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从游戏开始的登仙记》 第一章 三皇纪 天皇隐退百万年后,地皇登位,执掌天地,推运五行。神族是这个时代的天地主宰,山有山神,河有龙神,宅有宅神,厕有厕神。作为天地的一部分,神道大公似私,享有着天地的一切。 天皇法度严苛,所立天规森严,稍有违反,便是重罪。而且天皇喜欢株连,弟子犯错,宗门倒霉,子孙不肖,上溯七代。前朝有术士,为报皇帝知遇大恩,打算强行改易龙脉,为末路王朝续命。此举大干天忌,若是成功,便是前无古人的壮举,宗门也会因为此举,获得真龙的青眼,从此一飞冲天。 就在找到一条新的隐龙,打算将两者接在一起,好用新脉洗刷旧脉的时候。天皇久违地在人间显出了人身,新龙被他重新隐藏。就连那条老的龙脉,也被天皇本人击碎,化生了好几条蛟龙。 正值春秋鼎盛的皇帝突然死去,诸子争位,权臣霸权,原本还有几十年国运的王朝,只持续了三年便分崩离析,成了历史上的前朝。 而胆敢改易龙脉,直接干涉人道运转变迁的这个术士,以及术士所在的宗门,其中的所有活物,全被天皇贬下了九幽,打入了极苦之地,受刑千千万万年不得出。 有此例在前,天皇掌天地的时候,众神循规蹈矩,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兢兢业业,梳理天地。地皇脾气较天皇好些,法度较之天皇轻松了许多,不会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问责,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世间万物,除因各种德行封神的存在,还另有超脱之法,那就是修炼。 修炼方法千百种,但是因为结果的不同,因此可以被分为三类。第一类就是修仙,仙者山人也,此道修行含天地却超脱天地之外,最后的结果直指天地之外的永恒。因为修仙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吞吐天地灵气,只进不出,久而久之,天地灵机日渐萎靡,因此为天皇所不喜。因此,亲手定下修仙者风火雷三灾,除此之外,千年之内,还必有九难加身。修仙极需天赋,又劫难重重,于是成就寥寥。 第二种便是求悟,与追求超脱天地之外的永恒不同,求悟者只求证得天地之间的真理,对于一切看得都不是很重,对天地所需甚少,因此劫难较修仙要轻很多。而精通世间一切真理的存在,又被称之为佛陀,即是世间觉者的意思。但是此道在心意上下功夫,得魔窥视,稍有不慎,就易落入邪道,因此成就者也极少。 第三种,则是除却前两种的任意修行法门,也被世人称之为旁门。这一种的修炼法门千奇百怪,所求结果不如佛道究竟,因此被斥为旁门。也不是所有的旁门都不如佛道二者,不过有此成就者,凤毛麟角。 在天皇开辟天界之后,地皇为使世间一切有所依归,在天地与天界相对的一方,开辟了一个无边宽大的世界,取名为地界,是死亡众生的归宿。 与天皇恨不得事必躬亲不同,地皇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一般都是居于天宫修炼,后来他觉得天界人来人往太过吵闹,竟然搬到了地界修行去了!于是乎,三界开始了地皇垂拱,五帝轮值的时代。 …… 现在已经是公元2199年整,为了庆祝即将进入二十三世纪,众多商家是各出奇招,各种活动,当然也包括一众的游戏开发公司。 众多的游戏开发公司,在几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开发新的游戏,一些知名的国际性质的游戏公司,甚至在十几二十几年前就已经着手准备,都是为了在这个世纪庆典的时候,能够在众多游戏中脱颖而出,取得优势。可是这又是何其困难啊! 自从2088年的高级智能机器人的问世,算是彻彻底底地将人类从体力劳动的桎梏之中解放了出来,其一问世,便以超低成本以及超精准的微细操作,成为世界各国最受欢迎的智能产品。伴随着大批的体力工人的下岗回家的,是各国人民的饥饿几率的直线下降。两年后,清洁能源开发的相继突破,使得潮汐、风、太阳等产生的能源,取代了原本的石油、煤矿等等既危险又落后的能源,在人类进步史上向前跨进了一大步。 但是讽刺的是,物质基础的供应保证,并没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丝和平。恰恰相反,物质世界的丰富,带来的却是精神世界的极度匮乏与空虚,世界各地的各种邪教层出不穷,恐怖活动也是到处都是,再加上人口的急剧增长,让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悬在火山口的大石,眼看便要为火焰所吞噬。 虚拟世界***的诞生背景便是在这样一个危险的情况下诞生的,起初只是华夏一个中等网络游戏公司的试水之作,为了打开销路,决定向本市市民免费发放五十万个移动接入终端,但是却取得意料之外的效果,整个市的氛围为之一清,恐怖活动更是近乎没有。要知道,那时候的大城市,每天不爆炸个几十次,都让人觉得不正常。 这一现象引起了众多有识之士的注意。很快,解决世界日益激烈的冲突问题的方案,便摆在了世界各国领导人案上。 在越来越大的世界性社会压力之下,各国政府空前地精诚合作,来自各个民族、国家的各行各业的顶尖科学家、学者、宗教人士被聚到了一起,一起为一个被起名为“创世纪”的虚拟游戏的诞生添砖加瓦。 在三年的时间里,无数人日以继夜的辛苦工作,终于让这个虚拟世界这一应存在于幻想中的产物真实地诞生了! 这款游戏以世界各地各国的神话故事为背景,以文化之间的争斗为主线,提倡个人力量与团队合作的兼顾,各种稀奇古怪的职业,纷繁复杂的任务系统,以及极端拟人智能化的人际交互,使得这款游戏一经出世就受到了疯狂的追捧。 整个世界过剩的精力,向着这个虚拟的第二世界涌入,大大地缓解了现实世界的压力,也给了所有在现实生活不得志的人,一个发泄的渠道。创世纪一直运行了整整一百年,才被关停。作为一个游戏,这简直是前无古人的长寿了! 自那之后,就再没有游戏,达到过创世纪的高度,不管是影响力,还是受欢迎的程度。虽然现在各个新游戏层出不穷,但是很难在找到当年那样,席卷全球的巨制佳品了! 在华夏一个名为“双江”的小城中,一个名叫夏玉树的二十岁青年,正满是恼火地从游戏中退出来,一把将头上的虚拟头盔撸下来,狠狠地扔向自己卧室的墙壁。 “嘭!”地一声响,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在外面响起:“夏玉树,你房间的墙壁上要是再多了什么坑洞,我保证你身上也会多同样的东西!” “没事,妈!”夏玉树被他老妈的威胁吓了一大跳,连忙跳起来,仔细跑到墙边,仔细检查过后,放松地发现,墙面上没有太明显的痕迹,“我把书碰到地上了!” “听听你儿子的话,”正在电视上面购物的赵青蓉,看了一眼不远处沙发上的夏双江,翻了个白眼,“这么大人,连扯个谎都不会!将书碰到了地上,就他宝贝他那些书的劲儿,这些书起个褶儿,都能吵半天。” “说明咱儿子老实,随我!”捧着一本鉴赏古董的书,笑呵呵地说道。 “老实的人现在在社会上混不开!”夏妈妈说起这个就有些担心,“这么大的人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过!成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介绍的女孩子吧,也不知道说些甜言蜜语,往那一坐,还要人家女孩子先开口!你说这样下去,我得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你就是瞎操心!”夏父完全不担心这一点,“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能替他活不成!” 看见夏父轻松的样子,夏母就来气,冷哼一声,随意地调换着电视的频道。一个窗口突然从电视上弹了出来,“恭喜您,尊敬的用户,您是今天就九十万个进入本频道的人,我们特意为您以及您的家人,准备了一份厚礼,敬请笑纳!” “啥玩意儿?”夏母随手一拉,将奖品从电视上面拉下来了,在客厅的空气中形成了投影。 “这玩意儿怎么看着像是咱儿子玩得那个游戏头盔啊?”夏母看着这三样头盔样的东西,仔细阅读上面的标识,“星夜高科技公司?咋没听过?” “星夜?”夏玉树从房间里冲出来,看见客厅里的三个头盔投影,“星夜也出新的游戏了?我怎么没有收到消息?” “你的游戏够多了,整天打游戏,都不知道出门逛逛!”夏母想直接拒绝这个奖品,但是夏玉树一个飞扑,抢过自己母亲手中的遥控器,选择了接受,然后设置好收货地址。 “反了天了你还!”夏母从身后一抽,拿出一根传承了几千年的神器——鸡毛掸子,将夏玉树撵得满房间乱窜。双方在客厅里周旋了许久,最终还是夏玉树占了年轻体力好的便宜,取得了这次战争的胜利。 “好……好!”夏母窜着粗气,“今天,你们爷俩就自己煮饭吃吧!”说完,拿起自己的包,然后出了门。 “妈,妈!我错了!”夏父也赶忙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老婆,你去哪?我陪你啊!”说完,跟在夏母的屁股后面出了门。 “爸,爸!”夏玉树的声音让夏父的脚步快了几分,门“嘭”地在身后合上,只剩下一脸懵逼的夏玉树愣在客厅里,这叫什么事! 没办法,夏玉树只能叫了外卖,凑合着对付了两顿。夏父夏母一离家,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反倒是早上中的奖品,此刻已经送到了家里。 “谢谢你的服务!”在签收单上签下名字之后,他对着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开始打量起了早上的奖品。去除包装纸之后,三个精美的箱子出现在了眼前。 “三皇纪?”夏玉树读出了游戏的名字。 第二章 初入游戏 星夜,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公司,一家延续了几百年的老企业了!据说,是虚拟游戏刚开始就发展起来的公司,曾经参与过创世纪的制作。 麻利地拆了包装,一个流线型的头盔,直接出现在了夏玉树的面前。 将剩下的两个头盔放在桌子上,夏玉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门锁了起来。防止自己老妈冲进来摘下他的头盔,以前她就干过这样的事,直接导致了一个公会任务的失败。最后,夏玉树直接被公会清除了出去,他还不能怪人家,毕竟那个任务可是准备了好几个月啊!为此,夏玉树还跟他妈闹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别扭。 将头盔接入网络和能源系统,夏玉树躺在床上,将头盔戴了上去。 眼前黑了下来,一个柔和的女声,开始在夏玉树的耳边响起,“开始接入……。” “接入完成!”没有任何的人物创建画面,也没有什么新手引导。眼前突然闪烁起了星光,一个低沉的女声,开始讲述起了游戏世界的背景。 “在天皇隐退百万年后,地皇接过了统御天地的权柄。因为地皇无心于政务,因此一直是由掌管天地五行的五位天帝执政,千年一轮。”一个巨大的世界直接在夏玉树的面前展现,既有层层清气托起的广大天界,也有居于森罗地底的无边地界,中间则是纷繁万象,流转不息的人间! “祝您游戏愉快!”说完,夏玉树感觉整个世界直接对着自己撞过来,自己直直地落入了中间人间界的无边星河中。在一个蔚蓝色的星球上,位于星球北方上面的一片大陆的一个小角落的村子里。一道光柱从天而降,夏玉树满脸懵逼地出现在村子里面,看着周围普通寻常的景象。 “这就完了?场景介绍就一句话!”夏玉树目瞪口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简单粗暴的背景介绍。在虚拟技术发展到极致的今天,过场动画是玩家对于游戏的第一印象,也是游戏公司花大精力的地方。记得以前曾经出过一个名为《剑仙战记》的游戏,是根据几百年前还珠楼主所著的《蜀山剑侠传》为背景研发的游戏,过场动画直接就是长眉和郑隐大战的场景。 紫青双剑和血神大法直接对抗,山岳和河流直接被折断,地壳被掀翻,万千年前的太古毒火冲天而起,将天都烧出了几个窟窿。这才叫大场面,再看看这个游戏,就说了一句话,就把人踢到游戏里来了,太随意了吧! 看着周围的青瓦黄墙,还有一两间草棚,以及到处乱跑的鸡鸭鹅,整个活脱脱的乡下一村子。而且看看这村中的黄泥路,就连一块石板都没有,怕也不是个什么富裕的村子。 “系统日志?帮助精灵?人物属性?”换了好几个称呼,夏玉树连最起码的属性面板都没有喊出来。想了想,“退出游戏!”这一会果然如斯响应,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夏玉树的耳边响起:“尊敬的玩家,请问你是否退出游戏?” “否!”然后,夏玉树试探了半天之后,才发现,这个游戏竟然只有退出功能。除此之外,一般的游戏的面板以及提示,这里通通没有。 “这怎么玩?”夏玉树目瞪口呆,玩了这么久的游戏,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游戏。不过随即,他的心里就泛起了一种遇到挑战的兴奋感,这才是高手应该玩的游戏嘛! 重新抖擞精神,夏玉树元气满满地向着村中空地走去。一个流着鼻涕的、穿开裆裤的男娃,正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地上两群蚂蚁为了一条死虫打架,头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他一抬头,正看见一张笑得十分猥琐的脸。 “小朋友,大哥哥跟你打听个事呗!”夏玉树笑得像是人口贩子,要是让别人看见,能把他给逮起来。 这孩子满脸的莫名其妙,使劲地吸了一下自己的鼻涕,咕哝着说道:“玉树哥,你说啥呢?” 夏玉树一愣,自己在这个游戏里有身份背景?这游戏,给玩家安排了一个游戏背景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人两眼一抹黑。看见夏玉树发愣,小孩儿重新趴回地上,看起了很有意思的蚂蚁打架。 “玉树表哥,总算是找到你了!”这时候,一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裙的少女,小跑着从村子的另一头跑了过来。这个少女年纪大概十四五岁,长得清秀可人,特别是眉眼弯弯,看起来非常的让人亲近。这个少女全身上下都是一种灵气,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忽然落入了鸡窝的凤凰一样。 夏玉树根本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叫什么名字,只能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表妹,你来了!” 那个少女一愣,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来到了夏玉树的跟前,她先是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小孩儿,说了一句:“狗蛋儿,你娘正到处找你回家吃饭,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娘肯定会揍你。” 静下心来一听,果然就能听见一个女声正在到处呼喊狗蛋的名字,狗蛋儿一听这个声音,脸立刻就耷拉了下来。他连忙爬起来,对着远处喊了一声,“娘,我在这儿!” 然后一脚踩在自己先前看得津津有味的蚂蚁战场上面,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一阵小孩儿的哭闹声就从村子那头传来,听声音正是狗蛋儿。看样子,他娘还是揍了他。 “表哥,我们也走吧!姨娘要我们回去吃饭呢!”那个青衣的少女说道。因为不知道具体的信息,所以夏玉树只能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和这个少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少女走在前面,夏玉树跟在后面,因为他不认识路! 很快,夏玉树就跟着这个少女出了村子。转过一个弯,一座青瓦白墙的大宅子,就出现在了夏玉树的面前。和那些破黄墙不一样,这座宅子就算是以夏玉树的眼光来看,也是很好的,很有一种江南水乡的那种园林感觉。但是结合着周围的环境,只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觉,就如同面前这个满身灵气的青衣少女一样。 带着苏云转过了墙角,他们俩接近了正门。一个穿金戴银的贵妇,正带着一个丫鬟,一个小厮等在这里。 “你还知道回来?”这贵妇人凤眉一竖,对着夏玉树吼道。旁边的仆役脸色尴尬,一副闪躲的样子,不敢看夏玉树的脸,像是做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一样。 青衣少女微微蹲身行礼,“姨母!” 贵妇人对着这个少女,就换了一个脸色,满面带笑:“玲珑,辛苦你去把这个臭小子找回来,不然回头老太爷问起,肯定又要发火!” “这是我该做的,姨母。”这个叫玲珑的少女,微笑着说道。 “嗯。”贵妇满脸慈爱,等她转向夏玉树,脸色立刻就是一凶,“还呆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把衣服给我换了,准备吃饭。我告诉你,今天有贵客临门,是老太爷多年前的故交,要是你小子再给我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小心你的皮!” 您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夏玉树的嘴角直抽抽,他刚进游戏,两眼一抹黑,但是看看这名妇人虎视眈眈,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揍他的样子,夏玉树还是硬着头皮朝里走去。 幸好,那个原本站在妇人身后的小厮走到夏玉树旁边,和他一同往院内走去。 “少爷,可不是我长青不仗义,实在是夫人的手段你也知道。我要是不说实话,她怕是能把我的腿打断。”这个小厮小心翼翼地看着夏玉树的脸色,有些苦闷地说道。 夏玉树总算是从他的话里提取出来了一些信息,自己的背景身份是那名妇人的儿子,貌似是这家的少爷。这个身份不错哦,夏玉树满意地想,比什么平民开局、小厮开局强得多。 他努力端起架子,带着些抱怨地说道,“念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要是再敢这么轻易地出卖本少爷,定斩不饶。” “啊?”小厮长青傻眼了。 “口误、口误。”夏玉树老脸一红,最近古装剧热,下意识地就把里面的经典台词说了出来。你别说,说出来还挺带感。他正要道歉,但是总算记起了自己的少爷身份,于是冷哼一声,“啊什么啊?前面带路,带本少爷去更衣。” 长青战战兢兢地带着夏玉树穿廊过檐,一路上夏玉树大开眼界,假山湖泊排布,奇花异草争芬,这哪里是房子,整个一园林嘛! 走了一段路,长青带着夏玉树走到一处小院里。打开房门,一个长相温婉的丫鬟迎上来,对着夏玉树一礼,“少爷,夫人已经吩咐过了,让少爷赶快沐浴更衣。” 说着,她引着夏玉树走到了一侧的屋中,里面摆了一个大大的浴桶。 夏玉树咽了口口水,看了一眼丫鬟的身材,“该不会第一次交代在游戏里了吧?” 丫鬟转过身来,对着夏玉树道,“请少爷更衣沐浴!” 然后这丫鬟帮夏玉树脱起了衣服,毫不避忌,很快就把他脱了个精光。 第三章 昆仑?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夏玉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青色衣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小厮长青捂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委屈地看着自家少爷。 夏玉树的脸色跟身上的衣裳一个颜色,丫鬟在后面隐隐发笑,看着夏玉树和长青跨过门槛,才说了一句,“少爷快些去前厅吧,一会儿夫人又该来催了!” 夏玉树臭着一张脸,带着长青走了。在洗澡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和丫鬟发生点什么,但是谁知道等他走进浴桶,闭着眼睛想入非非后,丫鬟直接带着他脱下的衣服出去了,进来的却是长青这货。而且上来就要给夏玉树搓背,夏玉树一睁眼,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这游戏连个新手引导都没有,要不是怕脱离剧情,失去了任务触发机会和奖励,夏玉树肯定不会乖乖地来到这夏宅之中的。 夏玉树一边跟着长青左转右转,一边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游戏安排。一路上遇到了一些侍女和护卫,纷纷对着夏玉树行礼。 “这家貌似不简单啊?”夏玉树看着走远的护卫,“这侍女嘛,有钱都能买得起,但是这些护卫动作整齐划一,身上带着些铁血气息,像是军旅出身,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享受的待遇。嗯,还是先在这再呆一阵子,探探这家的底再说。” 等走到前厅的外面,发现人来人往,丫鬟仆人进进出出,或是端着板凳、花瓶,或者是端着盘碟碗。先前见过的青衣少女,正站在这里,“表哥你来了!” 长青悄悄退去一旁,夏玉树点头,对着这个名叫玲珑的少女道,“一起进去吧!” 玲珑应了一声,领先朝着屋内走去。 刚进前厅,一阵苍老但却中气十足的笑声传来,“今日定要不醉不归,以报当日一箭之仇。” 随后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老了,还是少饮些酒为好,可比不了从前了。” 先前的声音响起,“别人说老我信,你清虚老道说老,我可不信。” “老道老道,难道还不老吗?” “清虚老道”四个字一入耳,夏玉树心中就是一动,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堂上,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红色富贵衣的老者,跟一个青衣道士分坐两边,正在笑谈。 这道士似乎十分敏锐,在夏玉树看过去的同时,偏头对着玲珑和夏玉树看来。 这道人真个是好相貌,须发皆白,面若婴儿光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有丝丝金光一闪而逝。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一眼就让人觉得这是有道全真! 但是立刻,这老道士就收回了目光,变得平平无奇,让夏玉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 这时候,另一边的老者也看见了玲珑和夏玉树,呵呵一笑,“玉树和玲珑都来了,那就准备开饭吧!” 随着老者的一声令下,饭桌很快就搭好。一个个凳子摆到桌子周边。老道士被红衣老者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对着夏玉树招手,“玉树,过来,坐到祖父身边!” 夏玉树正发愁自己这个身份平日里的表现,生怕露馅,毁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开局。 听见这句话,心里一喜,但是面上依旧平稳,应了一声之后,走到老者身边坐下。 却不晓得夏景和心里也在嘀咕,“这猢狲今日怎么这么老实?以往这个时候,他都嬉皮笑脸的,没个正行。” 不过想到今日的打算,夏玉树这样表现,正好。 一座六个人,除了那名妇人和玲珑,以及老道和老者外,剩下的这人就坐在夏玉树右边。 这家貌似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众人都低声笑谈着。夏玉树看见玲珑和这个身份的母亲在说什么悄悄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玲珑双颊飞霞,粉面桃花。 坐在夏玉树左手边的老爷子忙着跟道士叙旧,右边的则是个面目严肃的中年男子。夏玉树刚刚看了一眼,就看见对方横眉一竖,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瞪过来。 得,夏玉树心里抹了把脸,这应该是这个身份的父亲没跑了。没人说话的夏玉树,只得埋头苦吃,对身边的视线视而不见。 虚拟游戏发展到现在,NPC的高度智能已经基本与人无异了。很多的游戏,在游戏诞生之后,并不是会直接设定种种数据,而是设定一个原始数据,任其自然演化,然后将玩家们的精神接入进来,成为其中一员。 用专业一点的说法就是,玩家们进入游戏,就是对一个游戏中的人物夺舍。至于之后的发展如何,就要看玩家们的水平了。 “清虚老友,你看看我这孙儿的资质如何?”老人的声音响起,夏玉树正跟一块鱼头做着斗争,闻言一懵。 老道看着那个咬着鱼头,满脸迷茫的少年,笑了笑,“夏玉树,是个好名字,芝兰玉树,龙凤之姿。” “哈哈哈哈,过奖了,过奖了!”老者笑得满面红光。夏玉树被旁边的中年人踢了一脚,这才想起放下口中的鱼头,正襟危坐。 “那你看他可能给你当个徒弟啊?”老者问道。 “父亲!”坐在夏玉树旁边的中年人大惊失色,而坐在玲珑旁边的妇人,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老者对中年男子的话充耳不闻,而是转过头来,对着夏玉树笑着说道,“这位清虚道长,可是昆仑派的高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来咱家做客,也是缘分。我看你平日里不喜欢读书写字,整日里到处乱逛,不如跟着他上山修道吧!倒也不求什么白日飞升,只要你身康体健,平平安安就好了。” 这话听着大是不祥,夏玉树身边的中年男子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对面的妇人也一下子安静了。 夏玉树直觉不对,这口气怎么听着托孤似的。 “夏施主客气了,老道不过是蹲在昆仑山谷里练气混日子的一个老道士,哪里能称得上什么高人!”老道士一脸谦逊,笑着说道。 夏玉树心中一动,“这莫非是门派任务?昆仑?这名字听起来就有仙气得很,肯定不是寻常地方。”他转念又想到:“这破游戏,连个系统提示都没有,万一被坑了咋办?” 殊不知,在他迟疑的时候,坐在上首的夏老爷子满脸焦急,心里更是破口大骂:“这小子往日看着还挺机灵的,今天怎么这么愚钝,老子好不容易给你找到这张护身符,还不紧紧抓住?” 但是夏玉树转念一想,十鸟入林不如一鸟在手,错过这次,不知道下次门派任务又是什么时候了!昆仑,这个名字想必差不了,毕竟游戏设计师是华夏人。 想及此处,夏玉树说道:“孙儿但凭祖父做主!” “好,好啊!”不光老者,就是这个身份的父母也是一脸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这张桌子上,唯有玲珑和夏玉树两人一脸茫然。 一顿饭很快结束,夏玉树按照老者的指点,对着清虚老道三跪九叩之后,再将茶奉到其跟前。清虚道人接过,用茶盖拨了拨茶叶,轻轻喝了一口,“好了,至今日起,你便是昆仑第三百六十五代弟子,也是贫道唯一嫡传,日后修道需得勤勉,不要堕了昆仑之名。” “是,师尊!”夏玉树恭声说道。 看了这么多的古装剧,还是有些用处的,夏玉树心想,至少这一套场面下来不觉得违和。 清虚站起来,将夏玉树拉起来,对他说道,“这三日,你且好好陪陪家人,三日之后,就随贫道返回昆仑山。” 夏玉树的父母祖父站在一边,都有些感伤地看着夏玉树拜师。尤其是那名先前凶神恶煞的妇人,此刻已经红了眼眶,一把拉过夏玉树,抱进怀里,死紧死紧的。 接下来的三天,那夫人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夏玉树的身边,看他读书写字,看他到处乱转。 夏玉树心里有些发苦,本来还想着趁机会去开辟一些支线做一做呢,这位主盯得这么紧,哪里有机会啊!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第四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夏玉树早早地就被他母亲叫起来,亲手给他穿衣洗脸,收拾行装。哪怕夏玉树知道这是虚拟世界,依旧感动无比。那种母亲对于儿子毫无保留的付出,是最无私和崇高的,并不会因为这是虚拟世界就有所减损。 这名夏玉树依旧不知道名字的母亲,挽着自己儿子的手,一路走到门外。 清虚道人仙风道骨,穿着一身青色道衣,手中提着一把拂尘。 临别之际,妇人突然哭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夏玉树,“我的儿,要好好的,听你师傅的话,好好学道啊!” 她哭了两声就收住了,拿出一个巴掌见方的小木匣子,塞到夏玉树的手里。 然后,她对着清虚道人跪下去,清虚老道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拉她,却拉不起来,“求道长多多看顾我儿,责罚打骂都任得,只是要在他犯错的时候,原谅他一两次,不要赶他下山。” “你放心,贫道省得。”老道一声叹息。 夏玉树忽然觉得手里的匣子沉甸甸的,他的“父亲”和“祖父”走过来,将一个包裹挂到他的肩上,“这里面是些散碎银两,还有干粮,在路上用吧!” 别的也没多说,只是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 “父亲、母亲、祖父、玲珑,你们都要保重,等我学有所成,一定回来看你们。” 妇人正要说什么,却见其夫轻扯她的衣角,微微摇头,这才笑着说道,“那为娘的就等着你了!” “玉树表哥,保重啊!”玲珑说道。 “你也是!” “走吧!” 夏玉树跟着老道转身往村外走去,这个时候村子里已经起了一些人了,但是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送别的诸人跟在老道和夏玉树后面,一直到了村口,才停住了脚。 夏玉树几次回头挥手,妇人和玲珑也都挥手示意,等走上一条小路,转过一个弯,树木就将众人的身影彻底遮去了。 第四章 做道士的第一天 离别总是使人愁,但是很快,这点离愁别绪就被夏玉树抛到了脑后。 一连三天,夏玉树都在跟着清虚老道赶路。 第一天还好,至少还走在路上,哪怕是乡间的羊肠小道。 从第二天开始,清虚老道就带着夏玉树在深山老林之间钻来钻去,哪里林密就往哪去。 这老道还让夏玉树走在前面开路,美其名曰,“有其事,弟子服其劳!” 半天的时间不到,他身上的衣服就成了一条条的乞丐装。这还不算完,林子里的蛇虫鼠蚁极多,夏玉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痒不疼,但是就算这样,老道依旧让夏玉树开路,不然就回去。 回去,那我这半天的苦不白吃了,门派任务不就失败了? 夏玉树简直火冒三丈,“你给我等着,等我把这个门派任务完成了,叫上我十村八店的弟兄,非得把你摆出百八十个花样来,以消我心头之恨!” “这什么破游戏,没法调整痛觉就算了,还有饥饿值计算。”夏玉树蹲在山间的一道山溪旁,看看自己那张野人一样的脸,再看看一旁大爷一样坐在一块大石上,等着自己给他打水的清虚道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拿出取水的竹筒,这是“母亲”准备的。背过身子,在河中灌了一些水,就要一口唾沫悄悄吐进去。 “水还没打来吗?”清虚老道的声音响起,夏玉树一个哆嗦,口水咽了回去。 “好了!”夏玉树想算这老道运气好,也不弄什么幺蛾子了,将竹筒给老道送去。 师徒两个取了干粮就着水吃下,稍事休息之后,就继续赶路,夏玉树又得开路了! 清虚老道简直跟个闷葫芦一样,一路上都很少说话,只是在夏玉树走错方向的时候提醒一声,而这时候夏玉树通常已经走出去老远了,这让他又在心里记了这老道一笔。 到第三天下午,夏玉树钻出一座密林,就听见清虚老道一声,“到了,面前的就是昆仑山。” 夏玉树闻言精神一振,满怀期待地向前望去,准备看看昆仑山门的雄伟壮丽。 入目的一片苍翠,竹子,漫山遍野的竹子。风吹叶摇,竹影娑婆,好一处秀美静谧的修道福地。 夏玉树看看面前的昆仑山,再回头看看身后自己刚刚出来的山,再看看远处的山峰,脸色一下子跟满山的竹叶一样青。 坑爹呢这是! 这山头有两百米高吗?有吗? 周围群山环抱,哪一个不比这昆仑山高出个四五六七倍去,昆仑山,白瞎了这么好的一个名字。 “这……就是昆仑山?”夏玉树颤声问道。 “然也!”托夏玉树的福,老道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笑眯眯地捻着胡须,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夏玉树使劲看去,既没发现山上有宫观楼阁,也不闻鼎沸人声。 “昆仑派一共多少人?”夏玉树觉得现在要是有镜子,自己的脸一定黑透了。 “昆仑派为万神源流,仙佛之宗,你当阿猫阿狗都能入我昆仑派不成?”老道忽然满脸不虞,状似不满。 “不会,就我们两个人吧?”夏玉树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清虚老道默默点头。 夏玉树当即就要发火,清虚子突然一掌拍在他的背上,把他火气全都给拍没了,“走,先给你上玉册金符,之后你才算是我昆仑真正的门人。” 两人顺着竹林间的小径登山,很快就来到了山顶的一块方圆十丈的平地。五六间由竹子为主材修建的低矮房屋,看上去颇为雅致,倒是让夏玉树的心情勉强好了那么一两分。 老道指着偏左一间竹屋,说道:“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自己去收拾一下吧!” 已经上了贼船,貌似现在下船也来不及了。夏玉树认命地走进去,看见里面有竹桌、竹杯、竹凳,以及一张竹床。空间不小,住一个人绰绰有余,把包裹取下来,往床上一躺。竹床的凉意透过透过乞丐装传来,让他身上的那些被蚊蚁叮咬的伤口一阵舒爽。 躺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老道的声音在外响起,“快出来把你名字写上玉册了!” 出来就看见老头将一块石板放在地上,正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将三个字写到石板上,夏玉树勉强认出来一个夏字,知道这是他的名字。 因为看见了昆仑山的真面目的缘故,夏玉树大失所望,后面一直都没提起什么精神,就这么繁衍了事地进了昆仑派,上了所谓的玉册金符。 老道士清微子对此视而不见,认认真真地在一块石板上刻下夏玉树的名字,然后抬头,“你是玉字辈,你想要个什么道号?” 什么?这是什么操作?道号不一般是师傅起的吗?这是让我自己选? 夏玉树没说话,老道士就一直等着,好半天悬着手没动。夏玉树想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既然进了昆仑,那我就叫玉虚子吧!” 玉虚配昆仑,正正好。 于是老道士又将玉虚子三个字刻在了夏玉树的名字后面,夏玉树伸长脖子看去,发现自己竟然大部分字都不认识。 “这是什么字?”夏玉树想到:“看着比笔画繁多的繁体字还要复杂,倒是更像是道家扭来扭去的符文!” “这是天皇真文,可通幽冥鬼神,我在这里写下去,就直入天界的玉轩金策,你就算是一个真正的道士了!”老道士头也不抬,认认真真地刻着夏玉树的道号,平静地说道。 夏玉树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牛皮吹得都没边了! “你入门第一年的功夫,就主要是学习这些真文,不然那些修炼秘籍,你一个字都看不懂。”老道士放下刻刀,将石板吃力地捧起,重新放回了所谓的“祖师堂”。夏玉树看他十分吃力,本来打算自己帮忙,但是却被这老道士一句:“此乃天外一节神山所制,你一介凡夫不要说是抬起,就是碰着都会直接灰飞烟灭。”给怼了回来。 看着老道士颤颤巍巍的背影,夏玉树心里一阵腹诽:“人都说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果然不假。这‘昆仑山’上下,除了到处都是的竹子,人毛都没有一根,多半是被你这老道士的牛皮妖风给吹出了千万里,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既然出来,苏云也不想进去躺着了,怎么说也得把身上的乞丐装换了再说。 可是夏玉树一脸转了几个竹屋,都没有任何可以换洗的衣服,这也让他想到了一件事,“这里怎么用水呢?” 正想着,清虚道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入了我昆仑,便是道门弟子,便应身着道袍,你且出来把这衣服换上。” “顺着山后的小路往下走到半山腰,有处水潭,你以后的个人用水,都要你自己从那里取。”清虚拿着一件道袍,“等你收拾之后,来我屋里找我,我给你讲一讲我们昆仑的历史,以及道家修行的次第。” 说完,将道袍抛给了夏玉树。 夏玉树看着清虚子转身离去的背影,有些奇怪,“这些衣服是从那里弄出来的,我明明把所有的屋都转遍了?” “看起来,这昆仑是有些名堂。” 夏玉树顺着竹屋往后走,有一条落满了竹叶的小路一直蔓延到山下去。夏玉树顺着小路往下走,行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有潺潺的水声出现。转过一丛竹子,一个用长满了青苔的石块围起来的水潭出现在夏玉树面前。 水源出自于一处竹根下面的石缝中,向下流到水潭中,然后顺着水潭留出的缺口往下流去。 “没想到这山上,还有这么个好去处。”夏玉树感觉一阵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他蹲下身来,用手舀起来,喝了几口。只觉得水质甘甜,一股凉意顺着喉咙滑下胸间,整个人都精神一振。 等他把自己收拾好,走进清虚的竹屋后,就看见清虚老道盘腿坐在竹床上,正在闭目养神。 一个蒲团铺在由竹板铺成的地板上,夏玉树手脚笨拙地盘在上面,但是背老是直不起来。 “你的筋骨已经定型,又没有锻炼过,等你开始练气,自然而然地就可以五心朝天,不必着急。”清虚子睁开眼,隐隐有青光从他眼底一闪而逝,但夏玉树却没有注意。 “是,师傅!”夏玉树看着这个忽然正经起来的老道,自己便也不自觉地严肃起来。 “你初入门,我便为你讲解一番道门以及昆仑的历史,以及道门修行的次第。” “天地间的道门一共分为两脉。一脉是修的是古法,是天皇立道之前,先辈们形天象地,自我摸索出来的修道之路。此类法门的特点就是,威力十分强大,但是不易控制。而且古法修炼没有结果可言,任你修到毁天灭地,改日换月的境地,到头来依旧黄土一杯,难离无常。” “另一脉道统的源头,就是天皇昊天氏,也就是我们昆仑派的第一代祖师!” 第五章 不靠谱的父母 夏玉树脸上出现不明觉厉的表情,他对这个游戏的背景的最大了解,就是来自于游戏开头的那段解说。里面虽然出现了天皇的名号,但是夏玉树根本没有记住。 “昆仑派传承至今,已经到三百多代。直到千年前,昆仑始终是道家领头人,统领仙佛两道,节制号令天庭诸神,是修行界的领袖。”清虚老道脸上现出一丝哀色。 “一千年前?”夏玉树心里一动,“难道现在昆仑派没落了?这是我的主线任务吗?” “师傅,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等你修成金丹的时候再说吧!”清虚摆摆手,示意这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 夏玉树知道了这是这个任务的前置条件,也就接着听起了清虚的“科普”。 “这些已经是陈年旧事,你有个印象就行了,不必去特意追究。”清虚道人说道,“因为道门古法现在已经少有人修,我估计你也不会碰着,便不提它。” “有道门先贤将从初练气开始,一直到炼尽阴渣,成就纯阳天仙,分为三阶十二境。” “三阶分别是形、神、气,从名字就知道,这三阶修炼的重点所在。 形阶炼形,主要修炼的便是人的身体。在修炼之初,形状神弱,形为阳,神为阴。练气之初,便是要打通周身经脉,尽可能地将身形中的阳气壮大,为进入神阶做准备。 神阶紧跟着形阶,到了形体阳气充足,便要打通天地之桥,一点点地将身体中的阳气注进阴神,让其逐渐纯阳,和肉身达成平衡。 元神成形,来去无形,倏忽千里,神鬼莫测。神阶圆满,已经算是修炼界难得的高人。至于气阶,主要是修炼至形神俱妙,飞升成仙,你离那个境界还早得很,便先不去提它。” “形阶大成的时候,金肌玉骨,百脉俱通,可以腾跃于悬崖峭壁如飞猿,因此又被称之为金身阶。” “金身阶一共分为四境,分别是通脉、三府、气满、玄会。” “你今天好好地休息一番,明日一早,便开始跟我修道。” “是,师傅!”夏玉树领命,回了自己屋子,躺上竹床。 面前突然弹出字幕,“你已达到游戏时间上限,请立刻退出游戏。热爱生命,合理游戏!” 退出游戏,已经到了下午了。夏玉树感觉腹中空空,他打开卧室的门,发现客厅里一片安静,夏玉树的父母好像早上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几条亮晃晃的文字就那么凭空漂浮在客厅的沙发上空,夏玉树看了看,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轻轻一点空中的文字投影,父亲的声音从其中传来,“儿子,我和你妈在外面碰到了老同学,决定组团去旅游一圈。大概一个月之后才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然后夏母的声音传来,“不要整天让外面的饭馆送餐,更不要天天打游戏,要是被我回来抓住了,我保证你开学之前都会很难过。” 夏玉树嘴角一扯,什么父母会抛弃许久不见的子女去旅游,夏父夏母就是了。他回了一句,“好的,你们注意安全!” 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这句话在他们身上显得无比贴切。 夏玉树犹记得自己十二岁的时候,那一天是他奶奶的生日。夏父夏母将行礼什么的都带好了,甚至就连家里当时养的一缸观赏鱼都带上了,就是把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儿子忘得一干二净。 他奶奶是个闲不住的老太太,一个人住在乡下,喜欢侍弄蔬菜,本来见到儿子媳妇还很高兴的老婆婆,猛然间沉下脸,“我大孙子呢?” 不怪老太太发作,这事不是第一次了!买菜时丢孩子、走亲戚时丢孩子、甚至接孩子放学,也能把孩子弄丢。 据夏玉树姑姑回忆,当时场面鸡飞狗跳(字面意义上的),老太太拿着那种细竹枝编成的大扫帚,把自己儿子从房前撵到屋后。等回去把夏玉树接来,老太太脸色才放晴。 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没有找到吃的,夏玉树无比自然顺畅地拿起通讯器准备订外送。但又忽然想起,通讯器的记录可是可查的,又只得乖乖放下,最后乖乖地违背身体的本能,出门觅食。 吃完回到家的夏玉树,登上了游戏论坛,发现这里热闹的很。不过想想也正常,星夜这么著名的游戏公司,发行的新游戏肯定会吸引大批玩家入驻的。 阅读量第一的是名为《三皇纪?全自由的操作游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的论帖。 夏玉树进去,发现这个论帖的内容说的很是详尽。其中提到,从虚拟游戏开始,就一直有游戏试图走毫无限制的全自由操作游戏,但是少有游戏获得成功。最主要的原因不外乎是人终究是懒惰的,全自由的操作游戏虽然自由,但是没了系统提示和日志,玩家也许要花无数的时间在琐碎小事上。 除了极少数追求体验的玩家,大部分人还是习惯于有迹可循的游戏模式,而不是这种盲人摸象一样的开荒。更别说,《三皇纪》游戏背景一看就是华夏风,这大大地减少了受众面。虽然世界文化交流融合一直在进行,但是这显然不足以让那些外国人明白华夏古文化的精髓。 最后,这个论帖预言道:“《三皇纪》是星夜的一招臭棋,昔日里奉献了许多佳作的游戏公司,看起来也是黔驴技穷了,注定支撑不过三个月。” 夏玉树看了看论帖的发布者,其名为“三千大千”。他知道这个人,据说是一个知名的游戏工作室的分析员,很是发过许多火爆的论帖,引起了一番番骂战。 往下看回复,果不其然就是分为三派,支持、中立和反对。支持的最大证据就是虚拟游戏中没有什么全自由操作的佳作,反对的则是说星夜从不让人失望,游戏刚刚开始就这么唱衰,该不是收了朝阳公司的钱来抹黑的吧!朝阳是跟星夜一样的著名游戏公司,只不过两者一直不太对付。而中立者纯粹就是吃瓜群众,划水看戏。 夏玉树才玩这个游戏一次,虽然昆仑山让人挺失望的,但是他还是决定给星夜一个面子,用一个月的时间试试水。 收拾停当的夏玉树,再次登上游戏。 在躺在竹床上的夏玉树睁眼的同时,在旁边屋子里打坐的清虚道人微微一睁眼,随即合上。 “这昆仑上,该去找啥吃的呢?”下线这段时间,他的肚子又饿了。但是昨天全靠家里准备的干粮对付过去的。总不能天天吃干粮吧,再说那么点也不够吃啊! 想了想,他打开了原本关着的窗户,躺回床上。窗外月色明净,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偶尔投下几缕阴影,随风摇曳。 看着窗外的月色,夏玉树的心里一片沉静,如同波澜不起的湖泊。慢慢地,他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眼前是茫茫一片的白色云海,高空的罡风如刀,将一朵朵白云砍得支离破碎,散成一片。夏玉树就站在这天地之间的云端,定定地看着远处云海中不断起伏下限的痕迹,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其下翻滚一样。 就在夏玉树看得入神的时候,云海突然裂开,一个庞大的影子露出来。 夏玉树猛然睁开双眼。 外面天光已经初洒,太阳将出未出,清虚道人的声音响起,“该起了!” 夏玉树被梦境吓得没了睡意,闻言便起身出屋。只是那个梦境记得很可怕,但是到底因何而可怕,却没了映象,只记得白茫茫一片。 清虚老道站在门口,见夏玉树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轻轻一跃,就站于一根翠竹之巅,然后随手将夏玉树往身边一抛。 “诶诶~~”夏玉树吓得手舞足蹈,四处乱抓,但是身形很快停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跌在了水床上一样,身下明明除了脆弱的竹枝,啥也没有,但是一层看不见的气组成一块平地托住了他。 “方圆一丈,不用担心掉下去。”清虚踩在竹子的顶端,竹尖微微弯曲晃动,他的身影也跟着摇晃,像是要随风而起。 夏玉树摸索着站起来,觉得四处空空落落的,十分不稳当,腿肚子有些发软。 “形阶炼形,第一境之所以叫做通脉境,便是要培养真气,打通全身经脉。”清虚子面朝着东方,声音传来,“我道家修炼,除去个别秘密相传的法统外,都是以练气为主。” “练气之道,又以修炼清气为主流。清气之中紫青二气,既尊且贵,涵德泳道,被视为气中上品。” 说到此处,清虚道人转头看了一眼夏玉树,见他听得专心,便暗自点头,“在踏入气阶之前,不说练出紫气青气,便是真气中带上紫青二意都难得。” “先贤为了后辈学道之人,能早日明悟道德真意,便想出了一个法子,采纳朝阳紫气为己用。一来可以纯化真气,培养真阳;二则可以扫荡魔念,清静灵台,这便成了天下道士的早课之一。” 第六章 无聊的游戏 “你这个年纪,筋骨差不多基本定型,因此不能直接从内炼真气开始。先要拉伸筋骨,舒筋活络才行。”就在夏玉树以为清虚道人会教授他采取朝阳紫气的法门之时,他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这是夏玉树的内心独白。 “我昆仑有专门引导根骨,舒筋活络的功法,名为小混元功。”清虚说道,“不光能拔伸已经定型的筋骨,更能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提升人的修行资质,故此被誉为天下第一的奠基正法。” “这套小混元功共分为九式,每式九个动作,我现在教你的就是第一式,看好。”说着,清虚道人整个人猛然对折一样向后栽倒在地,双手向后抓住自己的两个脚后跟。 夏玉树的眼睛瞪得跟猫一样圆,这尼玛是人做得到的动作吗?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清虚道人又连着做了八个如同熊经鸟伸,象虎类豹的动作,最后收功站立。 “动作是基本的,还要同时运行昆仑秘传的呼吸法,才算是完整的小混元功。”清虚道人说到这里的时候十分严肃,“此乃我昆仑不传之秘,要是你以后收了弟子,也须得上了玉册金符,列入门墙之后才能传授,可记住了?” “是,弟子记住了。”这说法夏玉树倒是不意外,再说玩个游戏,他也没打算收什么徒弟。 清虚道人这才传授了夏玉树这套昆仑的秘传呼吸法。 此时,天际隐隐有光明渐渐出现。 “金乌将出,你先演练第一式,我正好替你矫正一番筋骨。” 夏玉树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动作,头皮有些发麻,现在放弃这个门派任务来得及不。不过看看脚下的竹枝,现在不上也得上了。 很快,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在昆仑山上响起,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清虚道人虚虚伸出右手,一股无形法力探出,将夏玉树强行摆成小混元功第一式的第一个动作,“凝神静气,运转呼吸!” 夏玉树压下全身上下不断传来的剧痛,按照呼吸法的节奏不断地呼气吸气。就在这时,天际一轮巨大的太阳越出,天地之间阴气升腾,与太阳下降的至阳之气相冲和合,化作一股色作纯紫,至尊至贵的温和之气,扫荡在天地之间。 说来也怪,紫气一扫而过,本来按照呼吸法勉力呼吸的夏玉树,感觉一阵温和的气息从鼻中直灌泥丸,接着顺着明堂而下,经过上颚,下重楼,穿檀中、神阙、直入气海。一阵温和的气息散开,整个身体的剧痛一下子就好受了许多。 “你第一次修炼,不宜过度。将呼吸法运转过九次,这一次的早课就算结束了!”清虚道人说道。 夏玉树依此而行,等收功完毕,浑身酸软,汗出如雨。清虚带着夏玉树从竹巅降下地面,让他自去收拾。 等他收拾停当,清虚道人已站在竹屋跟前等着。 “跟我来!”说罢,他转身下山。 夏玉树拖着没什么力气的身体,勉强跟在后面。下了昆仑山,夏玉树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明明自己是循着这条路上山的,但是此刻循着这条路下山,却不见当日的场景。 四面虽然有群山环绕,但是此刻目测都在二十里之外,和当日紧挨着昆仑山的场景明显不一样。一条宽约一里的大河从昆仑山下流过,绕过昆仑山一周,流向东方,穿过两座对立的大山。 清虚道人此刻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手中执着一把拂尘,正是当日夏玉树第一眼看见他时的神仙风范。夏玉树跟着他走到山下河边,清虚老道微微一挥手中的拂尘,一艘竹排从河水下浮现,他举步走了上去。 夏玉树看着半陷在水里的竹排,有些心惊胆战,但还是踏了上去。反正是个游戏,死了也就死了吧,大不了删号重来。 竹排微微一陷,在河面荡出一圈圈涟漪。 “走吧!”清虚道人再次一挥拂尘,脚下的竹排一震,开始慢慢地顺着河流往东方而去。 “这条大河原本是洛川的支流,但是后来被一件大事连累,被贬到这里,他的名字已被遗忘,但是每逢雨季,河水总是漫过河岸,居住在河两岸的人,称之为漫川。”清虚道人介绍道。 夏玉树总觉得,在昆仑山之外的清虚老道,和在昆仑山的清虚老道,完全就是两个人。一个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昆仑高人,而另一个则是随和、游戏风尘的道家高人。 “这也许跟千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夏玉树暗自思忖,他问道,“师傅,咱们这是去哪里?” “你的干粮吃完了吧?”清虚道人笑道,“餐风饮露可是金丹境才有的本事,在那之前,人总是离不了五谷杂粮的。这次就是去离昆仑最近的一个小城,正好采买些东西回山门。” 脚下的竹排越来越快,明明河水看不出明显的流动,但是竹排却似加了无形的风帆,在河面飞快地划过,如同裁布的剪刀一样。 一路上,夏玉树问着些或许跟修行有关,或许不着边际的问题,清虚子都一一耐心解答。 几十里的距离一晃而过,当从两座山间经过的时候,夏玉树听见一阵阵奇怪的兽吼声在山上响起,还有各种颜色的身影在山间跳跃。他穷尽目力,也没能看清楚这些野兽的面目。 穿过两座山形成的“夹道”,夏玉树忽然回头,入目却是一片灰色的峭壁。抬头上望,只见高山如云,隐隐有鹰啸声响起,却不见飞鹰的身影。他们此刻停在一条大江的一边,这条大江分明另有源头,却和昆仑山脚下的不是同出一源,旁人也看不出还有一条大河汇入这条大江。 “这是昆仑的护山大阵,唯有昆仑弟子可以任意进出。”清虚道人说道,“我们到了!” “到了?”夏玉树抬头看去,见面前已经不能称之为河的大江左岸,有一座城池坐落在这里,一个石制码头落在城的南门之外,大小船停靠在这里。人来人往,有号子声顺着江风传来,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比昆仑山更让夏玉树感到亲切。 小小竹排无人操弄,渐渐靠近码头。 许多大船在江上穿梭,但是看见竹排靠近,却都立刻让开道路,那种态度中隐隐地带着一种尊敬。 清虚道人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并不多搭理周围的人,自顾自地带着夏玉树走进了这座名为“月奴”的城池。一路上,都不断地有人跟清虚道人行礼,夏玉树走在旁边,感觉压力有点大,清虚道人偶尔点头回礼。 这老道貌似非常熟悉,带着夏玉树在城中左转右转,很快就买齐了需要的东西。包括什么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不像是修道山门采买,倒像是搬家的。 “这一次是我带你来,以后每次,都要你自己来此采买。刚刚我买的哪些铺子的东西,你都记住了吗?”清虚道人问道。 “记住了!”夏玉树点头,这座城池不大,比起现代化的都市,位置分布非常地好记。 不等夏玉树好好逛逛,清虚道人就带着夏玉树回了昆仑山。而走在竹林间的小径,夏玉树回头,透过竹林间的缝隙望去,四面群山环绕,哪里有什么大河? 回到昆仑山上的清虚道人直接回了自己的竹屋,夏玉树实在是感到有些无聊,便再次下了游戏。 “这游戏到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没有通讯,唯一的NPC还是个随着地域变换性格的家伙。”夏玉树感觉有些气闷,便打算下楼出去走走。 人类发展到现在,勉强算是一个星际文明。在地球人口的压力下,世界各国纷纷集中精力到了星际移民的技术上。目前为止,改造过的火星据说是比地球本身还要繁华,一些国家甚至将自己的主体都迁移了过去,只在地球上留下相当于占位置的人口。 唯一的例外可能就是华夏国了,故土难离啊!整个华夏还有一半还多的人口停留在地球上,算是目前的世界第一大国。周围的几个邻国,则是欢天喜地,恨不得把一层土铲下来,带到火星上去。 时值六月,气温一天比一天高。虽然说随时随地可以调节温度的衣物和机器,但是东方人还是愿意随季节气候而动,而不是一味地享受四季不变的恒温。 夏天的雨来的快而急,没有丝毫的预兆。本以为,这雨一下,温度会降下去些。谁晓得,这雨虽大,但是时间太短,温度没有降下去不说,雨水蒸腾而起,让空气又潮又热。 “这也太热了!”夏玉树只是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稍微走了一圈,就满身大汗地回到了家中。在躺了一阵,感觉有些无聊之后,便又再次巴巴地登录游戏。 一阵缥缈优美的音乐从高空之上传下,牢牢地抓住了夏玉树的耳朵。他走出竹屋,下意识地抬头上望,却看见无边的胜景在虚空中一一浮现,好像是一切美好都唾手可得。淡金色的莲花在虚空中一朵朵地冒出来,缤纷而下。 第七章 天魔来犯 金色的天花缤纷而下,袅袅的异香从虚空中透出,让人一嗅忘俗。朵朵金莲充满圣洁和淡雅的气息,在地面一朵接一朵地冒出,绽放。紫色的云雾横空而来,浩荡如龙,在昆仑山上盘旋不去,恍若龙蛇狂舞。见此胜景,夏玉树的眼神逐渐迷离放空,像是看到了世间极美极好之事,一抹微笑出现在他脸上。 “邪魔外道,找死!”老道士的声音传来,短短一句话,像是由无形化作有形,直接冲天而起,将那团神圣无比的紫云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六个音节当空碰撞,虚空豁然炸裂,一片无边方广,与无边狂暴的紫色雷霆之海显出一角。 六道长达千丈的雷霆于瞬间脱离了这片雷海,朝下打来。 “喀拉拉!”震天似的连架雷声响起,那团紫云当即破碎如残絮,丝丝缕缕飞散不见。夏玉树吃这雷霆一震,立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前的一切如打碎的琉璃,清风翠竹依旧,风语婆娑,哪里有什么缤纷天花与无边金莲。 “唔!”一声闷哼从虚空中传出,一个声音在昆仑上下响起,“清微子,你一个人独守这太虚胜境有什么意思?你修为惊天又如何,还不是被昆仑发配至此,为你昔日的些许小错坐牢赎罪?不如把这昆仑山让于我,咱们一起打破这无边的世界,给得罪我们的那些人一些颜色看看!” “此乃天皇下苑,昆仑道统山门所在,断不可叫邪魔外道占了去。”老道士沉声说道。 这时候,一个尖细狠毒的声音响起,光是听见这个声音就让夏玉树感觉自己浑身一麻,像是被无数的毒虫爬了一身,说不出的恶心与可怖。 “没了周天星辰图,这不过是半吊子的混元河洛大阵,也想拦得住我们!” “千眼神君可以试试!”话音刚落,一阵低沉之极的“嗡嗡”声从天际传来,眨眼间,一片金色的云彩向着昆仑山体飞了过来。 这片云逆风而行,速度极快,就像是视线焦点一错,就已经来到了上方的空中。这个时候,夏玉树才看清楚,这哪里是什么金色云彩,而是一种金色的虫,如千万点金星绽放,向着下方落了下来。 “嗡嗡”的振翅声让人骨酥筋麻,夏玉树只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爬满了蚂蚁一样膈应。 金星不断落下,却一直没有落到昆仑山上,而是不断地持续着下落这个过程。 “玉虚,进屋!”清虚严厉的声音响起,夏玉树连忙飞速跑进自己的竹屋,反手把门拴上,然后把窗户放下,一丝缝隙不留。 “哼,看你这大阵能拦我到几时!”千眼神君的声音再次响起,夏玉树只觉得牙根都一阵发酸。 “常以无欲以观其妙,有欲以观其徼,此二者同出而异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清虚道人的声音很快响起,然后便是一道接着一道的雷霆声响起。 “天音神雷!”先前劝说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没有修炼到大音希声的境界,想要打破天魔胜景,还差些火候。” “和他说这些作甚,加把劲,破了这半吊子的大阵,将昆仑满门上下都喂了我的宝贝儿们吧!”千眼神君让人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 夏玉树惴惴不安地坐在竹屋里,听着外面惊天动地的动静,有心想要退出游戏暂避,但是又怕错过什么任务。看这个架势,要是有任务的话,一定是那种奖励奇高的隐藏任务。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声响起,最开始的声音满是惊怒地说道:“剐龙鞭,这不应该在镇压太乙洞天的气运吗?昆仑派竟然舍得把它送进来!” “这次算你运气好,别高兴的太早,早晚有一天叫你昆仑满门死绝!”不知道是不是夏玉树的错觉,他总觉得千眼神君的声音色厉内荏,倒像是退场逃跑时的狠话。 “随时恭候大驾!”清虚子的声音淡淡,带着一种视敌人如无物的霸气。 外面的动静消停了下来,夏玉树偷偷打开一个缝,发现果然没了声息。 “你到我这来。”清虚的声音在夏玉树的耳边响起,夏玉树推门进去,恭恭敬敬地行礼叫道,“师傅!” 然后在地上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你方才也见到了魔道之威,为师便为你讲讲修炼界的各大流派,以及他们的特点。”回到昆仑山的清虚子显得方正威严,这副冷面掌门的架势,夏玉树还真的有些发怵。 “是!”夏玉树应道。 “目前共掌天下教化的,是儒释道三家,也即是一般人所说的三教。” “道家静守虚无,以清净无为为要旨,主张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提倡无为而治。比起兼济天下,道家更注重自我的超脱和自由,所以道门虽然广大,但是并非教化的主流。” “释家又称佛家,则以缘起无性、本自具足为纲,主张众生平等、戒贪戒杀,但因为太过妨碍人道发展,因此虽然佛寺遍地,香火信众众多,也非人文教化主流。” “至于儒家,”清虚道人说到此处,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飞快地滑过一丝复杂至极的异色,夏玉树没有注意到,“儒家主张以仁人为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提倡长幼有序、各有其位的理念,以礼、法、仁三道并行治国。从君王到黎民,皆能从儒家之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当今天下,便是儒道教化盛行。” “在这三道之外,有些极端极致之道,因为其不究竟,因而又被称作旁门外道,魔道便是外道的魁首。” “魔道因为修行理念和方法的不同,又分为天魔、阴魔、血魔等等,而魔道的魁首,便是天魔道,方才攻打昆仑山的为首者,便是天魔道的上一任领袖——天人生。” “天人生?”夏玉树只觉得这名字很怪,竟然有人以天为姓。 “在昆仑山上还好,若是下山行道,在未修炼至气阶以前,切记不可将此人的名字说出口。”清虚严肃地叮嘱道。 “师父,为何?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夏玉树问道。 “魔头本就善于感应人心缝隙,天魔道和阴魔道更是其中翘楚,”清虚微微一叹,“只要说出他的名字,三千里以内,便能被他的神魂感应到,飞速而来,坏你道途。” 尼玛?这简直吓死个人啊!三千里以内,这快相当于三个华夏国的面积了,在这里面要是说了“天人生”三个字,那就基本等于歇菜了? “那在心里念叨呢?”这种大boss,一看就不是玩家能强推的那种,所以夏玉树还是决定最好躲得远远的,把一切禁忌都问清楚些比较好。 “只要不是当面,问题便不大,但是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不要多想这个名字。”清虚道人说的这话让夏玉树一阵无力,那你为啥要说这名字? “至于另一个千眼神君,那是本门的死对头之一。”清虚说道,“此人不是人族,而是妖族成道,两千年前,因为屠戮一座小城,修炼蛊道,被我师父,也就是你师祖元一子碰上,当场以神雷击碎其大部分元神,和我昆仑结下了死仇。” “师父,那师祖为何不干脆杀了他?”夏玉树不解,这种事情斩草不除根,现在人家就报复到你徒子徒孙身上了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眼神君道法一般,除了一手蛊道之术还能称雄之外,没什么厉害的道法。”清虚道,“但他最有名的,却是他逃命的本事,他曾经三次从太白剑宗的围剿中逃脱,五行宗的五脉长老齐出,也没能杀了这个妖怪。” “太白剑宗?五行宗?”这些名字又是什么势力?夏玉树一脸懵逼。清虚见此说道,“以后修道之余,记得多看些书。” “书?哪里有书?”夏玉树一头雾水,这几间竹屋都让他转了个遍,别说书,就连多余的桌子都没有一张。 知识普及到此告一段落。 接下来的日子,夏玉树每天起来,都会被清虚提溜到翠竹之巅,修炼小混元功。然后自己煮早饭吃,清虚道人已经脱离了人间烟火。吃过早饭,夏玉树有一个时辰时间可以自由探索昆仑山。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在几间竹屋之后,竟然又出现了一栋三层的翠竹小楼。推门进去,里面摆满了各种纸质书籍、竹简、石刻、钟鼎铭文、乃至于龟甲古文、兽皮图绘,充满了历史气息。 夏玉树总算是知道了清虚说的“多看些书”是什么意思了,但是让他尴尬的是,这上面的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 找到清虚道人,他似乎对夏玉树的问题早有预料,直接给了他一面石刻拓本,上面有三千个指甲大小的奇怪符文。每个字旁边还有许多简体字的注释,这让夏玉树松了口气。 “这是三千天皇真文的拓本,传言乃是世间三千大道的象形缩影,等你学会了,再教授你其余的道家真文。” 第八章 天皇真文 夏玉树照着清虚子给的那面《天皇真文真形图》,开始一个个地学习起了这完全称得上是印象派图画的真文。 一桩桩异常的事情,让夏玉树明白了以往在自己眼里,除了外表一无是处的老道士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特别是那几个一看就来头不小的邪魔来犯之时,老道士三下五除二地将其全部收拾了,手段狠绝,实力高深莫测,简直是一等一的靠山。 第一个字,天的意思。 这可能是这三千真文之中最简单的,因为就跟“一”差不多,就是一个单独的笔画。夏玉树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提笔往纸上写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这个天字的样子,然后抬头再瞅一眼,同样是觉得异常简单。当笔悬在纸面上的时候,却又是一片空白。 如此这般重复了几次之后,夏玉树总算是放弃了。他将目光转下下一个字,下一个字稍微复杂些,看注释是“地”的意思。 再次试图写出,还是没法记住。 夏玉树总算知道了这些文字的邪门之处,他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这幅真形图上,最后的那个文字。 这个字的释义却非常多,总得来说,却跟“事”字差不多,又有多、繁杂的意思。这个字的笔画极多,乍一看简直跟一团乱线缠在一起差不多,让夏玉树觉得有些头疼。 他试着描绘这个一团乱麻的图形,但是始终不得要领,干脆扔下笔,死死地盯着这个复杂的文字。 渐渐地,他的心神都被这个字牵引了进去,有一幅幅画面从他的眼前划过。无数的农人在田地里收割和播种,无数的商贾在兜售买卖,还有无数的书生士子在书院中苦读……,大千世界的种种缩影,似乎都在眼前闪过。 肩上忽然拍下一只手,将夏玉树从那种空明的境界中拍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夏玉树觉得自己的双眼又干又疼,头疼欲裂。 “以你现在的境界,观想天皇真文还是太过于勉强。”清虚道人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回去,用我教你的呼吸法调理一下再说吧!” 夏玉树拖着感觉被掏空的身体,回到了竹屋的床上。 刚刚躺下,恰好面前的虚空中弹出一面弹窗,“您好,外界正在有人呼叫,请退出游戏,以免耽误你的事情。” 夏玉树退出游戏,摇了摇头,恰好看见自己的通讯器闪烁起光芒。他轻轻一点,通讯器上投射出一个人的投影,是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面容有些娃娃脸,看上去有些呆呆地,在许多女生的眼里极为地“呆萌”,所以极受大学学院里那些学妹、学姐的喜欢。这人是夏玉树从小到大的同学,名叫桑宁,从小学开始就是一个班的,是那种玩得极铁的死党。 “玉树,这些日子忙什么呢?也不见你上游戏。”对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温柔地过分,这也是他受到许多人欺负嘲笑的点,夏玉树还为这位“兄弟”打过架。他说的游戏是夏玉树之前打的那个游戏,一款名为《江湖恩仇录》的华夏古风武侠游戏。 “那破游戏设定太过恶心了,我被人堵在门派口出不去,干脆就不玩了!”夏玉树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显得有气无力的,“我妈前天中了个奖,送了星夜新出的游戏的头盔,我现在就在玩这个呢!” “你是说那个在网络上到处都有人喷的那个游戏?”桑宁来了兴趣,“听说是那种全自由操作的游戏,毁誉参半,感觉如何?” “太难了,游戏时间都快一周了,我除了个NPC,都没碰到几个人,实在是无聊透顶。” “那要不你回来玩《江湖恩仇录》吧,你把那些堵你的人的ID告诉我,我去把他们弄一遍。”在那个武侠游戏中,桑宁诡异地混得不错,还有个“天下第二十二”的武力值排名,所以说起话来也特别地有底气。 “先不了,我打算给星夜个面子,拿一个月的时间试试水再说。” “那也成,要是回来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啊!”桑宁说道。 “好的。” 两人又扯了一阵子有的没的,约定个时间去吃一顿,就挂断了通讯。 夏玉树此刻不想上线,干脆再次打开了游戏论坛,看看其他的玩家对于《三皇纪》的评价。 一条血红标题的帖子热度极高,排在论坛的首位,点击率惊人,名字是《我作为剑客的日子》。夏玉树有些好奇,这是拜入了门派,不知道和昆仑相比如何,他带着好奇点了进去。 “首先,因为这个游戏没有截图的功能,所以难免会有人质疑楼主说话的真实性。本人在此郑重发誓,若是说了一句假话,就让在下小兄弟溃烂流脓而死。” 夏玉树一震,是个狠人,够毒。但是这只是网络,每天发誓赌咒吃翔剁吊的不知凡几,也没几个人会当真。 “首先,我们就从这个游戏的背景开始说起。毫无疑问,从那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过场动画能够看出,这个游戏背景应该是以东方神话为背景、以修炼为主线的作品。” “这本来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毕竟这样的游戏实在是数不胜数。我相信大多数刚刚接触这个游戏的玩家,可能大都是冲着星夜这个名字来的,毕竟是业界知名的大公司,着实为我们奉献过不少的佳作。” “昨天论坛上爆出一篇帖子,说明了全自由操作的种种弊端,并且预言这个游戏的寿命不会超过三个月。我的意见恰好相反,那就是这款游戏绝对是星夜的顶尖之作,恐怕就是传闻中的《创世纪》,也未必比不上。” “我是根据我自己的切身体会来的,且听我慢慢道来。” “从游戏一开始,我们自动获得了游戏中的一个身份。我的运气不好,是一个贫苦农家的儿子,刚登录游戏的时候,人物正在地里耕地呢!干了一天的农活,腰酸背痛,啥收获都没有。可就在我想要脱离背景,自己开辟支线任务的时候,突然峰回路转。” “我这个人物的父亲,竟然从田里救回来一个昏迷的白衣人,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是什么?这就是奇遇任务啊!” “这人受了重伤,我跑前跑后,精心地伺候他,比对女朋友还勤快。然后,这人醒来之后,自言命不长久,直接就让我拿了信物,去替他跑腿送信,我寻思这是游戏主线,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我走了三天,才走到那太白山脉之下,进了太白剑宗。” 太白剑宗,夏玉树心里一动,这不正是清虚老道说过的那个宗门,他继续往下看。 “我把信交给太白剑宗的掌门之后(顺便说一句,这掌门长得实在是太美了,堪比蜀山中的崔盈),那掌门怒哼一声,我就见到了一场大场面。” “一道金色的剑气,像是九天银河一样,直直地落到了月亮上去。然后一个满头白发,长相跟这位太白剑宗的女掌门不相上下的女子从月亮上浮现出来,跟太白剑宗掌门狠狠地斗了起来。那场面,是我前所未见的宏大,哪怕是网络上流传已久的《创世纪》收官之战的资料片也比不上。” 《创世纪》的收官之战的资料片名为《诸神黄昏》,是以文明的毁灭和神祇的陨落为背景的宏伟巨制,当年播放的时候,万人空巷,比什么大制作的电影还要轰动和热门。一直到现在,这部资料片也是十佳影像之一,常年挂在各种排行榜上。 “接下来就说到最近人人都在批评的全自由操作模式,《三皇纪》除了个退出游戏的操作外,像是一般游戏具有的远程通讯、属性状态、技能固化释放这些东西,它都没有。我认为这并不是一招臭棋,反而是非常有创意的一个举措。” “在双方的争斗结束之后,那位名叫李玉隐的掌门,立刻问我要不要拜她为师。我这种威武不能屈的好男儿,当然是立刻就答应了下来,随后,我便开始了我的剑客之路。” “要当剑客,便要练剑。我进门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劈香。所谓的劈香,就是点燃一炷香,然后一剑劈下,要正好把香燃烧的地方熄灭,不能伤到下面一点,如此才算是合格。” “我一连劈了三天的香,勉勉强强才能劈香成功。之后,我的任务便是刺竹叶,在一片竹林里,用剑尖刺飘落的竹叶,越多越好。” “苦是苦了点,但这种真实性,恰恰是许多游戏都缺乏的。那些有着固定操作的游戏,玩起来固然是一时爽快,但是不觉得实在是太过于套路了吗?像是《三皇纪》这种完全自由操作的游戏,不比那些打着各种名头,卖色、卖情怀的游戏,好得多?” “虚拟世界,可以称为人类的第二世界,第二世界越是真实,那么我们在其中的满足感和收获感才会越大。我预言,《三皇纪》会逐渐火爆,成为二十三世纪的爆款。” 第九章 两个背景和任务 “我觉得楼主应该是准备告别自己的小兄弟了,你说你不是托是认真的?老实说,你收了星夜多少钱?” “楼上是收了朝阳的钱来的吧?我觉得楼主说的很好啊,不管怎样,越真实的游戏才有人玩。我反正是玩够了那些套路游戏了,正好玩玩《三皇纪》,换换口味!” “楼上的楼上说得好,楼主写的内容也是一塌糊涂,小学作文是不是从来鸭蛋?还崔盈,无图无真相,说个锤子!” “艳尸”崔盈,是蜀山游戏中的天下第一美女,也是幻波池中圣姑伽因的弟子。当初此NPC一出,感觉整个华夏大半未婚青年都沦陷了,哪怕很清楚对方的脸是超算运算结果,可依旧前赴后继,不顾幻波池中的天魔诅咒,前去“搭讪”。 也就是靠着这么多精力充沛的男子,不要命的保护,艳尸崔盈竟然脱离了原著的宿命,成为了一个其名不下其师的邪道大佬,成立门派“天欲门”,打得峨眉、青城灰头土脸。艳尸崔盈的脸,也因此荣登游戏排行第一,并因此改变了游戏主线。 “就是,这样的人一个都够了,竟然还吹牛皮说是有两个,我看星夜为了推广游戏,真的是脸皮都不要了!” 其后是一堆赞同的回答,支持楼主的也有,但是都淹没在声讨的海洋中。 “这样的帖子是怎么登上第一热度的?”苏云不禁奇怪,更搞笑的是那些反驳的人,“这么不喜欢星夜,跑到星夜的游戏论坛上混什么?” “闲得蛋疼。”夏玉树不再去管这些没事找事的家伙,而是在论坛上认真浏览有用的那些帖子。 一条名为《三皇纪门派势力分布粗览》的帖子闯入眼中,夏玉树点了进去。 “本人运气好,进入游戏之后的身份,乃是五行宗藏书楼负责翻检、养护书籍的小道童。虽然什么神功法诀是口口相传,那些有些价值的东西都被禁制法术牢牢地保护着,但是许多的杂书都随意摆放,这些对于任何弟子都是可以随意翻看的。今天本人就在此整理一番,发出来,也让开荒游戏的各位,对这个游戏的面目有一些了解。” “天下修炼者如过江之鲫,总得归纳起来,修炼方法为三,分别为道释儒。因为五行宗乃是道家大宗,所以我们这次着重介绍道门,若有朋友知道释儒两道的信息,也可以发出来共享一下。” “道门以练气为主,如今在修炼界共有三宗六门九派,为主要势力。” “三宗,分别是太白剑宗、太阴玄宗以及五行宗。三宗是道门当之无愧的一等一大势力,威震天下。其实从名字上看,就能看出三宗各自的特色了,五行宗长于五行法术,太白剑宗专修剑道,太阴玄宗常年盘踞月宫,修炼太阴玄光。不过听宗内师兄说,太白剑宗和太阴玄宗不怎么对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六门分别是清静道、灵宝、金风雨露、天音、玄照琉璃以及罗浮。” “清净道门严守道家清净无为要旨,甚少下山,堪称修炼界的宅男宅女。他们的根本大法名字叫《清静经》,具体妙在何处,书里没说。” “灵宝门则是精于炼器,可以称作修炼界第一豪门,就是三大道宗也比不上。其根本大法名叫《天地烘炉诀》,据传其能炼化天下万物为宝,也不知是真是假。” “金风玉露门,其实分为金风、玉露两道,各收男女弟子,和合双修,共参阴阳道妙。说实话,看到这个介绍的时候,我非常后悔自己的身份不是金风玉露门的弟子,这种门派派发对象的门派,不该是第一吗(开个玩笑)?其根本大法名为《金风玉露交徵大法》。” “玄照琉璃门的名字与其修炼法门无关,而是有一件从古时传下来的重宝,名为玄照琉璃塔,因此得名。此门更善于炼体,根本大法名为《琉璃金身经》。” “天音门,以声入道,照我看来,应该就是修炼界的文娱一把手了!根本大法为《天地阴阳混元赋》,其祖师曾一曲吹散一万妖兵之魂,天下震动。” “罗浮门,修行界法术最多最杂的门派,没有之一。其根本大法,是一门名为《紫青自在歌诀》的大法,但是特性不详。” “至于九派,档次有些低,便下回再来说他吧!” 夏玉树仔细地看了一遍,三宗六门之中,没有昆仑派的影子,“难不成我昆仑竟然还是九派之一?亏得我那师父将昆仑说得天上有,地下无,又是天皇嫡传,又是什么众神源流,结果没想到竟然在修炼界排不上号。” 他有些不忿,但是很快自嘲一笑,“左右不过是个游戏罢了,怎么还较起真来了!” 再次在论坛上搜索,却没有了类似的干货。这种言之有物的帖子没有人看,反倒是那种哗众取宠的争锋受人热捧,也是奇怪。 再呆了一阵,还是有些无趣,他便再次戴上了头盔,上了《三皇纪》。 当眼前再次明亮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然一空,被一股大力凭空摄出竹屋的窗户,冲着天空坠落。直上到昆仑山巅千百丈,跌在一团白云之上。 清虚道人立在天地之间,看着无尽远处的大山,脸上神色明灭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夏玉树心里有些没底,惴惴从白云上爬起来,不知道这位师父又发了什么疯。 “修道之路漫漫,极是清苦,但是唯有坚韧不拔之志,才能真个得道长生,逍遥自在。”清虚道人看着夏玉树,语重心长,“决不可因为修道之路的一时枯燥,便置道途于不顾。” “你看看脚下!”夏玉树低头看去,绵延不尽的大山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尽头,“这便是修道的风采,凡夫俗子便是再怎么渴求,也无法描绘万一。” 此时正值景物东升之际,一层柔和的金光洒遍天宇,将整个天地都染成淡金。脚下的群山之间雾气朦胧,随着山风变换形状,美不胜收。一条条河流,在崇山峻岭之间来回曲折蜿蜒,像是一条条系于美人腰间的玉带,极是美丽。夏玉树的胸间不由地涌起一股豪情,似乎将整个天地都纳入胸怀。 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自己也没怎么着,怎么清虚老道来了这么一出?听他的意思,是怪我修炼不够勤奋,可我一上线,就一直很听话地修炼啊?总不至于他是在怪我上线的时间太少吧,夏玉树最后开玩笑地想到。 但是想是这么想,却不能这么说,毕竟师门任务卡着呢! “是,师父,弟子记住了!”夏玉树恭恭敬敬地行礼。清虚长叹一声,一挥衣袖,脚下的白云就开始下降,很快就落在了昆仑山巅。 “你自去修行吧!若有疑难之处,尽可来问我。”清虚说了声,转身便回了自己的竹屋,夏玉树应了声是。 至于修炼,说实话,夏玉树有些坚持不住,这游戏不能调整痛觉,小混元功九式又招招反人类。清虚道人在一旁看着的时候还好,要是他不看着,夏玉树也不会上赶着找罪受不是! 殊不知,这番表现尽落在竹屋中道人眼里,惹得对方无奈长叹。 夏玉树转了一圈,来到竹屋之后的竹楼之中,看着这些他一个都不认识的“珍奇典籍”,忽然想起那个在五行宗作晒书童子的玩家来,对方是怎么认识这些游戏中的文字的? 他随意拿起一本古籍,一翻之下,惊讶至极地发现,这上面竟然写得全部是简体文字。 手中这本书名为《修行概览》,夏玉树来了兴趣,坐在竹楼的门槛处,开始翻看起来。 这本书的内容也有关于修炼界的大致势力分布的,但是却跟游戏论坛上的帖子有很大的出入。在这本书里,昆仑派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派,太白剑宗也在,但却不是道门三宗之一,而是两大剑宗之一,剑道魁首。 五行宗也在,但是根本没有太阴玄宗的名字。天音门,也在书中成为了天音宗,位列道门大宗之一。 非但如此,佛门的六大寺庙、三大尼庵,都在书中有提及。 儒门则是以尚阳学宫为首,裹挟诸子百家的思想,跟佛道二门抗衡。 至于魔门,天魔宗为魔道领袖,还有阴魔、血魔、骨魔、神魔等分支,一直对着神州中土虎视眈眈。 这本书读下来,竟然跟论坛上普及的内容,完全不同,像是两套有所出入的背景资料。 “这东西总有一个是假的,就等哪一天下山之后,亲自去验证一番,才知道了。”但是随即想起现在自己的状态,叫了声苦,“看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哪一日才能下了山。” 正这样想着,清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虚,且来为师之处,有一封信你帮为师送送。” “任务?”夏玉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我可以下山了?” 第十章 送信 来到竹屋中,清虚道人盘坐在竹床之上,“我看你实在不耐山中清苦,那你便下山替我送封信吧!” “是,师父!”夏玉树心里高兴,面上却一片沉稳,“师父,这封信送给谁?送到哪里啊?” “神都玉京的国师府上,交给太虚道人便是!”清虚道人从袖中取出一封封好的暗黄色纸信封,递了过来,“到时你听他吩咐便是,他是我们这一道脉的一位前辈,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是,弟子知道了。”夏玉树接过信来,放到怀中收好,“师父可还有其他什么吩咐?” “无事了,你自去收拾吧,我一会送你出昆仑山的守护大阵!”清虚道人摆摆手,夏玉树行了一礼后退下。 回转自己的屋子,夏玉树心里忽然冒出些狐疑来,“这老道不会因为看我修炼惫懒,便找个由头把我赶下山去吧?”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应该不会。看这老道士的厉害手段,若是真的要逐我出门派,大可直接明说就是,我难道还能反抗不成? 退一万步想,这游戏看样子也没多好玩,真要被赶出了昆仑,自己干脆退了这游戏,跟小宁子去玩《江湖群侠传》。 这样一想,心里倒也没了许多顾忌。他的东西不多,除了一身换洗的道袍,便是些先前从家里带出来的零碎,以及那个被夏家夫人塞到手里的小木匣子。 他拿出那个匣子,轻轻抽出盖子,里面是淡粉色的绸布小包,揭开绸布,全是一颗颗眼球大小的明珠。每颗珠子透彻晶莹,放于光下,有淡淡彩光散出,一看便知是珍稀之宝。 “唉!”看着这些明珠,夏玉树就想起了夏家夫人当时的神态,以及其对于清虚道人的请求。这么一想,夏玉树竟然有些惭愧。他打包了一个包袱,将那套换洗的道袍放入其中,再把小匣子放在包裹的衣服最里面。 等背上包裹,出了门,清虚道人已经在下山的路口等着。看见他出来,便领头朝山下走去。这一次下山,夏玉树特别注意,时时刻刻盯着山下的场景。当一棵翠竹从夏玉树的眼前经过之后,山下原本茂密的山林,忽然就化为了一条长河。原本跟昆仑山连在一起的群山,也瞬间就到了几十里之外。 翠竹的竹排浮出水面,夏玉树跟着清虚走上去,随着清虚道人一挥道袍衣袖,竹排开始朝着远处两山相夹的出口行去。在竹排行离昆仑山一段距离之后,清虚道人的“分裂人格”貌似又出来了。他转过头,对着苏云说道,“此去玉京,山高路远,你修炼的时间未久,许多手段都没有练成。你把手伸出来,为师总得给你一件护身的宝物!” 夏玉树伸出手来,叫老道士一把拽住,一缕青线从他的袍袖里钻出,绕着夏玉树的手腕处转了一圈,头尾相合,形成了一个翠绿的玉镯。 “这是什么?”夏玉树问道。 “青龙!” “这是青龙?”夏玉树举起右手,看着这个玉镯,心里一阵的膈应。主要是一大男人,居然戴这种女子才爱的首饰,感觉有些难为情。 “我已在其上种下禁制,可以随你心意发动三次。三次过后,其就会飞回昆仑山来。”清微子的老脸此刻看上去和和蔼蔼,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但是夏玉树总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另类的面瘫,区别在于瘫的方式不同而已。 “至于自此之后,你要是被人杀了!”清微子停顿了一下:“如果是有人以大欺小,以境界压你,那么我就会破其宗门,毁其苗裔替你报仇!要是公平较量被人宰了,我也会给你做场法事超度超度!” 言下之意就是,这玩意是我为你准备的杀手锏,你省着点花。要是有人欺负你,咱也不怂,我替你怼他,可要是自己本事不济,被人杀了,我就给你多烧点纸钱,让你走得安息些。虽然话不是这个话,但是意思差不离。 夏玉树只想翻个白眼。 老道士忽然伸手,一指点在夏玉树的眉心,一道咒诀并许多的图形文字一起,忽然闯入他的脑海,深深地印刻在他记忆里,再也不能遗忘。 “等你出了大山,最好便不要再显露昆仑派弟子的身份,免得招来祸患!”清虚子叮嘱道,“方才我已经将小混元功的全部练法印入你的识海,赶路途中,莫要忘记勤勉修炼。此法乃我昆仑秘传,等闲人认不出来,倒也不用避着人。” “是,弟子知道了。”夏玉树昏头涨脑,下意识地答道。 清虚道人摇摇头,再次轻轻一振衣袖,竹排的速度猛然飙升,带着夏玉树冲出两山,很快就来到了月奴城的码头。看着夏玉树上了岸,清虚道人点了点头,便再次驾着竹排而去。 夏玉树看着江上的竹排瞬间变成一个小点,眨眼去得极远,不禁目瞪口呆。周围的那些船的客人,以及那些卸货的苦力工人,都面带敬畏地看着夏玉树,他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散开,不敢拦在他的路上。夏玉树紧走两三步,很快进了城。清虚驾着竹排回了昆仑山的山脚,只是却并不上山,而是对着山上深深弯腰行礼,“还请前辈看顾一二!” “你怎么收了这么一个惫懒的弟子?”一个清脆的童声忽然从虚空中传出,“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修道的料子,便是神功大法摆在他的面前,也只当作废纸一堆。我看你还是重新挑选个弟子吧,神州广大,有的是比他优秀的先天道种!” “师徒缘分如此,晚辈也无可奈何。”清虚道人没有起身,依旧弯腰说道。 “哼!”那童声带上了几分怒气,“昆仑可是我道家首领,不讲究佛家什么缘分那一套。” “道家首领?”清虚道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深刻入骨的悲愤,“昆仑已经不是了。” 那个稚嫩的声音停了一阵,似乎也在为自己先前的失言不好意思,“若是那小子自己上赶着找死,我可不会管。” 清虚道人的身体再次下去几分,“晚辈感激不尽!” …… 走在城中,所有人远远地看见夏玉树,便都避让开来,但又不离开,只是远远地看着,眼中既畏又敬。夏玉树几次想要问问原因,但是还不等走近,人家就避得远远的。他紧跑几步,围在周围的人吓得四处乱跑,夏玉树看见一人跌得头破血流,却还是捂着头跑远了。 “说不得是我昆仑派在附近地域有些名声吧!”夏玉树想到,“只是这名声未必全是好名声。” 干脆不去管那周围看稀奇的众人,他远远看见街边的一家当铺,便走了进去。看见他走进来,伙计浑身一个激灵,明明害怕却还是凑上前来,对着夏玉树说道,“这位……道,道爷,想当……当些什么东西?” “去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有桩大生意要找他谈。”夏玉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着伙计说道。伙计立刻转身就走,去了柜台之后,不久之后,一个矮矮胖胖的人影从柜台上的门洞里钻出来,先是冲着夏玉树抱拳一礼,“不知道道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无妨!”夏玉树端着架子,虽然不明白这城中人敬畏自己的根本原因,但是也不妨碍借势而为,免得叫这当铺占了便宜去。 “不知道道爷打算当些什么东西?”这胖掌柜笑眯眯地说道,眼睛几乎看不见,叫人无从观察其眼中神色。 夏玉树探手到怀中,取出一颗明珠,递到胖掌柜的跟前。 透明晶莹的明珠珠圆玉润,在天光之下,散发出一阵温润的五彩之光,有湖光山色在五彩光中一闪而逝。 胖掌柜的眯眯眼一下子瞪得极大,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说道,“秋水彩云珠!” “秋水彩云珠?这种明珠的名字?”夏玉树脸上不置可否,对着这个胖掌柜说道,“掌柜的觉得这珠子能当多少钱?” 胖掌柜眼中有异色一闪而逝,但是他随即看到夏玉树身上的道袍,便又露出忌惮之色来。最后,他考虑了一阵,说道:“一颗五千两白银!” 夏玉树心中一震,匣中统共有九颗珠子,这就至少四万五千两银子。虽然不知道这个游戏中的钱币兑换价值,但是这定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有银票兑换?”夏玉树问道,五千两银子要是放作一堆,非得许多人一起才能搬走。想到此处,夏玉树心里一阵纳闷,“这昆仑派,竟然连个传说中的空间袋都没有,说不得是个穷鬼门派!且我下山之时,清虚老道一文钱都没给,莫不真是两袖清风,半点家财都没有?” “有,有!”胖掌柜连连点头。 “那就除了五十两散碎银子,其余的全部换成银票。”夏玉树将这颗珠子轻轻一抛,吓得胖掌柜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接住。 “好嘞,好嘞!”胖掌柜点头哈腰,捧着这颗珠子进了柜台后面。 片刻之后,这掌柜就拿着一个小包,一个木匣子,交给了夏玉树。 “按照道爷的吩咐,这包袱里是五十两的散碎银子,这匣中则是剩下的四千九百五十两的银票,请道爷点点。” 夏玉树一把接过来,直接打开来,挨个清点过后,确认了数目之后,收好了掌柜递来的当票,转身出了这家当铺。 抱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十一章 试问神京在何处?离此十万八千里 去专门售卖衣服的店里换了一身衣服,再置办了几件,包裹倒是显得越发大了,但是好歹出门不会被围观了。 “对了,掌柜的,问你个事。”夏玉树说道。 “道爷但请问,小妇人知无不言。”这家成衣店的老板是个女掌柜,闻言有些战战兢兢,但还是大着胆子回道。 “你们为什么这么害怕道士?”夏玉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这关系到昆仑派的名声好坏,他总要知道才甘心。 谁料到老板娘竟然一下子跪在地上,朝着夏玉树“咚咚”磕头,“道爷,饶了小妇人吧,小妇人尚有幼子需要抚养啊!” 夏玉树一下子蹦起来,赶忙把老板娘拉起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不问了,不问了!” 好说歹说,才把这老板娘劝起来,夏玉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总觉得昆仑派在这里扬的是臭名、凶名。 “难不成《三皇纪》的设计师们真的糟践了这个名字,不至于吧?”夏玉树走出成衣店,开始琢磨这事儿。 想了一阵想不出来,苏云也不想了,先把手头的这个任务完成再说。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个人问问路。他就知道神都玉京是历朝历代的都城,具体怎么走,就不是很清楚了。好在脱了那身道袍,变回了个翩翩公子哥,虽然也有人注目,但是总算是把他当成个普通人看了。 找个饭馆,吃顿饭,一饱口腹之欲,顺便打听打听消息。 “福客来!”夏玉树看着在两条街交汇之处的三层酒楼,再想想自己身上的银子,昂首挺胸地跨进酒楼大门。 “客官您里边请!”站在门外迎客的人一看夏玉树过来,眼睛一亮,在夏玉树的穿着以及面目上一扫,就知道这必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弯腰作延请状,“客官可是要吃饭?” “废话,难不成来此上茅厕?”夏玉树腹诽不已,面上却淡淡地,“给我找个清静点的位置,再把你们拿手的菜上一些。” “好嘞!小三儿,快来把客官带到三楼雅座去。”挥手招来一个小二,示意其带着夏玉树上楼。 一个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的少年应了一声,过来对着夏玉树说道,“客官楼上请!” 夏玉树跟着他,穿过有些喧闹的一楼,以及略微清静些的二楼,来到了三楼。三楼很是安静,只是放了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之间还有木屏风隔开,夏玉树觉得很满意。 在靠窗临街的位置上坐下,夏玉树把包裹放在一旁,对着一直待在身边的小二说道,“你们酒楼可有什么招牌名菜?” “拿手菜,那可就多了,我们这有五回珍宝鸭、香酥鸡、珍珠翡翠白玉汤……。”这简直就是按下了发条玩具的开关一样,小二不住口地报菜名,说了二十几个菜竟然没有重样的。 夏玉树玩味地一挑眉,就这么看着店小二一直报着菜名,直到看他憋气憋红脸地时候,才出声道,“来一份你说的五回珍宝鸭,再来几盘时令鲜蔬,再打二两酒来。” 小二长出一口气,报菜名就是要一气呵成,要是中途换气,就得从头再来,这是规矩。不过以往那些客人都是在他报到十个菜的时候就点好了,今天算是遇上个狠人。 “好的,客官您要喝什么酒?” “有什么好酒?” “咱们酒楼最出名的就是女儿红和竹叶青。”小二这回学乖了。 “那就女儿红吧!”夏玉树觉得自己现在对竹叶两个字有点敏感。 “客官您稍等。”说着小二转身就下了楼。 夏玉树临窗下视,便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不绝,有那挑着担子吆喝的小贩,更有扛着冰糖葫芦叫卖的生意人,一群孩子跟在冰糖葫芦的后面,不停地咽着口水。街道两边有开的各种铺子,人进人出,间或有迎来送往之声。再远处,似乎还有丝竹管弦声传来,此时午时过半,青栏勾院还没开门才是,应当是大户人家宴请宾客。这地方虽然不是真个清静,但是夏玉树还真就喜欢这种地方,不像是昆仑山上,冷清至极。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小二便端着木盘上来了,将菜一一放到夏玉树面前,再为他把酒倒上,“客官,您慢用!” “小二哥且慢!”夏玉树抬手抛出一粒碎银子,小二的眼睛一亮,当即接住,“客官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跟小二哥打听个事。”夏玉树道。 小二连连摆手,“不敢当客官如此称呼,客官有事便问就是!” “敢问这神都玉京距此多远,如何能到?” “神都玉京?”小二一脸茫然,“从没听说过这个地名,这是国都的别称吗?” “神都玉京乃是十万大山之外,大周的国都,离此十万八千里。”一个声音从屏风后响起,“少年人可是要去这处地方?” 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人从屏风后转出来,手上还端了一杯酒,正在轻轻摇动。 出声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面色有些沧桑黯然,身材单薄无力,像是常年饱读诗书,不知民事的书生。 “刘先生。”店小二一拱手,对着夏玉树解释道:“这是阅微书院的刘先生,学问在咱们月奴城里,是一等一的,就连城主大人都时常请益呢!” 夏玉树此刻却被那个数字惊呆了,“十万八千里?那不得走上十几年?” “走?只怕走不出三百里,便要叫那山中的豺狼虎豹,妖魔鬼怪给吃了,骨头都不带吐的。”那刘先生哂然一笑,似有讥讽意。 夏玉树此刻可顾不上这些,对着刘先生一拱手,“还请先生指点!” 说着,他转头对小二说道,“麻烦小二哥再上几个菜,添副碗筷,再打一壶好酒来!” 小二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还请先生入座。”夏玉树明白求人就该放低些姿态,于是连连作请。 这位刘先生倒也不怎么拿架子,拿着酒杯就坐到了夏玉树的对面位置。 小二把新加的碗筷拿来,给刘先生斟满酒,才退了回去。 “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可曾去过神都玉京城?”夏玉树敬了一杯酒之后,开口问道。 “咳咳……。”对方还没放下杯子,听见夏玉树的问题,差点没呛着,好半天才理顺了气。 “鄙人刘谦之,”刘先生说道,“至于神都玉京,在下也只是在书上见过,不曾去过。” “那敢问先生,如何能到神都玉京?”夏玉树问道,这可是第一个师门任务,完不成谁知道有没有惩罚。 “十万大山危险重重,甚少听说有人安全从此走出的。” “你要是真的想找法子出这十万大山,便最好去国都之中,听说那里有从南疆之外来此的商户,来这里采购药材和各种山珍。” 夏玉树心中一动,“国都?” 本来就要问出口,但是忽然想到这样可能惹人怀疑。毕竟你不知道几万里之外的地方情有可原,但是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国家的首都,便说不过去了。夏玉树倒不是怕暴露,而是万一暴露了道人身份,便有许多的麻烦与未知。 当下便也不再问什么问题,而是不着痕迹地捧哏,变着法地称赞眼前之人的学问。文人嘛,大都有自矜之意,要不然也不会有文人相轻、文无第一的说法。 这家店做菜的速度很快,等菜上齐之后,夏玉树便频频劝酒。刘谦之一开始还端着些姿态,等几杯女儿红的好酒一下肚,一上头,便有些犯了迷糊,吐露些真东西出来。夏玉树这才知道,昆仑派周围,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此地并不是夏玉树以为的什么随便一片山林之中,而是号称天下绝地之一的南疆十万大山。 十万乃是虚指,意即无尽。没人知道十万大山到底有多少山脉,没有人知道在十万大山南边可有尽头,只是此地地势繁复,瘴气丛生,不知多少虎豹妖魔盘踞在山水之间,若有人乱闯,一时三刻便会丢了命去。 此处之国,名为小宛国。国都名为达瓦,在离月奴城南边两百多里开外。小宛国国土面积很小,只有十城。而月奴,便是小宛国中第二大城,仅次于国都达瓦。只是此地药材不丰,也无甚有名特产,但因靠近漫川,因此常有船只在此中转,转陆路去往达瓦,倒也颇为繁荣。 至于小宛国的来历,面前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刘谦之说,此是四百年前,许多人从神州中原腹地逃兵难来此,在此混合本地异族人,扎下根来,多年才至如此规模。 夏玉树只觉得面前这人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说十万大山绝对出不去,一会儿说中原逃难到此,估计是喝酒已经彻底迷糊了,便不再管他,任他击桌高歌。 酒足饭饱之后,夏玉树叫来小二,付过账之后,把这位刘先生交给了他。 下了酒楼,夏玉树不做停留,直接出了南城门,跟在一队商队后面,朝着南方行去。 第十二章 胡记老店 “你还不满十八岁吧?你家里人竟然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走?”说话的是商队的一个小首领。夏玉树白天跟在商队的后面行走,很快就被人发觉了。 夏玉树本来以为会受到驱赶,没想到对方反而热情地邀请夏玉树同行。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家里也希望我出来长长见识。”夏玉树笑道,“倒是裴大哥你,年纪轻轻便有了这么大的家业,当得是年少有为啊!” “什么年少有为,都快而立之年的人了,哪里还年少。”说话的这人名叫裴杜山,这支队伍乃是许多家商队联合起来行路的,这人是其中一只小队伍的首领,带了七八个人,运送几个大大的木箱子。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商队一行人进了一处山脚下的镇子,把镇子上的几家客栈都挤得满满当当。 夏玉树跟着这位认识不久的裴大哥,住进了一家名为胡记老店的客栈。胡记老店的掌柜是个漂亮丰腴的寡妇,这些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去瞟她的身影。这位掌柜也明显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一众男人之间周旋自如,嬉笑怒骂,皆是风情,看是许多人揩了她油,实际上一个占到便宜的都没有。 “裴掌柜,”那女掌柜转到了夏玉树他们这一桌,娇笑一声,“你可有日子没住我们店了?最近生意咋样,挺好的吧?” 裴杜山和这位胡记老店的老板娘明显是旧识,至少裴杜山没有调笑她,而是熟练地拉起了家常。 “这位年轻的公子是?”老板娘转向夏玉树,问道。 “小子夏玉树,老板娘生意兴隆。”夏玉树起身一抱拳。 “哎哟,这小嘴甜的呀!”老板娘脸上都笑出花了,“缺啥了跟姐说,千万别客气啊!” 又笑谈了一阵,老板娘才摇着一把圆扇,扭着腰肢走远了。 裴杜山的眼睛一直跟着老板娘,好半天才收回来,就看见夏玉树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禁老脸一红。 “裴大哥娶亲了吗?”夏玉树问道。 “还没。”裴杜山说起这个问题,就不像是之前那么能说会道了,期期艾艾的,眼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老板娘的身影,而且跟男人看见美女的色眯眯的眼光不一样,是一种类似于温情的目光。 夏玉树看了看老板娘,再看看裴杜山,如此几番之后,就把裴杜山的脸燥得通红。《三皇纪》可是个古风游戏,在华夏古代来说,这个年纪还没结婚,那可就相当于黄昏了! “你喜欢老板娘,想把她娶回家去?”夏玉树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心里打量着要是能促成这桩姻缘,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奖励。 “没……没有!”裴杜山说起这个,脸色就有些黯然。看他这个样子,夏玉树就知道这话是多么口不对心了。一伶牙俐齿的生意人,都结巴了,说的话可信度就极低。 夏玉树起身,朝着店里的跑堂走去。不一会儿,夏玉树就回来了,坐在了裴杜山的对面,“我打听清楚了,胡记老店的老板娘的夫君,在她过门之前就去了,她娘家人接她回去她不干,她非要在这胭脂镇守寡。听说她丈夫有两个妹妹,现在就都靠她养着呢!而且,她不喜欢胭脂水粉,也不喜欢珠宝首饰,只是特别爱吃甜食,尤其是这条街尽头的那家老店的香酥卷,是她的最爱。” “你怎么?”裴杜山有些吃惊。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你别管。”夏玉树摆摆手,说道,“你明天一早去买点那个什么香酥卷,送给她。” “送这个有啥用?”裴杜山露出个苦笑,“以前有人送她几家店面,都被她婉拒了!” “你从这经过多少回了?”夏玉树问道。 “一年两趟,少说也有五六回了!”裴杜山想了下回道。 “人家是客栈老板娘,每天迎来送往的,见的人又多,见得世面也广,你不给人留下点深刻的印象,怎么叫人家知道你的好处?” “光送甜品就行了?”裴杜山不明白,“可连店面都不看在眼里,她会收甜点吗?” “店面和甜点是两个层面的东西,咱们就是要温水煮青蛙……。”夏玉树摆手,“照着做就对了,对你又没啥损失,成了不就是个美娇娘归你嘛!” “老杜来了!”这时候老板娘热情的招待声传来,夏玉树扭头看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长袍,披着一袭灰色披风,腰佩一把狭长弯刀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客栈。 “诸位!”这位刚进来的男子,先是对着老板娘点点头,然后提高声音说道,“本人是胭脂镇的捕头杜成书,跟大家说一下这胭脂镇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晚上睡觉,尽量要和熟悉的人住在一块,尤其是通铺,不要和不认识的人住一起。睡前检查一下门窗,都关严实了,不要去管外面的动静,被子蒙过头,就当啥也没听见。” “你们也都知道在这南疆之地上都有些什么东西,跑商的你们见得肯定比我多,所以这些话也不多讲,你们记住就好。” 最后,这个捕头在老板娘的耳边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放心,他们没什么的。”夏玉树看见裴杜山一瞬不瞬地盯着耳语的胡寡妇和捕头,不由得好笑。 “你又知道了!”裴杜山有些不满。 “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那意思,孩子都满街跑了。”夏玉树问道,“先不说这个了,先前这捕头说得什么意思,晚上能有什么动静?这南疆之地上有什么东西,他说你们见过的比他还多?” 听见夏玉树这个问题,裴杜山以一种奇特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夏玉树,“你该不是一个人离家出走的吧?你是不是那种从小没出过远门,一出门就一堆人围着的大家少爷?” “哪有,我就是小户人家,没见过什么世面。”夏玉树陪笑道。 “在这小宛国地界上,是个人都知道,晚上不过山,不近河,睡觉门窗关严实这些事情,你家里没人给你说过?”裴杜山露出一个“你少蒙我”的表情,“我看你就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娇生惯养的少爷,一切都有仆人丫鬟给你准备好了,所以才不知道这些。” 夏玉树有什么办法,只能露出个“叫你看穿了”的神情,“裴大哥你说说吧,让我长长见识呗!” “咱们这小宛国,还算是好的,只要注意点,就很是安全。”裴杜山说道,“隔壁的夜莱国,那才叫一个凶险,一个不小心,离城远一点,说不定就死于哪个荒郊野岭,连尸体都找不到。” “难不成是虎豹妖魔食人?”夏玉树好奇问道。 “咱们这南疆之地多妖魔精怪,就我所知,也就我们小宛国太平许多,甚少有妖魔下山袭扰城镇。”裴杜山说道,“所以小宛国是周围诸国中最大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那都是祖辈们传下来的忌讳规矩。”裴杜山解释道,“妖魔在晚上比在白天更加活跃,所以晚上不过山,就是为了防止撞上他们。不近河也是传下来的老规矩了,据说漫川中冤魂无数,白天有阳气镇着还好,一到晚上,就会到处找替死鬼,把人拖水里淹死。” “那紧闭门窗呢?” “为了防蛊毒之物。”裴杜山神色严肃,“这东西又小又毒,要是被咬上一口,说不定当时就死了,救都救不回来。” 说起蛊毒之物,夏玉树就想起了当日攻打昆仑大阵的千眼神君,那密密麻麻的金蚕,以及那铺天盖地,让人骨酥筋麻的振翅声,不禁打了个寒战。 “哈哈,怕了吧?”裴杜山笑了声,“今晚你跟我们打通铺,啥都不用怕。” “那就谢谢裴大哥了!” …… 夏玉树睁着一双眼睛,恨不得给身侧的人一脚。这尼玛,一个大通铺上睡七八个人,就没一个不打呼的,此起彼伏,跟船号似的。问题是这些人没一个被吵醒,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夏玉树则不一样,闭上眼睛数羊那一套完全没用,又不想下线去,只能这么生受着。 正在他忍不住要给裴杜山一脚的时候,猛烈的刮风声忽然在窗外响起。这风来得怪而急,像是千百鬼怪一起怒号,吹得窗栋不断作响。 夏玉树正要起床看看究竟,一阵异香忽然传来,他只是一呼吸,就沉沉睡去。 白日里嬉笑打骂的胡寡妇,此刻冷着一张脸,在地上轻轻一蹬,便飞身上了屋顶。 一股黑风带着腥气,翻山越岭地从镇子挨靠的山上吹下来,朝着胭脂镇冲来。老板娘身后突然现出五条毛茸茸的尾巴,灵活无比地在身后甩动。其中一条忽然变长,朝着黑风抽去,“黑山君,我说过,不要再来这胭脂镇,你当老娘的话是耳旁风是吧!” 尾巴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抽在那股黑风上,整股风猛地一缩,化作一个身穿黑衫、面目阴鸷的老年男人,落在胡记老店的房顶上,连退了四五步,踩碎了十几片瓦才停住了。 “一片瓦一百两银子。”胡寡妇冷冷地说道,“今天要是不给老娘赔钱,就不要怪我割了你那条虎鞭抵债。” 无题 这老者一声冷哼,“胡三娘,今天我来是有正事,可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正事?”老板娘,也就是胡三娘轻哼一声,五条尾巴在身后如孔雀尾羽一样绽放,“你又想抢什么东西?不管你想抢什么东西,或者想杀什么人,都不准你在胭脂镇动手。” 老者闻言一声轻喝,“老夫不愿与你动手,非是怕了你,只是给青丘之国一个薄面罢了,莫要得寸进尺。” “老东西,到底是谁得寸进尺?”胡三娘身后的五条毛绒狐尾齐齐一动,如灵蛇探首一般击出,将黑山君的身影打了个粉碎。 穿着黑袍的身影在不远处再次浮现,他的身周浮现出一个个透明的影子,人形兽形的都有,环绕着他不断地转动。一阵凄厉的阴风忽然吹起,仿若无数厉鬼同时呼啸。 “老夫没空和你废话,再问一句,你到底让不让开?”黑山君身周的一个个伥鬼恶形恶状,狠毒无比地看着胡三娘,乃至于胭脂镇里所有有生气的地方。 “你疯了!”胡三娘大怒,“你敢放鬼食人,是当麻衣教是摆设吗?就不怕万千金蚕从天而落,将你一门老小啃个干净?” “老夫自有计较,不用你来操心。你若让开,便皆大欢喜,若是不让,老夫就让这胭脂镇化为鬼蜮,让不让?” 胡三娘暗自思忖,“我自幼修炼,每日辛苦参星拜月,五百年不过堪堪修炼到三尾之境,其后再无寸进。多亏祖母慈爱,指点我去寻灵感寺的高人求教,仗着昔年的一点香火情,得了些指点,来红尘中求功德,至今已有两百多年。眼看便满三百年之期,这虎妖偏偏此时来犯,莫不成便是我成道人劫之一?” 天地之间,万物有灵,皆可修行。但是比之大能辈出、道统不断的诸多人族修行大派,异类修行便要艰苦得多。三灾九难一个不缺不说,还有诸多关隘险阻横在异类修行路上,一个不好,便要前功尽弃,打为原型。 胡三娘本为青丘一脉的传人之一,只是因为修为不前,得了高人指点,离了青丘国,来红尘求道求功德。本来神州中原大地人杰地灵,物华天宝,是修行的上上地。只是那里高人也极多,斩妖除魔者也多,说不得哪一日,便要被那路过的高人随手除去。 她思量再三,便离了中原,来这十万大山深处落脚行道,开了一家胡记老店,迎来送往,打磨道心。且把自己所得,大部分拿出来修桥铺路,接济穷苦。久而久之,金光罩身,道心通明,修至五尾之境。 当日来此,胡三娘曾经发愿,要在此地驻满三百年,活人十万,以全功德。此乃佛家修行法门之一,若是能践行大愿,便有功德愿力反馈,修行一日千里。但若半途而废,便要不得寸进,甚至有修为倒退之厄。 当日高人曾言,“行此一道,若是背愿,便是违心,此后修行再难有进益。” 思及此,胡三娘便知道此次若是自己让黑山君把胭脂镇毁了,便等于将自己几百年的辛苦、道行全部毁了,修行一道便是绝了。 眼前的黑山君,乃是十万大山的一只修行千年的虎妖王,平日里盘踞在离此五百里的黑风岭上,威压一方。胡三娘来此行道之后,曾见黑山君食人修行,数次交手,皆不相上下,便约法三章,彼此回避。 “你到底要找什么?”胡三娘沉声问道。 这几百年来,两者保持克制地交锋,勉强算是相安无事。也不知这老虎今日发了什么疯,竟然打破默契,强闯胭脂镇。 “也罢,老夫便告诉你,反正那物事对你无用。”老者看着眼前狐妖的五尾伸缩不定,眼中也闪过忌惮,这狐狸修行的速度实在太快,“在这一行人中,有人得了一株千年的虎骨木!” “原来如此!”胡三娘心下恍然。虎骨木乃是一种药材,多生于老虎死亡之地,在这十万大山里并不少见。因为其对骨骼愈合甚是有效,经常被当地人用来泡酒做药,治疗跌打损伤。但是再普通的药材,年份一旦上去了,便是旷世奇珍。千年的虎骨木,乃是机缘巧合,躲过无数的天灾人祸方才成形。这药材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稀世药材,但对于虎妖来说,却是一颗天生地养的大补丹,若是得了,加以灵药相佐,便能凭空激增无数的法力,怎不叫黑山君心动? 涉及修为,便知道黑山君今日绝对不会轻易退去。要是真个打起来,胡三娘倒是不怕,只是胭脂镇毁于一旦,胡三娘的求道之路便也尽了。 “唉!”良久之后,胡三娘一声长叹,随后脸色一正,“既然你此行是为了求虎骨木,便不能杀人伤人,且此药举世罕见,人能获得,不知道是冒了多大的险,你也不能白手夺去。” “老夫对天发誓,此次若有杀人之念,便叫我受雷霆击顶而死。”黑山君见胡三娘有让路的意思,喜出望外,连连保证,“金银之物,对你我之辈来说不过是瓦砾,便是给他一座金山又有何妨!” 修行人与天地交感,誓言可不敢随便发,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应验了,这样胡三娘便也稍微放下心来。二妖收了法力,下得地来,黑山君直奔一间通铺,恰好就是夏玉树睡觉的那一间。黑山君来临之际,胡三娘为防万一,就把整个客栈的人都迷晕了过去,此刻一个睡得比一个沉,鼾声此起彼伏。 行至门前,黑山君一挥手,门栓脱落,直接推门进屋,直奔放在墙角的几个大木箱子。 胡三娘紧随其后,看见床上熟睡的裴杜山以及夏玉树,才知道竟然是他们。 黑山君直接打开一个木箱,在其中急切地翻找,终于拿出了一个漆木盒子,打了开来。 立时,一阵幽幽的药香味散开,同时房中还有一阵微风忽然产生,来回激荡。胡三娘眼神一热,有这种异象,果然是千年灵药。只可惜这药对于她来说没用,且黑山君又将其看得极重,断无得手的可能。不过只要度过此一关,完成大愿,所得也不比服食千年灵药差就是了。 “啪!”木盒闭拢,黑山君满脸喜色,正要离去,眼角一缕碧绿光华闪过。他蓦然转头,看着夏玉树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那个色呈碧绿的翠玉手镯,戴在一个男人的手腕上,显得无比违和,但是黑山君此刻根本没注意到这细节,而是,“法宝?” 在黑山君的视野里,清晰可见,一条虚幻的龙影正在手镯上盘旋。再看了一眼夏玉树,能够辨明其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一个,眼中骤然闪过贪婪和凶光。 “黑山,你敢背誓?”胡三娘厉声喝道,身后五条尾巴席卷整个房间,黑山君的身形却骤然化作一股黑风,卷向床上的夏玉树。 只是将将触及到夏玉树的手腕的时候,昆仑山上,正在打坐的清虚道人瞬间睁眼,怒喝一声,“妖孽放肆!” 四个字化作无形的雷光,瞬息越过无数距离,在黑山君的识海之中炸开。 “吼。”一声凄厉的虎啸声在房中响起,一只长过两丈,白毛花纹的老虎从空中摔下来,被胡三娘的尾巴卷起,扔到地上,才没有摔在床上。 胡三娘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诸人,发现没有被惊醒后,才松了口气。她立刻跪在地上,“不知何方高人出手,胡三娘在此谢过!” 只是并没有任何回应传来,胡三娘再三求拜,都没有回应,便自起了身。她走到黑山君的身前,发现其七窍流血,魂飞魄散,死得透透的。 回头看了一眼夏玉树,以及那个依旧翠绿莹莹的镯子,胡三娘忽然打了个寒战。法宝难得,要是自己白天发现了,会不会也动心思,那此刻自己的下场是不是也如黑山君一样? 她站立良久,将房间恢复原样,把千年的灵药放回箱中,扛着那只虎尸出去了。 一夜过去。 夏玉树被一阵推搡摇醒,“再不起就赶不上早饭了!” 夏玉树打了个哈欠,“你们还好意思说,鼾声如雷,吵得我半夜都没睡!” “我看你睡得挺香的,不叫都不起床。”一个在整理箱子的男人回道,笑声一片。 夏玉树洗漱过后,来到大堂里,喝着客栈的小米粥,觉得十分安逸。 “让你买的东西买了吗?”夏玉树问对面喝粥的裴杜山。 “买了,她也收下了!”说起这个,裴杜山嘿嘿地笑着,满脸地桃花。 “记住了,以后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要多送。”夏玉树说道,“而且,一有时间,你就来这里住几天,加深一下印象。” “成!”裴杜山笑得灿烂无比。 老板娘站在客栈的门口,对每一个离去的人笑着道别,轮到夏玉树的时候,她身体一震,随即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笑着说道,“夏公子,以后有空常来这里玩啊!” 夏玉树满口答应,“好的。” 商队行出胭脂镇,开始顺着镇子后面的道路往上攀爬。 第十四章 山神拦路? 南疆十万大山,大多没有名字,或者说没有人烟的地方就没有名字。 胭脂镇离月奴城大概四十里左右,翻过这座山,再赶一段路,就能到达达瓦城,据说那里有出十万大山的方法。 胭脂镇背后的这座山,名字叫做鬼雾山。叫这个名字,自然不是这里的人随口一说,而是有着一定的原因。 “鬼雾?”夏玉树道,“什么是鬼雾?” 一行几百号人,在山路上排成一行,拉出老远的队伍,如长蛇一样往山的那边蜿蜒。这种小路,乃是用人力艰苦地一点点辟出来的,一块块并不整齐的石板嵌在山上,石面有些地方磨得很光滑,可见常有人来往。 裴杜山是一个小队伍的首领,虽然也背着一个小小的木箱子,但是比起那些绑着一个个大木箱子的工人,还是轻松一些,此刻正在和夏玉树说着话。 “没人知道。”裴杜山说着,“我没亲眼见过,只是听常走这条路的人说过。一种忽然而来的黑雾,漫山遍野,说是人一旦陷在里面,基本就找不回来,所以叫鬼雾。” 不过闲话只是刚开始时说,过了不多久,这山路就让人再没有力气干旁的事了。 夏玉树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累过,双腿酸麻无比,每多走一步,都是一次折磨。不过看看前后背着木箱子,步伐依旧稳健的众人,他也不好意思停下来休息。这条路直上直下,不过几十公分宽,抬头上望,能清晰地看见这座山的山巅直入云中。 这一走,便到了晌午时分。 一片方圆十丈左右的空地出现在山路当中,许多走在前面的商人伙计此刻已经停在这里歇脚,取出他们的午餐吃起来。 “啧啧!”夏玉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石板上,看着这处完全开在山腰,全部由石头组成的平地,满是感叹,“这处也不知道是谁开辟的,这得废多少人力物力啊!” “为了修这条路,国君征召了六千人,花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才完成。”裴杜山虽然背着个箱子,但是看起来比夏玉树强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也让裴杜山确认了,夏玉树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那种。 “我去接点水。”裴杜山取出个纸包递给夏玉树,拿出个葫芦,朝着山壁走去。夏玉树上来时就看见了,在靠着山壁处,有一股水汩汩流出,许多人正在那里牛饮。 夏玉树打开个纸包,发现里面尽是些点心,想到自己昨天对裴杜山的叮嘱,不由一笑。 此处已经离山脚很高了,夏玉树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平地边沿,朝着下面看去。 山间的云雾早已散去,漫川在太阳下泛着金鳞,穿过群山,从月奴城旁经过,蜿蜒东去。月奴城只看得见一片远远的阴影轮廓,至于山脚的胭脂镇,屋瓦阁楼已经被山上的树木完全遮蔽。只是风摇树动,偶然有白墙露出。除此之外,便只有近午时分的炊烟缭缭,表明山下的确有人迹。 夏玉树心里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满足和释然,心怀为之一阔。这种感觉,就好比当初,被父母带去宇宙公园游玩的时候,第一次脱离保护他们的星球时的感受。 当飞船慢慢升空,看着熟悉的一切渐渐缩小与远去,最后一个蔚蓝色的星球在面前的虚空中静谧旋转,各色的星子嵌在深色的夜空之上,闪闪发光。那种宇宙的广博宏伟,给夏玉树留下了深刻的映象。 论起博大,自然是宇宙虚空壮人胸怀。但若论起秀美,还是眼前之景更胜一筹。 “不管这游戏的主线任务如何,这游戏我都玩定了!”夏玉树也去过华国的诸多山岳,他向来便爱寻幽探胜,只是比起眼前之景,却还是少了一份野性,多了许多的烟火气。 “你说什么?”裴杜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夏玉树回头,正好看见他把葫芦递过来。 “没什么,只是看见美景,有些感慨罢了!”夏玉树接过葫芦,灌了一大口水下去,一股凉意从喉咙滑下,直坠小腹。他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的疲累一轻,不由脱口赞道:“好水!” 将葫芦还给裴杜山,夏玉树捻起一块点心丢进嘴里,只觉得满口滑嫩,香甜无比。 “嗯,这点心师傅果然有两把刷子,难怪老板娘这么喜欢!”夏玉树将纸包递给裴杜山,裴杜山只是吃了三两块,便推了回来,“若是最后成了,这就相当于我提前支付的感谢费吧!” “这有点少了吧?怎么也得几斤好酒,二十两银子才好,几块点心就打发了?”夏玉树笑道。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裴杜山笑道,“我……。” 这时,一声惊恐地大喝响起,“山君来了!” 这处平地上立刻鸡飞狗跳,众人都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将他们没有吃完的东西堆放在一起。更有许多人从包裹中、木箱中,掏出许多的干粮、肉食,甚至是几个酒壶放到一起。 裴杜山一拉夏玉树,来到他们所在的小队伍中,裴杜山朝着一行七人中最年长的那个喊道,“川洋哥!” 这个叫川洋的中年汉子一点头,打开了他一直背着的那个大木箱子。然后夏玉树满脸愕然,箱子里面不是夏玉树以为的什么珍奇山货,风干药材,而是放着七八个巨大的卤猪头。 真的是卤猪头,原本箱子里被油纸铺了好几层,现在一打开,这块平地上,一瞬间全是卤香味。 周围的人都扭头看来,等看见卤猪头的时候,纷纷大喜,“裴掌柜,这次托您的福,等到了达瓦城,自然有厚礼奉上!” 裴杜山团团拱手,“诸位客气了,还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怎么回事?”夏玉树问道。 “等会儿再说。”说着,裴杜山已经跪在了地上,并且把夏玉树也拉了下去,并且按住他的头,“等会儿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抬头。” 夏玉树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听见一阵巨大的摩擦地面的声音忽然产生,很快来到了这块平地跟前。 不用抬头,夏玉树就脑补出了一幅惊悚至极的画面。一条巨大的黑色大蟒,在树丛间急速穿梭,蛇信嘶嘶作响,冰冷的蛇眼全是贪婪、冷血。它游到平地上方,直起上半身,冷冷地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似乎在挑选着哪一个比较爽口,又或者哪一个又比较有嚼头。 随后果然响起了蛇类的吐信声,以及酒坛破碎的声音。 “它在吃东西?”夏玉树心里一动,“那猪头肉便是用来给它上供的。” 想到这里,夏玉树心里松了口气,放开了握住手腕的手。 不一会儿,便没有了动静,应该是把东西都吃完了,但是离去的动静一直没有响起。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地趴着,不敢抬头。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还是没有动静,夏玉树受不了了,他的膝盖感觉快木了。于是,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 一颗巨大的、细密白色鳞片包裹的蛇首,就悬在他的跟前,一双跟蛇类完全沾不上边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夏玉树看个不停。 是的,就是好奇。夏玉树感觉自己很冷静,哪怕是在跟一条长过十丈,水缸粗细的白色大蛇面对面交流,也毫不心虚怯场。 这条白蛇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山君了,听起来像是个什么山林保护者之类的存在,而且这条白蛇可比苏云自己脑补的蛇要温和漂亮多了。 白蛇的大眼一直死死盯着夏玉树的胸口不动,夏玉树左摇晃下身子,它也跟着左晃,右晃它也跟着右晃。再看看平地上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夏玉树只觉得自己满头黑线。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还剩下几块点心的纸包,果不其然,蛇首跃跃欲试,一双眼睛里尽是渴望。 夏玉树打开纸包,将几块点心拿出来,直接扔向它,被其接个正着。 就像是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这蛇的两只眼睛竟然弯成了月牙形状,分明是在满足地笑。这可把夏玉树真的吓着了,这没眼皮的蛇竟然可以这样?! 地面摩擦鳞片的声音很快响起,等山君去远之后,众人这才抬起头。裴杜山方才头压得极低,紧闭着双眼,根本没注意到夏玉树起过身。他看着夏玉树一脸复杂地拿着一张油纸,认出来那是包点心的纸,笑道,“这么快便吃完了,看来你的确很喜欢,等下次再见,裴大哥一定请你吃上他几屉。” 夏玉树一脸复杂。 周围的商人很快过来感谢裴杜山,围着他不断地说话,反倒是把夏玉树挤到一边。夏玉树也没什么不满,反倒落个清静。 再次上路,便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夏玉树也从旁人那里,知道了山君的传说。 山君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已经不清楚了,但是其经常出现在这条路上拦路。若是没有提前准备好贡品,那你就等着被堵上十天半月的路吧!都是做生意的人,时间都安排得紧凑,哪能耽误这么多功夫。 不过山君的名声算是好的,据说有次鬼雾漫山,还是山君带着许多人走了出来。 “敢情就是个拦路收费的吃货!” 第十五章 突变 接下来的路走得四平八稳,最后在天刚黑的时候,恰好走入山梁,在这里,夏玉树惊讶至极地发现,竟然有一座山神庙矗立在其上。 “神君庙!”三个简体汉字阳刻匾额上,让夏玉树觉得《三皇纪》的设计师可能真的是有些问题。像是这种没什么人关心的文字,全是简体汉字,但是一旦是修炼秘籍,那就是什么骨文、钟鼎文全来了,怎么复杂怎么来。 像是清虚老道所说的那三千天皇真文,夏玉树到现在都没有记住一个。一个字,竟然能表现出那么复杂的意思,也不怕虚拟信息过载,引起人的不适。 “等我们收拾收拾,再去好好地拜拜千眼神君!”裴杜山的这句话让夏玉树心里一惊。 “这名字怎么这么像是我们昆仑的对头?”夏玉树直觉以为只可能是个巧合,装作不经意地问,“裴大哥,这千眼神君是哪位神仙,我好像听说过,但是又记得不太清楚?” “千眼神君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十万大山里有名的大神啊!”裴杜山还没开口,一旁一个经过的年轻伙计说道,“他可是掌管万虫万灵的蛊神,神通广大着呢!” 好吧,如果说原先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可能性直线上升,基本实锤了。 夏玉树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心里略微放心了几分。 所有人走进了神君庙,夏玉树看看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山风怒号,无数的树影像是妖魔鬼怪,在暗处冷视着所有人。实在是没有胆子一个人呆在外面,便也跟着裴杜山走进了神庙。 表面上,夏玉树依旧不动声色,实则浑身紧绷,只要有一点不对,立刻就发动青龙,毁了这处神庙再说。 走进神庙,发现里面很是空旷。地上全是石板铺地,异常平整,可见当初修建神庙也耗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神庙应该上了些年头了,至少木柱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地差不多了。但是庙宇里很干净,没有灰尘,以及那些小生物的粪便残骸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来往此处的商人们动手收拾的。 夏玉树打量了一下庙宇,发现其就是一间单进单出的大屋,没有后殿之类的建筑。一个孤零零的神台靠北贴在墙上,在神台的前方,有一个大的石头香炉,此刻其中许多香支正在燃烧,红色的火星在黑暗里很是明显,浓浓的香味散开。 在火光的照耀下,苏云看见一个佝偻着身躯,提着一个竹篮的老者形象,站在神台上,正直直地看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玉树总觉得这个神像是在看他。看着在火光闪烁间阴沉不定的面容,打了个寒颤,坐到了裴杜山的身边。 “这哪里来的木柴?”夏玉树好奇问道。这殿中一共生了三堆篝火,每一个周围都围满了人。 “每次有人过这里的时候,用了木柴,在走之前都要将用的补上。”裴杜山解释道。夏玉树点点头,这周围全是树,随便砍伐一些,等到下一次商人们经过,早就干到能够燃烧了。 众人把干粮拿出来,放在火上烘烤一阵,烤出了焦香味,开始吃起了晚餐。 这队伍里许多人都互相认识,所以气氛很快就活络开了,开始了谈笑。 男人嘛,言谈间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一些颜色,很快便有低俗的笑声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竟然把话题转到了胭脂镇的胡记老店的老板娘身上。 开始说其胸大臀翘,好生养,这些还算正常。可很快就滑到了下流的地方,比如其守寡这么多年,晚上如何如何。夏玉树一看裴杜山的脸色,果然铁青一片。他猛地就要站起来,夏玉树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然后突然大声说道,“诸位,我给大家伙说个故事吧!”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眼中有打量、审视和不满,尤其是那几个说颜色笑话说得正嗨的。 “好!”被夏玉树按住的裴杜山率先说道,然后他的那些伙计也都紧跟着捧场。 “小孩子家家的,能讲出啥好听的故事?”那几个说颜色笑话的人中有人嚷嚷道。 “欸,这位大爷,不,大哥,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夏玉树说道,“我年纪是小,走得地方少,见识也没你们广,但是我书读得多啊!不说别的,故事那多得是。这样吧,要是我说的故事不精彩,到了达瓦城,我就请大家喝酒,不醉不归,如何?” “好!”这下所有人都同意了,有故事听,而且还可能有免费的酒喝,这谁不愿意。其他两处火堆旁边的人,似乎也被惊动了,开始坐到这边来。 夏玉树看了眼那些说颜色话题的人,心里冷哼,“喜欢美女是吧,等着!” 然后他就开始讲故事了,讲的什么呢?一本古老志怪小说里的故事——《画皮》。 这小子貌似还有些讲故事的天赋,将故事讲得活灵活现,引人入胜,另外两堆篝火旁的人都被勾了过来,坐在这里听故事。 “王生听了道士的话,虽然不是十分相信,但是心里总是存了疑惑。于是,他便跟在媚娘的身后,回了他在城南的小屋……。” 然后便是王生暗窥户牖,发现此女揭下人皮来,细细描绘,现了恶鬼本相。周围的人浑身就是一抖,尤其是那些心里还惦记着老板娘美貌的人,更是吓得抖个不停。 到最后恶鬼不顾道士警告,破门而入,将王生挖心而死之后,夏玉树就没有再继续讲了,而是直接宣告故事结束,大家该睡觉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回去睡觉去了。留下一部分人守夜,夏玉树本来还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觉天亮。 等到吹过早饭,这些人却还不曾赶路,而是分出一部分人手,去砍伐树木,劈成柴禾。这庙里刀斧锯都有,倒也方便。 夏玉树走到庙外,拉伸了几下动作,看着那些砍树的人走远。 裴杜山走到夏玉树的跟前,“昨晚的事,谢了!” “小事一桩。”夏玉树笑道,“不过要是有人嫌我讲得不好,要我请喝酒的话,钱得你来出。” 两人正在谈笑,夏玉树忽然觉得天色一暗,像是太阳被云遮住了似的。这时,一声凄厉的喊叫从极远处传来。 “鬼雾来了!” 夏玉树抬头望去,漆黑如墨的雾气已经从来时的山路上像是潮水一样涌来,许多人都在朝着神庙的方向奔跑,但是都被其一一吞没。裴杜山一扯夏玉树的袖子,两人急忙跑进神庙。庙里的人见人都进来了,立即便把庙门关上,用棍死死顶住。 但是这根本没有什么用,黑色的雾气像是视庙墙如无物,直接一穿而过,将吓得发抖的众人,以及在地上向着千眼神君祈求的人全部淹没。 黑色雾气一漫而过,夏玉树只觉得自己手上一空,周围的人声瞬间消失,安静地仿若死域。方才为了防止在雾中失散,裴杜山和一行人的手都是牵在一起的。可是这在忽然之间就消失了,几个大活人一下子就不见了。 眼前纯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忽然有青光乍现,周围的黑雾瞬间消融了一大片。夏玉树抬起手,腕上的手镯发出晶莹青光,一条小小的龙影环绕着手镯不断地游动,黑色雾气像是被无形的罩子隔开,丝毫不能侵入夏玉树身周。 夏玉树举步试探着超前走去,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一道漆黑的断崖横在面前,漆黑的雾气在脚下翻滚,像是无底深渊一样不可测。换个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出二十步,却依旧是断崖。 方才没有丝毫感觉,自己竟然就被挪移到了此处,看起来这鬼雾还真的有些来头。他再换了个方向,这回便再没有碰见断崖。夏玉树猜测,自己应该是在一座桥上,一座凌空跨过一道填满了鬼雾深渊的桥。 夏玉树举着右手,把发出青光的手镯当成灯盏,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走去。 走着走着,夏玉树发现脚下的地面开始发生变化。 一开始,脚下是一片平整的石板拼接在一起,没有任何其他的内容。但是随着夏玉树开始朝前走,便出现各种古朴沧桑的雕刻。 借助手镯发出的青光,夏玉树开始浏览起了地面上的雕刻。 雕刻的内容显得十分粗犷,但是大致意思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一条九首的蛟龙,在天地之间肆意狂舞,有无边的风雨洒下,大地尽成泽国,许多的人在水中哀嚎挣扎。 然后一个提着剑的女子出现了,两者经过一番战斗后,蛟龙明显不是对手,因为很快他就剩下了五个脑袋,逃向了群山层叠的方向。夏玉树认为,这应该是指其跑向了南疆十万大山。 然后有另外两人加入了追杀蛟龙的队伍,是一男一女。那个新加入的女子自群山飞出,伸开双臂,天上地下,便有无数的星点飞出,对着蛟龙扑上。 “这些是蛊虫?”夏玉树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星点,很快联想到了千眼神君攻打昆仑时的阵仗,“这女子和千眼神君有什么关系?”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