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双世迷局》 楔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 死了? 古青一从不信鬼神之说,总觉得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都是老人编出来糊弄人的,即便是身处在文明高度发达的M31星系之中,也无法抵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影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唯物主义者,直到这一刻,世界观崩塌了,因为她正站在自己的尸体前。 呆呆的看着脚边自己的尸体,还穿着一身昨天才刚买来的白色新套装,精致的妆发无不宣示着这个人的隆重。 但如今却是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后腰有被车狠狠碾过的痕迹,雪白色的衣料子混合车轮胎的压痕,还有斑驳的血迹夹杂在其中。 抬头望了望四周,早已没了肇事车的踪迹,而此处偏僻,也鲜少有过往行人。 像是终于回过了神,古青一蹲下摸向尸体的手臂,却是直接穿透而过,而自己的手较之尸体,颜色淡了不少,甚至在这月光之下,还有些淡白色的光晕。 “死了?”古青一不可置信道“我死了?” 身后有隐隐的锁链声传来,伴着这惨淡的月色,一下一下的响在耳边。 古青一觉得此时这个不知是鬼还是魂的自己,五感灵敏异常,仿佛连轻抚过脸的微风也能捕捉到。 一个浑身隐在黑色袍子里的人形物体朝着古青一飘近,身后拖拉着一根长长的锁链,犹如死亡倒计时一般,一声一声朝着这边靠近。 “该走了……”黑袍之下传来一阵犹如旧木门被打开的声音,听得人刺耳得疼。 古青一不可置信的退开两步“走?” 那根被拖着的锁链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如同一只吐着红信的蛇朝着古青一而来,古青一无法躲避,一下被浑身定住,丝毫不得动弹。 黑袍之下伸出一只手,手背上遍布着暗黑色的血纹,密密麻麻的攀附上了手臂。 可以明显的看见那只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薄子,另一只布满着血纹的手慢慢的翻阅着:“咦?怎么不对?” 古青一有些讪讪的看着那黑袍之人,强忍住心中的恐惧:“那个,大哥,请问您是?” “鬼差。” “靠!”古青一大骂一声“老娘真死了!” 鬼差似乎是抬头看了一眼古青一,但深埋在黑袍之中又叫人根本无法辨别。 那鬼差收起薄子,收回了铁链:“怎么会死错了?” “哈?”古青一小脸皱成一团:“那敢情好,您还将我塞回去!我还有发布会呢!” …… 鬼差站在原地并没有回答,而是像出窍了一般,只留这一副躯壳在这里。 “喂!”古青一大喊道:“鬼差大哥你还在吗?” 半刻也未得到回答,古青一只得无奈又无语的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尸体,试着动了动身子。 想了想以前看的那些电视剧,学着样子一蹦一跳的跳向了自己的身体,却是没有半分改变,自己的双脚就这样站在身体内。 再试着躺下,古青一闭上眼默默念了念印象中那些道士会念的咒语,什么南无阿弥陀佛,牟尼嘛尼哄都一一试验。 半刻后,古青一试着睁开眼站起身:“靠!” 身体还是躺在原地,而自己也是那副鬼魂的模样站着。 远处似乎跑来了几个人,围着这具尸体议论起来,其中一个还算好心的,掏出手机报了案。 古青一在一旁蹦来蹦去的胡乱喊叫着,那些人却置若罔闻,只是盯着尸体,各种猜测这个尸体主人的各种死法。 “完了完了,真死得透透的了。”古青一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鬼差像是终于回了魂,动了动身子朝着古青一走来:“走吧。” “去哪儿?” “地府。” 古青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指着鬼差便开骂:“不是说死错了吗?怎么还要带我去地府!我不服!你们地府就是这样办事的?” 那鬼差也迟疑了一下,侧目看了看被围观着的尸体,这才开了口:“会安排你投个好胎。” “靠!我不同意。”古青一心底的愤怒和怨气骤然而生,不由得带起一股阴风,吹着自己四散的头发:“我才刚刚事业起步,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没过,凭什么就这么错死了!” “无辜枉死也是死。” 古青一眼底酸酸的却是半分眼泪也流不出,心里的怨恨更是加重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错死,要替别人去死!难道自己的命不是命吗? 越想越是不甘心,心里开始发狠,周身的阴风越来越大,将那几个围着的人都吹得睁不开眼。 鬼差看着古青一眼底一片血红,指甲也是快速长长,觉察到似乎有成为厉鬼之势,急忙挥出铁链将古青一束住,直接准备带离原地。 古青一挣扎不开,只能回头看向自己的尸体,正好见到远处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径直走到自己的尸体旁。 那男人本是一片欣喜之色,却在看清尸体的样貌之后,陡然变脸,满脸铁青的伸手拨开尸体脸上沾着的头发。 这人认识自己吗?古青一疑惑着。 夏奕拨开尸体的头发后,一下瘫倒坐在地上,满眼都是惊惧。 古青一还待再看,却已经被鬼差束缚的铁链拉扯着向一旁走去。 临走之时,古青一死死的盯了盯夏奕,却没想到夏奕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直接瞪大了瞳孔晕了过去。 晕了? 这是看见自己吓晕了? 古青一急忙冲着鬼差大喊道:“我没死!你不能带走我!” 鬼差疑惑的转过头,古青一跳着脚大喊道:“那个男的刚刚看见我了!他被吓晕了!我没死!” 鬼差一把就着铁链将古青一拉到身前,一手提起脖子便转身不见。 救护车不过半小时便到了,医务人员查看了一下,叹着气摇了摇头,先行将晕过去的夏奕抬上了救护车。 一旁围观的几个人叽叽喳喳的站在戒线外说个不停。 “这女的就这么被撞死了真可惜啊。” “是啊,长得还挺不错的,身材又好。” “也不知道是谁肇事逃逸了,啧啧啧,逮住起码先进去关个几年再说。” 二,没死透 古青一被鬼差带到了一个荒凉的废弃仓库内,四周除了歪七倒八的破纸箱,就只有满是灰尘的蜘蛛网。 鬼差一把将手上的鬼扔下,古青一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揉了揉鼻子:“这就是你们地府?这么破败?” 听到这话的鬼差愣了愣,并不搭理,而是抬起左手在古青一的脑门按了按。 不敢反抗,又不敢多言,只好抄着双手,翻着白眼看着鬼差古古怪怪的动作。 鬼差在古青一脑门上比划了一个符咒,额间便出现了一道血红色的血纹,从额心一直蔓延到左眉。 “没死透?”鬼差喃喃自语道。 古青一冷哼一声:“我就说我没死,刚才那个男的都看见我了,你还不信。” 鬼差收回手,又是翻出那本薄子翻看了起来,古青一也好奇的凑近了些:“这是啥?生死簿?” …… “上面写了我什么时候死吗?” …… “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还没死?” 鬼差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古青一跌倒在一堆纸箱之中,但苦于接触不到实物,直接一个屁股墩摔倒在了地上。 “粗鲁!鬼差了不起啊!”揉着感觉不到疼痛的屁股站起身,走到一旁蹲下:“您看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先自己想想事情。” 古青一在一旁好一顿捶胸顿足,自己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本来今天是自己公司的新品发布会,自己从毕业以来全年无休的苦干了五年,才终于干上营销总监的位置,正要在事业上大展宏图,就这么嗝屁了,太不值了! “老娘还没有结婚呢!”古青一揪着头发大喊道,把一旁的鬼差吓了一跳。 “鬼喊什么!” “您继续看您的,别管我。” 鬼差还从未遇到这样话多又胆大的鬼,一下子不知该不该一巴掌扇过去了。 古青一蹲在原地,皱着一张脸:“老娘叱咤风云这么久,怎么就没算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呢。” 截止到刚才死的时候,正好二十八岁零三个月,正该是事业春风得意,准备觅个好男人,结婚生子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 越想越不甘心,古青一站起身,插着腰看着天,见天上的星光璀璨,正是一片大好光景,更是对比出自己的凄惨。 “老娘要还阳!”冲着天空大喊一句。 鬼差此时已经收起了薄子,抬起那被整个黑袍帽遮住的脸:“半死未死,人界不留,地府不收。” 古青一小跑到鬼差面前,左右的看了看鬼差,发现如何都看不到脸之后便放弃了。 “那您说说,我该当如何?” 鬼差犹豫了一会,抬起右手掐了掐手指:“若是还阳,并非不可。” 古青一捂着脸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死不成。” 鬼差并不接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太阳即将升起。 古青一也跟着看了看天,神色古怪的问道:“天要亮了,您说说,怎么还阳?” “历经七情六欲,摒除孽根。” “七情六欲?” 太阳升起后,明显感觉到身上像是烧焦一般滋滋作响,慌忙之下躲到一旁的纸箱下面。 “怎么还见不得阳光了。” 古青一自己嘟囔道,而在这个废弃仓库内,除了偶尔跑过的老鼠,再是看不见别的生物。 鬼差在天亮时分就已经离去了,留古青一在此一脑子懵。 说是要重新历经人间的七情六欲之后,自己便可以还阳,但怎么经历,怎么才算是过,鬼差却是半个字也没有透露。 一脸懵逼的古青一蹲在纸箱下的阴影里,抱着双腿静静地等待着日头下去。 越想越是不服气,自己连是谁撞死了自己,而且本来该死的是谁都不知道,就已经成了这副鬼样子。 直到日落西山,才是从纸箱中钻了出来,插着腰看着那快要没影儿了的太阳,信誓旦旦的说道:“老娘一定要还阳,一定要亲自将那个肇事逃逸的龟孙子送进局子!” 喊完了话的古青一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了仓库,刚出了仓库门,立即就傻了眼,自己该去哪儿? 看了看自己那几近透明的双脚,试着学鬼差的样子飘了飘,虽然速度的确不咋地,但也比做人时走来的快,便也不作多想摇摇晃晃向着自己的房子飘去。 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是飘到了家门口,但看着门不仅没上锁,还大喇喇的敞开着,古青一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才没了命,这就有人打劫了? 气势汹汹的飘了进去,立即就傻了眼呆在原地。 家中好几个同事正将古青一的遗照挂上,屋中的一角还有一个火盆,烧着没烧完的纸钱。 客厅的茶几也放着几束菊花,旁边有一个香炉正燃着几根香。 那香燃起的味道窜入古青一的鼻中,立即觉得心旷神怡,竟是快活得有些想哼两首小曲儿。 而火盆中的燃尽的纸钱的纸灰,也飘到了古青一的面前,化为一沓钱落在手中。 “呵……”古青一无奈的看着手中的纸钱:“都死了,还拿这些钱来有什么用?” 一旁一直都挺崇拜古青一的小圆,一下就抱着茶几哭喊了起来:“青一姐啊,你死的好惨啊,好惨啊……” 古青一将钱放进怀里揣好,蹲在小圆身侧,想要学着以前揪揪小圆的肉嘟嘟的脸,却是直接穿了过去。 无奈之下,只好虚拍了拍小圆的肩膀,语气沉重道:“节哀顺变啊,节哀顺变。” 起身看了看家中,自己平时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说如今用不上了,但至少也是个念想。 虽然自己自小是个孤儿,没有家人,但好歹还是有了几个同事给自己送终,还算是满怀欣慰了。 “呸呸呸……”古青一刚想完,便自己呸了起来:“老娘可是要还阳的,不能这样诅咒自己。” 门外有一阵敲门声传来,小圆擦了擦眼泪,起身看去。 见一个陌生的着深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走进来,小圆疑惑道:“你是?” 三 鬼要上身 站在卧室中的古青一疑惑的伸出个脑袋看向客厅,见到来人后立即缩回了脖子。 这不是昨天在自己尸体前晕倒的那个男人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古青一躲在门后,隔着门缝仔细的打量着。 夏奕今日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倒是称出了九头身的好身材。 虽然昨天才晕倒,今天却是看不出半分病态,浓眉大眼,高鼻薄唇,也是帅哥一枚,但古青一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夏奕走到古青一的遗照前,双手似乎有些颤抖的点了三根香,冲着遗照拜了拜,便放下一叠人民币在桌上。 “之前一直很欣赏古小姐,突然听闻古小姐逝世,也很是遗憾,这是一点心意,还请帮忙为古小姐添点香火。” 小圆呆呆的看着那叠钱,再看了看已经走出门的男人:“这人谁啊?” 一旁的吴檬看了看那叠钱,却也是没去碰:“管他是谁,他有这个心意我们也不可能拒绝,多给青一姐烧点纸钱就是了。” 几个人处理好火盆后,将古青一的遗物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便都出了家门,各自散去。 “这人怎么回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古青一看着桌上的那叠钱不屑道。 刚说完,一阵阴风扫过,将那叠钱吹得七零八落,古青一着急想要去抓,却只能抓着空气干着急。 “靠,老娘没说不要啊!” 一旁的窗子被风吹得自己紧紧关上了,巨大的声响吓了古青一一跳。 随着那股阴风在屋子中盘旋,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中的影子中走了出来。 古青一有些不淡定的看着那个影子:“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鬼差现身在客厅中央,只是仍旧浑身隐在黑袍之中,看不清脸。 “是你啊,吓我一跳。” 鬼差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都是鬼了,还怕被吓到?” “原来您会开玩笑啊,没我想的那么死板嘛。” 鬼差轻轻咳了咳,走到那堆遗物前看了看,手中拿出一柄尺子挑了挑,挑出一个戒指扔在茶几上。 古青一看了看,那是自己之前去古玩市场淘的一个玩意儿,一颗白玉制作的戒指,价格还不菲。 “这怎么了吗?” 鬼差收起尺子,转身面对着古青一:“戴上,用此物可联系我。”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可是个鬼,怎么碰得到东西。”说着便伸手去拿起那枚戒指,见竟然是拿得起来,立即欣喜异常:“看吧看吧,没死透呢,还能碰到东西。” 鬼差似乎有些无奈古青一这跳脱的性格,转过头看了看那张遗照,不过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那张遗照不是日常的生活照,而是古青一有一次去拍的古风艺术照,穿的是宋朝的衣服。 也不知道小圆是怎么想的,竟是拿了这张艺术照来,也许是因为古青一平时的照片确实太少了,只有这张照片是摆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的。 古青一也跟着飘过去看着那张照片,却是觉得越看越诡异,一个古装女子的黑白照,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个遗照得换,太诡异了。” 说完后,又是一阵后悔:“不对,压根就不能有这东西。” 鬼差转过来对着古青一:“为什么?” “您觉得一个根本没准备死的,需要遗照吗?” 鬼差转身走开,看了看屋中,抬起右手拿出一个黑色袍子放在茶几上:“以后白日里,穿上这个,可隔绝日光。” 古青一拿起袍子看了看,见黑袍的质地与鬼差身上所穿的相差无几:“有这好东西您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每月单数之日,月升之后,鸡鸣之前,你可上人身,但切记不可作恶。” 将黑袍拢在身上,古青一上下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东西真是不错,穿上后自己感觉舒服了许多,没那么大的压抑感。 “可上人身?那敢情好啊!” 鬼差隐在黑袍之下的眼睛,似乎正在细细的打探着古青一,古青一倒不以为意:“诶,对了,您说的历经七情六欲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想再问,抬起头来,家中已经空无一人,除了自己这个鬼。 “还真是没礼貌,招呼都不打一个。” 一直挨到第二天晚上,古青一才终于出了门,飘飘荡荡的在街上闲逛着,准备挑选一个长得顺眼的人上身试试。 终于是看中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便一路小跑着冲着那小姑娘身上撞了过去。 本以为可以直接上了身,所以用力不小,哪想到一下便直接摔出去老远,而那个小姑娘还好好的站在原地。 “靠!”古青一撑着地面站起身,仔细看了看那个姑娘,又看了看自己:“那个骗子,根本就不行嘛!” 抱着再试一次的心思,这次减轻了不少力气再次冲了过去,还是直接穿身而过。 “骗子!死骗子!”古青一干脆坐到了地上骂着鬼差。 骂了一会,不死心的古青一重新找了一个对象冲了上去,仍然是无果。 不管换了多少个人,仍旧是一一穿身而过,幸好这里地处繁华地段,有许多酒吧和宵夜摊,往来的人也多。 若是这些人能看见鬼,便能看见一个披着黑袍子的女鬼,四处找着人冲撞,但又不停的穿来穿去,极为滑稽。 试得有些累了,古青一便坐在了一旁的地上,看着那些路边有些小贩在卖着夜宵,不禁觉得自己好像也饿了。 路边有一条流浪狗跑了过来,冲着自己的方向大叫着,四处回头看了看,这里就自己一个。 “小家伙,你能看见我?”伸手想去摸摸那只狗的头,却被狗一口咬了上来。 幸好,狗并碰不到古青一,只是咬了个空,古青一有些心惊的收回手,站起身看着那只狗:“咬人的狗不是不叫吗,你这小家伙倒是奇怪。” 刚刚说完,那只狗又是冲着古青一大叫,还有要扑上来的趋势,古青一被吓到了,一下子没踩稳 完蛋了。 四 上了狗身 千选万选,却没有想到自己跌进了一个狗身里面,而这只被古青一上了身的狗,此时像个人样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上了狗的身?”古青一大喊道:“老娘的一世英名啊!” 在一旁的小贩看来,这只狗像是饿极了走不动路,正在地上汪汪大叫。 一个卖小笼包的老板见这只狗可怜,便捡了两个肉包子扔在了狗的面前:“真是可怜,饿得都走不动路了,拿去吃吧。” 古青一险些背过气了去,一个起身在小贩跟前跑来跑去,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饿得走不动路。 没想到那小贩居然笑了起来:“得了两个包子高兴成这样,是饿了多久了。” 如果不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狗,此时古青一绝对一口咬上去,但如今也只能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小贩。 那小贩拉了拉一起摆摊的伙伴:“你看这狗真有灵性。” “去你大爷的!”古青一骂道,但传出来的却是几声狗叫声。 为了保证自己不再次被气死,就想着脱身,动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脱出狗身。 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对,爪子,也是没有戒指。 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上了狗身的古青一一路小跑跑回了家里。 到了家门口,也是进不去,只能蜷着身子靠在门边,嘴里呜咽着,实则是在骂着鬼差。 终于等到了鸡鸣,古青一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了出来,摇摇晃晃的浮在那只狗的身侧。 “终于出来了。”古青一正想穿门而入,却是看见那只狗正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 “小家伙,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也是个意外,你以为我想上狗身啊!” 那只狗像是听懂了话一般,小声的叫了几句后,便坐在原地不动了。 “你是不是没有主人啊?”古青一蹲下身来想要摸一摸狗的头,毫无意外的,穿堂而过。 “靠!”大骂了一句,抬起手看着手上的那枚戒指看了看:“这玩意儿要咋用!” 鼓捣了半天,将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都念叨了一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只好一屁股坐在门边,偏着头看了看这只流浪狗,这是正宗的中华田园犬,土黄色的毛稀稀拉拉的沾着泥浆,和街上那些四处觅食的流浪狗并无不同。 “你可是这人间唯一能看见我的了。”古青一忍不住想要去摸它头上那一坨白色的毛:“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 想到这里,古青一打了打自己那越来越不顶用的脑袋,想到自己别说养狗了,就是给狗开门都做不到。 一个女鬼和一只狗坐在门边看着日升日落,夕阳西下如同落幕老人,很是苍凉,就如同这女鬼,随时都是一副即将落幕的样子。 过了半夜两点,古青一在自家大门上穿来穿去的诡异动作才停了下来。 远处的电梯间的灯开始闪烁不明,在本来就寂静不已的深夜中,电梯门正自己不停的开门关门,电梯门强烈的撞击声一下一下传入楼道中。 “妈呀,有……有鬼!”古青一吓得惊慌失色,急忙穿回家中,隔着门板支出一只眼偷偷看向外边。 电梯门仍旧在对砸得砰砰作响,将整栋楼的声控灯都此起彼伏的砸亮,但却没有一个人被吵醒,除了电梯门带起的灰尘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那只流浪狗也早在白天就出了门觅食,此时古青一趴在门框上瑟瑟发抖,以一个女鬼之身在怕着鬼。 不一会儿,电梯传出指甲滑过墙壁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让人汗毛倒竖,背脊发凉。 古青一感觉到自己腿都软了,但又不敢避开不看,生怕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电梯门砸的速度减慢了下来,和平常人心跳的节奏相同,古青一依稀看见在电梯内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却见到一个身穿及脚白裙的女人陡然出现,死死的盯着古青一的方向。 那女人脸色苍白如纸,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脸上,但那双眼睛却是狠狠地盯着,丝毫没有转动。 古青一习惯性的捂着自己嘴让自己不要叫出声,情急之下忘了自己也是鬼。 那女人慢慢从电梯内爬出来,仍由电梯门打在自己的腰间,不过几下整个腰部便一片血肉迷糊,腥红的液体在她身下绽开。 女人每一步都爬得极为缓慢,身后拖着还剩些皮肉粘连的下肢,在楼道的地砖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古青一感觉脑袋里面都炸了,这是啥?丧尸吗!怎么什么事自己都能遇见,难不成自己前世还是个捉鬼的天师? 等那个女人已经爬到离古青一不过五步的距离时,古青一这才看清那个女人的样貌。 这个女人长得与自己有三分相似,也是一双大大的眼睛,削瘦的脸颊,连那头海藻般的头发,长度都与自己一模一样。 古青一双脚发软,拼命捏住自己的肚子,让声音显得不那么颤抖:“您……您哪位啊?” 女人并没有回答,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加快了速度朝着古青一爬来。 古青一求救无门,又不能摸到实物,只能怨念道:“完了完了,老娘要呜呼在这儿了……” 女人距古青一不过一步距离,突然跃起身直直的扑了过来,古青一抬手挡着脸,认命的闭上眼。 不远处熟悉的锁链声传来,一根纯黑色的锁链打在女人身上,系着女人的腰身一个猛拉,女人直接被摔倒在一旁,半死不活的没了声音。 古青一反应迟钝的睁开眼,看着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伟岸得有些刺眼。 “鬼……鬼差大哥?”古青一站直身子细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认错,差点就哭了出来:“您终于来了,我都快被吓死了!” 鬼差并未理会,而是看着远处趴在地上的女人:“孽畜!苟且到今还敢作恶!” 啥?孽畜?这女人不是人? 古青一偏着头看着鬼差:“大哥……她是个动物?” 五 再遇熟人 黑袍之下的鬼差嘴角抽了抽,僵直着背朝着古青一的方向偏了偏头:“厉鬼。” “啥?厉鬼?”古青一回过头看向电梯的方向,见到之前的血迹都已经消失不见:“这是个鬼!” “大惊小怪。” 古青一讪讪的笑着退后到家里,不管那女人在外面叫得多凄厉都没有反应,而是呆呆的看着自己那张遗照。 从前没有感觉,如今多看了几眼,越觉得那张古装照不仅诡异,还有些熟悉,不是因为照得是自己而熟悉,而是从灵魂深处感觉到有什么在滋长发芽。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到鬼差摇摇晃晃的飘进来,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可以感觉得到他下意识的看向那张遗照。 “咳咳……那个鬼差大哥,摆平了?” “嗯。” “那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吧?” 鬼差朝着古青一的方向侧过身来:“你想问什么?” “那什么,鬼差大哥,这个戒指到底怎么联系你,还有上人身到底怎么上?” 鬼差伸手在古青一的戒指上点了点,戒指微微泛了一阵红光后黯淡下去:“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便能第一时间知道了。” “敢情这之前没用?您没给它施法?” “忘了。” 古青一一脸懵的看着鬼差,觉得这个鬼差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那上人身的事呢?” “你没成功?” 古青一气得在家中飘来飘去:“别提了,人身没上到,倒是上了个狗身。” 鬼差低头用袖子捂了捂嘴,但还是得体的没有笑出声来,只是从那微微有些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憋笑憋得很辛苦。 古青一一脸怨念的看着鬼差:“鬼差大哥,想笑就笑出来吧。” 平定好一会情绪,鬼差才找回自己平时那严肃的声音:“或许是你的道行还不够。” “怎么道行才算够?”古青一飘到屋角蹲着,不去看鬼差:“变成厉鬼?” “你若成了厉鬼,就是刚才那个女人的结局。” 古青一蹲着在自己的腿上画着圈圈,这鬼差说话阴一句阳一句的,什么话都只有一半的意思。 那自己怎么知道去历那七情,又怎么知道如何才够道行上人身,若是放在自己公司,这种人早就被自己给开除了,做事半吊子不说,说话也不利索。 古青一还陷在自己情绪里怨念,鬼差已经拖着那个女人走远了。 第二天接近黄昏时,那只流浪狗又跑了回来,在门口狂吠着。 古青一飘出门外,看着流浪狗叼了一块肉放在自己的脚下,心里一阵感动:“这个世界,动物可比人心单纯多了。” 那只流浪狗也不走,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古青一,古青一无奈的看了看地上的肉,朝着流浪狗吐了吐舌头:“我也吃不到啊。” 都说狗颇有灵性,也能通灵,这次算是见识到了,狗自己将肉吃下后,安静的蜷着身子靠在古青一脚边。 “这么可爱,就叫你黄瓜吧。” 入了夜后,古青一刚想出去溜达溜达,寻个人上身试试,没想到,被黄瓜拌了一下,好吧,又上了狗身。 此时的黄瓜,不对,古青一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呜咽着。 “靠!老娘怎么又上了狗身!” 这下好了,本来想上个人身来将家中的门开了,给黄瓜弄点狗粮来,这自己又上了狗身,又是白折腾。 古青一想着想着就想着先下楼看看,却是见到从电梯下来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又是那个男人,在自己尸体前晕倒,后来又来给自己送钱的夏奕。 夏奕今天倒是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带了一个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若不是上了黄瓜的身,还差点没认出来。 古青一蹑手蹑脚的跟在夏奕身后,见他左顾右盼的掏出一把钥匙开了自家的门。 这人怎么回事,还有自己家的钥匙?古青一趁着门没关,悄悄的跟了进去。 见夏奕冲着自己的遗照拜了拜,在火盆中烧了不少自己带来的冥币后,然后跪在自己的遗照前振振有词的念着往生咒。 古青一的眼睛都快翻上了天,这人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那天看到了自己给吓傻了?还是以为自己见了鬼,特地来拜拜求个心安? 虽然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莫名的觉得,他的背影很虔诚。 天亮之后,古青一从黄瓜身上下来,穿着黑袍子便飘去了自己公司,此时正是早班高峰期,路上人来人往,按着平时自己上班的路线飘着,回顾着以前上班的日子。 公司离家不远,因为没有驾照,古青一一直都是步行上班,一来避免堵车造成迟到,二来,喜欢吃路上的一家早餐店的手抓饼。 整整吃了两年,一直没有变过,也不知那个老板也会不会想念自己。 那个女人的阴影还在,所以古青一没有飘进电梯,而是直接从一旁的楼道飘了上去,23楼,公司到了。 一进公司门,看到熟悉的同事井然有序的在做着上班准备,忙碌的身影就像自己之前,坐在这城市最豪华的写字楼里,拿着最少的薪水干着最累的事。 强忍着酸涩的眼角直接越过那些同事,飘过无人的过道,回到了那间最熟悉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装潢整体呈灰色调,所有家具都是一律的黑色,那办公桌后的落地窗一尘不染,好像还是几天前古青一还在时候的样子。 但仔细看去,本来属于古青一的东西已经全部不在,连曾经挂着的画都被取走,只留下一个钉子钉过的孔,而那张自己选了好久的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一个米色的女包。 古青一飘到桌前时,却被一阵黄光挡住,左顾右盼的找了半天,才发现,没有关好的抽屉里赫然放着一沓黄符。 “呵,看来后来的人很忌讳这个死人做过的位置啊。。” 一阵高节奏高跟鞋的声音传来,古青一回头看去,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烫着一头红褐色大卷发的女人走了进来。 “严雨琳,果然是你!” 六 迷雾重重 严雨琳抱着一大摞文件走进办公室,刚关上门,便发着脾气将那堆文件用力扔在地上:“古青一那个贱人,死了也不得安生,留下一堆烂摊子!” 呵,古青一抄着双手看着这个早就觊觎自己位置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恐怕这世界上没有谁比严雨琳更想自己死了。 五年前两人一起进的这家公司,同时从销售做起,自己工作拼命,全年无休假,不肖一年就已经升任主管,而严雨琳还是在跑市场。 那时严雨琳就经常在公司内传播各种流言,更是抢了手上的不少客户资源,一度在公司年会上给自己难堪。 如今没了自己,倒是快速的坐上了位置,嘴里还不愿积德。 严雨琳扭着腰走到办公桌旁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细细端详着:“你说你,长得漂亮又有本事,李董也如此喜欢你,结果不还是什么都没有了,如今这一切还不是到了我手上。” 一旁的古青一好奇的想飘过去看看,却被拉开的抽屉里的黄符一下弹了出去,摔倒在了办公室门外。 “算你狠!”古青一拍了拍屁股,起身飘出了公司。 和人流相反方向飘着的女鬼,满腹心事,疑惑该如何还阳,更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误死?那该死的到底是谁? 日头越来越毒,纵然有黑袍在身,也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古青一只好先回了家中避避,再寻思着去车祸现场看看。 无人能问,也不知逃逸者是否被抓,整个脑袋一团懵的古青一站在自己死的地方,看着这里已经只剩下淡淡的血迹的地面。 不远处可以隐约看见有很短的刹车痕迹,但是是在血迹的前方,可想而知这车是直直的朝着人撞来,而且从自己的身上碾压过去以后也是短暂停留便匆匆而去。 这是谋杀? 答案就摆在面前,古青一还是有些不相信,纵然与人结仇,最多也就是严雨琳那个工作上的竞争者,自己在这座城市也没有什么朋友,更不提结怨,到底是谁要杀自己呢,或者说是谁要杀本来该死的那个人? 月亮孤清的挂在天上,却照不出影子,这条没什么人的街道上,只有一个孤独的鬼。 接下来的日子,古青一除了能上黄瓜的身,还是没学会如何上去人身,而以一个狗的身份,自然也是查不出什么。 西山陵园中,古青一的尸体终于下葬,小圆撑起一把黑伞放在墓碑之上:“青一姐,一路好走。” 本来就阴沉的天突然电闪雷鸣,黑压压的沉了下来,半空中炸出一条裂缝,一道闪电劈过,打在了墓碑旁的女鬼身上。 剧烈的撕扯疼痛过后,古青一扶着墓碑直起身,刚想骂娘,发现自己竟是实打实的摸在了墓碑之上。 “怎么回事?”发出的是小圆的声音。 远处的吴檬大喊着:“小圆,你还在那里干嘛,车来了!” 古青一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是小圆没错,心里一喜,终于是能上人身了。 只是现在还没天黑,为何会……眼前有一抹黑色的身影划过,古青一点点头,小声的道了声谢,便向着吴檬的方向跑去。 许久没有这样的触感,古青一在吴檬的车上胡乱的摸着,吴檬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只是自顾自的唠叨着。 “诶,你说,那严雨琳不过才坐上青一姐的位置几天,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整天把我骂得跟狗一样。” “我今天不过是按照青一姐之前的安排做好了企划,她就一把撕了企划案指着我破口大骂,也不知道董事会怎么想的,让她来当这个总监。” “喂!小圆我跟你说话呢!”吴檬腾出一只手拉了拉还在胡乱鼓捣的古青一:“哇,你手怎么这么冰!” “额……没什么,就是有点冷。” “现在才几月就喊冷?”吴檬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古古怪怪的人:“我知道青一姐对你不错,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这样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对了严雨琳怎么当上总监的?” 吴檬觉得更加奇怪了:“你不是知道吗?” “只是听到了些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你不是包打听吗?” “你还别说,我还真听到一个说法,说是严雨琳与夏氏集团的人很熟,所以董事会这才破格提拔她。” 夏氏集团,传闻是公司背后真正的控股方,也是这座城市最大的操盘手。而古青一在的这家公司是一家生产和销售美容仪的公司,年代久远,也算是在这里根深蒂固。 吴檬将车停在了小圆的小区门口,古青一身子有些别扭的下车,冲着车内招了招手:“谢啦。” “奇了怪了,这丫头什么时候和我道过谢。” 看着吴檬的车子走远,古青一提了提身上的牛仔裤冲着事故地点就跑了过去。 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四处都弥漫着雨腥味,空气湿度很大,跑在雨中的人不一会头发已经湿润。 “可千万别把痕迹给冲完了!”古青一重回事故现场,摸了摸小圆包里,拿出一沓缴费单,将单子铺开放在刹车痕迹之上。 又在包里翻了许久,终于是找到了一只铅笔,急忙趁着雨还未下大,拿着铅笔在单子上涂画着。 轮胎的刹车印已经完好的被临摹在了纸上,古青一再拿了张湿纸巾擦了些血迹在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古青一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附近好像没有直接的摄像头可以看到此处,倒的确是个适合杀人的死角。 拿出小圆的手机指纹解锁打开地图,找到就近的寻密司分部,古青一就拔腿跑了过去。 尽管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古青一还是丝毫没有放慢脚步,时间不多了,下次再能上人身也不知是何时,所以一定要抓紧时间。 跑到了城西分部,古青一趴在服务台上大喊道:“我要报案!” 里间走出来一个端着茶杯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有些皱巴巴的衣服,看了一眼趴在服务台上大喘气的人:“什么事?” 七 重启征程 古青一大喘着气道:“半月前,城西路有一起交通肇事逃逸事故!” “你说的是死的是个女人那起?” “对对对。” 中年警察端着茶杯走到一旁的小桌子上:“那起事故当时就已经报案处理,而且已经结案了,你现在来闹什么闹?” 古青一支起身子,喘着粗气走到中年警察的面前:“结案了?” “对。” “死的那个是我认识的姐姐,我怎么不知道结案了?” 中年警察撇了一眼这个满头湿发且气喘吁吁的女人,觉得她表情着急且如此慌忙跑来,或许还真是认识死者,倒也没多为难:“已经有人自首,酒驾,已经判刑。” “自首……酒驾……”古青一喃喃自语着走出了派出所,心里也知道其他情况也不能多说,只能是先将小圆的这副身体先带回自己住处。 将自己画过的单子和湿纸巾装在一个化妆包内后,就一下瘫软到沙发上,不得不说,做鬼的好处就是没这么累。 想到这前前后后的情况,还是不敢相信自己误死的这事就这么简单了了,看来是得找时间去会会那个自首的人了。 只是小圆这个身子经过自己半天的折腾,加上鬼上身好像会有些不好的影响,只得暂时作罢。 终归时日还长,要算的账可以慢慢算。 古青一在屋角的装饰柜上飘着,看着揉了半天眼睛的小圆终于清醒了过来。 “嗯?我怎么在青一姐家睡着了?”小圆有些惊惧的起身朝着遗照拜了拜:“打扰了打扰了。” 近几日,鬼差一直未出现过,满肚子的疑问找不到发泄之处,而自从那日他助了古青一上了小圆身后,竟是再上不了,就连黄瓜都是穿身而过。 “做鬼真没意思,还是做人好。”古青一大喇喇的躺在地板上,丝毫未注意到头顶边上的黑色身影。 “既然觉得没意思,那为什么不愿去投胎?” 听到声音,古青一猛的翻身起来,坐在地上看了看,确定无误后,拉着声音的主人宽大的袖子口哭喊着:“鬼差大哥啊!你终于来了……我,我都要烦死了啊……” “有事说事。”鬼差将自己的衣袖抽回来,走到窗边站定。 “那天之后,我连狗身都上不了啊……” 鬼差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与初次听到缓和了不少的声音说道:“原来你喜欢上狗身。” “不不不……”古青一急切的起身朝着鬼差走过去:“一点也不,您别误会。” “行了,此次我来,便是告诉你一个法子,叫你以后上人身容易些。” 带着近乎谄媚的表情,古青一弯着腰握着手虚心求教着。 “先去搜集将死之人的眼泪交给我。” “是是是……行行行。”古青一急忙的点着头,转念一想,不对啊,眼泪?人的眼泪? 鬼差放了一个瓶子在茶几上:“用这个,直至装满,若是有其他充数的,这个瓶子会全部干涸。” 古青一目送着鬼差离去,这才去拿起那个瓶子,作为一个鬼,少有的有了物体触感,那种感觉很神奇。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终于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还算一个生命。 瓶子是一个质地为白色陶瓷古代药瓶式样,上面雕刻着一朵彼岸花的图案,椭圆形的瓶身不过手掌大小。 “要装满?得去哪儿找?”古青一嘟囔着嘴走出了家中。 在街上兜兜转转的飘了许久,在一个医院前方停住了脚,在这里可以隐隐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感觉传来,耳边若有似无的传来一声声哀叹,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鬼使神差的跨进了这栋大楼,呆呆的站在大堂内,看着来往的匆匆忙忙的人,古青一许久未曾产生过彷徨之感升了起来。 他们都在为身边人努力着,挣扎着,紧握着那一丝生的机会,不像自己…… 恍惚之间飘到了一楼急诊室外,看着手术室门口坐着几个抱着头的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他们个个的头上都参杂着几丝白发,凌乱中透着狼狈。 “爸要是撑不过这次该怎么办?”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发声问道。 另一个男人也抬起头恶狠狠的朝着手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撑不过也得撑,不然大家全完蛋。” 古青一抄着手虚靠着一旁的墙壁,打量着这几个人的神色,虽然确是愁云惨淡,但可不像是关心他们父亲死活的样子。 想到鬼差的交代,便直接捏紧了手中的瓶子穿墙而过,来到了手术室之中。 里面正在做着一桩心脏搭桥手术,这个手术曾知晓身边人做过,大致有些了解,现在的医疗手段已经很高超,但以这老人的高龄也不知能否撑得过。 病床上的老人形容枯槁,脸上一片死灰之色,瞧着确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刚想完,便听见一旁的仪器响了起来,老人的血压开始急速下降,连心跳也开始紊乱起来。 古青一急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别乌鸦,别乌鸦。” 显然,已经年纪颇大的老者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手术,医生已是停下了手术,做着抢救工作。 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和恐惧,古青一拼命按捺着自己的害怕,小心的靠着上前。 看见老人脸上一片痛苦,皱纹丛生的脸上混着滴落的浑浊眼泪,古青一颤抖着手拿过瓶子去接,嘴里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从前见过很多人流泪,但没有如此真切的观察过,好似也能看见了素日里看不见的东西。 这滴眼泪虽然浑浊,但如同一个留声机一般诉说着阵阵往事。 在这其中,古青一看到了这个老人的一生,贫苦出生,靠着父母一生劳碌拉扯长大,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却被自己媳妇嫌弃,不过两年便弃之而去。 后来生活有了起色,却也只娶到一个脑子有些问题的媳妇,生下了三个儿子,没曾想却是些狼心狗肺的,不仅游手好闲靠着这个老父亲养着,还妄图分割那剩下为数不多的家产。 八 再上人身 直到现在临死之际,外边的那几个还只是盘算着如何分财产,没有一个为他的生死担心。 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古青一收好瓶子,眼神悲哀的看着逐渐断气的老人:“我虽然一直都很羡慕别人的家庭圆满,不过有这样的家人还不如不要的好。” 老人的身体上腾起了一阵只有古青一看得见的白雾,渐渐的汇成一个人形,站在一侧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趴在手术台前的女人。 虽然自己也是个鬼,但此时看到了这个场面还是感觉背脊一凉,机械性的转过头,古青一有些呆滞看着那个白色人影:“您……您好?” 并未得到任何回答,那个白色的人影伴随着一阵若有似无的微风,慢慢消失在了原地。 “走了?”古青一嘟囔着,收好瓶子站起身,古古怪怪的环视了一圈,拧着眉刚想飘出去,却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 看着门从身体里穿过去,两个男人直接冲进来,险些撞倒了一旁赶来拦门的护士。 “爸!”男人想要朝着手术台扑过去,却被几个围上来的医生给拦住了。 “先生,这里是手术室,还请你们出去等。” “我爸都死在这里了,还等什么等!” 古青一摇了摇头,状似无意的看了看手指,见这个许久未剪过的指甲倒是一分也没长过,有些懊恼的垂下手:“看来这些个儿子不仅没良心,还没素质啊……” 很快医院的保安就赶来了,将那两个男人拖了出去,古青一转过头看了看,老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正式宣告死亡。 讲不出是什么心情,古青一孤单的飘过医院过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更是有些黯然,也就暂时放下了继续收集的目的,飘出了大门外。 医院大门处,那几个男人被保安拦在了外面,正叫嚣着。 大概的意思无非是医院的不负责任和罔顾人命,需要医院进行高额赔付才肯罢休。 如此的蛮横无理,其实无非为的就是金钱二字,在面对大是大非问题和生死之上,他们还是只看得见那些许利益,却忘了人之根本是何物。 替那位老人叹了叹气,也为自己叹了叹气,古青一慢慢悠悠的飘着路过了那几个男人的身旁。 不远处冲过来一个中年妇女,提着两个袋子心急火燎的边跑边喊着:“老头子怎么了!” 看着这妇女直直朝着自己冲过来,古青一也没躲,想着反正撞不到,便也就翻着白眼继续飘着。 哪知妇女刚跑到自己跟前,一股巨大的撕扯之力将自己向前扯了一下,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得四脚朝天。 “妈呀,痛死我了。”古青一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哪里是鬼上身,分明是人上身!” 身边经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个自己摔倒又爬起来骂街的妇女。 古青一捂了捂心脏在强烈跳动的胸口,生命的律动在此时充盈着每一个感官。 身上的衣衫摩挲,骄阳打在脸上的温暖,灵活的关节…… “活着的感觉真好。” 还未等待细细品味这种感受,肩膀上就搭了一只手臂上来,看着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间那因为长期大量吸烟而造成的一片暗沉,古青一沉了沉眼神,不耐烦打开那只手:“给老娘把爪子拿开!” “老婆,你怎么了?” 古青一听到这个称呼才回过头,见是那个老人的大儿子,没来由的一阵恶寒,心里却是暗自哀怨着,这好上不上,偏偏招惹了这一家子。 大儿子不过转瞬就将疑惑抛开,看着一旁站着的弟弟:“二弟,现在该如何,老头子的那点东西怎么分?” “还想着分东西,不是应该先处理老人家的后事?”古青一忍不住插嘴道。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转过脸来,看着这个和素日大相径庭的人。 古青一愣了愣,迅速在脑里搜索着此前在老人那里看到的关于这个妇女的记忆,这才掩着嘴咳了咳,掐着嗓子阴阳怪气道:“莫不是你们谁知道老头子打算怎么分?” 见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继续学着那尖酸刻薄的样子:“那就赶快先将老头子处理了,也可以找找有没有遗嘱之类的。” “大嫂说的是。” 大儿子又将手搭上了自己老婆的肩膀:“可是老头子是死在手术台上,不问医院要点赔偿怎么行?” 古青一看着肩膀上的手,嫌弃的撇开头小声道:“真是蠢货,医疗事故又哪是你们说是就是的,人家医院有记录也有检测的,你们再闹只会招来更多的保卫,再说了,你还在这里磨蹭小心被其他人抢了先机,到时候什么也分不到你就开心了。” “对对对……老婆说得对,我这就先去把手续给办了。” 古青一忍住喉咙间的恶心看着这兄弟三人离开的背影,立即转到一个阴暗处,试着想要脱身。 可是在外人看来,只有一个状似疯癫的妇人在墙角撞来撞去。 “我总觉得……我是被鬼差给坑了。”古青一懊恼的插着腰站在花坛边上,手上也看不到本来戴着的戒指,这下更是无招。 老人家的尸体寄存在医院的太平间,就等着择日火化,随着这几兄弟回到家,在这不太大的屋中的古青一,正坐在沙发上沉着一张脸。 习惯性的抄着双手抱在胸前,右手食指有节奏的在左手上手臂上点着,一下一下的紧扣着心跳的频率。 这是多年来保持的习惯,只要在思考时,就会不自主的呈现这个保护自己的姿势。 那兄弟三人正吵得不可开交,老人名下也就这套房子和只剩几万的存款,而这兄弟三人除了大儿子与老人同住,其他两个皆是租住在不远处。 完全置身事外的古青一想的却是别的事,说来自己的那个身体也是火化下葬,那若是自己要还阳,怎么还?上一个死人身继续活着,还是那鬼差有法子让自己已成灰的身体复原? 九 卷入纷争 一旁的聒噪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打断了在沙发上沉思的女人,终于回转思绪抬头看去,已是见到大儿子与三儿子扭成一团,在二儿子漫不经心的拉架之中,俨然掀翻了不少物件。 冷冰冰的瞅了一眼,古青一并没有阻止,想来也是他们活该受的。 直到一个玻璃杯砸碎在脚边,才终于是站起了身大声喊道:“你们有完没完,干脆把这屋子全砸光了,你们分得更少!” 一向表现得有些惧内的大儿子收了手,走了过来:“老婆,你说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称呼,古青一险些一耳光打过去,避开那只又是伸了过来的手:“当务之急是处理老人后事,事后你兄弟几个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大儿子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今天格外奇怪的人:“你今天怎么这么在意那个老头子?” “那好歹是你爹!” “这么多年来,你可没把他当做爹看过。”大儿子笑得有些狰狞:“现在这么紧张,是有什么想法了不是?” 意识到他那恶心的想法后,古青一忍住恶寒别开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还是积点德吧你。” “说,你做过什么?”大儿子一把上前揪住女人的头发,将她硬生生的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古青一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直接一脚就踢了过去,踢得那人痛得弯下去了身,这才松开了手上的头发。 一旁见怪不怪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已经是坐到了远处,云淡风轻的看着。 “你这个泼妇,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你每个月有点工资,我早打死你了!” 说着又是上前揪着头发将人拖进了另一个房间之中,重重的关上了门。 古青一挣扎了半天挣扎不开,这人也学聪明了,一直躲着踢过来的脚,手上也随着抓来的手不停的甩着头发将人拉来拉去。 “你这个贱人,今天不把你打消停我跟你姓!” 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扑面而来,直打得古青一头晕目眩,耳朵里也如同敲钟般响了起来。 “你敢打老娘!”古青一一脚猛踩在男人脚背上,弯着身子朝着肚子就猛踹了一脚。 男人没站稳,一个脱手就倒向了一旁的床头柜,直把台灯都给撞倒在地摔得粉碎。 “你这个贱人!” 古青一气不过,顺手拿起一旁的椅子砸了过去:“骂你娘的骂,你个狗犊子!” 椅子只有一个腿砸到了背上,但这显然已经是彻底激怒了男人,血红着双眼就着椅子就打了过来,椅背拍在背上,直接将人拍到了地上,也将古青一拍了出来。 漂浮在半空的古青一一个回身,就要朝着男人扑过去,还未到身前,就感觉腰间一紧,一条锁链直接将自己拉了回去,靠在了一只手臂上。 “鬼差大哥?你来了正好,让我再上去,我要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看不见表情的鬼差紧紧扣住锁着古青一的铁链,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再闹就将你丢下地府去。” 古青一顿时卸了气,就这样由着锁链扯着自己的腰,要死不活的挂在半空之上。 那个妇女已经倒在了地上,脸朝下一动不动的趴着,男人上前去踢了两脚:“喂,别给我装死,起来!” 半晌也没有动静,男人吐了口唾沫,直接打开了房门,临走时还不忘将门给锁了起来。 “这个丧尽天良、无情无义、不仁不孝的混蛋!”古青一看着紧闭的房门,狠狠地骂了起来。 鬼差松开手上的铁链,飘落在地上看了看:“你可知若成厉鬼,就再无回转之地,你不想还阳了?” “当然想,当然想。”古青一正了正神色,满脸假笑的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刚才我只是急了点,好在有鬼差大哥帮忙,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随着鬼差飘到了外面,古青一站在月光下插着腰看着:“鬼差大哥,我这上人身根本不受控制啊,那女的一撞就这样了。” “凡事自有缘由,也有结果,强求不得。” “哈?您说啥?”古青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看着身侧的背影,无意间瞥了瞥那黑袍之下漏出的指尖,那遍布的血纹好似看起来也没有一开始那么触目惊心了。 “话说鬼差大哥,您是特地来帮我的吗?” “不是。” “哦。” …… “那您来干嘛的?” “与你无关。” “哦。” …… “那我们还要在这儿站多久?” “快了。” “哦。”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就这样站了许久,直到古青一闲得在花坛里滚来滚去,才终于是看到了鬼差有了一点反应。 之前待的屋子突然起了一股黑雾,从窗子里弥漫了出来,渐渐地爬满了整个半空。 “靠!这是有妖怪啊!”古青一趴在草丛上,目瞪口呆的看着。 “不要出声!” “哦。” 鬼差甩出铁链,一把打散黑雾,并锁住了一个身影直接打在地上。 “这不是刚刚打我的那个人吗?”古青一暗想道,却还是又往草地里隐了隐。 那个男人,不对,那个男鬼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眼前站着的鬼差:“你是谁?” “张志,男,四十二岁,死于一场谋杀。” “什么?我死了?” “走吧。” “去哪儿?” “地府。” 古青一看着想要逃跑的身影被那根铁链锁住,直接随着鬼差远去的背影,被拖向了一片黑暗之中。 “喂,鬼差大哥,我咋办?”古青一爬起身来大喊道。 “去吧。” “去……去哪儿?”古青一刚小跑了两步,就看到一阵白光朝着自己打了过来,左闪右闪避不过,直接被打向了楼房的方向。 一阵天旋地转,古青一有些费力的睁开眼,揉了揉有些痛的背部,好不容易坐了起来。 眼前出现的之前的那个房间,自己正坐在地上,再次上了这个妇女的身。 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起身去开房门,发现被锁住,只能是举起椅子砸了过去,打开一看,那个男人正躺在外边的地上,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水果刀。 十 嫌疑 古青一挪着步子稍稍走近了些,看到这个名叫张志的男人还死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脸上已经一片暗黑色,胸口和地板上的血液也已经有些凝固。 而另外的兄弟二人早已没了踪影,整个家中空空荡荡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想到之前鬼差说他死于谋杀,古青一提着有些发软的脚挪到了茶几旁,颤抖着手拨打了报案电话。 不一会就已经来了人,将整个屋子封锁,而古青一也被带走了。 寻密司,一个神秘的、专业调查非正常死亡案件的组织。 审讯室内,古青一还是有些恍惚,张志尸体的那张脸还一直在脑海里盘旋,那直到已经灵体分离也不肯闭上的眼睛,恍若一把尖刀刺入体内,刻上了一个印记。 接过接待员递过来的一杯热水,感受着氤氲的热气腾起在脸上,古青一才慢慢录起了口供。 隐去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将发生在这个身体上的人和事一一坦述,从医院到回去之后两人打架,再到自己晕倒醒来后发现人已经死了。 直到接近中午,才终于是录完了口供,古青一坐在寻密司门口的凳子上,静静地沉思着。 张志的死与那两个弟弟必定是脱不了关系,只能是等着探员查出真相,只是没想到才不过一天,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张志的两个弟弟已经被带来,正在录着口供,而古青一独自坐在凳子上,恍惚着深思。 习惯性的抄着手,垂着的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前站着的两人。 “您是张志的妻子吧?” 问了好几遍后,古青一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提着一个公文包,宛若律师形象的男人,而另一个却是见过的。 “是你?” 夏奕皱了皱眉,看着坐着的这个中年女人:“您认识我?” “哦……见过一次。”古青一不自在的别开头。 夏奕点了点头,朝着身侧的律师使了使眼色,律师立即会意:“我知道此时本不该来打扰,但是张老先生的遗嘱也需要执行。” “什么遗嘱?” “张老先生生前嘱咐将名下房产及存款捐入夏先生的基金会中,用于帮助一些贫困的孩子重返校园。” “哦,那很好。”古青一垂下了眼,闷声回答道。 “所以还请问张老先生的儿子是在这里?” “嗯,一个死了,另两个在里面录口供。” “好的。” 说着,夏奕和律师走到了一旁坐下,小声交谈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安静的等着。 正午的阳光打了进来,投射在地上,在青绿色的瓷砖上映出斑驳的影子,门外晃动的树影也和着淡淡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阳光下更是无处遁形,古青一伸出手指轻轻的靠近那些在舞蹈着的星星点点,感受着这烈日带来的热浪。 夏奕偶然抬起头看过来,看着阳光侧影下的中年妇女好似一个纯真少女一般,翩飞着手指与空气一起舞动。 不知道是不是这日头太毒,让人产生了幻觉,夏奕仿佛透过了这个躯壳看到了一个绝美的灵魂。 一个淡淡的影子与这个中年妇女重叠,那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子,有着动人的五官和似水的眼神,肌肤似雪却又有些如同薄弱蝉翼一般透着粉红。 感受到注视的古青一回过头去,看向了一直锁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个不是初见的男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张志的家属!”远处一个探员打断这场对视道。 “来了。”古青一站起身,快速的收回眼神走了过去。 这个案子暂且在调查之中,而身负嫌疑的古青一也不敢回到张志死了的屋子,只能是回去了自己的家中。 黄瓜守在门口,看见古青一走过来呜咽着叫了叫,起身摇着尾巴。 “小家伙,这样你都能认出我,厉害啊……” 古青一抱起黄瓜站在门口,用密码开了门,幸好电池还够用,否则还真进不去了。 进屋拿了些“生前”放着的现金,去楼下买了几大口袋的狗狗用品,这才回去好好的替黄瓜洗了洗澡,再让它饱餐了一顿。 “这么通人性,真乖。”摸了摸肚子吃得圆滚滚的黄瓜,古青一安静的站在客厅里看着家里的陈设。 许久没有人来,家具上已经有些积灰,便是那烧过纸的火盆也是萧条的躺在一角。 不自觉的掉落下一颗眼泪,古青一再是忍不住抱着膝盖坐到了地上,闷声哭了起来。 这么久了,一直都是吊着一口气,不让自己落入这样的情绪之中,但此时这样的安静的场合之下,却再是憋不住。 无缘无故的死了,再毫无头绪的陷入这些纷争之中,肩上重压的所有崩溃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这大好的年华,还有这灯火阑珊的现实,就像是一个极具反差比的抽象画。 意识到古青一情绪的黄瓜摇着尾巴走过来,拱了拱趴着的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其脸上挂着的泪珠,轻轻的叫了两声。 难得展现出来一丝笑容的古青一,将黄瓜抱在怀里,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月落日升。 张志的死尚有很多疑点,但其两个弟弟却是一口咬定与他们无关,更是直言那天离开之后,张志还是生龙活虎的。 于是作为嫌疑最大的人,古青一再一次坐进了审讯室。 “探长,那天张志将我打晕后发生什么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醒来之后就已经看到他死了。”古青一半垂着眼睛,看着身前的桌子出声。 “但我们在张志的身上,只找到你与其搏斗的痕迹。” “刀呢,没有指纹吗?” 陈晏清用笔敲了敲桌面:“我们做事还需要你说吗,现在刀上没有采录到指纹,说!是不是你与张志斗殴后心中不愤所以把他杀了!” 轻轻叹了一口气,古青一缓缓抬起头:“我没有。” 陈晏清看着这个桌子前的女人,虽然目光坚定但也无法确定到底真相如何,毕竟根据张志的死亡时间,这三个人都有可疑。 十一 协议 古青一想了想,复而开口:“我记得我发现他时,血液已经开始凝固,应该是死了有一会了,而且我是从卧室砸门出去的,门上应该也有痕迹。” “谁能确保那不是你为了脱罪而故意布下的?” 深知百口莫辩的古青一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鬼差把自己扔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自己去体验一下牢狱之灾吗? 话说一直以来这个鬼差大哥说话总是神神叨叨,做事也摸不着头绪,实在不知道他这是什么个意思。 如今有重大嫌疑在身,加之那两个人指证,也只能是暂时被扣押在这里,古青一看了看墙上贴着的大字报:“也不知道黄瓜的狗粮够吃多久?” 陈晏清是寻密司的荣誉顾问,更是一名逻辑优秀的查案高手,这样的事件并不算是棘手,只是需要花费些时间罢了。 但总觉得这家人也不知是惹了哪一路神仙,惨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也算是可怜。 一天后,陈晏清联合法医经过对张志的验尸,发现其尸体脖子上有浅浅的勒痕,是手臂扣住脖子的印子。 那把直插心脏的水果刀根据其深度和肌肉破坏程度,可以证实出自一个力度不小的男人之手,而在被杀之时,应该还有一人将其从背后紧勒住了脖子。 古青一的嫌疑越发的小了起来,坐在审讯室中看着眼神晦暗的陈晏清:“陈顾问可是破案了?” “张志的两个兄弟平日与他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一直挺深的,老人家死后,更是为了争夺家产大打出手。” “那你之前怎么没有说过这个恩怨?” 古青一苦笑了一下:“可能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会是他们所做。” “为什么?” “血浓于水的亲情,原该是最干净纯洁的。” 出了寻密司后,古青一看了看外面,又是阳光晴朗的一天,而这个已经被鬼附身多天的身体也越发虚弱下来,走了一小段路就气喘吁吁。 “我又不知道怎么出去,难道要去找个人打我一顿不成?”趴在路边护栏上的古青一自言自语着。 “张太太!” 这么多天下来,也算是习惯了这个称呼,顺着声音看去,又是他! “嘿,你说巧不巧,真是哪哪儿都能遇到你。”古青一支起身体站好打趣道。 夏奕和那个律师站在不远处相视一笑:“我们是特地来找你的。” “有事说事。” 夏奕走近了两步,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这附近有个咖啡厅不错,我们过去坐坐可好?” 接过纸巾擦了擦汗,觉察到这个日头照得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只好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过去。 一进咖啡厅,一大股清凉扑面而来,让人本来被晒得有些恹恹的疲惫被一扫而光。 “冰美式,谢谢。”看也不看单子,古青一熟练的说道。 夏奕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也将单子递了回去:“一样,谢谢。” “夏先生对吧?什么事儿,说吧。” 被附身的这个妇女也是临近四十的年纪,面上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平时不屑保养,眼角细纹也是遍布丛生,照镜子的时候,古青一忍不住想要给她介绍自家公司产的美容仪的冲动。 双手有许多老茧和脱皮,一看就是一双劳碌又爱打麻将的手。 但此时端起咖啡杯的娴熟动作,和小口浅尝的姿态,着实是和外表形象不太相符。 “张太太……”夏律师出声道。 “张志已经死了,也不要叫我张太太了。”古青一有些不耐烦。 “好。”夏律师尴尬的笑了笑:“林虹女士,鉴于现在的张家情况,所以也只能找您商议了。” “直说就是。” “张老先生生前留下的财产,包括一套住房,五万存款,还有房中的家具家电,皆是签订了死后捐赠协议。” “这个不是说过了吗。”古青一轻轻晃动着装着咖啡的杯子,时不时发出一声指甲与瓷杯撞击的叮叮声,但细细听去,又是与话音此起彼落。 “但张老先生去得早,整个协议流程还有最后一份没有签字。” 古青一接过那份协议看了看,着重看了几眼落款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夏氏集团?还会差一个老人家的那点资产,至于要动用二位大驾天天这样追着跑?” 夏奕理了理领口的领带,不经意的看了看协议:“可以完成一个老人的心愿,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哦?”古青一注意到夏奕的眼神挑了挑眉:“我就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要劳烦夏氏太子爷大驾?” 顺着夏奕的目光,古青一慢慢的一页一页翻着合同纸,但确实看来看去也没什么问题。 “张老先生一生劳苦却致力于公益事业,很是受人崇敬,所以为他完成心愿也是一件大事。” “心愿?”古青一仔仔细细回想着之前在手术室看到的,的确是有一些零散的片段,但这些片段绝没有眼前这个人的影子。 夏律师拿出一支笔递过来:“既然林虹女士作为张老先生现在唯一一个还具有公民权利的亲人,那便签字吧。” “做公益是好事,只是我希望这些钱款的每一笔走向都清晰透明化。” “这是自然。” 古青一正想要落笔时顿住了,突然感觉到腹部绞痛不已,直接扯得整个人身子都卷了起来。 “林虹女士,你怎么了?” 古青一扶着桌子勉强支起身子,但是却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地滑落,嘴唇也是悄然失去了全部血色。 突然脑中“轰”的一声,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被抽出林虹的身体,重重的摔到了咖啡厅的角落里。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夏奕着急的扶着晕过去的林虹,冲着夏律师大喊道。 咖啡厅里立即围上来了一圈人,将古青一的目光遮住:“靠,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夏奕扶着林虹时,眼珠转了转,瞟过了咖啡厅的一角,眉头深锁了起来。 十二 鬼胎 古青一看着救护车来将林虹抬走,刚想跟上时,发现透进来的阳光照得自己生疼,没有了黑袍的阻挡,竟是越来越受不住阳光了。 于是只能缩在咖啡厅的角落里,尽力的避开着阳光小心的寻找着庇护之地。 直到日落西山,才狼狈的从角落里爬出来飘出了咖啡厅,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茫然。 按理说,这件事与自己无关,至此也该是交还给林虹自己处理的时候,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总是觉得还是会有什么事发生。 想着想着,便不自主的朝着派救护车的医院飘去。 再次来到医院附近,不知是不是夜幕降临的原因,那哀怨之声越发的刺耳,还伴着阵阵的雷声。 古青一捂着耳朵在急诊科飘来飘去,终于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夏奕。 他此时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命令般的声音:“赶紧找一个床位出来,林虹属于高龄产妇,耽搁不得!” 斜倚着墙面的古青一,不自觉的隐去半截身子:“林虹怀孕了?我怎么没感觉到。” 另一边的夏律师拿着一大堆单子跑过来:“手续已经办好,钱也已经交了。” “再去帮她找个特护,买些生活品,花费从我账上扣。” “是。” 此时天已经大黑,古青一已经是毫不避讳的坐到了一旁,抄着手看着一直在打电话的夏奕的背影:“没想到这个人心还不坏。” 眼前被个身影遮住了视线,古青一不耐烦的推了推:“别挡着我。” “你倒是自在。” 闻言立即炸起,古青一一下站了起来:“鬼差大哥,您咋又来了?找我的?” “嗯。” 古青一围着转了一圈:“哎哟,真难得。” “行了,走吧。” “去哪儿?不会叫我去地府吧!”古青一跳开两步炸毛道。 …… 不用看得到表情,也可以感觉到此时的鬼差肯定是满脸黑线。 “嘿嘿嘿。”古青一讨好的笑了笑:“开个玩笑,不过可以再等一会吗?” “为什么?” “张家五口人,两个死了,两个面临终身监禁,现在就剩这个了,何况她还有了孩子,我实在是担心张老头把家产全捐了她该怎么办。” 鬼差侧了侧身体,不经意的挡住了夏奕转身看过来的视线:“之前你不是决定要签?” “您咋知道?”古青一并没有看到夏奕已经转身过来,只是摸着下巴好笑的看着眼前人:“鬼差大哥,跟踪我啊?” …… “她虽然之前也不算是个多好的人,而且也有工作养得活自己,但现在不同了,她有了孩子,还是大龄产妇,让人怎么不担心。” 鬼差掐了掐手指,似乎是算了算时间:“快走!” “走?” 古青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鬼差提起衣领一把丢了出去,直接穿过墙面飞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就算是感觉不到痛,也不能说丢就丢啊你!”古青一张着嘴巴大喊道,刚起来飘回去了几步,就瞪大了眼睛停住了身形,不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从急诊科爬出来一个说不清是什么的怪物,微小的身子浑身皱皱巴巴,有些像还没有成形的婴儿,身后拖着一条不短的脐带,满身混合着黄色的汁液和血液,喉咙里还发着一声一声的尖叫声。 天边突然雷声阵阵,倾盆大雨骤然降临,一股难闻的瘴气弥漫了上来。 鬼差如神临世,身形大了一倍虚浮在空中,大手一挥,整个医院的人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只剩下那个还在爬着的怪物。 “啊…啊……”怪物发出长短不一的尖叫着,朝着古青一爬过去,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冒出大颗大颗的血泪。 “妈呀……这是个啥!”古青一跌倒在地,惊恐的手脚并用向后退去。 雨水穿过身体滴落在地上,激起地上的瘴气翻转,包裹在古青一的身侧。 “孽畜!”鬼差大喝一声,手中的铁链瞬时变长打了过去,打在怪物的身上时,顿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空气中突然袭来一股劲风,将本来不着一物的古青一朝着怪物方向吹了过去。 “靠!”古青一想要抓住点什么,却是一路顺滑到怪物面前:“我的妈,该咋办!” 那个怪物还未张开的手一把捏住古青一的脚踝,本来是极小的手迅速长大,直至握住整个脚踝。 “鬼差大哥!救命啊!要死啊!”古青一一边瞪着脚一边大喊着。 那只手刚碰上来时还只是冰冰凉的感觉,转瞬之后犹如烈火灼烧一般,直将本来半透明状的脚踝烧的黝黑。 手里抓不住任何东西,古青一便提起另一只脚狠狠地朝着那个怪物的头踹下去。 像是踢在了铁上面一样毫无所动,但那个怪物却是慢慢长大了一些,已经宛如一个够足月出生的婴孩模样。 “不要看它眼睛!”空中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古青一急忙转过头去,仍旧挣扎着手脚并用打着那个怪物。 “啪”的一声,锁链劈断了怪物抓着的手,在原地化为一摊血水。 古青一急忙跛着脚爬起来退开了几步,心惊胆战的看着。 但是那个怪物却没有打算放过她,尖叫了一声后直接跳了起来,两只不大的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 看似瘦下的手臂却有着无比大的力量,任凭如何挣扎还是一点也挣脱不开。 鬼差落到了怪物后面,满是血纹的手隐隐泛起红光,手指翩飞之间化出一只毛笔来。 拿起那支笔猛的向下,直接插入怪物的背部,怪物发出一大声婴儿的啼哭,化为一摊血水消失在原地。 惊魂未定的古青一看着周围的环境恢复正常,外面的雷雨声也随之消失,这才向着鬼差的方向走近:“搞……搞定了?” 单膝跪地的鬼差似乎掩着嘴咳了咳,半刻后都没有起身。 古青一忍着脚上的痛感爬到鬼差面前:“鬼差大哥,你怎么了?” 随着声音抬头,鬼差一直扣着的宽大的帽子滑落,露出了那一直未见到过的面容。 长发散落在脸颊两侧,脸上用一块黑布遮住了口鼻,只漏出那双锋利的眼睛。 光洁的额头上同样遍布着恐怖的血纹,一直从太阳穴蔓延至额角。 十三 血纹 古青一见到那双像要吃人一样的眼神闪了闪,别开眼睛去扶起了鬼差:“鬼差大哥,你还好吧?” 意识到她惊惧的眼神,鬼差伸手重新盖好了帽子:“没事。” 身边跑过一个人,夏律师正着急的打着电话:“林虹流产,现在病危。” 古青一扶着鬼差的手紧了紧:“刚刚那个是?” “嗯。” 也顾不上自己的脚,古青一有些黯然的垂下了头:“是不是因为我上了她的身原因,才会导致这样?” “鬼胎的产生,便是鬼上身导致。” “那为什么你还要我上她的身,导致张家变成这样,这个孩子也……” 感觉到手臂上的扣住的手在滑落,鬼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如果我不上她的身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鬼差转身看着眼前愧疚不已的人,那本来星河璀璨的眼眸顿时失去了颜色,总是上扬着的嘴角也垂了下去。 这副场景莫名刺得心中一疼,好像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被挑拨了起来,鬼差不自觉的抬手抹去了古青一发尾上残留的血迹:“若不是你上了她的身,她就该死在了张志手上。” “什么?”古青一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只能说不管如何努力,注定救不到而已。” 远处夏奕的身影在靠近,鬼差瞥了一眼:“走吧。” 跟在鬼差身后,已经飘不起来的古青一只能瘸着脚慢慢走着,即便痛得不行,仍旧是不吭一声。 才到医院门口,鬼差终于是不耐烦的转身提起古青一的衣领飞了出去。 回到家中,见到古青一兴奋不已的黄瓜摇着尾巴向着她扑来,但显而易见,黄瓜的智商还不够,直接扑了个空。 看了看给黄瓜准备的几个碗都已经空了,一进屋就坐在地上的古青一只能是伸手拉了拉那黑袍的衣角:“鬼差大哥帮帮忙,黄瓜饿了。” “黄瓜?” “就是它。”古青一指了指一旁跳来跳去的黄瓜。 “你取的这是什么名字……” 说完还是伸手借着虚力打开了桌子上的狗粮,倒了满满一碗进去。 “快去吃吧。”古青一伸了伸手,黄瓜却是不肯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鬼差适时的回过头看了一眼,黄瓜立马变了个样子,乖乖的去到墙边开始吃了起来。 “没想到它还挺喜欢你。”鬼差看了一眼墙边才回过眼道。 “动物有灵性的。” “那你呢?” 古青一皱着眉抬眼看了一下,深知自己打不过复而又埋下了头:“我不是动物。” 鬼差蹲下身来,看了看那已经被鬼胎的手烧成了大片黝黑的小腿:“我问你你的灵性呢,感觉不到疼?” “能咋办?”古青一伸手摸了摸脚踝的附近,一下就痛得龇牙咧嘴起来。 那支遍布血纹的手伸过来握住了脚踝,随着皮肤上的红光涌动,古青一脚上的黑色开始退去,连疼痛感也消失了不少。 古青一惊奇的看着这一幕,敢情这鬼差的手比外科医生还厉害,不过摸了摸就恢复了,他要是来开间医院,那可不得了。 只是可以感觉到他很痛苦,那些闪着光的血纹似乎在折磨着他,也可以看到手背上的一条血纹明显的在长长,从手指直接蔓延到了无名指上。 “快住手!”古青一激动的把脚抽出来:“你这人是不是傻,怎么可以伤害自己去医治别人?” 本来还有些颤抖的鬼差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这个责怪自己的人。 “哎呀,这地狱鬼魂千千万,难道每一个伤了的都要你这样去救吗?” 刚说完古青一自己也愣住了,鬼差身上能看到的地方不多,但也是血纹丛生,难不成这人还真是那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 这么伟大?一向不太尊敬他的人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感。 之前还在刚才的情绪缓不过来的古青一,此时却是记着这帮了自己许多次的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孩子……” “孩子?” “哎呀哎呀,你别介意,我这人容易圣母光环母爱泛滥。” …… 半晌后,鬼差轻轻的出了声:“你本来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 “怎么的,现在又有第二个啦?” 鬼差站起身,下意识看向了墙上的那张黑白照,萧索的背影说不出的万千情绪。 古青一揉着已经舒坦了许多的脚起身,看了看还在慢悠悠吃着狗粮的黄瓜:“黄瓜倒是怕你。” “你呢?” 站起来试着飘了飘,确定已经恢复如常后古青一这才开口:“你可是唯一碰得到看得到我这个鬼的,还是个鬼差,我当然怕你哪天一个不高兴就把我给踹下去了。” 鬼差的背影顿了顿并没有说话,倒是古青一善解人意道:“除了这个倒是没什么怕的,再说了,我对帅哥的抵抗力还是蛮强的。” “什么帅哥?” 古青一飘到鬼差身侧,也跟着去看自己那副格外阴森的照片:“你啊。还别说,我还真没想到鬼差竟然也能长得这么好看。” “你明明……” “你以为之前我是看见你的半张脸被吓到了?”古青一大咧咧的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拍了拍:“我当时是因为你喊了不能看眼睛,所以看到你的眼神时以为你中邪了要吃了我。” 鬼差轻飘飘的飘开了,留古青一的手还放在半空之中:“只是如此?” 在职场好歹也沉浮了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古青一收回了手拍了拍:“难不成还是什么,你脸上的那些个红色纹身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挺酷的。” “好看?” “对啊,你看看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喜欢纹身,不过这样红色的倒是极少,不过也挺有个性的。” 鬼差掩在黑袍下的脸看不到情绪,但明显感觉到身形比之前松弛了许多。 古青一笑了笑,不再去看那一瞧就会被吸引目光的照片,转身看着鬼差那比自己高不少的个头:“认识这么久,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我只觉得你这个鬼差还不错。” 十四 黄瓜 “朋友?”鬼差有些讶异的回过头,看见那张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满眼满脸都是真诚,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朋友。” “这不就有了吗?”古青一歪着头浅笑着:“有个鬼差朋友可真得意死我了。” “我还得去查证一些事,所以之后的日子,你自己警醒着,不要有任何戾气,否则阎罗来了也救不了你。” “成,你忙去吧。” 鬼差走后,古青一靠在墙角挨着黄瓜坐着,抬头看了看窗外:“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天还没亮,实在是按捺不住的一只鬼就这么飘飘忽忽的出了门,再次返回医院。 到达医院大堂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的绕了绕,在急诊转了几圈没有找到林虹,这才飘到了隔壁住院部。 直到天已经蒙蒙亮,找得有些心急火燎的时候,才在十四楼重症病房找到了目标。 立在床头,看着那张已经颇为熟悉的脸此时已是憔悴不堪,古青一撑着膝盖蹲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门外似乎有人声,窸窸窣窣之间在小声的说着话,话语间似乎听到林虹两个字,古青一站起身飘到了门边细细的听着。 首先听见的是那个夏律师的声音“夏总您这么早就来了?” 夏奕的声音也在门后传来:“现在如何了?” “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也按照您的吩咐用的最好的药。” “务必所有都用最好的,也务必保住她的命,毕竟这是张家最后的一个人了。” “是。” 听着脚步声走远,说话声再是听不见,古青一这才探出个头看了出去,正好看到夏奕一身灰色格子西装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本以为是个无良奸商,没想到也是个性情中人。” 感慨完,古青一回头再看了一眼之后飘出了重症病房,在医院里面晃悠着。 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什么收获,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大,只好捏了捏手中的瓶子准备回家。 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一个七岁的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粉红色的冰淇淋。 “明明,慢点跑,别摔着!”小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正提着大包小包满脸大汗的追着。 那个叫明明的小孩转身看了一眼,甜甜的笑了一下冲着女人招了招手:“妈妈,快点!” 说完又是继续跑了开去,正要转头的时候正好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夏奕皱着眉看着衣角上沾的一大片冰淇淋污渍,眼神中露出一丝凌厉,一旁的夏律师急忙掏出湿纸巾替其擦着。 “明明!”那个妈妈已经追上了脚步,看着这一幕也是急忙的弯腰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 古青一站在一队排队缴费的人群后面看到这一幕,瘪着嘴摇了摇头:“所以说我一直不太喜欢小孩子,顽皮捣蛋不说,就是那身衣服也得赔不少钱。” 出人意料的是夏奕别开了夏律师的手,伸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没摔着吧?” 小男孩显然被夏奕之前的眼神吓到了,只是一个劲的往妈妈背后缩:“叔叔,对……对不起。” “这位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孩子顽皮弄脏了您的衣服,这样吧,您衣服的洗衣费由我出。” 一旁的夏律师插嘴道:“夏总的衣服可是高定的。” 那个女人愣了愣,之前就明显看到这个男人气质非凡,定是非富即贵,这下更是哑了口,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事,小朋友也是无心之失。” 古青一眯了眯眼,嗤笑了一声后飘了出去,没戏看了该走了。 这一耽搁,外边的太阳越发的大了,在太阳下面晕乎乎的女鬼就近找了一棵树,死死的扒在树干上再是不肯走了。 “这太阳烧得我心肝脾肺肾都在疼,诶,不对,我好像没有。” 嘟囔着的时候看着一辆红色的跑车经过,下意识的瞟了一眼车牌,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严雨琳将车停在露天停车场上,穿着一袭纯白色的连衣裙下了车,扭着那婀娜多姿的腰就走了进去。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一个个的都来了?”古青一本想跟上去看看,却在接触到一点阳光后又缩了回去:“算了算了,小命要紧。” 一边听着树上的蝉叫声,一边静静等着日落,树下的鬼将脑袋里的播放列表唱了个遍,终于在天逐渐阴下来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夏奕已经是换了一身衣服,穿着一身清爽的衬衣加深蓝色裤子走了出来,一旁走着的是挽着他的手笑意浅浅的严雨琳,两人一起上了那辆红色跑车,车速不慢的绝尘而去。 “呵,严雨琳这是攀上高枝了,怪不得嚣张成这个样子。”古青一瘪了瘪嘴,躲躲闪闪的回了家。 黄瓜在家中趴的乖乖的,碗里的狗粮还有不少,古青一放心的坐在了一旁:“黄瓜,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找个人来养你才行啊。” 好像听懂了话的黄瓜大声的叫了几声,十分不满的拿着屁股对着古青一趴着。 “咋的?还生气了?”想要伸手去捋一捋它的毛,却还是在半空中收回了手:“你这样跟着我迟早会被饿死啊,你看看,我没人身我连门都给你开不了……” 黄瓜站起身朝着古青一叫了几声,好像十分不满的在控诉。 “那咋办,我又没有鬼差的那个能力,到时候饿坏你了怎么办?” 黄瓜在客厅里垂着尾巴转了几圈,看了看这里闻了闻那里,最后在落地窗前坐了下来。 “诶诶诶……跳窗不行啊!这里可是九楼!” 黄瓜也不再搭理说话的古青一,只是自顾自的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日落,那个背影,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惆怅。 古青一看了一会,联想到从初次见到黄瓜到现在的一些场景,觉得这黄瓜越看越不像个狗,倒有点像个人。 十五 和鬼打架 被自己念头吓到的古青一摇了摇脑袋,也跟着看着太阳下山夜幕降临。 这个小区的夜晚格外的安静,除了偶尔可以听见几句人声,便只有草坪里的虫叫声。 静静地看着月光洒进家中,天上那轮不大的月亮照亮了这沉黑的四壁,闷热的夏季也好像有些微风袭来。 并不是古青一感觉到风,而是看到黄瓜的毛被轻轻掀了起来,一层一层的,像极了被风吹着的麦浪。 黄瓜突然回过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之后自己走到了桌子旁,将装狗粮的袋子打翻在地,慢慢拱到了碗旁边。 “你饿了?碗里不是还有吗?” 黄瓜着急的又叫了一声,古青一这才恍然大悟:“你是想告诉我你可以自己给自己喂食?” “我的天哪,你是条神狗啊,我真是捡到宝了!” 古青一兴奋的坐到黄瓜身边,眉飞色舞的自言自语道:“你看看你,能看见我,还能认出上了人身的我,甚至还听得懂我说的话,来说说,你到底是条啥狗?” 黄瓜正襟危坐的坐在古青一面前,眼睛也不眨的盯着。 “你瞅着我干啥?难不成你还会读心?” “要是你哪天突然会说话了,我估计得吓得回光返照!” 就这样一鬼一狗想对坐着,“聊”了一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古青一要么是去看看林虹的近况,看着她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已经搬去了普通病房才放下心,要么就是在医院瞎晃悠,收集着鬼差所说的眼泪。 只是一直有一点都特别奇怪,不管是收集得多还是少,那瓶子里的液体都只有一点点,仅仅只能覆盖到瓶底,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 有些丧气的古青一坐在自家阳台上,看着已经学会自己开关门,还会自己咬着帕子擦地的黄瓜苦笑了一下:“这还真是活得不如狗。” 今夜的月色格外的美丽,月亮像个大圆盘一样挂在天空的一角,将视线之内都照得格外清晰。 古青一摇着双腿,看着楼下偶尔走过的行人,有些无聊的数着树,数了好几遍数字都不一样。 “奇了怪了,难不成我数学是历史老师教的?” 再是仔仔细细的数了两遍,一遍是二十七,一遍是二十八。 身后的黄瓜早已站得直直的,垂下了尾巴恶狠狠的看着前方,完全没意识到古青一直接站了起来,悬浮在阳台护栏上,抓着头发:“怎么一会多一会少!” 天上的月亮已经悄悄藏了起来,只露出灰蒙蒙的一个光圈,四周也平白的吹起了一阵大风,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要变天了?” 古青一话音刚落,一阵凄厉的尖叫声刺入耳中,穿过耳膜在脑海中不停盘旋,冲撞得脑袋左右摇晃得疼。 黄瓜大叫了一声,一个起身跃到古青一的身侧,龇牙咧嘴的看着面前的空气。 “这是怎么……啊!” 一个倒立的女鬼突然吊在古青一的面前,青面獠牙,长长的舌头搭在脑门上甩来甩去,倒竖的头发犹如海藻一般攀附上肩头。 “靠!”古青一被吓得直接跌下了护栏,背靠着落地窗紧张的看着:“这是什么玩意儿!” 黄瓜俨然也是瞧见了这个女鬼,龇着牙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警告,那个女鬼的眼珠转了一圈落到黄瓜身上,本来就裂开的嘴角更是扩大:“好东西……” “你……你想干啥!”古青一大喊一声,见女鬼直接朝着黄瓜伸过手去,再是顾不得满身的恐惧朝着女鬼一耳光扇了过去。 本来以为会扑空,却没想到竟是将女鬼的脸打去了背后,只剩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 “奶奶的,老娘这是招鬼体质是不!”古青一看了看四周,见一个人也没有,便直接冲了过去,抱着女鬼的头就扯了下去。 女鬼的手也攀附上古青一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划断了一长截头发顺着阳台飘落了下去。 古青一咬了咬牙,用力扯着女鬼的头就朝着楼底冲了下去,落地时将女鬼按在身下就是连着给了好几耳光。 “我叫你出来吓人!我让你再出来吓人!”一边说着一边扇着耳光,直打得女鬼愣在了地上。 女鬼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双手握着古青一的脚踝就丢了出去,而后起身反过来将其压在身下,死死的掐住脖子。 “你奶奶的!”古青一见掰不开脖子上的手指,便直接一手扯住了女鬼掉在脸前的舌头,一手扯住女鬼的长发,朝着两个方向拼命一扯:“你他娘给我去死!” 女鬼的头被扯得摇来摇去,险些连眼珠子都给甩了出来,力道渐渐不稳松开了手里掐着的脖子,古青一借此机会一膝盖顶了上去,直接踩着胸口将女鬼再次翻压了下去。 可能那个女鬼也没想到鬼也能这样打架,直接被古青一这一套粗暴的动作给打蒙了。 古青一用膝盖压住女鬼的手,一屁股坐在肚子上,双手抱着女鬼的头就往地上磕,一边磕还一边骂着。 “老娘想打架很久了!” “来啊,打啊!” “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古青一!” 虽然脑袋和地面的撞击并没有什么声音,但从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很痛苦。 女鬼的喉咙间呜咽了几声,眼睛越发变得血红,手指上的指甲开始疯长,稍稍弯起手腕就划破了古青一的衣角。 “老娘还没学会怎么换衣服!”古青一看着这身自死后就一直穿在身上的白裙子很是心疼,直接抬脚死死的踩住了女鬼的手掌:“你赔我衣服!” 女鬼抬腿想要踢却是踢不中,整个身体又被压得死死的,而此时正被身上的这个疯子扯着头发更是着急,拼命用力翻动着身体。 古青一踩着手站起身,一把扯住女鬼的舌头猛的一拉,将女鬼整个头颅都拉了下来,血淋淋的浇了自己一身血。 见没了动静,这才一把扔开手上的东西,退开几步坐在了地上:“这算是被我给弄没了?” 十六 灵犬 刚歇没一会,那女鬼的身体突然又动了起来,四肢诡异的扭动着,手脚并用的朝着古青一爬过来。 “还来?”古青一急急的站起身提起一脚踹过去,却被抓住了脚踝,被扔飞了出去。 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古青一才停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为什么我没这个力气?” 女鬼再次爬了过去,古青一着急的看着,想看出点什么破绽后再出手,面前突然有一个黄色的影子滑过,一个有齐肩高的犬类站在了面前。 “这……这又是个啥!”古青一大叫道,着急的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摸了几下又敲了几下都没有反应,只能是拿近些喊了喊:“喂喂喂,鬼差大哥你听得见吗?” 面前的犬已经是朝着女鬼扑了上去,直接将女鬼扑倒在地,张嘴不停地撕咬,就将其撕成了一堆碎片。 古青一若是会这些女鬼的本事,此时恐怕已经是将下巴卸下来丢在了地上,这一天天的,到底是些个什么东西? 那只犬转身过来,眼神凶狠的看着古青一,鼻子长长的出着气。 “你……你又是个啥?”古青一一张脸已经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连语言都有些组织不起来。 “它就是你的黄瓜。”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顿时令人安心了不少。 古青一转身跑去鬼差的身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拉着他的袍子就开始鬼哭狼嚎:“我的妈呀,真的是要吓死我了,这一天天的到底是个什么事啊……” “大哥,你早点告诉我当鬼这么可怕,我就不当了啊……” “我这本来就死了的,现在更是要吓得死得透透的啊……” 鬼差有些嫌弃的将自己的袍子扯了回来,朝着黄瓜点了点头,便直接抓着古青一的衣领飘回了家中。 “我看你打架打得不是挺开心的吗?”鬼差看着被自己一把扔在地上的古青一嘲讽道。 “啥?”古青一从地上爬起来:“你早就看到了!那你就这样看着?” “不是你自己说你想打架很久了吗?” …… 古青一飘到阳台边,看着黄瓜将那些碎片一一入嘴咬碎吞下,没来由的泛起了恶心:“你怎么能乱吃东西呢,是狗粮不好吃吗?” “长麒是灵犬,吃这些恶灵有助它的修为恢复。” “长麒是谁?”古青一回过头疑惑的问道。 鬼差忍住了想动手的冲动:“就是你的黄瓜。” “哦……”古青一这才领悟的点点头:“原来我还真的捡了个宝贝。” “不是你捡的。”鬼差揪着趴在护栏上的鬼的衣领将她提了回来:“是我派给你的。” 已经习惯被提来提去的古青一倒是没一点生气,反而是贼兮兮的看着身边:“派来保护我的?看来鬼差大哥对我真是不错啊,不仅帮我还阳,还救了我这么多次,这还派了这个……对,这个灵犬给我,真是不简单呐。” 鬼差像丢东西一样的丢了进去:“是派来监视你的。” “哦,这样哦。” 过了一会儿,黄瓜已经是恢复了原形,摇着尾巴被鬼差提了上来。 “你这狗子,本领这么大也不告诉我一声,真没义气。” 黑袍下的鬼差实在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它常态时与普通的狗没分别。” “那它什么时候会变成刚刚那样?” “被惹急了。” …… 古青一苦笑着摇了摇头:“鬼差大哥,您这是玩我呢?” 鬼差并不搭理,只是拿出一个银色的小铃铛给黄瓜挂上,并顺手摸了摸它的头:“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古青一好奇的伸过头问道。 “这是他的魂器,保证它在人间能够自由出入。” “它之前有什么禁制吗?” “像你一样,自由出入。” 古青一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这样哦,厉害了厉害了。” 鬼差招了招手,黄瓜便听话得跑去了墙角趴着休息,不一会就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话说黄瓜原来是你的宠物?” “它是灵犬,不是宠物。” “哦……这样哦。” 再是无言,古青一也退到一边坐下,习惯性的抄起双手敲击着手臂,一脸的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问吧。” “不是,鬼差大哥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你知道吗?” “该你明白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得,又是这句。” 古青一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墙边的黄瓜,方才那所谓的原形的确是吓到了,比见到那个女鬼更惊吓。 最近这鬼也算是见了不少,不过这样子的灵犬还是第一次见,亏得还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原来是早被安排好的。 鬼差难得的紧紧看着古青一,这一趟去求证的东西好像正在和记忆深处的东西慢慢重合,所以,她到底是谁? 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古青一挠了挠后脑勺:“话说我衣服被那个鬼给撕了,该咋办?” “找人烧给你。” “哦。” 气氛再次尴尬下来,鬼差慢慢飘到一旁,再是抬头看着那张照片不作声,让本来就沉闷的空气更加压抑。 随着女鬼的消失,月亮也重新爬了出来,重新投射进来的月光打在那个黑色背影上,陌生又有些熟悉,有点萧索,又有点寂寞。 这样看着的背影,好像有些熟悉,古青一越发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失去的那部分记忆? 九岁之前的事早已经不记得了,至于父母是谁,为何多年来都是独自一人,从没有一个亲人找过自己,这一切都是一个谜团。 想要去找过,却是毫无线索,就连是何人一直资助自己读书也无从知晓,古青一只知道,记忆中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也许,从这个鬼差这里能知道些什么。 “那个什么,鬼差大哥,聊聊?” 鬼差半晌之后才慢慢转身,看不见的面目下眼神一片灰暗,犹如死灰一般毫无气息。 “聊什么?” “嗯……这个嘛。”古青一拍了拍一旁的地板:“坐着聊?” 十七 唯心 鬼差愣了愣,轻轻的摇了摇头,但还是朝着古青一的方向靠近了些。 “站着也成。”古青一半仰着头看着:“你不觉得累就成。” “说吧。” 古青一情不自禁想咬指甲,发现啃不到只能是作罢的放下手:“比如我们先聊聊你叫啥,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什么都无所谓。” “话说你不可能就姓鬼名差吧,总得有个名字什么的,不然多见外。” “不记得了。” 古青一假笑了一下:“那你当鬼差多久了,是不是像那些传说中的那样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也不记得了。” 这是敷衍,绝对是敷衍! 古青一有些生气的站起身,大喇喇的蹲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来你还是没把我当朋友啊,连这个也不肯说。” 鬼差低下头看了看毫无形象蹲着的这个鬼,有些无奈道:“我是真不记得了。” “不会吧,这么巧?” “嗯?” “我也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甚至连自己是谁,这个名字哪来的也不知道,第一次有记忆的时候,见到我的第一个人是这样叫我的便叫了这个名字。” 鬼差点了点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是古代人么,说话总是这样云里雾里的?” 鬼差愣了愣,有些无语的飘开:“你这个现代人,话倒挺多的。” “可能生前太压抑了,这死后倒是能释放自己了,变得话唠了起来,只可惜能和我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鬼差此时还沉浸在那句“朋友”之中,在这记不清的岁月长河里,还是第一个敢称自己为朋友的。 古青一歪头看了看再次沉默的黑色身影,无奈的撇撇嘴:“话说你有那个生死簿,是不是可以瞅瞅我的生平事迹,或者说死后事迹?” “一切都不可说。” “那有什么是您能说的?” “时候到了,就该知道了。” 巴不得把白眼翻上天的古青一只好闭了嘴,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地板,这鬼差警惕这么高,嘴也挺严,什么也问不出来,怕是连自己的死因也无从得知,眼下只能是指望自己了。 回想了这段当鬼的日子,莫名的觉得有些颓丧,也不知这许久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眼看着气氛安静了许久,鬼差转身欲走,却被那个在桌上蹲着没个正形的给叫住了:“诶,差大哥,我若是还阳的话拿什么还?我的身体可是被火化了诶。” “万事万物皆由心生,你若想做没什么不可以。” 说完,鬼差扔了一个小瓶子在古青一怀里:“将这个浇在你选定的人的眉心处,那人就能看见你了。” 看着那黑袍的衣角消失在不远处,古青一吧唧着嘴巴:“典型的唯心主义啊,话说地府不教马克思主义的吗?” 等到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古青一瘪着个嘴拧了拧脚边已经坏掉了的裙子,恍恍惚惚的向医院飘去。 林虹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自那个鬼胎离开后,身体也是瞬时好了起来,此刻正坐在床头看着一旁站着的两个人。 “两位先生这是?” 夏奕皱了皱眉,捏了捏手边的袖角:“林女士,你身体已经好了许多,现在能说说协议的事了吧。” 本来对这个妇人还有着些许好感的夏奕,此时却是烦闷不已,见她此时的样子满是狡猾奸诈,丝毫没有之前的从容优雅,没来由的开始不待见。 “什么协议?” 夏律师掏出文件递过去:“林女士也许是病糊涂了。” 林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份文件,恶狠狠的抬起头:“我这家里才出这么大的事,你们就这样急吼吼的要来拿财产,是要逼死我吗!” 夏律师也古怪的拧紧了眉头,这人怎么前后不一呢? 夏奕有些不耐烦的开口:“我们也只是为老人完成心愿,若你觉得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我夏氏集团现在正缺一个后勤人员,薪资待遇你尽管开口,住处也会替你安排好。” “夏氏集团?”林虹心虚的看了看眼前站着的人,再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一沓纸:“难怪这么大的威风,我们这样的平民小百姓又敢说什么呢?” 夏律师回头看了看身边这个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见其一脸的严肃也不好开口,只能是握着手站在一旁。 等了许久,空气中也没有人开口,林虹只能是抬起头:“夏氏就这样夺了我们张家的全部财产,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夏奕冷笑了一声:“能进我夏氏上班,已经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林虹掂量了一下,知道此时的自己孤立无援,且多年来也没有什么积蓄,连医药费也是这人所出,唯独指望着老头子的那套房子,当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安稳的窝实在。” 夏奕沉着脸转身看向了窗外,夏律师只得走上前了两步小声说道:“林女士,老先生生前已经授权,这是具有法律效益的,就算你不签字,你能确保打官司打得赢夏氏吗?” 古青一靠在门外的小窗上皱着眉看着这一幕,虽然讨厌这个林虹的本性,但这夏奕的做法也不是很讨喜,他这么在意那套房子,到底是为了个什么?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地升起,一缕阳光投射进来,打在那个看着窗外的男人脸上,惺忪迷蒙的暖阳像是一层淡淡的光晕挂在鼻梁上,一圈一圈的闪烁着精致。 夏奕回过头,目光掠过了门边转向床头,重新提起了笑意:“林女士,你大可放心,不论是何要求,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老先生的心意。” 林虹忍住了心中的怒意,眯着眼睛抬起头:“那就一切尽听安排了。” 夏奕点了点头,轻轻鼓了鼓掌:“那便说定了,出院后直接去人事部报道,会有人替你安排好一切。” 不再多作犹豫,林虹接过了笔签上了名字。 只有古青一看到,夏奕那满是微笑的脸闪过一丝寒意。 十八 活见鬼 眼看着林虹这儿的一切都已经折腾完,古青一也不再停留,晃晃悠悠的朝着楼上飘了去,寻思着该是时候去注重搜集眼泪的事了。 搜罗了一圈,眼见到不少哭天喊地的场面,看得人也闷闷的。 收集了大半天,瓶子中的液体还是不多不少,就那么一点点儿。 捡出鬼差给的另一个小瓶子,古青一倒掉在一个病房的门上,大喇喇的晃着腿:“该让谁见到我呢,小圆还是……” 话还没说完,屁股下的门框突然一闪,将古青一“啪叽”一下直接拍在墙上。 “谁啊!”从墙上抬起头,古青一咬着牙大声喊道。 “陈顾问,我说了这不关我的事啊!”病房中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人大喊道。 陈晏清像一阵风一样的跨进病房,理了理因为走得太急有些歪杂乱的头发:“证据确凿,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探员走上前来,默然的给那个中年男人带上了手铐,还贴心的盖上了一块黑布,半押解的带着走了。 陈晏清环视了一下病房,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古青一扣着墙面歪着头看下去,正想朝着陈晏清的头上吐口口水,却发现手中的瓶子歪歪扭扭的脱手掉了下去。 “靠,不行!”古青一倒吊着身子,伸长了双臂朝着陈晏清的头上抓去,终于还是没抓到,瓶子落在陈晏清的头上,碎成了几块。 瓶子里面的蓝色液体顺着发丝滴了下去,准确的落在了眉心。 “完蛋了!”古青一目瞪口呆的吊在陈晏清的头顶,收回手臂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 “什么东西?”陈晏清摸了摸额头,古怪的抬起了头,目光迎上了头顶的女鬼。 “嗨,你好吗?”古青一对上了那个瞳孔猛然放大的眼睛,尴尬的笑了笑,只能是尽量的掐着嗓子柔和的打着招呼。 “妈呀!”陈晏清喃喃自语的嚎了一句,已经脚发软的靠在了一边的墙上。 病房中的人纷纷侧目过来,看到这个平时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人,此刻被吓得脸如白纸,手脚发软的靠在门框上。 “别吓到别人,我们去那边聊聊?”古青一指了指一旁的楼梯间,先行开路的飘了过去。 在楼梯间等了许久,才看到脸色恢复了不少的陈晏清走了过来。 见到在楼梯间栏杆上晃着腿的古青一,陈晏清脸色再次不好了起来,本来是安慰自己眼花了,出于好奇才走过来瞧瞧,没想到这还是真的。 “你……你是个啥?”陈晏清有些手抖的从荷包里掏出一盒烟,手滑了好几次才勉强抽出一根递到嘴边叼着。 “我……我是个鬼,但你放心,我是个好鬼,挺善良挺真诚的那种鬼。” 手指滑过打火机,终于打起了火,却被古青一一个转身给扑灭了。 “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 陈晏清回避着眼前这个女鬼的目光,有些不能自已的收起了打火机点了点头:“对不起,一时忘记了。” “那什么,你别怕,我害不了人的,而且我也知道你,你的确是个好顾问。” “你跟踪我?”终于是接受了现实,陈晏清瞟了一眼古青一那虚无缥缈的脚下,定了定神换了个挺拔的站姿。 “没有啊,不久前我们才见过。” “我什么时候见鬼了?” 古青一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趴在墙上用力的撞着头:“这真是个意外,我也不想你见鬼的。” “你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想调查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死的而已。” 陈晏清看着眼前的女鬼停止了撞墙,似乎是平静了下来,靠着墙站着眉头深锁。 似乎有些熟悉的动作映入眼帘,那在手臂上敲击的动作,一下两下的敲开了记忆。 凭借着多年来勘察案件的敏锐,陈晏清似乎在记忆捕捉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你们鬼是不是会上人身,而且你最近也上过。” 古青一抬起眼神,满是欣赏:“看来这个机缘巧合也算是不辜负我。” 两人的目光交汇之间各自都明了了彼此的心意,陈晏清确定了之前在寻密司的那个名为林虹的妇女是眼前的这个鬼上身,古青一也很满意这个唯一能看得见自己的人,不仅聪明而且身份方便。 “你不怕我去找个道士什么的把你给收了?” 古青一好笑的摇了摇头:“要真是这样,你也不会在这里和我聊这么久。” “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也可以帮你。” “比如?” “你只能看见我这只鬼,我却是能看见所有人和鬼。” 陈晏清将嘴边的烟拿了下来,心里的矛盾也被现实彻底击败,没见到之前的确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现在这个“活生生”的鬼就在自己眼前。 半透明的身躯,看不见脚的下身,还有那似乎能直击内心的眼神,不得不让人在顷刻之间相信了鬼神之说。 “帮你可以,但你不能作恶。” 古青一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大可放心,监视我的可不止你一个,我可不敢随便乱来。” “那就好。” “古青一。”古青一伸出手,带着多年来的习惯假意的笑着。 陈晏清也是跟着伸出手,想要礼貌的握握手,却是直接穿了过去:“陈晏清。” “这差大哥真不靠谱,能看见听见有个什么用!” 看着陈晏清满脸问号的看着自己,古青一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这也算是一种缘分,那什么,你先忙着吧,日头要毒了我先去避避。” 几乎有些仓皇的飘了开去,古青一一手叉着腰一手拍着胸口,靠在底楼的废弃间里:“接受现实吧,接受现实吧。” 但还在楼梯间的那个人却是有些不淡定了,虽然被迫的接受了现实,也很坚强的理清了思路,但这真是二十一世纪的一桩奇事了,这七八月的大夏天,平白的活见鬼。 十九 无用的证据 没了心情的古青一急急的回了家,看了看在沙发上睡得格外香甜的黄瓜,扯着头发坐到了一旁的地上:“这一天天的算个什么事啊!” 被吵醒的黄瓜懒懒的睁了睁眼睛,直接转过身去继续趴着,用屁股对着这个还在怨念的女鬼。 “嘿,你这是本事了是不,还用屁股对着我!”古青一爬过去虚拍了拍黄瓜的背。 毫无作用的发威让黄瓜干脆的闭上了眼睛,再次进入了梦乡。 “靠!”古青一翻个身直接躺在了地板上:“没意思没意思!” 过了好几天,古青一都没有去找过陈晏清,只是去其他医院继续搜集着眼泪,不过结果却是让古青一差点砸了瓶子。 不知道是天气太热会蒸发,还是这本就是玩弄人的东西,那眼泪怎么装都不为所动。 干脆放下了这个事,古青一终于飘去了寻密司,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想找的那个人,只在一张桌子上的通讯录里看见了家住地址。 凭着记忆中的路线,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区中,兜兜转转了好久,直到日下西山才终于是找到了正确的楼房,顺着步梯飘了上去。 站在门前,礼貌性的想要敲敲门,却直接将手穿了进去,索性直接整个身子穿了进去,抄着手环顾着屋内的摆设。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带着青色胡茬的男人端着一个玻璃杯走到了饮水机旁,状似无意的接了杯水,却在喝着转身的时候直接吐回了杯中。 “我想敲门来着,但是敲不上。”古青一有些不好意思道。 陈晏清眨了眨眼睛,尴尬的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本来是白天去寻密司找你的,但你不在,无意看到了你家的地址所以……” 古青一无奈的摊着手耸了耸肩,把自己这突然出现吓到人的责任都给推了出去。 “什么事?” “想着带你去看点东西。” 陈晏清局促的在原地愣了愣,放下了手上的杯子:“那你等我一会。” “成。” 古青一习惯性的坐到了地上,看了看这屋中的陈设,黑白灰系的现代风格,虽然家具都是极简风格,但也不俗。 相比那些大红大紫和所谓古朴的装修风格,更喜欢这一类,简单干净,又不过时。 就如同古青一此前的生活态度,简单纯粹,但又不做作。 等了许久,梳洗完毕的陈晏清才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看了看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女鬼:“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没事,是我突然来打扰了才对。” “你想带我去看什么?” “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当初出车祸的地方,早已经不能称之为现场,就连那辆肇事车辆也已经被销毁,能看到的只有当初古青一用纸临摹的图。 “来来来大侦探,这是我当时出车祸的地方留下的,你看看能看出个什么?” 陈晏清习惯性的拿出外套包中的手套,戴上后细细的看了看,又转头看了看在一旁以一个特别诡异的姿势弯着腰的古青一:“你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我不该死的,而且就现场来看,这是毫不犹豫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还有呢?” 古青一直起身子,看了看躲在卧室里的黄瓜,无奈的耸了耸肩:“但是寻密司的探员说已经有人自首投案,是醉驾。” “你觉得还有什么疑点?” “说不上来,只是我真的是误死的。” 陈晏清放下了那些纸,脱下来手套:“我们办案是讲客观证据的,而且就这些来看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知道,但我就是有一种直觉,我不该成这样的。” “直觉与破案无关。” 古青一泄气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些我懂,但就是不甘心,也不敢相信。” “即便是自杀的死者,死后如果也像你这样有意识,也都会是这样的想法。”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古青一垂着眼看着自己搭在地板上的双脚,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这些道理何尝不懂,但若不是提着这一口气,哪里能坚持到现在? 陈晏清撑着手肘看着坐在地上丧气的女鬼,突然有些同情她了起来,生命如此贵重,谁不珍惜呢? 清了清嗓子,陈晏清尽量的和颜悦色了起来:“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也知道你心里很痛苦,但意外和未来哪个先来,这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不是吗?” “陈大顾问,你这是想超度我?” 被戳破了想法的人转过头,看了看这积满灰的茶几,又看了看这萧条的屋中,不自然的挠了挠耳朵:“我是希望你想开点。” 古青一展开双臂比了一个大圆:“我已经想得这么开了,只是不敢相信事实就是简单。” “那你现在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并不完全是。” “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 “我要还阳。” 陈晏清嘴角抽了抽,脑子里一片混沌:“还能还阳?” “一开始我也不信,但现在不是连你都能看见我了么,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似乎是因为职业的关系,也可能是自己这副与生俱来的热心肠,陈晏清跟着点了点头:“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古青一指了指墙角的火盆,苦着一张脸:“帮我烧点衣服纸钱什么的。” 陈晏清脸色铁青了起来,本就因为遇鬼了这件事,导致自己整日神色游离,不得不告假了几天,去医院检查了一圈。 哪知道在家里还没缓过气,就又见了鬼,更重要的是这个女鬼还要自己给她烧东西,若不是检查报告说自己身心都很健康,真该怀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古青一扯了扯裙角:“我这衣服都破了,所以可以麻烦你去我的衣柜里面拿一件烧给我一下吗?” 陈晏清捂着嘴巴轻轻咳了咳,清了清那有些被寒意呛到的嗓子:“行,你带个路?” 古青一指示着陈晏清在衣柜里翻翻找找,终于是找出了一条青色的长裙。 二十 烧衣服 陈晏清看了看墙角趴着的黄瓜:“你有养狗?” “算是吧。” 指了指古青一的手,又指了指有实体形态的黄瓜,陈晏清有些哑然:“你这样子怎么……怎么喂养它?” “它很厉害的,能自己照顾自己。” 陈晏清走过去轻轻摸了摸黄瓜的头,嘴角挂起一丝微笑:“反正我也知道了你家的密码,有空的时候我来帮你照顾照顾它吧。” 古青一脸上一片感激涕零的样子:“我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大好人!” 陈晏清笑了一下,拿着衣服就去墙角烧了起来,直到全部都化为灰烬,古青一的身上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这是怎么回事,差大哥又骗我?” “这……” 古青一皱着眉拉着身上的裙子,不开心了起来:“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陈晏清又去衣柜里随意拿了一件出来,掏出包里的笔在衣角轻轻的写下了“古青一收”几个大字,再次点燃了火机。 这一次,古青一的手上终于是有了变化,一条红色的裙子呈现了出来。 兴奋的女鬼立即就要作势褪下破裙子,换上新衣服。 “咳咳……那什么我回避一下,卫生间在这里对吧?”陈晏清不自在的微红着脸,走到一旁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急急的将自己关在了里面。 “我这个没脑子的,忘了他看得到我!”古青一将脸捂在裙子上,有些懊恼的出声。 终于换上了新装,一袭红衣的女鬼兴奋的在楼下花园里飘来飘去,就差蹦上天了。 远处有车笛声传来,古青一正好坐在一颗树干上,直愣愣的看着不知何时跑来的黄瓜。 “怎么了?” 黄瓜呜咽了两声,朝着家中的方向看了看,古青一皱着眉跳了下来就往家中飞去,才到门口,就见到严雨琳正贼兮兮的开着自家的门。 “这个女人想干嘛?”古青一飘到严雨琳的面前,背对着门紧盯着严雨琳的眼睛。 严雨琳自然是看不见,只是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面前似乎有一阵阵的冷风袭来,冻得人格外不自在。 “滴……” 门被打开了,严雨琳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心的跨进门去,还顺手轻轻关上了门。 古青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黄瓜:“你先在外边等着我。”说完,就直接穿墙而过。 严雨琳站在客厅中间看着墙上那副“遗像”咽了咽口水:“别怪我,我可不想来打扰你这个死人。” 古青一冷着一张脸站在身后,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你到底想做什么?” 严雨琳环顾了一圈,朝着卧室走过去,便开始在里面翻箱倒柜,直到找到古青一以前压在床垫下的房产证。 古青一生前积累的资产也不多,名下只有一套房子和八十万存款,此时正好被严雨琳捏在手中。 严雨琳打开看了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不住了。” “黄瓜,给我咬!”古青一气得大声喊道。 黄瓜龇了龇牙,直接一跃穿过了墙,朝着严雨琳扑了上去。 严雨琳俨然被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狗是怎么个回事,只得是举起床头的台灯砸了过去。 黄瓜来不及躲闪,硬生生被砸了个正着,委屈的叫了一声。 “你这个死女人!霸占我的位置不说,还敢来偷我东西,还敢打我的小黄瓜!”古青一大叫着就伸着双手飘了过去。 本以为以现在自己身上这可以看得到的戾气可以斗上一斗,却不料直接穿人而过。 一旁黄瓜的头上冒着鲜血,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朝着严雨琳的小腿就咬了上去。 别看着平时形态的黄瓜柔柔弱弱的样子,这一口下去还是将小腿给撕咬下了一大块肉来,血肉模糊的一片触目惊心。 严雨琳死死的捏着手上的房产证和存折本,掀了床上的被子盖住了黄瓜,就瘸着腿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被砸得有些迷迷糊糊的黄瓜跟不上脚步,只能是和古青一站在路边看着严雨琳开着车绝尘而去。 “这个贱人!”古青一看了看脚边的黄瓜,地上已经是淌了不少血更是心疼。 只能是蹲下身来,伸手虚摸了摸黄瓜的头:“还能走得动吗,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人帮你包扎包扎?” 黄瓜轻轻的低了低头,古青一便带着黄瓜朝着陈晏清的住处飘去。 正在冰箱前啃着苹果的陈晏清被突然出现,一脸阴鸷的女鬼吓了一跳,手上的苹果掉落在地,咕噜噜的滚去了桌脚下。 “你要吓死人啊你!”陈晏清弯下腰去捡那个苹果,却看到门边一头是血的黄瓜。 “这是怎么了,它怎么成这样了?”陈晏清将苹果丢进垃圾桶,急忙去找急救箱。 古青一看着坐在地上正在给黄瓜好好消着毒的陈晏清,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贱人入室偷窃,还打伤了我的黄瓜。” 陈晏清拧着眉抬起头:“你家被偷了?” “不错,我的房产证和存折。” “看没看见是谁干的?” “严雨琳,家住近水小区一栋二单元3908。” “等我给狗狗清理一下,就去调查取证。” “我和你一起去。”古青一看了看也要跟着起身的黄瓜摇了摇头:“还得麻烦你这段时间帮我照顾照顾它。” “原来我不信奉鬼神之说,现在也算是亲眼见证相信了,不过我现在更愿意相信转世轮回之说。” 古青一嫌弃的看了一眼站起身看着自己的人:“什么意思?” “我要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怎么会这辈子被你这个鬼给缠上,不仅得帮你做这做那,还得天天被你给吓个半死?” 本来心情沉重的古青一轻轻的笑出了声来,背着手飘去了黄瓜身边:“没准儿真是这样,你上辈子还真是欠我了。” 陈晏清看着古青一本来乌云密布的脸终于开始放晴,也跟着笑了起来,尽管这个女鬼的确貌美,但惹谁也别惹鬼,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二十一 又死人了 陈晏清开着车朝着近水小区前进,时不时看了看副驾驶上这不知是坐着还是浮着的古青一:“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即使她拿了你的东西也没多大用处,毕竟一个死人是没法儿授权的。” “我知道,只是气不过这个人欺负到死人头上来了。” “你放心,若是证据确凿,我一定会将她绳之以法的。” “我一直有一种直觉,这女人和我的死也许也有关系。” “要客观的看问题,靠事实证据说话。” 古青一冷哼了一声:“你都见了鬼了,还要坚持唯物主义吗?” 陈晏清不自在的轻轻咳了咳,转开了话头:“话说你家里面还有什么人,需不需要我去帮忙一下?” “自打我记事起,就只有我一个。” “怎么会这样?” 古青一趴在车窗上,感受着这难得的夜景清风,眼睛随着思绪飘了出去。 “也许这就是命吧,不过现在有了你这个顾问朋友,我觉得也许能查出点我身世什么的。” “帮你可以,但有一个前提。” 古青一皱着眉转过头,看着这个一脸正直的人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伤天害理,一定做一个可爱善良的鬼。” “这是必须的,只是你下次别这样突然就出现,真的会吓死人的。” 古青一将手伸出车窗外,看着往来的车辆穿过自己的手臂和指尖,不带走也留不下一丝痕迹。 “没准儿吓着吓着你就习惯了呗。” 刚到严雨琳的家门口,陈晏清就瞬间变了脸色,警惕的靠在门框外抽出了腰间的配枪。 古青一也察觉出了不对,虽然隔着门,但可以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入鼻中。 “遭了。”古青一脸色突变,直接穿墙而过。 严雨琳正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但脸上却是被划了好几刀,将那张精致的脸给彻底摧毁。 身下有一大摊血迹,从后腰处蔓延到地板上,宛如一条粗壮的蛇,正吐着舌信子叫嚣着。 身后的门被撞开,陈晏清小心的跨了进来,巡视了一圈房中,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这才收好配枪蹲下伸手摸向严雨琳的颈子。 “还没死。”陈晏清立即掏出手机打了急救和报案电话。 古青一站得直直的俯视着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严雨琳,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急救室外,陈晏清正和几个同事小声的说着话,大致的罗列了一下案情。 古青一却是远远的坐在了一旁的地上,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总爱坐在地上?”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古青一皱着眉回过头来:“差大哥,你咋来了,又要死人了?” 鬼差拿着一本册子翻看着:“嗯。” 察觉到情况不对,古青一一下站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面前的鬼差:“是严雨琳?” 鬼差并不说话,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靠!”古青一刚想回转身子去找陈晏清,就看见鬼差已经收好册子,挥手打出了铁链,锁住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听觉越发细腻的古青一听到急诊室内,监控着心跳的仪器发出那渗人的声音,急不可耐的就想拉着鬼差。 鬼差却是扯着铁链直接飞了出去,一瞬间就没了身影。 古青一飘到陈晏清身边,在其耳畔轻轻的说了一句:“严雨琳死了,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还没等到回答的古青一,直接跟着鬼差消失的方向飘了出去,在外面找了许久,终于在医院后边的小山坡上找到了正背对着自己的鬼差。 “差大哥等等,我有事问她!” 鬼差并没有回头,只是扯了扯手上的铁链:“你知道规矩的。” 古青一着急的飘到了鬼差的面前,有些窘迫又有些急切道:“就一句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保证!” 此时已经接近后半夜,山中的虫都已经不再鸣叫,只有看到被风带动着的树影在摇曳,仿佛是这深夜唯一的动景。 鬼差似乎是抬起头看向了面前,一直掩在黑袍里的脸看不到表情,但却可以感觉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收回了铁链,飘到了另外一旁。 古青一轻轻道了声谢,蹲下身看向躺在地上的严雨琳:“说,你为什么偷我的东西!” 严雨琳还没有做鬼的自觉,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声音的主人,愣了好几秒后才尖叫了起来:“妈呀,鬼啊!” 古青一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别鬼叫,大家都一样!” 抬起自己半透明的手看了看,严雨琳不可置信:“我死了?” “死了死了,死得透透的。”古青一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起来:“别耽误我时间,快说你偷我东西干什么!” 严雨琳冷笑了一下,突然抬起头阴恻恻的看着面前蹲着的女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个狗娘养的!”古青一掐着严雨琳的脖子:“我警告你,你是要下地府的,但我不用,你可想让你的弟弟跟着来找你,嗯?” 一句话就激怒了眼前的鬼,长着长长指甲的严雨琳一把握住颈子上的手:“你敢!” “我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远处的鬼差转身看了过来,好似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两个女鬼。 严雨琳的眼睛骤然变得血红,长长的指甲嵌入手中握着的手臂:“生前你就斗不过我,死后你觉得你能斗得过?” 心中的疑影不断加大,古青一加大了力气,掐着颈子就将其提了起来:“难不成害死我有你的份?” 严雨琳发出刺耳的笑声,极其讽刺的看着掐着自己的鬼,突然放松了表情:“你猜啊,也许恨你的不止我一个也说不定。” “你大爷!”古青一将严雨琳丢了出去,飞身过去用脚不断踢着掉落在地的女鬼。 严雨琳也不甘示弱,尖叫着就滚了一圈站起身,两个鬼就扭打了起来。 鬼差挪了几步,反而是站远了一些,正抄着双手好整以暇的看着。 二十二 再惹纷争 被标准女生打架方式揪着头发的古青一,此刻简直是怒不可遏,直接顾不上已经被扯得口眼歪斜的自己,直接就几脚踢了上去。 毕竟是经历过与女鬼打架的,此刻和这个平时只会娇滴滴的严雨琳打架,倒是丝毫不落下风。 鬼差像看热闹一样的远远站着,好一会才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凝神聚气。” 可以说被痛揍一顿的严雨琳自然是没心思管这个,倒是古青一顺着这个法子试了试,将全部精力凝在手上,扯起面前的腰就朝着一旁丢了出去,直直将其丢出去了十多米远。 “我的天!”古青一兴奋的大叫着,张牙舞爪就又扑了上去,揪着严雨琳的头发就在地上摔来摔去,还一边厉声问道:“说,你到底知道多少事!” 已经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严雨琳在地上趴了好一会,才稍稍回过神,有些呆滞的抬起头:“你个泼妇……” “我最后问你一次,关于我的事你知道多少,还有偷我的东西做什么?” 严雨琳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自己去查啊。” “你……” “行了。”鬼差飘过来打断道:“到时间了。” 古青一松开还踏在严雨琳背上的脚,深知这个诡诈的女人断不会轻易透露出什么,与她打这一架更多的是为了心里的不忿。 感激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鬼差,古青一看向医院,祈求着陈晏清能查出点什么。 鬼差仿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重新用锁链将严雨琳锁上,一把提起就消失在了不远处。 古青一慢悠悠的回到了急诊室,坐在楼梯间地上,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偷偷摸摸的看着。 陈晏清似乎还在继续忙活着,严雨琳这疑点重重的死法确实有些奇怪。 远处似乎有几个人影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过来,以夏奕为首的几个男人映入眼帘。 “对哦,差点忘了这个人和严雨琳很熟。”古青一还是好好的待在原地并没有挪动,怕自己的突然出现打扰到陈晏清的办案。 夏奕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腰间似乎还有几个褶皱,连那平时一丝不苟的发丝都有些散乱,想来是突然接到消息,来得很是匆忙。 陈晏清皱着眉看着来人,捏紧了手中的医生报告:“夏先生你怎么来了?” “严雨琳是我朋友。” “只是朋友?”陈晏清挑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人。 夏奕理了理袖角,将扣子好好的扣上:“不然陈顾问以为是什么?” “据我们调查所知,你和她关系匪浅啊,且不说助她工作上位,便是她开的车住的房,可都是你名下的。” “那又如何,这样的私事不说也无妨吧?” 陈晏清下意识的逼近两步,眼神紧逼着眼前人:“但严雨琳死前却是去偷一个过世许久人的遗物,还被惨杀在自己家中,若我说是夏先生与其经济纠纷过大,逼其做事但却不满意,从而动手杀了她呢?” 夏奕也毫不客气的看回去:“据我所知办案是讲究事实证据的,陈顾问这是在枉自叵测我咯?” “死人或许不会说话,但证据会,如果真与你有关,我定会秉持公义将你绳之以法!” 夏奕毫无波动的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陈晏清的肩膀:“传闻陈顾问断案如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从急诊室中走出来两个医生,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陈晏清后,便直接与夏奕走到了另一边交头接耳起来。 古青一咂着嘴看着这一切,不知该有何感想,好像还不愿意将那个对陌生小朋友都如此友好的人产生怀疑,但好像有些太巧了,怎么自己遇见的每一件命案他都在? 这到底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还是,这一切意在人为? 陈晏清看了看文件后,撇头看了看楼梯间的方向,交代了几句后才朝着正招着小手的古青一走过去。 将楼梯间的门关好后,陈晏清确认了四下无人这才开口:“你刚去哪儿了?” “我去逮那个严雨琳,但是她什么也不肯说,而且从她的话里得知,我的死的确和她脱不了关系。” “可问出什么详细的,或者有实质性的指向证据?” 古青一抱着膝盖摇了摇头:“她嘴很紧,什么也问不出来,不过依照她恨我的程度,害死我还来偷我的东西,也的确有她的风格。” 陈晏清点了点头,侧头又看了一眼门外,生怕别人看见以为自己在这里与空气对话,被误以为哪根神经不对了。 “对了,严雨琳死因是什么?” “刚刚医生出了报告,是被人剖开侧腰活取肾脏导致。” “取肾?”古青一瞪大了眼睛:“什么鬼,女人的肾又不值钱。” “还有一点更重要的。” 被惊讶到的古青一慢慢起了身,认真的看着身前的人:“是什么?” “伤口很诡异,像是被人徒手导致的,而且伤口旁边还有很长的指甲印。” “徒手?”古青一感觉背后一阵一阵的冷风灌入颈中,没来由的抖了一下:“这谁的手能做到?” “你以为呢?” 古青一突然回过神,看着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的陈晏清,有些无奈:“你不会以为是我为了报复她,所以我这个鬼去挖了她的肾?” “目前的确还无法解释这个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靠!”古青一烦躁的蹲在了地上:“我要是可以徒手撕她,我还去找你干嘛,而且她出事的时间我可是和你在一起的,你可是我的时间证人!” 陈晏清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个在地上蹲着扯着头发咆哮的鬼:“就算是你做的我们又能奈你何,人间的事我们可以管,你这样子的我们还真管不着。” 古青一气得直想去捶陈晏清的脚,但只能捶得到一片空气,一下子更是气得七窍都要生了烟:“我说,虽然我们不是很熟,但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吧,我可是一只清清白白,和蔼可亲,调皮中还透着一点小可爱的鬼啊!” 二十三 冥冥之中 陈晏清跟着蹲了下来:“我也没有说是你做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古青一骤然冷静下来,抬眼看去:“你在试探我?” “也不尽然。” …… 古青一感觉自己无话可说了,只能是别过头看向楼梯间的转角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不久太阳即将升起。 “行了,不耽误你查案了,我先走了。”古青一站起身,晃悠着就想先去看看黄瓜。 “等等。” “还有什么事?” “你不好奇她为什么偷你东西,又为什么会被害?” 古青一舒展开了眉头,背对着陈晏清:“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为了撇开嫌疑,我还是别参与的好。” 孤零零的一个女鬼穿梭在医院大堂内,觉得这死后怎么跟医院这么有缘,整日待在这儿,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消毒药水味。 恍恍惚惚之时,完全没有避讳急匆匆跑过来的人,难得的被撞倒在地,摔得屁股生疼。 “靠,谁啊!”古青一揉着屁股站起来就要准备开骂。 “小圆,你怎么了?” 看着吴檬那张放大了的脸出现在眼前,古青一恍然一激灵,抬手看了看,好家伙,终于是上了人身。 “小圆?” 古青一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摔了,再着急也要看路啊!” 古青一用着小圆的身子跟着吴檬跑到了急诊室门外,正好瞧见严雨琳的尸体被推了出来,一旁站着一干探员和夏奕几人。 应该是才从家里跑来,小圆今天只穿了一身运动服,脚下套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就是这走路本该较为安静的远动鞋,却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因为古青一觉得自己做鬼做久了,有些不太会走路了,许久没有受力的脚有些不受控的加大着脚步声。 先看过来的夏奕,他正拧着眉转过头来,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陈晏清给抢先了。 “你们是?” 吴檬抢先着答话:“我们是严雨琳的同事,作为公司代表来的。” “嗯。”陈晏清朝着身旁的人努努嘴:“小王小张,正好带她们去做一个笔录。” 古青一拼命的朝着陈晏清眨了眨眼睛,却被置若罔闻,陈晏清只是转过头去看一旁站着的夏奕。 夏奕探寻的目光传来,闪烁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 这个正在挤眉弄眼的女人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却倍感熟悉,似乎不久前就在自己心里烙下了影子。 被忽视的古青一只好跟着吴檬去一旁做着简单的笔录,神色恍惚之间,问题全被抛给了吴檬。 一边看着情况的陈晏清有些不满:“这位是怎么回事,心虚得不会说话了?” 吴檬急忙把着古青一的肩膀:“不是的探长,小圆她胆子一向很小,刚来的时候又被摔坏了,估计还没反应过来呢。” 古青一学着小圆平时的样子,害羞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嘀咕着骂人,这该死的陈晏清是看不出来自己吗?难道是暗示得还不够明显? 处理完严雨琳大概的身后事后,这一行人还是被带回了寻密司。 古青一再次坐到了之前的那个椅子之上,等待着被问话,看着外面的青天白日,内心祈祷着一会问话的是陈晏清。 另一边坐着的是夏奕和随行的助理,夏奕的目光总是不经意朝着这边看来,看着古青一坐在最外边晒着太阳,心里不自觉的奇怪了起来。 这大热天的任谁都是捡着阴凉处,偏偏这个女人要去那最晒的地方,而且她那习惯性的抱着手臂的敲击动作,总觉得很熟悉。 说不上来哪里见过,但可以笃定这绝不是第一次见面。 夏奕不停地盯着身边的人,吴檬也开始奇怪了起来,拐了拐身边人的胳膊:“诶,那个人怎么一直在看你?” 古青一顺着吴檬的眼神看去,正好与夏奕撞上了,不躲不闪的互相观望了起来。 “他是不是瞧上你了?” “怎么可能,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人。” “这可是夏氏集团的公子哥,数一数二的有钱人,你怎么可能第一次见,之前都还听你说过他的八卦来着。” 夏奕身旁的助理打断的咳了咳,抬起了声音:“夏总,需不需要帮您买杯咖啡?” “多买两杯,给对面这两位女士。” “是。” 吴檬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转开了眼睛不再说话,倒是古青一好奇了起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陈晏清拿着一个文件走了过来:“赵圆圆,到你了。” “来了来了。”古青一赶紧走过去,趁着还没进审讯室的时候,凑到陈晏清耳边:“喂,我是古青一。” “什么?”陈晏清瞪大了眼睛转过头:“你说……” “嘘!”古青一急忙伸出手指在嘴边比了比:“你想全部人听到不是?” 陈晏清急忙抬起头看了一圈,的确看见了好几个人看了过来,便急忙扯过古青一的胳膊:“走快点,后面的人还多着呢。” 看着一看见陈晏清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的背影,夏奕嘴角边浮起了一抹难以琢磨的微笑。 寻着惯例走完了流程,古青一支走吴檬再次返回寻密司门口,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 看见正好走出来的夏奕,一脸不自在的就想转过身装作没看见。 “赵圆圆?”夏奕浅笑着出声。 尽力憋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古青一暗骂着转了回来:“夏先生要走了?路上小心。” “你住哪里,我送你吧?” 古青一急忙摆着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回头看了一眼寻密司方向,夏奕似笑非笑道:“是在等陈顾问吧,之前就看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怎么,他是你男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 “那你应该不会介意我送你回家吧?” 古青一心里还有满腹疑问等着要问,自然是等不及回去一趟再跑出来,但看着夏奕一脸志在必得的样子又有些无奈:“我有些重要的事要找陈顾问,夏先生还是先走吧。” 二十四 七情 “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看着夏奕那张诚意满满的脸,古青一止不住的在大夏天打了一个哆嗦:“不劳烦您了。” 说着就想直接先进寻密司,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看着眼前似乎有一阵带着阴风的黑影闪过,身子突然感觉到一阵大力拉扯,被硬生生的拉出了小圆的身体。 小圆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歪歪扭扭的倒在了地上,后面一直注视着的夏奕急忙跑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圆:“赵圆圆,你怎么了?” 说完,一把抱起小圆朝着停车的方向疾步而去。 被鬼差提着腰在半空飘来飘去,古青一忍不住手脚并用的挣扎了起来,却挣扎不过提着自己的这个,只能是放弃,一脸怨气的任凭自己像个动物一样的被提在手里。 好一会后,古青一难得的没被一把扔在地上,而是被扶着腰轻轻放在了地上。 诧异的抬头看了看,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差大哥,你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这次又是为啥,又有人死了?” “不是。” 从地上爬了起来,古青一理了理自己的裙子:“那是特地来找我的?” “不错。” “难得难得,说说,什么事?” 鬼差歪着头打量了一圈古青一,语气有些怪怪的:“你这身衣服……” “怎么了?不好看吗……”说着,古青一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一个女鬼,还穿个红裙子……” 古青一尴尬的手臂停留在半空,脸上可以说是各种古怪的表情都汇集在了一起:“您是来埋汰我的?” “不是,是来问你眼泪搜集得怎么样了,还有能看见你的人可选定了?” “说起这个事就心烦。”古青一撩起裙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拿出了那个瓶子:“不管我如何努力,这瓶子都是不多不少,而且那个人也不算是我选定的。” “怎么说?”鬼差难得的跟着古青一坐了下来,与其并肩坐在地上看着窗外的天边。 “你看看这瓶子。”古青一将瓶子的盖子打开递了过去:“不管我怎么努力的找,努力的装,它都只有这么多。” “差大哥你说说,这是瓶子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是不是做任何事都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 “还有我还没选定谁呢,那瓶子里的水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洒了出去,虽然撒在那个陈晏清身上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这人心思难琢磨得很,谁知道他是不是哪天就把我当做杀人犯了。” “对了对了,还有……” 鬼差默默的听着古青一絮絮叨叨的说着,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眼见着古青一说着说着情绪就开始变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啪叽一声落在了地板上,也落在了心里。 “我生前这么努力好歹还算拼到了个事业,现在死了什么也不行,还无端端的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案子里。” 古青一抱着瓶子干脆就不顾及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还不忘继续怨念着。 感觉到脸上有一阵冰凉的触感,鬼差伸出手指擦去了脸上的泪珠,声音极其柔和道:“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你……你这是怎么了?”古青一回味着脸上的冰凉,皱着鼻子问道。 “只是突然觉得你也挺不容易的。” “可不是嘛,你看我这一天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古青一皱着一张小脸把那个瓶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看着。 鬼差伸出手放在古青一的手下,轻轻用力托着古青一的手:“你再看看。” 疑惑的看进去,却是发现那里面已经是装得满满的,随着自己微颤的手晕起了一圈圈水纹。 “我了个去……”古青一大喊道:“这个怎么满了?” 鬼差突然收回手,将身体转了回去:“再看看。” 再去看去,又是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不多不少的只淹过瓶底的样子。 “差大哥你这是在变魔术?” 沉默了几分钟,鬼差才有些生硬的开口:“这一切源于你的心思,只要你笃定目标,终有一日它也会为你满上的。” 古青一小心翼翼的收好瓶子,重新坐好看着窗外:“这便是你说的历经七情摆脱六欲,只有如此,我才能配得上将它装满?” “可以这么理解。” 好难啊,真的好难啊,古青一这样想道,谁知道到底还要经历个些什么,见证多少生死,才能将自己这颗不大不小的心变得豁达。 身旁这个鬼差,虽然大多数时候出现就是有人死,但却是个令人安心的存在,似乎有他在,总是觉得这世上自己不是孤独的。 想着想着,古青一那不着调的念头又开始冒了上来,一脸贼相的靠近了些:“那个,差大哥,问你点事。” “你说。” “你们这样子的鬼差谈过恋爱没有啊,是不允许谈还是没有那什么七情六欲,所以没有感情?” 鬼差有些哑然的回过头,看着刚刚还哭得肝肠寸断,现在就活力满满的古青一有些头疼,抬手重重的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差大哥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是无所不知的呢。” 古青一揉了揉额头,暗觉这鬼差就是鬼差,自己这个感觉不到痛感的鬼,也能被他敲得痛得如此厉害。 “我以前也以为我是无所不知的,后来才发现……” “怎么的,怎么的。”古青一将那张八卦脸再次凑了过去,十分期待的眨着眼睛:“差大哥你发现了啥?” 似乎是被古青一这表情给懊恼到了,也似乎是生气自己的口不择言,鬼差一把站起身,瞟了一眼客厅上挂着的那副“遗像”:“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诶,怎么走了,话还没说完呢!”古青一急忙也跟着起身追出去两步:“还有你今天为什么把我给扯出来啊!” 空气中一片沉默之后,身后的密码锁响了一下,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在和谁说话?” 二十五 看似简单的案情 陈晏清一脸的莫名其妙走了进来,看着自己在屋中发着疯的女鬼摇了摇头:“你怎么先走了?” “额……呵呵。”古青一转过身抓了抓耳朵:“有点事就先走了。” “你现在怎么又变回鬼了?” “这个说来话长。”古青一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不自然的坐了回去岔开话题道:“你查得怎么样了?” “案件还在调查中,案情不方便对人透露。” 古青一摊了摊手,看了看自己这半透明的脚踝:“可我也不是人啊……” “我只能说,这个案子或许没你想的这么复杂。” “什么意思?” 因为天色已暗,陈晏清走到一旁想要开灯,却发现因为没有缴纳电费,古青一的房子早已经被断了电。 只能是掏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借着光看清了些,毕竟这一人一鬼独自待着,还是挺渗人的。 “你可知道严雨琳的财政状况早就出问题了,她弟弟欠下一大笔赌债?” “怎么会,她不是一向最爱惜她那个懂事的好弟弟吗,而且她的工资可不低啊,还有夏氏撑腰,她会缺钱?” “不然你以为她来偷你的东西是为什么,报复你一个早已经过世的人?” 古青一沉思了一会,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这么简单,而且就严雨琳死后的那些表现,也绝不是这么简单,难不成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膈应自己?未免也太无聊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非得要当个例外? 陈晏清看着坐在地上的这个女鬼,才烧过去的衣服好像裙角又破开了一些,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走进了卧室之中,找了好几件默默在墙角的火盆里烧了起来。 完全对手边出现的衣服置若罔闻,古青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从初认识到的严雨琳性格开始分析,这女人不是个心胸宽广的,更不是个善茬,这辈子估计也没少做坏事。 但是她为什么会在办公室抽屉里放黄纸,还有她那一句并不是只有她恨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越想越烦躁,古青一又开始扯起了头发,这一扯不要紧,却是突然找到了方向:夏奕。 他与严雨琳走得很近,而且这么久以来总是以各种身份出现,那必定不是简单的路人甲。 想着想着古青一就想起身,却被刚扑灭了火的陈晏清喊住:“你又要跑哪儿去!” “夏奕!他绝对有问题!” 陈晏清走到古青一的面前,从包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一根点燃:“这点我早想到了,但很可惜,他很干净。” “什么意思!” “种种证据和证人指明,他真的对严雨琳的死一无所知。” 古青一抱起双臂略有沉思道:“可是与夏奕关系这么深,还开着他的车住着他的房,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近况和窘迫,除非……” “除非什么?” 陈晏清认真的拿下烟头,严肃的看着:“你是不是知道或者想到了什么?” 古青一突然放松下来,转身回到地上坐着,看着月亮慢慢爬上枝头:“资源共享啊,陈大顾问。” “你这人……不对,你这鬼,心眼有点多啊。” 第二天一早,古青一披好了黑袍子,跟在陈晏清的身后就往寻密司去,到了办公室后,陈晏清小心的靠近肩头,轻声道:“我再说一遍,只能看关于这个案子的,而且机密文件不能……” “安啦安啦。”古青一点了点头,就在里面晃悠了起来。 本来自己悄悄来也未尝不可,反正也没人看得见,但出于从小到大的法制教育和素质理念,还是征得了同意后才来。 本以为能看出点什么,却在一开始就遭了难,这一摞摞的文件,怎么翻? 古青一觉得此时的自己肯定是满脸黑线,眼珠子都要翻上天了。 努力的聚精会神在指尖上,却连掀起纸角的微风都扇不出来,只能皱着脸抬起头来:“那个陈大顾问,能帮我翻翻不?” 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陈晏清放下手上的文件走了过来,挪了一张椅子坐着,借着翻看的契机,再次梳理了一遍。 看了没一会,古青一的眉头越皱越紧,连抱着手臂的手指都在不断收紧。 陈晏清留意了一下四周,为了避免其他同事看见自己自言自语以为看到了疯子,只得是抽出了一本便签,拿过了黑色签字笔写道:你看出什么了? 古青一摇了摇头:“没想到多年同事一场,我却从来都没有认真了解过她。” 陈晏清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古青一用手指点了点文件中的某一处:“她最引以为傲的弟弟本质却是这个样子,还有她表面与夏氏交好,其实却是一个负债累累的人。” 接受到了询问目光,古青一清了清嗓子:“目前看来确实如你所说,她是被债务逼急了来偷我的东西,而且也的确是被追债的误杀。” “对了,夏奕呢?” 陈晏清从底下抽出一摞文件,大致上翻了翻,也是在意料之中。 夏奕不仅是个颇有能力的上位者,更是一个慈善家,在其名下的慈善基金已经帮助了不少人。 严雨琳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多深,只是一个一厢情愿,一个不拒绝而已,而夏奕愿意借房借车,以及帮扶她的弟弟,也不过是因为其父母当初是死于夏氏工地上的一场意外。 越看下去越觉得没意思,严雨琳的死好像并没有什么疑点,夏奕也确实摘得干干净净,这二人之间,倒还真的不是很熟。 陈晏清用笔敲了敲桌面,唤醒了一旁还在沉思的古青一,一脸疑问的看着。 古青一叉着腰转了一圈:“看来这是被寻仇了,只不过挖肾又是为了什么,卖钱吗?女生的肾可是一点也不值钱啊。” 顺着话音,陈晏清也跟着皱起了眉,几次想要落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犹犹豫豫了许久,抬头看去,早已没了女鬼的身影。 许是心情着急的原因,古青一飘得速度极其快,没一会就回到了那个地方。 二十六 季璃 再次回到案发现场,古青一蹲在地上四处看了看,这里已经有了专业人员搜证过,但并没有留下什么实质性证据,只有一些非常人看得见的东西还没走。 浑身警惕的走到墙角边,看着角落里蹲着的那个黑影,古青一清了清嗓子:“咳咳,请问您哪位?” 那个黑影缩了一缩,突然就从右手边的窗户蹿了出去,古青一急忙赶上,匆忙之间忽略掉了屋子里有物体掉落的声音。 或许是做鬼做得久了,还可能是跟鬼打架打多了,竟然是匆匆忙忙的赶上了。 那个人形黑影躲在一颗树下,愣头愣脑的支个脑袋就往外看,却不料直接被一脚踢中,踹飞了出去。 古青一过去踩在黑影的背上,声音有些严厉:“说吧,是谁,待在那里做什么?” “别……别杀我。”一个颤颤巍巍的女音传来。 “女鬼?”古青一松开脚,将面朝下趴在地上的翻了过来,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面孔,稚嫩的脸上还未褪去婴儿肥,看起来也就一个不过十六七岁小姑娘的样子。 “小妹妹,你死都死了还怕被杀?” “我……我没有,我只是被黄色的纸吓到了。” 古青一蹲了下去,理了理她散乱的头发,动作虽然轻柔,声音却不带一丝感情:“你在那里做什么?” “我……我知道那家的人死了,所……所以去躲躲。” “谁要杀你?” “好多……好多人都要杀我。”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古青一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尽量的温柔了下来:“你别怕,先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也好帮你不是?” 那个女鬼有些傻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天边落日撒下的光辉印在眼前女人的背后,淡淡的晕开一摊光圈,不由得让人有些迷蒙。 “你可以帮我?” “当然。” 那个女鬼颤颤巍巍的说了个大概,但古青一也就相信个六七分,毕竟这次鬼差没来拿人,真是有些奇怪。 原来这女鬼名叫季璃,本是刚考上大学的一名学生,为了适应学校生活,特地提前赶来这座城市。 没想到刚到不久,就被骗子骗光了学费和手机,在危难时刻接受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帮助。 听到这里,古青一忍不住想要去敲她的头,都被骗成了这个样子还相信陌生人,也真是没脑子了。 不过这个世界还是善良的人居多的,那个男人不仅帮她垫付了学费,还帮她找了个兼职,可以自己赚些生活费。 可是好景不长,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心却遭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嫉妒,那女人三不五时就来学校找她麻烦,更有甚时还会动起手来。 对于这样青春懵懂时期的小女生来说,那个男人的帮助的确会让人产生错觉,而且在她的话语中满是对他的崇拜和敬仰,想来也是动了些小女生心思的。 后面为了与这个女人对抗,也为了能更接近和配得上那个男人,季璃开始更加努力打工和读书,并且与那个女人矛盾更加激化。 后来那个女人实在沉不住气了,不知道哪里找来一帮社会上的流氓,在她打工路上截住了她,还侮辱了她。 深受身心折磨的季璃再是绷不住,也无颜再去见那个男人,只能是放弃学业准备回老家。 在收拾完行李之后,遇到了一个贴心的大姐姐,并且知道了她的事,那个大姐姐就鼓励她振作,并且一定要直面罪恶,于是,她决定去报案。 因为时间过去了好几天,而且也没有直接证据,这个案子便被搁置了下来,却不料那个女人知道了,竟是要对她下死手。 这次不再是流氓,而是真正的有前科的罪犯,直接将她勒死,还将尸体给带走了。 而可怜的季璃,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死了,然后浑浑噩噩的还留在人世飘零。 只不过最疑惑的一点就是,那个女人似乎能看见她,也很避讳的带着一些玉器黄符之类的,所以直到现在,季璃还是只能东躲西藏。 听完后,古青一久久的不能说话,这样子的事件从前只在新闻报道中看过,但如今却是血淋淋的摊开在自己眼前,实在是让人很痛苦。 抬手揭开了季璃缠绕在脖子上的头发,古青一歪着头看过去,的确有死前造成的一条极细的勒痕,要不是头发遮住还真看不出来。 看了看眼前这个和自己并肩坐在地上的季璃,古青一虽然很同情,但也深知,生前受到如此遭遇的她,不变成厉鬼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姐姐,你也死了?”季璃天真的看着身边坐着的一脸惆怅的女鬼,好心的岔开着话题。 “嗯,死了好久了。” “是不是死了的人都像我们这样,浑身透明兮兮的飘来飘去,而且没人看得到。” “不是啊,都是应该要下地府的。” “怪不得姐姐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鬼。”季璃看了看自己的手脚:“不过,为什么我们两个没有下去啊?” “因为我是有使命的。”古青一站起身看了看夜色已经降临,抬起了带着戒指的手:“而你应该是被漏掉了。” 抬起手指用指甲盖在戒指上敲了敲,古青一一脸古怪的对着戒指喊了喊:“喂喂喂,差大哥干活了。” 季璃看着古青一这一套怪里怪气的动作,好奇的跟着站了起来:“姐姐你在做什么?” “我在召唤鬼差大人,来收了你。” “什……什么?”季璃转身就想跑,却被古青一一把掐着后颈给拉了回来。 “不用怕,鬼差大人很正直的,只要你没有说谎,我想他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不要,我不要下地府!”季璃手脚并用的抓着,死命的开始挣扎。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小妹妹,你怎么这么害怕?” 季璃眼底一片血红,声音也开始变了样子:“废话!哪个鬼听到鬼差不害怕!” “对嘛,这才应该是你说话的腔调嘛。” 二十七 再添一员 季璃突然一下跪在了地上,拉着古青一的裙角:“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想留在这里看着恶人落网。” “你的故事我倒是相信了几分,不过……”古青一一把抓着季璃的肩膀就把她提了起来:“说谎话的人是要不得的哦。” “你想知道什么……” 古青一看了看天空,见着已经乌漆麻黑一片了,只能是加快了语速:“我怀疑你与一起故意杀人案有关,所以你必须得告诉我,那个房子里的人是怎么死的,是谁干的,你有没有份参与,还有之前与你牵扯的人的姓名住址!” “姐姐,你生前是做侦探的吧?” “不是,不过你想要恶人落网,想要正义公道,就请务必一字不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事实真相!” 季璃知道挣脱不了古青一的钳制,也知道这不是自己之前看到过的厉鬼,所以只能是死命的抵死挣扎喊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古青一……” 听到这个声音,古青一有些尴尬的转过头:“差大哥,你这次咋这么快就来了呢?” 鬼差不搭理她,只是走到了季璃面前,仔细看了几眼:“倒是叫你躲得好,难为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哈?”古青一放心的放开季璃,退到了鬼差身后:“敢情说还有鬼能躲着你呐?” “我最近忙,没时间搭理这个躲来躲去的女鬼。” 古青一悄悄地凑到鬼差耳朵旁:“怕是你故意放水吧差大哥,你要是早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帮忙对不对呀?” 鬼差的背部有一瞬间的僵硬,有些不自在的回过头:“太聪明可不是好事。” 古青一一点也不介意的走到一边去慢慢坐下,看似无意的理着头发:“只要你们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鬼差好笑的看着这个在装老成的古青一,难得的在帽檐下弯了弯眼睛:“她没告诉你鬼最怕什么吗?” “您要是真的决定带走我,早就带走了不是吗?”古青一放下手中的头发,眼神定定的看着:“既然是合作共赢,那彼此都应该拿出诚意不是,我的诚意就是尽我所能的帮她将犯人绳之以法,那你们呢?” 鬼差轻轻的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你找一个寻密司的人。”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还说什么选定,切……” 鬼差垂了垂头,看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站着的季璃:“她说的差不多都是真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古青一终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近鬼差,慢慢走到其面前:“她口中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严雨琳,那个男人是不是夏奕?” “你怎么……” 季璃的“知道”还没说出口,就被鬼差打断了:“没问你说什么话。” “差大哥啊差大哥,你什么时候防我这么深了?” “我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古青一拍着鬼差的肩膀安慰道:“天机不可泄露嘛,不然对我对你都不好。” “你知道就好。” 古青一绕到季璃的身侧,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几圈,摸着下巴道:“要不然你就暂时让她跟着我吧,这两件案子并成一件也不算个坏事。” 看着她一脸得意的样子,鬼差有一种被深深算计了的感觉,她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还有,这种被看透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鬼差忍不住问道。 故作一脸高深莫测的走回去,古青一眼神狡黠的搭着鬼差的肩膀:“我想要差大哥你……” “要我?” 鬼差愣了,一旁的季璃也愣了,这女的是不怕死吗,黑灯瞎火的公然调戏鬼差?是做鬼做飘了,还是真是太久没当人了,胆子上了天? 满意的看着这个反应,古青一这才松开手退开一步:“我想要你差我个人情。” “呼……”季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拍了拍被惊吓到的脑袋。 “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即可。” 看着鬼差有些僵直的背影离去,古青一一把搂过季璃的肩膀:“这差大哥真是善良,为了帮人啊,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鬼差大人真的挺好的,正直又有公义,讲规矩又通情,要是不用这么辛苦就好了。”季璃也跟着古青一看着,兀自低喃着。 终于是有一方面讲到点子上了,古青一推了一把季璃:“来,给我说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又知道多少八卦?” 这次古青一的出现终于没这么突兀了,因为她是坐在地上看着黄瓜,慢慢等着陈晏清回来的。 “陈顾问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案子有新进展了?” 陈晏清丢下手中的钥匙,将提着的几根大骨头放在黄瓜的碗里:“要不是怕狗狗饿坏了,我今天还得通宵加班呢。” “陈顾问人帅心善,真是楷模典范。”古青一恭维着:“不过小黄瓜很聪明的,它能自己倒狗粮。” “你是个神鬼,这狗也是个神狗。” 古青一摸了摸耳朵,看了一眼角落处:“陈顾问,你看不到那儿有什么吗?”说完还用手指指了指。 “那儿有什么?蟑螂?” “那儿啊……”古青一神秘兮兮的眨着眼睛:“有只鬼。” “我去!”陈晏清立即炸了毛,跳开了一大步,差点连狗盆子都给掀翻了:“你带些什么鬼鬼神神的来这里!” “淡定啊淡定。”古青一站起身:“这也算是个冤魂,和严雨琳的案子也有不少牵连,我这可是给你送线索来了。” “你你你……”陈晏清积累多日的情绪终于爆发:“你说你一天天吓死个人就算了,还带着其他的一起来,你们做鬼的不讲规矩吗?” “我这也不是好心嘛,想着陈顾问你破案如神,要是多有一些线索的话,一定能马上破案,再创佳绩!” 一旁的季璃有些无语的抬起头,看着这个信口开河的,有些不懂鬼差怎么就挑了她了? 二十八 梳理案情 陈晏清东看看西看看,还是看不到有什么,只能是指了指这里,又指了指那里:“是在这里,还是这里?” “哎呀,不重要啦。”古青一走过去小声接着道:“我是给你送重要线索来的。” 季璃看着他们两个交头接耳了许久,自己却是半句也听不清,这样被防范着的感觉十分不适,只能是站起身走到古青一面前:“你们在说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不用知道。”古青一摆着手。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都已经成年了!” “好好好,一会会给你说啊。” 陈晏清满脸黑线的看着古青一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本来是个鬼就够恐怖了,现在这样子更是令人身躯一震,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诶……我说,这里真的还有一个鬼?”陈晏清出声道。 “对啊。”古青一指了指面前:“就在这里,挺可爱的一个小鬼。” 陈晏清忍不住退开了两步,擦着额头上的汗:“没人管你们吗?” “有啊,不过得等到事情办完。”古青一歪着头看着难得一见面色苍白的陈晏清,不住哑笑道:“你别怕,她什么也不能做,即便是你看得见的我,不也什么都不能做了。” “要不是多年在寻密司的磨炼,我现在一定心态崩了。” 古青一拉了拉季璃,又冲着陈晏清招了招手:“你有什么想问的没有,我帮你转达?” “我和鬼有什么好说的……” 陈晏清绝对是被吓到了,古青一笃定的点了点头,一开始总觉得他是个胆子很大的,没想到现在也是一根弦绷不住,终于断了。 “问问案情相关啊……陈顾问,专业点。” 去冰箱里取了一瓶未开封过的冰矿泉水,整瓶灌下,陈晏清终于是冷静了下来,理了理方才听到的事。 古青一也不着急,找了一块格外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窗外。 这个小区的风景比不上自己家,没有那么多绿化植被,放眼看去,全是林林总总错落不一的房子,有些拔地高楼,也有外表已经有些破败的老房子。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本来灯火通明的城市也需要休息,那一个个小窗口都黑了下来,只剩下偶尔的几盏还坚强的亮着。 看着犹如一张张嘴巴一样的空洞,让看着的人没来由的产生出一丝落寞的心思,相信很多人选择在深夜放纵,便是害怕这沉寂下来的无边寂寞吧。 坐在沙发上抽了两根烟的陈晏清终于是开了口:“古青一,你说这个你带来的鬼和严雨琳的死有什么关系?” “陈顾问已经有了想法还问我?”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古青一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那老规矩,资源共享。” “你说吧。” “虽然这丫头什么也不肯再多说,但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严雨琳做的孽,而且我曾经在严雨琳的办公室抽屉里看见过许多黄纸,只是她家里我还没有注意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发现但凡我能牵扯进来的案子,总是有一个串联人物,这个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明他有犯罪,但次次都在其中扮演着不同角色,绝不是巧合。” 陈晏清想了想,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说的确实是现在自己也在大胆揣测的东西。 只是如今杀严雨琳的人和凶器还未找到,案发现场也没有什么指向性证据,一切都只能靠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来进行。 但夏奕,他太干净了,干净得有点奇怪了。 大概过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陈晏清终于开了口:“你觉得严雨琳只是明面上的,其实背后操纵者是夏奕?” “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古青一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可以查查夏奕此前拿张志的房子到底作何用,还有我的房子是否也有关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些所谓追债的人背后到底是谁?” “若是你还活着,真可以考虑去考寻密司。”陈晏清打趣道。 “我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读书。”像是脑中灵光突现,古青一大声道:“还有,找到给严雨琳制作黄符的人,没准儿能知道点什么。” “还有呢?”陈晏清再次燃起一根烟,在烟雾后面的脸看不清表情。 “其他的就是陈顾问的事了啊。” “不是资源共享吗?” 古青一看了看在一边坐着的季璃,拍了拍她的头:“醒醒,别睡着了!” “我没睡,只是插不进去话。” “我问你,你和夏奕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璃不自在的挠了挠后颈,转头看向陈晏清:“他是我资助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你在说谎!”古青一突然厉声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知道你和他有私情,你们早就悄悄搞起了地下情是不是!” “不是!”季璃急忙辩解道:“只是我喜欢他,但他从来没看过我一眼,除了每月去他公司和他来学校办事,我都见不到他的。” “果然……”古青一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道:“你去他公司干嘛?” “拿……拿钱。” “每个月都拿?” “因为我在他公司做兼职,本来学生是没有工资的,所以我的薪水都是他私下悄悄给我的。” “要悄悄给你还用把你叫去公司,去家里不是更好吗?” 季璃闻言垂下了头:“因为他怕别人误会他,所以一般都会选在公众场合。” 古青一扭过头看向陈晏清:“这个夏奕真是太奇怪了,年纪轻轻的就像个散财童子一样,而且把背景洗得这么干净,怕不是个简单的人。” 陈晏清点了点头:“你帮我问问……问问那个鬼,对于当初侮辱她的人和杀她的人还有什么具体的印象和资料?” 提到这个话题,季璃很明显的抖了一抖,有些缩手缩脚的挪动着退开了一小步:“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住哪里,我只知道杀我的人好像姓夏。” 二十九 化整为零 “姓夏?”古青一拍了拍季璃的手以示安慰,转过头看向陈晏清:“陈顾问,看来我们的方向没错,只是可能其中更加复杂。” 接下来调查的事就由陈晏清负责,而古青一等季璃情绪好些了之后带着她四处晃了晃,还顺便去过了她曾经被杀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不知名的杂乱后巷,时隔多日,早已无法再采取证据,而且这里很明显的被清洗过,因为不远处的竹筐上全是积灰和污垢,但偏偏季璃死的地方极其干净,几乎没有什么灰尘。 按理说,被勒死的没有血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证据留下,那这里被清洗的原因是什么? 古青一越想越觉得晕头转向,在这附近找了好几圈,才在一个巷子口找到一个监控,但这里四通八达,有不下四个出口。 而季璃回到这里后,很明显的不受控制的抖动了起来,浑身如筛糠一样,还有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古青一准备带着她离开,一个没拉住,季璃就倒在了地上,全身缩成一团,拼命的死咬着手指。 “快放开,没肉体也不能这样啃!”古青一一把掐着下颌,一把扯过季璃的手,幸好力道收小了些,不然直接就把胳膊给扯下来了。 季璃抽搐着身体,不住地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 “唉,难为你了。”古青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学着鬼差以前提着自己的样子,一把提起她朝着家中飞了回去。 直到古青一在家中的每一个能躺的地方都躺完后,季璃才终于停止了抽搐,擦着脸坐了起来。 “崩溃完了?”古青一躺在阳台的护栏上,说话的同时还一边摇晃着一直垂着的腿。 “嗯。” “我知道你的遭遇很凄惨,也知道以你的心智和年纪这一切都很难接受,但你要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没人能预料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喜剧还是悲剧,但既然惨剧已经发生,就只能坦然接受,毕竟于你来说还是有一丝幸运的,现在有机会让你亲手将他们一起推进地狱,一定要好好珍惜。” “可……可如果他们……”季璃颤抖着声音:“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怎么能……” 古青一叹了一口气,望着半空中的月亮:“我相信一句话,正义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我如果像你这么豁达就好了。” 古青一转过头浅笑了一下:“哪有什么天生豁达,不过是经历了太多无能为力而已。” 顺着季璃这条线,再结合两个出事地点附近为数不多的监控录像,陈晏清终于是确定了嫌疑人,是夏氏集团的一个停车场收费员。 但没想到的是,陈晏清刚带队到了他家,就发现他已经在家中开了煤气自杀,而他家里家徒四壁,连基本的家具都不完全,自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依照惯例询问完夏氏集团的职员更是头大,除了几个巡逻保安,还真没什么人与他有交集,即便是那个满身疑点的夏奕,也的的确确与他只是恰巧一个姓,而没有任何关系。 案件再次中断,陈晏清愁得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只能是一边牵着黄瓜散步,一边朝着古青一家中走去。 开了门,就见到古青一倒吊在水晶灯上,长长的头发甩来甩去,活脱脱像个吊死鬼。 “你在干嘛,演戏吗?”陈晏清将黄瓜牵到一旁,鄙夷的看着还吊着的女鬼。 “我这不是无聊嘛,就想着试试吊死鬼是什么感觉。” “是什么感觉?” “除了视力不行,其他都还好,不过好容易被扯下来。” 陈晏清翻了一个白眼,在客厅里坐下燃起了一根烟:“另一个呢?” “溜达着玩儿去了,年轻人嘛,总是这样活力四射的。” “你也……挺有活力的。” …… 古青一从水晶灯上翻下来,不知道是动作太大引起了阴风,还是被拉开的落地窗吹进的风太大,水晶灯竟是有些摇摇晃晃了起来。 “地……地震了?”古青一有些后怕的问道。 “可能风太大了。” “对了,查得怎么样了啊,是不是要破案了?” 提到这件事,陈晏清又开始头疼起来:“嫌疑人死了,没留下任何杀人动机和证据。” “怎么死的?” “自杀。” “你信么?”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的想法不言即明,这种亡命之徒他们很是享受和珍惜自己的时间,绝大部分不可能心甘情愿自杀的,除非……他们不得不死。 “你觉得会是谁?” 古青一看了看墙角翻来翻去的黄瓜,脑子里面突然有一阵灵光闪过,凑近了些:“严雨琳已经死了,现在同时出现在两个凶案现场的人也死了,但这些的得益者会是谁?” “我如果知道是谁,早已经出动了。” “或许一开始我想的方向就错了。” 陈晏清熄掉手中的烟,严肃的看了过来:“什么意思?” 古青一摸了摸下巴:“我从一开始就笃定此事与夏奕还有夏氏集团脱不开关系,这都是我主观性的臆测,换个思路想想……” “比如?” “比如没这么复杂,严雨琳自己交际了个别的极端分子,那个停车场收费员,他本来就有很大可能性与严雨琳认识,或许一开始是依附于严雨琳,后期严雨琳自己崩盘了,他就反水杀人。” 陈晏清点了点头,止不住又想要掏烟盒:“那他为什么自杀?” “还有一个方向,严雨琳那个一直没找到的弟弟。” “你的意思是……” 古青一眨了眨眼睛:“亲情这颗纽带,可比什么都管用。” 陈晏清略微沉吟了一下,其实今天已经组织所有人重新开始着手调查,从每一个实质性的证据开始重新查起,以确保能在其中发现新的思路和线索。 但此时古青一的话更是让陈晏清觉得,或许只有这样化整为零,重新开始,才能推动这个案子,毕竟现在还活着的当事人也只有那一个了。 三十 邪火 季璃这一闲逛,竟然是逛了整整两天才出现,以为她被其他鬼给灭了的古青一在楼脚处发现了这个老爱在墙角蹲着的鬼。 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十分委屈得头也不抬。 古青一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小朋友,怎么啦?” 季璃埋在膝间摇了摇头,拼命压制着的抽泣声不住的传来。 虽说是见不得小姑娘这个样子,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她哭了好一会,古青一才有些不耐烦的提了季璃回去。 刚进门,就看见换了一身镶金边大黑袍的鬼差静静的站在屋中等着。 浅笑着打量了两眼,不得不说,不论是鬼还是人,鬼差这副身量实在是不错,估摸着一米八几的个子,精壮的身材,还有那即便满布着血纹但也遮挡不住的锐气,便足够吸引所有人或者鬼的目光。 古青一把手里的季璃放了下来,走了过去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差大哥,你每次来都神出鬼没的不说,还老爱盯着我的这张照片做什么?” “你不觉得这张照片很熟悉?” “熟啊,当然熟。” 听到这句话,鬼差猛地转过头,这身新袍子遮不住的眼睛里骤然射出璀璨的光。 “这是我自己拍的,怎么不熟?” 眼神一下黯淡下去,鬼差转回头:“只是这样?” “难不成当时我拍的时候还忘了什么细节?” 古青一按着头仔细想了想,发现在这件事情上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且做鬼做得久了,好像时不时记忆都会有些混乱,老爱回想起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古装电影片段。 鬼差静静的站在身侧,黑袍下的手不自觉的攥紧,略微有些紧张的紧盯着那张照片,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差大哥,你说的熟悉到底是啥意思,难不成我做鬼做得久了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了?” 只见鬼差垂了垂头,好像在整理着情绪,好一会后才转过身去看着季璃:“她怎么了?” “哦,对。”古青一走过去把季璃拉起来,不过瞥了一眼立即紧皱着眉头蹲下身去,捏着季璃的下巴仔细的看了看:“怎么弄的?” 鬼差也愣了愣,只看到季璃那张原本白净稚嫩的脸上有一块被灼烧过的疤,从眉骨下方一直蔓延到嘴角,伤口周围全是被烧黑的痕迹,中间是翻着的皮肉。 “你这是遇上谁了?”鬼差走近了几步,紧紧的盯着季璃。 季璃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手,想要把脸从古青一手中拿出来:“没……没谁。” “喂,都这样了你还在隐瞒个啥?”古青一一把扳过季璃的肩膀大声喊道:“鬼差大哥可是在这儿,有他给你做主你在怕什么!” 除了古青一其他两个都愣了愣,特别是季璃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看鬼差:“大……大人,你会帮我吗?” “你先说说。” “我之前本来是在楼下转悠,路上遇到一个老道士,本来以为是个骗人的,就想着跟着去看看他要做什么,没想到他……他居然是故意骗了我过去,把我困在一个红线圈圈里,还用那种黄纸烧我,幸好后面突然下了暴雨,我这才逃了出来。” “道士?红圈圈?”古青一疑惑的抬起头:“差大哥,难不成这世上还真的有能捉鬼的道士先生?” “有,很少。”鬼差也顺着蹲了下来:“他为什么找上你?”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有听他说好像是受人所托。” 古青一:“受人所托?你这到底是得罪什么人了,生前死后都不肯放过?” 季璃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古青一强忍住打人的冲动,按着眉心坐到了地上:“看看,看看,你们一天天的嘴里没几句实话,啥也不肯说,这下出了事也找不到原因了吧。” 鬼差转过头看着古青一,那张被遮挡着只剩下一双眼睛的脸满是无奈:“所以要像你这样话多才好?” “诶,差大哥,你这是在针对我哦!” “并没有。” “你明明就是,你都指名点姓说我了。” “但我没有针对你。” “你就有,你就有……” 季璃看着他们打着嘴炮,都忘记了自己脸上的伤,只是半张着嘴看着,这个平生最不近人情,最寡言少语,最冷漠残酷的鬼差,怎么到了她面前就成这个样子了? 古青一佯装气鼓鼓的样子看着鬼差:“差大哥你这样不行的哈……” “你们……”季璃忍不住插嘴:“在吵架?”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道。 空气中好一阵沉默,安静得有些尴尬,古青一挠着耳朵转过头看着窗外,鬼差也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地下,只剩下季璃呆呆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半晌后,古青一打开沉闷的气氛转回头:“差大哥,她这个脸咋办,还有那个老道士该怎么处理?” 季璃难过的垂下了头:“这个是专治鬼的邪火,没有办法的。” 古青一伸手想要摸摸,刚靠近就被鬼差一把拉下了手:“别动!” “怎么了?”古青一呆呆的看着:“会碰疼她吗?” “上面还有邪火,会伤到你。” 季璃也跟着点了点头,伸出手摊开了手心:“连我自己的手也被烧到了。” “靠!这么厉害!” 古青一凑过去仔仔细细看着伤口,的确看到上面有肉眼不可见的黄色的火在伤口深处燃烧,而且以着极慢的速度在继续展开着,微不可见的撕扯着伤口。 “这……这个不会一直这样烧着脸,直到全部烧完吧?” 鬼差点了点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直到将魂体全部燃烧殆尽。” 古青一:“那怎么办,总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丫头就这样再死一次吧?” 鬼差抬起头看了看古青一,那双向来狠厉的眼睛有一丝探寻的意味:“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古青一拉了拉鬼差的手臂,不自觉的有些着急:“还等什么呀,赶紧救人啊。” 三十一 邪火(二) “你真的想救她?” 古青一点了点头:“当然啊,虽然她和我非亲非故,也不是很熟,但总不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本来就可怜的小姑娘再死一次吧。” 鬼差突然放轻松的垂下了头,那被黑巾掩盖下的嘴角好似无意的扯了扯,带着眼睛也微微弯了弯。 “好。” 答了这个字后,鬼差一把将古青一推远了些,拆开束在手腕上的黑带子,露出那只遍布血纹的手,用两根手指直接伸向了伤口之上。 季璃一下就晕了过去,脸上的邪火却被鬼差的手指捻了出来,顺着指尖烧进了掌心之中。 古青一爬了几步靠近了过来,掰着鬼差的手指看了看:“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把这个燃到你自己身上?” 邪火点着鬼差手上的血纹隐隐发亮,一路蔓延到了脸上,那本来就隐忍的脸上不自觉的绷不住了情绪,闷哼了出来。 “你怎么了?”古青一有些着急的看着鬼差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眸子底下开始跟着泛红,配合着全身发着光的血纹,浑像一个燃着火光的怪物。 “快离我远些。”鬼差推了推身前的古青一,难受的捂着头跪倒在地。 “为什么到你身上这么难受?”古青一担心得忍不住再次靠近:“你是不是不适应,要不把它转我身上来!” 鬼差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手捂着头一手压着胸口,拼命的想要压制住在体内不断冲撞着的邪火。 古青一用脚踢了踢还没醒过来的季璃,还是毫无反应,只能是手忙脚乱的屈膝在鬼差面前:“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 鬼差猛然抬起头,眼底犹如一片血海在激荡摇晃,不停的渗出可怕的恶意,已经被扯落的面巾被丢在一旁,可以看见那满脸的血纹攀附在脸上犹如恶灵在叫嚣,一声一声的冲击着视觉神经。 古青一还是第一次看见鬼差的真面目,但此刻却是没心情去欣赏,看着他正在遭受折磨,好像脑子也开始跟着糊涂,顺着记忆深处的裂缝,没来由的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好像很久以前就习惯这样去安抚他的伤痛。 那一条条的血纹在手上生热,衬着那本来就寒冷如冰的肌肤更加冻手,古青一看着鬼差紧盯着自己眼睛并没有退缩:“你好点了吗?” “你不害怕?” “你又不会害我,我为什么要害怕?” 有些无力的勾了勾嘴角,鬼差一把将古青一拥在怀里,四溢的寒气环绕着,就像一层淡淡的隔离网将其束缚在里面。 古青一不自觉的想要挣脱,却被鬼差下意识的箍得更紧,侧脸贴在耳畔,鬼差虚弱的说了一句:“容我一会儿就好。” 想了想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古青一倒也豁达的放松了身体,抬起手安抚的顺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想要带走他的痛苦。 不论是作为鬼差的他,还是作为一直帮助自己的朋友,古青一都真心真意的想要他好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看着太阳落了下去,又好像看到太阳升了起来,那再熟悉不过的阳光打进了屋中,一寸一寸的抢夺着阴暗之下的地板。 肩上的鬼差动了动,鼻尖蹭到了脖子,滑过耳垂,停留在了耳骨旁。 “谢谢。”鬼差小声的靠在古青一耳边说了一句,松开了一直紧勒着的手。 “你好点了吗?”古青一顾不上这一天一夜没动过的姿势,认真的看着鬼差的眼睛,看见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又急忙抓起他的手掰开看了看,除了增加的几条血纹,已经是看不见邪火的踪迹。 “你这是已经好了?” “嗯。” “厉害啊,差大哥,这都能化解?” 鬼差捡起面巾重新系在脸上,理了理帽子:“这还得多谢你。” “谢我干啥,我什么都没做,罪都是你遭的,要谢也是该谢你啊,话说这就化解了,之后还会不会折腾你啥的?” “你在关心我?” 古青一嗔怪的瞥了一眼,推了推鬼差的肩膀站起身:“当然了,你这么善良的小伙伴,我当然关心你了。” 一旁的季璃也哼哼唧唧的醒了过来,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挣扎着坐起来看着屋中的情况有些呆滞:“怎么了这是?” 古青一走过去提起她的领子一把就把她提了起来:“好好谢谢你的鬼差大人吧,要不是他拼了命的救你,你可能早没了。” “大……大人,您……”季璃有些羞怯的挪动了两步,绞着手指不自在的鞠了一躬:“您居然救我?”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古青一朝着季璃的后颈就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怎么说话的,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我只是没想到鬼差大人会救我。” 鬼差缓慢着起身,看了一眼季璃背后抄着手站着的古青一:“谢她吧,不用谢我。” 古青一指着自己:“我?” “是因为你想救我才救的。” “啥?”古青一还待再问,鬼差已经化为一股黑烟消失在原地。 “怎么又不说一声就走了?”古青一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季璃:“你别听他说,以他的个性,指不定是不想你觉得欠他人情所以这样说,但说到底也是他救了你,你还是谢他吧。” “我知道……”季璃垂下头看着自己已经只有淡淡痕迹的手心:“我一直都知道。” 古青一觉得这季璃越看越不简单,刚想趁着机会开口,就听见了门锁声传来。 陈晏清紧皱着眉头走了进来,把抱在怀里的黄瓜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看了看在房间正中叉着腰站着的古青一:“你现在能出门吗,有急事。” “又出什么事了?” “我们在严雨琳的家附近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头,现在正在审问,我估摸着和严雨琳的死有关。” “老头?”古青一不自觉的摸了摸还留存着冰凉触感的耳朵:“是不是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 “没错,你怎么知道?” 三十二 一个道士 古青一嘱咐黄瓜看着季璃不让她乱跑,自己披着黑袍子跟着陈晏清来到了寻密司。 跟着进了审讯室,看见了那个所谓道士打扮的老头。 奇怪的是,披着黑袍的鬼并没有引起老头的注意,反而是陈晏清一直被紧紧的盯着。 那老头坐在对面的桌子边,交叉握着的双手拍了拍桌面:“陈警官你身上的鬼气不少啊,作为一个正面人物这不是你该出现的情况吧?” 陈晏清右手转着笔,左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蔡江,请你尊重现实科学,不要胡乱传播封建迷信思想,也请尊重办案人员,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了。” “扑哧”一声,古青一在角落笑出了声音,看着陈晏清无意中投过来的眼神更是乐了起来:“陈大顾问还会教别人不要封建迷信呢?” “我要交代什么?”蔡江黑黝黝的脸上两颗眼珠骨碌碌的转了几圈:“我连为什么被抓都不知道呢。” “你为什么出现在严雨琳家附近?” “谁是严雨琳?” “有目击证人称,严雨琳在三个月前去找过你拿过符纸,而且你还跟着她去过她家驱邪。” “我每天的客户这么多,我哪记得住谁是谁?” “哦,是吗?”陈晏清举起严雨琳死后的照片到蔡江面前:“现在看看,认识吗?” “是她哦,怎么了吗?”蔡江有些掩饰的端起了手边的纸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水。 “她死了,死于一场诡异的谋杀。” 蔡江放下纸杯,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我算过她的八字,命中确实有一大劫,但奈何我没能力替她化解啊,善哉善哉。” “一个道士还善哉……”古青一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陈顾问,他可是差点整死我那个鬼朋友,这老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陈晏清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收回手里的照片,煞有介事的看着蔡江:“严雨琳死的那天你在哪儿,可有证人?” “我在我们道观呢,全观的人还有香客都可以作证。” “那你昨天在严雨琳家楼下做什么?” “无意路过。” “路过?”陈晏清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提高了音量:“你专程打车到楼下,你说你路过?你当我好糊弄是吧!” 蔡江摸了摸鼻子,避开陈晏清犀利的眼神:“我只是看新闻上说那里出事了,就想着去帮忙超度超度,积攒功德。” “那你刚刚为什么说谎!” 古青一看着蔡江的额角边都已经隐隐有汗渗了出来,而且接连的有摸鼻子拱鼻子的动作,根据多年来的追剧经验,这人肯定是在说谎。 “不是顾问要求我不要封建迷信吗,我怕我说出来你又要说我了。” 对于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人,陈晏清多的是办法对付,就先拍了拍同事的肩膀让他接着进行疲劳轰炸,自己先带着古青一出去了。 来到楼梯间的一个安静角落,陈晏清看着摘下帽子的古青一:“你怎么看?” “这老头的的确确是有事隐瞒。”古青一转念一想:“季璃生前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大多数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只是并没有查出季璃与夏奕有什么过多接触,夏奕救助她也是因为和她签了协议,以后必须要进夏氏集团工作,以工资来还钱。” “我就知道这个丫头片子满嘴跑火车,那她和严雨琳呢?” “严雨琳的确是有几次去学校找过她麻烦,好多同学都看见的,至于她经历的那些惨事,还有待查证,最主要的是,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古青一叹了一口气坐到了楼梯上,撑着头看着地上:“所以现在还是没什么线索啊……” “也不全是,至少我们查出了自杀的那个人的确是和严雨琳有牵扯,以前也有多起猥亵未遂的事件发生。” “那如果玷污季璃的是他,那杀人的是谁?” 陈晏清和古青一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影,如此残忍和诡异的手法,难道还真不是人做的? 古青一猛的站起身:“你先审着这老头,我回去想办法问问。” “诶诶诶……”陈晏清急忙叫住已经飘出去的女鬼:“你回去问谁?” “问一个鬼。” 已经完全掌握飘动技巧的古青一一路畅通无阻的飘回去,直接从楼下就飘上了家里的阳台,看了看远远坐在地上警惕的看着黄瓜的季璃冷笑了一下飘了进去:“玩着呢,小丫头?” 季璃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地上爬了起来:“姐姐回来了。” “嗯,黄瓜你过来。” 招了招手,黄瓜就听话的跑了过来,蹲在古青一面前哼了一声。 “季璃啊,你觉得黄瓜可不可爱?” “可……可爱?” “对啊,毛茸茸的又听话,不可爱吗?” 浑身打了一个冷噤,季璃害怕的缩了缩:“不……不觉得。” “是因为你知道它是灵犬吧?” 季璃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你还知道什么呀?”古青一走近了几步,用近乎压迫的眼神看着:“比如你自己的情况,严雨琳的死,还有你的鬼差大人?”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古青一冷笑了一下,转了转眼睛,直接上手提起季璃的脖子就飘了出去,从阳台直接跳了下去,垂直落向地面。 季璃被吓得哇哇大叫,但古青一丝毫不避讳直接提着飘来飘去,一路上不管她被阳光照得有多难受也没有松手,直到到了寻密司门口古青一才松手。 看着急忙跑去树荫下躲着的季璃,古青一抄着手看着:“限你半个小时交代清楚,不然我就把你丢进去给那个老道士,甭管他怎么对你我都不再管了。” “姐姐……” “不用继续再装可怜了!”古青一慢悠悠的在树下走着:“这副柔弱可怜的样子你还要装多久?” “你……”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古青一打断道:“只怪你自己编的话漏洞百出。” 三十三 部分真相 季璃松开了紧紧抱着树的手,收起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轻轻的笑了一下:“姐姐真是厉害。” “说吧。” “姐姐其实不用揣测我,我并没有恶意的,而且大人也不会允许我对你做什么。” 古青一挑了挑眉:“果然,又是鬼差派你来的?” “并不全是,我真的是死于非命,也真的是需要姐姐的帮助。” “既然需要帮助,那为什么总不肯说真话?” 季璃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只有这样说才能让你帮我,后来,我是真的没办法开口了。” 古青一并不接话,只是好好的站在一旁,抄着惯性姿势靠着树站着。 “姐姐,我能告诉你的是,我真的受过辱,也是被暗杀,还有虽然夏奕帮助过我,但是我们的确没什么关系。” “这些我都知道。”古青一终于开了口:“我想知道的是,你和严雨琳的那一块。” “她?” 季璃看着地上的树影,终于还是开了口,严雨琳曾经误会她让她在学校丢脸,所以为了膈应这个女人,就没有反驳严雨琳的猜测,但没想到的是严雨琳心肠太过歹毒,竟然找了人来侮辱她。 事后,还在学校散播她被侮辱的事,甚至传出了照片,当时的季璃又气愤又难过,只好是先退了学。 至于那个好心的姐姐,不过是一个编出来的人,是为了掩饰季璃当时的行为。 那个时候季璃一心想要报复,只好辗转打听严雨琳的事,准备截住她的道对她实行打击报复,只是没想到自己根本打不过,还被严雨琳叫来人痛打了一顿。 后来扬言找到了证据要去报案的季璃,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杀了。 死后一直徘徊在严雨琳家附近,就是想要找机会拖她一起下地狱,直到鬼差来临。 鬼差并没有直接带走她,而是要她许诺不做坏事,愿意给她机会在这里看着这些坏人被绳之以法,后来严雨琳死了,古青一来了。 古青一听完,拍了拍季璃的肩膀:“那严雨琳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那个时候我正好被她的符纸闪着了眼睛,就找了个地方躲了几天,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没亲眼看到她死,你一定很难过吧?” 季璃被这句话给问傻了,呆呆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古青一:“什么……什么意思?” “严雨琳的死法可不简单,一点也不像个人做的,倒像是……鬼。” 季璃被盯得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们的鬼差大人虽然心善,但也不是个没用的,除了你我,还有哪个鬼能留在这里?” 知道再是瞒不住,季璃蹲了下去,在自己的脚上画着圈圈:“真不是我杀的,我不仅近不了她的身,还没法接触实物。” “嗯哼?所以呢?” “古青一!” 陈晏清踏着着急的脚步走过来,看着树下自言自语的古青一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问点事,怎么了?” “我觉得那个蔡江有问题。” 看着季璃眼巴巴的凑过来,古青一一把把她推开。 “你问出什么了?” “他倒是嘴硬,只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根据对他的调查,我发现他和那个自杀的走得很近,而且他们与严雨琳很多次去的地方都重合。” 古青一点了点头:“这不是我们一早预料到的吗?” “所以我有个猜想。” 看着陈晏清期待的眼神,古青一指了指一旁的空气:“这里还有一个当事鬼呢,不过也不重要,我猜你的猜想可能和我一样?” “说说。” 古青一走得离季璃远了些的地方朝着陈晏清扬了扬头,看着陈晏清一脸期待的走过来,这才眨着眼睛开口:“我觉得这三个本来是一伙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搞的。” “那你觉得,是谁杀了谁?” “你以为呢?” 陈晏清笑了笑,回头看了看:“所以现在我要先去道观搜证,你一起?” “好啊,我也正想看看这个道士是怎么遥控杀人的。”古青一看了看在树下面苦巴巴蹲着的季璃:“诶,那个丫头片子,你先回去等着。” “我……我想和你们一起去。” “这个……”古青一转头看向陈晏清:“陈顾问,我这儿的这个当事鬼也想去。” 陈晏清看着古青一,见她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便也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个鬼跟着上了车一起出了市区。 市区外的灰岩山有一座道观,没有名字但香火一直很旺盛,很多推崇道术的人都爱来烧香。 一路上行,来到道观里面,陈晏清带着人走程序先去找了观主,古青一带着季璃直接朝着后面而去。 穿梭在后面的房子里,终于在最西边的一个小房间了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房间很小,而且里面没什么摆设,但奇怪的是,它后边连着一个密室,而且面积还不小。 密室里面燃着满满三圈的蜡烛,而且高低错落,显然随时有人在此更换着。 里面一地的蜡油,随着地势的走向汇聚在了房间中心,远远看去,竟是一个八卦图。 “这什么鬼?”古青一在里面转着,看到那个汇聚的中心点似乎有几个地板不对劲。 朝着季璃喊了一句:“你待在这里看着,我下去看看!” 说完便跺了跺脚,朝着地下冲了下去,穿过一层不薄的地板,又来到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这个空间里的四壁看起来是手工凿的,很是粗糙和没有美感,里面只靠壁上的烛台作为照明。 即便作为鬼已经经历了不少,但这里面的情形还是让古青一吓了一跳。 里面全是一个个整齐摆放的迷你小冰棺,里面的底衬用红布垫着,上面放着些类似人肉和人体器官。 强忍着恶心数了数,一共有十六个冰棺,整齐摆放成四行四列,每一个冰棺的东南角都放着一个香炉,上面燃着一根青香。 三十四 真相大白 在整个空间的西南方,有一条用很多根红线拧成的红绳,尽头处挂着一个小铃铛,而那一根根红线连着每一个冰棺。 完全搞不懂这是个什么阵法,古青一有些害怕的走近那个铃铛看了看,刚靠近,那个铃铛突然一响,“啪”的一声,里面顿时亮如白昼。 头顶上一盏类似于手术灯一样的照明物亮了起来,有一阵脚步声从右手边传来。 古青一忍不住退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来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黑瘦子,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 那个黑瘦子走过来朝着冰棺鞠了一躬,打开其中一个冰棺,直接用手拿出了里面放着的一块肉丢进桶里。 然后又在桶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个类似于手臂样的东西放了进去,再好好的将冰棺盖上。 等到那个灯熄灭后,古青一朝着上面飘了上去,看见季璃还在原地傻愣愣的站着就问:“刚才看见什么人了?” “没……没人啊。” “奇了怪了。” “姐姐,下面有什么啊?” “你最好别去看,我们先去找陈晏清。” 在道观里面晃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了正在和观主吵架的陈晏清。 原来是观主不同意陈晏清的搜查,死拦着不让,这下两边就吵了起来。 古青一飘过去拍了拍陈晏清的肩膀,就转身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着。 “发现什么了?”陈晏清走过来问道。 “太恐怖了,太残忍了,太恶心了。” “到底是什么?” 古青一皱着眉说了一遍,陈晏清立即跺了跺脚:“还有没有王法了,这群道士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你带着人跟我走,我带你们过去。” 这下有了底气的陈晏清,直接不再搭理观主,带着人就去了后边,顺着进去凿开了地板,将那些冰棺一个个搬了出来。 在场的全部人都吐了。 因为古青一没了人身闻不到,原来这些冰棺只是个容器并没有通电,所以放在里面的东西已经有了严重的异味。 想来那个来换东西的人,就是为了保持这些东西的新鲜程度。 古青一将季璃推了出去:“你先回去等着,这里太恶心了。” “等等!”季璃好像看到了什么,朝着那只新换上的手臂飘了过去:“这个手……” “你的?”古青一看了看,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手背上的疤,是我十三岁那年被鞭炮炸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靠,这些变态!”古青一凑到陈晏清耳边:“这只手是季璃的。” 寻密司来了很多人,将整座道观给封了起来,所有人都被带了回去,连那些经常来的香客也是一个挨着一个被叫来问话。 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古青一估摸着也快结案了,便也不再跟着,静静地带着季璃回家等着消息。 不过三天,蔡江等一伙人终于是开了口,将犯罪行为交代得干干净净。 原来这个道观本来只是这几个恶徒的掩饰,其中以蔡江为首的一干人等,都是做着黑市买卖器官和杀人的生意。 严雨琳也是在停车场收费员那里知道了这个组织,进而联系上,来满足她的报复之心。 其实一开始严雨琳也不想杀人的,只是迫于季璃的威逼,又因为那个组织的人以教唆罪威胁,只能是答应他们灭口。 但没想到的是,季璃并没有走,而且那个蔡江道行的确很深,竟然是能看得出季璃还在人间徘徊,所以这才有了严雨琳的黄符。 而严雨琳,无非是被蔡江一再对钱财的索求无度,和对其弟弟下套,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去偷古青一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拿了钱还不知足,看到严雨琳再也无用便下了杀手。 杀人的正是那个换东西的,但背后的主使却是那个蔡江。 带着季璃去看了法院宣判,蔡江一行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整个道观上下都被判了刑,杀人的几个自然也是直接死刑,事情到了这一步,好像都已经结束了。 古青一坐在寻密司的天台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叹着气。 陈晏清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上来,看着坐在天台边缘上的鬼笑了笑:“如果你是个人,我还以为你要跳楼呢。” 古青一转过头来笑了笑:“你心情不错啊。” “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自然心情不错。” “只是可惜了,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们手里,还有季璃,本来只是个来求学的花季少女,却遭到了这些无妄之灾。” “这世事总是这样轮回无常,所以才有了我们来证明公义的存在。” 古青一理了理被自己甩乱的头发:“你说话真像我一个朋友。” “哦?” “不过,你们都是心善的能人。” 半月后,鬼差带着蔡江一行鬼正要走,就看到了前面路上的古青一和季璃。 古青一看了一眼鬼差,又看了一眼季璃:“差大哥,给个机会?” 鬼差点了点头,和古青一退到了一旁,看着季璃脸色沉重的飘了过去。 “为什么?”季璃看着蔡江,眼睛里一片恨意。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古青一看着这个场景很是感慨,拍了拍身旁鬼差的肩膀:“幸好还有差大哥你啊,能让死了的人也可以完成心愿。” 这一次鬼差没有躲开,任由古青一搭着肩膀:“也就让你们破例而已。” “诶,不对啊。”古青一眼神忽变,枕着自己的手将下巴搭了上去:“我呢,是死错了你让我留这儿,季璃又是为了什么?” …… “难道大名鼎鼎的鬼差大哥也会……” “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是哪样?” 鬼差侧过头,瞧见了她眼底的笑意摇了摇头:“我和她没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古青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没错。” 古青一将手和下巴收了回来,有些严肃的站直:“差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看看你的瓶子。” 古青一拿出那个随身带着的小瓶子看了看,里面一直没有变过的液体突然增长了一些,本来只能刚刚淹过瓶底,现在已经是超出了一些。 “原来这就是差大哥你说的那个意思。” 三十五 地震 本来以为季璃至少会打上一架,但没想到她只是问了几句话后,就飘了回来。 “就这样?”古青一笑了一下:“不准备解解气?” “算了,生前的恩恩怨怨就在生前结束了吧,我也不想再为难自己了。” “没想到你还真豁达。” 鬼差用手肘碰了碰古青一的手臂:“多学着点。” “是是是,我一定谨遵鬼差大人的教诲。” 鬼差走后,古青一坐在一棵树下看着一旁蹲着的季璃叹了一口气:“小丫头片子,在想什么?” “我只是在想人心为什么可以这么险恶。” “他给你说什么了?” 季璃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我不过是死在他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古青一不再作声,只是自己静静的想着心事。 季璃的这件事让人觉得很沉闷,即便这伙人都已经遭了恶报,但这么多死去的生命又该怎么偿还? 特别是这个和自己已经认识了有段时间的季璃,正值花季,哪怕嘴里没几句实话,但也罪不至此。 案子虽然结了,但好多疑问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就如同此时乌云密布的上空,一场疾风骤雨似乎就要来临。 黄瓜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被陈晏清给送了回来,还贴心的买了几大袋狗粮。 古青一蹲在茶几上,静静看着俨然已经把这里当自己家那么熟悉的人,帮着给家中简单的洒扫了一下,还续缴上了电费,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陈大顾问,有女朋友没有?” “我不信你这么聪明看不出来。” “对哦。”古青一摸了摸下巴:“整天除了办案就是和我这个女鬼打交道,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你知道就好。”陈晏清将扫帚放回杂物房里,站在屋子中央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话说每次要找你都要跑这么远来,你也不整个类似手机什么的通讯工具。” “手机?”古青一阴恻恻的飘了起来笑了笑:“那陈大顾问是觉得鬼来电可怕,还是半夜鬼敲门可怕?” “只要是你干的,都可怕!” 季璃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想着心事,对这里的情形置若罔闻,哪怕是外面突然下起了大暴雨也丝毫没有反应。 “你的那个鬼朋友呢?” 古青一随手指了指:“在那边玩自闭呢。” “诶,你这个鬼朋友也要和你一样在这里留着不走?” “你这是什么话?”古青一抱着手臂挡住陈晏清瞟来瞟去的目光:“人家已经够惨了,你还这样说。” “我是觉得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也是时候该开始新的人生了不是吗?” “新的人生?” 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到地面猛的一晃,紧接着家中的物品都幅度不小的震动起来,配合着外面的电闪雷鸣,一起摇晃起来。 “这……地震了?”古青一抬头看着头上的水晶灯剧烈的摇晃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陈晏清一把抱起黄瓜就快速的打开了门:“地震了,快跑!” 作为一个长期训练优速的寻密司人员该有的自觉,陈晏清尽量的在疏散着这栋房子里的住户,将大家都快速的带到了小区里的一片空地之上。 古青一还站在屋里,看了看阳台上继续放空着的季璃摇了摇头,虽然这房子要是塌了,也压不死鬼,但谁都不能确保到底会不会有影响,所以只能是上前去提着季璃的肩膀从楼上跳了下去。 找到陈晏清后,见他正拿出手机翻了翻,对着围着的群众大声道:“大家别担心,据地震网检测是一场三级地震,应该不会造成大的灾害。” 古青一看了看这种情况下还是呆滞着的季璃,又是叹了一口气,暗想道:之前就有过一次摇晃的感觉,今天又来,这频繁的地震怕不是个好事。 幸好震级不强,以现在的房屋搭建结构和质量,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多年前另一个地方的大地震时的情形,完全没注意到一个小孩朝着自己方向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追赶。 “明明,别乱跑!” 明明?这个声音和名字好熟悉。 还没想完,身体感觉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脚下不稳就朝着右手边摔了下去。 “这位女士,你没事吧?” 看着陈晏清扶着自己起身,古青一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好家伙,又被人给上身了。 “我去……这什么情况!”古青一忍不住的想骂人。 “你没事吧?” 古青一看了一眼陈晏清关心的表情,皱着眉头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是古青一。” “你又……” “妈妈,你没事吧?”那个叫明明的小孩跑了回来,着急的拉着古青一看了一圈才松了口气:“对不起妈妈,我不该乱跑害得你摔倒的。” “妈?”古青一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明明。 “妈妈,你没事吧?” 明明拉着古青一蹲下身来,伸出稚嫩的双臂抱了上来,还用脸蹭着古青一的脸:“妈妈,都怪我不好,摔疼了没有,我给你呼呼……” 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古青一浑身僵硬的呆在原地,脸上大颗大颗的冷汗掉了下来。 这平白上了人身,还捡了个儿子,到底算个什么事,最重要的是,古青一十分讨厌小孩子。 陈晏清捂着嘴看着这个画面,轻轻咳了咳:“咳咳,这位小朋友,你妈妈没事。” 古青一转过头剜了一眼看戏的人,松开还抱着自己的明明站起身:“这位先生很面善啊。” 陈晏清抿着嘴笑着走开,去了一旁继续安抚着民众情绪。 古青一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在角落里蹲着的季璃,刚想要去交代几句,就被拉住了手:“妈妈我不乱跑了,你也别乱跑好不好。” “不是,我有点事,你先待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妈妈别丢下我……” 说着说着,明明就眨巴着眼睛掉下了几大颗泪珠,满脸红彤彤的凑了上来,用脸在古青一的手背上蹭着。 “小朋友,你这是干嘛?” 三十六 黄连镇 强忍着心中的极度不适应,古青一弯下腰:“你先等我一会儿啊,我马上就回来。陈晏清!” “诶,谁叫我?”陈晏清从一边的人群中伸出头来。 “麻烦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 “帮我带一下这个小朋友,我去去就回。” 终于撇开了这个小麻烦,古青一急忙跑到季璃的面前:“我不小心又上了人身,该怎么下来。” 季璃呆呆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靠!”古青一猛地跺了跺脚:“那该怎么办!” 刚说完,地面上又是一阵晃动。 “这是我跺脚造成的,还是……” 陈晏清着急的牵着明明走过来:“小朋友的家人打电话过来,说要你们立刻回去。” “回去?” 古青一一脸不情愿的看着陈晏清,陈晏清低头笑了笑:“我送你们回去吧。” 等着陈晏清开来车后,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去,小区里的人已经逐渐散去,各自回到家中,而季璃也已经按照嘱咐回家安生待着。 明明趴在花坛边上的古青一的腿上睡着了,将他抱上车后座后,古青一跟着上了副驾驶:“他家在哪儿?” “隔壁省份的一个镇上。” “啥?”扣着安全带的古青一瞪大了眼睛:“这么远!” “对。” “那你送我们去,不耽误你的事吗?” “明天是周末,而且我正好要去那边查点事。” 一路上,陈晏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这个叫明明小孩家的背景,古青一不得不佩服,这么短时间,陈晏清能考虑到这么多,真是不容易。 和这样一个人同路,心里也安稳了不少,古青一转头看了看明明的睡颜,脑子里突然闪过他在医院拿着冰淇淋跑动的画面,然后撞上了夏奕。 原来是你…… 陈晏清好笑的看着探头探脑的古青一:“没想到你上了人身更活泼了。” “我一向性格好。”古青一拿过陈晏清的外套给明明盖上,这才放心的转过身来:“陈顾问是又遇上了什么新案子?” “也不算新案子。” “怎么说?” “你还记得蔡江吗,就是那个道士。” 提到这个人,古青一有些严肃的撇开头:“不是结案了吗?” “别告诉我你没有别的想法。” 是啊,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想法,蔡江之前如此嘴硬,却在道观被发现后认罪伏法得很突然,就连道观一行人也是很突然很积极的在找死。 而且现在回忆起来,发现自蔡江出现后一切都变得格外顺利,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所有证据和线索都送了上来。 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去放冰棺处的人也很奇怪,为什么偏偏要在陈晏清去道观的时候换,还正好是季璃的手。 冰棺并没有通电,里面东西已经腐败,难道是为了好瞻仰才特地去换了一个新鲜的? 重重疑点都没有办法解释,就连严雨琳的死法,用蔡江的话说也不是很通。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蔡江一行人的确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得到这个下场也无可厚非,但事实真的就是这样简单吗? 看古青一想得出神,陈晏清也不再说话,只是双手把着方向盘专心开车,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终于来到了镇上。 这是一个很偏僻的乡镇,因百年来一直都很穷苦,所以取名为黄连镇。 镇上连国道都没有,只有一条县级公路横穿而过。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车辆卷起路边的泥水,将车染了满身的黄汤。 古青一看着导航上的路线瘪了瘪嘴,这家子住的地方很远,已经到了镇上的边缘。 一路上看不到什么人,也没有车经过,除了偶尔飞过的一两只麻雀,就只有陈晏清这辆不黑不黄的车。 直到下午将近三点,才终于是到了明明家。 这里是一个两层高的老式农村建筑,但从外墙看来,可以很明显看出是自己搭建的,红砖之间的泥土都抹得格外不匀净。 房子前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搭了一个小木架子,栽种着一些蔬菜。 刚一下车,明明就拉着古青一欢欢喜喜跑进去大喊:“奶奶,我们回来了!” 古青一拧着眉被拉着进去,只看到一个手上缠着绷带的老人家拄着一根木棍走了出来:“明明?” 据陈晏清所说,打电话的是这家的邻居,因为这家奶奶下地时摔了一跤,把右手给摔坏了,这才打电话通知了他们。 从没有过家人的古青一站在院子里有些不知所措,虽然知道不管是出于上人身的责任也好,还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此时的自己都应该走上去问候两句。 但偏偏是挪动不了脚,也张不开口,到底和家人相处该是什么样子的? 陈晏清停好车跟着走了过来,热心的去拉了一把椅子扶着老人家坐下,简单的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后,就跟着看向了还傻站着的古青一。 明明拿出兜里的手机播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甜甜的喊了声:“爸爸”转而把手机递给了老人家。 陈晏清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古青一笑了笑:“主人家怎么还站着,快坐下。” 明明搬了一张凳子过来,拉着古青一坐下后就帮她捏起了肩膀:“妈妈是不是坐车坐累啦,我帮你捏捏。” 老人家通完电话后,弯着眼睛看着古青一:“小秋啊,方亮他工作忙,你别生他的气。” “啊?”古青一愣了愣:“哦……好的。” “本来你带着明明去城里面探亲探得好好的,结果被我这个老婆子连累得提前回来了。” “不……不连累。”古青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陈晏清。 陈晏清接到讯号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脸去问了问老人家的近况,还特别嘱咐了几句,看起来比古青一适应得多。 古青一拉开明明的手让他也坐下,自己扣着衣角安静的坐在一旁。 看着这三人相谈甚欢,更是显得自己格格不入,不仅融不进这气氛,更是觉得如隔世般疏离。 三十七 亲情 为了避免说话,古青一抢着揽下了做饭的任务,走到乱糟糟的厨房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适合当个鬼。 在里面挑挑选选了半天,才终于是煮上了饭,但面对着堆得乱七八糟的菜还是犯了难。 这要做什么? 叉着腰站了半天,丝毫没注意到门框边站着的一个人看了自己半天。 “咳咳……”陈晏清忍不住出声:“这是许久没当人了,想要用意念力做饭?” 古青一回头白了一眼,理了理被水沾湿的袖口:“我是鬼不是神仙,哪里有这个本事,我只是在看能弄什么。” “你不会是……”陈晏清走了进去:“不会做饭吧?” “谁说的!”古青一打开电饭煲看了看:“看这米不是煮上了吗?” “那菜呢?” “菜……菜啊,我还在找。” 笑着摇了摇头,陈晏清挽起袖子选了一捆白菜拆开洗了起来:“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姑娘啊,就只会点外卖,哪里会下厨。” “小姑娘?”古青一干脆走到了一旁坐下:“陈大顾问,您才多大呢,就叫我小姑娘?” “总比你大上几岁。” “看来你已经调查过我了。” 陈晏清手上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在一旁惬意喝着茶的人:“不是你嚷着要做饭的么,还不过来帮忙?” “我不会啊,看你多厉害,我就不和你抢功劳了。” 说来以陈晏清的身份和年龄,本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却还是孤身一人,不由得让人有些奇怪。 古青一打量着这个忙碌的身影,做事很妥帖也很利索,性格开朗人品上佳,一把年纪了还如此,要么是有什么心里阴影,要么他是弯的? 想着想着,就自己坐在那儿笑了起来,陈晏清皱着眉端过来一盘菜:“傻笑什么呢,上菜去。” 本以为这个最常见的饭桌会惬意些,但还是令古青一有些尴尬。 明明奶奶一直在夹着菜,还贴心的记得这个叫小秋的女人喜欢吃的是什么,不喜欢吃的是什么。 看着满满一碗的菜,古青一有些无从下手,虽然菜的味道不错,但好久没有吃过食物了,此时倒是觉得能闻点青香,嚼点蜡烛更舒服些。 明明和他奶奶像是真心爱护和喜欢这个媳妇,就连收拾碗筷都不用,只怕累着了她,倒是明明很懂事的去收拾起来。 如今已经进入秋天,郁郁葱葱的绿色渐渐被金黄代替,遍地飘落的叶子卷着半点萧索在地上滚来滚去,像是在反抗着命运的不公,也像是在叫嚣着反击。 古青一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看着这静谧乡镇的秋景,心中难得的生出一种安宁,若人生可以这样,平静、祥和,那碌碌无为一些又何妨呢? 陈晏清坐在不远处拿着手机不知在做什么,倒是明明奶奶挪了过来,拉着古青一的手拍了拍:“孩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 “你别看我是个老太婆,你们年轻人知道的那些我都知道呢,怎么了,是不是方亮欺负你了?” “也……没有。” 古青一有些不习惯的想要抽出手,却被明明奶奶紧紧的握在手里,那双粗糙又温暖的大手包裹着手心,没有细致的体贴却有无尽的温柔。 陈晏清抬眼看过来,正好看见明明奶奶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面额不大的钱币塞到了古青一手里,古青一正皱着眉推诿。 “您……您别给我,我有钱。” “我卖菜攒的钱不多,你拿去买点好吃的还是够。” “别……”古青一顾及着老人家的伤又不敢太大力,但执拗的老人家像是有巨大的力气,硬生生把钱塞进了兜里。 “别委屈了自己。” 说完这句话,明明奶奶就起身打算走进屋中,陈晏清急忙起身叫住,耳语了几句后就拉着古青一走了出去。 “怎么了?”古青一看着被拉着的手臂蹙了蹙眉。 “怕你尴尬,所以找了个借口带你出来。” 古青一莞尔一笑,三步并两步走远了些才用手搭着陈晏清的肩膀:“谢啦。” 两人走到镇上的一个户籍管理处,待核实了身份后,被带到后面的一个破败档案室里。 档案室里堆积了厚厚一层的灰,墙角的蜘蛛网也被这灰色的尘埃压垮了,空气中有一股呛人的味道,伴着这地上鲜有的几个脚印,给人一种颓败之感。 古青一捂着鼻子走进去,看了看这里面的情景:“你来这里想查什么?” “你说巧不巧,蔡江的出生地就在这儿。” “以前可能会觉得太巧,不过这段时间以来经历让我觉得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陈晏清笑了笑,拆开一包纸巾拿出一张展开递了古青一,自己也捡出一张捂在口鼻处。 古青一拿着那张纸巾捂着鼻子和嘴巴,突生奇想:“你看我这样捂着像不像……” “像什么?” “没……没什么。”古青一讪讪的摸了摸额头转过身去仔细的找起了档案,嘴里却小声的念叨了起来:“我怎么想起他来了。” 两个人在里面翻了许久,终于在角落里的一个纸箱里找到了一个档案袋。 拿到了窗边抖落了上面厚厚一层的积灰,这才慢慢打开了封口。 大概跟着扫了几眼后,古青一脸色变了变,这蔡江会不会太特殊了一点…… 回去的路上,古青一看了看被陈晏清紧紧捏在手里的档案袋:“话说你怎么给明明奶奶说的,我现在可是个有夫之妇啊,和你一个单身男人混在一起可不好。” “我只说你是带路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顺着路边慢慢走着,生怕这泥泞的地再把裤腿给弄脏了。 有车开了过来,约摸着有五六辆的样子,慢慢的靠近了两个人的身边。 古青一瞥了一眼车牌有些奇怪:这镇上是要出宝贝吗,怎么来了这么多好车? 为首的车辆在两人前面停了下来,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衣冠革履的男人走了下来:“陈顾问,又见面了。” 三十八 半熟的人 夏奕身着一身藏蓝色条纹西装下了车,站在车门边理了理衬衫的衣领:“不知道陈顾问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商业机密。” 身后的古青一抄着手臂翻了一个白眼,小声嘀咕着:“真是哪儿都遇得到。” “这位是?”夏奕注意到身后的女人,偏过头看了过来。 “这位是我在镇上找的向导。” 顺着投射过来的目光抬起头,古青一与夏奕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只一眼,夏奕心里就生出了异样:好熟悉的眼神。 这个看似平常的妇女却有着不寻常的眼神,疏离冷淡却又直击人心,似笑非笑的嘴角满是不在意,一点也没有这农村妇女该有的模样。 特别是那熟悉的抱手动作…… 夏奕走过来两步伸出手:“你好,我是夏奕。” 古青一舔了舔后槽牙,绽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容:“你好。” 还伸在半空的手指曲了曲,却没有打算放下,夏奕笑容越发的大,继续走近了一步:“很高兴认识你。” “有多高兴?”古青一碍于陈晏清的眼色还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 “很……高兴。”夏奕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但转而又复苏起来。 古青一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怎么着也算是半个熟人了,但此刻才终于好好的看清了他的样子。 一双桃花眼满眼都好像装着深情,高挺的鼻梁之下是一张薄凉的嘴唇,比女人还白的皮肤衬着这身衣服倒是极为衣冠楚楚。 但古青一只想到一个词:斯文败类。 陈晏清奇怪的走了过来,这夏奕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是猎人看着猎物一样的眼神,满是自信的等待着其自投罗网。 只能是适时的打破气氛:“不知夏先生到此会待多久?” “事情办完了就会离开。”夏奕转头看了看已经撇开眼神的古青一:“我正好也缺一个向导,不知这位女士有没有兴趣?” “没有。” 说完,古青一大踏步着离开,一点也没注意到溅了满裤腿的黄泥。 背后的夏奕转瞬就冷下了眼神,招了招手唤来一个下属:“查她。” 再次回到这个温情得让人沉重的屋子里,明明高兴的跑了过来:“妈妈去哪儿了,累不累呀?” “不累。”古青一蹲下去摸了摸他的头:“奶奶呢?” “我拉不住奶奶,她又下地去了。” 古青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到底不是这家的人,又有什么权利去评判别人的做法呢? 只是手摸到了兜里的那叠零钱,就像是一颗道德稻草,沉重的压在心上。 “陈晏清,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帮我去叫奶奶回来。” “好。” 在里面住了两天,除了偶尔和陈晏清悄悄讨论着之前的案子,便是和明明还有其奶奶相处。 明明是一个很懂事也很乖巧的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懂得为人着想,看来这个身体的主人教育得不错。 而明明奶奶也是一个淳朴善良的老人,没有一点坏心眼,满心满意的就想着家里人好。 再次看到碗里面的放着的一个鸡腿,古青一沉默了,这个家庭的条件并不是很好,即便是鸡肉也只是半月一次,但每次明明奶奶都会把这个挑给古青一。 明明也很懂事的把另一个挑给陈晏清,自己挑了一个鸡爪子啃了起来。 “明明还在长身体,你吃。”古青一将鸡腿挑给了明明,再找了两块肥嫩的鸡肉放在明明奶奶的碗里:“您身体也还没好也多吃点。” 明明奶奶点了点头,捧起了碗看了看陈晏清:“陈顾问事情查完了之后也要再多住阵子,这里风景不错,很值得细细欣赏。” 陈晏清看了一眼古青一,见她低头吃着饭只能笑了笑:“本来打扰多日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让小秋带你去那边山头逛逛,风景很好的。” 古青一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这老人家是在干嘛,至少这个身份是她儿媳,这怎么看怎么像在乱点鸳鸯谱。 陈晏清嚼着嘴里的肉有些不是滋味:“我正好有个朋友也来了这里,我正好要去找他们了解些情况。” 收拾完碗筷后,古青一被明明奶奶推着出门:“陈顾问不认路,你带着他去。” “我……” 我也不认识路啊,古青一这样想道。 被逼无奈之下,古青一只能跟着陈晏清走了出去,走到北边的一座小山之下,陈晏清抬手在嘴边示意了一下,小心的弯着腰上了山。 古青一疑惑的跟着上去,爬到山腰处,便看见了一个营地。 营地里支着几个帐篷,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仪器,其间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走来走去忙活着。 “这是?”古青一摸到陈晏清身边蹲下悄声问道。 “这就是夏奕的车队。” “他不是个商人吗,怎么会和这些人一起?” “技术支持。” 古青一点了点头细细看去,并没有看到夏奕的身影,但以目前看到的情况,这些人像是在这里寻找着什么。 不远处搭了一个简易棚,周围满是挖出来的泥土堆积,一旁还放着许多个背包和绳索等物品。 一向想象力出奇的古青一摸了摸下巴,推了推身边的人:“他们不会是在盗墓吧?” “他们是考古队。” “哦?”古青一立刻来了兴趣:“我以前最喜欢看这类节目了。” 陈晏清难得的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不是个女的吗?” “女的怎么了,就不能喜欢点这些颇有文化底蕴的东西了?” “行行行。” 陈晏清掏出手机点了点,疑似发了个什么消息出去,不一会就看见远处的夏奕走了过来。 特意的避开所有人,夏奕小心的绕到这边,拉着两人到了一个巨石背后:“怎么现在来了?” “发掘到什么程度了?” “快了,已经找到入口了。” 古青一夹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三十九 石碑 夏奕推了推耳朵上挂着的耳塞,好笑的看着古青一:“小秋女士这话说得不地道啊。” 古青一回头看了一眼陈晏清,见其摇了摇头复而看回来:“夏先生真是神通广大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能打听到的?” “这镇上人不多,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呵呵……”古青一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所以夏先生又是在这儿干嘛呢?” “配合工作,怎么,有兴趣?” “还行。”古青一偏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只是还要请教一下,这里准备挖的是什么?” “一个近千年的旧址。” “古墓?” “也不算是,好像只是个祭祀用的地方。” “有意思……”古青一好奇的探着脑袋看着:“我还是第一次亲临现场。”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个名额。” “真的?”古青一兴奋得搓了搓手。 “喂!我问了这么久你一直不松口,怎么一见到女的就愿意了?”陈晏清走过来推了夏奕一下。 敢情这两人早就认识,亏得之前还装成针锋相对的样子,古青一想着想着就朝着陈晏清踢了一脚:“骗子!” 名额申请下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古青一开心的理着送来的装备,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明明奶奶走过来看了看:“小秋啊,这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咱不差那点钱。” 已经相处得很熟悉的古青一拉着明明奶奶坐下:“您放心吧,这些都是专业人士,而且陈顾问也在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你一个女人能去做什么呢?” “向导啊。”古青一将东西挨个放进背包里:“等我拿了奖金回来,就给你们盖一座大房子。” “小秋!”明明奶奶喊住正要出门的人:“一定要小心啊,不要勉强自己,遇事就跑知道没有?” “好。”古青一拍了拍明明奶奶的手背:“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就让明明先陪着您。” 朝着北边走去,陈晏清点着一根烟叼在嘴上:“感觉这段时间你变了许多。” “比如?” “越来越有人情味,也越来越像个女的了。” “你这人说话……”古青一挑着眉:“怎么这么损人。” “一直都想问你,你这样上人身没事吗?”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什么时候下,完全不是我能决定的。” “啧啧啧……” 古青一不再搭理他,而是拿过他的手机看着地图和详细的工程图,越看越觉得……诡异。 根据他们的探测得知,在那座山下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间,整体呈一个“凸”字形,四周有几条甬道通入其中。 在“凸”字顶端,是一个类似于祭坛一样的建筑,而在祭坛的前方,是一个无法探测深度的断崖。 但奇怪的是,所有甬道都是一道死门阻挡着,仅凭现有的人力无法打开,若是强行炸开的话,又会导致整个坍塌。 最诡异的地方是那个断崖之下,深度未明,情况未明,单从仪器探测来说,有强烈的水汽,但放下去的探索绳带起来却满是血迹,新鲜的血迹…… 按照现有发现的古代文明来说,这规模真的不算什么,但却是勾起了古青一的全部心思,近千年,那不正好是那个朝代吗? 一个科学和文化都高度发达,承接乱世开启盛世,社会生产力和民风都得以高速发展的时代,一个让古青一有些觉得吸引人的朝代。 走到山腰下,抬头看去,满目都是密集的树林,还伴着已经不太葱绿的野草。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幸而是阴天,没有强烈的阳光,但却让这里平白的升起了瘴气。 本就是一个处于盆地的乡镇,此处的山腰更是在一个低洼处突兀的立着。 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古青一再次拿过陈晏清的手机打开了搜索引擎,想要搜索些这里的地理资料和人文文化。 但不知是地处偏僻,还是这瘴气影响,手机屏幕顶端赫然的显示着三个字:“无服务”。 “陈晏清,之前这里也没有信号吗?” “有的啊。”陈晏清拿过手机来看了看,四处走动着找着信号:“奇了怪了。” “奇怪的事更多。” 陈晏清回过头来顺着古青一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之前只是一块小空地的地方突然有了一块黑石碑,活脱脱像一个墓碑一样伫立在那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按了按耳塞通知了夏奕,便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越走近那块石碑,周围的瘴气更重,烟雾缭绕得有些看不清路。 两人拿出一个口罩带上,手里紧紧的捏着一根伸缩棍子,亦步亦趋的靠近。 直到走近可以触摸到石碑的地方,除了瘴气加重并没有其他的状况发生。 古青一拿出一只便携手电打开,仔仔细细的照着那块石碑,见上面是一串小纂繁体字。 沿着顺序看下去,越看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石碑上大概写着:“碧落黄泉,生死之界,无边极乐,魂灵悠悠。擅入此地者,死于极地,永世不得反转,三魂六魄,当即消散。” “这是个啥?”古青一指着这石碑看向陈晏清。 陈晏清也跟着看了看:“可能是那种警告人的门牌吧。” 古青一手指滑过那些字,一个一个的摸下来,越来越觉得有些熟悉,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些话? “无边极乐,魂灵悠悠……”古青一呢喃着,用手指直接按下这个“魂”字,轰隆一声,石碑后面的地面塌下去了一大块。 “发生什么事了?”夏奕带着两个人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那个塌陷的地方也是愣了愣。 那个塌陷处腾起好一阵黑雾,许久才消散开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血腥味和腐烂味,燃烧着每一个在场人的神经。 跟着夏奕的两个人立即跑到了一颗树下呕吐了起来,倒是夏奕只是皱了皱眉,带上了一个防毒面具走过去看了几眼。 四十 甬道 古青一和陈晏清也掏出防毒面具带上,跟着凑近看了看,只见那个坑底是一条狭长的甬道,下边的泥土湿漉漉的,道壁两旁都被凿得格外整齐。 三人互看了一眼就默默退到了一边,这里离他们发现的入口处有不远的距离,突然冒出一块石碑本就够奇怪的,现在更是出现了这样一条道,谁知道是凶是吉。 夏奕看了石碑后,与那边的人联系了一下,以其说的话来看,好似有不小的矛盾。 古青一关掉耳麦的通话功能,凑到陈晏清旁也给他关上后小声道:“你觉得是个什么情况?” “你呢?” “这上面可写着入此地者死无葬身之地诶,我虽然死得早,但至少也得为这个身体的人负责吧?” 陈晏清点了点头:“所以一会你先回去等着,我和他们下去。” “你确定要从这里下去?” “越是欲盖弥彰,越是有鬼。” 古青一嗤笑了一下,拍了拍旁边的树干:“你是觉得已经有鬼了,还怕什么对吧?” “对啊,你能看见我看不见的,所以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是让我回去吗?” 陈晏清看到夏奕走过来,抬手打开了耳麦:“你会吗?” “没劲。”古青一也跟着按了按:“被人看穿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夏奕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靠在树干边翻着白眼的古青一,看向陈晏清:“有什么打算?” “进行到这一步,也不可能再回头。”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古青一刚想发话,就看见好几个提着仪器跑过来的人,只好住了嘴。 不过两个小时,这批人就在这附近又建上了一个据点,对下面的情况也打探了七七八八。 陈晏清看着不远处招手的古青一摇了摇头,只好走过去小声问:“怎么了?” “陈大顾问你越来越不地道了啊,说好的资源共享呢?” 陈晏清看了看四周,拉着古青一走远了些:“这里的人不干净,所以我不好明说,反正你也看得出来。” “啥?”古青一想着就朝着陈晏清的小腿踢了一脚:“你当我是神啊你!” 陈晏清吃痛地蹲下身捂着小腿:“大姐,下手轻点!” 夏奕适时的顺着声响看了过来,看着这秋日阳光下平凡的外表,明媚的灵魂,不自觉的吐出一句:“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待甬道内的空气流通干净,没了有害气体,一行人就开始收拾装备,准备下去。 古青一一直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陈晏清和夏奕瞒着的事非同小可。 而这里,更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张着大口等人一个一个的跳下去。 收拾完毕后,以一个叫刘旭的打头,陈晏清垫后,一个八人队伍就这样下了甬道。 走在夏奕后边、陈晏清前面的古青一脑子里犹如一团浆糊,这里是个什么情况还未知,自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下来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些不太正常。 走过那一截暴露在外边的甬道,就看见了一个不是很高的石门。 石门严丝合缝,周围也没有任何机关摆设,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或者图案,只有这样一个光秃秃的门立在这里。 刘旭带着两个人在前面鼓捣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打开门的方法,倒是夏奕甚是轻松的坐到了古青一的身旁。 “你倒是胆子大,不仅敢跟着下来,还一点也不害怕。” 古青一斜眼看了看身边的夏奕,丝毫不介意的伸开了腿靠在洞壁上:“夏先生言重了。” “我们……”夏奕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夏先生是不是但凡见着一个女的都这样说?” 夏奕正想接话,刘旭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夏总,这门实在是没办法破开,要不我们还是从那边下去?” 陈晏清冷笑了一下:“说得像那边就能破开门一样。” 古青一拧着眉抬头:“陈晏清,你知道的不少嘛。” 被揭穿的陈晏清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看向同样坐在地上的夏奕:“你说应当如何?” 夏奕转头笑脸盈盈的看着古青一:“小秋是本地人,也是我们的向导,也许我们应该听听她的意见。” “我?”古青一捏紧了手心,按捺住打人的冲动:“我连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了解得有多少都不知道,夏先生说问我意见,是因为现在气氛沉闷所以来搞笑的吗?” 第一次见夏奕被挤兑,陈晏清转头捂着嘴没敢笑出声,刘旭也低了低头。 古青一满腹牢骚找不到地方发作,这两天话也说得少,一向关不上的嘴巴此时就如同开了闸一般:“我人微言轻,又什么资料都没有,作为一个女流之辈在这里还被提出来,也不知夏先生在想些什么。” “再说了,如果我要真有点什么想法,也应该遵循现实不是?” 看着气氛越发尴尬起来,陈晏清只好蹲下来拍了拍古青一的肩膀:“好了好了,你想什么,我来告诉你。” “第一,此地的历史资料,第二,这里到底有什么,第三嘛,能接受的破坏程度。” 刘旭笑着岔了句话:“这个向导蛮专业。” 陈晏清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纸递过去,还贴心的打起了光:“知道的不多,你先看看。” 古青一随便翻了翻,这才知道这里不仅是一个古代祭祀用的地方,也是一个殉葬坑,是一个副将为了祭奠将军所造。 虽然一直未被发现,也没有被损毁的迹象,但是与蔡江的先祖有着莫名的联系。 之前蔡江的档案中有提到过,其先祖便是一直在这一带活动,而且一直从事着一向隐秘且不知名的工作。 仔细捋了捋,古青一有些不满的看向陈晏清:“陈大顾问早点说不好吗,非要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夏奕站起身来看了看甬道内的场景:“事关机密,他也是没办法。” “这里到底是有些什么?” 四十一 关系缓和(加更) 夏奕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似乎格外针对我?” “不敢。” 古青一站起身,拿出指南针看了看,根据地图显示,这条甬道位于整个祭祀坛的正西方,直通底部。 “直接炸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泄气的散了开去,本以为夏奕重视的人是个有想法的,没想到也是一个没脑子的。 此处一炸,必定会引起塌陷和不可逆转的毁坏,不仅里面的物品会遭到破坏,这附近的人也会不安全。 古青一满意的看着这个情形,将手里的资料递了回去:“夏先生,我就是个村野妇女,能有多少见识?” 夏奕的脸色有些不好,瞥了一眼陈晏清后靠近古青一:“你到底想如何?” “陈晏清,你说说我想如何?” 陈晏清有些无奈的跟着靠近,看了看一脸坏笑的女人,只能是慢慢开口:“资源共享。” 夏奕回过头看了看走远的刘旭:“不是给你看了吗?” “确定?” “太聪明可不是件好事。” 古青一笑了笑,拍了拍夏奕的肩膀后走近了那扇门,跟着看了一会,发现还真是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打开。 这个门起码有十厘米左右厚,因为是实心的所以重量不轻,而且和甬道的宽、高分毫不差,像是就在这里面凿出来的。 打着电筒在里面扫了一圈,也没有任何机关,完全就是一条死路。 “碧落黄泉,生死之界……” 古青一不自觉的念出石碑上的字,觉得脑子里慢慢的开始迷蒙一片,耳边似乎有一阵阵的钟声传来,一下,两下…… 伴随着钟声的是一个细微得几乎快要听不见的歌声,虽听不清唱的是什么,但节奏高昂,激励人心。 “小秋!”陈晏清着急的大喊着:“小秋,你怎么了!” 猛然回过神,古青一拍了拍头:“我怎么了?” 陈晏清一脸惊恐的捏紧了古青一的手臂:“你在这个地方突然开始唱歌,你说吓人不?” “唱歌?”古青一这才想到刚刚听见的钟声:“是我在唱歌?” “对啊。” “我唱的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流行歌曲,听着蛮渗人的。” “这里不对劲。” 感觉到一股股凉意从背心蹿上了后脑,古青一拉紧了衣服上的拉链,急忙的向着回走:“有问题有问题,先出去再说。” 刘旭看向了夏奕,夏奕眼神复杂的沉吟了一会,终于也还是招了招手,一行人退了出去。 古青一一个人坐在远处的一块石头边,爬在膝头上拔着地上的草,满脸都是疲惫。 刚才在石门边时,那阵钟声和歌声到底是因为里面空气原因导致的幻觉,还是在那个空间里自己的感应,一时半刻也无法分辨。 但是那种比遇见鬼胎还要害怕的恐惧却是抹灭不掉的,那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害怕,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后退。 “还好吗?”夏奕走过来拧开手中瓶装水的瓶盖递过去:“需不需要找个医生?” 古青一抬头看了一眼,还是接过水喝了两口:“夏先生心胸蛮宽广的,我这么针对你也不生我的气。” “我知道我们之前隐瞒得不少,所以会让你有些不舒服。” 古青一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看着站在身旁的夏奕,不由得暗叹这个人的情商之高,即便居于高位,还是懂得顾及每个人的感受。 比较之下,倒是显得自己有些小孩子气了,只能是拍了拍旁边的石头:“坐下聊聊?” 夏奕弯了弯眼睛,丝毫不介意里面展露出来的星辰,浅笑着坐了下来:“好。” “其实我也知道有些事不该问,但既然夏先生早就有意让我同路,坦诚一些不是更好吗?” “其实我们的资料真的不多,只是与一个朋友的案子重合,所以我才会亲自过来。” 古青一会意的点了点头:“我明白,那一定是一个你很重要的朋友。” “其实也算不上。”夏奕抬头看了看天空:“只是我觉得身边的人出了事,我有义务去为她做点什么。” 古青一回头看向夏奕的侧脸,轮廓分明的脸上似乎有着如水般的温柔,但那眼睛深处的情绪却又捉摸不透。 即便已经是多年职场沉浮,也还是猜不透人心。 夏奕话中的那个她,想必就是严雨琳,而他做到如此地步,是否就可以验证这一系列的事真的与他无关? 心中的疑惑一直纠结不下,几经思虑之后古青一开了口:“所以夏先生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朋友?” “不错。” “真是没想到,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夏奕转过头来,依然挂着如水的笑意:“所以现在你可以说说想法了吗?” “我一直有些奇怪,怎么夏先生就如此的高看我。” “因为我觉得……”夏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想到几次上身都与夏奕有交集,古青一清了清嗓子:“夏先生可能忘了,之前我与你在医院碰见过,那时候我儿子明明还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哦,那个孩子。” “不过你没有计较这件事。” 夏奕紧盯着古青一的眼睛:“那是你吗?” “是啊。” “可我觉得不是。” 这人到底是会揣摩人心还是记忆太好,古青一暗自有些担心,只好是假装身下有虫子急忙站了起来:“哎呀!” “怎么了!”跟着走过来的陈晏清看着张牙舞爪的古青一问道。 “有虫子!” 夏奕低头笑了笑站起身:“他们商量得如何了?” 陈晏清:“还是决定要下去,不过得拿仪器来切割石门。” “不行!”古青一拍了拍裤子:“那是承重门。” 夏奕:“那你可有想到其他办法?” 古青一慢慢走向了那块石碑,眼神晦暗的紧盯着上面的字,伸手摸着字体的走向:“先看看这个吧。” 陈晏清歪着嘴角看着关系有所缓和的两人,突然觉得要是能看见古青一的是夏奕,那这两个联手怕是再无敌手。 第三轮的答题活动开始啦 答题有惊喜~答题有币币。 第三轮的答题活动开始啦…… 注:每道题只选前三个答出来的小可爱哦,第一个答出的每题30币,第二个每题20币,第三个每题10币。 现在问题来了: 1:黄瓜吃的是个什么鬼? 2:季璃和夏奕的关系? 3:鬼差是如何消除季璃邪火的? 4:道观里的冰棺是如何摆放的? 5:截至目前,古青一上过几次身,分别是? 答案请写在留言区,小平戈带着币币马上就到。 四十二 手印 古青一借着手指在石碑上临摹,一横一竖,缓慢而又有力。 陈晏清摸了摸手臂,按耐住那即将要冒起来的鸡皮疙瘩:“你……在干啥,做法吗?” “我在找这上面还有没有其他的机关!” 话音刚落,恰巧手指落在最后一个字上,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与之前的地震格外的相似。 “又地震了?”古青一收回手看了看山下。 “好像是。” 陈晏清拿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也收不到任何信息。 刘旭从甬道里兴奋的爬出来,朝着这边挥了挥手臂:“门开了!” “这太容易了吧?”古青一嘟囔着提起背包:“走吧,同志们。” 陈晏清急忙走近古青一:“你是神婆吧?” “只是凑巧,而且也太凑巧了。” “怎么个意思?” 古青一看了看后边默默跟着的夏奕:“我总觉得是有什么一路安排着我们。” “嗯?” “对了,夏先生!”古青一看着越发靠近夏奕提高啦音量岔开话题:“那边的人下去了吗?” “刚刚和他们联系上,那边的门也打开了,我们从两边同时下去,在里面汇合。” “成。” 再次进入甬道内,与之前的感觉有些不一样,空气中似乎格外的湿润,密集的水珠沾湿了露出来的脸颊。 古青一伸手摸了摸,借着手电的光看了看,瞳孔立即收缩了起来:红色的! 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之外,还混合着一股像檀木一样的香味。 捂了捂并没有随着心情极速跳动的心脏,古青一安慰着自己:没事没事,我是鬼我怕什么! 进入石门后,气温开始降低,随着越发深入的脚步显得有些冻人。 陈晏清拉了拉古青一的衣角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没进来之前就觉得不对劲。” “那你有没有看到些什么?” “除了空气中漂浮的血色粒子外,没看到其他的。” “血色粒子?” 陈晏清好奇的也跟着摸了摸脸,打着手电看了一下,立即脚软了起来,这怕是真有鬼吧。 古青一左顾右盼了一下,这里的甬道相比外面更加宽敞,大约有四五个人这么宽,而且两边的石壁凿得更加整齐。 石壁下方每隔不远就放着一个破了一角的瓷碗,里面孤零零的放着一个铜钱和小半碗水。 估摸着走了七八十米的样子,终于是又看见了一个石门。 不过这个石门是半开着的样子,里面黑黝黝的一片,连强光手电也无法穿透。 走在前面的刘旭似乎惊呼了一声,所有人立即围了上去,古青一从其中探出个脑袋看了看,原来是石门上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手印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显然是刚印上去不久。 古青一也跟着腿软了一下,有些后怕的扯住了陈晏清的背包带子:“靠,这里到底有什么!” 夏奕面色如常的看了一眼后,拿出一个信号枪朝着门内打了一下,里面立即亮了起来。 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只容得下一人弯着身子走过的通道,四周的石壁很是粗糙,地面上还有不少散落的小石子。 最重要的是,里面每隔不远处就有一个血手印或脚印,像是一个流着血仓皇逃进去的人留下的。 “这石门初次开启,怎么就会有人进去了?”刘旭声音有些颤抖道。 古青一看了看刘旭,一脸高深道:“或许是你们看守得不严,让人趁着石门开启先跑了进去。” “那这些血为什么只有这里才有。” 古青一拿过夏奕手中的信号枪,再是朝着里面打了一发,仔细看了几眼后:“不是从外面跑进去的,是从里面跑出来的。” “什么!”好几个跟着的小伙子异口同声道。 “这里面的脚印有朝着外面的,也有朝着里面的,根据血迹的干涸程度来看,应该是有人跑出来打开了门后再跑了进去。” 陈晏清也有些憋不住了:“有人跑出来?” “我还以为是我触动了什么机关,原来是有人在里面替我们开了门。” “扑通”一声,一个年轻人的手电掉在了地上,双脚发软的爬在了身边人的肩膀上:“这么恐怖,我不干了。” “这算什么?”古青一晃着手电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们自己身上也都是血迹。” “啊……” 那个年轻人尖叫了一声后就想朝着来路跑回去,却被刘旭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夏奕冷着一张脸不做声,倒是陈晏清拿出一包湿纸巾擦了擦脸:“这可能是一种不知名的介质,并不是什么血迹。” 古青一接过陈晏清递过来的纸巾:“没错,血可不是这个味道。” 夏奕看了一眼神色同样淡定的古青一,有些不满:“那为什么要吓他?” “才到这里就害怕,后面怎么办,倒不如现在就让害怕的人先出去。” 陈晏清也跟着点了点头:“没错,到了后面可想走都走不了了。” 夏奕脸色更加难看,白了一眼陈晏清后和刘旭走到了一边去商量。 古青一和陈晏清在另一边远远的蹲着,清理了一下脸上后:“陈晏清,你这次怎么和我意见相同了?” “因为我也觉得这队伍有些问题。” “比如?” 陈晏清拉近了些距离,放低着声音道:“他们检测过说这里是密封的,也说过保存完好,怎么现在就突然有了人来开门?” 古青一点了点头:“而且故意步下这样的迷阵,到底是想要吓走谁?” “其实有件事我没给你说,这次是三支队伍,一支是夏奕的人,一支是考古队的,还有一支不知道什么背景。” “我就说你这个人一天天的没个实话。” 陈晏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也是没办法,夏奕不让我说的。” “诶,你说,这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你不用想着套我话。”陈晏清推了推一脸贼相的古青一:“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 四十三 祭坛 商议之后,由两个人陪着那个害怕的人先上去等着,就剩下古青一、夏奕、陈晏清、刘旭和小李五人。 古青一朝着陈晏清眨了眨眼睛,率先的打着头阵走进了那条狭小的道内。 夏奕本来想拦住的手停在了半空,无奈的笑了一下:“胆子还挺大。” 进来这条道后,明显可以感觉到空间变小带来的压抑感,而且空气中的湿润程度更甚,让人觉得嗓子也跟着开始不舒服起来。 古青一跟着手印和脚印的跨度慢慢走着,衡量了一下,这应该是个个头不低的男人留下的,只是越到深处,脚印越少了起来,直到要将近两米才可以看见一个。 “这是血流干了,还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古青一自言自语道。 陈晏清倒是没什么想法,反而是夏奕很是钦佩的看着那个背影,缜密的心思,不小的胆量,若说只是一个乡镇出来的普通已婚妇女,饶是谁也不会相信。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是看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黑乎乎的洞,看不清情况。 从陈晏清手上接过一盏应急灯,古青一站在黑洞旁照了照,似乎前面是一个很广阔的空间,但空气中漂浮着许多黑色的粒子,阻碍了光线的照射。 拿出几根荧光棒扔了下去,古青一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下回过头:“我们到了。” 下面约摸五十米处,是一个图纸上的那个祭祀坛,环顾四周,石壁上铺满了灰绿色的藤蔓,直直得垂向了地底深处。 最要紧的是,那个祭祀坛是由地底深处修建起来的一个平台,只与这里的甬道出口靠得近些,想要过去的话,只能先下到地底再攀登上去。 陈晏清也跟着看了看,有些无奈的看向夏奕:“要到祭坛那里去的话,还得要下到地底。” 夏奕点了点头:“看来他们的测量也不是很准确,幸好我们这条路不是通往断崖那边。” 古青一蹲在石壁边,用手拉了拉藤蔓,不过几下就有许多小石子掉落,看来也不是很稳固。 再拿着手电在藤蔓之下晃了晃,隐隐约约看见好像有错落不一的石块凸起,仔细分辨之下,倒像是那种极其窄小的楼梯。 从包里掏出一根绳索出来,古青一犯了难,自己连攀岩都没有过,所以这个要怎么弄? 夏奕和陈晏清换了个位置,走到了古青一身后跟着蹲下:“我来教你。” “夏先生真是多才多艺啊。” 夏奕摇了摇头:“你别打趣我了。” 学会了使用的古青一将绳索扣在洞口的石壁上,率先伸出脚去踩了踩那些石块,见很是稳固,就不再犹豫直接翻身出去,借着绳索的力量和石块的承重力,兀自攀着石壁向下而去。 “诶!”陈晏清朝着下面大喊着:“你怎么就下去了!” 夏奕拍了拍陈晏清的肩膀:“这位向导雷厉风行啊,我们也赶紧跟上吧。” 一路向下都很是顺利,途中又是扔了不少荧光棒下去,可以能大概的看见地底的状况。 地底有些坑坑洼洼,散落着许多的小石子,还有一些颓败的植物。 古青一抬头看了看上面,距离自己最近的陈晏清离自己不过一人高的距离,但因为空气中的黑粒子,看不太清轮廓。 一时间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地底就看得清,顶上的人就看不太清了,难道是荧光棒的缘故? 沿着石壁攀了许久,终于是看着离地底没多远了,古青一动了动已经有些酸麻的肩颈加快了速度。 哪知道这一着急,反而脚下不稳,一个踩空就滑落了下去,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古青一撑着地面站起身,这下可好了,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这个时候摔出了人身。 蹲在离小秋很远的一个黑暗角落里,古青一扯着自己的头发:“完蛋了完蛋了,这人醒过来还不得吓死!” 陈晏清急急忙忙的落了地跑过来,抬起小秋的上半身:“小秋,小秋!” 见半天没有反应,仔细寻了两圈才看见远处蹲着的古青一傻了眼。 古青一无奈的摊开了手:“我也不知道这什么情况。” 陈晏清只好蹲在小秋的身边,见她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松了一口气后转头看向古青一,脸上的表情似乎在问着该怎么办。 古青一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一抹黑影闪过,急忙站起身:“等等,我一会就回来。” “诶!”陈晏清看着古青一瞬间飘了出去就急忙喊道。 夏奕此时才急急的跑了过来:“怎么了?” “她不小心摔了下去,可能是摔晕了。” “摔晕了?”夏奕急忙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看起来只有手臂有擦伤,不知道有没有摔到其他地方。” 古青一追着那抹黑影一直飘到了另外一边,直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才终于赶上。 “差大哥,等等我!” 许久不见的鬼差转过身来看着古青一:“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鬼差逼近了两步:“你不应该因为好奇心来这里,很危险。” 古青一丝毫不示弱的叉着腰,踮起脚盯着鬼差的眼睛:“难道我上这个人身不就是为了到这儿来?” “当然不是。” “靠!”古青一低下头丧气的继续说道:“我以为是要我来这里发现点什么。” 鬼差朝着另一边看了看:“情况可能会在不受控的情况下发展,我现在送你回去人身,你立刻给我离开这里。” “差大哥你好强势啊……”古青一笑得怪里怪气:“但恐怕我走不了啊,你看看那些人会就这样打道回府吗?” 鬼差有些着急的一把捏住了古青一的肩膀:“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为什么?”古青一感觉到肩膀被捏得有些疼,不自觉的咧了咧嘴:“你在担心什么,这里到底有什么?” 鬼差看着古青一有些吃痛的表情松开了手:“没有什么,只是一些你不该知道的东西罢了。” 四十四 祭坛(二)【加更】 “这里不过是一个古代祭坛,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古青一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肩膀。 鬼差抬头看向了上方,一双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古青一回想到石碑上的话,顺着鬼差的目光也抬起了头:“难不成这里和你们地府有关?” “你想象力还真奇特。” “所以,差大哥还是一定要我走吗?” 鬼差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古青一,看着眼前这个一如既往漂亮得容易让人沉迷的脸庞,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那你会听我的话吗?” “这个嘛……”古青一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得取决于你说的理由咯。” “算了,指望你听话是不可能的。”鬼差伸出手拉起了古青一的手指,在那枚戒指上点了点:“我就在不远处,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这意思是上了人身也可以看见戒指了?” “嗯。” “那你之前怎么不弄好这个?” “我忘了。” …… 古青一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个不以为意的鬼差,有些头疼的开口:“所以你们地府选鬼差是不考核的吗,您这样不靠谱的也能选上?” 鬼差伸手在古青一脑门上敲了一记:“注意言辞!” “切……怕什么,你又不会真的生我气。” “你怎么知道?” 古青一讨好的抬起头笑了起来:“因为鬼差大哥人帅心善,是个善解人意的地府公职人员,肯定是不会和我这样的孤魂野鬼生气的啦。” “你啊……”鬼差叹了一口气:“好自为之吧。” 鬼差挥了挥手,古青一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牵引之力将自己从后边拉了回去。 “差大哥你别走太远啊……”话还没说完,古青一再次回到小秋身上,猛的睁开了眼睛。 被这样子的表情吓了一跳,陈晏清有些慌张的问了句:“你还好吧?”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听了这句话,陈晏清终于放下了心,还好醒来的不是那个人。 看着手臂上的擦伤都已经被抹上了红药水,古青一看见夏奕正把药瓶放回背包里便小声的道了一句谢谢。 本来在这里还有些害怕,现在鬼差的出现却是心安了不少,有他在此,怕是再有任何危险也无所畏惧了。 想着想着古青一就喜滋滋的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你们有没有找到法子上去?” 刘旭走了过来:“这里和石壁那边差不多,也有许多凸起的小石块,可以攀附着上去。” 陈晏清忍不住插嘴:“那边还可以有绳索借力,这里可是只能徒手上去了。” 夏奕:“没错,而且小秋才受伤,怕是不太方便。” “没事!”古青一此刻可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这点小伤算什么。” 说着说着,古青一就走了过去试着找了一块石块踩了踩:“挺结实的嘛。” “等等!”夏奕走过来拉住已经准备攀登的古青一:“刘旭和我先上,有什么事也好拉住你,陈晏清和小李走你后边,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我没那么娇弱……” 夏奕并不理会古青一,走回去和陈晏清交代了几句后,自己率先爬了上去。 古青一无奈的看了一眼陈晏清,见陈晏清抿着嘴偷笑,只好顺着夏奕的意思跟着爬了上去。 这个祭坛显然比石壁那边平整许多,也很好攀爬,不一会一行人就登了顶。 终于来到祭坛边上,古青一拍着身上的灰看向了前方,这里的黑色粒子更多,看不太清状况。 一枚信号弹打出,准确无误的打在了祭坛的正中央,可以看见祭坛四个方向都有一个半人高的柱子,地面上是一个不知名的图案,而那正中央赫然的有一个人,正盘腿坐在地上。 “那……那是什么?”小李颤抖着声音问道。 古青一拿出一根伸缩棍甩开,提着就想直接走过去,管他是个什么,要是动了就先给他一闷棍。 夏奕拉住了这个蠢蠢欲动的女人:“这种情况应该让男人先上。” “哦?”古青一笑了笑:“那您先请?” 陈晏清已经自觉的甩出了棍子走了过去,一行人慢慢的逼近那个“人”。 随着队伍的接近,地面也开始了微不可见的晃动,周围石壁上的石子也开始掉落。 祭坛中央的图案外圈是几个重叠的圆环,此时却是在自己转动,而四边的四根柱子也渐渐地移动着位置。 “这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古青一嘟囔着摸向手上,时刻准备着触动戒指。 随着几声“轰隆”声,祭坛中央的“人”开始慢慢向着地面沉下去,直到整个头都看不见,晃动终于停了下来。 古青一看着这一幕有些无语:“所以这是……跑了?” 陈晏清定了定神,快步跑了过去,地面可以看见的只有一个图案,再是什么也没有了。 古青一也跟着走到了这里,有些无奈的叉着腰站在正中央:“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随着话音落下,周围开始慢慢腾起了一阵黑雾,逐渐覆盖了整个空间。 夏奕捂着鼻子靠近古青一的方向:“小心!” 本来能见度就不高的地方,此刻更是犹如黑夜般伸手不见五指,古青一伸出手抓了几下,感觉不到空气中有什么动静,一下有些苦恼:“信号枪在谁那儿!” 耳边传过“嗖”的一声,似乎是信号枪贴着自己的耳边打了出去,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它打到哪个地方。 “要死啊,朝着我头打过来!”古青一骂骂咧咧的凭感觉摸着背包包,记得里面好像有一个燃烧瓶。 但无奈手电没有作用,这里又什么也不看清,在包里摸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只能是蹲下身将包放在地上,埋头仔细找了起来。 直到将手摸向了背包的侧边拉链处,突然摸到了一件之前没有的东西,仔细捏了几下,是一只手,一只掌心还有些温热的手。 “我靠!”古青一立即把手收了回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四十五 老胡 “嘘!”一只手捂住了古青一的嘴巴:“别喊,是我。” 夏奕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古青一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这么会吓唬人。 拍了拍脸上的手,示意自己明白了,夏奕这才将手拿开,古青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干嘛把手伸进我包里来,吓死我了。” “我听见你在找东西,想着帮你提着包。”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古青一实打实的翻了个大白眼,继续在包里面翻着,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燃烧瓶。 朝着离自己应该没多远的地方用了扔了出去,“啪”的一声,燃烧瓶应声而碎,一片火光。 空气中的黑雾因为火开始翻滚了起来,像是被烧得剧痛一般掀起了一阵阵风。 古青一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待终于看清楚后急忙掏出防毒面具带上。 这黑雾并不是某种气体,而是一种细小的虫子,因为受不了燃烧瓶的高温,所以这才翻滚了起来。 因为古青一的燃烧瓶打头,接连烧起了好几个燃烧瓶,终于是能看清附近几个人的所在了。 陈晏清走了过来拍了拍古青一的肩膀:“挺聪明啊……” “闪一边去。”古青一拍开陈晏清的手,走到了燃烧瓶的边上,看着它周围全是那种小虫子的尸体,就捻起一只仔细看了看。 这是一种体格特别小的黑色小虫子,浑身有着如同盔甲般的壳,头上有两颗突出来的黑亮色小眼睛,背部有着一个如蝉翼般的小翅膀,但很奇怪,它没有脚。 “所以这是一种不能落地的虫咯?” 古青一借着火光仔细的看着,夏奕也跟着过来看了一下:“这样的虫子还是第一次见。” “看不出夏先生不仅会考古,还懂生物学?” “你可少贫嘴了。”陈晏清走过来:“盯着这些看干嘛?” 古青一刚抬起头准备回嘴,却在看到陈晏清背后时瞬间变了脸色,指着那个方向支支吾吾道:“那……那个……东西怎么出来的?” 陈晏清顺着回过头,也跟着变了脸色:“我去!” 一行人立即汇合,提着棍子看着平白出现的那个“人”。 古青一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不是鬼之类的,便朝前走了走:“来者何人!” 那个“人”姿势扭曲的站起身来,喉咙间发出“咯咯”声,朝着队伍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来。 “妈呀!”刘旭感觉到脚在发软:“这是粽子?” “粽你妹啊!”古青一骂道:“哪来这么多僵尸!” 小李哆哆嗦嗦的拉着陈晏清的手臂:“他……他好面熟啊。” 夏奕看了一眼古青一,自己先行走出去两步,直到离那个“人”没多远时才终于看清了那个人。 这正是原营地的老胡,本以为他们会晚些到,没想到已经来了这里。 但老胡的脸上满是血污,右手掌也不知去向,连着身上的衣服也全是口子。 “老胡?”夏奕小心的问了一句。 老胡似乎顿了顿,但转瞬却是疾步走了过来,伸着双臂就朝着夏奕扑了过去。 “哎哟,内讧哦……”古青一抿着嘴巴看着好戏。 夏奕身手灵活的避开,回身大喊了一句:“老胡,你怎么了!” 老胡置若罔闻,只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扑向夏奕,无奈之下,夏奕只能与其扭打了起来。 刘旭急忙跑过去帮忙,从背后勒住了老胡的脖子,还在其耳边大喊:“老胡你怎么了!” 陈晏清着急的看着这个场面,身旁显得有些悠闲的古青一打趣道:“别紧张,这是活生生的人。” “但他这是怎么了?” “我咋知道,也许是疯了吧。” 古青一的话让陈晏清有些不满:“你这人怎么就没点同情心?” “我可不是人。”古青一顿了顿还是安慰的拍了拍陈晏清的肩膀:“再说了,这伙人可不简单,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戏。” “什么意思?” 古青一看着小李也跑过去帮忙这才说道:“根据我的推测和判断,这个名叫老胡的应该就是去开门的那个人,你看他的手和脚都和那些印子差不多大小。” “原来如此……”陈晏清点了点头:“但他这会是怎么了?” “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陈晏清看着那个老胡力气格外大,这三个人竟然是无法制衡他,也只能是跟着过去帮忙。 古青一摇了摇头,只能提着棍子大步走过去,朝着老胡的脑袋就重重的挥了过去。 老胡晕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再动弹。 张旭伸出手指在老胡鼻子边探了探,见还有气才是松了一口气:“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不下手狠点,就让你们几个在这里一直跳舞?”古青一不以为意道。 本来就对这个所谓的向导心怀怨怼,现在更是不爽,张旭站起来冲到古青一面前:“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由你做主!” “那你又以为你是谁?” “你!” 张旭气得就扬起了手,却被走过来的夏奕抓住了:“你做什么!” “他做什么?”古青一反唇相讥:“他做的可不少呢。” 陈晏清也跟着走了过来:“什么意思?” 古青一抱着手臂扬了扬下巴:“问他啊。” 夏奕看着古青一那标志性的动作再次出现,嘴边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伸手推了推张旭:“她说的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还装呐?”古青一感觉这个身体有些气虚,只得是找了一个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那我来帮你说?” 张旭皱着眉别过头,不敢去看古青一那双精亮的眼睛。 “这个所谓的老胡是你们的人对吧,看来另一只队伍比我们先进来这里,那为什么他会搞成这个样子呢?” “据我所知,这次有三方人员,刚刚我们队伍里面被吓走的那三个和你们不是一个阵营的吧?” 像是被点中了心事,张旭鼻孔里“哼”了一声,心虚得不敢说话。 四十六 黑洞 “所以吓走了考古队的,这会再想弄走我们,说说,这里到底有什么,弄得你们想尽办法也要私吞?” 陈晏清一脸钦佩的看着古青一,有些想敲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夏奕走到古青一身侧蹲下来:“你还看出来了什么?” “还有就是,另一支队伍怎么就只有这一个老胡了,其他的人呢?” 刘旭冷笑了一下,拉着小李退到了另一边:“眼力见不错啊,不过有些晚了。” “陈晏清!”古青一大喊道:“快过来!” 陈晏清刚反应过来,就被背后突然爬上来的两个人给抓住了肩膀,即便是身为寻密司顾问有着不俗的身手,但还是敌不过偷袭,硬生生被那两个人反扣着手臂压在了地上。 另一侧也爬上来了两个男人,一人拎着一根棍子走了过来。 “哟,肯出现啦?”古青一拍了拍手站起身:“就这么几个人?” 夏奕头疼的转过脸:“三对七,你还嫌少?” “我可是有大佬罩着的,打十个都不怕。” “大佬?”夏奕皱着眉问道。 古青一上前了两步,提着棍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面:“怎么的,谋了财还要害命啊?” 刘旭拍了拍手:“不简单呐,小秋女士?” “真是没礼貌……” 古青一说完就想挥着棍子打向刘旭,反应有些迟的夏奕急忙上前拉住了要打人的古青一。 按着陈晏清的两个人施力别了别他的手,陈晏清立即疼得叫了一声。 “你一个女的胆子还挺大,不过……”刘旭走近了两步:“我不用出手,就可以让你住手。” 古青一瞥了一眼陈晏清:“你还撑得住不?” “你说呢!”陈晏清憋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道。 “好吧,打不过那就来说说,你们到底想干嘛?” 夏奕拉着古青一到了身后:“有什么同我说。” 刘旭冷笑了一声:“很简单,你们帮我们拿到我们想要的,我们自然会放你们走。” “要是你们拿了东西杀人灭口怎么办?”古青一探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刘旭。 “违法乱纪的事我们不会做。” “切……”古青一翻了一个白眼:“来这儿偷东西还不是违法乱纪?” 陈晏清实在是疼得有些受不了,龇牙咧嘴的抬了抬头:“喂,古青一,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刚说完这话,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夏奕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陈晏清:“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让你夏奕有点良心。” 古青一在夏奕背后狠狠地剜了陈晏清一眼:“这个赔钱玩意儿。” 刘旭打断了这几个人的“眉来眼去”:“行了,来个人先给我上祭坛去!” “我来我来。”古青一将棍子扛在肩上就走了过去。 “等等!” 说话的是夏奕,他此刻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走过去拉住了急匆匆要过去的人:“让我去。” “行了行了,你留在这儿保住你兄弟的小命再说。” 说完,古青一不再犹豫,直接走上了祭坛中间,学着之前那个沉下去的“人”就坐到了那个位置,有模有样的打起了坐。 刘旭朝着小李点了点头:“去。” 小李走到了其中一个柱子旁,放了一块不知名的东西上去,没一会地面又开始震动,肉眼可见的黑雾再次升起。 古青一看着身前地面上的图案开始转动,每一个板块的移动都像是一个符号,如符咒一般的传入脑子里。 那阵钟声再次进入耳中,一下一下的撞击在心口上,震得灵魂深处生疼。 眼前的黑雾弥漫,无数的小虫子再次遍布半空,古青一呆呆的抬起头看着上方,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自主意识。 那一阵歌声再次传来,萦绕在耳边,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抚摸着后颈,舒缓着钟声带来的痛感。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幻境,看到在一个古代的战场上,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正挥剑出征,而不远处有一红衣女将军,正击鼓呐喊,为军助威。 半迷糊着的古青一没感觉到身下突然空了一块,便不自觉的翻滚着掉了下去,直到摔在了石壁上撞到了脑袋,这才清醒了过来。 “我靠!”古青一捂着摔得七荤八素的脑袋:“我怎么摔下来了?” “小秋!”头顶上传来夏奕的声音。 古青一扯着嗓子大喊:“没死,活着呢!” “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 夏奕趴在古青一之前坐的位置旁,看着突然出现的黑洞,打着手电往里照了照,却什么也看不到,情急之下只能如此大喊。 刘旭见此情景也是有些慌了神,带着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看了一会后朝着洞口大喊:“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你大爷!”古青一捏了捏有些走不动的脚:“姐姐我耍花样有必要把自己摔成这样子吗!” 自从当个这个鬼,除了鬼差和上次的鬼胎,便基本没有痛感,即便是上了人身,也是没多大知觉。 所以这会儿站起身,发现脚好像走不动后,古青一就傻了眼,自己感觉不到痛感,但这脚却是瘸了,那要怎么知道它是扭伤还是断了? 夏奕不放心的看了好一会后抬起头看向刘旭:“我下去看看,她肯定是伤到了。” “不行,谁知道你们玩什么把戏!” 陈晏清还被压在地上,此时已经是如死鱼般趴着不再挣扎,见到这种场景也是无奈:“喂,我还在这儿给你们当人质呢,你们在怕什么,再说了,不把那个女的救上来你们怎么拿东西?” 夏奕也跟着点了点头:“不错,你们也想要多一个替死鬼吧?” “行吧。”刘旭指了指洞内:“你下去,速度点!” 夏奕听着之前古青一的声音也不是很远,想来这里面的深度也没有多少,便紧了紧肩上的背包直接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没有直接落地,倒像是身体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垫住了自己。 特别番外之七夕“浪漫”小剧场 一日,古青一摇着双腿坐在阳台外的栏杆上,看着小区门口急匆匆赶回家的人咂着嘴:“啧啧,大过节的怎么都不出去玩?” 身后的黄瓜“嗷呜”了两声后,竟然是自己摇着尾巴出门了,抛下古青一一个孤魂野鬼自己在家。 在客厅翻滚了两圈,又在阳台翻滚了两圈,着实是无趣,古青一就想着出去飘飘,试试能不能吓到那些手捧鲜花的小女孩们。 还没出门,就被堵住了。 “你要去哪儿?” “出……出去玩儿啊。” “又要去干坏事?” “没……” 鬼差揪着古青一的肩膀飘回了阳台上:“别出去了。” “大哥有何吩咐?” “待着。” 古青一看着身旁同样坐在栏杆上晃着腿的鬼差笑了笑:“你今天这么得空,不去过节?” “什么节?” “七夕啊,俗称情人节。” “不是正在过吗?” “呵呵……呵呵。”古青一傻笑着转过头看着天上:“你说这世界上有鬼,那有没有神仙?” “也许有。” “世人都称我这样子的为鬼,那又该称什么样子的为神?” 鬼差难得的放下了黑袍的帽子,露出一袭漆黑的长发,只是那脸上的黑色面巾却总是不肯摘下。 “准确来说,人有三魂六魄,魂能飞离生命体而独立存在,而魄不能离开生命体只能依附在上面,所以魂飞魄散便是世人常说的死了。” “所以我没有痛觉便是因为魄散了?” 鬼差伸手捏了捏古青一的肩膀:“你并没有完全的五感缺失,所以才说你没死透。” 古青一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可以上人身呢,这样原先的那个魂体该怎么办?” “并没有毫无缘由的因,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果,每一段缘分都是世事发展必然的经历,你去了,所以他们沉睡了。” “好哲学啊……哈哈哈”古青一傻笑着看着夜幕慢慢爬上天空,天边的一颗星星早早的就亮了起来。 传说在这一天,被隔在天河两边的牛郎织女可以搭着鹊桥相见,一整年的分离,只为了这一天的相聚。 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注定就要被迫分离。 想到这儿,古青一埋下了头,那谁又会是宿命,会不会也会是像牛郎织女一样,难于相守,注定分离。 看着花园里的树枝摇曳,一定是又起风了,虽然感受不到清风拂面,但看着树叶随着清风婆娑的舞姿,也可以想象得到那风碰在脸上的感觉,毕竟,曾经也拥有过。 “曾经觉得最不屑一顾的,现在却是最奢侈的。” 冷不丁的冒出这一句话,鬼差诧异的看向古青一,那张倔强的脸上满是疲累。 “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你是人还是鬼。” “你是说,即便我真的还阳了,也还可以看见你?” “只要你愿意,我一直在。” 像是为了迎合这句话,天边一朵烟花绽放,绚烂而又短暂。 第一次,古青一有些好奇的伸过手想要摘下鬼差的面巾,想要好好看一下他的面容。 一把抓住了即将碰到脸的手,鬼差皱起了眉:“你做什么?” “话说我都还没好好看过你的样子。” “我脸上全是血纹……” “我知道!”古青一打断了鬼差的话,直接用另一只手将面巾抓了下来。 即便那些血纹隐隐的渗着红光,像是血液在流动,却不令古青一感到一丝害怕。 鬼差那本来低垂的眸子,配合着长睫颤动缓缓抬起,其中的光华令身后的烟火也失了颜色。 “你有一双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 古青一的指尖轻颤着,抚上了他左脸上一条最长的血纹,刚触到就感觉如同烈火灼烧,从指尖疼到了灵魂深处。 “你一定很痛苦吧。” 鬼差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从不害怕自己的女子,她像是一团火温暖着自己,也照亮了自己。 记不清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一直被压迫着的记忆一点点慢慢攀上了心头,每一丝每一缕都在夺取着自己的意志,尘封多年的心,也开始融化,好像越来越不能放手了。 “青衣……” “嗯?” “我叫暮辞。” ------------------ 祝大家七夕快乐,好好生活,做自己的保护神。 四十七 内讧 古青一刚站起来想要研究研究这副身体到底受了什么伤,就感觉头顶上似乎有一阵风刮过,一件大物砸向了自己,还将自己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靠!”古青一骂了一句:“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夏奕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压到了什么,急忙手脚忙乱的起身拉起古青一,声音有些古怪:“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不是有意的。” “夏奕!”古青一扶着有些直不起来的腰:“你大爷!” “对不起,对不起。”摸着黑的夏奕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是下来救她的,却变成了砸她了。 古青一感觉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气鼓鼓的不想说话。 “你还好吧?” “哪儿受伤了?” “要不要紧?” …… “真心的对不起。” 夏奕有些慌乱的翻出一盏应急灯打上,终于是看到了马着一张脸坐在地上的人。 “伤到哪儿了?” 慌忙之时不小心压到了古青一的脚踝,虽然感觉不到太大的痛苦,但却还是龇牙咧嘴了起来:“夏奕,你下来是准备弄死我的是不是!” 听到下面吵起来了,刘旭打着灯在乱晃:“吵什么呢,赶紧给我上来!” 古青一坐在地上不肯动弹:“上不来,要死了!” 夏奕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坐在地上撒泼的人,深知自己这次是彻底得罪她了。 刘旭有些急了:“别给我玩什么花样!” “真动不了,我左腿断了!”古青一狠狠的剜了一眼夏奕:“刚才又被这个人给把右腿也砸断了!” “什么?”夏奕有些慌张的蹲下:“断了?哪个位置?” 说完就在包里面开始翻找起来,想要找绷带和可以固定腿的东西。 古青一有些无语的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按住了夏奕的手:“你别是个傻子吧?” …… 凑近了些,夏奕才看到古青一眨了眨眼睛,当下立即明白了大声道:“你这双腿都断了,腰也闪了,我弄不上去你啊!” 古青一也跟着大喊:“我不管,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你就得负责把我带回去!” 刘旭趴在洞口旁听了一会,实在是觉得这两人吵得脑瓜仁都在疼,随手扔了一个燃烧瓶碎片下去:“行了!别嚷嚷了!” “姓夏的你给我上来,那女的不顶用别管她了!” “嘿,我说你个狗娘养的,我好歹是个白胖胖的人,你说丢就把我丢这儿了?” 刘旭按着被吵得有些疼的太阳穴:“姓夏的你给我上来,不然我就把这个给杀了!” 夏奕有些愤懑的看着古青一,一脸想要上去打架的架势。 古青一抡起夏奕的背包就朝着夏奕的头上打了过去,用力之大,声音之响,难以想象。 夏奕被砸得有些晕,古青一抓紧机会大喊:“我把他砸晕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此刻的陈晏清已经绝望了,知道古青一是个没心肝的,但没想到心黑到这种地步,只能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今天得折在这儿了。” 刘旭和小李讨论了几句,按照计划来说,是得需要两个替死鬼,但这个叫小秋的女人搞出这样的事来也是意料之外。 小李自告奋勇的想要带一个人下去,却被陈晏清的话给止住了脚。 “诶,我说,下面那个女人是个黑心鬼,杀人放火都不在怕的,你们就这样下去不怕成为第二个夏奕?” “那你说怎么办?” “让我下去呗,好歹有点交情,应该不至于下死手。” 在黑洞中听着的古青一莞尔一笑,总算有个有脑子的,抬起头就开始大骂:“陈晏清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我能成这幅德行?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我保证弄死你!” 看着三人起了内讧,刘旭不再犹豫,提了陈晏清的包就扔进了洞里,然后用棍子指了指:“你,下去,把姓夏的弄上来。” “你没听见吗,她要弄死我!” “你一个大男人还打不过一个女人?”刘旭没了耐心直接揪着陈晏清就往洞口扔:“别废话,赶紧的!” “扑通”一声,陈晏清脸朝地的掉进了洞里,正好落在夏奕的边上。 “陈晏清?”古青一轻轻的问道。 “嗯。” “好了,齐活了!”古青一兴奋的爬到了一旁的洞壁边,手舞足蹈的摸了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凸起的石块,重重的一按,头上的洞壁动了动,那个洞口被关闭了。 撑着洞壁缓慢起身,古青一感觉到这个身体到处都不太舒服,尤其是左脚,走路不太利索,但此刻时间紧迫,只能是慌忙的收拾了一下装备:“你们还愣着干啥,等着被抽吗!” 夏奕恍恍惚惚的回过神:“原来你是逼他们把他给扔下来?” “废话,我们三个老弱病残哪里干得过他们,再说了,我才不想把我大佬的大腿给你们抱。” “什么大佬,什么大腿?”陈晏清揉了揉被摔得青疼的脸问道。 “再废话他们就该下来了。” 古青一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也懒得搭理这两人,自己背着包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另一边走了过去。 这里面的构造与外面的大相径庭,离开那个黑洞后,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房间。 里面有年代久远的生活用具,也有近现代的物品出现,但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显然许久没人用过了。 古青一捡了一个老式手电掂量了一下,转头看着相互搀扶着走过来的夏奕和陈晏清:“你说说你们拿的都是些什么资料,这里面叫没被动过?就差出现几个生活在里面的人出来say hello了。” 到了这里,手电的光线已经能很好的发挥作用了,古青一看着夏奕那张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翻了一个白眼,本以为是个精英,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这里面的地势走向沿着向下而伸展,所有的小房间看着是如平地,却都是一些下坡趋势。 四十八 青铜门 直到走到了第十八个房间,古青一才发现不对劲起来,因为这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热得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找了个地方坐下了下来,古青一掀起裤腿看了看左腿,看见脚腕的地方肿得老高,细细摸了摸,发现只是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这才瘪着嘴拿着一瓶喷雾剂不停的喷着。 “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夏奕,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眼睛里还是藏着一丝担忧的情绪。 “好着呢。” 倒是陈晏清自觉的走过来蹲下身看了看:“应该只是扭伤。” “我知道。” 陈晏清回头看了看夏奕,又看了看古青一,有些无奈:“我说,所有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现在就我们三人是同一阵线,就别闹别扭了。” “得,你说的没错。”古青一接过话头:“不过我不与傻子为伍。” “好了好了,你也少说两句,你不也把人家给打了吗?” “谁让他脑子不够用,上赶着要去给别人卖命。”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思有八十一个弯?” 陈晏清从包里拿出了绷带:“好好对待这个身体吧。” 古青一也打住了话头,自己接过绷带缠上了几圈后,抬头看了看这个房间。 显然比之前的那几个都要大些,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少的可怜,只有一块凸起的石板算是床,角落里只有一个铜盆子,里面放着几个废弃电池。 古青一伸手摸了摸,手指上沾了厚厚一层积灰:“这地儿怎么看也是有人待过的,而且年代久远,但为什么后来就没人再来了呢?” 陈晏清跟着点点头:“而且这里面看着怎么比外面大?” “不是这里比外面大,而是我们一直处于一个下坡状态,只是因为这里面的物品摆放让我们感觉不出来而已,你没觉得越来越热吗?” 夏奕此时也终于走过来开了口:“没错,应该是接近洞底了。” 古青一仔细算了算,原先在外面攀爬祭坛的时候,并没有多高,但在这里面的却无法估计向下的深度,但怎么也比之前那个位置深得多。 自从进来了这里后,行走速度并不快,但刘旭等人并没有追赶上来,难道他们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虽然很好奇,但古青一也明白小秋这个身体恐怕支撑不了太久,只能是先行找出口。 转过身面向着夏奕伸出手:“暂时先讲和吧,出去要紧。” 夏奕看了好一会,才勉勉强强的伸出手握了一下:“嗯。” 拒绝了其他两人的搀扶,古青一拐着脚继续向下走去:“话说一路走来我都有仔细观察,途中没有任何的机关陷阱好奇怪。” “你说……”陈晏清顿了顿:“这儿像不像守陵人住的地方。” “像是像,但这不就是个祭坛嘛,守的哪门子陵?” 夏奕咳了咳:“可是这里有殉葬坑。” “说是有,不也没看见嘛。”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古青一打着手电转过身来,阴恻恻的看着两人:“等等,难道守的不是陵?” “你……你什么意思。”陈晏清看着古青一这个样子,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祭祀、殉葬、替死鬼……”古青一嘟囔着转过身:“还有那石碑上的字……” 夏奕:“你想到了什么?” “有鬼!” 说完,古青一就扶着墙加快了脚步,再次穿过这个房间之后,终于是冲到了一个新的空间。 又来到一条狭长的甬道前,三人站在边缘上,并没有人敢先行一步。 这条甬道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每隔两米处的墙壁上就有一盏油灯,地上皆是铺着青石板,在手电的照射下仿佛还在反着光。 “这……”陈晏清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陈晏清,之前查到蔡江的祖上在这里对吧?” “没错。” “还有查到蔡江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死于四十年前对吧?” “是的。” 古青一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甬道内的墙壁:“如果那个弟弟是假死呢,那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有两个蔡江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四十年前他弟弟的死亡是有法医鉴定的。” “那是因为那个法医不能见鬼。” 夏奕拧着眉看着古青一,又看着沉思着的陈晏清:“你们在说些什么?” 古青一扶着墙慢慢的走进甬道内,每一步的异常沉重和压抑,另外两人也赶紧赶上,紧紧的跟在其身后。 一路上,没人说话,只能听见脚底与青石板摩擦的声音,还有脚步的回响声。 随着甬道逐渐的开始变得宽敞,走了约摸十分钟,终于看到尽头处有一个两人高的青铜门。 青铜门的两边各站着一个等人高铜铸的雕像,但上面都用一块巨大的黑布罩着。 青铜门前有四个台阶,台阶上皆是由黑色的岩石铺垫而成,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 古青一站在门前,看着禁闭的青铜门,心里有一阵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在驱使着自己去推开这扇门,去看看里面的场景。 陈晏清看着古青一独自站在门前萧索的背影,突然觉得不应该去打扰她。 倒是夏奕不客气的去掀开了其中一块黑布。 “住手!”古青一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黑布飘落在地,铜像的真身全部显现。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白无常,头戴高帽,笑颜常开,长长的舌头挂在胸前,帽上写着“你也来了”四个字。 “我去……”陈晏清看着这个铜像抖了抖:“这是白无常啊!” 夏奕又走到另一个雕像旁:“那这个应该就是黑无常了吧?” 说完刚想伸手掀起黑布,却被古青一拦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掀开这个不会有机关,现在可是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在这里,难道都要为你的好奇心陪葬吗!” “一路走来都并没有什么机关,何况只是一个雕像。” 古青一一把拍开夏奕伸着的手:“所以说我才讨厌你们这些刚愎自用的人。” 四十九 黑白无常 “你什么意思?” 古青一站在夏奕和铜像前,一脸鄙夷的看着眼前人:“祭祀坛,十八个房间,白无常雕像,你觉得这里像什么?” 陈晏清也锁着眉头走了过来:“你是说阴间?” “这门后是什么还未可知,你如此贸然动手打乱这里的东西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夏奕紧盯着古青一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小秋女士,你现在不会是要和我来封建迷信那一套吧?” “没错,我就是要和你来这一套!” 说完,古青一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轻轻的说了一句:“敲晕他们。” 一阵阴风扫过,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个男人的身后,宽大的黑袍下摆扫过,两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打人。”鬼差皱着眉拍了拍自己的袖摆。 见到这个场景古青一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还是和差大哥这种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聪明人相处起来轻松些。” 低头看了看,鬼差伸手直接将古青一拉了出来,小秋的身体也跟着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古青一被这样猛的一抽,险些站不住脚直接扑到鬼差身上:“差大哥是看我本来的这张脸顺眼点是不?” “脚伤了行走不便。” “话说差大哥你能主导我想上人身就上,想下就下……”古青一扶着腰靠近了些:“教教我呗?” “自己学。” 古青一瘪了瘪嘴,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忍不住的就想伸出脚去踢两下:“这几个倒霉孩子。” “怎么没在上面叫我?” “本以为这两个盟友是有脑子的,结果是我想错了。” “所以呢,现在你想如何?” 古青一转头看了看那扇青铜门,又看了看那个未被揭开的另一尊铜像,突然就没了折腾的力气。 转身面对着鬼差:“这次我想听你的话了,所以我选择就此离开。” “怎么突然想通了?” 古青一走到石阶上坐下来:“一路进来,都是人心叵测和算计,所以还有什么进行下去的必要呢?” “差大哥……”古青一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你是不是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 “嗯。” 假意沉思了好一会,古青一站起身拉着鬼差的袖子就要走:“走吧……” “行了。”鬼差反手拉住了古青一的手:“别和我玩以退为进这一招了,我陪你进去。” “所以我就说我喜欢你这种聪明人嘛。” 鬼差拉着古青一的手并没有放开,反而是顺着手腕握住了手心:“准备好了?” 此刻这样携手并立,漫不经心的一句“准备好了”就像是一种默契和习惯一样,自然而又熟悉。 古青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身旁的鬼差,好像很多年前,自己也曾与一个人这样携手,共同去面对腥风血雨。 鬼差大手一挥,另一尊铜像的黑布被掀开,不出意外,那是一尊黑无常的雕像。 只是他的长相…… 古青一慢慢的走进那尊雕像,和鬼差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黑巾遮面,只是少了这些骇人的血纹。 “你……”古青一不可置信的看着雕像,又转头看了看鬼差:“这是你?” “并不全是。” “什么意思……哎呀!” 鬼差不等古青一话说完,就拉着古青一穿过了青铜门来到了里面。 这里是一个古代大殿的缩影,黑石所造的地面,两侧有一个落地的烛台,正前方十级阶梯而上,放着一个完好的巨大棺木。 棺木旁倒着一个年轻人的尸体,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腐烂迹象。 本来还无所畏惧的古青一却有些怂了,另一只手去抱着牵着自己的鬼差手臂:“这是?” “他就是你要找的蔡江。” “所以被抓的那个是他的弟弟?” “嗯,这么多年来,他二人交换着使用同一具身体,倒是躲过了我的眼睛。” “所以弄出这么多事情,杀了这么多人的到底是哪一个?” 鬼差另一只手早已幻化出了锁链:“他二人已经不分彼此了,可以说已经死的那个是蔡江,也可以说在这里这个是蔡江。” 古青一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鬼差点点头,提着锁链就飞了过去,飘落至棺木之上直接打出手上的锁链,将藏匿在棺木里的鬼直接绑着拉了出来。 再次看到那张脸,古青一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抄着手看着他挣扎和反抗。 对付这类鬼差比自己有经验得多,所以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只是难得进到这正儿八经的古代建筑,怎么着也要好好参观一下。 看了看这大殿内,也没什么摆设,除了那个棺木,也就只有两边墙壁上的壁画。 飘近了些,还是觉得黑黝黝的看不太清,只好大喊了一句:“差大哥我看不见!” 忙着收拾蔡江的鬼差皱了皱眉,还是挥手打出两道鬼火,燃在古青一身旁。 “谢谢啊!” 借着这青悠悠的鬼火,倒是能看得见这墙上的壁画了。 只不过这古代的画一向不写实,大多夸张而且抽象,而这面墙上也就只有两副而已。 一副与之前产生的幻觉一样,是一个将军正要出征,意气风发的带着大军正要开战。 另一副则是一个红衣的女将军正在击鼓,旁边的士兵因为此而群情激昂。 飘至另一边,则是那个红衣女将军站在战场之中厮杀,身上的血迹已经完全与衣服融为一体,若不是看见裙摆下的滴血状,还真不知如此惨烈。 古青一看到这儿,突然想到他们之前说的史料,说这里是一个副将为了祭奠将军所造,所以到底是为了祭奠那个出征的男将军,还是这个红衣女将军。 而且祭奠这样的英雄,为何又需要殉葬呢? 飘到最后一副画前,古青一缓慢的抬眼看去,还没等到看清壁画,便觉得那阵钟声又来了,只是这次没有带着歌声,而是伴随着战场上的嘶吼声,充盈着整个大脑。 五十 逼问 拼命和那阵钟声对抗着,古青一努力的抬起头,却看到那副壁画只有满目的尸体,是一个再惨烈不过的战场场景。 一边捂着头,一边伸出手指细细找着,并没有找到那两个将军,所以这幅画想说的是他们大获全胜了吗? 耳边的钟声一声比一声打,每一声都敲得古青一全身发抖,鬼差收拾好蔡江后才抬头看到这个样子的她,急忙飞身过来揽着她飘离开了壁画。 “你怎么了?”鬼差看着逐渐恢复正常的古青一问道。 “好奇怪,我自从进了这里,已经第三次听到这种钟声了。” “钟声?” “嗯。”古青一点了点头:“之前还有一阵歌声。” 说完,古青一还像模像样的哼了起来。 鬼差听到歌声,手跟着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好了,别哼了。” “怎么了?”古青一捕捉到鬼差的情绪急忙追问:“你是不是也听到过?” “没有,只是在这里哼这个太渗人了。” 古青一呆了:“你是鬼差还怕渗人?” 地上的蔡江动了动,扭着身子抬起头:“好久不见啊。” 古青一朝着那张看起来就不舒服的脸就踢了上去:“嘴臭就别说话!” 本来还是阴沉着脸的鬼差,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啊……正经不过两分钟。” 古青一蹲下身去看着这不过二十出头的蔡江,不相信的扯了扯他的头发:“不错嘛,还没秃头。” …… “所以你能看到季璃是因为你也是个鬼对吧,但你为什么看不到我呢……哦,对了,是因为被抓走的那个是你哥哥吧?” …… “所以你哥死了,你就躲在这里怕被我家鬼差大哥找到?还搞了这么多幺蛾子?” …… “所以外面那伙人和你什么关系,你们到底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 …… “你是怎么学会自己上人身的?这里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蔡江不耐烦的把脸转到另一边,闭上眼睛不想搭理这个喋喋不休的鬼。 古青一气得站起身跺了跺脚:“差大哥你看他!不理我!” 鬼差垂下眼睛踢了踢蔡江:“问你话就答。” 蔡江依旧是闭着眼睛不说话,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信不信我把你耳朵给你扯下来,再把你头发给扒光了让你当鬼也当个丑鬼?”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幼稚了?”鬼差弯着眼睛看着跳着脚的古青一。 “对哦……” 古青一及时收住了自己的小孩子心性,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到了鬼差面前就变了个性子的事实。 “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回答我的问题?” 鬼差点点头,伸出右手拿出那支当初杀鬼胎的笔,直接指着蔡江的天灵盖:“说话。” 古青一再次蹲下去,看着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的蔡江:“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给我装!”古青一不自觉的就拿过鬼差手中的笔直接戳到了蔡江的脑门上:“问你,你杀这么多人是为什么!” 鬼差目瞪口呆的看着古青一的动作,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抢去的是什么,这可是地府最厉害的判官笔,上可杀得道之人,下可灭恶灵煞鬼的法器。 “我只是……只是得到了一个羊皮卷,上面说有起死回生的办法。” “这么离谱的东西你也信?” “反正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试试总比不试好。” “那你们杀这么多人又是为了什么?” “羊皮卷上说凑齐九十九个八字属阴,四十九个八字属阳的就可以……” “胡扯!”古青一打断了蔡江的话:“给你们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 …… 古青一收回判官笔顺手递给了鬼差:“外面那伙人和你什么关系?” “哪伙人?”蔡江疑惑的看着古青一:“谁?” “你不知道?” “自从被你们盯上之后,我就一直躲在这里没敢出去。” 古青一站起身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鬼差,突然想到了那日他被邪火折磨的样子,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就朝着蔡江踢了几下,觉得不过瘾还上了手,硬生生把蔡江打得哭天喊地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鬼差虽然没有阻止,但还是有些疑惑。 “我一想到他搞出来的邪火折腾了你,我就不爽!” “你……” 鬼差顿了顿,却是不知再继续说点什么好,这个自身都难保的女鬼,还想着为自己解气,到底是她心思太多,还是她也和自己一样…… 古青一一把扯起蔡江的头发:“羊皮卷呢?” “丢……丢了。” “你说说你除了会杀人你还会干啥?”说完,古青一抬起头看着鬼差:“差大哥,地府真的有十八层地狱吗?” “怎么了?” “给这个恶棍打下十八层地狱去受受苦,不然还真不解气。” 鬼差轻轻的摇了摇头,但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环顾了这里一圈,除了那个棺木再是没了别的出路,古青一回头看了看鬼差:“差大哥,你现在是不是又要走了啊?” “嗯。” 轻轻垫着脚,小步小步的飘了过去,古青一眼巴巴的站在鬼差身侧:“那我怎么办呐?” “你明明是个自己有主意的,还需要问我?” 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古青一失望的垂下头:“你一走我可就没大腿抱了,谁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呢?” 蔡江撅着嘴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这女的下手这么厉害,心肠又黑,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装可怜,真是惹什么都不能惹女人,不对,女鬼。 鬼差将蔡江提在手里,抬手拉起了古青一的手捏了捏:“我很快回来,你尽管放心。” “多快?”古青一看着被那只充满血纹的手握着的手,一时竟也不想挣脱:“那是不是我可以不用上人身了,就等着你回来就行?” “外面那几个你不管了?” “谁管傻子,谁就得变成傻子。” “好了好了……”鬼差不自觉语气宠溺了起来:“别嘴硬了。” 五十一 真即是假 “知道了。”古青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送我回去人身吧。” “还有一句话提醒你,所见并非是真,所闻并非是假。” “怎么个意思?”古青一一脸懵的看着又开始高深莫测的鬼差:“咋又开始云里雾里起来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诶……”古青一话还没说完,就被扯回了人身。 从地上费了不少劲才爬起来,看着地上躺着的另外两个人,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朝着陈晏清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醒醒!” 陈晏清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揉着脸坐起身:“谁打我?” “我。” “你……” “行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是进来之后智商开始直线下降了不是?” …… “夏奕是你兄弟也好,基友也好,你总不能把我拉下火坑吧?” …… “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没个正形的,信不信我拖你一起下地狱?” …… 古青一看着陈晏清垂头丧气的坐着,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枉我还把你当兄弟一场,你可不能不厚道啊?” “好好好……”陈晏清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满意的笑了笑,古青一伸出还完好的一只脚朝着夏奕的小腿就踢了过去:“快醒醒,要死出去再死!” 陈晏清越看古青一越觉得这个女的真的不能惹。 待夏奕醒来后,古青一才转身准备找机关打开青铜门,不过才刚转身就愣住了。 本来被鬼差掀开的另一尊铜像,此刻却是仍旧被黑布盖住,难道他走的时候还将他盖上了? 想到那尊铜像的面容,古青一有些忍不住好奇,只能是走过去掀起一角偷偷看着,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又是愣住了。 夏奕看着凑到铜像旁呆滞着的女人,也跟着好奇起来:“这个铜像怎么了?” “没什么。”古青一沉着一张脸放下黑布。 陈晏清皱着眉看着古里古怪的女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将那个黑布掀了开来。 只见这是一个黑无常的雕像,与白无常一样,戴着高高的帽子,上面写着“正在捉你”,只是与鬼差的样子却没有一处相同。 古青一看着这突然就变了的雕像,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是赶紧找机关先开青铜门。 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这青铜门的附近干净得连块石头都没有。 看着身强体壮的陈晏清扬了扬下巴:“你,去把门撬开。” “我?”陈晏清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姐,这是铜的诶!” “难不成你让我一个女的去?” …… 陈晏清和夏奕两人想着法子准备撬门,却是迎来了终于赶上来的刘旭等人。 只是他们一身狼狈,衣衫褴褛,装备也不齐全,如今也只剩下三个人了。 “哟,刘大队长这是怎么了,来逃难了?” 刘旭看着一脸冷笑的古青一,警惕的抄起了棍子:“你们还没走?” “要有路可以走。”古青一回头看了看,陈晏清他们还是没有法子把门撬开,只能是重新看回刘旭:“你们这是遇上什么了?” 小李捂着满是鲜血的胳膊开口:“要不是你搞出的幺蛾子,我们会这样?” “所以你们拿自己的人当替死鬼了?” 见没人回答自己,古青一冷静的退到青铜门前:“现在对方损失惨重,三对三,我突然觉得我们胜算很大。” 陈晏清跟着笑了笑:“这倒是,就这几个残兵,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说着陈晏清就将背包一扔,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刘旭皱着眉看着那个笑得很邪恶的女人,知道这里面她才是能说话的人:“小秋,只有我们知道怎么出去!” “哦?”古青一从背包里拿出一捆炸药:“就算没你们,我也炸得出去。” “不能炸,这里有……”小李刚喊出声,就被刘旭打了一下,赶紧住了口。 “呵呵……”古青一站得累了,干脆就靠着青铜门坐了下来:“那我们就这样干耗着吧。” 小李一脸惊恐的回头看了看,又瞟了一眼刘旭小声道:“我们可耗不起时间了,一会要是追过来的话……” “我知道,闭嘴。” 古青一看着意识好像恢复了的老胡,拿出一块饼干扔了过去:“哟,醒了?他们不愿说,你来说说?” 老胡捂着已经没有知觉的手,突然叹了一口气:“之前的迷阵的确是我布的。” “我知道,还有呢?” “后来我不小心掉入断崖下面的殉葬坑,本以为活不成了,但不知怎么又在祭坛上醒过来了。” “祭坛前面的断崖就是殉葬坑,这个我也知道,还有呢?” “刚才我们正要追击你们的时候,突然又起了一阵黑雾,然后……然后就爬上来很多殉葬坑里的死尸,对着我们乱砍乱杀,我们迫不得已按照规矩,以生人献祭,这才打开了通道,一路逃到这儿来。” “献祭?”古青一冷笑了一下:“这么鬼扯的话你们也信?” 刘旭知道再也瞒不下去,只能是收回棍子:“不错,本来是该你们来的。” “这话我都说倦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陈晏清不解的看了一眼,但接收到警告的眼神后闭紧了嘴巴,只是静静地听着。 古青一看了看那尊黑无常的雕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按照一个羊皮卷的指示来的是吧?” 看着这三人默不作声,古青一只能是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刘旭犹豫了很久,直到夏奕提起棍子走到陈晏清身侧,也是一脸要干架的架势,这才慢吞吞的掏出一个小本子扔了过来。 古青一翻了翻,发现小本子里面也没有记录多少,除了入口处的那块石碑的话,就只有这里面的地形图和寥寥草草几段话。 这话无非就是说这里面有起死回生的法子,需要生人献祭打开通往地府的入口,再凑齐两类八字的人,即可获得重生。 这些倒是和蔡江说的差不多,这是这么扯的说法怎么就这么多人相信? 五十二 真即是假(二) 古青一将小册子扔了回去:“羊皮卷呢,怎么只有这个手抄本?” “我们得到的就只有这个。” 果然不出古青一所料,刘旭背后还有人,而他们背后的那个利益集团才是操纵这些事的幕后玩家,只是蔡江追求死而复生可以理解,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 眼见着刘旭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古青一干脆收起了炸药:“你们说说,怎么出去?” “没拿到东西我们是不会出去的。” “自己的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要东西。” 小李的眼睛红了红:“不为此,我们活着毫无意义。” 古青一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三个人:“这是被传销头子洗脑了不成?” 夏奕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走向刘旭:“只要你告诉出口的路线,我们就帮你取东西。” “告诉了你们跑了怎么办?”刘旭突然变了一张脸:“不如你们先帮我们取,然后再一起出去。” “要是你们拿到东西了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怎么会……我可是信守诺言的人。” 古青一忍不住笑出声来,拍了拍手站起身:“夏奕啊,你相信他吗?” “当然不信。”夏奕了然的一笑,突然伸手偷袭了刘旭,陈晏清也立刻跑过去朝着小李的头上就是一闷棍。 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小李,和根本没有还手余地的刘旭和老胡,古青一慢悠悠的走过去:“现在不是你和我们谈,是我们要挟你们必须做,怎么还想反抗吗?” 古青一用手捏着刘旭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信不信我让你们永远的留在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夏奕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像个恶鬼一般,真的能干出如她嘴里所说的事。 但古青一却不以为意,面对恶人就得有对付恶人的办法,对付这种连活人都可以献祭的人,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了想,古青一和陈晏清将小李和老胡用绳子绑在了白无常的雕像上,这才转身看向刘旭:“东西拿了,送我们走了,你再回来救他们。” “你就不怕他根本不理睬这两个人?”陈晏清检查着绳子小声问道。 “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傻了?”古青一看着陈晏清摇了摇头:“只剩他一个的话,还怕我们打不过吗?” 夏奕已经将刘旭的背包拿到了手上,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除了必须的一些用品,将其他的皆是收到了自己包里。 古青一拐了拐陈晏清:“看着没,学着点。” 收拾妥当后,古青一提着棍子点了点刘旭的背:“开始吧。” 刘旭苦着一张脸,拿出兜里的一个石块放在了青铜门旁的地板上,鼓捣了许久,才终于确认地方,按下了那块地砖后,将石块放了进去。 不一会,传来了一阵“轰隆”声,青铜门上有一些碎石掉落,门中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本来就是见识过这里面的,所以古青一丝毫不避讳的站在正前方看着,哪曾想突然从门中射出来几支箭。 夏奕一把拉过还愣着发呆的古青一:“小心!” “怎么会有箭?” 古青一回想着之前看到的画面,里面可没有这些机关设置,难不成是自己看漏了? 夏奕垂头看着在自己怀里愣着的人,嘴角终于浮起了一丝微笑:“怎么,吓傻了?” 回过神的古青一极为自然的推开夏奕,紧皱着眉头就跨上了台阶。 “等等!”夏奕拉住有些呆滞的人:“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别贸然行事。” 心中有多个疑惑未解,古青一只能是踢了一脚刘旭:“进去!” 除了需要避开刚进门时的一块翻版地砖,暂时没有其他的危险,古青一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硬生生的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之前古青一来过的那个地方,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大殿。 顶上有一个不小的夜明珠,照亮了殿内,殿中有八颗柱子,皆是刷上了红色的漆,每颗柱子旁有一个被黑布遮住的雕像,阴森森的耸立在里面。 抬头看去,是一个有着十八层阶梯的高台,高台上摆着一个案几,案几后亦是有一个黑布遮住的不明物体。 刘旭高兴的看着这个场景:“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阎罗殿。” “阎罗殿?”陈晏清疑惑的就想走上去一看究竟,刚迈出几步,柱子旁的雕像竟是开始移动,成了一个一字队列挡在了前面。 古青一看着这一幕,不自觉的手有些抖,为什么感觉一切都在变化,究竟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这里面真有鬼? 拿出棍子挑起了其中一个雕像的黑户,刚掀开,又是有几支箭射了出来。 “不对劲,不对劲。” 古青一退开了几步,突然想到鬼差临走时说的那句“所见并非是真,所闻并非是假。” 那这里到底是真,还是假? 夏奕也有些着急,推了一把刘旭:“接下来该怎么走?” 刘旭却是像入了魔一般,嘴里念念有词的跪了下来,朝着殿上就开始磕起了头。 每一下都磕的极为虔诚,直到额头上血红一片也不肯停下。 “这人又发什么疯?”古青一看着夏奕问道。 夏奕也只是摇了摇头,直直的盯着刘旭的背影不出声。 忽然,陈晏清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提着棍子就对这几个拦路的雕像砸了起来,一边砸着还一边大声的骂着。 “我去你的牛鬼蛇神!” “我去你的封建迷信!” “我去你的阴曹地府!” 古青一拉住了正要上去劝的夏奕:“不对劲,你看陈晏清和刘旭的眼睛……” “怎么了?” 仔仔细细的盯了几眼,忍住喉咙间的寒意,古青一缓慢的转过头:“他们的眼睛怎么都是红色的?” 夏奕也机械般的转了过来,嘴角咧得极大,几乎到了耳根子,一脸呆滞的看着古青一:“是不是我这样的啊?” 古青一的瞳孔立即放大,惊恐的退开了好几步,有些害怕的看着这个同样眼睛变得血红的夏奕:“你……你怎么了?” 五十三 真即是假(三)【加更】 突然这三人都同时回过头盯着古青一,眼底的血红也开始渗了出来,从眼角滴到了地上。 “青衣……青衣……” 三人异口同声的念叨着,甚至还比着一模一样的动作:伸着手姿势怪异的走了过来。 “我去!”古青一是真的被吓到了,不停的后退着:“老娘是鬼,老娘是鬼,老娘不怕!” “青衣……” “青你妹的一!” 古青一提着棍子就率先朝着夏奕的头打了过去,本以为可以先干掉一个,但棍子打在的地方犹如石头一样硬,震得虎口生疼。 捂着小秋这个没什么力气的手臂,转头看了看门外,古青一着急的摸了摸手指。 “戒指呢!”慌忙的看着自己的手:“靠,我的戒指呢!” 手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古青一急忙跑了出去,却一头栽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身后的声响也突然不见了,就只剩下一片黑色的虚无陪伴着自己。 “什么情况!” 古青一四处走了走,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拿出包里的探照灯,发现这里的空气不知道是什么介质,竟然是能吸收掉光。 这下彻底懵了,古青一呆站了一会,就笃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一直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还是见不到任何东西。 最能削弱人的意志并不是多震撼恐怖的东西,而是这种无尽的绝望,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依靠。 干脆停下了脚步,古青一丧气的坐在原地,拿出包里仅剩不多的饼干嚼着,用食物的热量给自己带来真实感。 至少得对小秋负责,绝不能轻易的挂在这里。 吃完了之后,又是继续走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古青一记不得自己走了多久,也记不清还有多少食物储备,只知道心里仅剩的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小秋留在这里。” 也许是小秋的身体支撑不住,也有可能是自己的意志开始薄弱,终于是在迈出最后一步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自从成为了鬼以后,再也没有睡过觉,但这会却是做起了梦来。 梦中有一个黑色身影朝着自己走来,身侧好似伴随着劲风,吹得衣角都翻飞了起来。 那个身影渐渐走近,正是带着浅笑的鬼差,只是脸上没有了血纹,难得的露出了本来面目。 古青一愣头愣脑的站起身,呆呆的看着,本来就知道血纹之下面目绝非凡人之姿,但此刻亲眼看到,却还是呆了。 这到底是怎样一副难以形容、刀削斧凿的好皮囊。 鬼差慢慢走近,抬手理了理被风带乱的古青一发丝:“我终于等到你了,青衣。” “等……等我?” “这一次,我绝不会放手了。” “什么意思?” 古青一还待再问,突然感觉到身子被猛的向后一扯,直接被扯到了十米之外。 所有的景象瞬时消失,梦境不在,虚无的黑暗也不在了,缓缓落地,正好是青铜门前的场景。 回过头,鬼差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古青一:“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我怎么了?” 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雕像上绑着的人也不在,古青一再次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去,刚刚还在身后的鬼差也不在了,偌大的地方空荡荡的只剩下自己一个,抬脚跑进青铜门内,里面又是恢复到之前的场景,只有一个棺木的大殿。 “他奶奶的!”古青一站在殿内大骂:“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抬起手就给了两记自己响亮的耳光,没用。 朝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没用。 “冷静冷静,我一定要冷静!”古青一拍着自己的头:“不要慌不要慌,有什么比死还可怕,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安慰了自己一会后,古青一重新开始理着思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幻像的。 应该是从柱子旁的雕像移动开始,但此刻的这里却是与鬼差在一起时看到的景象,不是后来与夏奕他们一起来时的景象,而且门外的人也不在,那这里一定是假的! 回过头跑出大殿,准备找那十八个房间,却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了。 既然是假的,那就不用怕了,古青一笃定着心思,重新跑回殿内,拿起棍子就准备撬开了那个棺木。 废了老半天的劲儿,终于是撬动了一点,一把扔开棍子,用力推着棺盖。 无奈棺盖实在是太重,推了半天都纹丝未动,古青一有些着急,嘴里不自觉的就开始念叨着:“鬼差保佑,鬼差保佑。” 突然,棺盖好像动了动,自己就朝着一旁翻了过去,重重的掉在了地上。 棺内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长长的手指上带着古青一的那颗戒指,手臂上的袖子好像是一件红色的衣袖。 “妈呀……真的有粽子!”古青一吞了口唾沫,小心的走近了两步伸着脖子看着。 顺着那只手看下去,可以看见里面躺着的是一个古代的女尸,浑身着了一身红色的衣裙,脸上带着一个鎏金面具。 女尸的皮肤依旧很白皙细腻,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仔细瞧去里面似乎还有着血液在流动。 古青一看着面具下的女尸面容有些熟悉,颤抖着手就去掀开了她面具。 面具下的女尸粉黛红唇,好不漂亮,眉心中间有一颗淡淡的红痣,嘴角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歪着头只看了一眼,那女尸就立即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趴在棺木上看她的人。 古青一就如触电般的弹开,远远的靠在了墙壁上捂着心口,如果抛开那古代的装束和眉心的红痣,那女尸长得和古青一至少有七分相像。 只是她媚骨天成,娇肌胜雪,便是那眉眼间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宣示着妩媚,倒是和一向大大咧咧惯了的古青一不同。 慌忙之下,古青一趴在地上找回了棍子,死死的捏在手中,警惕的看着棺木,生怕她突然就跳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尸却并无反应。 五十四 真即是假(四) 再是压抑不住,古青一暗骂了一声,举起棍子就冲了过去,管她是粽子还是鬼,都先给她来上一下。 刚冲到棺木旁,就看到那个女尸仍旧躺在里面,只是眼睛却是闭着的。 “难道是我太害怕了,所以看错了?” 刚说完,女尸再次睁开眼,冲着古青一莞尔一笑,轻启朱唇:“你终于来了……” 然后拉着古青一的手臂猛的用力,古青一直接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扯进了棺木之中。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依稀可以听见有声音传来:“小秋,小秋!” 随着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头忽然的一疼,古青一猛的睁开眼。 只见自己身处在棺木之中,正趴在一个腐败的尸体上面,尸体周边的随葬品也被砸得乱七八糟的。 夏奕伸手一把拉起古青一,有些着急的摇着她的肩膀:“小秋,你快醒醒!” 抬头看见是夏奕,古青一就随手捡了东西就要砸过去,但动作稍显迟缓,被夏奕避了开去。 “小秋,你快醒醒!我是夏奕!” “夏奕?”渐渐地回了神,古青一这才放下了手上捡的随葬品,低头看去,见自己正好坐在一个古尸上,立即炸了毛:“我靠!” 手忙脚乱的从里面爬出来,直接跑出了殿外,直到看到雕像上并没有老胡和小李,这才停住了脚。 心中的惊悸还未能平复,转身看向黑无常的那尊雕像,却又成了鬼差的样子,而且和自己之前在梦境中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啊……”古青一几乎是瞪着老大的眼睛后退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小秋!”陈晏清和夏奕跟着跑了出来,用力的拉住了有些疯魔状的古青一:“小秋,你怎么了!” “小秋?对对对,我是小秋……”古青一碎碎念着,低头看向了手上,却没有勇气去使用戒指。 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 古青一一下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夏奕见状拿出水壶,倒了些水在一块手帕上,直接将浸湿了的手帕敷在了她的额头上,还顺势借着手上的水,拍了拍她的脸。 “清醒些了吗?”夏奕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怎么了?” “你坐上祭坛后,突然就失了神智,砸了一个柱子后从那个柱子下方的洞就跑了,我们一路追过来,就正好看见你睡在那个棺木里面,可算是把我们给吓坏了!” “祭坛?”古青一转头四处看了,没有看见刘旭等人:“刘旭呢?” 陈晏清:“本来他们不让我们来的,但不知道怎么的那一伙人突然全部晕过去了,我们就赶紧追上来了。” “怎么会这样……”古青一突然想到了鬼差,立即揪着陈晏清:“蔡江呢,趴在棺材边的人呢?” “什么蔡江,什么人?”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古青一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小秋,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跑了下来?” “我?”古青一垂头看向自己的左腿:“我腿怎么好了,之前不是肿得很高吗?” 夏奕直接掀开了她的裤腿看了看,有些疑惑:“看着没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内伤?” 此刻的古青一感觉世界都要崩塌了,回想起刚才经历的每一件事,突然再次想起鬼差之前出现时说的话,不自觉的摸向了手指。 只是这次,毫无反应,也没有鬼差的身影出现。 “难道我还在幻境里面?”古青一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向来路跑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什么十八个房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甬道。 但这条甬道的内部全部铺垫着一种黑色的石头,漆黑得反不出一丝光线。 古青一蹲下身去抓了一把起来,看着那些石头喃喃自语:“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真的?” “小秋!”夏奕大喊了一声后一把将古青一拉了起来:“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古青一有些呆滞的转过身,走回青铜门前:“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陈晏清走了过来,搂住了古青一的肩膀:“小秋,有什么事你大可告诉我,我可是寻密司的高级顾问!” 只这一句话,令古青一突然醒转,转头凌厉的看了一眼,解下自己的背包就朝着陈晏清打了过去:“去死吧!” “嗷……”陈晏清捂着头跑开:“小秋,你干嘛!” “我干嘛?”古青一拿出背包里的最后一个燃烧瓶和一瓶汽油举起来:“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说完,直接将这两样东西同时砸向了地上,瓶身应声而碎,击起的不是一片火光,而是眼前的场景突然如玻璃般碎裂。 古青一一下跪倒在地,看着自己正好趴在黑无常的雕像前,手中正好握着那块黑布。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后,慢慢站起身,正好看见那个雕像又恢复成了与鬼差不同的样子,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靠!”古青一情绪有些崩溃了:“我还没有出来!” 转头看去,青铜门此刻却是紧闭着,除了自己,地上就只有两个孤零零的背包。 不远处突然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古青一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没完没了是不是!” 只见夏奕和陈晏清捂着头从角落里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还张牙舞爪的叫嚣着。 “我去!”古青一从地上的背包里拿出一根全新的伸缩棍甩开:“到底有完没完!” 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古青一朝着夏奕的后颈打了过去,直接将夏奕拍飞了出去,哼唧了两声躺在地上不动了。 再追上背对着自己跑开的陈晏清后颈上也是一棍,看着陈晏清脸朝下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古青一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汗:“还有谁,来啊!” 在这个并不是很大的空间里,声音的不断地在回响,一声一声的传入耳里,突然就像之前听到的那阵钟声一般,重重的敲在了心口上。 五十五 假亦是真【二更】 闷哼了一声,古青一捂着头跪了下去,身后突然有一阵凉风扫过,古青一再次离开了小秋的身体。 后背稳稳的落在一个冰冷的怀抱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我才走一会,你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转身看去,还是那个带着黑色面巾,额头上有些血纹的鬼差,古青一忍不住就想号啕大哭:“差大哥啊……你怎么才来啊!” 看着古青一扯着自己的袖子擦着眼泪鼻涕,鬼差有些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我在这里。” “不对!”古青一瞬间跳开:“你应该也是假的,我还没醒过来!” 鬼差好似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你这是被吓傻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古青一直接朝着戒指就开始哭喊:“大哥救命啊!” “我在这儿呢。”鬼差飘过来直接牵起古青一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感受到什么?” 额头上的血纹似乎因为古青一的手掌接触开始发亮起来,全部聚集到掌心下面,闪烁着妖冶的红光。 血纹带来的感觉是不可模拟的,这是一种在灵魂深处灼烧的疼痛,也是令人可以平白产生绝望的难耐。 “你……你是真的?”古青一欣喜的双手抚上了鬼差的脸,高兴得摸来摸去:“你是真的鬼差大哥!你是真的!” “嗯,我是真的。” “太好了!”古青一直接扑向鬼差,紧紧的抱住了眼前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真实,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滴落在黑袍上。 似乎没想到古青一的热情,鬼差整个身体僵直在原地,连手指也无法动弹。 就这样呆呆的让古青一抱着哭了好久,才感觉到她有些局促的离开,摸了摸眼睛:“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 谁能说鬼不能流泪,只是未到情伤处,古青一这样想着,低着头和缓着自己的情绪。 “好些了?”鬼差声音有些异样。 “好多了,谢谢……你。”古青一抬起头,正好撞进了鬼差的眼神里。 古青一很难得的看到了这种眼神,压抑克制,却又有着万千的莫名情绪,历经沧桑却又干净澄明,而且在这里面,可以很明显的看见自己的影子。 他,不会是对自己…… 用了的摇了摇头,古青一压下了自己奇怪的想法,转身看向了青铜门的方向,门关着,小秋正趴在雕像前的地上。 转头寻了两圈,才看见分散趴在远处的夏奕和陈晏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青一抱着手臂转身看向鬼差。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所见非真,所闻非假。” “那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入幻境的?” “从你看那尊雕像开始。” 古青一转头看向雕像,是之前与鬼差看的一个样。 “我走的时候本把它盖上了,哪知道你还是好奇的去看了。” “是因为它,我才这样的?” “嗯。”鬼差拉住了又要走过去的古青一:“这是一种陨石,它产生的磁场会让人产生幻像。” “那对鬼呢?” “无碍。” “怪不得……”古青一掰着手指算了算,总算是理清自己经历的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虚幻。 “我也是低估了你对我的好奇。” “呵呵……呵呵……”古青一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不对啊,我也是鬼,为什么刚刚也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你人身上得太久了,也许是你本身的原因。” “说到上人身……”古青一眨着眼睛凑近鬼差:“为什么我这几次人身都可以待这么久不下来啊?” 鬼差伸出手指抵着不断靠近的古青一:“一切自有定数,不必多问。” “切……”古青一摇头晃脑的离开原地:“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看来真是被吓傻了。” “差大哥你……哼!” 古青一气鼓鼓的飘到角落里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不作声。 鬼差也明白,突然经历了这些事,是该让她好好缓缓,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慢慢飘到她身前蹲下,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忍不住柔下了声音:“你总是让我忍不住要为你破例。” “嗯?”古青一傻呆呆的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 “下面的路,我陪你一起走吧。” “真的?” “谁叫我拿你没办法。” 古青一立即高兴的站起身,还顺手扶起了鬼差:“我就知道你不会置之不理的。” “你就是仗着我能看穿你的小心思。” 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在心中化开,看着这样不计原因顺着自己的鬼差,古青一突然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成了最安心的存在。 也许是从他每次都从天而降保护自己开始,也许是从知道他会站在自己这边开始。 但他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不同的?难道是从不再拎着自己丢地上开始? 想到这里面看到的幻境,古青一突然有了个猜测:“差大哥,你说过所闻非假,难道是说我看到的也并不全是假的?” “终于聪明了。” “要是别人这么怼我,我早就动手了。”古青一瘪着嘴:“不过你嘛……” “我怎么了?” “打不赢……” 也不想动手,这句话虽然没说口,但以现在的默契,古青一相信他能明白。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古青一有些犯难:“他们怎么办?” “你比较讨厌哪一个?” 古青一指着夏奕:“他。” “我就知道。”鬼差满意的点点头,直接挥手让古青一回到了小秋的身上,自己飘上了陈晏清的身。 从地上爬起来,古青一跑过去扶起上了身的鬼差:“怎么样,怎么样,好玩吧?” “你下手不轻啊,这脖子都快动不了了。” “难道我打人的时候不是幻境?”古青一瞪着眼睛问道。 “嗯。” “你不会……”上下打量了一眼完全能看出真身的鬼差:“看着我打人吧。” “你不是最喜欢打架了吗?” 五十六 假亦是真(二)【三更】 古青一抿着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知道他上了陈晏清的身,但看在自己的眼里,却是他的本来样貌。 没有面巾遮面,也没有血纹缠身,而是他本该有的样子,与自己无法以言语形容的那个幻境中的他,一模一样。 黑发如瀑,眉目似画,高挺笔直的鼻梁之下,是一张嫣红的嘴唇,配合着这身高,妥妥的一漫画男主角啊…… 再次看到这个场景,古青一实打实的愣了,不是幻境中的反应迟钝,而是真真实实的被他的相貌震撼到了。 之前看过一次,虽然碍于血纹遍布的惨状和当时的情形来不及细想,但也心知他的不俗,但没想到没了血纹是这样的惊艳。 “为什么我可以看到你本来的样子?”古青一拉着耳朵有些不自然的转移着话题。 “因为我是鬼差。” “对哦,对哦。”古青一继续拉着耳朵走开,踢了一脚夏奕:“醒醒!” 踢了好几脚都没有反应,古青一又慢悠悠的走回来:“完了,估计被我打废了。” 鬼差低头看了看,蹲下身去握住了古青一的左脚脚踝:“是这里伤着了,所以没力气。” “我都忘记了。” “注意别再用力,不然得背着你走了。”鬼差走到夏奕身边,眼神有些冷的看了一眼,直接上手用力的掐上了肩膀:“醒醒。” 体会过被他捏肩膀有多痛,古青一幸灾乐祸的看着,见夏奕悠悠醒转这才跟着走过去:“哟,夏总醒了?” 想来这一棍打得真的有点重,夏奕坐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有些呆滞的抬起头:“你怎么也在这儿?” 古青一翻了个白眼,拉着鬼差走到那个雕像旁小声说道:“现在我们都上了人身,要是再被它影响怎么办,要不然先把它砸了?” 鬼差眯着眼睛看着准备找东西砸雕像的人,忍不住伸手在其额头上敲了一敲:“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什么事都不会有。” “嗯?您自带防火墙不是?” 夏奕慢慢地回过神,看到两人嬉笑的这一幕,自嘲的笑了一笑,慢慢的站了起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突然发什么疯,在这里乱叫乱嚷的,所以我就把你敲晕了。”古青一接话道。 夏奕抬眼看向鬼差,以为他还是本来的陈晏清:“我怎么了?” “和她说的一样。” “你怎么了?” 鬼差摸了摸还有些僵硬的脖子,淡淡的开口:“我也被她敲晕了。” 看着像是变了一个人的陈晏清,夏奕也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始混乱了起来,那些莫名其妙的幻境又要开始产生了。 古青一丢了一个背包过去:“别想了,现在是现实,我们得走了。” 抬头看了看那扇青铜门,古青一有些担忧的看向身侧的鬼差:“我们要进去吗?” “现在有两条路,一是原路返回,二是走到底,你想怎么走?” “原路返回嘛,那伙人还在,走这里的话,我总觉得有危险。” 看着夏奕已经收拾整理好走了过来,鬼差看了一眼在其他人看来是小秋样貌的古青一,轻轻的拉住了她的袖口:“你是觉得人心是更可怕的东西?” “对啊,人比鬼可怕多了。” 夏奕有些不明所以,站在了古青一的身侧:“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讨论怎么开这扇门。” 夏奕走到一旁的地上摸了摸,看着那块被按下去的地砖笑了笑:“不是应该放个什么下去开门吗?” “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有经历过。” 听到这句话,古青一有些后怕的看向另一边:“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松开手中拉着的袖口,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看着自己:“你觉得我们需不需要开门的东西?” “有你在,自然是不需要。” 夏奕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越发觉得不真实起来。 鬼差笑了笑,手伸进古青一的包里,拿出了一块正方形的石块递给了夏奕:“用这个。” “怎么在我这里?” “我从刘旭那里顺来的。” 古青一抄着手站定:“这下可省心多了。” 随着青铜门开启,大殿的样貌再次展现,只是这次是完完全全的真实场景。 扫了一眼壁画,再不敢过去,只能是朝着那个棺木走去。 三人合力打开了棺盖,露出了里面的那具古尸。 这只是一个已经干透了的尸体,浑身的皮肤没有一丝水分,紧贴在骨头上,难得的是还没有损坏。 而且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男人,约摸着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从身上的盔甲来看,应该是个将军。 古青一这次可是胆子大了许多,翻了翻里面,发现除了头边的小盒子,还有身上穿着的一碰就碎的盔甲,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好奇的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羊皮卷和一块铁铸的令牌,令牌正面上写着“阴兵令”三个字,反面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拿起羊皮卷打开,里面的是小纂写着的几句话:阴兵令,号千军,祭亡灵,召圣魂,往来阴阳,起死回生。 “难道世上还真有起死回生这回事?”古青一看着羊皮卷嘟囔着。 夏奕也跟着看了看羊皮卷,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把拿过了那块令牌仔细看了起来:“竟然真的有这个东西。” “你知道这是什么?”古青一问道。 “这就是他们在找的东西。” “这些人没事吧,宁肯牺牲人的性命就为了这块破牌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是没见过那些穷凶极恶的盗墓贼,为了一个前朝的东西,命都可以不要。” 古青一歪着头想了一会:“不对啊,如果这么简单就拿到了,他们干嘛还要我们当替死鬼?” 鬼差从夏奕的手中拿回那块令牌放进古青一的背包中:“因为拿了,就走不了了。” “走不了?”古青一还在好奇鬼差为什么把这个放进自己的包里,还想再看看令牌,却在刚转过头就愣住了。 五十七 假亦是真(三) 原先的青铜门已经没了踪迹,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墙壁,古青一捡起地上的探照灯走了过去,在墙上摸了一会:“厉害啊,静悄悄的门就不在了。”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盒子,走回棺木旁,看了看原先放盒子的地方,发现了一块小的凸起,想来就是没了盒子的压制这才触动了机关。 古青一将盒子放回去,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反应,青铜门还是没有出现。 “难道是重量不够?”古青一拿起盒子,就要从背包里拿东西塞进去。 “与重量无关。”鬼差按住了古青一闹腾的手:“这个机关一旦触发,再不可逆。” “是个一次性的?”古青一扔开了手中的盒子:“刚刚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鬼差只淡淡的笑了一下,直接将手伸进棺木内,一把抓起古尸的肩膀,将它提了出来放在了一旁。 再接着拿过棍子,朝着棺木的底部猛的戳了几下。 原来这棺木底下是空心的,地面有一个只可供一人穿过的洞口,里面吹出了一阵阵阴风,掀起了趴在旁边看着的人额头上的碎发。 “这有个厉害的带路就是不一样。”古青一咂着嘴,紧了紧背包的带子就准备翻身下去。 “等等。”鬼差拉住已经一只脚踏进去的人,朝着一旁的夏奕扬扬头:“男的先上。” “哦,对对对……”古青一急忙把脚收回来,朝着夏奕比了个请的姿势:“您老先来。” 已经毫无存在感的夏奕此刻本想拒绝,但又觉得多说什么只会显得没有风度,只能是沉默不言,慢慢的爬了下去。 里面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小道,刚好能容纳一个成年男人通过,而且与大殿较高气温不同,这里冷得有些刺骨。 古青一紧随着夏奕向下,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就借着这本来就向下的力滑出了小道。 下面是一个黑黢黢的空间,夏奕拿出仅剩的两枚信号弹连续打出,一下就看愣了。 这里差不多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古青一等人所处的正好在东南角的岩壁旁。 整个内部空间呈椭圆形,处在最底部可以看到离洞顶有十层楼高的距离,而正对着这个通道出口的,是那个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大殿的放大版。 身后的鬼差许久之后才从通道里落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古青一身侧:“看傻了?” “它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古青一张牙舞爪的比划着:“也是这样的楼梯和柱子,还有那上面的雕像,只是放大了好多倍!” 说完,古青一转身,这才看到鬼差的身上有血迹,连脸上都沾染到了不少。 “你这是怎么了?” 夏奕也惊了一惊:“上面发生什么事了?” “先上去再说。”鬼差直接拉着古青一的手,率先的朝着阶梯走了上去。 登上了大殿后,古青一看着那八尊并排着的雕像缩了缩,这样的材质,和那个黑无常雕像一样。 “熄灯!”鬼差关掉了的手电:“藏起来!” 夏奕躲在了第二排的一个雕像后,而古青一被拉到了大殿上案几旁的那个雕像后。 看了看来时的路,并没有什么动静,古青一凑到鬼差的耳旁:“你身上的血迹怎么回事,难道是刘旭他们追来了?” “嗯,而且他们之中不少人中了尸毒。” “尸毒?”古青一皱着一张脸:“那会怎么样?” “大概和你看过的丧尸片差不多。” “我去!”古青一捂着嘴巴:“连你都干不赢他们?” “我身上的就是他们的血迹。” 熄了手电后,这里就是漆黑一片,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排风系统,总觉得有阴风吹过。 古青一此刻只想让脑子死机,这里面的经历渐渐让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现在既然有鬼差在,那便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了,所以也就盘退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夏奕时不时回头朝这边看看,但无奈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得作罢。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样子,就听见来时的方向“嘣”的一声,这伙人竟然是拿炸药直接炸了下来。 古青一也急忙掏出背包里的炸药严阵以待,稍稍探出小半个头紧张的看着。 不一会就看见几个手电的光线晃着接近,还有脚步声的回响传来。 古青一扭头看着在这里面也是亮晶晶的眼睛:“要不我直接炸了他们?” “中尸毒的已经没了,现在这些都是正常人。” “差大哥。”古青一一脸贼相的再凑近了些:“鬼杀人犯不犯法啊?” “你想永世不得超生吗?” “哦。”古青一缩了回去扁着嘴:“我错了……” 随着脚步声不断接近,古青一闭上了嘴巴,小心的看着。 刘旭带着仅剩的三个人走了上来,手电筒的光胡乱的晃着,走在最后的小李似乎嗓子有些哑:“人不在这儿?” 好一阵沉默之后,刘旭出声:“下来的路只有一条,人应该就是在这儿,只是不知道躲在哪儿了。” 鬼差捏了捏古青一的手心,薄凉的唇靠近耳畔:“待在这儿别动。” 冰凉的触感立即消失,古青一急忙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人已经不在,顿时心里有些着急,不是担心他会弃之不顾,而是担心上了人身的他斗不斗得过外面那几个。 没一会,外面的四个人好像乱作了一团,骂骂咧咧的声音伴着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谁打我!” “刘旭,你现在要下黑手是不是!” “关我屁事,我也被敲了一闷棍!” 古青一小心翼翼的伸出头去,看到混乱的光线下,有一个黑影蹿来蹿去,不停地在几人之中敲敲打打。 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哪个电视剧上看过一样,曾经也有一个这样功底不错的人,一个人独自杀进敌营之中,以个人之力,逆转乾坤。 不一会,这四人阵型彻底乱了,挥着棍子胡乱打着,根据哀嚎声,应该是都打在了自己人身上。 五十八 假亦是真(四)【二更】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那个黑影窜到了刘旭的背后,朝着膝盖就是两棍,直接将其打跪在了地上。 古青一趁机跑出去,一把将刘旭推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背上。 看着地上趴着的两个,还有一个被鬼差扭着手臂坐在地上的,古青一奇怪了起来:“夏奕呢?这孙子不会是吓跑了吧?” 鬼差捡起两个个探照灯,光源直接朝上,不一会,这整个空间都有了光线。 原来顶上都是些折射镜,只要有一定的光源,就足以照亮整个空间。 大殿的全貌这才显现了出来,除了这个见过的大殿,后边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被迫在地上趴着的刘旭挣扎了很久,直到实在折腾不动,这才有些虚弱的开口:“大姐,你也太重了吧?” “闭嘴!”古青一拿过刘旭的包仔细的翻着,终于翻到了那个小本子,上面写着和幻境一模一样的字。 “我去,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古青一嘟囔着将小本子塞回自己的包里,敲了敲刘旭的脑袋:“说,你们的老板是谁?” 一旁趴着如死鱼的小李惊奇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们有……” “废话!就你们几个这种小喽啰,哪里有这么大的心思。” 大殿后面传来了“轰隆”一声,好像是什么坍塌的样子。 古青一和鬼差相视一眼,拿出绳子将这几个人绑在雕像上后,一起跑向了后方。 绕过那块黑石所做的屏风后,这才看到了背后原来是一个“殉葬坑”。 约摸一个游泳池大小,里面全是白骨和未腐坏完的尸体,堆积得有三人高的样子。 其中有一个角落似乎发生了坍塌,有不少的尸骨散落一地,许多残缺的肢体滚远了开去。 强忍住内心的恶心,古青一揪着鬼差的袖子,慢慢的走到那个坍塌处。 越是接近,越是觉得反胃,这里满是不知名的黏稠液体和人体组织,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的蚊虫在此。 从另一角发出了些响动,只见夏奕手臂上满是污秽的走了过来。 “你还有这种怪癖?”古青一忍不住捂着鼻子问道。 “这里有办法可以上去祭坛。” “哦,怎么上去?” “从这个坑穿过去,可以抵达祭坛下的殉葬坑。” “从这堆尸体穿过去?” “嗯。”夏奕显然也有些受不了,干脆直接褪下了外套:“那边本来有一个通道,可是被尸体堵住了。” “堵住了?”古青一忍不住打了个干呕:“这得是有多少啊……” 鬼差拉着古青一返回了大殿:“别看了,看着恶心。” “咦……你也会觉得恶心么?” 夏奕跟着走了过来,看见了被绑着的刘旭后沉了沉脸,直接上前去翻起了他的背包。 将背包全部翻出来找了好几遍后,夏奕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没有……” “你在找这个?”古青一掏出包里的小本子摇了摇。 “对……” 夏奕直接走过来想要拿过小本子,古青一一下收回了手:“你干什么!” “我需要看看它。” “你放心,内容一样。” 夏奕半眯着眼睛看着古青一,好像是经过了一会儿的思想挣扎之后开了口:“我需要这个东西。” “哦?”古青一干脆将小本子放回了包里,抱着手臂坐了下来:“我为什么要给你?” “开条件吧。” 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这个夏奕一路以来的表现,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仔细想了想,好像从进入祭坛开始,这个夏奕就有些不对劲,他这样精明的一个商人,到底为何亲自下来,还装作不太知情的样子? 想得头疼,古青一就想着干脆把他拍晕再拖出去算了,怎么人死了还得要处处算计。 鬼差坐到了古青一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想了。” 夏奕看着越来越奇怪的陈晏清,皱紧了眉,觉得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古青一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转过头:“你说我要给他吗?” “看你自己。” “夏奕!”古青一抬起头大喊:“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让你去死你会去死么?” 在一旁看好戏的刘旭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们这伙人啊,没一个比我们清白。” “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和这阎罗殿相亲相爱吧。” 鬼差转过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古青一:“你说什么?” “我说让他在这……”古青一捂住了嘴巴:“不是吧,这还真是?” 夏奕适时的插话:“我还以为你这么积极什么都知道呢。” 古青一站起身,走向那个案几后面的雕像:“这该不会是个阎王吧?” 鬼差急忙站起身想阻止,却还是迟了一步,盖在雕像上的黑布已经被揭开。 黑布之下是一个铜铸的男人像,正襟危坐,意气风发,从他身穿的盔甲和佩剑来看,应该就是壁画上的那个将军。 只是…… 古青一慢慢的走近那个雕像,看向那头盔之下的脸,却发现是个无面人:脸上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五官,只有被打磨得很平滑的一块空白。 “这……”古青一凑到离雕像只有两厘米的地方盯着:“阎王没脸?” 刚想伸手,就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鬼差直接提着古青一腰上的衣服将她拉了回来:“别乱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手欠。” 夏奕看着这两人根本不搭理自己,只好是走上前去挡住了视线:“小秋女士,那个本子……” “行了,等出去了再讨论物品归属问题。” 慢慢的将黑布重新盖上去,古青一背着手绕回了后面,看着这个如小山高的尸堆犯了难,这要是把通道挪开,外面的尸体数量还未知,到底能不能弄出一个通道还是个问题。 但是来路的青铜门已经不在了,如今只能从刘旭他们来的路返回了。 转身走到刘旭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带路否?” 五十九 出路【三更】 刘旭别过头不去看古青一:“带什么路?” “原路返回。” “不行,东西……” 古青一翻了一个白眼,敲了敲自己的头:“我真是个傻子,我找他带路干什么?” 转身回到鬼差身侧:“你应该知道路吧,我们从他们来的路出去。” “那条路走不了了。” “为什么?” “所有的机关都是单向的,一旦触发不可逆转。” “那就只能从那堆尸体挖出去?” “嗯。” “我去……那不得恶心死!”古青一泄气的坐到了地上:“我到底是抽了个什么疯非要淌这趟浑水!” 越想越生气,瞟了一眼站着的两个人,鬼差不能打,夏奕暂时也不能动,看了看被绑着的刘旭,突然心生一计,冲过去朝着刘旭的脸上就是一拳。 这一拳下去,直接将刘旭的右眼框打出了一条口子,连眼睛都有些充血。 但古青一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手又是一拳,直打得他吐了口泡沫。 “别打了,别打了……”鬼差拦腰将古青一抱走:“一会儿该出人命了。” “别拦我……”古青一手脚并用的挣扎着钳制:“今天我非打死他不可!” 夏奕也急忙拉着她胡乱晃动着的手臂:“冷静,冷静。” “静你个头啊!”古青一甩开夏奕的手:“要不是你们非要拿那个东西,至于现在这个样子吗!” 刘旭吐了一大口血泡沫,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有些松动,也是觉得憋屈的抬起头:“你懂个屁,有了那个东西连死都不怕了!” “不怕你个毛!”古青一拼命伸直腿踢了两脚:“你以为阎王殿就真的能见阎王不是!” “谁要见阎王!”刘旭狠狠地将牙龈出的血咽下去:“只是要凑齐东西起死回生!” “你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吗,就你那个熊样!能凑齐得了吗!你连阴兵令你都拿不到!” “但我有鬼玺我怕什么!” 古青一瞬间就冷静下来了,拍了拍还环着自己腰的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有个鬼玺是吧,在哪儿呢?” “你套我话?” 刘旭这才反应过来,被古青一打了几下又激将了几句,自己竟然口不择言了。 “谁让你是个傻子呢?”古青一转过身拍了拍一直故意拦着自己的鬼差:“配合得不错啊。” 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夏奕,鬼玺是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想要我包里的东西?” “我只是想看看上面的内容。” 古青一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以夏奕的身份亲自下来,必然是有他不得不下得原因,至于这个原因,应该就是在刘旭身上。 如果说刘旭这样的小喽啰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幕后老板的话,那夏氏集团会不会就是…… 那他做的这一切,连陈晏清都防备着,到底是放的烟雾弹,还是他们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之前夏奕如此迫切的想要张志家的房子,资助季璃,还有和严雨琳…… 古青一觉得出了这里后有得忙了,光是这个夏奕身上的故事,就一定够小半年的八卦谈资了。 还有这个祭坛,自己听到和见到的诡异幻境,他们说的起死回生,必然都是自己漫漫做鬼路的调剂。 指不定哪天自己还阳了,还能靠这些个资料成为名留青史的人。 想着想着就去把刘旭解开了,抬起棍子对着其他几个还捆着的人:“去,挖坑去!” “我不去。” “你不去的话……”古青一转了转脖子面露凶狠:“那就给他们挖坟吧。” “你……” “我就不信如果只剩你一个了,你还能走得出去?” 古青一看向一旁沉思的夏奕:“那个……夏总您醒醒,干活了!” “我和陈晏清都有伤,所以就都拜托你们了。”说完,古青一拉着鬼差坐到了一旁,有模有样的拿出绷带和药水等鼓捣了起来。 夏奕拿出一个小铲子,无可奈何的拉着夏奕去了后边。 看着人都走了,古青一才悄悄凑到鬼差耳边:“我们就这样走了?” 鬼差专心的看着古青一的脚踝,听到这话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眉眼都弯了起来:“那你想如何?” 两人隔着不过十来厘米的距离,古青一正好抬眼看到他的侧颜,这样清冷的一个人,却像阳光照着自己,带来了这凄苦生活的第一缕光。 就这么一瞬间,恍然觉得被抚平了所有伤痕,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嗯?”鬼差抬起头看着傻看着自己的“人”。 “我觉得我可能以前在哪儿见过你。” 无意识的话脱口而出,却是惊了眼前的鬼差,有些颤抖的拉住手臂:“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古青一慌张的站起身,叉着腰看着四周,不过就是一个祭坛,为何一定要修成这样,还有这么多“殉葬”的人,难道以万人的命换一人的命,真的就值得吗? 再次回头看向大殿上方的“无面将军”,越发庆幸自己生活在现代这个和平又民主的年代。 夏奕不过才搬了几具尸体就开始不耐烦起来,这里气味难闻,又恶心至极,自己何时受过这种苦,不由得手下停了下来。 刘旭捂着鼻子奇怪的问道:“怎么停下来了?” “直接炸开吧。” “诈尸啊?” “难不成你还想搬?” “成……成吧。” 可能是炸药点多了,这个威力不小,直接震得整个大殿都抖了几下,四周还可以清晰的听到碎石子掉落的声音。 “靠,这两个人是要干嘛!” 古青一一把背起背包,拉着鬼差就朝着后面跑去,刚刚转过屏风就停下了脚步。 好家伙,这两人把这里面炸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被炸飞的“碎泥”。 古青一抬头看了看,见四处的岩壁上全是他们的杰作,就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不怕把这里炸塌了?” 话音未落,就感觉脚下的地面在激烈的晃动,连那池子里的白骨也在摇晃。 “靠!真炸出事了!” “中元节”小剧场(慎点)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又到一年中元节,到处弥漫着烧纸味,不小心看着路走,还容易沾一脚的纸灰。 每年的这一天,地府之门都会开放,在整个夜间,到处都是飘荡的魂灵。 有前世被害的,也有自杀的,承包着各种死法的“他们”形态各异的飘荡在每一个角落,只为了在这一天回到心之所向的地方。 不知你是否有经历过半夜鬼压床,那种仿佛睁大了眼睛却无法动弹的崩溃,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浸泡在无边的大海之中。 但今天我要说的,是另一个小故事。 季璃是一个女大学生,常住学校寝室。 她被分配到的寝室是一个八人间,有四个上下床和两张大桌子,每个上下床都是相对而立,每个人起身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看见对床的人。 女生寝室总是喜欢挂着帘子和蚊帐,既好看又有私密性,季璃也不例外,只是她挂的是一个大红色波点的帘子。 别的女生都喜欢拉着帘子睡觉,唯独她总是拉开一个角,静静地欣赏着夜色。 又到了这天,半夜醒来尿急,她便披了件外套起身去厕所。 这栋宿舍楼都是公用厕所,需要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季璃便一个人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慢慢的走了过去。 因为厕所在另外一头,所以走廊上的灯长久不灭,只是今天宿管阿姨通知电路老化,便只开了一半。 夜晚的风总是格外的大,呼呼的吹着空旷的学校,传来一阵阵像是呜咽的声音。 季璃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继续朝着厕所走去。 “啪”的一声,走廊上的灯突然熄灭,只余下月光打进来的树影在静静摇晃。 季璃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是该往回走,还是继续。 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沙沙”的靠近,猛的一转身,季璃看见离自己眼睛不过两厘米的地方赫然瞪着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的盯着自己。 “啊……”季璃尖叫着连滚带爬的宿舍,刚一进门就急忙把门反锁上。 宿舍的其他人都已经熟睡,全然没听见她的尖叫声。 季璃手忙脚乱的爬上床,拉上了帘子,将被子裹在头上,浑身颤抖着念着“阿弥陀佛”。 门外一片寂静,寝室也是安静异常,已经被吓得完全没有尿意的季璃慢慢困意来袭,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感觉有只手在轻拍着肩膀,耳边穿来一声声呼唤:“醒醒,快醒醒。” 猛然睁开眼,正好看见一个白衣长发的女鬼,浑身是血的站着,一张脸阴恻恻的看着自己:“你醒了?” “啊……”季璃尖叫着不断后退,直接缩在了床的角落里,浑身犹如筛糠般的颤抖。 女鬼咧开那张仿佛撕裂到耳后的嘴角,发出一连串刺耳的笑声:“我在下面等你……” …… 第二日,神志不清的季璃听寝室的同学说,昨晚楼上寝室的一个女生跳楼身亡,死时浑身是血,穿着一条白裙子,手里紧握着一块大红色波点的布。 六十 大地震 鬼差抬起手指不知道算了算什么,暗道了一声“遭了。” “怎么了?” 不待古青一多问,鬼差直接揽着她急速朝着出口跑过去,顾不上还傻愣在一旁的人。 出去的路很顺利,不过一会古青一就七荤八素的被鬼差拉着跑出了祭坛。 站在半山腰上拍着胸口,古青一扶着膝盖抬头看着鬼差:“你突然这么急干嘛?” 鬼差指了指远处的山下:“你看。” 原来刚才的晃动并不是炸药引起的山体晃动,而是地震了,而且相比之前地震应该是强了很多,因为肉眼可见的山下房屋倒塌了许多,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身后的夏奕也追了出来,拿出满是污秽的手机看了看:“没有信号。” “遭了遭了!”古青一直接大步的跑下了山:“明明……” 一路急奔到明明家,古青一直接跪倒在了那片废墟旁。 有几个幸存的邻居正在旁边搬着砖瓦:“也不知道他家的人还能活不……” 古青一拉着其中一人的裤腿:“他们……他们都没有出来吗?” “嗯,地震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应该已经睡熟了。” “我们这里太偏僻了,救援队还在来的路上。” 古青一回头看见鬼差已经脱离了陈晏清的身体,远远的飘了出去,这样大的地震应该死了不少人。 “怎么办……怎么办?”还在人身的古青一眼泪一下就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明明还这么小。” 顾不上任何的形象,古青一直接徒手开始挖,对着印象中明明和奶奶的房间位置。 夏奕气喘吁吁的赶到,看到古青一一边痛哭一边徒手的挖着沙土,也觉得眼睛有些酸,掏出手机看了看,终于是有了一格信号。 拨出了好几个电话后,夏奕忍不住去拉住古青一:“夏氏救援队快到了,他们带了搜救犬和生命探测仪,应该能很快找到。” “我现在还没看到他们……他们还活着……”古青一有些神志不清的念叨着,依然不肯停下手上的动作。 醒来了一会的陈晏清这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原来这里刚发生了一场7.8级的地震,震中就离这里不过几公里,震源深度也很浅,所以破坏力极大,这镇上的房屋基本全部倒塌。 陈晏清跑过去和夏奕一起拉住了古青一,看到她的双手已经挖得全是血,有个指甲盖都翻了起来。 “你别挖了!”陈晏清死死的拉住古青一:“你冷静点。” “陈晏清……他们还在下面,我还没看到他们……” “我知道,我知道。”陈晏清忍住心中的酸楚安慰着:“会没事的,专业人员马上到了……” 看着身着橘色救援服的人赶到,古青一才摇摇晃晃的被拉到了一旁。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找到…… 古青一忍不住全身开始颤抖,想到唯一一次体会到亲人的关心和爱护,想到奶奶慈祥的眼神,明明的乖巧就心痛欲裂。 夏奕有些等不及,已经徒步出去接自家救援队,只有陈晏清陪在古青一的身边。 “没事的……你不是还没看到他们吗,他们一定还活着……” 古青一跪坐在地上,颤抖的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脑中却全是这小半月以来,和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本就生活疾苦的奶奶往自己的兜里塞钱,难得开荤却把好吃的都给自己,每一次发自真心的关爱…… 还有那么小的明明,让自己这个最讨厌小孩子的,也不禁喜欢上了他的纯真和可爱。 以前总以为人心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却不曾想过,这种无能为力的天灾更令人心碎。 因为全镇的灾情严重,陈晏清看到古青一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就去了附近帮忙。 没一会,就看到鬼差翩翩而至,古青一瞪大了眼睛:“不要……” 一个泛着白光的影子从废墟里缓缓飘出,落到了鬼差身前。 古青一慌忙的跑过去,完全没注意到这是第一次自己脱离了肉身,直接扑倒在了鬼差脚下。 一双带着血纹的手扶起自己:“小心。” 看着鬼差身旁的奶奶,古青一再次站不稳脚:“您……” “我就知道,你不是小秋。”明明奶奶和蔼的看着古青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孩子,快别哭了。” “不可以……不可以。”古青一抓紧了扶住自己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对不起……”鬼差垂下头。 “那你不想我去祭坛也是因为小秋也该……” “对,我们已经违背规矩救了她。” “为什么……” 明明奶奶有些心疼的看着古青一,有些笨拙的伸出手抱了抱她:“孩子,生死各有命,不必伤心。” “可是……”古青一惭愧的低着头落泪:“若不是我来到这里,没准儿你们就不会……我就是个灾星,到哪儿,哪儿死人。” “这些事哪里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控制的。”明明奶奶看了看小秋的方向:“我要走了,你既然有机会留在这里就要好好珍惜生活,别辜负了上天给你的恩赐。” “别……奶奶你别走。” “别哭,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说完,明明奶奶看了一眼鬼差,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就先走了。” 看着明明奶奶化为点点白光消失在原地,古青一情绪再次崩溃:“不要……” 鬼差抱着泣不成声的古青一,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远处夏氏救援队终于来了,鬼差抱着古青一直接飘离了原地,落到了稍远处的一个废墟之上看着。 “明明的奶奶一生积德,如今化光而去,她以后会生生安康的。” “真的?”古青一呆呆的抬起头:“你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好,那就好。”古青一看着夏奕带着夏氏救援队立即展开了救援,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让我上明明或者奶奶身……” 六十一 黑夜【二更】 “不可以。” 古青一挣脱了鬼差的怀抱:“那我自己去。” “你去也上不了!” “那我去看看明明。”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鬼差拉住了已经欲飘走的古青一:“我们可以穿过介质,却不能停留,你过去也下不去,还会伤到你自己。” 远处有一个抱着玩具公仔跑来的男人,一路小跑到废墟前面就开始哀嚎:“妈!明明!” 方亮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回来,怀里还抱着昨天去给儿子买的生日礼物。 夏氏救援队带来的搜救犬很快的有了反应,在一个地方吠了两声后坐了下来。 古青一捏着手开始祈祷:“一定要是明明……” 两支救援队配合着挖掘了下去,大概半小时后,抬出了明明奶奶的尸体。 方亮一下跪在了担架旁,紧紧的抱着手中的公仔,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鬼差回头看了看两边,突然开始着急了起来:“你快去躲躲,黑白无常快来了。” “黑白无常?”古青一擦了擦眼睛:“我以为你们地府就只有你一个。” “这里伤亡这么惨重,我一个哪里顾得过来。” “那我要躲去哪儿?” “看不到的地方就行,快去吧,这里我看着。” 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还在人世的事被发现一定会给他造成拖累,古青一只好勉力支撑着自己去找了远处的路边草丛里蹲着。 等了不知道多久,余震来了好几次,天空开始下着毛毛细雨,天边也已经泛着白的时候,终于有了不少人声冲着这边而来。 古青一缩着脖子躲着,见到的是一队医疗人员抬着担架路过,担架后边跟着的还抱着公仔的方亮。 再是顾不上有没有黑白无常,直接起身跟了过去,被堵在人群外紧张的等着。 突然,人群里面传来一声哀嚎:“儿啊……” 古青一手脚麻木的退开了两步,听到一旁的医疗人员沉重的声音:“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天边“轰隆”一声雷响,大雨倾盆而至,偌大的雨滴打在地上,溅起了泥土和灰尘,迷蒙了这个小镇的清晨。 人群渐渐都被遣往了安置点,这里只剩下那只被雨淋湿的公仔躺在地上,孤零零的受着雷雨敲打。 放眼望去,这里看到的只有一望无际的废墟和破败的葱绿,这极大的反差交织在眼前,却打动不了还蹲在原地的女鬼。 古青一抱着膝盖蹲在草丛里,没有落泪,也没有表情。 身后远远的站着鬼差,宽大的黑袍之下看不清情绪,只是这样静静地如雕塑般的立着。 等到快正午的时候,黑色的身影才终于慢慢靠近,缓缓蹲下身揽住了肩膀。 古青一机械的回过头:“你早就知道明明救不了对不对?” 鬼差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故意支走我,就是不想让我看见对不对?” …… “而且你一直知道我要经历这个场面对不对?” 看着已经流不出眼泪的古青一,鬼差垂下了眼眸:“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呢?”古青一自嘲的笑了一笑:“这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我以为这样能减少你的痛苦。” “痛苦……” 抬头看了看天,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差大哥……” “嗯?” “这人生六苦真的太苦了。” 古青一在明明家的废墟前站了很久,直到夜幕再次降临,才转身看向鬼差:“你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动了。” “好。” 回到家后,古青一没有力气去逗黄瓜,也不想搭理角落里的季璃,只是自己静静的飘去阳台坐着。 看着这曾经看过无数次的夜,突然心生感慨,原来它这么好看,这么奢侈。 楼下的电视似乎在放着关于地震的新闻,听着那不断攀升的死亡人数,古青一抓紧了自己的手臂,深深地无力感再次攀升。 人也好,鬼也罢,面对大自然都是渺小的。 鬼差抬头看向阳台方向,垂下了眼眸。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季璃,此时却是起身小声道:“这时候一般都需要身边有谁静静陪着。” 说完,自己大着胆子带着黄瓜飘了出去。 踌躇了一会,还是轻轻上前,靠着她坐了下来,一起看着夜空。 “你今天没有要忙的事吗?” “有。” “那为什么不去。” “因为我觉得你更重要些。” 古青一勾了勾嘴角:“我没事,当鬼这么久了,什么生死也该看惯了。” “这样说来,我是不是该堕入空门了?” 回头看向这个想要让自己开心的鬼差,尽管很不符合他的形象,但这样被重视的感觉,好像真的蛮不错。 浅浅的笑了一下,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上:“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亲人?” 古青一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的靠着他看着夜色,心里慢慢的安宁了下来。 黑夜终将过去,白日很快就会来临,时间不会停止,命运也不会就此终结,一切都在不停地在开始,不停地结束。 过了几天后,陈晏清才出现,看着已经恢复往日活泼的古青一挠了挠头:“我想问你点事。” “陈大顾问尽管问。” “我们怎么出来的,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那里面磁场混乱,有可能影响了你的大脑。” “那蔡江?” “杀人的事,的确是他干的,也可以说是他两兄弟干的,他们听信了一些谣言,以为以人献祭就可以起死回生。” “那么……” “都被抓走了,也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你放心,他们不可能在作恶了。” “那就好。”陈晏清张了张嘴还欲再问,手机却是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听了几句,陈晏清有些无语起来:“我说,一个丢手机的案子还需要我去,你们搞没搞错?” “什么?” 挂了电话后,陈晏清一脸复杂的看着古青一:“看来又要麻烦你帮忙了。” “怎么了,要我去帮忙找手机?” “这个案子有点复杂。” 六十二 新案件【三更】 “怎么个复杂法?” “路上说吧。” 原来是那个丢手机的人报的案,虽然她手机找回来了,但是却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到了寻密司,跟着陈晏清去了审讯室,看到丢手机的人后,古青一有些无语,这人看着就是个不靠谱的主儿。 她说自己昨晚分别去了好几个地方喝酒,然后将两个手机分别丢在了两个车上,其中一个是出租车,一个是私家黑车,直到今天早上酒醒了之后才发现手机丢了。 好不容易找了朋友的手机开了定位,这才发现两个手机相隔得有二十多公里,通过不停地和捡到手机的人联系,这才找回了两个手机。 只是本来是掉在黑车上的手机,送来的却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那个司机不仅敲诈了她一千块,而且还神色闪躲,很是异常。 古青一摇了摇头:“就这样也需要麻烦陈大顾问来查?” 出了审讯室后,陈晏清走到角落小声道:“因为正好今天在那个车的后备箱发现了一具尸体,查了监控以后,发现那个司机今天就只和她有过接触。” “所以呢?” “所以现在并成了一个案子。” 古青一翻了个白眼:“那叫我来干嘛?” “你心思活络些,给点意见。” “我又不是寻密司的人,而且我忙着呢,先走了哈。” 说完,古青一就极其不耐烦的飘了出去,不知是在祭坛的深入相处,还是因为明明家发生的事,现在不想和太多人和案子接触,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 孤零零的飘回家,看到季璃还是一副老样子缩在墙角,更是觉得闹心:“我说你老是躲着干嘛?” “我……我害怕。” “得……您继续装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格。” 季璃小步小步的移出来了些,看着又是走向阳台的古青一:“姐姐,我可能要走了。” “去哪儿,地府?” “嗯,我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古青一才转过头来,看着这个死得的确很惨的季璃叹了一口气:“难道你没有办法像我一样留在这儿?” “我生前作孽也不少,而且……鬼差大人又怎么能再让一个鬼待在这儿呢?” “你话里有话啊,想说什么就说吧。” 低头思量了很久,季璃才鼓起勇气飘过去:“大人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如果你不是一定要待在这儿,或者说必须要还阳,你就……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地府吧。” “什么代价?” 季璃歪着头看着最近好像头发长了不少的女鬼:“你不会什么也不知道吧?” “他如果想要瞒着我,哪里会让我知道。” “你不会……”季璃伸出手摸了摸额头:“什么也还没想起来吧?” “我该想起什么?” “没……没什么。” 季璃难得的靠在了古青一的身侧,拉着袖子看着外面的天空:“这样美的天,还能看多久呢?” “你赶紧去投胎不就可以看见了?” “那到时候看到的那片天还是现在这片天吗?” 古青一也跟着抬起头傻呆呆的看着天,今天阳光正好,万里无云,湛蓝的背景下,是这人世的大好光景。 谁会不留恋这里呢,繁华盛世还有很多惊喜都没有经历过,想到这儿,古青一靠近季璃:“你告诉我,让我留在这儿是什么代价?” “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刚刚是在忽悠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太苦了。” 眼看着这季璃说话颠三倒四的,古青一也不想再多问,他想让自己知道的总会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也定有他的道理,反正他总不会害自己就是了。 才过了一天,陈晏清又是找上了门,一边喂着黄瓜一边欲言又止。 “说吧说吧……什么事。”古青一把季璃给支开,坐在黄瓜身旁问道。 “我只是想和你讨论讨论,看有没有新思路。” “比如?” “比如以你的想法,你觉得该从哪个方面入手?” “我能想到的你一定都查过了,现在也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想问问我吧?” 陈晏清颓丧的点了点头:“那个尸体的死亡时间是12号晚上十点,但是司机在当晚九点到十二点都在一家会所打牌,全程都有监控记录作证。” “那丢手机的人呢?” “她当晚换了好几个地方喝酒,也都有监控记录。” 古青一瘪了瘪嘴:“那一开始捡到手机的黑车司机呢?” “失踪了。” “那车上有尸体的司机怎么说?” 陈晏清见古青一终于有了兴致,这才提起了精神:“他说他是因为去洗车的时候发现洗车店里另一个车上的手机,这才想要敲诈机主一笔。” “黑车拿去洗了?” “对,就再也没去取。” “尸体呢?” “没有任何实用性指向证据。” 这倒是难倒了古青一,这没头没脑的该怎么查? “那尸体死亡时间那辆出租车在哪儿?” “这就更奇怪了。”陈晏清也从蹲着变成了坐在地上:“他就停在会所的停车场没有动过,但是停车场只拿到出入记录,没有监控记录。” “被破坏了?” “他们会所偷懒,压根就是挂在那里是个摆设。” 古青一抿着嘴看着黄瓜已经吃完了碗里的肉,开心的咧着嘴:“然后你想说停车场也没有任何实用性指向证据?” “嗯。” “这就奇了怪了,另一个捡到手机的人呢?” “也查过,没有问题。” 黄瓜突然吠了两声,直接朝着门的方向就跑了过去,古青一站起身警惕的看着:“有人来了。” “还会有谁会来你这里?” 古青一摇了摇头,刚准备穿门而出,却是见到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个愣头愣脑的女人小心的伸了一个头出来。 陈晏清见是个脸熟的女人,这才放松了警惕,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小圆惊讶的长大了嘴:“你是陈顾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古青一生前认识,所以时不时会过来照顾一下。” 六十三 互惠互利 小圆放下了手中的袋子:“按理说,青一姐生前对我这样照顾,我应该经常来看看的,只是我工作太忙了,现在才抽出空来。” 陈晏清点了点头,顺手就接过了小圆拿出来的香烛:“我来吧。” 然后古青一就翻着白眼的看着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燃香、烧纸钱,这样的感觉别提有多别扭。 而陈晏清这个明明是看得见自己的人,却还在那里惺惺作态,装模作样的念念有词:“青一你就安心吧,来拿钱了来拿钱了……一路好走。” “陈晏清你个王八犊子!”古青一别过脸去不看他们,但别扭归别扭,这香还真不错,闻起来挺舒爽的感觉。 等小圆走后,古青一看到陈晏清盯着被扑灭的火盆,眯着眼睛飘了过去:“陈大顾问,瞅什么呢,人都走了。”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啥?” 陈晏清猛的抬起头:“你说会不会就是丢手机那个人做的!” “我以为你在想那小妞呢,原来是在想案子,活该你单身。” 陈晏清紧紧的盯着古青一的方向,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不去,我没空。” “现在就只有你跟踪可以完全不被发现。” 古青一抄着手飘到了阳台上:“我又不是寻密司的,而且我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干嘛一天天的要查案?” 陈晏清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个布袋裹着的物品放在了茶几上:“我把小秋身上的东西捡回来了,现在我把它给你当作交换如何?” “我明知道我接触不了实物……” 还没说完,就看见陈晏清打开了包裹的袋子,露出了里面的令牌和羊皮卷。 古青一小心的飘过去看了看:“不是吧,陈大顾问,这可是你好兄弟最想要的东西,你拿来给我干嘛?” “相比于他,我觉得你更需要。” “比如?” “比如你要还阳,它可以起死回生。” 古青一警惕的看着陈晏清,觉得这个人的脑子现在居然又开始够用了,而且鬼差上过他的身,他应该什么也不知道,除非……他真的聪明到什么都可以猜出来。 “你不会是……因为夏奕已经看过了,这才拿来给我的吧?” 陈晏清无奈的笑了一下:“并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把我丢在那里,我很感激。” “说起这个,你不是带人去抓刘旭他们了吗,怎么样了?” “祭坛全部坍塌了,他们应该……” “所以说啊,人还真不能有坏心眼,否则还真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陈晏清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我还有个消息,与你交换如何?” “说来听听。” “我查到了刘旭的接头人,相信顺藤摸瓜上去,可以找出不少东西。” 古青一其实已经明白了陈晏清的意思,但偏偏想为难一下他,只是回了句:“哦?” “我会顺着这条线,查出背后的东西帮着你还阳,那你也得帮着我们查案,互惠互利。” 古青一弯下身子,直视着陈晏清的眼睛:“从前都是我提条件,现在换你来提,还真有点不习惯。” “那你的想法呢?” “成交。” 古青一按着陈晏清给的地址就来到丢手机的魏霄处,见她正在梳洗换衣,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靠在门边上看着这个外表酷似男人的女人,不由得拉起了自己的头发看了看,觉得还是长头发好,只是最近头发好像真长长了不少,也不知该如何修剪一下。 看着魏霄收拾完后,一路跟着她而去,却是个再无聊不过的日程。 魏霄今天就去了四个地方,不是酒吧就是KTV,呼朋唤友的喝了几场,最终在一个包房里面醉得睡着了。 古青一挂坐在音响上,看着这群年轻人,大好的青春年华全部付诸在醉生梦死之上,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活像个混吃等死的米虫。 突然觉得自己短暂的二十多年也没什么意思,没有人生的大起大落,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有无止尽的工作和无数漫漫长夜。 人生啊,还真是无常。 等到包房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魏霄还是睡得死死的,只有两个还在划拳的朋友陪在一侧。 “这就算外表再像个男人,也不至于这般对自己不上心吧?” 古青一嘟囔着飘了下来,蹲在了沙发旁,仔细观察起了她的两个朋友。 都说物以类聚,这群人看着好像都没有什么问题,难道陈晏清真猜错了? 直到古青一都快要数清自己有多少根头发时,魏霄终于醒了过来,拿着包就冲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正烈,晴日无风。 古青一忍着太阳的灼热感,跟着人一路回去,然后发现,她竟然是回家接着睡觉。 接连几天,魏霄除了吃饭,就是去喝酒,且日夜颠倒,毫无规律可言。 直到第七天后,古青一终于疲惫了,朝着陈晏清家飘了去。 陈晏清正光着膀子给黄瓜洗澡,看到古青一的突然出现也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淡淡的开口:“跟的怎么样了?” “无异常情况。” “身边的人可有疑?” “就是一堆酒鬼,没什么可疑的。” 陈晏清停下了揉搓黄瓜的手:“难道是我猜错了?” “那个失踪的司机找到了吗?” “还没有。” 古青一大咧咧的蹲下身来,看着黄瓜骨碌碌的大眼睛:“那不成悬案了?” “人会说谎,证据不会,我相信一定会有线索的。” “是这个道理没错。” 古青一抬头看了看,见窗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急忙起身扔下一句“我先走了,有事叫我”就飘了出去。 跟着脸色铁青的季璃一路回了家,古青一忍不住拉住了这个不对劲的鬼:“怎么都找到陈晏清那儿去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季璃绞着身上的衣角。 “你矫情个什么劲?”古青一直接一掌拍了过去:“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我觉得……鬼差大人可能出事了。” 六十四 天不遂人愿 “他怎么了!”古青一着急的问道。 季璃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开口:“鬼差大人还没来拿我,而且……而且许久未出现过了。” 古青一满脸黑线:“没准儿人家正忙着呢,你个丫头片子还真想去地府?”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最近死了人,他也没出现。” “不是还有什么黑白无常嘛,就他一个哪里忙得过来。” 季璃有些担忧的蹙了蹙眉,不自主的看向窗外,这个他每次出现的地方,许久都没有了他的身影。 再跟了魏霄几日,古青一终于没了耐性,直接去了陈晏清家中的灯上吊着,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直到夜深,陈晏清才打着呵欠开了门,一进门就见着这个又在玩吊死鬼游戏的鬼也是摇了摇头:“怎么样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吃吃喝喝,没有异常。”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陈晏清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了茶几上:“对了,这是严雨琳之前偷的东西,一会我帮你拿回去藏起来?” “房产证先放你这儿吧,毕竟寻密司的家没人敢偷,至于那些钱……全帮我捐去灾区吧,支持一下灾后重建项目。” 陈晏清点了点头:“我猜到你也会如此。” “也会?”古青一从灯上飘了下来:“你也捐钱了?” “我存款不多,从牙缝里扣了十万块出来,不过夏奕倒是大方,直接匿名捐了五百万过去。” “五百万?”古青一瞪大了眼睛:“这么大一笔,还匿名?” “他亲身参与了所有救援活动,可能是感怀很深吧。” 古青一蹲下身来,看着若有所思的陈晏清不禁有些疑惑:“你这个兄弟这么有善心,没拨点钱给你让你也多捐点?” “钱再多也是他自己辛辛苦苦攒起来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来你对他的事业,也很了解啊?” “嗯?”陈晏清这才抬起头:“你又在套我话?” “越来越聪明了啊……”古青一站起身:“魏霄没什么问题,你换个方向查查吧。” “那你呢?” “我最近可能有点事要耽搁一下。” 慢腾腾的飘了回家,见季璃委屈巴巴的蹲在墙角,就一把提起她:“走吧。” “去……去哪儿?” “搞清楚你想要我知道的事。” 季璃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有些惊奇道:“你知道如何查起吗?” 古青一看向黄瓜的方向,它守着那块阴兵令和羊皮卷,想必故事就是从这上面开始的。 不过,天不遂人愿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再次来古青一家的小圆,刚准备开门,就被冲出来的古青一撞倒在地。 “我去!”古青一拍着屁股站起身:“总是在我不想上人身的时候上来!” 季璃傻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冲上了人身的古青一:“现在……现在怎么办?” “不管了,是人是鬼都得去……” 话还没说完,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古青一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就愣住了,屏幕上赫然的显着两个字“夏奕”。 “这人是和谁都有点关系不是?” 想到之前以小圆的身份在寻密司和夏奕见过,莫不是那次自己突然下人身,夏奕抱走了晕倒的小圆,他们就勾搭上了? 本着不插手别人的私事原则,古青一并没有接电话,而是赶紧进屋去翻起了羊皮卷。 之前来不及细看,现在仔细的研究了一下,上面仍旧是之前看到的那几句话,只是在另一面的角落里有几个小字“西城山巅,别有洞天。” “西城山?”古青一按着脑袋回想了半天,是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翻出了手机有些生疏的打开浏览器,只搜出来一堆莫名其妙的饲料公司。 “难道是古名?” 古青一又添加了几个关键字,这才翻出来一个私人博客,上面介绍说有一座山名为紫柏山,又名龙如山,古名为西城山,坐落陕西汉中,与长白山、骊山并为陕西三大名山。 紫柏山有七十二洞、八十二坦、九十二峰,又有悬崖峭壁、纵横峡谷,可谓是一奇景。 古青一打开了博主的主页,发现这篇文章是五年前写的,而且也只有这一篇博文。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羊皮卷在当时尚未现世,这博主怎么知道这个古名的? 最重要的是,这篇博客就像是故意挂在这上面,等着哪个人去搜索它。 虽然觉得自己有点被害妄想症,但世事难料,不得不防啊。 思绪再次被铃声打断,看着夏奕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打着小圆的手机,像是这边的人不接,他就可以打到天荒地老一般,古青一有些不耐烦的拿起手机,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接起了电话:“您好,这里是服务管家,由于机主不便接听电话请您稍后再播,如有急事请在“滴”声后留言,滴……” “圆圆,我有急事找你。”听筒旁传来夏奕焦急的声音。 “如留言完毕,请按“*”号键结束。” 古青一刚想挂掉电话,夏奕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知道你在听,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皱着眉看着手机屏幕,古青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而手机的另一边,夏奕也耐心的等待着,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我不是赵圆圆,她手机落在我这儿,你一会再打来吧。” “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 “我去!”古青一有些急躁起来:“你属狗的吧听力这么好?” “你怎么知道?” 要是夏奕现在在眼前,估计早被古青一打了,什么时候这个人也开始嘴碎起来了。 “好了,说正事。”夏奕清了清喉咙:“你让我找的那个孤儿院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也确实在那里面待过。” “孤儿院?”古青一回想了一下小圆的身世,家庭圆满父母健在,她查孤儿院的人做什么? 夏奕似乎沉了沉声音:“不过,她九岁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六十五 身世 九岁?孤儿院? 古青一脑袋有些疼,不会这么巧吧?小圆让夏奕查的难道是自己? 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平静了些,但这个有些爆炸的消息让“鬼”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手机:“还有呢?” 夏奕似乎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目前只查到这些,我要去那边办点事,正好可以去那所孤儿院看看。” “孤儿院在哪儿?” “陕西,汉中。” 挂掉电话后,古青一感觉脑子一团囫囵,看了一眼黄瓜后咬了咬牙,转身去了卧室拿出行李箱收拾了起来。 季璃看着有些手忙脚乱的古青一:“你收拾东西要去哪儿?” “陕西。” “去陕西做什么?” “那里的秘密太多了。”古青一停下了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拿出抽屉里的一张纸写了起来:“你在这里等着鬼差大哥,有什么事的话到这个地址找我,我有些事必须要去弄明白。” “你现在能自由上下人身了?” “不能,但坚持到这个身体带我去到那附近便足够了。” 古青一拖着行李箱走出卧室,在黄瓜身侧蹲了下来,摸了摸它的耳朵:“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我没有把握会发生什么,所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黄瓜从地上站起身来,威风凛凛的看着古青一点了点头。 拿出以前跑步时用的腰包,古青一将阴兵令和羊皮卷塞了进去,看了一眼黄瓜后,将腰包拴在了黄瓜的身上:“我们走吧。” 走到陈晏清家门外,古青一十分不习惯的敲起了门,门打开后,陈晏清一脸懵的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会来这儿?” “我是古青一。” “你怎么又……” 古青一直接走了进去打断了他的话:“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之前让你帮我捐的钱都捐了吗?” “还在我这里。” “正好,先给我二十万。” “你要钱做什么?”陈晏清拿起了还放着的茶几上的文件袋:“给自己买纸钱烧?” “别问了。”古青一接过卡后蹙了蹙眉:“现在还有机票么?” “你要去哪儿?” “陕西。” 陈晏清瘪了瘪嘴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今天还有一趟航班,只是有点贵。” “不管了,得抓紧时间。”在小圆的包里翻了半天,这才找到了她的身份证:“你帮我订下机票。” 陈晏清接过身份证看了看:“这算你借我的哈,之后要还的。” “利息我都会付给你,到时候你自己拿卡去取,快点……”古青一回头看了看在门边坐着的黄瓜:“对了,你有认识的宠物托运吗?” 陈晏清皱了皱眉:“你还要带宠物去?” “它不是宠物。” “好吧,地址给我,我找人帮你把它送去。” 接过了身份证后古青一直接转身准备离开:“大恩不言谢,等我回来再请你吃饭。” “一个鬼能请我吃什么……” “蜡烛。” 急匆匆的赶上了飞机,古青一这才缓过神,这陈晏清竟然给自己订的头等舱,还真是不花自己的钱不心疼。 刚收拾整理好坐下来,就看着走来了一个熟人。 夏奕西装革履、满面春风地走到了隔壁坐了下来,好似不经意的转过头看了过来,假意惊讶的样子:“圆圆,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呢?” “哦……”夏奕点了点头,嘴边含笑继续道:“你想亲自去看看?” “夏先生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不亲自去看看吗?” 说完,古青一转回了头,拿过手边的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受了冷落的夏奕也只是勾了勾嘴角,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 之前的赵圆圆从自己送她去过医院后,一直对自己殷勤备至,每天找着各种理由找自己,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这个样子的她,倒是和有个人有点像。 古青一翻了一圈杂志后,觉得甚是无聊,再好看名贵的衣服包包,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都已经完全没有了意义。 夏奕时不时的瞄自己一下,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干脆丢下了手里的书重新转过头去:“夏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有,怎么了?” “那夏先生一直堂而皇之的看我,又是为何?”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古青一冷笑了一下,一脸正儿八经的样子转过身来:“我这人吧,有一个特殊天赋,就是有人看我的话我就能感应得到,但你说奇不奇怪,这舱内就我们两个乘客,那还会有谁呢?” “你这强词夺理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 “那一定是夏先生还不够了解我。” “我的确……不够了解。” 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古青一接过乘务员送来的香槟和蛋糕:“夏先生,你说巧不巧,怎么哪儿都能遇到你呢?”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古青一这才了然,敢情这夏奕和小圆的关系全靠小圆的维系,也不知小圆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是足够有钱,还是足够有颜? 就着香槟吃下了半块慕斯蛋糕,感受到蛋糕的丝滑和香槟的醇香在嘴里徘徊,就像是在海边如沐春风一般,令人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 “这蛋糕和香槟真不错。” 夏奕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看了一眼:“你若是喜欢,改日我让人给你送两瓶过去。” “不是吧大哥,这可是民航,您连吃食也能安排?” 将手中的电脑朝着古青一递了过去,夏奕也端起手边的香槟杯抿了一小口:“你看看资料吧。” 屏幕上是一个打开的文件夹,上面只有两个文件,打开其中一个,古青一专心的看了起来。 上面说这个名叫“李鸢”的女孩,本是李家的独生女,她三岁时父母意外身亡,然后就被送到了陕西这所孤儿院,期间一直无人领养,但却在九岁的一个夜晚突然失踪,从此以后再无下落。 接着的便是那所孤儿院的介绍和图片,但可惜的是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照片。 六十六 孤儿院 打开第二个文件,里面是李鸢的家境介绍,她父母本是夏氏集团一个附属公司的法人代表,后因一场工地事故后被革职,随后全家出游陕西散心,却在路上遭遇车祸,只留下一个孤女在那所孤儿院。 内容虽然不多,古青一却是没了兴趣,因为这上面清楚的说明李鸢的背上和胸口处都有红色的胎记,而自己浑身光秃秃的,自然不是同一人。 将电脑递了回去,古青一枕着头思考了起来,小圆查这个孤女做什么? 这问题又不能问夏奕,和小圆也无法沟通,那自己突然上了她的身,难道是注定要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帮她查清这件事? 夏奕有些诧异的拿回了电脑:“怎么一脸没兴趣的样子?” “就一些皮毛资料,能有多大兴趣。” “那你想知道什么深层次的资料?” 古青一抱着手臂轻轻敲着:“自然是这个李鸢后来去哪儿了,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夏奕紧紧的盯着古青一的手臂,半眯着的眼睛满是复杂情绪,这样的动作,终于再次出现了。 在这个女人身上,只有那一次出现过令人惊艳的神态,正是为了那一抹的动人,所以才与她联系了这么久,哪知道后来的她宛若另一个人,再也寻不到第一眼的感觉。 但偏偏就是这次抱着最后一次见面的心思,再次得以看见。 飞机落地后,古青一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慌忙的拿着手机定酒店,但好像正值旅游旺季,过得去的都已经订满了。 身后的夏奕紧赶慢赶的走过来:“接我们的车就在前面。” “接我们?”古青一刚好抬头就看见有两个一脸严肃的人站在一辆车前。 “对,酒店已经安排好了。” “看来夏先生还真是能掐会算呢,不仅算到我会坐这趟航班,还知道我订不到酒店。” 夏奕浅笑着接过古青一的行李,极为绅士的拉开了车门:“请。” “反正不花钱,去就去吧。”古青一暗想道。 打发走夏奕后,古青一独自坐在房间内,打开了房内配备的电脑,查起了紫柏山的资料。 见这里旅游开发做得很好,有索道可以直接登顶,沿途更是有许多便民服务。 “这么明显的一个地儿,会和起死回生有关?”古青一靠在椅背上有些思绪混乱。 这里要是有什么墓或者古代遗址的话应该早就被发现了,为何羊皮卷会指向这里? 再次想到那篇博客,却是再也检索不出来,即便一字不差的记得那开头文字,也还是搜索不出来。 一种浓浓的算计感扑面而来,这如果真是个局,那这个布局之人未免太过有耐心和心思了。 第二天,夏奕来敲门的时候,古青一正好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正无聊。 “下去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吧。” 古青一点了点头,随意收拾了一下跟着下了楼,用完早餐后,坐着夏奕的车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孤儿院门前。 这个孤儿院坐落在一个郊外,附近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环顾周围,见墙壁上都满是裂痕,墙角长满了杂草。 看着那个布满了铁锈的门,古青一不禁有些疑惑:“这还有人吗?” “还有院长和几个孩子。” 跟着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一个几十平方的小院子,和一个两层高的楼房,左边有一个滑滑梯,有两个八岁左右的孩子正在那里玩耍。 此时从楼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藏蓝色裙子,看见夏奕后笑了一笑:“夏先生吧?” “嗯。” “这边请。” 到了院长办公室后,古青一才知道这里的资料为什么这么少了,这里一直资金短缺,而且没有电脑等电子产品,多年来整个孤儿院的事务只有院长一个人打理。 院长拿出一个陈旧的记事本翻开:“这里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的记录。” 古青一凑过去看着那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蹙了蹙眉:“这写得什么?” 院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文化不高,所以好多字不会写。” “无意冒犯。”古青一跟着笑了笑:“还请院长帮着解惑一下。” “好。” 院长说的和夏奕拿出来的资料差不多,只是当时的院子并不知道这李鸢到底是何人,所以便给她取了“一”这个名字。 古青一头又开始大了,怎么明明已经撇开的东西,偏偏要以各种理由和自己再次扯上点关系。 之后院长带着两人去看了看李鸢曾经住过的屋子,毕竟年代久远,而且后来又有其他孩子来住过,所以也看不出什么了。 在院子里晃悠了两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儿,就连那墙壁上的画都研究了一下,仍旧是一无所获,古青一没了耐性,直接提议走人。 回程的路上,古青一紧皱着眉坐在副驾驶,看了一眼一旁认真开车的夏奕开了口:“夏先生,你既然早就知道这里没什么东西,为何还要亲自前来?” “以为可以找到点遗漏的线索。” “夏先生还真是为我费心啊。” “你也是。” “呵呵……” 古青一不自觉的摸着耳朵,不知该如何作答,要是真以小圆的身份得罪了他,这不是坏她的姻缘吗,但这个夏奕深不可测,也不知道对小圆来说是福是祸。 回了酒店后,古青一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又是一个通宵的时间,研究清楚了紫柏山的地势和路线图,还在同城上面买了许多装备。 这有过一次探险的经验,倒是熟悉了很多,现下就只等黄瓜送来,就可以准备着出发了。 作为一个鬼,自然是不用睡觉的,但小圆的肉体却是有些受不住,直到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打开门收快递时,古青一才知道自己有多吓人。 送快递的小哥以为这是一个瘾君子,匆忙的放下快递就落荒而逃,留一脸莫名其妙的古青一看着一地的纸盒子发呆。 “你这是购物成瘾,在外地都要买这么东西?” 六十七 前世今生 说话的是陈晏清,正抱着黄瓜靠在墙上看着。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它来啊。” “哟,劳烦陈大顾问大驾,这出场费我可是付不起啊。” 陈晏清放下黄瓜,帮着古青一将东西搬进了屋:“你这是买了几斤铁啊你,这么重!” 关上门后,古青一扯着陈晏清坐下:“说,你和夏奕联系了没?” “怎么,你想他了?” “那看来你是不知道他也在这里了。” “什么?”陈晏清瞪大了眼睛:“他又在?” “对啊,他又在。” 陈晏清也开始疑惑了起来:“他为什么总是和你同屏出现?” “你问我我问谁?” 陈晏清瘪了瘪嘴,看着古青一拆开了一个快递,拿出了里面的一根伸缩棍甩开:“你这是要去打架?这可不行的哈,现在是文明社会,你可不能……” 古青一直接将棍子扔到了陈晏清的脚下,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嘴:“行了,闭嘴,我不打架。” “那你这是要……” 从另一个纸箱里翻出一个洛阳铲,古青一研究了一下说明书:“你猜。” 敲门声再次传来,古青一急忙跑过去开了门,又是一堆快递到了,陈晏清只好上去帮忙,但是搬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连坐的地儿都没了。 “诶,陈晏清,你能帮我搞点雷管啥的不?” “你……”陈晏清翻了翻这堆积如山的箱子:“这是要去盗墓啊?” …… 第二天,古青一悄悄的带着东西牵着黄瓜,就坐上了去紫柏山的车,摇摇晃晃了几个小时,终于到了景区附近。 大背包之下的人显得格外瘦弱,站在阳光下有些无措,这虽然看过许多盗墓小说,也知道有分金定穴这个东西,但自己却是一窍不通…… 蹲下身摸了摸黄瓜的头:“亲爱的小黄瓜,你可是灵犬呢,知道怎么走吧?” “呜……”黄瓜呜咽了一声,起身摇着尾巴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哟,还真行。” 古青一高兴得跟着上前去,大约爬过了一个小山丘的样子,终于看到黄瓜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 “就在这儿?”古青一转了一圈:“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 黄瓜并不搭理古青一,只是警惕的朝着右前方看着,古青一朝着这个方向看去,好像看到了一些人影。 掏出包里的望远镜看了看,古青一急忙蹲下来靠在了树干后方:“我去!” 远处是一个十多人左右的队伍,而他们的领头人正好是多日不见的刘旭。 再次支出头拿着望远镜瞧了瞧,这个队伍里面只认识刘旭一人,其他全是生面孔,特别是这次还有三个女的在列。 古青一好奇的张望着,看着他们整齐的朝着一个偏僻的山头行进。 “这刘旭没死就算了吧,这是又要作孽啊。” 黄瓜抬头看了古青一一眼,自己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喂!”古青一小心翼翼的喊道:“你是狗不容易被发现,可我外表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无奈之下,只得赶紧提步赶上。 整整走了一天,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变了几个山头,终于月亮爬上来的时候,看着这伙人停了下来。 古青一挑了一个干燥的地方坐了下来,给黄瓜拿了食物和水后,就脱下了脚上的鞋。 没想到小圆这个身体颇为娇弱,这才走了一天,就满脚底的血泡,连袜子都浸湿透了。 古青一干脆直接躺在了草地上,仰头看着半空,觉得这无垠的夜空就像是无尽的人生,看不到边界,也看不到结果。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古青一晃着脚丫子,在草地上翻过身看着黄瓜:“黄瓜,你说我这一天天的事儿咋这么多呢?” “你还知道你事多。”陈晏清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我说你跑这么快干嘛,追都追不上。” “你跟踪我?” “你一个女……女鬼,整天到处跑,我得防着你去害人。” “我要害的话第一个害你。” 不一会,连夏奕也跟着走了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古青一笑了笑,走过去蹲下身捏住了她的脚踝:“还记不记得上次也是伤了脚?” “什么意思?” 夏奕支开陈晏清去打听前面的情况,自己坐在了古青一的旁边:“一开始我以为是喜欢上一个人,就会看谁都像她,但后来我发现不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或者说同一个灵魂。” 古青一有些迟钝,双手忍不住的在颤抖:“你在说什么。” “古青一,是你吧?” 陈晏清听到这句话也是猛的回过头,瞪大了眼睛:“我可真没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古青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或者说你什么时候确认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那个时候你就站在你的尸体旁。” 古青一觉得自己的炸了,这分钟真的炸了,只能傻愣愣的呆着。 “后来我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你的影子,我以为我是那天被吓晕了之后产生了心理阴影,现在想想,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不知不觉古青一就按住了手上的戒指:“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你有时候会出现在角落里,比如咖啡厅、医院和寻密司,但一旦瞧见你了你就突然消失不在,直到我翻出了严雨琳办公室的监控录像,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严雨琳后来会和那些道士勾结,那是因为她也见了鬼。” 看似毫无逻辑的一段话,古青一却全部听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刻意出现时,就已经有了怀疑,直到一次次验证过了他的想法,他终于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戒指毫无反应,鬼差未能如以前一样而来,古青一有些慌了,他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动山摇,三人急忙起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原来那伙人竟是直接用这样暴力的手段强行炸开了山体,露出了一个冒着黑烟的洞口在月光下。 ------题外话------ 因为PK失利,所以小平戈决定挥泪腰斩(不提了,心在滴血)快速完结此文,谢谢每一个支持小平戈、支持双世迷局的伙伴们,从这章开始会直接剪掉百万字的情节(心在滴血)直接进入最后的结局阶段,节奏很快哦,但也会有一个完美的交代…… 六十八 前世今生(二) 古青一刚想转回身收拾装备,却发现背心一疼,背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拉了出去。 再次下了人身,还是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古青一只好看着身前的夏奕:“你看得见我对吗?” “对。” “小圆交给你们了,陈晏清你先带着黄瓜,我先去瞧瞧。” 古青一直接飞身进了洞中,沿着洞壁一路向下,路遇铜门都无法阻拦,一路直达地底深处。 这里,还是之前祭坛看到的那个大殿,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只是它后面不再是殉葬坑,而是两根看不到顶的柱子,柱子上缠绕着两根铁链。 那铁链,看起来和他的多么相似。 古青一直接越过“阎王殿”,直接到了柱子下,看到了一个浑身黑袍的人被绑在上面。 “差大哥!”古青一飘过去抬起了他的脸呼唤着:“差大哥,你快醒醒。” 鬼差虚弱的抬起头看了看:“你怎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到这来了。” 说完,古青一就想伸手去解开锁住他的锁链,但这锁链犹如被焊死在柱子上一般,半分也动不了。 “这要怎么办!”古青一看着那锁链已经勒破了他的袍子,深深的嵌入了他的皮肤之中更是着急:“差大哥,你快说怎么才能帮你!” “你帮不了他。”右边的黑暗里传来一个声音:“他自愿在此受罚,没人能救得了他。” “你是谁!” 黑暗的空间里陡然升起了许多盏鬼火,绿油油的照亮了整个地底结构。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就是那个名为魏霄的女人,不过这会她却和古青一一样,是个半透明的魂魄体。 “判官。” 古青一站起身,死死的盯着她:“判官是女的?” “天生神体,没有性别,你可以说我是男的,也可以说我是女的。” “不男不女的怪物。” “青衣啊,你还是和千年前一样,毫无规矩。” “什么鬼?” 魏霄挥了挥手,大殿瞬时倒转,呈现出了原本的模样。 这里和电视里演的那些阎王殿并无区别,只是少了血腥和杀戮的场面。 魏霄直接飞身坐上了殿上的椅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古青一:“本以为你自己可以想起来,那现在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这里就是继阴兵令、鬼玺之后的最后一站,判官笔的所在地,所谓的起死回生至今也不过是个传说。 至于祭坛中的红衣女将军名为青衣,本是名将之后,却被无辜陷害,满门被屠,只剩下青衣一人被沦为青楼女子。 青衣天生傲骨,一腔热血无处挥洒,即便家中突遇变故,也有一颗赤诚之心,她不仅想精忠报国,还要为自己的家人翻案。 但奈何陷害他家的势力不肯放过她,以至于她只能委身青楼,求救无门。 听到这里,古青一皱着眉头抬起头:“你的意思是那个青衣就是我前世?” “不错,而他,我们的鬼差大人,与你缘分匪浅啊。” “什么?” 魏霄挥手将青衣直接打向一旁的壁画中:“去看看吧,看看你们的前尘往事。” 古青一本以为会穿过墙来到另一个空间,没想到却是虚浮在一个混沌体中,刚想开口问话,却是发现眼前的场景变换,自己来到了一个古代的场景里面。 这是一个青楼,其中莺莺燕燕好不热闹,而古青一还是一个鬼的样子,只能在一小块范围内活动,却碰不到实物。 远处走来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推掉了所有走近的姑娘,只盯着台上弹着琴的女子。 那女子与青衣看见的女尸一模一样,一身红衣,媚若无骨,只是眼睛里一片冰冷。 而那个小将军正是鬼差,但在此时应该唤为暮辞。 这是他第十次来这里,每次来都是独自一人坐在那张桌子后,静静地看着台上的那个红衣女子。 忽然,门外涌进来了一批官兵,将青楼里的客人全部清了出去,除了那个小将军。 一个和夏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进来,眼神阴沉地看了看小将军,直接走到台上掀翻了青衣的古琴:“都没客人了,还弹什么弹!” “夏奕,你屠我满门不够,现在连我这个孤女也不肯放过吗!” “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让你死的。” “无耻!”青衣踢开身前的案几,翻身抽出了一旁士兵的佩剑直指夏奕:“我说过,我与你不共戴天!” “今天可再是由不得你了!” 夏奕眯了眯眼睛,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小将军拍案而起,直接飞上台将青衣拉到了身后:“有我在,你今日别想带走她。”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是暮辞正跪在皇宫大殿内,请求皇帝允许他迎娶青衣,并以永守边关不再回朝为交换条件。 古青一不知他跪了多久,但终归是被应下了。 场景再次变换,祭坛中的壁画场景终于出现,青衣一身红衣在战场上击鼓振奋士气,而暮辞一身戎装大破敌军。 古青一看着他们二人携手在边关驻守数十年,也不禁落了泪,不仅是为他们报国的忠心,更是为他们数次生死关头都不放开彼此紧握的手的感情。 边关的风沙很大,战争也是时时发生,但他们却如同一对神仙眷侣一般,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若不是那一场战争的发生,古青一真以为他们可以白头偕老。 夏奕挑拨内乱发生,边关粮草和援兵紧缺,在内外夹击之下,青衣战死沙场,睁着眼睛倒在了暮辞的怀里,死不瞑目。 临死前,古青一看到了她朱唇亲启:“暮辞,我还没和你过够啊……所以你要替我好好活着。”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却是地府的情景。 青衣生前作为女将军,杀戮众多,被锁在天柱之下受尽苦楚,不得轮回。 而暮辞下到地府时已是十年后,为了那一句“替她好好活着”,他生生的让自己受尽思恋和痛苦,最终郁郁而终。 地府之下,阎罗殿外,暮辞泣血长跪,只为了给她求一个往生。 作为交换,他得以鬼差之身修行万年,集满善缘为她的轮回护航。 六十九 前世今生(三) 就这样,暮辞隐去名字,走在阴阳两界之中近千年,每积一次善缘,便会在身上加一条血纹,而随着血纹的变多,他的记忆和人性慢慢被封锁,成为了一个没有记忆也没有感情的鬼魂体。 期间他无数次的拼命记起往昔,然后疯狂的在人间寻找她,却又在每一次遇见又再次失忆。 直到他这一世遇见古青一,看到了那张照片,蒙尘已久的心突然有了感觉,于是他悄悄的在地府的一个魂灵的帮助下,他终于知晓了前尘往事,决心绝口不提前缘,一心只想守护在古青一身侧,助她重新还阳,享受人生。 但好景不长,地府发现了他擅自放古青一留在人间,还助她多次上人身,所以便锁了他在此。 从壁画中出来,古青一看着鬼差却不敢靠近,这样穿越千年的深情,自己真的背负不起。 魏霄冷冷的转开眼:“好了,爱情故事看完了。” 古青一离鬼差远远的立着:“你……又何必如此。” 已经没了力气的鬼差连抬头看她一眼都做不到,只能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为你,愿意。” 魏霄拿起判官笔看了看:“本来对他予以重望,还将此物给他,现在看来的确是看走了眼。” “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过他!” “我本也不想为难他,毕竟千年来,他是最好的鬼差。” 古青一眼底有泪渗出:“那你还锁着他干嘛!” “是他自愿的,他愿意牺牲掉自己永生的魂体,换你这一世还阳。” 古青一看向鬼差:“这样代价交换的我不要!” 鬼差张了张口,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霄招了招手:“去吧,去把你惹得孽障解决了吧。” “什么……啊……”古青一话还没说完,就给拍飞了出去,直接摔到了已经接近铜门的夏奕脚侧。 似乎忘了她是个鬼,夏奕忍不住伸手去扶起她,陈晏清刚想出声,却是看见了神奇的一幕,竟然是真的将她拉了起来。 “我去!”陈晏清走过去伸手想抓古青一的肩膀,却是抓了个空:“为什么我摸不到。” “摸你个大头鬼!” 古青一骂道,但心里也有些奇怪,忍不住拉住了夏奕的手臂,真实的触感和体温,这是活人的感觉。 但立刻就如烫手山芋一般撒开了手,因为想起了看到的前世场景,正是他,才害得这样的下场,但偏偏他可以顺利轮回转世。 小圆也醒了跟了上来,不过身后跟着的却是刘旭等人。 古青一看着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夏奕:“她查的就是我吧?” “嗯,只是那时你不叫这个名字。” 刚刚魏霄那一拍,不仅是将古青一拍清醒了,还将许多零零散散的记忆也拍了回来。 依稀想起这一世幼时,父母双亡,去到了一个孤儿院,然后有一天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给拐跑扔在了一个荒山之中。 那时,有一个黑袍的男子救了自己,隐去了自己的胎记,消除了记忆,将自己换了个名字安顿了下来。 只是,之后的他再也没有出现,想必是再次失忆,直到古青一的死。 古青一看着小圆那张脸,突然明白了一些事,转向陈晏清后说道:“你问她,古青一是不是她杀的?” 陈晏清照做,小圆却是不经意的笑了笑:“我可没有,杀她的人是他!” 看着小圆指着自己,夏奕终于有些不可控的双手颤抖了起来:“你别胡说。” “我胡说?”小圆好笑的看着夏奕:“是,你想杀的是白思思,但是被我算计了一下错杀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古青一而已。” 一切已经明了,为何是死错了,为何夏奕能看见自己,这一切的一切原来早就有了结果。 古青一冷静的推了一把夏奕:“问她,为什么要杀我?” “你为什么要杀她?” “她?”小圆面色开始阴狠:“他父母造成的那场工地事故害死了我的哥哥,所以她该死。” 古青一想着记忆中拐跑自己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与这个小圆倒是长得极为相似,想来也应该是她家人。 事已至此,真相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面前,久远却刺痛。 古青一滑下身子坐在了门边:“陈晏清问她和蔡江什么关系,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和古青一预料的差不多,蔡江是她远方亲戚,而刘旭这一方的势力背后却是夏氏集团,只是中间被小圆父母横插一脚,将刘旭这支队伍据为己用。 当她知道了有起死回生的办法后,就拼了命的想要她哥哥活过来,而夏奕作为真正的后方势力,却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想要复活古青一。 他们心中都知道,即便这个是假的,但至少会令他们心中慰藉许多。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明了,这里除了陈晏清,其他都是杀人凶手,每一个身上都背负着血债。 陈晏清感觉到这封闭的洞内居然是有了风,还越来越大,就有些奇怪,当他回头看向坐在地上的古青一时,立即吓软了腿。 阴风是从古青一身侧出来的,一阵强过一阵,在这股刺骨的阴风中,古青一头发渐渐发白,双手指甲也跟着长长,眼底一片血红。 一个是本以为有缘人的杀人凶手,一个本以为是可爱下属的也是杀人凶手,所谓天道有轮回,正义不会缺席全是狗屁逻辑! 凭什么他们可以活得这么好,而自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还要暮辞受尽千年折磨。 夏奕也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看着古青一慢慢站起身,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眼眶里不停地滴落下红色的液体。 再也没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古青一俨然已成厉鬼之势。 夏奕退开了两步,战战兢兢的看着:“青一,你先冷静,你听我说,我会用尽毕生力量让你起死回生!” 陈晏清也退开了两步:“小青一啊,你别激动啊!” “青一?”小圆看着夏奕和陈晏清对着空气说话,感觉背后一凉:“你们在说什么!” 七十 大结局 古青一伸手掐住夏奕的脖子厉声道:“上一次,你屠我满门,害我惨死,这一次,你亲手杀我,害我只能当个孤魂野鬼,夏奕,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手上不断地捏紧,夏奕的一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陈晏清见状只能走过去帮忙,却被古青一挥出的阴风打向了一旁的洞壁。 “还有你,赵圆圆!”古青一另一只手虚空捏了捏,小圆就已经不自主的前进了几步,将脖子放在了她的手掌之中。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到了那里之后我还要你们再死一次!” 古青一将小圆和夏奕掐着脖子举到半空,不远处的刘旭看到两个大活人凭空被吊到了半空之中,也是吓破了胆,转身欲逃。 “一个也别想走!”古青一大喝一声,洞内竟是开始摇晃,洞口开始坍塌,不过顷刻之间,已经被堵死。 刘旭等人急忙对着那片空气跪了下来:“神灵莫怪,神灵莫怪,我们只是求财!” “哈哈哈哈……”古青一大笑着看着在场的人:“我命从不由我,那现在就让我自己决定一次吧!” “青一!”鬼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他们杀了人依然可以为所欲为,我就要受尽折磨!” “一旦成为厉鬼,你就再也无法还阳转世了!” “还还什么阳,还转什么世,这地狱不比人间可怕!” 一条铁链自铜门后打出,缠绕上古青一的纤腰,将她一把拉了进去,而夏奕和小圆也被扔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再次落入那个冰冷的怀抱中,古青一却只想挣扎:“你让我去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鬼差紧紧的抱着古青一:“青一,你别这样……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我不管!我要杀了他们!” 古青一挣扎了许久,鬼差却一刻也没有放手:“我让你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无法冷静对待这件事吗!” 慢慢平和下来的古青一冷着声音道:“所以你故意让我经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平静地去面对杀我的凶手。” “我的本意是想让你还阳,但后来的事情发展完全不是我能左右的。” 古青一已经流不出泪的双眼就这样空洞的看着眼前的鬼差,冰冷而又没有感情。 但她的指甲却慢慢的退了回去,眼睛也开始恢复正常。 “这件事我可以听你的,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什么……”鬼差有些着急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惜……你爱的青衣将军,却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 鬼差的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侧,本就虚弱的面相此刻更是苍白:“是啊,你现在叫古青一。” “你现在不也是鬼差吗?” “你走吧……”鬼差转身离开:“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事还阳吧。” …… 那日之后,黄瓜被判官带回了地府,而鬼差也了无踪迹,古青一只有独自回去了家中,但家里也没有了季璃的踪影。 本就孤清的家中,更是一片惨淡。 那日险成厉鬼,但终归鬼差拉得及时,才未至于酿成大祸。 半月后,在阳台上躺了十多天的古青一才终于缓缓起身,看向了门的方向。 这扇门,将自己关在仇恨中,也将自己关进了一个死局,在这场双世的迷局之中,受害的人太多,继续的牺牲是否还有意义? 陈晏清直到今日才腾出空来,犹豫了半天,才抱着一袋狗粮到了古青一家,一打开门,就看见古青一眼神空洞的坐在阳台上。 “嗨……”陈晏清有些尴尬的打着招呼:“你最近还好吗?” “陈大顾问驾临寒舍,有何贵干?” “我……我来看看黄瓜,它狗粮应该吃完了。” “它不在这儿了。” “你把它扔了?” 古青一不耐烦的站起身:“它是灵犬,自然是回地府去了。” “哦……怪不得这么懂事。”陈晏清放下了手里的狗粮,有些小心的靠近阳台方向:“你……现在还好吗?” “放一百个心吧,我不会再像那天一样,毕竟我答应了他。” 陈晏清点了点头,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这是你的钱还有房产证,还有……还有夏奕给你的一些补偿。” “死了的人还需要什么补偿?” “他……”陈晏清苦笑了一下:“已经自首了,也作证让我们抓了赵圆圆一家以及刘旭等人。” 古青一十分平静的飘了进屋,看了看那个文件夹:“别想我夸他良心未泯,等他死了,我绝不会放过他。” “行行行……”陈晏清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为了利益场的事谋划杀白思思。” “嗯,人心难测。”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可还有什么还阳的法子?” “不打算还阳了,这段时间慢慢想起了也想通了很多事,还有一个人我不能辜负。” “一个人?” 古青一莞尔一笑:“应该是一个鬼。” 陈晏清拿着那些遗产和钱成立一个了慈善基金,专注资助那些孤女和幼童,也修缮了孤儿院。 而古青一再次回到紫柏山,直接穿过了介质直至地底,看着那个似乎等了很久的黑色背影:“我来了。” “准备去哪儿?” “地府。” “为何?” “我想用剩下的时间,去陪伴那个我最该陪伴的的人,不对,鬼。” 鬼差终于转过身,这一次没有再戴那个面巾,脸上的血纹在黑暗中隐隐发亮。 “可你不是说,你不是青衣?” “可我叫古青一啊。”古青一飘过去挽上了他的手臂:“走吧,带我去瞧瞧那地府有些什么妖魔鬼怪。” “呵呵……从来都是我强行带别人去地府的,你还是第一个主动要去的。” 古青一摇了摇脑袋:“不仅如此,我还会是第一个在地府等着你下班儿的。” “当真决定了?”鬼差眨了眨眼睛:“我有办法让你还阳,或者你想转世也成。” “不去了,太累了。”古青一直接靠上了他的肩头:“就赖在你这儿了,你看着办吧。” ——挥泪……全文终 番外迷你篇 古青一摇着双腿坐在奈何桥边,看着过往的魂灵一个个的走过,接下孟婆的汤一饮而尽,忘掉一切去重新开始生命,不自主的叹了一口气。 孟婆看着这个被破例留在地府的鬼皱了皱眉:“怎么,想去投胎干嘛不去?” “我才不想去呢,忘记才是最最痛苦的事情。” “是啊……世人都说遗忘是最好的,哪曾知遗忘却是最残忍的。” 古青一阴恻恻的凑到孟婆身旁:“孟婆,有故事呀,我来这么久都没听你说过呢!” 孟婆摇了摇头:“不重要了,既然都认为忘记是好事,那便就当我忘记了吧。” 古青一顺着孟婆的眼神看过去,那是奈何桥边的一条黑河,传闻里面有一条蛟龙,但谁也没见过真身。 “孟婆,那河里真有龙?” “嗯。” “那怎么没鬼见过?” “他睡着了。” “哦……那他有名字吗?” “有,齐姜。” …… 鬼差追拿完小鬼后,来了奈何桥边接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古青一。 “那你说说呗,有啥故事?” “反正我也没鬼说,没其他鬼知道。” “说说……” 无奈的走过去拉起她:“走了……” “你回来了?” “嗯。” “好吧好吧,那我们先回去吧,孟婆拜拜!” 鬼差牵着古青一走下奈何桥:“没有找到你喜欢的那种蜡烛。” “哎哟……”古青一皱起了眉头:“你知不知道那种蜡烛多好吃,又甜又糯的,吃了我能打十个!” 鬼差满脸黑线:“行行行,我明天再去给你找好不好。” “你说的哈,没找到不许回来。” “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