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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堡垒之南十字军》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一章
那些对黛娜?斯特林选择从军感到惊讶的人们,不仅对黛娜本人缺藏书网乏了解,而且无法领悟史前文化的特性,也不知道这种特性将如何对人的命运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小黛娜不但尚在襁褓中时就在第一次洛波特战争中一次生死攸关的战役中起到了关键怍用——那次战役的目的是夺取天顶星人的轨道机甲工厂;而且小黛娜的父母都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战斗机飞行员,因此她追随自己的父母成为一名战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但更为重要的是,黛娜是地球上唯一由人类与天顶星人结合产生的后代,史前文化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她将在由史前文化引发的那场持续冲突中发挥主心轴的作用,这就意味着她必将成为一名出色的洛波特斗士。
——拉兹洛?詹德博士,《地平线事件:黛娜?斯特林与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前瞻》
这是每一名学员都知道的日子,尽管在某些人看来,它的重要性还不甚明晰。
但对聚集于南十字军军事学院礼堂内的人们来说却并非如此。那些老兵——无论是坐在主席台上的,还是身为学院的执教幕僚——中的一部分人,都深知这一刻的重要意义,因为他们都亲身经历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毕业班的每一名学员对于这样一个日子,对于自我牺牲的传统以及前辈们的英勇无畏,感到无比崇敬——火炬将在今天传递到他们的手中。
“今天,我们祝贺的不仅仅是学院第一届学员所取得的好成绩,”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正在讲话,他睁大眼睛望着坐在下面的一排排青年男女,“我们同样要赞美和缅怀那些在那你们这代人之前悍卫我们星球的勇敢的先驱者们。”
伦纳德接着回顾了洛波特战争中最后一次大决战的情形。如果这时他忽然停下来,随便叫这些即将跨出校门的学员中的任何一个继续他未完的故事,这些学员甚至都能用更详尽,更精确的语言将故事叙述得清清楚楚。
这些,他们早已全部铭记于心:亨利?格罗弗上将如何指挥锈迹斑斑却顽强服役的战舰SDF-1号升空,同歇斯底里的天顶星战争狂人凯龙展开对决,最终牺牲在那场激烈战斗的烈火当中。
他们同样记得那几位与亨利一道名垂青史的舰桥机组的女性成员:琪姆?扬、珊米?珀特,还有维妮莎?利兹。这几位技术军官牺牲时比在座的学员们大不了多少。除了她们,克劳蒂娅?格兰特中校也牺牲了。
坐在班级最末尾的少校级学员(这是军事学院中设置的临时军衔)黛娜?斯特林正望着她身侧的那一排面孔:其中有个暗蜂蜜色皮肤的人正凝视着主席台。黛娜看见鲍伊?格兰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正是那位已成为英雄的克劳蒂娅?格兰特中校的侄儿,黛娜自幼的好友。
黛娜不知道她此刻是该得意还是该忧虑,背负着UEG(地球联合政府)正式认定的英雄的姓氏,同样也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这一点黛娜非常清楚。
伦纳德继续述说着那场奋不顾身的战斗中表现出的英雄主义气概,他要把这支熊熊燃烧的火炬传递到满满一厅堂的学员手中——虽然他们全都不满二十周岁。他们长年累月被灌输着这种军事思想,现在,他们坐不住了,一个个跃跃欲试,期盼着自己的军旅生涯中真正的使命。
至少,大多数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但当她回过头看身边同学的时候,黛娜却看见了鲍伊脸上无动于衷的神情。
伦纳德是个有着熊一般健壮体魄的大块头,他的脑袋剃得像弹头一样闪闪发亮,胸前挂满了勋章和绶带。现在,他的演讲已经到了尾声,训话当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新鲜的东西了。反复告诉这些学生地球是个落后得可怕的烂地方,他觉得这么做简直有点愚蠢……战争结束已经十七年,离“幕后黑手”凯龙发动对地球最后的自杀式攻击也已经过了十五年。这些年来,地球一直在缓慢地重建,这一点,还有谁比在这片腥风血雨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更清楚呢?
或许,的确要有一群愿为共同利益献身的人,来担负起引导人类走向更为光来的未来的重任,可又有谁能比端坐在此地的青年男女,这些曾为此宣誓,并经受住了数年无情的训练和考验来证明决心的人更有能力担负起这个责任呢?
最后,谢天谢地,伦纳德总算讲完了,现在到了宣誓的时间。
黛娜的注意力适才转回到她面前的这个班级,这个三年前始成规模的集体。
黛娜站在那儿,挺拔,骄傲,一头齐耳短发。她的个子和大多数军校女学员差不多,双腿修长,曲线玲珑,一双湛蓝的眼睛,脸上有些雀斑,鼻子微微上翘。她最烦的就是别人说她“可爱”。左耳畔一缕金发旁有个小饰物,与现在的时尚很合拍:一个用玉髓精制而成的发卡,但线条却像某种仪器,乍一看还以为她左耳上戴了一个耳机。发卡的质地是玉髓,再以洛波特技术精工制成,恰如一弯新月悬于耳畔。
学院的首届学员开始上台领取毕业证书,同时也接受他们的委派令。黛娜发觉自己屏住了呼吸,心中充满了期盼。
现在,最高指指挥官就站在她的面前。这个男人健壮得像头牛,甚至连脖子上的肌肉都从紧密的领口挤了出来。他的脸上闪耀着光芒,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于,仿佛快要把她的手捏碎一般。无论UEG的官员对他如何评价,反正黛娜觉得自己还是很不喜欢他。伦纳德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很多精彩的战斗事迹,但他本人却鲜有实战体验,他在政坛上不择手段的表现倒是高明得多。
从伦纳德汗渍渍的手心中把手抽回来,黛娜尽力掩饰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又重新转向负责宣布毕业生第一次任命的副官。
副官朝那张计算机打印纸皱了皱眉,然后他垂下眼睛往黛娜身上瞥了一眼,不以为然地望着地说:“恭喜你,你将被派往阿尔发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他的语气中带有丝轻蔑。
在学院里,黛娜早已学过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反应,在这方面她已是行家里手,因此她没有高声欢呼,也没有怀着狂喜的心情把毕业证书抛上半空。
她晕乎乎地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身后则是她所在的那个班级。
阿尔发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还有反重力悬浮战车!
让其他人去争取那些轻松,安全的后续梯队的工作吧,要不就去那些看上去花哨得不得了的战斗机部队吧,当今的装甲部队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帅。它是最前沿的洛波特技术的结晶,是地球联合政府部队……南十字军的利爪和獠牙。
而且第十五小队就算不是全军最捧的小队,也是声名赫赫。在胆大妄为的队长希恩?菲利普斯的率领下,他们小队成为受到嘉奖最多的作战单位,同时也成了最容易招至军法处置的害群之马!
看来,黛娜所经历的磨难该是个头了。除去某些过火和违纪行为,以及和宪兵之间的摩擦——尽管她知道这些大多数并不是自己的过错,她本来可以称得上是班上最拔尖的毕业生,她所取得的成绩和荣誉将是后人难以打破的。然而,她刚进学院的时候就有人跟她过不去,她不得不与之抗争到底。这些总有人会看在眼里。
那些诋毁她为“小杂种”的学员,总会脸朝黄土鲜血直流地被黛娜压在膝下,把她当作普通学员对待的教官和干部会发现,这个学生一旦冲动起来就变得绝顶聪明;而对她的出身有任何一丝不敬的家伙们则会发现,他们的职衔和地位起不了任何的保护作用。
有个学员干部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挂在旗杆上……还有个学员军士长的宿舍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砖墙封住,整个人被堵在里面……还有位上校的女儿在初次参加社交舞会的时候,被十来只从军事学院原始动物研究所放出来的猩猩和狒狒吓得花容失色……此类事件层出不穷。
黛娜猜想,自己应该能够和第十五小队相处得很融洽。
忽然,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鲍伊将被派往何处。只为自己的好运气洋洋得意,却把他忘在了脑后,她对自己的这种举动感到有些羞愧。
不过当她转过身时,她看见鲍伊已经在同排座位的另一侧看着她。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帅气的微笑,但这笑容里还包含着一种听天由命的成分,他举起手比划着张开的五指——一次,两次,三次。
黛娜屏住了呼吸。他也被派到了十五小队!
但鲍伊看上去一点得意的样子都没有,他沮丧地望着她,默默地收拢其他手指,然后用食指往脖子上虚划一道,仿佛大难临头一般。
仪式的后半部分似乎也漫长得永远没有尽头,但毕业生们最终还是得到了解散的命令。在到新的单位报到之前,他们还有短短的几天时间可供自己支配。
在拥挤的人流中,黛娜和鲍伊被挤散了。围观的人群中既没有他的家人,也没有他的朋友,她也一样。所有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亲属都在数年前乘坐SDF-3号飞船离去了。他们接受了一项压倒一切的重要使命——到银河系某个角落去寻找洛波特统治者。
黛娜和鲍伊唯一亲近的长辈——罗尔夫?爱默森少将,此刻正在视察太空轨道防御部队,因而未能到场。在黛娜小的时候,曾有过三个非常奇怪但又和她相当亲密的人主动做她的教父,可他们都过世了。
黛娜突然羡慕起那些被父母、兄弟和邻居簇拥的同学来。但很快,她就摆脱了这种想法,对自己短暂的自怨自艾感到懊恼,现在,鲍伊就是她惟一的亲人。于是,她赶紧掉过头来寻找鲍伊。
虽然在学院已经待了三年了,鲍伊却还只是一名学院二等兵而已。他认为,头衔之类的东西只是一种表象,只是让拥有它的人有了骄傲的资本而已。
即便地位不高,但作为一名高年级学生,他还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宽敞宿舍——兵营里从来就不缺空地,整个班级的规模从开学的第一天越就在急剧缩减。鲍伊所在的班最初共有超过一千两百名学员,现在只剩下不到两百人。那些离开的人,或者是因为无法通过考核被赶回了老家,或者是由于表现不佳而被调出了军事学院。
后一批人当中的大多数被送往各地的民兵组织或是“降格”为后续梯队,其余的则加入了庞大的地球重建工程,为战后满目疮痍的地球重现生机而努力工作。这项工程已经持续了十五年,毫无疑问,它还会持续数年。
但从今天的这个班级开始,学院的毕业生们将会被充实到太空部队、战术空军部队、阿尔发战术装甲部队以及其他南十字军的分支中去。南十字军以后的招兵规模将扩大,所有的军官以及相当一部分士兵和士官,最终都将由具备该学院或是类似军校教育背景的人来担任。洛波特技术,尤其是第二代洛波特技术已经投入了实战应用,但它需要经受过高强度训练和拥有实际经验的操作员——战斗人员来操纵。传统意义上的征募士兵退居二线,让位于专业军人,这将开创人类历史上的又一个新纪元。
可不知为什么,作为新式军队精英中的一员,虽然担负了服务人类、保卫人类的重任,鲍伊却从未想过成为一名战士。
“事实上,在晚餐时分到某个小酒吧里就着钢琴自弹自唱反倒会使我更加快乐!”
沉湎在极度失望情绪中的鲍伊发现,即便是他精心珍藏的那张明美的唱片也无法让他提起精神。虽然《我们必胜》这首曲子在耳边回响,但在这个一点儿也不喜欢打仗的年轻人身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怎么可能去过这种他们强加给我的生活呢?
他兴味索然地拨了两下吉他。还是没有用。他凝视着窗外的阅兵场,回忆起在那里度过的许许多多不愉快的时光。这时,门铃响了。他把音乐的声音关小,懒洋洋地打开房门。
黛娜站在门口,摆了一个极富魅力的姿态,可惜学得很不到家——她的双脚并拢,两手交叉靠在梳成蘑菇形状的金发背后,让朝他忽闪了两下睫毛。
“嘿,报到的时间就要到了,鲍伊。最近怎么样?”她掠过他的身边径直走进他的房间,两只手还放在脑后。
他咕哝了一下,才答了句“还好”,顺手关上了门。
她站在那儿,望着外面的阅兵场笑了,“当——然!二等兵格兰特,你以为你在骗小孩啊?”
“就算你猜对了吧!现在我的情绪很糟!”
她转过身,把她的小脑袋朝他的方向斜了斜,表示相信他的坦白,“谢谢!那么你为什么不开心?”
他跌坐在椅子里,把脚搁在桌子上,“因为毕业,我想是这样。”
他俩都穿着军装,白色的制服配着黑色的靴子,还有一些黑色的流苏,让人联想到骑手的服装。黛娜的身上还挂着武装带,但军校学员的标志已经拆掉了——她肩膀上的十字像是燃烧的火焰,橙色衣领上别着的是她晋升名誉少尉的军衔以及一些标准的南十字军纹章。在他俩的上臂处,都佩有一只不算小的暗色陆军臂章,臂章上的军事学院图案很快就会被战术装甲部队的标识所代替。
黛娜坐在床上,悠闲地抱着那把吉他,两脚交叉在一起,“感到失望是正常的,鲍伊,我也一样。”她拨弄了一根音色较为轻柔的琴弦。
“你这么说不过是在宽慰我罢了。”
“我没骗你!自打教育制度出现以来,毕业忧郁症就一直存在。”她拨动了另一根琴弦,“为什么不开心点呢?要不我给你唱支歌吧?”
“不要!”黛娜的演奏技巧还凑合,但她的歌声却让人难以忍受。
鲍伊这句话脱口而出,这下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也许我该给你讲个故事,”她说,“不过那样的话,我的身世你就完全知道了,鲍伊,包括我所能告诉给一个纯人类的所有秘密哦。”
他点点头,他知道这一点。大多数地球人对黛娜的血缘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她是已知的惟一的天顶星人与地球人结合产生的后代,后来,她的父母加入远征队搭乘SDF-3号离开了地球。他的父母也和他们一样随队离开了。
鲍伊朝黛娜笑笑,黛娜也报之以笑容。这两个年轻人都差不多十八岁了,正是可以接受战争 考验的年龄。
“鲍伊,”她轻声说道,“你将面临更现实的军旅生活,而不再是从前的战术演习了。你可以从中体会到更多的东西。我会帮助你的,你就等着瞧吧。”有时,她会暗睛地想,鲍伊应该更希望从他的父亲——文斯?格兰特身上继承到充满力量的雄健体魄,而不是继承来自他母亲珍妮那样娇小优雅的外貌。要知道,尽管鲍伊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表现得极其凶猛,但他的个头甚至比黛娜还要矮那么一丁点儿。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迎上她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正在这时,警报器响了。
警报声让他们俩从头到脚都打了个冷颤。他们知道,即便是伦纳德最高指挥官这样严肃的人也不会选在今天下午安排演练,是否需要演练是地球联合政府管辖范围内的事,可不是由伦纳德一个人说了算,休假不会贸然就被终止,但是也不排除……太可怕了,黛娜根本就不愿多想。不管怎样,她和鲍伊都是宣过誓的军人,现在召唤他们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
黛娜看着鲍伊,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流露出慌乱的神色。“红色警报!我们该走了,鲍伊!快,跟我来!”
这些年来,他们经历过太多的演习操练,已经形成成了一种本能反应:他们冲出房门就知道该往哪去,该干什么,并且尽心尽力地把它干好。
可现在,他们第一次感受到一种真切的、冰冷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既不是因为担心自身的安全、也不是在测试中担心自己的表现的这类抽像感觉。黛娜和鲍伊在走廊里同其他毕业生会合了,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大多数毕业生刚刚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许多粗呢口袋和B-4型背包被丢在他们的房门口,衣物和各类装置也散乱得到处都是。
黛娜、鲍伊和十几个毕业学员正疾速飞跑,很快就凑到了五十多人,后来超过班级半数的学员也赶来了。低年级的男女学员们潮水般地从其他营帐中涌出来,赶往他们的集结地点——就像平时训练中一样。
然而黛娜却感觉到了,她能嗅出空气中异样的因子,她的皮肤也接收到这样的信息:令人恐惧的东西突如其来;整天只是进行模拟战斗的学员生活已经永远结束了。
一瞬间,黛娜猛地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恐惧,一种不为她所知的东西把她搅得心烦意乱,随即,无需任何征兆地,她切身体会到了鲍伊的感受。
年轻的洛波特战士,他们全部还不满二十岁,有的才年仅十六岁——从营房奔涌而出,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准备履行自己的义务。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二章
在某些人看来,这是个含混不清的想注,或是个纯哲学范畴的荒唐问题,这些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要问:如果洛波特统治者抛弃了他们的情感,那么这些情感又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就没有类似能量守恒定律那样的法则制止这些情感凭空消失,把它们转换成其他的事物?或者它们干脆就化作了洛波特统治者们对权力、神妙莫测的知识、史前文化以及长生不老的无尽野心?
难道这些都是生物智能达到新的阶转所带来的副 4ea7." >产品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宇宙就是和我们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泽盖斯特,《洞察力:外星心理学和第二次洛波特战争》
冷冰冰的月球悬挂在亘古不变的轨道上。它伴随地球度过了每一个世代,见证了地球各个时期的重大灾难,也目睹了地球上无数不可思议的巨大变迁。
在近期天顶星人和地球人爆发的战争中,月球扮演了一个里程碑的角色。早在十五年前,它就俯视着千疮百孔的地球。
洛波特战争刚刚打响时,为了进入月球这个冷冰冰的避难所,亨利?格罗弗舰长尝试对SDF-1号进行跃迁作业,结果发生了一场令人惋惜的重大失误(或者从更宏观的角度看,那是史前文化所刻意安排的结局,不管性情古怪的艾米尔?朗博士是否对人这么说过),太空堡垒跃迁到冥王星,处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格罗弗使用月球作为掩护和避难所的计划,仍然是有据可依的。今天,其他人会来证实它所具有的价值。
六艘巨大的飞船无声无息地在晨曦中显现出身形,飞船的纵轴足足有五英里长。它们坚实厚重,威力无穷,还装备了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设备——这一切正如它们的主人所期盼达到的效果。
然而,它们却十分谨慎。地球已经把强大的舰队送进了地狱,洛波特统治者们再也没有天顶星炮灰可供差遣了,而他们也不想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洛波特统治者的嗓音回荡在指挥舰上,说话的是指挥这次远征的三巨头之一。这三巨头统率领着战舰、克隆人首领、机器人战士以及科学家等等。
这名说话的指挥者是来自泰洛星球的类人原住民,从血统和外表分析,这种生物就是人类。但洛波特统治者不必说话就能产生语言的功效,他们传递信息根本不需要声音这种媒介。凭借史前史化的作用,他们靠纯思维进行交流。
他把自己的思维送往通讯联结带进行转换,然后送达他们种族的最高统治者——三位长老那里。他们的外貌和他差不多,但在力量和智慧上更胜一筹。
无实体的信息飘浮着进入了冰凉的金属通道,“诸位长老,我们已经到达预定位置——我们的目标是第三号行星的卫星——月球的背面。所有监控系统运转情况完全正常,你们马上就会收到我们的第一手传送信号。”
战舰的技术设备涌动着史前史化的能量,同时还散发着光芒。设备的某些部位与血管或错综复杂的高速公路网有几分类似,没有杂质的变幻不定的彩色光辉在其间穿行;而其他部分就像一尊尊悬挂在半空朝下放置的宝塔、耀眼的质地让太阳系都黯然失色。
神秘的能量流开启了一道跨越光年的通道,直达一座十五英尺宽的蓝宝石状球体。它发出的炫目的光芒,映射在三位长老的脸上。这几个人长着战斧般锐利的鹰钩鼻,围成一圈坐着,怀着景仰的心情,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球体。长老们从遥远的银河的另一端,接收着洛波特统治者传送的意识流。
这几位长老显得老朽憔悴,虽然身着帝王般华贵的长袍,却像足了刑场上的刽子手。三个人的头顶光凭,四围的头发修剪得一丝不苟,保养很好的长发笔直地垂到肩膀上。在他们突出的颧骨下,布满了疤痕般皱巴巴的皮肤,使人联想起部落的标记,双眼如同激光般凌厉,使得整个面容给人相当严肃的感觉。
他们研究着自己的仆从——洛波特统治者传送的图像和资料。
其中一名叫做尼穆尔的长老通过意识流说话了,他的蓝色长发被气流吹得四处飘散,“这是第一个信息,在这个区域出现了最强烈的史前文化能量活动情况。初步调查结果表明这里无人值守。”没有实体依附的嗓音粘稠得就像糖浆一般。
其他几位长老听到这话感到很满意,但没人流露出任何情感。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超越并消除了情感这种东西。
身挂银锁的赫普希斯正把面颊靠在拳头上,细长的手臂很明显就能看出来早已萎缩了。他看着传送过来的那幅图像,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嗯,你是说这些由泥土和石块堆起来的土丘?”他的声音和尼穆尔有一点差别。
“是的。”
尽管他们既不了解洛波特战争的最高潮部分的详细情形(指凯龙发动自杀性攻击的那场战斗),也不明白他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些什么,他们三个还是一直盯着传送信号中的巨型人工土丘。它们正矗立在一度被重建的麦克罗斯城市中心。而信号显示的,正是SDF-1号、SDF-2号和“幕后黑手”凯龙的旗舰的埋骨之地。
在凯龙最后几分钟的自杀式攻击中,三艘飞船都受到了重创。由于散发出强烈的幅射,城市中的一切很快被掩埋起来,整个城市就像被覆上了一层遮盖物。麦克罗斯城也被人们遗弃了。“麦克罗斯”这个地名自此从地球上消失。
尼穆尔解释说:“佐尔的飞船也许——等等!”
用不着他提醒,赫普希斯和法拉格(第三位长老)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神经中枢一阵发凉,长久以来,洛波特统治者的长老们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令他们不寒而栗的担忧。
三个漆黑的人影在巨大的传送球体中晃动,洛波特统治者旗舰上的仪器纵然先进,但也很难准确地将其进行对焦。屏幕上的这些实体就像高大,邪恶的鬼魂,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竖起的高领遮住了他们的面容——除了眼角射出的光线,他们浑身都是黑漆漆的。
三个,当然——和史前文化相关事物总是三位一体的。
“守卫这片区域的是某种无机体,”尼穆尔从观察中得出了结论,“不过也有可能是因维德人设下的某种圈套。”
法拉格——和同伴相比,他有几撮头发稍有点呈冰蓝色,他那来自内心深处的嗓音切中了他们的要害。“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一语道破,“也许和该受到三重诅咒的佐尔有关。”
鬼魂般的幻影渐断淡去。信呼传输系统竭力维持信息通畅,一些零星的影像又重新显现,屏幕上发出一阵由于静电作用而产生的噪音。这几个鬼影好像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似的——被洛波特统治者玩弄于胜掌间,灯光一样明亮的眼睛似乎正直直地盯着几位长老。
接着,影像消失了,无论是三位一体的科学家还是克隆人首领,都没有办法把这些和史前文化有关的鬼影带回大屏幕。随即,白色的杂纹重新出现在蓝色的信号传送球体上,一切图像都不见了。
仿佛达成了共识一般,长老们都没有提及——他们拒绝承认——这种对他们意志和手段的反抗。关于那些担负守卫职责的幽灵,还是留到恰当的时候再作讨论和处理吧。
“您还想看些什么,诸位毛老?”一名克隆人首领毕恭毕敬地问道。
尼穆尔突然感到紧迫起来,相隔这么远,却遭遇了来自远方的怪物,他急切地想要摆脱这种令人畏惧的念头,“给我们看看防卫这颗星球、挡住了天顶星战士的进攻,现在又继续掌控着史前文化矩阵支配权的生命形态。”
“是,长老。”克隆人首领恭顺地答道。
赫普希斯告诉另外两人:“根据我的监视数据,消灭天顶星人的那些地球人再也不会出现了,我的兄弟们,但他们的继任者似乎同样狡猾,同样训练有素,他们会全力保卫自己的星球。”
传输信号很快就出现了,他们看到,地球联合政府的军队:太空部队的轨道要塞,民防机甲,阿尔发战术装甲部队的战斗机械,等等。
其中一个电视片段,正是第十五小队成员的全景慢镜头特写,那是从南十字军的公共信息广播中截取下来的。长老们看到这些人类军人的脸上除了历经磨练却异常自信的神情,还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那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长老们都不曾拥有的。
是青春。摄影机挨个儿扫过他们的脸庞——带着粗鲁笑容的路易斯?尼科尔斯下士;大块头安吉洛?但丁中士;招摇的小队长、善于虚张声势的情场高手希恩?菲利普斯中尉。
长老们看着他们的劲敌,不禁感到一阵疑惧,这种感觉更甚于几道鬼影带来的不安。
洛波特统治者的三位领袖知晓大量史前文化秘密,只要计划成功,他们就可以获得永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畏惧死亡,对他们来说,死亡比任何事物都要可怕。虽然这种恐惧被控制和压抑着,但它却远甚于孩子们心中任何最可怕的梦魇,远甚于对肉体的任何伤害。
可镜头前的年轻面孔却丝毫没有表现出长老们所想像的那种恐惧。这些青年对死亡的理解要比长老们想像的更加深刻,尤其是行伍中的青年,他们知道死亡可能随时随地降临到自己身上。尽管如此,第十五小队的年轻面孔却告诉世人,他们的成员愿意冒险——他们发现了不让鲜血白流的价值。
长老们为此感到十分困惑。他们手下有很多克隆人和其他士兵理所当然要为他们充当炮灰,但没人会出于自愿——自克隆人从本体中复制而成,并被无情地葬身于战场中时,这种观念就已经存在了。
长老们还有另一个问题,但为了避免不快,刚才他们谁也没有提及,现在,尼穆尔想轻描淡写地把它说出来:“我很难相信,这些生命体竟敢跟我们对抗。他们太嫩了,而且缺乏战斗经验。”
他和他的同伙故意要忽略等式的另一端那令人不太愉快的部分。如果你在战场上不肯以命相搏,而你的对手却要决一死战,天平的刻度就会剧烈地向另一边倾斜。
长老们浑身一震,各自心领神会,谁也不希望向对方透露自己的想法。
“我还想看点别的。”法拉格收拢了自己的斗篷,他有些急躁,就像猎鹰准备起飞时一样。
“那么现在你们还想看什么呢,诸位长老?”克隆人首脸试探着问,对于长老的反应他心知肚明。
法拉格无声的脑波语言(洛波特统治者是通过思维进行交流的)盈满了观影厅,“我想,这种生命形态大家都看得够多的了,你有什么情报就都传过来吧。不管这些抽象物多么有趣,我们都得立刻着手处理手头的事情!”
球体出现了一道肉桂红的漩涡,然后又回复成蓝色,接着,南十字军的司令部就显现出来。
这座功能非常完备的白色建筑整体造型就像一只展翅的飞鸟,坐落在城市的中心;而城市郊外布满皱褶、被腐蚀的天顶星战斗巡洋舰的残骸四处可见,绵延数英里。在很久以前的战事中,它们全都一头扎进泥土,只剩下尾部露在地表。
司令部的中心塔群上布满了垛眼和城齿(建筑术语),宛如中世纪的城墙。
整座建筑看上去,就如同巨人组成的某支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它的作用就是——向这颗星球和全世界宣告南十字军的理想和灵魂。
“南十字军”这个名字,可谓灾难的遗物:天顶星人对人类发动了一场惨就人寰的大屠杀——那场屠杀差点将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赶尽杀绝。由于南半球受损程度比北半球要轻一些,许多难民和幸存者都迁往那里。于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一支强韧有力的军队很快组建起来。而它所管辖的地区,则全都忙于与之同名的星座的星光笼罩下,“南十字军”由此得名。
“没错,我们已经仔细研究过这个星球了,”法拉格告诉诸位,“现在该和我们的洛波特统治者建立联系了。”到了下达命令的时候——从元老到洛波特统治者,再继续下发,一直传递到借助机甲将战火和死亡强加给地球的生化机器人飞行员。
数据流在六艘战舰的通讯桅杆之间跳跃。这些诡计就像巨型昆虫的节肢,.搜寻着来直各方的信号。
“看了你们发来的信息,我们都很高兴。”但在法拉格的实际腔调里,却找不到丝毫愉悦的迹象,“但我们现在必须直接和这个星球的原住民取得联系。”
就在洛波特统治者们警觉地聆听他们主子意旨的时候,蓝头发的尼穆尔对他的同伴们说:“我先把话说清楚:某种实体正守卫着地球上的史前文化聚集物,对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必须采取特殊、空前的——”
随着洛波特统治者的面孔闪现在球体上,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诸位长老!我们都明白了!我们会接受你们的指挥,听从你们的教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由于年轻一些,史前能量的进化也低了几个阶段,因此从各个角度看,洛波特统治者们几乎就是长老们年轻时的翻版。洛波特统治者们的脑门闪着微光,他们颧骨下的皮肤就像布满了V字形的疤痕,保养良好的长发连着又长又宽的鬓角披散在脑后。由于史前文化的直接作用,意识流语音发出怪异的颤动。他们身着僧侣式样的长袍,腰上缠着饰带,领子的形状就像一朵盛开因维德生命之花。
每个种族都有各自的本土文化,长老们是三位一体的,洛波特统治者也是三位一体的。三者之间的差别微乎其微,甚至在性别方面都强调高度统一。这些都是为了突出他们的同一性。
洛波特统治者各自站在一块小型平台上,把监控器围在他们中间。那是一个直径五英尺,布满斑点的蘑菇形高科技仪器,悬空飘浮在距离地面五码高的地方。那就是史前史化罩——他们的动力来源。
尼穆尔仍是那张一成不变的苦瓜脸,“你们传来的图像为我们提供了相当充分的情报,而且我们还收到你们的战斗机甲已经作好出击准备的汇报。不过现在,我们得搞清楚你们是否做好了和我们会合的准备。”
十五年以前,那个自称为“洛波特统治者”的种族感受到了地球在最后一战中史前文化能量大规模爆发的迹象。但他们已经打光了手中所有的牌,因为叛变天才佐尔把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送到了SDF-1号上,天顶星军队覆灭了,与因维德人之间没完没了的战争也耗费了大量的能量储备。
由于缺乏史前文化能量,洛波特统治者无法通过超空间折叠的方式在很短的时间里把他们的舰队送到目的地。因此,长老们派遣了六艘巨型母舰,搭载着攻击艇和生化机器人,利用传统的超光束推进器作动力,开始了一段长达十五年的长途奔袭。既然这段旅程已经结束,现在,长老们希望进行一次小型的超空间折叠。让他们和远征队重新会合。
然而,洛波特统治者的代言人作了否定的回答。他叫赛赞,蓝灰色的头发随着他的头部不住地晃动,“现在还不能会合,我的长老!我们很快就能重新获取史前能量物质,很快就要揭开佐尔试图带进坟墓的秘密。但我们不能再犯天顶星人同样的错误!”
“我们必须更详细地研究他们的强项和弱点,”达哥补充道,他是另一名洛波特统治者,此刻他正注视着长老们的影像。
尼穆尔的额头纹皱得更深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洛波特统治者朝他们的主子——洛波特长老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长老们刚刚切断通讯联系,洛波特统治者们就挨个儿把头掉转过来,看着克隆人首领和其他聚集在史前文化罩下三位一体的小团体。赛赞把蓝色的长袍掖了掖,高高竖起的衣领就像橙色的花瓣环绕着他的脖颈。他突然说道:“各位首领,现在你们都听明白这个计划了吗?估计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克隆人首领与其他几位的长相和地球上的男男女女并无二致。在毛发和皮肤上更是如此。他们留着的长发和衣着颇有文艺复兴时期的味道,再加上长袍和斗篷,便他们显得比人类更加纤细优雅。三位一体的成员之间,在衣着和外貌上有着细微的差别。
克隆人首领用一种介于人类和洛波特统治者之间的嗓音回答道:“大人,我们已经把行动细节告知了所有的生化机器人,只要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可以实施第一阶段的行动。惟一的问题在于维持设备的运行上,我们的史前文化能量供给已经被压到了最低限度。”
赛赞朝这位首领皱了皱眉,那神态和长老们向洛波特统治者皱眉时一模一样,甚至连冷漠无情的暴怒也分毫不差。“那就派出双倍的生化机器人发起进攻。你可以从飞船的引擎中抽取多余的史前文化能量,但前提条件是,你必须顺利完成这次任务。”
三寡头中下颚最突出的、也是他们中间最聪慧的达哥补充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俘虏几个地球人作研究。”
洛波特统治者军事才能出众的博卡兹,却依据战术方面的理论提出了相反的看法。“不行。”他告诉达哥,然后对那名领袖说道,“你可以行动了,不过必须按照原定计划进行。明白了吗?”
那名首领毕恭毕敬地向前一低头:“谨遵您的吩咐。”
赛赞点点头,冷冷地扫视着克隆人首领和其他三位一体的小团体,“那就让我们期待你们的成功。相信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那名首领毫无表情地说:“我们知道失败的下场,大人。”
和远征队的每个人一样,洛波特统治者已经孤注一掷地丢出了最后一个骰子。这位首领注意到了一张张愁容满面的脸。生化机器人和各种战斗机械已经整装待发,他们要把毁灭送到毫无防备的人类身上。
“我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他宣誓。
就在克隆三人组匆忙赶去发动试探性进攻的同时,洛波特统治者也调出了旗舰内部一套完备的系统中迷宫般的画面。活生生的史前文化设备使人联想到血管之类的生物器官,一道道能量在原生质过滤器中如潮汐般涌功。
达哥告诉他的同伙:“如果抓到一个地球人,我们的意识探测器就可以检查出他们是否已经发现史前文化矩阵存在了。”
“没这个必要。”博卡兹回答道。
他们都望着存留了来的已经菱缩的史前文化物质。制造矩阵的秘密已经随着佐尔的死亡一去不复返了,在已知宇宙当中,再也没有其他的史前文化来源、这个矩阵,就是洛波特统治者们最后的生存机会。
“一旦把他们打败,等这些地球人无助地被我们踩在脚下的时候,有的是时间审问他们。”赛赞说道。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三章
我真的没法告诉你是谁第一个这样说的——通讯操作员,黑狮小队,还是巡洋舰的舰员——但的确有人这样说过,不过要是换了别人,只要处在这种环境之下,任何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当场选中这个词组:第二次洛波特战争。
——玛丽?克里斯托中尉,《洛波特战争史》之《最高统治者》第CX Ⅱ卷
靠近月球表面的自由号太空站,正缓缓地在拉格朗日五号固定点摇曳。它既是一个前哨要塞、通讯中枢,也是通往地球的殖民地——月球和其他地方的中转站。太空站上的通讯仪器相当复杂,运转情况也不如在地球上稳定,但它却是人类赖以和SDF-3号远征队取得联系的惟一手段。从多个角度讲,自由号在地球防御体系中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因此,它理所当然地成了敌人攻击的目标。
“自由号,月球基地呼叫!月球基地呼叫!”
月球基地的通讯操作员拼命拨弄着那个发报装置,同时仔细地看了看刚才出现在一旁屏幕上的雷达图像。
五个可怕的大家伙正从月球的阴暗面迅速逼近。G2机构(地球的情报机构)已经断定人类以前从未使用过或者见过这些家伙。这几个飞行物的机动性和能量读数都显示出它们是难啃的硬骨头,并且正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径直飞往自由号太空站。
“它们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通讯操作员心急日焚。自从这些怪物出现以来,某种干扰信号就阻塞了所有的频带——而月球基地所有的飞行物都不可能追上这几个飞行物。
通讯操作员觉得自己的额头已经沁出了冷汗,不仅为他自己,也为毫不知情的太空站工作人员感到担忧,如果自由号被摧毁,月球基地和人类散布在太阳系的其他前哨阵地之间的联系就会被切断,然后挨个儿任人宰割。
仪表上的指示灯突然闪个不停。可能是敌人将用于阻塞频率的能量转移到武器、防护或者其他系统上了,要不就是电子对抗计算机找到了突破屏障的途径。一个带有静电杂波的干涩的嗓音从空间站传来。
月球基地的操作员连忙打开耳麦。手忙脚乱地向他们发送讯息:
“自由号太空站,这里是月球基地,紧急电文,重复一遍,紧急电文!五个大型不明飞行物正向你们靠近,坐标是813-449!它们可能还没有进入你们的范围,一直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们的防线自由出入。它们显形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们就在我们周围游荡。可能是敌人,重复一遍,可能是敌人。它们正向你们飞去!”
在自由号太空站的通讯中心,另一名通讯操作员向值班军官发出信号,示意紧急电文正在导入——一份优先级紧急电文——正好这会儿他也在接收月球基地的传输信号。
电文一收完,他就转身行使了自己的特殊职权,那是在历经天顶星人造成的劫难后,在地球重建过程中形成的特权。已经来不及坐等等值班军官去通讯中心鉴定了紧急电文,联络G3机构(地球的参谋机构)的幕僚再宣布进入红色警戒了。现在每一秒钟都危机四伏。人类可是经历了惨痛教训才认识了这一点的。
从没有任何操作员曾经使用过它,但也从没有一名操作员面临过这样的局势。随着对这个巨大的、泛着红光的按钮决定性的一击,这名通讯中心的下士将整个太空站带进了战争中,同时也宣告地球将再次被卷入一场大战,
他尽可能把月球基地通讯操作员所说的剩下的一些内容拼凑起来,然后用手捂住麦克风高声喊道:“紧急情况,长官!叫他们启动火炮,我们有麻烦了!”
那名值班的通讯中尉点点头,立刻掉头前往保密对讲装置,向指挥中心发送信号。电喇叭和汽笛随即开始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各战斗岗位注意,各战斗岗位注意!激光和等离子炮位,准备开火!”
全副武装的炮手冲向他们的岗位,自由号号已经全面警戒起来。重型护盾炮塔打开了,丑陋得像猪鼻一样突起的双管和四管火炮泛着微光向前拉伸,调整角度,开始瞄准目标的已知的最后出现的坐标位置。
在靠近卫星要塞的地方,一支巡型舰队和那几个大家伙碰个正着。这是几艘三角形的巡洋舰,它们体型很大,行动缓慢,很快就要退役了。首批领教到洛波特统治者威力的就是它们。
五艘沙红色的洛波特统治者的攻击艇冲了上来,它们的外形就像压扁了的瓶子,领头的敌舰像箭一样窜向地球人的飞船。它射出一束能量弹,一颗炽热的火球撕开了巡洋舰的一侧,使战舰成了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鱼。空气和火焰涌进这艘人类的战舰。船员们在舱内惊叫着,但叫喊声很快就停息了。
洛波特统治者的战机冲了进去,急切地寻找更多的猎物。
“我无法接通这几艘正在巡逻的巡洋舰,女士。”自由号太空站通讯操作员告诉战术装甲太空部队(TASC)的玛谢?克里斯托中尉,“已经有一艘同类型的飞船从雷达屏幕上消失了。”
玛丽抬起头,看着战术装甲太空部队巡逻小队的指挥官接过来的通讯信号。她点点头,紧紧抿着自己小巧的嘴巴。
身穿盔甲的她,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孩,长着一双蓝色而又不失坦诚的眼睛,短而纷乱的刘海仿佛一丛黑色的稻草。面对强敌,她强烈地感到自已就像一只失去巢穴保护的小鸟。
“收到,自由号太空站,黑狮小队很快就到。”她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黑狮小队应该很快便能与自由号太空站接应,在敌人扰乱自由号与月球基地的通讯信号之前,这支小型舰队就已经将巡航范围从地球附近转移开了——黑狮小队的日常勤务是在地球附近巡逻,现在他们已经十分接近自由号,近到用肉眼和望远镜就可以看见月球一侧因他们突袭引发的爆炸和能量喷发的情形。
“从你们现在的位置到达这里的预定时间大约是起飞后90秒。”她发出这个信息后,脸色煞白地淌着冷汗。玛丽关闭了条线路,赶快接通了黑狮小队。
“所有飞行员注意,紧急情况,紧急情况: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所有弹射器立即准备发射。黑狮小队作好起飞准备。”
甲板上回响起战靴落地奔跑的声音。玛丽率先赶到机库,一只手还抱着带角的飞行头盔。紧急起飞总是会引发一阵慌乱,甚至会引起更大的骚动,因为年轻的南十字军战士当中没有一个人经受过实战的考验。
尽管身上的防护服增加了体重,玛丽还是轻松娴熟地登上了变形战斗机。座舱一向可以容纳下穿上体积庞大的超耐热合金飞行服的她,以前也经历了数年这样的训练,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她却发现这个空间要比以往更加合身一些。
自从洛波特战争以来,战术装甲太空部队的前线战斗机的体积已经缩减了不少,因为它不再需要原先铁甲金刚模式那么大的尺寸——原来的战斗机是为了和五十英尺高的天顶星战士(或者他们的庞大的战斗囊)作战而设计的。
在地勤人员的帮助下,她在战机中坐定并准备滑行起飞。玛丽坐在那儿端详着面板上的量规、仪器和指示灯,却没有意识到身着护甲的自己和苗条纤细、目光锐利的圣女贞德是多么的相像。
直奇怪,她陷入了沉思:和我想像的不一样,现在的我只感觉兴奋,却没有紧张。
地勤人员都身穿带有彩色识别码的宇航服,他们赶前赶后地给战机挂载前武器,或是在弹射器附近忙碌。他们也很年轻,尽管大多数人还不满二十岁,但却成了新一代洛波特技术的组成部分,肩负的职责和面临的危险使他们快速成长起来。即便是在和平时期,正常的巡航任务中也经常出现人员伤亡,哪怕最小的灾难都可能吞噬好几条人命。
黑狮小队起飞并排好了阵型。敌舰本来是转向它们飞行的,却在最后关头改变了自己的航线,并释放出许多小型战机。
“这是些什么玩意儿”敌机进入了视野范围,呼叫代号为“黑美人”的辛德少尉叫喊着开了火。
上一代人使用的数字呼叫代号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指用“黑美人”而不是‘黑狮5号”之类的代号呼叫战友)。现在的地球,诸侯林立,已然成了靠城邦与地区武装力量相结合的霸权领地。在地球联合政府的铁腕统治下,整个社会事实上是由中世纪的忠诚所维系的,而全球的军事力量也要体现出这一点。这就是南十字军麾下最精锐的骑士的战斗服上,包括玛丽所属的那支部队的头盔上都带有那些统一模式的角形装饰物的原因。
“闭嘴,给我把他们干掉!”玛丽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最讨厌听到战术空军网络中无用的废话,“别落下你的僚机!”
但她并没有因为“黑美人”大呼小叫就责备他。看来,天顶星人又回来了,她想道,要不就是其他和他们非常类似的家伙来了。
这几只怪物在黑狮机群的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它们挂载着不知名的装甲,体积和1999年后在地球上大肆撒野并引发了洛波特战争的外星入侵者差不多。但它们之间还有一些不同之处:尽管外形和昆虫有些类似,但已经具有了人类的特性,相比起来,天顶星人的战斗囊只是带着大炮的无头合金鸵鸟罢了。
而且,这些物体速度很快,碟形的外观就像机动性良好的水翼艇,如同怪异的战舰在水面上激射而过。
不管它们看起来像什么,重要的是,它们不但敏捷,而且还致命,外星“水冀艇”略微顿了一下就改变了方向——它消耗大量能量,做出了这个在外太空看似不可能的飞行动作。直到今天,这样的举动一直还只是变形战斗机的专利。
大约二十艘不明闯入者恶狠狠地冲向十多架黑狮小队的战斗机,一场缠斗开始了。从人类和外星人的上一场冲突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企盼已久的和平突然间就变成了泡影。
惟有死亡仍然是一成不变的。
狭窄的空间再配上复杂的对手,就成了新的修罗场(指人间地狱)。VT战机(即变形战斗机)和生化机器人相互盘旋、躲避厮杀,一遍又一遍地做出各种狂暴的举动以占据有利位置。
外星人的火力异常囚猛,它们的武器安装在生化机器人操控器前方的大面积系统模块上——就像一大群体形庞大的机器巨人踩着雪橇冲向他们,试图要他们的命。眼前的情形令这些勇士们感觉十分怪异。
但这套装置仅仅只是模样滑稽,它的战斗力则令人惊骇。只见操控器内闪过一道道炙热的白光,三架战术装甲太空部队的战机立刻就被击毁。碟形的反重力悬浮浮平台开始寻找新的猎物。这一次,他们证明了自己不但能够利用碟形飞行器内置的武器开火,同样也能用操控器进行直接射击。
“黑美人,黑美人,你后面跟了两只小妖!”呼叫代号为“白骑士”的约翰?扎伦加大声警告。
“打开增压推进器!”玛丽趁间隙朝她的通讯显示器扫了一眼,一分为二的屏幕上分别显示的是戴着白色头盔的扎伦加和伴有黑色头饰的辛德,辛德头上裹着头巾,就像一名穆斯林勇士。
可辛德还来不及采取任何行动,那两个小妖就开火了,火束在VT战机的尾部交叉划过——玛丽与其说是看见倒不如说是听见了这场爆炸的声响,因为几乎就在同时,她对准其中一架暗箭伤人的外星反重力悬浮平台开火了。
经历了一代人的时间,VT战机早就更新换代了:贫铀弹机炮已被淘汰,增强的激光束释放出的可怕的脉冲能充满了这片空间。在一片火焰和碎片的云团中,碟形武装平台以及全身披挂的外星滑雪者彻底消失不见了。
虽然隔着茶色护目镜,依然可以看到玛丽的目光沉稳而坚定:“我们失去了黑美人,剩下的人按照教程里的方法飞!拿出点黑狮小队的气魄来!”
除了一些小规模的边境冲突,玛丽这一代的VT战机飞行员从未执行过战斗飞行任务。当然,空战学校完全不会教给你这些:真实的炮火把自己的好友击中,他在一声巨响中变成了嘶嘶作响的肉块和灰烬,而下一束炮火就是冲着你来的了。
不过,玛丽的话语和他们经受过的良好训练很快使勇士们重新冷静下来。幸存者组成紧密的双机队形,待生化机器人发动下一轮攻击时,就可以起到相互掩护的作用。
“转换成守护者模式。”玛丽迸出一句话,她在头盔后面的呼吸显得有些焦躁。在近乎歇斯底里的缠斗过程中,他们都承受着好几个G(重力单位,一个G表示要承受自己体重一倍的重力)的压力。和在训练中一样,他们紧紧绷住自己的双腿收紧上腹部,以保证自己脑部的提血量。战术空军网络里呻吟和喘息声响成一片,仿佛在进行一场玩命的角斗。
玛丽拉动一个拨杆,她的VT战机开始变形。
对于这位年轻的VT战斗机小队长来说、尽管眼前有不计其数的怪物正漫天飞舞着,但这些错综复杂的机械生物形态并没有动摇她的心。令玛丽真正担心的是,当她把战斗机变换为守护者模式的时候,飞机是不是还会乖乖地听话?
她可以感觉到体外的战机正在改变形状,模块开始滑动,结构部件也在进行重组,就像对机械进行奇妙地折叠一样。片刻之后,VT战机就变成了一架机体圆滑的守护者,它外形高大,介于战士形态和太空战斗机形态之间,就像一只运用洛波特技术俦造的雄鹰。
“快找掩护,白骑士,”她告诉扎伦加,“他们来了。”
洛波特统治者的战机朝他们扑来,生化机器人头部发射的光束就像毫无情感的昆虫的目光。
但接下来太空游侠对决却和刚才大不相同了。守护者的速度和变形战斗机相差不大,但它的机动性和火力却跃升到一个惊人的高度,完全可以和生化机器人分庭抗礼。
更厉害的是,玛丽?克里斯托是靠自己的思维来变换战机的外形和作战方式的。洛波特技术制造战机的秘密全在飞行员的头盔当中——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思维帽”。接收器在获取思维脉冲后将其转换为战斗机的实际动作,而不需要其他操作为这台机械增添额外的机动性和威力,整架飞机更像被赋予了活力一般。
玛丽避让着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炮火,像一只超级合金铸造的蜻蜓般优美地躲了过去。她娴熟地操纵着自己的战机,除了座舱内的发动机和手、脚部位的控制器外,她都是靠自己的思想控制这架守护者穿出火网的。思维成像是洛波特战争的杀手锏。
生化机器人的长机朝“守护者”射击,但玛丽早就躲开了,她朝它的要害部位来了几个短促而又猛烈的点射,光束像超新越爆发般短促地闪了几下,生化机器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爆炸就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团一闪即逝的火球。
玛丽躲过前来支援的生化战斗机发射的炮火,绕了一道曲线开始收拾它。她把它套进了瞄准镜的方框并开了火。第二架生化机器是个由球状关节链接前臂和下肢的活动堡垒,才一转眼,又一团炙热的云气就开始扩散了。
其他黑狮小队的战机也不甘愿落后,纷纷运用新的战术。有些转化成守护者模式,还有一两架变成了铁甲金刚——它足以和生化机器人对抗——也有个别的依然保持战斗机模式进行战斗。地球本土的这些大杂烩似的战斗机械,打了生化机器人一个措手不及。
战局已经得到扭转,入侵者的战机在白热的火光中接连消失。显然,它们大势已去——尽管还有两三架敌机仍旧把持着它们的操控器四处盘旋不肯离去。
正当他们打算乘胜追击直至将敌人一网打尽的时候,黑狮巡航小队机上的控制器发出的消息送到了整支队伍面前:
“黑狮小队,脱离接触!所有变形战斗机,脱离接触!黑狮小队,现在把它们放走,立刻返回母舰,”
气球爆炸般此起彼伏的声响立刻平息下来,玛丽不慌不忙地集合她的部下,沉浸在掌握战场主动权的喜悦当中。
但她知道,黑狮小队今天在战术上的胜利放到下次恐怕就不会奏效了。她还知道,她的小队面对的敌人可能只是它们当中的九牛一毛。
她把这些想法抛于脑后。今天首战告捷,被敌人围困的人类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星际洛波特战争,他们必须在每一刻、每一次战斗和活着的每一次呼吸当中巾重新学习如何应对这一切。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四章
我有义务看护好鲍伊,因为他的父母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可最让我担心的还是黛娜,由于她的混血出身和不时出现的忧伤情绪,她经常被两种迥然不同的性格模式所左右,一边是坚定的战斗情结,另一边却是狂热的反独裁思想。
此外,我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朗和詹德在她幼年时期对她做过怎样的实验。这些实验激发了她体内外星人的天性,我怀疑那和史前文化有关。
但詹德清楚地知道:我把尚在襁褓中的黛娜从他身边抱走那天,我差点就用这双手把他给掐死。如果他的所作所为让黛娜以后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么他恐惧的东西就会成为现实。
——摘自罗尔夫?爱默森少将的私人日记
和绝大多数南十字军的军事设施一样,这个地方宽敞得很。天顶星人在地球上肆虐之后,一段时间内,地球都不会受到人口密度过大的困扰。
这是一座大型的无顶圆锥状建筑,高大的楼体覆着烟蓝色的玻璃和泛着蓝光的瓷砖,就连建筑的框架也那是由浅蓝色金属搭建的。这座建筑的芝术造型颇有几分怀旧气息,尽管它的体积很大,但却只是一座军营,里面的军人数量不算多,地面上大多都是仓库、维修区域、军械库、伙房、餐厅和盥洗室之类的设施。从某种角度看,这里就是个自给自足的世界。
为这座建筑站岗的是一个声名赫赫的兵种——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简称ATAC部队),不过,这么个声名远扬的队伍的番号却只排在了“15”后,实在是有失身份。
这座建筑顶端装饰物的图案极为花哨,甚至到了浮华夸张的地步,如:疯狮,独角兽,皇冠、狮鹫、星辰、盾牌,等等,不一而足。其中有个主题图案必须凑近了才能看清,然后就会注意到原本是“两把交叉的弯刀”的东西,其实更像是……兔子的耳朵。除了爱惹麻烦的臭名声以外,第十五小队还是一支历史悠久、英勇善战和有着光荣履历的部队。至于那个免子耳朵纹章,关于它的来由的说法则不下百种,但绝大多数都是胡诌的。
营房内部的战备室里洋溢着庆典般的欢乐气氛,大伙儿都一反常态地大开起玩笑。就在黛娜毕业那天,警报中止了她的毕业庆典节目,而这一天,外太空发动袭击的警报也结束了ATAC部队的和平生活。
黛娜和鲍伊与第十五小队的成员已经共同度过了一个星期,他们早已做好出击准备,可命令却迟迟.99lib?没有下达。但现在,起码不再有为了日常值勤的闲杂琐事和体力活吵着闹着要离队的事件发生了,第十五小队确信他们很快就要出发,可得到的命令却是按兵不动——待在军营里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用平民的话来说,就像彩票中了个末奖。此刻,第十五小队的装甲兵们不是在亲切地东拉西扯,就是在看影碟。
鲍伊?格兰特正在调试一台古旧的立式钢琴,那是十年前有人从垃圾堆中找出来送给第十五小队的。下了一番苦功后,钢琴终于恢复了原来的音色,他闭上眼睛开始演奏。现在,他的武装带和臂章都已经换上了第十五小队的标识。
他身边的路易?尼科尔斯下士正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音乐,一边擦拭和组装他的激光手枪。这种煽情的合成音乐,路易可是消受不起的。这个又高又瘦的下士是个个性很强的机械天才,他能够修理好各种小玩意儿以解燃眉之急。
鲍伊的音乐水准还不赖,路易想道。经过一周的接触,鲍伊在第十五小队里很受欢迎,然而他却和路易一样有点古怪。路易成天戴着一副又大又沉的球形茶色护目镜观察看这个世界——很少有人见过他的眼睛,即便在沐浴时也是如此。路易认定鲍伊是那种不太容易适应环境的人,而且还带点与众不同的性情,黛娜也有几分类似。于是,他开始对这两个第十五?小队最晚报到的新兵产生了好感。
其他人也接纳了他们,不过大伙儿对黛娜还有些冷谈。自从原来的副队长在机动训练中受伤被送走就医以后,她就被任命为第十五小队新一任副队长。她已经离开军事学院接受了委派,本来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是——她却是第十五小队的第一位女性成员,也是加入ATAC部队的第一批女军人之一。
两个二等兵正在棋盘上消磨时间。“听到最新消息了吗?”个头较小的那位漫不经心地问道,“看来我们的头儿要关一段时间的禁闭了。”
和他对战的人壮得像条牛,他耸耸肩,继续思索该如何让主教(国际象棋的棋子,走斜线)摆脱困境,“对希恩这样的大众情人来说可真是够糟的——这下他惨了。”
“上头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小个头说道。
另一个人——这个人平时最爱多管闲事,他插话了:“希恩不过是神经错乱把算盘打错了。换了谁也不会去招惹上校的女儿。”
当然不会,这倒是真的,更何况上校的女儿还是个上尉。不过又有另外一种说法。据说肖恩的追求一开始进展得还很顺利,很讨女方欢喜,不过那天ATAC的值勤军官在巡逻时无意中发现,一名应该是当值的工作人员正在大量越权使用军事设施,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名上校的女儿开始大声呼救。
军事法庭开庭的时间并不长,据说希恩?菲利普斯中尉自始至终都呵呵直乐。由于女性仰慕者们源源不断地给他写信问候并寄送包裹,他的禁闭期倒也过得轻松愉快。
安吉洛?但丁中士对这场对话十分专注。他轻蔑地哼了一声:“哈,那不过就是一个傲慢的、自以为是的黄毛丫头!”他在希恩手下待了一段时间,所以对希恩被人替换一事感到愤愤不平。他一门心思都想着这件事,竟然没有发现大门已经打开,而取代希恩位置的人正站在那里。
“怎么了,安吉洛,就像在诉说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一样。”一个活泼的女音嘲讽地说道。所有的人回过头来,他们都吓了一跳。黛娜正站在门口摆了个诱人的姿势,军服上名誉晋升的星星不见了,她已经从负责训练任务的临时副队长升任为小队指挥官。看来希恩得在他的禁闭室里好好地消磨一段时间了。
鲍伊从钢琴后面站起身,脸上挂着微笑。“恭喜,斯特林少尉。”他的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就像他不喜欢军队一样发自内心。
所有的人都懒得立正敬礼,在希恩的带领下,第十五小队变得极度懒散。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吹了吹口哨或是咕哝了几句以示对黛娜的姿态的认可。
补给中士埃文斯端起他跟前吧台上的咖啡杯子,走到她跟前:“我敬你一杯!为ATAC部队最可爱的少尉!”他高声宣布,还“呀”地喊了一声。
其他声音也跟着响起,渲染着这种气氛。黛娜迎着诱人的步子扭着腰来到了安吉洛跟前,“出什么事了,安吉(安吉洛的昵称)?你觉得我不够严厉是吗?”说着给了他一个迷离媚惑的笑容,她一直保持这个表情,突然间,出其不意地迅速朝他的胫骨踢了一脚。
安吉洛彻底被震惊了,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惨叫。他是个肌肉结实的高个子,以力大无穷和忍耐力强著称。黛娜哈哈大笑,第十五小队顿时嘘声四起,大伙儿都在嘲笑安吉洛居然被人偷袭成功。安吉洛揉搓着他的胫骨朝已经闪到一边的黛娜咆哮着,但在他心里却对这个“学员小姐”(过去他总是怎么称呼她)有了新的评价。
黛娜径直走到窗前,转过身面对着大伙,大声压制住喧哗和嘘声道:“集合!动作要快!”
大伙惊讶地迟疑了半秒左右,接着第十五小队赶忙面向她整齐地排成两行。
“现在她想要证明些什么?”安吉洛听到什人在低声嘟囔。
黛卿双手背在身后,朝他们打量了一番。她等了好几秒钟,直到队伍完全安静下来才说道:“你们知道,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这个小队有点呆板——确实很可爱,但也很呆板。”
她沿着队列的前排走动,巡查着她的新部下,“不过,我想你们还有救。好,准备出发!”
刚走到这一排的末尾,她就碰上了怒目圆睁的安吉洛,“你有什么意见,安吉?”
他抿着嘴唇说道:“也许是我错了,但这周不是轮到我们担任快速反应小队的勤务吗?”
快速反应小队实际上就是一支救火队,随时准备着开进危机爆发的地带,无论是在某个基地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在接到命令之后,该小队就必须快速做出反应,换句话说,就是快速反应部队通常必须保征编制的完整性,或者让所有的人员在军营附近待命。
可黛娜却轻蔑地扫了安吉洛一眼,“这和现在的训练有关系么?”
其实严格说来,这倒也算不上违章,的确有可商榷的余地。
“可是,我们没有得到团部的明确指令。”
如果说她具有人类风趣、温情的一面,那么她的另一面就是个怒气冲天的天顶星女战士。黛娜眯缝起眼睛,鼻孔也张得老大,“如果你想降级当个高傲的二等兵,但丁,你就继续和我对着干吧!我既然下了命令,你就得服从!”
脾气火爆的安吉洛却出乎意料地笑了:“随你便吧,少尉。”要整治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这个孩子设置尽可能多的绊索,甚至在小事上怂恿她,不让她看见事情本来的面目。
黛娜露出咬紧的牙关,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已经一声不吭地集合完毕正好奇地观望,想知道她会不会气得两耳直冒蒸汽。“如果你还有问题,中士,也许我该把你送到牧师那儿去。要不然,就是你不愿接受一个女人发布的命令?”
这句话刺伤了安吉洛,他总认为自己是个有些古旧的人,但他绝不愿意被挂上男性至上主义者的标签。他深深吸了口气,“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少尉。自由号太空站和月球基地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如果真有什么意外而我们却不在。该怎么办?”他朝她谦逊地笑了笑。
黛娜火冒三丈。很显然,但丁认为她不适合担任指挥官,来接替浮华、不拘小节、粗枝大叶的希恩?非利普斯。看来,受第十五小队尊重的都是野蛮、鲁莽、喜欢铤而走险的军官了?她要让他们看看,黛娜?斯特林可以挑得起这根大粱!
“既然这样,中士,”她冷笑道,“那你何不傻坐在这里拨弄你的大拇指消磨时间呢?其他人,骑上反重力悬浮摩托,出发!”
她简直就像是去野餐,安吉洛心想,希望她别让大伙都惹出麻烦。
但第十五小队已经大叫大嚷着冲向了速降梯,安吉洛则跟在大伙儿身后。
速降梯是一种形状像骨骼的梯子,它像传送带一样永不停歇地向下运动,这些现代“救火队员”顺着它快速到达了地下层的摩托车库。
当到达第一层摩托车库时,队员们同训练中一样,在速降梯消失在一个半球形入口之前就轻松地从上面跳下来。速降梯继续通往下一层,直抵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存放点。
第十五小队的队员们奔向各自的反重力悬浮摩托。那是一种速度和机动性都相当色的单座交通工具。黛娜跨坐在她的坐骑上,握住了把手,“先生们,我们到G区侦察巡逻!”
她扣下面前的护目镜,启动了引擎。“我们出……发!”第十五小队跟在她身后飞射而出,呼喊着充满叛逆的口号。
黛娜纵情大笑。谁说训练中感受不到乐趣?
他们荷枪实弹兜风一样地穿过纪念城,徒步行走的平民只得四处逃窜寻找安全的地方。摩托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穿过坡道和十字街头,穿过往来的车流,来到街角开始了一对一的竞赛。装甲兵们互相叫?99lib.喊着,冲着他们的领队黛娜欢呼,而她则一马当先地开在前头。
她喜欢这样,喜欢冲在前面听着手下人的欢呼。“看你们谁能跟得上我,伙计们!”她猛地加大了推进器的能量,在一个斜坡上驾驶摩托腾空而起好几码高。他们开错了方向,迎着阻塞的车流就上来了。
不过没有人员伤亡。推进器猛地一带,反重力悬浮摩托灵巧地飞过了轿车的车顶,而险些翻倒的居用车辆也在躲避军用器械的同时成功地避免了一场大bbr>碰撞。他们挥舞着拳头,气愤地诅咒他们,不过南十字军的战士们依然高高地在他们的头顶上飞翔。
主干道堵塞得很厉害,于是他们就开到了纪念城外围的荒地上。洛波特战争残留下来的锈迹斑斑的天顶星战舰残骸点缀着这片土地。十七年过去了,这片地区景观还是和月球表面一样,仍然没有从外星人对整个星球进行 7684." >的毁灭性打击中恢复过来。
“福克基地就在几英里之外”黛娜在风声和引擎的轰呜声中大声喊道,“我们就停在那儿!”
就像鲍伊所说的那样,她感到了几分讽刺意味儿,指挥一支部队竟然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接着,她迎着风放声大笑起来。
玛丽?克里斯托和她的黑狮小队正在中队福利社中小憩,此刻VT战斗机飞行员刚刚结束中午的猎杀行动。这时,一阵刺耳的反重力悬浮摩托引擎声越来越近地传来。
黛娜关闭了推进器,烟尘和碎片也随之渐渐平息。她轻快地从反重力悬浮摩托上跳了下来,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也纷纷效仿。她仔细看了看这个巨大的基地。
福克基地离埋葬SDF-1号、SDF-2号和“幕后黑手”凯龙旗舰的人造土丘并不太远。
这块地方是战术空军部队、太空部队以及战术装甲太空部队变形战斗机部队的大本营,同时又兼有实验和工业基地的职能,除此之外,它还是通讯枢纽和团指挥部。
福利社中一个莫霍克族(美国的一个土著民族,以怪异的发型著称)VT战斗机飞行员透过一扇玻璃看见了第十五小队,“嘿,你们看,学校在组织外出活动呢。”
黛娜此刻也正回头望着这群飞行员。
“嘿,一群被鸽子统领的老鹰,嗯?”一个黑狮小队的队员得意洋洋地说。
玛丽把手按在臀部那儿哼了一声:“我看更像是一群跟着鹅走路的火鸡。”她冷笑道,
黛娜带着她的部下走了进来,迎面碰上玛丽?克里斯托上尉,黛娜敬了个礼,玛丽却朝她吼道:“告诉我你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黛娜一眼看出,这帮人一点儿都不欢迎他们。战术装甲部队和战术装甲太空部队一直都在暗中较劲,他们的VT战斗机和自 5df1." >己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在某些洛波特技术特征和功能上有相似之处,所以,他们的任务和职责时常发生重叠,至于谁的机甲更先进、谁在各个方面更加出众这些问题上的分歧,那就更严重了。两帮人马为了这个问题,不知打过多少架。
尽管如此,黛娜却是第一次遇上此类不友善的场合。她之所以选择反重力悬浮战车,是因为她认为那是人类发明的最全面、最强大的机甲,因此她根本就不想听VT飞行员们的废话。
黛娜通报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懒洋洋地说:“一路上都是灰尘,我们走得很辛苦,你们这儿不是刚好有点酒吗,伙计?”
第十五小队的人一阵哄笑,几个黑狮小队的成员却被咖啡给呛住了。玛丽?克里斯托的眉毛拧在了一块儿,“小孩,你从西边逃出来干吗?身为指挥官应当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就算你带着一群小朋友乘玩具车外出也不能例外,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下黛娜也火了,“我的小队好得呱呱叫而且经常受表彰,而你们却只配和加力燃烧室为伍!每一次机动训练和战斗演习我们都是第一!”
玛丽放纵而又疯狂地大笑起来:“演习证明不了什么,只有战斗才能说明一切。”
黛娜发觉事态已经发展得过了头。第十五小队和黑狮小队的几十双眼睛已经一对一地铆上了,有些人还一本正经地或者揉起了自己的指关节,或者开始捏拳头。
黛娜转身离去,还不忘回头留下一句话,“我的部队可不会在战斗中掉头逃跑,中尉。”
她手下的装甲兵尾随着她离去,但有个VT战斗机飞行员——埃迪?芒斯,一个五官挤成一团的小个子,出了名的闯祸专家——跳了起来,他在他们后面喊道:“嘿,等等!你们不想喝杯咖啡吗?”
罗伊斯,一个又高又瘦戴着角质边框眼镜的装甲兵,刚要转过身告诉他不用并谢谢他的好意,结果脸上却被泼了一整杯的咖啡。
埃迪?芒斯笑得前仰后合,最后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我就一直说嘛,什么也比不上一杯上好的咖啡!”他笑得十分夸张,以至于没有看到有个东西已经冲着他过来了。
“试试这个。”鲍伊?格兰特说道,接着给了芒斯一记下勾拳,把他打翻在桌面上。鲍伊不喜欢军队和暴力,但此刻他已经完全被激怒,脑子里只剩下好勇斗狠的冲动。
两个黑狮小队的军人把芒斯搀起来,其中一个咆哮着:“看来,这些小子想玩儿横的。”
芒斯抹去嘴唇裂口的血迹,“这些幼儿园里的家伙们还算不赖。”他承认道,接着他跳起来猛地扑上去扭住了鲍伊。
不过,鲍伊早就作好了迎战准备。这个ATAC的装甲兵揪住了芒斯的制服,与此同时抬起一只脚踏在他的腹股相连处。鲍伊向后倒在地板上,拖着自己的对手打了个滚儿,在芒斯的上腹处用脚使劲地踹。就像鲍伊在军事学院学到的徒手格斗课程一样,随着这个惹祸精的一声惨叫,他笔直地飞过了鲍伊的头顶。
鲍伊此举唯一的失误就是,他忽略了黛娜正位于芒斯的飞行曲线上,这个VT战斗机飞行员先是撞上了她的脑袋,而后差点把她撞倒在地。他们俩趴倒在地上,黛娜朝着几乎已经眩晕的芒斯大喊大叫,要他从她身上爬起来。
黛娜伸出双手四处乩抓,突然她摸到了一个金属物件,那是芒斯摔倒时滚过来的一根桌腿。她一把抓住了这根桌腿。这时,那名VT战机飞行员用力甩了甩头,站起身来准备重新迎战鲍伊。
这一次,他的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鲍伊刚离开军校不久,他不但年轻,而且动作敏捷,状态也非常好。他又给了芒斯一记左勾拳,芒斯应声倒地,同时把玛丽?克里斯托也绊倒了,他趴在了她的膝盖上。玛丽敲打着他的脑袋大声吼叫,让他从她身上挪开。此刻,这场骚乱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桌椅四下翻飞,大伙儿拳来脚往打得好不热闹。黛娜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第十五小队卷入了一场什么样的麻烦。
她呆呆地站着,脑子里浮现出她的少尉肩章长出翅膀飞入云端永远离她而去的画面,不晓得禁闭室里的希恩是否还有多余的问候包裹,她想道。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五章
第十五小队和黑狮小队在正式场合的初次遭遇并不愉快,全然不如后来的军事合作那么触洽。虽然事实如此,ATAC部队的成员在日后提及变形战斗机侦察和渗透袭击任务时却总是坚持使用一个具有橄榄域比赛风格的术语——“勇往直前的小牛犊”。
——小扎查理?福克斯,《男人,女人和机甲:第二次洛波特战争中的变故》
黛娜挥舞着桌腿,高声喊叫着:“住手!立刻住手!”可是却毫无作用。
这场斗殴的每一个瞬间都令人感到烦恼,各类离奇的事儿交替出现。一个金发的VT飞行员刚刚挥起前臂击中第十五小队的一名装甲兵,黛娜的另一个手下就出脚踢倒了那个莫霍克族黑狮小队成员。倒在地上的ATAC队员用腿夹住了一个VT飞行员的脑袋;希洛撂倒了埃文斯,却倒错了方向,痛得他像只波士顿螃蟹蜷成一团;玛丽?克里斯托终于把头晕眼花的埃迪?芒斯挪开;幸亏她躲得及时:她刚站起身来,路易?尼科尔斯和一个困在人群里的VT飞行员就被人打倒,于是在她刚才摔倒的位置立刻堆起了一座人山。
黛娜无计可施,只能挥舞着桌腿拼命喊叫:“住手!住手!”但似乎一直没什么用。这时,她忽然停止了叫喊,往下一蹲,躲过安吉洛?但丁扔过来的一个黑狮小队成员——他砸碎了她身后的一大片窗破璃,整个人都飞到了外面。
随着玻璃的破碎,外头传来一阵足以令黛娜血液冻结的声音:警笛。一辆宪兵运输车大开警灯穿过那片开阔地向福利社赶来。
黛娜转过身吼道:“宪兵!嘿,宪兵来了!我们快离开这儿!”
几个人附和着劝架,于是争斗在几秒钟内就结束了。玛丽?克里斯托眼睁睁地看着第十五小队的成员跟着他们的队长跳上了反重力悬浮摩托。
黛娜确定所有的手下都已离开,这才下令:“兵分两路,到营房会合!”
ATAC小队在一阵轰呜声中朝四下逃窜而去。
黛娜开大引擎径直迎向那辆警用运输车。那是一辆敞蓬运输车,离得很近了,她可以看见车上还站着一具十五英尺高的警用机器人。黛娜冷静地望着它不断向前逼近,心里打定了主意,她要在自己的部下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现场之前,给宪兵们找点儿事做。
这名骑士笔直地朝着货车的挡风玻璃冲来,坐在敞蓬车厢后部的宪乓少校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发出一声尖啸,伸手去拔他的武器。他两手握住枪,对着越过货车的黛娜吼道:“再不停下我就开枪了!当心!”
他之所以喊出“当心”,是因为黛娜突然开大了推进器,眼看自己的脑袋就要被她的飞车切掉,这名少校赶忙趴下隐蔽。但在最后一刻,她却驾驶摩托腾空而起,反重力悬浮摩托做了个漂亮的动作,用尾部扫中了机器人警察的脑袋。这机器人就像被伐倒了的美洲杉一股向后轰然倒下,少校随即发出惊恐的尖叫声。机器人倒在金属平台上的声音,就像有个巨人拿着好几台锅炉当锣敲一般。
黑狮小队的士兵们都站在福利社外面,眼看黛娜得意洋洋地挥了挥手,消失在远方。玛丽?克里斯托把手按在臀部,脸上浮现出猫科动物般的笑容,“对一个新手来说还算不错,斯特林少尉,你等着瞧,你还没听说过黑狮小队最后的绝招吧!”
宪兵运输车缓缓停了下来。宪兵少校看着隶属ATAC部队的反重力摩托卷起一阵烟尘朝四下扬长而去,反感地摇了摇头:难道军事学院没有教会这群小阿飞分清敌我吗?
那具机器人虽然已经动弹不得,但它的面甲却随着发出的语音不住闪动:“驾驶反重力悬浮摩托的是黛娜?斯特林少尉,”那个单调的声音断定,“她隶属于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接着它又发出一阵怪声,然后补充道,“建议立即予以逮捕。我感觉很糟。也许现在该返回总部?也许你能帮我爬起来,长官。噢!哇!喝!延长她的服役年限作为惩罚?我看这是个好主意!”
宪兵少校立刻对这具机器人作了最简单的初步维护——他朝它踹了一脚。
银白色纹理的云朵飘浮在夜空,月光照耀下的纪念城宛如置身于一片恐怖的墓地。风化的峭壁和山峰环绕着这座城市,锈迹斑斑的天顶星战舰残骸如同一只只怪兽。郊外贫瘠的土地限制了城市的发展——这一切恰恰都和黛娜此刻绝望的情绪相吻合。
就在今天的早些时候,还带着第十五小队耀武扬威地在弯弯曲曲的混凝土通道上横冲直撞,可现在,她却蜷缩在这座城市一条不知名的小巷里,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像一个漂泊的游民那样穿巷而去。
她蜷成一团让自己暖和些。边上有一堆垃圾,里面正藏着她的反重力悬浮摩托。黛娜背靠着一堵砖墙,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她知道自己最终还得回到基地接受他们对自己提出的指控,但她现在只想花些时间好好想一想,对一名指挥官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她开始重新评估起整个事件的方方面面来。
黛娜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泛着钻石般耀眼光芒的冷月,不禁想到队员们——或者她自己是否会被派往那里作战并很快阵亡。如果战争真像每个人说的那样即将来临,她就根本用不着害怕什么宪兵或是军事法庭,因为南十字军更需要一名年轻能干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军官在那里大显身手。何况她父母的朋友——她的非正式监护人爱默森将军也在那里主事,他的威望一定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但她讨厌向人求助。
不过,她有可能获得许可率领男女士兵投入战斗,英勇地战死疆场,那么她就一定不能再犯错了。然而她痛恨被人嘲讽或是冤屈。她特别渴望和某些人多一些交流——也许是她的队友给了她家庭的感觉,但她始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叹了口气,从制服的内袋里掏出一个项链坠子,把它放到巷子最阴暗的角落,用大拇指来回拔动,再次望着那张已经看过了千万遍的照片。
上面是麦克斯?斯特林——那个时代最伟大的VT战斗机飞行员。他脸色苍白,甚至还带点儿孩子气,一头染过的蓝发,一副过大的近视矫正眼镜。站住他身边的是米莉娅?帕莉诺?斯特林,这个女人曾经统率着天顶星人的精英昆德伦诺部队,后来她使用史前文化的变形舱从巨人微缩到人类的体型。她的面相将雌虎的凶猛和圆润的美貌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们彼此相亲相爱,还生下了一个开朗的蓝发小孩——那就是黛娜。
现在,他们——谁知道呢?她想道。她望着星空沉思,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如此,如今,她的父母可能在最遥远的那颗星星上面,也许他们已经死了。自从SDF-3号远征队出发寻找洛波特统治者之后,地球几乎就没收到过他们发来的通讯信号。
黛娜按下一个小开关,项链坠里现出了另一幅照片,照片上站着三个外貌古怪的人:又高又瘦的康达,紫色头发,一脸无所不知的表情;结实的大块头布朗,满手老茧却又温文尔雅;还有性情暴躁的小个子利克,他足智多谋,一头黑发。
黛螂爱怜地望着他们的照片。站在他们前面的正是五岁左右的黛娜,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黄色。她斜着眼睛避开直射入跟的阳光,牵着布朗的食指咧嘴直笑。第十五小队的现任——也许是前任,至少是现任副队长又叹了口气。
康达、布朗和利克原是天顶星人的间谍,他们被微缩成人类的大小,被人类社会的魅力所吸引而不能自拔。麦克斯和米莉娅跟随着瑞克?亨特以及丽莎?海因斯舰长以及其他SDF-3号远征队成员离开地球后,黛娜跟着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她都没什么印象了。她那时太小了。后来,在得知麦克斯和米莉娅由于某些无法解释的原因被人劝服准备将她留在地球之后,他们主动提出担当了她的教父。
这是一段不寻常的抚养经历。历史上再没有其他人像黛娜一样,从幼年时期开始就接受人类和天顶星人两种人生观的教导。这几个前特工人员都是应征入伍的士兵,即便在天顶星人当中,他们的教育水准也不算高,他们所有的历史和知识都是洛波特统治者们一手炮制出来的。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把自己知道的有关她母亲种族的所有东西都教给了她。尽管他们付出的爱(和人类相比)不那么自然,但他们对黛娜比任何亲生的父母对待自己的子女还要好。
所有起义的天顶星人——那些投向地球这一边的天顶星人,都没想到他们会再次和地球发生对抗,结果还是被镇压了下去,当时,黛娜尚在襁褓之中。除了她的三个教父之外,剩下的人都跟随SDF-3号离去了。最终,她的三位教父几乎在同一时间相继过世。她始终无法断定,是某种来自地球的疾病还是无可比拟的孤寂夺取了他们的生命。自他们三位的人类情侣……珊米、维妮莎和琪姆在SDF-1号最后一次战斗中,和格罗弗以及鲍伊的姑妈克劳蒂娅一起殉职后,这几位前天顶星特工就再也没有和其他女子恋爱过。
随着他们三人的过世,官办青年庇护所和学校再一次为黛娜提供了容身之处。后来,鲍伊就时常与她做伴,因为罗尔夫?爱默森无法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接着,他们又顺理成章地进了军事学院。可是,每当黛娜听到关于“天顶星人先天好战的野性”这类恶毒言 8f9e." >辞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回到过去给她带来幸福家庭生活的巨人们当中,哪怕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也好。
她用拇指合上了项链坠子,把脑袋靠在粗糙的砖墙上。她闭上眼睛,往鼻孔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远处的公寓亮起了灯光,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家家户户相聚在一起共进晚餐。
黛娜轻轻舒出一口气,她又一次盼望自己能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希望项链坠子里的照片能够变成现实,渴望自已的父母从遥远的天边赶回来。
突然一声呜咽传来,附近的一只空罐头盒弹了起来。她条件反射地站越来做好自卫的准备,但敌人却没有出现,恰恰相反,那是个很特别、很熟悉的客人。
“波利!”
她捧起这只一身乱毛、伸着舌头的小东西。如果不仔细看,它一定会被人当作地球上的某种小狗。它长着两只突起的小角,眼睛藏在酷似牧羊犬的额头下面——那双眼睛绝不会是来自地球的某个物种——而且它还长着松饼一样的小脚。
它是一只传粉兽。她第一次见到它时,布朗曾用轻柔的声音为她作过介绍,于是她便一直这样称呼它,尽管她始终不知道波利是雌性还是雄性。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当时,那几位前间谍人员把它交给她,并向她保证将来一定会告诉她所有的细节,可那一天永远不可能实现了。尽管如此,她仍然知道波利的确是一只神奇的生物。
比方说,波利何时出现或是消失完全要看它的喜好,就算你把它关起来或是用绳子拴上也没有用。只要一转身,波利就可能立刻消失,至于是离开一会儿还是很长一段时间就很难说了。它让她想起《爱丽斯漫游奇境》的故事,还想到另一本古旧故事书——《会穿墙的猫》。
这只传粉兽是她第一个保留到成人时期的秘密,自从她的教父们告诉她不能对任何人提及此事后,她就一直守口如瓶。显然,波利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特性,但她始终没能发现其中的奥秘。自从康达、布朗和利克死后,波利曾经找过她四五次,但待的时间都不太长。
“我想他们了,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她绵绵低语着,拍了拍这只来自外星的神奇生物,把它靠在自己的脸颊上,而它也伸出红色的舌头舔着她的脸颊。“你知道我刚才流了多少眼泪?”不管她怎么努力,眼泪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下流,“看来我们都得度过一个冰冷的夜晚了。”
她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抹去泪痕和尘土,“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把事情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可不知为何,她的情绪没那么糟糕了。她终于进入了梦乡,传粉兽也蜷曲着,软绵绵的身子靠在她的身上。黑色的梦不时袭扰着她,但这一次,不可名状的恐惧和其他可怕的事物都已离她远去了。
正如她所记得的那些过往梦境一样,她又见到了奇怪的幻象。在她的幻象当中,有一股纯净的力量在地球上形成了龙卷风一般的涡流,这股直径达一百英用的龙卷风似乎充满了活力,尽管它在剧烈运动,却完全由精神力量所构成。这股精神旋风的顶端触到了地球的大气层,接着,它突然化作了一只炽热的凤凰,一只在不同种族之间千变万化的火鸟。
这只散发着火光、劈啪作响的凤凰伸展着双翼,它们的宽度已经超出了这颗行星。凤凰以无法想像的速度振翅飞向另一颗有生命的星球。它的嘶呜是那佯的庄严,但又充满忧伤。黛娜十分惧怕这种声音,这个美丽的不断循环的梦始终困扰着她,让她不得安宁。她的幻觉是她另一个始终不曾告诉过别人的秘密。
正当黛娜被梦境困扰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来到了她和街灯之间,长期训练形成的机敏早已成为了她的本能,她虽然仍静静地躺着,但一只眼睛已经睁开了一条缝。
在她面前若隐若现的是一位名叫诺娃?萨特瑞的全球宪兵部队中尉;在黛娜身后还站着六七个膀大腰圆的宪兵,一个个怀里都抱着防暴枪。黎明的曙光正奋力穿破云层——而这些云朵就像刚从真空垃圾袋中倒出来一般。黛娜身边躺着的传粉兽早已无影无踪。
诺娃显得很兴奋,她穿着一身藏青色和紫色搭配的南十字军宪兵制服,墨蓝色的头发直垂到腰际,像钟摆一样飘来荡去,她的头上也戴着一个和黛娜类似的高科技产品一般的装饰物。
从诺娃敏锐的暗色眼珠和心形的脸庞就能看出:她不但具有警察的机警,同时也有作为一名职业军人的灵敏。
“啊,早上好。”诺娃愉悦的声音说道。
真是太可笑了吧,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碰上最不想见到的老朋友。黛娜一边想,一边故作优雅地站了起来,在诺娃和自己当中留出一段距离。这时,她的脸上已挂起南十字军小姐最灿烂的笑容,“噢,萨特瑞中尉!近来过得还好吗?你起得真早!”
黛娜假笑一下,乘机朝一周看看是否有可供逃离的路线。这时,诺娃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话了:“好啊,还不错。”
传粉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可她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天呐!
在南十字军总部最高的几座建筑当中,有一座中世纪风格的大楼。这座军队指挥中心始终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气氛,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各类报告、读数、智能分析和体系监控报告,如同浴室里的蒸汽一样使人窒息。
几十个技术人员坐在控制台前,负责不同事务的军官和军士则在他们当中穿来穿去,处理着各类事务。在指挥中心天花板倒转的穹顶上有个可视显示屏,里面显示的是墨卡托格栅投影图、太阳系活动情况以及军事热点的监控模型。
在危险评估系统上,来历不明的亮点正在不住闪烁。一名技术操作员用手捂住他的耳机和麦克风,大声喊道:“上尉,快来看看这个。”
他背后的上尉操作员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屏幕。这是一则内容极度混乱的计算机编码信息。
“它不可能来自太空站,长官。”技术员说道,“看起来像是有人在干扰通讯卫星。可他们到底是谁,又从哪儿而来呢?不知道您是否明白我的意思,长官。”
上尉朝形势结果皱了皱眉,又一次复核了这段信息,然后他转过身大声喊道:“马上让爱默森将军到这儿来!”
这道信息随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发送出去,甚至比他的话音还要快些。
技术员抬头望着上尉操作员,“您对此有何估计,长官?您认为这可能是——”
“但愿不是。”上尉打断了他的话。
终日喋喋不休的自由号太空站就像一个放大了的孩童玩具,永久地悬挂在特洛伊?拉格朗日五号点上。它是人类与SDF-3号远征队惟一的联系中枢。而这支远征队出发的目的,就是和洛波特统治者谈判以争取结束敌对关系,或者干脆打败他们,使他们屈服。
虽然几乎没有任何联络信号,但他们依然充满了希望,起码在洛波特统治者到来之前。
一名指挥中心的技术员捂住麦克风通知操作军官:“长官,发现一个无法识别的大面积图像。”
爱默森少将——地球国防部的参谋长此时正在指挥中心,他在这台至关重要的显示屏前伏下了身子。那名操作军官(上尉军衔)知道,现在该是退到后场将决定权交给在场的最高军官的时候了。一般都是这样。
除此之外,还因为这位罗尔夫?爱默森将军是参加过全球内战、洛波特战争以及随后的混乱时期当中十多场关键战斗的英雄人物。最重要的一点更在于,他是个语气温和、能够接纳最低级别下属意见的军官。据说,他完全可以坐上最高指挥官的位子——他也有资格当上地球联合政府的参议员,但很久以前他就对政坛游戏十分厌恶了。虽然他很有才干,但最后还是做了一名军人。他手下的男女官兵都很尊敬他,可政客们和最高级别的参谋军官们却对他怀恨在心,他们老早就打定主意要让他永远得不到下一颗星(指晋升)。
但他的价值却不会被白白浪费,因此,他在人类迫切需要他的关键时刻出现在了最恰当的地方。
“请把它接到中央显示屏上。”罗尔夫?爱默森平静地说。
那个物体及其运行轨迹连同其他尚不完全的数据,显示在公告牌大小的中央显示屏上,有人轻轻吹了声口哨。
“真大,这个该死的UFO。”爱默森听到一个拥有三十年军龄的老兵嘀咕道。
“而且速度很快。”一名少校情报官得出了观察结论。她抓过一个电活听筒开始拨号,接通她自己的指挥系统。
“长官,您认为这个物体和月球基地外部的交火事件有关吗?”上.尉问道。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爱默森咬着牙回答,上尉立刻闭上了嘴。
技术人员看着一大串仪表开始汇报:“计算机运算结果显示,这只飞行物正向地球飞来。它的动力相当强劲,预计将在一百二十三分钟四十秒后进入地球大气层……大约三分钟后我们就可以用肉眼观测到。”
“让我看看这个物体。”爱默森说话的声音不大且很平和,周围的人都把他视作一个不能容忍任何错误的人。人们迅速展开了工作:修改计算机语言,向电脑输入文字,有条不紊地执行各自的命令。没有一个人能够代替爱默森。指挥中心的紧张气氛使不少军官和征募的兵士们松开了衣领,他们很快就会亲眼目睹这起重要事件的本来面目。
“我们有必要看看它们到底是什么模样。”爱默森告诉身边一名资深信号兵士官——他的图像解析专家。她立刻投入了工作,协处理感应器和图像解析计算机也开始运算。
在一颗南十字军的通讯和传感卫星内部,碟形传感器和探测晶体开始移动变焦。信息正处于向内涌入并重新计算排序的过程中,不料,这套技术含量价值接近十五亿美元(战前价值)的设备竟然在这个当口彻底死机了——而这一切都源于操作员是一名仅仅只有八个月工作经验的毛头小子。
格林上校——爱默森将军最信赖的下属之一吼道:“约翰逊下士,回答替我的问题!你弄好了没有?”
约翰逊倒很沉着,他早就习惯了上级军官这种尖啸的催问。经受了一些基本训练之后,现在的他早已不再是个对技术异常着迷的高中生——只是那些训练仍然时常带给他噩梦般的回忆,而是为数不多的真正了解“自由号”上的设备运转情况的人之一。
因此,格林上校没有对约翰逊进一步地喋喋不休,他必须把实际情况告诉给高级军官们:仪器发挥什么功能受它本身条件所限制,人们不能硬来。军官们首先要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大吵大闹是于事无补的。
“再等一小会儿,长官。”一名女士官的头像出现在显示屏上。
约翰逊在他的控制台上疯狂地工作着,这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魔术师而非技术员。他的工作得到了回报,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扭曲的图像。军官们绝不会对他的工作技巧表示出丝毫的赞赏,但资深的中士们都知道,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接着,图像又消失了。约翰逊打开拦截记录议备,把它接到巨大的主显示屏上。“长官,我刚刚获取到它的图像信息,但现在又消失了。也许是他们的电子对抗措施在起作用,但我不确定。请在阿尔法屏幕上观看回放信息。”
那里的确有个什么东西,一大团体型庞大的不明物质正冲着地球飞去,它的质量要比人类发送到太空的所有东西都大,它的能量值使所有的指示器都越出了读数范围,在现场目睹该情形的南十字军高级军官都咬紧了牙关。
“能看得再清楚些就好了。”格林上校嘀咕了一句。可不管约翰逊怎么努力,这个高速运动的家伙总是蒙着一层东西,探测器上不断变换的图像使人们无法进一步了解到它的真面目。
看来它是冲着我们来的,爱默森推测。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六章
全球宪兵部队——GMP的重要地位和实力正是当时地球.99lib?社会诸侯林立状态的写照。宪兵部队制定了唯一在全球范围内通行的法律,同时它也是个具有强制执行效力的组织。此外,它还负有对具有强大的洛波特技术实力的各个团体进行核查、协调平衡的职责。总体上看,宪兵部队是一个具有独立的战斗机械、武装部队和情报网络的组织机构。
只要成为宠兵部队的一员,你就可能在短时间内飞黄腾达,但这些招募进来的新兵必须和机构外部所有的世俗朋友分道扬镳,对加入宪兵部队的男女成员来说,过去的友善将不复存在。
——S?J?费雪,《光之军团:南十字军部队史》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格林上校脱口而出,而爱默森早已想到了这一点,此刻他正在思索月球的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它加速了。”约翰逊说道,一颗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他的额头上。入侵者的显示信号完整地标示出它的高速运动进程。它疾速向地球袭来,几乎已经到达了自由号的正上方。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能量涌向所有的探测和通讯仪器。能量流通过之后,许多指示器都失效了。
“继续监控。”格林命令
约翰逊旁边的一名操作员转过身喊道:“长官,我们和自由号失去了通讯联系。语音、视频、所有的频谱都不起作用了。”
“想尽一切办法,别让那个怪物逃脱我们的视野。”爱默森的语调很沉稳,他回过头告诉副官罗谢尔中校,“尽可能拉响更多的红色警报,让快速反应部队全体做好应付外星人可能发起的进攻的准备,尤其是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还有,VT战斗机部队要放在冲锋陷阵的首位。把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做好,能行吗?所有的!”
噢,黛娜,鲍伊!上帝保佑你们……
他走到少校情报官跟前——他清楚这是个内部安全密探,“把你能利用的所有代号全都用上吧,杰姬。给我在地球联合政府中召集一次达到法定人数的远程决议会议,马上。”少校赶忙移开自己的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然后,她才舔舔嘴唇,扶了扶眼镜,拿起了听筒。她把电话换了个方向,转过身青用自己的背部挡住指挥中心其他人的视线,然后开始拨号。
格林从爱默森身后走来,他用尖锐的声音说道:“如果他们是天顶星人,你认为我们真有能力和他们抗衡吗?”
“别那么紧张,上校。”
“可是,长官,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大的能耐……”
罗尔夫?爱默森怒气冲冲地转过身,但又立刻平息下来。他用手指戳了戳格林胸前的绶带——那是他在过去的另一场战争中获得的。爱默森和一般人一样都身着灰色的军装。两人听到警报声响起时,就知道自己渴望和为之奋战的永久和平已经敲响了丧钟。“这颗星球是我们的,特德。”
“可将军,如果……”
“地球是我.99lib.们的!就算他们是天顶星人又么样?这颗行星属于我们!现在叫地面上所有部队整装待发,发布命令执行快速部属行动计划,我们很快就要面对真正的难题了。”
十天已经过去了,黛娜盘算着,看来她过高地怙计了自己在上司心目中的重要性;要不然,就是战争不会爆发了?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她一直被困在这个单人禁闭室里一筹莫展。
禁闭室的伙食条件很差,尽管只有蛋白质饼干和饮用水,但几乎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要知道,机动训练时可比这严酷得多,这里的那些高墙、铁栅栏不过只是小菜一碟。
她的时间基本上只派了三种用途:除了睡眠和为第十五小队担忧,剩下的就是从禁闭室的窗口向外张望。在她的梦中,则出现了一连串奇怪的面面,那只嘶鸣的凤凰再次萦绕在她的脑海当中。
门口的探视窗被打开了,黛娜从那双眼睛和柔软的金发认出了这个人。由于隔着一扇房门,艾伦?弗雷德里克上校的嗓音听起来显得有些憋闷,“对这儿的住宿条件还满意吗,斯特林小姐?”
黛娜朝他嘟了嘟嘴,“当然啦,就像自己家一样温暖甜蜜,先生。”
弗雷德里克说:“我很高兴看到你挺过了十天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想对你自己犯的事儿说点什么吗?”
黛娜指了指被烟熏黑的脸蛋和军衔以及脏兮兮的制服,“要是能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一定会很舒服。如果能剪剪指甲做个面部皮肤保养就更好了。”
弗雷德里克干笑两声,“不行,不行——我们可不会让你为自己的那些犯罪企图(指剪指甲做面膜之类的)分心。”
黛娜踮起脚尖,把手伸出窗外哀求他,“请让我归队吧!长官,可能我们就要开战呢,我必须和第十五小队待在一起!”
“别跟我耍花招!”弗雷德里克朝她吼道,“要是由我做主,你会被踢出南十字军!”
他窃笑起来,“小黛娜,著名的英雄麦克斯?斯特林和米莉娅的女儿!看来血统说明不了什么,不是吗?”
事实上,弗雷德里克认为后天教养对人的塑造力更强,他很高兴自己的观点在这个混血儿的失败表现中得到了证实。但他可不敢让周围那些密探一样的卫兵听见这样的话。
黛娜朝着探视窗前这双冷冷的眼睛跪了下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长官,我求您了:再给一次证明我自己的机会吧,我再也不会让我的家庭蒙受羞辱,再也不会违反纪律了,我发誓——”
“别哭了!”弗雷德里克喊道。
事实上,他是受到来自高层的压力前来释放黛娜的。她的团长出面求情,因为他需要她;军法署署长办公室的人也认为十天的禁闭已经足以惩戒她所犯下的过错;此外,爱默森将军也为她说过几句好话。
但除此以外,还有另一种弗雷德里克追查不到最终来源的压力。那些证据显示它来自民间渠道——一所高级别的能源科学与研究机构。他打听到一个令他也感到惊讶的名字:拉兹洛?詹德博士,因此,他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就更加谨慎了。
詹德曾经是艾米尔?朗博士——首屈一指的洛波特技术专家的弟子。当朗跟随瑞克?亨特、黛娜的父母以及SDF-3号的其他成员离开地球之后,詹德就留了下来。现在的詹德行踪非常诡秘,弗雷德里克花了不少力气也没能找到他。
“既然你有意悔改,也许我还可以等虑一下。”弗雷德里克冷冷地说,探视窗关上了。
黛娜立刻站起来,在半空中挥舞着她的拳头,“乌拉!”
不到一个钟头,她的牢房门就被打开了。黛娜刚刚踏进走廊,就发现弗雷德里克上校正用蛇妖般的眼神盯着她,他握着一枝夸张的皮革手杖,好像是枝带柄的短马鞭之类的玩意儿。而诺娃?萨特瑞则站在牢房门口的另一侧。
另有一个人正在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押送下走了过来。弗雷德里克特意安排了这次会面,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嘿,黛娜!”
她转过身,脸色立刻闪现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希恩!你在禁闭室里都干了些什么?不会吧,别告诉我,你,啊,你从将军的妻子那儿弄到了通行证?”
希恩?菲利普斯,第十五小队的前任指挥官给了她一个招牌式的坏笑,他要是成为唐?璜(西班牙传说中的人物,是十风流成性的贵族)那样的人物,而不是做一名普通的战士,名气会大得多。他二十三岁,是个体态健美的高个子,留着一bbr>99lib?头孩子气的发型,长长的棕色发绺框住了他的脸庞。
希恩朝她眨了眨眼,“没有。我想,他们认为我需要独处一段时间。等你成了名人,就会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还有,他们明天就会放我出去。”
看到弗雷德里克做了一个微妙的手势,诺娃大声吼道:“闭上嘴快点走,菲利普斯!”每个人都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他的男性魅力一点儿都派不上用场,在她把希恩送进牢房的一刹那,他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弄那套罗密欧式的老把戏。
希恩被送进黛娜刚腾出来的那间牢房,大门立刻关上了。诺娃告诉黛娜:“你要是再敢越雷池一步,少尉,你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黛娜硬生生地把已经涌到嘴边的顶撞之辞咽了下去,“是,长官。”她严肃地向两位宪兵军官敬礼,然后走了出去。
“他们俩我一个都信不过,诺娃。”弗雷德里克用那枝漂亮的皮鞭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平静地说,“随时向我汇报她的最新动向,还有菲利普斯的,直到他放出来以后。”
“我会办好的,长官。”
黛娜刚离开监狱,就赶上了地球联合政府发布外星人出现的消息。新闻只是简单陈述了外星飞船在离地面二万三千英里的太空轨道上运行,并且与地球保持同步运转的情况。
当然,整个南十字军都进入了红色警戒状态,这也正是她得以释放的原因。没过一会儿,黛娜就发现自己被诺娃?萨特瑞和两个卫兵带上一辆吉普车,塞回了第十五小队。她所在团的指挥官希望所有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都外动起来,因此有人说,希恩可能也会被提前释放。
在南十字军的一座基地里,发射井的盖子随着一阵轰响纷纷打开,地球上最具威力的导弹群已然竖起,营长科莫多上尉检查着他的仪表。他是第二代日裔美国人,宽大的身子骨显得强壮有力,胸前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勋章。
负责操纵导弹火控系统的技术员抬起头望着他,“长官,上头告诉过我们这些外星人是哪一拨的吗?”
科莫多皱了皱眉,“他们显然就是攻击月球基地的那帮家伙。现在我们已经严阵以待。”
在那次袭击中,科莫多失去了一个兄弟,现在的他充满了复仇的渴望。
他掉过头朝向通讯操怍员,“我告诉过你随时向我汇报最新的消息!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操作员无能为力地耸耸肩,“没有进一步的命令,长官,我们现在的任务仍然是做好行动准备。”
“这帮白痴!”科莫多嘀咕着,“现在就该动手了!”他伸出手,翻开红色的安全护罩,露出一排发射开关。科莫多上尉怒气冲冲地望着天空继续等待。
在南十字军指挥总部,爱默森正位这场风暴的中心。
“长官,外星人向近地轨道移动。”一名技术员汇报。
“将军,我们还等什么?”格林问道,“恕我冒昧,长官,您应该下令发起进攻,立刻!”,
爱默森望着大屏幕,缓缓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弄明白他们的身份和到这儿的目的。我们不能首先开火。”
格林的牙咬咬得格格作响。他希望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或是其他高层人物否决爱默森的意见,以实现自己立刻进攻的意愿,“可是他们杀害了我们的同胞,长官!”
爱默森转过身正对着他,“这我知道。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说明不是月球基地首先开的火。难道你想引发一场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战乱吗?”
格林把他的气话都咽了回去。他并不年轻,而且他也清楚地记得天顶星人第一次出现的情形,以及他们在袭击中遭受的损失。
爱默森也是一样,正是因为目睹了太多的战争悲剧,将军才不敢贸然开战。
在导弹基地,通讯操作员抬起头望着科莫多上尉,“长宫,敌人的太空船正从现有轨道下降——目前的距离为一万三千英里,而且还在急速逼近。”
科莫多站了起来,他紧咬牙关,下颚上的肌肉突突地跳个不停,“你确信通讯设施没有异常吗,斯帕克?还没有开火的命令?”
“是的,长官,”
科莫多挥了挥拳头。如果司令部里的这群懦夫开出一路绿灯,我会在天上就把外星人炸个粉身碎骨!
在他们的下方,海蓝色的地球在白云的衬托下就像一颗宝石。洛波特统治者们乘坐的飞船突然发射出三个一品脱装的威士忌酒瓶形状的沙红色物体。随着推进器发出的阵阵怒号,它们朝下方的星球冲去。
“上尉,有几艘类似登陆舰的飞船脱离了母舰,开始向大气层运动。”
科莫多低下头,从火控员肩膀后面向前看了看,“雷达搜索到它们了吗?”
“是的,长官。”
科莫多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很好!我要你先发射A、B两套系统击落母舰,这样它就无法继续发动偷袭;C、D系统瞄准发动攻击的舰只。”
技术员睁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回事?我已经下了命令!”科莫多喊道。
“可是长官!司令部下达过明确的命令——”
科莫多揪住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的武装带,把他抛在一边,“白痴!你要一直等到他们把整颗星球炸成灰烬吗?”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
片刻之后,大地开始颤抖。
巨大的发射架闪着微光,天空霸主型导弹在喷泉般的浓烟和烈火中升上天空,基地和附近的土地都在晃动。
洛波特统治者的策略并非一贯正确,而且他们也不是无法击败的,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尽管他们用粒子束汽化了两枚天空霸主型导弹,但另外两枚还是穿过火网,带着晃眼的火光击中了巨大的母舰。
在地球上,爱默森和指挥中心的其他人都惊讶地望着屏幕。
“南十字军发射导弹一事已经得到证实,长官。”有人汇报,“敌舰受到重创,探测器显示它在太空中正处于不稳定状态。”
爱默森转过身看着他的部下,脸色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谁发射的导弹?”
人群一片纷乱,但爱默生知道现在不是浪费时间斥责下属的时候。
我们已经免不了责任了,他想到,“开火!用所有的武器向他们开火。通知伦纳搏最高指挥官,叫民防单位守住阵地!”
“战争,”弗雷德里克上校一边说,一边玩味着这个词的涵义,“看来,我命中注定要被困在这里看守一人群少不更事的八号球(原意是台球中的8号黑球,这里指那些爱出乱子、不服管教的人)。”
“是,长官。”诺娃应道。她并不像她的上级那样热切地希望加入到杀人与被杀的行列中,但她知道闭上嘴巴是明智之举。
“话说回来,小黛娜还是应该参加一些战斗。”弗雷德里克皱了皱眉,用他的马鞭朝桌面抽了一下,“也许这对她倒是件好事。”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看看我们能为此做点什么,嗯?”
所有的天空霸主型导弹都已经打光。科莫多上尉狂暴地瞪着屏幕,上面正显示一枚一枚的导弹是怎样被不断下降的敌人用能量武器拦截,进而变成一片没有杀伤力的烟雾的。与人们预料中的一样,外星人的战斗飞船已经顺着重创了母舰的导弹轨迹跟踪而至。
“开火!”科莫多咆哮着,一枚又一枚装备了穿甲弹的箭鱼式导弹拖着螺旋状的白色尾迹扎向天空。攻击艇发射出威力强大的脉冲束,把导弹三三两两地从半空中打落下来,外星人已经逼近了基地。
科莫多看着瓶状的飞船进入视野,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他朝四周看看,想找一枝步枪或是一具火箭发射器,他根本没想过逃跑,但也不想枪未放就任凭敌人宰割。
在他们的上方,随着飞船通道舱门的开启,敌人的机甲蜂拥而出。红色的生化机器人就像死亡的红色幻影,洛波特统治者的战士驾驶着反重力悬浮平台四处寻找目标,拼命地开火。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七章
一——二——三——四——!
阿尔发——战术——机甲——队!
忘掉——乔迪——忘掉——怕!
后生仔——朝——自己的目标——狠狠地打!
——摘自阿尔发战术装甲部队教官的日常训练口号
在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的战备室里,装甲兵温斯顿正用手掌支住下巴,愁眉不展地看着他的队友们,“到头来,战争发动了——我们却陷在这儿动不了啦!”
站在他身边的科斯洛双手抱胸,点了点头,“为什么总是轮到咱们倒霉?”
安吉洛?但丁也表示同意:“所有的天才都做浪费了,就因为我们的两位指挥官恰好都关了禁闭。”
他们都没穿护甲。上头命令,所有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在没有正式委派的军官——最好是受过军事学院系统训练的军官的指挥下,均不得投入战斗。
鲍伊径直走到安吉洛跟前,“他们为什么不让你来指挥,中士?”
安吉洛故作高深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我倒是愿意来着,不过这不可能。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任何一位反重力悬浮战车车手都明白,要经受严格的训练,才能在战斗中独当一面——甚至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接管指挥权——这样,反重力悬浮战车就必须担负起更多的责任。与其他类型的机甲打交道,和TASG部队的其他机甲单位(比方说黑狮小队等等单位)协同作战,解析复杂的战术设定,看懂各类计算机通讯语言,从整个南十字军的作战行动计划领会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承担的任务本质,为整个计划的实现争取最大的战果——这些都是需要经过几年的学习才能掌握的,但安吉洛却没有接受过此类训练。
安吉洛耸起肩膀,然后又松弛下来,“这可不是黛娜的日常训练。这将关系到大伙儿的生命安危,鲍伊。”
更不用提这是南十字军的首批具备战斗力的反重力悬浮战车装备之一。这种地球联合政府最新式的战斗武器是耗费了大量的时间、金钱和技术才研制出来的科研成果,因此,它必须更好地为政府服务,并保护好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人民。
路易?尼科尔斯正在擦拭他的随身武器。据说他正打算私下改装这枝武器,把它的脉冲能量提高到原来的三倍。每当他摆弄那枝手枪的时候,大伙儿总是一声不响地躲开,谁都害怕路易万一不小心出点差错,谁也不想稀里糊涂地被他手上的那个丧门星打死。
“别乱说,安吉洛。”路易说道,“我忙得很,而且现在还不想死。”
“不管怎么说,我感谢你对我的信任,鲍..伊。”安吉洛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
就在这时,战备室的门打开了,黛娜正站在那里。她全身披挂,战斗护甲上漆着红、白、黑三色,左手的臂弯里抱着她的头盔。这套护甲全部由合金制成,可它的样子却和古时候的盔甲有些类似——臀部和肩膀上泛起的光泽让人联想起中世纪枪术比赛的全套甲胄和鲸须质地的紧身衣(鲸须:指形成垂挂于长须鲸上鄂的有弹性、像角质一样半透明的材料,可将浮游生物从中滤出)。
“集合!”
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安吉洛站起身来,“我还以为你得关三十天禁闭呢。你是在开玩笑吧,对吗?”
黛娜大声宣布:“你又错了。第十五小队紧急集合!我们立刻赶往前线,要么挡住敌人,要么就战死疆场!”
“遵命,女士。”安吉洛深深呼出一口气,军人一定得服从命令,要在一个十几岁孩子的指挥下去送死——那可不是我所期望的出击方式。
路易把手枪收进皮套,走了过去,护目镜下的眼睛睁得老大,“对,汽笛一响,人人都得出击。安吉洛,我们快走!”
这一次,他们顺着速降梯一直往下滑,干脆利落地跳进了停放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车库,灯光把周围照得明晃晃的。现在,所有的人都穿上了护甲,他们像平时训练的那样冲向各自的坐骑。头上的灯闪烁着白色、红色、白色、红色的光,这是第十五小队处于战时优先部署状态的标识。
反重力悬浮战车要比老款的同类洛波特机甲更大,也更沉,但推进器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托在半空。它们打起转来不但灵活,而且反应特别迅速,就像踮起脚尖旋转的犀牛。第十五小队仍旧用手动方式操纵他们的机甲,现在还不到动用思维帽的时候。
体型庞大的战斗机械群在黛娜的带领下疾驰。黛娜乘坐着她的瓦尔基里(北欧神话中侍奉主神奥丁的女武神之一。在日本版的《超时空要塞》第一部中,太空堡垒防御部队的变形战斗机用的就是这个名字)号指挥战车飞也似地穿过隧道,顺着醒目的预设行程箭头插进了一条公路。
他们离开基地把城市甩在身后,向指定地区行进。反重力悬浮战车在她身后排成精确的遭遇战阵型。突出的引擎罩下露出了大灯,整队机甲就像?99lib?一群愤怒的螃蟹。
今天我要在他们跟前露一手,黛娜暗自下定了决心。
“第十五小队尽快前往Q区域,重复一遍,是魁北克的Q区域。”指挥网络传来了新的命令,“那里可能是外星人的着陆区,务必多加小心。”
“明白。你们知道该怎么办了。”黛娜一边通知ATAC部队成员,在她的心里却泛起一丝忧郁:外星人!我就是半个外星人,只是现在我正站在这个星球的立场上,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太棒了,这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安吉洛想道,疾风打在他的脸上,反重力悬浮战车在他身下不住地尖啸。
反重力悬浮战车配备了多块扁平和尖锐的重型装甲,以及圆滑下垂的车首和推进器模块。在整个装甲发展史上,为了迎合战车的设计,装甲放置的角度来来回回变更过好几次。
反重力悬浮战车群扬起厚厚的尘土,一路飞速赶往魁北克地区。还没到达目的地,第十五小队的成员就发现自己已经步入一片腥风血雨的战场。爆炸掀起的火花把各种碎片炸得老高,能量束也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射线。
他们登上高处,眺望这一片冒着浓烟的战场。到处部散落着被炸毁和烧焦的战斗机甲碎片,其中多数是属于地球阵营的。一支装备着VT战斗机的民防飞行部队也赶来参战,但这种十年机龄的老古董早就过时了——直到转变为铁甲金刚模式,这种飞机才恢复了些许活力,但它们的体型、火力和地面作战水平都不是四处破坏的外星机甲的对手。
地球截获了敌人的一台不完整的遥测装置,这种在战场上四处活动的机甲,很难对其进行解密。借助天顶星人的某种老式译码程序,解码器破译出这个物体的名称,得知它正是在因维德战争中投入使用的战斗机甲:生化机器人。
黛娜戴上了兼怍头盔的思维帽。那是一只两侧带翼的头盔,头顶的正中还盘踞着一个线条优美的彩虹状饰物。头盔和护甲刚一接好,二者就自动密封起来。在这套护甲的保护下,她可以免受辐射、化学药剂、水、真空、高压——几乎所有恶劣环境的伤害。头盔上的双翼和饰物栩栩如生地展示了她所驾驶的战车——瓦尔基里,女武神的形象。
“我们上!”
她开动战车引擎,第一个冲了出去。第十五小队争先恐后地尾随其后。
在他们下方,民防队已经岌岌可危,敌人的机甲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正如第十五小队看到的那样。两具蓝色的巨型机甲在一具红色机甲的带领下又击落一架战斗机,它们各自搭乘着碟型的反重力悬浮平台,既像未来时空里的骑手,又像是来自外星的划水运动员。
就在反重力悬浮战车群驶入战场的一刻,由红色生化机器人带领的三人小组正朝两架停在地面的铁甲金刚VT战机猛扑。红色生化机器人一马当先开了火,从操控器正中射出的炮火准确地把两架VT战机炸上了天,接着又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它们先前发射的炮火,甩掉了其他对手。
反重力悬浮战车已经闯了进来。“变换到角斗士模式!”黛娜在战术网络中下达了命令,反重力悬浮战车在半空中移位、重组、变形。它们刚一着陆就伸出了两条下肢,以半蹲伏姿态踽踽而行。它们顶着房子那么大的炮塔,一根巨型单管火炮笔直地伸往前方。这些巨炮就是机甲的主要武器,它们的威力甚至比战车主炮还要大。
角斗士机甲并排开火,就像重炮部队在进行连续炮击。两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在愤怒的火光中消失了,很快第三具也被送上了天。另一具生化机器人在它的反重力悬浮平台被炸成碎片的一刹那,跳离了死亡陷阱。这个生化机器人在半空中开了火,它的手枪就像个带把的大铁饼,这个大家伙是根据生化机器人的体型设计的。生化机器人刚一着地,就躲了起来。
其他在场的生化机器人都见识到了角斗士机甲发射的炮火有多么猛烈,外星人用生化机器人的另一些小型武器织起了一张颇具威力的反击火网。
黛娜深吸一口气,驾驶她的角斗士跃上高处,通过思维帽想像自己的行动路线。她落到生化机器人火力线的一端进行纵向射击,但一个外星?99lib?人发现了她的行踪,转过来朝她开火。黛娜躲过敌人的第一次射击,用耀眼的能量束把这具来自天外的机甲击出了一个大洞,洞口边缘只剩下熔化了的炽热金属。
“干掉你!”
生化机器人仍然在负隅顽抗。很显然,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角斗士模式具有老式变形战斗机的铁甲金刚模式所不及的优点,它们体型更大、威力也更强,挂载的装甲更加厚重,而且还能携带更多的弹药。地面上的敌对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生化机器人遇上了它们的劲敌。
在这片山谷里,新星一般明亮的重量级炮火上下纷飞,轰鸣声震耳欲聋,不少生化机器人被击倒后发现它们失去了反重力悬浮平台,现在它们只能和ATAC部队一样徒步作战了。
炮火依然猛烈,双方打了十势均力敌,谁都没能多前进一步。突然,那具红色的生化机器人从蓝色生化机器人的后方高高跃起。它的动作非常灵活,躲过受到惊吓的角斗士机甲发出的几枚炮弹之后,落在了第十五小队的两具机甲当中。它在极近的距离上击毁一具机甲后,又转过身朝仍在拼命掉转炮口的角斗士机甲开火。
红色生化机器人的炮火击中了第二具角斗士机甲,这时,第一具机甲已经变成了一团喷发着的火球,第二具地球机甲也引发了一场地动山摇的爆炸。红色生化机器人再次跃起,继续展开它令人生畏的攻势。
黛娜甩了甩头,从刚才的震撼当中清醒过来。两名装甲兵在几秒钟之内阵亡了,机甲被彻底摧毁,而这具红色生化机器人还在上蹿下跳继续展开进攻。好吧,黛娜!她坚定地告诉自己,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但丁,叫你的班立刻变换为铁甲金刚模式!”
她跳到一个更理想的射击位置,进行同样的操作。机甲在半空开始变形,转变成一个巨大的人型战车,一个最现代化的骑士。第十五小队的半数机甲也在这时纷纷起跳,变成了铁甲金刚,而剩下的角斗士则依然蹲伏在原地,为它们提供火力支援。
蓝色生化机器人的士气似乎有些低落,它们对机甲变形感到十分惊讶,而且不知道该如何则付这些人型的机器。但红色生化机器人却再次开始了它的进攻,它举起巨大的碟形手枪瞄准黛娜,朝她发射了一连串狂怒的能量弹。
“噢,不,你不能这样!”她的铁甲金刚跳到一旁。能量弹打在了刚才她站立的地方。在她的控制下,半空中的铁甲金刚端起了等离子步枪——它是由反重力悬浮战车的主炮重新装配而成的。黛娜一边朝它开火,嘴里一边嘟囔着:“现在轮到你了!”
红色生化机器人一猫腰,怏速向前行进以期把她拦住,而她的铁甲金刚也敏捷地打了个空翻落到地面上。它们在附近的岩石边俯下身,然后直起腰杆互相射击,接着又急忙下蹲寻找隐蔽物。
这时,第十五小队其余的队员又一次和入侵者短兵相接。少了红色生化机器人打头阵,蓝色生化机器人的攻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此刻,黛娜正和一个技艺高超的敌人进行着生死对决。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摆脱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认识这具机甲,她知道某件最最重要的事情和它有关,甚至关系到她的一生。这种感觉要比所谓的“似曾相识”强烈得多,它更像是某种强烈的幻觉。
她发现路易?尼科尔斯的角斗士机甲正位于她垂直的上方,忙发出指令:“给我提供炮火掩护,路易!”
“好的!”路易的护目镜镜目前用的是正常放大倍数,它能够接收所有的可见光,但从外部看它却是不透明的,他对战车距离探测器的依赖更胜于他的护目镜,他推动档位,通过头盔接收器构想射击轨迹,并做好了发射准备。
就在他进行瞄准的时候,红色生化机器人发现了他,及时跳离了。路易忙着把这个不断弹跳的目标归入准星,却没发现一架敌方的攻击艇已经在战场的低空盘旋。
炮弹几乎就打在这艘飞船下部的死角上,它猛地震动了一下——也许这是奇特的一天中最为古怪的事件:所有的生化机器人随即都僵住了,它们似乎在倾听什么东西,然后就开始了撤退。
片刻之后,这艘“水翼艇”来到幸存的人入侵着身边,像在召唤忠诚的猎犬一般。敌人的机甲跳上平台,争先恐后地返回飞船。就在它转..身离去的时候,那个红色的生化机器人停顿了一了,回头望了黛娜最后一眼。它似乎正盯着她的眼睛,想着某些和她有关的事情。她再一次泛起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某种不可能存在的记忆——她竟然和敌人存在一种内在的联系。
“我们胜利了,少尉!”安吉洛在战术网络中兴高采烈地喊道,“初次的战火洗礼还算不赖!”
“长官,所有的敌机和登陆舰只都撤退了。”格林向罗尔夫?爱默森汇报,“他们溜得可直快,说不定就这样一直跑回老窝连头都不敢回了。敌人的母舰重新返回了与地球同步的轨道。您说的不错,将军,我们曾经把他们赶回老家,现在我们又办到了!目前,所有的部队都已降为黄色警报状态,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爱默森从对纪念城的冥思中回过神来,“G2机构的情报人员和我本人都已得出结论,外星人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史前文化能量。先生们,你们一定会再次和它们见面的。”
罗谢尔中校——爱默森的副官,显得有些紧张。格林上校粗暴地说:“让他们来吧!我的小伙子和姑娘们都严阵以待,随时恭候!”
但这却是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史前文化是洛波特技术得以实现的核心,而地球的史前文化能量储备又相当有限。据人类所知,自洛波特战争结束以后就再没有发现新的史前文化能量。起先天顶星人入侵地球,就是为了索要佐尔的飞船残骸中的史前文化矩阵,但后来的调查没能找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看来,能够产生史前文化能量的最后手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顶星人和人类一样没有搞清楚麦克罗斯城遗址附近的三个土丘下而埋藏着什么东西——那三个看护着SDF-1号、SDF-2号和凯龙旗舰的鬼魂,以及它们看护着的独一无二的宝贵财富。
“受损情况如何?”爱默森问道。
“战斗是在无人居住的地域进行的。”格林回答道。
“损失轻微,是阿尔发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挡住了外星人的进攻,长官。”罗谢尔补充道。
爱默森点点头,“第十五小队,嗯?看来菲利普斯中尉又要受到嘉奖了。”
罗谢尔清了清嗓子,“他并不在场,长官。他们还没来得及把他从禁闭室里放出来。今天是黛娜?斯特林少尉带的队。”
爱默森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笑容:“啊,黛娜。是的。”
战斗结束后检查所有的机甲和装备,以便收到通知后再次投入战斗,这可真是件苦差事,但它也同样能让第十五小队保持清醒——他们胜利了,但也受到了损失:下一次战死和负伤的很可能就是今天毫发无损的士兵。
得到收兵的命令之后,大伙儿又忙活起来。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在战场的每一块地方演练每一刻发生的事件,他们叙述详情,大声争辩,相互逗趣,共同落泪。
战备室里的一切又开始照常上演,这时,大门打开,希恩?菲利普斯在诺娃?萨特瑞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嗨,伙计们,我不在的时候日子挺难热,对吧?”
“我们总算给自己安排了不少事干。”路易朝他笑了笑。
诺娃打断了他们,“根据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司令官的命令,希恩?菲利普斯被降职为三等兵。”
屋子里每个人的呼吸都停住了。诺娃接着说道:“至于你,斯特林——”
黛娜赶忙立正,“无论我做了什么,长官,我都准备并且愿意接受纪律处分。”
“闭嘴!”诺娃吼道,“你已经提升了。从现在开始正式执掌第十五小队的指挥权。少尉,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我会监视你的。”说完,她转过身走了。
除了希恩,所有的人都望着黛娜。
计算机控制的吧台只为值勤人员派发不含酒精的饮料,现在它正要供应一杯稍微烈性一点的东西。
希恩刚刚坐稳,他伸出手去拿起了玻璃杯。
“三等兵菲利普斯!”黛娜一喊他的名字,希恩就把整口饮料喷了出去。“我会监视你的。”她说道。
希恩目瞪口呆,然后才给了她一个臭名昭著的坏笑,“你怎么也说这句话?我原来可是你的头儿,少尉。”
一阵会意的笑声过后,第十五小队发出一串嘘声,黛娜却很满意,看来所有人都已经接受了指挥权的更迭。她可负担不起让希恩在背后说坏话或是手下人背弃自已转而支持希恩的后果。
希恩这个出色的士兵,肯定有很大用处,但她并不认为把一个降级的前任指挥官放在他原先的连队是个好主意。可现在看来,她却不得不和他一起共事。
这天晚些时候,她在浴室里又想起一些必须尽快办妥的事情:阵亡人员需要补充,被摧毁的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得重新装备,她还要变更小队的组织机构和装备情况;然后还要进行更多的训练,好让第十五小队再次成为一支综合素质优秀的战斗队伍——她的时间并不充裕。
想了一半,她突然停下了来、僵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仿佛鲜活地出现在她面前一般,她再一次看见了那具红色的生化机器人……她再一次体会到那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八章
我已经制止了部下和委员会对外星人问题不负责任的议论,对此我感到很满意。这群外星人是违背上天意志的恶棍,我们必须彻底消灭他们,这是我们所肩负的责任。
——摘自阿纳托尔?伦纳德最高指挥官的私人日记
正式宣战的檄文发布之后,权威媒体迅速刊发了有关当前形势的文章。一时之间,街道的拐角驻守着全副武袋的士兵,四处遍布巡逻的军人。但对于脑子里的和平观念还没转变过来的平民来说,用来增强威慑力的军队似乎太泛滥了些。
不过,自从全球内战爆发以来,人类的军事文明就发展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平。在地球联合政府的牵头下,各地的联邦机构都组织起来,99lib?接受了人类必须再次参战的现实。
“司令部认为我们不能坐等敌人展开下一步行动,”罗谢尔告诉集合起来的军官们,“现在普遍的观点认为他们的洛波特技术和科技水平比我们先进,甚至可以盖过我们在数量和地理上的优势。所以,我们要用战斗机把他们引出来——用导弹屏障对付他们的旗舰,我们要继续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我们也不想坐等他们扑过来。”一名G3机构的中校表示赞同。
但有个G2机构的情报少校摘下眼镜摇了摇头,“可是他们的反击很可能会彻底消灭我们整个防御部队,你们难道不明白吗?”
“说得没错,现在发动攻势简直是愚蠢至极!这好比拿根棍子去捅马蜂窝——而目是用一根很短的棍子。”一名侦察部队的上尉发出刺耳的笑声。
“有可能!”罗谢尔的口中迸出一句话,军官们又渐渐安静下来。黛娜仔细地打量着桌前坐着的军官们。
玛丽?克里斯托和弗雷德里克外,到会者还有一些ATAC部队和民兵部队的军官——她的小队能不能活着回来,很大程度上就得仰仗他们的支持,而他们也同样需要她,这可真是种奇怪的感觉。
“司令部已经作了决定,”罗谢尔接着说道,“你们将被编入这支突击队和敌人作战。斯特林少尉的小队担任后卫,扼守住我们的后方。附近的导弹和炮兵基地以及其他快速反应部队,也将提供额外的炮火覆盖支援。克里斯托中尉,这一仗由你的黑狮小队打前锋。”
虽然他们都已知悉了整个计划,每个人的面前都有一份作战简报,周围的屏幕也显示着所有的战术细节,但罗谢尔还是把整个计划跟大伙又重新讲述了一遍。
他刚说完,玛丽就表了态:“我们随时准备出击,长官。”
黛娜的表情显得很是郁闷。“有些人运气就是特别好。小心别让人割了尾巴,玛丽。”
玛丽斜了她一眼。
“弗雷德里克上校,”罗谢尔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把这些部队置于红色警代状态。为使这次出击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我要求封闭这个基地,并且强行实施无线电管制。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准出入基地,并且不得通过任何方式和外界进行联络。明白了吗?”
弗雷德里克似乎在玩味着一个念头:他要让自己的宪兵队抓住一列突击队的士兵。“非常清楚,长官。您可以下命令了。”
希恩?非利普斯吼道:“谁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正站在停放压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车库里,在半空挥舞着一双拳头,朝着路易?尼科尔斯和其他正在进行机甲维护的队员大发雷霆。
“这可——不关我的事,”路易支支吾吾的,他对希恩一拉就爆的臭脾气熟悉得很,“事情是这样的,呃——”
“不过今天你已经换了一辆新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鲍伊插了一句。
“有人阵亡了,”路易赶忙解释,“另外你又正好开始关禁闭,我想他们一定忘了告诉你。”
希恩一把揪住路易的制服把他的背顶在战车装甲上,发出狼一般的低吼。
希恩的战车——玛薇女王号是他的骄傲和乐趣所在,由于他的悉心保养,这具机甲运行得就像钟表一样准确。但现在看来,情况要比想像的更加糟糕,路易本以为把实情告诉他就没事了。
路易哇哇大叫,鲍伊高声喊道:“把他放下,菲利普斯!”
没等有人动手,希恩就把这个又高又瘦的、怪异的技术天才放了下来。然后他转过身,两只眼睛在车库里扫来扫去。
“你听好了,在你关禁闭期间,上头从训练营调来个新兵,”路易说了实话,他揉揉自己的胸口,“然后黛娜临时接管了我们小队的指挥权,然后她也被关了起来。后来他们把她提拔起来作了指挥官——当时的情况很混乱,那个新兵分到了玛薇女王号。他是这次出击没能活着回来的人之一,希恩。”
“你的战车已经被炸成了无数的碎片,什么都没剩下。”鲍伊添了一句。
“那么现在哪一辆战车是我的?”希恩十分激动。他的眼睛落到了车库尽头一个被篷布遮盖的物体上,“啊!那是什么?我的战车吗?”他大步朝它跑去,谁都来不及阻止他。
希恩刚掀起篷布就失去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诧异地抬头望着眼前的物体,那是一辆刚从生产线上下来的新战车,十分精致,还闪着漂亮的光泽,这具战斗机甲是用最新的洛波特技术打造的。
“啊——哈!”他虔诚地吸了一口气。一转跟,他就爬了上去,兴高采烈地哈哈大笑起来。这时,鲍伊和路易都朝他跑了过来。
“很漂亮,对吗?”路易说。他和鲍伊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副听天由命的神态,看来又有麻烦了。
“伙计们,这个宝贝正是我想要的!”希恩咯咯直笑,他上上下下地拨弄着控制开关,检验着座舱的各个部位,“多棒的小甜心!除了我,第十五小队再没有别人开得了这可爱的——”
“恐怕会有其他人想试试,三等兵菲利普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黛娜正双手叉腰站在边上。
驾驶座上的希恩挺直了后背,把十个手指交叉在一起。他瞪着天花板故意不去看她,“没门。”
黛娜走上前来,站在“瓦尔基里”反光的一侧,“这辆战车是专门配备给军官使用的,明白吗?看着我的嘴唇,听我重复一遍,三等兵:你永远没有驾驶它的机会了。”
看来蜜月期已经结束,到底是谁在第十五小队说了算现在就要见个分晓。黛娜每一次都抢在了前头。回忆起弗雷德里克是如何热切地“欢迎”他去“铁丝网城(指禁闭室)”做客,希恩决定还是忍住这口气,“该死的,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公平。”
鲍伊、路易和其他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铁皮罐和我将会是历史的见证。不过——”他看着黛娜,“当然,你和我还会有机会的,小宝贝。”
她正等着这句话呢。对她这个指挥官来说,希恩的言行举止还算得体,而且也从未对她采取过什么行动——但那是在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东西之前。“惟一的历史见证就是,我何时以抗命不遵为由把你的尾巴塞到禁闭室里去。快给我出来。”
他知道她干得出来,有些女人就是不知道怎样友善地和别人州处?希恩跳出那辆战车,“好吧,消消火。我也只是为这支队伍着想。那么,我开哪辆战车呢?”
她朝他做了个天真的表情,朝边上指了指,“往那里瞧,就在那儿。”
希恩发出一声诅咒:“那个破烂货?那辆坏消息号?这是我们队里最破旧的机甲!”
“现在它归你了,三等兵。你最好快点开始做些维护工作。”
希恩深深地叹了口气,“谢谢。”
“现在,大伙儿都听好了,”黛娜接着说道,“根据最高指挥部的命令,明天下午一点整我们就出发。上头认为,现在是给这些侵略者一点厉害瞧瞧的时候了。”
这里和往常一样,有的人忙得热火朝天,有的人往静静地等待。刚过零点,所有的作战单位都到达了预定地点。
出于某些原因,突击队的指挥官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他命令另一支TASG部队担任前锋发起第一波攻击。于是,玛丽?克里斯托只能站在基地控制塔台上望着红鹰小队的VT战斗机群起飞。
在第十五小队的战备室里,全身披挂的战车车手们正抱着头盔等待出击。黛娜紧张地朝远处福克基地业已升空的战斗机望了一眼。天呐,我真讨厌在地面待命!都要逼得我犯困了。
“你怎么了,少尉?”路易?尼科尔斯挤出个笑脸,“看来后卫部队不太合你的口味?”
“有时候坚持是最困难的。”安吉洛似有所指。
黛娜转过身面向他们,“你们两个!我自己的事用不着别人来提醒!”
这时,PA系统(公共广播系统)传来了信号,命令他们开始行动。南十字军指挥部出于防御部署上的考虑,重新做了一毡安排,因此第十五小队成了投入那个地区的最后一个团队。
反重力悬浮战车群冲了出来,片刻之后,它们就下了高速公路,进入纪念城郊的工业区。第十五小队的成员这会儿都没戴头盔,对于A、B两点之间简单的行程,依靠手动控制就可以做到。
难道驾驶快车狂奔就是我们出来的目的?黛娜有些恼火。
红鹰小队VT战斗机正在进行弹道爬>升,接着,它们排成攻击阵型笔直地向外星人战舰飞去。
在指挥中心,爱默森和他的参谋人员正在研究洛波特统治者旗舰下腹部的图像。
这是个拉长的六边形物体,城市般规模的巨大的菱形身躯由合金铸造而成。它的上层结构非常庞大,体积同有穹顶的巨型运动场或摩天大厦基本相当。白色和紫色的灯光不断闪烁变幻——如果没有弄错颜色的话,这是整艘飞船惟一的活动迹象。
“毫无疑问,他们的探测器已经发现了红鹰小队,长官。”格林上校说道。
“三十秒后将发动攻击。”罗谢尔向他汇报,“不知道他们会怎样还击。”
爱默森向前探身,询问位于下方操怍层的军官,“你确定没有发现外星人战舰有任何反应?”
那个军官看了看他手下的技术员操纵的控制台,电影屏幕大小的主显示屏现出了结果,“是的,长官,没有任何形式的反应。”
很少有什么事情让罗尔夫?爱默森感到困扰,但现在已经太晚了。显示屏上播放的正是VT战斗机炮口位置的摄像机在飞临敌舰时拍摄的画面。战斗机第一次从敌舰的上层船体飞过时,就对目标的各项情况进行了评估,以便在第二次通场飞行期间压制外星人的炮火。
摄像机向大家展示了在整 4e2a." >个系统中拔地而起的金字塔大小的圆锥形建筑结构。锥体有巴比伦式的,有洋葱形穹顶式的,还有外形像两齿叉的样式。但除了跳动的灯光,整艘飞船仍然静默着,没有任何反应。战斗机作了两次通场飞行,情况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爱默森知道局势发展得太快,现在已经无法将部队撤回了。就算他不下达命令,伦纳德或是其他上层军官也会这么做。“好吧,试探一下敌人的反应,立刻开始攻击!”
VT战斗机群扑了下来,发射出数十枚枝猫鼬式导弹。这些导弹不但命中率高,而且威力巨大,它们立刻释放出耀眼的火光和浓烟。但硝烟散去之后却发现,这些导弹根本没有给敌舰造战破坏,敌舰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损。
这时有人汇报:“长官,发现敌舰的活动迹象。”
“没错。”这时红鹰小队的队长也观察到了:那是些拉长了的球根状物体,就像倒转过来的泪滴。这种物质与其说是金属,倒不如说更像玻璃,而且在它们的表面还开了几条线条优雅的螺旋状凹槽,让人联想到带有小型灯泡的观测器。它们从建筑群的平面上升起,纷纷向战斗机瞄准。
“大家小心防守炮火。”红鹰小队长喊道,他有一种预感,这并不只是用于对付他们小队的高射炮。
绿白色的能量流顺着喷口蜿蜒而出,像有生命似的不断翻腾和纠缠。它们突然遍布得到处都是。入侵者的战舰被一张耀眼的毁灭光束织成的网保护起来。一架VT战斗机被炸成了碎片,接着又是一架,不等飞行员们反应过来,又有两架战斗机被击落。
有人报告:“长官,我发现敌人母舰上飞出一架不明飞行物,看上去似乎是一艘攻击艇。更正一下,是两艘攻击飞船。”
就在红鹰小队长对他的部下发出警告的时候,两艘外星人的飞船已经同时逼近向VT战斗机开火。两架VT战斗机正要对炮台装置进行扫射,却被身后的敌人击毁,密集的绿白色光束使..它们燃起了熊熊大火。
爱默森向红鹰小队长下达命令:“停止攻击母舰,立>到击落敌人的攻击艇!不得让它们返回母舰或接近任何地面目标!”
“收到,长官。”但从VT部队指挥官的嗓音里似乎听不到他有任何信心。
格林告诉爱默森:“探测器的数据显示,每一艘登陆飞船的火力都足以摧毁整支红鹰小队。”
“并不奇怪,上校。”爱默森说,“但这不只是威力大小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把它们分开——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只要把充足的火力集中在正确的位置就能达到效果,比方说,一枚鱼雷就可能击沉一艘航空母舰,一枚火箭就能摧毁一座军工厂。
红鹰小队跟上一艘攻击艇,笔直地向地面飞去,他们打得很艰苦,可以说是熬过一秒算一秒。
“好,现在我们已经跟上它了,盯紧点,别跟丢了。”小队长一边说着,一边飞到入侵者的尾部,占据了攻击位置。VT战斗机的火炮随后也发射出和外星人类似的绿白色能量光束,这是一场洛波特技术与洛波特技术之间的对决。
但目标突然消失了。红鹰小队长直起身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它跑到哪儿去了?”
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得到了答案。这艘攻击艇绕了个大圈子,在不可思议的动力驱动下,咬住了红鹰小队的尾巴。
“甩掉它!”小队长喊道,但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外星人击中了排成钻石阵型的四架战斗机当中末尾的一架,接着又追寻下一个猎物。一秒钟后,入侵者击中了另一架VT战斗机,送它和自己的僚机做伴去了。
小队长赶了过来,用高偏转射击的策略对付敌机,但敌机依仗令人惊异的机动性躲了过去,并溜到对手的背后,击中了对手。密集的破坏性能量在战斗机的机身上穿出几个洞,红鹰小队长一头栽向地球,尾部还拖着浓浓的黑烟。
战斗是在距离地面很近的地方发生的,他根本来不及跳伞。
希恩?菲利普斯眼睁睁地看着红鹰小队长的VT战斗机从远处朝着空军基地栽下来。
“我的天呐,真不敢想像!一个小队在两三分钟之内就被消灭了!”
安吉洛?但丁缓缓摇了摇头,“也许上次我们根本就没有打败他们,他们可能只是在等待最重要的那场战斗。”
“我们曾经打败过他们,而且我们可以再次把他们打倒。”黛娜大声反驳。但片刻之后,她发现第二艘攻击艇就跟在了第一艘的后面,不由紧张地喘起了粗气。它们调转方向,朝派出战斗机攻击它们母舰的基地逼近。它们一边飞行,一边释放出生化机器人,生化机器人散开队形不断进逼,它们乘坐反重力悬浮平台发起了攻击。
乘着反重力悬浮平台冲在前头的入侵者,正是那具身披铠甲、体型像山一样巨大的红色生化机器人。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九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双翼飞机的仪表总数大约有十五个,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斗机就达到三十五个左右。到了全球内战时期,一架前线战斗机/轰炸机则配备了四百个上下的读数仪表,甚至更多。而洛波特技术的应用,却使飞机的复杂程度简化到和自行车差不多。这样看来,RDF(太空堡垒防御部队)以及后来取代了RDF的南十字军没有启用过反应敏捷但无法通过思维和想像操纵战斗机械的人员,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要知道,思维是操纵此类设备唯一可行的手段,但仅仅具有思维还是不够的。
——小扎查理?福克斯,《男人,女人和机甲:第二次洛波特战争中的变故》
虽然基地内部传统的装甲车辆和自行火炮竭尽所能地织起了防御弹幕,但它们依然无法和行动敏捷、威力强大的生化机器人对抗。敌人顺着炮弹的轨迹和火光跟踪而至,展开了一波又一波的凶猛攻击。
铁饼状的手持武器把战地设施和主战战车炸成一堆堆的废铁,导弹发射器的结局也好不到哪儿去,更多的生化机器人以很低的角度向下切入,用非常精确的炮火把它们一一消灭了。
飞行员们争先恐后地冲向战斗机,他们担心自己还来不及起飞,就被外星人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击摧毁在地面上。男女飞行员们不是刚把一只脚踏进座舱,就是刚刚降下座舱破璃,有的战斗机已经开始滑跑,可他们都在爆炸的飞机上被烧成了灰。停靠在地面的整个机群,在强大的能量武器的扫射下灰飞烟灭。足蹬金属护靴的步兵勇敢地用轻型武器还击,他们试图守住基地,但也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生化机器人把整座基地分割成几条带状区域,它们要把这里变成葬礼的火堆。能量束击毁了通汛设施和探测塔楼,它们朝营房扫射,野蛮地洗劫着看到的所有目标。
少数几架得以升空的战斗机全是玛丽?克里斯托小队的。她重整了黑狮小队的阵型,掉过头来竭尽全力应对这场骇人听闻的攻击。
他们发现一支由红色生化机器人率领的蓝色机甲小队。“好吧,干掉群杂种!”她喊道,VT战斗机也都跟了上来。但这群反重力悬浮平台上的生化机器人既不怕死,又技艺高超,它们迎面赶来,敲掉了第一具黑狮小队的战斗机,接着又打下来一架。
不过VT战斗机群也得分了,玛丽击毁了一具蓝色的生化机器人,她亲眼看着它和损毁的半台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碎片,另一架监包生化机器人也化作了一颗炽热的“彗星”。这场空战越打越激烈。玛丽仔细观察,却发现领头的红色生化机器人不见了,她推测,这具生化机器人肯定在继续攻击他们的基地。
但她根本脱不开身追赶,又有两具蓝色的生化机器人朝她扑来。
在纪念城郊外的山谷里,第十五小队发现了战场上升起的硝烟。他们当然都知道敌人的攻击全部集中在那个区域,但他们没有接到前往骚乱地区命令。黛娜可以想像——此刻的指挥中心肯定像疯人院一样。显然没有人想到现在正是投入第十五小队的时候,或者根本就没有人向他们通报过这个消息。
“这帮肮脏、凶残的——”鲍伊恨恨地诅咒着。
黛娜已经做了决定:“我们上吧。”
她登上了闪闪发光的瓦尔基里号战车,第十五小队的其他队员也纷纷启动了自己的战车,只有希恩和安吉洛诧异地盯着她看。
瓦尔基里号战车在推进器的驱动下轻松地向前开动,安吉洛赶忙冲到前头拦住了去路,“不行!你们都疯了吗?”
黛娜猛地一刹把战车停了下来,引擎盖的突起部分向前倾了一下。“别挡道,中士。”
“我们奉命防守这个区域,少尉。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命令不成?”
她在炮塔座舱里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你以为敌人会放过我们这支孤军吗?通讯网络已经瘫痪,现在是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时候了。”
安吉洛低下脑袋,像公牛一样瞪着她,“我们的任务是守住这儿。”
她再次启动了战车,“那么你就待在这儿,提醒他们送我上军事法庭吧,安吉。”
大块头中士不得不向后跃开,让过黛娜率领的车队,看着他们在轰呜声中开往战场。
希恩正两手抱胸看着他。
“看来她又要关禁闭了。”安吉洛愁眉苦脸地说。
“如果我们的牢房还没在空袭中被摧毁的话。”希恩笑了。他也登上那辆坏消息号。“再见,中士。”
希恩匆忙赶上队伍,只剩下安吉洛挠着脑壳发呆。这时,他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非常刺耳:
“少尉,你擅离了岗位!马上回来!立刻回答我!”
诺娃?萨特瑞正骑着一辆宪兵专用的反重力悬浮摩托赶了上来,束在护目镜下面的蓝黑色头发随风飘扬。她正朝着麦克风喊话,由于通讯系统已经完全失去作用——这是敌人对通讯设施进行干扰和破坏 6240." >所造战的,现在她的角色已经变成了一名通讯兵。
“立刻回来,否则你们将会受到军法处置!”她喊叫着,却把摩托停靠往安吉的战车旁边。跟在全速行进的第十五小队后头是没有用的——尤其是他们正开往战场的中心。
安吉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那么你最好把我也一起算上,中尉。”他毫不理会她的大声疾呼,跳上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战车——特洛伊木马号扬长而去。
大型航天飞机和运输舰,小型侦察飞行器,机库和维修台——它们都成了游牧部落脏的蓝色生化机器人的目标。现在,防守一方的兵力越来越薄弱了。
玛丽朝座舱盖靠近些,想看清楚浓烟后面的东西。她的VT战斗机负了点伤,不过在这场战斗中,她已经晋升为一名王牌飞行员,但在摧毁第六具敌人机甲的时候,她的战斗机被击伤了。
她开启一些装置,把VT战斗机转换为守护者模式。变形动作立时启动,战斗机的足部推进器发出耀眼的火光,接着它就站在了地面上。
对洛波特技术而言,在一种模式下受损的机甲转换成另一种模式往往可以减轻机体损伤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因此,这种变形模式似乎对战斗机应付当前的情况更为有利。
可还不等她站稳身形,敌人的炮火就在她机身上打出一连串的弹坑。红色生化机器人就像一头弓着腰的猛禽,朝她俯冲下来,守护者的推进器涌出一般火焰,她跃升到了高处。
必须把它干掉!他们互相追逐,并朝对方猛烈开火。
“知道了。”格林从电话旁边转过身,对爱默森说,“空军基地正在进行零星的抵抗,长官,它随时可能被敌人摧毁。”
爱默森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又会引发什么后果,外星人会利用基地展开地面行动?或是把里面的史前史化能量劫掠一空后,将整个基地付之一炬?
伦纳德和其他高层人物始终坚持要把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用于保卫人口稠密的地区,而不是部署在福克基地,但这恰恰正是爱默森最想安置他们的地方。现在,他和大人物们失去了联系,通讯事实上已经中断,爱默森总算有了施展他个人才华的舞台。
“把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调来,叫第十五小队尽快赶到那个地区。”
“就是‘尽快’恐怕也无济于事了,长官。”罗谢尔说道,“把重新部署的信息传递到那里需要要很长的时间。”
“要想尽一切办法!”爱默森斩钉截铁地说。
罗谢尔赶忙跑去执行。
“长官,需要我疏散基地里所有的部队吗?”格林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爱默森却只是盯着战术显示屏。
玛丽和红色生化机器人在高低起伏的地形上玩起了捉迷藏的死亡游戏。生化机器人和VT战斗机相互冲撞、射击,同时摧毁了不少对方身边的物体。
玛丽的守护者落到了地上,巨大的拳头端着一支大型激光脉冲武器,好像举着一把手枪。她朝周围的维修区域扫了几眼。“好哇,看你现在还往哪儿躲?”她喃喃低语着。
用不着等到回答,红色生化机器人已经越过一座建筑向她扑来。守护者也起身迎敌,它们短兵相接,在不到一臂的间隔内互相射击,同时还忙着躲避对方的火力。
可玛丽刚落地,她操纵的机甲膝盖部分就脱落了。原来,红色生化机器人的能量弹刚把那儿击中了。守护者一头栽倒在地上,震得她头晕眼花。她强打精神推开驾驶舱盖,从里面爬了出来。
她摘下头盔把它推到一边,然后一下呆住了: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着反重力悬浮平台就停在她的正前方!她此刻正瞪着铁饼状武器的枪管,这根枪管竟然有下水道口那么粗。玛丽看着它,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像她或是红色生化机器人想像的那样就此结束。一发炮弹飞了过来——稀疏且离地距离很高的弹道表明,炮弹显然是从远处发射来的,只差了那么几英尺,这发炮弹差点就可以把生化机器人的胳膊炸毁。
但它掀起的浓烟和碎石还是把红色生化机器人震了个踉跄。玛丽赶忙抱住座舱顶盖护住自己的脑袋,然后才抬起头来观察这发炮弹到底从何而来。
第十五小队排成一字阵型等待着进攻,黛娜正站在炮塔座舱上得意地欣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时,红色生化机器人转过头来面对着她。她挥了挥手,“我在这儿!你这个金属大块头!难道有人朝你开火都不知道吗7”
正如她所期望的那样,生化机器人抛下了玛丽,登上反重力悬浮平台朝她冲来。黛娜立刻坐回反重力悬浮战车,把瓦尔基里号战车变形为角斗士模式。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也纷纷效仿。
黛娜的第二次发射虽然没能命中,但却扰乱了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飞行路线,使它差点失去控制。
ATAC部队的其他战车也朝不断发起进攻的蓝色机甲群射击。第十五小队密集的炮火敲掉了空中一架又一架的外星人,随着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和热浪,空气都变得略微有些发亮。燃烧着的基地和炸毁的机甲释放出的滚滚浓烟,弥散在空气当中。
由于火力异常强大,处在蹲伏姿势的巨型角斗正以逸待劳,它们射出的猛烈炮火击落了越来越多的入侵者。
红色生化机器人从反重力悬浮平台上一落到地面,立刻就有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与它会合,共同发起攻击。
“右边有敌人,少尉!”
“我看到了,鲍伊!”互相照看同伴是他们永远不会改变的习惯,她想道。这很合她的心意。
红色生化机器人突然从一个散落的混凝土堆后出现,它见缝插针,将一串能量弹射在她的角斗士机甲附近。
要是换作地球制造的其他各型机甲,它们不是严重受损就是被炸成了碎片,但瓦尔基里号战车却几乎毫发未损。黛娜掉转炮塔,再次开火,炮弹打偏了。这时,红色和蓝色的生化机器人可始向第十五小队所在的位置发起了冲锋。
那具红色机甲看上去,简直像珠穆朗玛峰一样高大。他和黛娜同时开火,两人都险险地避开了。
“鲍伊,掩护我!”
“没问题!”鲍伊开启了战车上所有的武器,连双管辅助火炮都用上了。他把红色生化机器人逼退了几步,甚至差点轰平敌人的藏身之所。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正忙着组织防空火力,黛娜则在半空中变换成铁甲金刚模式,继续和红色生化机器人对抗。
两具机甲凌空跃起,黛娜像古时候骑士对决使用圆盾那样。用一支手臂上厚重的装甲保护自己免受敌人火力的侵害。
与此同时,她用战车模式的主炮转换而成的巨型战斗步枪朝敌人射击。这一击打穿了红色生化机器人的左肩,机体上溅落出被熔化的金属液滴,还冒出了油状的黑烟,受损的机甲喷吐着火星、金属碎片和火舌,顿时,红色生化机器人双足乱蹬失去了平衡,四脚朝天地坠落到地面上。黛娜赶忙冲上前去,打算切断它头部的动力通道,让它彻底失去行动功能。
可就在黛娜跑来的时候,它又开了火。她很年轻,而且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快速的反应使她得以操纵铁甲金刚躲过这一击。红色机甲跃起之后赶忙隐蔽起来,黛娜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现在,他们又玩起了引敌入巢——猎杀的游戏。
“安吉,为我提供掩护,没问题吧?”
“马上就好!”特济伊木马号发射的炮弹逼得红色手化机器人连连后退,黛娜的铁甲金刚展开了了追踪。
“抓到你了!”她朝飞在半空中的敌机开火。
就在红色生化机器人转身翻转躲避的时候,又一发子弹打中了它的左肩,外星人笨拙地落到了地面上,差点栽倒。等它回过身再次向她还击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黛娜的步枪(主炮)打掉了红色生化机器人手中的铁饼状武器,它站在那里藏书网一动不动,就像吓晕了一样。
黛娜把目光集中在它身上:獐头鼠目的家伙,你输了!最终你还是成了地球的俘虏。
就在这时,生化机器人又清醒过来了,它径直朝她冲去。
“啊?”
它正大步朝她的枪口冲来。“这到底是怎——”
她再次开火,高强度的能量束在它腰部打出了一个带有焦痕的洞。红色生化机器人晃了晃,又恢复了平衡,然后像一辆巨大的防御撞车朝她冲去。
幻觉和怪异而又鲜明的影像再一次充斥她的脑海。她要这样死去吗?她百思不得其解。情感和迷惑的浪潮使她感到麻木,否则,她完全可以在敌人冲过来的时候开枪把他打成两截。
她还没回过神,红色生化机器人已经踢倒了她的铁甲金刚,她恢复了神志操纵铁甲金刚做好格斗准备,但红色生化机器人已经跳起老高,它的反重力悬浮平台载着它直上云霄。
外星人用操控器上的武器朝她开火,她差点没能躲过去。红色生化机器人“唰”的一下从边上掠过。
“干掉它!”瓦尔基里号战车也跳上半空开始变形,它转换成角斗士模式,双脚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主炮前伸。等我轰平攻击艇上的老窝,看你们还有什么戏唱!
她想起那天鲍伊无意中发射的炮火是怎样阻止了入侵者的情形,便以战车的最大火力发射了一枚炮弹,她瞄得很准,而且正中飞船前部的蓝色玻璃穹顶,估计那里便是飞船的舰桥了,这一击打碎了穹顶,引起了第一次爆炸,浓烟和火焰从里面冒了出来。
红色生化机器人又晃了一下,攻击艇遭到袭击给它造成的震撼不亚于自身被敌人击中。它转过那张由彩色面甲保护、毫无表情的脸看了黛娜一眼。她和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打开所有的雷达系统,用主要武器和辅助武器猛轰。又有三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在炮火中栽了下来,但红色生化机器人和其他机甲则穿出火网,返回了浓烟滚滚而且开始倾斜的飞船。
敌人的突袭部队都登上了飞船,铁锈色的攻击艇重新校准阵型,在ATAC部队用武器摧毁它们之前,以极高的速度向上逃离了他们的视野范围。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章
突然,一个新的“三巨头”出现了:
黛娜,诺娃,和玛丽,
每一个人都由自己的方向,
往三个人的交汇点曲折前行。
——明塔奥,《史前文化:超越机甲之旅》
“生化机器人全部撤回了攻击艇,”罗谢尔汇报,“我们的情报机构、地面观察站、探测器和行动报告都对这个结论一致表示认同。”他又补充道,“当斯特林击中那艘飞船破坏了它们的指挥系统之后,生化机器人就被迫撤退了。这说明我们已找到一些对付敌人机甲的方法了。”
但下一次,敌人肯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爱默森疲倦地搓了搓自己的脸,他觉得有些不快,而且感到头脑一阵颤禁。“至少还算是个好消息。”
“是的,长官。呃”罗谢尔引出了一个相当微妙的话题,“至于斯特林少尉违背命令放弃防区一事——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知道爱默森是鲍伊?格兰特的正式监护人,同时也是黛娜的非正式监护人,但他对南十字军中的年轻人却始终一视同仁。爱默森知道其他下级军官做出像黛娜那样的举动该如何处理,因此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勉强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黛娜扯着嗓子唱歌,像平常一样,她唱得糟透了。莲蓬头里喷洒出的热水淋在身上,她按摩着青淤酸痛的肌肉,bbr>?99lib.她的歌音中断了一两次,此刻的她正奋力击退脑海中浮现出的红色生化机器人的影像。
也许这是外星人的某种武器?不管怎么说,她绝不能再次成为它们的猎物。
这一仗打得很糟,但接下来不知还有多少个让人无法入眠的夜晚。他们需要进行装备的维护保养,补充兵员,改变战略,还得组织更高强度的训练,充分挖掘潜力,让第十五小队在更短的时间里做好投入战斗的准备。
有人敲打茬浴室的房门,在哗哗的水声中,她听到诺娃?萨特瑞的声音,“别唱了,少尉,快点出来。”
黛娜极不情愿地离开莲蓬头,裹着块浴巾走了出来,小小的浴室立刻涌出一团蒸汽。“你想干吗,诺娃?难道还得拖我出去示众吗?”
宪兵中尉嘲笑她道:“当然啦,等游行的队伍过去我就拖你出来溜溜。现在你得赶快,我们要迟到了。”
黛娜最喜欢出去去闲逛了,可诺娃就是不肯诉她要去哪儿、干什么,不过看样子她心里一清二楚。
“啊,别慌!你很快就可以把我送到禁闭室里关个够!”
诺娃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生气地说了一句:“仪式已经——”她赶忙闭上嘴,却发现黛娜已经注意到了些什么,她只得对自己耸了耸肩,接着把话说完,“由于作战勇猛,你获得了晋升,我是专程带你去参加仪式的。
“他们要提升你为中尉。”
“请回答,自由号太空站!自由号太空站,自由 53f7." >号太空站,这里是地球控制中心,这里是地球控制中心,请回答,完毕。”
自从洛 6ce2." >波特统治者出现并开始袭击地球上的防御力量开始,通讯就出了问题,地球再没得到自由号空间站的消息。但地球联合政府和南十字军却断定,自由号太空站仍然停留在靠近月球轨道的.特洛伊?拉格朗日点五号位置上。所有的迹象显示,太空站上的人员都还活着。通过某种方式的分析,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相信,洛波特统治者们很可能在监控发往自由号所有频率的通讯内容。因为还不等接通某个频率,信号就立刻被阻塞,至少地球和自由号之间的通讯联系是这样的。
外星人的旗舰抵达地球轨道之后,就连中继通讯卫星也都失去了作用。是科莫多上尉的第一次导弹射击提醒了他们:天上所有的卫星都被敌人摧毁了。地球上的激光通讯设备全都成了废物,只能显示出被行星和大气扭曲的图像。
但通讯设施的操作员们仍义无返顾地进行着尝试。自由号无线电通讯站上配备着独一无二的洛波特远程通讯设施,它是地球和SDF-3号以及瑞克?亨特率领的远征队之间惟一的联系手段。更为重要的是,自由号上的操作员都是人类,他们被困在那里回不了自己的星球,为了拯救他们的生命,地球必须尝试所有的办法。把人员从自由号营救出去是不现实的,在现今阶段,地球缺乏足够的人员、装备和设施组建这样一支派遣队——眼下,地球的宇航装置已经被生化机器人破坏得相当严重了。
不过,一个研究小组却在关于信号安全方面的密码编制系统工作室中找到了一条权宜之计。地球和自由号太空站可以在洛波特统治者对频率进行阻塞前使用定相设施实现频率跳转,通过看似杂乱无章、在每一毫秒都会变动的信号实现简短的通讯,这样就有可能恢复自由号空间站之间的通讯,他们和月球基地上的幸存者就能获得生的希望。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传递这个想法,并把精心设计出的频率跳转表送达自由号太空站。
“现在,我并不打算向你们隐瞒,”负责下达任务简报的军官对围坐在马蹄形会议桌前的年轻指挥官们说道,“这是一项相当棘手的任务,我们要把密电波通讯激光器送进轨道,并把信号送达自由号太空站。”
他望着一圈来自太空部队、TASC部队、ATAC队部队和其他兵种的指挥官们,“最高司令部希望有人志愿报名,但在我个人看来,这项任务由上级委派将会更合适,不过,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到目前为止,只有TASC部队的克里斯托中尉表示愿意参与这次行动。”
黛娜非常清楚他在等谁发言,除了黑狮小队,就只有她的第十五小队有过对付敌人机甲的实战经验,而且配备了重型装甲的反重力悬浮战车是目前地球上最有效的武器。和所有懂得一点初步常识的士兵一样,她知道生存最基本的原则之一就是,永远不要充当志愿者。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对ATAC部队寄予了厚望,而且她知道一旦自己提出了申请,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也就被她拖下了水。
她咽下嘴里的唾沫站了起来,“把我们也算上。长官。”玛丽扬起一条眉毛,朝黛娜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值得赞赏。”简报军官点了点头,“但我们太空梭的空间只够容纳三辆反重力悬浮战车,人选就藏书网由你来决定。”
当她得知任务简报出自爱默森将军本人的时候,黛娜才知道她志愿参与的是一项多么关键的任务。
尽管在业务和军事上的表现近乎完美,但坏脾气的爱默森叔叔并不可爱。只有在和玛丽、她以及其他人握手时,他才对他们流露出一点关照——他的脸上闪过短暂的微笑,低声说道:“祝你好运,斯特林中尉。马到成功。”
她决定带上安吉洛和鲍伊。鲍伊非常平静地答应下来,除了一句“明白”之外,什么都没说。安吉洛却非要先发表一段关于藏书网单枪匹马进攻敌人舰队是否明智之类的长篇大论。但自打他遵从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的决定支援福克基地开始,他就获得了她的信任。
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战员得知自己将被留在基地时,都感到有些失望,甚至连希恩也不例外。黛娜提醒自己,别成为ATAC部队里的悲剧人物。而且她逐渐感觉到自己可以放心地将小队暂时托付给希恩。
爱默森和格林仔细端详着敌人巨无霸战舰的影像。
“您确信斯特林和克里斯托能够胜任这次任务吗,长官?”格林的声音在指挥中心发出回响,“对这些年轻人来说,担子太重了。”
爱默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但她们是我军最优秀的人才,她们指挥着最强大的机甲,而且还是惟一和生化机器人对过阵且得以生还的指挥官,仗也打得很漂亮。”
爱默森把嘴唇抿了一会儿,却添了句不太吉利的活:“这次如果有人能够活着回来,一定就是她们了。”
指挥中心里一名叫做安德森的中尉指出了读数的变动情况,敌人的母舰又开始活动了。“看样子它可能会再次降到更低的轨道。”
所有能够承载重型物资的发射架都处于不可用状态,可以投入使用的太空穿梭机也只有两架,因此,这项任务就是围绕着现有的这种条件设计的。当然,发射架可以重复使用,但需要一段时间的维护。受损发射架的维修工作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但在今天,它还没有达到投入使用的状态。
两架白色的太空穿梭机像三角形的十字弓一样并排停靠在倾斜的发射架上,仿佛要一争高下。玛丽正坐在一号舰——挑战者四号的驾驶座上,数百码之外停靠的则是波特金号。
她的副驾驶海德格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太空部队上尉。这是惟一一次由TASC军官指挥的太空飞行,玛丽很高兴能有海德格这样一个精通业务的人做她的副手。
他们完成了繁杂的行前检查。“现在开启内部计算机。”海德格说。
飞行甲板的大门滑开之后,黛娜和鲍伊走了进来。他们都没穿护甲,简直就没把不可预料的G数变化当一回事。玛丽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黛娜手里拿着的东西,竟然是一本杂志!他们简直把这次行动当成兜风了!
“你迟到了。”玛丽有些不悦。
“我们要保证战车——”鲍伊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
“快坐好,二等兵,回你的座位去!”玛丽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现在轮到黛娜发火了:“他得听我的命令,中尉。难道你喜欢看到十几吨重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在发动的时候四处乱蹦吗?”
玛丽深吸了一口气,“黛娜,闭上你的嘴给我坐下!我们已经开始预点火了。”
她正通过发射控制中心传来的语音和海德格进行交谈。玛丽转过身回到仪表盘前,在四方形的触摸键上敲打着,黛娜和鲍伊坐到了他们的位置上。这时,主引擎开始喷吐火舌,所有的系统都运转正常。
黛娜的座位就在海德格稍后一些,正对着外面炮台数目增加了一倍的航天军官哨所。为防范敌人的攻击,她的火力覆盖区域可以保护太空穿梭机的左侧和中部;鲍伊安排在船尾的通讯舱,负责操纵船尾左侧的火炮;安吉洛?但丁被安置在中部右侧的炮位上;太空穿梭机上的另一名船员则照看船尾右舷的炮位。
起飞最后的倒数令黛娜感到十分厌倦。她以前也历过飞船的发射,但那是在训练的时候,她认为这套把戏过于夸张,而且没有必要搞得如此复杂,只有太空部队和TASC部队的那些人才会喜欢这些。反重力悬浮战车手相信的只是结果,而不是是花架了!从整个事情来看,她身上叛逆的本性一览无遗。
海德格转过来摆弄了点别的东西,然后修正了发射轨道。他发现她打开了膝盖上的时尚杂志,“中尉,这里和ATAC部队可不太一样,请集中精力,因为我们得为大家的生命负责,所有人都要高度警觉!”
说完,他立刻扭过头忙自己的事了。至于玛丽,虽然她把这些全都听在耳里,但她却忙得没空数落黛娜。而黛娜又和往常一样固执地和别人的命令对抗并向他们挑衅:她打开杂志,翻阅着着代表世界潮流最尖端的照片。
你知道些什么?他们穿的是帝国背心,里约热内卢出产的半透明料子,再配上金属的彩绘设计内衣——太漂亮了。大阪正刮起人造鳗皮和蕾丝的流行风潮。细小的针脚为搭配成片的珠子提供了条件,整体效果就像缀满砂糖的面料!
预点火过程持续了一段时间,发射架缓缓上升,把太空穿梭机抬到正确的发射角度。所有的系统都检查完毕。有那么一阵子,玛丽发现自己很希望不要因为黛娜就这次任务的压力和自己发生争执进而导致差错。这个孩子太嫩了,但却很顽强。现在她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杂志,我倒是希望她在天上的表现能和地面一样出色。
随着主引擎的点火,巨型火箭喷出红色的火焰,太空穿梭机拔地而起。发射架在最精确的时刻放开来,两艘飞船离开了地面。刚开始,太空穿梭机的速度还很慢,但很快就提了上去。
黛娜感觉自已被紧紧地压在加速座椅上。
突然,她放在膝盖上的杂志滑了下来,翻开的书页正扣在她脸上,就像一只海星不依不挠地扑住了美味的牡蛎。她挣扎着要把它扯下来。在杂志的掩盖下,她的喊声显得很憋闷。我以前经历过比这更难堪的状况吗?没有,真不敢想像居然……
“我早提醒过你。”在朦胧中,她听到海德格反感的评论。没人帮得了她,所有的人都在重力的压迫之下。她所能做到的也只是把杂志掀开少许,以便从页面底部呼吸点空气。
突然,一个声音说道:“这里是波特金号,博格耐中尉呼叫——噢!”
她注意到他的信息不但传给了玛丽和海德格,同时也送到了她的控制台上。这么说,博格耐一定看到她了,“嗯,你还好吗?”
“请等一下。”黛娜想说话,但却只发出了“嗯啊哼”的声音。这时,无穷无尽的痛苦终于到了尽头,发动机的轰鸣声停了下来,刹那间她感到重力全部消失,接着,太空穿梭机里的人工重力切入进来。
黛娜取下杂志,血液涌上苍白的面颊。她气得满脸通红,她觉得刚才那套高级女性时装似乎把自己压得遍体鳞伤。
“我很好!”她试着让自己听起来欢快些。
博格耐的副驾驶看上去还只是个孩子,他侧过身告诉自己的头儿:“计算机显示我们正在开始新的航道修正。”
博格耐皱起了用头,“什么?那太早了。玛丽,你的内部计算机显示出什么东西了吗?”
“我查一下,马上给你回复。”她说。在理想情况下,他们可以把问题反馈给地球,但洛波特统治者们的信号干扰已经使他们之间无法交流了。
玛丽趁间隙格格一笑,“嘿,黛娜!你的脸感觉如何?”
两艘飞船都丢弃了耗尽燃料的固体燃料推进器,船员们开始探寻博格耐飞船上的计算机到底干了些什么,波特金号上的自动驾驶装置似乎确信飞船需要进行航向矫正,人工干预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还有更糟的消息,”鲍伊平静地说,“敌人朝我们这边来了。不过,这次他们只派了两艘飞船——两艘母舰。”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一章
那一刻,我的手在流血,我绝望地捏碎了一个玻璃杯,因为我不如道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不过我可以分辨出在黛娜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是我必须保守的秘密。
啊,史前文化,要揭开它的秘密需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就连我的生命也只是它的一小部分,至于黛娜的,也许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摘自拉兹洛?詹德博士为《地平线事件:黛娜?斯特林与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前瞻》
一书所写的注释
玛丽问鲍伊:“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传输?”
具体的传输任务是由鲍伊负责的,但他对事态并不怎么乐观,“我还没有收到他们发送的任何信息。中尉。”而且激光器也尚未安装完毕。他们距离自由号还有相当长的距离,当前的条件显得比较苛刻——建立联系需要时间,但留给他们支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快点,敌人要上来了。”玛丽说完这句话,又回过头继续飞行。
博格耐的太空穿梭机没有携带任何特别设备,它只是一架护航机。可现在,飞船上的计算机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由着自个儿的性子一个劲地往前冲,他自顾不暇,谁的忙也帮不上。而自始至终,外星人的恶兽都在向两架太空穿梭机逼近。
不管博格耐和他的船员如何努力,引擎还是着了火。“切断引擎!打开减速制动系统!”玛丽冲着麦克风大声喊道。但根本没有用,波特金号继续加速,笔直地向洛波特统治者巨石般的飞船奔去,外星人飞船在导航系统上的投射图也越来越大。
没有人知道这起事件是否由故障引起——也许是维护人员没能发现在生化机器人进攻时损坏的部件——也可能是洛波特统治者故意设下的陷阱。答案到底怎样都已经无关紧要了,这架喷吐着火焰的太空穿棱机就像一枚拦截导弹笔直地向入侵者飞去。
博格耐尝试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但就是不起作用。发动机无法关闭,制动系统也打不开,计算机不服从指令,高度喷射器始终保持机默。
“得了,姑娘(欧美国家有以女性称呼舰船的习惯),稳住。现在快稳住,”博格耐苦苦哀求他的飞船。
一台在系统外独立运怍的计算机发出警报,红灯闪个不停,同时,扬声器也发出毫无感情的女性声音:“危脸,危险、碰撞警告:碰撞即将发生。重复,碰撞即将发生!”
“克里斯托中尉,我必须弃船逃生了,”他告诉玛丽,“我们无能为力。”然而他们还和想别的办法。
就在他们离船之前,一艘入侵者的飞船——那是洛波特统治者的旗舰——出现到在他们面前。“你们要小心:我们的飞船可能和敌舰产生了感应,现在你们只能依靠自己了。祝你们好——”太空穿梭机以最高速度一头撞在外星人的超级战舰上,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引爆的武器、燃油和能源系统引发了一场大爆炸,照亮了数百英里之外玛丽和副驾驶的脸庞。
玛丽的头脑一片空白,出于本能,她立刻向地球发送了讯息,向他们报告波特金号全体船员殉职的消息——如果地球人员还有可能收到的话。
黛娜被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和那么多船员殉职的消息所震惊,尤其是博格耐最后那句“现在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她站立在原地,整个人都呆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帮帮他们……”
除了碰撞带来的震撼,她还被近距离观察到的外星人旗舰惊得目瞪口呆。似乎它也让人联想到某个虚幻的片断,叠加在片断之上的就是那空白的、谜一般的红色生化机器人的幻象。
在自己的座位上,她颤抖得就像一片树叶,这时,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了玛丽尖锐的答复:“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这你是知道的。你还 8bb0." >记得我们都是志愿前往的吗?说实话,中尉,你让我很失望。现在,闭上嘴干你的活吧!”
“敌舰和我们相距八百英里,并且还在加速接近。”海德格回到了正题。要想避开行动敏捷的外星人是不可能的了,况且挑战者四号也有自己的使命需要执行。
“波特金号显然已经被摧毁,长官。”指挥中心里有人断言。
“那么挑战者四号呢?”一名操作军官问道。
“由于敌人的干扰,我们无法获得详细的信息,但敌人的母舰显然已经接近了这艘幸存的太空穿梭机。”
在四百英里的距离之外,敌人的旗舰释放出了攻击艇,而鲍伊仍然没能和自由号太空站取得联系。
“中尉,快接管你的火控系统。”玛丽命令道。
可黛娜却只是呆坐着,浑身瑟瑟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仪表和酷似手枪握把的火控系统,她面对的是外星人的战舰和攻击艇,还有生化机器人的叠加影像——她与之抗争以来的每一幕情景,都无比详尽清晰地显现在脑海中。而在她意识的外围,却又另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感。
鲍伊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但现在已经没有工夫停下来看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敌舰已在一百英里之外,而且仍在靠近。”
安吉洛在他的加速椅中转过身来,“中尉,她叫你接管火控系统。黛娜?快点吧,别发呆了!”
“别白费力气了,中士。”玛丽截住他的话头,“我来接管火控系统。一旦敌舰进入射程,炮手就选择目标攻击。”
攻击艇在很远的地方就开了火,但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靠近,他们很快就互相以所有的火力向对方的船体倾泻。太空穿梭机装备有一具护盾,这样它就不会轻易受损,但在这种高强度的火力攻击之下,护盾的效用也维持不了多久。
除了黛娜,玛丽、安吉洛和其他人都猫着腰照看各自的火炮。火控系统是洛波特技术的标准装备,ATAC部队的装甲兵和TASC的飞行员们对此都相当熟悉。
攻击艇散开了阵型。
“它们在试图包围我们!”玛丽掉转双管火炮,射出明亮的光束洪流,敌人也施以同样的招术。“快做规避动作。”她告诉海德格。
“我正在努力,中尉。”他平静地说,剧烈颠簸的太空穿梭机快要抵挡不住敌人的进攻了。
“长官,敌舰包围了挑战者四号。”指挥中心的一名军官汇报了最新的消息。
“它被击中了吗?”
诺娃?萨特瑞正站在弗雷德里克身侧,她两眼盯住大屏幕,却害怕听到答案。也许缺乏纪律观念的黛娜和玛丽令她十分头痛,但此刻她却全身心地关注着她们的生死存亡。她一言不发,两只脚就像扎了根似的。
“活动的迹象非常剧烈,长官。但我们仍然无法获取可靠的99lib.探测读数——我们不能断定。”
诺娃望着大屏幕静静地等待着。
“有一架敌机朝你那去了,中士!”玛丽喊道。
“我看到他了,”安吉洛心烦意乱地说,他稳住了望远镜和火控系统操纵手柄。然后,他瞄准目标,击中了要害,敌机变成一团火热的云气,消失了。
“好枪法!”玛丽喊道。这时,又一架敌机在太空穿梭机的左舷打出了一串破洞。
“护盾完了。”海德格说道,“我们还没有和自由号或是地面取得联系。”又一记重击撼动了这艘太空船。
玛丽突然意识到黛娜根本就..没有开火,“斯特林,你到底怎么了?”她迅速瞥了一眼,发现黛娜并没有受伤,“快点,守好你的防区,我们需要你!”
快去……控制住自己,黛娜像咒语一样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但她在幻象的袭击下被催眠了,根本就动不了。在纯粹的精神意念力驱动下,她迫使自己喊道:“是的,我很好。”
突然,她的恍惚意识突然变成了吞噬一切的恐惧:我不该来这儿!我不能这样!我让大家失望了!
玛丽站了起来,她扳过黛娜的转椅,猛地朝她脸上扇了一记耳光,“快醒醒!别像个傻瓜似的!”黛娜依旧傻呆呆地坐着。玛丽告诉海德格:“换个人操纵这门炮!”然后又跳回她的驾驶座。
黛娜盯着火控系统,仿佛从未见过它一样。这时,又一发能量弹打中了飞船,飞船开始东摇西晃。
“又没打中!”安吉洛喊道,“黛娜,它朝你那去了。”
不止一艘的敌机转到了这个方向,因为它们发现黛娜负责的防区是太空穿梭机的薄弱环节。
剧烈晃动的飞船把黛娜抛向火控系统手柄,她条件反射地紧紧握住了它。出于本能,她没完没了地扣动着扳饥。她的炮火像钉子一样打得奔袭途中的攻击艇落荒而逃。
“太棒了,你终于回过神来了。”在她奋力将攻击艇框在准星当中的时候,她听见了安吉济的笑声。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会害得大家全部送命!但当那个大家伙又一次发起攻击的时候,她把那个念头抛在了一边。准星已经锁定,你的末日到了,活靶子!
她一次又一次地扣动扳机,攻击艇突然在它的航线上剧烈摇晃起来,并且倾泻出火焰,最后像喷灯一样猛烈地爆炸了。被打残的入侵者,消失在太空穿梭机下方。
大量的敌舰早就已经聚集起来奔向黛娜的火力区,它们以为那里正是这艘飞船的软肋区。她又干掉了一个,接着,她在它们疯狂躲避炮火的时候,击伤了第三个。
“打得好,中尉。”安吉洛赞许道。
正当其他人奋力击退敌舰的时候,海德格也使受损的飞船稳定下来,恢复了对它的控制;而鲍伊也在尽他的努力,不顾一切地搜索自由号太空站的坐标。
“我想,完成任务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太空穿梭机回到原定的航线。”他说。
“我们正接近做人的母舰。”玛丽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伙儿,要躲过去的机会并不大。“所有人做好准备。”
黛娜在自己的炮位上等待着,她要把握住一个好机会……堂堂正正地开始决战。
她正纳闷目标都跑到哪儿去的时候,海德格喊了起来:“攻击艇正在撤退,他们中止了对我们的攻击。”
太空穿梭机的火炮沉寂了,船员们筋疲力尽地坐着,不敢相信自己都还活着。
“我不明白。”黛娜眨了眨眼。
其他人也和她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可安吉洛却有了新的消息:“我探测到敌人母舰内部有一道定向力场,我认为那是一台充满能量的粒子束发射器。”
突然,巨大的能量流包围了他们,猛兽般的弹雨和人类先前遇见的所有种类都完全不同。这种弹雨虽然威丽巨大无比,但它的准确性同旗舰的其他武器相比,却差了一大截。
也许这又是敌人玩的新花样,再过几秒钟就真相大白了,玛丽想道。她增大了推进器的功率,以最高的加速度勇敢地冲向敌舰。“现在,我们要在被敌人击中之前躲到它的下面去!”
洛波特统治者的超级武器像明亮的彗星,雨点般地落在太空穿梭机周围,玛丽则用尽全身解数闪避着攻击。除了她,飞船上所有的人都大声喊叫表示反对。
“我们根本无法飞到粒子炮的射程之外!”玛丽喊道,“只要我们靠近飞船,他们就无法打中我们!”穿梭机剧烈地震动着,似乎想要一分为二。“抓紧了!”
挑战者四号冲向敌舰,躲在它宽阔的下腹部。他们看到在敌舰上方很高的地方,有某个鱼眼睛模样的巨型透镜正喷射出毁灭的光束洪流。
太空穿梭机飞出了超级武器的火力范围,周围突然一片寂静。现在避开了巨型武器的枪口后,孤零零的太空穿梭机一直向上爬升。
“躲得好,中尉。”安吉洛心悦诚服地说。
她在巨舰的腹部直向前飞,在飞船的上端绕来绕去。“这是个通气孔!上面部署了击落红鹰小队的防空火炮。”而且他们还知道,生化机器人很可能没有返回母舰的机库里。
玛丽打开反冲火箭减速,这势必浪费大量的推进器燃料,但她非这么做不可。太空穿梭机顺着母舰的腹部滑行,敌舰就在他们上方几码的地方。这是一个酷似昆虫洞穴的管道,大得惊人,在其间穿行的飞船仿佛置身于怪异的海底城市一般。它飞过一丛如同倒置的音叉(一种有两个叉头的金属器具,敲击后发出持续的固定音,可用于乐器调音和确定标准音高)状物体,它们具有和摩天大厦一样的体积,就像是倒悬着的巴别塔(《圣经》中的一座高塔)。
“注意观察周围,中尉”海德格用手指了指。
安吉洛看着周围的屏幕和观察口,甚至都忘了呼吸,显然任务简报中对母舰的描述并不准确,“这个家伙真大。”他意识到这一点。
玛丽对自己点点头,驾驶飞船继续前进。她喃喃道:“我——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物体……”此情此晨,与其说是在太空,倒不如说是到了海底。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中尉?”黛娜又不安分了。
玛丽严厉地看着她,“请你对今天所有的事情保持全部的注意力,行吗,中尉?”
黛娜的脸上流露出悔恨的神情。玛丽又朝她的上方看了一眼,“嘿,鲍伊!有什么进展吗?”
鲍伊还在忙个不停,“老样子,什么都看不到。电子杂波太多,这些能量严重干扰了电子设备的运转。”
“有新的消息吗,年轻人?”指挥中心的泰斯尔准将问道。
一名技术员略微迟疑地答道:“这个,长官,探测器上出现了某个物体,但我们无法确定那是什么。我们接受到模糊的影像,但计算机无法对它进行辨识。”
希恩?菲利普斯和路易?尼科尔斯也赶到了指挥中心。没有人邀请他们,但爱默森并没有拦阻,反倒为他们指明了入口方向,他的下属也就不再干涉。
“有挑战者四号的消息吗?”希恩语气平静地询问诺娃?萨特瑞,但还是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焦急。
指挥中心属于禁区,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也不清楚菲利普斯耍了什么诡计才得以混进入口,但诺娃知道,她应该把这两名ATAC部队的装甲兵赶出去。
可这似乎又有些不合时宜。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而且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我们收到一些失真的信号,因此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告诉希恩。
“瞧那儿,”这时,那个技术员说话了,“我想那就是他们!可是——信号失真的原因在于他们离敌人的一艘母舰太近了。”
地狱近在咫尺,它就在它们的正上方!
太空穿梭机仍然在独自飞行。“尽可能把自己固定好。”玛丽说道,她的安全带扣得很牢。
“令人毛骨悚然……我讨厌这种可怕的寂静。”黛娜嘟囔着。
“我想你更愿意让他们再次追杀我们?”安吉洛反唇相讥。
“别担心,跑腿的(对地面作战部队——龙 5176." >其是陆军的蔑称)!”玛丽尖刻地说,“要不了多久,你们就有的是仗打。”
三名ATAC部队的成员皱起了眉头,他们可不是用两条腿跑路的步兵。
坐在椅子上的玛丽朝前靠了靠,穿梭机很快就要飞出旗舰的腹部。“做好再次联系的准备。”
“准备好了,就等你下达命令。”鲍伊平静地回答。
“每个人都睁大自己的眼睛,”玛丽说,“我们要飞到上头看看——瞧!”
她加大主推进器的动力,从旗舰巨大的底部向上爬升。两门球茎状的火炮立刻现形,发射出葡萄藤般繁复纠结的绿白色能量束。
“现在他们找到我们了,所以也用不着再躲躲藏藏。”玛丽轻蔑地笑了笑,驾驶太空穿梭机开始规避机动(术语,就是防止撞到东西的动作)。“所有的人,注意下面!老朋友很快就要上来了!”
尽管敌人失去了挑战者四号的踪迹,但他们不会忘记这架太空穿梭机就在母舰的肚子底下。
“外星人的攻击艇跟上来了。”安吉洛喊道。
“我在侧面也发现了两架。”黛娜赶忙补充。
但这一次外星人的飞船却没有开火。看来,洛波特统治者希望了解地球的原始居民——这些默默无闻的凡人是如何用深不可测的方式消灭了强人的天顶星人。
攻击艇的发射通道打开了,生化机器人一窝蜂涌了出来。
飞船后部的护盾已经被敌人的炮火削去了,然而玛丽却降低飞船的高度贴着旗舰的顶部船壳滑行,由于敌人无法把炮管降到这么低的角度,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击中太空穿梭机。
另外,生化机器人的密集阵型也限制了自己的行动,只要一开火,它们就得冒击中母舰或是自己人的风险。
“鲍伊,继续接触扫描。”玛丽下达了命令,
“明白,开始扫描。”鲍伊立刻回答。通过激光和自由号太空站进行接触联系需要极高的精密度,这就意味着挑战者四号必须以牺牲机动性作为代价,整个过程至少要持续一段时间。这就要求有人必须抵挡住生化机器人对太空穿梭机的进攻,把它们击退。如果能把敌人引开就更理想了。
“你来接管飞船。”玛丽告诉海德格,“我得去换装了。”她前往后部货舱,去驾驶她的变形战斗机。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二章
如果你不肯花大量的时间思考自己在战斗中是否位于别人的视野范围之内,那么你也不可能看到任何人。
——摘自黛娜?斯特林对诺娃?萨特瑞的评价
生化机器人开始进攻了,海德格做了个假动作,打开货舱盖把玛丽的战斗机放出去,就像送走了一只泥鸽子一般。
VT战斗机呼啸着冲进了黑暗的真空,大多数生化机器 4eba." >人立刻掉过头来追杀,而剩下的仍在躲避太空穿梭机发射的炮火。黛娜和安吉洛分别击中了一架蓝色的敌机,打得它们燃起了熊熊大火。
玛丽再次大开杀戒,在一片虚空中展开激烈的空战。她凶狠地消灭了一个猎物,但她这种猛烈的机动飞行更适合在大气层内作战,而不是在这片没有空气的太空里拼杀。洛波特战斗机在很大程度上需要飞行员依据想像进行操纵,而码丽却更加适应在有空气的环境以及地面提供协调支持的情况下飞行。
第四架敌机在她的机身上打出了一串弹孔,但由于弹孔很浅,这些皮毛小伤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她怀着愤怒的复仇心理掉转机头打爆了那架敌机,然后又巧妙地躲开了另外两具敌机的炮火。
突然,一个在她梦魇中出现过的影子猛地蹿到了附近,那具红色生化机器人正对她进行瞄准。“噢,不,你不能这样!”她开启应急动力躲了过去,与此同时,她对VT战斗机进行了变形操作,战斗机切换到了守护者模式。玛丽正要绕回来和红色生化机器人进行第二回合的战斗,两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却抢先一步,朝她发射了炮火。
在太空穿梭机内部,海德格喊道:“玛丽有麻烦了!”
黛娜击中了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却漏过了后面一具。“瞧,我们自己也遇到麻烦了。鲍伊,汇报情况。”
鲍伊正专心致志地摆弄他的通讯设施,“正在试着联系。我想我已经找到他们的方位了。”
“升起激光发射器。”黛娜下了命令。这样做需要冒损坏设备的危险,但时间紧迫,志愿者们只能孤注一掷了。
在飞船外部,玛丽引着排头那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往前飞行,待把它引到自己和第二具生化机器人中间后,才将它彻底击毁:第二具敌人的机甲从第一具生化机器人爆炸时形成的火球中穿了出来,它的视野被火光遮蔽,于是,她出其不意地用同样的方式朝它一通乱射,这架敌机也跟着灰飞烟灭了。
“发射器已经到位。”鲍伊的声音从战术网络传来。
玛丽趁和越来越多的对手纠缠的间隙扫了一眼,“收到,我看见它了!”激光发射器从飞行甲板顶部的装甲护罩上升了起来。就是这样一个不堪一击而且平淡无奇的装置,竟然成了一场大厮杀的焦点所在,玛丽不由得感到有些担忧。
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似乎注意到了那个仪器,于是忙朝它射击,但玛丽在六点钟方向(指钟面的方向——设想一个假想的钟面,观察者在正中心,12时为正前方或正上方)朝它来了一下子,瞬间把外星战机炸成了碎片。
“好,鲍伊,快忙你的,要不再也没有机会了。”黛娜把炮口移到了下一个目标上。
鲍伊开始将编码信息用突发模式(在短时间内将大量信息集中发送的方式)一遍又一遍地向外发送,单个微脉冲过程中包含了所有的信息。只要有一道脉冲能够穿越敌人的频道阻塞,自由号太空站的操作员就能立刻进行解码并为他们的发射机编写新的程序,恢复通讯。这些脉冲信息中,也包含了自从外星人出现以来地球上所有事件的详细信息。
可问题在于,太空穿梭机已经被敌人的炮火打得千疮百孔,甚至连先进的差动齿轮也无法保证脉冲束能够准确地发送到既定目标。
太空穿梭机里的志愿者们再次开火,他们一直不停地按动发射纽,直到拇指都有些酸疼了才罢休。敌机虽然损失不少,但又有越来越多的生化机器人填补上来,继续>.跟他们作战。
玛丽转过身,就晚了那么半秒,红色生化机器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给了她一击,使她的战机“挂了彩”。她扭转过守护者的机体,以免受到更惨烈的打击,然后向太空穿梭机的机身猛冲过去。“我被击中了!”
“玛丽!”黛娜在战术网络中喊了出来。
“是那具红色生化机器人。”玛丽痛苦地呻吟着,攻击者再次向她逼近。而她的守护者差点没能躲过这次攻击,但红色生化机器人只是戏弄了她一下,“动作太快了,我跟不上它!”
黛娜睁大眼睛看着外部接收器上显示的情形。是同一个生化机器人,她对此十分确信,而且没有丝毫怀疑。就是它——令我感到害怕的生化机器人。可为什么?这种奇怪感觉到底是什么?现在,它又要置玛丽于死地。
但她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如钻石般坚定的念头:不!我不能让它得逞!“我要到外面i去。”她下定决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鲍伊和安吉洛表示反对,但她已经冲到了船尾,“尽最大努力抵挡住它们的进攻,把信号发出去!”
军事学院里没完没了的训练和管理第十五小队的经验给了她很大帮助,不过几秒钟,她就穿好护甲,爬上了铁甲金刚模式的机甲。我知道生化机器人的思维方式!我不清楚为什么,但我就是知道!我能够打败他!
“更多的敌人冲上来了。”货舱盖一打开,安吉洛的汇报就传了过来。随着舱门的开启,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致命的爆炸火光和洛波特能量武器发射的光束。
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发现了洞开的货舱盖,它试图乘坐反重力悬浮平台攻入太空穿梭机的货舱内部。黛娜的铁甲金刚端起重型步枪,用炙热的能量对着这个蓝色生化机器人一阵猛射,它在一片爆炸的火光中粉身碎骨。
她前后挥动步枪,把附近的袭击者一一击退。“坚持住,玛丽!我马上就到!”
“谢谢!”玛丽的声音显得很急切,“我正需要你的帮助。”
“鲍伊!自由号有动静了吗?”
鲍伊脸上沁出的汗珠汇聚成小溪流淌了下来,“还没有。”
泰斯尔试图掩饰自己的挫折感,“为什么自由号还不回答?为什么?”
就像指挥中心的其他人一样,他害怕听到那个结果。也许整个计划的理论基础就是错误的,也许太空穿梭机上的设备根本就无法工作,也许甚至自由号太空站上已99lib.经没有一个幸存者能够收到他们所发射的信号了。
“长官,我们无法和自由号或者太空穿梭机取得联系。就目前情况看,它已经消失了,长官。”一名G2机构的分析员汇报。
诺娃听见有人在她身边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希思和路易。三个年轻的战士一言不发,他们害怕说出的话会带来噩运,他们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显示屏,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黛娜将铁甲金刚强大的火力汇集到玛丽的守护者和太空穿梭机的主炮上。尽管飞船又中了几炮,但海德格还是想方设法为护盾提供了尽可能多的能量。太空穿梭机周围的空域,出现了黛娜所见过的最强烈的重型交叉火力。生化机器人在火网中纷纷起火爆炸,但更多的敌人又加入了战团填补损失。
玛丽大声喝道:“你们赢不了的!你根本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对手!”
黛娜看见红色生化机器人像《启示录》中的骑士一样再度出现,扑向黑狮小队的指挥官。玛丽和生化机器人交换着密集的弹雨,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几乎变成了相互平射。然后,红色生化机器人避开了,兜了一圈打算再次进攻。
“黛娜,它朝你这边过来了!我就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转眼的工夫,玛丽就赶到了舱门口和黛娜娜并肩而立,她们高举着枪口正对着猛冲过来的敌人的长机,它那件卵型的手持武器正向另一具机甲射出炮火。
再这样下去双方很快就会发生碰撞,两个女人和外星人较着劲儿地要把更多致命的火力发射到对方身上。面对不断逼近的红色生化机器人,VT战斗机和反重力悬浮战车变形而成的铁甲金刚站在甲板上严阵以待。
“继续射击,黛娜,别停下!”
最终,黛娜的步枪发射出的重型炮火钻进了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面具边缘,烟雾、火焰和碎片立刻从中冒了出来。
红色生化机器人重新换了个方向,又恢复了战斗力。
“别收手!它撑不了多久了!”红色生化机器人卷土重来的时候,玛丽说道,“你的角度正合适,它就交给你了!”
黛娜的铁甲金刚叉开两腿,像一尊折射着星光的金属巨人。红色生化机器人又来了,仿佛他们之间纠结着某种无休无止的、超越时空的循环。她的炮火又一次击中了它的左肩,这正是福克基地战斗中击中的同一处地方。它的肩部差点再次被打落下来,红色生化机器人像被击中烧伤的恶魔,再一次踉踉跄跄地向后栽倒。
黛娜的脑子转得飞快,这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我——我打中它了!”她喊了起来,完全摆脱了先前的迷惘。
“打得好,跑腿的。”玛丽笑了。
像以前一样,随着长机从战场射撤退,蓝色生化机器人同时也停止了攻势。
在太空穿梭机里,鲍伊开启了新的频率跳转通讯系统,他通过战术网络接入了一条刚刚传来的信息,好让黛娜和玛丽都能听见。“自由号太空站呼叫地球,自由号太空站呼叫地球,能收到吗?我们已将信息转发给月球基地。重复,和月球基地的通讯已经恢复如初。”
鲍伊和安吉洛都站了起来,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肩背。他们正打算把诲德格也拖进庆贺的行列,却发现他倒在副驾驶座上,已没有了呼吸。他们心中的喜悦立刻沉到了谷底。
“噢,不……”海德格是在敌人最后一波攻击中,被一发致命的流弹击中的。安吉洛快要掉下眼泪了,他帮同伴永远地合上了双目。
“他们成功了!任务圆满完成!挑战者四号正在返航!”指挥中心的一名技术员高声呐喊。站在原地的希恩和路易发现这个地方已变成了欢乐的海洋,甚至诺娃?萨特瑞也在微笑,两只眼睛还闪动着亮光。
路易扶了扶他的暗色护目镜,冲着希恩耸肩,“那上面有三个ATAC队员——早该想到他们一定会胜利的了”
地球上空的洛波特统治者旗舰内部正对这次遭遇战的各方面进行复核,并进行严格审查。三位一体的科学家将直接负责此事,当然,三个政治首领也将子以密切地协助和配合——在非克隆体看来,这种协调工作的困难程度是难以想像的。
通过洛波特三巨头突起的史前文化罩,无声的讨论和争辩立刻展开。他们都把心里想说的话通过人造PSI接触装置进行传导——这个装置能够很精确地表达说话人想表达的意思,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想法都可以毫无阻碍地表达出来。
很显然,太空站和月球基地又一次和下面的原始人取得了联系。他们勉强算是突破了洛波特统治者施加的干扰,不过,这种局面只是暂时的。然而他们不得不留心的是,现如今地球人可以在数亿频率之间不断跳转,由于史前文化能量供应的短缺,实现信息阻塞所需要的能量已经超出了洛波特统治者的资源供给量。
损失多少生化机器人和攻击艇都无关大局,重要的是地球的通讯却在一瞬间恢复了。正是这件事让洛波特统治者感到心里没底。
直到现在,他们都没能发现地球人借以消灭天顶星人五百万艘战舰的神秘武器或者能量。
当然,现在考虑这些完全没有意义。颓废的洛波特统治者从未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上下坡路,尽管他们既傲慢又自负,但自从见识到自己亲手创造的巨型克隆战士的威力之后,他们的内心就不曾有过一刻的安.宁。不管是什么打败了天顶星人——事实上,它像黑洞一样吞噬了数不尽的哥利亚(古时候被幼年时期的牧羊人——后来的以以色列王大卫杀死的巨人,这里用来指代是天顶星人)和他们的舰队、机甲——这种力量就连都会惧怕三分。
根据旗艇内部冷静缜密的情报分析,也许先前的那一切都只是人类耍弄的阴煤;也许他们所做出的牺牲和部分原始居民看似脆弱的表现都是战略安排,就为了将洛波特统治者引诱过来,然后将洛波特统治者一网打尽。
另一种观点认为,无论何种力量消灭了天顶星人——有证据表明,这种力量就是天顶星人自身——它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因此,必须勇往直前,为夺取深埋在地下的珍宝而战。
所有这些悬而未决的辩论都基于他们对史前文化能量的贪婪。洛波特统治者们从未想过,如果没有佐尔伟大的创造,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濒死的难民,但只要能够拥有它,他们就会把自己当作所有生灵的主宰。
这种渴望和需求比所有凡人的欲望都要强烈,和他们相比,吸血鬼对鲜血的热望不过是喉咙干渴罢了。他们在战斗中醒悟,最终达成了一项决议,洛波特统治者下一阶段的计划即将付诸实施。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三章
当然,黛娜?斯特林的教育和成长过程并没有受到隔离,事实上,在整个过程当中时常都显得杂乱无章。有迹象显示,她从军事学院毕业时已经有过性经验,但她似乎从未和别人保持过密切的关系——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保护她,使她就像被囚禁在高塔中的莴苣姑娘(格林童话中的被巫婆囚禁在高塔中的姑娘)一样。
这是我从《时代思潮》的读者中咨询到的情况,那是詹德的著作。至于剩下的部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自然会被埋藏在那几个土丘下面的东西一一证实。
——阿尔泰拉?海摩尔,《冬日蝴蝶,人际关系与洛波特战争》
两架反重力悬浮摩托呼号着在夜间并排穿行。
黛娜知道在地球伤痕累累的道路上,沙砾和烟尘会吹进她的头发,但她对此并不介意。她和鲍伊在废墟上飞驰,前灯投射出的圆锥形的刺眼灯光射过这片荒芜的大地。
通常,夜间的巡逻任务都相当无聊,就像在戈壁沙漠站岗一样,又有谁会窃取这片土地使用权呢?但经过了挑战者四号事件之后,南十字军已经觉醒,他们将部队置于黄色警戒状态,所有的人不是抓住一切机会补充睡眠,就是作为快速反应部队时刻待命。
第十五小队的轮番换岗制都快要把黛娜逼疯了,于是,一有机会外出巡逻,她就跳将出来,逃出基地放放风。始终对她保持忠诚和关切的鲍伊,自然与她同行。
另外,尽管她所去的地方人迹罕至,但也可能遭到远方的洛波特统治者的袭击,于是这次兜风就显得更刺激了。
黛娜有一半的头发被护目镜的扣带和头上的耳机箍住。她大声呼喊着,任凭浓密的短发拍打在脸上,体验着风的感觉。
出发前基地发出了信号,她让鲍伊自行处理那些事务。她要独自尽情享受这一切。这时,现实却把她拉了回来。
鲍伊正向她靠拢,最后他们以六十英里的时速并排而行。他们俩都把速度降了下来,以便能够不使用通讯设备进行通话——鲍伊知道黛娜讨厌基地监视她的谈话内容。
“司令部正在跟踪我们!”鲍伊放慢语速大声喊道,这样她就能读懂自己的口型——他的脸在仪表板的亮光和前灯的反射下映得很亮——他显得很着急。“他们叫我们马上改变方向!”
他们登上一座颇似障碍赛路障的小山包,上面的砂石在很久以前就被天顶星人的轰击熔成了玻璃状的物体。
黛娜朝他点点头。“好,我们走。”在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自由从来就不会长久。
但就在他们掉转方向的时候,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前灯惊吓到一群野兔或某些和它们有亲缘关系的动物,它们从暗处跑出来,发出掘地和躲藏的声音。黛娜惊叫一声,然后喊道:“等等!”
两辆摩托车部已经制动了,然后停了下来,机车引擎减速运转。发出“呜呜”的余响。
鲍伊看见黛娜正盯着远处,赶忙也朝那个方向望去。“嘿!”他喊了出来。
探照灯——至少看上去像是探照灯,它们的光线把东面的天空划成了几块。也许上一代人看到此情此景会认为是超级市场正在营业。
黛娜把气泡形护目镜推上前额以便看得更清楚些。“在我的记忆当中,那片区域始终都是禁区。”她沉思了一会儿。那个地方只有摧毁了整座麦克罗斯城的战舰残骸,而那几个土丘则是SDF-1号、SDF-2号和疯狂的天顶星军阀——“幕后黑手”凯龙旗舰的坟墓。
那也是埋葬了鲍伊的姑妈克劳蒂娅、亨利?格罗弗上将和三位年轻的姑娘——黛娜的教父们生前一直保存着她们的照片——的坟冢。
鲍伊跨骑着反重力悬浮摩托稳稳当当地坐着,地效推进器轻微震动,发出嗡嗡的低鸣,“中尉,这我可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虽然很多次远远地观望过这些土丘,但某些和它们相关的东西却始终令他无法平静。
但他知道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黛娜恼怒地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开玩笑,只是开个玩笑!”他赶忙找借口推脱。
“你的话一点儿也不好玩,二等兵,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好吧!”他知道现在她已经风平浪静了,她又把目光移到了那些探照灯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似乎根本就没有静下心来思考过问题的答案,便向她发问。
那是一些最为奇怪的机甲,或是机器人,也许就只是某种机器,不管它们是什么,黛娜以前都从未看见过。它们共有十来具,和角斗士机甲身形一般大小,活像行走着的探99lib?照灯,圆形的透镜向内收敛,狭窄的裂缝如同猫的瞳孔。这道窄缝不住地旋转,发射出细细的光线直射天空。从边上望去,光线由强转弱,然后再次变强。一束束光线来回照射着埋葬SDF-1号的大型石冢,也有个别探照灯偶尔扫到后面,投射在黛娜和鲍伊所处的位置。
这些两条腿的探照灯一会儿前后晃动,一会儿又排成队列。黛娜弄不明白它们到底想在土丘上照出点什么,但她确信,那个地方一定有些其他东西,她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这时传来个一个尖细扭曲的声音,而且还颤个不停,就像由边带传输设备发出的模仿人类的语音——它是人工合成的产物。“绝不能出差错。”说话的是那具红色生化机器人,“这个星球的生物试图把史前文化能量伪装成放射性物体。”
在他们下方五十码的地方,外星人的机甲在施工地带来回踱步,它强有力的铁拳里还握着一个奇怪的耳形仪器(或是工具)。这会儿,黛娜没有惊讶自己如何能听懂外星人的对话,因为鲍伊也听懂了他们的语句,它就像被PA系统放大的那种声音。
“通知母舰,我们的预测是正确的。”红色生化机器人对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的三具蓝色生化机器人说道,“我们还要为挖掘工作做进一步的准备。”
但红色生化机器人知道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为获取史前文化矩阵,它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人类的干涉,洛波特统治者探测到的三个虚无缥缈的鬼魂已经出现,它们能够感觉到史前文化的幽灵就在这里。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土丘的看护者们阻碍着生化机器人对矩阵进行精确定位,这就意味着,使用这种笨拙的机械进行挖掘,必须冒着损伤甚至损毁最后一具现存的史前文化能量发生器的风险。
而且,那几个幽灵还散发出一股极地般阴冷的气息,它们充满了自信:佐尔的本体(指非克隆体的佐尔,他将太空堡垒送往地球后就死了,并且成为洛波特统治者克隆佐尔的母体)所做的安排是不会出差错的。当然,这些幽灵是史前文化的产物,甚至连洛波特统治者自身也不得不万分仔细小心。
生化机器人的小型仪表对幽灵进行探测的结果反而引发了更多的困惑,探测结果表明,它们不是肉体或精神力量的产物。红色生化机器人想出了两条解决问题的方法:一是以循序渐进甚至以外科手术般的方式进行发掘;二是干脆把整个土丘和它的周边地带一股脑儿刨出来,留待日后再慢慢分解。可无论采取哪一种方案,这个星球的原始人仍然有能力阻止它们,而且还要冒着损坏史前文化矩阵的危险,因为一枚射偏的导弹或是能量弹幕——无论什么都有可能造成可怕的后果。
红色生化机器人正在等待洛波特统治者的命令。而土丘中三个由矩阵的意识创造出来的黑色幽灵却遵从佐尔的指导,依据他的意愿,心满意足地嘲弄着洛波特统治者。
在山崖顶上,黛娜和鲍伊观察着入侵者的挖掘进程,一股无助的凉意袭遍他们全身。敌人的飞船比攻击艇还要大,它的顶部距离地面只不过几十码,看起来就像一座非常实用的工厂。而其他生化机器人,则利用圆盘或是雪橇形的反重力悬浮工具搬运着某种重型设备。
它们是怎么避开我们的探测器的?黛娜的心猛地一沉。地球的大门对它们来说是完全敞开的!她准备把挖掘行动的情况牢记在心里,以便作为任务报告的素材,其他的就留给情报分析人员去处理吧。
她和鲍伊趴在地上,偷看着这群魔鬼的一举一动一动——生化机器人的挖掘工作把这里弄得像个铸造厂。黛娜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辩:是该立刻向上报报告这个灾难性的外星人滩头阵地,还是弄清楚每一个关键的情报细节——也许再多听几句就能找到结束整场战争的要领。
终于,长年经受的训练和教科书制定的标准程序又一次取得了胜利:她必须把这个生死攸关的信息传递给司令部,至于继续跟踪,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她伸出手,默默地朝鲍伊做了个手势——拳头紧握就是告诉他,现在必须悄悄地离开这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基地。
这时,红色生化机器人突然停止不动,闪着光泽的蓝黑色面颊正朝着地球人所在的方向。
黛娜听见了那个死板的声音,就像从耳机里传来一样清晰——“我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蓝色生化机器人立刻警觉起来。红色生化机器人沉稳地穿过被围护起来的喧闹工地,把巨大的脑袋扭向他们的藏身之所。
“趴下!别动!”黛娜低声说道,她也随即趴下。他们听到不断回响的金属脚步声在山崖的底部停下了。
“声音似乎是从这个地方传过来的。明智的做法是先看看情况如何。”脑子里有个声音说道。
一股光的洪流从下往上照射过来。一种同样神秘力量战胜了她的训练经验和抑制好奇的本性,黛娜在它的驱使下。朝山崖底部窥视了一眼。
鲍伊压低声音问道:“情况如何,中尉?”但她却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所震慑,一句话也答不下来。鲍伊静下心也看了一眼。他发现黛娜正茫然地发呆。
红色生化机器人停了下来,并且由内向外展开了它的身体:它的胸甲朝前旋开,护肩甲和头盔上的脸罩敞开着。身体的中间是一颗耀眼的炮塔状球体,上面还布满了经纬线,球体发出的光芒甚至比探照灯还要炽烈。球体发出的光线越来越亮,然后射出了几道长长的阴影,这时,某个物体出现在了它的中心位置——一个下肢修长的高个子显现在这片令人无法承载的炽热当中。
人类一直认为,这一拨新的入侵者是像天顶星人那样身高达到地球人十倍左右的巨人,事实上,这些与地球人作战的外星金属物体却只是穿着巨型铠甲的凡人。但他们显然不是凡人,可鲍伊现在却不知该怎么想才好。他一直把他们归入令人作呕的低等恶心生物,可眼前走出的却是一个气宇轩昂带有神祗气质的青年。他的一只靴子踩在打开了的胸甲边缘,以极度傲慢的神态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个生物似乎应该归为雄性,尽管他身上颇有些精灵的气质,而且长着细长的眼睛和耳朵,但却和人类非常接近。那张脸线条分明,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浓密的淡紫色鬈发垂在脸上和肩膀上,他英俊得像一尊希腊雕像。他的四肢修长、结实而忧雅,躯干苗条但却有力,闪闪发光的机甲驾驶员黑色紧身衣十分合体。
这身装束具有军服特征,竖直敞开的衣领,览阔的黄色腰带,还有猩红的袖管。黛娜意识到,要是换在其他场合,这张脸倒是十分英俊,转至可以说得上漂亮,但现在,他的脸上流露出的却是坚毅和警觉。她突然感到空气稀薄灼热,氧气不足,以至于呼吸困难,气息急促,只是两眼依旧紧紧地盯着那张脸。
鲍伊咽下一口唾沫,喘着粗气碰了碰黛娜。他们的说话声和外星人的工地噪音相比简直微不足道,但不知何故,也许拜他的听觉或是更为灵敏的感官所赐,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还是发现了偷窥者。
他的话音十分清晰,可嘴唇却丝毫未动,“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就在那里!”接着,他用意识直接与同伴对话,“别想逃跑!你们就待在那儿别动!”
“探照灯!哨兵:抓住他们!”这个神一般的人物向他的手下发号施令。
黛娜觉得有些昏昏沉沉,她大口喘着气,集中起她残留的所有意志力与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无声的胁迫进行对抗。这时,她感觉鲍伊的手拉住了她的上臂,把ATAC部队的臂章用力地压在皮肤上。与此同时,加宽了扫射幅度的探照灯似乎也变更了原先的路线,把光束汇聚在这两名装甲兵躲藏的地方,蓝色生化机器人开始手持武器向他们逼近。
黛娜和鲍伊匆忙爬着滑下斜坡,他们一边翻滚,一边控制着速度,手掌和制服都被刮破了。但他们及时赶到了山脚,登上摩托迅速逃离。他们都是受过良好训练的ATAC部队正式成员,尽管在翻山越岭的途中受了点伤,但他们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跨上摩托发动了引擎。
他们已经可以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嘈杂声,就像猎犬的吠叫。“再快些!”黛娜鼓励她的亲兄弟、患难朋友、战地同胞和至交好友,这句话在其他人看来再寻常不过了,但第十五小队的队员们却十分看重这一句话。
在月光照射下,飞速行驶的反重力浮摩托在它们尾部拖起一片烟尘。黛娜感到自己脆弱得跟浑身赤裸一般,在 8fd9." >这种情况下,任何战车驾驶员都会有同样的体会。她的想法和鲍伊一样,为了逃生,加速,再加速……但当然已经跟着他们的踪迹追了上来,她和所有活着的人一样清楚这种反重力悬浮平台的速度到底有多快。
外星人把神秘的闪着微光的面甲朝向它们的指挥官佐尔?普利姆。他嘴唇没有动,通过意识流发出了尖啸,“所有生化机器人立刻登上反重力悬浮平台!”
反重力悬浮平台纷纷响应这道意识指令,从登陆舰上涌了出来。蓝色生化机器人群集起来准备战斗,而那个发号施令的外星人再次进入红色生化机器人内部,它高高跃起,以极度凶险而又优雅的姿势落在高速运行的反重力悬浮平台上。红色生化机器人,这个死亡的天使追逐着黛娜和鲍伊。
狭窄的溪谷根本无处藏身,黛娜和鲍伊只能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在石壁上疾驰,依靠离心力把他们托住。外星人毁灭性的光束不时射在他们周围,他们顺着十字形线路穿行,等待着当然的炮火终结自己的生命。但这可不是大马路,而是一场全速行驶的竞赛,敏捷的反重力悬浮平台以惊人的速度赶上了冲在前头的反重力悬浮摩托。
“嘿,中尉!再过几秒钟,机器藏书网人就追到我脖子后头了!”鲍伊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喊道。
机器人?可我为什么到现在还认为它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和人类一样的生灵?
甚至在她伸出手来取出那把装在座椅下部枪套里的短柄能量束卡宾枪(一种发射能量束的卡宾枪,枪身短小,便于携带,是战车驾驶员的自卫武器)时,黛娜还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喂,来个小小的射击练习怎么样,鲍伊?”她掉头喊道,仿佛一点都不担忧,
越来越多的光束在他身边引爆,鲍伊根本就笑不出来:“再没有比这更棒的了!”他也把自己的卡宾枪拿了出来。
他们做好转身的准备。“看到我开火了再动手。”黛娜喊道。
“遵命,黛娜!”
由于反复演练过多次,他们几乎同时在很小的幅度内就把反重力悬浮摩托掉了个头,朝蜂拥而来的生化机器人猛冲。
“动手!”黛娜把身体靠在一边的把手上,双手端稳枪支开了火。反重力悬浮摩托出人意料的举动打了生化机器人一个措手不及。事实上,这一刻外星人都停止了攻击,因为它们正在尽力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这时,令人难以置信的好运又降临在黛娜身上。卡宾枪是种威力强大的小型武器,但要和降落地面的生化机器人手持的枪支相比就差了一大截。尽管如此,子弹还是击中了一具仍然处于震惊中的敌人机甲,打得它站立不稳地从反重力悬浮平台上掉落下来。
黛娜掉转方向躲开红色生化机器人,朝被打中的生化机器人坠地后形成的空档冲了出去。半秒钟前,她还位于巨型外星机甲的包围圈当中,随着敌人的栽倒,她逃了出来。黛娜等待着敌人的光束打在自己身上,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快速向后一望,这才意识到鲍伊早已不在自己的身边。她又打了个急弯,掀起漫天的沙尘,才把摩托停了下来。在远处,红色生化机器人一只巨大的、两只脚趾的巨足正踏在冒着黑烟的反重力悬浮摩托上。那是鲍伊的车。
在它高高扬起的金属巨拳中握着的,正是鲍伊。交战过后是怪异的沉默。鲍伊扬起脑袋发现了她,四肢还在绝望地乱蹬。
她又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快跑吧,黛娜!别过来送死了!”
全是因为她才让他陷入了这起可怕的灾难。“坚持住!”她大声叫喊着,像一名暴怒的骑士拉起了车头,她咆哮着径直冲向那群生化机器人。
鲍伊扭过身子朝她高声叫喊,但他发现她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红色生化机器人察觉到他的挣扎,便握紧了拳儿使他无法呼吸,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挤出来了。
黛娜飞速向红色生化机器人奔去,而这具生化机器人则不动声色地等待着。黛娜仿佛看到了生化机群人操作员神秘的双眼。她把身体靠在一侧的把手上开了火,祈祷自己再次打出奇迹般的一枪。
但这一次,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跳出来,挡在红色一生化机器人前面,用自己的躯体护住了它的头领和战俘。又有两具生化机器人从侧血跳过来,三具机甲手中的武器射出了致命的火力。黛娜冲向前去,用假似动作躲避?着炮火,一边疯狂地开火。
这三具生化机器人都进入了她的射程,它们的光束像新星一样覆盖了整片毁灭的区域。靠得太近了,她躲闪不及,被甩出了反重力悬浮摩托。
鲍伊拼命地挣扎,他看见反重力悬浮摩托在震耳欲聋的响声中变成了一个火球。他把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最后一次企图逃跑,他要把黛娜救出来,如果她死了,他就要为她报仇。但红色生化机器人紧紧地把他握在手中,他颓然地垂下头,失去了知觉。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四章
正如有人一说到“外星人”我就感到紧张一样,这个词也总是令鲍伊陷入沉思。 751a." >甚至在无意间提及变形战斗机的中间形态——我曾经亲眼见到过——鲍伊的表情也立刻就像遇上了斯芬克斯的难题。
后来,我在这方面也受到些许影响,只要罗尔夫?爱默森将军不在场,就没有人敢对我提起“守护者”这个字眼。
——摘自玛丽?克里斯托中尉对黛娜?斯特林中尉的评述
鲍伊苏醒的时候,他还被红色生化机器人握在手里。此刻,红色机甲正站在蓝色生化机器人旁边,监督它们搜查黛娜的反重力悬浮摩托残骸。现场除了散落的零件外,几乎什么也没剩下,生化机器人没有找到黛娜的尸体。
随着红色生化机器人一个无声的手势,搜寻工作停了下来。既然无从得知人类是否通报了外星人在此地出现的信息,那么当务之急,就是继续发掘史前文化矩阵。
生化机器人又登上了它们的反重力悬浮平台返回那几个土丘。此刻,怪异的探照灯依然照射着天空和地面。鲍伊无助地躺在红色生化机器人的拳头里,他抽泣着,发下个必报此仇的毒誓。
看到入侵者们远去之后,一个人影从石缝中爬了出来。黛娜吐出一口鲜血,深深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然后松开了咬紧的牙关。她全身瘀青,但幸运的是,那身结实的制服起到了一定防护作用,使她免遭皮肉擦伤之苦,另外,她经受过的多次坠地训练也提供了不小的?
帮助。
她坠地之后,外星人就不停地向反重力悬浮摩托开火,它们认为她还在车上,却无法在爆炸的火光和残骸中找到她的踪迹。就在它们开始搜寻她的时候,她已经成功地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她丝毫没有感到庆幸,“鲍伊!”她想站起来跟着生化机器人继续前行,但肩膀突然泛起的一阵疼痛令她禁不住呜咽起来。
在匆匆梳洗和简要汇报之后,黛娜被带到了爱默森将军的面前。她所发现的情况仍在继续发展,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争取时间。她的左臂挂在吊带上,军医说她的手臂没有脱臼,但是扭伤十分严重,她能够在坠车事故中死里逃生已经相当难得。
爱默森没有追究黛娜违背命令外出的细枝末节,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此外,要不是她受好奇心的驱使,地球到现在还不知道外星人登陆的消息呢——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太迟了。
“有人告诉过我,你在非常近的距离观察过这些外星生化机器人。”黛娜刚向爱默森敬礼报到,他就问道。
“是的,长官。在第十六区北部的废墟地带。”
“是人类,还是和人类近似的生物在操纵生化机器人?”
黛娜的脑海里闪现出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模样,“从我所观察的情况看是和人类相近的生物,长官。”
罗谢尔对他的长官说道:“将军,不管它们是不是人类,外星人到底要在废墟上寻我什么呢?”
“也许它们就喜欢拣破烂,或是在残骸中寻宝?”格林插了一句。
爱默森烦躁地摇了摇头。作为战地指挥官,格林的表现一直很稳定,但他的猜测却相当荒谬。这些外星人的文化和科技都非常发达,所有和他们相关的情况都显示出他们有着极为高深的技术,并且还有一股强有力的政治势力在背后支待他们——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是这样。
“不,这不可能。”他曾经和其他人一样仔细研究过天顶星人的情报文件,“他们是为洛波特统治者服务的。”
罗谢尔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长官,我建议在它们立足未稳之际尽快发起进攻。”
爱默森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首先,我要更详尽地了解整个局势和生化机器人的情报。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它们到底在找些什么,”
黛娜悲伤地说:“可是我的一名部下被敌人俘虏了!我请求您准许我到那儿去把他救回来!”
“不行!”爱默森站了起来,面对这种局势,他和黛娜一样高兴不起来,但这样却让他可以更好地纵观全局。
“是你自己作的决定,把情报带回了司令部。你做得很对,因为我们是在为地球的生存而战。许多人牺牲了,而且现在和将来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为之献身。但我们的任务是赶走外星人入侵者,你明白吗?”
他说的话,在座的人全明白他们都是这场令人绝望的战争中的战士,而鲍伊,对他而言更具有另一种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
但黛娜却只记得那句话:“那只不过是你的决定罢了。”
她精神恍惚地回到营地,径直朝战备室走去,脑子里老是盘旋着那句让人心生绝望的话,直到发现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安吉洛?但丁正靠在门框的一侧,他双手环抱,把脚顶在门框的另一边。“嘿,嘿!我们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鲍伊到哪儿去了,中尉?我听说他没逃出来。”
她的脸“唰”的白了,然后又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她想加快脚步跨过去,因为她仍为没有将鲍营救回来感到羞愧,“快让开,但丁。”
“把那孩子一个人抛下自己逃跑的人嘴还挺硬。”
黛娜当机立断,勇敢地迎上安吉洛的目光,“如果不把他抛下,就不会有人回来搬救兵了,是不是?”
她伸出脚扫过支撑着他全身重量的那条腿。安吉洛痛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明白了吗?”她不温不火地笑了笑,摘下了手臂上的吊带,胳膊疼得就像烟熏火燎一样,但现在她可不能耽误时间。
安吉洛抬起头,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不知道是该跳起来还击呢,还是该对她所说的话表示赞赏。
“中士,我认为小队需要进行夜间机动训练。”
他意味深长地朝她笑笑,“比方说安排在那片禁区里?”
“我不明白你在暗示些什么,安吉。立——正!”她嘴里这么说着,却朝他眨了眨眼。
他赶忙起立,这个戴着三道杠的士兵反应得像机器一样迅速。“现在,”她接着说道,“我们小队开始自满了,懒散了,而且疏于训练,你明白吗?”
“是的,长官!”
“那么,你就马上传达紧急集合的命令。叫他们不要嘻皮笑脸,注意保持军容,中士。”
在对那几个鬼魂的干扰再三权衡之后,洛波特统治者命令土丘上的生化机器人停止进一步的行动。
当然,它们也没能取得新的进展,因为红色化机器人没有在场指挥。它把俘虏送进了指挥舰以便对人类进行研究,看看能否发现些什么。但事实令它有些恼火,这个生物不但失去了知觉,而且他的思维模式的进化程度太低,以至于通常的审讯方式对他都不起作用。
鲍伊缓缓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在上下晃动,他仍然在生化机器人首领的掌握之中,从巨大的金属脚步声中可以判断它正顺着一条很长的走廊前进,两具蓝色生化机器人跟在它身后。这个地方宽敞得很,显然是针对生化帆器人的体型设计建造的。
在走廊灯光的照射下,三具机甲都呈现出火红的色泽。昏昏沉沉的鲍伊好奇地向四周张望,这个地方像是个有机体,但同时它也是高科技的产物,也许是者高度融合的结晶。这片区域如同超大号的缆索织就的不对称蛛网,弯弯曲曲的走廊顶部则呈现出动脉血管的特征,仿佛里面涌动着整艘飞船的血液。墙壁上巨大的蓝色抛光凸起就像是已经黯淡下去的风景或大块的宝石——鲍伊猜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他在巨大的手掌里挣扎,但一点作用都没有,“够了,你这个大猩猩!放我走!你把我挤扁了!”
三具生化机器人在一扇比他们还要高的三角形巨大门前停了下来。三片门页顺着锯齿状缝隙卡在一块儿,就像一幅三曲臂图,随着大门向个方向滑开,红色生化机器人的胸甲和头盔也同时开肩,露出发光的球状炮塔和表情沉着的驾驶员,他双腿平放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冷漠平静的神情。
鲍伊挥舞着拳头吼道:“哦,现在你倒是开膛破肚地亮了相,嗯?那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漂亮的王子?你不敢放我是因为为你害怕了么?”
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驾驶员像盯着实验室标本那样审视他。鲍伊火了:“你有什么毛病,帅小伙子?不会说话吗?”
这个敌人再次用怪异的金属质地的语音说话了:“囚徒,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你们这些原始人全部不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
红色生化机器人立刻就给了鲍伊一点厉害,他把鲍伊丢进了一间开启着的舱室。由于生化机器人是把他斜抛下来的,所以鲍伊不会因此受伤或是死亡,但这一跤却摔得他失去了知觉,晕倒在地。
当俘虏略微缓过气来的时候,大门和生化机器人都已经重新台上了。“很好!你最好还是躲在这个铁皮罐里,讨厌的懦夫!”
接着,大门被锁了起来。鲍伊的背部瘫倒在甲板上,他轻轻地哼着,但没有让抓住他的家伙发现他的痛苦,“你们等着瞧吧,伙计!”
过了会儿,他硬是把自己拖了起来。他所在的这间舱室和基地的整座兵营一样大,也一样复杂,因此这里肯定有出路可以逃出去。
但匆忙间的搜寻并未取得多大成效。这个地方显然是个仓库,可里面箱子.都比房子还大,而且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将它们打开。他找不到逃生之路,甚至连个容得下鲍伊的老鼠洞都没有。虽然敌人在疏忽间忘了拿走他身上的折叠救生刀,但面对周围的装甲舱壁,这把刀却派不上用场。
接着,他又对头顶上的照明灯打起了主意。那是个世界性的格栅状物体,灯源似乎离网眼还有不少距离。离它使他想起了可以容纳一个人爬行通过的沟渠。一转眼,他就把浑身的伤痛抛到九霄云外,爬上了箱子。
他花了接近二十分钟向上攀爬、跳跃,在管道一般的物体上走独木桥,甚至原路折回两次寻找新的行进路线,最终他还是来到了格栅的下方。他希望自己能够在更长久的一段时间里听不到飞船引擎运转的声音——这样,他就能在敌人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并离开地球之前逃离这里。
他举起小刀犹豫了一下,还是动了手。他撬开格栅,想尽办法逃跑。他知道,自己是唯一可以逃离这里并拉响警报通告整个地球外星人登陆信息的活人。下一件事就是为黛娜报仇。
刀尖刚搭在格栅的缝隙上,里面就射出了一片强烈的闪光。鲍伊甚至来不及惊叫,刀子就脱手而落,整个人也跟着落了下去。
“长官,太阳差不多都照到那个位置了,一架无人侦察机从高处探出了敌人的坐标。”罗谢尔向爱默森汇报,“他们准备在SDF-1号的遗址上进行挖掘,但我们仍然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
爱默森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我们不能再拖延了。不管他们在干什么,我们只知道他们还没有达到目的。一开始,他们就对我们抱有敌意,现在是我们反击时候了。好了,你知道我要你去做什么,执行吧。”
罗谢尔、格林和泰斯尔以及其他一两名军官立刻向他敬礼:“是,长官!”接着,他们赶忙跑去执行爱默森花了几个钟头磋商敲定的行动方案。
爱默森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残骸中剩下的东西,只有毫无用处的、过时的洛波特技术。不过,也许人类眼中的垃圾在他人眼中却正是急需的史前文化。
有个东西在他脑子里不断地翻腾变化,最终出现了一个半成型的思路,各种关于行动的问题很快就会会形成一场雪崩降临在他身上,这比以往任何一次行动都要艰难和重要。但他暂时抛开了这个念头,合上了地球联合政府的公文存档。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五章
这里局势仍然十分平静,我所在的连队也只是不折不扣的后续梯队。战争离我们还很远,所以我看望你们别再为我担惊受怕。
我们队里新来了一位指挥官,她是个姑娘,不过显得很精干。
我知道很多人在讨论当前的战局,但别害怕,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战事很快就会结束,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我们可以休假回家住上几天。
请代我向所有的人问好。希望爸爸看到这封信会开心一些。你们捎来的水果蛋糕太好吃了。
——安吉洛?但丁致父母的一封信
夜间时分,纪念城内和附近所有的南十字军部队都已经动员起来,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即刻奔赴战场。
根据上级的命令,这一次所有TASC部队的变形战斗机、战术空军部队和其他飞行单位都被排除在了行动序列之外,起码就目前情况看是这样。从福克基地的战斗中可以明显看出,和生化机器人进行地面作战时,地面部队——比方说ATAC部队更为有效一些。
在PA系统的召唤下,身着镀锌护甲的男女勇士们奔向各自的反重力悬浮战车、运兵车和其他车辆,宪兵部队的精英——突击队也登上了他们的动力装甲战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车库。这是一种和铁甲金刚大小相仿但不能变形的机甲,它在火力和适应性方面要比铁甲金刚稍逊一筹。到处都是是军旅的洪流,他们知道敌人已经在地球登陆了。
南十字军在调兵遣将,他们要用洛波特技术铸造的铁环牢牢锁住十六号地区,但此时,已经有一支人类的防御部队赶到了那里。
黛娜正从遮蔽着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树枝伪装物底下往外窥视。第十五小队正分散隐蔽在距离降起的SDF-1号最后栖息地不远的一片小树丛中。
她再一次考虑自己驾驶这样一具泛着亮丽光泽的机甲是否明智。诚然,抛光的表面可以将能量射束反射回去,进而在一定程度上增强防护力,但在苛刻的教官眼皮子底下学过战术突破的教员都知道,要想隐藏好这样的机甲是非常困难的。
现在,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两具在他们上方站岗的生化机器人。这些洛波特统治者们的战斗机甲似乎具有这样一个特性:它们从不袭击埋伏着的敌人。
而且它们似乎也从不顾及其他人有何行动,战术意识令人实在不敢恭维。蓝色生化机器人举着手提式武器搜寻着天空,不时还朝地面匆匆扫上一眼。黛娜想,尽管它们在空军基地的战斗中露了一手粗糙的步兵战术,但对它们来说,战斗不过就是简单的冲锋和反冲锋罢了。
ATAC部队的成员只能看到挖掘现场的局部情况。看起来施工机械正在进行试验钻探,并且准备开始地下全封闭作业。黛娜希望它能够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同时掩盖住第十五小队接近敌人时发出的声音。
她数了数,一共有八具生化机器人守卫在她打算进攻的地点,位置非常分散。黛娜知道,生化机器人的火力比ATAC部队的机甲强得多,如果再乘上反重力悬浮平台,它们的机动性也将超过反重..力悬浮战车。但她所依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的进攻和第一个回合的高精度射击,这样她就能够迅速杀伤敌人并取得暂时优势。
整个计划并不复杂:她派几个人进行徒步侦察,尽可能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把鲍伊救出来。如果这个方案行不通,黛娜和第十五小队就从四周同时突破,向敌人发起攻击,全力破坏所有的东西。她、安吉洛、希恩还有路易要乘敌人不备攻进敌人的指挥舰,其他人则根据需要进行牵制性攻击,必要时将停止行动。
她承认这个计划达不到隆美尔(第二次世界太战期间纳粹德国的著名将领,曾在北非大败盟军,绰号“沙漠之狐”)或罗伯特?E?李(美国南北战争时期的南军统帅,具有极高的军事造诣)的水准,但希恩却对这个计划或多或少地表示了满意。她想,也许巴顿(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著名美国将领,四星上将,以敢打硬仗和脾气暴躁出名)会对她表示赞许。
安吉洛坐在那儿弄他的铁手套劈啪直响,“什么时候发动进攻,我骄傲的美人?”他轻声对着头盔里的麦克风说道。
希恩的面甲和其他人一样是敞开着的,这样可以多吸入一点新鲜空气。他嘴里叼着一根野生的薄荷枝,通过伪装好的显示屏盯着上方生化机器人的一举一动。“我们无畏地前进,为了自由而战!”他低声唱道,这是他从舞台剧中学会的最动人的一段。接着,他一口把薄荷枝吐掉,合上了面甲。他觉得现在该是自己露脸的时候了。
“穿过枪林和弹雨,我们走进了地狱的大门。”路易也跟着来了一段,然后同样扣上了他的面甲。安全带已经扣好系紧,他的护甲没有任何问题。“我的内心感到不安,但却无人体会,也无人倾诉。”
“好了,别唠叨了!”黛娜压低声音严厉地说,“你们以为这是在干什么,装甲突击还是莎士比亚戏剧节?”
安吉洛也正要合上他的机甲,“你知道,我还有个问题:如果我们被这些家伙发现了,那又该怎么办?”
“那就祈祷你开枪比它们快,打得比它们准吧。”黛娜合上头盔,“我们走,开始进攻——”
“当心,中尉!看上面!”路易喊道,黛娜发现了蓝色生化机器人,她把瞄准镜准星对准敌人,不等路易把话说完就开了火。虽然在反重力悬浮战车模式下她的主炮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威力,但她打得又快又准,那具生化机器人像一个玩具兵一样被炸上了天,永远地躺倒下来了。
黛娜打开足部推进器使机甲开始盘旋,她一边翻了个跟头准备把机甲转变为角斗士模式,一边大声喊道:“谢谢,路易!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的座椅翻转过来,于是她再次把自己推到敌人面前。现在,角斗士机甲长长的炮管正指向入侵者所在的位置。第十五小队知道截至目前,生化机器人的通讯还处于静默状态,因此他们断定其他外星人也是如此。“好,我们上!”她喊道。
她的角斗士跃上了半空,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也跟着变形,但大多数人还保持着反重力悬浮战车模式。几具机甲刚在半空变形成角斗士,两具生化机器人出现了,它们摆出射击的架势,还在半空中的的黛娜赶忙击毁了其中一个,接着安吉洛干掉了另一个。
“你快去找鲍伊。”安吉洛喊道,“我们会让这群蓝色的小鸟忙得不亦乐乎。”
“小心。”她刚准备再次起跳,又有两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黛娜和安吉洛朝不同的方向跳开,躲过了敌人的齐射。黛娜击毁了一具生化机器人,这时,安吉洛也驱动他的特洛伊木马号奔向另一具生化机器人的侧后方,以洛波特技术允许的最大速度转动炮口。外星机甲试图转过身从后面偷袭角斗士,但安吉洛抢先一步,一炮把它轰成了两截。接着,黛娜使她的瓦尔基里号战车跃起同他会合。
“你没事吧?”他们刚才的距离非常接近,就像旧时期的枪战一样。
“没事。”安吉洛轻松地回答。
“我们得再靠近些!”
反重力悬浮战车和角斗士分别向前跃进了二十——五十——七十码的距离。他们之所以没有跳得太高,是不想让自己变成放人的枪靶。更多的蓝色生化机器人出现了,它们匆忙构筑起防御阵地,各式各样的机甲相互喷射着火焰,剧烈的冲击震撼着大地。
“三号、四号和五号,掩护中尉前进!”安吉洛向他们下达命令。ATAC部队在向前推进的战术方面经受过长时间的训练,早已驾轻就熟。
通讯网络突然传来一声叫喊,是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的扫射击中了路易所在的区域,烟雾从他的战车——动线号的炮塔座舱里冒了出来。路易尖叫着伸出两条手臂,然后倒了下去。
“路易,出什么事了?你被打中了吗’”安吉济在战术网络中大声呼喊。
敌人的蓝色机甲..钻了出来,审视着自己的杰作,它冒险低下头观察一动不动的角斗士机甲。
“快回答我,路易!”
路易仍然没有动弹,但他却说道:“没事,我很好。”
就在蓝色生化机器人从隐蔽地点露面的时候,路易突然直起身,操纵动线号往后一跃,用主炮瞄准敌人,巧妙地把它击毁了。
“这个小丑上了我的当!”路易得意地道出真相。
“别再卖弄了!”安吉洛吼道,“按我说的去做!”
更多的生化机器人前来增援,它们损失惨重的原因是ATAC部队抢占了有利地形,并且在隐蔽处向它们射击。局势正向险恶的近距离交火发展。
“现在可以进去了,中尉。”安吉洛说道,“不过你最好快些出来。”
在外星人工作区域的另一处地方,瓦尔基里号又变回了反重力悬浮战车模式,它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掩蔽物靠近了巨大的飞船船壳。黛娜掀开面甲,仔细地观察敌人的飞船。这艘飞船体积虽然庞大——它和人类最大的战斗巡洋舰不不相上下,却没有一处可以下手的地方。她试图摆脱它带来的不安,打败内心的恐惧——不知为什么,天顶星人的血统使她在新出现的敌人面前要比别人表现得更加脆弱。
她差点大声喊出来,他就在这儿!
看见红色生化机器人摆好姿态站在高处甲板的入口,她感觉到了一种震惊,在内心深处,这种体会甚至是一种期盼——个中缘由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生化机器人的护甲是敞开着的,那位身材高大、胸膛宽阔的驾驶员正以他独特的姿势站立着,一脚踏着打开的胸甲,双眼紧闭仿佛在聚精会神地倾听着什么。
她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还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嗯……
他的眼睛睁开了,他的头摆了过来,最终正视着她,她再一次感觉到了他的脑波语言,嗯……
一种最基本的认同——对黛娜来说,那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形式——使黛娜和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得以实现沟通。这一次,他屏蔽了自己的某些想法不让她知道:“这个人不是普通的原始人!她具有生前文化的特性!她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她具有它所赐予的力量!”
他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把手举到眉际后用力一挥,做了个和敬礼有几分类似的动作表示认同。她的脑中响起颤动着的金属嗓音,“现在你该知道,原始人,我就是佐尔?普利姆,洛波特统治者的军事统领!”
黛娜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合上了自己的面甲。她抬起头望着他,他也站着低头回望,两个人都没有动。
一发炮弹毫无征兆地从边上打来,那是从生化机器人的反重力悬浮平台上发射的,但明显偏离了目标。炮弹打破了这道魔咒,黛娜迅速打动起来,确保自己没有处于任何人的炮火延伸线上。等她再次抬头观察的时候,红色生化机器人已经高举着武器,像只下山的猛虎一样冲了下来。
“这一次你可打不着我了!”黛娜躲了过去,又把反重力悬浮战车变换成角斗士模式,发射出冰雹般猛烈的炮火。红色生化机器人在半空中避了开来,落在不远的地方并当即还击。两具机甲一边射击一边躲避,并且不断转移位置。
敌人的炮弹在角斗士身上打出连成一线的一个弹孔,但黛娜也击了她的目标。她没有打断红色生化机器人的右臂,却击中了一个更加关键的明白日标——那支铁饼状手持武器,打得它脱手而出。
没有了这个铁制的大个儿溜溜球,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但外星人却像一个睡醒了的恶魔,猛地击出一拳,打得角斗士仰面朗天,在推进器的作用下,角斗士悬浮到了半空。
红色的怪兽要拿自己的躯体当作武器撞击击角斗士机甲,可黛娜却在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躲了过去。她的角斗士高高跃起,把全身的重量砸在红包生化机器人的肩膀和头部,这令人惊愕的一击打得红色机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黛娜漂亮地着了地,掉转主炮开了火,但红色生化机器人已经起身,以惊人的速度和敏捷又一次跳到了半空。他落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出人意料地朝炮塔附近来了一拳,打得角斗士跪倒在地,
外星人的金属手指往下一摁,压在角斗士的装甲模块上。红色生化机甲的力量大得惊人,他要把角斗士活生生地撕开。黛娜的主炮已经转不过来了,但她立刻将辅助武器——四联装的速射火炮对着他光滑的面甲扫射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她并未在这一回合的争斗中乱了阵脚,要对付ATAC部队,入侵者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现在我找到你的弱点了!她抬起角斗士粗壮有力的腿顶着敌人机甲的躯干猛地一踹,同时还开启了推进器。这一下,她不但把自己挣脱出来了,还差点让红色生化机甲栽倒在地。“这只不过是逗你玩的!”她把自己的机甲变换到铁甲金刚模式。
她刚一着陆,地面就震动起来,她立即摆出了防卫的架势。“好吧,红色大块头!现在我们决一死战吧!”
红色生化机器人主动应战,他在半空中迅猛地扭住黛娜,以至于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绊到后头,撞在了外星人飞船的侧甲板上。
在飞船内部,剧烈的冲撞声和震撼惊动了鲍伊,他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睛。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想起自己身处方以及发生了什么事。格栅上放出的电量并没有取走他的性命,而且他也不是直接摔在甲板上。他躺在一个好几码高——如巨石般耸立的箱子上头,被电流击中的时候他正站在这个地方。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发 73b0." >现没有骨折,这时飞船又开始震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嘿,如果你要起锚,我可要赶快离开了!”
在飞船另一面,红色生化机器人正挥舞着巨拳,黛娜赶忙蹲下身子,他没有打中。生化机器人不可思议的力量(这里肯定还有其他能量的成分在内,黛娜确信那是红色机甲驾驶员自身的内在力量)竟然使猩红色的拳头击穿了外星人飞船的外壳。
黛娜立刻反击,她抬起铁甲金刚的巨腿,踹得生化机器人四脚朝天。就在她跳起来两脚着地的时候,外部拾音器收到了一个人类的声音:“咦,嗨,中尉!”
不知为什么,黛娜并不感到惊讶,尽管对找到鲍伊并没太大希望,而且又是在一个如此离奇的环境中,但有种东西恰好和涌遍她全身的某种感觉相吻合。这种怪异的感觉——是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起作用——正在她bbr>..的体内滋生。
“你再等我一会儿,鲍伊。”她掉过头再次面对自己的对手。
“别紧张,黛娜。替我揍他几拳!”
生化机器人也站了起来,现在他正朝着她猛扑,就像一颗坠落的小行星或是一辆失控了的货运火车。黛娜就地一滚,平躺在地上躲过了被敌人践踏的危险。她站越来,决定结束这场博斗救出鲍伊,不管这个代价有多大。
从观测窗往外看,这一仗打得还算公平,因此她毫无歉疚地抽出了刚才还是反重力悬浮战车主炮的战斗步枪。看来,生化机器人还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她在后头开了枪,第一发炮弹炸开了他的面甲。
红色生化机器人向后栽倒,朝洛波特统治者的指挥舰方向瘫倒在地面上,机甲内部的球形炮塔冒着黑烟,熔化的部件和卷翘的装甲全部暴露无遗。驾驶员昏昏沉沉地躺在当中,他的表情和身体的姿势显示出他不是失去了知觉就是已经死亡。生化机器人的膝盖还在颤抖,猩红色的哥利亚巨人像一座大厦一样倾倒下来。
鲍伊就站在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那一拳打出的破口处。“这个口太窄了,中尉!”
黛娜端起了武器,“躲开点!”
随着一发炮弹的射出,出口扩大了许多,甚至宽到可以让三具机甲肩并肩从中穿过。这一炮把舱室内的空气烤得滚烫,几乎令人无法忍受和呼吸。
他匆匆向出口奔去,同时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开裂口边缘炙热的金属熔液。他奋力一跃,落在栽倒的生化机器人背部。踏上地面时,他朝黛娜笑道:“谢谢你,中尉。”
“别客气。不过禁闭室倒是个舒适安静的地方,看来我又得去休息一阵子了。”
“如果需要证人,我可以为你出庭辩护,黛娜。”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六章
可能有人认为,军事力量稍显薄弱的洛波特统治者已经感知到强大的天顶星人不曾意识到的威胁。
然而,洛波特统治者们却将目光移到了土丘中的“鬼魂”和人类的机甲身上。要是让埋在在地球土地上的凯龙、阿卓妮娅和其他人的亡灵知道,他们会怎样嘲笑他们呢?
——艾莉丝?哈玻?阿尔戈斯少校(已退役),《支点:第二次洛波特战争解读》
在指挥中心,格林上校来到爱默森的跟前,“我们刚刚收到来自先头部队的军情报告,长官。报告上说,二等兵鲍伊?格兰特已经获救。”
审视着战事显示屏的爱默森转过身,“说得详细些。”
“昨天晚上,斯特林中尉动员她的小队于今天早晨实施了这次救援行动。但她的士兵目前仍然没有和敌人脱离接触,现在,我们的部队正前往增援。看来我们知道的只是第一回合的情况,敌人正在重振旗鼓,准备和我们再干一仗。”
爱默森朝地图上看了一眼,“他们的实力如何?”这个黛娜,他真不知道是应该嘉奖还是应该枪毙她——如果她还能活得过今天早晨的话。
“从所有的报告中看,大致与我们相当,长官。”罗谢尔补充道,“可以说势均力敌。”
希恩?菲利普斯把面甲掀了起来,“醒醒,黛娜,快醒醒!出什么事了?”
“你还好吗?”安吉洛焦急地问道。
但她的感觉却很糟。就在一转眼以前,胜利似乎垂手可得。早晨倾斜的阳光告诉她,从发起攻击到现在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可还没等她把鲍伊举起来,外部拾音器就传来了装甲摩擦的吱吱声。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震惊地低下了头,“他又一次活过来了?不可能!”
但红色巨拳再次举起,抓住她手中的枪管——或者说炮管的末端,把它拗弯,并且一把从她手中拽了下来。这支武器现在一点儿用都没有了,她丢下枪,后退两步,站在了生化机器人和鲍伊当中。
“快躲起来,鲍伊,小心其他的生化机器人!这个就由我来对付吧。”
鲍伊刚躲开,红色生化机器人又一次站了起来。虽然动作有些摇晃,但他的目标却非常明确,而且毫不拖泥带水。黛娜小心地向后退了几步,抬起铁甲金刚的手掌做好了徒手格斗准备。她决定要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对手,把他头部的观测塔从机甲上拧下来,杀死或者活捉里面的驾驶员,她要拿出自己的性命跟他拼了。两具身披铠甲的巨人摔跤一样扭打起来。
好吧,不管你是谁!如果你能办到,那么我也行!但她却不知道,观测塔里敌方机甲驾驶员正紧闭着双眼,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甚至于他的生命。
突然,一阵齐射打在附近,把一大片泥土和砂石掀起老高,接着,更多的炮弹笼罩了这两个决斗者。
黛娜四下张望,“是谁?”
在她控制台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面孔。是诺娃?萨特瑞!
“中尉,我收到司令部传来的一条紧急军情。敌人正在重整旗鼓,准备发功大规模反击。另外,你的援军已经到达。”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越来越密集的炮火打在悬岸和敌人飞船周围的高地上,蓝色生化机器人的掩体和优势火力点纷纷遭到重创,敌人机甲的碎片被炸上了半空。黛娜看见了角斗士机甲、反重力悬浮战车、常规机甲,甚至还有些老式的毁灭者和袭击者十号机甲。当然,宪兵部队的动力装甲也出现了,它们和铁甲金刚的外形非常相似,她很想知道,诺娃乘坐的是哪一架。
“看来我们的装甲兵到得正是时候,嗯,黛娜?”诺蛙接着说道。
“还是让我们来收拾残局吧,中尉。”突击部队指挥官的声音从网络中传来,“你和你的小队可以撤到后面休息了。我们——嗯?这是什么?”
他抬起头,只见太阳被某些东西给遮蔽了,一个巨大的物件降临在晨光中。
那是和城市一样巨大的飞船。它飘浮在半空中,显得结实、厚重,坚不可摧,并缓缓下降,给人以一种快要窒息的压迫感。其他几艘飞船也都突破了地球的防卫探测系统,肆无忌惮地践踏着下方的原始种族。六艘庞大的洛波特统治者母舰从各个方向逼近,红色生化机器人站立在地上,虔诚地望着它们。
南十字军的士兵们面带疑虑地握紧手中的武器,把炮口准了天空。但在如此巨大的星际飞船面前,他们的举动未免显得有些渺小和可笑。
突然,敌人的母舰释放出了攻击艇。每一艘母舰都放出了好几艘瓶状的攻击艇,它们闪电般地向下方的目标扑去。由于缺少空中部队的掩护,加之地面可供隐蔽的避蔽物也十分有限,宪兵部队的动力装甲、铁甲金刚以及其他各式武器纷纷被敌人的扫射击中。地球的防卫者们也开火还击,他们站立在原地对空开火,男女战士们将蔑视同炙热的能量一齐发射到天空——然后英勇地死去。
尽管这次攻击的时间不长,但代价却相当惨重。剧烈持续的爆炸就像向前不断延伸的地毯,卷走了四周高地上的许多机甲,只有靠近敌人飞船的黛娜和她的装甲兵们相对安全一些。传统的运兵车和战车就更加不幸了,它们只能呆坐着等侍攻击艇的来临。角斗士机甲织起最强大的反击火力网,黛娜看见它们汇集起火力,把一艘攻击艇炸成了半空开花的火球。
她再次听到红色生化机器人发出非人类的颤音:“撤回前进指挥舰。”蓝色生化机器人像袋鼠一样跟着他纷纷跳进了飞船。
它们跑不了,它们的火力没有我们强,这是毋容置疑的!黛娜意识到这一点,她正要大声呼叫大伙继续追击,这时,某个区域的云团似乎被超新星般炽热的光线照射得沸腾起来。它喷涌而出,射在附近的一个土丘上——但不是埋藏着SDF-1号的那一个。
随后,它就开始燃烧、爆炸。白色的气浪从土丘上方散发开来, 一股冲击波席卷了上面的机甲、动力装甲、轮式机械和全身披挂的士兵。它把地球最引以为豪的战争机器像树叶一样撕得粉碎。片刻间,强大的攻击部队就只剩下一些晕厥的幸存者和伤员,许许多多的人都死去了。
洛波特统治者们的算盘打得很精。现在,他们对这些士兵有了相当充分的了解,他们知道史前文化矩阵目前还但安全——直到他们回过头来处理掉那几个“鬼魂”之前。
黛娜一直都低着头,等待剧烈的冲击波热浪退去,她抬起手想擦去面甲上的尘土,却看见敌人的先头指挥舰已经在她面前升起和母舰汇合了。在另一侧,一个直径几百码的弹坑成了洛波特统治者暴怒的见证。
她疲倦地摘下带翼的头盔,把它放了下来,她看见鲍伊正躲在安吉洛的特洛伊木马号上精疲力尽地向她挥手,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唯一的安慰了。
尽管内心丝毫不感到内疚,但黛娜却也也满怀悲痛。不管外星人想在这儿得到什么,她和其他人都会把它牢牢地守住。
但他们还会再来的。那将是一场殊死的战斗,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令天,那么多出也的男女士兵的死都证明了一件事情:这个星球是我们的!而且洛波特统治者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现在她总算知道了这个神秘的老对手的名字:佐尔。
在巨大的母舰内部,洛波特统治者正在策划最新的行动方案。六艘大型母舰已经撤回到了地球同步轨道,它们谜一般保持着沉默,停留在原先的位置。
史前文化罩前的洛波特统治者以及各个小型史前文化罩前的科技、政治和其他三位一体小组之间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商议,在他们中间,自然少不了军事统领佐尔的克隆体。整个会议的核心是围绕着土丘上史前文化幽灵的阻挠进行的,当然,其他事件也被列入了讨论的范围。
这一次,挖掘土丘寻找史前文化矩阵的话题根本就没有必要赘述了,因为“鬼魂”和人类的阻碍使得这项工作根本无法进行。洛波特统治者们坚持认为,这些原始人一定是通过某种方式捍卫着这些非物质的实体守护着那儿个土丘,他们的长老也持相同的意见。佐尔想发表不同的看法,但回忆起史前文化争夺战中和他搏斗的那名女性之后,他最终还是认可了他们的想法。
而且,出于某种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原因,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除了在汇报的时候草草地提到过黛娜之外,他几乎什么都没提。
毫无怜悯之心的洛波99lib.特统治者们弄清楚了几件事情:他们无法通过武力方式直接夺取史前文化矩阵;他们也不敢就此放过这颗星球;此外,史前文化能量的供给已经不多了,他们的生命正在快速地逝去。
由于自己的史前文化来源正在缩减,长老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难以控制,他们提出了更多的要求。而且因维德人也随时可能了解到史前文化矩阵的存在,进而插手此事。
佐尔?普利姆是佐尔的诸多克隆体中最出色的一个,他出色的军事技能、冷酷无情的性格和狂热的忠诚被他们所利用,将安排在下一阶段的行动当中。
一周过去了。
在地球联合政府的总部,地球各路诸侯政府的军方和平民领导人在紧急会议上相聚了。他们缺乏睡眠,而且带着绝望和拼死一战的情绪。东线来的观察员的衣服和鼻孔呼出来的空气里都带着血腥味儿和硝烟的恶臭。
在明亮的拱形 4f1a." >会堂里,地球联合政府的核心成员们藏书网看到几十名军人在长长的会议桌上按军阶排定了座次。正对会议桌首席的是一张单独的小桌,前面端坐着莫兰主席——地球联合政府的元首。他中等身材,头发和胡须都已经斑白,身穿镶嵌着地球联合政府标记的平民服饰。为了调和民间的自由主义理想和军方力量的迅速扩张之间的矛盾,他耗费了大半生的精力。
地球联合政府总部是一座穹项式古典建筑,它具有新凡尔赛或德国建筑的风格。建筑内部装饰华丽,除了一排排的大理石柱外,还有整列铁塔般的宪兵动力装甲岗哨。可是今天,地球的统治者当中没有一个感到自豪和安宁。他们知道自己面临着一股甚至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不可捉摸的力量,并为此而烦恼。
莫兰环视一周后,开口说道:“先生们,你们当中相当一部分人已经听到过这个消息。敌人的军事指挥官——佐尔,不管他叫什么名字——已经结束了单方面停火。今天,当地时间今天早上八点,他和他的攻击艇以及生化机器人部队袭击并摧毁了一座位于三 53f7." >号地区的训练基地。事实上,它们扫平了那片地区所有的建筑,并杀害了所有的生灵。”
在场的官员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交换着不安的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袭击者的动作又快又狠,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击。
“我们已经对平民采取了保密措施不让消息泄漏出去,但还是传开了。”莫兰接着说道,“我们无法承受这样的恐慌所带来的后果!现在,我要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伦纳德指挥官,地球怎么会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遭到攻击?”
地球武装力量最高职衔的官员——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是个脑袋和眉毛剃得精光、虎背熊腰的人。他站了起来。
他像是被一群猎犬追赶似的,瞪着莫兰和其他人大声喊道:“先生们,我很希望能够向你们解释他们是如何压制和绕过我们的监控系统的,但我不能。我们惟一可以预见的反应就是立刻回击,而且要狠狠地打!我们以前曾把他们赶走过,现在我们依然能够做到,直到他们不再侵犯地球。”他挥舞着巨大的拳头,这是他惯用的手势。
可在内心深处,他却感到了苦涩的挫败感,而詹德——这个影子一般的人曾秘密地找过他,还故作神秘为他作了些指导——然后就踪迹全无了。难道这是詹德给我设下的圈套?伦纳德思忖道。但这个人是朗博士留在地球的传人,他承袭了洛波特技术和史前文化的精髓。神秘兮兮、鬼鬼祟祟的詹德曾经发誓说他站在伦纳德这一边,因此,伦纳德最后决定听从詹德本人和他的参谋班子对局势的一面之辞。
莫兰把目光投向爱默森,“那么首席参谋长对此有何高见?”
爱默森一边想,一边缓缓起立。他不想和自己的上级发生冲撞,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但既然被点了名,他就得照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当然,爱默森认为,伦纳德将洛波特统治者和“曾经被赶走”的那一拨敌人作比较是不恰当的,因为二者毫不相干。
“坦白地说,先生。”爱默森说道,“我们对佐尔的克隆体和洛波特统治者真正实力的了解近平一无所知。在掌握这些情况之前,我不主张展开任何拿我们的人员、战舰和机甲冒险的军事行动。”
伦纳德刚要坐下,闻声又气得拍案而起,“该死的,我们到这里来是要99lib?讨论整个星球的命运,我们不能让敌人一片又一片地把所有的区域夷平!”
爱默森严肃地点点头,“这我知道。但现在轻率行动等于是派我们的飞行员送死,而且不会给敌人造成重大损失,到头来我们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伦纳德冷笑道:“我不同意你的话!你这是在诋毁我军的勇气和能力!”不等爱默森分辩,伦纳德转过身对莫兰说,“这些男女勇士都有过和敌人作战的经验,他们非常出色!如果让他们投入进攻,就一定能够完成这项使命!”
爱默森刚要开口,莫兰就表态了,他不得不把话咽回肚子里。
“很好,伦纳德指挥官。准备进攻吧。”
真是愚蠢!他曾发过誓要服从上级命令,不过,尽管他已准备着手执行命令,但却对此有着完全不藏书网同的看法。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七章
根据这个单位的推断,洛波特统治者之间的战争必须尽可能地采用进攻手段,这冲战术具有非常广泛的适用范围(尤其应该突出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的作用),而且肯定会取得最好的效果。
——摘自史前文化特种观察与运作军事管制总部负责人拉兹洛?詹德致伦纳德最高指挥官的信
黛娜带领第十五小队乘坐反重力悬浮摩托进入了市中心。她觉得,尽管整个地球都变成了战争的前沿,可现在的纪念城给人的感觉仍然不像个战区。
交通十分繁忙,商店、街道、夜总会和剧院全都灯火通明。街灯、红绿灯,霓虹灯——甚至公园里的喷泉都放出色彩夺目的光。为什么不呢?她想道,依靠灯火管制向洛波特统治者隐藏重要目标的做法根本行不通。
把人全部关进室内同样也没没有什么好处,第三区就有足够的掩体可供使用,可祸端一起,它们却根本没派上任何用场。如果民防部门在这个时候搞特殊限制,那反而会导致社会恐慌。
第十五小队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防止出现恐慌。他们虽然正在值勤,但却没有携带武器,看上去反倒像是夜晚外出巡游。地球联合政府试图压制住关于第三区出现惨剧的传闻,但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夜晚,和众多顺着人群四处走动的南十字军士兵一样,ATAC部队也在街头巡查是否有人疯狂地冲到街角,宣扬世界末日的到来。
嗬,跑了二十英里,一路都在塞车,希恩?菲利普斯想道。他摘下护目镜,整了整身上的制服,这时,第十五小队的成员已经把他们的反重力悬浮摩托并排停靠在一条繁忙的街道边上。行人们不是手挽着手在街上闲逛,就是浏览着橱窗里的商品,当中还有不少女孩。“嗨,伙计们,看来这可是对你们的一次考验。”他说道,结果却招来其他几个人的一阵坏笑。
“嗯哼。”黛娜站起来面对着他们,“好了,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巡逻。”她严厉地看着他们,然后眨了眨眼,“别去干我不希望看到的傻事,嗯?”
“是,长官。”希恩笑着说道。
“好的,我就从这个舞厅开始巡逻。”有人自告奋勇。
“我上那里的酒吧开始好了。”另一个人傻笑着添了一句。
“你干脆也在那儿结束得了。”第一个人反唇相讥。
片刻之后,他们就分散开来,准备前往整个区域进行“巡查”,只有安吉洛发出一声厌恶的闷哼,没有挪地方。工作是工作,休闲是休闲,两者怎么能互相混杂!
“安吉,我怎么觉得你倒更愿意留在这儿看守这群铁马?”黛娜 751c." >甜甜地问道。.99lib?
他两手抱胸,把脚搁在摩托车的把手上,“我想是因为你会猜心术。”
这句话却勾起了她的心思,佐尔的脸孔又浮现在她面前。
也许我真的会。但她很快恢复了理性,告诉手下的装甲兵:“好,分头行动。”
他们发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大笑。
“白痴。”安吉洛哼了一声。
难道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漂亮姑娘都傍在平民的臂弯里吗?希恩独自走着,心里这么想道。这时,他看到一个女孩正站在一家流行服饰商店的橱窗外面,望着里面的一件外套。她的身材娇小玲珑,棕色的头发垂到腰际,黄色的便裤衬托出美好的曲线。
希恩赶忙整了整制服朝她走去,心想:小姐,今晚你的运气可真不错!
“看来你很喜欢这件衣服,”他说,“我欣赏你的品味。”事实上,他几乎都没有看它一眼。
她惊讶地转过身,“什么?”她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笑了,脸上露出了酒窝,“那你打算为我买下来吗,嗯?”
看来还不止是喜欢而已。他猜这件衣服的确不错。深红色的刺绣料子,配上白色的绒毛镶边,“啊,看来我都要被你说服了——喝!”当他看到价格标签的时候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只是一个被降了级的三等兵,他的脸一下子白了——呀!那可比我一年的薪水还要多!
“不过再仔细想想,红色和你的皮肤并不相称。”他临时换了套说辞,“你瞧,为什么我们不去找个地方喝点东西,你说对吗?”他眨眨眼睛。
她做了个鬼脸,把他轻轻搁住肩头的手推开,“下次吧,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不等说完她就走了。
“当然,什么时候都行!”他在后面喊道。也许我显得不够真诚?嗨,这是她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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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街区之外的地方,黛娜正看着另外一家流行服饰店里的橱窗,她在想哪一件晚礼服更适合她。这时,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转过身想给这个好色之徒点颜色瞧瞧,让他看看反重力悬浮战车指挥官学过的徒手格斗技能到底有多强。
可她面对的却是安吉洛?但丁那张洋洋得意的脸。“现在该召集人手了,”他说道,“我们刚刚收到立刻返回基地的呼叫。看来又有大事发生了。”
第十五小队被召回之后就处于戒备待命状态,他们操控着反重力悬浮战车等待出击命令,但这一次亮相的机会又留给了TASC部队和太空部队。
福克基地已经匆忙地完成了重建工作。三号区域遭到袭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晨曦下,已有六架太空穿梭机处于直立状态准备发射升空。最后的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人们纷纷奔向掩体和观察岗哨。
太空穿梭机升空了,这是计划排定的第一波攻击部队。在基地的另外一侧,黑狮小队和其他变形战斗机单位正在待命,他们属于第二波攻击部队。当太空穿梭机全部升空并且清场完毕,VT战斗机才得以通行。在玛丽?克里斯托的带领下,战斗机雷呜般地冲出跑道,朝洛波特统治者飞去。
伦纳德走进指挥中心,找到了正弯着腰在明亮的显示屏前忙个不停的爱默森。伦纳德已经恢复了冷静,更为重要的是,爱默森是他最得力的部下。说句公道话,这些年来,伦纳德积累的声望当中有不少是爱默森的功劳。
伦纳德把宽厚的手掌搭在爱默森肩部武装带向外伸展的部位,“相信我,爱默森,这是惟一的办法。”
爱默森朝他端详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答道:“但愿你是对的。”
VT战斗机群冲在了前头,它们朝惟一的目标——敌人的旗舰发射出密集的导弹群。但导弹还没有碰上旗舰就变成了鬼火一般巨大沸腾的光球,一头撞毁在不停跳动着的屏障上,这种巨型六角形屏障完全由光线构成,就像一朵朵雪花。
雪花状的屏障漂移到各个位置,拦截来袭的导掸,地球军队发射的武器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其他母舰仍然没有动静,他们静观战局的变化,但飞船上的灯光却闪个不停。
越来越多的能量雪花屏障他向外涌动,最终把母舰完全防护起来。VT战斗机群掉头继续尝试攻击,但这一次,飞船上发射的炮火却划过了空旷的太空。在对敌人母舰进行的第一次密集攻击中,仅在几十秒内就损失了四十多架战斗机。还有一些VT战斗机仍在继续发动攻击,他们抱着一线希望想穿过六角形屏障的底部击中敌舰。
但他们却径直飞进了杀人机器。
“第二和第八攻击机群已经和敌>99lib?人脱离接触。”单调的合成语音从指挥中心的情报计算机中传了出来,“第三、第四和第七攻击机群汇报遭受了严重损失。其他机群没有报送反馈信息,可以断定他们已被全部消灭。”
伦纳德怒气冲冲地把头转向爱默森,但指挥中心的人都看见他在恐惧地颤抖。“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们的头上?”
爱默森继续观察情况,决定对此不于理睬。“到现和为止,我们还没在敌人的飞船上留下个凹痕。”他告诉罗谢尔,“敌人有反击的迹象吗?”
“现在还没有,长官。它们纹丝不动。”
爱默森叫下属汇报最新的损失情况。计算机很快就把骇人的数据打印了出来:整支攻击部队损失了四分之三的力量,而这不过是在几分钟之内造成的。
“这些男人和女人全部牺牲了。”爱默森看着那份清单哺喃低语。
“真是——真是一场灾难。”伦纳德犹豫不决地说。他转过身,步履蹒跚地向大门走去。
爱默森甚至懒得请示伦纳德的准许就发出了命令:“停止攻击,!所有作战单位立刻脱离接触,返回基地。”然后,他转过身瞪着伦纳德的后背,目送最高指挥官离开了现场。
离指挥中心不远的空军基地附近的军工设施内部,地球联合政府最重要的洛波特技术研究实验室也正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不过,这场战斗正缓慢地朝对人类有利的方向发展。
迈尔斯?柯克兰和他的同事山姆逊?贝齐是对洛波特技术最为狂热的两名学者,他们曾受教于艾米尔?朗博士,后来又得到了拉兹洛?詹德博士的指导。现在,他们正凝视着一具躺倒在工作台上的蓝色生化机器人的残骸,就像是世界上体型最巨大的尸体在静候最出色的解剖师下手。
它的内部器官被一一打开,并接上了实验室里所有的监控仪器。它就像一座大杂院,里面长满了传感器、光学照相连线、监控回路和计算机通道。
面容清瘦、长着浓密红色头发的柯克兰说:“我已经激活了紫外线扫描器,山姆。”
贝齐的个头要小一些,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还戴着一副有色眼镜。他正惊讶地对眼前的景像大呼小叫,并放下手头的事情,退后几步,以便看个仔细。
仪器顺着生化机器人的头顶一直照射到脚趾,把它完整地扫描了一遍,并联的读取器和分析计算机则对机甲的每一个细节进行彻底的查验。
两个人跑到计算机显示屏跟前,看看到底得出了什么结论。数据库和南十字军到目前为止在战斗中遭遇到的所有敌人机甲的记录同概略图信息相连接。两个人看着闪烁的信息和图表,光线从贝齐的眼镜上反射出来。
“受损情况如何?”柯克兰问,“看能不能给我提供什么数据。”贝齐弯下腰忙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得从了这具机甲的综合内部结构分析。它有几处机械损伤,其中有一条腿在战斗中被打断了。尽管他们尽了所有努力想把它激活,可这具机甲仍然完全没有活动的迹象,这当然不是物理原理所能解释的了。然后,他们证实了自己所寻求的答案。
“很明显的生命物质迹象。”贝齐平静地说
“所以,机甲当中曾经存在过某种生物,它不是在清理战场之前逃脱,就是已经自毁了。能把它显示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吗?”
“我试试。”贝齐再次弯下腰开始他的工作。凭借速度惊人的计算机的作用,最先进的医学和遗传学程序发挥了作用。依照DNA模板,计算机绘制出了一个人的外形。
“简直不敢相信。”贝齐倒吸一口气。
“是人类!不仅仅和我们相似,就像天顶星人一样,他们就是人类!”
“可是——他们来自太阳系之外!”贝齐摇摇头,“也许……他们来自亨特的SDF-3号远征队?”
这次轮到柯克兰摇头了,“不会。但那些ATAC部队的战车手们说得倒不假,他们的确看见了在自己想像中所见到的东西。”
贝齐摘下眼镜,“天呐!要是詹德知道了会怎样?他一定会着魔的!”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柯克兰和贝齐转过身,这才识意到来人是谁。“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头,山姆逊。应该说我会非常高兴才对。”
拉兹洛?詹德博士朝光亮处走了几步,那双怪异的眼睛在光照下显露出来。“我的小黛娜当然没有弄错!当然,你们的发现也证实了我的想法!史前文化通过交织运转,实现对事物的操控和塑造,年轻的博士们!相对于史前能量对事物的塑造力,它对机械的变形能力简直不值一提!”
他又往前走近了一些,审观着这具生化机器人。他中等身材,身着未经任何修饰的地球联合政府制服,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头发一直都是乱莲蓬的。他的眼睛似乎完全由虹膜组成,就像朗博士一样。那是在SDF-1号初次在地球着陆时,朗登上飞船受史前文化能量触动所致。而多年以后,詹德身上才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他身上那种超凡脱俗的气息并不比洛波特统治者逊色。
“你们做得很好,可是现在你们得再次检验这一发现,以确保将结果送交地球联合政府时之前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柯克兰听到这个声音,心中暗想詹德是怎样进入这间实验室的?他又怎么知道贝齐和我在做些什么?这几年来,他们从未见过他,也没有得到过他的音讯。可是柯克兰却不敢提出这些问题,于是他说道:“当然,詹德博士,您一定愿意和我们一起详尽地——”
“不!”詹德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警告的姿势,“别把我扯进去,明白吗?很好,你们俩继续回去工作吧。”詹德转过身朝大门走去。
“可您什么时候——”贝齐的问语刚开了个头。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詹德说道,灯光投射在他的侧影上,“你们就会再次得到我的消息。”
爱默森把下巴靠在交叉的手指上:“那么,你是说佐尔是个人类,而不是一个微缩化了的天顶星人?”
贝齐和柯克兰点点头。
“那么,黛娜和鲍伊叙述的情况就是正确的,”爱默森看着天空轻声观道,“我们在和自己的同类作战。就像兄弟在自相残杀。”
这时,罗谢尔把最终的战损报告交给了爱默森。
八十五架VT战斗机被击毁,七架受损严重已经无法维修;五架太空穿梭机被击毁,一架受损严重无法维修。两百零七名飞行员和太空船乘员死亡,另有二十名地勤人员和两百名以上的平民死亡,后两类情况是由飞船坠毁所引起的。在行动中,共.
有八十七人失踪,下落不明,预计他们飘浮在太空,生死未卜。
第十五小队的战备室第一次没有了欢声笑语。
“开战以来最惨痛的败仗。”鲍伊一把扯下身上的护甲,他对能够穿回普通制服感到很满意。
“而且我们的对手只有一艘飞船。”希恩提醒他。
“我告诉过你,如果他们没有被召回,VT战斗机一定能够突破敌人的防线。”安吉洛一口咬定,“在这次解放行动中,好好看看我们对外星——那些异族人都做了些什么。”
黛娜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有使用“外星人”这个词,但她注意到,在第十五小队里,今天也没有任何人用它来指代敌人。这件事情使她深受感动,他们刻意不使用这个字眼以表示对她的支持——她审慎地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不曾有过的亲人。
路易把目光从便携式电脑的计算结果中抬了起来。“那我可要告诉你,安吉,根据那艘飞船的设计,要想对它发动正面攻击是完全不可能的。”
希恩得意地笑了,“我倒忘了一件事:我们的教授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路易忍住了,他对这种嘲弄已经习以为常。尽管他的聪慧和创造性以及高深的编程水平能够达到所有技术学校的要求,但他还是选择了ATAC部队。他喜欢做个冲在战斗最前线的小卒,他所从事的器械维修。计..算机解密和装备改进工作都不是在穿着实验室工作服、眼高手低的家伙的参与下完成的。他对独立进行研究很有信心,这样反而能得到更大的自由,而且可以超越那些完成学业后才开始研究的人。
黛娜接过他的话头,“但是佐尔的战舰一定存在它的弱点。”
路易把护目镜后的眼睛移到她的身上,点了点头,“说得不错。首先,我认为佐尔的飞船不是由我们所了解的那种引擎驱动的。”
“嗯?”黛娜问道,“那它又靠什么推进呢?”
“它可以通过太空跃迁的方式在星系中移动,就像SDF和天顶星人的飞船一样。”路易解释说,“至于短距离内的移动,它可以通过局部空间跃迁进程来实现,诸如某种扭曲的作用力,就像用手指把葡萄籽挤压出来一样。”
黛娜想起路易过去讲过的某些理论和行话。“那么,如果打破这种超平衡关系,就能使这艘飞船处于不稳定状态”
希恩学着她若有所思的腔调问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凑到跟前白了他一眼,“基本的军事策略,”她直起身,走了几步,转过来面向大家,“来吧,路易,我们有活干了!”
第一部 南十字军 第十八章
现在,我必须跟随SDF-3号远怔队离去,而你却得留下来,其间的缘由我们都很清楚。
但我要你始终清楚地知道,我对史前文化的感知力是在意外中获得的,而你却完全是有意为之,这种决心和目的在你身上时常表现得相当强烈。
将来处理人类问题的时候,我奉劝你记住,要在某种程度上反其道而为之,并始终致力于史前文化的兮歧的协调和解决。请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让史前文化进一步扭曲你的思想。
——摘自艾来尔?朗致友人拉兹洛的信
当黛娜拖着路易出现在洛波特技术研究所里的时候,她对柯克兰和贝齐两位博士初次看到她的那种吃惊神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她并没有在意,学者们总是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除此之外,路易的想法很快就把他们吸引住了。紧接着就是,路易在博士们的注视下坐在贝齐的主计算机终端前,调出了图表、方程式以及计算机生成的图形以验证他的分析结果。“我承认这只是一个理论,”他说道,这时,计算机用网格线绘制出了佐尔飞船的各个部分,“可毕竟所有的扫描结果都显示,飞船并不存在一个动力中心,我说的对吗?”
柯克兰点点头,他盯着屏..幕,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下嘴唇。路易接着说道:“可是,嗯,我通过智能计算机发现了一个生化磁场感应网络。”
计算机显示出一个用霓虹色标记出来的像高速公路系统或是血液循环系统般相互缠绕的网络。“它看上去像是某种永久性的生化磁场回路。史前文化量子同时相互吸引和排斥,如果你们愿意,也可以把它解释成类似太阳内部发生的聚变反应,磁场引力聚变反应相互作用,最终就形成了某种平衡机制。”
黛娜想插句话,可这三个人却用技术名词说个不停。
贝齐侧过脑袋偷偷瞧了她一眼,在这么多天才(怪才)当中,黛娜是怎样找到路易?尼科尔斯这个未经雕琢的宝石的呢?当然,这件事也是对“巧合”的又一次挑战,贝齐不由得开始重新认识史前文化,并对它影响事件的能力感到敬畏。
“看来要对这两种强大的力量施加影响。”路易说。
“我们可以通过定向联结的方式来实现!”柯克兰心领神会,笑得嘴巴一直咧到了耳根。
黛娜试着听明白了一些和这些怪异术语相关的东西,“也就是说,如果破坏了你们所说的这种平衡,我们就能够把整艘飞船打得七荤八素,对吗?”
这种粗俗的说法使他们皱起了眉头,可路易却耸了耸肩,“是的,起码从理论上说是这样。”
她用手臂勾住柯克兰和贝齐的脖子:“那你们只要找到它的弱点,我们就能够打败他们了!”
柯克兰打了个马虎眼:“我认为参谋长不会派你们执行这项任务,中尉。起码你的履历不符合要求。”
但他心里却很奇怪詹德怎么会如此放纵这个姑娘——他一点都不害怕外星人一枪打掉她满头金发的漂亮小脑袋。要知道,她正是詹德整个工作和计划的核心。
啊,可这正是事情的症结所在,不是吗?他似乎听到了詹德的说教。史前文化能够塑造事件,而试图干涉或者阻碍它的人必将使自己身处险地。
作为诸多事件的见证人,詹德甚至伟大的朗博士,很早就在研究史前文化的深层次秘密(它已经随着佐尔本体的死亡消失了)时认识到这一点,他们也曾希望自己能够达到新的高度,得以操控这最伟大的力量。
黛娜却高兴地说:“噢,这我可不敢苟同。第十五小队正是承担这项任务的惟一选择!”
让鲍伊帮她到爱默森跟前说情以便让第十五小队拿到这个任务,这跟让骡子穿上高跟鞋没有什么分别。但当他看到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都争先恐后投身这项任务时,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在爱默森的办公室里,将军正在研究着那份数据,黛娜、鲍伊和路易都屏住了呼吸。
“长官,我们终于有了可以痛击洛波特统治者的武器。”鲍伊鼓足勇气说。
爱默森把椅子向后挪了挪,“这是个愚蠢的计划,毫无成功的可能性。而且我们没有多余的飞行员和VT战斗机了。”
黛娜睁大眼睛,“谁说过要使用变形战斗机了?我认为这只是一项普通任务,反重力悬浮战车就足够应付了,将军。”
爱默森低低哼哼了一下,他真希望能回到过去好好揍他们的屁股,然后不给吃晚饭就逼他们睡觉,当年这样的情形并不少见。
可那是在他们宣誓成为军人之前,也是在洛波特统治者降临地球,用铁蹄把世界碾磨成碎石之前。“你们认为自己能行?”
她抬起目光,缓慢而又坚决地点点头,“是的,长官。”
爱默森站了起来,“祝你们马到成功。”
战斗机再一次起飞,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十二分的戒心,大老远就开始射击,他们根本不计较炮火的精确度,只要不被敌人打中就行,不断脉动的炽热的六角形网状屏障又出现了,多像流动着能量的雪花啊,黛娜想。
雪花状屏障像平时那样开始移动,为火力重点攻击区域提供了固若金汤的防护,但其他地方的防护就不那么严密了。情报分析部门根据第一次攻击的情况发现了这个弱点,现在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驾驶太空穿梭机执行任务的是个冷静的小伙子。敌舰的炮火射偏了,擦中了他的机身,他连忙说:“不过是皮外伤,伙计们。我们进去。”
他把飞船竖了起来,从两座螺旋状金字塔般的巨型建筑中穿过,进入了甲板下部的一条沟渠。他很清楚降低速度适于战斗机在战斗中改变飞行姿态,却不能帮助战斗机躲避敌人的防空炮火。他耸耸肩继续向前飞。“我钻过去了。”他告诉机降舱里的ATAC部队成员,就像告诉他们邮件已经寄达一样平常。
“离开这个长柄锅,”黛娜听到希恩冲着头盔里的麦克风嘀咕着。接着,飞行员下令打开机降舱,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敌人母舰上飞速掠过的表面物体和上部船壳。
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引擎已经开始运转。ATAC部队按照部署,呼啸着挨个儿降落在敌舰的船壳上。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冲在前头的黛娜问道。她真想立刻把所有的东西都看穿看透。她望着防空炮台和其他令人憎恶又稀奇古怪的东西,四处寻找她的目标,她要看看这一仗该怎么打,同时还要确保瓦尔基里号运作正常。
后方不远处的安吉洛向她汇报:“收到,所有人都已就位,中尉。”
按照事先的安排,孤军深入的ATAC小队跟在队长的后面排成一条直线。“好了,小伙子们,像训练中那样,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
他们行动起来,这就是斯特林的风格——干脆利落。他们要顺着黛娜的定位程序刺破船壳,使生化磁场网络露出外表。然后,他们就可以击中火力,破坏能量高速传输系统,让敌人的母舰两眼发黑,什么都看不到。
行动可谓万无一失,除非发生意外。鲍伊唱起了南十字军的军歌:《这正是SCA新的一天》。
他们待在沟渠中寻求掩护,在麻烦找上门之前,他们十分幸运地享受了十来秒钟的寂静,这可真出乎意料。
“啊噢,有人来陪我们了。”希恩告诉大伙。四具生化机器人跳进沟渠,离得远远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黛娜发现自己正屏住呼吸留意着它们身上的颜色。
嗯,如果是红色生化机器人挡我的道,那他就噩运临头了。她用了个难听甚至有些下流的字眼咒骂这群生化机器人。“别理它们!我们的目标是磁场网络系统!紧紧跟着我!”
黛娜开启应急推进器,其他人也跟了上来,她避开敌人机甲的射束,不等敌人瞄准就冲到了它们跟前。她甚至懒得开火,直接就用坚实沉重的战车把它们撞飞。全是蓝色生化机器人。第十五小队像一群狼人(欧洲神话中具有半狼半人特性的一种生物)跟着她朝目标奔去。
“太空穿梭机钻到了他们的防护罩底下,”罗谢尔告诉爱默森,“我们探测到敌人船体外部有开火的迹象,长官。”
爱默森把脑袋向前一倾听表示听到了。但眼睛睛却没有离开显示屏。
生化机器人从两侧和后方靠近,但它们都没有搭乘反重力悬浮平台,因此只能徒步追击。
装甲兵桑顿听到了希恩的警告,却来不及躲闪,一道毁灭的光束从生化机器人交合着的手部射出,击中了反重力悬浮战车左后裙板装甲防护下的驾驶舱。
“我被击中了,中尉。”桑顿拖长了语调,一向试着恢复对受损机体的控制。可是战车的速度却下降得太快,两具生化机器人追了上来,把死亡强加给了这具机甲,将它分解成一个四散迸发的火球。
“路易,铁甲金刚模式!”黛娜喊道。
生化机器人在自家门口作战,享尽地利之便;但ATAC部队不仅速度上更胜一筹,他们的战士还满怀激情,都抱着背水一战的信念。黛娜和路易立刻进行机体变形,成为手持武器喷吐火焰的铁甲骑士。这一次他们准备使用主炮,这种角角斗士机甲的重型火炮通常存放在铁甲金刚的右臂位置,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投入使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他们击中了冲在前面的第一具生化机器人,接着又击毁了驻足射击的第二具和第三具,第四具生化机器人正要夺路而逃却被一个堤坝状的建筑拦住了去路,结果也丧了命。
“下次你的运气就不会这么好了。”眼看最后—具生化机器人逃脱了,黛娜说道,却不料这具机器人掉进了一条多用途凹槽。它的爆炸引发了另一起更大规模的爆炸,这道噼啪作响的史前文化凹槽成了古时候的黑色火药导火索。
火又顺着凹槽一直蔓延下去。在它后面燃起了一道火帘,而火苗蔓延的速度就像反重力悬浮战车一样快,黛娜感觉大气都不敢出。这道飞速燃烧的超级导火索烧到了船壳上一个低矮的碉堡状建筑,火焰立刻就像罗马城中欢庆的焰火那样蹿了起来。
“路易,我们找到它了?”
戴着头盔的路易就像一只虫子,可他却躲在下面直乐。
“是的,长官!我们找到了生化磁场网络!”
“那我们就把它消灭掉!”有十多架铁甲金刚掩护和垫后,黛娜熟练地前行,就像一名经验丰富的步兵团的老兵,要不就是那种SWAT特警队员。他们用反重力悬浮战车所有的武器发射出令人惊叹的能量,生化机器人却不适应这般密集的火力,它们处于不利的地位,完全落在了下风。
一个生化机器人差点打中了黛娜,但她一个踉跄躲了开来,安吉洛跟上来把它打倒,这具机甲就像一尊高大的铁塔倒在船壳上,还翻了个跟头。
黛娜把铁甲金刚的头部伸到一根杆状物的边缘——那个地方是他们打破一个碉堡状建筑后露出来的。这根轴插入地下很深的地方,一眼都望不到底。
“你找到它了。长官。”路易也看到了“这下面就是保特能量平衡的处理区域。如果炸毁下面这个交汇区域的设备,我们就能让这一整艘该死的破船陷入不稳定状态。”
黛娜站直了身子,“我们动手吧!”她仔细研究了路易发送给她的图表,把为完成这次任 52a1." >务带来的重型导弹装填好。所有的人都有一发——也只有一发——但黛娜希望这一炮由她来放。
第十五小队的成员正和生化机器人展开激战,越来越多的敌人赶来增援。武器射束纵横交错,寻找着各自的目标,毁灭的光束也四处纷飞。
希恩喊道:“黛娜,我们在掩护你,可是生化机器人实在太多了!”
“坚持住!”她调整好导弹的射程,并调校到最大爆炸力的刻度。外星人的光束在她周围跳跃,路易开动他的动线号为她提供更多的火力掩护。“中尉,你真的要再快一些!”
“快躲开,所有的人!快跑!别等我!”她射出了导弹,看着它螺旋状的尾迹消失在一片黑暗当中。接着,她转过身依靠铁甲金刚固化在腿部的推进器将自己送上半空,脱离了顶部船壳上的重力场,她看见其他的铁甲金刚都已经跃上了半空。就在她离开飞船表面的时候,仪表探测到了导弹直接命中的信号。
生化机器人试图击落正在跃升的铁甲金刚,这时,白色的烟柱和爆炸的碎片从杆状物中冒了出来,就像撒旦的火炮正在射击一般。铁甲金刚已经加速远离,而位于杆状物附近的生化机器人已经看清这是个多么可怕和令人震惊的重创。
释放的能量在杆状物附近爆炸,随着能量的火力喷发得越来越强劲,十多具生化机器人就像飓风中的树叶被欣到了九霄云外,它们熔化成金属,被那股巨大的力量肢解,直至拧成无法辨认的形状。
“看来你那套理论还真起了怍用,路易。”希恩心悦诚服地说。他和大伙想的一样:这次爆炸的规模远远超出了预计,如果刚才大伙还待在附近,只消几秒钟的工夫,整个第十五小队就会成为历史名词。
当太空穿梭机进入他们视野显示在无线电矢量仪表上的时候,每个人都开始用低俗的语言给太空部队戴高帽。
黛娜瞧了瞧任务倒计时显示器,这才吃惊地发现,整个任务前后只持续了几分钟。
“运输船,我们看见你了,准备接收我们登舰。”她暂时收起了沾沾自喜的情绪。
就在ATAC部队登上太空穿梭机的时候,黛娜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太空部队的船员以及TASC部队的飞行员都看见敌人的母舰引发了第二次爆炸,它把飞船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爆炸引发的巨大火焰已经无法控制。泄漏的空气演变成高热原子核反应的大火。在爆炸推动力的作用下,巨兽般的飞船摇晃着,在原先的轨道上摇摇欲坠。
黛娜从太空穿梭机舰桥上的一个透明观测口向外望去,极度的满足感掩盖住了她自身的恐惧和自我怀疑。
可是,这种满足的情绪即刻便消散了,因为她想到自已有可能还得招募新的机甲和人员,并且还要训练他们。他们很快又会需要第十五小队出场,这是毋容质疑的。
因为此刻,母舰被一种力量控制着,正缓慢地向地球坠去。
“它被击伤了!”爱默森看着传送图像惊呼。
“只是外围受损而已,长官。”泰斯尔看了看另外一个显示屏上的内容,补充道。
“真不敢相信,”罗谢尔平静地发表自己的见解,转身下达命令,“快速反应部队,即刻待命准备马上进行部署!”
“一旦确定佐尔飞船的着陆地点,就把它封锁起来,层层包围设立起防线。”爱默森冷静地指导,“空中、地面和地下监听设备——把所有能用的全都用上!”
“是,长官!”
爱默森望着倾斜的母舰,这只受伤的恐龙正无助地想要抗拒坠落的命运。它比一座城市还要大,最终坠落在纪念城上方的一座小山丘上。爱默森怀疑这是敌人经过计算选定的地点,他开始排除对这个巧合的所有侥幸心理。
由于受到控制,母舰并未在坠落过程中受损,此外,爱默森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它就像一座庞大的金属大山,静悄悄地散发出挑战的气息。
很好,他想。我们接受挑战。
他转过身面向罗谢尔:“噢,上校。”
“长官,有什么事?”
“告诉第十五小队暂时回去休息一下,他们该休息一下了。”
第二部 金属火焰 1-2
第一章
艾克西多:这么说,上将,那就没有什么可疑惑的了:(天顶星人和地球人的)遗传构成都源自一个共同的起点。
格罗弗上将:真是不可思议。
艾克西多:可不是嘛。而且,在查验数据的过程中,我注意到许多共同的特性,包括两个种族都有纵容战事发展的倾向……是的,两个种族都相当好战。
——摘自艾克西多送往SDF-2号最高指挥部的报告
曾经也有过一艘外星人的战斗堡垒坠落在地球上……
它的来临终结了接近十年的全球内战,而它的重生则招致了哈来吉多顿(《圣经》中描述的世界末日里善恶决战的战场)的出现。太空堡垒已经黯淡下去,它闪亮的残骸掩埋在了地球的土丘之下,正是因为重建这艘飞船的男男女女把泥土堆在了上面,才使它成为了一座孤坟。但那些为这损失悲伤的人们所不知道的,却是这艘伟大飞船的是灵魂游离船体之外幸存了下来,而且依旧静静地侍在那里——这个实体始终隐藏在其自身激发的洛波特技术的阴影下,等待早已注定的监护人将其释放。在那一刻来到之前,它只能游荡于世间,游荡在为它择定的放逐地。
这座新的堡垒——来自天堂邪恶一方的新的礼物已经宣告了这一天的来临。机体没有翻天覆地的巨变,它借由一场近距离的肉搏,将毁灭带给它的对手——用死者的血污叫开了地球的大门。这座船垒既非藏书网被遗弁,也不是在失重状态下因宿命的安排坠落于此。它只是受到少数犹豫不决的操纵者左右,带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降落到了这颗星球……
“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呼叫空中部队!”黛娜?斯特林冲着麦克风大声吼叫,她的声音盖过了战场上的喧嚣,“用所有的武器再次朝他们射击!压住他们,别让敌人抬头!他们除了没用脚上穿的鞋子,什么都往我们这儿打!”
不到二十四小时以前,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刚刚打倒了这个庞然大物。他们没有借助于导弹和射束,而是同心协力对这座堡垒的阿基里斯脚踵(希腊神话中的英雄阿基里斯除脚踵外全身刀枪不入,指代惟一致命的弱点)——控制飞船生化磁场网络的核心反应器发起了致命一击。它从地球同步轨道坠落下来,在距离纪念城几公里远的崎岖不平的小山丘上强行着陆。
真巧,几乎正是同一个撞击点,黛娜对自己说道。这时,她把巨型堡垒框进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步枪——火炮视野范围之内。
铁甲金刚模式下的第十五小队正在穿越一片战区。这片区域看上去像是不断向空中喷发泉水的间歇温泉带,空气中弥漫着橙黄色的爆炸烟雾,并高高地掀起尘土和石块——这支队伍就像是战火纷飞的日子里在月球表面——要么就是在维苏威火山内部之间穿行。
在空中,ATAC部队的战斗机又一次呼啸而过,黑狮小队穿插其中。进入大气层,堡垒上的玻璃状绿色泪滴形火炮似乎也没有那么厉害了,至少雪花状的防护罩没有再次出现的迹象。但敌人的船壳仍然挡住了发起攻势的铁甲金刚,它似乎吸收了所有的打击力量,毫发无伤。
外星人的堡垒外形扁平,呈拉长的六边形,长度超过五英里,宽度大约有长度的一半。厚实的装甲船壳是黯淡的灰色,和第一次洛波特战争中天顶星人的飞船如出一辙。和那些外形凶险的怪兽型无畏战舰相比,这座堡垒的内部构造足以和繁华都市媲美。沿着船表背脊部一条长长的纵轴隆起一座长达一英里左右的上层建筑,它的尖项状外形和上世纪的房屋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在它的前部是一个螺旋状锥体,路易?尼科尔就戏称它为“洛波特奶嘴”。船体后部有巨大的反射推进器,其他地方则布满了武器炮位、凹槽、巨型百叶窗板、金字塔状突起和洋葱形的拱顶(伊斯兰教的清真寺的顶就是洋葱形状的)、叉形塔、阶梯、桥梁、武装船坞,飞船上到处可见“昆虫肢足”一般的火炮。
锯齿状脊部下的飞船飞行员选择纪念城作为迫降地点。数英里之外,隔着两座略高的山脊就是新麦克罗斯城的遗址和那三座人造土丘,这几个土丘提醒人们:这里就是太空堡垒最后的安息之所。
黛娜很想弄明白那艘SDF-1号是否和最近的战事存在一定关系,如果这些入侵者真的就是洛波特统治者(而不是另一帮来自其他星系的掠夺者),那么他们此行是为天顶星人报仇吗?也许更糟——正如其他人提出的那样——地球正和微缩化了的天顶星人进行一场新的战争吗?
作为地球人父亲和天顶星人母亲的孩子——而且是此类婚配的惟一后裔,黛娜有充足的理由反驳后一种假设。
部分入侵者具有人的特点,这一事实直到最近才被最高指挥部所接受。不到一个月前,黛娜曾和一名入侵者——就是所谓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打了个照面。鲍伊?格兰特和他的接触甚至更为接近,可黛娜却是迄今仍在和它们发生接触的人。这场战争突然有了人性化的特征,它已不再是机器对机器、反重力悬浮战车对生化机器人的厮杀。
但在地球联合政府的数百名领导者眼中,却并非如此。自从第一次洛波特战争结束后,平民的地位就每况愈下,如果没有这场人类和外星人之间的对抗,在人类内部很可能就会产生对立。
黛娜听到反重力悬浮战车外部的收音器传来一阵风驰电掣般的咆哮,她抬起头,只见天上布满了新一代的阿尔法战斗机。这种机鼻短平的飞机是变形战斗机的换代产品。
这里到处都是浓烟、导弹尾迹以及爆炸迸发出的碎片。正如黛娜所看到的,两具VT战斗机刚飞了一个通场,就有两架外星人的攻击艇升上天空向他们追击。黛娜在空军控制网络中大声呼喊为他们提供警讯,接着又从空军前向引航频道切到自己的战术频道,是摊牌的时候了。两架蓝色生化机器人突然出现在敌人堡垒附近的巨石旁边。
蓝色的敌机机甲开了火,ATAC部队也变本加厉地予以还击,两者之99lib?
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双方都在搜寻着各自的目标,暴怒的能量弹和毁灭光束四处飞散。应黛娜的请求,一架战术空军部队的战斗轰炸机飞临,并投下了几吨常规炸弹。现在轮到TASC部队出场进行下一波攻击了。
突然,一道蓝绿色的光线在堡垒山部闪耀,半秒钟后,一个如同浪花般汹涌的球体就把飞船覆盖起来,球体外部盘绕着蛛网状的辐射物,这个实体不断地闪耀着,放射出一道道对人体没有危害的光束。
但敌人却可以穿越自己的屏障进行射击,它们用飞船上的炮火击落了两架撤退中的轰炸机和两架正在进犯的VT战斗机。不管生化磁场系统受到怎样的破坏,都无法剥夺堡垒内部惊人的能量。
黛娜伸出手拉动模式选择控制杆。她把思维和机甲调和在一起,将拉杆扳到了“G”的位置,将铁甲金刚重新调校为角斗士模式。反重力悬浮战车现在成了一具叉开两足蹲伏的SPG(自行火炮),一根单管火炮正指着前方。
附近山坡上的花岗岩层和松动的漂石起不了多少掩护作用,第十五小队小队的其他成员——路易?尼科尔斯、鲍伊?格兰特、希恩?菲利普斯和安吉洛?但丁中士都在那里——也跟着变换了模式,他们朝固定的堡垒一阵齐射。
“伙计们,这些家伙硬得跟钉子一样!”黛娜听到希恩在通讯网络中说道,“它连一寸地方都没挪!”
黛娜知道敌人不愿意挪窝。我们在为自已的家园而战,他们则是为了飞船和幸存的惟一希望而战。
“照这样下去,这场战斗永远也打不完,”安吉洛说道,“最好有人能想出个速战速决的主意。”大伙都知道他不是在埋怨可能受到贪生怕死罪名指控的军士、中尉或者其他什么人,当官的真该意识到他们犯了一个大错误,他们应该在夜间时分增派至少一个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
这时,安吉洛发现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从石块后面冲出来,朝鲍伊的迪迪瓦迪迪号奔去。从鲍伊机甲的姿态可以看出他心烦意乱,精神也不集中。
这个该死的小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当心,鲍伊!”
铁甲金刚模式的希恩已经迎了上去,他的火炮打中了敌人,蓝色生化机器人一个踉跄,迸发出炽热的光束,接着轰然倒地。
“清醒一下,站稳脚跟,鲍伊。”安吉洛怨声说道,“今天你这是第三次出状况了。”
“对不起,”鲍伊赶忙回答,“谢谢你,中士。”
黛娜正帮着路易?尼科尔斯和其他装甲兵把一群蓝色生化机器人赶回去,敌人正趴在地面上匍匐前进,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生化机器人做出这样的动作。
“这群家伙绝不会空手而归。”黛娜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忽前忽后地朝它们开火。
远程摄像机沿着战场边界将整个战况送进了司令部。断断续续的嘟嘟声(和杂乱的莫尔斯电码有几分类似)和横向的干扰条纹略微扰乱了视频传输流。尽管如此,图像还是相当清楚地向大家展示出一条信息:战术装甲部队正在被动挨打。
随着一股浅浅的烟雾,罗谢尔上校把他的挫败感一同呼了出去,然后把香烟掐灭在满满当当的烟灰缸里。和他共同坐在长桌边上的还有另外三名参谋军官,桌子的上首席是罗尔夫?爱默森少将。
“敌人没以打算投降的迹象。”过了一会儿,罗谢尔说道,“而且第十五小队很快就打疲了。”
“应当攻得更猛些,”鲁道尔夫上校建议,“我们还有一名后备空军中校。如果有必要,可以让他进行外科手术式的核攻击。”
罗谢尔对此人是怎样得到现在军衔的一直感到惊讶,“我不会替你向上级转告这条建议的,根本没这个必要。我们还没有切实了解到这艘飞船的能量护盾的详细情况。如果这枚核弹没有按照我们的安排落在既定位置怎么办?那地球就完了。”
鲁道尔夫在他厚重的眼镜后头紧张地眨了眨眼,“我并不认为这种清况比敌人对纪念城施加的攻势更可怕。”
坐在鲁道尔夫对面的参谋军官巴特勒也发表了意见,“这不是世界大战,上校——起码现在不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想从我们手中得到什么。”
“先生们,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们回忆一下敌人对麦克罗斯岛发动的攻击吗?”鲁道尔夫的声音更强硬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并不算太久远的历史,对吗?如果非要有个了断,那不如现在就投降。”
罗谢尔点点头,燃着了另一支香烟,“我反对在这个时间将战争超这个方向升级。”他说着,又吸入了一口烟气。
罗尔夫?爱默森静静地坐着,戴着手套的双手交叉放置在桌面上,他静静地听取手下的参谋做出的评估和建议,却几乎一言不发。如果让他做决定,他会试图和从未谋面的入侵者展开对话。不错,是外星人首先发动可攻势,但地球的武装力量却始终在推动他们延续这场战事。不幸的是,大权并不是握在他的手中,只能靠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来做这件事情了……但愿上帝站在我们这一边,他想道。
“决不能让他们赖在这里!”鲁道尔夫坚持己见。
爱默森清了清堠咙,这个声音足以制止尚未结束的个别讨论,整桌的人都静了下来。音频监控器再次将战场上的语音同步传送过来,远处的爆炸声震得玻璃窗响个不停。
“这场战斗需要的不仅仅是武器和人力,先生们……我们要撤出目前占领的区域,因为那些地方现在根本派不上用场。我们将暂时撤回部队,直到制定出一个可行计划为止。”
第十五小队接到了命令,开始停火后撤。其他作战单位的汇报显示出部队遭受了惨重的伤亡。但他们的小队要幸运一些:七人阵亡,三人负伤——在二十年前这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数字,当时地球人口数要远远超过现在这一小撮坚强的幸存者的数目。
爱默森打发走他的部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请求和最高指挥官会面。而伦纳德则出于意料地叫他留在原处等待。五分钟之后,他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冲进了大门。
“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敲开这条飞船!”伦纳德怒气冲冲地抱怨,“我决不接受这样的失败!我不接受这个现状!”
如果他一大早就开始坐在反重力悬浮战车或是变形战斗机里浴血奋战,他肯定能够接受这个现状。爱默森想。
最高指挥官和爱默森无论在外貌上还是在脾气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伦纳德是个大块头,个子很高,颈部粗壮,宽阔结实的胸膛,还有个寸草不生的大脑袋。从他肥厚的下颌可以看出,他曾是一个强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角色,也许那是普鲁士人的面貌特性,他的制服中规中矩,白色长裤,黑色皮靴,与肩膀上的棕色流苏搭配得十分协调,可整套服饰的中央此却系着一个巨大的黄铜皮带扣,使得整个人显得极为庸俗。
而爱默森却完全不同。他长着一张英武的面孔,下颌强健有力,修长的浓眉像翅膀一样向外伸展,一双敏锐的黑眼睛要比一般人更加向内侧靠近。
伦纳德指挥官在屋里踱着步子,双手合抱在胸前,爱默森却依然坐在桌后,在他身后是一面占满整堵墙面的显示屏,上面显示出军队的部署情况。
“也许鲁道尔夫的计划是可行的。”伦纳德沉思半晌后说道。
“我强烈反对这个计划,指挥——”
”你太谨小慎微了,爱默森。”伦纳德插话道,“过分谨慎对你自己没有好处。”
“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指挥官,我们的损失——”
“别跟我提损失,老弟!我们无法容忍这此外星人爬到我们头上!我建议采纳鲁道尔夫的战略。外科手术式的打击是我们惟一可以借助的手段。”
爱默森想着该如何反击,但伦纳德却转过身,将两只手掌猛地拍在桌上,不等他开口就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制止了他。
“我绝不允许继续拖延下去!”最高指挥官警告他,他的面颊像斗牛犬那样剧烈地颤动,“如果你不批准鲁道尔夫韵计划,那就提个更好的办法!”
爱默森忍住怒气没有反驳,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最高指挥官光秃秃的脑袋又从另一侧朝他逼近,他这才明白为什么伦纳德会得到“小多尔扎”这样的称谓。
“当然,指挥官,”他温顺地说道,“我明白。”爱默森知道,莫兰主席和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的其他成员已对伦纳德能否胜任指挥官一事提出了质疑,现在的伦纳德就像上紧了的螺栓。
伦纳德凝视的目光仍然冷冰冰的。“很好。”他说道,当然他要为自己辩解一番,“我想终结所有的疯狂……毕竟,我也要对你负责。”他补充一句,然后转身离去。“大家都把你视作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在营房大院宿舍的十二楼上,第十五小队可以清楚地看到坠毁的外星人堡垒锯齿状的脊部。两座山峰限制了他们的视野,这片大地显得毫无生气,崎岖不平布满弹坑的地表似乎永远也无法愈合,那是在大约二十年前,天顶星人数不尽的死亡弹雨留下的。
无论以哪种时尚标准进行评判,兵营的战备室都称得上漂亮豪华:宽敞,采光优良,还配备了带有电子游戏机和酒吧的娱乐室。小队的大部分成员都已经精疲力竭,他们不是在睡觉,就是即将进入梦乡,除了过度兴奋无法入睡的黛娜?斯特林,以及原本就睡眠不多的安吉洛?但丁和更习惯午夜生活的希恩?菲利普斯。中士恨不得把自己撕为两半,再返回战场拼杀一番。
“现在我们本该在那儿打仗的——我说得对吗?”安吉洛断然道,他这话是对着希恩说的,因为他就坐在旁边,“我们应该一直打到发放养老金为止,除非我们用一发超级炮弹就把这群怪物打败,到那个时候人人都会吹口哨庆贺。”
二十六岁的中士是第十五小队最年长的成员,也是个头最高、嗓门最大和最为凶悍的一个——所有的中士通常都是这样。现在,他遇上了与自己同样冲动的黛娜以及同样鲁莽的希恩,可谁更胜一筹,现阶段还难分高下。
希恩的下巴靠在手上,他转过背,面向窗口和安吉。作为第十五小队——甚至所有作战单位里的卡萨诺瓦(意大利冒险家,以所写的包括池自己的许多风流韵事的《自传》而著称,指代风流浪子)、长发飘飘的他总是梦想着征服更为温柔的那一类目标。可这会儿,他已经精疲力竭,什么仗都打不动了。
“上头会拿出个解决方案的,安吉。”他懒洋洋地告诉中士。不管上司们怎么看待他,他依然认为自己还是个中尉。“你没听说吗?他们无所不知。不过我已经很累了。”
安吉洛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确信鲍伊不在现场,“对了,鲍伊他怎么了?”
这个话题似乎勾起了希恩几分兴趣,可安吉洛却不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解释清楚。
“什么,他有什么问题?那你早就该在任务报告中提出来。”
中士把手搁在他的臀部,“他已经振作起来了,在战斗中这算不了什么问题,不过是小小的失误罢了。”
有人可能担心这座堡垒会给整座城市覆一层阴影,但结果并非如此。事实上,还不到一周的时间,这艘沉默的飞船(被南十字军袭扰的时候除外)已经作为一处陆地景观以及带有几分吸引力的物体被公众所接受。要不是在敌舰坠落区域拉上了警戒线,很可能会有半数纪念城的居民涌上山顶争睹这个天外来物。就这样,大家很快都对它习以为常了。但历史学家和评论员们却参与进来,他们援引了上个世纪围攻贝鲁特(指1982年的以色列入侵黎巴嫩的那场战争)期间平民的日常表现,以及世纪末全球内战期间数不清的类似事件。
甚至连黛娜?斯特林,还有诺娃?萨特瑞这样冷静迷人的全球宪兵部队中尉都无法抗拒这座堡垒散发出的带有一股邪恶味道的魅力,尽管地们都曾经见识过它所显露的天性中致命的那一面。
就在刚才,她俩还坐在纪念城最受欢迎的咖啡屋里的同一张桌前。那里有西洋棋盘样式的地砖,橡木圆桌,精巧的铁制椅子——还有便于观察外星人堡垒的良好视野——在这里观察,效果远甚于她们的兵营。
她们之间并非没有一点隔阂,但黛娜决定妥协尽力消除隔阂。诺娃也很乐意,她还有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可以和黛娜沟通了解。
黛娜身材略矮一些,外貌柔弱,留着涡流般卷曲的球型金发;而个头稍高的诺娃却有着光洁的面容和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
但她们俩几乎都没心思想其他事情。
“我有很多梦想,”黛娜说道,“醒着时有,睡梦里也有。有时候我幻想遇到一个男人,和他一起飞向宇宙的边缘。”
她突然停了下来,怎么能讨论这个话题?她赶忙道歉,解释说自己受到的压力太大。可不知为什么,她又感到自己可以信任诺娃。她想把袭扰自己的幻象和有关那个叫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恍惚心境告诉诺娃,但又无法确定这个宪兵中尉是否会不假思索地把这些事情向上级汇报。
她为什么老摆脱不了这些幻象?也许这和她看到敌人的堡垒以及她意识到红色生化机器人就在里面的某个地方有关?她突然侃起了自己孩提的幻想,而诺娃却用一种可以穿透衣物的目光审视着她。
“你不认为现在应该成熟点吗?”诺娃说道,“是不是该更严肃地对待自己的生活?”
黛娜转过脸对着她,刚才的幻象消失了,“听着,我和其他人一样克尽职守!我能得这个任命可不是因为我的父母,你别来教训我——嗯?”
她突然站起来。这时,一个高大的宪兵走了过来,旁边跟着的正是畏畏缩缩躲在宪兵背后的鲍伊。宪兵向诺娃敬了个礼,然后开始汇报。
“我们是在一个禁止军人出入的娱乐场所抓住他的,长官。不过他持有有效通行证,我们该怎么处理?”
“你别插话,黛娜!”诺娃警告黛娜,接着她问那名宪兵,“是在哪一个禁止军人出入的娱乐场所?”
“铁腕区的一个酒吧,长官。”
“等等,”鲍伊说道,他想为自已辩解一下,“不是酒吧,长官,那是一个爵士乐俱乐部!”他的目光在诺娃和黛娜之间扫来扫去,寻找最后一线抗辩的机会,他知道这一线生机的关键就在于那是个酒吧还是个俱乐部。饮酒应受的处罚不只是送到禁闭室那样简单,甚至会更为严重。也许流露出她们们想看见的隗疚感会更……
“所有打过仗流过血的军人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诺娃突然说道,“如果现在军队不需要每一名ATAC部队的士兵都投入战斗,那么我可以让你在禁闭室里待上一个礼拜好好考虑你今天所犯的错误!”
诺娃故意装出严厉的口气,可她的真实想法却是逗趣多于生气。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钟,黛娜都可能为了鲍伊?格兰特的利益与她交涉,而格兰特却肯定会再一次把事情弄糟,接着矛头又会指向黛娜。诺娃心里在偷笑:位于上风感觉可真不错。
鲍伊结结巴巴地向她们解释和道歉,虽然他的话未免词不达意,但却颇有些说服力。诺娃迅速制止了他的辩解,继续背诵《取缔闹事法案》的相关条款。
“此外,我虽然可以理解你们承受的巨大压力,但却不能允许为这件事搞特殊化,你明白吗,鲍伊?”
言下之意十分清楚:她在警告鲍伊,他和爱默森将军之间的关系根本不被她放在眼里。
黛娜冷冷地盯着鲍伊,中尉一边说,她就一边点头,趁说话的当儿,她抓住机会朝鲍伊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不管她怎么说,你都给我应下来。
鲍伊终于醒悟过来,“我发誓今后不会再犯了,长官!”
这时,诺娃朝黛娜转过身,“如果斯特林中尉愿意为你担保,这件事我就不予追究。可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宽容了。”
黛娜表示同意,但她的腔调却似乎在暗示鲍伊?格兰特将受到严惩,然后诺娃就遣散了她的部下。
“我们继续喝咖啡吧?”诺娃率先提议。
黛娜答话之前仔细想了想,诺娃肯定不怀好意,但黛娜突然想出一个扭转局势的好办法。当然,这对鲍伊是大有好处。
“我想从现在开始好好履行我的新职责。”她显得很不自然。
“这个主意不错,那你就好好干吧。”诺娃故作姿态懒洋洋地回答,那腔调听起来就像邪恶的西方女巫(童话 href='1649/im'>《绿野仙踪》中的邪恶女巫)。?99lib.
后来,往返回军营的途中,黛娜严厉地斥责了鲍伊。
“诺娃可不是在开玩笑。下一次地会把你拿去喂食人鱼的。鲍伊。你怎么了?先是在战斗中出岔子,后来,你又在城里找麻烦。对了,你又是从哪儿偷到的有效通行证?”
他耸耸肩,把头一昂。“是我攒下来的。很抱歉,我也不想在你和诺娃之间制造摩擦。你是个很好的朋友,黛娜。”
黛娜朝他笑了笑,“好吧……不过你可以为我做件事……”
鲍伊等着地把话说完,可黛娜却突然伸出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背上——几乎打得他失去平衡——一边热情地说:“开心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章
我愿有人能将时间停止,
欢迎他们解除我的武装,
我们是现代化军队中的楷模。
——鲍伊?格兰特,《向吉尔伯特和舒利安致歉》
十三个,罗尔夫?爱默森数了数会议室桌前参谋军官的人数对自己说道。除去伦纳德最高指挥官的弧形会议桌,所有的桌子就摆成了一个三角形(那张弧形桌子就位于三角形的顶点)。这又是一个坏兆头。爱默森通常并不迷信,但最近世界局势的发展却使他身上出现了某种退化现象。如果人类的意识正在走下坡路,那么他们还能跟谁对抗?
“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在于,讨论一下我们面临的战略局势和如何部署兵力对付敌人。”最后一人刚落座,最高指挥官就开始发言,“我们必须迅速果敢地采取行动,先生们。因此,我希望你们言简意赅,切中要害。”伦纳德站在桌前,双手按住桌面。他的充满怒气的目光落到了罗尔夫?爱默森身上。“将军……就从你开始吧。”
爱默森站了起来,他希望自己的计划能顺利通过。他的计划似乎是惟一合理的选择,但由于莫兰主席意欲把伦纳德往火坑里推,而在整个指挥链条当中,伦纳德又总是独断专行,因此计划并没有获得通过的把握。言简意赅,切中要害,他提醒自己。
“我提议向敌人的堡垒组织进攻……但只是发动牵制性攻击。我们对敌舰的情况还不清楚,因此我认为,派一支小型侦察部队打入敌舰内部进行快速侦察势在必行。”
这番话引发了许多关于爆破小组和战术核武器之类的议论。
爱默森提高了他的嗓门:“先生们,我们的目的不是摧毁这座堡垒。我们必须探明外星人的目的。需要我提醒你们注意的是,这艘船是否只是众多敌舰当中的一艘?”
伦纳德让全桌人安静下来。爱默森两次用“外星人”这个词替代了“敌人”,但他想以后再做解释。从目前来看,少将的计划听起来很不错。虽然有些冒险,但正如他所说的那佯,合乎逻辑。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鲁道尔夫上校也表示了赞同,“那么,我们对敌人了解多少?”他提出这个问题。
伦纳德叫爱默森给大伙作个解释。
“我们获得的初步证据显示,就生物起源这个角度求说,他们解释人类,或者说和人类相当接近。”爱默森道出了一个事实,“但这仅限于他们的战士阶层。我们都知道他们对洛波特技术运用的深度要远远超出我们,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特长。”
“所有这些都说明,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对飞船进行侦察。”过了一会儿,鲁道尔夫说道。
共识已经达成,可罗谢尔上校又提出疑问:是否存在这样一支既可以顶住外星人的强大火力突破敌人防御系统,又能执行渗透堡垒任务的部队。
“如果选派合适的部队的话就没有问题。”爱默森回答。
“第十五小队很适合执行这项任务。”伦纳德指挥官断然说。
爱默森谨慎地提出了反对意见:虽然第十五小队近期的确战果丰硕,但相对说来,这个团队的作战经验还稍嫌不足,而且小队中的某些人明显不适合参加这项任务……
可伦纳德不等他说出那几个名字就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名字还是不说出来的好。
“爱默森将军,你知道第十五小队是这项任务的最佳选择。”
将军们再次表示同意,爱默森只能掩藏起内心的焦急,黛娜和鲍伊入伍从军是因为为军队需要他们,所有身体条件合格的年轻人都必须短期服役。爱默森曾鼓励鲍伊进军校学习,因为当时黛娜已经决定入学,而且爱默森清楚地知道,那也是鲍伊父母的愿望。
不幸的是战争爆发了。如果爱默森违背他对格兰特一家许下的诺言,让那个孩子离开军队学习音乐或是在夜总会弹钢琴,这样也许更好些……如果真那样,鲍伊也许会成为被外星人的死亡射束杀害的最后一个钢琴家,或者成为人类用自己的身躯投入烈火挡住入侵者之后残留下来的幸存者。
但爱默森并不认为鲍伊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鲍伊和那些入侵者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但爱默森看到的和听到的还是要比他多得多,爱默森清楚地知道,地球正在进行一场不是胜利就是灭亡的战争。
而且,让第十五小队担任突击矛头的主意也和爱默森的正义感以及军事谋略相抵触,这本应是突击队的工作,而不是战斗小队的职责。
伦纳德指挥官很清楚爱默森和鲍伊?格兰特之间的关系,可承诺归承诺,鲍伊终归是个军人。伦纳德没有亲口把这层关系告诉蚧在座的每一个人,可爱默森却能感受到最高指挥官下意识里在暗示着什么。
鲁道尔夫和罗谢尔同样明白第十五小队的难处,但他们也打定了主意:必须让第十五小队担纲。
“我建议列出备选清单。”爱默森告诉他的参谋人员,“必须把行动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和诸兵种协同因素都纳人考虑范围。”
伦纳德似乎进行了一番思索。他告诉鲁道尔夫上校:“召集ATAC部队的指挥官,精心谋划一个适合第十五小队的计划。”他命令爱默森叫G3机构召集执行任务的后援单位。
接到这个命令,爱默森才宽了心。散会之后,爱默森前脚刚走,伦纳德就把鲁道尔夫拉到了一边。
“上校,我向你直接下令,你必须将这个计划怍为命令而不是建议向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和斯特林中尉下达。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了,而且我也没工夫和部下讨价还价,更不能冒让爱默森马上辞职的风险。现在我的脑袋都快要保不住了!”
鲁道尔夫干净利落地回答:“遵命!”
指挥官又换了一种私密的口吻接着说:“我们必须把爱默森的私人事务放到一边,以战局为重。”
“关于我们奉命出击的事——你们是怎么看的?”接到司令部下达的计划之后,黛娜对她的小队说道,“总得有人大侦察那座堡垒——”
“司令部想知道自己自己在和谁作战,”希恩替她把话说完,“而我们就是被选中的那批人。”
“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和他们先打起来。”但丁中士握紧拳头,摆了个拳击手的唬人姿势。
第十五小队的主要人物都聚集在兵营的战备室里,想要找出司令部里下达这道命令的罪魁祸首。黛娜已经向鲁道尔夫上校诉过苦,她一一列举了小队近期参与的各项作战行动,现在他们需要进行休整,而且武器和反重力悬浮战车的状况都很糟糕。但是,他们的话根本没有人听:不管你有没有降落伞,最高指挥官叫你往下跳,你就得跳。
“嘿,中士,我还以为你是个好战分子呢。”希恩提醒他。
但丁瞪着他,“我可不喜欢在‘抗击外星人’的游戏中被伦纳德当作弃卒使唤。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只是为了挽救他的声誉。”
“这话说得可真精彩,安吉洛。”黛娜赞许道,“那个该死的声誉和这次任务又有什么关系?”她朝窗外外星人堡垒的方向指了指,“最起码,这艘飞船的内部会出现怎样的状况还是个谜。我们该怎么办——把它当作公园里的玩具消遣吗?”
“可我们怎么进去呢?”路易?尼科尔斯想了想说道。
小队的成员转过身,把目光集中到这个南十字军里的天才小子身上,都等着他的进一步高论。他面容清瘦,脸色憔悴,深棕色的头发非常浓密,脸上始终戴着一副不透明的护目镜,从外貌上看,路易要比黛娜更像个外星人。柯克兰博士的科研小组当中有几个成员甚至认为,路易在刻意懂仿臭名昭著的艾克西多——洛波特战争中的天顶星重臣。
“分析他们的技术太难了。即使能够进入飞船内部……我们又该如何脱身呢?”
安吉洛怀疑的眼光看着路易,“进去,我们该如何脱身,路易,我们该如何脱身?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认为我们还会有机会,我们不可能在这次任务中生还。”
希恩做了个鬼脸,“真遗憾……如果我死了,她会想我的。”
与此同时,路易大呼小叫起来。
“死?”鲍伊问道,“你们的话真像一首歌啊!”
黛娜急忙说:“闭嘴!”
希恩一脸傻笑地接受了批评,“你说得对,”他告诉黛娜,“这次任务要比我的姑娘重要。怎么啦,我说得不对?我们不是吃素的。”
“这就对了,”黛娜也来了劲儿,“既然不可能取消这次任务,那么,就放手一博吧!”
现在就连中士也点头表示同意了,虽然他还在纳闷儿自己刚才的那股子气是从哪儿来的。黛娜这个混血儿能做到的事,他也一样可以。
“好吧,”他重新恢复了信心,“我们要叫他们为登上这颗星球的那一天后悔。”
再过不到十二小时,第十五小队就要出击了,因此睡眠也就成了泡影。黛娜不知该不该允许队员离开营房,但她又意识到,若把他们关起来,反而会把他们闷坏甚至引发一场骚乱。她签发了“辛德瑞拉(格林童话《灰姑娘》的主人公。她夜晚外出约会,但必须在半夜十二点前赶回家)通行证”——有效期只到半夜十二点——至于那些在城里过于放肆或是太晚归队的人,自然有诺娃的宪兵队来管教。
希恩要去见一个老朋友,他觉得战斗前说分手特别刺激;路易?尼科尔斯坐在那里修补他的头盔影像传送器;安吉洛则在属于他自己的私人宿舍里摆弄酒类和雪茄;而鲍伊?格兰特却坚持要请黛娜到纪念城最好的啤酒馆去喝一杯。
二十分钟后,黛娜和鲍伊已经举起满是泡沫的圆锥形玻璃杯,喝着气泡丰富的啤酒互相碰杯敬酒祝愿好运了。
鲍伊把五官挤成一团,做了一个滑稽的表情,“你昨天帮了我的忙,这点小东西不成敬意。”
黛娜放下杯子,伸手去接住他滑向她面前的东西。
“这是什么?”那是一朵盛开的花,既鲜艳又精致,颜色介于粉红和珊瑚红之间,“一朵花?”
“一朵兰花,黛娜。祝你好运气!”
她郑重其事地把花插在制服靠近心脏的地方,“你真体贴,鲍伊。不过你煞费苦心地安排这些小节目,又想干什么呢?”
鲍伊深深吸了—口气,“其实,相比在太空作战,我更喜欢音乐。作战也许是你的喜好。你知道这(指参军)不是我的本意。”
黛娜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英俊的朋友,回想起那些年的和平时光 548c." >和互相嬉戏的往事,回想起他们的父母还在地球上的日子——那时他们还活着……
她争辩了几句,这才意识到——这次的感觉甚至要比每一次战斗行动前都要强烈——对她,对鲍伊,对第十五小队,甚至整个人类的每一个人来说,明天也许就是生命的末日了。
最近鲍伊出了不少莫明其妙的差错,黛娜当仁不让给予了援手,但她无法让鲍伊彻底摆脱对军队的愤恨之情。她知道,如果能让他弹几下音符放松一下,那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去没人限制的地方找台钢琴弹给其他人听听吧,”黛娜突然说道,“别那样冲着我打哈欠!”
鲍伊的眉毛一挑,“别让我干这个,黛——”
“我可没叫你干那个。记住:我替你向诺娃保证过。别把事情搞砸了,不然我们俩都得完蛋。还有,午夜之前回营房报到,明白了吗?”
“明白。”鲍伊说完就赶忙离开了。
打碎几个玻璃杯发泄完之后,黛娜感觉身上的压力更重了,她(鲍伊送给她作为礼物的兰花还别在纽扣眼上)回到混合营房,把反重力悬浮摩托停在了机甲车库,然后乘电梯来到第十五小队的宿舍。她看见路易还在里面,但她不打算干扰他的发明创造,于是径直前往战备室。她发现安吉济在黑暗的角落里喝酒,一边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堡垒,黑乎乎的庞然大物隐没在数不清的岩层和石壁中,难以辨识出它的脊部线条。
中士双手抱胸,两腿交叉,一脸郁郁寡欢但又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到黛娜开口说话,他才意识到她已经来到了这里。
“明天的侦察任务。”他们同时说道,不过只有安吉洛笑出声来。
为了胜利完成任务,为了全小队的安全,黛娜的脑子里装了一套严肃的指令。如果运气好一点点,鲍伊就可以把他自已关到禁闭室,那她就能把他从最担心的人员名单上划掉。希恩和路易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他们都能帮着化解小队里不少的抱怨。现在只剩下安吉洛?但丁了。
“我知道有些话没必要说出来,但这一次……”黛娜接着说,“但这次……我知道我可以依靠你,安吉。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中尉。别担心,我们会打得外星人哇哇乱叫的。”
这正是安吉洛典型的处事方式:他既表示遵从,同时又质疑她的指挥能力。“外星人”这个词指的就是她,中士赤裸裸的攻击矛头正指向她的混血血统。只不过“小杂种”这个羞辱性的外号已经跟了她很多年,这番话几乎一点儿都没有惹她气恼。地球上有哪个人没有在天顶星人发动的战争中失去过亲人?现在,她母亲所有的同胞不是在SDF-3号上,就是在洛波特卫星工厂上,她事实上已经成了这场逝去的可怕罪行的替罪羊,只可惜麦克斯和米莉娅没能预见到这一点——对她来说,就是选择死亡也胜过活在当今的炼狱里。
“我很清楚自己的职责.”她告诉安吉洛,“可我想说的是,如果你和我不能相互信任,还不等开始,这项任务已注定会失败。”
她从衣领上摘下那朵小小的兰花,递到安吉洛面前,然后把它丢进那杯掺了苏打水的苏格兰威士忌。
“嘿!”
“热带寒冰,”她朝他笑了笑,“带给你一点小小的运气,安吉——和平的献礼,喜欢吗?”
“我想……”中士正坐在椅子上,他刚要回答,这时却有人打开了头上的顶灯。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吓了一跳,两个人同时回过头,却发现诺娃?萨特瑞和鲍伊正站在敞开的大门中间。
“我叫你看好鲍伊,可这又是怎么回事?”一进门,诺娃就把它关上了。
突然遇上这种状况,黛娜赶忙在大脑里飞快地对整个事件进行评估,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她当然很欢迎他们俩的到来,可鲍伊却衣冠不整,制服上也沾满了尘土,一边脸上还带着瘀伤,她可不想看见这些。
“你没事吧?”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鲍伊又流露出哀伤的神情,这一次的“哀伤”要比前一天真实得多。
“我想是我又犯错了。”他真心悔悟。
“我应该把你们俩都扔到牢里去,”诺娃数落着黛娜,“他在酒吧里打架。”
中尉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诺娃在英文中是“新星”的意思),想要把靠近她的一切东西都烧成灰烬。这一次是诺娃亲自把他抓住的。她从咖啡馆出来就一直跟着他,等待恰当的时机把他当场拿住。现在,她掌握了黛娜的弱点,她一定会向自己求助。当然,诺娃会再次因为她的担保释放鲍伊,但这一次他们必须付出点代价——她要先看一看明天侦察行动的初步安排情况。伦纳德的军事情报机构和全球宪兵部队的竞争日趋激烈,这是诺娃有望获得真实内幕的惟一手段。
黛娜横了他一眼,“为什么打架?”
“啊,有几个自以为是的人说弹钢琴的人开不好反重力悬浮战车。”鲍伊如实告诉了她。
“真是太混账了!”黛娜回了一句,她现在又站到了鲍伊这一边,“这下连我都怀疑自已有没有这个能力了!真希望你好好教训他们。我为你感到骄傲。”
诺娃正期待着事态朝这个方向发展,她得演好自己的角色,装着很生气的样子。
“接着说啊,好好表扬他,斯持林中尉。你这是在帮他的倒忙。”
“士兵总得为点什么争一口气,”黛娜辩解道,“如果有人说所有的女人都当不好宪兵——”
诺娃的脸都气歪了,“收起你的借口吧,黛娜。酒吧里的战斗永远都无法决出胜负的,而且那也不是证明自我价值的地方!鲍伊必须被关禁闭。”
除非我们能达成一个交易……诺娃在心里对自己说,然而黛娜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那么好吧,请把他带走。”
鲍伊和诺娃都盯着她,中尉精心修剪过的眉毛差点竖到她的发际上。
“带他到禁闭室去吧。”黛娜平静地说。
“可——可是,中尉,你别开玩笑啊。”鲍伊喊道。黛娜的这句话要比打在他脸上还厉害。安吉洛都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帮忙,可黛娜却没有动地方,
“少了这个烦心的黑八号(指台球的黑色八号球),我还是有足够的人手。”黛娜试着不去想酒杯里的那朵兰花,现在它就在身旁的桌子上。
诺娃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系列变故,她咽下一口唾沫,发现自己的语句却在希望能够挽回这一事件。“黛娜,你最好别开玩笑——”
黛娜摇摇头,“我以前没把他带好……现在轮到你来管教他了。”她看见鲍伊的眼睛里备受伤害的神情,连忙转过头去,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结束这一幕。
“明天我还得参加任务,”鲍伊哀求她、“你说我捍卫自己的荣誉是正确的,现在你却要剥夺我的权利——”
她突然转过身对着他,“我以前就听过这话,格兰特!去酒吧之前你就该想到的!”
鲍伊的眼睛睁得老大,“可黛娜……中尉……你……”
“够了!”黛娜打断了他,“二等兵格兰特,立正!你必须跟萨特瑞中尉到禁闭室去。”
诺娃的疑惑更深了,这个乱子到底是出在哪儿呢?“你不需要再考虑考虑……”
“我已经决定了。”
诺娃气恼地打了个手势,然后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带着鲍伊走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离开以后,中士问黛娜。由于不久前在战场上看到过鲍伊的疏忽,因此他并不反对黛娜的决定,只是有些好奇,是什么动机使得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
“因为我是这儿的指挥官。”黛娜平静地回答。
第二部 金属火焰 3-4
第三章
第十五小队即将前往外星人的飞船执行任务。我却接到了一则令我胆战心惊的消息——虽然黛娜有可能无法生还,但我甚至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一道新的障碍突然横亘在我的面前:鲍伊?格兰特被全球宪兵部队关了禁闭。黛娜对这座堡垒采取的行动固然重要,但我对另一件事同样也深感兴趣——加强她和年轻的格兰特之间的联系。我问过自己,和洛波特统治者的近距离接触是否会唤醒她身上的天顶星人本性,甚至使她背弃对同胞和密友的忠诚?要想得到这个答案,让格兰特和第十五小队一同行动就显得至关重要。现在也只有我才能让罗尔夫?爱默森知悉格兰特被囚禁的消息。
——拉兹洛?詹德博士,《地平线事件:黛娜?斯特林与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前瞻》
第二天清早,渗透行动就已经开始了。空中打击可以提供必要的牵制,此外,第十五小队还需要一点运气在敌舰上找到突破口,把十多辆反重力悬浮战车开进去。部队的技术员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检查复杂的机甲系统并给它们安装远程摄像机。
爱默森将军正在战情室监控着整个进程。参谋军官和普通士兵通过蜂鸣器不断向他更新提供侦察小队的各项数据,每时每刻都有六种以上的嗓音说话,可爱默森却几乎一言不发,他的前臂靠在桌上,手指搭成塔形,眼睛牢牢地盯住几架目标上方的侦察机传送来的视频流。就在刚才,一个由冒险家式VT战斗机和猎鹰战斗机组成的小队唤醒了这个沉睡的巨人,密集的炮火落在外星人堡垒所在的高地附近。尽管外星人的能量罩还无法重新投入使用,但诸如穿甲弹之类的武器对这艘飞船的多层船体依然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不过爱默森得到消息息,空军派出了一架QF-3000E鬼怪式飞机——一架配备了三门火炮的无人驾驶飞机。这种飞机可以发射反射火炮,以及那些在之前的机降战斗中一极具战斗力的同类武器。
攻击堡垒的镜头只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小会儿,就被由俯瞰视角拍摄的第十五小队的钻石队形所取代。
看着那十多架机甲靠近重型堡垒的周边地带,爱默森的脉搏加速了跳动。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是在他的推动下才使这群未经风雨的年轻人投入战斗,并导致第十五小队得到了这次地狱之行。在某种程度上,他感到这实在不公正:爱默森不得不原原本本地告诉伦纳德,他的亲人将要参加这次任务,希望能够说服他改变主意。而黛娜和鲍伊正是他的亲人。
此刻,思绪将他带回到过去,他搜寻着把他们带到今天这个境地的点点滴滴。在整个过程当中,他疏漏了什么细节?当斯特林和格兰特一家决定成为亨特的SDF-3号上的一员,他们就很有可能无法从洛波特统治者统治下的宇宙一角生还。也许是洛波特统治者代替他们回到了这里。爱默森想起十五年前其乐融融的欢乐时光。当时在瑞克和丽莎的统率下,新建造的飞船起飞升空,爱默森和他的妻子则抱着还是婴孩的黛娜和鲍伊:格兰特一家在卫星工厂的那些日子里,他们就经常帮着看护这些孩子;而当时的斯特林一家则在清剿天顶星人的控制区——那个地方过去叫做亚马逊王国——叛乱者是这么称呼它的。父母们踏上远征的路途,让宇宙重归和平,在那种情况下,把孩子留在这里似乎是解决问题的明智之举。
爱默森决定把这两个孩子送往军队,这导致了他和妻子的离异,没有子嗣的劳拉已经把黛娜和鲍伊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永远也无法理解,哪个母亲——甚至哪一对父母会希望战争降临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但爱默森却以履行对文斯和珍妮、麦克斯和米莉娅的诺言为荣。也许他们都预感到了将来,也许他们认为把自己的孩子留在地球要比跟随他们流浪在茫茫太空更好一些?当然。他们也理解爱默森为什么要选择留在后方,往这一点上,他们和最高指挥官伦纳德都完全能够理解。
爱默森把双手捂在脸上,用手指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米尔顿中尉一名精力充沛的年轻副官正站在他身旁不远的位置。米尔顿敬了个礼,然后弯下腰靠近他的肩膀报告鲍伊被关入了禁闭窒。事情似乎和他在酒吧间与别人打架有关。
爱默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看着显示屏幕,心里却在想像一个远离父母的小男孩满脸委屈地哭泣的情景。他怀疑鲍伊是不是故意挑起事端以逃避这次任务。得让他明白军人该如何遵章守纪。既然第十五小队被选中执行这项任务,作为其中的一员,不出勤就是对其他人的亏欠。当然,也有可能是黛娜在幕后搞的鬼,看来她还不明白过度保护对鲍伊并不是好事。
“告诉萨特瑞中尉,如果她有办法释放格兰特,爱默森将军本人将非常高兴。”爱默森低声告诉他的副官,“叫她督促鲍伊尽快重返部队参加任务,这件事社交给她负责。”
中尉敬了个礼,匆匆离去。这时,爱默森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大屏幕上,通过俯瞰视角拍摄的第十五小队的行进队形,他突然意识到鲍伊归队之后整个小从的人数就变成了十三(在西方,十三被普遍认为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纪念城和堡垒之间的地带仍然和以往一样崎岖。以前这里是一条从狭窄的河谷向上拔起的斜坡,而且长满了树林,后来在多尔扎的毁灭性弹雨中,它变成了风化侵蚀的山壁和陡峭的岩层,一块异常干涸的不毛之地。在成堆的花岗岩碎屑和火山口般的地形之下,不时还可以看到旧时代高速公路蜿蜒盘旋的痕迹。
黎明破晓之前,第十五小队就已经抵达了堡垒坠毁地带的下方,三座人造土丘环绕着那个地方。黛娜让她的纵99lib?队暂时停下,等待鬼怪式无人飞机的出现,整条战线笼罩着一片寂静。
她坐在机甲的驾驶舱内,从头到脚都穿着护甲,像个蝉宝宝似的。一种怪异的感觉使她有些分心。她的大脑本该好好缓点劲儿,静静等待机甲恢复变形的状态,可她这会儿却僵在那里,一刻不停地思索着。
举个例说吧,她知道她的兴奋感遗传于天顶星人,而恐惧的心理则拜人类所赐。这两种情绪的并存或是对立,把她的大脑搅得筋疲力尽。她的内心告诉她。在这座堡垒的内部,她会遇上自己的镜像,她虽然曾经听说过,但却从未经历过这些种族旧事(天顶星人是克隆出来的,因此一个本体会有很多个复制体,它们互相之间就称为镜像)。当时她的母亲和自己的兄弟或是姐妹作战是怎样一种体会?黛娜问自己。那么击倒那些在废墟上漫步的巨人反叛者呢?毫无区别,她想。这和人类的自相残杀并无二致。这种状况会终结吗?甚至连她非常喜爱的叔叔们——利克、康达和布朗——最终都脱离了战争。他们在死前平静地告诉她,这只是漫长无边的战争当中的中场休息罢了。
这时,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无声无息地就加入了第十五小队的队伍行列。它在布满卵石的土地上刹住,扬起一阵黄色的烟尘移到她身边。黛娜用思维控制铁甲金刚,把脑袋转向左侧,认出这具机甲正是鲍伊的迪迪瓦迪迪号,一惊之下她差点挣脱了安全带。
“你来这儿干吗,二等兵?”她在战术网络中吼道。
“你说过啊,会有人放我出来的:”
“又是老好人爱默森叔叔。”她流露有苦难言的神色。爱默森干涉了她的指挥。
“这正是我希望的,”鲍伊笑道。接着笑声停了下来,“二等兵格兰特完全遵照你的指示。我已经得到教训了,黛娜。”
爱默森!黛娜想道。
她气呼呼地想该怎么对付他,可所有的想法很快被一一推翻。爱默森总是顾及到鲍伊的自我形象,虽然她忍不住要生气,但还是理解了他的用意。可是如果你不能利用一切条件生存下来,那么自我形象又有什么用处呢?……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是愚蠢的,她这么告诉自己,接着座舱显示器亮了起来。
“装甲兵,现在集合!”她告诉鲍伊。
“别再出乱子了。”黛娜听到安吉洛也在网络添说了一句。
“明白,中士。”鲍伊说。
就在第十五小队再次前进的同时,黛娜召唤了空中打击力量。他们径直向旗舰船壳的巨大的合金墙体冲去。
铲形机鼻的冒险家式战斗机和猎鹰式战术空军战斗机按照预先制定好的计划俯冲下来,投下了成吨的体型灵巧的炸弹,还有一些稍显过时的武器。他们顶着堡垒上泪滴般的重炮的扫射进行猛烈轰炸。炸弹在飞船船体上爆炸,它们也招来了雷鸣般的脉冲炮火和蜂拥而出的生化机器人,部分机甲徒步而行,但大多数都乘坐着配备了武器的反重力悬浮平台。地面部队用各类武器大面积扫射外星人的部队,战术网络爆发出刺耳的声者,有请求,有鼓励,也有令人血液凝固的惨叫。
双方相互投射着死亡的炮火,这时,鬼怪式无人飞机被投放出来,开始了飞行。这种不可变形的飞机,是猎鹰式战斗机和变形战斗机二者融合的产物。鬼怪式飞机是在洛波特技术的早期研究中发展起来的,作为太空轨道投射武器系统的科研副产品,它曾经在铁甲系列太空轨道平台上使用过。经过几次改型,它的作战效能已经更接近了智能炸弹而并非无人驾驶飞机。迈尔斯?柯克兰教授的科研队伍选择了敌舰船首的一个地方作为切入点,它位于船体的垂直面,也就是路易戏称为“洛波特奶嘴”的金字塔形结构体的下方。
ATAC部队的铁甲金刚进入了射击阵位,他们集中所有的火力朝预先指定的船壳部位射击,试图让金属软化下来。主炮、步枪兼火炮,还有多管的辅助武器,第十五小队瞄准了这一小块来自外星的合金,把所有的东西都用上了。空中泛起微光,到处都是爆炸,随处都是掀起的热浪,而ATAC部队的能量却在迅速削弱。黛娜全身冒汗,她企盼现在不要有攻击艇或是生化机器人对他们发动袭击,在这个时候,第十五小队必须钉在原处直到打开突破口为止。
斯特林敦促第十五小队后撤到鬼怪式战斗机瞄准的打击区域的外围。这架飞机降了下来,它还没有停到预定位置,但接踵而来的爆炸终于证实,它的威力足以打开一个可以容纳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出入的炽热的突破口。这已经足够了。
ATAC部队的机甲在震惊中放下了他们的武器。
“回来以后,我请你们喝啤酒!”鲍伊的话音打破了沉寂。
黛娜报以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道了声谢,还向大伙儿保证一定敦促他履行诺言。“好啦,第十五小队,”她通过战术网络下达命令,“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史前文化魔术般地把铣甲金刚变形为反重力悬浮战车,重新组合的过程像折纸一样,神奇而又勇武。随着推进器的哀鸣,飘浮着的反重力悬浮战车组成某种阵型,列队开始侦察,它们撕开大地朝着通往黑暗的锯齿状洞口驶去。
在她的瓦尔基里号头盔面甲后,黛娜?斯特林眯缝起了眼睛。“现在该我们干一仗了!”她说道。
生化机器人既没有严密阻拦第十五小队的进入,也没有张开双臂热切地欢迎他们的到来。黛娜升起机甲的座舱盖,示意小队前进,并通过网络命令他们保持阵列。她带领他们沿着直线来到洞口,敌人的炮火为反重力悬浮战车铺出了一条爆炸的通道,而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尽情地开火回击。真算得上奇迹,没有一个人被炮火打中,而且没过多久,第十五小队就发现自己进入了堡垒内部一个洞穴般的舱室。
如果可能,小队应该尽量往飞船的左舷行驶。这是柯克兰教授的建议——这是在对堡垒下部结构进行粗略分析后得出的结论(??他认为飞船的右舷部分的主要构成是防御系统和航行系统)。这一点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尽管这件小事无足轻重,他们还是亲眼看到了成果。透过另一架鬼怪式无人驾驶飞机炸开的口子,他们看到飞船的右舷被巨大的舱壁隔开了。ATAC小队于是减慢速度,又继续前进。
一具生化机器人突然从上方的圆形舱口跳落下来,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就在刚才,舱口根本就不在那儿——“它们就像从另外一个时空掉下来的。”路易事后评价遭,
毁灭的光束掠过黛娜的头顶,她旋动瓦尔基里号的炮口,正打在第一具生化机器人的面甲上。外星人闷声不响地承受了打在头部的炮弹,一跤摔倒在地上,黛娜加速从它身上掠了过去。另外两具生化机器人喷射着威力强大而又稳定的射束,小队的多数成员都躲了过去。可黛娜却听到网络里传来一阵充满恐惧的撕心裂肺的叫喊,接着,她看见队伍末端的一具战车在宽阔的通道里尖啸着刹住了车——但丁想呼叫二等兵西蒙,但西蒙的机甲却迎面撞上了生化机器人,炸得四分五裂。黛娜和路易朝最后一具生化机器人倾吐着等离子射束,把它轰上了西天。
“汇报当前情况!”战车刚刚停稳,中尉就下了命令。
足足有十五来宽的通道里浓烟密布,四周还散落着机甲的碎片。落在地面上的一具生化机器人的残臂不断地抽搐,从中渗出恶心的绿色液体,此外还露出了鸟巢般凌乱的导线。黛娜想知道,司令部在无法使用无线电联系他们的情况下会收到怎样的信息。显示探测器上什么都看不到,视频设备已经失效了,于是她将摄像机旋转了三百六十度,看看爱默森是否能够接收。这时,路易打开了他自己安装的监视装置。
西蒙的机甲一头撞上了生化机器人,幸运的是这个二等兵在最后时刻弹射成功,护甲使他免受爆炸的伤害,还避免了全身着地来个狗吃屎。虽说他捡回了小命,但黛娜告诉他,他失去了机甲,那现在对于小队来说,他就毫无用处了。
“为什么这样对我?”他对她说,“又不是我的错,是我的战车出故障了。”
希恩、罗德和乌鲁夫开到队伍末尾担任后卫,安吉洛、鲍伊和路易则赶到了前头。乔丹二等兵和小队的其他成员下了车,把黛娜和西蒙围在当中。在宽阔的通道里,没戴头盔的二等兵看起来显得渺小而又无助。一向大大咧咧的乔丹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对黛娜处置西蒙的事表示一下支持。
“你得明白,西蒙,我们不能冒险带上你,这会危及整个任务。”
此时此刻,黛娜也正在思考如何安排西蒙,他们才走了半英里多一些,徒步走到出口的距离也不算长,可他到了出口那儿又该怎么办呢?战斗还在继续,他不可能有机会逃出去,他可以坐在另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副驾驶座上,但黛娜认为最好还是把西蒙和另一个人一起留在这做后应,而乔丹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听到这个坏消息,乔丹的反应并不比西蒙平和多少,黛娜不由分说就制止了他的抗议。他和西蒙将留在这里等待小队返回,如果六个钟头后还没有人回来,他们就试着联系司令部并且自己逃离敌人的堡垒。同时,黛娜还命令路易,每三十分钟和他们通过无线电联系一次。她对第十五小队剩下的人员重新作了安排,并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他们的战前任务简报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关于前人在太空堡垒降临地球后不久首次登船侦察的相关档案资料。当时的侦察小组由亨利?格罗弗和艾米尔?朗博士率领,成员当中还有传奇人物罗伊?福克以及现在臭名昭著的T?R?爱德华。可第十五小队的人却发现,他们资料上记载的东西和眼前的事物几乎没有相同之处:前往SDF-1号探险的小组是徒步行进的,更为重要的是,黛娜他们知道眼前的这艘飞船有人值守,所以极度危险,因此黛娜能做到的只有理清思路,试着依照格罗弗的方法行进。
他们互相照应着,继续以中速顺着昏暗的走道前进。宽阔高耸的走道似乎永远都没个尽头。走廊呈纵向略微拉长的六边形,走道内部的地面宽度始终保持在十五码左右,铺着制服蓝的超大号地砖。走廊高约二十五码。墙面(下斜坡的面板以及光怪陆离的顶部空间)显然是由一种抗激光陶瓷材料制成。通道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天花扳,只有连续统一排列的巨型绗架,间隔十分合理。在绗架上方排布着密密匝匝的各种管道,间隙小得连水都渗不下来——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像是毛细血管和动脉接合点的物体。然而到目前为止,最有趣的东西要数位于上端墙面的红宝石般的不透明的六边形卵状凸面镜,几条触臂把它划隔成几部分。在整条走廊当中,每隔五来就有一个这样的东西,而每十二个当中,就有一个“大奖章”般的团花图集显得尤为精美突出。第十五小队进入了另一条延展过道,在这条走道中,他们的影像映射在和刚才相似的凸面镜上。不过这一次,这种镜面位于墙面的下部,而且只有一面墙安置了这种设备。
小队顺着堡垒的纵轴笔直前行,大约驶过一英里,他们在漫长的曲线尽头终于遇上了第一个Y字形的对称交叉路口,两条同样的过道分刖通往左边和右边。拱门上的线条相当规整,使人感觉既柔和又生动,然而事实上它和墙面一样是由陶瓷制成的。在网孔状的“天花板”上方,则是笼罩在红外线当中的伺服系统走廊。
黛娜再次命令大家停下来,她把队伍分成了两组:中士带领B组——马瑞诺、撒卫斯、库锐和罗德——他们往左边的支路行进;黛娜、尼科尔斯下士和第十五小队其他成员往右边行进。
“两个钟头后我们到这里会合。”她在敞开的座舱里对安吉洛说道,“好啦,出发。”
但丁的小组脱离了阵型,他们跟着中士缓缓开进正道。黛娜一挥手,A小组也跟上了她的反重力悬浮战车。
在第十五小队后面,三个看不见的古怪人形正无声无息地潜入,穿过了走廊,他们当中有一个佩戴着一枚类似于“大奖章”的宝石红装饰扣。
在拱门的门套里,五片呈中心对称的蚀刻金属面板向内收拢,封住了过道。
黛娜的小组迅速穿越了带着拱顶的舱室。这个舱室的墙面像是绷紧的皮肤,中间用肋骨一样的东西支撑着,舱室里空荡荡的,令人很不安。在前方,又是一个完全相同的六边形过道和另一个Y字形岔路。
“现在我们该走哪一边?”鲍伊问道。
黛娜虽然不想再把这个小组划分成更小的单位,但他们必须充分利用时间。“鲍伊,你和路易跟我去右边的过道,”她停顿了—下又说,“希恩,你和其他人往左边去——明白了吗?”
就在黛娜发号施令的当儿,鲍伊碰巧往肩膀后头瞥了一眼,看到了某个东西躲藏时投射的影子。这里的灯光使人觉得很诡异,因此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大家——进入堡垒内部,他们就拿他的眼睛开玩笑,因此他不希望小队的战友把他当作妄想症患者,黛娜却发现他的呼吸很急促,整个人有些异样,便问他看见什么了。
“不过是个幻觉罢了,中尉。”他告诉她,这时,希恩的小组从他们当中穿过,把反重力悬浮战车开进左边的走廊。
黛娜同样也有受到监视的感觉——在这样一艘高科技的飞船里,怎么可能不受监视呢?不过这正是她所希望的:她就是要让他们看见。
右侧的走廊通往一个全新的世界:虽然走廊还是六边形结构,但已经被完全封死,屋脊由数不清的肋骨状结构物所支撑。这里没有发现卵形的红宝石“大奖章”,墙面的上部和下部都是一系列连续的长方形轻型面板。一片全新的天地,却让人惶惶不安。
黛娜试着呼叫但丁中士,没有成功。
“我也接不通。”路易说道,他的语调明显很苦恼,“你以为我们该去找他吗?”
她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突然,伺服电机启动时发出的隆隆撞击声打破了长长的沉寂,三名队员转过身来,他们看见整块面板正稳稳地从顶上降下来。
走廊正在进行自我封闭。
在他们前头,第二道门也在下降,更前边的第三道、第四道门也是如此。在他们的视力范围内,巨大的帘状装甲板从天花板中降了下来的向外运动,机械下降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快走!”黛娜着急地大声喊叫,“全速前进!”
反重力悬浮战车以最高速度向前窜去,正好钻出了第一道大门,他们就像三个在市区兜着风乱闯红妇的飞车手,以同样的方式穿过了十来道门。
突然情况发生了逆转:他们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完全封闭的大门。把鲍伊和路易远远抛在后面的黛娜把反冲制动器的拉杆压到了底,同时打开左侧推进器,终于一点一点地把战车的尾部摆到了右侧。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从正面一头撞上那堵大门……
第四章
除了它的基本结构,对这种果实(它是在外星人的堡垒中发现的)的初步分析并没有揭示出多少其他方面的内容——它和现今在北方市场极少见到的某种热带果实比较接近。但后续的测试证明却非常能起的兴趣:实验室里一只尝过这种果实的黑猩猩显得尤为兴奋,柯克兰对此所做的评价是“一张通往迷幻旅途的单程票”。但它并不是真正的迷幻剂,事实上,细胞扫描的结果显示它的构成更接近动物而不是植物!……要揭开这个答案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明塔奥,《史前文化:超越机甲之旅》
战情室墙上那面巨型显示屏上,除了了静电杂纹和雪花之外,什么都没有。一个晃动的人影给它带来了暂时的生气,但不知怎么回事,屏幕上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和第十五小队失去了联系。”一名技术员向爱默森将军汇报。
“增大功率,”爱默森的口气很严历,他更倾向于否定这一最新结果,“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第二名技术员非常清楚将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返回原处继续工作。“不行,”过了一会儿,他告诉爱默森,“干扰实在太强了。”
转椅上的安德森上校把身子扭过来面向爱默森,“我们是否该考虑派遣一个救援小队?”
爱默森摇摇头,什么都没说。派-个小队已经够多的了……失去两个心爱的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力。他把手捂在脸上,担心发生最可怕的事情。
但丁中士的分遣小组沿着左边的通道来到一个巨大的像是货舱一样的地方,这里摆放着整排令人困惑的洛波特技术机械。
“要是路易现在在这儿就好了。”安吉洛对手下人说。
他们全都下了反重力悬浮战车聚集在一起,对舱室内的奇妙设施大感惊讶。这个舱室大得难以丈量,一眼望过去,只看到黑乎的暗处没有尽头。舱室内有一个巨大的圆锥体发生器,周长足有三百码。还有另外一整套发生器装置,它将但丁从未见识过的能量——某种原始的亚原子火焰——分流出去。这种具有生命特质的液态物质如同鲜血一样在传输管道中脉动,在各个发射器和机器之间流淌奔涌。这时,显示屏将琥珀色的滤波图表传输给机器人读取器,通过一种充满颤音和粗糙刺耳的语言与另外一台仪器进行通讯。
根本无从探究这间舱室高度几许:在他们上方不知究竟有多少层相互交织的沟渠和管道,巨大的球形反重力远程红宝石监视器所投射的红外线照射在管道上,映亮了舱室内排布的须状分段天线。
“瞧这地方多大!”二等兵罗德叹道。(安吉洛恨不得一把把这个家伙拎越来——他只想制止这个家伙没完没了的玩笑。)
“闭嘴,”中士说,“保持警惕,睁大眼睛寻找一切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东西。”
“威胁?”玛瑞诺有些怀疑,他牢牢捏紧了手里的突击步枪。“所有东西都对我构成了威胁,中士。”
“随时都能让我下地狱。”撒卫斯也跟着附和。
但丁转过身,冲着他们两个提高了嗓门:“我说了闭嘴,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再有谁说话我可就不客气了!现在,都散开!注意不要离开其他人的视野范围!我们有事情干了。”
在他们上方,一个遥控眼球闪了两下,把这伙人和机甲的影像摄入鱼眼状的透镜里。那套量装置十分娴热地微微旋转了一个角度,投射出一系列由光线组成的图案。
在舱室上方的某个走廊当中,这道信息传递到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生物那儿,然后它便遁入了黑暗。
二等兵罗德脱离了排成紧密队形的团队缓缓向外移动。待在原处等待中士对自己的高谈阔论大发雷霆是愚蠢的——现在他还能从脑子里翻出那些关于威胁和诅咒的话,然后一字不漏地全背出来。二等兵藏在面甲之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往后稍微退了一步。可突然有个东西把他往外拖:他的喉咙被紧紧地掐住,不但呼吸不到氧气,还让他的喉咙说不出话来。他想要挣脱出来,可不管如何努力,他还是感到眼球正胀大,并向外凸起。他听到,并也感觉到脖颈断裂的声音,死神在他的耳边晃荡着……
“……而且我要你们随时向我汇报看到的可疑物体。”安吉洛总算把话说完了。他举起武器降下面甲,这时,网络中传来库锐迷惑的声音:“嘿,中士,罗德不见了。”
但丁立刻端起武器转往最后看到二等兵的地方。撒卫斯和马瑞诺变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跟在中士的后头。
“罗德!”但丁轻声呼喊。他拉下面甲,又一次在网络中呼唤他。没有回应。他转过身子看着他的队员,“好了,别傻站在那儿,快去找他!”他又对库锐说,“看能不能和中尉取得联系。”
但丁再次检查了一遍他的武器,心想如果罗德跟我开玩笑,那么从现在开始准没他的好果子吃。
突然,整间屋子毫无征兆地被激光火力分割成了几个部分。
“离这儿远点!”黛娜警告鲍伊和路易。
他们俩也像黛娜一样掉转反重力悬浮战车,用激光武器瞄准了装甲大门。
黛娜的机甲终于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尾部完全调了个个儿。只差两米的距离就一头撞上大门。现在,她重新把机甲开到走廊中间距离大门三十米的地方。这个障碍物的质地可不像墙面的陶瓷类材料,而是由某种高密度金属制成,路易认为可以用激光把它切开,对此他有十足的把握。
“能联系上但丁中士或者乔丹吗?”在瞄准之前,黛娜又问了一遍路易。
路易摇摇头,朝她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甚至连我的视觉传感器都失效了。”他在网络中答道。
她并不感到惊讶,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深入堡垒内部至少一点五英里,而且走道的墙体厚实得惊人。她同样没有对这些屏障显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她始终感觉到他们处于某些人的监控之下。
“你觉得他们已经被捉住了吗?”鲍伊忧心忡忡地说。
“你想的和我一样。”她随口答道,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激光上,“好啦,现在我们开始行动。”
她松开激光武器的扳机,走道里残留的烟雾仍然很浓,尽管目光无法穿透浓烟,但她的眼睛仍然盯在障碍物大体的位置上。路易提醒过她,那样只会让她瞎忙活——他们可能需要借助穿甲弹慢慢把它打穿。不过路易也并不总是对的:它并不像他想像的那样费劲,激光直接在大门上烧出了一个大洞。
“嗬,看来情况没那么糟。”烟尘散去之后,黛娜说道。
她抓起步枪跳下战车,小心地靠近了大门。大门的后头是一小段走廊,它通往一整套设备和一个通风孔,她以为那是堡垒的水循环系统。不管它是什么,既然上面连接了那么多的轴杆和管道,她认为那就离目标已经不远了。
“你看到什么了,中尉!”路易在她身后问道。
黛娜掀开面甲,“没什么,不过我们起码逃出了那个陷阱。”鲍伊和路易跟了上来,她警告他们俩别走散了。
四周都是滴水的声音、嘶嘶作响的怪声和怒号声,他们觉得自己走进了巨大的地下室,不过这里也有点别的东西:那是一种与风中谐音极其相似的声音,轻柔但又没有调子,它似乎没有经由耳朵就进入了大脑,像是通过第六感留存在他们的记忆里。这个声音似乎充满了整个空间,不是从单独的声源发出来,让人感觉如同置身于满月的光照之下,好几次都让黛娜想起了铃声和盘形钟的声音,可不等地辨认出来,它又变化成竖琴或是打击弦乐的风格了。
“那是音乐。”鲍伊对发了呆的黛娜说道。
这种声音在她身上起了作用,它渗透了她的身心,仿佛她自身也化作一件乐器:她演舞着记忆的歌,歌声像梦一样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你没事吧,中尉?”路易的问活让她如梦初醒。
她摆脱了怪声的干扰,提议找出声音的源头。路易的面甲早就掀开了,他仍然戴着那副永远也不会摘下的护目镜。他把耳朵靠在洞口的一根通风管上,示意黛娜和鲍伊过来,然后三个人蹲在管道周围专心致志地听了一会儿。
“也许那是对次品做检验时发出的声音”鲍伊猜想。
路易没答理这个玩笑,“这是我们遇到的第一个生命信号。我们必须探究它从何而来,以及如何产生的。”
黛娜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揭开这个谜。路易感到非常激动,他连珠炮似地向地发问,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答话。她让他闭上嘴,把注意力放回到声音上。等她再次抬起头,路易却“穿过”墙壁掉了进去。
希恩和他的同伴——乌鲁夫和克兰斯通——正待和某个像是“干燥室”的地方,它离水循环室还不到二百码(尽管他们不可能知道这一点),但和中尉的分遣小组却隔了三个高密度陶瓷舱室。
“干燥室”是希恩取的名,正如黛娜假定的“水循环室”一样,尽管已经有了这样一个名词,那几个二等兵还是花了好几分钟才想明白它是干什么用的。
这里没有土壤,也没有盛放培养溶液的器皿或是人造阳光,甚至连水蒸气、提纯的氧气和二氧化碳都没有,只有一排接一排的似乎是倒着栽培的外星植物。它们的中央是一个近乎乳白的球体,周长大约有十米,坚韧的鬃毛状的藤须缠绕支撑着它们。(克兰斯通联想到上个世纪相当流行的藤蔓类装饰植物,但他并没把这个想法告诉其他人。)这些球体距离舱室地面五到十五米不等,许多苹果那么大的单生果实依附在它们下方的茎干上或是延展到地面,但它们的颜色却像草莓那么鲜艳。
三个人离开急速运转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靠近舰察。希恩掀起头盔面甲,在手里随意玩弄着其中一枚果子,然后用肘把它击个稀烂,碎碴弹上了半空。他们的话题从植物本身转移到小队尚未遭遇到任何抵抗之上:没有人敢尝尝那个果子,但希恩却想摘几个成熟的标本放进他的反重力悬浮战车留作将来研究之用。
“真是疯狂,”这个用单手把果实变着戏法的人说道,“乍看起来他们做梦都想把我们赶出去,可为什么现在反而没有了动静?”
“也许被我们吓坏了?”克兰斯通猜测,“我只是是说有这个可能。”看到希恩投射过来的眼神,他赶忙补充道。
“你——你——你们几个,为什么要和安静祥和的气氛过不去呢?”乌鲁夫都开始结巴了。
希恩做了个鬼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杰克。只是太安静了。虽然现在你喜欢安静,但可别被它麻痹了,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否则,他们会让我们彻底玩完。”希恩把一个果子握在手里,用力一挤,“就像这样!”果汁溅了出来,浓浓的白色果汁沾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路易?尼科尔斯掉落的地方正位于多边形墙体的活动接合处,但在它的后面还隐藏着更加神奇和惊人的东西。
才看了第一眼——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缸,里面装满了飘浮在紫色黏稠溶液里的零散肢体——路易差点把早饭全吐出来,护目镜后的眼镜睁得老大。鲍伊和黛娜也跟着他走了进来,两人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惊呼憋在了嗓子眼里。
一只还带着五根手指的胳膊碰触着水缸的边缘,路易立刻明白这间屋子是派什么用场的了。在他们后方是-个传送带,上面同样也是上下翻动的手臂和满满当当的人造头颅。
“这是个装配线!”鲍伊觉得难以置信,“一直和我们作战的外星人都具有人的特性!”
“别这么快就下结论,”路易提醒他,一边把身子靠在水缸上,前倾的身体眼看就要触碰到飘浮着的手臂和下肢。他十分谨慎,同时又充满好奇和痴迷,“全都是机器人的配件。”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他的嗓音里充满了惊愕。
黛娜决定冒险再看一眼,这时,她发现下士正拨弄着一条上臂的内部韧带结构和人造面部的肌肉。
“不可思议。”路易宣称,“这种肌理具有生命特征,摸起来一点也不冷,也完全不像金属……看来他们有一整套完美的生化机器人组合工厂。
鲍伊感到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他赶忙离开水缸观察这间屋子的隔膜墙——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找个借口逃避路易滔滔不绝的生理解剖课就行。尽管如此,科学术语还是不依不挠地往他的脑子里钻:细胞壁,液泡,细胞棒……一分钟后,升降机把他带到了上方。
他告诉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挣扎只是徒劳:无论是离开脚下发光的碟形物体,还是迈出环绕着自己的球体,在目前看来都是冒险行径,他只知道这次的行程可能会把他带到堡垒的外头。对他来说,在激烈的战斗之余能够有些小的调剂倒也不错。
然而,随着碟形升降机的戛然而止,逃离苦诲的梦想也就突然破灭了。鲍伊把地上的东西拣了起来——谢天谢地它还在那儿——他藏书网端着突击步枪,朝泛着白色微光的雾气喊道:“好吧——这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乐声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们曾经在水循环舱室听到过这种声音。天知道现在的位置和那个地方隔了多少层甲板,只不过现在离声源更近了,他意识到这种曼妙的声音正在周围回荡。他扣上头盔面甲,小心鬓翼地朝发亮的薄雾中迈出了一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辨认出了白光的边界,那是一条走道,和先前的那些六边形走廊十分相似,但要略小一些。过道的地面如同抛光了的大理石,墙面上也布满了花纹,除了偶尔出现的几颗卵形的红宝石状的“大奖章”外,几乎什么装饰都没有。像风一般缥缈的歌声充斥着整条走廊。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可最终他却发现那只是一扇门。
随着鲍伊的靠近,两扇门板从六边形的过道向两旁滑开,露出一个较小的厅,里面对称装饰着两排罗马式的圆柱,以及墙壁上的那种“大奖章”。头顶上是连续的拱形天窗,顺着它的两边悬挂着成串的苹果大小的红色果实。一束束阳光投射在大厅的无缝地面上。
鲍伊顺着声音掉转方向,走进一间与之相交的厅堂,它的拱顶同样由肋骨状的结构所支撑。乐声更强了,声源似乎就在鲍伊右侧的黑屋子里。鲍伊在入口处踌躇了一下,他再次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武器,然后走了进去。
他躲在暗中,只见有个女子坐在一个监控器前边——那是一种怪模怪样的设备,飞船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这般光怪陆离——在鲍伊看来,它像个倒置的贝壳,上面镶嵌着色彩斑斓的细丝,就像一尊竖琴。而且,这个姑娘也漂亮得如同天上的仙女:她的个头比鲍伊略低,一头深绿色长发,如果把垂在背上的束发饰环打开,它会一直垂到膝盖。她身穿天蓝色薄绸紧身装,珊瑚色的薄纱披风和紧身胸衣,半边肩膀裸露在外头。她一转身,注意到鲍伊的出现,这时她的小手还停留秤光线控制的器具上。她的手僵住了,乐声开始发颤,鲍伊这才意识到原来她是在弹奏乐器:她就是音乐的源头!
他立刻明白自己把她给吓住了,于是赶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使自己看起来比较有亲和力。他把武器扛在肩头,保持平稳的音调和她说话。
“别害怕,这样好点了吗?”他指了指肩头的步枪问道,“相信我,你根本用不着怕我。”鲍伊壮着胆朝她迈了一小步。“我只是来欣赏你的演奏,我自己也很喜欢音乐。”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竖琴前面,睁大眼睛盯着他。鲍伊一边滔滔不绝地说话,一边向她靠近,同时还在观察:系在右手腕上的带子,长发衬托出的那张纯真的脸……
“现在你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共同点。有人说音乐是宇宙的共通语言——”
突然,她站起来想要逃跑,鲍伊赶忙拦住。“别紧张,”他重复着那句话,“我不是怪物,我是个人——和你一样。”听到自己所说的话,他才想起自己正穿戴着全副甲胄站在她面前。他摘下了“思维帽”,看见她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他感到几分鼓舞,于是向她作自我介绍并询问她的名字。他先试着和她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听不见声音,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竖琴后边的高背椅上。
“我差点忘了,音乐是宇宙通行的语言。”他说道,他对着那台乐器,却不知该从何着手。“也许这个能行。”他朝绿头发姑娘笑笑。而她却疑惑地站在他旁边,尽管所有的东西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鲍伊看着上升的光弦,对不断变化的色阶大感惊讶。他把双手放在坚琴上,手掌向下运动,止住了流淌的光影。随着音调的改变,他试着寻找色彩和音阶的关系。他回忆起自己曾经读过的一篇晦涩的音乐课文,似乎和玄妙的毕达哥拉斯单阶(毕达哥拉斯建立了音乐理论的基础:单阶)有关……然而他并没有在这尊竖琴上找到乐感。他很快意识到,这位竖琴乐手也弄不清鲍伊自己的意图。
“从你把它调校好开始,这件乐器已经使用多长时间了?”他半开玩笑地说。这时,那个姑娘凑上前去为他示范。
鲍伊专心致志地望着她,她的突然靠近更甚于优美的音乐,使得他神魂颠倒。当她优雅的双手继续拨弄光弦的时候,鲍伊又感觉到一种舒心的魔力,这种感觉他根本无法形容。除了发现竖琴师和她的乐器正是他要寻找的声源之外,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竖琴邀请来的。
“这是我所听到过的最美的声音。”鲍伊轻声说,“而你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他起先的语言沟通对她几乎没有一点效果,然而这句话似乎令她踌躇了一下。她从竖琴前面转过身盯着他,仿佛他的话变成了她所能理解的音乐。
突然,屋子里涌进了明亮的光线。
鲍伊在惊吓中回到现实,他从座位上跳世来,头盔掉落在地板上,这时,一个刺耳的合成语音说道:“不许动,地球人。”
尽管如此,鲍伊还是伸手取他的步枪,他冲着竖琴师和全副武装冲进房间的士兵吼了音:“圈套!”
“别干蠢事。”另一个士兵警告他。
鲍伊知道怎样才是明智之举,于是把手从武器上抽了回来。很难得知在这套闪闪发光的外星盔甲中是否藏有人类,但鲍伊明白,这些步兵是由不久前看到的机器人部件组装而来的。这两个步兵和人类个头相仿,配备着普通激光步枪,被笨重的甲壳状头盔和护甲以及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正僵直地站在他身后。
“再动就要你的命。跟我们走——立刻。你也一样,缪西卡。”
他们喊出她的名字,鲍伊转过身子,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笑出声来了。这时,一个机器人说:“好了,地球人,现在给我安静点儿,”——这几句话简直像是从古旧的电影中摘抄的。
鲍伊掂量着他们俩的斤两。那两个人并肩而行,距离他三码远,尽管他们用枪指着他,但却更像只是为了把他抓住而不是打死。鲍伊发现了滚落在地上的头盔,便想抓住机会动手。他向前迈出一步,做出要投降的样子,然后迅速伸出右脚向头盔踢去,头盔正打在一名机器人的脸部,然后他低下身子扑向另一个家伙。你个步兵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记重肘,跟踉跑跄倒退几步终于站稳了脚跟。鲍伊把他扭住,却发现第一个机器人已经恢复了知觉并举起步枪向他瞄准。他屏住呼吸,松开了第二个机器人。这时,第一个家伙开火了,几发射束正打在同伴的脸上。面对这个转眼间瘫倒在地的庞然大物,鲍伊和活着的机器人都没有挪位。接着,鲍伊操起自己的步枪,几发子弹射中了突然间怔在那儿的外星人,那个士兵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鲍伊转过身面对着缪西卡,他得意地挺了挺肩膀,但这个绿头发的莴苣姑娘(格林童话中的被巫婆囚禁在高塔中的姑娘)一点儿都不像被搭救出来的样子,而且他压根儿也没有想到自已刚刚杀死的两个正是她的同胞。缪西卡的手不停地颤抖,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鸟,她满面悲痛地望着他,慢慢地向后退,仿佛等待着下一发子弹向她身上打来。
鲍伊终于明白过来,他试图向她说明刚才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别告诉我你还在怕我?”他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而她却将脸埋在双手之间。“我把你从他们俩手中救出来了,不是吗?这不正说明我是你的朋友?”
缪西卡呜咽着,他一边说话,她就一边摇头,他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必须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你能带我离开这儿吗?”
她闻声挣脱鲍伊跑了起来。鲍伊跟在她的后面。突然,他们身后引发了一阵爆炸,猝不及防的缪西卡小腿上挨了一枪。鲍伊赶上前去把她扶起来,心想刚才她一定是在向他示警。他回头看了看把枪射偏的士兵:那个机器人还跪在地上,但现在鲍伊已经犯不着为他浪费子弹了,不到一秒钟,这个家伙就以面孔朝地的姿势扑倒下去。
但竖琴的主人再一次挣脱鲍伊逃跑了,她穿过一扇蓝色和红色交错的三曲臂门——她刚一靠近,绘着超现代主义图案的六边形门扇就分为三片向内缩进,接着又迅速在她的身后闭拢。
鲍伊飞跑着追赶缪西卡,却失去了她的踪迹,这时,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圆柱形的过道。他想碰碰运气,便探头向右张望,她果然在那里:那个姑娘顺着一条走廊轻快地进入了与之交汇的大厅。
“啊,这样更好!”鲍伊笑了
随着她的再次消失,追逐又继续进行。“别紧张,”鲍伊在她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你的腿受了伤,别跑那么快。”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她不该老躲着自己。他希望能对她表示自己的关切,这可要比承认失败更为有效。不过这时他却注意到,她的腿上并没有受伤的痕迹,而在一分钟之前,他确确实实地看见那里受过枪伤。他想了想,发现自己更加迷惑了:缪西卡的头发似乎比现在看到的这个姑娘更绿一些而不是偏监,她是缪西卡吗?
交叉路口越来越多,六角形过道事实上已经组成了一个迷宫,这些过道就像下层甲板那些光滑的过道的翻版,只不过在墙体上多了不少“大奖章”,此外,血红色的吊顶板似乎也布满了轴状突起和树枝状的结晶。
鲍伊在扭曲缠绕的迷宫中失去了她的踪迹。他静静地站着,渴望听到她传来的任何声音。但他听到的却是某种大型摩托化机械靠近的噪音。他从肩上摘下步枪站在走廊的正中,等待着将要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中出现的某种未知的事情物。
第二部 金属火焰 5-6
第五章
你见过梦游吗?
呵呵,鲍伊就梦游过。
——摘自安吉洛?但丁的评价
这是一间由酷似生命体材质的物质所建造的舱室,由于无法满足史前文化的需要,它已经被废弃很久了。此时,洛波特统治者正在这间舱室里观察被他们故意放进飞船的人类。安置在走廊上的那些被路易称为“大奖章”的红宝石装饰物就是他们的耳目,一旦人类偏离了它们的监控范围,洛波特统治者们只能依靠被称为“终结者”的智能能机器人士兵——就是差点抢先制服鲍伊,以及和但丁的分遣小组交火,并在发生器舱室设下陷阱杀死一名敌人的装甲生命形态。
年迈的三位一体洛波特统治者并站在灌木大小的蘑菇状设备前的固定位置上,这是他们和物质世界进行交流的界面。人们把对食物和生计的需求一代一代地传递给后人,然而在史前文化罩的奴役和驱使下,洛波特统治者的生存目的却是为了赢得精神层次的奖赏,他们活着是为了史前文化本身,是为了和常人无法想像的世界进行短暂的接触。
尽管已经进化到如此高深的境界,但他们仍然没有办法永远地融入那个世界。因此,在真正掌握控制权的时候,就要对他们有所妥协,这样才能帮助拯救他们所铸造的濒临崩溃的帝国。经证实,前往地球的使命相当棘手,然而这次绝望之行是泰洛星的洛波特统治者们获得他们所需要的东西——佐尔藏在现已损毁的太空堡垒上的史前文化矩阵的最后一次机会。尽管这里埋藏着背叛他们的科学家无意失落的珍宝,不过,洛波特统治者们对摧毁这颗无足轻重的行星并不感兴趣,但是,这里的原始人妨碍他们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想打破他们向往不朽的企图,这些都是绝别不能允许的。
在洛波特统治者的游戏舞台上,好奇心依然存在:他们要看看地球人的形象和从前——在史前文化改变他们的命运之前——是否相似,这也许是他们允许一小队地球人率先进入堡垒内部的原因。到目前为止,地球人已经证实了他们好勇斗狠的本性:洛波特统治者刚一出现,他们就立到开火,迫使他们将冲突升级,好像急着让他们完成天顶星人未完的工作——这里仿佛步入了世界末日。
不过,也许这只不过是他们进攻受阻后的侦察手段?这支小规模侦察部队除了可以确定他们在和谁对抗外,可以说一无是处。他们正在向理性分析的方向发展,而不是简简单单地耗费他们的人力和资源,来进行一场无论如何都注定要失败的战争。
因此,为了观察人类的思维机制是如何运作的,洛波特统治者允许对这些闯人者进行几项测试。毕竟,他们并没有真的把打败天顶星人舰队的这股向量当作儿戏。
洛波特统治者曾经侵入被称为EVE的地球人主控计算机系统以获取数据,但地球人阻止了他们这种旨在获得史前文化矩阵信息的努力。
洛波特统治者准许地球人进入下层通道,那里通往飞船的机械舱室。他们对小队分散行动的举动很感兴趣,这说明他们的确可以独立自主地开展行动,而不需要进行智能指导。他们同样还表现出了人道主义和自我牺牲的精神,这在洛波特统治者的种族当中是闻所未闻的。发生器舱室里的一小伙人和终结者交了火——士兵已经探明了人类在近距离战斗技巧中的实力;另一组人迷了路跑到奥普特拉树所在的舱房;而第三组则发现了机器人组装生产线。
最后一组地球人的一名成员竟然还与缪西卡进行了交谈,她是宇宙竖琴的女主人,她的乐声是内部控制中心克隆过程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而现在,这个人类又和他的队友们会合了,他们正返回预先指定的集结地点。第二组也在回程的途中。因此,洛波特统治者把他们的想法传递给终结者,制止了发生器舱室里的遭遇战,放走了第三组地球人。一旦人类集结完毕,洛波特统治者就可以再次对人类组织起一系列新的挑战。
为了看清堡垒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尔夫?爱默森将军和安德森上校、格林上校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侦察小组已经比预定计划晚了一个钟头,他们安全返回的希望正迅速消散。爱默森作了努力,他命令部队对堡垒展开一次强攻,希望这一轮猛烈的打出能够减轻小队的压力——这样他们就可以像去掉了挡板的老式弹子球那样行动自由。然而,这艘堡垒不但没有屈服,反倒押上了更多的赌注。空中布满了搭乘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生化机器人,他们同时还派出步兵和坠落地周边的各个小队参与作战,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赌博,但现在还不到清算的时候。
战情室像蜂房一样繁忙。三面大型屏幕正对着指挥官的工作台,向他们诉说着失败的悲怆。
爱默森坐回自己的位置听取战场上最新的军情汇报,没有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一架派往三十四区接应ATAC部队的救援舰被击毁,空中部队在敌人堡垒的炮火打击下遭受了严重的伤亡,绰号“亡命徒”的第十四小队全体阵亡。敌人侵占了第五防区,一个救护班被召往930号掩体,那里有接近一百人陷入了困境。到处都急需医护兵。
“你和斯特林中尉重新联系上了吗?”格林上校问一名技术员。
“没有。”一个声音答道,“不过我们还在努力。”
格林的呻吟和叹息正好被爱默森看见。
“别对斯特林中尉失去信心,上校。”他的口气显得过于严厉,“在完成任务之前,她是不会放弃的。”
失去了头盔的鲍伊晃晃悠悠地坐在黛娜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驾驶座后部略高一些的地方,他正要把自己被升降机载到缪西卡的竖琴所在的舱室的经历一股脑儿告诉中尉。他从来都不曾对黛娜不计后果的战术表示过什么好感,但他又想,现在至少有个机会从他朋友的角度观察一下事态的发展。黛娜差不多是以最高速度侧过反重力悬浮战车穿越了漆黑的过道,她很随意地把瓦尔基里打了个旋。尽管她开启了回转稳定器,但这并不意味着就要使用它。水循环舱里的迪迪瓦迪迪号已经被他们遗弃,并且设置了自毁程序。尽管他的故事似乎破绽百出,但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从战车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碰撞中转移开,他仍旧概括地讲述着那一系列事件。
“你是说她在腿部受伤之后居然还溜掉了?”黛娜有些怀疑。
“我知道听来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我亲眼所见!”鲍伊辩白说,“她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之一。”他又满怀憧憬地添了一句。
黛娜这才恍然大悟,回头笑了。当她的目光移开后,鲍伊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也许她是个机器人,鲍伊。”
“不可能。”
“我猜想她不过是个梦境——不管怎么讲,你说你觉得自己被送上了堡垒的高层,而我们却是在刚进飞船的那一层把你找到的:我们可没坐过什么升降机,鲍伊,我们甚至连楼梯都没见过。”
“可我告诉你我上去了,黛娜!我分得清上面和下面,这你知道!”
路易也通过外部扬声器发表了意见:“那是在你清醒的时候,鲍伊。我觉得你犯糊滁了。回忆一下任务简报中记叙的格罗弗探险队进入SDF-1的内容吧:当舰长的小队离开太空堡垒的时候,他们确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钟头,而守卫在堡垒外部的士兵却发誓说仅仅过了十五分钟!”
“有可能是某种超空间航行的延迟效应造成的,”路易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由某种我们尚不了解的原因引起。也许太空堡垒的内部和外部的确存在时间上的差异。以后我要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问题。”
黑暗的过道突然变得开阔起来,而且充满了亮光,黛娜和她的同伴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抛光的地面上,这里跟地球上最纯净的海面一样蓝——如同一条绚丽夺目的冰封运河,它的两侧是连绵不断的墙体,墙体上有不少角楼和拱道。此情此景让人回想起全球内战前的古罗马或是佛罗伦萨。每一座建筑的高度都超过两百码,房屋的正面由扇形曲线勾勒而成,中楣点缀着华丽的圆柱状拱廊,此外还有一扇带有圆形顶棚的大门。在其他地方,优雅的拱桥跨过运河,在舱房顶部的环形灯光照射下巍然耸立。
尽管他们是初来乍到,但这个地方已经有人居住了——这些居住者是人类。
“起码他们看起来像人。”黛娜评论道。
所有的外星人都躲在拱廊的下面,盯着第十五小队的两辆战车组成的队列,但黛娜却不曾发现他们流露出丝毫的恐惧,他们有的只是强烈的谜惑感。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又在干些什么,诸如此类。他们的衣着有种超现实感,而且带有理性色彩,和黛娜在书本上读到的罗马帝国有很大的差异。这不过是太空船内部的罗马的仿制品罢了。他们的衬衫和长裤都采用同样的剪裁方式和布料,只有在颜色和项圈上才显出各自的特征,紧缩的袖口也分为蓝、灰、金等颜色。
突然,鲍伊喊道:“中尉,把战车停下——我看到那个姑娘了!”
黛娜和路易关掉推进器,把机甲停在那条所谓的街道上。
黛娜不知道这样招摇过市是不是对他们有好处。她扫过表情麻木的人群中一张张迷惑的脸,寻找一个绿色头发的姑娘。
“你确定是她吗,鲍伊?”
“我敢肯定——她是个好人!我当然认——怎么回事?不可能!我看到了两个!”
“这里所有的人不是双胞胎就是三胞胎,”路易说道,“他们一定是克隆人。”
黛娜顺着鲍伊的视线看到了一个穿着薄纱的姑娘,她很迷人,和她并肩站着的正是和她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克隆人,黛娜对自己说道。他们只可能是克隆人,就像天顶星人一样,这勾起了她对自己种族的回忆:他们是从洛波特统治者的细胞取样中培育出来的,她也具有这方面的特征。她突然想到,这些克隆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姐妹或是兄弟!黛娜发现白自己正在寻找和自己长得相像的人。
“如果司令部知道他们的情报侦测报告的结果是正确的,一定会很高兴。”她听到路易的话音。
这时,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穿过喃喃低语的人群,包围了反重力悬浮战车,还举起了激光武器。
“啊噢——看来我们又有伴了!”
“不许动!”其中一个终结者喊道。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你瞧——我告诉过你,.尽是些劣质电影的对白。”鲍伊说。
“这电影该叫《牛仔和罗马人》。”路易嘟囔着,“我们该怎么办,中尉——朝人群中的他们射击吗?”
“不,”黛娜立刻说道,“如果朝人群开枪,我们就会打死打伤很多无辜的人,我们得试着冲出去!你最好跟你的女朋友们说再见!”她朝鲍伊看了一眼。反重力悬浮战车刚从地面升起,终结者就开火了,他们根本不理会被射偏的子弹打中的克隆人。
瓦尔基里号和动线号飞速离去。在隆隆作响的座位上,鲍伊紧紧拉着黛娜的手腕。敌人朝反重力悬浮战车打来劈啪作响的白色枪弹,引发出一道道火焰,而他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回过头盯着那两位音乐家。
“孩子,这次任务简直就像一场洗劫,”克兰斯通对希恩说道,“我猜这些爱开玩笑的家伙们一看到我们进来就弃船逃跑了。”
“我开始相信你是正确的了,克兰斯通。”希恩承认道,他心不在焉地扳弄着头盔,然后慢吞吞地把坏消息号从走道的集结地带开了出来。自从他们离开干燥室之后就风平浪静,而在约定好的一个钟头之内,黛娜和但丁都没有露面,他决定带着克兰斯通和鸟鲁夫前往黛娜的分遣小组所在的走道探探虚实。“就连星期日学校组织的野餐发生的事儿都比这多。”他说道。忽然有个东西从集结点方向的高处快速开来。
还不等希恩抓起武器准备作战或是指挥手下人做出反应,黛娜和路易就一步不停地冲了过去。希恩高声叫喊,突然意识到如果他们看都没看到自己,就更不可能听到他的叫喊了。但他还是喊了出来。
接着,黛娜的小组也猛地刹住了车。
“哇!”黛娜呼喊着,“刚才我还在想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这些家伙了呢!”
希恩不明白黛娜这会儿怎么这么兴奋,“是啊,见到你们我也很高兴,中尉。不过我可要告诉你,这可是我干过的最乏味的活儿。”
“乏味?”黛娜和她的小组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盯着他,希恩可能短时间内还无法领会这种眼神。
“可不是,我们还以为外星人弃舰逃跑了什么的。”
黛娜、路易和鲍伊突然同时七嘴八舌地冲着他说起话来。格兰特讲述着他的经历:被一个无形的升降机送到一个绿头发姑娘那儿,接着又被敌人拦住,然后又是一场追逐——他们损失了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再把它开同来——他们找不到回去的路。接着他们又去了居住区,然后从那个和古罗马相仿的地方逃离——那里除了长相一摸一样的克隆人和穿戴着甲壳状盔甲的机器人士兵外,什么都没有……
等他把话说完,希恩惟一能做的就是和同样困惑的队友交换了一下迷惘的眼神。
“嘿,我们看到了著名的灯泡树林。”他和黛娜说道,“我猜那些步兵是出于某种原因才故意避开我们的。”
希恩刚说到这儿,但丁的分遗小组——唯独少了罗德的反重力悬浮战车,不幸的是,连带罗德本人也不见了——盘旋着进入视野,和他们在走道里会合了。但丁把外星人是如何摸到附近把他们困住、又在最后关头出人意料地撤退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他的话说到一半,脚下的地板突然陷落,九辆反重力悬浮战车和十个地球人掉进了黑暗之中。
“大家都还好吗?鲍伊?”黛娜在黑暗中喊道。
她感到全身又湿又粘,但那肯定不是血,而是地上的什么东西。触摸黑暗中的东西反而会引起更多骇人的遐想,因此她朝相反的方向摸索,希望能够碰巧找到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如果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落在柔软的东西上头而没被反重力悬浮战车压着,那恐怕真是奇迹了。这个地方就像失去了重力一般——一如黑暗静默的月球表面。她的队员一一作了回答。
“所有人都在,显然大伙都没有受伤。”鲍伊喊道。
“你自己怎么样?”黛娜听到路易的声音,“我被你撞得全身都是瘀伤。”
“我觉得在这儿感觉自己和小猫一样轻飘飘的。”
“我们到底在哪儿?”安吉洛问道,“这又是股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
“我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厨师,不管在哪儿我都辨得出这种味道。”乌鲁夫说,“我不知道外星人都吃些什么,但这是他们丢掉的垃圾,我敢肯定。”
希恩、马瑞诺和撒卫斯都发出厌恶的声音。
只有库锐率先发出“啊噢”的怪叫……
他们头上方的机器启动了,伺服器隆隆运转,声音越来越大。
“嘿……等一下,”安吉洛说,“这是垃圾捣碎机!猜猜他们会把谁给搅成肉酱?”
“我看过那部电影(指《星球大战》中卢克、莉柯和索罗陷在垃圾堆中的经典片段),中士!”撒卫斯突然呻吟起来:“他们想我样处置我们的脑袋,还有其他部位?”
“看来是要把大家的头部给压扁!”庠锐在黑暗中的另外一头喊道。
“读数显示有块厚实的钢板正朝我们压过来。”路易沉着地汇报,“我计算过,再过四十八秒,我们就会变成明天早餐桌上的薄饼。”
黛娜听到两三个队员团起污泥朝路易所在的方向丢去的声音。路易挨了几团泥,他大声叫喊,一边吐着嘴里的污泥,一边说话。黛娜正在黑暗中缓缓向前爬行,她像盲人一样伸出手四处摸索,结果触到了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触感告诉她,战车掉进污泥的时候既没有倾斜也没有翻个儿,于是,她迅速爬上战车的甲板打开了车灯。
这是她所犯下的第一个错误。
并非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身处的糟糕境地,他们先是向四周张望,然后才抬头望着不断下降的垃圾捣碎机。是的,这和他们看过的电影当中有一幕非常相似。
“中尉,你得带我们逃出去!”撒卫斯尖叫道。
“往后靠,所有的人。我要在这轰出条道来。”
“不行,中尉。”路易警告她,“四周都是离密度陶瓷墙体,它们是抗激光材料。我看这可不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还记得电影里的…”
“那你就想个更好的办法,路易。现在,所有的人都给我趴在战车的甲板上祈祷吧。”
趴在甲板上就意味着将战车往垃圾堆里送,不过在这样一个危急时刻,相比被高热量的等离子炮火熏烤,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不——不!”在步入死亡之门之前,路易的喊叫声又一次响起。
这一炮的确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它正打在墙上,但墙体却毫发无损。接着,射束又顺原路反弹回去,差点打中最后一刻才躲进座舱的黛娜。然后它又像颗充满能量的撞球,杀气腾腾地在屋子里接二连三地反弹了好几次,要不是躲闪及时,每个人都有被击中烤焦的可能,最后,这道疯狂的射束终于击中了舱室的地面,“轰”地炸了开来,正中黛娜乘乘坐机甲下方。
看来她是无法幸免于难了,刚才反重力悬浮战车站立的位置现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弹坑,就像一只地狱里冒着滚滚浓烟的水壶。
谢天谢地,该死的垃圾捣碎机终于停止了运动,亮光从那个洞口照射进来。他们都以为黛娜已经尸骨无存了,这时,却突然听到她的声音从破洞下方传来。满身垃圾的第十五小队聚集在弹坑附近向下张望。
机甲现在正位于垃圾捣碎机下方的一条通道中,而黛娜还坐在机甲里。好几辆反重力悬浮战车也跟着她掉了下去,此外还有浑身污浊的撒卫斯和马瑞诺,他们筛糠一般抖着瘫倒在地上,真是一群倒霉蛋。
“那么瞧——我就知道它管用。”尽管自觉没理,可黛娜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地面是防不了激光武器的。”
没人愿意再费力气告诉她捣碎机是自己停下来的。他们一个接一个地顺着洞口跳了下去,然后使劲擦拭身上的污渍。
走道里的一架监视器闪了一下,引起了洛波特统治者的注意。事态的发展并不像他们构想的那样,然而三个上了年纪的洛波特统治者还是认定:无论局势如何演变,他们对人类的了解又更进了一步,而这也正是此项测试的目的——即使这个女兵误打误撞用大炮轰开了未经防护的地面。如果还有什么疏忽之处,那就只能说明在如何对付这个种族的问题上,运气本身也应该纳入他们的考虑范围。
洛波特统治者的下一个计划就是,把这个最幸运的家伙——显然地是个指挥官,和她的队员隔离开来,看看她的下属离开了她的指挥会如何反应;在没有上级指挥的情况下,他们到底有多强的独立思考能力,又能想出怎样的计谋?
他们成功地使剩余的九辆反重力悬浮战车中的七辆恢复了机能,而另外。两辆却陷入了垃圾和和污泥当中,机甲的推进器进了杂物——不花大量时间是清不干净的,但他们可耗不起这个时间。
现在,第十五小队已经登上了他们的机甲,鲍伊仍旧坐在黛娜身后,撒卫斯坐在马瑞诺后边,乌鲁夫坐在克兰斯通后边。中士、路易、希恩和库锐则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座车上。
“这一次你可真是歪打正着,中尉。”路易评价道。
黛娜调了调头盔做了个鬼脸,把沾在肩部护甲上的垃圾弄下来。“在我们离开这之前,先别忙着庆贺。”她警告所有的队员。
“我们该从哪儿出去?”路易把问题抛给整个小队,“没有头盔监视器,我们其至不能辩明方向。现在我们至少往下掉了一层甲板的高度,也许有两层,除非我们能找到回去的路,否则就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航位推测法可以帮我们回到那个洞口。我跟你打赌,就是蒙上眼睛我也能找到回去的路。”中士夸了口。
“我们轰条路杀出去,”黛娜说道,“既然进得来,就一定出得去。不过大家要保持警惕……我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我们又被人监视了……”
不等她说完,有个东西就从过道的天花板上跳下来朝她扑去。她听见希恩向她示警,可他的步枪却反应得更快——她的肾上腺素就像高辛烷值的汽油一样在体内奔流,她立刻捕捉到外部物体的移动情况。
奇怪的是,有某种东西告诉她:那是条蛇。当她抬起头向后张望被希恩击落的东西的时候,她发现意识里的幻象并没有错:它就像一根老旧的真空吸尘器线圈管道,只不过要宽得多,前端还有一个凶相毕露的突起装置。还不等希恩的第二发枪弹击中它管状的躯干,它就在最后一刻释放出一枚大型电光弹。它一头撞上了远处过道的墙体,差点打在黛娜的头上。这根管子一阵痉挛,断裂的颈部喷出一股带有恶臭的烟雾,但没有再次开火。
“好枪法,希恩!”鲍伊喊道。
路易朝这个高科技的暗杀武器凝视了半晌,才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控制台上。他突然意识到,无线电系统重新恢复了功能。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全队人员,他们才知道现在一定距离堡垒的外墙非常近了,司令部可能已经重新追踪到了他们的信号。
“很好,”黛娜把面甲扣了下来,“我们出去。”
“这次大家别跟丢了。”但丁中士赶忙补充。
洛波特统治者们再也不认为他们的客人搞的恶作剧多么有趣了,他们要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感受,这种感受已使他们觉得有必要撕破通过心灵感应表现出的亲善脸孔,转为直接向终结者下达命令,决不能让地球人活着离开这艘飞船。
“确保所有的出口都已封闭,”一名洛波特统治者说道,“把哨兵派到M79走廊去,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使用全部的兵力阻止他们逃脱。”
“注意让佐尔?普利姆跟着你那些哨兵行动。”第二个洛波特统治者用脑波语言补充道,他的话语无意中泄露了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动机。
反重力悬浮战车开足马力顺着堡垒内部曲折的迷宫走道飞奔,卤素大灯刺破了黑暗。
“作好准备,”黛娜通过战术网络告诉自己的队友,“看来我?们要杀出一条血路了。”
她并没有真正看到前方有些什么,但就在他们冲上斜坡回到正确出口所在的那层甲板的时候,机甲的大灯照亮了前方走廊整整一排的生化机器人。
带队的正是佐尔?普利姆——自从他们在麦克罗斯城的土丘遭遇开始,这个淡紫色头发的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就一直萦绕在黛娜的脑海里。弱小的身躯依附着五十英尺高的金属怪兽,这位精灵般的外星人正静静地站在他们前方。他高举手臂,示意这群地球人停下。可是反重力悬浮战车反而加快了速度,佐尔果断地把手往下一挥,这是叫他手下的士兵开火的信号。
黛娜试着把这个外星人赶出自己的意识,进行规避机动,“集中队形,开始战术冲锋!”
生化机器人朝不断逼近的反重力悬浮战开火,白色的光线充斥着整条走廊,喧闹的声响甚至可以把死人吵醒。
地球人的机甲在灼热的射束中蛇形穿梭,他们交互前进,向挡住他们自由之路的一整排外单人反击。
黛娜把反重力悬浮战车转到佐尔的方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佐尔的样子,她感到自己无法向他开火或是从他身上碾压过去,但另一个画面很快就取代了刚才的幻象:在跳跃的前灯的照射下,小队的人马看见在走道的地面上,他们的两个队友无声无息地伏在自己的血泊当中。
黛娜喊道:“那是西蒙和乔丹!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们丢下!”
安吉洛表示反对,“不管怎样,现在去救他们已经太晚了,中尉——我们的麻烦就在前面。”
最后一具生化机器人正守在出口的位置。他们当然可以把他撞倒,但如果能生擒这个家伙显然更有意义。
黛娜通过思维将反重力悬浮战车变形到铁甲金刚模式。在她和鲍伊朝这个巨大的机械武士的脑袋冲去的时候,黛娜已预先做好了准备。
“你带不走他的,”鲍伊说,“他太大了!”
“他可没我的铁甲金刚大。”黛娜提醒他。
生化机器人跳了起来,而黛娜也驱动自己的机甲迎了上去。她用脑波挥动机甲的金属巨手,一把抓住了外星人前胸的装甲。
接着,瓦尔基里号和她的战利品飞出了那个无法修复的洞口,黛娜甚至懒得回头张望一眼。
第六章
由于脑子里老是想着“尤利卡”高电阻镍铜合金的事,我想,我是精神恍惚地跟着侦察小队的残余队员逃出来的!我也在考虑鲍伊和缪西卡相遇的事情。通过太空折叠,洛波特统治者的堡垒从超空间来到这里,飞船上一定还附着第四维度空间的连续统一体粒子,跟磁铁之于铁屑一个道理——就像记忆本身独立于流逝的岁月一般。我立刻着手对新的理论展开研究。这项研究基于当时的一个假设:光本身是由量子物质构成——当时我称之为“时间子”,经过几年的努力,我终于证明了这个假设——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我只不过改写了马克的时空扭转定理(尽管当时我对它还一无所知):如果你能够以时间为由来控制出行,那么你理所当然也可以用出行来控制时间!
——路易?>尼科尔斯,《光的幻想圆舞曲》
在斯特林中尉的十三人小队中,只有十名队员从这次侦察任务中全身而退。除去地面和空中支援部队为完成渗透任务遭受的伤亡,总体损失仍处于较低的水平,这让黛娜总算感到了一丝安慰。但在她看来,那不仅仅是一个数字的问题,她亲眼见到二等兵乔丹和西蒙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他们的生命就在她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刺眼的前灯照射下消逝而去。还有她、鲍伊和路易在罗马风格的堡垒中心地带度过的短暂的一刻,他们所看到的生物究竟是双生或者三生的克隆人,还是由尼科尔斯在执行任务当中悄然发现的零部件组合起来的机器人呢?她的内心告诉她,他们是克隆人,是她这半个天顶星的兄弟和姐妹。
然而司令部对她的切身感受没有兴趣,准确地说,他们要的是监控系统在任务一开头就失去作用的确凿证据。
不过黛娜也立了功,她用机甲从外星人的飞船中掳出了一个生化机器人,这个外星人驾驶员显然又会留下不少有侍解决的疑团。
现在已经用不着任何人来说话:剩下的就要看看地球武装力量所对抗的敌军到底是机器人,还是像人类一样的生灵了。
在汇报任务的整个过程当中,黛娜的脑子里一直在反复思考那些问题,她睡不着,半夜就从床上爬起来。
太阳刚刚升起,她和第十五小队的半数成员都到了战备室,他们激烈地争论,但各人在堡垒内部的经历都不尽相同,无法取得一致意见。在不到一个钟头的行动中,小队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而她则拼命想说服大家相信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他们很可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动手杀死他们?”黛娜最后这么告诉他们。她抽出手枪,现在那座遥远而又沉默的堡垒就位于武器的准星内。这时,但丁中士进了屋,他察觉到黛娜的异常,他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我,呃,我并不想打断你的话。”他说道,但他并没有真的把注意力集中到黛娜所瞄准的地方。
黛娜转过身掀开他的手,皱了皱眉把手枪收回皮套。
“打靶练习,嗯?真糟糕,这里可没有外星人让你瞄准。”
黛娜早就知道,安吉洛的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次任务只不过让他确信了一个原本就存在的观念:外星人不过是靠生物工程创造的战争机器,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是。她知道他对天顶星人也抱有同样的成见,尽管外星人身上人的特征尚未得到证实,但这已经得到和他们交过手的男女勇士们的认同。在这种情况下,希恩、路易和鲍伊都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真不敢相信,中士。”黛娜的口气中夹杂着厌恶和疑问,她看看其他人,希望从中能得到支持,但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她知道鲍伊同意她的想法,尤其在经历过飞船内部的特殊遭遇之后,但他却由于过于内向而没有站出来。
最后,仍由路易来为辩论作总结陈辞:和司令部的那些参谋一样,在得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不会发表任何言论。
而希恩仍然和往常一样,哪怕天塌下来,他都高枕无忧。
“我想你们一定认为应该向看到的所有外星人开枪,嗯?这样你们就高兴了,是吧?”
安吉洛干笑一声。引她上钩可真是太容易了。但这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只是想让她回归人类的阵营。“行啦,我们都消消气,中尉,我可不认为他们当中的什么人会在向我们开枪时手软。”
安吉洛转身背对着她离去。这时,一个通讯员一>99lib?声不响地穿过自动滑门走进了屋子。
“长官,”这名通信员敬了个礼,语气生硬地说,“爱默森将军请您来一趟。我马上就送您和尼科尔斯下士到贝齐博士的实验室去。”
黛娜叫通讯员到外而稍等片刻。她将小队的指挥权暂时转交给但丁中士,心里还在思考着自己刚刚打的一场小小的败仗。
洛波特统治者也有同样的体会。
胆大包天的地球人刚刚逃出飞船,他们就召唤三位一体的科学家和政治首领前往堡垒的指挥中枢。
“我想要一份飞船受损情况的完整报告和微缩人最新分布图。”名叫博卡兹的洛波特统治者说道。
“微缩人”是洛波特统治者用来称呼他们手下众多克隆人的名词,自打天顶星人时代开始,这个词就已经在使用了。
他的嗓音中明白无误地传递出失望的意味,通过外部特征和五彩长发的闪光,中性系的克隆人科学家就能立刻感知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大多数损毁部分都独立于反射动力模块之外。”一个蜂蜜色头发的科学家说道,“微缩人很可能再次发动进攻。我们必须提升作战效能。”
“局势怎么会如此演变?”达哥构思着措辞,和他的洛波特统治者同胞一样,他目光清澈,长着一个鹰勾鼻,修道士般的面孔包裹在生命之花形状的三重99lib?结构衣领之内。“我们从未打算毁灭这些微缩人或是他们的星球。”
那是年轻的政治首领说的话。要不是穿着参议员的装束,他在外貌上倒更像是个科学家。当然,经过生物工程的再造,他具备了一个政治家而非科学家的天赋。
“微缩人在我们的压力下感到了威胁。”他提醒洛波特统治者。
“但他们必须知道,我们的克隆人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颠覆他们的文明。”赛赞说道,在许多时候,尤其是直接与泰洛星球的元老们进行沟通的时候,他是以洛波特统治者的发言人身份出现的。“我们双方真正的威胁是具有寄生属性的因维德人,他们也会前往这里寻找史前文化。”
这话说得对,但又不完全对:洛波特统治者必须让他们手下的克隆人相信,这次地球之行的目的要比事实上来得高尚。
“我们必须在因维德人赶来之前完成我们的使命。”博卡兹提出相反的意见,“微缩人非常危险,如果他们继续阻碍我们,就必须把他们消灭。”
“我同意。”达哥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微缩人对我们此行的目的毫无所知,他们对史前文化也知之甚少,这就使得他们成为我们成就大事的巨大阻碍。”
“而且我们有太多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严重受伤,目前已经无力对他们发起有效的攻势。”博卡兹急忙补充。
“我们的防护罩情况如何?”赛赞问那几名科学家。
堡垒的能量承受系统示意图,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充满中枢结构空隙的卵形屏幕上。
“预计只能达到百分之二十的机能,”一名科学家回答,“我们甚至没有足够的能量修补堡垒船壳上的裂口。”
“既走不掉又打不了,那我们还有什么路可选?”一个声音问道。
三名政治首领和三名科学家等待着洛波特统治着的裁决,最后,还是赛赞给了他们答案。
“我们必须利用微缩人。”他稍做了些停顿,“首先,我们要抓一些这类生物,使用仿赛璐路大脑探测器判定他们是否能被我们改造为生化机器人驾驶员。这么做具有双重目的:一来,找们可以扩充部队的实力;二来,我们可以故意让他们俘虏个别被改造过的驾驶员,这样就能让微缩人确信他们已被人操纵——他们正在和自己人作战。通过这些方法,我们就能够争取到时间修复飞船或是召唤救援飞船。同时,我们必须重新规划我们的思路,拟定出一个计划,在局势无法挽回之前保护好史前文化矩阵。”
外壳被部分解剖的外星生化机器人俘虏,正仰躺在贝齐博士的防御中心实验室的一架大型平台上。爱默森将军带着黛娜和路易一行进来的时候,安德森和格林上校以及另外几个工程师、计算机科技人员都已经在现场等候多时了。
“我想你们会发现这个东西非常有趣。”贝齐做了个开场白。
他年近五十,相貌平常,戴着厚重的琥珀色眼镜,白色制服浆洗得笔挺,袖子和领口扎得很紧,不管走到哪里,他都带着一根一码长的教鞭,并以此闻名。他的悟性远不如柯克兰教授,和詹德相比,他的智力更是望尘莫及,但他却是一个相当能干的人物。等他讲了好几分钟,路易?尼科尔斯才开始插话。
“那我们开始吧。这个东西由机倾机械模块组成,结构相当复杂,通过生物刺激对这些模块进行控制,不过,这个刺激从何而来,目前还不得而知。”贝齐用教鞭指了指生化机器人头部左下方的一个控制面板,“不过,我们认为这个模块的作用相当于一个传感器,或是超载回路装置。”他用教鞭朝那块面板敲了几下。
“那么,如果不考虑这个中继设备,”路易突然插话,他拿起生化机器人传感器的一根导线,把他绕在自己的前臂上,“……嗯,它的运作机制就应该和肌肉类似。”
站在下士身边的黛娜看见生化机器人的手臂随着路易前臂的弯曲不住地抽搐。一惊之下,她从平台前向后倒退了一步,担心这个家伙会突然跳起来发动攻击。
“别担心,中尉。”路易相当自信地说,“它跳不起来的。”他再次屈起前臂,生化机器人的手臂又抖动了两下,“这只是对我的刺激做出反应罢了。”
“就像护甲的功率放大器。”黛娜有些兴奋。
“没错。”路易把导线解了下来。
爱默森、格林和安德森等着贝齐对此做出详细的解释。博士清了清喉咙,说道:“是的……在很多细节上,它的运作方式和我们的变形战斗机十分相似,只是我们还需要借助传感手套和头盔,而它似乎可以直接和驾驶员进行协调沟通。”
贝齐叫一名技术员把事先准备好的初步分析报告数据投射出来。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平台上方的大型显示屏。随着博士的话音,生化机器人各个系统的示意文字、图像和读数充满了整个屏幕。
“它的确是一种能对驾驶员的刺激做出反应的装甲作战服。通过一种复杂的生化机械二极管网络,它能够与驾驶员产生互动,并在十亿分之一秒内执行驾驶员发送的指令。”贝齐顿了顿,又指向一个新的部件示意图,“同样,它的驾驶员也和我们不同。为和机甲发生互动,它们似乎进行过生物工程改造。”
“难怪它们的动作那么灵活。”黛娜说道,
“这么说生化机器人就是驾驶员手足的延伸了?”满脸大胡子的格林问道,他还不太明白贝齐和这个带着暗色护目镜的年轻下士所说的内容。
“正是如此。”博士说,“回路与回路全然一致,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我们还无法断定这种复制是如何实现的,但敢确定的是,他们绝对采用了这种工艺。”
“真不可思议。”爱默森说道,“你是说,它是一种具有生命力的机械?”
贝齐摇了摇头,“但还是得由驾驶员来操纵。”格林上校还来不及插话,他就开了口。
“要让这种东西永远彻底地丧失行动能力,什么办法最为有效!”上校发问道。
这时,黛娜把缆线绕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她认为如果生化机器人需要一个有生命气息的驾驶员,那么这些外星人就相当于人类。而再把机器人放进生化机器人的座舱就纯属多余……
她转过身去,想要看看贝齐怎样回答格林的提问,不到恰当的时机,她绝不开口。
博士再次用教鞭敲了敲生化机器人颈部的模块。
“噢,考虑到我们已经对它的设计有了一定的了解,我得说,最有效的射击范围应该是这一块机械控制区。”
罗尔夫?爱默森走上前来,似乎要其他人保持安静,“请你发表一下看法,斯特林中尉,你和你的小队曾经和这些东西作过近距离地交手,根据你们两个的观察,他们的防御系统有什么弱点?”
黛娜耸了耸肩,“我光顾着战术指挥了,别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生化机器人配有某种微型记录仪吗?”路易问贝齐博士,“如果有的话,”他不等有人回答就接下去说,“那就一定存在某种内部损伤的监控系统……我们的主计算机就可以得到那些数据,并且——”
“我们已经找到了,下士。”贝齐插了进来,他显然不太高兴,“把相关资料放到大屏幕上来。”他对控制台前的技术员说道。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使这些家伙丧失行动能力会那么难。”路易对黛娜嘀咕着。这时,新的示意图刷新了墙面显示屏:“分别显示各个受损部位。”他一步一步指导计算机操作员,抢到了贝齐的前头。
路易走到屏幕前面,为爱默森将军和具他高级官员一一作了分析。
但贝齐却说道:“除非摧毁驾驶舱,否则,即使遭到直接打击也不会对生化机器人产生影响。”
“这也正是我的结论。”路易也表示同意,他的话音里听不出一点争抢风头的意思。
“好了,”安德森上校高兴地说,“那我以后就下令直接朝敌人的座舱射击。”
这时黛娜开始担忧起来,这道命令让她感到害怕。“你不能这么做,上校!”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所有的人都听愣了,“摧毁生化机器人的同时,你也会杀死里面的驾驶员!”
安德森被突如其来的这样一句话弄得有些迷糊,“可是,我认为本来就该这样啊,中尉。我们就是要把机器人驾驶员和它的机甲一同摧毁……”
“可他们不是机器人!他们创立了各式各样复杂的系统,”说着,她一边把目光投向路易以寻求帮助。她提到他们在战舰里的经历,还谈到了克隆人的城市。
格林做了个轻蔑的手势,“可你没有证据否认那些东西……噢,那些人不是简单的机器人,而且你声称见过那条机器人装配生产线——”
“我们到底对俘获的驾驶员了解多少?”爱默森问贝齐。
博士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望了望满面通红的格林,这个问题由格林负责。
“我很遗憾地告诉您,在我们把它从生化机器人中分离出来的时候,由于过度仓促,驾驶员受了重伤。不过,我们的医疗队已经在尽力抢救……”
格林的话音越来越小,这时,一个通讯员走进了实验室。
“爱黔森将军,请您到作战室去一趟。伦纳德指挥官刚接到一条关于被俘外星人驾驶员的简报。”
“驾驶员的情况怎么样了?”爱默森问道。
通讯员目光平视回答道:“它已经在一个钟头前停止了活动迹象,长官。不过尸体解剖已经结束。”
爱默森将军叫黛娜陪他一同前往作战室,几个星期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交谈,但爱默森很小心地把谈话内容从外星人的话题上岔开,他非常清楚黛娜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证据表明她具有入侵者的天性。爱默森希望这个简报能够一次性地彻底解决这个事件,他同样想知道黛娜的母亲将会怎么做。不过,如果亨特上将、麦克斯、米莉娅和其他人没有在那次远征任务中离去,这些事情现在就不会发生。米莉娅就曾经与自己的同胞交过战,爱默森确信,即使处在现今的冲突中,她还会站在地球这一边。
必须得让黛娜明白,天顶星人和洛波特统治者扯不上关系。当然,作为特定种群的克隆人,他们之间存在血缘联系这都是事实,但天顶星人已经自行离去,他们自成了一套体系,而黛娜要比其他经历过巨变的天顶星人更为特别。她和洛波特统治者带到地球的克隆人之间并没有亲缘关系,他们中间有的只是仇恨。在那艘飞船上,没有任何人比得过她在地球上的朋友,这些人与她长期并肩作战,已经血脉相通,他们才更像是她的不可分割的兄弟姐妹。
各参谋机构的长官都聚集在三角形的会议桌前,伦纳德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顶端——爱默森很喜欢他们的这个格局,来自国防军医学机构的拜伦博士站在伦纳德的右侧。拜伦是个高个子男人,他的脑袋和巨人的躯干相比略微有些显小。他的面部棱角分明,暗棕色的大胡子和向上拱起的浓眉翘往相反的方向,这为他严肃而具有说服力的相貌平添了几分漫画气息。
爱默森和斯特林的入场显然打断了他的话。爱默森把黛娜向伦纳德和他的参谋作了介绍,他看见最高指挥官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具有穿透力的亮光。尽管只是在毕业典礼上有过短暂的握手,但他仍然记得这个许久未曾谋面的人。他对黛娜十分客气,对她圆满完成了侦察任务并俘获了一具生化机器人褒奖有加。
伦纳德命令拜伦博士继续讲述他的发现。
“首先,我们发现驾驶员体内有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拜伦说道,他看了看记事本,“那是移植在腹腔神经丛的某种生物电磁装置。后续研究显示,它和艾米尔?朗博士的洛波特技术小组早先时候制造地球机甲时使用的生命芯片相似。”
爱默森把手举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比划着,直到拜伦让他说话为止。
“很抱歉打断你,博士。不过,这个驾驶员它到底是不是人?”
“噢,当然不是人。”拜伦摇摇头说。
博士继续进行讲解,这时,爱默森听到黛娜很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
“但我要说的是,它胜过我们在生物机械方向的所有发明创造和努力。事实上,如果没有植入一个人造灵魂,这种在机器人的腹腔神经丛发现的具有真人特性的装置根本一无是处。”
最高指挥官大声地清了清喉咙,“我们还是把技术方面的事搁到一边。”他给拜伦下了指示,“直接切入正题,博士。”
在批评面前,拜伦退缩了一下,紧张地整了整夹克的领口。
“我们认为,这个种族在向星系扩张的过程中被迫适应了敌对的环境,而机器人生物系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它的副产物。”
伦纳德又一次插话:“这群外星人不像我们想像的那样是微缩化了的天顶星人,而是一支被输入程序、操纵毁灭性生物机械武器的机器人大军。在我们看来,洛波特统治者显然认为使用机器人要比克隆人更加容易。”他朝整张会议桌望了望,然后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那么对我们来说就更简单了。我们已经涉入了一场和人工生命形式对抗的战争,先生们,毫无疑问,我们要消灭它们——一个不剩。”
突然,黛娜站了起来,“指挥官,你说的不对。”她说道。她抬高声音,打断了这番评论,“生化机器人驾驶员可能是个机器人,但我相信我们对付的种族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没有灵魂的战争机器。”
拜伦眯缝起他的眼睛,眼球了转了转,“我的观察结果已经得到了完全的证实,”他反驳道,“你有什么证据来支持这种荒谬可笑的理论?”
“我有第一手的作战经历。”黛娜毫不客气地反驳,但她感觉到爱默森的手紧紧拉住了她的胳膊。
“斯特林,坐下!”他告诉她。
伦纳德一脸的怒气,“听着,我仔细看过你的报告,不过你可能对自己的经历产生了误解,中尉。也许外星人在你脑子里移植了什么东西。如果他们有能力造出这么先进的机器人,谁知道他们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不可能。”黛娜向他反驳,“为什么你拒绝承认我可能是对的呢?”
伦纳德一拳头打在桌面上,“别把我惹火了,中尉。马上给我闭嘴,否则我不得不把你从会堂中赶出去。”
然而黛娜已经站了起来,天顶星人的那一半不可更改的本性已经控制了她,“你们不肯听从我的意见是愚蠢的!”她告诉在场的人。
“把这个忤逆的家伙赶出去!”伦纳德命令手下,“我受够了!”
两名卫兵走了过来抓住她的双臂。
但这个时候,爱默森也站了起来,“也许我们该听她把话说完。”
“我没时间听她无理取闹。”伦纳德生硬地说。
黛娜又踢又蹬地被拖出了房间,她甚至有一阵挣脱了卫兵,把屋里所有们人称为傻瓜。爱默森只盼着伦纳德能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以调和者的姿态坐了下来,和最高指挥官交换了一个眼神。
“继续你的报告,拜伦博士。”过了一会儿,伦纳德说道、
拜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重新回到技术问题上来,但他已经失去了大多数听众。
伦纳德清清喉咙,“先生们,在我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必须投身到彻底消灭这些机器人的工作中去。”
但爱默森却同时发了话。
当参谋长站起来的时候,伦纳德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将军?”
爱默森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只有一点:如果这些外星人具有些人的特点,我们就应当尝试和他们谈判。战争不会是唯一的解决方式。回顾一下洛波特战争——”
“这么说来,你怀疑我们没有诚意和一群野蛮人签订协议,对吗,爱默森?”
“这也许正是罗素和海因斯以及UEDC的其他成员在多尔扎的舰队把这颗星球烧成灰烬前所说的话。”爱默森轻蔑地说,“我相信,不管结局如何,都比继续死人要来得更好。”
“也许吧,有可能。”最高指挥官作了一点退让,“但是他们先进的技术让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就算我们愿意谈判也将处于不利的地位,而不是强势一方,结局将会是致命的。这根本就用不着考虑!现在,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将军?”
爱默森自言自语了一句就坐了下来,伦纳德甚至没去理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情况更糟糕了:指挥官事实上已经在重蹈当年自以为是的罗素和他手下难逃劫数的委员会的覆辙,当时,他们曾经使用过超级大炮向超过四百万艘战舰的天顶星人舰队开火。
“不,指挥官,”爱默森无力地回答,“现在没有。”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第二部 金属火焰 7-8
第七章
面对(伦纳德最高指挥官那种)军国主义思想的自大狂,我们应当回溯过去,相互提醒历史总是在不断地重演。据我所如,从没有哪颗行星上的种族这样贬低过我们。自从人类出现信仰开始,这条不知出自何方的理论就被当作借口(或短视和缺陷的正当理由),用来解释我们的愚蠢行为和暴力抉择,可现在,我们不该扪心自问为什么历史总是在不断重演吗?由于没有一套新的再生理论——同样一伙贪婪的家伙总是能够卷土重来,一次又一次地发动战争——而把我们陷于黑暗之中。诚然,伦纳德受到了莫兰主席的压力,但他的确也继承了T?R?爱德华遗留下的那顶沾满血污的披风;可是那种将他奴役于历史暗流的力量——它的真实纽带、起源或是与之相关的别的什么东西又存在于什么地方呢?也许我们可以从洛波特统治者身上寻找答案。也许答案就是史前文化本身。
——摘自艾丽丝?哈玻?阿尔戈斯少校(已退役),《支点:第二次洛波特战争解读》
“总参谋部的军官们简直一无是处,真是一群白痴。”黛娜骂道。她现在回到了纪念城第五区和小队重新会合。这里的购物商场和办公大楼鳞次栉比,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不过这伙人现在可没有闲情雅致去欣赏这些。
在安吉洛?但丁的临时指挥下,小队刚刚和第十四战术装甲小队换了班,并把反重力悬浮战车停在了预定位置。黛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呼啸而来,她刚从瓦尔基里号的车鼻上干净利落地跳下来,就立刻把大家召集起来讨论这次与伦纳德指挥官的简短会面。希恩和安吉洛正在考虑黛娜被轰出作战室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两人盘箅着中尉如果因此免职,自己能有多大的升迁机会。
路易一直等到黛娜把话说完才告诉地,在她走后,自己又在那间实验室听到了些什么。
“我们发现,那个被我们当作是中继波备的控制装置,事实上是某种音波频率感应器。”
“那又怎样?”黛娜问他。
路易扶了扶护目镜,“那么,生化机器人可能就是由心灵感应和人工传感器信号二者的混合体所控制。”
黛娜的脸耷拉下来,“你是说生化机器人不是由驾驶员控制?可我刚才还在那儿出言不逊——”
“我敢肯定,”路易鼓励她,“但这和我们最初的想法不太一样,像是某种更高等级的智能在远处对它们进行遥控。”
“我不明白。”安吉洛说,一边把手伸进头盔挠自己的头皮。
“事实上,是某些人或是某种东西在向生化机器人的驾驶员发送指令。”路易解释说
“那些不是克隆人?”
路易又摇摇头。
黛娜仍然不肯相信这番话,“好吧,不管怎么说,”她开始说了,“我告诉他们……”
这时,警报响彻了全城。黛娜命令所有人返回各自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她又一次像体操运动员那样跃上了自己的战车),打开自己的无线电系统。网络里充斥着上千种声音,但她根本用不着弄明白都说了些什么——现在只要抬起头,就什么都明白了:纪念城的上空布满了甲虫状的兵员运输舰。
“敌人投入了全部力量发动进攻!”希恩说道。
“如果有别的办法,就别直接朝它们的座舱射击,”跳进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座舱之前,路易大声喊道,“也许我们能抓个活的!”
几百艘外星飞船逼近了城区,但在天空的更高层,阿尔法战斗机正拖着气流向下俯冲着迎向他们的洛波特敌人。冰雹一般密集的亮黄色火焰精确地避开了城区,朝入侵者飞来,天空霸王和箭鱼式导弹同特氟纶弹头撞击在铁锈色的飞船装甲船壳上,但基本没起到什么作用。天空被飞机尾迹、令人眼花缭乱的新月形闪光和炙热的爆炸所照亮。然而,敌人的兵员运输舰还在继续进攻,它们不但编织着火焰的风暴,还向失去高度优势的阿尔法战斗机回敬地狱之火。四管旋转炮塔在天空中喷涌着光线,还有死亡的气息,它们发射炮弹的速度之快,甚至来不及细看,战斗机就被炸飞了。拖拽着滚滚的浓烟、失去控制机能的阿尔法战斗机栽向城市,其他部队在战斗中也纷纷崩溃。挂着丝制降落伞进行弹射着陆的飞行员也没能幸免一死,
“敌人实在太多,我们快要顶不住了,中尉。”安吉洛在网络中大声喊道。
黛娜什么都没说。一定有办法在不伤及驾驶员的情况下使生化机器人失去行动能力,她想道。一定有办法的——可到底该怎么做呢?
这时候,兵员运输舰一侧的舱门打开了。搭乘着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生化机器人似乎无休无止地从飞船中喷吐出来,它们降临到城市当中,凭借着各方面均占优势的机动性,它们不但没有被阿尔法战斗机伤及一根汗毛,反而向他们猛烈射击。生化机器人席卷了整座城市,似乎在寻找一些躲避着它们的东西。每一个区域都收到外星人出现的报告,但却弄不清它们的动机。最后,它们保持着三人队形降落下来,散布在整座城市的各条街道,徒步展开行动。
纪念城的大部分结构都隐藏在巨大的地下掩体里,自打全球内战开始,人们就习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生活,就像周末到公园闲逛一样,“地下生活”已经成为城市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总是有人忙着返回家中抢救珍爱的物品,或是要确认家人和朋友的死讯方才死心;此外,还有一些顽固分子拒绝前往避难所。至于追求制激的人,他们正盼着战争早日降临——他们正是生化机器人要对付的首要目标。生化机器人奉洛波特统治者的指令,想尽可能地多抓一些微缩人。生化机器人大肆劫掠,用巨大的铁拳砸开住宅和商店,然后就用同样一双手抓住它们看到的所有来不及躲藏的人。在把他们带回到兵员运输舰之前,许多人被生化机器人在无意中捏死。不过,黛娜和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并没有看到这番场景,就连民防网络也没有得到相关汇报。生化机器人终于进入了位于溪谷地带的市区,发现了早已恭候多时的第十五小队。
希恩说:“快看,哥儿们,它们来了!”
“有什么好主意吗,路易?”中士问道。
“是的,我有办法了。”下士回答,他根本没理会但丁的挖苦,“如果你瞄准驾驶舱的两侧射击,就可能把驾驶员击昏。”
“可我他妈的为什么要这么干,尼科尔斯?”但丁吼道。
黛娜的声音从网络中插了进来:“安吉洛,按他说的去做——这很重要。”她神秘兮兮地宣布,“我们要尽量避免直接命中这些驾驶员。”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但丁很不解。
生化机器人一边靠近,一边用反重力悬浮平台搭载的武器发射出等离子射束。第一束能量朝但丁的机甲飞来,爆炸把反重力悬浮战牟轰到街道了中心五十英尺开外,但中士挺过去了,他顺势把机甲切换到角斗士模式,调转炮口准备反击。黛娜也重新调配了她的机甲:她刚把自行火炮开到但丁当前的停靠地点,中士就把一架生化机器人轰上了夭。
“安吉洛,你听我说——我要你尽量先摧毁他们的反重力悬浮平台。”
“你打算干什么,中尉?”他冲她发了火。
“一旦你把他们赶下反重力悬浮平台,”黛娜继续说道,“就朝他们的腿部射击让他们动弹不得。”她试着让自己的话语能投合但丁的口味,却看见他在头盔下怒气冲冲地板起了脸。
生化机器人从低空靠近了,就在距离地面不到十码的高度上,鲍伊、希恩和路易设起了一道它们永远无法逾越的障碍。第十五小队的“三重唱”敲掉了攻击者下方的反重力悬浮平台,爆炸甚至撼动了周围的街道。几具生化机器人摔倒在剧烈摇晃的地面上,而剩余的机甲却决定离开反重力悬浮平台占据门口和店面的有利位置。
市区变成了战场,双方都在街道上互相发射炮火。整排的高楼大厦倾倒下来,屋檐和门廊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砸得粉碎。战斗中,被敲碎的长条玻璃像致命的银色雨柱从高处倾泻而下。
黛娜命令她的小队从角斗士模式切换到铁甲金刚模式,为可能出现的白刃战做准备。
现在,街道和周边地区已被彻底摧毁,但敌人还在第十五小队的阵线前僵持不下。没有一个人会费心问外星人在找些什么,或是它们希望从哪里找到想要的东西。在铁甲金刚模式下,小队各自寻找掩护,继续和占据林荫道另一头的外星人战斗群交换着炮火。但这次,希恩对她的意见提出了看法。
“再这么继续下去,它们会把我们轰回老家,”他指出,“我们得把握机会,朝敌人座舱附近射击,中尉。”
“它们是机器人,该死的,机器人!”安吉洛在网络中喊道。
“我确信他们不是机器人!”
“他们是不是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但丁正说着,一块商店招牌被打碎,残片纷纷砸在他身上。他用思维控制铁甲金刚向前一跃,干净利落地离开了那条街道。“它们还在向我们射击!”
“我们必须抓个俘虏!”
一具生化机器人突然出现在黛娜机甲的身后,朝她开了一枪。她闪避了一下,但已经晚了。幸运的是,安吉洛计算好了生化机器人的运动轨迹并成功地把它击毁了,机关炮的炮弹撕裂了敌人机甲的座舱。
“朝腿打可太费事了。”但丁说。
“我欠你一条命”黛娜抿着嘴唇回答说。
生化机器人蹿上屋顶,朝街道上所有的目标倾泻着火力,兵员运输舰也降低高度协助它们,局势很快开始恶化。
“我们不可能挡得住它们的进攻!”希恩喊道,这也是所有人心里想说的话。
可是战局突然开始逆转,第十五小队却没有付出什么额外的努力。只见生化机器人调转方向,驾着它们的向反重力悬浮平台朝甲虫般的飞船夺路去。它们似乎在撤退。
但丁在网络里如实通报了情况,并用特洛伊木马号的前部反光镜测了测射程。一具生化机器人手中正赚着一个平民。但丁转过身,又看到另外一个——这个平民全身软绵绵的,可能已经断气了,不管朝哪儿看,都可以见到同样的场面。
“它们在抓人质!”他告诉黛娜。他重新定位火炮,瞄准了一具生化机器人,嘴里还嘟囔着,“你就要完蛋了,老弟……”
然而黛娜却把铁甲金刚挡在他的前面,阻止他向目标射击。
“安吉洛,住手!这样会杀死人质的——”
两具生化机器人突然朝这边发动袭击,打断了她的话,要不是但丁眼明手快,敌人的射束就打在了她的脸上,而不是落在地面了。
“现在我欠你两次人情。”她还是那样的语气。
他们俩都降低铁甲金刚的高度,蹲伏着向敌人回击。许许多多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生化机器人遭到了遗弃,他们显然要继续战斗到底。除了成堆的机甲残片和机器人部件,他们没有抓住一个俘虏。
黛娜成功地把一具生化机器人的双腿炸断,但一秒钟之后它就自己开始爆炸。爆炸过后,一切都烟消云散。
在街道的更远处,兵员运输舰正在爬升。第十五小队被压制在这里,无力阻止他们逃脱。这时,还有一些运输舰在交火地点附近降落,接收本该被遗弃在这里的士兵。难道他们的火力跟不上了?黛娜有些纳闷儿。
敌人的数量不断减少,第十五小队将战线推进了两个街区,最后他们甚至朝着正在起飞的运输舰射击,这些飞船大概是要返回堡垒。
“敌人撤退了,”但丁把武器放到了一边,“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那些人质?”
“问得好,中士。”鲍伊说道。
“是啊,真是个好问题。”希恩也说。
位于指挥中心塔台的爱默森将军和伦纳德指挥官,目睹了敌人撤退的经过。在他们的上方,城市的很大一部分已经变成了废墟,天空也布满了浓悯和橙红色的火焰。
“要是谈判的话,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了!”爱默森转身离开玻璃窗,感觉很反感。
“你别太想当然了,”稳如泰山的伦纳德告诉他,“谁会相信坐下来和它们理论一番,就能取得不同的结果呢?我们已经避免了一场更可怕的灾难。”泄了气的爱默森甚至没有反驳。
一名参谋军官走进屋里,伦纳德不安地站了起来。
“数字出来了?”他问道。
“超过两百名平民遭到挟持,长官。不过等到所有区域的汇总出来以后,这个数字可能进会更高。”
“知道了……”伦纳德说道,他显然十分悲伤,“在官方报告中把他们列入战斗伤亡名单。”
爱默森朝伦纳德扫了一眼,最高指挥官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便朝他迈了一步。这个笨蛋真的希望他把外星人出于某种不明目的破门而入挟持居民的真相公诸于众吗?
“是,长官。”参谋军事干脆利落地回答。
“我不知道它们要干什么,”伦纳德压低了声音,“不管它们的目的何在,它们绝不会成功——哪怕还有一个人,我也要和他们死拼到底。”
第八章
来吧,公民们,我们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我们还能再做一次。除了极少数人。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家园和亲人被一个又一个派系的枪炮和导弹摧毁的遭遇。因此,回溯过去的岁月,就想起我们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开展重建的情形,就能记起我们从未失去明日的美好前景。只要相互依靠,我们就能共渡难关,否则我们就只能各自躲进悲伤的港湾,失掉所有的东西。我将要加入到你们每一个人当中,我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我要挽起袖管,握紧铁铲,把自已从这片脏乱的世界里挖出来!
——摘自托米?栾对SDF-1号麦克罗斯城内居民所作的演讲,由栾的高级幕僚整理
纪念城的突袭中,被生化机器人俘获的人类都关在洛波特统治者滞留在地面的旗舰内部一个巨大的郁积球体中——这个发着冷光的球体直径超过五十码,它曾经存放过从泰洛星球的科学家佐尔身上获取的细胞组织克隆样本。在劫掠来的三百多个受害者中,只有七十五人在残酷的考验中幸存下来。这些男人、女人和孩子都漂浮在不受重力作用的空间,而一个洛波特统治者则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现在,仿赛璐珞材质的大脑探测器开始将一名俘虏作为样本进行检测,他们不但要弄明白人类的心理,而且要探知他们对史前文化情况的了解到底有多深。
随着洛波特统治者一声令下,一股反重力束就将一名奄奄一息的男性地球人抬起,送往大脑探针工作台。这个圆形的平台和看版台有些类似,平台内部的许多扫描仪器将它照得通亮。这个样本是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他的身上还穿着制服,英俊的脸上笼罩着死亡的气息。反重力束小心地将他仰面放置在工作台透明的表面,这时,洛波特统治者接管?t>了控制台。控制台比仿仿赛璐珞的扫描器略大一些,这具碗形仪器的边缘带有一整圈压力感应活动衬垫。
“这个样本无疑是个低等生物,我们能够从中抽取到我们所需要的信息吗?”博卡兹问他的同伴。
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人,正是基于这身代表地球武装力量的制服。他们还抓到过军衔更高的俘虏,但那些人在送来的途中就断了气。
“至少我们可以知道他们对史前文化的依赖程度。”达哥回答说。
六只皱巴巴的手放置在感应衬垫上,三个人的意念合为一体,引导着整个扫描过程。X光扫描图像和人体内部的各个图表显现在控制台的中央显示屏上。
“他们的进化发展情况比找们想像的还要低。”赛赞评论道。
随着探针集中在大脑的记忆中心,视频图像取代了走马灯似的图片,这些所谓的记忆..图表,事实上已经将电子记忆大脑脉冲翻译成可见的波长,这样洛波特统治者就能看到这个样本的过去。圆形的显示屏上播放的正是是和与这个人有关的场景:幼年时期的记忆,校园生活的回想,军校的训练过程,爱情失落的瞬间,既美丽又充满伤痛。
洛波特统治者对人类的军事训练和按等级分别就职这一类画面很容易理解,但对那些包含了情感的场景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们司令部的工作效率太低了,这些武器设备简直就是原始人的玩意儿。”当和军队有关的记忆画面浮现出来的时候,博卡兹提出了了他的看法。
这时有闪过一幅图像,在地球的草坪上依偎着一对情侣……
“这就是那个标本的女性配对物吗?”
“极有可能。我们的初步研究显示,他们对两性之间的混杂非常随便,而且地球人会选择某个特定的配偶。我相信现在看到的正是被称为‘求婚’仪式的东西。”
“相当原始的行为模式。”
“是的……这些样本通过怀孕生子的方式繁衍生息。我们没有发现他们建立过任何生物工程体系的证据。”
“乱七八糟……而且很愚蠢。”达哥喃喃低语。
“不过他们身上也有某些令人不安的东西。“赛赞说道,“难怪天顶星人会被他们打败。”他从感应衬垫上抬起那双经历了岁月风霜的手,用力关闭了探针。
桌面上的年轻学员坐了起来,他已经苏醒了。尽管表情没有什么异样,但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气:他的自我天性已经被洛波特统治者的探针夺去了,剩下的只有空荡荡的意识,就像被抹去了掌纹的手,等待着第一次紧握和弯曲……
“让这种生物驾驶生化机器人,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博卡兹宣称,“扫描进程顺带摧毁了他相当一部分的神经中枢回路,我们必须有针对性地对它们——进行调整修复……”
假如这一计划没有成功,他们至少可以得出个结论:那就是,并非所有人都具有史前文化知识,这倒是个令人鼓舞的消息,除非地球人将更加先进技术投入了应用。他们还没有发现史前文化的真正价值……
“……这就是我们的优势。”达哥说道,“真是无知,他们无法阻止我们从佐尔的太空堡垒残骸中取走史前文化矩阵。”
“但我们必须小心谨慎,防止他们利用它对我们发起进攻。和他们沟通是否可行?”博卡兹阴沉着脸,“我们可以威胁他们。”
“而且很容易得手……我觉得现在是呼叫救援舰下来的时候了。”
“可现在我们的目标就近在咫尺。”达哥表示反对。
赛赞看了看他的同伴,毫无疑问,达哥的态度包含有急躁的成分,这一定是被他们放进堡垒的地球人感染的,要不然问题就出在生化机器人抓进来的那个标本身上。然而,尽快离开这个星球却是最理智的做法。
“现在我们该把佐尔?普利姆派出去,把他送到人类当中。这个克隆人和他们非常相似,他们会把他作为自己的一份子接纳下来。”
博卡兹示表赞成:“这样我们可以一举两得:只要把一个神经传感器移植到克隆人的脑子里,我们就能监视和控制他的行动。”
“那另一个好处呢?”达哥急切地问道。
“利用克隆人实现我们最初的计划:当污染物(指生命之花,具体详见下文)控制住他的时候,佐尔的神经图像就会减弱。只要这种情况一出现,我们不但可以知道史前文化装置埋藏的精确位置,而且还能准确地知道它是否能够运作。”
赛赞都快笑出声来,“我们就能够阻止因维德人,整个星系会再次回到我们的手中。”
博卡兹看了看那个人类样本,又望了望那个球体,“这些东西该怎么办?”他问自己的同伴。
赛赞转过身去,“毁掉他们。”他说道。
“样本已经就位,核子处理程序已经完成准备。”一名生化实验室的技术员向他汇报。
伦纳德指挥官走向磁悬浮观测窗,朝那具外星机器人(伦纳传认为那些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是机器人,事实上他们都是克隆人)看了最后一眼。它仰面朝天躺在巨大的消毒水柜平台中央。让人想不到的是,研究所中的某些人居然想给这个割开制服的家伙重新穿上衣服,他们把这一常规处理群序弄得像守灵,伦纳德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
消毒室就像巨大的全封闭的炮瞠,弯曲的内表面有一排圆形的小门,这些小门通过沟渠和盛放去污化学药剂的水柜或是粒子束加速器相联通。没有人预料到最高指挥官会亲自到访,他的莅临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他和他的随行人员都已到齐,全球宪兵部队的弗雷德里克上校正邀请他参观整个过程。罗尔夫?爱默森也在现场。
伦纳德正要向技术员示意开始执行,这时,斯特林中尉跑了进来,竭力劝阻他再等一会儿,不要急于下达这道命令。
“指挥官,”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您不能就这样把他毁掉。他应该回到自己的群体当中。也许我们可以协商……”
伦纳德还在为黛娜打断他发言的事情生气,因此他严厉地朝她转过身,指着水柜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躯体,“即便在它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一团不会思考的原生质,中尉!难道你真的认为外星人会为了这个东西跟我们讨价还价吗?”
罗尔夫?爱默森想在黛娜回答之前就把她拖走,但她却无视他愤怒的目光,反而把声音抬得更高了,“那为什么这些‘不会思考的原生质’要费那么大工夫抓获地球人作为人质,指挥官?请你回答我!”
伦纳德退缩了一下,把目光望向别处,希望有人能把斯特林架走。弗雷德里克心领神会地走到黛娜身后,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开我!”黛娜把肩膀挣脱出来。
弗雷德里克退了一步,小声说道:“冷静点,中尉,昨天的确死了不少人,但没人被劫持。再说,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也和你毫无关系。”
“启动程序!”黛娜听到指挥官下了命令,他从她跟前转过身,双手交叉在背后,他的侧影投射在观测窗。随着一道闪光,外星人的尸体被分解掉了,接着,化学药剂从两道小门涌了进来,把残余的生物组织彻底清除干净。
黛娜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就连身旁的伦纳德命令她解散都没有引起她的反应。弗雷德里克和爱默森朝她走了过去。
“喂,中尉。”全球宪兵部队的上校阴沉沉地开了口。
“可以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了吗?”黛娜挣脱了他,大声喊道。
爱默森走到她跟前。“黛娜,”他压制住挂在脸上的怒火说道,“好好考虑一下你过往的记录,你闯到这里干出这样的事情是有很大风险的。你知道下属抗命不遵将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戒——你根本就别指望我会为你说情。”
“是,我明白,长官!”
爱默森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相信我,虽然伦纳德指挥官在这件事情上过于强硬,但在这一点上我的意见和你一致。不过我不能质疑他的行为,你也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黛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明白,长官。”她生硬地回答,“像大晴天的天空一样清楚明白。”
和ATAC部队的其他小队一样,第十五小队也被分派了清理战场的勤务。
尽管受到了外星人的攻击,纪念城里仍然有部分城区毫发未损。对战损进行修复补偿并不是惟一要做的事情,毕竟,对于市民们来说,商业活动仍然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多亏了洛波特技术,重建也不再像二十年前那样繁杂,负责重建的机甲数量也少了很多。许多人对麦克罗斯城如何能在缺乏先进的现代化技术和原料的情况下多次自我重建感到惊讶,更不用说当时还没有出现模块设计革命。人们时常听到麦克罗斯城的故事,通过与现在这个城市的比较,他们总被勾起一股思乡之情;他们会回味从前那种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生活方式,但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黛娜这一代人很少有机会能见识到那一类生活方式。事实上,他们认为纪念城要比任何一种生活氛围都更令人振奋鼓舞。亨特那一代人却是在战火(指全球内战)中成长起来的。接着,他们又经历了洛波特战争——相比起来,黛娜和她这一代人却享受了将近二十年的和平生活,但他们在成长中要时刻警惕着战?争的来临。现在战争爆发了,他们尽了自己的本分,然后又开始了快乐的嬉笑打闹,只有无休止的打闹才能使他们从双亲和父辈的黯淡前景中得到必要的心理平衡。
因此,他们就常常借执行清扫勤务到街上狂欢。市民们一有机会就离开掩体外出聚会,而心直痒痒的南十字军士兵们又很容易被他们所吸引……
“继续前进,鲍伊!”黛娜回过头又喊道,同时侧过反重力悬浮摩托拐了个弯儿。
鲍伊落在她身后六七码远的地方,他完全有能力赶上她,却没那个胆。她带着他从巡逻任务中溜出来到他常去的俱乐部里喝几杯。飙车是相当疯狂的举动,但她完全把他的警告当耳边风。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她告诉他,既然最高指挥部也从不肯听一听我的肺腑之言,那么我为什么就要听他们的?
唉,他又和她争辩起来了,但每一次都是她占上风。
“嘿,开慢些!”他在反重力悬浮摩托上恳求黛娜,“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着?”
向正在巡逻的士兵提这样的问题是愚蠢的,鲍伊只得摇摇头,给自己的摩托加大了油门。
当黛娜和鲍伊赶到的时候,那间俱乐部(它的名字叫做晓月,那是洛波特卫星工厂的昵称。外星人的飞船来临之前,它一直停留在地球同步轨道上)正在营业。舞池里的人满满当当的,屋里比别的什么地方都挤。不过由于鲍伊时常到这里弹奏钢琴,于是享受到了一些特殊待遇。不一会儿,他们就在吧台上找到了两个座位。
“给我一瓶你们这儿最好的威士忌。”黛娜告诉吧台里的男招待。她想请鲍伊一起喝点,但他拒绝了。
“我不知道你在为什么烦恼,”他说,“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弄错了?就像被关了禁闭也不能证明什么……”
黛娜伸出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一个刚出现在舞台上的人身上。
“女士们先生们,小伙子们和姑娘们,让我们来欢迎,”那名DJ宣布道,“乔治?沙利文!”
鲍伊移开黛娜的手斜靠着她。这时,沙利文向人群深鞠一躬。他三十出头,人长得很帅,穿着略微有些保守但相当得体。他的脸刮得很干净,看起来十分健康,深棕色的头发向后梳成一种古旧的发型,身上穿着翻领的天鹅绒燕尾服。尽管他的歌唱得相当不错,但鲍伊却弄不明白他的魅力到底从何而来。
“好一只帅气的狐狸!”黛娜叹道。
鲍伊扮了个鬼脸,“有时候我们也同台演出。”
“你和这个帅哥同台演出?鲍伊,我早就该和你一起到这家俱乐部来。”
黛娜完全被沙利文迷住了,以至于她没有发现鲍伊耸了耸肩,表情一片漠然。“他最近才到这儿来。”沙利文一眼就发现了鲍伊,于是他走下舞台,分开几个格外激动的观众朝吧台走来。“他朝我们这儿来了,”他平静地告诉黛娜,“别摆出你那副愚蠢的窘相。”
黛娜抬起眼皮,这时,沙利文握住了鲍伊的手,“看到你来我真高兴,鲍伊。”黛娜听见他说道,“帮我为《是你》这首歌伴奏好吗?我这大众情人的形象最近出了点问题。”
靠近了看要比刚才更帅气,黛娜想,而且他的气质也非常棒。
“真不敢相信。”她插了进去。
沙利文朝她侧过身,“我们见过?”他的话里带着几分谜惑。
“这位是黛娜?斯特林中尉,乔治。”鲍伊说道。
沙利文盯着她看,刚才他的眼睛对着她饶有兴趣地眯缝起来了么,或许那只是她的遐想?黛娜问她自己。他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很高兴认识你。”她说道,她克制住自己,没有回敬给他那种具有阳刚气概的有力一握,她已经习惯像男人那样用力地握手。
“不胜荣幸。”沙利文说道,他握手的力度太大了些,时间也超出了通常的限度,那两只她无法看透的眼睛正和她进行着某种交流。
三个洛波特统治者站在高耸的曲线形墙体前面,墙体上的灯光和示意图在不断闪动。他们伸出双手触碰着控制台上的传感垫。
“无线电导引已经就绪,”第三号洛波特统治者说道,“准备侵入微缩人的通讯网络。”
“我们立刻开始吧。”赛赞说道。等他发现自己太过匆忙时已经太迟了,博卡兹要求他对此做出解释。
“你竟然这么没有耐心?现在你已经开始出现被感染的迹象了。”
赛赞咬紧早已退化的牙齿,不露痕迹地嘀咕了几句。由于上了年纪以及长期不曾使用,他的牙齿都发黄了。
“够了,”达哥的一句话就迅速制止了这场争辩,“开始进入……”
在地球联合司令部他自己的私人房间里,伦纳德指挥官正通过视频系统和共和政府首相交谈。这个须发斑白的老政客曾经和伦纳德一起在T?R?爱德华的手下共过事。莫兰主席的右胸别着政府的徽章,还佩着一支随身武器。他曾师从爱德华学到不少的策略,这使得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危险人物。
“阁下,”伦纳德谦恭地说,“在启动先发制人的袭击以前,我们必须等待,直到我们更加了解这些外星人为止。坦率地说,我手下的参谋形成了两种意见……”
“最后的裁决当然是由你来做主。”主席打断了他的话,“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越是迟迟不展开行动,我为你作辩解就越是困难。如果再不做决定……”
莫兰未曾点破的威胁使伦纳德感觉被逼上了绝路。“我十分清楚我对委员会负有的义务。”他平静地说。
显示屏上的莫兰点了点头,“很好。我企盼着你的进攻计划尽快实施。”
视频图像消失了,情绪受挫的伦纳德伸出一只手盖在自己的脸上。都是该死的爱默森害得我落到现在的田地!他对自己说道。
然而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伦纳德睁开眼睛看着充满静电杂条和扭曲彩色线条的显示屏。接着,设备里传来一个带有高频振荡特征的合成语音,但它传递的信息却非常清楚。
“这是最后的警告,你们要仔细考虑,”它说话了,“妨碍我们离开这颗星球将使你们遭受灭顶之灾。”
几分钟之后又出现了第二条警告。
最后显示屏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颜色。
第二部 金属火焰 9-10
第九章
对T?R?爱德华所有遗留下来的东西进行评价,都应当把他为实现自己的政治图谋 800c." >而构建的封建架构因素考虑在内,把委员会说成按照构建模式构建的组织并不完全正确,地球委员会和其他更多的事物在表现统治实体本质的同时,也对它产生了影响。在政治教义和时代精神方面,从政府到选民,封建主义都实现了全面的统治。
——《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史》之《最高统治者》第CX Ⅱ卷
黛娜和鲍伊在俱乐部里消磨了两个钟头——听乔治唱歌并且和他聊天。黛娜度过了极其美妙的两个钟头。他唱几首老歌,其中包括几首林明美的作品——现在她的歌再度受到欢迎。黛娜坐在钢琴旁边,下巴靠在交叉的两只手上,鲍伊在一旁演奏,听众不断地鼓掌。乔治专门为她唱了首歌,接着就开始打听所有和她有关的事情——鲍伊这个可爱的家伙替她说了不少——但他却总是觉得听不够。第十五小队参加的所有行动他都感兴趣,尤其是最近他们潜入外星人堡垒那次。他让她一直往下说——也许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因为喝了那么多的威士忌。不过能够到外头走走,和某个对她的生活产生强烈兴趣的人聊聊感觉真好。事实上,他几乎一点儿都没提起自己的事情,这正好不同于她所见过的其他男人。
现在她又跨上反重力悬浮摩托,等着鲍伊和他们——道别然后和她一同返回营房,回到那个真实的世界。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已经和她在几个钟头之前看到的那个完全不同了,它不但新奇而且栩栩如生,并且在刹那间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可能。
鲍伊走了出来,他抬起一条腿跨上了摩托车。
“我怎么也忘不了最后那支歌。”黛娜告诉他,眼睛里的亮光还闪个不停,“以前你就对我提起过乔治,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这么特别?”
“因为我和他并不太熟,”鲍伊说,“他总是独来独往。”他启动了摩托,在发动机预热的时候扣上了安全带。“我们最好快点走。”
“他还会到这儿表演吗?”黛娜想知道这个。
“会的,今天晚些时候他还有一场演出。”鲍伊心不在焉地回答。接着,他注意到黛娜把反重力悬浮摩托熄了火。
“黛娜……”
她掉头走回俱乐部,“别为我担心,我只是想对他说声晚安。你先走吧,一会儿我就能追上你。”
鲍伊叹了口气,感到有些恼火,尽管他并不怀疑她能追得上他。
黛娜穿过舞台的入口,这次她发现里面大门上的标记给改了——原先的“出口”字样被替换成了“艾克西多”(出口的英文是Exitdoor,艾克西多的英文是Exedore,二者较为相似)。这座建筑的后半部分和墙壁的一间仓库相连,仓库的光线很暗,里面横七竖八地塞满了箱子。黛娜在暗中呼喊着乔治的名字,一边朝着勉强能够看见的微弱亮光走去。最后,她听见附近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
那是一亮堂堂的小卧室,门口挂着一条布帘,显然它既是化妆室同时也兼作办公室。乔治正坐在桌前,往一台便携式计算机终端里输入数据。她喊了喊他的名字,可他显然对自己的工作过于专注,没有听见,于是她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如此的勤勉,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呢?写歌词吗?也许吧;要不然就是在记录他们刚才共同度过的两个钟头里谈及的内容……
黛娜再次朝那台便携式设备看了一眼。它似乎有些眼熟……接着,她注意到一个小小标记:立在原子核运转轨迹上的凹槽立柱……那是全球宪兵部队的徽章!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退到他的视界之外,希望自己没有发出声响。乔治突然停了下来,但她却听到他说:“正和我想的一样……敌人堡垒的外部船壳存在一个弱点。”
真是奇怪的歌词……黛娜想。
她小心翼翼地朝屋里又探了一眼。是她看漏了什么,还是乔治在自言自语呢?他的确是一个人,然而片刻之后,他的声肯却令她感到极度害怕:
“如果能够从可爱的斯特林中尉口中探听到更多的情报,也许就能够对我的设想进行验证了。”
好哇,原来两个钟头的详谈就是为了这个,黛娜对自己说道。沙利文是GMP(全球宪兵部队)的间谍。这帮两面三刀的家伙,他们没法从司令部探听到消息就指望着从她身上套取情报!而99lib?她偏偏就全都告诉了他们!所有的情况,关于对敌人堡垒的突袭、侦察任务,生物磁场网络……
乔治嘟囔着什么,突然,他说到:“噢,玛琳,如果你在这儿就好了!”
这句话把她吓得更厉害了。
要不是舞台经理从对面的门口出现,提醒沙利文还有五分钟就要登台演出,说不定她已经冲了进去。
沙利文向那个人道了谢,关闭了他的计算机。
黛娜退了出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巴跑到了出口。
尽管洛波特统治者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流露出什么,但在内心深处却对自己感到十分满意。
“他们注意到我们的警告了吗?”达哥大声地问道。
“我不相信他们会傻到忽视它的地步。”博卡兹说。向人类最高指挥官发话的人就是他。
赛赞哼了一声,“我们所有的疑问都会在不久的将来得到答案。”
“现在该向舰队发送信号了。”
六只手掌伸到了控制台上。
突然,达哥抽回他的双手,切断了通讯器。“在接下去的几个钟头之内,他们的表现将告诉我们地球人是否值得我们害怕。”他阴沉着脸。
“你跑到哪儿去了?”黛娜刚像一阵旋风似的回到营房,安吉洛?但丁就问道。全队的人都在娱乐室里集中,面色凝重地讨论战术问题。当她回到军营的时候就听到了高音喇叭发出的警报,但她并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我们到处在找你,中尉。”现在又轮到了希恩,“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别问了。”黛娜严厉地制止了他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上头又给我们安排了巡逻任务?”
“明天早上。”中士解释道,“看来又有一艘敌人的飞船向地球飞来,也许它要和地面上的那艘堡垒对接。上头要我们赶到那儿去和他们干一仗。”
“他们已经把玛丽的TASC部队派出去打头阵了。”希恩补充说,“看来他们忘了我们没法和他们打,除非搞数据分析的天才小伙子们可以为我们提供点情报。”
黛娜刚才的懊恼突然一扫而光,对着自己笑了。
“希恩,我已经做了安排。我知道去哪儿搞到我们需要的情报。”
他们全都愣住了,一个个但瞠目结舌地等着她把话说完。
“没问题,我有办法直接从GMP那里弄到那些情报。”
“飞船是由我们打下来的,他们还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路易问她。
“可是我们并不清楚他们从生化机器人驾驶员身上得出了什么结论。”黛娜指出,“比方说,他的死因就非常奇怪。”她咬着自己的几根手指头,“他们一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也许他们对司令部都保守了秘密。弗雷德里克为什么会在那具生化机器人的残骸旁出现?我告诉你们,GMP肯定在幕后参与了此事。”
“就算你说的没错,”安吉洛满腹狐疑地说,“你能从什么人身上,又怎么能弄到这些情报呢?”
“这些文献都是只允许传阅的最高机密。”路易急忙补充了一句。
“得了,”黛娜笑了,她挥了挥手,“给我点钱,哥儿们。他们的一个顶级特工就为我工作——当然,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这句话足以封住安吉洛的嘴并且让路易的护目镜从鼻子上掉下来(终于掉下来了,不容易啊)鲍伊和希恩都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迎着他们注视的目光,那首歌又在她的脑海回荡起来:
我始终在想着你,
在夜里梦见你,
当我熄灭了灯光。
你又在做些什么?竟然从GMP那里打探消息,真是滑稽。黛娜对自己说道,似乎也是在回答那首歌的提问。不过现在是你输招了,乔治?沙利文……
第二天早晨(这个时候黛娜已经抹杀掉了她对乔治的浪漫情感,认定那个“玛琳”是某个上了年纪、浓妆艳抹的摇滚歌手,她还设了一个妙计要从温文尔雅的沙利文手里扳回一局)。玛丽?克里斯托中尉的TASC小队向始终附着于地面的堡垒发动袭击,它们正从地面腾空而起,要和它的外星人舰队会合。改装过的货运太空穿梭机在外层空间的边缘把黑狮小队释放出来,战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打响了。
伦纳德、爱默森和联席参谋们在防御司令部的战情室里关注着这次攻击。
“我们把所有的武器都用上了,可这就像往鸭子身上泼水一样——只会白费劲!”伦纳德听见中尉在通讯网络中做出这样的评价。
要是在以前,他一定会为听见不同的意见惊讶不已,但不管怎样,这一次主席先生不会再指责他按兵不动了。最开始,他们还希望克里斯托的小队会像斯特林的部队一样将敌舰击落,但外星人显然学乖了,而且他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虽然黑狮小队成功地使不断下降的飞船失去了防御护盾的保护,但他们却发现生物磁场网络的反应舱门已被封死,根本伤不了它一分一毫。而且,正如爱默森将军指出的那样,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让第二艘飞船坠毁在地球上并不是一件好事。最好还是让他们把坠毁的飞船带走,伦纳德注视着战局公示牌上的示意图像,心里这么想道。
伦纳德费了很大力气尽量不去考虑那天在显示屏上闪过的讯息,那是个幻觉,要不然就是爱默森的党羽策划的诡计,他们要让自己在莫兰主席的委员面前陷于更加不利的位置,对此他有五成的把握。
“攻击部队报告,他们只对敌舰的上层建筑造成了有限的破坏。”一名控制员汇报,“可是敌人的能量护盾仍然毫发无伤,而且可以正常运转。”
“这次攻击没有收到任何成效,指挥官。”爱默森生气地说。
伦纳德也换了同样的语调,“那么,我们就得在这艘飞船降到地表将下面这艘救走之前,摧毁地面上这艘飞船。”
爱默森冷冷地笑了。最高指挥官的话能骗得了谁呢?也许那句荒唐论调是说给手下人听的,爱默森想。他们会说,伦纳德的主张是正确的。他已经施展了所有的解数,然而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火力根本不足以摧毁二者当中的任何一艘。不管怎么说,战术装甲部队很快就能完成军事部署,然后他们就能看穿伦纳德冠冕堂皇的谎言了。
也许会背水一战。
黛娜叫鲍伊去找乔治的住所。她的朋友们简直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想着谈恋爱,但他还是大发慈悲为她办成了这件事。为了实现她的计划,她一直把鲍伊蒙在鼓里,她感到有些过意不去。然而,不到必要时刻,她再也不想再把他卷入其中。
她又一次让但丁临时挑起小队的指挥权,然后开始履行自己的使命。她从沙利文低价从GMP相关部门租来的低矮公寓一直跟到了市郊禁区的绿地,这可真是个烦人的挑战,因为乔治不时驻足张望。判断出他此行的目的地之后,黛娜就启动反重力悬浮战车顺着这条绿地上的道路跟了下去,他前脚刚到,她后脚也赶到了。
他站山脊上恐怕是惟一的树荫底下,左臂夹着那台计算机。“你到底想在这儿干什么?”当她坐在机甲的座舱里呼喊他的时候,他问道,“你不用和自己的小队或是别的什么人在一起吗?”
“没有你的日子我再也然熬不下去了。”她的话语很像电影里的台词,“我希望你能加入到我们这一边……除非你想把这些汇报给GMP?”
乔冶像被子弹击中似的从机甲旁边后退了几步。黛娜跳下反重力悬浮战车,告诉他别为这个担心——她不会泄露他的秘密。
“可是你利用了我。”她说,她的嗓音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备受伤害的情感,“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想证明什么?”
沙利文怒火中烧。“我并不是要证明什么。”接着他把眼睛闭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好吧,”他过了几秒才说,“不过以前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
黛娜静静地听他解释,他的妹妹死于外星人对纪念城发起的第一次空袭,当时身为司令部作战部技术员的沙利文为她的死感到辣深的自责——她放学之后就一直在等他,可他却忘了接她回家,结果她被外星人的炮火打中了。
尽管黛娜对他的遭遇感到同情,但这类故事她已经听得太多,甚至有些麻木。人也许会愤恨造化弄人。沙利文一边说,她却这么想道。
他擅离职守离开作战部前往医院探视她——她身上多处被烧伤,熬不过当天晚上了——她呼唤着他的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为他将来孤苦伶仃地活在世界上面担心。这时宪兵赶来了,他们逮捕了他。当GMP的人了解到他心中的悲痛后,他们意识到可以利用他实现自身的某些目的。从此他就和他们合作,尽其所能地扮演两面派的角色。
“那么你就是在以一人之力对抗杀死你妹妹的凶手了。”等他说完,黛娜说道。
“我只能尽力而为。”他告诉她。
“你告诉我:GMP是不是掌握了敌舰的最新情报——它的脆弱部位或是弱点,一击之下就能够把它摧毁或是令其动弹不得?”
乔治面色冷峻地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打破了保守秘密的誓言,“是的。我们有理由相信能够做到这一点。”
“它就保存在你的计算机里面?”
他又点了点头。
黛娜笑了,她握住他的手,“好极了,那我们就把知道的情况诉诸实战吧。”她带着他回到反重力悬浮战车跟前,指了指后座,“把你的数据和我的火力结合起来,我们就能送那些外星侵略者上西天。”
毁灭的光束从各个方向朝他们倾泻而来,第十五小队也使用了所有的武器还击。这一招对付三架一组的生化机器人反重力悬浮骑士效果不错(尤其是在黛娜不在现场的情况下),但在他们的主要目标——战斗堡垒身上却没有取得丝毫的效果。来自司令部的报告显示,克里斯托的黑狮小队迎击来犯飞船的行动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战火纷飞的飞船脊部以上的天空,已经布满了肉眼可以看见的爆炸闪光。
“这些家伙的动作快得吓人!”希恩在网络中喊道,“该用什么才能摧毁它们?”
“睁大眼睛瞧着吧,我来给你作示范。”但丁的回答从无线电设备中传了过来。
他们把自己的机甲全都转换成角斗士模式,火炮毫不停歇地喷吐着毁灭的弹丸。
但丁移动炮口将一艘从天而降的生化机器人打成了碎片,几秒钟以前它刚刚把希恩的战车打了个跟头。
“还好吧?”但丁问道,这时希恩正在重新调校他的机甲。
“我还活着。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我问的是你的反重力悬浮战车。”中士告诉他。
这个家伙过去可是我的部下,希恩小声嘀咕着:“谢谢你的关心,中士。”
突然,黛娜的瓦尔基里号出现在他们中间,奇怪的是她的后座上还有一个平民。鲍伊为大伙介绍了这个陌生人。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战术网络立刻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低俗评沦,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给大伙作总结陈辞的是希恩,“嘿,中尉,我不知道你还有追求刺激的怪异癖好!”
“全部闭嘴,给我提供火力掩护。”黛娜命令大伙。
她的战车全速直冲敌人的堡垒,正对着生化机器人的地面火力网冲去,这些生化机器人控制了这片环行防御带。希恩看见她的战车上升到距离敌人的堡垒不足一百码的地方时,战车一下向上跃起,接着阿尔法战斗机和猎鹰式战斗机对堡垒防御护盾发射的足以致盲的等离子闪光中,她失去了踪迹。
就在黛娜驾驶战车掠过飞船装甲表面的时候,三具反重力悬浮平台追踪而至,具有湮灭性的圆盘从乔治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脑袋边飞过,而他此时还在专心致志地研究计算机读数。要不是头盔对机甲的协调控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黛娜早就把头盔让给他戴了。
“数据出来了吗?”
“它一直在变化。”他在风中大声喊道。
“继续努力。”她催了一句驾驶着反重力悬浮战车穿过了四条火力线。
他们已经完成了对堡垒上方的一次飞越,现在她掉转车头要再来一次。刹车的时候她还干掉了一具反重力悬浮平台,现在没有时间仔细瞄准了,她为此感到几分遗憾。不过,如果沙利文的计算机能够起到作用,那么她这么做就是完全正确的。她的双手紧紧握住了手把——那是一个类似控制杆和扳机的机械裴霄,并列机枪把第二具和第三具生化机器人送上了毁火之路。
与此同时,第二艘堡垒遮蔽了头顶上的天空,它和陆地上的飞船就像三明治一样要把她的小型机甲夹在中间。各个战术单位朝重型装甲防护着的飞船底部射击,因此,反重力悬浮战车的飞行路线上随处都是跳弹和爆炸,反而他她陷入了更加不利的境地。在堡垒挡住视野之前,黛娜同样注意到了在头顶上盘旋的摇石机甲,也许它们就是玛丽?克里斯托率领的黑狮小队残余的战斗机。
“飞船的薄弱点将在两艘堡垒对接的过程中出现,”沙利文终于说话了,“那就是摧毁它们的最佳时机!”
黛娜抬起头,估算着磁堡垒给她和她的甜心留下美好回忆之前还剩下多少时间。敌舰的下表面异常丑陋,就像一只机械蜘蛛的大嘴,要把他们吞噬掉。
“我正把信息传递给反重力息浮战车上的计算机,黛娜。剩下就看你的了。”
“都交给我吧。”她说着给机甲提了速,穿过了两艘飞船之间的狭小缺口。然而,一具反重力悬浮平台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向她倾泻着能量束。接着,生化机器人从左侧朝她扑来,迫使她以极其危险的动作向某个类似雷达护套之类的装置靠近——它就像一座小山矗立在船壳表面。就在拨转方向避让的时候,乔治不见了。
她听见一声尖叫,他飞出了后座,她抬头四下张望,恰好看见他被一具生化机器人握在金属巨拳当中。
黛娜急忙掉头,却小见了那个外星人的踪影。幸好玛丽?克里斯托通过网络告诉她,这场冲突她全都看见了,那个敌人就在她的前方。
黛娜并不清楚玛..丽要在飞船对接的缺口干什么、但她没有停下来考虑这件事。她向前方开火,同时搜索着玛丽那架摇石模式的变形战斗机。这时,天空又一次重现在眼前。
在她的下方,一名队友刚刚从战车模式切换到守护者模式,朝一具外星机甲开火。顺着射击轨迹观察的黛娜的心猛地一沉:炮火击中了捉住乔治的生化机器人,它飞速旋转起来,眼看就要和玛丽的战斗机相撞了。
克里斯托躲避不及,和失去控制的外星人撞个正着,战斗机开始下坠、黛娜不知道该追谁好:一边是抓住沙利文的生化机器人,另一边是玛丽。突然,那辆射出关键一炮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那是希恩的座车——又变成了铁甲金刚模式,然后跳到高处接住了克里斯托的变形战斗机。尽管非常想看清整个坠落的过程,但黛娜还是不由得避开了她的目光。她再次投眼望去的时候,却发现两具机甲竟然都完好无损。
突然,九点钟方位传来一声爆炸。她转过身,整具机甲都被冲击波撼动了。
那儿,生化机器人变成了历史。
乔治?沙利文也死了。
她尖声呼喊着他的名字,飞向那一团愤怒的火球,她希望能找到一个幸存者。烧焦的反重力悬浮战车从火中钻了出来,她想起他生前对地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剩下就看你的了。
停留在地表的堡垒内部,洛波特统治者正在观看救援舰只不断下降的图示。现在它就在自己正上方一百码的高度,他们伸出手臂和触须以确保对接过程万无一失。
“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达哥通报了情况。
赛赞急切地点点头,“很好。把佐尔派到他们防御火力最强的方向……我们必须确保他轻而易举就被微缩人抓住……”
在这一分钟里,坐在角斗士机甲座舱内的安吉洛?但丁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所知道的事情就是自己在半空中不断地翻着跟头……
然后,他砰地一声摔在地面上。失去了一阵知觉,甚至差点都断了气。当整个世界在他眼中重新变得清晰的时候,他才发观自己的战车已经被摔坏,翻倒在一侧,并且燃起了熊熊大火。
但丁爬了起来,他发誓要把这群外星人撕成两半。这时,乘坐着雪橇状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生化机器人又降下高度开始新一轮的杀戮。
安吉洛注意到它闪着红色的光泽,驾驶员已经英勇地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真是个英雄。然而,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从堡垒内部射出一道细小的射束,击中了反重力悬浮平台,打得这个雪橇状的交通工具和它的驾驶员猛烈地撞在地球部队前线附近崎岖的山路上。
但丁听见这个飞行物坠地的时候传来了没有起伏声调的痛苦尖啸。
“他们击落了自己人!”满头雾水的但丁大声说道,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黛娜试图抹去沙利文的死给她带来的可怕冲击,一边掉头再次刺敌舰奔去。瓦尔基里号索敌计算机的双屏显示器上的平行数据示意图正在不断跳跃,它将要引导机甲的武器系统为敌人的堡垒施加噩运魔咒。不过看起来时间已经不多了。
前来被援的飞船已经飞临头顶,地面上的堡垒也开始上升,这时无数的弹头还打在合金船壳上,然而爆炸对它没有造成丝毫伤害——飞船上复杂的近距武器网络沉默了——显然,所有可以使用的能量都被抽调到了别处。随着飞船的离地升空,它的整条脊线都显露出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充斥在周围,大地在颤抖,把岩石顺着陡峭的斜坡和从非自然形成的石头山上抖落下来。夹杂着沙砾和碎片的强旋风在救援飞船下方打着转,久久不肯散去。
当黛娜靠近两艘孪生飞船的时候,她看见第一艘飞船沿着脊线打开了四个面板,露出几个如同大型插座的连接器,它有接通管道那么大——它们像巨型无线电电子管一样闪闪发光——带刺的铁锚状物体从球茎状的圆形观测口往外延伸。
“再开快些!”黛娜催促着她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座舱显示屏不停地闪烁,一整列平行的示意灯也在调整、对位。这时,机甲突然变换成角斗模式,并且开启减速火箭停了下来,火炮已经就位。由于她把所有的控制权都交给了计算机,因此,黛娜除了坐在那儿祈祷这次能够活下来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两艘飞船以非常怪异的带有一股邪气的方式接合起来,一艘重叠在另一艘的顶部,然后开始加速上升,它们之间几乎连三米宽的间距都不到。黛娜的机甲开了一炮,能量弹找到了狭小的接触面,爆炸在对接铁锚的周围此起彼伏,爆炸从两艘飞船中间的空隙喷发出来,上面那艘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压在了它的同级飞船上部。
但两艘飞船还在继续上升。
“不可能!”黛娜冲着战术网络大声喊叫,“它为什么不起作用?”尽管她这么问,但她清楚答案是什么:计算机不停地闪烁,把内部的简要信息反馈给她,但她根本用不着重新查验屏幕也对此心知肚明:她晚了半秒钟,以至于偏离了那个致命的圆锥体足足两百码之远。
在它们消失在战斗的烟雾中之前,黛娜朝两艘堡垒看了最后一眼,这是一次再糟糕不过的近距离接触。
第十章
甚至在柯克兰教授将他的研究结果向我展示之前,我就能感知某些和外星人驾驶员相关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不明白目前的想法将往哪个方向演变。我只知道在我看来,现在这个时刻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和目的;在某种和外星人有关的东西的触发下,我的命运起了变化,它将个我的整个生命蒙上一层阴影。
——摘自罗尔夫?爱默森少将的私人日记
凌晨三点刚过,爱默森将军的官派座车——那是一辆带有尾翼的黑色反重力悬浮豪华轿车。轿车的前端还有一具纯粹用于装饰的老武的散热格栅以及一只带着翅膀的立式车徽——就从政府的停车场出发,朝外星人战斗堡垒升空的地点疾驰。爱默森坐在后座上静静地沉思,而年轻的副官米尔顿中尉则感到了强大的压力,不得不提高十二分的警惕。现在,纪念城就像一座鬼城。
刚刚睡了两个钟头,爱默森就被全球宪兵部队艾伦?弗雷德里克的电话叫醒:在外星人飞船升空地带附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一个外星人驾驶员,他不但活着,而且状况还相当不错。
爱默森问弗雷德里克有什么打算,他称现在已把这个外星人带到了迈尔斯?柯克兰的实验室,并且还没向伦纳德指挥官通报这一发现。在全球宪兵部队和总参谋部各自的军事派系之间竞争日趋白热化的情况下,弗雷德里克的动机十分可疑,也许只是因为GMP对俘获的第一个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处理方式遭到了太多非议,才使得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做出弥补。刚放下电话听筒,爱默森就清楚他应该马上行动,但同时他还要冒着此举是否正当的风险。他先打电话叫罗谢尔上校前往柯克兰的实验室和他会合,然后才叫了自己的车。
“这会引起别人猜疑的,长官。”米尔顿第三次对他这么说道,“总参谋长半夜三更驾车出行,而且没告诉任何人要到哪儿去。”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上尉(爱默森暗示将要提升他)。”爱默森粗暴地说,他希望这句话能够制止这个人没完没了的询问。
“是,长官。”中尉闷闷不乐地回答。
爱默森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再次投向窗外。至少,我希望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当爱默森赶到的时候,罗谢尔、弗雷德里克还有诺娃?萨特瑞已经在纪念城郊外柯克兰的高科技实验室等候他了。而这个博士却像个独来独往的私掠船长在GMP和总参谋部的军官之间穿行,他忙前忙后就是想让这个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活下来。
位于实验室IC观察台上的爱默森垂下目光盯着耶个外星人,这个年轻的机器人英俊得像个精灵,柯克兰让他仰面躺倒进行静脉点滴,一根导管插在他的颈部,被单下的驾驶员全身赤裸着,周围布满了整排整排的监控和扫描仪器。
“上一个俘虏由于官方处理不当死亡,”爱默森背对着他们说,“我要你们确保不再发生此类事件。”
“是,长官。”弗雷德里克代表全体人员表态。
爱默森转过身面对着那三个人,“是谁找到他的?”
诺娃?萨特瑞,GMP部队迷人的黑发女中尉上前一步行了个军礼,“是我,长官。离堡垒升空的地方不远。”
爱默森的眉毛一拧,“你到那里做什么,中尉?”
萨特瑞和弗雷德里克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呃,她在寻找我们一名失踪的特工人员。”弗需德里克解释道。
爱默森严厉地看着长着一张鹰脸的上校,“那么你的特工又在那里干什么呢?”
弗雷德里克清了清喉咙,“目前我们还在进行内部调查,将军。”
萨特瑞简要地作了解释,但她故意没有提及乔冶?沙利文的名字。她要寻找的正是这个歌手间谍,但她更关心的却是上次见面时他所携带的计算机终端——黛娜?斯特林最好能够对此作出解释。
诺娃正是从一具坠毁的反重力悬浮平台上听见了些声响,进而发现这个外星人驾驶员的。开始他还能走动、可刚被监控起来就精神崩溃了,就像什么人突然把他调到了侍机模式一样。
“而且他的英语似乎说得很流利。”诺娃推断。
“所前这些谜团还是留给柯克兰亲自去解吧。”爱默森说,
“现在,我要你们严格封锁发现这个囚犯的消息。”
罗谢尔在一旁等着爱默森结束讲话,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可现在他却感到有些话不吐不快,自从几个钟头之前接到将军的电话开始,那件事就一直让他忐忑不安。能够成为爱默森小圈子的成员是一种荣幸,但他可不希望因此被送上军事法庭。
“将军,”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您的意思是我们也必须向伦纳德指挥官保守秘密?”
萨特瑞和弗雷德里克也期待着爱默森的回答。
“是的。”他平静地告诉他们。
“可是我们该怎样处理这个标本?”弗雷德里克过了一会儿才问。
“我要你们用尽所有办法,我要知道这种生物是怎样呼吸、思考、进食的——你明白吗?还有,把昨天的情况也向我汇报清楚。”
“是,长官。”三个人整齐划一地回答。
这时,柯克兰走进了观测室,摘下了他的外科手术用的面罩和手套。所有的人都向他发问。回答之前,他看着每一个人的脸等着人家的话音平息下来,自己也流露出略微有些困惑的神情。
“我要向你们直接汇报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他侧过身指了指下面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这个外星人……属于人类。”
堡垒刚刚升空,洛波特统治者就把三位一体的科学家召唤到指挥中心。佐尔的克隆体已经落入微缩人手中,而且他还活着。尽管未曾亲眼目睹,但移植到这个克隆人脑子里的神经探测器把这些情况向他们做了传达。舱室内的卵形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图示展示了他的受损情况,但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们根本用不着为此担心。然而,这几位科学家对这个计划的热衷程度明显低于他们的主子。
“抓住佐尔的克隆体,微缩人就会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赛赞辩白道:他当然没有必要向三位一体的科学家作解释,但空气中显然弥漫着一股难以控制的叛逆气氛,并且扩散到了整艘飞船。赛赞此举只是想略微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他们自己会带着我们找到史前文化矩阵。”
“如果微缩人再次向我们发起进攻怎么办?”淡紫色头发的克隆人不依不饶地问道。
“神经探测器的一个功能就是对他们的军事活动做出评估,”博卡兹指了指屏幕上的示意图告诉他,“在他们发起进攻之前,我们会及时获得警报。”
“是的……那么如果微缩人发现了你那个精致的神经探测器又会怎样?我们该如何应对?”
“被他们发现?”赛赞抬高了嗓音,“简直是荒唐!凭他们那种粗糙的科研仪器根本不可能发现这样超高频率设备发出的信号。这个想法真是愚蠢!”
这个科学家阴沉着脸。“希望是这样。”他的合成嗓音似乎带着些嘶嘶声。
黛娜感到希恩在轻拍着她的肩膀,她还听见整个前臂压在琴键上发出的声音。她对着阳光睁开眼睛,远处的峭壁就像患了关节炎的手指,伸进粉红和灰色相间的天空。过了好一阵,她才想起自己伏在战备室的钢琴上睡着了,她的脑袋就靠在压着琴键的手臂上。
希恩站住她身后为打搅了她而道歉,同时对她整夜守着八十八区的事开了个玩笑,末了,还问她要不要吃早饭。
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散布在战备室各个角落,相互间争吵个不休。
“……到底是谁整个晚上都在打呼噜?”她听见安吉洛用最高的嗓门问话,“就像消音设备坏了的推土机。”
路易正在角落里焊他的小玩意儿,那似乎是个生化机器人的微缩模型。鲍伊阴沉着脸,由于戴着耳机,他对眼前的情形漠不关心。
“想合一下眼睛都不成,”黛娜告诉希恩,显得很虚弱。现在她回忆起来她一直都在思索着沙利文和他无谓的牺牲,一直都在想着给他演唱的林明美的歌曲挑刺……难怪她睡不着。
“你需要暂时卸下沉重的包袱,”前任中尉告诉她,“把盘起的头发放下来,轻松一下,别把生活弄得紧巴巴的。”
黛娜站了起来,伸手拿起她留在钢琴叵部的那杯果汁朝饮料机走去。“现在正在打仗,伙计。”她推开希恩说道,“野性的呼唤总是比业务和职责更有吸引力,抱有这种想法的士兵我见得多了,你并不是第一个。”
“那要看这话是谁说的。”希恩笑了。
“我是说,我可不认为战争会影响别的什么东西,三等兵。”
“我可不会让它破坏我的生活,黛娜。”
生活?她一边想一边倒掉剩下的果汁。跟这样一个家伙讨论生活……可她刚想到此处,昨天晚上梦中的碎片又浮现出来。当然,那时乔治出现在睡梦当中,接着他又变成了几个星期以来她和鲍伊曾经以死相博的长发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影像——佐尔!后来,她的母亲不知怎的也出现在了梦中,把她现在无法参悟的事情一一告诉给她……
“……我绝不会陷入到毫无希望的情感中去。”
黛娜转过身,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火。她刚才走了神没有听见前文,却看见希恩朝鲍伊比划了一下。
“有个家伙几个星期以前还正常得很,可现在,他的魂都已经飞到飞船升空的地方了——这一切却只是为了一个在飞船上出现过的梦幻一般的姑娘!”
鲍伊没有听见这句话,黛娜认为这样反倒更好。希恩又列举了几条毫无说服力的理由,然后离开了战备室。黛娜朝她的朋友打量了一番,走到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如果他还能对她的到来做出反应的话。
“希恩说你情绪低落。”当他拿下耳机的时候,黛娜说道。
鲍伊做了个鬼脸,“他知道什么?”
“和那个外星女人有关。”安吉洛?但丁在屋子的另一头说道,他的鼻子埋在报纸的下面。“你最好多看看周围而不是地面,我的朋友。”
黛娜给安吉洛传递了一个眼神,如果他想想早上那个眼神,那现在这个就根容易理解了。“哼,就像你说的那样,中士,他一咬手指头就能把她忘了?”
“大声哭出来吧,她是个外星人!……哦,别发火。”他赶忙添上一句。
“你并没有冒犯到我,”黛娜告诉他,“我知道你的脾气很直。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名叫‘缪西卡’的女孩是不是一个‘蜘蛛女’(设圈套引人上钩的女孩)。安吉洛,不可以叫一个女孩把自己的心像电灯一样随时打开或者关上。”
“把她的心,黛娜?她的心?”
黛娜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鲍伊在哭泣;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却粗鲁地一耸肩把手抖开了。他站了起来,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黛娜跟过去追他,刚跑到走廊中间又仔细想了想,她的父亲会容忍自己所在的小队这样对待他吗?她不知道。那么她的母亲呢?他们又在哪儿,她抬起头对着天花板问——你们在哪儿?
由于在基地医院服用了止痛剂,坠机后的玛丽?克里斯托中尉睡得根平稳,尽管药片的效力已经过去,但她仍旧无法感觉到身上的关节和肌肉,她也没有开口要求他们对她进一步治疗。她伸出手够到床边的一面小镜子,看了看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自己。幸运的是,她的脸看起来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糟。屋子里又干又热简直要憋死人,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尽管站都站不稳,她还是换下医院的病服,穿上了蓝色的绸袍,那一定是某些考虑周全的人为她准备的。她重新爬回被窝的时候没有把房门关上,但她并不指望会有谁来探视或者遇上别的什么事情。
可还不等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就听见门外传来希恩的声音。自己的飞机精确无误地落到南十字军的“花花公子”型王牌飞行员手里,这个遭遇比一头扎入山丘也好不到哪儿去吧,不过她真的因此而暂时躲过了一劫。尽管如此,她却不曾想到这个讨厌的人这么快就又粘上自己了。
玛丽赶忙伸出手拢了抛杂乱的短发,拉了拉长袍的下摆。希恩却在门口被一个女护士拦住了。
“就不能让我待五分钟吗?”玛丽听见希恩说,“我只想把这些亲自采摘的漂亮花儿送给她。”
可这个护士却异常坚决: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房间。
“可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听着:我不和她说话,不逗她笑,惹她哭或是别的——真的——”
“不许探视就是不许探视。”护士告诉他。
这个护士到底是哪边的?玛丽开始怀疑起来。
“嗬,偌大的一座医院,能见到这样一个对我的魅力无动于衷的护士真是我莫大的幸福啊!”
这话就和玛丽认识的希恩的风格有点像了。
“过来,”她听见他又说话了,“我把这些花留在这儿。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亲爱的。”
玛丽淡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真的错了:在他的铁甲金刚臂弯里着陆还不如一头撞在山上呢!
爱默森将军正待在战情室里,这时伦纳德总算把他找到了。爱默森一整天都躲着指挥官,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通过某种渠道,伦纳德已经知道了外星人驾驶员的事情,伦纳德刚一bbr>.开口,爱默森就知道他的直觉是对的。但奇怪的是,指挥官对整件事情却显得从容不迫。
“有人告诉我你对我保守着一个秘密,爱默森将军。”伦纳德几乎是以一种轻松的语调开的头,“我想还星应该亲自到这儿来问问你:我们抓住另一个生化机器人标本的事情是否属实?”
“是的,指挥官。”爱默森敬过礼之后回答道,“事实上,柯克兰教授正在对他进行一整套完整的实验。”
伦纳德突然转过身,他的脸气得通红。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和他有关事情,将军?”
屋内的技术员都离开了他们的工作岗位。
“也许你打算把这条消息一直瞒下去不想让我知道!”伦纳德咆哮起来。
爱默森甚至没有机会结结巴巴地向他解释自己已经想好一半的理由。
“我要把这个俘虏从你手中弄走,将军。他将由军方的科学家负责分析,而不是某个二流教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爱默森强忍住满肚子的怒气,这时伦纳德的火也发完了。静悄悄的屋子里只听得见他的靴跟踩在丙烯酸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我们不能再毁掉这个俘虏了。”他尽量不让自己高声叫喊,“从上一个俘虏身上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次我们必须以公正的态度处理这件事情,而迈尔斯?柯克兰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指挥官停住了踱在半道的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爱默森。他没有回答,而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虽然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抬得很高,但听得出那还是有所克制的。
“我相信我的人也可以把它干好,将军。但我觉得你似乎对这个俘虏很感兴趣,我说得对吗?”
“是的。”爱默森说道,伦纳德得意地点点头。
“关于这个特殊的机器人,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吗?”
爱默森的嘴唇抿得很紧,“现在还没有,指挥官。”
“好吧,既然你那么……坚持的话……不过记住,这个人就由你来负责,将军。目前的情况下麻烦已经够多了。”
爱默森敬了个礼,伦纳德刚要转身离去,这时,一个新的亮点突然出现在危险评估系统上。能量一刻不停地运作,技术员也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屏幕上,房间里的每一台终端都在往外打印纸张,技术员都伏在控制台上忙个不停,他们要弄明白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突然又出现在月球轨道下方的物体是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伦纳德问道,他把手按在指挥台上,“谁能回答我?”
“一艘飞船,长官?”一个女性征募士兵回答,“显然,它正朝着敌人移动,很快就要接触到他们了!”
第二部 金属火焰 11-12
第十一章
卡朋特少校和他的船员们今天已经出发了。“朗在黑暗中射出的子弹”,有人这么称呼他们。但我要告诉大家,这个责任应该由我来负。从某些方面来讲。我甚至对他们的离去感到羡慕,尽管那只不过是试图返回地球,离开太空中这个邪恶的角落,离开这场旨在对抗我们兄弟姐妹的疯狂战事,以及泰洛星野蛮的、毫无正义感的生物……我很清楚自己的宿命是在别处,也许就是奥普特拉星球自身,陪伴在我身边的丽莎就是我的生命和力量。
——《瑞克?亨特上将的航行日志?修订版》
那艘飞船在超空间就已经物化了,并在危险评估系统上形成一个亮点。它到达了地球的外部空间,而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太久。对于整个宇宙来说,十年时间不过是沧海一粟,可对这样一个星球——它曾一度处在灭绝的边缘,而此时星球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受到战争的威胁难以自拔——十年的光阴就是永恒,而这艘飞船的出现简直就是上帝的恩赐。不幸的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证实是不成熟的……
在太空中飘荡了相当于地球五年的时间——它迷失在时间的走廊,迷失在连续统一的变化和没有星图标记的莫比乌斯循环当中——这艘巡洋舰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在此之前,它曾经是远征任务的前锋舰之一——这项注定遭受厄运的使命就是要在洛波特统治者的邪恶之手伸到地球之前到达他们的故土。这项使命,以及那艘在太空建造并从小小的月球起飞的令人叹为观止的飞船,都承载着如此崇高的使命。地球人和天顶星人之间的战争结束了,他们认为史前文化矩阵就被它的外星创造者佐尔藏在SDF-1号的内部,却从未找到过它。因此,下一步更加理想的举措就是走外交路线:消除所有引发第二次大战的可能,达成协议以维持现有的和平。
但SDF-3号上的人们——亨特夫妇、朗、布里泰、艾克西多和其他人——如何能够知道并预见是什么在泰洛星上等着他们,以及T?R?爱德华又将在解除太空折叠的阶段耍弄怎样的险恶阴谋?在将来的数年当中,有许多事情地球始终都无从知晓:巨型行星方托玛上的一种重要本土元素,奥普特星球上的一种类犬生物,以及一个崭露头角的名叫路易?尼科尔斯的少年天才……
因此,在这样一个时刻,这艘处在地球防御部队监控之下的巡洋舰就成了祈祷者所追寻的答案。
这艘飞船是一种奇怪的混合产物,它是在亨特和爱德华产生分歧之前,由SDF-3号的洛波特技术专家在遥远星系的地核内部建造的,建造它的目的显然就是用于超空间实验:他们并不打算让SDF-3号返回地球,但他们可以利用小型舰只完成巨型母舰无法做到的事情。熟悉各个级别洛波特战舰的人,都能指出这艘巡洋舰的设计受到了天顶星战舰的影响:明显像鲨鱼一样圆滑的外形,如同背鳍般挺拔的舰桥和导航中心,以及钝秃的船首。如果说它的船壳吸取了外星人的特点,那么,它的反射动力中心的设计理念则完全源于地球,尤其是组成船尾的三元推进器单元的四段式设计风格。
在和因维德人对抗的泰洛战役中,这艘巡洋舰的指挥官约翰?卡朋特少校取得了赫赫的声名,但长达五年的的超空间飞行(到底是几分钟还是五辈子,谁又能说得清呢?)已经让他们有些吃不消了。不止卡朋特,全体船员中的每一个人都深受空间飞行病症的迫害。除了精神病,这种病症恐怕再没有别的称谓。
当这艘飞船刚从超空间浮现出来,他们蓝色白色的故土就出现在前方的观测窗上。他们都经历了种种残酷的陷阱——粗心大意的导航者最容易碰上这类惨剧……他们已经发现了巨大的铲形外星人堡垒组成的舰队。他们绝不会弄错,卑鄙无情的洛波特统治者被他们的野心带到了这里。
卡朋特命令即刻发动进攻,他说服自己,就算换了亨特上将本人也会这么做。如果说这么做看起来是发疯,指挥官告诉自己——这时,各变形战斗机小队已经从巡洋舰的舱门向外涌——靠一艘相对较小的飞船对抗那么多敌舰,那么,就好好回忆一下SDF-1号独自和四百万艘战舰抗衡的往事吧!
从战略上分析也是如此:所有的火力都集中起来射击外星人舰队的旗舰,只要把它摧毁,剩下的也就跟着土崩瓦解了。
但卡朋特的船员们过于沉迷于历史了,尽管过去曾经有过以少胜多的事例,但这样的事情毕竟很难重演。更重要的是,卡朋特忘了自己在和谁打交道: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可不是天顶星人……天顶星人正是他们一手创造的!
在外星人旗舰的指挥中心,三个洛波特统治者在圆形的皇冠状史前文化罩前互相看了看,显得很是惊讶。他们把目光抬起来,移到写满读数的舰桥显示屏上。这一抬头使他们三个看到了一幅近乎荒唐的画面:那是一艘刚刚解除太空折叠状态的飞船,它的设计甚至比地球军队近期派来和他们对抗的型号更加原始。这样一艘飞船竟然敢单枪匹马地和整个舰队交锋。
“真是荒唐。”博卡兹评价道。
“也许我们该用羞辱性的言辞评价他们试图用来和我们对抗的战术。”
“既原始又野蛮。”达哥说道,他看着堡垒各个部位的炮火不断地消灭掉地球人的机甲,就如同捻死一窝蚂蚁一样。“消灭他们倒是为他们做了好事: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自取其辱。”
站在洛波特统治者身后的三位一体科学家聚集在一起。
“我们已经在标号六的5-0-9坐标锁定了他们的战斗巡洋舰,”其中一人向他们汇报。
赛赞看了看显示屏:“你们把这个计划作一点更改,”他告诉那个蓝头发的克隆人,“别去理会那群飞机,直接把巡洋舰干掉。所有部队部由你统一调配。我们的飞船将保持领先的位置……为了光荣,杀!”
技术员、参谋和战备室里的各级军官还在欢呼庆贺派遣队先头部队的返回。伦纳德最高指挥官立刻离开这里去和莫兰主席商议,把爱默森将军丢在那儿处理这令人惊讶的局势。
“长官!”一名技术员说道,“先遣部队指挥官请求支援,要派战斗机和鬼怪式飞机紧急起飞吗?”
爱默森点点头,咕哝了一声表示同意。他感到一种奇怪的不安,似乎是对这次突如其来的返航事件的警讯。就在技术员开始呼叫的时候,他问自己,老朋友们是否有回来的可能?那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鲍伊和黛娜正窝在第十五小队的娱乐室里想心事,但他们的冥想却很快被打断了,他们听见了紧急出动的警报。
“所有驾驶员前往战斗岗位,所有驾驶员前往战斗岗位……所有地勤人员从六号区域向十六号区域转场……战斗机做好准备和SDF-3号的攻击部队会合!”
不等通报播送完毕,黛娜就站了起来,她总是对警报细节不屑一顾。她跑到鲍伊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到了营房的走廊,这里的每个人都快步跑向速降梯和机甲舱门。几个月以来,她从未见过他们表现得如此狂乱和热情高涨,不禁感到有些疑惑。是城市遭到了全面进攻,还是发生了什么奇迹?
她看见路易从身边跑过,便叫住他,“嘿,闹哄哄的是要干什么?”她问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鲍伊就站在她身旁。
路易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儿,眼睛里放出的光甚至穿出了从未摘下的护目镜,“看来是援军到了!我们的援军从超空间赶来——远征队回家了!”
黛娜和鲍伊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奇迹真的发生了!
“我们需要奇迹,约翰。”卡朋特指挥官的导航员无助地说,“我们把所有的武器都用上了,可就像肉包子打狗,无论什么东西都打不穿它的护盾。”
两个人正位于巡洋舰的舰桥上。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十来个军官和技术员,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攻击部队遭到彻底的毁灭。这些人挺过了哪么多艰难险阻,却死在了地球的大门口99lib?t>,卡朋特想道。可怕的惨剧逼得他几乎半疯了,但他却认为这些人并没有白白送死。
“叫第一波攻击部队调整到四十七标号4-9,Q”刚说出这句话,巡洋舰就挨上了第一发炮弹。
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卡朋特旋转着被抛到了舰桥的另一头,几个技术员也被撞离了他们的岗位。尽管不看汇报就能知道情况有多严峻,但他还是向他们要了一份损坏报告。
“我们的护盾被打掉了。”导航员汇报了最新的消息,“飞船被打裂。右舷主推进器已经被彻底打坏。”
“敌人的堡垒就在我们背后,指挥官!”另一个人说道。
卡朋特震惊地看着显示屏,“把所有辅助动力输出到左舷推进器!飞船尾部所有武器——任意开火!”
“那里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伦纳德走到战情室的大型显示屏前喊道。
罗尔夫?爱默森从一个控制台前转过身回答:“我们和他们完全失去了联系,指挥官。”
伦纳德感到很不耐烦,“我们派出的支援部队呢?”
“也是一样,”爱默森平静地说。
伦纳德在监视屏幕前转过身来,伸出拳头一挥——他感到很失望。
洛波特统治者的旗舰尖锐的船首闪出一圈小红点,十亿分之一秒之后,细微的能量束从中发射出来,喷吐着火热洪流撕开了无力反击的巡洋舰,占飞船四分之一的尾部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整艘战舰都被摧毁了。
舰桥上超过半数的成员不是死亡就是处在濒死状态,卡朋特和他的副手都被爆炸伤及,尽管全身是血,但他们都还活着。无论怎样,这艘巡洋舰已经完了,少校非常清楚这一点。
“把所有逃生舱都准备好。”他用手掌根按住头上那处颇为严重的伤口,下达了命令,“撤离所有船员。”
导航员执行了他的命令,同时也启动了飞船的自毁程序。
“我们的飞船已经设定了和敌舰相撞的航线,”他告诉自己的指挥官,“碰撞将在十七秒后开始。”他按下了最后一个开关,又补充道,“很抱歉,长官。”
“你用不着道歉,”卡朋特说道,他的目光迎着对方的眼神,“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纪念城高处一片死气沉沉的平原上,黛娜和希恩肩并肩坐在一辆反重力悬浮运输车的前座,他们扭着身子望向天空。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就在不远的地方。
被击毁的先头飞船放出了一些逃生舱,这些闪着微光的金属球体挂在色彩斑斓的降落伞下面,懒洋洋地漂浮在蓝色的天空。看着如此祥和的情形,谁都会对此留下深刻的印象,进而想起几个月前的生活以及从天而降的可怕遭遇。
黛娜知悉了这个伤感的现实:SDF-3号并没有回来,母舰只派回了一艘孤零零的飞船长途跋涉返回这里,她本人也是如此遭遇。
船员把飞船驶向六艘外星人堡垒当中的一架进行碰撞,但最后也被证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那些走向烧焦损毁的逃生舱的勇敢幸存者当中有人能和她私下说几句话,带来点消息,哪怕这些回来的人只有五岁或是十五岁。
希恩开着反重力悬浮运输车朝一只落在他们看守的地区逃生舱开去。黛娜跳下车,靠近了那个球体,向里面两个浑身是血的乘客致以欢迎回家的问候,并尽其所能为他们脸上的伤口作了最简单的包扎处理。大体上看,这两个人体重相仿,脸色同样苍白。经过那么多年的太空飞行,他们的外表有些萎缩,并且在新近遭受的痛苦折磨中受到了严重的震撼。两个人当中年龄较大的那个长着棕色的头发,英俊的脸上有一双大眼睛,他自我介绍说是约翰?卡朋特少校。
黛娜屏住呼吸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们。
卡朋特和另一名军官对视了一眼。
“麦克斯?斯特林的女儿?”卡朋特问道。
黛娜只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发软。
“你们认识我的父母?”她急切地问道,“告诉我……他们……”
卡朋特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们上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中尉,那已经是五年以前了。”
黛娜高声叫喊起来,“你们得把所有一切都告诉我。”
卡朋特虚弱地笑了笑,他正想要多说几句,这时他的同伴示意性地抓住了他的上臂。他们俩再次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个无声的信号。
“中尉,”过了一会儿,少校说道,“这恐怕得等到我和伦纳德指挥官谈过话之后。”
“可是——”
“你现在就得带我去,斯特林中尉。”卡朋特用更加坚定的语气说道。
伦纳德最高指挥官在外层空间并没有待过多长时间,但他对世事的兴衰变幻却相当熟悉。从这个语无伦次的疯子卡朋特少校和痴迷上太空航行的领航员的叙述当中,他一眼就看出了那股太空精神,他觉得这也正是自己和爱默森将军所要面对的。
在政府内部伦纳德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口若悬河地谈起了远征队前锋部队的点点滴滴,他们再三提及了地球部队的分裂——T?R?爱德华是一派,亨特上将和其他自称哨兵的部队是另一派。尽管如此,高级指挥官的原则问题还是得到了答复:这些外星人的确是洛波特统治者,他们遗弃了自己在泰洛星的故乡穿越重重宇宙来到地球的外层空间。在伦纳德看来,他们显然不是想夺回什么东西,而是要毁灭整个人类并把这个星球作为殖民地,据为已有。
正如每一个离开这个世界十五年之久的人一样,两个负伤的军官也提出了他们自己的问题,指挥官在不泄漏机密的情况下尽量作了回答。他描述了洛波特飞船刚刚出现时的情形,战斗围绕着月球基地和自由号太空站进行,此外,他还说了天顶星人自愿将洛波特卫星工厂撤离地球的事情。
结束了对过去几个月以来的战事总结之后,伦纳德表情严肃地看着这两个航行家,希望把话题重新拉回到现实问题上。
“当然,我们对你们所作的努力十分感澈。”伦纳德指挥官告诉他们,“可是,天呐,你到到底是怎么想的,用一艘飞船和那么多敌人对抗!你们为什么不等待前锋部队的其余几只到达?”
伦纳德注意到卡朋特和那个领航员交换了一个目光,便打起精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卡朋特面色严峻地看着他。
“恐怕您误解了我的意思,指挥官。”少校说道,“前锋部队并没有返回地球。亨特上将和莱茵哈特将军只能为你们祈祷,他们坚信地球的命运掌握在可靠的人手中,长官,但他们并没有从SDF-3号派出援军,指挥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愿上帝帮助他们。”领航员吸着气低声嘀咕着。
伦纳德发出不悦的声音。
“我怀疑等他们从外太空回来的时候,地球上是否还有一个活人对他们的祈祷表示感激。”爱默森说道,他背对着屋子,看着黑雨开始滴落在纪念城里。
第十二章
当然,柯克兰把和外星人驾驶员有关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愚蠢的爱默森竟然相信他会对我保守秘密。他压根儿就没察觉到秘密兄弟会的存在,这个会需要每一点每一滴的忠诚,才能把众多伟大的思想联系在一起……不过多亏了他的愚蠢。才使我从那些繁杂事务当中腾出手来。尽管如此,不幸的是,这个外星人在我得以插手之前就被转移了。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和他发生接触。如果他就是那个人,我相信他一定是……我的脑子围绕着这种可能转个不停。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詹德,就是他的孩子!
——拉兹洛?詹德,《地平线事件:黛娜?斯特林与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前瞻》
在加派重兵把守的迈尔斯?柯克兰的实验室里,这个现已知道叫做佐尔?普利姆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正在上下翻腾,显露出痛苦的神色。他被牢牢地绑在了床上,不失强健的手臂还在不住地抽搐。罗尔夫?爱默森、诺娃?萨特瑞和艾伦?弗雷德里克正关注地看着他,这时,教授从另一间闲置的屋子走过来观察这个俘虏的身体情况。三个钟头以前,这个相貌英俊的年轻外星人就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爱默森第二次在黎明前迅速赶到了实验室),但他却声称对自己的过去或是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推说健忘症是最合适不过的借口。”弗雷德里克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沉默推断道。
这时,佐尔的叫喊渐渐平息下来。
“我认为这个生物是只鼹鼠。那些所谓的洛波特统治者想通过这种最透明的策略把一个特工渗透到我们当中。一个突然失去所有记忆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这个宪兵轻蔑地说,“真是荒唐。除此之外,在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的战后任务汇报中,也提到这个生化机器人是被敌人的火力故意击落的。”
罗尔夫?爱默森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倾向于你的推断,上校,不过,我们也有办法利用他——”
“我们又如何辨别他到底是不是敌人返还给我们的人质呢?”弗雷德里克打断了他的话,“也许外星人故意给我们送来一个被洗了脑的俘虏,好让找们相信自己正在打一场和自己人相互残杀的战争?”
“将军,”柯克兰教授说话了,他的胳膊下面夹着满满一大叠诊断资料走到他们中间。“对不起,爱默森。不过在你们说服自己相信这个飞行员来自外星之前,请允许我向你们宣布一下我的发现。”
“说下去,博士。”爱默森打些抱歉地说。
柯克兰把他的食指伸向一大卷连续打印纸上的数据列。“对,就在这儿……”他清了清喉咙,“我们对他的边缘系统进行了扫描,沿着海马趾的结构中间体球凸、穹隆以及孔凸物,到丘脑前核,带状物、隔膜区和前部球凸的环形表面,大多数位置都明确无误地显示出大脑记忆中心受损的迹象。”
“这种情况和我过去见到的所有案例都不一样,”他摘下了眼镜补充道,“把它归入逆行性遗忘或者顺行性遗忘都是不恰当的。而且正如它显示的那样,只有边缘部分受了外伤。和其他情况相比,只有失忆状态和它最为接近,但在得出正式结论之前,我希望能够和詹德博士商讨一下这个问题。”
“绝对不可以。”爱默森吼道,他向前一步,”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涉足这件事情,尤其是詹德,你明白吗?”
柯克兰不情愿地点点头。
“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博士?”爱默森又问道。
柯克兰又戴起了他的眼镜,“可以对样本采取各种治疗方法,将军。当然,我们可以试一试催眠。”
“换个环境会有效果吗?”诺娃提出一条建议,GMP中尉低头看着那个外星驾驶员,“他的大脑波形明显不正常,但它们正趋于稳定。也许我们可以给他换一个环境。”
“你是说,换一个更人性化的地方?”爱默森说道。
“是的。”
“不过这样的话,由谁来监督他的疗程好呢?”弗雷德里克问道。
“我。”诺娃充满自信地说,“他看起来没有暴力倾向,如果失忆症是真的,那么他就需要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这个办法可行……”柯克兰表示同意。
“我想你一定有自己的办法,中尉,”爱默森鼓励她,“不过你建议我们把他带到哪儿去?”
“基地医院。”诺娃回答,“我们可以把一整个楼层都封锁起来,并且逐步让他接触外部世界。”她指了指屋子里整排整排的设备和观测窗,“这个地方太吓人了,而且很荒凉。”
“这样的安排很合理。”柯克兰附和道,但爱默森制止了他。
“那我就让你来负责此事,萨特瑞中尉,不过记住:必须严格保密。”
神采奕奕的玛丽?克里斯托朝一个鲜红诱人的苹果咬了一大口(那是从她所在的小队送的水果篮里拿出来的,他们还送了一束鲜花,现在那束花就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里),翻开她买来的时尚杂志。真不可思议——玛丽一边读着明年的流行趋势,却想到另一边战火纷飞的世界——但她又断然告诉自己,也许事情本来一直就是如此:无论心里怎么想,最现实的事情总是要发生……
她盘起双腿坐在床上,把杂志摊开摆在前面,上面是一个穿着暗蓝色绸缎装的迷人肖像,这时,她听见有人在敲门。
“得了,快让开,”一个装出来的强硬声音威胁道,“我是医院保安部的,我们知道这儿住着一个身体没有一点毛病的人。”
这是希恩的声音,绝不会弄错。她叫他等一会儿,一边把杂志掖在床底下,然后钻出被窝,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的脖子,装出一个病人应有的模样。
过了一小会儿。希恩就拿着鲜花进来了。“嗨,玛丽,”他兴高采烈地打了个招呼,“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很抱歉不能早点到这儿来,可我们一直忙得团团转……这是谁送的臭东西?”他指的是她的小队送来的礼物。他把一束黄色的花从花瓶里取出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鲜花插了进去。
玛丽在他背后做了鬼脸,故意发出一声轻微但又带着几分恼怒的呻吟,然后就伏在被子上呜咽起来,他忙转过身正对着她。“嘿,你怎么了?”他朝她弯下身子。
他伸出的手快要碰触到她的时候,她迅速有力地反手一拍,把他的手推到一边。
“离我远点!”她冲着一脸惊讶的他吼道,“我怎么了?你这个大混帐——找不到别的护士小姐跟你调情了?”
希恩张开双臂,显得不知所措,“玛丽,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来看你是——”
“把你的手收回去!”她怒骂道,然后呻吟了一下,这次可是真的了,被刺伤的腹部在隐隐作痛。
“我,我亲爱……你这可怜的小宝贝,”希恩开始逗她了,“你还真对得起你这身军服,居然可以承受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我的意思是说,你就是不穿这身军服也一样坚强。”他又添了一句,用怜爱的眼光瞧着她。
玛丽没有理会他的评价,她用胳膊肘撑起上身,甚至都没顾得上遮住乳沟,“你是说我在装病,对吗?”她怒气冲冲地说。
希恩壮着胆坐在她的床沿,若有所思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这个,其实,这种想法不过只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他曲起胳膊叹了口气,“你瞧,回想一下过去,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救你。”
玛丽眯缝起眼睛,“你要我感恩戴德吗,希恩?”
“啊,得了。”他笑了,“也许只要你能对我好点,就这么多。”
玛丽的脑袋重新躺到了枕头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这些事都不应该发生,全都是黛娜的错,是她害得我像块面团躺在这儿。”
“别激动,”他诚挚地告诉她,“你不该责怪黛娜。”
她侧过身看着他,“用不着你教我该怎么做,跑腿的!我讨厌第十五小队——讨厌你们这一帮子。”
希恩举起双手,“等等……”
“给我出去!”她声嘶力竭地朝他喊叫,那只枕头就像武器一样被她举得老高,“滚!”
他一言不发地倒退几步,离开了这间屋子。只剩下她盯着他送来的粉色攻瑰,心里在想自己是不是演得太过火了。
在玛丽病房外头的走廊里,希恩一头撞上了黛娜,她的手里也有一束鲜花,显然她也正要探望第十五小队刚刚结下的那个冤家。
希恩走到她跟前,挡住道不让她去玛丽的病房,并和她聊了起来。
“如果你是来看玛丽的,最好还是打消这个主意。”他兜了个圈子最后说道,“医护人员不让探视者见她。”
黛娜满脸狐疑,“可几天前她就获准探视了。再说,他们都让你进去了,不是吗?”
“呃,他们为我破了例,”希恩结结巴巴地回答,黛娜见状一把推开希思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再说,我是她的救命恩——”
“她还在恨我吗?”黛娜突然意识到希恩为什么老是在闪烁其辞。
希恩把脸耷拉下来,收起硬装出来的笑容,“比这还糟。她气坏了,甚至还说她也恨我!也许该结束了。”他赶忙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会儿她觉得你应该为此负责”
“我?为什么?”黛娜指了指自己,“天呐,我又没有把她打下来!”
“这我们都知道,”希恩赶忙安抚她,“现在她正要找个人出气。如果她不是要去救那个叫做沙利文的纨绔子弟……”
“兄弟……”黛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他们俩都沉默了半晌,这时,在医院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一阵被压制的骚动声,他们一起转过身去,只见那是十多个GMP的士兵,他们身披铠甲,全副武装,护送着一副担架迅速赶住电梯。
“那是要干什么?”黛娜大声问道。
“那个地方挤满了宪兵,”希恩告诉地,“我听说他们把整个九楼都封锁了。”
黛娜对此嗤之以鼻,“也许是伦纳德将军要进行一年一度的体检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他却感到有些不太对劲。她又向遮得严严实实的担架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耸了耸肩,一脸漠然。
为了避免发生和最近那起事件类似的情况,战情室里的罗尔夫?爱默森决定最好还是把他对外星人驾驶员所做的最新安排告诉伦纳德。这个外星人在不久前刚刚被送往基地医院,他说自己的名字叫做佐尔。
佐尔!在麦克罗斯城的土丘救出鲍伊之后,黛娜曾经在任务汇报中提到过这个名字。看起来是个巧台,不过现在……
佐尔!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这是个令闻者色变的名字。每一个和洛波特技术有关的人嘴里都挂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曾经受到无比的尊敬,如今却遭到了蔑视。正是佐尔,缔造了天顶星人和史前文化;也正是佐尔——泰洛星的科学家,把SDF-1号送到了地球。尽管他毫不知情,但却为这颗星球招来了灭顶之灾,并使人类走向了衰败。
当然,也许在那些自称洛波特统治者的种群中,佐尔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名字,但它却再一次地出现了……
当他向伦纳德汇报的时候,爱默森把这些全都说了一遍,可伦纳德却不以为然。
“我不管他给自己起什么名字,也不管他是人还是机器人,”伦纳德有些不高兴地说,“我所知道的就是迄今为止,你的调查还没有取得任何战果。这个人的名字算不得什么,将军。我们还不如去查查军方的数据。”
“给他改换一下环境将会给调查带来突破,柯克兰教授对此很有信心。”爱默森提出相反的观点。
“我要的是证据!”伦纳德强调,“这个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是个战士——也许还是个重要人物,只要能从他身上弄到情报,坦白地说,不管你们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不会怪罪。”
爱默森坚守自己的立场,“在这一点上,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小心从事,指挥官。他的意识很脆弱,这就意味着他要么完蛋,要么就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得弄明白洛波特统治者想要干什么。”
伦纳德一拳头打在桌面上,“难道你瞎了眼睛不成?他们想干什么这不是来摆着吗——他们要彻底把人类消灭掉,留出一个全新的星球作为他们的殖民地!”
“可是还有史前史化矩阵——”
“去他的吧,那只是神秘空洞的谎言!”伦纳德怒吼一声站了起来,把两只手按在桌面上,“去他的小心谨慎!把你的研究成果带来,否则我就要了那个驾驶员的脑袋,将军——按我说的去做!”
白天的大雨把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空气里也带着一丝芬芳的气息,甜甜的香气在晚风中飘荡,这时,黛娜正靠在营房的阳台上。她凝视着锯齿状的山脊,感到不太习惯。她对自己说,堡垒已经离开了,但鲜明的记忆仍然深深地蚀刻在她的脑海里。那次侦察任务、克隆人城市、沙利文、玛丽,还有数不清的其他的人………他们当中夺走她睡眠的罪魁祸首,却是那个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影子:那张精灵一般的俊俏脸庞,长长的淡紫色鬈发……
黛娜紧紧闭上自己的眼睛,仿佛要用力把这个影像彻底压碎、销毁,把自己解放出来。可现在她搜集到部分和远征队相关的情况后,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她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静静地,鲍伊也来到了双目紧闭的黛娜身边,靠在阳台的护栏上。用不着转身她就察觉到他的出现,并报以一个微笑。他们握住对方的手,没有说一句话,两个人都沉醉在甜甜的夜色和夏日的虫鸣当中。他们什么都用不着说,两个人从小就在谈论麦克斯和米莉娅,以及文斯和珍妮,讨论SDF-3号返回地球的时候他们该怎么做,如果SDF-3号永远也回不来,他们又该如何。他们两人走得很近,有时候甚至可以看穿对方的思想,因此鲍伊提到那个外星姑娘缪西卡的时候,黛娜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我知道那座堡垒是敌人的象征,”他轻轻地说,“我也意识到自己无力改变什么,黛娜。但是她不属于他们一伙——我敢肯定。心窝深处有个东西这么告诉过我……我突然就对她产生了信任。”
黛娜握紧他的手,过了好久才松开,再一次对他表示支持。
她的内心也是这样评判那个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吗?——她也信任他?
他在移动,他所知道的就是这些。这间屋子比第一间暖和一些,他周围一排排的机器和设备也全都一扫而空。他也知道现在没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监视他——无论是机械的还是其他种类的。他的身体不再是一长排感应衬垫和发射器的探测对象,腕部的静脉也停止接受缓慢的营养液滴,他的呼吸没有了阻碍,他的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了。
噩梦也都离他远去:原生质生物劈头盖脸地向他发起攻击的可怕景象,似乎和他并肩战斗的巨型战士,爆炸的光线和可以预知的痛苦、死亡还有……复苏!
这些究竟是梦境,还是对生命的回忆?——也许是他曾经被埋葬起来的那一部分。
在他的床尾有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位女性,英姿飒爽的脸和乌黑的头发使她看起来十分迷人,但在她的第一印象之上还凌驾着某种干练和冷漠。她两腿交叉坐在那里,膝盖上放着一个原始的书写板性质的工具。她穿着一身制服,头上戴着一只像是通讯设备的东西,但它看起来除了装饰外并没有其他的用途。她的声线婉转动听,随着她的话音,他从全新的意识当中那条短短的记忆索引里找到了她。他想起在这场睡眠受到干预之前,正是她在早先时候对他提过一些问题,尽管语气十分轻柔,但她却在探查些什么。他记得自己愿意对她寄予信任,但却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除了他的名字……他的名字……
佐尔。
“你醒了。”注意到佐尔睁开了眼睛,诺娃?萨特瑞高兴地说,“你一直在沉睡。”
“是的。”他不太肯定。他的意思识当中似乎同时在讲好几门语言,但最先冒出来正是这个女人最精通的一种。
“你又做梦了?”她问道。
他摇摇头,把脑袋从床上抬了起来。这个女人——诺娃,他还记得她的名字——把某个设备作了调整,使他的脑袋能够靠在睡眠衬垫上部较高的地方。他碰了碰它,不禁为这种原始的设备感到惊讶,他同样对这张没有自我形态调节功能的床感到奇怪,也许通过他的思想或者意志就能够触功它……
“在你的记忆当中,印象最深的往事是什么?”过了一会儿,诺娃才问。
出于某种原因,这个问题激怒了他。这种怒气回到了梦中,他看得更清楚了,突然,他觉得自己曾经是一个战士或是类似的什么。他把这些如实告诉了她,她在笔记本上写了点东西。
“在这之后呢?”
佐尔在回忆中搜索了半晌,才说:“你。”
“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了?”
佐尔耸耸肩。那个梦再一次浮现出来。只有这一次,它才显得更加清晰。他的身体也出现在回忆当中,回想起自己所站立过的地方以及当时的体会,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痛苦的回忆。
诺娃看着他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痛苦之中,立刻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试图安抚他,把他从回忆带来的痛苦和折磨中召唤回来。她感到自己对他的关心甚至超过了好奇或是某种卑劣的目的,她不禁为之折服。她的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心脏跳得几乎和他一样快。
“别想它了,佐尔。”她把嘴靠近他的耳朵说道,“别逼迫你自己——那些回忆迟早都会回来。别把你自己往里头赶!”
他的背拱了起来,胸膛不自然地起伏,他呻吟着把双手放在自已的头上,祈求它早点结束。
“停下来吧,”他从紧咬的牙缝中迸出这句话。接着,他又奇怪地说:“我发誓再也不去回想那些事情了!”
诺娃向后倒退了几步,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第二部 金属火焰 13-14
第十三章
克隆人曾在地球疯狂肆虐,
而他就是克隆人的领袖。
他令你寝食难安,
他是身经百战的生化机器人。
他高喊着:“胜利!宝贝,胜利!
我是不可战胜的,我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来一场对决吧——
和猩红色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
——鲍伊?格兰特作曲,路易?尼科尔斯作词,《猩红色的驾驶员》
那天晚上,黛娜一直敞开着她的窗户,希望星光和芬芳的空气能够带来催眠的魔力助她入睡。可恰恰相反,星光在墙壁上投射出可怕的阴影,外面的喧闹声也搅得她心烦意乱。她整个晚上都翻来覆去,太阳升起之前,她一直被梦魔所折磨,在断断续续的睡眠当中,除了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她再也没有梦到别的。很晚才睡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醒来以后,她仍然没有完全摆脱夜间的恐惧,于是她特地坐上了营房的战斗模拟器,挑选了以一敌九的陆地战斗场景和那群恶魔拼杀。她消灭了一具带着光晕的猩红色生化机器人,刷新了这台和机甲差不多大小的仪器的最高纪录。
她往软件包里输入自己的姓氏缩写,然而模拟训练并不能完全便她的思绪稳定下来。在这一天剩下的时光里,她都带着一股混合着怒气和困惑的情绪。
在阳光的照耀下,她走进了第十五小队的战备室。鲍伊正坐在钢琴前面一点一滴地拼凑他从缪西卡的竖琴室里听到的乐曲,他终于全部回想起来(并把它们写成了乐谱)。
“能再次听到你的演奏真让人高兴。”黛娜称赞道。她试着哼了哼这奇怪的旋律。“那是什么曲子?”
“根据缪西卡的竖琴曲谱写的,我只能做到尽量忠实于原作。”他告诉她,右手又即兴弹奏了一个片断。鲍伊把两只手都用上,演奏效果又上了一个层次。“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一心想着杀戮,却又能写出这样的乐曲?”
“别把人民和战争贩子混为一谈。”黛娜刚说完一句,希恩就冲进了这间屋子。他径直朝她走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中尉,你可能无法相信,但我带来了一个消息!”
“有话快说。”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
“经过调查,我发现了被GMP关在医疗中心九楼的人是谁。他是个被俘的生化机器人——红色生化机器人驾驶员。”
黛娜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见着他了吗?”
希恩摇摇头,“他们的保安措施非常严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希恩?”坐在钢琴前面的鲍伊问道。
希恩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呃,朋友们,这么说吧,我现在又结交了一个可爱的护士……”
黛娜做了个不耐烦的手势,“你认为会是他吗,希恩——佐尔,就是我们在堡垒里见到的那个?”
“我不知道。”他承认。
“我得见见他。”她说着就往外走。
“宪兵队是不会同意的。”希恩在她背后喊道。
“我才不管他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黛娜回了一句,“我有几个问题要问,而这个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是惟一可以回答的人!”
“是啊,不过你不可能见到他的。”路易?尼科尔斯附和道。
安吉洛也接过了话头,“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中尉,不过我可不认为把鼻子伸到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四处乱嗅是个好主意。”
“无论如何,”路易指出,“他可能被植入了防止泄密的程序。你不太可能从他那里套出什么东西。”
“也许你说得对,”黛娜也同意他的看法,“不过在面对面地见到他之前,我根本就睡不好。”
希恩把手搁在他的臀部想了一会儿,“这样吧,如果它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你我们就开始行动。不过我们怎么才能混到里面去?”
黛娜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了。”她笑了起来,赶忙又补充随,“系好安全带,小伙子们——今晚的路可不太好走!”
一个钟头以后,一辆假冒的维护运输车隆隆地穿过漆黑的纪念城街道前往医疗中心。路易握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大门口,安吉洛背着枪、朝昏昏欲睡的卫兵晃了晃伪造的申请书和维修指令。
“维修部要我们对X光扫描音序器内部断裂的离子枪进行修理。”中士装作很内行的样子。
卫兵心不在焉地挠了挠他的头盔,就挥手让这辆车过去了。
当它开进地下车库的时候,路易说:“对了,离子枪是不会断裂的。”
“管它断裂不断裂,”那两句话只是安吉洛顺口编的,“反正我们进来了,不是吗?”
路易把货车开到隔离停车带。安吉洛从前座跳下来,打开了货舱的后门。鲍伊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有希恩、马瑞诺、撒卫斯——他们都穿着连身工作服,头上戴的帽子也遮住他们的脸——还有黛娜,她身上的护士服起码小了三号,这套紧紧地裹在她身上的制服就像新长出的第二层皮肤。
路易和鲍伊马上开始摆弄起医院的电话和通讯线路交换器,而剩下的人则开始脱掉那身工作服……
佐尔所在的第九层,诺娃正把记事本搁在一边跑去接听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这里是总参谋长爱默森将军的办公室,萨特瑞中尉。将军要你尽快赶到办公室来见他。”
诺娃对着话筒一皱眉,挂掉了电话。她向佐尔道歉,说自己现在不得不先离开一会儿。一分钟之后她就离开了……
善于模仿多种人声的鲍伊松开了自己的鼻子,告诉小队成员萨特瑞已经上了钩。工作服都已经脱掉,安吉洛正穿着卧室拖鞋和一件厚绒布睡袍。马瑞诺和撒卫斯则一身护理员打扮,而希恩却还穿着那身军服。
“好啦,”黛娜告诉她的中士,“你的行动必须在十分钟内完成。”
“我从来就没失过手。”安吉洛向她保证。
诺娃告诉站在佐尔屋子大门两侧的GMP警卫,让他们睁大眼睛加强监视。
“我很快就会回来:”她说。
与此同时,有人持响了位于七楼的玛丽?克里斯托的病房门铃。这会儿她正坐在床上阅读一本健身杂志,听到铃声响起,她赶忙把杂志藏了起来,整个人都钻到被单下面装睡。
过了一会儿,房门嘶嘶一响就打开了。希恩从外面走了进来。
玛丽惊讶地坐起来,“这么晚了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与此同时,还在一楼的黛娜正拖着一个大背包(她也戴起了护士帽),护送撒卫斯和马瑞诺抬着的那副担架前往一部电梯,他们俩都戴着外科手术口罩——这是为了遮盖他们脸上难以抑制的笑意和其他表情。他们走进电梯间,在七楼的按钮上按了一下,与此同时,隔壁的电梯打开了,诺娃?萨特瑞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七楼,希恩正单膝跪倒在玛丽的床前,“我一直在想……你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这儿,我很担心你。”
“哦,别开玩笑了。”她讥讽地向他回敬。
“我是队真的。”他一口咬定,“多美的夜晚,玛丽。我想你该和我一起到屋顶上享受这美好的时光。改换一个环境,你看如何?”
玛丽笑了,“听起来倒是不错,不过医生们总是死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希恩站了起来,压低嗓子故作神秘地问:“如果 6211." >我保证你不会遇上任何麻烦呢?”
她朝他投去一个迷惑的眼神。
“我已经疏通了管理层所有的人。”他尽量装出清白无辜的表情。
玛丽沉不住气了,但她心里还有几分不解,“为什么是我,希恩?”
“因为你是那么的温柔可人。”他拍起了马屁,“我简直情不自禁!”突然,外头传来了轻微的拍门声,他似乎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快点,作好准备,你的豪华轿车来了。”
还不等玛丽拢一抛头发,拽一拽睡袍的下摆,大门又嘶嘶地打开了,两个护理员抬着一副担架出现在她面前。
玛丽往后一靠,立刻愣住了。她足足想了好几秒钟,“希恩,我不知道你这是要干……”
“怎么了?”他说着就朝床上靠过来,“别太挑剔了。”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他就一把掀开被单,一秒钟之后,玛丽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他的臂弯里,被送到两个呵呵直乐的护理员抬着的担架上……
第十五小队的三名成员护送着担架前往远处没人监视的走廊中间,这里较为安全。这时,黛娜却跑进了玛丽的病房。她一把摘下硬挺的护士帽,打开了窗户,探出身子向外张望:从这里再往上两层就是佐尔的房间。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枝可以把人击昏的枪,一小卷绳索以及四个攀爬吸盘。她从系带后头伸过手臂,把吸盘在膝盖和手腕上系好,然后再把致昏枪别在制服窄小的腰带上。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之后,她踏上窗前的矮凳,借着建筑物的大理石墙体向上爬。
爬到了第九层,她小心翼冀地往窗户里窥视。她第一眼看到佐尔时,差点抓握不稳摔倒下来。猩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驾驶员正坐在屋子里的单人床上,肩膀上披着一件军用夹克。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出现,于是朝窗户转过身,她赶忙把身子低了下来。她蜷缩了好几秒钟,这才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九分了。
“马上到点了。”她把绳索绑在窗框上,平静地说……
就在九点半整,穿着拖鞋和浴衣的但丁中士从九楼的电梯口走出来。三个GMP岗哨立刻迎了上去。
“回电梯里去,”其中一个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这一整层不向公众开放。”
等到电梯的门关上,安吉洛才说:“好啦好啦,我是得到了许可才上这儿来的。”他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第二个卫兵又把他拦住了。
“去和安全部门核实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卫兵命令他的同伴。那个人跑到墙边挂电话,可他却发现电话已被切断了。
幸亏路易在地下室早做了安排,但丁想。
“你们几个,放开我。”中士向抓住他手臂的两个士兵抗议,“我告诉你们,我是来这儿看望我老婆的!”
“不管你怎么说,伙计,”站在但丁左边的那个说,“你都得跟我们走一趟。你是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拖着你去?”
但丁心里一乐,做好了格斗的准备……
在离走廊不远的房间里,佐尔听见一阵骚动便离床起身看个究竟。调虎离山,这正是黛娜所需要的:她从窗子外头跳了进来,手里握着致晕枪。
“给我站住!”她告诉正在走出门外的佐尔。
佐尔转过身朝她走去,尽管他一言不发,但却十分坚决。
“往后退!”黛娜警告他,两只手握紧了枪瞄准佐尔,“再不停下我就要开枪了!”
但他没有被吓住,继续大步向她走去。他跳得很高,从她头顶三英尺的地方准确地向那枝枪扑去。枪支脱手而出,黛娜退后了两步,摆出防御的架势等待他的攻击。
佐尔向前一倾身刚要迈步,但黛娜又攻了上来。他却敏捷地向下一蹲,向她的中路扑去,轻而易举地把她打倒在地。他的左掌正切在她的左腰上,右小臂紧紧地顶住了她的喉咙,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为什么想杀我?”他问道,“我都做过些什么?”
黛娜费劲地吸了口气,勉啦说出话来:“你杀了我的手下,这笔账都得算在你的头上!”他欠下的债远远不止这么点!
她看见他的眼睛因为惊讶睁得溜圆,同时感觉到勒住她气管的力道也松了一些。她抓住这个机会抬起两条腿把他踢飞。但这个动作敏捷的外星人一个后空翻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朝步步逼近的黛娜摆出蹲姿格斗的架势。
他躲过她的侧踢,倒在地面伸出右脚给黛娜来了个扫堂腿。她的侧脸重重地栽倒下来,蓦时失去了知觉。当地抬起头的时候,只见那个外星人正用手枪指着她,
“就是你,”黛娜吼道。她挣扎着站了起来,“红色生化机器人。”
“你说什么?”他质问她。
黛娜握紧双拳,两脚叉开摆出空手道的架势,“你就是我们在土丘上看到的那个人——是你抓走了鲍伊!我们在堡垒里碰到的就是你!”
佐尔握枪的手略微松了松,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得出他有些不知所措。“诺娃告诉过我一些事情,”他紧锁双眉,“那个词是什么意思——生化机器人?”
黛娜格斗的架势绷得更紧了,“你的记忆只有在杀人的时候才有效,对不对?”她吼道,“我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为你心烦意乱,外星人!”
佐尔像被踢了一脚似的退缩了一下。“外星人?”他似乎在问他自己,接着又说,“我是一个人!”
这次他可躲不过去了。黛娜有力的前踢正中他的下颚,冲击力把他撞到了墙上。他仍旧握着那枝枪,但它现在却心不在焉地垂在手下。
“当你从生化机器人的外壳里爬出来的时候我就在现场!”黛娜怒火万丈,“别狡辩了!”她摆好架子等着他爬起来,可外星人却双膝跪地,血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我不是,”他深表痛心地说,“可我不能为我所做的事情负责。”佐尔看了看他的手,“你要相信我!”
“是谁让你干这些事的?他们是谁?”黛娜追问道。
佐尔颓然把枪扔在她的脚下。“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说。话音里全然是自暴自弃的情绪,“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鲍伊?格兰特从电梯里走出来要助安吉洛一臂之力,他身上那件特大号的白大褂和黛娜的紧身护士服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中士现在已经用不着刚人帮忙了:一个卫兵已经失去了知觉,另一个眼看就要抓住但丁的左臂,第三个卫兵的手也伸到了半途,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扑了个空。
“啊,对不起,坎贝尔先生,”鲍伊装出一副学究的口吻,“您妻子的病房是在八楼。”
但丁轻蔑地把哨兵往两侧一推,就要跟着鲍伊退场。
“看来是我搞错了,大夫——可这几个大猩猩为什么要扑过来卡住我的喉咙?”
鲍伊也想和他共同演好这出戏,尤其是现在三个卫兵已经围了上来。“别激动嘛,坎贝尔先生。他们只是执行公务。而且您也没有理由为此责怪他们,对不对?”
安吉洛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鲍伊吹了声口哨就把他带走了……
鲍伊吹的口哨调子有点古怪,它的旋律和平常的哨音不太相同,而且令人难以忘怀,那是叫黛娜逃离现场的信号。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佐尔,而现在的他则坐在床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黛娜最后又问了一次。
“不记得了,完全没有印象,”佐尔说道,突然他抬起头,朝发出口哨声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种音乐,”他不安地说,“那是什么音乐?”
黛娜跪在他身边,“那是我手下的一个士兵从堡垒里的一个外星姑娘那儿学来的。”她解释说。
“是的……我想起来了!”佐尔惊呼,“那个姑娘的名字叫做……缪西卡。”
黛娜倒吸了一口气,“没错!”这么说来,鲍伊的幻觉是真实的,她心里暗想。
“可我不太肯定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佐尔耸耸肩。
在另一处地方,诺娃?萨特瑞中尉如一股飓风般走向医疗中心的电梯,“没有人敢这样戏弄我!”当电梯门在身后关闭的时候,她气得火冒三丈地大声吼道……
“这可太好了!”黛娜告诉外星人,现在她不再急于离开这间屋子了,“看来你的记忆正在恢复!”
佐尔绝望地摇摇头。
突然,房门嘶的一声打开了。
黛娜想来的一定是鲍伊和安吉洛,可她一回头,却发现诺娃?萨特瑞正怒视着她。
“我要把你给关起来,斯特林!”她听见GMP中尉这么说道。
黛娜快跑两步跳出了窗户,顺着绳索爬到了玛丽的病房,诺娃威胁的话语还一个劲儿地往她耳朵里钻。
第十四章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最大的功臣也铸就了最大的灾难——拉兹洛?詹德博士本人的工作实绩和不择手段打探洛波特统治者的地球毁灭之旅的评论家们使得他脱颍而出。直到最近,他对黛娜近乎病态的幕后操纵才开始减弱(参见詹德本人撰写的《地平线事件》一书),因此,人们完全可以理解:罗尔夫?爱默森少将为什么总是被迫在科学家们处理新一拨入侵者的相关事务上进行干涉。但必须指出的是,只有詹德,朗的主要门徒,才能够回答地球的指挥阶层提出的问题。想像一下,詹德和佐尔会面的情形将会是何等吸引人啊。
——泽盖斯特,《洞察力:外星心理学和第二次洛波特战争》
诺娃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以故意危害保密活动的罪名逮捕黛娜,或是随便捏造点借口对那帮小青年的卑劣行为提出指控。但事实却表明,黛娜和佐尔的相遇使她的工作有了突破。当黛娜偷偷摸摸地从医院的九楼病房逃脱之后,诺娃向他询问了相关的情况,显然这个外星人体内的某种东西受到了触动,他回忆起了几个近期和他有过接触的人的名字和相貌,也许那些人就是外星堡垒上的成员。
根据诺娃的补充报告,柯克兰教授已经修改了他的初步诊断结果,现在他已经推翻了记忆丧失症的假设,转而考虑记忆退化的可能性,或是另一种全新的暂时性球体失忆模式。在外星人和斯特林中尉博斗之后进行的大脑扫描显示,在早些时候探测到的边缘体畸形症状已经有所缓解,但柯克兰对病因还是一无所知。他向诺娃施压,要求把这个消息公开透露给詹德教授,但诺娃拒绝了。不过她向他保证,她会在与爱默森将军会面时提及向蔚德求助一事。
将军为斯特林的举动足足发了五分钟的火。但火气过后,诺娃却看见他拟定了一个新的计划,黛娜?斯特林将成为这个计划的核心人物。诺娃仍然保留这项任务的总控制权,但由黛娜负责刺激佐尔,以帮助他恢复记忆。
在距GMP的卫兵在医疗中心遭到愚弄还不满一周时,爱默森把这个计划告诉了黛娜。
存这一段时间里,黛娜没有接到来自诺娃或是最高指挥部的任何指控,于是她就利用闲暇时间为将来的禁闭期做好准备。她在兵营的健身房锻炼得筋疲力尽,又想理清她对外星人驾驶员藏书网的错综复杂的情感。佐尔被人从医院带走了,就连希恩也无法从医护人员那里弄到更多的消息。
因此,当她接到前往总参谋部到爱默森将罕那里报到的命令时,黛娜几乎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世她却想不到会有什么样的意外在等着她。
黛娜报出自己的名字走进那间宽敞的办公室时,爱默森将军在他的办公桌后门正襟危坐,罗谢尔上校站在他的一侧,另一侧站着的竟是佐尔。黛娜敬了个礼,爱默森走到办公桌前,用斥责的语气把事情告诉了她。
“我想已经用不着介绍佐尔给你认识了,斯特林中尉,我相信你们两个已经见过面了。”
黛娜咽下一口唾沫,说道:“是的,长官。你知道——”
“我不想听你狡辩,黛娜,”爱默森不耐顺地挥挥手,打断了她,“这事已经够乱的了。”他意味深长地清了清喉咙,“也许你知道,也可能你不知道,佐尔显然已经失去了记忆——或许是撞击造成的,但也可能是洛波特统治者对他的人类驾驶员的神经系统采取的保密措施在起作用。不过,我们相信他的记忆是可以恢复的。事实上,你先前……和他的会面似乎已朝这个方向迈出了一步。”
“呃,谢谢您,长官。”黛娜嘀咕了一句,她突然希望自己能够把他的记忆恢复过来。
爱默森的眼睛里闪动着怒火。
“别谢我,中尉!你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可理喻,从很多事情上都可以看出来,你应当改掉这个毛病!”爱默森吼道,“不过现在,我要把佐尔交给你个人指挥,我要他参与第十五小队的各项行动。”
黛娜惊呆了,“长官……您的意思是……”她抬头看看佐尔,他冲她露出淡淡的微笑,黛娜被他迷住了。穿着军服和靴子的佐尔显得英气勃勃:一件由海军蓝和红色相搭配的紧身跳伞服,腰上扎着金色宽边皮带,在上衣竖领的衬托下,打着小卷的紫色头发显得更长了。
“我想我明白了。”她转过身对爱默森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军事行动对他的记忆的恢复可能去起到推动和促进作用。”
“非常正确。”爱默森说,?99lib?“你能干好吗?”
她再一次望了望佐尔,然后点点头,“我会尽力的,长官。”
“那么你小队里的其他成员呢?”
答话之前,黛娜仔细想了想,“第十五小队是南十字军最优秀的作战单位,长官,他们每个人都会尽自己的本分。”
“鲍伊怎么办?”
黛娜抿紧了嘴唇。鲍伊要比他们更不好对付。“我会说服他。”她告诉爱默森,“他会明白的。我可以保证万无一失。”
爱默森面色严峻地看着她道:“希望如此,中尉。”
当黛娜带着佐尔离开之后,罗谢尔上校对爱默森谈了几点看法。他一开始就全盘否定了整个计划。“这是极其其愚蠢的。”他告诉爱默森,一边踱着步子,手里还比划着,“我希望这个计划就此打住。一个外星人驾驶员——一名军官,竟然就这样……让他和我们最顶尖的小队混在一起……如果他是个卧底呢?如果他被敌人以某种我门无法探测的方式进行远处遥控呢?那还不如把洛波特统治者们直接请来,让他们好好参观参观我们的防御情况。”
爱默森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罗谢尔所说的还是那些老话题。这些问题他全都想到了,他同样为此担惊受怕,他把事情想了个遍,还做了最为详尽的分析。
“还有,为什么要让斯特林办这什事?她有纪律问题,而且还是一个——”
罗谢尔自己收住了后半截话,但爱默森为他做了补充。
“说得没错,上校。她是半个外星人,一半人类血统,一半天顶星人血统,因此目前来说,她是最合适的人选。”爱默森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声音里透出一股子疲惫,“我很清楚这要担多大的风险,但佐尔是我们惟一的希望。如果我们能够让他了解我们,也许他会成为我们向洛波特统治者传递信息的使者。如果他们要找的东西和我料想的一样,那么我们就可以通过佐尔使他们信服我们并不拥有那个东西。”
“就是传说中的史前文化矩阵,”罗谢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只是希望您明白自已在做什么,长官。”
爱默森闭上眼睛,把背往椅子上一靠,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们新捐募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士兵。”黛娜告诉聚在一起的第十五小队成员,“我可以告诉你们,他是由爱默森将军亲自委派到我们小队的,我对他报有信心。”
整个小队,包括刚从军事学院过来的几个未经风雨的学员都聚集在战备室,以稍息的站姿听黛娜训话。在刚才的五分钟里,黛娜把这个新兵添油加醋地吹捧了一番,安吉洛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尤其是她说到有信心接下上级分派的任务那一段,看来这件事情非同寻常。
“好啦,你可以进来了。”黛娜面对着战备室各位士兵的中尉半转过身说道。
门嘶的一声打开了,走进一个身形清瘦、胡须刮得很干净的士兵。他漂亮得几乎分不清是男是女,个头也高于常人,还留着淡紫色的长发。他的肩章是绿色的,既不同于黛娜的红色,也不同于学员的黄色,以及路易的蓝色。黛娜向大家介绍他的名字叫做佐尔。
对某些人来说,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安吉洛洪亮的嗓音突然使其他人对他产生了关注。
“他就是那个外星人?”
黛娜说:“佐尔已经被正式委派到了我们小队。”
这下所有的人都闹腾起来了,只有鲍伊默不作声地咬紧了牙关,因为黛娜事先就跟他说过这件事。从上到下,混乱的人群中充斥着怀疑的低语,这个局面最后被安吉洛怒气冲冲地控制住了。
“中尉,这个消息是真的吗?”尼科尔斯下士怀疑地问道。
“该死的,”黛娜回答说,“难道你以为这是我瞎编的吗?”
下头又开始议论纷纷,但丁又一次让他们静了下来。这一次,他自己走了出来,用可以穿破墙面的目光盯着佐尔。
“中尉,我看见这个外星人是被他们自己人打下来的!这是我亲眼所见!这个人是个间谍!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难道是因为过于明显,最高指挥部反而看不到这个事实了吗?他是个该死的间谍!”
“我坚决不要他做我的僚机。”希恩也喊了起来。
“安静!”随着局势的紧张,黛娜大声喊道,“现在,我还是这里的头儿。我告诉你们,佐尔是上级正式委派到我们小队的成员!至于他是不是间谍,这个问题你们还是留给总参谋部去考虑吧。我们的任务就是让他感觉到我们欢迎他,其他的废话少说!”黛娜站了起来,两手叉腰,下巴向前一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人说话,于是她喝道,“解散!”
除了路易?尼科尔斯,所有人都向这个新兵投去敌视的目光,然后列队走出了房间。下士走到佐尔跟前,伸出了他的手。
“欢迎来到第十五小队。”路易诚挚地说。
佐尔迟疑地握了握那只伸过来的手。他一眼就看清了小队大多数成员的立场,但他该如何对待这个突然向他表示友善的人呢?
“对了,大个子,”路易笑了,“你和黛娜——你们的关系不错,对吧?”
当然,这种情况对尼科尔斯来说具有相当的吸引力:一个由基因工程克隆的外星人和地球人结合生下的孩子,现在竟然成为另一个外星人的顶头上司,而这个外星人很有可能把自己的细胞贡献给了这项生物工程……黛娜和佐尔之间可能存在父亲和女儿、哥哥和妹妹等等无限多种关系。但更让路易着谜的,却是这个佐尔与另一个和他同名的泰洛星人——那个发现了史前文化的天才之间的关系。
新兵佐尔对路易的疑问感到迷惑,但黛娜似乎从下士友善的姿态中看穿了他的用意。
“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她暗示道,“比方说到机械维修室去,或者做点别的什么?”
路易心领神会地笑了,“我想是有几件事等着我去办……回头见,黛娜。”
“如果从现在开始你对我都这么客气,我一定会感谢你!”在他回头的当儿,她喊了这么一句。
路易穿过滑门离开了,艾迪?乔丹紧随其后。在堡垒的侦察任务中惨遭毒手的二等兵正是这个人的哥哥。黛娜留意到这个学员临走前也把敌视的目光投射到佐尔的身上,那种眼神简直能够杀得死人。
他们把他带到一间小屋里,除了一张椅子和一盏孤零零的钨丝灯泡发出的红光,里面什么都没有。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显得非同寻常:他的遭遇、经历的事件以及各种挑战。而且他大脑的一部分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并指导他脱离思维,靠嘴部的运动来说话,同时也唤起了他的情感和反应。但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某种联系,失去了和那些相同的遭遇、情感紧密相连的回忆。记忆的水库已经排空,现在他们要把它重新注满。
要是没有了这间屋子,他就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了。他的感觉告诉自己,这间屋子要比刚才那间大得多,这样他就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了。护送他到这间暗室的小个子给他佩上了一件武器,那是一枝没有使用过的激光手枪,握在手中感觉有点原始和陈旧。再一次的,一种思绪向他袭来——一种疯狂而没有头绪的幻象在周围萦绕着:要依据武器自身的特性进行射击,使它和意志合为一体,重新协调……
突然,一束亮光投射在他身上,他不再孤独了,一系列标靶排成一圈把他围了中间,他明白这项测试的目的就是要在规定时间内把所有的标靶打掉。随着屋内看不见的扬声系统一声令下,倒数开始了。尽管声音不大,但他仍然可以清楚地听出故意弱化听觉的消音器在起作用。
黑白相间的标靶转得越来越快,它们慢慢错开位置,逐渐脱离了紧密的环形顺序,开始无序运动,后台的电子计时器也在跳动。
他分开双腿,两手紧紧握住武器,排除所有杂念把精力放在捕获那一系列目标上。一号标靶掠过他的后方,他下蹲,转身,一道光束击碎了这个无实体的东西,把它炸成愤怒的闪光。第二号标靶飞向他的右侧,他同样也把它打了个对穿,给三号和四号腾出了空位。
他鼓起勇气朝倒计时器看了一眼,意识到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把所有的标靶击毁。接下来的一枪他同时击中了两个靶子。
现在,它们迅速向他逼近,但他的准头仍然不差分毫,第二个、第三个标靶都在他的枪口下粉碎了。最后他开枪击中位于上方的最后一个标靶时,倒计时器刚好显示0-0-0-0。
屋顶的灯光亮了起来,佐尔把手枪收回皮套,摘下了防护面罩。黛娜冲出控制栏,向佐尔取得的好成绩表示祝贺。在她身后是第十五小队的其他几个成员,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
“我真不敢相信!”黛娜发出了感叹,“你从哪儿学到这么出神入化的枪法?这种模拟器的所有测试者,你是最出色的!没有一个人曾经做到过!你真棒,佐尔,你真是太棒了!”
佐尔感到几分自豪,但还是一言不发,他听见有个学员在说:“是啊,好得不像话:”
那个人很年轻,个头也比较矮小,头发是暗棕色的,整个人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脸上带着不服气的神情。他两手抱胸向佐尔示威。
艾迪,佐尔记起了他的名字。
“你打得是挺准,可现在呢,神枪手,你是要对付生化机器人,还是要干掉我们?”
佐尔踌躇着没有搭理。
“难道你听不见吗,大个子!”艾迪嘲弄着他,“你怎么了——难道哑巴了,神枪手?”
“够了,艾迪,”黛娜说道,“别闹。”
“你还是省省吧,中尉!”这个年轻人告诉她,“我才不信那些所谓失忆的鬼话呢!”
谁都料想不到艾迪突然抽出自己的随身武器对准了佐尔,可佐尔却一动不动地站着,甚至显得毫不在意。
黛娜走到他前面,警告艾迪把枪放下。
可这个学员却笑了。“接着!”他把手枪朝边上一扔,黛娜赶忙往下一蹲,却跌倒在安吉洛的臂弯里,佐尔伸手接住了那枝枪。
“不过我可不觉得他有多厉害!”说着,艾迪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黛娜站起来,她把手搁在后腰上目送他离去。“算你聪明!”她嘀咕着。
伍尔低头看了看那枝枪,突然泛起一种厌恶的感觉。
外星人仍被大伙儿排除在圈子外面,不过,第十五小队的人多数成员已经渐渐开始接受他了。或许他永远也不会被大伙接纳为小队的一员,但人们基本上都不再用那种敌视的目光看他。
黛娜是个特例,她对佐尔的兴趣显然超出了职责范围,而且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但丁中士。尽管他无法左右这一既成事实,但无论佐尔到哪儿去,他总是盯得紧紧的,他仍然坚信这个生化机器人驾驶员就是洛波特统治者派来的间谍,而关于失忆之类的事情通通都是谎言。
只有希恩对黛娜糊里糊涂的言行保持中立,就像他根本没有动脑筋想过一样。这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也被玛丽?克里斯托迷得晕晕乎乎的,以至于什么事情都没放在心上。
自从在医疗中心度过那个浪漫的夜晚之后,希恩就被这个黑发女中尉迷住了,甚至到了把他生命中的其他女人通通忘掉的地步。
就在玛丽出院的那一天,希恩穿起他最帅气的衣服,还摘光了营地里最鲜艳的花做成了个花束。他正要去医院看她,却在兵营走廊差点和黛娜撞个满怀。
斯特林也穿得十分光鲜:一套粉红色的裙子和罩衫,脖子上还系了一条白色的丝巾。
“现在你给我听好了,士兵,”她笑了起来,“玛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下来的云雀,你明白吗?”她的手指朝他手中半打鲜花中的一朵用力一弹,攻瑰花瓣就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别自欺欺人了,”他也反唇相讥,“我就干得很漂亮……你穿便服干吗?”他匆匆朝她打量了一眼。
“和佐尔一起外出办公事。”黛娜脑子里一阵憧憬。
“办公事?就穿这身衣服?”
“是啊,”她点点头,又看了看手表,“我要迟到了!代我向玛丽问好,告诉她我会尽快去看她!”
说着,黛娜就一溜烟地跑了,只剩下希恩在她身后嘀咕着:“真是个不更事的学员。”
黛娜所谓的办公事,就是带佐尔去纪念城唯一的娱乐公园阿卡迪亚(意即世外桃源)游玩。他们在那里吃了些垃圾食品,玩了几种投币的游戏,可黛娜却对旋转木马起了兴趣。佐尔站在一旁,看着她坐在木马上沿着各条路径上上下下没完没了地兜着圈子——一会儿头朝下脚朝上地颠倒过来,一会儿又被离心力甩过去,向后、向前、向两侧运动。
让佐尔吃惊的是,经历了这?99lib?么多事情,她对甜腻口味的喜好依然没有改变。他又一次感觉到她身上有着那么多非同寻常的地方,好几次他都感觉到在很早之前就认识她、她存在于他失去的记忆当中,尽管并不占太大的比例,但它和种种神秘事件以及它们之间的联系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
对黛娜来说也有同样的感觉,甚至更甚于此(因为那些事情全都和她有关)。她意识到自己的言行相当愚蠢,而且她从未刻意掩饰过什么,他们应该以公开和诚信的杰度对待佐尔,她认为爱情会像战争那样对恢复他的记忆起到推动作用。由于爱默森将军严格的军令所限,她还没有把自己的混血身世告诉他。根据他目前的情况。即使让他知道这些也不会有多大进展,因此她尽量让一切保持着轻松愉快的基调。
下午一点的时候,他建议黛娜返回基地,但她拒绝了,并向他指出自己才是该发号施令的人。
“可我是你的试验对象!”他告诉地,一张可爱的苦瓜脸惹得她简直想要把他抱住好好爱抚一番。他也迎上目光回望着她的脸,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想我是在恋受,”她叹了口气。
但只听见他回答说:“这个词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她过去经常听到的一句话,于是她立刻打起精神,说服他至少和她一起玩一次太空隧道。他对这个主意并不太感兴趣,但最后还是大发慈悲地答应了。
太空隧道是阿卡迪亚最吸引人的设施,它不但要求参与者具有出众的胆识,而且同样需要良好的体格。它是个高速旋转令人极度紧张的过山车隧道,并且刻意设计了危险刺激的视觉和听觉效果。乘客们被肩并肩地拥在双座反重力车上,投入到变幻不定的场景当中,寻求战栗感带来的刺激。
在佐尔终于明白黛娜是由于兴奋而非恐惧才尖叫后,他也渐渐屈从了这种特殊的体验。在他们进入恐怖至极的转盘隧道时,整个世界似乎都要炸裂开来。
隧道内墙沿线发亮的碟形物体让他想起了什么,蒙蒙胧胧的卵形物体和奇怪的凹面令他想起了一段可怕的回忆……除了恐惧和被俘,他联想不到任何事物。他的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筋在抽动,要把封存和遗忘的东西从脑子里撕开并全部敝露出来……
他的痛苦和绝望都被黛娜一一看在眼里,她正要伸出手去,却被几个G的重力和安全带压得动弹不得。她无能为力,只得等待车辆运行到隧道较为缓和的路段。与此同时,她开始解下双人座椅安全带,但她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误:过山车开始加速进入垂直翻滚,而她肩部的安全带偏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整个人就从座椅中抛了出来。
佐尔看见她被气流吹到飞速行进的过山车尾部,这种骇人的情形强烈得让他忘却了个人安危,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去够她,对他来说那不仅仅只是在够一个黛娜这么简单,她变成一个来自过去的带着闪光的女子的形象。这个身着粉红色薄纱的影子充满了爱和失落,无论是谁,这一生都难以将其忘怀。
佐尔和这个女子的幻象纠缠搏斗了好几天。他并没有对黛娜或是诺娃提起过此事,但无论他走到哪儿,这个幻象都缠着他。那是他第一个比较清晰的回忆,看来她将成为打开他大脑中潘多拉盒子的钥匙。
现在,他正和GMP的女中尉在一起观看一系列视频图像。这些图像对他来说非同寻常,但到目前为止它们仍未能唤起他的记忆。挂满果实的大树,缠绕着蔓藤还发着冷光的怪异球体;各种相互交错的神经丛当中悬空漂浮的史前原生质液泡;星际堡垒表面隆起的圆顶装甲锥体……
“这些带子我们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佐尔。”诺娃打开电灯照亮了整间屋子,“你到底想干吗——给我们两个人催眠吗?”
佐尔若有所思地说:“每一次看到这些东西,我就感觉朝它们更近了一步,我有这种感觉,我会想起来的,至少能回忆起一部分,我会成功的。”佐尔心不在焉地点了点食指。
这时,诺娃把一张视频卡带装入第一台放映机,“让我们再看一遍第一个片段。”
“如果你恢复了记忆将会怎样?”诺娃镇定自若地问,“精神崩溃还是别的什么?”
“又有谁会在乎这个呢?”佐尔回了一句。
诺娃讥讽地笑了笑,“也许黛娜会,不过也只有她会在乎。”
GMP中尉对这个外星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但佐尔却无法领会。他感觉到这和黛娜有关,但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
“快点放带子吧。”他催促她。
被萨特瑞称之为生化机器人的红色的两足战斗机械:一些战斗机甲正在和水翼艇激烈厮杀,三具一模一样的、裹着植物的机甲搭乘着反重力悬浮平台突然从一片森林中涌了出来……
盯着眼前的情形,佐尔的脑袋就像被针扎似的泛起剧痛,这时,一个苍老的语音直接传到他的意识当中。
“地球是史前文化最后的来源地,”这个声音说话了,“它是我们力量的根基,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血液。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夺回被他们窃取的东西,控制生命的源泉,它是属于我们的……”
佐尔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听见诺娃关切的话语。他看见三个阴影从土丘中升起,接着又消失了——这几个物体纯粹是为了他而故意现出了身形。
诺娃听见他的呻吟,接着他发出痛苦的尖啸,一头瘫倒在桌面上,失去了知觉。
柯克兰教授一时难以找到,而詹德教授又是禁忌人物,诺娃只得向国防部借调水平较低的医师到全球宪兵部队帮忙。
佐尔仍然没有意识,但他并没再陷入昏迷。诺娃和医生把他送到宪兵营房之后,他就在床上不住地扭动挣扎。
卡兹医生和萨特瑞中尉这会儿都站在他的身边,医生熟练地进行了冷处理。诺娃为取得突破感到欣慰,但也受了些惊吓。卡兹脱下佐尔的衣服给他注射镇静剂,药物让外星人平息了一些,但却不足以抑制住他亲身经历的那种看不见的恐惧。
“地球,”佐尔呻吟着,“地球,地球是源泉……地球!……史前文化!我们必须得到它!……”
“他终于想起来了。”诺娃平静地说、
卡兹把眼镜扶了一下,又最后看了一眼床边的图表,“大脑没有明显的受损迹象。镇静剂很快就会起作用,药效可以持续整夜。”
诺娃谢过了医生。“还有一件事,”在他离开屋子前她说道,“现在你必须接受最高机密的约束。你从未到过这里,也没有见过这个病人。明白吗?”
“完全明白。”卡兹说。
诺娃摸了摸正在发烧的佐尔沁满汗珠的额头,跟着医生出去了。
房门在她身后关上了,一分钟之后,一道电荷似乎控制了这个没有声息的外星人,它在他的脑子里顺着不同的方位发射出光芒,迫使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佐尔尖叫着攥紧了被单,他的背向上拱,胸膛不住地起伏,可早已走远的诺娃和卡兹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第二部 金属火焰 15-16
第十五章
就在他想为自己的发明引发的非正义行径做出补偿的时候,佐尔已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在洛波特统治者看来,他的克隆体——经过适当的培养和控制,就可以模仿佐尔本体的行为——同样能够为他们所用。当佐尔?普利姆让能们见到史前文化矩阵之后,洛波特统治者又在盘算他还能派上什么用场,他们会永远把他利用下去。
——明塔奥,《史前文化:超越机甲之旅》
洛波特统治者的旗舰仍然停留在地球赤道上方的同步轨道上。为了改变当前的局势,飞船里的三名洛波特统治者坐在了一起。他们的高背椅组成了一个三角形,在它们的中心是一团球形的光晕。这片区域内闪出一幅经过增强处理的视频图像,那是通过他们的特工佐尔?普利姆的眼睛所看到情形,这些电子转录数据都是由植入克隆体大脑内部的神经探测器发送过来的。
“这些盲目的蠢货还真以为自己抓到的是个被洗过脑的地球人,”博卡兹刻薄地说,“我倒希望毁掉这样的种族不会对整个星系造成太大的损失。”
赛赞也表示赞同,这时,在阿卜迪亚寻求刺激的黛娜出现在视频图像中。“他们就像一群有感情的虫子。原始、勤勉、子女众多,但举止轻佻。比方说这个尚未进入成熟期的女性……”
“很难相信她是个军官,”他接着说,球形的光晕把白光投射在他年迈的老脸上,“指挥一群男人和机甲进行战斗……”
这时出现了黛娜的另一个特写,她正面对着佐尔坐在公园的野餐桌前。
“看来她有一部分天顶星人的血统。”博卡兹说道,他把下巴靠在手上。
赛赞意味深长地咕哝了一句,“看起来不太可能,但探测器已经发现了特定的生物遗传特征。她是天顶星人和地球人交配的产物……真是奇怪。”
“这个克隆人已经开始意识到她是个混血儿,这有可能唤醒他的记忆。显然感情正是帮助他慨复记忆重新成为佐尔本体的关键。”
球体上的图像又一次消散,接着又浮现出诺娃最近演示给佐尔的影像资料:红包的生化机器人、战斗机以及那个土丘。
“克隆人经历的这些痛苦的回忆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达哥指了指光晕投射出的最后一幕说道。
在人造土丘下面埋葬的正是SDF-1、SDF-2和凯龙战舰的残骸。洛波特统治者们十分肯定,史前文化矩阵正完整无缺地埋在它的下面。到目前为止他们做了不少调查,但都被守卫着这套设施的鬼魂不动声色地阻止了。当然,就是这个克隆人策划了那场特殊行动。
“克隆人正在恢复他的本体中关于史前史化的记忆,”博卡兹刻意指出,“他会不会把自己知道的都透露给他们?还记得很多年以前他是怎样欺骗我们的吗?我们必须小心从事。”
天蓝色的球体观在已经清空,现出自身空灵的本色,但又不时被无规则的神经活动扰动。
“你建议我们恢复对这个克隆人的控制?”赛赞问道。
博卡兹缓缓点了点头,最后一幅画面充满了那个球体:那是佐尔初次被介绍给第十五小队时遇上的一张张敌视的脸孔。
“为了防止他被更多的情绪影响而给我们带来灾难,我建议要他的意识集中到史前文化上,我们就立刻恢复对他的控制。”
“同意。”过了一会儿,其他两名洛波特统治者回答道。
诺娃向爱默森将军提交了最新报告,提及了佐尔辨认出麦克罗斯城的土丘以及他喊出“史前文化”一词的事件,这使得爱默森确信,现在是把整件事情向总参谋部公开的时候了。伦纳德最高指挥官表示同意,还特别召集了委员会成员举行内部会议。
爱默森简要地作了说明,伦纳德就把话头接了过去。
“这个外星人的短暂回忆告诉我们一件事情:地球保存着所有史前文化的源泉。如果我们相信它的真实性,那么这就是洛波特统治者没有毁灭我们星球的惟一理由。”
用不者提醒在座的任何一个人,SDF-1号能够在天顶星人的攻击下幸免于难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
“但是他们会继续进攻,直到把我们所有的史前文化储量搜刮干净为止。”伦纳德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一旦他们意识到所谓的史前文化矩阵只是个并不存在的谣传,他们就会把目光转移到我们的发电站、我们的机甲、以及所有依赖史前文化能量运行的洛波特技术设施上面。”
“因此,我们得以幸存的惟一希望就变得十分简单:必须率先发动攻击制服敌人。”
爱默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白痴的战略思想依然停留在佐尔出现之前的阶段水平。
“可是,是高指挥官,”他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们为什么要在可以和他们做一笔交易的时候发动进攻?我们可以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并且和他们达成妥协。”爱默森把嗓音抬高了些许,简洁明了地对他的提法表示抗议,“佐尔可以为我们代言!我们可以把话带过去,告诉他们我们要进行谈判!”
“你没开玩笑吧,将军?”金斯基少校问道,好几个人跟他意见相同,“你打算怎么做呢——和洛波特统治者坐下来共进午餐吗?”他朝爱默森挥了挥拳头,“他们不会答应的,他们甚至没有试图和我们建立过联系!”
伦纳德一言不发地坐着,回忆起洛波特统治者们对他提出的个人警报,他不由得想起了不久以前的事……
“我是认真的,”爱默森回答,他的手平放在桌面上,“别朝着我挥拳头,年轻人!现在,给我坐下保持安静!”
“你应该听他的:”罗谢尔告诉金斯基,他在为爱默森说话。
可现在,伦纳德又切入了他的主张。
“我们不是在做生意,先生们。”他冷冷地说,“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捍卫我们星球的主权。”
“你怎么会想到要和这些外星杀人犯谈判?”金斯基左边的军官问道。
金斯基一拳头打在桌面上。“军事解决是我们惟一的途径。除了我们,人民再没有可依赖的对象了。”
爱默森发出一阵狂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是的,他们还指望我们再一次重建生机勃勃的地球——”
“够啦!”伦纳德..吼道,他结束了这场争论,“我们立刻开始拟定攻击计划,这次的议程延期再行讨论。”
其他人散场之后,爱默森和罗谢尔都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在全球宪兵部队待了整整四天,佐尔才被放出来回到第十五小队。当他来到营房大院的时候,路易?尼科尔斯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还一个劲儿地要让他看看终于完工的红色生化机器人微缩模型。
“是我自己做的,”路易骄傲地说,“它和你战斗时乘坐的那架一模一样。”
佐尔心不在焉地盯着那个模型,然后推开了路易。“我记……不太清楚了。”他粗暴地说。
“嘿,你怎么了?”路易哪里肯放过他,又追了上去,“我只是想尽一份力帮你想起过去发生的事情,兄弟。”
“很好。”佐尔喃喃着继续向前走。
路易还想说点别的,可艾迪?乔丹却跳了出来突然出现在佐尔的旁边,还一把扯掉了模型的金属脑袋。
“别走得这么快呀,神枪手,”艾迪喊道,“我想跟你谈谈。快回来!”
佐尔停下来面对着他。艾迪举起这个沉重的物体,摆出要把它扔出去的架势威胁他。路易想要拦阻,却被这个学员推到了一边。
“我哥哥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艾迪怒气冲冲地宣布,“如果你再敢说什么都记不得,那你就是个骗子!现在你承认吧,克隆人!”
这下子就连安吉洛?但丁也站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从后面靠近艾迪。
“快点招认,佐尔!”艾迪冲着佐尔的脸嘶哑地叫喊,手里还握着那个机器人的脑袋,“告诉我——我哥哥受了多少折磨?”
佐尔一言不发地用空洞的眼神和艾迪对视,他已经准备承受这个学员可能..做出的一切举动。
“你告诉我呀!”艾迪说着,浑身气得直打颤,悲痛的回忆和软弱的情绪控制了他,“我知道你都记得,”他呜咽道,“我只想……”
艾迪的脑袋垂了下来,他的身体不住地抽搐,仿佛痛苦已将他征服。佐尔避开了他的目光。
可是学员的怒火突然又回来了,他甩开了自己的悲痛从地面一跃而起,朝着佐尔的下巴猛地一拳。佐尔向后倒退几步,倒在娱乐室的书架上,他摊倒在地上抬头望着袭击他的人。
“觉得好些了吗?”佐尔擦去嘴唇上的血迹问道。
艾迪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他高高扬起右拳向前逼近要再揍他几下,然而安吉洛?但丁却挡在了佐尔的前面。
艾迪的拳头擦过中士的下颚,他来不及改变方向,尽管只差一寸,但他还是打中了这个大个子男人。
安吉洛皱了皱眉说:“你闹够了吗?”
现在,学员真是又气又怕。他愤怒的目光越过安吉洛,恶狠狠地盯着佐尔。他用全身仅存的力气把机器人的脑袋往地上一摔,转过身逃离了这里。
安吉洛揉了揉瘀青的面颊。在他身后的佐尔道了声“谢谢”。
“下次我就不会再拦着他了,佐尔。”中士头也不回地说。
“我不会怪你的,”佐尔回答,他的语气充满了自责,“我愿意为他哥哥的死受更多的惩罚。”
但丁甚至懒得和他争辩这个事实。
“你这样做还算有点人性,先生。”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脚走了。
佐尔乘电梯来到大楼的健身房,里面正像他希望的那样空无一人?他面对屋子里一堵挂满镜子的墙坐了下来,心情迷乱地看着那些训练器材和承重椅,接着又把目光投向自己内心的深处。
他一点都记不起艾迪?乔丹的哥哥和小队成员告诉过他的必须由他背负的种种罪孽。无论是他自身的意识,还是小队成员无声的指控,那段失去的记忆,都使他觉得受到了伤害。更糟糕的是,他回忆得越多,那些谴责也就越显得正确。他的梦境和不完整的记忆闪回无一例外地充斥着暴力和邪恶,尽管不十分确定但却异常深刻。一定是真的,他断定,我一定杀过人……我是个刽子手。他告诉自己——刽子手!
佐尔把手按在自己的脸上,谜底尚未揭开,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对过去犯下罪行的自责。现在的感受和早些日子的愤怒情绪竟然有着这么大的差别!
他回想着从诺娃的办公室返回兵营的途中,他乘坐着她为他征调的反重力悬浮摩托,而黛娜和他并辔而行,全身盈满了和往常一样的乐观情绪以及一种似乎叫爱情的东西。
“你又想起别的什么了吗?”她曾经这么问道。
但他没有理她。
“你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她在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摩托上喊道,“难道你连不久前的记忆也都失去了吗?就连对我的尊敬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他的心里似乎有一种东西迫使他对她产生了一种愤怒的情绪,尽管没有一点由头,却无法改变。
他向她吼道:“我可受不了没完没了的审问,中尉……”
“啊,原来你在这儿!”他突然听见有个声音从健身房的另一头传来。黛娜正站在门口,显得有些焦躁。“我还以为你会在战备室里等我呢。为了找你我跑遍了整个营房。”
佐尔用力闭上眼睛,他感到那种愤怒再次从体内升起,驱散了不久前的悲痛。
“我受够了。”他告诉她,尽量不去违逆那股不断升起的怒潮,“请让我一个人待会儿,黛娜。”
黛娜就像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希望你再也不要来烦我了。”不知何故他的舌头冒出了这样的话,“我也不想恢复自己的记忆,明白吗?”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听到这样的话。”她盯着他说道。
佐尔站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她,“我再也受不了这些啦!如果你们的人想取走封存在我脑子里的东西,就让他们动手吧!”
黛娜的脸上阴云密布。“你让我伤透了心。”她轻声说,“我只是想帮帮你,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来……让我帮助你。”见他没有回答,她壮起胆子朝他迈了一步,“听我说,佐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并不在意你以前所做的事,我只知道你就是现在的你。而且,我相信你对我的亲近感就像我对你的那样。”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试着接触他的目光,“不要逃避了——我们能赢!”
“不!”他转过身避开她,“都结束了。”
她把手从他身上抽了回来,低着头,“好吧。如果那..是你想要走的路,那就随你的便吧。”然后她的下巴一扬,“不过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别来找我!”
黛娜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准备离去,鼻子扬得高高的。屋子里的光线有些黯淡,她似乎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那堵安满镜子的墙面上安装的大型投射显示屏。她用力一跺脚,却踢到了它的金属脚架。她大声咒骂了一句,但还是不解气,“你这个愚蠢的家伙!”她吼道,朝着管状的支柱又是一脚,把显示屏从承重架上震落下来。整个框絮向后倾倒,厚重的合成树脂显示屏以及其他东西刹那间同时砸到了镜面上。
佐尔本能地向前冲,要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然而刚跑了两步,他就从断裂的墙面松脱下来的成百上千破碎的镜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过去和现在似乎在这一刹那天衣无缝地拼合起来:黛娜惊恐的脸成了阴暗的侧影,接着又变形为一个苍老而且带着邪恶气息的脸孔。
佐……尔……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呼唤着他,你没地方可逃了,你逃不脱我们的手心,你跑不掉的……
这时,一只和那张脸同样苍老的手朝他一指,接着张开手掌向内收拢。他突然发现自己正沿着某个昏暗的世界中一条曲折的隧道奔跑,他要逃离身着长袍、头盔和各式各样护甲的武装卫兵的拘捕。三个恐吓的声音一直在迷宫里追着他不放,但最终他还是穿过一扇六角形的大门摆脱了他们,躲在一间充满天籁之音的阴暗房间里……
一个绿色头发的女人正坐在竖琴前面,她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光弦,跳动的光线仿佛就在屋子里跳舞。他知道她的名字,但却叫不出口,就像他知道自己触犯了不得闯入此地的禁忌一样……那几个老家伙想把他控制在股掌之间,他们想要把他关住,使他和外界隔离开来;这几个老家伙还要他为自己并未经历过的人生自责!
缪西卡,这个绿色头发的竖琴乐师告诉他……
几个终结者追上了他,但他已经躲在了她的身后。他伸出胳膊卡住她的脖子,想要把她当做肉盾和人质……她在他的手臂下瑟瑟发抖。他们不会杀她的,他告诉自己,她是他们的人。
然而你几个终结者端起武器开始瞄准。他把她推到一边,再次逃脱了追捕,但他们却开枪了——是向她开枪……
整个世界变成了血红色。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黛娜在他身体下面挣扎,他整个人都压在她的身上,以使她不会受到玻璃碎片的伤害,可与此同时也把她紧紧地扣在了地面。
“缪西卡……”就在她扶着他站起来的时候,佐尔听见自己在对她说话,“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弹奏这首美妙的曲子。后来我把她当作人质……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杀她,可他们却这么干了!”
黛娜看着他,眼睛睁得老大,“不,佐尔,他们没有。”她试着告诉他,“鲍伊曾经见过她——她还活着!那一定是个梦——”
佐尔站直了身子离开她的身边,把自己的愤怒都倾泻在破碎的镜面上。
“我没有记忆,”他断言,天蓝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我是个机器人。我承认,艾迪的哥哥是我杀的。”
他挥起右拳向镜面猛击,然后用左手拨开想拦阻自己的黛娜。他一次又一次地轮流挥动双拳,用力撞击着破碎的玻璃,最后他终于累得筋疲力尽,双手也变得血肉模糊。
“我的天呐!”他哀号起来,“是洛波特统治者!他们一定完全把我控制住了!”
黛娜靠在他的背部,两手抱住他的肩膀哭泣。
佐尔鼻孔一翕一张,“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打败他门——我必须毁掉我自己!”
“不,”黛娜恳求他,“总会有别的办法……”
她一眼看到镜面上滴落的鲜血,便拉过了他的双手。“你的手!”她倒吸一口气,掏出了自己的手绢缠在他的右手上,那只手伤得明显比左手厉害得多。“机器人是不会流血的,”她抽泣着对他说,“你是个人,佐尔。”
“没有记忆的人?失去自己意志的人?”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不起,黛娜。”过了一会儿,佐尔告诉她说,“我对你说了些非常恶毒的话……”
“让我来帮助你吧。”她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佐尔把自己的额头印在她的额头上。
过了不久,佐尔果断地朝着军部行进,快速走向罗尔夫?爱默森的办公室。黛娜给予他的帮助是非常珍贵的,但有些事情必须由他单独来完成。首先,他需要当下可以找到的关于洛波特统治者、他们的战斗堡垒以及生物遗传工程的每一点每一滴的资料,而爱默森就是惟一可以为他提供这些东西的人。
他在办公室的门前停住了脚步,把要说的话重新组织了一遍。他抬起包扎过的手刚要敲门,却听见大门的另一端传来说话的声音。
有一种力量使他停在那儿: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和耳朵正以某种频率进行信号的调和录制。
“伦纳德要我们现在就发起进攻,那是非常鲁莽的,将军。”佐尔听见罗谢尔说道,“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罗尔夫?爱默森的声音,“我知道,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大多数参谋人员都站在伦纳德那一边。我只能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本想让佐尔代表我们和他们进行谈判……不过,现在的事实却是,一场全面战争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就在爱默森和罗谢尔讨论总参谋部匆忙拟定的攻击计划的时候,佐尔站在门口偷听了几分钟,然后他转过身,全身僵直地步入走廊,他原来的念头已经被彻底抹去了。
在走廊另一端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安吉洛?但丁正目送佐尔离去。这个中士紧紧抿着嘴唇,像是证实了什么东西似的点了点头。
植入佐尔大脑的神经传感器正有条不紊地传输着视觉和听觉信号,旗舰内部的光晕球映出的图像使洛波特统治者们既感到不安又觉得十分欣喜。
“请注意,这个克隆人的愤怒使我们对他的操纵受到了影响,”博卡兹评价道,他指的是佐尔对自己镜像的冲动反应,“这一点令人感到担忧。”
“可即便如此”赛赞提出不同的意见,“我们利用克隆人的计划还是非常成功的——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爱默森和罗谢尔对攻击计划提出的交换意见正转化为数据向他们传输,这时,V字形大门的图像显得尤为清晰“不管怎么说,很有趣……这些微缩人还在继续阻挠了自己人制订的进攻我们洛波特堡垒的计划。”
“我得说他们很有勇气。”达哥说道。
赛赞朝延迟信号尚未完全消散的光晕球体斜了一眼。
“对这些微缩人,我们只剩下一个简单的对策:消灭他们每一个人。消灭他们。”
“消灭他们,”博卡兹也附和道。
“消灭他们!”
第十六章
“A-JAC机甲,好家伙!要知道这可是他妈的史前文化机甲!”
——摘自一个不知名的TASC飞行员的评价
地球联合政府的旗帜在新纪元军事联邦参议院大楼的铜制穹顶上高高飘扬。在大楼内部,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正向地球联合政府的重要人物致辞,其中包括南十字军的各级军官(黛娜?斯特林和玛丽?克里斯托也在其中)、新闻界的代表,以及平民中的特权阶层,他们都坐在宽敞的参议院大厅里的高台上。在他身后的主席台上,坐着的是罗尔夫?爱默森将军、罗谢尔上校、鲁道尔夫上校以及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各位成员。
“我们充分意识到许多人的异议,他们提出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率先对外星人舰队发动攻势是否明智。武装力量最高指挥部已针对这些看法作过详尽周全的考虑。但是现在,我们必须结束这场争论,我们要统一步调,竭诚合作。
“史前史化工程师已经完成了第一批新式攻击型机甲,也就是A-JAC的交付。它们将构成第一波攻击的核心,你们的军团指挥官将会给你们每一个人委派各自的战斗任务。
“我知道,今天这间大厅里所有战士都会痛苦地感受到这项任务的危险性,而且还会有一些人要和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但最高指挥部已经明确指出,我们现在有能力对敌人发起致命性的打击,如果面对这样的优势却无所作为,那就是承认失败!”
除了某些身份特殊的总参谋部成员和莫兰主席手下官位摇摇欲坠的鹰派成员,并没有多少人对伦纳德的演讲表示浓厚的兴趣。
爱默森和罗谢尔甚至没有鼓掌。他们断定伦纳德是个自大狂,这个进攻计划本身完全就是疯狂和愚蠢的。
后来,狂热的新闻记者们拥在建筑物的前方,他们几乎快要把伦纳德银色的豪华防弹轿车给掀翻了。
玛丽?克里斯托驾驶反重力悬浮摩托穿过人群停靠在黛娜身边,这时,第十五小队的中尉也启动了自己的摩托引擎。尽管这是好几个礼拜以来的第一次见面,但这两个女人还是很难融洽起来。
“猜猜谁会被派作第一波攻击部队?”玛丽奚落道,她又较上了劲儿。接到医疗中心颁发的健康证书之后,她已重新投身部队并且回到了她的战术空军小队。
“那只幸运的小鸟不就是你吗,玛丽?”黛娜用极为辛辣的口吻回击她,“你已经把自己的伤口舔好了,嗯?”黛娜始终就没有探视过她——自从希恩告诉她玛丽一直在寻找自己被击落的替罪羊之后。
玛丽那双猫一般的眼睛中亮光一闪,“相信我,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她露出狡黠的笑容,告诉黛娜,“这辈子我还没觉得这么精神抖擞过。不过我认为,这次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是捞不着地面战斗任务了,真是糟糕。我猜想在我们起飞后,也许你会参加训练的——谁知道呢。”
黛娜也道出了她的意见进行回击,“说实话,待在地面上并不让我感到难过,”她用相当尖刻的口气说,“你手下的飞行员们会让你抓狂的。”
玛丽发出吃吃的窃笑,“不会这么糟。这次,我们起码有个头脑清醒的指挥官。明白我的意思吗?”
尽管强打笑颜,黛娜还是皱了皱眉。“哦,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她厉声对玛丽说道,“什么时候你才会明白那不是我的过错?”
玛丽笑了,她感到很骄傲。“别担心,我原谅你了。”她说着开启推进器,去追赶离去的队友。“再见。”她回过头大声喊道。
黛娜正要朝她做个下流的的诅咒手势,却想出个更好的主意。她伸出手正准备启动推进器,可不等她拧动开关,诺娃?萨特瑞就跟了过来。
“请你长话短说,诺娃。”黛娜说道,“我得在十五分钟内见到佐尔,只要我一迟到他就会担心。”
自从医疗中心的那次精彩表演之后,诺娃始终没有机会和她面对面地交谈。既然那件事已经被上级妥善处理,她也不想再来计较——不过她心里可不这么想。
“我正要跟拿你谈谈有关佐尔的事情。”
“怎么了?”黛娜摆出防御的架势。
“你帮助他恢复了记忆,全球宪兵部队对此十分感激,但我们认为有些事情只有受过专门训练的专业人士才能——”
“不!”黛娜打断了她的话,“他是我的,而且我发过誓要帮助他。你引以为荣的专业人士也许会把他变成植物人,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的,我理解你的感受,黛娜,”诺娃把语气缓和了一些,“但我们要对受试者的潜意识作深入的探测。”诺娃朝她的记录本扫了一眼,就像照搬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一样,“我们调来了泽盖斯特博士——一位外星人个性移情(在心理分析中,原先与一个人比如父母或子女相关的情感或欲望被无意地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尤指分析者)专家前往——”
黛娜用手捂住耳朵,“够了!这些心理学名称听得我头都疼了!”
诺娃耸耸肩,“恐怕这件事已经不归你管了黛娜。现在他们任命我来监督佐尔的康复进程……”
“除非你把我杀了再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诺娃!他需要的只不过是人类的一点点理解——而你缺的正是这个。离他远点!”边说着,黛娜拧动了油门,反重力悬浮摩托打着转飞也似的离去,差点撞上一辆迎面驶来的巨型卡车。
“黛娜!”GMP中尉在她身后叫喊着。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和客观判断力,诺娃自言自语道。
“有时候我只能大声尖叫!”黛娜说着闯进了第十五小队的战备室。
几个人手一抖,咖啡和茶溅了出来,棋子掉落在地上,透明的玻璃窗也在屋子的另一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出了什么事了,中尉?”安吉洛站起来问道。
“没什么!”她咆哮着,“告诉我佐尔藏在哪儿就行了!”黛娜把怒气发泄到了鲍伊身上,“我想我告诉过你要把他看紧!”
鲍伊退缩了一下,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还不等他向后躲闪,黛娜的拳头就已经伸到桌面上往他跟前用力砸了下来,“根本就没有一件事可以放心地托付给你!”
“冷静点,中尉,”睡椅上的希恩平静地说,“那个病人很好,我们一直监视着他,你别那么紧张。”
“那么,他在哪儿,希恩?”黛娜的语气平缓下来,但是话音里还带着点威胁的口吻。
希恩干脆告诉她,“他马上就会回来的。”然后把她晾在一边。
“我可没问你他来来去去的时间表,三等兵。”她双手按住臀部,朝他吼道,“我马上就要见到他!”
“我想他更愿意让你等……”希恩暗示,这时她已经离开了屋子。
战备室的门嘶地一声打开了,“告诉我他在哪儿!”
“在男厕所——顺着这座楼一直往下走,右手第一个门就是。”
黛娜发出愤恨的叫声,所有的人都迸发出抑制已久的笑声。
“战争委员会给我们委派了什么任务没有?”路易下士问道,他希望借此改变一下话题。
安吉洛两手环抱在胸前,“是啊,这一次我们是得到许可好好教训敌人,还是又窝在后方?”
黛娜走到大伙中间,“嗯,你们真想知道,最高指挥官以超于常人的智慧做出了决定……”她故意吊起他们的胃口,“……让我们留往后方,这是必然的结果。”
离开战备室之前,黛娜从希恩身边经过时朝他的腿上踢了一脚,他显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真是越来越单调乏味了。”希恩轻蔑地咕哝了一声。
安吉洛双掌一合,“太过分了!做这种决定的蠢货该拉出去枪毙!”
希恩把腿伸直,在桌子上架起两只脚踝:“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疯狂的主意。我告诉你们,最高指挥官一定是疯了,他知道发动正面攻势是没有希望成功的。”
“诉诸蛮力在战略上是错误的。”路易补充道,他就在希恩的桌对面,“我们应当以智谋取胜……只有发展洛波特技术我们才有取胜的希望。”
时间将会证明他是正确的,可现在安吉洛?但丁却不买他的账。
“忘掉你那些机器吧!”他劝阻道,“如果让我们上阵杀敌,我们一定能把他们从天空中清除干净!”
黛娜向战备室上层的阁楼走去,那是属于她个人的宿舍。刚才和玛丽以及诺娃会面的情形又在她的脑子里重演——不过这次她却由着自己的心思把见面的情形进行了改编。她说服自己,诺娃喋喋不休的一大通话显然是想把佐尔夺过去;至于玛丽,无疑她也想把那双贪婪的小手伸到他身上。自从她们俩和他见上面就这样——而这正是黛娜一直想要避免的。
她径直走到屋子的另一头,打开梳妆台上的折叠三页镜,抓紧时间尽可能全方位审视自己的外表。她收紧腰腹,拍拍肚皮,还摆了几个时髦的姿势。她对镜中的形象很满意,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了,看来诺娃是没有机会把佐尔从她身边抢走的,而且那种冷血美人又怎么能跟黛娜身上热情洋溢的魅力相提并论呢。
佐尔已经回到战备室。这时,安吉洛正和其他人高谈阔论,说他一旦得到机会对付外星敌人自己打算怎么做。他完全忽略了佐尔的到来,事实上他过去就经常这样不把佐尔的事放在心上。佐尔在屋子的另一头拉过椅子坐了下来,想找几本杂志打发时间,却无法把精力集中在书本上,恰恰相反,他的精神似乎全都集中到了中士身上……
然而黛娜的召唤打破了他所受的魔咒。“佐尔,到这儿来!”她在自己的宿舍里喊了一声。他在全小队的哄笑声中离开战备室,爬上了通往阁楼的梯子。
当他进屋的时候,黛娜正站在梳妆台前自我陶醉,那三面各自独立的镜子照出的东西却吸引了他的目光。里面的黛娜,一个穿着红色衣服,另一个穿着绿包连裤装,还有一个却穿着雅致的老式礼服。然而,这个真实的黛娜身上穿的却是一套军服!
佐尔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了两步,感到自己又一次被拉到了全面回忆的边缘——就像漆黑的深渊前高耸的危崖。
“黛娜……镜子,”他惊讶地抓住了她,嘶哑地说,“那是……三位一体!”他不知道这个名词从何而来,而且也根本无法做出解释。这时她转过身,用谜惑的表情对着他。“刚才镜子里出现了你的三个完全不同的影子。”他急切地告诉了她。
她做了个鬼脸,“也许诺娃是对的,如果你已经开始出现幻觉,那倒是真的需要专业人士帮助的时候了——”
“三位一体!”他打断了她的话,“它冲着我来了……”
那是一个充满了缠绕缥缈的液态和气态物质的大厅,大厅中央出现了一个物体——它体型庞大,外形原始野蛮,而且不带有丝毫的生命气息……接着又有三个类似的房间出现了,它们的体积要小一些,和人类的体型比例比较相称,在每个房间里,所有的生物都长着同样的面?孔……
“三位一体……”他呻吟着,几乎失去了平衡,“它和三人小组的行动具有某种关联。”
黛娜表面上似乎对他的痛苦完全不感兴趣、但实际上她却非常激动,佐尔提到了她、鲍伊以及路易在堡垒中见到的克隆人三人小组。她决定不让佐尔知道这些,她同时还要向诺娃证明,自己能像泽盖斯特博士一样处理好他的失忆症状。从现在开始,佐尔就可以得到精心呵护和治疗。
“可是,我一点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它听起来虽然挺怪,但似乎又很重要。我想得向最高指挥部通报这个情况——就算他们认为我们俩全部疯了。”她赶忙补充了一句。
在福克基地,数十艘巨型战斗巡洋舰排列整齐,准备以起飞的姿态进入发射场。玛丽?克里斯托中尉已经穿上了和角斗士装束颇为类似的战术空军护甲,命令她的TASC小队进入其中一艘战舰。随着飞行员们从她的身边跑过,玛丽把他们和记忆中的姓名一一作了核对。升降机载着他们降到发射场上,好几辆反重力悬浮运输车早就恭候在那里,要把他们送往最终的目的地。远处,还有不少兵员和机甲正从运输车向巡洋舰转移。
管制员的声音通过PA系统向外传播,对全体人员下达最后的指令:“在九号入口进行A-JAC机甲末期装卸作业的人员请注意:运输车负责军官,A-JAC机甲就位后立即发出信号……我们将在十分钟后发动进攻,现在开始倒数……所有飞行员注意了……”
玛丽又把护甲上配备的计时器和管制员的时钟核对了一下,然后催促她的小队抓紧时间,“快点,”她挥舞着手臂告诉大伙,“别停下!他们是不会等我们的!”
她靠在观测台的栏杆上朝运输车队瞥了一眼,恰好看到诺德福上校的反重力悬浮吉普从下面开过。他一抬头也看见了她,还挥了挥手。
“希望这批A-JAC机甲能够派得上用场!”他喊道。
玛丽向他作了个OK的手势,告诉他别为这些事担心。“我只希望不要因为过于匆忙造成损失——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多的飞船!”
“为我们能够剿灭更多的敌舰祈祷吧,中尉!”说着,他就驾车离去了。
玛丽从栏杆上直起身子,她转过身去,却发现希恩就站在身边,脸上挂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嬉笑。
“你好,三等兵。”玛丽轻蔑地说。
“嗨,别那么生硬嘛。”希恩笑了。
她用后背对着他,“你来这儿干什么,希恩?看来今天不太忙,毕竟第十五小队没有参加这次行动啊。”
“嘿,别用这种口气说话,玛丽。”他有点生气了,“你让我痛苦极了,知道吗?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想跟你道别,我很为你担心,我怕你看不出我的心思。”
玛丽回头瞧了他一眼,“别以为跟你在屋顶坐了一晚上就能让我们扯上什么关系,希恩。”她警告他,“就我对你的信任度只够把你撂到一边儿去。”
“飞船点火六分钟倒数。”塔台上的管制员向他们发布通告,“所有指挥员前往各自岗位报到……”
一时间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希恩打破了沉默,“小心点,好吗?”
玛丽严厉的目光终于软化下来,“我快要相信你是认真的……”
“我,我是认真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升降机上的玛丽朝他抛了个飞吻。
佐尔独自一人站在基地的另一处,那双扫描着那片区域的天蓝色眼睛正发送着视觉和听觉信号……他自己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
在旗舰内部,三个洛波特统治者通过克隆人的双眼俯视着整座基地里的地球部队,他们布满褶皱的双手就放在史前文化罩上方,准备调遣舰只开始战斗。
“这支新组建的舰队由单艘舰艇组成,这是他们斗胆向我们进犯以来队伍最庞大的一次。”博卡兹指出,但他低沉的浯音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不过也没有什么期望。
“他们派出的飞船越多,我们的胜利也越辉煌。”达哥说道。
“一旦舰队被歼,他们的意志就随之破灭。”赛赞补充说。然而,光晕球中浮现的影像突然中断了。“出了什么问题?”他问其他两个人。
博卡兹把他的手重新放置在史前文化罩上,但战斗巡洋舰即将发射的视频图像出现了杂波,最后彻底消散了。“有人在对克隆人进行干扰,”他解释说,“解除对他的控制……”
黛娜向罗尔夫?爱默森汇报佐尔记忆恢复的最新情况,以期自己能够对他继续进行监管。然而,此时的这个外星人本人已经离开了军营。他突然被某种力量驱动,前往地球部队的发制场进行实地观察。他骑着反重力悬浮摩托一直开到了平原地带,挑选了一个靠近发射场而且便于观察现场所有活动的地点。从某种意义上看,他并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同样没有意识到安吉洛和黛娜也分别乘坐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摩托跟着他来到了这里。
中士监视了一会儿,他在揣测佐尔下一步的行动,当他意识到这个外星人在呆呆地盯着战舰升空前的各项活功时,他终于决定进行干涉了。
“你到这儿到底想要干吗,佐尔?”他问道,这句话似乎快把佐尔从睡梦中唤醒了。“这里属于禁区。再说,你现在也应该待在营房里才对。”
“我只想更清楚地看看飞船升空的情形。”佐尔编了个理由,尽管他大脑的某一部分知道这并不是他真实的想法。
安吉洛迅速朝四周望了望,视野里一个人都没有。安吉洛打算给他点教圳,不让这个四处乱逛的外星人再一次逃避惩罚。但丁恶狠狠地向前近了一步,却听见黛娜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
“没关系,中士,我可以为他担保。”
安吉洛瞪着佐尔,态度略微缓和了一些。黛娜从下面走上来,加入到他们中间,等她停住脚步的时候,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朝佐尔迅速扫了一眼,然后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中士。
“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安吉洛?”她扬起下巴,向他问道。
但丁迎上她的目光说:“没什么,中尉。”
黛娜审慎地点点头,“是我许可佐尔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认为这对他记忆的恢复会有所帮助。”
“或许还有别的。”安吉洛说。
佐尔看着他们俩,感到那股愤怒的情绪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伦纳德最高指挥官和他的参谋在地下掩体指挥中心观看舰队点火升空。黑漆漆的装甲战斗巡洋舰如同《圣经》中的海兽开始运动,它们从平坦的基地升起,就像一群露出海面的鲸鱼
“瞧它们!”伦纳德感叹道,他的眼睛几乎都要贴到显示屏上了,“我们怎么可能吃败仗呢?”
地球攻击部队和洛波特统治者舰队的相对位置示意图在旗舰指挥中心的卵形显示屏上显示出来。
“啊,他们来了,”博卡兹说道,“就像他们的谚语中所说的——飞蛾扑火。”
“在他们当中就没有人看出这是个愚蠢的举动吗?”达哥文构思着措辞。
“我去召集防御部队。”赛赞说。
然而博卡兹却叫他不要为此事费心,“用不着其他的飞船出马,一艘战舰就够了。”
第二部 金属火焰 17
第十七章
在黛娜?斯特林对埋葬SDF-1号的土丘进行探险之后,(地球上的)人类已经观察到了奥普特拉星球生命模式的三种独立形态,但他们仍然没有辩认出自己所看到东西:林明美曾经见过凯龙吞食生命之花的枯叶,希恩?菲利普斯甚至亲自采摘过那棵树上的果实,黛娜?斯特林也见到了这种植物盛开鲜花的情形。
真正的宝藏原来始终都埋藏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而所有以史前文化为中心的阴谋根源——就是生命之花本身!……现在只剩下了一种生命形态了,然而人类也许只有眼睁睁地等待因维德人来探询。只要想到这里,人们就会脱口而出:因维德人就是最后的终结者。
——玛丽亚?巴特雷,《生命之花:超越史前文化之旅》
伦纳德指挥官的进攻计划异常简洁明了(“头脑简单”,罗尔夫?爱默森将会做出这样的评价):用超过五十艘战斗巡洋舰组成的地球进攻舰队正面打击敌人的六艘铲形外星堡垒,同时派出新式的A-JAC机甲迷惑敌人,然后单纯依靠更为强大的火力把它们压制住。诺多夫上校负责指导第一波攻击,克拉克上将和沙拉姆上将则带领后续部队继续扩大战果。
整个计划安排毫见战术可言,没有侧翼配合或是牵制性行动,也没有考虑突发事件可能导致的挫败。
伦纳德对挂上“先发制人”的标签十分乐观(但也相当不切实际),安吉洛?但丁对佐尔负有敌方间谍身份的怀疑根本无需纳入这次计划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不用借助克隆人的眼睛,洛波特统治者都能看到朝他们打来的是怎样的一支部队,因此他们事无巨细地作好了十二分的准备。
在距离外星堡垒(它们仍在赤道上方约四万七千英里的地球同步轨道上保持相同的位置)一百英里的地方,诺多夫下达了开火的命令。毁灭的光束洪流从巡洋舰的激光炮口宣泄而出,它们像许许多多散发着能量的小型金色太阳般朝目标飞去。然而,敌人的防御护盾完全吸收了这些能量,并显示出可以承载更多打击的能力。至于带着长角和圆锥物体的堡垒,它们不但毫发无伤,甚至没有被擦破一点外皮。
尽管诺多夫对第一波攻击取得的成效心知肚明,他还是命令自己的部队保持航向继续射击,哪怕这意味着让自己的战舰进入敌舰的近距离射程。诺多夫和伦纳德指挥官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也是一个纸上谈兵的技术军官。他对南十字军中大多数智者的反对和警告不屑一顾。尽管第十五小队深入外星人旗舰的侦察行动现在也被纳入洛波特统治者默许的战略构想范围进行重新评价,他仍然拒绝接受敌人的堡垒无法攻破这一事实。
在不足二十五英里的距离内,参与第一波攻击的战斗巡洋舰开始了第二次齐射,但这一次,毁灭的光束没有被敌舰吸收:它们混杂在敌人堡垒积蓄的无法估算的能量当中,并且一同反射出来。蓝白色的光束像触须一样从打头的堡垒内部延展出来,和一艘战斗巡洋舰展开了搏斗,粗野地刺穿了装甲船壳上的薄弱点。飞船上的士兵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这道力量击中,他们不是在席卷飞船的上千个火焰风暴中被烧成灰烬,就是在撕裂洞穿的船体中被泄漏的空气旋转着抛入了死亡的真空。
在诺多夫所在飞船上的A-JAC机甲发射舱内,玛丽?克里斯托听见了007号飞船残余的船员惨死在太空的噩耗。她已经完成了直升机起飞前的检查,但现在,她离开自己的位置,跑向了右舷的一座炮塔。她夸张地把炮位上的射手一脚踢开,要亲自对付敌人。她有几个好朋友就在那艘被炸得粉碎的飞船上面,她绝不允许杀人凶手逃脱惩罚。
坐在炮塔座上的玛丽迅速摘下头盔,扣上嵌着武器传感器的瞄准帽。随着计算机生成的图像在头盔的虚拟座舱内闪现,她立刻明白了第一波攻击没能打伤敌人旗舰的原因:诺多夫和其他指挥官全然没有看过情报分析中提到的堡垒薄弱环节,朝这些弱点中的任何一个集中火力射击就能够巧妙地破坏护盾的能量吸收机能,并且让脉冲波刺穿它的船壳。
玛丽和这些大家伙有过近距离接触,因此她对飞船的表面细节也记忆犹新。事实上,在最近一次住院期间(当然,看健美杂志的时间除外),除了一再回忆堡垒的“地形”之外,她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做。进入射程了,她觉得就像坐在自己的摇石战斗机里,她可以准确无误地把炮火射中她想攻击的任何地方。
“啊哈!找到你了!”当那一处软肋出现在火炮的矩形瞄准镜中的时候,她大声喊了出来。玛丽双手用力,像扣动扳机一样把手闸拉到了底,朝敌人的旗舰倾泄了整整十秒钟的等离子火焰,在击中敌人之前她就预见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在旗舰的指挥中心,三个洛波特统治者对一艘堡垒的屏障系统遭到破坏的消息几乎无动于衷。通过吸收地球的战斗巡洋舰发射的能量束,他们就可以在不动用自己的等离子储备的情况下,将武器系统的能量分流到堡垒的防御护盾和自我修复系统中去。
还不等玛丽在屏障系统打出的破洞继续扩大到足以撕裂船体,一个新的金属块就滑到了那片区域,封住了破口。
达哥建议说,他们根本用不着向地球人开火,最好是让地球人先碰个头破血流乱成一团,用徒劳的举动挫败他们的士气。
但博卡兹却想看到实实在在的战果。
堡垒回击了,它又击毁了两艘战斗巡洋舰。
黛娜和佐尔把反重力悬浮摩托留在基地,徒步走过一片草地来到高处俯瞰着纪念城。黛娜已经让但丁回去替她代管整个小队,她没有理会他的提醒,因为陆军战术装甲部队井没有直接介入战斗,他们只不过处于战备状态;不过他也没有指望她会放弃她那个宝贝计划返回营房。中士之所以没有大费周折发表自己的意见(或者向斯特林的上级汇报),惟一原因就是他觉得少了这个外星人在附近碍事反倒更好——他宁愿让佐尔和黛娜一同离去。
黛娜被佐尔不久前提到的“三位一体”所鼓舞,这会儿她想采用一种带高风险的手段对他进行治疗。他们边走边谈,她非常想把自己的过去一股脑儿地告诉他,那一定会帮助他更好地恢复记忆。当然,这也是一把双刃剑,她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在发生激烈的冲突:从一方面说,佐尔的回忆可能是解开洛波特统治者的秘密的钥匙以及为地球提供有效的防御资料的关键,也许正如爱默森所希望的那样,能够促成地球和敌人达成某种协议;但在另一方面,黛娜倒更喜欢这个没有过去的佐尔陪在她身边,她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为这个空空的脑袋填入新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培养和哺育一个新人。与此同时,她对佐尔的感情也日渐加深,不再像过去那样单纯了。
他们来到了平坦的绿地,毫无生气的峭壁和页岩有三面已经向下塌陷,剩下那面正对着数千英尺下方的那座城市。此情此景,黛娜惟有做到尽量不去回忆乔治?沙利文和她在这里度过的短暂时光。
尽管并非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但是天很蓝,空气也一反常态地暖和,尤其是处在这样的高度。
佐尔一定也想起了什么,因为他说自己难以相信竟然有一场大战正在进行。
“这里是多么平和宁静啊,”他们一边走着,她告诉他,“每当来到这里,我总会想起自己的家乡……还有远方的亲朋好友。”
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是在哪儿长大的呢,她默默地思考。毫无疑问,这要比爱默森农场的故事以及她和鲍伊充满田园气息的童年更能引起他的兴趣——直到她上了军校,随着爱默森得到将军的任命,他们也从新丹佛城迁到了纪念城。
但佐尔并没有询问那个地方的细节;恰恰相反,他笑着说:“亲朋好友当中包括你的男朋友?”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怪异,过了一会儿,她才断定他是拿她开玩笑。她故意卖了点关子,“不,还算不上有男朋友……”
他们俯视着整座城市,佐尔在茂盛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他被眼前的景像啦深深吸引住了,“我希望能够回忆起自己的故乡。”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渴望,“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家。”
“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她说,“你该想着如何建设一个新的家园……”
佐尔揪下一根长条形的草,心不在焉地把它的一头叼在嘴里。“不,”他告诉她,“没那么简单。没有过去也就没有家——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
“可每一天你都能想起一点一过去的事情。”她显得很热情。
“是的,”他犹豫着承认了,“我的确想起了和三位一体以及缪西卡有关的几件事情……可我大多回忆的是死亡和毁灭这样可怕的镜头:我知道敌人发动进攻的时候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有种感觉,巨人们在那里保护着我(详情请参见《太空堡垒?麦克罗斯传奇?第一部 创世纪?序章》)……但后来,我所能回忆起的就是流血和毁灭。”佐尔用掌根按住他的太阳穴,“我想知道那次进攻是在哪儿发生,以及为什么发生,可我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别逼自己,佐尔,”
“还有那些奇怪的土丘,在我昏倒以前诺娃让我看了它一眼……”
“土丘?”黛娜突然说,“这个你可没告诉我!”
“那是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当时我还在GMP总部。”
突然,黛娜闪过了一个念头:土丘,当然了!佐尔曾经到过那里,但鲍伊这个人并没有唤起他的回忆(佐尔曾在土丘附近抓住过鲍伊),尽管没有充分的理由断定那儿个土丘能对他起到多大作用,但它还是值得..一试。
黛娜站了起来,她拉着佐尔的手开始奔跑。
附近有一个奇怪的动物从茂盛的草丛探出头来。从远处看,它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一只毛发杂乱的小狗。不过凑近瞧,它们之间倒是有不少的差别:在牧羊犬般的额头后边多了两只凸起的角,而且它的脚就像柔软的松饼,至于那双眼睛根本就和地球的生物毫无相同之处。
这个小动物摆了个姿势,那是不信任的表示。它认出了它过去的女性朋友,但另一个人却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那正是把它从家乡带走的人。
这个小家伙差点儿就朝那人跑去,出于本能,它想要让他带自己回家。然而,它只是在远处小心翼翼地跟着这两个人。
诺多夫改变了他的看法。
“三分之一的战斗舰只和接近一半的运输船都被击毁了。”他向战情室汇报,“他们把我们的舰队撕成了碎片!长官,现在已经不可能继续保持战斗阵型。我建议立即撤退。”
“胡说八道。”伦纳德冲着远程麦克风说道,“你为什么不把A-JAC机甲投入战斗和敌人对抗,上校?”
“我们奋力拼杀才活到了现在,”诺多夫顶了回去,“长官。”他用更强硬的语气继续说道,“敌人很有规律地把我们那些最大型的战斗巡洋舰挨个消灭。我并不认为直升机可以——”
“上校,这件事该由我来决定。执行你的命令,派出A-JAC机甲!”
黛娜觉得鲍伊应该到场,于是在前往那里——她和佐尔第一次四目相对的地方之前,她和外星人回到了第十五小队的营房,把鲍伊从战备室里揪了出来,而鲍伊本人也曾在那儿被敌人俘虏——SDF-1号的埋骨之地。
这一次,安吉洛?但丁也设有表示抗议,这三个人的同时离去使他感到十分高兴,他们全都是小队的累赘。这会儿,中士开始自言自语,盘算着是否该给希恩还有其他几个小队成员也卜卜卦。可当他在心里排列好不合格者名单后才发现,除了一个人,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所有成员通通都过关了——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此时此刻,治疗专家、她的助手以及他们的病人启动了反重力悬浮摩托,沿着山脊的顶部穿过纪念城,来到了曾经和它毗邻的姐妹城市——麦克罗斯城。现在,真正意义上的道路已经没有了,但它的残迹还遗留在那里,反重力悬浮摩托使他们轻而易举地攀上了周围的荒郊野岭和发生过崩塌的区域——在这里,自然和人为的痕迹并存。
尽管这个地方既没人巡逻也没人监督,但从理论上说,麦克罗斯城仍然属于禁区,无论对普通市民还是南十字军的士兵都是如此。众所周知,SDF-1号,SDF-2号和凯龙及其伴侣阿卓妮娅指挥的天顶.
星战舰在此进行了最后决战,使这片土地具有了强烈的放射性。这个地方目前是否还属于最高机密范畴,这个问题只有詹德博士或是极少数科学家——这些人曾经在太空堡垒上服过役,但出于某种原因没有加入朗、亨特和爱德华前往泰洛星的远征队——能够回答。无论如何,最高指挥部不希望有任何人在此处闲逛:虽然大多数可以利用的机械和洛波特技术的精华都已从飞船上抢救起来了,但朗曾经下达过严格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弄乱这个地方。从此以后,这些士兵就处于双重威慑的保护之下。
湖水早已干涸,现在湖床上已经生长着大量各种各样的植物和动物,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东非恩格龙格鲁火山口(在坦桑尼亚境内)特殊的生态环境。这片区域的中心是三个平顶的土丘,四周十分陡峭,底部圆周要比顶部的宽阔,土丘上覆盖的各种植物把它们包裹得严严实实,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黛娜一行 4e09." >三人隔着一段距离在土丘前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瞥了佐尔一眼,想看看他身上是否显示出了对此感到熟悉的征兆,或是能够回忆起什么,但她却感到佐尔流露出一种迷惘甚至受到惊吓的神色。
“好啦,还记得你一再梦见的‘军事基地’吗——就是受到攻击的那个?”黛娜开了个话题,“在我看来很可能就是它。鲍伊和我曾在这儿见到你,佐尔——就在这个地方,我们和你以及你手下的生化机器人打了一仗!”黛娜的目光中带有几分歉意。“以前我不想把这个告诉你,因为诺娃坚持认为我不应该在你脑子里植入过去的记忆;但这个地方非常重要,其实你在这里抓住了鲍伊,佐尔。你真的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吗?”
佐尔看了看鲍伊,并在他身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却没有什么效果。佐尔抿紧嘴唇摇了摇头。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可怕的战斗。”鲍伊补充道,“敌对的双方是地球军队和天顶星人的残余部队——那是一支被你们的主子派到这里的军队,他们认定某种东西落到了我们手里并且要把它夺回来——直到现在他们还认为我们拥有它。”鲍伊指了指那三个土丘。“在其中一个土丘下面埋着一艘可能是从你的故乡——一颗被叫做泰洛的星球送往地球的飞船,是由一个叫做佐尔的人干的。”
佐尔一言不发地听着,就像一只能听懂人语的野兽:他知道这些话的涵义,但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我父亲的姐姐,我的姑妈,就死在这里。”鲍伊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在发颤,“她叫克劳蒂娅?格兰特。”
“我对此感到遗憾,”佐尔回答,“可你们认为洛波特统治者不顾一切地想要夺取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问他们。
黛娜说话了,她先耸了耸肩,简要地介绍了她所知道的有限情况,“某种类似发生器的东西。它和史前文化有关——那是一种可以驱动机甲并且让变形战斗机改变形态的能量。”
“是结构变形,”佐尔说,有些话几乎都滑到了嘴边。他茫然地咬住了下嘴唇,“史前文化……”他小心地说,“我不知道……它看起来的确很熟悉,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既然都到了这儿,我们就四处转转吧。”黛娜提议,“也许我们会找到什么东西帮助你恢复记忆。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她想了想又添上一句。
“当然愿意。”佐尔向她重新做了保证,在反重力悬浮摩托的座椅上挺直了身子。“我去探探左边这个土丘。”
“那我就去右边那个。”鲍伊急切地说。
黛娜笑了笑,加大摩托车的油门,“好。我们开始行动!”
佐尔和鲍伊驾车离去了,她则朝中间这个土丘驶来,它的顶部较另外两个更大一些。和那两个一样,这个土丘带着相同的魔力气息和挥之不去的阴冷,斜坡的缝隙中也生长着一样茂盛的灌木丛、矮树丛和草丛。
传粉兽在远处望见了她,便朝着同一个土丘跑去。
她没有找到通往土丘内部的道路,便打算加大油门从斜坡底部冲到土丘顶上看一看。但在此之前,她决定再绕着它转上一两圈看看能发现什么。就在一个圈子即将兜完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像是一个洞穴的入口,很大,很黑,而且布满了毒牙般的钟乳石沉积物。她召唤鲍伊和佐尔过来和她会合,片刻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们下了反重力悬浮摩托,一边开路,一边钻进了洞口。他们攀过岩石,分开带刺的植物,从土丘底部的倾斜地带往前进,鲍伊勇敢地迈进山洞,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等待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的黑暗。
“看来这里四通八达。”他告诉佐尔和黛娜。
他们跟了进去,甚至连佐尔也有几分疑惧。“大家小心点,”他告诉黛娜,“我们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我什么时候不小心过?”她笑着跳过入口处的一块大石头钻了进来,从鲍伊的身边走过去。
土丘开口的 4e00." >一侧并不是完全天然的景观,它显然是被人挖掘出来的。黛娜不禁开始猜测十五年前是否有盗贼光顾过这里。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黑暗向前移动,竖起耳朵倾听远处传来的声音。
“这里简直像个坟墓——就差几个木乃伊了。”鲍伊说道。
“闭嘴,”黛娜告诉他,“我已经被吓得够呛了。”
他们越走越深,事情的真相立刻就昭示在他们面前:尽管洞穴的顶部(大约有二十码高)和洞壁上的确依附着不少有机物质,但这个洞穴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事实上他们正位于一条巨大的走廊当中。暴露在外表的面板和电路,锈迹斑斑的结构部件和舱壁都证实了这一点。
但黛娜很快就发现,走廊里还有其他生物存在。
一群蝙蝠出其不意地从暗处向他们飞来。黛娜尖叫着跳了起来,紧紧地扑到佐尔的臂弯里,但她立刻就为自己暴露出来的软弱感到后悔。
她的手指触到了他的嘴唇,她感觉到他在笑,她越发愤怒了。
佐尔笑了笑,坚持继续向前行走。
他们沿着一条弧度不是很大的拱形走廊前行,几个人又走了十五分钟。这时,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亮光——就像一道悬在半空的单片集成电路发出的条状光线,然而那却是走廊侧壁上一条狭窄的入口,土丘深处的光线就是通过这道狭小的入口投射出来的。
佐尔主动提出到前方探路,就像他真的接近了某种能够让他回想起自己的本体和过去的证据一般。从他对各条走廊的感觉上看,似乎他熟悉这个地方。尽管此处和他脑子绘出的蓝图不尽相同,但却依然熟谙。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认识这个地方,如同一个人熟悉自己的家一样。
开口大得足以容纳一个人侧身进入,但他必须把肩膀紧紧靠在墙壁上。这一定是条通风井或是某种不对行人开放的通道。
黛娜和鲍伊紧紧地跟在后头。“你看得见前面吗?”黛娜问佐尔,“我们快到出口了吗?”
“再往前走一段……”他告诉她。
突然,他们越过这段裂口进入了一间巨大的舱室。在他们下方是一个挖掘形成的大坑,大约在十年或是更早的时候,土丘的顶部就已经塌陷,粗糙的石阶被切割成沙尘和碎块,散布得到处都是。一束束阳光从上端的裂口照射下来,投在飞船外壳表层以及缠绕着藤藤蔓和花骨朵儿的树丛上。
那个大坑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坑底容纳着一种黏稠的有机液体,“锅”底还不停地冒着气泡。奇怪的是,液体中却整齐地生长着某种来自地球之外的绿色植物,脆弱的蓓蕾正在绽放,他们看见这些花朵呈三瓣形。
在他们上方,亮光、迷雾以及这些植物所释放出的生物能构成了一个类似能量线圈的聚合物。
“这个地方真让人不可思议,”黛娜说,“它们随着能量在脉动着……这些植物……它们到底是什么?”
“就像一间温室。”鲍伊猜测道。
三个人费力地沿着粗糙的石级走了下来,来到盛满溶液的大“锅”边缘。那些植物摇曳着,仿佛被一种只有它们自己才能感触到的风吹动。而且它们似乎在相互交谈,然后合奏出一支乐曲,把这几个凡人包容其中。
受到内心的驱使,黛娜把手伸向其中一朵鲜花,眼看就要触摸到花瓣上天鹅绒般柔软的表面……
“不,别碰它!”佐尔喊道。
但已经太迟了。那朵花似乎在半道上就迎了过去,朝黛娜的手依附而来。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佐尔的叫喊使她感到震惊,于是她迅逮把手缩了回来。
鲍伊被吓了一跳,“这种植物能对你产生感知,黛娜!你看见它在朝你移动吗?”
佐尔被这种情形惊呆了,他站在那里,被一束束的亮光催眠,有些东西又在他的记忆边缘显现出来。
“是三位一体!……”他突然说道,“瞧那些花——每三朵就形成一组!——三个人的行动完全保持一致!我又一次看到了梦中见到的东西。”
黛娜试着要从他饱受痛苦的记忆中诱导出更多的东西。“那么它们之间又存在什么关联呢?”
“你认为这些植物就是洛波特统治者想要得到的东西吗?”鲍伊问道。
佐尔摇了摇头,蜷紧地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花和它们原来的形态并不一样。这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变种,它们需要从某个源头吸收不可思议的能量。它们一定是新的生命形式,和我们见过的那些完全不同。”
黛娜转过身又瞧了瞧那口“锅”,她看着不住翻腾的植物,倾听美丽妖娆的歌声……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她小心翼地说道:
佐尔也表示赞同,“我也不喜欢,”他告诉她,“我感到这个洞穴充满了由植物所散发出来的巨大能量,这些植物好像在呼唤……想要和远处的什么东西取得联系。我的过去就埋藏在这里,可是我又如何能指望别人相信这一切?”
“我们可以把最高指挥官带到这儿来,请他亲眼看看——这样他就会相信你了!”
“哦,太棒了!”鲍伊喊道,“你能想到他会说什么吗——‘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关于花和能量散发这类胡言乱语吗?’……他一定会这样说的!他会以为我们都疯了,黛娜。”
黛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佐尔的手。
爱默森将军和罗谢尔上校一言不发地坐在战情室里。无论是人员还是机甲,这次攻击都被证实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几十艘战斗巡洋舰被击毁,此外还有难以计数的A-JAC机甲,最高指挥官曾在它们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和希望。
诺娃?萨特瑞正和他们两人在一起,她主动跑去倒些咖啡,就在她带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杯子回来的时候,地面基地的通讯系统向他们报告收到了斯特林中尉发来的信号。爱默森叫技术员把信号接到指挥台,黛娜的脸很快就出现在显示屏上。
“首先,长官……我完全明白自己违背了命令。”
“那么,还有什么新的情况?”站在将军的背后的诺娃问道。
黛娜接过话头回答说:“对不起,诺娃。不过刚才我带着佐尔去了一趟SDF-1号的遗址。将军,请您不要因此生我们的气。”
爱默森只是哼了一声,他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不过,他自己却有一条有趣的消息——也许那是整场战斗中惟一的好消息。
“中尉,”他说话了,“我刚从玛丽?克里斯托那里收到一条信息。她正在和敌人短兵相接,她亲眼看到的情况似乎证实了你提出的关于外星人三位一体的行为模式理论。”
“我可不敢居功,长官。那是佐尔想到的。玛丽她还好吗?”
“我们的损失非常惨重,简直是一场灾难……不过我已经收到克里斯托中尉安全返回的报告。她和第一波攻击舰队已经彻底与敌人脱离了接触,现在正撤往月球的阴暗面。然而,遗憾的是,这次进攻吃了败仗。”
在UEG总部的另一处,伦纳德正在接收最新的战况。
“最高指挥官,”从显示屏前走来一名技术员向他报告,“第一波攻击舰群陷入了混乱。”
“既如此,还得出动更多的后备兵力。”伦纳德咆哮着。
“长官……”
“动员第二波攻击部队,命令他们和第一波舰群当中还能够运作的残余舰只会合,准备向敌人发动联合进攻。”
技术员满脸弧疑,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再发动一次正面进攻吗,最高指挥官?”
伦纳德抬起肥厚的手掌摸了摸溜光锃亮的脑门,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们要战斗到最后的一兵一卒!”
第三部 最终梦魇 1-2
第一章
在第一次洛波特战争中,许多女性就时常处在战斗的第一线,她们勇敢而又出色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尽管她们中有许多人在敌人的进攻下壮烈牺牲,但军方始终坚持把她们划定为所谓的“非战斗人员”,并设置了种种限制。
到了第二次洛波特战争,随着地球上资源的衰竭和第一次洛波特战争造成的人口锐减,纯粹的必要性和理性终于战胜了延续已久的、将那些有能力又志愿上前线的女性排除在外的性别歧视。
然而,来自洛被特统治者的冲击很快就把地球击倒在(拳击台的)围栏上。面临外星人的第二次入侵,如果南十字军失去它一半的战斗力又会造成怎样的结局呢?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思考是十分有意义的。
幸运的是,这样的事件并没有发生。
——贝蒂?哥利尔,《后女权运动与洛波特战争》
就像昨天正视敌人的枪口一样,玛丽?克里斯托中尉故意面对着摄像机。
她强打精神赶跑了骨子里的疲倦、战斗的伤痛以及对背水一战的糟糕局势的失望,但是即使依靠月球上微弱的重力,也丝毫没能起到缓解的作用。她坚持要清晰准确地完成这份报告,不辜负他们对战术装甲太空部队战斗机王牌飞行员和TASC部队引以自豪的黑狮小队队长的期望……
也许在这之后,她可以瘫下来睡上几分钟。她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过睡眠。
全体出动摧毁洛波特统治者入侵舰队的战略以惨败收场,现在梦已经醒了,玛丽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整个指挥链条已经同地球派出的打击部队本身一样,被打得千疮百孔。
伯克上将已经阵亡——在蓝色生化机器人将进攻部队的旗舰切成碎片的时候,他被爆炸的冲击力压成了鲜血淋漓的肉酱。他的副手雷斯将军正躺在床上,全身皮肤的百分之九十被严重烧伤,目前还在生死线上挣扎徘徊。
高级军官当中还有一名肩膀上挂着一颗将星的参谋在发号施令,但事实上他却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有传闻说,迫于压力,他让其他人在幕后对他进行遥控。在生化机器人部队的进攻下难以置信地突围成功,以及摧毁飞船机库甲板的大爆炸,这些功绩使得玛丽成为飞行大队实际意义上的指挥官。
她继续向地球南十字军司令部汇报行动结束后的情况。
“以下是我们残余的飞船数量:战斗巡洋舰一艘,护航驱逐二艘,后卫补给舰一艘,这些舰只都严重受损。”她一面说,一面睁大了眼睛望着光学镜头的深处。“此外还有二十三架变形战斗机、十二架A-JAC机甲,以及多种小型侦察机和监控舰只。根据最新的统计汇总,我们还有一千一百一十六人幸存,其中八百五十七人可以参加战斗。”
我们的兵员已经不足九百人了!天呐!她把咯到脖子的战斗护甲衣领密封环拽了拽。她已记不起上一次脱下这身合金铠甲真正休息那阵子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在地球上吧,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敌人母舰和攻击艇、生化机器人等战斗机甲已经完成了部署,攻击部队不可能重返地球。由于我们与自由号太空站之间的联系也被切断,因此,我们只能被迫藏身于月球的ALUCE基地。我们正马不停蹄地努力修筑工事来防范敌人的进攻,主修理设施和生命维持系统也正在施工,平民已处于军方的严密监控之下。”
听起来真是干脆,而且那么的易如反掌,她想道,然后又把目光集中在记事卡片上。尽管和灾难只有一纸之隔,但从表面上看,局势似乎还都处于控制之中。尽管剩下的这群男男女女都已疲惫不堪,战斗机甲也是伤痕累累,但他们似乎还是一群能征善战的勇士。似乎这次的攻击并不是最愚蠢的举动、最糟糕的烂摊子和她所见过最可怕的屠杀。
随着僵硬的上唇读出的报告被录制下来,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骗子,但上头就是要求她这么做。她甚至怀疑地球上南十字军司令部的头头是否能够区分出二者的不同——如果那个夸夸其谈、性格暴躁的白痴——伦纳德最高指挥官还能略微看清自己亲手造成了多么悲惨的痛苦和伤亡的话。
她猛地刹住这个方向的思路,意识到现在就算为自己的长官感到痛心疾首也于事无补。
“从其他打击部队调来的医护人员和自愿者正在ALUCE基地医疗中心照料伤员。但这里的医疗没施非常简陋,我已经得到命令,请求允许我们实施一项特殊行动,把伤势最严重的兵员送回地球。”
她应该再说些什么?只要是人都会涌起一股冲动,把自己所看到的人间地狱告诉那些肥头大耳、成天坐在转椅上的该死的家伙们。她渴望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以渎职罪法办伦纳德和他那帮参谋,但在此之前,她还希望看见真正有能力的人,比方说爱默森将军这样的人率先向他们发难。她在心里强压住种想法,告诉自己那根本没有用,如果情势需要,她只能把作为民用设施的ALUCE——高级月球化学工程站作为最后的立足点,召集起VT战斗机和其他各类机甲突出重围。
算了吧,开枪和敬礼,那才是士兵的职责。也许会发生奇迹,自称洛波特统治者的神秘外星人可能会暂时放过ALUCE和这支攻击部队。如果人类能得到几天喘息之机再重开战事,就会极大地改善这里的局势。不过玛丽对此并不抱以希望。
“以上就是当前的局势汇报,玛丽?克里斯托中尉向指挥官报告,完毕。”她干净利落地敬了个礼,她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讥讽地笑了笑。
摄像师说:“我们会把它进行转录,然后立刻把信号送走,长官。”她取走了录制有玛丽所作的军情汇报的卡带。
洛波特统治者在干扰人类被迫采用的频率跳转通讯策略方面取得了越来越多的进展,为防止敌人的干扰,这份报告将提升到以毫秒为单位的信息振频来传递,成功发送的希望还是较大的。
可他们收到汇报以后会怎样呢?玛丽想道。也许我们可以悄悄将一船的伤员送回去,但对剩下的人来说,回家的路就已经断绝了。
在南十字军司令部,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正在研究那份卡带。
除了快结束时略微翘了翘嘴角,这个满面烟尘目光空洞的年轻女中尉一直都是毫无表情地列举着这次惨败的各项事实和数据。
“嗯。”罗谢尔上校关掉卡带播放器的时候,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我们是在八个小时以前从ALUCE收到这份传送信号的,长官。”罗谢尔告诉他,“到目前为止,再没有其他信号穿过敌人的频带阻塞传到这里,看 6765." >来他们已经破解了我们的频率跳转技术。解码人员正在想办法接收新的信号,但在目前,这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从获胜的攻击部队收到的唯一信息。”
伦纳德缓缓点了点头,看着巨大的灰色屏幕。然后,他猛地转过身,坐在罗尔夫?爱默森少将对面的椅子上,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会议桌。
“那么,爱默森!你有什么高见?”伦纳德挥起失去血色、肌肉松弛而且布满斑点的拳头——它足有水壶那么大——朝锃亮的橡木桌子猛力拍击,“不管怎么说,看来我们这次小小的攻击行动还没有一败涂地,嗯?”
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众所周知,爱默森一开始就反对这项疯狂的打击计划,但没有人喜欢夹在最高指挥官和他的国防部参谋长中间。玛丽?克里斯托报送伤亡情况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见爱默森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峻。
此刻,爱默森正看着会议桌后头的伦纳德,不止一个参谋军官想下注赌一赌这两个人之间的搏斗谁将获胜。伦纳德的块头虽然大,但他身上尽是没有用处的赘肉,以至于他的肌肉到底用多少倒成了一个问题;而他的对手爱默森却是一个严厉、直率的人,他体重居中,有着一副拳击手的体格,而且他手下的男女参谋中很少有人能在韧性训练或是长途拉练中跟得上他。
没有一败涂地?爱默森问自己,天呐,这个人眼中的“失败”到底是什么样的?
但他是一个恪守誓言的人。在上一代人中间,许多军官背弃了他们的誓言,为贪婪的政客服务——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曾在现已灭亡的美国显赫一时——进而导致了全球内战的爆发。所有宣誓加入南十字军的男人和女人都知道这些往事,他们也十分清楚,严格遵守誓言是他们的义务。
爱默森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手里握着一支古老的钢笔,那是他的监护对象,二等兵鲍伊?格兰特送给他的礼物。他对鲍伊的关切也比他手下成百上千的其他南十字军成员多不了多少。他对人类和地球的生存的担忧更甚于..对某个人性命的关注——甚至他自己。
爱默森耐着他全身的性子,以素来闻名的坚定态度说道:“伦纳德指挥官,ALUCE基地只是个由平民驻守的科研前哨,而且它是以我们经历过的洛波特战争的标准建造的,那不过是个纸糊的玩意儿!因此,我认为你并没有仔细考虑过把ALUCE强化为一个军事基地的可行性。”
这已经是爱默森允许自己在不忤逆上级的前提下说出的最苛刻的话了。指挥简报室内静得出奇,甚至连胃部蠕动发出的声音都听得见。自始至终,伦纳德的目光都锁死在爱默森身上。
最高指挥官却故意说:“是的,这是我的计划。而且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看起来他要一意孤行把它推行到底,“嗯,正如我所看到的,在月球建立一个军事打击前哨站可以让我们同时从两面夹击这帮外星杂种!”
一名叫做鲁道尔夫的G3机构的中校扶了一下眼镜,急切地说:“我明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地球轨道的侧翼位置包围敌人的六艘母舰!”
伦纳德露出得意的神色,“是的,一点没错。”
爱默森深吸了一口气,把他的椅子朝橡木桌子后边推离了一些,仿佛他正面临着一个班的火力攻击。可当他站起来的时候,四下里又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在他身上。多数人都认为地球上再没有一个人比罗尔夫?爱默森更值得信任、更信守自已的诺言。
没有人会去依赖那些颠倒黑白、混淆是非之徒。
现在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要知道ALUCE是一片用于和平目的、未经强化处理的加压棚屋,伦纳德指挥官。我不认为打击部队的幸存者能够把它变成一座军事基地。在我看来,那只会激怒敌人,引起他们的进攻,你会使很多人因此丧生。”
许多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鲁道尔夫甚至怀疑气压是否突然降低了许多。暴怒的伦纳德涨得满脸通红,“他们已经打残了我们的第一波攻击,所以激怒他们根本就算不上问题。该死的,你听好了!这是在打仗,不是星际外交实习!”
“可是我们还不曾尝试过和他们进行谈判。”爱默森说道,他感到有几分绝望。在他们试图和洛波特统治者接触并了解对方意欲何为之前,一个名叫科莫多的过于冲动的导弹部队指挥官就向敌人开了火,从此以后,战争就揭开了序幕。
“我不允许这种忤逆上级的行为!”伦纳德咆哮着。他对剩下的参谋接着说道,“动员第二波攻击部队,让他们做好准备,替换我们在ALUCE月球基地上的士兵!”
在机密会议室的外面,有一个身穿南十字军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ATAC部队)军服的人影在悄悄移动。
佐尔对带着他来到这里的半感知驱动力还不太了解。那是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到底是谁,又是什么力量推动着他,对他来说完全是神秘的,就像在浓雾中行走一样,但他知道前面的某个地方就有一间屋子,那是地球军事秘密的策源地。他必须到那里去,他必须听到,必须看到。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突然,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好啦,佐尔,我想你会告诉我你来这儿到底要干吗?”
是安吉洛?但丁中士,第十五小队的资深军士,他双手握拳,双脚叉开与肩同宽,做好了格斗的准备。佐尔的个头并不小,但在他跟前就相形见拙了。但丁是个职业军人,他长着一头鬈曲的黑发,就连眉毛也是黑色的。他不会轻易相信他人,更不会相信佐尔能干出什么好事。
中士抓住佐尔皮制的武装带使劲一拉,差点把他拖倒在地,“你在干什么?”
佐尔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安吉!什——我怎么会在这儿?”他眨眨眼睛,朝他身旁看了看。
“这是我负责的地界。你未经许可就擅自离岗,偷偷摸摸地跑到禁区。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一定要让你到禁闭室里待上一阵子!”他再一次摇晃着佐尔。
“噢,佐尔!你在这儿!”黛娜?斯特林中尉——第十五小队的指挥官几乎是尖叫着绕过墙角急匆匆地向他们跑来。安吉洛看着她发现佐尔时眉飞色舞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
和他的两名下属一样,她穿着白色的南十字军制服和黑色的长统靴,一身骑士的行头。她的个头差不多才到安吉济的胸膛,但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勇敢且能干的指挥官,不过这评价与和佐尔相关的事件无关。
她冲到他们面前,一把抓住佐尔的手,安吉洛发现自己动作机械地放开了他的俘虏。黛娜完全没有意识到要不是自己闯了进来,这里很可能要打上一架。“我到处在找你,佐尔!”
佐尔还是满头雾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应对之词。
“等一下,中尉。”安吉洛打断了她的话。
可她已并把佐尔拖走了。“跟我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等等,长官!”安吉洛突然喊道,“你怎么不问问这个帅哥蹿到禁区来干什么?”
黛娜的表情变得很生气。和中士一样,为了追捕佐尔,她也吃过不少的苦头,但她却无法把这个古怪的外星人士兵当成坏人。她回过头反问了一句,“那么你又在干什么呢,安吉,为全球宪兵部队刺探情报吗?”
安吉洛浓眉倒竖,“嗯?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总得有人盯着这个家伙。难道你不觉得他干的事有一点可疑吗?”
黛娜的火气上来了,“佐尔正遭受着失去记忆的痛苦。如果他有时犯点迷失方向的小毛病,我们就要多拿出一点同情和理解!”
她伸出手挽住佐尔的胳膊肘,安吉洛怀疑她是不是快要疯了,他和那个率领敌人大军的红色生化机器人不正是同一个人吗?不正是他在六七次战斗中要用生化机器人和黛娜的反重力悬浮战车以凶险的单打独斗方式拼个你死我活吗?
“我以后再跟你说,中士。”黛娜说完,就拖着佐尔走了。
安吉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自从黛娜?斯特林执掌第十五小队指挥权以来,她逐渐赢得了他的尊敬,但她不过才十八岁,在中士看来,她太冲动,而且有些举止略显轻率。他试图压制住自己暗地里对她处处庇护佐尔产生的怀疑——那甚至有点吃醋的味道。
但一个明白无误的事实终究存在。无论 5fe0." >忠诚的安吉洛怎样试图为她开脱,黛娜毕竟还是半个外星人。
第二章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像伦纳德这样一个对外星人的一切恨之入骨的人会允许佐尔进入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进行那项古怪的实验——尤其是在那个小队的指挥官也是个地球人和外星人的混血儿的情况下。我记得有一天,伦纳德满腹牢骚,说要把佐尔抓回隔离实验室对他进行解剖。
十分钟以后,电话铃响了。伦纳德的通话内容并不多——可以算得上名副其实的言简意赅。当他终于搁下电话的时候,听筒里的话已经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时隔不久,我碰巧在通讯台上看到了那天下午的通话记录。那个电话是拉兹洛?詹德博士打来的,他正是史前文化专属观测与策划执行军事管制总部的负责人。我尽量把这份曾经看到过的记录从脑海中全部抹掉。
——摘自《洛波特战争史》第CXXX Ⅲ卷,引自杰德?斯特瑞伯上尉关于“魔咒”的叙述
“《神秘火星女人的复仇》?”佐尔把黛娜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错!”她激动地说,“每个人都说这是一部超凡的电影。你会喜欢的!不用你破费,因为我已经搞到了票!”她掏出两张入场券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们正坐在一座庄严肃穆的大型建筑——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总部外面的小公园里。小鸟在欢唱,喷泉也在流淌。
“说实话,这两张票可没那么容易弄到,票贩子那我了不少的钱!”她蹙了蹙额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骗自己。
佐尔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我又怎么能够拒绝呢,中尉?”
第十小队的一位军官前天晚上刚看过这部电影,他说片子既浪漫又刺激,黛娜当时就打定主意,她要和佐尔一起观看这部以迷人的女外星人为主题的电影。
她急切地说:“如果你不答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然后,她停住话头,显得有些茫然,“只是——我该穿什么衣服好呢……”
看着她思前想后的样子,佐尔相信不管她穿什么都一定很好看,他试图清理自己矛盾的情感和内心的冲动,这种情绪使他陷入了迷乱。佐尔不清楚他对中尉的感受是否就是人类所谓的爱情。
在距离地球两万三千英里的同步轨道上停泊着六艘庞大的母舰——那是洛波特统治者的入侵舰队。
三位一体的洛波特统治者正站在巨大的旗舰内部,这艘飞船仍然残留着人类在太空和行星地表给它留下的创伤。他们正居高临下地望着漂浮的史前文化罩——一个巨大的驼峰状器具,正是它给了他们掌控一切的超人意志和能力。
洛波特统治者各自站在一个与悬浮的史前文化罩相连的小型平台上。和他们种族的其他同胞一样,洛波特统治者三巨头也是三位一体的。他们都是男性,鹰隼般的面孔上挂着永远不会改变的愁容,面颊下像疤痕一样的V字形皮肤组织使他们的表情更显严肃。他们的头顶不是光秃秃的,就是被刮得锃亮,养护良好的长发垂到肩膀以下。他们穿着僧侣式的长袍,宽大松软的衣领使人想起因维德生命之花的三重花瓣。
洛波特统治者通常借助触摸史前文化罩的方式进行直接的意识交流,但现在,他们选择用语音说话。
经常为三巨头代言的赛赞说道:“那么,你是说我们的生化克隆人受到了自身效能的限制?”
两男一女的三位一体克隆人首领站在较小的史前史化罩下,抬起头望着他。皮肤苍白的他们身材高挑,身上的衣物依稀让人联想到文艺复兴的早期风格。
两个男性都留着一头金发、褐色的八字胡须和满脸络腮胡子,其中一人还留着长长的鬓角。另一名貌似雌雄同体生物的金发女性则留着十分简单的发式。他们之间的细微区别仅仅存在于千篇一律的体态和面部特征中间。
三位一体克隆人首领的负责人点点头,“非常正确。他们现阶段的大脑构成决定他们必然是靠不住的。他们可以胜任突击队的角色,但如果要应付因维德人的进攻,我们还需要克隆更多的意识相通的三位一体的小团体。”
他们都很清楚要对付那群野蛮人该怎么做,无情的因维德人很快就会到来。因维德生命之花已经在地球上盛开,这些花在哪里绽放,洛波特统治者的死敌——因维德人就必然在短时间内出现在哪里。
尽管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对洛波特统治者们来说,这仍是一个打击。他们耗费了将近十五年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穿越整个星系——寻找现存的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能否找到这个能量之源,将成为他们能否重新回到万物主宰地位的关键。而且,尽管他们离奖品只有一步之遥,却因为下面那群原始人类顽强的阻挠而无法把它弄到手。地球居民仍然不知道,即将萌芽的史前文化矩阵就埋藏在纪念城郊外三座土丘之一的下面。
洛波特统治者的分析显示,由于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孕育状态,史前文化物质很快会从固态转化为其他形式。它已经逐渐渗透出不可思议的独特力量,并且转化成了生命之花,那是因维德人赖以生存的口粮。
但人类并不是洛波特统治者唯一的对手,他们还不是最可怕的敌人。那几个土丘正由看不见的史前文化实体——三个奇怪、神秘而且险恶的鬼魂把守着。
这些鬼魂曾被证实过它们的存在,它们甚至允许洛波特统治者对它们进行感知。它们包裹着外衣和头巾,还长着火一般的鬼眼——这些鬼魂妨碍了洛波特统治者为找寻史前史化矩阵埋藏地点所作的努力。多亏先知先觉,否则,洛波特统治者们如果简单地动用蛮力想把史前文化矩阵从土丘下面掘出,只会是徒劳。他们不远万里而来寻找它,就不能冒损毁则件东西的风险。洛波特统治者们仍然无法确定,这些鬼魂还有其他什么力量将会耍出什么花招。
现在,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身体内部出现的紊乱已经妨碍了洛波特统治者的克隆人奴隶的日常行为举止。
“是的,佐尔?普利姆可能就有问题。”赛赞说值,“他出了一些状况,差不多从他刚被送到人类当中去开始,他的神经传感器就出现了故障。”
但这并不是说,从那个被杀死的佐尔本体,也就是他们种族最伟大的天才和发现史前文化的精英的组织样本中克隆而来的佐尔?普利姆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剥夺记忆之后,这个克隆人就作为一个毫不知情的间谍被派遣到地面,以便洛波特统治者能够通过他的眼睛和耳朵看到和听到他所接触的一切。
洛波特统治者同样希望,当地原始人给他造成的伤害以及多年前佐尔将史前文化送达的行星上的生命形式。能够对克隆人佐尔的记忆恢复产生一定的刺激作用。也许他们可以让克隆人佐尔?普利姆弄明白佐尔本体为什么要将这个矩阵送人、送给何人、目前具体位置又在何方,以及如何能够从地球人和保护史前文化的看不见的鬼魂那里将实体取走。
另一位洛波特统治者达哥——他的下巴要比其他两人更突出一些,他说道:“看来,人类这种被称作‘感情’的东西就是出乱子的原因。”
博卡兹——第三个洛波特统治者点点头,他的两条眉毛随着额头的深陷几乎连在了一起。“是的,这类情感打乱了大脑功能的平稳性,并撼动了理性思维。”
“那么你们有什么指示呢,大人?”捷达,这个三位一体克隆人首领负责人,洛波特统治者奴隶的头头,谦卑地向他们鞠了一躬。
“嗯,”赛赞俯视着他,“当然,你们更乐意我们把决定权交给你们自己。”
克隆人首领鞠了个躬,“是的,我的主人。我们相信这是尽快取得决定决定性胜利的关键。我们需要的就是您的恩准。”
洛波特统治者伸出手触摸着史前文化罩。一只没有指甲、如同蜘蛛的肢足般的手触到色彩斑驳蘑菇形的史前文化罩上,那个地方就随着史前文化能量的脉动发出光芒。洛波特统治者一言不发地迅速达成了共识。
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也就是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驻扎的营房是一座去了顶的圆锥形建筑,它有几十层高,烟蓝色的玻璃和墙面砖(那是由最现代化的聚合物制成的)搭起了一个蓝色合金的框架。尽管它体积庞大结构复杂,却只够容纳少量人员在其间工作。大量地面设施不是塞满了零部件和装备,就是充当了维修区、军械库、厨房、餐厅和洗衣房等。从很多方面来看,这里就是一个自给自足的世界。
地面一层和地下室是机甲保养维护站,摩托车库里也停满了反重力悬浮摩托和其他传统交通工具,此外,还有巨大的反重力悬浮战车——第十五小队的主要机甲武器。
在她自己的住所里,黛娜压根儿就没想和机械有关的什么事情。她正在为和佐尔约会该穿什么衣服而苦恼。她把衣橱里的每一条裙子、上装和套杉都取出来丢得到处都是,内衣则被盖在下面。
毫无疑问,作为军官,和二等兵约会是有章可循的,但佐尔是个特例。他被安置在第十五小队,因为他们希望军旅生活能帮助他恢复已经丧失的记忆,把他置身于地球式的社会交际和联系中,也可能让他转变阵营和以前的主子决裂。
现在是交际的时候了,黛娜跃跃欲试。佐尔并不是人们梦想中的那种十全十美的男子,他也有些神经错乱的小毛病。但他同时还是个外星人,就像黛娜的妈妈一样。她有时候在想,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血缘关系?
在正式与他见面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黛娜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她还产生了与佐尔驾驶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有关的奇怪幻觉。在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东西把她吸引到了佐尔身边。
现在,她匆匆赶到战备室(在非执勤期间,它则被作为娱乐室使用),她要把所有的事情抛在脑后,全身心地享受一段美好时光。
穿上了镶褶边的裙子和丝质的罩衫,一切都准备好了,她高喊道:“嗨,我在这儿!”可是——她却发现佐尔不在这里。
安吉洛?但丁中士从自助吧台(它只在非执勤期间开放,而且调酒控制系统只对通过了非执勤验证的士兵发放酒精饮料)前走开,摇摇晃晃地朝她走了过来,“嗬!今晚你不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吗?”
她那里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她要和佐尔痛痛快快地玩一次,所以不想跟安吉洛节外生枝。“你看到佐尔在哪儿了吗?”
在第一次洛波特战争爆发前的日子里(在一群几乎是城邦国家联合构成的松散霸权填补了世界秩序的真空,并组建了地球联合政府——即UEG之后),士兵们的自主权要比现在少得多,而且,纪律性也更强,老一辈总喜欢唠叨这些。如果真是这样,她倒是更愿意回到过去的时光。
要是这时朝安吉洛的脚踹一脚把他蹬出去,再把咖啡桌砸到他的头上,南十字军指挥部恐怕不会认为这种举功是维护纪律的必要措施,相反却会引起社会的动荡和不安。再说,安吉洛也实在不好对付。
于是,黛娜强压住怒火,决定在今天结束之前还是利用一下他的忠诚——就算她很想请这位强壮,高大而且动作敏捷的军士到楼下的摩托车库决一雌雄——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容不下两个头儿,其他作战单位也是一样。
安吉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是啊,我敢打赌,如果他看见你穿着这身正式的皇后礼服,今晚肯定就不会邀请诺娃出去了。”
“诺娃?诺娃?萨特瑞?”
安吉洛用指甲蹭了蹭他的肩带。黛娜特想修理修理他。他是个大块头,不过她会为每一件事抗争到底,而且如果她可以先发制人的话……
“啊噢,”他说道,“现在让我们回想一下:先是吃晚餐,然后到剧院看戏。”
他掉头离去,她却突然握着拳头朝他冲过来,嘴里都快喷出硫黄了(意指火冒三丈),他看见她正强压怒火不让自己干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她语无伦次地说:“这个没良心的,竟然放我的鸽子!这个卑鄙的外星人!他已经越来越像地球人了!”
安吉洛把她拦住,“别发火,长官。也许他只是想找点乐子——这可是你说的哦。”这正是安吉洛和佐尔闹翻时,她对他说的话。
“你很开心是吗,嗯?”她冲他暴跳如雷,这时她有了绝妙的报复打算。她掏出两张电影票,“这样吧,我想你得做我的保镖了,大个子!”
安吉洛的脸耷拉下来,他找到合适的措辞之前只能发出一阵怪声,“啊噢,谢谢,中尉。不过我还要去……”
“难道你没听到吗,中士!这是命令!”
克隆人首领的最新报告要比他们期望的更加黯淡。
“我的主人,史前文化能量的贮存已经接近枯竭。整个舰队都已经感知到这种效应。我们的新克隆人还在沉睡,并未产生感应。我们的武器效能十分有限,我们的防御护盾也无法全时段开启。如果不能确保得到大量的史前文化能量补充,我们会遭到灭顶之灾。”
随着捷达的解说,悬浮着的史前文化罩通过脑电波图像为洛波特统治者把六艘母舰中开始恶化的情况一一显现出来。炙热的史前文化能量曾经在高速公路和动脉管道般的战舰各系统上流淌,这种神一般的能量现在已经弱化成不稳定的涓涓细流。图像看起来就像一只濒死的巨型生物的内部器官。
在巨型旗舰的另一处,六个克隆人——两组三位一体——闹翻了,他们意见是五对一。
对立的一方是缪西卡,编排轻灵乐曲的宇宙竖琴女主人。克隆人首领利用她的旋律来塑造和控制他们的下属。她肤色苍白,身材纤细苗条还有一头深绿色的长发。
另一方是她的两个克隆人姐妹,奥克塔维亚和艾莉歌拉,她们都被那个无法协调一致的想法压制住了,都感到莫名惊恐。而在缪西卡对面的是守护组三位一体的头目:体态高大、匀称、灵活的男性军人,无论是心中的怒气还是血缘,他们都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卡诺队长代表他们发言,他的长发像火一样红,作为洛波特统治者的奴仆,他的话音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怒气,“缪西卡,事情该怎么样可不是由你做主!”
另一个叫达西斯的人也表示同意,他和卡诺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这件事情我们说了算,你无权对此说三道四!”
第三个叫索寇的人也补充说:“这是我们的处世方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缪西卡垂下眼睑,看着铺着地毯的甲板,为自己的叛逆行为瑟瑟发抖。可是,她却说:“是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们被彼此选中作为伴侣,就必须舍弃自我来接受它。可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们之前并不认识的事实——我们乐师组和你们守护组。”
卡诺的眉毛拧起了疙瘩,就像她说的语言他从未听过一般。“可是……这又怎么样呢?”
缪西卡朝他传递了一个哀求的眼神,然后再次移开她的眼睛,“我非常希望能够接受主人的决定并相信主人的话是正确的,可我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念头,我断定,如果我产生了这种感受,那么主人的决定就不可能是正确的。”
“‘感受’?”卡诺重复了一句。是不是在地球的原始人登上旗舰发起短暂的袭击时,她从人类身上感染了这种可怕的瘟疫?
达西斯和索寇都倒吸一口冷气,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也不例外。
“你疯了!”索寇不禁脱口而出。
缪西卡痛苦地摇摇头,“是的,感受!虽然他们始终说我们对它是免疫的,但我却为情感觉得愧疚。”
疯狂,一点不假。
她看见他们意识到她被感染成为下贱人之后流露出的厌恶表情。但不知为什么,这并没有改变她的决心,她绝不放弃这些全新的感受——就算她能做到,也不会把它们清理出去。
“我知道自己将为此受罚,”她断言,“我知道我有罪!可是——我无法否定自己的情感!”她说着,眼泪滚落下来。
“你在——你在干什么?”达西斯困惑地问。
“我想我知道,”卡诺用单调冷漠的声音回答,“这是被地球人称之为‘哭泣’的一种病态行为。”
如果这是一种病,缪西卡毫无疑问地知道是谁把她给感染了。那是鲍伊?格兰特,当他们登上旗舰展开侦察行动时,她曾经遇见过的一个年轻英俊的地球ATAC部队士兵。
他并不是身穿铠甲没有大脑的原始人,事实上他是个机敏的生灵。鲍伊是一个音乐家,他坐在她的宇宙竖琴前面弹奏了他自己谱写的曲子——很美的乐曲,发自内心的美——它撕碎了束缚着她的东西,使她对他有了感觉。新的曲子——那些都是洛波特统治者的乐曲主管准许演奏曲目之外的。他一开始就传递给她一种直达她内心的不可名状的温暖,而他也很快从她身上得到了同样的感受。
此刻,缪西卡发现自己正坐在竖琴前,弹奏着同样一套乐曲,而其他五个人则目瞪口呆地看着。
鲍伊,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吗?我多想和你再次相聚啊!
第三部 最终梦魇 3-4
第三章
我敢以本人的一切力量担保,地球上出生的孩子当中再没有第二个是天顶星人和和人类结合产生的后代。当然啦,这是因为我能够直接感知到黛娜是独一无二的,这个计划还将继续进行下去,她一个人就能够满足全部的科研需要。
——拉兹洛?詹德博士,《地平线事件:黛娜?斯特林与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前瞻》
诺娃?萨特瑞中尉浅啜了一口酒,看了看手腕上的重型计时器,“零点了。”
在她的对面,佐尔迷惑地望了她一眼,“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尽管他骁勇善战,但还有很多事情他并不了解。在“约会”这个问题的处理上,他的进度不就显得有点落伍了吗?他是不是早就应该进行营房里的吹牛大王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套奇怪的“身体交换”过程?不是有某种约定俗成的程序可以简化前戏么?也许他该脱下外套——不过要脱谁的呢?
诺娃盯着他,“这个……你别告诉黛娜或者其他人,救援部队已经起飞前往月球。”
除了要把黛娜比下去,诺娃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他。要不是被他吸引住了,其实她也犯不着和他到这家饭店来——这几乎与她的意志相悖。
佐尔刚刚被俘的时候,是诺娃负责对他的审讯,她觉得他是敌人,可后来又觉得这事有点不同凡响。在他身上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吸引力:尽管他很年轻,但身上却有一种永恒的魅力:在失忆的痛苦折磨下,他显得十分平静,他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果忽略了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年轻,他应该具有一个非常古老的灵魂。
而此时,佐尔却在思考另一串毫不相干的事情。诺娃对黛娜名字的提起,使他想到自己本该跟她去看电影。这件事竟然完完全全地从他脑子里溜掉了,他甚至怀疑自已所有的记忆能力是不是也会一点一滴地消失殆尽。
一种好奇心——事实上更应该算是冲动——使他邀请诺娃共进晚餐。他希望她能多谈谈和他自己有关的事情,甚至揭开自己丧失记忆的一部分秘密。但其中还有更多的东西,具体的动机就连佐尔本人也无法探知。
他审视着诺娃,她是个迷人的年轻姑娘,满头蓝黑色的秀发又细又长,她坐下的时候只能把它们掠在一边。和黛娜一样,她头上佩戴着一副像是耳机的设备,她的黑眼睛里激情无限,灵活的双唇能言善辩。
“地球呼叫佐尔。”她格格一笑,打断了他的冥想。
“嗯?”
“答应我别提这条事。黛娜的脾气很坏,当她发现自己宝贝的第十五小队没能参加这次重要任务的时候,她会暴跳如雷的!”
“别担心,我不会告诉她。”
诺娃耸耸肩,似乎在说,如果黛娜从他身上获悉此事,尤其知道消息是诺娃透露给他的,那真是太美妙了。
她说:“在明天之前都不该有人知道救援部队已经上路的事情,我真的不该把这个透露给你。”
佐尔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模糊不清的冲动,他发现自己问道:“这次派了多少飞船?他们又打算怎么冲破敌人的封锁?”
反正明天早上一切都会揭晓,而且诺娃的舌头已经被酒精和佐尔喋喋不休的询问撬得有些松动了。“这个嘛,我听说……”
“哈!你们在这儿!”黛娜大喝一声,朝这张桌子冲冲了过来、钢琴师停止了演奏,正在进餐的人们手中银器也纷纷掉落下来。
满脸窘相的安吉洛?但丁跟在后头。《神秘火星女人的复仇》根本不是黛娜形容的那种火爆惊险的浪漫喜剧,不过是部弱智的卡通片。向黛娜推荐这部电影的军官显然是在捉弄她。看电影时安吉洛笑得是那么的张狂,黛娜只得揪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剧院拖走。接着她就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使命。
此刻,她握成拳头的双手正靠在臀部,两只眼睛像利剑一样盯着佐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坏蛋,把我支开就是为了和她这样的人约会?”
佐尔面露困惑之色,甚至显得有些举棋不定。
诺娃说:“你最后这句话可不太中听。”
“你当然不会喜欢了,你这个荡妇!这是对我的侮辱!”
就在诺娃要从桌子后头跳起来冲向黛娜的时候,安吉洛赶忙拦在她的前面,黛娜一心想的就是冲破诺娃的阻挠把佐尔救出来。
“现在大家都冷静一点,女士们!”他朝佐尔看了看,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餐厅的领班已经朝这儿过来了。“嘿,佐尔,难道你想一直像棵大白菜那么傻坐着还是怎么的?”
佐尔想理顺自己的思路。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为什么把从诺娃那里打听救援部队的情报看得如此重要。现在黛娜又横插一刀,他几乎已经回忆不起当初又是什么原由让他置与黛娜约会的事于不顾了。
“我——我很抱歉。”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觉得不太舒服……”他踉踉跄跄地朝大门走去。
“该死的童子鸡!回来,就是死也得像个男人!”安吉洛火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近俯瞰花园的围栏上,他听见诺娃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回响,“救援部队已经起飞前往月球。”
但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一个冷酷的声音直接冲着他的脑子说话。这种声音使他全身充满了恐惧和憎恨,他看见一个幻象,因维德生命之花形状的衣领上那一张怒气冲冲、斧头般锐利的脸。
那个声音说,情报收到,确认无误。
在纪念城郊外的福克宇航发射场,最后一支紧急救援部队单位正在起飞。大量的战舰被十多具飞行牵引船的强大动力送上天空。当战舰爬升到足以挣脱地球引力束缚的时候,这些飞行牵引船就松开缆绳和它们脱离。
它们保持无线电静默状态,集结成队飞越了大气层,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现在,它们的爬升暂时还处在体积庞大的地球的掩护之下。由于洛波特统治者无法保持在纪念城上空与地球同步的位置,而且不能扼守住通往月球的途径,这次远征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于旧时代的人们来说,配备有指挥塔和船尾巨大推进器模块的巨型战斗巡洋舰,跟核武器时代来临前的潜水艇非常相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估计六个钟头之后就能够和ALUCE化工站的飞船会合。
在月球的ALUCE基地,玛丽?克里斯托已在着手组织撤离。她告诉伤员明天早上就能回到地球,这些话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回家,她想道。她同时还想到一个倒霉的三等兵——他曾经是一名中尉——属于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希恩、希恩!我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克隆人首领的头目捷达严厉地瞪着缪西卡,“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没有意识到你对大家的生存造成了危害?”满脸胡须的伊克斯托也添了一句,他是三位一体克隆人首领的另一名成员。
高挑身材的女中性人廷斯塔语气尖酸地命令她:“孩子,你自己解释一下。”
艾莉歌拉和奥克塔亚看着这一幕,一句话都不敢说。她们断定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缪西卡近来的异常举动,她们怕得要死,生怕她们三姐妹因为这件事情遭到拘禁或是受罚。这时,卡诺和其他几个守护组的克隆人就站在一边旁观。
缪西卡又一次发出将要哭泣的声音,艾莉歌拉和奥克塔亚再次感受到那种熟悉的不安。“我很抱歉!我希望能够解释这一切!我并不想抗命不遵,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你的伴侣已经选定,缪西卡,”廷斯塔说,“他就是卡诺队长。你必须服从这个决定。”
“这是你的同胞生存的需要。”捷达向她施加压力。
她摇摇头,墨绿色的长发在脸庞周围摇曳,她呻吟着,“不……不……”
“是的!”捷达严厉地回应,“违抗命令是绝不允许的!”
缪西卡呻吟着,似乎正在承受着某种病痛的发作。接着,她瘫倒在甲板上。她的姐妹赶上前去跪在她身边。三位一体的克隆人首领吸了一口冷气,最终还是捷达找到了一句恰当的话:“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得多。”
“她的生命停止了。”卡诺面无感情地问道。
捷达答复说:“她所出现的症状就是地球人所谓的‘晕厥’。”
在他四周泛起一股冷冰冰的气息。在此之前,他还对洛波特统治者必将取得胜利坚信不移;现在,既然缪西卡知道了什么是情感,那么捷达也开始领会到怀疑的含义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救援部队就等着和玛丽的部队会合了,这时,传来了令人汗毛倒竖的消息。
“敌人的飞船正位于7-9坐标,并快速向我们接近!”
这个消息立刻传向各个岗位,男男女女奔向他们的战斗岗位,金属护靴踩在甲板上传来一阵嘭嘭嘭的脚步声,洛波特统治者铁锈红的扫帚形攻击艇向救援部队猛扑过来,与此同时,战舰配备的火炮和导弹也从炮塔内纷纷竖起。
借助快速机动和强大的火力,攻击艇避开了地球舰队的射击,几乎立刻就首开纪录。在灼热得足以熔化一切的能量束打击之下,船壳像中了标枪一样被刺穿,战舰尾部开始爆炸,并引起空气泄漏,南十字军的士兵们要么被大火活活烧死,要么窒息而亡,还有的被战舰的碎片划得伤痕累累。
第三号战斗巡洋舰奥斯特里茨(捷克斯洛伐克中部一城市,拿破仑于1805年在此击溃俄奥联军)号消失在愤怒的火球当中。地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事先等在这里,就像知道我们会来一样?
然而地球舰队还在奋力发射防空炮火,要把损伤控制下来,同时也派出了自己的机甲部队。在很短的时间内,A-JAC机甲就做好了空间大战的准备,呼啸着从战斗巡洋舰上起飞迎接战斗。
就在A-JAC机甲开始反击的时候,攻击艇的舱门也开启了,数量众多的生化机器人搭乘着圆形的反重力悬浮平台涌了出来,这些近似人形的生化机器人,就像会行走的战舰般展开了战斗阵型。它们愤怒地云集一块,数量大大超过了人类的机甲。
“空中骑兵一号呼叫克里斯托中尉,”呼叫通过指挥网络传了过来,“我们已经打破无线电静默,请求你们立刻前来增援。我们受到敌人重兵攻击,请求立刻增援。”
站在莫希石南号护航驱逐舰舰桥上的玛丽,正注视着空中骑兵部队卢卡斯中尉满面愁容的脸。她打开耳机和麦克风向他发送信号:“收到,空中骑兵一号,我们已在增援途中。”
后撤部队拼凑起来的飞船开到了最高航速。玛丽把耳机和麦克风往边上一丢,奔向她自己的A-JAC机甲,她的TASC部队——黑狮小队剩余的飞行员们也开始紧急升空。
生化机器人部队正沉湎于猎杀当中。
救援部队的机甲并不多,因为大量机甲都划归给了第一波攻击部队,还有相当一部分必须留在后方保卫地球。敌人的攻击艇就停留在后方,让克隆人操纵的生化机器人乘坐反重力悬浮平台狠狠地屠杀他们的敌人。
尽管救援部队的A-JAC机甲以及其他机甲都在奋勇作战,但由于寡不敌众,他们很快就落在下风。生化机器人利用固定在反重力悬浮平台操控器顶部的武器和大如野战炮的碟形手枪猛烈射击,A-JAC机甲一架又一架地被炸开了花。
卢卡斯中尉的部队已经损伤过半,他正在呼叫,请求允许紧急撤退,浪费地球方面珍贵的机甲已经毫无意义了。突然,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咬住了他的尾巴,操控器上的火炮喷吐出毁灭的光束。卢卡斯只剩下半秒钟时间考虑谁可以接替他的位子(他的副队长已经阵亡了),并企盼打击部队能够在这一仗中幸存下来。
然而那一架生化机器人却在一片气体爆炸的火球中消失了,一架喷涂着黑狮小队标志的陌生A-JAC机甲从远处飞近。
“克里斯托,我是卢卡斯!克里斯托,是你吗?”
“看来这一次该由‘移民前来搭救骑兵’(在美国西部,通常是由骑兵把移民们从强盗或者印第安人手中营救出来)了。”她说道。她又对自己的部队下达命令:“好了,伙计们,把它们干掉。”
这一幕正在上演。玛丽?克里斯托的黑狮小队无声无息地杀到了敌人的后方,迫使他们展开激烈的缠斗。他们已经扭转了战局,在数秒钟之内,情况就发生了逆转。不到十五秒钟,八具生化机器人在震惊中,要么被炸成了碎片,要么被彻底摧毁。
但敌人似乎铁了心,要一如既往地战斗到底。在几天前的第一波攻击,黑狮小队遭受了惨重的打击,现在他们正斗志昂扬,士气旺盛。
空中缠斗?决一死战?噢,是的!玛丽想道。现在你们该为此付出代价了!如果有人问起谁该为此事负责,你就告诉他们,是“黑狮小队”好了!
战斗更加激烈了。玛丽做了一个经典的“福克佯动”,打中了—具蓝色生化机器人,接着她又接通空中骑兵一号,“卢卡斯中尉!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立刻前往ALUCE基地!”
无需争辩,对卢卡斯来说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建议。月球上的作战单位需要部队增援,而玛丽的飞行员们此刻正把敌人耍得团团转。卢卡斯操纵他的A-JAC机甲撤离战团,救援部队的战舰也在自顾不暇的生化机器人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掩护空中骑兵一号和他手下的机甲飞离。他以最高速度飞向ALUCE基地。
有几架敌机试图追击,但玛丽率领一些A-JAC机甲拦住了它们。她决定略微作些改变,于是就变换成铁甲金刚模式。其他A-JAC机甲也跟着变形,他们背部和脚底的推进器喷射着火焰,呼啸着向敌人追去。
A-JAC机甲发射了导弹,至少有三具生化机器人被打烂,剩下的赶忙止住追逐,重新开始了它们的痛苦之旅。空中骑兵一号和其余的救援部队已经从视野中消失,和月球会合了。
黑狮小队拿出所有的武器狠狠地打击生化机器人,逼得它们节节败退,直到玛丽断定撤离部队已经飞出足够的距离为止。随着敌人的编队急剧减少和攻势的打破,A-JAC机甲最后发起一通齐射,将一艘入侵者的攻击艇粉碎成了原子。在此之前,外星人战地指挥神经中枢被击毁就已经使生化机器人产生了困惑并导致士气低落,A-JAC机甲利用这一优势和敌人脱离接触,以最高速度返回了他们护航的舰队。
很快,巨大的蓝白色相间的地球就隐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第四章
既然这样,>我没有办法阻止你。那么你就从我手中把史前文化夺走吧!封存我的命运,也就是封存你们自身!
——摘自佐尔本体和泰洛星领主的谈话
洛波特统治者的战士辩解说,佐尔?普利姆未曾提及来自月球的第二股兵力将对生化机器人形成夹击之势,但这根本没有缓解洛波特统治者的怒火。要不是洛波特统治者从上到下的各级指挥机构都缺乏大量能够派上用场的仆从,这些人定会被撤职送往他处从事繁重的开垦工作。
克隆人首领们把汇报的内容做了缩减,然后各自面面相觑,心惊肉跳地等待主人的发落。
“既然这样,”达哥对克隆人首领的头目捷达说,“我就假定这是我们所需要的全部证据。现在,我们知道再也不能单纯依靠佐尔?普利姆传递的情报了。”
捷达鞠了躬,“完全正确,主人。他已经过多地被人类的情绪感染。不过还有一件更为紧要的人事需要商议。”
“什么事情?”博卡兹俯视着他问道。
“以缪西卡为例,”捷达应答说,“我们发现了一种情绪和逆反行为正在高涨,这和天顶星人试图夺取史前文化矩阵时的出现的状况相似。”
赛赞向另外两名洛波特统治者下了结论,“在我看来,现在是大规模生产我们的因维德战斗机的时候了。”
洛波特统治者的因维德战斗机,和曾经指派给天顶星巨人使用的机甲有很大的区别,但洛波特统治者的因维德战斗机——通常它们被称为三重生化机器人——是洛波特统治者所拥有的最强大的战斗机甲。这种克隆人战斗机械系统,是近期在战况不佳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它融合了洛波特统治者在旷日持久的无情战争中的死对头——因维德人的某种野蛮特性。
洛波特统治者的军队中没有装备更多的三重生化机器人的原因在于,生产它们的成本太高。然而洛波特统治者面临着输掉这场战争的局面。也许真的应该展开一项破釜沉舟的计划,组建一支由因维德战斗机组成的武装力量——那甚至意味着要拆毁他们传统的蓝色生化机器人、战斗运输器械和其他各种工具。
同样,洛波特统治者始终都能意识到自己的主子——三位一体的长老们在不知多少光年以外的黑暗空间等待,期盼着他们此行取得的战果。泰洛星所有的残余资源几乎都被投入到这次远征当中,以获取最后一个史前文化矩阵。留在帝国废墟的长老们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克隆人陪伴在身边,他们焦急地等待着,越来越没有耐性了。
洛波特统治者们很快就做出决定,他们对史前史化矩阵的渴望远胜过吸血鬼对鲜血的饥渴。他们希望能够获得永生,同时他们惧怕死亡的程度又超出了任何短命的人类或是克隆人的想像。
洛波特统治者们转过身,整齐划一地朝他们的仆从点了点头。
伦纳德最高指挥官让玛丽作了个简短的报告。伦纳德很高兴这次胜利能够被大肆宣扬,这有助于提高他在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的影响力,这可要比军事胜利本身的意义更为重大。他同样也为事情的另一个方面感到高兴——他对外星人的厌恶甚至快要到了病态地步。
汇报结束之后,玛丽迈入了走廊,她发现黛娜、安吉洛?但丁还有希恩?菲利普斯都朝她跑来。
玛丽还穿着那身烟熏火燎的战斗护甲,她浑身脏兮兮的,而且疲倦得要命,但这些也没能阻止她喊出他的名字朝他奔去,他也赶忙把她搂在怀里。“噢,希恩,希恩,你总算来了!”
这个整天挂着微笑、流里流气的第十五小队的大情圣还是那个样子。自从离开地球之后,她在脑海里把他的形象描绘了一千遍。在不久以前,希恩还是那里的指挥官,而刚从军校毕业经验不足的黛娜则担任他的副队长。然后,关于某个上校女儿的丑闻使希恩被贬到了他曾经执掌兵权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上当了个三等兵。
这段罗曼史是从他在战火中英雄救美开始的。一开始,玛丽对他的示爱抱有戒心,拒绝成为他的床柱上又一枚代表战绩的标志。他们像巷子里的猫咪一样打闹追逐,尽管以前从未恋爱过,但自打相信了他的爱情宣言开始,现在她已经认可了这段感情。
“亲爱的,我还以为会失去你了呢。”他露齿一笑,把所有的忧伤全都藏了起来。以前的希恩可是个行事莽撞、恃强凌弱的家伙。
他再次握着她的手臂,看见她的眼眶中噙满了泪水。“玛丽,出什么事了?”
她强忍住眼泪没有哭出来,在过去的那段时月里,她经历了长时间的消耗战,经历了死亡和屠杀,肩负起了所有的重担,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并撑起了周围的士气,现在她感觉累了。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舒了一口气,用手指拂过他的头发,“噢,希恩,我——我不敢相信你真的……真的在乎我。”
他搂着她,抚摸着她覆盖着合金护甲的背部,这时有人清了清喉咙,把目光投向别处。然后,他捧起她的脸庞凝望着她的眼睛,“只有你和我,玛丽?克里斯托。从现在开始,直到永远。”
在会议室里,伦纳德最高指挥官在向他的下属们征求意见。
“有了足够的资源和技术支持,救援部队就能把ALUCE变成一个军事战略基地,有了这个基地,我们就可以从两条战线夹击敌人。”
但伦纳德知道,一场两线同时开打的战争他是负担不起的,一边是对付邪恶的外星人入侵者,而另一边则是和该死的多管闲事的委员会干仗。然而,经过通盘考虑,他已经有了一个出色的战略计划能够使他坐稳最高指挥官的位置:除掉那个具有很高威望而且可能取代他地位的人,这个人的军事才能使他相形见拙,对他造成了威胁。
他虚情假意地朝爱默森少将笑了笑,“对了,爱默森,我有个计划会让你大吃一惊。”
爱默森就站在伦纳德前方三步远的地方,他已经抱定了听天由命的打算。这一次,此人竟然把手伸到他的地盘来了。
第十五小队正坐在战备室里休闲娱乐,这时,路易?尼科尔斯带着最新消息冲了进来。
鲍伊?格兰特则在钢琴前面忧伤地弹着曲子,一边思念着缪西卡,回味着他初次遇见她那幕场景。为了和她在一起,为了和宇宙竖琴的女主人共同生活,他想过一百套计划,但又一一推翻。她把他给迷住了——一道具有魔力的锁环扣住了他的心,无论什么事还是什么人他都没法往心里去。如果他曾经教给她什么是爱情,那么她同样也教会了他,甚至——尤其在分离的日子里更是如此。
路易?尼科尔斯闯了进来,他嘴里不住地嘟囔着,黛娜、安吉洛和其他人都想伸出膝盖顶住他的前胸,逼迫他把消息吐露出来。光听声音他似乎都要哭了,但由于他不分日夜总是戴着大号的四方形茶色护目镜,情况究竟如何还很难分辨。
“是这样的,”他终于开了口,“他们任命了一个新的指挥官负责ALUCE基地,并且开辟第二条阵线。”
希恩盯着他,“是吗,那又怎样?指挥官是谁?”
路易费了半天劲才吐出一句话:“伦纳德派出的是爱默森将军!”
鲍伊的琴声很轻,突然,他的手指使劲往下一沉,弹出了一个不调和的音符。洛波特统治者似乎可以通过某种途径了解南十字军的作战计划,所有的人都清楚,ALUCE基地可能会遭受多大的伤亡。
爱默森正在视察一支派往ALUCE基地的先遗队的组建工作。原先的救援部队已经在月球基地加强了工事,现在已经到了增加更多的人员、战斗单位和装备,为开辟第二战线进行准备的时候。
他所指挥的打击部队正在整个福克基地热火朝天地工作着。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在争辩,还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打破沉思回过头来,只见他的副官罗谢尔中校正拦着丹尼斯?布朗中尉,一名担任过爱默森副官的TASC部队变形战斗机飞行员,不让他靠近
“布朗,你说的那一套我们都听够了!”罗谢尔喊道。
布朗挣扎着,要摆脱他的拦阻,“可这是一次自杀性任务,爱默森将军!他们想要把你除掉!”
“请你自律!”爱默森吼道,布朗和罗谢尔都不做声了。爱默森接着说:“我不能对我接受的命令产生质疑,你们也是一样我们下达命令要别人服从,同样我们也要遵守下达给自己的命令,我们不能因为对某些人的忠诚或者偏爱违背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否则任何一支部队都会乱套。感谢你的关心,不过如果不马上返回你的岗位,我只能逮捕你,而不会有其他选择。”
罗谢尔和布朗这才松开对方,中尉敬了个礼,“是,长官。”
“还有一件事,”爱默森突然说道,“在我的指挥下,从来就没有而且将来也不会有自杀性的任务。我想你对我的了解应该不止于此。解散。”
黛娜发现鲍伊总是不肯谈及自己的教父将被派往ALUCE基地的事情,看来,鲍伊下定决心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根本就不关心爱默森将军。
是爱默森将军的坚持,才让鲍伊进入南十字军服役,这也正是鲍伊亲生父母的愿望,爱默森声称这和个人情感以及他对鲍伊的关爱无关。然而,现在却轮到鲍伊躲在士兵的教义后面掩盖自已的悲痛了。黛娜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由他去。
在全球宪兵部队司令部,显示屏上运行的程序吸引了所有人,尤其是诺娃的目光。最高指挥部决定要堵上系统中的漏洞。没完没了的计算机审查和战地报告构成了一整天的议程。任何可以接触到机密情报,尤其是可以接触到远程通讯仪器的人都在被监视的范围内。
不管怎么说,一名间谍又怎么能够把信息传递到数千英里之外的宇宙空间呢?
佐尔在全球宪兵部队总部前的大街上下了区间巴士,却发现安吉洛?但丁正站在一辆吉普车旁边等着他。
“我一直在问我自己,为什么佐尔现在这么急着要去见诺娃?”安吉洛挡在他前面说道,“瞧我想起了什么?啊,诺娃是个宪兵!也许这正是他要给她送礼的原因吧,嘿?”
安吉洛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佐尔夹在胳膊下的东西。看来那是一本机密的活页装钉材料,上面的标题看得安吉洛双眉倒竖,“关于ALUCE基地的情报综述?”
安吉洛再次揪住佐尔的武装带,这时他听到反重力悬浮摩托在他身后的道路旁急刹的声音。
黛娜在高声叫喊:“但丁中士!放开他!”
安吉洛刚松开手,她就大步走到他跟前:“等一等,中士——”
她从他手中抢过活页册,“你必须停止骚扰这个士兵,中士!成熟点,别再玩宪兵抓间谍的游戏了!现在,你给我马上消失!”
安吉洛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是如>此热切地关注着这个世界,关注着人民和他们的生存,当然这是他的职责,不过里面却有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家伙对黛娜的利用,并在乎他是否会毁掉她的一生?这是她咎由自取,而且她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流着鼻涕、过分冲动、自以为什么都懂的孩子!好吧,她已经证明自己有能力执掌第十五小队,可我为什么还要在乎她是否会在和怪异的佐尔克隆体接触中搞出什么乱子?
他把这些全都梳理了一遍,低头望着这个翘鼻子、满脸雀斑的姑娘,不禁为自己在电影院里的愚蠢举动感到后悔。不知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想知道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是什么感觉,就像那天希恩抱着玛丽?克里斯托一样,安吉洛?但丁赶忙拼命压制住这种念头。
“是,长官。”他咬着牙说道。他敬了个礼,然后掉过头走向他的吉普车。随着轮胎吱喳一阵作响,他加速从路边开走了。
黛娜甚至没有朝封面上看一眼,就把活页册交还给了佐尔:“给你。真抱歉,不过安吉他——”
“谢谢。”佐尔接过机密文件,转身登上台阶朝主过道走去,他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嗨!”她在他身后喊道,但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肘。
如果头脑一热,她准会转过身摆脱这个人的纠缠。不过她还是先看了一眼,立刻认出了这个人。“科莫多上尉!”她惊慌失措地说,“有什么事吗,长官?”
科莫多身高约五英尺十英寸,一副结实的大块头,他具有第二代日裔美国人的血统。这时他身上冒了汗,眼神也有些狂乱。
“中尉,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南十字军中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个科莫多是何许人也。在洛波特统治者对月球一号基地发起进攻之后,科莫多违背了爱默森静观其变的铁命令向他们发射了导弹,终结了爱默森和他们展开谈判的希望。
由于他的轻举妄动引发了一场任何人都不希望的战争,爱默森本想把他送上军事法庭,但伦纳德这个永远极度仇视外星人的指挥官却以发挥个人主观能动性为由为他授勋晋级,并把他调往战斗巡洋舰负责火力控制系统。不过,据说他对自己的行为十分懊悔,还说希望自己能够挽回这一切。
这会儿,黛娜由着上尉把她拖到一边,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在GMP总部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科莫多终于结束了他的一番讲述,“所以,我觉得你能帮助我,中尉。”
黛娜仔细地打量他,“这么说你看上了诺娃,嗯?”
从上尉讲的故事来看,他只和她交谈过几次,而且都和公务有关。不知曾几何时,爱情受到过现实的阻拦呢?她对自己叹了口气。
科莫多上尉下意识地浅浅一笑,“受上级指派,我将跟随爱默森将军前往ALUCE基地。”他解释说。
“你认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想在临走前让她至少知道你的存在?”甚至不需要多作解释,黛娜就一语道破。
她前前后后踱了几步,科莫多叹息着笑了笑,表示承认,“我猜想她不可能喜欢我。”
“别说丧气话,上尉!”黛娜回答。
也许科莫多的确可以让她找点事情消遣消遣,顺带把诺娃和佐尔给分开——也许不能。除了让安吉洛对佐尔进行特别护理之外——不过他对外星人的蔑视简直是不可理喻,这就是她手中惟一可打的牌了。
她抓住科莫多的手臂,“在开火之前你绝不能弃船,上尉。”他们都笑了,两人一同朝GMP总部走去。
他们离开树丛,正好看见希恩?菲利普斯飞也似的驾着吉普车以相当危险的速度疾驰。他纵声大笑,玛丽?克里斯托正坐在车座上,伸出手臂揽着他的肩膀直乐。他打了个弯儿,两只车轮都离开了地面。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上尉。”黛娜皱了皱眉,说道,“要是连这个可怜的失败者都能赢得姑娘的芳心,那还有谁办不到呢?”不过她的话似乎并没有增强科莫多的信心。
佐尔前来交还ALUCE文件的时候,诺娃由于GMP内部耸人听闻的工作量,再加上弗雷德里克上校——她的指挥官来了,无法和他见面。因此,佐尔只得把活页册用纸张包好寄存下来,等她实在熬不住出来睡几个小时觉的时候再把它领走。
不知何故,她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对南十字军的机密造成了威胁。她甚至没有把佐尔当成一个危险分子。她眼中的佐尔身材高大,但不太坦率,长着精灵般的眼睛和古代雕像般的脸,淡紫色的头发垂在肩膀上,还对她散发着一种催眠般的魅力。
在自己的军官宿舍门前,她发现了一捆花束,它是用银黑条纹的金属纸包裹、由粉红色、黑色和红色玫瑰扎成的。看到它们,她全身的疲劳顿时一扫而光。
诺娃?萨特瑞把它捧在身前吸了一口香气,带着它进了房间。这种香气——她深吸一口,希望自己能够迷失在它中间,如果可以永远生活在玫瑰的花蕊中该多好。和佐尔在一起——如果有那么一天机缘巧合的话,不过这似乎毫无希望。
在我看来,爱情就是让人快乐的良方。
在走廊昏暗的拐角处,黛娜拍了拍科莫多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肩膀,这时,他们从藏身的地方看到诺娃关上了房门。
“整个行动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上尉:让她的心软化下来!”
在自己的房间里,诺娃把ALUCE活页册和那一束玫瑰并排摆放在一起。花束当中有一张字条,上面用粗体字印着:爱慕者致。
她又拿起今天收到的另一张便笺,那一张是佐尔夹在ALUCE文件里的。
“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诺娃。你给我的每一点每一滴信息都使我恢复了更多的记忆,恢复了更多的自我。”
接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触犯了宣誓过要严格遵守的各项规章制度。我都干了些什么?
于是,这出古怪的戏剧仍在上演。一边是黛娜试着说服科莫多:诺娃阴郁的脸正是他送的花束引发的相思病;而另一边,诺娃正断然斥责佐尔,并拒绝了他为接近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尽管她仍然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致命的吸引力。
这件事情让诺娃感到心烦意乱,她决定振作起来。她把一个叫做丹尼斯?布朗的VT战斗机飞行员划了出来——他竟然担任过爱默森的副官!——这个人曾被排定前往ALUCE基地,现在却要被当作危险分子留下来。
她在机场的飞行航线上找到了这名中尉向他道歉,但他却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他仔细朝她打量了一番,才断定这是个值得他信任并可以告以实情的人。
“也许这样反倒更好。你看过电脑里储存的大量资料,而且你也不是个瞎子,诺娃。伦纳德要除掉所有没有向他个人效忠的军官,就像古罗马的皇带把政敌遣送到边远省份一样。这一点你该比我还清楚。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至少我们当中还有一个人可以留下来静观其变:那就是我。”
他是真心诚意地在感谢她!诺娃的脸上泛起一个感馓的笑容,她打定主意要把布朗的名字和档案藏在GMP中没人会注意的角落。
在飞行航线的另一头,黛娜正躲在太空梭的巨型轮胎后头吹着口哨,“伙计,这个诺娃还真是花心!”
科莫多上尉几乎快以崩溃了,差点要冲上去打人,但他终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三部 最终梦魇 5-6
第五章
史前文化特别观测与运作军事管制总部
(仅由“詹姆斯”本人指派)
考虑到爱默森少将和军队某些成员之间的敌对关系,在那台特效发生设备运往旗舰的过程中,任何人都不得提及它的来源。
(签名)詹德,签署
第十五小队的战备室里一片漆黑,大多数士兵不是外出巡逻、站岗值勤,就是在睡觉。只有少数几个人,比方说痴迷于洛波特技术的怪人——它的另一个说法就址“机械狂人”——路易?尼科尔斯还在地下摩托车库维护和改进他们的反重力悬浮战车。
鲍伊?格兰特轻柔地弹奏着钢琴曲。有时候他会弹几段自己曾向缪西卡演奏过的旋律,以及她曾经为他弹过的曲子。不过今天晚上他却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他在孩提时代爱默森教给他的歌。当时将军让他初次见到了钢琴,并培养了鲍伊对音乐的兴趣。鲍伊演奏着他自己谱写的曲子,他的这些早期作品曾经让爱默森感到十分自豪。昏暗的战备室里没有一个人在聆听他的音乐,也没有一个人看见他脸上的泪珠。
在战备室敞开的窗户下面,停着一辆加长的黑色军用豪华轿车,一位听众正坐在里面。
后座上的罗尔夫?爱默森少将早已降下了车窗侧耳倾听。虽然没有辨认出来自外星人的曲调,但他却对其中的涵义起了猜疑。在他们过去共处的时光里,他听过鲍伊弹奏过的所有乐曲,而且能够相当透彻地领会其中的内涵。
爱默森想去探望他的养子,但他的努力遭到了鲍伊的拒绝,将军尊重鲍伊选择独处的权利。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让他当兵,也许他也不该加入军队,爱默森内心一阵反省。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考虑,要是每个人都用不着参军,这将会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然而那绝不是现在这样的世界。
“够了,带我回去。”他吩咐司机,同时命令电脑把车窗升了起来。
带我回去……
这一次,当她打开衣橱要挂起外套的时候,发生了一次芳香扑鼻的雪崩,玫瑰花像瀑布一样冲刷下来。突然,她不再感到筋疲力尽,尽管还有不到四十八个小时,爱默森的攻击部队就要出发了。
她捧起一大把玫瑰花一个劲儿地傻笑,大口喘着气。她忽然一阵心灰意冷,在她的内心深处,矛盾情绪和一股子冲动已经开始交战。她跪在了那一丛玫瑰花当中。
在架子上有一张小字条:晚上九点整,七号仓库。
在雅致的阁楼上,玛丽?克里斯托目送着第四辆跨斗?摩托车的离去。如果迷人的王子再不立刻驾着马车出现,灰姑娘就要变成一个醉鬼了!
也许该对他好一些,她想道。她花掉一半的积蓄购置了一件垂边的白缎子晚礼服,以及她能找到的最昂贵的香水。现在她就连迈步的姿势都和穿军服的时候不一样了,她看见许多男人在她面前加快了呼吸,并且流露出仰慕的神情。现在她坐在这里等待着她的罗密欧,总要胜过在那些个粗野男人中招摇过市。
她站起身前往阳台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她在月光下叹了一口气,嗅到兰花的芬芳,心里却在想念着希恩。
当时她在半空中被敌人击中,而他则把反重力悬浮战车变形为铁甲金刚模式接住了她那架受伤坠落的变形战斗机。他发誓会始终爱她,再小会喜欢别的女人。要让他把自己抱在怀里,就像他的铁甲金刚把她的变形战斗机抱住一样。要让他爱着自己。
你这个禽兽!这个癞蛤蟆!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在她下面门廊的柱子后头,希恩开心地笑了笑,准备让她大吃一惊。
还没到约定的晚餐时间,玛丽就出现了,她要看看自己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失去耐性。其实这段时间并不长,他也不过只迟到了一小会儿而已,但我已经让她等得够久了,他内疚地想道,准备马上跑上台阶和她相见。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希尼?”
是吉尔?诺顿,他们过去曾经有过一段激情。她装扮碍像个全身都是绿色金属饰物的女海神,她正朝希恩扑过来,把他给搂住。“真的是你!”
她紧紧地吻住他的嘴唇,他只好把她推开,好转过脑袋向阳台上张望。玛丽正用一种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就像一个灰姑娘,玛丽在冲下旋转台阶的时候失落了她的水晶鞋。事实上,她把两只鞋都给跑丢了。她推开希恩和他刚刚勾搭上的荡妇就要往外赶,但她突然转过身,一把揪住了他上农的前襟。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全身动弹不得的时候,她用尽力气狠狠吻了他一下——她把所有的爱、所有的等待和她所有受到的伤害都倾注在里面。希恩以为自己可能逃过了一劫,就被她一把推开,她给了他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差点把他的脑袋打落下来。
在七号仓库昏暗的拐角处,黛娜不得不伸出手臂把科莫多推出来,叫他走到诺娃的跟前。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不停地回头张望,以确定黛娜还在暗中为他提供精神上的支持。
然而,他最害怕的事情变成了事实。他一到诺娃的跟前就挨了反手一拳,这一巴掌打得他脑袋朝下,一头栽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别再缠着我,佐尔!”她尖叫着,“你听到了吗,佐尔?”不过在心里,她却害怕自己真的打伤可他。
这时科莫多刚刚把身子撑起来一半,“萨特瑞中尉,我听到了。”他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噢,我的天呐!科莫多上尉!”
他支撑着站了起来,“佐尔,嗯?现在我明白了!”他站立不稳地逊回到暗处,呜咽着,撒腿跑了——速度有常人两倍那么快,就像被她掏了心挖了肺一样。
她四下里一看,却发现身材娇小的黛娜正站在距离灯光不远的地方。“我早就猜到是你,斯特林。现在,你是要我把你的金色小蘑菇头砸开,还是你自己坦白——”
她的话被手腕上的通讯器的信号打断了。她跑到仓库和别人见面的唯一借口就是暂时离开工作场所进行所谓的GMP巡查,以核对事实。因此现在正是她的公务时间。
“萨特瑞中尉,我们收到报告,有一个人驾驶军用吉普车横冲直撞,可能是个女人,状态极不稳定。”
还不等黛娜找到合适的话进行反驳,诺娃的反重力悬浮摩托就已经扬长而去了。黛娜跳进一辆等在路边的吉普车,布朗中尉正坐在方向盘的后面。黛娜曾在军事学院听过他的短课,从那时起他们就认识了,而布朗则是科莫多的至交密友。
通过和科莫多的交谈,布朗也解释了诺娃找他的原因:和感情无关,只是道歉而已。接着,他又参与了撮合科莫多和诺娃的计划,并自愿担任司机的角色。
“出发!”黛娜指着诺娃的反重力悬浮摩托消失的方向大声喊道,这时,它已经穿过进料台的大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别开灯,詹德。坐下。”
南十字军司令部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尽管罗尔夫?爱默森的声音十分轻柔,但詹德心中还是充满了恐惧。他怎么会到这里?除了岗哨和监控设施,詹德本人也具有某种潜藏的力量,这种力量足以预防此类令人不快的突然袭击。
然而,在漏进的一线街灯和月光照射下,地球国防部参谋长仍然站在漆黑的办公室里。“我不会待很久,”爱默森又说“把门关上,坐下来听我说。”
詹德照办了。他没有开灯,尽管他也想过拉响警报,爱默森的军衔当然要比他高,但是即便对于将军来说,这种未经授权的来访也是不正当的。然而,他们两个人之间素有旧怨,詹德也不愿意把事情曝光,因此他只有坐下来等待。
“毫无疑问,你已经知道,明天早晨我就要出发了。”爱默森说道,他的语气透出一股疲惫,“我只想告诉你这个——”
突然,他站到了詹德身边,强壮有力的手卡住了詹德的喉咙,爱默森像擒住布娃娃一样使劲地摇晃着他,洛波特技术专家发出快要被掐死的呻吟。
“在我离开之后,你不许干涉黛娜的事情,听清楚了吗?如果等我回来却发观你试图从中捣鬼,无论你干了什么,我都会用同一双手掐死你,然后听任军事法庭的发落。”
在温和的表象下,詹德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任何人的控制,他在危险的实验中获得了了史前文化的力量,这种格斗伎俩不免显得过于单薄了。
然而出于某种原因,詹德的这种超能力就是对爱默森不起作用,仿佛将军对詹德的特殊能量具有免疫力一样。爱默森对史前文化几乎一无所知,但他却在无意中获得了这种天赋,爱默森不知道自己快要把一个超人给掐死了。
他摇了摇詹德,“你听到了吗?”
詹德费尽力气点点头,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爱默森这才把他放开。等到天亮,他的脖子上就会出现几道可怕的瘀伤。
上一次詹德被爱默森勒住脖子是在十四年以前。当时同样也是在夜间,爱默森闯进詹德的实验室,发现詹德正在麦克斯?斯特林和米莉娅夫妇留下来的小女儿身上做一些怪异的实验。他把黛娜暴露在史前文化以及某个从外星球得到的奇怪物质中间,爱默森曾听说这和激发她的外星人意志力以及遗传因子有关。将军是鲍伊的监护人,但他同时也是黛娜父母的好友。
爱默森简直力大无穷,詹德还以为那天晚上他会当场死亡。也许爱默森在场的时候,詹德获得的超能力就起不了作用?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詹德始终在躲着爱默森;而不管自己身处何地或是在做什么,爱默森也都要确保黛娜不被詹德的魔掌所控制。
詹德大口喘着粗气,揉着喉咙想要弄明白这一切。爱默森这样的凡人怎么可能利用这种手段就阻止了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呢?而且是在他对詹德的所作所为完全无知的情况下?压倒一切的挫折感只不过是詹德为获取最终胜利必须付出的一小部分代价罢了,而这个胜利将是一种难以估量价值的奖赏,他已经预见到了史前文化塑造力的威力。
爱默森甚至没有意识到他在和谁对抗,这真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在爱默森看来,詹德只是研发部门的一个沉迷于史前文化、失去了一半本性的神秘主义鼓吹者,他已经偏离了朗博士的正道,走上了疯狂的不归之路。
“我知道你一直在通过内部渠道和密告跟踪她的情况,”爱默森平静地说,“别再干这样的事。如果我不得不第三次回到这里来找你,博士,那就是送你去上帝那里报到的时候了!”
詹德甚至没有发现爱默森已经从他身边离去,直到听见房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他才醒悟过来。继承了艾米尔?朗博士关于史前文化的秘密之后,他还亲自揭开了一些更新、也更加危险的秘密。他摸着自己的喉管,只有一件事情他看得更加清楚了:爱默森是个障碍,必须首先把他除掉。
黛娜?斯特林是个关键人物,因为她正是詹德的跨星际计划的核心。
玛丽开着吉普车摇摇晃晃地穿过纪念城的大街小巷。
我真是个小傻瓜!我早就知道希恩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历史我全都听说过,可我还是相信他会为了我做出改变!
她全然不顾红绿灯,不顾速度限制,不顾自身和他人的生命安全,从挡住她道的行人身边擦身开过。夜晚和即将来临的死亡正在向她招手。
她的吉普车从一条小巷跌跌撞撞地开出来,上了一条通往悬崖的道路——在那座山崖上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景致。不过她可没有心思细想在那里可以看到些什么,但有某种东西告诉她,那会让她觉得好受些。她喜欢只穿着袜子猛踏油门的感觉,她惟一感到遗憾的是,此刻没有穿上自己的机甲。
过了好一阵,她才意识到一辆GMP的反重力悬浮摩托和一辆吉普车跟在她的后头,诺娃?萨特瑞正用一具高音喇叭命令她停车。
玛丽一脚踏在了油门上。
激烈的追逐一直延伸到悬崖的的尖岬,诺娃试图从边上拦住迫使她停下,可玛丽的吉普车却在一块岩石上颠了一下,调转方向朝反重力悬浮摩托冲来。就在奋力控制住车把的时候,玛丽突然看见诺娃面如土色的睑,于是她忙踩刹车修正方向,但方向盘打得过了头,她的吉普车后挡板正向悬崖边滑去。
不过丹尼斯?布朗已经抢在了前面,而这时后座上的黛娜却遮起双眼听天由命了。随着玛丽的吉普车尾灯朝他座车的侧面猛力一撞,这个VT战斗机飞行员终于使玛丽停了下来。两辆车犁出两道烟尘,布朗左边的两个车轮已经越过了悬岸边,吉普车的底盘都被砂石磨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吉普车摇摇欲坠,但没有掉下来。黛娜和布朗同时叹了口气。玛丽握着她的方向盘,像个无助的小孩放声大哭起来。
黛娜、布朗和诺娃正想把事情弄个请楚,这时,远处的警铃和警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布朗说:“要是我们让宪兵们发现TASC部队的战斗英雄竟然是这个样子,那一定会极大地影响士气。”他轻轻地把玛丽从吉普车里抱了出来,把她放在地上。
“可是——布朗中尉!”诺娃提出了异议,可他却坐在了玛丽的吉普车方向盘后面。
“很简单,”他说,同时开动了引擎,“不过是一个被排除在重要任务之外的飞行员,在备受挫折的情况下喝了些威士忌,然后又弄到了一辆吉普车,明白吗?”
诺娃明白,她欠他一个人情,正像他所说的那样,“这是要关禁闭的,你应该很清楚。”
布朗朝诺娃耸耸肩,“不过几天而已。他们更需要我回到VT战斗机部队而不是干些别的。再说,我也没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他朝她眨眨眼,“记得来禁闭室探望我一次,嗯?”
然后他把吉普车轻轻地向后倒,在一片飞溅的碎石中扬长而去。他找准方向全速行驶,只留下漫天的烟尘和细砂。对他来说,引开那一群人并不困难,滤波灯和哀号的警笛尾随着丹尼斯?布朗消失在黑夜里。
黛娜想做些或是说些什么,诺娃则不知所措地站立一旁,另一边是蜷成一团哭泣的玛丽。
在入侵舰队的旗舰内部,洛波特统治者正在观看他们新的因维德战斗机生产线动工投产。这种机甲很像老式的水雷,带刺的球体外形同时具有生物和高科技的特征,就像是由搭配失当的牛角、甲壳和肌腱结合而来。
因维德战斗机完美地展现了它们的机动性。它们避开了炮塔的多重火力,随着一声令下,它们以极高的精确度向炮塔回击。
“只要它们结合起来,就能构成不可战胜的三位一体。”博卡兹说。
考虑人首领中的捷达深鞠了一躬,“三位一体,是的,主人。自成体系,而且具有三种基本的战斗功能:数据积累、分祈和反应,所有这些都将在几个毫秒之内完成。”
这就是洛波特技术的精华。这批通过逻辑控制的机甲绝不可能被打败!
一件和我们自身同样完美的武器,洛波特统治者们分享着这个冷冰冰的观点。
黎明划破了云层,爱默森的攻击部队起飞前的最后准备工作正在进行,行动前的各项事宜清单被一一勾画出来。
科莫多上尉领着他的部队跑步前进,他放纵着自己的悲痛,把羞辱抛在了一边,现在是卸下包袱,兑现入伍誓言的时候了。但一个叫着他名字的声音让他突然停了下来,其他人则继续跑向人员专用电梯,等待它把战斗巡洋舰的船员送往各自的岗位。
黛娜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了上来,“我只是想……说,我很抱歉,因为——”
他对她笑了笑,“别放在心上,黛娜。我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接下来的沉默令人难堪,他们听见了“所有出征人员加速登船,无关人等清场”的广播指令。黛娜和科莫多都搜索枯肠想找些合适的话告诉对方。
这时,一双手伸了出来,碰了碰科莫多的护肩,“上尉……”
科莫多转过身,看见诺娃?萨特瑞像一只被大灯照到的小鹿站在他的身边。她伸出双手拉起他戴着金属护套的手,“我只想说——答应我,一定要安全归来。”
他的脑袋接连转了好几个弯才答出话来,“诺娃,是的,我会的!”他转过身快步赶上他的部队,“别为这个担心!”
黛娜猜想诺娃并没有爱上科莫多。然而在一个人可能丧生——甚至整个世界都将毁灭的时候,这又何尝不可呢?
就在黛娜想跟诺娃和解,告诉她这件事干得有多漂亮的时候,她们俩被另一出升空前的情景剧搅了个心烦意乱。
“玛丽!回来!”
但是,玛丽?克里斯托已经走到了前头。尽管穿着战斗护甲,她还是抢在希恩?菲利普斯前面进入了电梯。不过安吉洛?但丁总算赶上了希恩,他紧紧抓住希恩的一只胳膊把他向后拖。
安吉洛朝他的前任指挥官大声叫喊,“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拿出点男人的样子吧!她现在得考虑更加重要的事情,白痴!”
不过希恩还是在最后一刻挣脱了他的手臂,这时,起飞前的倒数已经开始,PA系统正向ATAC部队的成员发出警告叫他们进入掩体,希恩朝电梯奔去,但已经来不及了,电梯在他赶到之前关闭了大门。玛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也许不是?就在紧闭的大门把她从他身边夺走的那一刻,她铁石一般的表情似乎起了变化。
希恩悲痛欲绝地跪在金属隔墙跟前,听任安吉洛、黛娜和诺娃把他架起来拖走。
在战备室里,鲍伊再次独坐在钢琴前,他弹奏着爱默森教给他的曲子,以及很早以前他自己谱写的旋律。
他听见点火发射的第一阵隆隆巨响穿过了邻外和城区,他的教父及监护人就要亲赴战场了。战斗巡洋舰、护航驱逐舰和其他战斗舰只在撼动大地的隆隆声及火焰中升空了,推进器发出的霹雳响彻了整座纪念城。黛娜、希恩、诺娃和安吉洛望着攻击部队拉出一道道白线飞入了蓝天。
透过战备室的窗户,随处可见飞船的喧嚣和闪光,鲍伊敲出了最后一个充满恨意的音符,两眼盯着琴键傻呆呆地坐在那里。
第六章
或许,正是由于对智力(而非体力和暴力)有着某种最通用的评判标准,宇宙的奥秘之门才仅仅只对抛弃了过时的观念体系的人开启。
噢,也许那算得上是……用你们人类的语言该怎么说来着?——限制言论自由。
——摘自拉普斯坦对艾克西多的访谈
旗舰内的洛波特统治者们已经发现了爱默森率领的派遣部队正在逼近。这一次再不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举动了,地球将会在决定性的最后一击中被他们解决掉。
摧毁地球势在必行,不仅仅因为史前文化矩砗下面的生命之花种了已经荫芽并且开出了花朵,更由于一个新的更为危险的因素已经介入了二者的均衡之中。
洛波特统治者将没有指甲的手指触放在史前文化罩上,他们预感到庞大的星际气体云已经非常接近了。在地球的观测者看来,那只不过是从他们无法想像的遥远的H11星区飘荡过来的一种奇怪的云气。这属于云气的异动现象,成因有两种,一是云气和远处大量的暗物质产生近距离接触;二是归因于星际流体动力学,怪异的内部结构和内部运动导致了密度波动。
这不过是另一种烟尘和磷光气体的涡流集合,是另一种散发着光和热的星云而已
但洛波特统治者们对它的了解却更为深刻,而且他们具有充分的理由对此感到恐惧。那是因维德人用于搜寻史前文化或是生命之花的探测星云。因维德人很快就会出现,因此,留给洛波特统治者们的时间就更加短暂了。
在很久以前,因维德还是一个爱好和平的种族,他们居住在遍布田园诗般瑰丽色彩的奥普特拉星球,因维德人通过服食生命之花获得生存能量,并沉浸在对宇宙万物无限的遐想中。后来佐尔——佐尔的本体来到了这里,并在他们中间生活和学习。他从他们类似于光合作用的生物进程中探究出一个惊人的物质,当把它提取出来之后,他就得到了打开终极能量——史前文化——的钥匙。
拥有无穷变形能力的因维德人成了诱惑他的苹果(在《圣经》故事中,亚当和夏娃受了诱惑才吃下了苹果),而苹果里则裹藏最玄妙的秘密。在他们看来——尤其对因维德女王来说,佐尔既有功又有过——他为他们揭示了从未想像过的东西:情感和爱;这些秘密秘又是一把双刃剑,一面是祸害,一面则是祝福。
他知道史化能量的关键就在因维德女王。出于对知识的渴望,佐尔利用了她。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来什么后果,由此引出了一场旷日持久、无休无止的悲剧。
因维德女王莉吉斯被佐尔迷住了,她的一时糊涂招致了宇宙的震荡和崩溃。谁也没有料到会有什么从灰烬中崛起。爱情和史前文化,史前文化和爱情,它们就如同兴奋和灾难,自始至终都联系在一起。
泰洛星——佐尔的故土星球的长者立刻领会了史前文化的意义所在——它的威力足以穿透时空,赐予人强大的精神力量,它和宇宙间最基本的塑造力息息相关。和所有的领袖一样,他们渴求这种力量,然而天真的佐尔绝不是他们的对手……起码在这件事情上。
利用史前文化邪恶面的基本能量,泰洛星的最高领主们联合起来,从意志上征服了佐尔,并且给他施加了一道不可抗拒的压力。他们的引领下,佐尔从奥普特拉的主人那里窃取了无限多的生命之花种子和史前文化能量。
在主人的奴役下,他出卖了变成他的模样的因维德女王。佐尔离开了因爱成恨的莉吉斯——她曾是那么地深爱着佐尔,最后又再度变回了自己的形象。奥普特拉星球的其他地区被佐尔废弃,生命之花从此无法再在那里生长。
爱情和史前文化,史前文化和爱情。
征服和统治成了沉湎于史前文化的泰洛星暴君们最热切期盼的的东西,他们的巨型天顶星克隆仆从转变为攻击军团,佐尔则成了奴隶专家。他构建了史前史化矩阵,并在各个不同的世界播种生命之花,这样,通过收获生命之花的种子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史前文化矩阵。
泰洛星的最高领主们彻底转变成了洛波特统治者。对他们而言,自己的同胞已经成了改造和利用的原料和目标。
与此同时,因维德人也因为仇恨和磨难发生了改变,他们从奥普特拉星球出发,四处寻找洛波特统治者撒播的生命之花,并大肆屠戮所能找到的洛波特统治者和他们的仆从。因维德人的个体复制速度和单细胞繁殖速度是那样的快,很快便成了一个遍布宇宙、令洛波特统治者都心惊胆战的游民部落。星际间掀起了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但那时洛波特统治者们却断定他们必将取得胜利。
傲慢自大的洛波特统治者们忽视了佐尔原先曾经受到奥普特拉史前文化秘密的影响,他在精神方面的天赋得到了扩张。渐渐地,佐尔在解除洛波特统治者对他施加的压力方面取得了微妙进展。
突破是从幻象开始的。由于史前文化的作用,他预见到了事态的发展99lib.方向。他看见一个蓝白色、微不足道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们将在一场全球内战当中自我毁灭,牺牲掉行星上所有的生命。当然这场内战的结局还有另一种可能:它将使整个人类陷于巨大的灾难和困苦当中,而他至少能为这个种群提供幸存的机会。
幻象还在一股从地球升起的龙卷风当中为佐尔展示可能发生的未来。这股龙卷风足有一百英里宽,它充满了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在行星的上空,它化作一只由诸多意念汇集而成的凤凰。凤凰伸展的双翼比地球还要宽阔,它庄严肃穆而又悲切的呜叫使佐尔挣脱了洛波特统治者的精神枷锁,然后这只鸟向上高飞,前往另一个星球。
获得自由的佐尔开始了他报复行动。他把SDF-1号在洛波特统治者眼皮底下藏起来送往地球,甚至在因维德人的进攻中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些他都曾在幻象中见过。最后一个可以制造新的史前文化能量的矩阵就此消失,而其余的矩阵,不是被耗尽就是在战争中损毁,只有佐尔才拥有这些发明创造的秘密。
飘浮的探测星云就是因维德人用于侦察的猎犬,洛波特统治者们对此感到异常恐惧。他们既对佐尔本体的动机知之甚少,又对佐尔所看到的幻象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狂热的敌人很快将会通过遗失的史前文化能量找到没有还手之力的自己,除非波特统治者能够很快在地球上取得胜利。
要达成这一目标,第一步就必须迅速、彻底地消灭爱默森的派遣部队。
除了飘浮到地球附近的怪异星云,就没什么其他动向了。藏书网
技术员是这么汇报的,然而爱默森仍然感到担心。
敌人的舰队还停留在远程轨道上,这样就为人类的派遣部队留出了穿越的空间。爱默森的舰队已经顺利通过了敌人攻击艇的最佳拦截点。人类很快就可以飞过航线当中和入侵者最接近的一点,然后全速飞向月球。他让护航部队扩散开进入战备状态,这时,他的指挥舰已进入了星云的边缘。
舰队顺利离开星云,并穿过和敌人最接近的地点,船员们总算松了一口气。然而爱默森却更加警觉了。
洛波特统治者通过史前文化罩搜集了大量的数据,“人类在没有遭遇阻拦的情况下穿过他们最可能遇袭的地点时,一定会很麻痹大意。”赛赞猜测道。
“准备消灭他们。”他发出了命令。
“你在捣鼓什么,路易?”黛娜叫这个瘦长的下士。这时他正弯着凑在射击训练模拟器上忙个不停。
“我要赢回欠你的那两杯啤酒。”路易得意地说。他摆弄着主系统,改变了几个接口的位置,又插入了一个特殊的编辑器。“你会大吃一惊的。”
黛娜嘲弄说:“得了,路易!就算对机器耍了再多的伎俩,你也不可能打败像我这样大小的战士。”
他最终还是不可能取胜,就算在这个他亲手设计的“猎杀生化机器人”模拟器上也是一样。她乐呵呵地看他忙个不停,这种设备可以帮助队员们进行“手-眼”的协同训练,这总不会有什么害处。她只是有些惋惜:这台摆放在南十字军士兵俱乐部的模拟器的座舱和炮塔并不适于安放在反重力悬浮战车内,否则她不管是用求、用借还是偷的手段,都要给第十五小队的战备室弄上一台。
思维帽担负了控制洛波特机甲的大部分职能,但里面的战车手仍然得了解机甲中的的仪器,这就跟舌头要知道嘴巴的意图一样。不但在第十五小队,甚至在TASC部队和其他兵种当中,供单兵部队使用的特定机甲座舱模型内部都附带设置了便溺间,这样坐在里面的士兵就能够在当官的美其名曰“空闲时间”内,反复记忆仪器的操控方法。
路易已经在做最后的调整了,他说:“这可是你说的。”他爬进模拟器,摘掉了几乎从未取下的——甚至在沐浴和睡眠时也是如此——大个四方暗色护目镜,这个举动把她吓了一跳。摘下眼镜之后,他的面部显得开阔了些,但却令人感觉十分怪异。
黛娜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路易。毫无疑问,路易是个很有性格的技术天才。据说他曾经拒绝过多次深造的机会,并谢绝了不少研究机构的邀请,只因他喜欢乘坐反重力悬浮战车参加行动。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乐意在一个没人对他指手画脚的环境下搞些修修补补的改装工作。
他还立了一次大功——他对洛波特统治者旗舰的动力和驱动系统进行分析,使得第十五小队在行动中让敌舰丧失了运动能力并被击落——这一重大胜利主要应该归功于他。自从另外几艘敌舰完成了旗舰的回收,并且汲取教训严加防守之后,地球就再没有击落过敌人的母舰,再没有取得过那样浩大的胜利。后来,路易又拒绝了调往研究和发展部门,还有那些个什么智囊团的邀请。
现在,他把护目镜搁在一边,换上一副闪着银光的V字形黑色环形护目镜,那些在市区街边闲逛的牛仔就喜欢这类装扮。
邻座的两个身着跳伞服的技术军官正在低声谈论爱默森的战斗任务,他们突然发现模拟器边上热闹起来,周围挤了不少TASC部队的飞行员和ATAC部队的装甲兵,另一些人也凑着热闹呼喊喝彩。他们仔细一看,只见一个皮包骨头的高个子下士正以所有的模拟器——甚至连真实机甲都自叹不如的速度和准确率把一具生化机器人模型轰上了天。
于是这两名军官拨开人群挤上前去,只见那个下士正挥舞着一个卡带适配器(卡带指的是类似游戏机卡带之类的东西。在动画片首映的时代,数据的载体主要还是卡带和磁盘)向大家解释说,那是一个和他的眼镜相连接的计算机增强瞄准器,它甚至比思维帽还要前卫。
“我把它称为视觉跟踪火力系统,简称VTFS,”路易骄傲地告诉周围的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叫它‘瞳孔手枪’。”
“可以让我看看吗?”一名军官说着,伸手去取这个卡带。
路易突然警觉起来,黛娜也盯着那两个军官。
“克伦威尔少校,洛波特技术研发部门的。”这个军官说,他也介绍了自己的同伴,“这位是捷瓦西少校。我想,我们可以利用你这套系统加强我们的模拟训练,我们可以帮助你升级,我们负责提供咨询、协助,还有技术资源。这是唯一的母带吗?”
“不——不是。”路易回答,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克伦威尔把卡带塞进跳伞服的胸袋,“很好,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好好看看这个。明天下午一点整,你能到我的办公室来吗?”
路易结结巴巴地把目镜也递了过去。黛娜知道她的军衔压不过这两个少校,更何况他们在为最机密的研发部门工作。
但除此之外,她又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和自己曾经听到过的某个研究项目,以及洛波特技术和史前文化有关。这个东西跟史前文化及史前文化实验有关联……她觉得不安,一种摇摆不定的恐惧感传遍全身,带给她难以捉摸的体会……除此之外,她又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当她摆脱了这种想法时,克伦威尔走过来告诉路易:“我们期待能够和你合作!”
黛娜朝着一脸憨笑的路易绽放了一个真挚的笑容,“你这个小孩太聪明了!”她说。
在士兵俱乐部外头,捷瓦西对克伦威尔说:“干得不错,乔。这正是我们想要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克伦威尔点点头,“马上把消息传给伦纳德和詹德。‘滚雷行动’很快就要一路绿灯了。”
爱默森的部队已经距离月球很近了,这时,洛波特统治者的舰队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他们周围。监视器刚才捕获到它们的身影,可还没等缓过神来,它们就把地球舰队给包围了。
这正是将军所担心的。洛波特统治者曾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地球的探测系统进行渗透。拒绝承认敌人的能力是没用的,而且入侵者居然可以忍耐这么长时间,直到可以利用最佳战术优势的时候才出击。敌人来得正是时候,派遣舰队已经改变了战斗阵型准备向月球接近,不过这样就步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爱默森重新下达命令进行部署,而外星人的母舰也放出了几十架扫帚形的攻击艇。爱默森的战斗巡洋舰三星号就处在阵型当中,他准备杀出一条血路前往ALUCE基地。
蓝色的生化机器人像疯狂的机械黄蜂朝人类袭来。A-JAC机甲紧急起飞的命令已经下达,派遣舰队也射出异常强大的火力以清扫道路,同时阻止生化机器人靠近。
玛丽?克里斯托又一次率领黑狮小队登上A-JAC机甲。作为战斗机部队的长官,现在她将指挥大批的洛波特机甲战士,责任重大,希恩的背叛带来的悔恨和痛苦都被她一股脑儿甩在了一边,爱情是留给傻瓜的,现在还是玛丽?克里斯托干她最擅长的事情吧!
生化机器人和A-JAC机甲互相追逐、打击,高热原子核反应的闪光照亮了这片无名的太空。厮杀立刻展开,伤亡也越来越多。
玛丽把一具生化机器人打得栽下了反重力悬浮平台,那一具圆形的平台失去了控制,朝着无尽的宇宙继续前行。然后,她变换为铁甲金刚模式,并且命令其他成员也照着办,她打算趁着敌人短时间的混乱突然改变战术。
几艘攻击艇冲过来朝大型战舰猛攻,但很快就被还击的火力打成了火球。船壳被打穿了一次又一次,炮弹夺去了人类和克隆人的生命,太空成了等离子束的大漩涡——到处都是炙热的射束,引擎喷射的火焰,还有濒死的战舰燃起的大火。
迈尔斯?柯克兰教授提起十二分的警觉问道:“詹德博士,因维德星云显然是十分危险的——它甚至可能对爱默森的部队发起敌对行动。您确定我们不用给他一点暗示吗?也许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军事管制总部就深埋在地底,他们正位于一间洛波特技术建造的富丽堂皇的茧形大厅。他的话音中带有一种无法抑制的颤音,当詹德用那双怪异的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就抖个不停。詹德的眼睛里只有瞳孔,没有虹膜或是眼白,任何人都无法长时间和他对视。
比他的眼睛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能量,这种力量压迫着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弟子。那是史前文化的力量。在外界看来,他也许只是个样子略微有些古怪的学者和地球联合政府的首席科学官员及顾问——中等个头,不胖不瘦,额上有一撮凌乱的头发,一身皱巴巴的制服,还是个理论家,但坐在桌前的七男一女对此却持有不同的意见。
拱形会议室里的这群人当中,既有科研人员,也有神秘主义者。和一排最新式的计算机设备以及詹德自行研发的系统摆放在一起的,是略有些霉变的《微型植物标本以以授詹姆斯的著作》的副本,外加几件护身符和诺斯替教徒(诺斯替教:初期基督教的一派,尊重某种神灵的直觉,含有西亚、东亚哲学,曾被视为邪教)的随身器具。此外,还有一张埋藏着SDF-1号土丘的卫星放大照片。
詹德坐在黑曜石会议桌 7684." >的首席位置上望着柯克兰。
他说话的口吻很是微妙,“除了我们自己留存的记录之外,我抹去了所有和因维德、史前文化矩阵以及生命之花有关的信息。你认为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趁我不备把它们透露给伦纳德和他的那帮军事白痴,或者地球联合政府的笨蛋们?也许我在你身上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一年多来,柯克兰一直对詹德言听计从,现在他冒出一股逆反的思绪,他觉得不能再这么猥琐下去,应该对人类有点自我牺牲的精神,他对这个科学家拟订的神圣计划产生了质疑。他和在场的极少数人——贝齐、罗素等等——是地球上除詹德本人之外为数不多的知道他如何改变历史的人。
“面对现实才是塑造力的本质,难道你还不明白?”詹德接着说,“战争就是这个本质,如果没有了上天的启示,你以为潜藏在黛娜?斯特林体内的能量还会被别的东西释放出来吗?”
和因维德、史前文化矩阵以及其他事物相关的信息和数据都是从天顶星人领袖艾克西多、布里泰以及格罗弗舰长、米莉娅?斯特林和其他一些始终处于高度戒备状态的人身上获得的。自从朗、亨特以及其他人搭乘SDF-3号离开地球开始远征之后,詹德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就让所有知情者加入了他的阵营。抗拒者只有死路一条。
“史前文化对历史的塑造力正朝着某个瞬间移动,”詹德提醒所有的人,“这一瞬间很快就会到来,我可以感觉到。我要对这个瞬间加以最大限度的利用,绝不允许任何东西对它形成阻碍。”
瘦长脸,火红头发的柯克兰咽了口唾沫,他的一个兄弟就在爱默森的攻击部队——可能他很快就会成为塑造力的牺牲品,但他知道,对于詹德来说,这根本不足挂齿。
尤其让柯克兰浑身不自在的是,罗素就坐在他的旁边。此人是前任参议员和前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的首脑。在第一次洛波特战争当中,野心和偏见使他首当其冲地成为重大失误和过失的祸首,地球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现在的罗素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野心了,他只算得上个行尸走肉。他成了詹德手下一个目光空洞的走狗和奴隶,和他的主人一样,他就像个活生生的幽灵。
柯克兰鼓起勇气说:“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对这种塑造力进行干涉,好把你的兄弟救出险地?”詹德插了进去,“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为什么你试图把他调离这次任务的所有努力均以失败而告终?因为我正在对你进行考验,考验你的忠诚。你动摇了,所以你没有通过测试。杀了他。”
最后一句话说得非常轻柔,但他们立刻就动了手。罗素旋即起身离座,向柯克兰扑去。坐在他的另一侧的贝齐——他是柯克兰的同僚,在大学时期他们就是朋友,也没有丝毫犹豫,他帮着罗素把柯克兰掀倒在地面上。
詹德的其他门徙也争先恐后地冲上去,生怕没能通过最新一轮的测试,甚至端庄的米利森特?埃德威克也朝这个注定要死的人踹了几脚。詹德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切,嘴里咀嚼着生命之花干枯的花瓣。
柯克兰倒下了,他的椅子也翻倒在地,尖叫声很快就平息了。
第三部 最终梦魇 7-8
第七章
他们只要挥一挥拳头,
将军们就带着我们步入死亡。
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鲍伊?格兰特,《向吉尔伯特和苏利安致歉》
鲍伊又一次敲击着琴键,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派到外太空的打击部队。
“不觉得有点无聊吗?”希恩靠在钢琴边上问道。
“不。”
“我不是说你,鲍伊,我指的是那两个人。”
他朝黛娜和路易指了指,他们正在一台模拟器上忙个不停,那个东西好像被彻底拆开了,各种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在战备室而不是修理平台或者维护车间工作,个中奥秘不得而知,也许黛娜是想把他们引诱过去帮忙。
有了研发部门的授权,黛娜在霸占了俱乐部里的那台模拟器后,她和路易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不过到目前为止,研发部门竟没有一个人前来协助他们使用那台机器。
“我开始怀疑克伦威尔并不是想把路易的小发明用来进行模拟训练。”希恩喃喃道。
“我只是很喜欢机器。”路易边装配零件,边向黛娜解释,“只要装配得当,它们不但能够拓展人类的潜力,而且决不会令你失望。懂得这种诀窍的人可以创造出理想的社会。海阔天空的智能,多么美妙的机器逻辑!”
“我还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富于幻想的人。”她讥讽道。
理想社会?孩子,这是怎样的一台机器啊!
路易想亲自进行最后的测试,但黛娜为了得到这个机会便拿出军衔来压他,路易很宽宏大量,便屈服了。她戴上护目镜,跳进了模拟器,于是一场大屠杀就此开始。这是对老式思维帽的一次质的突破,她在模拟器上得到了非常高的分数。
在另一处地方,爱默森的三星号旗舰正在进行一次破釜沉舟的牵制性攻击行动,它把敌军部队的主力引诱到一边,好让更多严重受损的派遣舰只奋力逃往ALUCE基地。
“我们承受不了更多的打击了!“格林喊道。
这时,三星号又一次被敌人的炮火撼动了。
“我知道。”爱默森冷静地说,“给我飞船的精确坐标,通知动力系统,在两分钟内我们需要飞船紧急开启最大功率。”
“是,长官。”罗谢尔应了一句就去忙他的工作了。
格林朝这个他辅佐多年的人投去充满疑问的无声的一瞥。
“我们要制造一次奇点效应。”爱默森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他将采用研发部门秘密运往飞船供他使用的那台神秘的“特殊仪器”。有传言说,用这台仪器甚至可以探测到詹德本人的踪迹。
这条策略就是在飞船所在的位置创造一个小型黑洞,飞船本身立刻就会被送往另一个维度空间。这种奇点效应将会把黑洞附近的所有物质吸进去并彻底摧毁。这项理论还没有经过任何试验,部分设备是根据艾米尔?朗博士在现已摧毁的SDF-1号上取得的研究成果制成的。
“然后,敌舰就会在短时间内被拉成碟形,被这种特殊效应吸走,然后永远消失。”
格林嘟嚷着:“也许吧。”
“我们必须尝试,否则必死无疑。”爱默森指出。
敌人的又一次齐射震动了三星号,为爱默森的话作了最好的注脚。能量读数看来已经错乱,它突破了所有的安全因素和过载极限。
爱默森的手里挺着麦克风。
“克里斯托中尉,你和其他的TASC战斗机必须尽可能地把所有的敌人引到三星号附近,并做好疏散准备,收到信号后立即逃离,时间大约是六分钟。明白吗?”
“你们都听明白了?”玛丽告诉黑狮小队的成员。
这是她参与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任务:打了就跑,让敌人的攻击艇、战舰和生化机器人追上来;使用假动作和避让技巧不让敌人从后面攻击得手;避免和它们缠斗,不让敌人改变方向以及防止被敌人拖住;保护好战友,但绝不能呆立在原处;尽量不去理会已经被敌人牵制住的僚机所遭受的重大损失。剩下的就是静候时间跳转为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三星号周围到处都是缠斗着的机甲,第二次洛波特战争中最宏大的空战展开了。敌人的部队几乎是随心所欲地向爱默森的旗舰开火,但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太久。
这时,玛丽听见爱默森发出疏散撤离的命令,A-JAC机甲立刻开启了所有推进器掉头就走,留出用于碾磨生化机器人和敌军战舰的空间。
爱默森看着指示器,时间一到,他就扳动了开关。
“嘶嘶”作响的能量把战斗巡洋舰包绕起来,就像一条高速爬行的毒蛇绕着船舰嗖嗖嗖地就过去了。释放出的巨大能量扩张成一个球体,大得足以包容整艘战舰。生化机器人呆板的面甲被辐射的火焰所照亮。
那是宇宙的烟火。随着光焰被施瓦兹希尔黑洞的半径吞没,一靠近业已消失的地球旗舰的生化机器人和飞船都被潮汐般的巨大引力所摧毁,入侵者被吸入了虚无的空间。
那些距离稍远一些却又无法逃离的敌舰质量急剧增长,它们也跟着被卷了进去,消失在视野中。除了一小部分的漏网之鱼外,洛波特统治者最具实力的攻击部队都彻底报销了。
玛丽正等待着三星号的出现,她祈祷这次行动最后和最关键的部分不要演变成一场灾难,这时,炮火撼动了她的A-JAC机甲。
“该死的!”她喊道,赶忙把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逼到死角。尽管这是在没有大气的太空,她还是通过带角的头盔想像着空战的机动动作。
还剩下一艘敌人的战舰。
随着敌舰的来袭,其他A-JAC机甲纷纷散开,用主炮和次级武器发射出令人恐惧的火力。它显然被打伤了——由于行动缓慢才没有被特殊效应的致命引力卷走,躲过了这一劫。
现在它就位于黑狮小队的上方,它仍然能够对三星号进行致命的打击,如果爱默森的战舰重新出现,必然会被它打个措手不及。
玛丽迅速下达命令,黑狮小队朝敌人的无畏战舰猛扑,他们如同猛犸周围的狼群又撕又咬,尽管承受了重大伤亡,他们还是一次次地发起攻击——诱使这艘战舰进入黑洞所在的位置。
但克隆人也不是瞎子,他们目睹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挣扎着逃离那片区域。洛波特统治者的战舰集中剩余的能量,向安全区域奔逃。
但它发现另一艘飞船挡住了去路。尽管刚经历了第二次爆炸的萨拉米斯号还在晃个不停,而且船身的破洞远不止船壳表面所见的那么多,但它还是挡住了外星人的飞船,用几门仍旧可以使用的火炮对敌射击。
萨拉米斯号的舰长和大多数军官都已经阵亡,现在负责指挥的正是科莫多上尉,而且他知道自己乘坐的正是一艘行将损毁的飞船。引擎快要撑不住了,他和他的船员们对此都无计可施,惟有拼个够本而已。
萨拉米斯号开启着即将失效的引擎,迎着敌人的火力径直往前冲。
引擎的所有读数都开始变红,护航驱逐舰在剧烈颤抖。
“我爱你,诺娃!”科莫多低声说道。
萨拉米斯号消失在一片光芒之中。
“好了!所有人分头寻找飞船!”玛丽下达命令,A-JAC机甲向各个方向进行搜索。
玛丽开始意识到自已的估算有误。也许她算错了方位,也许爱默森的飞船再也回不来了。这时,一个巨大的闪着亮光的球体跃进敌人所在位置的附近,船体向外涌动着彗星般的火花。
尽管爱默森重新回归战场产生的爆炸远不及天然黑洞释放出的能量衰退产生的爆炸,但也足以使敌人的战舰汽化。转眼之间,三星号孤零零地飘浮在太空,这时,玛丽放声大笑,爱默森也准备和派遣舰队的主力会合了。
伦纳德最高指挥官向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传达了爱默森将军获胜的消息,获取了他期盼已久的荣耀,他的脸上挂起了自鸣得意的神情。他的内心翻腾不止,他最终定会取得属于他自己的胜利!
当他回到办公室,电话里传来的好消息让他感到眼前一亮。
“是研发部门的克伦威尔,”他的副官赛伍德说,“他们从一名ATAC部队士兵那里得到了自动瞄准系统并完成了改装。大规模生产和改型工作已经开始,现在一些特别部队的改装工作已经完成。”
现在,我们可以着手准备我的进攻计划了。伦纳德十分高兴。他对召集来的参谋人员说:“先生们,现在是发动致命一击,夺取或者摧毁敌军旗舰的时候了。我们可以让驻扎在地球的部队和ALUCE分遣队同时出击。”
“告诉爱默森将军,我要他尽快返回地球。这次战役,我要他做我的战地指挥官。”
我再给你安排个苦差事,爱默森。你好运气总会用完的。
“所有人都听着!”黛娜的口气十分轻快,因此第十五小队的成员都知道这次简报将不会再是颁布和模拟战斗相关的消息了。他们都凑到修理平台前,围在她的四周。
她打断了小队惯有的讨论和嘀咕,让大伙安静下来,这才指了指鲍伊,“你的朋友爱默森——我指的是爱默森参谋长——已经和他的派遣队抵达了ALUCE基地。”
她看见鲍伊猛地提了一口气,然后又故意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噢,太棒了。现在我们又要打更多的仗了。”
“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中尉?”安吉洛插了一句,他注意到黛娜被鲍伊的反应所激怒,因此想把话题拉回正轨。
这句话不知道怎的触动了她的个性中严肃的一面。这个高鼻粱的军官现在一点都不像过去那个不守纪律的野孩子了。她摆出十足的指挥官嘴脸,不给人一点喘息的余地,“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进入战备状态,准备在四十八小时后参加对敌军旗舰的全面攻击行动。爱默森少将令。”
她让人群中的喘息和惊呼持续了好几秒钟,这才打断了他们,“全体人员!散开,跟我来。”
他们嘟囔着跳到速降梯上——它像传送带一样无休无止地向下运动,把他们送往停靠着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车库层。大伙儿刚从速降梯上跳下来,就发现这里有曾被其他人动过的迹象——在属于他们自己的、极其神圣的机甲上工作,这已经触犯了ATAC部队所惯有的传统。
地上到处都是零零散散的部件和器具以及遗留下来的工具。他们流露出备受欺瞒的神情,这才明白为什么前段时间大伙儿都被指派了各项具体的工作,却不让他们靠近摩托车库的地下层。
“经过研发部门的改进和模块扩充,它们已经具备了在太空中作战的能力。”她把简报中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地背了出来。“适应一下,你们会在每一辆战车内部找到操作手册和教学磁带。从现在开始一直到用餐时间,我们要对每一辆战车进行一定的测试,并作一些空瞄练习。”
这一次,第十五小队的队员们并没有怎么埋怨,因为他们被自己的战车发生的变化给迷住了。机甲的外形只有少许改变,但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可以看见探测器和瞄准器都换成了新的,它们的外形更加紧凑,射程也更远了。生命维持系统和能量系统的体积比以前的要小,但效能却高了许多。这些就可以节省不少空间,以便提升火力和加装更厚的装甲。
队员们各自散开,赞许地看着这些战车,但还没有表现出对它们足够的信任。第十五小队突如其来的机甲改装让黛娜产生了一种不安情绪,但是她已经收到传递给自己的命令,而且她认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很好,你们都在这儿。”有个人在她身后说道。她回过头,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的正是穿着一身TASC制服的布朗中尉:“它看起来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他补充道。
“你要来参与这场有趣的盛宴吗?”黛娜说道,根本就没搭理他刚才那个问题。
布朗挤了挤那张帅气的脸,露出了一个逗趣的微笑,“我要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懦夫。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他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了动线号,“嘿,路易!恭喜你,我听说这套新的瞄准系统就是你构思创造的。”
黛娜转过身,看见炮塔座舱里的路易正坐在控制把手和计算机显示屏前面。他没有搭理布朗的问候。她又看了看TASC的传单,“你——你是说那个模拟器上的小发明?”
“他们告诉我,那是模>藏书网拟训练用的。”黛娜听见路易的声音在发颤。他仍然背对着他们趴在自己的控制台前。
希恩懒洋洋地躺在他的战车——坏消息号里,为新配备的增强火力欢呼。他检查了一下VETS“瞳孔手枪”目标获取及火力控制系统。“每一个回合都可以做到先发制人。”他下了个评语。
听到他的话,路易大声呻吟起来。
“闭嘴,希恩!”黛娜尖声呵斥道,嗓子都差点喊哑了。
鲍伊觉得体内好像什么东西突然被折断了似的。在爱默森那场震撼人心的胜利之后,缺少足够战斗机的洛波特统治者会做些什么?如果缪西卡或是别的像她那样的人被封入下一具蓝色生化机器人的球形炮塔控制模块,而她又发现自己正处于他的瞄准器方框的中心,那又该如何是好?
“我受够了!”鲍伊大声吼起来,脖子和额头上青筋直冒,“坐在生化机器人体内的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而且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也不是他们的敌人,难道你们都不明白吗?”
黛娜赶忙让鲍伊冷静下来,可还不等自己说上几句宽慰之辞,她就听到一阵“咔哒”声,同时感到背后有一股热浪袭来。黛娜和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扭头一看,只见路易?尼科尔斯手里正握着一枝火焰喷射器,巨大的能量包就放在他脚下的混凝土地面上。
谁也看不清他隐藏在暗色反射护目镜后面的双眼,但他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这些研发部门的杂种根本就没有征询过我的意见,他们撒谎,他们窃取了我的成果去干他们要做的事情。我们就像那些克隆人,而他们就是洛波特统治者!”
他试着朝摩托车库的墙体射出了一束烈焰,随着合金的熔解,一束小一些的火焰又燃烧起来。他估摸着自己的火焰喷射器具有足够的能量把所有的战车座舱模块通通烧毁,然后就要带着它去追杀克伦威尔和捷瓦西。
“他们把我们当作一群实验室里的动物。”路易绝望地对他的战友们哭喊着,一边四下挥舞火焰喷射器的锥形喷口不让他们靠近。
当初加入南十字军就是出于对它的信任,但意识和意识的产物都应该属于个人,应该由个人决定如何处置,这是他深信不疑的首要原则,否则,他自始至终参加的这场战斗又有什么意义?人类和洛波特统治者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是奴隶,不是傀儡,也不是实验宰里的动物!”路易尖叫着,将另一束滚烫的火舌刺向一堵隔墙,把它熔化、点亮了,迫使一个急于靠到他身边的二等兵向后退了几步。
实验室里的动物,这个词给黛娜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因为它使她对某些可感知的事物产生了幻象。我知道那是怎样一种事物!
安吉洛走上前来,朝下士迈了一小步。
“路易,现在木已成舟,不管我们去还是不去,爱默森和其他人都要参战。你这么干是在给那些该死的外星人帮忙。”
听到“外星人”这个字眼,黛娜退缩了一下,然后冲上前去把安吉济推倒在一边。路易的话唤起了她奇怪的感觉,并且触动了她。她把目光垂下来,看着狂暴的路易。
“动手吧,路易。”她朝战车竖起了大拇指,“把它们全烧了。”
安吉洛发出困惑和抵触的声音,可她又接着说:“如果你干不了,那就让我来!”她朝路易走去,和火焰喷射器的火舌仅有一步之遥。烈焰在她的前方来回跳跃着。
然后,她走到他的跟前,他把喷口移到了一边。“他们把我们给骗了。”路易垂下了手里的枪管。
“我知道。”她轻声回答。她从他手中接过了武器,再次把它对准了那群战车。
安吉洛走到火焰的威力范围之内,“你曾经发过誓的!”
“他们也一样,安古。”她淡淡地说。黛娜转过身要先把自己的座车瓦尔基里号烧掉。但她却发现另一个人影挡在了她的前面。佐尔正透过火焰喷射器的热浪直直地盯着她。
“我能够从双方的角度看待这场战争,也许我是惟一可以这么做的人。”他告诉她,“人类绝不能战败、不能输,你听到我的话了吗?你们所有的人都听着:我知道驾驶生化机器人的克隆人死亡的感受。我经历过死亡——将来我也会和大家一样再次死去。但二者的区别在于我们怎样才能生存下来,难道你们都看不见吗?为了这个,我愿意战斗,甚至愿意去杀人。
“死亡是自然现象,有时候它甚至是一种宽恕,但如果像奴隶那么苟且活着——相比起来,死亡就是一种奢侈了。”
他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几乎是在对她轻声耳语。黛娜把火焰喷射器的喷口对着天花饭。佐尔扳开她的手指,关掉这件武器的保险。这时,路易从摩托车库跑了出去。
“这场战争必须结束,但绝不能让洛波特统治者取胜。”佐尔把火焰喷射器放在一边,平静地对他们说。
第八章
一!二!三!四!
阿尔法!战术!装甲!队
如果你还是想不通,
最好换个活来干!
——摘自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军士的日常训练口号
面对克隆人首领的评估报告,旗舰里的洛波特统治者们对爱默森压倒性的胜利造成的损失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慌的神色。
许许多多的战舰和蓝色生化机器人都完了,与此同时,这些即将用于机甲建造的原料也跟着灰飞烟灭。
“我们已经开始紧急生产新式的扩容型号三重生化机器人,主人。”捷达说道,“它们被赋予了因维德战斗机的火力。我们有能力大量生产这种机甲,而且它们可以胜过人类所有的武器。”
洛波特统治者们审视着面前这个三重生化机器人,它和佐尔?普利姆驾驶的红色生化机器人非常相似。在每一块球形炮塔控制模块上都有一个带角状物的因维德战斗机所配备的球体,能够让数以百计的佐尔——几百个最骁勇善战的战斗首领的克隆复制品投入战斗。
“这是我们的最高成就。”达哥斜眼瞧了瞧机甲巨大的双拳和武器,“它是所向无敌的。”
博卡兹也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在它的面前,人类的铁甲金刚简直不值一提。”
赛赞也附和说:“史前文化最终会落在我们手中。”
闪着金属光泽、两腿叉开的红色装甲机器人就站在他们面前,它大得足把整个世界撕成两半。洛波特统治者们确信自己必将取得胜利。
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们各自都心照不宣,他们明白:人类的雄心壮志——也许将是他们的绊脚石。
位于ALUCE基地的部队正在维修机甲,抓紧时间舔舐自己的伤口。只要爱默森一声令下,他们将再次起飞,和他一同前往集结地。他们已被人类视作这场战争中的决定性力量。
地球和月球都在南十字军的战舰下颤抖着,黑狮小队和大约两万五千名士兵正守着自己的武器静静地等待,不知道今天是否会战死在疆场。
在福克基地,玛丽?克里斯托正在为她自己以及小队的全体成员的灵魂祈祷。她刚跟随爱默森将军在惨烈的突围战中从月球返回。随后她站了起来,像圣女贞德一样全身披挂,准备带着队员们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
在福克基地发射场附近的一座大厦里,第十五小队正百无聊赖地坐等行动开始。他们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已经装进了飞船,似乎谁都不想开口说话,屋子里只剩下护甲磨擦发出的声响。好像军衔越高的人越懂得矜持:黛娜感到全世界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肩膀上,而刚被调进小队的几个士兵即在地上摆弄着拼图。
那个破盒子——也就是PA系统的扬声器已经念叨了好几个钟头:什么人去什么地方,大家小心地进行最后的维护工作……以及更多不吉利的话。牧师和军事法庭机构也前往部队为士兵祈祷并着手解决各项事宜。
黛娜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向外张望,只见在远处的山坡上有一道被金属物体犁过的痕迹,那是洛波特统治者的飞船在前生——好像就是一个月前——坠毁时留下的。
“来吧,”她对PA系统低声呢喃。我可不在乎死亡,但我讨厌等待!“让我们把这只火鸡送到烤箱里吧!”
希恩漫不经心地兜了过来,他朝她臀部那块闪闪发光的护甲片拍了一下,“别紧张,船长。”
她猛地转过身,要是他靠得再近点儿,她肯定要给他一下子。难道他认为自己没有能力担当起指挥自己小队的重任,还需要他来认可吗?黛娜没有时间考虑更多的细枝末节或是分辨他话里的含义,就大声吼道:“闭嘴,评论家!”
他们两人都全身冒汗,咬牙切齿。要不是恶战在即。准备杀死或是被素不相识的敌人杀死,他们准会为这个不起眼的理由打上一架。
尽管身着笨重的护甲,鲍伊还是跳了起来,“住手,我们只有一个敌人,就是洛波特统治者。大家都该好好想想。”这番话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是个滋味,因为他本人都不会接受自己的忠告。他早就拿定了主意,不过那念头却和他的话截然相反。
安吉洛仔细查验了手枪的机械性能,“好好想想,好斗的家伙们!你们为什么就不能静静地坐下来考虑该怎么完成这项任务?”
“安吉洛说得对。”佐尔冷静地说:
路易轻蔑地打了个响鼻,“你说得倒轻巧,佐尔。但我们人类是有感情的,尤其是在被杀死之前。”
佐尔并没有对这番奚落进行反驳,“你说得对:我不是人类。我希望能够多想起一些事情,但我只能清楚地记住一件事:在我的意识被洛波特统治者所控制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像现在这样具有自己的人格。
“我要把他们毁灭,不让我的悲剧在别人身上重演。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很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如果你能听懂我的话,你们自然也都能明白。”
有好几秒钟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在战斗中不知道出生入死多少次,为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忍受得已经太多。但佐尔话音中却含有某种平和的信念,使他们都没有出言讥讽。
“我同意了。”安吉洛率先打破了沉默。接着有几个人点头,也有几个人赞许,第十五小队很快就像过去那样以最热烈的情绪鼓起掌来。
旗舰上的洛波特统治者们看着三位一体的科学家,“我们观察到人类正在进行战前准备。”赛赞说,“他们竟然不可理喻到打算用这般拙劣的战术来对付我们的地步。你们探测到他们准备迎击因维德探测星云而展开攻击的迹象了吗?”
几位科学家飘浮着靠近了他们的小型史前文化罩。在另外几处洞穴一般的舱室内部,克隆人首领、政治首领以及其他三位一体的成员都肃立各自飘浮着的史前史化罩前静静地观望。
多瓦克——科学家的头目回答道:“根据我们监测和拦截到的信息,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对那片星云采取行动,他们正准备发动一场针对我们的全面进攻,”
洛波特统治者迟疑了一下。也许下面的原始人对因维德人的威胁一无所知,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第一次洛波特战争中,那些投奔到人类阵营中的天顶星人对因维德人以及探测星云可谓了如指掌。也许人类希望从因维德人那里得到援助。
如果是这样,他们的希望注定要破灭。除了自身,因维德人对所有种族都持有毫无任何来由的恨意。
无论如何,即使因维德人来袭,人类也不可能用他们自身的文明甚至地球上所有人的生命来做挡箭牌——除非他们想把史前文化矩阵从地球上彻底一扫而空。
如果没能做好应对因维德人的准备,把可以再生的史前文化矩阵牢牢控制住,洛波特统治者也会随之灭亡。
命令终于下达了,黛娜一把抓过带翼的头盔,上面长条形的合金饰物就像希腊武士头上的羽毛。
“好了,第十五小队!上车,我们出发!”
在发射场外面,刚才一直在监督装卸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的诺娃,从百忙当中挤出了一点时间和布朗中尉见面。
“可怜的科莫多,听到他的消息我很难过。”他告诉她,“我知道那件事让你很尴尬——但你给了他鼓舞,诺娃。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后悔。”
由于担心告别会成为不祥的预兆,她差点下了决心不和丹尼斯见面。她在内心挣扎了一番后,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好好保重,我还会来看你的。”他笑了笑。
“那不是该我做的吗,丹尼斯?”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开始发颤。
他耸了耸肩,“没什么可担心的。只不过是‘射击俱乐部里的另一天’罢了。”
然而,南十字军的前景并没有那么乐观。
她费了不少周折才弄明白为什么自已对他这么在乎,尤其是夹在对佐尔的狂热和对科莫多上尉的伤感当中。起先她还只是因为给他造成了麻烦而深感愧疚;后来,他在追逐玛丽?克里斯托的竞速赛中挺身而出,又在黛娜乱点驾鸯谱的行动中担任了司机的角色,这才引起了她的敬慕之情。
但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和他始终都能坦诚面对种种不幸的乐观精神有关。她觉得他要比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更亲切、更优秀,更富有同情心。
警报器又响了。“我得走了。”他说。
他转身离去,但她握住了他的手腕,“丹尼斯,小心些,就算为了我?”
他的脸上露出帅气的笑容,点了点头,“等着我。我们很快就会相见的。”
她点.99lib?点头,觉着他似乎只是一个幻影。她无法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告诉他:为了我平安归来,因为我似乎已经爱上你了。
他小跑着朝运输舰奔去,而她只得匆忙躲进掩体。引擎再次开始轰鸣,第二次洛波特战争的下一阶段开始了。
从ALUCE基地出发的舰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洛波特统治者不愿对人类的强势开局做出反应,而是选择静观其变。地球的打击部队已经进入预定位置准备进攻。
黛娜发现鲍伊待在封存着第十五小队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运输船船舱里。她鼓励了半天终于让他开了门,他一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自从遇见缪西卡和佐尔以后,我和那些生化机器人作战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不应当责怪生化机器人当中的驾驶员!就像古时候的某些军队,他们驱赶着无辜的战俘,让他们冲在前头遭受屠杀,以获取战术上的优势!”
“鲍伊,我可以理解。你会产生这些想法并没有错——”
她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但他用力一震,把它推倒在一边,“我已经快要崩溃了,黛娜,我的脑子很乱,你不明白吗?我没办法再干下去了!我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是一次庄重的交谈,因为第十五小队的所有成员都知道——所有的士兵也都知道——他们打仗可不是为了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不是为了更加美好的未来世界,也不是为了妈妈做的水果蛋糕。不,你之所以出生入死就是为了自己的伙伴,而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鲍伊,我们之间始终都坦诚相待,那么我告诉你:我也有这种体会。”
“可是黛娜,这种感觉并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做!啊!那么,就是说你也无计可施了,中尉。我要依靠自已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我只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她突然说,“我猜,我和佐尔以及其他人具有某种程度上的亲缘关系。我也不想杀死任何一个克隆人。可是,鲍伊,朝另一个方面想想,记住佐尔说的话!”
她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把自已的脸颊朝他靠上去,“我们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再在地球上发生,鲍伊。”她低语着,“我们同样不能让它发生在第十五小队身上。”
几个星期以前,洛波特统治者的舰队就曾经粉碎了地球人肆无忌惮的进攻,现在它要为自己的生存而战:它的能量储备已经跌至相当低的水平,激烈的战斗造成的巨大损耗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随着人类打击部队的靠近,地球的能量炮弹和外星人毁灭的光束交织得同荨麻一样密集。
第十五小队的成员密闭好自己的护甲,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尾随黛娜的瓦尔基里号冲向发射台。他们收到了命令,小队负责的战术区域(TAOR)扩大了一半,因为在敌人的一次齐射中,第十二小队已经随着夏普斯堡号战斗巡洋舰上的其他成员被炸成了碎片。
地球的舰队拿出所有的武器向敌舰猛轰。坐在旗舰中的爱默森望了一眼,从那张铁石般的脸上就能知道,刚刚收到的消息并不乐观。
“导弹、动能弹、能量束——看样子无论什么东西都不能对敌人造成重大损伤,长官。”格林告诉他。
敌舰没有出现洛波特统治者曾经使用过的六角形“雪花”防御力场,但格林的话却是无可辩驳的实情。足以发起一场相当规模的世界大战的军火和毁灭性的力量投送到入侵者的飞船上,却没能取得一点效果。
“有可能是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防御护罩在起作用,否则就是他们的船壳过于坚硬。”爱默森回答说。但我已经没有多少余地对整个计划做出大的变动,或是停下来思考,这次行动已经达到相当规模,根本不可能说停就停了。
“继续进攻。”罗尔夫?爱默森迫使自己说出这句话。他尽量不去考虑伤亡问题,而是把焦点放在如果舰队战败地球将会落个怎样的结局上。他曾经看过佐尔的任务报告的摘要,以及佐尔对洛波特统治者手下的生命形式的描述。
“加大攻击力度,”爱默森说,“准备派出战斗机,然后再把把战车送出去。”
冒着入侵者泪滴形火炮发射的狂暴粒子束,地球的战舰靠了过来,它们也朝敌人倾泻着洪流般的火焰。一堆又一堆的重型火箭和天空霸主型导弹带着火焰和死亡向前涌去,整排的箭鱼式导弹和冲击钻式导弹都已经打空,需要重新装填进行下一轮发射。
玛丽?克里斯托准备率领TASC部队出击,她默默地祝福希恩小心保重好他自己。
一场近距离、高密度的导弹齐射使得地球人的军队损失了一艘护航驱逐舰,并使得一艘护卫舰被拦腰折断;不过,地球人也把外星人的旗舰外壳撞开了一个缺口。与此同时,第十五小队正要离开发射舱口,他们正准备着执行下一阶段的任务。
G3机构无法对既定任务进行修正,现在他们的任务就是钻入飞船内部,让它失去机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对他们实施压制!
装载了附加设施的反重力悬浮战车群像螃蟹和海龟那样密集地排布着。他们开启了喷着蓝色烛焰般的反冲推进器向下跳落。
他们接触到的外星战舰的顶部竟然和第十五小队的营房差不多大。那是一个千疮百孔、形状极不规则的大洞,洞口的边缘翻卷开来,黑色的装甲足有七码厚,从里面冒出黑色的烟尘和气体,就像一个大烟囱。这个洞口就位于一个山一般高大的螺旋状金字塔的左前方,路易坚持要把这个金字塔形的建筑称为“洛波特奶嘴”。
对整个个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来说,这里还是显得窄了些。黛娜可不想像桶里的鱼一样挤在一起。没有人知道这个缺口将会在什么时候被维修机械封闭,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在她的命令下,ATAC小队朝着洞口缓缓下降,希望走过这一趟之后还能够活着回来。
到处都不见生化机器人的踪影,黛娜在心里默念道。
我可不喜欢这样,安吉洛对自己说。
“一套完全不同的战术,真是奇怪。”赛赞说道,在他的语气中,困惑的成分多过不安。
达哥离开用于观察第十五小队行动的水晶面板。“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达哥说。这时,不断下降的机甲顺着开裂的船壳缓慢地从他后方驶去。
“是的,我相信这是检验我们的新型因维德战斗机的时候了,”赛赞同时说道。
达哥回过头吼道:“科学家!快点!”
刚才还在高高的回行干道和飞船操控系统上方的那一组三位一体漂浮出来,“有什么指示,主人?”
“立刻部署我们的三重生化机器人——因维德战斗机,对抗这些人类机甲。”
“马上就去!”几名科学家转身执行任务去了。
博卡兹看见第十五小队绕过来又作了一次穿场,他把纤细萎缩的手收成了拳头,蜘蛛般细长的手指似乎并不适应这种强硬的动作。“真是奇妙!这些孤军深入的家伙竟然真的以为能够战胜我们!”
外星人旗舰内部的一个巨大舱室里展示着一个鬼魅般的梦幻场景:粉红色的房间布满了高高供起的史前文化能量输送管道,管道的交汇点到处都是 4e00." >一簇簇葡萄般的球形物体。
在能量供给和监控系统的下方,三个一组排列起来的因维德战斗机就像一群爬虫,狂暴的战争驱使这些身形庞大的巨人向外涌动。
生化机器人的胸部装甲是敞开着的,它们的肩甲也竖了起来,头盔的下部面甲向上抬,露出了球形的指挥塔,它们神秘的飞行员们将以修炼瑜伽般的特殊姿势坐在里面。
多瓦克的声音传了出来,“因维德战斗机三位一体的瓦达?普利姆,进入你的机甲!要快!你的人类猎物已经到附近了!”
闪光从悬挂着葡萄状物质的拱形交叉路口倾泻进来,它照亮了三人一组的年轻男性克隆人,这几个瓦达?普利坶有着火红色的头发,外貌和佐尔的本体十分相像。它们背对背地站立着,生化机器人胸部的护甲像吊桥一样降了下来。
“准备好向人类开战、他们竟然敢亵渎神明!彻底消灭他们!”
“三位一体是永恒不变的!”一名瓦达?普利姆赞颂道,这就是因维德战斗机系统的实质:在以毫秒为单位的基础上,能量、意识、思想——史前文化能量——在三位一体的乘员和机甲之间可以实现来回传送,这样,每一台机器和驾驶员都能在战斗中明显地发挥出三重功效。
“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思维,行动,火力,还有反应。”多瓦克拖长声音吟咏着,“记住这些,瓦达?普利姆!”
克隆人瓦达?普利姆回到了它们的球形控制防护罩内,准备猎杀前来进犯的反重力悬.
浮战车。
黛娜率领着第十五小队以很低的矢量向前推进,准备进入敌人旗舰外壳的那个破洞。他们只希望这次行动要比上一回闯入洛波特统治者的金属世界来得更顺利些。
可不等战车进入飞船内部,事态就变得更复杂了,乘坐着反重力悬浮平台的巨人从船壳后部浓烟滚滚的深渊里往外冒。看到眼前的事物,黛娜的内心不由得一阵发慌:红色生化机器人!
三具,四具——她看到了六具生化机器人,也许烟雾中还有更多。她尽力做到不向绝望低头。六架红色生化机器人!“新的目标就在前面。”她说,她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信心。
第十五小队朝三重生化机器人射击,向下收起的前部引擎罩扫描器和卤素大灯使战车的外形颇像一群充满愤怒和仇恨的螃蟹。反重力悬浮战车上下左右地移动,他们需要更大的空间进行机动。
敌人也分散开朝他们跃进,同时使用操控器和碟形手枪向他们开火,毁灭的光束像鞭子一样四处抽打。
黛娜发现了令她害怕的东西:它们都和佐尔一样快速且致命,而且具有完美的协调性。她试着驱散开在脑子里不断闪现的足以让人彻底崩溃的幻象。
三架追逐着反重力悬浮战车的生化机器人降到了较低的位置,它们举起了铁饼形的随身武器,就像牛仔在追逐迷途的母牛。
黛娜看了一眼,那辆战车正是佐尔的三位一体号。
第三部 最终梦魇 9-10
第九章
害死士兵的政客
生的孩子没屁眼!
一个也跑不掉,
一个也拉不下!
——鲍伊?格兰特,《向吉尔伯特和舒利安致歉》
黛娜喊道:“佐尔,快躲开!”
佐尔通过意识对战车实施制动,这要比做些花哨的机动或是伺机开火强得多。红色生化机器人的射束擦在旗舰的船壳上,正中佐尔本应到达的位置,就差那么一丁点,他的座舱就被敌人的炮火击中。
“差点挨了一下,不过我没事。”他沉着地说。
一支A-JAC小队收到了和ATAC部队相同的破坏任务,他们发现地球部队的齐射炸开了位于船首的货舱闭锁入口,他们的战机就像愤怒的黄蜂以闪电般的速度钻了进去。
多瓦克向瓦达?普利姆下了任务,“另一支战斗机组试图闯入我们的旗舰。调整战斗计划,马上消灭他们。”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A-JAC机甲这才意识到向他们进攻的机甲威力远远胜过自身,但为时已晚。
一架刚露面的A-JAC机甲像枝罗马焰火筒被炸开了花,第二架机甲也在船壳的裂口处被打成了筛子,碎片四散飞舞。红色生化机器人冲了进来,以极其完美的协调性开始运动和射击,而A-JAC机的反击对三重生化机器人战舰般的护甲不起丝毫作用。
“用A-JAC机甲是打不过他们的!”布朗中尉朝小队的幸存者喊道,“所有人都撤回去!实施规避机动!”
黛娜有她自己的行动计划。她让自己的瓦尔基里号高高跃起,脑子里想像着变形的过程,她的头靠传感器接收到了思维脉冲,引导她的战车开始机体变形。
战车的各个部件开始滑动、重组,变成了铁甲金刚模式。它站在太空之中,这具洛波特技术铸就的格拉哈德(亚瑟王圆桌骑士中的一人,是位品行高洁的人)握着刚由战车火炮变形而成的步枪。她落在船壳上,两腿伸开站稳了身形,手中的步枪猛烈开火,安吉洛和鲍伊也跟着她以人形机甲的模式着了地。
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排成梯队冲了上来,它们的火力配合协调度相当高,大有扫平前方的铁甲金刚之势。安吉洛想到了他从蓝色生化机器人身上得到的经验,便停止使用重火力扫射,开始仔细瞄准。
他击中了领头的三重生化机器人的面甲,它碎裂了,随着氧气的泄漏,整具机甲也被击毁。它脚下的反重力悬浮半台还在轻微地摆动,而红色生化机器人却再也不能动弹了。
“我打中了一个!嘿,中尉,瞄准它们的面甲射击!”
但黛娜朝四周看了看,想弄清楚情况到底如何。
红色生化机器人的球形控制台爆炸了,瓦达?普利姆飞行员的尸体跌落进了真空,他的气息和鲜血都消散在一片红色的薄雾中。
他是人类,这是她亲眼看到的。他的模样……竟然和佐尔一样。
但她却说:“你们都听到安吉的话了!瞄准面甲!争取弹无虚发!”
鲍伊准备射击,但缪西卡的幻象却从脑子里冒出来召唤他,他呆住了。又有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从船壳下部升上来,它们压低了高度向前冲,想要把聚拢在一起的铁甲金刚打散,其中一发炮弹就打中了鲍伊的反重力悬浮战车。
黛娜和一名叫罗伊斯的士兵几乎是肩并肩地发射出猛烈的火力以掩护他,红色生化机器人被打得落荒而逃。
“你没事吧,鲍伊?”
他这才操纵铁甲金刚费劲地站了起来,“我想没什么。”
“现在开始射击,你这该死的家伙!我可告诉你:他们都被灌输了程序,目的就是要杀你。”
希恩落了单,他的火力小队搭档已经遇难,现在那个人只是留存他的记忆中了。这时,敌人正向他靠近,“谁来帮我赶走这群生化机器人?”
答案是以死亡天使的形式出现的。三重生化机器人越靠越近,它们眼看就要把他打中,却在一阵耀眼的爆炸中被炸成了两段。他挣扎着从船壳上站了起来,看见一架A-JAC机甲正在盘旋射击。“嗯?我是在做梦吗?也许我已经死了!”
玛丽?克里斯托的无线电正和第十五小队的频率接通了,“你没死,快跟上去。”
“玛丽?”
“没错,菲利普斯,你这个走运的下流胚。你已经被自己小队拉下下了四百码,地磁角度一百七十度。快跟上他们,小心点!我……我不想失去你,希恩。”
“我不会忘记你说的话。我也不想失去你。你想给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起什么名儿?”她听得出他话里洋洋自得的味道,但她压根儿就没有在意。黛娜正在召集她的小队,她的铁甲金刚以最高的速度向前奔去。
玛丽丢掉了她的话筒,“我不会忘记的。”她低声喃喃道。然后她向左飞去,转而压制泪滴形火炮发射的致命防空火力。
旗舰内部就是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活儿了,不管是A-JAC机甲,还是变形战斗机——里面都没有他们活动的空间。
在整个第十五小队当中,黛娜是第一个跳下眼镜蛇巢穴的。
她的传输频率直接和爱默森将军相通,现在ATAC部队就是地球最大的希望。“将军,我们在裂口处受到敌人的重火力和红色生化机器人的压制!我们想略微停一会儿等待援助——越快越好!”
爱默森从他的指挥椅上站了越来,“我们必须迫使敌人的机甲后退,并且扩大入口。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格林给了他一个死一般沉重的眼神,“撞击是惟一的办法,爱默森。”
甚至还不足一秒钟,爱默森就拿定了主意,地球永远无法再次发动这样大规模的进攻了,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头。“那就做好准备。马上用这艘飞船作为撞槌(古代木制或铁制的攻城槌)开始撞击。”
爱默森的船员们立到行动起来,不过他们的动作看起来似乎还是不够迅速。
如果敌人母舰的火力和洛波特统治者刚刚抵达太阳系时一样强大,那么只要一靠近它们,人类的战斗巡洋舰巡就会被洞穿并且被摧毁。然而,随着敌舰大片的装甲和上层建筑被毁,爱默森的旗舰已完全可以在行程中承受住敌人的轰击。
而且,这样可以起到良好的牵制作用,以便黛娜的部队打破拥有极快速度并且功能强大的因维德战斗机的纠缠疏散开来,这样的话,就连三重生化机器人的火力也不足以抵捎地球的重量级战舰。
楔状的船首一头扎进了入侵者飞船的长条形裂缝,这次冲击把生化机器人和铁甲金刚都震得弹离了船壳,摔得四脚朝天。
黛娜并不了解是哪一种能量在敌舰表面形成了重力,但她却为此心存感激——要不是它,他们早就被抛到无尽的黑暗中打着转了。
由于敌舰的外部装甲早已破损,战斗巡洋舰在突破敌人母舰内部结构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敌舰的舱壁、甲板和巨大的系统舱室不是被压碎,就是在巡洋舰附近的二次爆炸中损毁。
爱默森的战舰穿了过去,它把船壳的裂口加长并且拓深到原先三倍的水平,并且一直通往敌人母舰的左侧。随着战斗巡洋舰的脱离,爆炸越来越多,外星飞船的装甲也被掀开了更大的口子,就像撕开铝箔一般轻而易举。
黛娜从巡洋舰那里收到了入口已被扫清的消息,这时候,红色生化机器人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想带领自己的部队下到爆炸平息的地方,但这个主意却是打开入口的惟一出路。
“我们上,第十五小队!跟我来!”
第十五小队全都变换成铁甲金刚模式,巨大的金属脚底撞击着船壳,他们手中握着武器朝入口冲去。
安吉洛紧紧跟在黛娜身后,然后才是鲍伊、希恩?菲利普斯、佐尔,路易?尼科尔斯……他们就是整个小队突进敌船内部的全部成员。
有几个人在裂口的边缘处被打死了,更多的队员争先恐后地寻找掩护。第一次洛波特战争中,人类发起的最大规模的攻势正是由登上敌人指挥舰的ATAC部队里的一个军官、一名中士和四个普通士兵完成的。
旗舰里的爱默森希望藏书网他能够给予第十五小队所需要的一切支援。直到目前,再也没有一具机甲能够成功地靠近敌舰并且登船,而且任何人也都没有这个可能。
爱默森命令发起更多的牵制性攻击,让洛波特统治者疲于奔命,并且尽可能多地消灭红色生化机器人。这时,他的旗舰被另一发巨大的炮弹打了个正着。
格林上校刚从甲板上爬起来就收到了最新的报告。他赶忙向负责指挥的将军报告,“是另一艘外星人的母舰,长官!”他查验了损毁情况的读数,“我们的飞船情况很槽,已经无法和它们作战了,爱默森!”
经历了这场战斗和撞击,爱默森明白撤离是唯一理智的选择,但他还是说:“作战计划不允许我们在这个时候撤退——”
这时又一波弹幕袭来,甚至比刚才还要猛烈,飞船里的人像茶杯一样晃个不停。爱默森看见前来救援的母舰不是只有一艘,而是至少三艘。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再不后撤重新集结,他的部队就会全军覆没。
没有时间撤离第十五小队了,他们已经进入了敌船的内部。这几名为数不多的士兵很有可能成为地球取得胜利的最后希望。
玛丽返回攻击运输船重新加载武器和燃料,听到PA系统传来的公告和命令,她感到全身发凉,地球派出的舰队竟然要脱离敌舰开始后撒。噢,希恩!
在被两具三重生化机器人发观之前,第十五小队就抢先在前方的走廊里看见了他们。ATAC部队的铁甲金刚并肩向前猛冲。为了发挥出最强大的火力,他们不得不聚拢在一起。
但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敌人的机甲打了个转儿,站住不动了。ATAC小队的射束击中了它们的躯干和面甲把它们打倒,三重生化机器人像断了线的木偶向下栽。ATAC小队虽然本来在数量上就占有优势,又善于发动突袭战,但相比船壳外部惨痛的战斗,这仍然算得上一个相当轻松的胜利。
第十五小队一步没停,荷枪实弹地向着飞船内部进发。然而就在黛娜驾驶铁甲金刚跳过红色生化机器人躯体的叫候,她感到了某种异样。两具——这一次只有两具生化机器人。而红色生化机器人始终是三个一组的。因此可以推测出附近至少还有一具生化机器人,也许它在爱默森的撞击行动中损毁或是压扁了。
她率领小队顺着专为机甲修筑的弯弯曲曲的过道前进,脑子里根本没有时间细想。甲板和舱壁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位于他们头项上方的东西却像一张巨大的金属壁网。不过现在可不是停下来研究细节的时候。
“你一定觉得很熟悉吧,哼,佐尔克隆体?”安吉洛在奚落他,“我们该走哪边?”
“我也希望自己能够知道,不过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中士。”佐尔回答,他丝毫不为别人的嘲笑所动。
“我敢打赌是你不肯告诉我们,外星人。”
黛娜厉声说:“闭嘴,但丁!所有的人保持警惕!”
这个警告来得正是时候。片刻之后,一个钻石形的舱室在他们面前打开,三具三重生化机器人跳进了入口,
但第十五小队的斗志已经在先前的活动和激烈的战火中被激发起来了。不知何故,这些敌人机甲的反应也慢了下来,他们的面甲被炸开,然后像被击倒的保龄球一样轰然倒地。
“朝面甲射击,那是它们的致命部位!”黛娜再次重申,这时,ATAC小队互相掩护着涌进了舱室。“如果你干掉了三人小组中的一到两个家伙,那么其他人的反应就会变得迟饨。如果你发现了三个,就把它们同时消灭掉。看来它们的负载已经过大了。”
“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因维德战斗机内存在的弱点,”赛赞声音显得很机械。看来这种思维简单的人类动物正是三位一体的劲敌。
达哥说道:“那么,我们必须重新激活佐尔?普利姆的程序,继续全面控制他的意识和行动。”
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既然佐尔离史前史化罩的距离是那么近,那么他们就绝不会有失手的可能。
博卡兹把没有指甲的细长手指和整个手掌放置在色彩斑驳的史前文化罩的附加设备上,这个设备立即闪起了亮光。“好了。”
“中尉,佐尔有些异常。”
听到安吉洛这种带有关切的口吻倒是一件怪事。
黛娜和其他人停止前进,他们收拢队伍回头围了过来,只见安吉洛正面对着佐尔的铁甲金刚,它就像人体模特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
史前史化能量进入了佐尔的大脑,在一瞬间接管了他意识的各个方面。
黛娜轻轻推了推那具麻痹的铁甲金刚,“佐尔,出什么事情了?你被打中了?回答我!”
突然,三位一体号向前猛冲,它抓住了黛娜巨大的瓦尔基里号的合金拳头向后拗,摆出要把它撕开的架势。
安吉洛喊道:“佐尔,够了!”他操起步枪,可黛娜就对着他的枪口。
她迅速耍了个近距肉搏的技巧,使机甲的手腕脱离了对方的手掌,恢复自由,“你到底怎么了?”
然而佐尔的铁甲金刚却向另一个方向奔跑,钻进了侧面的一条过道。
黛娜即刻就做出了决定,她没有时间再从脑子里的各种思路中寻求答案。她大脑的一部分无法接受佐尔离去的现实。也许他失去了机能,要么就是在忍受某种精神上的病痛,诸如被俘或是屠杀。而且对于她和南十字军来说,他是这项任务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她在母舰内部完成任务并且带着队员平安脱离的希望。
但她不能让整个小队冒险去抓这个发了疯的士兵。“安吉洛,跟我来!剩下的人做好安全防护工作,保持无线电联系!”
他们才刚出发追赶佐尔,就被另一组红色生化机器人拦住了去路。黛娜感觉到这几具生化机器人正在掩护佐尔逃离,要不就是佐尔本人向这几具生化机器人下达了拦截的命令。
黛娜成功地从它们中间穿了过去,但随着碟形武器的轰鸣和铁甲金刚主炮的还击,安吉洛击中了一具生化机器人的肩膀,打得它一头撞在了舱壁上。过道变成了近距交火的地狱。
希恩骂了一句极具他本人风格的下流话,接着,路易、鲍伊和他一同构建了最凶猛的火力网,以便把敌人的注意力从黛娜和安吉洛身上移开。三重生化机器人似乎听到了一道无声的命令,它们把注意力转移到残余的士兵们身上。互相对射的机甲把甲板和舱壁打得千疮百孔,长矛一般的炙热射束封住了走道,把他们隔在狭小、漫长的走道两头。
第十章
你们看着我们,问我们为什么要当奴隶;可我们也看着你们,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当当奴隶呢。到底是何种可怕的突变给你们施加了自由思想的诅咒,永久地夺走了你们和平的思想?
——摘自佚名克隆人对ATAC部队下士路易?尼科尔斯的评价
这个地方完全可能被人误认为罗马!黛娜想道,一边朝佐尔消失的舱室张望。
它就像个巨大的议事厅或舞厅,舱室周围就是入侵者的中控系统。在整座大厅里,大理石柱支撑着弯曲的中楣,抛光的石块组成光滑的圆拱顶天花板,具有一种古典派风格。但她对此无动于衷,而且时间也容不得她细细玩味。
“佐尔,佐尔,请你出来!”舱室的设计十分怪异,她分不清哪些地方是舱门,哪些地方可以藏身,而且室内的那些立柱实在太细,根本不可能遮拦住一具铁甲金刚,
“我们是你的朋友,佐尔!”
安吉洛的特洛伊木马号匆匆??赶了上来,刚才他一直留在后头担任后卫。“没跟上他,嗯?”
“我刚才看见他到这儿的。”
安吉洛举起他的武器,“他不值得我们信任,他背叛了我们。”战时的背叛行为或是在火线上开小差显然都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一定要给他点厉害睢瞧。”
佐尔显然也不愿意现身,但安吉洛却有他自己最直截了当的解决方式,“角斗士模式!”
中士通过他带有刺状装饰的思维帽想像变形,他的特洛伊木马号就开始了机甲变形。
安吉洛开火打中了一根柱子的死角,它碎裂成小石块和尘屑坍塌下来,摔成上千块碎片。他移动炮口打倒了另一根柱子,把天花板也轰塌了一大块。
“出来,佐尔!别躲躲藏藏的了!”
他干得不错,黛娜想道。她对洛波特统治者的所有愤怒都涌上心头,他们有什么权利像奴隶主一样住在这样华美的地方?她也变形成角斗士模式,和安吉洛?但丁一道向大厦猛轰,尽情摧毁那些华丽的支柱。
她胡乱向另一个四方形的金属舱室开火,整个凹形舱室崩塌着倾倒下来,露出一个通往高处的空间。舱门倒下了,穿过浓烟和火焰,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走了出来。
“佐尔!”黛娜知道那一定是他。她的满腔怒火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另一半人格冒出一种可怕的想法:也许她会再次永远地失去他,把他送还给洛波特统治者。她把一切全都忘掉,从自己的座倚上站起来,轻轻一跳就跃出了战车的座舱。“佐尔!”
“中尉!”安吉洛涌上心头的第一股冲动就是要装出开火的样子吓唬她,可还不等他动手,她就跑到了佐尔跟前。她几乎和生化机器人站在同一个位置,以哀告的姿势高举着一双手臂。
“噢,佐尔,”她绝望地哭喊,“你不记得我了吗?难道他们也把我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了?”
但红色生化机器人已经举起手中巨大的铁饼状手枪对准了她。
安吉洛朝自己的控制台看了看,然后也站起来从战车上跳了下去。他不能在这里展开一场对射,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黛娜被俘或被杀。他知道忠诚和职责并不是惟一的原因,但他还是决定不去深究自己的动机,跑上前去站在了她的身边。
黛娜是这样的年轻和漂亮,而且充满了斗士的精神……在他的一生中,他只见过几个像她这样的人:优秀的战士,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个你可以寄于希望、可以依靠的人。在安吉洛的词汇表中,这些就意味着一切。
佐尔的声音没有通过耳机就直接传了过来。他又变成黛娜第一次在埋着SDF-1号的土丘上面见到他庐山真面目时那样。他的脑波语言既单薄又尖利,音调比刚才还要高,像是吸着气说话,而不是往外吐字一样。
“不许动。投降吧,否则则你马上就会被消灭。”
“佐尔,”她低声沉吟,整个人几乎都要发狂了,“他们对你做了些什么?”
这时,生化机器人的脑袋向后仰,闪出一道亮光。它的胸部和肩胛处的护甲向外打开,露出罩里面的球形指挥塔。指挥塔也跟着打开了——以胎儿姿势蜷缩着的佐尔把身体舒展开来,就像在炫目的荣光中刚刚获得新生一样。
他站起来轻蔑地看着他们,用脑波对他们说话,“你们已经钻进了陷阱,这比我想像的还要容易,斯特林中尉。你和你的部队现在已经是我的主人——洛波特统治者的阶下囚了。”
“我无法理解那个女性微缩人怎么能对佐尔?普利姆的大脑机能施加这么强的特殊影响。”达哥告诉他的两个同伴,“同她的情感接触已经导致克隆人的好几条感知主干系统发生了错乱,甚至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中心也是如此。”
“可是我们的控制模块已经尽可能地发挥了最大效用,”博卡兹指出,“我们已经接近全面控制佐尔?昔利姆的程度了。我们一定可以完全控制住佐尔的。感情算得了什么,不管怎么说,它不就是原始人行为方式的残渣余孽吗?”
佐尔重新回>到他的球形控制塔里,铁饼状的手枪仍然指着黛娜和安吉洛,两个ATAC部队的战士已经摘掉了他们的头盔抬起头向上看。
“佐尔,我必须和拿你谈谈!”黛娜又试了试,“你还记得我,不是吗?”
仍然没有反应,可安吉洛却注意到生化机器人的手枪突然开始晃动。从落在地上的阴影可以看出,在他再次蜷回球形控制塔之前它始终都不曾移动过。黛娜朝生化机器人的脚下走去。
“小心,黛娜!他要开枪了!”安吉洛刚把她拽住,巨大的手枪就开火了,毁灭的光束打偏了,两个ATAC士兵脑袋一齐朝地摔倒。不过安吉洛立刻就明白过来,不管怎么说,佐尔还是不会伤害黛娜的。
另一发白热的射束打在附近的甲板上,但距离很远,根本就构不成威胁。黛娜和安吉洛抬起头,看见红色生化机器人的护甲已经重新密闭,把球形控制塔紧紧保护起来。红色生化机器人开始持续射击,更多的炮弹恣意地打在甲板上。
安吉洛有了个办法,他跑回自己的战车。红色生化机器人仍然在胡乱射击,看来他的内心正在激烈地交战,直到最后才注意到安吉洛的主炮已经瞄上了自已。黛娜和射击轨迹还差好大一截距离,于是安吉洛开火了,但生化机器人有惊无险地及时躲了过去。佐尔一个侧身,双足向上跃起躲开了中士的第二发炮弹。
在他的洛波特子宫(指包容着保持胚胎姿势的佐尔的球形指挥塔)里,精神恍偬的佐尔全身发汗,不住地呻吟。洛波特统治者操纵他和安吉洛交战,但他却用更多的毅力去摆脱这种对他意识的操控,只是这种意志与意志的对决总让人心力交瘁。
黛娜朝安吉洛挥挥手,“这样你是不可能阻止他的!变成铁甲金刚模式!别伤了他!”
你以为我是谁,怀亚特?厄普(美国西部的一个传奇人物,是个除暴安良的警长)吗?安吉洛想到。我到底该怎么做,向这个该死 7684." >的生化机器人挥手致意?不过他还是变成了铁甲金刚模式,借助掩体使用火炮射击。红色生化机器人又躲了过去,不过他的动作比以前更加缓慢了。
“佐尔的脑电波不正常。”博卡兹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在他的身后,三位一体的政治首领的头目米基科斯在他们三人小组的史前文化罩前说话了,“由于长期被人类影响,他的前脑结构可能受到了影响。”
达哥朝政治首领半转过身,“你是说,这有可能唤醒他关于自己种族的、仍然处于休眠状态的回忆?”
“有可能,我的主人。”
也许这正是洛波特统治者们期盼已久的突破!也许情感正是打开佐尔大脑天赋的钥匙,甚至可以获得他(从佐尔本体)继承下来的学识能力。在此之前,洛波特统治者就企图利用人工精神力把它从佐尔体内提取出来,但没有成功。随着L?A?K(即继承的学识能力)和佐尔本体秘密的揭晓,他们将得到一个新的矩阵,既而是整个宇宙——所有的一切突然都有了可能。
“必须立刻制止人类的干扰和牵制。”赛赞命令手下。
突然,佐尔打了一个侧滚躲开了安吉洛。不等中士开火,他就打坏了另一个舱门,从过道里逃之夭夭了。
“安吉洛,别追!”黛娜喊道
“出什么事了!”安吉洛剧烈地颤抖着,他甚至以为自已就要完蛋了。“他本来可以置我于死地的,他为什么不向我开枪?”
“我不知道。”黛娜说着,一边跑向她的瓦尔基里号,“不过,我得赶在外星人之前找到鲍伊和其他人。”
外星人。
走廊里的战斗进行得很顺利,ATAC小队充分利用了他们所掌握的三重生化机器人的弱点。没有黛娜在旁边碍手碍脚,他们朝生化机器人的面甲的射击反倒更加直接和迅速,甚生连鲍伊看到他的队友们生死悬于一线的情形,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枪战过后,遍地一片狼藉,轻烟缕缕,他们这才意识到该躲一阵子了。他们撤到附近的一个循环车间——那是一间巨大的舱室,里面全是开动着的传送带和有机废料回收设备。
黛娜有可能追寻他们的无线电信号找到这里。
希恩发现了两个越来越强的信号,最后他们直接向这间舱室开来。他抬起头,看见头上有两辆反重力悬浮战车,它们在十码宽的传送带上甩了甩残片和碎屑,然后借助推进器降了下来。安吉洛和黛娜正往一大片垃圾当中降落,黛娜喊道:“小心下面!”
“真是准时,中尉。”鲍伊不冷不热地说道。
据他们观察,这里既没有卫兵,也没有监控设施。黛娜和安吉洛以及其他人把反重力悬浮战车藏在顶棚的暗处,然后,第十五小队聚在一起准备展开临时行动。
很显然,他们在短期内不可能指望爱默森的回援,而纯粹的骚扰战术迟早会使他们被三重生化机器人部队赶到一处而被彻底消灭。
“那么,我们该做的就是找到旗舰的指挥中心或者舰桥,要么就是被这里的人称作别的名字的此类东西,然后回到这里利用反重力悬浮战车将它解决掉。所有的人脱掉护甲,侦察任务开始了。”
“玩特工游戏的时候到了。”希恩叹了口气,“我们应该去哪儿找?这可是一艘五英里长的飞船。”
“考虑到它们的布局和系统配置,最合理的位置就在飞船的中心。”路易说。
于是他们脱下护甲,开始检查小型武器。
ATAC小队想把所有能够带的武器都拿上,可黛娜否决了这个主意。带太多的东西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果他们真的遇上什么情况,几枝手枪和步枪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他们根本不可能借助这些东西脱身。
另一条传送带把他们送往一个由大理石装饰的拱门。他们跳了出来,顺着两旁排列着精雕细琢的石制艺术品的走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安吉洛停住了脚步,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建筑风格介于“罗马参议院”和“波吉斯候诊断室”的地方。那里同样样充满了华丽的艺术气息,他们脚下的地面也泛着微光。克隆人三五成群地走动着,他们不是身着素雅优美的如同宽外袍之类的衣物,就是穿着带披风的紧身衣。
“外面是什么样的?”黛娜很想知道,他们站在走廊的出口处,她则跟在安吉洛身后,被挡住了视线。“有没有士兵注意到我们,可以接着往前走吗?”
“我想我看到的只有平民。”他低声把话传到后面。他把卡宾枪端得更高一些,然后向前移了一步。
黛娜跟出来向外窥视,然后告诉她的手下:“看来他99lib?们不像会盘问我们的样子。出来吧,我们混在人群当中自己走自己的。”
“不入虎穴……”路易干脆豁出去了。
这艘飞船里的居民们看起来真的既安静又顺从,甚至有点像在打瞌睡。ATAC小队顺着一条可以遥望到公众聚居地和恬静庭院旧的大道向前走。
才走了几步,黛娜和路易就看见一辆小型地效车向他们的方向驶来。
除了希恩,所有的人都收到了警告信号,这个家伙正跟在三个漂亮姑娘后头晃悠呢。不过这时候他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都躲起来了,他无处可藏,于是决定采用他最典型的方式和姑娘搭讪瞎扯。
“嗯,对不起,小姐……”他拉了拉其中一个的手肘,三个人整齐划一地发出“嗯”的声音,那种声音十分怪异,就像往里吸气一样。一车的巡查士兵越来越近了。
希恩装疯卖傻,结结巴巴地说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们,也许以还可以和她们共进午餐什么的。他笑得很牵强,还朝她们使了好几个眼色,其实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她们真是非常迷人,三个人的头发分别染成橘红、蓝色和粉红色以利区分。她们望着他,还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希恩试图和她们的目光保持接触,一边还得观察巡逻兵到了什么地方。
橘红色头发的姑娘对她的姐妹们说:“这个克隆人有明显的退化倾向,你们说对不对?”
“看他面部的痉挛表情:那是神经衰弱的症状。”蓝色头发的姑娘面色严峻地表示同意。
“在他彻底恶化到不稳定状态之前,让我们对他进行一次诊断吧”粉红色头发的姑娘说。
还不等希恩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们就凑到他跟前,掰开他的嘴往里看,掀起他的眼皮仔细检查,拍击他的胸部……看看他的身体状态如何。
他把武装带和护甲都留在了后头,三个克隆人医生不知用什么办法解开了他的束腰上衣,可衣服的下摆还束在腰带上,外套整个儿垂落下来。她们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绊倒在地。为了便于步行,他甚至连枪都没带。
她们戳戳这儿又戳戳那儿,他抽动着身子,痒得哈哈直笑。上帝啊,无论你在哪儿,千万别让玛丽知道这事!
黛娜赶过来救他,她把几个姑娘一把推开,“你们这些贱货,都给我滚开!”
“这几个克隆人显然都被感染了,”橘红色头发的姑娘说。她抬高了声音,“卫兵!立刻抓住这些克隆人!”
轻型地效车掉了个头,卫兵呼啸着往回赶。
“快散开!”黛娜喊道,“他们没法追上所有的人!”她撑着栏杆跳了过去,鲍伊和路易赶上来断后。“回到反重力悬浮战车上去!”她顺着光滑的黑色台阶逃跑,这些台阶足有五码宽,而且像镜面一样光亮。
安吉洛把希恩拉了起来,他一下想起自己忘了拿靠在墙上的战车手专用卡宾枪。但现在没时间取它们了,弹雨就在他们附近乱窜。他们顺着大道向前奔跑,轻型地效车在后头紧迫不舍。
“你不可能靠装扮成外星人的伎俩骗过他们,你这个蠢货!”安吉洛气喘吁吁地说。
“啊,等回去的时候再写信告诉你的母亲吧,中士!”希恩恶声恶气地回击。他们躲进了看到的第一条小巷。
卫兵的地效车停住了,三人一组的警察下了车,继续徒步追踪。
这些身兼警察和卫兵二职的克隆人分散开来,搜索巷子尽头的装卸机库。希恩和安吉洛突然钻出来,朝中间那人扑去。中士朝这个高个子克隆人猛力一击,确保他不会再次醒过来。希恩抢过这个卫兵短小的带两只手柄的武器把另一个也干掉了。他转过身,就在这一刹那,他和第三个卫兵同时拔出手枪对准了对方的头。
第三部 最终梦魇 11-12
第十一章
我想,黛娜身上发生的变化是从她不得已写的那封信开始的,“作为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的指挥官,我不得不悲痛地通知您……”
——路易?尼科尔斯,《光的幻想圆舞曲》
缪西卡轻轻抚弄着宇宙竖琴彩虹色的光弦,弹出了几个悲伤的调子。她根本没有心情弹洛波特统治者要她演奏的曲子。阴暗的大厅所特有的声学效果使这里感觉像一座教堂。
她的姐妹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走上前来,她又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这又是一种她新近出现的忤逆行为。但艾莉歌拉却说:“一群外星人士兵已经侵入了飞船的核心区域。我们觉得你一定想知道这个。”
缪西卡的呼呼吸都停滞了,“他们受伤了,还是被俘了?”’
艾莉歌拉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卡诺和他的手下已经全体出动搜捕他们。他们一定逃不掉的。”
缪西卡站起身来就走。
“别离开这里!”奥克塔维亚在她身后喊道,“外面很危险!”
“我要一个人静一静,”缪西卡回过头说。她想,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噢,鲍伊!
“你是说你的手下放走了那几个原始人?”三位一体的政治首领中的雌雄同体女性弥嘉质问道。
守护小组的头头承认了这一事实,“他们只是暂时逃脱,阁下。不过他们不可能一直躲着我们,更不可能逃离这艘飞船。”
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的失职行为将要受到惩罚。”
路易,鲍伊和黛娜并不是才能和个性的最佳组合。
他们发现一间宿舍模样的屋子,这时一阵喊声临近,他们赶忙钻到某种算是床铺的家具下面。他们从床底探出头来张望,却看见那几个克隆人医生(刚才希恩就找她们搭话,结果反倒被他们她缠上了)走了进来,一边还在讨论外星人入侵者的事情。
“我得马上给自己消毒。”斯普芮拉一边说,一边脱下了自己的长袍,“免得因为和他们接触受到感染。”
引起这些ATAC士兵巨大兴趣的是,三个人都脱下了衣服,然后仰躺在那几张床上。某种扫描器自动移位,光束照射在克隆人身上,她们立刻就进入就进入了梦乡,一道道光环在她们身体外侧跳动。
几秒钟之后,这几个士兵都穿戴上了长袍和头巾。他们再次冒险向外进发,穿过一座圆形的建筑。在黛娜看来,它和罗密欧与朱丽叶时期的老房子颇为相似,只是少了棚架、花朵和各种植物。
更多搭载着卫兵的轻型地效车出现了。三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一扇大门,却发现自己似乎置身于一场鸡尾酒会。柔和的光线照亮了带有艺术风格的蓝色窗玻璃,这种超越俗世的流体轻柔地变化着,从某处传来舒缓的音乐,它让鲍伊联想到了长笛。他们紧张地坐在桌前,一名女性克隆人在他们面前各摆放了一杯奇怪的饮品。
“把它喝了,然后走过这扇门到生物扫描室里去。”说完她就走了。此处所有人都在啜饮这种略带紫色的饮料,而且它的味道闻起来相当不错。
由于始终找不到公共喷水池甚至水龙头之类的东西,他们都很口渴,于是便喝下了这种饮料。味道很不错,真是意外收获啊。虽然不是啤酒,但也不差,而且它具有解渴的功效。
黛娜决定好好看看屋子里有些什么。“生物扫描室”——上头应该会对这个称谓感兴趣。他们走过大门,摸了摸腰带上的手枪。
一名女护士克隆人让他们站到底部带有亮光标志的胶囊状器物当中,然后开启了控制台——它有小型史前文化罩一半大小,控制台平坦的表面布满了复杂的外星仪表。
光线从他们身上扫过,为克隆人设计的脑波读数装置发出严重警告。护士告诉他们,尽管他们的身体机能十分紊乱,但还有挽救的希望。
鲍伊和路易显然想溜之大吉,但黛娜却感到他们离洛波特统治者独立运作的世界的某些关键处又进了一步。于是她就跟着护士进了下一间屋子,它比刚才那间要大得多。
这个地方似乎充满了一种奇怪的蓝色迷雾,巨大的舱室里有几十具棺材般的玻璃容器,它们整齐地排成数行。长条形的透明圆柱体从天花板的小孔中降下来,投射出苍白的光线。在几十具泛着微光的棺材之间安装了更多的控制模块。在玻璃质地的匣子里,ATAC部队成员可以看到一动不动的克隆人体。
“看来我们是到了停尸房。”黛娜低声地说。
“这些转化稳定装置可以矫正你们体内出现的紊乱。”护士解释说。送来此处的克隆人往往会被吓得精神失常,但她很奇怪这三个人居然这么镇定自若。“现在注意观察这种装置如何使他与所处的环境协调起来。”
她用手指了指,随着石棺盖子的开启,一个男性克隆人露了出来。他眨眨眼睛,用肘部支撑着坐了起来。
“通过这种治疗,并配合点生物能量,他的结构已经趋于稳定。”护士继续说道,“现在你们该喝点这个。”
她指的是盛在另外三个容器里的一种黏稠的溶液,这几个容器就摆放在一张悬空的桌子上。它触动了黛娜脑海深处的某种东西,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要喝下外星人的长生万能药,她想看看这种奇怪的睡眠会带来什么。尽管体内的另一个南十字军中尉(指黛娜源自地球人血统的理性别)知道这种想法是极其疯狂的,但她却非常想尝试一番。
护士在墙壁上的开关上拨弄了几下。路易突然喊道:“当心,中尉!”
黛娜转过身,那个刚刚苏醒的克隆人伸出双手摸索着,歪歪斜斜地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在黛娜看来,他的状况并不稳定,就像从恐怖电影里跑出来的什么东西,他面色苍白,目光空洞,简直就是个活死人。
我猜他们的系统是名不副实,路易想道。
黛娜浑身泛起一阵恶心,朝那个家伙尖叫着后退了一步,将那个装着液体的容器朝他扔去,玻璃杯没有投中目标,结果在一个控制模块上撞了个粉碎。液体洒了出来,控制模块闪出一簇火星并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灯沟也变得忽明忽暗。
“闯大祸了。”路易说道。
透明棺材的指示器和控制系统全都乱了套。棺材盖子纷纷自动升起,众多克隆人从他们躺着的地方坐了起来。
“噢,太棒了!整个墓地的死人全都活过来了!”鲍伊喊道。
黛娜朝路易张牙露齿,就像一只正要捕食的猫科动物,“这就是你的理想社会,路易。你那关于机器的梦想与海阔天空的智能帝国就和这里一样!“看来她是要向他回敬了,“怎样,喜欢吗?”
护士扯着嗓子嚷嚷着第三区发出警报还有克隆人失控什么的,然而这三个ATAC小队的士兵没有意识到到她嚷嚷的对象是他们,而不是刚削苏醒的那群叛乱分子。
她一定按响了警铃,因为他们听见了士兵们朝这里跑动的脚步声。一个带着枪械的卫兵突然出现在门口。
“利用这些僵尸作掩护,从另一个大门出去!”黛娜喊道。鲍伊和路易跟着她,在行动迟缓、乱成一锅粥的克隆人群中迂回前进。黛娜希望士兵们只忙着把这群梦游者聚拢在一起,但充当警察的克隆人却紧追不舍。
ATAC小队的士兵跑到了一个像是地铁车站月台的地方。冲在前头的黛娜转了个方向继续奔跑。他们穿过边上的小路,差点被一辆停靠在路边无人看守的小飞车绊倒。
黛娜跳进飞车,决定把它发动起来,她胡乱敲击着控制器,它立刻冲同半空,把鲍伊和路易留在了后头。
情况似乎变得更糟,没过多久,另一辆警卫驾驶的轻型地效车就追了上来。黛娜驾车穿出过道,几乎每隔两到三秒就会有一次撞车的危险。出人意料的是,她非但没撞死惊得目瞪口呆的克隆人,还试图绕回来捎上她的队友。
随后,她听见追踪而至的轻型地效车一个侧翻失去了控制,撞到了墙上。地冲出小巷,试图驾车来一个跃升转弯半滚倒转,结果整个人却飞了出去。生死由命了,她被遮阳篷挡了一下,然后随着它的翻倒也滑落下来。她屁股着地摔在一个巨大的物资处理斜道上。斜道把她吞没,再顺着陡峭的竖井一直滑向远方,这时,她听见自己偷来的小飞车撞在远处天花板上爆炸的声音。
这场奇妙之旅带着她展开了另一段旅程,她尖叫着进入了黑暗当中。她滑过一段路程,随着制服布料和皮肤的摩擦而不断减速,然后被抛了出来。她弹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面,终于停了下来。
“你从哪儿来?”一个沉稳的男性克隆人的声音问道。
黛娜揉了揉屁股呻吟了一声,然后转过脑袋,“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她发现自己碰到的是一个纤细优雅的克隆人,他长着一头笔直的铁灰色长发,相貌相当年轻。
“我叫雷替尔,来自三位一体的石匠小组。”他说着,从他一直坐着的特殊工具上直起身来,跪在她身边,“你伤得重不重?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她朝四周看了看,这个房间就像是罗马澡堂改建的克隆人医院,但这里的‘床’没有盖子(指他们刚才见到的透明棺材盖)。在这间屋子里,洛波特统治者的奴隶们不是躺着就是坐着,他们的行动看起来都十分迟缓。“那你能告诉藏书网我这是哪儿吗?”
“你怎么了,这里是临时的净化和移位中心。”
看来,她又到了另一个克隆人的疗养场所,“净化什么?”
他把脑袋一歪,仔细端详着她,“当然是净化人的个人思想,这些人必须清醒过来。”
一个男性克隆人护士出现了,他就是那个曾经想给黛娜灌迷药的克隆人的双生兄弟。“你们两个!休息时间结束了,继续练习。”
雷替尔立刻起身,由于担心黛娜因为表现得不够坚定而受到惩戒,他把怒目而视的黛娜也拖了起来。黛娜知道现在还不是反抗的时候,因此便依着雷替尔。
他带着她来到一间有几十个人的屋子——在她看来是这样的——里面的人三三两两地站在闪闪发亮的投射物体前边。这些克隆人仔细研究着不断变化的具有催眠特性的复杂多边形符号,并且极其专注地盯着这些东西。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因为独立思考被定罪。”他对她坦诚相告,“那你呢?”
“和你一样。”
他显得无比忧伤,“但他们还让你永远都保留着躯体。”他真的很客气,没有点破她那个躯体其实是极其不合标准的——他说得很婉转,但口气显得很不自然。“这真是太意外了。”
“对,啊,那是实验的一部分,雷替尔。”
他们站在其中一张“台球桌”前,雷替尔看着下面的一个多边形,皱起了眉头。这个多边形还在不断地变化。“恐怕我得承认:他们给我重新编排的程序可能不太成功——噢!”
他失望地看着那个轻飘飘的东西,“训练器没有任何效果,我仍然可以独立思考。”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那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呢?”
“你和我一样清楚。浮躁的想法是不可容忍的——”
附近的一个女人对着她面前的“台球桌”——训练器颓然倒地,这一突发事件打断了他的话。黛娜跑过去想让她苏醒过来,但是没有成功。
她朝四周望了望,“谁来帮我一把,到这儿来!”
黛娜抱着的那个女人的双生姐妹冷冰冰地说:“这是绝不允许的。她的身体必须被替换掉。”
看来,如果三位一体中的某个成员被洛波特统治者制定的标准所淘汰,那么他或是她不是被送去治疗就是被替换掉。但三位一体的模式还将继续运作下去。
黛娜龇牙咧嘴地吼道:“你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是人还是畜生?”
人?听到这个词,她厌恶地打了个颤。克隆人纷纷离开训练器朝她她聚集过来。黛娜抗拒着,雷替尔拖着黛娜站了起来。
“你做得太过火了,”他说,“你得离开这里。”
“白痴!”她尖叫着,“难道你们看不出他们都对你们干了些什么?”
佐尔就是这样终结他的过去吗?可他曾经是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护士又出现了,这次他身边还多了一个双生子。“这个人需要进行躯体替换。好的,你,跟我们来。”
克隆人把她抓住,而黛娜再也控制不住满腔怒火,她飞起一脚,然后肩膀猛力一撞,两个护士就朝相反的方向飞了出去。
她一把拉过雷替尔的手腕,“快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没有抗拒。不管做什么,他都注定逃不了一死,再说他还发现了她身上的魅力。
安吉洛和希恩把士兵制服套在了南十字军军装的外面(尽管安吉洛穿着显得有些紧),还得到了枪支和轻型飞车。可随着行动的结束,他们就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好了。把车停在荒凉的广场一角之后,他们就忧心忡忡地争辩起来。
轻型飞车里的面板上传出一个焦急的声音,“十三号车,返回主控制室,准备采用被动引导方式返回主控制室。”
希恩查验了下他偷来的武器,“准备好,安吉。我们已经得到了前往目的地的车票。”
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反重力悬浮战车装甲兵来说,偷取交通工具无疑才是他们的出路。鲍伊和路易抢到了一辆像是货车的运输工具,作为一名技术天才,路易很快就摸索出了驾驶它的诀窍。
他们缓慢地开着车,希望能够找到一个队友,同时获悉控制中心或是反重力悬浮战车的位置。怀里揣着枪支的鲍伊突然喊道:“路易,刹车!停下来!”
“啊?出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但路易还是照办了。
鲍伊跳下车,追逐着缪西卡。她正独自一人茫然奔走。
路易耸耸肩,“这样做有什么不好!我们又没有别的更好的事可做。”
朝着缪西卡行进的方向,他们三人朝一个极其怪异的地方走去——它就像一个地下洞穴成是蚂蚁的果园,他们过去在母舰里从未见过这佯一种地方。
那里有些发着白光的球形物体,其中一些直径竟然有五十英尺——至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这些球形物体挂在网状外星蔓藤植物上,那些藤蔓足有四到五英尺厚,上面布满了缆绳粗细的浓密半透明绒毛。
一簇簇扎根在土壤中的藤蔓向上一直缠绕到顶棚,向下则垂到地面。较小的球形物体长在单株的藤蔓上,里面的孢子即将成熟。
鲍伊坐着,缪西卡跪着,他们俩在树木那么宽大的一株藤蔓植物基干部位>相对而望。路易则坐在远处的货车里等待。
“所有人都在找你,”她说,“我真害怕你被他们打伤或者抓住。”
“我差点筹点就被抓住了,而且接下来还会有这种可能,不过现在我一点都不在乎。”
她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伸出手来握住她苍白、修长的前臂,“现在我又找到了你,对我来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有些犹豫地说:“真是奇怪啊,我也有这种感觉。这种奇怪的渴望——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那种难以名状的忧虑就全部不见了。”
“我们必须在一起。”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我会非常高兴,鲍伊。”
他正要和颜悦色地回答,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平和的气氛,“不许动,微缩人!慢慢站起来!”
鲍伊瞠目结舌地看着卡诺和另外两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克隆人,以及他们黑洞洞的大口径枪口。
第十二章
在洛波特统治者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地球就把它唯一的机甲工厂送到了遥远的SDF轨道。机甲工厂拉响了红色警报,所有人员也都进入了战斗岗位。它还发布了许多振奋人心的战争公告。
局势变得越来越疯狂,这并不奇怪。南十字军已经忘记了陆地战争的教训,没有一个人提醒我们会遇上和人类一样的敌人。
——路易?尼科尔斯,《光的幻想圆舞曲》
“缪西卡,马上离开这个外星人。”达西斯命令她。更多持枪的卫兵从巨大的蔓藤植物中现了身。
“他是我们整个民族的敌人。”卡诺说道。
但缪西卡却公然反对,她伸出双手,站在鲍伊和卫兵们之间。
“你不能伤害他,卡诺!我不允许!他没有对你们造成伤害!”
她不允许?卡诺犹豫了一下,脑子里有些弯儿转不过来。
达西斯皱了皱眉,“任何保护我们国家公敌的人都要受到惩罚!现在,给我站到一边去,缪西卡!”
卫兵们进退两难。对洛波特统治者和飞船上所有的人来说,缪西卡是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可不能简简单单地打死了事,而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那群卫兵过去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一辆货车引擎运转的声音把他们从这个难题当中解救出来。路易驾车朝卫兵们冲了过来,他高声叫喊着鲍伊的名字刹住了车。
卡诺和他的手下试了几次想登上飞车,但没有成功。他们别无他法,只得跟在后面追赶或是四散奔逃。
随后,他们立刻组织起来朝飞车的尾部开火,它被炸得凌空飞起,拖着黑烟朝远处的地面坠去。路易跳离了货车,看着紧追不舍的卫兵,他刚想逃走,却想起起口袋里还有一枚蜂鸣器。
他从口袋里掏出这个小玩意儿审视了一番,开心地笑了笑,这才开始逃亡。
鲍伊朝乱蓬蓬的巨型藤蔓植物的根系奔跑,希望找到藏身之处,但他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冒出了更多的卫兵,他们和后头的追兵一起把他给包围了。
借助他那个小玩意儿,路易甩掉了追兵,没用多久,他就明白自己探测到了什么。出于对洛波特技术系统的理解,第六感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拱形的舱室,看起来这里就是飞船的中心。令他感到惊讶的是,里面竟然无人防守,而且他所看到的事物也让他瞠目结舌。
舱室的中央是一套大型设备,它足有竖起的太空梭那么高。它的顶部和底部被锯齿状的线条分割成两半,就像一颗被锯开、拉长的圆柱形太妃糖。悬挂在它们中间的是……
是什么呢?路易傻呆呆地问自己。看起来它就像一个麻花状的纤维织物,红色,黑色,粉红色,还有黄色,简直像极了课本上的肌肉结构示意图。许多片状物体悬挂在那里,它们卷曲着相互缠绕,如同剥开塑料皮的电缆。
圆形舱室里摆放着一整排仪器,它们通过线缆相连,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一般蓝白色的如同变形虫般的光环绕着中心设施不停地旋转。
这就是旗舰的控制枢纽。一件多么神奇的发明!
路易手中还握着他和鲍伊偷来的外星能量脉冲枪。他的动作相当熟练,仿佛这个玩意儿他已经使用了一辈子似的。路易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准备把所有子弹全部打出去。
只要把它毁掉,洛波特统治者也就完蛋了。在他死后,..这里也没有别人会为他申请勋章,唉……
他决定从高处开始竖着把它切开,可还不等他开火,变形虫般的锯齿状的光线就射了出来,在武器上突然施加了极高的电压。在电流未曾终止之前,他赶忙松开双手,那枝枪升到了半空。
中心的纤维织物中垂下上百条可怕的能量丝带还有外质膜套索。它们把他紧紧缠绕起来,将一股可怕的能量波传遍他的全身。他就像挂在圣诞树上的一件饰物,转眼间变成了另一个运气不佳的殉道圣徒。
具有生命力的史前文化能量抓住了一名袭击者,这个消息很快就流传开来。对其他人的搜捕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黛娜再也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
雷替尔带着地走过了无数的玻璃球体,里面都盛放着泛着泡沫的液体。在液体当中漂浮着一个个克隆人,他们全身赤裸,脑袋上戴着连有导线的头箍。这些人已经被这个世界抹掉了。其中的一个克隆人看来正是石匠雷替尔本人,也可能是三位一体石匠的化身,如果是这样,那和她说话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这一次,突然出现的哨兵并没有多费唇舌。大门一开,三个人就冲进来开火。头几发子弹打碎了装着雷替尔“原身”的容器。一直和她说话的雷替尔发出一声忧伤的呻吟,她赶忙拖着他藏在另一个容器设备后头。
那个全身粘满黏液的看来人躯体正看着黛娜。他的眼睛转了转,终于在容器的碎片中断了气。
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开来,而身旁正好有几样可以用来出气的东西。那几个士兵算不上真正的战士,他们的工作就是让驯良的奴隶带队集合,现在他们不过是在追捕某个比较特别的家伙罢了。入侵者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根本比不上黛娜训练有素的小队。
她从那堆出气工具后头跳起朝他们飞去,她的一声尖叫让卫兵们都呆住了。她用右脚踢倒了第一个,这燃起了她的恨意。第二个卫兵靠得太近,只得挥起武器向她的脸部砸去。她闪到一边,然后打断了他的脖子。
她弯下腰拾起他掉落的武器,第三个卫兵已经退到后头背靠着舱门,朝她所在的方向发射能量弹,迫使她往后退。雷替尔在碎裂的容器和噼啪作响的电缆丛中找到了她,他们一同爬着穿过了侧面的一个舱门,这时更多的卫兵出现,和他们碰了个正着。
卫兵把他们逼进一间舱室,那里像是一个育婴房。既然他们能够在容器中将克隆人培育为成人形态,那么洛波特统治者为什么还需要婴儿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雷替尔伸出手,把一个很小的设备塞给她,“这是个维护传感器,它能带你到达控制中心。摧毁那个控制中心!”
雷替尔不过是个机能紊乱的奴隶小卒,他压低她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前——卫兵们把他射倒了。
黛娜捧起他的头靠在她的膝盖上。他勉强挤了个淡淡的笑容,“别难过,小妹妹,你自由了。我的生命并不重要。”
克隆人石匠雷替尔就这样死了。
尽管能量中继区域的枪战动摇了安吉洛认定了不会改变的某些既定事实,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得到那笔退休金(安吉洛一直想当一辈子兵然后领取一笔退休金,好回家养老),但这场枪战仍是安吉洛?但丁这辈子所经历的最为有趣的战斗之一。
由于配合得当,他和希恩已经干掉了许多卫兵,现在他们还有不少机会可以逃走。安吉洛站直身子朝敌人扫射。如果说ATAC的士兵们受到了压制,那么敌人的卫兵也是一样。他们已经学乖了,不再向人类射手前面几码处的开阔地带发起冲锋。
中士发现希恩并没有开火。他正要大声喊叫骂几句粗话,却觉得有人拽了拽自己那件偷来的卫兵制服的袖子。
安吉洛转过身,他看见十辆,十一辆,也许有十二辆轻型飞车在他身后排成了弧形,上面挤满了向他和希恩瞄准的卫兵和军官。
“别以为我会忘记你这张脸,臭泥球,我不会的!”安吉洛咆哮着,被卫兵推进牢房所在的楼层。希恩却流露出听天由命的神情,理智多了。一走出电梯,他就把双手背在脖子后头。电梯门关上了。
黛娜正蜷起双膝坐在床上,看着这两个初来乍到的家伙。
路易甚至没拿正眼瞧瞧他们。
鲍伊跪在安吉洛的身边,“你没事吧,中士?”
安吉洛点点头,他站起来一耸肩叫鲍伊闪开,舒展了—下结实的肌肉,“没事。大伙都到齐了,嗯?”
黛娜咕哝了一声。他们全都在这儿,而且被除去了武装和用于伪装的衣物,只剩下他们自己的ATAC部队的军服。
“我们没能完成使命。”安吉洛接着说,他像是自怨自艾,又像在埋怨其他人或是命运的不济。“我们失败了!”
这时黛娜把头抬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他。
“这只是第一回合。”她说。
洛波特统治者们通过史前文化罩观察着这些被俘获的样本。尽管从佐尔?普利姆那里得到了许多信息和情况,但他们还是对很多问题不解。
“最有趣的地方就是,”赛赞说,“他们一点都不害怕被俘,还因为没能完成任务而生气。他们不愿正视现实,这很不合逻辑。”
他们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看法: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微缩人具有可怕的、毋庸质疑的力量。
这种力量足以扭转乾坤。
没过多久,在飞船底层的一个十五英尺宽、无法逃离的小型碗状监禁没施里,ATAC小队的队友们相互间产生了摩擦。
争吵是从安吉洛对佐尔的间谍活动进行指责开始的。黛娜觉得受到了伤害,因为她对此根本一无所知。希恩则乐呵呵地评说爱情是盲目的;接着黛娜从下头一脚把希恩踹倒在地,然后他们两个就准备给对方松松骨头,其他人则赶忙冲击上来把他们拉开。
“非常有趣,监禁中的地球人表现出明显的内讧倾向。”赛赞评论道。
达哥说:“他们太原始了,以至于根本无法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以及我们自身获得生存保障。”当然,用不着多费口舌——这种生存理所当然是以奴隶种族的方式存在的。洛液持统治者认为能被他们选作奴隶是无上的光荣。
“如果因维德人抢在我们前头获得了史前史化矩阵,”博卡兹干脆把他们所知道的事情都挑明,“很可能就意味着要把整个人类彻底毁灭。”
“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还是令人很愉快的。”赛赞反驳道。
“至于那些囚犯,”达哥接着说,“我建议马上把这五个人送到我们的克隆容器中作为新的生物源物质进行重新加工。”
“不——除了那个女的其他都行。”达哥更正道,“根据我们的估计,她的智能和生物特性同人类的一般特性有相当大的反差。应该按照既定顺序进行解剖和分析。”
“我认为把他们全部消灭会更加安全。”博卡兹说。
克隆人首领的头目捷达——他所在的三位一体小组也漂浮在自己的史前文化罩前——特意上前一步,插话说:“对不起,我的主人,不过我们建议在对佐尔?普利姆的记忆重新编排程序并恢复他的全部意识之前,暂时搁置这个问题。”
三位一体中的女性成员廷斯塔继续说:“他在地球上的经历使他的生物能量值有所增加,并且超出了其他所有克隆人。”
“我们相信这和他长时间接触人类的感情纠葛有关。我们认为,感情可以最大限度地优化克隆人某些方面的性能。但我们现在还不能肯定,将来也是——嗯?”
广播系统将一条信息传遍了整艘飞船,“注意,所有区域注意:这里是克隆控制中心。第四区报告佐尔?普利姆已经失踪,佐尔?普利姆现已离开他的防区。所有卫兵按照西格玛方案进行搜索。请三位一体安全小组的负责人立刻与克隆控制中心联系。”
缪西卡希望通过音乐抑制忧伤的努力并不成功,甚至姐妹的钢琴和琵琶合奏也没能提起她的精神或是从她脑海中抹去鲍伊的形象。
最后,她拨弄出一个刺耳的音符,面对着她们,“对不起,姐妹们,现在已经到了我不想和你们长相厮守的时候了——三位一体形同一人。我发现自己在回忆三位一体形成之前的生活,那时候每个人都可以独立自主地行动。”
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面露不悦之色。面对姐妹们的厉声斥责,她却继续说道:“那时候我们可以感觉到愉悦、痛苦、欢乐,甚至孤独!我想知道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朝宇宙竖琴弯下腰,把脸埋在双手当中。
三名警卫的谈话声传进了房间,她突然站了起来。刚才缪西卡在回答艾莉歌拉的问讯时,姐妹们还夹杂提到了佐尔?普利姆的逃脱以及正在进行的大搜捕。
我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了。缪西卡想。
佐尔?普利姆正漫无目的地在旗舰内部的各个居民区转悠。他这种做的目的并非是要刻意躲避搜捕,而是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远古的石制建筑似乎在眼前淡入淡出,然后变成了纪念城里的场景,恍惚间他觉得又回到了在地球上的时光。头顶上的太阳好像显得太亮、太热,阳光过于强烈。他总觉得黛娜在向他跑来,向他招手、欢笑,那是多么的愉悦啊……
一辆正在巡逻的轻型飞车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因为有个被面纱遮住脸部的人影把他拉进了小巷的深处。佐尔摇摇头恢复了清醒,这才看见缪西卡取下面纱满怀希望地抬头望着他。
许许多多不完整的影像和困惑的回忆袭扰着他,他站立不稳,双手撑地跪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为什么我的脑子里装满了噩梦?”
“你是佐尔本体的克隆人”她说,“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可以说你才是真正的洛波特统治者。”
在她的帮助下,他奋力重新站了起来。但这时,一道明亮的光线从他后面射了过来,他 518d." >再一次倒了下去。卫兵们和克隆人首领正搭乘着反重力平台站在他的身后。
“他只是代谢情况不稳定。”捷达告诉缪西卡,“现在,我们暂时还需要这个克隆人。”
第三部 最终梦魇 13-14
第十三章
这里的一切还和平时一样,非常的平静,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在唠叨关于战争的坏消息。你们要相信我说的话,和我在信里写的一样,我们连队属于后续部队,根本就没参加过什么作战行动。所以我希望你们体谅我的劝告,就别再瞎操心了。尤其是爸爸,都快着魔了。
错过圣诞节假期我感到很抱歉,他们总是让我们等到明年。我想我很快就可以休假了,这里的事情实在是无聊透顶。
谢谢你们的甜饼,它好吃极了。
——摘自安吉洛?但丁致父母的一封信
处决的命令已经下达,荷枪实弹的克隆人丝毫没有理会ATAC士兵关于《日内瓦协定》的抗议。牢房太小了,黛娜和她的队友根本施展不开,于是一行人把双手放在脑后,乖乖地听从敌人的指令走了出来。
他们被卫兵围在中间,地球部队的士兵穿过拘留中心走进一条分支走廊。出乎意料的是,克隆人严密的安排还是遭到了破坏。
一辆无人驾驶的轻型飞车呼啸着朝前头的卫兵们猛扑过来,这一股足以撞碎骨头的力道将三人一组的卫兵撞上了半空,就连一直向后退避的黛娜也差点躲闪不及。纷纷扬扬的电火花和金属碎片向下飘落,轻型飞车在尖利的噪声中彻底翻倒过来。走在前头的几个卫兵被撞倒在地,来自地球的战士立刻扑向另外三个被突发事件吓得目瞪口呆的卫兵。
希恩用肘部猛击身后那个卫兵的咽喉,安吉洛则像敲钹一样把另外两个卫兵的脑袋使劲往里一磕。搏斗很快就结束了。
就在第十五小队从地上拣起武器重新武装自己的时候,缪西卡朝他们跑了过来,“鲍伊!”
路易在卫兵身上发现了他被捕时携带的脉冲手雷,他真是喜出望外。好吧,活性史前文化,我们再较量一个回合怎么样?
在错综复杂的记忆管理中心,佐尔被皮带绑在一张支起的倾斜甲板上。捆绑的角度很陡,佐尔整个人几乎是以垂直的姿态站立。他的脑袋上扣着一个水母状的金属头盔,但仍然没有恢复知觉。
克隆人技术员一个个都提起十二分的谨慎,以确保不出一点差错。佐尔的原始记忆:他作为洛波特统治者的仆从、生化机器人战士以及舰队首领的整个过程都必须重新注入他的脑中,并和他在人类当中的回忆整合在一起。这样,他的完整记忆就具有了可以感知和理解的特性,然后再送往记忆库以供进一步研究,而最后这个佐尔的克隆体将被处理掉,变成一堆废品。
捷达目睹着整个准备过程,感到很满意。要是让他看见厅堂的上层部分,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在玻璃质地的瞭望甲板墙面上,一只粗大的前臂卡住了克隆人卫兵的喉咙,卫兵一声没吭就被人从值勤岗哨中拖走了。
黛娜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俯视着这间魔鬼工作室。他们对佐尔的一举一动都完整地暴露在她的眼里,但一直注视着仪表和设备的路易却用嘘声示意她安静。他调了调高科技护目镜,以便探测每一处细微的能量值。面对整个实验室,他像狙击手一样通过夜视装置研究着房间的整体布局。
“真是疯狂的手术。”希恩感到极度厌恶。
“不过这倒为我们提供了少便利。”路易提出相反的意见,“看到那些仪表了吗?当它们的指针达到顶峰的时候,佐尔的记忆就会全部恢复。”
路易指了指三个并排设置的细长的条状物体。第一个已经充满了,并且发出蓝色的光线;接着第二个也满了,随着灿烂的蓝光,惊人的热浪被释放出来,就像有人突然打开了自动调温装置。
随着指示器刻度的上升,技术员撬可佐尔的嘴,往里面塞进一个护垫,第三条指示器的刻度槽已经满了,他开始不住地抽搐。路易不得不按住黛娜,防止她从玻璃瞭望甲板后头跳出去大闹一番。
最后,一名克隆人技术员宣布:“重新注入记忆的过程现已完成。记忆重整工作即将开始——”
他的话被上方射来的密集弹幕切断了。转瞬间一排排的窗户和记忆管理中心的许多器械都被打成碎片。不等他们反应过来,ATAC小队的士兵们就跳下来,制往了这些克隆人。
“谁都不许动一下!”黛娜警告道。他们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贸然行动可能引发的后果。
捷达和他的克隆人领袖三位一体小组惊讶甚于害怕。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和人类遭遇,缪西卡出现在袭击者身后,卡诺看见她后全身明显震了一下,嘴角轻轻呼出了她的名字。
在屋子的另一头,路易和安吉洛三下五除二地把佐尔身上的绑绳和头上的连线解了下来。大块头中士轻松地把失去知觉的克隆人扛在了肩上。就像他斥责佐尔时的神情一样,黛娜注意到安吉洛正用愤怒的目光瞪着那些折磨佐尔的家伙。
士兵们忙个不停,他们要确保不让屋里的任何仍然做出危险举动,但却没有注意到捷达按动了袖口附近的那枚按钮。没过多久,大门突然打开,三个卫兵跳了进来。
所有的人同时开火,而实验室里的卫兵也乘机寻求隐蔽,克隆人首领、ATAC小队的士兵和缪西卡也不例外。能量弹不断撞击散发出闪光,空气立到变得灼热起来。射束引发了整套系统的爆炸。
“我相信你已经疯了,缪西卡!”在喧嚣的战火中,卡诺向她喊道,“这些怪物对你做了些什么,使得你背叛了自己的种族?”
缪西卡十分紧张,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说:“佐尔是他们的朋友,他们救了他!”
然后鲍伊把她拉到一边,“我们得离开这里!”
第十五小队射出密集的火力扫清了大门,三个躺倒的卫兵不是业已断气,就是即将归天。五个老练的战士保持着沉着和准确的命中率边打边走。为了减少被流弹击中的危险,残余的敌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把脑装压得低低的。
在联合体外面停着另一辆轻型飞车,才一转眼的工夫,逃亡者们就呼啸着扬长而去了,车上的黛娜和希恩继续用高强度的火力进什压制,不让一个敌人跟上来趁机他们射击。
从脑波仪器上解下来的佐尔抽动了几下,然后苏醒过来。黛娜高兴得过了头,她甚至放下武器兴高采烈地大叫,而负责开车的安吉洛却吼道,“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笨蛋!我们还得找到出路离开这里,难道你都忘了吗?”
这时,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出现了,它们以极高的速度从轻型飞车逃离的主干道上空高速掠过,向他们逼近。安吉洛差点把飞车撞在附近的墙上,但他还是成功地躲过了第一波子弹,然后打了个急弯拐上侧道,暂时甩掉了做人的机甲。
“我们得回到反重力悬浮战车那里去!”黛娜顶着风大声叫喊。
“我正往那儿开,长官。”
她看了着雷替尔送给她的小型传感器。“下一步就用这个!”也许他们应该折回来。
缪西卡向他们指点过,顺着这条道路就可以通往飞船的控制中心。
他们拐了个弯儿,一路杀将回去。在一个拐角处,他们迎头碰上另外三个卫兵。绝不能刹车。安吉洛咬紧牙关朝他们猛冲,把两个家伙磕飞到两侧,中间的那个则撞在了地面上。
然而撞击也使轻型飞车失去了控制,它撞在一根立柱上,弹到另一个方向。这时,安吉洛绝望地扳动制动火箭开关,飞车撞上了地面,缓缓翻了个身,车里的人全都被倾倒出来。在一阵叮叮当当和嘎吱嘎吱声中,它终于停了下来。
黛娜摇了摇头,向上张望.在她的正前方就是一个打开的舱门,再往上——“瞧!那就是中心控制区!”存放活性史前文藏书网化的区域就在这里,但它不对外开放,而且处于严密保护之中。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反重力悬浮平台接近的声音。他们赶忙散开,在控制中心寻找隐蔽点。又过了几秒,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停了下来,他们走下反重力悬浮平台开始搜索这片区域。
看到这些生化机器人,佐尔紊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他转身面向缪西卡,她正藏在一根巨大的管道后头蹲伏在他旁边。“洛波特统治者开始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地球上去?”他低声问道。不知为什么,他知道这个女音乐家正是洛波特统治者控制这个领域的力量的组成部分,她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她无比悲伤地看着他。“你就是他们的耳目,你被派往地球就是去做他们的间谍。”她几乎是在喃喃低语,“他们在你的脑子里植入了一个神经传感器,这样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佐尔!”
忽然,整个控制中心——以至整艘飞船都响起一种奇怪的颤音,那种奇怪的声音让他们毛孔倒竖,生化机器人也直起脑装接收着这种信号。
“是战斗警报。”缪西卡压低声音告诉ATAC部队的战士,“你们的部队一定是在向我们发动进攻!”
“现在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黛娜说,“我们要毁掉这座控制中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明白吗,否则爱默森就没有获胜的可能。”再加上一点好运,路易就可以让它瘫痪。但首先必须引开这些红色生化机器人。
第十五小队的士兵们散开向生化机器人射击,他们借助屏障躲避,一边向活性史前文化接近。他们躲在系统附近,从掩体当中射击。敌人的机甲似乎宁愿承受威力有限的轻型火力的打击,也不太愿意冒着损坏飞船核心的危险胡乱开枪。一具生化机器人想把他们引诱出来再射击,路易极不情愿地对它使用了脉冲手雷,但手雷只把它炸得失去平衡,并未使它失去战斗能力。
只有佐尔和缪西卡被留在后头,她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得不知所措,而他却在拼命地回忆过去,改变就动弹不得。这时,佐尔发现自己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凝视的目光移到了第十五小队的指挥官身上。
黛娜……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爬到一边,避开他们的射击范围。
与此同时,缪西卡也下定了决心。
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摧毁这艘飞船。我得关掉屏障控制器!
她飞快地向台阶跑去,看见她向外奔跑,鲍伊赶忙呼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缪西卡像一只梅花鹿般轻快地顺着宽大的台阶向上跑,但是她正位于开阔地带,就在她即将跑到顶端的时候,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冒险开了一枪。与此同时,安吉洛射出的子弹也正打在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铁饼状武器上。生化机器人的射束击中了缪西卡附近的建筑,尽管她没有被击中,但损毁的建筑却把她吓得够戗。
一转眼,鲍伊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鲍伊,那是个屏障!必须把它关掉!”
他点点头,快速走上最后几级台阶来到她试图接近的控制面板跟前。第十五小队用所有的武器向红色生化机器人射击,红色生化机器人却由于怕损毁建筑而不敢再贸然向缪西卡或是鲍伊开枪。
在她的指导下,他按下电钮,一根亮闪闪的拉杆应声出现。他又扳动拉杆,震动世界的鸣响压过了先前的战斗警报和战场上的喧嚣。
“快点!”她对他喊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为了避免误伤飞船的主系统,在幕后操纵的洛波特统治者禁止生化机器人开枪。从这一刻开始,生化机器人就处于极度的劣势。而ATAC部队很快就对此充分加以利用。如果知道敌人的弱点,五枝步枪也能形成相当可怕的火力,更何况这些士兵在瞄准敌人面甲射击方面具有特别丰富的经验。
就在鲍伊扶着缪西卡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最后一具生化机器人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地,靠在舱壁上再也不动了。逃99lib.
亡者们飞速跑进过道,但又有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弹药和能量几乎都打光了,而且在这个时候,船体设备的后头也没有藏身的地方。领头的生化机器人举起致命的铁饼状手枪,瞄准了他们……
爆炸声中,生化机器人的手臂连同那枝手枪都飞了出去,就连这些战士也差点被震得仰面朝天。在他们身后搭乘反重力悬浮平台激射而来的,正是那具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的红色生化机器人。
“把他们干掉,佐尔!”黛娜欢呼雀跃起来。
佐尔仍然是敌方阵营最优秀的战斗统领,他灵巧地躲避着其他红色生化机器人的炮火,始终以极高的命中率向它们射击,他从反重力悬浮平台上高高跃起,让碟形的平台向它们飞去。剧烈的撞击消灭了他的对手,那些逃亡者也差点被 7206." >爆炸声震聋了耳朵。
佐尔的生化机器人落在地面上,甲板都为之震颤。“黛娜,你和其他人先走一步,穿过这儿,反重力悬浮战车就停在那个方向。我留在这里拖住后面的追兵。”这正是他们的战友佐尔的声音,而不是来自洛波特统治者的奴隶的那种怪异的、向内吸气的声音。
“嗬!”安吉洛用赞同的语气应了一声。
“我们会等着你。”黛娜心情沉重地说。
没有别的选择了,逃亡者们继续奔跑。佐尔则转过身耐心地等待。时隔不久,三组乘坐反重方悬浮平台的三重生化机器人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视野当中,佐尔仔细瞄准向它们开火。
令人诧异的是,那几辆反重力悬浮战车还跟第十五小队把它们留在那儿的时候一样。
“可它们能派上什么用场?”安吉洛问道,这时,小队成员也都启功了他们各自的机甲。“我们不可能依靠战车的推进器和爱默森将军会合!”
“你以为我连这个都不懂吗?”黛娜回敬了一句。她把机甲转换为战车模式,然后掉过头去寻找自己和鲍伊以及路易初次逃亡时走过的道路,第十五小队则紧跟在她的后面。
最后,她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在一个死胡同般的舱室里,堆满了回收的部件和废弃的设备。显然他们需要在这里完成大量的维护工作。
反重力悬浮战车停了下来,炮口对准了惟一的舱门。士兵们在他们的炮塔座舱内站起身来。黛娜朝一整排较为完好的反重力悬浮平台指了指。
“路易,你得从它们中间给我们找出五台最好的,并且确保它们能够带着我们和爱默森会合。”
你说得倒轻巧!他想到。她是疯了,还是什么都不馑?“中尉,我——”
“我不想听!我讨论的不是如何赢得一场X方程式赛车,只要能让它们飞个几分钟就行。如果不能及时跟随舰队返航,那成败与否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在他的旗舰上,爱默森早就从部属噤若寒蝉的态度中得出了结论:地球再次派兵夹击洛波特统治者的企图已无法像以前那样奏效了。
第十五小队没有一点活动的迹象,无线电也一直联系不上。爱默森命令舰队准备撤退,让A-JAC机甲做好返回运输舰的准备。当克里斯托中尉提出异议的时候,他把她驳了回去,并重申了自己的命令。
但自始至终,他一直都在想着鲍伊,想着黛娜,还有其他几个熟悉的名字。
第十四章
鲍伊,再多的危险,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哪怕死神拨动他的琴弦也不会改变。
——缪西卡,《老歌的终结》
就在路易耍弄他那神奇的洛波特技术游戏的时候,黛娜和其他人在缪西卡的帮助下,找到了打开他们上方通道的开关。ATAC小队的士兵们重新穿好护甲,鲍伊还专门测试了座舱的气密性,因为缪西卡没有其他的防护装备。
第十五小队把他们的机甲转换成铁甲金刚模式,然后登上了生化机器人的反重力悬浮平台。黛娜的瓦尔基里号伸出巨大的手指,弹开了专为生化机器人进出所设计的开关。通道舱门打开的同时,触发器关闭了过道里的应急出口,封死了这条胡同。第十五小队在卷着垃圾和碎片的风暴中随着空气的逃逸向上跃起。
洛波特技术的两个分支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成功地结合,这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过自己人编织的火网,ATAC小队开始了它们的逃亡之旅。红色生化机器人仍然没有出现的迹象,而且现在回头也已经太晚了。
勇不可挡、所向披靡的佐尔不但把他的对手打得抱头鼠窜,还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飞船的控制中心。
他不但了解三重生化机器人的所有弱点,而且他的经验、速度和适应性也要胜过他们一筹,何况他在战术上的造诣更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在旗舰的过道上,他留下了一连串的尸体和损毁的痕迹。
现在,佐尔已经来到了活性史前文化跟前,它就藏在圆锥体的护甲内部。他知道,飞船经历了这么多的战斗,活性史前文化已经日益衰竭,现在已经羸弱得无法保护它自身了。他知道,它感觉出毁灭的结局已然迫近。
我背叛了我的朋友,因维德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难道我受到了诅咒,注定要一遍又一遍地生活在痛苦之中吗?红色生化机器人举起铁饼状武器瞄准了那个圆锥体。火焰和硝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现在惟一可以救赎自己的方式就是背叛我的人民。我所触发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就是这样。
黛娜,再见了!
他扣动了扳机,圆锥体被打破了,活性史前史化抽搐着,它要尽最后一丝绝望的努力拯救自己。
这次爆炸的规模要比过去在这艘母舰上看到的更大,一整截巨大的船体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被汽化了,随着主控制区的爆炸,汽化的区域还在不断向外延展。
“愚蠢的外星人……”黛娜回头望了望,低声说,“你说过会赶上来的。”
“我真的觉得很遗憾,黛娜。”安吉洛想了半天才说,他并没有说那些宽慰的字眼。“我……我知道你喜欢他,而且他也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希恩已经和爱默森的舰队取得了联系,第十五小队并没有迟到多久,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燃料赶上业已撤退的打击部队。
路易也注视着这场大爆炸。他调了调那副高科技护目镜,试着找到些有用的信息。他先是没有在意,突然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忙改变了放大倍数和光谱波段再次进行观察。“中尉,我想你最好自己来看看。”
现在用裸眼都可以观察到,在耀眼的爆炸火光后面不远出现了一个物体——它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具搭乘着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红色生化机器人。
“是他!”黛娜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乍看上去,佐尔的铁甲金刚正扶着一具受损的红色生化机器人。但他们定睛一瞧,原来是佐尔将自己受伤的铁甲之躯倚靠在生化机器人身上。两具庞然大物并排站在平台上。
“你们知道吗,”安吉洛嘲弄道,“他甚至把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
佐尔加快速度赶上了他们,可脑子里想的却是命运的安排以及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尽管为洛波特统治者服务的活性史前文化做了最后的努力,但它也只能使这场不可避免的大爆炸稍微延后几秒而已——不过,这点时间已足够他取回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并找到一架反重力悬浮平台逃离飞船。
但他仍然是个远离故土的外星人,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未来是否能胜过他的过去。洛波特统治者知道自己的旗舰已经在劫难逃。
入侵者的攻击舰艇、前进指挥舰和其他停靠在洛波特统治者旗舰内部的小型飞船都在有限的时间内搭载上了尽可能多的克隆人。但是,失去耐性的洛波特统治者要尽快赶往安全地点,他们不愿为了这些不可靠的克隆人拿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冒险,因此。许多人都被留了下来。他们就这样抛弃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奴隶。
在一艘执行疏散任务的飞船内部,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互相依靠着,而卡诺则狂怒地把目光投向观测口的外部,这时,此起彼伏的爆炸已经撼动了整艘旗舰。
缪西卡!两位姐妹发出无声但又哀伤的悲叹。
在故地重游号的座舱里,缪西卡喘了一口气。鲍伊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她却只是摇摇头,说没有什么。
“整艘飞船都会被炸毁!”他兴奋地喊道。
她回过头,恰好看见蓝色的同心圆从旗舰内部向外扩散。接着,当中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并且释放出一股云气。
再见了,我的姐妹,她想道。这时,第十五小队已经做好和爱默森的舰队对接的准备。
爱默森带着自己麾下的舰队主力撤回ALUCE基地,与此同时,那些受损的飞船和众多伤员都尽可能地返回了地球。黛娜和她的同伴就乘坐的是一般受损的飞船。
在这样混乱的局势当中,把缪西卡偷偷藏在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并不困难,但到了离开飞船进入福克基地的时候问题就来了。幸运的是,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在另一艘飞船上随同爱默森将军的舰队主力到了ALUCE基地,现在只剩下这几个人来保守秘密了。令人惊讶的是,在他们几人当中,安吉洛在保护宇宙竖琴女主人缪西卡一事上表现得最为积极。
“我们不能让全球宪兵部队的人找到她!想想他们是怎么对待佐尔的,从头到脚都要测试扫描一遍。简直就把他当成了动物!”他们刚刚达成口头协议,不向南十字军指挥部提及佐尔在作战过程中出现的背叛行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黛娜则冷静得多,“别担心,不管是谁,只要他想碰缪西卡就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枪毙了他!”南十字军总部里的伦纳德指挥官吼道,“我对爱默森的行为表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还有一点理智?”
这句话代表了在场所有地球联合政府观察员的利益,伦纳德知道,自己的发言可能很快就会牵涉到莫兰和委员会的其他成员。“敌人还拥有五艘机能完全正常的母舰。他竟然就撤退了!”
但伦纳德的苦恼却另有因由。现在他再也无法借助爱默森的谋略了。少了—个可以供他驱遣的权威人士,地球的防务,所有的责任和过失都将落在他的身上,此时他正拿不定主意,因此他对爱默森从战场撤退的态度也显得尤为特别。
一上运输船,佐尔就昏死过去,他受伤了。没有别的办法,黛娜只得把他送往医疗队,并且希望他能够像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一样,对旗舰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保密。
被护车刚刚把佐尔送走,诺娃?萨特瑞就出现了,“欢迎回来,黛娜,他们对佐尔的伤势是怎么看的?”
自从科莫多死后,她们还没说过话。在对方面前,她们彼此都觉得不太自在。
“他会康复的。听着,诺娃,现在我真的很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第十五小队指挥官的托词在诺娃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这个黑八号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招?
缪西卡控制住内心的恐慌,穿上几乎要把她压垮的护甲,她对将来在人类当中的生活充满了恐惧。说来也怪,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刚才让她困扰不安的爆炸场面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恰恰相反,那是一种比较微妙的感觉。ATAC部队的头盔呼吸面罩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甜味让她觉得有点恶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新兵训练营时受到这般怪味影响的感受。
她竭尽全力鼓起了勇气,但不知道自己能否挺得过去。
“看来有人挨了枪。”路易和安吉洛抬着一副担架,两个人都没穿护甲。经过诺娃身边的时候。他们突然做出一副表情——与其说是回家的喜悦,倒不如说是牌桌上的狡诈笑容。
不管他们怎么解释,都不能阻止诺娃靠近担架掀开毛毯。诺娃威胁说要亲眼看看这个人是谁。黛娜只得叹了口气,摘下了躺在担架上的人的头盔。
希恩?菲利普斯冲她笑了笑,“你相信吗?一枚弹片刚好打中我的大脚趾,不过我照样有资格受勋并且离队疗伤。受伤的地方不太雅观,而且——”
诺娃放下担架走开了,黛娜冲着身边那几个第十五小队的士兵们——小队里的核心成员大呼小叫。叫他们越快把反重力悬浮战车从飞船卸下来,甚至还迅速朝希恩踢了一脚。然后她冲着另一个人喊道:“你也一样!快点到那边去,多普勒二等兵!快点快点!”
然后他们都回到运输船里消失了。诺娃气鼓鼓地近着大步,但她突然停了下来,“‘多普勒’?”
几分钟后,她从士兵人事机构得到证实,第十五小队惟一一名叫做多普勒的二等兵已在几周前阵亡,当时他们正对那艘落在地表的母舰发起进攻。
黛娜是要把谁给藏起来呢,也许这又是她的鬼主意,诺娃心里想着:但那个可能性似乎也太过牵强,因为就算是黛娜也不可能如此疯狂。
“到这儿来。让我看看你。”穿了黛挪的衣服,缪西卡甚至比黛娜本人还好看,黛娜不由得心生一丝淡淡的嫉妒。
缪西卡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的绿头发正和地球上的流行时尚合拍,一个很长的发卡把它们拢起来,长发几乎垂到了腰际,真是太漂亮了。“可——这些衣服会把我的腿露出来。”
“要是有你这样的一双腿,缪西卡,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为它烦恼呢。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缪西卡对着镜子,伸出手拽了拽粉红色罩衫蓬松的袖子和裙子的褶边。“为什么你穿就这么好看,而我穿上这样的衣服却只像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黛姆惊讶地说。
最后,她们决定叫鲍伊进来评判一番。
过了好一阵子,鲍伊才找到合适的言辞,他说:“我要为你写一首歌。”
缪西卡乐得脸上绽开了花。
安吉洛从医院打电话回来告诉他们,佐尔已经出院了。第十五小队其余的队员已经跟随爱默森去了ALUCE基地,他们被暂时编入了ATAC部队第十小队,那是另一支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
第十五小队始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现在它既不在警戒部队序列,也无需随时待命准备出击,因此,黛娜认为应该搞一次聚会。
“带上佐尔,八点钟到‘哈瓦那之月’,好吗,安吉?我们到那里碰头。”
活着真好。
洛波特统治者的旗舰粉碎成原子以后,他们就撤到了另一艘母舰内部,而艾莉歌拉与奥克塔维亚则被送到了拘禁区。
她们仍然为此感到震惊:缪斯(希腊神话中掌管文艺、美术、音乐等的女神)克隆人不应当受到这样的对待。
不过她们发现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但这里是洛波特.统治者万丈怒火的一部分表现。
她们的乐器被没收了。缪西卡也不这里,而且更要命的是,她们被赶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是个没有欢乐的群居区,关在这里的克隆人个个都心情沮丧、昏昏欲睡。
两个缪斯在角落里挤成一团,她们对即将面对的未来感到害怕。“都是因为缪西卡,”艾莉歌拉悲苦地说,“她抛下了我们,背弃了她的人民!他们不相信她所犯下的罪责与我们无关,所以才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艾莉歌拉——”
但她断了奥克塔维亚的话,“我感到——”艾莉歌拉做了个气愤的手势,表示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缪西卡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三人同心。”奥克塔维亚宽慰道。但她也了十分苦恼。艾莉歌拉看出她似乎也成了同一种疾病的受害者?都怪缪西卡!显然,这种叫做“情感”的疾病的症状不止一种。
聚会是从缅怀那些在战斗中阵亡的,还有那些负伤的ATAC部队士兵开始的。然后,他们向第十五小队部署在ALUCE基地的战友致敬。接下来,生活、爱情以及欢乐就成了他们讨论的话题。ATAC部队的士兵们并不急于为胜利或是战局的扭转祝酒——现在是暂时忘却战争的时候。
餐厅的经理为第十五小队安排了一个圆形的大桌。鲍伊很快就坐在了“哈瓦那之月”餐厅的钢琴前面,缪西卡静静地坐着,沉浸在他演奏的乐曲当中。他弹的曲子都是新的,和她以前听过或是想到的完全不同!他甚至还会边弹边唱!这些地球人真令人吃惊。
大家都过得很愉快,这时,他们发现诺娃?萨特瑞站到了他们桌前。黛娜邀请她坐下,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诺娃坐了下来,她朝缪西卡转过身,“我想我们还是第一次碰面。我是全球宪兵部队的诺娃?萨特瑞中尉。你是……?”
缪西卡神色紧张地望着黛娜向她求助。
“她是鲍伊的朋友。”黛娜回答说,“我们整个晚上都没办法让她开口说话。她也是个音乐家——弹四弦琴什么的,鲍伊是这么介绍的。”
诺娃正要继续向缪西卡施加压力,这时,黛娜岔开了话题,“你有丹尼斯的消息吗,诺娃?”
这句话让诺娃乱了方寸,“我——他跟随爱默森将军去了ALUCE基地。他,他跟我99lib.联系过,说自己还不错。”
不等诺娃回过头来继续审问,鲍伊就弹完了一支曲子,人群中迸发出的欢呼声把她的声音都淹没了。鲍伊不得不再弹一曲。缪西卡仿佛飘荡在他的乐曲当中,但她却忍不住在想,如果姐妹们在这里,我们也可以为他们演奏美妙绝伦的音乐!
她的内心突然充满了空虚和失落。她抬起头摇摇脑袋,绿色的头发在左右飘动。“噢,姐妹们,原谅找!”她用女宪兵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不,缪西卡,”坐在她身边的佐尔平静地反驳,“背叛是不可原谅的。我得不到宽恕,你也一样。”
他的前世的回忆开始融合、浮观,并且进入了他的意识当中。他正向着充满悔恨和绝望的佐尔本体的方向演变。他也想起了那可怕的最后瞬间,在他摧毁旗舰的同时,也导致了无数手无寸铁的克隆人——不,是人的死亡!
这一刻,安吉洛并没有插嘴。他知道对缪西卡来说,在人类当中生活既有欢乐也存在痛苦。他想起了另一个孩提时代的故事,它们之间非常的相似。有趣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想到过它,不知怎么的这下竟又突然冒了出来。
希恩揪住了佐尔的武装带,“嘿,放松点,士兵!”但佐尔挣脱了他,大步走出夜总会。
看着他的离去,缪西卡突然昏厥过去。希恩和路易赶忙把她架起来。撤离行动就此开始,也许把缪西卡送回她那并不存在的公寓的借口过于牵强,但这已经是黛娜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诺娃眼睁睁地看着第十五小队离去,她差一点就可以抓住他们的小辫子了。走着瞧,黛娜。尽管拿出你所有的伎俩吧,你没有多少花招可以耍弄了。
第三部 最终梦魇 15-16
第十五章
你说欠我个人情,如果需要帮助只管开口。这真是太好了。
现在我的手头有点紧,降为三等兵以后,我的薪水要想像中还要少。我们俩这么好,如果向你借钱你一定不会介意的。
这儿的事情都很怪,不过什么时候又正常过呢?对了,至于那个接管我的第十五小队女孩子嘛,她已经江河日下了。
不管怎么说,我既需要钱又需要祝愿。在我们这儿爱情已经泛滥成灾了。
——摘自希恩?菲利普斯致友人比利的一封信
黛娜把缪西卡带进基地和兵营并不困难,ATAC小队的成员们虽然对诺娃心存戒心,但当他们看见鲍伊和缪西卡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把这个顾虑抛到九霄云外了。
幸好我们还有些空余的军舍。
黛娜想道。她想了很多,这些天来希恩也调整了降级后的心态,希望自己被免职后也能够开开心心。鲍伊和缪西卡排除万难聚到了一起,他们的结局仿佛证明冒冒险还是很值得的。
附近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循声望去,却发现佐尔正漫无目的地游走,安吉洛则紧随其后。
“你说自己应该待在母舰,这话是什么意思?”
佐尔背靠着一棵大树。双手抱胸看着那片草地。他低声回答:“那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那样你就会被杀死。”安吉洛把握成拳头的双手放在他的臀部。他根本没有注意到ATAC小队的其他成员以及缪西卡都赶了过来。
“我正是这个意思。另外,他们还会把我当做英雄一般举行一场葬礼,不是吗?这也正是你们用泪水缅怀战友、表现哀悼之情的大好机会,事实就是如此。”
安吉洛内心涌起一股被出卖的感觉,一开始他就对佐尔有所怀疑,并且亲眼目睹了他的叛变——后来佐尔才再次恢复理智重新回到了这一边。但后来,他曾亲自扛着佐尔把他救了下来,就像佐尔救过他那样。
佐尔是第十五小队的一名成员,但安吉洛却始终不予认可,甚至越连勉强认可的表示都没有。观在,佐尔竟然又说出这样背信弃义的话来耍弄中士。
但比这还要糟糕的是,佐尔说安吉洛喜欢为死者哀悼,这句话戳到了中士的痛处,令他无比反感。他不但污辱了安吉洛,更过分的是,他同样污辱了壮烈牺牲的男女勇士。
不到一分钟,安吉洛的脖子和脸就涨得通红,接着佐尔就被他打倒在地,连嘴唇都开裂了。
黛脚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派不上用场,于是她挡在安吉洛的前面,朝这个士兵的胸膛来了一记直直的右拳,就像打在巴士轮胎上一样,但这一拳——与其说是疼痛,倒不如说是因为震惊99lib.把他挡了下来。
“站起来。你这点伤痛算什么。”安吉洛告诉佐尔。
佐尔站了起来,揉了揉他的下巴,“那么,明天我还能活着出去杀人或是被杀,我该为此感到高兴吗?”
黛娜趁着安吉洛还没再一次扑到佐尔身上,忙一把他拉开。
“都给我退后!这是命令!”她听见缪西卡跑到一边哭泣的声音,接着鲍伊也跟着追了出去。不过黛娜这会儿没空理睬这点小插曲。
她正对着佐尔。“你以为让我们都痛恨你会让你好受些吗?根本不会!别再责难你自己,也别再诱使安吉这么对付你了!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它都已经结束了!再说,你也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这些我们都知道。佐bbr>?尔,现在应该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他低下头看着她,就像第一次她到她那样:她只是一个未开化的微缩人,在洛波特统治者眼里,她和一只野兽并没有多大区别。她是从哪儿找来过些话的?这种睿智的源泉又是什么?
但他内心的痛苦给了他抗拒的力量,“开始什么?黛娜,到处都是一样!和其他人一样,这具肉体就是对我的惩罚!我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意识,我已经厌倦了。我对所有的一切都厌倦透了!”
他甚至不如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旗舰爆炸的最后一瞬间逃离飞船。一些残存的回忆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他现在感到很后悔。
他摆脱了这个念头。当安吉洛扯着嗓子怒斥他的时候,他大声地回敬:“别再来烦我了!这是我的问题,我要自己解决。”
“鲍伊,我很抱歉。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缪西卡说,她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为我们活下来感到抱歉?缪西卡,为我们在一起而抱歉?”
“噢,不!可是——为什么我感到很不开心?为什么我们身边有那么多的痛苦?”
“因为我们双方的人民正在打仗。但是我们不会让战争把我们的爱分开!”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因她的个子更高一些,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俩跟他们不同,”他告诉她,“我们是仇恨和痛苦当中的和平小岛,我们将彼此拥有。”
“她的名字叫缪西卡。你可以在ATAC部队第十五小队的营房里找到她。”
诺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了看电话听筒,仿佛那是一件来自外星的物品。在她的周围,繁忙的全球宪兵部队总部似乎也模糊起来。
“你指的就是我在哈瓦那之月夜总会看到的姑娘?”
“我建议你尽早逮捕她。”那个坚定的男声说道,“趁她还没有——”
“等等。你是谁?”
“你猜不出吗,诺娃?”
“佐尔?听着,这到底是怎么——”
但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黛娜认为,现在得制定几套计划应付可能突发的事件,她正要敲自己宿舍的房门,忽然地停了下来,完全呆住了。
这种声音轻得像空气一样。起先她都没有辨认出那是人的嗓音,后来她才明白这是缪西卡在唱歌,这位缪斯的歌声也和她的宇宙竖琴一样,不但庄严宏伟,而且带有催眠的效果。音符不断升高,勾起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情感。
“来吧,让我为你展示共同的纽带,我们因此像花儿一样生活;让我拥抱你,我们依靠的能量,你给了……”
她的歌唱如同银河一样浩瀚和深邃、如同永世般长久,黛娜发现自己正看见星星在她眼前闪耀。缪西卡的嗓音如同汹涌洲的感情潮汐打动了她。使她看见了幻象。
她感到一个伟大的新纪元已经开始,它跟佐尔和一个令人恐惧但又充满悲剧色彩的外星种族有关——此外,还有一些超出她理解之外的事物。
“我们要保护好种子,否则我们都将凋零。生命之花。生命之花……”
在外头,佐尔也转过身倾听这支妖魅的歌,接着他继续往前走,等待诺娃的到来。
黛娜看见了其他星系的各种景象。她看到了奇迹和恐惧。从门的另外一边传来的这个声音仿佛一分为三,这三种声音几乎完全相同,它们协调得相当完美,没有一点瑕疵。
她看到了自己睡梦和幻象中的某些东西:那是一种三片花瓣的珊瑚色小花,三朵花结成一组,它们拖着长长的雄性花蕊在空气中飘荡。这些花儿就是以三位一体的方式生长的。一朵花飘过,擦到她的面颊。她惊愕地向下一望,它正落在走廊的地面上。
歌声渐渐淡去,花朵也消失了。就在黛娜眨巴眼睛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所看到的幻象大多都消失在脑海当中,剩下的只有模糊的回忆。
她冲进自己的房间。鲍伊坐在床上,缪西卡则靠在窗前。
“那是什么?”黛娜突然问道,“缪西卡,你的歌和生命之花有关,对吗?”
“是的,黛娜。你说得没错。”
黛娜看着鲍伊,“我敢肯定,在SDF-1号的废墟中看到的就是生命之花!有一天我们悄悄地钻到里面看过,你记得吗?那些自己会动的植物?”
他怎么会忘记呢?那是个邪恶的温室,它根本就不属于地球,无绝哪个正常的世界都不会有这种东西。“你认为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吗?”除了警觉,他的话音里没有一点兴奋的意味。
“你认为有这个可能吗,缪西卡?”黛娜问道。“它会不会就是这场战争的根源?”
“洛波特统治者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黛娜。不过从你的角度考虑,我倒是希望这里没有生命之花。它们的出现通常都伴随着可怕的灾难。”
路易?尼科尔斯冲进了房间,“大事不好了!诺娃和一大群凶恶的宪兵已经到了楼下,她想见你,黛娜。”
“不会有事的。”黛娜告诉惊恐万状的缪西卡和满面愁容的鲍伊,“来吧,路易,让我们看看这群宪兵到底要干什么。”
“军房里藏有未经授权就自行出入的人?”黛娜发挥出最好的演技朝诺娃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认为这里藏着那样的人?”
“是佐尔告诉我的。”
要想蒙混过关看来不太可能了,GMP的彪形大汉个个全副武装,而且在数量上也超过了手无寸铁的ATAC小队。也许安吉很快就会跟佐尔清算刚才那笔账。
佐尔则站在一边凝视着地面,他早已做好准备接受——甚至是期待着他们的唾弃。黛娜怀疑,佐尔背信弃义的行为是否会导致他毫无价值地丧生,或是引发更加可怕的背叛。
黛娜转过身面对诺娃,“她救了我们的命。在最危急的时候,是缪西卡救了整个舰队。”
“把这话留给当官的说去吧。”
“当然,诺娃,留到他们把电极粘在她的耳朵上(使用测谎仪盘问疑犯时,通常需要把电极附着在人体上,以获取心率、脉搏变动的数据),或是像电子游戏里那样严刑拷打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所以,我就是现在告诉你她和鲍伊正在热恋又有什么用呢?”
黛娜知道这没有用——至少现在,当着周围那么多愚蠢的GMP目击者。但她要让诺娃知道,她的任何一个最微小的举动都会造成可怕的后果。
“我一直在想,虽然你是个宪兵,但也还通点人情,诺娃。不过我现在看清楚了:你可真是铁面无私!来吧,我们走。”
黛娜掉头带着诺娃和她的小队上了楼。她本希望自己可以把缪西卡藏好,直到罗尔夫?爱默森从ALUCE基地回来再作调解。现在,所有这些都没有希望了。也许黛娜应该到军队之外想想办法,直接向地球联合政府委员会呼吁。那么,她这一辈子可能就会毁在另一条路上了。
佐尔就站在台阶旁边,黛娜冷冷地朝他迅速扫过一眼。“现在你总算有机会做点好事洗心革面了。它也许能让你的痛苦得到不少补偿,但你仔细考虑过了吗?”
佐尔露出讥讽的表情,但她的话却像一把寒冰铸就的匕首扎进他的心窝。
诺娃让她的手下各就各位,然后他们以SWAT特警小组惯用的战术,端着枪冲进了黛娜宿舍的大门。阳台的门敞开着,窗帘在夜晚的微风中轻轻地飘荡。
宪兵们把这个地方搜了一遍,确信没有人躲在里面。不过很容易看出他们都很沮丧,因为差点就把嫌疑犯给抓住了。
黛娜站在原地看着外面的黑夜,在心里问自已:在这样一个世界,鲍伊和缪西卡能在哪里找到藏身之处呢?
鲍伊他们翻过一堵复合墙,横穿了一条马路,他猛地把缪西卡拉进灌木丛,避开GMP巡型兵突然投射过来的灯光。他们进入了树林的深处。
他们手拉着手在黑暗中穿行,她的脚被割伤了,而且青一块、紫一块的,树枝和岩石就像专门躺在那里等着她一样,但她没有抱怨,已经有太多的事情让鲍伊操心了。
缪西卡一直都住在洛波特统治者为他们搭建的的狭小的活动空间里,面对陌生的环境,她正尽力击退令她感到困扰的恐惧感。黑暗使她略微感到轻松一些,但她不知道太阳升起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一道突如其来的闪光把整个世界照得只剩下黑色和刺目的白色,一声巨响如同宇宙的末日来临般震得地动山摇,也惊得她再次失去了平衡。她断定GMP使用了某种终极洛波特技术制造的武器,他们和洛波特统治者的最后一战已经开始,要不然就是地球人宁愿把他们的整颗星球夷为平地以换取她的性命。
鲍伊把她扶了起来。“只是打雷和闪电罢了。”他说道,“那是对人没有丝毫害处的放电过程。”除非它打在我们身上或是我们附近的树上。他纠正道,但这丝毫不能让她宽心。他们继续向前跑。
一只长着翅膀的生物发出可怕的鸣叫,在第二道闪电乍现时飞到了天上。接着,令人惊讶的是,一滴滴冰凉的水从天上落到缪西卡的身上。她想了想,意识到水滴是水蒸气凝结而成的,但这毕竟是她抛第一次有到这种体验。
看起来这颗行星的环境真是无比残酷,她似乎正跟着鲍伊走向地狱。但她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她回忆起没有他的日子生活是多么的黯淡和空洞。她的意志变得坚定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别指望我们为你干这件肮脏的活儿。”黛娜在战备室里告诉佐尔,密集的雨点击打着窗户。“如果想责罚你自己,那就自己去干好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揣测他的心理。其实,在她内心的某个地方还保存着对他的爱意,她憧憬着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抚平心灵的伤痛。但他却显得自己无所不能,而且还要制止别人这么做。黛娜并不打算让他这么轻易地取胜使自己记恨他,但她又失望地感觉到,他很快就会取得胜利。
“至少他记得自己的职责,中尉。”诺娃说着走了进来,一边甩掉斗篷上的雨水。她手下的宪兵们还在拨开灌木丛寻找那两个逃亡者,但她知道这只是徙劳,她必须采用更极端的手段。
佐尔趁着她分心的机会溜到了外头,这时,黛娜和诺娃正在对峙,黛娜找了几条不错的理由为缪西卡辩解,可诺娃却以负责指挥ATAC部队的将军临时授予诺娃第十五小队的行动控制权为由,否决了她的意见。
“等天一亮,你和你的小队就展开搜索行动,逮捕格兰特和那个外星人,把他们关起来。你听清楚了吗,斯特林?同时,我还要和军法署的军官商议把你和你的手下送交军事法庭。”
缪西卡昏死在鲍伊的身边,倒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正在这时,前方出现了几道亮光——那是一个偏远的军备库。鲍伊暂别她,很快便消失在雨中,等他回来的时候已骑上了一辆反重力悬浮摩托。
他把她拉上了车,他们在大风大雨中飞驰。好几辆吉普车穷追不舍,车灯在身后不停地闪耀。即便打开了反重力悬浮摩托的前灯,在黑夜里的道路上也看不到什么东西。鲍伊对泥泞、湿滑的道路行车比较在行,可这辆地效交通工具却无法体现出他的优势。
缪西卡却不习惯乘坐摩托,不知道在转弯的时候要改变一下重心以助他一臂之力。他们奔驰在大道的前头,后面跟着一大群人,他们只相隔一.两个拐弯口。不过,就在他要展示一下自己在反重力悬浮摩托比赛中的非凡技巧的时候,他被一根树枝绊倒,几乎撞到了树上。
他们在一丛灌木中掉了个方向,他驾驶不稳,反重力悬浮摩托摔倒在地,两个人都跌倒了。
幸好他们伪装得不错,追踪而至的吉普车呼啸着开走了。鲍伊爬到缪西卡躺着的地方,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看见她安然无恙才放了心。
他把她带到一棵树下避雨,闪电已经停了,雨略微小了一些。他把她拉到自已身边。解开上衣想让她暖和些。
“鲍伊……”她显得筋疲力尽,“就这样躺着吧,我现在可以感觉到你的心跳,多么美妙的音乐,我多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感到自己是那样为她担心,那样地忧惧未来,心里也是无比的失落和痛苦。真是个冰冷潮湿的夜晚。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她的轻轻一吻竟然一下带走了所有的苦楚和忧愁。
“詹德,我现在没有时间——”
“不,你有时间,主席先生。”詹德仍然挡在莫兰的前面,“我不会耽误很久。”
尽管身边有许多人抗议,后头还跟着一群等着亲耳聆听地球联合政府主席演讲的官僚,莫兰还是耐着性子倾听詹德的汇报。
他直直地盯着詹德那双奇怪的液态般的黑眼珠,但这个洛波特技术的天才人物却毫不介意。莫兰做了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手势,他的保安人员就把跟在后头的人挡往了,然后,莫兰、詹德以及詹德的助手被引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会议室。
詹德没说一句客气话就直接点到了主题,“据说一个外星女人被人私自带到了地球,而你的人正在找她,想利用她做和平使节。千万别这么做,主席先生。”
须发皆白的莫兰主席就像一位老伯伯——有些评论员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他皱起了眉头,“这件事情轮不到你来发表意见。”
詹德博士那位面无表情的助手已经在边上找椅子坐了下来。这时,詹德给他使了个眼色,罗素一下几乎蹦了起来。突然,那个眼神空洞的走卒不见了,他再次成为一名参汉员,一个具有重大影响力的人物,一个一意孤行的人,他又回到了过去在UEDC的时代,尽管这个角色曾经把众多后生晚辈玩弄于股掌之上。
“罗?帕特里克,”他说,“你知道头儿想要什么,就在这里。”仿佛他还戴着那枚略带粉红色的戒指,手里夹着一支长长的哈瓦那雪茄,“听着:你必须跟着我们的派系路线走,伙计。”
詹德隐藏起对罗素身上发生的变化产生的强烈好奇。多尔扎恐怖的空袭让民众清醒过来,和天顶星人之间的战争结束以后(同时又在凯龙发动突袭之前),罗素就被列入了失踪以及假定死亡人员的名单中。
是詹德幸运地在一个难民中心发现了他,当时他精神错乱,满口胡话:这个人知道地球政府的大多数秘密,他曾经和许多当政者分庭抗礼,甚至可以——成为统治者。仅仅通过一点思维脉冲,詹德的史前文化能量就把罗素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下。
罗索还在用教训小孩的口吻说个不停:“帕迪!帕托!(均为帕特里克的昵称)我们并没有要求你放弃这种努力,伙计!坦率地说,我们只想让你拖延一段时间。”
“我们拖延不起——”莫兰刚刚开口。
“你还有时间。”罗素说,他的口气强硬了一些,“你把时间留给詹德博士就会得到更好的结果!可如果你想跟我们作对,我们也乐意奉陪。”
莫兰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罗素继续讲道:“这些指纹的存档恐怕还在里约热内卢的地窖里,帕托。我想战争并没有把它们毁掉。至于那个检举者嘛,你认为他的尸首还在那里吗?”
詹德暗自庆幸当初抢救下了罗素,现在他脑子里的东西已经派上了用场。这个战前政坛的中流砥柱已经成了对他感恩戴德的忠实党羽。
“你希望反对党强行举行一次不信任选举吗?”罗素向他暗示。看着莫兰的神色,詹德感到十分得意。
“现在不行。我们还有望实现和平,我想——”
罗素几乎冲着莫兰吼了起来:“你可以,帕托!我们并非是要阻止你!我们希望的只是:为我们拖延到明天。这个要求过分吗?这样你所缔造的和平会比你预想的更好!我的朋友,如果你想名垂青史,就要勇敢地把握住这个机会!”罗素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这股势头,“但你得继续干下去。”
莫兰在刹那间没了主意,如果罗素把他的秘密公诸于众,他的政敌当然可以召集一次不信任投票。无论是现在,还是别的什么时候!我怎么能卷入这样可怕的事件当中呢?莫兰呆呆想了一会儿。也许该试看帮他们一个忙?“那么好吧,但只能给你二十四小时。”
他按了按手表上的计时开关,二十四小时就从现在开始计算。
“你绝不会为此感到后悔,帕迪。”罗素说道。
莫兰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朝大门走去。
他把手搭在门把上。回过头看着詹德,“别让这件事和我沾上关系。明白吗?”他暗指罗素刚才所说的话。
詹德打了个响指,但更重要的是他送出了一个意识信号,这个信号让罗素参议员再次变回那个面无表情的助手,坐到离他最近的位置上。
莫兰面露倦容,勉强点了点头,然后就走进门洞里了。
第十六章
小小的史前文化之叶,
等待着我们去品味,
你将把我们带往何方?
生命之花,!
你给了我们美好的体验!
——摘自奥普特拉星球的古老民歌
要在深山老林里追踪嫌疑犯,反重力悬浮战车可不是理想的交通工具,因此,第十五小队分乘两辆吉普车准备向原野进发。
这次出行的气氛就像是去野餐。战斗和战斗警戒之外的一切时间都应该尽情地享受,因此,他们往吉普车上装载了武器、野外用具、给养、探测设备、通讯仪器以及其他的东西。没有人相信黛娜打算把鲍伊和缪西卡交给GMP,尽管他们也都无法断定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路易?尼科尔斯试探性地询问黛娜是否知道鲍伊可能往哪个方向逃亡,她没有作正面回答,却大声地向大家宣称:“我们这次行动不过是奉上头的命令。我们不就是需要这样干吗?”
噢,不,并不是这样——她的话并未打消他们的疑虑,但她狡猾的一眨眼却起到了这个效果。ATAC小队的情绪比刚才高了一些——除了安吉洛——于是他们从发了,这时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
在高处,佐尔看着他们离开了战备室。SCA的高层命令他不要参与追捕行动。他揣摩着那道命令的措词,这时,吉普车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诺娃?萨特瑞仔细辨认了一下第十五小队行进的路线,也开动了她的反重力悬浮摩托。
只有通过史前文化矩阵和它形成的能源供应物质,洛波特统治者才能够对史前文化能量加以利用。现在,生命之花的幼苗在聚变和重力取得平衡的状态下封存着,这种平衡条件和恒星的核心部分较为类似。
但是最终,生命之花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克服外界施加的所有阻力,现在已经花开满园了。旗舰受到重创,史前文化能量大量损毁,这场灾难使得局势变得更加糟糕。洛波特统治者的对策已经全部用尽,他们只能立刻全体出动发起进攻,否则就只有失败一途。
“这就是我的决定,它已经在委员会获得通过。”伦纳德最高指挥官说道,“我们将对外星人舰队发起一场最终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进攻,这场攻势将在一百三十小时后再展开。”
所有的战前准备都是秘密进行的。没有一个人对这个漏洞百出的战略计划提出任何质疑。在月球ALUCE基地,爱默森从指挥中心和他们的直接通讯中听到了这个消息,但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我们将把他们永远地赶出我们的天空,或者就让他们葬身于此。”伦纳德结束了他的讲话。
在长长的,倾斜的阳光照射下,缪西卡醒了过来。她正合衣躺在鲍伊的短外衣上,露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她略微打了个颤,但气温已经暖和多了。
她听到一阵优美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附近有一大片开阔的水域——那是一个小湖,但比她曾经见到的都大得多——一只白鹭低低地掠过水面降了下来。许多小鸟相互啾啾而鸣,就像大自然的交响曲,这种景观让她感到欣喜和惊讶。
鲍伊不在她的身边。她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皮,寻找他的身影。她看见了那棵他们在夜中避雨的大树,一阵颤音传到她的耳中,使她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然后传来了一点最为美妙的乐曲。
云朵都已散尽,露出了一片晴朗清澈的蓝天。树叶和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液滴散发出的欣欣向荣的气味。我怎么会把这个星球想得如此糟糕?它真美,就像魔术一样神奇——噢,太多的东西值得我去认识!
然后她四处张望,听到了他发出的声音。鲍伊正用反重力悬浮摩托配备的小工具箱里的工具搞维修。
“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发了。”他用这句话回应她的呼唤,然后他停了下来,长时间地盯着她看。“你早上要比晚上更漂亮。”
“你也是,鲍伊。”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他们坐上了反重力悬浮摩托顺着大道行驶。缪西卡从未感受过这样自由、这样狂乱的幸福。
鲍伊测量了一下自己的坐标,调转方向朝他的目的地驶去。很快,那座埋葬着SDF-1号的土丘和坟茔就映入了眼帘。
变形战斗机群正从福克基地发射升空,而A-JAC机甲也被送进了运输舰准备发起攻击。随着地面装甲和地兵部队排开阵势防备敌人的反攻,导弹发射井的舱盖也打开了。
“爱默森将军,你知道敌人的整个舰队正在移动准备进攻地球了吗?”
爱默森看着屏幕上伦纳德那张挂满汗珠的脸。“是的,长官。”他不但知道,而且已经等待了很久。他早就调派了月球上所有的部队帮助地球对付他们。
“你要立刻率领所有部队出击,拦截敌人,挫败他们的进攻,或者用你所有的军力把他们挡住。”伦纳德命令道,“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得和敌人脱离接触或者撤退,你和你的分遣部队必须尽忠尽责,听明白了吗?”
话语中绝死委任的意味并不难听出。“是,长官。”
伦纳德的信号消失之后,爱默森转过身对格林上校说:“请你把罗谢尔找来——呃,还有克里斯托中尉和布朗——让他们到我的办公室见我。传达命令,做好出击准备,我们将在十分钟后出发。”
希恩正把着方向盘,黛娜大半个屁股坐在座椅上,陷入了沉思。
路易追上来和他们的车子保持平行,以便安吉洛朝他们喊话。“现在你们可以不用担心找到他们后该拿他们怎么办了!”
他正握着一个带有电脑增强功能的双筒望远镜,用拇指朝道路的后头比划了一下,“我们多了个小尾巴,是GMP的反重力悬浮摩托。”
“诺娃!”
希恩却丝毫设有显出慌乱烦恼的神色。“想把她甩掉吗?扣紧你的安全带,女士。”他猛地一踩油门,接着路易也跟着提了速。
在土丘的底部,缪西卡说:“你确定就是这个吗?你们在里面看到了生命之花?”
边上还有两个土丘。其中一个埋葬的是SDF-2号,另一个的下面则是“幕后黑手”凯龙的战斗巡洋舰的遗骸。
“就是这个,我敢肯定。”鲍伊说,在地底的深处还埋着亨利?格罗弗上将、技术军官琪姆?扬、珊米?波特和维妮莎?利兹,还有鲍伊的姑妈,克劳蒂娅?格兰特中校的遗体——这五个名字已经刻在了地球和南十字军的历史中。
“鲍伊,这个地方让我感到害怕。”那个人造土丘是由周边乡下掘来的泥土堆砌起来的,下面埋葬着地球昔日的防卫者充满放射性的残骸。就目前来说。业已缩短的半衰期所产生的辐射比起十五年前要安全得多,但这里仍旧不是适合人类长时间逗留的地方。尽管如此,他们还必须做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相信我,”他说着,再次握住了她的手。他们走进了他和黛娜在几个星期以前发现的洞穴隧道。
他们向前走了几码,然后翻过一块大石头进入了地下走廊。这是个预制通道,但落下的数吨碎石和建筑材料已经把路堵死,当时这样做是为了封住辐射源。
蝙蝠、蜘蛛和其他在缪西卡周围或是头顶盘旋的生物吓着了她。以至鲍伊好几次向她保证,它们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许多年以前就堆积在此处的埋藏物,原本是用来修建一座新的政府建筑的,蘑菇,苔藓和各种菌类生物四处滋生。水流从天花板和墙壁流淌下来,形成了一个臭气难闻的水塘。
鲍伊用手拨开粘土,顺着一堵墙摸索前行,缪西卡则紧紧抓着他的肘部。这时,他们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忙快步向前走去。
那是一个通往土丘中心的入口。他们正要进去,一阵金色的尘土如同尘雾一般向他们袭来。
“啊!”鲍伊的脑袋一阵眩晕,单膝跪在了地上。
“鲍伊!你怎么了?”她赶忙跟着跪在他身边。
他摇摇头,回过神来。“刚才只不过眩晕了一下。”
“是那种花!那一定是生命之花!”她朝土丘中央的那片开阔区域张望。“鲍伊,我们来得太晚了!”
某种东西正在他们头上发出一闪一闪的脉冲,她朝他跑了过去,让他跟在后头。他步履蹒跚地穿过那扇门,只觉得天旋地转,就像猛地被人打中了似的。
上方有个正在流动的东西让他想起孩提时代见过的原子示意图——那是个闪着彩虹色泽的环形物体,它以极其复杂的方式融合在一起,这个物体足有两百英尺宽,它凌空悬挂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似乎正在弹奏着某种雅致的钟乐曲调。
可他刚刚打了个哈欠,缪西卡就发出一声悲号:“这正是我担心的!我们来得太晚了!”
他们俯视着一大片圆形的凹陷地带,这片地方就像移植的浸泡在营养液当中的热带雨林,生命之花每三个为一组繁茂地生长着。有些眼睛绽放开来,展现出它的三重结构。大多数花蕾都尚未开放,它们拧在一起如同拉长的泪滴,这种形状再次让鲍伊联想起外星人母舰上的火炮。这些花朵还不断地释放出金色的花粉。
就在他们观察的时候,更多的花蕾开始绽放,吐出一股股金色的烟雾。生命之花的孢子组织投放出小小的伞形种子,它们抗拒着重力和空气阻力朝天花板飘去。此情此景就像一场方向倒置的蒲公英花雨,轻柔但又显得生机勃勃。
鲍伊拼命回忆他上过的植物学课程,希望能够提供点帮助。这些花朵和被子植物有几分相似,它能够产生金色的花粉。同时还能够像配偶体一样抛洒出孢子。他无法想像它们在外星时的生命周期,或是如何与史前文化能量相适应。
她指了指凹处漂浮的微型小伞,在鲍伊眼中它就是“小伞”,但她却坚持称之为“孢子”。“无论身处何地,因维德人都会感知到它的存在。现在,他们很可能已经在前往地球的路上了。”
“因维德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既是你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这话倒是千真万确。尽管并未道出缘由,但这已经是她知道的全部了。
沙沙声和一连串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像花丛中存在某些活着的东西一样。鲍伊紧张起来,他想看看那是什么,或者仔细地再听一听那个声音,但却一无所获。
缪西卡走下来,朝巨大的花丛靠得更近一些。他跟了上去,一边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小心些。
他永远也无法确定这片开阔的区域对应的是SDF-1号的哪个部分——机库甲板,还是麦克罗斯城的舱室?——但他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片植物生长得十分繁密,它们的根茎杂乱无章地挤压在一起,似乎在凭借自己的意愿移动和扭曲。他抬起头,看见孢子似乎加快了向上漂移的速度,想在限制了它们活动范围的土丘顶部寻找一个烟囱般的开口,把自己释放出去,也许还有希望。
他再次望了望闪着亮光、发出和谐音乐的能量环,倾听着它们的声音。有某种东西,某种似乎存留在他记忆中的东西……
他试着重新定位自己的坐标。自打孩提时期,他就被灌输了SDF-1号的最后一战是如何展开、如何坠毁、又是处于何种变形模式的种种细节。现在,这些细节让他心里一动。
“我,我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缪西卡。这里是动力区,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引擎就封存在这里,就连朗博士都不敢贸然开启这副引擎。”
他兴奋地拉住她,指着那个闪光的环形物体,“这就是史前文化矩阵!上一次,天顶星人来到这里对地球发起攻击就是为了它!
在前往冥王星轨道的灾难性跃迁之后,朗、艾克西多、格罗弗以及其他人都认为最后一具由佐尔创造的史前史化矩阵随着太空折叠设备一齐消失了,然而,这个独一无一的矩阵着然存在着。
他几乎要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段战争的历史,因为他曾经读过他姑妈的日记摘录,尽管日记原件已被列为机密,但那本摘录至今仍在他的家族当中流传。他知道SDF-1号和天顶星人之间曾经达成过非战协议,但他们找遍了那艘飞船寻找史前史化矩阵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但他从缪西卡口中得知,史前文化具有它自身的塑造力和命运。当然,藏在巨大的封存起来的引擎内部,避开探测器的扫描或是骗过被动探测设备与它引发的其他事件(全球内战结束,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洛波特战争的爆发,所有和塑造力相关的事件,都是由这个矩阵引起的)相比,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奇迹。悬在鲍伊的头顶自我呜唱的闭锁环形物体,正是史前史化矩阵在这个平面的表现形式。
这一刻,他并没有意识到他和缪西卡已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看护土丘的三位一体鬼魂一直留意着能量散发的情况,但这个士兵和缪西卡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几个鬼魂盼望已久的自由时刻很快就要来临了。
鲍伊揽住缪西卡的肩膀。“这就是史前文化矩阵!我们找到了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们为此战斗了二十年!”
她也伸出手臂搂住他,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是的,但我们发现得太晚了。”
“不!我们得想想办法!”
“噢,鲍伊……如果你对因维德人有一星半点的了解,如果你们知道他们有多么可怕——”
山洞高处有几颗卵石松脱下来,鲍伊抬起头,发现第十五小队的队员们已经跟着他来了。尽管一度迷了路,但他们还是找到了这里。
“黛娜,我警告过你,我们绝不回去。”
“我们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带你回去的,笨蛋!”她咧嘴一笑。
当队友们从上头爬下来走到他的跟前,他才把自己发现的东西解释了一番。看着他们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鲍伊又奇怪又好笑。他知道黛娜对这些东西可不是只有一般兴趣那么简单。对她来说,这不是战争中的新概念——而是她遗传血脉的一部分,也是她的一部分。
黛娜吸了一口金色的云雾,望着那片珊瑚色的三位一体的藏书网生命之花。她感到不可思议——不是眩晕或者意识朦胧,而是某种从未经受过的感觉:就像在她身上镀上了亚细胞层。
诺娃沿着ATAC小队队员走过的道路悄悄地在黑暗中穿行,她抽出自己的随身武器。时刻保持着警惕,这时,她后面的某个东西使得她转过身来。
佐尔轻轻地、但是十分坚定地移开她的枪管,仿佛是在对付一个孩子和他手里的玩具。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亮光。“你不需要使用它,来吧。”
他朝山洞的光亮处走去。
“你,你一直跟着我?”她问。
“是的。现在你必须跟着我走。”
缪西卡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听见一声叹息,他们抬起头看见了佐尔,只见他的肌肉痛苦地绷紧了,双手握成拳头紧紧揪着淡紫色的长发,发狂地盯着漫天飞舞的孢子。站在他身旁的正是诺娃?萨特瑞。
诺娃往前挪了一些,“我来这里就是要把缪西卡带回司令部。”她全身颤抖,但还是控制住自己,然后又向佐尔投去一个惊恐的目光。
“不,你不能。”黛娜答复她。
诺娃冲下台阶朝下面跑去。但就在她跑到半路的时候,仍旧站在原地的佐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嗥叫。
“我变成怪物都是这种植物害的!”他大口喘着气,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才在山洞高处的边缘恢复了平衡。
他朦朦胧胧地意识到所有的人都抬头盯着他看。孢子飞舞的景象和史前文化矩阵的出现迫使他的回忆开始融合,生命之花绽放的力量又为他打开了记忆的大门。他盯着辉煌灿烂的环形史前文化矩阵,那正是他一手发现的。
“我从因维德人那里窃取了史前文化的秘密,并背叛了他们。我同样也遭到了背叛的报应,而我的同一代人就变成了洛波特统治者。”他一边说,一边手足并用爬了下来。
“但我最终还是完全挣脱了他们对我的意志的控制!我成了他们为所欲为的绊脚石!然后他们就通过克隆把我造出来,一遍又一遍,希望我会把我最大的秘密献给他们,但他们绝不会得到它!”
“这些事我都不清楚。”鲍伊洪亮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但那就是因维德人想要的一切。”他的手在生命之花前面一挥,“而且,他们正在向地球进发!”
这时佐尔已回到了现实中,开始考虑当前的问题。
诺娃继续往下移动脚步,她无法理解自己怎么会被佐尔所吸引,被他的魅力迷住。也许这是外星人耍弄的诡计?这种想法使得她更加恼火。
“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说。缪西卡还是我的囚犯,我现在就把她带走。”诺娃迈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黛娜走上前去挡住了她的路,“对不起,诺娃。不行。”
第三部 最终梦魇 17-18
第十七章
山川的答复
回响着他们欢乐的旋律
——摘自大战前的地球圣歌
洛波特统治者已经派出了他们的攻击舰艇、指挥飞船以及小型战机。蓝色和红色生化机器人也像黄蜂一般,一股脑儿冲了出去。
爱默森的舰队正以极高的速度掉转方向,朝入侵者的后方袭来。下达了这道让手下的参谋心惊肉跳的命令之后,爱默森率领他的旗舰三星号冲在攻击集群的前头。那台曾经让他的奇妙战术取得巨大成功的设备已经烧毁,变成了一堆废铁,现在这场战斗就是真刀真枪地拼杀了。
随着爱默森的疲惫之师投入这场弧注一掷的攻击,洛波特统治者前进的速度也减慢下来。
事实上,南十字军所有能够升空的东西都已从福克基地以及其他十来个基地起飞,扑向这群回光返照的洛波特之神。
玛丽?克里斯托和丹尼斯?布朗率领他们的A-JAC机甲冲了出去,三重生化机器人也成群结队地迎了上来。地球部队的机甲竭尽全力施展着第十五小队在和入侵者的战斗中总结出的成功战术。炮火齐射的光芒照亮了永恒的黑夜,导弹拖着丝带一般的尾迹四下翻飞。
诺娃根本不理会佐尔的调解。“我希望你们都记得入伍时许下的誓言,”她说道,目光朝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一扫。尤其是鲍伊?格兰特,她特别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正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如果能让他辨清那个女性克隆人对他的蛊惑,整个事件就能平平安安地解决。如果不行……
“我再也不属于军队的一份子了。”鲍伊倔强地说着,握紧了缪西卡的手。
“但爱默森将军是。”诺娃提到了他的名字,“而且他正在用他所掌握的一切力量和敌人作战,以拯救这颗星球。”
“我才不管这些!”鲍伊大声嘁道,“缪西卡是我的朋友——她不是我的囚徒或是敌人,她同样也不是你的敌人,你明白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们?”
诺娃看见ATAC小队的所有成员都默默表示同意——甚至连向以军人责任感闻名的但丁也是如此。
“难道对你来说,爱情就那么难以理解吗,诺娃?”黛娜怒气冲冲地问,“你为什么总要表现得那么冷血?”
就像被黛娜迎头棒喝了一下,这句质问使诺娃略微动摇了一下。她觉得自从加入GMP之后.自己就一直游离在生活之外。她曾在佐尔身上感觉到的那种令人迷惑的吸引力,这份热情却突然冷却下来;对丹尼斯?布朗的慢热;还有对科莫多上尉表达的怜悯,那是因为她知道被回绝的滋味——这些事情她都不敢认真地思索审视一下。
她抽出随身武器,抬起枪口对准了他们。
“那是我的职责,这就是你们想知道的原因。”她告诉黛娜,“对我来说,地球是摆在第一位的。当然还有人类。我要把缪西卡带回去,就是伤了你们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她还真.99lib?的要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好,黛娜想道。鲍伊走到她的射击范围内,挡在缪西卡的前面。尽管缪西卡已经吓得胆战心惊,但她还是下决心让他走开,以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
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像一群肉食动物般面对着枪口,他们变换着重心,缓缓地移动,但看起来似乎让没有挪过脚,他们把身子侧过来,朝诺娃靠近,使她的轮廓缩小然后就可以出手把她击倒。
“你还是把这些留到GMP总部去说吧,诺娃。”鲍伊把缪西卡挡在后头向她挑衅,“荣誉、自由、保卫人类的理想和我们的生活方式,你说过你会成为每一个珍惜这一切的人的朋友。”
“我就是这样的人。”他伸出胳膊搂住缪西卡的腰肢,“你对朋友说的这些话西都是当真的吗?”
“我——”诺娃早就忘掉了那些话,当时她想在充满敌意的第十五小队拉拢个朋友。那是在弗雷德里克上校的指导下开始的一次迂回行动。但是最终,她却真的感觉到了这位个性十足的大兵身上某些特殊的东西,那是对他的疑惑,对他的远离人群产生的一种难以言表的同情。此外,还因为他是克劳蒂娅?格兰特的侄儿。
那段回忆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不很清晰,但却十分强烈。
在那个重建麦克罗斯城的圣诞节,也就是她亲眼目睹凯龙发动偷袭的圣诞节,雪花飘起的时候,小诺娃?萨特瑞正和她的姐姐以及她姐姐的朋友卡洛琳在一起唱圣诞颂歌。她们恰好遇到了一位看起来悲痛欲绝的高个子黑人女士,她漂亮得像白雪女王。
可就在她对她们说话的时候,诺娃的姐姐认出了这位女士的声音,这个声音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孩没有不知道的。在SDF-1号上,PA系统传出的语调时常为战斗中的人们注入希望。那个声音告诉大家应该到什么地方、该做些什么,那个声音把沉着带给世界,同时还传播着勇气。
她就是克劳带娅?格兰特中校。这群小女孩凑过来,围在她的身边用她们最美妙的歌喉齐声歌唱。她们唱的歌显然大家不用猜也都知道。
“天——使的声音从天上传来!甜美的歌声覆盖了大地!”
她们都想成为格兰特中校这样的人,而格兰特中校却希望她们更有出息。她一一拥抱了她们,然后哭了。
“——我是你们的朋友……”诺娃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她却对自己的话不太确定。她经受过的训练和手中的武器让她控制住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该怎样行动并采取何种程序,甚至在这个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声调口吻说话,以确保菲利普斯和其他人不会愚蠢地乱逞英雄。
她单枪匹马地应付着整个局势,她不但寡不敌众,而且面对的都是一些“残忍邪恶”的人,但最后这个形容词却明显不合时宜。她最强有力的武器失去了效用:对她的责难是完全正确的。而且她剩下的其他手段虽然厉害,但却无法施展出来。
当佐尔的大手扣上她的武器并将它从手中取走时,诺娃几乎无法承认自己的思想突然陷入麻木的事实。“你不需要使用它。”他几乎是在用一种谈话式的口吻说话。只要施展一点点近身格斗的技巧,她完全就可以立刻夺回那枝手枪,但她没有。
诺娃全身一颤,摆脱了那种麻痹感,这才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对那些人开枪了,她自以为坚定不移的理想和誓言发生了冲突。
她看着佐尔,“可是——她不是一个克隆人吗?佐尔,他们对你干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
佐尔摇摇头,紫色的鬈发轻轻飘动。“她是个缪斯,是克隆人取得和谐的灵魂人物。她对洛波特统治者有着生死攸关的意义。瞧!”
诺娃和其他人顺着佐尔手指的方向望去。他们看着一大丛生命之花,他们听见史前文化矩阵发出的音调和缪斯的歌声极其相似。“从史前史化起源的所有生命都在一刻不停地流动。一旦克隆人被置于加速生长的过程当中,就只有缪西卡和她的姐妹弹奏的乐曲才能使他们保持驯良和顺从,这种乐曲能够适时地提醒他们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她正在学习演奏人类的乐曲。”路易?尼科尔斯平静地说。
这句话惊起一串涟漪,直指诺娃的内心深处。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现在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这样一个机器人——她一直都认为他和他的同类是机器人——竟然是复杂得令人惊讶的生灵。
如果弗雷德里克、伦纳德以及地球联合政府派人抓住了缪西卡又会怎样?首先他们会使用各种残忍的方式对待她。缪西卡表述了对和平的希望,可一旦被送进地球联合政府的碾磨房,她的歌声又会变成什么样呢?诺娃不禁感到几分害怕。
“我们得赶快动身,”诺娃说,“我用无线电召唤了一个飞行小队的GMP军官,现在他们随时都是可能到达这里。”
“我们要赶到外头去!”黛娜喊道。爱默森正在打仗,部队里几乎没有几个她能够信任的军官。但世界这么大,很多地方都无人居住,一个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可以构筑一股不小的火力。他们必须停留在地面,试着和某个头脑明智的人进行接触。也许他们必须和洛波特统治者接触。迫使他们以某种方式停火,然后签订休战协议,最终实现和平。
这会儿,她把入伍的誓言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至于其他的东西——地球联合政府,以及它的附属机构南十字军——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她感觉到自己的ATAC小队和她站在一起,此外,还有诺娃和缪西卡。
持和平主义政见的变节者!听来十分古怪,她想道。
“要是没有你的命令,那些军官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佐尔提醒诺娃,他的经验使他看清了事情的本质,“我们必须策划好每一步行动,但动作要快。”
黛娜高兴地鼓掌准备组织逃亡,但佐尔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激动的情绪,只是把诺娃也拉了进来,就像这个GMP中尉一直是他的同盟一样,通过忠诚指挥和协调下属的天性一定是黛娜从她的天顶星斗士母亲和人类王牌飞行员父亲身上遗传下来的,佐尔想道。
突然,有个佐尔曾经听到过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花丛中移动。他们全都听见了高亢而活泼的叫声,那种把小狗的吠叫与史前文化矩阵发出的声音合二为一的声音,
“波利!”
黛娜单膝着地召唤它。“我早该知道的。”鲍伊深呼吸了一口;诺娃和其他人很想弄明白这又是个什么惊奇之物。
小小的生物看上去像只长着扫把头的矮个儿小白狗。它带着一撮西藏牧羊犬般的额毛,有人发观它还长着凸起的角,几只小脚就像没有烘烤过的松饼。它露出迷你的小红舌头再次发出两声吠叫,朝她跑去。
“你认识这个东西?”安吉洛挠了挠头问道。
鲍伊替黛娜回答:“一出生就认识了。这是她的教父送给她的礼物。我以前没见过它,也从不相信波利的存在,直到现在。我……呃,一直认为它是虚构的。”
黛娜抱起这只小家伙,用鼻子蹭蹭它,开心地笑个不停。“传粉兽”——她的三个不太靠得住的、自封为她教父的天顶星前谍报人员,康达、布朗和利克就是这么称呼它的。当时,才三岁大的黛娜立刻就把它的名字缩短为“波利”(“传粉兽”的英文是Pollinator,简称为Polly)。
很快她就发现波利是只不可思议的动物,它依照自己的意愿随意来去,没有哪一堵墙或是哪一把锁可以关得住它。只要它愿意,想去哪儿都行,往往在她眨巴一下眼睛的瞬间,它就突然凭空消失了。从生下来到现在,她也只见过它七八次。但它的样子从没改变过,丝毫不见衰老的迹象。
“传粉兽,是的。”佐尔低头看着它,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它在为谁授粉了。”她立刻把所有的线索全都联系在一起,从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甚至一直追溯到她出生之前,黛娜你到底是谁?
黛娜无法想像波利像蜜蜂一样在花丛中忙碌的情形。她又一次让这只小东西舔了舔她的脸颊,然后抱着它站起来轻轻地拍打着。
“你一直在盯着什么呢?我们走吧!”
佐尔看看生命之花,毫无疑问,因维德人已经探测到了它们的存在。他仍然无法回忆起所有的事件,但有一件事他知道得很请楚。
必须挫败洛波特统治者的势力。尽管佐尔本体曾经诱骗过因维德女王莉吉斯,但他并不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也许我也不是,虽然我就是他,他也就是我。
但我有能力去做那件非做不可的事。就让我在最终完成这项使命的时候结束我的一生吧!
战斗正围绕着洛波特统治者五艘残存的母舰激烈地进行。人类已经向敌人证明,自己要比数量庞大的因维德人更加凶猛。
但这还不是最坏的消息。光学传递信号显示,在他们的史前文化物质当中出现了一个入侵者,那个东西要比因维德人或是铁甲金刚还要让人不安。
那是个小小的白色怪兽,它正吠叫着在库存的储藏罐中追逐着自己难看的小尾巴。一只“传粉兽”。洛波特统治者知道,对它发动攻击就如同用长矛戳刺清风、用子弹射击太阳一样,只会浪费时间。
洛波特统治者仍然像往常那样不动声色地接受了这个灾难性的消息。如果把这称之为斯多葛学派的作风(指忍受痛苦,恬淡寡欲)却并不恰当,因为这只能暗示他们将会采取其他的行动方式。
对史前史化能量的挥霍不仅使他们感受到自己施展洛波特技术水平的降低,而且还令他们的判断出现了失误,他们变得情绪低落,同时也失去了对克隆人的控制能力。但所有这一切,都不会让洛波特统治者自身的——也就是最大的——史前文化罩的运作受到一星半点的影响。
即便是现在,事实也表明整块的史前文化物质已经被他们的舰队传送给了生命之花。
他们无声的商议十分简短。赛赞下达了命令:“把所有机能正常的克隆人和所有的史前文化能量都送到我们的旗舰上来。将适量的战斗舰只设定为电动控制状态,让它们在地球表面降落,只为它们提供单程行驶的燃料。如果可能,对尽可能多的克隆人作一定处理,把他们变成无脑突击队员。”
那个科学家低下头,把自己的异议咽了回去。克隆人只不过是屈从于洛波特统治者命令下的血肉之躯体罢了。又有谁敢公然表达不同的意见呢?
即便那意味着大屠杀……
自从她们被关押以后,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的生活环境就明显恶化。她们一直对此十分震惊。却不曾调整过自己的心态。尽管她们也是缪斯,但缪西卡和她的宇宙竖琴却是她们三个人能量和功效的关键。对洛波特统治者来说,没有了她,她们俩也就毫无作用了。被拘禁以后,她们见到了史前文化能量减少以及因缪西卡的缺席引发的克隆人机能失调,现在他们对此已经有些麻木了。
但一阵新的恐慌骚动又使她们有所警觉。大多数身体机能出了问题并被圈定了行动范围的克隆人,都被卫兵注射了某种药剂。他们行动迟缓地排成长队。队伍的尽头有一扇门,走出大门的人当中没有一个回来的。
抗痛血清,这个名词静静地在他们附近那些沮丧的囚犯当中流传着。艾莉歌拉看了看奥克塔维亚,她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药效发作,除了失去普通的感觉之外。被注射过药物的克隆人一切功能全都正常——他们将成为好斗和可怕的战士。除了战斗,他们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直到身体被炸开或是药制完全烧坏他们的生理系统为止。
“无脑突击队,”一个声音说道。奥克塔维亚转身想看看那个人是谁,这一望使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由于被剥夺了大量的史前史化能量,这个克隆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干瘪的老巫婆,她点了点头,现在已经处于生命的边缘。
她凝视着远处,眼睛涣散得像玻璃球一样。另一个人插了一句:“另类战争的祭品。这是洛波特统治者独有的方式。”
来自敌人母舰的抵抗似乎正在减弱,但玛丽?克里斯托却不让自己心存侥幸或是就此分心。她躲避着敌人的炮火,准备进行下一次通场飞行。在爱默森的命令下,她正在对支离破碎的TASC部队的残余力量进行整合。
我们最好能尽快得到些援助,她想道。
“将军,现在你必须派出所有的预备队。”爱默森的传送图像对伦纳德说道。
最高指挥官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就目前来说,现在的战况发展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说得倒轻巧,你这个吝啬鬼。爱默森想道,这时,他的旗舰在一具生化机器人的袭击和枪弹的撞击下摇晃起来。
“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他冲伦纳德吼道,“立刻行动,你这个笨蛋!”
伦纳德肩上的流苏随着他的怒火不住地颤动,“你竟敢向我下命令?执行你的任务!”
他刚刚切断了通讯信号,脑子里还幻想着爱默森因为战地抗命被收监的情形。这时,一名副官靠到他的身边说道:“敌人的攻击艇正在展开登陆行动,长官。大约就在城市边界五英里处。”
伦纳德转过身再次接通了爱默森,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他也无法派出地球防卫部队执行突破任务了。
他早就预见到,爱默森会认为这道命令根本行不通,而且会使矛盾激化。伦纳德让他继续把话说完,等着在战斗结束、把他搭救下来之后再在地面上对付他。
“接着说啊!哦,你一定对这个很感兴趣:你的教子,二等兵格兰特为了一个敌人的间谍竟然从连队开溜了。GMP到现在还在搜捕他。”
爱默森悲伤得想落泪,他坚持认为他们弄错了人,要不然鲍伊就是被洗了脑。为了说服伦纳德,爱默森列举了种种可能,但他却看到伦纳德脸上显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
爱默森切断了通讯,重新部署他的残余部队,对仅存的敌军母舰发起直接进攻。
在地球上,伦纳德正为自己给爱默森送去了这样一个消息感到高兴,他要让爱默森在这样一个无暇悔恨忧虑的时候感受到极度的痛苦。
但他并没有得意多久。从攻击艇上下来的一支敌军正以松散的队形袭来,它们在纪念城内大肆破坏。
甚至待在指挥塔内的伦纳德本人都看到了开启的攻击艇舱门,无脑突击队的克隆人像一群疯狂的魔鬼一般发起了冲锋。
第十八章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SDF-3号远征队踏上征连寻找洛波特统治者,寻求和他们在外交上达成一致的时候,洛波特统治者也正向地球进发。事实上,双方的飞船恰好在漆黑的夜空失之交臂。
有人为此悔恨不已,因为他们相信第二次洛波特战争完全可以避免。我并不赞同这种观点。难道默默耕耘的人类会和侵入自己土地的猴子妥协吗?
妄自尊大的洛波特统治者认为人类一定是发疯了,他们认为人类就和那些由克隆人组成的、被迫展开最后攻势的无脑突击队队员一样简单。
——艾莉丝?哈玻?阿尔戈斯少校(已退役),《支点:第二次洛波特战争解读》
“怎么就打不倒他们呢?”一名步兵咬牙切齿地在战术通讯网络中说道。他朝另一个人开枪,这一次,穿着来自另一个世界服装的疯狂的长发野人终于倒了下去。
但没过多久,这个家伙又爬了起来,它目光空洞,脸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像具邪恶的骷髅。它以超乎想像的高速度和灵敏度向他飞奔,同时还端着某种手持武器开火。士兵紧紧扣住扳机,在特弗龙披甲弹头的能量冲击下,它的身上被掀开了—个个大口子,最终,那具僵尸变成了燃烧着的碎块。
但与此同时,另一具僵尸狞笑着从后头冲了上来,和他徒手搏斗。尽管格斗技巧并不高明,但它却残酷得像一条疯狗。他们的步枪架在了一起,幸亏有护甲防身,他的脖子没有被咬断。
此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上演着相同的一幕,只有很少的几支南十字军部队驻扎在牛顿城,防守纪念城最外围的着陆点。这些士兵的人数远远低于登陆的外星活死人。几无还手之力的平民又会有怎样的遭遇?士兵们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哪怕耗尽了弹药,那群僵尸也拼命向上冲,它们徒手展开肉搏,想在注射的超量药剂致它们于死地之前尽量多杀几个人。人类的幸存者及时在城镇的中心广场附近重新集结起来。十五名男女组成了一个队。他们分成两组,一排站立,一排半跪。
十九世纪帝国主义扩张时期的情景又重现了,这个小队不断地朝各个方向开火,而那群该死的家伙却一个劲儿地向上冲。强大的现代步兵武器一次又一次扫荡着这片区域,而每一次都有更多的克隆人无脑突击队员咆哮着冲上前来。在他们中间,有几个人还在开火,但大多数人的武器已经耗尽了弹药。
有时候他们也进行徒手格斗,护甲为步兵带来了强大的优势。但每一次他们刚把敌人击退,就又会有一波克隆人朝他们压过来。
小队缩成了一个三角形,现在只剩下了八名背水一战的男女勇士。这时,在他们的上方,细小的十字准星已经对准了他们。
可叹的是,两艘运载着无脑克隆人的运输舰把登陆点错误地定位在了人口密集的中心。由于整个行动的仓促以及克隆人船员的可靠性大大下降,这样的失误根本无法避免。
尽管如此,洛波特统治者向地球人展示力量的命令却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哪怕牺牲一些可有可无的“垃圾”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从第三艘攻击艇上射出一道光束。整座牛顿城的中心就在高热原子核反应的烈焰中消失了。朋友、敌人,平民——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随着爆炸和冲击波汇聚而成的大屠杀中化为了灰烬。
听到这个消息,伦纳德没有任何反应,反倒像洛波特统治者一样冷静。技术军官七嘴八舌地向他解释外星人发射的光束威力如何,有些人说那是敌人新近研发的武器,另一些人则为此争论个不休。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两座城镇被彻底摧毁,但在他看来这些也都无足轻重。伦纳德和纪念城里的其他人一样清楚,自己很快就会成为敌人的下一个目标,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力量进行防御。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加强地球联合政府议事大厦的防御了,然而他还是下达了命令去办这件事情。
一名副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肩膀,“我们收到一条外星人发来的通讯信号!”
赛赞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的主显示屏上,博卡兹和达哥分列在他两旁。
他们知道他的名字。“伦纳德指挥官,现在我们只需要一点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你们的种族彻底灭亡。你必须向我们投降并且立即撤出这颗星球。”
伦纳德茫然若失地望着屏幕。撤离?他曾经在学院看过一项军事计划:在以最快的进度持续建造太空船,同时出生率也下降为零的前提下,这样庞大的工程也需要十年时间才可能完成。这样看来,即便在这次大战之前,将地球的太空部队全部聚合在一起,也不可能完成这样大规模的工程。
而地球人又该迁徙到何处呢?在月球和火星上倒有几个为数不多的殖民地,但它们都脆弱不堪;此外,只有几个轨道空间站可供选择。除非洛波特统治者愿意提供帮助,但他们显然不会这么做。
伦纳德很是吃惊,洛波特统治者怎会如此看得起在他们眼中智力仍处在进化早期阶段的人类,而且认为人类有能力迁徙到外星球?而更大的一种可能性却是,洛波特统治者们并不乎他们能否做到这些,也许“撤离”这个字眼不过意味着让地球的权力机构——政府能够逃离这里并保存下来。
各种想法和揣度在伦纳德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也许他们可以把最重要的人物——当然,他本人也位于其中——送走,这样就可以避免人类的彻底毁灭。
就在端详洛波特统治者刀刻一般锐利的老脸时,他又听到赛赞说:“撤离工作必须在三十八小时内完成,否则,我们只能把你和你的种族彻底消灭,再没有别的选择。”
伦纳德的拳头重重地击打桌面上,他猛地站了起来,“现在你们听着:自从我们的祖先直立行走,学会利用双手和大脑开始,这个世界就属于我们!我们度过了每一次灾难和内战,以及你们强加给我们的战争!这个世界是我们的!”
他在空气中挥舞着攥紧的拳头,第一次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作了演讲。接着,他才惊讶地发现,身边为数不多的男人和女人都点头表示赞同。他终于知道自己以前从未得到身边那些人的衷心支持了。
他正想着那件事情,博卡兹的话却打破了他的希望,“伦纳德,这是我们的最后通牒——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而不是建议或者仅仅是威胁。我们的死敌,因维德人已经探测到你们星球上存在的史前文化。”
“他们很快就会到达这里,”达哥说,“而且,这里将会发生更大规模的战争。你可以离开,也可以选择夹在中间被打个粉碎,再没有第三条道路。你们走吧,把这件事情留给我们去解决。”
伦纳德的部下请他暂时离开屏幕和顾问商议对策后再行答复,但他拒绝了这个建议,同样也没有切断通讯信号。骄傲的秉性让他高高站立在那里,正如洛波特统治者现在看到的那样,他正在保护自己孤独的战士形象,就像一名独来独往的枪手,或是巴顿、凯撒那样的角色。
但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他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计算。如果只有一部分人可以生存下来,那么管辖他们就是他的责任。
“不可能。”他告诉赛赞。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颤得太厉害,“时间根本不够!”伦纳德补充道。他凭空捏造了一个数字,“至少需要七天!”那好像是《圣经》里提到的数字,但这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赛赞抬起了手臂,可伦纳德并没有看见他和他的三位一体伙伴正在触碰史前文化罩。
“给你们四十八小时,不能再多了。”赛赞的话如同最终的裁决。他一口回绝了伦纳德的抗议。“超出这个时限,地球上就不会再有一个活口。”
显示屏闪动了一下,然后信号就消失了。
伦纳德转过身看着离他最近的部下,由于洛波特统治者所坚持的条件根本无法实现,因此他根本用不着考虑这个令人痛苦无比的决定。“重新加强纪念城周围的所有部队,准备全体出动发起攻击。”
只有几个人暂时犹豫了一下,然后,所有的人立刻开始了行动——这时他吼道:“现在立即执行!动作要快!”
他们全都表示服从。因为在伦纳德的小圈子里不允许其他意见的存在;而且他们对这道命令也没有异议。人们迅速跑动起来。
伦纳缚想道,我们曾经痛打了天顶星人,现在我们一样可以痛打洛波特统治者!还有因维德人,无论这些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男人和女人都在竭尽全力地准备。一些孩子被隔离起来或是被大人送往掩体,但还有很多孩子却拿起了武器准备参加最后的战斗。
毁灭的光束过后出现了短暂的平静,即便它并不意味着什么,但在此刻看来也显得非同寻常,天空很快又会被撕裂开来。
爱默森的三星号旗舰所参与的战斗行动足以记入写给孩子们的故事,也足以载入歌颂爱国者的诗篇。爱默森本人宁愿付出一切代价也不想待在这里,至少他不想成为飞船上众多死难者当中唯一幸存的船员。
但事情偏偏就发生了。一发敌人的炮弹击毁了舰桥上所有的系统,还是打死了资深的舰炮指挥官——当时,这名指挥官正站在爱默森和离他最近的爆炸地点之间。不过,爱默森的身上也中了弹片,指挥椅被鲜血染红,脑袋重重地撞到座倚的靠枕上。由于角度特殊,靠枕内的填充物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缓冲作用,他被撞晕了。
爱默森感到无以复加的疲倦,同时他还觉得非常遗憾——他为自己从未对鲍伊吐露过心声感到遗憾,他为自己没能打赢这场战斗感到遗憾,他为自己把婚姻搞得一团糟感到遗憾,但更令他感到遗憾的是,那么多的生命已经或是即将被送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烟雾从舰桥的控制面板上升起,那里很快就成为一个墓穴。爱默森的脑袋向后靠了靠,只有一次他回忆起自己在丽莎?海因斯和亨特的战争日志回忆录中读到的内容。
思考变得越来越困难,但他用尽自己的意志力把那些书中引述的问题集中起来: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我们从何而来?在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又会在什么时候死去?这是属于全人类的问题,在爱默森看来,他们一定构建在RNA密码子和反密码子的基础之上。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盼望尽早探询到答案。他很清楚那些答案会令洛波特统治者感到惊讶——同样地,那些答案也会令同胞们感到讶异。
然后,他冲着克里斯托中尉和布朗中尉眨了眨眼,爱默森无法想像他们如何能够将机甲停靠在受损如此严重的三星号上。他无法断定他们是真还是幻。但就在他们把他拖起来送进弹射模块的时候,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且还让他更加清醒了一些。
丹尼斯?布朗不知道该对玛丽说些什么,对爱默森实施救援是临时决定的,在此之前,他们相互之间只知道对方都是作战部队的指挥官。蹲坐在由合金护甲保护的小型球体内部,这个受了伤的将军显得有些反常,甚至有点笨拙。但现在已经来不及返回机甲了,更何况那两具机甲也都伤得不轻,进这个弹射太空舱反倒是更好的选择。
“看来我们成功了。”他鼓起勇气说道,这时,三星号在他们身后炸成了碎片,冲击波把金属球体都撼动了。
她想了想,“是啊。”玛丽没有正面回答。
但他们发现自己的结论下得太早了,在敌军残存的几艘仍旧可以行动的巡洋舰当中,有一艘飞船就像噩梦中跑出的怪物,张开鲨鱼般的大嘴朝他们扑来。
他们被吞噬了。
黛娜回头一看,发现传粉兽已经没在后头欢快地跳跃了,她早已习惯了它的突然消失,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次见到它。
第十五小队和他们的朋友以及同盟(指诺娃),爬上了埋葬着SDF-1号以及所有生死攸关的史前文化能量秘密的土丘顶部,俯视着一道充斥着亮光和噪音的包围圈。
GMP部队显然最先到达那里,兵员运输车和巨型机器人以及武器的维护人员都赶到了现场。能量警戒线就布在外围,土丘底下也有不少人在活动。在远处,城市在燃烧,受到敌人袭击的地点升起了浓烟,在天上形成了方圆一英里左右的黑云。出于某种原因,GMP部队正遵照弗雷德里克上校的指示不惜一切代价重新抓捕外星人,他们不是忘记了就是没有收到南十字军高层发布的全力加强防线准备拼死一战的命令。
佐尔在仔细地思考整起疯狂事件的始末,这时,黛娜也在考虑佐尔的事情,她是多么需要和他取得相互理解啊。就在这八个人站在那里忙着理清他们的纷乱思绪及回忆的时候,有一道阴影投射在了大地上。
他们都抬起头,地面上的宪兵部队也看到,在他们的上方盘旋着一架肉桂红的扫帚形洛波特统治者攻击艇。
卡诺和他的三位一体伙伴正透过巨大的透镜向外望。“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就在那里。”卡诺用一种单声道嗓音说道,“不过,站在土丘顶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的飞船剩下的任务就是进行牵制性攻击,但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个土丘被战斗单位团团围住。
但所有的这些情形都令人感到困惑。这里并没有发现那三个可怕的史前文化鬼魂的踪迹,至少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对史前文化如此小心谨慎足以使任何人学到很多事情。
但这又是什么?随着焦距的放大,卡诺看见了他过去的未婚妻缪西卡、最先进的佐尔克隆人以及六个地球原始人,他们正在悬崖的边缘处走动。
“佐尔和他们在一起。”达西斯是三人小组中的长者,她以其独有的冷静说道。
“甚至连缪西卡也在。”卡诺吐出这样一句话,他强压住自己即将撕裂的嗓音,因为他宁死也不愿承认恨意已经涌遍他的全身。
黛娜惊讶她看见佐尔迈步走向悬崖边缘,对着空气说起了话,“如果你们发动攻击,我们就会摧毁这里所有的东西,生命之花、史前文化、缪斯。一切全部摧毁。”
“回到你的济波特统治者身边去!告诉他们这场战争必须结束。你们对这些东西根本一无所知。你和你的主子都给我听好:现在你们该学着如何谦虚受教了。”
佐尔想登上那艘飞船,但诺娃却望着他,心中满怀忧虑。他要干什么,虚张声势唬住敌人吗?
上帝一般的声音从攻击艇上传来,把人类吓了一跳,但缪西卡和佐尔却迎了上去。“我们会回来的。”那个声音说道,随着火焰从外星人部队四周升起,他们向地平线上方运动。攻击艇朝着太空和外星人旗舰方向升空远去。
诺娃在军队中从未学过对将要发生的事件进行分析预测。虽然始终没有表态,但她终于也和黛娜一样将入伍效忠的誓言抛在了一边。“佐尔,那些花,还有洛波特统治者……你都想起来了!”
他露出了最为坦诚的笑容,“是的,但还只是些片段。”他又对黛娜笑了笑,“这还只是意识接合的开始,而缪西卡就是莫中的关键!”
黛娜刚要发作就僵在了那里。这就是全部的原因,嗯?缪西卡?竟然把这一切全都瞒着我黛娜……啊,可恶!
佐尔开始发号施令,诺娃似乎十分乐意听从他的调遣。 4f50." >佐尔勾勒了整个计划的轮廓,他要安吉洛、希恩和路易从GMP的封锁线悄悄溜出去,并通过一拖一的方式把第十五小队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全都带进来。
黛娜在通风口状的土丘顶部开口处走来走去,看着伞状的孢子撞击在某些看不见的障碍物上又飘落下来,它们不断地升起来又落下去。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强烈地被它吸引。她终于决定,如果大家都能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叫佐尔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她解释清楚。
佐尔抬起头望着地球的天空,这时,鲍伊也把缪西卡搂在了怀里。有些人正在逃离纪念城,他们生怕被另一束光线或是生化机器人部队的袭击所波及。
长长的队伍末端是一个和佐尔本体全然一致的人,他不但继承了宇宙塑造力的惊人秘密,也背负了他的前世犯下的每一项罪孽。佐尔?普利姆在微风中用力吸着气。
现在,战争结束了,他对自己许诺,也对所有生灵许诺。
第三部 最终梦魇 19-20
第十九章
虽然焦点突然从史前文化矩阵转移到了缪斯和佐尔?普利姆的身上,但也只有那些对史前文化力量的更为微妙之处不甚了解的人才会感到迷惑。
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我们就可以上看得更透彻。当然,我们也会为自己掌握了全局的观点、对历史舞台上那些角色的困感甚至不合情理的举动感到自鸣得意,可又有谁能以公正自居并且责备他们呢?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已经把整个世界置于它的利齿之上,不住地摇晃。
——S?J?费雪,《光之军团:南十字军部队史》
战俘们看得出来那是个非常高的空间。外星人色彩斑驳的照明光源大得像一辆反重力悬浮战车,高高地悬挂在他们的头顶,没有任何物体作为支撑,它的多面体结构与染色玻璃装饰灯非常相似。
它就像一颗带辐射的钻石,他的脑子里似乎泛起一条清晰的思路——但他不敢肯定,爱默森的神志开始有些模糊,这时,布朗和玛丽试着悄悄把他扶起来,坐在长椅上。
“怎么样?”达哥重复问了一句,“你愿意为你的手下指点迷津,向我们投降吗?”
爱默森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望着那三个站立飘浮在史前文化罩小型平台前的怪人。在这样的关头,伦纳德会不会失女理智?爱默森很好奇,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却一点意义都没有。
“‘投降’?”爱默森疲倦地重复着那个字眼,感受着脸上、脖颈以及身体侧面伤口的疼痛。“难道你们这些傲慢自大的盗墓贼还不了解人类吗?你们的天顶星走卒就曾经跟在我们的后头。现在你们也跟来了——嘶——”
疼痛让爱默森吸了一口气,他差点晕厥过去,但几乎即刻就清醒过来。克里斯托中尉用身子顶住他,把爱默森的身体支撑起来让他不再继续摇晃,真是个好样的战士!
“——跟在我们后头,”爱默森继续说道,他挺起了脊粱,“可是看来你们还不明白:这并不会削弱我们,只会让我们变得更进强大!”
达哥低头看着他,“非常遗憾,我们得到的情报使我们相信,你们和我们一样正在谋求和平的解决方式——我们的目标也是如此。”
爱默森摆脱了疲倦和伤痛的袭扰。在他面前这些酷似开膛手的凶残幽灵到底有多老?在老旧的橱窗里又有多少个靠史前文化滋长的多里安?格雷的肖像?他思忖了一下,然后把精神集中超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这个想法真的很妙,”爱默森开始回击,“是你们首先向我们开的火,这一点你们跟我一样清楚。你们根本就不会尝试和我们谈判。”
“多可惜啊,”达哥避开了他的锋芒,“可我们尊重你们,就像尊重其他和我们样具有人类外表的智慧生命一样,相同的生物起源结构——甚至连智能方面都具有亲缘关系。”
“是吗?”在细长的眉毛下面,玛丽那双眼睛正朝着洛波特统治者怒目而视,“那么为什么还不召回你们的生化机器人部队?”
“你们都是骗子,所有的人。”爱默森告诉洛波特统治者。
赛赞的眼睛都睁圆了,里面满是惊讶与不悦,“一点不假,你们这些生物太愚蠢了!”
爱默森冷冷地笑了笑,“地图参照坐标罗密欧——探戈466-292,那里就是你们最早想要登陆的地方,对不对?我们就是这么愚蠢。你们会遭遇到更多的机甲和战斗——疯狂的人类要比你在最可怕的噩梦中见到的对手更难对付!”
那是爱默森的疯狂构想,在三星号的通讯系统被破坏之前,他依据外星人的活动觇律,并参照伦纳德的部下的通讯记录,由此得出了刚才的那番结论。这一招值得一试,爱默森断定。地球的防卫力量几乎见了底,但洛波特统治者也许还不知情,爱默森的话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打乱他们的阵脚。
尽管外星人新近使用的光束武器十分可怕,但却不可能在那些土丘上使用,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不想、也不敢毁掉这几个土丘,否则他们早就动手了。具有悲剧讽刺意味的是,现在人类终于知道了洛波特统治者发动战争的根源,知道了令人迷惘的企图,以及洛波特统治者押下的赌注。爱默森和伦纳德一样清楚,从地球撤离根本行不通,就算可以做到这一点,人类也无处可去。
“而且我们知道史前文化。”尽管第十五小队在敌人旗舰内部搜集到的情报、以及根据洛波特统治者发给伦纳德指挥官的通讯信号作出的分析非常粗略,但玛丽还是把这个词说了词来。
“我们知道如果你们得不到它就会死亡。”布朗也补充道。
这几句话让洛波特统治者们迟缓了片刻。战俘们看见那几个入侵者的头头再次开始了无声的商议。
片刻之后,博卡兹说:“告诉我们,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了解我们和我们的历史?”
“我们知道你们的弱点,”爱默森回答道,“地球是我们的。没有人可以从我们手中把它抢走或是迫使我们离去!但是,如果你们愿意停火,也许我们还可以互相帮助。我们可以停止这场战争。”
“因维德人已经来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赛赞问道,“你们会被全部消灭!”
“我们绝不能允许因为你们的固执或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世界的命运,而危及我们建立洛波特宇宙的宏伟蓝图。”达哥说道。
“你们的鼠目寸光只不过证明了你们有多么的原始。”博卡兹又添了一句。
爱默森一阵狂笑,玛丽和布朗却感到一阵害怕,随后他收住了笑声。接着,将军用自己的目光迎上了一名洛波特统治者的凝视。“那么,就算是吧。”
斑驳的蘑菇状史前文化罩的一部分发出了亮光,博卡兹把他的手掌放了上去。史前文化罩发出话音,显然是要让这些地球人听见。“我们收到了佐尔?普利姆的消息。”
“佐尔和他所在的人类部队正位于埋藏着史前文化矩阵的地区,缪西卡也和他们在一起,但她再也不可能弹奏宇宙竖琴了,她已经效忠于佐尔和人类。”
“鲍伊!”爱默森喃喃道,“我知道你绝不会私自逃离军队的,孩子。”
赛赞掉过头对爱默森说:“我们撤回最后的宽限期!你的地球就要完蛋了!”
希恩和其他队员溜回他们事先藏好的吉普车,架起战斗武器,伪装成前往后方汇报战况的侦察队穿过了GMP的封锁线。有了诺娃透露的口令,事情就好办多了。在洛波特统治者的攻势和南十字军司令部乱成一团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想过要盘问他们几句。
回来的时候就更容易了,真人操控的机甲运载着另外几具无人驾驶的机甲轻松地穿越了GMP的警戒线。在没有明确命令的情况下,宪兵是不敢轻易朝友军开枪的,可等他们明白自己上了当已经来不及了。
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站在他们的反重力悬浮战车附近,望着满目疮痍浓烟滚滚的纪念城。毁灭光束击中了这座城市的好几处地方,但并没有像对付牛顿城那样将它彻底化为焦土。
“鲍伊。我觉得没脸见人。”缪西卡说着,眼泪打湿了她的面颊,他们正看着许多幸存者排着弯弯曲曲的长队从市区往外撤离。
“这不是你的过错,”鲍伊搂住她不住地宽慰。
她抬头看着他,试着笑了笑,“我们两人之间的和谐度很强,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欢乐和悲伤,那种感受就像出自我自身一样。”靠在他身上的感觉是那么的神奇,在恐惧的环绕中,一种神圣的兴奋体验支撑着她。
往另一边,黛娜平静地问诺娃:“你认为佐尔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方案?他能通晓未来?”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询问自己的私事,而且,有这个必要吗?她所有的梦境和幻象都紧紧地环绕在她的周围。
诺娃思索了一下,“你说什么?”如果佐尔真的具有某种预知力,也许人类可以把它用在好的方面。
黛娜正看着佐尔,他独自站立在一旁望着熊熊烈焰中的纪念城。“他并不想帮助缪西卡,”黛娜终于面对现实了,“他想复仇,我想,他求死的意愿更甚于求生。”她的话音当中带出了点什么。她仍然爱着他。
佐尔正站在他的三位一体号旁边,审视着面前的废墟和惨剧,黛娜曾经以为他为自己的战车起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它具有三种变形模式,但现在她才明白是他记忆深处的某种东西叫驱使他这么做的。
佐尔默念着无声的誓言,仿佛那是一句咒语:现在他们该为此出代价!这一次我一定要阻止他们!
这时,他听见希恩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坏消息号的座舱扬声器里传来赛赞刺耳的嗓音:“佐尔!你这个叛徒!你在那里吗?”
希恩吓了一跳,他差点像飞行员弹射一样从里面蹦了出来。
佐尔立刻回到他的三位一体号座舱前,伸手握住了控制把手,“我听见你说话了。”
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洛波特统治者竟然把他们的图像信号送到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显示屏上。“你已经知道随着生命之花的开放。史前文化矩阵的效能会不断降低,”这算不上什么问题,“而且,现在探测星云肯定已经把消息传递给了因维德人。”
佐尔看着他昔日的主子。这些话又使他恢复了少量的记忆和意识。“我……是的,不过我还知道我是这颗星球生死存亡的关键。”
“我要说我认为你犯了个错误,”赛赞重复说道,“仔细看看,你就会明白。”
ATAC小队的其他成员也看着他们自己的屏幕,缪西卡站在鲍伊的身后,诺娃则和黛娜一起观看。他们看到了受伤痛袭扰牙关紧锁的罗尔夫?爱默森,玛丽和布朗正想方设法为他减轻一些痛苦。
“爱默森。”鲍伊木然地说道,而希恩则像一个失去希望的信徒低低念叨着玛丽的名字,黛娜也听见诺娃呼吸急促地说出了“丹尼斯”三个字。
接着,洛波特统治者又出现在屏幕上。“只要你们交还缪西卡并且将部队从这一区域撤离,我们就释放这三个男人。”
男人?希恩?菲利普斯花了一秒钟时间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怀疑这些人有没有用正眼瞧过玛丽。我想,在他们看来所有穿着护甲的人都一样,可是——也许这群吸血鬼并不如他们始终吹嘘的那样聪明。无论如何,如果继续这么吹嘘下去能让他们永垂不朽,他们就一定会永远这么吹嘘下去!
“你可以接受这个条件吗?”赛赞接着说道,“我们相信用不着提醒拒绝我们的后果。”
佐尔强压住长期以来积蓄的怒火,问道:“你要我们怎么做?”
“我们可以接你们上来,然后在我们母舰上把战俘交还给你们。”洛波特统治者的影像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佐尔疲倦地从他的战车里跳了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不想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人陷进——”
鲍伊的肩膀猛地朝他一撞,把块头比他还大的佐尔顶在三位一体号的侧装甲板上,想要把他掐死。
“绝不能让他们抓走缪西卡!我要杀了你!”
佐尔的面部都扭曲了,他想要把自己挣脱出来,但却没有成功。“那就待在这儿什么也别干,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好朋友被杀掉!洛波特统治者的手段要比你们想像的还要残酷得多!”
黛娜跑过来解劝,但缪西卡却抢先把他们劝住。“住手,鲍伊!”为了防止对她造成误伤,他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向后退了几步,松开了紧紧掐在手里的佐尔。
“我不会让你们为了我去送死,”她告诉诺娃和第十五小队,“我要回去。”
还不等鲍伊拦阻,黛娜就说:“她是对的。第十五小队,集合!来吧,你们还傻呆呆地看什么?”
在他们当中,诺娃和困境中的爱默森关系最为疏远。同全人类,以及他们的家园的生死存亡相比,几个人的命运,一支舰队的指挥官,外加两个TASC飞行员——这些人的命运实在是微不足道,任何对南十字军发下誓言的人都明白这一点。在人质事件和情绪冲动的基础上达成的策略和方针将会导致巨大的灾难,在全球内战中,那曾经是一个起过主要作用的因素。
诺娃想起了自己的手枪,但她又马上意识到,现在局势的发展已经无法干预,她只能和黛娜的ATAC小队一起静观其变。在对局势的塑造力方面,史前文化似乎有某些蛛丝马迹可寻,她只能寄希望于这种神秘力量好的一面能够起点作用,因为现在他们已经快要被命运吞噬了。
“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黛娜告诉她的手下,“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但这和南十字军或是地球联合政府无关,现在甚至连这里的土丘也不那么重要了。这是我们与洛波特统治者之间的恩怨。”
旗舰内的经历,土丘下面的孢子、花粉核和生命之花的影响以及缪西卡的歌声使她如梦初醒,体内的某些东西突然活了过来——那种东西展现出它的力量,如同挣脱了虫茧舒展双翅的蝴蝶。
黛娜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很信奉一句话:“也许从一开始它就会变成这样。”
切断通讯联系之后,洛波特统治者很快达成了一致:缪西卡对他们的计划至关重要,他们再也不需要其他人了——甚至包括佐尔,而且,那个混血中尉斯特林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麻烦。遗传使她拥有了对史前文化的洞察力和亲和性,使她改得十分危险,最好能够尽快把她和她的部队都消灭掉。在和史前文化有关的事件当中,洛波特统治者绝不能忍受任何人的阻挠。
十多架攻击艇绕着土丘盘旋了几圈,但没有开火。这支小型舰队降低了高度,把反重力悬浮战车载了进去。由于在火力上远远处在下风,当入侵者的升空离去时,GMP的士兵们全都松了一口气。
在行进途中,第十五小队在巨大的机库甲板内组成了矛头阵型:黛娜的瓦尔基里号,安吉洛的特洛伊木马号,鲍伊的重蹈覆辙号——那是用于替换在早先从敌人母舰上突围时遗弃的迪迪瓦迪迪号的,此外还有希恩的坏消息号和路易?尼科尔斯的动线号,这构成了整个小队。
整排整排的克隆人卫兵用枪对准了他们。如同一群野兔看管下的狼群。但ATAC部队的士兵们只是静静地观察和等待,唯有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前灯和引擎罩才使它们露出一股杀气。
黛娜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她打开了麦克风的内部扬声器,大声说道:“先让我们看看爱默森参谋长。”
那一群入侵者商议了一阵。最终。他们的队列让出一条道,反重力悬浮战车跟着一辆卫兵使用的轻型汽车开了进去。他们进入居住区的拱形通道,这里和洛波特统治者原来的那艘旗舰非常相似。
沿着道路两旁,都站满了士兵,黛娜很想知道,他们是否明白在反重力悬浮战车的装甲和火力面前,自己不过是些突然出现的目标而已。可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忧虑,反而在为她担心。
尽管无法用言语解释,但某种东西告诉她,自己做的没错,虽然有悖逻辑,可那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和某种比她自身宏大得多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她吸了口气。赶忙祈祷这不是她的错觉。事实上,除了信心它什么都不是,如果她能够悟透自己在军事学院上过的哲学课程,这不正是某种感知过程吗?
卫兵的轻型汽车在一个和车库大门大小相当的舱室入口处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停在它的后面,发动机在怠速运转。
“从这里开始,除了缪西卡,只能再跟两个人,别的人不许跟进来。战俘交换很快就可以完成。”
黛娜站在她的炮塔座舱内,抓起她的战车手专用卡宾枪斜挂在护甲的肩部。她那带翼的头盔和亮色金属的头饰以及漂亮的护甲,似乎把那些卫兵都给比了下去。“就你和我上吧,鲍伊?”她不明白洛波特统治者为什么不把佐尔也引诱进去。
“好的。”鲍伊身后的缪西卡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大伙的护送之下,瓦尔基里号和重蹈覆辙号穿过了几条令黛娜印象深划的覆盖着石材的走廊,以及许多条看起来更富现代气息的过道。最后,轻型飞车带着他们停了下来,反重力悬浮战车也停止了前进。
黛娜打了个手势,鲍伊和缪西卡跨下战车和她走到一起,两个ATAC小队的士兵都带着卡宾枪,他们被带到一扇三曲臂形舱门前,舱门旋转着开启了。
爱默森抬头看了看,露出听天由命的笑容,“是你们。”
尽管将军的大多数温情都留给了鲍伊,但黛娜知道这句话同样也是说给她听的。
“爱默森。”鲍伊只应了一句。
“爱默森将军!”黛娜大步朝他跑来,卡宾枪还挂在她的胳膊上。这时,丹尼斯?布朗和玛丽?克里斯托搀扶着他站了起来。“你受伤了。”
她知道光靠自己的战地医疗工具包帮不上什么忙,布朗和克里斯托早就用自己的医疗器具为他做过了伤口处理。
“没什么大不了的。”将军告诉她,他们都知道这是句谎言。“很高兴你能到这里来,黛娜。”
接着,他把脸转向鲍伊,他的两脚就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能见到你真好,士兵。”
鲍伊朝他的监护人略微一点头,“很高兴能来这里,将军。”但他的眼睛却在头盔面甲后面转个不停。黛娜想了一小会儿也高兴起来。不管他们俩有过什么嫌隙,现在他们又再度和好了。
黛娜估算着下达命令开始行动的最佳时机,她想拉上缪西卡,那样会保险些——缪西卡也对此表示过同意——这时,传来了一阵声响。黛娜猛一回头,把卡宾枪从肩上摘下来。她抬高枪口,看见缪西卡已经被人从鲍伊手中抢走。两排克隆人卫兵开枪掩护,同时把她往后头送。这些卫兵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们背靠着的物体在她看来应该是一堵坚实的墙体才对——看来她落入了一个老套的陷阱,几排卫兵重新封住了道路,继续向他们射击。
“黛娜!”
希恩从未听到安吉洛发出过这样的声音。但现在没多少时间停下来细想。希恩本人也心不在焉,他正为玛丽的安危担忧。
黛娜一直开着她的麦克风,毫无疑问,那是枪战的声音和中尉呼叫支援的喊叫,这绝不会弄错。
“我和你一起上!”安吉洛怒吼一声,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推进器喷出了熊熊火焰,诺娃和他共乘一辆车,她也同样想着丹尼斯?布朗。
希恩不自觉地换上了指挥官的口气,尽管现在这个大块头中士的军衔已经超过了他。
“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干了!守住这个地方!还有你,路易。你们要守住我们的退路!”希恩启动坏消息号,打烂前方的舱门冲了过去,安吉洛则在清理路障。
要找到他们并不太难,因为黛娜和路易的护甲仪器背囊内各自配备了一具异频雷达收发机。这时,黛娜从显示屏上消失了。
尽管希恩无法通过无线电和他或是中尉取得联系,但他知道鲍伊还活着。希恩放过了走道两旁的克隆人,毫不理会他们的小型手持武器所发射的微不足道的火力,而他只要偶尔打出几发炮弹就足以让他们心惊胆战。
这场飞车竞速似乎怎么也没个完,黛娜的信号已经彻底消失,也许她也跟着玩完了,也许玛丽和其他人都还在那里……
他就像一匹脱疆的野马一般,一路冲杀着突破了最后一道舱门。刚一露面,能量弹立刻就朝着他的方向飞来。他没有开火,因为他不知道敌人和朋友分别处在什么位置。
但他仍旧没有开火,同时试着给自己的坐标定位。这是一条简单的原则,就像前人在早先的战争中所说的那样——如果你的母亲恰好在战斗中穿过你的火力覆盖区域,那么你很有可能把她打中。
坏消息号在较低的高度原地盘旋,有三个卫兵集中火力向它射击。希恩很想知道这些克隆人到底懂不懂怎么打仗,他不去理会他们,干脆就当自己已经把他们干掉了。在最紧迫的一刻,他断定附近没有友军的踪迹,于是他一边运动,一边用主炮打出了一枚炮弹,几个牺牲品的肉体立刻化作了灰烬。
由于他在战斗中过于投入,以至于根本没有为她们的死感到难过,他的脑子里只在乎一件事情。这时,希恩听到的声音使他松了一口气,欢快的情绪正以非同寻常的速度涌遍他的全身。
“你倒是来得从容不迫!”在一根带着凹槽的柱子后头,玛丽责备起他来,手里还端着从倒地的卫兵身上取下的步枪准确地射击。
“可我的心里一直都想着你。相信我,我的小鸽子!”
对他来说,这段浪漫的爱情起初只意味着又一次的征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或我的一切了呢?希恩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尽管这会儿他正尽量让自己集中精力考虑正事。
也许是因为玛丽?克里斯托独立的个性,她不但没有被他迷住,而且还赢得了那么多的勋章和嘉奖:也许是因为受到宿命困扰的黛娜不断抱怨臭希恩总是不愿意向他人低下高傲的头;他敢肯定,如果自己能够再次和玛丽玛生活在一起共度?99lib?一生,他甘愿永远臣服于她的石榴裙下。
在很短的一瞬,他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个遍。他开动坏消息号在原地不停地打转,同时进行重火力压制。他把漂亮的中楣轰开,灰烬和瓷砖像喷泉一样落下,压得敌人抬不起头。
看来克隆人并不在乎他们自己的生命。有些人就笔直地站在烈火和碎片当中,他们的小型武器反击火力向四周发散,猛烈地射向舱室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十章
爱默森!他背负着巨大的悲痛!
他是光明之王!尽管——
他并不知情,直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明塔奥,《史前文化:超越机甲之旅》
罗尔夫?爱默森把那条受伤的手臂紧紧靠在身上,他抬起头,看见鲍伊和缪西卡正躲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面,一个克隆人卫兵正绕到他们身后寻找一个便于射击的角度。
冷静和逻辑都被抛在了一边,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爱默森径直穿过了枪林弹雨。在他隐蔽的地点与鲍伊身边那根桩子之间的地带还比较安全,枪弹的射束也比较有规律,然而爱默森起身冲出去的时候,那个克隆人恰好单膝下跪,把脸贴上了步枪的枪托,枪口正向他瞄准。
缪西卡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尽管只有不到半秒钟,但爱默森都看在眼里。
多美啊——这时,一发子弹从后背射中了将军——也许他是我们当中最出色的,我们都应该听她的。
枪弹正中他的背心,外套着了火,溅出的血液立刻蒸发,连骨头都烤焦了。他所知道的下一件事情就是自己躺在了鲍伊的臂弯里,而那个克隆人枪手则被黛娜给撂倒了。
希恩驾驶着他的战车,用辅助火炮前后扫射着整间舱室,大多数敌人都在往后撤退,剩下的全都被打死了。片刻之后,剧烈的回音消散了,只剩下一片寂静。
鲍伊把头盔扔到一边。他跪在地上把爱默森扶起来,嗅着带着焦味四血腥味。“爱默森,爸爸……”
爱默森的手正紧紧扣着冷冰冰的合金护甲。“我听到你弹的曲子了。就在他们送我去ALUCE基地的那天晚上,我在营房的窗户底下听你演奏。你弹得很美,鲍伊,你很有天赋。”
“不——我没有——”鲍伊想诉说自己对他的关爱,但却发现嘴边只剩下歉意,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
爱默森的手握紧了他戴着金属手套的手指,“你和缪西卡的……结合是件好事,鲍伊。你们俩都必须从中吸取教训,孩子。”
爱默森又支撑了几秒钟,尽管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朝鲍伊肩膀后头张望,看见黛娜也掀开了面甲。敌人打坏了她的异频雷达收发机,那个地方的护甲被熏黑了,但她却没有伤着。
在他看来,她要学的事情比鲍伊或是缪西卡更多。黛娜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就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她右手高举着步枪离开了他的视野。
爱默森惊讶地看见,世界并不像长久以来人们传说的那样变得越来越暗。恰恰相反,他的视野和感知范围都不断地扩大,把所有美妙和可怕的事情,把所有言语无法表达的事情都收在眼底——它美得骇人,相比起来,人的生命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道喜庆的光环把他包容起来,他欣欣然向上跃起。宇宙环抱着他,向他敞开了所有的秘密,解答了每一个疑问。
在他那间戒备森严的避难所里,詹德博士通过高科技转播仪器和他自己的信息来源监控着战事的发展。他突然全身绷得笔直,仿佛被人猛地敲打了一下。但他立刻又松弛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一把揪住罗素外衣的前襟。“爱默森死了!这一刻终于来临了!把我的特殊仪器都拿到这儿来!”他伸出手一推,叫他的手下赶快行动。
罗素一溜儿小跑地出去了。詹德解开他制服上衣的纽扣,他再也不用披着这身虚伪的外皮了!现在他该穿上更为体面合身的外衣。
从今天开始,宇宙将掀开新的一页!
诺娃正穿着一件多出来的ATAC护甲,那件带着长角的护甲原本属于卡特,但他在对敌人母舰发起的第一次袭击中牺牲了。现在她看起来就像只金属铸就的公牛,正回过头朝着两辆——本该是三辆才对——增援的战车开来的方向张望。
“我到处都找不到佐尔,”她靠过来告诉安吉洛?但丁,“他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母舰的另一个地方,佐尔跨进了他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悄悄走进过道。只要能完成复仇计划,他死也心甘。黛娜的面庞在他面前晃了好一阵子,他说不上这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把这件事情搁在一边继续踏上了征途。他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全部心思和所有智慧全都扑在了复仇上。
“中士,这些过道在我看来全都是一样的!”路易在网络中喊道,“这样我们怎么能找得到他们?”
远距离通讯受到了阻塞干扰,鲍伊的异频雷达收发机也失去了效用。
“我们继续边走边瞧。”安吉洛说,不管怎么说都得怪这个该死的菲利普斯,他根本就没有在来路上留下记号!
与此同时,在他们上面的过道的一侧,有几个人影一边奔跑一边躲避着敌人从后面射来的枪弹。
“那是?克里斯托中尉和布朗中尉!”路易喊道。
鲍伊和缪西卡紧紧跟在他们后面,跟着两个TASC飞行员蹲在过道的两旁寻找隐蔽物。卫兵射出的密集火力在舱室上四处飞溅。
由于敌人的反击来得如此突然和猛烈,人类战士不得不把爱默森的尸体留在原处。
在“参议院”大厅担任后卫任务的希恩,并没有挡住所有的卫兵。更多的人从不同方向钻了出来,射出整排的火力,可还不等他们打倒自己的猎物,就被反重力悬浮战车辅助火炮的连续射击炸成了闪耀的火球。
鲍伊和其他人转过身,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他们看见黛娜顺势把瓦尔基里停了下来,战车四方形的炮塔正向外喷射着微微发亮的热浪。
鲍伊立刻给弄糊涂了。他的重蹈覆辙号和黛娜的战车不是停在相反的方向吗?爱默森死的时候,他并没有再见她以近乎自杀的勇气跑回到自己的机甲上去。
由于担心重型火炮在杀敌的同时可能伤及自己人,现在,黛娜正跳上座舱用自己的卡宾枪射击。最后一个卫兵从她朋友们头顶上的突出部分坠落下来。然后,她转过身对准相反方向一辆载着卫兵朝她冲来的轻型飞车开枪,飞车的挡风玻璃碎了,这辆小车翻了个身,把上面的卫兵抛得东一个、西一个,然后蹭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希恩杀出一条血路跟上队伍,一同赶来的还有安吉洛和诺娃,而路易的战车速度开得太快,他动用了制动火箭才把机甲停下来。
丹尼斯?布朗和鲍伊帮着希恩挡住了从“参议院”大厅尾随而至的卫兵,这时,玛丽?克里斯托趁机跳上了敌人的轻型汽车,把它启动了。
缪西卡、鲍伊和布朗都上了车,玛丽的轻型汽车在四辆反重力悬浮战车的护卫下向前行驶。这时,黛娜才意识到佐尔不见了。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决定发动进攻,他们将要战斗到底。
“我们必须加强我们的力量,”达哥断言道,“削减所有机能正常的克隆人,把人数控制在维持正常机能的百分之八十以下。”
现在,另外四艘母舰和大部分战斗舰只几乎都没有用了,它们都耗尽了能量,旗舰成了所剩的惟一的希望。
捷达出言反对,他知道洛波特统治者并不是要简单地摒弃这些史前文化的克隆人,而是要把他们抛出旗舰。
“他们不会乖乖地束手待毙,我的主人。”捷达指出。
“那就暂时把他们关起来!”赛赞粗暴地说,“做好处理他们的准备。现在开始对埋在地下的史前文化矩阵发动攻击!”
即便是最狂热、最忠实的克隆卫兵,也在反重力悬浮战车强大的火力面前败下阵来,四射纷飞的枪弹很快就使得这些克隆战士开始了撤退。黛娜不相信洛波特统治者在附近没有部署更多的三重生化机器人——为什么不动用它们呢?
ATAC小队迷失了方向,甚至就连缪西卡也不知道他们身处何方。他们打破舱门,最终来到一片机库甲板上,那里停靠着整排整排的笤帚形攻击艇。
由于时间紧迫,面对如何活着从飞船的中心逃离的问题,充满激情的希恩和玛丽也只能匆匆地拥抱接吻,而诺娃和丹尼斯之间则保留着更多不露声色的真情实意。
玛丽和丹尼斯对驾驶攻击艇并没有把握,以地球人的方式操纵这样一艘完全陌生的太空船,这和开着卫兵的轻型飞车兜风可大不相同。
“你们试试看,”黛娜说着启动了她的瓦尔基里号,“我回去找佐尔。”
安吉洛觉得这话就跟扯他的头发一样,“中尉,这不公平!这可不是在军队里!”
“我再也不为军队卖命了。安吉。”她利用推进器把战车掉了个头,“如果二十分钟以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自己走99lib?吧。”
她刚要离开,鲍伊和缪西卡手拉着手挡在中士前面。
“我也要回去。”鲍伊大声说道,“缪西卡说她的人民处在极度的危险当中。”
“我可以感觉到。”缪西卡解释说,“我的姐妹和我心意相通——就像一个人。”
鲍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说得对,我们会找到他们的。”
也许这正是那个教训的一部分,罗尔夫?爱默森曾经告诉过他和缪西卡必须做些什么,无论如何,鲍伊知道他不能抛下缪西卡的同胞不管。
突然,诺娃放开丹尼斯的手走到了前面。“我也和你们一起去,黛娜说得对:我们再也不为军队卖命了,现在是阻止生灵涂炭的时候了。”
接着布朗也加入了,然后是玛丽。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安吉洛?但丁也只好同意。虽然战术空军部队的军官们军衔都比他高,但在这里却没有实际意义。因为这是一次以反重力悬浮战车为主导的行动。
“希恩,你和克里斯托中尉共同乘坐坏消息号守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把这些家伙飞起来。你们剩下的人稍安毋躁,就算帮我一个忙。”
南十字军尽其所有的力量重整旗鼓,他们动员了后备士兵,并且想尽办法为志愿参战的平民都分发了武器。警察、学生、从事机械工作的人、罪犯、官僚主义者、家庭主妇、帮派少年——为了守住最后的容身之所,整个人类拿出剩余的所有资源做好了准备。
他们将派出常规部队正面出击,和不断逼近的敌军旗舰舰交锋;剩下的人则继续等待。如果局势发展到那一步,他们将在自己的家园和国土上作战。
伦纳德最高指挥官听完了临时准备工作的各个细节的汇报,就暂时解散了他的参谋人员,然后自己做好最后的准备。他打开书桌的抽屉,再次检查了他的手枪,确保子弹都已上满。
万恶的外星人又一次把他气得怒火万丈。伦纳德把手枪藏在身上,合上了抽屉——他压根儿就没想让这群怪兽将他生擒活捉。
他砸开石制的隔墙,和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碰了个面对面。也许它们已从佐尔的机甲认出了他正是过去的战斗首领,也许没有认出,但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把它们的作战效能都发挥到极致。三重生化机器人仍然会发现佐尔是个令人生畏的对手。而且它们的精力都已耗尽——几乎没有任何方面能够和他匹敌。
他迅速准确地用射束放倒了它们,要知道生化机器人手里厚重的铁饼状手枪枪口比榴弹炮的炮口还粗。可就在他步入舱室的时候,又有三具早已埋伏在这里的生化机器人从天而降。
佐尔丰富的作战经验得到了施展的舞台,他的生化机器人靠在一大块石墙后头避开了伏击者的火力,然后向它们还击。他高高跃起,击倒了一个、两个、三个敌人,枪弹洞穿了它们的克隆人操控者蜷坐着的控制球体。
佐尔打碎大门闯进另一间舱室,他看见高处站着一整排三重生化机器人。它们正等着他,数量有几十个之多。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卫兵,相比起来它们就像在机甲当中蠕动的昆虫。
“带我去见洛波特统治者!”他命令道,“我不想伤害你们,我是专程来找它们的。”
他看见卡诺站在一旁挥手示意。佐尔驾驶的生化机器人外部拾音器接听到了他发出的命令,“开火!”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躲到了一边,而毁灭的弹雨从各个方向射来,炮弹不是在舱壁上乱舞,就是把舱壁击穿,它们像长矛一样刺入了甲板和高处的墙体。一阵二次爆炸从业已削弱的能量路由系统传来,把机甲震倒在一边。
他立刻被落下的舱门结构框架埋在了下头,他翻了个身想再次跳起来,但红色生化机器人的护甲却只在甲板上划出一串公鸡尾巴那样绚烂的火花。
卡诺拉动身边的一根长控制杆。“我们早就知道你会到这儿来。”
那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爆炸,天花扳掉落下来,好几吨重的金属、管道、有机的史前文化系统部件塌方一样砸落在他身上。佐尔被困住了。与此同时,舱壁也坍塌下来,他彻底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卡诺居高临下地看着佐尔,他不再是那个冷静的克隆人奴隶了,自从失去缪西卡之后,他就充满了仇恨,变得无比冷酷。“情感”这个东西已经在洛波特统治者的仆从当中渗透蔓延,无法阻挡,但他们却极力否认。
“你是个傻瓜,佐尔。”卡诺吼道,“你竟然相信自己有力量和我们作对!现在,你这个极度愚蠢的妄想已经失败,我奉命再给你最后一次悔改的机会,重新加入到我们这一边来。”卡诺的腔调很清楚地表明,他并不愿意与佐尔和解。卡诺想再次下达开火的命令。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终于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但空有一身神力,它仍然无法在这堆束手束脚的残骸中杀出一条生路。
佐尔看着指向他的一排排枪口,红色生化机器人闪着微光的黑色面甲缓缓地摇了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休想,不是我终结洛波特统治者的暴政,就是他们把我杀死,否则我绝不会罢手。”
卡诺点点头,他对这句声明并未有显露出不悦的神情,“那就如你所愿吧。”他再次举起了手臂准备下达继续开火的命令,像胎儿一般蜷缩在三重生化机器人控制球体内的驾驶员也做好了准备,要把佐尔的机甲炸成炽热的碎片。
“结束以后你们要好好查验佐尔的每一块残骸。”卡诺沙哑地说,他就像死亡天使化做的年轻英俊的半神,高举的手臂即将落下。
然而就像一道亮光冲刷而过,在舱壁的另一个缺口,一发巨大的炮弹从角斗士机甲的主炮射出,火山喷发一般的爆炸把一具三重生化机器人从高处打落下来。角斗士机甲正站在冒着黑烟的裂口处,横过巨大的炮口轰倒了另一个敌人,然后又是一个,简直像在射击场打靶一样。
由于失去了缪西卡的协调作用以及史前文化能量供应的减少,克隆人驾驶员的机能已经接近失灵。它们不但没有回击,反而在等待命令的下达。它们或者互相撞击,或者干脆站着等死——只有一到两具生化机器人开了火,但准头都很差。
卡诺敏捷地穿过一侧的舱门逃离了现场,他浑身沸腾着杀戮和复仇的渴求——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情绪已经降低到和那些灵长类动物同样原始的水平,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是正当的。
第三部 最终梦魇 21-22
第二十一章
在我小时候,父母就搭乘SDF-3号离开了地球,在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曾经有过三个教父。也许你听说过他们,前天顶星间谍——康达、布朗和利克。
她们知道我具有一半的天顶星血统,他们还知道父母离开之后我就没有一个近亲。于是——他们就以我的教父自居。
我所能记得的就是,他们对我要比所有的人都好。他们深爱着三位丧生于SDF-1号上的女技术军官,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我想他们也把我当作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天顶星人和人类的孩子。
当我——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了,大约是在六岁左右吧,我想——他们的病就非常重了。后来我才从医生口中得知,那是用史前文化转化器把天顶星人的体型微缩成人类大小所引发的病症。我并不知道这种病症有治愈的可能,但那种治疗手段只对拥有原有的高大体型的天顶星人有效。然而,他们为了照看我,还是选择了保持人类的体型。
他们在几周内相继故去。于是我时常说,不要问我是否为自己的一半外星人血统感到羞辱,也不要问我为什么总愿意在众人的怀疑面前站在佐尔那一边。许多人认为勇气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验证——高手们怎么说来着?外露。
但外星人教给我的却不是这样。
——该文由黛娜?斯特林讲述,诺娃?萨特瑞整理记录
黛娜再次开火,但当她发现三重生化机器人并未进行实质性的抵抗之后,就停了下来。她的敌人不再是那些意识受到控制的无辜的克隆人。
通过那顶带翼的装饰头盔,她用思维控制着瓦尔基里号原地打了个转,片刻之内,机体变形、弹跳成一具身披重铠、手持巨型步枪的哥利亚巨人。
机体变形的过程使几具红色生化机器人有了反应,它们再次动起来,没用几发炮弹。她就把它们压得抬不起头来,然而,它们的行动突然变得不那么盲目了。黛娜跳起来,蹲在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旁边,用自己的铁甲金刚为他提供了一部分掩护,同时散?t>射着掩护的火力。
“佐尔,别出来!”她把一具想要袭击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打成坍塌的装甲残骸和通红炽热的零部件,但其他生化机器人又蠢蠢欲动,摇摇晃晃地端起了它们的铁饼状手枪。
越来越多的红色生化机器人恢复了机能,准备再一次发起进攻。瓦尔基里号前后挥动着武器,黛娜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这么多的三重生化机器人就会在短时间内获胜,即便它们遇上这样那样的障碍。她一边用单手射击,一边试图把佐尔从其他生化机器人的纠缠中拖走。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迈着沉重的步子绕到她身后,想要把他们直接打倒。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终于抽出手臂,他挥舞着武器。随着凶猛的人造电光闪过,那具红色生化机器人从高处翻倒下来,很快又有几具生化机器人跌跌撞撞地冲到前面抢占有利位置。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黛娜。”佐尔略微有些麻木地说,“不过我得一个人去。”
自从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起,黛娜就没有想过谁救过谁这码事。他们都曾经在战斗中放过对方,从广义的角度看,这不也算是一种救命之恩吗?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关键是要活着见到他们。
“没门儿,士兵!”她把他拖出那个乱摊子,扶着他的机甲站了起来。“也有我的一份。”
是的,有些东西我可以解释清楚,而其他的,现在我还不能。
于是他同意了,红色生化机器人和蓝白相间的铁甲金刚肩并肩地沿着走道大步而行,合金甲板发出洪亮的响声。
“你听仔细了:我要找的是洛波特统治者,我要杀了他们。”他说道。
“只要你别把自己也一起干掉。还有我。”她提醒他。从她的语气里,他可以听出她的关切,他感到冷静和理智从她身上流进了他充满杀戮气息的怒火当中。
这时,一个舱门隐隐出现在他们跟前。“现在小心点。”她说。
他们以ATAC小队一贯的行动方式,背对背地朝着相反的两个方向前进,这和巷战中的士兵或是SWAT特警队十分相似。突然,另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发射的炮弹像火球一样飞出舱门从他们身边掠过。
佐尔在等待机会,他开着枪冲过了舱门,同时还压低身形,用肩膀把敌人撞翻。黛脑立刻跟了进去,等待着另一阵弹雨的来临。
“里面都是我的同胞!噢,不,不……”
缪西卡几乎瘫倒在比她整个人还高的凹形水晶观测口上,她简直要昏过去了。鲍伊、安吉洛和其他人都迷惘地停住了脚步,他们被周围遗弃的居民区吓了一跳,却不知道她指的究竟是什么。
这些人不得不把反重力悬浮战车留在后头,穿过这道适合和人类一般大小的生物居住的居住区。当然,他们全都穿着护甲、带着武器。
士兵们把手指搭在步枪扳机上保持警戒,而鲍伊则把缪西卡从跌坐的地方拉了起来。她再次穿上了那套可以用于庆典仪式的正式装束——蓝色紧身衣和半袖外套,脖子上挂着带有箭头标记的冷冰冰的合金圆环。
她是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卫兵指挥中心找到那身衣服的,出于某种原因,她坚持要在ATAC小队在附近搜查的间隙换上它们。但这里没有她的姐妹和同胞的踪迹。
鲍伊禁不住为这身庆典服饰担忧起来,要知道,洛波特统治者特地把它从一艘旗舰搜罗过来存放在这里,一定是有他们的目的。在他们的强行迫使下,佐尔就曾经一度背叛。鲍伊有必要因此为缪西卡感到担心吗?
现在,克隆人失踪的谜底已经揭开,可他们看到的答案却令人发指。
“他们在飞船外面!”缪西卡补充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如此卑劣的行径却完全令她无法理解,使她无法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
士兵们围到缪西卡身边,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波特统治者的新旗舰尚未完成废弃物的处理工作,因此许多飞船还在附近飘浮。外面这些行动迟缓的战舰里,每一个观测窗和拱顶内部都挤满了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的克隆人。
看着外面的情形,路易?尼科尔斯同时也在思考,他的胃翻腾起来,那感觉就像一只为了逃离铁制的捕兽夹而咬断肢足的动物。而洛波特统治者所干的事情比这还要糟糕几万倍。天呐,就这样把他们全都抛进了太空里!这些洛波特统治者完全不知道何为同情……何为怜悯。
纯粹由智能与理性构建的社会——这就是他们的主张、黛娜说得对。他晃了一下,这才恢复了平衡,他四下看看想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但他们全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
诺娃?萨特瑞看着外面的景象,内心的惊讶使她有些动摇,因为在这可怕的时刻来临之前,她自己从未把这些外星人当作人来看待。她从未把他们当作有灵魂的生物,就连佐尔的请求和力量也都没能使她信服。尽管她过去没有反复接受心理教化,或是一遍又一遍地聆听伦纳德最高指挥官以及弗雷德里克上校鼓舞人心的谈话,但那种稳固的错误观念却已然成型。亲眼目睹这场事先预谋的大屠杀之后,她才明白自己一直瞎了眼。
现在,这些都已经被彻底抹去,外面的那些人需要救助。
还有一些穿着太空服或是乘坐小型太空船的被遗弃者在外面漂浮。为什么洛波特统治者容不下他们——安吉洛从现实的角度审视着这个问题——为什么又要把他们活着就放出来?也许洛波特统治者还想再次折回收回自己的奴隶,如果他们能够在战争中取胜的话。
但ATAC小队的成员们认定洛波特统治者赢不了。
“他们还活着吗?”鲍伊问道,他的手紧紧地靠仵缪西卡的肩头。
“是的,但他们难逃一劫。他们已经和史前文化及洛波特统治者的意愿彻底割裂了。”
她从宇宙竖琴的音乐中发现了自己的价值。现在宇宙竖琴已经无处寻找了,也许它随着第一艘旗舰的爆炸一并毁掉了。她与它被永久地分隔开来,那就像肉体的伤痛一样痛苦。
“我们得竭尽所能立刻展开救援。”路易尽量用机械的、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说。但在私底下,他正在用自己的无线电导引器改变着视差,跟踪新的坐标。母艘里还有许多太空船,也许,取得战斗的胜利的关键,就在于勇于尝试。“也许我们能办到。”
缪西卡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艾莉歌拉!奥克塔维亚!我的姐妹就在附近!”她的眼睛一转,眼白都露出来了,鲍伊只好把她拖住。
他把她紧紧搂在身边,他能够嗅到地甜美的鼻息,甚至可以品尝到那种香味。“她们还活着?”
蓝色头发的艾莉歌拉已经与整体和谐感相分隔,她和她的缪斯姐妹依靠食物、水和空气生活,她们找到了一种全新的谱曲方式,虽然音色浑浊,但同样鼓舞人心。她们用音乐帮助着周围那些受尽磨难的人们,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决窍,她同样不知道是和谐感一步一步地指引着她做到了这些。
这个时候,她正用一块湿布盖在一个发烧的石匠额头上。她感觉到奥克塔维亚正盯着她看。
艾莉歌拉跪在石匠刻出来的一张石床上,说道:“他的生物索引指数已经降得太低了,而且他自身的储量也己全部耗尽。”这个克隆人肤色苍白,汗水从他的脸上脖了上滑落下来,他的长发都被打湿、发粘,可皮肤却冷冰冰的。
然丽奥克塔维亚却告诉艾莉歌拉:“总会有希望的!”她不知道该从何处找来坚定的信念和合适的言辞为他们带来新的和谐。旧的信念全都被付之一炬,但她在灰烬中找到了温暖明亮的决心,尽管她还没有发现它到底以何种方式存在。
艾莉歌拉疑惑地看着她。“要是缪西卡能来该有多好啊。”她们感觉到她就在附近,她曾经是她们的核心和力量的源泉。
奥克塔维亚轻轻抚摸躺着的克隆人石匠。“没有缪西卡竖琴的永恒之歌,”他说,“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你知道对我来说,那是多么大的困难?她想道。
“你不能这么说!”奥克塔维亚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有些刺耳,那是居高临下的克隆人首领、甚至洛波特统治者才会使用的腔调,“我们必须学会依靠自己生话。”
这样的话和其中的睿智以前从未有人提起过。突然,这间大舱室里掀起了一阵醒悟的大潮,这种思想减轻了克隆人的困倦,也为她重新注入了力量。她过去从未感觉到自己被人强加了桎梏,甚至就连拘禁和她的艺术人生遭到破坏也没有让她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她的话语清晰透彻,而且公正贴切:那种纯净的感受来自一种深邃的内在音乐,她无法抗拒,否则她就会被窒息。
附近有一个克隆人技术员从地铺的边上站了起来,他大声地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独立生活,这种生活方式早就消亡了。我们只知道三位一体,而现在三位一体已经结束了。”
奥克塔维亚站起来拢了拢半披着的围巾,慢慢地走了过去,嘴里却说出全新的言辞来,毋容置疑,那就是一种音乐。“那么,现在就是我们学会以新的方式生活的时候。缪西卡选择了独立自主地生活,并且她活下来了。”
这种想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她嘲讽着自己。脑子里也乱得很。也许有一部分是通过缪西卡传染到她身上的,此外,还有洛波特统治者力量的崩溃,史前文化能量的损耗、以及宇宙竖琴的引退等等因素。可疑的源头实在是太多了。
但起到主要作用的,奥克塔维亚知道,还是来自洛波特统治者强迫缪斯们演奏的那些有限的、不断重复的曲调。
“我们仍然可能获救或是拯救我们自身。”艾莉歌拉补充说。
奥克塔维亚起先也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感受到了同伴的心意。
但艾莉歌拉照顾的发着烧的病人却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以预言家的恍惚神情说道:“就算我们可以获救。我们当中又有谁能够在让人彻底绝望的条件下生活?没有三位一体的生活该怎么过?我们都只是三位一体的一个部分,而不是整体!”
奥克塔维亚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在她的词汇表中找不到合适的单词,她的乐曲中也没有那个恰当的音符。
但她振作起全部的意志承受着一切,她知道那个病人的话是错误的,就像山谷中的日出,总会随着天光大亮而大白于天下。
在地球上涌现出了许多支由残军组成的队伍,但没有一支队伍能够靠近洛波特统治者派往地面的大军。男人和女人们做好了准备,他们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他们获得了一种能量,这种能量甚至已经超过了史前文化能量本身。
如果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他们愿意为家庭、孩子和自己的星球而死,只要能拖上洛波特统治者一同走向毁灭。如果洛波特统治者想要终结这颗星球上所有的生命,那么,入侵者和防卫者将会玉石俱焚。
无论怎么吹嘘,这个统治了许多星系进而要吞并整个宇宙的种族还是无法领会和感知他们的宿命。
人类惊人的优势再一次显现出来。洛波特统治者仍像以往那样得出了具有逻辑性的结论:地球上的人类开始反抗,他们以全然不顾后果的行事风格挺身而战。
这时,一个由人工智能构建的小型史前史化罩向洛波特统治者报告了一个不合情理的事件,这些生物既没有遭到彻底的自我毁灭,也没有向洛波特统治者手下的克隆人那样的奴隶文化( 如果完全按照波特洛统治者的意愿,供其驱使的人是一个迟钝的、不重要的实体)转变。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还有第三种选择的可能。
佐尔,佐尔……你把太空堡垒送往哪个世界根本就不是随意的决定!你处心积虑地选择了地球,就是要让它成为这次大战的中心,不是吗?洛波特统治者们统一的意识当中某个最不起眼的部位低声诉说着他们察觉到的情况,干枯的喉音把惊恐送遍他们全身,史前变化罩像个警报灯塔似的,里面的能量剧烈脉动起来。
然而,他们再次控制住这种意识,也稳定了自身的情绪。“微缩人的舰队正在前进,我的主人,”捷达说。他的头压得很低,他为自己鲁莽地打断他们感到害怕,但更令他害怕的,却是长长的梭鱼形地球战舰。
赛赞、达哥和博卡兹都警醒过来,他们的目光闪闪发亮,仿佛超凡的怒火将会顺着光线从中射出一般。洛波特统治者摆脱了——或是暂时压制住了他们内心的疑惧。如果说,在他们共通的意识当中有一种微弱的声音的话,那么它始终都在为死亡发出微弱而又痛苦的低吟。在他们的脑袋里,它完全占据了他们的意识,嗡嗡地响个不停。
或者说,只是快要占据他们的意识了,但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敢承认自己听到了这种声音。
赛赞发出命令:“让我们剩下的半数军队出击应对敌人的舰队。其余的在行星上登陆,夺回史前文化矩阵bbr>.。”
其他的母舰虽然都在,但已经没有作用了,上面的战斗飞船和克隆人机甲也是如此。但史前文化罩告诉他们,旗舰上的史前文化能量仍然可以使用,而且能够满足他们的需求。
只要能够拿到史前文化矩阵,他们遭受的一切损失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如果这项任务遭到失败,那么牺牲却是无形的:洛波特统治者自身就失去了生存的希望。
赛赞再次触了触史时文化罩,洛波特统治者们都把目光投在了纪念城附近三座土丘的图像上。探测器显示,守护史前史化矩阵的鬼魂所形成的保护环已经被削弱,随着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能量的衰减,这几个鬼魂的力量也消失了。他们还有唯一一次机会。他们借由史前文化罩穿越了不计其数的行星,穿越了广衰的太空展开搜寻,并得知了史前文化矩阵的精确位置。
赛赞激活了另一套机械装置,就像变戏法一般,他们身后的甲板出现了一个环形的缺口,在缺口上方升起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玻璃状球体。他们转过身看着它。
它的里面储存着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它并不像史前史化矩阵那样可以通过自我繁殖达到永恒不朽。那种物质就像棵蔬菜,枝叶相互纠缠在一起。它放着微光,散播着光轮般的淡蓝色同心光波。它和路易?尼科尔斯见过、并且将他俘获的巨型史前文化物质截然不同,这一丛史前文化物质尚未受到污染,也没有四处膨胀开来。
它装在一个透明的小罐子里,罐子的形状和地球人的防风灯较为相似,但体积要更大一些,罐子的两头都是扁平的金属碟形部件。这个容器和包容它的球体放置在一根状如生命之花叶蔓的金属杆上。
舱室内还有不少这样的容器,容器内的花朵正在开放——那种史前文化物质已经没有用了,它们残存的能量已经缩减到一个单位。
它的能量很快也会呈现出萎缩的迹象,但目前仍然还可使用。
三个人静静地看着,贪婪的脑子里想的却是地球上的巨大能量在向他们招手。要为他们即将建立的完全专制的暴政而欢呼。
“我们的胜利唾手可得。”赛赞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舱室内回响,宛如丧钟在呜唱。
“我绝不会允许你们得逞!”一个新的声音响亮地发出了挑战。洛波特统治者们转过身,他们全都惊呆了。
第二十二章
现在我们分别的时候到了,你知道我们正进退维谷。麦克斯?斯特林和米莉娅夫妇不同意把他们的孩子黛娜带上SDF-3号参加远征行动,他们害怕塑造力会给她带来危险,而且我怀疑还有对我不信任的成分在里面。可能简和文斯?格兰特夫妇也是出由类似的原因而把她们的小儿子留了下来。
当然,你要监护黛娜的成长,确保她能得到应有的福利并且接受教育,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我要警告你,不要做出任何对她有害的事情。我们都很清楚,史前文化的数值范围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达到平衡,但不管你怎么想,这个世界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
身为父母,他们总是害怕自己的后代出意外,地球上最出色的洛波特王牌飞行员和天顶星人的战场女王又怎么会例外呢?
我们也许该把目光投向塑造力以寻求保护,但千万不要因为忘记我们在史前文化中看到的超越一切的力量而铸成大错。
——摘自艾米尔?朗致友人拉兹洛的一封信
“这么说,佐尔?普利姆,你最终还是来了。”赛赞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我们一直在等着你。你也没有让我们失望。”
他们的确在等他,却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他怎么能够逃过三重生化机器人的攻击而存活下来?他穿着护甲,但没有戴头盔,手里的南十字军突击步枪指着他们。黛娜守护在他身边,战车手专用卡宾枪的枪柄紧贴在她臀部,只要枪口稍微一偏,她就能把他们全都覆盖在火力范围之内。
然而洛波特统治者们一点儿没有惊慌失措,最终的分析结果不正显示出佐尔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吗?史前文化使他们感兴奋,这般纯能量的大潮使他们确信,如果能分给他个合理的份额,这个克隆人将会战为他们的人。至于那个混血的女性敌人根本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看来……你们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了?”佐尔问道,他把眼睛眯缝起来,
赛赞沉着地点点头,“当然。佐尔的目的始终没有变——每一具克隆肉身都是如此。”
“你就是佐尔本体的化身,”博卡兹补充道,“你是第一个史前文化矩阵的发明者,你也是让我们的种族取得支配地位的洛波特统治者。”
这几句话使黛娜感到有出眩晕,她有充分的理由知悉洛波特统治者所干的一切,“你是说……佐尔也是天顶星人的缔造者?”
达哥审视着她。“佐尔是我们种族所有成就的幕后源动力。”他意识到佐尔?普利姆并未回忆起洛波特统治者和长老对佐尔本体所做的一切,如果他知道这些,这个克隆人早就开火了。
黛娜端详着佐尔,这具肉身的本体曾经一手了创造了她母亲的种族——因此,至少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也算得上自己的创造者。她又看了看那团史前文化物质,不禁怀疑那是否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战争,和平,她的本体以及宿命。
“但他最重要的发明就是史前文化。史前文化能量在我们的生命血液中流动,它能使人获得永生。”赛赞说道。
然而,佐尔却气愤地摇摇头,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嘴里喘着粗气,“不!我永远也不会做一个洛波特统治者。永远也不和你们同流合污!史前文化并不能带来生命,它只能招致死亡!”
他用手腕压住枪口开始射击,武器喷出流星般短暂的射束,打破了墙上六七个装着退化的史前文化物质的容器。营养液和纠缠的枝蔓纷纷扬扬地散落在甲板上,生命之花、散落的花瓣和孢子、错综复杂的根系和盛开的花朵都被容器中的液体沾湿了。
“现在我就要把这里的一切全都毁掉!”他叫喊着,把枪口对准他昔日的主子。
尽管他们仍然保持冷静,但洛波特统治者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佐尔正面交锋。他们突然明白过来:由于过度紧张,他根本听不进任何理由,自然难以诱骗。人类该死的情感竟然又一次让洛波特统治者的精打细算落了空。
赛赞从史前文化罩旁边走上前来,挡在耀眼的球体前方,那个球体里装着仅存的史前文化物质。在他们暗地里召唤的援军抵达之前,必须阻止佐尔的进一步行动。“你当然不想毁掉自己最宝贵的发明,它是你所有希望和梦想的化身,没有了它,你自己的种族和你创建的文明都将灭绝。”
赛赞感到一种奇怪的悸动涌遍全身。他觉得自己似乎很想触摸一下史前文化罩,以平衡自己的生物稳定性,但在危机面前,他根本没有时间这么做。他觉察出达哥和博卡兹两人也都出现了那种怪异的念头。
“我的文明早就灭亡了!”佐尔嘶喊着又一次开了枪,弹丸汹涌而出,打在溅落于地面的深色花朵上,弹丸激起一片蒸汽,烧焦了不少花瓣,还把甲板打得发红发烫。
佐尔觉得自己就是愤怒的化身。奇怪的是,洛波特统治者这样冷酷无情的家伙竟然发现利用情感达到他们的目标是如此的容易——他们利用愧疚和悲痛折磨他、操纵他——而且还粉碎了他的决心。他们把事实变得难以琢磨,还利用不确定的想法为他们的利益服务。
突然,花朵的香气朝他扑来。那种气味唤起了他的回忆,尽管它来自很早以前就已死去的佐尔,但那段回忆就像钻石一样清晰而真实。他想起自己是如何钻研史前文化的秘密,以及那场巨大的惨剧发生的缘由;他还记起自己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把自己的发明交给洛波特统治者,让他们借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看见自己周围的那种文明——如果可以称之为文明的话——这完全是对文明的曲解,那是他们的过错,而不是他的责任。
在近乎超自然的镇静当中,他还看到,以他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改变洛波特统治者的文明,他只能阻止它。
佐尔举起武器朝球体的底座开枪。那个玻璃状的物质碎裂了,它裂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就像一颗宇宙之卵迎来了它的末日。一旁的赛赞赶忙弯下腰,伸出双手护住自己。
洛波特统治者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的底部发生了二次爆炸,防风灯形状的小罐飞上了半空,就像孩子在空罐头底下点着了一只爆竹。
它在半空翻了个个儿,尾部还拖拽着几条线缆和各种晶体原件。由于长期缺乏脑体运动,博卡兹只得从原地跳起。想抢在罐子砸落在地面之前把它接住。
佐尔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也许他会朝进入视野的任何人开枪——甚至黛娜也不例外。果不其然,他打中了博卡兹,弹丸的冲击力使这个洛波特统治者向后跌倒。僧侣的长袍着了火,随着生命之花形状的衣领向下飘落,整个人也跌在了甲板上。
就在佐尔心烦意乱地朝洛波特统治者开枪的时候,黛娜也行动起来。她把卡宾枪挂在肩膀上纵身跳到了高处。这个动作和足球以及排球场上的扑救动作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那一跃却是她有生以来的最佳救球。她一直都保持着运动的习惯,现在的她变得比过去更加敏捷了,这最后一扑很可能成为挽救她个人命运以及战争的关键。
她纵身去接那个容器,就在她的金属手套靠近它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叫做达哥的家伙痛苦地叫喊着:“别碰接线端子!”
黛娜没有别的选择,她已经尽了力。就在她的双手触碰到容器两端的碟形仪器时,里面发出明亮的闪光。她发出持续不断的尖叫,一股直达绝对零度的能量涌过脉动传遍她全身,时间似乎变慢了。
她可以看到容器内部蔬菜状物质的每一个细节。它真的非常美。不知为什么,她可以感觉到事态发展得十分迅速。但藏书网
又从容不迫——互相纠缠的小花苞正在绽放,这让她想起了敌人母舰的火炮。
爆裂的能量剧烈地闪动,在刹那间投射出刺眼的阴影,扫荡着整间舱室,像是受到了X光的照射,她、佐尔以及洛波特统治者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人影。博卡兹正往地上坠落,但他下跌的势头停了下来,悬在了半空。佐尔?普利姆的子弹造成的疼痛使他扭曲成了一团。
小罐子和史前文化物质像星星一样发出明亮的光芒。赛赞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绝对不可能!”
洛波特统治者通过史前文化罩互相呼应,他们一直在作同样的努力,但没有一个独立的实体——长老、洛波特统治者、克隆人、天顶星人,甚至人类,能够激发宇宙间最具潜能的力量。
但黛娜却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听见赛赞的脑波语言,就像从远方传来的声音,他在说:生命之花已经开放了!
在下面遥远的地方,生命之花绽放得越来越快,佐尔派去的那三个谜一般守护着史前文化矩阵的实体感觉到了母舰里发生的一切。这三个鬼魂聚集起来,它们完成了最终的使命,自行消失了。
佐尔感到自己陷进了时间膨胀造成的险境当中。他开口喊叫黛娜,但这一声叫喊的尾音拖得老长,似个永远没个完。
当小罐里的能量涌进黛娜?斯特林体内的时候,她正保持着那一瞬的优美姿势悬挂在空气当中,两手之间就是洛波特统治者最后一罐闪闪发光的史前文化物质。能量在黛娜的体内涌动起来,但她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位于一大片欣欣向荣的粉红色生命之花当中。仍然穿着护甲的她,朝四下望了望山丘和山谷,尽管她看见了远处风蚀的峭壁酷似锈迹斑斑的天顶星飞船残骸,但无法断定这里是不是地球。她刚为自已是如何到来的感到惊讶。就意识这里并不是只有自已一个人。
“嗯?”
她身后站着几个身穿长袍的黑色人影——全是女的,她想,但并不十分肯定。每一个黑色的人影手中都握着一朵带有三根茎秆的生命之花,又是三位一体。
还有一个人正跪在她的前方,那是个年轻的金发姑娘,个头不高,身穿粉红色的簿纱长袍。脖子上戴着缪西卡那样的项链,手里握着一朵生命之花。这个姑娘的头发梳成圆球形,向上翻翘的鼻头点缀着雀斑。她很沉静,身上散发出的生命气息和欣喜愉悦使她显得十分迷人。
黛娜轻轻摇了摇头,意识到她正看着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正面对着自己的镜像,手中同样也握着一朵生命之花,
她坐直了身体,发现周围又多了几个黑色的人影——她们仍然没有移动——这些握着生命之花的人影把黛娜和她的镜像包围在当中。黛娜意识到自己没带武器,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为此而苦恼,她只感觉到平和的心境,并且强烈地希望解开心中的疑问。
这时,一直跪着的镜像突然移形换位,她向两边分开,变成了三个人影,她们向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三位一体!她笔直地坐了起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抓住了那个小罐子——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生命之花。
那道电流释放了我的意识中天顶星人的那个部分!我看到的正是自己的其他部分,如果我变成三位一体中的一份子,这些就都会成为现实!
她突然感到极度的孤单,她从不曾了解自己的家庭,也不曾了解自己母亲的种族,她的成长过程和自身的情况完全割裂开来。
这并不是另一个黛娜,而是另外三个,这是她(和自己的姐妹)亲近和结合的机会,人类根本不可能了解。在她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那是她的意识力扩张以后,从史前文化浩瀚的储量中获取的第一条信息。
她刚要拥抱自己的克隆人姐妹,有什么东西让她停了下来。这些镜像让她想起了缪西卡和洛波特统治者母舰中发生的惨剧。她回忆起三位一体的生活中残酷的净化过程和对克隆人雷替尔卑劣的谋杀行径。
也许是看不清的缘故,她仍然不清楚把自己围在中间的人到底是谁,但她却能感觉到她们在近处聆听,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黛娜感觉到某个至关重要的决断就漂浮在空气当中。
但她根本用不着对自己的灵魂进行彻底搜寻就作出了决断。她早已见识过三位一体的人格受到泯灭的悲哀。她再一次望着另外几个自我。她们正用多少带点恶毒和饥渴的眼光盯着她——就像要把她噬一般想把她包容到她们中间,无论是好是坏,永远地埋葬她作为黛娜?斯特林时形成的人格。
黛娜用力把生命之花往地面一掷,它立刻四分五裂,好像融解到泥土里一样消失不见了。“我不属于你们这些三位一体!我是一个独立的人!”
三重幻象同时发出了呻吟——那种空洞的声音,如同从远处传来的受虐的孩子发出的哀号。她们化作了一道轻烟,转眼就变成了虚无——几个鬼魂如同海风中的飞沫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们手中的生命之花也消融了。
黑色的监听者也在管乐般的尖利嗥叫声中消散,她们像悲痛的鬼魄,在命运的安排下随波逐流:她们消散了,再也无法存在。
黛娜已经站了起来。绿色的景致不见了。她正站在一片贫瘠荒凉的土地上,这里毫无生气,就像月球上的环形山,但她们仍然可以辨认出这里就是地球。
她愤愤不平地抛出一句话:“我反对你们这种可怕的文化!”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在和洛波特统治者说话,还是史前文化本身,抑或是她自己的天顶星遗传因子。“我反对你们的价值观念和信仰!”
又有谁会去聆听呢?她想道。她知道自己并不想把这话憋在心里。“我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地球上的自由人!”
她正站在一堆人类的枯骨上,一具头骨不偏不倚就在她的脚下,没有了和煦的微风,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到处都是覆盖着灰土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天上的云压得很低,就像要在对整个行星的火葬中塌下来一样。
难道就是这样?难道这就是两种文明最终的结局?她突然奔跑起来,她在阴冷的大地上呼救,可大地却拒绝回应她。
她的脚踩在一具骷髅上,一下失去平衡,摔了下来。尘土阻塞了她的喉咙和鼻孔,使她感到窒息。这时,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摇摇头想听得清楚些,可当她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怪异的地面。到处都是蓝色和绿色的生长物,但她全都不认识。然而,生命的气息和透亮的空气却使她喘息起来。
“黛娜,等等我!我来了!”
在她前方有几个低矮的、形同生命之花的透明屋顶,满天的星斗她一个都没辨认出来。从某个地方传来的轻灵乐曲使她想起了宇宙竖琴的旋律,这时,一个小女孩正朝她跑来。
“我——我哪儿也不去。”黛娜迷惑地说。
她大概十岁左右,黛娜猜测。那是个黑头发、长着黑色大眼睛的小调皮鬼,她穿着金色和白色为基调的短外套,小蛮腰上围着一条宽腰带,腰部和脖子上都系着同样的红棕色皮制挂件。她的头上戴着生命之花编成的花环,手里还搏着一束花。
“你是谁?”黛娜问她。
这个孩子在她跟前站住了。“我是你的妹妹,黛娜!我是麦克斯和米莉娅?斯特林的另一个女儿,我出生距离地球很远的地方!我专程来给你提个醒。噢,要是妈妈和爸爸知道我终于找到你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也很高兴。”但黛娜犹豫不决起来,她暗自祈祷这不会是另一个幻觉。“可你要提醒我什么?”
“孢子,黛娜。”
这个小女孩把生命之花塞进黛娜戴着护甲的手心,说道:“我已经把这些花带来了,我要提醒你小心这些孢子。”
“求求你,99lib?”黛娜忍受不了了,她害怕所有和生命之花、史前文化以及剩下的其他东西相关的念头,她想努力摆脱这些幻象或是与它有关的一切。“别说这个了。谈谈你自己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格格一笑,转身朝她束的方向跑了。黛娜被甩在后头,她大声叫喊:“嘿!请你回来!我有很多东西要问!”
这时又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两个举止优雅的人正站在这个怪异世界的道路上,但他们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斗篷在女人身后飘动,而那个男人伸手搂她的动作使黛娜觉得有几分熟识,她觉得似乎曾经见过他们。
小女孩朝他们跑去,他们也向她敞开了双臂。三个幻影朝她望去的时候,黛娜听见自己熟悉的声音——一个脱离了语言的声音在对她说话。
孢子,黛娜!小心孢子,还有因维德人!
“什——什么?”她感到一阵眩晕,她曾经看过关于麦克斯与米莉娅?斯特林录制的磁带,她的记忆告诉她,她真的听见了父母的声音——或者说,听见了他们的思想。
小心因维德人!他们会来寻找那些孢子!
她有数不清的事情想要问他们、想要告诉他们,可幻象似乎越来越弱,当意识信号重新出现的时候,它就渐渐淡去了。
时间过得很慢,从我们上一次和地球接触以来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而且是那么多令人惊骇的大事!你的力量已经觉醒。而且还在成长!小心使用这种力量,我们的哨兵部队也只不过才刚刚开始理解史前文化的真实本性。
哨兵?黛娜对这个声音和名词感到几分迷惑。
然后,她又听见了妹妹的声音:我们爱你,黛娜!我们非常爱你!
我们非常非常爱你,我的女儿,她的父母也说道。
这些声音渐渐远去了。
“噢,我——我也爱你们!我好想念你们!”
人影消失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希望他们能够听见自己的话,这时,粉红色的生命之花的花瓣在她四周飘散下来。
第三部 最终梦魇 23-24
第二十三章
夜里,我躺在床上,身边是安然入睡的孩子和爱妻。我要送去一份希望和最谦恭的祈祷,这份折祷就是感激。
然而,噢!这些日子!我是多么愿意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哪怕要先她们一步死去。——艾萨克·曼德波特,《行动者和震撼者:第二次洛波特战争的遗产》
佐尔蹲伏在黛娜身边,抬头盯着两个幸存的洛波特统治者的影像。
他仍然紧握着武器。但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就在佐尔转身打倒他们召来的机器人卫兵的一刹那,赛赞和博卡兹抓住机会溜走了。那不过是短短几秒钟之内的事情,当时佐尔正叉开双腿站在失去知觉的黛娜对面,而洛波特统治者却已重新拿到了最后的史前文化物质,在史前文化罩的能量保护下逃之夭夭。但他们却把自己的脑电波影像投射出来传递他们的死亡威胁。
佐尔听见黛娜有了动静,可他的担忧一点都没有减轻。他对洛波特统治者的深仇大恨已经到了极致,再也无法让他体验到任何温情。
黛娜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听见那个叫做赛赞的人正在说话,“所有和我们作对的人必将漕到灭亡!我们很快就能够得到史前史化矩阵,并去重新拥有生杀予夺的力量。所以你还是投降吧,我们还可以饶恕你,佐尔。”
她看见的是两个洛波特统治者,但她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可以穿透他们,就像他们是用染色玻璃做成的一样。
佐99lib?尔回过头反驳道:“你们对史前文化的曲解只能说明对它知之甚少。难道你们以为干出这样的恶行还能够逃避惩罚吗?不!不报此仇我决不善罢甘休!”
黛娜硬撑着站了起来,恍惚中看到和听到的那些事情还在脑子里盘旋。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支持你的,佐尔。”
这句话似乎把深陷在盲目暴怒中的他拉了出来。他转过身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谢谢你。我不知道该谢你多少次,黛娜。你对我这么好……而且一直都在照顺我。你帮助我重新找回了自我,而且还把我解放出来。”
他笑了笑,但笑容里却是苦乐参半。他把步枪背在肩上,“我只希望你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
他指了指舱门,“这是一道无法用轻型武器摧毁的障碍,洛波特统治者把我们关在了这里——他们通过史前文化罩向飞船的系统下了指令。我们被困住了。”
“你肯定吗?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要试。”她提出了相反的看法,“也许我们可以制造一起短路,或是借助别的什么办法。”
他不想告诉她,史前文化的运作方式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他根本就没想过对洛波特统治者的指令进行反向操作,但这时,舱门却在她的控制下打开了。
佐尔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看在史前文化的份儿上!”他低声说道,“你到底是谁?”
她耸耸肩,“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从很多方面来看,我们俩有相同之处。现在,我们怎样才能找到那两个家伙并且阻止他们?”
他又把步枪从肩膀上摘了下来,“剩下我所能够肯定的就是:我们会找到他们。”
“缪西卡来了!”奥克塔维亚从她看护的一名濒死的壳隆人身边站了起来,艾莉歌拉也是如此。在几个缪斯的意识当中,仍然存在三位一体之间神秘的协调感。
缪西卡很快就出现了,她还带来了ATAC小队的成员和诺娃·萨特瑞以及丹尼斯·布朗。三个缪斯重新团聚,她们环抱在一起。
“我真高兴,你们还活着!”缪西卡说,“我们的许多同胞都被送出了太空,他们在外面漂泊。”
鲍伊也出现在她的身后,“我们得离开这里。卫兵已经朝这儿赶来了!”
三个缪斯面向她们的同胞,抬高嗓音唱起节奏紧迫的歌曲催促大家赶快起身,跟随她们逃走。
最初,性情冷淡的克隆人似乎并不想听从她们的劝告,但第十五小队的士兵很快就把他们带动起来。在但丁颇有节律的大声呼喝之下(这正是经验丰富的士官所擅长的),更多的克隆人开始动起来。他兴致勃勃地恐吓和胁迫着那些人,他认为这也是为了他们自身。
诺娃也帮着唤醒洛波特统治者的奴隶。她不再把他们当作敌人或是没有灵魂的生物群体了,就像在第二次洛波特战争的最后一幕中发生变化的许多人一样,她已经彻底地转变了。她还发现了一个克隆人婴儿,黛娜就曾经在第十五小队上一次袭击洛波特统治者飞船的时候见到过他。她看见没有人照看婴儿,于是把他抱在了怀里,召唤成年人跟着她走。
几秒钟后,几十个听任死亡降临的克隆人已经行动起来。希望以及缪西卡和她姐妹们的榜样力量,充实了克隆人被洛波特统治者遗弃时备受痛苦折磨的空虚。通过拼凑组织起来的地球攻击舰队出现了,他们摆开阵势发起进攻。A-JAC机甲、VT战斗机和其他战舰用能量武器和它们携带的所有军火向母舰倾泻。三重生化机器人也呼啸着前来迎战,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他们都将个人生死置之于不顾。
地球人的战斗巡洋舰喷吐着炮火,导弹和炮弹点亮了整个战场,像火山喷发一样,弹头爆发出可怕的橙红包火焰。洛波特统治者的花蕾状火炮也予以回击,放射出了怪异的绿色能量电弧和炙热的白色光球。
由于能量储备的短缺,洛波特统治者无法启动雪花状的防御盾系统,因此这场战斗打得十分吃力。剩下的四艘母舰已经耗尽了它们的史前史化储备,在地球人的枪炮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一轮又一轮的机甲攻击和重型太空船的侧翼进攻,给洛波特统治者先进的洛波特技术设施造成了严重损伤。但人类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气力,对不重要的目际展开了攻击——他们的目标不过只是些功能基本正常的僵尸罢了。
顶住攻击者的重创之后,洛波特统治者的母舰不但坚持了下来,反而显得更加难缠。南十字军的舰队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敌人包抄,他们决定集中力量先消灭其他母舰。一旦入侵者的舰队被摧毁,他们就可以从容不迫地对付旗舰。
一艘母舰燃起了大火,几分钟后,另一艘也被点着了,它们的动力系统在崩溃。残余的能量开始泄漏并且产生爆炸,舰体膨胀开来,并被撕成了碎片。
另一艘母舰飘浮着,一头向地球的大气层栽去。机甲和重型舰只争先恐后地跟在它后面拼命射击,终于在太空中把它打成了碎片。巨大物体撞击地壳的破坏力要比洛波特统治者施加的其他打击手段还要可怕,很久以前,人类在SDF-1号坠毁时就明白了这一点。
这时,第一份报告传了过来,地球正在遭受新一轮的大规模进攻。三重生化机器人一波一波地向纪念城、福克基地以及土丘附近的六七个战略目标袭来。南十字军的机甲和防御部队根本来不及做好迎战准备,市郊就变成了可怕的修罗场。
红色生化机器人乘着它们的反重力悬浮平台盘旋了几圈就扑下来,它们猛烈地扫射,四处散布着死亡和毁灭。地球人拼死作战,他们统计着每一个战果,但由于在数量上处于劣势,胜负的天平还是偏向敌人的一方。所有的志愿者和最后的物资储备都已投入了战斗。丧钟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敲响。
三重生化机器人也撞上了南墙,它们的损失同样惨重。对于洛波特统治者来说,机甲奴隶最终是否会被消灭得一个不剩并不算什么问题,现在惟一重要的就是史前文化矩阵。事到如今,交战双方谁都无法停手投降,或是要求对方屈服。在南十字军司令部的高层办公室里,伦纳德最高指挥官正俯视着纪念城这个巨大的坟场。
赛伍德上校再次恳求:“长官,防御部队寡不敌众,纪念城在劫难逃!除了暂避一下,我们别无选择!”
其实赛伍德很清楚,这时,另一支攻击艇舰队正从北方朝市区飞来,现在撤离可能都已经太晚了。由于某种原因,敌人似乎并不知道这座细长的白色高塔正是地球军事力量的指挥中枢。然而随着大量的通讯信号直接在这里交汇,而且明显有一批残余部队在保卫大楼,因此,即便是外星人,也该知道这是个很有价值的目标。
赛伍德坐立不安地想要逃跑。现在任何一点鲁莽之举都有可能葬送大好前程,但所有的危险评估计算机得出的结论都认为,留在司令部无异于自杀。赛伍德对死后追授的勋章并不感兴趣,无论它的级别有多高。
但绝纳德似乎不这么看,他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石像。他背对着那名参谋军官,望着被焚毁的城市。甚至连赛伍德都在恳求伦纳德看看当前的局面,这座白色的塔形建筑已经处于外星人的视野范围之内。细长的、闪着微光的柱子,中世纪风格的墙体——司令部的建筑结构是个非常容易锁定的目标。几乎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定位计算机就可以把它锁定了。“你要走就走吧,”伦纳德粗暴地说,“我要待在这里直到战斗结束。”
这并不是勇敢或是忠诚的表现,他知道自己铸成了大错,竟然派出主力部队向外星人昀诱饵发动了进攻。除了想抓住复仇的机会外,他自认为崇高的仇恨感,以及在对抗天顶星人的战斗中受到的严重创伤引发的对外星人的嫌恶,都使他对一切变得盲目。
十八年前,多尔扎发起的大屠杀式的攻击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对他的肉体、他的精神和他的意识的伤害,是无法治愈的。在他看来,这要比周围那些人的生命更为重要。
当时洛波特统治者刚刚出现,但就在伦纳德不顾爱默森的意见,践踏了静观其变的政策之后,整个局势就每况愈下。伦纳德始终承认爱默森在战略和战术上的造诣比他人更胜一筹,甚至在团结部下尽忠尽责方面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将军。可是——该死的!这个人从未真正评价过那些外星人的威胁,所有的外星人!
赛伍德看见继续争辩下去也没有用处,就退出了门外。他给自己安上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执行伦纳德的最后一道解散命令,但事实上,他弃守了那个在劫难逃的岗位。
南十字军已经完了。
伦纳德把他放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与其苟且偷生,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让地球沦陷于外星人之下的卑劣的人,倒不如死了的好。
伦纳德并没有等多久,敌舰第一次齐射开始的时候,赛伍德还站在门口,巨大的冲击照亮了天空,震撼了大地,傲然耸立的南十字军白塔被熏黑了,混凝土碎成了粉末,外围的合金结构也开始熔化。在弹着点的中心,所有的东西都被彻底毁灭。对伦纳德来说,持续十八年之久的内心痛楚得到了终结;而对整个人类来说,他的死来得太晚了。第十五小队找到了更多的克隆人难民,他们有数百人,最后连安吉洛·但丁都开始祈祷能有一位更为称职的人——比方说某个可以把红海劈开的圣人①来组织这场大规模的逃亡行动。
【①
源自《圣经》中摩西带领以色列人逃离埃及,用手杖将红海劈开露出一条通道的故事。】
但这并不现实。就算让萨特瑞中尉带队执行这样的任务,也不如他干得利索。安吉洛始终认为他只是个等待领取养老金的大块头职业中士,可他恰好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情形之下赶上了错误的事件。真是背运,闷头干活吧,ATAC士兵!
回头去取反重力悬浮战车已经是不可能的了,第十五小队只能向前,而且越快越好,他们相信能够遇上好运气。
“这个舱口通往攻击艇停放区。”一个指路的克隆人说道,他正蹲伏在长方形金属路面下的梯道上,“我想那就是你们要找的路。”
但丁在他身边坐下,审视着那个舱口。原本要被洛波特统治者大规模灭绝的克隆人十分害怕,他们散布在他身后的梯道和吊桥般的窄路上,嘴里还不住地喃喃低语。诺娃和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分散在人群的各个地方,他们竭尽全力让人群保持镇静,防止出观恐慌。
竟然遇上一群这样的人,但丁对自己叹了口气。要说这里是地狱倒没有人会反对:这正是ATAC部队的士兵对他们的看法,而第十伍小队的工作就是不让无辜的人民遭受屠杀。
安吉洛笨拙地和克隆人换了个位置,让自己凑到舱口位置向上张望。在他视力所及的范围内,这个地方显得很空旷,只停靠着三到四架扫帚形的攻击艇。舱门就位于通往机库甲板的入口处,只要向下走过一小段就能够到达。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几艘飞船竟然没有被委派出去执行战斗任务,但他可没有时间对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提出质疑。他并不知道这些战舰是从遗弃的几艘母舰当中运载过来的,由于战舰和机甲的数量太多,洛波特统治者根本没有足够的机能正常的克隆人来驾驶它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可是我们离开此地的惟一机会。
然而,他并没有在附近看见希恩·菲利普斯的踪影。也许这个机库并不是刚才的那个。可不管怎么说,现在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
安吉洛以射击姿态跪在舱门的入口等待狙击手向他射击,但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转过身朝向那个抬着头焦急张望的克隆人。
“现在把他们全都带到这儿来,立刻登船。告诉他们动作要快,而且耍保持安静。”
他的话被传了过去。第一批难民从舱口涌出来朝安吉洛的方向前进,他们走进过道,聚集起来,准备奔向那几艘飞船。他不时朝这里看看往那里瞧瞧,同时还移动着枪口的位置,他知道,一支伏兵就可能把他们全部终结。多几分谨慎将会挽救整队人马,起码可以节约一笔抚恤金,真是该死!
他用一只手推着那些人,帮他们通过舱门,同时还得负责各个方向的警戒,这时援军上来了。是路易·尼科尔斯,他仍然像往常一样戴着暗色的护目镜。路易蹲在舱门口的另一个方向,他摆出准备射击的姿势,鲍伊则封住了他们后面的下端出口,火力范围覆盖了另一片区域,缪西卡和她的缪新姐妹们聚在他的身后。安吉洛觉得踏实多了。
克隆人继续涌进来,挤满了一大一小两个甲板舱门之间的区域,穿过那个地方就是攻击艇。诺娃·萨特瑞也钻了出来,抱着婴儿的手里还握着枪,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扶着梯子的栏杆。丹尼斯正站在她身后,他也带着一支短柄武器。
几百个人跑了起来。安吉洛汗流浃背,他并不是为这一时刻担心,因为他完全可以踢开紧闭的舱门再用几发子弹把它封死,离开这艘母舰;他担忧的是把问题移交给高层的那一刻。不管是谁,只要处在生死关头,总会有几分利己主义的想法。
正在想事的当儿,他听见走道尽头舱门的方向传来外星人小型武器发射的声音。
惊恐万状的人群相互挤压,他们并没有为他留下多少腾挪潜行的空间,但安吉洛还是从中穿了过去,他高举着自己的武器,希望它不会在人群中被挤掉。他艰难地分开人堆来到人群的前方,发现路易和其他人也努力跟在后头,但他们的块头和力气显然比不上他。
三个克隆人难民——两男一女倒在了甲板上,他们死了。
在走道的尽头有几个巨型的容器和货箱,舱门边上还有一些横档。现在,克隆人士兵正依托着那些掩护物把光线投射过来。
“站在原地不许动!”一个克隆人的声音,那是洛波特统治者仆从的单声道嗓音。
安吉洛听到有人在他旁边说话,“嗯?”他意识到是路易·尼科尔斯,就像在训练中一样,他移动步枪的准星,掩护好左边位置,把右边让给了安吉洛。
“不许动,否则你们就会被打死。”光照更强烈了。三人一组的克隆人从堆成农舍形状的货箱后头步调整齐地走了出来,当他们转到右边盯住那群逃亡者时,安吉洛甚至分辨不出是谁在说话——也许三个人都有份儿。“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卡诺。”鲍伊听见缪西卡喊道,艾莉歌拉也说,“我们被困住了。”
缪斯们看着她们钦定的伴侣:卡诺、达西斯和索寇,他们的长相十分相似,就差没有成为同一个人了。
缪西卡说:“卡诺,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我们都有生存的权利!”
达西斯驳斥道:“背叛了三位一体,你还敢谈什么权利?你们这些社会和生活方式的叛徒!所有的人都立刻回到指定的地方去,否则就地枪决!”
听到这句话,那群人同时发出一阵呻吟,但他们并没有退却。他们都是明白事理的生灵——至少,他们看得出回头依然也是死路一条。
ATAC小队的士兵和诺娃不禁为眼前残酷的事实所动容,但他们还是肩并肩地站立在一起。
第二十四章
阿尔法!战术!机甲!队!
你从此无法把家还!
贪图安逸和财富,
还是做回老百姓。——ATAC部队的行军口号“谁都不会离开。”诺娃缓慢而又谨慎地宣布。鲍伊意识到,不同的开场会引发不同的结果。
诺娃拍了拍裹着克隆人婴儿的包裹。她已经把武器塞回皮套,掉头离开了克隆人的视野,但只要局势需要,她时刻准备把它抽出来。丹尼斯也陪在她的身边。
她吸引了卫兵们的注意力。她注意到路易·尼科尔斯把手里的一枚休克手雷藏在身后,他做了个预投的动作,一边留意着卡诺和其他人的位置,准备把它丢出去。诺娃赶忙做好卧倒和寻找隐蔽的准备,同时还得考虑如何在危急时刻尽量不让婴儿受到伤害。“他们不是你们的奴隶!”缪西卡喊道,“他们都是独立的人,他们已经选择了自由,脱离了你们的社会。现在,给我走开!”
“那么你就得死,就是你毁了我们的生活!”说着,卡诺端起他的武器,索寇和达西斯也同时开了火。就在这时,为安吉洛引路的年轻人冲到了缪西卡的前头,最先射出的五发子弹全都打在了他的身上。
ATAC小队的队员们叉开双腿向他们还击,前后相差还不到一秒,近距离平射就开始了——只有路易没有开火,他把休克手雷朝卫兵的方向滚过去,一边高喊:“往后退!”
站在第一排的克隆人难民像被收割的稻子一般纷纷倒地,但ATAC小队的火力也同时打中了敌人卫兵的队列,使得这些卫兵乱了阵脚:敌人的枪弹在士兵们的护甲上反弹起来,战车手们射出压制火力让敌人的卫兵根本抬不起头。休克手雷的爆炸仿佛把敌人卫兵的姿势定了格,尽管它只延续了不到一秒钟。爆炸使他们飞上半空,这时,难民和人类纷纷寻找隐蔽,而敌人的伏兵却挣扎着要重新发起攻势。
缪西卡蹲在建筑框架的后头,把为安吉洛做向导并为她挡下几发子弹的年轻人抱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是我们所有人的主心骨,你是我们大家的希望。”他的眼睛向上一翻,眼眶里只剩下眼白,断了气。
她轻轻地把他的头放下来,然后站起身走回过道。她站在纷飞的战火中间,各种射束、枪弹和光束流前后交织。“卡诺!马上停火!”
鲍伊要拦住她,但没有够着,只得尖叫着要她躲起来。
卡诺蹲伏在掩体后头,他一边开枪,一边吼道:“缪西卡,微缩人把你蛊惑住了!”
“一派胡言!是我自己选择了新的生活方式——啊!”
击中手臂的射束是来自敌人还是朋友,已经无从分辨,但她还是咬紧了牙关把话说完:“事实上……我们都是 81ea." >自由人,我们都有着追求自由的决心。你心里应该清楚!”
“你撒谎!”他尖声叫喊,“你已经中了邪!”
“想出什么好主意了吗?”路易问安吉洛,此刻他们正蹲在一堆巨大的货箱后头。
“给他们送上鲜花和糖果,说我们再也不敢了,”安吉洛说着,又打出一发子弹,“或许,可以祈祷奇迹出现——”
这完全是战争中的又一起巧合:就在他说话的当儿,舱壁就像受到老式的啤酒开罐器的冲击,从内朝外掀了开来,但不同的是,这个开罐器其实是铁甲金刚的僵硬手指。
铁甲金刚顺着异频雷达收发机的信号赶来了,它像撕破包装纸一样掀开舱壁,站在缺口当中。烟雾在它周围环绕,克隆人卫兵争先恐后地往后退缩,把进攻的事全都给忘了。
一个神祗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原来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才把我留在集结地?“
“我想过要告诉你来着,菲利普斯,”但丁承认道,“我遇上麻烦了,”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他完全可以用威力强大的机甲手待武器把敌人全部消灭,但希恩却选择了对他们进行责罚。他看够了战争,看够了屠杀,更为重要的是,他觉得多杀几个敌人并不会对整个结局产生多少影响。他不具备特殊的感知力或是史前文化能量,他有的只是人类对战争结局的直觉,这种直觉的本质就是:除了多杀死几个克隆人之外,他什么也办不到。
巨大的铁甲金刚把一群卫兵扫到墙壁上,大多数人都摔倒在地,他们丢掉武器夺路而逃。三位一体的守护小组也在倒地的敌群当中。
安吉洛带着难民从另一条路跑向攻击艇。但卡诺跟踪而至,他看见了奥克塔维亚,她曾经在很久以前由洛波特统治者做主许配给了索寇。她的模样像极了缪西卡。
卡诺爬了起来,他摸出随身武器,在她奔跑的时候开始射击。她尖叫一声倒在地上,鲍伊和缪西卡急忙回过头救她。
希恩掉转铁甲金刚,抬头起了巨大的铁脚。正当鲍伊和缪西卡把奥克塔维亚拖到隐蔽处的时候,卡诺惨叫了一声。这个克隆人看到的最后一个物体就是铁甲金刚的脚底——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所属的坏消息号反重力悬浮战车的大脚丫。
鲍伊跪在合金容器构成的隐蔽物后头,这时,缪西卡正设法缓解姐姐的痛苦。
奥克塔维亚的手轻抚着她的面颊,“没事的,缪西卡——我知道,我的灵魂和歌声永远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仍然……众心归一。”缪西卡抽泣着。
“是的,我知道。现在你身负重任,而且这是个非同小可的责任!不过,在空间和时间的尽头——我们还是三位一体……永远……”
她死了。鲍伊拽着缪西卡的胳膊把她拉开,否则,在希恩的铁甲金刚让敌人看清局势并将他们赶跑之前,卫兵的反击很可能会令缪西卡受伤。
敌人的反击被打退了。对拥有和旧时代的装甲部队同等火力的机甲来说,这费不了多大力气。希恩的坏消息号在舱壁上打出了一条通道,为散布在攻击艇机库甲板的难民们扫清了道路。“到那儿去,没问题的,所有的人都上运输船!”正如计划所拟定的那样,战斗在行星表面展开,而残存下来的母舰则作为他们的诱饵,这样,地球的大多数部队又被它们从旗舰上引开。剩下的那些母舰已经不重要了,洛波特统治者最后一艘具有正常机能的母舰绕了过来,开始执行整个计划的最后一个步骤。
三节如同巨型蠕虫的金属附属物从旗舰的下部延伸出来,并且交汇在一起,它们的合体投射出日珥那么耀眼的亮光。随着光束的喷涌而出,“之”字形闪电击穿了下面的第一个土丘,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在洛波特统治者的飞船里,天然的动力在引擎中开始发动。扭曲和禁锢的史前文化鬼魂无法忍受这种天然的能量,济波特统治者终于看见——他们的目标位于何方。三个鬼魂抬头仰望,它们的时间似乎变快了,谁也无法阻挡这一股由母舰汇集而来的强大威力。
在洛波特统治者的强力接触下。掩埋着SDF-1号的土丘剧烈地颤抖,接着被劈成了两半。随着生命之花的飘动翻涌,它的孢子也向上运动。岩石相互碰撞。山体的土石开始出现滑坡。土丘自身被外星人可怕的武器一分为二并且越隔越开。随着缺口的扩大,树木、浮石和尘土从土丘平坦的顶部像雨点一样落在下面的飞船残骸上。在史前文化矩阵所在的开口相对较小的地方也出现了一道裂缝,露出了整艘SDF-1号的残骸,
史前文化的守护幽灵释放出它们封存已久的孢子,这些孢子顺着阳光和地球的风力向上飘散。
洛波特统治者满意地看着这一行动的结果。他们看见土丘被劈开,就赶忙命令这艘巨型飞船加速向它驶去。他们要取出里面的史前文化矩阵。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把它回收,并且利用它提供充分的史前文化能量,重建他们的星际帝国。
他们不再使用漂浮着的史前文化罩,为了完成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夺取史前文化矩阵),史前史化罩必须和飞船本身相融合。没有了它,他们只能站在接近底层甲板的一个圆形反重力平台上。少了博卡兹,这里反倒没有以前那么拥挤了。赛赞又一次拿起装着最后的史前史化物质的小罐。等待释放它全部能量的时机。
“用不了多久,就连因维德人也不敢与我们对抗了。”赛赞宣祢。他向科研三位一体下达了另一道命令。三位一体的成员就站在附近,这些人聚集在大厅中央一台大型的控制模块周围,监控着整个计划的实施。
突然,他们身后的舱门打开了,赛赞和达哥急忙转过身。佐尔·普利姆走了进来。安置在门口的克隆人警卫被反手捆绑起来,佐尔一手推着警卫,一手高举着步枪瞄准了他们,黛娜也跟了进来,平端着她的卡宾枪。
“洛波特统治者,你们听清楚:报应的时刻到了。现在偿还你们所犯下的一切罪恶吧!”佐尔·普利姆的声音犹如炸雷。
赛赞几乎流露出了悲哀的表情,“难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吗,佐尔?现在已经太晚了。”他指了指大屏幕,上面显示出分开的土丘和战火中的纪念城。“很快,我们就能重新拥有史前文化矩阵,你无法阻止我们。”
黛娜怒吼道:“我们绝不会让你们这帮毒蛇得到史前文化矩阵。它的威力太大了!”
洛波特统治者们都为佐尔和这个女人如何能够逃脱困境感到困惑,也许那是因为他们三位一体的模式已被打破,达哥和赛赞断定。
黛娜举起卡宾枪瞄准克隆人科学家,打开了保险,“关掉这些机器。”
多瓦克——科技三位一体的头头拒绝了这一要求,“不可能!现在它们已经无法关闭了,最后的指令已经下达!”
黛娜决定想办法关掉它,比方说,在控制台合适的地方开几枪——也许还应该打中几个克隆人,如果他们依然执迷不悟的话。但这时,佐尔把她推到了一边,能量弹正射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甲板上溅出熔化的金属液滴和火星。
洛波特统治者的反重力平台正在上升,位于它下部的能量喷口正狂暴地向闯入者射出一束枪弹。佐尔抛开卫兵纵身一扑寻找掩护,这个克隆人被掷在舱壁上撞晕了,然后滚落下来。佐尔向他们还击。达哥捂着肚子跌落下来,痛苦和对死亡的恐惧使他歇斯底里地哀号不已。
黛娜也在射击,但她向武器喷口和平台底部的射击却没有取得多少效果。接着,她击中了一个号角形的突出物,平台晃动起来,它冒着烟,在巨大的放电过程中炸开,坠落到地面上。
平台径直向他们砸下来,黛娜和佐尔分别向相反的方向跳开。赛赞仍然抓着那个小罐子,在平台坠往克隆人科学家和他们的控制模块前,他在最后一刻稳住平台,跳离了险地。飞行平台朝着他们和控制台砸下来,摔成碎片,强烈的能量从中释放出来,他们惊叫着,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呆了。
佐尔和黛娜刚站起来,握着史前史化物质的赛赞已经溜进了另一扇舱门。佐尔高声叫喊:“洛波特统治者,你逃不出我的手心!”但三曲臂舱门在赛赞的身后关上了。
正当他们追赶的时候,黛娜听见监控系统发出尖利的警报。一个模拟嗓音在哀号,“警报!警报!导航系统失效!动力系统损坏!坠毁警报!碰撞将在3.55单位发生!”
黛娜看了看显示地图,她看见碰撞地点的投射区像是纪念城。她并不知道那座城市已经在三重生化机器人的进攻下化为了废墟。
“我们必须阻止它,否则它会把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杀死的!佐尔,飞船里一定有人工控制系统!”
他缓缓摇了摇头,“我们必须先抓住赛赞,让他解除系统的闭锁。”他向舱门跑去,黛娜跟在他的后面,“那么我们就得活捉这最后一个!”
赛赞害怕得要死,这些年来他从来跑得这么快过。惊骇给予他的力量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像,由于长时间缺乏运动,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体会到野蛮和令人困惑的原始感觉。
但他却是处于巅峰状态的年轻人的猎物。他们很快就在舰桥不远处的弹射舱甲板通道里追上了他。佐尔看见赛赞就在前头,他停下脚步举枪瞄准,“站住,我命令你!”
“佐尔,别这样!”可不等黛娜压低他的枪管,佐尔就开了火。长袍一卷,赛赞摔倒在地,巧的是那个小罐仍然完好无损。
佐尔走上前去看了看这个老人。死亡从洛波特统治者的面容中带走了始终不变的怒气。他的头枕在象征着生命之花的衣领上,现在的他身体脆弱、满面疲倦,身上还带着个冒着姻的弹孔,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活那么长时间并且侬靠史前文化兴旺发达,却丝毫不了解史前文化的塑造力——预见不到这一天的来临呢?
“现在全都结束了,”佐尔说殖,这句话与其说是讲给黛娜的,倒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的。
“‘全都结束’,你这是什么意思?”黛娜吼道,“这艘飞船将要毁掉整座城市!”
“洛波特统治者滥用史前文化,他们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他告诉她。同时把两只手分别放在她穿着护甲的肩膀上。“而我就是实施惩戒的手段,这是塑造力注定的结局。”
“可我的同胞怎么办?为了他们没有做过的事情惩罚他们,这不公平——嗯……”
他把身体向前靠,把自己的嘴唇贴了过去。他们四唇相接,这个吻持续了好几秒,也许是几个世纪。当他们略微分开一些的时候,他温柔地对她笑了,她惊讶地从他眼中看见:他——他是爱我的!
佐尔伸手搂住她的背,把她从甲板上抱了起来。“别为你的同胞担心,黛娜。我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她觉得很放松,她要让他把自己带到他想去的地方,她觉得全身柔弱无力,对他充满了信任,可是她体内又有某种内在的独立性使她开始抗拒。突然,她意识到他正把自己放置在弹射舱的茧形坐垫上。
“再见,黛娜。”
起先,她还以为他会跟着她一起进来——他们可以脱去战袍,永远不再穿它。但她的自律感起了作用,脱去护甲之前,她要确保万?99lib.无一失,尽管这个诱惑实在吸引人。
然而,他却退了出来。她大吃一惊,以至于这个小小的超强合金球体关闭并且封死的时候,她还傻呆呆地坐着。突然,她只能通过观测口看着他了。他的笑容充满了渴望,他对这个机械的闭锁装置作了些调整,它发出响亮的“克啷”声。他又一次对她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柔情和悲哀。
“佐尔!”她敲击着观测口,试着打开闭锁控制器,但这都是徒劳。他从视野中消失了,她仍然挣扎着想从里面出来,她哭着喊叫着他的名字,这时,逃生舱在传送伺服系统的作用下猛一倾斜,准备开始弹射。
第三部 最终梦魇 25-26
第二十五章
他们给你衣服穿,他们免费提供枪械、训练和住宿,但请你告诉我:除了在战场上拼杀,你们还能做些什么?
——鲍伊?格兰特,《行伍中的紧张情绪》
“中士,我们发现有个类似逃生舱的东西从母舰中弹射出去。”攻击艇控制台前的路易?尼科尔斯汇报,他就坐在安吉洛的旁边。
在他们身后,吓坏了的克隆人难民紧紧挤在一起,但由于习惯了洛波特统治者纪律严明的生活,他们倒显得十分顺从和安静。控制台前面的安吉洛满身是汗,他吼道:“那又怎样?也许是有人要逃跑,仅此而已。那肯定不属于我们的攻击部队,也不是一个生化机器人。”
这倒不假,母舰内应该没剩下什么战斗舰只了,否则,它们一定会被派往地球以助洛波特统治者一臂之力。不知为什么,依据传输信号对逃亡者实施监控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以及洛波特统治者的战斗机突然间几乎全都瘫痪了。敌人的作战能力和斗志似乎一下子消失殆尽,而来自地球的下等人的防御部队却在所有的地方发起了反击,外星人部队全面溃败。
安吉洛想起了什么,“切换到军事频道,和部队负责人取得联系,”他告诉路易,“告诉他们,我们正满载着难民返航,叫他们别开火。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这些人不是敌人。”
路易给了他一个怪笑“听到了,听到了,安吉。”
他感觉到鲍伊正站在身后轻轩拍打着他的背部,他也能觉出缪西卡在轻触着他的肩膀。于是,安吉洛不轻不重地用军队里的通行的脏话骂了几句,告诉他们飞船已经偏离了航向。他本来就不是个飞行员,要知道,甚至对训练有素的克隆人飞行员来说,要稳住外星人的飞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有人保持安静,让我安心驾驶。”安吉洛?但丁吼道。
在母舰的内部,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踏着沉重的脚步返回指挥中心,它的金属巨拳里握着那枝铁饼状的手枪。在飞船的下部,那几个土丘已经清晰可见了。
哪怕经过一百次重生,穿过一百万光年的旅途,我也无法消除自己亲手造成的损害。可是,我要尽我的力量弥补这一切……
绝不能让因维德人得到地球。
在他的下方,生前文化幽灵感觉到佐尔?普利姆的接近,这些都是塑造力的安排,正是它让佐尔本体产生了幻象,并在很久以前的遥远的地方设定了洛波特战争.
幽灵们聚集起它们剩余力量以完成最后的使命。史前文化矩阵彩虹一般的光环更加黯淡了,但依然熠熠生辉,仍然演奏着那让人难以忘怀的乐曲。随着幽灵的轻触,史前文化矩阵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黛娜试着用逃生舱内的小型通讯设备和佐尔取得联系,但没有回应。她朝明亮的阳光眨眨眼,这时,舱门打开了,地球芬芳的空气涌了进来。
逃生舱是在一片平原上的小山丘着陆的,它正于SDF-1号坟茔的视界内。她早已从逃生舱内部简化的监控设备得知,母舰也跟随着她穿过了大气层,向那几个土丘栽下来。
黛娜钻出逃生舱,看见洛波特统治者最后一艘五英里长的星际飞船在SDF-1号最后的栖息地上空盘旋。
“佐尔,别……求求你!”
没有别的办法了。
佐尔的红色生化机器人举起了铁饼状的手枪,让母舰直接在土丘上撞毁就能确保生命之花和孢子彻底湮灭,并且使人类逃过因维德人入侵的屠杀和毁灭。
有些孢子已经飘离了土丘,尽管仪器无法清楚地对初次发生的此类事件作出解释,但在那里已经出现了空前的史前文化失常状况。现在没有时间分析原因了,而且这也无关紧要,爆炸已经足以把它们全部化为灰烬。
就是现在!
红色生化机器人的手枪向仔细选择的目标开火,找到佐尔本体构建的系统当中的薄弱环节,对他来说再容易不过了。片刻之后,整艘飞船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船壳被掀开了。最终大爆发的能量开始聚集。
他知道自己将会被最后的悲哀所吞没,他将看到受害者的鬼魂以及他一手造成的苦难的阴影。出乎他意料的是,佐尔?普利姆想到的最后的事情却使这最后一具躯体和佐尔的其他肉身区分开来,使他得到了解脱。
黛娜,我爱你!
黛娜冲着爆炸的飞船纵声尖叫,直到爆炸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知道这已经无可挽回了。“停下!佐尔,还有别的办法——”她躲在着地的装甲逃生舱后头哭泣着,把脸埋进了臂弯。
土丘内部的幽灵聚集了它们剩余的所有能量,其中还包含了母舰爆炸的威力。
佐尔计算得一点也不差,所有的事情他全都想到了。自毁将会摧毁土丘并扫平盛开的生命之花,以及飘散的孢子。
但洛波特战争的塑造力是很久以前就设定好了的,地球从自我毁灭的全球内战中被解救出来,与此同时,它成为了一个焦点,弥天大错开始得到纠正。尽管拨乱反正的时机尚未来临,但它的舞台却已经设定。
于是,幽灵们尽力减弱星际飞船爆炸的威力。史前文化矩阵亮得如同一预新星,它弹出单调刺耳的音符,释放着所有的能量。鬼魂们利用它压制住那股激烈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并且取得了成功。然而,母舰还是炸成了碎片,纷纷坠落。
这时,佐尔?普利姆上升到了更高层次的存在形态,自从犯下第一个可怕的罪行开始,他就陷入罪恶和愧疚的循环,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解脱。
即便是飞船的小块碎片也异常庞大,而且它们还附带着爆炸引发的部分威力。住宅群、装甲和各种结构物坠落在平原和土丘上,扬起一大片烟尘,把土丘砸出更深的窟窿。爆炸力把不断上升的孢子送得更高、更远,它们乘着风飘向了全世界。在土丘深处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所在的园圃当中,爆炸释放了成百上千倍的孢子,把飘荡的花瓣甚至整栋植物送上了半空。
史前文化物质爆炸引发的风和普通的空气流动并不相同,它就像怀着某种目的把孢子插播往四方,把它们送往上层气流,把它们带得更远,撒到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幽灵们看着它们所完成的工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塑造力已经把地球变成了它们的家园。它们从SDF-1、SDF-2号残骸和凯龙坠毁的战斗巡洋舰中获取能量并通过史前文化获得了某种形式的生命。
然而,现在它们在塑造力中扮演的角色已经结束,史前文化矩阵也随着最后能量的全部耗尽,永远消失了。它们确信周围残存的史前文化全都转化到了生命之花当中之后,便重新归于虚无。
黛娜望着飘荡着的粉红色花瓣和涡流般的孢子。因维德人就要来了!父母的警告是对的,什么都阻止不了这个种族,甚至连洛波特统治者都惧怕他们三分。
三个影子影影绰绰地从土丘中升起,随着阴影的扩大,它变得越来越纤细。由于受到史前文化矩阵的照射以及洛波特统治者最后的罐装史前文化物质的影响,黛娜的感知力得到了扩展,她知道这几个鬼魂并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她全神贯注地想着自己的家人,想着洛波特统治者和佐尔所说的话,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见身后夹杂在低吟的风声当中潜行的脚步声。子弹打中了她头盖骨的下部,她的护甲并未对这个地方提供防护。她栽倒下来。
“你看见他们了!”一个怪异的声音说道。这是人的嗓音,但其中又带着些洛波特统治者墓地一般阴冷无情的口吻,“不用借助仪器或是传感器,你就能看见土丘的守护者!”
她侧身躺在地上,只觉得头昏眼花,尽管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她知道自己被某种麻醉弹击中了。过了一会儿,两个非同寻常的人走进了她的视野。
她认出了其中一个,这一眼几乎令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詹德——朗博士的继承人。他穿着天使一般泛着微光的长袍,亮闪闪的金属质地,裁剪成洛波特统治者那样的僧侣风格,他的衣领形状就跟生命之花一样。这无异于告诉黛娜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正处于危险之中。
詹德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他把她当做了通往神圣能量的通行证。
和詹德在一起的是个矮胖身材、面色茫然的小个子男人,直到詹德转过身开口说话,她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和历史书籍上的照片竟然有那么大的差异。
“罗素!把设备拿出来。”
科学家淡然地将麻醉枪扔到了一边。
罗素急忙跑开了。
黛娜知道附近没有飞机或是在地面行驶的车辆,她没有见到任何物件。难道他们就一直待在这里等待吗?她无法想像詹德怎么能预知她会在这里出现,也许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她。
罗素带着几件设备回来了。它们和地球的洛波特技术产物以及洛波特统治者制造的物件截然不同,它看起来就像水晶的光轮和彩虹涡流,而且如史前文化矩阵一样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詹德笑了,“我敢打赌,它甚至比你在外星人母舰上看到的还要紧凑得多。和它相比,那些也不过是粗糙的玩具罢了。”
他用她无法领会的方式将这些物件装配起来。“我有足够的时间研究史前文化矩阵,你知道,足足等了那么多年!”这个设备似乎在变形折叠,它的光环具有一种不规则的外形。
詹德笑着说:“洛波特统治者和人类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史前文化矩阵相互毁灭了对方!而真正的症结就是你,黛娜——还有你的宿命,它将要把你的能量引渡到我身上!”
他伸出手,将某个由纯色光线组成的节点触在她的额头上。它附着在额头上,尽管全身麻痹,她仍然觉得彻骨的寒冷。
“你的能量还会增长。它将会超越史前文化!它将会无可匹敌!不过,”他的腔调变得既平淡又冷酷,“一旦把它从你的体内取走,它就将属于我,任我随意驱策。”
他看了看四周,“史前史化单元在哪个?”
罗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詹德一挥手就把他打了个仰面朝天。
罗素爬动几步,像一只挨了打的猎犬赶忙跑开了。回来的时候,他带着一支约有一英尺长的棱镜,这是一支细长而又散发着炽热光芒的棱镜。
黛娜竭力和那股麻痹感对抗,但她无法摆脱或是战胜它。詹德早已谋划得滴水不漏。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所有的力量都将归他所有。他拿起那支史前文化单元准备把黛娜的天赋转移到自己身上,而她却在这一刻想到:她看到的幻象,那只凤凰,究竟又是什么呢?
她知道,这一辈子就算完了,詹德要把她体内至关重要的基本物质取走,没有了它,她就会像干瘪的果实那样死去。
他把棱镜和剩余的奇怪部件组合起来。“在同一个地方集中了那么多的史前文化能量,”他笑了,“甚至对我来说,那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搜集到,真是有趣的军事供给。我正需要这般能量把你的力量转移到我身上。”
那个仪器发出的光芒更加耀眼了,罗素跪倒在地上,蹲伏着把脸藏进沙子里。
詹德怪异的嗓音流露出激动的情绪,“首先,把史前文化能量充实到我的身上;然后才轮到黛娜?斯特林!”
那道光已经亮得让人难以忍受了。
詹德似乎在膨胀和成长。如果詹德成为神一般的人物,整个宇宙将会遭到什么样的结局?黛娜开始害怕起来。
这时,她听到一声吠叫。
波利!由于全身麻痹,她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传粉兽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它坐在地上,脑袋歪在一侧,伸出舌头打量着詹德。它差点无法成为注册的外星生物,因为它有一些可怕的毛病。
他的放大形态正在震颤。很快,他就扭曲、震动起来,他的设备像地震中的灯塔一样摇晃。罗素平躺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不住地哀号。
黛娜感觉到最后一个幽灵消失不见了。随着他们的消失,最后一具史前文化矩阵——连同那个地区的史前文化储备也被转移了。
詹德嚎叫的嗓音充满了痛苦和恐惧,这种可怖的声音使她想起过去的日子。亮光把他吞没了,传粉兽仍然坐在那里观看。矩阵内的史前文化变成了生命之花……
也许是巨量史前文解释放的缘故。无论如何,黛娜觉得整个世界离她而去,她又一次看见了过去的幻象,那只凤凰。而且,这次她也看见了佐尔。在恍惚中,她知道了洛波特战争爆发的原因,以发最终的结局——就是那一只凤凰。
随着那道炫目的亮光渐渐淡去,黛娜发现自己可以略微动弹了。看来不是詹德用的麻醉药剂量不够,就是她体内的能量增长所致。黛娜、波利和哀鸣的罗素都盯着詹德所处的位置,关注着到底出现了什么。
在某种程度上,他达成了自己的心愿。
从来不曾有过这么大的一朵生命之花可以与之媲美,它不但空前,而且绝后。它扎根在沙土当中伸展着它的花瓣,那是一株漂亮的珊瑚色三重花朵。至于詹德,目着仍然没有一点迹象,也许她在中央盛外的花朵的细节和形状上看见了他的脸。但那也可能只是她的想像。
而他那件奇妙的设备则消失得踪影全无。
她发现自己的力量正在滋长,但它全都集中在摇动的双膝上。她听她一声哭喊,忙抬头一看,只见罗素高声尖啸着,像一只发疯的猿猴冲下了山丘。他径直冲向那片废墟,她没有阻拦。
黛娜抬起一只脚,直到自己单膝跪起,孢子往她周围飘荡,一种奇怪的想法冒了出来,也许詹德的命运只是史前文化当中的某一堂课,那是一种惩成,用以平衡她所得到的力量。
她发现自己哼起了歌,接着她才发现那是一支十六世纪的圣歌。她的父亲十分喜爱这支歌曲,她的天顶星母亲也认为它包含着诸多睿智的成份。这件事是罗尔夫?爱默森把这首歌教给鲍伊和黛娜的时候告诉她的。当时她还是个小女孩,她又把这首歌教给了康达、布朗和利克,他们都坚待认为,它的歌词和曲调再恰当不过地展示了宇宙的真理:
和蔼地带着我,光明,
在黑暗的环绕当中
带着你和我前进。
夜很黑,我远离家园,
带着你和我前进,
使你跟上我的脚步,
不用叫我看那远方的情景,
这一步对我就已足够。
第二十六章
现在,我们的奴仆——洛波特统治者已相继死亡
现在,我们所有的史前文化能量也即将耗尽
现在,塑造力调转了矛头,我们在因维德人和地球人面前屈服
我们的冷光遗失在宇宙之间
最终我们看见
留在后面的人无畏地面对黑暗
而我们自身也明白
这正是哭泣的缘由
——摘自洛波特长老的死亡之歌
黛娜伸出手搂住波利,疲倦地回到了逃生舱。罗素朝着废墟跑去,转眼已经到了一英里开外,几乎连跌跌撞撞疯狂奔跑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传粉兽舔了舔她的脸颊。
引擎尖利的哀鸣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看见一艘攻击艇正朝她飞来,它的飞行姿态很不稳定,看起来就像要一头栽到地面上似的。
她躺倒下来,等待发生最糟糕的事情,但那艘飞船却调整了姿态,一路颠簸着在她身边停住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携带武器,但现在她已经无处可逃,再加上她身心俱疲,丝毫觉不出害怕——也许,她想,那些事情再也弄不明白了。
攻击艇的舱门一开,出来的却不是三重生化机器人的先头攻击部队,她的第十五小队从里面钻了了出来,此外还有诺娃、缪西卡和一大群克隆人。
“该死的,菲利普斯!”安吉洛?但丁十分激动,“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驾驶外星飞船来个更漂亮的着陆!现在我们活着从里面出来了,不是吗?”
“我要说的就是,”希恩用一种厌烦的口气说,“即使戴上拳击手套,我都会比你干得更出色。嘿,黛娜!你成功了!”
难民们都待在后面,她的队友以及缪西卡和诺娃都拥簇在她周围,此外还有玛丽?克里斯托和丹尼斯?布朗。她朝他眨了眨眼,“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收到了你从逃生舱发出的语音传送信号。”?安吉洛说,“不过后来,引擎和所有的系统突然全都自动关闭了,我们只好靠紧急的备用动力降落。”
“你该让玛丽和丹尼斯驾驶的。”希恩哼了一声。
但黛娜却摇了摇头,“不,这事不能怪安吉,是史前文化在起作用——他也对此毫无办法。”
安吉洛奇怪地看着她,她居然袒护起他来,这让他感到很不习惯。
她知道,在幽灵的转换运动有效半径之外,地球上仍然存在史前文化能量的储备。这些能量足够他们的机甲在一个过渡时期内的活动需要。但现在已经没有新的史前文化矩阵,也没有了新的能量来源。
“战争结束了,中尉。”鲍伊欣喜地告诉她。“敌人的机甲停止了战斗。克隆人希望实现和平。”
“那可……那可太好了,鲍伊。”他并不知道她本想放声高呼。人群注意到了传粉兽,但都犹豫着没有开口。他们也看到了詹德化作的那株巨大的生命之花,可他们对这种三位一体的植物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连这么大株的花朵也没有列进他们的讨论话题清单。
“佐尔在哪儿?”缪西卡问道,她有些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黛娜指了指卷起孢子和花瓣的蘑菇云,它仍在朝着大气层更高的地方继续上升,通过那股奇特的风力飘往特定的地点。“为了挽救地球,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缪西卡轻轻摇了摇头,望着暴风雪一般充满天空的粉红色花瓣和细小的孢子。“不过他没有成功,现在因维德人就要来了。噢,可怜的,可怜的佐尔!”
这时,鲍伊把他的护甲卸了下来,摆放在她的身旁
诺娃深吸一口气,宣布道:“好啦!现在我们得回去,向过渡时期的指挥机构报到,不管他们是谁!我们要组织防御,计划——”可她手里抱着的婴儿使她那慷慨激昂的军人形象显得有些可笑。
可黛娜却摇了摇头,“随你的便吧,我的仗已经打完了。”她已经看到了前方新的征程。
她看到的是某个比她自身、比整个人类甚至所有的有形种族都要重大的事件。她终于明白了贯穿了她一生梦境当中的幻象本质。尽管前途充满许多痛苦和争斗,但她知道要想对抗或是偏离塑造力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回忆起那只庄重而又无比悲伤的凤凰,它在各个种族之间不断地变幻,记忆为她带走了一些悲痛。
“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种情况下,你认为还能躲到哪儿去?”诺娃不耐烦地说,“你根本无处可逃,黛娜。”
第十五小队和其他人也都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害怕她所经历的一切已经把她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对于地球上将要发生的事,军队根本就无能为力,史前文化也是一样。”她沉重地告诉他们,“下一次的洛波特战争将会是最后一次,不过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去找我的父母和我的妹妹,他们和亨特上将、海因斯上将等人在一起。他们已经脱离了原先的SDF-3号远征队;现在,他们正在努力组建一支新的、充满生机的部队——哨兵。我要和她们会合。”
所有的人都议论开了,可安吉洛?但丁却用压众人的洪亮嗓音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力。“就算你没发疯,黛娜,你也哪儿都去不了!洛波特统治者所有的星际飞船都炸成了碎片,而地球上也没有这样的飞船。”他朝烈焰熊熊的纪念城和福克基地的残垣断壁看了看,“就算再过很长、很长的时间也不太可能。”
传粉兽发出一声顽皮的吠叫,他这才意识到波利的存在。他伸出手,不自觉地拍了拍这个小东西。
黛娜的茫然只持续一微秒的时间,但她身上那股新的力量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数据库,马上提供了答案,“不用再过多久,一个叫伍尔夫的高级军官将会率领另一支派遣队到达地球,他们将带来SDF-3号的消息,就像当初的卡朋特少校那样。”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得到燃料、星图,以及其他需要的东西,我可以搭乘他的一艘飞船寻找我的家人和其他人。我也欢迎你们当中的任何人加入。”
他们根本不用问她是否打算使用合法的手段搞到那艘飞船。世界已经化作废墟,所有的指挥系统都被彻底毁坏,所有军队都被一扫而光。
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嘲笑她,甚至孤僻多疑的诺娃也不例外。通往他们所熟悉的世界的道路已经永久地封闭了。他们立刻要求算上自己一份,但只有一个人例外。
“我祝福你,希望你拥有最好的运气。”他说,然后轻轻耸了耸肩,“你是依照自己的直觉行事,黛娜,不过我认为这里才是我的归宿。我想地球会需要我。”
她接受了他的祝福,她知道那种特殊的天赋只会出现在真正需要它的地方,而她在这个领域则显得十分平常。“如果你真是那么想的话,路易。”
路易?尼科尔斯露出他特有的、带着机灵和风趣的微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弄个明白,.离开这儿我就无法找到答案。另外,这个——别哭!也许我在这儿还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那副硕大的暗色护目镜。
没有一个人发笑。这段准备时间可能要延续好几个月,甚至几年——在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而且也只有黛娜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从某种意义上说,在这个小山包的顶部弥漫着一种圆桌会议散席时的气氛。
攻击艇再也无法升空了,ATAC部队第十五反重力悬浮战车小队开始把难民们组织起来,准备向纪念城开进。现在,鲍伊和缪西卡、希恩和玛丽都已成双成对,诺娃?萨特瑞也站在丹尼斯?布朗的身边,他们似乎正在争论和交换不同的意见。
坐在岩石上的黛娜正卸下她的护甲,她希望永远也不要再把它穿在身上。孢子仍在向四处飘散,一种突如其来的孤独感攫住了她的心。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没有一个人可以分担她所知道的一切和她背负的责任——没有一个人理解她内心的渴望。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日暮低垂的橙色阳光被遮挡住了,是安吉洛?但丁站在那里。他早已换下磨损严重的护甲,穿起一身从攻击艇上勉强拼凑而来的衣物,沉重的外套并没有对他造成负担。他拉了一下步枪的背带。
他对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在bbr>意。“中尉——黛娜——还是你来下命令。我已经让他们做好准备,等着你把他们带出去。”
黛娜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抱住了他,为什么这么做就连她自己一时都没明白过来。她扭转了第二次洛波特战争的局势和发展方向,她独一无二的意识力指引她完成了指挥官的使命,然而,现在离她的第十九个生日还差三周零三天。
安吉洛拍了拍她的背,用她从未听过的轻柔语气对她说:“现在,他们都在那儿,长官:我们不可能人人都成为军士,不过从军官的标准来看,你干得不赖。黛娜,现在,我们需要有人给咱们指条明路。”
她知道他指的不是前往纪念城的道路,因为火光就可以作为他们的方向标。她压低他的脑袋,重重地吻了他;这个举动不但把他吓了一跳,同样也使她自己大吃一惊。
然后,她松开双手,从他的皮带上抽出随身武器,大步走到混乱的人群前方。可他却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正睁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什么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的ATAC小队成员。
黛娜目视着第十五小队取走了攻击艇内的所有应急设施、照明设备、饮用水和给养,甚至她的小型逃生舱也没有被落下。她从腰里抽出安吉洛?但丁的手枪,对行军的命令表示认可。
年轻力壮的克隆人把年老体弱的人围在了?中间,以便在需要的时时候施以援手。
她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路很直,前方一马平川,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克隆人也显得精神多了。
她正要下令前进,这时,身边传来一声低吠。刚才黛娜卸下护甲的时候她把波利也放了下来,她还以为它已经消失了,其实它还坐在她的脚上。
“波利,我们要到远处去。你呢,嗯?”
传粉兽朝她吐了吐红色的小舌头。她回过头,看见第十五小队和难民已经整队待发。安吉洛朝她眨眨眼,给她递了个过去从未见过的眼神。她不知道是否应该以某种方式做出回应,但她觉得自己该那么做。
等以后吧。
阿尔法战术装甲部队第十五小队的黛娜?斯特林中尉一挥手,下达了出发的命令,所有留下来的人就开始行进,传粉兽也蹒跚着跟在她的身边。
ATAC部队、TASC部队、GMP部队的成员和克隆人跟着她走下了山坡,传粉兽在她的脚边跳跃。
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
他们等待着她指引前进的道路。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