田产被亲戚霸占了去,只能靠着她每天上山采些野菜,摘些野果填肚子,运气好些能逮到野味拿到街上卖几个小钱换些米粮给祖母和弟弟补补身子。 可就在三日前,沈依上山找吃的,入冬之前若是找不到足够维持沈家三口的吃食和柴火,他们一家三口连这个冬天都过不了,每年入冬都是他们的劫数,之前的几年,全凭着运道度过,这一次老天又给他们的生活制造了难度,沈依没有逃过父母的恶运,她也摔伤了,从高高的山涯上摔下,过了一日才被人发现帮着抬了回来,如今已经连着昏迷了两日,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会不会走了她父母的老路就这样去了。 寒风从各处破洞口钻了进来,无情的施虐,没有半点温暖,全然不给沈家三口人留一丝活路,沈依倒下,沈老婆子和孙子也只余下活活饿死的结果,沈家没钱请不起大夫,沈老婆子那双干枯的眼已经流不出泪,她坐在床边拉着孙女的手,苍老的面容,瘦得脱了相的手,青筋暴起,骨节突出只有一层皮附在骨上,看起来有些惊悚,瘦,沈家祖孙三人早就已经瘦得皮包骨,沈家唯一的男丁依偎在祖母的身旁,眼神木然的盯着床上完全不动弹的姐姐。 有人从门外进来,沈家的门就早破败不堪,他们没有能力换上新门,门户也只能这样敞开着,沈依的身子骨还算康健时,入夜了会搬出些东西将家门挡一挡。 来的是沈家的亲戚,沈家在洛庄也还有几门亲戚,住在洛庄东头的叔公,隔壁不远的堂叔和南头的表姑,这些人都惦记着沈家,当然不是惦记沈家的人,是沈家的田产,沈家的田地已经被他们给霸了去,现在露面是笃定了沈依活不久,紧接着沈婆子和沈小弟也将不久于人世,沈家还有这处破败的宅子呢,宅子再不值钱,那也是物件,拿在手上也不压身,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不早些来盯着,还料不准被谁给抢先一步霸占了去。 空手来,空手走,临走之前还不忘抱怨一句。 “小丫头命虽贱却硬得很,还不死。”留下这样刻薄的话语,见死不救,冷血无情的走了。 许久,沈老婆子才悠悠的叹上一口气,这口气像叹了一辈子那么久,她握着沈依的手,“阿依,能这么死了,也算福气,背着这个家你太累了。“可惜,沈家就要绝后,是她对不起沈家的列祖列宗,死后也无颜见他们,”可怜的阿路。“只有十岁,没了姐姐与祖母相依,没有人会收留养活他。 沈老婆子念叨了几句,让沈路去端碗水来,肚里早就没有食物,可水还是有的,家里无柴,水也只是生水,也抵不了饿,只能聊胜于无。 沈老婆子从孙儿手中接过破了两个口子的碗,瞎了眼的她只能摸索着给孙女喂水,冰冷的井水滴在沈依的脸上,脖上,少许落入她的口中。 冷,太冷,刺骨的冷。 沈依是被冷醒的,上一刻她还被人强灌剧毒毒药,她的五脏六腑绞起来的痛,痛得她想咬舌自尽,下一刻她嘴里一冷,面上和颈子也冷,全身都冷,她觉得自己像个冰人,所幸,冰冷比起剧痛她更能接受前者,她睁开涩涩的眼睛,这有点难,她费尽了力气才能睁开眼。 突来的光线很刺眼,她又闭上了,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她听得不真切,休息一会,她又睁开了双眼,这一次没那么难受,她能适应光线,只是,她不知道身处何地,入目的是一个枯瘦的老太和一个瘦得像猴子的小男孩,破败的房子像是随时都会倒塌,倒灌的风,寒得刺骨,若非身体虚弱得连动弹都难,她一定会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她身边最亲近的人给她下了毒,让她死都不能瞑目,现在上天是替她不公,没有让她死?她记得自己服下的是“蝎尾香”剧毒,且没有解药,除非有外公在,立时替她换掉全身的血才有可能保住性命,那只是有可能。 “依姐儿,你醒了。”瞎眼婆子听到些许动静,苍老的身躯一颤,不敢置信她的孙女还有醒过来的一天,枯干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沈依发现了,她的身躯与原来的不一样,这副躯体的主人与眼前的老婆子和小小少年一样,干枯,瘦弱,身上除了皮就剩骨头了,根本就没有几两肉,她错愕的瞪大了眼,下一刻,她又昏了过去,昏迷之时,脑海里浮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东西,是错觉吧,一定是服了“蝎尾香”产生的后遗症,她的精神已经错乱了,否则,她怎么会变成另一个人,拥有别人的身体,又拥有那人的记忆。 许久之后,她又醒了,再一次被冻醒的。 第二章 拿回该得的 沈依被沈婆子一盆清水给泼醒的,沈婆子见她醒了又昏过去,怎么叫都不醒,她吓坏了,若是再昏迷怕是真的醒不过来,沈婆子没钱请大夫只能破罐子破摔,让孙儿打了一盆冰冷的井水,直接倒在沈依的身上,生生的将她从昏迷之中给冻醒了。 这三天沈依过得很痛苦,她知道自己还活着,活成了另一个人,由原来的薛沈依,药王谷谷主的亲外孙女,拥有一身傲人的医术却因为识人不亲被同门师兄残害丢了性命,原以为服下剧毒绝无可能再有存活的机会,不曾想,上天给了她不一样的未来,让她重活一回,成了洛庄贫困户沈依,自身瘦弱也就罢了,肩上还要扛着祖母和弟弟的生计,离了她,他们也活不了。 沈家很穷,穷到家徒四壁连老鼠都不愿意来光顾,她默默的梳理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此处是青州,药王谷在良州离此千里之外,她原来的家也在良州,身为药王谷谷主的外公已经离世,但她父母还在,家也还在,只要回到良州她还可以认回自己的父母,只是,以她现在的模样与原来的薛沈依完全不一样太没有说服力,父母定是不会相信她的,父母都是务实的人他们并不太信怪力乱神之事。 这样回去认亲父母只会认为她是个疯子,而且,以她现在的身家别说是从青州去良州,就是从洛庄走出去都有些难。 他们一家已经好几日没有吃的了,她现在肚子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可是没有牛,连口热粥都没有,每天只是以冷水塞肚子,她常常恶心得想吐,却不得不饮些冷水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好不容易弄清楚自身的处境,除了惨还是惨,没有人可以接济他们,也没有人会对他们伸出援手,如果她不为自己挣命,只怕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的机会马上就要还给上天。 她拖着破败的病体,让同样虚弱的弟弟扛着她,两人坚难的上了山,山上有她需要的草药,她身上有外伤,如果没有草药敷上去,伤口会一直溃烂,到最后她也会成为一具破烂的尸体,她要自救不能生生的把自己拖死,她虚弱得在山上几乎移不动脚,沈小弟人小个子矮加上一直营养不良全身上下也没有多少力气,光是找她要的草药,他们就费了两日功夫,差一点就不能从山上回来,幸好,采好药遇上上山砍柴的大叔,大叔见他们姐弟俩实在可怜,便好心的带他们下了山,还给了些柴火,几个野果,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对沈家来说已经是非常珍贵。 沈依用柴烧火煎了药,果子可以裹腹,三人省着点吃能吃是两日,两日之后她的身体稍微好了些,再次上山采野菜,摘野果,又采了些药草,她发现沈依瘦弱归瘦弱,还是挺能扛的,长期营养不良奔波找食还能带着祖母与弟弟扛了这么些年,若非这一次上山不小心摔成了重伤把命给丢了,也不会有她薛沈依的重生,她该感谢沈依是她占了沈依的身躯,她一定会好好的代逝去的沈依照顾她的祖母和弟弟。 她先养好自己身上的伤,保证沈家三口不管吃好吃坏不至于饿死,如此过了半个月,她终于又活过来了,运气不错让她在山中深处找到了一根野山参,才将元气给补了回来,可惜山上再难找出第二根野山参,不能补祖母和沈小弟也一并的调调身子,他们身子虚弱,大补的东西她也不能轻易用,一旦虚不受补对他们的伤害只会更大。 洛庄是个很普通的庄子,庄子里的百姓都是以种田地为生,除了村长家拥有许多土地,寻常百姓家里大多是几亩田地种些粮食刚好够过日子,沈家原来也有几亩田地的,可沈依的父母不幸去世之后家里那几亩薄产就被沈家的亲戚以各种理由给侵占去了,当年的沈依才十来岁,沈婆子又瞎了眼,沈小弟就更小了,就算田地落在他们手里也只有长草的份,索性就交给几位亲戚帮着田上,也不至于放着长草浪费了大好良田。 听听,这是多好的亲戚,事事为沈家着想,他们霸占了沈家的田产却从未给过沈家一粒米粮,更在沈家最落破的时候打着抢占沈家宅子的想法,时时盯着,窥着,巴不得沈家三口一夜之间全都死光了,便宜都给他们占了去。 有些人就是蛇蝎心肠,刀子的嘴还有一颗残忍的心,对沈家三口孤儿寡母,老的老小的小不伸以援手也就罢了,还处处落井下石,沈依知道这几年正主与祖母和弟弟受了许多的苦,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既然是沈家的东西她也要代表沈家收回来,哪怕沈家三人没有能力去种田地,至少可以将田产变卖也好能短智的过上一段好日子。 这一日,沈依又上山了,她留下小弟在家中照顾瞎眼的祖母,她这小弟也有些问题,或许是家中发生大变,从小家里的环境又差,小小少年很内向,沉默,甚至是自闭,他几乎不与人说话,连家人也不说话,不与人对视,与他说话还要连续说上几遍他才会听,所幸,他听进去了就会去做。 沈依在山上寻了半日,找了几味药草,不是太全,勉强可用,她又采了些野菜和野果,砍了些柴,这些东西全都由她一个人背下山,对瘦弱的身体而已简直是不堪重复,她咬紧牙关,背了回来,烧柴火,做了野菜野果糕,味道还不错,留了几块给祖母和弟弟,她自己也吃了两块,其余的装了三份,送到亲戚家里去。 这三家亲戚正是抢占了沈家田产的,三叔公,二堂叔和五表姑家,沈家连自己吃的都顾不上,这一回见沈依主动拿着吃食去孝敬他们,他们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太意外,毕竟他们一家三口还能活多久也不知道,一旦死了,还不要亲戚给他们收尸。 第三章 一个个送礼 沈依提着破了几个洞的竹篮,篮子已经不堪大用,只能装些大且轻巧的东西,一旦是小物件容易从篮子的空隙漏出,重物容易把蓝子给压破,她先提了一袋子野菜果糕,她尝过,味道很好,很美味,只是没有钱买糕不够甜,但对穷人家而言已经算是好东西了,祖母和弟弟吃过都流泪了,祖母说已经好多年不曾尝过如此美味的食物,沈家的状况着实是让人心酸的。 沈依的三叔公叫沈富,家里也并不富裕但比起沈依家已经好得太多至少他们饥有食,寒有衣,温饱是没有问题的,三叔公是沈家这一脉年纪最大的,所以他也是倚老卖老要了沈家的两亩田地,见沈依来了三叔公也是不客气的表露出嫌恶,人哪最怕穷亲戚生怕他们上门来沾上穷味。 “你来做什么?”沈富六十多岁生得就是一普通老头,身上的衣衫也是陈旧的,胜在没有补丁,手上握着一根木制拐杖倒不是他的腿脚有多不方便,拿着拐杖代表权威,一旦有什么不顺心的便轮起拐杖直接打人,家中的晚辈个个都被她打过,“一身破破烂烂的活着也是遭罪,还拖着你祖母弟弟一块遭罪。” 沈依假装听不懂三叔公的言下之意,遭不遭罪他们自个儿清楚,也是自个儿扛着,不需要早早死了给别人腾地方,“三叔公,这是昨天我上山采最新鲜的果子和野菜做的野草果糕,祖母尝了觉得好吃就让我送些过来让三叔公也尝尝,三叔公是长辈,咱们家有好东西不能吝啬,一定要与亲戚分享的。”沈依小心亦亦的将篮子中的糕点拿了出来,颜色碧绿,看着晶莹剔透的确定难得一见,香味倒是没有闻到。 沈富轻哼了一声,“你祖母年纪大些,更懂人情世故,”被他们如此看重,沈富是满意的,“你放下吧,”送来的东西他没有不收的道理,不过沈婆子家休想从他家拿走半点东西,“我这可没有回礼,你回去吧。” 沈依点头,她不是来讨回礼的,她讨要的可不是寻常之物,那是属于他们家的田产,她用甜甜的声音道:”三叔公,糕还热乎着,你乘热吃,一会凉了,味道可就差了。“ 沈富撇了她一眼,胡子动了动,没说什么。 沈依出了门,躲在暗处,确定沈富将糕点吃进去了,并且,还给了两块最亲近的人吃,他年纪虽大却是个小气的,只给出两块,其余的全入了他自己一人的口。 沈依可是每户都分了十块。 确定沈富吃下她就放心了,接着回去拿了第二篮去了二堂叔家,二堂叔是沈父的堂兄弟,沈父是独子家中没有兄弟姐妹以至于沈父沈母死了之后,根本就没有直系血亲照料沈家三个孤寡老弱,更是被旁系欺负。 沈依的二堂叔是个五大三粗的粗人,做提屠夫的活计,一脸横肉看着吓人,沈婆子也是惧怕的,所以当初三人来分占沈家的家产,沈婆子是无计可施,沈富占着自身年纪大辈份高硬是要去了两亩,沈依的二堂叔是沈婆子的小辈子却因长期从事的屠夫工作早就冷血狠辣,若是沈家不给他两亩田产,他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沈婆子心如死灰可也不想一双年幼的孙儿孙女出事。 沈大安的妻子也是个胖墩墩的女人,夫妻长得连相,沈依站在她面前简直就像只小鸡仔一般的不起眼,她还有沈依的部份记忆,还记得眼前这个人是谁,还记得当初他们夫妻凶神恶煞的冲到他们跟前向他们讨要田产,当时的沈依还小,没有人可以给她任何依靠,她怕着要是不答应将他们讨要的两亩田产给他们,二堂叔会直接拿着屠刀上沈家,会像杀猪一样将他们祖孙三人杀了。 ”二堂婶,这是我昨天采摘的野菜和果子做成的新鲜野菜果糕,味道很好,祖母让我送些来给二堂叔,二堂婶尝尝。“沈依依旧是甜甜,弱弱的,她长得像个小可怜气质就更像个小可怜。 沈大安的妻子李氏用嫌弃的目光扫了沈依带来的野菜果糕,沈婆子家穷得连西北风都喝不着,近日天气越来越寒冷,再冷些便要降大雪,到时封了山,他们真的只能喝风度日,还有闲心送果糕,不留着点过冬他们祖孙三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种东西我们不吃,你还是拿回去吧。“屠夫家还缺吃的嘛,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猪下水,别人家少沾荤腥她家却是从来都不缺的,那些野草,野果她根本就没看在眼里,”这种穷酸玩意,也就只有你们爱吃,我们可咽不下去。“ 比起沈大安李氏还是存了些善心的,沈大安家的日子还不难过,一家人从不缺吃养得一身好膘,沈婆子家不同,他们简直是风雨飘摇随便就会散了,不过沈大安是个心狠的,李氏跟在丈夫身边久了也受到丈夫的影响,嘴巴绝对是个不饶人的,不过心里还是可怜沈依,小小年纪受了太多的苦。 李氏摇晃着手,赶沈依离开,”带着你的东西回去,我可不会留你在家里用饭。“ ”二堂婶,不是的,我不是来蹭饭吃的,我真的是做多了吃不完才拿来给你和二堂叔尝尝鲜的,东西虽然没有多好,可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我放在这里——,我,我走了——。“她匆匆的将果糕放下,转个身就一溜烟跑出去。 李氏看了桌上的果糕许久,决定收下,晚上让一家人都尝尝,顺道在丈夫面前说上几句好话,看看能不能送些猪下水给沈婆家改善一下伙食。 那一晚,沈大安吃下了果糕,沈大家的两个儿子也吃了。 第三家送的是五表姑,沈依这个五表姑在洛庄也是出了名的,是个顶顶有名的媒婆,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正得能说成反的,她见沈大安从沈家拿了两亩地就立刻赶到沈家用她厉害的嘴皮子将沈家余下的一亩地归了她家。 第四章 来送解药的 沈依花了一番功夫,说了好些场面话才让她这个五表姑高高兴兴的收下了果糕,允诺一定会好好品尝的,沈依很满意,接下来,她只需要回家慢慢等着他们吃进去的毒素发作。 毒是她特制的,采的都是一些常见的草药,加上一两种毒药,倒也不难解,只是洛庄这地方不大也不繁华,庄子里的两名大夫都是很普通的,难度大点的病症他们就不会看了,她施下的毒可以确定他们是解不出来的。 明日,她会再上三人家里去一趟,那时他们正处于毒发身体不适不知该发何是好的时候,她最好提要求。 天越来越冷了,她身上的衣衫很单薄,家里也仅有一床破被子,若是再这样下去没有半点改善她可以保证祖孙三人是过不了这个冬天的。 他们会被冻死,饿死,总之死状惨烈。 她要尽快的将田产拿回来,再变卖,先拿到现银在手度过眼前寒冷的冬季,到明年开春再谋其他出路。 她用的是最简单粗暴的法子,找人帮忙根本就没人愿意伸出援手,想法子要回也不易,说不定还没有要回田产就已经被活活冻死了,明日她除了去三家告知他们不幸的事实之外,还要再次上山采摘更多的野菜,野果和收集更多的柴火已便过冬,入了冬山上的野菜野果比较难寻,需要费上许多功夫。 沈婆子不知道孙女心里在想什么,虽然也觉得奇怪,孙女大病一场之后性子都变得有些不同,沈婆子心中虽疑惑却也没有想太多,日子已经过得艰难无比,又何必无顾思虑太多,只要他们还能多活一日那便是赚到了,这些都是阿依替他们求来的,博来的,小小年纪就要经受这些,也是她这个老婆子没用,害得小辈们受苦受难受人欺。 每逢入冬沈婆子就心惊胆颤的,深怕祖孙三人熬不过,年年过冬年年怕,今年犹其怕,之前阿依受了伤大病一场家中没有半点存粮,连柴火都不够,没有吃的还能喝口冰水,没有柴火那也只有活活冻死的份,阿依昨日上山采摘下来的东西全都送了出去,明日家里又没有余粮和柴火。 ”阿依,你别管我们了,过两日让村口的牙婆替你找户好人家,为奴为婢也好,至少还有口饭吃,饿不死。”是她这个瞎眼老婆子死赖着,小路子年纪小性了又怪担不起这个家,与其祖孙三个都丢了性命,让阿依离开至少能保住她的命,能保住沈家的一丝血脉,她是自私,想着阿依若是能将小路子一起带出去,活下命来该有多好,沈家有多大的灾怨,全都应在她老婆子身上。 沈依手上在不停的翻搅,她在制解药,送出了毒药自然是要制解药的,这是第一步,她先完成,免得明日事太多。 阿婆的心思她哪有不明的道理,以前她从不觉得活着是一件多艰难的事,现在她知道了,沈家三口是喘口气都费劲,要活下去也只能靠上天垂怜。 “阿婆,我不走,你别担心,过了这个冬天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沈依道。 沈婆子只是摇摇头,她知道孙女说的不过是安慰她的话罢了,这么些年家里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她心里还能没点数,阿依是勤快,任劳任怨什么苦都能吃,可这世道不是光吃苦就能好好活着的,沈家的未来看不到光,就算违心的想骗骗自己日子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好,可——,如何能度过这个冬天啊。 沈依也不多解释,现在解释得再多祖母都会以为自己只是在安慰她罢了,沈家眼下只是这样的局面,不可能突然之间大变样,她会让祖母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事在人为,只要人不死怕什么。 翌日一早,她便走访了三家亲戚,果不其然三家人都有中毒迹像,痛得无比却又舍不得花钱请大夫,沈依上门当下表明来意,她也不想拐弯抹角的与人猜猜猜,要她尽快将田产拿回,顺利得卖出去,才有钱修补家里的房子,做厚衣衫,买足够得柴火过冬。 “是你,是你这个小蹄子,尽然下毒。”沈富气得眼歪嘴斜的,明日他吃下她拿来的果糕,没过多久便觉得腹中隐隐作痛,他还没当一回事,年纪大了哪个身上没有点病痛的,谁料是越来越痛,从腹痛到全身上下都痛,他连喘口气都痛,沈富费足了力轮起拐杖就要打向沈依,沈富的几个儿孙更是堵着门不让沈依出去。 “拿出解药,不然今天你休想离开这道门。”沈富的大儿子凶神恶煞的道,昨天他没吃,他媳和女儿各吃了一块,也中了毒,他才如此焦急。 老爹年纪大了,万一不行去就去了,可他的女儿和媳妇不能有事,一旦没了媳妇他是再也娶不起第二个,家里没个女人算什么事。 “解药我有,”沈依一点也不害怕,眼前这些人拦着她也好,她才不怕呢,他们在求她要解药,“要解毒也很简单,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毒,马上解。” “还敢提条件,”沈富的二儿子伸手就要去抓沈依,被她灵巧的避过了。 沈依瞪着圆眼儿,”你可别伤了我,否则,解药肯定是没有了,三叔公身上中的毒一时半刻是死不了人的,不过会越来越痛,就怕三叔公年纪大了,受不了多久,他若是活活痛死,你们几个就是不孝子孙。“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指。 ”你——,“沈富的二儿子被呛了回去。 沈富的大儿子可不依,”你说,什么条件?“先骗到解药再说,沈婆子家就一个沈依济点事还敢玩阴着,既然要撕破脸,就别怪他们无情,往后在洛庄沈婆子一家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简单,把我们家的田产一分不少的还给我们,什么时候还,什么时候给解药,否则,我也没办法。”她双手一摊很无辜。 沈富痛得一身都汗,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身上的汗被寒风一吹简直就刺骨的冷。 第五章 瞧热闹不怕事大 “别想,”沈富咬牙道,进了他嘴里的东西想让他吐出来,比让他去死还难受,“咱们家何时有你们的田产,那就是我们的,老大,老二,将她打了赶出去。”老爷子拐子一挥威风十足,若不是他脸上的冷汗破坏了画面,那一定是个威风凛凛的画面,可惜,他的身体还在控制不住的乱颤,毒发的痛苦不是他一把年纪能扛得住的。 可让他将田产交出去,比毒发的痛还要痛,他就是不给。 “爹你放心,这小妮子敢上门来威胁我们,给不了她好果子吃,”老大给了老二一记眼神,两人一人一边就要将沈依拎出去,沈依反应迅速,矮上一头避过了,她面色一沉,“三叔公,几位都是沈依的长辈,沈依不过是想要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们不顾亲情也就算了,还要坑害我们一家三口,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能扛起重担,你们不帮一把就算了,还逼着祖母把家里的田产交给你们,你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怎么?现在几个大男人要对付我一个小女娃,那好就让大家凭凭理,唤你一声三叔公是不是真的要将我们祖孙三人逼死。”沈依扬声大嚷,她身形瘦小,闪躲很快,沈富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显然没有料到她尽是一条滑溜的泥鳅。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尽没拿住她,她扯着嗓子把左邻右舍都喊了过来,整个洛庄都是熟人,大家都知道沈婆子家的日子不好过,这个冬天怕是熬不过去了,更是知道沈富一家拿了沈婆子的田产让他们祖孙三人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可没有人会当面说出来,沈富能做出占穷亲戚田产的事来,平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与左邻右舍也不是多和气。 大家乐意看个热闹,纷纷围在沈富家门前,沈家大儿媳立刻关上门让众人离开,“瞧什么瞧,有什么好瞧的,各回各家去。” “别啊,里头的小姑娘可是沈婆家的沈依,小姑娘怪可怜的,说起来你们俩家也是亲戚,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可不能欺负人家。”向来喜欢凑热闹的顾三娘最爱说上几句,东家长西家短的谁没有,遇见不平还不让人家说了,平日里沈富就仗着两个儿子长得五大三粗的喜欢欺负不如他的,顾三娘是个寡妇,丈夫几年前死了,留下两个儿子她一人照顾,她是太清楚沈婆家里的情况了,那连呼吸都难的时刻是真的难熬,却又不得不为了两个孩子继续撑下去。 所幸,顾三娘的家境比沈婆家要好,还有娘家可以时不时的帮衬着点,日子勉强还是能过的。 “大家都来评评理,一家大子欺负一个小孤女算什么平事。” 被顾三娘这么一嚷走过路过的也好,家里蹲着的也好,都出来瞧热闹,反正瞧热闹也不费劲,不浪费粮食,还能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家二媳妇也是个泼辣的,站在门指,插着腰指着顾三娘的鼻子骂,“顾三娘,你管好自家的事,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还有闲功夫管别人家的闲事,就不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沈家的事关上门来解决,跟你一个姓顾的没有半点干系,识趣的赶紧散了回家去,别让我一个个骂过去。” 顾三娘也不是好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握她使得娴熟,“大家瞧瞧,沈家二媳妇瞧不起我这当寡妇的,怎么?我年纪轻轻死了丈夫难道不可怜?我一双儿女没有父亲照顾难道不可怜,现在还要被人落井下石,若是换成你,还指不定能过得如我这般。”顾三娘是边哭边说,出口的话跟唱戏一般,口齿非常伶俐,如果不是命苦早早丧夫,她可是能往牙婆这条道上走的,“你们瞧瞧,沈二媳妇欺负人,不便欺我,还欺沈婆家的阿依,阿依小小年纪没了父母多可怜,你们非但没有半点同情还要落井下石,有你们这门亲戚,简直就是上辈子造了孽。” 这下好了,戏唱大了,有的是热闹看,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的逼着沈二媳妇开着门,不准沈家欺负沈依,这些年庄子里倒是有人帮衬过沈婆一家,只是,大家伙的日子都过得不宽裕,平时小恩小惠也就罢了,若是更多的,他们也拿不出来。 “滚滚滚,”沈大瞧得恼火,自家父亲还在宅子里受着苦呢,“你们懂什么,不知道这小妮子心肠有多歹毒,还敢给我爹下毒。” “放屁,”顾三娘可不信,“阿依那小丫头片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说她下毒害你爹,她怕是什么毒都不知道,这不是冤枉人吗?你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呀,没了阿依沈婆和小路子还有活路吗?你们就是看上他们家那破宅子,想要逼死人家自己占了去。” 顾三娘这刀子嘴,迟早是要吃亏的,她一个寡妇人家万一遇上身强力壮的对她动粗她也是扛不住的。 沈二果真火大的想要冲着顾三娘甩嘴巴子,不料顾三娘原地一坐哭爹喊娘起来,咒得沈富一家都不得好死。 “顾三娘说得可对,若是你们再不把田产交出来,三叔公就会不得好死,你们身为他的子孙,一个个为了点田产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死去,也是要遭天遣的。”沈依仰着头,个子虽矮人一截,可气势不能低,顾三娘今日助了她,她定是会记在心里的,“拿不拿。” 沈大沈二回头望一眼痛苦万分的沈富,眼前又有一堆说三道四的邻居不嫌事大,不就是二亩田产嘛,多了它也发不了财,少了它也饿不死。 “好,田产可以还你,先把毒解了。”沈大道。 “就是,先把毒解了,否则你拿了田产不管不顾的,我爹还不是得活活痛死。”沈二道。 “这简单,你们先把田契交出来,解药马上给你们,立时服下,药到病毒。”她说到做到,也不会无故害人性命。 只是门外那群看客有些迷糊,莫不是这沈婆家的阿依当真能下药毒人?她是从哪学来的? 第六章 恶人先告状 拿到沈富家还回来的田契,沈依乘着围观者众直接告诉所有人一个消息,她甩甩手上的田契,这是前几年三家将沈家的田产分完之后重新领的田契,还新着呢,沈富也是小心亦亦的保护妥当,现在拿在手上还有股热乎乎的感觉,沈富一家将田契交到她手上时,个个都心疼得要死,少了两亩地,可是少了不少的收成,少了收成,吃喝用度上就要缩紧。 他们眼里尽是怨,恨,还有狠! 那抹狠是要告诉沈依,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让他们逮到机会,今日所受必定要讨回来。 沈依已经爽快的给了解药,就水服下身上的毒自然就解了。 沈依倒是不怕,沈富家的几个汉子不过是有些蛮力的庄稼汉,徒有一身力气,并不会什么武功招术,她还是有办法应付的,若是他们当真要来硬的,她也可以奉陪到底。 临走之前,她也不忘放下话来。 ”三叔公,若是下回想吃野草果糕,阿依还给你送,大家都有份,阿依可是能调出各种味道的果糕,只要你们想,随时可以品尝。“言下之意有点脑子的人都听得懂,沈富气得无力,他的两个儿子早就喜怒形于色,恨不得上前手撕了沈依可奈不住外头一堆人盯着,杀人是犯法的。“当然,下毒这种东西也不需要非得吃进口里。”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只让身边的沈大听到,沈大瞪大两只牛眼,气得脸发紫。 沈依离开沈富家打铁乘热直接去了沈大安家,沈大安一家都中了毒,他们还以为自己得了莫名其妙的病,深怕下一刻就死掉,一听沈依是有解药的,立刻将田契给了她,拿下解药解了毒再说。 钱财的确是重要,否则哪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还是没有命重要,没了命,要来了钱财也没用。 “没想到你这小妮子心肠如此歹毒,到底是谁教你用毒药的,”沈大安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沈依这个人,以前只知道她就是个孤女没依没靠的还要想方设想养祖母和弟弟,是个可怜人,他料准一个小姑娘是撑不了多久的却不曾想她还撑了好几年,要是她能一直撑下去也是沈婆的福气。 可现在看来,她撑下来却不是他们的福气。 “那又是谁教你们霸占别人的田产,不顾别人的死活,咱们同宗同族不求你们施舍照顾也就罢了,你们倒好,雪上加霜恨不得直接将我们祖孙三人推进火坑里去,二堂叔,人在做天在看,这是天教我的,教我怎样去惩戒恶人。”田契到手,她也不想与他们废太多话,家里还有祖母和弟弟等着她,她太久没回去他们会担心的。 沈大安夫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们的命都握在沈依的手里,眼下只能任由她摆布。 “好你沈依,别以为这样就能如愿以偿了,你们家没有半个人会种田地,要了也没用,只会放着长草,白白浪费。”沈大安气急败坏。 沈依头也不回,“这事儿就不劳二堂叔担心了,我不会种我可以卖啊,总比白白的被你们抢去得好。” 等沈依到了五表姑家里,身为媒婆有一张利嘴的五表姑早就知道前头发生的事,不巧的是她家也有人吃了沈依送来的果糕,五表姑夫家姓叶,庄子里的人都唤她一声叶婶子,这算是尊称了,许多人家里有儿子的更是对叶婶子多番奉承,就盼着有朝一日找叶婶子帮忙,她可以为自家小子寻一门好亲事。 叶婶子自个儿没有吃沈依送来的果糕,她也是嘴馋,虽是一块不起眼的果糕可好歹是糕点,她留给了家里的孩子吃,全家就只有她一人没有吃过果糕,其他人都毒发了,她还好好的,一家子正愁好好的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村头刘家媳妇来一说,她终于知道都是因为吃了沈依送来的果糕中了毒。 好黑心狠毒的小妮子,存心不想让人活,存心想要毒死人,叶婶子立刻花钱请了大夫,可大夫怎么瞧也没瞧出个究竟来,只说是吃坏了肚子,开了个药方要叶婶子自个儿去买药来煎。 说起来这洛庄只有几个赤脚大夫,小病小痛的倒是能行,遇上复杂点的症状他们也是一头雾水胡乱的开些药蒙人。 家里的孩子年纪小的被毒发折磨得嗷嗷叫,叶婶子在自家门口指天骂地的已经骂了好一会,沈依到了叶家门前,叶婶子还在骂,她一见沈依上门,立刻泼妇一般的上前揪着沈依的衣襟,沈依身上穿的是旧衣,好几年缝缝补补的没有一处完好,叶婶子使的力道一点不轻,一拉一扯就将沈依的衣裳撕了一道口子。 “你下毒,你敢下毒就跟我去见官老爷,好你大胆包天的沈依,你这是谋财害命。”叶婶子胀红着脸,拔尖着声叫喊道,她要在气势上压倒沈依,要让沈依知道她这样做是犯法的,她可不像沈家那两个贪生怕死还没脑子的,不过是几块果糕一点毒罢了,她就不信沈依当真敢害人性命。 平时的沈依可是个胆小如鼠的,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稍大些,唯唯诺诺孤僻自卑。 她甚至连与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可眼前这个——,叶婶子总感觉有哪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人是会变的,沈依刚刚死里逃生,或许正因为如此才导致她的性情大变,叶婶子可不打算如了她的愿,否则,她叶婶子在洛庄以后还怎么混,岂不是时时要被人嘲笑,还有谁敢找她说媒。 “五表姑严重了,也冤枉我了,我一没有谋财,二没有害命。” “还说没有,你对我们三家下毒就是谋财害命。” “没错,我是下毒了那是为了自保,而且,你们也没死生命没有多大威胁就是人难受些,再说我谋什么财,我讨的是我家自己的东西,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五表姑难道是要装傻吗?若是请了官老爷那倒好,咱们就当着官老爷的面好好说道说道,五表姑是不是讨了我家的一亩田地。” 第七章 拼的是狠劲 官老爷是见不着的,倒是洛庄的村长来了,村子里一连发生了好几桩事情,村长那儿自然也得了消息,下毒,杀人,抢田产——,不管是哪一桩听起来都很严重,他可不许庄子里这么点事就捅到官老爷那儿去,官老爷定会指责他这个村长非常没用。 洛庄的村长虽是村民们统选出来的,可还是要经过官老爷的允准他才能安安稳稳的担任洛庄的村长。 叶婶子一见村长来了,立刻哭嚎着扑上前去喊冤,”村长,村长哪,你可得为我们叶家做主,是她——,“手指直指沈依,”沈依那小妮子心肠歹毒,对沈富,沈大家和我叶家下毒谋财害命,村长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否则还指不定她那歹毒的心肠会不会对全庄子的人都下手。“ 又哭又喊又嚎的,脸上挂着泪,看起来最可怜的人就是她反倒不是一旁瘦弱得已经脱了相的沈依,她瘦骨现,大点的风都能将她给吹跑了,说她谋财害命,还真的不容易让人信服。 村长也是看着沈依长大的,沈婆也的确是命苦,可那也怪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命不好,他身为一村之长若是出手帮了他们,指不定还有多少人上门来讨要助益,只要不生事,他就争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叶婶子也是个难缠的,若是今日不给她个理,村长也不得安宁。 ”沈依,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对别人下毒,如此歹毒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家是怎么做出来的,是否背后有人指使?“村长也不信沈依能做出这等事来。 一个弱不经风,眼看随时都会殒命的人能有多大能耐,洛庄的人还是纯朴的,下毒这种事情他当村长几十年也是头一回听说。 他得遏止此风长起,否则往后谁有个不如愿就下毒,他还不得东奔西跑的忙死。 ”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下的。“沈依直言,看着五表姑哭爹喊娘让人做主的模样,的确是一出好戏,也是,自打她再活过来日子过得是忙碌却也显得沉闷了些,今日难得来点调剂倒也养眼,她也从未看过妇人泼起来的样子,以前没有机会,如今——怕是有的是机会。 ”你——,“村长显然没有料到沈依会直接承认,他吹胡子瞪眼的,叶婶子更是抓住时机再哭闹,”村长,村长啊,你可听得真真的,小蹄子可是亲口承认了,她下毒,快把她抓起来,这种敢谋财害命的人就不该留在洛庄,把她抓进大牢里去。“ 村长也在考虑,沈依都承认了对人下毒的确是有罪。 “五表姑,你家的毒可是没有解,若是我真的被抓起来,万一你的家人痛得受不住,那我可不管。”沈依拍了拍耳,叶婶子一怔,才想起家里人的毒还没有解,中毒的痛并没有因为大夫来而得到丝毫得缓解,他们还在里头嚎着呢。 叶婶子脸色立刻大变,“村长,村长,你快让她交出解药,先解了我家里的毒,否则真的出了人命,对村长也是大不利的。” 这倒是,庄子里死了人,官老爷责问下来,他这个村长也是要担责的。 村长立刻拿出威仪来,“沈依,赶快把解药拿出来救人要紧,你们两家的恩怨,等毒解了再好好论,若当真是叶家不对,本村长也替你做主。” 做主?真是笑话,若当真能做主怎么这么多年没有看到他站出来做个主,现在倒是拿出村长的威风来想要做主了。 沈依现在可不屑让他做主。 “要解药很简单,现在村长也在这儿刚好替阿依做个主,多年前五表姑非得以各种理由夺走了我们家的一亩田产,虽说一亩田产不多,可我沈家一共才只有五亩田产,被三家人瓜分的一分不剩,这几年来我们祖孙三人是吊着命过来的,没死成那是上天垂怜可不是因为沈家这几门亲戚的豪取强夺。” 叶婶子可不依,“那哪是你沈家的田产,那一亩地是我们家的,之前不过是看在亲戚的份上让给你们种罢了,还真当是你们的了。” ”不管五表姑怎么说,我相信村长心里都是有数的,是不是我们家的,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大家都知,当初你们还不是用手段逼着我们孤儿寡母老的弱的不得不交出田产,现在我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是你们不想还那也便罢了,我不讨,解药我也不会给,若是村长当真帮着五表姑欺负我们家祖孙三人,只怕会寒了庄子里所有人的心,怨村长只会助强欺弱。“ 村长是个爱面子的就算他真的要这么做也绝对不会让人当着他的面明说出来,他清了清嗓,”既然是你们沈氏一族自家的私事,那就自己处理吧。”他看了叶婶子一眼,“不过是一亩田产,该还就还了,免得家人受苦。” 叶婶子咬着牙瞪着沈依。 “村长你这是帮着沈依啊,别看她柔弱,那都是装的,当真柔弱的人能干得出下毒的事来?”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现在不过是下毒,你们的命可还在,若是当真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下一次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能保证。” “你——。” “五表姑,我家什么情况你最是清楚,若是这个冬天我们家祖孙三人不好过,我便破罐子破摔,就算是个死也要找几个垫背的。”耍狠谁不会,嘴上说说狠话就容易了,她不但嘴上能说,手上还真有法子。 ”你,你——。“叶婶子是见过狠人的,也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说的狠话才是真的狠,沈依家里的确是这种环境。 村长也怕出人命,别说是兔子了,狗逼急了还乱咬人呢,”叶婶子,该是沈婆家的东西你还给他们,他们一家三口也不容易。“这话是放在明面上的,暗地里还轻语了一句,”叶婶子,破财消灾,沈富和沈大安都给了,你何不与他们一样,也省得家里人受苦,有事,也得等解了毒在说。“此话可是话中有话。 叶婶子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 田契她给,有机会她还能讨回来。 第八章 何屠夫想买 叶婶子给了田契,沈依给了解药,可叶婶子放下话了,沈依敢把田产往外卖她是拦不住,但谁家买了沈依家的田产就是与叶家做对,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定是不会给脸的。 沈依也放下话了,若是洛庄没有人敢买她家的田产,无妨,她可以便宜外人,只要她将田产价格下调,白捡的大便宜谁会不要。 揣上三张田契,她回家了,难得的她家门前可是挤满了人,都是来瞧热闹的,大家伙都在议论纷纷,沈家的阿依如今可能耐了,尽敢单枪匹马的上人家门前讨要田契,这到底是哪方的风拂过让她性情大变。 沈婆瞧不见,沈路自闭不多话,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且叽叽喳喳的问了一堆他们祖孙二人也是不知所措,沈婆更是担心沈依上门讨田契万一被人给打了那可怎么办? 那帮人是没有人性的,有人性的绝对不会在当年做出那样的事来,阿依一人无依无靠的,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的,人家怎么可能乖乖的将田契交回给她。 沈婆不期望能拿回田契,她只希望阿依能够完好的回来,那比什么都强。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沈依回到家便开始驱散人群,这些人都是来瞧热闹的,沈家的宅子实在是破旧,不堪多人踩踏,万一哪儿又破了砸了人她可不想多赔钱,“有需要田产的上我家来买,田契就在我手上,随时可以去更名过户,价格比其他人家低两成。” 两成哪,那也是不少钱,以洛庄现在的市场,一亩良田可以卖上二十两,稍差些的十五两,山地五两到十两不等,若是少两成那也是好几两,只要手上有余钱的那可都想着买。 洛庄的田产有限,每家每户都分到位,正常情况下都是各自耕种,绝少有人会将自家的田产往外卖的,农门农户的若是没了田地,要靠什么吃喝,在洛庄是活不下去的。 叶婶子那儿虽然放下话,沈富,沈大安两家也跟着放话不会让沈依有好日子过的,就算拿回了田契,那五亩田地也只有废在那儿,他们种不得,也没有人敢买。 “若是诸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提,我沈依今日放下话来,凡是我家的田地卖了出去,必定就是你们的,若有人敢上你们家闹事,我沈依管到底,官老爷那儿也管到底,有人可以横一时,难道还能横一辈子不成。“沈依说这些话无非就是要让众人都知道,可以放心的买沈家的田地。 有人还是不放心,家里存了些银子放着也是放着若是买了田种了粮,卖了就能钱生钱。 ”阿依,不是我们不信你,可你怎么斗得过沈富,沈大安和叶家,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卖猪肉的老何道。 何家是之后来的,来了洛庄二十余年,外地人来洛庄自然是没有田产的,这么些年他也小置了两亩,多的便没有了,没有人愿意出卖,他在洛庄卖猪肉赚了几个钱,一直想要多置些田产,往后就把洛庄当自己的家乡,再也不回没几个人的何家村去。 他一直在等机会,沈婆家的田产要卖那可是送上门来的好时机,他是个屠夫,手里拿着刀,手起刀落大块肉就割开了,还怕几个三姑六婆上门闹事,一把刀也能将他们都给吓退。 何屠夫虽是个外来的可在洛庄做了二十多年的猪肉生意,妻子也是洛庄的,女儿也嫁给洛庄的儿郎,倒也不惧谁。 ”何大叔,阿依能从他们手里将田契完好无损的拿回来,自然有法子再应付他们,”法子总是人想出来的,最难的是迈出第一步,如今,第一步已经迈出,收回了契约,“再说,田契再手,他们就是想胡来也没有依据,真的敢闹事,官老爷那儿可不会置知不理,村长也不会纵容他们胡作非为。” 这话倒是有理,何屠夫想着的确是这么回事。 沈依打铁乘热,“何大叔若是有意,可得乘早,我们家只有这五亩田产,不需要多久定会卖完,到时想要也没有了,后悔都晚。” “这个——,毕竟是买卖田产的大事,我得回去跟我家婆娘商量商量。” “何大叔尽管回去商量,这的确是大事,可我不能保证等你商量好了,田产还能留着,若是现在何大叔想要买,我可看在何大叔的面上再少一成。” 如此一算就是少了三成,那可是很大一笔银子,何屠夫立时觉得捡了个大便宜,要是现在不买被别人买了去就是他的损失。 他是个做生意的,对他来说没赚到就是亏了。 “好,”当下何屠夫拍下板,“你家五亩田产我都买下,先给你定钱,明日交契。” “何大叔是个爽快人,咱们家的田地都给你留着,来来来,何大叔屋里来,咱们谈谈细节。” 两家谈好了价钱,何屠夫也给了半亩地的定钱,明日相约到村长处一方交田契,一方交钱,让村长做个见证,若需改名更户的,沈依配合。 何屠夫很是欢喜,从家里拎了两斤肉给沈依一家三口加餐。 肉啊,那可是新鲜的,香喷喷的肉,沈依添了柴炖了一大锅,家里没有米,就连饭也没有堵,两斤肉虽是不太多,可加上汤就有一大锅,够他们祖孙三个吃喝得饱饱的。 沈婆的胃口最小,年纪大了消化差了,加上这么些年从未好好的吃过一顿饱饭都是饱一顿饥几顿的,一时之间吃这么油的食物当真是连肠胃也不习惯了。 沈路胃口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 沈依的胃口一般,只是这几日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加上身子骨又虚,需要大补,她勉强让自己多喝了些肉汤,现在口袋里有了几两银心里也踏实了些,明日将田契交给何屠夫,拿了余银她手上就有钱了,有钱才能生钱,才能买下各种生活所需,才不至于冻到饿到。 第九章 硬是不饶人 翌日一早,沈依带着田契,何屠夫带上现银和两斤猪肉一起去了村长家里,村长乐呵呵的收下猪肉,沈依家里穷得很实在是没有拿得出手的礼送往村长家中去,在村长的见证下,沈家将名下田产尽数卖给何屠夫,一亩也不留。 “阿依啊,你五亩田地尽卖,往后在洛庄你家真是没有半分田产了。”村长提醒。 “多谢村长提醒,原本阿依家里也是被瓜分得没有半分田产,田产拿回来原本就是要卖掉换些救命钱,我家三口老的老小的小没有劳动能力,有田也无法耕种,卖给何大叔也是彼此所需,今日就劳请村长做个见证,往后沈家的田产卖给了何家就是属于何家的,若当真还有有心之人想要闹事,村长可不能坐视不理。” 看在两斤猪肉的份上,村长自然是点头的。 何家能在洛庄做上二十多年的生意,那可不是无缘无故的,何屠夫在村长面前也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他付了钱的东西若是有人敢盯上,何屠夫可不会善罢甘休。 沈富也好,沈大安也好,加上叶婶子也横不过能拿刀的何屠夫。 三家一大早就听到消息沈依要将田地卖出去,三家联手一起对抗看看洛庄有哪家不长眼的敢买沈依家的田地,没有人买,田地放在那里空着也是空着,迟早是会回到他们手上的。 可事情反转得太快,才过了一个晚上,便听到何屠夫要买,先在昨日已经交了定钱,一大早更是直接到村长家去见证,这可是急坏了三家。 等到三家人赶到村长家,沈依已经接过何屠夫的银钱,田契已经交给何屠夫,村长就是见证人。 ”沈依,你真的把田产给卖了?“叶婶子不敢相信,”那可是你们沈家仅存的几亩田产,卖子之后就余下处破屋,小路子以后怎么在这村子里生存。“ ”这就不劳五表姑担心,若是现在不把田产卖了,迟早还会被你们以各种法子讨了去,小路子一样不能生存,现在咱们一家三口求的是活下去,至于未来,且走且看。“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不过是心疼被他们夺走的东西如今不能成为他们的,反倒是成了别人囊中物。 ”你怎么能这么说。”叶婶子低斥,“好歹咱们都是亲戚,是自家人,你和你祖母弟弟三人没有一个有本事耕种的,田产放着也是闲置,我们拿过来种上几年,等到小路子长大成人,自然会还给他,你现在卖给了别人,得了几两银子要不了多久便会用光,之后呢?你们拿什么去生活?” “你五表姑说得没错,”沈大安跟着道:“阿依,你年纪还小,总是觉得我们占了便宜,我们那哪是占便宜,是为了你们好,田地怎么能空,空了只长草,往后想再种粮就难了,我们拿过来年年耕种,田还是良田,你快把钱还给何屠夫,将田契拿回来。” “我与何大叔做的是买卖,我卖的是田,何大叔花了银钱买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能反悔,不管你们是好意还是恶意,今儿个阿依心领了。” “阿依,你还是个孩子,买卖田地的事你做不了主。”沈富还端着长辈的架子,“这桩买卖还得重新议,何屠夫,沈依家的五亩田地,你花多少银钱买的。” “总共花了五十两。”何屠夫道。 “才五十两,”三人异口同声,“五亩良田与地,起码能卖上一百两,”商量点价格至少也能卖上九十两,沈依却是五十两给卖了,这是让何屠夫占了天大的便宜。 傻丫头,好好的事便宜了外人。 “不行,这田产不能卖给你,我出五十两,五亩田地,我买下了。”沈富道,五十两银子家里还是能拿出来的,五亩田地才卖五十两,那基本都是良田,二十两一亩,何屠夫生生的赚了两亩。 这根本就是半买半送。 “那可不行,”何屠夫也是个横的,“田契已经在我手上,如今这五亩田地就是我姓何的,与沈依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沈富气得嘴都歪了,“那不行,你别看沈依年纪小就坑她,五亩田产最起码要八十两,你再给三十两,否则,田契不能交给你。” “对对对,再给三十两。”沈大安也叫唤,多了三十两,他们三家一家十两也可以瓜分了去。 “村长,你也给说句公道话,沈依也不是没依没靠的,不能这样占她的便宜。”叶婶子也跟着叫唤起来,“阿依年纪小,一时冲动犯了错,不能让我们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受骗。” 砰—— 何屠夫可不爱听这话,一重拳捶在村长家的木桌上,所幸村长家的木桌用料实在,够厚实,才没有被他当场给捶得稀碎,村长的脸色微微一变,何屠夫两眼圆瞪怒视叶婶子,“叶婶子,我老何瞧你是个女人,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能胡言乱语的中伤我,我老何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人冤枉的。” “你——,”叶婶子吓得咽了咽口水,她是个女人,言语上横些,真要动起手来,肯定不是何屠夫的对手,必定会吃大亏的,她立刻躲在沈大安的身后,嘴上还不忘叫嚣,“怎么?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就是心虚了。” 沈大安块头不小,也是个屠夫,但他没有何屠夫的狠劲,他只是表面上狠,在庄子里生意也做得比何屠夫次一点,何屠夫是个从外村迁来的,若是在洛庄呆不下去,他还可以回他的何家村,沈大安不一样,真要混不下去,他还得在洛庄生活,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不过,输人不输阵,真要输在这里,往后他沈大安在洛庄还怎么立足。 ”老何,这事可不是耍狠就能解决的,凡事得讲个理,你要横,还能横得过谁,“沈大安扬声道,”你以为我们怕你老何吗?若是不补足三十足,田契你休想拿走。“ ”我就不拿,你能耐我何?“老何也不是吃素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沈大安开始扶袖,准备动手了,三人中沈富太老,叶婶子是个女的,只有他能与何屠夫对阵,两边还是堪堪能打个平手的。 第十章 准备过冬物 沈大安和何屠夫来了一场屠夫与屠夫之间的对战,何屠夫会凶悍些,但沈大安胜在年轻力壮些,眼看着何屠夫就要处于劣势,沈依怎能坐视不理,她可是真心实意要将田产卖给何屠夫的,这三家人不过是打着亲戚讨公道的名义来占便宜。 她再傻也不会相信他们。 若当真有慈悲心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穷死饿死还要占他们的田产,有些人恶是打心底里的,并且永远不会消失。 她帮了何屠夫一手,拿了村长家的一根筷子,击打沈大安的麻穴,只是一下,很短暂很快,沈大安麻了一小会,这一小会的功夫已经足够让何屠夫动手了。 沈大安被打趴在地上,何屠夫一脚踩在沈大安的背上,居高临下的警告,“你,还有你和你。”一并的指着沈富和叶婶子,“沈婆家的田地如今是我姓何的,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那是你们的事,以后要敢再找麻烦,我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松了脚,何屠夫深看了沈依一眼,刚才沈依的小动作他还真看在眼里了,这丫头当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以前是个懦弱的主,现在倒是深藏不露起来了。 “村长,老何我先走了。”向村长道过谢,何屠夫可不管这群杂七杂八的人再闹腾,他买下了田地,回头要整理田地,可不能少一分。 沈大安灰头土脸的,被何屠夫打倒在地让他没脸极了,他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村长家。 沈富和叶婶子见状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跟着一个个都走了。 沈依拿出一两银子给村长买酒喝,算是补偿村长刚刚被吓到,家里的东西稍有损毁,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一两银子也足够赔了。 她手上还有四十多两银,当下找人买了村料将家中破屋简单的补齐,至少这个冬天进了屋能不漏风,不滴雨,有个完好的屋顶可以遮风挡雨。 翻修屋子倒是不贵,总共花了六两银子,加上为一家三口买的过冬衣服被子零零总总的共花了十两。 又花了十两买了米粮,柴火,和过冬要用的必须品,所有东西置办下来,还剩下二十多两,沈依一并的买了些材料回来,几口大缸,各种调料和原料,入冬了整日留在家里的功夫多些,她得剩这个功夫研制赚钱的东西,以她最善长的为主,她之前是习医的,但暂时还派不上大用场,她准备酿药酒,制酱出去贩卖。 以前在药王谷之时因药王谷地理特殊,终年有各种花卉,果子和药草,她便以地理之便,制花酱,果酱,酿药酒,外公一直很喜爱,给的评价很高,她也弄得得心应手。 洛庄的山是普通的山,入了冬山上的花和果也很少,不过并不是没有,入冬有梅花,她寻了几株,打算摘了做些梅花酱去卖,加上她特制的配方,别的地方可是尝不到的。 物以稀为贵,她深以为然,只是起步较难罢了,偏她就是不怕难的。 她每天准备一日三餐,祖母行走不便,小路子年幼又单纯,真的只能靠她一个人,祖母眼睛哭瞎了,腿脚也不便,她替祖母诊过,腿脚怕是很难恢复,但眼睛还是有望恢复的,她只是差几味药,山上没有她需得多备些银两买现成的药材。 小路子自小刺激过度,成了自闭儿,要打开他的心门也不是一日可行,需循序渐进,她心里已经有谱,慢慢调理,最多一年,小路子一定会成为一个普通,健康,正常的小男孩,往后自然可以承担起沈家的未来。 早饭煮的是稀粥,一筐子饼,两样小菜,食物并不丰盛,但量足绝对可以让一家人吃得饱饱的,沈依吃完早饭就要上山去找材料,中午不回来吃,她在随身小袋里装了两块大饼,一壶水,足够她一人食用。 ”阿婆,我上山去了,午饭就在桌上,别冷着吃伤胃,让小路子烧火热一热再吃。“沈依向祖母交代,小路子别的做不好,烧火还是可以的,转而,她又看向弟弟,“小路子,姐姐中午不回来吃,晚些你烧了柴火,把粥和饼就在灶上热热,煮些热水和祖母吃喝,不用等我。” 小路子单纯的眼直直的看着她,沈依也不奢望他会开口说话,他极少开口,几乎快要不会说话了。 她伸出小气和拍了拍小路子的头,他的头发因长期的营养不良枯黄枯黄的,都掉得没几根了,不过,她会很快养回来的。 小路子不言语,倒是揪紧了沈依的衣角。 “怎么了?”沈依不解,“你放心,姐姐一会就回来,晚饭姐姐会回来做的,给你煮好吃的好不好?” 小路子的眼里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拉着她衣角的手不曾松开,沈依有些无奈,一旁的沈婆瞧着了,伸手唤着沈路,“小路子,你过来阿婆这边。” 沈婆何尝愿意让孙女大冷天的天天往山上跑,一个小姑娘跑上跑下的不仅累,还很危险,可沈家需要,阿依这几年受的苦难太多,难得这个冬过得好些,可银子总有用完的一天,她劝过阿依,最后反倒被阿依给劝了,要想过好日子,脚步不能停,他们家可没有吃不尽用不完的金山银山。 沈路回头看了祖母一眼,眼神微微一变,他难以选择,他既要陪着祖母又不想姐姐走。 ”乖,“沈依再度摸了摸沈路的头,”明天姐姐不上山,给你做糕点吃。“ 一听糕点二字,沈路的表情微微一变,这孩子苦得太久,自小就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好吃的糕点于他而言便是最珍贵想要的东西。 果然,他松了手,乖乖的退回到祖母身边。 沈婆不忘交代孙女,”阿依,你别逞强,若是山上东西不多,便赶紧回来,咱们家三口人省着点吃,等到明年开春再想法子也不迟。“ ”阿婆放心,阿依晓得。“背着竹筐,她迈着步子出了沈家,关上已经修好的院门,一步一步往山上去。 第十一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入了冬山上的东西真的不多,也贵在不多,才显得更珍稀,她费了些时间挑了些用得上的,她的身子并不强健,也背负不起太沉重的东西,背上的竹筐有她半个人大,但每次她最多只能背上半筐下山,使蛮力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过之犹不及! 回了家便埋头开始做酱料,酿酒,这些都需要一步一步来,步骤繁琐,所幸只是复杂了些,她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沈家还余下二十多两银子,这银子便是极大的吸引人,总有人盯着别人的一点一滴,想尽办法占点好处,沈家只有一个婆子一个小不点,沈依也是个姑娘家济不了事,洛庄的人不好亲自动手上门偷抢。 可防不住有人想法子请外村的人来帮衬。 天黑之后,洛庄的夜特别的静,除了家里点的油灯,四周皆是漆黑一片,今晚天上无月,这样的晚上,的确是偷鸡摸狗的好时机。 两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延小道拐到沈婆家的后方,拿铁片打开沈家的后门,沈家还亮着灯,一盏油灯,点点星光,沈依正在忙活着,这样的夜有些凉,有些冷,可现在他们家的条件不允许,否则,她一定点上好几盆火将屋里烤得暖暖的。 余银还有二十两左右,是以备不时之须的,好歹要熬到明年开春。 有人会打沈家银钱的主意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可不怕,只是来的人怕是要倒大霉,钱没有偷到,回家还得费上好大一费医药费。 找上门来的,她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夜很静,入了冬便很少有虫鸣声,所以外头的声响哪怕再细微,她也能听到,家里的四周都是她一点一点重新布置的,有没有人她最是清楚。 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她得杀鸡给猴看,今日来的“贵客”须得一个大大的礼。 门,开了。 寒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屋里更冷上几分。 两个小偷进了屋子,先是蹑手蹑脚的,在看到坐在桌前的娇小瘦弱的沈依之后,他们的胆子大起来了,两个壮汉何惧一个小姑娘,她的大腿还没有他们的胳膊粗呢,之前听说她会下毒,正是因为毒才拿回沈家的田契,可他们有防备,他们是不会让她有机会下毒的。 既然她还醒着最好,省得他们还要到处找银子。 “小姑娘,别怕,我们来是求财不要命,把你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两人脸上都画了个大花脸,夜里映着烛火更显格外的瘆人。 “乖乖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无论如何今天沈家的值钱的东西他们是要定了,顺着给最好,若是不顺沈家那点东西他们也会翻个底朝天。 沈依面上神情平静,没有旁人在她也不需要装什么,她慢悠悠的从随身袋中掏出一包东西,”我当然要保命了,银钱你们拿着,可你们得保证,绝对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只要你识相,我们拿了东西就走。”小贼甲眼巴巴的盯着沈依手上的黑布包,看样子里头的确有近二十两银,都在她手上了。 “拿过来。”小贼乙耐不住性子,粗暴上前,一把将沈依手上的黑布包给夺了过去,迫不及待的打开看。 不错不错,里头的确是裹着白花花的银子,数一数足有二十两,洛庄的人没有说错,沈家的银子得手了。 “乖乖的不许声张,否则,好你好果子吃的。”小贼乙不忘警告,与小贼甲拿着银子出门,一出了沈家的门,两人迫不及待的瓜分银子,共二十两,一人十两,至于让他们动手的人,到时,每人给上三两,三方皆好的买卖。 两贼分了赃,各揣着银钱分头走,可走了没多远两人便扑通倒地,痛苦的挣扎了几下,便彻底的不动了。 过了半刻,沈依才慢悠悠的出了门,双手背于后,像个小老头一般。 外头可冷,这样的天气若是两人倒在地上一整晚没有人理会,明日便只会是两具冻僵了的死尸,她可以坐视不理,恶人该得恶报,可人若是死在沈家附近,少不了流言蜚语。 她从两人手中拿回她的银子,银子上面涂了毒,一碰毒便入了皮,渗进骨血,不出半刻便会痛苦倒地,此毒不要人命,同样是让人痛苦万分,若是想解毒也不是难事,别的大夫也能解,只是需要花些银子请大夫,抓药,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人花费可不止二十两。 这就叫得不偿失吧,她并不同情,那是他们该得的。 沈依用脚将两人踢了踢,小嘴低喃,“什么事不好做,偏偏要当贼,还要欺负弱小,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该死。 外头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她伸出不太美观的小手揉了揉鼻。 ”不过死也得死远点,“她四周望了望,黑漆漆的什么看不太清,家里附近的环境她很熟悉,只是以她现在的身子,是拖不动两个壮汉,思来想去她还是回家拿了一床破旧的被子将两人捆成一团,身上的衣衫也扒个干净,裹一裹,捆一捆的。 沈依确保他们这一晚是不会冻死的,顶多就是冻伤,没死就不关她的事了,她也算是仁至意尽,若是他们不怀恶意不上门来偷抢,便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一番折腾累得她额前都泌出了汗。 回了家,她关紧门窗,熄了油灯,上床歇下,所幸,刚才的动静并没有惊醒祖母和弟弟。 明日一早,外头必定闹腾,她得养足了精神。 酱料她已经做了几小罐,过几日便可以直接拿到镇上的酒楼试卖,若是得客缘,往后自然生意临门,沈家就不再缺钱。 翌日一早,沈家后门外不远处便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吵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有人将快冻成冰棍的两名小贼拖了回去。 可还有人留在原地议论纷纷。 沈婆眼瞎,耳可不聋,听到外头的声响,便问沈依何事。 “阿婆,昨晚有两个小贼被人抓了,绑着丢在外头,差点冻死,这会儿正被人救呢,不是什么大事,祖母不必担心。”沈依道。 话虽如此,沈婆的心却是狂跳一下,这附近还有谁家会遭偷,还不自个儿的家。 第十二章 售秘制酱料 洛庄没有藏得住的秘密,大家伙都知道那两小贼是隔壁马家台的村民,两人都是樵夫,靠上山打柴卖柴火为生,生得五大三粗力大无穷,他们若是想上门做贼,一般人还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更何况他们下手的对像是沈婆家。 沈婆家一门弱,家里揣着卖田的几十两银子的确是让人眼红,村子里的人已经进进出出无数拔,有想借钱的,有装好意想帮着沈家保管钱财的,想着与沈家攀点关系沾点好处的,总之什么样的人都有,全都被沈依撵出去了。 这会儿有人不明着来,是暗着来,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非但没有得手,还被整得这么惨,冻了一晚伤着了,身上还被下了药,洛庄的大夫没有能力帮他们治好,村长已经通知马家台那边的人一起将两人往青州府送去,那里有好大夫,只要有钱一定能治好病。 毒肯定是沈依下的,之前她还给沈富,沈大安和叶婶子下毒,可没有证据啊,马家台的两人又是上门做贼的,只能说他们是自作自受,若是能捡回一条性命,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 沈婆心情很沉重,外头的传言她听得真真的,心里却是非常的担忧,阿依有自力自保,让一家人免于受外人的欺负肯定是好事,可她日日与阿依相处却从来不知道孙女有这能耐。 “阿依啊,咱们要一直生活在洛庄,若是将洛庄的人都给得罪了个遍,往后可怎么办呀。”沈婆话中尽是担忧,她年纪大了,一条老命不值钱,可阿依和小路子还小,未来还长着,若是还生活在洛庄,处处被人下绊子,往后的路可怎么走。 “阿婆,你别担心啊,以前就是咱们太好欺负了,在洛庄差点就呆不下去,现在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狗急也会跳墙,若是真当我们一家是软柿子谁都想上门来捏一把,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有好果子她不会自己吃吗,何必便宜外人。 沈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可得万事小心啊,”半刻后,才憋出一句。 她是个没用的老不死,就算心里头再担心也不能帮孙女半点,只能在言语上安慰她。 “阿婆放心,我明白的。” 沈依这招杀鸡的招术不错,那些存了恶意的猴们再也没敢上门来,听说之前马家台两个小贼前后花了五十两才捡了一条小命,后面还得将养着,若是没有养好,只怕往后再也不能上门打柴,没了谋生能力一家老小都得跟着一起受罪。 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人都存了私心,贪心,可又怕死,谁也不知道下次上沈家会遭遇什么,万一是个死呢。 大家都开始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沈家的一切,盯着沈依就像个怪物一般。 沈依丝毫不在意。 今日她要去镇上,随身带了六只小罐,里头装的她近日调配的梅花酱,和秘制杂酱,她搭的是何屠夫的车,今日也是镇上的赶集日,何屠夫带着猪肉到镇上去卖,沈依给了个银子搭了个便车,沈家还没有余车买车,别说是马车就是驴车现在也买不起。 不过,车是迟早要买的,只是暂缓。 何屠夫瞧着沈依随身带着几只小罐子倒也赶兴趣,“阿依,你说里头装着酱,这么点东西真能卖得出去?” “何大叔,这些不是卖的,是先让人品尝,若是合他们的味口,可以多订,我家里做了大缸酱,”她只是挑了最简单有效的拿出来卖,越是好吃的酱放置的时间要久些,那需要等明年开春,现在做的酱料时间上仓促了些但她可以保证味道一定会让不少人喜欢的。 卖出去绝对不是问题。 “免费让人品尝?不收银子?” “不收,若是尝过之后觉得好吃,可以再向我预订。” “阿依啊,这是会亏本的,万一有人吃了不买,你不是白白浪费了几罐子酱料,那也是钱。”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是会让人心痛的,何大叔一听是免费品尝的立刻就心疼了。 “大叔,不会的,若是大叔喜欢,回头我送一罐让你带回家品尝。“沈依道。 何屠夫一听他也能得一份,立刻脸上露笑,”那怎么可以,你做一罐不容易,我怎能白拿了你的酱,回头我拿些猪下水与你交代吧。“ ”也好。“沈依没有拒绝。 到了镇上何屠夫还好心的告诉她哪几家酒楼饭馆的生意好,像这种小罐酱料只能销往小饭馆,大酒楼是看不上的。 白化镇是青州府下的,白化镇上总共有两家酒楼,数十家饭铺,沈依谢过何屠夫她没有找小饭铺,她是直接去了酒楼,找到酒楼的掌柜和主厨,让他们先尝尝酱料的味道。 白化镇最大的酒楼叫”迎宾来“,掌柜的先是将人给拒了,不过是一罐子酱料他可不放在眼里,迎宾来做的是上等客,吃的都是精细的东西,用的酱料也是从有名的酱坊购买的,有些更是厨子自己精心调配的,味道是外头吃不到的。 寻常普通到处都吃得到的东西,便不足为奇,也入不了迎宾来的门。 ”走吧,小姑娘你这东西迎宾来是用不上,去别的小饭馆试试,或许有人需要。“铁掌柜很委婉的赶人,他们做的是送往迎来的生意,不管对什么人都不能黑着脸。 ”掌柜的,这两罐酱料不用钱,留在这儿你们先尝尝,也可以给客人尝尝,若是味道合客人心意,再找我订购也不迟。“她将两罐酱料放在柜台上,”下午我再来听结果。“ ”等等,“铁掌柜可不想收来历不明的东西,”小姑娘,这东西可是入口的,万一吃出毛病来,不但你负不起责任,咱们迎宾来也付不出责任,你快把东西拿走,我们不需要。” “原来掌柜的是担心这个。”沈依找来干净的碗筷从两罐中各挖了一勺,当面吃给铁掌柜的看,“掌柜的,我是从洛庄来的,是老实本份的农家人,这是家里的秘制酱料,味道很好,想让大家也尝尝,顺道赚些家用,掌柜的看我一个小女娃儿还能起坏心眼吗?不过是想帮衬着家里,若是客人们喜爱我们家的酱料会更多光顾迎宾来的生意,我也能赚些钱补贴家用,这是两赢得局面,于迎宾来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听来是如此,铁掌柜的考虑过后,决定试一试,让沈依下午来看结果,沈依应允。 出了迎宾来,她又去了另一个酒楼“万客来”,余下的两罐送进了“百姓饭庄”。 第十三章 顺利接订单 午饭过后,沈依依次去了迎宾来,万客来和百姓饭庄,三家店铺都将沈依给的酱料让主厨尝过,并且每桌赠送一小碟供客人品尝。 客人很喜欢,更有客人直接找掌柜的要另外购买。 掌柜的当即表示,不卖,想吃可以来店里用膳。 迎宾来的铁掌柜等着沈依上门,他也没想到一罐小小的酱料尽会如此受欢迎。 “小姑娘,来来来,到里面坐着谈。”这一次,铁掌柜的态度更好,直接将沈依迎进雅间谈事,他面前摆着的是两只已经清空的小罐,沈依很熟悉,两只小罐就是她带来的。 “铁掌柜,你考虑得如何了?” “很好,”铁掌柜慎重的点头,“酱料我们尝过了,味道很好,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 “是加了药草,补身养气的。” “对对对,最重要的是加的药草并不影响酱料的味道,反倒让人越吃越想吃,”他也尝了几口,配了一碗饭,觉得还不够,“你这两款酱料我们迎宾来收了,不过,同款的酱料只能卖给我们迎宾来,不能卖给别家,价钱不是问题。”迎宾来是白化镇最大的酒楼,做的就是要独一无二,若是在迎宾来能吃到的酱料到别的地方也可以吃到,便没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铁掌柜爽快,沈依也同样爽快,做买卖就是要当机立断,她原就考虑到这个问题,她卖酱料可不是真的要让更多的人去品尝,她是赚钱,赚更多的钱,“既然铁掌柜要独一无二,价格方面也好谈,”沈依报出一个价,铁掌柜表示接受,虽然价高了些,可客人喜欢,若是不先拿下,反倒成了别家的独门酱料,是会影响迎宾来的生意。 他派人跟着沈依知道她随后带着酱料去了万客来和百姓饭庄,那都是迎宾来的对头,若是对方坐大了会直接影响迎宾来的生意。 “好,可以接受。” “铁掌柜真是个爽快人,我最喜欢与爽快的人做买卖,还请铁掌柜拿出笔墨,咱们书写一份契约,每月我可提供一缸酱料,若是迎宾来需在多订,到时咱们再做商议。” “好。” 当下,铁掌柜与沈依签下契约,依照契约上面所写,付了两成的预付金,余款会在酱料送达时结清。 随后沈依去了万客来和百姓饭庄,他们也都同样满意,只不过今日所带的两款酱料已经独家卖给了迎宾业,万客来和百姓饭庄若是想购买,可以订下其他味道的酱料。 万客来和百姓饭庄一听迎宾来先他们一步已经购买了沈依的酱料,立刻也订下了其他口味的,钱不钱的两说,至少在场面上不能被迎宾来给比了下去。 沈依又签下了两张契约,拿了一成的订钱,约定来年开春将新的酱料送到万客来和百姓饭庄,味道一定不会比这一次的差。 沈依之前与何屠夫说好,等她一块回庄里去,她采买了些熟食,烤鸭买了两只,酱牛肉三斤,肉饼十个,还买了一小袋糖果回去给小路子当零嘴。 去时身上背了六只酱罐子,回时怀里揣着两百两银票,正所谓财不可露白,她藏得妥妥的。 回到洛庄时,天已经尽黑,沈依给了何屠夫半两银子当车钱,被何屠夫给拒绝了,他不过是顺路搭她一程,之前何家将田地卖给他,他已经占了便宜,可不能一直占便宜。 沈依也没让何屠夫吃亏,回家便送了两罐子酱料让他带回去。 这一回,何屠夫倒是没有拒绝。 ”阿婆,小路子,来,吃饭了,我买了好多吃的。“她将吃食一股脑的全都摆上了桌,一阵阵香气扑鼻,小路子馋得直咽口水,双眼盯着旧相的吃食都看呆了。 之前他们要省着点,不敢吃好吃的,其实他们要求也不高,别说是好吃的,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吃什么都不要紧。 现在不但可以吃饱,还能吃上好吃的,烤鸭,酱牛肉那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洛庄的人也只有在大过年的才敢买这么好的东西回家吃。 沈婆眼瞎,可鼻子还灵着,早早闻到了香味,她也馋嘴,可更心疼银子,现在银子多难赚,一旦用光了,往后还指不定上哪生钱去。 ”阿依啊,怎么能破费买这么多吃的,家里有米有粮的,煮一锅粥就够我们吃的了。“ ”阿婆,你别心疼钱,现在阿依会赚钱了,以后只会越赚越多,越吃越好,阿依要把阿婆和小路子的身体好好调理调理,小路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现在生得比同龄人还小,得该好好补补的。“沈依将沈婆搀到桌前,将吃的摆在她面前。 沈婆闻着扑鼻的香,眼泪都快落下,只是这双眼里的泪早就流光了,再哭也哭不出来。 ”阿依,有人买咱家的酱料吗?“ ”有,有三家人买了,往后咱们只管做酱料就好,等明年开春了,再酿些好酒,日子定可以过得顺顺当当的。“ 沈婆叹息一声,”真是为难你了,只是,阿依啊,你怎地突然就会做酱料,酿酒了呢。“ ”阿婆,边吃边说。“她给小路子碗里也摆了满满的好吃的,小路子是个好养活的,安安静静的吃着,也不多话不吵闹,沈婆闻言,摸索着吃了一块牛肉,是牛肉啊,那是顶有钱的人才吃得起的,寻常人家就算是过年也只能吃吃猪肉。 沈依吃了一根鸭腿,才开口道:”阿婆以前不是教过阿依做酱料的嘛,阿依还记得,只是多添了些东西,味道更好了。“ 沈婆想了想,似乎有这么一回事,当年阿依还小,她怎能记得牢牢的。 ”还有啊酿酒是之前娘亲教的,爹可喜欢喝酒,娘亲每年都会给爹酿上两坛子,我跟在娘亲身边看久了,还记得一些。“ ”你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沈婆感慨无比,”你爹娘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这个家全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撑着,都是阿婆没用。“ ”阿婆千万别这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阿婆和小路子在,阿依才敢动手去做,才能撑得下去,阿婆放心,我已经在想法子,一定要治好阿婆的眼睛,好让阿婆可以看看长大后的阿依和小路子。“ 眼睛—— 沈婆不敢多想,这双眼瞎了太多年,治得好治不好她已经不强求了。 ”阿依啊,你别太勉强自己。“ ”不会的。“她不觉得勉强,新的人生就得靠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来,不放弃自己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然后,去做更有意义的事,那或许需要很长时间,可她不怕,她才十六岁,还活着,人生还长长的,她可以慢慢来。 不过是前一生也好,这一世也罢,她都要活得明明白白,对得起自己,不能再留丝毫的遗憾。 第十四章 救了个男人 原料她都采买了,入冬之后上山采摘也是极少数的,但她还是上了山,山上那些极少数的东西恰好是她的酱和酒味道最为特别的所在。 幸好天还没有下雪,她得在下雪之前把需要的采集完毕,寒潮来袭山上剩余的能用的东西已经不多,她的身形小力气也没有补回来,只能背个小竹蒌,一次带下山的东西不多,若是想多摘些便要来回多跑几趟。 有些药草长得很刁钻,专挑极其隐秘的地方生长,寻常人很少注意,好在沈依自小熟悉各种药材的药性和生长习性。 洛庄的后山有一处凹槽,洛庄的人给它起名“吃人险”,因此处凹槽位置不起眼却很险,洛庄不少猎户和村民中过招,轻点的擦伤,重点的腿摔断,更有不小心的差点连命都没有,有一段时间几乎每个上山的都着了道,所以村民在此处立了一块简陋的牌子,以提示此处风险,不能轻易靠近。 后来洛庄的村民便有共识,经过此凹槽便绕道而行,导致凹槽处各种杂草丛深,里面就有沈依需要的东西。 沈依找来树枝测过深浅,到处都是杂草根本就瞧不出下脚的地方,测过之后,还挺深的,若非下面一定有她需要的药草,她肯定不会冒险下去的。 凹槽处有两个她那么深,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跌落定会摔断她的腿,再里头呆上两天没有救上来,不死也差不多了。 她家里现在只有阿婆和弟弟,上山一趟都费劲,所以她出门在外格外小心,不让自己发生危险,万一真发现了也没有人可以救她。 自求多福最适合她。 入冬之后草早就枯黄,却仍是将这处凹槽给塞得满满的,沈依从背蒌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在附近找了棵足够结实的树绑上,顺着绳索下到凹槽,今天天气尚可,虽没有日阳暖身,至少不会寒风阵阵,她有半日的时间可以慢慢找。 听阿婆说凹槽不大,顶多就比沈家的房子稍大一点,仅只一点。 沈依一步一步慢慢挪,确定没有危险才迈出第二步,双目四移,手上拿着一根手臂粗的长木,走了十五步远,找到第一株她想要找的药草,她采下放入背蒌继续往前。 “吓——。” 沈依不确定此行会遇上什么,她在自己身上涂抹了可以驱虫的药,她也不必太担心在山上遇上大兽,阿婆说了,这座山没有大兽,若有,早就被洛庄的猎户们联手给打下了。 所以,这是什么? 木头的顶端戳了好几下,不动,没有声响,沈依才扒开枯草,入眼的是一尊人形,不,确切的说是个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叹了一口气,暗道一声真倒霉啊,出门遇死人,可不是好事。 她上前细瞧,地上躺着的是个男人,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全身冰冷,一脸的血,早已经干枯粘在脸上,她探过呼吸心跳,还没死透。 ”你真幸福,伤成这样也没死成。“她简略的检查过男人全身上下的伤,外伤只有几处擦伤,倒是内伤重得很,他没死也算是个奇迹了。 一如她,死了还能重生,也是个奇迹。 看在双方际遇都如此“神奇”的份上,她还是决定救一救,毕竟,外公当初教她时,并没有教她医者一定要父母心。 想救之人,可救。 不想救之人,可不救。 以她的身形要将个比她高比她壮比她重的男人扛下山去实在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一不小心他也拖不到跟她回沈家,或许就死在半道上了。 沈依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山去搬救兵。 天黑之前,人被搬回沈家。 沈依谢过上山帮忙的邻居们,允诺有恩一定会回报,这恩,她会记在男人身上,毕竟她找人是救他,也不是救她。 包括她的恩情,一并是要他还的。 “伤得真重。”她处理了外伤,但内伤不太好处理,除非有药王谷的独门治伤药,现在一时半会她也制不出来,内伤只能慢慢调养,靠她施针略缓。 男人在床上躺了七天都没有醒,沈婆有些担心,孙女能救人一命那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可万一人没有救活反倒死在了沈家,沈家是脱不清干系的。 男人是从山上拖回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万一他是个恶贼可怎么办,以沈家祖孙三人,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就不能拿恶贼怎么办。 这不是引狼入室嘛。 “阿依啊,实在不行,将人送到官府,也算是咱们尽了心了。”沈婆说道。 沈依知道阿婆担心什么,这几日,她的担忧已经挂在了脸上,她一直告诉阿婆男人不会死,只是病得太重,就算要好,也得慢慢来,可阿婆不信。 阿婆是不信她的孙女能将一个临死之人从黑白无常的手里给夺回来。 “阿婆,他就要醒了,若是送到官府去,他就死定了。”官府可没什么闲心管闲事,来历不明的人死就死了,他们还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可是七日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要醒早就该醒过来了,家里没有什么药草,光是躺着就能醒过来吗? 重病哪经得起熬,熬着熬着就死了。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阿婆放心,我保证明日他一定能醒,若是他不醒,再延一日,我一定遵着阿婆的意思,将他送到官府去,省得他为咱们沈家惹麻烦。”沈依说着,算是安了沈婆的心。 男人昏迷不醒,吃不得什么东西,也算是替沈家省了不少的伙食,每日给他喂点水和米汤续命,途中沈依还跑了一趟去买了些药,每日两次煎给他服用。 她一边喂药一边说道:”我又给你喂药了,你已经昏迷了七日,我也给你喂了七天的药,药钱也搭进去不少,你得记得这份恩情,若是等你醒来,让我发现你想恩将仇报,你这小命可得再还给我。“是她救的,她就有权力收回。 昏迷的男人自是不会给她任何反应,但并不妨碍她继续说。 -----------题外话------------ 亲们,新文求收藏哦! 第十五章 他叫阿言 ”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你只需要把这份恩情折成银两给我就行。“她就是要他知道,她救他可不全是不求回报的。 她以前也做过好事,可似乎没有得到什么好报,被人骗被人下毒死得多惨。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可不能重蹈覆辙,她再蠢同样的错误也不能再犯一次。 ”好了,喝完了。“她放下碗,替他擦了擦嘴,男人长得不错,脸上的血污早就洗干净了,剑眉飞扬,高挺的鼻,薄唇紧抿,五官如刀刻般,只可惜,他还没有睁开过眼,不知道他长得一双怎样的眼。”能亲自让我喂你也算是你的荣幸,感恩吧。“ 收了碗,走出房间,沈家的房间本就不多,一共三间,一间是阿婆的,一间是沈依父母生前所做,还有一间客房,客房已经闲置太久,这次修补也没有太重视客房。 阿婆眼睛不便,小路性情有问题,都不太适合独居一室,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祖孙三人都是共处一室,房间有两张床,阿婆一人睡,阿依和小路睡,阿婆有事唤阿依一事,也好照应。 男人来了沈家,便住在沈依父母生前所住的房间,他的运气算好的,若是再早些出现,可没这么好的环境让他住。 他可真会选。 沈依刚踏出房间,男人闭了许久的眼睛睁开了。 眼里,没有半点迷糊,清醒得让人心惊。 沈婆耐着性子多等了一日,她只是不想驳了阿依的脸,但她也不信那人能醒过来,所以,当小路子来告诉她病人醒了,沈婆是惊讶的。 她并不是惊讶于病人醒了,她是更惊讶自己的孙女料得这么准,加上这些日子孙女的改变,让她心里隐隐闪现出各种念头。 最后仍是被她给甩掉了,阿依就是阿依,不管是怎样的阿依,都是她的孙女,是扛起沈家的人。 ”阿婆,他醒了,暂时还死不了,送到官府去只怕官府也不愿意接收,到时候反过来指责我们给官府添麻烦,咱们岂不是有理也说不清,还是等他稍好一点,就让他自个儿回家去。“ ”只能这样了,”沈婆叹息一声,孙女心善是好事,可沈家真怕是非多,之前阿依要回田产已经得罪了不少的人,要是再惹上麻烦,往后可怎么办哪。 “可是阿依,你得问清楚他是何人,家在何处,乘早将他送回家去,他留在我们家多一日,也不方便。”沈婆有沈婆的考虑,阿依十六岁了,到了这个年岁该议亲事,若不是阿依的父母去世的早,她一个老婆子眼瞎腿不好的什么忙都帮不上,阿依早就议上亲,找到好人家了。 “阿婆放心,我知道的。” 今日的吃食除了米汤之外,还有米粒,他昏迷太久,一直光喝米汤也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来吧,吃饭了。” 男人睁开眼看着她,动了动手,但起不了身。 他眉头一锁,看起来有点凶,沈依也不怕,他的眼睛很好看,加上他现在行动不便,他的内伤很重,需要好好养着。 “别妄动,我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可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阿依坐在床沿,一手端着碗,一手搭起他的脉,“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怕是恢复不过来,你是个习武之人吧?” 若非习武,一般人是很难受内伤的。 男人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有回答。 “不是个哑巴吧。“沈依眉头也锁了。”你会说话吗?“ 男人的嘴唇微微喘动,可仍是没有发出声音。 ”算了,先吃饭吧,“沈依动作并不温柔,拿着大勺子一勺一勺的往他嘴里送,他若是吞得慢些都要呛到,男人有些狼狈。 ”慢点。“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好几天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沈依很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你会说话啊,“那还故弄玄虚的,她喂完最后一口,将碗勺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男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你不记得?“ ”不记得。“ ”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男人摇头。 ”不可能啊,你身上也没有出现失忆的症撞,你的头上并没有外伤内伤,怎么好好的就失忆了呢,“沈依嘀咕着,”你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这下好了,你家在哪不知道,家人是谁不知道,我还怎么送你回去。“更重要的是,她还怎么指望一个失去记忆,一身内伤的人来回报她的救命大恩。 她岂不是要一直倒贴。 ”不行,还是听阿婆的,明儿个将你送到官府去。“ 官府二字入了男人的耳,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伸手抓握住她的手腕,”不,不去官府,或许我只是刚醒,过两天,过两天就能想起来。“ 沈依一脸狐疑的盯着他。 失忆就是失忆,过两天就能想起来的叫失忆吗? ”你不会是假装的吧?“她眯着眼问他。 ”没有。“ ”不行,还是要送官府,万一你是通辑犯,我们一家三口岂不是要跟着你一起遭秧。“果然好人是不能当的,她之前想得还是太过简单。 ”我是个好人。“男人捂着胸口,”你要相信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阿言,你可以叫我阿言。“ 吓,这么快就想起自己叫什么了,沈依的眼里更是怀疑重重,这男人定是装疯卖傻,或许真的是个通辑犯,她可不能将祸害留在家里害了阿婆和小路子。 ”好,我叫你阿言,你家住何处?我让人去通知你家人来接你回去。“ 阿言想了又想,摇头,”不行,“他一脸的难过,”除了名字,我真的想不起来,“你给我点时间,过几日或许就想起来了。” “真的?” “真的。” ”好吧,“沈依想了想,还是应下了,毕竟他现在内伤那么重,她又封了他几处穴,他也动不了什么歪心思,若是他真的敢对沈家人怀有坏心,她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既然你已经醒了,便要开始记帐,你在沈家花的每一分钱,往后都是要还的。“ -------------题外话--------------- 亲们,求收藏!求收藏! 第十六章 名声很重要 一连过了几天阿言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家住何处,倒是养得可以下床走动了,只要不是重活,他还能帮着点,给阿婆端茶倒水,陪阿婆说说话,这些原本是小路子的事儿,现在小路子对他意见很大。 阿婆见他为人也算实诚,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家在何处,也怪不得他,谁也不想失去记忆,加上入了冬,天寒地冻的,没了家他能去哪,阿婆便帮着阿言说了个人情,将他留下来,等过了冬再说。 阿依请了两个大婶来沈家帮忙一起做酱,冬日的酱料自然没有夏日的好做,但为了生存她还是想着法子,配方是她独有的,味道才能独特,两个大婶只是帮着干些杂事。 她按时交了货,银钱到位,又为家里采买了好些东西,有人见了可是眼红了。 特别是沈家的那些个亲戚,一个个的看着沈依赚进大把的银两,他们却不能分一杯羹,这让他们怎么也做不住的。 叶大婶子最是坐不住,她是个媒婆,十里八村的找她说媒的人多了去,之前也曾想过替沈依说个人家,只要给得起足够的聘礼,什么样的人沈依都会嫁。 现在可不同了,那小妮子会赚钱,有手段,不太好说服。 更何况,她还在家里养了个野男人。 虽说是从山上救下来的,可时隔多日,男人还在沈家,看架势是要长住了,沈依一个待嫁的姑娘家,在家里留个大男人,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叶婶子就打着这个算盘,给沈依说亲去了,一旦沈依嫁出去了,就由叶家来代为照料沈婆和小路子,至于沈依这段时间赚下的银两和之后的聘礼,自然也一并的由叶家帮着代管。 管着管着,当然是进了叶家的口袋。 叶婶子扭着媒人臀款款而来,大老远的阿依就瞧见了,叶婶子前几日就已经放话要帮她找婆家,这过了大年,入了春,天气暖些,她正要大展拳脚,实在是不想应付这些人。 沈依将自家门给关上了。 ”大白天的关门干什么?“阿言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书本,那是之前她去镇上买的,他自告奋勇,要教小路子读书。 他身上内伤未愈,只能挑些轻松的活计,重活他又做不了,沈依见他还有点用,便让他教。 他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倒是记得之前读过书识过字,学识还不错。 只是小路子性格闭塞,不容易教,他说他的,小路子就盯着他,不跟着读也不跟着写,如果没有足够的耐性,这差事也是干不下去的。 ”挡是非。”她确定门栓好了,便往回走。 阿言跟在她身后。 叶大婶子见沈家白天也是大门紧闭的就知道不正常,人家关门闭户的定是防着人呢,她可不管防着谁,她既然走了一趟就不能两手空空回去。 她上前卯足了劲敲门,之前沈家是连个院门都没有的,现在倒好,赚了钱倒是里里外外的翻修过,虽是旧宅子,倒也有了新气象。 “阿依,快开门,小路子,里面的人听到了快来开门。” 里头是有声响的,也定是有人在家,就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叶大婶是敲得气急败坏,“沈婆,我来可是一翻好意,是关于阿依的终生大事,你把门打开咱们可以慢慢谈。” 叶大婶的嗓门够大,屋里的沈婆早就听到了声响,她也是故意不做声,现在一听是关于孙女的终生大事,她也是不得不急的。 谁都知道叶大婶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她手里掌着十里八村适婚青年的名单,哪家儿郎好不好,她心里有数。 沈依过了年已经十七岁了,到了可以婚嫁的年纪,沈婆是担心拖累了阿依,将她的年纪拖得大了,到时再想找个合适的怕是不容易。 若是低嫁,可会毁了阿依一辈子的幸福。 “小路,你去开门。”沈婆唤着孙子。 沈路点了点头。 正要去开门却被阿言给拉了回来,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沈路不解的看着他。 “乖,一边玩去。”阿言推了推沈路,沈路虽不明所以,可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了,这些日子,他与阿言相处得不错,已经将阿言视为一家人。 “阿婆,这门不能开。“阿言在沈婆的耳边好言相劝。 ”为何不能开?“ ”阿依会不高兴的,她不喜欢叶婶子。” “喜不喜欢不重要,阿依这表姑对咱们家虽是一般,可好歹是洛庄出了名的媒婆,只要她能帮着阿依寻一门好亲事,我老婆子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 “阿婆千万别这么说,阿婆是个有福之人,定能长命百岁的。” “就你嘴甜,”可沈婆还是一声叹息,能不能长命百岁于她不在乎,只要一双孙儿孙女过得好,“阿言,不是阿婆说你,你可得赶紧想想自个儿的家在何处,赶紧回家,阿依一个待嫁的姑娘家,家里却住着一个大男人,传了出去,会败坏阿依的名声。“ 阿言听完沉默了半晌,回头,看看不远处忙碌着的女子,她生得纤细,却有一颗一点也不纤细的心,她一个姑娘家扛起了沈家的担子,她的能耐已经超出了洛庄女子所有,更重要的是,她救了他,当真是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他这一生,本以为只欠下那一份恩情,看来如今是要多欠一份。 ”阿婆,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家住何处,况且现在身上的病痛也没有完全好,要是离开了沈家,怕是走不出洛庄,阿婆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我去送死吗?“ 眼睁睁? 不错,阿婆的眼是睁着的,可却什么都看不见。 沈婆满是皱纹的脸微微一僵,经他这么一说若是当真将他赶出沈家,恰好他又出了点事,这罪过就得沈家来背。 ”唉,这可如何是好。“沈婆叹息,外头叶婶子还在不停的敲门,光她这个敲法,只怕那扇刚换不久的木门就要被她敲出一个洞来。 ”阿婆放心,阿依很聪明,她一定有法子应付的。“他的目光一直锁住那道纤细的背影,她丝毫不曾受外头声响的干扰。 -------------题外话--------------- 亲们,求收藏!求收藏! 第十七章 撕破了脸 叶婶子敲得有些不耐烦了,寻了一处较低的墙搬了石块垫着,探了半颗头上去,见沈依就在院子里摆弄她那些可以赚钱的家伙。 酱料这种东西每家每户都能做,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大家伙就纳了闷了,怎么她做出来的酱料就能卖出好价钱。 之前她送给何屠夫一小罐子酱,何屠夫让邻居们也尝过,听说味道的确非常独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沈依这丫头她可算是从小看到大,从来就是一个性情坚韧有余,聪明不足的丫头,否则,沈家也不会一直支撑在饿死的边缘,她有这么大能耐怎么不早点使出来。 “沈依,沈依,你快出来开门,别以为家里藏了个野男人,关上门就没人知道了,这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整个洛庄,附近的十里八村全都知道了。”叶婶子边敲边说,还真是一点也不累口,说得越来越难听。 沈依一直忍着,权当外头有只狗在叫。 可外面那位是比狗还要嚣张,还要惹人嫌。 她用力咬牙,她忍了,现在是忍无可忍,总有人将她当成好捏的柿子,捏一下不够,还打算一直捏。 就算她真是个柿子也会溅人一身汁,更何况她不是。 她丢下手头上的事,转过身,板着脸去开门,叶婶子一副大有来头的样子,沈依也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叶婶子,你好大的嗓门啊,别说是活人,只怕是地底下的死人也能被你给唤醒。”沈依半靠在门框上,挡着门,显然是不太愿意让叶婶子进门的。 “哼,”叶婶子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么点小阵仗她可是不放在眼里,“阿依啊,你可千万别错怪表姑,表姑呢,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若是再不婚配就要晚了,你知道女人家也就那么几年值钱,一旦过了最好的时期,可就谈不上价了。” “你家女人是颗白菜,想乘着能卖高价就卖了去,我家可不是。”她何必自降身价与这种人一般见识,“今儿个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我嫁不嫁,与表姑一点关系都没有,往后就别再惦记我家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事,都跟表姑没有关系,就不劳烦你了。” 叶婶子脸皮够厚,一点也不在意。 “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好歹是一家人,总要帮衬着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错过了美好年华,”叶婶子心里在咒骂,好你个沈依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还有你屋里的男人,你是从山上把他捡下来救了他的性命,可他若是一直住在沈家,与你就不清不楚,外人会怎么评价你,你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叶婶子以一个长辈的恣态指责着。 “先不说你了,毕竟你年纪还小,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不懂事,可你阿婆是见过场面的老人了,她怎么也不知道劝劝你,这种事就任由你这么放任了,屋里养个野男人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还是乘现在名声没有败坏得太彻底,表姑给你说一门亲事。” 叶婶子是有备而来的,手上拿着好几个人的生辰八字,“来来来,你快看看,表姑特意给你挑选了几个合适的,这个阿旺是东边村村长的二儿子,年纪比你大几岁,这男人哪,大几岁才好,知道疼媳妇,是村长家的,有身份有地位,也不穷,你嫁过去就是享福。” 沈依双手环胸,原来的沈依平日里忙着操持家里的一日三餐已经费尽了所有的心思,她只想着怎么能让一家三口不饿死,哪还有心思去管别的。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沈依,附近的事她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东边村叫武家村,村里的汉子以打猎为生,村长也是个姓武的,当年可是武家村最彪悍的,可惜,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傻。 叶婶子说的就是村长家的二傻子,一直娶不到媳妇,家里是有些余粮,绝对不会三餐不继,可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当然有好人家,叶婶子也不会安好心的介绍给她。 “听说东边村村长家的二傻子喜欢年纪大的。”沈依不怀好的意的扫了叶婶子一眼,叶婶子立刻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你说什么胡话。” “是胡话吗?”她轻轻一哼,”是不是表姑心里清楚得很,若都是这样的货色,还是表姑留着自个儿用吧,我怕是无福消受。“ “你——,”叶婶子又是一阵咬牙,沈依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可她也不是好惹的,“你口气可真是不小,怪不得敢在家里藏野男人,敢一个人到处跑着谈生意,一个姑娘家能怎么谈生意,还不是靠着年轻皮相好,愿意卖点人家还是会买单的。”言下之意沈依能做成生意全是靠出卖自己。 沈依听了不恼也不怒,言语上的欺辱怕什么。 丝毫不能伤她半分。 “怎么?叶婶子也想去卖卖,你大可试试,看看是不是你想卖就能卖得出去,对了,你家里不也有几个姑娘嘛,何不顺道一起出去试试,洛庄的生活是差了点,人总要往上爬,过好日子。” “沈依,你太狂妄了,我来是为了你好,你却一再的羞辱我。”叶婶子开始撒泼了,之前她的喊叫声已经引来不少人,现在又来了更多的人围观,洛庄的人只要手头闲着,都是乐意凑热闹的,叶婶子呼天喊地的,”大家来看看,来听听,沈家的阿依有多了不起,赚了些眼就开始狗眼看人低了,我好心好意替你介绍好亲事,还被她泼脏水,这世上还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吗?” 叶婶子最是知道别人的心思,看热闹不怕事大,她就愿意把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好彻底毁了沈依的声誉和颜面,让附近十里八村的没有一个男人敢把她娶回家。 一只破鞋,是个男人都会嫌弃。 “叶婶子,你可不能胡说啊,阿依是个好姑娘。”被沈家找去干活的刘二妈自然是偏靠沈家的。 第十八章 万一嫁不出去 “我哪有胡说,刘二妈,你别以为自己被沈家叫去做了几天事就是沈家的人了,沈依一个小姑娘家,才几岁的人,第一次做生意尽然顺风顺水,接了单送了货,她是哪来的本事,”见大家都不出声了,叶婶子又继续道:“她肯定是使了手段,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手段,哼哼——。“ 这声哼哼的意义重大,有人开始被带入了,想着也确实是这个可能。 洛庄也有做生意的,屠夫就是贩卖猪肉的生意,也有人从山上找些野货拿到集市上去卖钱,再不然就将家里养的鸡鸭拿到市集上去卖钱,可那些都是小钱。 沈依的不同,她才出去一趟便接回了个大单,赚的不是几两,几十两,是上好几百两,瞧她把沈家的宅子都翻新了一次,沈家三口身上穿的,嘴里吃的,那可不是以前的水平,比起整个洛庄那都是高上几个档次。 她一个小姑娘哪来的能耐? 要是她真有能耐,沈家以前就过上好日子了,哪还等得了现在。 最近半年多,沈依的确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会下毒把霸占的田产抢了回来,一会开始做生意还赚了大钱,想想就觉得不太寻常。 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纷纷,的确如此啊。 阿依从小到大都在洛庄,最远也只是不久前到过青州,一个人的变化不可能突然那么大,与之前的阿依完全是两个人,人性是会变,可变化这么大的还是少见。 人心浮燥,别人说什么,且听且信着,越来越觉得叶婶子说得在理,沈依家里的确是藏着个野男人,这个男人来历不明,洛庄不少人见过他,长得倒是很好,俊秀得很,一看就不像是农家子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出身,哪怕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衫,身上还是有一股难掩的贵气。 洛庄的人少有见识的,不知道这股子贵气是什么,只知道,他与他们还是有些不同的。 “阿依啊,人言可畏,阿言留在你家也不是个办法,太败坏你的名声了,还是尽快把他送走吧。” “就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就不该留太久,对沈家不好,对咱们洛庄也不好。” “没错,阿依,你一个姑娘家,名声可是比命还重要,乘现在还没有传开,快点让人走,否则,传开了去,真的没人敢上门来求亲,你这辈子可怎么办呀。” 众人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忧心着沈依的未来,沈依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未来,倒是这群人,吵得她有点烦了。 “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各位请回吧,阿言是我救下山的,他现在想不起家在何处,我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不会将他推出去等死,就算因此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我也没有半句怨言。”沈依真不需要他们的任何好意。 别落井下石就好。 “听听,听听,还护着家里的野男人,你以为阿言到时候还能娶你不成?你不就看他长得俊俏嘛,长得好能当饭吃?你现在是觉得生意做得不错,可女人家能一辈子做生意吗?迟早是要找个男人嫁的,错过了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叶婶子是不会轻易死心的,“你不嫁东边村的,那就嫁给西边村,西边村有个贺家庄,贺家庄的贺员外的独子,那条件是一顶一的好。” “对对对,贺公子的确是个好人选,人也不错,家境好,嫁过去吃穿不愁还有人侍候,听说贺公子的原配妻子福薄,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只给贺公子留下一个女儿,你只要嫁过去生个儿子,地位也稳固。”贺家公子对洛庄的人来说可是好人选。 “我谁也不嫁,都走吧。”沈依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嫁不嫁也不是你说了算,婚姻大事理应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别挡着门,咱们进去问问沈婆,你的婚姻大事,还得沈婆做主。”沈婆那儿,还更好说服些。 年纪大了,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恐慌,稍稍说得严重点,她就被唬住了。 “阿婆歇下了,你们别去扰她。”她就是不让。 “阿依,”叶婶子板着脸,“你别以为我们都是在害你,真正对你好的你还不识好,藏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你这辈子没有好日子过。” “谁说咱们阿依没有好日子过。”阿言早就在沈依身后听了许久,那帮人说三道四他丝毫不在意,沈依如今是沈家的一家之主,她愿意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他就可以继续留下。 哪怕她不愿。 他依旧可以强行留下。 洛庄很安静,这点家长里短对他来说,并不需要费心去应付。 “你,你——。” 叶婶子食指指着他,语气发颤。 阿言微微一笑,他生得一张薄唇,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十分的公婆人心魂,沈家门外的婶子大娘们瞧了,莫不是脸蛋通红。 她们都是嫁人生子的妇人了,可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男人,男人爱美女人爱俏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家里的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实在是太过粗燥了些,哪比得上阿言的俊。 “五表姑——。”阿言跟着沈依换人,“你实在是太关心阿依,阿依心地善良,为人勤恳,又有能力,不管是谋生还是嫁人生子都是不必愁的。” “哼,这是你说的,万一将来她嫁不出去,你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了,你就没想过她的余生有多难过,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叶婶子甩甩头,努力不受他的影响。 她可是见过世面的,怎么能被一个好看的男人迷昏了呢。 “嫁不出去,”阿言温柔的看着沈依,沈依眉头一跳,心头泛出一股不好的感觉,果真,他开口了,“若阿依当真嫁不出去,还有我,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瞧,他真的说了,信口开河,还照顾她一辈子,现在的他还是她在照顾。 ”行了行了,“沈依将他扯回身后,将门一关,”大家都散了吧,操心自家事不够还操心到别人家里去,闲得。“ 第十九章 假戏真做 外面的人如何说三道四,她一点都不在意,言语是能伤人,却不能伤了她。 阿言紧随其后,双眸紧紧盯着她脸上的神情,不容错过一丝一毫,外头的人说话很难听,可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活在这世道女儿家的确是吃亏了些,有好事轮不上,有坏事立刻压在头上。 名声,比命还重要。 他在等,等着她将他赶走。 她嘴上说不在意,心里是不可能不在意的,走与不走,与他倒是无关紧要,他只是想看看她的态度,好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不想留他在此,他也是可以爽快走人的。 “阿依,你还是把我赶走吧。”他涩涩的道,“虽然我不记得家在何处,可,天无绝人之路,在我临死之际都能遇上你,现在我还好好的活着,还怕什么呢。” 沈依转头,看他,审视他脸上的神情是真是假,他长得很俊,让人看得赏心悦目,这是他的优势,她也想美美自己的眼睛,最重要的是,让他如此轻易离开,她之前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你都记不得家在哪,万一死在半道上怎么办?” “不,不会那么背吧。” “怎么不会,你之前还不是伤重得快要死掉,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山上,说不定连个全尸都找不着,山上有的是小兽,不需要几日就能将你的尸骨啃得干干净净。” “……。” “还有,”纤指直点他的胸口,神情不善,“你是不是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了,你可别忘了,你欠着我的救命大恩呢,这份恩情你得还,什么时候还完,你什么时候走,我绝不拦你。“亏本的买卖她是不会做的。 好人她也想当,可她现在也清楚当个好人未必有好报,当个坏人还能祸害遗千年。 阿言节节败退,眼眸低垂,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若不是他唇角微微勾起,当真以为他在害怕。 沈依眯了眯眼,弯弯的眉也疑重了起来。 刚才不会是她看错了吧,眼前这男人,是在笑吗? ”阿言,抬起头来。“ ”啊。“ 他听话抬头。 沈依盯着他的脸,看着他双眼无辜得视着她,让她不得不怀疑刚才是不是错觉,”你刚才笑了?“她说。 阿言摇头,猛力的摇头,那力道让人以为他是要努力的将自己的脑袋给摇下来。 他摇得太快,太用力,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事实上,一时半会他是恢复不了的,他的头有些昏沉。 他一手扶着头,一手伸出,抓着沈依的手臂,她的手臂纤细,握在掌心的感觉没有几两肉,细得让人以为只要稍稍用力些,她的手便会断裂。 他没敢用力,他只是气虚得告诉他,他快昏了。 ”我头昏。“ ”那还逞什么能,赶紧回屋。“沈依气怒道,自己什么身子自己不知道吗?没这本事还想飞上天去,他若是再昏迷不醒,还得浪费她的药,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买的,赚点银子不容易,她可不想平白无故的全用在他的身上,还要费心费力的去侍候他服药,”小路,快来帮忙。“她大呼一声。 小路一路小跑出来,在阿言倒下之前,与阿姐一同扶住了他,避免他摔在地上再造成外伤。 沈依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一个大男人有这么脆弱吗?刚才在门口看热闹不是挺精神的嘛。 两姐弟费了些力才将阿言扛回他的床上,他是病人,是伤患,他的身形看起来修长清瘦,可扛在肩上一点也不轻松。 沈依有些气喘,小路额上也泌了不少的汗,那一边,沈婆很担心,一再的问阿言的情况,若是阿言在沈家有个三长两短,着实是不好交代的。 ”阿依,阿依啊,阿言没事吧,他要不要紧。“ 沈依替阿言把了脉,确定他只是一时太过激动,性命是没有大碍的,她一边回答将阿言的手放回,一边大声回道:”阿婆,没事,他只是太累了,歇一会就好。” “真的没事?”沈婆还是不放心。 “真的,过一会保证他又活蹦乱跳的。” 沈婆的心稍稍放下,可刚才外头说的话她都听得真切,阿言留在沈家不是不可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对阿依的影响实在是太大,现在有太多的人都知道沈家有个阿言,知情的是知晓沈家救了阿言,留了他一个住处,不知情的当真以为阿依在养野男人。 阿依是赚了点小钱,可也不至于养个男人在家里。 沈婆将孙女唤至跟前,语重心长的道:”阿依啊,得想个法子,这样下去,你的名声是真的毁了。” “毁就毁吧,大不了我不嫁人便是,阿婆不必担心。“沈依无所谓的道。 沈婆却不依。 ”那怎么行,你这丫头不许胡说,姑娘家的不嫁人怎么行,你呀,得寻个好人家嫁了,后半生才有依靠。“ ”阿婆,我可以依靠自己,我也可以成为你和小路的依靠,何必靠个男人。“男人也不全都靠得住,这世道有太多的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心可狠了,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她前一世便是被人给糊弄了,以为那是纯粹的情感,结果证明她错了,错就错了,还丢了自个儿的小命。 沈婆惊讶阿依有这样的想法,且如此的坚定,这不是好事。 她一个老婆子活不了多久了,小路大了也会成家,阿依一个姑娘家的,怎能独身到底。 ”外头的男人咱们是不放心,那阿言呢?“她瞧这小伙子不错,若是能安心留在沈家,也是个好人选。 沈依瞪大了眼,嘴儿微张,半晌才能说出话来。 ”阿婆,我只想留他当个长工还清人情债,“其余的可没多想。 ”留下来还债也不一定要当长工,阿婆知道他除了来路不明之外,人长得好,也能说会道的,留在沈家,也能在你身旁帮你不少,不需要你一人辛苦劳累。“若是阿言一辈子都想不起自己是谁,他是会在沈家住上一辈子的。 沈依转念一想,阿婆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啊。 反正外人都说了她养着阿言是养个野男人,既然如此,她就让流言成真,当真养了又何妨。 第二十章 宫主大人 阿言认真的考虑沈依的提议,她说只要他点头允下了,往后就可以一直在沈家吃,沈家住,成为名正言顺的沈家人,外头再也没有人欺负他是个无根的主,他也可以冠上沈家的姓氏,以后,他就叫沈言。 这些条件听起来的确是相当的有吸引力,对于一个失去记忆,一身病痛未愈的人,就不该反对。 更何况,他还赚一个妻子。 若是不答应就是个大傻子。 阿言不想成为大傻子。 他允了。 “好,往后我就叫沈言,不再是你养的野男人,而是光明正大的,若是再有人敢上门替你说亲,或是说三道四,咱们直接将人打出去。” “没错,那些人闲得慌并不代表我们也闲得慌,我才刚接了第二笔单子,需要准备的东西还多着呢,赚钱可比应付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重要多了。” 这一点,阿言与她是观点一致的。 只是,目前为止,他还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帮不上什么忙,这让他很懊恼,不仅如此,他还要时时让阿依为他把脉,抓药,现在煎药的活计他是可以自己来做了,喝药这点小事也不需要让人喂,可其他事,他能帮上的有限。 顶多就像小路一样,帮着她跑跑腿,添个柴火,陪阿婆说说话聊聊天解解闷什么的,余下的重活累活,他帮不上忙。 他体内重伤未愈,若是太过使劲,只怕,这内伤会越来越重,难以再有痊愈的机会。 沈家对外宣称,招了阿言做上门女婿,往后阿言就是沈家的人,是沈依的夫婿,倒是有祖母之命可没有媒妁之言,更不曾办喜事,让邻居们也沾沾喜欢热闹热闹。 有些门道的也打听到,这是阿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阿言接出来当人形盾牌。 他是个大男人,倒是好用得很。 这一决定让沈家安静了好几个月,沈依完成了第二笔订单,得了六百两,阿言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家里的脏活累活,他都可以下手去做了。 夜,正浓。 洛庄前前后后黑漆漆一片,倒是今晚的月很赏脸,圆圆的有如一个大圆盘,高高挂在天下,将这世间万物照顾朦朦胧胧。 山下小林中,有人。 有一抹挺拔修长的身形慢悠悠的从远处,走到小林中,小林中已经有人候着,那人一身黑衣,若不细瞧,他几乎已经溶入黑夜之中,让人无从察觉。 黑衣人见来人,立刻单膝下跪行礼,”宫主。“ ”嗯。“ ”宫主身体可好?“ ”尚可。“ ”是否立刻回去?“ ”不急。“ ”可宫里上上下下都快找疯了,都不知宫主的下落,若是宫主再不出现,只怕,要发生大事。“ ”……,“宫主片刻沉默,他微微侧首,月光照着他的侧颜,如刀刻一般,夜里显得无比的犀利,”稳住左使,由右使暂时掌管宫中内务。“ ”那人——。“ ”关押水牢,待我回去再做处置。“ ”是,宫主。“黑衣人沉默了一会,仍是忍不住发问,洛庄偏僻,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村落,宫主所在的沈家也只是寻常人家,可宫主在此却呆了足足有半年之久,沈家人对宫主有救命之恩,理应回报,可宫主并无必要一直留在沈家。 以宫主的修为,如今早就不再需要养伤。 可宫主依旧不愿意回去,甚至不着急处置水牢之中的叛徒,这让黑衣人有些费解。 ”吴天,“ ”属下在。“ “回去吧,若是宫里有任何几吹草动,不用管,越乱越好,宫里已经许久不曾整改,刚好乘这个机会——。”余下的话虽未说明,可吴天却早就清楚宫主心中所想。 灵度宫的确是需要清洗。 不久,有人慢悠悠的从山下小林逛了回来,他脚步平稳,一步一步并不虚晃,夜色之中他依旧能将路看得清楚,不曾有一脚踩空踏虚。 沈家的门是关着的。 他出来时,并没有走门,虽说这一道门并不能关住他的脚步。 他原本是要从墙上翻过,但门开了。 沈依手上托着蜡烛,神情平静,看样子站在那儿已经有一阵了,沈言神情微微一变,加快脚步,上前碰了碰她的脸,有些凉。 “你怎么起来了。”他问。 沈依抬着眼看他。 “你不也起来了吗?大晚上的你上哪去了?”她没有听到声音,只是半夜听到小路在说梦话,起身看了一下,顺道也到他屋里看看,却不见人影。 她与他虽是名义上的夫妻,可她并未真正的想要与他结为夫妻,他是个很好的挡箭牌,可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他未必能一辈子当沈言。 万一在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后,他突然恢复了记忆,性情与如今的沈言完全不同,甚至家里已经有了婚配,再不然有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她也是受不住的。 “我——,”沈言看了看身后,“我做了个梦。”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印着烛火,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他长得好看,长得好看做什么表情都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觉。 “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有人害我,而我差点就死了,”要不是她,他或许真的会死,他的命是属于她的,“被惊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不想吵到你们才想到外头走走,没想到还是吵醒你了。”他歉然的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比起半年前已经细致不少,这半年她多半是开口吩咐别人做事,沈家已经有了足够的银钱,可以请人。 洛庄的人工很便宜,沈依也很大方,洛庄的人工与青州同档,并且逢年过节的会给上沈家做工的村民发放礼物,除此之外,哪家若是有个困难尽管开口,沈依一定会帮的。 她嘴上不承认,可事实上,她依旧是个善良的女子。 善良的人总是让人想要多看几眼。 沈言想要看看,她在假装凶恶,无意善良,到最后,这样的性情是不是会变。 “你累了,先回房歇着吧,” “只是做梦而已,”她见他难过,便拍拍他的肩,“阿言,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不可自拔,你还有新生活,沈家才是你的未来,你若是睡不着也不必出去走,院子里还有很多活可以干,我保证一定做到你忘了自己做过梦。” 第二十一章 注定是你的人 “来来来,”沈依无比热情的将阿言拉到院子里的一角,这里堆了些木头,需要劈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才好烧火,每天的柴火也的确是他劈的,够用就好,现在他这么闲,不如直接将这一堆柴都给劈了,“阿言,我保证你劈完这堆柴,一定能一觉到天明,保证不管好梦恶梦一个梦都不会做。” 阿言看着柴火堆,无言半晌。 “我现在有点累了。”他一手捂着胸口,可怜兮兮的,“阿依,我还是个伤患。” “伤什么患,你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内伤这种东西得慢慢养着,一时半会好不了,也丢不了性命。”沈家的粗活累活都是他来干,她可以确保干这点活对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 “阿依——。” “别撒娇,你不是小路,一个大男人的撒娇可不太好看。” 撒娇? 阿言好看的浓眉微微一挑,他这模样看起来像是撒娇吗?他这是在抗议,她是真的把他当成家里的长工在用了吧,也罢,至少,她是将他视为一家人,并没有视他为外人,在外人的面上还是很维护他的,他该知足了。 “我是你的丈夫,你忘了?”他觉得需要时刻提醒一下她,否则,她容易忘记。 这个身份,可以让他在沈家得到更多的福利。 沈依挑眉,“我知道,你是我名义上的丈夫,”简单点来说就是个道具,挡在前头防骚扰的,“怎么?现在还想行使丈夫的权利了?” “可以吗?”他薄唇微扬,眼里尽是期盼,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渴望肉骨头的小狗一般。 沈家养了一只看家狗,名唤阿来,它的眼里时常可以看到这样的神情。 “当然不可以,”一大盆冷水立刻泼了过去,“既然知道是名义上的丈夫,就好好保持这层身份。” 阿言一脸的委屈。 “阿依,你对我没有小路好。”他要抗议。 “呵呵,”沈依领着他进门,她可不是真要他大晚上的在院子里劈柴,屋里还有一老一小要好好养神睡个好觉,他在外面劈柴的动静让他们怎么睡,“阿言啊,你怎么能和小路比呢,小路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要比也比点好的。”真是没志气得很。 “小路是你最关心的男人,我只能排在他的身后。”阿依这半年很忙碌,生活所迫,家里有三个病患,这半年她要做买卖赚钱养家,还要医治沈婆的眼和腿,小路的自闭症还有他的内伤外伤,她忙得团团转,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但她没有半句怨言。 不曾抱怨,不曾叫一声辛劳,他在一旁瞧着,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佩服这样的女子。 自许厉害的女子他倒是见过不少,但凡有点才能的,无不自傲,对身边人不屑一顾,做出任何事情都认为是自我的牺牲。 既是牺牲便要他人感恩,若是他人不感恩便是忘恩负义。 “小路是我亲弟,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这一点,你的确是不能比的。”她占了沈依的身体,代替沈依继续活着,理所当然要好好照顾阿婆和小路,以她有限的能耐让阿婆和小路过得更好,现在,阿婆的腿已经能走动,眼睛也能迷糊视物,小路子也正常多了。 阿婆的眼,需要用到极珍贵的药材,有几味药在青州寻不到,她需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找。 可阿婆对此已经很满意了,以前双眼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现在,她可以看模糊的影子,只是不太清楚,能感受到光,已经是人生大幸。 阿依是沈家的救星,是沈家的福气,前一年与后一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若是去年这时,她完全不敢想沈家的生活会好到这个份上。 老天还是有眼的,沈家真的过得够苦的了,小路和阿依是无辜的,他们该过些好日子。 如今,日子过得好了,阿婆心里又有别的想法。 大半年的时间,阿言一直都在沈家住着,沈家上下也将他当成了自家人看待,外人也知道,沈言是沈依的丈夫,那之后,再也没有人上门来给阿依说亲。 阿依这辈子若不与阿言相伴终老,只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她已经成了阿言的,往后还有谁敢娶她。 可阿言睡的是他自己的房间,阿依睡的又是她自个儿的房间,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阿依十七岁了,这个年纪是适合成婚的,也适合为人母了。 愁啊愁,沈婆愁得发间又增了几把银丝。 大半夜的,沈婆也睡不着,年纪大了,需要的睡眠时间也少了,时常大半夜的睁着双眼到天明。 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她细细听着是阿依和阿言的声音,便放下心来,可也是提着耳朵用力听着。 阿依啊,是个不会说软话的,她的性子直了些,有时也冷了些,但她可以确定,孙女的心地是善良的。 “我会是陪你走完这一生的人。” “人生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阿言,承诺的话也不能信口就说了。“她拍拍他的胸膛,话还是要保留着些,”你现在很单纯,“她指他失忆的事,”未来比你想得要复杂得多。“而她,以前过得太简单被别人当成了傻子。 现在的她,依旧想过简单的生活,却不想再当傻子。 “我说出口的话,定是真的。”他拉过她的手,这双手已经小心呵护着,尽量不让她做粗活,家里也请了人来帮忙,她很能赚钱,有生意头脑,也有超前的点子,还能做出足够吸引人的东西卖得好价钱,若是她愿意一直经商,阿言可以断定,阿依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商人。 可阿依说过,这世道女子行走在外太难了,她或许会继续行商,但不会以她的名头,等小路子再大些,就用小路的名头。 现在,用的是他沈言的名号。 在外,沈言才是沈家的一家之主,是可以扛起沈家的男人。 “只要阿依肯好好待我,这辈子,我注定是你的人。” 第二十二章 特受欢迎 他现在说的话沈依是信的,毕竟现在沈家才是他的依俯,出了沈家,谁还愿意要他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所以—— 是她看错了吧。 阿言被洛庄的女人围成了一团,这些女人中有十来岁的小姑娘,十七八的待嫁女,少妇,中年婆娘,当真是各种年龄的都有,个个脸上露出花痴模样与他套近乎。 洛庄谁不知阿言是她沈依的夫婿。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那也是她的,旁人绝对不能觊觎。 “阿言哪,沈家那只母老虎你怎么受得住,她自从学会做生意以来,性格是越来越强势了,咱们整个洛庄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怜你一直生活在她的威仪之下,真是可怜。”开口的是阿花,说着便忍不住伸手要摸上阿言的脸。 真俊啊,整个洛庄,不不不,就算整个青州也没有阿言这样好看的男人了。 阿花十九了,还未出嫁,倒不是嫁不出去,上门来求亲的人也有,可都被她给回拒了,她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就是要寻一个俊美得让人犯痴的男人,这样她一辈子才会甘心情愿。 可洛庄的男人,附近的男人都长得一般,真正长得好的,她又要不着。 阿言离得近啊,可惜被沈依近水楼台先得了他这个月。 不过没有关系,若是能撬得动沈家的墙脚,说不定阿言就会成为她的。 “对嘛,沈依是越来越凶了,跟以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以前的沈依是唯唯诺诺的,现在可不,强势得很,连村长也不能拿她怎么样,甚至还要给她几分薄面。 “阿言,你怎么受得了她,别在沈家呆了吧,来我家。”说话是林家嫂子,林家大哥是个货郎,一年有大半年的功夫在外走商,不在家的日子林家嫂子总是觉得有些寂寞,她也想要得到男人呵护疼爱,像阿言这样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好养眼,每天的心情都会好好的。 阿言脸上一直摆着笑。 非常的客气,害羞,和无措。 不错,他的确是摆着这样的神情,可沈依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情绪,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波动,所以,此时的他即不害羞,更不无措。 有时她也看不懂沈言这个人,他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完全没有心里障碍,可大多数时间,看他与别人说话,眼里是不含情的。 他的人是溶入了当前的环境,但是他的灵魂并没有。 ”大家的好意阿言心领了。“阿言道,”只是,我已经与阿依结为夫妻,阿依更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辈子我是绝对不会离她而去的,忘恩负义的事,我不会做。” 听听,听听,多么知恩图报的男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老实得让人同情。 “天哪,阿言,沈依能遇上你,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刘家嫂子不着痕迹的拍拍沈言的胸口。 真结实。 手感真好。 那可是不家里的汉子能比的。 果真颜值高,就怎么都是好的。 “不不不,能遇上阿依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脸上略带羞涩的说。 “可怜的阿言,平日里一定被沈依欺负得不敢有任何反抗,来来来,大娘这儿有一篮子刚采回来的蘑菇,你拿回去煮汤喝,好好的补补身子,你实在是太瘦了,看得大娘心疼。”洪大娘一脸的心疼,将手上费了半天劲才采回来的蘑菇一点也不心疼的全都送给了阿言。 她完全忘了,若是两手空空回了家,家里的汉子是要骂她的。 家里还等着她采蘑菇回家拿到集市上换银钱呢。 阿言原是要拒绝的,可耐不住众人的势情与强塞,他不得不收下她们的礼物,一篮子蘑菇,一只小兔子,几块糕点,几朵花——,你一样我一样的全都塞到阿言的手里,让他拿回去,这可是她们的一番心意,他得收下,不能退回。 若是退回就是瞧不起她们。 阿言“被迫”无奈,不得不收下她们送过来的礼物。 他道过谢,人群才稍稍散了,他也看到了阿依,他手上拿着不少的东西,已经完全腾不开手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她。 沈依双手环胸,看他厉害的,才一会儿的功夫就骗到这么多东西,可比她经商赚钱强多了,她得好好考虑考虑,往后可以利用他的容颜来赚钱。 或许这还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呢。 “收获还真不少啊。”她清点了一下,这些东西够沈家用上好几日了,的确是为他们省了不少的事和钱财。 “这不是我故意要的。”他严重声明。 “我当然知道,”她一直看着,从头到尾没有错过一丝一毫,“人家的盛情,你不能却啊,东西是人家心甘情愿送的,你若是不收就太不给她们面子。” “是这个理。” “来吧,都扛回去。“ 沈言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回家,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她是喜还是不喜,但他得以不喜的姿态去对付着。 ”阿依,你不生气吧,我下次一定不会随便收别人的东西。“那是别人的,她定是不高兴了。 沈依摇头。 不高兴?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放他出来溜一圈就可以得到这么多额外的赠品,不是偷不是抢也不是骗,是人家心甘情愿给他的,她怎么会怪他呢。 ”阿言,你别担心,我一点都不怪你,这样吧,既然那些大娘大婶大姑娘们喜欢看到你,咱们也不能让她们失望啊,你每天挑个时辰,固定在村里走一遭。“如此一来,每日都有收获。 阿言却不想。 ”不行,那些人是在劝我离开你,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沈家,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别瞎想。“恩还没报完呢,她还是要他的。 ”那你是要我的,为什么不护着我,那么多人想要得到你,你一点也不生气?“他的语气里尽是委屈,”阿依,咱们好歹是夫妻——。“ ”名义上的。“沈依重申。 ”名义上的也是夫妻,“迟早他会让名义上的夫妻成为事实上的,她是绝对跑不掉的,”阿依,这儿有蘑菇,回头咱们杀只小鸡,一起炖汤喝可好?“ ”鸡不用钱买啊。“说得轻巧。 第二十三章 男人的胃 “咱们家院子里养着的,一共二十三只,”他天天数着,山上的黄鼠狼要想打鸡的主意,下场通常都很惨。 “那是留着生蛋给阿婆和小路补身的。”一只都不能杀。 “还有我。” “你虚不受补。” “我哪里虚了。”身为一个大男人被人说虚,他是真的不能同意,之前家里的鸡蛋他也是有份的,只是他一直不太好意思多吃,小路比他小,下辈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该多吃,阿婆年纪大了,更需要好好的补一补,相较之下,他的确没有多吃的必要。 阿依对别人比对自己好,她很少吃家里的鸡蛋。 ”虚不虚的你心里有数,“一个内伤未愈的人,还能扛起天不成,”快点回去。“ 沈言跟上。 不过,他还是觉得不能浪费了人家的一片心意,蘑菇还是要炖鸡味道才好,之前沈家可是做过几回,由阿依亲自下厨,那味道着实美味,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他时常念念不忘,阿依在吃的方面倒是舍得,可阿婆不舍得,常常觉得家里有钱就得省着点花,未雨筹谋才行,现在家里是有钱了,万一以后不太好赚银子,总得未以后打算。 阿依为了顺着阿婆,明面上好吃的东西并不太多,但是饭菜里的营养还是足够的。 小路现在的身子骨养得壮壮的,阿婆也精神了许多,而他,只要不运功,的确是与常人无异了。 他还在吃她配的药,她有医术,且,医术不低。 她极低调,外人只知道她曾经给她的亲戚下过毒,那也是被逼无奈,余下的便所知不多,倒是知晓她有些手段,能谈生意做买卖,是个有心机的女子。 她的医术平时并不显山露水的,但她治好了他,他的外伤易治,哪怕不治时间长些自己也能痊愈,顶多就是留些不太好看的疤,他是男人,几道疤痕他并不在意,可她治好了他的外伤,连条疤都没有,她也慢调他的内伤,如今已经好了五成。 他是练功走火入魔,伤及五脏六腑,内伤极重,但经她的调养半年的功夫能好了五成,已经是大成。 只要他不轻易催动内劲,半年之后,便能痊愈。 放眼江湖,他还想不出来哪个医者有此能耐。 “是是是,我最清楚,虚是虚了些,可还是能受补的。”他舔着脸道。 沈依白了他一眼,有得人天生就是不要脸的,阿言就是,他说他失忆了,可见,他之前就是个不要脸的,否则这不要脸的活计怎么能做得这么得心应手。 一大堆东西捧回家,沈婆却是心里头不安。 无缘无故的怎么能拿人东西呢,洛庄的人虽说还没有穷得揭不开锅,可生活也不大富裕,无非就是刚够生活罢了。 将自家的东西往外头,家里头自然就会短缺。 “阿言,你还是把东西都送回去吧,这不是咱们的,咱们不能要。” “阿婆,我原是不收的,可她们硬要塞过来,不收她们就不高兴,若是现在送回去,她们定是不喜,更可能会引起他们的家庭纷争。”那可是罪过。 这么一想,他也是被迫收下,算是做了好事。 听他一说,沈婆倒是犹豫了,他说的也是这个理,万一送回去反倒是造成不好的影响,那真是造孽。 “也罢,这次收也就收了,可若再有下次,你可千万不能再收下。” “是,阿婆说的,阿言自是记在心里。” 可记归记,之前也常有人直接将东西送到沈家来,害得沈依不让沈言出去招蜂引蝶的,沈家需要清静,可不想因为个男人惹来门庭若市。 洛庄的男人对沈家已经有很大的意见,家里不管是女儿,婆娘,都心悦沈言,她们在洛庄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那是梦里才会有的。 好不容易洛庄出现一个,还不得巴巴的盯着。 “阿婆,今天有现采的蘑菇,咱们杀只鸡炖汤喝,鲜着呢。” “好啊。” “可阿依不同意。” “阿依啊,”阿婆是个心软的,见沈言想吃鸡,家里又有,这会儿家里也不如之前困难,想吃一只鸡还是有的,“阿言想吃,就杀一只吧,刚好阿婆也想吃了。” 沈依直翻白眼,像沈言这样的人,她就该给他下点药让他老实几日。 知道她说不通,便一个劲的在阿婆跟前献媚,身为一个男人实在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是,阿婆想吃,阿依这就去抓来杀。”她瞪沈言一眼,“快去抓鸡。” “好,”沈言喜孜孜的,跟着一块去抓鸡,抓只鸡罢了,手到擒来,一会杀鸡拔毛,一会烧火煮饭,很快,香味出来了。 浓郁清甜,光闻着味就香。 沈家是阿依下厨,之前也请过邻家婶子来帮忙,可若是家里不忙,依旧是阿依下厨的,她对厨艺有研究,随便煮煮都很好吃,隔壁婶子厨艺再好,也比不上她的。 她说她从来没有研究过厨艺,以前沈家穷得很,很少有东西入口,就算找到吃的,也绝对不可能去考虑怎么煮好吃。 说起来她上辈子也极少自己下厨,有些人,就是极具天份。 从未沉心研究的事,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 晚膳上桌,一大盆子蘑菇鸡汤,鸡又拿出来另外调料,煎了一条鱼,一道小青菜,份量都不少,满满的一桌,足够一家四口吃得饱饱的。 小路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打沈家终于可以吃饱之后,他每天都敞开肚子吃,以前吃过太多的苦,常常三餐不继,饿肚子的日子他过得太久,久得刻在骨子里,终于可以吃饱,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 他的胃口大开,加上沈依开药施针调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不仅如此,情绪方面也好多了,愿意与人说话,能够与人交流,几乎与正常人无异。 沈婆的胃口不大,只喝一碗鸡汤,一小碗饭就饱了,沈依的胃口也不大,满桌子的菜,主要还是靠小路子和沈言。 他很赏脸,从菜上桌,他一直埋头苦吃,阿依做得饭菜很合他的胃口。 天下珍馐美味他尝过何止千百,从未遇上真正足以吸引他一吃再吃的,阿依可以,她掌握了他的胃,他的心自然也贴着她。 第二十四章 还有点用 吃饱喝足,他洗碗料理后续。 这是他在沈家的用途,若是连这点事都不做,当真是没什么用,平日只知道吃喝,想他这一生,做过许多事,尝试过许多自己不想做的事,可从未曾到,有一日会窝在一处农家小院,心甘情愿的刷着碗。 阿婆说她的孙女早就不是以前的孙女。 沈言并不明白阿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大抵是阿依与以前不同,的确是大不相同,以他对她的了解,这样的女子可不像是洛庄沈家能养出来的。 她的眼里时常有困惑,她也常陷入沉思,她不喜有人去打扰她。 可一旦行事,她亦是果决的。 刷完碗,将厨房的杂事都干活了,他终于得空,她给他泡了一杯茶,茶叶并不是多上等的,只是她在青州买回来,于洛庄而言,能喝上这样的茶已经是难得的极品茶了,他识茶,此时却并不认为这茶难喝,茶是她泡的,那便是好喝的。 “阿依,” “干嘛。” “你的厨艺很好,医术很好,头脑也好,能娶到你可真是我这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他喜孜孜的品着茶,看着天上的月。 沈依白了他一眼,他是个男人,却是个爱拍马屁的男人,自打他确定自己要在沈家长住,或许可能会住上一辈子之后,他的嘴巴就越来越甜了。 就算他不说这些,不拍马屁,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他赶出沈家。 他暂时无害,没有因为他的出现,他的失忆给沈家带来麻烦,反倒替她省了些麻烦,他是有用的,就可以留在沈家。 他的命都是她救的,这份恩情若是她想要索取,够他还上一辈子的。 “那当然,若不是你上辈子积了德,修了善,这辈子没有遇上我,说不定你此时早就成了一抹孤魂野鬼,哪还有空与我一同饮茶赏月。”大恩大德还是要时时刻刻牢记在心的。 千万不能忘。 “是,阿依是我的贵人,曾有人替我算过命,我命轻狂,却是贵人常驻,不管遇上多大的事,都会遇上贵人化解。” “哦?”沈依狐疑盯着他,“阿言,你看着我。” 他乖乖听话,看着她,黑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眨都不眨一眼。 沈依看他的眼神倒是真诚,可他说出来的话也不像是无意识的,“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起了多少以前的事?”听听,他还记得以前有人给他算过命,这么点小事都能刻是,怎会记不得自己的家在何处。 “不多,”他的眉头微微一拧,“偶尔闪过一两个片段。” “不可能,”她不信,她是用不上顶好的药材给他治,但她对自己的医术非常的有信心,经她的手,他的失忆之症也应该慢慢好转,加上他张口就来,让她不得不怀疑,其实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不言明定是怀着其他目的,“阿言,我平生最不喜别人骗我,糊弄我,要是让我知道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一定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她做了一个手势,沈言身后微微后倾,却没闪躲,修出手,将她的小手包住。 “阿依,你这样说我,是想伤我的心吗?”他一脸的痛苦,“我自来了沈家,对你一心一意,从未有过二心,不过我有没有想起过往,你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沈依抽回自己的手。 男人的甜言蜜语她又不是没有听过,上辈子她就是太蠢,才会轻信男人的话,中了男人的招,把自己的小命都给玩完了,这辈子她可不会再愚蠢的重走一遭。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救你一命,如再生父母。”他得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无人可以比的,“恩情这种东西是要好好还的,钱债好还,人情债是很难偿的,你就算是偿上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还清,你得记得。” “我记得。” “所以,你若恢复了记忆一定要告诉我,”她好找他的家人讨债。 沈言一脸的委屈,可惜他年岁大了些,不若小路子般,能像个孩子一样的对她撒娇,她对小路子太纵容,对他可不这样,“你就这么想让我想起过往,恢复记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明正言顺的赶我走了。” 她就是个没心肝的,他人在沈家住了大半年,可她真的没有真心的将他视为一家人,总是想着他能恢复记忆,将花在他身上的讨了回去,他这个人也就不重要了。 虽说他已经成了她名义上的夫婿,如今他的存在的确是可以帮她挡掉一些麻烦,可她也说过,这个世道寡妇也能做许多事。 而且小路子会慢慢长大,一旦小路子长大,能扛起沈家,就没他什么事。 听听,这话着实是让人生气。 “阿依,我头痛,”他抱着自己的头,“时常痛着,只要一想就痛,你快帮我看看。”他可怜兮兮的道。 沈依满脸的狐疑,可还是替他瞧了瞧,人的脑子是极为复杂的东西,就算身为医者,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她只能尽力。 她替他把过脉,除了尚未痊愈的内伤,并未发现其他问题。 还有他的脑子也是一样,她并没有发现异常。 “若是常痛,我再补开些止痛汤药,你服下会帮你止痛,你就可以尽情的想了。”只要药草得来有些麻烦,青州也不一定有。 “有这么好的东西,那会有后遗症吗?” “当然有。” “……,”他无言半晌,“那你还给我喝,万一我傻了呢?” “傻人有傻福,傻有什么不好的,人哪,不能太贪心,又想止了痛,还不想得后遗症,这世上哪那么多便宜的事。” “……。”她这张嘴,是真的毒,沈言又无语了,“阿依,你真是一点都不心疼我。”他指控。 “心疼啊,”她拍小狗一样的拍拍他的头,“你是我沈家的财产,我当然心疼你,你得好好保护好自己,可不能出了差错,虽然不是太有用,可好歹还是能派上点用场。”说完,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累了,该歇息了,“记得明天起早点,阿婆要喝八宝粥,你早起煮粥,看着火。” 第二十五章 出了问题 沈家送第三批酱料去青州,沈家的酱料虽然味道独特,可也有人能做出差不多味道,且压低价钱的,所以,这一趟沈家没有再接回订单。 青州三家饭馆酒楼的酱料都被更便宜的人给顶了。 一瞬间的功夫,沈家的来钱门道便没了。 洛庄那些看不得沈家发家致富的人可在一旁看好戏,说尽了风凉话。 “就说嘛,光是卖点酱料怎么能那么赚钱,谁还不会做点酱料,只有沈家的,随便卖卖都有几百两的赚头,要是生意都这么好做,这天底下也没有穷人了。“ ”这倒也是,也不知沈家在酱料里面放了什么,吃起来味道就是与别人做出来的酱料不同,咱们同住洛庄,沈家能找到的,咱们也能找到,以前也没有听说过沈家有什么大能。“ ”可不是,这下好了,沈家没了收入来源,只怕,生活又要窘迫了。“言语之间,多有幸灾乐祸的心思。 叶大婶子更是在沈家门前指桑骂槐的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以她的嗓门,除非沈家有耳聋的,否则,个个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家的酱料没有问题,败就败在价格上,有人用更低的价格抢走了属于沈家的生意。 沈依倒是不急着翻盘,她的酱料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味道不是别人想要仿就能够仿得出来的,她已经给三家饭馆提供酱料达半年之久,这半年三家饭馆已经有很多人都尝过她家的酱料,喜欢的会认定酱味,一旦换了,客人定会提出异议。 提出来人多了,老板就该有新的打算。 纵使最后她做不下酱料这门生意也无妨,她还有药酒,那也是别人仿不来的,不过是生财之事,对她来说大富大贵费时费力的,小富小贵还是信手拈来。 沈婆的心思重了些,一听到这个消息,她是寝食难安。 沈家才刚过了几天好日子,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等到小路长大了,帮衬着姐姐,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可还没等到日子过得更好,更不好的消息倒是先来了。 “阿依啊,”沈婆将孙女唤到跟前,“镇上那些店家真的不再用咱们的酱料了吗?” “是,他们不打算再用我们的酱料,我们也不用再制酱提供给他们,”沈依知道阿婆忧心什么,现在她手上有好几百两银子,就算沈家现在什么也不做,光是这几百两银在洛庄这种地方也够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好几年。 更何况她年初酿的酒已经有所成,虽然数量不多,但绝对称得上是精品,那可不是有钱就能卖的。 这一次,她不会再同时卖给几家,她会找准一家合作。 如今沈家不缺钱,不是急病乱投医的局面。 “阿婆,你别担心,家里还剩很多银子,够咱们用上一阵了。” “阿依,家里有再多的钱,坐吃也会山空的,再不然就把酱料的价格往处降降,咱们可以少赚些。” “不行,价格再降,连成本都快顾不上了,咱们岂不是为他人添妆。”累死累活的只是赚点辛苦钱的生意她不会做。“阿婆,你真的可以放心,过几日,我再去谈,会找到其他人与我们合作。”这一次,她不在镇上找,她要去青州府找,那儿地更广,人更多,机会自然更多。 “阿依啊,“沈婆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太稳妥,”只要能够维持生活就好,咱们是小家小户的,只求能过个安生日子,不求大富大贵的。“ ”阿婆说得是,阿依知晓了。“她太清楚,再多说阿婆也理解不了,她也不想阿婆太担忧。 在家歇了几日,沈依决定到青州府去走一趟,看看青州府的行情,或许,在那儿还可以发生新的生财之道。 沈家需要钱,她也需要钱,只有穷过才知道,钱财是多么的重要的。 她要安置好沈家人,她想要寻找曾经的过往,那都是需要银钱的,没有钱想要动弹一下都难,从青州到良州还有不少的路,她需要时间和金钱来好好布署。 她虽然成了沈依,曾经的薛沈依已经身死,可爹娘还在,若可以,她想试一试,或许,可以认回来。 ”你一个人去?“沈言见她只收拾了自己的两套换洗衣衫,拎着一个简单的小包袱,”青州不是在镇上,那儿远着呢,你一个姑娘家去青州,万一路上发生点什么事,实在太危险了,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别以为现在的世道是太平的,没遇到过不会想到这表面平静的世道,暗地里有多乱。 男人上路还得担忧半路被人劫了道,若是个女子,那可不单单是劫财那么简单,只怕连身和性命也一并的给丢了。 ”我会注意安全的,“她并不担心外人,外人近不了她的身,以前是她太蠢信了身边的人,才让那些怀着狼子野心的人有机可乘。 如今,谁都不会再有机会。 ”你一个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注意安全。“他不同意,”要去可以,你不能一个人去。“ ”所以呢?“ ”我陪你一起去。” “我不用你陪我去,你得留在家里照顾阿婆和小路。”她一去可不止一两天,来回怕是要耽搁几日,这几日有他照顾阿婆和小路,她也放心。 “阿婆和小路可以交给刘家嫂子照顾,不过几日的功夫,咱们很快就会回来,若是阿婆知道你一个人去,她也不会同意的。” 她没打算告诉阿婆她是一个人去的。 她可以说些善意的谎言,不让阿婆担心,她也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如何去,如何回。 她带着防身的东西,只要她不想,就没有人可以近她的身。 “你留在家里,”她不想再与他讨价还价的争论,“我有分寸,你只要听话就行。” 他黑眸定定的锁着她,心里的风暴慢慢聚积,这丫头是越来越让人想要狠狠的将她摇醒,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娇柔的女子,他是男人,是她的男人,哪怕是名义上的,她仍是可以依靠的。 是他表现得太弱了,才让她无法放下心来依靠。 是他的错,这一点,他会改正。 “我不听。” 第二十六章 不爱搭理 沈依带了个拖油瓶,还是甩不掉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跟阿婆说的,阿婆甚至不惜以性命要胁,一定要带上他,否则,阿婆就跟她一块去青州。 沈依还有什么办法,她别无选择,只是不耻沈言用此等下流手段达到目的。 一路上,她都不理他。 他要跟,可以啊,她权当他不存在,他想怎么跟都可以,反正她直接无视他的存在。 她从镇上找了一家常往返青州的贩子,花了点钱搭他的便车,沈言皮厚,像个跟屁虫一样直接粘在她的身后甩都甩不掉。 他也跟上前了。 车主瞪着沈言,“车上倒还有一个位置,去青州一两银,付钱吧。”他伸手讨钱。 沈言可怜兮兮的看着沈依。 “找我娘子要。” 娘子?车主不明所以,认定他是来捣乱的,就想搭霸王车,“我怎么知道你娘子在何处,先交钱后搭车,”他是做惯了生意,长期搭载往来镇上和青州的客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想要赖帐白搭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娘子——。”沈言可怜兮兮的盯着阿依,沈家的钱财都在她的手里把着呢,他平日在沈家有吃有喝有穿,有任何需要沈依都会一并打点,也的确是不需要银钱,现在出门在外,手上若是没有银子可是寸步难行,“你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为夫被人赶下车吗?” 沈依不理会,连正眼也不给一个。 马车上共有三个人,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娘,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阿依,再是沈言,车上还装了点货,里面的位置并不宽敞,勉强还是够四个人挤挤的,大娘和阿依坐在边,大叔身边有个空位,原本沈言坐了上去,这会被车主给拉下来了。 大娘倒是盯着沈言,沈言长得俊,年轻姑娘若是看会觉得害羞,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人生过了大半,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有好看的当然是眼巴巴的看。 恰好大娘也是个性子外向的,倒是开起沈言的玩笑。 “车里只有两个女的,这位小姑娘对你不理不睐的肯定与你没什么关系,莫不是在唤我?”大娘嘻嘻笑着,虽然不年轻了,可从脸上五官瞧得出来,年轻时必定也是个漂亮的女子,“你若再唤一声娘子,这车费,我就给你出了。” 一两银子的确是不少的钱,可采买不少东西,大娘也是个做买卖的,搭着车主刘实头的车到青州去进些镇上没有货,平日里也能卖上几个钱养家糊口。 若是图一时乐趣,花上一两也值。 沈言脸上神情尴尬,盯着沈依半晌,见她还是不看他也不理他,他只得委屈的道,“娘子,你若是再不理我,我只能唤别人了,你当真舍得。” 有什么好不舍得的,他唤一声能赚一两银子,那是大娘亏了。 他只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别的能有什么。 沈依平生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偏他还真是,胡搅蛮缠的,“大娘,你可千万别受他的骗,他就是来博同情的,叫一声娘子他又不会少块肉,大娘却生生的白花了一两银子,有这钱去买些好吃的多好,何必给不相干的人花了去。”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大娘却不是这么想的,人赚钱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衣食无忧,一旦不愁吃穿了,遇上让自个儿开心的事,花点钱去买个开心也是值得的,”小伙子,你别听这位姑娘的,叫一声。“ 沈依不语,只是瞧着沈言。 大娘是个富户,一两银子不放在眼里,那便花吧,叫上一声他也不会少块肉,既然是他要跟上来的,这一路上的花销他得自己负责。 ”大娘,我也很想叫一声,可我家娘子听了,定会与我闹得,为了省一两银子毁了一桩好姻缘,实在是太不划算。“ ”话是这么说,可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若是不叫一声,一两银子的车费只能你自个儿出了。“大娘也不是钱多得可以到处撒的主,正如这位姑娘说的,有钱还不如给自己买点好吃的,不就是两口子闹点变扭嘛,不是多大的事,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姑娘啊,你家相公也是诚心服软,你就给他一个台阶下,男人在外还是要讲面子的,好歹他也是一家之主。“ 大娘话锋一转,都是过来人,可不就是小两口闹点变扭,还真的把人给撇下了。 ”刘实头,该走了,路上还得耽搁。“ ”好咧,这就走。“车主也不想再继续等下去,招呼着要出发了,“你到底走不走,走就拿一两银,要是没有就让开,别挡了我们的道。” ”劳烦车主等我一会。“沈言见沈依当真是铁石心肠,车主又等不急了,只好先去弄一两的路费,他才离开沈依便让车主出发。 ”怎么?不等等他?“ ”不等了,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找不来车费。“ ”既然姑娘知道他在此处人生地不熟的,为何不带上他,他定是你丈夫,夫妻之间吵架归吵架,你可不能真的把他给撇下。“ 她就撇下了,她是要让他留在家里照顾阿婆和小路是有她的考量,阿婆和小路真的比她更需要人陪伴,小路现在虽然恢复得差不多可终归还是个孩子,阿婆腿脚好一点,仍是不方便的,找别人来照料终归不是自家人,怎么可能十足的信任。 加上沈家近日发生的事,洛庄上下谈论的人太多,若是她走之后还有人上沈家去乱嚼舌根,他一个大男人在家里还能应付着些。 现在她和他都出来了,光放阿婆和小路在家里,万一遇上他们处理不来的状况,岂不是害得他们难过。 她有她的打算,根本就不需要有人陪着她去,他去就是多余的。 原以为沈言找不来银两,他谁也不认识就算是要借,也不可能有人愿意借给他的,车主只等一会,时间长了浪费时间,路上会错过宿点。 一碗面的功夫,若是还没来,车主就要赶着车出发。 第二十七章 故意闹事 他来了,在刘实头刚要驾车离开时,他赶了过来,拦住马车,并交给刘实头一两银子当车钱,他也顺利的上了车,坐上最后的位置。 他与沈依面对面而坐,他先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半晌,最后将手上的二两银交到她的手上,”给你。“ ”哪来的?”沈依眯着眼睛看他,他在镇上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借钱也找不到半个相熟的人,更何况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她也知道他身无长物,除了一身衣物,根本就拿不出半点东西与人换钱,她就是故意为难他,若是他不能跟她去青州,就只能回沈家去。 “放心,不偷也不抢,”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才多长时间,不偷不抢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她不信。 ”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点头,”我的运气不错,你也是知道的,遇事总能逢凶化吉,连撞上死运也能遇上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救我,现在不过是几两银子,并不是难事。“ 他将她比做天上的神仙下凡,这已经是无下限的讨好。 ”小伙子,你的运气当真这么好。“坐在他身边的大叔可是很感兴趣,人活一世,运气还是很重要的,”你是上哪里求得运道,告诉大叔,大叔也想去求求。“他最近的家运不是很好,家里的婆娘生病了,他这一趟去青州,是为了访名医去的,若是有名医能看他家婆娘的病,他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就怕找不到医术高明的大夫。 ”某座山上的野庙,遇上一个游方的高人,现在怕是寻不到了。“他随口一说。 大叔失望的一叹,”要是我也能遇上那样的高人就好了,小伙子,你果真是运气好,连野庙的高人都能遇上。“他可没有那福气。 沈依白他一眼,这人说起胡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若不是她对他还了解,怕也要被他说的话给糊弄过去。 ”大叔,你也别气馁,你一定会遇上比高人还高人的存在,时间到了,运道自然会改变。“ 大叔摇摇头。 他只求一辈子平平凡凡的度过,家人能够安康,可不敢相信运道能够改变得太大。 “你还没说,钱到底是怎么来的。”沈依可没这么好糊弄,他随便信口开河说上两句,她是不会信的,“若是偷的,抢的,乘现在还没走远还给人家,否则被抓住可是要蹲大牢的。” “娘子,你怎么可以不信任我。”沈言哀戚,“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不清楚。”他是个失忆的人,谁知道他在失忆之前是什么样的人,说不定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抢劫犯。 一旁大娘听沈依这样说,觉得她实在是无情了些。 ”小娘子,你家相公也实在是不容易,既然你们是两口子,能有多大的矛盾解决不了,万一真的将小相公丢下来,你一人去了青州怎么能安心,就不管银子是怎么来的,总之啊,你要知道小相公追随你的心意是坚定的。“ ”大娘说得在理。“沈言十分佩服。 大娘只是笑笑,还真是小两口子闹的小矛盾。 都不是什么大事。 一路倒也相安无事的到了青州,沈言继续像个跟屁虫一样的粘紧沈依,沈依怎么躲都没有人,在人潮拥挤的人群中不停闪躲,还是避不开他。 沈依是故意试探,他受过内伤,就明他会武,且是武艺不低,只是他现在内伤还未痊愈,是不能轻易动用内劲的。 但,他的身形灵活,纵使隔着一个又一个的人,他也能快速而又准确的找到她,并且,再度粘在她的身边甩也甩不掉。 试过了,他的确是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沈依也不想将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她还有正事要办,她打听到青州最有名的酒楼是城东天化街上的”锦福堂“,那里的菜色,味道,服务,都让人津津乐道,她和沈言直接到了锦福堂实景实境的体验一把。 锦福堂也的确是个精贵的地方,来这里吃一顿饭少说也要花上几十两,多的是几百上千两,他们就点了两道锦福堂的招牌菜便花了三十两,加上一壶酒,便是三十六两银,这些钱放在平常百姓家,那可是足能花用上几个月。 来锦福堂却只能吃一顿。 精贵是精贵了,这里可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味道如何?“ ”还不错,鱼很鲜,厨子的手艺也不错,用料并没有掩盖掉鱼的鲜味,不过还是你做的醉鱼最好吃。“他想念她的手艺,若是她动手去做也绝对不会比锦福堂的大厨手艺差。 ”我说的是酒。“谁跟他说菜,菜好不好吃,她自能品出来,的确是不错,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销售药酒,锦福堂给客人们提供的酒是堂内自酿的,味道还可以,但谈不上有多惊艳,喝过一回觉得好喝,但不会日思夜想的想去讨第二回喝。 ”酒吗?“沈言又给自己续上一杯,端起杯,慢慢品着,酒清冽,淡香,入口甘醇,是好酒,”不错。“ ”与家中药酒比呢?“ ”比不了。“ ”如何比不了?” “阿依,难道你对自己酿的易醉仙一点自信都没有吗?你放心,你不是随身带了几壶过来,让人尝尝,锦福堂的酒再好喝,也绝对不能与易醉仙比,卖酒的事,你交给我。”他说罢,将桌上吃得七七八八的残菜与盘子一起扫落在上,还有酒壶也没有被放过。 哗啦啦,一阵声响,也引来了一阵的侧目,小二立刻赶过来,见一地的狼藉,面上犯难,”客官这是何故?“ ”是何故你心里不清楚吗?锦福堂号称青州第一酒楼,上来的酒却如此难以下咽,难道不该对客人好好交代交代。“ 敢说锦福堂的酒难以下咽,这是故意上门来挑刺的吧,小二可是见过大场面的,立刻唤来楼里驻守的打手,防的就是有人闹事,逃单。 ”这位客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咱们锦福堂的酒在青州那也是出了名的,除了在锦福堂可以喝到,外头纵是花了银两也是喝不到的,不知有多少客人都是因为酒好,一次又一次离不开锦福堂。 第二十八章 好酒得试 “那是青州的百姓没有品过真正的好酒,错将锦福堂的酒当成了上等佳酿,其实不过是普通好酒罢了,谈不上上佳。” 锦福堂的酒被人如此贬低,店小二怎么可能答应,锦福堂可是青州最有名的酒楼,锦福堂的酒被多少人喜爱,被多少人重复点过一次又一次,怎么能让两个无名小辈给玷污了。 “两位客倌,若你们是来找事的,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锦福堂不是你们能找事的地方,在这里你们讨不了便宜,没见过世面就没见过世面,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店小二冷哼一声。 唤着守卫,“几位大哥,把这两人请走吧。” “着什么急,偌大的锦福堂,连让人说几句真话都听不进去?那还有什么改正的空间,你一个店家小二也别急着把客人赶去,去把你们的掌柜找来。” “还想见我们掌柜的,”店小二可不愿意了,这样的人没有直接打出去那还是给了他们面子,是锦福堂服务够好,“胡说八道的人就该打发出去,若是来吃饭的,咱们掌柜的还能出来见见,你们是来挑刺的,就别做梦了,现在你们还愿意自己离开,也省得几位护卫大哥动手。” 若是软的不服,那只能来硬的了。 锦福堂在青州那也是有背景的,否则怎能做到青州第一楼,黑白两道那都是有背景的,不是一般人能硬碰的。 “我们是来吃饭的,花了钱,点了菜,现在有点意见要见你们掌柜的,却被你一个店小二拦着,莫不是锦福堂是以店小二来尊,客人见不见掌柜的,还得店小二来安排?” 这话说得严重了,店小二能有什么地位,哪敢安排掌柜的。 “别瞎说,几位大哥,把人架出去,免得他们在影响了生意。” 几位大哥当下二话不说,将沈依和沈言团团围住就要将人给架了出去。 沈依能够自保,袖中银针现,锦福堂的守卫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被人给治了穴位,顿时浑身上下使不上劲,别说现在是架个女人出去,就算是一只蚂蚁只怕他们的力气也不够。 另两人打算去架沈言,可不知为何,一直无法碰触到他。 他溜得跟泥鳅似的,还没有碰上他,他便溜了。 如此看来,他们是有目的而来,必定是怀着不少的野心啊,店小二见阵势不对,立刻让人去找掌柜的,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店小二,楼里若是发生了大事,十个他也不够顶的。 掌柜的很快就来了,锦福楼有东家,掌柜的也是来打工的,身份地位只是比店小二要稍好些,但为人处事更加圆滑。 店小二是直白的要将人赶走,铁掌柜是委婉的。 他给客人台阶下。 聪明的会顺着台阶也就下了,不聪明的可能会一直站在台阶上,到时,台阶没有,他们想下来,只能狠狠的摔一跤。 “两位客倌不知来自何处?” “来自何处不重要,我们只是小地方来的。” 藏着掖着,一瞧也不是多光明正大的人,铁掌柜心里已经有了盘算,“不管两位客倌来自何睡,定是见过世面的,才能品出咱们锦福堂酒不如人,两位客倌不如将你们认定的好酒说出来,让咱们开开眼界,他日,也能酿造出绝佳的上等佳酿。” “真巧,我刚好带了一小壶,既然掌柜的是个明白人,就让掌柜的尝尝,看看到底什么才是好酒。”酒,必定是上等佳酿。 掌柜的将人请到二楼雅间。 沈依拿出的是自制的小壶样酒,酒的确是好酒,之前在药王谷她每年都会酿给外公喝,外公赞不绝口,酿酒的技能是从娘亲那里学来的,娘亲是从外祖母那儿学来的。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外公念旧,所以一直喜欢这个味,外祖母和娘,还有她的酿酒技术全是一脉相承,味道相差无几,自然是投了外公的喜好。 可后来外公拿着她酿的酒去待客,客人的评价也很好。 每回有客人来,外公便请他们喝酒,每回他们喝完了酒,都会向外公索讨几壶带回家去慢慢品尝,所以,她一年必须两次酿造不同时节的酒,这样才够外公喝,才能让外公把多余的拿出去送人。 掌柜的尝了一口沈依酿的酒。 掌柜的之所以能成为锦福堂的掌柜,必定是有些手段的,见过大场面,见过大人物,遇事不惊不燥的。 酒,闻之醇香,入鼻泌人心肺。 酒,味甘,微涩,后泛着甜味,几句不同味道的交叠,让人只想再喝一口,喝完一口又一口,一杯酒两口就喝完了,铁掌柜有些意尤未尽,还想再来一碗时,沈依将酒壶收回了。 “铁掌柜,你觉得如何?”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好酒是好酒,可一碗的量实在是太少了,不过瘾,再来一碗。”铁掌柜还换了只大碗,足够大的,酒壶里的酒只怕还不够装满他拿来的这只碗。 “没有了,铁堂柜,这酒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不是说给就能给的,只给有缘人,“若是有人参透了其中的秘密,他定奉为知己。 ”有缘人是什么人?“ ”有缘人就是有缘人。“ ”若我不算有缘人,你们来锦福堂就是为了什么?”掌柜是个精明的,能做到锦福堂掌柜的位置上,本身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酒不错,比起锦福堂现在自酿的酒,的确是有许多优势,味道好,新奇都能吸引客人,你们这酒是哪来的,我们买。” 他们来锦福堂断然不会只是轻易的来打麻烦罢了,他们带了酒来,一小壶一小壶的刚好够人品尝。 他瞧见他们包里还有两罐,必定还要走其他地方。 锦福堂只是他们行走的一站罢了,若是在锦福堂没有成功,他们定会再谋一条路,找到别的酒家。 他们的酒的确有特色,只是现在不知客人的反应如何,只要锦福堂以稀物出售,价格也好,欢迎度也好,必定会成为青州数一数二的。 “酒是有,先走一批,让你们给客人尝尝,若是合意再下长单,若是不合意,生意也只做一回,你们不吃亏。” 第二十九章 不曾记起 锦福堂这么大的生意,定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原本这单是不会收的,上门做买卖可不是闹事,掌柜的也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尝一尝,酒还不错,不过,这酒也是来路不明的,损失点银子事小,万一客人喝下去出了事,是会陪上整个锦福堂。 掌柜的愿意将酒先留下是一回事,之后是否继续合作又是另外一回事。 几小壶酒,锦福堂给了几十两银子,就算是试卖,锦福堂也不会占人便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依留下可以联系的方法,原本该留在青州等消息的,不过,算了,她不放心阿婆和沈路在家,她相信自己酿的酒绝对会让人中意,好酒易找,佳酿难寻,只要遇上会喝酒,懂酒的人,续订单不是难事。 掌柜的满口答应,不过,之后会不会去她所说的地方找她,那是另一回事。 酒是不错,却不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沈依和沈言走出锦福堂,沈言有些抱怨,她随身带了几小壶子,却没有一壶是属于他的,他知道她煮的饭菜好吃,酿的酒也是好喝,他也是有酒瘾的,在沈家时,还会时常乘她不注意,偷偷喝上一碗。 她的嗅觉灵敏,一点其他的味道都能闻得道,所以,他得小心亦亦。 他是个寄居在沈家的人,可不能真的惹火了她,她的性子偏冷些,若是当真将她给惹恼了,她是会不顾一切的将人赶走,且再也不可能回沈家。 他在沈家住得正舒服,可不想离开沈家。 更不想就这样离开了她。 “阿依,你该留一壶,咱们在路上喝。” “想得真美。” “阿依,好阿依,世界本来就是美好的,不美,我怎会遇上你。” “对我来说不美啊,”沈依白他一眼,她可是一点都不觉得美好,拖着他出门在外都甩不掉,“你完全不听话,让你往东你偏要往西,除了引我发火你还会做什么?” “我会做很多事,可以帮你烧柴,砍柴,打扫庭院,喂鸡喂鸭,家里的大小杂事都不得我,在外还能帮你挡下不少的麻烦,如此好用的男人可是仅此一个,再找就没有了。”他脸皮够厚,也能自夸,而且是夸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沈依是不得不佩服沈言这样的人。 心大,脸皮厚,何时何地都能自在而处。 难得来一趟青州,沈依决定多采买些东西回去,青州府的许多东西都比镇上便宜,且有很多东西在青州府买得到,在镇上是买不到的。 她买了几样镇上买不到的零食是给小路过过嘴瘾的,她也给自己挑了几样小食,无聊时还可以打发时间。 又给家里的几个人都买了一身新衣,沈言也有,他一直跟在她身边,若是不给他买一身,他还不一路在她的耳跟子边上念叨个不停。 买的不是什么华服,价格适中,她负担得起。 吃的,用的,穿的,足中三个大包,全由沈言扛着。 天色不早,他们便在青州府住上一日,定了一间房,主要是为了省钱,他们现在的余钱没有足够让他们大手大脚的花用。 该节省时还是要节省的,更何况,沈言与沈依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夫妻同住一房,天经地义。 可沈言很委屈,沈依让店小二多拿了一床被子,还拿了一块垫子,沈言只能睡在地上。 “阿依,出门在外,让我睡地上这不太妥当,让别人知晓了,定会笑话我们。“他实在不想睡地上,地上硬邦邦的,哪有床上睡得舒服,更重要的是,她还在床上。 ”谁笑话,你现在出去瞧瞧,看看谁认得你。“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怕别人笑话,就算让别人笑话又如何,不痛不痒的,他一个大男人受不住了,” 转念一想,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或许,有人认得他呢。 “阿言。” “什么?” “明天咱们先不急着回去,你就在街上四处转转,说不定会有认得你的人出来寻你。” 什么说不定,是一定的,他的老巢就在青州府附近,他失踪半年之久,家里的人该急疯了,定是四处安插了眼线四处寻他。 “我不想被人认出来。”他俊脸一沉,突然间心情低落,坐在一旁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一般,“阿依当真如此讨厌我吗?巴不得我被认出来,早早回家,省得再给你添麻烦。” 沈依有些无语,她并没有想着要他回家,她只是想着,有这个机会,若当真有人认得他,他也好寻回家的路。 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其实挺可怜的,他不知道他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想着不回家,一直留在沈家。 若是想起来了,定会后悔的。 可能,在他的家中,还有想念他的人日夜睁着他回家。 她救下他时,他不是个孩子,已经是个成年男子,家里说不定早就已经娶妻生子,他的妻子孩子正眼巴巴的等着他回家呢,他却在外与其他女人夫妻相称,对他家里可能有的妻儿并不公平。 她可不想做缺德的事。 “阿言,”沈依蹲在他跟前,正色道:“我并没有嫌弃你,沈家也不会嫌弃你,这半年来,我们已经将你当成一家人,可是,你有你原来的生活,这半年我们一直以夫妻相称,那是名义上的,事实上我们一人住一个房间,与兄妹一般,我的顾虑便是一旦你恢复记忆,家中有妻有子,如此也不算对不起他们。” “我没有。”他孤身一人,何来妻儿。 “你并不记得,不是吗?”她眯眼看他,“还是说,你早就已经恢复了记忆,只是不想告诉我们。” 骗她的后果有点严重。 沈言想了想,还是摇头,“不,我只是想起一小部份记忆,更多的并没有想起来,但我确定,我一定没有妻儿,若是有,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我给你吃了不少的药,试了许多的法子,你一直都想不起来,或许是没有遇上熟悉的人和事,明日,你去转转,不管想不想得起来,总是要试试的,否则,你的失忆症治不好,是要砸我招牌的。”她凶他一眼,“你敢砸我招牌,我就敢砸你。” 第三十章 酱料还想要 沈言被迫到处“转转”,青州一共有四条主大街,沈依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在四条街上逛完,她去找返回镇上的马车。 沈言不放心,他要与她一同先定下马车,有多余的时间再到街上随便逛。 “这样太浪费时间。” “咱们不赶时间。” “赶,怎么不赶,不早点赶回去,阿婆和小路都会担心的。” 是,他知道她是个一心向着家里的小女子,纵使出门在外也是时时刻刻记挂着家里的祖母和弟弟,她是面冷,但心底善良又柔软。 “阿婆和小路的确更重要,”沈言慎重的点点头,“阿依,我的身世和记忆并不重要,下次咱们还有机会来青州,这街,等下次再逛也不迟。”他不想逛,他没有失去记忆,他拥有所有属于自己的完整记忆,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失忆的阿言。 他只是谎称自己失了忆,这样才不会被她直接赶离沈家。 沈家虽小,一家三口却是非常和睦,很有家的温暖,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忍不住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停留停留。 “来都来了,逛一圈花不了太多时间,” “阿依,我的记忆并没有阿婆和小路重要,我们还是尽快回去陪他们。” “也好。“沈依点头,既然他本人都这么说了,她便不勉强他,是属于他的记忆,他自己都不在意,别人又何必在意,”沈言,如果你已经想起过往,可别藏着掖着,那会让我觉得你是另有所图,苏家虽是小门小户,可容不下不真诚的人。“ 沈言神情未有半分改变。 ”当然,等我全部想起,我会立刻告诉你,不会有丝毫的隐瞒。“纵使有,也是善良的谎言,他对沈家无所图。 对她倒不全然的无所图。 回程依旧是搭别人的车,花费一样,回程亦是一两银,两个人二两银子,不过他们带的东西比来时还要多,车上占了地方,车主要求多收五十文,沈依也是爽快的给了。 今天车上少了一人,沈言和沈依相依而车,车程有些远,沈言强硬将自己当成靠板让沈依靠着。 ”路程还长着,你该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我不累。“ ”你眼眶都是红的。“还逞强说不累,累不是靠嘴巴说的,她一个弱女子要扛起沈家,实在是不易,他心疼她,”乖,闭上眼休息,这样靠着会更休息一些。“ 车上的另一名乘客眼巴巴的盯着他们。 沈言一笑,解释道:“这是我家娘子,她太累了。” 那名乘客会意,若是夫妻,这样做也不算过份。 “小娘子真是好福气,有这么疼爱你的相公。“ “那是当然,男人就该疼爱自家的女人。”沈言喜孜孜的道,还给他沈依几个暧昧的眼神,瞧吧,他原就是个体贴的,都是她不识人心,这世道上像他这样的男人可没几个。 沈依扫了他一眼,不理会,闭上眼睛假寐。 她近日的精气神是稍差了些,待回了家,她得给自己挑些补气养元的食材,药材好好的补一补,至于沈言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她权当没有看到。 沈言完全不把她的小神态放在心上,她就是个淡漠的人,除了对待家里稍好些,对待洛庄的外人,她几乎谈得上是冷漠得过了头。 有时她也会维持表面上的客套,却从未走心。 ”想必大哥在家里也是宠着大嫂的。”沈言道。 “那是自然,自家的婆娘若是自己都不宠着,难道还想让别的男人宠着不成。”大叔呵呵笑道,显然是个爽朗的性子,对家里妻子也甚好,他拿起随身提着的物件,“我家婆娘喜爱青州府长化大街上的红枣糕,每回来青州府,我都给她买上一袋,够她吃上几日。”想起家中女人满足的模样,乘客大哥也觉得付出再多都是值得的。 “大嫂能嫁给大哥可真是福气不浅。” “那是那是,”乘客大哥是一点也谦虚,他觉着自己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丈夫,对自家娘子那是照顾疼宠,家附近的男人女人们都看着眼红呢,有些人哪,就是看不明白,他娶回家的女人那是要给他生儿养女,陪他过一生,最为亲近的人,若是不对她好,他还要对谁好,“你家娘子福气也不浅。” “是是是,”沈言连连称是,而后小声的对沈依说道:”阿依,听到了吗?旁观者清,像我这样的好男人这世道上可不多了,你可是好好把握住,千万不能松手,万一一松手,我走远了,那你可就不划算了。“ 沈依只是哼了一声给他。 沈言揉揉鼻,说她不可爱,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他对可家的标准也不是一般化。 能入得了他眼的可爱,当真是不多,偏偏沈依就是能入他眼的可爱,不管她是何样的神情,他都觉得看不厌。 如此说来,他当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男人。 花了近两日的功夫,才回到镇上,一到镇上便听说有人在找她,沈家的酱料没有继续供货,原本拿货的三家酒楼饭馆,要了别人家的酱料,可别人家的酱料味道与先前的不一样,有些客人愿意尝鲜,可有些客人偏不爱买这个帐,非得掌柜的端出原来配方的酱料。 几家掌柜的也没有料到沈家的酱料有如此深厚的群众基础啊,不过几个月时间当真就把客人们的胃给牢牢的拿住了。 实在没有法子,他们又打算再度从沈家拿酱料,还是以前的订单,只要客人喜欢,就会一次次的上门来消费,他们是赚钱的。 沈依既然到了镇上,顺便就将此事给处理了,免得他们再派人去洛庄。 她分走了三家,迎宾来的铁掌柜硬是拉着她,决定再订酱料,沈依去婉言拒绝了。 “铁掌柜,沈家的酱料已经售完,下次再制酱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您家的订单,沈家是收不了了,客人们健忘,只要时间长了,他们便不会再记得曾经吃过让自己怀念的酱料,他们会欣然接受新味道的酱料。”人哪,真正长情的还真不多。 第三十一章 酒楼后悔了 铁掌柜暗暗叫苦,要是知道酱料如此吸引顾客,当初他就不会自找麻烦把沈家的酱料生意给退了,听说其他两家也同时给推了。 沈依是遇上了另一个强敌。 那强敌与沈依一样是个女子,她推出了新款酱料,口味更亲民,最重要的是,价格也亲民,味道不错,价格又便宜,做生意的自然是盯着利益而生的。 沈家所出的酱料味道自然没有问题,可价格方面还是稍高了些,对酒楼饭馆来说,使用酱料的数量还是很多,许多菜也能靠酱料提味,如今酱料一换,客人不买单了,这是让人头疼的。 沈家酱之前沟通过,要沈依将价格稍稍的往下降一些,但沈依并没有同意,她认为自己已经将酱料定位的很普通,价也不高,普通百姓也能吃得起。 做出好的酱料不是那么简单的,配料,各种原料,最重要的是要保证原料的质量,一旦质量稍差,必定会影响酱的口感。 沈家酱用的都是最新鲜的原料,药材也是她精挑细选的,每一个步骤都是由沈依一人严格把关的,所以数时不多,每一次只做三缸酱,分给白化镇上的三家酒馆饭庄,多了她也做不出来,若是当真大批量生产必定会影响酱料的口味,当然,若是只求成本低,能卖个低价,好出货,原料差就差点,倒是无关紧要。 沈依是个有追求的人,刚开始沈家没钱,她为了尽快找钱,的确是可以用些下三烂的手段。 可现在沈家没那么缺钱,就算没有大富大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短期之间,钱财方面还是足够他们用的。 “沈爷,沈夫人,你们再考虑考虑,价格方面可以再提提,”铁掌柜也是莫可奈何,他只是迎宾来的掌柜,并不是老板,他贸然做下这个决定已经影响了酒楼的生意,老板知情之后可是将他狠狠的责怪了一番,若是接下来生意没有受到影响就好,万一真的受了影响,他这个掌柜的也不好当了。 价格的事现在都是小事。 沈言坦然一笑,看到有些人吃憋他心里还是痛快的。 随便扬言就断了沈家的生意,的确,他们是付钱的主,他们可以随时中止双方的合作,但,他们也是有选择的权利。 阿依说了,酱料不受欢迎没有关系,她不做便是,她还有酒,只要是可以赚钱的,其实还有许多可以谋生的手段。 一样一样的试过去,也无不可。 “这事儿,还得问我家夫人。”他是个宠妻大丈夫。 “沈夫人,你看如何?”铁掌柜眼巴巴的盯着沈依,希望她能点下头,当初也是她一介女子上门来推销的,他还将信将疑呢,谁知她的确是有能耐的,错就错在这一回上门来推销的同样是个女子,似乎在重复着沈夫人当初的路,让他一时错觉,便接受了新人更优惠的合作。 沈依摇头。 “铁掌柜一番好心,沈家领了,不过,沈家已经不会再做酱料了。” 什么? 铁掌柜脸色微变,若是当真不做酱料,老板和客人那儿他都不好交差。 “沈夫人,你可千万别这样说,我一个小掌柜的,可做不了酒楼的主,万一客人真的因太喜爱你的酱料,拒绝再照顾迎宾来的生意,我也别想继续呆下去,你得行行好啊,好歹咱们也合作了半年之久。” 半年功夫罢了,眨眼就过了。 沈依看着铁掌柜可怜的模样,她想了想,酱料她是不会再做了,不过,也不会让铁掌柜失望,“铁掌柜,当初我来白化镇,走的第一家就是迎宾来,迎宾来也爽快,当天便与我签下合同,可以说当时的确是解了沈家的燃眉之急,今日铁掌柜开了这个口,酱料我是不会再做的,铁掌柜想要再得到相同口味的酱料,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铁掌柜双眼一亮,只要不影响酒楼的生意,别让老板觉得他无能,什么法子,他都会试一试。 “虽然我不做酱料,可酱料的配方还在我的手里,要是铁掌柜的愿意,我倒是可以割爱卖给你。” 配方,他要配方何用。 “沈夫人,我们这是酒楼,要自己做酱料实在是增加了许多的杂事,酒楼平时的事够忙的,实在是分不开身。” “分不开身可以请人做,”只要出钱,找谁做都可以,“当然,铁掌柜也可以不考虑这个提议,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 “不不不,”铁掌柜连连摇头,“沈夫人误会了,这件事,我还得再想想,”他现在可不敢轻易下决定,“不知沈夫人若是将配方卖出,价格方面——。” “沈家与迎宾来也算是老相识了,毕竟成交了两单,有大半年的合作,当真要配方的话,价格方面可以稍稍降一些。” “多少?”若是价格合宜,倒是可以考虑。 “一千五百两。“原本她是要开价两千两好让对方可以还个价,想想还是算了,做生意嘛,她不爱讨价还价,一口价的生意最好,想要买就买,不想要买便不买,买卖双方都省事。 一千五百两的数目并不算多。 ”沈夫人,这件事我还得与我们东家商量商量,不如这样,明日,最晚明日我给你消息可好。“ ”可一会我们就要回洛庄了,明日没什么事,应该不会来白化镇。“ ”无妨无妨,明日若是我们东家也觉得可以,铁某人亲自上洛庄去找沈爷和沈夫人,“ ”也好,“沈言道,这点倒可,不麻烦他们,也可以成交一笔买卖。 “不过,沈爷,沈夫人,咱们话说在前头,今日已经谈合作的事,在明日未定之前,千万不能将配方卖给第三人。”做生意也好,做人也罢,都不能这么不讲诚信的。 沈依允诺,这么点诚信她还是有的。 虽说是配方可她一点都不心疼,别说是一张配方,只要给她时间,她还可以调出另外好几份配方,卖了一份又何妨。 第三十二章 不速之客 翌日一早,沈家便来了客人。 不速之客。 沈言一早起来开门的,门外来了两位客人,一青年女子一中年男子,都不是洛庄的人,好歹沈言已经在洛庄呆了半年,洛庄里里外外就那些人,他早就认了个全。 他在沈家住的这半年,也不曾年过这两人上门。 “两位有何贵干?”他将门拉开,将两人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 中年男子先开了口。 “这位相公,请问这可是沈家?” “洛庄有好几户姓沈的,不知你找的是哪一家。” 中年男子与青年女子互瞧了一眼,青年女子开口了,“贵庄可有一名唤沈依的女子。“ ”有,你们寻她何事?“ ”小女子夫家姓焦,这位是我大伯哥,我们来此的目的,是想找沈夫人谈点事情。“ 沈言依旧是一马当先立在门前当盾牌,事情还没有交代清楚是不能轻易进出沈家的,“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 “迎宾来。”焦家大哥直言,“这位一定是沈相公吧,咱们兄妹听迎宾来的铁掌柜提过,沈夫人时常与夫婿沈相公一同到白化镇,沈相公长得清俊好看,一瞧你定就是沈相公。” 有眼光。 沈言默默的点了个头。 “铁掌柜让你们来做什么,有什么事与我谈也是一样的,不必非得与我家娘子谈,我家娘子身子骨娇嫩着,实在不能太劳累。“他是沈家的一家之主,有风有雨他得先挡着,将阿依,阿婆和小路护在身后。 一点小事,自是不必麻烦阿依。 ”沈相公不必担忧,其实,咱们焦家做的是酱料的生意,不久之前与迎宾来和白化镇的好几家酒楼饭馆做了买卖,之后才得知,原来沈家在我们之前,给迎宾来提供酱料,是我们无意间抢了沈家的生意,今次上门,是为了道歉。“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事先也并不知情。 在此之前,他们也没有在白化镇做过生意,他们是从良州来到青州,再从青州府到了白化镇,焦家并不是酱料起家的,倒是焦家小娘子的本家做的是这门生意,焦家小娘子姓林名楚,林楚的夫婿焦二郎三年前病逝,焦大郎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扛不起焦家的生计,迫于无奈,林楚不得不将娘家的制酱技术带到了夫家。 能赚一点是一点,好在,她家的酱料做得不错,价格便宜,量也大,生意是越做越大。 这是他们首次在白化镇开展生意,很顺利,很快就签了大小五家酒楼饭馆的合约,只是之后才知道,他们来到白化镇,反倒是让原先供酱的人家没了生意。 铁掌柜告诉他们,沈家的酱料味道很好,虽然价钱比他们家的贵,可味道比他们家的好,客人们更爱吃的是沈家的酱料。 说起来,林楚是来取经的。 若是能将酱料的配方再改一改,味道更好,价格公道,她家的酱料也能越卖越多,越做越好。 同行是仇家,林楚原本还打不定主意该不该上门,万一没讨到好还若别人烦,那可不太好,幸好铁掌柜告诉他们,沈家愿意以一千五百两的价格将酱料的配方出售,林楚当即表示,她愿意花这一千五百两将沈家的配料单给买下来的。 接下来她也可按着沈家的配料单试做一批酱料,若当真能成,林家酱料的味道又多了一种选择,一千五百两客人也会买单。 铁掌柜正愁怎么与酒楼东家提这桩子事,既然林家酱料愿意出钱买配方,更愿意按照配方做出与沈家相同味道的配料供应,铁掌柜索性就将这件事交给林楚来处理。 ”道歉就不必了,有人愿意选择你们,证明你们必有可取之处。“ ”沈家的酱料味道很受客人欢迎,咱们此番前来,其实也是代铁掌柜来取沈家酱料的配方,银票都带来了。“就等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其实,迎宾来之前供给客人们食用的酱料她也尝过一点,味道的确很好,里头的配方共三十多咱,她仅能猜出其中的二十来种,还有十余种她是怎么也尝不出来。 照理说林家世代制酱,早就练就了一副刁钻的舌,偏偏,她是真的尝不出来。 既然尝不出来,就要服输服软,她服输也服软,来讨配方了。 拿着银子上门来求。 有钱自然好说话,沈言将人放了进去,将沈依唤醒。 他一早起来做早膳,小路子帮着他,阿婆年纪大了,不能太劳累,沈依也太累了,需要多歇息,沈家的两个大小男人自然是要好好保护沈家的女人们。 煮饭烧水这等小事,他们可以代劳。 ”小路子,倒点水给客人喝,我去找你姐姐。“沈言交代沈路。 如今的沈路没有去年那么自闭,但性子还是偏内向,与家人之间还会有些交流,一旦面对外人,他的嘴巴便闭得紧紧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将客人请到厅里,厅不大,只能招待少量客人,若是人数一多,还真是不太够用。 刚好一大早烧好了开水,沈路拿出家里备着的茶叶,泡了两杯茶,端到客人跟前,他便一不发一言的站在一旁。 焦大哥和林楚道过谢,两人互视一眼,都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内向了些。 怎么说沈家也是做生意的人家,想当初焦大哥也是不喜与人交谈的,现在还不是一样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一点也不耽搁。 第三十三章 睡个懒觉 沈依还在睡,从青州府一路赶回,的确是有些疲累,加上家里也没有太紧要的事,做饭有人代劳,她便放纵自己一下,容自己睡个懒觉,若无人来扰,她定是能睡到自然醒的。 说起来家里多了个男人她的确省心不少。 以往家里只有阿婆和小路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放任自己的。 阿言能做家里的大活小活,能挡得住外人来说三道四,她也乐得轻闲。 “阿依,醒醒,”有人摇晃着她,力道不大,却足够将她从睡觉中摇醒,她正做着美梦呢,香喷喷的娘亲正抱着她,有人却不识相的硬生生将她给摇醒了。 “滚。”她双眼未睁。 “外头来客人,执意要见你,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乖,起来见见。”沈言可没那么听话,看她发火的模样也是挺有趣的,外头的客人等着便等着,没那么重要,他等着她慢慢醒来,瞧她有趣的反应。 沈依一团火往头上冒,她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有时她甚至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冷漠冷血,见死不救的人,现在她更是恼火的想要杀人。 最好沈言能自动出门,将门关上,还她好眠的空间,否则她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依。”沈言轻言软语的,实在不想要唤醒床上的人。 “沈言,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许有人来扰我清梦。”她好不容易睡一回自然醒,却还是不能如愿,她的心里充满了怨气,谁也别想让她轻易消下去。 ”真不怪我。“沈言一脸的委屈,瞧她圆瞪着的眼多可爱有神,哪里像是睡梦未醒的模样,她生气的样子反倒是让她更形美艳,灵动,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模样,总比她冷漠的神情更吸引人。 她对身边的人其实是疏远的,那种不自觉的疏远让人心疼。 ”不怪你怪谁,这里还有其他人吗?我看你是皮在痒,放心,一会好好的给你治治。“她眯了眯眼,那模样可把人吓得抖上几抖,沈言很配合的抖了几下,心里可没有在怕,”那你要怎么治我?“ ”杀了泡酒。“ ”也好,“他尽点了点头,能被泡在酒里也是件幸福的事,她酿的酒味美如仙酿,让人品上一口便飘飘欲仙,更何况是直接泡在里头,”只要是阿依决定的事,为夫自然都是依着的。“ 沈依冷撇他一眼,沈言的脸皮是越来越厚,有些肉麻得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他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好似他天天都说这些不要脸的话。 ”滚。“ ”不能滚。“他深情望她,”阿依,家里来客人了,指名要见你,为夫实在是无法好好招待,才不得不来唤醒你。“ ”客人?“沈依眼儿一转,”来的是什么人?“ ”仇人。“抢他们生意的可不就是仇人,“厅里来了两位客人,此时小路就给他们奉茶,他们呀,正是之前抢了我们在白化镇生意的人,今日是代替铁掌柜来收之前你允诺过的酱料配方。” 想不到抢他们生意之人与铁掌柜的关系还真不错,她给的配方若是铁掌柜肯替迎宾来买过去,找人专门制酱绝对可以省下不少钱,所制出来的酱料也能为迎宾来招来不少的生意,他却肯眼睁睁的将这好机会拱手让人别人。 不过,谁来买沈依一点都不在意。 ”只是来拿配方罢了,我写下配方,你拿出去,收钱拿货。“ ”你不出去会会对方,或许,以后在商场上还会遇上。“ ”咱们都是做小生意的,能遇上什么,现在已经不打算做酱料的生意,难道下一回能在酒的生意上碰上他们。“就算当真遇上又如何,她绝对不会那个只会屈于下风的人。 ”也好。“沈言自是依着她的。 他替她备好笔墨纸砚,磨好了墨让她下笔,只见她行云流水三下五除二便将配方写好了,一共三十六味配料和药材,份量多少,如何调制都是一一详尽的。 说明此配方一出,往后沈依是绝对不会再制做这种酱料。 卖给别的人就是别人的东西。 将配方交给沈言,她再度躺回床上,”记得一千五百两,一两都不能少。“ ”那是自然。”这可是阿依辛辛苦苦的成果,一千五百两还真是少了,若是由他出价,只怕五千两也不嫌多。“你好好睡着,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他笑眯眯的拿着配方出去了。 林楚和焦大等了了一阵,等来的却不是沈夫人,而是沈相公和他手上的配方。 “我家娘子身乏得很,恐怕不能出来见客人,不过,她也不会让两位客人白走一趟,已经写好了配方,两位若是没有别的意见,就一手交钱一手交配方吧。”他摇摇手上的配方,纸上的墨才刚干,可是热乎乎,烫手得很。 上头的一笔一画都是阿依亲自所写,他瞧过了,字迹娟秀,自成一格,定是练了不少时间,可沈家的沈依却只在父母未亡之前认了两年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可却不能写出如此好看的字迹来。 她是沈依没错,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沈依。 真是越来越让人惊喜,他只想着在沈家多停留一日便会发现沈依更多不一样的面貌便觉得有趣之极,真是勾人哪,他可是一点儿也舍不得离开。 “沈夫人身体有恙吗?那实在是我们唐突了,还要让沈夫人拖累写配方。”林楚客气的道,“那咱们也不多打扰,这是一千五百两,只是——。”终归是做生意的,也不是做善心的大富,配方仅是一张纸不值什么钱,若是纸上所写配方是随意而写,一千五百两就是丢进了水里,只怕连水花飞不起来,“可以让咱们先看一眼配方吗?” “那可不成,”沈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配方可是十分重要之物,若是让你们看一眼,把上头的配方一一记下,自然不必再花费一千五百两来买,若两位当真需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若不需要或是心存怀疑,沈家的大门敞开着,两位还是请回吧。” 第三十四章 客人真多 “可这样对我们不公平。”焦大跟在林楚身边久了,学到了不少东西,懂得失,赚不赚是一回事,首先得是不能赔的。 “你们可以要公平,也可以要配方。” “可是——。” “大哥,别再说了,”林楚出言阻止,爽快的将一千五百两银票交到沈言手上,她得了配方,至于公不公平有时的确是谈不上的,对方已经给出了态度,她只有两种选择,接受或是不接受。 既然人已经来了洛庄,进了沈家,她一开始就只打算做一个选择,那就是接受。 这家的女主人并不太欢迎他们,才连个面都不见。 话说回来他们也是可以体谅的,毕竟是他们抢了人家的生意,占了别人的道,赚了本该是他们能赚的钱,人家不高兴也是情理之中的。 若今日换成她,只怕,她也不可能如此大度的待人。 客人走了,门关上。 除了沈依,沈家其余三人都已经起床,吃了早饭,阿婆有些担心,“阿依空着肚子睡真的好吗?还是让她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从昨晚用过晚膳就没有再进食,这么长的时间她怎么挨得住。 ”阿依睡得沉,今早已经被吵醒过一回,若是再吵她,她定会发火。“沈言可不会傻的去找骂挨,阿依已经警告过他一回,若是他再不知好歹,天知道她会有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也许,他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沈婆刚他不愿意,便让沈路去,”小路子,你去把姐姐叫醒,让她吃些东西再睡,里外家里也没有别的事,哪怕她今天睡上一整日,也无妨,可不能生饿着肚子,那会伤身体的。“阿依好不容易才养好些的身体可不能就这么又败坏下去。 沈路一听,立刻摇头。 ”阿婆,我不敢。“平日里的姐姐对他很好,他做错了事也不会怪他,责骂他,可姐姐也是会生气的而且生气的样子非常可怕。 他经常看到姐姐对阿言哥哥发火,阿言哥哥是真可怜,敢怒不敢言,他也是。 现在阿言哥哥都不敢去叫醒姐姐,他就更不敢了。 ”没用的货。“沈婆怒骂一声,沈路的胆子小了些,怎么也学不来阿依的那套,这让她不由得担心,以后怎么能担得起这个家,阿依是个女娃儿,不可能一辈子都得承着沈家,那对她太不公平,小路才是沈家未来的依靠,他得学着长大,不停的成长,遇事可不能退,”难不成要我一个老婆子亲自去叫。“ ”阿婆,“沈路很委屈,”阿姐要睡,你就让她再睡一会,她若是醒了,就会吃东西的,若是饿了,她也会起来的。“ 阿姐平日里很自律的,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叫她起床。 现在家里也没有别的事,她想多睡一会就让她多睡一会。 别一会功夫又扰了她的清楚。 ”你呀——。“沈婆直摇头,”好,我老婆子没用,使唤不了你们,我自己去。“说着,她扶起椅背就要起身。 可沈婆才刚站起来,门外便有人来唤。 今天客人还真是一波又一波,沈依只是想好好睡一觉,没有人吵,没有人闹,没有人来扰的做个好梦,睡个好觉,原来都这么难吗? 她得睡眠浅,身边稍有些动静她就会醒,醒了一时半会还不好睡。 第一波客人将她吵醒,她好不容易又酝酿出睡意,结果听到阿婆的声音,这下倒好,门外又来了人,她还怎么睡。 觉没睡好,反倒是睡出了一肚子的火气。 她瞪大了眼,索性起床。 “你们找谁?”沈路还没来得急开门,客人就直接进来了,完全没有礼貌,进别人家之前难道不用敲门吗?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怎么能随便进出别人的家。 刚才推门而进,已经站在沈家的两名女客人,长得娇艳异常,一身奇特又华丽的衣衫,那是沈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他见过的世面很少,除了洛庄最远的也只是在姐姐做生意家里情况好些之后跟姐姐去了两趟白化镇,镇上有很多洛庄没有的东西,他也的确是长了见识的,可在白化镇,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好奇怪? 难道她们是唱大戏的?听说只有唱大戏的才会穿得很特别。 两名女客直接无视沈路的存在,一路往里闯,沈路不知所措,只得跟在两位女客的身后。 ”你们要找谁,为什么不说话?“ ”宫主,宫主——。“红衫女子身边的绿衫女子在院子里一阵喊。 沈路听到了,“你们一定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是洛庄,这儿是沈家,可没有你们要找的宫主,你们还是上别的地方去找吧。”沈路的语气有些急,心里也有些急,姐姐还在睡,又来一拔客人,现在倒好,一定会把姐姐吵醒的,姐姐一定会发火的。 “臭小鬼,我们宫主就住在这里,他现在人呢?“绿衫女子道。 沈路摇头。 ”你们找错了,这里没有宫主,我们家没有人叫宫主。“沈路一直解释,可她们就像是没长耳朵一样听不进去。 他说错了吗? 家里就只有几个姓沈的。 ”说谎可是要被拔舌的,“绿衫女子抬眸恐吓,“我们宫主就在沈家,且在沈家一呆就是半年,没消没息的,”绿衫女子满口的嫌弃,“你们这等小民房还想关着我们家宫主,说,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绿衫女子突然放大声音,沈路吓了一跳。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这是威吓,“阿言哥哥,姐姐,你们快出来,她们好凶。”沈路还是个孩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直接吓坏了,他惊恐的叫唤。 沈言闻声出来,刚才,他在里屋安抚阿婆,院子里的确有些声音,可他并没有在意。 听到沈路的呼唤,他赶出来,人才出现在院子里,便有一抹火红身影直接扑向他的怀抱。 “言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果真没错,言哥哥,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宫,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深怕你遇上了不测。” 第三十五章 宫主大人快回宫 “白瑶,你下来。”墨青言忍耐的闭了闭眼,若不是因为白瑶是前任宫主的女儿,他早就将人有多远甩多远。 “不要。”白瑶手上的力道未放,反倒是像只使足了力气的猴子一般,挂在墨青言也就是沈言的身上,白瑶身手极好,在江湖上绝对是一流的高手,若是她不肯松手,寻常人当真是难以将她从身上剥下来。 墨青言的功力远在白瑶之上,但,他在半年前走火入魔,更因此受了极重的内伤,内伤未愈不能妄动真气,否则,只会加重内伤。 这里是沈家,沈依最不想看到此情此景,偏偏,她还都看在了眼里。 “你记起来了?”她一脚踏出了房门,另一只脚还在门内,就在刚才,她清楚的听到他唤那位姑娘叫白瑶,显然,他很清楚那位姑娘的来历和身份,他的模样可是一点也不像是失忆,连忙都没有忙,就这样任由一个姑娘挂在他的身上。 他们在沈家,他目前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婿,若是让洛庄其他人看到了,又要给她添麻烦。 “阿依,你听说我。” “说啊。”她将另一只脚也迈了出来,双手环胸,好整以暇,他要解释,好啊,她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他若是要解释,最好能解释个清楚,若然还是不清不楚,她也不是好脾气的,前一世有人负了她,她不能再以上辈子的身份去报仇,可不代表她便让那仇恨一消而散。 这一世,若有人敢欺她,瞒她,骗她,她是绝对不可能再等到下一世,有仇,这辈子就报了,下辈子是非常遥远的事。 “言哥哥,她是什么人?”白瑶目露凶光的盯着沈依,“若她是个麻烦,瑶儿代言哥哥处置了她。”语气泛冰,她撇了绿衫女子一眼,绿衫女子立刻意会。 只见绿衫女子快速的移到沈依跟前,出手就要制住沈依。 出手快,狠,准。 若不是沈依早有防备,只怕现在已经着了她的道,一旦让其得手,非死即伤。 她随身携带一副完整的银针,平日就是用来防身的,以前洛庄里住着的就是一群普通的百姓,这群百姓还近不了她的身,一个陌生人,还想置她于死地,还真不是豆腐做的,任人随意捏打。 “你,你拿什么扎我。”绿衫女子也不是普通人,虽不像白瑶一样有着数一数二的身手,可在灵度宫里好歹也能算得上三流,行走江湖还能让不少人忌惮,可没想到在洛庄被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村姑上手,她太轻敌了,以为对方完全没有回手的余地,却不料,她回手了。 “银针啊。”沈依秀了秀手上的银针,她不止有一根,她是有一套,“真可惜,这根不能再用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绿衫女子,绿烟怒瞪着她,她不确定银针上有没有沾上东西,所以她不敢轻易乱动。 “扎了你的针,我嫌脏。”沈依也不怕得罪人。 绿烟当时就气得鼻歪眼斜的,一张原本还算清丽的脸,立刻变得扭曲。 “言哥哥,她是什么人?”白瑶的神情微变,看来他们是小瞧了沈家这小门小户,能收得住墨青言的怎么会是寻常人家,“绿烟,你实在是丢灵度宫的脸。”啪的一声,绿烟被白瑶甩了一记无形的巴掌,绿烟脸色一白,痛意袭身,她咬牙恨恨的瞪着沈依。 若不是这农家女子,左使怎么会责罚她。 这笔帐,她记下了。 “她是我夫人。”墨青言撇下白瑶,回到沈依身边,她怒了,眼里都是怒火,熊熊燃烧的模样的确是挺美的,让人喜不自胜,“你该唤她一声大嫂。” “大嫂?”白瑶的脸色也变得扭曲,“什么大嫂,你的妻子只会是我,这个女人敢乘你受伤威胁强迫你,我不会放过她的。”左手起,手成掌就要劈下去,墨青言举手接住了她的手,“我说过,她是我的夫人。”他语气加重,是在告戒。 若有人不听告戒,就该承他一宫之主的威怒。 “言哥哥——,”白瑶不依,“你忘了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爹要娶我的,如今,你也不能娶别的女人,她也配不上你,我不在意言哥哥与她逢场作戏,现在只要让我杀了她,一切都是原来的。” “我并没有答应你爹要娶你,我只答应他要好好照顾你。”这其中是有很大区别的,白瑶这些年一直都以墨青言未来夫人的身份横走,以往他也不在意,他没有想娶的人,也不认为此生会娶妻,她想霸着墨青言夫人的名头,那便让她霸着。 现在不同,他并不想娶白瑶,倒是对沈依,他觉得夫妻身份能延续下去也是极好的。 “不娶我怎么好好照顾我。”白瑶认定了墨青言一定会娶她,而沈依就是那个媚惑了墨青言的狐狸精,是不可饶恕的,”言哥哥,我爹虽死,灵魂却在天上看着你,你若违誓,他定会责罚的。“ ”是啊,这位姑娘说得极对,你既然答应了她爹,怎么可以对死人违誓,那是要被天打雷劈的。“沈依冷言冷语道,墨青言鄂然,眼下沈依怒了,白瑶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他在沈家也呆不长久。 他将白瑶拎出沈家,绿烟随后。 ”回灵度宫去。“ ”你何时回去?“白瑶性子自小就倔,前任宫主白符南只有一女,自小将她惯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灵度宫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灵度宫上下人人都很清楚,白瑶大小姐将来的夫婿定是灵度宫继任的宫主,可谁也没有想到,灵度宫的继任宫主是前任宫主从外头找回来的,入灵度宫不过两年,便直接委以宫主重任,并且将唯一的宝贝女儿交给他照顾。 众人才知,原来前任宫主的寿数已然不长,灵度宫内并无人能受他所托,又恰好在宫外遇上了合意的人选,便用了些手段将人给带回宫,养一养,直接成了灵度宫的宫主。 此人正是墨青言,入灵度宫前在江湖上已小有名气,人称”玉骨公子“。 第三十六章 欺负女人 “玉骨公子”以一柄玉骨扇扬名江湖,据说,玉骨公子的玉骨扇是从不离身的。 所以,他的扇呢? 他凶神恶煞的将白瑶与绿烟赶回去了,但白瑶不甘心,明日,她还是要来的,她的夫婿人选怎能轻易的让给了他人。 别说是一个乡野村姑,哪怕是当朝公主,也休想从她的手上夺走言哥哥。 白瑶在灵度宫霸道任性惯了,世间她谁也不放在眼里,可却不能不理会墨青言的言行,他一旦发火,不是盛怒而是冷得让人头皮发凉。 白瑶曾有幸领教过一回,着实有些吓人,他说会给她一个交代,好,她先离开,若是他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应,她是不会顾全他的怒意。 他是她的。 若他依旧想把洛庄的小村姑带在身边,她会早他一步,让洛庄的小村姑再也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杀人不过是手到擒来,别以为小村姑会耍几根银针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杀她,轻而易举。 沈家,气氛有些尴尬,墨青言脸上倒是丝毫没有愧疚感,他欺骗了沈家人的善良,也辜负了沈依的信任,沈依已经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解释。 他不怀好意,任意欺瞒,这样的人,不管他找出什么理由试图来说服她,她都不会相信,她给过他机会,他随时可以说出真相,可他选择了欺瞒,这种人根本就没有真心。 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不真诚的人,玩弄别人的善意和感情,恶意满满的让人发指。 她绝不原谅他。 “你走吧。”她已经将他的东西简单打包,没有什么是他的,两身换洗的衣物和一双鞋,其他小路用得到的她都留下来了,毕竟,那全是沈家花钱给他买的。 他没有付钱,自然没有权力占着。 除了他的衣服小路暂时穿不了,鞋子太大穿不了,其他东西,小路都是可以用的。 他原本就是个不速之客,现在这位不速之客走了,倒也是随了她的心意,沈家自此会安静许多。 ”阿依,这是怎么回事?“沈婆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外头有人来找沈言,也隐隐约约的知道,沈言似乎没有失忆,他认得过去的旧人,只是不曾明言,没有告诉沈家的任何一个人,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阿婆,不是什么大事,墨公子已经想起失去的记忆,他打算回家去了。“沈依直勾勾的盯着墨青言,他是怎么做到毫无心理负担的隐着她,是否觉得她是个单纯又傻的女子,就算被他给骗了,她也不会发觉。 是啊,她在别人心中,还不知道是个多傻的存在。 ”墨公子?“ ”他本名叫墨青言。“沈依好声好气的与阿婆说道,她并不想再理会墨青言,东西丢给他,让他自己出去。 他不是沈家的客人,不过是个不速之客罢了,沈家自是不需要送他。 ”阿婆,我的本名的确叫墨青言,不过阿婆还是可以继续唤我阿言,那也是我的名。“ 同是言,倒是没有半点错。 ”你为何要骗我们?”难道只是因为沈家单纯,没有个可以担当的男人,他就可以骗他们了吗?“阿言啊,当初要不是阿依,你已经死在山上了,阿依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还能狠下心去骗她,”阿依平生最讨厌有人骗她,你分明是知道的,却又明知故犯。“ 为什么啊,老天爷该长长眼了,她原本以为自家孙女终于苦尽甘来了,沈家的生活过得不好,前些年阿依受了太多的苦,肩上承担了太多的责任,好不容易家里的条件有些起色,又遇上了阿言,原以为是这辈子得来的好福气。 却没有想到,对阿依来说并不是福气。 ”墨青言,有苦衷你可以直言,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的,你怎能欺骗我们。“沈婆深觉痛心,她的孙女就要被人辜负了。 墨青言要是就这么走了,往后阿依以什么身份继续在洛庄生活下去。 虽说阿依和阿言并没有举办婚礼,可所有人都知道阿言是阿依的夫婿,若是阿言就这么走了,阿依要如何跟其他人交代,她是成了被弃的女人,还是死了丈夫的寡妇。 这时代,下堂妇比寡妇还要惨一些。 寡妇那是因为女人命苦,男人命薄,那是不能选择的,老天做下了这个决定,可下堂女人就不一样了,那是被丈夫抛弃的,有点廉耻的女人在下堂的那一刻就该找棵位置好点的歪脖树挂死在上面,以免污了娘家的名声。 被丈夫弃下堂的女子,娘家多半也是不会收理的。 一个女子不能靠夫家也不能靠娘家在这个世上生存实在是太难了,多半都是生活困苦的,真正在下堂之后还能活得风声水起的人实在是少数。 阿依的名声不能坏啊,她的命已经够苦了,若是再苦下去,可怎么办呀。 ”阿婆,我并不是刻意隐瞒,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不曾言明只是因为不想让你们有过多的担心,一旦事情到了该说明之时,我自然会说。“ ”现在就是该说明之时了?”沈依冷哼一声,他还真的脸皮够厚,除了会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推脱他还会做什么?“不过,不管你说不说,我们都不想听,你只是沈家的客人,现在,做客的期限已经到了,请你马上离开我家。”她语气生份,带着冷漠与寒气,眼里的怒意与不谅解更是让墨青言心头微微一颤,他早知她是个因执的女子,从来都是坚持自己的决定。 她给过他选择,只是,他没有选择。 现在,他同样不会去选择,他只需要做下一个决定。 他的过去与现在关系并不大,哪怕是她赶,他也不会轻易离开。 “我不走,你赶我,我也不会走,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丈夫,为人妻子的怎么能赶走自己的丈夫。”他正正板板的道,“阿依,我的身份说与不说,区别并不大——。” “那是你以为。”沈依冷言。 第三十七章 太自以为是 沈依终于知道墨青言为何如此有恃无恐,他“玉骨公子”如今更是什么灵度宫的宫主,在江湖上完全是可以横着走的。 只有他不想去的地方,就没有他呆不住的地方。 他想留,谁能赶他走。 他太狂妄。 以为她真拿他没有办法,偏偏,她可不是单纯的洛庄小村姑。 他死赖到底,还说若是她硬要将他赶出去,他就去敲锣打鼓让洛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赶过来看个热闹,顺便评论评论这么做到底谁对谁错。 女子出嫁从夫,他当她的夫君已经好几个月,是她不能抵赖的事实。 “别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他身上内伤未痊愈,要拿捏住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小心,别让我废了你的功夫,往后玉骨公子就真的变成一具骨头。” “我知道你可以。”他并未质疑她的能耐,初时他是觉得她能救下他,并且能治他绝对是个巧合,可他们之间朝夕相处的并非一日两日,有太多的时间让他看清楚不一样的她。 她从不对外施医,但她对家人是毫不吝啬的,有多大能耐都使出来,有什么好药都舍得拿钱去买。 阿婆眼睛瞎了多年,腿伤也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伤,寻常大夫根本就无计可施,那已成定局,已经瞎了的眼如何能够复明,已经瘸了的腿,又如何能再度行走。 偏偏她就有办法,她对症,下药,少有迟疑,可见心里有底。 她才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让阿婆的眼能看到一些,腿脚也能走上两步,这本就是个奇迹,而她,创造了奇迹。 另一个奇迹是沈路,一个经受生活打击,一直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自闭儿,她用尽办法,将他给拉了回来,如今,他像个普通的内向孩子。 还有他,他走火入魔,内伤极重,她却有法子让他尽速恢复,原本以他自伤的程度,没有五年,十年,内伤极难痊愈。 可如今,他的内伤已经好了六成。 余下的四成,也是时间的问题。 她有能力救人性命,同样也有能力夺人生死,她手段熟悉练,下手从不迟疑,说她是一直生活在洛庄的寻常小村姑,他压根就不信,可阿婆证明,她就是沈依,是沈家唯一的孙女,一直生活在洛庄,除了这半年走的地方多了,半年前,她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白化镇。 沈家太穷,完全没有依靠,沈依为了照顾阿婆和弟弟的一日三餐就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还哪有时间去习这学那的。 偏偏,她技艺超群。 不仅医术惊人,还熟知各种商场生存之道,会做酱,会酿酒,会采草药,会飞针刺绣,她会的东西很多,且,每一样都足以让她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要赚钱,并不是那么难。 可之前的若干年,沈家一直受穷,她除了表现出来的坚毅和不屈之外,真的没有其他的天赋,否则,沈家不会一直这么穷。 半年前,她突然性情大变,沈家迎来了转机。 墨青言不信怪力乱神,心中一片清明,自然可以做到无佛无邪,偏偏在她的身上,他看不明,也说不清。 她的来历,着实是让人感兴趣的。 “那你还不走,是打算留下来受死吗?” “我的命是你救下的,若是你当真要将这条性命再拿走,我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墨青言认为她不会真的对他下毒手。 好歹,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半年,且是以夫妻的名义,光是这层缘份就足以让他们彼此相惜。 她是女子,心思该比他还要重些。 “当真?” “不假。“ ”那好。“沈依迅速的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包,从中抽出三枚银针,”咱们大可一试,我下三针,若你还能坚持住,便可继续留在沈家,若是坚持不住,明日让你的白瑶将你领走。“ 白瑶靠近他的模样,让人大为光火。 他们可是有父母之命的,白瑶是非他不嫁,那她算什么?这半年的名义上也不过是她逼迫的,他迫不得已才承下这个不太喜欢的名义,迟早是要摆脱的。 如今,已经到了他需要摆脱的时候。 ”好。“墨青言接受挑战,她下银针,必刺他身上要穴,他只需要运气将周身穴位封住,她的银针破不了穴,只扎扎皮肉于他也是不痛不痒的。 虽说一旦催动真气,对他的内伤全无好处,原本只余四成内伤,一旦催了内力,必定会增加至六成。 无妨,他可以慢慢将养,四成还是六成,对他来说,区别并不大。 沈依睨他半晌,这人脸皮够厚,她可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的。 他敢如此爽快的答应,是太过自信,信她伤不了他,信他绝对有能力可以抵挡得住她,更是相信她不会真对他下死手。 呵,他料错了。 素手起,银针出,嗖嗖嗖三声,分别顺着三个不同的方位,墨青言身上不同的穴位而去。 啪—— 被拍掉一针。 闪—— 又躲过一针。 最后一针,墨青言并没有打算避,这一针,他会让它刺进他的骨肉,那才能如了她的愿,消了她的心火,一旦他受伤,也可以演演苦肉认,引佳人关怀。 第三十八章 手下不留情 奈何佳人是个冷心肠的,见银针入了体,只剩一半,她的面色才缓和一些,“墨公子当真了不起,随随便便就避了两根银针,不过无妨,中了一根也够了。” “什么意思?”她似乎话中有话。 “我的银针上,早就沾了药,别说是你一个墨青言,就是一头熊也能放倒。” 所以—— 啪的一声,墨青言重重倒地,他只觉得一阵昏炫袭来,这是昏迷的前兆,真是该死,他漏算了这一点,她真狠起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 他又不能贸然催动真气,内伤未愈的确有诸多顾忌。 “阿依,我头昏。”他苦苦的道,博同情装可怜。 “头昏就对了。”沈依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倒平在地上的感觉可真是好,“银针上可是沾了青绝花,后山上只发现两株,量着实是太少了些,用在你身上还有些浪费,你若不倒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我的心思。”她的药效可得发生效用才行。 墨青言伸出大掌,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可惜力道不够,沈依只需要稍稍用点力就能挣脱。 她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一秒一秒的陷入昏迷之中,直至落在她脚上的手,自个儿掉在地上。 她哼了一声,一点也不顾虑他躺在地上是否会着凉,这种人就不该得到好的待遇,他想解释又如何,她就该听,就该信吗? “小路,”沈依唤来弟弟。 沈路来了,盯着地上的墨青言,觉得他有些可怜,可是姐姐的样子又很可怕,他就算心里同情墨青言,言语上可不敢有半句相帮。 他才是姐姐的亲弟弟,墨青言是个外人,姐姐很早以前就跟他说过,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别人就是别人,千万不能把别人当成自己人,一不小心,可是会引狼入室的。 姐姐说的话可真对,瞧瞧,现在还真的引狼入室了,那狼就是墨青言,他对沈家隐瞒了那么多,姐姐怎么对他都不算过份。 只是—— 一想到阿言要离开沈家,以后再也不能来了,他心里闷闷的,像是有块石头堵在那儿。 他想求姐姐别让阿言走,可是姐姐一定不会答应的。 沈路的心情很复杂。 “来,跟姐姐一块,将这个人抬出去,沈家不欢迎他,从今往后,他与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若是敢再上门,见一次赶一次,赶不走就打。”总之,不准他再入沈家。 沈路点点头,上前托着墨青言的双肩,沈依则抬起他的双脚。 墨青言是个成年男子,且身形高挺,份量一点都不小,沈路没干过什么重活,沈依又是一介女流,两姐弟要将墨青言从院子里抬出去,的确是有些费力。 好在,终于抬到了门口,将人放置在一旁,沈依拉着沈路入门,将门关上。 半个时辰后,墨青言醒了。 头还是有些昏。 除此之外,他还感觉到不对劲,细细一看才知道自个儿所躺之地是沈家的门外,来来往往还有不少洛庄的乡亲看他。 有人笑,有人窃窃私语。 洛庄的地方就这么大,很少有秘密,其实这几日沈家发生的事,大家伙也都知道,只是知道的不是太具体。 墨青言被放在屋外,那必是得罪了他的屋内人,男人不乖就该得到这样的教训,洛庄的女人们还是要赞沈依一声。 她的确是个有魄力的。 只是,阿言这样的人被丢在外头,实在是让人不舍。 男人们走过,看过便又走了。 女人们走过,看过之后舍不得走,上前打探一番,关怀一番。 “阿言,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躺在屋外做什么?若是累了也该回床上睡去,是不是阿依不让你进门?你尽管跟大姐说,大姐替你说说好话去。”陈大姐道。 “阿言,妻子是不能得罪的,阿依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得罪了她,你的日子不好过,要不这样,现在阿依还在气头上,准是不会放你进门的,你还是跟大娘回家去住两天,等阿依气消了再回来。“何大娘道。 ”何大娘,你这私心也太严重了,是不是想把阿言带回家让你女儿近水楼台,你可别忘了,他是沈依的丈夫,得避嫌。“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这可是好心,怎么能怀疑我的用心,陈家大姐,说话可得凭良心,你问问阿言,我们老何家对他可没有非份之想,那都是为了他好。” 这下好了,当事人还一句话没有说,两个旁观的倒是争论起来。 只差没有大打出手。 门外太吵,沈依不得不出来,阿婆在问了,她其实是想不闻不问的,门外的事她一点也不想理会,爱吵就吵个够,爱打就打个够,打出事来有村长,再不然还有官府,也轮不到她管。 门,拉开。 沈依站在门口冷目盯着门外的人,墨青言扶着头一脸无辜和委屈,何大娘与陈大姐看到沈依出来,突然不争也不吵,拎着自家的东西转头便走了。 第三十九章 轰轰烈烈 洛庄的人都知道沈依是个厉害的,早就不是一年前的沈依,庄子里的谁都别想从沈家讨好处,弄得不好,还会摔个大跟头。 自从去年沈依从她的至亲手里夺回属于沈家的田产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沈家不再是洛庄最可怜的人家,日子反倒是越过越红火。 上门偷沈家东西的人被弄惨了,连命都差点丢了,想要上沈家分一杯羹,讨点好处的,无一不是败北而归。 沈家现在有钱了,庄子里的人自然是要给她情面的。 见闲杂人等散了,沈依转身回院子里,反手就要将门给关上。 墨青言动作神速,在沈依将门关上之前立在门口,一手抵住门不让她关上,她对他施了药,是真的下得去手,她的态度决然也是真的。 “阿依,我头疼。”他可怜兮兮的道,学的是沈路的神情,沈路还是个孩子,因之前的情况心智比寻常孩子要单纯些,遇事容易像个不谙事的孩子一般,阿依向来是依着沈路的,如今,他学着沈路,博的是她的同情。 “你头疼与我何干。”她双手环胸,立在门前,就是不让他进屋,“墨公子可是个贵人,咱们小小沈家装不下的贵人,你头疼就该找名医诊治,可千万别在我家门前耽搁了病症。” 这番话说得嘲讽极了,墨青言权当没有听到。 “哪来的名医,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名医,阿依,你替我看看。” “我不是大夫,也不替人治病,你找错人了,走吧。”她双手就要将门带上。 墨青言冲动握住她的手,沈依一甩,未甩开。 她瞪目瞪他,“你想做什么?” “阿依,我没有想做什么,你要明白,我对沈家,对你,从未有过坏心,” “你有没有坏心已经跟我没有关系,沈家不容你的好心,也不容你的坏心,墨大公子该有更好的去处,就别在洛庄这种小地方浪费时间,很快,你家的美人又要上门来寻你,沈家是小门小户,不想徒惹麻烦,沈家只有老的老,小的小,只想图个清静。” 他若识趣,就该自己离开,别继续留在沈家碍眼,碍事。 话说得很明了,偏偏墨青言就像耳朵有毛病似的硬是没有听进去。 墨青言靠的是自己的死皮赖脸,硬要赖在沈家,博得阿婆和沈路的同情,他们一起向沈依说服让他再留几日,看看他的真心。 他是没有坦承相待,可说起来也没有骗人,他只是没有老实交代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他只是一直装着失了忆。 可恶是可恶,可他现在诚心悔改,若是不给他一个机会,他未免太可怜了些。 果真—— 沈依又找到讨厌他的理由,他以为自己博得了同情就可以了吗? “你能一直生活在洛庄吗?” “不能。” “既然不能,就该回到你该回的地方,而不是继续留在洛庄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可以随我一道回去。”只要时机成熟,他便带她回灵度宫,灵度宫的情形复杂了些,不过,以她的能耐,是可以应付的。 “跟你一道回去?”听起来像是个笑话,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你来自何处我们不知,你是什么人我们也不知,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我们一样不知,一个全然不知的你,要带我们回去。”他们一家三口看起来像是那么傻的吗?“不,我绝不与你回去。” “阿依。”墨青言一声叹息,“你先别急着否决了我。” “你多留一日吧,明日白瑶来找你,你就跟他回去,山上住惯了的人到不了水里,水里住惯了的人也上不了岸。” 翌日一早,白瑶再度来了,这一次,她带来的不仅仅是绿烟一人,还有另外几十号灵度宫的宫众。 她带他们前来恭迎宫主回宫。 几十人在沈家门外列了队,那么多人,看起来绝非寻常小老百姓,那架势可把洛庄的百姓吓得不轻,一个个的不敢靠得太近,可都忍不住在偏远些的地方暗暗看着。 沈家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再遇上古怪的他们也能习惯了。 白瑶没有敲门,直接让人将沈家的门给卸下来。 她在外头长声道:“灵度宫灵左使携宫众恭迎宫主回宫。” 灵左使前头说着,几十号宫众呼应着,声声震天。 沈婆被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沈路守在阿婆身边,沈依盛怒,她不过是好心再让他留一日,仅一日,他有多远就走多远。 偏偏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告诉她这个决定有多错误,昨日她不该让他继续留下来的,他留下来于沈家又是一次灾难。 “你——,”她揪着墨青言,她的个子不如他高,也没有他壮,但此时她的气势胜过了他的,一张小脸上尽是恼怒,“现在,立刻带着门外那些不相干的人离开沈家,离开洛庄,以后再也不要回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阿依。”墨青言一声叹,他也是无奈,他怎么知道白瑶会领着一众人前来,不过,也不意外,白瑶向来任性妄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门外的事,我去解决,你先别恼,若是气坏了身子,我可是会心疼的。”她身子骨也不是多强健,得好好调养,她纵有惊天医术,调养也一副好身体也是需要时日和精力的,她将全副的精力用在了操持家事上。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沈依冷着血,她不想发怒,要怒意不由自主的从心底里直往外冒,她控制不住,现在也不想再控制。 墨青言出来了,他不知何处,秀出了他随身的兵器玉骨扇,那是他身份的象征。 门外,灵度宫众见到宫主本人,立刻大呼。 宫主离宫已经半年有余,在此之前,他又闭关三个月,他们已经许久不曾目睹宫主的真颜。 ”属下参见宫主。“一众人下跪。 ”都起来。“墨青言从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灵度宫自建立以为,装的就是这些虚的,他也不好改得太彻底,”本主即在此处,不喜有人来扰,没有本主的吩咐,谁也不准再跳进洛庄半步,违背,宫规处理。“ 第四十章 强硬手段 ”慢着,“白瑶制止宫众离开,今日若是她没有将宫主请回宫去,在其他人面前岂不是丢尽了颜面,她是灵度宫的灵左使,是灵度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宫主,请随我们回宫。“ ”怎么?何时本主的去留,必须让你们决定。“ ”宫主已经离宫太久,宫内事物繁杂,宫主再不回去,只怕灵度宫要大乱,有心之人便可乘机生事。“宫主已离宫半年之久,再不回宫,灵度宫的宫众心思也的确是散了。 灵度宫入主江湖几十年,历代宫主都没有像墨青言这样不尽责的,一走就是大半年,还不想回去。 ”灵度宫内部事宜有灵左使与灵右使,待时机到了,本主自会回去。” 墨青言的一再推脱让白瑶极度不满。 说到底,他就是因为一个村姑才要继续留在洛庄,她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言哥哥,只要她不在了,你就可以随我们回宫了吧。”白瑶面露杀意,召唤灵度宫众,“我众听令,此人正是蛊惑宫主的妖女,杀了她,宫主便会随我们回宫,杀妖女,迎宫主回宫。” “杀妖女,迎宫主回宫。” 显然,灵度宫众的情绪是很容易被煽动的。 沈依发现自己一瞬间就成一个再寻常普通不过的平民变成了妖女,妖女啊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他们也未免太看得起她。 她也从未发现自己有当妖女的本钱。 她倒是发现墨青言有当妖人的潜质,瞧瞧他的存在,害得沈家没有宁日,她也实在不明白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沈家。 沈家已经没有他需要的东西,他的伤愈合得很好,内伤只需要细心调养,便无大碍,这点小事,只要一个稍有医术的大夫都能看。 哪怕他不瞧大夫,自己注意些,最多半年,他便可以完全恢复。 他是灵度宫主,灵度宫的存在她上辈子还是知晓的,灵度宫在江湖上是亦正亦邪的存在,好事也做坏事也做,江湖上的人也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界定灵度宫的存在。 有的直接将灵度宫定位于黑道,与白道无关。 说起来也只是界于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 “你们搞错了,我并非妖女,也从未存心想要留给你们家的宫主大人,若是想请他回去,现在即刻将人带走,沈家可是不养闲人的。” “阿依,我不是闲人。”他自从能下地之后,可是帮着沈家里里外外做了不少的事,可不是个吃闲饭的,“也好,咱们现在就回灵度宫。” 她的态度让他改变了主意,原本,他还想再多停留十天半个月,让沈家三人可以做好心理准备,随他一同回灵度宫。 现在看来,时间上的延缓没有必要,那只会让她将他推拒得更远。 “灵左使听令。” “在。” “将人带回灵度宫。” “……,”白瑶拒绝听令,“不,灵度宫是什么地方,岂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我不同意。” 墨青言眸光一寒。 “本主可无需经过你的同意。” “墨青言,你可别忘了,宫主之位可是我爹传给你的,那是有条件相传,你必须迎娶我,才能得到宫主之位,如今,你得到了宫主之位,却不想旅行约定,你对得起我爹吗?” “白瑶,你在灵度宫向来为所欲为惯了,平日本主随你意也无妨,如今事涉本主,本主绝不允许你胡来,灵度宫宫规,不服宫主令,立刻赶出灵度宫。” 灵度宫的确有这么一条宫规。 白瑶向来恃宠而娇,认定宫主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不能将她赶出灵度宫,灵度宫的前任宫主可是她父亲,若无意外,她会是下一任灵度宫主。 只是父亲临时起意,将宫主之位传给了墨青言。 “好,属下恭迎。” 白瑶冷笑,此时不宜以卵击石,宫主即已言明,且有发火的迹像,她若再坚持,只会引起言哥哥的反感。 她才是未来的灵度宫宫主夫人,不是这个小村姑。 一旦到了灵度宫就是她的地盘,她有千万种方法弄死这个小村姑。 “不,我不去。”沈依拒绝,她的去留该由她自己决定,容不得别人来干涉,“你们请回吧,沈家的人,是绝对不会与你们一道的。” 她们只是寻常老百姓,不想与江湖的是是非非纠缠在一起。 墨青言不语,下一刻,他乘沈依未及防备,直接点了沈依的睡穴。 沈依还来不及反抗,便被墨青言护在怀里,其他人则带着阿婆和沈路上路,起程返回灵度宫。 第四十一章 恶人恶行 沈依上辈子是被人暗算而亡,死得不明不白也就算了,还死得太冤。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又被人给暗算了,墨青言一再的欺她,作弄她,这笔帐她迟早是要与他算清楚的。 双眼一睁,已经到了灵度宫,墨青言为怕她中途醒来大闹一场,索性直接将人一直点到灵度宫,沈依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她根本不知从洛庄到灵度宫需要走上几日,想必时间一定不短,她连着几日被点了睡穴,动弹不得,骨头没有叫嚣才奇怪。 他果真够狠的,不愧是灵度宫的宫主。 “墨青言,你个混蛋。”一见他,沈依立刻拿东西丢他,只要是手能碰到的,她都拿起,丢下,不管能不能丢准他,不管是不是真的会伤到他,“点我的睡穴,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混蛋。”她有一肚子的火气要发泄出来。 墨青言不闪不躲,她的准头不太够,扔了八次顶多只能对准两次,力道欠佳,纵使被她丢准了,也伤不了他分毫。 “阿依,你要发泄怒气随时都可以,别急于一时,你瞧,我带了好吃的,你一连几日没有好好吃饭,一定饿坏了,来。” 果真,他手上拿着一块玄木托盘,盘内装着几样食物,沈依的肚子也在咕咕叫,她的上一顿还是在洛庄沈家吃的。 “你点了我几日?” “三日。” “三日?从洛庄从灵度宫只需三日?”才三日的行程,灵度宫的人却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找上洛庄,这灵度宫也未免太没用,在江湖上怕是得了虚名。 “寻常速度自然不止,我舍不得你路上太过煎熬,咱们尽早到了,阿婆和小路还在路上,得过两日才能回宫。”他驾快马,提前抵达。 路上,他也给她喂了些吃食,只是昏睡中的她,咽下去的食物并不多。 “你……,“沈依只觉得一阵怒火直往上窜,且火苗越烧越旺,恨不得直接将他给吞噬了,”墨青言,你尽敢把阿婆和小路留在半道上,万一他们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整个灵度宫。 他太张狂,以为天下所有的人事物都得围着他转,一旦不能如了他的愿,他便要用强硬的手段去逼迫。 “本主下的命令,灵度宫众莫不敢不从,你大可放心,阿婆和小路定能顺利抵达,半道上也不会受任何委屈。” “我不信,”她不信他,也不信他的手下人,“你让谁领着阿婆和小路,是那个白瑶吗?” “的确是她。” “她对我,对沈家有太多的意见,你尽敢把阿婆和小路交到她的手里。”他信得过白瑶,可是她信不过,沈依推开他,”你给我滚远一点,我自己去接阿婆和小路。“ 小路胆子还小,阿婆行动也不太便利,他们见得外人不多,更不曾离洛庄那么远,他们会受到惊吓。 沈路的自闭症她可是花了大功夫才有点成效,可不想被他们的人带了一趟,让沈路的自闭症又发作,阿婆年纪虽大,可心里向来谨慎,这一趟墨青言不由分说,还用强硬的手段将人带走,阿婆年纪大了,心里难免会有想法,越思越虑,对她的身体越是不好。 加上白瑶那女子对墨青言虎视眈眈,以墨青言的未婚妻子自居。 而她—— 曾经以为墨青言是个很好的挡箭牌,现在才知道,是她错了,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她现在付出的代价未免大了些。 ”阿依,白瑶只是领队罢了,我另外命人照料阿婆和小路,他们绝对不会有事。“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他的所作所为早就将对他的信任败得干净,”只有亲自见了他们,确认他们无事无碍,我才会放心。“说着她就要离开房间,这次墨青言倒是没有拦着她,沈依正觉奇怪,他当真如此好说话的让她离开。 一出院子,才知,原来,灵度宫在山上。 灵度宫位于万凌渊之上,地势极险,易守难攻,是个天然防备性极强的好位置,怪不得几十年来,除了灵度宫的宫人之外,江湖上极少人上得了灵度宫。 灵度宫在江湖上越来越神秘。 沈依曾在药王谷听外公谈及过灵度宫,那是上一任宫主在位之时,外公曾提灵度宫夺了个好位置,只要宫主能行正道,必能扬名江湖,在江湖上的位置也必定不低。 可灵度宫的历任宫主着实任性了些,只做想做的事,并不一定去做对的事。 江湖之上,是是非非难以辩清认明,做错了那么一两年事,被人指责也是难怪。 ”怎么下山?“四周一片云雾缭绕,让人误以为入了九重天上的仙境,与之前在洛庄的朴实无华相较,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记不得来时路,更不知下山之路在何处,她需要有人带路。 ”阿依,无需下山,这两日我带在先识识灵度宫,待阿婆和小路来了,你也可以带着他们四处转转。“往后,他们可是要住在灵度宫的,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这是你的家,若是需要改动,大可告诉我。“ “拆了你的灵度宫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她没有好脸色给他。 “阿依——,”墨青言也很无奈,“你别总是怒气冲冲的,对身子骨实在是不太好,来来来,咱们心平气和些,我带你走走这万凌渊。” 第四十二章 实在够坏 万凌渊是要走的,灵度宫也是要看的,她得确保自己对所处的环境熟悉,也好确保自己能够来去自如,若只有她一人,她有种种法子可以离开。 可卑鄙的他将阿婆和小路一并的带来了,她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无声无息的将阿婆和小路带走绝无可能,一旦惊动灵度宫的宫众,他们想要离开,便是难上加难。 二日后阿婆和小路被安全送到了灵度宫,白瑶臭着一张脸,眼中的杀意从未消散,她在白瑶的眼中就是一个早早该死去的。 看到亲人,沈依松了口气,墨青言将他们以最高规格安排,在灵度宫中,那可是做为宫主家眷安置的,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最好的,墨青言还给他们一人身边分派了一个低阶宫人跟随服侍。 阿婆受宠若惊,可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他们何德何能,受灵度宫这样的对待。 她一个老婆子,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人哪,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灵度宫再好,那也比不上洛庄的沈家。 沈路初到灵度宫,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陌生,一个寻常农家人突然接触到了江湖人,且,一跃就成了宫主大人的贵客,底下的人一个个的都能他们客客气气的。 沈路心中难免恐慌,灵度宫虽新奇,但他并不喜欢,他只想早点回家。 他的家只有洛庄的沈家。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沈路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们来这里好几日了,还要继续住下去吗?这里出入都是人,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他很不习惯。 “快了。”她在寻找机会,墨青言已经失踪好几日了,他不出面,但派了人时时刻刻的守着他们,说得好听是服侍他们,还不是监视,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让他们离开,“等墨青言出现,我们就可以走了。” “墨大哥上哪去了?”为何一连好几日见不到人? “他心虚,躲起来了。”沈依每天都询问,他们的宫主大人上哪去了,将人困在灵度宫,难道不该来探探监,询问一个犯人有什么需求吗?“小路放心,不管他躲在哪里,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话才落,便有人来。 真是说人人到,说鬼鬼来。 来的正是墨青言。 他离开灵度宫有半年之久,在此之前,他闭关练功三个余月,宫内积了不少的事务需要他下指示,虽说灵度宫有左右使,可最终拍板成事的还是宫主。 他忙得分不开身,也想乘时机会让阿依好好的平心静气下来,而不是一见他便想要针锋相对,恨不得一针就把他给扎死。 “谁说我心虚了,”他手里摇着他的玉骨扇,之前极少见,现在才发现他是随身携带,除了吃饭睡觉如厕,这柄扇子基本上都在他的手上握着,“小路,这是个很好的地方,也是个很好的机会,明日开始,我派人教你习武。” 在洛庄时,沈依出钱,让沈路上私塾,奈何洛庄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私塾也很简单,只有几个学生,一个先生,教着习些简单的字。 背的是些八股文,现实中意义并不大。 “练武?墨大哥我真的可以习武吗?”没想到沈路一听这消息尽激动的快要跳起来,他自小因为缺少营养长得瘦弱,即不能护着祖母也不能保护姐姐,他一直埋怨自己是人没用的,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帮着姐姐扛起沈家,跟着姐姐一起学习成长。 可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机会送上门来,他若是不好好反握,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姐姐,我可以习武吗?”男儿习武,一来强身,二来护己,三来保护家人,只要用在正途,习武一事,沈依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眼下,她想反对。 反对的理由是在灵度宫习武,他若是想学,他们回了洛庄可以请武师父上门教授,也可以慕名寻找有名望的武馆,将小路送进去,等习到一定程度,便可以返回。 “你可以习武,”沈依温柔的道,:”但你只能在自家门前学,不能在这里,姐姐支持你的喜好,可你不能太单纯,被人骗了还帮着坏人数银子。”她恶狠狠的瞪了那位坏人一眼。 第四十三章 怀有野心 沈路单纯,墨青言在沈家生活了大半年,他早就视墨青言为一家人,哪怕墨青言如今做出此举让人难以理解,在沈路的心里,仍是将他当成沈家人,当成姐夫看待的,自家人说的话,他自是信的。 可是,姐姐不同意,他更在乎姐姐。 他只听姐姐的。 所以,他只能愧疚的看了一眼墨青言。 他想习武,想要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撑起沈家,可以保护阿婆和姐姐,不过姐姐说了,他还是可以习武的,终有一日,他会长大,会变强的。 他见识过与洛庄完全不一样的人和事了,墨大哥身边的人都高来高去的,他们说这是轻功,只要练了,就会。 他想练,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练成。 家里请的师父只会教教拳脚功夫,一定练不了这么厉害,沈路心里想着,眼里盼着,脸上忍不住表现着,他是个非常单纯的孩子,心里想什么还不知道如何掩藏,哪怕只有一点,也都是一滴不漏的全数表现出来。 太明显了,明显让人完全不忍心拒绝他,他自小丧父丧母,家里环境又差,饥一顿饱一顿的,长这么大当真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他也内向心里需求从来不会说出来。 ”阿依,你瞧小路一心所向,你当真舍得拒绝他,让他眼里尽是失望。“墨青言太懂得把握时机,”阿依,只要你允诺留下,我必将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他,绝不藏私。“ 沈依不屑睨他一眼,听他的口气,还当自己是个多厉害的角色。 ”别忘了,你可是个练功都会练得走火入魔的人,难道你也想把小路教成与你一样的人。”她可不允。 “那是意外。”他的眸光一沉。 “最好是意外,”她心里当下也有了决定,住在灵度宫有一个好处,灵度宫里里外外占地极广,且屋宇华丽,连最低阶的宫众身上衣着料子也比寻常百姓家好,由此可见灵度宫是个不缺钱的地方。 她努力赚钱无非就是想让阿婆和小路一家过上安稳的日子,既然灵度宫可以给他们提供安稳,且是墨青言一再相求的,她就勉为其难的先答应。 她心中有愿,现在她是当着沈依,养着阿婆和小路,可她还想找回曾经的自己。 “既然如此,小路,来拜师。”他能当灵度宫的宫主,江湖人称玉骨公子,本事是有的,小路子拜他为师只有好处的确是没有坏处的。 小路听话,立刻双膝跪地,给墨青言直磕了好几个头。 “不用行这么大的礼。”不拜师他也一样会教的。 “应该的,”沈依拉着小路的手,就怕小路性子内向抹不开面,她告戒弟弟,“小路,往后他就是你师父了,一日为师可是终生为父,你的终生也是要他负责的,墨师父,你可得尽心尽力将毕生所学都教给小路,若是将来小路有出息了,你也可以考虑把灵主宫主的位置一并传给他。” 她只是随口一说。 未来如何,谁也不确定,就算墨青言想把灵度宫主的位置传给小路,小路还不一定会接呢。 “无耻。”白瑶找了好一阵,才找到墨青言,才刚靠近就听到沈依说的这番话,她脸色更不好看了,一袭红衣,妖艳绝丽,她立在墨青言的身边,与墨青言的一身玄色衣衫行成极大的对比,却莫名的看起来很登对。 白瑶长得美丽,性子火辣,又是灵度宫的灵左使,还是上一任宫主的女儿,更是临终托孤给墨青言的,论起来墨青言是真的没有理由拒绝白瑶。 她是个极好的对像,至少与洛庄沈家的村姑比起来,是再合适不过的,这一点,沈依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如今是个什么位置,她摆得很正。 “言哥哥,你听到了吗?她一个村姑还怀着如此野心,才踏进灵度宫没几日尽想着将来能袭了宫主之位。”宫主之位可是爹爹传给言哥哥的,就算将来要定下一任继承者,也该是她和言哥哥的孩子,轮不到外人来继承。 墨青言不语,他知道沈依只是开玩笑罢了。 ”你多虑了。“ ”我没有多虑,她说得如此清楚,我双耳又没有聋,听得真真切切的,言哥哥,之前你在洛庄那是她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现在她知晓了,还不巴着你不放。“言哥哥真是太容易受骗了,完全被姓沈的女人给蛊惑了。 她不会给沈依太多机会,这里是灵度宫不是洛庄,他们决定留下倒是为她省了不少的事,灵度宫都是她的人,只要抓住机会,定要让姓沈的万劫不复。 ”白瑶左使并未听错,墨宫主,我的确怀着这样的野心,你若是不尽早将我们赶走,继续留在灵度宫可是会招来无尽的祸患。“丑话说在前头,白瑶对她针锋相对,半点不留情面,一旦下死手,她能护住自己,但未必能及时护住小路和阿婆。 墨青言将他们带回,直接便宣布了她的身份,未来灵度宫主夫人。 这让灵度宫的一众人对她存在极大的意见,灵度宫大致分为两派,左使一派,右使一派,平日左右两派极容易意见不合,但这一回,他们的意见格外的合,一致认定,沈依不适合成为未来灵度宫主夫人。 他们的宫主大人是何等的伟岸英明,怎么能娶个村姑为妻。 若是传扬出去,堂堂万凌涯灵度宫的宫主娶个没有见识见地的村姑为妻,还不被江湖各大门派笑掉大牙。 这样的事,他们是万万不可能让他发生的。 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前,必须阻止,宫主大人不能娶沈依,沈依更不能嫁给宫主。 以往灵右使觉得灵左使也并未宫主夫人的好人选,但与眼下相比,他觉得灵左使还是个堪用的人选,宫主大人应该尽快成婚。 至于婚配的人选,他们一致认为,灵左使最为合适。 ”别胡说。“他低斥,她有什么野心他还不知道,她说这些话容易让人误会。 第四十四章 心头之恨 “她没有胡说,”白瑶冷冷一笑,算她还有些自知之明,想要成为灵度宫主就是妄想,就是她的野心,“言哥哥,你莫要被人欺了,这样的人灵度宫留不得,言哥哥若是不想赶她走,那就让我来赶。” 生着不离开,死也要被人抬出去。 “白瑶,”墨青言面色一沉,白瑶素来任性惯了,以往她任性也就任性,由着她便是,“阿依如何欺我,那都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言哥哥。” “灵左使,若无要事,退下吧。”他以宫主的身份发号施令,白瑶恨得牙痒痒的,她就是不知沈依这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能把墨青言迷得团团转,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非要将她留在身边。 白瑶狠狠的瞪了沈依一眼,不甘心的退下。 ”是。“ 宫主发号施令,她若不听不从,就是无视宫主之威,这在灵度宫中,是忌讳。 出了墨青言所居院落,绿烟在外等着,见白瑶一脸怒意便知情形不会太好,上一次在洛庄之时,她就已经发现宫主对那名女子怀有特别的情感,是灵左使不可及的。 白左使一直认定自己会成为宫主夫人。 眼下突然冒出另一个人选,且这个人选比她的赢面还要大,对白左使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绿烟有些后悔出现在这里,此时此刻不管是任何人出现在白左使的面前都会成为炮灰。 果真,白瑶将怒火漫延,直接烧在绿烟的身上。 ”没用的东西。“ ”左使息怒,为个外人气坏身子实在犯不上,宫主不过是一时感到新鲜,过些时日,定会厌烦了,也会看清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 ”一时感到新鲜?“白瑶可不这么认为,”一个村姑有什么新鲜可言,宫主分明就是被迷了心智,那村姑有恃无恐,以为拿捏住宫主我就对她没有办法了。“ ”办法是一定有的。“绿烟话里话外都响着白瑶来,”只是,左使千万别冲动,宫主这会正在兴头上,可不能真伤了那村姑,一旦村姑受伤,宫主一定会追究的,左使何不等着宫主厌烦了那村姑——。“ ”等他厌烦,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白瑶不耐烦的打断绿烟所言,”去,找陆右使过来,我要与他商议正事。“ 绿烟明白,左使要右使商量的无非就是未来宫主夫人的事。 ”是,“绿烟不敢耽搁,立刻前往请陆右使。 灵度宫的灵右使陆轩,陆轩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比墨青言还要年长些,论起资历来,他在灵度宫的资历也不是墨青言能比得上的。 奈何,他只是个灵右使,而墨青言成了宫主。 非但如此,还让白瑶对他一往情深,实在可恶。 陆轩未婚,心中深喜白瑶,不过白瑶眼高于底,她的眼里只有墨青言的存在,其他人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在她的眼里,陆轩更是个不怎么样男人,她是绝对看不上的。 一得消息,陆轩没有片刻停留立刻随绿烟直到白瑶所居的上瑶居,白瑶怒火旺盛,一时难消,等他们到时,她已经砸了上瑶居内不少的摆设,就为了泄心头一口气。 ”白左使。“ ”陆轩,你来了最好,宫主定要留在姓沈的,身为左右使,这种事情绝对不允许发生,姓沈的必须离开,不管她是活着离开还是死的离开,灵度宫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言下之意,省却麻烦才是最主要的。 ”左使说得对,姓沈的的确不适合继续留在灵度宫,但宫主坚持,我等也是无计可施的。“ ”明着不行,那便暗着来。“ ”怎么来?”他且听着。 白瑶目中闪过一抹寒意,要解决一个大活人还不简单,食物中下毒,悄无声息的将人毒死,虽说姓沈的也是懂些医术的,正因如此当初才会救下宫主。 但——,她绝非神医,只要用最好的毒药,暗中放在她的吃食上,她定会乖乖吃下,更不会发现药材的存在,不会暴露谁都才是真正的施毒者。 正因如此,就算沈依死了,墨青言也怪不到他们的头上来。 自己命不好,不够硬,自己把自己的小命玩丢了,那也是怪不得别人的。 灵度宫藏着不少好东西,宫内识毒识医的也是大有人在,白瑶本身就是个善长使毒的,江湖人称“毒仙子“,她长得一副好看的皮囊,但她使出来的毒,绝对会让人闻风丧胆。 一旦施毒想要救回,难如登天。 阎王让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她就是那个阎王。 ”绿烟,自今日始,将沈家人的饮食起居交给白风和白露。“这两名宫众是一直侍候白瑶的婢子之一,由她盘算。 ”是,“绿烟会意,”属下立刻去安排。“ 第四十五章 毒没发作 墨青言安排了一个婆子照料沈家三口的饮食起居,原本他打算多安排两个丫环服侍,被沈依给拒绝了,他们来自小门小户,从来没有被人侍候,一时之间也习惯不了。 再说了,生活上的事,他们自己能照料,根本就不需要特别安排他人照料。 墨青言最后只给了一个婆子,还是硬塞的,否则,沈依是不打算要,她打算一切都亲力亲为。 她接受也是因为初来灵度宫有许多事情还不熟悉,灵度宫的宫众虽碍于墨青言的威严对他们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私底下仍会对他们有诸多的为难。 灵左使视她为敌仇,恨不得先杀之而后快。 灵右使认定她配不上他们的宫主,誓必要想方设法的阻止,至于其他宫人对她也没有半点善意,她不想阿婆和小路留在这里饿肚子,婆子她接下来了,照料他们的一日三餐,用水用火,至于其他杂事,他们都可以自己动手去做。 既然决定留在灵度宫住一顿时间,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小路开始跟着墨青言习武,墨青言每日亲自教授他一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将沈路交给灵度宫的好手,手把手的教。 沈路资质一般,但胜在专心,一旦用心学了,进展也很神速。 白瑶一改之意的妒意中天,突然好心好意的派了两名近婢来服侍他们,白风和白露,白瑶硬塞进来,似乎拒绝不得。 灵度宫的宫主,左右使,各堂堂主都有随侍,丫环婆子都是从穷苦人家买来的,与灵度宫的宫众不同,她们不习武,不参杂灵度宫的正务,与寻常百姓家的丫环婆子做一样的活。 白风和白露与陈婆一样都是买来的。 白风和白露是一对双胞胎,家里穷得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上头还有五个兄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妹,灵度宫出得钱高,从一众兄弟姐妹中挑选,挑了白风和白露,当然这不是她们的本名,而是入了灵度宫之后,她们的主子给她们赐的名字。 陈婆也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守了寡,丈夫死得早只给她留下一个女儿,女儿嫁人之后她一个人生活,年岁大了,女婿家容不下她,她便把自己给卖了。 至少在灵度宫还是不缺吃穿的,每个月还有月钱可以领,她平时没什么花销都存着,等到赚不了钱,就将这笔钱给女儿,她年岁大了,该死时就去死。 好在灵度宫有好规矩,只要是真心实意要在灵度宫帮忙,灵度宫是会负责养老的。 为此,陈婆是感激不尽,她在灵度宫里能做的事有限,就是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光是这点事她做得很用心。 沈依自然是拒绝的,白瑶派两个丫环过来可不是直心实意的想要服侍他们,不过是派个人盯睄他们罢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得生活在白瑶的眼皮底下,她可没有这种癖好。 “你们回去吧,告诉白左使,我们不需要。” “沈姑娘,沈姑娘,你千万别赶我们回去,”白风和白露一听自己就要被赶回去,立刻吓得脸都白了,“白左使交代的事,若是咱们姐妹没有完全,就这么回去会被白左使生生打死的。”白风道。 “是真的,沈姑娘,我姐姐说的都是实话,白左使绝对不会看着我们就这样回去的,沈姑娘,求求你,让我们留下吧,若是你不收,白左使就会认为我们是没用的,没用的人是不能继续留在灵度宫浪费粮食的。”白露道。 ”沈姑娘,我和妹妹都是可怜人家的女儿,签的都是死契,就算被白左使生生打死,空里也没有人敢有半句怨言,沈姑娘瞧来就是个心善的,一定不会让我们就这么死的对不对?”白风惨兮兮的道。 以白瑶的性子,她们若是无功而返,死倒不至于,但少不得一顿毒打。 这顿毒打哪怕不能要了她们的命,也能要了她们半条命,没有几个月都无法复原。 那太可怕了,白风和白露已经不止一次遭受白瑶的打,她下手从来不会留情,加上白瑶是个习武之人,武艺高强,她不动手则已,一旦动了手,对方还能好好活着已经不容易。 “留吧,”沈依让她们姐妹留下,“帮着陈婆做点小事,我们祖孙三人需求不高,一日三餐就好,若是嫌麻烦,我们也可以自己准备一日三餐。” “不麻烦,不麻烦的,沈姑娘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 于是,他们祖孙三人,就有了三个人侍候,白风和白露每天帮着陈婆从厨房为他们备上一日三餐,三餐是齐全了,可沈依却觉得无饭可食。 每顿吃食,她们都会下毒。 下的倒不是让人一吃就死的剧毒,而可慢性毒药,吃一回,积在身体里,越积越多,到最后,突然就暴毙了。 白瑶是真的盼着她早点死啊,墨青言可真是个男祸。 好在她有的是法子化解,下毒好办,她解毒便是。 饭还是照样吃。 时日一长,他们的身体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白瑶开始怀疑了,她召来白风和白露,先将两人痛骂了一顿。 “两个没用的,连下毒都不会,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他们还没有毒发的迹像。” “左使,我们真的已经按照左使的法子下毒,每日都放在饭食之中,也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服下的,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毒发,奴婢们也不知。”她们只负责下毒,至于什么时候毒发,她们是真的不知情。 “废物。”白瑶怒道,“毒是肯定有用的,就算姓沈的发现了,你们盯着让他们吃下去,也该有发作的迹像。”他们是一点迹像都没有,看起来还把自己养得不错。 白瑶更是从沈依的眼里看到挑恤之色,这是对她极大的污辱。 她堂堂白左使,暗中下毒却丝毫无用,这是驳了她的颜色。 以她的性子,她是该直接夺了沈依的性命,省得她继续留在灵度宫碍眼硬事。 第四十六章 习之有武 沈依不会武,连一丁点都没有学过,上辈子在药王谷时,她只醉心于医,跟着外祖父学习更深的医理,觉得习武是精使活计,不是精细的人能做的。 后来,她遇上了木朗西,他六岁开始习武,学医是从十六岁开始的,所以,他能医能武,为人温和圆润有担当,当然,最后的现实告诉她,这些全是假像,她被骗了。 骗得连性命都丢了,再来一回,她其实也想学点防身的功夫,能不能杀人无所谓,主要是能保护自己,必要时能争夺机会,逃出生天。 她的前一生极其短暂,也不精彩,在薛家时受父母家人宠家,将她养得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后来母亲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知该如何调教,便将十岁之龄的她送到了药王谷,交由外公调教。 药王谷地势特殊,易进不易出,她被关在药王谷的前三个月,每时每刻都想着逃离,也用了各种法子想要逃离,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被外公逮回去,罚上两日没饭吃。 后来,她学乖了,假意装做心甘情愿与外公学医,以松懈外公的神志,谁知最后尽对学医有了兴致,便留在了药王谷,一直跟外公学习,她已经六年不曾回过薛家,父母也是隔两年才进药王谷探她一回。 外公不习武,除了医,只有轻功最是厉害。 外公曾提过要将轻松传授给她,被她给拒绝了,她认为轻功于她没有多大的作用,再说了,学轻功多累了,外公也说了,没个五年十年的,难有所成,若是资质再差些的,三五十年也未必能出成就。 如此累人的活计,还是留给别人吧,她是不稀罕的。 再后来,木朗西来拜师,药王谷有众多药王的弟子,木朗西是受人所托,在外公这里博了个脸面,图了个人情才得了这么一个名额。 木朗西待她极好,处处显温柔,更是小师姐小师姐的唤着,她是受用的,木朗西身份不低,长相不俗,当时也觉得他是个人品甚好的男子。 外公能收下这样的弟子也算是收对了。 但,事实告诉她,人面兽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是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她被人害了,多么惨烈。 这辈子不同,她小心敬慎,对不熟悉的人没有好脸色。 “你也要习武?”墨青言显然很意外,“你之前对习武之事不屑一顾,若不是沈路坚持,你并不打算支持他习武。” 她的态度明显,若非沈路性子因执,一旦认定的事情,便钻进了牛角尖,怎么拔出拔不出来,沈依是绝对不会让沈路习武的。 习武一可强身健体,二可自保,并无害处。 “对,从今日起,我与小路一起拜你为师。”说着,她就要双膝落地,跪下去。 墨青言眼明手快,迅速将她扶起,见她神情无比的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的,他神情微微一变,“阿依,你是又受了什么打击,是否灵度宫有人对你不敬,告诉我,不用辛苦自己习武。”那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若是做了,也未必能坚持到最后。 虽说她性子坚韧,可再坚韧,终究还是个姑娘家。 “欺负我的人事不少,”沈依轻描淡写的道,若是他想知道有谁暗中打算害她,随便一问便知,这可是他的灵度宫,堂堂宫主想知道宫内发生的任何事情,不就是一个命令,一声吩咐的事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无疑是想让人给他们看孩子,顺道做点功课罢了。 “谁?”墨青言黑眸一暗,“灵度宫内,还有人敢冲着你来。” “怎么没有?”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莫不是在这里装着疯卖着傻呢,这条街上共有四十名妇女,六十名未出阁的小姑娘盯着墨青言,他越是不出现越是搞神秘,现在倒好,外人都已经开始猜测,一猜再猜,总是更残忍了些。 第四十七章 宫主难为 墨青言在灵度宫一众人的眼里是个高冷的存在,灵度宫内务由左右使分别负责,灵度宫外的事务则由宫主出面,若是小事,且无需灵度宫主出面之时,宫内自会安排其他人出场。 有时是各堂堂主,有时是左右使。 相较之下,灵度宫的左右使可比宫主忙碌许多。 除了宫主之外,还有一位副宫主,只是这名副宫主便是当时害墨青言走火入魔的存在,现在人已经隐了世,灵度宫派人四处搜寻。 要不了多久,便会搜出来。 灵度宫在江湖上有自成一派的搜寻系统,哪怕对手躲到了天涯海角,只要一露面,立刻会被找到。 墨青言人在洛庄,只呆在沈家,极少踏出洛庄一步,已经完全成了洛庄沈家的人,依旧是被灵度宫找到。 申南——,那个在墨青言关键之时,害他破功,走火入魔的叛徒。 申南比墨青言大二十岁,在申南的眼里,墨青言就是个后生小辈,他在灵度宫向来受前任宫主重视,更是早早就被前任宫主提到副宫主之位,灵度宫内,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他的仕途一片光明,灵度宫主的位置势必会落在他的身上。 偏偏半道上钻出个墨青言,从中夺取了属于他的甜美果实。 这么些年,他是一直在隐忍,忍着看着墨青言出差错,只要墨青言犯一点错误,申南便可煽动宫众反宫主,另立宫主。 上天亦是不给他机会,这些年,墨青言并未犯任何错误,他在江湖上走动,有人敬他,有人惧他,哪怕申南从中破坏,到头来还是会被墨青言迎刃而解。 申南已经失去了耐心,刚好墨青言三个月,正是最好的时机,他抓准了时机,挑在墨青言最关键之时让他走火入魔,他将人丢弃在深山里,原本以为墨青言已经死了,谁曾料半年后,他出现了,还活得好好的。 为防秋后算帐,申南先一步离开灵度宫。 如今,灵度宫已经没有副宫主,墨青言已经吩咐下去,申南为灵度宫叛徒,只要是灵度宫众,无论是谁,见了申南,都是斩杀令。 灵度宫收女徒,女宫众,特别是在白瑶成为灵度宫的灵左使之后,灵度宫之中,增加女众极多,如今,灵度宫的女众已达百余人。 加上灵度宫内专司侍候的丫环,仆人和婆子,共有两百余女人。 这些女人之中,极多数是对墨青言抱持着尊敬,以及幻想,她们不曾想过要成为宫主夫人,但是,他们也不希望宫主随便就娶一个宫主夫人。 宫主如嫡仙般的存在,那么高高在上,迎娶的宫主夫人必定也要如仙般的人儿。 沈依显然太接地气了些,完全不符合她们的想像,她们是真的不愿意接受。 她已经被明着暗着为难了好多次,现在她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还有白左使,之前还是心平气和的只是让人对我下毒,如今,她怕是耐性已经用尽,下一回见了我,必定是要杀了我的。”白瑶的怨气是越来越重。 墨青言对她太过亲昵,除了处理宫务之外,大多数时间都给了她。 “她不敢。” “敢不敢,等她做了,你便会知。”白瑶没什么不敢的,哪怕杀了她会惹怒墨青言,但她敢断定墨青言顶多就是气几日,时日一久便会气消,对她不会有任何的惩罚,他不可能为了一个外人,真对她怎么样。 白瑶上头,还有个已故的先父,可是墨青言的恩人。 “还有陆右使,与白左使齐心协力,对我可是费足了心,宫主大人,如此这般,我继续留在灵度宫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不会有危险,”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他对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阿依,白瑶性子倔,灵右使向来尊我为首,他会这么做,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早就预想到最坏的结果,但他带回来的阿依也不是好捏的柿子,若是他们当真对她真格的,也未必能成阿依的手中讨了好处。“若他们再不识相,你尽可自保,不管做出什么事,搅出什么样的乱子,还有我呢。” “本来就是因为你,”沈依白他一眼,他一副施恩也是的模样实在是讨厌得紧,“要不是你,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谁也没想过要害谁,今儿个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他们实在过份,我也是要自保的,至于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不能确定。”她先道声歉,免得到头来说她不懂事,“万一我不小心伤了灵度宫位高权重的左右使,害得宫主大人失了左膀右臂,到时可别太责备我。“ 她是不会认错的。 ”这个自然,“他微微一笑,听到她这么说,他便放心了,她身上穿着他为她准备的绢纱料子的衣衫,看起来飘逸许多,她的性子偏冷,在洛庄有时会觉得她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如今,她是依旧如此,只是新换的衣裳倒也符合她自身的气质,”阿依,他们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待忙完这阵,我们成亲。“ 成不成亲的,还得她同意再说。 可不是他提提便能成真的。 只是,他现在在忙什么呢? ”宫主大人日理万机的,可千万别把时间浪费在小女子这样的人身上,否则,又该引起灵度宫一众人的怒火,小女子以一人之力,实在是难以承担。“还不快点把事情给接过去。“宫主在忙什么?” 她不是非要打听,只不过是住在灵度宫太无聊,才多此一问。 “灵度宫在江湖上有几位盟友,其中之一是海沙帮。” “海沙帮?在良州。” “不错。”墨青言眼角微挑,倒是不曾料及阿依对江湖之事如此熟悉,她自小生活在洛庄怎会知道海沙帮的存在。 沈依当然是知晓的,海沙帮在良州,与她家在同一州府。 其实爹娘与海沙帮的帮主还有些交情呢。 “你要去海沙帮?”她神情一震,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多神采亦亦,双眼散发着期盼与活力,让墨青言一直移不开眼。 “是,海沙帮老帮主七十大寿,海沙帮与灵度宫相交甚久,这一回,我需亲自去一趟,阿依可愿与我同行?” 第四十八章 马儿颠得很 收拾简单行囊,她与墨青言上路了。 有这等机会,她是要去的,海沙帮她也听说过,在江湖上也颇有影响,海沙帮的老帮主在江湖上甚有名望,与各个门派都有些交情。 她曾听木朗西提过,西南木家庄与海沙帮也有些交情,海沙帮帮主六十大寿时,他曾陪着父亲一同上海沙帮为老帮主贺寿。 这一次七十大寿,想必,他也会前往。 她要去看看,在害了她之后,他的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如意,越过越好,若是如此,她不耍些手段,报复回去,岂不是对不起自己重活一回。 仇,她是迟早要报的,只是何时报,怎么报的问题。 如今机会来了,她岂能错过。 她安排好阿婆和小路,确定墨青言派了人手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无忧,另安排了人继续教授小路习武,并不会因为他们短暂的离开而有所耽搁。 白瑶要同行,被墨青言拒绝了,灵度宫宫主已经亲自前往,灵左使便没有理由再去。 她只需要留在灵度宫内,主持宫中内务。 无论白瑶怎么说,墨青言还是不同意,他倒是带了两名随从,灵度宫的两位堂主,都是誓死跟随墨青言的,玄风堂堂主孟来,玄英堂堂主叶一鸣,两人都是墨青言成为宫主之后提升上来的,所以视墨青言为唯一的宫主,连白瑶和陆轩都未必使唤得动他们。 灵度宫上下皆知孟堂主与叶堂主是宫主的直属,除了宫主没有人能随便吩咐他们行事,玄风堂和玄英堂也是对宫主唯命是从。 正因如此,在墨青言初为灵度宫主之时,宫中内务才得以周转。 白瑶暗中跟了来,只是不敢离得太近,一旦靠近就会被墨青言发现,他会毫不留情的将她赶回去。 从万凌涯到海沙帮路上需走上五日,若是墨青言一个前往,顶多两日便能到,奈何他带了一个阿依,阿依不会武,不会轻功,马车太慢,骑马也是需要时日的。 沈依会骑马,骑术一般,慢骑可以,若是极速赶时间,还真不行,光是这样骑了半日,她就觉得自己的臀儿都要颠散了。 以往走远路都是坐马车的,颠着颠着便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走了不少的路。 骑马不一样,她得聚精会神,一旦走神,马儿会毫不留情的将她从马背上甩下来,她与马儿认识也就只有半日,显然没有深厚的感情,马儿对她亦没有过多的好感。 午膳,他们就近找了一个小镇,找了一家饭馆用膳。 沈依下了马,两只腿儿直打颤,能站直已经是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 还有四日半,她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或许明智的选择的立刻买辆马车,余下的几日不至于继续受虐,可她又不甘被人看扁。 “阿依,如何,很难受吗?”她看起来明明就要倒下去,却还要强装镇定,那模样倒是可爱极了。 沈依脸色一僵,她的样子再明显不过,她狼狈的自己都看不过去。 ”还好。“ 但她的气色并不好,她的脸色有些泛白,气息还有些不稳,样子看起来很疲惫,孟来和叶一鸣互视一眼,有些事看穿不说穿,既然宫主没有发话,他们只是旁观者,并不需要说什么。 进了饭馆,点了饭菜,小二先上了几大碗茶水,沈依一连喝了两大碗,才算是解了些渴,但肚子还是空空的,的确是需要进食。 骑马也是件费力气的事,她觉得很累,身体还在发颤,就算她不想承认也无法抹去事实。 她骑不动了,也不想骑。 她的臀儿嫩嫩的,颠来颠去的真怕颠破了一层皮,自己不善长的事,她可以去慢慢学,但这是急于求成了,太急,她未必适应得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并不想虐待重新得来的身体,她需要好好活着,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 人生很长,她还有许多事不曾去体会过。 小二上菜的速度很快,他们点了四菜一汤,一盘牛肉,一只鸡,一盘炒蛋,一盘素菜,一大碗三鲜汤,味道一般,可以吃饱。 吃了三分饱,沈依有力气了,身体也不再抖来抖去,刚才差点连筷子都拿不稳。 她需要表明一下立场,“宫主,我想买辆马车,放心我可以自己出钱。”她手上有余钱,买辆马车还是足够的。 不需要多好,能乘坐便可,海沙帮的老帮主还有七日才过寿辰,慢些无妨,能赶到就行。 “为何要买马车?”墨青言明知故问,“你所骑的小红马可是我亲自挑选,绝对是灵度宫内数一数二的好马儿。” “我没说它不好,”马是好马,只是不适合她,“我骑术不行,继续逞强对谁都没有好处,”她有自知之明,“万一伤了,怕还要耽搁赶不上海沙帮老帮主的寿辰,误了你的大事。”现在要她折回也是不可能的,她是要去海沙帮,要看看木朗西不要脸的样子。 “无妨,”墨青言一点也不在意,“晚些到,总比不到的好,还是阿依重要些。” 沈依脸色一僵,他的话她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宫主厚爱,沈依真是担当不起。”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她简单吃了些,确定肚子饱了,便起身道:“我去问问店小二,哪里有马车可买,你们继续用膳。” “不用,”墨青言将她拉了回来,“阿依,何需马车,你们共乘一骑,我保证不会颠着你。”他等着她求饶,偏偏她的性子倔,硬是不肯服软,还想自费买马车。 “不,”沈依拒绝,“你我男未婚,女未嫁,共乘一骑容易惹人非议,为了宫主大人的名声,还是马车妥当些。“ ”无妨,我不惧,阿依也不必惧,咱们早就以夫妻的名义生活了大半年,若有人非议,名声也早就毁得差不多,现在弥补,为时也晚了。“ ”不晚,“她瞪他一眼,”当初谁也不知道你是谁,现在不同,他人皆知你是何人,该守的还是要守,该防的也要防,江湖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 第四十九章 宫主体贴 “江湖人向来不拘小节,”墨青言的心情更愉悦了,“阿依,你初次涉及江湖,江湖上还有许多的规矩是你不知晓的,日后,待你了解清楚,你会喜欢这个江湖的。” “江湖是非多。”她未必会喜欢,江湖的侠女的确是豪放,江湖上的少侠们不拘小格,行走江湖,快意人生,何乐不为,但她讨厌,木朗西就是江湖人,身为西南木家庄的二少,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的,也曾是少年侠士里的一员。 奈何他上头有个大哥压他一头,未来的木家庄只会是长子继承,他不甘示弱,想要在江湖上拼出更大的名气,却不曾想,他大哥也不是个庸材,在江湖上的名声,比他更加响亮。 他只好想个折中的法子,与他大哥不走同一条道,他改道进了药王谷,死皮赖脸的要拜外公为师,最后外公收下他,将平生所学尽数相传,但他还是不甘心啊,在外公去世之后,想方设想的要得到外公的传世医书,医书在她的身上,他不惜害死她。 医书被他所夺,如今一定是风光又得意吧。 这样的人是死不足惜的,她不会让他的日子过得风光,他就该被他大哥永远压着,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残害了她的性命,她又怎么能让他继续逍遥快活呢。 以一己之私,残害他人性命,这样的江湖人士,她一点也喜欢不起来,薛家是经商之家,外祖一家是习医的,与江湖关系并不大。 ”没想到阿依倒是深有体会。“ 用完膳他们没有多做停留,继续上路。 墨青言将阿依托上他的马,由他护在怀中,她的小红马则让孟来牵着,哪怕是共乘一骑对沈依来说也是件相当折磨人的事,她真的不是舍不得那点钱买辆马车代步,马车不是一次性用完便丢的东西,回程她还可以继续乘坐,养在灵度宫的后院里,往后也是有需要的。 谁让他一开始没有安排马车。 灵度宫的后院是不缺马车的,万凌涯的后山甚至有座小形的马场。 她个小娇小,与他共乘一骑,整个人只能缩在他的怀里,被他密密的护着,臀儿还是颠得厉害,但她可以闭目养神。 他说不在意就不在意,那她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她虽是个姑娘,这方便的事儿也是看得开,否则,当初也不会直接让他成为她名义上的夫。 闭着眼睛被马儿颠着颠着,很快她尽然睡了过去。 墨青言放缓骑行的速度,孟来和叶一鸣亦是,墨青言吩咐他们先行。 ”到前头镇上,找家客栈,要热水和热食等着我们。“ ”是,宫主。“ 二人立刻牵着小红马,往前奔,这条路他们走过不止一回,前头可留人的小镇还有二十余里,快马加鞭不需要多长的时间,不过,像宫主与沈姑娘这样的速度,只怕,天黑之前能抵达小镇客栈就不错了。 宫主想要与沈姑娘多培养感情,为人下属的自当以宫主的意愿为首。 宫主从未如此与一女子亲近,连侍候他的近侍都是男的,再不然也是年岁大的婆子。 白左使费近心机,依旧是被宫主越推越远。 沈姑娘是个特别的人。 墨青言的骑行速度很快,马儿慢悠悠的扬蹄,悠闲的行走着,这么慢的速度当然是不会颠的,所以,沈依睡得很香,还做了个好梦。 梦到她和墨青言成了好事,其实这也不算是好事,甚至还能往恶梦上推,是她近日想得太多,日有思夜才有梦。 她的小脑袋完全搭拉着,若不是墨青言扶扣着,她早就不支掉下马车去了。 他支撑着她,动作轻柔,她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他的身上,天快黑了,她这一睡就睡了半日,果真是上午太累了。 睡得完全不醒人世。 ”啊,两位堂主呢?“怎么睡了一觉,连人都没见着了。 ”他们先走在前头,“他指着前头不远的小镇,”他们已经在镇上定了客栈,要了热水热食,一到镇上,你可以舒服的泡个澡,再好好吃顿饭,晚上再好好歇一歇,明日又有精神可以继续上路。“ ”宫主想得真是体贴。“她是累了,腰酸背痛的,泡个热水澡能缓解身上的酸痛感。 孟来与叶一鸣不负所托,要了上房,热水和热食。 沈依先泡了热水澡,消了一身的疲意,又美美的享用了一顿热食,身上暖暖的,胃里也暖暖的,只是,下午睡得太久,晚上睡意不浓,她找小二的要了半壶酒,靠窗对月,品着酒,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第五十章 借酒装疯 上辈子她也喜欢喝酒,喝的还是她亲自酿的各种酒,在薛家时只有她一人独饮,到了药王谷遇上外公与她共饮也多了一份乐趣,很可惜,外公死了,连她也死了。 就算再回到药王谷也是人事已非,那里没有让她留恋的人。 这一切都是木朗西害的,她甚至开始怀疑外公的死是不是与木朗西有关,否则,以外公硬朗的身子,自己又是数一数二的神医,怎么死得那么突然,当时她太过伤心,思虑不周,现在想想,与木朗西必定是存在某种关系。 “外公,敬你。”她举杯敬月,外公到了天上,必定也是个逍遥自在的。 天上的星子泛着眼,月光泛着朦胧,似是在回应着她。 墨青言沐浴更衣出来便见到沈依一人独坐饮酒,她这豪爽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情怀,今晚只订了两个房间,倒不是舍不得那份钱,是客栈原本就不大,只余两间上房,墨青言正合意,孟来与叶一鸣同住一间,他与阿依一间。 他们是夫妻,同住一间也无可厚非,他只是在另一间房沐浴,将他们的房间让给她,让她好好清洗一身的尘土。 “阿依怎么不等我。”他可是个好酒伴,“只要了半壶酒?”还不敬塞牙缝的。 沈依瞧都不瞧他一眼,他是来扫她兴的吧,她一个人正沉于过去的事,他来打扰她做什么,她面上上有气,“你跑过来做什么?” “今晚,我也住在这个房间?” “你住隔壁,不是已经订了房?”她确定隔壁那间上房也是他们订下的。 “是订了,不过那是给孟来和叶一鸣住的。” “你们三个男人,可以共处一室,跑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若是房间不够,大可以找小二再订一间。”他们又不是缺钱的主。 “客栈没房了,”墨青言可不管这么多,与她一般,上了窗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学她敬了天上的月,举杯,一饮而尽,”今晚,我们同处一室,你别担心,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是不会乱来的。“他还没有饥渴到那个份上。 男人女人,情感一事说复杂也不复杂,有一点他还是坚持的,那便是心甘情愿,两情相悦。 阿依是缺了根筋,总是将他往外推,他得耐着性子慢慢教她接受。 ”怎么就刚好两个房间,“阿依还真是不信,”这事情也太巧了,我去问问小二的。“ ”阿依,你这样做可不好,房间是孟堂主与叶堂主来订的,你如此光明正大的去问岂不是直接打他们的脸。”无论还有没有房,那都是不信任他们。 阿依额角一抽,的确如此,但她可不管那么多。 “若当真有房,他们偏就订两间,那是办事不力,你身为宫主就该责罚他们,若当真没有房间,我问问也毁不了他们的颜面,怎么?身为灵度宫的堂主,心里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灵度宫的未来也是堪忧的。” “话不能这么说,无论情况如此,孟堂主与叶堂主必定有他们的考量,我信任他们,你是他们未来的宫主夫人,也该学着信任他们。” 她并不想学。 “你一再的毁我声誉,是真的一点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当然不把你放在眼里,阿依,我一直将你放在心上。”他不要脸的拉过她的手,覆在他的胸口,让她的手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平稳而厚重的心跳震得她想要速速收回去,偏偏他就是不让,“我的心跳每一声都在告诉你,你在我的心里。” 男人脸皮就是厚,说起甜言密语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对于甜言密语信手拈来的人,她是抱持怀疑态度的,当初木朗西也是这副嘴脸,女人大多单纯,很容易就被这些别有用心的男人给骗了。 她是不会轻易信他的。 “你的心跳只是告诉你,你还活着。”心里是装不下来的,“宫主,今晚你若是要在这间房里住下,我便向掌柜的要间通铺。”她知道寻常客栈上房是少的,或许一间客栈仅有两间上房,但是通铺,一人一个位置的通铺必定还有大量的位置空间。 墨青言不同意,“阿依,你实在是知道如何刺痛我的心,”他进一步,她便退两步,她这模样简直就是避他如蛇蝎,他是骗过她一回,瞒了她他的身世,可那都已经过去了,他们之间不能一直守着过去,得向前一步,走向未来。 “你心脏不好,可不要将脏水泼到别人的身上,”她不承这个罪名。 墨青言对给自己倒了一杯,半壶酒其实没有几杯,壶里的酒已经见底了,墨青言唤来小二,再要了两壶,他抱壶独饮,也不叫阿依一起喝,他这是在卖醉。 果真,两壶下肚,他的身子有些晃,脸上泛红,看起来一脸的醉意。 他双目深情的睨着阿依,嘴里满是酒气,”阿依,你若是赶我出去就人不人道了,我不出去,今晚就算是睡在地上,也要守着你,万一半夜有人对你不轨,我可以保护你。“ 沈依连一句劝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他喝个痛快。 他的酒量不错,当初在洛庄沈家时,时常偷她酿的酒,一会功夫便喝上几勺,一天下来,入了他肚腹的酒何止是两小壶,比这多两壶的量都有。 他从未醉过一回,连丝毫醉态都没有。 她清楚自己酿的酒会不会醉人,依他的喝法,寻常人早就喝醉过去了,但他还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现在不过是喝了两壶罢了,就在这里装醉,也得她信。 “墨青言,你以为喝了两壶小酒,就可以装醉了。”她用力拉起他,“你自个儿走了便好,要是自个儿不走,我便唤来孟堂主和叶堂主,要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宫主是怎样的不要脸。” 堂堂的一宫之主还在这里借酒装疯,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了大牙。 他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骨公子,若是让江湖上那些侠女们知道了,不知道会摔落多少少女心。 第五十一章 惹人嫌啊 “就算让他们知道本主不要脸又如何?”他一点都不在意他人看法,孟堂主与叶堂主是他一手提拔的人,他是个什么样的宫主,他们都能接受,“阿依,你别忘了,他们深知本主的为人,”他若有深意的一笑,不知他为人的是她。 沈依小巧的鼻头一皱,她慢条斯理的从随身小袋中掏出向来贴身收妥的银针,“我是有能力自保的,宫主不会忘了吧,你身上有几个穴位,哪些穴位能致伤,哪些穴位能致死我比你还要了解,一旦出手,宫主可是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若她视他为敌,就不会手下留情。 他若是识趣就该早早退出,别在她跟前碍眼。 “你确定你耍针的速度,能快过本主?”他岂会乖乖坐在这里让她的银针戳来戳去,他知道她医术不凡对人体穴位最是清楚,他避之唯恐不及,在他未及防的情况之下,她要动手,他的确未必能防得住,她或许可以轻易得手,但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之下,她若得逞——那他当真是要考虑该卸下宫主之位,丢下玉骨扇,退出江湖。 “大可一试。”别的技能她或许不行,飞针的技术她还是有信心的,素手起,刷刷刷,一连数枚银针发出,齐齐对准墨青言身上数处穴位,只要有一处被飞针扎中,他就能只任由沈依拿捏。 墨青言脚底未动分毫,只是上半身移动,避开她一连七枚银针。 他身形飞闪,人还没有看清,便已经避开银针,七枚银针齐刷刷的越过墨青言,钉入他身后的门框上,入木三分。 这一场,沈依没有挥到任何好处,墨青言同样没有。 “你现在可以避,若是要留下来过夜,难道你一晚上都要避?“言下之意,他若当真想留下,今晚可得做好准备随时被她的银针侍候。 ”不,我不想。“墨青言摇头,这样的待遇,他当真是不希望得到的,不过,他还是要留在这间屋里休息,孟来与叶一鸣那边他是吩咐过,若是再回去且是被沈依赶回去的,他堂堂一宫之主还有何颜面可言,”所以,阿依,委屈你了。“ 沈依还没有来得及听清,他的身形突然欺了上来,她只觉得周身一软,顿时使不上劲。 他是个卑鄙小人,乘她不备尽然点了她的穴。 ”墨青言,你立刻解开我的穴。“ ”不急,“他又不傻,解开了,她又会寻他麻烦,”阿依,更深露重,咱们也该歇下了。“他将她横抱在怀,移到床上,轻柔的将她放下,”阿依,我们不争也不吵了,乖乖的闭上眼休息,今晚我不会再闹你。” 沈依想要抗拒,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她学过过穴之法,但需要时间。 目前只能被他像只布偶一般的安置在床上,他明正言顺的将她抱在怀里,犹如一只抱枕一般,不一会,他便睡下了,甚至还打呼了。 沈依的两只眼都快瞪出来也没有用,她要聚精会神,才能过穴解穴,只是——,她开始有点累了。 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 一夜无梦到天明。 沈依醒来时,身上的穴道已经解了,她可以动弹,身边的男人也没了人影,墨青言一大早的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屋里备了清水,她起身简单清洗过去,出门去找孟堂主与叶堂主。 门外遇见店小二,店小二告知与她同行的三位男客就在楼下用早膳,并且吩咐一看到她醒过来,也请她下去一同用早膳。 沈依下了楼,果真看到三个男人同一桌在用膳,孟来先看到她,招呼了一声,并且非常识趣的与叶一鸣坐到另一桌去了。 桌上,墨青言已经点了好几种早膳,有青粥小菜,包子油条,汤面饺子,随君喜欢。 “阿依,过来。”他朝沈依招手,“想让你多睡一会,就没有吵你,昨晚睡得可香。”他一脸得意的表情真是让人想要狠狠的扇一巴掌打下去。 沈依面无表情的坐下。 她也怪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有坚持到底,要是坚持下去过穴把穴道解掉,一定能报复他的,现在好了,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看起来当真是惹人嫌。 第五十二章 讲讲条件 “明知故问。”她一直动弹不得,睡得全身酸痛,怎会睡得香,“墨青言,这笔帐我记下了,迟早是要还的。”她也得让他尝尝被人制住完全不能自主的感觉。 “嗯,”墨青言微微一点头,神情倒是很认真,“你说得没错,有来有往才好,昨晚我瞧你睡得不错,你要记我,心里有我,自是最好的,可千万别是埋怨,气郁伤肝,你是学医的,最是清楚。” 她当然清楚气怒为伤了身体,这是她得来不易的躯体,得好好爱护着,不容有半点闪丝,他若是不提,她当真是要气过头了。 也罢,为了自身着想,她还是少气,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的身体这就成了本末倒置的事,划不来,她还有未来,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全搭在他身上。 “你点了我的穴,我要你折成武功,将这手点穴手法教给小路。“小路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若是能学会他独有的点穴方法,未来必定是能派上用场的。 墨青言神秘一笑,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她啊,的确是一心一意为沈家着想,时时刻刻事事皆想着阿婆和小路,他视小路来未来小舅子,自然不会分私,该教授给他的,自会一丝不漏的全教了。 ”学手法,看天质,我现在不能答应你,若是小路有此天质,哪怕你不说,我也会教他,若是他没有,也不必教他,何必浪费时间。“ 沈依想想也是,她是习医的不是习武的,但,习武也是讲天赋的,无论各种领域,天赋都是极其重要的,有天赋的人,学一遍就能举一反三,没天赋的人学上三五十遍也未必能融汇贯通。 外公时常夸她天质聪慧,而木朗西的质疑平庸了些,同一样药理,他需要花费她好几倍的时间和精力去完成。 外公是个惜才的,只要有才能,他绝对不会吝啬将全身的技艺都传授于人,偏偏木朗西一直以为外公是偏心的,只因为她是外公的外孙女,便倾囊相授,对外人哪怕是收为入室弟子,也是多有保留的。 这原本就没有错,人必定是有亲疏之别的,她与外公身上流着一部份相同的血脉,但他不一样,他姓木,与沈家,与薛家没半点关系。 外公能收留他,已经是看在木家庄的面上。 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终,他做了可怕的事。 这种人,死不足惜,就该身败名裂,被人踩在脚底下,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宫主说得不错,“她也得考虑这个可能,”若是小路子不符合学习手法的资格,那就由我来承着。“她学。 她自认自身天质还不错,加上她熟悉人体身上的每一个穴道,要学他的点穴手法,实在是简单的多,只是之前她已经习惯了用银针控制人的穴位,倒是没有想过要学点穴。 点穴也分手法,不同的手法有不同的效果,他玉骨公子的点穴手法也是独门一道的,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的,若不是他点得轻,被点之人是绝对解不开穴位的。 他对她用了独门手法,却没有点得太深还是给了她机会让她自己解开,只是她睡得太早,白白的浪费了大好的时间。 她要说,墨青言自然是要教的,”阿依想学,本主必定尽心尽力传授,“他极乐意手把手的教她,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若是教会了她,她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反过来对付他,可他对她是不会藏私的,”你想何时学,不必等到小路的评资,直接说一声,我随时可以教你。“ ”那好,咱们也不浪费时间,此行到海沙帮还有几日功夫,这几日赶路也着实是郁闷了些,你就在路上把你的独门手法传授给我。“如此一来也不浪费时间,说不得一来一回的这几日,她就已经学会了。 技多不压身,以前在药王谷过得太安逸,她对学医以外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如今情形不同,只要有助于她的,她都感兴趣。 赚钱也好,习武傍身也好,都是好事,她要学。 ”好。“墨青言直接允诺。 孟来与叶一鸣就坐在临桌,宫主与沈姑娘交谈的声音并不算小声,他们又是习武之人,这点声响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两人互视一眼,又偷瞄了宫主大人一眼。 宫主对沈姑娘可真是爽快啊。 宫主可是个练武的奇才,任何招式看一遍就会,除此之外,还会自创武功招术,是天赋奇高,人也绝顶聪明的类型。 当初老宫主就是看准宫主这一点,才会不顾一切,想方设法的把宫主弄进灵度宫,再将宫主的千斤重担直接压在他的身上。 宫主顺其自然接下宫主之位,也不曾瞧见他有任何的不奈,该由他出面处理的,他从未怯步,也从未失过去。 不得不说,老宫主看人的眼光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宫主的确是让灵度宫又飞扬起来,在江湖上的名声又更进一步。 江湖中人,只要一提到灵度宫,便会想起灵度宫主玉骨公子,有事没事,上灵度宫串串门,服事拜托灵度宫是从来不会拒绝的,除非是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大事,否则,墨青言都接下来。 当然,要灵度宫帮忙办事,是要付出代价的,宫主大人又是个极现实的人,他不要别的,若是上门来求助,只需要带上相当的银子与珠宝,他自然也就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可说得一点都不错,江湖上人有在议论墨青言是个贪财的,但阻不了墨青言的脚步,灵度宫依旧是越来越红火,灵度宫的钱财多了,在江湖上可以助人,可以扩建灵度宫,可以让宫众的生活得到改善,这桩桩件件的可都是大好事,受了恩惠的自然是会记住墨青言的好。 因此,墨青言在江湖上还是有不错的名声。 ”宫主当真要教沈姑娘独有的点穴手法。“叶一鸣忍着妒忌的冲动,当初他与孟来千求万求,宫主硬是不答应,认为他们已经习过别的手法,若是再习他的,便会相串,反倒对自身没有任何好处。 第五十三章 梦中神交 不过他们认为这是宫主的敷衍说法,若是宫主愿意教,哪怕让他们之前废掉之前所学,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毕竟之前所学与宫主的相较,实在是太低下。 “看起来是真的。”孟来的心里也是直冒酸气,不过心里也明白,他们怎么能与沈姑娘比,沈姑娘在宫主心里那位置是完全不一样的。 “宫主对沈姑娘实在是没有底限的好。”叶一鸣只觉得若是沈姑娘最终没有成为灵度宫的宫主夫人,那宫主可是亏大了。 不过,他又觉得,以宫主的为人,是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是未来的宫主夫人,不止是宫主对沈姑娘没有底限的好,连我们也要对沈姑娘没有底限的好。”孟来撇了叶一鸣一眼,虽说他们也看不出来沈姑娘到底好在哪里,性格别扭,偏冷,对宫主也不热心,唯一的优势就是当初救了宫主。 宫主这可是牺牲大了,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 “他们对我有意见?”沈依不瞎,孟堂主与叶堂主惊鄂的模样不止是她看到了,只怕在座吃饭的都瞧上了,他们实在是忍得辛苦,“会不会就此对你一宫之主的权威产生质疑。“ ”不会,“墨青言连撇一眼都不曾,孟来的叶一鸣哪来的闲心对他产生质疑,无非是惊鄂与他对她的纵容,他可从来没有如此纵容过一个人,更何况还是个女人,“他们会习惯的,毕竟,你是他们未来的宫主夫人,待你如待本主一般,他们对本主不能有任何质疑,对你也一样。” 他自信的模样让她不想再多说。 他信得过他的人,她可不信,人心隔肚皮,随时都会生变。 未曾生变也不过是还没有牵扯到相关利益,一旦利益冲突,该来的变化,如风一般,便来了。 一路上,沈依随墨青言学手法,她对穴位精通,一旦他愿意将手法的精髓相授,她学起来是很快的。 可以确定的是,在抵达海沙帮之前,她必定能学会他所教的手法。 ”阿依,“ ”嗯?“她在背手法重点。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医,精湛得让人吃惊。“他闲来无事,聊聊天。 ”我外公教的。“她随口一提。 墨青言抬头望天,头顶上有片乌云,一直跟着他们,久久不散,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淋一场雨了,他倒是不怕淋雨,至于怀里的小女人嘛,淋些也没有关系,他会帮她弄干。 若是他没有记错,在沈家时,他听沈婆提过,阿依从未见过她的外公,甚至连阿依的母亲对自己的父亲也是记忆不太清楚的。 阿依的外公在阿依母亲六岁时便去世了,是阿依的外婆辛辛苦苦将女儿拉拔长大成人,不过在女儿嫁人的第二年也熬不住去世了。 阿依从未见过她外公,对她的外婆也没有丝毫印像。 现在,她说她的一身医术是她外公教的。 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墨青言再看乌云,猜测还有多久会下雨,前方只有一处小林,没有任何可以遮的地方。 ”外公当真是个惊世奇人,只怕他与你是梦中神交吧,否则以魂灵之身,要怎么传授你医术?“他非常好奇的询问。 沈依闻言,微微一僵,她想得太投入,完全是无意识的随口一说。 ”是啊。“ ”何时把外公介绍给我认识。“他很感兴趣,若说魂灵相交,倒是有可能,否则,当真是无法解释阿依在那样的家境之下,还能习得一身武术。 据他所知,在洛庄可没有隐藏隐世高人。 ”那得问我外公,只要他老人家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他笑道,”阿依何时询问。“ 她撇他一眼,还真有脸问,”这事儿你得自己问,你若是诚心够,我外公说不定会入你的梦。“她很想外公,只是,当她成了沈依以后,从未梦到过外公。 如今外公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已经越来越模糊,不仅如此,连爹娘的样子也是快记不清了,她心里有些急切,若是不快点见爹娘,与家人相认,只怕,她就真的只能以沈依的身份活这一切。 那样的话,她是心有不甘的。 ”入梦吗?那当真是不易的。“她敷衍他,他岂会不知,不过,她此时不说,他也不逼她,只要他真心待她,时日一长,他们之间不再有秘密,她自然就会告诉他。 他对她的一切都极感兴趣。 ”阿依学得如何了?”他问她手法。 “还好,宫主要不要一试?”她眼下就缺一个可以试手法的人,却没敢贸然下手,毕竟她与墨青言共乘一骑,若是真的点了他,他掉下了马,她岂不是要与他一同遭秧,可孟堂主与叶堂主并没有得罪她,眼下是有点为难。 “你认为,你能点我的穴?”他好看的眼微微上挑,“别忘了,我是你的授业恩师。“ ”不错,是你教我的,可你总听过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她说得头头是道。 ”莫不是阿依以为习了三两日就能胜了我?“她未免太托大了些,她是有天赋,却未必是习武的天赋,他所练之功,穴位并没有那么容易破,纵使她精通各处穴道,得了他的手法,点别人可以,点他却是不行的。 ”大可一试。“他这么一说,她倒是更想试一试。 ”来吧。“他何惧之有。 沈依当即不客气,寻两处关键穴位,以指代针,点了过去,此两处穴位一是定穴,一是麻穴,能制了他的动作。 她的手法还不够精练,速度也不够快,若是别人肯定是点不了墨青言的穴,可她不一样,他是等着她来点的,所以,她得手了。 他一动不动,连眼珠都不眨一眼。 沈依有些得意了,心中神彩自然飞扬,他说得自己如何如何厉害,这下还不是被她给点着了,瞧他能厉害得飞上天云。 ”宫主大人,你还好吗?“ ”……。“ ”真的被我点住了?宫主所教手法当真实用。“她微微一笑,发自内心的,眼里闪着小得意,她这模样的确比冷漠的样子好看太多。 墨青言神情不动,黑眸之中情绪却是微微一变。 唇畔,有难掩的笑意。 第五十四章 恨的人 沈依再碰他一下,为了确定他是真的被她给点住了,而不是唬弄他,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真的,纹风不动,眼也不眨一下,若不是被点住了,他的眼睛是该眨的。 “啊——,“一声尖叫,等沈依反应过来,她与他已经落了地。 好在她一直在他的怀里,落地也是以这种姿势滚了下来,与他们分开一段距离的孟堂主与叶堂主都听到声响,纷纷回头,这一看不得了,他们的宫主大人尽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宫主。“两人大惊,迅速掉转马头赶了回头。 ”宫主,沈姑娘,你们没事吧。“孟来与叶一鸣以最快的速度下了马,甩下缰绳,奔了过去,试图先将沈依扶起,却发现她被宫主大人牢牢的扣在怀里。 再看他们的宫主大人,明明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却能朝他们使眼色。 ”啊,孟堂主,叶堂主,麻烦你们解开墨青言的穴位,我起不来。“她被困住了。 两人互视一眼,摇头,“沈姑娘,这事我们还真帮不上忙,宫主的穴位是你点的吧,那只有你能解,宫主的点穴手法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我们不会解。”叶一鸣也很无奈啊。 他们倒是想解啊,也得宫主肯。 就算宫主真肯,他们也是真的不会解。 再说了,宫主朝他们眨眼呢,这是宫主与沈姑娘之间的一点情趣,若是他们破坏了,岂不是打了宫主的脸,这事儿,他们可是不会犯浑的。 “来,我们先扶宫主起来,沈姑娘,你使点力,也一道起来。”孟来道。 沈依还有什么办法,她还能有别的意见吗?自然是点头应是。 可她真使不上劲,被墨青言环在胸前,他动,她才能动。 两人将他们扶起,墨青言依旧是维持着这样的姿态,牢牢的,极稳固,沈依想要找个方位脱身都不行,眼下唯有解了他的穴,否则,两个人只能这样困着。 可她只学了点穴手法,解穴手法还来不及学呢。 “宫主平时就真的没有告诉过你们如何解穴?” “没有,” “那——,用你们的方式试一试。” “不敢。” 沈依翻了翻白眼,是,墨青言是一宫之主,如此尊贵,他们怎么能轻易冒犯呢,若是用他们的手指点在墨青言的身上,不管是点穴还是解穴,都是对墨青言的大不敬。 此等大不敬的罪名,是可轻可重的。 “沈姑娘,你初学,点穴的力道不算太重,过上几个时辰,穴道自然就解了。”孟来道,不过看看天上的乌云,还是有些担忧,“看这天气很快就会下雨,叶堂主,我们还是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把宫主和沈姑娘送过去。” 叶堂主表示同意。 两人齐心协力,再度将墨青言和沈依扶上了马,两人一前一后,护着马背上的人前行。 大约两里地外,有一处破庙,真的很破,该是荒废了很久都没有人来过,偶尔给过路的商旅有个遮风避雨的地。 四人入了破庙,等这阵雨过了,他们再出发前行,前头六里还有一个小镇,晚上可以住宿。 明日就要抵达海沙帮,再往前,人流只会越来越多,海沙帮的帮主名声在江湖,过大寿,去的人还是不少的。 前头的路又是经海沙帮的必经之路,只有此处稍偏,宫主也只有在此处耍耍心眼,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只怕沈姑娘也不会顺了他的意。 孟堂主与叶堂主将墨青言和沈依“搬进”去的,找了些干草铺了铺,天下暗下来,又找了些干草烧了个火,外头已经下雨,雨势极猛,是过云雨,应该下不久。 沈依全身僵僵的,墨青言的手臂如铁条一般,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扯都丝毫不动弹。 她不知道墨青言还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多久,若是不解穴,穴道迟早是会冲开的,沈依隐隐觉得有些对劲,想了许久方才想起,点穴手法是墨青言所创,被自己创出的点穴手法点上了,难道他就真的一点自救的办法都没有。 他不可能解不了穴的。 他骗她。 沈依正要发火,庙外有马蹄声,不久,声音更近,有人下马,有人进了庙,她且隐忍着,有外人在,她总是要顾着他灵度宫主的身份,免得江湖上一听玉骨公子墨青言,有的只是嘲笑。 “公子,有人。” “无妨,他们是先来的,咱们就在边角找个干的地方避避雨,这场雨很快就会过去,咱们还要继续赶路,不必久留。” “是。” 闻声,沈依一僵,这声音她太熟悉,熟悉的哪怕她都快忘了那个人的长像,都不可能忘记他的声音,他时常以这样的声音与她说话,曾经,她还夸过他的声音好听。 她忍着抬头的冲动,不想看到那张脸。 是木朗西,她想着去了海沙帮极有可能碰上他,没想到,还没有到海沙帮,在半道上就遇上了他,这算是老天的安排吗? 天留客。 墨青言松开了她,他没有被她点穴,如她所想,哪怕是真的点了他的穴,他也有办法自行解穴,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点上。 她学有所成,他也是有所防备的。 适才她看到刚进来的人,身体都僵了,她在忍耐,不知为何见到一个陌生男子,她的反应如此之大。 他将她护在怀里,背挡住进来的男人。 他看了孟来一眼,孟来立刻上前。 “来的是谁?” 孟来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宫主,来人是西南木家庄的二少庄主,几年前与你曾在海沙帮有过一面之缘。”孟来对此人还有些印像。 对方的派头也是足够大。 后面跟着随从有十数人之多,不若宫主,只带了两名堂主便出门了,一点排场都没有。 “西南木家庄——。”墨青言额了额首,将怀中的小女人抱紧了些,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问道:“阿依,你在怕什么?” 她的身子又是一颤。 怕什么? 不,她不是在怕。 对木郎西,她并没有什么害怕的,她是恨,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他,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冲动,她想看的是他活活吓死。 第五十五章 恶毒的人 如此稀奇的事要是换做以前,别人告诉她,她也是不会信的,人活一世,信些牛鬼蛇神的做什么,偏偏这世上是真的有。 她遇上了,她就在其中,哪怕她不信也是由不得她的。 “我没有怕。”她的神情恢复过来。 这时,木朗西那边已经注意到早他们一步进了破庙的人是谁了,当年,木朗西在海沙帮也是有幸见过墨青言一回的,两人虽无言谈,也算有过一面之缘。 墨青言在江湖上名声颇为响亮,灵度宫比西南木家庄更响亮,墨青言比木朗西的名头又更大一些,一年多前,木朗西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充其量不过是木家庄的二少主,后来多了一层身份是药王谷谷主的入室弟子,再后来,听说木朗西继承了药王谷谷主的衣钵,成了新一任的药王谷谷主。 药王谷虽身死,却还有一女尚在人世,此女正是沈依的亲娘,不过,沈依的亲娘已经嫁入薛家为妇多年,本无意承袭药王谷。 老谷主在世时是有意将谷主之位传给外孙女薛沈依,却不料,老谷主前脚刚走,薛沈依后脚也不幸的跟着走了。 木朗西又是老谷主的嫡传弟子,由他继承似乎也说得过去,否则,药王谷就要失传了,人前的木朗西还是个斯文败类,装着是个温和善良的,谁也不知他背地里的肮脏。 “原来是墨宫主,实在是失敬,”木朗西先一步招呼,“在下西南药王谷新任谷主木朗西,曾有幸在海沙帮与墨宫主有过一面之缘。” 墨青言抬头看他,细细盯着,能让阿依神情大变的,绝对不是个普通人,他不认为一直生活在洛庄的阿依会有机会认识木家庄的二少主,除非,这位木二少主曾经也有过奇缘,像他一样被阿依所救。 居他所知,亦是没有。 在他入沈家之前,沈家穷得揭不开锅,阿依也还没有开窃,哪来的能耐去救人。 “我记得药王谷的谷主是沈老神医。”说到此,墨青言又多看了一眼阿依,药王谷的老谷主也姓沈,倒也是巧合。 木朗西神情未变,“不错,那正是家师,家师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三年。” “那真是不幸,”墨青言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歉意,“二少庄主倒是运道极佳,不过是个入室弟子便承了整个药王谷,莫不是娶了沈老神医的外孙女。” 木朗西神情微微一变。 ”并没有,小师姐已于一年前不幸离世。“ 墨青言看向孟来,”这么说,沈老神医的外孙女已经去世了?“ ”是,“孟来道,心里也纳闷着宫主什么时候对别人家的家事这么感兴趣,”沈老神医的外孙女已经去世一年多,听说是中毒而亡。“ ”那倒是不稀奇,习医者多与毒为伍,不过——,“话一停,黑眸定定看着木朗西,”如此看来,药王谷的医术也只是传闻罢了,不过如此。“ 若然高超,老谷主还能再多活几年,他的外孙女也不至于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被人如此贬低,木朗西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他的确是想攀些交情,药王谷曾经在江湖上名声响亮,老谷主的名望是让人仰望的,医术更是数一数二,向来只有老谷主定制规矩,可不是谁上门请他看病,他就会看的。 如今药王谷在江湖上的声望早就不如当初,木朗西千方百计得来的医书只有一半,另一半不知所踪,他所得的前半部只是医学基础,真正的精华在后半部,那半部书被薛沈依所藏,如今薛沈依人已经死透了,那半本自然也就无影无踪的。 ”墨宫主此话何意。“木朗西脸上的神情已经挂不住了。 ”宫主,真没想到,药王谷如今医术跌到了谷底,连这继任谷主的智商也跌到了谷底,宫主这么明显的话,他尽然听不懂哎。“沈依好惊讶的道,她眨着两只大眼,眼里尽是蔑视,”这位新谷主想必是药王谷没人了,才随便选出来的吧,要是已故的老谷主瞧见了,只怕恨不得当初没有收过这个徒弟。“ ”你——,“这话太狠了,木朗西神情立刻大变,他可以给墨青言三分薄面,但不代表他就得被墨青言身边的人奚落,”墨宫主,你还是管好你的人,江湖上最忌言多必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就挽回不了。“他也是要脸的。 ”这事儿跟我们宫主可没有关系,“沈依冷哼一声,”怎么,还想让宫主以身份压我,你放心,我们宫主不像是你,你只是讨了便宜,还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段讨来的便宜。“一身的血,她此时只想捏着鼻子,他一身的血腥味,奇臭无比,难道他自个儿当真一点也闻不了来。 那味道,让人想呕吐。 ”不错,阿依说得没错。“墨青言道,他语气之中尽是娇纵,他的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断是容不得他人评判,“木谷主,你能做的只是管好自己,嘴长在她身上,自是要由着她说。” “阿依,”木朗西耳尖,听到这两个字,薛沈依曾在药王谷时,也唤这名,师父唤她小依儿,他唤她一声阿依师姐,谷里的人都唤她一声阿依,并没有唤她小小姐。 她觉得叫她小小姐太生份,她听不习惯,让人直接唤她一声阿依。 “怎么?木谷主对本主的人也感兴趣。”墨青言霸气护人在怀,可不容木朗西有半点觊觎,“木谷主在江湖上可是个谦逊的好人,希望,你的人品当真是可以担当的。” “未必。”沈依吐糟,“有些人面善心黑,做起恶毒的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连心跳都不会加快,这种人,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虽死不足惜。” 两人一唱一和的,让木朗西极没面子,根本就下不了台,他咬牙,却不能失了大礼,不想与墨青言撕破了脸皮。 “两位对木某有些误会,木某并不介意,外头雨已停,我们先行一步。”言罢,他领着他的人离了破庙,雨是小了些,但,并未停下,他们是继续冒雨前行。 前头是海沙帮,他们还是会遇见的。 第五十六章 海沙帮的帐 沈依以为墨青言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没想到他什么都没有问,似乎刚才在破庙里发生的事都是无关紧要的,她突变的态度,对木朗西的敌视,都是正常的。 雨停了,四人再度出发,抵达前头小镇,很不幸,小镇上只有一家客栈有房,他们又与木朗西一行住在了一块。 他们抢占了先,大部份的房间都被占了。 余下的只有两间下房,不过,有房总比住破庙来得强。 他们都是江湖人,不拘小节,墨青言舍不得沈依住下房,怕她不习惯,被她给驳了回去。 “以前的沈家还要穷,屋外下大雨,外内下小雨,天晴挡不住阳,雪天挡不住雪,寒风刺骨的日子还是一样过了好几年,我没那么骄贵。”她在沈家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是,咱们家阿依也是受过苦的。” “那当然,”吃苦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吃苦也不是多见不得人的事,“与以前的沈家相比,至少,这房里该有的都有,咱们只是在此住一晚,又不是住一辈子,没那么多讲究。” 她豪爽的气语,倒是有几分江湖人的豪气。 孟来与叶一鸣互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他们还真的有点担心,万一沈姑娘不想住下房,民房怕是不易找,若是离了此镇,下一站便是铜城海沙帮的地盘,距离此处三十里。 他们连夜赶三十里是小事,可沈姑娘一介女流,又不会武,身子骨看起来也没那么强健,连夜赶路是很让人担忧的,宫主一定不肯。 “瞧瞧,阿依果真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墨青言笑眯眯的道,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他吩咐孟来让小二准备水和食物,用过晚膳,尽早休息,“木家庄的人,尽量避着。” “是,” 与木朗西同处一间客栈,沈依的心绪是复杂的,她原本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睁着眼睛到天亮,谁知道上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这都得怪那不要脸的墨青言,他依旧是赖在她的屋里,与她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纳她入怀,他说,没她的允准,他是不会乱来的。 目前而言,他所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 他的怀抱很暖,给人安心的感觉,她的鼻间充满了属于他的气息,倒是忘了还有个木朗西的存在,他的嗓音又极具催眠的效果,没用多久,她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她醒时,他还未醒。 他眼下有一片青影,看来,昨天他睡得不早。 她没有动弹,只是看着他,对这个男人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他的性情是难以捉摸的,长得俊,地位高,武功强,说起来,他几乎没有弱点。 只是—— 她在灵主宫里听说,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人,当初才被前任宫主罗网来了,若是有家人,只怕,不可能弃家归于灵度宫。 她难以理解,一个孤儿,如何能让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突然,门外传来不重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孟来的声音。 “宫主,该起身了。” “嗯。”床上,墨青言应声,声中没有半点睡意,沈依鄂然,她还以为他没醒,原来他是在装睡,她有些气闷,自顾自的起身,屋里有昨晚备的冷水,她随意清洗,下楼用膳,木朗西的人在二楼,他们在一楼,用过膳之后也没有任何交流,各行各道。 往铜城三十里,午后抵达。 他们住进了海沙帮的大宅,墨青言被视为海沙帮的贵客,招待的自然是上等的规矩,随后赶来的木朗西得到的尽也是上等规矩。 原来,他是以双重身份来贺寿的,一则以西南木家庄的二少主代木家庄贺,二则是以药王谷谷主身份来贺,这双重身份让他得到了不一般的招待,否则,单凭其中一样,他仅能得到贵客招待,不能得到最上等规格招待。 江湖说起来随意,论起来也是分人分层,阶层不同所分不同,身份地位不同,所受对待自然更是不同。 墨青言得到一个单独小院,院里有四间房,刚好他们一人一间,非但如此,还配了一个丫环一个小厮侍候他们的饮食起居,只要在海沙帮停留期间,这两名下人,他们可以随意使唤。 海沙帮的帮主杜天海已经是过七十大寿,这年头,也就习武强身的人寿数会高一点,但七十也算是高寿了,杜老帮主留一把长须,头发也白了,看起来倒没有江湖上的险,反倒是越看越和善。 或许,人老了,心自然向善了。 杜天海有三子,长子杜长生已经有五十,次子杜长风四十有八,最小的儿子是杜天海最小的妾室所生,今年才刚三十。 杜天海最疼的便是第三子杜长啸,他有意将海沙帮的帮主之位传给三子杜长啸,但长子与次子皆不同意。 长子与次子都为正室所生,杜老夫人已经去世多年,小妾梅氏至今犹在,仍得杜天海宠爱,吹着枕头风也确实好使,让杜天海将他们娘俩疼到了骨子里,七十了还舍不得放下海沙帮的内务,硬拼着等杜长啸羽翼丰满不再顾忌他的两个兄长,便将海沙帮的位子传给他。 沈依跟在墨青言跟前,也见到了杜天海的三个儿子,杜长生沉稳,杜长风八面玲珑,至于杜长啸倒是温润如玉。 她不觉得杜长啸是个好人,看到他,她就想起木朗西,温润如玉不过是假像,真相可能就是一条毒蛇,不管是不是亲人,只要时间一到便会毫不客气的咬上一口,完全不在乎被咬的人是死是活。 这一次,杜天海不但是要办七十寿宴,更是要借这七十寿宴将海沙帮帮主之位光明正大的传给杜长啸,让江湖有头有脸的人做个见证,如此一来,他的长子,次子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也不会明着扯弟弟的后腿。 杜天海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很好,可惜,他的年岁大了,也不想想,他上头的两个儿子是否顺着他的意,让他如愿把位子给交出去。 第五十七章 有点太闲 杜长啸没有恃宠而娇,反倒对海沙帮内的事务极其用心,非常关爱下属,在帮内得了极好的声誉,加上有杜老帮主的加持,其母的事事筹谋,海沙帮帮主之位俨然已经成了他的囊中物。 他只需要等着这个机会,防着老大老二动手脚。 杜老大不甘心啊,他可是嫡长子,怎么传帮主之位也传不到杜长啸的头上,就凭着一个能使点狐媚术的娘便可以理所当然不把长房的嫡子放在眼里了,连皇位都是传长不传幼,海沙帮也该如此,帮主之位父亲坐不了,就该轮到他杜家长子来坐。 其他人想要坐这个位子,他不同意。 明日便是杜老帮主的寿宴,宴请的宾客除了较远的还有少数几位没有抵达,多数已经全数安置,按照来宾在江湖上的名望轮照安排,有名望的住在海沙帮的大宅里,稍逊些的也安排在海沙帮的别院里,礼数还是周道的。 沈依睡了长长的一觉,一路上赶着,加上学习点穴之法闹出乌龙,的确是伤了神,杜老帮主的寿宴与她是没有多大关系的,她原本是想着直接装成墨青言的贴身丫环便是,明日只要墨青言去参加杜老帮主的寿宴,她可以继续留有院子里休息。 江湖事,她不太感兴趣,也不太想参与。 偏偏墨青言不同意她以丫环的身份跟随,他说,没有让她以墨夫人的名声跟随,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方便。 若是她还敢挑三捡四的话,他会直接告诉众人,她就是他新迎的夫人,往后江湖人便知她沈依是灵度宫的宫主夫人,走在路上见着了,也是能给三分薄面的。 沈依还能说什么,辩驳一顿他不理会,揍他一顿,她也打不过他。 墨青言一大早就被杜老帮主给请过去了,也不知与他商议何事,孟来陪他一道前往,留了叶一鸣在院子里守着她。 是怕她溜掉还是怕有人对她不利?她觉得他实在是个小心警慎的人,她有能力自保,再说,眼下海沙帮的守卫森严的很,四处都有海沙帮的帮众在巡护。 近日抵达的都是海沙帮的贵客,一旦有一人受伤,海沙帮在江湖上的名声定会大大受损,杜老帮主在江湖上拼了大半辈子的名声,可不容许在他的寿宴上折损。 她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负责起居的丫环送来的早膳,她用完早膳,丫环小菊随侍身边。 “沈姑娘,让奴婢领沈姑娘逛逛海沙帮吧,咱们海沙帮可是铜城最大的,占地很广,沈姑娘是第一次来海沙帮,一定要四处走走看看。”小菊热情介绍。 沈依有些盛情难却,便同意了。 “好,有劳了。” “沈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该做的。”小菊是个孤儿,自小便卖给了海沙帮,签的是死契,买断了终生,她这辈子生是海沙帮的人,死是海沙帮的鬼,海沙帮就是她的家,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离开海沙帮,所以,她对海沙帮是忠心耿耿的,只是她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三岁,只能在客院里服侍,管事的瞧她年纪虽小却是手脚灵活,有眼力劲,加上客人多海沙帮是极缺人手的,她才有信被安排在贵客住的院子里服侍。 小菊前头领路,沈依慢悠悠的在后头跟着。 “沈姑娘,咱们海沙帮有三十六院,七十七房,大院二十处,小院一十六处,帮内小湖两处,亭台楼阁无数,假山都有十几处之多,最美的还是老帮主为夫人种的花田,那可是百种千种的花儿聚在一处,美不胜收,奴婢这就领沈姑娘去瞧瞧。” “好。” 不得不说,海沙帮是真的很大,很壮观,薛家经商,家里的宅子也是极尽奢华的,可远不如海沙帮占地广。 药王谷占地倒是广,只是屋室没有几处,多半是药田,后山占了大多数。 二夫人的花田是杜老帮主花了心思,人力,金钱而成,花田里有上千种花的品种,一年四季都有花儿盛开着,花田就在二夫的院外,平时寻常人也是不得靠近的。 近来老帮主大寿,为了彰显杜老帮主对她的疼爱之心,二夫人才首肯让来宾随意观赏,可也是安排了近侍守着,花儿可远看,但不能触碰,更不能采摘。 这会宾客们都在前院,后院里也只有几个闲散人。 阿依不太想听别人的私密事,万不得已碰上了,她也想避开,如果那个人不是木朗西的话,她立刻掉头就走。 但,那人是木朗西,与他站在一块的正是花田主人的宠子杜长啸,小菊还没有察觉时,阿依就发现了,她寻了个理由打发小菊去找些吃食。 听墙角她善长啊,以前在家里,就常听爹娘的墙角。 后来到了药王谷,胆子肥了些,都敢光明正大的听外公的墙角。 所幸,外公也是不避着她的,有话直接在她的跟前讲。 杜长啸看起来与木朗西的交情不错,她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蹲点守着,耳边竖起来倒也能听得仔细。 原来,杜长啸与木朗西的交情套得不错,正在谈合作呢,杜长啸要求明日老帮主的寿宴上木朗西要代表木家庄和药王谷表示支持他,待他成了海沙帮的新任帮主之后,自然会给木朗西好处。 木朗西没有犹疑,直接就答应了。 他是个追着利字走的人,海沙帮眼前的局势看得清楚,虽不能说十成十,但有九成的胜算杜长啸会是下一任的海沙帮帮主。 至于杜大和杜二反倒没有太大的机会,杜二更是不可能,杜大再挣扎也无用,没有老帮主的支持和首肯,杜大与帮主之位是绝缘的。 眼前的杜长啸,会是最佳人选,可以预见,明日之后,他便是海沙帮的新任帮主。 他只需要表明一下态度,便能得利,何乐而不为。 “三少放心,三少成为新任帮主是众望所归,木家庄与药王谷自然是推崇三少的,相信老帮主择人的眼光,三少定能将海沙帮发扬光大。”好听的话从来都不嫌多。 杜长啸笑着受下了。 第五十八章 人老糊涂 老帮主留墨青言一同用午膳,等他回到小院已经是午后了,沈依正懒洋洋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外头人太多,太热闹,别说是海沙帮内,哪怕是整个铜城全都是急涌而来参加老帮主寿宴的江湖客,一个个,一堆堆,现在街头上都是人。 人挤人的并不好玩。 墨青言也是怕她留在小院里太无聊,早就吩咐过叶一鸣,只要她想上哪去,叶一鸣陪护,兜里也装足了银两,她想玩什么,买什么大可随意。 这份好意,沈依只能心领了。 “阿依,想要出去走一趟吗?”墨青言不忍她来了铜城一趟,却只能留在海沙帮内,哪儿都不能去。 沈依摇头。 “外头太乱,我不想出去。”她撇他一眼,觉得眼下也不是出去晃荡的好时机,早前在花田里听到的消息和老帮主一直留着墨青言,只怕,海沙帮内也不太平静,“宫主,老帮人只留你一人吗?” 墨青言随她同坐,靠得极近,能看清她眼中的疑惑。 “午膳之前,倒有不少江湖同道,午膳之后,独留我一人说了些话。” “那——老帮主是留你镇场子的吧。“他是灵度宫主,在江湖上也的确有极大的威摄作用,有他镇着,海沙帮一时半会也乱不起来,”老帮主想要将帮主之位传给三子,奈何长子不依,三子不能服众,老帮主却要一意孤行,在寿宴当日将此事给定下来。“ 墨青言点头。 老帮主的确是此意,找他也的确是要他镇住场子。 老帮主担心明日寿宴他一旦宣布将位子传给长啸,长生会起势闹事,驳了海沙帮在江湖上的面子,也不会轻易让幼子坐上帮主之位。 老帮主年纪大了,他有他的顾虑,若是不将位子传给长啸而是让长生当了帮主,只怕在他过世之后,继室与幼子在海沙帮难以生存。 若是将位子传给幼子,情形便大大的不同,他要继室夫人与幼子允诺,他的兄长一辈子都会是他的兄长,兄弟之间必须互扶互助,偌大的江湖,若是背后没有人,脚根站得不够稳,是很容易倒下,散盘的。 他经营了一辈子的海沙帮,可不想像名字一样,一阵海水,便将沙全都冲散了。 ”阿依当真聪慧,若是有意在江湖上行走,怕是要担个江湖女诸葛的名。“他夸她。 沈依可不接这波糖衣泡弹。 ”老帮主太一厢情愿,他年纪大了,江湖不再是他的主场,连杜家也不是,他该让他的三个儿子凭本事争夺下一任帮主之位,要指定也该早早的指定,现在才指定,也着实是晚了些。”要起矛盾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怕,杜老帮主不能如愿,这波寿宴要过得心堵。 “老帮主对幼子的确有过多的偏爱,这也难怪,皇家重嫡长,百姓家疼爱的是幼子,老帮主一心一意为幼子谋福,看在前两子的眼里,自然是不过眼的。”人老了,难免糊涂,也这也莫可奈何的。 他是受人之请,忠人之事。 既然已经应了老帮主,便会把握局势,以免在明日寿宴上出现不该出现的局面。 “明天会打起来吧,三位公子都拉帮结派,这一次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也是审时度势了的,想着能在海沙帮权位相争之中,当个渔翁,得点利。” “阿依说得没错,可是听到什么消息。” “不久之前,我无意听到,木家庄的二少主,那位药王谷的谷主,可是成了三少的人,要帮着三少顺利夺下海沙帮帮主的位置,好换取属于他的福利。” 墨青言再度听到这个名字,杜老帮主年纪是大了些,脑子也不若年轻时活络,可有些事他还是能看清的,他并没有单独找木朗西,若今日来的是木庄主,他定是会找的。 哪怕木朗西顶着药王谷谷主的名头,在江湖上也不是那么吃得开。 老一辈的人眼里自有细算,木朗西的谷主之位是怎么得来的,大家心里都有一面镜子,看得透,不说透罢了。 他白得了老谷主的药术,还得了整个药王谷。 老谷主可是有亲生女儿在世,怎么轮也轮不到他一个外姓弟子,更何况,药王谷中尚有老谷主在世时的许多亲信。 知情的人也知晓,老谷主对木朗西的表现并不满意,在老谷主生前,木朗西在江湖上几乎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更不曾打着药王谷的名声行走江湖。 老谷主禁止他以药王谷的名声走动,防的是他破坏了药王谷的名声。 “不错,大少和二少也拉拢了不少人,二少不会单独与兄弟争,他帮的是大少。”位子传给杜长生合情合理,他劝过杜老帮主,可惜,杜老帮主还是决定要意孤行到底。 原本是杜家的内宅之事,如今却弄得江湖上人人皆知。 “既然如此,明日我还是避一避。”她就不去瞧热闹了,“万一你们打起来,我也不会武,避开些,人身安全才有保障。”她是个惜命的,可不会将自个儿的小命往最危险的地方送去。 第五十九章 情形不太对 “傻阿依,有我在你身边,还担心安全,”他被人小瞧了呢,“阿依,明日随我一道,难得的场面,你该见一见,哪怕是见到他们兄弟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你也别惧,乖乖的站在我的身边,有我护着你,谁也不敢动你分毫。” 他有能耐她是知晓的,他能护她,她也是相信的。 不过,她并不是太相信明日他还有空护着她。 既然他这么说了,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就暂时放下自身的安危,随他一道去瞧瞧,反正若是有危险,留在海沙帮内的人,没有哪一个是能平安度过的。 风浪要起,既然避不开,那就迎面上啊。 “宫主,我支持杜家大少,他成为海沙帮的新任帮主可是名正言顺,老帮主怕是年岁大了,神智也不太清醒,心偏得太过,未必是家宅之福。”若是老帮主一开始就打算把帮主之位传给长子,身为第三子的杜长啸自然不会存不该有的心思,杜家家内安康,海沙帮也同平太平。 哪会像现在这样,兄弟明争暗抢的,家宅不宁,海沙帮更是一盘散沙,一个不小心,很快就会被确散了。 “你对杜家大少印像倒是不错。”他的语气平缓,没有太大起伏。 “杜家大少看起来更成稳些,身份上也合适,”更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想杜家三少成了海沙帮的新任帮主,如此一来,木朗西岂不是如愿了,她怎么能让木朗西如愿呢,她得让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她要让他的未来生活在一天比一天更加慌恐之中。 活着时欠下的债,有时不必等到下辈子还,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木朗西的时候到了。 “阿依是对杜长啸有意见了。”他唇畔一勾,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在沈依的眼里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刺眼,“阿依怕不是对杜长啸有意见,来,阿依,告诉我,药王谷那位杜谷主可曾得罪过你。” “得罪?哼。”沈依冷哼一声。“得罪大了。” “哦,”墨青言更感兴趣了,”他是何时得罪了你,告诉我,我替你报仇。“是要杀他灭他,断他手脚,废他武功,随说随做。 敢欺负阿依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手上沾满了鲜血,为人虚伪,狡猾,活在这个世上简直就是上天不公。“她目露恨意。 墨青言心头一扯,阿依性情向来内敛,有许多事她从来不提,纵使身边的人觉得怪怪的,也只是随着她,她不说,他们便不问。 但,并不代表这其中就没有其他原由。 ”你想要他死?“ ”是。“ ”好,阿依想要他怎么死?”他可以大度的让木朗西选择一个死法,“粉身碎骨还是五马分尸?” “我要他生不如死,死有什么好怕的,人一死,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了,活着才可怕,活得痛苦又死不了才更可怕。“她微微一笑,圆溜溜的黑眸闪着诡异的光彩,若是常人看了定会心惊,墨青言不是常人,他是看得热血沸腾的。 原来,他的小阿依还隐藏着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你?”他问。 “你真想知道?” “当真。” “他害死了我。” 这话其实挺费解的,什么叫他害死了她,她依旧活得好好的,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接触,但阿依恨着木朗西是正常的,墨青言再追问下去,阿依便什么都不说了。 无妨。 从她的口中套不出来的消息,他总会从木朗西的嘴里了解得清清楚楚。 翌日一早,他们便起床梳洗,昨晚一整夜海沙帮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开始准备今日的宴席,来宾有几千人之众,要同时招待确实需要很多的功夫准备。 早膳都是厨房送到各处,若有其他要求,大可以与海沙帮安排在院子里的仆佣提,他们会尽量满足贵客的需求。 因午膳是正宴,早膳便简略了许久,青粥小菜醒醒味,待到午膳时分,便可以大口吃鱼大口吃肉,海沙帮很富有,前来贺寿的宾客也是送来了各种不事的贺礼,海沙帮绝对不吝啬招待客人。 老帮主盛装出席,杜长生板着一张脸,杜长风一脸风平浪静,倒是杜长啸,一脸的温和客气,用最和善热情的态度招呼客人。 老帮主的脸色不太对,看起来苍白没有血色,神态也差了些。 明日之前老帮主的气色还是不错的,就算为了今是寿宴之事忧心,也绝对不可能忧成这副模样,怕是忧心得病了吧。 “宫主,老帮主的情形看起来不太对劲。”医者,望闻问切,光是望,也能看出三分问题。 墨青言也看出来了,不止是他,在场有许多人都看得出来,但并没有谁会真正的放在心上,别说杜老帮主只是脸色不好,就算他今日在他自己的寿宴上出了事,也没有人会真的为他伤心难过。 今日要演一出戏,大家即是戏中人,亦是看戏的。 第六十章 寿宴病发 前两日老帮主的气色还挺好的,大有一副老当益壮的架势,不可能过了短短两日,突然之间身体便大幅下降,看他的样子苍白无力,说话也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 所有人不得不替老帮主担忧。 今日是他过寿宴,原本是件喜事,偏生他要生事,现在好了,过完这个寿宴,以他现在这副模样,只怕很难再有下一次寿宴了。 人老就要服老,好好的安享晚年多好。 “今日,老夫还有一事要宣布,台下高朋满坐,也请大家做个见证,此时此景,今日今时不仅仅是老夫的寿宴,更是海沙帮的大日子,海沙帮将在今日此时,将任命新帮主。” 一番言语本该说得激昂,偏偏老帮主说得是有气无力的,坐得稍远些的压根就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能靠着前排一个个的往后传。 消息早就放出,宾客听得也不意外,他们等着老帮主宣布,而台上三位杜家公子,神情可是各不相同。 “爹,海沙帮的事,不该先在众人面前宣布,今日是爹的寿宴,该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得尽兴,咱们海沙帮才算是招待好了宾客,帮主之位缓缓再宣布也不迟。”杜长生道。 他的眼里泛着恨,这个男人一辈子都在对不起他们长房,先是对不起他娘,纳了个小的,给他们生了个弟弟,至此以后眼里完全只要继室和小儿子,不把正室的两个孩子放在眼里,多年来一直不公,现在还想把海沙帮的帮主之位传给长啸。 一个负心薄情的男人,他难以真诚的将其视来父,也难以真心诚意的敬爱他。 海沙帮的帮主之位,他是势在必得,就算今日父亲把帮主之位传给了长啸,他也会想方设法将海沙帮闹得鸡犬不宁,将属于他和二弟的一份都夺回来。 杜天海只扫了长子一眼,他的心意已决,今天才是最好的日子,今天不宣布,往后可不太好宣布,他年纪大了,身体自是一日不如一日,三子还小,敌不得长子,若当真争起来,没有他的加持,三子是没有胜算的。 长啸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得为他谋个好的未来。 “我心意已决,今天,我就要宣布,继承下一任海沙帮帮主之位的是我的三——。”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老帮主浑身颤抖,一连抖了好几下,可把底下的人吓得不轻。 “爹——,”杜长生离他最近,迅速靠了过去,并且,更快速的有了反应,“快,老帮主病发,快请大夫。” 杜长风和杜长啸也跟着一块将人抬了下去,找了大夫看顾,听说情形严峻。 寿宴啊,搞不好怕是要寿终了。 老帮主突发病重,新任帮主还没有宣布,一句话都没有说话,最关键的就是最后几个字,老帮主没有说出来,这下好了,三少爷怕是承不了海沙帮的帮主之位,大少爷可不认。 杜长啸很担心父亲就这么走了,梅氏更是怕,一旦老帮主走了,她的儿子没有承袭帮主之位,只怕海沙帮内再无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她要乘着老帮主还有一口气吊着,将此事坐了实。 她以杜夫人的名义意几位重要的宾客请了过来。 墨青言正是其中一位。 梅氏神情可怜,一介弱质女流,却要在丈夫病重之此,扛起家宅内务,自然是压力大了些,她是声泪俱下,“诸位掌门皆与我家夫君多年交好,对我家夫君与海沙帮之事最是了解,今日我家夫君是要正式将帮主之位传给长啸的,早就知会了帮中诸人,今日宣布只是想把长啸介绍给诸位前辈认识,可万万没想到啊——,“梅氏的泪已经湿了一张巾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家夫君怕是不行了,连着几位大夫瞧过都摇头,可海沙帮不能一日无主啊,今儿个还请诸位做个见证,我家夫君是要正式将位子传给长啸的。“ 梅氏话才说话,正等着诸人给她回应。 却不料杜长生收到消息奔了过来。 也不知他何时来的,却已经将梅氏的话听了个满耳。 他怒瞪梅氏,“好你个梅氏,父亲还在世,你就想着怎么料理父亲的身后事,他还活得好好的,你就想把自己的亲儿子扶上帮主之位,是完全不把父亲放在眼里,枉费这么多年,父亲对你们母子的爱胜过了一切,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他的?”他的厉声指责,让梅氏吓傻了眼。 “不,”她摇头,“我不是这样的。”她当然不能是这样的,“长生,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梅氏哭得可怜,“我嫁进杜家几十年,为杜家长了长啸,一直尽心尽力的打理好杜家内宅,对你们也是视若亲子,虽然你们与我和长啸不亲——。”可那也不是她的问题,都是他们自己的原因,“你爹才刚倒下,你就要来欺负我们吗?” 梅氏又是一番哭诉。 “诸位,你们看看,老帮主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我们母子着想,以此情此景,若是老帮主当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母子还有什么活路,还请诸位掌门替我们母子做主啊。” “做主?哼,诸位掌门岂会淌这趟混水,诸位掌门,此乃海沙帮内务,诸位上门为家父贺寿,奈何天不做美,让家父大病发作,扫了大家伙的兴趣,长生在此向诸位请罪了,他日海沙帮一定上门道歉。”言下之意,海沙帮该送客了。 接下来海沙帮是该处理帮内内务。 “不急,”墨青言懒洋洋的开口,“老帮主病发之前曾委托于在下,若他当真不幸病情发作,让在下替他请个大夫。” “有劳墨宫主,海沙帮已经请过大夫,都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可惜,他们对家父的病情都是莫可奈何。“杜长生道。 ”别的大夫既然瞧过,也不在意多一个大夫再瞧一次,与在下同行的沈姑娘精通医理,可替老帮主看诊。“ ”实在有心了,但海沙帮内贵客之中有药王谷新任谷主,沈老谷主的亲传弟子木公子亲自看诊,确认家父的病情已经没有继续看诊的必要。“ 第六十一章 偷点东西 海老帮主年事已高,年轻的时候又是个年轻气盛的,他所习武术虽大有所成,可常年累月的对身体的负荷也的确很重,最近十来年也一直是补汤补药将养着,人活到一定岁数总是有个大限的。 大限一到,该留也留不住。 木朗西仔细诊过,老帮主的身体已经不行,油尽灯枯,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是挽回不了任何余地,乘他还有最后一口气,还办的事都给办了。 木朗西在杜三公子的请求之下,打算拿出药王谷的绝密金丹为老帮主续命,让他回光返照处理未完之事。 也就是顺利的将位置传给杜三公子。 墨青言告诉阿依,那是木朗西的诊治,说老帮主已经没有救了,还打算拿出药王谷的绝密金丹替老帮主看诊,绝密金丹是外公新手制作,花了数十年的时间采购原料,最终只得十枚,他自己用了一枚,过世的外婆服过一枚,给了两枚爹和娘,给了她两枚,余下的四枚都放在药王谷的药室里。 外公去世之后,谁也不曾妄动药室里的丹药,后来她被木朗西所害,药室里的东西便理所当然的被木朗西给收下了。 外公所制绝密金丹,是有续命的功效,若人已经到了临死之期,续命之功消失,仅有短时回光延命之功效。 木朗西打算拿出一枚,他倒是拿得轻巧,这可是外公花费了心血,为的是给至亲家人使用的,不是让他占便宜,拿到江湖上卖人情赚面子的。 她不能让木朗西浪费外公的心血。 “宫主,我要你帮我一件事。” “你说。” 这一晚,整个海沙帮灯火通明,木朗西守在老帮主的病床前,盯着老帮主的丝毫变化,阿依求墨青言偷出木朗西随身所带的药箱,今晚,木朗西就要给老帮主用药了,金丹一旦服下,老帮主也活不过一日,当真是白白的浪费了金丹的效用。 墨青言并非没有责怪她要他去当小偷,他还带着她一块去把东西给偷出来了,木朗西的东西放得极为警慎,可奈不住墨青言是个武功高强的。 他将木朗西随身所带的花梨木药箱换了一个,交到阿依手上的正是木朗西极为宝贝的药箱。 药箱之中,装着的自然是木朗西从药王谷里带来的好药,全都是从药室里拿的,没有哪一样是木朗西亲自所制。 他跟随外公习医有一段时间,也勤奋刻苦,但质资并不太高,学习再苦,也不若她轻巧学得多,以他现在的能耐也不过是个比寻常大夫稍好点的好大夫罢了。 若谈神医,连边都顾不上。 由着他打着药王谷的旗号行礼,那是败坏了药王谷的名声,是辱了外公的颜面。 她护着药箱,眼里有千般万般的情绪。 墨青言眼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未问太多,有些事,心里有底,不需直问,时候到了,她自然会说出口。 她身上有太多未解,他不急,一点一点的解开,反倒成了乐趣。 ”走,“她带上她的小包,再从木朗西的木箱里拿出几味药,”我们去看看老帮主。“ 老帮主已经不行了,出气多,入气太少,就怕一不小心,一口气喘不上来,便一命呜呼,再也睁不开眼,看不到明天。 他仅有一气吊着,几个儿子还争得不可开交,现在木朗西正在为老帮主施针,他让人去把他的药箱拿来。 管着他药箱的他的亲信,那人沈依也是认得的,是他很早就从木家庄带到药王谷的随从,刚开始外公是不允许他领着随从入药王谷的。 学医是辛苦活计,若是他还标着大少爷的架子,事事要下人侍候,学医也是不适合他的。 为了拜在外公门下,他将人遣回木家庄。 外公去世之后,又将人带来,听说那人是木家庄管事的儿子,与木朗西从小一起长大,沈依不善记人,对于自己不关心的人更是不会记挂在心上的。 对木朗西的随从,也只记个大概,确实是亲信。 “墨宫主,她就是你说的大夫?”梅氏不太相信的看着年纪的沈依,以她的年岁,就算会医术,也定不是什么精湛的医术,老帮主的情况太糟,连药王谷的新谷主都治不好,世上还有谁能治好,“她只是个半大的姑娘。” “杜夫人,别小瞧了这半大的姑娘,”墨青言神情温和的看了沈依一眼,眼神是坚定的,“她自小跟随高人习医,虽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医术绝对是好的,何不一试。” “墨宫主,并非我们不想让沈姑娘一试,可家父情况已经太糟糕,万一试出个好歹人,如何交代。”杜长啸道,他可不允父亲有丝毫的意外,他还等着木朗西施药,让父亲回光返照,宣布他成为下一任海沙帮的帮主。 万一墨青言带来的小姑娘直接把父亲给治死了,海沙帮帮主之争,他与大哥之间怕是要见血方得罢休。 “不错,墨宫主,你的一番好意,我们杜家心领了,有木谷主替老帮主看诊已经足够,就不劳烦沈姑娘。”梅氏亦客气的道,这是拒绝,识趣的人就该退开了。 偏偏有人不识趣。 沈依直接越过杜家的人上前,将木朗西一把扯开,“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她观察了老帮主的病况,拿出银针,一连施了好几处针,额上泌出了汗也在所不惜。 老帮主的情形是很严重,可没有严重到立刻就死的地步。 她要救活老帮主,不需要依靠金丹,如此一来,木朗西的医术就会被众人怀疑。 她要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扫地,那些靠着药王谷得来的名头,都得一样一样的全都还回去,不属于他的东西,终归是不属于他的。 “墨宫主,”杜长生和杜长风也认为此行不妥,沈依太年轻,不像是个有超凡医术的医者,她随便施针并不妥,若有个万一,她得承担责任,就算父亲当真醒了过来,木谷主也可以说是他之前施针的效果,只是时间到了,才醒过来。 最重要的是,父亲的醒,对他们全然没有好处。 第六十二章 回光返照 “墨宫主的一番好意,杜家当真是心领了,还请沈姑娘助手吧,父亲年事已高,不该受更多的折磨,哪怕当真气数尽了,也是天命,杜家上下,海沙帮上下,也得承着。” “不错,人命皆由天定,或许是父亲的期限到了。” 杜长生和杜长风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言的互相应和着,他们并不想让杜天海再清醒过来,一个老糊涂就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死去,会是属于他最好的选择。 现在死了,还能保有最后一丝尊严,若是被救活了,他只怕会悔不当初。 “他的命数的确是到尽头。”沈依收了针,老帮主油尽灯枯了,年岁大了,加上一直由药将养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药是三分毒,一旦没有用对,结果往往是很惨烈的,“不过,他还能多活几日。” 杜长生和杜长风的脸色当下变了。 梅氏与杜长啸一脸的喜欢,对沈依大声言谢,“沈姑娘果真是神医啊,才施了几针就能让老帮主再多活几日,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别说是多活几日了,只要多活半刻,将他的遗言宣布完了再死也不迟。 ”最迟半刻钟。“一定醒。 ”不可能,“木朗西不承认有人的医术会比他更好,他甚至不惜拿出师父留下的金丹也只敢保证老帮主有片刻的回光返照,助三少达成所愿,她是谁?一个无名的丫头,最让他心惊的是她尽有一个与小师姐一样的名,世间有太多的巧合,可巧合也着实是让人心生畏惧,”你别信口雌黄,凭你的医术也敢叫嚣唤醒老帮主。“ 若是老帮主当真醒了,岂不是直接打他的脸。 他还要祭出金丹才有功效,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施了几针就有此成效。 ”你自己不行,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行了吗?“哼,她就要把老帮主给救醒了,就要让木朗西的脸上抹黑,让所有的江湖人看清楚,现任药王谷的谷主不过是个徒有其名的草包,医术不过尔尔,连个寻常大夫都比不过。”木谷主吧,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肯定是清楚,你若是装大了,也得考虑下不得下来台。“ ”你……,“木朗西被激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依。” “沈——,沈依,薛沈依——,你与她是什么关系。”木朗西有片刻的错乱,眼前的女子样貌与小师姐一点都不相同,但是,偶尔展露出来的神情,他尽有股错觉,她们之间是一模一样的,眼前的沈依与已经去世的薛沈依。 不,这世上没那么多的怪力乱神,薛沈依已经死了,世上再无此人,她也绝不可能活着回来。 看他大惊失色的模样倒是让沈依心情大好,他感到意外,惊鄂,情绪万般复杂,是想到已经死了的薛沈依了吧。 “怎么?是我让你想起故人了?”她笑咪咪的样子看在木朗西的眼里更觉得惊骇,那就是小师姐的神情,每每小师姐作弄人时,便是这副模样,笑咪咪的,像是个大好人似的,但她年纪虽小,手段却一点也不轻巧,药王谷的人常常被她整得惨烈。 他被她整过无数次,她每一次都是这样笑咪咪的问他怎么样? 他还能说什么?所有一切只能往肚子里硬咽下去。 “你——。” “其实啊,我瞧着木谷主,我也想起曾经有个故人,对我是极好的,知道我喜欢吃绿蒂菜,便冒着雪上山去挖,差点把手冻坏也要将绿蒂草给我挖回来。“ 此话一出,木朗西的脸色更是惨白如雪。 梅氏不解。 ”为何要冒雪去挖,雪停了再去不行吗?“ ”当然不行,绿蒂菜只有大雪之中成长,一旦雪停,便会极速枯萎,哪怕是采栽回来,也没有原来的滋味,只有大雪覆盖下的绿蒂菜,味道甘甜,最是美味。“ 梅氏摇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菜。 眼下也不是讨论吃菜的时候,她可不信木朗西与沈依是不是故交,那与杜家没有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老帮主清醒过来,赶紧将帮主之位传给长啸。 ”沈姑娘,我家夫君为何还不醒。“ ”快了。“ 木朗西的脸上一直没有血色,心中惊骇之感犹如狂风巨浪一般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他只能咽咽口水,什么都做不了。 薛沈依是他亲自毒死的,看着她毒发,他亲自替她料理的后事,一把火烧了,一盒骨灰给埋了,尸骨无存,他亲自动得手,中途绝对不可能发生掉包的可能。 她不可能还活着。 半刻之后,老帮主醒了,初时意识还不是太清醒,沈依又喂给他一杯药水,终于,他的意识清醒了。 杜天海看着床前三个儿子,他们的身上皆流着杜家的血脉,无论哪一个承袭海沙帮帮主之位,只要能将海沙帮发扬光大,那便是杜家之幸。 ”老三,你过来。“他伸出干枯的手,杜长啸立刻上前,握住,他眼里含着隐忍和泪光,“爹,你说,长啸在这里,爹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是啊,老爷,你有什么要交代长啸去办的事,尽快吩咐他去做。”梅氏一旁帮腔。 “爹,你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眼里可没有我和二弟啊。”杜长生看着眼前干枯的老人,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生命力,沈姑娘也说了,他的期限到了,再撑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他得拖着,绝对不能让老家伙在关键之时将帮主之位传给老三,“你要是一不小心就走了,难道就真的狠心不与我和二弟说一声,交代一声,三弟是你的亲儿子,我和二弟也是啊,就因为我们的母亲不在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忽视我们兄弟的存在,是当真要彻底的当我们不存在了吗?” 声声指责,让杜天海心中有愧。 他的确是对不起正妻所生的两个儿子,对他们的关怀少了些。 “长生,你是大哥,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底下的两个弟弟,长啸是你最小的弟弟,你就该辅佐他——。” 杜长生知道他想说什么,立让打断。 “爹,你放心,长啸还小,有许多事不懂,我身为大哥的当然会尽心教他。”休想将帮主之位传给杜长啸。 第六十三章 真死假死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爹还放心不下二娘,爹放心,二娘和三弟,我们都会好好照料的。“杜长生就是不让杜天海将话给说到底,如今房里只有梅二娘,杜家三兄弟,木朗西,墨青言和沈依,杜长生和杜长风是一伙的,梅二娘和杜长啸母子自然也是一伙的。 至于三个外人,木朗西,墨青言和沈依,他们视为杜长啸一派的,否则,他们何以费尽心机,一定要将垂死的父亲给救下来。 活不过几日,硬是要他活过来完成遗愿,还不是想助杜长啸成为新任海沙帮帮主,想也知道定是杜长啸向他们许诺过好处,他们才如此处心积虑的助他。 ”长生,咳咳——,“杜天海一阵咳,”你闭嘴——。“ ”爹,大哥说的都是实话,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海沙帮交给我们兄弟,一定会发扬光大的,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杜长风亦道,语气更严厉上几分,神情满是恨意,他与大哥是恨着父亲的,母亲生了他们,他却从来不曾好好的教养过他们,还想将海沙帮全交给杜长啸。 他可是忘了自己生下的不止一个儿子,还有另外两个。 当真长房生的儿子如此入不了他的眼。 他们也是姓杜的。 “爹好不容易醒来,不多享片刻的天伦之乐,一定要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我们也是无计可施,爹大可随意。”杜长风横扫梅二娘和杜长啸,“二娘和三弟一直是被爹宠着过日子,爹一旦走了,他们可当真不习惯,若爹当真疼他们爱他们就该一起将他们给带走。” 杜长风这番话可是把梅二娘和杜长啸激得大为光火。 “二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杜长啸也不是个软柿子,屋内没有太多的外人,他也不需要一直挂着虚伪的情绪,”爹宠我们那是爹的自由,为人子的,难道还想干涉不成?爹想将帮主之位传给二房,那便由二房接了,是谁规定,帮主之位必须传给嫡长子的。“他对着两位兄长冷哼一声。 ”论起来我也是嫡子。”他的母亲也已经扶了正,是正室,并非妾室身份,他的身份也早就已经改变,与他们唯一的不同之处,是他们年纪比他大。 这不是优势,他不认可。 “杜长啸,你不就想得了海沙帮帮主的位置,今儿个你还真别想,有我们兄弟俩在,爹就是想把海沙帮传给你,我们也不允,大不了一拍两散。”让海沙帮永远消失在江湖之中,让父亲一生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 兄弟三人,加上梅氏,共四人争得火热。 杜天海活活被气死了。 屋内的两名医者,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杜天海被三个不孝子活活气死了。 到头来杜天海也没有向众人宣布要将帮主之位传给杜长啸,但杜长啸是不会甘休的,明明是属于他的位子,有人想抢,他就是拼破了头,也要夺回来。 父亲所想,便是他所想。 他要得到海沙帮。 灵堂已布,海沙帮帮主之争,也得等杜天海风光大葬之后才能继续进行,倒是杜天海的遭遇让人不禁唏嘘,分明就是一个好好的人在过七十大寿,江湖人人道贺,没想到,前脚刚过完寿宴,后脚就立了灵堂,魂灵归了西。 非但人死了,家宅也不得安宁。 兄弟三人还在争死争活的争着海沙帮帮主之位。 墨青言像个没事人一样,倒也不急着走,毕竟杜天海已经死了,他们多留几日也是合情合理的。 倒是沈依不解,他来时曾提过,是杜天海特意将他请过来,为的就是要从三个儿子之中,择一个最能担起海沙帮重担的人选,再将海沙帮交到那人的手上。 他一共三个儿子,长子隐忍,满腹怨气,有能力却未必有人脉,二子平凡无奇,向跟随长子身后。三子有其灵活的手腕,在江湖上拥有一定的人脉,杜天海其实并没有确定要立选哪个儿子成为最佳人选。 他在试探。 试探三个儿子谁是最为合适的,最能把控全局的。 奈何,长子和次子简直就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对他简直就是恨意满满的。 这么多年,他的确不是个好父亲,却从未放弃过长子与次子,对三子纵容的些,也不是因为他是梅氏所生,而是因为他年纪最小。 俗话说得好,皇家重长子,百姓疼幺儿,是有道理的。 ”老帮主这一招行得太险,万一被人顺水推舟,他未必还能活得过来。“沈依道,那一日,墨青言找她帮个忙,她帮了。 不是小忙,他说,他要杜天海假死,她施针,他以内力行气过血,造成杜天海假死的假像,骗过他的三个儿子,和海沙帮一众,等杜家三子有所反应,杜天海确定择其中哪一个成为帮主之位,已经”死“去的杜天海会再度醒过来。 沈依答应了要帮他。 不需要他的内力加持,她施了针,封住了杜天海的几处大穴,加上杜天海本身功力不浅,造成假死之像是极容易的。 只是,假死之像也容易被人拆穿,木朗西的医术虽然不是顶尖的,至少还是承了药王谷的医术,若是他用心些,定是能发现的。 幸好,她施过针之后,他没有再把过杜天海的脉,之后杜天海突然死去,他也没有机会再去碰杜天海的尸体。 事情似乎到这一步,还算顺利。 ”无妨,老帮主当初敢使这一招,心里必定已经计较过,眼下杜家三位小辈,正是他们表现的机会,“墨青言直摇头,也算是家门不幸吧。 ”杜大少爷怕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杜家的当家,海沙帮的新任帮主。“他的行事做风,显然已经如此,老帮主没有指定人选,他是长子,理所当然继承父亲的一切。 ”不错,他的确是这样做,他也认为,那是他该得的。“ ”可杜三少不认同,背地里使了不少的手脚,现在明面上也不再客气,杜大少爷接得还是挺辛苦的。“ ”正是。“ 一家人一起兴风作浪。 ”我觉得最聪明的当属杜二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显然是那此黄雀。“ 第六十四章 聪明的她 “哦,”墨青言目露兴味,看着沈依,“阿依为何觉得杜二少是个聪明人。”江湖人只知道杜二少是个安于平凡的,他也不得不安于平凡,上头有个嫡亲的长兄,下面有个极受宠的三弟,他夹在中间是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这个位置注定他是不引人注目的。 他也必须平淡,一旦冒出头,上头的兄长不容,下头的弟弟也会打压。 他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让自己安安心心做一个平凡的杜二少。 偏偏有些事不是他甘于平凡就可以解决的。 他硬是冒出头,不甘平凡或许就是杜家的血脉,他就是杜家二少免不了俗,他一直隐藏着的自身才能,并不逊于兄长与弟弟。 或许就是太过隐忍,连身为父亲的杜天海都看不过眼,杜长风默默的为海沙帮做了不少的事情,这些事情足以让他在杜天海的眼里有了另一副模样。 相对于长子的自以为是,三子的恃宠而娇,老二显得蹋实。 他要将海沙帮传给有能之人,而非仅仅是宠爱之人,长风正是有此才能,杜天海才冒险一试,墨青言是他请来帮忙的。 重在试探,在此之前,墨青言曾帮着杜天海测试过杜长风,确认杜长风一旦成为海沙帮的新任帮主,定是有一番作为的。 但若是直接将位子传给杜长风,杜长生和杜长啸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们会大吵大闹,闹得杜家,整个海沙帮都不得安宁。 这会让人江湖同道看笑话,会让海沙帮的颜面丢尽,非但如此,海沙帮在江湖上也将找不到原本的位置。 杜天海辛苦半生所创立的海沙帮,在他的眼里,海沙帮甚至比三个儿子还要来得重要,他怎么能容忍海沙帮就这样散了呢。 他是万万不能忍的。 “有些人的聪明不需要看,感觉得出来。”沈依淡淡的道,她又不笨,其实棋走到了这一步,事态已经很明显了,杜家老大和老三开始为了自身的利益拼得你死我活,最终得利的只会是杜家老二,偏偏杜家老大和老三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继续在内斗。 杜长风只需要在一旁瞧瞧热闹就好了。 或许,他还在背后做了些事,推波助澜了一番,谁又知道呢。 “杜老帮主装死是有所图,杜长生打压弟弟是有所图,杜长啸拉帮结派同样是有所图,唯有杜长风是无所图的,他一心一意要让杜老帮主走得安心,瞧瞧,这么好的儿子,谁不想给他点好的。”若是杜天海当真就这么死了,三个儿子之中有一个是真正记挂着他的,他也该感怀于心啊。 ”就因为这样?“墨青言并不信。 ”当然不会是这么简单,如果杜老帮主想将位置传给杜老大或是杜老三,事情其实可以很简单,他早就落定尘埃,可以宣布事实,江湖同道都可以帮他做这个证,偏偏他并没有宣布,还拖拖拉拉的,似乎是想在杜老大和杜老三之中选一个合适的,可只要明眼人一看,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 明眼人? 墨青言轻笑。 她说得轻巧,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明眼人。 她口中所说的明眼人并不多,真正能看清的人也不多,所以,至今,没有人怀疑杜老帮主是假死,更不曾怀疑到杜老二的头上。 谁会相信,最终会坐上海沙帮帮主之位的是杜家老二杜长风。 第六十五章 谁的人 乘着杜长生和杜长啸闹得不可开交之时,杜长风做了几件极为漂亮的事,深得海沙帮帮众的心,相较之下人,杜长风所作所为是为了整个海沙帮着想,而杜长生与杜长啸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自己着想,他们只是想要坐上海沙帮的帮主之位。 身为海沙帮的帮众,自是分了派系的,可大部份人还是想着海沙帮能一日比一日好,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三日,时间不长,老帮主该醒了。 还是由沈依施针,墨青言辅助,他们一同置老帮主于假死,便要一同将老帮主给唤醒。 梅氏拿捏着长辈最后的分寸,逼着海沙帮一定要让杜长啸成为新任帮主。 她是杜天海的未亡人,最深知杜天海生前的遗愿。 他们夫妻日夜相对,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的丈夫,她说的话自是有一定的份量。 现在新任帮主还没有确立,而她是原来的帮主夫人,她在海沙帮目前的位置是最大的,自然是该听她的。 俨然,她已经一副要自己当家做主的模样。 杜长生不服,他一派系的人准备要明着抢夺帮主之位了,正在两方拼得不可开交之际,杜天海活了。 杜长风立于中场,努力维系两派和平,都是一家人,他并不希望他们斗得你死我活的让外人得了便宜。 ”好了,“沈依费了半刻钟,施完了针,墨青言则施内力,行于老帮主全身的各处穴位,至此,杜天海算是真正醒过来了。 杜天海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墨青言,他叹息一声。 “墨宫主,有劳了。” “应该的。”墨青言道,他将杜天海扶了起来,屋内,并无其他人,他早已经被收入了棺,此时也是乘着其他人不注意,将人给搬进了一处侧屋,“海沙帮的情形如何了?”这几日,他如沉睡了一般,海沙帮一定是闹翻了天。 “你的两个儿子正在外头火拼,这一场下来,海沙帮可是要折损不少。”墨青言看了一眼外面。 “逆子,”杜天海气得浑身发抖,“老夫是终于能体会当年白宫主为何执意要将宫主之位传给你,而不是他的至亲之人。”那是让他太过失望,没有一个人能信的,一个个只会争权夺势,别的什么也干不了,“若海沙帮内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人,老夫定是毫无怨言直接将帮主之位让给他。” 他一生的心血,全注在海沙帮上,可不能让几个不孝之子给玩弄没了。 “杜老帮主严重了,家宅内事,外人的确是不太好评价,不过,杜老帮主心眼清明,自然能看清谁才是真正可以委以重任的。” 杜天海又是一声叹。 “长风如何了?” “表现不错。” “唉,长风的性子的确是内敛,沉稳些,以往都被长生给打压着,他也甘于平凡不愿意冒头,老夫就算有意栽培,前有长生后有长啸,也是难有作为,必须让他自己成长。”经此一次,也算是有个人选了。 杜天海要起身出去,被沈依制止。 “老帮主再歇半刻,现在起身,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杜天海暂收心神,看向沈依,之前他也是只信任墨青言,杜天海曾与灵度宫的前任宫主私交甚好,墨青言成了灵度宫主,自然也延续了这份交情,他也与墨青言成了忘年之交,才将如此重大的事交给他。 墨青言一身功力也不知道是承袭了谁的,以他的年岁有此修为,实属难得。 他原是一试的,墨青言一言应下,还带了个姑娘,这姑娘家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医术如此了得。 杜天海不是个喜是非的,不过,发生在墨青言身上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沈姑娘当真是有劳了,青言能遇上你,也算是他的福气,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敢当。” “该当该当,”杜天海摆了摆手,“此番你也助了老夫一臂之力,就不知道姑娘的医术承袭哪门哪怕,可是世外高人所传?” 沈依摇头。 外公的名讳,此时还不好说出来。 “家学渊源。” “是吗?”杜天海显然是不信的,墨青言身边跟着的小丫头片子是个什么来路他还不清楚,不过是个乡村小姑娘家,以前都穷得揭不开锅,没有饿死算她运气好,现在她却说是家学,他收到的消息,那沈家可没有这样的家学。“沈家果真是藏龙卧虎,有沈姑娘家这样的女儿家行走江湖,算是江湖人的福气。” “杜老帮主客气了。”她只是一试罢了,以前只在小动物的身上试过行针让其假死,再施针让其活回来,真正用在活人身上,她还是第一次,所幸,她将针法早就劳记于心,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的,“倒是杜老帮主不嫌,让小女子一试,杜老帮主也是胆大。” 闻言,杜天海一阵长笑。 他看向墨青言,“青言啊青言,你得的可是个妙人哪。” “正是。”墨青言笑咪咪的道。 沈依心头有一股气,为何人家说她是他的,他应得如此理所当然,她可不是他的,与他没有多大关系,“杜老帮主怕是有些误会。” “是不是误会,老夫心里有数。”墨青言盯上的人那可不多,一旦让他盯上了,还想跑了不成? 那可难了,小姑娘注定是要成为墨青言的囊中物。 “那就最好。”沈依也不想多做解释,刚好半刻时间到了,她提醒道:“老帮主现在可以起身出去了。”只怕,外头已经死了不少无辜的海沙帮帮众了吧。 杜天海收了脸上的笑意,此番外头闹得天翻地覆的,他的确没有多好的心情。 海沙帮被生生的分成了三个派系,一派是跟随杜长生的,一派是跟随杜长啸的,还有一派站在中立的,中立的看似中立,最后可能是死得最惨的,不管是谁上位了,大度些的不计较他们的不站队,不大度的便是揪着他们的小辫子各种穿小鞋,到头来,还是要受到责罚的。 杜天海赶到时,场面一片混乱,杜长生派与杜长啸派打得不可开交,杜长风带着中立派努力让海沙帮众死得人数少些。 第六十六章 死人复活了 倒是有不少的江湖同道在场,不过大部份都是来看热闹的,一来这是人家海沙帮内部的事,身为外人实在是不太好插手其中。二来,海沙帮斗得你死我活的,他们在旁瞧着,万一有什么好处,也能拖到一星半点的,不至于全都让别人给捞了去。 江湖道义是要讲的,可也是要看时候。 ”梅氏,你霸占的原就是属于我娘的一切,现在还敢叫嚣着想要当家做主,做你的春秋大梦,只要有我杜长生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你们母子爬到头上去。“ “你娘就是个福薄的,自己短命没有福气还想怪到别人头上去,告诉你,门都没有,你娘早死了,今日我才是杜天海的未亡人,才是海沙帮的帮主夫人,就该有我说了算。”梅氏也同样叫嚣,她要让自己的气焰更高涨些才能唬住人,才能让其他人相信,”我儿长啸身上流着的同样是杜天海的血,三个儿子之中,他最疼爱的就是长啸,现在他走了,你当兄长的不照顾弟弟也就罢了,还要联合其他人一起来给自己的弟弟落井下石,杜长生,你何德何能,海沙帮的位子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 ”轮不到我头上,还能轮到杜长啸头上,告诉你,就算我不接帮主之位,也不能是杜长啸去接。“杜长生肚子里这股子是气了几十年了,要他消,当真是太难了。 “杜长生,你别欺人太甚,”他杜长啸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到大父亲最宠的就是他,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承接海沙帮帮主之位,父亲也提过,这个位子迟早是他的,“别以为你是大哥我们就得敬着你,今日你将海沙帮的颜面都丢尽了,就算拼个鱼死网破,该如何就如何。” 拼,怎么拼? 还不是真刀真枪的干一番,谁死了,谁倒霉。 杜长啸功夫不如杜长生,杜长生当下召唤亲弟杜长风,“长风,这是个机会,为娘讨回公道的好机会,你不能放过他们。” 杜长风也知亲娘受了委屈,可长啸好歹与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是外人,不是不相干的敌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相残。 “大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兄弟相残只会让江湖人取笑,丢尽了杜家的脸面,往后大哥还要在江湖上行走,帮内的事有许多办法可以解决,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为何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动枪的伤人性命,看看倒在地上的兄弟,那都是跟着他们多年的兄弟啊,虽不姓杜,也早就是杜家的一员。 ”娘死了,爹也死了,留在世上的亲人不多了,大哥。“杜长风也希望兄长能够看开眼,夺位之事还有其他方法,兵不血刃亦可,为何一定要拼得你死我活的。 ”长风,“杜长生大唤一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娘,“ ”我有。“杜长风吼道,”娘一直活在我的心里,可娘是个善良的人,她真的愿意看到大哥为了她做这些事吗?其他人是无辜的。”他指着地上的兄弟,“他们一个个入了海沙帮,全都是为了海沙帮在江湖上扬名立望,不是为了杜家人内部争斗拼个你死我活,那不值得,今天,你们若当真要打起来,我谁也不帮,我是一定要拦着的。”杜长风与大哥更亲,自是说了大哥,但对梅氏也是有意见的,梅氏过于恃宠而娇,也将长啸惯得太娇气。 “二娘,长啸,你们也心平气和些,都是杜家人,不管谁当家做主,海沙帮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你的意思,海沙帮就一定是你们当家做主,是轮不到我家长啸了吧。”梅氏是个耳尖的,如此明显的话她若是听不出来就是个傻的,“海沙帮是你爹一手创建,辛辛苦苦打拼才有了现在的江湖地位,就算要分也是三个儿子平分,凭什么让老大占了先,拼尽一切,我们也要抢回我们应得的。”他们有兄弟两个,长啸只有一个,显得形单势孤。 幸好他们拼了外帮,现在站在他们行列之中的还是有其他门派的人在。 “娘,别跟他们说废话,真要拼起来还不知道谁能占便宜,杜长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杜长啸将狠话撂下了。 杜长风在中间维持得很辛苦,劝说无效,只能阻止他们动手,可人数过多,他只能多花费些力气。 杜天海赶到时,已经打斗了好一会,地上躺着不少受了重伤,和昏迷不醒的人,也不知道躺平在地上的有没有死人。 沈依是个医者,但,此时此刻,她立在墨青言的身边,没有施以援手。 “老帮主回来了。” “天哪,是真的吗?诈尸了。” “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得过来。” “不是已经入棺了吗?这怕是个鬼吧。” 有人吓得面色发青,有人吓得直接昏倒在地,也有人吓得说无伦次,他们都是行走江湖的,什么险境没有遇过,但,真没有遇过鬼。 杜老帮主明明已经咽气了,还死了好几天,海沙帮的人都已经帮他入了棺,若不是几个儿子在争权夺位的,他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这会儿他尽又活过来了。 那棺材封死了,要过来不易,杜老帮主有一身的功夫,可年事已高,莫不是当真练就了绝世神功。 “爹——,” “老爷。” “爹,你怎么——。” 最亲近的人见了杜天海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死的,如今站在这里,大白天的,不可能是鬼,所以,他还活着。 杜天海怒扫一家老上,恨铁不成钢。 “你们倒是一个个巴不得我死透了,就算今日我是真死,在我尸骨未寒之际做出此等事来,是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梅氏眼眶一红便哭了出来,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是一点也不假,不用挤这水便出来了,眼泪哗啦啦的。 第六十七章 吓死你 要是换做以前,杜天海早就心疼极了,梅氏是他的小妻,自进门后一直独得他的宠爱。 杜天海也不算是个花心的男人,他这一生中拥有过几个女人,却不会猛扎女人堆里,他是个习武之人,极注重自己的精力和精气,绝对不会做出泄气之事来。 女人多了内宅会乱,他花费的力气也多,有梅氏一人,便足够了。 可他是假死过一回的人,梅氏与长啸的表现也是让他大失所望,人心不能试,一旦试了,心也就彻底凉了。 杜天海将纠缠的两个派系的人全都责罚了一遍,受伤的治伤,死了的安抚家属安排后事,海沙帮的笑话江湖同道是看定了,但,海沙帮的气数不能丢尽。 他还活着,还能再撑两年,他对老大和老三已经大失所望,老二近期的表现尚可言语,他是打算将杜长风培养成下一任帮主。 所有人都知道,灵度宫的宫主身边带来的那位小姑娘有通天之能,能让人假死,能让人活。 江湖上有许多武功极深的人,也能做到假死,不易被人发现,但,那都保持不了多久,一旦时间长了,对身体有害,假死说不定就成了真死。 海沙帮内部需要整顿,之前留下来的客人也被客气的送走了。 墨青言一行是最后走的,他们可算是杜老帮主的贵客,帮他制造了一出大戏,看清了某些人的真面目。 最后老帮主留墨青言长谈了半日,也不知他们谈的是什么,沈依最后走了一趟海沙帮,往后未必还有机会来,海沙帮乱是乱了点,景致还是不错的。 “你跟我来。” “放手。” 突然冒出来的人,将小丫头放倒,直接要把沈依带走,沈依看清来人,冷静的甩下手,“你的手,得瞧清了再碰,否则,手就没有了。”她冷冷的道。 木朗西一惊,他面色一沉,目露沉重之色,“沈依,沈姑娘,在下有事想要请教。” “有事说事,动手动脚也不是君子所为。”他就是个小人,沈依万般嫌弃的甩手,他的碰触哪怕是触不及防的一下,她也觉得恶心万分,“再且,我与你,没有什么事可说的。” “沈姑娘,”木朗西不让她走,“你与薛沈依是什么关系。” 他提到她,曾经的她,他还真有脸提。 “我与薛沈依有没有关系,与你何干?你与薛沈依是什么关系?”她冷冷问道,“不过遇上个同名的,难不成你以为我就是她,若觉得意外,何不亲自问问那位薛姑娘。” 木朗西的脸色白了白。 “她早就不在人世。” “原来如此,这位薛姑娘怕是年事已高了吧。“ ”她才十七。“ ”是嘛,那当真是天妒英才,好人不长命,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死得真早,也着实是可怜,所以呢,你以为我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直勾勾盯着木朗西,这个人,必须要为他曾做过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她是不会手软的,”看你如此痛苦的模样,想必与这位薛姑娘关系不浅吧。“ ”她是的我师姐,“木朗西的神情的确是痛苦万分,装得真像,他害死了别人,还有什么脸露出这样的神情,”我们一起习艺多年。“ ”那真是不幸。”她一点也不想听他回忆过往,“若是无事,还请让开。”她不想多看他一眼,嫌眼脏。 “不,沈姑娘,先别急,在下只想问一句,沈姑娘师承何处?”她的医术,的确像是出自药王谷,但药王谷出来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他并未在药王谷见过她,也不曾听师父和谷中人提起有这样一个人。 沈依轻轻一哼,”怎么,看到医术比你好的,又开始有想法了,是不惜一切代价,想从我身上得到我的医术吧,木朗西,你从来都是如此,不曾有过任何长进。“ 木朗西心中大骇,会有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的,平生他只遇过一人,就是薛沈依。 ”你——。“ ”我如何?“沈依面色清冷,眼里透着恨意,”你为一己之私,谋害他人性命,得了不该属于你的,怎么?午夜梦回之时,可会心虚,我告诉你,天道自有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欠下的债,迟早都是要还的。“ ”我,我欠下什么债——。“木朗西已经控制不住发抖的身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是,你可是——。“ ”可是什么?我可是薛沈依,木朗西,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很自以为是吗?你说呢?“ 木朗西还想再说什么,叶一鸣来了,他来寻沈依。 ”沈姑娘——。“叶一鸣靠近才发现木朗西,他目光警慎,先确定沈依无事,“木谷主也在,海沙帮已经不留客了,木谷主还没离开吗?” 沈依向他点头,确认自己没事。 “宫主可是打算回了?” “是,宫主要属下来找沈姑娘,咱们该起程回万灵渊。” “好。”临行之前,沈依深看木朗西一眼,他呆如木桩,“木朗西,好好守住药王谷,可别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到时要还,可得清算,缺了少了,是要赔的。” 第六十八章 乖乖就范 木朗西怔忡半晌,随后是什么都反应过来了,若沈依与薛沈依没有关系绝对不会说这番话,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事态已然明显,沈依就是薛沈依。 木朗西害死薛沈依,心中着实是有愧的,为了名利为了前途,说起来薛沈依是无辜的,只是被他利用罢了。 他一心汲汲营营就是为了自己的江湖上的身份,在木家庄的地位,如今,他在木家庄虽是二公子,可比大哥要有份量得多,他除了是木家庄的二公子还是药王谷的谷主,光是木谷主之名,就已经让他在木家庄横行。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利,绝对不会再让人收回。 师父已死,薛沈依也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夺走属于他的一切。 慢慢的,他眉目收敛,半敛的目中,闪着的是阴暗,狠辣的光芒。 他木朗西从来都是一个表面温文尔雅,心底无比黑暗,手段狠辣的人。 他可以杀了薛沈依一次,就可以再让她死第二次。 世间有太多奇事,虽是怪力乱神,却也不得不信,不管此沈依是不是彼沈依,他都不会再让她有机会活在这个世上。 回程,依旧是马儿。 沈依专心习手法,来时她还没有完全学会墨青言的点穴手法,学,不止是嘴上会了,还得用得顺手,可以让她练习的人太少,她还使用得不太熟练。 回程不赶时间,她可以慢慢练习。 但,沈依已经放弃拿墨青言当练习对像,这手法是他所创,他自是有解的法子,他嘴上说没有,可眼里诚实得很,就是不想教给她。 也罢,她已经学会了点穴手法,解穴手法只要花些时间去慢慢研究,很快便能破解,不是什么难事。 同行的除了墨青言就只有孟来和叶一鸣,她只能对不起他们,拿他们两个人练手。 孟来和叶一鸣身为灵度宫的两堂堂主,可从来没有如此乖乖就范的,可他们不敢中途逃走,光是宫主的一个眼神就够他们受的了。 宫主实在是太宠沈姑娘,沈姑娘在宫主面前,完全是可以无法无天的。 他们可怜,成了靶子。 沈姑娘现在只会点穴还不会解穴,被她点了,还得让她慢慢研究如何解穴,他们自己不能解,宫主的点穴手法独道,以他们现在的修为,短时间内是冲不破穴道的。 但宫主并不同情他们,并不想替他们解穴。 “孟来,咱们还是找个机会溜了吧。”叶一鸣是苦不堪言,来时他们花了五六日的功夫,回时,怕是要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到。 沈姑娘此番正练得顺手,觉得有趣,她不玩个开心快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怎么溜?难道不回灵度宫了?”孟来看得开些,他已经将自己视为玩具,让沈姑娘玩够了,玩腻了,她就不会再来找他麻烦。 “回啊,待回去时,再向宫主请罪。” “你觉得宫主是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莫不是叶堂主对宫主有什么误会,不错,宫主平时是好说话的,只要没有冲撞到他,犯了事,大抵是不会死人的,但是,一旦碰上宫主在意的,宫主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且会盯着死紧,半点不容松动。 在海沙帮的这些日子,他和叶堂主可没有忙着,白左使随后跟着一同来了海沙帮,是他和叶堂主想方设法,诓骗白左使,才让宫主与沈姑娘在海沙帮这段时日没有被骚扰。 回程的路上,或许还会遇上白左使返回,白左使已视沈姑娘为眼中钉,只要宫主有片刻的疏忽,沈姑娘一定会命丧白左使的手中。 白左使向来不可一世,哪怕是宫主看中的人和物,只要不是她喜欢的,她都会一一毁去。 这是她的性格,谁让她是前任宫主的女儿,是灵度宫身份地位最高的女性,她也自许是这个世上与宫主最相配的女人。 “别忘了,还有白左使。”孟来提醒叶一鸣,他们是走不得的,他们不旦要成为沈姑娘的练手对像,还要防着白左使突然出现对沈姑娘不利。 叶一鸣一脸的凄苦,是,他的确是忘了还有白瑶的存在。 白瑶一路从灵度宫跟着下来,随道一同到了海沙帮,只是比他们稍晚了些,或许是路上因其他事耽搁了,她还是在杜老帮主大宴当天赶至。 她要乘着宫主不在时对沈姑娘下手,沈姑娘死在杜老帮主的寿宴上,墨青言为了不破坏杜老帮主的寿宴,定是不会发怒,一旦时日过了,他怒火消了,便不会有事。 白瑶认定了墨青言是绝对不会与她动真格的。 “不错,还有白左使,看来咱们是走不得,只能乖乖的当沈姑娘的练习对像,盼着她早日将手法练会,万一真的与白左使面对面,至少,她不会死得太难看。” 沈依与白左使在武力值上,相差太远。 沈依必败。 不过,胜在沈依会医术,且非常精湛,加上她学习东西的能力也非常强,她的点穴手法学得比一般人会,且能溶汇贯通,是个有资质的人,硬碰硬沈姑娘或许是没有丝毫胜算,但,改个方向,易法而为,要赢白左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错,咱们还是让沈姑娘多多练习,免得她出手之时,力道准度不够。” 两人达成一致,他们开始不躲不闪,直接将自己视为木头人,等着沈依点他们的穴,再让他们自己解。 他们不想解,想了也解不到。 被点了穴倒是没有关系,只是,骑马时不太方便,要不是他们跨下所骑的马儿是他们一直骑着的,养在身旁多年,早就习惯了彼此的习性,只怕,他们早就已经从马上掉下来多次。 还能继续坐在马背上,已实属不易。 沈依连续得手,孟来与叶一鸣屹立在马背上不动弹,不闪不躲,与之前闪躲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他们闪躲她更喜欢,这样才有练手的机会,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让她点穴,与点木桩有何区别。 ”宫主大人,你的两位堂主怕不是中邪了吧,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她虚心请教。 第六十九章 有人偷看 刚从海沙帮出来时,他们可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倒好,一个个反倒往上凑,她倒是不客气,不过,她也想知道他们突然的改变是为了什么。 一路上她与墨青言离得最近,他应该没有去警告过他们才是。 “两位堂主是念在阿依一片勤奋之心,当然是要成全的。”墨青言道,他向来随属下自由发展,他们想逃他不拦着,他们想要往上凑,他也绝对不会制止。 他倒是要瞧瞧,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真不是你强求他们的?” “自然不是,我与阿依一直在一起,你可曾看到我勉强他们。” 她的确是没有看到,她与他共乘一骑,她可以自个儿骑马,但路程太远,她也不想太劳累,他乐意带着她,她也不讲究太多。 人是有惰性的,若是自己一直辛劳便不觉得有什么,该吃的苦还是要吃的,可一旦享受了便利和舒适,想要再回过头去,可是不易了。 他骑马,掌控方向,她什么都不需要顾及,只需要坐着,想着,还有空乘机找孟来和叶一鸣练手。 “不如直接问问孟堂主与叶堂主为何态度突然大变。” “不算大变,”墨青言身为一宫之主,孟来与叶一鸣是他的人,他再清楚不过的,灵度宫的人在江湖上向来以性情不定闻名,“阿依是本主的人,他们素来对本主唯命是从,终有一日,你会成为灵度宫的女主人,成为他们的另一个主人,他们自然是要对你唯命是从的。”这是无庸置疑。 他说得理所当然,脸皮堪称无敌之厚。 这一个问题沈依已经不想再与他争论了,他始终报持着同一个想法,她怎么说,怎么去反驳他还是依旧坚持到底。 说多了心累,最后结果如何是谁也料不到的,他若是当真对他们的未来如此有信心,她就不给他泼太多的凉水。 ”我知道了,他们是想要讨好我。“ ”不错。” 女主人不讨好,还要讨好何人? “阿依,回灵度宫之后,宫内琐事也处理得差不多,可以开始办喜事,咱们的事宜早不宜迟,早早便办了。” “咱们的事?咱们的什么事?”沈依明知故问。 “喜事,”墨青言知她想要逃避,偏不如她的愿,“阿依,在洛庄之时,咱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名,虽没有办喜事,事实是存在,如今来了灵度宫,我会给你一个隆重而盛大的婚礼,让世人皆知你沈依将成为我墨青言的女人。” 沈依心头一颤,她敛下眉目,心头的激荡是难以抹平的。 他一直在重复强调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其实那层关系她早就看破了,有没有关系并不大,他却一直想要维系着。 她的情况复杂了些,他看到的,拥有怀里的并不是真正的她,连她都未寻到自己的自己,她现在还是沈依,或许一辈子都只能是沈依。 她披着沈依的外貌,灵魂却是属于薛沈依的。 入夜之前,他们住进了客栈。 回程不赶时间,墨青言要求慢行,不能让沈依太过劳累,早早的便住进了客栈,还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出去走走逛逛,看看不一样的街市。 墨青言要带沈依到街上去采买些东西,沈依原是不想的,但被他的理由说服了。 他说,她出来一趟不容易,回头若是不给阿婆和小路带些礼物,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她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出来走一趟,给家人挑上两份礼物。 她给小路带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一把好剑,小路勤奋好学,这些都是他需要的,给阿婆带了些吃食,买了一块可贴身配带的好玉,一共花了她不少的银子,不过,她并不在意,为家人花钱,她还是舍得的。 买好了东西,天早就已经黑了,墨青言一直没有半句怨言的陪着她,甚至一路上都是他替她付的银两,她说了,这些钱,她是会还的。 “傻瓜,你们迟早要成夫妻,是一家人,你为阿婆和小路采买礼物,便是我为他们采买的,谁付钱都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沈依不傻,他乐意付出,她不能装傻接着。 他们还不是正式的夫妻,她不能这样占他的便宜。 回了客栈,吃了些东西,将墨青言赶出去,她让小二提水来泡个澡,让自己的身体彻底的放松下来。 墨青言守在屋外。 若是旁人瞧见堂堂的灵度宫宫主为一个女人守着门口,定是会让整个江湖都议论纷纷的,墨青言在江湖上的形像是清冷,正邪之间,可不是一条忠诚的小狼犬。 他长像俊俏,身份地位超然,江湖上有太多的未婚姑娘看准墨青言,有人暗示,也有人明示,都希望成为灵度宫的宫主夫人。 有的甚至愿意委屈自己降下身份,只要能陪在墨青言的身边,可以不是宫主夫人,哪怕是当个丫环也是在所不惜的。 如此深情,怎让人忍心辜负。 可墨青言向来对投来的暗许芳心不以为意,他谁都不理会,在此之前,江湖上同样有传闻,传的是墨青言未来的妻子必定是白瑶。 现在不同,他的身边出现了个沈依,还在海沙帮大露了一手,将杜老帮主假死骗过所有人,此等能耐,若是愿意在江湖上行走,也早就闯出来了名号。 沈依不知,在此期间,她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一个名号,“妙手神医”,而与她同时在海沙帮的木朗西名声却大大的受损,他在海沙帮,也帮过杜老帮主把过脉,却一直不曾看出杜老帮主是假死,是他宣布杜老帮主死了,更是他宣布,杜老帮主已经是回天乏术。 一个已经被他宣布死亡的人却好好的活了过来,他身为药王谷的传人,当真是污没了沈老神医当年在江湖上的威名。 屋顶有人,声音细小而轻微,若是不细听,必定会以为只是一阵风吹过。 今日气候宜人,只有微风徐面,并没有风大到可以吹动屋顶上的任何一丝动静。 若是以前的沈依,还不会在意,但,她入了江湖,她学到了许多。 她警觉的想要拿挂在浴桶旁边屏风之上的衣衫,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就够不着,若是想要穿,必须要起身出了浴桶才能拿到。 但,若当真屋顶有人,她只要一起身,便会被上头的人一览无遗。 第七十章 快帮宫主 “墨青言,是你吗?”她扬声道。 此时屋顶之上的确是墨青言,他也是听到声响,直接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纵身跃上屋顶,屋顶之上,有人窥探屋内佳人沐浴,此等小人行径江湖上怕只有采花大盗敢为之。 其他人哪怕不是正人君子也得顾着在江湖上的名声。 “是你,”墨青言眯着眼打量还来不及退离的木朗西,来时遇上他,回程又遇上他,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木谷主当真是不知死心,一路跟随,可是有所图谋。” 木朗西初时还有些尴尬,但已经被抓个正着,他也没有必要再虚情似意,他一路跟来就是要盯着沈依,不管她是不是薛沈依死而复生,他绝对不会让她毁了他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她还活着,他心头有片刻欣喜,她的死是他造成的,他原是想她活着,若是她能顺着他的心意,与他成亲,成为他的妻,他便可光明正大的接手药王谷的一切。 可惜,她拒绝了,他犹记得当初她拒绝时的神情,仿若他就是一只想妄想吃天鹅肉的赖蛤蟆,在她的眼里,他丑陋不堪,那让他愤怒,犹如熊熊焰火,焚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再也顾不了许多,哪怕下最狠毒的毒,哪怕要置她于死地,他也要夺取他原本想要的一切。 她死了,如他所愿,心中空了一片,那是留给她的。 若当初她肯点头,如今他们也是夫妻行走江湖,他可得名与利,还有如花美眷。 是薛沈依亲自毁了这一切,怨不得他。 “墨宫主怕是有所误会,不过是巧合罢了,今晚月色极美,木某也只想登上屋顶赏月,却不知底下住的是墨宫主。”木朗西抵死不认,相信墨青言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 “你一路盯着本主身边的人,随口编造的理由除了骗骗你自己,只怕连三岁儿童都骗不了,你对本主的人有所企图,本主可是不允的。”墨青言修长的手抖然翻转,出现在他手上的赫然是一把玉骨扇。 玉骨公子在江湖上的盛名木朗西清楚得很,听闻玉骨公子在江湖上至今未遇到对手,只有他嫌弃对手的份,从来没有谁对从他手下安然度过的。 木朗西功夫不弱,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但与墨青言相较,实力还是悬殊许多。 “墨宫主这是何意?” “亮出兵器吧。”墨青言到,“本主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木朗西目色一沉。 “墨宫主当真要与木某动手,木某也不得不接,”他的兵器,是缠于腰间的一柄软剑,木家庄前两任庄主曾自创木氏“花流剑法”,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木朗西将花流剑法学了八成,他的兄长则学了九成,光是这八成就足以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墨青言的功力早就已经超出一流高手。 剑与扇,拼的不是兵器。 黑暗中,映着月光,是兵器的光芒,冰冷,刺目,含着杀气。 屋内,沈依已经换好衣裳,屋顶上有人在说话,她也听得真切,但她没有轻功,她上不了屋顶,她不想在屋里干等着,便去找了孟来,让孟来带她上屋顶。 孟来和叶一鸣也早就发现有人来了,宫主与其对峙,他们便无需出面。 只要是宫主出手,其他人怕是没有机会。 他们稍有些担忧,在此之前,宫主受了大伤,内伤尚未痊愈,木朗西又是个强硬的对手,万一再伤了宫主,宫主又要继续养伤。 可,宫主没有下令之前,他们也不敢轻易上前。 孟来与叶一鸣,将沈依带上了屋顶,看着墨青言与木朗西交手,剑光游走,两抹人形闪动极快,只要一闪眼就会错过。 “孟堂主,叶堂主,你们快去帮墨青言。”沈依站稳,确定不需要人扶也可以立在屋顶之上,立刻让孟来和叶一鸣去护主。 “沈姑娘放宽心,宫主绝对不会败的。”叶一鸣道。 “他败不败的不重要,可他身上的内伤还没有完全好,万一再伤到了,对他没有好处,你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的内伤又加剧。”她是个大夫,她治病救人也得看心情的,明明已经救好了,打个无关紧要的架,又打伤了,岂不是又要费她许多事。 “沈姑娘,不是我等不上前助宫主一臂之力,而是江湖上有规矩——。” “什么破规矩,死守着能当饭吃吗?那你们的宫主,护短才是要紧事,”沈依说了一番发现他们两个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只觉得气海有一股气一直在翻滚着,如果她有能力,早就上前去了,还要与他们说三道四的,“好,你们不去,我去。” 什么? 孟来和叶一鸣大惊,这可不成,宫主是绝对不会受伤的,但沈姑娘不同,她医术高超可没什么功力,光是上个屋顶都要人帮,她只怕连走到木朗西跟前都不能。 “沈姑娘,不行,宫主与木朗西正在对招,你若是贸然上前,只怕还没有靠近,就会被他们的余波所震,伤了自己。”这是不明智的,孟来阻拦。 “既然知道我上前会被伤到,你们是不是也怕上前被伤到,那可是你们最敬重的宫主,他虽有玉骨公子之名,可今时不同往日,得等他身上的伤养好了才能与人对战,他避着内伤,不能放开,高手过招,招招致命,他只要稍一使不上劲,就会被伤害,你们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再一次受伤吗?” 她开始掏银针了。 木朗西才是该死的。 “沈姑娘,”孟来额前冒汗了,他们不是不顾宫主,是真的觉得宫主不需要他们顾着,宫主哪怕是受了内伤,也绝对可以敌过木朗西,“沈姑娘莫急,我这就去助宫主。” “那你呢?”沈依看着叶一鸣。 叶一鸣摇头。 “我不去,沈姑娘,得有一护着你。”他若走了,她出了点什么事,宫主还不得把他和孟来的皮都给剥了。 在宫主的心里,可没有自身安危,沈家姑娘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若是顾不好,就是失职,失职是重罪,需受重责。 第七十一章 被人阴了 墨青言内伤还未痊愈,但木朗西依旧不是他的对手,他没有丝毫胜算,能在墨青言手下过上几招,也算是不错。 木朗西败在玉骨扇下,他不敢置信,如此轻易就败了。 “不可能。”他不相信自身实力与墨青言相比如此悬殊,“墨宫主好强的功力,木某甘拜下风,”木朗西咬下认下眼前的怂,他不是墨青言的对手,若是此时不认,也断然是讨不了好。 他手上有毒,原本是要下在沈依身上的,如今,下在墨青言的身上亦是相同。 此毒无色无味,随风而起,散落之处,便是墨青言此时所立之处,他已经中毒,半个时辰后,便会毒发,他会痛苦不堪,就算沈依通些医术,一时半会也是找不到解药的。 他不能让任何人阻了他前进的道路。 他是药王谷的谷主,往后还要更上一步,断不能就止步于此,更不可能让他人硬生生的将他从现有的位置扯下来。 他拼尽所有,怎容他人破坏。 “若有下次,本主定不会手下留情,木谷主要死要残,也由不得你选。”墨青言目光一寒,比这冷夜还要寒上几分。 木朗西敷衍应着,“告辞。”他拖着受伤的身躯离开。 墨青言返回,沈依当下就感觉到不对劲,木朗西手上握有多种毒药,如今又继承了药王谷里的一切,他所知所能用的毒药在江湖上怕是没有人可以比。 “糟了。”她快速上前,替墨青言把脉,“你中了木朗西的暗算。” 那人,习惯于在暗处对人下手。 “什么暗算。”孟来和叶一鸣大惊,“他不是宫主的对手,根本就没有机会对宫主下毒。”方才他们也看见了,木朗西根本就不是宫主的对手,他在宫主面前还不得乖乖的认输认怂,也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他早有预谋,只怕,这毒是冲着我来的。”木朗西毒死她一次,怕是要来第二次,“这毒出自药王谷,名唤花无谢,是老谷主二十年所研制的毒药,药王谷毒花无数,此毒是从数十种毒花盛开之际提练而成,有剧毒,但无色无味,中毒者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感觉到任何异样,一旦过了半个时辰,便会毒发,”那是外公二十年前无意为之,觉得好玩罢了,所制的毒药的确是歹毒了些,中毒者若是没有解药,会痛上三天三夜,肝胆俱裂而亡。 “叶堂主,孟堂主,快送宫主回房。”沈依到。 “我可以自己走。”墨青言倒不在意,“不过是毒药罢了,将毒逼出来便是。” “别小看此毒,出自药王谷的都不会是寻常毒物,此毒,逼不出来。”所以她才着急,“叶堂主,孟堂主,你们将宫主送进房之后,立刻去追木朗西,从他手里讨要解药。”她身边没有带解药,连取药材都不是很方便,只能施针暂缓墨青言的痛苦。 叶一鸣和孟来意识到问题真的很严重,不敢有片刻耽搁,将墨青言和沈依送到房间,便立刻循迹寻踪木朗西。 沈依要墨青言身下,墨青言自是乖乖的听话。 “阿依,你别紧张。”她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疼,墨青言心头是泛着喜的,她是担心他,才会有这样的表情,“有你在,什么毒都不会发的。” 沈依横他一眼,他说得云淡风轻的,一会毒发作起来,他可没那么轻松。 “你不是武功高强吗?你在江湖上名声赫赫,怎么连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你知道木朗西是个医者,他更是个毒医,习医多年,他最善长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制毒使毒,你还让他有机可乘在你身上下毒。”完全不像江湖上所传闻那么厉害。 他这灵度宫主怕是徒有虚名。 “阿依说得对,我的确没料到他会下黑手。”是他疏忽了,“不过,他得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墨青言没有明着问,心里却是清楚,阿依与木朗西之间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否则,她对木朗西不会如此熟悉。 她清楚木朗西是个毒医。 可她不知,整个江湖,都没有多少人知道木朗西是个制毒使毒的。 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尚属正派,又有药王谷的加持,大可站在正派一方指责邪门歪道,却从未料及,他自己就是邪门歪道。 为人行事,皆是歹毒。 “快躺下,别动。”见他要起身,沈依低斥,“我先替你施针,暂缓毒发的痛苦,希望两位堂主能尽快将解药拿回,否则,你可是要痛上一阵。” 光是施针压制不了多久,一旦时辰过了,毒性还是会发作,他还是会痛苦不堪。 “阿依,”他轻握她的小手,因为担忧,她的小手冰凉一片,他心中不舍极了,“别太担心,别忘了我命大,之前都遇上你,死不成,这一回你就在我身边,我定不会有事。” 第七十二章 毒发了 他说得倒是轻巧,有她在,他的命肯定能保住,可若是解药没有及时找到,他要受的苦可不少。 她只能保证他的命还在,可不能保证他一点苦也不受。 ”我替你扎了几针,只能暂缓你身上的毒素发作,时间一长,该发作还是会发作,我需要时间研制解药,若是两位堂主没有及时找回解药,一旦毒发,你且忍着。“她收回银针。 墨青言拉妥衣衫,他的前胸和后背分别扎了好几针,她的医术他是非常相信的,断不会有一丝的存疑,”阿依说什么,我便做什么,阿依让我忍着,我就忍着。“他的语气乖巧听话极了,让人听了实在是不忍心。 沈依白了他一眼。 要是不清楚他的为人,说不定还会一不小心被他给骗了。 她是知道他的为人,断不会被他给骗了。 “你可是堂堂灵度宫的宫主,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能被木郎西下毒手,以你的心计,江湖路如何能走得远,还不是要时时被人暗算。”江湖上明着是讲道义,光明磊落的人不多,放眼江湖,排得上名号和排不上名号的,哪个没有点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 大家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冲突到利益,便不会有人去追究罢了。 “我的确是没有防到他有这一手,”否则,木朗西绝对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他今日在我身上下毒,他日,必定承千万倍之痛。” “哼,”沈依不信,“木朗精明狡诈,你未必能在他身上讨到便宜。” “原来阿依是如此小瞧我。”墨青言又伤心了,“阿依,你该正视本主的身份,本主可是灵度宫的宫主,江湖盛名多年的玉骨公子,才刚助海沙帮杜老帮主整顿帮中内务的首要功臣,怎么在你的眼里,就成了不入流的,你这样我可是会伤心难过的。” 才怪。 沈依这一回连白他一眼都不想,有些人脸皮够厚,明言是没有用的。 他们需要等,等着两位堂主返回。 两个时辰过去了,孟来先赶了回来。 “宫主,属下并没有追踪到木朗西的下落,怕宫主久等,才先赶回来复命,叶堂主继续搜寻。”宫主中了毒,当属下的个个心急心慌,不知宫主下落。 墨青言此时还未毒发,神态也自若,他一摆手。 ”无妨,此处有阿依在,本主暂时并不担心毒发,你们继续追踪木朗西的下落,哪怕是追到药王谷,追到西北木家庄,也要将人揪出来。“他说过,要给木朗西好看,让他付出代价,可不仅仅是说说罢了。 阿依与木朗西之间的恩怨,他也要一并的帮着解决。 ”孟堂主没有找到木朗西的下落,恐怕,叶堂主那儿也不会有太多的消息。“木朗西的确是狡猾得很,”西北木家庄最善长的就是遁术,他们很清楚如何清除痕迹,让追踪的人一点痕迹也找不到。“她与木朗西相处多年,从他的口中,也对木家庄有多番了解。 木朗西也有此等能耐,只不过,还比不是木家庄的当家,也比不上他的兄长。 孟来脸色一变。 “宫主,属下立刻联系宫内所有人,分派两派人马,一派前往药王谷,一派前往木家庄。” “不必劳师动众。”墨青言依旧以为这只是小事一桩,“也不必惊动太多人,你立刻联络叶堂主,让他领堂下宫众前往木家庄,一旦寻获木朗西,带至药王谷,我们三人,直接去药王谷。” 孟来领命,立刻联络灵度宫众。 要求堂下众人分散开来,追查木朗西的下落。 半日过,沈依施针压制毒性发作的效用散去,毒开始发作了,墨青言开始承毒发之痛。 他隐忍着,额前已经冒出冷汗。 他的脸色苍白,那是剧痛才会发生的事,他不能催动内力逼毒,此毒与其他毒物不同,一旦动了内力,毒性只会在体内游走的更快,一旦到了心脏,中毒者,必死。 沈依耳提面命,不许他动用内力。 他的内伤又未痊愈,无论如何,这毒,是要发出来的。 “若是太痛,你可以喊出来。”她知道中此毒者有多痛,墨青言功内深厚,若是个普通人中了此毒,怕是要活活给痛死的。 他忍得也辛苦,“叫出来会好一点。” “阿依,你太小瞧本主。”墨青言微微一笑,有些气弱,“这么点痛本主还能承得下来,你尽管放心,本主能支持到你研制出解药为止。” “那恐怕要承的不是一点痛。”她替他捏了周全穴道,缓解他的疼痛,孟来通知了叶一鸣,也立刻安排车马上路。 墨青言毒发,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 孟来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便弄来了一辆豪华马车,可立即上路,并且替沈依找来不少她要找的药材。 她才知,灵度宫众遍布各地,若不是木朗西有神遁之术,只怕,他的行踪早就已经寻获,光是有这几味药还不够,她知道,有三味药是任何药店都买不到的。 那药倒不是精贵,没有人参,灵芝的贵重,可解此毒,作用是比人参,灵芝更有大用,马车一路前往药王谷,在去药王谷的路上,她要找到这三味药。 ”首味药是夕阳红,它不是红色的,此药剧毒,一旦服下,便处于人生的最后阶段,如同夕阳西下,且再无上升的可能,“沈依怕他无聊,告诉他缺了什么药,药性是什么,”夕阳红以前种在药王谷,但此药对土质要求极为严格,药王谷种了十余年,仅得五株,全都用上了,现在就算去了药王谷,只怕,也没有夕阳红可供我们使用。“ ”那该如何?“ ”去盛河庄,盛河庄的后山是唯一一块盛产夕阳红的地方,盛河庄一定能拿得到夕阳红。“ 盛河庄之名,墨青言自然也听过。 只是,他的眉头微锁,对前路可不太乐观。 ”阿依,你可知,盛河庄现任庄主是何人?“ ”知道,正是盛河王家的大小姐,王青果。“她曾听其名,只是不曾见其人,听说甚是豪迈,虽为女儿身可一点也不输男儿郎。 第七十三章 不知所踪 “那你可知王家这位大小姐与我有何缘源?” 沈依摇头,他们之间的事,她怎么会知晓,她又不是江湖百晓生。 若不是当年外公还在世时不时与她讲些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她是不爱理会江湖事的,觉得复杂,人心难测。 “三年前,我曾去过盛河庄一趟,那时,盛河庄的庄主还不是王青果,而是其父王玉。”墨青言回想过往,仍是觉得往事有些难回首。 沈依点头,听他继续说。 “王青果是王玉唯一的女儿,自小疼宠,宠得无法无天,这王青果本身也有些资质,武学上造诣不错,足以担当盛河庄庄主之位,三年前,王庄主因故邀我前往,不料却被王青果纠缠许久。” 墨青言已经挑简单的说,事实上他长相俊俏,在江湖上一众女侠之中是相当吃香的,他一到盛河庄,王青果见他简直是惊为天人,原本他在盛河庄要停留七日,结果三日时间匆匆离开。 但他的离开并没有打消王青果的心思,她跟上了,且跟了一路,直接跟到万灵渊,进了灵度宫,为了与他亲近些,甚至愿意成为灵度宫的宫众。 为此,白瑶与她闹得惊天动地。 此番再去盛河庄,事情怕是不简单哪,光是求药一事上,也不会一帆风顺。 “原来都是你惹的女人债,那只有求二位堂主从木朗西手上拿得解药,否则,盛河庄一行是不得不去的,没有夕阳红,便制不成解药,你身上的毒不解,你只能终日沉溺于痛苦之中,”那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纵使有强大忍耐力的人,到最后,也会恨不得一死以求解脱。 墨青言星眸半闭,不甚在意。 他对人生需求并不太多,此生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并不多,或许这与他的出身有关,一个孤儿,一个各方面资质还算不错的孤儿,有许多人可遇而不可求的际遇,上天也不算完全抛弃了他,给了他孤儿的身份,却也给了他不少的天赋与好运。 他是不怪上天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 有阿依在,他何惧身上的毒。 ”盛河庄还是要去的,我也想早日解了身上的毒,也免得阿依日日为我担忧,我会心疼。“他轻握她柔软的小手。 沈依强硬的扯回自己的手,听他说风凉话,”我可没那么好心。“ 墨青言轻笑。 “阿依,你一直不知道自己心善。“若不是心善,当初在洛庄之时,她就不会救他,别提事后有所图,事后的事谁又知晓。 她就是心地善良,不忍见他死去,她是名医者,是神医,且有医者父母心。 果真是药王谷出来的呀,她以为她不说,旁人就不看不出来了,她努力忍着,强装着,他也瞧出来,她不只是来自洛庄,她更来自药王谷。 她与木朗西有怨气,那怨气与药王谷的薛沈依有关。 他素不傻,怎会猜不透这之间的关系。 世间事,不是光看表面那么简单,其中深意,凡人未必猜得透,只能说,人生在世,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人可改变自己,或许能胜天,或许不能,这都得有机遇。 ”我当然心善。“沈依假假一笑,”若我不心善,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你别忘记了,我虽心善却不是免费的,看诊费,你得付,恩情,你得报。“她不是施恩不忘报的。 她现在需要有很多人欠她恩情,以便她需要时,可以索取。 ”是是是,我的就是阿依的,阿依想要什么,随时可以来取。“他一副皆随她意的模样实在是很欠揍,若不是他现在就是一个中了毒的病人,她真的会忍不住亲自对他动手。 ”别油嘴滑舌的,一点宫主的威严都没有,要是让灵度宫的众人看到你这副模样,只怕一个个都要求去,灵度宫也将不复存在。“ ”无妨。“ ”你说得轻巧。“ 墨青言没有多解释,他并非说得轻巧,论做,他同样轻巧。 木朗西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路找寻依旧是没有半点踪影,去了药王谷没有找到人,去了木家庄也没有找到人,一路循迹到最后实在是无迹可循。 灵度宫已经出动了不少的宫众,宫内各堂堂主一听闻药王谷的谷主尽给他们宫主下毒,这是万万不能忍的,各堂各分部早就出动了堂内众人四处搜寻,一直未果。 沈依带着墨青言一路往盛河庄。 木朗西找不到,只能去盛河庄求取夕阳红,她需尽快制作出解药。 他痛一日,她便会良心不安一日。 毕竟,那一日木朗西定是来找她的,木朗西与墨青言无冤无仇的他不可能上门寻死。 第七十四章 前往盛河庄 他们让人提前几日将拜贴送往盛河庄,以免到时意外,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至少可以让王青果有心理上的准备。 王姑娘至今未婚,对墨青言也算是虎视眈眈,若不是灵度宫内还有个凶残的白瑶在,只怕,王青果早就常驻灵度宫,将墨青言给拿下了。 实在是盛河庄也是多事之秋,庄内发生许多事,加上庄主之位易主,王青果不得不扛起整个盛河庄的生计,短期之内,她是没有空余时间做其他事。 时日一长,她有了空,便会再纠缠到底。 王青果一听墨青言到访,那绝对是盛河庄内最高规格待遇,她早就让人备好了上等的客房,事事打点妥当,更让庄内人列着位等着墨青言的到来。 盛河庄上下早就知道自家庄主痴恋着灵度宫宫主,奈何灵度宫主完全没有把他们的庄主放在眼里。 这会儿倒好,灵度宫主自动送上门来了。 若是墨青言当真对他们庄主没有丝毫在意,避得远远都来不及,哪有可能乖乖送上门来,看来,这事儿有戏。 为了庄主的幸福,盛河庄上上下下打算将墨青言当成未来的庄主夫招待,最好让他流连忘返,再也不想回他的灵度宫。 有人前头盯着,人一到,便立刻回禀。 王青果亲自带队迎接,那阵仗,的确是大了些,墨青言又被毒发折腾了一阵,有些气弱,脸色苍白,看起来就是一副病弱美男子的模样,扶起都是娇无力的。 沈依一旁盯着,确认他只是痛上一阵,对身体暂时没有太大的影响。 若是他实在受不住,她便会施针为他止痛。 她可一直施针为他止痛,只是,施针的次数多了,他有了耐痛性,反倒是对他不利,他是个能忍的,哪怕痛得额上,身上都是汗,他也是紧咬牙关,不曾再叫唤一声。 她眼睁睁的看着,要是她的心肠再硬一点就好了。 偏偏她的心肠就是硬不起来,不需要他开口,她直接替他施针,按压疼痛之处。 盛河庄前,众人一袭红蓝相见的相同服鉓,路边两列,浩浩荡荡,为首的是一袭黑及的王青果,特立独行,让人一眼便瞧得准准的。 沈依扶着墨青言下车,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抹黑影直接飙到他们跟前。 来人是王青果,身形极快,看得同来武学修为不低。 “墨青言,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王青果盯着墨青言看了好几眼,确认眼前之人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墨青言,才冲了过来,可她不相信墨青言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他像个病美男,虽然病者,还是那么的俊美,让人心头痒痒的。 可,以他的武学修为,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都不可能将他折腾成这副模样。 ”王庄主,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墨青言客气道。 王青果左手一甩,毫不在意,”别整这些虚的,说,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她不怀好意的盯上沈依,头一眼她看到的是墨青言,第二眼看到的是沈依,原以为,会跟在他身边的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白瑶,没想到不是。 灵度宫内倒是不有少女人,眼前这一个,王青果不熟悉,看她的穿着也是极为普通的。 ”这个女人是谁?你身边不是从来不用女侍的吗?哪怕是灵度宫的女人也不用。“他避讳得很,当初就是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来推拒她的,要不是白瑶那个不要脸的,硬抢占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她是绝对不会输给白瑶的。”看起来也挺普通。“王青果探手,托起沈依的下鄂,盯着她的模样看,”不像是你能看上的女人。“ 沈依淡淡的拔下王青果的手。 她不习惯被人这样对待,回头看了墨青言一眼,他也在看她,眼神深遂,藏着许多东西,是语言难言的复杂,仅是那一瞬间,他所有的眼神都消失了。 只是对王青果淡淡一笑。 ”王庄主说笑了,她是我特意请回家的大夫,不久之前,墨某遭人暗算,身受剧毒,日日发作,若是没个大夫跟在身边随时施救,只怕,也拖不到亲到盛河庄来。“墨青言道。 只是个大夫啊,王青果立刻就不在意了。 是个大夫对她没有多大影响。 ”你早就该来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让人送个信来盛河庄,我一定早早就顾着你,“王青果可心疼了,”墨青言,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你下毒,我替你报仇去。“王青果也是个直肠子,有话直接说,不拐弯抹角。 她看重墨青言,敢伤墨青言的人,就是伤了她的。 这可是重仇,必定是要报的。 ”药王谷的谷主。“墨青言敛了敛眉,这仇不需要别人代劳,他自己自是会报的,”王庄主别客气,灵度宫的人已经盯着他,只要他一出现,必定会被带到本主跟前,他做出的事,自是要自食恶果。“ 他不是心善之人,下手之时,绝对不会手软。 ”药王谷的谷主不是已经死了吗?”王青果冲口而出,随即一想,老谷主是死了,不是还有新谷主嘛,新谷主她也曾见过一面,“是西北木家庄的二公子吧,他倒是福气好得很,老谷主死了之后,让他捡了个大便宜,成了新任谷主,在江湖上名声飞扬。” “不错。” “他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你放心,往后盛河庄与你是站在一道的,只要见到木朗西,定与他不共戴天。” 第七十五章 闹个别扭 “这倒是不需要,只要盛河庄能卖几株夕阳红便可解了墨宫主的燃眉之急。”待王青果见到木朗西已经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是片刻都耽搁不得的。 发作的次数越多,对墨青言越是无益。 他痛便罢了,对他的身体也会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 “夕阳红?”王青果盯着沈依直瞧,那模样,那眼力,似要将沈依瞪个穿似的,若非沈依是个见过世面的,不惧不怕不退缩,只怕早就被她给瞪得逃到天边去,“世人很少知道盛河庄有夕阳红。”事实上,世上极少知道夕阳红这味药材。 盛河庄的后山有一片地,那是一块黑良土,土质极其特殊,听说是几代前王家的先祖发现的,便买了山,买了地,建了王家,后来又发展成盛河庄,那片土地一直都在,很是神奇,能种许多其他地方根本就种不活的特殊物种。 夕阳红极特殊,世上也很少有土地可以种得出来,更因此显得极为珍贵。 但夕阳红不是良药,而是有毒性,除了精通医术的医者,是不会想到夕阳红的。 习武者若能妥善运用夕阳红的药性,对自身的功力是极有助益的,只是,会用,能用的人极其少数,盛河庄内,知晓此事的人也不多。 这件事一直都是极隐密的,如今墨青言身边的小医者却是知晓。 “墨青言,你身边的女大夫到底什么来头。”王青果可得细细打听沈依的来处,要将夕阳红给墨青言不是不可以,只要他开口,想要几株,她都是会给的。 但,话可不是从墨青言的口中说出来的,而是从他身边的女人口中所言,意义可就完全不同了,“夕阳红不过是一味普通的药,对你能有什么成效。” “王庄主不必在意,我家大夫的确是直白了些,今日墨者来盛河庄拜访也是为了贵庄的夕阳红而来,你也看到墨某身体不适,正是中了木朗西所施毒物,一旦毒发,疼痛难忍,要制解药,贵庄的夕阳红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还望王庄主割爱。” 这番话王青果可是不爱听的。 他与她之间说得太过客套,好似她就是个可以提供夕阳红的人,而他身边的女人却以“我家大夫”来称,何其亲昵。 王青果是个有血性的女子,否则,当初也不会不顾女子的矜持,哪怕是颜面丢尽也要追着墨青言一直到灵度宫去。 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且不止白瑶一人,她可不同意。 “你中毒了?那行,夕阳红你想要几株,随便拿,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她伸出手指,虽是女子,手指却不够纤细修长,皮肤也不够细腻,谁让她是个武者,还是个脾气火爆的武者,自然不像寻常闺中女子养得那么娇贵。 “请说。”墨青言道。 “待你身上的毒解了之后,立刻把你身边的女大夫换掉。”王青果一手指着沈依,她瞧她不顺眼,这女人在墨青言的身边,且墨青言似得对她的态度相当不同,白瑶那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灵度宫的灵左使,仗着墨青言的宫主之位是从她爹那儿承来的,便嚣张的以为墨青言迟早是她的。 白瑶错了,墨青言看她的眼神太冷静,太疏离,白瑶与墨青言而言,只怕就是个妹妹的角色。 眼前的大夫,可有诸多不同,墨青言瞧她时,可是多了许多暖意。 墨青言本就是一个冷情的人,他在江湖上交在甚广,与许多年事已高的掌门高人成了忘年之交,他似乎与年纪大的老人家特别的投缘,当初就是投了白宫主的缘,才得以顺利承了灵度宫新任宫主的位置。 他骨子里就是个冷情的人,交情而不交心,她不死心就要暖暖他那颗不太热乎的心。 “只怕不成。”墨青言摇头,换谁都可以,换阿依是不成的。 “可以。”沈依代墨青言决定,“王庄主,只要你同意送上夕阳红制作解药,待墨宫主毒解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时。” 闻言,王青果双眸一亮。 “看不出来,你还挺知时务的。” “阿依,”墨青言摇头,“别胡说,你怎么能离开,”她是哪儿都休想走,“别忘了,还有阿婆和小路,你想弃了他们?” “当然不,阿婆和小路是我至亲的人,我上哪,便带着他们上哪,宫主,你的身体最是要紧,先将命保住了,余下的事,往后再说。“夕阳红唯有盛河庄有,若是错过了,解药制不成,木朗西找不到,他纵使有再深厚的功力,身体怕也是要折损的。 他艺高人胆大,以为没事,她是个大夫,太清楚中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若你不将我当成亲人,走哪也不愿意带上我,这毒,不解也罢。“他叹息一声,神情万分落寞,”你也知道,我孤身一人,不知家人亲人何在,原以为找到一个愿意真心相待的,谁知,你也将我当成外人。“他的语气好不伤感。 沈依额角一抽,若非有盛河庄那么多人在场,她真想跳起来揍他一顿,都什么时候了,保命要紧,还来说些无关紧要的。 ”宫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这青山都没了,只怕,也没有往后了。“他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先顺了王青果的意,得了夕阳红,制了解药解了他身上的毒,以后的事,以后再解决。 她承认她不是个多光明正大的人,行事也是以目的为主,治病救人之事,有时急起来也是顾不了许多的。 ”我不要。“墨青言耍起性子来。 ”你们——,”王青果面色一沉,感情这两位是耍着她好玩了,“墨青言,是命重要还是女人重要,你自己选一个,等你们选好了,再进盛河庄也不迟。” 王青果领着一众人进了盛河庄,那厚重的大门当着他们的面,重重的落下。 这哪是关门哪,分明就是在折磨他们的心哪。 人家一番好意,劳师动众的欢迎他们,他们倒好——,也怪他们不识趣。 第七十六章 不给就偷 沈依也算是见识过江湖儿女的真性情,王青果当真如江湖传言一般的性情,她无言看向墨青言,“王姑娘很个性,要不还是服一下软吧,毕竟命没了,女人也没了。” “阿依,你小瞧我了,”墨青言还是不依,“既然已经来了盛河庄,你要的药,自然会有的。” 他不服软,王青果的脾气又直,也不会服软,如此倔着,哪来的药,他倒是说得轻巧。 “怎么?明得不行,你还想暗着来?”她随口一提。 谁知墨青言似笑非笑的睨着她,那模样仿佛是让她给说中了。 沈依心头一跳,灵度宫在江湖上的确是中立之姿,是正时正,邪时邪,他当真想要从盛河庄偷出夕阳红来,也的确是下得去手。 ”让谁去偷?“ ”我自有安排。“ 沈依点头,只要能拿到夕阳红入药,她也不在乎这药是怎么来的,回过头王青果那边反应过来,也是找墨青言的麻烦,与其他人无关。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处居所,暂时住上几日,一旦药品得手,他们便可立即离开。 孟来随行,有事自是冲锋向前,宫主一手交代,他是万死不辞,不过,盛河庄守卫森严,只有孟来一人虽来去自如,若是要偷夕阳红,只怕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别惊动任何人,”沈依一路来倒也制了些速成的药品,其中就有迷药,方便好用,她拿了两瓶给孟来带着,“若是遇上盛河庄的人,你将迷药洒向对方,立即生效,不过效用时间不长,你必须抓紧时间。” 孟来接过白色瓷瓶,看了墨青言一眼,墨青言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收入袋中。 “多谢沈姑娘。” “不客气,我正等着夕阳红制解药,有劳孟堂主跑一趟。” 夕阳红每两年收成一次,盛河庄仅一小块地,种了二十余株夕阳红,都是精心呵护种植的,白天黑夜都有人守护着,两年仅收二十余株,若是遇上虫害,也有可能两年一株都无法收成。 夕阳红极易长虫,要抓准时机,在幼苗三个月时便开始一株一株的除虫,否则,待时日一过,基本上药效也就废了。 孟来弃了后山之行,沈姑娘说了,还在田里的夕阳红是没有达到最终效用的,就算采摘回来,药效也是大打折扣,制了解药,未必能达到效果。 盛河庄内必留了夕阳红,他需要闯盛河庄的药库搜索。 沈依画了夕阳红的大概模样让孟来带着,以便寻找夕阳红。 夜,寒风冷吹。 一丝丝寒凉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孟来足间一点,从此处落到彼处,动作轻巧,未惊动盛河庄内行走的守卫,他到了盛河庄的最高点,找到药库所在,便小心警慎的前行。 纵使入了夜,盛河庄依旧是灯火通明,只要有一人看到他的起落,便会引起骚动,行动便会立即失败。 他轻巧的落在药库的屋顶上。 门口有两名身着盛河庄庄服的守卫左右看护着,孟来走了一圈,发现药库并无后门,只有一处前门与两处窗。 窗极小,除非他有缩骨功方能进入,很不幸,他并没有缩骨神功。 他只能从正门入。 思索间,想起沈姑娘给的药,他定神想了想,觉得可以一试,纵身一跃,一名黑衣人赫然突现在眼前,两名护卫立刻警觉心起,正要大呼,便有一层不知明的粉末扑面而来,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是怎么回事,便倒地失去了知觉。 “这么快,”孟来喃喃自语,宫主对沈姑娘那是信任有加,他们自然也是跟着宫主一同信任的,不过,心里还有小小存疑,一个乡间小姑娘再厉害也有度,倒是没想到,她给的药,当真如此有效果,几乎是立即生效。 如今江湖上能做出这么好用的迷药之人,也是屈指可数的。 看来,沈姑娘可不仅仅是一个乡间小姑娘那么简单,也难怪宫主会看上她,怕是早就看出了沈姑娘的不同寻常。 孟来没有浪费时间,推门进了药库,拿出沈依给的画,照着画去找夕阳红,这并不难,那味药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用漆红木盒装着,并未盖上,而是开着盖任由人看。 他探手,正要拿取几株,药库内突然传来了声响,孟来五感大动,伸手而出,夺了三株,正要离开,已经有人拦住了去处。 “小贼,来了盛河庄,倒是想痛快得走,没那么容易。”拦着他的正是王青果,孟来一身黑衣蒙面,王青果对孟来也不算太熟悉,一时之间并没有意会到他是墨青言身边的人。 正门是关上的,王青果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刚才他并没有在药库里看到任何人,所以,这药库是人有秘道的。 怪不得没有后门。 “王庄主还是让一让,”光凭她一人,未必拦得住他。 “把药放下,你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否则,双手留下,小命也得留下。”王青果目中含着冷,哼了一声,“最近倒是有不少人惦记着我盛河王家的药材,以往可没那么多人找上门来,今日若是不杀鸡给猴看,往后岂不是一拔又一拔的人上门来偷药。“ 她还以为,墨青言会找上门来。 可他走了,她派人盯着,他和他的人住在附近,以为这样她就会改变主意了吗?想得未免天真了些,她是对墨青言有意,可他一直表现得对她毫不用心,她乐意用热脸去贴,也得他承着。 他倒好,非得将她往外推,半点情面也不给。 ”那就得罪了。“孟来手中还有一瓶沈依给的迷药,他知此时不宜久留,王青果已经发现了他,只怕外头早就聚了不少守卫,凭他一己之力,也未必能以寡敌众。 万一败下阵来,他的后果无关紧要,可败坏了灵度宫与宫主的名声,那是绝对不能忍的。 手起,药扬。 王青果已经有所防备,但还是吸入少许,“卑鄙,在盛河庄下药,是瞎了你的狗眼。” 孟来不语,只是盯着她。 王青果催动内劲,举手成掌,拍向孟来。 “糟。”立时,王青果面色大变。 第七十七章 我喜欢看你 “砰”的一声,王青果结结实实的倒在地上,两眼昏沉,还能看见黑衣人的影子从她的面前大摇大摆的离开。 她仅凭最后一点力气,握紧了拳。 该死的—— 此仇不报,她就不是王青果。 药顺利到底,两瓶迷药也用尽了,孟来还是花了些功夫才摆脱盛河庄追踪他的人,还绕了好几个圈才返回他们的临时住处,就怕盛河庄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沈姑娘给的迷药非常好用,药性很强,就连盛河庄主,当时就给放倒了。”孟来将药,交到沈依的手上,不忘言谢,“若不是沈姑娘给的迷药,只怕我还要多费上一番功夫,也未必有所成,盛河庄主可是有所防备的。” ”阿依的医术我从未怀疑过,孟堂主此番辛苦,先回歇着吧。“墨青言道。 孟来告退。 沈依小心亦亦的将几株夕阳红给放置妥当,东西已经到手,此地不宜久留,明日一早,他们就要起程离开。 王青果不傻,只要给她时间,她一定会联想到墨青言所为,他们来求药,结果就那么巧,当晚药便被人偷了。 只要有些想法的人,势必会想到除了墨青言不可能有别的人。 “阿依,过来——。”墨青言轻唤,声音有些压抑,沈依抬头,合上盖子,小心放置一旁,立刻赶了过来,单手执起他的脉,“毒又发了。” “是,” “你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不是好事,看来我得快些把解药做出来,暂时先用可替代的草药先做解药,让你缓解一阵,有了夕阳红,药效还是有所保证的。”制作解药的过程没有那么复杂,主要是寻找药材的过程复杂而又繁琐,制作解药她只需两日便可完成,“给我三天时间,让你服下解药。” 墨青言闭了一下眼,这痛于他倒不算是折磨,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里有些担忧,那就好,他担心的是她眼里的一片平静。 只要她对他还有所担忧,便是记挂在心啊。 他可是心心念念想让她将他挂在心间,便是此生唯一,仅有能挂在她心间的男人。 他看上的女人,万不会再容其他人上手。 “有阿依在,自然一切好说,你缺什么,少什么,告诉孟来,他会想方设法替你弄来。”而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装装可怜,她就会尽心尽力的替他医治,减少他毒发的痛苦。 ”好。“一路上大部份的药材已经准备齐全,现在只剩下两味替代的药材,明日离开盛河庄的范围,便找药店买齐,她就可以动手开始制作解药,木朗西的遁术惊人,他把自己藏得太好,完全让人找不出一丝踪迹,也别想指主从他的手上拿到解药。”我给你施针,让你先睡一觉。“ 他点头。 ”好,都听阿依的。“他乖巧的模样像极了听话的小路,让沈依舍不得对他不好,人心哪,总是不如己意,有时,分明想要心狠些,偏偏还是会心软。 沈依替墨青言施了几针,他的痛苦果然得到了缓解,闭上眼,神情也放松,终是慢慢睡下了。 她却是一夜无眠,写药单,开始制作解药的前期过程,今晚,她是没有丝毫睡意。 翌日一早,天才微亮,墨青言便醒了,他胸前有她替他盖上的被子,极暖,不过她不在他的身边,倒显得他的身边有些空落落的。 他听到声响,一眼望过去,只见沈依在桌前忙碌着,她的面前摆了好些瓶瓶罐罐,那些东西他是熟悉的,是这一路上,她让人采购回来,制作解药之时需要派上用场的。 她在替他做解药,一夜未眠。 他起身,不顾她的意愿,直接将人抱起。 沈依未及防,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她好大一跳。 ”啊,“回头发现是他,她松了口气,却也气上他,”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抱我干嘛,你知不知道吓到我了。“她正专注着制作解药,哪里还会分心分神理会其他。 墨青言一脸无辜,”阿依,你一夜未睡,身子骨怎承受得了,若是我的毒治好了,你的身体却跨了,那不是我所乐见的,我要你比我好,若是要你牺牲健康来为我解毒,这毒,不解也罢。“他丝毫不在意的模样让人气恼,可他是为了她想,她又气不上他。 最后所有的怨怒只能化作一记瞪他的眼神。 ”你放我下来。“她道。 ”好,“他倒是听话,可却不是原地将她放下来,他将她抱到床沿,才将她放在床上,他蹲下身,替她除去鞋袜,”时间还早,你歇一会,养足了精神才好继续替我解毒,你不好好休息,精神必定是不济的,如此情形之下,在制作解药的过程错了一步,岂不是白白的错过了最好的药效。“ ”你不信我。“她的医术是无庸置疑的,虽然一晚未睡,可她精神好得很,制药过程也是精神非常的集中,根本就一点也不觉得累,若不是他突然来扰她,她还可以继续聚精会神做下去。 “傻丫头,”他扶她躺下,“我怎会不信你,你救了我的命,不信你还能信谁,”她说这话实在是讨打,可他实在是舍不得动她分毫,”你若是不好好休息,哪怕今日做出解药,我也是不会服下的。“ 闻言,沈依两眼瞪得圆圆的,她见过不少不讲道理的,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一号的,脸皮这么厚,她可是为了他,他还敢倒打一耙。 ”墨青言,你别得寸进尺。“ ”怎么会,我向来不得寸进尺。“他可是得寸进丈,”阿依,再过一会我们就要起程离开,你身体扛不住的,乖,睡一会,若要起程,我再将你唤醒。“他安抚她。 替她盖上暖暖的被,他坐在床沿,看着她的小脸,她那满是火气的眼正瞪着他,模样是美丽极了,让人舍不得移开双眼,他便这样定定的注视着她。 沈依被瞪得有些热意,回瞪着他。 ”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喜欢看你。“ ”你盯我,让我怎么睡。“这人实在是讨厌。 ”无妨,阿依只需要闭上眼,自然看不到我,乖,来,闭上眼,睡吧。“他像哄娃儿一样的哄着她。 第七十八章 被堵个正着 沈依以为自己睡不着,事实上她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挺香的,直到他们的人已经用过早膳,准备出发,墨青言还不打算叫醒她。 “宫主,我们该出发了。”时间不早,晚些怕被盛河庄的人追上来。 “起程,我抱她上马车。”她一夜未睡,他实在是不忍心唤醒她,他动作起巧,将娇小的她从床上抱起,沈依睡得是沉,可还没有沉到被人抱起还丝毫没有知觉,她惊醒了。 看到自己腾空,脚不落地完全没有安全感,她瞪着两丸圆圆的眼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们该出发了。“墨青言道,神态自若,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而是继续抱着她往外走,马车就在门外候着,他们的人也已经整装完毕,立刻可以出发。 眼下还没有盛河庄的人找上门来,看来王青果是还没有意会过来。 他们得抓紧时机,否则,以他们此行的人数,未必能避得开盛河庄的人。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她微微挣扎,不敢太大力,他现在是个病人,若是一时抱不住松了手,受痛的也是她。 ”你累了,我抱你上马车,“墨青言坚持不放手。 走在墨青言身后的孟来从头到尾低着头,不敢直视,宫主大人如此黏腻的性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之前可不是这副模样。 宫主当真是藏得深啊,他们跟随宫主多年,从未发现。 ”不用,你是个病人。“她还怕他摔着她,”万一不小心害我落地,可不太好。“她执意要下来,墨青言如她所愿,将她放了下来,但,她的脚上未穿鞋,他又亲自替她套上,再一手拉着她的,走向马车,沈依没有反抗,她知道反抗的作用不大,反倒会浪费时间,原本她就打算一夜不睡,天一亮便离开,以防节外生枝。 夕阳红是盛河庄之物,就算王青果改变主意愿意送出几株夕阳红,突然之间让人给偷了去,之前所有的的愿意都会变成不愿意。 盛河庄也是要颜面的,王青果同样需要。 二人上了马车,马车开始动了,墨青言交代孟来,尽快离开,别再多做停留。 孟来驾着马车,快速飞驰,不过才刚走了两里路,便被人给阻了道。 阻道的是谁一目了然,身上穿的是盛河庄的服鉓,为首的是王青果,她脸上尽是怒意,双目更是泛着火花盯着墨青言。 “墨青言,我倒是从未想到你也会使这等小人行径,明着不行,暗地里来我盛河庄偷药,难道你就不怕传扬出去,灵度宫在江湖上永远都抬不起头吗?”一个行偷的人,如何在江湖同道面前长脸。 灵度宫在江湖上素来名气不小,他这是以小失大。 “王庄主何出此言?”掀开车帘,墨青言直接面对,人已经堵上了,是早料到他们来此,离开盛河庄更两条道,只怕,盛河庄的人早就已经分别将两条道路给堵住,防的就是他们离开,“明日你不愿出借药物,我们也不能勉强,今日这番话,可当真是折煞墨某。” 王青果冷哼一声,”墨青言,别再闪躲狡辩了,昨日入我盛河庄的黑衣人就是你身边的堂主。“孟来此人,她曾在灵度宫见过几回,时常跟随墨青言身边,她自然是认得的,只是昨日他以一袭黑衣蒙面入了盛河庄,她才一时之间没有察觉。 昨日药效一过,她便立刻吩咐人去搜寻,细想一下,会有昨晚入庄偷药的也只有一直不同意她提议的墨青言。 眼下别人并没有那么着急的想要夕阳红。 只有墨青言,等着救命。 ”我已经提过,只要你愿意,大可光明正大的入我盛河庄,我定会将夕阳红双手奉上,可你不屑为之,将我王青果的一番好心好意尽数往外推,怎么?明着拒绝我,暗地里却仍想得了盛河庄的便宜,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今日你们将夕阳红还给我,这事便罢,否则,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要回夕阳红,墨青言失了夕阳红便制不出解药,没有解药解不了身上的毒,他是随时有可能毒发身亡的。 她就不信,墨青言也是个凡人,还能不惜命。 为了自己的小命在,丢弃个女人有什么难的。 ”若是王姑娘想要提的条件便是昨日所提,墨某的答应依旧是与昨日一样,你未我亦未变。“他不轻易承诺,一旦承诺,自是要遵从的,他视沈依为自己未来的妻子,他得护着,岂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丢弃的。 阿依的心还没有完全交给他,若此时他为了自己的性命,不顾她的感受。 只怕,她是要将他从心里推得更远。 那便得不偿失了。 王青果脸色大变,她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不但不下来,依旧高高在上,还顺道的排挤她一道,让她再一次在盛河庄上上下下丢尽了脸面,这口气,她不忍。 ”墨青言,别以为我心悦于你,便可以不追究,今日你不给我面子,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面子,夕阳红是属于盛河庄的,没有盛河庄的同意,谁也别想带走。“王青果举手示意,随行约有百来号人,皆是盛河庄的高手。 墨青言一行仅有七人,这七人之中墨青言中了毒,沈依不会武,能打的只剩下五个。 以五个对百来个,胜算实在是太小了。 ”你不怕毒吧。“沈依也知此行有风险,若是王青果不让他们走,只会耽搁救治墨青言的时间,他们得快速离开,并且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她有充分的时间好好制作解药,”昨日孟堂主带去的毒药,对王庄主也是受用的吧。“ 一想起昨日被洒的迷药,王青果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说,堂堂灵度宫的堂主,行事尽然如此小人,黑衣蒙面也就罢了,还带上了迷药,将本庄主给迷昏了,若是让江湖人知道,只怕,灵度宫是当真要名誉扫地。“王青果气恼的道,昨日被放倒,是损了她庄主之威,这口气,她实在难忍,她微微一眯眼,盯着沈依,”那迷药,是你给的。“ 第七十九章 出卖孟来 “是我给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谁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用了,且将王青果给迷昏了。 昨日迷的可不止是王青果的神智,是连她的面子也一起迷了。 “好,你认下就好,”王青果缓缓解下缠在腰间的软鞭,平日她用剑,软鞭只缠在腰间,素来极少拿出来用,今日会亮出长鞭,是代表她对沈依当真是恨之入骨了,“亮出兵器来。” “我又不会武,哪来的兵器。“沈依眨了眨眼,王青果的性子她其实挺欣赏的,敢爱敢恨,又有自己的原则底线,不像她,如果当初能再有远见点,也不至于把薛沈依给弄死了,”王庄主,我只是个大夫,开开方抓抓药可以,拿兵器不行,若是王庄主当真要我的性命,也用不上兵器。“ ”哼,“王青果冷哼一声,”你都有本事迷昏本庄主和盛河庄的人,会不会武已经不重要,你可以用你的药,你的银针,随便你,出手吧。“ 今日就算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她王青果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盛河庄的颜面,她的颜面才是最重要的,若今日不讨个说法,往后盛河庄还拿什么在江湖上混,谁还看得起盛河庄。 沈依找了找,身上的药都是给墨青言准备的,她若是用了,又得再买一份,反倒是浪费时间,倒是银针是可以重复利用的。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亮出王青果要她亮的武器。 “还请王庄主手下留情。” “休想。” “阿依,你不会武功,要去送死也得问问我,别忘了,你是我的人。”墨青言抚额,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着实是难办了些,阿依会医术,会点穴之法,近距离还是有些胜算的,但王青果用长鞭,沈依近不了她的身,便没有办法讨到便宜。 以王青果的武功,阿依在她手上只怕走不过三招。 王青果此时正在盛怒之下,下手必定不会有丝毫留情,她不能伤。 “王庄主,指使人去盛河庄找药的是墨某,今日王庄主要一泻心头怒火,大可冲着墨某来,沈姑娘只是墨某的大夫,给出迷药亦是墨某所为,王庄主是找错人算帐,这样吧,墨某让王庄主出手,让三招,如何?” “你让我三招?”王青果听他一说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倒是更恼怒了,“墨青言,在你的眼里,我王青果是如此没用的人,你让我三招,我还伤不了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觉得我不会下重手,今时不同往日,你所做所为实在过份。”长鞭甩了出去,话犹在空中飘扬,“这话是你说的,让我三招,我倒要看看,你接不接得了三招。” 刷,长鞭落下,狠狠的甩在人的身上。 闷哼一声,孟来接下了第一鞭。 “王庄主,昨日是在下闯庄偷药,并且下药迷昏了庄主与庄中人,是在下的错,这罚该由在下来承,与宫主和沈姑娘无关。” 孟来这一鞭可是接得结结实实的,王青果当真是下了狠手,这一鞭,她起码用了八分力,若不是孟来武力尚且深厚,只怕此时已经伤及肺腑,早就倒地不起。 王青果收回长鞭,鞭上带着血色。 她的鞭名唤长蛇鞭,鞭出必见血,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凶器,所以,寻常时候她是不会亮出长蛇鞭。 ”你们倒是主仆情深啊,孟堂主,本庄主也知道你是受命所为,一切都是墨青言指使,不——,是墨青言身边的女人指使闯庄偷药,受这一鞭,便算弥补了过错,“孟来对她下药,死上十次八次也不为过,不过,眼下不是找他算帐的时候。”本庄主也不屑再对你使鞭,若你当真觉得自己犯了大错,便自罚吧。” 孟来不言,看向墨青言。 墨青言举手示意他退下。 墨青言并未料到孟来会上前挡下这一鞭,他的神情倒也镇定。 “墨青言,你害我颜面扫地,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你得负起责罚,迎我入门,否则,盛河庄与灵度宫结下不解的仇怨,以后江湖不可能再平静。” 王青果大呼,只要墨青言首肯,他就是自家人,盛河王家自是不会再追究他派人偷药的事,自家人想用药还用得着偷吗?她自是给他的。 “想一想,得了如花美眷,得了珍惜药材,救了性命,简直就是一举三得的好事,你若不承着,你身边的女人,便是我盛河庄最大的敌人,他日,我盛河庄众,在江湖上不论何处见到了她,必下死手,你自己斟酌着。“ 王青果时常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墨青言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他摇头。 “王姑娘的一番心意,墨某心领了,但王姑娘的要求,请恕墨某无法答应,墨某已经是有妻子的人。”他一把拉住沈依的手,幸得沈依并没有用力挣脱,在人前她向来是给他面子的。 “你——。”王青果又被他气了一回,“墨青言,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我这么好的姑娘摆在这里,对你死死追着你不要,你当真是想舍了明珠,去找一块破石头吗?” 被人比成破石头的沈依是不太高兴的。 没有人愿意被人比做一块破石头。 但她很清楚,眼下不该用任何言语再激怒王青果,她一旦气急,对他们来说是真的没有半点好处,毕竟是他们理亏在先,被人骂几句,打几下也是应该的。 夕阳红这味药,可不单单是被人骂,被人打就能得到的,它很稀有。 只怕,连下毒的木朗西手上也没有几株夕阳红吧,他下此毒,手上也未必有解药,毕竟,制作解药的药材找寻稍嫌麻烦了些。 “王姑娘说得没错,墨某便是一块破石头,若是当真找了一块破石头,那也是因为相得益彰,王姑娘是清亮明珠,墨某自认是配不上王姑娘的,王姑娘的好,值得更好的男儿郎,今时今日,灵度宫向盛河庄借走三株夕阳红药品,他日自当重重回报。” “我不要日后。”日后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那都是没谱的事,“我要你做下承诺。” “即是孟堂主入盛河庄偷药,还迷昏了王姑娘,王姑娘打了一鞭也不太解气,这样吧,就让孟堂主留在盛河庄一段时日,好让王姑娘消消气。” 第八十章 薄情寡意的男人 王青果怔然,她做梦也没想到墨青言会说出这番话来,她甚至忘记反应,孟来已经被推到她的跟前,墨青言带着其他人走了。 等她回过神来,继续追赶已经来不及。 更何况,她面前摆着一个。 “昨天是你入我盛河庄,偷我盛河庄的圣药,如今墨青言将你当成挡箭牌往前一推,要你来受死,你心里当真没有一丝恨意?”王青果真是小瞧墨青言了,原来他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 她原以为他会愿意牺牲一个女大夫,现在看来,那名女大夫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比孟来要高得多。 孟来抬头,面不改色。 “宫主的吩咐,属下的只有听从,不敢有恨。” 官方,制式的回答还真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正是没有大毛病的回答让王青果气头又上来了,他如此任命是吧,也好,“来人哪,将他带回庄里去,关押在水牢之中,待本庄主择日看罚。” “是。” 墨青言一行一连行了五里,确定后面没有追兵,他们才放缓了脚步,沈依半道上回头了无数次,微启的口也有许多想要说的话,可到最后仍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他将孟堂主推了出来,天知道王青果会如何折磨孟来,说不定会磨掉他的半条命。 可若是换成墨青言随王青果入庄,她一定会小心对待,待为上宾绝对不会让他受苦,更会想方设法替他解毒——而唯一的解药途径是沈依制解药,所以到最后极可能是墨青言与沈依一同进入盛河庄,那也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他这么做,显得有些小心行径。 “阿依,你偷偷看了我许多眼,有话直说吧。”他乐意让她时时的瞧着他,可如此偷偷摸摸的,还是不太光明正大。 他想要让她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瞧,眼里心里满是他,而不是眼里是他,心里却想着其他。 “好,有话我就直说,你把孟堂主推出去送死的做法实在是不地道,你不知道你的所做所为会对孟堂主造成伤害吗?” 为人下属实在是可怜,上头的人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献出自己的自尊和性命也不能吭上半个字。 “阿依,”墨青言伸手,定在半空,直到沈依将自己的小手交托到他的手上,他才握得紧紧的,将两人的手放在腿上,“你对我意见颇大,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已经完全失望?如此墨青言是个无能,懦弱,连属下都护不了的男人,还得靠着属下的牺牲来保全自我,实在是可悲。” 沈依不言不语,不得不说,她的确这么想过。 “否则呢?你不正是这样的人?”他还装什么? “阿依错看我了,孟堂主不是普通人,区区盛河庄顶多关他一日,明日,最迟后天便会追上我们,你放心吧。”他时常把孟来推出去送死,可孟来命硬,从来不曾死过,他有能耐,能成为堂主可不全然是靠运气,自身若是没有一点能耐,在灵度宫的争权夺位之中,早就不知道被排挤到何处。 灵度宫的堂主并不易当。 灵度宫的宫主更不易为。 沈依讶然瞪目,”你这是在骗王青果。“ 墨青言默然,他是承认了。 沈依却更恼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骗一个女人,还是对你一心一意,钟情万分的女人。“她恨恨的抽回自己的手,”墨青言,我算是看错你了,你就是一个薄情寡性之人。“ 什么?墨青言怔然,他没想到阿依的情绪反应会这么大,”阿依,“他讨好的上前,”你又把我想成坏人了,我怎会是薄情寡性之人,王庄主那边的确有些损失,这些损失灵度宫是记上的,他日必定加倍奉还,我墨青言欠下的恩情,自当是要还的,但情债不同,我总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直接娶了她吧。“ 那可是他一辈子的幸福。 他可是想着娶一个自己真心想要的女人。 以前没有,不曾想过要娶王青果,如今有了,更不会娶王青果。 他与王青果之间,是有缘无份,若再发展下去,也只是孽缘,还不如早早的让王青果对他这个人失望,从而将目光移向身边其他更适合她的男人。 她自身条件不差,身边绕着她的优秀男儿亦是不少,只要她稍稍的将目光旁移,定会发现更好的男人就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是恶事。 ”话都是你在说,王青果伤了心是实实在在的,她想要你,你却派人便了她的东西,还随便推了个人去挡箭,她还没来得及泄愤,结果倒好,没两天,本来用来泄忿的人却不知所踪了,你猜,她会不会炸毛了。“若是她,定是会的。 她会将墨青言和孟来视为今生最大的敌人。 往后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墨青言长长的叹了一声,无奈垂首,”为了这点事我在阿依心里的地位是越来越浅薄了,那可不行,停车——。“他唤。 ”好好的你停车做什么?“ 马车停下了,赶车之人是孟来手下之人。 “宫主。” “转马头,回盛河庄。”墨青言道。 “等等,等等,”沈依阻止,“墨青言,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回盛河庄,你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了,回是要回的,等你身上的毒解了,端端正正的回盛河庄给王庄主赔礼道歉,到时,王庄主向你要求什么,只要不过份,你都得答应。” 墨青言老实点头。 “这是自然,”不过份的要求,他怎样都会答应,“不过,我想王姑娘所提要求,必定是过份的,让我实在是难以同意的,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是过份的要求?” “让我娶她。” 沈依顿了顿,抬眼看他,眼儿圆圆的,眼里清亮,印着他的身影,“你可以答应啊。” “那可不行,”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可是有妇之夫,怎能再娶,阿依,这事儿,你可得牢记,当初是你提的,自是要乖乖的遵守着。”他可不许她忘,“好吧,只要王姑娘不让我娶她,哪怕是杀人放火我也照办。” 第八十一章 累跨人了 再多争论也无用,眼下最重要的是解了墨青言身上的毒,尽早抵达灵度宫的分部,找个了安静的地方,沈依开始没日没夜的制药,两日功夫,解药出来,直接送到墨青言的面前。 墨青言服下解药,药性发作需要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他得留在房间里用内力催化解药的药性,以达到最快的速度解了毒。 沈依早就累趴下了,她将解药交给叶一鸣,便直接回到她房里倒头就睡。 两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她的眼里充满了红血丝,眼下也尽是黑影,她需要好好睡上两天两夜才能恢复过来。 在此期间,她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她。 她交代叶一鸣,除非她自己出门,否则,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 叶一鸣可不敢应下,沈姑娘是宫主重要的人,是进是出也该是宫主说了算,“沈姑娘,你为宫主连着两日制作解药,劳苦功高,这份功劳,灵度宫上上下下都会记在心里,沈姑娘的吩咐叶某自该遵守,只是——,”叶一鸣也很不解啊,这两日沈姑娘为了制作解药,几乎没有睡,连吃得都很好,她若是再睡上两日,肚子空空,那对她的身体可没有好处。 “沈姑娘一连两日不进食,万一伤了身体,宫主责罚起来,可没有人能担得起。”叶一鸣可不敢如此慢待贵客,“不如这样,沈姑娘睡着,叶某吩咐人一日三餐将饭食放在门口,随时热着,只要沈姑娘饿了,便可立即食用,如何?” “好,”沈依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与他争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吃不吃是她的事,“有劳了。” “不敢。”叶一鸣目送她入内。 直到沈依关上了门,叶一鸣才拿着解药送到宫主的屋里,路上遇上孟来,他被关在盛河庄的水牢里一夜之后,第二日午前便已经离开。 关了一夜的水牢,可是受尽了责罚,也算是补偿了在盛河庄偷药犯下的错。 “叶堂主,如何了?” “沈姑娘已经做好解药,我这就给宫主送去,孟堂主还是尽快回屋里歇着去,你受了一鞭,鞭伤还未愈,又在水里泡了一夜,伤口都感染了,若不是沈姑娘开的药,你这会怕是起了不身,可别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叶一鸣是没想到他与他们才分道没几日,孟来就伤成那副模样。 不过是为了宫主而伤也是应该的。 宫主的安危才是他们最大的责任。 护宫主,便是灵度宫首要宫规。 “我知道,你快些把解药给宫主送去,宫主还在受苦呢。”孟来道。 叶一鸣点了点头,转身,将解药送到墨青言的屋里,墨青言第一时间服下解药,打坐动内力,催化药性。 “叶一鸣。” 墨青言闭目,神态自若,若不是知内情的,不会有人知道他此时正在催化内力解毒。 “属下在。” “阿依呢?” “沈姑娘回屋歇息了。” 这两日,他身上的毒性越发作越厉害,越是频繁,沈依是闭着门制作解药的,不让任何人前去打扰,连他想要与她一道也被拒绝了。 她说了,若是不快点把解药给她,会损他的武功修为。 她太清楚要修习武术,特别是越高的修为付出的越多,一旦折损,那必是后患无穷。 他被她弃在房里,让他好好的等着她的解药,他唯有答应她的要求。 这两日她吃得少,睡得少,他几乎要踢破那扇门直接将人给带出来,命令她不要再做解药,他死不了,这点毒,他是有法子排出。 他的冲动被叶一鸣拦住了。 “那就好,你让厨房多备些好吃的,补身的,给阿依送过去。”他只需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过,他自会亲自过去守候。 “宫主,沈姑娘吩咐过,这两日她只想好好睡一觉,若无天大的事,谁也不要去吵醒她,属下已经答应沈姑娘只将一日三餐放在门外,不进去叨扰。”宫主这要求,也着实是让他为难。 要厨房准备补药是很简单,要送过去也是很简单,可送进门去不易,沈姑娘会恼怒,可若是不送进去,宫主会责备,他们处在中间位置,着实是太为难了些。 墨青言沉默半晌,才道,“本主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叶一鸣不再多言,立刻退下。 两个时辰之后—— 墨青言已经彻底的将毒逼了出来,身上再也没有毒药残余,他除了耗费些真气,身体已经没有其他影响。 他亲自去厨房,让人准备了阿依喜欢吃的,随后,由他亲自送到阿依的屋里。 她的门,是从内拴上的,不过,这难不倒他,他稍一用力,那门栓便被震碎,他轻推门而入,带上吃食。 屋内有淡淡的药香,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这几日她一直与药为伍,他要用的解药又复杂了些,她是费了些心力的。 他将盛满食物的托盘放在屋内圆桌上,上前走到床沿,看着她脸上的疲累,心头一紧,她为了他不分昼夜,没有半声怨言,还说心里没有他。 她一直说自己不是个大夫,也没有医者父母心,救他完全是巧合,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之下才勉强救了他的。 他不信。 她从来都是心善的。 他们一起生活半年,她早就将他视为家人,是生命中重要的人,偏她就爱死鸭子嘴硬。 “傻阿依,累苦了你。”他轻抚她疲累的小脸,他也有些累了,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食物,想着还是不扰她沉睡,他随即也上了床,在她的身边躺下,感受着她的气息,“我也累了,陪你一起歇着。” 毒发的确是折腾着他,他也需要歇一歇,与她一道,他会睡得更香。 这一睡,两人是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没有醒来,任由桌上摆放的食物冷了,门外叶一鸣让人送来好几趟食物,只要食物一冷,下一拨立刻又送过来,来来回回可是送了十几拨,但没有一次屋里的人开门出来拿食物的。 食物还得继续送,万一里头的人饿了呢。 “将食物撤下去,换上热的。”叶一鸣道。 “是,叶堂主。” 第八十二章 恶霸行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三章 白瑶撞破 白瑶不理会孟来的叫唤声,他受不受罚与她已经不得要,她要找的是墨青言,只要找到人,有没有人受罚无关紧要。 上了二楼,找到了天字号房。 她没有敲门,敲门素来不是她的风格,她直接推门而入。 入眼的是墨青言和沈依二人,墨青言正在教沈依心法,他说了,出门在外光靠医术不行,既然已经走上江湖这条道,她得多学点拳脚功夫,不必要成为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至少要有能力保护自己不被人伤害。 在屋内,墨青言向来不避讳与沈依之间的亲昵,他可以死皮赖脸的赖上去,她时常推拒,偶尔也有不推拒的时候。 只要他坚持,她向来推不了多久。 她的脸皮没有他厚。 “你们——,”白瑶见两个靠得如此近的男女,一张清丽绝艳的脸瞬时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沈依,你这个贱女人,出门在外也不浪费时间,巴在宫主的身上,快分开。”白瑶几乎尖叫。 沈依瞧见来人,并不觉得意外。 白瑶说得这番话,她是很不认同的,第一,她不是贱女人,第二,她也没有巴在墨青言的身上,白瑶这是本末倒置了,但她不想解释,以白瑶的性子,就算解释了也没用,顶多就是浪费口舌。 她正要默默的退离,却被墨青言一把给扯了回来。 “想上哪去?” “白左使来了。”她平静的道。 “我看到了,”他眼不瞎,耳不聋,这么大人怎会看不到,“她来了,你就避开我。” 不避能行吗?白瑶光是眼神就能把她撕成千万片。 “你们聊,我先出去一下。”她不想成为他们之间的炮灰,她还想图个清静。 ”不许走,“白瑶没打算轻易放掉沈依,”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以为攀上宫主就可以一朝飞上枝头了吗?你可得看清自己,自己才有几斤几两,识趣的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在宫主的面前出现,否则,我定不饶你。“ 她不能再容她了,无论如何也要将沈依赶走。 哪怕宫主因此怨上她也无妨,他们之间关系僵了,日后还有机会好好弥补,可若他被那个女人给夺走了,她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白瑶的话说得太难听了,沈依原是不打算回她的,她爱说便说吧,顶多就是过过嘴瘾,伤不到她分毫,可也不能越说越过份。 她是软柿子也不能总是捏她,更何况,她不是。 她慢悠悠的靠回墨青言的身边,神情无比温柔,她在白瑶的眼里俨然成了个狐媚女子,那也好,若是她不当个狐媚女子倒是真的不给白瑶面子,要让她失望了。 ”宫主,你听白左使怎么说人家的,你可得为人家做主嘛。”她娇滴滴的撒着娇。 那声调,觉得相当传神。 沈依自己听得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墨青言却是淡定无比,陪着她演戏给白瑶看,“阿依,你放心,白左使有意冒犯你,我会说她的。” 转个脸,面对白瑶时,他板起了脸,拿出的是宫主之威。 “白左使,阿依是本主的人,未来更是本主的夫人,你这番言语不止是污蔑她,更是污蔑本主,灵度宫规你可还记得?” 白瑶天刑堂,自然知道灵度宫的宫规是什么。 灵度宫的宫规她父亲改了不少,其中第一条便是唯宫主之命是从,绝对能有违命,污蔑,损害宫主之行为发生,否则,自己到天刑堂去领法,若想逃脱刑罚,必成灵度宫通辑之人,江湖之上再也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我说的是她,墨哥哥,你为了一个外人,现在来指责我吗?”白瑶不敢相信,她一直视为哥哥,未来夫婿的男人,如今却是如此的偏心,完全不把她放在心上也就罢了,现在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吗?“不过是个乡野丫头,有什么狐媚手段,墨哥哥,你可得想清楚,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配你,她不配。” 纤纤玉手,直指沈依。 “今日,我就要除掉她,让墨哥哥好好的恢复神智,别再被她左右。” 啥? 她这是变成狐狸精了吗? 沈依是不得不佩服白瑶的想像力,她没那么厉害,若她与墨青言之间有一个是狐狸精,那个人一定是墨青言不是她,她是个老实本份的。 “白左使这是要赶尽杀绝吗?”她虚心请教。 “不错,”白瑶也不掩视,“我不能让你再活着继续祸害墨哥哥,祸害灵度宫,有你在,墨哥哥连打理灵度宫的心思都没有,宫内上上下下对墨哥哥可是颇有怨言了,墨哥哥,宫主之位是你好不容易从我爹那儿承来的,你就不能好好珍惜吗?为了一个女人,损了威信,当真值吗?” 这番指责是不合情不合理的,墨青言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白瑶,你是前任宫主的女儿,墨某向来视你为亲妹,你却对本主有诸多的念想,本主一再相拒,你却一直执迷不悟,此番回宫,本主就要与沈依订下亲事,择日完婚,你不能伤她分毫,伤了她便是伤了本主,本主对你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狠话放下了,白瑶的脸色更形苍白。 “你想做什么?娶了她,不,我不同意,墨哥哥,你怎么可以娶别的女人,你是我的,你答应过我爹,会娶我的,你怎么能忘恩负义,我爹走了,你便不把自己的承诺当一回事了吗?”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也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主从未答应过你爹要娶你,本主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本主可以守护你一生,但不是以丈夫的身份,而是以兄长的身份,你一再的痴心妄想,让本主很是失望。” “我才失望,”白瑶大吼,“我不缺哥哥,你凭什么以哥哥的身份来照顾我,我不要哥哥,”她气得眼都红了,“好,今天若是你打算真的要娶她,要我不反对,就把灵度宫主的位置交出来,我爹说过,他会将宫主之位传给我的丈夫,既然你不能成为我的丈夫,那就别再做宫主的位置。” 第八十四章 担心出事 白瑶是个很霸气的姑娘,能说出这番话除了证明她任性之外,当真是霸道无比。 先不说她爹已经死了,人死一切都烟消云散,更何况现在当宫主的可是墨青言,前途往事说消就消,有了现任宫主,谁还在意已经死去的前任宫主。 她只是个左使,在灵度宫的确还有些白宫主留下的人脉,可人数还是占少数,墨青言已任宫主几年,灵度宫上上下下八成以上都是他的人,他培植的亲信也不在少数。 光是这些,白瑶是比不上的,站在她那边的占着情怀二字,除此之外,还有着异心的,想着一旦墨青言下了位,他们还有机会上位。 毕竟娶了白瑶,当上宫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事。 娶得美人归,又得了灵度宫,在江湖上名扬四海,简直就是少奋斗几十年,这样的好事,只要是个人都会想破头皮占点便宜的。 白瑶也是这样想的,她相信,一定有不少人能助她。 墨青言该有所忌讳,他想要牢牢的坐在宫主之位上,就让她成为宫主夫人,若是别的女人成了灵度宫的宫主夫人,一定是不可能让灵度宫一直安稳如泰山的。 她是不会让墨青言白捡个大便宜。 “你真的要这么做?”墨青言倒是无所谓,当初白瑶之父要让他当上灵度宫宫主,也是费了心思的,当年的他可无意于此,白宫主也的确对他提出过意见,一则让灵度宫在江湖上名声四扬,威震四方,二则照顾白瑶,别让她受人欺凌。 第一则,他已经做到,如今灵度宫在江湖上早就名声四扬,各大门派若是遇事,定会找上灵度宫,要求灵度宫相助,亦或希望通过灵度宫插手的方式,得到些什么,无论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总之,灵度宫名扬出去是没有错,比起上一任宫主在位之时,灵度宫的名声也的确是有所长进。 其二,白瑶也的确不曾被人欺凌,她身为灵度宫的左使,在灵度宫内简直可以横着走,除了墨青言,宫内没有人敢对她不敬,也算是对得起她和她死去的父亲。 若是她一再的强求些他办不到的事,他也不曾欺凌过她。 她倒是反过来欺凌起他来了。 “除非你改变主意。”白瑶不怀好意的盯着沈依,“为了一个女人,当真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本主说了算,不是你。” “你——,”白瑶几乎咬碎一口贝齿,“墨青言,你好狠——,好,我们走着瞧。”转身,白瑶走了。 墨青言垂眸,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沈依也是,不过,仅仅是片刻功夫,她立刻动了起来,以白瑶的心性,她目前在墨青言身边是没什么事,但是阿婆和小路还在灵度宫,白瑶若是先他们一步返回灵度宫,她是担心白瑶对阿婆他们动了歪心思。 “我们马上赶回灵度宫,” “不急,”她神情一变,墨青言已经意会过来她担心的是什么,“孟来。”他唤。 孟来出现。 “宫主。” “你立时返回灵度宫,将沈婆和小路带到安全的地方,别让白瑶轻易伤害到他们。”墨青言吩咐。 孟来领命。 “不行,就算是孟堂主去了,我也不放心,”她不能让阿婆和小路受到半点伤害,“墨青言,你轻功好,带着我走。”她揪紧他的衣襟,“阿婆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小路年纪还小,受不得伤害,以白瑶现在的心情,一旦想到他们,她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没有当场杀她是有墨青言在。 白瑶不是墨青言的对手,她再恨也没有在墨青言的面前动手也是有所顾虑,一旦离了墨青言,整个灵度宫再也没有人会成为她的顾虑。 “别急,阿依,我立刻带你回去,”墨青言也想到了,白瑶会这么做一点也不奇怪,“你别担心,宫里我已经安排人手照顾阿婆和小路,他们定会护着阿婆和小路周全的。” “他们不一定是白瑶的对手。” 墨青言不再多言,带着沈依就要走,下一刻,却又被沈依给拒绝了,“不不不,你不要带着我走,你带着我反倒会拖累你行走得慢了,你自己去,先回宫里,先保住阿婆和小路,你一人回去,一定能在白瑶之前抵达的。”她用力推了墨青言一眼。 她眼里尽是担忧,她死过一次,再一次活过来,是沈依的躯体,沈依将自己的躯体给了她,她若是连阿婆和小路都治不好,还如何能安心接受这副身体,继续生活下去。 “好,你别急,我立刻去。”墨青言神色一凛,“孟来,照顾好沈姑娘。” “是,宫主。”孟来领命。 墨青言没再浪费时间,足间一点,迅速离开客栈,以他的脚程,的确能赶在白瑶之前返回灵度宫,也必须在白瑶之前赶回去。 否则,阿婆和小路一旦受到一丝伤害,沈依都不会原谅他。 哪怕一切全是白瑶造成,他也成了罪魁祸首。 墨青言前脚才走,沈依便让孟来带上她随后赶回去,“孟堂主,我们不坐马车,你骑马,带着我。” 她自己骑马速度太慢了些,马车的速度也没有骑马来得快,她要在最快的速度赶回灵度宫。 “沈姑娘,你坐马车,我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将沈姑娘送回灵度宫。”孟来道。 沈姑娘迟早是宫主的人,是他们的宫主夫人,他若是与未来宫主夫人同乘一骑,宫主也不会同意的。 他不敢冒这个险。 “沈姑娘,宫主已经提前赶回来,定能护住沈老夫人和沈小公子不被白左使伤害,沈姑娘大可稍慢些赶到。”有宫主出马,沈姑娘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一定要办到。”她不接受不的答案,“我也想早一步赶到,若是孟堂主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骑马,可万一马速太快,我又驾驭不好,摔下马摔断了脖子,宫主责怪下来,孟堂主同样是要担责的。” 孟来神色一僵。 那倒是,若是沈姑娘当真出事,他会死得更惨。 “好,沈姑娘随我来。” 第八十五章 离他远远的 幸好沈依让墨青言一个人先赶回去,白瑶是出了客栈就想到了,她飞奔回了灵度宫,倒不是想要直接要了沈婆和小路的性命,而是要将他们俩个拿捏在手里,以此来威胁沈依自杀。 她正要动手时,墨青言到了,他将人给护住。 白瑶与墨青言打了一场,可惜不是墨青言的对手,受了点伤,被右使带下去。 等沈依赶到时,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得风平浪静。 沈婆心思敏感,知道他们继续留在灵度宫也是多事,白瑶这次动手,防不住下次还动手,万一墨青言不在,灵度宫里还真的没有人能够护着他们。 小路还小,是沈家唯一的根,可不能折在了这里。 她让沈依陪她回房,沈依扶她回了房,沈婆立刻让她准备离开。 ”阿依,灵度宫的高墙咱们是攀不起的,你也不能再想着成为宫主夫人,阿婆知道,阿言对你是一番真心,可你们之间真的不合适,“阿婆直叹息,”阿婆也不想耽搁了你,若是你当真对阿言难舍,就将阿婆和小路送回洛庄,你继续留在灵度宫,有阿言护着你,你的安危是没有问题的。“ 她可以时刻与墨青言在一块,可一个老婆子和小路不行。 ”阿婆说的这是什么话,“沈依不高兴了,“阿婆在哪,我也在哪,怎么能把阿婆给送回去,我却留在这里呢。”灵度宫没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既然阿婆不想留在这里,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回洛庄去。” “好,”阿婆心头一松,“阿婆,你可不能太勉强。”她也是不忍心啊。 “阿婆放心,阿依一点都不勉强。” 当晚,沈依便与墨青言言明,她要离开了。 “不行,我不同意。”墨青言是不会眼睁睁让他们离开的,“我已经择了日期,很快就要行订亲仪式,回洛庄也可以,住上几日再返回。” 沈依摇头。 “不要,我不同意订婚。”她拒绝再与他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墨青言,你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好,身上的女祸一堆,就别急着订婚成亲,好好的理清你的关系,未来总会有适合你的人出现。”那个人,不再是她。 她有她想要做的事。 墨青言眉目微敛,她的决绝让他心恼,白瑶会闹事他早就预料得到,却不曾想会闹成这样。 “也罢,明日我与你们一同回洛庄。” 沈依微怔,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需要,你好好安抚住白瑶,别让她有空没空就想要我们的性命,一路上我们也会安全的。” “傻话,”墨青言轻点她额前一记,“白瑶已经提出要求,她想换个宫主,那便让她换吧,当初白宫主执意要我接下宫主之位,我本是不愿的,偌大的灵度宫要因我起落,这责任是大了些,担子是重了些,背了这么些年,也算是对得起白宫主,明日我与你一道,回洛庄过些平静的日子,不再涉足江湖,不管那些杂事。” “你——,不是说真的吧。”他说得轻巧,他在江湖上名声响亮,回了洛庄可就得当个小男人,以他的身份地位,可屈服不得。 “我何曾说过假话。”墨青言无辜道。 沈依翻了翻白眼,有些人说起假话来是连眼都不眨一眼的,当初在洛庄时,他说得徦话可不少,沈家三人还不是被他给骗得团团转,整整半年,还当他是个没有过去,不记得家人,可以长住洛庄的人。 谁知道一切都是他假装的。 沈依深吸了口气,不能细想,再想,她又要恼上他了。 “不行,”她拒绝,他就是个大麻烦,当初救他,是想着能从他身上捞些好处,现在倒好,非便没有捞着好处,反倒是捞了不少的麻烦,“你前脚走,白瑶后脚就跟,她不是个容易死心的人,一旦她将宫主之位换了人,你反倒被她压制,她岂不是更加嚣张狂妄没有顾忌。”白瑶的心性,早就窥得一二,她是彻底的让白瑶记恨上了。 若是她不死,白瑶怕是心里不痛快。 白瑶为了让自己的心里痛快,自会继续与她过不去,更别提墨青言仍要与她在一块,那就是往白瑶的心口上撒盐,时时提醒着她。 除了白瑶,还有王青果的债未清,王青果迟早是会找上门来的。 还有其他她根本就不清楚的债,总结起来他就是个麻烦,她可不想带个麻烦回家,她只想过过安静的日子,待他日,给自己报了仇,能回到父母身边,一切安然。 “你不能嫌我是个麻烦。”墨青言厚着脸皮道,“阿依,就算我是个麻烦,身后也跟着一串需要解决,你得相信,我会解决的,定不会再让你为难。” “为不为难的也与我无关了。” “阿依,”墨青言叹息一声,她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无论你同不同意,此生你是甩不掉我的。” 沈依额角一抽,她见过许多不要脸的人,但这一款,她也是第一次见,十分的讨厌。 “事已经与你说明了,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只是与你说一声,你如何决定也与我无关,明日我们就起程回去。”她转身,要回房收拾行李去,”还有,你不许跟着,若是你执意要跟,我们就不回洛庄。“ 避他的心意,她是坚定的。 墨青言硬是要死皮赖脸的赖上去,听她说不回洛庄反倒正合心意,”也好,洛庄那儿没一个好人,不如,我们去西北,药王谷外环境不错,到那儿住上一阵如何?“ 他提了药王谷让沈依神情微微一变,往外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药王谷的环境再好,与我何干。“ ”怎会无关,药王谷的木朗西可是个该死的人,守在药王谷外,他总是要回去的,待他回了药王谷,我把他杀了,让你当谷主如何?“她与木朗西的事,可不会善了,”阿依,别瞒着,我们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木朗西是你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我绝不留他。“ 是,她也不会留着。 一命抵一命,那是他该偿的。 第八十六章 宫主不想当 白瑶费了口舌聚集了一帮愿意助她之人,齐齐的将墨青言的院子给团得水泄不通,若是他们晚来一步,墨青言还真的就打包行囊,撇下灵度宫跟沈依离开了。 江湖自在逍遥,一人行走好过扛着整个灵度营。 待往后,将沈婆安排好,小路长大了,他便带着沈依四海江湖,快意逍遥。 “你们这是做什么。”孟来拦住众人入内,叶一鸣昨晚也赶到了,“这可是宫主的院子,你们说闯就闯,不怕宫规侍候吗?” “你少在这里吓唬人,天刑堂有我主掌,我说罚谁就罚谁,我说不罚谁就不罚谁。”召唤来这么多人,白瑶心里是得意的,她这么做只想吓吓墨青言,让他看清,他若是不想放下宫主之位就该放下沈依。 她还是中意墨青言的,灵度宫里有再多优秀人才,那也不是能入她法眼的。 “原来白左使的权力已经胜过宫主,那灵度宫还要宫主何用,事事都由白左使说了算便罢。”叶一鸣将众人一扫,外人提及灵度宫还总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他身为一堂之主恨不得撕了那人的嘴,但如今看来,灵度宫某些人,还当真是乌合之众,不堪大用。 白左使言语上随便说上几句,他们便顺着水飘了起来。 也不看看灵度宫内,谁才是最大的那个。 “叶堂主,白左使所言我们也要听听宫主的,这不,现在就是来拜会宫主,你等还不让开,让我们见见宫主再说。”陆右使道。 叶一鸣与孟来不让。 如两堵墙一样的立在院门口。 “白左使,陆右使,自副宫主不在之后,你们可谓是灵度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现在召集宫众虎视眈眈的赶过来,要我们让开也可以,只有白左使,陆右使与几位堂主可入内,其他人,立刻折回。” “孟来,你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本左使做对,”白瑶已然大怒,“来人哪,先将孟来,叶一鸣拿下,送往天刑堂。” 向着白瑶之人,自是有的,立刻站出来表明立刻。 “是。” 孟来和叶一鸣的身手是宫主亲自调教的,身手是众堂主之上,直逼左右使,若是哪一天把左右使给打下来,孟来和叶一鸣只怕会直接顶了左右使的位置。 毕竟在灵度宫内,再也没有人给他们对宫主更忠心的。 底下也有忠心的,却只是对宫主,不是对墨青言。 孟来与叶一鸣不同,他们忠于墨青言,就算今日墨青言不再是灵度宫的宫主,他们也会一样的对待他,他对他们有知遇之恩,没有墨青言的灵度宫,他们也不稀罕。 白瑶的人还没来得及上前,门拉开了。 墨青言手上拿着一把玉骨扇,那是他的招牌,平日他也不总拿在手上,可一旦他拿在手上,代表他的心情不错,有人怕是要遭秧。 玉骨在手,谁上谁变成骨。 灵度宫没有一个人的功夫能在墨青言之上,他们敢上,无非就是仗着白老宫主的女儿白瑶的情面,加上墨青言的确是受了白老宫主的恩情,说不定,他会将恩情还给白瑶。 恩情还给白瑶,他们就有捡到的机会。 投机取巧的事,谁都想掺上一脚。 “哟,一大早的倒是热闹,”墨青言摇着扇,跟在他身后的是沈依,沈婆和沈路,沈依背上背了一个小背囊,沈路背上背了一个大背囊,都是当初他们来灵度宫带着的家当,这会儿是要带回洛庄去的,一点也不留,他们是没有打算再回来了,沈依扶着沈婆。 沈路练了几日武,身子骨倒是强健不少,一个大包也难不倒他。 墨青言是无物一身轻,他只将自己的一套换洗衣物塞进小路背的行囊之中,至于之后需要派上用场的东西,买便是了。 他早就不是失忆的阿言,他可是墨青言,他身上有钱。 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有化无为有。 “你们一个个站在本主院前,是天要蹋下来了。”墨青言继续摇着他的玉骨扇,脸上含笑,眼里可是没有丝毫的笑意,冷冷的睨着在场的每个人。 院外的人一个个被墨青言扫过去不自禁的全打了个寒颤,他们的宫主平日里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只要没有破坏天大的规矩,宫主那儿还是好言好语,容易过关的,不会往死了整下面的人。 倒是身为天刑堂掌刑的白左使,一旦遇上犯事的宫众,那可是下死手的,在她的手上能活得下来,且活下来不残的人,屈指可数。 别瞧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那可是心狠手辣得很。 “宫主,看来,今日你是要送他们离开了。”白瑶心头有些喜,看来墨青言经过一夜思考,已经做出最利于他的选择,他决定将姓沈的一家全都送走,本该如此,沈依一家与灵度宫是格格不入的,继续留在灵度宫只会生出祸事了,“此行,就由我亲自送他们回去。”她会让他们好好的上路。 从今一去不再回。 墨青言微微一笑,非常客气,”此事不必劳烦白左使,本主会亲自送他们回去,昨日白左使之言,本主倒是考虑得很清楚,灵度宫需要更优秀的人来带领,本主现在宣布,卸下宫主之责,至于下一任宫主谁来当,本主便不指定,由宫中几位长老钦点吧。“ 几句言语他就要卸下肩上重任。 此言一出,白瑶的脸色立刻大变。 他不是要将沈依送走,他是要与沈依一起走,他当真如此讨厌她吗? ”墨青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她白瑶早就没有颜面了,”你走,你走,现在就走,走了就别再回来,灵度宫没有你也一样运转。“ 白瑶嘶吼,所有的恨意,都落在了沈依的身上。 都怪她。 ”宫主,千万别意气用事。“孟来和叶一鸣大惊,万万没想到宫主还会做出此等决定,”灵度宫的宫主是经过各项考验,一旦成为宫主,不是说不当就不当的,宫主就这么走了,灵度宫就成了一盘散沙,要不了多久怕是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第八十七章 爽快离开 ”会不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已与墨某没有任何关系,“墨青言脸上的笑,都泛着些许冷意,”半年多前,墨某闭关修练,灵度宫的副宫主乘着职责之便,破墨某的气海,害得墨某走火入魔,几乎丧命,经半年修养才得慢慢恢复。“ 他说着,其他人听着。 这是灵度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宫主当时的确是闭关修练,宫主一旦闭关,最短也要一个月,最长甚至是三五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宫里有专人打理宫主的一日三餐,副宫主当时便以副宫主的名义,承下打理宫主一日三餐的机会,进入后山缘机洞内,试图废了宫主的武功,只要宫主武功一废,副宫主在灵度宫内就是宫主之时。 最后宫主的武功还是没有被废,倒是走火入魔了,副宫主也没讨到大便宜,宫主消失无踪,副宫主重伤也在灵度宫里养着。 直到三个月后,宫主有消息传回,灵度宫众人才知副宫主的狼子野心,当时就将副宫主之位给撤了,并且,关押起来。 但,副宫主逃了。 逃得无影无踪。 灵度宫派人四处搜查过,他是改名换姓,暂时躲起来,保他的小命。 ”如今白左使逼着墨某娶她为妻,强迫墨某做出不自愿的选择,墨某在灵度宫中当真是没有自由,也不能自主意愿,试问江湖之中,哪帮哪派之主,当得如此窝囊,倒是墨某心慈手软了些,灵度宫对墨某不算仁,既然今日白左使逼着众人要让墨某做个决定,墨某自是要做的。“他已经有了决定。 他决定弃了灵度宫。 灵度宫主谁爱当谁当去,若是他愿意,他还可亲自创建一个门派,不需要了在谁的情。 众人听罢,一直沉默。 这么说来,还真是灵度宫对不起宫主,宫主为了灵度宫也曾九死一生为灵度宫谋取江湖地位,如今灵度宫众走出江湖,哪帮哪派对他们都是恭敬有礼的。 ”宫主,你就是灵度宫的宫主,至高无上的存在,没有谁可以夺了你宫主之位。“孟来不赞同宫主轻易的撇下宫主之位。 ”是,宫主,孟堂主说得在理,若是宫主实在不赞同宫内有人生事,那便乘这个机会,好好整顿宫中内务。“叶一鸣道。 ”一码归一码。“白瑶告诉自己心不能软,墨青言伤她甚深,之前他所经历的不过是他自己的人生经历罢了,与人何干,”墨青言,今日你要是走出这个门,就真的与灵度宫毫无瓜葛,他日江湖上见了,没有人会承认你是灵度宫主。“ ”墨某还真不稀罕。“他回头,牵握住沈依的手,柔声道,”阿婆,我们走吧。“ ”好,“沈婆心里虽有疑惑,不知他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不过,既然决定了,那便由着他,她一个老婆子也做不了什么事。 出灵度宫的路上,孟来和叶一鸣一直相劝,偏偏墨青言是完全铁了心,他对灵度宫是没有丝毫的留恋,当不当宫主,对他来说并无差别。 宫外,马车已经备好,他将阿婆,沈依扶上马车,小路与他坐在马车外,他驾着车,顺道也教教小路。 沈路可是沈家唯一的男丁,迟早是要当家的,有些东西,早早的学会了,对他只有益处。 ”宫主,你就这么走了?“孟来红了眼眶。 ”五年了,你来灵度宫足足五年,这五年,宫主对灵度宫做出太多的事,难道宫主当真舍得。“叶一鸣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深怕宫主真的一走就不再回来。 ”孟堂主,叶堂主,你们仍是灵度宫的两堂之主,好好守着吧,他日若有好的去处,也不必执着于旧事旧主。“墨青言并不需要孟来与叶一鸣的感恩,他们之间,无非就是各取所需罢了。 ”宫主。“ ”宫主,你再考虑考虑,千万别冲动行事。“ 孟来和叶一鸣实在是操碎了心。 ”沈姑娘,你帮着劝劝宫主,灵度宫等着宫主呢,万不能没有宫主,沈姑娘是深明大意的,只要沈姑娘说的话,宫主一定会听的。“孟来是个聪明人,知道他们说再多的言语,宫主也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眼下说出话能让宫主听进去的,也唯有沈依。 沈依默然许久,才缓缓开口。 ”孟堂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后果如何,该由他自己来承担,既然是他愿意的事,他便能承担未来的后果。“ 她言下之意是不会帮着他们劝宫主了。 叶一鸣一咬牙。 ”难道沈姑娘当真愿意看着英明神武的宫主往后只能成为一个乡间男儿吗?宫主顶天立地,江湖威望名声响亮,未来不可限量。“假以时日,他们的宫主定会夺个武林盟主之位回来当当,将整个武林都纳在灵度宫的麾下。 他们跟着宫主是要大干一场的,结果,宫主说走就要走了,还是去个小村落,老老实实做他的村夫,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乡间男儿没什么不好的。“那就不是男儿了吗?”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不管成为什么人,都不会有怨言的。 ”够了,“墨青言制止孟来和叶一鸣继续追问下去,”你们该走了,若是说得多,便涉了墨某的隐私,墨某做什么决定,想过什么日子,那是墨某的自由,与他人无关,也不需要他人来劝解,你们回去吧。“他亲自驾马车,不待孟来和叶一鸣再说什么,他已经驾着马车走了。 孟来和叶一鸣只能为难的站在原地,此等情形,他们用言语是留不住的,可是,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追啊。 宫主的样子看起来相当的绝决,他们就算是跟着去了,也不一定能把宫主追回来,反倒会惹怒宫主。 ”叶堂主,现在该如何是好?“孟来长叹一声,道。 叶一鸣抬头望天,一片乌云飘来,正是符合他此时的心境,”不如何,守着灵度宫,别让它乱了,说不定过几日,宫主就回来了。” “你说得也是。”孟来认同,眼下,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一桩事,不过,不让灵度宫乱,也不是一件轻巧的事。 第八十八章 阿婆要他们成亲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这是回洛庄的路上,他们不赶时间,车上又有个老人家,车速是尽可能的慢,以免老人家坐车不舒服。 从万灵渊回到洛庄可是需要好几日的时间,加上他们速度慢,没有半个月怕是到不了。 倒也无妨,他们还可以看看延路的风景,除了来的那一趟,沈婆和小路很少有机会外出,更不曾见识过外头不一样的世界。 上回来时,心情与此次回去不同,上次赶得是陌生的地方,他们心里有对陌生环境的恐慌与不确定,自然是没有心情四处看,现在是回去,回到故乡,他们熟悉的环境,心里放松,情绪上也好了些。 虽然阿婆还是很担心墨青言的。 她拉着沈依的手,轻轻说道:“阿依,阿言是个好孩子,他愿意为了你,撇下宫主之位,跟我们回洛庄过简单的生活,男人啊,重名重利得多,能放下名利,跟着女人回归家园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你得好好珍惜。”阿婆瞧得出来,沈依对阿言还有些不确定。 之前在洛庄,他们便是以夫妻的名义在生活,此番回了洛庄,必定也同样以夫妻名义生活的。 既然一直是本持着夫妻的名义,墨青言又为阿依牺牲了这么多,是该给他一个名份的。 “阿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沈依道。 “知道就好,”阿婆点头,她的阿依是个聪慧的女子,心里自是如明镜一般,只是啊,她有时不禁想着阿依是否想得太过透彻,“阿依,等回了洛庄,你和阿言举行个仪式吧,让沈家的亲朋好友一起上门来喝和喜酒,见证见证你们的结合。” 啊? 沈依倒是没想到阿婆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阿婆,这事儿倒是不着急,回了洛庄,我们有的是时间,大可以慢慢来的。” “慢不得,”阿婆不答应,阿依是她的亲孙女,可她也得对阿言公平对待,如今阿言也是沈家的人,也该给他一个名份,“阿婆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陪你多久,有阿言在身边护着你,哪一天阿婆当真走了,也是放得下心来的,你与阿言一旦成了亲,遇事便会有商有量,夫妻共同进退。”而不是像之前一样,遇了样就打退堂鼓,就想着要把阿言给弃了。 阿依要放弃摆脱麻烦是理智的,可一个女儿家太理智也未必是件好事,有时候,感情用事些,也能谋个好出路。 阿言娶了阿依,便要护着阿依一生,就要担起沈家的责任,说到底,阿婆也是要将沈家的重担先压到墨青言的身上。 毕竟沈路还年幼,等他真正可以扛起这个家,起码还要过上许多年,这一段时间,沈家该有个男人撑着,光靠阿依一个女人,她太累,太辛苦,太让人不舍。 “阿婆别说这等丧气话,阿婆现在的身子骨康健的很,活上几十年都不是问题。”沈依不爱听这话,阿婆和小路的身子骨,她时刻调理着,就是要让他们健健康康的活着,阿婆年纪大了,身体肯定是不如年纪时的康健,但绝对不至于早早死去。 阿婆的忧心,太没有道理。 “阿婆,你也别想着其他的事,沈家有我,我一定会扛起沈家,让你和小路过上好日子的。” “阿婆知道。”沈婆感慨一声,她的孙女是她的骄傲啊,“阿依,你再好强,可终究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是要嫁人的,你与阿言早就有名义上的夫妻名份,就该落实了,若今日阿言是个不靠谱的,阿婆就随了你的心意,你不想成亲便不成亲了,可今日咱们也看到了,阿言是个信得过的,你就不要推拒了。”沈婆决定拿出长辈的威仪来,“这件事,阿婆说了算,回了洛庄,便请先生挑日子,你们办个婚礼,不需要多大,摆上几桌,请庄里的前辈亲戚,来做个见证。” 洛庄的亲人能有几个是好的,个个都想着沾沈家的便宜,说起来沈依是一个也不想请。 至于那些个邻居也没有非请不可的必要。 “好,”沈依见阿婆态度坚定,若是不应下来,她怕是一路上都要闷闷不乐的,“阿婆,我同意与他成亲,但不需要请别人,我们一家人吃上一顿喜酒就够了。”她不想应付那些毫不相干的人。 与她何干。 听她允了,沈婆是松了口气,她又一次轻拍孙女的手背,”阿婆啊,这是做给别人看的,让别人看着你和阿言过得幸福,该请还是要请的,有些人虽然不善良,却也不算是十恶不赦,只要不深交,还是能够见面点个头的。“说到底,沈婆就是个恋旧的。 ”你就听阿婆一回,回头,由阿婆来打算。“ ”不行,阿婆若是有吩咐,直接让我来,你的身子骨不适宜太过操劳。“ ”也罢,回头到了庄子,请了人来安排,你就要当新嫁娘了,不必事事都得自己来,那不好。“她不希望她的阿依是个劳碌命,该歇时,便要歇着。 女人嫁人成亲是一件大事,是第二次投胎,嫁个好男人与坏男人,那就是天堂与地狱。 她要阿依往后过得平平顺顺,幸福无忧。 ”该让阿言忙的,直管告诉他。“ 当时,他们早早的在前方一处小镇过夜,挑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阿婆便把墨青言唤到房里,对他说了这桩事。 其实,墨青言早就将马车内她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马车内和马车外相隔的只是一处帘子,别说他耳力惊人,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听得清楚。 但阿婆说的,他恭敬听着,时时应着。 ”阿言,“沈婆正色道,”此番回去,我就把阿依真正交到你的手上,你要向我保证,一辈子待她好,护她周全,做她的支柱,别再让她吃一丝苦,这孩子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难。“ ”阿婆放心,我定护阿依周全,定不会让她再吃半点苦,往后,她的人生只有甜。“ 第八十九章 成亲喜宴 回了洛庄,办了婚礼,请了客宴了席,高高兴兴一场,热热闹闹一回,墨青言与沈依终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其实,沈依心里是抗拒的,但又不好再拒绝阿婆的兴致冲冲。 她希望她的婚事能得到爹娘的允准,让他们看看墨青言,让他们同意,可现在,她还没有见到爹娘的面,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女儿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上。 新婚之夜,她有些闷闷不乐。 墨青言在外头陪了两趟酒,便找个理由推托直接入了新房,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没有什么比进房陪着他的新娘更重要的。 他们早有夫妻之名,却从来没有这么真实。 前一日,他便说了,一旦成亲,那就不是像之前一般做假的,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他是夫,她是妻,名正,言顺。 她没有拒绝,便是默认了,墨青言心里可是乐孜孜的,原是打算在灵度宫里行订亲仪式,不曾想回了洛庄直接就拜了天地,成了真夫妻。 今晚,他会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你怎么进来了?“沈依早就算个儿把盖头给掀了,这是她自己的家,没有那么多忌讳,还得等着新郎来掀盖头。 盖头一直盖着也确实有许多不便,她想喝口水,吃点东西都不太方便,反正该来瞧的人都来过了,不会再有人入新房,也不需要装。 洛庄的人这几年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再对她抱持过多的幻想。 ”好酒好菜招待着,乡亲们自己吃自己喝,好不痛快,何必为难我这个新郎官,今晚,你才是最重要的,自是要来陪你的。“ 阿婆年纪大了,便是早早歇下。 小路还在外头陪着客人,不过,沈依早有交代,他年纪小,不管客人怎么劝,都不能喝酒,酒会伤了他的身。 小路是个乖孩子,非常听话,更是对姐姐无比的崇拜,姐姐说得话就是圣旨,他是一定会遵从的。 只要小路允了,沈依便放心了,他无论如何都会守着的。 ”你就放小路一个人在外头招呼客人,有你这样的人吗?“她一甩袖就要起来,却墨青言给拉了回去,坐回榻上,与他相依。 ”阿依,别小瞧了小路,你治好了他,他现在与寻常孩子没什么区别,更甚者,他的心里承受能力更大,他早就立誓,一定要扛起苏家,成为苏家的顶梁柱,不再让你辛苦,今日是个了极好的锻练机会,你不该急匆匆的跑出去阻止了小路如此难得的机会。“ 他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沈依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从窗户往外看,确定小路神态自若,并没有勉强难受的模样,这才做罢。 ”屋里也不用你,你就该早早的将客人送回去,再回房里来。“ ”什么叫屋里不用我?“墨青言黑眸微眯,”娘子,你似乎越来越习惯不看为夫放在眼里,从今往后,为夫可是苏家真正的天,你得认真对待为夫,不能小瞧了为夫,别以为为夫现在不是灵度宫的宫主,就可以不把为夫放在眼里。“他执起她的小手,贴在她的心口,”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你得放在心上。“ 他的手掌,感受着她的心跳。 沈依一颤,想要收回手,却发现他握得牢牢,不重不紧,她硬是松脱不开。 ”你——,“ ”乖,没那么难以接受,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之事,更何况,你我两情相悦,这也是上天赐下的美好姻缘,为夫备了水,咱们一同洗漱,一同歇着。“ 今晚,他侍候她。 他替沈依擦脸,泡脚,还顺道的换了衣,不让沈依动半分。 做完这些,外头的客人也喝得差不多了,他事先交代过,若是酒宴上有没吃完喝完的,谁想要便可以打包带回来。 乡亲们为了能多带些东西回去,便早早的站了起来,把属于他们的那份打包,带回家里去。 沈家可是洛庄的富户了,沈家今日开宴,摆上桌的都是好酒好菜,平日里他们就算是过年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饭菜。 沈家当真是有钱了,有钱人也真舍得,没有吃完还让他们打包。 桌上的酒菜他们打包一份回去,明日便可够一家人吃上一天的了,洛庄的乡亲都是懂得精打细算的,才片刻功夫,桌上是连汤都不剩了。 几位付了银子的大娘手脚利落的收拾残余,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 小路将人送走了,才关上了门。 折腾了一天,他也累了。 他走到沈依房前,原是要敲门向姐姐报告客人已经送走,回头一想,早前姐夫有过交代,他们的门一旦关上,他便可什么都不说,人送走了,他累了就该早早的回房歇着去。 沈路犹豫了一下,还是折回去了。 姐夫说得没错,今晚,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为好。 有话,明日一早再与他们说也是不迟的,今晚阿婆也很高兴,只是阿婆的身子骨还不是太强健,白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见得人说得话也多,难免早早就累得睡着了。 小路也累,一沾床便睡下了。 很快,沈家恢复了平静。 静得,只有他们彼此的心跳声。 ”阿依,终于没有人再吵闹了。“ 沈依轻咬唇,睨着他仍是有些新嫁娘的娇羞,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此时心境与往日的确是有所不同的。 “来,” 沈依摇头。 ”娘子。“ 沈依还是摇头。 ”娘子这是何意?“墨青言直接抱着沈依安抚在床上,”乖,你累了,咱们也该早早歇着。“他弹指熄了烛火。 新婚之夜,新房里的烛火该是彻底通明的,不过,他怕他的新娘子害羞,黑灯瞎火的才更好为所欲为。 今晚,有人好眠,有人怕是一夜也无法入眠了。 翌日一早,小路便醒了,他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今日姐姐和姐夫起不了早,祖母也起不了,他便早早的起床准备早饭。 他跟着姐姐身边学了许多,该做的,他都会了。 他熟练得烧柴,洗米,煮粥,还将昨天剩下的菜炒了两个,直接热饭热菜端上了桌,才去把祖母和姐姐,姐夫唤醒。 第九十章 当个好姐夫 早饭并不丰盛,但温暖,这是沈家一个新的开端,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一如沈家内外贴满的喜字,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 今日最是喜上眉头的当属墨青言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藏得住他那喜孜孜的模样,好似一只偷吃了蜂蜜的馋猫,得意得都快飞上天去了。 相较之下沈依的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昨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理所当然的,他们成了名符其实的夫妻。 他可是一点也没客气,该他的福利拿得顺手极了,该吃干抹净的也是一点都没客气。 如今他俨然成了沈家的男主人了,这个身份的确是让人兴奋的,哪怕他成了灵度宫宫主的那一日,也不曾有今日的得意。 “来来来,阿言,快点过来用早膳了,阿依,你也会,小路去添粥。”沈婆一坐定,便开始吩咐孙儿做事,一对新人自是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享受侍候,小路可不抱怨,乐呵呵的替几人装了粥,拿了筷,乐意在一旁服侍着。 现在家里什么都不缺,能填饱肚子,想要的东西只要不过份基本都能满足,那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 祖母和姐姐都在,没有饿死,没有被卖掉,他们一家人都在一起,不仅如此,他还多了个姐夫呢,当真是好的。 定是天上的爹娘保佑着,不让沈家人散了。 以前的日子太苦,是老天在补偿他们,终是让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了。 “我煮得不好吃,你们可别嫌弃。”小路道,他是吃惯了姐姐煮的,他自个儿真正动手的次数也不是太多,完全整个过程就更不多了,他试了一下,不太好吃,但可以入口,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这一回不好吃,他可以再努力多做几回,做多了,熟悉了,自然味道会越来越好的。 以后他就可以天天给家人煮饭吃。 “说傻话,”墨青言替小路夹了一筷子小青菜,“你煮的东西一点也不难吃,还挺好吃的,你可千万别小瞧了自己,一会吃饱了,咱们一起把碗筷收拾收拾,姐夫带你练武去。” 墨青言深知沈依的心意,她希望小路有出息,将来可以担起沈家。 她愿意花钱让小路习文习武,只是洛庄想要找个文先生,武先生的并不容易,刚好墨青言就是最好的人选,他是能文能武的,文也能教,武也能教,小路是个勤奋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自闭症,让他更容易专注一件事,他的资质一般,不过,学起来用心也是能有大成的。 如今小路可是他的小舅子,自家人没有什么好藏私的,墨青言是打算把满身的武学都教给沈路,将来他就算不在江湖上闯荡,也能称霸一方了。 “好好好,”沈婆连连称好,“阿言啊,往后咱们就是真真切切的一家人,小路就是你的亲弟弟,你可得用心把他教好,要是他不好好说,该打打,该骂骂,总是要把他调教得有出息才好。” “阿婆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墨青言应道,小路只是低着头,他愿意学,吃再多苦也愿意学,就怕姐夫嫌他学得慢,学得不好,反倒是失望。 沈路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好。 “小路,”沈依替弟弟夹了一筷子菜,“别有太大的压力,咱们又不出去闯荡江湖,也不想称霸江湖,成为武林高手,你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必要之时防身罢了,能练好自是最好的,就算不能练到最好,咱们练到够用也成,你年纪还小,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嗯,”沈路重重的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用完膳,沈依将墨青言拉到一旁交代。 ”娘子有何吩咐?“他笑咪咪的样子其实挺欠揍的,不过眼下沈依也没有心情揍他。 ”小路是个性子实的孩子,你要因材施教,他实在不懂的,你便教他别的。“ ”娘子说得是,为夫自是晓得。” “还好,武学只要教他防身就够了,最重要的是要教他读书识字,打打杀杀的事阿婆是不喜的,阿婆的愿望是希望小路能好好读书,将来若是能考个官来做,也算是光耀门楣是我沈家之福。”老人家的期许,小一辈的若是有能力完成,那便去做了,也好如了老人的愿。 一辈子很短,到老了就更短了,谁也不知道还能看多久的日出,心里盼着的,总想着实现,也免得哪一日要闭上眼了,还来个死不瞑目。 以往沈婆是不敢想的,她只想着沈家人一个个活着就好,有一天能够不愁吃穿便是上天给得最大的福气,可一旦他们开始不愁吃穿了,难免就有了别的想法。 这是人之常情,并不是贪心,人总是要往上攀的,不能一直留在原地。 阿婆在沈依面前提过,若是小路是个好苗子,沈家哪怕是倾尽所有,也要把小路给培养好了,将来也给沈家开创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阿依终归是个姑娘家,太抛头露面,太辛苦是不好的。 待沈路长大,阿依便能放下沈家的重担。 沈依允诺阿婆,只要小路愿意,她会尽全力将小路培养好,走上阿婆希望小路走的那条道,或许那是一条光明的大道。 她试探过,也明确问过小路,他愿意满足祖母的期许,并且,不是被强迫的,这就好。 “小路当官,那也不错,官场那一套,我虽不曾参与过,至少也在一旁见识过,你放心吧,只要娘子有吩咐,为夫的就是尽了吃奶的力,也会让小路顺顺利利的走上那一条康庄大道。”墨青言简直没有拍着胸膛保证。 沈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她怎么觉得卸下宫主之位的墨青言已经开始有些放飞自我了,有时的所做所为,还真跟个孩子差不多,他只差没有时时哼着歌,像个娃儿一样走一步蹦三蹦的。 让她以为,能撇下灵度宫宫主之位,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 第九十一章 财迷上的男人 沈依不再急着赚钱了,因为墨青言就是个大富,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钱,她并不知底细,总之他交给她一叠银票,沈依算了算,共有几两万之多。 他还告诉她,用完了再找他要。 莫不是他手底下有金山银山,否则,哪来这么多钱。 沈依是怔了半晌,最后才涩涩的道:”你这是将灵度宫的财富都自个儿给圈来了吧。“ ”娘子说哪儿的话,这可都是为夫的私产,灵度宫那点小钱,为夫还不放在眼里。” 听听,这口气简直就是让人发指。 他还瞧不上灵度宫那点小钱了,灵度宫在江湖上也算是富户了,宫内可是养了不少的人。 “那你是哪来的钱?”她纯属是好奇,他的生财之道为何,若是当真那么好赚,她也可以复制过来用用。 “我有金山银山。”他道。 沈依小嘴一噘,不太开心了,“墨青言,你是这样敷衍人的吗?” “娘子,为夫可不敢敷衍你,为夫当真有金山银山。” 墨青言这话还真的不是说假的,他手上的确有金山和银山,身为江湖中人,早年他见义勇为之时,得到了不少的“馈赠”,当然不是他主动索取的,实在是人家太热情一定要给他,他也没有办法。 他手上拿着银两也留不住,迟早是要用光的,于是他买下了几座山。 其中就有两座发现银矿,一座金矿,还有两座山上都是极稀有的木材,他早年雇了人替他打理,每年坐等着收钱便是。 听到他说得这番话,沈依的嘴巴张得大大的。 这天底下怕是没有天理的,瞧瞧,一个不务正业的,却有那么多钱在身边,连脑子都不用动,就被金山银山压着,用都用不完。 “你的金山银山在何处,哪天空了,带我去瞧瞧。” “好说。” “墨青言,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是个孤儿,哪有什么来头,只知是人生的,却不是父母养的,”他不喜欢忆自己的身世,那不是多让人喜欢的过往,“阿依,过去的人生是充满苦难的,我一出生便被父母遗弃,是我第一任师父收养了我,但在我五岁那年,他也过世了,碾转下来,你知道我派了多少师父吗?” 沈依摇头,她自是不知的。 只是听到他的身世,她的心微微一抽,他平日里在她面前是个嘻笑的性子,只觉得他天性乐观,以为是个幸福圆满的家庭养出来的,却不知他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有多少位师父?” “十五位。”墨青言耸了耸肩,”有时一年换两个师父。“ ”真是苦了你。“她轻抚他的脸郏,他眼里没有阴霾,让人误以为他是快乐的,其实,他人心里仍是有尘封许多的痛楚,”现在好了,上天过去不曾给你的,现在是加倍的还给你,你的人生会越来越圆满的。“ ”自然是,“墨青言将她拥入怀中,”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我便知晓,它这是要将欠我的还给我了,待日后,你替我生下几个儿女,我们的人生,自是会越来越圆满的。“ 儿女吗? 沈依还真的没有想那么远,不过——,应该会吧,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们还年纪,身体也健康,双方的情感没有问题,结婚,生子,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你想要几个孩子。“她忍不住的问。 ”越多越好。“墨青言道,发现沈依瞪着他,立刻改了口,”三个,三个就够了,前两个是男孩子,最后再生个娇滴滴的女娃儿,有两个哥哥护着妹妹,妹妹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妹妹。“ 这样的组合的确是让人动容。 沈依想到自己,若是她上头也有两个哥哥,她的哥哥只怕是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那样的话,她就还是薛沈依。 ”好,生三个。“她允了。 墨青言一脸的惊喜,抱着沈依的脸,一个劲的亲下去,”阿依,阿依,你实在是太好了。“ ”不要这样。“他这是在用口水替她洗脸吗?不,她一点都不想,沈依躲着,墨青言追着,就是躲不开,等他心甘情愿的停下来,她脸上早就湿了一大片。 ”你还是个孩子吗?大白天的没有一点分寸,一会被阿婆瞧见了,你准是要挨骂的。“沈依拉起他的衣袖,擦了擦自个儿的脸。 ”不怕不怕,阿婆想怎么骂都可以,“他一点也不担心阿婆骂他,阿婆是个心软的,说上几句会,骂人是不会的,”阿依想骂也可以,为夫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才怪。 打她又打不过他,骂他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白的浪费了自己的口水。 不过,既然他将那么多钱都交到她的手上,她决定,再去买两座山玩玩,可不只有他一个一买就是金山银山的,她也想试试。 ”阿言,你买下的金山银山是随便买的吗?“ ”嗯。“的确是随便买下的。 ”难道在买之前一点特殊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并没有。“墨青言摇头,”除了特别便宜之外,它们在之前并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那是后来,他在江湖上识了三五好友,他邀其到他买的山头坐了坐,被他们发现,那是银山,一座银矿啊,与官府通了气之后便开采,矿脉极长,采出来的银矿质地极好,墨青言大赚。 之后他开始找专门的人去查他的其他几座山,又发现了一座金矿和一座银矿,只能说,他的运气比别人好一些罢了。 ”你可真是有点石成金的能耐啊,不如我们再去买山啊。“沈依提议。 ”阿依,够了,光是这些财富就足够我们用上一辈子,钱不过是身外物,够用就行,若是为了钱而轮为它的奴隶,反倒得不偿失了。“ 他说得没错,她只是兴致来了这么一提罢了。 “你说得不错,”她不能像个财迷一样,“那就买栋大房子吧,洛庄虽然是故乡,却是许多的不方便。” “不错,我们去青州买间大宅子。” “可是多买几处。” “也好,听说良州不错,不如,我们也去买上几间,只要阿依喜欢,任何地方都可置产。”他一副为妻散尽家财也无妨的气魄。 第九十二章 搬个新家 良州离青州挺远的,沈依不知道他好好的为什么要提良州,他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要在良州置产?”她状似随口一问。 “阿依不是喜欢良州吗?”他也状似随口一说。 “是啊,我很喜爱良州。”那是她家,她当然喜欢,“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良州的,天下那么多地方,良州可不太好猜啊。” “只要阿依心里想的,为夫定是会想方设想知晓,倒是阿依,若是心里有事,千万别想着瞒我,你我已经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本就该互通有无。”她身上隐藏了太多的事,她不说出来,光是让他猜,他的确是猜不着。 越是猜测,越是觉得匪夷所思,或许,在她身上的确发生了让人难以置信的事。 “所以,你早就怀疑了?”沈依也知道在去海沙帮的路上,遇上木朗西时,她的表现太过明显,不惹人怀疑那才奇怪呢。 那是脱离了沈依的表现,墨青言是个见过世面的,哪怕不信怪力乱神,也并不排拒有些事情的发生。 她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该不该告诉他,他真正了解实情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有一点。“墨青言微微一笑,”若是阿依觉得还不到告诉我的时候,那便继续瞒着,我只希望阿依可以尽早的做下决定,尽早的将事实真相告知于我。“ 哪一日她当真说了,证明在她的心里,他成了她最要紧的人。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他的确很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可硬来不是法子,她的性子够倔,越是勉强她,她是越不会就范的。 慢慢来,一步一步来,总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他们已经成亲,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他不急,可以等,只要她别让他等得太久就好。 洛庄的日子是平静的。 半个月后,墨青言和沈依抽空去了一趟青州,花了两日的时间,便在青州定了一处宅子,宅子是新宅,故主建好房子之后,还没有搬进去,家里有了变故,故主的儿子进京当了大官,一家人都搬到京城去了,青州的房子也就空下,刚好有人来买,便卖掉了。 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准备好的,他们只需要再采购些必须品,便可直接入住。 回了一趟洛庄,接上沈婆和沈路,便到青州定居。 一住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的平顺日子,让一家人过上难得的安稳日子,沈依不再愁银子,每日看她的医书,研她的药。 家里请了个厨子,两个照顾阿婆的婆子和丫头,院子里找了两个小厮打点,也给小路买了个书童,路上瞧见落魄的大爷都给带回来看门用着。 府里的人手倒是齐全了。 事事也不需要他们自个儿动手,有人做饭,有人洗衣,有人打扫家里,就是缺个管事,沈依也不算是大门大户,不需要搞那么多的排场,他们便自己管着自己。 青州比洛庄方便太多,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使了些银子,沈路很顺利的便上了青州最好的书院,白日去书院读书识字,夜里花上两个时辰,让墨青言教他武术。 如果不是有人找上门来,沈家会继续过上安稳的生活。 哪怕是一直平静下去,家人都挺乐意的。 孟来寻了好些日子,本来是找到洛庄的,到了洛庄,沈家的门户早就关上,里头空无一人,一打听才知道,沈家搬家了,搬到更大的地方去,至于搬往保处,整个洛庄尽没有一人知晓。 原来当日,沈依并没有告知洛庄的人他们搬到哪去了,她总觉得自己与洛庄的联系会越来越少,再说,洛庄里真正能够交心的人不多。 不联络,便不联络了,无关紧要。 孟来一路找到了青州,几番打探下来,才知道沈依在青州置了产,全家人都搬了过来。 他这才顺利找上了门。 替他开门的是守门的胡大爷,胡大爷无儿无女,已经六十来岁,怕的是晚景凄惨,他这一辈子活得太苦,做了太多的事,也扛不住年纪大了的一场病痛,把仅有的一些银两全都看病吃药花光了,年纪大了,体力不支,还有一身病痛,哪个东家还敢用他,他只能在街边乞讨。 多亏了夫人救了他一命,将他带回沈家,给他治病吃药,病治好了,还留他在沈家干活,看着沈家的门户,有吃有住,每月还有二钱银子傍身。 他是感激涕零,发誓拼了老命,也要看好沈家的门户,随随便便想上沈家的人,那是不让进的。 ”你找谁?“ ”我找宫主——,“孟来道,转念一想,或许对方并不知道宫主是谁,他只能直接称呼宫主的名讳,”我来找墨青言和沈依夫妇,此处可是沈宅?” “沈宅倒是沈宅。”胡大爷将孟来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看他的装扮,一点也不像是好人家出身的,一股子江湖气,胡大爷活了几十年,见过的世面虽不算多,看人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你找我家东家有什么事?” “大爷,你直接让我进去。” “那可不行,”胡大爷拦着,“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沈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进的地方,你不说明来意,我怎么让你进去,万一你心怀不轨,想要对我们东家存异心,我放你进去岂不是害了东家。”那万万不可的。 孟来有半刻无语,他不知道该如何与眼前的大爷解释。 只怕,解释再多,他也听不进去,听不出好赖。 他不想浪费时间,大门不让进没有关系,他可以走侧门,还可以翻墙,这点小事当真是难不倒他的。 ”我晚些再来。”孟来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到了围墙外头,四周无人之时,直接翻墙入内,一堵矮墙还奈何不了他。 他不再傻傻的去问人,而是跃在屋顶之上,四处瞧清,他要找的人在何处,再下去也不迟。 沈宅不算太大,很快他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的确是宫主与沈姑娘,二人正在说着什么,孟来也管不了许多,直接轻功跃起,落在两人的跟前。 第九十三章 灵度宫乱了 ”属下见过宫主,沈姑娘。“ 墨青言早知有人来了,更知是谁来了,他懒洋洋的抬眸看了孟来一眼,道:”原来是孟堂主,可是稀客,怎有空来舍下一坐。“ ”孟堂主的确是个稀客。“沈依瞧墨青言的模样也知道他早就知道孟来的到来,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提醒她,“怎么?咱们沈家的大门不好走吗?孟堂主非要展现自己的不凡,飞檐走壁而来。” 谁想飞檐走壁了,他这也是迫于无奈啊,谁敢在宫主的面前摆弄自己的三脚猫功夫。 孟来内心苦笑,知道是被人奚落了,可还不能反驳。 当真是苦啊。 “沈姑娘你误会了,属下原是要走的正门,可看门的大爷是个极认真的人,一直阻着属下进来,属下也是迫于无奈。” “那倒是我沈家的人不讲情面,误了孟堂主的事了。” “不敢不敢,”孟来硬着头皮连连道歉,“是属下来得突然,实在是没有料到沈家会搬家。”他一直以为宫主会陪着沈姑娘留在洛庄。 洛庄是他们的根,他们住习惯了,不会搬走的。 谁知,他们搬了。 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孟堂主不在灵度宫呆着,来沈家做什么?这儿可没有孟堂主要找的人,我家夫君已经不是你们的宫主。“ 这称唤,让孟来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恭喜宫主,贺喜宫主,“孟来立刻大唤一声,”属下见过夫人。“ ”免礼吧。“墨青言随手一摆,”孟来,你急匆匆的跑来,为的何事啊?“ 孟来起身,看向墨青言,他神情淡定,并无任何异样,看来是不知近日灵度宫发生的事,宫主就是宫主,活得洒脱异常。 说要撇下灵度宫,不再成为灵度宫的宫主,就真的可以无牵无挂的做他的闲散逍遥人。 ”宫主,灵度宫乱了。“ ”乱就乱了,与他何干,他早就不是灵度宫的宫主,你们只要尽快选出一个新任的宫主,保准不会再乱。“再乱新任宫主也会打理得服服贴贴的。 一提起这事孟来就头大。 ”自宫主离开灵度宫之后,灵度宫内部已经开始择人选宫主,白左使曾提过,白老宫主是她的亲父,曾让新任宫主允诺,护她终身,宫主便是不愿意娶她才被赶出灵度宫的,下一任宫主必须是她的夫婿。“孟来真不知道白瑶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她这样一说,的确是调动了灵度宫内所有人的积极性,只要是个男人,都在白瑶面前耍殷勤,盼着能被白瑶看上,不但可以抱得美人归,还能得灵度宫主之位。 没有人愿意放弃,在白瑶没有正式做出选择之前,男人们开始内斗了。 一番斗下来,灵度宫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的男人。 不仅如此,江湖同道也得了消息,那些存了心思想来灵度宫捡便宜的人,一波又一波的上万灵渊,要成为灵度宫的一份子,如此才好争取宫主之位。 现在的灵度宫,已经乱成麻了。 白瑶似乎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无比开怀,觉得自己抢手得很,除了墨青言不要她,全天下的男人都要她。 她想要挑哪一个,便挑哪一个。 但她没有明确的做出选择,现在灵度宫内已经乱成了一团,江湖其他派系窥得有机可乘,已经一步步的想要抢占万灵渊。 只有白瑶还沉醉在自己的魅力之中无法自拔。 孟来和叶一鸣想要整顿灵度宫,可惜他们仅仅是一堂之主,根本就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一番努力也是白费。 甚至他们的所做所为在其他人眼里,也是为了争夺宫主之位罢了。 实在是没有办法,孟来才来求墨青言回灵度宫去,灵度宫不能乱,不能毁,不能让外人给占了去。 ”宫主,你一定要回去主持大局,否则,灵度宫当真就要在江湖上消失了。”他们都得眼睁睁的看着灵度宫四分五裂。 “那又如何,与我已经无关,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墨青言并不想渗这趟浑水。 “宫主,”孟来单膝下跪,“白老宫主当初便是知道情形,才没有强迫宫主一定要娶白瑶,他是料定了白瑶会生事,只要求宫主护白瑶周全。” “不错。” “灵度宫是几代前人传下来的,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心血,宫主在灵度宫上也花了不少的心血,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心疼吗?” “我并不心疼。”墨青言倒不是不关心灵度宫的存亡,灵度宫如何他还是有些在意的,的确,如孟来所言,他在灵度宫上是费了心思的,“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哪怕灵度宫从此分崩离析也怨不得天地,孟来,早早离开吧,灵度宫不是个可以久留的地方。” 孟来要走,实在是太容易了,离了灵度宫虽不如以往风光,但在江湖上,他孟来也是小有名气的。 “宫主,求你回去一趟吧。”孟来就是不死心,看到以往风光的灵度宫成了这副模样,他实在是心疼啊,“夫人,求你劝劝宫主,灵度宫真的不能没有他,他是一宫之主,没有任何人,哪怕是白老宫主的女儿也没有权力不让宫主掌管灵度宫,宫主若是想歇上几日,大可歇着,可不能当真弃下灵度宫再也不顾啊。” 孟来只差没有跪下抱着墨青言的大腿死死求着了。 灵度宫已经走得败势。 如今江湖上的人已经称白瑶为魔女,即如此,白瑶所在灵度宫又会是什么好地方,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就要集合开始巢灭灵度宫,诛魔女了。 “属下知道宫主是个重承诺的人,白老宫主已死,他仅留下白瑶一人,宫主回去定能阻止白瑶继续犯错,救下她一条性命。”白瑶自私又任性,谁也不会喜欢,但,她若死了,又不是所有人都想见到的。 “阿言,你若想去,就去一趟吧。”沈依看着他,那是他的过往,该由他来解决,哪怕他回去一趟决定再当回灵度宫的宫主,她身为人妻,也会尊重他的决定。 第九十四章 快刀展不平 孟来见机不可失,立刻追着求。 “宫主,连夫人都同意了,不如择日宫主与夫人一同回一趟灵度宫,只要宫主出面,事情定能很快解决。”灵度宫该歇一歇,否则,当真是要不复存在。 “阿依想去吗?”墨青言问。 沈依看他的样子,也知他心里是放不下的,毕竟承了白老宫主的情,也领着灵度宫几年,虽放手得极为潇洒,但论牵挂依旧是有的。 目前灵度宫并没有新的宫主出现,他依旧是灵度宫的宫主,他去主掌灵度宫的内乱是再好不过的。 “去吧。” 择日起程,如今沈家不是之前在洛庄,家里有人能将沈婆和沈路侍候得好好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孟来找了两个信得过的人守着沈家。 之后,他们才放心的上路,前往灵度宫。 灵度宫早就翻天的乱,万灵渊亦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来来去去的都是各大门派的人,有些甚至在江湖上不曾露过头脚的也来凑热闹,想着能从中捞些好处,抑或是直接凭此扬声名,在江湖上立刻便能有一席之地。 叶一鸣死守着灵度宫,白瑶像是吃了失心丸一样,看不清眼前的事实,就算是要把灵度宫给送出去,她也是在所不惜的。 近日,白瑶看上一个江湖游侠,名唤展不平,叶一鸣怀疑这并非他的本名,与斩不平有什么区别,展不平是一年前才涉足江湖,以快刀闻名,手起刀落,败在他手下的人不少。 展不平人长得不错,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也算俊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桃花眼和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什么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他都说得出口。 白瑶完全着了迷,已经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她要嫁给展不平,要让展不平成为灵度宫的新一任宫主。 白瑶的这个决定自然是遭到灵度宫上上下下的一致反对,当初她说要选,是从灵度宫内的人选的,所以只是灵度宫内部的内乱,大家你斗我,我斗你的,皆是自家之事。 现在有外人参和进来,事态便不太一样了,若让展不平成了宫主,那灵度宫之前那些死伤的人岂不全成了冤死鬼,就算到了地府,他们也不知该找谁申冤了。 可白瑶态度坚决,展不平是第一个让她下决定的,她一直以为可以等着墨青言回来,可墨青言就像是投了水的石头,先是有一点水花,后来便是异常的平静,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他是真的舍了灵度宫,真的不愿意与她成就好事。 那便好,她也不是非得巴着他不放的,他不稀罕她,自有人稀罕,她已经找到了,展不平是最好的人选。 “你放心,我已经向所有人宣布,待我们成亲之后,你就是灵度宫的宫主。”白瑶允诺。 “瑶儿莫急,眼下宫中上下人人情绪激动,若是当下就宣布让我成为灵度宫的宫主,只怕他们的反映会更激烈,”展不平柔声安抚眼前的美人儿,“我的目的从来就不是灵度宫的宫主之位,我只想要你,只要你肯嫁给我,是不是成为宫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他展现出来的是一副要美人不要江湖的气度,让白瑶感动得一蹋糊涂。 人都说,陷入感情的女人眼是瞎的,连心都是瞎的,她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展不平的虚情假意,以为是他的一番深情。 看不到展不平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灵度宫的宫主,与她成亲不过是攀附的第一步,有权,又有美人相陪,何乐而不为,谁会傻得去拒绝。 “不平,你不能这样想,你成了我的夫婿,就会成为灵度宫的宫主,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丈夫便是下一任宫主。”白瑶得意的道,亏她当初坚持一定要让墨青言娶她才能继续当宫主,结果他走了,上天又给她送来另一个更适合她的人选。 这样很好。 她是极为满意的。 “瑶儿,这样你会为难的,于灵度宫上下来说,我不过是个陌生人,他们并不熟悉,也无法信任于我。”展不平显得相当苦恼。 白瑶轻轻摇头。 “不平,你不要这样说,我信任你,他们自然也该信任你,你别担心,所有反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她是天刑堂掌事的,谁敢有异议,便直接丢进天刑堂受罚。 她最善长拿捏人的痛处,经她手的人,没哪个不是乖乖驯服的。 “好,”展不平深情的将她拥入怀中,“有瑶儿这番话,就算要面对再多的苦,我也会替你扛起灵度宫,不让灵度宫再一次陷入水深火热,定让灵度宫在江湖上名声大震,不辜负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白瑶甜蜜蜜的依在他的怀里。 “嗯,有不平在,我爹在天之灵,定能备感安慰的。” 两人不顾宫里杂乱的境况,甜得都能冒出泡来,看在别人的眼里,那是要酸出泡来的,可他们不在意,谁也不意。 灵度宫的人终于清醒了,他们斗了几个月,斗过来斗过去倒是让个宫外的人得了利,他们之前的战斗还有什么意义。 如今,白瑶是铁了心的要嫁给展不平,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但不让展不平迎娶白瑶,更不能让展不平有机会成为宫主。 展不平的来历不明,除了一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使的是快刀,江湖上败在他手上的已经有十余名高手之外,对他的出身,是完全不知情的。 一个连底细都不能交代清楚的人,让他成为灵度宫的宫主,岂不是自取灭亡。 “他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号的。”快刀展不平便是他的名号,“江湖上谁轮出身,墨青言的出身你们可知晓。” 墨青言是个孤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如何,更遑论其他人了。 众人哑口。 过了半刻,有人反驳,”那不一样,墨宫主只是身世可怜,无父无母,被人遗弃,并不是知道他的出身,白左使不要本末倒置,毁了灵度宫,灵度宫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第九十五章 先斗起来 “灵度宫乃是我父亲承下来的,他大可直接将宫主之位交给我,若是他在临死之前没有把灵度宫主之位传给墨青言,我就是最新的宫主,即我是宫主,那灵度宫便是我的。”白瑶最善长的就是耍蛮,谁让她是白宫主的女儿,从小到大生活在灵度宫,向来是耍横耍惯了的。 加上之前她尽敢直接要墨青言放下宫主之位,墨青言还真的如了她的愿,连宫主也不当的,直接便撇下灵度宫。 灵度宫众终于后悔了。 没有宫主主掌,灵度宫就是一盘散沙,再也聚不起来,只要外来的水冲冲,便散得干干净净。 白瑶已经迷了脑,看不清事实,她看上的展不平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旦让他坐上宫主之痊,那才是灵度宫真正的灾难开始。 “白左使,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灵度宫不是白左使一人说了算,灵度宫主需得上任宫主指任,若是上任宫主不曾指任,也该是灵度宫上下一致推举一名合适的人选出来任宫主之职。”之前是他们太过天真,不以为然,更是没有想到墨青言会轻易的舍下宫主之位,就那样走了。 且一去不复返。 “孟右使,之前你们一个个可是应得很好,只要是我白瑶的丈夫就是下一任宫主,如今你们怎么反悔了?”白瑶怒瞪众人,美艳异常,“我告诉你们,既然当初你们点了头,如今想摇头,可没那么容易,灵度宫主必须是我白瑶的丈夫。”有本事他们把墨青言找回来。 “不,我们不同意。”陆右使也不是吃素的,真要硬扛起来,他也不能放任,“白左使,你不能以一己之力毁了灵度宫的多年基业。” “陆右使何以见得我就能毁了灵度宫的多年基业,我的夫婿,必定是人中之龙,主掌灵度宫,只会将灵度宫带往更好的方向,怎么会是毁呢?”这字眼用得太过严重。”不管你们同不同意,再过几日,便是我与展不平的婚期,一旦成婚,他即刻成为灵度宫的宫主。“谁反对也没用。 ”不行。“陆轩的态度也越来越强硬,”当初墨宫主只是离开了灵度宫并没有说过不当宫主,再说,灵度宫的宫主之位可不是光凭嘴上说一句便不当的,需要前几任宫主相前,起誓,向灵度宫上下宣布这一事实,才能做准,随后要通知江湖各大门派,墨宫主虽离开灵度宫几日,却从未做过任何卸下宫主之位再也不回来的决定。“ 他们不能让展不平当上宫主,唯今之计,只能拖出墨青言。 ”无论如何,也要先将墨宫主请回来,听他的论断,若他当真不再当灵度宫的宫主,便按着往日规矩走一趟,他便可如愿卸下宫主之位,他也可指定下一任继任的宫主人选,若是没有,就交给灵度宫上上下下的宫众来选。“ 绝不能让白瑶一人独大,一个说了算。 她要是清醒也就算了,现在的她完全沉迷于男人的温柔乡里,压根就起不来了,满心满眼的全都是展不平,在她的眼里的确已经没有墨青言的存在,她只记得一个展不平。 着实是可恶—— ”我可不管,谁知道墨青言身在何处,要是他一直不出现,难道我灵度宫就要一直缺着宫主不成?“白瑶反问,”陆右使,我知道你也想成了宫主,暗地里想要效仿副宫主多时,只是没有副宫主的胆量,想要弄死墨青言自己爬上宫主之位的,不是一时半刻了吧,我告诉你,你再反对也无用,我就要让展不平成为新任宫主,否则,我便闹得灵度宫再无宁日,我不好,谁也别想好。“ 偏激已经成了白瑶性格中的一部份,她异常的偏激,若人人同意,那自是最好,若有人不同意,那便是打她的脸。 她这人最爱记仇,谁得罪了她,一个也逃不了。 ”那便试一试。“陆轩也是拼了。 ”哼,“白瑶身边站着快刀展不平,两人联手,与陆轩斗了起来,几番打斗下来,陆轩已经明显不知,其他人只是在一旁看着好戏,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助陆轩。 ”陆右使,你若是此时改口,还有活着的机会。“白瑶停下招来,问他。 陆轩脸面无光,被人如此对待,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休想,陆某绝对不会改口,你们明不正言不顺,想要成为宫主,想要拿整个灵度宫开玩笑,我陆轩是不会答应的。“ ”那就别怪展某不客气。“展不平眼微眯,眼里尽是杀气,他终是拿出了他的兵器,一把刀,他使快刀,速度极快,之前的无数次他与人绝战,都是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过快的刀法直接斩杀。 这一次,陆轩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想如何不客气?凭你,未必能在陆某手上讨便宜。“他可是灵度宫的右使,若是随便就能打倒,灵度宫在外也没有底气混下去。 他若没有一点本事,如何能成为灵度宫的右使。 是他们太小瞧他了,这可是要吃亏的。 ”瑶儿,你在一旁歇着,陆右使的事,交给我处理。“展不平交代白瑶,白瑶依言在一旁歇着,两眼盯着,”陆轩,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意,若是当真丢了性命,要怨就只能怨你自己。“ 陆轩看她一眼,”白瑶,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胜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他就是拼尽全力,也绝对不会让展不平有胜的机会。 陆轩对展不平,两人旗鼓相当,但展不平知陆轩的武功套路,这都是之前白瑶告知展不平的,她将灵度宫内几位是他们对手的人有什么武功招术,全都一一分晰得清楚,展不平早就记在心里,这等情形之下,对付起来,想要找出陆轩的破绽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反之,陆轩对他的武功招术一点也不熟悉。 明明是两个旗鼓相当的人,最后,陆轩是越来越招架不住了。 ”你——,“一咬牙,口中一甜,陆轩知道自己气力难续,快要败下阵来了。 第九十六章 以毒制人 “如今的灵度宫已经不需要右使。“展不平手上未见半点留情,要杀陆轩,于他而言已是轻而易举。 ”等等——,“白瑶制止了他,”先留着,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毕竟陆轩在灵度宫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只要收归他们所用,便是如虎添翼,”陆右使,若是不想丢了性命,就随了我们的意,灵度宫里,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右使,以前做什么,以后还是做什么。“如此诱惑,没有人能不投降。 若是不从,唯有一死,傻子才不答应。 陆轩不是个死脑筋,知道眼前情形可不是点下这个头,他是连性命都不保,以他现在的情形,根本就不是白瑶和展不平的对手。 他们俩人联手,灵度宫里单独对他们的,只怕没有几个是他们的对手。 若是宫主还在—— 陆轩又想起了墨青言,墨青言的一把玉骨扇,名震江湖,有他在,别说是一个白瑶一个展不平,就算再来几个,墨青言也是能轻松摆平的。 可恨啊,当初是错信了白瑶,才将局面弄成如此这副难以收拾的模样。 ”好,“陆轩点头,”既然白左使允诺继续让我当右使,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命留下,之后是来是去,自有他自己决定。 ”瑶儿。“展不平显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眉头微皱,”咱们有的是可用之人,不必留他。“ ”不平,陆右使能成为灵度宫的右使,自是有他的能耐,他底下也有不少的亲信,留他在,可助你早日安抚人心,早日适应灵度宫的内务,我们不过是许他一个右使之位,又何妨呢。“白瑶靠着展不平,轻声道,声音是小,但陆轩是个习武之人,竖起耳朵还是能听清他们之间所言所语。 ”再说了,只要时间到了,他再也派不上用场,到时再杀,也不迟。“要杀人,不嫌早也不嫌晚。 展不平见她这么说,便应下了。 眼下他还没有得到灵度宫,一切待他成为宫主之后再大肆整顿,灵度宫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一盘散沙,有他在,灵度宫必定会成为武林第一宫。 他展不平有远大的志向,不若墨青言,说不当宫主就不当宫主了。 一个江湖玉骨公子的称号,也算是顶了天了。 他若是当了宫主,将来就是直逼武林盟主。 一旦成为武林盟主就连朝廷也要忌惮他三分,说不定,还会给他一个高官坐坐。 ”瑶儿说得是,那就听瑶儿的。“展不平温柔的道,他是一切都听瑶儿的,自是让白瑶感觉他的体贴,”陆右使,你可得念着瑶儿的好,若不是瑶儿替你求情,你的小命已经丢在这里了。“ ”是是是,“陆轩连连应是,”多谢白左使的不杀之恩。“陆轩垂首,眼里尽是恨意,自他成为灵度宫的右使之后,从未有过如此低声下气之时,就连宫主对他也不会如此。 倒是白瑶与展不平如此嚣张,展不平想要坐上宫主之位那是痴人说梦。 只要他不死,他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 ”陆右使起身吧。“白瑶上前扶起陆轩,”陆右使,现在宫内有许多人有了异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眼下正是陆右使展现能耐的好时机,你去说服他们,若是不能说服的,直接杀了。“ 灵度宫不在乎少那么几个人。 陆轩起身,一咬牙,点头。 ”是,我这就去办。”他定会煽动宫中余众,逼走白瑶和展不平。 陆轩前脚刚走,展不平后脚便跟了两步,他始终觉得陆轩不是可留之人,“瑶儿,留下陆轩,未必是正确的决定,他或许只是表面从了我们,暗地里若是动些手脚,只会给我们增添麻烦。” 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不会的,”白瑶倒是不担心这一点,“不平,陆轩是灵右使,江湖中人人皆知他是灵度宫的右使,只要灵度宫不散,江湖中定不会有任何门派敢收留他,他只能留在灵度宫才有发展。”凭陆轩一人独闯江湖,也闯不出什么名堂来,“他是个识时务的,知道怎么做对他有利。” 就凭他一个右使,也策反不了多少人。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展不平是个警慎的人,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意外发生的,“瑶儿,今晚,让陆轩陪我们一同吃晚饭。” “为什么?”白瑶不解,她并不想让陆轩陪着吃晚饭,有这功夫,他们两人单独相处多好,“你还想拉拢他?” “不,我不想拉拢他,”展不平眼微眯,“我要给他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白瑶兴致冲冲,“让我先瞧瞧。” 展不平从袖袋之中掏出一物,那是一只黑色的瓷瓶,有巴掌大,展不平打开瓷瓶,入闻的是一股浓烈的药味,一粒一粒圆黑的小药丸显露在白瑶的眼前。 那是一瓶药。 “这是什么?” “毒。” 白瑶瞪大了眼,看着展不平,“你要对陆轩下毒?” “不错,”展不平一直贴身藏着的东西,是他极为宝贝的,但白瑶一直不曾发现,她就是个被所谓的情感冲昏了脑子的女人,看不清现实,更看不清利弊。 如今展不平已经要开始下毒了,他能对陆轩下毒,定也能对她下毒。 但白瑶并未想到这一点。 “这是什么毒,你是要直接毒死陆轩?” “当然不是,如你所言,陆轩还有派得上用场的时候,这药也不是能立刻毒死人的,但也难解,只要陆轩服下此药,每个月都需服解药,一旦错过没有服下解药,最长不超过三个月,便会身亡,解药只有我有,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解药,就算是世上最高明的大夫来了,也解不了此毒。”对此展不平倒是非常有自信,此药他也是费了些功夫才得来的。 这药上可是沾了人血和人命的。 但凡有好东西,且被展不平所知,他便会想方设法,用尽手段去夺过来,杀人灭口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死在展不平手上的,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这倒是个好东西。” 第九十七章 宫主回来了 他们给陆轩吃下毒药,威逼利诱之下,陆轩并没有别的选择,他服下了,每个月需靠着展不平给的解药才能正常过活。 不仅陆轩服下了,灵度宫的各大堂主也被逼着服下,除了叶一鸣和孟来,他们是墨青言的人,孟来更是近日不知所踪,找叶一鸣也是时常见不到他的人。 但展不平是下定了决定的,只要是灵度宫里当点什么的,每一个人都得服下毒药,从今往后,必须依靠他的解药才能继续正常生活,只要一个月不服解药,便离死期不远了。 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一人敢反他,不赞成他当宫主。 他们必定会求着让他当宫主。 有时候,成事的手段也是极为重要的,若是没有点手段,在江湖上想要混到出人头地的下场,可不是一件易事。 展不平深有体会。 很久之前,他也不叫展不平。 ”遭了。“叶一鸣发现得有些晚了,灵度宫里的几大堂主,有人是被逼的,有人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下毒药的,灵度宫下共有八大堂主,除了他与孟来,其余六大堂主,皆已经服下毒药。 灵度宫的八成势力已经掌控在展不平的手中,只要他一声令下,灵度宫是当真要易主了。 叶一鸣心里着急啊,孟来已经去找宫主,可也找得太久,好几日也不见个人影。 只要宫主回来,必定是有法子的。 展不平使的小人行径必定能被宫主破解,他敢下毒,沈姑娘就有法子解毒。 沈姑娘的医术,那可是屈指一数的,如今在江湖上已经有了名气,海沙帮老帮主都是直向她竖起大拇指的,一点毒罢了,沈姑娘定是很快就能给解了。 奈何,他们迟迟不归啊。 若是再晚些,就算他们回来了,只怕也晚了。 幸好,他们赶到了。 在展不平还不是灵度宫宫主之时,真正的宫主回来了,叶一鸣看着真人,差点没有扑上去痛哭流涕。 ”宫主,宫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属下真是望穿秋水,日日想着宫主能早些归来。“幸好,晚是晚了些,孟来总算是把宫主给请了回来,光是这点,就该给孟来记上一功。 将来灵度宫事态平息之后,孟来的功是要记和功名薄上的。 ”你一个大男人对他望穿秋水不太好吧。“沈依觉得叶一鸣也是个有趣的人,什么话都敢说。 叶一鸣面上一怔,随即意会,他脸微红。 ”沈姑娘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叶一鸣急急解释,沈姑娘在宫主心里的地位那是独一无二的,切不可让沈姑娘有所误会,否则,宫主还不是要剥了他的皮,”属下只是盼着宫主早日归来,实在是太过急切。“ ”放心吧,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沈依也是随口一说,再回故地,心里是复杂的,如今的灵度宫当真是不太一样了,她对灵度宫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在她看来,灵度宫除了少数几个人,并没有多少好人好事能让她记下的,”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路上山,没有半个人守山。“这可是万灵渊,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灵度宫也不安全。 叶一鸣一声叹息。 ”如今的灵度宫早就不一样,有白瑶和展不平一手把持,他正想方设法的争夺宫主之位,之前宫里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提他成为宫主,他便开始使用卑劣的手段,对灵度宫各大堂主,陆右使下毒,甚至还想将魔掌伸向几大长老的身上去。“其心当诛。 ”幸而几大长老早早闭关,暂时还没有出关,展不平还未找到动手的机会,否则,现在的灵度宫早就成了他的囊中物。“其实也差不多了,”若是宫主再晚些,灵度宫当真是要翻天了,也不知那展不平是个什么来头,颇有心机,任性的白左使也对他言听计从,完全是以他马首是瞻。 “是啊,宫主,正是此人太过棘手,属下和叶堂主也是无计可施,求着宫主早日回来主持大局。”孟来道。 “下毒?”沈依听到了让她感兴趣的事儿,“他下的是什么毒?” “阿依,不急,”墨青言将沈依留在身边,她是个医者,对毒和医非常感兴趣,有时哪怕是嘴上说不感兴趣,心里还是有的,“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墨青言四处看了看,现在的灵度宫当真是一片混乱,“我们先找个地方,叶堂主将近日宫主之事,一一讲清楚。” “是,” 他们找了个相对隐秘的地方,灵度宫内有许多的暗室,秘室,能让他们安静的商谈。 墨青言回了宫,这个消息必定很快就会传开,若是不避着些,展不平和白瑶定会早早的找上门来。 叶一鸣将近日灵度宫的事一一说明,更早之前发生的事,孟来一路上已经与他们说得差不多,也知道如今有了个外人入主灵度宫。 那个外人可不是个好人—— “叶堂主,你吩咐下去,打探清楚展不平的来历。” “是。”叶一鸣领命。 没有宫主的带领,他们当真是像一盘散沙一样,遇事不能聚成一团,也成不了事,如今宫主回来了,他们的内心可是无比的坚定。 “孟来。” “属下在。” “备下酒水,晚上邀白左使与展少侠到我屋里一聚。” “是。”孟来非常乐意的。 原本白瑶和展不平想早早的占了宫主的寝院,若不是叶一鸣和孟来召各大堂主抵制,如今他墨青言的院子早就被展不平给占了。 墨青言带着阿依回到他的院子,这里他很熟悉,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回来了,便是到家的感觉。 他倒是可以舍下,可以撇下,却不能将灵度宫的灾难置之不理。 灵度宫不能在他的面前毁灭。 “阿依,一路劳累,你先歇着,一会我让人备些热水和吃食,让你好好泡一泡,吃上一顿好的。”他最熟悉她的口味,吩咐下去自是能如了她的愿。 沈依摇头。 一路赶来,她并不辛苦,有他护着,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辛苦。 “我不累,也不困,我倒是想早早的看看展不平下的是什么毒,不如让孟堂主先找个人来,让我瞧瞧?” 第九十八章 小毒无大碍 孟来很快带了个人来,是灵度宫玄字堂的堂主,被下了毒,目前除了有些心理阴影之外,身体还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的感觉,展不平说了,毒发需在一个月之后看效果,一个月期限至若是没有服下解药,立刻便会毒发,但若在期限之前服下解药,所中之毒依旧可以安安份份的呆在体内,不会造反,发作。 “佟堂主,你可有任何不适?”沈依问。 玄字堂堂主佟远风,算得上是整个灵度宫年纪最大的堂主,今年四十有二,其余堂主皆是阶于二十和三三十五之间的,唯一超过四十的只有他,连他们的宫主墨青言也是年轻一派。 灵度宫很给年轻人机会,只因年轻人精力更加旺盛,更有企图心,年纪大了若是没有能耐就该被淘汰下来,灵度宫也不是全然无情的,只要曾为灵度宫效过力,拼过命的,灵度宫都会负责为其养好,在宫内寻个合适的位置给他。 佟远风算得上是有企图心的,使的是铁爪功,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气的,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他是被坑的,展不平与白瑶联手骗他服下解药,他错误的计算了白瑶对展不平的归心,她的心里只怕早就只有展不平而没有灵度宫,这是已故白宫主的悲剧。 佟远风任玄字堂堂主也是白宫主任命,到墨青言手里,并未动他分毫。 佟远风的脸色并不好看,并非毒发,而是自己轻而易举的被人下了毒,这让他的脸面挂不住,宫主面前,他已经抬不起头,愧对玄字堂一众。 “宫主,属下无能,中了白瑶与展不平那奸人的计,丢了灵度宫的脸,还请宫主责罚。”佟远风恨不得当跪地谢罪。 墨青言拦住他,“佟堂主不必自责,一切都是意料之外,不必在意,本主会为你们拿到解药,解了身上的毒。”他看向沈依,神态温柔,“我家夫人深谙医术,定能解了你们身上的毒,佟堂主尽量配合她,了解你身上的毒性。” 佟远风领命,心中不禁感慨,宫主才离宫多久,便已经成亲,当初将沈姑娘带回,的确有些迹像,可当初也不是非得急于一时的。 宫主因故离开几个月,便成了亲,若不是灵度宫当真大乱,孟堂主去将宫主请了回来,只怕宫主真的会对灵度宫不管不顾,自在逍遥的成亲生子,过着洒脱的田园生活。 “是,宫主。”佟远风唯命是从,“夫人,有劳了。” “无妨,”沈依稍花了些时间,便弄清楚佟远风身上所中之毒,她只能感慨,这世间总是让种种巧合碰到一块,她一直都知道药王谷是个好地方,外公是个天才医者,十几岁便名震江湖,二十来岁便被朝廷招揽,外公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向往的是自由,一旦入宫当了太医,里里外外诸多规矩傍身,他并不喜。 外公一生写了好几本医案,药草经,毒经,皆放置在药王谷,传到她手上是最关键的。 原本这些外公都是传给她的,她被木朗西毒害之后,大部份都被木朗西找到,归他的有,佟远风身上所中之毒,正是来自药王谷。 “此毒名唤月尽,便是以一个月为期限,一个月的尽头需服解药。“外公取名也是很随意的,若是不每种药需有一个名字,否则就会搞不清楚,外公是不愿意取名的,”若不服药,命就到了尽头。“ 佟远风双目一亮,才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夫人就已经看出他身上中的是什么毒,这么说,要解药,根本就不是难事,他们也不需要等到一个月期限到毒发。 ”夫人如此了解,必是知道解毒之法。“ ”当然知道,“沈依点头,”他老人家最喜欢研制毒药,毒药往往是越来越复杂,但解药却是越来越简单。“外公制毒一直都是为了好玩,了解各种药的毒性,从来不是为了研制出来害人,他要害人,也不需要给人下毒。 下毒的手段,在外公眼里,就是下九流的。 外公身心皆已经超脱常人,自然是看不清这等小人行径的,若是外公有先见之明,知道有朝一日他研制出来的”月尽”被他人所用,必定早早就毁得一干二净。 “当然,我知道解毒的法子,不过暂时还没有解药,只需要两日时间,我要准备些东西。”都是寻常普通之物,除了费些时间,连钱都只需要少数一部份,万灵渊也有不少的药材,灵度宫内也有专属的药房,她只需要从中寻出来些,便可制成解药。 灵度宫中毒的人太多,需要的解药份量也多了些。 “当真?”佟远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原来是件苦大仇深之事,他们需得经历种种苦痛,却不曾想被夫人短时间就给解决了。 ”佟堂主放心,我向来不说大话。“沈依道。 ”不敢不敢,属下不敢,“佟远风可不敢对夫人有半点不敬,宫主的眼光果真是超凡脱俗的,能被他看上的女子,必定不是寻常人,之前灵度宫内人人在议论,觉得宫主一定是因为练功练得走火入魔被此女用药伤了脑子,才会对此女如此醉心,现在看来,宫主是有远见的,早早就看清了夫人的为人,正是不可多得的,”属下对夫人,与宫主同样敬重,夫人有何吩咐,属下必定万死不辞。“ 佟远风识风向,立刻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是站在宫主这边的,就算白瑶对他下毒,也休想他服软。 ”佟堂主不必紧张,“沈依不是个小气的人,她只是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在说大话罢了,”解药很简单,只要服下泻药跑上几趟茅房便能解了毒。“只要在普通泻药中再加两味同样普通的药材便可。 ”就这么简单?“孟来和叶一鸣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展不平与白瑶摆这么大一局棋,结果只是几包泻药就能解决的事,他们会不会当下气得吐血。 “当然简单,制毒的过程已经很复杂,若是制作解药同样复杂,会浪费很多大好的时光。”外公平生最不愿意的就是白白浪费时光,把时间花在不喜欢,不必要的事上,“孟堂主,请带我去一趟药房。” 第九十九章 内乱不止 灵度宫有自备药房,里头各种各药的药草都是具备的,灵度宫内红英堂便是主掌药房,里头各种伤药备得很齐全,不过这段时间灵度宫实在是乱得很,死伤了不少的人,药房里的药材也消耗得极快。 所幸,沈依在其中找到了她需要的药材。 一找到到,她便开始调制解药,她需要找几个人帮忙一起熬制,光凭她一个,费劲了些,就算她愿意亲力亲为,墨青言也舍不得他的小娘子为别人如此辛劳不顾自身,万一别人的毒解了,她却累病了,他可是会心疼的。 ”够了,“墨青言将沈依抱回房里去,屋内热水已经备好,干净的衣物也已经备好,他亲自将她抱入浴桶之中,亲力亲为的替她洗去一身风尘和疲惫,”如今宫里士气极盛,佟堂主已经将有解药的消息传出去,中了毒的一个个都对你报着天大的希望,阿依,你可是灵度宫的功臣。“ 沈依闭上眼,享受着热水带来的暖意,她的确是累了,一路奔波他虽一直护着她,可她终归只是个女子,一不是身强体健的男儿,二不是武艺高强的女侠,她只是一名大夫,并没有把自己调养得百毒不侵,力大无穷,她还是会觉得累。 暖暖的水洗去一身的疲意,吃了一顿他替她备好的膳食,都是她喜爱的食物,吃饱了喝足了,他将她抱到床上,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 ”那你呢?“她拉住他的手,”你也奔波了一路,睡一会,有天大的事,也能等。“ ”我不累,“他是真不累,”别忘了,为夫可是超一流高手,不过是奔波几日,哪称得上累。“ ”你武功再高,也只是个凡夫俗子,也会生老病死,别把自己当成铁打的,我累了,你也累了,我们一起休息一会,歇够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好,“ 墨青言绝对是个唯妻命是从的丈夫,妻子说一他向来不说二,更何况,妻子处处关心他,体贴他,他若是不识趣,那才是世上最傻的男人。 阿依已经替他和灵度宫解决了最大的难题,余下的,不过是些轻松便可解决的小事。 很快,沈依便沉沉睡去,墨青言却是丝毫没有睡意,他小心亦亦的将妻子的手脚摆放好,尽量不惊醒他,出了房门让叶一鸣守在外头,不让任何人靠近。 他,要去清理门户了。 展不平在知道墨青言回来了,心里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知晓墨青言的新婚妻子已经开始制解药,他就更慌了。 “瑶儿,墨青言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能解了我下的毒。”展不平不相信他的毒如此轻易就能被人看破,这可是药王谷传出来的药,是他费了心机才弄到手的,不可能如此不堪大用。 白瑶心中有恨意,眼下她虽对展不平有情义,却忘不了墨青言的拒绝,墨青言太不把她当一回事,这会是她一辈子的污辱。 “哼,能是个什么厉害角色,不过是个乡野丫头罢了,刚好会点医术,就以为自己成了世间少的有名医了,她说在制解药,不过是吓吓我们罢了,我不信,他们才回来多久,便看出你下的毒,就能做出解药来?”不过是唬人罢了。 展不平仍是有些担心。 “万一是真的,她能解毒呢?“眼下他们靠的就是灵度宫内所有中毒之人助着他们,一旦那些人知道毒可解,便不再受控于他,他在灵度宫内并不得人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宫主之位就要还给别人,这让他如何甘心。 “万一是真的又如何,她能解毒就让她解去好了,我绝对不会让她如愿的。”白瑶最恨的就是沈依,如果不是她的出现,灵度宫不会出现眼前的局面,“或许,我们该让她死在人前,再也不会有机会给别人制解药。” 展不平亦是如此想的。 “不错,不过,听说她与墨青言已经成了亲,墨青言必定会时刻跟在那女人的身边,咱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机会,就找找机会。”总会有的,“不平,你再想想有没有更好的法子尽快夺得宫主之位,我去想办法,杀了沈依那女人。” 展不平应下,“好,我们分头行事,此事再不宜耽搁。” 白瑶假装悔意,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找墨青言忏悔。 她直接找到墨青言的院子里,见叶一鸣守在门前,就知道墨青言此时并不在里头,那就好办,她哭红了眼,看着紧闭的房门。 叶一鸣一脸戒备的盯着她。 “白左使有何贵干?” “我来找宫主,他现在人在何处?” “宫主刚出去,白左使是来晚了一步,还是到外面再找找吧,”叶一鸣立在门前,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闯进去,“或许,白左使只需要回去等着,很快,宫主就会亲自去找你。” “不,我不回去,”白瑶喝令叶一鸣起开,“我要在屋里等宫主回来,叶堂主,识趣的你立刻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真打起来,叶一鸣在她的手上可是讨不了好的。 叶一鸣未移半步。 “宫主吩咐属下守在此门,任谁来了也不让进,白左使今日就算要开大招,我也不会让你进的。”他未必斗不过白瑶,只要拼尽所有,还是能博上一博。 “你——,”白瑶怒上心头,“叶一鸣,你太不把本左使放在眼里,灵度宫怕是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从今往后,你不再是灵度宫的堂主。”她直接将叶一鸣给贬低,甚至要驱赶出宫。 叶一鸣不惧。 “白左使虽是开刑堂的掌事,却不是宫主,要将人赶出灵度宫也得由宫主说了算,更何况,我堂主的身份是宫主给的,也只有宫主才能撤了我的堂主之职,赶离灵度宫,白左使可没有这等权力。”她再叫器也无用,叶一鸣眼里只有宫主,可没有她这个左使。 “好你个叶一鸣,既然你不把白左使放在眼里,那便不要怪本左使对你不客气,亮兵器吧。“ 第一百章 弄死她 话虽如此,可白瑶根本就不等叶一鸣亮出兵器,直接就动手,她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一旦出手,必定是直逼对方的死穴。 白瑶要直接要了叶一鸣的性命,叶一鸣警觉心起,立刻倒退数步,险险避开。 “白左使,你下的可是死手。” “本左使就下死手又当如何?本左使就是要你的性命。”敢拦她的路,必死。 “好,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以往叶一鸣还看在她是左使,身份尊贵的份上,不曾想过与她交手,如今可算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也顾不了许多,得把自己的性命保全,叶一鸣拼尽全力,却依旧不是白瑶的对手,白瑶一身功夫,深得其父真传。 加上她向来心狠手辣,败在她手上的人当真是无数。 叶一鸣不是她的对手。 胸前已经被重重一击,叶一鸣连退数步,狠狠的喷出一大口鲜血。 叶一鸣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叶一鸣,你的生死本左使不放在眼里,留你一条性命,立刻滚。”墨青言不在这里,他的女人定是在屋里,也好,在墨青言未回之前,她先杀了那个碍眼的女人。 叶一鸣忍着剧痛,继续挡在门前,“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滚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整个灵度宫都是我白家的,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来的。”白瑶大言不惭,她是真的把灵度宫当成了白家的产物,可要知道,当年创立灵度宫的人是谁,可不是每一任宫主都是姓白的,就算前几任都姓白,但这一任不是姓白,就代表着灵度宫已经易主。 如今灵度宫的宫主是墨青言,与姓白的没有半点干系。 “白左使怕是误会了自己的身份,当初宫主离开,不过是想过无事一身轻的日子,可不是为了把灵度宫还给你。”叶一鸣将“还”字说得格外的重,“如今宫主回来了,灵度宫还是听宫主的,不管是白左使,还是那位快刀展不平,都不可能占得了灵度宫。” “你倒是嘴硬,看来,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小命看在眼里,本左使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好好把握,也别怪本左使对你无情。”招式再起,招招毙命。 叶一鸣没想过闪躲,宫主不在,若是白瑶入了屋,夫人定是会没命的。 这时,门被拉开了。 沈依从屋内出来,她神情平静,发微散,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她看着受伤的叶一鸣,再看向态度嚣张的白瑶,外头的声响那么大,她实在是不能好好休息。 叶堂主对墨青言是极为忠诚的,受了墨青言的托,必定会拼死护在屋前。 白瑶心狠,定会要了他的性命。 她可不想欠叶堂主太多人情,若当真为她而死,她便要背负一辈子的心理负担,那太沉重,她怕是担不起。 ”白左使,好大的兴致,在这儿杀人哪。”她扶住叶一鸣,“叶堂主,你可还好?” “夫人放主,属下无碍。”叶一鸣道。 嘴硬,他的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无碍的样子,白瑶下得重手,他已经受了极严重的内伤,沈依拿出一粒药,递给叶一鸣,“你先服下,可护你心脉,余下的,我再慢慢帮你调理。” 叶一鸣点头,接过药丸,不疑有它,直接服下。 “闭目,打坐,行气。”沈依交代。 叶一鸣照坐。 他们完全不把白瑶放在眼里可是把白瑶给惹怒了,“姓沈的,你倒真把自己当真女神医了吧,今天我倒要瞧瞧,你是不是连自己也能救。”她不会让沈依有机会救自己,更不会有机会让她找别人求救。 一招,看准的是命门。 白瑶不玩拖泥带水的,她是要直接要了沈依的性命。 “且慢。”沈依不闪不退的,白瑶动作微微一顿,”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 ”遗言倒是没有。“沈依轻轻摇头,”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死,又怎么会有遗言呢。” “你不信我能杀了你?“白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污辱,她不过是个大夫,是个乡野村姑,哪怕是力气比寻常姑娘稍大些,也抵不过会武的她。 ”当然不是,白左使武艺高强,我从未怀疑过。“她能坐上灵度宫左使之位,除了是前任宫主之位,她自身也有一定才能,否则,灵度宫人才济济,早就被人给挤下去了,”不过,我也是为了保护自己,难道白左使没有觉得自己胸口有些不适。“ 并没有。 白瑶才不听她的唬弄,”哼,想蒙我,还早了些。“ ”我可没有蒙你,适才我拉开房门,见你的第一面,便拂了袖,我袖中藏了药,你已经中毒了。“她是不会武,但她也有保护自己的法子。 墨青言暂未回,叶一鸣又受了重伤,她若是不护着自己,难不成还真的乖乖的等着做她白瑶的手下亡魂吗? “若是再不信,你吸一口气试试。” 白瑶吸了一口气,果真,胸口传来闷痛。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大惊。 “没什么,不过是施了些小毒,好保护我自己,你身上所中之毒,名唤一日散,一日功力不散,便会致命。”她近来可是做了好些药材和放在身边,其实并不难,之前她就做过,药材又有现成的,要制药,只需要稍花点时间,一路来,她身边可是带了好几样难得一见又有成效的药和毒。 这一日散倒不是真的一日不散功,便会致命。 一日散的确是会散功,但并不会轻易致命,她是吓唬白瑶的。 “你想散我的功。”白瑶尖叫。 “不,我想要你的命。”沈依冷静的道,“白左使同样想要夺我性命,我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还请白左使原谅。” “我杀了你。”白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这辈子所有的不幸都是在遇到沈依之后,她绝对不会让沈诊好过的,“不管你对我下什么毒,你都得死在我前头。” “那可不一定。“沈依还是小小的退了两步,”你越是行气,功力散得越快,就算最后服下解药,只怕一身功力,都会散尽。“ 第一百零一章 偏执的白瑶 ”你要散我的功,“白瑶心火更盛,她自小是吃了苦才练就一身功夫,父亲在世时,对任何事皆是随她的意,唯独练武一事,父亲向来在意,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女儿家便可以小吃苦,她花了十几年功夫才练得一身本事,足可傲视江湖,却要被沈依一包药给散了功,她是绝对不会允的,”好你个恶毒的女人。“ 白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杀了沈依。 ”你可以讨要解药。“沈依也不是那么心狠,虽说,白瑶若是能丢了一身的功夫,或许对她来说反倒更好,不过,她给白瑶选择的机会,”只要你认错,晚些我可以将解药给你。“ ”我不稀罕。“白瑶早就目露凶光,眼里尽是杀意,一身的杀气,”我只要你死。“ 那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为了自保,白瑶一身功力散尽是最好的选择。 白瑶早就将她给恨上,心结难解,就算现在不杀她,早晚是会杀她的。 白瑶逼近,沈依发现自己要逃还真是有些难,她刚从床上起来,连银针也未带在身上,此时倒是不好应急。 她一个离开倒也好走,但白瑶定会毫不留情的夺了叶一鸣的性命,叶一鸣受了伤,结果可想而知。 白瑶狠招再逼近,叶一鸣准备奋不顾身,用性命去护沈依周全。 这时,有人来了。 身形极快,直接逼近,白瑶被一掌拍得老远,重重落地,喷了一地的血,她的样子看起来惨极了,脸色苍白,一时半刻,尽无法起身。 白瑶看清来人,呼吸已经有些困难,“墨青言,你敢如此待我,我爹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白家施了多少恩给你,你就是这样报恩的吗?”她嘶吼着。 墨青言冷睨她一眼,确认沈依没事,让她先回屋去,沈依将叶一鸣一并的扶起了屋里。 “白家待我的恩情?”他冷哼一声,若是之前,他还有所顾虑,老宫主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他心里且记着,如今白瑶时时刻刻将所谓恩情挂在嘴边,好似他墨青言一辈子都要受制于白家的恩情之下,永世不得翻身,“当初你父亲使计逼我上万灵渊,威胁利诱什么招的使上了,才将宫主之位传给我,那可不是施恩,他若是施恩,也要我觉得是恩才算,但并不是。”早年他也是无意接灵度宫的。 是白宫主想方设法让他接下。 他接下来了,在所有人看来,是他承了白宫主的情,这份恩情是花上一辈子都难还的。 “我若负下恩情,早在你身上还尽,今日你颠覆灵度宫,要将灵度宫交给外人,将宫内上下一众人的性命完全不放在眼里,我看,是你对不起你爹的在开之灵,若是白宫主当真有灵,必定在梦中来见你这个不孝之女,毁他一生心血。” 那个展不平他已经去会过了,不过是个会投机取巧的小人。 刚好将主意打在白瑶身上,白瑶太蠢,当真上了当,完全不把灵度宫上下一众的性命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恼。 “非但如此,你还想对本主的夫人下毒手,此为大不敬,身为天刑堂掌刑之人,你该知道,灵度宫内对宫主不敬是什么罪名。”他脸色冷疑,语气更是淡漠无情得让白瑶听得直发抖,他如此指责她,仿若当真是她不懂事,毁了一切。 不,不是她。 都是他的错。 如果当初他不把沈依带回灵度宫,娶了她,便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一切全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薄情寡意,喜新厌旧引起的,灵度宫发生的一切,都需由他来承担。 “你现在是想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了?哼,墨青言,别以为你能得逞,你不可能得逞的,灵度宫上下一众,都是听我的,听我白瑶的,他们已经不认你是宫主,你在灵度宫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白瑶神情扭曲,一会得意,一会又担心,一脸的狂乱。 “墨青言,你娶了别的女人,你对我太残忍了,灵度宫是我的,我要让展不平当宫主,他对我好,他会娶我,我们夫妻定能让灵度宫成为江湖第一大宫。”白瑶喃喃自语着。 “你错了,展不平对你好是有目的,你允诺让他成为宫主,别说是展不平,任何一个人都会对你好,那不过是虚迎,你以为,他是真心喜爱你吗?若你今日不能给他宫主之位,你在他的眼里,只怕什么都不是。” “不,我会给他宫主之位,我说过要给他的。”她会给的。 “本主已经回来,灵度宫从来不缺宫主,你又拿什么宫主之位给他。” “你早就不是宫主,你已经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宫主之位会重新选,让五大长老,八大堂主一致选出新任宫主。”那些人都被下毒,都被控制着,必须听他们的话,自然是要遵造着他们的指示来做。 只有展不平手上有解药,那些人若是不想死,就得乖乖的听话,博得好感,才能取得解药。 他墨青言有什么?以为那些人会为了他一个前任宫主,连自己的小命都不顾了吗? 不,那些人没有那么伟大,无私。 一个个为了自己的性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且试试。“他不会让白瑶再有机会动手,”来人。“ 随他而回的,亦有几位堂主与宫众,他们一齐上前听令。 ”将白左使带到天刑堂看管,本主择日定责,连展不平一同关押,没有本主的吩咐,谁也不准让展不平踏出灵度宫一步。“ ”是。“一众属下,听令。 白瑶一路嘶叫着,孟来赶来时,直接点了白瑶的穴,让她变得安静一些。 ”宫主,展不平并没有反抗,他自己去了天刑堂。“孟来道。 ”他说了什么?“墨青言问。 ”他说,只有他有解药,就算进了天刑堂,也会有人恭恭敬敬的将他给请出来,“孟来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宫主,他并不知道解药已经做出来,还务自沉溺其中,做他的春秋大梦。“ 第一百零二章 自相残杀 入天刑堂的前两日,展不平与白瑶的情绪看起来都很平静,他们好整以暇,不急不燥,等着灵度宫内中毒之人来求着他们给解药,只要有求于他们,便会想方设法将他们从天刑堂给救出去。 “他们怎么还不来?”白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天刑堂原本是她的地盘,现在倒好,将她关在此处,“连一个人都没有来,他们当真不惧生死。” 展不平心里也有些不稳,按理说,灵度宫内中了毒的该排着队来天刑堂求着他们出去,否则,他一个不高兴不给解药可是会死人的。 “他们不可能得到解药的。”展不平不相信,此毒他得来都费功夫,解药也是数量有限,短短几日,不可能有人做出解药。 “你说解药——,”白瑶想起些事情来,“该不会是那姓沈的女人做出了解药,” “姓沈的?” “就是墨青言身边的女人,”白瑶一提起沈依便双眼直冒火花,“她可是救了墨青言的性命,还治好了墨青言身上所中之毒,你可知当初谁在墨青言身上下毒,那个药王谷的谷主下的毒都被沈依给破解了。”现在想想,她要研制出破解展不平所下之毒的解药,也不是难事。 “什么?”展不平大吃一惊,“她破解了药王谷谷主下的毒?” “正是。”白瑶将当初发生在墨青言身上的说了一遍,“你说那女人多有手段,墨青言完全被她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眼里除了那个女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展不平面如死灰。 这下好了,他们手上没有任何筹码,墨青言的女人有此能耐,已经解了其他人的毒,他们还有什么用,等着他们的只会是责罚。 “天刑堂可有路出去?”展不平要另想法子。 白瑶摇头,“并没有,天刑堂是铜墙铁壁,当初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从中逃走,此处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想要出去,必须从入口出,那里有人严加把守,再说,我们的功力被制,想要突破出口的守卫逃离开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可怎么办?”展不平开始慌了,他来灵度宫是为了讨好处,可不想没有讨到好处反倒是把自己的小命给丢了,“白瑶,你不是灵度宫的左使吗?地位高尚,难道连出个天刑堂都做不到吗?” 被人如此逼问,白瑶心头不悦。 她看着展不平,他脸上的不奈和急切让她大为心惊,之前的他,不是这样的,“你不是一直唤我瑶儿吗?”她牢牢盯着他,“就算出不去,就算是要在天刑堂呆一辈子,我们也可以彼此相伴。” “谁跟你相伴。”他展不平恶狠狠的道,“要不是你提出娶你可以成为灵度宫的宫主,我岂会在灵度宫浪费时间,如今你被制裁,却要我陪着你一起受苦,白瑶,你立刻找人将我送出去,这是你欠我的。”他绝不能被关在天刑堂。 可他的功力被制,以他现在的能耐,定是出不了天刑堂的。 会入天刑堂的一般都是犯了重错,经受重罚的,入天刑堂之前受刑之人必须先点破穴,暂时废掉功夫,若是受过责罚,消弥过错,会有人替他们续上。 一旦犯的是极重之罪,废了武,便不可能再还回来。 白瑶与展不平是入得及时,他们并没有被废去功夫,而是被点了穴,此穴需时日才能冲破,在此期间,他们的内力根本就用不上。 一个用不上内力的武者,空有招式,是派不上任何用场的。 “你,展不平——,”白瑶从未料到自己会被人欺骗,展不平的虚情假意完全骗过了她,她信以为真,以为遇上了此生最爱,谁知,他只是为了灵度宫的宫主之位,现在宫主之位不能允诺,他后悔了,他露出了真面目,“你敢骗我。”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展不平露出嫌恶的嘴脸。 “骗你,那是你蠢。” “展不平,你该死,敢骗我。” …… 大事不好。 墨青言回灵度宫前后不过三日的功夫,展不平与白瑶被关入天刑堂也只有两日功夫,这两日他们要做的事情不少,整顿灵度宫,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所中之毒,是有解药的。 且,解药很快就会送到他们的手上,但为了灵度宫未来的安定,他们需要一个个上门来表忠诚,灵度宫不能再起内乱。 为了自个儿的小命,没有人会迟疑,一个个的上墨青言那儿表明自己为了灵度宫,为了宫主一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依也没有多少空余的功夫,她马不停蹄的在制做解药,速度很快,稍有成效,也发放了一批,让他们先解了毒。 她才刚将第一批解药送出去,结果,便从天刑堂那儿传来消息,白瑶与展不平互相残杀,白瑶挖了展不平一只眼,断了他一只手和一条腿,展不平也毁了白瑶一张脸,两人所处的牢房之内,四处都是血迹,两人对战之残烈,只能想像,因为当时并没有人在天刑牢里看着他们。 天刑堂很安全,光靠他们自己是出不了天刑堂的。 所以,只有入口处有重卫把守。 等他们听到声响,入内查看是,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待将两人分开之时,他们身上的伤已经是很残烈。 白瑶恨不得嘶咬展不平的肉,嘴里一直念念不词,可身边的人压根就听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展不平则一个劲的骂她是个疯婆子。 或许,白瑶是真的疯了,她的脸毁了,要是换成以往,早就表现得惊天地泣鬼神,可现在,她只是一个劲的自说自话,说些没有人听得懂的话。 “是他,都是他,都是他害的,他骗我,他骗我。”看到墨青言来了,白瑶的眼神突然变了,“墨哥哥,你要杀了他,他居心叵测,想要对灵度宫不轨,想要对我不轨,这种人不能再留在世上,墨哥哥,你快点杀了他,杀了他替我报仇。”白瑶哭得梨花带雨,泪水滑下,碰到脸上的伤口,痛得她直抽气。 第一百零三章 一起送走 展不平没有反驳,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反驳,他伤得太重,身上流失了太多的血,早就昏迷不醒。 天刑堂是白瑶的地盘,纵使她的气穴被封住,暂时使不上内力,但她熟知天刑堂内的每一样东西,那都是可以致命的。 展不平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算他幸运。 白瑶就是要他的性命,一个虚情假意的男人没有资格继续活在这个世上,他该死,他骗了她,让她做了好些日子的白日梦,现在回过了头才发生,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上天何其不公,她所求之处真的很简单,只是希望能嫁个如意郎君,上天为什么不成全了她,还要处处给她下绊子,让她一次比一次摔得狠。 “你把他伤成这样,不怕他死吗?”沈依问道,展不平的样子实在是惨烈,他也是入气少,出气多,若不及时救治,只怕,也活不过一时三刻。 白瑶嫌恶的看了展不平一眼。 “他就是个恶人,这样的死,早就该死了,他根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墨哥哥,你快命人将他给丢出去喂野狗,别让他的臭血污了灵度宫。”白瑶一副天真单纯,仿若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忘得干干净净,她与墨青言之间还是关系亲密的。 “他是该死,”以展不平之罪,他早就该死了,妄图夺取灵度宫主之位,妄图以毒控制灵度宫上下,欺骗,隐瞒出身,他的条条罪责都可以致他于死地,“来人哪,把展不平丢出去,无需救治。” 是生是死,全凭他自己的命数。 没有让他在灵度宫当场毙命已经是对他天大的仁慈。 孟来带人将展不平丢在万灵渊外的深坑里,万灵渊四周经常有野兽出现,在展不平眼下的情形,不需要多久他身上的血味便会引来野兽。 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求来的,可怪不得别人。 白瑶一直腻着墨青言,她似乎完全忘了之前她有多狠辣,要墨青言放下宫主之位,否则就要娶她,这会儿,她就像个小妹妹一样,一定要跟在墨青言的身边。 “墨哥哥,你一定不会怪我的。”白瑶一定要抱着墨青言的手臂,她此时的模样骇人,脸上糊满了血,一张粉嫩精致的脸被展不平抓得一道又一道,错综复杂,这张脸是毁得干净了,若是她此刻照了镜子,只怕,自己都要被自己吓昏过去吧。 曾经的白瑶是极爱美的。 原本爱美之人,每个女人都会有的。 墨青言要扯下她的手,白瑶却抱着死紧,“墨哥哥,你一定要原谅我,你一定不能怪我,我已经没有爹了,你不能再弃下我的。”白瑶又哭了,“你明知道我任性,你怎么不多管管我,你不把我当妻子,也可以当妹妹啊,我一直唤你墨哥哥,你是我的家人,当初我爹将我托负给你,你要负责的,要一直负责的。” 白瑶越来越急了。 灵度宫她是把控不住了,没有人会再听她的,展不平毁了一切。 他用毒害了所有人,所有人都不会再跟着她,支持她,墨青言回来了,他依旧是灵度宫的宫主,他可以主掌宫内所有人的生死,包括她的。 她只能盼着墨青言对她有一丝愧疚,不忍杀她,否则,以灵度宫的宫规,她是非死不可的。 “你放手。”墨青言心中十分不悦。 ”我不放。“白瑶抱得更紧了。 墨青言只能用强,直接将她”剥“了下来,”来人哪,把白瑶送回房去,暂时看管。“她已经不再是灵度宫的左使,一个残害过灵度宫的人,是不会再用的。 ”她的脸若是不及时救治,只怕是要毁了。“沈依道,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会比性命更在意,命没了就没了,脸没了,那是生不如死的。 白瑶是个爱美的女人,也时常仗着美色行凶。 她眼里有惊惧,更多的是求生。 ”毁便毁了,生得一张娇艳的脸,四处招摇,也不是好事。“墨青言没有对白瑶施以善心,他最是清楚,好人未必是有好报的,”阿依,我知道你是个医者,医者父母心,可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这个道理,沈依自是清楚的。 但她还是同情白瑶,白瑶的性子不是天生的,是后天被人娇惯养出来的,那也不能全怪她啊,宠她的父亲死了,代替父亲保护她的墨青言却不像父亲那样护她宠她,她心里是有落差的。 她没有父母心,可也有同理心。 ”让人给她上点药吧,毕竟,你与她父亲,也是有些交情。“ ”是,娘子最是心善,为夫的自然是要听娘子的,“墨青言从善如流,吩咐下去,让人拿药,帮白瑶上药,以免她的情形恶化。 ”白瑶也是个可怜人,若是可以,做个最好的安排吧。“同为女子,她也知女子实在不易。 ”好。“墨青言允诺。 白瑶脸上的伤没有恶化,但她的一张脸是毁了,神智也不若以前那样清醒,不知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受了刺激,实在受不了,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白瑶没有被继续留在灵度宫,她留在灵度宫更不安全,被她坑害过的宫众实在是太多,展不平的帐所有人也都是算在她的头上。 她若是继续留在灵度宫,不能再当左使,连堂主,更低下的位置都不会留给她,一个在灵度宫内没有身份的人是极易受到欺负的。 她会被害死,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墨青言让人将她送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足以让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要她不再乱来,余生,也可安然度过的。 白瑶不甘心,叫唤着,挣扎着硬是不肯离开灵度宫,她心里恐慌,她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灵度宫,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永远不能再回灵度宫。 ”不能这样,墨青言,你不能这样对我,这是我的家。“她嘶吼着,”你不能为了沈依把我赶出去,灵度宫是我的家。“她不走。 可由不得她,她依旧是被点了穴,直接送了出去,多留她一日,便多一事,省得夜长梦多,也算是图个清静。 第一百零四章 吃上醋了 沈依救了他们,灵度宫上下中毒人数达百余众,这些人在灵度宫内都是举足轻重的,各大堂主,甚至五大长老中也有人中了毒,沈依的解药非常及时的帮了他们,让他们不必受制于展不平,不必做出违背自己,违背灵度宫之事。 更重要的是,宫主回来了,灵度宫的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灵度宫还缺个左使,由孟来补上。 “所以,你依旧是灵度宫的宫主。”沈依有些无奈,他们回来是救急的,灵度宫有难墨青言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但现在他又做回宫主,他是撇不下灵度宫,他们还要继续留在灵度宫内,“我们才刚搬走没多久。” “你不想搬回来吗?”他当然尊重她的选择,“阿依,若是你不想住在灵度宫也无妨,灵度宫的宫规可没有规定宫主非得在宫内安家,我们可以在宫外安家,若有事,再回来也不迟。” 才怪。 她敢保证,若是就此告诉宫内众人,定是没有半个人同意的,宫主都不住在灵度宫内,那还算什么宫主。 “当真可以?”她也打算卖个傻,“若是可以当然是最好了,小路和阿婆一再的搬家也会不适应的,我们刚搬的新家他们很满意,那就让他们一直住着。” 墨青言只是微笑,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她就是个宝,陪在他身边伴在他身边,完全就是他的福星,救他治他,还顺道的救治他手底下的人,若是这一次没有阿依的解药,只怕,事情不会如此轻易就解决了。 麻烦,从来不少。 解决麻烦,有她在身边,倒是轻巧得多了。 沈依伴着他在灵度宫多住了几日,但不能一直住下去,早前她已经托人送信回家,告诉阿婆和小路,他们已经解决了手头上的事,很快就会回去了,若是停留太久,阿婆和小路也会担心的。 灵度宫初安定,宫内还有许多事需要整顿,在此期间,宫主得在,墨青言也挺忙的,底下的人每天都有许多事向他禀报,只有宫主首肯,他们才能去做。 若是宫主没有吩咐,他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 江湖同道也知道灵度宫的近况,知道墨青言再度回了灵度宫,灵度宫又恢复以往的声名,有事的门派,请贴又是一封一封的送来。 其中有一个门派在良州。 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墨青言一直知道沈依与良州有缘,他们刚好有想法在良州置产,既然机会送上门来,他们又何苦去推拒。 “阿依,看看这个贴子,若是你同意了,咱们便走一趟。”墨青言去议事,回来时,带了一封金底红纹的贴子。 沈依接过,瞧了瞧,近几个月他倒是对她说了许多关于江湖中的事,江湖中各大门派都有许多趣事和秘辛,他知晓的还真多,她全当做他在说书,不过,他说的,她过了耳也能记得一部份。 贴子是良州无相山上无相宫送来的,无相宫在江湖上的名气其实与灵度宫是相当的,区别在于,灵度宫的宫主墨青言是个男人,而无相山上无相宫的宫主是个女人,且是美貌与智慧并存,武力值绝对爆表的女人。 无相宫创于三十年前,可如今的无相宫主看起来依旧像只有二十岁的妙龄女子,且不说无相宫主十多岁就能创立一个门派,如今少说也有五十,看起来依旧像二十,也算是驻颜有术了。 沈依是习医的,清楚许多养生驻颜的法子,只要肯花时间,有毅力,驻颜不是难事,但世间很少有人做得到,坚持一日一月容易,要数十年一直坚持,那是一件可怕的事。 当年外公就是不想一辈子活得太清汤寡水的,才没有注意养生,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若是活得不开心,哪怕是活了一百年,两百年又如何,那只是虚活,沈依对此深以为然。 “原来,无相宫与灵度宫交好。”她倒是从来不知。 “倒算不上交好,只不过江湖同道很喜欢将无相宫与灵度宫比较,任何场合,难免被拉出来比一比,两年前,我曾与无相宫主交过手,无相宫主内力浑厚,武学造诣非寻常人所能比。” “那你呢?”沈依看他,他的武学造诣也不错,“你可比得过无相宫主?” 墨青言摇头。 “不,我并非无相宫主的对手。” 沈依微微一挑眉,他直接主动认了低,倒是很少见,他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张狂的人,觉得自己比一般人都厉害。 事实上,他的实力也允许他这么想,这么做。 “你在无相宫主手上过了几超?” “百余招。”他只过了百余招,倒不是真的败倒在无相宫主的手底下,“阿依,无相宫主是个女人,当时我们只是切磋,并没有拼尽全力。” “所以,你是留了一手,让江湖中人看到了你的实力,是不如无相宫主的。”沈依不知自己的语气已经开始发酸,她知道无相宫主的厉害,与灵度宫又是那么匹配,他对无相宫主还有怜惜之情。 沈依从未见识过这种情感,它来势汹汹,她是完全抵挡不住的。 她没有察觉,但墨青言察觉了,他非但没有恼,还越发的心喜。 她吃醋了,这说明她心里是在意他的,平日里表现得云淡风清的,可是让他心里越来越着急,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沉溺其中,她却仍是逍遥在外。 “并没有,”他笑着摇头。 沈依更气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但看他的模样,她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往上冒,“墨青言,你对无相宫主倒是颇为赏识,看来,这一次无相宫的邀约,你一定是要赴的了。”她啪一声,丢下贴子,好似贴子烫手,“你去,我留在灵度宫。” 墨青言一把拉过她的手,轻握着,唇角微扬,有些得意,“阿依,你若是不去,为夫怎么能一个人去,好吧,看来,无相宫的邀约只能回拒了,只可惜,此行前往无相宫,可得一物。” 第一百零五章 驻颜有术 “是什么?” “无相宫主的驻颜之术。” 沈依沉默了,她内心在挣扎,无相宫主的驻颜之术江湖人人都想得到,她也想见识见识,无相宫主到底用的什么法子驻颜的,无相宫主外传仅有二十岁年轻女子的容貌,但她从未见过无相宫主,只知道,那是个年轻又美丽的女子。 江湖中的男人见了她,哪个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奈何无相宫主的要求极高,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或许,她是要看上墨青言了吧,毕竟墨青言年轻,长得俊美,前途无量,与无相宫主是旗鼓相当的。 “她有没有打你的主意?”这事儿她得问清楚,好不容易她与墨青言走到这一步,已经成了亲,成了一家人,她可不想与他和离,让家人再适应。 墨青言摇头,“这得问她,阿依,不管她有没有打我的主意,都已经不可能,我是你的丈夫,只属于你,别的女人瞧着了我,哪怕是口水直流也是没用的,我绝对不会变心。”他举起手来,神色严正,“若是阿依不信,我可以发誓。” 沈依瞧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她也不是真的要他发誓,若是他的心里当真只有她,就算来十个无相宫主也不会有影响。 若是他只是嘴上有她,遇上别的女人容易将她给忘了,那就算来十个这样的墨青言,她也不稀得要。 ”那倒不必。”她阻止他,“既然无相宫有驻颜秘术相传,这一趟咱们还真的该去,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好。“ 从灵度宫前往无相宫,入良州地界,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一入良州,沈依变得沉默了,她其实很想回薛家去,到父母的面前,直接告诉他们,她还活着,他们的女儿还活着。 可是她更清楚这样会吓到爹娘,他们也一定会直接将她当成精神病赶走的。 一旦不信她,下一次若再想重回父母的身边,只会更难,他们会一直不相信她的说辞。 没有人可以证实她的说法,就算她真的能说出一些关于薛沈依的事,他们也会认为是巧合,人心便是如经。 她了解父母,所以,要在事情更成熟之前,再回到他们的身边,她需要在未认之前,先做许多事,让他们慢慢的接受,让他们觉得她就是他们的女儿,而不是她直接跳到他们的跟前告诉他们,她就是他们死去的女儿。 那太不现实。 前方不远就是良州城,良州城里有个薛家,那就是她的家。 他们要过良州城,到城外的无相山,才能入无相宫。 无相宫主在拜贴上没有言明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墨青言前往无相宫,倒是在上头注明,可得墨青言想得到的。 墨青言对无相宫其他人和事没有半点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无相宫主的驻颜之术,所以,他来了。 她也来了。 无相宫是清一色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且大部份都是二十以下的妙龄女子,年纪大的并没有几个人,那真是一副美妙的画卷,男人若是来了无相宫,见到清一色的美女,定会留连忘返,再也不记得无相宫外的人和事了吧。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勾人,特别是勾男人。 无相宫主让墨青言前来到底为了什么事,着实是让人感兴趣。 ”什么?他带了他的妻子一同来。”无相宫无相殿,无相宫的宫主无双推翻了侍女捧上来的花水,“本宫让他一人前来,允他驻颜之术,让他永保驻颜之术,好与本宫长相厮守,他倒好,把他的妻子带来了,不——,他是什么时候成亲的。”为何她不知,为何江湖上没有传闻,他娶的是什么人。 “宫主息怒,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只要他肯来无相宫,宫主便有机会除掉任何绊脚石,不过是他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女人罢了,并不能碍着宫主,属下定会为宫主扫平眼前路。”无相宫的前月唯宫主马首是瞻前月也深得无双的信任,在无相宫内亦有着一人之下,千百人之上的位置。 前月也长得极美,无相宫内就没有不美的女人。 只要是无相宫的女人走出去,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儿,四处飘香,必定会勾来一波又一波不要脸的蜜蜂。 无相宫的女人都会采蜜,采来补身,那可是驻颜之术最厉害的一点。 宫主当初舍不得采了墨青言,如今倒是便宜了别的女人,这个女人敢与她们宫主抢男人,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哼,”无双冷冷一哼,目中泛着的冷意让人看着胆寒,“墨青言是本宫看上的男人,其他女人若是碰了,必死,前月,寻个机会,本宫不想墨青言有妻子。” “是,属下领命。”前月恭敬的道。 无相宫的美女人一个个都是冷若冰霜的,看起来没有一丝的热度,他们进了无相宫,有人领着他们入座,送来茶水点心都是无相宫自制的,外头想吃都没有的口味,说实话,沈依一点都不感兴趣,她只想快点见到相无双。 相无双创立无相宫,如今已经有三十余年,当初算她二十岁创立无相宫,如今也有五十高龄,她只想见见一个已经有五十岁年纪的女人,到底还可以年轻到什么程度。 “两位请慢用,已经有人去请宫主,稍等片刻宫主便会立刻来见你们。”侍女道。 墨青言一摆手中扇,态度温和,像个谦谦佳公子。 沈依碰了他一下,墨青言看向她,“娘子有何吩咐?” “别朝人家小姑娘抛媚眼,无相宫是没有男人的,可别因为你,惹花了一锅女儿粥,她们往后还要继续留在无相宫,你不能一个个都带走,就得对人家严正些。”没瞧见吗?这里的小姑娘虽然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可眼里的神情那是要吞人的。 这里很少有男人来,能像墨青言这样的男人就更少了。 小姑娘们瞧见了,眼里自是要冒火的。 “娘子可冤枉为夫了,为夫眼里除了你,可从未看到过别的女人,更遑论与是别的女子抛媚眼,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第一百零六章 妻子就该死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无心,别人可觉得是有意的,能创建无相宫,无相宫主就与常人不同,能入无相宫的女人自然也不同。 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看不清。 ”墨宫主,我们宫主有请。“前月前来领人。 “好,”墨青言起身,他原是要拉着沈依与他一道的,不过,来此之前,沈依特别提过,无相宫的女人大多是被男人伤害过的,打从心底里厌恶男人,更厌恶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亲昵,入了无相宫,他绝对不能表现得与她过份亲昵,那会让某些人眼红,进而为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深以为然。 要秀恩爱不必非得在无相宫秀,妻子是他的,他随时可以疼可以宠,也不需要在人前秀出来。 “阿依随我一道。”墨青言道。 前月立刻上前一拦,“墨宫主,我家宫主单独请您一人前往,是有要事与墨宫主相商,至于这位姑娘,还请墨宫主放心,前月会代为招呼,定会让姑娘宾至如归。” 墨青言原是想表明沈依的身份,却被沈依给阻止了。 “宫主,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她轻喃一句,不会有事的,他是听得到的。 无相宫主单招墨青言一人,若是墨青言执意要多带一人前往,无相宫主定会不悦,她若心生不悦自是不会将允诺过的驻颜之术要授,那他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她很好奇,无相宫主的驻颜之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若是晚些能见到无相宫主的真人,自是最好的。 ”好,你留在这里。“他微微一笑,允诺她,“护着自己。” “放心,我会的。” 墨青言随人去见了无相宫主,前月如她所言留下来招呼沈依,“姑娘,让前月带你到无相宫四处走走吧,既然来了无相宫,该瞧瞧咱们无相宫与灵度宫到底有什么区别。” 沈依点头,如此也好,来了一次,该瞧一瞧。 “有劳前月姑娘领路。” 无相宫比灵度宫的地势复杂得多,拐了两道弯沈依便觉得不对,若是前月不带她返回,她怕是找不到回头的道,前月边走边说,告诉她当初建造无相宫的初心。 无相宫初时是为了保护宫中女人而建的,无相宫内的每一个人都熟悉无相宫内的每一道弯绕,但是外人进来了,很容易迷路,有心之人来了,反而很容易就会被困其中。 “姑娘觉得咱们无相宫如何?”前月问。 “甚好。”沈依回道。 “那自是最好的,”前月语气之中满是自豪,“姑娘怕是没有见过我们宫主吧。” “还未有幸见到。” “我们宫主可是世间少见的女人,除了宫主之外,这世上怕是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你知道吗?我们宫主当年也是进过宫的女人。”前月谈及无相宫主简直像是膜拜天上的神,“宫主见过寻常人不曾见过的世面,才创立了无相宫,世上再也找不到宫主如此英明,善良如仙一般的女人,世上也没有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宫主。” 可男人能让宫主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容颜。 无相宫都是女人,可无相宫从来不缺男人,男人可以进入无相宫,但绝对没有命走出无相宫。 无相宫里养着诸多女人,这些女人会在外行走,遇上贪恋她们美色的男人,便引来无相宫,将人尽了其用,丢了性命,最后连尸骨都不剩。 前月对此事迟毫不隐瞒的全都告诉了沈依,沈依听得心里直往上吊。 ”姑娘,江湖上人人都想要知道我们宫主的驻颜之术,宫主到底多少岁,谁也不知道,但宫主的容貌永远只有二十岁,墨宫主也不例外,他对我们宫主的驻颜之术很感兴趣,所以,我们宫主便以他感兴趣的事将他给引了过来。“突然,前月停下了脚步。 沈依也停下了脚步。 ”引他过来?是特意引他过来的,难道,无相宫主还怀有别的目的?“墨青言该能自保吧,以他的能耐,不可能连无相宫主都对付不了。 他可是个男人,若是输给了女人,传扬出去,不仅丢他的脸,还丢灵度宫的脸面。 “那是自然,墨宫主是宫主看上的男人,放眼整个江湖,能入宫主眼的男人屈指可数,墨宫主算得上一个。” 沈依明白了,无相宫主是将人给诓骗过来,再强行将人给留在无相宫内。 若是别的男人怕是会贪图无相宫主的美色,直接心甘情愿的留在无相宫内与无相宫主过上相情相悦的美好生活,可墨青言不是,他的心里没有美色,只有她,他也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无相宫主是打算强行将他留下。 “你们打算怎么留他?”她虚心请教。 “这个自有宫主来办。”前月不怀好意的盯着她,”姑娘,不,或许前月该唤你一声夫人,“前月什么都知道,不过是装做不知罢了,”前几个月,宫主打听到墨青言身边跟了个女人,墨青言甚是看重,不管走到何处都会带在身边,后来,被逼着离开了灵度宫,听说也是与那女人一同离开的,那个女人就是你,更听说,你们已经成亲了,墨夫人——。“ 沈依点头,”当然,我的确是墨夫人,我与墨青言已经成亲了,所以,前月姑娘,你还是去劝劝你家宫主,有妇之夫莫动,江湖上优秀的少年儿郎不知几何,你们家宫主可以随便挑,没有必要屈尊要一个有妇之夫。“ ”宫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的。“前月已经亮出兵器,她用的是短剑,轻巧,短小,近身最佳武器。 ”你想做什么?“沈依盯着她手上的刀,”你是想伤了我,还是想杀了我,不会以为把我杀了,墨青言就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无相宫,不,那是不可能的,墨青言会为我报仇,他会彻底毁了无相宫,莫不是这才是你们宫主的主要目的。“ 前月可不管这么多。 ”墨宫主那儿自有我们家宫主担待,前月的任务,便是杀了你,墨夫人,对不住了,谁让你是墨青言的妻子,就该死。“ 第一百零七章 宫主好兴致 沈依不怕反笑,与前月的阴险神情对面,鲜明的让人错鄂。 “前月姑娘既然知道我是墨青言的妻子,怎么以为我会轻易的便落入你的手上,轻易的便被你给杀了,难道你们以为墨青言能看上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闺中小姐?” 前月不急,灵度宫的事,她们是打探得一清二楚,关于墨青言的事,事无巨细,都有专人去打探。 她们很清楚墨青言妻子的身份。 “你是个大夫,虽然有些医术,可并不怎么样。”前月不屑得道,“否则,不会喝下刚才被下了药的茶水。”她命人盯着,确定沈依是喝下了茶水,不仅是沈依喝了茶水,连墨青言也饮下下了药的茶水,那是宫主给的药,服下了药,到头来只能任由她们捏圆捏扁。 她就不信墨青言的女人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 “不错,你也知道我是个大夫,你们在水里下的药,我是就知道了,也早就解了,否则,为何现在还不毒发,还能好好的,如此清醒的与你交谈。”唉,她是早就备下了解药,她与墨青言皆服下,为的就是防着意外。 看来她早有的防备心是对的,她们的药对她和墨青言无效。 “前月姑娘却不是大夫,也不识医理,理不知毒药,所以,连我在你身上下了毒,你也没有发现吧。” “什么?”前月大惊,“你在我身上下了毒。”何时的事,下的什么毒?为何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可能,你在说谎。“ ”是不是说谎,你提提气便知,“药性,已经发作,”前月姑娘,我允了我家相公,会好好的保护自己,自是不会让你杀了我,对不住了,” “你——。”前月心中惊骇,她说得没错,她身上当真被下了药,她不敢再动真气,就怕毒会越走越快,“来人,将她拿下,宫主要治她重罪。”前月深觉自己快支撑不住,立刻召唤无相宫的其他宫人。 一众的女子,将沈依团团围住。 沈依慢悠悠的拿出一只小药瓶,轻轻的拔开,轻轻的挥一挥,而后,无相宫的一众宫人,全都放倒在地,前月也已经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此行她倒是带了不少的好东西,之前几个月,她有时间又有钱,可是做了不少好东西,随身可携带,必要之时,不就用上了嘛。 她也给墨青言备了些,他是随身带着的,万一无相宫主当真给他用强,他也有法子自保。 他已经是她的男人,可不能让别的女人占了便宜。 她拉起倒地的前月,毫不怜香惜玉的晃了晃,“前月姑娘,醒醒,告诉我,你家宫主在哪里?” 前月强行撑起一双眼皮,摇头。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好,你若是不说,我就将无相宫的女人一个个都放倒,再放一窝男人进来。” “你——,”她好狠,同为女人却没有半分同理心,“宫主岂是你想找就找得到的——,”打死她也不会说。 可她不说,别人会说,沈依揪了另一个人,问过之后还是不说,到了第五个,年纪稍小些,刚入无相宫不久的宫人,她倒是说了。 初来无相宫,感情不深,惧怕死亡,这会儿让她说什么,她都会说的。 无相宫的位置弯弯绕绕的实在是太复杂了,沈依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无相宫主的寝楼,她故技重施,一路来,一路放倒了无数个无相宫宫人。 如今,无相宫主的内寝就在眼里,只要上了台阶,便到了。 她一步一步上前,耳里听着,没有太大的声响,四周极静,她没有听到墨青言的声音,更没有听到其他女人的声音。 心里难免有些担忧,或许墨青言已经被放倒,无相宫主或许当真是个世间难见的高人,不是寻常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她入内,内寝之中飘扬着粉色纱缦,一层又一层,让人置身其中,如梦似幻。 她拂过纱缦,脚步极轻,一步一步入内,直到纱缦也挡不住前方的人影时,她才停下脚步。 那是一张大床,的确很大,足够躺下十余人,床前也垂着一层纱缦,隐隐约约能瞧着,床上坐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人,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的身形沈依非常熟悉,是她的男人,正躺在别的女人床上。 “墨青言的女人倒是有些能耐。”无相宫主开口道,声音如妙龄少女般的清甜脆亮,“本宫倒是要好好瞧瞧,能被墨青言看上的女人,长得是何模样,比起本宫,可差在何处?” 无相宫主手起,纱缦便拂了起来,沈依看清了无相宫主的模样,的确是个约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模样俏丽美艳,一身天纱裹住她的好身材,床上的男人倒是闭上了眼,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一袭红衣。 此时此景,多像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沈依心里直冒酸气。 墨青言还敢打包票,他绝对不会被无相宫主怎么样的,现在好了,他不但被怎么样了还直接躺上了无相宫主的床。 “无相宫主好兴致,连个被人用过的男人,也不放过吗?”沈依心里泛起太多的气,她压抑不住,需要宣泄,“天下之大,无相宫主当真找不到一个比墨青言还好的男人,你要他?他可是我的夫婿,早上了我的床,入了我的房,你若是捡别人用过的,传扬出去,就不怕江湖人耻笑你无相宫主一没眼光,二没品位吗?“ 仰头,无相宫主一串娇笑,她举手掩唇。 ”墨青言的女人,倒也十分惹人开怀,不错,墨青言是娶了你,那又如何,本宫并不嫌弃,从今往后墨青言就是本宫的男人,至于你,尽有胆量来此,倒也是个不怕死有能耐的,本宫也不是无情之人,夺了你的男人,便放了你的性命,你就此离去,无相宫内无人可阻你。“ ”宫主倒是大人大量。“沈依嘲讽的道,”可我不走,我们夫妻是一道来的,自是要一道走。“ ”他?“无相宫主轻点床上的男人一下,床上的男人是一动也不动,”他是不可能与你走了,上了本宫的床,没有本宫的允准,谁也不准下。“除非死。 第一百零八章 毁了她的容 “你不要这么变态好不好,强人所难是得不到人心的,你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还有何意义,不如放了他,让他与我回去吧,你再找个身心都干净的。” 这番话让无相宫主的脸色微微一变,墨青言的女人倒是有一张利嘴,拐着弯告诉她是个捡二手的。 “无妨,本宫就好这一口。”无相宫主笑得妩媚。 她要留下墨青言可是费了些功夫的,如今人已经入了无相宫,上了她的床,想要再离开,得她同意才行。 墨青言的筋骨奇特,一身功力她甚喜,长相她甚喜,哪怕他是个有妇之夫她也是甚喜的。 至于眼前的女子,既然来了,就留在无相宫。 “墨青言的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无相宫主还会不知我的名字?”那当真是让人觉得惊奇,她该是什么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本宫可不记闲人的名字。”纵使说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从今日开始,你就留在无相宫,赏你一个机会,可以偶尔见上墨青言一面。“她施恩一般的道。 沈依慎重考虑,她也不知床上的墨青言到底是醒的还是昏迷不醒的,他要是真的着了无相宫主的道,她留在无相宫自是有必要的。 ”本宫给你的恩情,你还在犹豫,“她的态度可是让无相宫主极为生气,”看来,本宫也不必留你性命,既然墨青言是本宫看中的人,他身边就不该有别的女人。“无相宫主一拂青纱,“前月无能,尽让你活着到了本宫的面前。” 沈依拂拂身上的尘土。 “倒不是前月姑娘没用,前月姑娘与宫主都小瞧了墨青言与我。”她从随身所带的兜里掏出一物,“江湖传闻,无相宫主是个能人,早已非常人所以及,她简直就是世外高人的化身,她拥有世人千金难求的驻颜之术。”她手中的药瓶里装的是水,此水也有大用,“此瓶中是我所制的药水,原是对付易容之人,不管是谁,沾上药水都会变成他的本来面目,你说这水要是泼在了宫主的脸上,我又会看到怎样的宫主?” 她颇感兴趣的道。 “听说宫主虽然年似二十,可早就已经七八十岁,甚至是上百岁的老人家了,可宫主依旧保持容貌年轻有活力,怕是吸人血,采食男人的精华才能保持你的美貌与年轻吧。”世上也唯有这等邪门方法可一试,其他法子,可显年轻,却不会年轻得太过份。 四十长得像三十倒是有可能的。 五六十岁还像二十,那肯定是有难度的。 “本宫是多大年纪,还轮不到你来管。”无相宫主显然已经不耐烦了,“不管你拿什么东西来,在本宫面前,不值一提。”一个稚嫩小女娃的药水,怎会难倒她。 无相宫主突然从床上飞了过来,当真是飞得,速度极快,要是沈依反应再慢些,怕是直接落入她的掌中,一时间命断。 沈依险险避开,手上的药瓶拔开,瞄准了直接泼向无相宫主。 无相宫主躲开了。 她赤脚立在地上,脚上的肌肤白晰细嫩,没有一点死皮和皱纹,连沈依都惊叹。 “不知死活。” 一瓶药水尽还敢泼在她的脸上,她堂堂无相宫宫主,若如此轻易被人放倒,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杀她,动动手指罢了。 “我还有。”沈依也是有备而来的,随身带着的不止是一瓶,她总共带了三瓶,若是一瓶派不上用场,还有第二瓶,若是一连三瓶都派不上用场,那真是没有办法了。 她掏出银针,飞针之术她还用得不错,近身也好,远处也罢,都能有所为。 “无相宫主,你屈尊降贵的,要是万一杀不了我,传扬出去,是要毁了名声的,不如把墨青言还给我,这个秘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如何?”她还与无相宫主讲条件,奈何无相宫主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已经没有好脸色,也越来越不耐烦,“死人,自会守着秘密。” 无相宫主下死手,沈依是必死无疑的,她窥准时机,孤注一致,等无相宫主招式过来,人也在跟前之后,迅速出头,封住她几处穴道。 无相宫主显然没有想到她还会来这一手,但只是封住她的穴道并没有多大用场,她会立刻冲开穴道。 沈依的时间不多了,她没有迟疑,先将手上第二瓶药水甩上无相宫主的脸,药水立刻生效,剥了她的容貌,还她本来面目。 沈依回头跑到无相宫主的床上,将躺在床上许久没有反应的墨青言给扯了起来,“墨青言,你醒醒,”他还真是睡得沉,跟头死猪似的,他不是很有把握的告诉她,他不会有事的吗?这叫不会有事,要不是她及时赶过来,他早就成了无相宫主的裙下臣。 啪啪—— 一连甩了两个巴掌,墨青言才缓缓的睁开眼。 ”阿依。“ ”你可算醒了,你瞧瞧自己现在什么状况,无相宫主你能不能对付,对付不了就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走?还想走?“无相宫主捂着脸,声音冷得跟冰一般,”墨青言,你的女人好本事,尽想毁了本宫的脸面,“她需要一面镜子。 若是沈依当真毁了她的容颜,就算墨青言在,她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留情。 ”本宫的脸面可比性命还重要,若有一丝损伤,你们俩个都别想踏出无相宫半步。“ ”无相宫的人早就被我放倒了,“沈依道,只是她身上的药也用得差不多,”墨青言,你有没有把握对付她。“ ”对付本宫?你对本宫做得事还少吗?墨青言,你欠下的人情,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无相宫主气怒道,她拿了镜子,铜镜之中骇人的样子,让她当下脸色更难看了,”你当真毁了本宫的脸,墨青言,这笔帐,怕是算不清了,本宫的脸面没有恢复之前,你的女人休想踏出无相宫半步。“ 墨青言也吓了一跳,他并没有料到阿依会这么做,并且,当真伤了无相宫主。 以无相宫的能力,江湖上能伤她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阿依却成了其中之一,确实是了不起,不愧是他的女人。 第一百零九章 谈个条件 “这是怎么回事?“沈依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她揪着墨青言,”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之间,达成什么协议?“而她,却是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谷里,他若当真敢欺着她,瞒着她,把她耍得团团转,她定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墨青言,你要是敢骗我,就事可没完。“ ”阿依,我怎么会骗你,此事不过是无相宫主提议,她愿意把驻颜之术分享给我们,但前提是要考验我们之间的感情,若是你当真对我没有感情,她便要将我留在无相宫,我告诉她,你与我相亲相爱,怎会没有感情,她是输定了,她不服,非要赌,便赌上了。“墨青言也是为了驻颜之术的,再说,这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玩笑。 他的阿依定能破解。 他深信她是可以的,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做到了,不但放倒了无相宫的宫人,连无相宫宫主在她手上也吃了亏。 她的能力,远胜他所了解的。 她还有许多实力未被激发出来。 他的阿依,可不单纯只是沈依。 沈依不敢置信自己此时耳朵所听到的,他没有受迫,他好好的,他还有兴致和无相宫主打个赌,他瞒着她,把她当猴耍,实在是过份。 ”墨青言,别把你的甜言蜜语说到天上去,告诉你,我不会再信的。“她讨厌被骗,她什么都不知道,以为一切都是真的,以为他被人欺负,以为他有危险,他倒好,不过是与人打了个赌,”你得庆幸是我的丈夫,否则,我便直接毒得你半身不遂。“她恨恨的道。 ”阿依,“墨青言将她拉回怀里,不让她离开,她不满,她不悦,也是情理之中的,”你先别急着气我,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无相宫主便是要打这一个赌才会心甘情愿把驻颜之术的秘方给我们,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吗?你想要的东西,为夫自是要想方设法为你夺来的。“ 沈依用力的挣扎着,他说得好听。 “你身上的衣衫是自己换的?“ ”那当然,“墨青言勾唇轻笑,”阿依该不会以为,为夫这身衣是无相宫主所为吧?“ ”哼,“沈依一撇头,她就是这么认为的怎么了,他们之间表现得本来就是如此啊,”你们两个在一张床上,看起来要多暖昧有多暖昧,你们成功了。”她该为他们鼓掌,“现在呢,驻颜之术的秘方可以拿来了吗?”看在驻颜之术的秘方上,她暂时不与他一般见识。 她也知道,无相宫主绝对不会轻易把自己的驻颜之术秘方传播出去的,多一个人知道,便会多一份被传扬的风险。 “原本只要经过测验,若是过了关,便可直接拿到驻颜之术的秘方。”他们早就已经说好的,这是没有价可讲,但,他的阿依表现得太优秀,直接闯了关,还伤了无相宫主,“这会你伤了无相宫主的脸,你没的到她说吗?若是不把她的脸给弄好,只怕,咱们不但拿不到驻颜之术的秘方,只怕连踏出无相宫都是不易的。” 沈依额角一抽,谁叫他什么都不说清楚。 “这药水功效很好,可是想要恢复得跟之前一样,可以是可以,但没有那么快,需要再调药水。”毁是好毁,一瓶药水毁所有,无相宫主躲得快,她只是在无相宫主的脸上洒了几滴,便有了成效,“解药不一样,得再调且要连续用上一段时日才能恢复,难道这段时间,我们都必须留在无相宫内,等着无相宫主的脸变好才能离开吗?” “药水难调吗?” “还好。”难不倒她,她随时可以调出来,“便需用上一个月以上,才能有极佳的成效,光是用上一两日,效果很微小,她怕是不会满意,更不可能让我们离开。” 无相宫主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她的绝美容颜。 不知天高地厚的沈依伤了她,原本无相宫主是真的生气,若不是看在墨青言的面上,她早就直接将沈依送进地狱里去,休想在无相宫里继续嚣张。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在本宫脸上的伤未好之前,你就乖乖的留在无相宫,研药替本宫治好脸上的伤,否则,本宫不但要让你脸上出现与本宫脸上同样的伤,更会让性命难保,就算有墨青言一旁为你保驾护航也无济于事,你欠下的债,就得由你来还。” 沈依莫可奈何。 无相宫就是个迷宫,若是无相宫宫主就让他们离开,他们想要自主离开,的确是很有难度。 “阿依,咱们再留几日,先把宫主脸上的伤治好再走也不迟。”无相宫主早就愤怒的想要杀人了,他们若此时走了,只怕从今往后再也逃不过无相宫的追杀。 沈依明白个中意味。 她点头。 “好,药水是我下的,毒自是要我来解,你给我几日功夫,我便能替你研出药水来,”她开了需要采购的药单,毫不客气的写满了一整张纸,纸上大部份都是需要的,还有一小部份完全是为了满足私人需求,“再稀有的药,你们也得找来,否则,成效差了,宫主若是想要恢复之前的容貌便有些难度。” “本宫会让人配合你,你尽管先把药方开了。” “好。”纸张甩出去,“只要药材到齐,我只需一日功夫便可把治脸的药水做出来,到时宫主只需要照着我说的去做,不出月余,脸上的伤一定会完好如初,一点也不耽误你的美。”一个几十岁的老人家,老得端庄才是正道,偏偏她还真的不服老,硬是要把自己活成个小姑娘。 小姑娘未必什么都好。 “好,你若做出药水,擦了有效,一个月之后,本宫允准你们离开无相宫,在此之前,你们是哪里也不准去。” “一个月的时间太久,墨青言也是灵度宫的宫主,灵度宫不能一个月都见不到宫主,宫主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如无相宫主让我们先回去,待一个月之后,我们再赶过来查看宫主的恢复情况,想来灵度宫也不会移位,我们也躲不到哪里去,无相宫主不必非得把我们押在宫内。” 第一百一十章 留在无相宫 “想得倒是挺美的,”无相宫主若是能如此轻易的被人说服,她便不会创立无相宫,“你说得没错,墨青言身上有要事,但你没有事,墨青言可以返回灵度宫,你留下,无相宫里有各种药草你可以尽快调制,也可以看到效果,若是效果好了,一个月后墨青言过来带人,若是效果不好,墨青言一个月后也可过来将你的尸体带回去。” 不得不说无相宫主的提议还真的让人无法反驳。 “本主的妻子,她的去处只能由本主说了算,无相宫主若当真有要求,大可随我们一起返回灵度宫,待脸上的伤治好之后再回来也不迟。”墨青言岂会让沈依一人留在无相宫,他们夫妻一体,随时随地都要在一块,别说是将她留在此处一个月,哪怕是一天,他也无法忍受。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你不答应,本宫也有法子让你们留下来,既然墨宫主不领本宫的情,那便撕破了脸,来人哪,布阵。” 无相宫一众人已经清醒,一个个将他们围得团团转,她们所布之阵,的确是很少见。 无相宫的阵法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的,无相宫不缺人,三十六人阵,七十二人阵,甚至有一百零八人阵,最少的也有三人阵,各种阵法她们使用的非常娴熟,稍有不慎,一方就会陷入其中,再也挣扎不开。 无相宫很看得起墨青言,给他备的自然是最高规矩,一百零八人阵。 光看人数,她们已经赢了。 “等等,”沈依拉着丈夫,“阿言,先别急,既然无相宫主希望我留下来,我就该留下来,她之前不是应过,要把驻颜之术的秘方给我们吗?这一个月的时间,我恰好可以留在无相宫内好好的研究驻颜之术。”想来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墨青言不依她。 “驻颜之术可以带回灵度宫慢慢研究,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行的,以无相宫主眼下的心情,怕是不会让我们把驻颜之术的秘方带回去,你瞧瞧,有一百零八位姑娘将我们团团围住,就算你能以少胜多,她们也会朝着我动手,我未必能护住自己。”万一伤了她和他,都是不划算的。 ”别担心,区区一百零八人,我还不放在眼里。“墨青言道。 的确,以他的功力,要将一百零八位姑娘所布阵法毁了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沈依改变了主意,她要留下来。 她要说服丈夫,”阿言,你要相信我有绝对自保的能力,只要我想,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之前被木朗西所害,全是因为她太相信他,从未料到他会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若是再来一次,木朗西是半点机会都没有,她敢保证木朗西会死得非常惨,他最好躲得远远的,不要再让她遇上,否则,下一次必定是木朗西的死期。 如今她是防着无相宫里的人,便不会让自己出事,再且,无相宫主脸上的伤需要她来救治,她只要拿捏好分寸,无相宫主必须留她,绝对不能轻易动她。 “阿依,你把事情想得太天真,这里就是狼窝虎穴。” “我知道,”她并未想得天真,她知道无相宫不是简单的地方,无相宫主更是个深不可测之人,“阿言,你要相信我,我绝对可以应付。” 墨青言是不准的,她太天真,以为自己不天真却不知道想法依旧是无比的天真,万一她出了事,他可承受不起。 他们可以用别的法子得到驻颜之术的秘方,就算最后没有得到秘方又如何,他们只是对秘方感兴趣,不是非得到不可。 “我不准。” “我要留下来。”她有自己的决定。 “阿依,这件事我们回去之后再慢慢商量。” “不用回去,”无相宫主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回去。 他们之间说得太多,一百零八人阵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无相宫主也将他们所言所语听了个满耳,她倒不急,却开始欣赏起沈依来了,倒是觉得墨青言是个婆婆妈妈的。 身为男人,如此不干不脆的惹人笑话。 “墨青言,你妻子比你果敢多了,她说得没错,想得也没错,她留下来,你回灵度宫,在此期间,本宫保证,只要她不再做过份的事,本宫可保她性命无忧,并且,将驻颜之术的秘方告诉她,让她好好的在无相宫里研究。” 无相宫主一开口,墨青言更没有理由反对。 “不,内子将事情想得太天真,这件事不该由她来承担,无相宫的任何损失,皆由本主来偿还,她是一介女流,该由本主护着,不该为此做出任何牺牲。” 无相宫主脸色一沉,一张绝美的脸被伤成这样都没有如今的伤心。 “你说,留在无相宫是牺牲。” 她绝对不会让人有机会辱没无相宫,“墨青言,本宫瞧你是个人才,想与你结交,你却是处处避让,如今更是不把本宫,不把无相宫放在眼里。” “宫主误会了。” “有没有误会本宫最是清楚,你的妻子必须留下,否则,就死在这里。”她的一百零八人阵不是随便排的,其中威力之大,江湖上一流高手也不是她们的对手,人多力量大,一百零八人的力气聚集一处,纵使墨青言有再大的能耐,也是要负伤的。 而他的其中就在其中,要伤他的妻子,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你不让她留下,本宫便准你带着她的尸体离开。” 尸体,尸体的实在是不吉利,沈依也不想自己的死活被别人决定,还被别人如此不尊重的称来道去。 她是真的决定留下,她阻止一百零八人阵攻向墨青言,她亲自将墨青言送出无相宫。 朝他挥手道别。 “你放心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无相宫主不是个坏人,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一个月之后,你再来接我,到时,我就可以与你回家了。” 人,被推出无相宫的石门之外,沈依在内,墨青言在外,隔着一道厚厚的石门。 墨青言无语半晌,凝着眉头瞧着那扇厚厚的石门,最后,仍是选择离开,一个月后再来接沈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女人的悲哀 无相宫主没有将她关进地牢,也没有虐待她,给了她一间房,给了她药单上所有的药,要她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擦脸的药做出来。 无相宫主活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这一张脸,曾经不惜任何代价,便是为了驻颜有术,如今,她的容颜被人给毁了,那与要她性命并无太大区别。 沈依没有怠慢,第二日便做了出来,她亲自替无相宫主敷脸,她留在无相宫便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做出些别的东西来尽快的帮着无相宫主恢复她的美艳。 无相宫主倒是信着她,由着她来。 不出三日,无相宫主脸上的伤,已经有了好转,无相宫主对她更是深信不移了。 毕竟,能够被墨青言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平庸的货色。 若是她身上没有一点闪光之处,是万万入不了墨青言的眼。 无相宫主的皮肤非常的嫩滑,因无相宫主注定保养,所用的水,是无相宫后山的天然山泉水,加上每日清晨的露水,和各种花草精华擦脸浴身。 无相宫主派前月伴她左右,说起来也是派前月来盯着她,监视她,以免她做了不该做的事,伤了无相宫的利益。 沈依没那么蠢,她如今只身一人在无相宫,身边没有人可以护她,她岂会做出危害自己性命的事来,她能重活一回已经不易,断然是不会轻易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诚心以待,让前月放松了警惕,慢慢的敞开胸怀,告诉她许多关于无相宫的事,更有许多是关于无相宫主的事。 无相宫主本名元欣,家世曾经非常显赫,故而被召入宫,初入宫时,元欣年仅十五,年轻,奔放,天真,浪漫,深得皇上的宠爱,可正是皇上的溺宠引来宫里其他妃嫔的不满,有人从中做手脚,污陷元家,害得元家家破人亡,元欣也被打入冷宫。 元欣不甘心,买通了宫里的小太监拼死逃出宫,经过种种磨难才创立无相宫,她对男人早就失望,甚至是痛恨男人,皇上宠她却不信她,还下旨害了元家满门。 她报了该报之仇,除了坐在天位上的那个男人她动不了,也不能动之外,其他人都得了应有的惩罚。 元欣自知女人的容貌比什么都重要,男人爱一个女人,首要就是一张漂亮的脸蛋,根本就不会看中女子的内在,她从不相信所谓的爱情。 无相宫收容无家可归的女子,从不收男子。 外界盛传无相宫主是靠着吸食男人的精气来维持年轻貌美的,这传扬未必不实啊。 “所以,是真的?”沈依倒不是不信,只是她的见识还不够,从未看到有人吸食别人的精气,不知道吸**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做派,若是能让她亲眼瞧上一眼,倒也是好事一件。 前月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沈姑娘认为呢?“ ”我如何认为并不重要,“她笑着道,”这样算来,元宫主也算是个可怜之人,遭受了常人所不能忍的。“她真正想要对付的是天家,是元欣不能动的人,就算她杀了再多的人,毁了再多的家,也不能动天家半分。 以元欣的年纪,当年她入宫的那位该是先帝,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先帝驾崩,是自然死亡,并无人残害。 元欣的仇没有报到天家身上,这口气,想必她是一直咽不下去的,她视其他男人为天家,一旦遇上负心的更不会手下留情。 ”沈姑娘倒是个明白人。“前月话中有话,”这事儿,还容不得前月与沈姑娘言明,若是宫主想要告诉沈姑娘,会告诉你的。“轮不到她在此多嘴。 宫主的秘辛,外人知之甚少,前月说了出来,是看到宫主并不排斥沈依,甚至颇为相信沈依,宫主最看中的就是她那张脸,却能让沈依随心所欲的在她的脸上大作文章,已经非常不易。 ”嗯,那我改日还真的要好好的问问宫主,“随即一想,这是不妥的,这不是揭人伤疤嘛,纵使事情过去多年,曾经的伤害也依旧留在心底,有人提了,便会再想起,一旦想起,又会再痛一次,”宫主那儿,还是不提的好,倒是宫主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我想,宫主该将她的驻颜之术秘方告诉我。“ 她留在这里,大部份是为了秘方。 前月并不知宫主的秘方为何,”若是宫主想给你,她自然会给你,可你绝不能再追着宫主讨要,以免引起宫主不悦,你跟在宫主身边也有些时日,宫主平时的饮食起居你也再清楚不过,你觉得宫主是凭什么来保持绝美的容颜和年轻的体貌。“ 这是不易的,无相宫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想成为宫主一样的女人。 自强不息,一直年轻,一直貌美,如此一来,她们可以过得更好,更有能力去惩罚那些始乱终弃,负心无情的男人。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要让她们遇上了,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宫主的生活倒是相当的节制。“吃的喝的,都有严格要求,不过,沈依明白光是做这些,是绝对不可能一直保持年轻的。 她轻触过元欣的脸无数回,可以确定那是一张真脸,不是假脸,没有戴人皮面具,没有画夸张的妆容,那是接近自然的脸。 元欣的皮肤状态只怕是与她不相上下,她还未满二十呢。 ”正是,宫主非常自制,不能碰的东西绝对不会碰,宫主说了,她对生活已然没有太多的追究,沈姑娘,你也别再追究,宫主给你的,未必就是你想要的。“前月只差没有直接告诉沈依,宫主给的,未必就是真的。 就算元宫主给了她秘方,那张秘方可以随便写,难道沈依还要花时间,精力去证实那张秘方上所写的都是真实有效,抑或是无效的吗? 那可不是一两年就能见成效的,起码要十年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二十年。 前月直接劝解沈依,希望她能打退堂鼓,将宫主脸上的伤治好之后,寻个机会便出了无相宫,以后无事,不要再回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瞠目结舌 前月的好心劝解,沈依感怀于心,不过,她还是要试一试,元宫主经历过生活中太多的磨难,若是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定是会不同的。 她是不是该感慨,她比元欣要幸运些,她死过一回,又重生了,元欣没有死,依旧长寿得活着,过着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相同的是,她们都有报复心,谁欠了她们的,迟早是要还的,是债就得讨回来,绝对不会便宜了谁。 沈依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秘方的事,元宫主的遭遇让人同情,她也感同身受,若是元欣想给,她便收着,若是不想给,她也不会强求。 她也知许多东西的确是强求不来的。 “宫主,这是我做的百草膏,有补水嫩肤的功效。”一大早,沈依手上托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有两支白色瓷瓶,里面装的是她昨日才调好的药膏,她进了元欣的屋,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对元欣道:”我知道宫主或许瞧不上这些东西,不过,日常用用还是可行的,若是宫主不想用也没关系,留着送人也是不错的选择。“她做出来的东西,不会太差。 元欣只着单衣,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六成,再过几日,便可完全恢复。 沈依的所做所为她看在眼里,付出了真诚是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若是沈依对她行事敷衍,只怕她只能永远的留在无相宫,休想再踏出一步。 看在她任劳任怨,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暂时就放过沈依。 ”既然你自己可以调制补水嫩肤之物,又何必来找本宫讨要驻颜的秘方。”元欣走至桌前,坐了下来,拿起沈依送来的瓷瓶,放在鼻间一闻,味道清香扑鼻,甚是诱人,此物一旦擦上身,不但有补水嫩肤的功效,还能让身体泛着香味,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 沈依微微一笑,在元欣的对面坐了下来。 “宫主说笑了,我这只是小打小闹,端不得大场面,其实能不能一直保持年轻美貌我并不在意。“她要的是健康,安乐,”不过,我对未知的东西都很感兴趣,若是有,便想一试究竟,若是没有,倒也无关紧要,并不会心中挂念,日日想着此事,自然也不会为难宫主。“ 元欣拂了拂袖,额前青丝垂落,柔弱之感立现。 此时此刻,她倒是像极了一个无辜又年纪的小姑娘。 不曾经历过那么多的烦心事。 ”你如此看淡,倒有几分修行的做为,“元欣有看人的本事,她盯着沈依瞧,瞧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若有半丝强装的,她也不会对其客气,不过,沈依的表现非常的自然,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也不由得相信,她所做所为,皆是合情合理,皆是发自内心的,”本宫的秘方,你未必看得懂。“ ”若是看不懂,可能向宫主讨教?“沈依虚心问道。 元欣仰头一阵大笑。 ”沈依啊沈依,你不愧是墨青言的女人,胆子不小,本宫若将秘方给你,你还想回来向本宫讨教,你怎么不直接要本宫帮你驻颜。“实在是天真的让人发指。 沈依不置可否,继续道:”宫主给的秘方,沈依的确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看懂,所以才想着向宫主请教,沈依可以保证,就算看懂了秘方也绝对不会外传。“ 元欣摆了摆手,既然能将秘方给出去,她也不意那人有没有外传,她用的法子,不是一般人能复制的。 拿去了,也未必可用。 否则,整个无相宫的人都拥有驻颜之术,个个都能保持青春美貌,长久不衰,这不是一件易事,她也费了许多功夫才能达到今日的目的。 ”拿纸笔来。“元欣道。 沈依立刻从房里找来了纸墨笔砚,元欣挥豪纸间,很快,一张秘方便写了出来,吹干纸上的墨汁,交给沈依。 沈依看了看纸上的秘方,是一些养生养体的配方,最关健的是,吸引男人的精气—— 最后一项着实是吓到沈依了,饶是见过世面,经历过生死的,也未必能够看透,“最后一项,宫主是与沈依开玩笑吗?” 元欣站了起来,开始更衣,“你觉得本宫像是会开玩笑的吗?” 那倒不像。 “所以,外界所传,无相宫主靠吸食男人的精气来维持她的年轻美貌与活力,都是事实?” “不错,有时传言也未必都是虚的,这就是真实的,否则,你以为本宫何以近百岁的老人还能保持如今的年轻美貌。”换上粉色薄纱,披上绸质外衫,穿着随意,便依旧美艳动人,“沈依,本宫寻此法,也是有机缘才得来的,天下男人多薄幸,一个个都是没有良心的,瞧瞧我无相宫,收留的都是被男人抛弃的女人,男人哪,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本宫这也算是为天下女人做了桩桩好事。” 一个个被骗进无相宫的男人,的确到最后并没有命走出无相宫,他们会一直留在无相宫,直至精气枯竭,命殒于此。 无相宫后山有一片乱葬岗,那里埋的都是死在无相宫的男人,至今为止到底死了多少男人,元欣早就算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那些男人一个个都是该死的。 “宫主说得是,”沈依倒不好去评判元欣的对错,“只是,吸食男人的精气又有什么法门?我不会武功,只怕,连试一试都做不到。” “你想试?”元欣睨她,脸上兴致昂然,“你在试之前可得问过墨青言,只怕,他是不允的。” “他允不允的再说,宫主何不将法门先告知之于我。”她只对这个感兴趣。 “好,附耳过来。” 沈依双眸一亮,没有半分迟疑,立刻上前,附耳过去。 元欣倒是没有隐瞒,直接将法门告诉她,只见沈依的脸色越来越僵,最后小嘴张得大大的久久合不上,原来,所谓的吸**气,是这样的吸食法。 怪不得那些男人是愿意的,其实,元宫主的牺牲也不可谓不大吧。 男人们之间不是有一句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估计那些葬在乱葬岗的男人,也是死得风流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睡得好沉 一月之期到,墨青言准时来接人,这一个月的时间他的确是回了灵度宫,处理灵度宫的内务,不过,他也派了人时刻盯着无相宫的一举一动,甚至安排了人手入了无相宫内部,确定沈依还活得好好的,每天都在无相宫里走来走去。 只要她的性命无忧,墨青言便不会太忧心。 他安抚好阿婆和小路,让他们相信沈依很好,只是最近忙于研习医术才没有空余时间回去看望陪伴他们,阿婆和小路很体谅沈依的辛劳,如今生活安排得妥妥贴贴的,要吃有吃,要住有住,还有专人侍候,这就是上天求来的好日子,他们也不会有过多的要求,只要墨青言向他们确定沈依当真是好好的,没出什么事,他们便放心了。 人大了,是要走的。 鸟大了,是要飞的。 沈家迟早是沈路当家,沈依是个姑娘家,如今已经嫁为人妻,出嫁从夫,她往后的日子,只会跟随她的夫婿,哪有一直留在娘家的道理。 阿言又做回灵度宫的宫主,身为宫主夫人,沈依自是要常住在灵度宫的。 一大早,墨青言便敲开了无相宫的门,无相宫的宫人倒是没有为难他,直接将他请了进去。 迎入内堂,奉上茶水。 “墨宫主请稍候,我们宫主与沈姑娘尚未起床,等她们起床之后,定会来见墨宫主的。”招待他的人换成了前月。 墨青言眉头微挑,无相宫主睡到什么时候他不在意,他只需要知道他的妻子此刻人在何处。 “我家夫人此时人在何处?”他问。 前月回道:“沈姑娘被安排在后殿客房,此时尚未起身。” 墨青言的眉头挑得更高了,“她早就不是沈姑娘,已是本主的夫人,往后,请唤她一声墨夫人。”姑娘姑娘的叫,早已经不是姑娘。 她是他的女人,身上该有他的标识,以免有人有眼无珠看不到。 “是,”前月从善如流,“墨夫人昨日与宫主夜聊得很晚才回房睡下,今早怕是没那么早起,有劳墨宫主多等候片刻。” 那是他的妻子,何需他等。 “我家夫人住在何处,还烦请前头领路。” “这不太好。”前月是拒绝的,“墨宫主,后殿是无相宫宫人们居住之所,你也知道,无相宫上上下下皆是女子,墨宫主身为男儿身,此时进入后殿,实在是不妥,还是在此处等候片刻。” “不必,本主对别的女人没有半点兴趣,你不必操心本主会有任何不轨之举,本主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到本主的夫人,甚是想念,前头领路吧。”墨青言坚持道。 这是说不通了,前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以墨青言的实力,硬拦肯定是拦不住的,说又不听,她也实在是没有法子,只能真如他所言前头领路了,万一宫主怪罪下来,她也人能自个儿承着,墨宫主定不会为她说情的。 前月也是为难。 她提前让宫人去提醒,后殿女宫人们该避还是要避的。 前月直接将墨青言带到了沈依的房前,沈依在沉睡,她不知道墨青言今日会来接她,虽说当初定好了一个月之期,她也确保自己一个月之期一定能替元宫主治好脸上的伤。 只是,这一个月之期是哪一天,她也记得不太清楚。 昨日向元宫主讨教了些问题,说得有些晚了,也太困太乏,以至于睡得一蹋糊涂,有人在门外喊着她也没有听到。 门是从里面栓上的。 墨青言唤了一声,里面没有声响,前月也唤了好几声,里头依旧是没有回应的,是门关上里头的声响听得不太真切,墨青言锁了眉。 “墨宫主,定是沈姑娘——,不,墨夫人太累,睡得太沉,我们的叫唤声她才没有听到,不如就让墨夫人好好的休息,待她醒来,我会让人第一时间告知于她。”前月不想让墨青言继续留在后殿之中。 墨青言却是个固执的人,他的妻子此时就在屋子里面,要让他离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墨青言上前,直接将门握震碎了,他推门而进,将前月甩在门外。 前月瞪大眼,看着墨青言毁了无相宫的财产,她却什么也说不了,只得回头再让人将门修上,若是宫主问起,她定会如实相告的。 墨青言是个粗鲁的男人,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他长得风神俊朗的,让女子看了就脸红心跳,不曾想,行事如此粗鲁。 真不知道沈姑娘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莫不是也是个被外表所蒙骗的例子。 入无相宫的女子之中,有一大部份是被外表蒙骗的,有些男人初时相识,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一般,将自己修鉓得像是一朵花,一旦深入了解,便爆露出渣渣的本性,大大伤害了女子的身心,这样的男人,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堆,实在是可恨至极。 墨青言一挥手,挪了把椅子靠在门,以免不识相的人进门来打扰。 他一步一步上前,鼻前充斥着的熟悉味道让他确认,床上躺着的一定是他的女人,他放轻动作,以免惊醒了她。 她躺在床上,睡得很规矩,盖上被子也不会乱翻乱踢,她的呼吸平稳,没有吵醒她,看来,她是真的累了,才会对外头的声响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拉开被子,将她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确定她外在完好无损,没有丝毫外伤,在无相宫里没有受到欺负才暂时放下心来。 他褪了鞋袜和外衫,静悄悄的爬上了床,躺在她的身边,既然她累了,便不惊醒她,不过,他已经许久不曾与她靠得如此近,这一个月,对他来说可是度日如年,就不知道这小女人是不是也同样想着他。 他们之间自相识以来,极少分离这么长时间的,以前不会,以后也定然不会再像这回一样的分离。 他的人,就该时时刻刻与他在一块。 伸手环着她的腰,闭上眼,闻着她的气息,他与她一同入梦。 沈依是被热醒的,她觉得有人故意在她身边放了个大火炉,让她睡得不安稳,一直在做梦。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能联手 是他的气息,刚感觉身边有人时,她还吓了一跳,幸好马上闻到属于他的味道,她才放下心来。 他来了,她倒是忘了已经满一个月,他是个守时的人,该来接她了。 若不是无相宫主的阻拦,只怕他早就来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他定是时刻担忧着她的安危,睁开眼,已全然没有丝毫睡意,定定的看着她,不知为何,之前一直不曾分开太久,这一回有一个月的时间倒是让她有完全不事的感触。 其实这一个月里她挺忙的,忙得没有太多的时间想到他,可却让她心里更坚定是有他的,果真是距离产生美啊, 离得越远越是思念。 “阿言。”她轻唤。 “嗯,”他醒了,在她醒的那一刻,他便也跟着一块醒了,只是一直闭着眼睛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岂料她久久不言只是盯着他瞧,他只能耐心等着,幸好她没有让他等太久,“阿依醒了,分别一个月,可有想念我。” “想了,”沈依诚实的点头,“很想你,也想阿婆,想小路,”只是她现在知道这其中是有很大的不同,“你见到阿婆和小路了吗?” “见了,也安排妥当,他们并不知道你在无相宫,只当你在灵度宫内研习医术,放心,他们有人照料,生活得很好,你大可不必再那么紧张。”她有自己的生活,可以顾着他们,却没有必要事事以他们为主,她该以自己的生活为主,”无相宫主可有为难你?“ 无相宫主不是个好相处的,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世间能得她喜欢的人实在是太少,很不幸,他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别的男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不幸的被逮到无相宫的,最终很少有人还能走出去。 女人们若是留在无相宫,都成了无相宫主的手下,有志一同的与她一起痛恨全天下的男人,想方设法的将男人引进无相宫,让他们成为宫主的补药,成为后山乱葬岗的一员。 无相宫在江湖上没有好名声,不过无相宫内都是一群女人,若有人提出要对无相宫出手,无疑是以强欺弱,对女人出手实在是算不得本事,加上无相宫主的功力的确是非同小可,容貌娇美,让许多江湖男儿舍不得对她们动手。 ”没有,“沈依摇头,”无相宫主并没有为难于我,她还把秘方教给我,只不过,她能用得上的秘方,旁人怕是用不上的。“ ”有何难处?“ ”非常难,我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其实想想,人活得开心就行,是不是一直能保持年轻,倒是无关紧要,更重要的是心理保持年轻有活力就行了。“她看得很开。 人生很长,同时也可以很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们会迎来什么,是未来还是死亡,所以,活在当下才是最得要的。 ”既然过不去,那便不要再细想了。“ ”嗯,“沈依点头,她知道他是不会为难她的,“阿言,你为什么不问问无相宫主给的秘方到底是什么。” “你想说吗?”墨青言问。 沈依摇头,“我并不想说,不过,若那个人是你,倒是可以一说。”她与他之间,该是没有秘密的,“阿言,无相宫主的经历让人挽惜,她一生之中也经历了许多的苦难,能熬到今天这一步,正是说明无相宫主的与众不同,她的驻颜之法的确是利用别的来充实她自己,可那些别人未必就是无辜的,若是一开始,他们没有抱持异心,便不会被带进无相宫,更不会被宫主吸了精气,最后落在死在乱葬岗的下场。” 凡事皆有因果,她是深信的。 若说无相宫主是个恶人,她也的确是做了些恶事,可生活也对她做了许多恶事,她这是在报复,也不能完全怪在她的头。 若今时今日换成她是无相宫主,未必会有更好解决之法。 “你这样想也不奇怪。”墨青言并未横加批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要过的生活,方式不同,结果不同,倒是没有必要去强求,“无相宫主用的是邪门歪道,吸食男人的精气终是不得长久的,如今的无相宫早就引起江湖的众怒,若是她再不收敛,总有一天,会被江湖人联手给灭了。” 无相宫主该早看清这一点,避免以后发生的不幸。 入无相宫的女人一个个都是无家可归,被人辜负的,若是无相宫破,她们又回到了无家可归的日子,但无相宫主的所做所为,已经引起诸多人的不满,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男人,大部份都是有亲朋好友的,在他们知晓亲人死在无相宫女人的手里,对无相宫是充满了怨恨的。 这股子怨气,迟早是要发泄出来,否则,会出事。 “江湖人从来可以不要脸的一起联手消灭一个并不强大的对手。”无相宫很遗憾的成了此中目标,“若是无相宫被破,倒也不是完全无辜的,阿依,你若是不想无相宫主有事,大可以尽早去提醒她。” 沈依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她不去提醒。 “无相宫主不会信的,也不会听。”她又何必白跑一趟惹人不快呢,”那是她选择的生活,我们没有横加指责的权力,无相宫主也没有强留我,非要我继续留在无相宫,她说了,若是你来接我,咱们可以随时离开无相宫,绝对不会再有半个人阻拦。“ 是嘛,墨青言倒是没有料到无相宫主会如此的爽快,她该是有诸多的理由,这一个月里,她必定是知晓了阿依的能耐,必定是想方设法依赖她的,如今,阿依要走,无相宫中怕是会心生不满,与他抢人。 最好是不要抢,否则,他可是会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无相宫给毁尽。 ”在走之前,咱们还是有必要向无相宫主告个辞,下回若是再见,已不知何时,只盼与她能各自保重吧。“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 无相宫已经闭门,她只希望这不是无相宫主抓男人,**力的日常。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惊吓 无相宫主倒并未过份挽留,只是希望有机会让墨青言再带着沈依上无相宫来做客,毕竟相识一场,缘份能够延续。 沈依调的药很好用,无相宫主甚是喜爱,她说了,若是手头上的药膏用完了,会亲自上灵度宫去寻她再研制新的药膏。 或许,用她的药膏,比用男人的精气还要有利于驻颜之术。 元欣并不喜男人的精气,那太费尽,且男人太脏,她是瞧不上的,真正干净的没几个,遇上个干净的也未必能为她所用。 如墨青言这般的是她钟意的,却不是她想要吸食就能吸食的。 “好啊,”沈依爽快的答应了,“只要元宫主想要,大可让人上灵度宫来找我,我一定会调制出比这一次更好的药膏交给元宫主。” 她的爽朗让元欣的心情大好。 “墨青言,你可是捡到一块宝了。” 墨青言淡笑不语。 “只可惜,本宫一直没有机会捡到一块如此好的宝贝,亏得上天是厚待你的。”语气之中不乏酸味,其中深意更是让墨青言警慎。 他没有表现出来太紧张,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元宫主想要的必定是更好的,迟早也是会出现的,何必急于一时。” “哼,你得到了,倒是得意了。” “元宫主严重了。” 元欣不想与他唇枪舌战的,“严不严重本宫还不清楚,”需要别人来提醒她,“沈依,墨青言目前来看,还算得上是个男人,不过,男人心易变,若有一日,他对不住你,别伤心难过,来无相宫找本宫,本宫定会帮你收拾他。” 这番话让沈依笑得好不开怀。 “元宫主一番心意,沈依心领了,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这样的机会才是。” 元欣点头,倒也是,若是天下皆是薄情男,那天下间,还真的不需要再有男人,偏偏,从万众渣男之中还是能万里挑一,找出一个难能可贵的。 真可惜啊,她看上的男人看上了她看上的女人。 元欣一再的要沈依瞪大眼睛看清身边的男人是不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若有一丝不妥,立刻来无相宫找她。 她保准让沈依无后顾之忧。 元欣说得多了,墨青言可不打算一直听下去,沈依已经在无相宫呆了一个月,谁知道这一个月的时间无相宫主到底与她说了什么,灌输了多少不利于他的消息在她的心里。 他是她的夫婿,是一辈子要相伴一生的人,他绝对不会是薄情寡义那一挂的,所以,她一点都不需要担忧。 快速离开无相宫,墨青言要想法子将无相宫主所言都踢出沈依的小脑袋瓜,以免她真的慎重的考虑起来。 ”阿依,随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良州。“ 良州?他们到过良州,穿过而已,并未停留,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才去良州的。 ”为何突然之间想起要去良州?“她问。 ”之前我说过,要在良州买屋,现在已经买下来,带你去瞧瞧,若是空了,咱们可以在良州住上几个月。“ 他都这么说了,沈依似乎没有理由反驳,更不能拒绝他不去良州,良州是她想去的地方,她想去良州,想回薛家,想看看爹娘,他们之间已经好几年不见了,不知道爹娘如今的生活可好,可曾想过她。 她的沉默不语,墨青言全看在眼里。 他想方设法查了不少,与木朗西有关,与药王谷有关,理怕当然与薛家有关。 若是可能,他的阿依极可能就是薛家的独女薛沈依,世间便是有如此巧合,洛庄的沈依,薛家的薛沈依,只差了一个字,生活际遇本该是相差甚远的,可到头来,两个人的轨道似乎能接续上来。 他派人查探,细细琢磨过。 世间有太多的事是无法解释的,他虽不信怪力乱神,可相信世上是有可能发生一切让人意想不到的事,否则,不能解释为何生在洛庄的沈依一夕之间大变样,把沈依从贫困的最底沉,几乎食不果腹,眼瞧着一家人都快饿死的瞬间有了好生活。 他只能相信,原来的沈依已经不在了。 已经死了的薛沈依出现了,所以,她会医术,正因为她是药王谷老谷主的亲外孙女,是老谷主的嫡传弟子,一身医术傲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才能救了他,才能做出许多本该属于洛庄的沈依不可能做出来的事。 世事啊,总是难测,他也总想着能测上一测。 ”好,我随你一道去,“她同意了,”只是这一个月的功夫,你就买好了在良州的房子,你还要处理宫中内务,是让谁帮你买的?“绝对不是他自己亲去的。 ”我的确是没有足够的功夫赶过去,我找人去买,对其提出了房屋的条件,非常苛刻,终于在前几日消息传回,已经买下。“也是实属不易的。 ”你买了个什么房子。“ ”你想要的。“ 她曾提过她想要什么吗?或许是提过的,她忘记了,只是,她还记得自己心中最想要的还是与薛家一模一样的布局,可是她知道这个世上绝对不可能有与薛家一样布局的第二处房子,更不可能在良州出现,他是不可能找到的。 他会这么说,怕是被他安排买屋的人给糊弄了吧。 她娘拥有极强的审美和花草养植的能力,薛家大部份都是由当家主母亲手一点点设计出来,绝对是与众不同的,世间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处,正因为如此,沈依更想着家里的一切,只是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她的家。 ”当真买到了?“ ”当真。“ ”我不信。“ ”阿依啊,“墨青言语气宠溺,”你不该时时怀疑你的丈夫,这不是个好习惯,若没有按照你的要求来,这房子,我是不会买的,你可知,是何处?“ ”是何处?“ ”良州薛家。“ 什么? 沈依大惊失色,连声音都颤了,”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买下薛家,薛家从来不缺钱,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把房子卖掉的,你是不是被人糊弄了。“ ”阿依,“墨青言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别激动,听我细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圆不了谎 要她别激动那是不可能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回薛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薛家的宅子是薛家的根本,爹娘根本就不可能卖掉,就算爹娘肯卖,薛氏宗族也万万是不肯他们卖的,薛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依强忍着快要昏倒的冲动,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冲击着她的情绪,实在太难受。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脸色苍白,情绪激动,样子极不对劲,墨青言握住她的手,暗暗输了些真心给她,她的样子看起来仿若下一刻就要昏迷不醒一般。 “阿依,你别激动,我买下的不是薛家的大宅,只是薛家在良州的一处别院,不过,这处别院除了小一点,布局与薛家大宅是一模一样的。“她与薛家当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听他买下薛家如此激动,说没关系,是解释不过去的,”阿依难道不知,薛家有一处这样的别院。“ 此处别院不是新造的,听说已经建好好几年,是为薛家家主的独生女儿所建,他们盼着将来哪怕薛沈依出嫁了,依旧可以回良州定居。 但与薛家人一起长住薛家大宅,怕薛沈依以后的夫婿会不习惯,便提早为她和她未来的夫婿建好了一处别院。 格局与薛家大宅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如此一来,薛沈依犹如住在自己的家里,不会有丝毫的陌生感。 薛家家主就一个女儿,疼之若命,只可惜,薛沈依命数太短,年纪轻轻的便让她的一双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薛夫人每每想起这处别院,便伤心难过,时时落泪,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薛家家主实在不想在失去女儿之后还要失去妻子,便狠下心,做主直接将别院给卖了。 墨青言接了个空子,买了下来,如今看来,薛家的别院他是买对了。 ”别——,别院?“沈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错,的确有这么一处别院,那是爹娘早早的为她准备的,那时她还嫌多余呢,她想着,就算她真的嫁人了,回了娘家也是与爹娘一块住在大宅子里的,哪有带着夫婿孩子一起住在别院的呢。 可爹娘有爹娘的顾虑,他们担心她未来的夫婿会不习惯。 哼,那可不是她该担忧的,若是她所嫁之人,连她自小成长的地方都适应不了,还要表现也不习惯,就绝非良配。 她定然不会嫁给这样的人,所以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顾虑。 现在好了,爹娘原本为她所建的别院,卖给了她的夫婿,当真如爹娘所想,是要留给他们居住了。 ”对,就是别院。“墨青言非常确定的道。 ”是别院就好。“沈依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色也和缓许多,”薛家肯卖出别院,也实属不易,你可曾见过薛家的家主和夫人。“ 墨青言当然是不曾见过的,”我的人,直接与薛家的管家接洽,便已经顺利买下别院,并不需要我去见薛家家主。“ 也对。 娘定是怕触景伤情了,其实,那处别院建好之后,她没有去过几次,一共只去过两回,一回是选址,爹娘说了,往后是她要住的地方,她想要建在哪儿,便选在哪儿。 她选了个地方,薛家买下田地,建了房子。 第二次是房子落成之后,爹娘让她去瞧瞧满不满意,若是有任何不满之处,可以立刻责令工匠整改,她去看过,基本满意,不满的几处提了出来,工匠们也确实改了过来。 处处与薛家大宅是一模一样的。 ”是吗?“ ”不过,薛家家主咱们是要见的,待咱们去了良州,亲自登门向薛家家主致以谢意,感谢他愿意将薛家的别院卖给我们,那处宅子,毕竟是他们的心血。“ 沈依胡乱的点了点头。 不错,那处宅子的确是爹娘的心血,想着很快就要去见爹娘了,她的心情无比的复杂,她现在是沈依,不是薛沈依,见了爹娘也不知道要如何让他们相信,他们的女儿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只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一张脸。 爹娘怕是不易信的。 ”阿依——。“墨青言声调微扬,唤着她。 ”嗯。“沈依胡应着。 ”现在不紧张,也不激动了吧,来,告诉为夫,你为什么对薛家的事如此关心,态度如此反常,为夫惹想知晓。“墨青言盼着有朝一日,沈依能对他毫无隐瞒,将她的身世,将她曾经发生过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他们已经是夫妻,夫妻之间不该有任何的隐瞒和猜忌。 他不想猜她是什么来路,有些事,只怕是他猜也猜不出完整的过程,他希望从她的口中得知,若是她说,便证明她对他已经完全的敞开心门,不会再有任何的隐瞒和藏私。 他们夫妻之间,可算是真正的达到了交心的境界。 ”你在说什么?我哪是对薛家关心,我分明就是为你要买的宅子分心啊,你买的宅子可是一比不小的数目,那以后就是我们其中一个家,我当然要关心的,至于薛家,可是良州首富,我当初提出的,也是与薛家相同的宅子。“ ”是,“墨青言点头,非常慎重的样子,”阿依说得没错,人是愚夫不明,阿依从未去过良州,也一定不曾到过薛家,又怎么会知道薛家的布局,还想着买一栋与薛家一样布局的屋子,当为夫真的买下,你的神情又是那样的震惊与不敢置信。“这件事,他倒是看看她是如何自圆其说的。 沈依张了张嘴,几度要发声,却发现没那么简单。 不错,她是知道薛家的布局,一个不曾去过薛家的人却深知薛家布局如何,的确是让人难以相信。 ”薛家是良州首富,就算我没有去过,外头也是有传言的,多听听,便什么都知晓了。“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个理由有多敷衍。 ”当真如此?“ ”怎么?你不信我?”她面上不悦。 墨青言先是摇了摇头,再点了点头。 沈依不解,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家很激动 “阿依,我们是夫妻,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我自是信你的。”他从不怀疑她,她的任何一面,他都接受,他从不认为一个人必须十全十美,毫无缺点,人正是因为有缺点才显得更完美,“可我也不能因为信你,便什么都信,说这番话,其实是很难让人取信的。” 今日若是换一个人,早就对她质疑到底。 “有什么好不能相信的,”她觉得很合情合理啊,薛家可是良州首富,事事被人传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薛家想要保有秘密也是需要十足的警慎,否则,家里有一点小事,便会被四处传扬,她是薛家的人,她再清楚不过,“阿言,你该信的,因为这是事实。” “是不是事实,我们心知肚明,”他心里一片清明,“阿依,你我早已成夫妻,你有什么事,大可对我直言,我永远都站在你身边,不管你曾经发生了什么事,皆可对我说。” 沈依的眸光闪了闪。 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太怪力乱神了,说出去一定不会有人信的。 “我真的没有事瞒着你。”他就不要瞎猜了,事情走一步算一步,真到了哪一步,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他也会知晓的,”阿言,做人不要太有好奇心,以平常心就很好,“她的情绪早就平复了,”我们立刻就去良州。“她已经有些迫不急待了。 ”好。“ 马车起程,他们一路前往良州,路上墨青言想方设法的要让她开口,偏偏她就是不开口,不该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多说。 墨青言旁敲侧击,依旧对她没有任何成效。 她装傻充愣的功夫倒是一流的。 马车进了良州城,沈依的情绪稍稍有所改变,或许是近乡情怯,上一次以薛沈依的身份离开良州,去了药王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回到良州却是以沈依之身,沈依之名。 人生有太多的意外,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我们直接去别院。”墨青言道。 “好。”沈依没意见。 马车直接驶向薛家的别院,宅子才刚买下不久,墨青言还没有给宅子换名,等沈依到之后,这处宅子便由沈依来命名。 她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她想一直长住在薛家别院,从今往后以良州为家,他也随她,稍后会把阿婆和小路也一同接过来。 车,延着熟悉的道路,一路到了薛家的别院。 别院没有任何改变,依旧与之前一模一样,是啊,宅子是不会变的,变得是眼前这个人。 薛家别院四个人苍劲有力,那笔触,那张条,几乎要让沈依落下泪来,这是爹的笔迹,当年建成薛家别院,费了许久的功夫,爹说了,薛家别院四个字由他来提,他亲笔所写,让人制作了门额,如今依旧可以看到薛家家主当年写下这四个字的心境。 爹啊—— 许久不见了。 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用全然不同的身份,用全然不同的人生去面对曾经最亲最爱的人,说实话,沈依的心情是复杂的。 别院里一切都很齐全,安排了专人打理,处处都很干净整洁,厨房的师父厨艺不错,做的每一道菜沈伋都很喜欢。 他们是上午到的,用过午膳之后,便开始让人领着逛起薛家别院。 此处别院是相较于薛家大宅不算大,可与寻常人家的宅子相较,已经是够宽够大的。 “李叔,不用你带路,别院就这么点地方,我们自己走走逛逛。”而后,由她熟门熟路的领着墨青言将别院从头到尾逛了一遍。 她还顺带的给他介绍,哪处院子当初所建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说得详尽,一如当初她是亲自参加了建设的。 他们住在“水泌园”,沈依在薛家大宅的闺房院子就叫水泌园,到了这里,也主张水泌园为主园,是主子所住。 如今墨青言与沈依是此处院子的主子,自然是要住在主人的院落。 墨青言安排了第三日去见薛家家主。 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沈依的神情完全变了,心里是期待的,也是担忧的,她不知道过程会如何,他们会不会就此相聚,爹娘是否能相信她就是他们的女儿。 人生多变,转眼换了一种人生。 要想回到原来的轨迹,过程实在是不易。 ”阿依——。“她一直在发呆,一直在沉默,让墨青言有些担忧,”若是阿依暂时还不想去,也无妨,咱们再延几日去拜访也不迟。“ ”不,不需要。“沈依立刻摇头,她只是想得太投入,”阿言,咱们买了薛家的宅子,前去拜会本就理所应当的,晚去不如早去,去吧去吧,不过,上门拜访不能空手而去,你准备了礼吗?“ ”还不曾。“墨青言摇头,”不过,我已经命人去准备。“ ”不用不用,让你的人先不要着急去准备,我去备着,明日我们上街。“ ”也好。“他随她的心意。 翌日一早,墨青言便带着沈依到良州最大的街道去为薛家的家主和薛夫人挑选见面礼,沈依似乎非常熟悉他们的喜好,这一点墨青言其实早就见怪不怪了,虽然她什么都不肯说,可该猜的还是猜到了。 沈依和薛沈依—— ”阿依买下这柄玉如意,是送给薛夫人的?“她挑了一柄上好玉如意,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等不可多得的好玉,一整快的切割非常的完美。 沈依点头。 ”是啊,娘最爱——,不是,薛夫人最家的就是玉如意了,她说玉如意的预意好,喜欢玉如意必定可以事事皆如人意。“薛家也一向顺风顺水的,除了她这一桩,可惜,发生了她这一桩事后,薛家显然没那么如意了,可娘喜欢,从来不轻易轻移的喜好,她要随着,应着。 墨青言只得假装没有听到。 ”阿依说得在理,玉如意谁都喜欢。“一柄玉如意,价值连城,讨价还价之后还是以极高的价格买下了。 而后,去为薛家家主挑礼,亦是沈依出面,很快就挑好了,她还一并的挑了几样其他的,她担心在薛家遇上其他人,若只备了主子与夫人的礼显得小气些,该多备些礼,反正墨青言是个有钱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家认亲 她一路来就像个贴心的外嫁女一般为娘家人挑选礼物,虽然她嘴上什么都没有说,行为上,已经让旁人看出许多端睨。 她试图掩视,但依旧是掩视不了心中的急切。 提着礼,墨青言带她一同上了薛家。 薛家在良州行商,商行已经遍布大江南北,生意做得很大,良州有三分之一的商铺都是属于薛家的,薛家的财富那是富得流油。 薛沈依从来不需要为自己的吃喝用度操心,薛家有钱,有人,可以提供最好的一切,药王谷里也从来不缺吃穿,所以初到洛庄之时,她的确是极难适应的。 薛家门外。 沈依抬头望着“薛家”的门匾,眼眶里直泛着红,薛家啊,在药王谷被毒死的那一刻,她以为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与爹娘相见,如今——,她抬头望天,感谢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 墨青言告知门房,门房入内通禀,回报说家主不在府里,出外议事去了,不过夫人在府内,请他们入内。 “来吧,”墨青言一手提着礼,一手握着沈依的小手,拉她入府,她的神情看起来努力的强做镇定,可惜做得很不到位,小脸虽然板得正正的,可眼里快冒出泪来,“烦请前头领路。” 门房将人领进去,这里的格局,与薛家的格局大致是相同的,倒是有几处必要之地,是薛家别院里没有的,如库房重地,珍宝库在薛家别院里并未建出,是防着外人知晓薛家的真正格局,心有所图,反倒是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院原就是要给薛沈依居住,库房与珍宝库有没有,并不影响薛沈依居住。 薛家主母沈轻烟是薛沈依的生母,其父薛无郁仅有一妻一女,妻子产女差点难产,若是不岳父药王谷的神医赶到,沈轻烟怕是真如了她的名,烟消云散了。 后来沈神医也调了药方医治女儿的体寒之症,身子骨也调养得强健了些,保证可以再怀孕产子,可薛无郁怕了,万一再来一次,他未必有心承得起。 他宁愿一生无子,也不愿意看到妻子难产而终,留下他和他们的孩子。 人活一世,不为别的,为心之所向,他心里只有妻子,加上他的女儿,薛无郁可算得上世间少有的痴情儿郎,与沈轻烟相敬相爱,互守一世。 他们仅只有一女,不曾育有其他孩子,薛沈依自小聪明伶利,深得其外公的疼爱,最后更是直接带到药王谷去养着,谁会料到,她就此一去不回。 得到薛沈依死去的消息,沈轻烟当下便昏死过去,是薛无郁费尽心机才将妻子唤醒,二人看了女儿的尸体,更是伤心欲绝。 过去近两年,他们仍然没有缓过来。 世间有太多的苦,其中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是让人落泪。 沈轻烟容颜秀美,蕙质兰心,与薛无郁心意相通,却在失去女儿之后,身子骨日弱,她虽是沈神医之女,可从小却是对医术没有什么兴趣。 寻常养生还是在行的,只是,心里伤难治,她看起来纤弱得仿若一阵风就能将她给吹跑了。 沈轻烟被丫环扶着出来,脸更小了,腰更是不盈一握。 ”墨公子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她请人入座,她则坐在首坐之上,客气的道,”你与薛家是买卖生意,一手交钱,一手交了货,原就两清了,墨公子此番前来,还带了大礼,薛家实在是受不起,墨公子还是带回去吧。“ 薛家不缺这点银钱。 薛家能把生意坐得那么大,一直顺风顺水的,靠得就是信誉,薛无郁深知,诚信,真诚是做生意最大的窍门。 他一直遵从着,事实上也从未辜负过他,他得到的,与他的付出是可以划上等号的。 ”薛夫人,这些礼物不成敬意,我们买下薛家别院,与薛家当真是有缘,此等缘份,也是难求,我家夫人有意上门来结识,盼着以后与薛家能攀个交情。“墨青言道。 他家夫人—— 沈轻烟才注意到,墨青言身边的确是有个女人,早前他们已经查实过买家的身份,墨青言身份是复杂了些,江湖中人,是什么灵度宫的宫主,她原本还担心,将薛家别院卖给一个江湖中人,怕惹来事端。 不过,墨青言派的人十分有诚意,考虑再三,他们还是决定卖了。 ”原来是墨夫人。“沈轻烟看着沈依,”墨夫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倒显得成稳。“ ”是,“墨青言点头,”倒也是巧了,我家夫人与薛夫人一样,也是姓沈。“ ”哦,“沈轻烟倒是生出些兴趣来,”不知墨夫人闺名唤什么?“ 沈依咬了咬下唇,她要极力克制才能不当面喊出娘。 她现在不是原来的模样,现在喊娘只会被娘当成神经病,一定会认为她神智错乱,乱认娘,想要攀上薛家这门关系。 薛家的确是有钱,来来回回攀亲情的可不少,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也找上门来,要认下薛家的亲,薛家也是应付得颇累。 ”我姓沈,单名一个依字。“沈依道。 ”沈依。“沈轻烟的脸色微微一变,这是她女儿的闺名,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倒是巧了,我女儿也叫沈依,年纪也与你相仿。” “薛姑娘此进可在府上,不如让她出来一见。”墨青言道。 沈轻烟叹息一声,愁色上身,“只可惜,我的女儿没有墨夫人的好福气,她还没有挨到嫁人生子的年岁,便早早逝去了。”想到死去的女儿,沈轻烟胸口极痛。 若是沈依还在世上,该有多好,此番也该带着女婿回来看她。 “薛夫人节哀顺便,我家夫人也是早年就丧了母,若是薛夫人不嫌弃,不如,让我家夫人认薛夫人为义母,也好替薛小姐尽尽孝。” 沈轻烟看着沈依,她的神情严正,不像是来攀亲的,加上她的确与女儿拥有相同的名字,她也是动了心思的。 “怕是不好吧,徒增墨夫人的烦扰。” “不会的,”沈依立刻道,“我也想在我娘身边侍候,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薛夫人定要给沈依一个机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薛无郁 “好,好,相逢自是有缘,咱们便结了这母女的情缘。”沈轻烟应着,“来人哪,把我的紫金玉环拿出来。“ 沈轻烟身边的随侍徐嬷嬷却有些担心,在一旁小声道。 ”夫人这事儿急不得,毕竟是认义女的事,还是爷回来商量商量,再决定也不迟,沈姑娘就住在薛家别院里,也走不远,不必急于一时。“徐嬷嬷有徐嬷嬷的顾虑,夫人失女,伤心已久,好不容易缓和一些,又来个义女。 若是这个义女是真心实意的,那倒好说,万一是一个投机的呢。 薛家的财富可敌国,家主底下却已经没有一儿半女的,此时认了个义女,一定能在薛家讨些便宜的。 看看夫人的大手笔,才刚见面,说要认亲便要将紫金玉环给送出去。 那紫金玉环可不是寻常物,当初也是爷费了许多心思才找回来的珍宝,原本是要留着给小姐做嫁妆的,可惜,小姐命中福份太浅,与爷和夫人的亲子缘太淡,以至于还没有到成亲便逝去了。 紫金玉环一直收在夫人的屋里,夫人没事便拿出来睹物思人一番,想着若是小姐还在,这紫金玉环戴在小姐的手上,看着小姐出嫁,那该有多好。 可惜,小姐已经不在了。 紫金玉环还在,徐嬷嬷认为这紫金玉环就代表了小姐,小姐不在了,认个义女也不能将紫金玉环往外送啊,夫人是太想念小姐了,可不能来一个姑娘就错把人家当成了小姐。 这回来的人明显是怀有目的来的,她还叫沈依呢,与小姐是一模一样的名,除了个姓薛的,现在成了薛家的义女,是不是也要冠上薛家的姓,从今往后就与已逝的小姐拥有一模一样的姓和名。 她是不是想要代替已故的小姐。 瞧瞧他们才刚家薛家别院买下,那是给已故的小姐准备的,他们这是一步一步的想要夺取原本属于小姐的一切啊,如此深的心机,一向聪慧的夫人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徐嬷嬷,只是认个义女罢了,并不需要无郁的同意,“无郁也一定会同意的,”这些年,是我愧对他了,若是当年再为他生下几个孩子,如今也不会出现眼前的局面。“ 偌大的薛家,没了可以后继的人,旁系一直想方设法希望能从中占取更多,薛家是无郁一手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财富这些东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们也从未真正的放在心上,若是他们有一日老了,谁将薛家拿走,都无关紧要。 可争着抢着,那是他们不喜欢看到的。 ”若得爷的同意,岂不是更好,夫人哪,还是不要急于一时,相信墨公子与墨夫人也需要好好的商量商量,若是认了爷和夫人为义父义母,往后走动得多了,要注意的事情可不少。“徐嬷嬷有意无意的道。 沈依心头微微失落,可也知道徐嬷嬷说得对,徐嬷嬷是娘身边的老人了,处处为娘着想,是个可信赖的,她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娘亲着想,希望她不要被有心之人骗了。 她是真的薛沈依,她盼着娘当场就应下。 可若是他日来了个假的薛沈依,也这般糊弄娘亲,娘亲一点头,岂不是着了别人的道。 紫金玉环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由娘保管着,娘说了,等她出嫁了,紫金玉环会戴在她的手上,陪她一世。 她已经出嫁,嫁给墨青言,可她手上并没有戴着紫金玉环,那是世俗之物,戴不戴的与她也不是太重要。 ”薛夫人,徐嬷嬷说得在理,沈依虽然很想叫夫人一声义母,可这毕竟不是小事,还是等薛家主回来,得他同意,咱们再行礼也不迟。“爹回来了,并不一定会答应。 娘会感性一些,爹却是个理性的人。 他会如同徐嬷嬷一样分晰,分晰的结果或许就是她和墨青言是别有所图的。 ”这样啊,“沈轻烟想想也是,丈夫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她不能被义女二字冲昏了头,”也好,等无郁回来了,我问问他的意见,沈依,难得你与我女儿之间有缘份,我也想与你续续这母女的缘份,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无郁同意的。“ ”好,“沈依微笑,”那我便等着薛夫人的好消息。” 沈轻烟留他们用了午膳,其间谈笑风声,沈轻烟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轻松的心情。 女儿的死,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间,没有人可以搬开。 今日见了沈依,这块石头,似乎变得小了些。 晚上,薛无郁才忙完回府。 刚回府便已经得到消息,有人上门,并且,讨了夫人的喜好,想要认做义女。 那人薛无郁并未见过,不过,知道讨人欢喜,讨夫人欢喜,倒也是不错的,轻烟已经许多不曾开怀过,她太沉溺于依儿的死,这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可偏偏她放不开。 谁又能放得开呢。 那是他们的至亲骨肉。 院前,便有人唤着。 薛无郁入了院,进了房,沈轻烟已经在饭桌上等着他,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他喜爱的美食。 是她特别让厨房准备的,还算准了他回来的时间,这才有热气直冒的食物。 “无郁你回来了,快,过来,我等了你许多。”沈轻烟笑着朝丈夫招手,薛无郁接过一旁丫环递过来的手巾拭了手,坐到妻子身边,贪看她美丽的笑颜,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笑过。 “烟儿,你心情很好。” “是啊,无郁,今日我心情颇好,你知道我今天见了谁吗?”她问。 薛无郁摇头,装做不知,“家里若是来了客人,让管家处理,你不必出去见,好好的歇着,养好身体最为重要。” 沈轻烟点头,“我当然知道,可整日的闷在房里,好人也会闷出病来的,今日我见了买咱们薛家别院的买家,来的是一对年轻夫妻,我很喜爱他们,特别是那个小妻子,她叫沈依,与咱们女儿是一样的名字,我想认她当义女,明儿个,你也见见她好不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