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通天塔丁吉尔拉》 第2章 塞瓦绿洲 塞瓦酋长的大帐像小山包一般矗立,在它缀着金边的帐顶上,飘扬着青翠色的鹰隼旗。这一日的清晨,阿萨娜在护卫的陪同下径直走向了那里。待两名塞瓦女仆用力向两边卷起沉重的帐帘后,护卫留守在了门外,阿萨娜独自步入了帐中。 塞瓦的酋长阿玛拉罕此刻正坐帐中台阶上的软椅中。他略显肥胖的体态,配以一副宽松的衣袍,显得有些懒散。在他长着两撇大胡子的中年面孔上面,是一副深红色的头巾,头巾的正中央固定着一块惹眼的喀尔多黄宝石。 当看到阿萨娜走进自己大帐以后,阿玛拉罕略显笨拙的站起了身来,对她报以欢迎的微笑。他标志性的两撇大胡子也因微笑而高高卷起。 阿萨娜取下面纱,向阿玛拉罕酋长致以了深切问候。 阿玛拉罕张开臂膀,站在台阶上笑着说道,“我亲爱的孩子,阿萨娜,很高兴再见到你。” “尊敬的阿玛拉罕叔叔,谢谢您给予我族人无私的帮助。再见到您真好。”阿萨娜稍稍垂了垂眼神,而后又说道,“虽然我也很想说很高兴再见到您,可现在我,我却无论如何都难以将高兴说出口。辛瓦那边的事情,想必您也已经都知道了。”话音落下,阿萨娜轻轻咬了咬嘴唇。 阿玛拉罕抿了抿嘴,并报以理解的向阿萨娜点了点头,他同情的说道,“是的,我都听说了,真的非常非常遗憾,我的孩子。这不止是你们辛瓦的不幸,也是整个喀尔多人的伤痛。你的父亲是一个勇敢的人,一个伟大的酋长,当年我还曾跟随他一起征战过,从那时起我就非常的敬重他。但现在却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阿萨娜忧伤的说道,“父王是一个伟大的战士,他也是为了掩护族人逃难,才战斗至最后一刻,以至被亚梭尔残忍杀害的。还有我那可怜的弟弟...” “哦!那个可怜的孩子,上次你们来塞瓦时他还只有七八岁。” 阿萨娜愤恨的说道:“都是可恶的亚梭尔人,我恨透了他们。这个仇恨,我将铭记一生。” 看着阿萨娜因为愤恨而将纤纤玉手握成了拳,阿玛拉罕也不禁轻叹:“辛瓦的飒拉,我喀尔多的好孩子,你遇到如此劫难,想必这段时间你过得十分艰难。” 阿萨娜:“我的族人过得同样艰难,阿玛拉罕叔叔,您都看到了,他们也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背上之中。” “是的,我都看到了。”阿玛拉罕说道,“我想你们都需要好好的休整。我的孩子,你也先好好在塞瓦这里休养一下吧。我已安排仆人给你支起了一顶新的屋帐。” “谢谢你,阿玛拉罕叔叔。本身你能接受辛瓦的族人来此,就已经是对我们极大的帮助了。” “我们都是一家人,阿萨娜,我的孩子,这都是应该的。” 阿萨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又稍稍犹豫了一下,“虽然不太好说出口,但是阿玛拉罕叔叔,看到现在您就站在我面前,我还是忍不住,想请求您。”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吧,孩子。”阿玛拉罕说道,“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帮助你的。” “我想请您发兵,为辛瓦的遇难者们,还有之前被亚梭尔杀戮的喀尔多人们报仇。”阿萨娜注视着阿玛拉罕坚定的说道。 阿玛拉罕听闻阿萨娜的话语,感到颇为惊讶。他一只眉毛先是一挑,而后目光又移向了一旁,在与座下某位塞瓦的长老对视了一番后,他才摊了摊手向阿萨娜说道:“亲爱的孩子,亚梭尔人帝国太强大了,前去讨伐他们,无异于是让我塞瓦的战士们白白送死。” 阿萨娜:“亚梭尔虽然强大。但我们喀尔多人难道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亚梭尔人霸占我们的土地,屠戮俘获我们的族人,劫掠我们的财富吗?阿玛拉罕叔叔,我想恐怕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将我们赶尽杀绝的。我们需要抗争。” 阿玛拉罕怔了一怔,轻轻摇了摇头,“亚梭尔人以前从没有深入过荒漠。他们自有他们肥沃的土地,是不会对我们贫瘠的土地感兴趣的。” 阿萨娜:“他们之前也从未深入荒漠到达过辛瓦,可是现在辛瓦已经被完全摧毁,被他们霸占。亚梭尔人的贪婪和野心是没有止境的。” 阿玛拉罕:“孩子,我想他们现在虽然袭击了辛瓦,但是是不会在那里久留的,荒漠不适合他们的生活。他们很快便会撤离的。” “据我的斥候报道,亚梭尔人占领辛瓦后,已经迅速开始兴建营地了,他们这是要将辛瓦变成占领整个荒漠的前垒。阿玛拉罕叔叔,您难道没有担忧吗?” 阿玛拉罕:“我的孩子,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和其他部落的酋长一同对抗亚梭尔的。相信我,亚梭尔人不会在辛瓦待下去的,用不了多久,等他们一走,我便会派军队护送你的族人回到辛瓦绿洲。” 阿萨娜本欲再说,却见阿玛拉罕身边的部落长老说道,“飒拉,您这段时间连日奔波劳顿,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萨娜看了看阿玛拉罕,而后轻声叹息:“恐怕辛瓦是难以回去了。” 走出阿玛拉罕的大帐后,阿萨娜心情郁郁,她漫无目的漫步塞瓦,最后不知不觉的走上了塞瓦的瞭望塔。她心不在焉的坐在瞭望塔一角,散漫的看着脚下自己辛瓦的子民,人们正在新支的建议屋帐外艰难生活着。 此时瞭望塔目光所及的荒漠远处,一个商队正缓缓走来。他们约有二十余人的样子,每人分别骑着一头高大的单峰骆驼,除此以外,还有几头骆驼零散的挂着几个轻晃晃的货筐,跟在队伍之中。 直到商队进了绿洲,阿萨娜才真正将注意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她辨认得出,这是一支来自伊洛的商队。虽然伊洛的商贾穿着荒漠民族的服饰,但单从身材和体态上,阿萨娜还是比较容易的就将他们与那些来其他喀尔多部落的商队区分开来。 而此时,姚平也再次出现在了阿萨娜的视线之中。阿萨娜见他兴奋的跑向了驼队,而驼队的人们在见到他后也都即刻喝止了骆驼,纷纷下了骆驼与他兴奋的拥抱在一起。 阿萨娜见得此景,知是这个昨日在荒漠里遇到的迷路的伊洛人,找到了自己的队伍。她虽感此幕有些暖心,但在她心头,她一直挂念着的此番因逃难而走失的族人,令她难展笑颜。 阿萨娜见伊洛商人们围着姚平交谈,本欲离去。在她起身的同时,她突然看到姚平竟笑着举手指向了自己。见到伊洛商队的人们顺着姚平所指也看向自己,并朝自己热情的挥起了手,阿萨娜顿觉有些意外。 她恍然发觉,自己坐在瞭望塔上散心虽然视野上佳,但也过于惹眼,反而使几乎整个绿洲的人都可以很容易的看到自己。 她礼貌的朝姚平和他的伊洛同伴们挥手示意,然后随即起身向瞭望塔下走去。当她的脚离开最后一根梯木阶即将踏到地面的时候,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闪过,她不禁愣了一愣。 伊洛商队的首领的是姚平的舅舅公西旸,很显然公西旸对在塞瓦能见到走丢的外甥感到十分意外和惊喜。 商人们放了骆驼在湖边喝水,他们围坐在一起,分食着馕饼和洋葱。 他们依然对前些日子被袭击的一幕感到心有余悸,公西旸说道,“那天夜里袭击我们的人可真是不少。我都没敢看有多少人,光是火把就得有数十支吧。” “我看少说得有三十把。”一个商队随从说道。 “我们晚上也大意了。” “多亏我们扔下了货物才得以逃命。” 姚平咬下一块馕饼,也加入谈话,“他们好像也就是谋财,并不想害命。当时我跑的时候,他们就骑着骆驼,也没甚追我。” 公西旸点了点头,“虽然损失了货物,但好歹咱没丢小命。唯一跑丢的姚平现在也找着了。只要咱人都在那就好,等咱回去了,还能东山再起的。” 当人们你一言我一句的继续聊着天的时候,姚平远远的看到,似乎是阿萨娜走了过来。他确认了一下后,兴奋的站起了身向他迎了过去。 在商队众人的注目中,姚平与阿萨娜一番交谈后,又跑了回来,他对公西旸说道,“舅舅,辛瓦的飒拉说有事想与你商议。” “辛瓦的飒拉?”公西旸感到有些意外,“找我商议?何事?” “我也不清楚,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公西旸起身随姚平走至阿萨娜身前,他在她身前时恭敬的行了一个喀尔多式的俯身礼,然后用流利的喀尔多语说道:“听姚平说,是飒拉您在荒漠中救了他,小民十分感谢飒拉的出手相救。无奈小民商途遭遇劫匪,丢了货物,无以对飒拉的恩情回报,还请见谅。不知飒拉叫小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阿萨娜淡淡的说道,“我要到伊洛去。” “去伊洛?”公西旸先是一怔,他与站在一旁同样有些惊愕的姚平对望了一下,随后问:“不知飒拉要去伊洛哪里?” 阿萨娜:“伊洛的都城。” “去洛川?”公西旸更显惊讶,“飒拉您说您要去洛川?” “是的。”阿萨娜说道,“我要去洛川,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我们就乃一介布衣商人,不知如何协助飒拉您啊。” “我需要你们带路,还需要你们做我的翻译。”阿萨娜说道,“你的喀尔多语很流畅。” “飒拉过奖了。”公西旸稍加思索,而后问道。“飒拉,您要有多少人去往洛川?” “我,还有两个仆从。” 公西旸:“飒拉,恕我冒昧,从此地到达洛川可并不近。三人的话,有些少了。” “我知道洛川在很远的东方。”阿萨娜说,“但三人再加上你们,也足够了。” 公西旸稍稍一琢磨,又问道:“飒拉,您为何不找一支正巧前往洛川的喀尔多商队为您引路同行呢?他们也可以为您带路,也能为您做必要的翻译吧。” “辛瓦没有去到过那里的商人,塞瓦或其他喀尔多部落的商队,我不了解他们。”阿萨娜说道,“况且,不会有人比你们伊洛人更了解伊洛。找你们是最好的选择。” 公西旸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又说,“可是,飒拉,我们一行这么多人,还刚刚丢了货物,生活也没了着落。恐怕...。” “我只需要你和他,你们商队的其他人我并不需要。”阿萨娜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付给你们很可观的报酬。” 公西旸稍作沉思,捏了捏嘴角的一瞥小胡须,问道:“只要我们俩么,敢问飒拉,您愿意付我们多少钱?” 阿萨娜从腰间抽出了一沉甸甸的小袋子丢给了公西旸。 公西旸双手一接,顿感它重量不轻,他打开小布袋一瞥,竟都是实打实的喀尔多金币。 “我想要尽快到达洛川。”阿萨娜说道。 公西旸:“飒拉,您给的这些金币着实不少。但若要说让我这趟远去洛川,又不捎带着货物,恐怕还是感觉有些....” 阿萨娜:“我需要尽快到那里,携带货物的商队行进速度也太慢。若你觉得这些金币不够,等顺利到达了洛川,我可以再给你几枚金币,作为补偿。” 公西旸眼珠转了一转,说道:“好吧飒拉,成交。” “敢问飒拉,您要去洛川做什么呢?”姚平此刻插嘴问道。 阿萨娜:“这个之后如果有需要,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好,那我们就不多问了。”公西旸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阿萨娜:“稍等我几天,待我的族人在这里安顿好。就出发。” 第3章 遥山关外 这日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荒漠里还透着刺骨的寒冷。阿萨娜已披着一块喀尔多毯,盘坐于单峰骆驼上,踏上了随伊洛商队东行的旅途。 随她同行的,是两个年轻的随从。一个是美丽的少女,库特塞娅。另一个是身材健硕的战士,叫努尔。阿萨娜那只神奇的叫“凯”的鹰隼便由努尔代为照料着。 和阿萨娜相比,库特赛娅容颜虽有所不及,但她更加年轻,身材也更加曼妙。尤其是当荒漠里吹起了风,风将她的衣裳裹紧在她身体上时,更显得婀娜迷人。每每此时,行在库特塞娅身后的伊洛商人们,总不自觉的将目光瞄向她。 至于努尔,他一身白袍,表情冷酷,目光坚毅,骆驼上携带着弓箭与弯刀,俨然一个卫士的装束。 迎着升起的朝阳走了不久,姚平驱着骆驼来到了队首。他小声的向公西旸问道:“舅舅,此去帝都路途遥远。你说飒拉带着护卫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带个美丽的飒飒一起去呢?” 公西旸斜眼看了看姚平,说道:“笨,那你说一个喀尔多部落的公主又为什么千里迢迢去帝都?。” “她的部族蒙受侵略,肯定是想去帝都找咱天子请求帮助啊。” “那即是有求,哪有空手求人的?”公西旸道,“难道咱天子像咱一样,还缺金子不成?” “哦!”姚平恍悟。他不禁回头用带有同情的眼神看了看库特塞娅。而库特塞娅正捋起被风吹散的秀发,两人四目即要相对时,姚平赶紧避开了她的眼神。 “哎..”姚平慌乱的回过头来,叹息一声说道:“这么美丽的姑娘..” 听到姚平的感慨,公西旸笑了笑:“大外甥,你随我走驼队也走了有几个年头了吧。在这关外,喀尔多,迪米,甚至亚梭尔的女子,你见过也不少了,还没见你这样呢。” “哪样啊。”姚平脸微微一红。 “想来你也年近二十了吧,也确是该考虑找个媳妇儿的事儿了。”公西旸说道。 姚平只觉得有些羞涩,他赶紧转移话题说道:“阿萨娜飒拉的那只鹰隼真神奇,能在大漠中找到绿洲。” 公西旸呵呵一笑,便顺着他打岔的话题说道:“若是那只鹰隼自幼在塞瓦养大,那这个本事算不得什么。咱家的鸽子都会。” 姚平:“这辛瓦飒拉的鹰隼,怎么会在塞瓦养大。再说了,鹰隼是鹰隼,鸽子是鸽子。这个叫凯的鹰隼也不是像鸽子一样,径直的就飞回家了。而是在天上一直盘旋一直盘旋,让你一直能看到它,跟着它。” 公西旸:“哦?照你说的这么神奇,那这只鹰隼得算是件无价之宝了。” 姚平又回头向立在努尔肩头的鹰隼“凯”看了一眼,余光扫过努尔那张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庞。 荒漠的夜晚,漫天星光,又寒冷异常。骆驼将人围在圈内,人们坐在一起,围着篝火。 阿萨娜有些忧郁的一直盯着跳动的火焰,火光也将她轮廓清丽的脸庞照耀。姚平拿了一块馕饼和几颗干枣上前递给她,并鼓起勇气坐在了她的身旁。 姚平正试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阿萨娜当先对自己开了口,“姚平,我听说你们伊洛的帝都洛川,那里的人们生活的都很快乐很富裕,是吗?” “是啊...也不全是”姚平看了看阿萨娜,他有些羞涩的又避开她的目光,说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快乐。”姚平回想起自己父母健在的那段时光,虽然贫穷又辛苦,但感到无比幸福。 阿萨娜见姚平若有所思,于是又问,“洛川再往东走,那是哪里?” “洛川再往东的话,偏北一些就是开阳州了,偏南一些的话就是摇光州和玉衡洲。”姚平说道。“我就是从摇光州那里长大的。” “哦,那你说的这个摇光州,再往东呢?”阿萨娜继续问道。 “那就是大海了。”姚平说道。 库特塞娅见姚平与阿萨娜聊天,也凑了过来,她轻轻的坐在阿萨娜身旁,听姚平描述着大海,以及他在海边生活的经历。 又一夜的篝火熄灭,粗壮的木材只剩下一堆灰烬。裹着毯子依偎在骆驼身边的姚平,他冷颤着站起身,看到此时的东方已吐露一丝晨曦,而众人都还在熟睡。 一连好几个晚上,姚平和商队的人们都给阿萨娜和库特塞娅讲述着伊洛的故事,有些词甚至没人知道怎么用喀尔多语来表达,但他们也都尽量通过形象的肢体语言传达出来。渐渐地,大家也变得熟络起来,姚平也发现库特塞娅和阿萨娜也不似以往那么的不太好交流了。 “前面的遥山关是伊洛最西边的关口,它因建立在遥山山脉最重要的山口处而得名,几乎是我们伊洛与西方其他诸国和部落贸易的必经之路。”公西旸向阿萨娜谈起他们即将到达的地方。 “那这里驻扎有很多伊洛的军队吗?”阿萨娜问道。 “当然驻扎了不少军队,飒拉。”公西旸说道:“但至于多少我就不清楚了。” 谈话之余,遥山关渐渐地进了。起初远远望去,它只如一座小楼一般。但当走近了它时,阿萨娜,库特塞娅,还有努尔的眼中都对雄壮的遥山关充满了惊讶。 阿萨娜但见遥山关那乌黑城墙,由无数巨大的砖石堆砌,一直连绵几里开外,横跨于两侧山腰之间。而在城墙之上,建着一座巨大的三层门楼,每层门楼皆立着重弩。巨大深邃的门洞就在城楼的正下方,向内敞开的城门之上,赫然用伊洛文字书写着遥山关。 “飒拉,有件事情我还是要说一说的。”公西旸对阿萨娜说道:“兵器是不允许被带入关内的。都要存于关外。” “什么?”阿萨娜听闻一惊,下意识的用手按住自己的弯刀问道,“谁都不允许携带吗?” “是的,飒拉,没有允许谁都不能带武器入关。”公西旸看了看阿萨娜的弯刀,而后继续说道,“这把弯刀看来对您很重要。” “是的,它对我很重要。”阿萨娜说道:“我不能把它留在这里。” 公西旸捋了捋小胡子,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有办法?要怎么做?” 公西旸:“如果飒拉您愿意花点钱,我想,我还是可以帮您将武器送入关的。” 阿萨娜:“好吧,要多少钱。” 公西旸伸出了两根手指说道:“两枚喀尔多银币。” 阿萨娜点了点头,表示愿意付给公西旸两枚银币,让他想办法将武器带进关去。 姚平看到公西旸与阿萨娜说了些什么,之后阿萨娜便给了他那把自己一直随身佩戴的弯刀,另还有些许钱币。他本想或许是舅舅在帮阿萨娜寄存弯刀。 但当公西旸将弯刀交给姚平的时候,他才有些恍悟的说道:“舅舅,您把弯刀给我,这...” 公西旸使了个眼神,凑近姚平说道:“你的武器丢了,通关商文上我们商队是能每人携带一把武器出入遥山关的,你忘了?这点,他们喀尔多人可不行。” 姚平即刻有些恼怒的说道:“舅舅,你这样做有点过份了。帮忙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你还要向她再要钱?你知道,她也很不容易。” 公西旸脸色一沉,道:“她一个飒拉都不容易。那我们这么多人,丢了货物,就容易?” “我们是损失了货物。”姚平说道:“但那和阿萨娜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抢劫我们货物的就是喀尔多人。”公西旸说道:“搞不好还是从辛瓦来的难民抢劫的呢。你都因为这码事差点困死在荒漠里。收点钱,算给我们当补偿了吧。不过才两枚银币而已。” “不行。”姚平说道,“阿萨娜救了我,我不忍心欺骗她。” “好,好,好。”公西旸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扔给了姚平说道:“你拿着舅舅的剑这下总行了吧?” 看着公西旸舅舅将阿萨娜的弯刀系在了自己腰间,姚平顿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些耻辱和懦弱混杂着涌上心头。 第4章 颤栗海 斐顿帝国霜迹岛的近海,天空蔚蓝,风平浪静。 由三艘战船组成的斐顿舰队正使用桨力划破海浪,驶离木制的简易码头。它们船头一路向东,在海面上留下浅浅的尾迹。 三艘挂着斐顿海怪旗的战船和其他斐顿战船一样,通体皆由特产于自斐顿诸岛的龙栖木打造。尤其是船中的龙骨更是使用树龄久远,高大挺拔的整根龙栖树干制造,这使得战船极其坚韧,又耐风浪。 斐顿人的战船,虽然船体窄小,但胜在轻便灵活,帆浆并用,既可以越过大海,又能冲入浅滩,甚至可以驶入河道,逆流而上。 在三艘战船中处领航状态的,正是这支队伍的旗舰,星光号。它的与众不同,不仅是因为它比其他两艘船更长更大。更是因为在它高高翘起的船头上,雕刻着一位双手高举的海洋女神,而在女神手中还托着一枚珍贵的辉晶石灯,它正发出幽幽白光。 分列它星光号左右的两条战船是力量号与勇气号,它们的船首雕刻着手持着战斧怒吼的战士的形象,战士腰间虽也镶嵌有雕刻成灯的辉晶矿石,但其光芒稍显微弱,远不及星光号舰首的那枚辉晶光彩夺目。 “快要驶进颤栗海了。”一名斐顿水手说道。 “愿先祖保佑。”另一名斐顿水手对船首的辉晶石灯默默念道。 “先祖一定会保佑我们的。”水手说,“所有被雕刻成石灯的辉晶石,都是先祖的提灯。它将一直指引着我们。” 离开斐顿近海后两天,三艘战船便驶进了将斐顿诸岛与大陆相隔开来的颤栗海。 颤栗海天气诡异多变。驶入这里片海不久,水手们就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间便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很快暴雨与巨浪接踵而至。 “收起帆,张开雨蓬。准备船桨。”水手们呼喊着操纵着船只。 狂风暴雨持续不断,天空电闪雷鸣,海浪船只托起又抛下。 直至傍晚时分,弗里德利尔才掀开了遮雨蓬布的一角。他从甲板上探出身子来,狂暴的雨水立刻疯狂的拍打在他冷峻的脸庞上。他眯起眼,看了看船首的辉晶,又检查了一番甲板四周固定的补给桶。在最后看了一眼湿透的风旗后,他迅速反身钻回了遮雨蓬中。 遮雨蓬内漆黑一片,海浪的此起彼伏使得船舱里一片狼藉,兵器与补给相互碰撞,不过此刻的这些嘈杂,在暴雨打击遮雨蓬布发出的隆隆声响下显得微不足道。 弗里德利尔坐稳在船凳上,他对着黑暗中的战士们大声说道:“勇士们!享受这个暴雨的夜晚。先祖手持提灯,正在船首指引着我们。狂风和暴雨将会使我们更快的到达目的地。” 原本船舱内消沉的气氛,立即被弗里德利尔的话语感染,他们在黑暗中齐声吼道:“塔鲁!” 当三艘战船历经几日艰辛穿过颤栗海后,海面也恢复了平静。 天空已然晴朗,乌云尽数散去,清晨的缕缕光线正照在星光号船首海洋女神的脸上和胸脯上。 一名长着浓密红色胡子的老战士站在船首瞭望。当在船头远方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时,他回身向弗里德利尔大声喊道:“塔鲁,东南方向发现了守望岛。看来我们被风浪吹向了更靠南方的方向。” “你确定是守望岛吗?塔雷加利尔。” “是的,绝对不会错的,塔鲁。几年前我还曾和伊奥利尔去过那里。” 弗里德利尔快步走至船头,他盯着渐渐变大的守望岛陷入了沉思。 塔雷加利尔原本以为弗里德利尔会抱怨这几日海上的恶劣天气,使得他们偏离了原本去往金色海岸的航线,然后再下令转向。但弗里德利尔在一番沉思后,突然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他高声向全船发号施令道:“绕过守望岛,继续向南!” 听到弗雷德利尔的指令,塔雷加利尔虽感到有些不解,但还是和众水手一起回应了一声“塔鲁!”紧接着,他从甲板上拿出一面三角绿旗,向在星光号侧后方航行的力量号与勇气号挥动,示意他们紧跟此舰航行。 弗里德利尔的目光扫过众人,他发现他的的副手埃文森似乎有话要讲,于是他迈过船上横置的低矮船凳,向他走去。 埃文森见弗里德利尔走向自己,于是主迎了一步说道:“塔鲁,继续往南的话我们就要接近嘉兰帝国的近海了。” “我知道,埃文森。”弗里德利尔说道,“这是我的目标。” “可您在出发前,是说要前往金色海岸的啊。” 弗里德利尔笑了笑,“金色海岸难道比嘉兰富足吗?” “我不止要到嘉兰的近海,我还要去找嘉兰河的入海口。” “啊?”埃文森对弗里德利尔的话感到惊讶,“塔鲁,您可知道以前嘉兰河是嘉兰帝国的腹地,但现在已经成了嘉兰抵御亚梭尔人的最后一道屏障了。我听说在嘉兰河两岸,驻扎了两国的军队,大战一触即发。而现在我们却要驶入那里?” 弗里德利尔轻轻笑了笑问道,“埃文森,我的兄弟。亚梭尔与嘉兰在嘉兰河两岸对峙的情报你是何时得来的?” 埃文森:“大概两个月前,一艘嘉兰驶来的商船带来的消息。” “两个月前?”弗里德利尔继续轻笑道,“我的兄弟,是不是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嘉兰的商船来过我们斐顿?我想现在亚梭尔人应该已经度过了嘉兰河,就连整个嘉兰帝国都已经危在旦夕了。” 埃文森有些惊愕的问道,“塔鲁,怎么会,这也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亚梭尔人能将嘉兰灭国?” 弗里德利尔:“如果不顾及嘉兰身后强大的兰蒂帝国,我想亚梭尔人会更快。埃文森,我说过,之前我们之所以能在金色海岸一带有所收获,是因为那里遇到的敌人不过都是亚梭尔的民兵。” “塔鲁,依你说,那此次我们进入嘉兰河的话,更是会有极大可能遇到亚梭尔在嘉兰军队。若是那样的话,我们这次劫掠岂不是会更危险。” “埃文森。两军交战,一旦决出胜负,无论是胜者还是败者,他们都会暂时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你明白吗?” 埃文森不明其意的摇了摇头。 弗里德利尔揽住埃文森的肩膀,低声向他问道:“你怕亚梭尔人吗?” 埃文森果断的说道:“不怕!” 弗里德利尔又问:“难道你畏惧嘉兰的军队?” “斐顿人无所畏惧!” 弗里德利尔看埃文森一脸认真,贴近他的耳边微微一笑说道:“你若都不怕,那这次我们就将会有非常大的收获。” 埃文森一愣而后说道,“塔鲁,您的意思是,想趁亚梭尔刚刚击败嘉兰之际,趁火打劫?” 弗里德利尔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塔鲁。”埃文森说道,“您是不是在出发前就已经想好了这次的行动?” “不完全是,这还要感谢先祖的指引。”弗里德利尔说道,“我曾想过颤栗海这个时候的海风和洋流会把我们带的更往南一些,但没想到竟会把我们送的如此靠南。如此一来我们船上的补给足以支撑我们驶进嘉兰的腹地。” “塔鲁,即使如此。我感觉我们此次突然袭击嘉兰还是有些不妥。”埃文森担忧的说道,“斐顿的其他塔鲁,几乎都没有带着各自岛屿的士兵前来嘉兰。” “你难道是在顾虑国王的法令?” “不,不是。”埃文森说道,“您知道,我才不会在乎那些。只是我对我们第一个前来袭击嘉兰,还是感到不太安心。” “你应该高兴,埃文森。”弗里德利尔轻轻一笑说道,“你应该看到我们作为第一个的好处。因为,无论是嘉兰还是亚梭尔人他们都不会预料到我们突然袭击至此。还有就是,敌人也为我们准备了更长时间的战利品。” 埃文森一笑,点了点头。 第5章 嘉兰 薄雾弥漫,没有风的黎明。由星光号领航,三艘斐顿战船依次通过了嘉兰河的入海口,驶进了嘉兰河的河道。 战船的船帆被紧紧收起,战士们尽量的压低了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船首的辉晶也被厚实的黑色麻布遮蔽,只有海怪旗垂在桅杆。 隔着薄雾,河岸两侧一片朦胧,斐顿战士没了平日里的嘈杂,这份难得的安静来自于他们的警惕。 塔雷加利尔一边仔细观察着河道前方,一边小声的向身边的弗里德利尔说道:“塔鲁,好像还从没有斐顿人将战船驶入过嘉兰河。这里的水文情况,我也从没有听别人说起过。” 弗里德利尔:“不要担心,塔雷加利尔,让船保持在河道中间行驶。” 直到随着太阳的慢慢升起,薄雾散去,嘉兰河两岸的景象才开始清晰起来。这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土地,河畔长满了芦苇和其他植物,远处既有灌木丛,也有密林。临近的树木上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斐顿战船沿着嘉兰河的河道前行,渐渐河岸边开始出现了残破的水车,荒芜的田地,以及几座石砌房屋的残墙。一条湍急的支流从一个大磨坊旁汇入,弗里德利尔朝埃文森招了招手,埃文森即刻跨过两道水手的船凳来到他身边,弗里德利尔向他吩咐道:“找一张空白的羊皮纸,记录下嘉兰河的每个标识。” 直至中午时分,三艘在大海航行了数日之久的战船才在嘉兰河边一个小山头下靠了岸。这是一片布满碎石与鹅卵石的河滩,弗里德利尔当先跳下了星光号,他捧起一把清澈的河水然后痛饮而下,随即命令斐顿战士下船将船拉至搁浅,并向水桶内补充淡水。 留下勇气号船长伊奥利尔带领斐顿战士在河滩休整后,弗里德利尔招呼了埃文森和力量号船长泰利尔两人,朝那座小山头上攀去。 泰利尔身披铠甲,还手持了双刃战斧,登起山来十分笨拙。埃文森也穿了他的皮革护甲,背了一面斐顿圆盾,提着手斧,同样不便登山。 山路上,泰利尔拨开一片又一片树丛,终于在跨过一块巨石后懊恼的抱怨道:“这里真是糟透了,连个羊尾巴影都见不到,又热又潮湿。” 埃文森:“大块头船长,不是每个地方的人都像亚梭尔人那样喜欢养羊。” “嘿!你说的对,小雀斑埃文森,听说嘉兰人和兰蒂人喜欢养牛。”泰利尔吧唧了一下嘴,又说:“可这里连个牛屎都见不到,全是该死的杂草。” 埃文森:“你总是这么着急,相信我,我们总会见到点什么的。” “等返航的时候,我要将力量号装满腌牛肉。”泰利尔说道。 “我记得起航前,你可是说要装一船亚梭尔女人带回去为你生孩子的。” 泰利尔:“算了吧,她们得吃多少食物啊。我现在都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 埃文森朝泰利尔因爬山而扭动的屁股上看了一眼,然后笑着说道:“你的皮包骨头很性感。” “不要盯着我看,小雀斑。”泰利尔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可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来到山顶远眺,可见嘉兰河弯曲的延伸进了东方极远处连绵的丘陵后。三人一番瞭望,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停留在了嘉兰河南岸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 埃文森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后说道,“没有发现有人畜活动的迹象,那个镇子好像是,空的。” “先祖啊,让我遇到点敌人,让我大战一场吧。”泰利尔抱怨道。 弗里德利尔微锁着眉头,盯着小镇看了一番,又向更远的西南方望去。 埃文森:“塔鲁,亚梭尔人会不会已经洗劫了那里?” 弗里德利尔:“还不好判断。埃文森你回去后通知到伊奥利尔。告诉他安排下守船战士,然后集结所有人,我们全副武装,在天黑前赶到那个小镇。” 黄昏来临前,弗里德利尔带着二百余名斐顿战士抵达了小镇外。隐蔽在暗处观察了一番后,弗里德利尔才小心翼翼带着战士走入镇中。 小镇的建筑看起来似乎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发黑的石头和长着青苔的北墙,被马匹和车辙轧得凹陷的石板路,都显示这是一个人们居住已久的地方。只是现在没有一丝生气,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伊奥利尔手中紧握长枪,小心的推开一户人家虚掩着的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碟盘瓦罐摔碎了一地。泰利尔闯进一个谷仓,里面也是空空荡荡。 随着大部队深入小镇,战士们放松了警惕的神经,他们开始在空寂的小镇中肆意搜索。 埃文森随弗里德利尔来到小镇中心广场。他们看到这里不同于小镇的其他地方,在广场水池四周的空地上,满地狼藉一片杂乱,残损的家具和烧焦的木头四处散落着,石板上尽是营火焚烧过的痕迹,还有大量人和马匹的粪便。 埃文森俯下身去轻轻捏了捏马匹的粪便,而后说:“看来有军队在这里驻扎过,不过应该也走了有段时间了。” 弗里德利尔穿过广场,向位于广场一端的小镇圣堂走去。 弗里德利尔知道,圣堂是信奉救赎教派的嘉兰人和兰蒂人都会修建的宗教场所,这两国的人们通常会将财富献于圣堂,以期得到神明的宽恕和救赎。他知道,这里是小镇上最重要的建筑,也理应是装修最豪华,同时藏着财富的建筑。 但当弗里德利尔推开了圣堂半掩的大门后发现,眼下的这个小镇圣堂内竟是空徒四壁,就连正对圣堂大门的主墙上,那个象征着救赎和希望的木制十字八芒星标志,都被砸去了几角。 “我想在亚梭尔人到达这里之前,镇上的人就跑光了。亚梭尔的士兵应该是将人们没有带走的家具和杂物,抬到广场上充当做了做饭的柴火。”看到此景,埃文森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没有说话,他在圣堂内搜索了一番后,显得有些失落的坐在了残破的八芒星下的阶梯上。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圣堂门外。 片刻之后,一个矮胖的人影突然从门外跑来,他立刻吸引了弗里德利尔刚刚有些涣散的目光。 是塔雷加利尔。 “嘿!塔鲁!总算找到你了,快来看看泰利尔发现了什么。”他喘着粗气进圣堂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一栋古老石屋前的院子里,聚集了很多斐顿战士,随塔雷加利尔赶到此地的弗里德利尔看到,战士们正在院内兴奋的吃着什么。 泰利尔看到了弗里德利尔和埃文森的到来,他从几个战士身边挤出,兴奋的对说道:“嘿,瞧我怎么说来着,要将力量号装满肉干。” “肉干?我记得你好像说的是要装满腌牛肉。”埃文森从泰利尔手中接过一块风干肉说道。 “泰利尔,你在哪里找到的肉干。”弗里德利尔问道。 “哦!塔鲁,就在这个屋子的地窖里,我的肚子将我引领到了这里,我打开了那个地窖的门,里面全是肉干。当然,还有些面饼。”泰利尔边吃边说。 弗里德利尔走到地窖口,他看到两个斐顿战士正从地窖里举上来一袋肉干。他伸手将肉干拎过窖口,然后从中拿出一条肉干,放进了口中。 “是羊肉。”弗里德利尔有些惊愕的对埃文森说道。 泰利尔插嘴道:“对,是羊肉,塔鲁,我喜欢羊肉。这肉干的风味很地道。” “是羊肉干。”埃文森话一出口便感到弗里德利尔的表情不太对,他有些迟疑的问道,“塔鲁,你的意思是说...?” “对,是亚梭尔人的羊肉干。”弗里德利尔看着埃文森说道。 泰利尔:“嘿!塔鲁,我正要这么说,这肉干很正宗,和以前在亚梭尔吃的味道一样。没错,是亚梭尔人的。” “如果你喜欢,就好好享受它吧,泰利尔。”弗里德利尔对泰利尔搪塞了一句后,转而向埃文森认真的说道:“看来那些士兵将补给留在了这里。” “我想是的,塔鲁,这是亚梭尔人的。”埃文森向地窖内张望了一下说道:“这么多的肉干,不知得是多少亚梭尔士兵的口粮..” “肯定很多。”弗里德利尔说。 埃文森困惑的问道:“亚梭尔人为什么要将补给留下呢?难道他们是匆忙逃走的?” 弗里德利尔轻蔑的一笑道:“怎么会。你想想看,通常我们将补给留在船上后会去做干什么?” “当然是...。”埃文森话出口一半就恍悟道,“塔鲁,你的意思难道是说,嘉兰已经丧失了抵抗?亚梭尔人也开始掠夺了?”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道:“在这里停留的亚梭尔军队,从广场上的篝火痕迹和马匹粪便数量上看,应该是一支人数不算少的拥有骑兵的部队,但也绝非主力作战军队。我想他们之所以决定留下补给离去,应该是有一个有很大的诱惑力的事情吸引了他们迅速离开,而非军令。” “塔鲁,为什么这么说?” “若是军令,即使有再急的军令,也绝对不会使士兵抛下口粮前进的。”弗里德利尔分析道,“我想他们的这种行为,就和在金色海岸搜索到富裕的聚集点的我们一样。” “塔鲁,您的意思是说...” “嘉兰定是全军覆没,而他们不顾一切的奔向了嘉兰腹地,加入到了对嘉兰的掠夺之中。” 埃文森点了点头,“塔鲁,你认为他们这是前往了哪里?” “翡翠城。” “翡翠城!”埃文森惊愕的看了看弗里德利尔,然后看向远处感叹道,“我的天啊,嘉兰的国都,翡翠城。那里一定堆满了各种珍宝和财富。确实,如果是那里沦陷了,任谁也无法不想快点到那里,以分得一杯美羹。” “嘿!小雀斑,你刚刚说哪里堆满了珍宝?还沦陷了?”泰利尔从一旁又靠了过来,他见埃文森没有说话,转而又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塔鲁,我们要去小雀斑说的那里吗?” 弗里德利尔稍稍沉思了一下,“不。” “什么?有珍宝的地方,竟然不去?!”泰利尔瞪着眼睛,他无意冒犯弗里德利尔的权威,又转而看向埃文森。 “是翡翠城,大块头船长,但那里现在肯定还堆满了亚梭尔战士。”埃文森对泰利尔说道。 “我的天,亚梭尔人去了翡翠城吗?那是可是连“独眼王”老托佛利都没有去到过的地方。那里一定棒极了。”泰利尔感叹着说道。 埃文森不屑的说道:“老托佛利没去过的地方可多着呢。” “嘿!塔鲁,我们真应该去那!”泰利尔说道:“面对成群的敌人和无尽的财宝,我将大战一场。想想翡翠城的财宝,我甚至愿意战斗至死,然后魂归英灵殿,充满荣耀走到先祖的身边去。” 埃文森看了看他说道,“大块头,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们的国王能像你一样热血就好了。那样我们斐顿人将会比现在强大。” “不要这么说,国王他很好,我喜欢他。”泰利尔瞄了瞄弗里德利尔又说,“难道是国王不许塔鲁带我们去那些很棒的地方?” 埃文森:“哦!那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说我们斐顿总是太分散了,人手又少。在面对这些大目标的时候简直有些力不从心。” “嘿,小雀斑,我们斐顿人总能以一敌十。还有,我来告诉你,人少的话,每个人分到的财宝才会更多。”泰利尔说道。 埃文森正要再开口与泰利尔理论,却听弗里德利尔说道:“肉干在嘉兰这种地方存放不了太久,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回到这里,至少在肉干变质前就会回来。我们哪里都不必去,亚梭尔人将带着翡翠城的珍宝返回这里。准备好战斗吧。” 第6章 无名小镇 月光洒进小镇,同时也洒在弗里德利尔的刻着暗纹的肩铠上,肩铠漫射出冷冷月光。 弗里德利尔此刻正站在圣堂门前的阶梯上,他握着“夜幕”利剑,看着月光下的战士们大声说道:“斐顿的勇士们,先祖在风暴中指引着我们跨越了无情的大海来到了这里。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但也是一个充满着挑战的地方。而挑战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今晚你们吃到的是亚梭尔人的军粮,他们将补给存放在这里,那是因为他们要腾出马背来去装更有价值的东西,我想那可能是嘉兰的财宝。但是那些越是犹如财宝般值钱的东西却越是不能够充饥,他们一定还会饿着肚子回到这里。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吃掉他们的食物,等待他们满载而归,然后再将他们屠戮,拿走那些战利品!” “塔鲁!”斐顿战士因弗里德利尔的话而兴奋起来,纷纷举起武器振臂呼喊。 片刻后,弗里德利尔伸手让战士们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在敌人到来之前,我们要做好战斗准备。星光号的战士集中在圣堂里组成战团。力量号和勇气号的战士要藏匿到镇中各个民居中。等龙心号角吹响,我们一起现身,然后给予敌人突然的,致命的袭击。注意,敌人有骑兵,我们只能取胜。” “塔鲁!” 弗里德利尔在吩咐战士进入民宅休息后,他又单独找到了塔雷加利尔。 他对他说道:“塔雷加利尔,我的老伙计,虽然斐顿从不缺乏勇敢的战士,但是观察敌人,充当哨兵的工作,我还是要依赖你。” 塔雷加利尔:“塔鲁,谢谢您一直这么信任我,这次如同以往一样,您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隐蔽到圣堂的钟楼,当看到亚梭尔人来了以后,吹响鸣啼哨。尽量等敌人全部进入小镇后,再吹响龙吼号角。”弗里德利尔对他指了指小镇的最高点,圣堂钟楼说道,“在那上面可要多加小心。” “塔鲁!”塔雷加利尔说道,“交给我了。” “可能敌人会有很多骑兵,尽量等他们下了马再吹响号角,如果他们打算下马的话。”弗里德利尔上前拍了拍塔雷加利尔的臂膀又吩咐道。 四天之后,如金丝雀鸣叫般清脆的啼鸣哨声响起了。 弗里德利尔随即下令,早急不可耐的斐顿的战士们迅速进入了各自的藏身处,他们屏息以待即将到来的战斗。 星光号的战士,按弗里德利尔安排的,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握着战斧或长矛,像一团刺猬一样收缩隐蔽在圣堂的大厅中。 随着战斗的逼近,站在圣堂大门后的弗里德利尔仿佛听到了身后每个战士紧张的心跳声。但他深知自己现在想要听到的可不是这些,而是敌人的脚步声,还有塔雷加利尔手中龙吼号角的声音。 一阵马蹄声从圣堂门前掠过,是亚梭尔的骑兵。埃文森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将手中本已死死握紧的战斧又重新握紧。战士们也都听到了敌人的声响,不禁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然而,龙吼号角还并未响起。 直到门外广场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有士兵的呼喝声,缓慢的马蹄声,零碎的脚步声,车轴转动的声音,甚至还有女人的抽泣声,弗里德利尔才小心的贴到了圣堂大门的门缝前。 他透过细窄的门缝向外观察敌情。不过,门外的景象却令他不禁感到十分意外,他本预想亚梭尔人会骑着马,驼着劫掠的宝物而来。可没想到的是,除了刚刚掠过门前的一队骑兵外,眼下的这些亚梭尔骑兵竟然根本就没有骑马,而是牵着战马。 而战马,则还被他们当做了拉货的骡马,眼下正拉着各式各样装满了箱子的马车在前进。除此之外,马车与马车之间,还有大量被绳索系着的嘉兰妇女。很显然,她们也是这些战士掠夺而来的战利品。 塔雷加利尔从塔楼中偷偷将他那又圆又大的脑袋伸出,看到亚梭尔人的最后一辆马车也即将进入到小镇,他用力吹响了龙吼号角,龙吼号角立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浑厚响声。 龙吼号角发出的巨大响声先是令亚梭尔士兵顿感意外,他们慌乱的寻找声音的来源。但不等他们找寻到钟楼上的塔雷加利尔,斐顿的战士们就已从小镇中四下而起了。他们怒吼着冲出了各个藏身的民宅,迅捷的朝着已经走至他们附近的亚梭尔人杀伐起来。 整个小镇顷刻间变成了一个血腥的战场。圣堂的大门也被弗里德利尔猛然推开,组成战团的斐顿战士在弗里德利尔的指挥下,径直冲入了敌人最为密集的广场一带。 很多亚梭尔士兵被这突如其来袭击吓坏了,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还没抽出弯刀就已经被斐顿的战斧削去了脑袋。 一些经验略微丰富的亚梭尔士兵,他们虽然很快拿出了武器作战,但在面对这些勇猛而又嗜血的斐顿战士时,他们的抵抗只不过更像是垂死前的挣扎。 斐顿战士的长矛刺破敌人的胸膛,战斧劈落敌人的肢体。他们的血性在与敌人的战斗中得到极致的释放。 敌人的鲜血迸溅得弗里德利尔全身都是,敌人的血顺着他手中“夜幕”利剑的引血槽不断流下。但战斗的热血并没有让弗里德利尔失去理智,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始终敏锐的观察着整个战局。他知道,战斗不会这么容易。 之前从圣堂门前掠过的那队骑兵,返回来了。 亚梭尔骑兵听到了身后的号角声,也听到了战斗的嚎叫声。他们呼啸着从镇子的主道上冲了回来,一匹匹战马鱼贯飞奔而入。他们将小镇主道上打作一团的人群不分敌我的冲撞开来。他们手里持着长枪,在马匹冲过街道的同时,他们将枪头刺向每一个身旁掠过的斐顿战士。 弗里德利尔等待着这一刻,他知道,这才是此役真正的敌人。 “战士们!听我号令!紧靠墙壁!”弗里德利尔看到亚梭尔骑兵急速而来,他高声向在广场上的斐顿战士们喊道。 战士听到弗里德利尔的号令,也立即向广场四周的建筑物墙壁撤去,身手敏捷的战士瞬间已撑起盾牌,支起长矛,严阵以待。 亚梭尔骑兵呼啸而至,他们将一些还未来得及撤至墙壁的斐顿战士撞到,而后挥枪刺杀。 弗里德利尔不及撤至墙壁,他在砍倒一名亚梭尔士兵后,倚靠到了一辆满载货物的木板车旁。面对一个冲刺掠过木板车的亚梭尔骑兵,他侧身躲过一刺,而后迅速挥动“夜幕”,一剑将这名骑兵的腿和战马的后臀一并斩下。失去一条腿的骑手和遭受巨大创伤的马匹一起,痛苦的歪斜飞冲倒地。 埃文森在用盾牌抵挡了亚梭尔骑兵刺来的一枪后,反手扔出战斧,砍中了战马后腿,战马一声嘶鸣扬起马头,将骑手从马背甩下。 弗里德利尔见到亚梭尔骑兵队迅速冲进广场,但却被后面拥挤的马车队伍挡住了继续向前迂回的道路,骑兵纷纷开始在杂乱的广场上调转马头。 见此良机,弗里德利尔即刻高举“夜幕”,大声呼喝士兵向前,对失去速度优势的亚梭尔骑兵发起了进攻。 没了马匹冲击力的亚梭尔骑兵,被追来的斐顿战士纷纷刺倒砍倒了马匹,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泰利尔和伊奥利尔的战士结束了各自对步兵的伏击战斗,他们带着士兵从小镇四下赶来,加入到广场中血腥的厮杀。 天露霞光时,鲜血注满了广场的每个石缝,弗里德利尔挥起一剑将最后一个敌人斩首。 “战斗结束了。”弗里德利尔嘴角一扬,低声说道。他抬起头,看了看浴血的战士们,又大声说道:“去拿走你们的战利品吧!” 斐顿战士们在弗里德利尔的允许下,立刻狂吼着开始了疯狂的搜刮。 埃文森扯下了亚梭尔骑兵将领的护身符,取走了他掉落的弯刀。泰利尔解开一个受惊的年轻嘉兰女子的绳索,将她抱进了一间民房。塔雷加利尔和伊奥利尔追回跑散的马车,打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箱子,只见里面充满了昂贵的衣服,罕见的皮毛,和精巧的金属制品。 塔雷加利尔举起一个金制的十字八芒星冲弗里德利尔喊道:“嘿!塔鲁!我想这下我是斐顿最富有的人了。” 弗里德利尔微微一笑,他眼睛扫过战场。 被亚梭尔俘获的嘉兰妇女们,大多没能趁着战乱而挣脱绳索逃走,她们现正被斐顿士兵一个个的拖进民居。在一个妇女哭嚷着被一个饥渴的斐顿战士拖走后,弗里德利尔的目光在随即在她身后停留了下来,他发现,在那里坐着一个小女孩。 她有十一二岁的样子,金色的头发散在肩头,一双长睫碧眼透着脱俗的灵气。她衣着精致的蓝色连衣裙,裙身虽溅满污泥,但领口的蝴蝶蕾丝扣却依旧保持着整洁。 小女孩面颊上涂抹着几道黑灰,不过依然可以看出她肌肤的白嫩。她独特的气质让弗里德利尔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她在混乱的战场一角中既没有缩成一团,也没有埋头哭泣,而是平静的坐在角落,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弗里德利尔来到她的身边,他蹲下来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交。小女孩没有因浑身鲜血的弗里德利尔的到来而惊慌,她眼神淡然而又透着坚强。 弗里德利尔轻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没有做出回应,她只是显得有些困惑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 弗里德利尔这才意识到,自己讲的是斐顿语,而她,应该是听不懂斐顿语的。 “弗里德利尔。”弗里德利尔伸手指了指自己。 “席柏丽丝。”小女孩也学者弗里德利尔指了指自己。 弗里德利尔微微一笑,他对她说道,“很高兴认识你。”然后他向她伸出了他那满是鲜血的手。手在席柏丽丝面前悬停。 席柏丽丝有些犹豫,但还是对弗里德利尔报以了微笑。她缓缓的抬起了她细嫩的小手,与弗里德利尔握了一握。 第7章 霜迹岛 三艘斐顿战船借着黎明前黑夜的掩护,顺嘉兰河而下,飞速的驶离了已被亚梭尔人占领的嘉兰,进入到了大海之中。 丰富的战利品将三艘船的船舱堆的满满当当。塔雷加利尔甚至有些担忧的对弗里德利尔说道,“塔鲁,现在船已经超载了,如果再在颤栗海遇上什么鬼天气,恐怕...。” 弗里德利尔看了看船只的吃水线说道,“确实如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塔雷加利尔说道,“我们必须要再抛弃一些没必要的东西。” “我们已经遗留了很多本该获得的战利品在嘉兰。”弗里德利尔说道:“我不想再丢下什么了。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吧。” 塔雷加利尔想了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沿着金色海岸一路向北,绕道极北耀洋,然后再从那里返回斐顿。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躲开颤栗海。” “不,那样太远了。塔雷加利尔。” “塔鲁,那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了。”塔雷加利尔摇了摇头说道。 弗里德利尔望着远方沉思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开口说道:“塔雷加利尔老兄,我们改变航向,去守望岛。” “守望岛?”塔雷加利尔有些惊讶的说道,“塔鲁,那里只是一个荒芜的小岛。” “我知道,那很好。”弗里德利尔微微一笑。 斐顿战船靠着守望岛的浅滩抛下了锚。 弗里德利尔令除了一些在战斗中受伤的斐顿战士外的所有人都下了船。 席柏丽丝见包括被俘获的嘉兰妇女在内的所有人都在下船,她也爬上船舷侧板上,准备跳下星光号。但此时,弗里德利尔却站在船下的浪花中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下船。席柏丽丝迟疑了一下,又返回到了船内。她坐回原处,看着所有人都下了船,并向岛上走去。 “泰利尔,把女人们带到一旁。”弗里德利尔等人们都聚集在了守望岛海滩上后说道。 泰利尔照他的吩咐做了,女人们聚集在一起,约有四五十名之多。 “现在,女人全都留在这里。一部分的布匹,毛皮,补给也将留在这里。除此之外,我还希望能有人自愿留在这里。”弗里德利尔对所有人说道。 塔雷加利尔此刻方才领悟弗里德利尔的用意,他走近他说道,“塔鲁,如果女人都下了船,那我们就根本不需要再卸下更多物资了。” “我要在这里建造一座补给营地。”弗里德利尔对所有人说道:“自愿留下的人,将获得所有的女人和留下来的物品。不过,你们需要在这里重新砍倒树木,搭建房屋。当然,在我回到斐顿后,也还会再次派船送来更多的补给物资和必要的工具。” 有几个年轻的斐顿战士在听了弗里德利尔的话语后蠢蠢欲动,窃窃私语。但他们始终没下定决心。 安静持续了片刻,弗里德利尔看着人们,他在等待第一个敢于留下的人。 “有女人,有物质,有补给,难道没人愿意留在这里吗?”弗里德利尔见无人应答,于是再次开口说道。 一个人突然开口说了话。“我留下来。” 弗里德利尔抬眼看去,正是泰利尔。 他举着战斧从一旁走来,他看了看弗里德利尔后,然后转身冲大伙说道:“嘿!下次战斗只要从这里乘船就好了。有没有人和我一样受够了那该死的颤栗海。” 泰利尔的话带动了很多战士,有几个泰利尔手下的战士很快选择了加入他的队伍,选择留下来。 “看看那些女人,孩子们。”泰利尔指着那些被俘的嘉兰妇女笑着说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但起码我敢保证,在这里,她们会每天都为你做饭,洗澡。”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笑声,更多的年轻战士选择了留下。 弗里德利尔微微一笑,他走到泰利尔身边小声说道:“我的兄弟,谢谢你。” 泰利尔:“哦!塔鲁!我真的只是受够颤栗海的鬼天气,才不是因为你和那些女人。” 弗里德利尔微微一笑。 埃文森清点了战死和留在守望岛的人数。重新分配了每艘舰船的士兵,星光号上只有三十余名水手了。而勇气号和力量号,则还不足三十人。 船上的人数恰足以保持船只航行,很快,三船载着大量的战利品驶离了守望岛,航向了颤栗海的另一方。 颤栗海的暴雨如约而至,疯狂的海浪将战船托起又抛下。弗里德利尔很庆幸没有冒险超载航向,否则在这种天气下,船只将很快进水倾覆。 面对颤栗海给船只带来的巨大颠簸,第一次坐船航行的席柏丽丝显然很不适应。她在一阵眩晕和恶心之后,呕吐了出来。 弗里德利尔在看到她呕吐后,转身从货箱里找出了一条嘉兰产的上等手帕递给了她。席柏丽丝在用嘉兰语向他说了声谢谢后,接过了毛巾。虽然船只的晃动让她很难保持平衡,但她还是将毛巾折叠整齐后,才擦了擦她的小嘴。 “塔鲁,她只是一个孩子。”埃文森摇晃着跨过船凳凑过来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我知道她是个孩子。”弗里德利尔看了埃文森一眼后,“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在我们回到冰语港后,您给大家说您的战利品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不,这不是我的战利品。这是我从黑暗中拯救的一个灵魂。”弗里德利尔说道。 “我不明白,塔鲁。”埃文森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虽然我很遗憾,您的之前的妻子没有给您留下子嗣就病故了。但如果您想要儿女的话,是完全可以再娶个年轻漂亮的老婆,给您生孩子的。” “这是我个人的事。埃文森。”弗里德利尔说道,“这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吗?” “也,没有。”埃文森看着弗里德利尔眼睛说道,“好吧,对不起,塔鲁。我只是觉得..有点..。” “意外?” “是的,有点意外。塔鲁。” 弗里德利尔转而看向一旁坐在船凳上的席柏丽丝,她此刻两只细弱稚嫩的胳膊正用力的抓紧着身下的船凳,手帕在她的小手下按着。他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得到,她此时正坚强的抵抗着海浪起伏给她带来的不适和痛苦。 弗里德利尔一笑,转而对埃文森说道,“真是个美丽的意外。” 三艘满载而归的战船泊进了冰语港,停靠在冰语港简陋的木板码头。港镇中的妇女和小孩在看到船只驶来后,早早就等候在了码头。他们兴奋的准备迎接他们的丈夫或父亲凯旋而来。 弗里德利尔指挥战士卸下了丰富的战利品。他首先命埃文森向在战斗中牺牲的战士的家属送去了丰厚的慰问品,还有他们应得的那部分战利品。 而几个装有昂贵金银制品的沉重箱子,则被弗里德利尔下令让伊奥利尔送到了塔鲁长屋。 夜晚时分的长屋里,灯火通明,丰富的美食被妇女和女奴们端上长桌,这些战斗归来的战士们集聚一堂。 弗里德利尔坐在长桌的一端,他向一尊新得的嘉兰银酒杯中倒入了土豆酒。而后,他稍稍端详了一会儿酒杯上精美的嘉兰国花浮雕,最后才将酒杯举起,对着长屋内的所有人说道:“死去的勇士已乘上先祖的永恒之船,他们满载荣耀与先祖同行。而我们的勇武也得到了先祖的恩惠,今天,就享受先祖的恩赐吧!下次先祖也必将庇佑我们!” 战士们呼喊着塔鲁,然后陷入到了疯狂的欢庆之中。他们大口吞食着桌上美味,尽情豪饮着浓烈酒水。他们将战斗的残酷遗忘,他们享受着获胜的喜悦。 席柏丽丝站在屋内一角,她静静的看着狂欢的人们。直到弗里德利尔在扶起了一个身边被撞倒的座椅后,他才向席柏丽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并要她坐到他的身边。 席柏丽丝缓步走来,她有些拘谨的坐到了座椅上,然后抬头向弗里德利尔看去。 弗里德利尔微微笑着对她冲餐桌歪了一下头,示意她用餐。 席柏丽丝有些勉强的对他报以微笑,而后又礼貌的对弗里德利尔说了几句嘉兰语。 弗里德利尔丝毫不懂她的话意,他从桌上拿起一块大面包,将它塞在了席柏丽丝的手里。 席柏丽丝看了看手中的面包,对弗里德利尔点头表示感谢后,才安静的吃了起来。 席柏丽丝咀嚼面包时,小嘴微张,面颊鼓动的可爱样子令弗里德利尔产生了一丝迷恋。他在看了一会儿后才又恍然起身。他去装着金银制品的战利品箱子里找出来了一副闪亮的银制刀叉和一个铭刻华丽的银盘。他在将一大块颤栗海特产的白额鱼肉装入银盘中后,连同刀叉一并推到了席柏丽丝的身前。 席柏丽丝微微一愣,但很快礼貌的向弗里德利尔致谢,得到弗里德利尔的回应后,她才将手中的面包也放入银盘,并拿起刀叉。 弗里德利尔看席柏丽丝,她用细嫩灵巧的小手握着餐具,不紧不慢的剔除了白额鱼上的鱼刺,而后又将鱼肉切成小块,最后才叉起无刺的鱼块,放入口中。弗里德利尔看她的小嘴随着咀嚼一张一合,脸颊也因食物微微鼓起。直到席柏丽丝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后,她忽然转过了脸来用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弗里德利尔,弗里德利尔才自觉有些尴尬,他迅速避开了她的眼神。而后他顺势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并将酒杯倒满救,而后一口痛饮而下。 长屋里的宴会,随着酒水的不断消耗,也变得越来越闹腾。 弗里德利尔在见席柏丽丝喝完了最后一口蘑菇汤后,起身准备带她离开。 “塔鲁!来喝一杯吧!”一个战士举着酒杯,对正穿过大厅的弗里德利尔说道。 “塔鲁,你这是要去哪里?” “嘿!塔鲁难道是要带这个小女孩...” “哈哈哈..”战士们借着酒力开始肆意讲话。 一些喝至半酣的战士,借着酒力挡住了弗里德利尔的去路。弗里德利尔没有在意这些,他在接过一个坚持让他喝酒的战士递来大酒杯后,一饮而下。然后他推开了那些喝得摇摆不定的战士,并在一片呼喊声和调笑声中带着席柏丽丝从长屋后门离开了这里。 弗里德利尔有些醉意,他招呼席柏丽丝跟着他,他则自己率先走到了位于长屋后的塔鲁寝屋,也就是他自己的住宅门前。他左右回顾,见不见了席柏丽丝,不禁心中一惊。待他猛然回身准备前去寻找席柏丽丝时,才发现原来席柏丽丝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路上紧紧的在跟着自己。 弗里德利尔一笑,他看了看席柏丽丝,然后又转回了身。他将手按在了屋门上,他本打算推开寝屋的屋门,却又突然又犹豫了起来。屋内传来女奴清扫房间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又对着屋门低下了头。在静止了片刻后,他又转而向席柏丽丝伸出了手。 席柏丽丝看到弗里德利尔对自己伸出了手,不明白他的用意,于是有些犹豫。在在她犹豫之时,弗里德利尔突然上前一步,躬身直接拉起了她的小手,然后他拉着她离开了寝屋,并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弗里德利尔抓着席柏丽丝的小手,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感觉。他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但他喜欢此刻的感觉。他一直拉着他的小手,在绕过了港镇中的无数房屋和镇子边缘几株古老的龙栖树后,他带她来到了一个略显简陋的小木屋前。 弗里德利尔轻轻敲了敲小木屋的屋门,屋内里面很安静。 “是我。米基查兰女贤。”弗里德利尔说道,“请开门,我知道您一定在屋内。” 门毫无征兆的被缓缓打开。席柏丽丝看到,屋内只点着一盏忽明忽灭的蜡烛,一个有些苍老的妇女走到了门前。 “哦~!原来是我们霜迹岛的塔鲁,弗里德利尔大人。”米基查兰说道:“夜晚到访,不知道你可有什么事?” “米基查兰女贤,我的确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助。” 米基查兰看了看弗里德利尔身边站着的席柏丽丝,而后微微笑道:“一定是和这个小女孩有关的事情吧。让我想想..” “确实,是关于她。” “哦!我可以帮你照顾她。”米家查兰突然说道。 “女贤。”弗里德利尔有些惊讶的说道,“我都还没有说出口,您就知道我是来找您,要您帮我做什么了。” “塔鲁,这不难猜。你身为塔鲁,总不至于每天带着一个小女孩吧。”米基查兰说道:“好了,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吧,她是从哪里来的。” “很抱歉,米基查兰女贤,关于她,我一无所知。她只是我此番外出作战,从亚梭尔人手里救下的一个俘虏。” “你们这次突袭行动,去了嘉兰?”米基查兰问道。 “是的。”弗里德利尔感到有些意外的问道,“您看出了她是一个嘉兰小女孩?” “我只是猜测。塔鲁。来,让我看看她。”米基查兰说着蹲下了身来,她平视着席柏丽丝,而后伸手将她额头前散落的些许发丝捋向一侧。 “多么漂亮的小女孩啊,她的父母也一定长的很漂亮。”米基查兰看着席柏丽丝说道。 “也许吧。” 弗里德利尔继而向米基查兰问道,“女贤。您愿意帮我照顾她吗?” 米基查兰起身沉思了片刻,然后才向弗里德利尔回应道:“好吧,我帮你。但是我要说,我只能是帮你照顾她的生活。而她很多时候还是需要在你身边,你需要陪伴她,需要引导她。”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您,米基查兰女贤,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当然也会这样做。” 米家查兰在看了看席柏丽丝后又意味深长的说道,“她会成长,也很快会长大,塔鲁,这些您...”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我明白,女贤。您不必说了。” “如果你明白,那就好。今晚她就住在我这里吧。每天一早吃过饭后,我会把她送到你那里。”米基查兰说道,“你可以在每天的任何时候将她送回来。” “非常感谢您,米基查兰女贤。我会因此给您支付一些费用的。” “那可就不必了。”米基查兰转而对席柏丽丝伸出双手说道:“过来吧小姑娘,以后你要跟着老巫婆住咯。” 席柏丽丝见米基查兰示意自己过去,她先抬头看了看弗里德利尔,然后才走到了米基查兰身边。 “看来你还要从头学起我们斐顿的语言。”米基查兰说着将席柏丽丝向屋内领去。 席柏丽丝脚步虽走向屋内,但却转着头一直看着弗里德利尔。她一直看到屋门关闭,弗里德利尔的身影被门扇挡住。 次日,弗里德利尔正坐在院内保养着“夜幕”。隔着栅栏,他抬头望见米基查兰领着席柏丽丝出现在了通往这里的道路上。 他看到席柏丽丝换掉了她那件脏了的衣服,转而穿上了一件斐顿特色的连衣裙,她金色的头发也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散着丝丝柔软的金光。 在走近弗里德利尔的时候,席柏丽丝有一丝兴奋,她快走了两步,来到了他的身边,并冲他微微笑着。弗里德利尔伸手摸了摸她白净的脸蛋,然后对米基查兰说道:“谢谢您的照顾,女贤。” 米基查兰抿着嘴角笑了笑,抖了抖肩没有说什么,然后转身回去了。 狂欢过后的次日,弗里德利尔命塔雷加利尔即刻启程,前去给守望岛运送补给。而后他又召集了埃文森和伊奥利尔,以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塔鲁,冬季虽然很快就要到来了,但我想我们还可以再出击一次。”埃文森说道。 “伊奥利尔,你觉得呢?”弗里德利尔看向伊奥利尔,在伊奥利尔消瘦的脸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但他目光中透着忠诚和敏锐。 “塔鲁,我听从您的安排。”伊奥利尔没有发表意见。 “伊奥利尔,你总是这么坚定的支持我。”弗里德利尔说道:“但我现在想听听你的建议。” 伊奥利尔稍稍思索后说道,“我认为最好不要再继续出击了。” “说说为什么。” “我们此次伤亡很重,很多勇敢的战士死去了,也有很多战士受了伤,又留了一部分战士在建设守望岛,可以再次参加战斗的战士太少了。”伊奥利尔说道:“我们应该在寒冬来临之前用得来的财宝,再去各岛招募些自由民,并加以训练,以成为我们的战士。” “情况虽然如此,但是我们毕竟还能再凑集一条船的战士,至少可以再前往金色海岸行动一次。”埃文森说道:“至于招募新战士,我想在寒冬来临之前,我们的时间足够用。” 弗里德利尔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想还是先到各岛招募战士吧。然后尽量将他们送往守望岛,给那里也增添人手。顺便也好让泰利尔训练他们。这样的话,等到我们明年春天我们再次行动的时候,也会更有实力一些。” 伊奥利尔点了点头,埃文森也没有再说什么。 “等塔雷加利尔回来,我们就前往龙心城。”弗里德利尔说道:“顺便变卖掉一些值钱但是没用处的战利品。” “去都城的话,我们还顺便去拜访国王吗?”埃文森问道。 “不,我不希望他知道我们进入了嘉兰。” “可是,如果我们在龙心城变卖嘉兰的东西,那样会被人说起,最后恐怕会传到国王的耳朵里。”埃文森说道。 弗里德利尔:“我当然不会那么做,我的兄弟。我们要从龙心城外远一些的海面上拦住兰蒂的商船,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战利品卖给那些商人们。” 伊奥利尔:“塔鲁,如果兰蒂的人们知道他们的商船从斐顿拉回了属于嘉兰的珍宝,我想他们会非常生气的。毕竟嘉兰和兰蒂有很亲密的关系,他们信着一样的神明,说着一样的话语。这会影响到他们对我们的看法。” “但是亲密的关系也没有令强大的兰蒂帮助嘉兰抵抗亚梭尔人。以致现在翡翠城沦陷,嘉兰也不复存在。”埃文森说道。“至于兰蒂对我们的看法,那是国王才在乎的事情。” 弗里德利尔笑了笑,说道,“我有说是拦住返航的兰蒂商船了吗?” “塔鲁,您的意思,难道是说,拦住驶往龙心城的商船?”埃文森有些惊愕的问道,“那样的话,和我们自己去卖又有什么区别。” “听我说,埃文森。”弗里德利尔带着一丝浅笑说道,“我们将货物从海上便宜些卖给兰蒂商船,让他们再加价到龙心岛去卖。无论谁买到了这些嘉兰的货物,他们都深信是兰蒂商人从嘉兰带来的。而兰蒂商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愚蠢到在卖给斐顿人商品的时候说,这些东西其实是你们斐顿人在海上低价卖给我的。” 听完弗里德利尔的一席话,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同时笑了起来。 “希望国王会喜欢这些来自嘉兰的货物。并舍得为它们花个大价钱。”埃文森笑着说道。 第8章 石牢 齐夫那苍老,如枯藤一般的手腕,被绳索狠狠的勒着。随着俘虏队伍的不断行进,绳子也终将他的两个手腕齐齐磨破,流出了血来。但眼下齐夫对于手腕上的这点小伤毫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察觉,因为饥饿口渴,极度的疲劳,才是当下对他身体的最大折磨。 眼下在精神上还支撑着他的,是他的儿子。是在不远处,在另一支被绳索串起的俘虏队伍里的一个少年。他和齐夫一样衣衫褴褛,受尽折磨。他一只丢了鞋的脚上,满是血泡,布满了长途跋涉留下的伤痕,使得他走的有些蹒跚。 队伍继续走了很久,齐夫早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队伍在翻过一座山后,在山坳里暂时停下。齐夫举目望去,在众多的俘虏中搜索到自己的儿子萨米,而此时的萨米,也正向他看着。父子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眼,之后,他们才都安心却疲惫的坐倒在地。 庞大的俘虏队伍,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到了齐夫这个年纪,死亡对他来说也许并不可怕了,但他自知自己不能死,不止是因为还有儿子而让自己不舍,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是儿子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他觉得,他还年轻,还有摆脱枷锁追求新生的机会。 看到原本押解着他们的士兵此刻放松了警惕,走去喝水。趁着这个时机,齐夫向邻近的族人低声说道:“亲爱的同胞,帮我传个话吧,告诉他,要坚持下去。” “告诉谁?” “他。你身边的每个人,让他们就这样传递下去。当每个同胞都听到时,他也就听到了。” 奄奄一息的休伦俘虏们,互相传递着齐夫的话语,一双双黯淡的眼神里因此而多了一丝丝阳光。 难得的休息和充饥后,亚梭尔士兵继续驱赶着他们这些俘虏前行。连续几日不断的穿行崎岖的山路,还缺乏必要的食物,一路上令更多俘虏的因此而死去。 在齐夫绝望的随队伍翻过又一个山口后,他忽觉前方豁然开朗,他抬头看去,一个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赫然出现在了眼前。大平原上满是绿色的农田,一条大河从中流经而过,直达天际。 齐夫想,这条河应该就是滋养了亚梭尔人的涌流河了,而这片被涌流河穿过的广袤平原,应该就是亚梭尔人所说的“聆听之地”了,想这一路艰难前行,原来亚梭尔士兵是将他们押解到了他们的国都赫撒附近。 在隐约能够望见亚梭尔国都的赫撒城中某座巨大神庙尖顶的时候,俘虏队伍停了下来。 齐夫看到,一队亚梭尔人马从赫撒城的方向向他们迎来,并迅速的与一路押解他们的士兵完成了交接。 新到的亚梭尔士兵将所有俘虏手上的绳子都解了开来,然后不等俘虏们有所反应,他们又持着弯刀,将他们赶作在一起,围到了中间。 “会木匠工作的将手举起来。”一句休伦语突然从赶来的亚梭尔士兵队伍中传出。 齐夫和众多俘虏们一同惊讶的循着声音向那里看去。他只见这个刚刚讲了休伦语的人,正从亚梭尔士兵队伍里走出。而他本人,不仅长着典型的休伦族的样貌,甚至还穿着休伦族的服饰,头上亦戴着休伦族独有的紫色小帽。 听到这个人的话语,以及看到他本人以后,俘虏队伍里发生了一阵骚动。 有人低声咒骂着叛国者,有人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水,还有人惊奇的看着他发愣。齐夫也感到很意外,一个休伦人,竟能穿着休伦的民族服饰在亚梭尔士兵的队伍中发号施令,而且这些士兵看起来,都听命于他。 几个亚梭尔士兵挥动了皮鞭,抽中了几个反应较为激烈的俘虏,骚动的人群很快在亚梭尔士兵的震慑下安静下来。 “会木匠工作的,将得到一份工作。我可以保证,你将能够吃饱饭和睡足觉。”叛国者又发话了。 片刻之后,便有人低着头颤巍着举起了手。 在看到这些举手的人被亚梭尔士兵带离了人群后,他又开口说道,“那现在,会石匠工作的把手举起来。” 听到这句话时,齐夫心中一咯噔,他慌忙的开始找寻自己的儿子。 齐夫的父亲是一个石匠,他是,他的儿子萨米当然也是。但眼下齐夫焦急的张望,却在拥挤的人群里怎么也看不到他的儿子萨米了。 有几只手开始从人群中举起,他只能看到举起的手,却看不到是举手的人是谁。 当亚梭尔士兵开始从人群中拉出举手的人时,齐夫慌乱又纠结的举起了手,但他害怕萨米也同样看不到自己举手,于是呼喊了他的名字。 一条皮鞭即刻抽到了齐夫的面颊,一阵剧痛使他蹲倒下身去。两个亚梭尔士兵将他拉到了人群外。 当齐夫忍着面部的剧痛,看向身边因举手而被带出的人时,他的心霎时凉了。石匠的队伍里,没有萨米。是的,萨米没有举手。即便齐夫冒险呼喊了他的名字,他也没有举起手来。 “我的天呐,我真糊涂。萨米是个正值,勇敢的人。他一定是耻于为敌人献出自己的技艺。都怪我,我昏了头脑,竟然举起了手。”齐夫懊悔的看着人群,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 齐夫还想再从人群里找寻到萨米,但亚梭尔士兵已经用绳索陆续将石匠们的手绑住,并将他们向另一个方向押解了。 齐夫在懊悔和难过中走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时,在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山峰,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离萨米很远了,他们也许就这样分开了。 队伍向山谷方向中走去,齐夫看到有沟渠从山谷中通出,且山谷中山体陡峻,岩石裸露,他很轻易的判断出,这里将是一处开采石材的地方。 在山谷中一处营地的门口,亚梭尔士兵完成了对俘虏的交接。休伦族的石匠们被分派到了不同的采石区。和齐夫一起的,是一个面容消瘦,看起来已经被长途跋涉折磨的十分虚弱的男人。齐夫虽然也上了年纪且疲惫不堪,但他还是用力的搀扶着他。两人在一名亚梭尔士兵的呵斥下来到了该采石区的牢房。 一名牢房看守在将他们登记后,将他们关进了一间牢房,牢房是凿开的陡峭的山壁而建造的,里面漆黑冰冷。齐夫将同伴搀扶坐下后,自己也气喘吁吁的坐倒在岩石监牢的一角。 “我的族人,看来我们就要在这里苟延残喘的生存下去了。”齐夫开口对他说道。 那人叹了一口气,而后向齐夫问道,“老哥,我叫维莫斯,如何称呼你?” “维莫斯。我叫齐夫,叫我齐夫就好。”齐夫说道。 “谢谢你一路搀扶我,齐夫老哥。”维莫斯依靠在监牢冰冷的石壁上,仰面喘着气说道。 “维莫斯,你得吃点东西。你看起来很虚弱。” “他们会给我们吃的吗。”维莫斯喘了口气说道。 “乐观点,兄弟,他们既然让我们来帮他们采石干活,应该是会让我们吃饱饭的。”齐夫说。 维莫斯苦笑了一下,而后说道,“我想他们最好给我一张休伦的泡泡饼。” “他们做泡泡饼的话,肯定不会撒上葡萄干。” 两人对视着苦笑了一番。 傍晚时分,大量的采石奴隶被士兵押解着回到了牢房。齐夫和维莫斯看到,与他们同处一间牢房的人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而回来了。 他们是两个年轻人,一高一矮,都有着黝黑肤色,卷曲的黑发,宽扁的鼻子。显然,他们来自遥远的南方。 齐夫很想向他们打声招呼,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只是冲他们笑了笑。 四个人坐在牢房里,互相对望着,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分配晚餐的士兵,将四张馕饼和几颗干瘪的水果从栅栏外扔了进来。 矮个子的那个南陆人突然抢先上前,将四张馕饼都拿在手里,然后又迅速的捡起了全部五个水果。 齐夫和维莫斯一脸无助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一个上了年纪,一个过于虚弱,自知是抢不过他们的。但即便如此,齐夫也觉得,自己必须要为虚弱的维莫斯争取点什么。 他正要开口,却见另一个高个子的南陆小伙子从他的同伴手中拿过了两张馕饼,递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齐夫一时有些意外,他反应不及且不知该怎么向他表达谢意,于是只微笑着用休伦语对他连说了几遍谢谢。 他接过了馕饼,同时递给了维莫斯一张。 在四个人几乎同时吃完了馕饼之后。高个子的南方小伙子从五个水果中,拿出了一个给同伴,一个给自己,一个给了齐夫,最后他将剩下最大的两个给维莫斯。 维莫斯也大感意外,他激动的向他说着谢谢。 “谢谢。”高个子的这个南方小伙子学者维莫斯的嘴型,他用一种别扭的口音学着维莫斯的休伦语说道。 四个人相顾而笑。 第9章 遥山关 进入遥山关内后,阿萨娜发现在这城关的东侧,竟还连接着有一个规模较大的城镇。从入关的主干道一直前行,便是城镇中心的集市区域了,那里到处挤满了来自荒漠各地和周边诸国各色的商人和货物。从来自喀尔多的各色宝石,延笛草原的动物皮革,迪米的羊毛织物,到南方旃罗的香料,甚至亚梭尔的金属制品都在此可以见到。不同肤色和信仰的商人们在这里互相交易,久居此地的伊洛人们也乐此不疲的帮助别人翻译着各种发有混乱口音的语言。 库特塞娅被这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尤其是被那些精巧的手工制品深深吸引。当公西旸将驼队带往驼棚并向那些商旅同伴们分发遣散费用的时候,库特塞娅走到阿萨娜身边,悄悄的向她问道:“飒拉,我可以到处看一下吗?” “库特塞娅,我们要一起行动。”阿萨娜说道,“我们一起去。” 听到阿萨娜的回答,库特塞娅显得十分兴奋,她笑着挽起了阿萨娜的手。姚平在一旁看到库特塞娅因笑起而弯曲的眼眉时,只觉得她美得如荒漠夜里中明亮的弦月,不免心中一荡。 集市上,姚平和努尔一同跟随在两位美丽的喀尔多姑娘身后。他甚至有一刻觉得自己变得和努尔一样,也成为了她们的卫士。 在一个蓄着浓密的长须,包着浅绿色头巾的旃罗人摊位前,阿萨娜和库特塞娅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吸引她们驻足停留的,是摊位上摆放的五彩缤纷且造型各异的旃罗香囊。库特塞娅兴奋的拿起一个又一个香囊凑到鼻尖来闻。就连一向谨慎,甚至对很多事物都持冷淡态度的阿萨娜,也不禁拿起了一个菱形香囊。 旃罗商人用蹩脚的伊洛语对姚平介绍起他的货物,希望他能向喀尔多姑娘转达。 姚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给库特塞娅和阿萨娜翻译道:“这都是用来自旃罗的香料制作的,除非到了旃罗,不然很难在其他地方买到。他说他是唯一一家将旃罗香料运到伊洛来卖的商人。” “旃罗距离这里很远吗?”库特塞娅对姚平问道。 姚平转而向旃罗商人问去:“旃罗距离这里远吗?” “难道你也不知道吗?”库特塞娅笑着向姚平问道。 姚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听说很远。要从迦弥尔人居住的地方绕过去才能到达。” 阿萨娜:“迦弥尔人居住的地方吗?是那个被亚梭尔人称为“永远无法征服之地”的地方?” “永远无法征服之地,这个称呼好奇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姚平说道:“总之,迦弥尔那里环境恶劣,很少有伊洛商队前去就是了。” “帮我问问这个旃罗商人,他是绕过了迦弥尔,经由亚梭尔和喀尔多到达了这里,还是直接穿过了迦弥尔到达了这里。”阿萨娜说道。 姚平向旃罗人转译了阿萨娜的疑问。 “亚梭尔,喀尔多。”姚平在向旃罗商人解释了老半天才搞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地方:“我感觉他说的是这两个地方。毕竟他们旃罗人对亚梭尔人和对你们的称呼和我们都不一样。” 阿萨娜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吧,那帮我再问问他,他是如何穿过亚梭尔的。” 姚平向旃罗商人继续询问。直到商人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姚平也没有搞明白这个商人到底是如何穿过的亚梭尔。 “他不想再回答我们的问题了,他只希望我们能买他的货物。”姚平无奈的说道。 “好吧。”阿萨娜也开始觉得很难在一个普通商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放弃了继续追问,转而向一旁的库塔塞娅说道,“你喜欢哪一个香囊呢?” “飒拉,您要送我香囊吗?”库塔塞娅面露惊喜的问道。 阿萨娜点了点头。 “这个吧。”库特塞娅兴奋的举起手中的一个青荷色的圆形香囊说道,“这个香囊的香味很独特,这明明是第一次闻到,但却觉得好熟悉。飒拉您也闻闻看。” 阿萨娜托起库特塞娅拿着香囊的手,凑近香囊闻了闻。她微笑着说,“确实很好闻,我也很喜欢。” 阿萨娜最终买了四个同样的香囊,给了库特塞娅一个,自己留下了一个,还送给了努尔和姚平一人一个。 姚平笑着接过香囊,将香囊凑近闻了一闻,一种奇异梦幻的清香流过他的鼻腔。 “这是什么花香?”姚平惊奇的向旃罗商人问道。 “旃罗梦莲花。” 傍晚时分,公西旸与姚平牵来了从遥山关马厩租借的五匹迪米骏马。 姚平将其中一匹枣红色的马牵给阿萨娜时说道:“从这里一直到我们乘船,甚至直接到洛川,都有驿道民驿,我们没必要再骑骆驼了。” 阿萨娜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姚平本以为阿萨娜会问一问关于驿道和驿站的事情,因为在姚平的印象里,很多生活在戈壁及荒漠的喀尔多人,他们根本就没有关于驿道这种道路的概念。 “不知飒拉您骑马可熟练?”姚平整理了一下马鞍又问道。 “我和库特塞娅骑马都比较熟练,你不必担心。” “哦,好吧。”姚平将马匹的缰绳交到阿萨娜手中。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阿萨娜叫住了他,并问道:“出了你们叫做遥山关的这里,还要走多久可以到达洛川?” 姚平想了想,说道:“其实从这里去洛川还是比较快的。因为去的话,我们可以从天枢州踏云渡乘船,顺伊洛河而下,直达朱雀大瀑布。待绕过大瀑布以后,再继续走水路,顺流而下途径几座城后便到洛川了。整个行程下来,应该就在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在天气转凉的时候,我们应该就可以到达了。” 阿萨娜:“如果是回到这里来呢?那要多久?” 姚平:“回来的话,因为是逆伊洛河流而上,没办法走水路。只走陆路的话那就会慢很多了,怎么也得两个多月吧。” 阿萨娜点了点头,她走近马匹,伸手轻轻抚了抚马颈。 姚平看着阿萨娜,犹豫了一下后说道:“虽然我知道飒拉你赶往洛川有重要的事情,但我想你既然此行长途跋涉去到了我伊洛国都洛川,那就不如在那里多呆些日子,饱览一下我们伊洛的山河风光,多尝些风味美食再回来也不迟。”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阿萨娜低声说道。 进入遥山关几日后,荒岩飞沙的荒漠景象渐渐消逝,驿道两旁也多了些许绿色植被,一道潺潺溪流从不远处的山上流下。阿萨娜放飞了“凯”,它长鸣一声,冲入湛蓝的天空中,肆意的翱翔起来。 一天的正午时分,一行人赶到一家民驿落脚,公西旸顺便将“凯”抓回的一只野兔开膛破肚,放进了民驿灶房的锅中来炖。当姚平在灶房里帮他将热腾腾的兔汤盛到陶盆的时候,阿萨娜忽然快步走近灶房,向他们两人小声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啊?” 阿萨娜悄悄指了指灶房的窗外。 姚平与公西旸一同伸头朝窗外看去,只见八个头戴笠帽的彪形大汉,背负着朴刀,在拴马桩前下了马系了缰绳后正向驿馆内走来。 “老天,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公西旸低声说道,“他们若是跟着咱们,那准是要打劫我们钱财了。” “阿萨娜飒拉你确定他们是一路在跟着我们?”姚平轻声问道,“兴许是同路呢?毕竟这一带向东去的道路也只此一条。” “有很长时间,无论我们走得快还是慢,他们都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一定距离。”阿萨娜说道。 “若是这么说,那他们应是在跟着我们了。”姚平转而向公西旸问道,“舅舅,咱们怎么办?” “听我说,遇见这种事,我们就不能再继续向前走了,要继续往前走,指不定到了哪个没人的地方,他们就要谋财害命了。咱就先在这小民驿里歇息,看他们走不走,他们若不走,咱也别走。”公西旸说道,“虽说这只是个民驿,但毕竟也在驿道边上,量他们再歹恶也不敢冒然动手害命的。” “说的是,我这就也给库塔塞娅和努尔说了去。让他们小心点。” 八个大汉进了驿站厅堂,他们在库特塞娅和努尔所坐的桌子后分了两桌坐下,其中当首的一人,呼喝了驿站小二,要了大量菜食和面点。 姚平找到库特塞娅和努尔,故作镇静的用喀尔多语对他们说道:“库特塞娅,努尔,坐在我们桌子后面的那些人听不懂你们的语言吧?” 库特塞娅很轻松的说道:“应该是听不懂的。姚平,刚刚努尔已经告诉我了,他和飒拉一样,早就发现了他们在跟踪我们。” “哦,那就好。”姚平看了看努尔,然后继续说道:“我想他们一定是盯上我们,想要打劫我们的钱财,这样的话,我们最好待在这里,即使吃过饭也不要忙着赶路,他们应该不敢轻易在驿道边动手。”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努尔则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姚平身后的那些人们。 公西旸将兔汤端进了屋来,他颤抖着将兔汤放到了桌上。 “飒拉呢?”姚平用喀尔多语向他问道。 “她去放飞她的鹰隼了。”公西旸同样用喀尔多语说道,但他语气里透着紧张。 “怎么去放飞凯了?”姚平说道,“不是说要暂时不先走了吗?” “是这么说的。”公西旸说道,“但她怕万一,万一他们在这屋内动了手,鹰隼会成妨碍。” “啊?这里?”姚平又微微侧身环顾了一下这间民驿,然后说道:“这里虽然没有其他旅客,但起码还有个店小二,一个伙夫,以及掌柜一户人家,怎么会...” “她刚刚说,他们之所以没有在野外动手,也很有可能是觉得我们的马快,怕我们跑掉。”公西旸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姚平也觉心中一凉,叹道:“若真像她说的这样,那我们可真就完了。” 阿萨娜放飞了凯后,由厅堂正门推门而入。她在那伙人众目睽睽之下,气定神闲的坐到了桌边。努尔盛了一腕兔汤给她,她在喝了一口后,赞美道:“想不到兔子这样熬汤,会这么好喝。” 姚平无心品评兔子汤,他在向阿萨娜使了一个眼神后,小声的向她问道:“飒拉,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阿萨娜淡定的说道:“若他们真要伤害我们,我们只能自卫了。” “自卫?我和库特塞娅连武器都没有,努尔的弯刀和弓箭也早在遥山关就存了。怎么自卫啊,他们可以都是一人一刀。”姚平说道。 “公西,你把你的短剑给我吧。”阿萨娜向公西旸说道。 公西旸慌忙解下腰间的短剑,从桌下偷偷递给了阿萨娜。而阿萨娜则将自己的弯刀交给了努尔。 “这,还是只有两把武器啊,飒拉。” “相信努尔。”阿萨娜只是轻轻向姚平回应了一句,而后她又细细品起兔汤。 看到舅舅因害怕而变得有些苍白的脸,姚平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开始偷听后面那些人们的谈话。 他们的话语带有浓郁的方言,姚平大概推断,他们也只是在聊些旅途上的事情,不过他猜测,他们也许是有意在谈论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以免惊动他们。 “如果你们觉得危险的话,不如就我们先动手吧。”阿萨娜在放下手中的汤碗后,突然对紧张不安的公西旸和姚平说道。 姚平听阿萨娜这么一说,不免惊出一身冷汗,他忙说道:“不成,飒拉,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逃跑吧。” “要不我们就把钱财拿出来给他们吧,求他们留我们条活路。”公西旸对阿萨娜说道。 阿萨娜没有再说话,而是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几人也随之陷入了沉默。 厅堂内,随着八个大汉看到阿萨娜握紧了短剑,他们也结束了话语,整个气氛因此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安静。店小二看着眼前景象,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慌张的躲到进了灶房。 在小二逃走后不久,厅堂内的安静也随之很快结束,那劫匪中的一名领头站起了身来。他对背向自己的姚平和侧向自己的公西旸突然开口说道,“我们不杀自己人。你们两个伊洛人走吧。” 公西旸咋听之下,心中大喜,他立即起身要往门外跑。不过他却见姚平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焦急的拉了拉姚平,但见姚平坚持不走,于是只好自己一个人慌忙的跑出了门外。 “你想和这几个西贼一起死?”首领恶狠狠的对姚平说道。 姚平这才从座椅上缓缓站起身转来,他提起勇气说道:“几位好汉,能不能放过我们,我们只不过是跑腿的商客而已。” “放过你成,放过他们不成。”首领说着慢慢抽出了手中的朴刀。其余七人也随之将刀抽出了刀鞘。 “我们把钱都给你们,你行行好,放一条生路。”姚平声音中带着恳求。 “你看老子缺钱?”首领干笑了几声,“老子既然说放过你了,你为什么还不快滚?难道想让老子把你和西贼一起宰了?” 姚平此刻才明白眼前这几个大汉并非普通劫匪,而是一群对喀尔多人或者说是对遥山关外的外族人怀有强烈仇恨的人。 第10章 民驿 “诸位好汉,我相信你们也是重情义的人。这位喀尔多姑娘曾在荒漠中救过我,她是个好人,她有恩于我,其他两位也都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你们不要杀他们。”姚平带着恳求的语调对劫匪们说道。 “你自己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替他们求情?”劫匪首领冷冷一笑,而后恶狠狠的说道,“我看你就和他们一块死好了。” 就在劫匪首领举刀而来的刹那,姚平只听身后桌上一声脆响,劫匪首领他忽而停下了动作,他目瞪口呆的看向桌子。姚平眼见劫匪如此反应,也是不禁慢慢转头向身后的桌子上看去。他看到努尔原本拿着的阿萨娜的弯刀已然出鞘,而桌上一个茶杯的杯口则在他抽刀时被弯刀整齐的切掉。 被切掉的茶杯口如一个粗笨的手镯,正落在茶杯一旁的桌上。真正令所有人感到惊奇的是,被弯刀切去一圈杯口的茶杯,里面还装着近乎全满的茶水。而努尔抽刀切断茶杯口的过程中,竟没有一滴茶水因此而洒落桌上。 姚平同样被这一幕同样惊呆了,他惊愕的看向努尔手中的弯刀,只见弯刀上遍布着缭乱的花纹,似有一幅银色沙尘吹掠大地的景象。 正当所有人都因努尔的这一动作而感到惊愕的时候,一个年轻爽朗的男子声音突然从驿站厅堂门外传来。 “哎呀呀,怎么忽然起了风沙。只好进这野店躲躲了。” 众人侧目看去,只见由驿站门外走进了一位目含星光,黑发散落如瀑垂于两肩的年轻伊洛男子。他一袭黑色罩帽麻袍,身后斜背着一个紫木长匣。当他面带轻浅笑意走近驿站来,发现厅堂里站满了人后,不禁又调侃似的说道,“哟,今儿驿站可真热闹啊。” “什么人?!不想死快滚!”刚刚被努尔手中的弯刀震慑住的劫匪首领见到他后,立刻转而冲他怒喝,很显然,他是想在这个新来的旅人身上找到回一点自信。 “哟!瞧您说的,这驿道漫漫,若是用滚的那可滚不了多远。”男子依旧带着浅笑说道。 “不滚?看我不砍了你!”劫匪首领气急败坏向他走去。 在劫匪将手里的朴刀高举起来威吓他的同时,这名散发男子也伸手举起了一样东西。 是一块令牌。一块白玉雕琢的令牌,令牌四周雕龙画凤,当中清晰的写着三个伊洛大字,皇庭使。 劫匪首领定眼一看这令牌,顿时瞠目结舌,手中朴刀也随即失手落地。他惊颤的跪伏在地,开始不住的祈求大人饶命。其余的劫匪则在看到眼前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后,茫然不知所措。 “你们若是都吃饱了饭,就快些腾出来桌椅给还饿着肚子的人吧。” 听手持皇庭使牌的男子这么一说,那首领倒也不蠢,他立刻向男子叩谢一番,而后当即招呼了还怔在原地的手下,慌忙的带着他们逃出了驿站。 姚平见此情景,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恭敬的对那男子说道:“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小民感激不尽。” “什么大人小人的。”男子瞥了姚平一眼,收起了手中的令牌。 见眼前这位皇庭使竟然这么说话,姚平心中顿觉诧异。他愣了一愣,当即又改口说道,“多谢恩人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男子边说着,边走到了之前劫匪首领吃饭的那张桌凳前,坐了下来。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姚平问道。 “我说了是举手之劳,也别叫我恩人。” “这....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姚平只好问道。 “裴夏。”他说着伸出手指到劫匪吃剩的菜盘子里夹起了一块牛肉,在将肉放入口中之后,他咀嚼着又向姚平问道,“你呢?” “在下摇光州人姚平。”姚平见他如此吃着别人的残羹剩饭,忙邀请道,“请您到我们桌上来吧就餐吧,我再去找店小二叫上两道菜。” 裴夏头也不回的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说道:“不必浪费了,这两桌剩菜够我自个吃的了。” 姚平正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见他舅舅公西旸跌跌撞撞的又跑了回来,进了驿站厅堂。 “外甥,外甥,你没事吧?”公西旸话语里依然透着一如逃走时的惊慌,“我远远看到那帮人都跑了,是来了官兵?” “没事,舅舅。没来什么官兵,是这位裴大人救了我们。” 公西旸转头看向正在用手捏食剩菜的裴夏,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人?他?” “是皇庭使裴大人。”姚平向公西旸说道。 公西旸听姚平一说皇庭使,不免心中猛然一惊,他自知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于是当即扑通一声,跪到了裴夏坐下,并向他叩首说道:“小民叩谢庭使大人救命之恩。” 裴夏只是继续用手挑食着盘中剩菜,他有滋有味的吃着,完全没有想理睬这突然跪倒在自己身边的公西旸的意思。 片刻的尴尬之后,阿萨娜忽然从板凳上站起了身来,她对姚平说道,“替我谢谢你们的这个族人。既然他们逃走了,那我们就快准备再上路吧。”而后阿萨娜径直走出了驿站厅堂,努尔起身也随之离开。唯独库特塞娅用手遮挡着自己的嘴角,她暗自笑嘻嘻的看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公西旸。 姚平见自己舅舅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赶上前伸手扶起他说道:“舅舅,我已经谢过裴大人了。您不必再这么重复了。” “谢过了就好,谢过了就好。”公西旸这才敢抬起头看了看裴夏,而后借机站起身来。他其身后,谄媚的说道,“能遇到庭使大人真是我等的福气啊,要不是皇庭使大人来此,我等小民就都被那些歹徒给害了性命去了。” 裴夏依旧挑食着饭菜没有理会他。公西旸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又说,“不知皇庭使大人为独自一人行走驿道啊,是要往哪里去?” 听公西旸这么一问,姚平才发觉异常,眼前这个人身既身为皇庭使,却是没有一丝皇庭命臣的样子,他独身一人没有随从不说,且衣着还粗糙简朴。他头发散落就连发冠都没有佩戴,最令人感到与他身份不协调的还是他在用手捏食着别人的残羹剩饭。 “你问这个,是有何居心啊?”裴夏端起一碗剩菜汤,将其一饮而下后向公西旸问道。 “大人,小民不敢,小民怎敢有什么居心。”公西旸紧张的说道,“只是小民觉得和大人有缘相遇,多说了两句,多说了两句。” 裴夏放声笑了笑,说道:“看你们的样子,是关外走驼队的商夫吧?” 公西旸立即回道:“是,是走关外荒道的商夫。” “可你们现在走的可不是关外荒道啊。”裴夏方才转过身看着公西旸问道,“你们俩和这几位喀尔多人一起向东而去是什么缘由?” 公西旸慌忙解释:“大人,刚才出门的那位是喀尔多辛瓦部落的公主,他们家园蒙受了侵袭,是想往帝都求援去。这不,正好在关外遇到了跑驼商的我们,便让我们给她们带路来了。” 裴夏敏锐的问道,“辛瓦的公主?她的那个部落可是受到了亚梭尔人的攻击?” 公西旸:“对对,大人英明。那公主确实是说亚梭尔人攻击了他们的部落。我们在塞瓦也见到了很多从西面逃难而来的喀尔多人。” “塞外边关的事情,还用得着你们跑去帝都?遥山督佑府又不是摆设,他们的职责便是监视关外诸族,任何风吹草动,怕早已报送帝都了,更何况像亚梭尔这种大国的异动。再说,至于我伊洛的兵策,又岂是你们带个部落的公主去能够左右的。” 姚平听裴夏这么一说,只觉自己有些愚钝无知,但他当即又转而心想,这些事情舅舅应该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却没有告诉自己和阿萨娜。 “是,是,我等可没那本领,只不过人家付了钱让我们带个路罢了。”公西旸笑道。 “那为什么我刚才在驿道上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你连滚带爬的从这民驿跑了出来呢?” “大人,刚刚小人也是害怕,害怕。” 裴夏没有听公西旸把话讲完,进而将目光转向了一直在一旁坐着的库特塞娅。 库特塞娅本就听不懂伊洛语,一直不知他们在讨论什么,而此刻见裴夏突然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也站起了身来,准备走出厅堂。 “这位姑娘,我好像从哪里见过。”裴夏突然开口自言自语道。 公西旸和姚平听裴夏这么一说,也都转而看向了库特塞娅。而库特塞娅此时正穿过厅堂,她眼见三人突然都看向了自己,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而向姚平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姚平看了看裴夏,见他并无意让自己转述他刚才的话,于是对库特塞娅说道:“没什么事,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继续上路吧。”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而后她困惑的在又看了一眼裴夏后,走向了门外。 公西旸:“大人,您一定去过关外吧?这些喀尔多少女但凡长得好看的,小人觉得都长得跟那姑娘差不多。” 裴夏没有理会公西旸的话语,反而对他说道,“你也出去。” “啊?”公西旸疑惑的问道,“大人您说..?” “你出去回避一下。我有话对这位兄弟讲。明白了吗?” “小民明白,明白。” 看着公西旸即难堪又唯唯诺诺的走出了门外,裴夏转而看向姚平,他在短暂的思索后对姚平说道,“姚平,你们即是带这几位喀尔多人去往帝都求援,那若是她们不只是去找兵武府汇报亚梭尔东侵的情况,或者说,他们压根没去找兵武府汇报情况,反而是去找向了工造府,届时,我想你替我转达一句话。” “工造府..。”姚平一愣,然后说道,“大人请讲,小民一定如实转达。” “什么大人小人的。我欣赏你刚才的有情有义,临危不惧。你不要这么叫我,你就叫我裴夏就好了。” 姚平有些犹豫的说道:“裴大人,您身为皇庭命官,似又年长于我,小民实在不敢直呼您名。” “你们这些人,真是被礼仪教派荼毒的够深的。”裴说说着招呼姚平凑近,然后小声的对他继续说道,“你且记好我说的话,届时如果她们真找去工造府,你便告诉那位公主,说工造府有一名叫邵纭的女绘图吏,有什么话,让她对她说就好。记住了吗?” 姚平虽不明白裴夏为什么让自己传达这么一句话,但他并未多问,只是果断答应道:“小民记住了。” “另外,答应我,此事保密。”裴夏看着姚平的眼睛说道。 “一定。” “之前从门外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你是个守承诺的人。”裴夏一笑说道。随后他坐直了身子,又用手擦了擦嘴边的菜渍继续说道,“这些饭菜已然饱腹,告辞了,小兄弟。” 不等姚平再度开口,裴夏已经起身转而走向了门外。姚平赶到门外,只见裴夏飞快的乘上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头也不回的向西疾驰而去了。在裴夏上马的一瞬间,姚平不经意的瞥见了他背上紫木匣子底部雕刻的一个大图样,矩尺与圆规。 看着裴夏匆匆驰远,几人复而谈及刚才危险的一幕。阿萨娜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公西旸的逃跑,她反而向姚平问道,“那几个人明显是针对我们而来,看起来他们并不想伤害你们,为什么你在你舅舅逃走时,你不一起逃走?” “我..”姚平看着阿萨娜真挚的目光,感觉得到她确是因发自内心的困惑而在问自己,于是只好坦诚的说道,“我既然答应带你们到洛川了,就应该做到,无论路上发生什么。” “是因为我给了钱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遵循自己的承诺。更何况你救过我,而我们这一路走来也算是朋友了,我不能抛下朋友独自逃走。” 阿萨娜先是一愣,而后轻轻摇头笑了一笑,她没有再说什么。姚平见她转身从栓马柱上解下了那匹枣红迪米马的缰绳。 “飒拉,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姚平上前走至阿萨娜身旁说道,“其实你们部落被亚梭尔人攻击的事情,只要在遥山关报告到督佑府就可以了,他们也自然会在查实之后再报至帝都洛川的。” 阿萨娜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然后呢?” “然后...然后皇庭对于这种边疆战事自会有安排的。” “嗯,我明白。可你们伊洛与亚梭尔素来没有什么交集,反而一些我们喀尔多的部落会经常袭扰你们边疆,我想这件事即使报到洛川,你们的王也不会出兵的。” 姚平惊讶的说道:“你既然明白这些,为什么还要去洛川?” “我自有我的安排。”阿萨娜说道,“也许以后,你会明白的。” “好吧。” 第11章 洛川 穿过肥沃的黄土产粮地区,在贻贝和与伊洛河的交汇处不远的地方,便是踏云渡了。 “若从这里渡过伊洛河,继续向南的话,就可以到天璇州的州府建安天空城了。”姚平说道。 “飘在天空之上的城市?”库特塞娅惊奇的问道。 “不是飘在天上,是挂在山壁上的,那种天空。”姚平绞尽脑汁的想尽喀尔多词汇,然而并没有特别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建安悬空城。 “我不太懂,但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库特塞娅说道。 “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到那里看一看,很壮观的,保证你一下子就会喜欢上那里。” “嗯...”库特塞娅期待的点了点头。 看着库特塞娅眼神中充满向往的看着自己,姚平微微笑着说道:“我们伊洛有趣地方还有很多,不过你们现在还有要事去办,没办法一一观赏了。” 库特塞娅看了一眼正在喂食“凯”的阿萨娜,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还好,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在伊洛河上乘船饱览两岸的风光了。” 当一行人乘上小船,踏云渡的船夫将小船的缆绳解开,撑起白帆航行在伊洛河平静宽阔的河面上时,库特塞娅难掩兴奋之情,她与阿萨娜谈笑间如银铃般笑声一直回荡在姚平耳畔。 小船在伊洛河上随浪轻微摇摆,努尔脸上一直挂着的冷静和坚毅徒然消失,他紧张的抓着船檐木板,脸上透漏出恐惧却又故作镇静的表情,这让姚平觉得有些好笑。库特塞娅发觉了努尔的不适,她笑嘻嘻的坐到他身旁,对他说道:“我辛瓦最勇敢的战士,你好像在害怕什么呀?” 努尔调整了下呼吸才说道:“库特塞娅。我,我感觉不太舒服。” 库特塞娅笑着从努尔腰间解下了他的香囊,而后捧到了他鼻尖说道:“闻闻你的香囊吧,或许会这种清爽的香味会让你感觉好一些。” “谢谢你,库特塞娅。” 船夫唱起了歌谣,是天玑州方言的腔调,阿萨娜自然听不懂,姚平也听不懂,两人此时似乎有了某种共同的体验,他们相望一笑,看着碧波荡漾的河水,时光随之飞快流逝,小船掠过两岸绚丽风景。 前往洛川的旅途中,一行人也途径了数座伊洛大城,但当洛川那宏伟的城墙和高耸的城楼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阿萨娜和库特塞娅还是被深深震撼了。 一行人最后换乘的大客船,在一个洛川城外的一个大码头处停泊。阿萨娜惊奇的看着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络绎不绝的商客和百姓,而走下了船只。她抬头向不远处的洛川城望去,只觉得洛川高耸的城墙向两侧延伸的如同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脊。 而建于城墙之上的城楼则如一座孤傲的险峰那般矗立。从斑驳的墙砖上阿萨娜可以看出,这是一座饱经风霜,经历过无数战争考验的古城。偌大的城门之上,一排排大旗飘动,一面金色的主旗上绘着伊洛帝国的徽记,双生花。 看着城垛口上交错伸出的一支支巨弩,一列列身披金甲的士兵,以及无数悬吊着的城防器具,阿萨娜不由的心生羡慕,她想,若是喀尔多人团结起来,也能建造出这样一堵城墙,哪怕比这小一上两倍的城墙也好,那亚梭尔人也不能肆意的侵掠进他们的家园了。 公西旸带着他们继续前行,在走到被姚平称为红鸟的洛川南门外时,阿萨娜看到那里人头攒动,到处挤满了各形各色的商贩和摊位,茫茫人群熙熙攘攘的在城门之外进行着各种交易。 “舅舅,今儿朱雀门外还挺热闹,好像是集会日吧。”姚平看着身边路过的一个拔牙的摊位说道。 公西旸一算日子,而后说道,“是了,还真巧,今天确是个大集。” 集会上的百姓众多,一行人缓步从中穿行而过。突然,一个衣着肮脏,手拿拂尘的羽士从人群中穿了出来径直撞到了为阿萨娜开路的努尔。阿萨娜见这人十分奇怪,他在撞到努尔后不禁没有道歉或者回避,反而低声沉吟起了奇怪的咒语。在这伊洛帝都城外,努尔不敢轻易妄动,他保持着警惕,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唯恐他威胁到阿萨娜的安全。 姚平挤过人群,看到了努尔这边的情况。他走上前来,却听那羽士说着,天象异变,灾祸将至,汝若潜心信道,可保周全之类的话语。 姚平只觉此人是个疯癫羽士,于是上前与他说了几句客套话后,想要将他劝离努尔身边。但姚平却不想,那羽士虽离开了努尔,却又转而拦住了自己,并还对他说道,“混元一气,可助你避险。你定要收下此物。” 姚平一看那羽士不知何时手里多出了一面小铜镜,镜子上还铭刻着天道教派的阴阳双鱼,最为特别的是,那小铜镜竟还有一个十字形的握把,铜制的握把上活灵活现的雕刻着几个生肖动物。 正当姚平被羽士所拿出的铜镜吸引时,公西旸也从队伍前方反身挤回到了此处,他二话不说,上来就一把推开了羽士,并态度恶劣的对他说道,“去去去,滚一边骗人去。” 姚平本想再与那羽士说上几句话,却见拥挤的人潮随即将那羽士的笑脸淹没。 一行人挤出集市,来到深阔的洛川护城河外。阿萨娜看到宽大的吊桥前站着两队全副武装的卫兵,他们正对来往的商贾臣民进行盘问检查。于是她向公西旸问道:“进入洛川城的话,我还可以带着我的刀吗?” “飒拉,这回没问题。只要不是长兵重甲弓弩箭矢,随身短兵一类都是可以自由佩戴出入城中的。”公西旸笑道。 “哦?可为什么你们的遥山边关不准许携带武器,而这国都却能带武器进入呢?”库特塞娅上前问道。 “这就是皇庭的规定了,我一个小民也不懂这些。或许是因为遥山关外族数量过多,万一出点岔子,又都带有兵刃的话,督府会难以节制吧。这洛川虽未国都,但是驻兵数万,就凭这点短兵,那可掀不起什么风浪。”公西旸转而又对阿萨娜说道,“飒拉你放心,在洛川城,也绝对没有什么事能让你用得上武器。” 来到卫兵检查处,经过公西旸与姚平的一番解释与翻译,兵士很快登记了三名喀尔多人的信息,并将一行人放进了城中。 入城后看着城内一堵堵高墙,库特塞娅不解的问道:“我以为这里面会远比外面有更多商铺和摊位呢,怎么全是些高墙呀?” 姚平听后耐心解释道,“洛川城不同于其他城市,这是帝都。之所以你看到很多高墙,是因为整个城市都被高墙分成了很多很多的院落坊间,每个坊间还具有各自不同的功能,有些坊间我们能进,有些坊间我们则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阿萨娜看着一堵堵高墙说道,“想不到你们伊洛人竟然将国都规划的如此精密。这样的话,一些重要人物的住所以及机构,我们是连看都没有办法看到的了吧?” “是的,飒拉,显贵们大多高墙深院,像我这样的小民是难以靠近的。” 阿萨娜转过一个墙角,见又是无尽的高墙,于是说道:“姚平,你能告诉我,你们伊洛掌管敌人情报的部门在哪里吗?” 姚平想了想说道,“六大府中兵武府是掌管军事的,应该也一并掌管着敌人的情报动态吧。” “你带我去。我想给他们说一说关于亚梭尔的事情。” 姚平看了看公西旸,然后说道:“我觉得这样与皇庭打交道的事情,我舅舅要比我更明白一些。” 公西旸点了点头道,“兵武府嘛,我可以带你们去。但至于能不能得见府中官员,可就是很难说的了。” “这个我明白。”阿萨娜说道。 “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我们且先到西市外的平远坊住下吧,待到明日一早,我再带你们去就是。” 阿萨娜点头应允。 姚平在平远坊找到了一家喀尔多人开办的小客栈,库特塞娅很兴奋的与客栈主人,一对中年喀尔多夫妻交谈起来。姚平也因此得知,他们原是喀尔多一个小部落的商贾,后因部落受到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而失去了家园,于是就滞留在了洛川,并在在这里盘下一个小宅,开启了客栈生意。 当客栈主人得知来客是辛瓦的飒拉一行后,很热情的准备了两间上房。阿萨娜和库特塞娅很自然的住了其中一间,而公西旸和姚平还有努尔则住进了另一间。 落顿好了住处之后,第二天一早,公西旸带着阿萨娜去了兵武府。而姚平则是领着库特塞娅和努尔去了西市逛街。 等姚平三人从西市逛了一圈回到客栈的时候,他们略感惊讶的发现阿萨娜早已坐在了客栈厅堂之中。 “阿萨娜飒拉,舅舅带你见到兵武府的人了?”姚平上前问道。 阿萨娜摇了摇头,“没有,门口的士兵说那里的长官并不在,我没有见到他们。” “那舅舅他人呢?” “他说帮我想想办法去了。” “哦,舅舅见多识广,应该会有办法的。大不了明天再去一趟就是了。”姚平向阿萨娜安慰道。 可一连七八日过去,公西旸虽也带着阿萨娜又去往兵武府了几次,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兵武府的官员全天不接受拜见。 在长时间没能见到伊洛的官员后,阿萨娜感到一丝失落,这一日,她在库特塞娅的陪同下到东市闲逛。 库特塞娅在一个玉衡州人的摊位上看中了一个小发饰,就在她准备掏钱买下时,阿萨娜突然拦住了她,她有些神情黯然的说道,“库特塞娅,这几日我因没能见到伊洛的官员,而交由了公西旸很多钱币,他说他会去帮我想办法。我还不知道我们要继续在这里住多久,现在每一枚钱币都不能浪费了,不然连我们返回塞瓦,恐怕都会困难。” 库特塞娅不舍的放下了发饰,而后轻声说道,“我明白了,飒拉。” 又一日,在客栈的厅堂。 姚平向公西旸问道:“舅舅,你帮阿萨娜通融的进展如何了?最近看着阿萨娜好像有些神情落寞的。” 公西旸捋了一捋小胡子说道,“外甥,你也不用替他们着急,这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你舅舅我昨天还花钱请了兵武府中的一名管事的府吏去乐享坊吃了酒呢。” “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会再替我向府中大员报告此事的。” “舅舅,你说,他们这些人...牢不牢靠啊?” 公西旸一瞥姚平,而后说道,“什么老不牢靠,我们可是求人家办事。再说了,我们求见的这位虽说是一个公主,但说实话啊,她那就是一个部落的公主,我估摸着,她也就相当于个我们摇光州晴甫郡,郡府府令的千金吧。这难免会不受这皇庭兵武府的重视嘛。” 姚平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12章 霜迹岛 斐顿的冬天来得总是很早,短暂的夏天转瞬即逝。 凛冽的北风很快将斐顿各岛带入冰雪的世界。此时的斐顿人,很少再冒险进行远海航行了,他们更多的是在家中点起温暖的火炉以熬过漫长的寒冬,偶尔,他们也会前往各自岛屿的森林深处进行狩猎。 弗里德利尔将一件由整张霜迹幼狼皮制作的白色小披风递给了席柏丽丝,在席柏丽丝将披风穿好之后,弗里德利尔又给了她一顶灰色雪兔毛制成的小圆帽。之后,他才穿上了自己那厚实的羊毛背心,披上黑色的霜迹狼皮作成的披风。 弗里德利尔将“夜幕”斜背到左肩,把原本右肩后侧的位置留给了箭筒,褐色皮革包裹的箭筒里插着十余支翎羽箭,箭羽从他的身后探出。他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龙栖木作成的短弓后,推开了房门,寒风立即夹杂着大片的雪花吹入了屋内。席柏丽丝眯了眯眼,呼出一口寒气后,紧跟在弗里德利尔身后,走出了门去。 席柏丽丝踏着没至她小腿处的积雪,随着弗里德利尔一直走出了冰语港。在穿过城镇后一处于半冻结状态的溪流后,他们一起向树林深处走去了。 此刻虽是白天时分,但席柏丽丝发现,这雪中的古老树林却是暗淡异常,光线昏暗。高大的树木遮蔽了更多原本就不明亮的天空,连一些歪曲的树木在这种景象里都开始变得有些瘆人。 “米基查兰女贤带你来过这边吗?”弗里德利尔向身边紧随他而行的席柏丽丝问道。 席柏丽丝望着弗里德利尔摇了摇头,然后用有些生涩的斐顿语说道:“没有。”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边深林里住着许多狂暴又饥饿的大熊?”弗里德利尔边走边问道。 见席柏丽丝没有回答自己,弗里德利尔觉得她好像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语。 “大熊。”弗里德利尔停下了脚步,他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干净的雪地上画了一个熊头,然后说道,“很吓人的大熊。” 席柏丽丝则只看弗里德利尔在雪面上画出了一个有些可爱的熊头,于是朝弗里德利尔轻轻的笑了笑。 弗里德利尔用树枝指了指自己的杰作,然后猛然的伸出十指,朝席柏丽丝做出了一副怕的表情。 席柏丽丝显然被弗里德利尔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不禁侧身向后退了一步。 看到席柏丽丝脸上的复杂表情,弗里德利尔笑着抚了抚她的头,然后又将她头上的小圆帽重新戴正后说道:“我会保护你的。” 席柏丽丝一愣,然后似懂非懂的笑着轻轻对他点了点头。 随着弗里德利尔继续深入树林,地面开始变得有些崎岖起伏。两人走了一阵,然后一同向一处陡峭的山坡上爬去,就在弗里德利尔到达了山坡顶端,而席柏丽丝眼看也马上就要爬上来的时候。席柏丽丝突然感到脚下一滑,进而跌倒到在山坡上,滑落向了山下去。 滑倒下山坡的席柏丽丝竭力的想抓住什么,但除了雪,没有什么可以抓的。她一直滑落,直到一个巨大的杉树树干将当她硬生生的拦住。 在接触树干的一瞬间,席柏丽丝觉得自己的后背好似被撞断一般的疼痛,她眼中含着泪水,躺在雪中久久不敢站起。直到过了好一阵子,当她觉得弗里德利尔肯定不会来将她扶起的时候,她才扶着树干,咬着牙,颤颤巍巍的尝试着站了起来。 她透过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到,弗里德利尔早已下了山坡,而此时就蹲在自己身旁不远处。但他只是看着自己,在等自己站起来。席柏丽丝突然很想上前去抱住弗里德利尔,但她有些害怕,她怕弗里德利尔看轻自己。所以她强忍着疼痛,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对他用斐顿语轻声说道:“我没事。” 弗里德利尔走近席柏丽丝,他看了她两眼。他本想抱起她,将她揽入怀中,但他却觉得自己对席柏丽丝总是有一种近在咫尺,又好似离着万水千山的情感。他最后伸手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道:“既然没事,那我们继续走吧。” 看到席柏丽丝忍者疼痛在雪地里走得艰难,弗里德利尔抽出“夜幕”,对着一段粗细均匀的树枝挥动了几下,树枝即刻被削去了杂枝,并掉断落在地,露出一面白茬茬的光滑木心切面。弗里德利尔将变成木棍的树枝递给席柏丽丝,让她当做手杖搀扶着继续前行。 弗里德利尔随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在树林里,但其实,他每走一步,眼睛都扫过树木间每一道缝隙。很快,他在发现了一头正在啃食雪下矮草的斐顿雪鹿。他在发现雪鹿的同时,当即停止了动作,他站在原地向处于自己身体侧后方的席柏丽丝用手语示意,向他所指的方向观察。 席柏丽丝随着弗里德利尔所指,也看到了那只斐顿雪鹿。她看到,斐顿雪鹿并不高达,头上的角也并不特别长,唯一比较有特点的是,它身上长满了六棱雪花状的白色斑点。 席柏丽丝忍着背上的疼痛走近弗里德利尔,并同他一起缓步向那只雪鹿靠近,等进入到短弓最佳射程的时候,弗里德利尔才从背上抽出了箭矢,他搭上翎羽箭,迅速的瞄准了目标。 就在弗里德利尔松手将箭放出的一刻,席柏丽丝突然将手抓在了弓臂上。因为席柏丽丝的这一举动,弗里德利尔发出的箭矢被轻微改变了方向,它擦着雪鹿的身体,直直钉入了树中,并同时将雪鹿吓跑。 弗里德利尔惊愕的看着席柏丽丝,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席柏丽丝从刚才抓弓臂的手上取下了羊皮手套,弗里德利尔看到,一道红印在手背泛起,是刚刚弓弦击打留下的痕迹。 “你这是在干什么?”弗里德利尔问道。 席柏丽丝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了看弗里德利尔,但没有说话。她默默将头低了下去,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捂着受伤的手背。 弗里德利尔见状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他而是转身开始向回走去。他不理解席柏丽丝的行为,他认为,这或许是她在对自己此次带她出来狩猎表达不满。 弗里德利尔又走下了一段山坡,他站在山坡下向后望去,见席柏丽丝正小心又有些笨拙的在从高处往下走,他担心她再次摔倒,于是在下面一直看着她。 就在席柏丽丝下至一半的时候,弗里德利尔突然看到山坡上冲下了一只雪白的庞然大物! 那正是弗里德利尔口中的大熊,雪熊! 弗里德利尔顿时觉得后脊发凉,汗毛猛然树立,他看到席柏丽丝还没有从山坡上反应过来身后有巨兽出现,但此时雪熊已经快速的开始接近她了。 弗里德利尔猛吸一口凉气,他飞快的抽出箭矢搭在弓上,在紧急的瞄准之后,弗里德利尔放了箭,箭矢迎雪熊而去,正入它的肩胛之中。 这雪熊虽被箭矢射中,但全然没有反应,好似箭矢只是刺在了它厚重的毛皮上一般,它继续狂奔而下,向席柏丽丝扑了过去。弗里德利尔冲席柏丽丝大喊了一声之后,他才急忙搭上了第二支箭,此刻他的心里,已透出一丝绝望,他觉得,席柏丽丝无论如何也难以避开雪熊的攻击了。 此刻的席柏丽丝已经发觉了身后的巨兽,她转头看向雪熊,她看到了它肩胛中了弗里德利尔一箭,但它依然没有改变任何方向的朝自己飞速冲来。 雪熊奔下山坡,距席柏丽丝越来越近,就在雪熊扑向席柏丽丝的最后一个瞬间,席柏丽丝突然像之前自己摔下山坡时的那样,扑倒在了雪地里,将自己滑落了出去。 雪熊因此巨爪挥空,它被自身巨大的惯性甩到了一旁,不等它重新站起,只见弗里德利尔的第二发箭矢已经射至,箭锋没进了雪熊的腰部。这次箭锋刺入了肉体,雪熊一声怒嚎,向山坡下飞冲而来。 眼见席柏丽丝摔下山坡,弗里德利尔快步斜冲而至,一把将席柏丽丝拦抱进怀里。而后,碍于惯性,直到两人在雪中翻滚了两圈后,弗里德利尔才将席柏丽丝接牢按在身下。弗里德利尔不及看席柏丽丝一眼,立即就抽出了“夜幕”。他知道雪熊很快便会赶到。 但当弗里德利尔也仅仅只是抽出了剑,还没来得及站起时,雪熊便已冲到了他的眼前。 从山坡上飞速冲下的雪熊将弗里德利尔重重的撞飞了出去。弗里德利尔被这雪熊恐怖的力量一撞,使得他刚刚抽出的“夜幕”利剑脱手,掉进了茫茫雪地。 而弗里德利尔也被撞的在雪地中翻滚了两圈后才稳住身体。不等弗里德利尔完全起身,雪熊的巨掌就已经拍至了他面前,弗里德利尔极其敏捷低头的闪过了这一击并从雪熊臂下钻出,他抽出了身后的仅存的一支没有从箭囊散落出去的箭矢,迅速反手插进了雪熊身体。 雪熊被弗里德利尔彻底激怒,它怒吼着迅速转身,然后用另一支巨掌将弗里德利尔扫倒在地,之后,他又立刻扑上前去,进而用巨掌按向了弗里德利尔。 弗里德利尔虽被击倒在地上,但还是机敏的滚动了一圈躲过了雪熊的第二次攻击。同时弗里德利尔又抽出了绑在小腿上的剥皮小刀,他看准时机,在雪熊的巨掌再一次拍下的时候,他将小刀准确的插进了熊掌上那厚实的肉垫中。 雪熊疼痛吼叫着收回了那只巨掌,但另一只熊掌则飞速的按到了弗里德利尔的腿上,雪熊没有丝毫停顿,它在按住弗里德利尔的同时,迅速的也向他张开了血腥的巨口。 弗里德利尔的腿被熊掌巨大的力量按住,丝毫动弹不得,他眼见雪熊撕咬过来,只得将身子快速侧过,抽出背上的空空如也的箭筒来抵挡。雪熊也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口将箭筒咬下,并在愤怒的瞬间将其咬碎。失去了身上所有武器的弗里德利尔,眼看着咬碎了箭筒的雪熊又朝着自己开口咬来,他只好本能的伸出手臂来阻挡了。 因为此行并不是外出战斗,弗里德利尔没有穿戴笨重的精钢护甲,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没有铁甲保护的血肉之臂来对抗雪熊的巨口,那简直无异于喂食。但眼下,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雪熊准确的咬到弗里德利尔的手臂,熊齿如利刃般刺入肉臂,鲜血登时流出。雪熊巨大的咬合力在一瞬间就要将口中手臂咬断,但在牙齿触及弗里德利尔的骨头之前,它突然松开了血口,痛苦的吼叫了起来。 它嚎叫着猛然向后站起了身,同时也松开了按着弗里德利尔腿的巨掌。弗里德利尔强忍着手臂的剧痛,他看到,雪熊之所以松口,是因为席柏丽丝此时捡起了“夜幕”,并将其插进了雪熊的肚子。 锋利的“夜幕”几乎完全没入了雪熊的身体,鲜血从它身体内涌动而出,将它的白色皮毛,和雪地都大片的浸红。然而雪熊虽受此重创,但并没有就此倒下,它猛转过身后有些踉跄的追向正在逃离的席柏丽丝,并伸出巨掌拍向了她的后背。席柏丽丝闪避不及,中了雪熊一掌,直被击飞倒进了雪地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弗里德利尔早已急冲而起,他来到了雪熊身侧,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夜幕”的剑柄。他用力的拉动了自己那刺入雪熊体内的爱剑,锋利的“夜幕”瞬间残酷的便将雪熊腹部划开了一个鲜血与内脏飞溅的巨大创口。在“夜幕”的斩切下,大量喷涌而出的熊血浇化了地上的白雪,染得一片鲜红。而雪熊,甚至来不及呜咽,已然闭眼倒地,不再动弹。 见雪熊已死,弗里德利尔迅速来到躺在雪地上的席柏丽丝身旁,他将“夜幕”弃在一旁,跪倒在地,单手扶起陷入昏迷的席柏丽丝。他看着她的,呼唤起她的名字。 席柏丽丝微微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弗里德利尔正将自己抱在怀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她忍着疼痛,向弗里德利尔挤出一丝微笑。 弗里德利尔见到席柏丽丝醒来,不免有些激动,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了片刻,之后才缓缓松开手,并向她问道:“席柏丽丝,你还好吗?” 席柏丽丝又是强忍痛楚,挤出一丝微笑轻轻说道:“我没事。” “席柏丽丝,我没想到雪熊会出现在这片地方。”弗里德利尔自责的对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从弗里德利尔的神情中看出了他的自责,她有些吃力的举起手臂,用那只被弓弦弹伤的小手,轻轻的抚摸着弗里德利尔的脸颊。 弗里德利尔将席柏丽丝背回到了冰语港。这一晚,弗里德利尔没有再把她送到往米基查兰家中,而是把她放在了自己那张厚实柔软的灰狼皮床上。弗里德利尔命家中的女奴将火炉生旺,待屋里温度升高后,他简单包扎了自己的伤臂。而后弗里德利尔又快步走到床边,他看着床上的席柏丽丝说道,“席柏丽丝,我需要检查你的伤势。” 席柏丽丝躺在床上,微微歪着头看着弗里德利尔,没有说话。弗里德利尔伸手去解开席柏丽丝的衣襟,她没有抵触。然后他将她轻轻托起,慢慢脱下了她的小袄。席柏丽丝光滑稚嫩的肌肤一览无余,弗里德利尔看了看她身体正面,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她微微隆起的胸脯让弗里德利尔的眼神在一个瞬间有些游离。他轻轻托着席柏丽丝将她翻身,席柏丽丝因疼痛而颤抖了几下。 弗里德利尔将席柏丽丝转过了身来。在转过席柏丽丝的身来后,弗里德利尔意外的发现,席柏丽丝本该平滑柔嫩的后背,竟布满了条条伤疤! 他看到,席柏丽丝背上的伤疤,此刻正又裂开,并渗着鲜血。 弗里德利尔惊讶的看着席柏丽丝背上的伤,这些条形的,凌乱的伤痕,很明显这些不是意外所致,而是人为造成的。弗里德利尔轻轻的伸手触摸到其中一道有些红肿的伤疤,席柏丽丝立即因剧烈的疼痛而抽动了一下身体。弗里德利尔不敢再去触碰,他仔细观察席柏丽丝背上的这些伤痕,伤痕尖锐,有新有旧,也非一日所为。 弗里德利尔此时才明白席柏丽丝第一次滑下山坡时,后背撞在树干后为什么会显得那么疼痛,也才明白为什么她被雪熊拍倒在雪地后会晕厥过去。今天这每一次对她背部的伤害,都让她背上这些骇人的伤疤崩裂出血,旧伤复发,让她加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弗里德利尔看到这里,立即喝令两名女奴好好照看席柏丽丝,而他自己则抓起披风,推门而出。 冒着风雪,弗里德利尔为席柏丽丝找来了霜迹岛上最好的医者。 第13章 采石区 齐夫用凿石斧在山壁上精确的敲出一道细微的裂痕。顺着这条裂痕,齐夫继续向前凿进,直至这道裂痕将一整面石壁贯穿。 当齐夫完成这第一道工序之后,吊绳也将维莫斯缓缓的由石壁顶端放了下来。虽然已经来到了十余天,但维莫斯依旧虚弱,他在干咳了几声后,在吊板上重新坐稳,之后,才开始和齐夫协力沿着那道细微的裂痕垂直的向石壁下方敲下去。 石壁被凿出的裂痕分成了一块较为整齐的长方形。在这个时候,齐夫与维莫斯的两个狱友,高个子的巴库巴利与矮个子的乌木内利,也被其他奴隶用吊绳从山壁顶端放下。他们沿着齐夫与维莫斯敲出的裂痕,向其中用力的打入铁楔子。 坚硬的岩石抗拒着铁楔子的进入,即使齐夫与维莫斯在凿完裂隙之后也竭力的打起了铁楔子,他们四人辛苦劳作整整一天,也丝毫没有将巨大的石块从岩壁上撼动。 天黑之后,疲惫不堪的四人分别被采石队的亚梭尔监兵狠狠抽打了几鞭,以表示对他们今日工作的不满意。 回到牢房,维莫斯伏倒在地,用类似呻吟的声音抱怨着命运。过了一阵,他又坐起,开始向上天祈祷。齐夫在这种时刻,充满了对萨米的思念。 巴库巴利与乌木内利既年轻又强壮,亚梭尔监兵的那几鞭子好像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的疼痛。乌木内利闲来无事,他心血来潮的,在黑暗的牢房中学起了莫维斯的样子,开始祈祷。 “我们生来有罪,我将在世间赎罪,这会使我得到神的救赎。”莫维斯看到乌木内利在学自己,于是认真的对他讲道。 显然乌木内利不懂莫维斯在说些什么,但是觉得有趣,于是也唧唧呜呜的学者莫维斯讲了一通。 “嘿,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库利巴利对乌木内利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乌木内利说道。 “那你干嘛要学他说话?” “我觉得他这样很有趣,或许他是在向巫柱神婆祈求明天下雨,我也想那样,那样的话,没人能继续干活了。” “我们来到这里都一年了,这里只才下过一次雨。”库利巴利说道,“我有些想念家乡了,草原上雨季到来的时候,水滴会狠狠的落下来,我会在那个时候躲在草蓬偷懒。” “哦!兄弟...听你这么讲,也令我想念家乡了。我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过那种大雨了。我...我想我的妈妈,还有我的姐姐了...。”说着乌木内利开始抱着库利巴利哭泣了起来。 “他们这是怎么了?”齐夫看着突然抱在一起哭泣的二人向维莫斯问道。 “一定是神在感化他们。” “我想他们或许是因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感到难过。” “这句话很幽默,齐夫老哥,但是我很难笑出来。”维莫斯说道。 “这不是什么幽默。”齐夫感慨道,“难道有时候你不觉得,我们四人都生活在这小小的牢笼里,但却不能彼此言语相通,相互鼓励,这不是很令人难过的吗?” “语言相通..”维莫斯说道,“那也不过是多了两个聊天的人而已吧。” “不,如果我们能听懂他们的话语,那我们便可以真正知道他们因为什么而哭泣。我们就会给他们安慰,让他们坚强起来。同时,你也真正可以对他散播神的旨意了,也不必再让他猜测你的言语。”齐夫看着维莫斯说道。 维莫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向齐夫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我们可以试着教他们学习我们的语言。” “同样,我们也要学习他们的。” 巴库巴利与乌木内利很聪明,他们学的很快,当天气开始变得有些寒冷的时候,他们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休伦语了。当然,齐夫与维莫斯在教授他们的同时,也自然学会了一些他们那来自遥远南方的话语。 当夜幕降临,四人坐在岩壁中的监牢,一些生涩的词语,奇怪的发音,还有笨拙的肢体语言总能让他们觉得人生还有一丝丝乐趣和希望。 一个稍显温暖的午后,齐夫和维莫斯正将一块巨石修凿成形。忽而,维莫斯转头望见,一个约有十余人组成的队伍,在士兵的护卫下走进了这片采石区域。 莫维斯见到采石区的亚梭尔头领慌张的向这个队伍迎接了过去,并且还对着人群中间那位长得清瘦身材,目光如炬,气宇不凡的黑须亚梭尔年轻男子行了跪拜礼。 “那些人是谁?”维莫斯小声的向齐夫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他身后的那人...”齐夫偷偷的瞄了瞄不远处的亚梭尔士兵,确认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后才说道:“是那个休伦人,我们见过的。” “哦!是那个叛国者,我的天呐。就是他。他换了衣服。”维莫斯小声咒骂道:“这个恶魔,他将坠入无尽的地狱。” 在采石区头领的引领下,队伍一行人在开采下来的巨大石块间巡视了几圈之后,突然转向了齐夫与维莫斯这边,并向他们缓缓走了过来。 维莫斯不时偷偷转头看向他们,他见他们都穿着几乎统一的灰麻质地的服饰,胸前皆佩戴着一枚特殊图形的金制徽章。而护卫着他们的士兵,个个穿着华丽的鳞甲,手持尖锐的短矛,腰挂嵌着精致的弯刀。 “嘿!他们过来了。”维莫斯警惕的说道。 齐夫本想向维莫斯回话,但原本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几个亚梭尔士兵,突然快步当先向他们走了过来。走来的士兵不但喝止了齐夫与维莫斯的工作,还迅速的将他们手中的工具夺下。 齐夫和维莫斯惶恐的看着夺下自己手中工具的士兵,却迟迟不见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直到那队人走近。 “巨师让我问你们,这块岩石是你们两人修凿的吗?”休伦族的“叛国者”走上前向一头雾水的维莫斯和齐夫问道。 不等齐夫与维莫斯开口回答,两人身后的士兵便又将他们押倒在“叛国者”面前,跪伏在地。维莫斯此刻感到很愤恨,他没有回答“叛国者”的话语。而齐夫则在跪下后,用有些颤微的声音说道,“是的,大人。是我们两个人修凿的。” “你们用了多长时间修凿成现在这个程度?”叛国者向齐夫继续问道。 “用了五天。”齐夫不敢撒谎,“大人我们保证我们很快就会修凿完成的,请再给点时间。” “叛国者”没有再理会齐夫,他转向身后那位气宇不凡的男子,转而用亚梭尔语向他翻译了齐夫的话。 在一番齐夫听不懂的“巨师”与“叛国者”的对语之后,那个被称为巨师的年轻人走到了即将被修凿成型的石块前,他仔细查看了石块修凿的平滑程度,又从一个随从手中接过一把矩尺,简单的进行了一番测量。 在“巨师”与随行的众人用亚梭尔语,对齐夫和维莫斯修凿的石块进行一番评价之后,他才带着队伍离开了这里。直到他们走得很远,两人身后的士兵,才慢慢松开了紧紧按着齐夫与维莫斯的手。 “那个人是谁?被称为巨师的那个人。”当夜幕降临,维莫斯依靠在牢房更加冰冷的岩壁上,咳嗦了几声后向齐夫问道。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叛国者队伍的头领,也可能是整个采石区的大首领吧。”齐夫想了想说道:“看叛国者对他恭敬的样子,再加上他们都被精锐的卫士守卫着,我想他应该是个有尊贵身份的人吧。” “被士兵守卫着这倒不错。可是我觉得他们的衣着并不太像有什么尊贵身份的人,你不觉得他们的衣服有些过于朴实了吗。”莫维斯说道:“是那种最粗糙的灰麻材质的。” “就是灰麻吗?连颜色都没有染的那种?”齐夫说道,“我当时有些紧张,没有太注意这些细节。” “是灰麻的。” “如果是灰麻的,那确实很朴实了。不过,记得我们当时第一次见到那个叛国者的时候,他穿可是我们本族的服饰啊。”说道这里,齐夫不免联想起了当时与萨米分开的情景,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这倒不错。他可真是侮辱了我们休伦族的传统服饰。”维莫斯说完又狠狠的唾了一口。 “维莫斯老弟,我有句话不知道该问不该问。”齐夫说道。 “尽管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维莫斯说道。 齐夫说道,“我想知道,当时当叛国者招揽石匠的时候,你为什么举手呢?” “因为我就是石匠啊。”维莫斯坦然的说道:“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举手的吗?” “我..也算是吧。”齐夫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我的儿子萨米也是个石匠,他从小到大,我也一直在教他做个石匠。” “那他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举手?如果你们一起拒收的话,这样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啊,至少,可以都在这个采石区吧。”维莫斯说道。 “也许,他厌倦了当一个石匠。”齐夫有些黯然的说道。 沉默了片刻之后,维莫斯才缓缓开口说,“齐夫老哥,其实我能想到,你的儿子应该是不想为敌人和叛国者出力。我能明白,我同样也不想。只是话说回来,休伦既彻底沦陷,他们也既然抓了我们,即使我不做石匠,我想他们也还是要拉我们去替他们做其他工作的。从休伦城破的那时候起,我们的命运,也就不是我们的命运了。” 齐夫默默点了点头,过了好大一阵子才说道,“萨米他还是个孩子,他很年轻。他没有你想得这么透彻。”齐夫感叹,“我只想无论他现在在做什么,都能坚强的活下去。也许,会有看到希望的那一天。” 第14章 快意酒楼 这日,见迟迟没有得到兵武府的召见,阿萨娜在库特塞娅的请求下,答应一同出洛川城到洛北骏山游玩散心。 就在姚平带她们游玩归来,即将走回洛川城的时候,一队身披重甲明光闪耀的骑兵忽从城门飞驰而出。骑兵队伍行动急,其中当先带头的一个骑兵校尉险些因此而撞到躲闪不及的库尔塞娅。幸得阿萨娜眼疾手快身手灵敏,将她拉扯至身旁,才躲过奔驰的马匹。 姚平正要说这帮骑兵太过莽撞时,却见那为首的骑兵校尉在奔出不远后旋即勒停了马匹,复而调转马头又奔了回来。 那骑兵校尉坐在马上,定眼看了看姚平,而后试探着问道:“你可是摇光州,晴甫人氏?” 姚平一愣,见此人口音十分耳熟,于是答道,“是,是晴甫人。” 那校尉一听姚平说是晴甫人,也立即下了马匹,摘掉了头上严实的头盔。 姚平再仔细的瞧向眼前这名摘了头盔的骑兵校尉,不禁突然惊喜的问道,“你是,卞来哥?” “哈哈,平弟,真的是你。”卞来大笑着说着,他即激动的与姚平拥抱在了一起。 “我记得你随着你家亲戚去遥山关那边做生意去了,现在这怎么到了洛川来了?”卞来兴奋的扶着姚平的手臂向他问道。 “我这次是因事随舅舅回洛川一趟。”姚平笑着说道,“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卞来哥你。” “真巧,真巧。”卞来笑着说道。 “卞来哥,我记得你是去了开阳州,到北方去打胡达人了,怎么现在也到洛川来了?”姚平问道。 “这不是随姬远将军回帝都来汇报战况来了嘛。”卞来笑着向姚平问道,“咱们哥俩得多少年没见了?” “得有五六年了吧,从你走了,咱就没再见过面了。”姚平想了想说道。“我都不大敢认你了。” “五六年了,也没见你长肉啊。”卞来捶了捶姚平胸口说道,“怎么觉得你比以前黑多了。” “关外生活不比咱们这边啊,荒漠里太阳也毒一些。”姚平笑着说道,“卞来哥,我感觉你可是比以前还高还壮了。” “哈哈,是吗?可能是因为开阳的军粮充足,还经常有肉吃的缘故吧。” 姚平看了看卞来身后跟随的几位骑兵说道:“卞来哥,你这都是你的兵吧?你做上骑兵将军了啊?” “什么将军。你哥我只不过是杀了一个胡达头子,上面给了个小骑射校尉当当罢了。” “校尉啊,那应该也是不小的官了。” “嗨,不是什么大官。”卞来笑道,“姚平,现在我还有任务,不能和你多聊了。今天傍晚,你到享乐坊的快意酒楼等我,我请你喝酒,咱哥俩到时再好好叙叙旧。” 姚平点了点头,“好的,卞来哥,我等你。” “刚才骑马险些撞到的这位姑娘,你们认识?”卞来临上马之前,看到库特塞娅一直站在姚平身后,于是问道。 “是的,认识。”姚平说道。 “哦,替我给这位姑娘说声抱歉,军务紧急,先告辞了。” 待卞来匆忙骑马带队走远后,阿萨娜向姚平说道:“姚平,我想要你帮我件事情,但你不要告诉你的舅舅,可以吗?” “什么事情,阿萨娜飒拉你尽管说,我向你保证不给我舅舅说就是了。”姚平说道。 阿萨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能带我去找你们伊洛掌管建设和制造的官员吗?” 姚平瞬间想起了裴夏在驿站给自己说的话。他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声的对阿萨娜说道:“可以飒拉。既然你要去那里,我就应该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还记得当初在驿站救我的那个皇庭使吧?” 阿萨娜点头,“我记得。” “他让我在你要去找工造府的时候告诉你,直接去找一个叫邵纭的工造府官吏就好。”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个人怎么会知道我会想找工造府的人......”阿萨娜困惑的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皇庭使啊,我给你说过了。”姚平说道,“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并不认识他,说来,我觉得他这个人挺奇怪的。” 阿萨娜思考了一下继而说道,“去找他说的那个人吧,等见到她,也许就明白了。” “那好,我明天去打听打听她的住所,等我打听好了,我就带你去见她。” “谢谢你姚平。”阿萨娜本想再说愿支付一点酬劳,却听姚平笑着说道,“举手之劳而已,谈什么感谢。” 夜幕降临后的享乐坊灯火通明,五彩的灯笼与招牌悬挂在鳞次栉比的门店门前。洛川城里,无论是达人权贵还是有些闲钱的市井小民,都喜欢在夜晚汇集于此,到各种档次的酒楼歌楼中把酒言欢。 姚平在快意酒楼二楼的一个靠窗位置坐了下来。不多时,姚平便见一身便装的卞来,走上了楼来。 卞来一到,便叫了上好的酒菜,姚平受宠若惊,主动给卞来斟满了酒。 看着给自己斟酒的姚平,卞来问道:“平弟,你也有很多年没回晴甫了吧?” “哎,是啊卞来哥,从离开了那里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我都想死咱家海边捞的黄鱼了,这些年在塞北一次海里的鱼都没吃到过,真是让我想念极了。” “哈哈,卞来哥,我还不如你呢,那遥山关外就连河鱼湖鱼的影都少见的很呢。”姚平说道。 “对了,今天遇到的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外族人是谁?”卞来笑着问道,“是不是你从关外娶来的妻子啊?” 姚平羞愧的摆了摆手说道,“哪有,哪有,我可没那福气。她们其中一个人还是喀尔多部落的公主呢,我可高攀不上。这次回洛川啊,就是因为她的委托,我才来的。” “哦?一个公主千里迢迢的来到我们帝都?” 姚平将自己在沙漠中被阿萨娜所救,以及辛瓦遭到了亚梭尔的袭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卞来。 “那她挺可怜的,一个人到我们伊洛求援来了。”卞来说道,“你们找到兵武府的人怎么说?” “哎,别提了,一连都半个多月过去了,除了那个门庭的小府吏,其他人连影都没见到呢。” “连人都没见到吗?”卞来说道,“看来兵武府似乎对遥山关外的事情不怎么关心啊。不过也难怪....这些年战事就数塞北最紧。” “对了,卞来哥,你讲讲你在塞北和胡达人打仗的事呗?”姚平好奇的问道。 “你小子又没参过军打过仗,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是没参过军,但是我听得懂打仗的事儿啊。”姚平殷切的说道,“卞来哥,你就给我说说呗。” 卞来笑着说道:“好吧好吧,我就给你讲讲吧。记得刚当兵那两年,我们一直在开阳的北朔一带据守要塞。当时的边关将军说这样的据守即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胡达人对我们的伤害,也能有效节制他们的深入侵扰,也确实如他所说,那两年无非就是沿着城墙射射胡达人。但是,却始终不能从根本上打败他们。直到三年前,咱天子派来了姬远将军,姬将军厉害啊,他一来就将原本用于构筑城防要塞的资金都拿去了培养骑兵和制造弓弩了。在姬将军带领我们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和准备,到去年年初的时候,我们开始了对胡达人的主动出击。” “我们主动出击胡达人了?”姚平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打的胡达人是不是怕了?” “何止是怕了啊,简直要了他们老命了。”卞来感叹道:“第一次出击,我们便直捣了胡达风火雷雨四大汗帐之一的火部汗帐,一举将其击溃,还斩杀胡达火部敌军两万余人,俘获牛羊十几万头。不过那场仗打的也是十分惨烈,我的一位好兄弟,便是被胡达人削去了手臂。” “杀了那么多敌人啊,卞来哥,你没受伤吧?” “你哥我没事,胡达的刀剑岂能伤的了我。你难道忘了以前的时候我们在沙滩上打架,最后就剩我自个站着了,你们都趴那沙滩上不敢起身。” 姚平笑道:“是了,咱们几个一起玩大的都打不过你,都怕你。” “哎,当时觉得长大了出去打仗会很好玩,现在才知道,打仗真是惨啊。” “卞来哥,说说你杀的胡达头子呗。” “好,给你说说。”卞来举起酒杯与姚平同饮而下后讲道,“当时你哥我还只是个弩兵,我记得当时是梅花正开的时候,我们大军从北朔出征,一路随着姬远将军深入到塞北草原,最后在一个叫什么旦旦河的地方,我们遭遇了胡达火部汗帐的主力。姬将军带主力在一处山坡扎下营帐,他不下令让精锐的骑兵匡灭营进行迂回敌后,却令我们步弩兵为主的挽风营进行迂回敌后的作战。我们挽风营接到军令后虽然也困惑,但军令如山,军命必达。在半夜的时候我们准时全部轻骑出发,抹黑在天亮前到达了指定的伏击位置。就是那个旦旦河的一个平缓的浅滩区。在那里我们稍稍休息了一番,就开始了战斗准备,一开始我还纳闷,怎么设置的障碍是朝着河对岸的自己人那边啊。你猜怎么着?” 姚平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着?” “姬远将军真是料事如神啊,当天两军就在姬将军大营外开战了,我们伊洛军仗着强弓劲弩据守阵地,那胡达人的骑弓射程可没有我们的伏远弩和擘张弩远,甚至都没角弓弩远,也就跟单张弩的射程差不多。我们大弩一射住他们的先锋,使他们根本不敢硬冲,而他们在远处呢,又实在讨不着什么便宜。他们呀,是打又打不着,冲又不敢冲,于是便想迂回我们身后的大营。就在他们重新整备队形,准备分兵向后方迂回我们的这个关键时候,姬远将军下令让匡灭营的骑兵迅速从阵里扑了上去。然后步兵也随之快速跟进,这突然的进击直逼得胡达人一时乱了阵脚,开始了迅速后撤。说实话,这胡达人本若是要逃跑,我们也难能追上他们,但他们这却正是朝着我们挽风营设伏的这里逃来的。你可知道,当他们跑到我们埋伏的这里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淡了,我看着那么多胡达骑兵过来也是很害怕。但是当我们营旗令一挥,唰一阵箭雨齐齐射出去之后,我心里就有底多了。他们的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跑早就乏了,冲不起来了。而且他们那种后撤简直就是乱跑,根本没有什么军纪,跑的快的在前,跑的慢的在后,阵型稀稀拉拉,一点都不规整,这点可就给了我们充足的重新开弩搭箭的时间。那杀的可叫一个痛快啊。” 姚平:“那卞来哥你岂不是射杀了很多敌人?” “是杀了不少,但那都不算数,那么多人,那么多箭,谁知道谁放谁杀的呀。军功最后还不都给记挽风将军头上了。” “那胡达头子又是怎么算作到哥哥你身上的?” “那可不一样,你听我说,当时我们虽然守住有利地形,但是毕竟敌人太多,他们源源不断的冲击过来。尤其是我说的那个胡达头子,他是个什么火部汗帐的火烈将军,穿着一身红皮袄,还带着一队精骑,就是他最后组织胡达兵冲破了我们阵线的侧翼。他当时冲破侧翼后也不再战,就开始逃跑。我当时也不知听谁喊了一声不能让他跑了,以为是军令呢,于是便没多想,抓住身边一匹马就骑上去追他了。这一追不要紧,人没追上不说,天还变得黑了起来,最操蛋的是,我一回头,整个挽风营就他妈我一个人追出来了。这可把我给吓坏了,原本我想着得赶紧回去,但是又怕遇见后面来的胡达兵,于是我就找了个山坡想藏一藏,等过去这阵再回营。谁知道,就是这么巧,等我到山坡后面的时候,我猛地看见了几个下马的胡达人。啥也不说,我抄起背上的大弩就往当中那人身上给了一箭。也不知射中没射中人,我害怕他们追我,我就赶紧骑马跑了。跑了好一阵子,等我折腾半天在马上再装好弩矢的时候我才发现,根本就没人来追我。于是我这又慢慢悠悠的折回去了。等回到原来山坡后边那地,我发现那几个胡达人都不见了,只有地上还躺着一人。我走近一看,一枝箭不偏不倚的正插进在这个死人脑门上。等我拔箭的时候才看清,着家伙就是那个将军。哈哈,当时我还寻思呢,是不是这家伙的官也不算大啊,怎么身边的卫兵都撂下他跑了呢。过了一会儿,匡灭营的几个兄弟到了,那我才闷过弯来,那些卫兵都被吓跑了。不过我可把匡灭营的这几个兄弟给气坏了,他们下马一看我杀的正是火烈将军,都说我一箭抢走了他们飞黄腾达的机会。哈哈哈。” 姚平也放声笑着端起酒杯说道:“卞来哥哥真是艺高人胆大,一个人敢追别人一队,而且还杀了敌人将军,真是太令小弟我佩服了。” 卞来兴奋的与姚平碰杯,一饮而下后说道:“平弟,如果你想参军,就来找哥哥我好了。我带你一起沙场杀敌,建立军功如何?” 姚平笑着说道:“谢谢哥哥的一片好意。我虽也有心为国,可是杀伐战斗我觉得我着实有些做不来。” “你呀,还是以前那样子,胆小怕事的。”卞来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姚平碟中说道,“无论你以后打算干什么,多吃些肉,多长点劲儿总是没错。别受了人欺负。” 酒酣脑热之后,姚平与卞来相扶一同离席。在走下楼梯的同时,他忽然从一个俯视的角度发现,在一楼的一个隔间里竟坐着自己的舅舅公西旸,他翘首向内张望,一旁还有库特塞娅和阿萨娜,以及两位皇庭的官吏。 看到这一幕,舅舅曾经说过的话,在他脑海回响起。难道库特塞娅真的就是一件阿萨娜向伊洛借兵的赠礼品?姚平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一路走来,他觉得阿萨娜待库特塞娅也完全不像对待一个女奴婢,两人更像是姐妹一般。可眼下,看到两位官员面露色相的看着库特塞娅,不禁觉得心里一紧。 “走了,平弟,你看什么呢?”卞来有些醉意的将手臂搭在姚平肩膀上,看着他看得方向问道。 “没什么,卞来哥,我们走吧。”姚平嘴上这么说着,可突然觉得自己眼眶中有泪似要涌出。 “走了走了,我还要回营。下次见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咯。” 姚平抹了抹眼角,“是啊,卞来哥,今日一别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再能相见了。” 第15章 洛川 当姚平见到邵纭的时候,她正站在一个精致的小院中的水池旁清洗着染色的工笔。 她身着素衣,姿态清雅,见到姚平及阿萨娜到来后,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她十分礼貌的将两人请进了宅院内的屋中。 “邵大人,此次来拜见您,实是受裴夏裴大人所指点。”姚平进门便对邵纭说道。 “请坐吧。”邵纭伸手示意阿萨娜与姚平在厅堂入座。而后吩咐了一个小书童分别给两人沏了青茶,之后邵纭才缓缓说道,“想来一定是他。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大人,其实此番,是这位喀尔多的公主找大人您,我只是个引路人,也算是半个翻译。”姚平对邵纭说道。邵纭随之将目光转向了阿萨娜。 见邵纭看向了自己,阿萨娜也报以友善的微笑,虽然她完全听不懂姚平在和眼前的这人讲述着什么。 在姚平与邵纭一阵交谈之后,邵纭明白了阿萨娜的身份和来历。 “辛瓦的公主...”邵纭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公主既是从遥远的辛瓦而来,我想不会是只身一人吧。可还有一个年轻女子陪伴同行?” 姚平顿感惊奇,问道“大人,您怎么知道?我们一路来,公主确实带了两位随从,其中是有一名年轻女子,名叫库特塞娅。” “这就是了。”邵纭平静的说道,“三年前,辛瓦的酋长为了和善亚梭尔,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亚梭尔皇帝。而陪着公主一起出嫁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少女,两人在亚梭尔形影不离。直到去年夏天,听闻公主和少女一起离开了那里。而此事,也成为了亚梭尔对辛瓦用兵的借口。” 姚平听邵纭这么一说阿萨娜的经历,不禁大吃一惊。他同时也惊叹于邵纭竟对阿萨娜和库特塞娅的经历了解得如此清楚。他惊愕的看了看阿萨娜,又回头看了看邵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到姚平一脸惊愕的样子,阿萨娜不禁疑惑,“姚平,帮我翻译一下你们的对话。” “我可以,可以把大人您刚刚所说翻译给这位,这位公主听吗?”姚平向邵纭问道。 “不必劳烦了。”邵纭轻轻对姚平说了一句,而后她转向阿萨娜,突然改用亚梭尔语问道:“公主殿下,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应该会亚梭尔语吧?” 这次轮到了阿萨娜惊讶,她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会。” “这样的话,就不劳烦姚平帮我们翻译了。”邵纭说道,“公主请讲吧,我知道您一定有很多重要的消息想告诉亚梭尔未来的敌人。” 阿萨娜又是一阵惊讶,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伊洛女子,实在不明白她是如何这般了解自己的。 当两人用亚梭尔语对话时,姚平就无从开口了。他虽也接触过亚梭尔商人,但对他们的语言并不精通,超出了日常问候及货物交易的范围,他也就基本听不懂了。 他交替看着阿萨娜与邵纭谈话,又不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他唯一能知道的,也就是邵纭的亚梭尔语并没有阿萨娜那般流利。 闲暇之间,姚平不禁看着两人的容貌,姿态,开始有些想入非非。他觉得两人分别具有两种完全不同的美感。但若要说起自己喜欢哪一个,姚平反而觉很难取舍。像阿萨娜这样拥有鲜明的轮廓,摄人心魄的眼睛,独立飒爽气质的女人很吸引他,但姚平总觉得她与库特塞娅一样,都有给自己一种镜花水月的距离感,远不及邵纭这种清秀儒雅的伊洛女人更感亲近。 想到邵纭刚刚说到的阿萨娜曾经嫁到亚梭尔的事情,姚平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波动。他想这个喀尔多美丽的女人远远要比她看起来的样子要经历的多得多,嫁给亚梭尔皇帝,又逃离那里,想必她也经历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而眼下又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她很可怜也很坚强。 邵纭与阿萨娜的对话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后离开,邵纭才又用伊洛语对姚平说了些告别的话。 出了小院,姚平好奇的向阿萨娜问道,“阿萨娜飒拉,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啊?” “没有什么。”阿萨娜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只是一些我在亚梭尔的见闻罢了。” “哦。”见阿萨娜不愿讲,姚平也不好多问,便转而说,“真没想到,飒拉您竟然还会说亚梭尔语。” “刚才她应该告诉你了吧,我和库特塞娅是在亚梭尔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阿萨娜依旧云淡风轻的说道。 “是,倒是说了。”姚平本想再多向阿萨娜问几句关于她的经历的问题,但感觉这样似乎有些冒犯,于是便没再开口。 “明天我会带着库特塞娅再来这里,就不劳烦你带路了。”阿萨娜说道,“也许再过几天,我们就要返回喀尔多了。” “啊?走这么急吗?”姚平问道。 “这已经拖了很多日子了,如果不是你给我们找的客栈是喀尔多人开的,我想早在几日前,我就已经连住宿费用都担负不起了。” “不,不可能吧。您怎么会连这点费用都拿不出了。”姚平惊讶的问道。 “你的舅舅为了帮我联络兵武府的人,花去了十枚喀尔多金币,三十五枚银币。” “我的天啊!”姚平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即使买下他们住宿的那间客栈,都用不了这么多钱。姚平不敢相信,这些日子以来公西旸竟然拿了阿萨娜这么多钱,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为阿萨娜做成什么。 “舅舅他拿了你这么多钱!” 阿萨娜看着惊愕的姚平轻轻点了点头。 “我,我舅舅他,也许是骗了你。”姚平有些纠结的从口中吐露出这句话。 “他帮了我很多忙。”阿萨娜平淡的说道。 “根本不是这样,就连上次在遥山关帮你携带弯刀入关,他还骗取了你一枚金币。”姚平变得有些愤慨。 “我知道,其实那没什么。”阿萨娜淡淡的说道,“或许他这次他也向我收取了一些不该收的钱,但毕竟还是为我做了不少事情。” “可是你根本没见到兵武府的人啊。” “有些话,也委托你的舅舅告诉他们了。我想这样也好。”阿萨娜说道。 “传个话竟要了那么多的钱啊。”姚平说道,“这根本就不值。” “这都不重要了,姚平。” “怎么不重要,你们这一路返回喀尔多也是要花费不少钱的。”姚平说道。 阿萨娜轻轻笑了笑,“没钱难道我们回不到塞瓦了吗?” “不,我的意思是,那样路途上会比较遭罪。” “那没什么的。”阿萨娜看了看姚平,而后问道,“你还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不知道。”姚平说道,“我要听我舅舅的。但我先要去找他聊一聊,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他竟然会办出来这样的事儿。” 傍晚时分,姚平在客栈门外等到了自己的舅舅公西旸,他带着一丝愤怒的情绪对他说道,“舅舅,你可知道阿萨娜她把几乎所有的钱都给你了?” “几乎所有的钱?”公西旸惊讶的问道,“侄儿,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舅舅,这些日子你是不是收了她很多很多钱?” “还好吧,也不算太多。” “还不算多?足足有十枚金币,三十五枚银币吧。” “侄儿你知道的还挺详细的嘛。”公西旸笑着说道,“不过这些钱可没有你的一份,因为我都为了给她办事拿去用了。” “用了?可舅舅你用了这么多钱都没能让阿萨娜见到兵武府的人啊。” “哎呀,侄儿你不懂,这个官府的事情可不是我等小老百姓可以掌控的。你也见到了,兵武府的人那都是皇庭命臣,与他们打交道,可急不得,要懂得循序渐进。” “舅舅,你是不是在骗阿萨娜的钱?” “什么话,怎么叫我骗钱。那些钱我很大一部分我着是用来去请兵武府的人吃喝玩乐,用来打点关系了,另外我这么辛苦,也是要留点辛苦费的吧。” “舅舅,这几年我一直跟你走西闯东的跑商货,跟你也学了不少东西,你也告诉我做买卖一定要讲诚信。可你现在却在欺骗一个可怜的喀尔多公主。” “你这孩子,还教育起你舅舅来了?”公西旸因姚平的话而变得恼怒,“要不是我,你现在连饭都吃不上。我不赚点钱,你早都饿死了。” “可你若是行骗,我宁愿饿死。”姚平撂下一句气话,愤恨的转身返回了客栈。 在客栈房间,直到天色黑透姚平都不见公西旸回来,更是没有看到努尔。姚平知道,到了这个时辰,除了几个特许的坊之外,全城已经进入了宵禁,今夜他们是不会回来了。 姚平心想公西旸或许是因为不想见自己而去了享乐坊喝酒,但是一向沉默无言的努尔去哪了呢,还有凯也一同不见了。他侧卧塌上,辗转了一阵,最后还是起身决定去找阿萨娜说一声这个情况,以免努尔是因没按时返回坊内而被禁卫抓了去,牵扯出麻烦。 他走向客栈最末端的客房,那是阿萨娜与库特塞娅的房间。房间内有微弱的烛光从门缝里忽明忽灭的泄出,姚平本想敲门,却听得屋内传来了一声轻吟。他转叩为推,轻轻的推了一下门,那扇门因没有闩住而向后退了一些,两门间的缝隙徒然增大了一些。 姚平本想再叩敲门,但他的眼睛却透过门缝瞥见了屋内床上的库特塞娅与阿萨娜两人。 她们两人正在床上,她们身上仅覆着一张已经垂地的薄毯。她们亲密的相互亲吻着。阿萨娜与库特塞娅面红耳赤的喘息着。 如此情景,如一道闪电击穿了姚平。他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他本想躲避,本想收回目光,但却挪动不了半步,他痴痴的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一切。直到他感了空前的震撼与羞耻,感到了喉咙的发干与难以忍耐。 他目光呆滞的一直看到屋内蜡烛忽而被吹灭,才丢了魂似的撇着步子,慢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16章 聆听之地 一日的清早,在阳光还没射进石牢冰冷的地面上时。四个亚梭尔士兵便来到了齐夫所在的监牢。他们打开牢门,走了进去。还在熟睡中的乌木内利被士兵开门的声音猛然惊醒,他被吓的直躲在角落眼看着发抖。 士兵走近监牢后,一把抓起了一脸茫然的齐夫和维莫斯。看样子,士兵要将他们带走。库利巴利也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待齐夫和维莫斯被士兵押解着,从他身前走过,向牢门外走去时,库利巴利嘴唇动了一下,而后小声的用从他们那里学来的休伦语说道:“希望。” 齐夫愣了一下,看了库利巴利一眼,但不等他说什么,亚梭尔士兵便猛地一把将他推出了牢门之外。 齐夫与维莫斯两人被士兵押解出监牢。在他们被押解着走到了采石区山谷中的空地后,走在最前面带路的士兵才停下了脚步。 齐夫停留在原地,他虽听不懂这几个士兵停留在这里谈论着什么,但他觉得,停留在一片空地中,似乎并不太妙。他转而看了一眼维莫斯,发现维莫斯此时正呢喃着向上天祈求着。 过了没多久,又陆续有奴隶被士兵押解着从山谷中的其他采石区监牢中而来。齐夫通过他们的样貌发现,这些被带出来的奴隶竟都是休伦人,只不过看样子,其中并不全是大约半年以前和他还有维莫斯一起来的那批俘虏。 休伦的奴隶们在空地上陆续汇集,最后汇集成了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队伍集结完毕以后,由着同样数量的亚梭尔士兵,押解着他们向山谷中运送石材的水渠码头走了过去。 齐夫不知道为什么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些人被带往码头,但至少现在他感觉起来,离开了空地,这些亚梭尔士兵是不像要将他们处死了。他知道,若真是要处死几个奴隶的话,亚梭尔士兵还不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只要刚刚在山谷里动手,然后再随便找个地方一埋就可以了。 领头的兵士带着奴隶们穿越大量待运送的石块群,来到码头上。他当先上了了一艘船,然后向士兵招手示意。士兵在见到他招手后,便立刻推着奴隶们也随之登上了那条船。 船不算大,但明显不是用来运送石材的运石船。一般运石船为了装卸方便,通常都会将甲板铺平,并由河岸上的人力或畜力进行牵引。而这艘船不仅没有铺平甲板,它还有浆和船凳。 士兵将奴隶们按到船凳上,每名奴隶都自觉拿起了身边的船桨。在领头士兵的指挥下,船沿着运送石材的水渠,向涌流河划去。 涌流河的起初有些湍急,但当离开采石的山区一段距离后,河水开始变得平缓许多,河面也变得更为宽阔起来。 齐夫划着浆,他小心的用余光向河岸边看去。他看到两岸两边有很多引水渠,也有不少的人工取水吊篮。几个亚梭尔的孩子正在河畔玩耍。当船只驶近时,淘气的孩子向船附近的河水里扔着石子,然后大笑起来。 中午时分,船只转入到了一条较窄的支流。再继续划了没多久后,船终于在一处码头停泊了下来,之后,齐夫和奴隶们被士兵赶下了船,上到了这里的岸边。 码头上堆满了巨大的石块,齐夫看着石块的数量这才明白,原来他们采下的石块通过水路,就是被运送到了这里,至少是一部分运到了这里。当他和维莫斯一起站在巨石块群中四处张望的时候,齐夫突然发现,就在不远处那个休伦“叛国者”正缓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次他穿的依然是那身灰麻质地的袍衣,只不过没有佩戴胸前那个带有奇怪图形的金徽章。 “休伦的同胞们,随我来吧。”叛国者远远的冲奴隶们喊道,而后他像众人招手示意,示意大家跟他走。 “呸!”齐夫听到了维莫斯和其他两个人,对叛国者厌恶的低声唾弃。 士兵驱赶奴隶沿着一条人工水渠跟随着“叛国者”前行。在走到一个类似于军营的营地门外后,“叛国者”停下了脚步。他转过了他那张有些淡褐色的微胖面颊,然后对奴隶们说道:“同胞们,你们都是休伦优秀的石匠,在采石场那里将埋没你们的技艺,所以,我为你们在神使面前争取到了更好的工作,在这里,你们的技艺将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不过是换了一个监牢,齐夫心想,或许在这里可以见到萨米。想到萨米,齐夫对这里又感到了一丝期待。 “叛国者”领着人们沿着水渠走进了营地,齐夫惊奇的看到,在这个营地里竟然充满了各种肤色,身着各种服饰的人。而且还是自由走动的人。 “这里的士兵,怎么这么少?”维莫斯小声惊奇的自言自语道。的确,除了营地大门和水道两岸有几班站岗的士兵外,在营地里再很少见到有亚梭尔士兵的身影。 “叛国者”将齐夫等人领到了一排新搭建的营房前,然后,他指着第一间营房对奴隶们说道,“现在,你们排队进到屋里去,去里面先换上衣服。” 齐夫在维莫斯身后进入了营房,进入屋内后,齐夫惊讶的发现,这间营房里的墙上竟然挂满了各种制作上乘的服装。其他进来的休伦奴隶们,也无不惊叹这间屋里服装的种类之全,数量之多。 当一个上了年纪的亚梭尔老裁缝从内间抱出一摞服装,摊开在屋内的长桌上时,石匠们不约而同的又再次发出了声声惊叹。这一桌子的衣服,都是休伦族典型的男子服装。 看到桌子上那遮蔽到下巴的前高领,七分的短袖罩衫,垂到膝盖以下的白色袍子,齐夫不禁感到眼眶一热。 “神明啊,这是真的吗。”维莫斯激动上前轻轻摸了一下衣服,而后说道,“上次穿这样的衣服,还是在我结婚的时候。从别人那里借来穿的。” “维莫斯老弟,这,这太难以置信了。”齐夫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名奴隶当先脱掉了他破烂脏旧的布质大褂,而后正兴奋的穿进着一件新衣。 “难以置信。”维莫斯说道,“想不到他们竟然会给我们穿上这么好的服装。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希望不是什么阴谋。”齐夫说道。 “不管了,先换上这些衣服吧。”维莫斯说着,便从桌上拿起了一件衣服。他欣喜的脱掉了自己原本那破烂不堪的衣服,换上了新衣。 当每个人都穿好了新衣,面露悦色的从屋内出来后,“叛国者”轻轻对着人们一笑,而后对他们说道:“好了,休伦的石匠们。现在我再领你们去看看你们新的住所吧。” 他手一挥,转而招呼着人们随他走向营地的一端。在他带着人们来到了一排崭新的营房前的时候。他快走了几步,首先推开其中一间的屋门。推开屋门后,他随手招呼了四个休伦奴隶时间走进了屋去。 之后,他又推开了一间,招呼了齐夫和维莫斯还有另外两人。 齐夫犹豫了一下,而后随着维莫斯在叛国者的招呼下,走进到屋内。走近屋内后,他发现这屋内,竟然有四张床铺整齐的排列,每个床的床头还配有枕头和储物箱。齐夫谨慎的走到了一张床前,他伸手摸了摸,而后他用有些颤微的声音对还在发呆的维莫斯说道:“这是...这是....羊毛毯。” “羊毛毯...我的天。”维莫斯回神后跪到床前,他将双手抚在羊毛毯的上面,他边轻轻抚摸着毯子边轻轻说道,“他们竟然让我们盖羊毛毯?我的天。” “早上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会杀了我。”一名头发蜷曲,长着鹰钩鼻的中年石匠也激动的说道,“没想到现在我竟然换上了新衣,住到了这等好地方。” “好了,现在出来集合。”叛国者用洪亮的声音在屋外突然大声喊道。 齐夫与维莫斯迅速走出了屋外,休伦的奴隶石匠们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在带你们去到工作地点前,我想,我还是要先告诉你们我的名字的。”叛国者说道:“我叫古特里夫。记住我的名字,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那么可以找到士兵,并告诉他们我的名字。” 齐夫一愣,他与维莫斯对望了一眼,而后小声说道,“难道我们以后...真的就要住在这里了,跟着他工作了?” “我也不清楚。”维莫斯小声回答道。 在古特里夫的带领下,奴隶石匠一行人离开了营房区,他们穿过营地,向营地的另外一面走去。齐夫发现营地里的人们无论是哪个民族和肤色的人,他们大多平等又平静的交谈和工作,从他们的神态上看去,不像有人在强迫着他们,更像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自愿在营地里做着手中工作。 运送石块的水渠从营地一侧穿过,然后在营门的另一端通出,流向西方。一行人出了营地的大门后,沿着水渠向西方走去。有几个一直看守着他们的士兵自队伍离开营门后就没有再跟上来,三十余人的石匠队伍的两侧,就只还剩下四名亚梭尔轻装的刀卫。看到此景,维莫斯不禁心里盘算,若是现在突然抢夺侍卫的武器,呼喊奴隶们联合起来去对付剩下的刀卫还有那一个叛国者古特里夫,他们也许将会有很大的胜算。就算再此过程中,有人因此负伤或者死亡,但更多人会因此可以逃走,而获得一线生机。 但维莫斯虽有此想法,但也仅仅只是个脑海里的想法罢了,现在他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所有人也不会这么做。他现在的心理和齐夫一样,他想看看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生活条件的古特里夫到底要带他们去做什么样工作。 水渠绕到了一个低矮的土丘之后。古特里夫离开了水渠一侧,转而走上了土丘。站在土丘上,他一言未发的看着远方,过了一会儿,他才向后抬手挥了挥,示意人们上前。起初人们有些犹豫,但人们在看了看一旁的刀卫,发现他们姿态放松,似乎无意管束之后,才有人试着向古特里夫和他所在的小山丘上走去。维莫斯随着一个奴隶,他们当先脱离了队伍走上了土丘,他在爬上山丘后站到了古特里夫身旁,然后向远方眺望。接着是所有人,都上到了山丘之上,向古特里夫所看的方向眺望而去。 齐夫走上山丘后,他也眺望向远方。他惊愕的发现,在远方,一副犹如神迹般无比震撼的壮观景象出现在平坦的大地上,一个巨大的环形水渠。齐夫看到他脚下的水渠一直延伸进那里,汇入那道巨大无比的环形水渠中。环形水渠在“聆听之地”平原上如同一轮圆月降临大地,覆盖下了广阔的土地。 齐夫还看到,在环形的大水渠里,除了圆心处的区域被高墙隔离了起来,在水渠之内高墙之外的大片土地上,巨大的石块密集摆放如林,无数营帐与木制设施星罗棋布其中,数以万计的人们在那里如蝼蚁般穿梭劳动着! 齐夫和所有人一样,都已经被远处巨大的工程景象震撼的说不出话来。维莫斯甚至一度张大了嘴巴,目光有些呆滞的踮起脚尖傻傻的看向那里。 直到古特里夫开口说话,众人们才从远处工程景象带来的震撼中恍然回神。 “这里正在建造的是从全世界从未有过的最伟大的工程。这里汇集了全世界最顶级的智慧和力量,这将是一项无与伦比的奇迹,而你们,将有幸和我一起加入到这个伟大的建设之中。”古特里夫充豪气突然开口的说道。 人们依旧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久久不能平静,齐夫在听到古特里夫的话语后,感到有一种久违的热血开始上涌。 “那里建造的是什么?”有人用惊叹的语气问道。 “既然你们都想知道,那就随我到那里去吧。在那里,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古特里夫故作轻松的指着远方的大水环说道。 众人随古特里夫走过一座横跨水环的木制大拱桥,一艘庞大的运石皮筏正载着石块由骡队牵引从桥下通过。齐夫也即刻明白了水环的作用。 随着古特里夫进入到了水环之内,穿梭于这个新世界之中时。齐夫看到有一些工人正在挖掘深沟,一些木匠在将树木做成脚手架,一些炼金术士正在大锅里熬制焦油,还有一些铁匠正打造着厚重的铁盘。人们都充满激情的忙碌着。整个工地里的人们,一个个的充满了对工作的热情。 古特里夫引领者众人在水环中走了一阵,然后带众人走入到了一所大帐蓬内。齐夫看到,这里宽敞明亮,数十把长桌长凳整齐的排列成数排,桌上摆着干净的餐盘。 古特里夫示意大家入座,人们面面相觑,过了片刻之后,他们才连同那四名一路随行的刀卫一起在长凳上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刚出炉的热面包,浇了蜂蜜的肉干,酸奶调制的水果,还有两只炭烤的肥鹅都被来自南陆的仆人端上了桌子。 齐夫听到了维莫斯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响声,同样他在闻到烤鹅的香味的时候也几乎快要将口水从嘴里流到了地上。 众人都竭力的将目光从流着肥油的烤鹅上拿开,尽量去看古特里夫。古特里夫放声笑了笑,说道:“请诸位用餐吧。” 在四名刀卫用餐盘取了自己所需的份量后,石匠们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食欲,他们风卷残云般的将桌上的一切一扫而空。 古特里夫一直等待众人饱腹之后,才缓缓的开口说道:“之前有人问我,这里建造的是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你们应该知道的问题。但有些问题,如果与你们的工作无关,我不会说,你们最好也不要再问。” 众人望着古特里夫,个别人点了点头。 古特里夫继续说道:“这里建造的是什么,即使我现在不说,过不了多久作为石匠的你们也会自己发现。所以,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这里将拔地而起一座巨大的石造建筑。” 奴隶石匠们窃窃私语。 “即为石造建筑,那么,作为石匠,就将是整个工程中最核心的工作人员。而你们,身为我休伦族中优秀的石匠,就将在这里担负起比较重要的作用。”古特里夫继续说道。 人们顿时不再私语,他们都明白了,他们开始变得安静。 “我希望你们能将这份工作看成一项伟大的事业,为了你们心中的神明也好,为了自己也好。在这里,你们将享受到与亚梭尔工匠同等的待遇,你们可以按照休伦人的生活方式生活,可以随意讲休伦语,可以穿休伦族服饰。这些都是“巨师”所特许的。唯独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他不希望有人逃跑,不希望有人偷懒。那将是对他宽厚和仁慈的最大侮辱。相信我,任何人也跑不出亚梭尔,即使有人跑出了这里,也无处可去。亚梭尔的疆域,现在也已经超越了你们的想象。” 第17章 龙心岛 一个难得的阳光和煦的天气,埃文森和好友莱拉格森划着小船出海钓鱼。他们划出冰语港附近夹杂着浮冰的海湾,然后绕过霜迹岛北方的岬角,在一处相对平静的近海停了下来。 “今天的风比昨天可是小多了。”莱拉格森在给鱼竿放上鱼饵后,当先甩出了一杆,然后转头对埃文森说道。 “再过一个月,寒冷的北风就该停止了。等到那时候,无论是什么风,吹来都只会暖暖的,那时才舒服。”埃文森说着将鱼饵挂到了鱼钩上。 “是啊,很期待春天的到来...”莱拉格森伸出手做着一个拥抱太阳的动作,然后说道,“我喜欢那个时候,那时候可以吃到新鲜的菜叶了。” “嘿,小鸟,说起来,你们打造的新船怎么样了?”埃文森将鱼饵抛远,望着水面问道。 “即将完工了,或许下个月就能进行首航。”莱拉格森看了看鱼漂,继而目光离开海面,转向埃文森有些神秘的说道:“嘿,小雀斑,我想你一定猜不出我为新船雕刻的船首像是什么。” “船首像?那有什么难猜的。当然是勇士,我猜是手拿鱼竿的勇士。”埃文森开玩笑着说道。 “说真的,你猜猜看。” “如果不是先祖勇士的话,那我猜是海洋女神吧,像星光号一样。”埃文森想了想说道。 “不,不,都不是。”莱拉格森说,“我就说你一定猜不到。” “既然你那么肯定我猜不到,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埃文森看着鱼漂说道。 “新船的船首像是一个小女孩。”莱拉格森看着埃文森,在等待他惊讶的表情。 果然埃文森非常惊讶,他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瞪向莱拉格森。 莱拉格森笑着继续说道:“我想你猜的到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小女孩。” “我的天啊,难道真的是席柏丽丝?”埃文森惊愕的问道,“塔鲁命你在雕刻船首像的时候雕刻的是席柏丽丝?” 莱拉格森耸了耸肩又摊开手,表示当时自己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和他一样惊讶。 “塔鲁这是在干什么?那个席柏丽丝可是个嘉兰人,我的天,她是不是魅惑了我们伟大的塔鲁。”埃文森情绪激动的说道,“难道今年夏天,我和战士们要乘着一个船首像是嘉兰小女孩的船出海?天呐,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也不完全像是你想象的那样,船首像虽然是席柏丽丝,但雕刻的是她身穿着我们斐顿的熊皮袄,手持利剑的样子。”莱拉格森说道,“你也知道,自从她上次刺倒了一只巨大的雪熊后,很多岛屿的人们都听闻了这个消息。她现在也算是个知名人士了。” “那又怎样,总之是个嘉兰人,嘉兰的小女孩,小妖女。”埃文森不屑说道,“虽然人们都在说她勇敢的刺倒了雪熊,救了塔鲁。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太喜欢她。更别提要把她的形象当做神圣的船首像了。那可真是对先祖的不敬。” “还记得你之前去龙心城买来的那块辉晶吗?” 埃文森一听,不禁又惊讶的感叹道:“我的天,别告诉我说那块辉晶石要用在这个小魔女船首像上。” “哦,很遗憾,小雀斑,我必须得告诉你,那块辉晶就是用在了她的身上。”莱拉格森看着埃文森惊讶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塔鲁甚至都没有雕刻自己的形象到船首像上,我真是想不明白。”埃文森感叹,“到底是为什么。那个小妖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魅力,甚至让塔鲁违反了国王的规定。” “小雀斑,其实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起码这,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吧。”莱拉格森说道,“之前我们总是雕刻战士和女神,那都是按着国王的规定来的。现在终于我们也敢按自己的想法来雕刻了,虽然塔鲁让雕刻的是个小孩。但总比我们一直按部就班的雕刻好的多。” “小鸟,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埃文森说道,“实力强大的永夜岛,他们的塔鲁瑞克利尔,早就不顾国王的规定,自行雕刻船首像了。” “嗯,永夜岛的木匠们总是雕刻些威猛的巨兽和海怪来当做船首像。我也期盼着能雕刻头霜迹雪熊呢。”莱拉格森说道。 “我想塔鲁他此次下令雕刻的船首像是嘉兰小女孩,应该还有更深的用意。”埃文森琢磨着说道。 莱拉格森点了点头,看向了鱼漂。 “嘿,小雀斑,你看那是什么?”一阵沉默后,莱拉格森突然指着海面远处说道。 他的话语也打断了正在思考的埃文森。埃文森顺着莱拉格森所指望去,只见天海之间似有一个白色浮桥。 “好像是....冰山?”埃文森微微眯起眼睛用力远眺着说道。 “怎么可能,冰山怎么会那么长。”莱拉格森说道。 “也许就是一大块浮冰?”埃文森疑惑间,突然手中鱼竿一紧,有鱼上钩了。他兴奋的拉拽着鱼竿对莱拉格森说道:“嘿,莱拉格森,我想我钓到了一条大鳕鱼。” 龙心岛外的港口度过了漫长的冰封期,海冰开始逐渐消融。 首先穿过碎裂浮冰驶入龙心港内的,是一艘斐顿战船。那船张着青蓝色的帆,桅杆悬挂着海怪旗,船首首雕刻着海洋女神像,并手托一枚辉晶石。那正是霜迹岛的旗舰星光号。 星光号由水手操控着缓缓桨行,慢慢停靠到龙心港牢固的码头旁。不等船只完全泊稳,弗里德利尔当先从船舷上跳了下来。 一队驻守码头的斐顿国王卫兵早就望见了船只的驶来。他们走上码头,其中领头的一位队长快走了几步,微微笑着大声喊道:“弗里德利尔塔鲁,冬季过得可好?您可是今年破冰以来第一个觐见国王的塔鲁啊。” 弗里德利尔向卫兵队长回以微笑,然后说道:“一切安好。去通知国王吧,我给他带来了礼物。” 说话间,星光号已由水手在码头系墩上系住了缆绳。塔雷加利尔在船只泊牢后,扭动着他那略显肥硕的身体,也从战船上跳下,但在落地时,他险些因没有站稳而坐倒在地。他一个踉跄,然后迈出了两步,紧接着他抱怨道:“该死的涨潮。” 弗里德利尔将塔雷加利尔这本是一句无心的之言听进了心里,他转而看了看海水拍击的岸滩,而后向他问道:“在我们离开冰语港的时候,海水就开始上涨了吧?” 塔雷加利尔抓了抓脑袋,说道:“好像是的,塔鲁。在我们离开冰语港的时候海水就很反常的上涨了。现在看来,涨潮还在继续。” 弗里德利尔看着海浪说道,“确实很反常,今年冰语港和龙心港的冰封期结束的也比以往早了些时间。” 塔雷加利尔看了看海水,又看向弗里德利尔,然后小声说道,“哈,塔鲁,我想这次大涨潮,一定是海洋女神在催促我们今年要尽早开始攻击行动。伴着高涨的海水袭向那里。” 弗里德利尔微微一笑,转而说道,“把那两只雪熊前掌拿给我吧,我要亲手送给多佛利国王。希望他在得知我们今年的计划后能够支持我们。” 弗里德利尔手提了装有霜迹雪熊熊掌的木匣,穿着一件干练的斐顿棉衣,然后带着抬有贡品的队伍,大步的向龙心城王庭走去。在穿过了那雕塑着十九只乌黑可怖的飞龙的龙心城城门后,弗里德利尔绕上城中坡道,抬头远远看到,国王的仪仗队已然分列在了王庭正门两旁,等待着他的到来。 步入漆黑高耸的王庭尖顶大门,一排辉晶石灯将原本漆黑的王庭照亮如昼。弗里德利尔向前看去,在王庭的远端黑龙石雕下,年迈的多佛利国王正倚靠在王座上。他身边亦坐着年轻貌美的王后,而几位大臣及一众仆人则立于两人座下。 “霜迹岛的塔鲁,很高兴你今年能够第一个来我这里纳贡。”多佛利国王用他苍老而又冷冰冰的声音,对走来的弗里德利尔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以往总是最后一个到来,和你父亲一样,办事喜欢拖拖拉拉。” 弗里德利尔微微笑道,“国王陛下,请宽恕我以往的过失。这次我给您带来了丰厚的牛羊皮革,棉麻织物,还有这两只罕见的雪熊前掌。希望您能够喜欢。”说着弗里德利尔举起了手中的木匣,想要迈步上前交给多佛利国王。 多佛利微微皱了皱眉头,抬了抬手,他示意仆人去接过弗里德利尔手中的礼物。弗里德利尔见状也只好收住了脚步,转而将装有熊掌的木匣交到了仆人手上。 “国王陛下,这是今年冬季我在霜迹岛狩猎时,亲手杀死的霜迹雪熊。您知道,雪熊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更何况这是一只很大很狂暴的雪熊。” “我听说了你狩猎杀死雪熊的事。你是个勇敢的战士,但如果你再聪明一些的话或许会更好,狩猎要多带些人手,那样的话,你也就不会被熊咬伤了手臂。”多佛利用一丝轻蔑的口吻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看到,站在国王座下的大臣中,甚至有几人因此而朝自己偷笑起来。 “说吧,霜迹岛的塔鲁,你为我贡献了物资,你想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多佛利目光扫过弗里德利尔,然后问道。 “国王陛下,霜迹岛今年平安无事,没什么可劳烦陛下的。”弗里德利尔看着他说道。 “平安无事?”多佛利摊手看了看身边的大臣,而后对弗里德利尔继续说道,“听说你夏天的时候去袭击金色海岸,结果被金色海岸的那群农民打死了一多半的斐顿勇士。这种情况,你竟然还会说你们霜迹岛是平安无事?” “陛下,这种战绩对我们斐顿来说,简直是耻辱。”一位大臣向多佛利国王附和说道。 弗里德利尔看了看国王及大臣,然后轻轻一笑说道:“想不到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国王陛下。是的,去年夏天的时候,因为我的指挥不当,致使了很多霜迹岛的战士丧生。不过,他们也并非白白牺牲,进贡给您的这些皮革织物便是我们从亚梭尔人那里掠夺来的。” “用我们斐顿战士珍贵的生命就换来那么些个破烂,我想你这个塔鲁当得真是有够糟糕的。”多佛利坐直了身子说道。 “国王陛下,这是我的过错。”弗里德利尔单膝跪地,向多佛利国王说道。 “算了。”多佛利在看到弗里德利尔跪地后,不禁转换了口吻说道,“我看这样好了,为了让霜迹岛的子民感受到来自国王的关怀,也为了你以后狩猎能够多个帮手,我就回赠给你一只宝贵的龙心猎犬吧。” 听到国王的回赠,除了几位大臣外,就连王后都不禁偷笑起来。弗里德利尔瞥了他们一眼,嘴角微扬,哼笑一声说道,“谢谢陛下以及王后对我们霜迹岛的关心。” 多佛利满意的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弗里德利尔,我感到你比以前更加懂事了。” “谢谢陛下的夸奖。” “说说你们霜迹岛今年的计划吧,你还要去金色海岸找那些亚梭尔农民的茬吗?”多佛利说道。 “国王陛下,这也正是我想跟您说的事情。今年我们计划改变线路,前往嘉兰。” “什么?”多佛利惊讶的向前伸头问道。 “听说亚梭尔已经攻陷了嘉兰大部分的领土,甚至已经占领了翡翠城。我想借此机会攻击那里。当然,进攻嘉兰的话,仅凭我自己的力量就太单薄了。我希望此举能得到您的支持,最好您能号召其他塔鲁一起随我向那里进发。”弗里德利尔坚定的说道。 “进攻嘉兰?”多佛利再次惊讶的问道。这次他坐正了身子,双手用力的按住椅櫈认真的问道,“你要让我支持你去嘉兰?” “是的。”弗里德利尔点头。 “你难道不知道嘉兰和兰蒂是盟国,而我们与兰蒂长久以来尽量保持和平而互不侵扰吗?” “我知道,国王陛下。可是现在嘉兰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的嘉兰已经是亚梭尔的嘉兰了。我们进攻那里,敌人当然还是亚梭尔人。我想这不会导致与兰蒂的敌对。” “你这简直是在胡扯!”多佛利有些气愤的说道,“亚梭尔虽然攻陷了嘉兰大部分领土,但那肯定是暂时的。嘉兰身后有强大的兰蒂,他们一定很快会帮嘉兰进行复国的。若我们现在入侵到嘉兰国土,那只会让兰蒂反觉得我们是和亚梭尔人一伙的。” “陛下,我想兰蒂人应该不会质疑我们的行为。毕竟我们是在向亚梭尔人进攻。”弗里德利尔说道。 “不!”多佛利坚定的说道,“除非兰蒂向我们发出了请求,不然我不会号召塔鲁们前往嘉兰与亚梭尔人战斗的。” “国王陛下,若是您不愿号召其他塔鲁一起进击亚梭尔占领的嘉兰,我想,请至少允许我今年夏天,带领战士前往那里刺探一下情报。” 多佛利国王放声一笑,然后说道:“弗里德利尔,你连黄金海岸的农民都打不过,还想去那里找亚梭尔人送死吗?” 国王的话语又引起了他座下众臣对弗里德利尔的嘲笑。 “不,我不会允许你去的。那可不是因为我怕你死在那里,而是我怕你会因此破坏了我们和兰蒂之间的友谊,你这个白痴。”多佛利国王狠狠说道。 “国王陛下,曾经我们和兰蒂之间的和平协议,是可以保证我们没有后顾之忧的进击亚梭尔金色海岸。但现,因为嘉兰的沦陷,兰蒂与亚梭尔已经接壤,他们也需要直面对抗亚梭尔了。我想我们或许可以...” “够了,我不想听你再说下去了。”多佛利气愤的打断了弗里德利尔的话,并厌恶的说道,“你若没有其他事情,就赶紧牵上狗回你的岛上去吧。记住!弗里德利尔,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斐顿和兰蒂之间的友谊,你若是敢擅自行动,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第18章 守望岛 席柏丽丝站在冰语港的码头,远远望着星光号缓缓破开海面,逆风驶来。 不等船只停稳,弗里德利尔就当先跳下了船舷。他走席柏丽丝,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席柏丽丝,猜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 席柏丽丝微微笑着,她用比以往流利的多的斐顿语说道,“我猜不到,是什么?” 弗里德利尔指了指身后的星光号,只见塔雷加利尔将一只巨大的龙心猎犬牵下船说道,“嘿,斩熊者·席柏丽丝女王。你亲爱的塔鲁给你带来了这个。” “来吧,看看它,很稀有的犬种。”弗里德利尔笑着走向龙心猎犬,并招呼席柏丽丝靠近。 席柏丽丝向前走了几步,但碍于龙心猎犬凶猛的外形,她又踌躇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弗里德利尔,然后问道,“塔鲁,这个,您送给我?” “当然。”弗里德利尔笑道,“你是不是害怕?” 席柏丽丝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害怕。” 说完,席柏丽丝向此刻依然狂吠不止的猎犬走了过去。但在席柏丽丝靠近了那猎犬时,猎犬竟突然不再吠叫,转而安静了下来。见到这一幕,弗里德利尔与塔雷加利尔相互一望,交换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你好。”席柏丽丝对龙心猎犬说道,她缓缓的伸出手,向它抚摸去。看着龙心猎犬健壮的四肢和长满花斑的皮毛,席柏丽丝又说道,“你好,狗。” 龙心猎犬在席柏丽丝的安抚下边的安静下来。所有水手都很好奇的看着她和龙心猎犬间的互动,人们都难以置信,龙心猎犬竟然会对这个外族人如此的友善。 “塔鲁,您知道,龙心猎犬,素来都是自己会挑选主人的...”塔雷加利尔凑近弗里德利尔身边,小声的说道。 “是的,我知道。”弗里德利尔点头一笑说道。 见龙心猎犬对席柏丽丝的抚摸丝毫没有抵触,塔雷加利尔又对席柏丽丝说道,“斩熊者,看来它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它。”席柏丽丝抚摸着猎犬,转而向塔雷加利尔一笑说道。 弗里德利尔亲手将龙心猎犬的项绳交给了席柏丽丝。席柏丽丝在看了看手中的绳索后,很快将它放在了地上,转而,席柏丽丝又上前将猎犬的项圈解了开来。 “嘿!席柏丽丝,那样很危险。”塔雷加利尔在看到这一幕后大声提醒道。 “没关系。”席柏丽丝冲塔雷加利尔笑了笑说道。 见一贯凶猛的龙心猎犬如同温顺的大猫般被席柏丽丝抚摸着,既没有吠叫,也没跑开,塔雷加利尔不禁小声嘀咕道:“我的天,想不到这龙心猎犬竟和我们的塔鲁一个样。喜欢小女孩。” 多日后的塔鲁长屋外,弗里德利尔看着每日都和龙心猎犬嬉笑玩耍的席柏丽丝,突然开口向她说道,“席柏丽丝,你需要给你的伙伴起个名字。” 席柏丽丝想了想说道,“我懂得的斐顿词语还不够多,我不太会起狗的名字。” “你可以给它起一个嘉兰的名字。”弗里德利尔说道,“它是个女士。” “那就叫它诺希比吧。”席柏丽丝再想了一番后说道,“我以前饲养过一只迪米猫,就叫这个名字。它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敌人到来的那天,它被带火的箭矢射伤,死掉了。” “诺希....。这个名字不错。”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问道,“能告诉我它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嘉兰神话故事里,一个来自地底世界的怪物的名字,它一开始来到地面祸害人间,但最后,它又良心发现,改邪归正,并最终留在了大地上,成为了人类的伙伴。” “诺希比。”弗里德利尔笑着上前抚摸了一下龙心猎犬诺希比,并对它说道,“你要保护好你的主人。” 席柏丽丝微微笑着说道,“我能感受到,它会保护我,和你的。” 弗里德利尔正要在说什么,却听得远处有人跑来。 “塔鲁!”一个年轻急促的声音传来,正是埃文森。 “塔鲁,永夜岛的”埃文森话语还没有说完,便被突然起身的诺希比吓了一跳,诺希比冲着埃文森,龇咧着尖牙,喉咙发出一阵低吼。 弗里德利尔向席柏丽丝歪了歪头,示意她带着诺希比暂时先到一旁去。 “他是埃文森,他是我们的朋友,不要这样,诺希比。来吧,我们到那边去吧。”席柏丽丝将诺希比安抚下来后,并将其带走。 “塔鲁,据渔民回报,永夜岛的瑞克利尔塔鲁率领着至少三十艘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向南方进发了。”看着诺希丝被席柏丽丝拉走,埃文森才继续说道。 弗里德利尔听闻他的话后将目光转向了永夜岛方向,而后说道:“看来瑞克利尔他的确已经完全不把国王放在眼里了。” 埃文森:“塔鲁,瑞克利尔确实藐视国王权威已久。重点是,他此次率军可是向南进发的,他们难道这是要去往嘉兰?” “是的,当然是嘉兰。”弗里德利尔扬起一丝微笑,看着埃文森说道。 埃文森疑惑的问道,“可是他们以前从没去过那边,现在怎么会突然要到嘉兰去?难道是我们的人向他走漏了那边的信息?” 弗里德利尔靠近埃文森小声说道,“是的,是走漏了信息。我派伊奥利尔给瑞克利尔送去了那个黄金制的八芒星。并借伊奥利尔之口告诉瑞克利尔塔鲁说,嘉兰现在脆弱不堪,遍地黄金。任何人去了那里,都将变得非常富裕。” 埃文森大吃一惊,他忙问道,“塔鲁,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应该能想得出为什么。”弗里德利尔说道,“亚梭尔能从嘉兰获得财富,我们斐顿人同样也能。” “塔鲁...您是想借助永夜岛的力量,以便深入嘉兰腹地吧?”埃文森想了想然后说道,“但,您让伊奥利尔对他说遍地黄金,这个似乎是谎言啊。嘉兰的财富应该被亚梭尔搜刮的差不多了吧?” “不,还有的。”弗里德利尔说道,“我获得了独特情报,相信我。嘉兰比你想象的还要富裕。” “即便嘉兰还有很多财宝可以劫掠,但现在的嘉兰各处,那不也应该是还有很多亚梭尔军队的吗?”埃文森说道,“永夜岛的瑞克利尔就这么去到那里的话,那岂不是立刻会遭遇他们。” “哦,这一点我忘记让伊奥利尔告诉他了,希望瑞克利尔能够战胜他们。”弗里德利尔一笑道。 埃文森愣了一愣,之后似乎明白了弗里德利尔的用意,也不禁一笑问道,“塔鲁,说说你的计划吧。如果他们到了嘉兰发现遍地都是亚梭尔的军队,瑞克利尔肯定会认定是我们故意在骗他的,我想他很可能会在撤退后向奔霜迹岛杀奔而来。” “你说的没错,我的兄弟。”弗里德利尔目光闪过一丝狡黠,“我的计划,是准备带领着战士们前去龙心岛。” “去,龙心岛?”埃文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看着弗里德利尔坚毅的目光,问道,“去龙心岛能做什么,难道塔鲁您要趁机...夺取王位?”埃文森困惑的问道。 弗里德利尔笑了笑说道,“不,当然不是。你错了,我是要响应国王的号召,准备前去讨伐无视国王权威的瑞克利尔塔鲁了。” “讨伐他?”埃文森说道,“塔鲁,你这是要置瑞克利尔于死地啊?您为什么要针对他呢?” “我的兄弟,有时候我挺喜欢你的单纯劲儿的。但你也应该试着变得,变得,”弗里德利尔一时词尽,摊了摊手说道,“算了,你这样也挺好。” “塔鲁,我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针对瑞克利尔塔鲁,我们与他们并没有什么纷争和恩怨。您不是想利用它的兵力,向嘉兰进军吗,怎么又响应国王的号召,要去讨伐他了。” “你说的对,我们和瑞克利尔塔鲁没有恩怨,所以我也并非在针对他。我之所以引诱他去嘉兰,是想借助他的力量一起击败亚梭尔人,然后对富裕的嘉兰再进行掠夺。但是,只有瑞克利尔的力量我觉得还是不够。我想让全斐顿的军队都开往那里。” 埃文森一惊,“可国王怎么会答应....” “很遗憾,我们的国王当然不会答应那样做。你知道的,我们的国王却是个迂腐固执,又尖酸刻薄的老头。通过前段时间去往龙心岛,我也明白了,他是绝对不会号召全国发起对嘉兰的掠夺的。不过,我想他虽然不会发起对别人的战争,但却肯定会号召另一种战争,那就是对自己人的战争,内战。我想他一定会召集所有塔鲁,对瑞克利尔这样擅自行动,无视国王权威,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进行讨伐的。” 埃文森听闻弗里德利尔一说之后,恍然大悟,“我明白您的计划了,塔鲁。您说的很对,我想国王是一定会号令我们前去讨伐瑞克利尔的。到那时候,到那时候.....只要塔鲁们的船队尾随瑞克利尔驶向了南方,离开了斐顿。那您大可以煽动更多人一起对富裕的嘉兰进行掠夺了。” “是的,埃文森。没人愿意拒绝黄金财宝。更何况,也没有人愿意与永夜岛为敌吧?”弗里德利尔微微一笑说道,“等我们到了嘉兰,在黄金财宝的诱惑下,我想所有人都会改口对瑞克利尔塔鲁说,他们其实是来驰援他,并要与他一起同亚梭尔人战斗的了。” “那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想国王一定会气的昏死过去的。”埃文森大笑着说道。 弗里德利尔笑了笑,但旋即认真的向埃文森问道:“对了,埃文森,我问你,像今年这样持续不断的潮水上涨,你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你以前在其他地方见到过吗?” 埃文森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涨潮会持续如此长的时间。而且,我觉得说是持续的涨潮也并非正确,因为它还是偶尔会落潮的,只是即使落潮,海水的水位也比以往更高了。塔鲁,说实话,我的感觉是....海水变的比以前多了。” “海水比以前变得更多了......”弗里德利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或许这件事您最该去问问米基查兰女贤。”埃文森说道。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你快去准备远征的物资吧。也许等我们到了嘉兰,海水就又落潮了。” 当暖风吹来,席柏丽丝在守望岛看着星光号,勇士号,力量号,以及雕刻有自己形象的新船斩熊者号渐渐远去的时候,她向身边的米基查兰女贤问道,“女贤,我们为什么要离开霜迹岛到这里来?” 米基查兰抚了抚席柏丽丝随风飘散的金发,“塔鲁自有他的计划。我想他更多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哦。”席柏丽丝问道,“他也会安全返回的,对吗?” “当然,他是斐顿最勇敢,最坚强的战士。先祖庇佑着他。”米基查兰微微笑着说道。 “愿神主赐福。”席柏丽丝看着远方,小声用嘉兰语说道。 “席柏丽丝,虽然我不知道你低语的是什么,或许是对塔鲁的祝福。但我再次提醒你,你应该讲斐顿语。”米基查兰说道,“弗里德利尔塔鲁是斐顿人,只有用斐顿语来祈求斐顿的先祖才会于他有益。” 席柏丽丝有些歉意的点了点头,用斐顿语说道,“愿先祖庇佑着他。” “女贤,能给我讲讲先祖的故事吗?”席柏丽丝虔诚的祈福之后,睁开碧蓝的眼睛望着米基查兰说道,“现在我能听懂更多的词语了。 “这半年多来,你斐顿语进步的很快。”米基查兰说道,“好吧,我就给你讲一位传奇先祖黑夜守护者布洛忒的故事吧。” 席柏丽丝兴奋的点了点头。 米基查兰坐在一颗伐倒的树干上,望着斐顿战船消失在海天之际,而后讲道,“那是在久远的黑暗时代,那时的天空甚至还可以见到飞翔的巨龙。整个世界充满了无尽的残酷,天空降下的腐蚀之雨和喷涌而出的地底火焰将万物蹂躏,咆哮的可怖巨兽占据着丛林和大山,在人们仅有的可以生存的那小小土地上,还时常受到一只名为奎尔萨比索的怪物的侵害。 奎尔萨比索是一条邪恶的巨蛇,它不仅身体庞大,还长有一对巨大的羽翼。当每年寒冬夜晚变得无比漫长的时候,它总是会乘着夜色突然的降临,然后对无辜的人们发动袭击。它每次都会将一座村庄或者几户人家夷为平地,并吃掉那里的人畜和粮食。人们对它无所防备,没人看到它是怎么来的,也没人知道它又是如何离去,更没有人知道它住在哪里。人们对它只有恐惧,无数个寒冷的夜晚,人们提心吊胆,难以安睡。 直到他的出现,黑夜守护者布洛忒。 他本是永夜岛一位渔民家的孩子,在他还是一个婴儿时的一个夜里,邪蛇奎尔萨比索袭击了他所在的村庄。村上一片惨样,布洛忒的父亲在邪蛇即将将他们之时,他为了不让儿子布洛忒命丧邪蛇之口,狠心的将布洛忒装入木桶,扔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但布洛忒却没有死于大海,而是被海洋女神收留,海洋女神将他哺育成人。二十年后,人们见到了一个脚踏海浪而来,手持双头鱼叉,浑身披着七彩鳞甲的勇士。他自称布洛忒,他说他将打败奎尔萨比索,让黑夜不再恐惧。 人们起初并不相信他的话,但随后的日子里,无论多少年过去,再没有人讲起奎尔萨比索害人的事情。后来人们说,在一个北方的大海边见到过奎尔萨比索的尸体,它庞大的身体扭曲在一起,双翼被割裂,连眼睛也被挖去了一只。 后来人们为了纪念杀死邪蛇奎尔萨比索的布洛忒,在永夜岛的海边立起了一座它的雕像。那个雕像依然还在,雕像上布洛忒手持双头叉,将奎尔萨比索的蛇身插住,脚踏蛇头,正取下它的眼睛。” 席柏丽丝虽然对米基查兰女贤讲的有些斐顿词语并不太懂,但她依旧兴致勃勃的听她讲完了布洛忒的故事。之后她对米基查兰说道,“他会比布洛忒更厉害,对吗?” 米基查兰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道,“是的,因为他是霜迹岛的塔鲁。” 第19章 阿波利·曦光城 荒漠的初春,几株坚韧的野草在满是石砾的地面上发出嫩芽,给这片土地又带来一丝生机。 接近傍午时分,一人一骑自东向西奔踏而来,打破了荒漠里长久的宁静。 这骑马的人身着黑色麻袍,背负着一个紫木匣子,正是裴夏。在他胯下骑乘的,是名为玄极的黑色纯血骏马,经过长途的奔跑,玄极现已浑身渗出无数黑紫色的汗珠,它热汗蒸腾的散发出缕缕气雾,雾气亦被它自己快速的甩在身后,进而形成一道模糊的残影。 在翻过一座光秃秃的山坳后,裴夏终于勒住了“玄极”。他从马背翻下,放它到附近自由啃食零星的嫩草。而他则取下了背上的紫木匣子,并将其打开。裴夏按动木匣上雕刻的两处机关,而后抽出了木匣中的一处暗格,并从中小心的取出了一件器物。 是一个制作精密的指南仪。 指南仪的磁石被打磨成有凹孔的两头针状,裴夏小心的取出这枚磁针,并将它轻轻放于一副铭刻着方向的罗盘的顶针之上,磁针在顶针上缓缓晃动,最后磁针的两个头分别停留在了南北两方。 裴夏从匣中抽出一张图纸,当他用石墨条在图纸上进行了一番记录之后。他才安心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块坚硬如石的窝窝头,啃了一口。 继续前行,他一路尽量绕过马匹难以行进的有沙地带,他沿着喀尔多荒漠的绿洲连线一路向西。在穿越了两片绿洲部落,并度过了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晚后,他抵达了辛瓦绿洲之外。 俯身于一座岩山上,裴夏看到现在的辛瓦绿洲中已不见了以往的繁盛,牛羊成群的贸易场景亦完全不见了,只有少数喀尔多人还在绿洲中生活着,而绿洲中到处是白色的行军营帐,营地四周也扎起了不少拒马,两座瞭望塔上飘扬着亚梭尔的飞鹰旗,很显然,这个绿洲已经被亚梭尔人改造成了一个庞大的军事基地。 “看来遥山督佑府的侦查工作做的还不够,亚梭尔这根本不是什么侵掠,而是占领。照此下去,恐怕喀尔多其他的绿洲也会步步被他们蚕食。”裴夏心想,“辛瓦的位置极其重要,占据这里之后,无论是喀尔多南部的沙漠,还是东部的荒漠,基本上都在亚梭尔人的控制范围内了。他们这不止是扼守住了喀尔多人西出的咽喉,更是将刀子插进了喀尔多的胸口。” 裴夏思索了一番后,再度打开了木匣,他小心的将辛瓦的景象记录绘制到了纸上,而后,他才慢慢爬下山坡,骑上“玄极”迅速的绕开了辛瓦,继续向西而行了。 继续向西飞驰了几日,裴夏来到了亚梭尔的东方门户,阿波利·曦光城。 他牵马而行,头罩兜帽,因长途旅行他和“玄极”都显得风尘仆仆,像一个失去了田地的落魄流浪汉牵着他的毛驴一般。就连唯一的家什-紫木匣子,也被他用脏兮兮的被褥包裹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阿波利·曦光城的城墙经过了多次的扩建,但依旧不算高大,且没有护城河的保护。在其黄褐色的城墙上,只有稀疏的卫兵来回巡逻。裴夏知道,亚梭尔人不同于伊洛,他们土地广袤,马匹充足,对于喜好野外战斗,远掠他国的亚梭尔人来说,修筑高大的城墙显得并不是十分必要。虽然如此,但曦光城内的一座挺拔的城堡式王宫,还是显得格外惹人注目。远在城外的田野间,就能轻易的看到它极具特色的金色尖顶。 裴夏缓步来到面东的曦光城城门前,尽管他显得已经极其不惹眼了,但卫兵还是迅速的拦住了他。卫兵说着亚梭尔语,将裴夏的兜帽拉下。裴夏张开双手,向士兵友好的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武器。卫兵在说了几句话后,见裴夏似乎听不懂,于是将他搜身,又将他置于马背上包裹着的紫木匣子翻出。 裴夏知道卫兵指着木匣叫嚷,是在要自己打开木匣,他蹲下身去,装作擦拭了一下木匣上的雕刻,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迅速又隐蔽的按动了木匣侧面的一个小机关。因为机关的缘故,当他将木匣打开的时候,实际上只是打开了木匣其中的一个夹层。亚梭尔士兵向木匣内看去,只见匣子里内装的是一些小面团和一个小面人,还有几个捏面人要用的木制小工具。 面人捏的造的是一个放羊的伊洛小孩形象。小孩手里攥着羊鞭正在挥击,栩栩如生。裴夏笑着将小面人举在手上给士兵看,亚梭尔士兵也迅速被这个新奇的小玩意吸引了目光。一个亚梭尔士兵从裴夏手中夺过这个制作精美的小面人,然后与他人相互传阅欣赏。从士兵们的眼神中裴夏得以看出,他们都十分喜爱这个有趣的小玩意。其中更有一个士兵向裴夏竖起了大拇指。 裴夏在将小面人送与了一位卫兵队长后,顺利的进入了曦光城。 进到城内,裴夏先在将“玄极”栓在一处极不显眼的栓马桩上,而后,他才背负着木匣子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进了一家名为“远方的山谷”的小饭馆。 这个时候,饭馆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个胡子花白的亚梭尔老人,坐在柜台一侧的软垫上,似睡似醒。 裴夏在一个空位坐下,悄悄打量了四周一番之后,他突然用亚梭尔语说道:“我只想吃一口蛋奶酥,在那无人的山巅。” 那老人显然听到裴夏的话语,他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他从长椅上起身,走到了裴夏跟前,仔细的对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同样用亚梭尔语回道:“蛋奶酥正在燃烧着恐惧的火焰。” 裴夏知道暗号已经对上。他改用伊洛语低声说道:“请带我去吧。” 不知老人是否听懂了裴夏的伊洛语,但他颤微着转身示意裴夏随他到后厨。 老人在裴夏的帮助下,挪开了厨房角落里的一个大木箱,木箱之下,一个地窖暗门从地板上显露出来。 裴夏毫不犹豫将暗门抬起,他接过老人给点燃的一盏油灯,小心举它走进了黑暗之中。 爬下一段陡峭的木梯,裴夏来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他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发现四周皆是古旧的石墙,他在石墙上仔细搜索,在一个刻画着侧转头的雄鹰图案处,他找到了位于鹰眼上三角形槽孔。 裴夏打开紫木匣子,取出一根带柄的三棱铜棒,将它插入鹰眼中的槽孔,然后用力转动。伴随着转动,一扇狭小的石门被缓缓挪开。裴夏看了一下洞口,将木匣留在了原地,他举起油灯,俯身而入。 这是一个狭长的通道,裴夏在昏暗的光线中匍匐了前进了许久,才在再度推开一个石门后,看到有强烈的光束从头顶射入。 裴夏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干涸的井底之中,光线正是从井口射入。 一个水桶半吊在空中,他伸手拉了拉悬垂的水桶,水桶不但没有下降,反而立即被一股力量收了上去。 裴夏看着水桶快速升到井口,并被轱辘收紧,他一笑低声嘀咕道:“雕虫小技。” 他坐在井下等了很久,才见有一个人从井口伸了伸头,逆着光线,裴夏泵没有看到那人的样貌。水桶被重新放下,但那人却再没出现。 一直到了半夜,井口才又传来了声响。已有些困乏的裴夏抬头望去,一个人影晃动,而后顺着桶绳降下,快速的落到了裴夏跟前。 不等裴夏开口,那人当即先钻入暗道。 “进来说话。”漆黑的暗道中,男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待裴夏也返进暗道之中,那人才低声开口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掌尺。” “你是默诵会的人?” “是。” “南宫先生今年伐倒了很多树木吗?” “他坐轮椅有五年了。”裴夏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 “嗯,到这里来你想知道什么?” “亚梭尔有没有计划继续东进?”裴夏直接了当的问道。 “有。” “那他们计划东进到什么程度?” “直抵东面大海。” 裴夏从舌尖发出两声吱吱的声音,表示惊讶和不屑,他随即继续又问:“他们的计划你了解多少?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具体时间还无从知晓,也没法判断,但他们东进的战前准备已经开始了。” “亚梭尔侵占辛瓦绿洲,就是为了下一步穿越荒漠继续向东做准备?”裴夏问道。 “是的。” “以目前亚梭尔的实力,喀尔多可以抵挡多久?” “如果亚梭尔西方的强国兰蒂能够保持防御态势,使得亚梭尔能够抽出兵力到东方来的话,喀尔多人抵挡不了多久。” “嗯。”裴夏继续问道,“如果亚梭尔西线陷入僵持,那东方的情况会怎样?” “很难讲,如果喀尔多人能团结起来,或许可以抵挡亚梭尔东方军团。但那个可能性很低。” “嗯...”裴夏继续说道,“说说亚梭尔现在在东方的兵力情况吧。” 那人从黑暗中伸出手来,递给了裴夏一小卷羊皮纸,“兵力情况我记在上面了。” “好。”裴夏接过羊皮纸卷,收进衣襟后继续说道,“下面的问题是掌尺让我来找你的目的。” “我知道之前的问题你是在帮伊洛皇庭问,请讲你的问题吧。” “亚梭尔俘虏大量各占领国人民在做什么?” “到他们的首都附近,做一个大的工程。” “嗯,什么样的大工程?” “很多亚梭尔人都说是在建造新的国都,但据我一年前从亚梭尔东方领主那里偶然窥得的一密函上得知,他们建造的是一座巨塔。” “巨塔?怎么样的巨塔?” “不清楚,这一年我竭力在收集有关巨塔的信息,可是几乎没有什么收获。可以确定是巨塔这个工程很大。” “那你可知道它开始建造了多久了?” “具体时间不清楚,对于巨塔,还有一点,它坐落在赫撒附近。” 裴夏沉默了一阵,问道:“亚梭尔的历史神话,或者宗教信仰里有关于建造巨塔的描述吗?” “据我所知,并没有。亚梭尔人游牧起家,对建筑并不重视。至于他们信奉的神谕教派与降临教派,一直以来也就是造些神庙罢了。” “关于那个塔,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我这里能获得的关于塔的消息也就这么多了。若要知道更多信息,恐怕你要继续向西,到赫撒一带打探才行。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继续往西去了,亚梭尔腹地不比这里,这里偶有伊洛商队来访,伊洛人也并非难得一见。但若再向西的话,你一个伊洛人必将会引起他们很大的怀疑。” “嗯。”裴夏稍加思量,“告诉我继续向西的话要怎么走才能到赫撒?” “你要一个人去赫撒?不行,你最好不要去了,如果你因此送了命,不光南宫先生得不到一点消息,连我辛苦记下的亚梭尔东部兵力部署都无法交到伊洛皇庭了。” “我可以先回到遥山关一趟,你放心好了。”裴夏坚定说道:“如果只告诉掌尺关于亚梭尔的工程这么有限的消息的话,我这一趟也几乎是白跑了。” 男子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如果你要去赫撒。那从这里要先向南走,看到了起伏的大山,再转而向西,等你穿过牛羊成群的可汗草原,最后沿着河流而上,翻过丛山峻岭就到达“聆听之地”了。赫撒就在那个大平原上。途中数座大城一定要注意绕开。” “好。”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前些日子,有一个自称是默诵会成员的人来找过我。” “什么?”裴夏有些诧异,随即问道,“是谁?” “我从不问来者的名字。那没有意义。”那人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个会说伊洛语的休伦人。” “休伦人?”裴夏更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继续问道,“我伊洛默诵会,怎么会有休伦人..。你怎么确定他是我们默诵会的人?” “他和你一样,也知道南宫先生。因为他长有外族样貌的缘故,为了以防万一,我甚至还多问了几个问题。” “他都答上来了?” “是的,他不止知道南宫先生五年前折了双腿,还知道先生正玲珑山,更知道先生他正在设计着新武器。” 裴夏感到不寒而栗,“那个人,他来这里,问了你什么?” “他什么都没问我。与之相反,他是来向我透露信息的。” “他说了什么?”裴夏迫切的问道。 “小心长有四只眼睛的毒蛇。” “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他只是让我要告诉来到这里的默诵会的人。我想他之所以不把话讲的完全明白,也是有意在提防我。我不便多问。” 井口出现一阵嘈杂声,那人随即说道,“我必须要走了。” 暗门在裴夏进入后迅速被关闭,通道里一片漆黑,裴夏犹豫了一下,摸索着返回了入口。 第20章 石匠营地 从山谷开凿下来的石块被船只运载到石匠营地外的码头,和营地里的其他人一样,齐夫首先负责对这些石块进行测量和修凿,然后再根据石块不同的尺寸和规格,分别引领运石船至水环中的不同位置,以便卸载和使用。 每天忙碌的工作,使得齐夫思念萨米的时间变少,但思念的程度却没有因此而减少。 在将一船石块沿着水环内的沟渠卸载到了指定位置后,齐夫独自一人徒步向石匠营地走去。此刻的他突然发现,原本与他一起同来的石匠和士兵已经走远,而自己身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士兵的监视。这令齐夫感到意外,也突然感到了一种奇怪和另类的自由。 正如此刻的很多时候,齐夫想过逃走。但是他不知道逃走后该去往哪里,会不会被抓住处死。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萨米在哪里。 眼下,齐夫如同自由民一般,自在的走在路上,这更令他极度的希望萨米此刻就在身边。他无时不刻的不在为萨米后悔当时他没有举手,至少在这里,他可以衣食无忧,可以父子团聚。 边走边想着这些的齐夫,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他加快了脚步,他不再享受当前的自由。他快步赶回了营地,他来到了古特里夫的营房之外。 古特里夫的营房之外,站着数名持刀的亚梭尔士兵。他们在核对了齐夫的工作铭牌后,才对他的求见进行了通报。在获得了古特里夫的同意后,齐夫获准进入了屋内。 “哦,你是那日巨师称赞过的那个人。我记得你。你叫齐夫对吗?”当齐夫走近屋内后,古特里夫从一张堆满图纸的木桌后当先向他问道。 “是的...大人。”齐夫略显紧张的向古特里夫回答。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古特里夫在看了齐夫一眼后又垂下了头,他看着桌上的图纸说道。 “古特里夫大人,我...我找您..是有个请求。”齐夫略显紧张的说道。 “说吧,我的族人。”古特里夫依然看着桌山的图纸,“有什么请求?” “是关于我的儿子的,大人。”齐夫看了一眼古特里夫后,垂下了眼睛向他说道。 “嗯..说说看。”古特里夫依然没有抬头。 “我儿子,他...他也是一名优秀的工匠,他叫萨米。他和我一起从休伦故土被带到了这里,只是,在那日您要求石匠举手的时候,他可能是因为太过恐惧,而没有举手,这导致他没能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我想...我想请求大人您,能不能将他调到这里,随着我们一起工作。”齐夫紧张的抬起头,见古特里夫一时没有回应,于是又补充说道,“他一定会对我们的工作又所帮助的。” 古特里夫抬头看了齐夫一眼,然后又垂头看向图纸,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开口说道:“很遗憾,齐夫,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大人...求求您大人,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毕竟,毕竟他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石匠,而且年轻力壮。”齐夫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和哽咽。 “齐夫,既然你的儿子他是一名优秀的石匠,那我现在可以记住他的名字。如果我以后在其他地方碰巧见到一个叫萨米的年轻石匠的话,或许我可以争取将他招入我们营地。” 齐夫在听到古特里夫的回答后,显得格外的激动,他跪倒在地说道,“谢谢您,谢谢您大人,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如果能来工作,也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起身吧,不过我要告诉你,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亚梭尔人幅员辽阔,即使他在聆听之地的其他地方做着建筑工作,那我能碰到他的几率也是非常小的。更不要说他如果被派去到了其他的地方了。”古特里夫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齐夫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齐夫哽咽着说道,“但还是要谢谢那您大人,您的话语,给了我希望,也给了他希望。” 古特里夫摇头微微一笑,“好了,齐夫,去工作吧。” “好..好的,大人。”齐夫摸了摸眼角的泪滴,然后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古特里夫继续看着桌上的图纸。突然,古特里夫转而又叫住了即将离开的齐夫。 “等一下,齐夫。我这里有个建筑上的问题,或许你可以给我些建议。”古特里夫招手示意齐夫走到他的桌子前面。 不等齐夫疑惑着走近,古特里夫便快速的将桌上的一张图纸倒转向齐夫,并指着图纸上两处标记点对他说道:“在这个位置,要做一个拱劵。拱劵的大小,要比这个弓形石拱门更大一些,你认为它最多可以做到多大尺寸?” 齐夫低头认真看了一番图纸上的草图,而后说道,“大人,是用那些花岗岩来建造对吗?这个问题需要进行计算,我需要纸和笔。” 古特里夫立即向他递过了纸笔。他看到齐夫拿起纸笔后,很熟练的就开始了详尽准确的计算和绘制。 看到这里,古特里夫不禁心生对齐夫的尊重和一丝敬意。 渐渐的,古特里夫与齐夫两人,开始由拱劵的问题,进而深入的探讨起更多的有关建筑方面的问题来。 两人的讨论范围甚至从建筑学一直延伸到光学领域。对学术的严谨态度,让两人高度专注,一直持续不断的将一系列问题讨论直至夜晚。 夜晚时分,古特里夫差人点起了油灯,并送来了食物。他在将一块卷着羊肉和大葱的馕饼递给齐夫后,向他问道:“齐夫,你掌握很丰富的知识。我想你以前在休伦一定参与建造了很多建筑吧?” “并不多,大人。”齐夫握着卷饼,谦虚的说道。 “你不止雕刻手艺出色,对建筑的设计和构造也很有见解,说说你参与的建筑吧。”古特里夫用餐刀将面包划开,在放进一片干酪后说道,“我想听听。” “大人,我这一生基本都在休伦的神谕半岛度过,您应该知道那里吧,那里建筑并不多。”齐夫说道。 “喔!我的天呐,你的意思是说...你参与建造了神谕灯塔?”古特里夫惊喜的将餐刀拍到桌上,然后兴奋的说道,“我曾经去过那里,那时神谕灯塔还只建造了一半,但那就已经足够震撼。它实在是太美了。” “是的,大人..它真的很美。” “我真想再到那里去一次,看上一眼它建成的样子。”古特里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齐夫说道。 “大人....”齐夫遗憾的说道,“很遗憾,神谕灯塔并没有完工。” “没有完工,为什么?”古特里夫不解的问道,“距离上次我去那里,已经大概有十几年了吧,难道还没完工吗?” “因为..”齐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因为与亚梭尔的战争,使得经费不足,外加上...很多工人们都被派往了战争前线。” 古特里夫突然变得沉默。 过了好久,古特里夫才叹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说道,“这也算作是人们为了完成另一项更伟大的成就,而做出的一种牺牲吧。” 齐夫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鼓起勇气说道,“大人,我想冒昧的问您一句。” “说吧。”古特里夫喝了一口酒后说道。 “您,您为什么..为什么愿为亚梭尔人服务呢?”齐夫问道。 古特里夫在听到齐夫的问题后,笑了一笑,他似乎并不介意齐夫问题所隐含的立场,他回答道,“你现在不也是很甘愿的为亚梭尔人服务吗?这里戒备并不森严,很多时候你甚至可以逃走,为什么你没有走呢?” 齐夫垂下了他苍老但不失光亮的眼睛,而后说道:“我,我希望能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想我才有希望能再见到我的儿子。” “你只为这个吗?” “是的,大人...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 “好吧。我也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古特里夫点了点头后,突然将声音压低说道,“因为我根本不在乎什么亚梭尔人,休伦人,迪米人,乃至兰蒂人。我只想通过智慧和努力,并与其他人通力协作,一起创建出旷世存在的伟大奇迹。我和你一样,也希望能活下去,只不过我活下去的目的,是为了见到有史以来人类最伟大的建筑的落成。” 齐夫有些意外的看着古特里夫,欲言又止。 “齐夫,当你在建造神谕灯塔的时候,你也一定很想见到它建成的样子吧。那种从想象中,再到图纸中,最后到现实中。那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古特里夫憧憬着说道。 顺着古特里夫的话语,齐夫想起了自己在神谕灯塔的工地一年年看着灯塔垒高,也看着萨米一天天长大的时光。那时的齐夫手把手的教着萨米,他将他从他父亲那里学到的技艺传授给他的儿子萨米,直到萨米长大而父亲老去,齐夫也每日开始带着儿子到工地干活。 “大人。如您所言,我确实也真的很想见到神谕灯塔建成的样子。不仅是因为我对它的喜爱,还因为它承载了我生命中的美好。”齐夫说道。 古特里夫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于这里,我也是有着同样的感觉。” “大人,不知我该不该问,亚梭尔为什么要建造这么一座宏伟的建筑?” “齐夫,这个问题你不该问。”古特里夫的态度因齐夫的问题而变得稍显严肃,他继续说道,“也许以后你会明白,但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好了,先吃掉晚餐吧。” 齐夫不再多言,只是回答道,“是的,大人..” 夏天到来的时候,水环内的土地已然建成了巨大的塔基,原本很多驻扎在水环内的营地也逐渐迁出了那里。 在一个阴天的清晨,齐夫与维莫斯站在码头,等待着新一批开采的石块运抵。远远地,齐夫看到了运送石块的船只,还有大量在岸上牵引船只的奴隶。 “维莫斯,你看那个...”齐夫看着奴隶中的一人对维莫斯说道,“那个人像不像是...” “是巴库巴利!”维莫斯顺着齐夫所指,看了一眼后兴奋的喊道。 巴库巴利本拉着纤绳迈着沉重的步伐低头走着,忽然听到了前放有人喊到自己的名字。于是他抬头举目看去,他只见齐夫与维莫斯穿着休伦族的民族服饰就站在远处,这令他大吃一惊,感到意外。 巴库巴利害怕身边随行的亚梭尔士兵,他不敢对维莫斯应答。他只是远远看着他们。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在齐夫和维莫斯身旁,竟还没有士兵对他们看守。库利巴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运石船在河畔码头泊下,众多的奴隶也随之放下了肩头的纤绳。齐夫与维莫斯本想上前与库利巴利说话,但被却被监管奴隶的亚梭尔士兵拦住了去路。维莫斯也只好悻悻的在亚梭尔士兵身前看了看库利巴利,而后与齐夫一起登上运石船检查石块去了。 自石牢一别,库利巴利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齐夫与维莫斯了,却没想到现在不仅见到了这两个曾经的狱友,他们竟还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他们不仅变得更加自由了,还检查起了山谷运来的石块。库利巴利在河岸边看着船上的齐夫与维莫斯,他看到两人一起走到了靠近自己的船侧。然后,他饱含热泪的听到了两人的交谈。 “齐夫老哥,我们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库利巴利弄到我们这来。”维莫斯说道,“你知道的,曾经在我生病的时候,库利巴利多给了我一个水果,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想他能到我们营地来生活最好。” “我也想那样,我也想让他们像我们现在一样,至少可以吃饱穿暖,不必再挨饿。” “我们想想办法,帮助帮助他们。” “嗯...” 第21章 晴甫郡 姚平离开了洛川。 就在他从客房门外向内看到阿萨娜与库特塞娅缠绵的第三天。 他并非不辞而别,在洛川青龙门外的五里亭,阿萨娜真挚的与他拥抱告别。她柔软的躯体,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颈根和发丝,都让姚平感到一阵眩晕的沉醉与迷恋。但他还是坚定的与他们分别了。 姚平如此坚决的离开,或许是因他内心对舅舅的欺骗行径感到厌恶,也或许是因他看到了阿萨娜与库尔塞娅的亲密行为令他感到难以接受。在此之前,姚平从未想过竟会有两个女人在一起缠绵,这不仅冲击了姚平的思绪和伦理,更也割裂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们产生的爱慕。这些事情对姚平产生的触动,让他也不再愿和他们一道返回遥山关外。他现在想去的地方,只有自己的老家,摇光州的晴甫。 至于为什么突然的那么想回摇光州晴甫老家,姚平觉得,似乎是之前见到了发小卞来,加重了对故乡的思念的缘故。同时,这也让他更觉得,自己也应该去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了。带着跑商队攒下的银子,买下几亩田地,娶个一个贤惠的媳妇,然后再生下孩子,这个想法曾在姚平脑中浮现,但直到现在,他才下定决心要去实现。 为了节省开支,姚平徒步一路向东,他甚至拒绝了舅舅表示要送给自己的一头毛驴。因为他觉得,那是公西旸用欺骗阿萨娜而获得的金钱购买的。强烈的内心原则随着姚平做出返乡的决定,也一同从他心中迸发了出来。独自走在回乡的路上,虽有一丝孤独,但姚平也同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离开洛川月余,姚平来到了玉衡州的祥云城外。他本不打算入城停留,但不巧午后时分天降大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于是,他不得不进了城,在城中找了间便宜的客栈住下,以避雨过夜。 姚平走进客栈里的房间后发现,这间共有四张床榻的房间里已经住进了两位房客。 房内的两人其中一人侧卧在床,面朝房内躺着。另一人则在擦拭一支桃木剑。从他们的装束上,姚平看得出他们应是山中修道的羽士。 姚平礼貌的向他们问候,“叨扰二位道长了。” 那擦拭木剑的羽士见姚平进来,也起身回道,“善主客气,我等同是借宿在外,谈何叨扰。看你衣襟湿透,快脱掉晾挂起来吧。” 姚平遂脱掉衣物,整顿好行囊,裹着一张客栈的毯子坐在床边。他听得窗外雨声又大,于是同那羽士闲聊道,“这雨下的可真够大的,不知道今夜能不能停。” 羽士:“想必善主是有要紧事,打算明天一早就赶路吧。” “是啊,准备回家呢。估摸着再走个二十来天就该到家了。” 羽士:“竟还要走二十来天,不知善主家住何处?” “摇光州的晴甫。” “晴甫?”羽士脸色微变,问道,“善主可是离家有些时日了?” “是啊,有几年没回去过了。” “多年未回,想必善主一定不知近来摇光的晴甫及幻阳一带发生的奇异之事了。”羽士有些黯然的说道。 姚平听闻羽士此语便感不妙,他急切的向那羽士问道,“鄙人确实不知晴甫和幻阳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望道长相告。” 羽士先轻轻叹息了一下,而后才缓缓说道,“此事还要从两月前说起,时摇光州沿海一带突然有大量鲸豚及一些不知名的怪鱼冲上海岸。这上了岸的鱼自是无法自个再回到海里,于是就在岸头挣扎。常走海边的百姓看到了,无不以为是天道恩赐,于是尽将其带回家中食用。谁知,这两地岸滩上搁浅死去的大鱼是越来越多,最后竟是到了吃都吃不完的地步,继而那些海中鱼尸不断在海边堆积,以致恶臭腐烂。” “这事情的确有些奇异。”姚平心神稍安,他说道,“我自幼在海边生活,倒也见过这鲸豚冲上海岸的事情,只是并不如道长您所说的如此之多罢了。” 羽士摇了摇头说,“善主听贫道继续讲。贫道刚才所说的水中生灵死于岸滩,只不过是天道异常,凶祸来临之兆。自那以后,也就是在十余日前,一名幻阳青山观的同道飞马赶到了我们祥云西山观,他向我们观主壬虚道长报说了幻阳以及晴甫所遭的大灾,那可真是天降之灾。” 姚平一听脸色变得煞白,“天降之灾?” “大水灾。” “大,大水灾?”姚平有些恐慌的问道,“可我家乡晴甫尽是些小河小溪,之前也从未发过什么水灾,怎么这就突然发生水灾了?” “自然是有妖邪搅动了那大海里的水。让大水无情的漫过了田野,冲垮了房屋。可怜了两地的善众。”羽士怀着哀伤的情感说道。 “大海里来的水...”姚平实在无法想象那种画面,他问道,“淹没了两地多少田地?大水现在可有退去的迹象了?” “善主,贫道只是听同道所诉,也还未曾见得那里的情景。如今我们壬虚道长也正是遣我们师兄弟三人赶往幻阳一带勘察情境,希望能为善众驱散妖邪,给予他们一些帮助。” 听闻羽士一番言语,姚平只觉得有泪水在眼眶打转,他掀开裹在身上的毯子,抓起刚刚晾晒的衣物,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栈,走进了瓢泼的大雨中。 希望快些赶到晴甫的姚平,自打进了摇光州的地界以来,便离开了连接大城的驿道,转而一路穿行村间小道。 连续奔波十余日后的一个中午,姚平疲惫的坐在一株孤零零的槐树之下。他解下背囊,然后从中拿出了仅存的一块粗面干粮,准备充饥。 但他只咬了一口,还不等咽下。他就远远看见一个白发老妪正带着她膝下小孙,正艰难的走下一道土坡,向这边来了。 姚平见此情景当即起身朝他们迎了过去。他想,若不是遇得什么难事,一个白发老人怎么会带着一个膝下小儿走至这人迹罕至的崎岖的路途中。 走近二人,姚平见老妪神态哀伤,小儿亦露倦容,心中便也猜出了七八。不等开口,他先将手中的干粮掰作两半,一半给了小儿,一半给了老妪。老妪眼含热泪一再感谢,小儿则接过干粮张口就啃,姚平见他吃的着急,便将腰间的羊皮水囊也递了过去。 “老人家,您带着小孙是从哪里来?”姚平问道。 “恩人,老身我是一路从晴甫走来。可怜我孙也随我一路乞讨。”老人有些哽咽的说道,“恩人你这是要往哪里走?” “老人家不必叫我恩人。我也是晴甫人,只是多年未归家了,这正是要回家去。”姚平说道,“听说晴甫现在遭了灾,可有此事?” 姚平的话显然又勾起了老妪的回忆。老妪抹了抹眼角的泪滴哀婉的说道,“是,家乡发了大水,淹了田地,淹了房屋和屯粮,就连那田里的人也,.....也都冲得不见了。” 听到这些,姚平就不愿再开口继续问下去了,他怕再度凭添老妪的悲伤。他遂指了指他走来的道路,向老妪说道,“再走不足二里地,前面那里就有个村子了。” 老妪一再感谢。 指顾之间,姚平见小儿几将手中的干粮吃去了大半,而老妪手中的那半块干粮却还完好的依旧攥在她的手中。姚平知道,老妪并非不饿,而是不舍得吃,她是要留给她的小孙在之后的路途上吃的。 在将背囊中仅有的另一块干粮也给了老妪之后,姚平才重新将水囊系在腰间,与他们告别,向东走去。 随着逐渐的接近晴甫,姚平所见到的流离失所的遭灾百姓也变得更多。尽管听人说附近的郡府遣差役送来了一些接济,但其数量还远远不够,更多的饥民还是不得不背井离乡。 临近晴甫郡城时,黑压压的鸟群自东向西从姚平的头顶飞过。他望了望鸟群飞来的山头,只觉得似曾相识。拨开杂乱的灌木,姚平爬山了这座并不算抬高的山丘,他越过山顶,看向远方。 而远方出现的景象,却使姚平目瞪口呆。他看到,在晴甫城的东面,原本广大的田地变为了波涛涌动的海洋!而幸得益于晴甫城地势略高,大水并未涌入城中,但很多失去了田地的百姓,现已在城外支起了密密麻麻的帐篷,等待着接济,将晴甫围得水泄不通。 第22章 翡翠城 正如弗里德利尔所设想的一样,此次应国王号召而出征的十三名塔鲁,无一愿与永夜岛的瑞克利尔真正开战。在航行中,他们谁都不愿让自己的舰队航行在此次出征大军的最前端。但碍于国王派出在每个塔鲁身边名为协助,实为监督的随臣们,各个塔鲁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扬帆追踪瑞克利尔的舰队。 而在弗里德利尔船上随行的随臣,却正是那日在龙心城国王殿里奚落嘲笑他最狠的那个大臣,这令弗里德利尔感到厌恶。 在一个晴朗的正午,当所有舰队漫无目地又心不在焉的在嘉兰近海找寻永夜岛舰队的时候,处于大军前端的星光号,突然在桅杆顶端升起了鲜红的飞龙旗。 其余所有船只的塔鲁和水手在看到星光号的这一举动后,都顿时感到十分吃惊。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红色飞龙旗是只有国王的舰船沉没后,才能由其接替着悬挂的。而飞龙旗的旗意正是,宣告此舰即为旗舰,一切听我号令。 星光号的这一反常举动,自然首先引起了同船随臣的不解和不满。他在看到水手升起红色飞龙旗后,气愤的找到船上的弗里德利尔。他张口辱骂并指责弗里德利尔违反国王的规定,越级使用军旗。但弗里德利尔并没有对他的话语做出任何的回应,不等那随臣再次开口,一杆长矛忽的从他背后刺入,将他刺透。 弗里德利尔看着随臣临时前痛苦的表情,微微笑了一笑。待随臣瘫死在地,弗里德利尔目光越过尸体,冲手里还握着矛杆的塔雷加利尔点了点头。随后,弗里德利尔吩咐身边的战士和塔雷加利尔一起,将眼前的这具随臣的尸体吊到桅杆上。 红色的飞龙旗与吊起的国王命臣的尸体,令其他所有的船只无不疯狂的向星光号驶来。 看到这种情景的弗里德利尔,也随即命霜迹岛的四支战舰帆浆并用,迅速靠向了嘉兰的海岸。 在船只下锚之后,弗里德利尔立即带领着霜迹岛的战士们下船涉水上岸。到达岸滩,他又令所有战士解下武器和盾牌,并将其堆成一堆,而后静待其他十二名塔鲁所率领的舰队赶到。 当最后一名塔鲁赶到弗里德利尔和他的战士所在的岸滩上时。弗里德利尔和他的战士们早已被其他塔鲁的军队重重包围。 一些塔鲁要弗里德利尔给出他升旗及杀人的解释,而他们身边的随臣则叫嚣着要立刻将弗里德利尔抓捕起来,并严格惩治杀人者。 弗里德利尔在次过程中始终保持着沉默,他直到见所有塔鲁都已到齐,才缓缓开口说:“刚才有人问我为什么要升起红龙旗。我向我现在可以做出回答了,我知道瑞克利尔的舰队在哪里,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跟着我,我可以保证你们找到他。” “只是这个原因,你才违规悬挂了红龙旗?”冻雨岛拜博森塔鲁当先说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瑞克利尔去了哪里?” 弗里德利尔还没开口回答,一名国王的命臣即气愤的大声插嘴说道,“一定是他和瑞克利尔之间进行了相互勾结,所以他才知道瑞克利尔去了哪里。你们这是背叛斐顿!背叛国王!国王将会处死你们,剥夺你们的封地。” 弗里德利尔听闻一笑,而后说道,“这位大臣,您说的很对,我和瑞克利尔是相互勾结了。我的两个兄弟,泰利尔和伊奥利尔此刻也就在他的舰队中,并为他作着领航员。所以我清楚的知道永夜岛的舰队去了哪里。” “这个叛徒。”“他是个叛国者。”几个随臣纷纷咒骂着弗里德利尔,还有人对站在一旁的诸位塔鲁喊道“快将这个叛徒逮捕!” 雪鸦岛的厄利尔塔鲁没有理会随臣们的喧叫,他将手中的长剑扔给一位随身的侍卫后,空手走到弗里德利尔面前,看着他问道,“弗里德利尔,我的兄弟,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和瑞克利尔一起违背国王的意愿?” “厄利尔,不是我和瑞克利尔违背了国王的意愿,而是国王违背的先祖的意愿。我只不过是在遵循着先祖的引导。” “混账的叛徒,他这是在污蔑国王,要立即将他处死!”随臣们再次愤怒的叫嚷起来。 冷焰岛的帕尔塔鲁立即上前说道,“弗里德利尔,你说的话确实过份了。我希望你能收回自己的话,然后带我们去找到瑞克利尔。同时,我希望你们两人不要做无谓的抵抗,那样在国王面前我也会为你们求情的。” 弗里德利尔轻轻一笑说道,“你们都知道,曾经我们的先祖,只不过是在龙心岛中的一小片土地上艰难求生的贫民。但先祖们不安于现状,他们代代繁衍,他们步步前行,在经历了数个困苦险恶的时代后,最终他们不仅击败了信奉战神的强敌,占领了他们的宫殿,还统治了龙心岛,以致最后征服了现今的斐顿诸岛。” 厄利尔看着弗里德利尔轻轻点了点头。 “而现在的我们,作为伟大先祖的后代,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还流淌着先祖不断进取的血液。这股血液,是先祖留给我们的印记,也是先祖对我们的教诲。可如今,我们的多佛利国王却失去了这份血液,同时也违背了先祖的教诲。他安于现状,他不思进取,他只愿让我们去金色海岸和北方荒原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当,而不愿与拥有巨大财富的兰蒂为敌。即便兰蒂土地广阔,物产丰饶,即便兰蒂的盟国嘉兰,也堆满珠宝,尽是黄金,他却同样不敢伸手去拿。”弗里德利尔目光扫过眼前的众塔鲁和随臣,他发现,他们之间的面部表情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后,我想说..”弗里德利尔不等一些气愤的随臣张口打扰,当即继续说道,“我想说,就是现在,先祖冥冥之中已将我们引领至了一个富裕的土地上,而我们却不理解先祖的用意和指引。眼下已经迷失了的我们,不仅不想着为了自己和后辈的富裕去战斗,为了先祖的荣誉和传统去战斗,竟要去为了一个懦弱的国王和他迂腐的规矩,而前去要与自己的同胞手足相残。诸位,你们觉得这样难道不是在为了国王而去违背先祖的意愿吗?” 塔鲁和战士们突然变得沉默,只有那些随臣们还怒不可解的咒骂着弗里德利尔。 “手足相残能使我们获得什么?获得不了财富,获得不了土地,也获得不了荣誉,只有获得耻辱和伤痛。”弗里德利尔稍稍停顿,他目光再度扫过几位塔鲁的眼神。他心知时机已经成熟,于是铿锵有力的继续说道,“我们不要手足相残,我们不要耻辱和伤痛。我们当团结一致,我们当遵循先祖的步伐。不惧强敌,誓将敌人斩杀,把财富与宝藏获得,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事情。看看身后高涨的海水吧,那是海洋女神在对我们祝福,她要让我们斐顿的战舰开进敌人的心脏,去夺取敌人的生命与财富!” 弗里德利尔话音落地,不等众人从弗里德利尔热血澎湃的讲话中回神。在人群中,即刻传来一声痛苦嘶哑的惨叫。 弗里德利尔侧目看到,是寒月岛的女塔鲁璐嘉多蒂雅。是她用她精致的皛银匕首,悄悄的划开了站在她身前的随臣的喉咙。当更多人转头看去时,那随臣已捂着鲜血喷涌的咽喉瘫死,向地上倒去。 随臣们纷纷因眼前的这一幕突变而陷入慌乱,他们中有人大喊大叫,有人怒不可歇,更有人已吓做一团。 “霜迹岛的弗里德利尔塔鲁,希望你能带我找到你所说的财宝。不要让我的匕首白白沾了血。”璐嘉多蒂雅妩媚的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她微微笑着看向弗里德利尔,并对他说道。 弗里德利尔轻轻一笑报以回应,随后,他看到了其他的几个塔鲁已然拔剑出鞘。 一阵混乱和血腥的场面之后,更多的随臣被斩杀倒地。 最后选择刺死随臣的,是冷焰岛的帕尔,他将长矛从他船上随臣的尸体中拔出后说道,“各位塔鲁,希望你们做出选择是正确的。” 雪鸦岛的厄利尔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帕尔,我的兄弟,新的征服已经来临了,先祖在召唤我们去战斗,这永远不会是错的。” 八十九艘斐顿战舰重新起航,海面上,安放在船首的辉晶石散发出媲美群星的光辉。在霜迹岛四艘战船的领航下,斐顿舰队乘着夜幕驶进了嘉兰河口,逆流而上。 行了两日,终于在一处宽阔的河面上,弗里德利尔见到了瑞克利尔停泊的船队。在问询了守船的战士后,他得知瑞克利尔已经探明了通往翡翠城的道路,泰利尔和伊奥利尔也已经随他,还有永夜岛的战士们一起向着那里进发了。 斐顿舰队将战士与补给送至河滩后,返回至河中心下锚。大军在河滩稍加休整之后,不待第二天天色放亮,便在十三名塔鲁的带领下,向着翡翠城所在的方向进发了。 直至大军一路赶到翡翠城附近,斐顿人都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敌人。 埃文森见此状况,不禁凑近弗里德利尔小声问道,“塔鲁,难道亚梭尔人只是对这些地方进行了掠夺,并没有占领吗?” “埃文森,我们只是还没有遇到亚梭尔的军队而已。”弗里德利尔说道,“不过我想,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并开始有所准备了。” 埃文森抱着迟疑的态度随军来到了翡翠城外。他看到此时的翡翠城,那传说中原本建造华丽富有美感的大门已是被破坏的支离破碎,就连一扇门最基本的作用都已失去。那雕刻着两棵橡树的门侧塔楼也已破损倾塌。城墙满是疮痍,一处更是倒塌出了巨大的缺口。整个嘉兰都城那往日的繁荣昌盛,只有从残损的精美大理石雕塑上,还得以窥得一丝气息尚存。因为其他的物品,早已被洗劫一空。 正当斐顿人对翡翠城唏嘘感慨间,塔雷加利尔气喘吁吁的从城内跑了回来,他对弗里德利尔报告说道,“塔鲁,城内没有亚梭尔人。只有永夜岛的战士正在对城内的废墟和为数不多的居民进行搜刮。听永夜岛的战士说,瑞克利尔塔鲁此刻正在城中大厅内等候。”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他随即通知了其他塔鲁,一起率兵进城。 穿过满是碎石和腐尸的街道,来到翡翠城残破的帝王大厅中。弗里德利尔和其他十二位塔鲁见到了正坐在还剩半副的碧金石王座上的瑞克利尔。 弗里德利尔上前当先对其说道,“瑞克利尔塔鲁,我们前来驰援你了。” 瑞克利尔坐在王座上并没有起身,他声音低沉的说道,“驰援?难道你们不是尊国王的命令来迫使我回去向国王认错的吗?” “不,当然不是。国王虽然命我们那么做,但我们并没有听从他的安排。我们都杀掉了国王派来的大臣。”弗里德利尔回顾着看了看周围的其他塔鲁,见他们纷纷点头,于是继续说道,“我们就是要来与你一起同亚梭尔人战斗的。” 站在瑞克利尔不远处的泰利尔听到弗里德利尔的话后,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他随即发现,眼下这个场合他并没有什么资格讲话,于是便又闭上了已经张开的嘴巴。 瑞克利尔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多佛利他确实已经太老了。已经无法再正确的引领斐顿了。” 有塔鲁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是弗里德利尔,难道这里就是你所说的黄金遍地的嘉兰翡翠城吗?”瑞克利尔说着,用力按住石凳仅存的一侧扶手起身说道,“我看到只不过是座洗劫一空的城市,和少数躲在这里的嘉兰流浪汉。” 凜风岛的彼得尔森在听到瑞克利尔的讲话后,也不禁对弗里德利尔说道,“弗里德利尔,你最好能给我们一个解释。” 弗里德利尔轻轻笑着说道,“瑞克利尔塔鲁,大家,你们看到的只不过是翡翠城的一部分而已。” “一部分?”冻雨岛的拜博森开口问道,“难道翡翠城还有其他部分?” “是的。”弗里德利尔说道,“那一部分可并不比这一部分小。而且远远要比这里富裕。” “你来过这里吗?难道你见到过?”拜博森迟疑的继续追问道。 “都没有。我也只不过是听说而已。但我相信。”弗里德利尔看了看拜博森,而后对众人说道,“但相信我,亚梭尔人肯定不知道有那部分的存在,也当然没有染指到那里的财宝。那里将是属于我们的” “我相信你。”瑞克利尔冷笑了一声后,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但是,现在你就要带我们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你所说的财富。如果没有那个地方,或者没有什么财宝,我想你将会很难堪。” “可以,瑞克利尔塔鲁。”弗里德利尔微微笑着说道,“但我有个条件,这个条件需要所有塔鲁的认可。” “请讲吧,霜迹岛的塔鲁。”瑞克利尔说道,“你有什么条件。” “不论谁的战士有多少多,所有发现的财宝,我们一律平分。”弗里德利尔说道。 瑞克利尔眼睛扫过众人,他知道这个条件于自己最不利,因为自己的战士最多,而这个条件却于战士最少的弗里德利尔最有利。他本想拒绝,但当他看到弗里德利尔坚定的眼神,和其他大多数塔鲁表示赞同的表情后,他犹豫了。 “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我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瑞克利尔在稍加思考后,妥协道。 “我同意。”厄利尔当先说道。 “我也同意。” “非常同意。”璐嘉多塞娅一笑说道。 ...... 在看到所有人都表示赞同后,瑞克利尔也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希望你所说的财宝能够我们分的,弗里德利尔。” 弗里德利尔一笑。 第23章 皇宫 在翡翠城一处被厚墙环抱的皇家花园里,矗立着三尊造型古朴的大理石雕像,一尊是嘉兰的守护兽,一尊是拯救教派里的故事人物,还有一尊是嘉兰的建国功臣。 弗里德利尔带领着瑞克利尔和其他塔鲁找到了这里。他在对三尊雕塑和周围的高墙进行了一番观察后,即刻命战士将塑像扭转方向,使三尊雕像的面部朝向分别指向了临近墙壁上雕刻的三处嘉兰徽记。 雕塑转动完成之后,弗里德利尔在人们迟疑的目光中走到其中一处徽记前,用力的按动徽记。在弗里德利尔的用力按动之下,这刻有徽记的整个石块都随之向墙内缓缓陷了进去。 各位塔鲁对这一幕感到惊奇,他们同时也期待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然而,直到弗里德利尔将那带有徽记的石块按到底部,不再动弹为止,整个花园内都没见有什么异常的出现。 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下,弗里德利尔回身示意埃文森和塔雷加利尔,让他们也分别跑到了另外两面墙上的两处徽记那里。 待三个刻有徽记的石块被三人同时按下之后,但见花园中的那三尊大理石雕像忽然晃动了一下。众人再侧目看去,但见石像基座继而泛起了一股灰尘,伴着飞散的灰尘,三个石雕竟同步的缓缓向地下下降了下去。 随着石雕从地表缓缓降入地下,花园之中的一块空草地此时莫名的传出了巨大的吱呀响声。寻觅吱呀的响声而去,弗里德利尔看到,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石板连并着它上面的薄薄草皮,倾斜着向地下塌陷了进去。 随着石板一端的倾斜和塌陷,众人发现,这片草地之下原来本是空心的,草地也只是由那块大石板托起的而已。吱呀声戛然而止,石板也缓缓落定,弗里德利尔看到,一个宽敞深邃的甬道赫然出现在了花园之中,石板之下。 看到这一幕,斐顿战士连同塔鲁们纷纷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向来茹毛饮血的他们,此刻无不为嘉兰人制作的这种机关感到惊奇。 雪鸦岛的厄利尔上前拍了拍弗里德利尔的肩膀,然后命自己的战士点燃了火把。 “小心一点。厄利尔。”弗里德利尔见厄利尔要第一个进入其中,于是对他说道。 厄利尔点了点头,然后他在几名雪鸦岛战士的陪伴下,率先持着火把通过了倾斜的草地,向着黑暗的甬道中走了下去。 在留下一部分战士守卫花园和入口处后,其他的塔鲁和战士们也点燃火把依次进入了地下甬道之中。 弗里德利尔进入其中以后,他看到这个甬道并不算狭窄。整个甬道是由砖块砌成了拱顶的形式,即使只算中间宽敞处,并排行进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斐顿战士也是十分轻松。不过即便如此,随着甬道不断的下降和延伸,这里面也逐渐开始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这里太黑了。”泰利尔持着火把走到弗里德利尔身边小声说道,“还很潮湿。” “保持专注,泰利尔。”弗里德利尔不想听泰利尔发牢骚,未知的黑暗让他不得不精神紧绷。 走了一阵,石砌的甬道开始慢慢拐弯。继续前行,在甬道两侧,弗里德利尔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损的瓦罐和器物,以及废弃了的手推车。 厄利尔和几个雪鸦岛的战士走在最前面,随着不断的深入甬道,地上的杂物也越来也多,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清理阻碍前进的一些杂物。弗里德利尔走上前看到,这些杂物大多是残破的马车和散落的空货箱。弗里德利尔令泰利尔留在原地,以便他对后方到达的战士提醒小心杂物和预防拥挤。 弗里德利尔则快步走上前,他来到队伍的前端,随厄利尔一同继续前行。行不多久,忽然一个手持火把走在甬道墙侧的雪鸦战士向厄利尔喊道,“塔鲁,看这里,这里有一道门。” 厄利尔与弗里德利尔同时走去,他们发现确是有一个小门隐藏在了甬道的一侧,若是不留心察觉,还真的很难发现那个门的存在。 厄利尔推开暗门,他发现门内是一个不算大的暗间,正当他迟疑时,弗里德利尔拿着火把当先走进了暗间。他走近暗间用火把照耀了一番后发现,这个房间里有一张床,还有散落着的一些简单生活用品,以及几具甲胄和兵刃。 他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借着火光查看,发现这把长剑铸造的极为考究,剑柄上铭刻着嘉兰的橡树徽章,剑锋则即使在这潮湿昏暗的环境中依然放着寒光。 弗里德利尔令战士收缴散落的兵器甲胄,然后继续向前。在通过了一个较大的而又空荡的空间后,甬道前出现了一扇铁制栅栏门。铁门已经严重锈蚀,介于它闪开的一道缝隙只能容得一人通行,厄利尔很快命雪鸦岛的战士组成盾阵,将其冲倒。铁门倒下的巨大响声在甬道内久久回响,弗里德利尔听得出,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还要走多久?”冻雨岛的塔鲁拜博森赶上前来,有些不耐烦的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我不清楚。”弗里德利尔说道。 “你怎么会不清楚呢?”拜博森向他问道,“这可是你领着大家来到这里的。” “这并不代表我来过这里,拜博森。”弗里德利尔说道,“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不。”拜博森说道,“没有什么能令我害怕的。我倒想看看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继续前行,又是一道铁门,这次铁门是敞开着的。在铁门之后,厄利尔发现了两间暗室,一左一右,隐蔽在两侧的墙内。两间暗室内,一如之前的那一间一样,无非是散落了些生活用品和武器。 通过这里,有不知走了多久,弗里德利尔突然听到走在最前方的战士喊道,“没有路了!” 弗里德利尔心头一紧,他快走了两步走到那战士身边。他发现,确实没有路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面墙。 弗里德利尔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墙,而后又迅速的举着火把在墙面上观察了一番。确实是一面墙,甬道到此戛然而止,到了尽头。 “怎么回事,弗里德利尔?”厄利尔同样看着墙,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弗里德利尔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话,他只是举着火把继续看着这面墙。 他再度搜索了一番,发现墙上也并没有什么标记和机关,这是一面普通的墙。他又看了看四周,眼前的墙壁和甬道的墙壁浑然一体,也没有什么异常,这确确实实是到了尽头。 “这是一条死路,弗里德利尔。”凜风岛的彼得尔森穿过队伍,来带墙前说道,“希望你能给个解释。” 弗里德利尔看着眼前的墙陷入困惑,他依然没有说话。人们开始质疑他,战士们也开始在黑暗中变得焦躁。 弗里德利尔反复又查看了四周的墙壁,一无所获。他痴痴的望着墙壁,直到埃文森赶到他身边小声而又急切的问道,“塔鲁,这是怎么回事?” 弗里德利尔摇了摇头。 “塔鲁,您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埃文森继续小声问道。 “有人告诉我的。”弗里德利尔低声说道。 “谁?是不是有人给了你错误的情报?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埃文森问道。 “席柏丽丝。”弗里德利尔丢弃了即将燃尽的火把,他趴在墙角,用双手扶着墙低声说道,“是席柏丽丝告诉我的。” “这个邪恶的女巫,她一定是骗了你。”埃文森顿觉恼怒,狠狠的说道,“我要回去杀了她。” “等一下!”弗里德利尔突然说道,“也许这面墙...后面是空的..” “我的兄弟,你说什么?”雪鸦岛的厄利尔在听到弗里德利尔的话语后,举着火把走近问道。 “这面墙后面是空的,这里并非是这个通道的尽头。”弗里德利尔转头看向厄利尔说道。 厄利尔用手敲了敲石墙,又敲了敲一侧甬道的石墙而后说道,“听起来,这面墙好像并非后面是空的。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我的兄弟。” “这面新墙在砌起的时候使用了两侧甬道的石砖,使得它看起来和敲起来都给人一种同样的感觉,我想这么做目的是想让人觉得它是和甬道一同建造的,让人认为这就是甬道的尽头。但是,这堵墙后无物的墙砖,和两侧墙后充满着松软泥土的墙砖,虽然在敲起来感觉和声音是几乎没有差别的,在是摸起来的感觉上,它们的湿度却有一丝细微的差别。” 厄利尔听闻之后将火把交给身边的战士,也像弗里德利尔一样,一只手摸在甬道墙壁,一只手摸在道路尽头墙壁上。片刻之后,他转身低声对弗里德利尔说道,“说实话,我没有感到什么区别。但是,兄弟,我相信你。” 弗里德利尔轻轻一笑说道,“看来要撞倒这面墙了才能证明一切了。” 厄利尔本想让战士去找来撞木,但很显然那样会耽误很多时间。 于是,在他的协调下,来自几个不同岛屿的强壮斐顿战士,组成了一道纵列盾阵。 随着厄利尔的一声令下,组成盾阵的战士们高吼着向砖墙发起了冲击。众多战士产生的巨大冲力使得处于队伍最前端的战士纷纷受伤甚至骨折。即便如此,勇敢的战士们依然不懈的对砖墙发起撞击。墙也随着不断的撞击,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 伴着烟尘和砖块的掉落,墙被轰然撞塌出一个缺口。弗里德利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厄利尔拿火把向墙后看去,他发现,墙后的确是空的,甬道还在延续。 迈过砖墙,弗里德利尔感到了甬道开始升高,之后,一道阳光从甬道的尽头射入。 弗里德利尔看着那道阳光一笑,立刻抽出了“夜幕”握在手里。他转身向所有人低声的吼道,“战士保持盾阵。快步向前。” 在弗里德利尔的带领下,所有人小跑着冲向了远处的那道亮光处。 弗里德利尔第一个冲出了甬道,当他来到甬道外,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他霎时被震撼的目瞪口呆。 即使席柏丽丝早已经告诉了他,用她那略显生涩的斐顿语描述了这里的景象,但弗里德利尔还是无法想象这是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现今,只有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时候,弗里德利尔才终于明白,席柏丽丝当时为什么在向他描述这里的时候,使用了斐顿语,仙境一词。 映入弗里德利尔眼帘的是一片纯净的花园乐土,他看到这里是一个山谷,一个四周被难以逾越的高山环抱的幽美山谷。远处有清澈的溪流从巍峨的雪山流下,青草与鲜花铺满了山谷的大地。典雅华丽的古典嘉兰建筑错落在山谷之中,白墙蓝顶的市镇,还有宁静幽美的周边农舍,一同拥簇着一座美轮美奂的皇家宫殿。在宫殿一侧的圣堂,更是建造的精美绝伦,黄金八芒星正在顶点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辉。 “这里....真难以置信。”厄利尔痴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道。 “想不到,翡翠城后的山中竟藏着这样一处绝美的地方。”埃文森看着眼前景象感叹道。 弗里德利尔一笑,对埃文森说道,“现在你是不是不那么讨厌席柏丽丝了。” 埃文森尴尬的笑了笑。 “发现敌人!”一名斐顿战士突然吼道。 弗里德利尔抬头望去,只见有五六十个身着华丽甲胄的嘉兰士兵正组成简单的阵型,向这边杀来。 首先从甬道出来的几位塔鲁,他们之间相互看了看,笑而不语。连一起首先出来的十几名战士也都十分放松,他们甚至将原本举着的盾牌放下,随手拎着斧头看着那些嘉兰战士朝自己跑来。 随着斐顿战士从甬道中不断跑出。进入这片仙境的斐顿人也从起初的二三十人,迅速变成了一百多人,而此时嘉兰那五六十名士兵显然发现了这点,他们停止了向前,他们惊恐的看着斐顿战士不断涌现。在一阵惊慌失措后,他们不及靠近这里,便在中途开始了逃跑。 所有塔鲁都没有下令让自己的战士去追。他们等待着后续的战士从甬道通过,二百人,三百人,最终直至数千人。 待军队在布满鲜花的草地上集结完毕后,他们才在各自塔鲁的带领下,有序的向城中进发。 随着斐顿大军的到达,很多居民开始望风而逃,更有不少人跪在原地祈求饶恕,刚刚那零星的嘉兰士兵早已不知去向。 原本风景如画的城镇,在一阵战吼声后,即刻陷入混乱与血腥之中。 十四位塔鲁同时放任手下士兵对城镇展开劫掠和搜刮,他们则带着随身卫兵一起赶往了宫殿。摧毁宫殿华丽但并不牢固的大门后,塔鲁们进入了其中。 来到宫殿庭院内,这里奢华绚丽的摆设和造景令斐顿人大开眼界,进一步进入宫殿内部后,其中的富丽堂皇,更是让这些来自贫瘠海岛的人们感到目不暇接,目瞪口呆。 璐嘉多塞娅惊奇的发现,就连宫殿墙壁上的浮雕都嵌着无数罕见的宝石。她走至一面墙前,当即抽出匕首,将一个神话人物的两只眼睛撬下,拿在了手里。弗里德利尔看到,那是两块价值连城的黑色尖晶石。 穿过高耸明亮的宫殿主厅,众人听到了似像女人们的抽泣声。 弗里德利尔寻觅着声音,来到了一扇描着金线的白色木门前。他一脚将木门踹开,发现屋内原来是挤满了惊恐的女仆。女仆们也因屋门被打开看到眼前的这些斐顿人,而被吓得缩成一团,惊叫连连。 帕尔走进屋中,随手抓来了一个女仆,并把她向宫殿深处推去,示意让她带路。但那女仆显然是已被吓的六神无主,也完全不理解帕尔的意思,她哭泣着瘫倒在地,向帕尔祈求饶命,甚至因惊吓还尿湿了裤子。 弗里德利尔见状上前将她拉起,然后对她说出了一个从席柏丽丝那里学来的嘉兰语单词,国王。至此,那女仆才胆怯的迈开步子,领着众人向门廊繁复的深宫中缓缓走去。 穿过过几处华丽的宫殿,并将其中发现的任何男性全部杀死后。 在一个奢华的寝宫中,弗里德利尔见到了真正的嘉兰国王。一个满脸金须,肥头大耳,此刻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蜷缩在地的中年男人。 与他一并在寝宫被找到的,还有两名年幼的女童。 弗里德利尔上前掀开一名正在哭泣的女童的衣裳,他看到她的后背,已是遍布刀痕。 第24章 露台 弗里德利尔拿起从嘉兰国王寝宫里找到的那把黄金刀,向被捆绑在石柱上的嘉兰国王背上划去,伴着国王痛苦的嚎叫,一道道涌出鲜血的刀痕从他背上形成。 直到国王的整个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弗里德利尔才令战士带走了在一旁惊恐的看他动刀的两个女童。但弗里德利尔对国王的处刑仍只是刚刚开始。 在这座隐世皇宫中布置典雅的宴会厅内,来自斐顿的塔鲁和他们的副手们齐聚一堂,斐顿战士从皇宫厨房里搬出了几乎所有能吃的东西。美味精细的嘉兰宫廷美食,无论是甜点还是主餐都统统被斐顿人毫不吝惜的抓入口中吞食。 弗里德利尔在宴席进行到高潮的时候,让战士将国王从厅外的石柱上架了下来。他把他反按在了宴会厅中心的花坛石雕上。看着哀泣求饶的嘉兰国王,弗里德利尔起身对众人说道,“今天我要对嘉兰国王的热情款待表示感谢,是他精心为我们收藏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和还有数量众多的建兰美女,为此,我想为他做只血鹰。” 宴会厅里的塔鲁和战士们听弗里德利尔说要将国王做血鹰,立即兴奋的发出一阵欢呼声。 永夜岛塔鲁瑞克利尔笑着说道,“我很想看看弗里德利尔你的手艺,不知道你做的血鹰能否飞翔。” “不会让你失望的,瑞克利尔塔鲁。”弗里德利尔带着一丝邪恶的微笑说道。 他拿起那把锋利的黄金刀,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将刀锋插入嘉兰国王的后背。在弗里德利尔的操作下,黄金刀的刀锋沿着国王的脊椎迅速的将他后背皮肉剔下。面对剧烈痛苦以致昏迷的国王,还有他血淋淋露出瘆人白骨的伤口,弗里德利尔毫不犹豫的抓起一个盐瓶,撒了上去。食盐令昏迷的国王重新痛醒,也令他的哀鸣变得更为凄惨可怖。随着哀鸣声,弗里德利尔将手伸进了国王的后背,他抓住他后背上一道道的肋骨,然后依次用力将其向后掰断。断裂的肋骨向上翘起,骨头又连带着模糊的血肉,它们像翅膀一样沿着国王的脊椎在他的后背展开。接下来,弗里德利尔对国王浇了一次盐水,以便他能保持强烈的疼痛而不昏死过去。在此之后,弗里德利尔用黄金刀深入进了国王那没了后肋保护的胸腔,他在胸腔中找到国王的肺。.....最后,...伴随着国王濒死的微弱呼吸,鲜红的肺在翘起的肋骨上缓缓涨起又收缩。 国王俨然成为了血鹰。 “飞翔的血鹰!”围观的斐顿战士们发出狂热的喝彩和欢呼声。 “哦,亲爱的弗里德利尔,希望有机会你可以教教我你这残忍的手法。”璐嘉多塞娅饶有兴致的看着血腥的现场,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瑞克利尔笑着鼓了两下掌,然后伸手示意弗里德利尔到餐桌入座,并亲自为他倒了一杯嘉兰翠酒。 弗里德利尔坐下后,拿了一张干净的餐布将黄金刀仔细搽拭干净,然后收进了自己的腰间。 “如你所说,弗里德利尔,我们找到了大量的财宝。其数量甚至比我们在北方荒原和东方海岸劫掠一百年加起来还要多。我一生都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财宝。”一位塔鲁向弗里德利尔称赞道。 “我的战士找到了整整一箱嘉兰金币,他们五个人都抬不起动它。”另一位塔鲁说道。 “这个长着翅膀的国王,竟养了那么多金发碧眼的美人。真是难以想象。” “弗里德利尔,不得不说,能有这么多的收获,还是多亏了你。” “看这两块美丽的黑色尖晶石,我爱他们。” “看这顶纯金的王冠吧,沉甸甸的,还镶嵌着红宝石。” “我愿意用国王的甲胄和佩剑去换你手里的王冠。” “我宁愿带回去给我的猎犬戴上,也不会给你的。” “你可以把它拿回去给猎犬当做项圈好了。但记得千万不要让多佛利国王看到。” “哈哈。” “那样的话我猎犬的项圈就没有用处了,不如我把多出来的项圈献给多佛利国王吧。” “哈哈。” “我愿意要那顶王冠,它很不错。” “听我说各位,现在还不是讨论财宝的时候。”弗里德利尔打断了塔鲁们之间轻松的谈话,他严肃的说道,“翡翠城早在去年就已经被亚梭尔攻下,整个嘉兰地区现今都已是亚梭尔的囊中之物了。但是,在我们到达这里的路上,我们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亚梭尔的军队,你们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 “或许是他们在劫掠完翡翠城之后就返回了老家。”凜风岛的彼得尔森说道,“在他们看来,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是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此次行动并不同以往我们的各自偷袭那般,我们此次率领的军队数量过于庞大。我想亚梭尔人很有可能已经侦查到了我们的动向。而他们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的。”弗雷德利尔分析道。 “弗里德利尔说的没有错。”永夜岛的瑞克利尔说道,“亚梭尔人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么大一支军队的。他们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那又怎样?亚梭尔人柔弱的像只蚂蚁。”巨人岛的巴拉森说道。 一些塔鲁笑着表示赞同巴拉森的说法。 “我想诸位和我以前一样,接触大多都是金色海岸,或者北方荒芜之地一带的亚梭尔人。”弗里德利尔说道,“但那里的亚梭尔人并不是什么正规军。虽然我们连年劫掠,但亚梭尔人似乎从未把我们当回事,长久以来,与我们作战的只不过是些亚梭尔占地区的民兵,和一些归附亚梭尔人的其他民族组成的杂牌军。”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诋毁了我们之前获得的荣耀。”冻雨岛的塔鲁拜博森说道。 “我无意冒犯。各位,我只不过是直言相告。”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希望各位现在不要被这里轻易获得的大量财富冲昏头脑。战士们常说,那些没有运到家的财宝,还不是自己的财宝。” 冷焰岛的帕尔开口说道,“弗里德利尔,你说也许并没有错。我之前在北地劫掠,向来很少遇到由亚梭尔人组成的军队,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军队都是由几个亚梭尔人当做头领,以带着一帮牧民在与我的战士们作战。像你说的,或许他们真的没有太重视我们。” “听你们这么讲,我倒是开始有些期盼亚梭尔人能发现我们的到来了。”凜风岛的彼得尔森说道,“最好他们派出了什么正规军,让我见识见识。不然当我带着财宝回到凜风岛时,我都不敢对孩子们说我一个敌人都有没杀,就获得这么多的财宝。孩子们说不定会认为我是个小偷。” “无论敌人发没发现我们,我们都应该先把财宝尽快运回船上。”寒月岛的璐嘉多塞娅说道。 “加强侦查,扩大哨兵的活动范围。另外,我们要尽快把这里搜刮完毕了。各位都节制一下各自手下的战士,不要让他们再五度的放纵下去。”永夜岛的瑞克利尔说道。 第二天,斐顿战士在塔鲁们的带领下持续搜刮战利品,并开始逐步通过甬道将掠夺的财宝和俘获的美女送出到翡翠城。弗里德利尔则在此时来到了山谷城镇中的圣堂,此刻的圣堂早已被斐顿战士们光顾,尖顶上的那颗黄金八芒星也被弓箭射出的勾爪拉掉,圣堂大厅内则更是一片狼藉。 “塔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埃文森在弗里德利尔身边说道。 “不,还有件宝物。”弗里德利尔神秘的说道。 “宝物?”埃文森好奇的问道,“您怎么知道,难道也是席柏丽丝告诉您的?” “是的。但是她也并没有说得太清楚。那件宝物大体是一个长筒状的物体。”弗里德利尔说道,“你多留意一下,帮我一起找找看。” 埃文森陪弗里德利尔在圣堂内翻腾了一阵,见毫无收获,然后说道,“塔鲁,我想您说的那件物品一定是被其他岛屿的战士拿走了。” “不会那么轻易被拿走的。”弗里德利尔搜索着说道。 埃文森推到一个木柜,翻找了一番后说道,“小妖女难道就没有说明具体位置吗?” “来帮我推这个。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弗里德利尔没有回答埃文森,他转而推着圣堂一面画着星空图画的墙壁向他说道。 埃文森本想去帮忙,但当他抬头看到弗里德利尔推着的壁画全景时,不禁一愣,被吸引了注意力。稍加观察后,他惊奇的发现,墙壁上的画着的竟是一幅真实的星空图,而并非像那种随意虚构的图画。 “你在发什么呆?”弗里德利尔向发愣的埃文森问道。 “塔鲁,您推的是邪蛇座。” “什么意思?”弗里德利尔松开了手臂,他向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重新审视着墙上的画面问道,“你说我推的是什么座?” “塔鲁,看,这是一张冬季午夜的星空图。这是邪蛇座,这是恶龙座,那是渡鸦座,还有矮人座和海洋女神座。”埃文森指着星空壁画上的繁星说道。 弗里德利尔听埃文森这么说,笑了笑,“你们在先贤祠学习过的人虽然战斗都不是太行,但是说起来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真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们。好吧,依你看,哪一个星座会像我们之前推过的徽记那样,暗藏机关。” 埃文森认真的观察了一番壁画,“塔鲁,我不认为并没有什么机关。这就是一面普通的墙壁,画着的也就是嘉兰这里的星空而已。只不过....只不过,他们还画上了按理说应该被四周高山所遮挡的那部分星空。” “被高山遮蔽的星空我倒是理解,可你说的这个,嘉兰这里的星空是什么意思?”弗里德利尔问道,“难道和我们斐顿的星空还有区别?” “是的,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们这里可以完整的看到海洋女神座更往南的一个大星座。而在我们斐顿,那个大星座却是看不到的。” “你是说这个?”弗里德利尔俯下身,指了指处在墙壁最下端的四颗亮星说道。 “是的,那是在兰蒂,嘉兰,休伦,甚至亚梭尔都极为被重视的十字星座。”埃文森说道,“我们则将它称为目的地星座。”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奇怪的星座。”弗里德利尔说道。 “也许是因为我们根本看不到它的缘故吧,平时也就没人提及了。”埃文森说道。 “嗯...”弗里德利尔问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我的导师迪尔嘉女贤给我讲的。您知道,她原本是南陆人。” “哦。我知道她,那个和我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弗里德利尔思考了一下说道,“好吧,先不说她了。兄弟,你先告诉我,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这个星座的一切事情。” 埃文森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这个被称为十字的星座,是在很多我们南方的国家和民族中都有着极其重要意义的星座。因为每年冬季夜晚最长的那一日来临之时,白天的太阳会正好会经过这个星座它夜晚所出现的同样位置上。所以兰蒂人对它的解释是拯救,意思就是说这个十字星座拯救了渐渐南移,慢慢走向死亡的太阳,它使得太阳得以复活。而后太阳得以开始慢慢北移回升,最终,白天再度开始变长,黑夜再度开始变短。” “而亚梭尔人对它的解释则与兰蒂正好相反,他们对它的理解是罪恶,是死亡。所以它也被亚梭尔人称为死亡十字。亚梭尔人认为太阳渐渐南移,并在十字星座附近停留,那皆是因为十字座的引诱。他们认为,在黑夜最长的那日来临的时候,是因为十字星它将太阳钉在了它的十字陷阱上。亚梭尔人认为,太阳之所以没有被死亡十字星杀死,是因为太阳的强大和坚强。太阳在三日后奋力的摆脱了死亡十字的陷阱,它逐渐回归,白日也终逐渐开始变长,黑夜也开始变短。” 听完埃文森的讲述,弗里德利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你的故事启发了我,埃文森。同时,我想我要找的那件东西或许也不在这里。”弗里德利尔说道。 “那,在哪里?” “它应该在一个夜晚能看到星空的地方。” 到达圣堂后殿狭窄的二层,再顺着昏暗的旋梯向上,弗里德利尔来到了塔楼上层。穿过黑暗的楼廊,继续从顶层继续向上。在楼梯的尽头处,弗里德利尔看到一道厚重陈旧的木门被粗重的铁链紧锁着,很显然,这里还没有战士来过。 “应该在这里。”弗里德利尔说着挥动了“夜幕”,铁链应声而断。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个圆形的屋顶小露台立刻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在露台中央摆放着的,是一个雕刻华丽的大理石石箱。弗里德利尔歪头以示,埃文森向着石箱走了过去。在他用力的将石箱盖推开后,弗里德利尔也走近向箱内看去,但见这个石箱内内安放着的,正是席柏丽丝所描述的那个物品。 它像个大酒杯,但是远比酒杯长,它由两部分组合而成,较大的木制圆管套着一个较小的木制圆管,大小木管的两端都镶嵌着打磨的极其光滑的通透白水晶。弗里德利尔轻轻拉动圆管,圆管慢慢变长,最后抵达底端。他又将小木管推了回去,小木管缩进了大木管体内。 “塔鲁,这是什么?”埃文森问道。 “我不清楚,但席柏丽丝对我讲起它时用了两个我们的词语。”弗里德利尔说道,“真实,眼睛。” “真实与眼睛?” “是的。”弗里德利尔说,“这让我想起了先祖英雄故事里的波拉多利德的真实之眼。” “真实之眼。”埃文森小声重复道,“真实之眼,那是探索者波拉多利德为找到罪恶巨鸦的巢穴,而用蓝辉晶石制作的眼睛替代了自己肉眼的那个神器啊。” “波拉多利德的眼睛是蓝辉晶石做的吗?我一直认为是白水晶做的。”弗里德利尔将手中的物品举近埃文森说道,“你看,这个正是白水晶。” “是白水晶,很通透的水晶。这一端镶嵌的白水晶好像是被打磨成了凸透镜的样子。有些年长的贤士会拿用这种玩意来看一些细小的字迹。”埃文森仔细端详着弗里德利尔手中的物品,他一边观察一边说道,“您知道,就是和以前先祖打磨了冰块来取火的那种凸冰是一个道理。” “这个我明白,可我不认为这个东西是用来看小字或者取火的。”弗里德利尔举起了手中的物品,他透过镶嵌在较大一侧的木管的白水晶向内看了一番,然后说道,“真很奇怪,什么都看不清,而且世界好像倒了过来。” “可以让我拿着看看吗?塔鲁。”埃文森问道。 他接过被弗里德利尔递来的物品之后,开始了一番仔细的端详。他先看了看那面较大的白水晶镜面,又看了看较小的白水晶镜面。最后他举起它,将眼睛贴近小水晶镜面后向远方望去。 “真该让战士少杀几个圣堂的僧侣,他们或许知道这个怎么用。”弗里德利尔同时从物品的另一端向埃文森看着说道。 “这是透明的,但是有点模糊。”埃文森说道,“塔鲁,请让一下好吗,你挡住了我的视线。” 待弗里德利尔闪开了阻挡的视线,埃文森又轻轻拉动了一下小木管,此时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迟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25章 翡翠城 “这一定是真实之眼了。”弗里德利尔拿着“真实之眼”看着远方山坡几个拼命逃走的嘉兰人惊叹道,“我甚至看到了他们惊慌的表情。你呢?” “我这么看去,就只能看到几个小点,甚至分不清男女。”埃文森站在弗里德利尔身旁,茫然的向远方看着说道。 弗里德利尔笑着拍了拍埃文森,而后将“真实之眼”交到他手中说道,“替我好好保管它。我想它比十箱金币都有价值。” 正当埃文森扯下披风将“真实之眼”小心包裹时,震耳欲聋的龙心号角突然响了起来。 弗里德利尔急忙望向圣堂外,他着迅速开始集结的战士们说道,“亚梭尔人终于还是来了。” 当弗里德利尔到达甬道口的时候,伊奥利尔已经将霜迹岛的战士集结完毕。 泰利尔上前抢先向弗里德利尔汇报道,“塔鲁,冻雨岛的战士在向船只上搬运财宝的时候遭到了亚梭尔军队的袭击。” “亚梭尔军队有多少人?”弗里德利尔问道。 “很多,具体数目还没有探明”伊奥利尔回答。 “战况如何?” “冻雨岛的战士大部分退守到了嘉兰河的营地,去与守船的战士们汇合了。一小部分则退回了城内。” “其他岛的战士呢?” “正在翡翠城集结,准备作战。” “好。”弗里德利尔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他大声命令道,“战士们!拿起武器!随我来!” 穿过散落着无数财宝的甬道,弗里德利尔带领战士迅速抵达了翡翠城帝王大厅,他看到大厅里站满了暗影岛的战士。 “基斯尔森,你在这里做什么。”弗里德利尔从战士中找到暗影岛的塔鲁基斯尔森问道。 “我在给战士们分配蘑菇。”基斯尔森冷冷的回答道。 “是那个疯狂蘑菇?”弗里德利尔说道,“你竟然带了这个。” “是的。”斯基尔森从身旁战士手中拿过一个布袋,从中捏出了一只细小的红色蘑菇,他拿在手中冲弗里德利尔晃了晃说道,“我可以送给你一些,算作是对你带我找到财宝的感谢。” “不,我的战士们不需要。”弗里德利尔拒绝道。 “那很遗憾,如果你拒绝的话,很可能你的一些战士会再也没有机会尝到我的蘑菇了。”斯基尔森依旧用冷冷的语调说着。 “塔鲁。”泰利尔从一旁对弗里德利尔说道,“我觉得我们该要一些。” 弗里德利尔即没有答应泰利尔,也没有拒绝他,而是径直率领战士走出了帝王大厅。 “弗里德利尔,快和我一起去城墙豁口那里,帕尔在那里遭到了敌人的进攻。”不等弗里德利尔穿过嘉兰王庭大门,厄利尔便从一侧率领着一队雪鸦岛的战士奔跑而来,向他高声喊道。 弗里德利尔毫不犹豫的率领士兵随厄利尔一同赶去支援帕尔。 在城墙的豁口处,砖石向内坍塌出一道斜坡,而豁口另一面,则是已经被之前亚梭尔人破城时填出的一道土坡。现在斐顿人和亚梭尔人在这道斜坡上对垒激战着,鲜血再次将这里染红。 冰焰岛的战士在帕尔的率领下竖起盾墙,死死抵住向前冲击的亚梭尔步兵,并用战斧做出还击。但处于后排的亚梭尔弓箭手则源源不断的向豁口内抛射箭矢,数量稀少的斐顿弓箭手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举起盾牌在后抵挡。 在弗里德利尔与厄利尔赶到之后,两岛的士兵立即投入到了激战之中,这场残酷的战斗也随着更多斐顿人的加入而变得局势明朗起来,在双方的战士尸体堆起有半人高时,亚梭尔人终于开始溃退。 “塔鲁,从他们的容貌和发饰上看,这支部队的大多数战士似乎是由被亚梭尔征服的喜度人组成的。”伊奥利尔在认真查看了几具尸体后说道。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随即对帕尔和厄利尔说道,“我们必须进行追击。” 而帕尔因手臂负伤,战士损失过多而不愿再主动出击。厄利尔也担心城外有更多亚梭尔人伏击,表示要先守在城内。 “我们消耗不起,我们必须一举击溃敌人,我们要赶在在对方更多的部队到来之前发起进攻。这样我们才能取得时机,携带财宝离开。”弗里德利尔对帕尔和厄利尔说道。 “兄弟,我想我们最好再征求一下其他塔鲁的意见,然后再统一行动。”厄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不再说什么,他知道,仅凭自己霜迹岛的那些兵力是难有作为的。斐顿眼下也必须团结一致。 他命令伊奥利尔尽快带士兵将财宝从甬道运出到翡翠帝王大厅,而他自己则爬上了翡翠城的城墙,他走到一处还算完好的瞭望台上,从埃文森手里接过“真实之眼”,向外观望去。 他看到溃逃的亚梭尔士兵贴着翡翠城东南部的树林向东跑去了,树林挡住了之后更远处的视线,能看到的是树林一直连绵到了翡翠城后的大山脚下。他又转而看向东北方,那是翡翠城大门正对的方向,在一片平坦的开阔地上,众多的斐顿战士在瑞克利尔的带领下也结束了城门前的战斗,正在清扫着战场。弗里德利尔在城墙上一连更换了几处观察位置,观察着翡翠城周边的情形直至天色暗淡。在弗里德利尔离开城墙前,他恍然看到了几个行动迅捷的斥候。他看到他们在对翡翠城四周进行了侦查后,快速离去。 夜晚时分,塔鲁们齐聚帝王大厅。 “我们没有马车,就连木箱都不充足,这些财宝要想搬运到船上,至少需要一天整的时间。” “冻雨岛的战士就是在搬运财宝时受到了亚梭尔人的突袭,如果拜博森够机灵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撤到了船上。” “我们最好趁着夜色将财宝搬运到船上去。” “不,那样太危险了。如果敌人在我们运送财宝的时候对我们发动进攻,我们将措手不及,连盾阵都无法布置起来。” “我们尽量舍弃沉重的财宝,少携带一些,还是尽早撤离为妙。” “不,我可舍不得这些沉甸甸的宝贝。” “这群可恶的亚梭尔人,一定是在我们进城之前就发现了我们。” “难怪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任何敌人,原来他们早就躲了起来,在等待和我们最佳的交战时机。” “我想他们一定集结了远多过我们的兵力。今天的进攻应该只是试探。” 瑞克利尔招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开口说道,“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够熟悉,夜晚也并不适合作战,我们应做好战斗准备,在明天一早就展开行动。谁有好的作战建议,可以说一说,最好能让我们即将财宝运到船上,又不会因搬运财宝而遭到攻击。” 在众人陷入沉思之时,弗里德利尔开口说道,“我有一个计划。” “组织至少两千名勇敢的战士,在黎明时分出城向东进发。”弗里德利尔眼神敏锐的扫过众人,继续说道,“然后其他所有人搬运财宝迅速向船上撤离。” 在一阵沉默之后,瑞克利尔缓缓开口问道,“还有没有更好的计划?” “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守住甬道,然后带战士翻越高山。” “不,我们不可能翻越那里。就连城镇里逃跑的人都从上面纷纷坠落。那里并没有什么路径。” “守住甬道只会让我们身陷囹圄。” “在目前看来,似乎只有弗里德利尔所说的计划可行了。” “我赞同弗里德利尔的计划,如果我们犹豫不决或者凭借残破的城墙再拖延下去,那只会让亚梭尔人大军集结。我们现在身处敌境,敌人只会越来越多,到那时候恐怕就连河面都不会安全了。” “那好。”瑞克利尔声音低沉的说道,“谁来带领战士向东方出击?” 整个大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如果无人愿意,那我来。”弗里德利尔环顾了众人之后说道。 “不,我来。”巨人岛的巴拉森不愿有人比他更具勇气,于是开口说道,“我感受到了先祖对我的召唤。” “天空之主与海洋女神在对我低语。”雷霆岛的斯维利尔说道,“我愿意做出牺牲,那将使我充满荣耀。” 雪鸦岛的厄利尔对众人说道,“这种情况,我认为应当让先祖做出选择。” “可以,我认为让先祖来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凜风岛的彼得尔森说道。 瑞克利尔也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来翻牌吧。”璐嘉多塞娅从随从手中接过一副斐顿先贤牌,她抽出其中十三张牌,明面向上摆于桌上,十三张牌面上分别画着十三名斐顿传奇英雄,她指着其中的一张卡牌说道,“在所有的牌中,谁抽中这一张,那就由谁来带领勇士向东出击去牵制敌人,而其余的人则率领战士们携带着财宝撤离。” 塔鲁们向牌面看去,璐嘉多塞娅所指的先祖英雄正是黑夜守护者布洛忒。 卡牌被重新洗乱。 “破浪者吉尔撒罗尼。” “狂风召唤者雷布特罗森。” 人们一个个亮出抽取到的卡牌,并念出上面英雄的名字,直至最后剩下厄利尔与弗里德利尔。 “雷电之矛加百利斯特。” 厄利尔翻转了自己面前的卡牌。 此刻的弗里德利尔已经没有必要再翻开卡牌了。他轻轻一笑,对所有人说道,“希望你们能将各自最勇敢的战士挑选给我。” “我们会留下一些船只在河中等你几日。但不会太长。”瑞克利尔用他标志性的低沉声音说道,“你知道,如果停留时间过长,亚梭尔人海军也就该赶到了。” “我的兄弟,希望你能载誉而归。”厄利尔拍了拍弗里德利尔的臂膀说道。 第26章 树林 午夜过后,两千余名全副武装的斐顿勇士集结在了嘉兰圣堂广场,弗里德利尔讲了鼓舞士气和赞扬这些死士们勇气的话。随后,他下令战士们在城内生火做饭。 埃文森在将一碗鲜美的羊肉蘑菇汤端给弗里德利尔的时候,向他问道,“塔鲁,我们的作战计划是什么?” “我自有安排。”弗里德利尔捞起碗中的一块羊排咀嚼着说道,“但与你无关。” “什么?为什么与我无关?”埃文森一愣,而后慌忙的问道。 “总得有人带着财宝回到霜迹岛,带给那里翘首以盼的人们。” “不!那个人不是我,我要和塔鲁你一起战斗。”埃文森坚定的说道。 “你还有很多事要做。”弗里德利尔喝了一口汤,而后说,“伊奥利尔,泰利尔,还有塔雷加利尔他们都会随我一起前去牵制敌人。假如我们都回不来了,霜迹岛的还要靠你代为管理。” “不,不,不!我没有那个资格。”埃文森说道,“天一亮我就要随你去和那些该死的亚梭尔人战斗。” “嘿,听我说埃文森,莱拉格森那个家伙还在霜迹岛等着你呢。”弗里德利尔向埃文森开玩笑的说道。 “不,我只要追随您。” “听我命令。”弗里德利尔收起了笑容,他一只手按着埃文森的肩膀严肃的说道,“你带着剩下的战士一起回去,在通过颤栗海之前记得绕到守望岛一下,记得将一部分财宝和补给交给那里的人。另外,把真实之眼还有这个,交给席柏丽丝。” 弗里德利尔说着从自己的左手食指上取下一枚戒指。埃文森看到,弗里德利尔取下的正是那枚他始终戴在手上,不曾摘掉过的那枚黑色衔尾蛇戒指。 埃文森看到,此刻躺在弗里德利尔手心的这个戒指虽小,但其蛇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铸造的极其细腻,就连每一个鳞片都犹如清晰可见。而在黑色的蛇头上,更是嵌入了两粒黑色的小辉晶作为它的眼睛,珍贵的黑辉晶蛇眼透出一种黯淡的幽幽冥光。 “塔鲁,我不明白,两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竟然都要交给她?那个小女孩?”埃文森感到意外的问道,“真实之眼就不说了,可您的这枚戒指,为什么也要给她?” “现在她是个小女孩没错,但她是会长大的。同样,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最好能教他一些你从先贤祠那里学来的知识。”弗里德利尔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你觉得难以做到,那你就把她当做是我的女儿来看待好了。我想那样的话,你总不至于再对她有什么偏见了吧。” “塔鲁,她若真是您的女儿,那就是未来的塔鲁了,可是...”埃文森没有讲话讲完,他停顿了一下后,摇头说道,“我实在不明白,她对您施了什么魔法。” “好了,埃文森。”弗里德利尔说道,“你到了霜迹岛要好好分配这次的收获。” 埃文森没有说话。 “这是我对你的命令。”弗里德利尔严肃的说道,“你难道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不。”埃文森轻轻说了一句。 “既然你不会违抗,那你就按我说的做。” 埃文森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好了,不要难过。你这个样子真是我见过最像姑娘的斐顿战士了。”弗里德利尔将戒指放进了埃文森手中,然后拍了拍他。弗里德利尔在环顾了一下四周后,凑近埃文森小声说道,“还有件事情,你听我说。” “您吩咐吧,塔鲁。我听候您的差遣。”埃文森握着戒指说道。 “这次返航之后,各岛之间可能会在对待国王的态度上发生比较大的变化。我想甚至有可能会演变为一场宫廷斗争。更糟糕的话,还可能会有小规模的内部战争,以至于牵扯到霜迹岛。”弗里德利尔再度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岛屿的战士在身边之后,他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参与进去,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霜迹岛的人民就好。另外,等风波过去之后,记得将席柏丽丝和米基查兰女贤接到霜迹岛。” 埃文森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塔鲁。” “好了,去找泰利尔吧。他还想要和他心爱的小雀斑说几句话。” 在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弗里德利尔率领着斐顿两千勇敢的战士出发了。他们从翡翠城大门而出,转而偏向东去。然后,弗里德利尔带领他们沿着之前逃窜的喜度人的行迹路线,贴着树林边缘一路前行。 到东方即将吐出曦光之时,他率领部队绕过了树林的远端。他清楚的看到了在一处平坦地势上建立起的军队营地。 “保持安静。卷起战旗。注意步伐。”弗里德利尔向战士们下令说道。 天色微亮,当困顿不堪的喜度哨兵猛然发现有敌人来袭的时候,斐顿战士们已经在弗里德利尔的带领下发起了冲锋。他们手握战斧长矛,大步流星的奔跑而来。在临近营区的时候,他们发出了震撼疯狂的怒吼。伴着怒吼,他们冲入军营之中,将那些惊慌失措,仓促抵挡的敌人纷纷劈杀刺死。 泰利尔挥动这他那巨大的双刃战斧,带着一队精干的永夜岛战士径直冲向了敌人中军大帐。他在砍倒两名卫兵后,带领着战士们冲破了大帐前喜度人仓促组成的的矛阵,一直杀入了帐中。 “伊奥利尔!带士兵去马厩!”弗里德利尔将一个裸身从军帐中跑出的敌人砍倒后,用沾血的“夜幕”指着军营里的马厩,向身后的伊奥利尔大声命令道。 伊奥利尔一边用投矛射杀着试图前去骑马的喜度人战士,一边指挥士兵抢夺马厩中的战马。 在士兵的掩护下,塔雷加利尔用力砍倒了亚梭尔军营中矗立的大旗旗杆。 随着旗帜的倾倒和泰利尔在大帐中将敌将的斩杀,由喜度人组成的亚梭尔军队开始了全面的溃逃。 眼见敌人溃退,弗里德利尔骑上伊奥利尔抢来的马匹,率领伊奥利尔以及其他骑上马匹的战士对敌人立刻展开了追杀。 在斩杀了百余名惊慌奔逃的敌人后,弗里德利尔才停止了追击,他旋即带兵勒马回营。 “整备营地,竖起拒马,我们要坚守这里。”弗里德利尔下马对所有人命令道,“敌人的主力部队很快就会赶来,我们要准备继续战斗。” “将海怪旗竖起来,让那些即将到来的敌人能够清楚的看到我们在这里。”弗里德利尔亦对塔雷加利尔吩咐道。 就在塔雷加利尔将他砍倒的旗杆换上海怪旗竖起不久,弗里德利尔便站在营地的瞭望塔上清楚的看到,从新生的太阳之下,出现了一支旌旗如林,军势严整的亚梭尔人大军。 “先祖啊,这么多人。”弗里德利尔眼见敌人数量众多,不禁心中一凉低声惊叹,“实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亚梭尔人就集结出动了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 “我的天。”泰利尔也被远处缓缓而来的亚梭尔军队震慑住了,他看着远方说道,“塔鲁,他们,他们至少得有两万人吧。” “这应该是亚梭尔西方之王苏莱希姆麾下的军队。”伊奥利尔也一并眺望着说道,“我看到它们旗帜上绘着俯冲的金雕。” “他们这么多人,守在在这个营地里的话,我们是不可能抵挡太久的。很有可能会被围攻。”弗里德利尔看着亚梭尔军队逐步逼近,他环顾四周,思考了一下后即刻对泰利尔和伊奥利尔命令道,“快组织军队,我们到南面的树林边缘去,我们背靠树林布阵。” 在弗里德利尔的命令下,斐顿战士尽可能多的扛着拒马木桩随泰利尔赶到了南侧的树林,他们依托树林,扎下拒马,举起阔盾,撑起长枪。弗里德利尔和塔雷加利尔则守护侧翼,伊奥利尔则率领五六十名骑马的斐顿战士隐秘在树林深处。 一阵箭雨过后,亚梭尔披甲骑兵协同着步兵一起对斐顿所在的阵地发起了进攻。树木和拒马虽极大的阻碍了亚梭尔骑兵的威力,但显然这支亚梭尔军队有着更为先进的战术,和更加有素的训练。他们骑兵与步兵协同进入战场,步兵辅佐骑兵清扫道路后,并迅速沿着骑兵突破开的路径对斐顿人展开攻击。 泰利尔率领的盾阵在面对骑兵与步兵协同的进攻之后逐渐开始瓦解。随着泰利尔的后撤,数量众多的亚梭尔部队,很快也在侧翼对弗里德利尔和塔雷加利尔进行了包抄。双方在树林中陷入了激战。 不断的杀戮和抵御之后,弗里德利尔眼见围攻上来的亚梭尔士兵越来越多,于是收缩了阵型,并呼喝泰利尔一起向树林深处撤退。在泰利尔开始撤退之时,伊奥利尔方才率着隐蔽已久的少量骑兵马杀出。伊奥利尔的突然出击对亚梭尔人制造了一定的混乱,同时也为后撤的斐顿士兵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和掩护。 “不要分散,集中起来,一起随我往里面走。”弗里德利尔在杀了一个亚梭尔弯刀盾兵之后追上了泰利尔,他对不断后撤的斐顿战士们喊道。 直到正午过后,亚梭尔人才停止了深入森林的追击,弗里德利尔和他的战士获得了喘息。 伊奥利尔骑马最后赶来,他沿途整顿归拢了很多走散的战士。将所有士兵集结之后,弗里德利尔惊讶的发现,斐顿战士们此役已经伤亡近半。他暗自惊叹亚梭尔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这是他劫掠金色海岸多年都从未见过的恐怖战斗力。 比损失大量战士更让弗里德利尔感到愁眉不展的,是他的老伙计塔雷加利尔在撤退途中不知了去向,生死不明。 “战士们,我们仅与敌人战斗了半天,还远远没有完成我们的战斗任务。虽然我们损失了战士,但敌人同样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现在我们不能退缩,我们必须要再度出击。”弗里德利尔提起嗓门对林中的战士们说道。 “塔鲁!”战士们不惧生死,极具斗志的吼道。 弗里德利尔率领战士在一处溪流饮过水之后,开始迂回着向树林外进发。幸运的是,在他率队走出树林后,正巧看到了行进中的亚梭尔辎重和补给部队。 机不可失,弗里德利尔当机立断,立即指挥战士对这些敌人发动了突袭。 突袭很成功,亚梭尔补给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弗里德利尔并没有因此而恋战,他深知敌我力量悬殊。赶在亚梭尔主力回来支援前,弗里德利尔再次组织战士后撤,钻进了树林。 弗里德利尔的这种类似于游击的战术,将亚梭尔军队的将领激怒。他们这次终于下定了决心,要一举将弗里德利尔的这支部队消灭。很快,亚梭尔军队调转矛头,大军全部进入树林对弗里德利尔展开了追击。 迅速赶到的亚梭尔骑兵部队率先追上了后撤中的斐顿战士,并将他们冲散。之后跟进的步兵更是一拥而上,将那些落单的斐顿战士屠戮。 弗里德利尔带领士兵借着树林的掩护一路后撤抵抗,一路逃窜。直到天色变得暗淡,树林越发浓密。 在一片林中空地,弗里德利尔喘着粗气,他疲惫的看到,这一路跟随自己的士兵,眼下只剩得大约三百余人了。 一阵风吹来,森林发出阵阵沙沙声响,似树叶摆动,似林中野兽,更似敌人脚步。 战士们紧握着武器望着四周昏暗的密林,敌人仿佛在暗影中步步逼近,薄薄的迷雾之间透着若隐若离的杀气。即便眼前的这些战士们,他们已经度过极为血腥和残酷的一天,但眼下情境,让更让他们不寒而栗。 弗里德利尔手握“夜幕”,警惕的注视着树木之间的间隙。泰利尔将被箭矢射伤的胳膊绑上绷带。伊奥利尔握着长矛,极力的安抚着马匹,不让它发出声响。 在众人最紧张的时刻。忽然,龙心号角浑厚明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从树林的另一个方向远远传来,撕裂了林中沿途的寂静。 有战士欣喜的问道,“他们回来支援我们了?” 弗里德利尔望着嚎叫传来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是塔雷加利尔?”伊奥利尔困惑的问道。 “是他,他是在用号角声吸引着亚梭尔的军队。”弗里德利尔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哀婉。 待龙心号角响了一阵,戛然而止之后,弗里德利尔才开口对周围的士兵说道,“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们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没有人来支援我们。接下来,我们要为自己的荣耀而战斗了。” 第27章 祖庙 “姚平!” 一个浑厚兴奋的声音喊住了正朝晴甫县城走去的姚平。姚平侧脸看去,一个黝黑而又熟悉面庞从一片杂草地中冒了出来,正是他的幼时好友屈顺。 “顺子!”姚平一愣之后,立刻兴奋的喊道,“顺子!是你?” “嘿嘿。”屈顺咧嘴一笑,“瓶子,真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这不才刚刚回来嘛。我刚才还在想呢,这次回家来,第一个就得先去找你。”姚平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就在这里呢。都省的我去你家了。” “你回来了,真高兴。”屈顺说着便从杂草堆中跨了出来,只见他手里还拎着一条蛇,这可把姚平吓得够呛,他一哆嗦险些跌倒在地。 屈顺笑着说道,“瓶子,你怎么还是这么怕蛇啊。” “怕,顺子,你逮蛇干什么?”姚平又看了一眼屈顺手里的蛇问道。 “吃啊。”屈顺抿了抿嘴说道,“你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吧,咱家那边发了大水,田地和房屋都被淹了。我和我媳妇儿都一天没吃上饭了。今天就指望它了。” “你都结婚了啊?”姚平先是惊喜的问了一句,立即转而又说道,“咱家都被水淹了?严重吗?” “严重倒也不算太严重,水不深。”屈顺挠了挠头说道,“就是不见消。” “我听说了发大水的事情,刚才从山头上也望见了,真是怪,以前从没听说大海也会发大水。”姚平说道。 “啊!对了!”屈顺突然显得有些惊恐的说道,“姚平,你..你得跑。那个,那个郡城门口的告示上贴了你的画像。” “我的画像?”姚平困惑的问道,“贴我的画像干嘛?” “还干嘛,就是官府要逮你,才贴的你的画像啊。悬赏有三十两银子呢。”屈顺担忧的说道,“三十两银子啊,真不知道你犯了什么大事了,杀了哪个朝廷命官才能值这么多银子让他们来捕你吧。” “不可能,别说朝廷命官,就算是条狗,我这几年也没杀过,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贴了我的告示,一定是你看错了。”姚平摇头说道。 “绝对没看错,画像画的那是非常的像。然后名字,户籍何处,还有年龄那也都是绝对错不了的。在晴甫这边,姓姚的本来也不算多。”屈顺肯定的说道,“前天看到他们张贴告示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眼花了。我看了足足有一刻钟,可真的就是你。” 姚平只觉得脑子一懵,“我不相信,我从来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儿,怎么官府会突然要抓我,我不信他们还把我的头像给贴到了城门告示上。” “我也不想相信,可真的就是你啊。” “我得去看看才行。”姚平抬头看向晴甫城方向说道。 “你傻啊!你去看看那不就是找死啊。”屈顺急切的说,“你可千万别靠近城边了,你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躲风头吧。” “我千里迢迢的赶到家来,本想着也像你一样能找个媳妇结婚,安稳过日子。可眼下家里不光发了大水,还贴了要逮捕我的告示?”姚平叹了口气,而后又扭了自己胳膊一下,才继续说道,“这都是在做梦吧。” 屈顺看着一脸愁苦的姚平说道,“瓶子,你没做梦,这些年你在外面也没少吃了苦吧。” “还好吧,毕竟还是跟着舅舅赚了些钱。应该够买几亩好田来种的了。”姚平挤出一丝微笑。 “哎,咱村的田地都让水淹了。”屈顺说道,“你大可去别的地方买块田地种的,可眼下你却成了官府要犯。谁又敢卖给你呢。” “这个事情绝对是弄错了。我觉得我可以到官府说个明白。”姚平说道。 “得了,万一没弄错,或者有人加害于你,你这下子进去可就出不来了。悬赏三十两,那你怎么说也得是犯得杀头的大罪。” “那我怎么办,好端端的我就成了逃犯了?” “不如这样,我可以去官府打听打听,看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贴的画像。”屈顺说道,“你先找个地方躲着,等我回来告诉你再说。” “这样,也好。”姚平说道,“顺子,就劳烦你跑一趟了。” “瓶子瞧你说的,你藏哪儿?我回来好找你。” 姚平四下望了望,但见北方小山上有座破旧的小祖神庙,于是指着那里对屈顺说道,“我就在那里先躲躲,等你回来吧。” “好嘞,你等着我,可别乱跑。明儿一早我就来给你报信。”说着,顺子与姚平拥抱了一下,便拎着手里的蛇跑向了晴甫城。 在满是蛛网的残破祖神庙里,姚平苦思冥想了大半夜,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犯法的事情。不多久时,姚平忽听得外面忽有狼声嚎叫,他不禁一个激灵。这倒不是因为姚平害怕狼,而是他突然的怀疑到,屈顺会不会急急忙忙的跑去官府,是为了向官府报告自己的藏身处?为了那三十两银子...。“不,他是我的好兄弟。”姚平对自己说道。 虽然姚平不断回想他和屈顺一起玩耍,成长的那些美好经历,但他的内心却在刚刚怀疑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变得难以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而后从茅草上站了起来,他纠结的踱着步子到了这座小祖庙的门口。无意识间,他回身看了看祖庙里安放供奉着的先祖风氏双神,双神兄妹两人正如其他所有祖庙里的造型一样,他们侧身相向,高举手中工具,为蛇的下半身则相互缠绕着。 姚平仿佛想起了什么,他再定眼看向双神手中所持,但见兄长风宓希手里拿的正是矩尺,而妹妹风里希手里拿的正是圆规。圆规与矩尺,规矩,这不正也是裴夏的紫木匣子上雕刻的符号吗?姚平想到。 想到这里,姚平不禁又想起了裴夏,然后是邵纭。“会不会是他们陷害的我?导致我被通缉了?”“不不...”姚平自言自语道。他觉得这两个人虽给他一种很特别的神秘感,但他却觉得这两个人实在不像是会陷害别人的那种人。 “或许是因舅舅行贿兵武府的人,导致案发牵连到了自己吧。可那,应该不是多么重的罪吧,更何况我也并没有参与啊。”姚平思绪凌乱,他眼睛四下游走了一圈,最后又落在了庙中双神的身上。看着双神,他缓缓调整了一番呼吸,而后跪了下来。他跪视了双神一番,又虔诚的向双神拜了三拜,并口中默念“两位祖宗神明在上,保佑舅舅平安无事。也望能为我洗脱冤情。” 拜完双神的姚平在犹豫了一番后,还是下决心离开了这座小祖庙。 但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藏到了这山间不远处,一个可以望见小庙的地方。在一块大山石后边,姚平蜷缩着,一直等到了天色亮起。 随着太阳升高,姚平忽听得一阵枝动草响。他慌忙的起身趴到了大石一侧,他看到,屈顺此时正沿着崎岖的小山路快速爬了上来。姚平想确认一下他身后是否有官兵,但树丛阻挡了太多的视线,使他难以判断。 怕被屈顺发现的姚平,迅速的躲回了山石后面。他听到,屈顺在小庙外喊着他的名字,而后进了小庙。 直到过了一阵没有再听到其他什么人的声音,姚平心中欣喜,他舒了一口气,认为确是屈顺自己回来了。但当姚平正要从这山石后走出的时候,忽然却听得小路上又传来踩折落枝的脚步声,这一下,吓得姚平又赶忙躲回了大石后面。 “我曾经最好的兄弟,为了三十两银子,带着官兵来抓我了。”惊慌失措的姚平蜷缩在山石之后,他惊恐的想到这里。在他这么想着的同时,他忽觉得内心五味杂陈,整个世界天昏地暗。 “瓶子,你跑哪去了。” 随着屈顺寻找他的声音突然传来,姚平只觉得心头有血滴下。 “他可能没走远,我们在附近找找他。”屈顺的声音。 听到这里,姚平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坐在石头后面,已是无心逃走。“就让顺子带来的官兵将自己抓走吧,也了了他三十两银子的心愿。”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姚平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无奈的念头。 “瓶子,你咋跑这来蹲着了?”屈顺绕过大石,出现在了姚平的身边,他惊讶的问道。 姚平惶恐的抬头看去,见眼前出现的不止屈顺,还有一个人。但却是一个熟人。 “花花!”姚平惊喜的喊出了声,他惊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除却他们二人之外,再没有了其他人,于是姚平心中转悲为喜,说道,“你,你们怎么一块,一块来了。” 屈顺傻笑起来,而这个叫花花的年轻妇女则羞涩的一低头,说道,“顺子没跟你说啊,我和顺子年前就成了婚了。” 屈顺也傻笑着说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跑出家去了,这花花没人要,我就收着了。” 花花笑着打了屈顺一下,转而对还在惊讶中的姚平说道,“这么多年没见了,瓶子,你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就是黑了点,也没见长个。” “还长什么个呀,都多大的人了。”姚平笑着说,“花花,你倒是比以前漂亮了,看来顺子没亏待你啊。” “平子,你不在庙里呆着,怎么跑这来了?”屈顺这才向姚平问道。 姚平顿觉脸上一热,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刚才想拉屎来了。幸亏还没脱裤子,要不然就让花花瞧见了。” 三人笑了一阵,屈顺转而向他认真的说道,“瓶子,你让人贴画像的事儿,我去官府给你打听了,确实是个大事。” “大事?是不是我舅舅让人给抓了?” “你舅舅?”屈顺困惑的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听那里的衙役说,逮你是因为你是外族的奸细。” “奸细?!”姚平惊愕的说道,“我怎么成外族的奸细了。” 他回想起之前和阿萨娜,库特塞娅,以及努尔在一起的日子。也许在一些人看来他和喀尔多人走的是有些亲近,可他实在想不出哪件事能够让他构成奸细这等罪状。 “瓶子,跑吧。通敌当奸这种罪状一旦官府认定了,是可以就地正法的,抓到你的话,你甚至连伸冤的机会都不会有的。”屈顺叹息道,“哎,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落得这么一个罪名。” 姚平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看着他们问道,“通敌当奸。屈顺,陈大花,你们看我姚平像是那种人吗?” “你当然不是,这还用说。”屈顺当即回答道,“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你,卞来哥,阿朴,还有我和顺子,咱们几人从小一起玩耍长大,亲如兄弟姐妹。我相信我们这些人里,是断然不会出现那等人的。”陈大花看着姚平说道。 “谢谢你,花花。”姚平点了点头说道。“对了,我在洛川见着卞来哥了。”姚平又说道。 “他还好吗?”屈顺与陈大花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好得很,都当上什么骑兵曹子长了。”姚平说道。 “那是什么官,大不大?”屈顺好奇的问道。 “我觉得挺大的,他非说不大。当时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可威风了,正骑着马穿着铠甲的,带着手下的兵从帝都洛川的大门出来呢。”姚平回忆着见到卞来的那一幕笑着说道。 “真有出息,不愧是咱大哥。”屈顺感叹道。 “是啊,他选了一条最适合他的路,走得还很顺趟。”姚平憧憬了一番,突然转向屈顺问道,“顺子,家里的房屋和田地被淹了,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准备去哪里?” 屈顺叹了一口气,“哪里都去不了啊,老父身体不好,他还在晴甫城外等着我们找吃的送回去呢。” 花花也叹了口气,而后向姚平问道,“瓶子,你呢?你还回西域吗?” “我既然回来了,本就不打算再回去了。其实,这次我回来,是想打买地娶媳妇,就一直在家住下去的。”姚平说到这里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可现在,不止家被水淹了回不去,连我这都成了通缉犯了。” “瓶子,你不如就现在这附近躲躲吧,也许以后他们发现弄错了,就把你的布告画像给撤了。过段时间,大水兴许也就退去了。到时候啊,你到咱家附近买块肥田,盖个新屋,咱还像小时候一样做邻居。” 姚平笑了笑,点了点头。 第二十八章 守望岛 海浪猛烈拍击着守望岛的礁岩,席柏丽丝看到,一些原本会在每日落潮时露出海面的礁岩,已有三日没有再度显露过了。 此刻的席柏丽丝,她正跟在诺希比身后,在守望岛的密林里穿梭前行。而诺希比则在密林落满腐朽枝叶的地上嗅着,它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 席柏丽丝知道诺希比胃口极大,平日里人们给它的残羹剩饭无法将它满足。幸而在岛上,还有一些小的野生动物可供诺希比捕捉。霜迹岛的补给货船已经很久没有来了,在眼下岛上的肉类变得弥足珍贵,甚至主食都有些捉襟见肘的时候,诺希比的食物,就更加需要靠它自己来寻觅了。而每当这个时候,席柏丽丝能做的,也就是跟在诺希比的身后,随着它漫无目的在岛上游走玩耍。 诺希比在捕捉到了一只长相怪异的蜥蜴后,将它迅速的撕咬啃食。不待将食物完全咽下,席柏丽丝但见诺希比似有所发现的抬头看了看远处,而后猛的一头钻进了一片灌木之中。见此情景的席柏丽丝生怕诺希比跑远,于是向它喊了几声。但向来听席柏丽丝招呼的诺希比,这次却迟迟没有从灌木之中返回,无奈,席柏丽丝只得也俯身钻进了灌木之中,前去找寻它。 拨开层层灌木的同时,席柏丽丝渐渐听到了诺希比发出的叫声。循迹着诺希比的叫声前行,席柏丽丝发现钻出这一大片灌木后,竟是是来到了这座岛屿的另一侧海岸,而诺希比眼下正就站在一处临海的悬崖处嚎叫着。随着席柏丽丝走来,诺希比回头看了看她。它向她吠叫了几声,又原地转了一圈,而后再度向悬崖下的海面嚎叫起来。席柏丽丝觉得,诺希比似乎是在向她示意,示意她也向悬崖下看一看。 席柏丽丝俯身跪在崖边,她谨慎的从岩壁上伸出头,朝着陡峭的崖壁下看了看。她见悬崖下深蓝的海水夹杂着白色鳞光闪闪的浪花翻涌着,猛烈的拍击着悬崖的岩壁。伴着诺希比警觉的叫声,席柏丽丝再向海浪中仔细一看,但见那浪花中的鳞光闪闪,竟是无数死去的小鱼! 随着席柏丽丝惊讶的将目光移至远处的海面,她又见到几具巨大又奇怪的死鱼尸飘浮其上,此刻正随着海浪不断起落浮荡着。 席柏丽丝看了一会儿,忽然间,她看到,在不远处海面上突然又泛起了一具挺着白肚皮的大鱼,大鱼肚皮朝天,一动不动,死了。 继续望着海面,席柏丽丝看到海面上陆续还有奇异的鱼类泛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席柏丽丝看到,越来越多大小不一的死鱼纷纷浮出海面,直将这一片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鱼类坟场。 看到眼前景象的席柏丽丝,不免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她在又看了一阵之后,招呼了吠叫不止的诺希比,迅速离开了这里。她一路跑向营地所在的岛屿另一边,径直找到了米基查兰女贤,并向她诉说她刚才所见。 不等米基查兰听明白席柏丽丝讲述的那副景象,一具巨大的死鱼就突兀的在岛屿这一侧的海面浮起。 正当米基查兰惊异的看着海面上浮起的死鱼的时候,她也同时看到,有些暗淡的南方海面,此时隐约出现了四点星光。 那正是四艘霜迹岛战船前的辉晶石发出的光亮,它们从嘉兰返航了。 席柏丽丝带着不断冲海中死鱼吠叫的诺希比,与米基查兰女贤一起走出营地,她们来到海水不断上涨的岸滩等待四艘返航船只的靠近。 “他终于回来了..”席柏丽丝兴奋的望着渐渐靠近的星光号说道。 “愿海洋女神保佑。”米基查兰女贤望着渐近的战船和不断浮现的死鱼默默念道。 “女贤,这些死鱼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不止那边,就连这边也发生的这种状况...”席柏丽丝原本望着返航船只的目光,被不断从海面浮现的死鱼吸引,她困惑的向米基查兰问道。 米基查兰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席柏丽丝。这里的景象令我感到不安,让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席柏丽丝向米基查兰问道,“女贤,您的预感是什么?” “预感不是故事,席柏丽丝,我很难予你讲述。”米基查兰说到道。 “那,女贤,我想问一下,在斐顿,有关于海水水灾的故事吗?”席柏丽丝站在米基查兰身旁向她突然问道。 “海水水灾....” “是的,这种情况就就是海水水灾吗?”席柏丽丝问道,“有关于它的故事吗?” “海中生灵惨遭涂炭,愿先祖将它们指引。”米基查兰望着海面喃喃说道,她没有回答席柏丽丝的问题。她反而向席柏丽丝问道,“在你们嘉兰,有关于水灾的传说与故事吗?” “有一个的,女贤。”席柏丽丝想了想说道。 米基查兰好奇的看着席柏丽丝,“是吗?讲给我听听,席柏丽丝,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 “嗯....故事是说,神明创造了世间的一切,也创造了人。神明所创造的人本身是很好的,后来人却逐渐变的邪恶了起来,于是神明开始后悔了他对人的创造。看着邪恶的人,神明便想毁掉他们,也毁掉自己的创造。最终神明决定让大水漫过所有陆地。”席柏丽丝说道。 “陆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大水淹没了吗?”米基查兰问道,“那样的岂不是无人生还?” “也不是的,有一个老实,虔诚的人得到了神明的恩惠。神明在大水来临前告诉他说,让他去造船,他可以用造的船来躲避这场大水,他可以幸免于难。” “他因造了船而躲过了大水?” “也不是因为船,因为直到大洪水到来,他都没有能建造完成他的船。”席柏丽丝说道。 “为什么呢?”米基查兰好奇的问,“那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因为...因为他想造一艘可以装下所有动物的船。那样的话,船要造的非常非常大,可他又不愿抛弃任何一种动物,因而将船造小。所以,一直到大水来临,他都没有将船造完。他最终获救,是因为他的行为感动了神明,神明赐予了他一副鳃。” “一副鳃?这个故事很有趣。”米基查兰说道,“所以,在那个大水灾中,除了他因为长出了鳃而获救之外,一切还是都被神明的大水毁灭了对吗?”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米基查兰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嘉兰的故事中没有任何的其他人,和任何的其他动物从大水中幸免,那为什么现在还有你们嘉兰人的存在?难道你们都是那个有鱼鳃的人的后代?你不感到这个故事很矛盾吗?” “并不矛盾的,女贤。”席柏丽丝说道,“因为这个故事并没有交代是什么时候的故事,也没有交代它是发生在哪个世界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米基查兰惊愕的看着席柏丽丝纯洁的碧蓝色眼眸问道,“你说的这个故事,并不一定是以前发生的?还有可能....有可能是以后发生的?它不一定是在这个世界,也有可能是发生在...其他的世界?” “是的,女贤。就是这个意思。就像您之前对我讲述的斐顿神话故事里,那些神灵,精灵,矮人,巨人他们各自居住在各自的世界中一样。”席柏丽丝说道,“也许我那个故事,是发生在其他人类所生活的某一个世界里的故事。” 米基查兰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重新看了看这个来自嘉兰的小女孩。片刻之后,米基查兰才缓缓的向她问道,“席柏丽丝,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有见过神明。不过也许他存在过。” 米基查兰愣了片刻,之后,她才又缓缓向席柏丽丝问道,“席柏丽丝,之前我从没有问起过你的身世。也许是因为你之前斐顿语说的并不流畅,不过现在好多了,现在,你能跟我说说关于你的父母或者身世的事情吗?” 席柏丽丝注视着米基查兰女贤,稍加犹豫后才开口道,“很抱歉,女贤。我不清楚我的身世,我不记得我的父母是谁,也不记得有什么家人。自我很小的时候,便是嘉兰皇宫里的女仆将我养大,她们教会了我一切,还教我认字。直到去年夏天,我也才第一次见到甬道外面的世界。再后来,那就是塔鲁他,将我从敌人手里解救出来的事情了。” 米基查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刚刚所讲述的故事,是谁讲给你听的?就是那些教你认字的宫中女仆吗?”米基查兰女贤转而问道。 “不是的,她们只是教会了我认识字,并没有讲过故事给我听。她们总是对我讲一些宫廷礼仪和规矩。”席柏丽丝回忆着说道,“在那里的时候,我曾有过一个比我年龄稍大一点的好朋友,她总会趁着国王睡觉的时候带我去玩。有一次,她带我跑到了与皇宫相连的一个地下室里去玩,那个地下室里放满了厚厚的书。我打开了一本,发现书里记着有趣的故事。自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那里,并经常去那里玩。那里真的很好玩,因为那里面不止有数不清的书,还有很多奇怪的图画,和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呢。” “你看了很多书?” “不算多,女贤,那里的书实在太多了。我也只是看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大约一百多本吧。”席柏丽丝说道。 “一百余本吗?天呐,那可真不少。”米基查兰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向席柏丽丝问道,“不过这么多书,你都能看得懂吗?一定是有哪位大导师指点了你对吧?” “大导师?女贤,我不清楚您说的大导师是什么意思。不过当时,每当我去到地下室看书的时候,总是会见到一个年迈的僧侣在那里。他不爱说话,他常常会在天顶光线变暗的时候,点燃几盏鱼油灯,为我看书照明。有时候,我也会同他聊聊天,但都很短暂。”席柏丽丝说道,“如果您说有谁指导了我的话,我想就是那位老僧侣吧。” 米基查兰女贤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席柏丽丝,然后陷入了沉默,她抬头望向了露出依稀星辰的天幕,有一颗明亮的星星正闪烁着暗红的光芒。 四艘战船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席柏丽丝看到,除星光号外,其余三艘战船在远离守望岛的海面上就下了锚,它们似乎不计划再靠近守望岛岸滩。 星光号一艘船继续前行,它缓缓靠向了守望岛,并在浅海处收了帆。 随着星光号的停泊,席柏丽丝兴奋的踏进海浪中。她面露笑容的看着星光号收起船桨,并放下船锚。 海水涌动,一片浪花打来,将她的衣裙打得尽湿。尽管如此,她依旧不为所动的注视着星光号,因为此时的席柏丽丝,她深情期待着弗里德利尔从船上跳下来,并对她微笑的那一刻。 从星光号上当先跳下来的是几个战士,他们抬着补给箱和一些必需品穿过遍布死鱼的海潮而来。紧接着下船而来的是埃文森,他在下船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席柏丽丝,他径直的走向了她。站在海浪之中的席柏丽丝,没有注意到埃文森脸上的沉郁之情,她目光之中依然透着兴奋与期盼。 希诺比一反常态的没有对埃文森吠叫,它远远的趴伏在海浪不及的陆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席柏丽丝的背影。 “你在等他下船吗?”埃文森走至席柏丽丝身前,看着她依然望着星光号的目光说道。 席柏丽丝没想到一贯不太喜欢自己的埃文森会主动对自己说话,她回神看了看埃文森,并轻轻对她点了点头,之后,席柏丽丝又将目光移回到了星光号的船舷。 “他暂时来不了了。”埃文森面无表情的看着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在听到了埃文森的话语后,心中猛然一紧。此刻,她的心犹如刀绞,但在脸上,席柏丽丝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应,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席柏丽丝依旧默默的看着星光号的船舷。但此刻的她感到,自己的泪水也仿佛就要涌出来了。 “谢谢你告诉了他翡翠城之后还有一座充满了财宝的城市。”埃文森看着席柏丽丝说道,“这个消息得以让我们所有人满载而归。可是,妖女,就是因为你的消息和这些财宝,也让塔鲁他留在了那里。” 伴着埃文森的话语,席柏丽丝再也克制自己的心情,她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她任凭海浪将自己打得站立不稳,全身浸湿。 “这两件东西是他希望我转交给你的。”埃文森将一只手举起说道,“但我想那件真实之眼,暂时还不到给你的时候,所以,先给你这枚他的戒指。” 席柏丽丝没有去看埃文森,更没有去看埃文森手中的戒指,她依旧满眼的泪水看着星光号的船舷,只是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能看到星光号上辉晶石发出的幽幽白光了。 米基查兰女贤在远处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猜到了发生了的事情。她快步走进海浪之中,她在替席柏丽丝接过埃文森带来的东西后,将席柏丽丝也一并拉回了岸上。 第二十九章 先祖之王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从西方海面席卷而来,急速的狂风和密集的雨点将守望岛海岸的腥臭味暂时掩过。席柏丽丝坐在被风吹得剧烈抖动的瞭望塔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嘉兰的方向。诺希比也一同陪伴着她,趴在瞭望塔下守候着。 米基查兰曾在暴雨来临前来到瞭望塔下,她想叫席柏丽丝下来进屋躲避,但席柏丽丝却没有给予回应。现在,眼看着暴风雨越来越大,瞭望塔随时都有被风吹倒的可能,米基查兰再也按奈不住,她找到几名斐顿战士,并对他们说道,“帮我将她从那上面抓下来吧。” 被战士冒雨拖进屋里的席柏丽丝,已是被疾风暴雨淋得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就连诺希比也淋得够呛,它狼狈的在屋内不住的甩动着身体,抖掉身上的雨水。 米基查兰见席柏丽丝面色微红,状态不佳,便上前抚摸了她的额头。之后,她忙令几个嘉兰女奴去准备热水和毛巾。 “躺下不要再动了,席柏丽丝,你的额头很热,你生病了。”米基查兰将席柏丽丝湿透的衣服脱下,而后找了一张狼皮毯给她盖上。 席柏丽丝有些虚弱的看了看米基查兰,她嘴唇微动,似有话要说。 “不要说话了,席柏丽丝,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米基查兰从一个嘉兰女奴手中接过热水浸湿的毛巾,敷在了席柏丽丝的额头。 席柏丽丝黯然的垂下目光。随后她又缓缓的抬起了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被她用手按着的,正是前几日被她用一根黑绳串起,并挂在自己胸前的弗里德利尔的黑衔尾蛇戒指。 “我知道,你很想念他。”米基查兰抚摸着席柏丽丝发烫的面颊说道,“他会平安归来的。但是你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垮,那样他会伤心的。” 席柏丽丝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你这几日守候在海边,他应该也已经感受到了你的思念。”米基查兰看着席柏丽丝默默的说道,“希望他现在平安无事。” “女贤,”席柏丽丝有气无力的问道,“这枚戒指,他把它送给我,您能...告诉我...它意味着什么吗?” 米基查兰从席柏丽丝翻开的手掌上看到,那枚黑色的衔尾蛇戒指,此刻黯淡的好似将屋内火簇发出的光亮吸进去一般,犹如一个无底的深渊。 “我曾见弗里德利尔的父亲,也就是霜迹岛的上一位塔鲁,他生前一直佩戴着这枚黑色的戒指。”米基查兰看着戒指说道,“这应该是弗里德利尔的传家之宝。应该在老塔鲁死去的时候,老塔鲁将这枚戒指交给了他。而现在弗里德利尔他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又把这枚戒指给到了你,我想,这至少意味着你在他的心里很重要,意味着你已经占据了他心里一个很特别的位置。” “女贤,我曾,在书上看到,说当一个男人,将戒指,送给一个女人后,只要女人戴上它,那么女人,就像戴上了枷锁,会永远的,和送她戒指的这个男人,锁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席柏丽丝极力抗拒着虚弱带来的不适,她深切的望着米基查兰女贤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女贤。” “席柏丽丝,你需要好好休息。我并没有听说过你所说的这个说法。”米基查兰说道,“或许那些嘉兰女人更清楚你的说法,但是在斐顿并没有这个说法。”米基查兰席握着席柏丽丝的手继续说道,“席柏丽丝,你还只是个孩子,你甚至都还没有来初潮,爱情这种东西我很难为你做出指引。即使我感到...你已经爱上了他。” “这就是爱情吗?女贤?”席柏丽丝柔弱的问道,“是等待?对吗?” “我说了,席柏丽丝,我很难指引你。况且你还只是个孩子。”米基查兰女贤说道,“等你再长大一些,你自己会明白的。” “他对我,也是爱情,对吗?”席柏丽丝虚弱的眨了眨眼问道。 “席柏丽丝,先喝了这杯热水吧。”米基查兰从一个嘉兰女奴手中接过一杯热水,递到席柏丽丝身前说道,“喝了它,我告诉你。” “谢谢你,女贤。”席柏丽丝艰难的撑起身子,在米基查兰的帮助下,她忍烫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热水。 “我想是的,他爱你。”米基查兰看着杯中身下的热水说道,“虽然我从没见过,像你们这种....这种爱情。但我能感觉得到,他是爱你的,席柏丽丝。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爱。” 席柏丽丝满足的笑了一笑,她轻声的对米基查兰说道,“谢谢你,女贤。” “好好睡一觉吧,孩子。你会好起来的。” 暴风过后的数日,海水依旧不断上涨,更多的岸边礁石被悉数淹没。海浪眼下已渐渐逼近泰利尔当时所构建的营地边缘。在守望岛上留守的斐顿战士,即使他们自幼就生活在大海的怀抱中,但见到这种罕见景象,也不禁开始感到了恐惧和焦虑。 现在的米基查兰女贤,甚至逐渐开始成为了岛上战士们的精神支柱。每天总有一些战士跑到她身边向她问诉,她也只好不厌其烦的用海洋女神的愤怒来解释着这种从未有过的现象。而那些嘉兰女奴,则更多的是偷偷跪伏在地,默默祈求神明的保佑。 “原来你在这里,席柏丽丝。”米基查兰好不容易在稳定了几个战士的情绪后得以脱身,她从营地走出,沿着海岸线找到了此刻正坐在一块裸石上的席柏丽丝,“不知海洋女神何时可以平息怒火,好让那些战士们安心,我实在受不了他们每天的问询了。” “女贤,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席柏丽丝将目光从海上移回,并对她说道,“看诺希比,它已经完全不用喂食了,它现在甚至都快要会捕鱼了。” “狗是不会捕鱼的,孩子。”米基查兰女贤坐到席柏丽丝身边说道。 “在海水上涨到这里之前,也没人相信它会上涨到这里不是吗?”席柏丽丝说道,“诺希比或许和其他的狗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它有一个猫的名字,我想它或许会学会捕鱼的。” “好吧,我也希望它能学会。”米基查兰看了看正在嗅鱼尸的诺希比,而后说道,“席柏丽丝,你还记得你问过我,斐顿有没有关于水灾的故事吗?”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有一个。” “女贤,您现在准备要讲给我听了是吗?”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那是先祖之王,弑神者卡博狄拉的故事。” “先祖之王...弑神者...”席柏丽丝轻声重复道。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深切的说道,“先祖之王卡博狄拉,他代表着我们斐顿一种永恒的信念,那就是抗争。” “先祖之王,抗争...那他一定是很厉害的人了。”席柏丽丝转而又问道,“女贤,之前为什么没有听您讲述过呢?” “他是很厉害的人,人们也都很崇敬他,但却没人愿意讲述他。”米基查兰说道, “人们为什么不愿意讲述他?”席柏丽丝好奇的问道,“他既然叫做弑神者,是因为他杀了神明吗?” “是的,可他不止杀了神明。”米基查兰说道,“原本我并不打算给你讲述他的故事。但是,塔鲁给你的那枚戒指,使我最终还是决定要跟你说一说。” “他和这枚戒指有关系?”席柏丽丝好奇的从领口取出戒指,她将它托在手中向米基查兰问道。 “是的,有一点关系。” 席柏丽丝睁大了眼睛,她静待米基查兰开口。 “那是在比黑夜守护者布洛忒所处的黑暗时代还遥远的众神时代,当时的众神掌管着世间的一切。他们统治了世界很久很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善良温和的众神开始变得堕落与邪恶。他们利用手中的神力,开始凌虐其他生灵,天空之神奥丁派出乌鸦啄食善良的泰坦巨人,他的儿子雷霆之神索尔用闪电轰击幽美的精灵国度,爱神弗丽嘉偷走了矮人国度辛苦挖掘的财宝,土地女神西芙让人类种下的植物枯萎,战神提尔挥剑杀向火之国,光明神弗雷使强光照射雾之国。终于,在诸神不断的摧残之下,不堪统治的生灵们开始了奋起的反抗。但生灵们的反抗,却招来了诸神更严酷的报复,他们让黑夜永远降临,让冬天不再离去,漫天的大雪无尽的在黑夜中下了三年,所有的生灵危在旦夕。一些原本中立的神灵在看到这种悲惨的情形后,开始变得同情起了弱小的生灵。他们是海洋女神奥尔布达,计谋之神洛基,冥府女神海拉。在洛基的谋略下,所有被其他神明折磨的垂死的生灵们,最终团结在了一起,他们约定在一个被称为诸神的黄昏的日子,要对神明展开大反击,大决战。” 席柏丽丝全神贯注的听着米基查兰继续讲道,“在诸神黄昏那日寒风刺骨的夜幕中,来自冥府的女神海拉,她率先带领着来自冥界的军队加入到了反抗诸神的战争中,随着她的出现,整个天空也因此变得幽冥光怪,似有冥河在其中涌动。随后,毒龙尼德霍格冲出来,他当先咬断了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的树根,神界因此而变得根基不稳。 紧接着是巨人安格尔波达,他率领着泰坦巨人踏着震颤的陆地而来,冲向了英灵殿。而巨狼芬里尔则张开能够吞噬天地的巨口扑向了奥丁。火焰巨人苏尔特尔从南方的火之国而来,他手持火焰剑力战光明之神弗雷。计谋之神洛基,他在乱军中被破晓之神海姆达尔砍下了头颅,但洛基长那有尖角的头颅,在落地的时候却突然弹跳而起,他临死之前,用头上的尖角同样刺死了海姆达尔。 巨狼芬里尔杀死了奥丁,但也被奥丁的儿子维达赶来杀死。地狱犬加尔姆杀死了战神提尔,却被赶来的雷神索尔杀死。 弱小的人类眼看诸神即将获得胜利,却无能为力,本就寄望于其他生灵的他们,甚至连从英灵殿冲出的一个神族士兵都无法战胜。 就在这时候,先祖之王卡博狄拉勇敢的站了出来,他在洛基亡魂的指引下,在海洋女神的帮助下,他附身到了那环绕世界一周,衔尾沉睡于海底的衔尾蛇耶梦加得的身上。附身的卡博狄拉,控制着衔尾蛇巨大无比身体从海底突然苏醒过来。在他松开咬着尾巴的巨口的瞬间,大海掀起了直达天庭的滔天巨浪。伴着滔天的海水,他也冲出海底,加入到了战场之中。 化身衔尾蛇的卡博狄拉当先用毒牙咬死了维达,而后他又敏捷的躲过了索尔的雷锤,并喷出毒,液毒死了雷神。最后他用身体紧紧的缠绕住了大地女神西芙与爱神弗丽嘉,并将她们一一勒死。 杀死了众神的卡博狄拉虽然挽救了败局,但他掀起的巨浪实在太过巨大,在他杀死神明的同时,巨浪也漫进了所有其他生灵的世界。巨浪将那些世界纷纷冲毁,那里的生灵也因此遭到了灭顶之灾。” 席柏丽丝微微长着惊愕的嘴巴,她听米基查兰将故事讲完,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女贤,所有关于大水的故事里总都是会淹没陆地的,对吗?”席柏丽丝看着不断涌来的海浪向米基查兰问道。 “也许吧...”米基查兰说道。 “那,所有的人也都会死的,是吗?” “不,并不是,席柏丽丝。就在刚才我讲予你的故事里,卡博狄拉就没有死去,他只不过是在战斗结束后,伴随着衔尾蛇再度息身于海底了。而海洋女神也安然无恙,因为她不惧怕海水。而我们斐顿人,就是他与海洋女神的后代。” 席柏丽丝沉默了一阵,而后默默点了点头,“女贤,我或许领悟到了一点什么,谢谢您讲这个故事给我听。” 米基查兰抚了抚席柏丽丝的金发,没有再说什么。 席柏丽丝缓缓托起了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她将它护在手心低声说道,“先祖卡博狄拉,请您保佑您的子孙,弗里德利尔。” 第三十章 舢板 躲在山林之间不敢出去的日子,让姚平感到非常苦闷。望着东方的大水迟迟没有退去,甚至还有继续上涨的迹象,姚平不免感到格外的不解和焦虑。 “瓶子,今个在山上逮到什么活物没有?”屈顺来到山中祖庙,找到正坐在庙前台阶上发呆的姚平问道。 姚平抬头看了看屈顺,“什么都没有见着,今天得爬树上去摘点嫩叶芽充饥了。” “饿不饿?” 姚平觉得屈顺这么问完全是废话,于是没有搭理他。 见姚平没有理会自己,屈顺咧嘴一笑,悄悄伸手从衣襟内拿了一个干瘪的窝窝出来,并在姚平眼前晃了晃说道,“看,瓶子,我给你带了个窝窝头。” “窝窝头?!”姚平忍着饥饿,两眼放光的看着屈顺手中的窝窝头,并向他问道,“顺子,你从哪儿弄来的?” “是官府赈济点领来的。” “哦..”姚平咽了口口水说道,“你吃了吗?花花呢?...若是你们都还没吃,那我不要。” “拿着!”屈顺说道,“你看你都饿成啥样了。这窝窝头就是给你拿来的。我们早吃过了。前天赈济点领吃的,花花为了这几个窝窝头,可是排了一天一夜的队。你要不吃,那才就是辜负她的心意了。” “你们当真都吃了?” “那还能骗你?当然都吃了。” “好吧...”姚平从屈顺手中接过递来的窝窝头,他看了一眼乌黑的窝窝头,用力咬下一大口,使劲的在嘴里咀嚼了起来。 直到将整个窝窝头吞下了肚子,姚平才向一旁傻站着的屈顺问道,“顺子,你说这大水也真怪,怎么就不见退呢?” “我听人说啊,这是海里妖邪作乱,才掀起了这场大水。”屈顺说道。 “有妖邪?” “嗯...大家都这么说。不过瓶子,你也别担心。听说等过几天,咱天子就派国师来作法了。等国师来降服了这海里的妖物啊,那大水也就会自然退去了。”屈顺说道,“到时候啊,田地就都回来喽。” “这好端端,国泰民安的,海里的妖邪作什么乱?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海中还有妖邪作乱。”姚平继续问道。 “天道教派的那些羽士不都常说,天道无常,与人不善嘛。这种事情,谁说得清啊。”屈顺说道。 “是吗?”姚平说道,“我怎么记得那句话好像是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得了,管他什么的呢。”屈顺转而说道,“瓶子,我觉得再这么下去,再过不了半月,这方圆几十里的活物,树皮,草根都得让人吃干净了。我觉得啊,到那时候,即使国师作了法,海水退回去了,那也是得挨饿。” “你说这赈济的粮食怎么这么少呢?”姚平问道,“这官府年年征粮,也该存了不少啊。” “哎,这种事情,怎是咱老百姓能知道呢。”屈顺说道,“也可能是这几年,咱伊洛打仗打的有点多,粮食都让那些当兵的吃了吧。” “你说这粮食不够,没办法接济活咱晴甫的百姓,那以后咱可怎么办。毕竟有很多像老伯那样的老人,又无法走远,离开此地。”姚平忧心的说道,“要是他老人家腿脚方便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带着他老人家到西边郡上去,去那边讨讨饭,躲躲荒。好歹也能挨过这个灾年吧。” “哎,家父体弱,确实难以远行了。”屈顺说着摇了摇头。 姚平但见屈顺正摇着头,突然见他又猛一抬头,似有些兴奋的浓眉一挑,开口说道,“瓶子,给你说个事儿,我今个一早在海边一没人的地儿找到了一艘小舢板。” “小舢板不稀罕啊,找它干嘛。”姚平说道,“哪个渔民家还没个小舢板啊。” “这你不懂了吧,你不知道啊,现在船那可稀罕了。咱这边发了大水之后啊,大家伙眼见海水越来越高,就都啥也不顾的往晴甫城这西边高处跑。结果那些小舢板就都被抛弃了,以致都让那海浪给冲没了影。现在啊,若是谁有个小舢板,那可就能再回到东边去了。你可知道,东边那里还是有好多小山包和坡地都没被淹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姚平兴奋的说道,“那我们可以划着它去东面上山找吃的去了啊。这有了小舢板,我也可以回家里的后山上,给爹娘的坟上再上柱香去了。” 屈顺笑着说道,“是了,估摸着那些山上的野菜蘑菇都没被人挖呢,连那些野鸡野兔的,估摸着现在也得给困在上面了呢,这下我们吃的有着落了。” “那还等什么,咱快走吧。”姚平兴奋的说道,“咱现在就去。” 屈顺面色一沉说道,“可是那小舢板,...没有桨。” “啊?”姚平说道,“那咱还得找木工去给咱做个桨去才行。” “这会儿哪还有什么木工,他们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屈顺说道,“要像划船的话,咱得自己动手做个桨了。我今天下午回去,看看能不能到城里去借个锯和刨子来。等明天的时候,咱哥俩就自己做两个船桨出来吧。” “行。” 姚平和屈顺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做出了船桨。就在做出了船桨的第二天一大早,姚平便兴奋的扛着一副崭新的船桨,在屈顺的带领下来到海边。 在海边一处被海水淹没了部分树干的果树林子里,姚平看到了屈顺说的那条舢板。他见小舢板眼下是被涨起的海水冲进了果树林。而还尚未因海水淹根而枯死的果树,则还用它最后的繁茂的枝叶将小舢板遮挡着。看着被果树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小舢板,姚平心想,这舢板被树叶遮挡的这么严实,除了屈顺这个眼尖儿,也难怪没有其他人发现。 趟着海浪走近果树林,姚平见小舢板外涂着彤红的漆料,船头两侧还各画着一只眼睛。那眼睛仿佛搜索着什么般的,朝海中注视着。姚平心想,这舢板显然这是一户渔家的小渔船,它的主人期望它能带来好运,并能看到海里的鱼,所以为它画了一双望鱼眼。可有些尴尬的是,当前晴甫的海面上,却是依然是漂浮着大量腐臭的鱼尸。 “瓶子,你还记得家住哪儿吗?”屈顺与姚平一起将舢板吃力的拉出林子,推入海中。 “当然记得。”姚平当先迈入船舱,他抬头看了看已是一片汪洋的晴甫城东方,又改口说道,“现在这个样子,也记不得了。” 待屈顺也进了船舱,两人各取了一个崭新的船桨,齐心协力的将舢板划出了海边,驶进了海中。 “真没想到,死了这么多鱼。”姚平划动着船桨说道。翻动的船桨打击着一个个漂浮的死鱼。 “妖邪,都是妖邪作怪。”屈顺说道,“可惜了,要是鱼不臭,我就把它们都给捞起来吃了。” “不发臭也不能吃,指不定里面有你说的妖邪呢。” “也对...”屈顺吃力的划着船桨说道,“还是你这出过远门的人,心眼儿多。” “嗨,你这说的我真是惭愧。”姚平说道,“出去这几年,我就是因为心眼儿少,钱没挣着多少。要搁别人啊,早都买上良田盖上宅院咯。” 两人一路划船向东,在穿过了两处露出在水面上的小山头后,屈顺指了指远处一片错落于水中的几个小山头说道,“在那些山后面,就是咱村的地界了。” “那是邻村的西边的那几座山吧?” “是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呐。”屈顺说道,“咱要不先去附近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好,就先去那里吧。”姚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包说道,“不过顺子,可就算那里真有野鸡野兔的,咱这空着手,也不一定能逮住它们啊。” “你看,那原本连着地的山现在都被水给围了,都矗在水里了。那小山头,小土丘的不就都成了个死山了嘛。咱可以找个小山头,把上面的野鸡往海里赶啊,那就不怕它飞远了。” “好吧,试试看吧。真还没见过往海里跑的野鸡呢。” 两人将舢板靠了一处小山包,把船绳在一棵大部已经没入了海浪中的柳树干上扎牢。又各劈了一节树枝,从船舱取了筐子,往山上去了。 “太陡了,这都没法爬。”姚平攀上一处陡坡,向上仰视着说道。 “看,那里,那里有野鸡,跑了,往海边跑了。”屈顺拿着树枝兴奋指着另一边冲姚平喊道,姚平也不再攀爬,转身同他一起朝着野鸡追去。 两人追赶了一阵,野鸡飞得很远很高,结果并不如屈顺所设想的那样能将它们赶至海边。 姚平喘着粗气说道,“没有绊脚套,不下个陷阱什么的,还是抓不到野鸡啊,这野鸡也不傻,绕着圈的飞,就是不往海里去啊。” “哎,这野鸡还真没想象中的傻。看来咱得好好做个绊脚套什么的陷阱再来逮它们了。”屈顺抱怨道,“那咱今天又得吃素。我们只能往山上爬了,看看摘点野菜蘑菇什么的吃好了。” 两人放弃了对野鸡的逮捕,转而在山上挖寻起了野菜。直到了中午时分,折腾了半天的两人才抱着大把野菜和蘑菇,走了回去。 但当两人一起回到停泊小舢板的地方后,两人却顿时傻了眼。小舢板不见了。 “船呢?”姚平惊讶的问道。 “就系这里了,你看,那棵柳树的树头不就是你系船绳的地方嘛。” “绳子不见了,柳树又没折,小舢板不是被浪拉走了,是有人偷走了吧。”姚平猜测道。 “老天爷啊,谁这么没良心,偷了我们的舢板。”屈顺欲哭无泪的喊道,“这下我们可怎么回去啊。” “不对,刚刚咱也没看见山上有人,怎么小舢板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姚平郁闷的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人划船来了。” “就算真有人来了这里。那也没必要偷我们的船吧。”屈顺露着哭腔说道,“我们可怎么回去啊。” “得了,顺子,咱先到山头那侧找找看吧。”姚平说道,“兴许是我没将船绳系捞,绳子自己开了,船自个漂走了呢。” “哎,好吧。” 第三十一章 郦君 两人郁闷的沿着小山头凌乱的海岸线走了一阵,待他们绕到了小山头的南侧时,屈顺远远的看见了海面上划来了一条小船。 “瓶子,有船来了。咱有救了。”屈顺望着远处的小船兴奋的说道。之后他还朝小船跳跃着挥舞起了双手。 “顺子,你看那船...”姚平迟疑的问道,“像不像咱的小舢板...?” “那,那可不就是咱的舢板嘛!”屈顺用手着遮着太阳光,仔细观望了下说道,“妈的,还真就是咱的船。那人还算有点良心,还知道回来接咱。要不然咱俩可真就得饿死在这山上了。” “你看那划船的是个什么人?”姚平望着说道,“是个少年?” “我看像是个姑娘啊。”屈顺望着缓缓划来的舢板说道,“是一个姑娘,没错了。” “确实是个姑娘...”待船又近了,姚平说道。 “你说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跑这儿偷船来了。” 直到舢板渐渐靠岸,姚平和屈顺才看到,划船而来的姑娘,竟是一位头发湿漉漉,但身形健美,容貌俊秀的美丽女子。从她的简朴衣着来看,姚平可以判断,她虽生的漂亮,但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渔家姑娘。 “你怎么把我们的船给划走了?”屈顺不等那姑娘下船站稳,抢先上前对她问道。 “这不是你们的船。”渔家姑娘并没有因屈顺的先声夺人而感到不悦,她只是平静的说道,“你们刚刚划到这里来的这条船,其实它是我的船。” 屈顺顿觉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倔强的说道,“你的船?你怎么证明是你的船。这明明就是我们的船。” 那渔家姑娘很淡定的俯身指了指船首,她指着船首涂画的眼睛的那里轻声说道,“你看,这望鱼眼里写着我家里的姓氏呢。不会有错的,这的确是我的船。兴许是你们弄错了吧。” 姚平一愣,他近身向那望鱼眼中看去,那船首图画的眼睛之中果真写着一个小字,郦。 看到此处,姚平与屈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屈顺依然有些心有不甘的说道,“不就是个字儿嘛,你怎么证明你就姓郦?” 姚平轻轻碰了碰屈顺说道,“顺子,那字不念朋,念丽。” 眼见屈顺脸色涨的通红,渔家姑娘不禁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屈顺挠了挠头,厚着脸皮只好继续说道,“那个...之前把你的船划出来是我们不对,可你也不能说把船划走就划走啊。害的我们担惊受怕找了半天。还以为会被困死在这里。” 姚平本以为这姑娘会指责屈顺的不是,却没想她开口柔声说道,“很抱歉,因为我之前是从那边游过来的,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因而不方便见人,所以也就没有去找你们。我就只得先擅自先把船划走了。回去之后,我也很担心你们可能无法从这里游回去,所以我就在刚刚换了衣服之后,便立刻赶回来接你们了。” “从那里游过来?”姚平看着远处的山包惊愕的向她问道,“你,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游过来的?” 渔家姑娘点了点头。 屈顺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惊叹道,“真厉害,竟能从那里游过来。这得有个几里地吧..。对了,你说你既然在那座山头那里,那为什么你的船之前却停到了晴甫城那边了呢?” “船在几天前被一个陌生人借走了,他一直没有再将船还回来。恰巧,就在今天早晨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了你们,我觉得你们划着的船像是我的,于是我便游了过来,想确认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 姚平尴尬的对屈顺说道,“这事儿是咱做的不大对。咱确实是划了人家的船。不过还好,现在咱也算是帮船找到船主了,对吧?” 屈顺尴尬的呵呵一笑,“算是吧。”他看着船上的新船桨说道,“咱还给船主做了副新船桨呢。” “如此,真是要谢谢你们了。现在我送你们回去吧。”渔家姑娘平静的说道。 姚平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他无法判断她是对自己和屈顺真心感到感谢,还是心存不悦。 “不,姑娘,不用劳烦您了。”屈顺紧接着说道,“我们俩来划船就好了。” 姚平咧了咧嘴,与屈顺一起将小舢板推入海中,继而再次迈进了船舱。 姚平与屈顺两人划着仅有的两个船桨,向远处山包驶去。 在划了一阵之后,屈顺打量了一下坐在一旁的渔家姑娘,向她开口问道,“还没问姑娘芳名呢?不知方不方便说?” “郦君。”她淡淡的回答道。 “哦,郦姑娘。”屈顺搭话说道,“不过,我之前不记得咱晴甫这边有郦这个姓氏啊。而且听姑娘你的口音,你不是晴甫人氏吧?” “半月前,我才从幻阳至此。”郦君说道。 “哦,原来是从幻阳来的呀。”屈顺说道,“也难怪,要不然我说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姓那字呢。” “听说幻阳那边也是发了大水哉是吗?”姚平从一旁向郦君搭话问道,“比这里还严重吗?” “水灾的情况,都差不多吧。淹没了好些田地,农舍。”郦君想了想说道,“可幻阳那里不止发了大水,近来还有些许樱州海寇到那里袭扰掠杀。老百姓民不聊生。” “樱州的这帮混蛋。”屈顺大声说道,“早听说他们在南边沿海一带劫掠残害百姓。之前王将军就狠狠的教训过他们一次,这他妈的这还敢来。尤其眼下发了大水,老百姓本身就够苦的了,他们还趁机作乱。真是该死。该死...” “你叫什么名字?”郦君向嘀嘀咕咕不断咒骂的屈顺问道。 “我?”屈顺住口转而见郦君正看着自己,于是说道,“我叫屈顺。” 郦君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屈顺见郦君只问了自己的名字而没有问姚平的名字,感到纳闷,于是开口问道,“姑娘,我俩一块划船,你怎么单问我的名字,不问我这位朋友的名字?” “他叫姚平。”郦君平静的说道。 “你们认识?!”屈顺惊奇的从船上站了起来,他惊讶的又看向姚平,并说道,“瓶子,你...你..” “行了顺子,我们上哪认识去。”姚平白了屈顺一眼说道,“晴甫城门口贴着我的画像,写着我的名字呢吧。你不是说那画还画的特别的像吗。” “哎!也是。”屈顺一拍脑门,转而又对郦君说道,“不过姑娘你可别害怕,我这位朋友是被冤枉的,他是个好人。你可别去告官府啊。” “不会的。”郦君平静的说道。 “当真不会?”屈顺有些担忧,他提气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道,“你若是敢去告官府,我告诉你啊,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姑娘家就能轻易饶了你的。” “我说了,不会的。”郦君依然平静的说道。 “顺子,你好好说话。你这是干嘛。”姚平用手拉了拉屈顺,示意他坐下继续划船。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屈顺坐下拿起船桨,继续划着桨说道,“瓶子,万一你让人给告了,那可就说什么都晚了。官府的人啊,一旦抓了你,那可不管你什么冤枉不冤枉的。你看些那被抓了游街的人,哪个不喊冤?” “顺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姚平说道,“但是人家姑娘不也说了嘛,不会去告官的。” “要是没啥好处,谁闲的没事儿去操这个心啊。”屈顺说道,“但是你可知道,还有那三十两白银呢。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户田家辛苦十年也攒不下那么多钱的。” 听屈顺这么一说,姚平转而心想也是,于是他便开口向郦君问道,“姑娘,你也知道,我可是被通缉有三十两的银子的。如果你到官府告我说我就在这附近的话,说不定等他们一抓到我,你就可以拿到那三十两白银了。” 郦君没有作声。 “三十两银子啊姑娘,难道你真的不心动吗?”姚平好奇的问道。 “心动。”郦君缓缓开口说道,“但是我,是不可能拿到那三十两的。”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一样。” “一样?”姚平困惑的问道,“什么一样?” “赏金一样。” 屈顺和姚平听郦君这么一说,顿时停住了手中的船桨。他们惊愕长大了嘴巴,同时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郦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说话。 “因为被官府在幻阳城贴了布告画像,所以我才离开了那里,躲到了晴甫来。这里没人认识我。我之前偷偷去过一次晴甫城,想看看那里有没有贴我的画像。”郦君转头平静的对姚平说道,“我没有看到我的画像,但是却看到了你的画像。因为你也是被悬赏了三十两白银的缘故,我对你的面相记忆很深刻。” 姚平看着郦君,他缓缓开口问道,“不知...不知姑娘你犯了什么事?” “应该也是和你一样吧。”郦君平静的说道,“毕竟都是三十两白银的悬赏,这等高的金额,也只能是涉及他国的事情了吧。” “啊?”姚平目瞪口呆的看着表情平静的郦君,向她问道,“难道姑娘你也是因为.....通敌?” 郦君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她缓缓将脸转向了一侧波光粼粼的水面,她的目光避开了惊愕的看着自己的姚平和屈顺。 忽有一阵微风吹来,将郦君挂着水珠的秀发轻轻拨动,同时也露出了她出水芙蓉般的侧颜。姚平看着她,他在她望着水面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浅浅的忧郁。 第三十二章 斜谷 “走快点。”负责押送犯人的军差二全,狠狠的推了公西旸一把。 “都十二天了,军爷,这脚都磨出泡来了,看在老天爷的面子上,你就宽容宽容我,别让我走那么快了吧。”公西旸哀声说道。 “才十二天你就走不动了啊?”另一名兵士大福开口说道,“我们可是有军令在身,两个半月之内,必须把你们俩给押到定朔。要是晚了期限,我们俩挨板子不说,连这季的饷钱都没得领了。” “大福,不如还是歇会儿再走吧,我也累了。”二全说道。 “哎,二全,你也累了?哎,真是要命了。咱走得可算是太慢了。” 见二全也疲惫的挥了挥手。大福又叹了一声气,只得说道,“好吧好吧,咱就到前面那棵大树下歇会儿好了。” 公西旸一屁股蹲到树下,而后抱怨道,“哎,真是苦了我了。想不到活到这等年纪,还要遭这一码子罪。” “你还诉苦?你个奸细,不杀你头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大福往一边吐了口口水继续说道,“苦了我们俩押,一路押送你们两个败类渣子才是。” “冤枉啊,军爷,就是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给那些喀尔多人当奸细啊。” “行了你,别喊冤了。”大福指了指公西旸身边的人说道,“你看看人家,杀了人都不喊冤,一路上连个屁都不带放的,多肃静。” “犯人公西旸,犯人白无一,你们俩要水喝,要撒尿拉屎,就趁现在赶紧的。一会儿赶起路来,可不再准许你们随便去了。”二全说道。 “我去,我去,我要喝水,我还要撒尿。”公西旸说道。 “哎,公西旸,我说你,你为喀尔多人打听情报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多要求?他们给你什么好处?”大福向公西旸问道。 “哎哟,大人,我可真是没有干那种事情哎。”公西旸一脸无辜的说道。 “得了,喝你的水吧。” 公西旸接过二全递来的水囊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他瞟了白无一一眼,向他问道,“小兄弟,你也喝口吧?” 白无一抬眼看了看公西旸,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他从公西旸的手中接过了水囊,可他举起水囊,刚刚喝了没两口,水囊便突然又被大福伸手夺了回去,“省着点喝,我们俩都还没喝呢,你们都快给喝完了。” “小兄弟,你不大爱说话啊。”公西旸眼看水囊被夺走后,白无一也不吭一声,于是便转而凑近他说道,“小兄弟,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其实你看,你要是在这路上多聊两句话,那咱这一趟,也就显得没有那么漫长了。” 白无一依旧没有说话。 “行了你,还管人家说不说话呢,赶紧撒尿去吧。”大福冲公西旸说道。 “犯人公西旸,我觉得你的话倒是不少,口才也还不错,你在当奸细之前是干什么的?”二全看守撒尿的公西旸向他问道。 “我真是冤枉啊,我说了我可没当过什么奸细,我以前就是同商队往返于遥山关和喀尔多的米瓦,伊瓦一带,做一些不值钱的货物贸易罢了。” “哦,怪不得,原来你是个西域的商贾。”二全好奇的又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冤枉的,可是,你就是在那两个喀尔多伊瓦奸细夫妇开的客栈里被抓的啊,这点没错吧?” “哎,话是没错。可我真不知道那对夫妇是喀尔多伊瓦来的奸细啊。”公西旸无奈的说道。 “就算你真不知道,那你的外甥总归应该是知道的吧?我听牢里的人说,那房费账收上,可是签着他的名字呢。” “哎,我那个笨外甥,他怎么会是奸细呢。他也不知情啊。当时还不就是巧了嘛。住进了那么一家店里。” 此时大福从一旁插嘴道,“都这时候了,你罪都定了,怎么还死不承认自己是奸细呢?” “哎...这让我怎么承认嘛...”公西旸说道,“那真是巧了。” “眼下你这也已经走到了发配充边的路上了,无论你跟我们这些小差役说什么,反正都是改不了你发配定朔的判罚了。”大福说道,“再说了,哪有那么多巧了,碰巧那被盗的山形图就在你住的客房里啊?” “军爷,您这是听谁说的,我可是绝对都没见过什么山形图那东西的。” “你是没见过,你那个还未归案的外甥见过还不就够了。” “我那外甥可哪里有那本事哎。”公西旸懊悔的感叹道,“要是当时我和辛瓦公主她们一起离开洛川回遥山就好了。那兴许之后也就不会摊上这一篓子事儿了...哎...就怪我多在那客栈里多住了几天,最后竟出了这等事儿。以致害得我沦落至此啊。” 一直沉默不言的白无一在听到公西旸的话后,突然开口问道,“公西旸前辈。请问,你说的那个辛瓦的公主,可否带有一把镶嵌着七颗绿松石的弯刀?” “咦?小兄弟,你是怎么知道的?”公西旸好奇的看着白无一的问道,“她确是带着一把宝刀,镶嵌着绿松石,可是不是七颗,我就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这些,难到你认识她?” 白无一轻轻摇了摇头,“不认识,也没见过。” “你既然都没见过,那你是怎么知道她带着把镶嵌着七颗绿松石的弯刀的呢?”公西旸好奇的将拴着镣铐的脖子向白无一伸了伸,他这个架势显然是想听白无一详细说来。 “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碰巧问到罢了。”白无一简单说道。 公西旸显然对白无一的这个回答感到不满意,他知道白无一一定在隐瞒着什么。“我说....”不等公西旸开口再问,忽然二全在一旁开口说道,“犯人公西旸,你就甭问了,我告诉你。犯人白无一是可是那斜谷山庄的人。这天下的神兵利器,斜谷的人都了解个十之八九。” “你是斜谷山庄的人?”公西旸问道。 白无一轻轻点了点头。 “斜谷山庄是干嘛的?”公西旸抬头又问二全。 不等二全回答,大福便向公西旸说道,“你说你,也算是大半辈子过去了,连江湖上这么有名的地方都不知道。就你这水平,还当奸细呢。” “斜谷乃是制作神兵利器的宝地。就算是咱兵武府缺了上好的兵器,有时候也得去那里订制几把呢。”二全说道。“那里算得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兵刃锻造之处了。” “哎,你说斜谷那么好一地儿,白无一你在那不好好待着,跑出来杀什么人呐。”大福瞟了白无一一眼说道。 二全不禁也问,“犯人白无一,你身为斜谷的人,怎么说也是衣食无忧了。什么事儿,至于你大老远的跑去洛北山杀人?” “也亏他杀的是个外族商贾,又赔了银两,要不然啊,按我庭律法那是得杀人偿命。偿了命,我们也用不着再押他去定朔了。”大福不等白无一开口,便先说道。 等二人不再说话,白无一才吐出几个字来,他向二全回答道,“师之命,不可违。” “真不明白你们这些江湖中人,成天什么师父师妹,打打杀杀的,到最后还不都是没一个能落得什么好下场的。”大福说道,“你们这些人啊,有这些功夫真还不如去从军建功来得好呢。” “白兄弟,你杀的是哪里来的商客?”公西旸转而向白无一问道,“他身上的钱多不多?” “拜火之国。”白无一说道,“不为钱,为师命。” “拜火之国...那是迪米。你杀的那是迪米来的商客咯?” 白无一点了点头。 “那他这一趟可不近啊。想必他这一趟跑下来,可得赚了不少钱。”公西旸盘算着说道。 “行了,什么师命,不过都是些杀人借口罢了。指不定你就是图人家的钱财。”大福说道,“二全,咱别在这里跟他们继续瞎扯了,赶紧上路吧。” “犯人公西旸,犯人白无一,起身,我们走。” 第三十三章 使臣 从洛川返回到了塞瓦的阿萨娜,她从沙里克的口中得知,自己离开的这几月,自己的辛瓦族人与当地塞瓦人之间相处的并不愉快,甚至相互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看到这种情况,她不禁为此感到头疼不已。 她知道,阿玛拉罕酋长为了帮助辛瓦难民,而让塞瓦人贡献出了很多的食物储备,这本身就引起了一些塞瓦人的不满。同时,更令当地人感到不满的是,辛瓦难民开始大量在塞瓦湖边搭起房屋,这占领了原本属于他们的更多土地。除此之外,因为牲畜放养,贸易价格,管理方式上的种种分歧,两族人也是纠纷不断。 同样因为两族间矛盾不断激化而感到头疼的,还有塞瓦酋长阿玛拉罕。他本想着亚梭尔军队会很快从辛瓦撤离,辛瓦来的难民也将很快离开这里,返回他们的家乡。但从斥候汇报的种种信息看,亚梭尔丝毫没有撤离辛瓦的意向,他们在辛瓦的一系列建设,似乎都显示着亚梭尔人将打算永久的占领那里,并要将那里设为他们在喀尔多荒漠立足的大本营。 眼看着事态的发展和自己的预渐行渐远,阿玛拉罕见大量的辛瓦难民,似乎就这么长期的要在自己的领地上逗留下去,他越发感到了不安和威胁。 “我想,我们不能再在这里停留下去了。”阿萨娜独自缓步走到湖边,她找到了此刻正坐在塞瓦湖畔的库特塞娅,她坐到了她的身旁,并对她说道。 “飒拉,凯回来了?它带来了努尔的信息?”库特塞娅抬头看着阿萨娜坐到自己身边,并向她问道。 “还没有。”阿萨娜望着湖中的碧波低声说道。 “努尔都已经去了那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回信呀?”库特塞娅双手抱膝,困惑的问道。 “努尔他..”阿萨娜稍加思索,“他一定是对那件事特别重视,所以在没有十分的把握前,他应该还不会放凯回来。” “哦...可是飒拉,在得到努尔的消息前,我们又能去哪里呢?”库特塞娅话语之间透露着一丝哀愁,“其实阿玛拉罕叔叔能收留我们和我们的族人,真的是已经很仁慈了。” “他是个好人。”阿萨娜又转而望了望远处一群正在湖畔打闹的塞瓦小孩,她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悲的是喀尔多这么大,也就只有一个阿玛拉罕,这广袤大地明明都是我们喀尔多人的疆土,却再难有我们的容身之所。” “飒拉....有时候我会想,我们当时如果不离开赫撒的话,或许情况会不会就不是这样了。”库特塞娅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 “过去的事了,不要再提了。”阿萨娜也露出一丝惋惜,“当时的我们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同时也是为了他。” 库特塞娅沉默了片刻,“飒拉,您还记得那个索赫拉比安吗?” “当然记得。怎么,你想他了?”阿萨娜微微挤出一丝笑意,向库特塞娅问道。 库特塞娅依旧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记得他曾经对我们说过,如果我们以后遇到困难的话.......可以到幂罗山去找他。” “库特塞娅,难道在其他部落和伊洛拒绝帮助我们之后,我们都要开始指望他一个人了吗?”阿萨娜说道,“他只不过是一个人,他也并不是哪国的国君或者哪一方的领主。就算他愿意帮我们,他又能给我们整个族人带来什么呢?我想,他的帮助太有限了。” “飒拉,您知道的,他虽然是一个人,但是他好像会施展魔法一般。还记得那些卫兵吗?他们当时就像睡着了一样。”库特塞说道,“索赫拉比安他总是能来无影去无踪。” “库特塞娅,如果我们只是为我们两人求得安身之所,那我们或许可以去找他,他也确实有着很多过人的本领。但是现在,我们要和我们的族人在一起,无论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哪怕是向亚梭尔人复仇,我们也都要先安顿好我们的族人才行。”阿萨娜说道,“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飒拉,我明白....。”库特塞娅轻轻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您也是为了族人,才让努尔去了迪米的吧?” “同样也是为了你,库特塞娅。”阿萨娜捋起库特塞娅垂下的发丝说道,“我还希望你能拥有富贵的生活,不再奔波受苦。” “飒拉,我能和您一直在一起就很满足了。”库特塞娅握住阿萨娜的手深情的说道。 两人谈话间,原本平静的塞瓦绿洲突然变得人声嘈杂起来,阿萨娜起身望去,见刚刚打作一团孩子们也都纷纷跑开了,在大帐那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吸引了他们。 “飒拉,阿玛拉罕酋长要请您过去。”一名胡须浓密,皮肤暗淡,身着长袍腰挂弯刀的辛瓦战士跑来对阿萨娜说道。阿萨娜转头看到,来的人正是沙里克。 “发生了什么事?沙里克。” “刚刚有一队亚梭尔使节来访。”沙里克说,“他们已经进入了塞瓦酋长大帐。” 阿萨娜惊愕转头与库特塞娅对视了一眼,而后说道,“好,我马上去。” “飒拉。”阿萨娜正要迈步前往,沙里克突然喊住了她,并说道,“飒拉,我认为您应该再考虑一下,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会有什么危险?” 沙里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怕阿玛拉罕酋长会出卖你。虽然我不知道亚梭尔人跟他谈了什么,但他对亚梭尔使臣的态度很友善,这让我不安。” “应该没事。”阿萨娜说道,“阿玛拉罕叔叔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虽然现在两边的族人相处的并不愉快,但他一直在帮助我们。” “飒拉,您若要去,请等我召集了士兵与您一起去。这样如何?”沙里克说道。 阿萨娜沉默片刻,“不必了,只不过是一队亚梭尔的使臣罢了。” “飒拉,您还是要小心一点。”库特塞娅上前说道。 阿萨娜轻轻点了点头,她将头纱从秀发之后揽过,挂于耳侧,遮蔽了她绝美的容颜。 随后,她在沙里克一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塞瓦大帐之外。来到大帐外,阿萨娜看到,此时阿玛拉罕的账外正站着几名随使臣而来的亚梭尔士兵。 阿萨娜用仇视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随后走进了营帐。沙里克则手握弯刀,站在帐外对他们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见阿萨娜走近帐来,阿玛拉罕微笑着请她到自己右手边的软垫入座。阿萨娜看到,与她对面而坐的,正是三位来自亚梭尔的使臣。 “阿萨娜,我的孩子,这几位是亚梭尔的使臣,他们此次到我们塞瓦来,除了向塞瓦表示友好意外,还有话想对你说。”阿玛拉罕微笑着对阿萨娜说道。 阿萨娜对阿玛拉罕点了点头。随后她转而看向了亚梭尔使臣,她毫不客气的对坐在中间,头戴一顶翠色亚梭尔礼帽的使臣用亚梭尔语开口说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三位亚梭尔使臣听阿萨娜开口后相互望了望,随后,三位使臣均站起了身来,他们在恭敬的对阿萨娜行了俯身礼后,才由那戴绿色亚梭尔礼帽的使臣开口说道,“阿萨娜皇妃,有幸再见到您,是我等的荣幸。” “这里没有皇妃。”阿萨娜侧坐软垫上,她目光坚毅的说道,“这里只有亚梭尔的敌人,辛瓦的飒拉。我希望你尽快讲完你要讲的话。最好是关于亚梭尔的坏消息。” 使臣尴尬的笑了笑,“皇妃殿下,我此次代表亚梭尔的东方之王前来,并不是要结交敌人,而是为结交朋友而来。” “那你们来错地方了。”阿萨娜果断的说道,“请回吧。” “阿萨娜,我的孩子,你先不要生气。不如先听听使臣大人带给我们的消息吧。”阿玛拉罕等身旁的翻译将阿萨娜的话语告诉他后,他微笑着向阿萨娜说道,“他们甚至表示愿意将辛瓦绿洲归还于你。” 阿萨娜惊异的看了使臣一眼。 “皇妃殿下,此次我们前来,是想亲善喀尔多的各大部落。同时,东方之王希望喀尔多各个部族能够与亚梭尔结成同盟。”使臣说道。 “我没有听错吧?狼会与羊结成同盟,真是可笑。”阿萨娜依旧保持着愤怒,“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皇妃殿下。”使臣说道,“东方之王希望喀尔多能够与亚梭尔结盟,以便共同抵挡来自东方的威胁。” “伊洛的威胁?”阿萨娜觉摇头一笑,转而说道,“真是可笑。” 三位使臣相互对望了两眼,而后由其中一位继续说道,“殿下,东方之王他只不过是想经由喀尔多,向伊洛进攻罢了。” “他竟要穿过喀尔多进攻伊洛?”阿萨娜不屑的说道,“刚刚你们不是还说,要共同抵御来自伊洛的威胁吗。真是满嘴谎言。” “皇妃殿下...。”使臣说道,“现在已经有三个喀尔多大部落表示愿意在东方之王攻打伊洛的时候给予兵力和财力的帮助。当然,东方之王也不会亏待盟友,他将承诺愿意结盟的喀尔多部落将永远不会受到任何人的侵犯。” “不受到任何人的侵犯?是你们亚梭尔人一直在侵犯我们。你们这根本不是什么结盟,而是要我们喀尔多人统统臣服于亚梭尔吧!”阿萨娜略显激动的说道。 “皇妃殿下,您不应该这么理解。我知道您也是喀尔多人,也是有族人的。东方之王对于此事还特别应许过,他说,如果您愿意协助他,那他将愿意把辛瓦奉还给您的族人,让您的族人都回到家乡。并且他还说,如果您愿意再到阿波利·曦光城作客,他也是十分欢迎的。” “这个杀了我父亲和弟弟的恶魔。我恨不得要将他吊死在胡杨树上。”阿萨娜转而向阿玛拉罕说道,“叔叔,我不想再见到亚梭尔人,希望你能赶走他们。” 阿玛拉罕难堪的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使臣则对阿萨娜说道,“皇妃殿下,塞瓦酋长之前已经表示愿意与我们亚梭尔结为同盟了。” “什么!这是真的吗?”阿萨娜感到意外的惊慌向他问道,“阿玛拉罕叔叔,您竟然答应了他们?要与亚梭尔结盟?” “阿萨娜,我的孩子,很抱歉...。有些时候我们不能感情用事。”阿玛拉罕说道,“我希望你也能考虑考虑他们所带来的这个方案,如此一来,我的孩子,你也可以带领这你的族人回到辛瓦继续生活了。” “这明摆着是个陷阱。亚梭尔人怎么会让我们安生,您怎么会相信亚梭尔人的话。真难以相信..。”阿萨娜感到了巨大的孤独和无助,她甚至一度要流出了眼泪,她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叔叔,他们是屠杀了我的亲人和族人,侵占了我们家园的敌人啊。” 阿玛拉罕见阿萨娜无助的样子也深感同情,他稍稍沉默了片刻后无奈的说道,“我的孩子,谁都不希望有战争。我们塞瓦同样不希望有战争,更何况是和亚梭尔交战。如果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能够让人民安心生活的话,我也就不会答应他们了。” 阿萨娜看着阿玛拉罕,没有说话,她觉得眼眶内有泪水打转。 阿玛拉罕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只需要给予出征伊洛的亚梭尔军队一些必要的人手和帮助,就能使整个塞瓦保持安宁,我想换做是谁,都不会拒绝这个条件吧。” “不,如果是我,我就决不答应。”阿萨娜强忍泪水,坚定的对阿玛拉罕说道,“我不想看到我的族人在亚梭尔的统治之下苟且偷生。” “皇妃殿下,希望您能好好考虑考虑。这是对我们都有好处的。”使臣看到有些激动的阿萨娜,开口说道。 “叔叔,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族人的照顾。”阿萨娜在对阿玛拉罕说罢后,迅速转身离开了塞瓦大帐。 第三十四章 浪潮 晨曦透过密林繁茂的枝叶,照在斐顿战士充满疲惫和饥饿的脸上。 弗里德利尔带着残余的战士在深林中已经逃窜了三天了。他们一路追随的溪流,以期能够沿着溪流找到嘉兰河,但小溪却在第四天的一早,汇进一片小湖。他们的期望也因此戛然而止。在密林中失去了目标和期望的斐顿战士们,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不过,他们仍然追随者着弗里德利尔继续前行着。 行至中午时分,他们沿着小湖一畔,穿过崎岖的山间密林,来到了一处湖边空地进行休息。 弗里德利尔看到泰利尔臂膀上的伤口久久不愈,他本人也似乎因伤而受到了感染。弗里德利尔本想上前关心的慰问他两句,但不等他上前,泰利尔便在重新将伤臂缠上了一圈绷带后,猛地站了起来。他拎起战斧,冲弗里德利尔说道,“塔鲁,我受够这些该死的树林了,让我去和那些追兵大战一场吧。” 不等弗里德利尔开口,他听到一阵马蹄声,是伊奥利尔从前方探路回来了。 “塔鲁,西北方向发现了海岸!”伊奥利尔骑马从密林中现身,对着弗里德利尔喊道。 “看到嘉兰河的入海口了吗?”弗里德利尔向他问。 “没有,塔鲁。”伊奥利尔勒住马匹说道,“我刚刚爬上了树梢,看到远方是一片汪洋。” “走吧,我们先到海边去。如果幸运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在岸边找到船只。”弗里德利尔转而向正在休息的战士们挥手说道。 听到希望的战士们,很快在弗里德利尔和伊奥利尔的带领下赶到了海边。但本期望着能找到斐顿战船,或至少能找到几艘渔船的战士们,却大感失望,因为他们眼下看到的,不过是一片臭气熏天,飘浮着死鱼的海湾。 “那些树,怎么长在了海里?!”一个战士走到海边,他看着岸边的树木失声惊呼道。 弗里德利尔环顾海岸四周看去,他发现,海水淹没了一部分树木的树干,但那些树枝和树冠依然挺立在海面之上,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它们的枝叶此刻被海浪拍打着。 “我的天,那些树真的是从海里长出来的。”泰利尔惊讶的说道。 “不,泰利尔,没有树能长在海里。是海水淹没了这里。”弗里德利尔说道。 “海水淹没了这里?”泰利尔惊讶的问道。 “当我从霜迹岛出发的时候,海水就一直处于涨潮状态。”弗里德利尔说道,“看来海水在我们出征的这些日子里,一直没有间断的在上涨着。” “哦?”泰利尔挠了挠头说道,“海水只涨潮不落潮了吗?” “应该是吧。”弗里德利尔看着海浪说道。 “海水为什么会这样,还涨的这么高。真是从来没见过的事情。”泰利尔说道。 “塔鲁,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伊奥利尔将带着仅存的七名骑兵来到岸边,他牵着马匹走至弗里德利尔身边向他问道。 “我们沿着海岸继续向北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船只。哪怕能找到一艘渔民的渔船也好,至少那样,我们一部分人或许可以先去到守望岛。”弗里德利尔说道,“伊奥利尔,你向北侦查,注意观察海面,万一你见到了亚梭尔的海军舰船,记得迅速回来回报。” “塔鲁!”伊奥利尔翻身上马,带着仅有的几个骑兵向北方探索而去。 “怎么这么多死鱼,难道这里的海水有毒。”泰利尔看着海中死鱼说道。 “或许吧。”弗里德利尔说道,“泰利尔,你需要尽快处理伤口。” “没什么大不了的。”泰利尔说道,“不过,塔鲁,我饿了。我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那就快走吧,希望我们能找到一个村子。”弗里德利尔向泰利尔说道,并同时示意战士继续前进。 战士随着弗里德利尔走了一阵。在穿过被水淹没了一半的海边树林时,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弗里德利尔忽听到树林前方似有马蹄声响起,但那马蹄声节奏凌乱,弗里德利尔不等马蹄声靠近,便谨慎的向着密林中问道,“伊奥利尔?是你吗?” 无人回答。 弗里德利尔当即抽出了“夜幕”,他举手并示意战士保持安静,并做好战斗准备。 静待了片刻,马蹄声又近,然而,一匹没有骑手的战马从树林中穿出,它空着马背,一副马镫在它两侧晃晃悠悠。见此情景,泰利尔和一名战士上前查看,但不等他们完全走近马匹,弗里德利尔便突然冲他大声喊道,“那是我们的马!有敌人!快回来!” 泰利尔即刻举盾后退,而他身边惊慌失措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往回跑,便被一支从密林深处射来的箭矢击中进了颈部。 弗里德利尔急向泰利尔和身后的士兵吼道,“撤退!” 然而在密林中忍受着饥饿穿行多日的斐顿战士,此刻却再也跑不快了。他们虽然保持着好战的信念,但他们的体力已到降到了低点。 亚梭尔战士从密林中现身,他们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他们快速行进,很快他们便追上了匆忙逃窜的斐顿人,并将他们逼进了一处凸进海面中的空地上。 面对军容严整,人数众多,并排成盾矛长阵步步逼近的亚梭尔军队,斐顿战士紧张的在海岸边重新集结。弗里德利尔对战士们高声下令,将他们稳定下来。在弗里德利尔的指挥下,斐顿战士们迅速举盾组阵,他们缩成密集的战团,以待敌人的逼近。 亚梭尔士兵在逼近到斐顿人只剩五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他们的队伍一直深入到了密林之中,弗里德利尔无法估算他们的具体人数,但仅眼下可见的这些战士,弗里德利尔觉得,他们的数量也已超过了三千。 弗里德利尔看向不远处的亚梭尔士兵,他看到他们装备精良,带洋葱螺旋的钵形的头盔将他们头部严密保护着,而他们在头盔上方,还一个个细长的帽尖,弗里德利尔从帽尖看去,他们的队列整齐无比,帽尖呈现出一道直线。他还看到,他们身罩着褐色衣袍,穿着金属色的链甲,在胸口中央,一个个似露出隐约人面的黑色圆形护心甲显得极为可怖。 正当弗里德利尔感叹于亚梭尔这种部队的强大时,一个满脸刀疤,长着浓密黑须,身罩黄褐色亚梭尔军袍的将领,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从举矛的士兵方阵后现身了。 他勒住马匹,两个强壮的卫兵跪倒在地供他下马踩踏。他在下马后缓步走至了己方军阵前,在轻蔑的看了看眼前的这些敌人后,他忽然张口冲这些紧张不已,紧握盾牌的斐顿人说了几句话。 “去你妈的!”泰利尔自然听不懂亚梭尔语,他大声的对他回应道,“有种就来和我单挑吧。狗杂种。” 那将领斜眼看了看泰利尔,咧嘴一笑。随后,他招手命士兵带出了一个人。 弗里德利尔看去,被亚梭尔士兵从阵后带出的,竟是一个衣服上涂画着丑陋海怪符号的斐顿人。他当即意识到,这是一个斐顿的战俘。 “投降吧!先祖会宽恕我们的。”这个被俘的战士冲弗里德利尔和其他斐顿战士们喊道。 泰利尔怒不可遏,他破口大骂,“这个混账东西。斐顿的败类。”随后,他向身边的弗里德利尔问道,“这狗娘养的怎么会听得懂亚梭尔语。” “应该是之前在金色海岸或者荒芜北地被俘虏的战士。”弗里德利尔说道。 “狗娘养的。”泰利尔狠狠咒骂。 “兄弟们,投降吧,亚梭尔人不会伤害我们的。”俘虏继续劝降道。 面对这个俘虏的不断游说,泰利尔从腰间突然拿出了两支红色的蘑菇,当即吞进了口中。 “泰利尔,你干什么!”弗里德利尔在注意到泰利尔的举动后,急忙冲他吼道,“你不要命了吗?” “塔鲁,让我去追随先祖的脚步吧。我不愿如此受辱,我要战死,我要带着满身的荣耀去追随先祖了。”泰利尔越说声音变得越大,红色蘑菇的毒素让他开始变的疯狂。他双眼充血,他丢下左手的盾牌,转而夺过身边一名战士手中的利剑。 他一手斧,一手剑,对那俘虏和亚梭尔将领怒目而视。 “不要!泰利尔!” 然而弗里德利尔还是阻拦晚了一步,泰利尔吼叫着挤出了战士们的盾阵。他挥舞着剑斧径直的冲向了那名亚梭尔将领。 在冲向敌阵的途中,有敌人向他放箭。但陷入疯狂的泰利尔在蘑菇的作用下,任凭七八支箭击中他的身体,他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缩。他视死如归的大步向前奔着。 亚梭尔将领轻蔑的看着泰利尔冲来,他冷一笑下,随即挥手令弓箭手不要方箭。同时,面对急奔而来的泰利尔,他从腰间抽出了武器,一把布满花纹的奇异双刃弯刀。他手握弯刀,独自立于阵前,静待泰利尔的接近。 泰利尔大斧挥出,亚梭尔将领出刀格挡,刀光剑影间,两人立即陷入一阵迅猛的激斗。尽管泰利尔勇猛无畏,但两人交手不久,行动更加迅捷的亚梭尔将领很快的在泰利尔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在疯狂蘑菇的作用下,泰利尔丝毫感受不到痛楚,他双眼赤红,此刻的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眼前的这个人。但明显亚梭尔将领的格斗技艺更加高超,他在反身躲过泰利尔一个劈砍后,顺势将泰利尔的脑袋从他身体上削了下来。 弗里德利尔惊愕的亲眼目睹泰利尔被枭首斩杀,他不禁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悲怒之情。他死死的盯着这个杀害了泰利尔的亚梭尔将领。他紧握了夜幕,他感到浑身的热血已经开始沸腾和燃烧,他感到似有一股火焰要从自己眼中冒出。 就在弗里德利尔咬牙切齿的即要向所有人下令,准备向敌人发起最后决死的冲锋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那亚梭尔将领竟下令亚梭尔军队向后转向,并开始缓步后撤。 惊讶的看着亚梭尔军阵后撤的弗里德利尔,他也同时看到,唯独那将领还站在原地并没有后退。 弗里德利尔愣了一愣,他本以为这个亚梭尔将领下令军队后撤,是为了要与自己单挑。但正当他自认如此,并要出阵与他决斗的时候,他却又见那将领突然举起了手中的弯刀,并将弯刀指向了己方的军阵。 当弗里德利尔突然意识到,他弯刀所指的或许不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战士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了。不等弗里德利尔回头,他但觉身后一暗,一股大浪从海面袭来,瞬间便将他和身旁的战士们拍进了浪中,并狠狠的把他们冲散在了林边的土地上。 当弗里德利尔湿漉漉的醒来时,他发现他的双手已经被锁上了镣铐,而之前他手中紧握的“夜幕”也不知所踪。他抬了抬头看到,在他身边的,尽是倒地被俘的斐顿战士,还有那些全副武装正将他们押起的亚梭尔士兵。 两个亚梭尔士兵将弗里德利尔从地上拉了起来。他们推着他走向了那名满面刀疤的亚梭尔将领。那将领在看了弗里德利尔一眼,咧嘴一笑,他用嘲讽的口吻,靠近弗里德利尔说了几句亚梭尔语。 弗里德利尔冲他吐了一口口水,由于距离太近,他躲闪不及,弗里德利尔的口水击中了他的耳朵。 弗里德利尔为自己的一口口水也招来了重重的几拳,但他觉得很值,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刚刚死去的伊奥利尔和泰利尔出气,哪怕只是目前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进行。 弗里德利尔和其他被俘的斐顿士兵一起被亚梭尔士兵押走,他们穿过密林,前往了亚梭尔的军营。一路上,弗里德利尔始终保持着观察,他发现被俘的斐顿士兵大约只有五六十人,他想,其他的很多战士应该是在海浪袭来的一刻或被卷入海中,或被拍击撞地而死掉了。 俘虏的队伍里亦不见伊奥利尔,弗里德利尔叹了一口气,他本期望伊奥利尔没有被杀,但目前看来,他一定是在探路的途中就被伏击射杀了,所以他也只见到了他的马匹。 走到亚梭尔军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弗里德利尔被亚梭尔士兵将他和其他战俘隔离开,他没有被关进木制的集体牢笼,而是被铁链锁在了营区一根显眼的大木桩上。 一个亚梭尔士兵恶狠狠的喂了弗里德利尔几口水,然后扔给了他一个馕饼。 一直到第二天一早,都没再有士兵来过这里,夜晚的弗里德利尔脑海里虽充满了万千思绪,但极度的疲惫还是让他蹲缩在大木桩下快速的睡了过去。 正如弗里德利尔所预料的一样,在第二天一早,整个军营便开始了班师,所有的战俘也都随着亚梭尔大军踏上了行程。 一路上,被俘的斐顿战士受到了极其严苛的管制和对待,有一些战士因受伤和极度疲劳而在路上死去。弗里德利尔沉痛的看着他们倒下,却无能为力。他感到了空前的无助和难过,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随着泰利尔一起冲向敌人。戴着镣铐艰难的行走,让弗里德利尔亦是倍感屈辱,他甚至想要放手一搏,即刻战死在这里。 脚上的镣铐令他举步维艰,每走一步路都是对他巨大的考验,但每当弗里德利尔感到即将崩溃,即要大吼一声,扑向身边的亚梭尔士兵放手一搏的时候,席柏丽丝总会在他脑海突然浮现,她纯洁天真的微笑,灿烂阳光的容颜,都成为了弗里德利尔此刻坚持下去的精神源泉。他,想再见到她。 一个刮着暖风的夜晚,亚梭尔军队驻扎进了一个无人的嘉兰村庄之内。斐顿战俘们被关进了牛棚,而弗里德利尔一如往常受到了特殊的照顾,他被锁在了一个庭院大门前牢固的拴马桩上。 深夜时分,一个马车队驶进了亚梭尔军队所在的村落。几个身着华丽衣服的亚梭尔平民从马车后的蓬帐中走出,他们走进了拴着弗里德利尔的庭院之中。弗里德利尔看到他们在士兵的引领下,走进到了屋内,并受到了那个将泰利尔杀死的刀疤脸将军的接见。 他们谈论了一阵,刀疤脸将领把他们带到了关押着斐顿战俘的牛棚。又是一阵交谈,十几名带着镣铐的健壮斐顿战士被亚梭尔士兵从牛棚中带出,他们被押送至了驶来的马车上。之后,有几个人好奇的来到了弗里德利尔跟前。 他们审视了一番弗里德利尔,然后,他们用亚梭尔语同刀疤将领谈论着什么。弗里德利尔从他们的谈话中依稀能感受的到,他们似乎是在做交易,讨价还价。而此时,看着被运走的俘虏,弗里德利尔恍悟,这个亚梭尔将领为什么在海边的时候不将他们一举消灭,反而还煞费苦心的对他们进行劝降。原来他这是在向人口贩子贩卖外国的战俘。 然而似乎因为价格的原因,最后弗里德利尔并没有被这一行人带走,他继续留在了这里。 在第二天一早,弗里德利尔拖着沉重的镣铐,又随着亚梭尔军队开始了前途未卜的旅途。 第三十五章 事故 当齐夫再见到“巨师”的时候,通天塔的第一层已经接近完工了。 这一巨大的基层,被无数巨石和夯土填充堆砌,没有留下一丝空间。在当前的基层之上,除了那处被隔离开的塔心禁区之外,其四周几乎没有任何阻挡的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大平台。平台的辽阔与平整,甚至供百架马车在其中任意驰骋。 齐夫完全不明白这样建造一个建筑的意义,因为在他看来,耗费这么大的物资与人力,建造的建筑却不能够住进去一个人,实在是浪费。他甚至想,照此方式建造下去,这塔虽然巨大无比,但其本质也只不过是人工堆砌的一座石头山罢了。 齐夫坐在一块用多组滑轮吊起的大石板上,他正对上面雕刻的亚梭尔的重要标识---一个长着雄鹰翅膀的太阳,在做最后的检查。他要确保太阳的翅膀上的每一片羽毛都要符合标准,那样他才能向古特里夫复命,等待他的检查。 工作之余,齐夫偷偷看向远处看去,他见到巨师和他的随从们,依然穿着灰麻质地的朴素衣装,此刻正在一队精锐卫兵的护送下走在平坦的塔工地上。他还看到,与巨师在一起的,还有换上了灰麻衣物的古特里夫,他正和巨师等人指点着工地,谈论着什么。 “齐夫,齐夫!” 齐夫突然听到石板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从远望中回神,缓缓的趴到石板边缘,并向下看去。他看到,喊自己的正是那个经常在石匠营地里玩耍,长相酷似喀尔多人的休伦小男孩,泽基尼亚。 石匠营地的人们都说泽基尼亚是古特里夫的私生子,只有那样,他才会这么自由的出入石匠营地,并在其中玩耍。虽然泽基尼亚也的确叫古特里夫为爸爸,但齐夫总觉得,泽基尼亚更像是古特里夫的养子,小徒。这倒不是因为泽基尼亚长了一副喀尔多人的面孔,而是因为齐夫打心底的觉得古特里夫这个人,不像是会跟正常人一样,那样的娶妻生子。因为他对建筑,对工作太痴狂了,这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生命。 “泽基尼亚,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齐夫在看到泽基尼亚后对他挥了挥手,不等泽基尼亚回答,齐夫紧接着喊道,“这里很危险,小家伙,你不应该来这里。” “还记得你让我帮你找的人吗?那两个南陆人,一个叫库利巴利,一个叫乌木内利的人。”小男孩扯着嗓子喊道。 “是的,我记得。”齐夫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发现附近有两个亚梭尔士兵。不过那两个士兵早已跟齐夫混的面熟,他们虽看到了齐夫在和泽基尼亚聊天,但并没有多加管束。毕竟,他们也知道那是古特里夫的孩子。 “我找到他们了。”泽基尼亚笑着说道。 齐夫虽然知道附近的亚梭尔士兵完全听不懂休伦语,但他还是对泽基尼亚说道,“哦,我的天呐!谢谢你小家伙。不过现在你要离开这里,你不能呆在这里。稍晚到开餐的时候,在餐帐那里我们再聊如何?” “好的,老家伙。” 看着泽基尼亚奔跑着离开了工地,齐夫才继续起了手头的工作。在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石板上的雕刻后,齐夫才起身走到了塔壁一侧的脚手架上。他向操控滑轮的嘉兰工人打了打手势,来自嘉兰工人迅速会意的将石板缓缓放至了塔壁一处凹槽处。在一名来自喜度的炼金术士向石板的背面涂抹了一种由黏草,褐岩灰,黄焦油,海贝碎粒混合而成的粘着剤后,石板才再由来自嘉兰的工人协力,将它牢牢嵌进了塔墙之中。 齐夫走下脚手架,他离远观看石板的安放效果。正当他全神贯注的看着石板的摆放的时候,他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厚重的闷响。他循迹着响声转头向一边去看,只见一阵烟尘正从地面上腾起飘散。 烟尘飘散的同时,工地上已有不少人呼喊着向那里奔走过去了,齐夫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他首先意识到,刚刚发生的或许是一个建筑事故,应该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齐夫在又看了两眼石板,确认它被牢牢安放好后,也向着刚刚发出响声的地方走了过去。 当他走近时发现,那响声是由一块装饰石板从滑轮组上跌落所造成的。而那石板,此刻正盖倒在地,从石板的一角齐夫看到,有一个人的双腿露在了外面。很明显,石板的跌落造成了严重的事故,有人因此而丧命了。 工人们在几个亚梭尔工头的带领下,奋力的将石板重新绑绳,然后用滑轮拉起。齐夫心知石板下的人必死无疑,他看到石板外露着的那双腿上,穿着的是亚梭尔士兵的战靴,他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去帮忙拉起重滑轮绳。 石板被工人们合力拉起,并摆放固定。待石板从地上翻开后,齐夫这时才又走进围观的人群中,向石板下看去。他惊愕的发现,这被石板砸中的人足足有四个人。而且,在这四个人之中,有三个是亚梭尔的精锐卫兵,另一个则是身着如同“巨师”和古特里夫一样的灰麻质地衣物的亚梭尔匠师。 虽然死亡的四人都是亚梭尔人,但四人被石板砸死的的惨状,还是令齐夫感到痛心和反胃。他摇了摇头,有些伤感的缓缓离开了越聚越多的围观人群,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区域。当齐夫重新走上脚手架上后,他看到,有大批的亚梭尔士兵从一旁迅速赶来,前往了刚才发生事故的那里。 然而令齐夫大感意外的是,那些赶去的士兵除了抬走了四个被事故砸死的尸体以外,还将那一块区域封锁了起来。在封锁区域中,士兵抓捕了很多人在事故现场逗留的人,以及控制了在那个工作区域内工作的所有人员。 看到这些,齐夫庆幸自己及时的离开了现场,因而没有受到牵连。但很快,他也意识到这个事故将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中午时分,在餐账外,他接到了古特里夫派人发布的通知,下午关于塔墙的石匠工作被全面暂停了,所有石匠要在午饭之后集体返回营地,并接受点名和检查。 在餐帐内就餐的时候,齐夫没有见到泽基尼亚,他向坐在一旁一起吃饭的维莫斯问道,“维莫斯老弟,见到泽基尼亚了吗?” “那个小鬼?他怎么会来这里。我没见到他。”维莫斯吃着馕饼说道,“你听说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故了吗?” 齐夫看了看周围,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我甚至亲眼见到了。” “你见到了?”维莫斯也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是不是看到了死者中,有一个和古特里夫他们穿着一样灰麻衣服的人?” 齐夫将一个长面包撕开,然后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是的,我看到了。” “齐夫老哥,我现在觉得,他们不止是整个工程的指挥团队。还是一个严密的组织。”维莫斯神秘的说道。 “你是在说包括古特里夫在内,那些穿着灰麻衣服的人吗?”齐夫好奇的问道,“你说他们是个...组织?” “是的,一个组织。古特里夫肯定是他们其中重要的一员。”维莫斯说道。 “哦。”齐夫将撕开的面包沾了沾产自亚梭尔紫色林地的果酱,而后说道,“是不是因为他是那个组织的一员,所以我们也因此受到了特别的照顾?” “我认为那个组织成员的权力很大。”维莫斯分析道,“我感到,在这个巨大的工地上,一切都由他们说了算。” “嗯,或许是这样的。”齐夫咀嚼着面包说道。 维莫斯在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对齐夫说道,“齐夫老哥,我想加入他们。” “维莫斯?”齐夫有些惊讶的看向维莫斯,他向他问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维莫斯拿起一块小干酪,就着面包塞入了口中,没有说话。 “你不要忘了,我们可都是休伦人,是亡国奴。”齐夫向他提醒道,他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而后小声对维莫斯说道,“你别忘了,这可是在敌国。” “古特里夫也是。”维莫斯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可是叛..”齐夫没有讲话讲完,他犹豫了一下,转而说道,“他可是不一样的。” “听我说,齐夫老哥。我仔细观察了整个工地,在这里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法则。”维莫斯咽下口中的食物说道,“这里根本不在乎你是什么人,无论你是休伦的奴隶也好,还是亚梭尔的贵族也罢。在这里,他们在乎的就是你有没有头脑和技艺。只要你有知识,有技术,有一门超凡的技能,那么你就会在这里获得与之相应的工作。而你的技能只要够出色,那甚至还会改变你的生活条件,乃至获得一定的自由。你看我们,也正是活生生的例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库利巴利和乌木内利他们没有能和我们一起到这里来的原因。现在我明白了,这些都是因为我们所具备的知识和技术所带来的。这里的人,认可这些。” 齐夫沉默了一阵,随后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说道,“维莫斯,你说的似乎不错,情况也确实如此。在这里,我确实感觉那个被称为巨师的人就是最高级的存在。而古特里夫,就算是相对那些亚梭尔的贵族而言,他也毫不逊色,极具权威。甚至有很多亚梭尔贵族还要对他恭敬有加,至于那些卫兵和将领就更不必说了。” “是这样。齐夫老哥,说实话,我觉得我有足够的技术,在建筑,尤其是实际操作方面,我想我甚至不比古特里夫差。”维莫斯说道,“当然,齐夫老哥你也一样。” “过奖了维莫斯老弟,古特里夫也并不差。可就算如你所分析的那样,我想一般人也是不可能再达到古特里夫的那种地位了的吧。”齐夫说道,“毕竟他现在就是众多石匠的首领。” “我并非想像他的地位一样,齐夫老哥。你知道的,今天因事故死掉的那个人,就是负责监察整个建筑外观雕刻的那个监察官。” “真的就是他?那个监察官?”齐夫说道,“天呐,我甚至没有从那个尸体上将他辨认出来。” “这都不重要。”维莫斯低声说道,“你知道刚刚我说的那些意味着什么吗,齐夫老哥。那意味着如果这里真的像我分析的那样,人们看重的只是知识和技术的话,那么死去的那个人的岗位,我向我也是有机会获得的。” 齐夫一愣,他惊讶的问道,“维莫斯,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填补死掉的那个人的职位?” 维莫斯咬了一口面包,狠狠的点了点头,“是的。但我想这应该需要古特里夫的推荐。” “维莫斯老弟。”齐夫难以置信的说道,“我记得在采石场的那时候,你可是恨极了古特里夫的。” “那是以前。”维莫斯说道,“现在很多休伦同胞甚至都视他为我们的领袖了。” 齐夫呼了一口气,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面包。 夜幕降临之后,泽基尼亚找到了在营房里准备休息的齐夫。他们来到营地中一处即将燃尽的篝火外。几个亚梭尔巡逻的士兵在那里经过,看了他们两眼,冲泽基尼亚开了句玩笑后径直的继续向别处走去了。 “今天在餐帐没有遇到你啊,小家伙,你去了哪里?” “老家伙,我可不是成心想爽约的,今天我是可是有一直在餐帐附近等你的。”泽基尼亚一脸无奈的说道,“可是后来我爸爸经过那里,他看到我了,他把我叫了回来。我就只好回来了。爸爸还对我说,他说以后再也不允许我随便乱跑了,他不让我以后再离开营地这边了。” “那真是太可怜了,小家伙。”齐夫说道,“不过我想你父亲这也是为你好。今天在你走了不久后,工地上就出了骇人的事故。” “我听说了。老家伙,那太可怕了,听说死了四个人是吗?” “嗯...” “真可怜....。听说爸爸说,其中一个死掉的叔叔还跟他很熟,我之前还见到过他的。真是想不到啊。哎....。”泽基尼亚有些难过的说道。 “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你爸爸的朋友或者什么的吧?”齐夫试探着问道。 “算是爸爸的朋友吧,他们经常在一起绘图,有时候他们在屋里一画就是一整天。”泽基尼亚用手托起腮帮说道,“爸爸今天心情糟透了,我能感觉得到,他很伤心。” “好了,小家伙,不要难过。你还记得你今天上午想去告诉我的事情吗。”齐夫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说说你帮我找到的那两个人吧。”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说的那两个南陆人..。”泽基尼亚抬头说道,“他们还是拜托我爸爸的一个卫兵帮我打听到的呢,那个卫兵叔叔他说,那两个人现在正在巨师的工人营地工作呢。” “巨师?就是你父亲也要听命于他的那个巨师吗?黑发黑须,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的那位年轻人?”齐夫有些惊愕的问道。 “是的,当然是他。”泽基尼亚好奇的问道,“老家伙,你也见过巨师吗?他可是很难见到的啊。听爸爸说,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呢。” “哦!是的,我见过一次。”齐夫点了点头,他转而说道,“还是要谢谢你小家伙,谢谢你告诉我他们的下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小家伙。” “不用感谢。你这次交给我的任务其实挺简单的。上次你说的那个叫萨米的人,我可到现在还没能找到呢。”泽基尼亚说道。 “是吗....。”齐夫目光略微一垂说道,“谢谢你还记得他。” “老家伙,不要总说谢谢。”泽基尼亚说道,“如果你总是说谢谢我的话,那不如你来教我怎么用碎石搭一座城堡吧?” 齐夫转而微微笑了笑,说道,“这很简单,小家伙。明天晚上我就可以教你。” 第三十六章 理解 郦君身居的这个山包,眼下在姚平看来它其实更像是一座海上的孤岛。泛滥的海水已经完全将它与其他陆地分割开来了。幸运的是,这个并不算太大的山包的山腰中却建有一间土地庙,郦君便住在那里。 姚平与屈顺虽将舢板划回到了郦君所在的这个山包处,但他们却希望能偶尔借用郦君的舢板,以便此次他们回到晴甫一带,和去被海水围困的地区寻找食物。郦君答应了两人的请求,这令姚平和屈顺不禁对她心怀感激。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姚平与屈顺径直划船来到了郦君所在的这处小山包。他们此番因没有在海岸见到郦君,于是他们在将船在一处系牢后,登上了小山包,一起来到了郦君所居住的地方。 一直来到山包上的土地庙,姚平都没见到郦君。不过在土地庙附近,姚平却见到了她摆放的一些陈旧生活用具,以及一些简陋的捕鱼工具。看到这些,姚平不禁想到,一个姑娘独自一人在这里过着避世的生活,那得是有多么的艰辛。 姚平在将一把昨天采摘来的蘑菇放在了小庙内的石台上后,他反身看到了郦君突然从山中一处林子缓步走出。 “郦姑娘,你来了。”姚平向她挥手问道,“这两日过得可好?” “我很好,谢谢。”郦君一笑,轻声说道。 姚平看了看地上摆放的一个瓦罐,然后向她问道,“郦姑娘,你自离开幻阳,就不打算回去了吧?要在这里长久住下去吗?” 郦君点了点头,她没有说话。 “妹妹,这几天,我一直很好奇,就想想问你,你是怎么给敌人当奸细的?”屈顺拿着一把野菜,走来问道。 姚平惊于屈顺说话的耿直,他上前轻轻推了他的肩膀一下,示意他这样说话太不礼貌。 “你们请回吧。我既已经答应把船借给你们用了,你们就尽快去那些地方采些吃的去吧。”郦君突然向屈顺和姚平说道。 “郦姑娘,谢谢这几日你借给我们船用。我能感觉得到你是个好人,就凭你那日第一次见我们,就允许我们划船回去,我就觉得你绝对不会是什么为敌人做奸细的人。”姚平说道,“我自己就是是不明不白被官府通缉贴了布告。我相信你也一定是被冤枉的。刚才顺子那么问,不过是想问问你是怎么被冤枉的罢了,你不要生气。他这人很好,就是嘴巴太直。” 屈顺自知自己说话冒失,于是冲郦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 郦君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坐在一旁,拿起了一条刚刚捕获的小鱼,将其刮去了鳞片,并用小刀划开鱼肚,拿出了内脏。 “郦姑娘,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那些蘑菇算是我们对你借给我们船用的一点感谢吧。若今天我们挖到了野菜,或者抓到了什么活物,明天再给你送来。就当做是借你船的费用好了。”姚平看着正在生火的郦君说道。 郦君轻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说道,“同是流落的灾民,你们借船也是为了谋生,不要说什么费用和感谢。在这水灾中顺利的生活下去,就是我们莫大的福气了。” “嗯..”姚平点了点头,转而她看着郦君手中的小鱼说道,“姑娘,你若是要烤鱼吃,我且帮你生起火来吧。” 火石蹦出了小火星,姚平小心翼翼的护着刚燃的细碎干草,直到它冒起缕缕白烟。 一连几日,姚平与屈顺都划着郦君的小舢板出海,他们到那些被海水包围的土地上寻找食物。在两人制作的一些小陷阱的帮助下,野鸡也终于成为了他们的盘中餐。 在又一次捕获了一只野鸡的时候,姚平向屈顺说道,“我想把它送给郦姑娘。” “瓶子哎,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屈顺拎着野鸡说道,“你自己都快饿死了吧,还想着给人家野鸡。” “哪有..”姚平说,“前两天咱们不是刚吃了一次野鸡了嘛,我想着也该给郦姑娘抓去一只了。毕竟咱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用她的小舢板。” “可是,”屈顺犹豫了一下,“那也没有必要就把这只野鸡给她了吧。我们给她的野菜和浆果也不少...瓶子,你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姑娘了?” “瞎说什么,我觉得她一个人生活也挺不容易的。” “好吧!”屈顺突然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那这只野鸡就当做是你提亲的聘礼好了。” “去你的。”姚平一笑说道。 “嘿,还不好意思了啊。”屈顺笑着说道,“我看这样吧,一会儿回去,我去给你当个媒人,替你说说亲去。今后啊,你也干脆就别随我回西边陆上了,你就和那姑娘一起住她那的那个土地庙里得了。你不是觉得她一人生活不容易嘛,你去照顾照顾她就是咯。” “得了吧你,瞎扯什么呢。”姚平说道。 “瓶子,你还别说,这事儿没准还真行。”屈顺转而一想说道,“你想想看,你现在天天跟我回去后,还得躲着郡城藏到山上去。这道路远不说,要是万一你让什么人给遇见了,把你给告了官,那你小命都可能不保了呢。我看啊,正好你和她身份也都一样,不如你们就在这边岛上呆着得了,也保准没人能发现你们。怎么样,我这可没瞎扯吧,这不光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安全着想啊。”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姚平琢磨了一下说道,“这样确实是方便的了许多,也更安全些。我回去可以在她那里的山上再找个地儿睡觉,可就怕郦姑娘她会多想。” “什么多想不多想的,瓶子你甭管了,看我去跟她说的。”屈顺笑道,“我只要一说,那准成,你也不用找什么地儿,你们那还不就住一块了嘛。” “得了吧你。”姚平笑着说道,“真不知道花花当初是怎么才跟了你的。” 屈顺咧嘴嘿嘿一笑。 当两人将小舢板划至岸边的时候,姚平看到郦君正用一杆简易的轻鱼叉,在蓄满了海水的山洼中投叉着小海鱼。 但见郦君手臂轻展,她忽的用力一投,鱼叉快速的轻飘飞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噗的一声便插进了远处的水波之中。 当郦君踏着海浪将鱼叉从水中捞起时,姚平看到,她鱼叉上牢牢叉着一条小黄鱼。 当郦君从鱼叉上取下了鱼,并回到岸上的时候,屈顺已经举着野鸡大声在冲她叫喊了。 “郦君妹妹,给,这是姚平逮住的野鸡。”屈顺将野鸡拎到郦君眼前说道,“他说他要送给你。” 郦君看了看野鸡,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姚平,她轻声说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不能再收下你们的东西了,你们拿回去吃吧。” “我们今天不止抓了野鸡,还挖了好多野菜呢,有的是吃的呢,这野鸡妹妹你就拿着吧。”屈顺继续说道。 “我也捉到了鱼。并不缺食物,谢谢你们。”郦君说道。 “不行不行,你一定得收,这还是姚平对你的一片心意呢。”屈顺将野鸡拎至郦君面前笑着说道。 “谢谢你们,心意我领了。” “领了?”屈顺说道,“我都还没说姚平的心意是什么呢,你怎么就给领了?” “舢板我也并不常用得到,借给你们并不是多么为难我的事情。野鸡你们留着吃就好了,不必这么客气。”郦君说道。 “嗨!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啊,我的这位兄弟,希望今后啊,能和你住一块。”屈顺说道。 郦君瞪大了眼睛,她有些意外的转而看向姚平。而姚平也显然被屈顺这么一句心直口快的话给吓到了,他在郦君的目光下顿时涨红了脸。 “顺子,瞎说什么呢。”姚平躲开郦君的目光,他转而推了屈顺一把。随后,姚平有些羞涩的对郦君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郦姑娘,你不要误会。是顺子他是怕我老这么往返晴甫城那边容易被别人发现,怕到时候有人见着了我,报了官府我会有危险,所以才那么说的。他其实是为了我安全考虑,希望我能留在这边岛上住下来。不过姑娘你别担心,若是姑娘你觉得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就到那边,那边那山上去住便是。”姚平随手指着一个方向,郦君转动眼眸,她看到姚平所指的那边不过只是一片海。 不等姚平尴尬的转换手指方向,郦君轻轻一笑,并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她轻声说道,“这山又不是我自己家的地方,你若是愿意在此住下,我没有理由拒绝,也,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屈顺一见这情形,不禁发起哄来,他笑着说道,“二位新人,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不如今日二位就.....” “行了,顺子,别瞎闹了。”姚平笑着将屈顺推到了一边说道,“把鸡毛褪了去吧,咱今儿就在这里一起烤鸡吃。我去拾些干柴来。” 郦君本想再拒绝,但她看到屈顺已经兴高采烈的去杀鸡了,也便没有再阻止。 三人围坐在篝火旁,屈顺将褪去鸡毛了的野鸡放置在简易的烤架上转烤。 看着鸡皮渐渐烤至焦黄,香气开始四溢而出的时候,屈顺开口说道,“瓶子,你还记得小时候咱和卞来,郁朴一起去山后弄叫花鸡吗?” “当然记得。”姚平笑着说道,“我还记得你因为心急去扒叫花鸡外裹着的泥巴而烫了手呢。” “嘿嘿,你还真记得啊。”屈顺说道,“真的好怀念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 “是啊,只是不知道阿朴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待野鸡烤熟,三人分食之后,天色已暗。 屈顺眼看天色已晚,便起身要返回晴甫。 “等一下..。”姚平说着拿起了两只他们三人都没舍得吃的鸡腿,他将鸡腿放到了屈顺手中,并同他说道,“给老爷子和花花带回去吧。” 屈顺看着姚平,稍稍犹豫了一下,继而默默接过了鸡腿。屈顺看着姚平,拍了拍他的臂膀,而后他凑近姚平的耳旁小声说道,“新郎官,祝贺你。” “去你的。”不等姚平抬手打他,却见屈顺一溜烟的跑去了山下的小舢板上。 姚平笑着转身看到郦君正在收拾吃剩的鸡骨,他即刻蹲下身来说道,“郦姑娘,今晚我就住在篝火这里就好,这里我来收拾吧。” “到庙里吧。”郦君平静的说道,“那里还有地方。” “不,不太好吧。”姚平有些腼腆的说道,“我还是睡在这里好了。” “随便你吧。若是起了风,下了雨,你终归还是要进屋的。”郦君说着,将一根木材投进到篝火之中。 “郦姑娘。”姚平望着郦君轻声说道,“你真是个好人。” “你也是个好人。”郦君平静的说道。 姚平一愣,他突然摇头笑了起来,“两个悬赏三十两的犯人,在一座被海水包围的小山上,互相说着对方是好人。” 郦君听闻姚平这么一说,也是微微一笑。 “你笑起来真好看。”姚平说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笑。” 郦君脸颊蓦地一红,她稍显羞涩的轻声说道,“一个背井离乡的逃亡犯人,能笑的时候并不多。” “那该笑的也得笑,我不也和你一样嘛。”姚平说道。 “你平时一个人的时候会笑吗?” “我,以前会吧。”姚平想了想说道。他转而看着篝火中的闪烁火焰,“不过自打知道自己被官府通缉了之后,心情确实没有以前在外地的时候好了。” “你为什么不远走高飞离开这里呢?那样就没人认识你,也没人知道你是谁了。” “我啊,我曾经离开了这里很多年。在西边的遥山关外跟随亲人跑商队,做贸易。不过现在,我已经厌倦了那样的生活,我想回到家来,想用攒下的银子买块田地,娶个媳妇,然后过安稳日子了。”姚平举起了头,他看到一轮圆月正升至半空,他继续说道,“只是眼下不明不白的受到了官府的通缉,我这一直以来的一点平凡的心愿,也都变得难以实现了。” “你当真不知道你是因为做了什么,才被官府悬赏通缉的吗?”郦君问道。 “真不知道,我离开洛川的时候还平安无事,但到了这里,布告就已经贴到晴甫城门口了。”姚平说道,“在那之前,我曾经和我的舅舅一起帮助一个喀尔多的公主带路前往洛川。不知是不是那时哪里做得不对,让官府的探子给误会了。” 郦君轻叹一声,她双手抱膝,坐在篝火旁说道,“兴许你确是被官府误会了。” “你呢?郦姑娘,你为什么会被官府认做是敌人的奸细呢?”姚平转而向她问道。 “我啊,说来话长。”郦君望着跳动的火苗,显得有些沉郁。 “说说吧,郦姑娘,我相信你也是被冤枉的。” 郦君沉默了一阵,才回忆着缓缓开口说道,“那要从两年前说起了。那时的一天,我在随父亲出海捕鱼的时候,在海上遇到了一个孤零零的小船。起初我和家父本以为那是艘无人的小船。谁知当我们靠近之后才发现,那小船舱里竟还躺着一个衣着褴褛,伤势严重的男人。我和家父见状,自然是觉得救人要紧,所以就当即将他载回了家。之后,我还去请来了邻村的大夫给他治病疗伤。在他疗伤期间,我和家父对他也是好生照顾。直到当他从昏迷中苏醒,他开口说出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语的时候,我和家父才恍然知道,这个人,他是一个樱州人。” “原来你是救了一个樱州人。”姚平好奇的问道,“那郦姑娘,你当时只要将此事去报告官府就好了啊,怎么后来被认作为是奸细了呢?” “哎,当时我和家父虽也听闻樱州人滋扰沿海一带,但毕竟我们都没有亲眼见到过。对樱州人也并不了解。况且,我和家父也不敢冒然判断我们救下的这个人,就一定是人们口中无恶不作的那种樱州人,兴许他只是个糟了风浪的可怜樱州渔民呢...。” “这倒也是...”姚平说道。 郦君看了一眼姚平,继续说道,“其实在他伤势好了以后,我和家父也曾经商议过要不要将此事报告官府,但是,由于我的担忧,我们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心去将此事报官。我害怕官府的人,会把我和家父救回来的这个人给当做樱州海寇给斩首示众。毕竟,毕竟我也照顾了他很多时日,而且他在伤愈之后对我们父女也是十分客气,十分感激。他在伤势恢复的过程中,一直帮我们劈柴,捕鱼,还帮我们修缮房屋。甚至,他还作了一把竹笛给我。” 郦君回想着那段记忆,不禁有些的感伤,渐渐的她陷入了沉默。姚平感觉得到,她不愿再将那段回忆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我挺能理解你的。”姚平说道,“你是个善良的人。” 郦君没有言语。 “我想就算一开始,你就知道他是个樱州人的话,你也还是会救他的。”姚平感叹道,“我们都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如果是你,你也会选择救他的是吗?”郦君将眼睛从火苗上移开,她抬头看着姚平问道。 “是的,当然会救。”姚平说道。“记得之前我在荒漠里迷了路,遇到了我说的那个喀尔多公主,当时我本以为她也是迷了路的人。她向我要水喝,我二话没说,就把身上的这个水囊给她了。” “在荒漠里,水是很难找到的是吗?” “是的,那里和咱们这里可不一样。在荒漠里,水就是命。”姚平说道。 “那你把你的水给了她,你不就没有水喝了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她?” “你又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个人是个樱州人,却依然选择保护他呢?我想我们做出这些决定的原因都一样吧。我们明明知道,自己的选择可能会为自己带来风险,但是最后我们还是因为善良,而选择了遵从自己的内心。” 郦君看着姚平轻轻点了点头,在两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姚平只觉得心头一颤。他望着郦君清澈的眼眸,问道,“郦姑娘,你后悔你的选择吗?” “不后悔。”郦君轻轻摇头,随后她嫣然一笑说道,“谢谢你姚平,谢谢你跟我聊这些。之前在幻阳,人们都说我傻,说我是奸细,没有人理解我。” “也谢谢你同我说这些,郦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姚平看着郦君说道。与此同时,篝火的跳动的火苗将郦君的脸颊映得微红,光影恍惚之间,姚平觉得郦君美极了。 第三十七章 海战 “我说你们俩啊,都住在一块这么些天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怕我讨你们要喜酒喝是怎么地。”屈顺来到土地庙外,笑着冲姚平和郦君说道。 郦君脸色绯红的避开了屈顺的目光,略感羞涩的躲到了一旁。姚平看了看走开的郦君,对屈顺说道,“顺子,你怎么说话就这么不害臊呢。我只不过是在庙里躲躲风雨。” “噢哟,这么快就把媒人给忘了。” “得了吧你。”姚平转而对郦君说道,“郦姑娘你可不要把顺子的话放心上啊,他这个人你知道的,就是嘴比较欠。那,今天我就继续和顺子去东边山上寻吃的了。” 郦君回身没有说话,她默默点了点头。 在姚平随屈顺走了几步之后,郦君又突然开口轻声说道,“姚平,你们...早些回来。” 姚平笑着冲她用力点了点头。 “放心吧弟妹,我兄弟给你抓野鸡回来吃。”屈顺笑着插嘴说道。 姚平推了屈顺一把,两人笑着并肩向海边走去了。 姚平与屈顺二人划船远行,来到了一座临海的高山之下,他们二人携手攀爬山,一路挖掘野菜蘑菇,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山顶。 山顶有风呼啸而过,姚平迎着风,远眺他和郦君所住的那座小山坳,他依稀看到了山中小庙,也仿佛看到了身着白衣的郦君正在那里岸边劳作,他看着那里,傻傻的笑一阵。 “瓶子,瓶子,傻笑什么呢?”说话间屈顺语调突然一变,他大声说道,“你快,你快看那里!” 屈顺的话打断了姚平幸福的遐想,他转身随屈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艘帆船正从远处海面冒了出来。 “那是什么船?”姚平问道,“谁家的渔船?” “什么渔船,那是,那是战船啊!谁家的渔船用得起那种大帆,你怎么出去这几年变傻啦。”屈顺惊讶的看着那边,大声说道,“你看,是水军旗。那是我伊洛水军的战船!” “我不出去也没见过用水军的船啊。”姚平望着远方嘀咕道。与此同时,他但见侧撑半帆的伊洛战船不断从远处海面涌现,他眼见战船越来越多,不禁惊讶的叹道,“我的老天,这么多船!我们伊洛水军这是要干什么?” “看,看后面那些个,是大楼船!”屈顺也惊叹道,“这么多船集结一起,看来咱伊洛这是要打仗去了啊。” “顺子,顺子,你看南边。”姚平将头转而看向南方的海面后,他惊愕的急拍了几下一直眺望东北方伊洛水军的屈顺,他冲他说道,“你看,你看怎么南边也来船了。” 屈顺转身朝南方海面定睛望去,在仔细辨别了一番后,他失声呼道,“老天爷啊,那,那是樱州人的战船。你看,你看那些奇怪的旗帜。” “樱州人的?”姚平颇感意外的望着南方说道,“他们不是一直在侵扰幻阳一带么。” “这帮孙子...”屈顺看着樱州舰队乘风而来,不禁恶狠狠的咒骂道,“看来樱州这帮孙子是找死来了,妈的。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我伊洛水军必胜,好好教训教训樱州的这帮孙子。” 两人看着双方战船不断从海面远方出现并驶近。姚平感叹道,“我说,咱伊洛水军的这些船,得有,得有几百艘了吧。” 姚平数了几次,却发先每次都难以数清楚船只具体的数量,于是说了个模糊的数字。 “我看樱州孙子的船得有一千艘。”屈顺望着南方的海面说道,“不过他们的船虽多,可他们的船大多体积都很小。我觉得他们那船,要搁到咱伊洛这边,也就是当个于个渔船,最多,也就算是个艨艟吧。我看一艘船上也站不了多少人。可比咱伊洛的那些大家伙可差远了。” “他们的船的确小。”姚平说道,“我看即使是小船,他们的小船也不如咱的伊洛的小船。” “没错,你看咱伊洛的这些艨艟,都是蒙着硬皮船篷的。防火防箭,有层层保护。那樱州人的船却连个像样的顶棚都没有,我看啊,光咱的那弩箭就得把他们一个个的射成刺猬。” 眼见两国海军在海面上逐步靠近,伊洛的几艘大型战船在旗语的指令下,缓缓调整了船身,其余众多战船也纷纷随之调整着队形,准备着最后的开战。 “瓶子,咱俩有生得见此一战,真是三生有幸啊!”屈顺兴奋的看着两军临近,大战一触即发。 “得见咱伊洛打了胜仗,打敌人个屁滚尿流,那才算上是三生有幸。”姚平笑了一笑说道,“否则可不算什么有幸。” “我告诉你,这仗肯定是咱伊洛赢。不是吹牛,我在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樱州孙子们这次绝对完蛋。”屈顺说道。 在远处伊洛水军所在海面,传来了急促震撼战鼓声,姚平在听到后,兴奋的对屈顺大声说道,“这次我信你,你绝对没吹牛。你看咱水军先出击了,可真威风。” “嘿,看樱州这次怎么完蛋的吧。”屈顺得意的说道,“这帮孙子。” 姚平见两军上千艘大小不一的战船竟相加速出发,伊洛水军的艨艟借着船轻易控的优势,当先迂回向了远海一侧,开始对樱州的舰队实施包抄。 “那是什么船?!”姚平惊奇的向屈顺问道,他看到从伊洛水军阵中,当先快速冲出了十余艘无帆无桨,甲板全部封闭的盒子战舰。 “我的天,那一定就是人们说的,我伊洛水军最新研制的战船了。”屈顺垫着脚尖眺望着说道,“他们说那叫,叫车船。” “车船?” 屈顺看着车船急速冲出舰队主阵,在海面上留下了一道翻涌的水痕直扑樱州舰队而去,“瓶子,你可能没听过,听说,这车船不用帆也不用桨,而是用人来航行的。是有很多的水手在船里面踩着水轮,这船就是靠那水轮前进的。” “坏了,难怪这不靠帆的车船显得这么快。我们伊洛舰队这可是处于逆风口上了啊。”姚平有些担忧的说道,“你看我们都是半帆或侧帆,那樱州的船都涨满了帆。” 两人说话之间,伊洛车船已率先接敌。樱州战船面对车船快速而来的冲击,顿时显得有些手不知所措,他们驾船一边匆忙回避车船的撞击,一边让船上的士兵用弓箭予以还击。面对樱州水军不断射来的弓箭,伊洛车船全面封闭外壳的优势尽显无疑。面对樱州弓箭的攻击,车船内的伊洛水兵丝毫不受弓箭攻击的影响,他们安心的操控着车船,持续不断的在樱州舰队中的横冲直撞。 受车船冲击的影响,樱州原本整齐的舰队的队形,逐步开始变得混乱松散。 “你看这帮樱州人,他们也不算太笨,至少他们还知道用勾爪勾住车船,往上车船顶上爬。”姚平看到几个樱州士兵在极力向一艘陷入重围的车船上爬着。 “车船用绞盘了,我的老天爷。”屈顺说道,“樱州这帮孙子死的可真够惨的。” “后边上来的那些是斗舰吧,顺子,记得小时候你说你在海边见过几艘。” “是了,那就是斗舰,是咱水军最常见的战船了。瓶子你看,斗舰后面还跟着拍船呢。”屈顺得意的说道,“这些我都见过,小时候老父带我去过仙韵城大军港呢。” 姚平看到,伊洛斗舰率先沿着车船开出的路径径直杀入了樱州舰队的各处缺口。在斗舰上安置的巨型重弩,也即刻朝着樱州的船只发射出了一发发钢头铁尾的沉重弩矢。沉重的大弩矢呼啸而出,它们如一道道黑色闪电,一击之下,便将众多樱州战船纷纷击出大洞。甚至,在那些双发绑有铁索的弩矢的一击之下,樱州的一些小船瞬间便被那铁链扯折为两半。随着重弩击中的射击,一些樱州船只,瞬间便成为了飘浮的碎木,水手纷纷落海。 受到斗舰的攻击之后,樱州的战船并没有因此退缩,他们趁着顺风的优势,快速的渗入了伊洛的舰阵之中。 “他们樱州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使寄希望于贴船,然后爬上咱伊洛的战船了。那样或许他们还能够做些挣扎。”姚平看着瞬息变化的战局说道,“不过,在咱伊洛大战舰面前,他们的船和人,都真的就如同蝼蚁。” “贴船?爬船?不会的,瓶子。”屈顺笑着说道,“你且看咱伊洛那些大拍船吧。他们专为防止敌人登船接战而设计的。” 姚平继续观望战局,他发现,正如屈顺所说,伊洛面对不断深入舰阵力求接战的樱州船只,做出了迅速的反应。他们旗帜摇动,一艘艘运载着巨石的拍船开始向敌人密集处靠拢。 拍船事先将船中安置的巨石用拍杆提起,然后静待樱州战船贴近。 樱州船只一如对付斗舰一样,他们亦迅速的贴近了拍船,但不等他们的水兵开始向高大的拍船射出抓钩准备攀登,伊洛拍船上的水兵们便迅速的操控拍杆,将这系吊着巨石的拍杆移出了甲板,悬至了樱州战船上方。 在樱州水兵惊恐的喊叫声中,拍杆被迅速释放,巨石犹如泰山压顶般的般迅速落下,它们毫不留情的直直砸进了樱州船只的头顶。轻薄的樱州战船在这等威力巨大砸击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犹如累卵,纷纷化为粉碎的木条。即使稍大的樱州船只也难挨巨石不断的拍击,很多樱州船只在伊洛拍船的打击之下,变得支离破碎。 “艨艟对樱州舰队完成包抄了,看那些火箭!”屈顺兴奋的说道,“他们绕到了樱州舰队的侧后方,开始顺风放火了。” “楼船的战鼓擂的真是响,光是这声音就太壮军威了。”姚平指着高大的楼船说道,“你看那些樱州兵船,它们上面的水兵数量虽多,但是它们连楼船的边都还没摸着,就都被楼船上的弓弩手射个差不多了。” “嗨,就算他们靠近了楼船,那也爬不上去。你可不知道,听说这楼船上面还有城防才用的那种狼牙扑和火油呢。”屈顺自豪的说道,“不过我看啊,就他们那水平,也用不着火油了。” “这樱州人倒也不怕死。”姚平说道,“不过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你看那些深入敌阵的斗舰,它们虽然遭到了一些樱州大战船的接船近战,但是水兵的装备和训练也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他们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反倒是被我们的水军夺去了战船。” 屈顺眼见战局形式完全向伊洛一边倒,不禁得意的说道,“真是太好了,老天爷保佑我伊洛,咱水军真是太强了。现在看来,樱州这帮孙子他们顺风,也不过就是让他们死的更快了一点罢了。” “那些落水的樱州兵真是拼命,他们即使落水了也还挣扎着往咱水军战舰上爬呢。”姚平说道。 “还不是一个个都叫咱伊洛弓手射沉了底儿,这些孙子都得到海里去喂鱼去。” “依我看,这场仗真是胜负已定了,剩下的就是宰割他们了。”姚平说道。 “瓶子,你看那斗舰,多威风,就那边那一艘,它这会儿就撞沉了得三艘樱州船了。真厉害。” “樱州人的船,数量倒是不少,可这到了咱伊洛水军跟前一比,就好比一群耗子遇见了一老虎。” “哎?”原本看着战局的屈顺转而说道,“瓶子你看那边,那边好像有人落水的士兵朝咱这边游过来了。” “确实,不过不好判断是咱伊洛的水兵还是樱州的水兵。”姚平向屈顺所指的一侧海面看去,并说道。 “落水的一准儿是樱州人,我就没瞧见咱有几艘船让他们给打沉了去。”屈顺说道。 “我估计他们当中有一部分能游到这附近。” “他们要真游过来了,咱就在这山上拿石头砸他们。”屈顺看着落水的士兵说道,“樱州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最多天黑,他们就得全军覆没。” “天呐,抛石船对那边乱作一团的樱州船开始投石了。”姚平看着战场上的情形继续说道,“我看樱州连天黑都支撑不到了。” “好!打中了,打中了。”屈顺兴奋的说道,“抛石船把那个插着好多旗帜的樱州大船船楼给砸出了一个大窟窿。那个应该是樱州的旗舰了吧。” “顺子。”姚平拉了拉兴奋的手舞足蹈的屈顺说道,“咱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咱得赶紧下山回去了,我看有樱州的船也往咱这边逃了。” “没事,他们谁也跑不了,都得让咱水军杀光。” “不行,咱得赶紧走。”姚平说道,“太危险了,就算咱水军追来了,咱也得遭殃。” 在姚平的极力劝说,屈顺恋恋不舍的随他下了山。两人找到小舢板,向小土地庙所在的山包划了回去。 舢板一靠岸,屈顺便找到刚从山涧挑水而回的郦君,并对她说道,“郦君弟妹,你是没见,咱伊洛和樱州现在在东边海上打起来了。” “咱们伊洛,和樱州打仗了?”郦君肩头的担子轻轻一晃。 “是啊,不过你别害怕。咱伊洛可厉害了。”屈顺说道,“打的樱州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那你们..”郦君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们没事吧?” “我们看戏能有啥事儿。”屈顺大大咧咧的说道。 “没事。”姚平向郦君回道,“我担心会有些逃兵逃到那附近去,于是就和顺子赶紧回来了。” 郦君轻轻嗯了一声,“没事就好。” “郦姑娘,我觉得我们得收拾下东西了。”姚平说道。 “瓶子,你看你吓的,他们哪能跑这么远过来。”屈顺说道。 “不是因为怕他们过来。而是眼下的这海水。它再这么继续涨下去,只怕过再过过不了多久时间,海浪就得逼得我们没有地方住了。” 屈顺望了望海岸,海水确实变得比以往更高了,原本可以系住小舢板船绳的那颗树,现也几乎整个树干都已经没进了海里,只有树枝露在海面之上了。 “不用害怕,瓶子,咱天子派的国师现今都已经到了县城了。估摸着这两天的,他就要开始做法了,这海水啊,马上就消退了。”屈顺转而说道。 “是吗?” “我骗你干嘛,明天我就先不过来这边了,我要去晴甫城里看国师做法去。等国师做完了法啊,我再来找你们。我想到时候,大水也就该开始退下了。” “好吧,但愿吧。”姚平垂头说道。 第三十八章 动乱 国师在晴甫城作法,献祭牲畜无数,焚烧纸扎宝塔种种,又向海中洒入大量鸡血狗血。然而作法三日,却丝毫不见效果。晴甫一带的海水依旧连日不断的上涨,涌动的海浪亦不断的侵袭着人们的土地。越来越多的沿海居民选择了背井离乡,离开晴甫逃往内陆。 “花花,顺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不是之前我们就说好的,今天一起去余安县那边的吗?”姚平与郦君一起跳下小舢板,他们来到之前与屈顺约定见面地方,却只看到了陈大花一人。 “他,他和老父还在县城...。”陈大花站在岸边,面色沉郁的说道。 “怎么还在县城?咱约定的就是这个时候一起走的啊。”姚平拉着船绳,将其绕在一个巨石上问道。 “再等会儿他们吧。”陈大花说道,“也许,他们一会儿就来了。” “他们到底在干嘛?”姚平从陈大花的眼神中察觉有些异常,他急忙向她认真的问道,“花花,你跟我说实话,顺子和老伯他们怎么了?” “老父他,老父他被困在晴甫城里,顺子去救他老人家了。”陈大花断断续续的低声说道,“顺子去之前让我先在在这里等你们,他说他昨天天黑前就会回来的...。我们...就,我们还是再多等他一会儿吧。也许,也许他们就快来了。” “老伯他怎么困城里了?” “因为,因为前些日子国师作的法迟迟不见效力。人们又听闻国师要于近日返回帝都去,一些愤怒,饥饿的乡亲便都涌进了县城。他们堵了城门,闯进郡府,不让国师回去,讨要说法。”陈大花叹了一口气,“谁知,谁知就在前日你们将姚平送回来以后,事情就突然变得越来越乱了,一些饥饿的乡亲们最后竟杀了国师,抢夺了郡城的粮仓。” “什么?!那那些人岂不就是反了?!”姚平有些惊恐的问道,“顺子现在和他老父还在城里?” 陈大花露着哭腔点头说道,“老父前日原是去城中讨食的,结果就因遇此变故而身困城中。顺子也是昨天一早就进了城去去找他,他说他昨晚就会带老父回来,结果,结果到现在他还没有回来。” “天啊。怎么会这样。”姚平惊叹,“这可出大麻烦了。” “我,我好害怕。”陈大花低头摸了摸眼泪,说道,“顺子他,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花花你别担心。”姚平说道,“你和郦姑娘在这等我,我先去郡城那边看看。” “瓶子!你还是通缉犯呢,你不能去城里啊。”陈大花说道。 “他们都造反了,我还怕什么。”姚平边说边走,但走了几步后,他又转头看向海边的郦君说道,“郦姑娘,就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走远了。” “你注意安全。”郦君点了点头,她看着姚平说道。 姚平一路小跑着向晴甫去了。 一月不见,当姚平再次在一个山头眺望晴甫的时候,晴甫已呈三面环水之势了,海水吞没了晴甫城以东更广阔的土地。 姚平来到晴甫城外,他发现城门紧闭,在城墙之外,已没了任何难民滞留。城外的空地上,四处散布着炊坑和人们生活过的痕迹。向城头望去,姚平看到有不少衣着不齐的百姓,手持兵刃正立于城门之上。 姚平观望了一番,他看到城门紧闭有卫兵把守,自知那些反民是不准别人再进城了。眼下他没办法进到城里去,亦不敢再靠城池过近,于是他转而又反身跑了回去。 “瓶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见着顺子了吗?”陈大花在海岸上冲匆匆回来的姚平问道。 “没有,花花,郡城现在确实是被乱民占了。城门也关上了,还有民兵立于城头之上。看样子,任何人一时半会儿都是进不去了。”姚平说道。 “啊...那,那可怎么办?”陈大花焦急的问道。 眼看陈大花又要落泪,姚平忙说道,“花花你别着急,你听我说。只要城门关着,那说明城里还有粮食,城里的人就不至于饿死。顺子和老伯也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毕竟那些暴动的反民也都是咱乡亲。” “关着城门,顺子他,他和老父,他们怎么出来和我们一起走啊。”陈大花焦急的问道,“瓶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啊?” “城门关着,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姚平摇头说道,“只能等了。” “等..要等官兵来吗?”陈大花问道。 “不,官兵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我看海水这几日上涨的极快,估计三四天内,海水约莫就能漫到郡城的城墙根了。到时候就算城里有再多的粮食,人也在里面待不住了。”姚平说,“我们就等海水把城里人都逼出来吧。那时候城门肯定也就开了,顺子兴许就可以出来找我们了。” 陈大花叹了口气,她自知别无他法,也只能这样了。 一连两日,姚平每天都爬上山头向城中眺望,跑到海边看海水上涨。 终于,在第三天的清晨,姚平看到,当海浪即将拍打到晴甫东城墙的时候,晴甫城的西门豁的开了。 城中的大量民众开始在一些暴民的带动下向内陆迁移。姚平观察了一番发现,他看到于普通民众之中,夹杂着不少手持武器的暴动反民,他们的人数不少,组成的队伍也很庞大,并还携带运输着大量从城中取得的物资和粮食,这俨然成为了一支杂牌部队。 仔细看着出城的队伍,姚平一直看到不再有人从城门中走出,却始终没有见到屈顺和他父亲的身影。姚平狂奔下山,就在他正欲到城里去找屈顺的时候,他远远的看到,郦君和陈大花划船一起也赶了过来,其中陈大花还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花花,郦姑娘,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们等着我吗。”姚平赶至岸边向她们问道。 “刚刚我和大花从海上看到了晴甫东门的卫兵撤走了。我想或许是城门开了,我们便赶过来找你了。”郦君说道。 “瓶子,看到顺子和老父了吗?”陈大花急切的问道。 “还没有,花花。不过你别着急,城门开了,里面的反民也都出来了,我这就准备去城里面找顺子去呢。”姚平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陈大花说道。 “不不,我自己去就行,现在里面还有没有造反的暴民我也不知道,你一个女人,最好不要轻易进去。”姚平说道。 “我和大花陪你一起去吧,人多一些,也好有个照应。”郦君说着从船上取下了一把武器,拿在了手中。 “不行不行,你们都是女人,你们进去太危险,反而还可能会连累我。”姚平看到郦君从船上拿出了一把类似于横刀的兵器,于是向她问道,“郦姑娘,你手里拿的这是什么?” “影切。”郦君看了一眼手中的武器,转而对姚平说道,“它是一把很锋利的刀。” “你之前一直藏着武器?”姚平问道。 “嗯...我一直将它藏在舢板的船凳下,以备不时之需。”郦君看了看手中的武器,继而向前对姚平一递说道,“姚平,你若执意要一人进城去找屈顺,那就拿着它去吧。你拿着它,万一城里真还有些找事的暴民,你也好有个防身的物件。” “嗯..”姚平接过了“影切”,他看着郦君说道,“也好。我是该拿把武器防身。” 看着将影切系在背后的姚平,郦君轻轻上前迈了一步,她转而柔声对他说道,“姚平,你..可要安全回来。” 姚平点了点头,“郦姑娘放心好了。”随后,姚平撒腿跑朝晴甫城跑了过去。 来到城门外,姚平首先看到了用来张贴布告的告示栏。而告示栏上,赫然贴着自己的画像。他走近画像细看,这幅画像确实画的像极了自己。但眼下寻找屈顺时间紧迫,他不及再多看两眼,便扯下了画像,将其撕碎。随后,姚平迅速跑进了敞开的城门之中。 眼下的晴甫城中一片狼藉,站在充满着杂物的凌乱街道上,姚平看到,甚至一些连店铺的招牌和门板都已经被暴民卸去,挪作它用。 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沾满泥土的人从姚平身边跑过,他向他喊问道,“喂!这位朋友,你可知道城里哪里还有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埋头跑进了一个空荡荡的粮铺。姚平看到,那人是期望能赶在海水漫到这里前,再找到一些残留的粮食。 姚平喊着屈顺的名字在城中四处寻找他的身影,他从城西门一直寻到了城北门。他看到北门虽然紧闭着,但海浪却已有些许从城门下的缝隙里向城中漫入了。 姚平感到了时间的紧迫,他继续边跑边喊着屈顺的名字。当他一路喊着屈顺的名字,跑到了郡府门前的这段路上,他却再也没能遇到什么人。他看到,整座城里的人,几乎都在城门打开的那时跑光了。 姚平转身看了看郡府,郡府倾倒的门扇和门前散乱的杂物,显示这里曾在前几日的暴乱中发生了一场搏斗,地上的尸体虽已不知被谁拖走,但大片的血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姚平冲郡府院中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稍稍犹豫之后,姚平虽没听到郡府之中有人回应,但他依然期望能够在府中有所发现,于是他迟疑了一下,拔腿冲进了郡府。 穿过被洗劫一空的郡府大堂,姚平喊着屈顺的名字来到残破不堪的郡府后院之中。他匆忙的推开后院四周的每一个房门向里探视,然而除了破碎的瓷器和杂乱不堪的残损物外,没有任何人影。 “顺子!”姚平有些着急的喊着。 “有人吗?!”他继续喊道。 无人应答,此刻的晴甫城安静极了,姚平唯听到了城外不断击打的海浪声,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原本连城内藏着的老鼠都应该早已跑光了。可屈顺呢?姚平思索着,难道是早晨没有在出走的队伍中辨认出屈顺吗?不应该,他既然能出得了城,就应该会离开队伍直奔他们约见的地方的,那样是可以很轻松就能看到他的,除非他随着反民的队伍向西去了,但那绝不可能....难道...... 想到这里,姚平突然一个激灵,他猛然想到,这晴甫城里有一个地方,是他最该去找,而到现在却始终没有去找的。 那就是晴甫大牢。 踏着已从东门漫近城内的浅浅海水,姚平飞速的跑向了晴甫大牢。大牢在晴甫城的西南,那里大门高耸,四周被高墙围着,很容易找到。一路来到大牢外,姚平惊讶的发现,此时的晴甫大牢的牢门竟然还是锁着的。 姚平立即扑在大牢坚固的院门上用力拍打,大声呼喊。沉重的大门隔绝了声音,姚平呼喊了一阵屈顺的名字后,迟迟听不到门内的回应。他看了一眼大门,迅速的将耳朵贴到了门缝处,向内静心倾听。 透过大牢的门缝,姚平听到了来自于门内的一丝微弱声音,他分辨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声音,也许那是铁链撞击的声音。但无论那声音是什么,姚平都已惊讶的意识到,眼下,真还有人被锁在了地牢里没有被放出来。 姚平在听到到牢里的声响后,狠狠的咒骂了一句那些造反的暴民。随后他急忙看向大牢四周,他想想办法进入到大牢中去。但搜索一番之后,姚平看到大牢四周高墙耸立,除了眼前的大牢大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可以出入大牢的途径。 眼前的大门厚重无比,还被粗重的铁链死死锁住,姚平摆弄了一下铁索之后焦急的捡起了地上一块砖石,狠狠的向铁链砸了过去。“砰”的一声,砖石被铁链硌作了两半,而铁链上只不过多了一道浅浅的砖灰。 又拿砖头砸了铁索两下后,姚平看到海浪正缓缓的涌向了这里。就在海浪既要漫到姚平单薄的布鞋上时。姚平无奈只好取下了背上的“影切”。 姚平认为刀是没有可能能够斩断粗重的铁链的,在取下“影切”的同时,他甚至还担心这把刀会因此而被硌坏了刀刃。但眼前紧急的情形已由不得姚平顾虑这么多了,他唯有用刀一试。他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刀柄,随着一道阴幽的寒光闪现,刀被他从缠着紫带的漆黑刀鞘中拔了出来。 看到“影切”的刃纹宛若一股股卷起的白色浪涛,刀身反着的幽幽紫光,姚平当即便感到了一股凄冷可怖的寒意。即使姚平一直以来很少使用武器,但他也凭着最简单的直觉能够感受的到,这把刀,实是一把犹如鬼魅般的杀人利器。 为救大牢内被困的人,姚平顾不得再多看“影切”几眼,他双手紧握刀柄,咬牙将刀用力的向铁链挥了过去。 伴着一道火花和一声脆响之后,铁链瞬间被“影切”一击斩断。 姚平难以置信的看着断开的铁链,他不及再看“影切”的刀刃有没有因此而崩坏,便一脚踹开了大牢的大门,冲入了牢中。 冲进大牢内部的姚平看到,在屋里的牢房内,的确还关押着不少的囚犯。那些囚犯在见到姚平跑进来后,也皆都哭喊着祈求起了姚平,他们祈求平能够将他们从牢笼里放出去。 但姚平一路跑向大牢内部,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向屋内两侧被关着的囚犯。因为姚平知道,在这个大牢里,还存在另一个牢区,地牢。 匆匆赶至地牢前的姚平发现,海水已经漫进了这里,海浪正透过地牢上的栅栏门不断向下涌入着。站在栅栏门前,姚平清晰的听到了地牢里传出来的叫声,那是陷入绝望了的囚犯们,同时发出的凄厉嚎叫声。 姚平再次持刀挥击,地牢的栅栏门锁亦没有抵住“影切”的一击。姚平踏着灌进地牢的海水,迅速冲进了地牢之中。站在牢底,姚平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海水已经积蓄到了他的小腿了,并且,海水还在快速的上升着。 看到两侧牢房内挣扎着向他求救的人,姚平依次对着各个牢门上的牢锁奋力挥击“影切”,“影切”也不负期望的将一把把牢锁纷纷斩断。 在姚平赶至地牢最末端的两间牢房处时,海水已经飞速的没至了他的胸口。 碍于水的阻力,姚平在挥击了数次之后,才将倒数第二间牢房的门锁砍断。而此时,地牢内的海水已快速升至了他的颈部。 在吐出一口呛进口中的海水后,姚平用力的游到了地牢的最后一件牢房。透过牢房通风井射入的光线,姚平看到,在这最后一个监牢里关押着的人,正是托举着自己虚弱老父的屈顺。 “顺子!我来救你了!”姚平在看到屈顺后,急声向他呼喊道。不等屈顺挣扎着回话,姚平迅速的憋了一口气,潜进了水里。 姚平在昏暗的浑浊的水里摸索着向铁索挥斩,但此时,碍于海水的阻力和极差的视线,铁链并没有被他顺利的斩断。在姚平反复砍击铁链的同时,海水也几乎就要将到达低矮的牢房顶板了。 姚平赶在海水触及地牢天顶之前又浮出了水面,他快速的又换了几口气,于此同时,他听到屈顺大声的冲他喊道,“瓶子!别管我了,你快走!” 姚平猛吸一口气,又再度潜入了水中。他继续尝试砍断铁链,然而就在他挥刀的同时,一个他之前释放的犯人快速游了过来,瞬间夺去了他手中的“影切”。 第三十九章 柳恩哉 不及姚平回神,他只见瞬间夺去了他手中兵刃的人,持着“影切”向牢门上的铁链挥了过去。 海水被他巨大的挥击力量携卷出一道白色的涡流,于涡流席卷之处,铁链连带着栅栏一并被齐齐斩断。 姚平心神稍安,他不及再多看那人一眼,便慌忙的用力拉开了牢门抢上前去救屈顺。在协助屈顺拖曳着他的老父,从拉开的牢房门中游出来后,姚平上浮打算再至水面去换气,但却发现,此时的海水已经触顶,将整座地牢注满了。 凭借地牢里仅有的两个通风天井照进的模糊光线,姚平引导着屈顺游向了地牢出口的方向。就在他因缺氧感到胸闷难耐,几欲昏厥的时候,守在地牢门外的囚犯们伸手将姚平拉出了水底。 爬在地牢台阶上的姚平,他当先拼命呼吸了几口气,随即他回身发现,屈顺和老伯并没有紧跟着出来。他担心拖拽着他老父的屈顺会有危险,于是又迅速的向水中准备潜进。就在姚平刚刚潜进地牢水中时,他发现,刚刚那个帮助自己砍断牢房锁链的犯人,正拖拽着昏死过去的屈顺向牢房门口游了过来。 被救上水面的屈顺在一些被救囚犯的帮助下,吐出了吸入的海水,并于片刻之后,缓缓苏醒了过来。 屈顺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自己的父亲。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姚平面露哀色的摇着头。 屈顺嚎啕大哭,他几次尝试返回地牢去寻找自己的父亲,但都被姚平和其他人拦住。 “地牢里过于昏暗,遗体亦不知飘浮到了何处。屈顺,老人家既已离世,你没有必要再去冒险了。”帮助姚平砍断锁链,救出屈顺的那人此时也开口向屈顺劝说道。 在看到屈顺放弃了再度潜入地牢中的念头后,那人将手中一直握着的“影切”递还给了姚平,并向说道,“谢谢你,朋友。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姚平接过“影切”并向他看去,他只觉他浑身透着一股清隽的英气,从他消瘦的脸颊和肢体上,姚平甚至不敢相信刚刚在水中挥出那极具破坏力的一刀的人就是他。 “没什么。”姚平轻轻对他说了一句。看着不住悲泣痛哭的屈顺,姚平跪倒在他身旁,将他的头揽至自己的肩头,极力的安慰着他。 眼看海水在城内不断缓缓上涨,姚平不得不拉起了心情一时难以平复的屈顺。在大牢里被解救出来的囚犯们,对姚平纷纷表示了感谢,其中有一位被暴民关进牢房的郡府官员,甚至还说要回家取出藏匿的金银,赠送予他。 姚平面对众人的各种感谢只是一笑,而后,他劝大家赶紧各自逃命去了。 在众人纷纷与姚平辞别逃散后,他看到,唯独那个帮助他砍断了牢房锁链的人还没有走。于是姚平冲他问道,“义士,你为什么还不快走?” “恩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他说道。 “我叫姚平。”姚平说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柳恩哉。” “柳恩哉...,”姚平说道,“听你的口音,好像并不是晴甫一带的人。” “他是仓旻国人。”屈顺声音因哭泣而变得嘶哑,他在姚平身旁悲泣的说道。 “是,在下仓旻人,来伊洛修习技艺已有五年。”柳恩哉说道。 “原来是仓旻人。”姚平说道,“这位仓旻朋友,你也快离开这里吧,看样子,这里迟早都会被海水淹没的。” “我自然要离开这里。”柳恩哉说道,“可是,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姚平问道。 “你的刀,是你的吗?” “刀?”姚平看了看自己手上握着的“影切”,然后说道,“不,不是我的,它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 “你的朋友?”柳恩哉继续问道,“你的朋友是一名剑客?” “剑客?不,她只是一个渔家姑娘。” “渔家姑娘...”柳恩哉思索着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朋友,她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把刀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姚平说道,“这刀确实锋利无比,我想也许是她家家传的宝刀吧。” “家传宝刀...。”柳恩哉问道,“请问,你说的这个渔家姑娘可是樱州人?” “怎么会是樱州人。”姚平有些困惑的说道,“她是幻阳人。” “可这把刀,是樱州刀。” 听闻柳恩哉这么一说,姚平才惊讶的低头仔细看向了手中的“影切”。经他仔细一看,他才发现,这把刀的各处细节的确均不像是伊洛的风格,只是在刀身的底部,铭刻着影字。 “不管是哪里的刀,总之救了人就好。”姚平看着刀默默的说道。 “不知,恩人你可否引我见一下你的那位朋友?”柳恩哉在看到姚平的反应后说道,“我有关于这把刀的一些问题想问问她。” 姚平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好,请稍等我片刻。我马上回来随你去。”柳恩哉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姚平见他快步跑向的正是郡府所在的方向。 “顺子,他是你在狱中认识的?”姚平转而向屈顺问道。 屈顺抹了抹眼泪,点头嘶哑的说道,“是,他在我之前,就被那些混蛋们关进了地牢。在地牢里,他很照顾我。” “他的口音一听就是外地人,被咱晴甫这边的乱民抓进了地牢倒说得过去。可怎么你,你怎么被自己的乡亲们给关了起来?”姚平问道。 “在暴乱刚开始的时候...,老父劝那些混账不要杀人夺物。可他们推搡了老父,还恐吓他。”屈顺悲伤的说道,“我为了保护老父,就与那几人打了起来。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最后把我和我老父关进了大牢。” “就因为劝解他们不要滥杀,不要抢夺别人的财物,他们就把你们都给关起来了?” 屈顺点了点头。 “这,这实在是太过份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姚平也感到气愤的说道,“听说他们还杀了国师?” “国师该死。作的狗屁法术,装神弄鬼,有愧天子,祸害百姓。”屈顺愤恨的说道。 “哎。”姚平叹息了一声转而说道,“花花在船上等你好几天了。” 屈顺摸了摸眼泪说道,“我知道她这几日肯定很挂念我。” “不要哭了,顺子,老伯只不过是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享福了。”姚平向屈顺安慰道。 柳恩哉很快跑了回来,姚平看到,此番他的手上也多了一把武器,一把类似“影切”的武器。 “走吧,我跟你走,去拜见你那位朋友。”柳恩哉走近说道。 “你把武器藏在了郡府?”姚平边走边向柳恩哉问道。 “是。”柳昔恩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之前我去到过那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很多都东西都被那些暴民搬空了。”姚平说道。 “我把它放在了郡府大堂匾额的后面。” “你怎么把刀放在了那里?”姚平好奇的问道,“你既然有刀,为什么不在拿它自卫,以至于被抓进了大牢?” “事情复杂,说来话长。”柳恩哉说着加快了脚步,“我们快走吧。” 看到柳恩哉急迫的样子,姚平感到了一丝疑惑,他问道,“你这么着急的想见我那个朋友,难道就是因为我手中的这把刀?” 柳恩哉看出了姚平的疑惑,他看着他说道,“是的,恩人。不过你不要猜疑太多,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坏人,也并没有什么恶意。我柳家在仓旻素以刀剑安身立命,我的祖父也曾是仓旻大王的金卫。修习刀剑斗战之道,是我家的祖训,与修习剑道的高手过招,同时也是我的追求。今日见你手中这把刀,实在是一把稀世名刀,我想它的主人也一定是个超凡的剑术高手。我想见你的那个朋友,实则是想知道这把刀它的主人是谁,他在哪里。” “哦...”姚平稍稍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好吧,听你刚刚一说,其实我也很想这把刀的主人是谁。但是..” “请讲。”柳恩哉看到姚平面露难色,于是说道,“可有什么不便?” “那倒没有。但是,若我的那个朋友不愿意回答你的一些问题,我想请你也不要勉强她。” 柳恩哉点了点头,“一定。” 两人搀扶着背上的屈顺出了城,而后他们沿着新形成的浅滩向南走去。在翻上小山头时,陈大花便远远的迎了下来,她一把抱住屈顺,两人相拥而泣。 郦君将小舢板划至了山脚下,在看到姚平与屈顺平安归来后,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柳昔恩在姚平的引见下见到了郦君,并向她问询了关于“影切”的问题。但正如姚平所预料的一样,郦君并不愿意对这个陌生人过多的说些什么。 “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吧?”柳恩哉向她问道。 “平千真影。”郦君淡淡的说道。 柳恩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 “平千真影。”郦君抬头看向柳恩哉说道。 “我的天...竟然是他。这把刀竟然是他的。”柳恩哉惊讶的继续向郦君问道,“他现在在哪里?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你认识他吗?”郦君在看到柳恩哉的反应后向他问道。 “不,我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柳恩哉说道,“他是樱州最负盛名的三位剑客之一,千真影流的创始人,平氏一族的平千真影。”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郦君对柳恩哉说道,“你若想找他的话,至少应该到樱州去才行。” 柳恩哉叹了一口气,“敢为这位姑娘,不知他为何把他的爱刀送予了你?” “我救过他的命,作为报答,他把他的刀送给了我。就是这样。”郦君说道。 柳恩哉点了点头,“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柳恩哉,你既然如此了解樱州的剑客,又想和那个叫平千真影的剑客过招,为却始终在我伊洛居留?”姚平问道。 “因为我最想挑战剑客还并不是他们。”柳恩哉说道,“而是一个你们伊洛的高手。” “伊洛的高手?”姚平好奇的问道,“那是谁?” “你不会认识的。”柳恩哉说道。 “说来听听吧,我很想知道,我们伊洛的这个高手是谁。”姚平说道。 柳恩哉稍稍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斜谷山庄,映霏阁阁主白无一。” “斜谷的人?”姚平听柳恩哉一说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屈顺和陈大花,他开口向他们问道,“阿朴不就是在那里吗?” 陈大花点了点头,“是,郁朴他去了那里。” “你们认识斜谷山庄的人?”柳恩哉问道。 “是的,我们的一个朋友在那里。”姚平向柳恩哉问道,“不过说来,这位仓旻朋友,既然你知道你要找的人在斜谷山庄,那你为何不去那里找他?反而滞留在晴甫城中,还让暴民给抓了去,关在了牢里。” “我去找过他,三年前,我就去找过他了。”柳恩哉苦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三年前败在我剑下的一位名为紫虚子的羽士告诉我,要挑战真正的伊洛高手就要去斜谷山庄。起初我不以为然,我自认伊洛再没有什么高手,但紫虚子的话不断缠绕在我的耳边,几个月后,我还是按奈不住好奇,找去了那里。在斜谷山庄的映霏阁下,我见到了斜谷山庄的白无一,并与他过了招。” 看到柳恩哉的神情有些黯然,姚平向他问道,“你被他击败了?是吗?” “是的。”柳恩哉道,“败了,败的很彻底。” 姚平点了点头。 “但是,我并不甘心,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伊洛潜心修习,就是希望能有一天再见向他发起挑战,并击败他。”柳恩哉又说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去向他挑战?”姚平问道, “半年前。”柳恩哉说道,“半年前我就去了斜谷想找他挑战,但是斜谷的人说他离开了那里。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找他。” “原来是这样,你一直在找人...”姚平说道。 柳恩哉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可有了那个高手的音信?”姚平问道。 “没有。” “那你打算再去哪里找他呢?”姚平问道。 “我不清楚。”柳恩哉怀抱手中的武器,他在看了一眼郦君后轻声说道。 “如果你暂时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或许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前往南面海岸,去那里避避难,找些食物去。”姚平说道。 “我会去找他,但并非现在。”柳恩哉说道,“不过...你说,你们要前往南方海岸避难?找食物?” 姚平看了看一旁落寞悲伤的屈顺,又看了看正在安慰屈顺的陈大花和站在一旁的郦君后说道,“不然呢,我们又能去哪里。” “当然是去西方。”柳恩哉说道,“沿海一带食物短缺,还不断遭到海水侵袭。你们若是想要安定的生活,躲避灾难,那就应该到西边远离海岸的地方去才对。” “瓶子,他说的没错。”屈顺在一旁用他因伤心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 姚平又看向郦君,却见郦君面露难色。 “郦姑娘。”姚平显的有些为难的说道,“郦姑娘,其实柳恩哉说道也没错。我们应该前往西边。不能再逗留在海边了。” 郦君轻轻点了点头。 “去内陆的话...那这个舢板,我们就用不上了..。”姚平低声说道。 郦君看着小舢板,她在犹豫了一番之后才又勉强点了点头。姚平能够感觉到,郦君对她的这个小渔船是很有感情,十分不舍的。 “柳恩哉,你和我们一起走吗?”屈顺望着晴甫城的方向对他问道。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和你们同行一段。” “柳恩哉,你很会用刀是吗?你教我用刀。”屈顺突然对柳恩哉说道,“我要追上那群关押了我们的人,我要杀了他们为父报仇。” 柳恩哉摇了摇头,“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屈顺,但是我不能因你想报仇而教你用刀。更何况,刀剑之道,即使想要有所小成,最快也需三五年。即使你现在就学成了,你又怎么能面对他们那么多人呢。” “柳恩哉,难道你不恨那些差点害死你的暴民吗。”屈顺瞪大眼睛看着柳恩哉,对他说道。 “也恨。”柳恩哉说道,“屈顺,但是你不应该把仇恨都怪罪到那些饥饿的暴民身上。” “那你要我怪谁?” “我也不知道,但是...。”柳恩哉说道,“但是如果没有发这样的大水,人们也就不会因房屋,农田,储粮被淹而暴动了。” 屈顺沉默不语,他心里只是恨极了那些害死了他父亲的暴民。 第四十章 阿萨娜 “凯”在喀尔多湛蓝的天空中嘶鸣了一声,随后俯冲落向了塞瓦的南湖畔。 阿萨娜早已在她的左臂系上了厚重的皮革护臂,以待“凯”的到来。“凯”俯冲而落,它扑闪着金色的羽翼,利爪准确而又牢固的抓住了阿萨娜抬起的手臂。阿萨娜看到,这段时间以来“凯”长得更大了一些,她看着它敏锐犀利的眼睛,轻轻抚了抚它新生的金色羽毛。在又对它低语了几句后,阿萨娜在“凯”的利爪一侧取下了绑着的纸卷。 纸卷缓缓展开,阿萨娜只见上面写着一句简短的话语:飒拉悉知,一切顺利,撒黑达赫接受了我们的条件,且已遣使臣相迎,请您择日启程。 阿萨娜看完纸卷的内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后她缓缓将纸卷撕掉,扔进了塞瓦湖中。 “飒拉,凯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努尔他还好吗?”库特塞娅走近正望着纸屑在湖面飘散浸湿的阿萨娜问道。 “好消息。”阿萨娜转而看向库特塞娅一笑说道,“迪米的撒黑达赫同意了。” “那边同意了?这么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带领着族人迁往那里了吧?”库特塞娅惊喜的问道。 “是的。” “飒拉,那你刚刚说的这个叫撒黑达赫人,一定是在迪米拥有很大的领土了吧?他可以让我们整个部落都迁到那里。” “撒黑达赫,在迪米语里是众王之王的意思。”阿萨娜轻声说道。 “啊..”库特塞娅有些惊讶的说道,“想不到努尔竟然找到了迪米的最高统治者。” 阿萨娜轻轻点头,却感心情复杂的又叹了一口气。 库特塞娅见状向她问道,“飒拉,您怎么了?难道这不好吗?” “不,这很好,库特塞娅。”阿萨娜抬眼看向库特塞娅,她伸手轻轻抚摸了抚摸库特塞的脸颊,说道,“这是最好的结果。” “那飒拉您刚才为什么叹气呢?”库特塞娅问道。 “不为什么,库特塞娅。”阿萨娜将手从库特塞娅脸颊拿下,而后说道,“你去通知沙里克吧,让他告诉我们的族人们,我们就要开始远距离的迁徙了。” “哦,好吧,飒拉。” 四日后的清晨,来自北方的风轻扬起地上的沙尘,在塞瓦流落的辛瓦部落,在阿萨娜的带领下离开了塞瓦绿洲,他们开始了向南方迪米的迁移旅程。 “飒拉,共有一百一十户族人不愿离开,他们决意留在塞瓦。”沙里克骑着一匹矫健的单峰骆驼追上前行的队伍,他赶至阿萨娜身边对她说道。 “你又再次劝说他们了吗?” “如你吩咐的一样,我尽了最大努力,他们确实不愿离开塞瓦绿洲随族人迁往迪米。其中大多数人也是因为年迈或有病,难以支撑长途的跋涉了。” “好吧,我知道了。”阿萨娜看着他说道,“沙里克。辛苦你了。” “飒拉。”沙里克问道,“对于前往迪米,我想再向您确认一下,我们确实得到了迪米撒黑达赫的应允了,是吗?” “是的。努尔他一定是受到了撒黑达赫的接见,并得到了他的的许诺,然后才将凯放回来向我报信的。”阿萨娜说道,“安心吧,沙里克,在这方面,努尔不会出错的。” 沙里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前行了一阵,阿萨娜转而回身又找到沙里克,并对他说道,“沙里克,你是一个谨慎的人,你也曾随父王走南闯北,有件事,我想我必须拜托你去办一下。” “飒拉请吩咐。”沙里克说道。 阿萨娜稍稍琢磨了一下,而后开口说道,“我想派你去伊洛的遥山关一趟,你去告诉伊洛人,亚梭尔正在拉拢喀尔多的各个部落,准备共同对付他们。至于哪些部落归附了亚梭尔,哪些保持中立,我想你也都知道吧。” “是的飒拉,我都知道,但是,把这个事情告诉伊洛人....”沙里克沉思了一下,说道,“飒拉,那样的话,可那就连塞瓦...” “我知道。”阿萨娜说道,“但是,即使我不派你去向伊洛人说这件事,塞瓦和其他几个喀尔多部落夹在两个强大的帝国之间,一旦他们之间的战争打响,它们同样也很难能置身事外的。我在亚梭尔待过,前段时间也去了伊洛,我知道这个两个国家是何等的繁荣与强大,处在两个如此强大又即将交战的帝国之间,松散的喀尔多人,难能自保。” “那飒拉你的意思是?” “我不希望看到亚梭尔人获得任何战争的胜利。”阿萨娜向沙里克说道,“所以,能帮亚梭尔的敌人任何一点忙,我都愿意去做。” 沙里克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飒拉。我即刻前往伊洛的遥山关。并向他们汇报亚梭尔在喀尔多的渗透情况。” “注意安全,沙里克。”阿萨娜对他嘱咐道,“我们辛瓦人不能再有任何损失了。” “飒拉,放心好了。” 塞瓦之南,在穿过一片稀疏的草场之后,地形开始变得起伏,连绵不断的荒丘和屹立的山岭,使得辛瓦人的迁移之路愈发艰辛。 “飒拉,刚才斥候报告说我们需要向西南方行进,那里有充足的水源和一座可供兑换补给的小镇。”在迁移的队伍经过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带时,库特塞娅找到了阿萨娜,并对她说道。 “我知道了,库特塞娅,你多带些部族的战士先行去往那里吧,你带领他们协助牧民先将牲畜赶向那里。”阿萨娜看了看远方说道。 “飒拉您呢?您不去吗?”库特塞娅问道。 “我要留在这里。在队伍的最后面,有很多年长和体弱的族人,经过这段时间的长途跋涉,他们现在已经十分疲惫了。我担心他们会因此掉队。” “飒拉,我在后面陪他们一起吧,还是您带战士们先去好了。”库特塞娅说道,“上次在我们前往塞瓦的时候,您一个人落在了最后面,害的我担心你被亚梭尔人抓了去,哭了一整天。” “好了,库特塞娅,我怎么会走丢呢。”阿萨娜一笑,轻轻抬了抬手臂上的凯对阿萨娜说道,“就算我想走丢,凯也不会允许我走丢的。你快按我的吩咐去吧。” “飒拉...”库特塞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阿萨娜说道,“这是我给你的任务,库特塞娅,快去吧。这种时候族人需要你。” 库特塞娅稍稍犹豫后冲阿萨娜点了点头,之后她赶往了迁移队伍的最前端。 看着很多拖在队伍最后面缓缓前行的老年人,阿萨娜感到很心疼。她一再下令暂缓后方队伍的前进速度,以便那些行动不便的人们不至于掉队。但阿萨娜这样的做的后果,却是令整个部族迁徙的队伍脱了节。 待到第三天的时候,前方当先前往水源的地的队伍已经行的不见了踪迹。阿萨娜才有了隐约的担忧,但她依然坚持不能落下一个族人,她行在队伍的最后方,鼓励着每一个人艰难前行的族人。 在将一位老人搀扶到骆驼车上后,阿萨娜远远的看到了一个轻装的骆驼斥候从后方狂奔而来。 待他再近了一些的时候,阿萨娜看到了他紧张的神情。她有些担忧的迎了上去,只听斥候冲她说道,“飒拉,西北方发现敌人!” 阿萨娜当即心头一紧。在听到这句话后,阿萨娜知道,她这一路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环顾身后,眼下沙里克去了遥山关没有返回,努尔则还远在迪米,两位能带兵作战的勇士,此刻都不在身边。就连最善战的那部分族人,也都先行前往了水源地。眼下这里能够抵御敌人的战士,寥寥无几。 “敌人有多少?”阿萨娜向斥候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飒拉,他们没有明显的标记,应该是附近生活的荒蛮部落。据观察,他们集结了四五百人的队伍,此刻正尾行我们而来,迅速向我们这里靠近着。” “距离我们还有多远?”阿萨娜紧张的问道。 “还有...还有不足三十夸曼。” “这么近了?!”阿萨娜本想斥责斥候的侦查工作作的太差。但她转而一想,这一路地形陌生难辨,加之眼下荒丘起伏,斥候若是出的太远的话,也将会极大的增加他们迷路或着遇难的风险。 想到这些,阿萨娜看着沉默不语的斥候,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她抿着嘴角,陷入了焦虑的沉思。 “飒拉..我们该怎么办?”斥候紧张的向阿萨娜征询道。 阿萨娜呼了一口气,她又向身后看了一眼,不远处,浩荡的族人队伍正缓慢的行进在裸露着砂石的荒芜土地上。 阿萨娜清楚的知道,想要叫回已经先行前往了水源地的先头部队已经是来不及了。敌人虽然数量并不算太多,但眼下拖在迁移队伍最后的,却正是那些丝毫没有战斗力的老弱妇孺。此时此刻就算她将他们迅速组织起来,那一场恶战也是不可避免的。她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一场战斗会带来多么大的损失。 “带我去看看。” 斥候一愣,他没有明白阿萨娜话意,他迟疑的问道,“飒拉..您.” “带我去敌人来的方向看看。”阿萨娜重复道。 “是。” 在阿萨娜登上一匹骆驼后,斥候旋即勒转了他的骆驼,引领阿萨娜向西北方奔去。 阿萨娜紧随斥候行至到一座缓缓起伏荒丘之上。立于荒丘,她远远的看到,砂石遍地的荒芜旷野上,一群披头散发,或走或骑,持着简陋棍棒兵器的蛮族部队正向这边追赶而来。阿萨娜判断,他们是为劫掠抢夺他们的牲畜,粮草,生活用具而来。 “你回去吧。”阿萨娜在对四周环境观察了一番之后说道,“你回去通知族人,让他们放慢前进的速度,但一定要保持前进的方向,不要让任何人走散。” “飒拉,您这是...” “去吧,按我说的做。”阿萨娜打断了斥候的迟疑,并坚定的说道,“告诉族人们,如若实在无法前行,就原地等待,千万不要乱走。” 斥候感到困惑,他完全不知道阿萨娜的话意,但看着阿萨娜坚定的眼神,他只得留下阿萨娜一人在这荒丘之上,继而迅速的得令离去了。 此时的荒丘之上,唯独只剩下了阿萨娜,一匹骆驼,一只鹰。 将“凯”放飞后,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阿萨娜低头解下了腰间的弯刀,握着这把她一直携带着的,视作与生命同样重要的宝贵弯刀,阿萨娜短暂回想起了在亚梭尔的那一幕幕经历。 阿萨娜纤细的手指将刀鞘紧紧绕握,她那涂染成了红色的润秀指甲与弯刀上的绿松石交相衬映,在她另一只纤细的手指握住刀柄,并将其缓缓拔出的时候,阿萨娜轻声念出了宝刀的名字,“沙暴。” 第四十一章 朔定 公西旸和白无一被押着一路北行,他们走出洛川所在的天权州,进入到了伊洛帝国最北方的疆域,开阳州。 随着四人的不断北行,白无一看到这一路上的景象也随之慢慢改变着。从最初他们在天权州的山清水秀,翠绿万顷,到之后开阳州南部的山河壮美,再到眼下开阳北部的大漠孤烟。白无一这一路虽然被枷锁和镣铐禁锢着,他的心情却并不沉郁,第一次出远门的他,每当看到这些壮美的山河景象之时,他都不禁神驰神往,陶醉其中。 自小到大,白无一离开斜谷山庄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仅有的几次外出,他也不过是随着师父一起到附近的城镇上采购些生活用品。至于上次奉师父之命为杀掉迪米的那个商贾,而去到的帝都附近的北洛山,那已是他出过的最远的远门了。 自幼便于斜谷山庄中日复一日的苦修刀剑格斗,兵器锻造的技艺,让白无一变得习惯沉默寡言,也不善言谈。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安心于方山寸土之间,他总是在闲暇之余,向往着山谷外的遥远世界。而一直对万千锦绣江湖无比向往的白无一,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期盼的行走帝国大好河山的旅行,竟是被枷锁禁锢着,被兵士看押着进行的。 两名囚犯,两名押运的兵士。四个人一直到走了近两个月,才终于从帝都洛川到达了开阳州定朔郡一带。 在穿过了一片放养着牛羊的草场后,直到临近朔定要塞,白无一才又得见了那熟悉的绿油油的田野。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白无一明白,在这里开垦田地的也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了。这里是朔定边塞守军的军屯田,而在田间劳作着的那些人,也尽是边关军士,以及随军的家属了。 在临近朔定要塞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一行人在一处简陋的小民驿宿住下来。 这日的夜晚,四人同在一间房屋内歇息着。眼见大福,二全沉沉睡去了,公西旸小心谨慎的将头挨近白无一,小声向他问道,“小兄弟,我问你个事儿,你说你们斜谷山庄那里的兵器,除了接受官府采购之外,也对老百姓卖吗?” 白无一睁开眼睛,他看了公西旸一眼后,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个价钱?”公西旸好奇的小声问道,“你说要是从你们斜谷山庄进些兵刃,卖到这定朔一带兵荒马乱的地方来,是不是能挣个钱儿?” “上品横刀,二十两银。” “我!”公西旸惊讶的差点没叫出声来,他在闭嘴看到大福哼唧着转了转身后,才又小声开口说道,“你们真黑啊,二十两!一把上好的横刀在洛川,才卖二两银。” 白无一看了看公西旸,又闭上了眼睛。 “哎,小兄弟。别睡啊。”公西旸说道,“我问你,你们那最便宜的刀多少钱?” “下品横刀,五两白银。” “我~!”公西旸张了张嘴,他看了一眼身旁打着呼噜的大福,小声说道,“小兄弟,你们那里的东西可够贵的啊,你就说说你们那里最便宜的东西吧,多少钱?” “飞镖一枚,三百文。” 公西旸无奈的把头一歪,转而又伸回来,他继续向白无一问道,“你们定这么个价格,有人买吗?” “供不应求。”白无一闭着眼睛轻声说道。 “好,好。”公西旸说道,“我明白了。看来之前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你们这么一家黑店。” 白无一没有说话。 “等过上几年啊,当我在这的刑期满了,我就回洛川取出银子,去你们斜谷进些名优兵刃贩卖去。嘿。”公西旸躺在黑暗中窃窃私语道。 “对了小兄弟,你说你们那里最贵的兵器是什么?那得多少钱?”公西旸沉寂了片刻后,又好奇的向白无一问道。 “无价。” “无价?”公西旸小声说道,“小兄弟,你也太把你们打造的兵器当回事儿了吧,我告诉你啊,这世上就没有无价的东西。所有一切东西,他都是有价的。只要人在合适的时机,有足够多的钱,或者有足够稀罕的东西,总之,付出足够多的代价,人就一定能够换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白无一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公西旸向他低声问道,“我想要点金石,你可以帮我换来吗?” 公西旸一愣,“小兄弟,你这就是抬杠了,这种不存在的东西怎么换?” 白无一又闭上了眼。 “不过你还别说,要真是有点金石,能够点石成金,那这东西还真不好换。那得怎么个换发呀...”公西旸将伸着的头收了回去,他默默嘀咕琢磨着睡去了。 次日的清晨,由大福带头,他们一行四人沿着驿道跨过了一段连绵起伏的丘陵。 行到丘陵之上,白无一抬头向北望去,他远远看到了一道漆黑厚重的巨墙,那巨墙宛如一条黑色的巨龙般横卧天地相交之处,它骑于一道山峦之上,将天地分割。白无一看到,在那连绵不绝的巨墙之间,亦坐落无数高大的烽燧要塞。 “老天爷,这就是咱,咱伊洛的长城了吧?”公西旸也向远方的厚重城墙望着,他痴痴的问道。 “第一次见到长城吧?”大福说道,“被吓着了吧。不过你也别害怕,你马上还能上去呢。” “我也能上去?”公西旸惊讶的问道。 “那可不,等你搬着石头修长城的时候,上得可高了。”大福笑着说道。 继续前行,两人被押至了距离长城不远处的一个军营之中,在这个能清楚的看到朔定要塞的军营里,一名孔武威严的校官从大福手中接过了他们的押送文签,校官在审视了白无一和公西旸两人一番后,盖章接收了他们。 白无一看到,在大福向那校官递交押送文签的同时,他偷偷的塞给了校官一块碎银。 将盖了章的押送文签拿在手,大福与二全一起看了看那朱红色的章印之后,他们才长舒了一口气。完成了押送任务的他们如释重负,在与白无一和公西旸说了几句道别的客气话后,两人便离开了。他们出了军营一路有说有笑,倒也不急于返回洛川,他们来到了距离军营不远处的一个小集市上,在那里,他们找到了一家简陋的小酒肆,要了小菜,小酌起了几杯。 大福夹了一口菜后说道,“这个公西旸到底是个生意人,他还知道给咱塞和这里管分配的头头塞点好处呢。” 二全喝了口酒,说道,“也亏他能干的出来,裤裆里还能藏着片金叶子。” “嗨,别提了,当时我拿着那金叶子去换碎银的时候,看到那钱庄掌柜用牙咬金叶子的时候,我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大福笑着说道。 “这一趟咱俩真是挣大发了。”二全说道,“那个叫白无一的那小子,也跟着公西旸沾了光了。” “可不是,总之他们俩在这里是分配不了苦差事了。” 在二人饮酒的同时,公西旸与白无一则被签字接收他们的校官问询着。 “你,叫什么?”那校官毫无忌惮的解开了公西旸的镣铐,并向他问道。 “罪人,公西旸。” “姓公?” “姓公西,名旸。晴甫人氏。” “没问你哪里人。”校官白了公西旸一眼,又转而解开了白无一的镣铐,并向他问道,“你,叫什么?” “白无一。” “姓白无?” “姓白。” “哦,你先说说,你会干点什么。”校官转而回向公西旸问道。 “大人,罪人会,会炒菜炖汤。还会杀羊切肉,还会驯骆驼..”公西旸朝着校官谄媚的说道。 “别废话了,这里烧菜做饭的差事还轮不到你。”校官打断了公西旸的话,说道,“还驯骆驼,你见这里有骆驼吗?我跟你说,你要没什么特别的本事的话,只能安排你去烧砖了。” “大人,罪人我,我会算数,我上过两年私学学堂。”公西旸急忙改口说道。 “真的?” “真的,大人,我真会算数。我还会打算盘。”公西旸说道。 “嗯,待会儿你随那个士兵去军需营报道。”校官随手指了一个持刀的兵士,对公西旸说道,“我告诉你,若你是说了谎,不识的什么数,不会打算盘,就鞭三十,把你改去运马粪。” “是,是,罪人不敢撒谎,不敢撒谎。” “你,白无一,你会干点什么?”校官转而看向白无一问道。 “锻造兵刃,格斗刺杀。”白无一说道。 校官愣了一愣,“格斗刺杀,你也会?” 白无一点了点头。 “你身为充边犯人,格斗刺杀这些本领可用不上。说说你会锻造什么兵刃吧。”校官冲白无一说道。 “所有兵刃。尤善刀剑。以横刀最为精通。” “好,一会儿跟我走。”校官说道,“我可要检验检验你的手艺。” 在公西旸被一名兵士带走前往了军需营后,白无一亦随从着这名校官转而朝着朔定要塞走了过去。 抵近要塞,白无一抬头向那高耸威严的城朵上望去,他只觉这漆黑笔直的城墙给靠近它的人以强烈的压迫感,仿佛立于城墙之上的人只要向这里吐下一口口水,便会将站在这里仰视的人击个粉碎。 面向伊洛这边的朔定城塞南门敞开着。在穿过漆黑深邃的城塞门洞后,白无一来到了城塞中的瓮城,瓮城的内门紧闭着,小小的城池内一片空荡空无一物,只有一队持着长刀的士兵从东侧城墙内的小门穿出,向着西侧小门去了。 在校官的带领下,白无一跟着他进入到了那东侧的小门。在进入小门走了一阵后白无一发现,这门内乃是一条四通八达的密道。 密道幽暗狭小,纵横交错,每走几步便是一个分叉路口。白无一想,若是不熟悉道路的人轻易走到这其中来,必然是昏头转向,不知何往。 校官带着白无一连续转过几个密道交叉口后,来到了一个不算大的房间内。 “过来,站过来。”校官向白无一说道。 白无一看到,此刻校官正站到了墙内的一个木笼之中,他虽不明白校官何意,但还是站了进去。在白无一进到木笼之中站到那校官身旁的同时,他看到校官拉动了一旁杵着的木杆。随着木杆被拉动,在一阵声吱呀和铁链的碰撞声想起后,整个木笼缓缓的向上升了起来。 木笼缓缓上升了一段距离,并在到达了顶部又一个房间后停止了下来。白无一惊奇的走出这个木笼,而后,他不断回身打量它。他没看到有人拉动木笼,他想不出这木笼究竟是如何可以载着人轻松上升的。 “没见过吧?”校官见白无一惊奇的不断观望升降机,于是对他开口低声说道,“这可是咱帝都工造府的人亲自给设计的,你能上来,全靠那边放下了配重的石块。带你坐上这个,也不枉你送的那点小银两了。” 白无一稍加思索,轻轻点了点头。到此白无一也才明白,为何这个校官愿问他会做什么,想给他安排个他擅长的工作。原来是大福在向他塞银两的时候,并没有说那银两是哪个囚犯送的,他这是把那些银两当成了他和公西旸两人一起送的了。 “这边。”校官说着走到了一侧墙边,他推开了一个沉重的木门,阳光和风顿时一起涌了进来。 来到门外,白无一看到,这里正是一个宽阔的城顶平台。而在这个平台上,还搭着数座大型的蓬帐,并且在每座蓬帐之下均还坐着数个老练的工匠。 而此刻的工匠们,他们或正在将散了的扎甲重新串起,或正在将钝了的刀枪重新打磨,或在瘪了的头盔重新敲回原型。每个工匠都忙着手中的工作,他们完全没人留意白无一的到来。 校官在走到一个营帐中,他随手拿起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对白无一说道,“这里的兵刃,皆是州府配发运来,我们很少需要锻造。你既然说你会锻造兵刃,想必这修理的活儿对你来说也不在话下了。这把刀,你看着把他给修理修理吧。” 白无一看了看校官手中拎着的刀,点了点头。此时一些工匠暂停了手中的工作,他们好奇的看向这个新来的人,他们知道,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给重新擦亮,这个工作看似简单,却极其考验修复者的打磨抛光技巧。 白无一持刀,他在帐篷里找到了磨石,油脂,和一块软木,随后他又向一个工匠借来了一道柔软的擦拭布。 在人们本以为他要拿着磨石细细打磨刀身的时候,却不想白无一突然将磨石卡在了一个木架上,紧接着,他朝着磨石舞动起了锈刀。 那锈刀在白无一的舞动下迅速形成了一道锈色的飞带,飞带在白无一的挥动下反复掠过磨石,并在磨石上擦出了一道道火花。随着白无一舞动速度的加快,那火光也开始变得越发强烈起来。 人们惊讶的看着白无一不断加速挥动着锈刀,他越挥越快,人们越往后看也渐渐发现,就连他挥起的那刀影飞带也开始变化了颜色,那刀影形成的飞带开始由锈红慢慢变向了彤红。再到最后,人们竟连那刀影也瞧不清了,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是一道闪着光亮的火树银花了。 夹着磨石的木架发出了焦着的气味,白无一停止了挥动。在深呼了一口气后,他稍待那磨得彤红的刀身冷却,紧接着他便拿起了软木块,并沾上了油脂,开始了对刀身的擦拭。 在最后用柔软的擦拭布将刀身的油脂擦除后,白无一将那已经变得铮铮发亮的刀交还给了校官。 这个时候,这城顶营帐中的所有工匠也早已都围到校官的身边,他们一个个伸头看着那亮铮铮的刀,无不啧啧称奇像白无一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校官看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刀愣了一阵神,之后,他才吞吐向白无一说道,“你...你随我去,去见林将军。” 第四十二章 货船 一个凉风习习伴有薄雾的黎明,席柏丽丝被屋外的诺希比吠叫声惊醒。在听到诺希比的吠叫后,她不等同屋的米基查兰从一旁起身,便披了件羔羊皮披风下床去了。 她前去开门,她想出去看看诺希比为何这样不休止的吠叫。然而就在席柏丽丝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泛着泡沫的浪花突然涌进了屋来。这股海浪虽浅,却一下子漫过了这间小屋大部分的地面,也一并将席柏丽丝穿着小靴瞬间浸湿。就在席柏丽丝感到海水浸进到了靴子中的时候,她看到,诺希比也嚎叫着踏过浅浅的海浪冲进了屋来。 “诺希比。”席柏丽丝面对再度涌来的浪花后退了几步,她上前抱住了诺希比并说道,“不要害怕,没事的。” 躲在屋内的诺希比对不断涌进的海浪低伏着发出阵阵吠叫。 席柏丽丝回身对米基查兰说道,“女贤,海水终于还是涨到了这里来了..。” “嗯,看来昨晚海水涨的很快。”米基查兰罩了一件衣袍,她看着漫进屋内的海水说道。 “今晚我们还能睡在这里吗?”席柏丽丝问道。 “估计不能了。再这样下去,就算整个营地在几天内也就会都被淹没的。如果今天来接我们的船只还不到来,我们自己就必须到更高的那几间屋舍里去住宿了。”米基查兰走下床,她看了看屋外尚未完全亮起的天色而后说道,“等天亮了以后,我们就收拾东西吧。”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说道,“女贤,不过我想今天一定会有船只到来的,埃文森他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不等清晨的薄雾散尽,就在米基查兰收拾起东西的时候,席柏丽丝便听到了人们的欢呼声,她踏着海浪出门向远处海面看到,一艘斐顿货船正张着帆,缓缓从守望岛的北方驶了过来。 斐顿货船并不与斐顿战船一样采用稀缺的龙栖木打造。用巨杉木打造的货船,它们虽然船型宽大,装载能力很强,但同样吃水也更深,且它们远远没有战船灵活。货船担心碰触被海水覆盖的岩石,船上的水手在岛上战士的不断指引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处适宜的海面下锚。 岛上的人们看着船只下锚,也纷纷走至了海边,他们期盼着这艘货船给他们带来的补给,也同样期盼着船上下来的人能给他们带来好的消息。 然而当货船上的水手下来后,岛上期盼着的人们却得到了一连数个令他们感到极为沮丧的消息。那就是,整个斐顿也被不断上涨的海水侵袭了。甚至一些岛屿建在海边的城镇和房屋,早已随着不断上涨的海水泡进了海中。除此之外,人们还得知,眼下的斐顿还陷入到了混乱的内部斗争之中。 “十余日前海水就已经上涨到了龙心城大门前了。多佛利国王在前往寒月岛避难的时候不知所踪,没人看到他的船去了那里。”一名货船上的水手在下船后,向岛上的战士们说道。 “我们霜迹岛原本都在忙于往高处搬运物资,可龙心岛却派战船突袭了我们。埃文森率军在冰语港港口抵抗,与他们展开了激战。”另一名水手说道。 “战局怎么样?我们胜利了吗?”一名留守的战士关心的问道。 “算是胜利了吧,但是结果可算不上好。他们虽然撤退了,但我们损失惨重,死了不少战士,还有两艘船也被烧毁了。”水手说道。 “是力量号和勇气号。”一名水手补充道。 “霜迹岛上不少人表示要拥立永夜岛的瑞克利尔塔鲁为新国王,现在岛上的人们都希望推翻托佛利国王的统治。”水手说道。 “那埃文森怎么说?”一个战士问道。 “他也是那么想的,现在他正前去了永夜岛找瑞克利尔。”一名水手说道,“是在他临走前吩咐我们,要我们在前往兰蒂的时候带上这里的你们。” “什么?你们要去兰蒂?还要带我们一起去兰蒂?”留守的战士问道。 “不,我们要回霜迹岛。”另一名留守的战士说道。 “这里只有我们一艘船,如果你们不希望困死在这里,就只能跟我们走。”此时货船的船长从船上跳了下来,他趟过海浪走来对所有站在海边的战士说道,“如果你们急着想要回到霜迹岛去的话,可以先随着我们去往兰蒂的圣米希尔港,在那里,你们选择再乘其他船回斐顿。或者,你们就只能等我卖完了货物再随这艘船一起回去。” 岛上的战士们交头接耳,他们对于这样的安排显然不太满意,但又别无他法。 “女贤,我们也要一起走吗?去兰蒂?”席柏丽丝小声向米基查兰问道。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目前只能这样了,这里只是一座很小的岛屿,它就快要被淹没了。如果没有其他船只再来这里的话,我们即使躲到了山上,也无法生活下去。” “可是,那样的话。”席柏丽丝垂下了眼睛,有些哀伤的说道,“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 “席柏丽丝,有时候等待不是最佳的选择,或许等你再长大一些,在一个合适的机会,你就可以勇敢的去找寻他了。”米基查兰抚着席柏丽丝金色的发丝说道。 席柏丽丝眨了眨眼,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大家都想离开,那就快收拾行李。如果有人要带着女伴的话,那他就只能再多带一件行李!”船长看着岛上的众多的嘉兰女奴喊道,“船上的空间有限,谁都不允许带太重太大的行李。” 席柏丽丝与米基查兰听闻之后,她们一起回到屋中。米基查兰在将自己的一些物品整理打包后,交由了一名热心的战士,那名战士的帮助她搬到了船上。 在人们纷纷将行李装载完毕货船,并开始登上船等待启航的时候,席柏丽丝看到有九个嘉兰女奴不但没有登船的迹象,反而还在草地上围坐在一起。 席柏丽丝走上前去,走近她们后,她才惊讶的发现,这些女奴竟是坐在一起哭泣着。 席柏丽丝迟疑了一下,她向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女奴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尽快登船呢?” “没有人...”那女奴哭着说道,“没有人选择带我们一起走。” 席柏丽丝心头一紧,她转头看了看正在登船的人们,又看了看其他哭泣的女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席柏丽丝对女奴们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登船。” 几个女奴在听到席柏丽丝的话后感到惊讶无比,她们抹着眼泪看向了席柏丽丝。一位拥有褐色头发碧色眼眸的女奴,开口对席柏丽丝说道,“可是,你也只能带我们之中的一个人走。” “跟我来吧,我会帮助你们的。”席柏丽丝说道,“我会想办法的。” 米基查兰女贤站在不远处,当她看到席柏丽丝带着九个女奴朝船上走去了的时候,她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嘿,斩熊者,只允许你带一个女奴上船。”船长站在船上对走来的席柏丽丝大声喊道,“允许你带着你的那只大猎犬上船,已经算是对你的特别照顾了。这还都是看在塔鲁的面子上。” “船长先生,如果我们就这么离开,那整座岛就只剩下她们九人了,海水一直在上涨,他们会死在这里的。”席柏丽丝看了看船说道,“船上还有空间,我想我们可以挤一挤的,对吗?” “不,不可以。”船长坚定的说道,“每人只允许带一个女奴,这是规定。如果你不按规定来,他不按规定来,每个人都不按规定来,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要求携带更多的女奴和物资,那我的船是没办法航行的。” “她们不是什么物资,她们是人啊。”席柏丽丝说道,“难道不可以给她们一个位置吗?” “很抱歉,我不能因为他们是什么,而改变这个规定。现在船吃水就已经很深了。我不能再冒险了。”船长说道。 “船长,如果....”席柏丽丝想了向,向船长问道,“如果,有人愿意用卸下他的行李,来选择携带一个人走呢?” “有没有携带女伴的人,愿意用自己的行李来给她们换一个位置吗?”船长转身向船上的人们问去。 无人回答。船长抿了抿嘴对席柏丽丝说道,“你看,人们并不愿意。船上其实也已经没有太多空间了。” “或许我们可以扔下一些没用的物资,来腾出位置给这些可怜的夫人坐。” “没用的物资?”船长惊讶的说道,“她们就是最没用的物资啊。她们不止卖不了多少钱,而且从这里到珍蓝港可还要好几天的时间呢,她们甚至还要消耗掉不少船上的淡水和食物。” “席柏丽丝,船长说的也并没有错。”米基查兰女贤走到显得十分愤慨沮丧的席柏丽丝身边,对她说道,“也许留在这里,是她们的宿命。” “船长。”席柏丽丝看向船长继续问道,“按照您的规定,我和女贤是可以各带一名女贤的对吗?” 船长点了点头,“我特别准许你可以携带一条狗和一个女仆人。” “好吧。”席柏丽丝说着便爬上了舷梯,她站到货船甲板中,目光扫过船舱中的众人,随后她向船里的人们问道,“谁没有人选择带上一个夫人一起走?如果有的话,我恳请你们能够请带上她们。而你们为此不得不抛弃的货物,我会补偿你们的。” “你如何补偿?”一名战士携带了大量行李的战士立刻向席柏丽丝问道。 “斩熊者号。”席柏丽丝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有人愿意带她们回到霜迹岛的话,我可以把斩熊者号送给他。” 船上的人们相顾一下,突然都放声笑了起来。 “难道以你的绰号命名的船就是你的船了吗?”一个水手笑着向席柏丽丝问道。 “那是塔鲁的船,你没有权力这么做。”另一个战士补充道。 席柏丽丝在众人的笑声中从腰间取出了一卷羊皮纸卷。她缓缓将它展开,随后,她将纸卷一头拿着,向船上的众人展示道,“斩熊者号并不属于塔鲁,它是塔鲁送给我的礼物。它是我的船。” 一些战士们纷纷起身凑近看向羊皮纸,他们惊讶的发现,纸卷上面竟清楚的写着斩熊者号是一艘私人船只,而它的拥有者写的名字竟就是席柏丽丝。在契文的最下面,人们看到了一句弗里德利尔的手写留言,“送给勇敢的斐顿战士-斩熊者·席柏丽丝·罗兰。” “先祖啊,只要带上女奴就可以享有一艘战船。竟还有这等好事。”一名战士瞪大了眼睛说道。 “天呐,我愿意。”另一名战士当即说道,“我甚至愿意把我所有的行李都丢掉。” “我也愿意。”又一名战士说道。 “看来我们几个人要共同拥有一艘战船了。” 船长看着那些战士争先恐后的抛下了各自行李物资,他们纷纷抢夺起了女奴,并一个个的将她们带上了船。看到这些,船长长大了嘴巴,他只得无奈的耸了耸肩,而后对席柏丽丝说道,“我从没见像你这样有魄力的女孩。真不可思议。那可是一艘楼栖木打造的战船。” 当所有人都上了货船后,货船起了锚。离开了守望岛的近海,货船缓缓而行,向西南方的兰蒂驶了过去。 看着身后因海水吞没而变了样的守望岛,席柏丽丝向米基查兰小声问道,“女贤,就连霜迹岛真的也如同这里一样了吗?” “或许吧。”米基查兰说道,“孩子,我想要你告诉我,刚才你会为了几个女奴,就把塔鲁送给你的船当做了交换的筹码,这是为什么?难道因为她们是嘉兰人所以你才不顾一切的要拯救她们,对吗?” “我...女贤,我没有想过她们是什么人才去想救她们的。我...我只是不愿看到有人被遗弃。”席柏丽丝看着米基查兰,有些愧疚的说道,“那艘船是塔鲁送给我的,我其实也很不舍得它。但是,只凭我自己,就算那艘船它的确是属于我的,我也是没有办法乘它出海的。所以....” “所以你就把它这么轻易的给放弃了?”米基查兰向席柏丽丝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会令他寒心吗?” 席柏丽丝看了看米基查兰,缓缓垂下了头说道,“抱歉女贤,我..。” 米基查兰抚了抚席柏丽丝的头,而后说道,“不过说真的,若是你只拥有一艘空船,而没有听命于你的水手和战士,乃至船长的话,那也确实跟没有差不多。” “女贤...您说..塔鲁他回来了以后,他发现我将他送给我的船交换给了别人,他会生气吗?”席柏丽丝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米基查兰转而一笑说道,“但是我觉得他可能还会再造艘新的给你。” 席柏丽丝低头微微笑了笑。 “斩熊者,谢谢你的帮助,是你让我上了船。” 席柏丽丝听到有人用嘉兰语对她说话,于是转头看去,她看到此时向她说话的人,正那名之前还摸着眼泪的褐发碧眼的嘉兰女人。而她现在正微微笑着凑近席柏丽丝继续用嘉兰语说道,“席柏丽丝小姐,谢谢你救了我,也救了我们所有人。 “不用谢。”席柏丽丝对她报以微笑说道。 “小姐,真诚的再谢谢您将我带到了这艘船上。不过,虽然我上了船,可依然无人愿意要了....小姐,如果您愿意,今后我想跟随着你,当做你的仆人。行吗?”她深切看着席柏丽丝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米基查兰在一旁赶在席柏丽丝回应之前开口问道。 “我叫米利卡,女贤。” “哦,你的斐顿语学的还不错。至少知道你知道女贤这个词,而且还用对了地方。”米基查兰一笑说道,“既然是席柏丽丝救了你,那你应该留在她身边,当做她的仆人。” “女贤,她刚刚用嘉兰语对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席柏丽丝转而对米基查兰说道,“她说她无家可归,她说她想跟随我们在一起。” “好吧。”米基查兰摊了摊手说道。 “女贤,你有没有兴趣学习一下嘉兰语?”席柏丽丝歪着头向米基查兰问道。 “不,那对我来说太难了。”米基查兰说道,“你知道,学习语言最好的时光就是年轻的时候,而学习语言最好的地方就是在人们都只说这种语言的地方。而现在,这两点我都不占,恐怕就算我真的想学,也很难再学会什么新的语言了。” “我明白了,女贤。以后我只说斐顿语,以免您听不懂。”席柏丽丝一笑说道。 “哦,那可不必。”米基查兰说道,“人说起母语,总会让人感受到一种家的感觉。” 席柏丽丝笑了笑说道,“女贤,我反而觉得说斐顿语让我有一种家的感觉。” 米基查兰笑着抚了抚席柏丽丝的头顶。 第四十三章 巨师 库利巴利站在圆台上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动作已经有半天的时间了。这半天里,巨师依他作为模特,认真的雕刻着面前的石雕。这作为雕塑的石材的,是一块来自迪米的黑色大理石。 汗水不断从乌木内利的身上渗出,他保持姿态的脚已经开始因疲劳而不停的抖动了,正午的太阳高高挂起,这让他更加难熬,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晕倒了。 终于,库利巴利两眼一黑,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圆台地上。看到库利巴利倒下,巨师也因此不得不停止了他的雕刻工作。两名身着华贵绸缎衣着的亚梭尔卫士在看到这一幕后,快步朝库利巴利走了过去,他们本想拉起库利巴利让他继续保持原来的动作,但却被巨师挥手制止了。 巨师在制止了卫兵后,亲自走到了库利巴利身边,他用力的挽住他的胳膊将晕眩的库利巴利从地上扶起。库利巴利在稍稍回神之后,立刻紧张的还想再做回原来的动作。巨师朝他摆了摆手,将他扶坐到了圆台的台阶上。不等巨师发话,两位女仆已将放有冷水和水果的托盘端至了两人身边。 “你感觉怎么样?”巨师向库利巴利问道。 库利巴利听不懂巨师的亚梭尔语,但他从巨师的语气和神态中,他判断得出巨师是在关心他。他深表歉意的拍了拍自己胸脯,表示自己没问题,还能继续再站回去。 巨师冲一名女仆伸了下手,那女仆立刻便心领神会的上前迈了一步,进而将她手中的托盘托至了库利巴利的身前。巨师从托盘上拿起了一杯水,而后他将水杯亲自交到了库利巴利的手上。在看到库利巴利惊颤的接过水杯后,巨师对他说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巨师在库利巴利紧张茫然的目光下,冲他轻轻一笑,而后又反身回到了他的雕塑前,他拿起工具,继续雕琢修缮起他之前尚未完全完成的部分来。 库利巴利在喝了一杯水,休息了一阵之后。他看到巨师依旧在雕塑前工作,他不明其意,也也不敢随意走动,于是他又站回到了圆台之上,继续做起了他之前做的动作。 巨师看着库利巴利憨厚的样子摇头笑了笑,随后,他吩咐卫兵将他带回营地去休息。 库利巴利被巨师的卫兵带出了巨师所在的营地,他回到了他被带出来的地方。一个位于巨师营地不远处的工人营地。在将库利巴利送回营地之后,两名卫兵没再多说什么便很快离开了。 库利巴利见营地里的工人们都被带去了水环处拖拽运石船,于是他茫然的只身返回了营房。在这狭小的工人营房里,地板上只铺着八张毯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库利巴利无所事事的坐在了自己的毯子上。 此时的他感到了饥饿,但此时已经过了分配食物的时间,他四处看了两眼后,只好缓缓躺在自己的毯子上放松自己。他想尽量让疲惫的自己睡着,以此来避免这阵饥饿带来的难受。 就在他躺在毯子上辗转反侧时,营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打开了,一个手拿着弯刀的卫兵走了进来,这吓得库利巴利一个哆嗦,他连忙起身,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但随后从这个卫兵身后出现的,却是一个端着的面包和浆果的亚梭尔女仆,她走到库利巴利跟前,将盘子连同盘子里面的食物一同交给了他。 库利巴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女仆和士兵离开很久之后,他才战战兢兢的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毯子上,而后他坐下,试探着拿起了盘中的食物。在又等待了片刻,直到确认没有人再来了的时候,他才小心翼翼的吃起了盘中的食物。他边吃边想,这些美味的食物,一定是刚刚那个雕刻自己形象的石匠遣人送来的。 夜晚时分,乌木内利连同其他六名来自南陆的工人一同回到了营房,库利巴利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白天的遭遇。 “真不知道今天一早把我喊走的那个人是谁,竟然能派一个漂亮女人给我送来食物。”库利巴利有些得意的说道。 “兄弟,不要说大话,没人见到有漂亮女人给你送来食物。”一个长着大眼睛的,头发贴在头皮上的黑皮肤工人笑着说道。 “科安达,看这个。”库利巴利从毯子下面拿出了盘子,他对他说道,“那个漂亮的女人就是用这个盘子给我端来的食物,你闻一闻,上面还有面包味呢。” “库利巴利,我闻一闻,看看是不是还有漂亮女人的味。”另一名工人笑着说道。 “库利巴利,你整个上午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吗?”乌木内利问道。 “是的,兄弟,你知道,其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都快累死了。”库利巴利说道,“最后我都因为撑不住,而倒下了。” “你倒下了?我的天。”乌木内利问道,“你没有挨鞭子吧?” “没有啊,我不止没有挨鞭子,那个石匠还给我端了杯水来喝呢。”库利巴利笑着说。 “你刚才描述的这个石匠,他的样子,我觉得很熟悉啊。那不就是那个,那个...”乌木内利回想着说道,“那个当时我们在采石场见到过的,那个被齐夫和维莫斯叫做巨师的那个人吗?” 看着乌木内利模仿着齐夫发出了“巨师”的发音,库利巴利恍悟道,“哦!对!哦,天呐,对就是他。我想起来了,齐夫和维莫斯当时对我们说过的,他被叫做巨师....。” “天呐,你被带去他的营地了,而且还和他在一起呆了一上午..?”乌木内利惊讶的问道。 库利巴利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是啊。” “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乌木内利惊讶的说道,“工地上的兄弟们都叫他大头领,在这里可是什么都是他说了算的。” “是吗?”库利巴利问道,“你确定他有这么厉害?可我怎么感觉他不过是一个拥有卫兵和仆人的石匠而已。” “兄弟,我当然确定。”乌木内利说道,“你知不知道,带领我们去干活的那个亚梭尔工头,见了他的手下都会吓得直冒汗。” “你们在说的难道是那个穿着灰袍的大头领?”科安达此时才反应过来,向乌木内利问道。 “是他,就是他。”乌木内利说道。 “你们说的真是那个人?我记得他那个穿着灰麻罩袍的手下,上次可是还狠狠训斥了我们工头呢。那工头吓得跪在了地上足足有三顿饭的时间都没有敢站起身来。”科安达说道。 “所有穿着灰麻罩袍的人都很厉害,而且他们好像就听命于你今天见到的这个人。”乌木内利转而对库利巴利说道。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厉害.”库利巴利低声说道。 “你还记得齐夫给我们解释的吗?他们说他可是有巨大的智慧的导师。”乌木内利说道。 “对,我记得。我还记得齐夫说在他们休伦,这种人被叫做拉比..。”库利巴利进而又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这里的人们都听他的话,或许是因为他非常懂得怎么才能盖起来这么大的一个建筑的吧。” 一连十余日,每日的一早,库利巴利都被士兵押送到了巨师所在的营地。有时候他会做一整天的模特,有时候他则会被安排在一间有座椅和水果的小屋等待巨师的召见,如果运气够好,库利巴利可以在小屋里一直等待到太阳下山。很多次他坐在椅子上,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桌上的新鲜水果不住的咽口水,但他却始终都没有勇气敢去拿起过一个。 在一个炎热的下午,库利巴利被士兵从小屋中带了出来,又再度站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小圆台上。 “古特里夫大师,来看看这个来自南陆的男人吧。你看他的身材多么的优秀,他的四肢有着黄金的比例,他全身充满了结实的肌肉,加上他乌黑的如迪米黑色大理石般的皮肤,这一切给了人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巨师向站在自己身边,前来找自己的古特里夫说道。 “巨师,您雕刻的这件作品...它带有一种很独特风格。我之前从没见到有人雕塑过南陆人。巨师您..总是很有开创性。”古特里夫看着巨师身前的石雕问道,“巨师您计划将它放置在哪里?。” “我想将它放在正对南陆方向的拱形门洞中,当然,那还要等到丁吉尔拉建到第五层的时候。”巨师欣赏着自己尚未完成的作品说道。 “您要将它放置在那里?”古特里夫说道,“那里...不错,将它放在那个位置。那将会很显眼。” “嗯,阿德姆奥卢宗师为丁吉尔拉设计的那几处放置雕塑的地方,非常完美。”巨师说道,“我必须要亲自为那里雕刻几尊出众的石像。” “哦,那是当然。那里安放的雕塑只有出自您之手,那才会更加意义非凡。”古特里夫稍稍停顿,转而向巨师问道,“巨师,不知阿德姆奥卢宗师现在是否还在塔心?” “他还在那里。”巨师说道,“我们师匠会仅有的两位宗师都被我派往了那里。你知道,塔心的工作才是重点,那里关乎着一切。当然,塔身也很重要,我希望你们五位负责主体工程的大师要更加努力一些,千万不要拖慢了整体的进度。” “是。巨师,我们是一定不会拖累到整体进度的。”古特里夫说道。 “跟我说说你选拔人才的工作吧。”巨师看着雕塑向古特里夫问道,“说说看,谁更适合接替在这次事故中死去的达利修尔安匠师的工作。” “巨师,您知道,我考察的对象都是来自休伦的工匠。这样或许在别人看来,可能会觉得我有些过于信任休伦人了。”古特里夫说道。 “没关系,只要你选拔的人他有足够的经验和精湛的技艺,无论他从哪里来,这些都不重要。”巨师说道。 古特里夫点了点头,“巨师有您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我现在大致有了两个人选。但最终决定使用哪一个,我还没有完全考虑好。” “嗯,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的话,记得向其他几位大师通知一声。”巨师说道。 “是的,巨师。”古特里夫问道,“巨师,还有个问题我想询问下您的意思。” “说吧。” 古特里夫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巨师,您也知道,达利修尔安匠师他可也是我们师匠会的成员。如果我们新晋一名石工监察官的话,那是不是...还要将这名新人也吸纳成为我们师匠会的成员?” “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关系的,古特里夫大师。”巨师说道,“虽然我们一直致力于将师匠会不断的传承和发展,但是很多时候,一个人有没有契合师匠会信念和精神的本质才是最重要的。对于那些掌握丰富知识和精湛技术的工匠,你可以先任命他担任必要的工作。至于最终我们要不要邀请他加入师匠会,那还要等先对其本人进行一定的观察和了解后,才能再作出决定。” “巨师您说的很对,我明白了。”古特里夫说道。 “好了,那你再说说这些日子以来,你对那起事故的调查最新情况吧。”巨师说道,“你认为都有谁该为这起事故负责。” “巨师,除了设备上的问题以外,在这几日的调查中,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古特里夫说道,“在对所有的装备滑轮的工人,和整备绳索的工人进行分开审讯后发现,他们中有几人都不约而同的谈到了一个异样。那就是,他们都曾见过一个颈部纹有黑色毒蛇图案的人在他们营地现身过。现在我已责令营地卫队正在全力搜索这个人。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滑轮组的损坏并非偶然,而是人为。那个动了手脚的人,应该就是这个颈部纹有黑色毒蛇的人。” “你说的那个图案,是长有四只眼睛的黑色毒蛇吗?”巨师问道。 “是的,巨师。”古特里夫惊讶的问道,“巨师,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个消息我也是今天一早才得到的。” “那是阿卜苏蛇密会的标记。”巨师有些踌躇的沉默了一阵,而后感叹道,“想不到他们竟然渗透进了这里。” “阿卜苏蛇密会?巨师...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古老神秘的组织。远在师匠会创立之前,阿卜苏蛇密会就已经存在了。没人知道它是何时,由谁创立,也没人知道他们因何而聚集在一起。但长久以来,阿卜苏蛇密会就如同黑暗中躲藏着的一条毒蛇,它不仅始终威胁着师匠会的发展,还威胁着整个帝国的统治。更有言称,这片土地上的历代帝国的兴起与衰亡都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竟还有这种组织。”古特里夫惊讶的说道,“既然他们有那么强的力量,这...达利修尔安匠师的死,应该也一定就是他们造成的了吧?” “我想是的,既然有人在营地见到了那个标识,那就不会错了。”巨师思索着说道,“看来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而是他们动了手脚。” “巨师,我们师匠会,包括达利修尔安和营地里的那些人们,说到底都不过是些拥有技术的普通人罢了,为什么会遭到别人的仇视呢?”古特里夫问道,“我们只是在做着自己的工作而已啊,难道我们修建一个建筑,都会威胁到别人,以致他们痛下杀手吗?” “普通人?”巨师说道,“古特里夫大师,你将自己看得有些太过平凡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像你这样掌握着知识与技术的人,远远不是什么普通人。” “巨师...” “我问你,如果在遥远的黑暗远古时代,当人们都还在漆黑中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那最早掌握了使用火的人,当他手持着火把在世界上第一次出现时,你猜周围的其他人将会如何看待他?” “第一个使用火的人?那一定是非常令人震惊和兴奋的。我想人们会铭记他,崇拜他。”古特里夫说道。 “古特里夫大师,你只说对了一半。”巨师缓缓说道,“我想人们虽最终会尊崇第一个能够操控火的人,会铭记他,会把他当做神明来崇拜。但不得不说在那之前,也一定会有很多人会在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操控火的时候,会十分恐惧的把那个人当做魔鬼,把他当做会带来毁灭的祸星。” 古特里夫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稍加平息和思考后缓缓说道,“巨师,您的意思.....我似乎懂了。” 巨师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他举起手中的工具向石雕上一处多余的部分狠狠凿了下去。 过了很久,待巨师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古特里夫才看着一直保持不动站在圆台上的库利巴利说道,“巨师,既然之前已经有谋害石匠的这种事情发生,我想您也应该多些戒备才行。” “昨天摄政王到这里来的时候,他也曾表示要向营地里多派些卫兵来。”巨师说道,“但是我并不希望那样,太多的士兵反而会干扰工程的进行。我更希望这里的人们能更加主动,更加满怀期许的参与到丁吉尔拉的建设中,而不是靠着外部的压迫和束缚来强迫他们工作。” “巨师,您说摄政王他,他昨天竟然来过这里?而您还婉拒了他的派兵要求?”古特里夫惊讶的问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巨师。”古特里夫稍加迟疑,转而问道,“不知摄政王有没有对我们的工程表达了什么见解和意见?” “意见吗?”巨师将手中的尖凿和木槌放下,女仆立即端来了毛巾与水杯。巨师在用毛巾搽了搽手后,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后,才缓缓说道,“没有,他对于丁吉尔拉塔的建造和进展从来都没有提过什么意见。他更关心的是这里的消耗。” “哦...。也难怪,毕竟这项工程十分宏大,消耗也是惊人的。”古特里夫从女仆的托盘上拿过另一杯水,而后他对巨师说道,“想来,摄政王为维持这么大一个工程的顺利进行,也一定是做了不少费心的工作。” “库博力,你可以坐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巨师喝了一口水,对保持姿势一动不动的库利巴利摆摆手说道。 库利巴利知道巨师喊的库博力是自己。巨师没有把库利巴利的名字叫对,但库利巴利明知如此,却不敢向巨师纠正,于是库博力这个名字也就被这么将错就错的,被巨师喊了下来。库利巴利虽听不懂除去自己名字外的任何一句亚梭尔语,但他在看到巨师冲自己摆了摆手后,他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了下来。 “库博力?南陆人的名字真奇怪。”古特里夫看了看坐到了圆台一旁的库利巴利说道,“巨师,您对南陆人了解的多吗?我曾听在南陆的最南端,还有一片无尽的冰雪世界。” “古特里夫大师,你对那些遥远的世界也充满了好奇吗?”巨师向古特里夫问道。 “还好吧..”古特里夫喝了口水说道,“探索未知,不也正是我们师匠会的信条吗。” “嗯...不知道大师你有没有听说过安卡人?”巨师问道。 “安卡人...巨师,我听说过他们。”古特里夫想了想说道,“数千年来他们在南陆孕育了灿烂的文明,直到几百年甚至更久之前,他们的文明连带着他们的国度和族群却渐渐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是的。你说的没错。如今我们亚梭尔已经将安卡人曾经生活的地方全部占据,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众多安卡人留下的建筑遗迹,那些建筑很神奇也很精美。我曾派遣一名师匠会的匠师去到那里,而他也将他所见到的那里的建筑全部画了下来,并带回给了我。除此之外,他还顺便带给了我几样在那里发掘到的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古特里夫问道。 “是的,其中有一样东西很特别也很令人惊讶。它是一副画在只产于南陆的特殊纸张上的画。” “只是画在特殊纸张上的一副画吗?”古特里夫问道。 “嗯,那特殊的纸张是被称为莎草纸的纸张。那种纸张现在虽还能偶尔见得,但多半残破不堪了,而那纸的制作方法也失传已久。我想那种纸张的制作方法便是随着安卡人一同消失的。其实说来,那种纸张最为特别的是,只要在干燥的地方保存它们,即使过了几千年,画在那些纸上画也依然能够保持着它原本的清晰艳丽,不会有丝毫的褪色。” “那种纸,我曾经听别人说起过,是的,它很特别。那也是安卡人文明的结晶。”古特里夫问道,“巨师,您那副画上画的,又是什么呢?” “上面画着的...是整个世界。”巨师轻声说道。 “整个世界?”古特里夫惊讶的问道。 “是的,是整个世界。虽然那画画的有些粗略,画是按照南陆为中心绘制的,但是图画上所描述的一切显著标识,如大河,大山,大瀑布,海岸在现实中却都能分毫不差的对应找到。” 古特里夫半信半疑的问道,“都标注了出来?所有的海岸,山河?” “是的。”巨师说道。 “巨师..如果真是这样..”古特里夫感到难以置信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难道说..安卡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探索过了整个世界?所以他们才可能画下了那样的一副画?” “我想是的。”巨师说道,“我认为在那个时候,世界各地强大的帝国都还没有建立,大多数的民族也还处于混沌无知的聚落时代。先进的安卡人,他们勇敢的在这个世界上探索着未知,他们走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记录下了他们在世界上的种种所见,并且,他们也应该一并给各地的混沌的人们带去了最初的光明。” 古特里夫沉思了一阵,喃喃说道,“巨师,听您这么一说,那些曾经创造出辉煌文明的安卡人,倒是极有可能在那种没有任何敌人的环境下,踏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我向往那个时代。”巨师走了几步,他抬头望向了丁吉尔拉的方向说道。 第四十四章 竞技场 数天后,押带着斐顿俘虏的亚梭尔军队,抵达了他们在狮心城附近的营地。弗里德利尔和众多的斐顿俘虏没有继续随着这支军队进入到军营,他们在距离狮心城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被转交给了狮心城的城市卫队。手持长刀的亚梭尔城市卫队,将他们押往了位于狮心城外不远处,一个古老的大型竞技场附近。 弗里德利尔敏锐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发现,在这座城市这里,包括城墙在内的很多建筑具有鲜明嘉兰的古典风格,而在城外走动的人们,也并非都身穿着亚梭尔的服饰。这使他明白,即使走了半个月,他也还是远远没到达原属于亚梭尔的领土之内,而这里,明显是嘉兰早已丢失的故土。 在这里看到的景象,让弗里德利尔有些感到意外的是,不少身着嘉兰服饰的嘉兰人却能很平静的在亚梭尔的统治下生活着。他们在田间劳作,相互交谈,从他们的谈笑举止间,弗里德利尔竟察觉不到一丝来自亚梭尔人对他们的压迫。更甚至有几个嘉兰人在友好的向城市卫队的士兵打招呼。 行至竞技场附近的时候,弗里德利尔听到那个椭圆形的巨大竞技场内突然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他转头看了一番,他发现在拥有五层拱门环绕的高大竞技场的正门门前,树立着一尊并不十分显眼,但栩栩如生的人物铜像。 那铜像已经失去了金黄的光泽,变得浑身尽是铜绿。这个布满铜锈的人物铜像塑造的是谁的形象,弗里德利尔并不知道,他对嘉兰的文化几乎没有任何了解。但这个布满铜锈的人物手里拿着的一件物品,却让弗里德利尔感到眼前一亮,那是一柄头有双翼,下被双蛇缠绕的手杖。 弗里德利尔回想起,他在整理他父亲的遗物的时候,曾看到过一本书,那本书是用了绿色的牛皮来装订的封面,十分特别,在那本书的封面上并没有什么文字,就只是印着一个金色的符号,而那个符号正就是这个竞技场前铜像人物手中所握的那柄权杖的平视图案。 至于那本书中的内容,弗里德利尔大多已经模糊记不太清了,他并不是的人,这与他的父亲恰恰相反。他唯一还能够记得的是,在书的扉页上,写着的那一句话“万物皆出自一物之沉思,万物皆生自一物之转化。”,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句话是他父亲在临死前对他说起过的。 一个亚梭尔士兵上前狠狠的推了回忆中的弗里德利尔,虚弱的弗里德利尔一个踉跄,这打断了他对铜像的注目和对过往的回忆思考。 绕过竞技场不远,他和其他斐顿俘虏被这些士兵们带到了一排带有亚梭尔风格的低矮建筑前。站在这排平顶的矮屋前,弗里德利尔看到,这些建筑明显是亚梭尔人后来修建的,它与附近优雅古典的嘉兰建筑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狮心城城市卫队的士兵将这些斐顿俘虏分开关进了不同的房间,弗里德利尔在被推进其中的一间后,屋门被猛地关上了,屋内漆黑一片,他听到了门外铁链栓动的声响,他知道他被牢牢的锁在了这里。 弗里德利尔的眼睛短暂适应了一下屋内的黑暗后,他发现这间屋子正如他想象的那般简陋,狭小的屋内,只有一张可以用来睡觉的肮脏的毯子,除此之外,屋内就只还有一些茅草以及一大一小两个小木桶。 弗里德利尔摆弄了一下手上的铁链,而后郁闷的坐在了毯子上。在黑暗的小屋里,弗里德利尔想,他或许会被亚梭尔人当成斗羊,用来放到竞技场里与其他的俘虏搏杀战斗,以便来取悦他们。他小时候听到过嘉兰的岛民讲过这样的事情,很多俘虏会因此死在里面,即使有俘虏能在竞技场中一直获得胜利,他也不可能活太久,因为人们需要新鲜感。 弗里德利尔本以为他会很快的被送去竞技场,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一连在这里待了有足足八天。这八天的时间里,他都只是在这间昏暗的牢房里呆着,唯一能不让他还没有发疯的,便是门缝外太阳光线的变化,晃动的人影,和些许士兵谈话的声音了。 在这小屋内呆着的时间里,弗里德利尔很快明白了那两个木桶的作用,在这里,士兵只会通过门上的一个小窗向屋内投掷来食物和倒进一些水,而弗里德利尔哪里都去不了。另一个桶里,弗里德利尔自己的排泄物带来的巨大恶臭使他自己也感到难以忍受,他每天都近乎要发疯的去用力砸房门,然而并无人理会。 在第九天的早晨,房门终于打开了,弗里德利尔虚弱的用手遮挡着阳光,他看到两个士兵站在门口向他挥手示意,要他自己从屋内走出去。 他们将陷入精神恍惚的弗里德利尔带到了位于一个营地中的一块小空地上。弗里德利尔看到,在这块空地上,还同时聚集着很多来自不同地区和民族的俘虏,他们其中没有一个是斐顿人,从他们的样子上看,弗里德利尔唯一能判断出的的共同点便也就是,他们都是男性。 弗里德利尔站在那里,他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目光有些迟滞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觉得他仿佛刚刚在屋子里已经待了十年。 没多久之后,空地上便聚集而来了不少身着华丽服装的亚梭尔人,他们每人都手持孔雀羽毛,他们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谈论着被士兵押解来的这些俘虏。而此时,俘虏们也被城市卫队的士兵们推作一排,供他们挨个查看。弗里德利尔看到,有一个士兵上前,他用矛杆在每个俘虏身前的空地上都各画了一个圆圈。 紧接着,弗里德利尔看到了那个将他抓获的亚梭尔刀疤脸将领,在他的讲解和带领下,人们开始纷纷纷纷将手中的孔雀羽毛投掷在俘虏身前的圆圈之中。他看到有几个人将他们手中的孔雀羽毛扔进了自己身前的圆圈中。 在所有人都投了孔雀羽毛之后,身前孔雀羽毛数量较多的十个俘虏被带离了那里。而弗里德利尔正在其中。 他被城市卫队的士兵很快带到了一个四周高墙矗立,四角各有站有卫兵的院落之中,在院子里,他看到了箭靶,木人,各种木制兵器,盾牌,石哑铃诸如此类的物品。 进入院落之后,亚梭尔城市卫队的士兵将十个俘虏的镣铐纷纷解开,然后便转身离去了。弗里德利尔不知亚梭尔人为何将他们转移到这里,亦或是将他们转移到这里干什么。他环顾了四周,他甚至无法张口去问,因为其余九个俘虏显然没有一人是斐顿人。其实现在就算来个亚梭尔人对他们说点什么,弗里德利尔认为,现在院子里的人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够听得懂。他根据目前的情形唯一能判断的是,进入竞技场的日子就快到了。 院落中的俘虏们语言不通,他们互相面面相觑,弗里德利尔坐在院子一角打量着每一个人。他发现这些人也并非是些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他看到他们身上大多有发达的肌肉,有人裸露着他的带有伤疤的肢体,甚至还有人缺失了一个眼睛和一个耳朵,通过这些,弗里德利尔能够轻易的判断出,他们都应是曾身经百战的战士。 一个黑发褐眼,黄色皮肤的瘦弱俘虏很快引起了弗里德利尔的注意,他从没见过这种长相的人。弗里德利尔看到他微笑着向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打着招呼,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搭理了他。在他走到弗里德利尔跟前时,弗里德利尔向他伸出了手,他稍稍一愣,微微笑着同他握了手。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他说。 弗里德利尔没有说话,只是冲他微微笑了一笑。他很难在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话里判断出对方的意图,不过他觉得这个人应该还不错。 第三天一早的时候,这个院门被再度打开了。俘虏们惊喜的发现,士兵将大量美味的食物送了进来。不同于以往的馕饼和椰枣,今天士兵送来的食物的种类很多,除了面包之外,甚至还有肉干和水果,士兵将它们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子。在士兵走后,俘虏们也没有辜负这些美食,他们疯狂的扑向了这些食物,将其一扫而空。 弗里德利尔则不紧不慢的吃了根肉干,而后又拿了一个水果。他向周围看去,院子里只有那个东方人同他一样,细嚼慢咽着这些丰盛的食物。 很快,就在俘虏们疯狂的吃完了这些食物,一个个涨着肚子坐在地上的时候,一队士兵再度来到了这里。他们迅速的将所有人一并带了出去。弗里德利尔心里想,这大概就是要进竞技场了。 在竞技场内场之外的房间里,亚梭尔士兵向众人分发了皮革铠甲和木制盾牌,然而并没有向他们分发兵刃。 站在竞技场的内场门后,在等待入场的时候,弗里德利尔清楚的听到了场内观众的呼喊声。一道闸门在众人身后迅速关闭。他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在祈祷着各自心中的神灵,他们或仰面双手指天,或闭目双手合十,或报手呢喃自语。而此刻的弗里德利尔,他在这个要面对未知的命运的时候,也不禁感觉到了一丝畏惧。他看着尚未打开的内场大门,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摸着那枚原本戴着衔尾蛇戒指的手指,想起了当年他的父亲将衔尾蛇戒指交到他手上时说的那句古斐顿语,他回忆着低声说道,“凡事没有始终平直而不遇险阻的,亦没有始终往前而不遇反复的。” 竞技场的内门轰然打开了。 弗里德利尔和其他九人一起试探着走进了竞技场。竞技场内部的空间远比它在外面看起来的要小,在竞技场的四周,坐满了观众,他们看着走入场内的俘虏们,发出了嘈杂声和嘘声。弗里德利尔在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观众后,将目光集中到了竞技场的中心。竞技场的内场并不是一片平地,在竞技场的中间位置,那里竖立着大量高低不一的石碑,宛若一个迷宫。而在石碑群之外的四周,才是宽敞平坦的土地。弗里德利尔向内场中迈了几步,他低头观察了一下脚下的地面,在这个布满灰土的地上,他发现了凌乱的马蹄印,还有车辙。 当观众转头看向竞技场的另一端,并发出高声的喝彩声时,弗里德利尔心头一紧,他当即毫不犹豫的迅速穿过了平坦空旷的地带,他手持圆盾急速闪身钻进了石碑林之中。 当他躲身石碑之间,透过石碑之间的空隙再向身后看去的时候,一辆绿色的双马战车已经呼啸而至。 那双马战车托着装饰华丽的车斗,而在车斗上站着的则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他们其中一人操控着马缰,另一人则手持弓箭。 战车在迅速赶来同时,车上的那弓箭手便已经将箭搭好并开了弓了。当战车突然从石碑一侧现身的时候,俘虏们也才瞬间明白,他们的敌人竟是战车。不等俘虏们惊恐的回过神,战车上发来的一支箭矢便已经射中了一个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的俘虏。箭矢将他的大腿射穿,他痛苦的倒地。 就在俘虏们看到眼前一幕,迅速的赶到石碑群内躲藏的时候。弗里德利尔看着那中了箭,拖着伤腿向石碑林内挪动的俘虏,立即又成为了随后赶来的一辆红色战车的目标。红色的战车从他旁快速掠过,就在掠过的同时,、车上的弓箭手没有使用弓箭,反而是取了一支矛,将他一矛刺死。 竞技场内的观众在看到第一个俘虏被红色战车杀死后,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当众俘虏恐慌的钻进碑林之中躲避好后,弗里德利尔看到,蓝色与白色的战车也在竞技场中现了身,它们与其他两辆战车一起围绕着碑林快速行驶了起来。而此时,弗里德利尔已然明白,他们是要对藏身其中的他这些俘虏们展开战车狩猎竞赛。 战车上的弓箭手显然箭术超凡,他们射出的箭矢透过石碑之间狭窄的缝隙直奔目标而来,弗里德利尔躲过一箭后不禁心中惊叹,即使是经过多年训练的斐顿弓箭手,让其站在原地不动进行射击的话,恐怕都很难一箭穿过这些宽窄不一的石碑缝隙,就更不要说命中在空隙中穿梭移动的目标了,更何况,眼下的亚梭尔弓手们还要在高速运动的战车上放箭。 随着战车快速的围绕着碑林转圈移动,藏身与碑林之中的俘虏们也不住的躲避着他们,快速的移动奔跑。但很快,便有人因为之前吃的太饱,而眼下运动又过于激烈而呕吐了。俯身呕吐的那个俘虏因停止了移动而被战车上的弓手射伤。很快,在四辆战车的连续射击下,又有一人因躲避不及而负伤。 弗里德利尔在用盾牌抵挡了一支穿越石碑缝隙而来箭矢后,他迅速将箭矢从木盾中拔了出来,紧紧的握在了手里。他提高警惕,他快速的在碑林中移动闪避,他的目光不断追踪着碑林外的战车,他在对战车的移动路线作着预判。 又一发箭矢射进碑林,原本已经负伤的那个俘虏被蓝色战车上的弓手一箭射杀,观众席上又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战车一圈圈的围绕着碑林奔驰,箭矢也不断的穿进石碑之间,碑林中的俘虏们或举盾抵御,或奔走闪躲,很快又有一个人倒下。 在俘虏们疲惫不堪只之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传来,四辆战车开始放缓了速度,弗里德里通过观察战车意识到,这个信号似乎意味着他们要返回了。 白色战车上的弓手在听到声音后,显然放松了警惕,而车夫战士正在使马匹减速,以便返回入口。看到弓手将搭起的箭矢放下,将箭收进了车上挂着的箭筒,弗里德利尔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时机,他在战车从自己躲避的石碑一侧通过的时候,瞬间闪身而出,他奋力的将他手中紧握的箭头刺向了奔跑中的战马。 箭锋借助马匹奔跑的力量,在战马毫无护甲防备的侧腹划开了一道鲜红的伤口,马血立刻喷洒而出。 弗里德利尔在出手后被马后的战车撞到,但他早已所有准备,他在用脚蹬了一下车身后翻滚落地。他趴在地上看到,受此突然一击的马匹不仅负伤,也因此受到严重的惊吓,在受伤马匹的惊慌狂奔下,拉动战车的两匹马瞬间失去了同步。马车在疯狂奔驰了一段后形成了侧倾,车夫虽极力的控制,但马匹还是使得马车产生了蛇形摆动,站在车斗上的弓箭手抓握不稳,在此瞬间被甩落到了地上。 弓箭手在落地的同时也丢掉了手中的弓箭,他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并翻滚了几周。当他缓过神来刚要狼狈的起身去抓自己腰间的短剑时,弗里德利尔的盾牌已经狠狠的砸中了他的脑袋。 弗里德利尔迅速的反手将他的短剑夺过,在将弓手的喉咙割断以后,弗里德利尔不等其他战车前行的战车有所反应,便迅速的闪身躲进了碑林之中。 整个竞技场内的观众都被弗里德利尔的举动震撼了,随后,观众们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 第四十五章 竞技场2 战车撤离了竞技场。没有人来为那名死去的弓箭手收尸。听观众齐声发出阵阵呼喊声,弗里德利尔知道,这里的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等藏身碑林中的弗里德利尔喘息稳定下来,在观众接下来的惊叹声中,他便听到了来自竞技场另一端传来的一声怒吼,那怒吼,是只有猛兽才有的怒吼。 弗里德利尔无法判断这巨大的吼声是何种动物发出的。身处斐顿的他没有见过狮子老虎,但他却没少听了狼嚎熊吼,他凭这道吼声带来震撼力,唯一能够判断出来的,就是这个猛兽体型绝不会小,至少它不会亚于一头霜迹雪熊。 随着观众屏息以待,整个竞技场逐渐安静了下来。弗里德利尔试探着向那吼声发出的方向观察,但密集的石碑遮蔽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转而侧耳倾听,他先是听到了一阵拖曳着铁链的声音,那铁链似乎非常沉重,在地上缓缓摩擦着。那声音先是在高耸的观众台下游荡响动了一番,而后,那铁链拖地的响声突然一转,又向石碑林这边靠近了。 随着铁链声向碑林缓缓靠来,其他的俘虏也惊慌的依靠在了各处石碑之后,他们慌张的向周围观察着,他们无不紧张的举着木盾静待那未知的怪物的接近。 弗里德利尔在一块巨大的石碑下蹲伏,他敏锐的观察着碑林远处的情形,并用心倾听追寻着那铁链声。可是就在那声音到达碑林边缘的时候,弗里德利尔即又发现,那声音瞬间消失了。 他在屏息倾听,在整个竞技场内,除了一些观众偶尔的口哨声和嘈杂声,再没了其他的声音。 迟疑之间,弗里德利尔看到那个友善的东方人缓缓向他移动了过来,弗里德利尔心知他是要来和自己一起战斗的,于是他冲他做了一个注意观察的手势。那东方人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继续缓缓移动,并最终在弗里德利尔的对面站定,随后,他又对弗里德利尔回做了一个手势,向弗里德利尔表示他正在观察着他的身后。 弗里德利尔不明白那个拖曳着铁链的脚步声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后,他缓缓移动,试着转换当前的观察角度。在石碑交错的一道缝隙之间,弗里德利尔看到了远处的观众席。 他脑海灵光一闪,随即他向观众席的观众观察了起来。观察之后他惊讶的发现,这些观众一双双的眼睛所看向的方向,竟就是自己的侧后方稍微偏高一些的地方。里弗里德利尔顿吸一口凉气,他感到后脊发凉,自知大事不妙。 弗里德利尔立刻转身,他急迫的正要向那东方人示意注意石碑的顶端。但不等他挥手比划,他便见一个黑影从一侧石碑顶端快速的掠了过去。 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他看到那掠过的黑影,正就在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石碑顶端停伏了下来。 抬眼看去,弗里德利尔惊愕的发现,那竟是一只体型巨大,浑身长有灰白皮毛的巨猿! 弗里德利尔在看到巨猿的瞬间,也终于知道了之前为什么会有铁链声,而那铁链声之后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原来在那巨猿的两只长臂上,是牢牢的拴有两截粗重的铁链的。而这两截粗重的铁链之前因为垂在地上,所以发出了拖曳摩擦的声响。眼下,那铁链却被这个有着智慧的怪物紧紧缠绕在了自己的双臂上,没了铁链干扰以及发出声响,这巨猿也便就能悄无声息的爬上碑顶,暗中来袭了。它应该不是第一次在这个竞技场内狩猎,弗里德利尔意识到。 此时的巨猿蹲伏在那高大的石碑顶端,它悄无声息的将目光锁定在了它身处石碑下一个俘虏的身上,它盯看着那个俘虏,缓缓站起了身子。 不等弗里德利尔惊慌开口向那俘虏提醒,那巨猿已然怒吼一声,从碑顶迅猛的跳了下来。它双手成拳夹带着铁链,一击压顶而至,这个毫无防备的可怜俘虏头颈具碎,石碑上瞬间迸溅出一道黏着碎骨的血浆。 必须离开这里,弗里德利尔惊叹于巨猿的巨大力量,他意识到,在这种环境和装备下要想直面对抗这种生物,是几乎不存在任何获胜的可能的。 他抢先从碑林闪身而出,包括他眼前的东方人在内,几个反应迅速的俘虏也即刻向外逃出了碑林。 几人陆续跑到了碑林外的开阔地,弗里德利尔反身透过石碑间的缝隙向回看去,巨猿在碑林中闪身而过,它只又用了很短的时间便追上了一个在其中快速奔跑逃命的俘虏。 随着一声惨叫,巨猿扯下了猎物的一只手臂,那手臂连带着挥洒的鲜血,一起被巨猿抛向了观众席。在观众席中引起了一片惊叫。 弗里德利尔穿过空地,他在到达了观众席下的高墙后站定。他紧张的观察着四周,他发现除了他自己之外,存活着的俘虏还剩四人。他们分别是那个东方人,一个黑皮肤的南陆人,一个像是塞古人的独眼龙,还有一个皮肤暗淡,胡须浓密不知道是哪人的人。而他们身后依靠的,也同样是观众席所在的高墙。 这种形势下,弗里德利尔一时无措,不等他向其他人靠拢,他便看到那个东方人却突然沿着战车跑道向一端奔跑了起来。 弗里德利尔见他全力向有亚梭尔弓箭手尸体的地方奔跑着,弗里德利尔恍悟,在那地上,还有一把弓箭手坠车时掉落的弓和战车摆荡时掉落的几支箭。 在东方人捡起地上掉落的弓箭的同时,臂缠锁链的狂暴巨猿从碑林中走了出来,它双手沾满鲜血,向这些俘虏们怒目而视。 弗里德利尔举起木盾,他本想招呼其他人靠拢在一起以形成盾阵。但在弗里德利尔对其他人吼了一声后,才发现,根本无人理解他的意思,也没人听得懂他的斐顿语。其他三人只是各自为战的举着木盾,沿着观众席下的墙根向一侧退后着。 巨猿在一声怒吼之后急速的向他们奔了过来,它首先径直的冲向了弗里德利尔。 弗里德利尔见那巨猿奔跑速度极快,他深知如果他转身逃走,它也很快便能够将他追上。到时候,若是被巨猿给抓到,或背部受到一击,他将如同碑林里逃走的那个俘虏一样,必死无疑。想到这里,弗里德利尔坚定的一手举起了盾牌,一手紧握了短剑。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准备在巨猿冲上来攻击自己的瞬间,找到它的破绽,给它胸口致命的一击。 巨猿转眼即至,他狂吼而来。在它快速靠近弗里德利尔的同时,它猛然举起了双拳。弗里德利尔要紧关,他竭尽全力的举起盾牌,希望能够当先躲过或抵挡住它这疯狂的一击。就在巨猿双拳打至的千钧一发之际,弗里德利尔忽见一支箭矢呼啸而至,“噗”的一声,箭锋没入了巨猿的腰部。 中箭的巨猿惊吼一声,它向一旁踉跄了一步。 弗里德利尔自知那箭矢是去捡弓箭的东方人射出的。他不及多想,欲趁这时机向踉跄的巨猿发动攻击,但却不想那巨猿在中了一箭后,也仅仅只是踉跄了一步而已。 不等弗里德利尔举起手中的短剑向它刺来,它当即吼叫一声反身又袭了过来,弗里德利尔躲闪不及,只得抬盾格挡,巨猿奋起的一拳也正中了弗里德利尔的盾牌。 盾牌被巨猿势大力沉的一击击得粉碎,弗里德利尔的举着盾牌的手臂立刻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被巨大的力量瞬间击倒并滑向一旁,当他咬牙迅速挣扎着试图尽快爬起来的时候,他才感到,他举盾的那小臂已经完全使不上力了。 一节断裂的骨头刺出了他的手臂,露在了皮肤的外面,他持盾的手臂在抵挡巨猿重重一击的同时,也骨折了。 将弗里德利尔击倒到一旁后,巨猿没有立刻对弗里德利尔进行下一步致命的打击,它转看向了朝持续他射箭的东方人那边,并嚎叫着朝那边奔跑了过去。 独眼的塞古人赶来将弗里德利尔扶起。弗里德利尔起身之后看到,巨猿在赶到那个东方人身前时,又被他射中了一箭,而东方人的这一箭竟是直接命中了它的裆部。 巨猿当即痛苦倒地,它疯狂的在地上打起了滚。见此一幕,塞古人当即从弗里德利尔手中夺过了他的短剑,他手持短剑快步向倒地的巨猿杀了过去。 塞古人率先向在地上疯狂翻滚的巨猿砍了一剑,箭锋将巨猿的后背划破。但在他准备再砍第二剑的时候,那巨猿忽地从地上翻腾了过来。巨猿用缠着铁链的手臂格挡掉了塞古人的挥砍,它嚎叫着猛出一拳,反击中塞古人的胸口,塞古人当即便被巨猿打飞了出去。弗里德利尔看到,那塞古人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口出鲜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东方人趁此时机又向巨猿射来一箭,箭矢射入巨猿胸膛,但眼下已经陷入完全疯狂的巨猿似乎已不再顾忌箭伤,它狂冲向前,一把抓起了惊慌后撤的东方人。不待他有所挣扎,巨猿便将身形矮小的他用双臂举过了头顶,用力的抛向了观众席下的高墙。那东方人重重的磕碰在坚硬的石墙上,又落回地面,他面部朝下,亦是一动不动了。 看着巨猿一连杀死了两人,并嚎叫着去追向了最后一个逃窜俘虏,弗里德利尔感到了空前的绝望。现在的他,即使捡起东方人掉落的弓箭也已经不能够使用了,他痛苦的垂着断臂,走到塞古人尸体附近,伸出另一只手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短剑。 握住短剑的同时,弗里德利尔看到巨猿已将那最后一个俘虏追上,并将他狠狠的踩在了脚底。 一幕幕血腥的场面,令竞技场内的观众发出了兴奋的呼喝声。弗里德利尔站在原地,他又愤恨又无助的看向了观众席。 看着观众席上一张张兴奋的面孔,他又转而感到了屈辱,还有绝望。当他目光扫过又一片观众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在观众席上,竟还坐有一个安静的金发嘉兰小女。看着那个小女孩,弗里德利尔不禁想起了席柏丽丝。 当席柏丽丝可爱的样貌,纯洁的微笑,清澈的眼眸在弗里德利尔的脑海浮现时,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得到别样平静。弗里德利尔目光游离,他看了看周围死去的人,又看了看远处被踩成了肉泥的俘虏,原本还紧张不已的他,反而感到了一种释然。 紧握剑柄的手忽而一松,弗里德利尔不想再做无畏的抵抗了。他这段时间以来被折磨的已经虚弱不堪,现在手臂又折断了一条,仅凭着一柄短剑,他深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这样的一个怪物的。他深呼了一口气,垂头看向了地面。 当巨猿龇咧着参差的大牙向他缓缓走来时,弗里德利尔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淡然,他突然觉得,这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刻是神圣的。他注视着布满黄色尘土的地面,他随手拎起短剑,用箭锋在地上绘起了画。 随着他勾勒出蛇的身形还有蛇的眼睛的时候,他觉得他仿佛从那图案里看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看到了死去的塔雷加利尔,伊奥利尔以及泰利尔,还有死去的那些战士们。 或许是时候响应先祖的召唤了,他想他当该去和那些逝去的亲人还有朋友团聚了。他当和他们一起,跟随着先祖的步伐乘上战船,向那没有彼岸的无尽大海上去航行了。 弗里德利尔在将自己家族的标记,一幅衔尾蛇图案在地上画完之后,坦然的丢掉了手中的短剑。看着巨猿逐渐走近,弗里德利尔又扯去了身上俘虏穿的粗劣外衣,他不想带着这种羞耻接受死亡。 面对没有了武器的弗里德利尔,巨猿依然不依不饶,它在弗里德利尔身前不远处高举起了它粗壮的手臂。它步步靠近,就在它高举的手臂即要在弗里德利尔的头顶落下的时候,地上猛然腾起了一阵黄色的烟雾。 弗里德利尔被脚下突如其来的烟雾吓得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这退后的一步,也使他恰巧躲过了巨猿的当头一击。但弗里德利尔随即也闻到了黄色烟雾所发出的强烈刺鼻的气味。这气味使得他立刻被熏得涕泗纵横,泪流不止。 就在弗里德利尔下意识的俯身捂住口鼻,试图躲避浓密黄色烟雾的时候,他看到了巨猿也同样被烟雾熏得手舞足蹈,抓狂不已。 而此刻的弗里德利尔猛然心头一紧,他虽不知这烟雾何来,但他此时却看到了一丝生机。他不再犹豫,他立即摸起了就在脚下的短剑,强忍着刺激浓烈的烟雾向那抓狂的巨猿投刺了过去。 浓烈呛鼻的烟雾使得巨猿泪流不止又惊又吓,在又受了弗里德利尔一剑之后,它开始胡乱的向周围浓雾挥击起双拳来。短剑出手后的弗里德利尔,他不及再看巨猿一眼,便俯身捂鼻闭目向着一旁奔逃了出去。 当弗里德利尔狼狈的躲出烟雾之后,他才发现,这阵呛鼻的黄色烟雾并非只是在他脚下才有腾起。在竞技场的观众席上,也有很多处都陷入到了烟雾的笼罩之中。他看到,随着黄色烟雾持续不断的在观众席中腾起,受到烟雾强烈刺激的观众们也开始拥挤逃窜,恐慌的人们纷纷自相踩踏,整个竞技场顿时陷入到了致命的混乱之中。 弗里德利尔无暇再过多的观察观众席上的事态,他生怕巨猿从烟雾中寻觅冲出。他抬着骨折的手臂,一路奔跑,再度进入到了碑林之中。 穿梭于碑林之中的同时,弗里德利尔听到了竞技场内想起了更多的杂音,此时已不止是有惊慌的哭喊声了,更还夹有了更多像是战斗的呼喝声和兵器的碰撞声。 他透过石碑间的缝隙抬头向观众席高处望去,有一些嘉兰人模样的平民突然对前来维持秩序的亚梭尔士兵展开了袭击,他们拿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短兵器,刺向了手持长矛弯刀的亚梭尔士兵。弗里德利尔方才意识到,眼下的竞技场,是陷入到了一个有预谋的暴动之中。 随着烟雾消散变淡,受伤的巨猿苦吼着继续找寻起了弗里德利尔。它再度爬上了一个高大的石碑,试图找寻着躲藏碑林之中的弗里德利尔。 弗里德利尔在看到巨猿爬上石碑的瞬间,迅速的躲身到了一块石碑的遮蔽之后。他稳定自己的喘息,他此刻希望那受伤的巨猿能够因失血而倒下。 不过巨猿的生命力强大,它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依然不断的走跳在石碑顶端。它虽步履已不如之前矫健,但它依然还是这里的狩猎者。 弗里德利尔反身依靠在石碑的另一侧,他再度向混乱的观众席上瞥了一眼。这不经意一眼,令他头脑一懵,大感意外。 因为他看到,有两个身着亚速尔服饰的人朝他挥了挥手,而后他们迅速的在观众席的高墙上向下放下了一根绳子。 看到一根绳子突然被人从观众席上抛了下来,弗里德利尔顿时燃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不及多想,当即使出了全身力气向那绳子狂奔而去。 在弗里德利尔一只手抓住绳子的同时,他回头看到巨猿正飞速的向他冲了过来。弗里德利尔正苦于他一只手臂受伤,无法抓住绳子往上爬的时候,绳子突然开始向上快速拉动了。他抬头看到,那丢下绳子的两个人,正一同使着力气试图将弗里德利尔给拉上去。 巨猿在赶到观众席高墙下的同时,狂吼着奋力的跳起,但它还是因为晚了一步而没能抓到弗里德利尔蜷缩起的腿。 弗里德利尔被两人扶过观众席的墙垛,不等他回神看清救他上来的这两人的脸,他便迅速的又被两人搀扶着,向竞技场的一个出口跑去了。 第四十六章 圣米希尔港 海水吞噬了兰蒂的圣米希尔港。 那里原本鳞次栉比泊着各型船只的码头已然不见了踪影,余下的只是随着海浪不断起伏飘荡的杂乱木料以及一些残破的船骇。 曾经港镇内熙攘繁华的街道,精雕细刻的建筑,也悉数没入了海浪之下。这个曾无比繁华的港口城镇,眼下只剩得一个圣堂钟楼还没有被海水吞噬,它孤苦伶仃矗在海浪里,露着半截身子。 由北方驶来的斐顿货船上的人们,被圣米希尔港眼前的这幅景象惊的目瞪口呆。在船只驶入到原本港口处时,货船上的人们只能通过趴在两侧船舷向海底望去,才能找到它的码头了。 货船缓缓前行,它向着城镇内驶去。 当货船从城镇内的居民区上方划过时,席柏丽丝趴在船舷向海底观望,她看到,一些民宅屋舍在海水中已经垮塌了房顶,不见了门窗。在残留的四壁之内,坍塌着凌乱的碎砖,那里眼下已然成为了一些小鱼小虾的乐园。 货船继续前行,从矗立海中的圣堂钟楼一旁缓缓划过,水手们小心操控着船身,以躲避着水上飘浮的巨大断木,还有城镇内的那些多层建筑的尖顶。 在看到繁华的圣米希尔港变成了这幅模样后,船长令货船驶离了港区,他令船转向远处高地行进,以便寻找到适宜的地方停泊。 在绕过城镇后面的一个不宜停停泊的陡峭的高地后,水手们看到了一个较为平缓的丘陵。与缓丘一同进入人们眼帘的,是它一侧海面上两艘歪斜破败的兰蒂战船,。 斐顿货船在距离岸边不远处下了锚,人们先顺着绳梯下到海中,然后再小心摸索着脚下被海水淹没的山坡,最后才试探着趟过一深一浅的海水走上了坡岸。 诺希比在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海水,它嚎叫了几声,便向山坡上的一处密林中寻觅而去了。 “诺希比。”席柏丽丝向它喊了一声,诺希比没有回应。 “女贤,诺希比很奇怪,我想它或许是发现了什么。”席柏丽丝将卷起的裤腿放下,看到诺希比跑远,她立刻穿上了原本拎在手中的小皮靴说道,“我想要过去看一下。” “让米利卡陪你一起去。”米基查兰看着钻入了树林的诺希比说道,“尽快回来。” 席柏丽丝在米利卡的陪同下,循着诺希比走过的路径一直走进了山中密林。 “诺希比,你在哪里?”席柏丽丝向林中喊道。 没有回音,诺希比似乎跑的很远了。 “席柏丽丝小姐,我们还要继续向树林里面走吗?”米利卡看着密林,有些担忧的用嘉兰语向席柏丽丝问道。 “我要去找它,米利卡。”席柏丽丝说道,“它一定发现了什么。” 向树林里又走了较长一段距离后,席柏丽丝又呼喊了诺希比。继续向前,席柏丽丝才隐约听到密林深处传来了诺希比的叫声。 “席柏丽丝小姐,您的狗是在叫您过去吗?”米利卡问道。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是的,我想诺希比应该在那里发现了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循迹着诺希比的叫声继续前行,在拨开林中的一片长杂草后,席柏丽丝看到了一间残破的小木屋。而诺希比此刻,正就在小屋门前叫着。直到席柏丽丝和米利卡走至小屋门前,诺希比才渐渐安静了下来,它转吠叫为低吼,冲那小屋内吼了两声。 席柏丽丝走上前推了推小屋的门,门留有一条缝隙,但却并没有被顺利的推开,“米利卡,帮我一下,这个门好像坏掉了。” 随细木条断裂的声音,门被米利卡用力的推开,不等两人向内探视,一股难闻的气味首先从中散发而出。 “席柏丽丝小姐,这味道令人作呕。”米利卡捂着鼻子说道,“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掉了。” “是好难闻,大概诺希比是因为闻到了这个味道,才跑到这里来的吧。”席柏丽丝说着走进了阴暗的小屋内。 小屋的门后挂着凌乱的破布网,在掀开了几张半挂着的破布网后,席柏丽丝看到,小屋内的地板上竟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死尸。 米利卡随席柏丽丝走进屋中,她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瞪时被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小姐,我们快离开这里。”她惊恐的说道。 不待席柏丽丝回话,诺希比从两人间的空隙中挤过,凑近到了死尸附近嗅了起来。之后,诺希比寻觅到一处悬挂着整张大鹿皮的木墙前,回头冲席柏丽丝叫了两声。 席柏丽丝转头看了看米利卡,而后才小心迈过地上的死尸走到鹿皮前,她试探着掀起了鹿皮的一角,她发现在这副大鹿皮之后,是一个小暗门。 暗门在席柏丽丝轻轻的一推之下便打开了。但诺希比却不敢再向前,它低伏在门外,喉咙里发出着莫名的呜咽声。 “你是谁?” 不等席柏丽丝迈入门内,一个低沉冰冷,透着一丝虚弱的声音突然从暗门内传了出来。 “你好?”席柏丽丝走进暗门内问道。她发现暗门内昏暗无比,各种杂物堆弃其中,其中大量堆积着一些奇怪鸟类的尸体,那些尸体正发出阵阵恶臭。 “你是谁?”冰冷低沉的声音又传来。 寻迹着声音,席柏丽丝眼睛适应了一下这里的黑暗后才转而看到,在这些脏乱的杂物之中,竟半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老人低垂着头,他上半身的衣物好残破不堪,部分位置已经烂作布条,透过他衣物残破的空隙,席柏丽丝看到,他的身体上还长着鳞片状的大脓疮。 “你好?你是谁?”席柏丽丝试探着向他问道。 “小姐。”米利卡此时也来到了暗间内,她看着躺在杂物堆的这名老人战战兢兢的对席柏丽丝说道,“小姐,他说的是兰蒂语,我能听懂一些。他在问我们是谁。” “哦,原来是这样。”席柏丽丝说道,“米利卡,我觉得他好像需要帮助。” 米利卡试着走近这个看起来有些可怖的人,她有些胆怯的向他问道,“你好,先生,我们途径这里,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人轻轻晃动了一下,一个搭在他腿上乌鸦尸体也随之晃了一晃。他没有说话。 席柏丽丝慢慢向他走近,她见他闭目垂头,看起来奄奄一息。 “米利卡,我们把他扶起来吧。” “席柏丽丝小姐,我想我们先不要擅自做决定比较好。”米利卡在看到这个人身上脓疮后,感到担忧的对席柏丽丝说道。 “我觉得他好像病的很重。”席柏丽丝小心的移走压在他身上的一块动物骨骼说道,“帮我问问他吧,看他能不能自己站起身来走动?我们可以带他回到我们货船那里。” 米利卡小心的蹲在这个怪人身边,用兰蒂语向他问道,“先生,你能自己站起来吗?我们可以帮助你离开这里。” 一阵沉默之后,那人慢慢抬起了头,但依旧用冰冷的语调问道,“告诉我,你们是谁?” “我们是,”米利卡说,“我们是嘉兰人。” “嘉兰人...”他眼神黯淡,顶着稀疏脏杂头发的脑袋轻微晃了晃。 “但我们来自斐顿,先生。”米利卡看到他的反应后又补充道。 “斐顿?” 席柏丽丝看到眼前这个人原本浑浊的眼眸,在米利卡说完第二句话后透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情。 “是的,先生,我们虽然是嘉兰人。”米利卡说道,“但是我们来自斐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感谢神明。”那人突然说道,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不再那么冰冷。 “先生,你需要什么帮助吗?”米利卡继续向他问道,“你能自己站起来吗?” “帮我。”他开口说道。 “先生,我们...” 他打断了米利卡的话,“帮我,帮我送一封信,还有,帮我去找厄利尔。” “先生,你说的厄利尔是..是斐顿的塔鲁吗?”米利卡问道。 他轻轻点了点头。 “抱歉,先生,你说的这个人,我们很难见到...”米利卡说道,“你现在看起来最需要的是找个医生。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帮我。”他有些焦急,在轻咳了一声后他说道,“帮我告诉厄利尔。雪鸦的征兆已经出现了。” “先生..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米利卡面露困惑,她感到有一丝为难。 “米利卡,他说的是什么?”席柏丽丝在看到米利卡一番纠结的表情后,也不禁插嘴问道。 “小姐,他让我们帮他送一封信,还要再向雪鸦岛的厄利尔传话。”米利卡说道,“传话的内容是,告诉厄利尔,雪鸦的征兆已经出现了。” “雪鸦的征兆?那是什么?”席柏丽丝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问问他。” “他说他只能说这么多,席柏丽丝小姐。”米利卡在同眼前的人交谈之后,向席柏丽丝说道,“我们,要答应他的请求吗?帮他传这个话去给一个塔鲁..。还有送一封信。” “答应他吧,米利卡。”席柏丽丝说道,“这都不是什么很难的请求。我们应该答应他。我们还应该尽快的去帮他找个医生来。” 在看到米利卡向席柏丽丝说话的态度,以及听到了米利卡向他转达的席柏丽丝的回复后,这个衣衫褴褛,虚弱不堪的人才注意起席柏丽丝来,他看着席柏丽丝说道,“谢谢你。” 不等米利卡翻译,席柏丽丝便似懂非懂的冲他点了点头。 米利卡本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人突然吃力的将手抬了起来,然后对着席柏丽丝缓缓伸出。 一个吊坠从他手中垂下,席柏丽丝看到,那是一个悬挂在金色链子上的,嵌有紫石的金十字八芒星吊坠。不过这个八芒星与那些圣堂顶端的八芒星有所不同,在它的下端不见了两个尖星角,替代星角的则是一对微微卷曲,造型奇特的羊角。 “拿着它。”他虚弱的说道,并伸手向席柏丽丝递了一递。 席柏丽丝看到他的这个举动感到不解,她转而看向了米利卡。在米利卡向席柏丽丝翻译了他的话语后,席柏丽丝才缓缓的接过了那个八芒星符吊坠。 “他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席柏丽丝向米利卡问道。 “他说你拿着这个去见厄利尔,他就会相信你的话。”米利卡翻译道。 在又翻译了两人之间几句简短的对话后,米利卡突然自主的向那人问道,“先生,该如何称呼你?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 “达尼禄,侯爵。”那人提起一丝气息说道。 “侯爵?”米利卡惊讶的问道,“您是兰蒂的侯爵?” 达尼禄抬了抬眼,轻轻点了点头。 “侯爵大人...”米利卡语气变得温和和恭敬了许多,她向他问道,“侯爵大人,您遭遇了什么?您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达尼禄有气无力的微微摇了摇头,“遭遇了什么,不重要,我已将死。”他咳了一声后,低声说道,“感谢神明,在我死之前,遇到了你们。” “侯爵大人,您...。”米利卡说道。 “信。”达尼禄说着从腰间取出了一个密封的纸筒,他用手向身前缓缓递了递说道,“交给教皇。” 米利卡猛的一惊,“大人您说的是交给,交给..教皇?” 达尼禄轻轻点了点头。 席柏丽丝不解的看着米利卡,她在等待她的翻译。米利卡暂且没有转头向席柏丽丝翻译达尼禄的话,她向达尼禄说道,“大人,您的这个要求,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您办到。教皇他,我们很难见到。” “不需要你们去。到西南方的,那个小镇上,找到圣堂里的司铎,让他去。”达尼禄喘息着说道,“记得给他看,我给你们的护身符,他自会去向,向教皇送去的。” 米利卡恍悟点了点头,她转而向席柏丽丝说道,“小姐,这位达尼禄侯爵他让我们帮他送一封给教皇的信,给附近小镇上的司铎送去。” “哦,给教皇的吗?”席柏丽丝也感到一丝意外,她随即说道,“那这封信一定很重要了,我们就帮他去送吧。” “我们会帮您去送信和传话的。”米利卡接过了达尼禄手中的信,她将小信筒交给席柏丽丝后,对他问道,“侯爵大人,您还需要我们帮您做什么吗?” “没,没什么了。如果,你们真想帮我,就快去吧,快离开这里,去找他们吧。”达尼禄虚弱摆了摆手说道。 “席柏丽丝小姐,达尼禄侯爵他快不行了,他说他想让我们尽快离开。”米利卡向席柏丽丝转述。 席柏丽丝看着达尼禄问道,“米利卡,他得的是什么病?没有救了吗?” 在米利卡转问询达尼禄的同时,席柏丽丝小心的伸出手去,摸向了达尼禄长着脓疮的胳膊。她感到他胳膊上的疮看似柔软,但摸上去却坚硬无比,甚至还有一丝剌手。 米利卡看到了席柏丽丝的动作,她担心席柏丽丝会因触摸达尼禄身上的脓疮而被传染,于是慌忙拉回了她的手臂。 “是阿卜苏蛇密会的毒。”达尼禄看着席柏丽丝刚刚摸向自己手臂的手低声说道。 在米利卡向席柏丽丝翻译了这句话后,达尼禄缓缓的再度抬起头,他盯看着席柏丽丝的眼睛向她问道,“告诉我,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席柏丽丝。”席柏丽丝在米利卡向自己翻译了达尼禄的话后,回答道。 “席柏丽丝...”达尼禄继续说道,“这是你的姓?” “罗兰。”席柏丽丝向米利卡回复道,“席柏丽丝·罗兰。” 达尼禄在听到席柏丽丝的姓氏后显得颇为惊讶,他直勾勾的又看了席柏丽丝片刻,而后才又缓缓问道,“你是嘉兰人?” “侯爵大人,她是嘉兰人。”米利卡说道。 “翻译我的话。”达尼禄声音低沉的对米利卡说道,从他的声音里,米利卡感受到了不容反驳的威严。 “我是嘉兰人。”席柏丽丝看了看米利卡说道,“我一直生活在嘉兰的那里,哪里都没有去过。” “你说的那里,是哪里?”达尼禄看着席柏丽丝说道。 “翡翠城。”席柏丽丝向米利卡回复。 达尼禄听到米利卡的翻译后,先是沉默了一阵,而后又缓缓仰头呢喃了几句。 “他看起来很虚弱了。”席柏丽丝向米利卡说道,“米利卡,我们应该先帮他走到屋外去。” 达尼禄垂下了头,他在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在我的右手旁,那几只鸟的尸下,有一把匕首,把它拿走吧。算是,我对你的,对你答应帮助我的感谢,席柏丽丝。” 米利卡迅速在杂物堆里翻找出了达尼禄所说的匕首。 她见那匕首竟是插在黄金打造的剑鞘中的,剑鞘上还铭刻着神秘的花纹和奇异符号。于匕首的手柄处,装饰有青金石。位于匕首手柄末端的圆头,则是一大块水晶。 见米利卡直勾勾的看着手中的匕首,达尼禄声音转而冰冷低沉的说道,“交给她。” 米利卡回神慌张的将匕首交给了席柏丽丝。席柏丽丝在从米利卡手中接过这把匕首的时候,她感到了匕首很重。 她没有抽出匕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匕首,而是又将匕首递还给了达尼禄。 “米利卡,请你告诉他,我们会帮助他送信和传话的。这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不必用这样的东西来感谢我们。” 达尼禄没有伸手去接匕首,他坚持说道,“拿走吧。我本想让它,我心爱的“安卡密刃”伴我死去。但现在,我决定将它交给你了。” 在米利卡向席柏丽丝转达了达尼禄的话语后,席柏丽丝犹豫了一番。但随后,她看到了达尼禄坚定的眼神。她默默点了点头,收下了匕首。 “你们走吧,不要,再管我了。”达尼禄呼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安静的,在这里等待那一刻的降临。” 席柏丽丝又说了些关心的话语,但在达尼禄的要求下,席柏丽丝只得缓缓起身,在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躺坐在满是杂物和鸟尸中的虚弱老人后,她和米利卡一起退出了这个暗间。她招呼了一直趴伏在门外的诺希比,一起离开了小屋。 第四十七章 木春菊小镇 从密林中回到岸边,席柏丽丝见到船上的人们早已搭起了准备露营的帐篷。她找到米基查兰,向她诉说了她和米利卡刚刚的见闻。 “孩子,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没有必要再询问我的建议了。”米基查兰听席柏丽丝和米利卡讲述完在山坡密林里的见闻后,对席柏丽丝的提问回答道。 “女贤,你会陪我一起去雪鸦岛的是吗?”席柏丽丝问道。 “我会陪你去的。我很好奇那个人说的雪鸦的征兆是什么意思。”米基查兰说道,“话说回来,本身照看好你,也是塔鲁对我的托付。” “谢谢你女贤。我不知道,我像刚刚那样去答应一个陌生人的请求对还是不对。”席柏丽丝向米基查兰说道。 “人生诸多的选择,对与不对,在答案揭晓前谁都无法断定。”米基查兰说道,“就像塔鲁他做出的选择一样。不过我坚信,无论我们做出何种选择,先祖都会始终庇佑着我们。” “先祖...”席柏丽丝沉思了一下说道,“女贤,如果我虔诚的向先祖发出请求,那先祖会让他安全回到斐顿的,对吗?” 米基查兰轻轻笑了笑,说道,“席柏丽丝,你真心的信奉斐顿先祖了是吗?” 席柏丽丝稍稍迟疑,她目光垂下又抬起后,点了点头,随后她问道,“只要我真心的信奉先祖,先祖便会答应我的请求的,对吗?” “这只是前提。”米基查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向先祖祈求什么,那就应该去找先祖之船。等你找到先祖之船,并对着船上的引航灯做出祈祷后,那先祖便一定会答应你的请求,帮你完成心愿了。” “先祖之船?那是什么?”席柏丽丝问道。 “一艘传说中的船。”米基查兰说道,“没人知道那艘船是什么样子的,长久以来,很多斐顿人为了各自的心愿而前去寻找先祖之船,他们都希望自己的愿望能被先祖应允。但那些去寻找的人要么永远的消失在了海上,要么一无所获的狼狈而回。” “从未有人找到吗?”席柏丽丝问道。 “当然也有。”米基查兰想了想说道,“据说老国王托佛利曾找到过。不过他现在已经去世了。人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的先祖之船。” “老国王找到过那艘可以实现愿望的船?那他许了什么愿望?”席柏丽丝好奇的问道。 “我不清楚,也没人清楚。”米基查兰说道,“不过从那之后,一向勇敢无畏的老国王他变了,他变得胆小怕事,畏手畏脚,并且再也不愿意出海探索了。他的改变,也影响到了他的儿子,现任国王小托佛利。”米基查兰感叹了一声后,继续说道,“时光荏苒,曾经的英俊的小托佛利如今都也成了老人。” “哦,我希望我也能找到先祖之船。”席柏丽丝轻声说道,“我希望他能平安无事的快点回来。” “嘿!斩熊者!” 几个斐顿战士从一边走来,他们打断了席柏丽丝与米基查兰两人间的对话。他们冲着席柏丽丝喊道,“你刚刚跑去哪里了,看,我们已经按我们的约定将那些女人送到了岸了,你也是时候把你的契文交给我们了。” 席柏丽丝看向他们,点了点头。她拿出契文,然后将契文毫不犹豫的交到了他们的手上。 一个战士拿着契文笑着看了一番,而后他对席柏丽丝说道,“你应该在契文上写上字,以表示那艘船是你交易给我们的。” 席柏丽丝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会写斐顿字。写嘉兰字可以吗?” 战士想了想说道,“也行吧。总之,你要写上字才行,不然别人会以为我们是偷来的契文呢。”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她从一个战士手中接过了一支羽毛笔,在蘸了点墨水后,她提笔在契文上书写了明文。 几个战士们在看到契文上的字后喜笑颜开,他们高兴的欢呼了起来,并大声唱起了歌。 席柏丽丝向一个喜笑颜开的战士问道,“你们要怎么回到斐顿去呢?” “哦,这里没有了其他的船只。我们只能等船长他到附近的镇子上处理掉货物后,再一起返回斐顿了。”那个战士对席柏丽丝回答道。 席柏丽丝看了看缓丘一侧海浪中倾斜的兰蒂战船,向那战士问道,“这里的船都损坏了吗?” “别打那两艘破船的主意了,我刚刚去那边看过了,那两艘船上面臭极了。死了好多鸟。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拿。”战士说道。 就在此时,米基查兰突然开口对还在欢呼着的战士们说道,“战士们,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女贤。”一个战士笑着问道,“您尽管吩咐。” “我和斩熊者要去附近镇子上送件东西,我想请你们随我们一起去。”米基查兰说道。 席柏丽丝转头抬眼看向了米基查兰。 “哦,你们也要去附近镇子上吗,那正好,我们也要随着货船的船长一起去镇子上呢。”一个战士说道。 “你们去做什么?”米基查兰问道。 “当然是把带来的女人卖掉。”战士笑着说道,“我斐顿家里的食物可不够她吃的。我家里还有两个正在长大的孩子呢。除非那个女人她能吃草,还会像母牛那样产那么多的奶。”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转而对席柏丽丝说道,“我们一起去镇子上,你去完成你答应别人的事情。” “谢谢你女贤。”席柏丽丝摸了摸衣兜内的信卷说道。 “那个小镇叫木春菊小镇。” 两天后,船长在对向小镇的斐顿人队伍里,那些来自守望岛上的战士说道,“我之前去过那里。那里不算大,我可不敢保证你们一定会卖掉你们的奴隶。不过,如果你们卖不掉你们的奴隶,我可再不能准许那么多的人再上我的船了,她们实在太浪费补给了。” 在靠近到木春菊小镇的时候,席柏丽丝看到了大量的白色帐篷,它们连绵不断,将一座小镇围得水泄不通。 “天呐。”船长在看到小镇上的景象后惊叹道,“难道圣米希尔港的人都跑到这里来了?” “船长,我们带来的驯鹿肉干和保暖的动物毛皮一定会很好卖。”一个抬着货箱的水手说道。 “嘿,如果他们缺少食物和必要的保暖物的话,那我们应该把价格定得再高一些。”船长说道,“不过我想,这次他们或许不会像上次那样,高价买我们带来的鹿角了。” 当席柏丽丝走到小镇附近的时候,她看到大量的兰蒂居民围向了抬来货物的斐顿水手。穿过拥挤的人潮,席柏丽丝清晰的到了小镇圣堂的尖顶,和尖顶上的十字八芒星。 “圣堂的司铎一般都会呆在圣堂里,我们去那里找他吧。”席柏丽丝向米基查兰说道。 米基查兰看着席柏丽丝没有说话,她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席柏丽丝在前面走。 小镇圣堂前的广场,被肮脏凌乱的临时营帐占据了大半。在三人穿行其中,经过广场中心的喷泉池的时候,米基查兰突然坐到了喷泉的池台上不走了。她对转头看向她的席柏丽丝摆手说道,“让米利卡带你去吧。我不能再靠近那里了,那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你们尽快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席柏丽丝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女贤。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席柏丽丝和米利卡很快在脏乱的广场上挤出,来到了圣堂门外。本以为穿过这些杂乱的帐篷后,就可以顺利到达圣堂里的席柏丽丝惊讶的发现,此时的圣堂门前竟然一致面朝圣堂,跪满了人。 人们挤在一起安静的跪着,跪着的人们一直从广场上延伸到了圣堂内。席柏丽丝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跪在地上祈祷的人们的头顶,她透过开着的圣堂大门向内看到,圣堂内的一些僧侣正在诵着她听不懂的经文。 席柏丽丝拿出信卷在手,她本欲静待弥撒结束后再去找圣堂内的司铎。但她担心米基查兰会因久,因而她在犹豫了一下后,试图穿过跪着的人群向圣堂内走去。但她很快发现,人们紧紧的跪靠在一起,根本没有多少空间可供她穿过。 她纠结的回头看向了米利卡,本想向她求助,但她却见米利卡此时在额头与胸前画了个十字,而后双手蜷缩合十,对着圣堂内的十字八芒星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里,席柏丽丝感到有些茫然,就在她犹豫自己该做什么的时候,她身旁的一位兰蒂妇女突然略显愤怒的用力拉了拉她,席柏丽丝从她的眼神和动作里看得出,她在示意她要么走开,要么跪下。 席柏丽丝准备转身离开,但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叮当”一声。达尼禄交给她的羊角十字八芒星符从她的腰间滑落了。 “啊...” 不等席柏丽丝听到星符落地的响声后俯身去捡,她便先听到了那兰蒂妇女发出了震惊的低声惊叹。 随着那妇女发出的惊叹,席柏丽丝将掉落在地的吊坠捡起。但在起身后,席柏丽丝意外的发现,包括刚才那名妇女在内,她周围的很多人都将目光锁定在了她的手上,她那拎坠着十字八芒星符的手上。 很快,席柏丽丝手中的星符引起了她周围人们的一阵骚动,这骚动越延续范围越大。远在圣堂内部的司铎在看到圣堂外人群发出的骚动后,暂时停止了诵读经文,他转而看向了人群中央的席柏丽丝。 随着司铎停止了诵经,大量跪着的人们顺着司铎的目光向后转来。很多人在看到了一手持星符一手持信卷,目光望向圣堂内的席柏丽丝后,纷纷惊叹着站起了身并为她让开了道路。 看到席柏丽丝手持星符,从惊讶不已的人群中穿过,米利卡也迅速跟了上去。 席柏丽丝通过人们让开的道路,走进了圣堂门内,一直走到了司铎身前。伴着司铎惊讶的目光,席柏丽丝向他递去了信卷。 司铎盯看了席柏丽丝垂着的手中拎着的星符一阵后,才缓缓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信卷。 “司铎大人,这封信是一位名为达尼禄的侯爵写给教皇的,他拜托我们带来给您,希望您能将它转交到教皇那里。”米利卡赶到席柏丽丝身后,向司铎说道。 随着米利卡的话音落下,席柏丽丝看到了司铎神情变得颇为惊愕,圣堂内的人们也随即发出了一阵低声议论。 在米利卡与司铎继续进行交谈的时候,听不懂兰蒂语的席柏丽丝茫然的看了看周围。 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圣堂内,她看到在摆放着圣物的祭台两旁,堆砌着两堆不算大,但都由贵重金属制品和金银首饰组成的财宝堆。在财宝堆附近的地面上,还零星散落着不少银币。席柏丽丝想,这些东西应该都是人们向这个圣堂捐赠的。只是她不明白,这些连房屋都没有了的人们,为什么还会向这个小圣堂里捐赠这么多的贵重物品。 随着米利卡和司铎的谈话结束,席柏丽丝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圣堂。 “米利卡,你告诉他们那个侯爵先生的事情了吗?”席柏丽丝走出人群后向米利卡问道。 “我当然说了,席柏丽丝小姐。我告诉了他们我们之前见到的一切。他们现在就已经派人去那间小屋那里找他了。”米利卡说道,“你知道吗,小姐,我们见到的那个达尼禄侯爵,他可正就是包括圣米希尔港在内的这一带大片土地的领主。也难怪那些人们在见到你手里的星符后会感到很惊讶,并还为你让开了道路。因为他给你的这个星符,不止是他的护身符,还是他家族的家徽和圣物。” “哦,原来是这样啊。”席柏丽丝说道。 第四十八章 衔尾蛇密会 弗里德利尔被两个亚梭尔人衣着的人救出竞技场内场后,便迅速的被他们蒙上了一件灰色的斗篷。两人引领着隐藏在斗篷下的弗里德利尔,穿越了竞技场内混做一团的人群。他们赶在更多的卫兵到来之前,从竞技场的一个小门闪身而出,径直的跑向了远处一栋残桓的嘉兰建筑之后。弗里德利尔透过斗篷兜帽下的缝隙看到,在建筑残墙的后方,正停着一辆有蓬顶遮蔽的货物马车。 马车在那两人携引着弗里德利尔进入后,即刻便由等候已久的车夫驾动了。随着一声马鞭响,马蹄奔踏一路向西南而去,远远驶离了狮王城以及这处竞技场。 弗里德利尔扶着折断的左臂,他依靠在车厢的护栏上警惕的看着眼前将他营救出来的两个人。他到此时才清楚的看到,将他救出来的这两人都是年轻的男子,他们一个黑发肤色较深,浓眉大眼,另一个则皮肤较浅,金发碧眼。弗里德利尔从他们的外貌上判断,至少这个金发碧眼的男子不是亚梭尔人,他更像是嘉兰或兰蒂人。 黑发男子率先从马车上掰下了一根木条,而后金发男子也扯下了一节衣物,撕成了布条。两人向弗里德利尔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后,在弗里德利尔迟疑的目光中,协力帮他暂时固定了折断的胳膊,并帮他打了简易的绷带。 “谢谢。”弗里德利尔忍受着手臂上的疼痛,他面色坚定的对他们说道。 两人明显听不懂斐顿语,他们只是相继对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对于两人间接下来的对话,弗里德利尔是完全听不懂,他隐约的能够判断的出是,他们说的像是兰蒂语。 马车行驶了不久,便转入了一片树林,而后道路开始变得越发颠簸。在树林开始变密的时候,弗里德利尔看到两人起身拉开了马车的布蓬,并卸掉了顶棚的骨架,他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茂密的树枝划破马车棚顶,或是碰撞棚顶骨架阻碍马车前行。 弗里德利尔透过拆掉的顶棚向马车前望去,他看到驾车的是一个身着亚梭尔服饰的老人,他此时正气定神闲的挥着马鞭,驾驶着这由两匹马拉动的马车。 老人嘴里叼着一个在弗里德利尔看来非常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忽明忽暗的燃烧着,并冒出大量烟气。老人在察觉到弗里德利尔一直盯着他看后,回头冲他笑了笑,并向他问道,“要不要来一口?” 弗里德利尔没有听懂他的话语,他保持着一丝警惕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老人耸了耸肩,继续驾车前行。 在小心驶过一条浅浅的溪流后,马车在一处不算高大的石碑旁停了下来。弗里德利尔起身向马车旁的这座石碑看去,他只觉得这座石碑如同这部片森林一样古老,它布满枯枝藤叶的碑面已蚀出了无数细小的斑点,就连那造型奇异的基座也生出了青苔。 三人下了马车,金发男子简单清理了一下石碑附近的藤蔓。老人则用手拂去了石碑顶部掉落的几片枯枝断叶,弗里德利尔惊奇的站起了身,他发现,被枯枝断叶遮挡的石碑上,竟雕刻着一个衔尾蛇的标志! 弗里德利尔对突然出现的这个标记感到震惊不已,他一直认为,衔尾蛇标志是属于他家族的家徽,也可以说是属于霜迹岛的独有标识,甚至也可以说那是属于斐顿的。但此时此刻,弗里德利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在远离斐顿的亚梭尔领土上,见到了他自幼便视为家族荣耀的衔尾蛇标记。 他抬着负伤的手臂跳下马车,他快步凑近石碑向那标记仔细察看。他惊讶的发现,这个衔尾蛇标记雕刻,竟是与他的那枚戒指上的衔尾蛇造型毫无二致。 “你们认识这个标记吗?”弗里德利尔向身边的三人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听不懂弗里德利尔的话语。黑发的年轻人看了看标记,他猜测弗里德利尔的话意,上前轻轻拍了拍石碑上的衔尾蛇标记,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两人。 弗里德利尔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衔尾蛇标记,又指了指自己,他想让他们知道,这是他家族的标记。见三人没有什么反应,他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亮出了食指,他本想给他们展示自己的衔尾蛇戒指,却恍然发现,他那枚佩戴已久的衔尾蛇戒指早在翡翠城时便已让埃文森转交给了席柏丽丝。 老人看着弗里德利尔空无一物的手指耸肩一笑,他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做些彼此都看不懂的动作。随后老人转身走了两步,他侧身向弗里德利尔招了招手,示意他不要再回到马车上,而是要他步行跟随他一起走。 弗里德利尔会意,他跟在老人的身后向林中走去。那两个年轻男子则将马车驾往了另一个方向。 随老人爬下一段山路后,弗里德利尔看到了一处古树参天的山间的谷地。而在谷地的狭窄隘口上,他看到了两名身着蛇鳞铠甲,外罩墨绿斗篷,手持长剑的卫士。 待走近两名隘口卫士身边后,弗里德利尔惊讶的发现,这两名战士手中的长剑,式样竟同他已经被亚梭尔人缴获的爱剑“夜幕”无异。 他疑惑重重的随着老人穿过隘口,来到了谷地里面一处靠近悬崖下的空地上。他看到这里盖着数十间的木屋,这些木屋建造奇异,似带有一丝斐顿的风格,但却又在细节上与斐顿各岛的建筑有着明显的不同。卷曲的木质屋角上铭刻着奇怪的符号,他看着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到底从哪里见过。 随老人穿过几处空置的木屋后,弗里德利尔来到了一处筑于山壁根部,一栋有着巨大圆形木门的屋前。在这大圆门外,弗里德利尔见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觉得似乎是这里领袖的人。 那是一个肤白貌美,留有修剪整齐的乌黑短发,长着高挺的鼻尖,黑瞳四周涂有暗色眼影的年轻女人。她身材高挑丰满,在她白皙颈部束着的黑色颈环下,是一件将她全身全副遮蔽的绛紫色斗篷,于斗篷之下,有一双修长的,穿着铭有暗纹的棕黑皮靴的双足露出。 弗里德利尔见一路将自己领来的老人,上前对这个美女的女子说了些什么,他从他们交谈的神态上感受到,老人似乎是在向她做着汇报。美丽的短发女子没有做过多的回应,她只是对老人的话语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知晓。 她在老人诉说完之后,看了弗里德利尔两眼,而后向他走近了过来。 随着她的走动,弗里德利尔才发现,在她斗篷之下的腰间,还挂着一支并不算长的带鞘银柄细剑。细剑在她站定的同时从斗篷内晃动着露了出剑柄。弗里德利尔目光敏锐的向剑柄上看去,他发现,她的剑柄上竟有着与他“夜幕”剑柄上一致的衔尾蛇标记! 在弗里德利尔观看剑柄的同时,她也注意到弗里德利尔将目光锁定在了她腰间的剑柄上。她当即取下佩剑,指着衔尾蛇的标记向他问道,“你认识吗?” 弗里德利尔虽不知她所问何意,但他见她指着衔尾蛇标记向自己问询,他还是似懂非懂的对她点了点头。 “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她又问道。 弗里德利尔指了指衔尾蛇标记,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出了一个挥剑的动作。他本意想向她表示自己也有一把同样标记的剑,但她在他做完动作后不解的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之间暂时还很难交流。”她说着指了指弗里德利尔的伤臂,示意他要先处理自己的伤。 弗里德利尔不明其意,只是向她报以微微一笑。 “涅兹戈达,先为他治疗吧。”她转而向身后的老人说道,“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重要的线索,但我们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吧,奥伊芙小姐。”这个叫做涅兹戈达的老人说道。 在奥伊芙转身离开后,弗里德利尔被涅兹戈达带到了他所居住的房间。 在老人的房间里,弗里德利尔看到整间房屋内布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在架子上摆有各种色泽的奇异矿石以及种种造型独特的金属制品,而墙上,则是挂着无数奇怪的动物头骨,就连天花板上也还吊着一只白色的海龟标本。 涅兹戈达示意弗里德利尔坐到椅子上,而后,他拆开了他的手臂上的固定夹板,并对他的伤势进行了一番检查。查看了一番之后,涅兹戈达向弗里德利尔说了一番他听不懂的话语。见弗里德利尔眼神迷茫,面无表情,涅兹戈达回身从柜子中取来了一些必要的医疗用具。他拿着一把小刀向弗里德利尔示意,他要对他进行手术。 弗里德利尔又看了看涅兹戈达拿出来的绷带,针线和药膏后,才会意的对他点了点头。 涅兹戈达徒手对弗里德利尔骨折的手臂进行了复位,在将弗里德利尔折断的骨头进行了复位对接之后,他迅速的使用了一些在弗里德利尔问起来带有酒味儿的纯白的药水,随后,他拿起针线缝起了伤口。在涅兹戈达缝起的弗里德利尔手臂伤口的同时,他向他的伤口涂抹了一些黄色的药膏。弗里德利尔闻到,那黄色的药膏散发着一股蜂蜜的味道。 看到弗里德利尔全程面无表情,丝毫不惧疼痛的观看自己对他进行治疗,涅兹戈达在手术完成后向他伸出了大拇指,并对他赞叹道,“你很勇敢。” 弗里德利尔会意的冲他微微笑了一笑。然后他用手指了指一个放在架子上的金属小船模型,又指了指他,也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谢谢,我想你是在夸我的技艺好对吗?但那艘船并非是我制作的。”涅兹戈达笑着说道,“它是奥伊芙的作品。奥伊芙小姐。” 弗里德利尔再次从他口中听到了奥伊芙这个词,于是他向涅兹戈达指了指屋外,并向他问道,“奥伊芙?” 涅兹戈达点了点头,“奥伊芙。是的,奥伊芙小姐。” “奥伊芙。”弗里德利尔重复了一句后,向涅兹戈达指向了自己说道,“弗里德利尔。” “随我来吧,弗里德利尔。”涅兹戈达笑着起身对弗里德利尔招了招手,“你需要在这里住下来休息养伤。” 涅兹戈达带弗里德利尔来到了营地里一间空置的小屋内,弗里德利尔进到屋内后看到,这个小屋虽不算大,但其中的生活用品却是一应俱全,摆放整齐,甚至床上还铺着一张干净整齐的垫毯。 “这是你的房间了。”涅兹戈达笑着对她说道。 “谢谢你。”弗里德利尔虽然并不知道涅兹戈达说的是什么,但他觉得,他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应该就是让他在这里暂时住下来。 第四十九章 铁匠 朔定塞上的烈风将营旗吹得哗哗作响,几欲折断。卞来持着腰间的障刀跟在挽风将军李永国的身旁,他与他一同顶风走在要塞的城墙上。在他们的身下不远处,挽风营的兵士正在风中喊着洪亮的口号进行着操练。 “李将军,姬大将军安排新的作战计划了?”卞来顶风转头向李永国问道。 李永国将拿着令旗的手被在了身后,他抬头任凭大风吹着,俨然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安排了。”他过了一阵才开口向卞来说道。 “那敢问将军,今年我们是要出击哪里?”卞来问道,“胡达雷部?” “今年,哪里都不出击。”李永国说道,“坚守长城一线。” “守?为什么?”卞来疑惑的问道,“从去年姬将军带我们出击以来,取得的战果显著,将士们士气高涨,胡达人也明显不敢再随意进犯我地。这大好的势头下,为什么突然又转攻为守了?” “卞来,你难道没有听说我伊洛东部几地,遭受严重水灾的事情吗?”李永国问道。 “水灾属下倒也听说了。”卞来问道,“可不知这,与进攻胡达人何干啊?” “赈灾是需要大量费用和粮食的难道你不知道吗?”李永国说道,“而且就我伊洛目前来讲,国库消耗还不止于此,据报,现在我伊洛水军也在全力清剿东南来犯的樱州之敌。虽然不久前他们一举击溃了北上的樱州船队,但是玉衡州一带尚有不少樱州人苟留扰民,想要完全剿除他们,同样也是需要消耗大量国库储备的。在这种形势下,经皇庭斟酌考量,我们也就暂时不能再北出大漠了” “是将军,属下明白了。”卞来转而感叹,“哎,只可惜如此形势下,若能再次出击胡达人,一举将他们从大草原上消灭就好了。” “姬远将军又何尝不想啊。”李永国说道,“可那也非易事。” “李将军,话说咱水军的兄弟们也够厉害的,他们一战就击溃了樱州主力?” 李永国点了点头,“是,晴甫发来的军报上是这么说的。” “晴甫?”卞来问道,“咱水军是在晴甫打的胜仗?” “是的。” “太好了,将军你可知道,我就是晴甫人。”卞来自豪的说道,“咱水军在晴甫打赢了仗,我也都感觉脸上有光呢。” “原来你是晴甫人...”李永国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可知现在晴甫全境都已经..” “怎么了?将军?”卞来问道,“将军是不是想说晴甫全境的水都已经退了?” “淹了。” “什么?!”卞来惊恐的问道。 “是全淹了。” “怎么可能,将军,什么样而的大水也不可能把整个晴甫都给淹了吧?这个消息会不会不太准确。”卞来说道。 “昨日洛川给姬远将军的信报上清楚写着的。我也看到了。”李永国说道。 “老天爷啊,这是怎么回事?” “信报上报告了这段时期以来海水的上涨情况。摇光州九郡中的晴甫,幻阳二郡几乎全境被淹。玉衡州的州府落珠城,十一郡中的泉溪,启羽,翠烟三郡部分低地被淹。就连我开阳州东部也有游牧部族报告说海水泛滥成患,侵地广袤。” “怎么会这样。”卞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黯然的说道,“这是为什么...” “没人知道为什么。”李永国说道。 “将军...”卞来一时郁郁无言。 “卞来,你调整好情绪听我说。我今天把你单独叫来并非为了告诉你这些受灾的事情,而是有一道军令给你。” 卞来立刻整顿了一下身上的铠甲,而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向李永国说道,“属下听令。” “转骠骑大将军姬远令,着挽风营,匡灭营,飞穹营各出精锐十人,同延笛部向导十人,共计四十名战士,三日内启程北进幽冥地,刺探胡达动向。” “接令。” 卞来站起身后即刻向李永国问道,“将军,您要遣我,进,进幽冥地?” “要我再对你重复一遍军令?” “属下不敢!” “卞来啊..。”李永国语气放缓,说道,“其实这个任务,莫要说你不理解,说实话,就连本将我也不是太明白。一来,这刺探军情的任务头一回听说要由各营抽调精锐,并组成四十人的规模,二来,这幽冥地远处大漠之北,去那里刺探军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于这些困惑,我也问过了姬远将军,但大将军说他自有安排。” “李将军,听说可那幽冥地寒冷异常,听说就是连胡达人也不去啊。我们去那里能干嘛。”卞来困惑的说道。 “听说?行军打仗靠听说?”李永国向卞来呵斥道。 “属下知错。”卞来低头说道,“属下悉听将军指示。” “卞校尉,此次姬将军要我挽风营出十个精锐,我当先挑选了你。你单骑追杀敌将已成士兵榜样,必是不可推脱。而剩下的九人,我就不再干涉,校尉以下的精兵,由你自行选择。另外,除了你们自己本有的武器行囊以外,你们还获准可到军需处任领所有此行所需物资,以及任何强弩利剑。” “遵命。” “去吧。” 卞来辞了挽风将军李永国,即刻来到了操练场,他站到旗手一侧,目光扫过众兵士。面对这些常年相处的同袍,他心当即有了六七个合适的人选。 看着眼前这些年轻健硕的兵士,卞来突然从心底又感到了一丝不忍。他觉得,这次任务极为特殊,也万分险恶,这些年轻的兵士若是就这么被自己带走,定有一些是要回不来的了。这李永国,一定也是知这些个人不好挑,反倒推给我一了白了,卞来想道。 卞来这么想着犹豫了一阵,他没有当即下令召集所需的士兵,而是自个先回到了朔定塞城。于塞城之中一阵踌躇后,卞来踱步当先走至了军需处。 军需处的士兵还没接到李永国的军令,卞来暂且也进不得军械库去挑选武器,他只得先在外面等候。就在他无所事事的时候,一阵敲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循着叮当作响的声音找去,但见一个匠房外,一个身着囚衣的发配犯人正在一个铁毡上锻造着武器。 卞来见这犯人锻打热铁力道十足,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于是上前对他问道,“你一个发配的囚犯,谁准许你在这里锻造武器的?” “犯人白无一,受林将军所命,在此锻造兵刃。” “哦?是林将军命你在此的?” “是。”白无一头也不抬的敲打着铁毡上的炽铁说道。 卞来见一区区囚犯对自己说话竟头也不抬,还叮当作响一直打着铁毡上炽热的铁块,他心中顿感不快,于是说道,“此前在这里锻造兵器的可是位颇有资历的老军士了,既然林将军现在又转令你在此锻造兵刃,想必你的技艺定是十分高超了。眼下我即将出征,正缺一把陌刀杀敌,不知你可否能给打造一把?” “林将军若是允许此事,使用此前已经回火精炼的钢铁来锻的话,上等陌刀四日可为你锻成。”白无一依然低头敲打着通红的炽铁说道。 “林将军与我相熟,我自会与他说。可是我三日后便要出征,你需的四日我等不了。”卞来看着白无一说道,“你三日给我打一把怎么样?” 白无一不再作声,只是闷头敲打。 “大胆犯人。”看着白无一这闷声闷气的样子卞来有些恼怒,他向白无一说道,“小小犯人,我同你你说话,你为何理也不理我?” “请问这位校官,一把本需四日铸成的百炼陌刀,我为您三日铸成,您敢依仗它奔赴沙场吗?” 卞来一愣,他但觉得此囚犯言之有理,语出不凡。卞来转而一想,说道,“那好吧,我看不如这样吧,你先拿来一把你之前锻造的最好的兵刃给我看看。我瞧瞧到底你的手艺怎么样。” 白无一从身后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一把横刀交到了卞来手中。卞来一接,便觉得此刀轻重适宜,十分趁手。他挥了挥,又找了一根木棍凌空砍去,木棍被齐平的削去一节。 “好刀啊。” 白无一看了看他,没有作声,继续闷头敲打。 “哎,我说,你这手艺真不错。难怪林将军把你留在这里呢。” “谢夸奖。”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手艺?” 白无一没有作声。 “我问你话呢。”卞来大声说道。 “斜谷。” “斜谷?!”卞来惊奇的说道,“你是斜谷的弟子?” “正是,看来大人知道斜谷。” “何止是知道啊,我一发小就在那里拜师学艺啊。” “他叫什么?”白无一终于停下了手中铁锤的敲打,他抬眼向卞来问道。 “他叫郁朴。你认识吗?”卞来向白无一问道。 “认识。”白无一说,“他是我师弟。” “他是你师弟?!你们还是师兄弟呢?这么巧啊。”卞来一改之前的态度,他微笑着向白无一问道,“郁朴他还好吗?” 白无一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哎?你们是师兄弟怎么还不清楚呢。” “去年他便随着师父去了南方。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白无一说道。 “他去南方干嘛去了?” “我不清楚。” “你怎么什么都不清楚。”卞来说道。见白无一默不作声,他转而又问,“不过,你说你一个斜谷弟子,不好端端的在斜谷呆着,怎么还给发配这里来了?犯了什么事儿?” “杀了人。”白无一说道。 “嘿,你还会杀人呢?”卞来一笑说道,“说来听听,你杀的是谁?” “一个外族商贾。” “哦。我当你杀的是什么贪官恶霸,武林盟主呢。”卞来转而好奇的问道,“这外族商贾来我伊洛也无非就是做点买卖,你为什么要杀他呢?图他的财物?” “奉师父之命所杀。” “那也得有个原因吧?”卞来问道。 “没原因。”白无一说道。 “一定有原因。”卞来说,“你师父,就是我哥们儿的师父,我觉得你师父能让你去杀人,就也能让我哥们儿去杀人,这事儿了不得,我得问个缘由。” 白无一看着卞来迟疑了一下,而后开口说道,“盗窃锻造技术。” “这锻造技术还能盗窃?”卞来对白无一的回答感到意外,他说道,“你们斜谷的这锻造技术,就算是给那些外族人专门找个师父教他个几年,我看他们也不一定能学得会皮毛啊。” “大人您对此内情有所不知,我难以给您解答。”白无一说道,“请您知晓一点,斜谷绝不枉杀一个好人。” “好吧。那你说说你师弟,我的小兄弟郁朴,他之前在斜谷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大人,我还有工作要做,可否改日再聊。”白无一说道。 卞来一愣,他环顾四周见兵士们人来人往,眼下也确实不适合闲聊。“好吧,改日再来找你。”卞来说道。 在卞来转身走了几步之后,他突然又返了回来,他对白无一小声问道,“犯人,我问你,你想不想随我一同出征?” 白无一对卞来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感到有些困惑,他看着他没有出声。 “随我前去幽冥地刺探军情,你敢不敢?”卞来继续说道,“若你此去立了军功,我向将军奏报,那定可保你免刑。” “幽冥地?”白无一眼睛一亮,他随即问道。 “是,去幽冥地,你敢不敢去?”卞来向他问道。 白无一盯着卞来的眼神看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有种!”卞来笑着说道,“你功夫怎么样?若是拖了我的后腿我可也不会带你去。” 白无一在卞来话语间便反身抽出了刀架上的一把障刀,电光火石间,卞来只觉得他挥刀在自己身前一晃,刀又便迅速的被他收回了刀架。 “你这花花架子可不..”卞来话语未完,只听得地上叮当一声脆响。 他低头看去,一个铜扣坠落在地,正打着圈。待卞来把地上的这枚铜扣捡起来后他发现,这铜扣正是兵士腰间用来系住箭囊的铜扣。他迟疑的看向自己腰间,一看之下,瞬间惊出冷汗,这铜扣正是自己腰间之物,而眼下那里系铜扣的皮绳正空空的随风荡着。 第五十章 出发 通过卞来第二天一整天的软磨硬泡,负责监管充边刑犯的林将军终于答应将白无一派遣予他。 卞来兴奋的找到了白无一,他不等白无一收拾完他那些未完成锻造的兵器,便一路拉着他来到了军械库。 “来,兄弟,穿上这个试试。”卞来从铠甲架上取下了一件沉重的棉甲,他往白无一身上一搭,一边帮他穿一边向他说道,“这棉甲最适合冬季作战使用。咱这一路可是要去往幽冥地,那里不知道得有多冷。穿上棉甲,那是不会错的。” 面对身上沉重的铠甲,白无一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他顿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开口对卞来说道,“卞校尉,这件棉甲过于沉重,有碍于我的行动。” “你之前没穿过这些,不适应罢了,这棉甲可还算不得是正二八经的重甲。我告诉你啊,你身手再好,但是到了战场上,那些刀剑飞矢可是不长眼,到时候啊,你防不胜防。若是冷不丁的你被那些飞矢给来这么给来了一下,那没盔甲的保护的你,那可能就要受伤咯。所以说,铠甲你是必须要穿的。” 白无一点头表示理解,但随后还是说道,“卞校尉你所言不错,但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深入敌后前去刺探军情的。相比与敌接战,我认为快速的轻装驰骋和灵敏的身手躲避敌人的发现,这才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呃..”卞来抿嘴心中一琢磨,说道,“你说的好像也没错。我们此行确是要尽量躲避敌人,减少作战才是。但是谁也无法料到我们要遭遇什么样的战斗,这铠甲虽有些笨拙沉重,但我想你还是穿着为好。” 白无一摆弄了一下身上的盔甲而后说道,“卞校尉,我既随你出征,当听你之令。只是这幅棉甲,我想赶在出发前对它进行一定的改造,不知你可否允许?” “这好说,只要你肯穿甲胄,随你怎么弄吧。反正你们斜谷的人本来就对这些最在行。”卞来紧接着又说道,“这甲胄给你挑好了。下面武器的话,我觉得我也就不班门弄斧的给你选了,你自己愿意携带些什么武器,在这里取就好了。李将军之前也发话了,此次出征的战士是可以任意在这里挑选需要携带的武器的,你尽管拿吧。” 白无一目光扫过兵器库一排排的武器架,点了点头。 待白无一挑选了障刀,横刀,陌刀各一把后,他又随卞又去到了挽风营马厩。走近挽风营的马厩,白无一才真正感受到了朔定军的整肃。善于从细节之处观察一切的白无一看到,这偌大的马厩,竟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莫说马粪杂物之类,这地面上就是连喂马的草料都找不到一丝。 白无一心想,若说那武器库中的兵器和甲胄摆放整齐的话,当算是在情理之中,可这这么大一个马厩里,里面战马无数,这朔定军的将士还能将这中保持的如此整洁,那定然是军纪极为严明的了,想必他们的战斗力必也不会差。 “你会识马吗?”卞来看着厩棚栅栏内一排排的马匹向白无一问道,“要不要我替你挑选挑选?” “不必了卞校尉,我自己挑选即可。敢问,此次任务我们每人配备几匹马?”白无一向卞来问道。 “五匹。”卞来说道,“怎么样?规格够高的吧?” “透穿敌境,前往幽冥地刺探,每人配备五匹马,也并不算多。” “五匹马还不算多?”卞来说道,“我伊洛最精锐的龙骧骑出征时也不过每人配马两匹。” “这是因为我们的马匹数量太少导致的。”白无一说道,“若是龙骧军那种重甲骑兵,他们全副武装行军,每人应有驮马一匹,战马两匹才算够用。” “嘿,白兄弟,你懂得还真不少呢。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卞来向白无一问道。 “听常往来于各军之中,向他们运送兵刃的同门师兄所讲。”白无一说道。 “哦,那你先挑挑马匹吧,我倒要先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会识马。” “我需要一把弓。”白无一想了想说道。 “要弓?”卞来一愣,紧接着说道,“好,我给你取把骑兵用的角弓来。” 白无一拿了卞来取来的角弓在手,他握着一副空弓从马厩中穿梭行走。 他于马厩之中,每走至一些形体矫健的马匹身边时,便在马首的两侧分别拉放弓弦。其中很多马匹或左或右的,因受到近在耳边的弓弦弹响而受惊转头。只有少数的一部分马匹,它们对发生在自己左右两侧的弓弦的响声都不加以理睬。 对那些于弓箭声没有理睬的马匹,白无一又取了身上的横刀在它们眼前挥动。其中,又有一部分马碍于刀光的反射而摆头。 “卞校尉,我选好了。”白无一指着几匹马说道,“就是这几匹。” 卞来拍手笑着对白无一称赞道,“老道,老道。真没想到白兄弟你竟然如此老道。这若是换做那些新兵来选马,它们一般都喜欢去选那些身形高大的马匹。稍稍懂点的人吧,它们就喜欢看马匹的臀部肌肉,再或者拉出去试骑一圈。再懂点的,他们也无非就是看看马匹的牙齿辨别辨别年龄,或者给马披上重甲,看看它负重奔跑的姿态。我实在没想到的是,白兄弟你竟然就用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方法,就一下子挑出了这马厩中最久经沙场的战马。” “战马的体格,耐力固然也很重要,但那需要将它们骑出去一匹匹的试,眼下这马厩中的马匹众多,显然短时间内我没办法那样去调选它们,故我也只能采用这个方法了。”白无一说道,“这几匹马它们不惊弦音,亦不惧刀光,显然它们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或参加了残酷的实战的。选它们,不会错的。” “说的不错。斜谷山庄的人果然个个是人中之杰。”卞来说道,“想我那个小兄弟郁朴,也就是你的师弟,他可真是拜师学艺去对了地方了。” “卞校尉,敢问这次行动由谁指挥?”白无一转而问道。 “谁指挥?”卞来被白无一这么一问才突然意识到,李永国给他的命令里并没有提及由谁指挥这个事。 “挽风营的十人肯定是我指挥,但若说总指挥...”卞来想了想说道,“那还要等到出发那天听将军的指任了吧。” 出发日的一早,卞来便率着白无一与其他八位全副武装的挽风营兵士,来到了朔定要塞的北门之下。随后,朔定军匡灭营与飞穹营的二十名战士也在各自校尉的带领下驱马赶到,并在门下集结。 白无一看到,匡灭营的十个战士人人身着明光甲胄,持着长枪。在他们随行的马匹上,驮着的除了毛毡营帐,被褥衣帽,水囊粮袋之类,还有大盾,陌刀这些重兵器。而飞穹营的兵士看起来也并不比匡灭营轻松多少,他们虽身着了较轻一些的皮甲,但他们战马上却是带着下马作战用的长弓,骑马作战用的短弓,近战用的重矢箭头箭囊,远距离抛射用的轻矢箭头箭囊,亦还有近身格斗用的障刀。 随着奔踏的马蹄声再次由远及近的的响起,白无一看到,卞来口中的那十个延笛向导也到了。 第一次见到延笛人的白无一看到,他们的服装与朔定军大相径庭,他们身上一点甲片都没有穿戴,他们只是穿着厚实的皮袄,头戴着皮帽,背负着一把短弓。 四十人的出征队伍集结完毕,大家静待传令兵的到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传令兵还不来。”卞来驱马走到飞穹营队伍前,对他们的带队校尉单照说道。 “卞哥别着急,兴许他们是在给我们准备壮行酒呢。”单照笑着说道。 “去你的,壮行酒那是给送死去的人喝的。”卞来说道,“我才不喝那玩意。” “卞哥你说,我们这去幽冥地,那还不就是去送死呀。”单照说道。 卞来瞥看了几眼一旁的其他战士,而后说道,“小单,你这话可是扰乱军心啊,我告诉你。” 单照笑了笑说道,“不敢,不敢。卞哥的官腔打的实在了得。” “我打你。”卞来扬起马鞭笑着对单照说道。 “大将军来了。” “别唬我,将军来了我也得打你。”卞来拿着马鞭继续笑着说道。 “大将军真来了。” 看到单照的表情不像是说笑,卞来当即回身向后看去。他惊讶的看到,随着一队卫兵开道,在挽风将军李永国的陪同下,帝国的骠骑大将军姬远,从城塞内城策马向这里来了。 准备出发的四十将士们看到姬远将军后霎时都愣了,他们万没想到姬远将军竟会亲自赶到城塞门下来下达军令。他们迅速下马整顿了队形,静待姬远将军赶到。 白无一立于卞来身旁,他微微踮脚看向帝国大名鼎鼎的姬远将军。他但见姬远他虽已年近花甲,却依然精神抖擞,气宇轩扬。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种帝国大将身上独有的超然气质。白无一感到,那气质是百战百胜积累而来的蔑视四方之敌的霸气。 姬远驱马走近队列,他在目光扫过众兵士的面孔后,开口说道,“诸位将士,此去幽冥之地虽有千里之途,贯穿强敌之疆虽有险恶万分。但这对我们朔定军士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本将相信你们定能不负国之所托,厌难折冲,无恙而回的。你们也有信心做到,是不是?” “是!是!是!” 在兵士连续的呼喝声结束后,李永国突然开口说道,“此次北去幽冥地,将有一位皇庭使大人与你们一道前去。皇庭使作为我天子皇庭的使臣,你们此番务必要保护好他的安危,并要一切严格听从他的命令。” “得令!” 卞来心惊竟有皇庭使同行之余,他得令起身抬头看去,但见姬远将军身边不知何时闪出了一人。那人身披黑袍,背负木匣,如霜般煞白的脸上,一对细长的眼眉正微微眯看着众人。 “这位便是皇庭使,易空,易大人。”李永国向将士介绍道。 “拜见庭使大人。” 不等卞来继续再看这身着黑袍的庭使两眼,他突然听他开口说道,“出发。” 易空的声音虽并不算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卞来与众兵士虽听到了这道“出发”声,但他与其他人一样,他犹豫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姬远将军。就在所有人犹豫的刹那,白无一忽而离开队列翻身上了马。 “你们的统帅已经发令,难道就只有一他人听到了吗?”李永国突然指着上马了白无一大声吼道。 “得令!” 众人此刻方才慌忙对易空抱拳回答,而后纷纷翻身上马。 第五十一章 卞来 队伍在皇庭使易空的带领下出朔定城门,一路驱马北去。 卞来在易空的身旁一路随行,他看到易空黑色衣袍之内似乎并没有着任何护甲,这令他感到有些意外。同时卞来注意到,这位皇庭使与其他战士相同,只带有四匹备马。那四匹马其中一匹空载,当是备骑。另外三匹中有两匹驼负着木箱,其中一匹马背上还携带着一个鸽笼,里面装有五只信鸽。最后一匹在卞来看来较为特殊,那匹马即没驼负毡具,粮食之类,也没驼负什么兵器,而是驼着一个看似并不重的包囊,囊里面不知装有何物。 卞来看了易空一阵感到很纳闷,他当先纳闷的是,易空身为一个皇庭使,怎么穿着这么一身行头。易空的这一身略显宽松的黑衣罩袍在卞来看来,即简朴脏旧又缺乏必要的保暖,那既不像是一个皇庭官吏该穿的衣服,也不像是一个出征打仗的人该穿的衣服,反倒像个苦役。 同样令卞来感到纳闷的是,这位皇庭使既然为这次行动的指挥,而此去幽冥地又极其困苦遥远,他应该早在出发前许多时日便提前到达朔定,以好对这些随他而去的兵士提前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才是。他直至出发当日才现身,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就算他是出发日才到,那他现在至少也得问问这些人都叫什么,会点什么吧,卞来心里想道,要不然这皇庭使莫说指挥这些人穿越敌境,去往幽冥地了,那就算他们此番是去草场劫些胡达牧民的牛羊回来,他也难以指挥行动啊。 “换马。”这是易空在队伍行进出近三十里后说的第一句话。 “皇庭使大人。”一个面色红润的延笛轻骑向易空问道,“您若是就这么带着我们直直的朝北跑,那我们很快就会被胡达人的斥候给发现了。” 易空点了点头,“兀儿律钴,你说的没错。” 兀儿律钴当先一愣,“大人,您知道我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易空说道,“兀儿律钴,你是从随开阳西北部的沏纳草原迁移进关内的。” “是的大人,您怎么这也知道。我族因常受胡达人压迫不断南迁,后来受天子感召,便从沏纳草原迁移至了关内。当时随父辈入关的时候,我们还都是襁褓中的小孩。”兀儿律钴看了看身旁的几位延笛同胞说道。“大人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兀儿律钴又问。 “出兵在外,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我怎么会对自己的手足属下不加以了解。”易空说道。 听到易空说出这些话,卞来大感心安,他甚至感到有些佩服他了。 易空向导兀儿律钴问道,“兀儿律钴,你之前深入过大漠,是吗?” “是,大人,去年我和我的这几位兄弟还随姬远大将军远征过胡达火部呢。”兀儿律钴说道,“就算是随姬远将军的大军出征,我们也是行军向导之一。” 易空点了点头,随后他突然大声喝道,“萧万,卞来,单照,过来!” 卞来听到易空突然喊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禁一个激灵,他立即放下了手中刚刚解下的马鞍,不等放到备马上,便跑步到了易空跟前。 “兀儿律钴,萧万,卞来,单照。你们听好了,现在我们已经出了朔定,准确的说,我们已经出了伊洛。在返回伊洛之前,我们的一切行动由我指挥,我希望你们完全服从我的指挥,就像你们之前服从姬远将军的指挥一样。”易空看了看兀儿律钴和其他人,继续说道,“下面,我对这次行动的内容再作进一步的说明。” “大人请讲吧。”兀儿律钴说道。 “我们此番不止要到达幽冥地,还要到穿越幽冥地,到达幽冥地的北端。”易空见众人稍有迟疑,于是立即说道,“以上是军令。” “得令。”四人立即同时答道。 “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解?”易空看向卞来,对他问道。 “回报大人,没有!” “没有就好。我问你,你选拔的这个人是谁?”易空将手突然指向了白无一。 “大人,他是,是一名充边的刑犯,我看他颇有武艺,便招他一同前来了。”卞来感到有些紧张的说道。 “犯人白无一,拜见皇庭使大人。”白无一见易空问到自己,于是上前来向易空说道。 “白无一......”易空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他又打量了一下白无一,而后说道,“从此之后你就是白无一,不要自称什么犯人了。我不会问你犯过什么事,你现在是我们队伍中的一员,和其他战士一样。” “是。”白无一看着易空说道。 “好了,现在都上马,我们继续走。”易空讲道。 众人更换了马匹,随易空继续向北。但在奔驰出不久后,正如兀儿律钴所说,他们很快就遇见了胡达人,那是一些正在放牧的牧民。 “保持方向,不要在意他们。”易空喊道。 在胡达牧民惊慌意外的目光下,一行人火速前行,并没有引起太多的骚动。 但很快,他们在穿越牧区草场的途中,又远远的看到了一处胡达人的游牧聚落。 “向西绕行,压低身子。不要左顾右盼。”易空指挥道。 在易空不断的指挥下,队伍一路北上,他们这一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直到当天的夜晚时分,在抵达到一处小河岸边后,队伍才真正的停歇下来。而此,经过一整日的奔劳,所有人早已是人困马乏。 “大人,你来过大漠草原吗?”兀儿律钴有些疲惫的下马向易空问道。 “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们还熟悉这草原?”兀儿律钴问道。 易空侧目看了看兀儿律钴,而后说道,“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兀儿律钴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把话说下去,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此次北上的任务就当是该由他和他的延笛兄弟们来引路才是,而易空的话竟就这么直接的把他给噎了回来。 他不再说什么,而转牵马去小河边饮水去了。 与此同时,易空突然下令说道,“今夜不许生火。” 卞来听到一愣,他看了看手中刚从马背上卸下的炊锅,转而又放了回去。 当卞来转到另一匹马背上去拿干粮的时候,他看到,易空此时坐在地上,打开了他一直背负着的那个木匣。 卞来看到易空那并不算大的木匣似乎沉重异常,且上面还雕刻着一个图记。他看到,易空在木匣中取出了一个制作精密的司南指针后,借着月光进行了一番操作和辨认,随后,他又拿出了石墨条,在一张图纸上细细绘制了起来。 卞来从马背上拿了一块面饼在手,他在瞄看了易空一番之后,走到了正在河边吃着干粮的白无一身边。 他坐到白无一的身边,小声的向他问道,“白兄,都说你们江湖人士消息灵通,我向你打听个事儿昂,你可知道庭使大人背负木匣上面刻着的那个符号,是个什么意思?” 白无一只是看着卞来,没有说话。 见白无一迟迟没说话,卞来取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对白无边画边着说道,“我看见大人他的匣子上有这个标记,很是奇怪。你看,那就像是一双筷子和一个直勾。” 白无一看了一眼卞来的在地上画出的画后说道,“那不是什么筷子,而是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卞来问道。 “圆规,矩尺。”白无一说道。 “圆规,矩尺,规矩....”卞来嘀咕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不是木匠用来干活的工具嘛。你是说咱皇庭使大人背着的是个木匠工具箱?那他是什么来头?是个木匠?” 白无一没有回答卞来的问题,他只是抬眼看着卞来。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卞来说道,“你要知道大人他是什么来头,你就说,你要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你这么看着我还怪瘆人的。” “我知道。”白无一说道。 卞来凝视了白无一七八个弹指间。 “知道你就说啊。”卞来感到有些崩溃的开口说道。 “你要保密。” “还得保密?”卞来看着白无一说道,“行,保密保密。” “默诵派。” “啥?”卞来问道。 “默诵派。”白无一低声再次说道。 “默..诵..派。那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那是个江湖门派?还是释道两家的什么山头教派?”卞来好奇的向白无一问道。 “不知卞校尉你知不知道,在千余年前曾有一震赫天下的大组织,墨家。”白无一看着卞来说道。 卞来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什么墨家?我没上过学,更没读过什么书。兄弟,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就直接跟我说吧,说他们是个干什么的门派,他们拜哪路神仙就行了。我保证保密就是了。” 白无一看着卞来沉默了片刻,而后轻声开口说道,“一个古老神秘的组织。尤以制作机巧,设计城防见长。他们信奉的神是无形唯一的天,天志是他们的信条。” “无形唯一的天?那不就是老天爷嘛,你看你说的还挺神秘的。”卞来转而继续向白无一问道,“兄弟,你既然说他们是做机巧设计城防的,那你跟我说说,他们会制作什么机巧?他们又设计了哪座城防?” “卞校尉,既然易空大人自己什么都没有对我们说,那你不当再问了。况且我刚才于人背后说了这么多话,实在有些对人不敬。”白无一说道,“其实之前的那些信息,我也是从他人那里听来的,至于更多的事情,恕我不能再多言了。” 卞来看了看四周,见附近并无他人,于是说道,“白兄,我把你当兄弟看,你也把我当哥哥看。咱俩好哥们,你就给我说说呗,我保证你说的话就咱俩知道。” 白无一摇了摇头。 “那你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卞来见白无一并不理会自己,而是淡定的吃起了干粮,于他上前又说道,“好兄弟,那这样吧,你告诉我他是哪里的官?这总该可以说了吧。” “但凡默诵派,皆是皇庭工造府的人。” “工造府的。”卞来想了想说道,“哦,工造府也确实需要那些会制作机巧,设计城防的人呢。不过...兄弟,我问你,你说这工造府的官,为什么要去幽冥地呢?刺探军情,累他们什么相干?” 白无一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第五十二章 玲珑山 “自上次在遥山关传来了消息后,裴夏前往亚梭尔刺探情报也已有半年多了吧?”南宫守一向后靠在了轮椅的椅背上,他将手中的信纸折叠收起后向邵纭问道。 “是,掌尺。”邵纭看了一眼他手中折成方块的信,缓缓说道,“裴夏他此去西域,已有近九个月了。” “你也担心他了吧?”南宫守一问道。 “这么长时间,弟子...弟子我自然有些担心他。”邵纭轻声说道。 “你们是约定在他此番回来后,就要成亲的吧?”南宫守一看着邵纭说道,“巨擘之前还说要亲自为你们主持婚典。” 邵纭面色微微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老夫在得知此事之后,也无不期盼着裴夏能够尽早回来。老夫还想尽早在你们的喜宴上讨一杯喜酒喝呢。”南宫守一说道。 邵纭轻轻笑了笑,“到那时,弟子自当敬您老几杯喜酒。” 南宫守一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他渐渐收起了笑容,转而说道,“邵纭,虽说大家也都一直盼着你们的喜事。但是现在有些家国大事,不免变得有些让人担忧起来了。” “掌尺,您说的是...” 南宫守一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也知道,眼下西域战事将起。亚梭尔连同喀尔多大小部落持续骚扰我境,步步紧逼,一场大战看来已是无可避免的了。老夫,老夫想...” “掌尺,弟子明白您的意思。”邵纭说道,“您是要遣弟子我去往遥山关吧?” “嗯。”南宫守一显得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掌尺,您尽管吩咐吧。弟子听令。” “邵纭,如今我默诵虽在玲珑山还有二百余名弟子。但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普通百姓身份的匠人,而并非皇庭中人。因此,目前能够被皇庭光明正大的遣往遥山关,以协助我伊洛抵御亚梭尔的默诵弟子,也只剩你了。” 邵纭轻轻点头说道,“弟子明白。” 南宫守一看着邵纭继续说道,“邵纭你虽然在皇庭中的官职并不大,但皇庭使的令牌你也还是有资格拿的。老夫打算再书信一封,给杨尚书,让他请奏一面令牌予你。你带上令牌,以皇庭使的身份前往遥山关,希望你能为那里的防御工事贡献一臂之力。” 邵纭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弟子明白。掌尺,那您要让弟子什么时候出发?” “也不必太急,等令牌下以后再过两日吧。这几天我会挑选一些精干的弟子,让他们与你同去,同战。”南宫守一停顿了停顿,继而又说,“此番前去,老夫望你小心处事。尽量以坚守遥山天关为主,不要冒然深入到喀尔多荒漠行动。” “弟子明白了。” “随我来吧,邵纭。”南宫守一用力转动了轮椅,他在扭过身后说道,“前几日我修理好了一把弩,正好现在就将它送给你,以作为你这次外出的饯别礼。” “掌尺要送礼物给弟子?”邵纭问道。 南宫守一点了点头。 邵纭起身推扶住南宫守一的轮椅把手。她一边帮南宫守一推着轮椅,一边问道,“既然是掌尺您亲自修理的弩,想必那弩定是很宝贵的了,是哪位前辈传下来的吧?” “是。”南宫守一说道,“这把弩原和裴夏使用的那把“云兮雨”是一对。不过,和裴夏的“云兮雨”一样,这把弩开弩也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打开行。因此,老夫为了能够方便力气不大的人使用,特意对它进行了一番改造。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为你而改造的。” 邵纭微微笑了笑,她推着南宫守一沿着石板路前行,在穿过山中的竹林小径后,他们来到了竹林深处中的一处小屋。 南宫守一推开屋门后,自行转动椅轮到了屋内。之后,他俯身打开了屋内放置的一口巨大的紫木箱,从箱中,他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他说的把弩。 “水兮烟。”南宫守一双手托着弩递向邵纭,他重复道,“和云兮雨是一对的弩,水兮烟。” “水兮烟。”邵纭双手接过弩,她看着弩遍身的暗金木纹小声说,“和裴夏的那把弩很像,他的叫云兮雨,而我这把叫水兮烟。连这两把弩的名字都...” “很般配。”南宫守一说道,“如同你们两人一样。” 邵纭似有些含羞的低头看着“水兮烟”,她指尖轻轻划过弩身,看着弩身细腻的木蜡漆面和水波般的木纹,她想起了裴夏在临去往西域前与她道别的那夜。 “这个是助力导入杆吗?”邵纭回身指着弩中的一处把手,向南宫守一问道。 “是的,那是助力导入杆,可以方便你快速开弩和放置箭矢。”南宫守一说,“老夫不止加长了它,还特意将它改造到了弩箭下方,这样你就可以更方便更迅速的进行二次开弩。唯独不好的是,它依然不适于马上骑射,只适于立射。” 邵纭试了试助力杆,通过助力杆她轻易的就拉开了弩弓弓弦,她面露欣喜的说道,“真的省了很多力气。这样即使持续发射一整天也不会觉得累了吧。” “不过这把与裴夏的那把弩不同的是,它不能折叠。而且弩的望山最大范围也更近了一些,储矢匣也更小一些,它最多只能储存十二支弩箭。”南宫守一说道,“一样的是,它同样可以进行多支散射。” 邵纭点了点头,“谢谢您,掌尺。将这么好的一把弩送予弟子我。” “不要说客气的话了。”南宫守一说道,“我只希望你此番能助我伊洛守住遥山关,在喀尔多取得胜利就好。你也知道,如今我伊洛东面海水肆虐,并不断有樱州人渡海来袭。而北面,强敌胡达伺机而动,南面藩属小国如今又发叛乱,若是在西面再让亚梭尔趁虚而入,那我们伊洛可能一下就会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了。” “掌尺,您放心,为了我们伊洛百姓的安危,弟子我定会竭尽全力助遥山关的将士击败亚梭尔的。” “嗯。”南宫守一点了点头,他稍加沉思后向邵纭问道,“邵纭,听说你的外婆是亚梭尔人。而你也会一些亚梭尔语,我想你对亚梭尔的文化多少也是有了解的吧?” 邵纭点了点头,“弟子幼时听外婆讲过一些,不过也只是略知一二。掌尺,不知掌尺您何故突然问起了这个事情?” “有件事,老夫想要问问你。”南宫守一说道。 “掌尺请讲。”邵纭说道,“弟子但凡所知,定如实相告。” “老夫想问问你,在亚梭尔的文化里,有没有关于巫术的传说,或者记载?” “巫术?”邵纭有些疑惑的说道,“亚梭尔那里,当然也有些关于巫术的传说故事,而且还有很多。” “那老夫问你,那里有没有关于大海的什么巫术传说?”南宫守一问道。 “关于大海的巫术传说...弟子还真没听过亚梭尔有关于大海的巫术,关于荒漠的倒是很多。”邵纭说道。 “那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听起来很与众不同的,或者说一些关于巨大建筑的。”南宫守一问道。 邵纭想了想,摇头说道,“关于建筑的弟子就更没听外婆说过了。不过,若说起来亚梭尔的那些关于巫术的故事,弟子觉得那些也和我们伊洛的民间志怪故事没什么显著区别。也无非就是些妖魔害人,巫师施法除魔之类的故事而已。” 见南宫守一若有所思,邵纭向他问道,“掌尺,您为什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南宫守一思索了一阵,转而缓缓说道,“前几日,天道教混元派的清虚子派人送了一封书信到玲珑山来。书信上,他告诉了老夫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混元派的清虚道长?”邵纭说道,“掌尺,他不是之前一直在这里和您一同研制武器吗?怎么...” “邵纭,你已经很久没来玲珑山了。他其实很早之前就离开了这里。在海水吞没幻阳时,他就走了。”南宫守一说道,“他似乎是继续去寻找传说中的金丹去了。” “原来是这样。那清虚道长他书信中告诉了掌尺您什么信息呢?”邵纭向南宫守一问道,“难道,还提及了亚梭尔的巫术传说?” “不止是提及。”南宫守一说道,“清虚子他来信上说,摇光与玉衡两州的海水上升,皆是因为亚梭尔使用了巫术所致。是亚梭尔意图通过此举毁我伊洛。” “这谎话,这谎话编的也太不着边际,危言耸听了吧。”邵纭说道,“之前天道教其他派别的羽士们还在说海水上涨是因天道有异所致,眼下他们却又将这件事推托向了亚梭尔的巫术。他们这种互相矛盾的说法,实在令人感到尴尬可笑。” 南宫守一不语,只是看着邵纭轻轻点了点头。 “弟子想,这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天道教的国师在晴甫作法失败,导致他们天道教派无颜面对广大信众,所以才编造出来进行遮掩的说辞吧。可像亚梭尔施用巫术,意图用海水毁我伊洛的这种说辞,编造的实在有失水准。这种话,就算是那些天道教的羽士讲给街边的三岁小孩来听,他们都未必能信。” “邵纭。你说的这些都不错,但是...” “掌尺,您想说但是什么?”邵纭好奇的看着语音未尽,有些吞吐的南宫守一问道。 “但是,有一个人信了。”南宫守一继而抬眼看着邵纭说道。 “谁会信?”邵纭轻轻摇头说道,“这种话,或许连编出来的人自己都不会信吧。” “有一个人信了。只是我不知道他是真信,还是假信。”南宫守一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 邵纭见南宫守一的表情严肃,她心中顿知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忙开口问道,“掌尺,您说的这个相信了这说亚梭尔巫术之说的人,他是谁?” “天子。” “啊?!”邵纭大吃一惊,“天子,天子他竟然信了这种...这种荒谬的说法...?” 南宫守一点了点头,“是的。天子信了。现在我伊洛的天子是这个说法的最大信者。天子他就认定了这前所未见的大水天灾,是亚梭尔使了巫术所致。” “这...”邵纭依然惊讶的问道,“怎么会呢,天子一向英明神武,身边又有智臣相辅,虽说天子他现在上了年纪,但却也并不糊涂。掌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一开始也很纳闷。”南宫守一说道,“但老夫在想了很久之后,隐约还是揣测出了一丝此事背后的圣意。” “掌尺,您揣测到了什么?”邵纭问道。 “说这个之前,老夫想先问你,你可知巨擘为何派遣易空前往幽冥地?” 邵纭稍一迟疑而后说道,“巨擘派遣易空前往幽冥地,难道不是去调查胡达人的异动去了吗?” 南宫守一摇了摇头,“并不完全是。巨擘根据各处报往皇庭内阁的消息得知,这场大水灾,并不只是在摇光以及玉衡有,而是,天下四海皆有的。” “天下四海?” “是的,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东方的仓旻,樱州,南方的旃罗,曼丹,以及一些东南海外的小国也同样受了大水灾。” “竟连那么远的地方也受了灾?”邵纭惊讶的问道。 南宫守一点了点头。 “太奇怪了...”邵纭转而低声说道,“不过若是巨擘得来的消息,那定不会有错了。真想不到,这场大水竟然会波及那么多地方。掌尺,那这发生大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我来告诉你,巨擘为何派遣易空以皇庭使的身份前往幽冥地吧。”南宫守一说道,“你可知道,在那常年冰雪覆盖的幽冥地以北,还有无尽冰海幽冥北海。而冰海之上,还有千万里万仞的冰川?” “掌尺,这些传说弟子我自然是听过的。听说幽冥地寒冷异常,就连胡达人都不会去到那里。”邵纭转而问道,“可,可这些和巨擘让易空去那里?又和这大水灾有什么关系吗?” “万仞冰川。”南宫守一看着邵纭缓缓强调道,“千里,万仞,的冰川。一里是六百单步,一仞是一人高,千里万仞是多少,老夫不说你也知道那得有多大了吧。” “掌尺,您的意思是...”邵纭看着南宫守一的目光,她稍加思索,而后不禁感到惊恐的说道,“掌尺您,您的意思是说,千里万仞,这也许并不是夸张的说法,而是..真实的?” “真不真实,老夫眼下也很难说清。毕竟,这一切都是传说,也从来没有人真正去那里测量考证过。”南宫守一说道,“邵纭,我问你,倘若那里的冰川真是千里万仞,你可想过哪怕只是有一千里一万仞,当它们都融化了,后果你可想过?” 邵纭呆立在那里,迟迟说不出话来。身为工造府官员的她自然知道,每当天暖冰融的季节到来,只消一些雪山上的积雪稍加融化,那便就可会导致一些河流的泛滥,以致成灾。而此刻她听到的,却是千里万仞的冰川。她无法想象千里万仞的冰川是个什么样子。她更也无法想象,若是那些冰川融化了,又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恐怖景象。 “邵纭,现在你知道巨擘派遣易空去往幽冥地的目的了吧?”南宫守一问道。 邵纭痴痴的点了点头,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而后缓缓说道,“幽冥以北,无尽冰海之上。掌尺,易空此去可也不止是要到幽冥地,他还要穿越那里,到达无尽冰海之上。巨擘这是要...是要让他去亲眼看到那千里万仞的冰川啊。” 南宫守一点了点头。 邵纭有些担忧的说道,“可莫说去无尽冰海,就光说穿越北方大漠去到幽冥地,那也可都是会让人送命的。易空他....” “莫说这些了,易空自有过人的本领,想他必能安全归来。”南宫守一转而说道,“邵纭,既然你也知道了这些,那你也该能想到,为什么我们英明神武的天子会选择相信亚梭尔使用了巫术这不靠谱的谎话了吧?” “啊..”邵纭一惊,转而思索了一下说道,“难道说天子他也考虑到了万仞冰川融化的这个可能?” “当是如此。”南宫守一缓缓说道,“谁也都知道,西域乃至亚梭尔那边,距离肆虐不止的大海更远..” 邵纭惊愕恍悟的说道,“这么说,天子他,他此举实则是想借助这个谣言,来转移人民的情绪和注意力。并也为下一步,为使我伊洛弥补那些被大海吞噬掉的土地,而向远离大海的西域进行生存空间的扩张做准备,是吗?” 南宫守一点了点头,“邵纭,你很聪明。” 邵纭心惊难平的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叹息了一口。她缓缓踱步走至了竹林下,开口说道,“原来我们的天子,早已是为了伊洛苍生万代能够昌盛繁衍,能够获得足够赖以生存的土地而做出了果敢的决断了。” “天欲义而恶不义。天子的行为,虽是为了伊洛子民的今后着想,但似乎却违背了天对普罗大众的兼爱,也违背了我派一贯坚持的非攻的思想。”南宫守一缓缓说道。 “掌尺,弟子并不这么认为。”邵纭想了想说道,“我派有言,若我不为天之所欲,而为天之所不欲,然则我率天下之百姓,以从事于祸祟中也。弟子想,若是天子率领天下的子民陷于了祸祟之中,那才是真正违背了天对众生的爱。天子他这是在顺应天志,拯救众生。” 南宫守一看着邵纭不禁愣了愣,片刻后,他点头一笑,转而赞叹道,“默诵一派,有你这样的后辈,老夫心感甚慰。” “掌尺过奖了。”邵纭说道,“其他弟子也一样。我们都是受您和巨擘长久以来默默无私的教导才有了今日之所学的。” “邵纭,话说回来。其实之前找到你的那位叫阿萨娜的公主,她可算是为我们伊洛无私的做出了一个巨大的贡献啊。”南宫守一转动车轮,看着邵纭说道。 邵纭想了想,轻声说道,“她那次千里迢迢的从喀尔多前来,于我们而言贡献着实很大。可却也并非无私。” “怎么讲?” “她将亚梭尔东部全境地形图口述于我,并让我绘下,其实也只是为了借我伊洛之手,以期攻灭亚梭尔的西方之王,为她复仇罢了。” “这点私心,也算是人之情理吧。”南宫守一说道,“若那海水再不断的上涨,我想那公主此举对我伊洛的帮助,也只会随之越来越大。” 第五十三章 聆听之地 “丁吉尔拉?”齐夫有些纳闷的向维莫斯问道,“原来我们建造的这个塔叫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你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我不知道,老哥。这好像也不是亚梭尔语,它或许是什么更古老的语言的叫法吧。”维莫斯看了看身边的两位亚梭尔卫兵,然后说道,“我的亚梭尔语还在进一步的学习中,你知道吗,现在我都正确喊出那些亚梭尔人的名字了。” “哦,维莫斯总管,你都开始学习亚梭尔语了。”齐夫说道。 “嘿,齐夫老哥,不许你这么称呼我。”维莫斯摇了摇头说道,“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叫我,唯独你不可以。” 齐夫笑了笑,“那我总不能继续称呼你为维莫斯老弟吧。” “就该这样称呼我,你这么称呼我,我才会感到安心。”维莫斯说道,“虽然现在我成为了新的雕刻监察官,但是我依然感觉自己也还只是个奴隶,只不过是个有卫兵保护的奴隶罢了。” 齐夫叹息了一口气,“维莫斯,可别忘了,我们一年前在石窟监牢的时候,可是连饭都吃不饱呢。而现在,你竟然都配备上了两个亚梭尔卫兵了。” “是啊,想到之前那些采石区的亚梭尔士兵还用鞭子抽我们,押我们下跪呢。而现在,他们却像个两个白痴一样站在我的身后保护着我的安危呢。”维莫斯笑着说道。 “维莫斯,你讲话还是要注意一些的。”齐夫瞥见了一眼维莫斯身后的两个士兵说道,“万一他们听明白了你的意思,你会很危险的。” “没事的,他们真的是一点儿休伦语都听不懂。不信你看。”维莫斯半转着身子朝士兵的方向用休伦语说道,“你们都是白痴。”维莫斯说完后,偷偷笑了笑。 齐夫看到亚梭尔卫兵毫无反应后,也勉强随着他笑了笑。 “齐夫老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觉得你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维莫斯说道。 “什么事?!”齐夫睁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有了萨米的消息?” “哦,不好意思。”维莫斯摇了摇头,“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帮你找他了,但是丝毫没有什么讯息,我想他肯定是不在这里了。” 齐夫垂下了头,轻轻点了点说道,“好吧,你刚刚要说什么?” “是库利巴利和乌木内利这两个家伙。”维莫斯说道,“他们确实在巨师所在地附近的营地里工作,库利巴利甚至因为给巨师当石雕模特,还获得他的信任,他也因此被调进了巨师所在的营地里面。” “哦,天呐,真想不到。” “乌木内利没有那么好运,他依然在那边的工人营地负责运输石料。但是我也已经下令将他调离了那里。” “你还有这样的权利?”齐夫惊讶的问道,“你把他调到了哪里?” “差使一个工人的权利我还是有的。”维莫斯笑了笑,“我把他调到你这里,给你当助手。” “那真是太好了。”齐夫说,“想不到时隔这么久,还能见到老朋友。真不知道他当时跟我们学的休伦语还记不记得了。” “我都还记得他们说的那句扎库扎布鲁呢。” 齐夫笑着说道,“是的,扎库扎布鲁。祝你好运。” “哦,我认为是祝你平安。”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他什么时候会来?”齐夫问道。 “很快。”维莫斯说道,“但是他并不能住进休伦石匠营地,他还是要住在附近的工人营地。说起来,他也只是换到了我们这边的工人营地而已。不过在每天工作的时候,他去你的工作岗位协助你,他可以不指派他去做十分劳累的工作。” “嗯,这样也算不错了。” “齐夫老哥,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特别注意。”维莫斯说道。 “请讲吧,检察官大人。” “无论在哪里,要时刻注意周围的人,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纹阿卜苏蛇印记。如果发现,一定要及时向我或者古特里夫报告。并且,注意远离他们,保持安全。” “阿普斯蛇?”齐夫问道,“那是什么蛇?” “是亚梭尔语,阿卜苏蛇。它是一个长有四只眼睛的毒蛇的模样。”维莫斯取了一根细木棍,在地上画着说道,“像这样,两只眼睛在上,两只眼睛在下,露着毒牙和蛇信子。” “哦,是这样。” 维莫斯迅速的擦掉了地上的图画说道,“古特里夫告诉我,就是他们制造了那起事故,将上一位雕刻监察官杀掉了。他们是暗藏在亚梭尔的邪恶力量。” “邪恶...力量...”齐夫轻声说道,“那是对亚梭尔人而言..。” “好了,说说下一步的工作吧。”维莫斯招手示意齐夫和他一起去到塔墙下。 在靠近塔墙的地方,维莫斯指着塔正在建造的第二层说道,“现在整个工程进度虽然符合计划,所有的一切设备和工具都准时的运向了二层。但是有一点,巨师感到了太满意。那就是塔墙的浮雕工作,进度有些太慢了。” “维莫斯,这一点我想你是知道原因的。”齐夫说道,“那些图纸上的图案太过复杂,尤其是我工作的这一块区域,竟然设计绘制的全部是东方人的生活图样。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雕刻的,他们吃的那一团一团的,中间还带有一个褶皱的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明白,齐夫老哥,但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完成。”维莫斯看了看墙壁上的雕刻说道,“我看了雕刻总图,塔越往上图案反而越简单,到时候也就会越发变得轻松一些了。” “我看了第三层和第四层的图样,确实如你所说,越往上图样也确实更简单了一点。”齐夫说道,“但大多还是些我都没见过的人和物品。” “嗯,越往上越简单一些,但还都是一些人像生活浮雕。齐夫老哥,你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吗?”维莫斯问道,“或者说这些图样意味着什么?” “我不明白。”齐夫摇了摇头,“谁知道亚梭尔人想表达些什么,也许这得问他们的皇帝。” “我虽然留有一份石雕图样总册,但那册图上并不存在最顶端几层的图样。”维莫斯说道,“真不明白,一些图样,他们有什么可保密的。我还挺想看看那些图样组合在一起,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呢。” “维莫斯,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试着去知道比较好。”齐夫向维莫斯提醒道,“我觉得你的卫兵不止是在保护你,也是在监视你。作为族人,我提醒你,做事还是要小心一些。” 维莫斯瞥眼看了看身边的卫兵,“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傍晚时分,齐夫与维莫斯一同回到了营地。泽基尼亚在营地一处空地上用碎石块垒砌了一栋小房屋。 在齐夫走近了他,正要对他的杰作进行评价的时候,泽基尼亚忽然用手推到了它。 “泽基尼亚,你为什么推倒它?明明盖得很不错啊。”齐夫看着倒塌的小屋说道。 泽基尼亚抬头一看是齐夫,他笑着说道,“原来是老家伙回来了啊。它不是被我推倒的,它是被大水冲倒的。” “大水?”齐夫好奇的问道,“哪里有什么大水。明明是你用手在把它推倒的。” “是大水,我就是大水。”泽基尼亚笑着说道,“房子没能抵住大水的冲击。就像爸爸说的南方的那些建筑一样。” “南方的建筑?”齐夫问道,“南方发了洪水吗?” “是的,很大的洪水,爸爸说,洪水还淹没了好几座城镇。那里的建筑都被水冲倒了。”泽基尼亚说道。 齐夫想了想问道,“是哪条河发了大水?” “不是河里的水,是海水,是海里发的洪水。”泽基尼亚说道。 “海水?”齐夫抿了抿嘴说道,“海水不会发洪水的。小家伙,你一定是听错了。” “没有错,老家伙。不信我可以领你去问问我爸爸。”泽基尼亚说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不,我当然相信你。”齐夫撇嘴说道,“好吧,真如你所说。但那个应该叫做海啸。我曾听别人说过。” “海啸?”泽基尼亚转而问道,“那老家伙你说,被称为海啸的那个水,是可以冲坏房屋的吧?” “那是当然,房屋抵挡不了海啸。”齐夫说道。 “嗯,那这个房子就是被海啸冲垮的。”泽基尼亚指着地上散落的石块说道。 齐夫笑了笑说道,“好吧,你就是海啸。” “老家伙,你帮我盖一座很大很坚固的城堡怎么样,我看看我这个海啸能不能冲垮它。” “恐怕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泽基尼亚。”齐夫表示歉意的说道,“我整个白天都需要不停的干活。虽然我很想为你做一个被大水冲不坏的建筑。” “哦...”泽基尼亚低下了头,忽而他又抬起头问道,“老家伙,我想看看大海,我可是没有见过大海呢,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它吗?” “小家伙,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带你去看看大海。”齐夫说道,“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 “是一直都不能离开这里吗?”泽基尼亚问道。 “或许是吧。”齐夫说道,“如果真有哪一天能够离开这里了,我就带你去看大海好不好?” 泽基尼亚看着他,点了点头。 第五十四章 雪鸦岛 半月后,斐顿货船顺利穿越了颤栗海,由兰蒂圣米希尔港返回到了斐顿霜迹岛。 受海水不断上涨的影响,席柏丽丝现在已经完全认不出霜迹岛来了。弗里德利尔的塔鲁长屋,米基查兰的简陋木屋,战士们练习格斗的训练场,乃至整个冰语港,都已经完全消失在海底不见了。甚至冰语港外那浓密的杉树林,其中的一部分也已经没入了海水之中。 看着那些半身被淹入海中的树木,还有眼前极度陌生的霜迹岛,席柏丽丝感到了一丝恐惧。 船只在一处缓坡处停泊妥当后,米基查兰便远远地看到从岛中山上走下来了一个人。 待那人走得再进了一些,米基查兰向他挥了挥手,喊道,“莱拉格森,大家都搬到哪里去了?” 莱拉格森在见到米基查兰后一路快步跑跳下了山,他在来到米基查兰身前后说道,“女贤,你们终于回来了。” “你们搬到哪里去了?”米基查兰重复问道,“早在来之前就听货船上的水手们说,冰语港在他们出发时就已经多半没进了水里。没想到现在这里已经和圣米希尔港一样了。” “兰蒂的圣米希尔港也被淹了吗?”莱拉格森问道。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 莱拉格森说道,“女贤,我们搬去了霜迹山谷。冰语港很不幸,它被这不断上涨的大海潮淹没了。不过在海潮淹没房屋之前,我们所有人就已经都在埃文森的组织下,将一切能搬运的东西都搬到那里去了。在那里我们建造了营地。” “哦,原来是去了那里,那里地势很高,海水应该段时间内涨不到那里。”米基查兰紧接着转而问道,“你的好朋友埃文森呢?他现在在哪里?” “他从永夜岛回来以后,紧接着又去嘉兰那边。”莱拉格森说道。 “他是回去找塔鲁了吗?”米基查兰问道。 “是的,女贤。”莱拉格森垂头继续说道,“不过您也知道,能找到塔鲁的希望不大。一旦亚梭尔的海军封锁了嘉兰河的河道,埃文森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翡翠城。他们只能在近海搜索塔鲁的踪迹了。” 看了一眼正眼巴巴看着莱拉格森的席柏丽丝后,米基查兰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莱拉格森问道,“埃文森计划搜索多久?” “我不清楚他能搜索到什么时候,女贤。”莱拉格森说道,“如果他们进入不了河道,又无法获得足够的补给的话,那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就得返回了。”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她转而向席柏丽丝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为他们祈求先祖的指引吧。希望埃文森能找到塔鲁,他们能一起平安返回。在他们回来之后,我们再商讨去雪鸦岛的事情吧。毕竟目前我们也没有战船可乘。” 席柏丽丝用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数日之后,在一个吹着凄冷寒风的早晨,陪诺希沿着海岸闲逛的席柏丽丝,看到了从冰火岛返航的星光号和斩熊者号。 起初席柏丽丝在看到两艘船后极为兴奋和期待,但随着船只的慢慢靠近,她又转而变得失望了起来。因为她看到,站在星光号船头看向霜迹岛这边的那个人,并不像是弗里德利尔。她想,如果弗里德利尔被找到了,那他一定是会站在船头,看着这个变了样的霜迹岛的。 正如席柏丽丝所想,埃文森的确没有找到弗里德利尔,她再次因为期望而陷入了绝望。 埃文森指挥着星光号泊进一处不受风浪影响的湾地内,而后他带领战士们下船登上了岸。 “我没有找到他。”埃文森从站在岸边等候已久的席柏丽丝身边走过,他在瞥了她一眼后对她说道。 尽管席柏丽丝心中早有准备,但她还再次的伤了心。她在看到所有的战士都下了船以后,才沮丧的和诺希比慢慢的向营地中走回。 回到营地中的席柏丽丝看到,米基查兰早已同埃文森在谈论着什么了。 “埃文森,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米基查兰安慰了一句埃文森后,转而向他说道,“我听莱拉格森说,眼下瑞克利尔已经成为了国王?” “并不是。”埃文森说道,“托佛利国王为躲避上涨的海水,在前往寒月岛的途中失踪。瑞克利尔借机接管了这个王国。” “我还听说你和龙心岛之前还发生了冲突。”米基查兰看着埃文森说道。 “是,女贤。”埃文森垂头说道,“都怪我太冲动了,塔鲁之前还吩咐我不要卷入纷争。我,我让他失望了。” “这也不能都怪你。毕竟这种事情,我们有时候很难去避免。”米基查兰问道,“现在随着托佛利国王的失踪,我们斐顿内部的纷争也都结束了吧?” “大体结束了吧。除了个别岛之外,大多数岛都对瑞克利尔接管斐顿表示了支持。我也派人去往了永夜岛,以示霜迹岛服从他的领导。”埃文森说道。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 “女贤你也看到了,这些权力争斗的事情,对斐顿当前来说还算不上最大的事。目前最要命的事情是,随着海水的不断上涨,包括我们霜迹岛在内的所有岛屿都被海水淹没掉了港口,所有斐顿岛民,都陷入到了空前的困难之中。”埃文森担忧的说道,“我真希望塔鲁他在这里。我现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带领我们霜迹岛民去面对这样的情况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还能再做点什么了。” 米基查兰转头望了望远方,而后说道,“可惜他不在这里。我们必须要靠自己想办法。如此下去,人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艰难。” 埃文森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才真正认识到,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替弗里德利尔他来领导霜迹岛民。” “我们的船还有几艘?”米基查兰问道。 “货船还有四艘。”埃文森说道,“但战舰只剩下两艘了,星光号和斩熊者号。” 米基查兰看了看不远处正垂头缓缓走来的席柏丽丝,而后轻声说道,“恐怕战船只剩下星光号了。” “什么?”埃文森转头看了看席柏丽丝,困惑的问道,“那是席柏丽丝的船,女贤您难道不知道吗?” “但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了。”米基查兰说道。 埃文森一愣,他旋即转身走近席柏丽丝,向她问道,“你的船怎么回事?” 席柏丽丝看着埃文森,她犹豫了一下,而后说道,“我把它交给了几个战士。” “交给了战士?为什么?”埃文森瞪大了眼睛向她问道。 “为了让他们带更多的人登上离开守望岛的那艘货船。”席柏丽丝小声说道。 埃文森稍加琢磨后顿觉一阵怒火中烧,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压下了自己心中对席柏丽丝的强烈不满。他碍于身边米基查兰的情面,并没有继续指责席柏丽丝。他想,毕竟那艘船还是属于霜迹岛的,只不过下次再用的话,可就要付给那几个战士征用佣金了。 “埃文森,我和席柏丽丝需要到雪鸦岛去一趟。”米家查兰说道,“渔船是不容易到那么远的地方的,所以我们也一直在等你回来。” “去那里做什么?”埃文森郁闷的指着席柏丽丝,对米基查兰说道,“她明明自己就有一艘战船的,你们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原谅她,埃文森,她只是个孩子。”米基查兰说道,“看在弗里德利尔的份上。” “先祖啊,若不是这个小女巫引诱塔鲁去翡翠城,我想塔鲁他现在一定还好好的在这里。”埃文森有些气愤的说道,“我无法原谅她。” “对不起。”席柏丽丝垂着头对埃文森说道,“我也,我也不想,不想会发生这种事。” 米基查兰抚了抚席柏丽丝的头,说道,“席柏丽丝,没关系的。塔鲁一定还会回来的。” “女贤,先说说你们去雪鸦岛要干什么?”埃文森问道。 “雪鸦的征兆,你听过吗?”米基查兰抬起头向他问道。 “什么!”埃文森惊愕的看着米基查兰,一时哑言。 “你知道?”米基查兰对埃文森的反应感到了意外,她向他问道。 “雪鸦的征兆。”埃文森吞吐的说道,“女贤,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埃文森。”米基查兰说道,“你听过?是你在先贤祠的导师迪尔嘉女贤告诉你的吗?告诉我吧,她说了些什么。” “这个。这个,确实是导师她告诉我的。”埃文森说道,“她说...雪鸦的征兆,那是意味着世界即将毁灭的征兆。导师她说..她说雪鸦岛上的雪鸦在世界毁灭前,会从雪鸦岛飞走。” “可是雪鸦岛并没有雪鸦。”米基查兰说道,“雪鸦早已绝迹,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雪鸦。人们只是从利爪山的山洞里见过一些白色的鸟的涂画而已。” “我知道,但征兆,在于..”埃文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去雪鸦岛看看。或许现在那里出现了雪鸦?” “还能有这种事情吗?”米基查兰向埃文森问道。 “我不知道。”埃文森摇了摇头说道,“但迪尔嘉女贤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世界的毁灭...”米基查兰低声说道。 “女贤,您又是从哪里听到了这个事情?”埃文森紧接着又问道。 米基查兰看向了席柏丽丝,席柏丽丝看了看埃文森,而后试探着开口说道,“在去到兰蒂的时候,诺希比带我找到了一个人,是一个叫达尼禄侯爵的人。当时他得了病,快要死了。是他临死前告诉我们的。他要我帮助他去向厄利尔传口信说,雪鸦的征兆已经出现了。” “兰蒂的侯爵...”埃文森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我们尽快去雪鸦岛找厄利尔吧。找到他这个事情也就清楚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米基查兰问道。 “船上的补给已经空了,明天装配补给,我们后天就出发。”埃文森说道。 第三天的夜间,看着快速掠过海面的星光号舰首的辉晶石灯的倒影,席柏丽丝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从船凳上站起了身,走向了船舷另一侧的埃文森,她开口对他说道,“你好,埃文森。有一样塔鲁给我的东西,在你那里,对吗?” “你是在向我要真实之眼吗?”埃文森斜眼看了一眼席柏丽丝后说道,“但现在还不是给你的时候。” “我并没有向你要。”席柏丽丝说道。 “那你想说什么。”埃文森不耐烦的看着席柏丽丝说道。 “我想告诉你,那个被你称为真实之眼的东西,它是能够看到人们平时察觉不到的一些东西的。”席柏丽丝看着埃文森说道。 “这不用你来告诉我。”埃文森说道,“我知道该如何使用它。” “好吧,可是...”席柏丽丝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有人之前告诉我说,说人通过那件物品是还能看到神明的。” “我不想听你扯这些,小女巫。我告诉你,任何的神明都在诸神的黄昏中战死了。”埃文森说道,“真不明白塔鲁着了什么魔,竟会那么着迷于你这个小女巫。你最好回到你的船凳上去,万一你被海浪打进了海里,我可不会停船救你。” 席柏丽丝看着埃文森讲话讲完,而后默默垂下了头。她转坐到米基查兰的身边,将头埋进了她的怀中。 航行至晨曦时分,伴着薄薄的海雾,埃文森站在船头向远处海面瞭望着,他寻找着雪鸦岛上那高大的利爪山的踪影,他知道他们即将到达雪鸦岛了。 就在埃文森观察着的这个时候,忽然,他看到了一薄雾之中似有一艘斐顿战船的船影。 埃文森稍加确认,他立即向水手下令,向那战船所在的位置进行转向。在星光号进一步靠近那船时,埃文森看到,那战船的船首像雕刻着乌鸦,而乌鸦的两只眼睛上镶嵌着辉晶石,辉晶石正发着幽幽的白色光芒。 “嘿!!!”埃文森冲那艘战船大声挥手喊道。 “埃文森,你再仔细看看。”埃文森身旁的莱拉格森同样也在望着那艘船,他在观察了一下后,对埃文森说道,“你仔细看看,那艘船上,似乎并没有人。” 埃文森听莱拉格森一说,立刻抽出了“真实之眼”。 通过“真实之眼”,他惊讶的看到,那艘船上确是没有一个人影,它的帆半垂着,船舷两侧即没有悬挂战士的盾牌,也没有支出划船的船浆。 “向那边划,靠近它,准备抓钩。”埃文森在观察到异常后,收起“真实之眼”,大声向其他人指挥道。 星光号驶近了这艘空荡荡的战船,船上的战士将抓钩丢进了雪鸦岛战船的船舷,他们拉动绳索,将两船在海上紧紧的拉并在了一起。 待两艘船并在了一起之后,星光号上的人们无不惊讶的看到,在这艘无人的战船上,竟堆积着大量鸟类的尸体。 埃文森跨过船舷,跳入到了雪鸦岛战船的船舱。他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用剑拨开遍成堆的鸟尸。在鸟尸下,他惊恐的发现了一个赤裸的手臂,那手臂上遍布脓疮,犹如蛇鳞。 在看到这一幕后,莱拉格森带着几个战士也跳入到了雪鸦岛的战船之中,他们和埃文森一起,试图在鸟尸下清理出这具尸体。然而在清理的过程中,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这些鸟类的尸体之下掩埋着的竟不止一人,而是有很多人,很多斐顿的战士。 席柏丽丝趴在星光号船舷向那边看去,她发现,所有清理出来的尸体,都和她那日在兰蒂见到的达尼禄侯爵的中毒体征一样。 “他们是中了毒。”席柏丽丝当即对埃文森说道,“和我那天在兰蒂见到的那个人一样。” “什么毒?”埃文森转头向她问道。 “一个叫阿卜苏蛇密会的毒。”席柏丽丝回想着说道。 埃文森不解的看了看席柏丽丝,他转而又向莱拉格森问道,“你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吗?” 莱拉格森摇了摇头。 “小女巫,你把话说清楚一些。那是什么毒?”埃文森向席柏丽丝问道。 席柏丽丝摇了摇头,“那个先生只告诉了我这些。” “那你刚刚说的这个什么密会,他们是干什么的?是他们袭击了雪鸦岛的这艘船?”埃文森继续问道。 席柏丽丝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这些。” “你是在逗我吗?”埃文森看着席柏丽丝说道。 “埃文森,这艘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我们先尽快去雪鸦岛找到厄利尔吧。”米基查兰说道。 埃文森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席柏丽丝。 埃文森看到雪鸦岛的战船上尽是尸体,几乎没办法坐立水手,于是他向星光号的水手们说道,“将这艘船拖在我们的船后。留几个水手简单操控方向。这里离雪鸦岛不远了,我们拖着它前进。” 拖曳着雪鸦岛战船的星光号,在穿过了平静的海面后,缓缓驶近了雪鸦岛。 埃文森看到,海水也已将雪鸦岛原本大片的低平地带淹没,原本这里港口和农舍,还有任何人们之前生活过的痕迹,都浸进了海水之中。若不是还有远处那巨大的没有山峰的利爪山矗立,埃文森觉得他现在甚至都无法辨别出这是哪里了。 “注意水下,我们绕过那几处高地,到利爪山下停泊。”埃文森对水手指挥道。 第五十五章 渔夫 在雪鸦岛利爪山的一侧缓坡,埃文森指挥水手们泊了船。他当先跳下星光号,一深一浅的踏着海水走上了雪鸦岛这些尚未被淹没的土地。 “这儿有只鸟...”席柏丽丝在下了船以后,没走几步便看到地面上有一个死去的鸟类尸体。她向米基查兰说道,“这只鸟儿它好漂亮。” “那是一只海翠丽。”米基查兰瞥了一眼地上的死鸟说,“它不是什么很罕见的鸟。” “我能摸摸它吗?”席柏丽丝向米基查兰问,“只是摸摸它的羽毛。”她又补充道。 “你自己决定吧,席柏丽丝。”米基查兰说道,“你不能什么事情都要问询我吧。不过我也告诫你,无论你去做大事还是小事,万事皆需小心。”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而后蹲下了身去,她本想好奇的伸手去抚摸那只海翠丽的漂亮羽毛,却见诺希比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 急冲而来的诺希比打断了席柏丽丝的动作。诺希比在冲到席柏丽丝面前后警觉的向她嚎叫了几声,然后它迅速转身,用前腿对着海翠丽的尸体刨起一了小撮泥土,泥土覆盖到了海翠丽的尸体上。 看到诺希比如此反应,席柏丽丝有些惊讶和困惑,她回头看向米基查兰,并向她问道,“女贤,诺希比是在提醒我不要触摸它吗?” “席柏丽丝,我刚刚才说了,不要什么事情都问我。你要有自己判断才行。”米基查兰说道,“其实你比我更了解诺希比。”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她回身伸手抚摸了抚摸诺希比,“诺希比,你是在提醒我对吗?” 诺希比冲她叫了两声。 “席柏丽丝小姐。”米利卡走到席柏丽丝身边,她向她说道,“小姐,你应该多加注意才行。还记得达尼禄侯爵吗,他身边当时就有很多鸟类的尸体。而在刚刚那艘船上也有大量的鸟类尸体,和侯爵他那里的情形也很像。” “米利卡,你是觉得这些鸟,也许它们有毒是吗?”席柏丽丝向她问道。 “我想应该是的,你最好不要随意触碰这些东西。”米利卡说道。 席柏丽丝看着浑身泥土的海翠丽,点了点头。 众人在埃文森的带领下沿着海岸走了一阵,但却迟迟看不到任何雪鸦岛民的人影。 “莱拉格森,原本雪鸦岛的城镇是在利爪山的南侧,这点没错吧?”埃文森迟疑的向莱拉格森问道。 “没错,小雀斑,他们的城镇是在大山的这边。”莱拉格森说道,“但是这边被淹没了大片的土地,不知道他们目前搬去了哪里。” “我们必须得找到个岛民问问才行。”埃文森边走边说道。 正当埃文森一路前行,搜索岛上的居民之际,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海边,正有一名渔夫在海边钓着鱼。 那渔夫坐在一处已被海面淹没了路径的巨石堆上,手里握着一个简陋的木鱼竿,目不转睛的盯看着他眼前的海面。 埃文森快步走向了那里的海边,他大声的朝那渔夫喊道,“嘿!雪鸦岛民,过来这里。我有话需要问你!” 渔夫听到了埃文森的喊声,他略显迟钝的缓缓转过了头来。他在看向了埃文森和他身后的一众霜迹岛战士一眼后,却迟迟没有给出回应。 “快过来!”埃文森见这渔夫有些木讷,于是急迫的喊道,“快过来,你这个家伙!” 渔夫依然没有回话,但他这次缓缓站起了身。他在远远看了看埃文森之后,缓缓的收了鱼竿和鱼线。正当埃文森以为他马上就会过来的时候,那渔夫又不慌不忙收拾起了他放在身旁的杂乱渔具。 “真该死。”埃文森说道。 “快些过来,我们有要紧的事情问你。”埃文森不耐烦的冲磨磨唧唧的渔夫大声喊道。 渔夫在最后提起了一个装着几条小鱼的鱼篓后,才缓步踏入那被海面淹没的路径中。他双腿没进海中,小心翼翼的趟过海水,慢慢的来到了埃文森的身前。 “快告诉我,你们的塔鲁厄利尔现在在哪里?”埃文森冲渔夫迎上去了两步,向他急切的问道。 渔夫摇了摇头。 “回答我!”埃文森对渔夫这个回答方式显然有些不满。 “大人,我不知道塔鲁他在哪里。”渔夫缓缓开口说道。 “怎么可能,你作为雪鸦岛的岛民,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塔鲁在哪里?”埃文森向他问道。 “我的确不知,大人。”渔夫缓缓开口说道,“因为塔鲁出海了。” “他出海了?”埃文森感到有些意外的问道,“他去了哪里?” “塔鲁他前段时间,带领着我们雪鸦岛的舰队前往了北地去了。”渔夫说道。 “你说详细些,他为什么突然前往北地了?”埃文森问道,“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是,塔鲁他是发现了什么。”渔夫缓缓说道。 “发现了什么,你快说!”埃文森对渔夫的迟钝很不耐烦,他向他问道,“是不是发现了雪鸦?” “是的大人,是雪鸦。塔鲁他发现了雪鸦,之后他便率领舰队追寻雪鸦去往北地了。不过在那之后,听说厄利尔塔鲁他的舰队遭到了亚梭尔人的袭击。在袭击中他们损失惨重,塔鲁也不知所踪。所以.....小民我并不知道塔鲁他人在哪里。” “什么?!”埃文森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渔夫,他大为惊讶的向他问道,“你说厄利尔去追寻雪鸦了?还遭到了亚梭尔人的攻击?天呐,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 渔夫看着埃文森说道,“大人,我怎么敢对您胡说。” 埃文森惊讶的盯看了眼前的渔夫片刻,在某一个瞬间埃文森甚至觉得,这个渔夫那双与他苍老的脸庞极不相符的深邃双眼正洞察着自己,似将自己看穿。透过他的眼神,埃文森感到自己在他身前,似乎就如同一个既要哭闹的孩童。 “渔夫,你先说说雪鸦吧,你们在岛上见到了雪鸦是吗?”埃文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拿出了一丝领袖气质和风度来,向渔夫继续问道。 “是的,大人。”渔夫依旧不缓不急的说道。 “告诉我,你们见到的雪鸦是什么样子的?它不是已经绝迹了吗,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埃文森问道。 “大人,那雪鸦不过就是些浑身长了白色羽毛的乌鸦而已。”渔夫说道,“岛民我也并不知道它们怎么突然就在岛上出现了。” “那雪鸦它出现了多久了?厄利尔的船队又去追寻它有多久了?”埃文森看着这个渔夫继续问道。 “大人,雪鸦在海水一开始上涨的时候便出现了。”渔夫说道,“厄利尔塔鲁他自从上次由嘉兰返回这里,在卸下了丰富的财宝后没过几日,便立刻出发前往北地去追寻雪鸦的踪迹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的舰队遭到了亚梭尔人的攻击的?”埃文森稍加思考,他继续向渔夫问道。 “就在大约三四天以前,我正像今日这样在海边钓鱼。就在钓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艘我们雪鸦岛的战船从东方而回。是战船上的战士告诉我的。” “雪鸦岛的战船..”埃文森想了想向渔夫问道,“那艘战船是什么样子的,你说说看。” “船首像雕刻的是只乌鸦,乌鸦的双眼镶嵌辉晶石。大人。”渔夫说道。 埃文森恍悟了一下,他继续向渔夫问道,“你告诉我,那些告诉你这些信息的战士,现在在哪里?” “他们都死了,大人。” “都死了?”埃文森一琢磨,转而继续问道,“你说说看,他们是怎么死的?” “据说他们是受到了亚梭尔太阳神的诅咒,他们浑身起了鳞片状的脓疮,他们一个个的虚弱不堪,奄奄一息。到最后不等他们全部下船,就都死掉了。” 席柏丽丝在一旁听到此处,她本想上前对埃文森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米基查兰拉了回来。 “埃文森,刚才我们拖回来的那艘船上死去的战士,和他描述的特征很像。”莱拉格森在一旁听到渔夫的描述后对埃文森说道。 “遭到了亚梭尔太阳神的诅咒..”埃文森向渔夫继续问道,“这是你听那些战士临死前说的?” 渔夫点了点头,“是那些被诅咒了,得了病的战士告诉我的。” 埃文森与莱拉格森面面相觑了一下,他感到困惑的又看了一眼席柏丽丝,而后他向莱拉格森说道,“你觉得厄利尔出海下落不明,真的是亚梭尔人袭击了他?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亚梭尔人会在海上向我们主动进攻。” “是不是金色海岸的那帮亚梭尔人他们觉得我们斐顿遭到了海水的侵袭,所以要趁这个机会向我们报复呢?”莱拉格森问道。 “不太可能。”埃文森想了想摇头说道。 埃文森看了一眼渔夫,继续向他问道,“说说看,你还知道什么?” 渔夫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大人,我还听回来的战士临死前说,这次海水的不断上涨,都是缘由亚梭尔人修建一座名叫丁吉尔拉的建筑所造成的。” “啊?你说什么?”埃文森瞪大了眼睛,惊奇的向渔夫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海水的不断上涨是亚梭尔人在捣鬼?” “是的,大人。战士们是这么向岛民我说的。”渔夫说道。 埃文森在惊讶的与莱拉格森再度对视了一眼后,他急忙向渔夫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那个丁吉尔拉,具体是个什么东西?” “据说是一座塔,大人。”渔夫说道,“亚梭尔人为他们的太阳神修建巨塔,那巨塔使得海水上涨,并淹没了我们斐顿诸岛。” “这是你听哪个战士说的?他也已经受了你说的那个太阳神的诅咒,而死了吗?”埃文森向渔夫问道。 “是的,大人,很遗憾。他已经死了。” 埃文森看着眼前的渔夫,呼气摇了摇头,而后他继续问道,“渔夫,你既然得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去告诉国王?” “我没有船,大人,我的渔船它被不断上涨的海浪推到了山石上,撞坏掉了。”渔夫说道。 埃文森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必须要马上报告瑞克利尔才行。这样,你上我的船。我带你去见我们的新国王瑞克利尔。你在见到他后,要如实的向他讲述你所听到的一切。” “大人。”渔夫看着埃文森犹豫了一下说道,“遵命,大人。” “既然厄利尔不在岛上。雪鸦又也已经飞走了,我们就尽快赶往永夜岛吧。”埃文森转头对米基查兰说道,“我要带着这个渔夫去见瑞克利尔,他从临死前的战士口中听闻到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米基查兰看着渔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小雀斑,如果真像那些战士所说,是亚梭尔人通过他们的太阳神在捣什么鬼,那我们必须要尽快告知瑞克利尔,并且要迅速采取点什么行动了。”莱拉格森说道,“海水再这样下涨去,我们斐顿真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 “我明白,我们马上就去找瑞克利尔汇报。”埃文森说道。 星光号拖曳着仅有几名水手操控的雪鸦战船调转了船头。对于此行并未见到厄利尔,未完成自己对达尼禄承诺的席柏丽丝感到了一丝失落。而对于米基查兰来讲,她则更多的是感到了种种困惑。 米基查兰一言不发,她默默的盯看着坐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那个渔夫。 对于这个渔夫,米基查兰由始至终的都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不信任感。但具体这种不信任感觉是由何得来的,她却无从知晓。 船只向永夜岛航去的途中起了风。 海上波涛开始变得起伏。忽而一个浪头将船托起又抛下,席柏丽丝因手没有抓牢,而被甩离了船凳。她一个踉跄跌倒向了米利卡身边,幸得米利卡反应迅速,她用手臂揽住了失去重心的席柏丽丝,以致席柏丽丝并没有因此而受到磕碰。 席柏丽丝虽没有跌倒,但随着她身体猛然的活动,那把原本插系在她衣襟内的“安卡密刃”,却因此从她的腰间滑落了出来。 由黄金和水晶打造的“安卡密刃”很沉,它在滑离了席柏丽丝的衣襟后,碰击到了甲板地面上,发出了清晰干脆的撞击声响。席柏丽丝因听到撞击声才发觉自己的衣襟内的匕首滑落了,她回头搜索掉落的匕首,发现那匕首随着船只的起伏,又在船板上向前滑动出了一段距离。席柏丽丝在米利卡的搀扶下,稳定了一下自己的重心,随后,她便忙走上前去意图捡起掉落的“安卡密刃”。 当席柏丽丝即将走至匕首前准备捡起它时,她忽然看到一只苍老的手抢先伸了过来,并将“安卡密刃”捡了起来。席柏丽丝抬头看去,那抢先捡起“安卡密刃”的人,正是与他们对同行的这个渔夫。 “谢谢你。”席柏丽丝稍稍一愣而后向他说道。随后席柏丽丝伸出了手,准备去接回“安卡密刃”。 一直观察着渔夫的米基查兰发现,这个渔夫在捡起席柏丽丝掉落的“安卡密刃”后,神情陡然间发生了一个微妙的变化。 渔夫在捡起“安卡密刃”后的神情变化不仅很微妙也很短暂,但米基查兰却悉数将其观察在了眼里。她发现,这个渔夫在看到“安卡秘钥”后的反应,不像一个正常岛民该有的反应。米基查兰想,生活苦顿,爱财如命的斐顿岛民,几乎从不会掩饰自己对黄金财宝的喜爱。更何况,这是还是一把由黄金和水晶打造的昂贵精美的匕首,按理说,任谁都应会露出极为惊讶或是非常爱羡的表情的。然而这个渔夫透露出的表情,不止没有爱羡反而在米基查兰看来,那是一丝惊恐。 米基查兰不明白他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但这加重了她对他的怀疑和不安。 渔夫将“安卡密刃”拿在手中,他在稍稍盯看迟疑了一下后,才转而挤出微笑,将其交还到了席柏丽丝的手里。 在席柏丽丝转身离开后,渔夫发觉了一直注视着自己举动的米基查兰的目光。他发现她一直在盯看着自己,于是他再度挤出了一丝微微笑,并也冲她笑了一笑。 “小雀斑,前方有来船!”处于船头进行领航的莱拉格森突然喊道。 众人向前看去,确见一斐顿艘战船正快速桨行驶来。在来船桅杆上飘扬着一面蓝底的旗帜,旗帜正中绘着一道白色闪电。 “是雷霆岛的战船。那应该是斯维利尔塔鲁的旗舰。”埃文森瞭望着说道,“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第五十六章 雪鸦岛近海 两艘战船互相缓缓靠拢,斯维利尔站在雷霆岛战船的船头,他当先招手冲埃文森大声喊道,“嘿,小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斯维利尔塔鲁,我,..我是计划来找厄利尔借些食物的。你知道,现在食物紧缺,我们岛上有很多家庭没有充足的食物越冬。”埃文森随即又向斯维利尔反问道,“塔鲁,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听我说,小子。”斯维利尔说道,“有哨兵报告称前段时间他们见到了一支兰蒂的舰队。那舰队从北方而来,并在雪鸦岛做了短暂停留,最后才返回了南方的兰蒂。” “兰蒂的舰队?”埃文森问道,“他们怎么会从北方而来?” 斯维利尔歪了歪头,“我不知道。瑞克利尔国王派我来调查此事,他怀疑厄利尔私下里在勾结兰蒂人。” “那你现在是要去找厄利尔对他进行质问吗?”埃文森问道。 “不,我干嘛要质问他,他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斯维利尔一笑说道。 “斯维利尔塔鲁,你之前是从永夜岛过来的吗?”埃文森问道,“瑞克利尔还在永夜岛吧?” “当然,他在。”斯维利尔说道,“瑞克利尔他正在集结各岛的部队,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掠袭。” “在这个季节发动袭击吗?”埃文森感到有些意外,他继续问道,“瑞克利尔他要进攻哪里?” “天气是开始变冷了,但海面还没有浮冰。至于进攻哪里,瑞克利尔他也还没有说。”斯维利尔继续说道,“不过,我估计应该是金色海岸的北部和荒原的南部,或者是两地相交的那一带区域。那里虽然也遭到了海水的侵袭,但据报告,那里似乎因整体地势较高而缘故,其产粮区和畜牧区的人们几乎没有受到多少的影响。” “那里作为进攻的目标是很理想。这个季节的风,也正是朝着那边吹的。”埃文森说道,“只不过在返航的时候,可就要桨行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斯维利尔说道,“不过瑞克利尔之前也说过,他预计那边的居民囤积了大量越冬的食物。你知道的,现在我们斐顿最需要的也就是食物。” “瑞克利尔国王他有说要我们霜迹岛也一起参与这次掠袭吗?”埃文森问道。 “很抱歉,没有。”斯维利尔说道,“你们本身人数就少,仅有的四艘战船还在上次对托佛利国王的战斗中被烧毁了两艘,我想瑞克利尔国王他没有通知你,一定是想让你再积蓄一下力量。” “好吧。”埃文森感到失望的说道。 “小子,你是刚从雪鸦岛上回来吧?你见到厄利尔了吗?”斯维利尔问道。 “哦!我们是刚刚从雪鸦岛上回来,但厄利尔塔鲁他并不在岛上。雪鸦岛的岛民告诉我,他率领雪鸦岛的舰队去与来犯的亚梭尔人交战了。听说,亚梭尔人还在海上击败了他。他目前也还没有回到岛上,不知所踪。” “来犯的亚梭尔人?亚梭尔人还在海上击败了他?!厄利尔他不知所踪?”斯维利尔惊讶的连声说道,“你是听哪个白痴说的,这怎么可能!亚梭尔人不善远航,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够追上我们的战船的船只。难道他们用他们那些可怜的渔船击败的厄利尔吗?” “是这个渔夫告诉我的。他见到了战败逃回岛上的雪鸦岛士兵。”埃文森指了指渔夫,而后他又指着拖在星光号后面的雪鸦岛战船说道,“那艘船是厄利尔的,厄利尔的战士就是乘它逃回来的。不过船上的战士在回来后却都死掉了。据说战士告诉岛民的话,他们说他们自己的死因是因为中了亚梭尔人的诅咒。” 斯维利尔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星光号后方拖曳着的船只,他以难以置信语调说道,“小子,你说那些战士受了诅咒?” “是的,那些战士在死前是这么对他们的岛民说的。”埃文森说道,“他们确实也死的很奇怪。” “那些战士是不是被什么给吓傻了,竟说出了这种胡话。”斯维利尔继续盯着雪鸦岛战船说道,“那艘船确实是厄利尔的战船。小子,难道说那船上面一个活着的战士都没有了吗?” 埃文森在看了一眼渔夫后,向斯维利尔说道,“没有了。而且船上面尽是些尸体,有雪鸦岛战士的,还有很多鸟类的。” “还有鸟的尸体?”斯维利尔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会有鸟的尸体?” “我也不清楚。大概也是因为亚梭尔人的诅咒的缘故吧。”埃文森停顿了一下说道,“斯维利尔塔鲁,既然厄利尔塔鲁他不在岛上,你不如就和我一起返航回永夜岛去吧。我正要去那里见瑞克利尔。” “你去见瑞克利尔干什么?”斯维利尔问道。 “就是去向他汇报一下,这些事情...厄利尔战败的事情。”埃文森想了想说道。 斯维利尔想了想,而后摇头说道,“小子,这件事你自己去就好了。我既然都已经到这里来了,我想我还是去雪鸦岛上看一眼吧,我想看看雪鸦岛被淹成什么样子了。” “塔鲁您确定要再到雪鸦岛上看一看吗?”埃文森问道。 斯维利尔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好吧,我们就不同你一起去了。我要尽快赶往永夜岛。”埃文森说道,“我还有些话想对瑞克利尔说。” “等一下,埃文森。”米基查兰突然插嘴对埃文森说道,“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同斯维利尔塔鲁一起再去下雪鸦岛看看吧。” 埃文森正迟疑间,斯维利尔忽然开口说道,“我们不过是再去看看雪鸦岛受海水侵袭的情况,女贤,你们之前不是都已经去过了吗。那也没必要再去了。” “斯维利尔塔鲁说的没错,米基查兰女贤。我们也刚从岛上下来,没必要再去一次了吧。”埃文森向米基查兰说道。 “我还想再去看看。”米基查兰认真的对埃文森说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埃文森从米基查兰的眼神里感到了她的坚持,他思考了一下想到,米基查兰似乎是想再去找寻一下雪鸦的征兆这个事情的痕迹。 “你若是感到为难,那我就乘斯维利尔塔鲁的船去好了。”米基查兰见埃文森面露难色,她转而对斯维利尔说道,“斯维利尔塔鲁,您不会拒绝我与您同行吧?” “嗯...”斯维利尔本想拒绝,但在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说道,“不会,女贤,我怎么会拒绝与贤者同行呢。” “这样的话,好吧。”埃文森犹豫了一下,转而答应了下来,他说道,“那这个小妖女和她的狗,还有她的女仆也都和女贤你一起去吗?” “她们和我一起。”米基查兰说道。 “好吧。”埃文森说道,“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在登上雷霆岛的战船前,米基查兰凑近到埃文森的身边,悄悄的向他说道,“看管好这个渔夫,埃文森,我觉得他很可疑,我不信任他。” 埃文森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在米基查兰迈过了船舷的同时,埃文森忽而又主动靠近米基查兰,他在她的身边小声的向她说道,“请等一下,女贤。我给你一样东西。” 米基查兰看到埃文森回身取下了背上的背袋,并将背袋连带着里面的物品一并递了过来。米基查兰伸手去接过埃文森递来的背袋的同时,她听他小声的说道,“女贤,这里面是真实之眼。塔鲁之前让我交给席柏丽丝的。” “那你应该交给她,而不是给我。”米基查兰低声说道。 “女贤,这件东西似乎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简单。我想您能帮我继续研究研究它。当您弄明白这件东西后,我想您再把它交给席柏丽丝也不迟。”埃文森说道,“您知道,我不信任她。” “埃文森,我不太明白。”米基查兰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翻过船舷的席柏丽丝,小声向埃文森问道,“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她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她是个小孩不错,但她毕竟不是斐顿人。而塔鲁也或多或少的因为她给的信息,才被困留在了嘉兰。基于这两点,我实在没办法信任她。”埃文森说道。 米基查兰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会保管好这样东西的,如果真有什么意外的发现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埃文森点了点头,而后反身离开了船舷边。 待米基查兰一行登上斯维利尔的战船后,两艘斐顿战船分离,星光号乘风驶远。 斯维利尔看了看安静的蹲伏在席柏丽丝身边的诺希比,而后向米基查兰问道,“这龙心猎犬的主人,就是那个杀死雪熊救了弗里德利尔的斩熊者吧?”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 “这很有趣,龙心猎犬向来是它们去挑选主人,而不是人们去挑选它们的。”斯维利尔说道,“看样子,她有着独特的魅力吸引了这只猎犬追随她。” “或许吧。”米基查兰说道。 斯维利尔看米基查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走近她小声的问道,“女贤,我其实想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再随我的船去一趟雪鸦岛呢?” “我和你的目的一样。”米基查兰抬头看了看斯维利尔,而后说道。 “和我一样?”斯维利尔愣了一愣,“难道你也是想去看看雪鸦岛被海水侵袭的情况吗?” “斯维利尔塔鲁,你在听到埃文森说了厄利尔塔鲁并不在岛上的消息后,却依然坚持要到雪鸦岛上来,难道你真的就只是为了看一眼被海水侵袭了的雪鸦岛吗?”米基查兰问道。 “是啊..”斯维利尔有些迟疑的说道,“就是为了这个..。” “我想你一定是也得知了什么吧。也许是从某位大贤者那里。”米基查兰看着斯维利尔说道。 斯维利尔看了米基查兰一阵,转而尴尬一笑说道,“毕竟是位贤者,真是瞒不了你。” “你为雪鸦的征兆而来的是吗?”米基查兰问道。 斯维利尔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雪鸦的征兆,那到底是什么?”米基查兰问道,“它已经发生了是吗?” “已经发生了?不可能已经发生了吧。”斯维利尔有些困惑的说道,“雪鸦的征兆,没人真正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据说,一旦它出现了,那就意味着毁灭。” “埃文森差不多也是这么说的。”米基查兰说道。 斯维利尔感到意外的向米基查兰问道,“埃文森也知道这个事情?” “他当然知道。”米基查兰说道。 “是您告诉他的?”斯维利尔问道。 “不,是他告诉我的。”米基查兰说道,“我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他知道是因为他的导师是迪尔嘉女贤。” “哦!原来是这样。他刚刚还说是来找厄利尔借越冬的食物的。这个混蛋小子。”斯维利尔停顿了一下,转而向米基查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情呢?” “斯维利尔塔鲁,你不是也在隐瞒吗?”米基查兰反问道。 斯维利尔尴尬一笑摇了摇头,他旋即继续问道,“那你们刚刚在岛上找到了什么?发现了雪鸦没有?” “根本就还没有发现什么雪鸦。”米基查兰说道,“一切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我们只发现了一艘装满尸体的船,还有一个有点奇怪的渔夫。” “既然你们还没有亲眼见到雪鸦,那为什么就决定返回了呢?”斯维利尔问道。 “那个渔夫告诉埃文森说,雪鸦飞走了,而厄利尔是去追寻雪鸦的踪迹才遭遇到的亚梭尔人。”米基查兰说道。 “什么,那个渔夫见到雪鸦了?”斯维利尔感到意外的问道。 “他说他看到了雪鸦,是长了白色羽毛的乌鸦。”米基查兰说道。 “这很奇怪....”斯维利尔说道,“这和我听到的描述并不一样。” “斯维利尔塔鲁,你和埃文森都在互相隐瞒着知道“雪鸦的征兆”这件事。但我认为,你们其实没有必要这样互相隐瞒。”米基查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斯维利尔问道。 “因为你们都是斐顿人。”米基查兰说道,“难道在这个事情上,你们还要为各自的利益考虑,而互相提防对方吗?你们是不是都在想,谁先发现了雪鸦的征兆,就可以先于其他的岛做出反应?” “这,也不完全像女贤你说的这样。”斯维利尔说道,“其实雪鸦的征兆这件事情,毕竟关乎到末日的来临。我认为还是不要轻易的说出口比较好。” “海水已经上涨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还非要用一个征兆来证实,这是就是末日吗?”米基查兰问道。“对于不断上涨的海水,人们都感受到了恐惧,人们都在害怕,所有岛民也可以预想斐顿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被海水淹没,并毁于一旦。” “女贤,你分析的没有错。”斯维利尔对米基查兰小声的说道,“但现在大多数人,甚至大多数塔鲁却并没有那么想,他们更愿意相信,海水的上涨只是暂时的。这只是海洋女神在发怒,等海洋女神的怒气消了,海水也就自然的会回落下去了。” “斯维利尔塔鲁,我理解你作为雷霆岛塔鲁是要为自己的岛民考虑。但是万一你证实到雪鸦的征兆出现了,我想你最好还是能将这个事情公之于众,让整个斐顿都知晓。”米基查兰说道。 斯维利尔想了想说道,“我很难去那么做,女贤。我想埃文森也一定不会那么做。如果将这个事情公之于众,搞的人尽皆知,这不但不会拯救斐顿,反而会立刻让斐顿陷入恐慌和混乱。到时候,恐怕谁都没办法再安抚住人民了。” “斐顿人需要面对现实,人人都需要。”米基查兰说道,“瑞克利尔下令在这个季节集结各岛部队准备出征,也正是因为他看到了斐顿诸岛正被海水慢慢吞噬的现实吧。他也许并不知道雪鸦的征兆这件事,但他却明白,现在的斐顿人不止是需要财宝和食物了,我们还需要更多的土地。” “是的。女贤你很聪明。”斯维利尔说道,“斐顿各岛中的山地虽高,但没办法养育更多的人。我们的确需要去掠夺土地。” 米基查兰点了点头,说道,“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想法,你是想先确认雪鸦的征兆是否发生,然后再来谋划下一步的行动。如果雪鸦的征兆确实发生了,那就意味着海水真的会一直上涨,基于这个情况,你便会带领着你的岛民抢先迁移到这次新掠夺来的土地上去,以便先入为主。” “哦,女贤,你说出了我的心思。”斯维利尔说道,“如果弗里德利尔还在这里的话,真希望他能和我联手去做抢占土地的事情。说实话,我喜欢他的办事风格。” “如果埃文森能有弗里德利尔一半的判断力,也许霜迹岛会和雷霆岛联手的。”米基查兰说道。 “那个混蛋小子。真不知道他成天在想些什么。”斯维利尔说道。 “斯维利尔塔鲁,说实话,埃文森见到的那个渔夫,我总觉得他哪里不太对。”米基查兰说道,“不过,那个渔夫所说的话语又却是真实的,厄利尔的战船上的战士确实都像他说的那样死掉了。” “女贤,您想说的是?”斯维利尔困惑的向米基查兰问道,“厄利尔船上的战士,确实是中了亚梭尔人的诅咒?”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斯维利尔塔鲁。恰恰相反,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阿卜苏蛇密会的组织?”米基查兰看着斯维利尔认真的问道。 “阿卜苏蛇...”斯维利尔想了想说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女贤。你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米基查兰看了看席柏丽丝和米利卡后说道,“之前我们到了兰蒂,那里有一个病重将死的人,他和雪鸦岛船上死去的战士一样,都是身上长满了脓疮。我想他们应该是由同一原因造成那个样子的。他在死前曾对斩熊者说,说他是中了阿卜苏蛇密会的毒才变成那个样子的。” “中毒?”斯维利尔说道,“这么说厄利尔的战士其实应该是因为中了毒才死掉的了?” “应该是的。”米基查兰说道,“但是那个渔夫说,那些战士在临死前告诉他,他们是中了亚梭尔人的诅咒才变成那个样子的。” “也许那些战士并不知道他们自己是怎么死的。”斯维利尔想了想说道。 “也许吧。”米基查兰思考着说道。 第五十七章 雪鸦的征兆 斯维利尔指挥战船在利爪山下靠了岸。 在留下了一部分战士看守船只后,斯维利尔率领了雷霆岛四十余名战士连同米基查兰,席柏丽丝和米利卡一起,开始向利爪山的山肩上走去。 在攀登尚未至山腰处时,米基查兰感到自己的体力已无法支撑她再继续前行。她大喘了几口气而后望着利爪山那布满积雪的平顶山峰,对斯维利尔说道,“斯维利尔塔鲁,我恐怕不能再继续和你们同行了,我上了年纪,体力实在无法允许我跨越这样的大山。我这样只会拖累你们的速度。” “那女贤你打算怎么做?”斯维利尔看着年迈力竭的米基查兰问道。 “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吧。”米基查兰喘了口气说道。 “好吧,女贤。你就在这里等我们从山上返回吧。”斯维利尔说道,“如果在山上有什么关于雪鸦的发现,我回来后会告诉你的。” “席柏丽丝,你还好吧?”米基查兰冲斯维利尔点了点头后,转而看向席柏丽丝并对她说道,“你和米利卡一起随斯维利尔塔鲁上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女贤,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吗?”席柏丽丝看了看米利卡,而后说道,“不如让米利卡去吧,我留下来陪您。” 米基查兰挥了挥手说道,“让米利卡留下来好了。” 队伍继续前行,一路上诺希比四下嗅闻,但始终保持在席柏丽丝的身边不远处。 在斯维利尔找到了利爪山中一条古老陡峭山路后,整个队伍再度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随着不断的攀爬,席柏丽丝感到了气温也在逐渐降低。当她收紧披风时,诺希比奔跑到不远处的一块山石上冲着远方的海面吠叫了起来。 席柏丽丝被诺希比的吠叫所吸引,她顺着诺西比朝向的远方看去,但见远方只是一片汪洋大海。 诺希比继续朝着远方海面叫着,席柏丽丝也随之向着海天交际之处的极远方看去。她在看了一阵后,隐约发现,就在那天海交际之处,似有一片模糊的白色的岛屿浮现。 斯维利尔在听到诺希比的吠叫后也停下了脚步,他顺着席柏丽丝的目光寻向远方。在看了一阵之后,斯维利尔开口说道,“远处那些似乎是冰山。很奇怪,竟会有这么多。” 正当雷霆岛的战士们纷纷驻足,转而瞭望天海交际处的冰山的时候,从这条陡峭的山路上,缓缓走下来了一岛民。 是一个背着娄筐,手握新鲜蘑菇的雪鸦岛农夫。 农夫在看到斯维利尔和他的战士后,不知所措的立在了原地。斯维利尔则走上前去冲他问道,“嘿,雪鸦岛民,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手持蘑菇的农夫虽然不认识斯维利尔本人,但他通过雷霆岛战士盾牌上的雷电徽记,和斯维利尔的着装大概猜出了他是谁。他向斯维利尔回答,“塔鲁大人,我正在采集蘑菇。” “嗯,看得出来。”斯维利尔打量了一下他,然后向他继续问道,“我问你,你们的塔鲁厄利尔回来了吗?” 农夫一脸茫然,他说道,“塔鲁他很早就回来了,他从嘉兰回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什么?!从嘉兰?”斯维利尔顿感惊讶,他忙又问道,“他从嘉兰回来后就再没有出海吗?” “是,是的,大人。”农夫茫然的看着斯维利尔说道,“塔鲁他自从嘉兰回来后,就没有再去其他地方。他一直在岛上组织我们安置新的居住地。” 斯维利尔一惊,他忙又问道,“他现在就在岛上?在你们的新居住地那里?” “是的,大人。塔鲁他现在就在岛上,因为海水的缘故,现在大家都从利爪山的南端搬到了北端那边较为平坦的地方去了。塔鲁他现在也正在岛屿北端的新营地那里。”农夫说道。 “可你们的城镇之前一直在岛屿的南端,怎么就突然搬到北端去了?”斯维利尔问道。 “因为北端有足够多的平坦地面,大人。”农夫说道,“在海水侵蚀南端的城镇之前,塔鲁他便组织我们用所有的船只进行了大规模的搬迁。” “难怪在这边没有遇到你们的人。”斯维利尔嘀咕了一下转而向农夫问道,“去你们的聚集地,走陆路快还是水路快?” “这个季节,雪鸦岛附近的海面经常刮起西北风,乘船也许没有走路快。”农夫说道。 斯维利尔看了一眼席柏丽丝,而后他立刻下令对身旁的一队战士说道,“你们几人,去找到之前等候我们的米基查兰女贤。然后带她返回船上去,你们乘船走海路去岛屿北端。我们在那里汇合。” 不等这队战士得令跑开,斯维利尔立刻便对农夫说道,“岛民,你来带路,快带我去见厄利尔。” “是的,大人。”农夫答应道。 在农夫轻车熟路的带领下,斯维利尔一行星夜兼程,他们赶在第二天下午时分抵达了雪鸦岛新的营地中。雪鸦岛的卫兵本欲向厄利尔进行通告,但斯维利尔等待不及,他径直的当先走过了卫兵哨卡。 看到自己随行的士兵和席柏丽丝被雪鸦岛的卫兵拦住,斯维利尔转身说道,“你们和斩熊者一起在此等候。” 斯维利尔独自一人走进了雪鸦岛的营地,他来到新建的塔鲁长屋前,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屋门。进入屋内的斯维利尔惊讶的看到,就在内屋的床上,厄利尔半躺在床头,正被两个女仆悉心照料着,喝着草药汤。 “厄利尔,我的兄弟,你怎么了?!”斯维利尔快步走到厄利尔床榻前向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斯维利尔径直的走进来,厄利尔感到非常意外,他在女仆的搀扶下坐起身子向斯维利尔问道,“我的兄弟,你怎么来了?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斯维利尔急切的向他问道,“我的兄弟,你怎么了?你是病了吗?” “只是感冒而已。”厄利尔一笑说道,“你是专程来看望我的吗?” “我听说你去追寻雪鸦了,还在海上被亚梭尔人击败了?”斯维利尔匆忙的向厄利尔说道。 厄利尔在听到斯维利尔的话语后,原本有些病病殃殃的他立即变得精神紧张了起来。他惊讶的向斯维利尔问道,“你说什么?我的兄弟。你说我去追寻雪鸦了?我还被亚梭尔人打败?还是在海上?” “难道不是吗?”斯维利尔问道。 “天呐,你这是从听谁胡说的?”厄利尔大感意外的问道。 “听霜迹岛的人说的。”斯维利尔说道,“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正从这里返航的埃文森。” “从这里返航?他们来过这里?”厄利尔困惑惊讶的说道,“可我也并没有见到他啊,他们怎么会这么说。” “他们确实也说没有见到你。不过,他们的这些信息是从你岛上的一个渔夫口中得知,那个渔夫告诉他们说,你不止在海上败给了亚梭尔人,你和你的战士还受到了亚梭尔太阳神的诅咒。” “一个渔夫说的这些?”厄利尔惊讶的问道,“真的是一个我岛上的渔夫说的这些?” “是的,在与埃文森并船的时候,我见到了告诉他们这些事情的那个渔夫,那个人看起来的确只是个渔夫。”斯维利尔说道。 “怎么可能。这种鬼话怎么会是一个渔夫能编造出来的。”厄利尔摇头说道,“我不相信,我的兄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斯维利尔立即出门去叫来了席柏丽丝,在将席柏丽丝带到了厄利尔的床榻边后,斯维利尔继续说道,“斩熊者和埃文森之前一直在一起,她可以证明整个事情。” 在斯维利尔重复了埃文森和米基查兰的话语后,席柏丽丝冲厄利尔点了点头。 “天呐,简直可笑。”厄利尔说道,“我自从嘉兰回来以后,就一直呆在岛上处理岛民的搬迁事务,根本也哪里都没有去过。又怎么可能会去和亚梭尔人在海上战斗。” “不对啊,如果你哪里都没去过的话,你的船为什么会在外面。”斯维利尔一琢磨说道,“我可是亲眼见到了你的一艘无人的战船,它正被埃文森拖走。” “无人的战船?”厄利尔当即惊恐的问道,“船首像是乌鸦的那艘?” “是的,是那艘。乌鸦的眼睛是辉晶石灯的那艘。”斯维利尔说道,“渔夫说那些战士是受了亚梭尔的诅咒才都死掉的,但据霜迹岛的米基查兰女贤得到的信息,她说他们应该是中毒死的。” “我的天呐。你说我船上面的战士都死了?都被毒死了?”厄利尔惊讶的向后将头依靠到了床头上。他在抬头看了天花板一阵后,才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那艘船,是我之前派出去往北地考察的。这么久没回来,我甚至以为它..它在海上遭到了风暴。可这么会...” 斯维利尔越琢磨越不对劲,他忽而心头一惊,他盯看着厄利尔向他问道,“我的兄弟,你说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埃文森遇到的那个渔夫在撒谎?” “肯定是那个渔夫在撒谎。他不止骗了埃文森,也间接骗了你。”厄利尔坚定的说道。 “那个混蛋,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是什么人?”斯维利尔问道。 “我不知道。”厄利尔摇了摇头,他思索了一下转而问道,“我的兄弟,你说埃文森是在南部海面找到那艘船的?如果船上的战士都死了话,可那船是怎么回来的?” “我并没有登船查看,不过那船上确实没有你的水手。”斯维利尔转而向席柏丽丝问道,“斩熊者,你看到了那艘船里面的情况是吗?” 席柏丽丝冲两人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看到了船的里面,船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死去的鸟儿,在那些鸟儿下面,还埋着很多的战士。” “你看到他们是因何而死的?”厄利尔抓住床沿,他用力支起身子,向席柏丽丝盯着问道。 “我看到了他们身上长了脓疮,很吓人的那种脓疮。”席柏丽丝说着拿出了怀中的吊坠说道,“和这个吊坠的主人一样。他们在中毒后还能动,不是立刻就死掉的。” 厄利尔大吃一惊,他看到席柏丽丝手中拿着的正是达尼禄的八芒星符。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厄利尔伸手接过席柏丽丝递上前来的吊坠,他仔细看了看星符问道,“你见到了达尼禄?” “是的,厄利尔塔鲁,我见到了他。”席柏丽丝说道,“我之前随着霜迹岛的货船,到了兰蒂的一个港口附近。在那里我见到了这个符坠的主人,达尼禄。那位侯爵先生当时特别的虚弱,好像就要快死掉了。是他在临死前拜托我帮他拿着这个来找您的,并且他还让我向您传话说,雪鸦的征兆已经出现了。” “他说雪鸦的征兆已经出现了?”厄利尔瞪大了眼睛看着席柏丽丝。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是的,是这句话。” 厄利尔看着手中的吊坠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对席柏丽丝缓缓说道,“谢谢你,斩熊者。你刚刚说,我的船上的战士,也和达尼禄侯爵死去的方式一样,是吗?”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然后向厄利尔详尽描述了她见到达尼禄时的情景。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那个样子的?”厄利尔问道。 “哦,他说了。”席柏丽丝说道,“他说他中了毒,是阿卜苏蛇密会的毒。” “阿卜苏蛇密会...杀死达尼禄..”厄利尔惊讶的低声重复道。 “厄利尔,你知道这个密会?”斯维利尔问道。 “我不知道。”厄利尔思索着缓缓摇头说道。 “你怎么认识这个兰蒂的侯爵?”斯维利尔见厄利尔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于是开口向他问道。 厄利尔将身子依靠回床头,他缓缓开口说道,“兰蒂的达尼禄侯爵,他是我前任妻子的哥哥。他前段时间,也就是在我们一起前往翡翠城的时候,他带领他的舰队穿越了斐顿,前往了极北耀洋。在他返航的时候,他也曾在我的雪鸦岛短暂停留。” “哦,原来那个船队是他的。他的船队在你的岛上停留这一点我倒是知道的。哨兵发现了这个情况,并且向瑞克利尔做了汇报。我此番前来,就是被瑞克利尔派来向你问询此事的。”斯维利尔说道。 见厄利尔迟迟没有作声,斯维利尔稍加停顿后向他问道,“我说兄弟,既然你妻子的哥哥在雪鸦岛有所停留,那他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来告诉你这些,反而是等回到了兰蒂后遇见了斩熊者,才又让她再来告诉你这句话的?” 厄利尔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船只在这里短暂停靠进行补给期间,我并没有见到达尼禄他本人。我只是见到了他的副官。他的副官告诉我说,达尼禄他生了病,在船上不愿见任何人。” 说完这些话后,厄利尔自己当先一愣,他稍加思考猛地抬头说道,“斯维利尔,我好像明白了!” “我的兄弟,你明白什么了?”斯维利尔向他问道。 “达尼禄和我的战士为什么会中了一样的毒而死。”厄利尔说道,“达尼禄被毒杀极其可能是他的那个副官做的,而我的船上战士们被杀,也只能是由我岛上的那个渔夫做的。他们用了同样的手段,他们下了同样的毒,他们行动一致,都是杀害了前往了北地的人。他们应该是同一个组织的人,而那个组织应该就是达尼禄口中的阿卜苏蛇密会。还有一点,这两个人他们都背叛了各自的主人和国家。” “天呐。”在听到厄利尔的回答后斯维利尔懊恼的说道,“那个渔夫,他可就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他现在可能还在埃文森的船上。那个混蛋。我若是早知道这些,一定会抓住他的。” “那个渔夫既然背叛了主人和国家,那他一定是想危害我斐顿了。埃文森现在可能会很危险。”厄利尔说道, “厄利尔,那你可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干什么?” 厄利尔思考了一番,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不清楚。” “你不知道?”斯维利尔对厄利尔的回答感到颇为意外,“他们又是杀害兰蒂的侯爵,又是袭击你的旗舰,还欺骗埃文森编出了一堆假话,他们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难道只是捣乱?”厄利尔陷入了沉思。 “会不会和雪鸦的征兆有关?”斯维利尔琢磨着问道,“既然兰蒂的侯爵在临死前让斩熊者给你传话说雪鸦的征兆已经发生,那整个事情,是不是就应该和雪鸦的征兆有关。” “你真的知道雪鸦的征兆是什么吗?”厄利尔抬头看向斯维利尔,并向他问道。 “我听我雷霆岛上的贤者说,雪鸦的征兆是,会有大量的白色乌鸦降临在你的岛上。当白色的乌鸦降临在雪鸦岛,那就意味着,末日即将来临。我想应该是海水将永远上升,直到吞噬整个世界。”斯维利尔说道。 “雪鸦的征兆一说,确实也是意味着末日的降临,这并没有错。”厄利尔说道,“但并非是什么雪鸦从我雪鸦岛这里飞走,亦或者飞来。” “那雪鸦的征兆到底是什么?”斯维利尔有些意外的向厄利尔说道,“我的兄弟,你作为雪鸦岛的塔鲁,我更愿意相信你的解释。” “我的祖母曾给我讲过雪鸦的故事。在她讲述的故事里,大海的海水不断翻涌上升,巨大的冰山也陆续从北地飘浮而来。就在翻涌的海水即将吞没了所有岛屿,一切生灵即将被海水溺绝时,在冰山上反而会出现一种能够在那里栖息的海鸟。而追随这种能够栖息在冰山上的海鸟,幸运的人们方才可在这大灾难中生存下来,那种海鸟也被称之为雪鸦。我想达尼禄传话给我说雪鸦的征兆已经发生了,指的应该就是,他看到了有以浮动的冰山为家的海鸟出现了。” “原来竟是这样。”斯维利尔恍悟道。“虽然雪鸦的征兆众说纷纭,但我昨天在攀爬利爪山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东北方的海天之际,有很多的冰山飘浮。” “这件事情我知道,我的战士向我报告了在北方海面发现大量冰山的事情。不过在那些冰山上面现在发现的还只是偶尔落脚休息的近海海鸟,还不是我说的能够在冰山上面栖息生活的那种海鸟。”厄利尔说道,“兄弟,你知道我以前几乎不相信这些什么所谓的征兆。但现在看来,雪鸦的征兆正如它所讲述的一样,渐渐的发生了。雪鸦的征兆这个说法,是我告诉达尼禄的。他也正是在海水刚刚发生异常的时候,便去了极北耀洋考察,我想他在那里一定是看到了栖息于冰山上的海鸟。”厄利尔说道。 “这..,我的兄弟,雪鸦的征兆若真如那位侯爵所说真的已经发生了,那这是不是说海水还会继续上涨?”斯维利尔向厄利尔问道,“我们必须要离开我们的岛屿,到别处去生活了是吗?” “或许吧。”厄利尔想了想说道,“即使没有这个征兆,我们也该做点什么了。守着越来越小的岛屿过日子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们应该去东北方,去抢占塞古人的广阔土地。” “去塞古那里?”斯维利尔惊讶的向厄利尔问道,“我的兄弟,难道你一直打算进攻塞古人?” “我们不进攻一盘散沙的塞古人,难道要去进攻强大的亚梭尔吗?”厄利尔反问道。 “这..,兄弟,我们两人讨论这个事情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我们还是一同等候瑞克利尔的号召吧。”斯维利尔说道。 厄利尔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在这之前,我们先去抓到那个渔夫,我要搞清楚那个叫阿卜苏蛇的密会到底在搞什么鬼。” “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去追埃文森的船。”斯维利尔说道。 “不,现在我们就去。”厄利尔说道。 “兄弟,你还在生病。而我的船还从岛屿南端绕到这里的海上。”斯维利尔说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乘我的船,我们立刻去。”厄利尔说道,“埃文森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不能耽误。” 第五十八章 烟尘 米基查兰在深夜时分赶到了雪鸦岛的新营地,但斯维利尔在此之前便已带领大多数战士随厄利尔出发了,他们为了抓捕阿卜苏蛇密会那个说谎的渔夫而火速前往了永夜岛。 米基查兰在营地中见到等候已久的席柏丽丝后,席柏丽丝向她转告说明了一切。 听闻席柏丽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复述,米基查兰懊悔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我实在不该像埃文森一样,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那个渔夫的鬼话。” “女贤,这不怪你。也不能怪埃文森。”席柏丽丝说道,“都是因为那个人在说谎骗人。” “回去休息吧,席柏丽丝,明天我们也乘船去往永夜岛。”米基查兰说道。 “女贤,您不一起去休息吗?” “我很饿,你先去休息吧,我吃点东西后就过去。” 待米基查兰吃过食物,走回到厄利尔为席柏丽丝安排的木屋外时,诺希比从地上站了起来,并冲她叫了两声。随着米基查兰轻声喊了诺希比的名字,诺希比才蜷缩趴伏到了地上。 当米基查兰走进屋内时,她看到米利卡在地板上睡着,而席柏丽丝虽睡在床铺上,但却是侧身卷缩。米基查兰明白,她这是将床铺上更多的空间留给了她。 深夜里,米基查兰感受到了同床的席柏丽丝起身,她睁开朦胧睡睛看到,席柏丽丝正赤着脚站在窗户边向外望着。 “席柏丽丝,你在做什么?”米基查兰由床上起身,她小声的向她问道。 “女贤,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席柏丽丝在窗边转头对米基查兰轻声说道。 米基查兰整理了一下内衣,在披了衣袍后,下了床。 米基查兰的下床动静使得米利卡醒了过来,她从地上抬头看到,米基查兰缓缓走至了席柏丽丝的身旁。 米基查兰在向乌黑的窗外看了一眼后,对席柏丽丝说道,“去睡觉吧,孩子。我知道你很想他。但他不可能在这里。我们要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事情要做。”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她在米基查兰的劝说下扭转了身子想要回到床上去,但在迈开步子前,她还是有些留恋的向窗外又望了一眼。 恰逢此时,席柏丽丝忽而看见窗外一道闪电劈猛的当空而起,将整个世界骤然照亮,伴着闪电的亮光,席柏丽丝同时也从窗外看到了一副可怕的景象。 煞白的亮光通过过窗户闪照进屋内,米基查兰和米利卡被这亮光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她们不约而同的向窗外看了过去,但此时的窗外,随着闪电亮光的闪过,又恢复到了不可视的黑暗之中。 伴着屋外诺希比的突然嚎叫,席柏丽丝惊恐的向米基查兰说道,“女贤,我刚刚看到...” “轰隆隆~” 一阵隆隆的巨大雷声猛然响起,打断了席柏丽丝的话语。 伴着持续的轰隆声,米基查兰看了看席柏丽丝,而后打算上前关闭窗户,以防暴雨来袭。但就在米基查兰取下撑窗木棍的同时,她听到在轰隆的闷雷声中,猛的又爆发出了一道雷霆万钧的炸响。 这道震撼的炸响近在咫尺,其震撼力使得大地,连同着整座木屋都为之一抖。 诺希比在屋门外疯狂的嚎叫着,透过持续不断的巨大轰隆声,席柏丽丝隐约听到了诺希比的吠叫,她感到了空前的不安。 “这个雷声太吓人了。”米利卡望着窗外惊恐的大声说道。 不等米利卡说完,米基查兰也大声说道,“不,这不像是雷声。” “女贤!我刚刚看到利爪山冒烟了!”席柏丽丝此时贴到米基查兰的耳边,她大声向她重复了她之前没有说完的话。 不等米基查兰你有所反应,紧接着又是一声剧烈的炸响。随着这一次的炸响,席柏丽丝感到整个屋子都被震得抖动了起来。米基查兰的脸上此刻也立刻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大声向席柏丽丝喊道,“跑!快跑!” 席柏丽丝在看到米基查兰惊恐的表情后,立刻被米基查兰推着跑向了屋外。她当先推开了屋门的同时,她便看到了正在门前吠叫着的诺希比。诺希比在见到席柏丽丝从屋中出来后,立刻扑上了前去,它咬扯着席柏丽丝的衣角,向后用力的拉着着她,向她示意快跑。 席柏丽丝跟在诺希比身后跑动了几步,但随后她又回过头去找寻米基查兰。回头张望的同时,席柏丽丝看到,一道道缭乱的细小闪电在利爪山的山巅闪烁了起来。而在闪电的周围,则是利爪山喷薄而出的滚滚浓密烟尘。 “跑!去船那,快!”米基查兰女贤一把拉住望向利爪山发呆的席柏丽丝,她竭力的拉着她向海岸边跑去。 又一道强烈的闪电忽而从山巅亮起,将大地照亮,席柏丽丝此时看到,眼下整个营地里的人们都惊恐的从屋内奔逃了出来。他们有些人发出着恐惧的喊叫,有些人则对着利爪山跪伏,更多的人选择了夺路而逃。 蜂拥慌乱的人们向着远离利爪山的海岸边跑去。米基查兰和席柏丽丝一老一少,显然脚力不足,即使在米利卡的帮扶下,他们三人还是很快便被惊慌逃窜的人们追赶了上来。但好在,米基查兰清楚的知道斯维利尔的船只停泊在了哪里。 三人在米基查兰的指引下摸黑而行,快步到达了海边。在海边,米基查兰庆幸的看到斯维利尔的船只依然还停留在原地。三人趟过海水,跑至船边,她们在守船战士的帮助下,费力登上了斯维利尔的战船。诺希比也同时被战士从海水中拉起,拖入了船中。 “快离开这里。”米基查兰在登进船舱后的第一句话便如此说道。 “一些宿住营地的战士还没有回来,我们要等他们。”一名战士说道。 “来不及了,再不走我们就都会死在这里的!”米基查兰焦急的大声向战士喊道。 “女贤,这只不过是火山爆发,我曾见过西海的火山爆发,岩浆不会这么快就淌下山来的。”另一名战士冲米基查兰喊道。 “不!快走!听我的,孩子。”米基查兰惶恐的说道,“利爪山发出了炸裂的声音,它不是你见过的那种.....”不等米基查兰说完,一阵细小的碎石雨便从天而降,它们噼里啪啦的砸进了船中,砸进了甲板,并在船只附近的海中掀起了一阵密集的水花。 “这不是你见过的那种喷发,它太强烈了。”米基查兰急迫的冲战士继续喊道,“相信我,快逃走!不然我们都会死。” 战士们眼见又有稍大的碎石飞来砸下,也不禁慌了神。他们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决定先将船只驶离岸边,以防止飞石砸损了船只。 就在船只收了锚,离开海岸边不久后,米基查兰便看到黑暗中似有一阵的浓密的烟尘从利爪山的方向席卷而来。 “快!”米基查兰竭力冲水手喊道。 当水手们慌张的收了桨并将船帆展开时,那道浓密的烟尘也同时卷过了海岸。烟尘滚滚而来,它从海面上飞掠弥漫而来,很快便将斯维利尔的船只吞进了肚中。 当烟尘卷过战船后,席柏丽丝立刻便闻到了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浓烟中的刺激味道令她咳嗦起来。席柏丽丝在咳嗦了一阵后抬头发现,不止是她,整个船上的人们也都被这烟尘呛得站立不能,痛咳不止。 在席柏丽丝干咳的同时,她看到米基查兰伸手撩起了自己刚刚被海水浸湿的衣裙。在将席柏丽丝的湿衣裙撩起到她的口鼻处时,米基查兰同时对她说道,“用它捂住,咳咳,你的嘴巴和鼻子。” 在米基查兰的提醒下,席柏丽丝当即抱住了自己湿漉漉的衣裙,并用它捂住了口鼻。 “趴下。”米基查兰说话的同时,将席柏丽丝按倒在了甲板上。 趴在甲板上,通过湿漉漉的衣物来呼吸的席柏丽丝感到刺激的气味渐弱了一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浓密的火山灰烟尘还是将席柏丽丝熏得头晕脑胀,胸闷气短。在越来越令人感到窒息的烟尘中坚持了一阵后,席柏丽丝逐渐开始变得神志不清,四肢乏力。精神恍惚之间,席柏丽丝挣扎着向一侧爬动了几下,她竭力的伸出手去,揽抱住了早已瘫倒在地的诺希比。在抱住诺希比的同时,席柏丽丝憋闷的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当席柏丽丝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席柏丽丝趴在甲板上咳嗦了几声,她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似被刀子割裂了一般难受。她起身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而后睁眼向身边四周看去。然而映入她眼帘的景象令她不寒而栗,她看到整个船舱中一片狼藉,火山灰将甲板薄薄的覆盖,人们东倒西歪的趴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甚至还有几个战士倒伏叠摞在了一起。 惊愕于眼前一幕之余的席柏丽丝忽然觉得脚踝湿热了两下,她旋即回头看到,此刻诺希比正在一旁有气无力的用舌头舔着她的脚踝。 “女贤。”在看到诺希比的同时,席柏丽丝也看到米基查兰,她当即用嘶哑的声音向一旁倒地的米基查兰喊道。 然而米基查兰没有任何反应。 “女贤。女贤。”席柏丽丝又喊了两声,并伸手推了推她。 米基查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席柏丽丝惊恐迟疑了一下后,爬到了她的身边,用力的又用双手推了推她。诺希比伴随着席柏丽丝的举动,开口嘶哑的呜咽了几声。 “女贤..您醒一醒,您快醒一醒...”席柏丽丝忍受着嗓子的剧痛向米基查兰喊道。她不断的推着米基查兰,然而米基查兰却一如方才,始终没有给予反应。 当席柏丽丝颤抖的将手伸到米基查兰的鼻下去试探她的呼吸的时候,她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了。 没有呼吸。席柏丽丝猛地收回了手,她惊恐的意识到,米基查兰也许是死了。 席柏丽丝惊颤着伸手抓住了米基查兰的手,她感到她的手很凉。握着米基查兰的手,并盯看了米基查兰很久之后,席柏丽丝不知不觉的流下了眼泪。 流着眼泪的席柏丽丝,无助的环顾着船舱之内,她看到,包括米利卡在内的所有其他人,都已如同米基查兰这般。 席柏丽丝在哭了一阵后,抬手抹了抹眼泪,随后,她还是起身去推了推米利卡,并叫了她的名字。但并没有奇迹的出现,米利卡如米基查兰一样,死了。 席柏丽丝茫然的走在船舱,她又用力推了推几个倒地的战士,这些战士也依然没能醒来。席柏丽丝看着这些一动不动的人们意识到,在窒息的烟尘之中,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而之前与她同船的人,都已变成了死尸,这一船的死尸。 席柏丽丝呆呆的看着这些死去了的人,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又一把抱住身边的诺希比再度背上的呜咽了起来。诺希比也随之呜咽几声,它看着哭泣的席柏丽丝,与她一同流下了眼泪。 席柏丽丝在伤心哭泣了一阵之后,重新来到了米基查兰的身边。她用力的将米基查兰的上半身从船上扶起,并将她拖拽到一旁的船舷处。她将米基查兰的上身摆放竖正依靠在船舷上,之后,她又将她的头部和肢体摆正。待将米基查兰摆放得看起来不太像个死人之后,席柏丽丝才缓缓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女贤。” “女贤,您去乘坐先祖之船了,是吗?”席柏丽丝哀婉的低声在米基查兰尸体旁说道。 在片刻的死寂后,席柏丽丝声音嘶哑的再度说道,“女贤,我知道您一定是去坐先祖之船了。可您走得好急,连声再见都没有说。” 席柏丽丝哽咽的一下,低声说道,“女贤,谢谢您,谢谢您这一年多以来,一直照顾我,教育我。我清楚的记得您给我讲过的每一个故事,您的故事给了我乐趣和希望。认识您,我真的感到很幸运,很开心。” 诺希比在席柏丽丝低声说话之余缓缓向她走了过来,它默默的趴伏到了她的身旁。席柏丽丝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诺希比的头,而后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了它的额头上。 席柏丽丝歪头贴着诺希比对它说道,“诺希比,整艘船只活下了我们两个。你说这是为什么?” “呜...”诺希比呜咽了一声,它的声音浑浊。 “你是在说,先祖不允许我们登上他的船是吗?”席柏丽丝歪头看着满地的尸体说道,“我不是斐顿人,或许先祖不要我吧。可你...” 诺希比呜咽了一阵,又嘶哑的叫了两声。 席柏丽丝抚了抚诺西比,而后将它从手中放开。 席柏丽丝转而将头微微的靠在了船舷。她茫然的望着湛蓝的天空,陷入了久久的哀伤之中。 忽而一阵疾风吹来,船帆受力涨响。席柏丽丝侧目看去,一只白色的海鸟此刻从天空中落下,落到了桅杆上。那白色的海鸟在桅杆短暂的停留之后,又快速的飞走了。 席柏丽丝这时才恍然起身,她目光追随着飞走的海鸟而去,看向了远方的海面。 她看到,在远方的海面上正有一个巨大的烟柱腾起,直入云霄。 席柏丽丝双手扶住舷板向那烟柱望去。她知道,这喷出直达天宇浓烟的,正就是雪鸦岛的利爪山。看着远方浓烟滚滚的利爪山,席柏丽丝也明白,这艘战船在在风力的作用下,经过了一夜的无主航行,已经远远的离开了雪鸦岛。 再环顾四周海面,席柏丽丝发现除了远处冒着浓烟的利爪山,和另一侧天海之际飘浮的几座冰山之外,海面上就再没有了其他任何的东西。她看了看帆,又看了看缆绳和船桨,她知道仅凭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没有办法操控这样的一艘战船的。更何况,她对于航海技术也是一窍不通。 席柏丽茫然的又坐回到了米基查兰的身边。在席柏丽丝坐下的同时,她忽然被米基查兰罩袍内放着的东西给硌了一下。 席柏丽丝好奇的取开了米基查兰身上的衣袍,而后她惊讶的发现,在米基查兰的衣袍内放着的这件硬物,正是“真实之眼”。 席柏丽丝将“真实之眼”拿在手里,她盯看着这件物品迟疑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她才对着米基查兰的尸体缓缓说道,“女贤,这是,这是埃文森交给您的对吗?” “女贤,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没有交给我,但我想您也一定会给我这个的,是吗?”席柏丽丝自言自语道。 片刻寂静后,席柏丽丝犹豫了一下,她再度说道,“女贤,如果您没打算给我这个的话,那请原谅我的冒失,女贤。我从您的身上拿走了它。” 席柏丽丝在摸了摸米基查兰冰凉的手后,拿着“真实之眼”站起了身。 她双手托举,将“真实之眼”的镜筒缓缓拉开,而后将其指向了雪鸦岛。席柏丽丝眯起了一只眼,用另一只眼透过镜筒向雪鸦岛看了过去。 镜筒里倒置的景象起初一片模糊,在席柏丽丝微微调整了一番“真实之眼”的筒镜焦距后,图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通过“真实之眼”,席柏丽丝甚至清晰的看到了山口喷出的岩浆,被碎石砸折的树木。 但这些,还并不是席柏丽丝真正想要看到的。因为席柏丽丝清楚的知道,“真实之眼”是一件具有超凡奇妙能力的神器。 席柏丽丝望着雪鸦岛陷入了回忆,她记得,她在翡翠内城的地下图书室里,曾无意间翻找到过一本破旧不堪毫不起眼的羊皮古籍。那羊皮书封面上一片光滑,没有任何文字,整本书也只是在扉页上绘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打开书本内部,其从头到尾都再没有出现一个文字,乃至一个符号。其整本书都是以一种诡异的风格画着一幅幅各不相同的场景画。场景画每页一副,不多也不少,它们彼此似乎没有关联。所有的图画在席柏丽丝看来,它们之间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每一幅场景画中都会绘有一个造型独特的物品。 席柏丽丝虽然不知道图画中想要表达的意图是什么,但这些精美的画作,却令席柏丽丝印象深刻,记忆犹新。 席柏丽丝向那个经常为她点起蜡烛的僧侣请教过的问题并不多,她虽然更喜欢自己在书中寻找答案,但对于这本书来说,却是个例外。席柏丽丝问了僧侣关于这本无字之书的一些问题,那僧侣也悉心的为她做了解答。 席柏丽丝记得那僧侣曾对自己说过,这本图画书是一位游历四方的传教僧侣在参阅了大量的古籍之后,凭借考证和一些想象去绘制的。在那书里绘制的所有物品,皆是神器,它们都有着奇妙超凡的能力。至于它们为什么会有超凡的能力,席柏丽丝问了僧侣,但僧侣的回答却是让席柏丽丝自己去探寻。 席柏丽丝记得僧侣曾拿起书本,对她翻开至书中的一页图画,那幅图画上绘着的是一个模糊的旋涡,在旋涡的边缘则站着几个模糊的人影,而在人影之上图画着的,便是席柏丽丝此刻的手中物品。 僧侣指着正是画着“真实之眼”的那页图画对席柏丽丝说道,在这翡翠城的内城之中,便有一件神器,那就是这件。这是一件具能够使人看到真相,乃至看到神明的神器。 席柏丽丝双手托举着“真实之眼”,她一边向雪鸦岛看去,一边回想着僧侣的话语。 她通过“真实之眼”一直盯看着雪鸦岛,她看了很久,却也迟迟也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景象,她一直认为,这件“真实之眼”就当如那僧侣所说,是能看到神明的。她想通过它看到雪鸦岛的神明,但直到席柏丽丝抬得有些手臂发麻,她也只是将远处的景象看得更清楚了一些而已。 席柏丽丝感到了些许的失望,她无意识的缓缓调整镜筒,这使原本清晰的景象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随着视线逐渐的模糊,席柏丽丝却恍惚发现,那天空中的滚滚浓烟连带着雪鸦岛的利爪山,还有它们在海中的倒影,竟恍恍惚惚的化为了一个展翅白色乌鸦的形象。不等席柏丽丝惊讶于这幅景象,她紧接着又看到,原本平静的海水忽然高涨翻涌了起来,巨浪席卷雪鸦而过,即刻将那刚刚成型的白鸦沉溺在了海浪之中。 席柏丽丝被这幅景象惊吓的后退了一步,她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真实之眼”。 然而离开了“真实之眼”的视角之后,席柏丽丝发现这海上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方如之前一样,雪鸦岛还是静静的在远处缓缓释放着滚滚的浓烟,大海还是那样的风平浪静。 定了定神,席柏丽丝再度举起了“真实之眼”。然而她却怎么也看不到刚才那一幕了。 第五十九章 木匣 大量的石块已经在巨塔的第二层堆砌起来。塔墙的雕刻工作也进入到了新的阶段。 乌木内利在齐夫的指挥下,连同几个来自南陆的工人一起,将一块空白石板立了起来。随后,他们又在石板一旁支起了脚手架,为齐夫下一步在上面雕刻做着准备。 “乌木内利,现在维莫斯去塔的另一边检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你们先就在脚手架下休息一下吧。”齐夫拎着工具,走上脚手架的同时对乌木内利说道。 “是。”乌木内利用休伦语向齐夫回答,而后他又用南陆语向其他的几个黑色皮肤的工人转达了齐夫的话语。 疲惫的工人们躲在脚手架下偷偷休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工人对乌木内利说道,“嘿,我们什么时候也可以像你的那个前牢友一样。” “他吗?”乌木内有用手指了指上面的齐夫问道。 “不,不是他。是另外一个,那个监管我们的那个。” “哦,你说的是维莫斯总监。”乌木内利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可没那么幸运。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们以前也同是在一个石牢里。你们以前是一样的。”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乌木内利说道,“那时候,我们的确是同在采石区的一个石牢里。那时候,我们每顿饭都无法吃饱。” “以前我也是,但现在我每顿都能吃饱了。”另一个工人说道。 “能吃饱饭了这没错,但现在我们似乎也仅仅只是能吃饱饭了而已,我实在受够了馕饼。”又一个工人开口说道。 “我感到我的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了。每天都很累。”工人发着牢骚。 “你们有没有想过加入那个计划?” “哪个?”乌木内利看向这个有些陌生的南陆工友,对他问道。 “恩加瓦特的那个示威计划。” “恩加瓦特?”乌木内利问道,“他有示威的计划?” “是的。” “恩加瓦特,他可是我们南陆人公认的头领啊。”一个工人插嘴说道,“现在很多南陆人都听他的吩咐,听说他现在就是亚梭尔人用来管理我们南陆兄弟的一个代理人。” “嗯,他有点像他们休伦人的那个叫古特里夫的家伙。”乌木内利说道。 “哎!他可不比那个家伙。”一个工人说道,“你看他们休伦人,生活的比我们好很多。” “恩加瓦特的示威计划是什么样?”乌木内利向那工友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听一个南陆兄弟说起过。” “我想恩加瓦特的计划一定是为了让我们能够生活的更好的。他总是能通过各种手段来为我们争取到一点什么的。” “如果是能那样,那太好了。” “也不一定吧。”一个工人说道,“我觉得他不可靠,他好像只是在帮亚梭尔人管理我们这些南陆的兄弟。” “嘿!维莫斯来了。”齐夫突然从脚手架上冲乌木内利喊道。 乌木内利一个激灵猛地从脚手架下钻起,他看到,维莫斯正带着几个卫兵走向这里。待乌木内利再反身喊起七坐八躺的工友时,维莫斯已经快步走近了。 “乌木内利,你在做什么?”维莫斯面露怒色的向他用休伦语问道。 “我..”乌木内利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辩解。 “把他,还有他。”维莫斯指着两个慌张从脚手架下爬起的南陆工人,向卫兵用亚梭尔语说道,“把他们抓起来,调到采石区去工作。” “不,不。”乌木内利看到士兵抓住了两个工友,他忙用休伦语说道。但之后乌木内利看到了维莫斯的严肃的表情,他胆怯的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维莫斯,不要这样。”齐夫说道,“是我让他们休息的。” “齐夫,你知道,现在我们的工程进度非常紧张。”维莫斯抬头看着脚手架上的齐夫说道,“你在上面工作,而他们却在下面偷懒。” “是我让他们休息的。”齐夫重复道。 “把他们带走。”维莫斯对身边的一个亚梭尔士兵用亚梭尔语说道。 齐夫摇了摇头,“他们真的很累了。” “整个工地上的人们都很累,总不能让整个工地都停工然后让人们都去休息吧?”维莫斯对齐夫说道,“齐夫老哥,你知道巨师和古特里夫在干什么吗?” 齐夫缓缓爬下脚手架,他来到维莫斯身边后向他问道,“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亲自雕刻外墙浮雕。”维莫斯说道,“就在那边那个区域。距这里不远。” “啊?”齐夫感到很意外,“真想不到,连他这样尊贵的人竟然都亲自动手了。” “这还不算什么。你知道吗,今天中午他们为了赶雕刻进度,甚至都没有去餐帐吃饭。”维莫斯说道,“而你却让那些工人在休息。” “毕竟..毕竟他是巨师。”齐夫说道,“你知道,那些工人吃的也并不好,自然也没有什么力气。” “巨师和古特里夫在工地上吃的也不过是馕饼,椰枣。他们唯独多配了一个水果而已。” “你说的都是真的?这..难以置信。” “都是真的。”维莫斯说道,“齐夫老哥,说实话,你必须加快进度了。” 齐夫点了点头。 这一日,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没有办法再继续工作为止,齐夫才疲惫的从塔区返回了石匠营地。他坐在营地里的石块上简单吃了些食物后,转而看到泽基尼亚正飞快的从营区内快步跑过。 “嘿,小家伙,你去哪里?”齐夫向他喊道。 “老家伙,快来。”泽基尼亚冲齐夫招了招手,“士兵发现敌人了。” “敌人?”齐夫好奇的跟上泽基尼亚的步伐,他和他一起来到了营区的大门附近。 “看,那是士兵们的火把。”泽基尼亚指着营区外远处说道,“他们在追敌人。” 泽基尼亚本想走出营门去看,但被营门前的亚梭尔卫兵拦住。 “哎,自从出了事以后,整个营区都管的好严了。”泽基尼亚抱怨道。 “敌人什么样子?有多少?”齐夫对泽基尼亚问道。 “喂,卫兵,快告诉我敌人有多少?他们长什么样子?”泽基尼亚冲营门前的亚梭尔士兵问道。 “他们说只有一个人,是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泽基尼亚听完士兵的描述后对齐夫说道,“我想那个人应该是个会魔法的巫师。” “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魔法,泽基尼亚。”齐夫说道,“你听到的那些是故事,不是现实。” “有的,有魔法!”泽基尼亚向齐夫说道,“这个敌人一定就会魔法,要不然你看那么多的士兵去逮捕他,可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他抓到。他也许是乘着会飞的魔毯在逃跑。” “好吧,小家伙。”齐夫望着远大量移动的火把说道,“就像你说的,敌人一定是乘着会飞的魔毯在逃跑。要不然那么多的士兵怎么都抓不到一个人呢。” “我就说嘛,那个敌人一定是个巫师。说不定他还会释放法术。”泽基尼亚说道。 齐夫陪着泽基尼亚在营地门口观望着,他们看到手持火把的士兵们渐渐跑远,又四散搜索而去。在过了很久之后,一队手持火把的士兵才从远处折返而回,向着石匠营地这边来了。 这队士兵在石匠营地外下了马。 “抓到敌人了吗?”泽基尼亚看到返回的这队士兵正是石匠营地的骑兵卫队,他兴奋的跑上前去向一个他熟悉的亚梭尔士兵问道。 那个士兵摇了摇头,但他冲泽基尼亚亮了亮他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个紫木匣子。 “只捡到了这个。”士兵对泽基尼亚说道,“我现在要把它交给你的父亲去。” 在士兵拿着木匣子走过齐夫身前时,齐夫借着一缕火光看到,在那木匣子的外面竟铭刻着矩尺与圆规的符号。而这符号与古特里夫身着灰麻罩袍时佩戴的那枚金色徽章,十分相像。 “也许那不是什么敌人,泽基尼亚,我想那或许是个什么误会吧。”齐夫小声对泽基尼亚说道。 “是敌人,是个邪恶的巫师,巫师使用魔法逃跑了,却掉下了个他的魔法箱。”泽基尼亚说道,“我要去爸爸那里,我要看看巫师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里面的东西一定会很有趣。” “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齐夫向泽基尼亚问道。 “当然,老家伙,我去替你向爸爸通报一声去。我知道,他也喜欢见你。”泽基尼亚说道。 当齐夫走进古特里夫所在的营房时,士兵已经向古特里夫汇报完毕了发现敌人的事情。古特里夫抬头看了看齐夫,而后对他说道,“想不到泽基尼亚已经开始替你工作了。” 齐夫看了看屋内一旁站着的泽基尼亚,微微一笑说道,“他只是交了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朋友而已。” “过来吧,来看看这个木匣子。”古特里夫冲齐夫招了招手,而后指着桌上的紫木匣子说道,“士兵发现背着这个木匣的人在我们营地周围活动,他们前去搜捕他,但是被他跑掉了。” “我刚刚看到了士兵们出去搜捕。”齐夫说道。 古特里夫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齐夫,你见过这种样式的木匣子吗?” 齐夫看着木匣子摇了摇头。 “我需要打开它。”古特里夫说道,“你看看你能为我做些什么。” 齐夫走至桌前,他仔细的观察了木匣一番。他发现整个木匣竟然没有任何明显的缝隙和显著的开关,抛开木匣上面雕刻的一些图案和符号不谈,它光滑的简直就像是一个实心的大木块。 “我可以拿动它吗?”齐夫向古特里夫问道。 古特里夫抬了抬手,示意可以。 齐夫双手抬起了木匣,他感受到了木匣的重量,木匣很重,里面似乎装着很多东西。 “这个木匣子制作的很精密。”齐夫将木匣放到了桌子上,他看着木匣上的暗纹和符记然后问道,“古特里夫。说实话,这难道不是你们师匠会的东西吗?” “不是。”古特里夫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是看到了矩尺和圆规的标志才这么认为的吧?但是我们师匠会的人从来没有谁用过这种木匣。我也没见到师匠会里的谁制作过这种东西。” 齐夫一愣,他又低头仔细向木匣看去。 古特里夫将两盏油灯拿近木匣,而后说道,“你仔细看看这个木匣上面雕刻的暗纹,我从没见过这种图样的暗纹。这纹理,好像,好像...是来自东方?” 齐夫感到困惑的吸了口气,他借着油灯的灯光又变换了角度仔细看了看木匣。最终,他的目光在木匣上一处浅浅暗雕的暗纹上停留住了,那暗纹浅雕的是一对龙凤,龙凤呈祥。在对着龙凤暗纹辨别了一阵之后,他伸手指着那龙凤呈现的暗纹说道,“古特里夫大人,您说的很对。能同时把鹰与蛇这两个绝对敌对的图腾融合在一起,又同时崇拜的,好像只有遥远的东方人。” “看来,在我们营地周围活动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来自东方的伊洛。”古特里夫想了想,转而继续说道,“伊洛距聆听之地这里应该是极其遥远的,这个奸细能跋山涉水的找来这里,可真是很不简单。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木匣上还有近似于我们师匠会的标识,这太奇怪了。这件事情要认真对待才行。” “这..这的确很奇怪。”齐夫说道,“一个伊洛人...,古特里夫大人,您难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伊洛人的木匣上会出现你们师匠会的标志吗?” “我不知道。”古特里夫说道,“也许就是个巧合,毕竟圆规和矩尺都是工匠们常用的工具。” 齐夫想古特里夫或许隐瞒着什么,但他还是认真的对他点了点头。 “齐夫,你对伊洛人有多少了解?”古特里夫问道。 “说实话,古特里夫大人,如果不是你让我去雕刻的那描绘东方人形象和生活的塔壁浮雕,我甚至在此之前都不知道伊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齐夫说道,“尤其是那些火鹰与水蛇的图腾,我实在是看不明白。” “包括师匠会的工匠在内,这里的很多人对遥远的东方人都不够了解,雕刻东方人的那部分塔壁浮雕其实是最难的,不过辛亏有你。说实话,你对雕刻图样的还原深受巨师的欣赏。”古特里夫说道。 齐夫抿嘴摇了摇头。 “好了,试着打开这个木匣子吧。”古特里夫说道。 齐夫点点头,而后看着木匣说道,“我想这个匣子的开关应该设计在雕纹上。”随后,他伸手轻轻拧了拧有些惹眼的圆规雕刻。 圆规在齐夫的拧动下随之倾斜出了一定的角度,但除此之外,木匣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 将圆规拨回原位后,齐夫俯身将耳朵贴到了木匣上,当他再次拧动圆规浮雕的时候,他听到了木匣内传来了细小的摩擦声和碰撞声。 “这应该一种木制机关,它听起来似乎很复杂。构造也许是芯轴机关,也许是联动机关。”齐夫分析道,“如果我们不知道它的原理,而继续冒然尝试的话,很可能会这个机关破坏。” “破坏机关会有什么后果吗?”古特里夫向齐夫问道。 “后果?”齐夫想了想说道,“好像也没有什么后果吧。” “这毕竟是敌人的东西,齐夫,你再仔细分析一下,这个木匣它有没有可能里面联动着自我销毁的装置。” “自我销毁的装置?” “是的,那样可以防止这件物品在落入敌手之后,透露其中的重要信息。”古特里夫说道。 齐夫听古特里夫这么一说,顿时恍悟,他在又对木匣进行了一番研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古特里夫大人,听您这么一说,我觉得这个木匣确实很有可能具备您说的这个装置。这个木匣它十分复杂,我想它也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无论它是什么,想办法打开它。”古特里夫说道。 齐夫在小心的进行了一番尝试后说道,“想不破坏它,又打开它,很难做到。” “如果你觉得不损坏它便很难打开的话,那我就找人来将它锯开。”古特里夫说道。 “不,不。”齐夫想了想说道,“若非要采用破坏的方法去打这个木匣的话,我认为不能用锯,那样也很有可能会触动到里面的机关。我认为我们应该在阳光下使用刨刀去刨它,待刨刀将这个木匣的一个侧板慢慢刨薄后,我们再通过阳光观察木匣内部的构造。如果里面有腐液或者燃烧物的话,我们再想办法开孔将其先放掉。” 古特里夫思考了一下后赞许的点了点头,他对齐夫说道,“说真的齐夫,你比其他工匠强太多了,你是个能工巧匠。你之前说不愿加入我们亚梭尔师匠会,那令我感到很遗憾。” “过奖了,古特里夫大人。”齐夫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匠。若说我比别人强,或许是因为我年龄大,比别人在工地上待的时间更久一些而已。” “如果你以后有兴趣的话,我会再次将你列进我们师匠会候补工匠的考察名单的。”古特里夫说道。 “谢谢您的好意,古特里夫大人。”齐夫说话间看到了一旁站着的泽基尼亚,他转而对古特里夫说道,“看,泽基尼亚还在等我们打开这个木匣子呢。” 泽基尼亚在一旁听到齐夫的话后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泽基尼亚,你不应该在这里。”古特里夫说道,“如果木匣里是那个敌人故意留下的,我想这里面或会有危险,你应该站的远一些。” “古特里夫大人,我想你不必太担心,这个木匣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齐夫说道,“从木匣的表面使用痕迹来看,它应该经常被它的主人使用,并且也被使用了相当长的时间了。这是个随身的物品。”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古特里夫看着木匣说道,“除了几处磕碰,我还真没看出来哪里有什么长期使用的痕迹。” “大人,这种质地特殊的木材您或许没有见到过,它是一种会随着不断使用,变得越来越光亮如新的木材。”齐夫说道,“这上面越是光亮如新,甚至有些油腻光滑的地方,反而是被人触摸的越多越久的地方。” “这是什么道理,竟还有这样的木材?”古特里夫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休伦神谕灯塔的建造过程中,我们曾使用过一少部分来自伊洛的特产木材。”齐夫说道,“木材是由旃罗的海上商队贩卖来的,那些木材价格极其昂贵,却物有所值。它们具有这种奇特的特性。” 泽基尼亚忽然插嘴说道,“爸爸,木匣里面不会有危险的,里面一定装满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我想看看。” “明天你负责打开这个木匣。”古特里夫对齐夫说道,“这件事疑点很多,我需要把此事尽快报告给巨师。你就按你的方案去打开它,记住,我可不希望拿着一个损失了重要信息的匣子去见他。” “遵命,大人。” 第六十章 无花果 一个晴朗午后,辛瓦部族在一处小溪畔扎了营地。他们计划在此短暂停留以进行休整。 库特塞娅将族人采集来的野果洗净,而后送至了正坐在溪边看着自己倒影的阿萨娜身旁。 “飒拉,尝尝这个吧,特别甜。”库特塞娅捧着青紫的野果说道。 阿萨娜将一颗野果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后说道,“这是无花果。” “原来这是无花果呀。”库特塞娅看着手中的无花果说道,“飒拉,这么说,我们已经算是进入到了迪米的国境内了吧?” “应该是了。”阿萨娜咬了一口无花果说道。 “飒拉,我们穿越喀尔多南部荒野的这一段旅程还挺顺利的。”库特塞娅将无花果放进了果篮,而后拿起一个吃着说道,“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袭击。” 阿萨娜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库特塞娅一边咀嚼着果实一边继续说道,“听说卫兵说,曾有一群蛮族想要劫掠落在最后面的老弱族人队伍,但是,就在他们接近我们的时候,恰巧起了沙尘暴。结果那群蛮族的傻瓜自己就在沙尘暴中迷失方向了。因此,我们族人也有幸免于了一场无谓的战斗。飒拉当时您在队伍最后边吧?您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我知道。”阿萨娜撩了一下清澈的溪水,而后轻声说道,“如果世间的战争,都能像那样去避免那该多好。” “飒拉,听沙里克从伊洛的遥山关回来时说,伊洛现在驱离了很多靠近遥山山脉放牧的喀尔多牧民,并还在遥山关加紧了防范。听说,就连很多一些其他部落的喀尔多商队都被禁止进入遥山关了。”库特塞娅说道。 “沙里克向我汇报了这些了。”阿萨娜看着溪水说道。 “哎..”库特塞娅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虽说之前我们去往洛川时,路上曾遇到了一伙敌视我们的人,但总体来说,伊洛人对我们还是很友好的。只怕今后随着战争的爆发,我们喀尔多人可难能再去洛川了。说心里话啊,洛川那里可真是个又繁华又有趣的地方。” “库特塞娅,你现在还在留恋着洛川呢?”阿萨娜转头微微笑着向她问道,“其实,你最想念的还是那里的食物对不对?” 库特塞娅冲阿萨娜笑了笑,她眼眉弯若新月,露出皓齿。 “你为什么要傻笑?”阿萨娜笑着对库特塞娅问道。 “飒拉,其实您说对了,我是挺喜欢那里的,也喜欢那里的食物。”库特塞娅说道,“如果我们能留在那里那该多好啊。” “我明白,库特塞娅。”阿萨娜转而有些神色黯然的缓缓说道,“其实我也喜欢那里,但...我们实在没办法在那里留下。那里的一切都是由他们的天子说了算的。而且,碍于他们伊洛人当地一种名为礼教的特殊宗教影响,像我这样的有过一段婚姻的女人是不被欢迎的,也更不会被他们的皇家所接受的。” 库特塞娅垂头沉默了一下,之后她迅速的又抬起了头,笑着对阿萨娜说道,“飒拉,没关系啦,现在可是迪米的众王之王接受了您呀,迪米的国都是七日城吧,我也很喜欢那里。” 阿萨娜一笑说道,“你都没去过,你就喜欢那里了?” “嗯,七日城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喜欢。”库特塞娅笑着说道。 “飒拉!飒拉!南方发现一人三马,正快速向我们营地奔来。” 阿萨娜回头看到,一名斥候正朝这边边喊边快步跑来。 “一个人?那是努尔吗?”库特塞娅稍显兴奋的抢先向斥候问道。 “还没有辨认出身份。”那斥候说道。 “一个人.....也许是努尔,我们去看看吧。”阿萨娜说着便起了身,她与库特塞娅一起,向营地外走了过去。 骑马而来的那人在靠近部落的驻扎区之前,便远远的先被两个辛瓦骑兵出营拦了下来。在骑兵的监督下,来者放缓了马匹的步伐,他与骑兵一同缓行,慢步走向了阿萨娜所在的位置。 “看来不是努尔。”库特塞娅见两名骑兵与此人似乎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不像是认识的样子。 “从服饰看,像是个迪米人。”阿萨娜想了想说道,“应该是迪米的使者。” 来自迪米的使者在距离阿萨娜不远处下了马,阿萨娜这时看清,这个使者一身服饰的质地颇为华贵。他所骑三匹骏马也都上好的迪米马。马匹喘着粗气,它们浑身通红,其中系着马鞍的那匹大马,甚至可以看到马匹浑身暴涨的血管,鲜红的血管将其身上大量的汗滴映的通红,仿佛是马身渗出了血滴一般。显然这些骏马经过了长途急速的奔跑。 “飒拉,那个人迪米人要见您。”骑兵说着将收缴到的使者的武器交给了阿萨娜身边的卫兵。 阿萨娜看了一眼收缴上来的迪米刀,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带他过来吧。” 经过阿萨娜的允许后,使者才在骑兵的看领下来到了阿萨娜的身前。 “您就是喀尔多阿萨娜公主吧?”使者不等阿萨娜开口,便首先用亚梭尔向阿萨娜的问道。 阿萨娜对使者说话的直白稍感意外,她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使者,但见他身型体态也不过才是中青年人,但面容上的皱纹却已是密密麻麻,不过在他苍老的面容上,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是的,我是喀尔多辛瓦部族的公主阿萨娜。你是撒黑达赫的使臣吗?”阿萨娜同样使用亚梭尔语对使者说道。 “公主殿下。”使者单膝跪伏在阿萨娜面前说道,“我是霍达迪,是来自七日城的使者,撒黑达赫遣我来护送您前往七日城火神宫。” “我知道了,使者霍达迪,请起身吧。”阿萨娜伸手说道。 “请公主下令让你的队伍向东南前进。”霍达迪起身后立立即说道。 “为什么?” “公主殿下,在那个方向上有水源地。” “你知道那里有水源?”阿萨娜看着霍达迪说道,“可你刚刚并不是从那边过来的。” “我知道我祖国的每一处山川河流,当然也知道每一处水源。”霍达迪说道。 “那很好。”阿萨娜轻轻点头说道,“这正是我们一路上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还有,我也会说亚梭尔语,这也是撒黑达赫陛下派我来的原因之一。”霍达迪略显骄傲的说道。 阿萨娜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这很好。”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能确保公主殿下您的安全。”霍达迪继续说道。 阿萨娜内心对霍达迪颇为傲慢的态度感到了不悦,她回应道,“谢谢撒黑达赫的好意,和族人在一起,我很安全。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来保护。” “公主殿下,月蚀之阴,如影随形。”霍达迪突然说道。 阿萨娜心头一紧,她看着霍达迪锐利的眼神,正回想着她从哪里似听到过这句话,但不等阿萨娜想起,库特塞娅突然惊奇的开口向霍达迪问道,“使者,你认识索赫拉比安吗?” 听库特塞娅这么一问,阿萨娜才想起,曾经她和库特塞娅护送出亚梭尔国都赫撒的那个索赫拉比安,就曾说过这一模一样的话。 “是的。我当然认识他。”霍达迪对库特塞娅说道。 库特塞娅有些兴奋的笑着向他问道,“他还好吗?他现在在哪里?” “他很好,他依然还在你们最后见到他的那里。” 阿萨娜深知身边的族人无人能听懂亚梭尔语,于是也毫无顾忌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最后是在哪里见到的他?” “幂罗山下,对吗?公主殿下。”霍达迪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因为那里也是我的家。” “这么说,幂罗山里其实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而是还有..一个组织?”阿萨娜思索着向霍达迪问道。 “公主殿下您不止如传说中的那般美丽,也很聪明。难怪索赫拉比安总是会谈起你。”霍达迪看了一眼库特塞娅继续说道,“当然,索赫拉比安也还经常提起您身边的这位美丽姑娘。” 库特塞娅有些兴奋的问道,“他还一直想念着我们呢?” 霍达迪点了点头。 “霍达迪,请随我们来。”阿萨娜对霍达迪说道,“我有话要问你。” “悉听遵命。”霍达迪迈步从辛瓦卫兵身前得意的走进了营地,他一路随阿萨娜和库特塞娅进入了一个营帐。 “我一直不明白,当时索赫拉比安为什么要帮助我们。”阿萨娜在为霍达迪倒了一杯水后向他开口问道,“还有,既然你们都是听命于迪米的人,那当时索赫拉比安在帮助我们时,这背后是不是还有你们迪米方面的意思?” “公主殿下,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像您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是自己能够想到的吧。”霍达迪说道。 “身处流沙之中的人,自然无法看清流沙的。”阿萨娜说道。 “嗯,既然这样,那我就来说一说好了。”霍达迪一笑之后开口说道,“公主殿下,其实之前按照您父亲,也就是当时辛瓦酋长的计划来看,通过将有“沙漠珍珠”之称的公主殿下您嫁予亚梭尔皇帝为妃实施联姻,其目的是为了将喀尔多与亚梭尔紧密的联系起来。这样一来,辛瓦,乃至喀尔多就可以极大的减少来自西面亚梭尔的军事压力,同时也能使得辛瓦免于后顾之忧,继而持久稳定的发展下去,对吗?。” 阿萨娜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父王之所以将我嫁给亚梭尔皇帝,当然是为了辛瓦和族人的安定着想。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然而很遗憾,亲爱的公主殿下,如果你们喀尔多人与亚梭尔就这么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您觉会不会有人感到不安?”霍达迪问道。 “有人感到不安..”阿萨娜问道,“你是说..伊洛?” “不,不,感到担忧的可不止是东方的伊洛。”霍达迪露一丝狡猾的微笑后继续说道,“最担心的还要数,与亚梭尔和你们喀尔多皆为邻的迪米。” 听完霍达迪这句话,阿萨娜不禁心头一紧,她顿觉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无言以对。 阿萨娜在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和情绪后,她微微一笑向霍达迪说道,“其实迪米也不用费尽心机的来破坏亚梭尔与喀尔多的关系,喀尔多内部松散,亚梭尔又极具实力和野心,他们早已将喀尔多视为待宰的羔羊了。” “如果亚梭尔真的吞下了喀尔多这只羔羊,那我们迪米反而也不用担忧。”霍达迪笑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阿萨娜感到困惑的问道。 “如果亚梭尔的东方之王吞掉喀尔多的话,那么亚梭尔的疆土便与伊洛接壤了。他们两个强国之间没了缓冲,必然会重兵对峙。如果他们因为一些摩擦,而爆发了战争的话,那于我们迪米来说就更好了。迪米也就更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极力的去修筑红蛇要塞群来防范亚梭尔东方之王的威胁了。”霍达迪缓缓说道。 阿萨娜想了想说道,“霍达迪,你的意思是说..唯有亚梭尔进攻喀尔多,才是对你们迪米最有利的?” “是的。如果亚梭尔与喀尔多交好的话。那亚梭尔的东方之王便只剩下一个可以扩张的方向了,那就是他们的东南方,也正是我迪米所在的方向。”霍达迪说道。 “可是,迪米难道就不怕亚梭尔在吞并了喀尔多之后,同时从两个方向进攻迪米吗?”阿萨娜问道。 霍达迪笑了笑说道,“公主殿下,于军事战略方面的问题,您实在有些外行。亚梭尔如若真想要进攻迪米的话,只要集中兵力从迪米的西方进攻就可以了,那里距七日城最近,补给距离也最短,也有可以用来掠夺物资的城镇,道路也更好走。至于喀尔多到迪米,您这一路上也看到了,荒漠沙丘,人烟稀少,水源匮乏。完全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阿萨娜点了点头。 “所以说,亚梭尔人进攻喀尔多的目的,只能是为了继续向东扩张。只要他们能够突破伊洛的遥山关,那之后便是一马平川,国富民丰的土地了。” “伊洛的确富裕,可也同样强大。”阿萨娜说道。 “两强相争,相互消耗,才符合我们迪米的意愿。”霍达迪说道。 阿萨娜有些沉郁的轻叹了一声,而后缓缓说道,“事态也正如你们迪米所期盼的那样。亚梭尔现在已经在蚕食喀尔多了,而且伊洛方面也作出了反应。我想很快,他们就要兵戎相见了。而整个喀尔多,也即将沦为两国的战场了。” “不是你们迪米,公主殿下,是我们的迪米。”霍达迪说道。 阿萨娜一愣,而后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其实您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公主殿下。您在部族受到两个大帝国战火的波及之前,带领着他们离开了喀尔多。”霍达迪微微笑着说道,“当然,你们能离开喀尔多迁往迪米,也是因为我们撒黑达赫听闻了公主您拥有绝世美貌的传言,因此动了心,所以才答应了在迪米给你们辛瓦部族划出一块水草丰沃的土地,以作为交换。” 阿萨娜将目光垂下,她双手捧着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水,没有说话。 库特塞娅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此刻的她对霍达迪的话语感到了厌恶,她耿直的插嘴说道,“什么交换,你说话真的很招人烦。真希望撒黑达赫派来接我们的是索赫拉比安,而不是你。” “哦,美丽的姑娘,你叫库特塞娅对吗?”霍达迪转而向库特塞娅问道。 库特塞娅将头一扭,哼了一声。 “库特塞娅飒飒,我说的只不过都是实话。我不希望你们因我的直言不讳而感到难为情,或者厌恶我。”霍达迪笑了笑说道,“其实索赫拉比安也为你飒拉的这个决定而感到高兴。” “使者霍达迪,你就在这间营帐里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我们一同出发。”阿萨娜说罢起身离开了营帐。 第六十一章 七日城 阿萨娜和辛瓦部族在霍达迪的引领下,穿过了迪米北部重山峻岭的山区,来到了一块有河流流经的广阔草野上。 “飒拉,这里水草丰盛,实在是一处不错的地方。”沙里克看着眼前的广阔草野,向阿萨娜问道,“这里就是撒黑达赫答应给予我们的地方吗?” “霍达迪,就是这里了吗?”阿萨娜转而用亚梭尔语又问向一旁的霍达迪。 “是的,公主殿下,这一带有充足的水源和草场,正是撒黑达赫赐予你们的地方。这里北部是山地,犹如一道屏障隔开了其他游牧民族。而再往南去的话则还有一个我们迪米人的小城镇,去那里,你们可以进行贸易换取所需。”霍达迪说道。 “嗯,确实如你之前所说,这里的确是一块适宜居住的好地方。”阿萨娜称赞了一句后,转而对沙里克说道,“就是这里了,沙里克,去通知族人们准备在这一带安家吧。” 沙里克兴奋的转身离开后,阿萨娜也取下了凯的眼罩,将它放飞。看到凯向着草野上辽阔的高空飞去,阿萨娜也不禁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公主殿下,我希望你能在你们部族扎下营地后的三天内起身。”霍达迪说道,“按时日估算,撒黑达赫派来迎接你的队伍也已经在路上了。” 阿萨娜收起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不会耽搁的。”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阿萨娜换了件清新雅丽的衣装,库特塞娅为她梳洗了她乌黑浓密的秀发。如同之前去往洛川一样,在把一切部落事务都交予沙里克处理后,阿萨娜和库特塞娅在族人的热泪中,离开了部落。 两人乘上了霍达迪带来的马匹,在他的引领下,缓缓的向南去了。 经过迪米北方重镇阶梯城后,阿萨娜于前往七日城的道路上见到了前来迎接她的队伍。 她举目望向迎接她的队伍,但见其队伍浩荡缓缓而来,约有千余人。他们举着彩色的幡旗,背负着各式的乐器,抬着丰盛的食物而来。在先行的骑兵护卫见到阿萨娜一行后,队伍提前撒起了玫瑰花瓣,漫天的花瓣随风一直飘荡至了阿萨娜的身前。 在霍达迪的指引下,阿萨娜勒住了马匹,她下马静待迎接队伍的走近。 队伍在走近阿萨娜后,众多迪米的宫廷女仆上前将她拥簇。她们向她倾撒鲜花,直至花篮中的花瓣撒尽。随后,一辆由四匹迪米白马拉动的华贵马车现身,它缓缓驶至鲜花满地的阿萨娜身边。宫廷女仆微笑着将马车那刺着火焰与鲜花的华贵帷帘缓缓拉开,阿萨娜被她们恭敬的扶上了马车木梯,然后步入了其中。 库特塞娅在阿萨娜的示意下,也一同进入了马车。在阿萨娜将车厢内银盘上的一个水果递给库特塞娅的同时,马车调转了方向,她们在众仆人的跟随和拥护下转而向七日城行去了。 “飒拉,我想你的婚礼一定会很盛大。”库特塞娅坐在马车内软垫上说道,“或许比亚梭尔人为你举办的还要盛大。” “就算是吧。”阿萨娜拿起了一颗葡萄,她看着手中的葡萄说道,“可我现在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 “盛大的婚礼,难道不重要吗?”库特塞娅说道,“那是多么开心幸福的事情啊。那是每一个出嫁的女人最美好最开心的时刻啊。” 阿萨娜微微笑了笑,说道,“库特塞娅,谢谢你说这些话安慰我。” “飒拉,我。”库特塞娅停顿了一下说,“我是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啊。” “我明白。”阿萨娜透过拉着纱帘的车窗向外看着说道。 看着阿萨娜有些郁郁的神情,库特塞娅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飒拉,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对你说些什么才好。我不忍心看到你受委屈,你为族人,为我们都付出的太多了。我觉得您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总是充满忧伤。” 阿萨娜透过纱帘看着车外的仆从和景色,一时没有说话。 库特塞娅则继续说道,“飒拉,我想一场盛大的婚礼,或许会让您稍微感到开心一些吧。就像当年我们去赫撒的时候那样也好。” “赫撒,那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阿萨娜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她将手中的葡萄又放回了盘中,“这两三年的时光走来,我感到自己早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哭着鼻子前往亚梭尔的辛瓦小飒拉了。” 库特塞娅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年,真的发生了好多事。一开始在亚梭尔的时候,我不理解您,但现在回想起来...” “算了,不要说那些了。”阿萨娜伸手轻轻揽住库特塞娅,库特塞娅则将身子伏在了阿萨娜盘坐的腿上。 马车一路畅行,在渡过了一座跨越了河流的大石桥后,七日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阿萨娜掀开了车窗纱帘的一角,她看到位于队伍最前端的人已然穿过了七日城宏伟的火焰型拱门,进入了七日城内。 阿萨娜将窗帘放下,她却隐约感觉到了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不等阿萨娜细思,库特塞娅忽而开口小声向她问道,“飒拉,我们进城了吗?怎么这么安静?” 阿萨娜恍悟,确实,整座城市太安静了,安静极了。她们透过车窗向外倾听,只有马车的马蹄声,车辙的转动声,与随从的脚步声。没有一丝大城市该有的熙攘声,叫卖声。 待马车驶过了七日城宏伟的火焰拱门,阿萨娜小心翼翼的再度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她赫然见到宽阔的城镇街道一侧,除了一排直达道路尽头,如雕塑般背向马车站立的迪米卫兵外,竟再无他人。整个城市里的房门和窗户紧闭,看不到一个平民的人影,甚至连一些民居的窗台上都看不到晾晒的衣物,就连那些商贩摊位的货架,也都空空如也。 阿萨娜迅速转到另一扇车窗,车窗外的景象与这一侧别无二致。 “飒拉,怎么会这样?”库特塞娅随着阿萨娜向外窥看了一番后小声的问道。 阿萨娜合上了窗帘,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飒拉,按理说您作为迪米众王之王的新妃来到王城,应该是会受到民众欢迎的啊,至少民众都会想来一睹您的芳容吧。”库特塞娅想了想说道,“这很奇怪,在这个城里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平民。飒拉,您说会不会是您和撒黑达赫的婚事..有什么改变?” 阿萨娜心头一惊,随后立刻又平复了下来,她缓缓说道,“不会的,库特塞娅。不会是这种情况的。我相信努尔,况且,我们正被迎入皇宫之中。” “那..也许就是迪米人不喜欢看热闹吧。”库特塞娅说道。 “也许这是迪米的风俗。”阿萨娜说道,“没什么的,到了皇宫门前,我去问问霍达迪便知道了。” 马车在穿过了七日城城区后到达了火神宫外,在火神宫门前的广场上,马车与仆从一道停止了前行,驻足于此。几位宫廷女奴上前缓缓拉开了马车帷帐,阿萨娜在库特塞娅的陪伴下走下了马车。 走下马车的阿萨娜,首先看到了从火神宫内而来的仪仗队伍。但她的视线没有在他们身上做过多的停留,她目光越过仪仗队径直的看向了火神宫。她透过敞开的宫门看到,整个火神宫从宫门,宫墙到内部建筑,都统一采用了纯白无暇的大理石来建造。纯白的大理石将整个皇宫勾勒出一副即威严又不失华美的建筑气质。在宫门与宫墙的白色大理石上,镶嵌着无数闪耀的红色的宝石,这些红色的宝石组合拼接在一起,在墙上构成了一幅火焰熊熊燃烧的精美图样。而此刻又恰逢阳光照耀,红色的宝石反射出炫目的光彩,令本就栩栩如生的火焰更显得真实可畏,美轮美奂。 阿萨娜的目光随着闪耀的火焰向上游走,她抬头仰视,看到见偌大的宫门穹顶之上,还有一个看着极为眼熟的庄重浮雕铭刻其中。 霍达迪看到阿萨娜正注视着宫门之顶,于是他走近她说道,“公主殿下,您现在看到的那就是伟大的光明火神阿修罗·玛兹达。” 阿萨娜看着浮雕上火神阿修罗·玛兹达,她见其手持圆环,立于鹰翼之中。在稍加思索了一下后,阿萨娜开口向霍达迪问道,“霍达迪,你去过亚梭尔对吗?” “当然,我去过那里很多地方。”霍达迪回答道。 “那你一定见过亚梭尔的国家标志,鹰翼徽吧?”阿萨娜向他问道。 “是的,公主殿下。我当然见过,那也是亚梭尔主神太阳神的标识。” 阿萨娜看着霍达迪点了点头,没有将话继续往下说。 霍达迪稍感困惑,但随后他仿佛明白了阿萨娜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他向阿萨娜反问道,“公主殿下,您难道是在将伟大的光明火神,与亚梭尔的那种异神相提并论?” “当然不是。” “嗯。不是就好。”霍达迪在听到阿萨娜的回答后,转而又有些得意的继续问道,“那公主您想表达的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亚梭尔的鹰翼太阳神图徽或许是继承和模仿了你们的火神阿修罗的设计。”阿萨娜说,“只不过在模仿的过程中,他们似乎漏掉了站在中间的火神阿修罗。” 霍达迪本想得意的一笑,但他看着阿萨娜的眼神,却感到了一种别样的轻蔑。霍达迪立刻琢磨到,阿萨娜似乎是在说反话。霍达迪觉得阿萨娜的话语更像是在说,迪米的火神图徽是抄袭了亚梭尔的鹰翼太阳神图徽,只不过是在鹰翼中增加了手持圆环的阿修罗形象。 想到这里,霍达迪立刻开口说道,“公主殿下,您竟然敢污蔑火神,您别忘了您这可是在迪米,而且您还即将要成为迪米的皇妃!如果这样的话语传到圣火教众的耳朵里,您恐怕还会被。” “会被什么?”阿萨娜不等霍达迪说完,也立刻向他反问道,“还有,你说我污蔑了火神阿修罗?” “您...”看着阿萨娜敏锐的目光,霍达迪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有些不安的说道,“不,殿下,您的确没有污蔑火神。是..是在下失言了,请殿下恕罪。” “不必紧张霍达迪,我没有怪罪你,而且这附近除了你和库特塞娅之外,也没人能听懂我们的亚梭尔语。”阿萨娜看着霍达迪说道。 霍达迪敏锐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是的,殿下。多谢您的宽恕。” “你是一个聪明人,霍达迪。”阿萨娜说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公主殿下请讲。” “为什么在这七日城中,刚刚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平民百姓?”阿萨娜问道。 “这...”霍达迪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因为,公主殿下您不是圣火教徒,您嫁给撒黑达赫实际上是不..不光明正大的。” 阿萨娜忽而觉得眼眶一热,紧接着她仰头呼了一口气,而后继续向霍达迪问道,“不是光明正大的,那将如何?” 霍达迪想了想说道,“公主殿下,您不必担心,这没有什么。这对于您今后在宫中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对于迪米众多的圣火教众来说,您可能会不太容易受到他们的认同和爱戴。今日城中百姓闭门不出,实际上也是撒黑达赫授意的,他只是怕拥挤的百姓会威胁到您的安全。” 阿萨娜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仪仗的众人,而后默默点了点头。 “公主殿下,说实话,您来火神宫的目的,不就是想给您的族人谋求一处生存的土地吗,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的什么事,您就入乡随俗,听天由命好了。”霍达迪以他一贯的自傲口吻说道。 “听天由命?”阿萨娜厌恶这个词,她轻蔑的摇了摇头,随后,她低声向霍达迪问道,“霍达迪,我问你,你觉得我日后成为了迪米的皇妃,要想在撒黑达赫耳边说些你的坏话,会不会比较容易?” “啊?”霍达迪一愣,他惊恐的看着阿萨娜,吞吞吐吐的问道,“公主殿下,不,皇妃殿下,您,您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并没冒然您的意思。我刚刚只是...” “我知道,你不是刻意在冒犯我。你只是说话比较耿直,不太招人待见而已。”阿萨娜说道,“我当然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会跑去撒黑达赫那里说你的坏话。” “皇妃殿下,那您的意思是...” “我只是觉得你一直在质疑我。”阿萨娜看着霍达迪说道。 “质疑?怎么会,皇妃殿下,没有,我绝对没有质疑过您,您怎么会这么认为?”霍达迪神色不安的向阿萨娜问道。 “你真的没有质疑我吗?”阿萨娜继续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霍达迪问道,“皇妃殿下,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其他的不满?” “或许有一点吧。”阿萨娜说道,“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替我做件事情,我或许会很快消除对你的一些不满,甚至还会感激你。另外,我现在还不是皇妃。” “做件事情...什么事情?”霍达迪说道,“公主殿下您请讲。” “让索赫拉比安过段时间进火神宫见我。” “什么?不,不可能的,公主殿下。”霍达迪坚定的说道,“您没有召见的权利,即使您日后成为皇妃也是不会有这种权力的。没有撒黑达赫的准许,谁都是不可能进到火神宫去的,更何况是索赫拉比安这样的人。” “我想让你帮我做的事,只不过是让你在回到幂罗山后向他转告我的话而已。”阿萨娜说道,“至于来不来,那则与你无关。” “擅自进宫无异于行刺,其结果只有死路一条。”霍达迪说,“公主殿下,您的这个要求,如果在一会儿我向撒黑达赫复命的时候告诉他,您和索赫拉比安都不会好过。甚至索赫拉比安都会因此而被立刻诛杀。” “你这是反过在来威胁我吗?” “不敢。”霍达迪坚定的说道。 “你忍心看到你的同僚被杀?”阿萨娜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也并不会将我的话告诉撒黑达赫。” “不,公主,我想我会的。”霍达迪坚持说道,“索赫拉比安他不值得我向撒黑达赫隐瞒什么。您也不值得。在迪米,撒黑达赫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理应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就是一切。” 阿萨娜先是一愣,紧接着她微微皱眉看着霍达迪思考了一阵,最后她突然压低声音向霍达迪说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霍达迪,我问你,你鹰眼使徒的身份,不知道撒黑达赫他知不知晓?” 霍达迪听闻阿萨娜此话一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只觉浑身冰凉,如坠冰窟。他痴痴呆立了片刻,又战战兢兢的看了看四周,在确认周边没有人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他才缓缓向阿萨娜小声开口说,“公主,殿下。您,您说的什么,我不太明白。” “我说你是亚梭尔鹰眼会的鹰眼使徒。这下你明白了吗?”阿萨娜故意将声音说大了一些。 霍达迪惊颤的深呼吸了几口气,他在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才又小声说道,“公主殿下,我之前的确曾是,但现在已经不是了。可您,您是怎么知道的。就连索赫拉比安他,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就是他,他一直就是撒黑达赫手下的“月蚀者”而已。他不像你,曾经作为鹰眼使徒向亚梭尔提供情报,现在又作为“月蚀者”为迪米卖命。” 霍达迪惊恐的看着阿萨娜痴痴的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是亚梭尔皇妃的事情了?”阿萨娜轻轻一笑向霍达迪问道。 霍达迪看着眼前的这个沙漠公主,只觉得一阵精神恍惚。他完全低估了她,也小瞧了她。他之前觉得她只不过是大国博弈中的一颗棋子,而现在,当他走近了这颗棋子后才发现,这颗棋子竟是如此的高大入云。 第六十二章 火神宫婚礼 火神宫中的侍女们一早为阿萨娜沐浴,以待傍晚时分举办的婚典。 被称为“珍珠之泉”的清澈泉水通过引水槽引入浴室,并注进白玉石雕造的精美浴池中,阿萨娜褪去头纱衣物,坐于池边,她在伸脚试探了下水温后,才缓缓将全身浸入池中。 四名侍女在阿萨娜步入浴池后,来到了她的身旁。她们双手轻轻撩起泉水为阿萨娜沐浴,泉水亦在阿萨娜柔润的肌肤上如水银般不断滑落。 当阿萨娜踏着遍地的玫瑰花瓣与编绘着圣火的羊绒毯走出浴室时,侍女们为她取来了一袭红白相间的婚纱,以及华贵精美的金银饰物,和一面绣着火纹的轻薄面纱。 撒黑达赫迎娶阿萨娜的婚礼在傍晚时分开始举办,伴着日渐西沉的太阳,阿萨娜在一众宫中女仆的陪伴下来到了火神宫的正门。在这里,她将等待撒黑达赫的出宫相迎。 站在玫瑰红毯上的阿萨娜略感紧张,她时至今日仍不知撒黑达赫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不知道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的年龄,她甚至不知道撒黑达赫是一个怎样的人。然后阿萨娜最担心的还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她在此刻突然有一丝担心自己是否还足够年轻,是否自己的容貌能够取悦撒黑达赫。她虽一直在内心默默对自己说,这些都无所谓,毕竟撒黑达赫已经答应了保证她族人的安好,但如今到了眼下这个时刻,在这个即将见到迪米的撒黑达赫的时候,即将见到自己未来的丈夫的时候,阿萨娜还是变得心跳加快,喘息急促了起来。 她目光沿着脚下刺着火焰的红色地毯,顺台阶而上一直看向玉砌雕阑的火神宫主殿。她看到,这座纯白色宫殿,此刻在晚霞的映衬下竟也变得浅红微粉,如梦似幻了。 在这宫殿所有的墙壁脚下,皆设计建造有雕刻着火焰的石台,而石台上放置的则也都是制作精美的火盆。仆人手持火把分别守候在火盆旁,只等撒黑达赫的到来。 天色继续暗淡,就在太阳即将坠入山后的时刻,柔婉绵长的迪米风琴声响起了。 伴着风琴声,撒黑达赫在火神宫的正门现身了。阿萨娜向宫门望去,她看到了他,她见他身材高大,体型匀称。他高大的身躯上穿着一袭银灰色礼袍显得极为尊贵,众多美貌的侍女此刻也随他现身,分列在了他的两侧。看着站在高处,有众侍女相伴的撒黑达赫,阿萨娜只觉得他宛若天神下凡一般。随着阿萨娜紧张的心跳,她看到撒黑达赫在手持红色的幡带的侍女的伴随下,向着自己缓缓而来了。 当撒黑达赫走下了火神宫大殿前的所有阶梯时,天色也同时变得昏暗的无光了。就在阿萨娜在昏暗的光线下极力的要去看清撒黑达赫的容貌的时候,火神宫内所有的火盆都被同时点燃了。 无数火盆同时发出的光亮将整个火神宫瞬间照亮,跳动的火焰在白色的墙壁上映射,火神宫原本纯白的样貌即刻变换为了一种迷幻的粉红色。原本在白色墙壁上不甚起眼的浮雕,此刻在火盆光影的衬托下也变的摄人心魄了起来,这一幕幕景象给了阿萨娜一种神圣的感觉。 看着火神宫的建筑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幻了模样,阿萨娜同时也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感动。她借着无数火盆发出的光亮,看到了撒黑达赫的容颜。她看到他虽有些年迈,但却长着一副极具阳刚之美的俊朗容颜。看着撒黑达赫走近自己,望着他蕴含星辰的双眸,阿萨娜此刻的心中突然又荡漾出一丝柔婉的情愫。 撒黑达赫透过阿萨娜面前的薄纱看向她的绝美容颜,在露出惊艳的目光后,他微微浅笑了一下,而后拎起了阿萨娜的手腕。阿萨娜也随撒黑达赫在迷幻的火光中缓缓步入了火神宫。 当阿萨娜再见到库特塞娅的时候,已经是婚典后第五日的上午了。在撒黑达赫前去处理政务的时候,阿萨娜离开了撒黑达赫的寝宫,她回到了自己在宫中的居所。 见到阿萨娜面露悦色的归来,库特塞娅立刻兴奋的迎了上去,她抱住阿萨娜,开心的向她问道,“飒拉,哦,不,迪米的阿萨娜皇妃,不知您这几日过得可怎么样啊?我好想你。” 阿萨娜抱着库特塞娅,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而后在她耳边说道,“我很好,库特塞娅。谢谢你想我。” 库特塞娅挽起阿萨娜的手,她笑着向她继续问道,“撒黑达赫他人怎么样?他对你好不好?” “很好。”阿萨娜微微笑着说道,“至少比我想象的要好。” “是吗?那太好了!”库特塞娅笑着说,“我昨天还见到努尔了,撒黑达赫特准他在回到族人那里之前到宫中接受了赏赐。在宫门附近我见到了他,和他聊了几句。” “是吗,你们聊了什么呢?”阿萨娜问道。 “听努尔走之前对我说,撒黑达赫对我们族人赏赐了很多很多织物,食物还有牛羊。”库特塞娅说道。 “哦,那正是族人们目前最为需要的。”阿萨娜笑着说道。 “对了,他走之前让我告诉你,凯被他带回部落那边了。如果族人那边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向您报告的话,他会放凯来向您报信的。即使没有,他过段时间也会放凯过来的,这样的话,您就可以和部落那边保持联系了。” 阿萨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阿萨娜皇妃,你不在的这几日我很想你。”库特塞娅语调一转,有些哀婉的说道,“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害怕。” “不要叫我皇妃,库特塞娅。”阿萨娜柔情的对她说道,“你还是叫我飒拉吧,我喜欢你这么叫我。这几日,我也很想你。”她抚了抚库特塞娅的发丝,而后继续说道,“以后只要撒黑达赫不召见我,我就会和你一起在这里住。” “真的吗。那太好了了。”库特塞娅笑着说道。 “在这里一段新生活的开始,库特塞娅,你可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哦。”阿萨娜说道。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然后娇气的对阿萨娜说道,“飒拉,我饿了。” “你怎么又饿了啊。”阿萨娜一笑说道,“那我叫仆人送些甜点和水果来吧。” “好....可是飒拉,您也不会迪米语,那些仆人能明白吗?”库特塞娅说道,“当年我们在亚梭尔的时候,他们还专门找了会喀尔多语的仆人来呢。在这里,我都还没有找到可以说话的人。” “当时在亚梭尔...”阿萨娜目光一垂,显得有些犹豫。 “对不起,飒拉,我又提到了那里。” “没什么,你这么一说,只是令我又想起了他。” “飒拉...”库特塞娅看着阿萨娜的双眸,向她问道,“飒拉,你是不是心里还..那么的想念他...?” 阿萨娜摇了摇头,说道,“不,只是偶尔,偶尔会想起他。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论那些了,万一被什么听得懂喀尔多语的人听到那可就不好了。” “飒拉,我都说了这里没人懂喀尔多语,何况我们的喀尔多语还带有浓郁的辛瓦音调。”库特塞娅说道。 “我们要小心才行。一个国家的皇宫,那里即是最富足的地方,也是最贫瘠的地方,既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阿萨娜说道。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 “现在回首想来,在亚梭尔的时候,我就是因为太单纯了,所以才...。”阿萨娜说道,“当时的我们,若是从一开始就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或许,包括整个辛瓦在内,就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弟弟他,也不至于...” 看到阿萨娜谈到伤心处,库特塞娅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飒拉,我都明白。您不要再说这些了,这只会让您伤心。” “好吧,我也不再多说了。”阿萨娜在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转而走到了寝宫门口。她用喀尔多语向站在门口待命的仆人说了几句,而后又用手势向她们比划了一番。 随即,包括甜点和水果在内的大量食物,被众多仆人纷纷端送进了进来。 “看吧,库特塞娅,有时候不会说话甚至还比会说话获得的多。”阿萨娜说道,“她们不知道我们想要吃什么,只好把所有的美食都送来了。” 库特塞娅看着满桌的丰富美食,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她在琳琅的美食中,伸手拿起了一颗摆放在显眼位置的水果,她看着手中的水果对阿萨娜说道,“我都没有见过这种样子的果实,飒拉您知道这是什么水果吗?” “是旃罗的摩罗果。”阿萨娜说罢拿起了一小块极具迪米特色的蜜汁香兰糕放入口中。 “竟然是产自旃罗的,运到这里竟然还这么新鲜。”库特塞娅看了看手中的摩罗果,然后咬了一口。 “很软,很甜对吧?”阿萨娜看着咬下摩罗果的库特塞娅,一笑问道。 库特塞娅咀嚼着摩罗果冲阿萨娜点了点头,待她用力的咽下了口中的果肉后,她才开口问道,“飒拉,您怎么知道的?确实咬起来很软,也很甜。您吃过呀?” “没有。”阿萨娜随即小声说道,“我只是曾在鹰眼会的档案中见到过这种水果的图画和描述。” “鹰眼会的情报竟然这么详尽啊。我一直以为他们只是会画些地图什么的呢。”库特塞娅又咬了一口摩罗果,她随后说道,“飒拉,那天我看到你对霍达迪说了些什么,在那之后他好像变得有些怕你了。” “很巧,他曾经就是鹰眼会的成员,鹰眼使徒。”阿萨娜在有拿起一块浸奶酥饼后小声说道。 “什么!”库特塞娅惊讶的问道,“他竟然是鹰眼会的成员?!” 阿萨娜向库特塞娅做了个小声的动作,然后她指了指站在门外待命的那些侍女说道,“库特塞娅,小声点,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多加留心注意才行。” 库特塞娅不好意思的伸了伸舌头,她转而小声的说道,“霍达迪他竟然是鹰眼使徒?” 阿萨娜点了点头,“嗯,曾经是。” “可是他是迪米人啊。” “鹰眼使徒从来不都是亚梭尔人啊。就像师匠会一样。”阿萨娜说道,“其实鹰眼会和师匠会的人,我之前对他们倒是一点儿都不反感的。我觉得这两个组织,反而倒是挺契合皇帝他的精神的。只不过后来鹰眼会在被摄政王接管了以后,就变了样子。” “那飒拉,您是怎么知道他曾经是鹰眼使徒的呢?”库特塞娅问道。 “他用亚梭尔语说了一句撒黑达赫理应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阿萨娜说道,“其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正是鹰眼使徒经常挂在嘴边用来说亚梭尔皇帝的。联系到霍达迪之前具有一个人长距离独自行动的能力,还有他说他去过亚梭尔很多地方,以及他对各处地形又有特别的研究,我便猜测他应该是鹰眼使徒了。没想到果然猜中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库特塞娅问道,“霍达迪这个人既然以前是鹰眼会的成员,那怎么现在又改而和索赫拉比安在一起,为撒黑达赫服务了呢?” “肯定是他背叛了鹰眼会啊。”阿萨娜说道。 “这个人,原来还是个叛徒啊。”库特塞娅说道,“像这样的叛徒,鹰眼会为什么不派人来杀掉这个叛徒啊,鹰眼使徒应该有这种本领的吧?” 阿萨娜笑了笑说道,“库特塞娅你是不是特讨厌他啊?”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 “鹰眼使徒虽然每个人都很厉害,但是他们从不做暗杀的活动,他们主要的任务是为亚梭尔领袖提供各种情报。”阿萨娜说道,“这和亚梭尔人的信仰有关,他们信奉太阳神,他们认为做事不能做见不得光的事。” “哦,飒拉,既然这样的话,您为什么不把这个事情告诉撒黑达赫呢?”库特塞娅问道,“我挺讨厌霍达迪这个人的,您若是揭发了他的身份,那他一定也会倒大霉的。” “他倒大霉,对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啊,库特塞娅。反而如果我去向撒黑达赫说这些的话,撒黑达赫一定会觉得我知道很多连他不知道的事情,进而会怀疑我呢。”阿萨娜说道,“与其那样,我宁愿不去揭发他。如果可能的话,我更愿意将他留为己用。” “飒拉,您不是想要让他为您卖命吧?”库特塞娅问道。 阿萨娜点了点头。 “飒拉,不要吧。”库特塞娅说道,“说实话,我实在是不喜欢他。” “库特塞娅,我们都要学着成熟起来了。很多那些我们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人,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堪。有些不招人喜欢的人,或许还能对我们带来很多帮助和益处。我们要学着胸怀更宽广一点。” 库特塞娅犹豫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我让霍达迪转告了索赫拉比安,说让他进宫来见我。”阿萨娜说道。 “让索赫拉比安进宫吗?”库特塞娅立刻显得有些兴奋了起来,她看着阿萨娜说道,“我真的很想见见他了,我们大约有近两年没见过他了吧?” 阿萨娜点了点头 “可是,飒拉,他能随意进这皇宫中见我们吗?” “当然不能。没有撒黑达赫的指令,谁都没有办法随意出入火神宫。”阿萨娜说道。 “那他怎么见我们呀?” “你难道忘了吗,他可是月蚀者·索赫拉比安啊。”阿萨娜说道。 “难道说,难道说飒拉你的意思是要让他....” 正在库特塞娅诉说之时,门外的一个侍女突然转身走进了屋中。侍女她在进屋的同时,反手关闭了屋门。 阿萨娜和库特塞娅惊讶的看着这个擅自走近了屋中的侍女,他们注视着她,但不等阿萨娜开口呵斥,只见这个侍女轻轻一笑,突然开口用亚梭尔语说道,“好久不见,我的朋友们。”一个男子的声音。 “索赫拉比安!”库特塞娅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她兴奋的冲他跑了过去。 她跑到他身边,在仔细的看了他一番后向他说道,“真没想到你会来,索赫拉比安,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库特塞娅小姐。” “天呐,你的易容面具做的太逼真了,比你以前做那些看起来还要逼真呢。”库特塞娅兴奋的看着他说道。 “谢谢夸奖,亲爱的小姐。”索赫拉比安说着俯身托起了库特塞娅的手,并对她做了一个吻手礼。 受到了索赫拉比安吻手礼的库特塞娅立刻变得脸色绯红了起来。 “索赫拉比安,见到你很高兴。谢谢你能冒险来到这里。”阿萨娜也微笑着起身对索赫拉比安说道。 “很高兴再见到您,阿萨娜殿下。身为迪米人,我还是第一次潜进自己国家的皇宫呢。”索赫拉比安微微一笑,他向阿萨娜继续说道,“想不到时隔一年多再见到您,您现都已经身为迪米的皇妃了。之前我收到了您让霍达迪带给我的弯刀和信息。弯刀随后我会替您转交到您的族人努尔那里的。” “谢谢你,索赫拉比安。” “阿萨娜殿下,您此次让我进宫来,恐怕并不是为了让我来向您道贺,您成为皇妃一事的吧?” “那当然不是,索赫拉比安。我知道你不能久留,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阿萨娜说道,“我让霍达迪将你找来,其实是希望你能帮助我。” “有什么吩咐,公主殿下您请讲。我定尽力而为。”索赫拉比安说道。 “我想让你帮助我在这里获得权势。”阿萨娜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道。 “获得权势?”索赫拉比安有些不解的问道,“公主您还需要获得什么权势吗?您现在已经是迪米的皇妃了。” “我不想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女孩,索赫拉比安。”阿萨娜说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在亚梭尔经历的那些,我想我的心已经不再那么单纯和炙热了。我想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我不明白您的话,阿萨娜皇妃。”索赫拉比安说道。 “你明白,你是一个聪明人,你是明白我的意思的。”阿萨娜顿了顿说道,“你知道,我需要你帮助才能成功。” “很抱歉,无论我明白与否,我想我是不会帮您的。”索赫拉比安说道,“你的想法是什么不重要,但我想它一定是违背撒黑达赫的意愿的。也一定是对撒黑达赫他有所隐瞒的。甚至会对他有所伤害。对不起,阿萨娜,撒黑达赫他是我的主人,我不会为了你而做出于他不利的事情。” 库特塞娅在听到索赫拉比安的话语后,向他投去了期盼的眼神。 “索赫拉比安,既然你这么说,可你为什么还在听到霍达迪的话后,潜入宫中来见我们?这难道不是违背撒黑达赫的意愿吗?”阿萨娜说道。 索赫拉比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眼见索赫拉比安没有说话,阿萨娜向他继续说道,“其实在你的心里,你是非常在乎我们的对吗?或者说,你是喜爱库特塞娅的是吗?你想见到她。” “啊?!”库特塞娅听到阿萨娜突然的这么一说,不禁吃了一惊,她惊讶向阿萨娜说道,“飒拉,您怎么突然这么说?索赫拉比安他....” “我能体会的到。”阿萨娜转而向库特塞娅说道,“库特塞娅,你也很喜欢他对吗?” “飒拉,我....” 索赫拉比安打断了库特塞娅的话说道,“阿萨娜小姐,我得到你的信息后潜入宫中来见你,这确实违背了撒黑达赫的法令。但这是因为我信任你,并把你当做了我的朋友,所以我才冒然这么做的。包括对库特塞娅小姐我也是如此。至于您说其他一层意思,我想我没办法回答您,请您也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索赫拉比安,你真的不愿意帮助我们吗?”阿萨娜继续开口问道,“你忍心再看到我们像在亚梭尔时那样吗?” “撒黑达赫不一样,他是个仁慈宽厚的人。你也不会再像在亚梭尔时那样受到那种对待。”索赫拉比安说道,“阿萨娜小姐,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我想我必须要告辞了。” “索赫拉比安。”库特塞娅犹豫了一下,而后她看着他问道,“你还会来找我们的对吗?” “库特塞娅小姐。”索赫拉比安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我不会再触犯撒黑达赫的法令了。” “索赫拉比安,你不是这么无情的人。”阿萨娜说道,“在幂罗山分开的时候,你曾说过,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你。” “是的,我是说过。但是你们现在过得很好,并不困难。如果说是你的欲望带给你了困扰,很抱歉,我认为那不是我能够帮助你解决的。再见,殿下。” “等一下。”阿萨娜看到索赫拉比安转身即将离开,于是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请问吧。皇妃殿下。” “如果是撒黑达赫对你下了命令,无论是什么,是不是你都会按照他的意愿去做的?” “是的,皇妃殿下。” “那好,你走吧。”阿萨娜说道,“我们会在宫中再见面的。” 第六十三章 临涧县地界内 姚平一行人离开晴甫一带的海岸,向西而行已经有些时日了。但他们并没走出太远,因为海水吞没了原本很多平坦的土地,这使得他们只能不断绕行,进而行走在陡峭的荒山野岭之间。虽然旅途艰辛,但一路上几人相互照应,彼此鼓励,关系也因此变得更加亲密了。 “继续往前走,等过了临涧县城就要到冲云岭一带了。”柳恩哉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跳下一块岩石,回身对姚平说道,“如果你们打算去到天权州南部安定下来的话,还要先穿过冲云岭才行。” 姚平点了点头说道,“恩哉,这条路线,应该是最近的了。” 屈顺开口说道,“我听说这冲云岭那边道路难行,那里还生活着不少尚未开化的刁蛮野民,就算是官府的人打那里经过,都还要惧他们几分。” “没有其他更好走的路了,顺子,北面那几座大城,怕是贴了我和郦姑娘的画像。”姚平说道,“咱想到天权州孤鹜郡那里去买地谋生活的话,走这条路才是最近的。虽说那路上人烟稀少,不过倒也有人烟少的好处。” 柳恩哉看了看手中的锐刀,而后若有所思的说道,“我确实听说过冲云岭那边并不太好通行。” “就怕这一路上,再给遇到晴甫那帮闹事儿的暴民,可就麻烦了。”姚平担忧的说道。 “应该不会的,那里没有什么值得他们袭击的城镇。”柳恩哉握着手中的仓旻锐刀说道。 “恩哉,万一遇到了晴甫闹事的那群混蛋,你愿意帮我杀了他们的那几个头子了吗?”屈顺紧接着问道。 “这个...我没办法回答你,屈顺。”柳恩哉说道,“不过,如果他们再威胁到我们,我保证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最好还是不要遇到他们。”姚平说道,“那样很危险,我怕....。” “男子汉大丈夫何惧危险。”柳恩哉说道。 姚平看了看身旁的郦君,继续说道,“我怕朋友受到伤害。” 柳恩哉轻轻点头,他看了看姚平身后背着的“影切”说道,“姚平,真希望你也是练剑之人,且不说这样你就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至少这一路上我们俩还可以切磋切磋剑术。” 姚平轻叹一声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像我这样的百姓,生来就要为生活奔波劳苦。习武练剑,读书学习,这些事情对我们这样的农民来说,都太遥不可及了。恩哉,不怕你笑话,其实我第一次摸兵器,还是几年前在遥山关外。” “哦?”柳恩哉向姚平问道,“你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是,也是为了谋生计才去的罢了。”姚平说道。 “遥山关内外来自西方各地的人不少吧?”柳恩哉问道,“你在那边待了多久?” “是不少,我在那便待了有几年。” “哦,你有没有听说过那边他国有什么用剑的高手?”柳恩哉好奇的问道。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姚平想了想说道,“西域那边更多的人是使用弯刀的。” “都一样,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那边使用弯刀的高手呢?”柳恩哉继续问道。 “使用弯刀的...”姚平又想了想说道,“我没见过太多的打斗,不过使用弯刀特别麻溜的,我倒是见过一个,但不知道那算不算你眼中的高手。” “说来听听。” “他一抽刀就切断了一个放在桌子上的茶杯。”姚平说道。 柳恩哉笑道,“这不算什么本领,姚平。” “不过茶杯里的茶水却没有洒。”姚平补充道。 柳恩哉听闻一愣,他思索了一下马上问道,“姚平你是说,他抽刀横向切开了茶杯,但是,茶杯不仅没有倾倒,甚至连里面的茶水都没有洒出?” 姚平点了点头,“是的。这应该算是个本领吧?” 柳恩哉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不....。不算。” “难道这样都不算是本领吗?”姚平说道,“当时他露了这么一手,可震住了不少劫道的土匪大汉呢。” “这当然不算什么本领,这最多也就能说明他使用弯刀比较熟练,能够准确的击中目标而已。”柳恩哉说道,“真正震住人的,应该是他手里的那把弯刀。” “你是说,能够切开茶杯并且不让茶水溢出,都是因为那把刀非常锋利才造成的吗?”姚平问道。 “不仅仅止是锋利。”柳恩哉思索着说道,“我想那绝对不是一把平凡的弯刀。姚平,你见那人用刀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其他异常的情况?” “异常的情况,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啊。”姚平想着说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不为什么,只是随口问问罢了。”柳恩哉说道。 “不过那把刀,的确看起来也挺不平凡的,它的刀身和刀鞘都很华丽...”姚平说着的同时,不禁脑海浮现出了手握弯刀的阿萨娜的影像。他想到了她迷人的长相,曼妙的身姿,突然有一个瞬间,他觉得他会再见到她。 “瓶子,你背上的郦君给你的这把刀也不差啊。”屈顺开口说道,“你跟柳恩哉赶紧学两招,等进了冲云岭一带,万一遇见什么歹人,也好有个帮手。” 柳恩哉看了看屈顺而后说道,“屈顺,你也应该尽快找一把武器,以防万一。” 屈顺四下望了一望,“哪儿找去。我背上的这些家什就够重的了。实在不行我就用郦君的那把刨鱼小刀吓唬吓唬人得了。” “你拿那刀顶多能吓唬住小鱼。”姚平正说着,忽见屈顺目光停留在了远处一片树林之后,他也随之看去,但见远处树林之后有烟尘荡起。 “那边起大风了?”屈顺望着树林问道。 “树没有动。”柳恩哉也望向了那里,他开口说道,“那边看起来像是大量脚步奔踏扬起的灰尘。” 屈顺听柳恩哉这么一说,立刻趴到地上耳贴地面听了听。“是有点声响。”他在听了片刻后说道。 “应该是州府的骑兵。”柳恩哉看着扬尘说道。 “恩哉,你怎么确定是骑兵?”屈顺看着柳恩哉问道,“万一是一大群暴民呢?” “那么高的烟尘,只能是马匹奔跑才能踏出来的烟尘。”柳恩哉说道,“而且暴民也没有那种行军速度。” “那应该是州府的兵,他们应该是来镇压晴甫郡这一带的动乱了。”姚平说道。 “那最好不过,打死那帮混账东西。”屈顺说道,“但给我留着那几个头子,我要亲手杀了他们才行。” “他们向东北方去了。”柳恩哉说道,“他们应该是发现了敌人。” “你怎么知道?”屈顺看着远方的不断腾起扬尘,好奇的向柳恩哉问道,“你能看到?” “看扬尘新腾起的速度,应该是马匹在冲刺奔跑。一般的马匹在这种速度下是冲刺不了很久的。如果只是普通行军,没人会这么跑。”柳恩哉说道,“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官兵发现了敌人。我想一些暴民也就在不远处。” 屈顺听闻柳恩哉这么一说,立即放下了背上的行囊,并说道,“我去看看,老天有眼,可能真让我撞见那几个混账,我非要杀了他们。” “顺子,行了你。”陈大花上前对他说道,“不许你去,太危险了,你就和我们在一起。” “老父的仇我得报。”屈顺喊叫了一声。 “顺子,你冷静点,若那边真是有战事,你那里岂不就是去送命。弄不好官府的兵还会把你给当成暴民杀了呢。”姚平说道,“我们最好远离这一带。万一遇到溃逃的暴民,我们也很危险。” “那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溜了吧。”屈顺说道。 柳恩哉一笑,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说道,“你们在那土丘后的树林里藏好,我去看看。” “柳恩哉,你去干什么?”姚平向他问道。 “看看能不能趁乱,给你们找点有用的东西回来。”柳恩哉一笑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天黑前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姚平说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郦君本想上前对姚平说些什么,却见屈顺开口说道,“我也去。” “你们俩还是守在各自的爱人身边好了。”柳恩哉看了一眼郦君,又看了一眼陈大花,而后对姚平和屈顺说道,“保护好自己的女人比什么都重要。” 听柳恩哉这么一说,姚平与郦君相视了一眼,郦君立刻脸色绯红,有些害羞的垂下目光。 屈顺想了想说道,“恩哉,你若非得自己去,那我也就不拦你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柳恩哉一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看着柳恩哉朝着烟尘泛起的树林后奔去,姚平转而对屈顺说道,“顺子,我觉得柳恩哉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朋友,我甚至都希望他能战胜我们伊洛斜谷山庄的那个高手了。” “嗯。”屈顺点头说道,“在监牢的时候,他总是把他的那份牢饭分一半给我和老父。” “哦!”姚平为了不勾起屈顺的悲伤,于是赶紧又说道,“我们既然要等他到天黑,就先到土丘那边找个适合过夜的地方去吧。” 当天色暗淡,姚平取了背囊里仅存的一点干粮与众人分食的时候,屈顺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树林晃动而出,“是柳恩哉回来了。”他颇为兴奋的喊道。 姚平起身看到,此时的柳恩哉浑身污浊,鲜血和泥土将他原本还算白净的素色衣袍染得面目全非。随着他走近,姚平看到,他此时背上还多了一个背囊,另插着两把长剑。而他的手里,一手拎着自己的刀,一手拎着一个包袱。 “恩哉,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屈顺见状上前迎去冲他问道。 柳恩哉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那你,那你身上的这些血......你杀人了?”屈顺惊讶的问道。 柳恩哉点了点头。 “你,你真的杀人了?”屈顺惊讶的问道,“你杀了,几个人?” 柳恩哉轻轻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屈顺急切的问道,“恩哉,你没事吧?” “我没事,屈顺。我是杀人了。”柳恩哉说道。 “你杀的什么人?是暴民?你杀了几个人?”屈顺问道。 “杀人这种事情,屈顺,你最好不要细问,我也最好不要说予你听。”柳恩哉将背上的剑和行囊放在地上,然后他解开了手中的包袱说道,“这里还有些吃的,你拿去和大家分分吧。不用给我留了,我已经吃过了。” “柳恩哉,发生了什么?”姚平上前看了一眼包袱内满满的干粮和瓜果后,惊讶的向他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从几个暴民那里弄来的。”柳恩哉说道。 “你杀了他们?”姚平问道。 “我说了,杀人的事情,你们不要问,我也不愿意说。”柳恩哉说道。 “可是...”姚平停顿了一下说道,“恩哉,我们可是朋友啊,你不说,难道是害怕我们不能为你保密,你杀人的事情?” “不是这个意思,姚平。”柳恩哉一笑说道,“我杀的是打家劫舍的暴民,也无需保密。” 姚平说道,“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既然你杀的是暴民,那至少也算是除暴安良了吧。” “恩哉,我和瓶子把你当兄弟看,你就说说你这一趟,到底干了什么吧?”屈顺说道,“你看你这一身的血,你要不说是怎么回事,我们看着都害怕。” “好吧,如果你们非要知道,那我也只好说说了。” “对嘛,这才是好朋友。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屈顺说道。 “说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恰巧遇到了些流窜的暴民。”柳恩哉说道,“我不清楚我遇到的这些暴民是来自哪里。但他们看起来,好像也并不是关押我们的那批人。听他们的口音,倒是和郦姑娘的有一些像。” 姚平看了一眼郦君,而后说道,“那他们应该是从幻阳郡流窜过来的了。” “嗯,那兴许是。”屈顺转而继续问道,“那恩哉,你杀了幻阳来的暴民?” 柳恩哉点了点头。 “你杀了几个人?”屈顺继续问道。 “十六个。” “什么?!十,十六个?”屈顺结结巴巴的说道。姚平,郦君以及陈大花,在听闻柳恩哉说完这个人数后也都惊讶的呆若木鸡。 柳恩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官府的兵虽然都骑着马,但其数量远不如暴民人数多,他们只是将聚集的暴民驱赶开了。被官兵驱散的暴民分作无数股落荒而逃,其中有十六个流窜的暴民,他们拦住了我的去路。” “就算他们拦住了你,你,你也不用把他们都杀了吧!”姚平有些激动的说道,“就这半天的功夫,你就杀了那么多人....!你一个人可是杀害了,杀害了十六条人命啊..就算他们是暴民,你,你也不至于非要杀了他们吧?” “你刚才不是还在说我除暴安良吗?”柳恩哉看着姚平说道,“刚才我就说过了,杀人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问,我也不愿意说。” “可,可你杀的人太多了!”姚平依然显得较为激动的说道,“十六条人命啊,难道,难道你就,你就不能跑吗?” “当你身处过战局之中时,你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姚平。”柳恩哉说道,“我说了,他们本身就是拦住了我的去路的人。” 姚平叹息摇了摇头,“那么多人,他们可都也是人啊,他们也都是儿子,是丈夫,或者是父亲啊。他们还不是被逼无奈才......。” “我难道不是谁的儿子吗?”柳恩哉反问道。“如果我不杀他们,被杀的就是我。这一点你还是明白的吧?” 姚平垂头不语。 “瓶子,柳恩哉说的没错。”屈顺对姚平说道,“他是杀了很多人,但我觉得那些人也该杀。他们以前纵然都是些老百姓,但他们现在既然从了暴,那肯定也没少干了抢人财粮,害人性命的事情。杀了他们,也算是个好事。恩哉就是在为民除害。” 姚平摇了摇头,他没有再说什么。 第六十四章 临涧城 次日清晨,屈顺烧了些枯草干枝,以祭奠他不久前死去的老父。待屈顺哭了一阵,陈大花将他扶起后,一行人才继续朝着临涧县城走去。 “瓶子,这小县城,应当不会有人认得你们俩是通缉犯吧?”屈顺滑下一段山坡,远远的看着临涧县城的城郭问道。 “我也不清楚。”姚平反身扶了一下郦君,待郦君走下了山坡后,他才继续说道,“总之我和郦姑娘就不进城去了,我给你些银两,你去那里多买些食物来吧。毕竟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去穿过冲云岭一带,等到了山里,食物可就不好找了。” “这一路上,都花你辛苦在西域跑商攒下的血汗钱,怪不好意思的。”屈顺傻笑着说道,“等咱到了天权州南部,你在那里买了土地后,我给你打长工,给你当农夫,报答你。” “得了吧你,咱俩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姚平说道,“就希望咱能安安全全的到那里,然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柳恩哉听闻了两人的对话之后,笑了一笑。 “恩哉,你笑什么?”屈顺看到他的表情后向他问道,“难道瓶子说的不对吗?” “哦?我笑了吗?”柳恩哉问道。 “你当然笑了,我看到了,你笑的口齿伶俐的。”屈顺说道。 “顺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带成语了?”姚平一愣问道。 “哦?我笑了吗?”柳恩哉对屈顺说道,“如果说刚才我笑了,我想那是因为羡慕你们,所以才笑的吧。” “羡慕我们?”屈顺好奇的问道,“我们两个穷苦百姓,有什么值得你这仓旻大剑豪羡慕的?” “当然有。”柳恩哉双手交叉将锐刀抱于胸前,说道,“你们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的生活理想,并且也在为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努力着,我很羡慕。”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也有啊!”屈顺说道,“你不是想着要战胜那个,那个叫什么一的斜谷高手吗,还有向那个叫什么影子的樱州高手挑战吗。这也都是你的目标啊。” 柳恩哉笑了笑,说道,“是,战胜一切高手那是我的追求,也是我的目标。” “人各有志,有口皆碑,咱们就是追求不同罢了。”屈顺说道,“其实都一样。” “行了,顺子,我求你你可别说话带成语了。”姚平说道,“咱们快往县城走吧。” 屈顺走了一阵趴在姚平耳根小声说道,“我觉得,我作为一个伊洛人,怎么也不能在柳恩哉这个仓旻人面前跌了面儿。他说他杀了十六个暴民,就算他吹牛打打折,他怎么也得杀了三四个吧,那比武我肯定是比不过他了,比文的话我可不能再输给他了。” “那你也不能乱用成语啊。”姚平说道。 “我哪乱用成语了。”屈顺说道,“再说,就算我真乱用了,他也不一定能听懂啊。瓶子你见过的外国人多,你说一个人要是说话带成语,是不是显得特有文化。” “显不显得有文化我不知道,反正你不用成语,别人还真不知道你没文化。”姚平说道。 几人闲聊着走出了山地,一行人走在平坦的田野,渐渐向临涧县城附近靠近。就在这个时候,拖在队伍最后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郦君突然开口说道,“后面有人!” 姚平惊慌的向后看去,只见刚刚他们下来的山上此时竟陆续跑出很多手持兵刃的人。 “老天,是那些暴民!是他们!”屈顺定眼向山上看了一看,而后大声喊道,“跑,快跑。” 在几人跑起来的时候,山上的人们此时也在他们头领的号令下冲下了山坡。 “你们往县城里跑,快,趁着他们还没来得及关闭城门。”柳恩哉急迫的说道,“我在后面掩护你们。” 姚平拉着郦君飞奔着,他回头看郦君的同时,也看见那些暴民正对着临涧城快速奔袭而来。很显然,他们这是想抢在临涧城上的守卫反应过来,责令关闭城门之前,就攻入城去。 姚平见暴民来势凶猛,他在帮郦君丢掉了行囊后,也丢掉了自己的背囊,姚平一只手持“影切”,一只手拉着郦君向城中快速跑去。屈顺与陈大花同样抛下行囊不顾,他们加快步伐拼命跑向临涧。 “城上的守卫看到这边的情况了,城门口做贸易的老百姓正在携带着货物涌向城内,城门很快就要关闭了,你们需要加快脚步。”柳恩哉在四人身后边跑边说。 姚平惊叹于柳恩哉竟能在如此剧烈的跑动下,还能气如此息稳定的说着话。 “别管,我们。”姚平边跑边向柳恩哉喊道,“城门,快关了,你先进城。” “姚平,晴甫大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说什么我也要一路把你们护送到天权州。”柳恩哉边跑边说道,“这才不过走到这里,我岂能就丢下你们不管。” 姚平这才闷过弯来为什么柳恩哉要愿意和他们一路前去天权州,原来他是想报答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我,没让,你,报答。”姚平剧烈喘息着喊道,“你,走。” 柳恩哉不再回应,他跑了一阵后,忽然转身反跑了回去。姚平转头,但见柳恩哉迎向了当先追上来的两个暴民,他锐刀出鞘,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挥刀将他们瞬间斩杀。不等姚平跑出几十步回头再看,柳恩哉已经收刀入鞘,回身又返至了他们的身边。 五人一路狂奔。在赶至城下不远处,姚平抬头看到,此时厚重的城门,已经在一众士兵的合力推动下,开始关闭了。 在距离城门尚有五十步的时候,姚平眼睁睁的看着两扇布满铜钉的大门紧紧闭合在了一起。他急迫的忙冲城门上守城的将士呼喊,“不要关门,放我们进去!”但无人理会。 “继续跑,别停,到城门下。”柳恩哉冲他们说道。 一路跑至城门下,屈顺用力的拍打着城门,他声嘶力竭的喊着门内的官兵让他们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然而门后的官兵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郦君和陈大花依靠在城门上,她们向城外看去,只见人数众多的暴民反军向这里汹涌而来。 “我们往一边跑吧。”屈顺转身看到奔来的暴民反军,他战战兢兢的说道,“在这里站着,死定了。” “没事的顺子。”姚平开口说道。 “怎么会没事!”不等屈顺这句话声落地,众人只见听得城上一阵弦响。随后,屈顺看到一阵稀疏的箭雨从他头顶飞出。 是临涧城城墙上的守卫放的箭,飞出的箭矢当即射杀了几名冲在队伍最前面的暴民。 这阵箭雨射杀的人虽不多,但却很有效的震慑住了汹涌而来的暴民。暴民在见到城上守卫放箭射杀了冲在最前面的人后,立刻都纷纷立刻停下了继续前冲的脚步,转而后退。众多的暴民退至弓箭射程之外,在那里暂时挤作了一团。 “怎么办?”屈顺紧张的问道。 “等等看。”姚平说道。 “我们顺着城墙根,溜到另一面去跑掉吧。”屈顺过了一会儿又说道。 “别轻举妄动,顺子。现在我们站在这里,城上的将士不杀我们就已经是对我们够仁慈的了。”姚平说道,“万一我们乱跑,这紧要关头,他们很可能会把我们当做暴民再射杀掉的。” “姚平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等着。”柳恩哉抬头看了看城上说道,“看来刚刚那两个暴民我也没有白杀。城上的守卫应该也知道我们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了。” 当暴民反军在城外重新集结整顿完毕之后,一个骑马暴民头子,当先出了暴民队伍,向临涧城缓缓而来。 “有他!”屈顺在见到那人骑马靠近城池后突然愤恨的说道,“那天抓了老父的人里就有他,我要杀了他!” 姚平紧紧抓住屈顺的臂膀,然后说道,“顺子你别乱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不是时候,你切莫冲动。” 屈顺狠狠的看着远处的骑马那人,他只听得那人冲城上喊到,“临涧城的狗官听着,你们城池四面都被我们包围了!现在乖乖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则可保你们城内老小平安无事。否则!若是等我们杀入城去,定叫你们鸡犬不留!” 城上没有人回应。 “狗官小儿,快快开门,如果开门我们只拿粮食,否则定叫你们全...” 姚平正听着这暴民头子叫骂,却不曾想,随着城上的一声弦响,一支箭矢急速的划过了碧空由天而降,正中此人面门,他当即落马死去。 “死,死了?”屈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仇人,也没想到这个仇人这么快的就被杀死了,他又惊又喜的说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真是神箭手。”柳恩哉看了看城上发箭的位置至死尸的距离后说道。 姚平也惊叹于城上这名箭手的技艺,他感叹道,“有这样的神箭手在,就这一下,也得吓破了他们这帮暴徒的胆了吧。” 正如姚平所说,暴民们见自己的小头领被城上人在超远距离上一箭射毙,无不大感惊骇。摄于这一箭的威力,甚至有一些暴民匆忙的向后撤去。 眼见反军整体后撤至了远处山下,城门此时方才缓缓的开启了一道缝隙。借着这个门缝,两个守城的卫兵伸出了头来,他们向姚平等人招了招手。姚平一行毫不犹豫,也当即进城而去。 走入城内,害怕被人认出的姚平和郦君躲到屈顺和陈大花身后。躲在屈顺身后的姚平,他透过城内密集的卫兵人缝发现,不远处一个身穿虎纹皮甲,面容清秀的年轻守城将领正走下了城墙,朝着他们迎走而来。 朝他们走来的此人,正是临涧县的县尉展野。 展野当先拦住了站在最前面的柳恩哉,并向他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老百姓而已。”柳恩哉怀抱着自己的刀,而后半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屈顺和陈大花说道。 “是,大人,我们是从晴甫逃难来的百姓。”屈顺借机向展野说道,“大人,刚刚那些暴民,就是他们之前占了晴甫郡城,还害了我的亲人,就连我们也险些被他们给害死。大人你要为我们做主啊,大人。” “你说你们是老百姓?”展野目光在瞥见了一眼屈顺后迅速移回到柳恩哉身上,他盯着柳恩哉说道,“一个老百姓会用仓旻锐刀?而且杀人还是一剑封喉,一刀致命。” 不等柳恩哉开口回答,原本立于众人身侧的兵士便握兵刃上前,立刻将柳恩哉和姚平等人团团围住了。 “将军有所不知,我乃是仓旻人,自然是要用仓旻锐刀。而这锐刀,也是仓旻大王亲赐于我祖上的,我自然也是要使用它来保命了。”柳恩哉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是仓旻人?”展野感到有些意外的问道。 “是的。”柳恩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至于刚才动刀杀人,我是为了保护我的朋友,才不得已对那两个暴民痛下杀手的。” “嗯。倒也不算是滥杀。”展野打量了一番柳恩哉,而后继续问道,“仓旻人,告诉我你叫什么?” “在下柳恩哉。” “柳恩哉...?”展野稍加思索,而后向他问道,“仓旻金卫柳家?” “正是。” 展野恍然一笑说道,“原来是仓旻的金卫世家,难怪你刀法超群。今日有幸得见,展某十分佩服。” 柳恩哉看了看他的腰间可装十二支箭矢的轻便箭囊此时只装有十一支箭矢,于是也轻轻一笑说道,“展将军的箭术,在下更是佩服。” “过奖了,在下展野,并非将军,是这县城的小小县尉。”展野说道。 “多谢展大人相救。”柳恩哉抱拳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你既是仓旻金卫,仓旻大王又受我伊洛天子册封。我们也算是共尊天下一主,即也可算是同僚了。” “若这么说来,也是。”柳恩哉轻轻一笑说道。 看到柳恩哉很快和守城的县尉攀上了近乎,屈顺也不禁上前说道,“大人,我们被那些暴民驱赶,眼下他们又驻于城外,我们无处可去,还望大人能容我们在城中停留。” “守卫百姓安危,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你们进城避难,我自然应允。”展野看了看屈顺以及他身后的姚平说道,“不过眼下暴民围城,城中人手有限,你们可要为守城出点力才行。” “一定,一定。”姚平捏着一把汗说道。担心展野认出自己和郦君乃是通缉要犯的姚平。在见展野目光扫过自己和郦君并无察觉什么后,随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第六十五章 城防 请输入正文。丢弃了全部行囊和铜板的姚平,很庆幸自己之前学舅舅公西旸养成了那套将金银钱袋系在衣内腰间的习惯。 在城中,姚平从腰间拿出了一粒碎银,在一个店铺将碎银换成了一串铜币之后,他顺道买了几个包子和些许咸菜回来。 当姚平拿着包子递给柳恩哉的时候,柳恩哉接过包子看了一眼,随后他笑了笑。正当姚平不明所以的之时,柳恩哉反手从衣襟内掏出了一个银饼,丢向了姚平。 待姚平抬手将沉甸甸的银饼接在了手里后,他才惊讶的发现,这竟是一整块的银饼,足有半斤重。“这?柳恩哉,你...”姚平看着手中的银饼迟疑的说道。 “给你了,当包子钱。”柳恩哉说道。 “不,还给你。你自己留着,你不必给我什么。”姚平立即伸手说道。 柳恩哉挥了挥手,“拿着吧,下顿给大家买点好吃的。再说,有钱现在不花,万一这城被暴民攻破了,我们也都没机会花了。” “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钱。”姚平坚持说着把银饼又扔给了柳恩哉。 柳恩哉拿银饼摇头笑了笑,说道,“这样吧,这个银饼你替我交给郦君。” “你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给她钱?”姚平问道。 “不是给她,是让她代为掌管。”柳恩哉说道,“我们就要帮助这里的百姓防守城池了,带这么沉一玩意儿在身上,也妨碍我出刀。” “你觉得他们会攻破这里吗?”姚平向柳恩哉问道。 “我观察了一下,这县城中守军最多只有二百人,而且大多还是些弓手。就算再加上四百余城中协助守城的百姓,整个城镇的守备亦远远不足。”柳恩哉说道,“不仅如此,这座城池城墙低矮倾斜,没有护城河,城门防护薄弱,城墙之上更是没有见到什么像样的城防器械。这种情况下,纵使展野将手下的弓箭手调教的个个精干强干,恐怕也难以抵挡那几千暴民的攀爬冲击。” “那今天那些暴民为什么退缩了?”姚平不解的问道。 “他们或许是去准备木梯了吧。”柳恩哉说道,“很快,我估计也许就是明后天,他们就会卷土重来的。” 姚平正欲回话,却看到展野带着几个士兵向这边走了过来。 “柳兄,我需要你还有你的朋友,明天随我一起防守东门城墙。”展野走近说道。 柳恩哉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柳恩哉和姚平手中的包子,然后说道,“你们随我来吧,既然你们决定为守城卖命,我理应配给你们些军粮。” “不必了,展县尉。”柳恩哉说道,“等我帮你击退了暴民反军再说吧。” “柳兄这么说,可真不愧是仓旻金卫世家。”展野对柳恩哉赞叹道。 “展县尉过奖了。”柳恩哉说道。 此时展野看向了柳恩哉身旁的姚平,他突然开口说道,“想来这位义士和柳兄一道,也是剑术高手吧?” 姚平经展野这么一问,才意识到自己背上还背着影切。他摇了摇头,“不,不是的。小民只不过是普通百姓。” “哦,听你口音,是晴甫人?” 姚平点了点头,“是的,小民姚平,和朋友屈顺一起从晴甫逃难而来。” “嗯。你没加入晴甫的那群暴民队伍,说明你是个有原则的人。”展野拍了拍姚平的肩膀,说罢率士兵便离开了。 姚平深呼一口气,而后暗自说道,“真担心他认出我是通缉的犯人。” “姚平,明天你让陈大花和郦君在城中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匿。万一城破,希望她们能躲过一劫。”柳恩哉突然认真的说道,“你和屈顺则紧跟着我在城墙上,千万不要走远,保持在我能看到你们的地方。” 姚平狠狠的点了点头。 柳恩哉看了看姚平背上的影切,又说,“明日作战,你可要好好使用它。” 姚平又点了点头。 “今晚就睡个好觉吧,明天也许会很漫长。” 第二晌午时分,站在城墙之上的姚平,看到了城外城头攒动,正在集结的反军。 “报!”一名兵士飞快的沿着城墙跑来,他经过姚平的身边,向不远处的展野喊道,“展县尉,其他三门外各集结有五百余名敌人。” “知道了。”展野转而看向城外说道,“看来他们就是要集中力量进攻东门这一门了。传我军令!弓箭手向前!” 姚平看到弓箭手纷纷在城垛上落位,他站在他们身后,踮脚向城外看去,反军已举起了十余支简易木梯,只待头领的一声令下了。 看到姚平两只手紧紧握系着深紫色绸带的影切刀刀鞘,柳恩哉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然后笑着说道,“放松点,姚平。你手中的刀在和你在一起面对敌人,你把它当成你最好的朋友,不要让你的紧张和不安感染了它,你们要一起战斗,互相守护。” 姚平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松了松紧握着刀鞘的手,向柳恩哉点了点头。 随着喊杀声冲天而起,暴民反军的先锋当先向临涧城方向奔袭而来,他们手里举着从晴甫郡府里缴获的盾牌,甚至很多人还穿着制式盔甲。 “预备!”“预备!”“预备!”几个个相隔不远站在城墙上的令兵,大声喊着将展野的军令传递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所有弓箭手皆在这一军令声下搭上了箭矢,然后拉开了弓弦,瞄向了袭来的反军。 随着一声“放”的军令传来,城墙上的弓箭手迅速撒手,将箭矢齐齐发射了出去。姚平看到,城下当先袭来的一众暴民先锋当即被乱箭射倒。 随着有人中箭负伤或死亡,暴民反军当即暴露出了他们的巨大组织缺陷,一些看到亲属受了伤的暴民,立刻停止了前冲,他们有些人甚至直接丢下了武器去背负,拖救倒地的亲人。 向城墙冲的暴民和救人的暴民互相拥挤在一起,给了城上弓箭手更多的发箭机会。而暴民们指挥的混乱,也极大的拖延了他们的前进步伐。 但暴民胜在人数众多,他们起初虽有所畏惧,混乱。但其渴望劫掠,获得粮食的本性,促使他们依如潮水般的呼喊着的向城池冲来。 眼看城墙上的弓箭手不断放箭却不能阻挡暴民的疯狂前进,姚平知道,城墙上的堵截肉搏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转头看了看屈顺,但见屈顺一手握着刀,一手举着盾,脸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想,屈顺一定是把城下的所有的人都当做了他的杀父仇人。 一些手持弓箭的暴民在接近城池的时候开始向城上射箭,屈顺当即举盾为姚平遮挡。躲在盾牌后的姚平看到,碍于城下暴民弓箭的射击,城上的弓手们纷纷躲在墙垛后搭箭,这使得他们的发箭频率变慢了,不少胆小的弓手因为惧怕射来的箭矢,更是开始了漫无目的的盲射,这更令城上的箭防打打折扣。 很快随着木梯的竖起,开始有暴民向城上攀爬了。临涧城作为一个县城,其城墙低矮,不等几步便有暴民当先爬上了城墙来。看到本在一个垛口处的放箭的弓箭手被爬上来的暴民拉下城墙后,姚平冲屈顺大喊一声道,“顺子,我们上!” 姚平迅速拔出影切,他快步冲到了垛口处。而此时恰一个身着盔甲的暴民爬上了城墙。姚平提气大喊一声,举刀便向他用尽全力的挥砍。那暴民倒也机灵,见姚平挥刀砍来,他头一缩,又躲回到了垛口下。随着敌人的躲避,姚平一刀挥空砍中了城垛,刀锋与石墙相撞,当即蹦出一了道火星。而姚平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而震丢了兵器。 不等姚平反身去捡“影切”,他但见看那暴民此刻又飞快的迈过了躲口,挥剑向自己劈看而来。紧张的姚平顿时被吓的头皮发麻,呆若木鸡。 就在这个时候,姚平身边一道人影忽而大喊着冲了过来,将那举剑的暴民直直的撞倒在地。 姚平一回神看到,冲上来的正是屈顺,而此刻他正扑倒在那暴民身上,和他抱扭厮打在一起。姚平眼看这一幕,立刻回身捡起了“影切”,而后快步冲了上去。 见屈顺正被敌人反身按在了地上,姚平猛吸了一口气,他当即向那敌人背上砍了过去。影切锐利的刀锋如切菜般砍穿了敌人的背甲,深深划过了他的背部。那人也当即惨叫一声,扑倒在了一旁。 姚平眼见大量鲜血从敌人背上涌出,他忽而感到了一阵眩晕。 屈顺借敌人中刀之际,挣扎着从地上摸起了他掉落的朴刀。屈顺嚎叫着拿着刀,转而向那重伤了的敌人又猛砍了一阵,直到将那人砍得一动不动了。 姚平握着“影切”呆立原地,他直勾勾的看着屈顺将那敌人砍杀。 “小心!” 是柳恩哉的声音。 当又一名暴民从垛口爬上城墙,并向发呆的姚平砍来的时候,柳恩哉大喊一声,飞速赶到了姚平身边。 被柳恩哉一刀封喉的这个暴民,颈中的鲜血喷洒了姚平一脸。姚平惊慌的回过神来,却又看到了鲜血淋淋的一幕。 “怎么回事!”柳恩哉冲他大吼道。见姚平目光有些呆滞,柳恩哉用力的握住姚平的肩膀,使劲晃了晃他,“姚平!你必须战斗!你身后有人需要的你的保护!” 经柳恩哉这么一说,姚平才又恍然回神,他咬牙冲柳恩哉使劲点了点头。随即赶去和屈顺一起再度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战斗在临涧城守军顽强的抵抗中结束,那些还未爬上城墙,或从木梯上跌落负伤的反军暴民,在惊慌逃离撤退而去。 鲜血浸染得所有人面目全非,看着撤退的暴民,屈顺站在沾满鲜血的垛口上,冲他们大声叫喊着,“来啊!都别跑!再来啊!” 姚平捡回掉落的“影切”刀鞘,他将刀刃在衣服上擦拭干净血迹后,重新收好了它。柳恩哉上前拍了拍姚平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 “恩哉,你救了我。”姚平看着他说道,“谢谢你。” 柳恩哉一笑,而后对姚平说道,“你也救了屈顺,他对你说谢谢了吗?” 姚平转头看了一眼依然在冲着城外远处叫喊的屈顺,而后微微笑了笑对柳恩哉说道,“你已经把我当成兄弟了是吗?” 柳恩哉点了点头,“自打你在水牢里救人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我见过的很多伊洛人不一样,你不自私,你甘为兄弟冒险,甚至愿意付出生命。” 姚平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伊洛人,和很多人一样。” “柳兄!”展野此时踏过一具暴民的尸体,走了过来,“我看到了你还有你朋友姚平,你们为守城做出的贡献。你们守住了两个垛口,很不容易。” “还有一个,他屈顺。”柳恩哉看了一眼现在依旧拿着刀对城外暴民营地胡乱比划着的屈顺说道。 “嗯,柳恩哉,姚平,屈顺。”展野看了一眼屈顺,而后说道,“谢谢你们。” “不必言谢。”柳恩哉开口说道,“展县尉,我有一个问题想您问。” “柳兄请讲。” “那些暴民反军今天虽是被我们打退了,但是他们一定不会就此放弃进攻这里。我们难道就这么跟他们耗下去?”柳恩哉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援军赶来吗?” 展野轻叹一声,而后说道,“柳兄,你也看到了,他们自昨天突然袭来,这一开始就将整个小县城围困,我实在没办法派人出去报信。还有就是,就算我真的派信使出去了,那到了临县实际上也借不了多少人马来。” “为什么?”柳恩哉问。 “皇庭之前刚刚下达了调拨大令,几乎这一带所有的军队都已经被调走了,哪有人来救。” “都被调走了?”柳恩哉问道,“那他们去了哪里?” “据说是前往西域了,协防遥山关了。” “调往了西域?”姚平好奇的向展野问道,“展县尉,为什么士兵都被调往了那里?” “听说是一西域大国,叫什么太阳国的举兵犯我边境,天子拜了我们摇光的州督魏无双为车骑大将军,命他率军前去讨伐。” “太阳国?”姚平思量了一下插嘴问道,“县尉您说的太阳国是亚梭尔吗?” “对,好像是叫亚梭尔,你怎么知道?”展野好奇的问道。 “小民曾去过西域一带。”姚平停顿一下转而说道,“展县尉,敢问,如果没有援军来救我们,我们还能在这些暴民的围困下支撑多久?” 展野看了不远处负伤的士兵,稍加沉思然后说道,“最多六日。” “六日....”姚平想了想,突然说道,“我想去试试。” “你试什么?”展野不解的问道。 “试着去报信,到临县去借兵。”姚平坚定的说道。 展野有些惊讶的重新打量了一番姚平,然后说道,“你?你知这有多危险吗?你敢去?” “我知道这会很危险。但是我敢去。”姚平说道,“我的兄弟和朋友,他们现在都在城里。既然我们在这里殊死抵挡也不一定能挡住那些疯狂的暴民,那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去做点什么改变。就算是为了这城中的妇孺老幼,我也必须得冒险做点什么。” 展野对姚平钦佩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姚平,你身为一介平民百姓,竟有这等勇气和气魄,展某我十分敬佩。但是,这件事光是有勇气是不行的。因此,我不能让你去。你去就是送死。” “我和他一起去。”柳恩哉在一旁突然开口说道,“我之前云游时曾到过这一带,也知道去往临近的韩垓县的路径。五日之内,我们必将韩垓县的援军带来,我们里应外合,合力击溃城外的反军。” 展野惊讶的看了看柳恩哉说道,“柳兄,你可当真...” “当然。”柳恩哉点了点头,而后又看了看姚平。最后他对展野说道,“写求援信吧,相信我们。” 展野思索一番,而后又看了看两人,最后才轻轻点头说道,“如此,我便书信求援。这临涧县的脱困希望,可就寄托在二位身上了。” 第六十六章 洞窟 这段时间以来,弗里德利尔在涅兹戈达的悉心照顾下,手臂的伤势得以逐渐恢复。他虽不知道自己的左臂最终能不能恢复像以往一样灵活,但他心里很清楚,在涅兹戈达的帮助下,他的伤势没有产生化脓,溃烂等等恶化的情形,这让他保住了性命,或至少保住了一条胳膊。 涅兹戈达每天都尽量多的与弗里德利尔交谈,偶尔他还会带来一两个略懂一些斐顿语的人来同他交流。在营地里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弗里德利尔经常也会见到奥伊芙,但他们之间却很少交流,也许是因为语言不通,也许是因为男女之间一种莫名的刻意回避。两人随交流不多,但弗里德利尔从奥伊芙平时看自己的眼神里,可以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关注和重视。 弗里德利尔心里明白,这个营地里的人们如此热心勤恳的照顾自己并教自己学说他们的语言,一定是他们很想搞明白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在竞技场里画下衔尾蛇的图案。而弗里德利尔同样也很想搞清楚很多问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他们的标识为何与自己家族的家徽是一样的。为了解决这些困惑,弗里德利尔也竭力的学着他们的语言,兰蒂语。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弗里德利尔感觉自己手臂的伤几近痊愈了。至少现在,他不必再用绷带将伤臂吊在脖子下了。 一日清晨,弗里德利尔在吃了金发青年布鲁利斯为他送来的浆果后,来到了老者涅兹戈达的住处,他想向他打听一些关于哪里可以乘船去往斐顿的事情,以为以后回到斐顿做准备。 “奥伊芙想见你。” 弗里德利尔刚要敲门,却听涅兹戈达从一旁走了来,他开口对他说道。 “奥伊芙,我?”弗里德利尔指了指自己,向涅兹戈达问道。 “是的,随我来吧。”涅兹戈达点了点头。 涅兹戈达将弗里德利尔带到了那扇大圆木门外,过了很久,木门才缓缓的开出了一道缝隙,弗里德利尔本想顺着缝隙向内窥探,却见奥伊芙突然从中闪身而出。 “弗里德利尔,我想你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学习,大致可以听懂我们的话了吧?”奥伊芙尽量减慢语速对他说道。 弗里德利尔听懂了奥伊芙的语言,他点了点头。 “那现在,就快随我来吧。”奥伊芙对他招手示意,“你也一定很想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对吗?” 弗里德利尔抬头看了看这个带有大圆门的屋子,而后点头说道,“是的。” “涅兹戈达,带卫士守住这里。”奥伊芙说完后将弗里德利尔带入了门内。 弗里德利尔在进入门内的前一刻感觉到,奥伊芙让涅兹戈达带卫士守住大门,似乎不是为了防止外人的进入,而更像是为了防止他从门内跑出来。 “你,担心,我?”弗里德利尔对奥伊芙用生涩的兰蒂语说道。 “我对你还不够了解。”奥伊芙说道,“但是,我们并非完全不信任你。” 弗里德利尔没有说话,奥伊芙则很难判断弗里德利尔对自己的话语能理解到什么程度。 随着奥伊芙的脚步,弗里德利尔走过了圆木门后的门庭,在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后,他发现这里无非就是一间较大的仓库。在仓库内,堆放着很多的物品,它们大多被帆布蒙盖着,弗里德利尔一时无法判断里面都是些什么。 正当弗里德利尔目光游离观察着这个大屋内的情形时候,他看到奥伊芙径直的走到了一面木墙前,她用力的向一侧推动了木墙,然后忽然整面木墙都移动了起来。弗里德利尔这才意识到,原来奥伊芙推动的那是一面像墙一般大小的隐藏木吊门,而他之前根本没有发现这个点。 悬吊木门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阴凉的风猛然吹出,陡然掀起了屋内一个蒙盖着货物的帆布的一角。弗里德利尔顺势走近看到,在这个帆布下蒙盖着的,竟是一摞斐顿独有的龙栖木的木块。 “快进来。”不等弗里德利尔多想,奥伊芙便站在吊门前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门内吹来的风快速的拨动着她乌黑的短发,弗里德利尔看了她一眼,随她进入了门内。 弗里德利尔在进入门内之后才发现,原来在这座屋子的后面,也就是在这个大吊门后,是一个狭长的山洞石窟。看到在这里,弗里德利尔意识到,这间带有圆门的大房子,或许就是为了遮蔽洞口才盖起来的,它和这个吊门很好的将洞窟隐藏了起来。 洞窟内部阴暗却并不潮湿,弗里德利尔在黑暗中随着奥伊芙前进。在拐过一处有些狭窄的地方后,弗里德利尔看到前方的洞口内反射出了火光。跟随奥伊芙继续前行,弗里德利尔迎着火光而去,转过转交,他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他发现,这洞窟里面竟还建有着一个偌大的石窟大厅。而火光,正是大厅里的数十个火盆一同照耀发出的。 石窟大厅被带有支架的火盆照耀的灯火通明,弗里德利尔四下环顾,他看到大厅的地板是用打磨的非常光滑的灰色大理石铺设的,在大厅的中间,一幅由黑曜石雕刻而成的黑色衔尾蛇图案,正镶嵌地面其中。在大厅四壁的灰色石砖墙边,除了火盆,还堆放着无数的瓶瓶罐罐。而在墙壁上,则铭刻有无数奇异的符号和图像。他抬头看到,整个石窟大厅,唯有天花板还保持了洞窟原有的样子。 弗里德利尔走到了地面中的黑色衔尾蛇图案上,他伸手摸了摸镶嵌进地面里的黑曜石,而后看向了奥伊芙。 奥伊芙在与弗里德利尔对视了一眼后,回身从大厅内的一个石台上取来了一个石板,她举着向弗里德利尔问道,“你认不认识这个?” 弗里德利尔起身凑近石板看一看,他见石板似乎是由火山岩雕刻的,在布满气孔的石板上面,雕刻着的竟是一个由古斐顿符文组成的单词。看到这里,弗里德利尔张开了嘴巴,他本想念出这个词,但话到嘴边,他却一时想不出了该如何发音。 “不认识就算了。”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说道,随后她收起了石板,“我知道这些符号文字很奇怪。” “不。”弗里德利尔突然说道,“我知道。” “什么?”奥伊芙惊奇的看着弗里德利尔,并向他问道,“你认识这些文字?”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奥伊芙迫切的向他问道。 弗里德利尔当然知道那个词组是什么意思,但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兰蒂语来表达其意思。于是他只好动手比划了起来,他先是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和手臂上的肌肉,而后又做了一个呐喊的动作,随后他用两只手在自己的头上做了个牛角,并向一旁的墙壁佯装装了过去,在撞完墙之后,弗里德利尔又装作听到了什么的样子,点了点头。 看着弗里德利尔有些滑稽的动作,奥伊芙在稍稍忍耐了一下后,还是垂头偷偷笑了起来。 看着在偷笑的奥伊芙,弗里德利尔摊了摊手,用兰蒂语说道,“力量,打破,交流。” “我不太明白,你能再试着说说看吗?”奥伊芙向他问道。 弗里德利尔拍了拍墙,然后他举手指着石板上的古斐顿符文再次说道,“交流。” 奥伊芙依旧是眼巴巴的看着弗里德利尔。 有些无奈的弗里德利尔指着石板上的X(X中间多一竖杠)字符说道,与尖角B字符用斐顿语说道,“这个三个木棍代表交叉和穿越,这两个相同的三角组成的B字符号代表复制和同步,两个字母组合在一起,其意思应该是指可以穿越阻碍的同步沟通。而前面那个扭曲的U字符则是代表着如原牛般野蛮的力量。我想他们在一起组成的意思应该是指,以强大的力量进行穿越一切的互通。” 奥伊芙当然听不懂弗里德利尔的斐顿语,但她在看到弗里德利尔讲了一大堆话后,反倒有些喜上眉俏,他微微笑着说道,“弗里德利尔,看来你懂这些古老的文字,那快随我来吧。” 弗里德利尔见奥伊芙面露悦色,他也隐约明白了她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此行是希望他能为她解答出斐顿符文的含义。 放下手中的石板后,奥伊芙带着弗里德利尔走向了大厅另一端。在绕过了一个石台之后,她走近一道形状诡异的小暗门门前,并推开了暗门。奥伊芙在暗门前转身冲弗里德利尔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跟随她一同进去。 钻入石门,弗里德利尔发现石门之后又是一段狭窄的通道,然而这个通道不再是天然的洞窟,它四周较为光滑匀称,几处地方还撑着木梁,这些都显示着它是由人工挖凿的。 微弱的白光从通道拐角后反射出来,弗里德利尔起初只是觉得这白光有些眼熟,但待他转过了拐角真正的看到了光源后,却不禁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道白光竟是由一个大块的辉晶石发出的。 “这个。”弗里德利尔对奥伊芙指了指安放在墙壁托爪上的辉晶石,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向她问道,“我们,斐顿。” “是的,它是你们斐顿的特产。”奥伊芙说,“你们斐顿有人将它卖给了我们。” 弗里德利尔清楚的听懂了奥伊芙的话意,他向她问道,“谁?” “璐嘉多塞娅。”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说道,“你认识她吗?”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说道,“认识。” 弗里德利尔嘴上虽没说,但他心里却对璐嘉多塞娅偷卖辉晶石的这种行为感到极度的不快。因为他和大多数斐顿人一样,始终坚信每块辉晶石里都是蕴含着先祖的灵魂的,而璐嘉多塞娅的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则完全是在亵渎斐顿的先祖之灵。 “走吧。”奥伊芙从一侧墙壁上取下了连带着托爪的辉晶石灯。她握住托爪的底部,将辉晶石灯拿在手中。辉晶石灯发出不亚于火把的光亮,照亮了附近狭长的隧道。两人借着光继续向前行去。 弗里德利尔一直跟在奥伊芙的身后行走,在走了不久后,他隐约听到了隧道那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呲呲声。在弗里德利尔听来,那声音更像是炽热的铁剑在淬火时发出的声音。 隧道行至尽头,那里再度出现了一个大厅。大厅内漫射出白光,弗里德利尔随着奥伊芙进入其中,他看到这个大厅远远没有之前的那座大,也没有之前的那座建造规整,但其中的景象却震撼了他。因为弗里德利尔看到,整个大厅是被四块安放在角落的大块辉晶石灯照亮的。而像这么大块的辉晶石灯,对霜迹岛来说他们也只有一颗,那就是安放在星光号船首像上的那颗。 弗里德利尔在心里咒骂完贪婪的璐嘉多塞娅的之后,分别注视着这里的每一块石灯,对它们默默的在心中向先祖祈求了宽恕和指引。同时他也惊叹于奥伊芙这伙人怎么会买的起这么贵重的物品,况且她们还只是把这么贵重的物品拿来照明。 “你们先离开这里吧。”奥伊芙突然开口说道。 弗里德利尔在注视辉晶石灯的同时,忽然听奥伊芙这么一说才发现,原来在屋内一处高大奇怪的木制器具之后,竟还有两个身披墨绿罩袍的老者。两个老者从木架后现身,他们在不出声响的简单收拾了一下工具后,穿过弗里德利尔身旁,走向了外面。 在他们经过弗里德利尔身边的同时,弗里德利尔向他们看了看,他发现这两个人正是自己平日在营地中经常看到的那个两个农夫,两个经常去外出采购食物回来做饭的那两个农夫。 “他们,是谁,在做什么?”弗里德利尔等他们走后向奥伊芙问道。 奥伊芙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弗里德利尔的问题。 她招了招手,引领着弗里德利尔绕过了那些奇怪的木制器具。在绕过木制器具的同时,弗里德利尔看到,就在刚刚两个农夫待的地方,地上残留着一滩黑泥,那黑泥散发着一丝热气。弗里德利尔上前凑近闻了一闻,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腐味。 “看这里,这些你认识吗?” 在弗里德利尔闻黑泥问道的同时,奥伊芙已然站到了大厅一端一个铭刻着密密麻麻字迹的岩壁下,她指着岩壁上的铭刻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它上面的字,大多和刚刚那块石板上的字很像。” 不等弗里德利尔走近岩壁,他便首先觉得这一面岩壁在这个石窟厅内显极为突兀。似乎这块岩壁连带着它周边的一些石壁,远远要比这个洞窟的其他地方古老。 弗里德利尔疑惑重重的来到岩壁之下,他惊奇的发现墙壁上铭刻的字竟然都是古斐顿文字和古斐顿符记。 这些铭刻的文字有些斑驳古旧,有些则模糊不清了。显然这些字被铭刻在这个岩壁上很久很久了。在看到古旧铭刻的同时,弗里德利尔惊讶的发现,在这些古斐顿文字中竟还夹杂着大量连他都看不懂的古斐顿符记组合词。 在极力的辨识了岩壁上的最简单的第一段文字后,弗里德利尔发现这第一段话的意思是在劝诫人们要遵守规则。但至于是什么规则,上面却没有写,弗里德利尔自然也不知道。 弗里德利尔转头看向旁边的奥伊芙。他本想向她说出这第一句文字的大意。不过,当他将脸转过来看向奥伊芙的时候,他却敏锐的发现,奥伊芙的手此刻竟然就按在她腰间的剑柄上。弗里德利尔立刻察觉到,奥伊芙正对自己保持着一种警惕和戒备。 见到此情形,弗里德利尔立刻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话语,他不再打算向她述说什么。他转而对着奥伊芙做了个手势,他指了指着自己的眼睛和脑袋,他向她示意,他需要一边看,一边思考墙壁上面的内容。 奥伊芙表示理解的冲他点了点头。 弗里德利尔迅速将目光又移回到了岩壁上。他目光在墙上的古斐顿文字间游走的同时,他的思绪也在快速的收紧。 为什么她对我有所戒备。他们救了我,教我他们的语言,难道是要我帮他们翻译古斐顿文字?如此看,这些文字上一定蕴含着很重要的信息。可是,璐嘉多塞娅既然与他们有联系,又会卖给她们辉晶石,那他们为何不要她派贤者来为他们解读这些文字。毕竟在斐顿,懂古斐顿语的人也并不特别稀少。 弗里德利尔极力的继续思索着,难道是衔尾蛇标志的缘故?那日自己在竞技场画了衔尾蛇标志,所以他们才在那里趁乱救了自己。或许他们认为,只有认同衔尾蛇标志的人才能有资格来读识这些文字?或许有这个可能,斐顿诸岛除了自己,无人再用衔尾蛇为家徽。 弗里德利尔在一番思索后,打算先解读出这面岩壁上的文字含义,在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他随后将注意力全部移回到了岩壁上。 看了岩壁上的文字一阵之后。弗里德利尔发现,在岩壁上这一行行长短不一的古斐顿文字中,几乎每一排都有几处关键的地方会出现了他完全看不懂的古斐顿词组。这对他的解读产生了极大的困扰。 他先跳过了这些看不懂的词组,继续向后阅读。在研读了一阵之后,他进一步的发现,在这岩壁上面的每行字,都有一定的记叙规律。它每行都有一个特定的记叙模式,这模式像极了公式。然而对于这些像是公式的记叙,弗里德利尔一时也无法理解,因为他看不懂的古老词组,恰恰就是这公式中最关键的部分。 他由上至下不断阅读寻找,企图找到一行不存在古老词组的段落,以使自己能够先读懂一句,以便好理解岩壁上铭刻的具体是关于什么方面的内容。但直至看完了大部分文字,弗里德利尔都没有能找到一段不含有古老斐顿符记词组的句子。 当弗里德利尔看到最后一段文字中也夹杂了古斐顿词组时,他顿感失望。不过,就在弗里德利尔要站起身的同时,他余留在岩壁上的目光却忽然发现,这最后一行文字中的最后一个词,虽是一个古老的斐顿词组,但他却极其清楚的认识。 弗里德利尔忙靠近岩壁,他细细译读铭刻的这一段文字,“修波德利尔贤者,断剑卡尔波里,(不认识的古斐顿词组),邪蛇的陨星,深渊的黑辉晶以(不认识的古斐顿词组)为媒,在太阳之火(字迹模糊)于火祭日得到黑夜降临,夜幕。” 弗里德利尔能够看懂的古词组,正是夜幕!因为这个古老复杂的词组就铭刻在他“夜幕”利剑的剑身,他太熟悉了。他本能的想去找“夜幕”但又恍而想起,“夜幕”在此之间就已成为了亚梭尔人的战利品。 叹息了一声后,弗里德利尔继续向这行话看去,他联系整个语句的意思,不禁在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父亲生前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在你的母亲去世后,我唯一在乎的就是贤者之石了,这是我的追求。若练剑与战斗也是你的追求的话,那这把通过贤者之石为媒介炼制的夜幕,我就送给你了。你要把它视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刻苦训练,将来用它来战胜一切你遇到的敌人。” 弗里德利尔脑中景象回放,当他再度看回岩壁上的铭文时,他突然间明白了,这段文字中另一个自己原本看不懂的词组,其意思应该就是贤者之石,那定是贤者之石的古斐顿符记写法。 弗里德利尔记住了“贤者之石”的古老书写方式,而后他立刻开始对岩壁上的铭文向上回溯,他由下至上的将岩壁上的铭刻又看了一遍,他惊讶的发现,“贤者之石”一词,在整面岩壁铭文里的出现了很多次。 原本一些他看不懂的段落,也因明白了贤者之石一词,而变得豁然开朗的起来。 第六十七章 岩壁 弗里德利尔再度将岩壁上的文字全部看过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而后将头抵在了岩壁上。 “你读懂了什么,告诉我。”奥伊芙见到他的反应后,对他说道。 在听到奥伊芙的话后,弗里德利尔转过了身依靠在岩壁上,却沉默不语。 岩壁上的所有内容,其实弗里德利尔都通过刚才的最后一句话,进而举一反三的大致了解了。那些他看不懂的词组,他也基本可以猜测到,都是些罕见物品的古老称呼。 他知道了,这里铭刻着的一行行的古老的斐顿文字,都如同最后一行文字一样,全部是炼金公式。而之前从这里走出去的两人,和他们在地上残留的一滩黑泥状的物体,弗里德利尔也明白了,他们是伪装成农夫的炼金术士。而至于奥伊芙,涅兹戈达,和救了他的布鲁利斯和阿毗弃,弗里德利尔也明白了,他们也一样都是炼金术士。只是弗里德利尔不明白,这些炼金术士为什么以他霜迹岛衔尾蛇家徽为他们组织标识。 弗里德利尔微微侧过了脸颊,他向奥伊芙瞥看了一眼。奥伊芙的手,依然按在剑柄,她在等待弗里德利尔的回应。 “你们所进行的一切尝试都是徒劳的。”弗里德利尔用斐顿语说道,“你们没有贤者之石。” 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突然用斐顿语回话感到有些惊讶,她有些不安的说道,“弗里德利尔,请用你在这里学到的语言对我说话。” “父亲他,把他那把以贤者之石为媒介熔炼的夜幕交给了我。我想他肯定是极为在乎我的”弗里德利尔有些惆怅的说道,“这么多年来,直到现在,我才领悟到了他对我的爱。之前,我一直认为他并不关心我。” “快告诉我,弗里德利尔,岩壁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奥伊芙有些急切的向他说道,“不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石头。”弗里德利尔缓缓用她的语言开口。 “石头?上面写了石头?” 弗里德利尔看到了奥伊芙脸上露出了惊讶和欣喜,他冲她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是说,那是贤者之石?”奥伊芙惊喜问道,“告诉我,上面有没有关于能够找到它的记载?” 弗里德利尔摇了摇头,“没有。” “不要骗我,弗里德利尔。”奥伊芙立刻说道,“你如实告诉我岩壁上面的记载,我同样也会告诉你,你这些日子住在这里,一直以来想搞清楚的事情。” “什么?” “关于你想知道的一切。”奥伊芙说道,“我们等价交换。” 弗里德利尔沉默了片刻,而后突然说道,“不。” “你难道要拒绝告诉我岩壁上的内容?”奥伊芙惊讶的问道。 “是。”弗里德利尔坚定的说道。 弗里德利尔话一出口,他就预感到接下来奥伊芙会有所反应。他警惕的注视着她,尤其注视着她按着剑柄的手。弗里德利尔想,若她要抽剑将自己灭口,那么在她抽剑的一瞬间,自己就不如先将剑夺下,在将她杀死后再想办法逃离这里。 奥伊芙面对弗里德利尔的拒绝的确有所反应。她如他所料,抽出了剑。 她抽剑的动作很快,快到令弗里德利尔有些反应不及。在他看到她手腕转动的瞬间,她手中的细剑已经在划出了一道弧线后抵达了他的颈下。而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一个动作,哪怕是眨眼。 “告诉我。”奥伊芙握着指向弗里德利尔颈下的细剑继续追问道,“告诉我岩壁上的内容。你一定全部都读懂了,对不对?上面的信息一定是有关贤者之石的,对不对?” 弗里德利尔对奥伊芙迅捷的身手感到极为意外,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弗里德利尔垂眼看了看自己颈下的细剑,他发现剑锋距离自己的颈部并不是贴的很近。 在仔细观察了这翠绿色的细剑剑身后,弗里德利尔发现,奥伊芙之所以出剑能如此迅捷,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手中的这把剑造成的,而并非是她剑术极佳。这把剑的剑身极其轻薄,犹如一条轻薄的发带。在奥伊芙抽剑的时候,她甚至无需将剑身全部抽出剑鞘,即可翻转手腕,剑身也因此而发生了弯曲,而后剑锋便随着划出弧线弹出剑鞘,立刻指向敌人。 “说话,弗里德利尔。”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说道,“不然我会杀了你。” “杀,我?”弗里德利尔目光扫过奥伊芙手上的剑,而后停留在了她的双眸上。 奥伊芙将剑向弗里德利尔的颈部逼近了一点,而后说道,“快将上面的内容翻译给我。” 弗里德利尔没有看抵近自己脖子的剑锋,他反而盯着奥伊芙的双眼,上前迎了一小段距离。 面对弗里德利尔的突然前迎,奥伊芙有些慌张的收了一下剑锋。 看到奥伊芙向后收剑锋,弗里德利尔一笑问道,“找那个,你们想做什么?” “你将岩壁上的内容翻译给我,我或许会告诉你。”奥伊芙持剑有些紧张的说道。 弗里德利尔向前伸了伸脖子,而后看着奥伊芙微微一笑。 “你不要再试探我了,这把剑它名为荆棘之毒。”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说道,“它甚至只需要轻轻在你的皮肤上刺开一个小点,你就会中毒没命的。” “拿开,你的剑。”弗里德利尔说道,“然后,我说。” “不。”奥伊芙立刻说道,“我没那么傻,你必须现在就告诉我。” “你,真,杀我?”弗里德利尔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奥伊芙没有作声。 “你,不会,杀我的。”弗里德利尔说道,“拿开,请。” “弗里德利尔,我不会将剑移开的。这些文字对于我,对于我们整个组织来说,都太重要了。”奥伊芙说道,“等有人读懂它们,我们等了太久了。我希望你能尽快的告诉我。” 弗里德利尔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奥伊芙继续说道。 弗里德利尔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想要什么?”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问道,“你可以提条件,只要你愿意将岩壁上的内容翻译给我,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条件的。” 弗里德利尔立刻笑了一笑,而后他缓缓的抬起了手。 奥伊芙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住手。你想干什么?”她大声向弗里德利尔喝止道。 弗里德利尔没有理会,他继续缓缓将手抬起。然后他将抬起的手轻轻的握在了奥伊芙握着剑柄的手上。 奥伊芙虽想收手躲避,但她手中却是举剑指着弗里德利尔的脖子的。这稍加犹豫间,她的手便被弗里德利尔握住了。但奥伊芙立刻感受到,弗里德利尔的手上并没有用力,他只是轻轻的握住了自己手,他似乎并不是想夺取她手中的剑。 “你,干什么?”奥伊芙一时间不知所措。她轻轻晃动了一下剑锋,而后说道,“拿开,不然现在我真的会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弗里德利尔说道,“你,需要我。” “前提是你肯告诉我岩壁上的内容。”奥伊芙盯着他说道。 “好吧,我说。”弗里德利尔说道,“但不是,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奥伊芙猜测弗里德利尔语意,而后向他问道,“你说你会告诉我,但不是在这里是吗?”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那要在哪里你才会说?”奥伊芙问道。 弗里德利尔伸出了另一只手,用一根手指,指向了头顶的天花板。奥伊芙的目光也随着弗里德利尔手指向上看去,但就在她目光离开弗里德利尔的一瞬间,她便立刻后悔了,她察觉到了弗里德利尔的用意,但却为时已晚。弗里德利尔原本轻握着奥伊芙手背的那只手此刻猛然发力,奥伊芙只感觉到手腕翻转猛然一疼,随即她细剑脱手。但奥伊芙并非就此被弗里德利尔制服,她迅速用另一只手来拿住弗里德利尔的手臂,很快两人四臂相搏,相互钳制了在一起。 弗里德利尔力量占优,他扭转身体,猛的将奥伊芙抵在了岩壁上。不等奥伊芙挣脱,他又迅速抬高手肘,将手臂横在了奥伊芙的颈下,控制住了她。 奥伊芙力图挣脱,但弗里德利尔丝毫不给她机会。弗里德利尔为了防止奥伊芙抬腿袭击自己,而紧紧的贴住了她,不给她抬腿的空间。 两人互相用力抗拒着。 “弗里德利尔,放开我。”奥伊芙怒目看着他说道。 近距离四目相对,弗里德利尔感到了奥伊芙因用力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她的呼吸吐露在他的面部,让他感到了一丝酥麻。他贴近她面部,在极近的距离上,他又细细看了看奥伊芙的俊挺的鼻梁,清秀笔直的眉毛,细腻光亮的面肤,还有她带着一丝紧张和惊吓的眼眸。 “放开我。”奥伊芙继续说道。 她因说话儿吐露的气息让弗里德利尔有些沉醉,他微微扬起了一嘴角,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不。”弗里德利尔轻声说道。 “你想干什么?”奥伊芙说道,“你知道,刚才我虽抽出了剑,但并非真的想杀你。” 弗里德利尔微微笑了一笑,然后点了点头,“我知道。” “放开。”奥伊芙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人,她从他眼神里忽而察觉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意。 看到弗里德利尔就只是这么微微笑着看着自己,奥伊芙突然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热血旋即涌上了她的脸颊,她的面色也随之迅速变得绯红起来。 弗里德利尔看到奥伊芙面色红晕后,慢慢的将面部贴向了她。不等奥伊芙有所反应,弗里德利尔上前亲吻了她的面颊。 奥伊芙起初有所抗拒,但随着弗里德利尔的亲吻,她急促呼吸了一阵,随后渐渐放开了自己的内心。两个孤身的年轻男女,在静谧的洞窟之中,犹如干柴烈火般激烈的燃烧了起来。 激情燃烧的过程中,弗里德利尔惊讶的看到,在奥伊芙光滑白皙的手臂上,竟然佩戴着一个精美的银色衔尾蛇臂环。臂环上的衔尾蛇的造型不同于营地里任何其他的衔尾蛇图案,它显得较为苗细轻盈,也更灵动。看着臂环其神秘的材料质地,弗里德利尔觉得,或许制作这个臂环的人,有着对衔尾蛇标记的不同理解。 对于这个臂环,弗里德利尔在看了两眼后就收回了目光,他没有向奥伊芙开口问关于她臂环的问题。一来他不愿为此耽误美好时光,二来他也知道,这个营地里隐藏了的秘密太多了,他需要一步步逐渐将其弄明白。 水火交融,时光流逝。 当弗里德利尔和奥伊芙一前一后从洞窟中走出,穿过圆木门回到营地中的空地中时。涅兹戈达从他们的神情中察觉了一丝丝异样。 “奥伊芙小姐,弗里德利尔能够解读出那些文字吗?”涅兹戈达上前问道。在他身后,营地中的一众人也走了过来,他们期待着她的回答。 奥伊芙环顾了四周的人们后,点了点头说道,“他大致能读懂。” “太好了!”涅兹戈达和众人因奥伊芙的话语瞬间欢腾起来。 “那岩壁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提到贤者之石?”涅兹戈达兴奋的向她继续问道。 “提到了。”奥伊芙点头说道。 人们再次因奥伊芙的回答而兴奋起来。 “岩壁上写的到底是什么?”人群中有人问道。 “他虽然能读懂岩壁上的内容。”奥伊芙看了一眼弗里德利尔说道,“但并非全部能读懂,岩壁上一些复杂的词,他还需要思考和研究。不过我想,他很快就会告诉我们的。” 待营地里的人们慢慢散去,金发的布鲁利斯笑着上前拍了一下弗里德利尔说道,“当时在竞技场看到你画下衔尾蛇标记的时候,我就曾跟阿毗弃说,你一定不是一般人,救下你,你一定会带给我们意外的惊喜的。真没想到,你竟能读懂神迹文字。” 弗里德利尔冲他笑了一笑,说道,“谢谢你。” “不要再说谢谢你了,弗里德利尔,你自从学会了说谢谢你,你都对我和阿毗弃说过好几遍了。”布鲁利斯笑着说道。 “阿毗弃,哪里?”弗里德利尔见阿毗弃并不在附近,于是向布鲁利斯问道。 “还记得竞技场暴动中我们释放的那股黄色的催泪烟吗?”布鲁利斯向弗里德利尔比划着说道。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他携带着烟雾包去参加另一个嘉兰反抗亚梭尔人统治的暴动行动去了。”布鲁利斯说道。 “亚梭尔?”弗里德利尔问道。 “嗯,是的,针对亚梭尔人的行动。”布鲁利斯说道,“你一定也很痛恨亚梭尔人对吧?”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阿毗弃,哪里人?你们,是哪里人?” 布鲁利斯犹豫了一下才向弗里德利尔回答道,“阿毗弃是旃罗人,我是嘉兰人,我们和奥伊芙小姐都不一样,小姐她是兰蒂人。” 弗里德利尔看了看奥伊芙,他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含有一丝温情。他一笑,转而继续向布鲁利斯问道,“嘉兰,你是?我看到,嘉兰人与亚梭尔人,很友好。你,恨,亚梭尔人?” 布鲁利斯想了想对弗里德利尔说道,“我是嘉兰人。早在很久以前亚梭尔人就占领了我们嘉兰的嘉兰河以东的领土,他们起初对这一带的嘉兰人民特别友好。当时的嘉兰人甚至觉得是亚梭尔人将暴君赶走了。但是就在这最近的几年,亚梭尔人突然开始禁止我们嘉兰人信仰我们的神明了。他们摧毁和改造了全部的圣堂,并还将不愿离开圣堂的僧侣,以及那些坚持信仰的传教士纷纷钉死在了十字架上。亚梭尔人的恶魔行径,激起了我们嘉兰人的怒火,现在越来越多的嘉兰人开始反抗亚梭尔人的统治了。” 因布鲁利斯的语速有些快,弗里德利尔并没有听懂他全部的话语,但他还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向布鲁利斯问道,“兰蒂,嘉兰是盟友。为什么不,一起打亚梭尔,我不明白。” 布鲁利斯看了一眼一旁的奥伊芙而后说道,“我们嘉兰和兰蒂之前的确是盟友,我们有着相似的文化,也都信奉同一个神明。但这十年间,因为两国教廷对教义的不同解读,以及其他种种的问题,我们两国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大不如前了。不止如此,自我们嘉兰老国王死后,继任的新国王昏聩无能,他不止成天躲在翡翠城不见人,还书信侮辱兰蒂的教皇,他的这些行为,进一步的激化了两国的矛盾,这也让兰蒂在亚梭尔入侵嘉兰的时候,选择的了袖手旁观。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们,嘉兰的国王,在哪。” “你问我们的国王在哪?”布鲁利斯一愣,他想了想随后摇头说道,“不清楚。亚梭尔人虽然攻陷了翡翠城,但是他们并没有抓到我们的国王。我想国王他应该是逃去了哪里。” 弗里德利尔回想起了自己亲手将嘉兰国王做成血鹰的那一幕,而后对布鲁利斯点了点头。 “弗里德利尔,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但不在这一时。以后我们也会一一解答你的困惑的。”奥伊芙说道,“在此之前,你还需要继续学好兰蒂语才行。” 弗里德利尔看了奥伊芙一眼,而后笑了笑。 “涅兹戈达,从今往后,我负责教给弗里德利尔兰蒂语。”奥伊芙突然对涅兹戈达说道。 “小姐,您..?” “我想第一时间得到他翻译过来的信息。”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悉听遵命,奥伊芙小姐。” 第六十八章 小犇河 在前往遥山关的路上,邵纭在朝服之外披了黑麻罩袍,现在的她看起来,和她身后随她骑马同行前往遥山关的那五十余名默诵派弟子,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都像极了一众伐木的工匠。 邵纭在此番前往遥山关的路上,一直处在整个队伍的最前端,身为默诵派此次行动领导人的她并没有带队走道路两旁遍布着民驿的驿道,而是选择了走只有军队才准许通行的帝国驰道。 驰道宽敞平坦,由州郡各地按统一的标准负责夯建连通,其道路两旁还种植着树木用以为夏日行军的将士遮阳。而其道路之中更还铺设有木轨,以便马匹拉动轨道木车,能够更快速的转运粮草和辎重。 沿着木轨一侧,邵纭策马领队行于驰道之上。这日行到正午时分,邵纭便远远的望见前方驰道上似有烟尘腾起。但不等她策马向前探看,只见前方驰道上当先迎来了一队身披轻甲的持枪骑兵。 “站住,什么人?!”带头的骑兵校尉在快速靠近邵纭的同时,向整个默诵派队伍大声喝止道。 “一众匠人。”邵纭御马向前答道。 “大胆!”骑兵尉官喊道,“一众匠人也敢擅走驰道,你们眼中还有没有律法?” “我们乃是一众为宫廷营造宫舍匠人。”邵纭一边解释,一边打算从身上取出皇庭使令牌。 “我不管你们是哪里的匠人。”骑兵尉官大声说道,“擅走驰道者按律当以徒刑两年。前方有大军行进,你们若是不想死就速速离开驰道,并退避三里。否则我立刻将你们拿下送至附近官府。” “敢问这位尉官,前方是何人带领的大军?”邵纭从腰间中拿出令牌在手问道。 “这也是你能问的?!”骑兵尉当即举起手中长枪指向邵纭说道。与此同时,其他骑兵也纷纷举起了手中长枪,分别指向了邵纭及其身后的默诵众人。 邵纭御马侧避枪锋,随后她抬手举起了皇庭使令牌向眼前的这些骑兵展示。 众骑兵眼见邵纭竟拿出了皇庭使令牌,不禁都纷纷大吃一惊,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下。那骑兵尉官也是大感意外,他手中的枪头也随之抖了一抖。但骑兵校官很快又握紧了长枪,他依旧用枪尖指着邵纭并厉声说道,“皇庭使令牌天子只授予五品及以上皇庭官员,请证明你的身份,否则我就要按伪造之名将你拿下。” 邵纭轻轻拨开了她黑色罩袍的下摆,她身下所着的皇庭五品朝服当即显露,与此同时,她开口说道,“工造府郎中邵纭。” 见到此处后,骑兵尉官方才慌忙带头收了兵器,他迅速下马并对邵纭抱拳说道,“小卒不识皇庭使邵大人,还请恕罪。” 见其他骑兵也纷纷要下马拜见,邵纭当即阻止说道,“出征在外,诸位将士不必多礼了。这位校尉也请上马吧。” 待骑兵尉官重新上了马,邵纭才再度向他问道,“前往带兵前行的将领是谁?” “回庭使大人,是葛阳波将军。”骑兵尉官抱拳回答道。 邵纭点了点头,问道,“原来是摇光的葛将军,你们是在押运粮草前往遥山关?” “回庭使大人,正是。” “好,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邵纭说道。 那骑兵尉稍稍一愣,而后问道,“敢问大人,需要小卒向葛将军通报一声,大人驾到吗?” “不必了。”邵纭说道,“你回去报告说我们只不过是一群横穿驰道的匠人,已经被你们驱离了就好了。” 见骑兵尉官面露迟疑,邵纭继续说道,“本官奉皇庭圣命密出,无意他人知晓。” 骑兵校尉一听邵纭如此一说,才立刻抱拳答道,“遵命,大人。小卒必为大人保密。” 邵纭点了点头,旋即骑兵队伍在骑兵尉官的带领下迅速调转了马头,疾驰而回。 见骑兵纷纷回身前去复命,一名年轻枯瘦默诵派弟子驾马上前,他开口对邵纭问道,“师姐,我们还继续向前吗?” 邵纭回头一看,正是她的小师弟韦万兴,她对他回道,“万兴,我们先离开驰道,待绕过运送粮草的大军后再回到驰道上来继续赶往遥山关。” “哦。”韦万兴问道,“师姐,你是想带领我们避开前面的军队啊?” “是啊。”邵纭说道,“以免那边人多口杂,我们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师姐,刚刚你们说的这个葛阳波将军,他是谁的手下啊?”韦万兴好奇的问道。 “是车骑将军魏无双手下的军领啊。”邵纭看着韦万兴说道。 “车骑将军魏无双..哎?这个魏无双,不是摇光州的州督吗?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车骑将军了?”韦万兴问道。 邵纭微微一下说道,“师弟啊,你不常出玲珑山,更很少接触皇庭军政之事,自然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那师姐你就给我讲讲呗。”韦万兴一挠头说道,“这平日里师姐你都身在洛川,师弟也见不到你。本想听你讲讲这外面的世界,也都罕有机会。” “好吧,那我就给你讲讲为什么吧。”邵纭一笑说道,“在咱伊洛七州一都两关中,其实只有帝都洛川一都,以及其所在的天权州一州,地处天枢州以西的遥山关一关,开阳州以北的朔定要塞一关,这四个地方的兵将是由皇庭直接统领和委任的,而至于其他六州,其军权则基本是把握在各州州督手中的。” “师姐,这我是知道的。”韦万兴说道,“可是魏无双作为摇光州的州督怎么就成了车骑将军了,我还是不太明白。” “这个原因很简单,万兴。”邵纭说道,“各州州督虽有兵权,但是其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还是要经由天子和皇庭委任的。当需要委任哪一个州督领其兵进行外出征战的时候,天子就会将哪一个州督拜封为某高阶称号的将军。当皇庭中人出任遥山与朔定两关督佑守将的时候,其道理也一样,天子同样也会将其拜封为某高阶称号的将军。天子和皇庭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昭告天下,以示其师出有名,是为天子效命。” “哦,原来是这样啊,难怪摇光州督魏无双成了车骑将军了呢。”韦万兴说道,“那原来的亲王姬远,也是因被天子委派到了朔定要塞,所以才被封为了大将军的吧。” “正是。”邵纭说道,“其实说来,皇庭治下的朔定军由姬远将军来带最为合适。他不仅有一片赤诚的爱国忠君之心,更还有丰富的与北方各游牧民族的作战经验。” “嗯,师姐,你别看我一直呆在玲珑山,但姬远将军率朔定军远出大漠,一举击溃胡达火部的事情我还是都知道的。”韦万兴说道。 邵纭笑了笑说道,“是吗?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啊,我还知道此番远征关外抗敌的摇光州军中有一支非常厉害的部队。”韦万兴说道。 “什么非常厉害的军队,你说说看。”邵纭向韦万兴说道。 “白翎军。” 邵纭一笑说道,“你竟然还知道白翎军,看来师弟你也并非对外界是一无所知啊。” “那是。”韦万兴说道,“我虽不懂那些官爵品级之事,但是对咱帝国的这些精锐之师我还是略晓一二的。” 邵纭笑着说道问道,“那万兴你说说白翎军的统帅是谁?” “这....”韦万兴挠了挠说道,“这个...师弟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毕竟他才是州督手下的将军,远不比姬远那种大将军有名嘛。” “那你连白翎军的统帅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说对帝国精锐略小一二啊?”邵纭一笑说道。 韦万兴尴尬的挠头笑了笑。 “白翎军的统帅是白翎将军郗烈”邵纭说道,“他曾经率两万白翎军由摇光长驱藩国仓旻,一举助仓旻驱离了入侵的数万胡达人。” “啊,师姐,看来还是您知道的多。”韦万兴笑着说道,“您这可算是对咱帝国精锐了如指掌了。” “了如指掌你师姐我可实在担当不起,我这才能算是略知一二吧。”邵纭转而说道,“万兴,不知你对此行我们的敌人,亚梭尔帝国那边的军队有什么了解没有?” “这....师姐,说实话,我对亚梭尔那边还真没什么太多的了解。”韦万兴说道,“唯一的一点了解,都还是从裴师兄之前从遥山关寄回的那个羊皮卷上看到的。” “嗯。”邵纭点头说道,“裴夏寄回的羊皮卷上的信息虽然比较笼统,但是对我伊洛了解敌人还是非常重要的。那个羊皮卷的临摹卷也交由皇庭了吧?” “早交了,早在易空师兄去洛川领命的时候就交了的。”韦万兴说道。 “哦。”邵纭说道,“想必皇庭也一定将其中的信息告知此次带兵出征的魏无双了。” “师姐,说实话,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韦万兴问道,“你说咱皇庭放着距离遥山关最近的天枢州和天璇州的兵马不派,为什么偏偏要派远在大海之滨的摇光州兵马去往关外作战呢?” “这个事情,牵扯的问题很多也很复杂。”邵纭说道,“你知不知道,摇光州那边发了大水,很多土地都被淹没了,最近好像还闹出了一些骚乱。” “这事我知道啊。”韦万兴说道,“这么说的话,那摇光州督魏无双岂不是就更应该在那里坐镇治理才是。” “这个事情,我们自然很难说清到底为什么。但我想,魏无双作为摇光州的州督,他手握重兵,却眼看着自己的土地一点点被海水吞没,而没有一点办法,这个滋味肯定不会好受。”邵纭思索着说道,“而天子和皇庭那边,我想应该也是十分担心魏无双以安置灾民的名义而向他们要地的,毕竟摇光州以西就是洛川所在的天权州了。” “哦,原来皇庭在防着魏无双啊。”韦万兴说道。 “若说防着,也有那么一点点吧,毕竟皇庭也是要节制这些手握重兵的州督的。可若说完全是这个原因,那也不对,因为魏无双他对天子可是极为忠心的。”邵纭说道,“不过即便如此,我想此次魏无双能迅速的应天子号召领兵出征,当也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条件交换在里面。” “交换条件,那是什么意思?”韦万兴问道。 “嗯...万兴,你可能不会太懂。”邵纭说道,“就是说人活一生,总要图点什么对吧?更何况是天子,州督这等人。” “哦,师姐,那你说他们图什么啊?”韦万兴问道。 “他们图什么,你师姐我也一时猜不到啊。”邵纭一笑说道,“那师弟你觉他们都在图些什么呢?” “师姐你都猜不到,那我更猜不到了。”韦万兴说道,“反正他们不图吃饱饭,不图有钱花就是了。” “你说的倒也没错。他们的确不图那些。”邵纭笑了笑说道,“他们图的或许是千秋功,或许是万代名,也或许是其他什么令人想不到的东西吧。” 离开被押送粮草的军队堵塞的驰道,默诵派一行绕行到达了一处名为小犇河的地方,在小河河畔一处,邵纭令众弟子下马休息,放马饮水。 “韦师弟,周师弟,你们分头去捡些干柴来吧,我们在这河岸边生火做饭。”邵纭下马后说道。 “好嘞,师姐。”韦万兴应着将马匹放在了河边饮水,而后即刻沿着小河岸旁的树林向一边去了。 韦万兴沿着河岸向周边的密林中前行,同时也捡着地上的干柴。“这些应该差不多了。”他在又捡起一根粗壮的干柴后自言自语道。 看着怀抱的这一捆干柴,韦万兴转身向河边走了过去。就在他意图沿着河边返回营地的时候,他忽而看见距离此处不远的河边,竟坐着一个衣穿奇怪素白衣物的人。韦万兴见那人坐在河畔背朝自己,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韦万兴好奇这个衣着奇异白衣的人,他抱着干柴悄悄的向那人走近了一段距离,再去观察。在靠近了一段距离后,韦万兴观察到,那衣着奇异白衣的人,竟长有一副浓密的弯曲黑发。伴随着那人侧过脸来,韦万兴更是发现那人眼窝深陷,有着浓密的络腮胡须。韦万兴也立刻意识到,这个衣着奇怪的人并不是一个伊洛人。 韦万兴将手中的干柴慢慢放下,而后悄声躲在树后观察。之后他发现,此人竟是放了三匹骏马在一旁饮水。这三匹马体型高大,韦万兴搭眼看了看觉得,它们也非伊洛常见的开阳马,而更像是西域的马匹。 当韦万兴想进一步靠近那人,试图看看他在摆弄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人察觉到了韦万兴的到来,他猛然回头,正好看到了来不及躲藏的韦万兴。 不等韦万兴开口说话,他就见那人一脸惊慌,立刻飞身上了马,而后牵起其余两匹马的缰绳策马奔逃了。 “什么人?!别走!”韦万兴见那人一跑,方心觉此人心中定是有鬼,他大喊一声,而后快步向那人追去。 小犇河一带树木茂盛,并不利于马匹的快速奔驰,但韦万兴只凭脚力,却也依旧难以追赶。他在快速追赶出去一段距离后发现,那人牵着马匹即要消失在河畔树木之中。 当韦万兴以为就这么让那人给跑掉了的时候,他忽而听到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他转头一看,策马奔驰而来的正是邵纭。 “师姐,那人往西北方向跑了。”韦万兴冲邵纭大声喊了一句。 邵纭点了一下头,骑马飞速从韦万兴身边掠过,直进树林之中。 穿出河岸边的树林,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邵纭远远看到了远处正飞速疾驰,快速逃走的那个外族人。 追了一段距离,邵纭只觉胯下的马匹体力有所下降,与那人就要渐渐拉开距离之时,她从身后马背上取出了她的弩箭,“水兮烟”。 “嘡~!”随着一声沉裂的弦响,“水兮烟”发出了一枚锋利弩矢,弩矢瞬间而至,径直的射进了那人胯下马匹的后腿。随着后腿中间,那匹马嘶鸣惨叫一声,即刻歪斜着翻倒向了一旁。 当就在那马匹倒下的瞬间,邵纭见那人竟是双脚一蹬马背,旋即离开了负伤的马匹,转而灵活的跃上了另一匹与他随行的骏马。 邵纭拉动助力杆,迅速又发一箭,弩矢再度射中了那人胯下马匹的身中。但那人一如上次一样,身手敏捷异常的又换乘上了另一匹马。 眼见邵纭紧追不舍,那人也不再一味躲避,他赶在邵纭第三箭射来之前,便迅速的勒马回旋,反身向邵纭回冲了过来。 正在重新开弩的邵纭但见情况不妙,她本想勒马止步但为时已晚,那人眨眼睛便已纵马回冲至了她的身前一侧。 在两匹马即将相擦而过的时候,邵纭本想再向对方的马匹发射一箭,但却不想那人竟飞身跃下了快速奔驰的马匹,他一把抓住了邵纭的手臂,意图将她拉拽下马背。 邵纭本就双手持弩,没有抓握马缰,眼下又被那人这突然的用力拉拽,她不及反应便双脚离蹬坠落了下来。跌落马背的邵纭重重的摔在了泥地上,但幸而泥地柔软长草,她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大的伤害。 当邵纭忍着手臂的疼痛准备从地上起身时,她才抬头猛然发现,把她拉下马的那个人已经在拿着她的“水兮烟”指着她的头部了。 “你是谁?”邵纭虽坐在地上被对方用弩箭抵着头部,但她仍不屈的向他质问道。 “你是石匠?”他没有理会邵纭的问题,反而是在看了一眼邵纭身边的跌落的木匣后,惊讶的向她反问道。 邵纭听他语速显然是刚学伊洛语不久,但发音却是极为标准的。 “mason?”他在又看了一眼木匣后,向邵纭继续问道。 但见他的目光刚刚在地上的木匣上有所停留,而后又像问自己“默诵”,这使得邵纭不禁大感困惑。邵纭感到他这一句的口音很奇怪,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她依然保持困惑的看着他。 “墨生?”他稍稍停顿,转而又开口问道。这次他的发音又变得清晰可闻。 邵纭猛然一惊,她迟疑的看着他,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那人见到邵纭点头,也同样面露惊讶之色。他不再多言,在将“水兮烟”的弩矢匣抽下后,他将“水兮烟”丢在地上还给了邵纭。随后,他回身捡起了自己跌落的行囊,快步抛开,并迅速的追上不远处的马匹。 那人在乘上马匹后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邵纭,而后才策马一路向西北继续逃去了。 当韦万兴和默诵弟子赶到邵纭身边时,那人已乘马跑得没有了踪影。 “不要追了,也追不上了。”邵纭对默诵同门说道,“那个人本可以杀了我,但是没动手。” “师姐,你知道那人他是干什么的吗?”韦万兴急忙向邵纭问道。 “我不知道。”邵纭说道,“但他刚刚问我,是不是墨生。” “墨生?”韦万兴惊愕的问道,“师姐,巨擘不是说,我派为避免重蹈千百年前的覆辙,而早就转为了隐世密会了吗,这期间我们也更换了很多次派名的,可怎他一个外族人会知道我派千百年的名字呢...。” “我派的标识,自禹圣创派以来却是几乎没有改变过的。”邵纭说道,“他看到了我木匣上的符记。” “师姐,可若是仅凭“规矩”的标志就能认出我们的身份,那可就更不一般了啊。”韦万兴说道,“更何况那还是个外族人。” “是,这的确很不寻常。”邵纭思索着说道。 第六十九章 米奥罗 奥特斯蒂斯公爵虔诚的跪在双鱼城大圣堂内的十字八芒星下。 他向十字八芒星轻声祷告,以祈求神的宽恕与保佑。 他祈求神明宽恕他之前所犯的一切过错,他祈求神明保佑他今后要去做的一切。他祈求神明庇佑他和他的军队在向东方进军的途中能够立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圣堂的主教用两根手指手指轻轻蘸了蘸圣杯里的水,圣杯里盛着的,是那据说能够烧灼恶魔的圣水。主教用蘸了圣水的手指,轻轻点洒在了奥特斯蒂斯双手托起的“誓约”之剑上,为他送去了神明的祝福。 在奥特斯蒂斯在大圣堂内接受祝福的同时,双鱼城外准备远征东方亚梭尔的八万兰蒂大军已经完成了集结。 当下在八万远征大军最前端,靠近双鱼城一边列阵待命的,正是奥特斯蒂斯公爵麾下最精锐的两个骑士团之一的星芒骑士团。星芒骑士团的骑士们头戴罩面钢盔,手持坚盾长枪,腰挂阔剑,人马皆披金属重甲,威严整肃而立,只等待着他们的领主奥特斯蒂斯公爵从双鱼城圣堂中走出。 在这宛若一道金属钢墙的众星芒骑士面前,一个年轻将领正缓缓御马踱步而行。他长有俊逸的面容,飘散的金发,他身披重铠,英姿洒逸,他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与朝气。他,正是星芒骑士团的团长,奥特斯蒂斯公爵的心腹爱将,米奥罗男爵。 米奥罗在将手肘间夹着的沉重头盔递交给了一名随行的仆人后,转头抬眼看了一眼身旁骑士手中举立的旗帜。那竖矩形的旗帜上,紫框白底的布面上刺绣着无数紫色的鸢尾花,于鸢尾花之上,则刺绣着一对代表母与子的双鱼,双鱼尾部被丝带所系,它们不离不弃的环绕在十字八芒星左右。看着这面双鱼十字鸢尾花旗迎,米奥罗心知,这面旗帜在今后的征途中将是全军的守护对象,因为它即是奥特斯蒂斯的家徽,也是全军的军旗。 旗帜被风吹得轻轻摆动招展,米奥罗御马向前走了几步,他绕过旗帜阻挡的视线,转向双鱼城方向望去。不久之后,他看到了一队人马从打开的城门中缓缓现身,当中那人,正是奥特斯蒂斯公爵。 完成了祈愿与被祝福的奥特斯蒂斯,他骑马在其近卫骑士的护佑下离开了圣堂,而此刻的他,正在接受双鱼城两侧夹道而立的民众的祝福与道别。 欢送奥特斯蒂斯公爵的民众们,为他洒去了祝福的鲜花瓣与美酒,同时也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奥特斯蒂斯也在人民虔诚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们寄予他的期望。 他走出城门之后,便加快了马匹的步伐,在几十名同样骑着骏马的圣堂僧侣的随同下,他来到了大军集结阵前。 在骑马巡视了处于大军前部的,他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两个军团,星芒骑士团和鸢尾花骑士团后,奥特斯蒂斯回身来到了米奥特所处的大军中央,也就是其军旗所在的位置。他在看了看自己的军旗,以及米奥罗身后星芒骑士团骑士坚毅勇敢的眼神后,忽地从腰间拔出了他刚刚接受过祝福的“誓约”之剑。 奥特斯蒂斯一手握着战马的缰绳,一手提剑,他驾马匹慢步沿军阵而行。在骑马走上一处高于地面的土丘后,他勒停了马匹,他看着整装待发的大军,在稍加酝酿后,忽而大声向面前的茫茫将士们大声说道,“神的战士们,你们都已经听闻,东方邪恶的异教徒在向我们步步紧逼。他们残杀了众多无辜的神民,他们将恶魔从地狱唤醒,他们掀起了滔天巨浪将我们的家园浸没,他们还向我们的家园散播来了可怕的瘟疫。他们让我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儿女,还失去兄弟和爱人。他们想要击垮我们,他们想要毁灭我们,他们甚至还想要我们背弃神明,屈从在恶魔的脚下之下。战士们,我问你们,面对敌人的这般行径,我们还能不能容忍下去?!” “不!不!” 八万战士气势磅礴的齐声连续喊道,其声音震彻大地。 “我们当然不能容忍!”奥特斯蒂斯在大军安静下来后,继续大声的对战士们喊道,“面那些恶魔,神的战士们!不要再犹豫!不要再彷徨!为了救赎与希望!为了我神的荣耀!我们前进吧!我们将攻占聆听之地,我们将净化伊甸圣地,我们将会摧毁异教徒的巢穴和他们那巨大邪恶祭坛,我们将会在神的庇佑下,把世间一切恶魔斩杀除净!” 奥特斯蒂斯公爵将手中的“誓约”利剑高高举起,他大声喝道,“天佑兰蒂!” “天佑兰蒂!”兰蒂战士们也纷纷举起了手中兵器,他们整齐的呼喝,向他们的领主响应。战士们振奋喊声,传到了不远处的双鱼城内,城内的平民在听到这呼喊声后都不禁为之动容。因为在城内的平民们看来,这些战士们此去是为兰蒂的安危而战,是为消除恶魔而战的,他们踏上的也即是一个艰苦异常,有去难回的遥远征程。 “全军听令,向东进发!” 米奥罗在看到奥特斯蒂斯指示的动作后,转身大声向部队下达命令说道。 奥特斯蒂斯公爵领下凯亚地区的兰蒂大军由双鱼城出发,他们一路穿过凯亚地区连绵的丘陵,并于两月后首先抵达了兰蒂与嘉兰之间交接处的纳克山区。 一个晴朗的日子,奥特斯蒂斯携近卫军与仆从上到了行军路线附近的一所高山之上,他从山巅向北方望去,但见极远处有片汪洋。 “米奥罗,那里原本应该不是大海吧?”奥特斯蒂斯望着远处的汪洋向米奥罗问道。 “公爵,那里原本的确不是大海,那里是新近才被海水灌入的低洼土地。”米奥罗也望着远方的汪洋说道。 “在被海水淹没前,那里是什么?”奥特斯蒂斯向米奥罗继续问道。 “公爵,那里是达尼禄候爵的领地。在被海水淹没之前,那里曾是一片肥沃的土地,有着众多的葡萄园和农场。”米奥罗转而看向一侧说道,“从那里再往北再偏东一些的话,就是繁华无比的圣米希尔港了。” “喔。圣米希尔港。听说现在圣米希尔港一带已经全部被海水吞没了。原本在北方海岸的人们大多去往了山羊城一带。”奥特斯蒂斯说道。 “是的,公爵。”米奥罗说道,“依靠港口贸易发展起来的那些王公侯爵们,现在都遇到了大麻烦。” “听说现在连埃瓦伯爵也已经带着他的众多臣民向南部迁移了。”奥特斯蒂斯说道。 “是的,公爵。埃瓦伯爵在率领子民前往南方领地之后,将会很快率军队会同拉斯维尼斯公爵的军队一起,由海路向亚梭尔西南部地区发动进攻的。”米奥罗说道。 “我知道他们的计划。”奥特斯蒂斯说道,“依靠拉斯维尼斯公爵的海军部队,他们将会快速的通过梦境海,并在原本休伦人的领土上进行登陆。” “恐怕那里将会发生一场残酷异常的海战。”米奥罗说道,“亚梭尔人在近海的战斗能力很强。如果他们的船只没有在上涨的海水中损毁的话,拉斯维尼斯公爵的胜算并不大。” “拉斯维尼斯他们必须要全力争胜才行,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能顺利按计划和我们在塔斯奇·暮光城一带汇合。”奥特斯蒂斯说道。 “您说的没错,公爵。”米奥罗说道,“但是...我想,他们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快的就赶到塔斯奇·暮光城一带才好。” “男爵,你为什么这么说?” “公爵,你应该还记得,按照之前在教皇面前的约定,此番东征,谁攻下的城池,就将属于谁。”米奥罗说道,“塔斯奇·暮光城位置极其重要,那里不止周边土地肥沃,远离海岸,且应该还囤积了大量的财宝和谷物。首先占据那里,将对我们以后发展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 “这我知道。但是那里亦是亚梭尔西方之王的都城,在那里,亚梭尔人必将有重兵把守,仅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恐怕是要付一定的伤亡才能将其拿下的。”奥特斯蒂斯说道,“如果我们在那里伤亡过大,并损失了过多训练有素骑士的话,那么后期我们就很难攻到聆听之地了。至于完成清剿异教恶魔,拯救神民的圣命就更无从谈起了。” “公爵,牺牲在所难免。”米奥罗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应不惜一切的首先拿下那里。您知道,海水依然在不断的上涨,我们没有时间去等待,去犹豫。” “这我明白。”奥特斯蒂斯思索了一下,而后向米奥罗说道,“但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先攻克嘉兰旧地狮心城才行。对于那里,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米奥罗想了一下说道,“公爵,嘉兰旧地的狮心城是塔斯奇·曦光城的门户,那里不仅是嘉兰东部地区的心脏,同时也是一座坚固的堡垒,要想拿下那里,我们必须要提前获取充足的木材,以制作高大的攻城塔才行。” 奥特斯蒂斯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计划在占据嘉兰河以西的地区以后,就将凯亚地区的一大部分人们迁移过来。我计划在那里建立我新的领地。” “公爵,您的计划很好。”米奥罗上前贴近了奥特斯蒂斯一步,进而低声说道,“但我们一定要快。据消息称,西方海岸的米纳威亚候爵也正计划组织他的民众开始向东迁移了。照此下去,以后将还会有越来越多的领主意识到兰蒂整体地势都十分低矮,海水终将吞噬那里,进而不顾一切的向东迁移进发。” “欢迎他们。”奥特斯蒂斯一笑说道,“等我占据了狮心城乃至塔斯奇·暮光城一带后,任何随后从兰蒂而来的子民乃至王侯,只要他们想在那里生存下去,都必须要先臣服于我才行。” “公爵,这是不错。可是您也知道,他们的军队同样也会随之进发,并抵达那里的。对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要有所防范才行。”米奥罗说道。 “像米纳威亚侯爵那样的乌合之众根本不足为虑。”奥特斯蒂斯说道,“一旦我控制了狮心城乃至暮光城一带的产粮区,就算有再多的军队抵达,他们也会因为没有后方家园的补给,而会迅速失去战斗力的。” 米奥罗思考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 “说说即将到达的西嘉兰这边的情况吧,米奥罗。”奥特斯蒂斯说道。 “好的,公爵。”米奥罗转身看向东方的崇山峻岭说道,“翻越纳克山区,就是嘉兰帝国的国境了。据悉那里的北方平原地区已经被海水吞没。而其国都翡翠城,因距离大海过近,并地处低洼之地的缘故,目前也已经失去了战略价值,其被海水吞没已是无可避免的了。眼下,我们最佳的行军路线是避开翡翠城一带,转而穿越嘉兰的艾斯兰德地区,在度过嘉兰河,并攻下艾斯兰德地区的瓦伊亚城后,我们再转而向狮心城进发。” “嗯,去到艾斯兰德地区以后,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奥特斯蒂斯问道。 “公爵,在嘉兰的土地上,我想我们应该尽量多的去招纳些勇于反抗亚梭尔统治的嘉兰人,来加入我们的军队中。”米奥罗说道,“那样的话,一我们可以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军队实力,二他们也将会为我们提供更多关于嘉兰和亚梭尔人的情报,三我们在嘉兰行的进途中也将会更受嘉兰人民的拥戴。” “不,你这个建议我不同意。我不打算过多的招募那些不信弥赛亚已经降临的嘉兰人来。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宝贵的军粮。”奥特斯蒂斯说道,“等到了嘉兰,你只需要给我找来一些可靠的嘉兰向导,以保证我的军队走得都是捷径,不在山岭间迷路就可以了。” “公爵...”米奥罗有些迟疑,他本想再说些什么,但当他看到奥特斯蒂斯坚定的眼神后,他转而应答道,“是的,公爵大人。” “嗯,回营去吧。”奥特斯蒂斯挥了挥手说道,“我看够了远处的那些海水。” 在众人随着奥特斯蒂斯下山的途中,一名随行的圣堂僧侣,突然走近了因故拖在了队伍后面的米奥罗,他在走近他后,对他低声说道,“米奥罗男爵,我想公爵他一定是对嘉兰人保佑强烈的偏见。” 米奥罗转头看去,发现说话的正是曾经教皇身边的仆从,现为随军司铎的普隆珀。 “也许吧,普隆珀神父。”米奥罗耸了耸肩对他说道。 “可那些受苦的嘉兰人也是神的子民,虽然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像休伦人一样,不愿承认弥赛亚救世主早已降临并受难和复活,但他们还毕竟是坚信唯一的神的。”普隆珀说道,“公爵他不该对他们抱有那么大的偏见。” “普隆珀神父,您和大多数神职人员都不一样。”米奥罗说道,“像您这样对嘉兰人保佑怜悯心和同情心的神职人员在兰蒂越来越少了。公爵他对嘉兰人有偏见,其实大多也是源自于其他神父对嘉兰人的恶意渲染。” “虽然很多人都在诋毁嘉兰人,但是男爵您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不是吗?”普隆珀说道。 “我的确很同情那些可怜的嘉兰人,听说可恶的异教徒还摧毁了他们的圣堂,将他们的牧师钉死。”米奥罗说道,“这真是不可饶恕的罪恶。” “哦,那些骇人的罪行,我也听说了。”普隆珀说道,“愿神明保佑他们。” 米奥罗轻叹了一声,而后抬头看着普隆珀说道,“普隆珀神父,您找到我,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男爵,我听到了你刚才对公爵提出的建议。说实话,我很欣赏你提出的方案。”普隆珀小声说道,“我们本就应当从异教徒手中解救所有神的子民。我们若是能吸纳更多的神民一起前往东方,去清除恶魔的话,那将获得神明圣父更多的宽恕和祝福。” “普隆珀神父,谢谢你对我的肯定和支持。但是很遗憾,公爵才是一切的决策者。”米奥罗说道,“我们唯有听从他的指令才行。” “神佑众生。”普隆珀呢喃了一句,然后说道,“米奥罗,你作为公爵的得力助手,理应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保持自己的看法,你应该坚持向公爵提出正确的建议。” “可是神父,公爵他总是喜欢在自己想好了计划后,再询问他人的建议。当他听了别人的建议以后,他有时候反而会更坚持自己的意见了。”米奥罗说道,“有时候我的很多建议,真的也就仅仅只是建议而已。” 普隆珀摊了摊手,而后说道,“前往东方的道路漫长又艰险,我们难以预料我们将会遭遇多少残酷的战斗和艰难的抉择,若都如此下去,即使公爵机敏过人,我想他也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他身边需要有一个能坚持自我的人,以给他纠正一些不太正确的想法。” “神父,相信公爵,他也必然有他的考虑。”米奥罗说道,“正如我相信您也一定会为我们所有战士祈求到神明的宽恕和保佑一样。” “这是自然。”普隆珀说道。 看到奥特斯蒂斯带着一众随从在下山的路上渐渐走远,米奥罗突然小声向普隆珀问道,“神父,那个关于亚梭尔人在伊甸园修建邪恶巨塔的传言,说实话,您怎么看?。” 普隆珀看着米奥罗,认真的说道,“这不是什么传言,男爵。这是事实,异教徒亚梭尔人在神圣的伊甸园修建他们邪恶的祭坛,这必然会触怒神明。而愤怒的神明,也必将降罪人间。” 看着普隆珀在话后用手掌在额头和身前点划了个十字,而后低声祈愿神明的宽恕。米奥罗也随之做了同样的动作。 “愿神息怒,宽恕众生。”米奥罗随后低声说道。 第七十章 北风 随着天气的不断转凉,原本繁茂翠绿的塞北草野也变得枯黄了许多,在阴郁的天空下,这里的世界愈发显得有些苍凉。 在将宿营的毛毡收起,并卷系放到一匹驮马马背上后,白无一走到了距离露营地不远处的小溪边。他用双手从小溪中捧起了一把冰凉的溪水,在喝了一口水后,他又撩起一把水,洗了洗脸。 冰凉的溪水拍在脸上令他感到精神为之一振,与此同时白无一看到,在小溪的水流此刻竟快速的游来了一条不太常见的大黑鱼。在看到这条肥美的大黑鱼后,白无一也毫不犹豫的迅速将手按到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上。他打算待鱼儿再游近一些后,便挥刀刺下这水中的鱼儿,用以充作今日的补给。 鱼儿起初缓缓游来,但在游近白无一时,它似乎察觉到了溪边的危险,突然它尾巴用力一甩,在泛起了一道水花后,大黑鱼迅速的逃离了此处转而游离了小溪的溪畔。 眼看鱼儿逃走,白无一深知自己虽也能踏入溪中去将那鱼儿刺中,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因为他觉得那样势必会使自己鞋子和衣袍浸湿。而没有其他鞋袍可换的他觉得,一旦在这个季节将自己弄得衣袍和靴子弄湿,那会使自己接下来的路上变得很难受。况且如果一直就那么穿着浸水的衣物继续前往北地的话,那甚至还会提高染上风寒的几率,考虑到这些,白无一只得暗自放弃了这个小小的狩鱼计划。 正当白无一看着鱼儿已经游远,打算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嘭!”一声弦响,从他身后传来,紧接着一支箭矢从他身旁破风而过,直击入溪流之中。寻着箭迹白无一看到,从自己身边擦过的这箭刺破水面,正中了刚刚那只大鱼。大鱼因中箭而在溪水中痛苦的扭动一下,而后随着泛出的一缕淡淡血水,便不再动弹了。白无一转头回看,他发现,发出此箭的人正是兀儿律钴,此刻他也正握着手中的短弓,向着溪边走了过来。 “你,去把鱼给我捡回来。”兀儿律钴冲白无一开口说道。 兀儿律钴突然的这么一说令白无一感到了有些意外。 “快去,别愣着。不然鱼被水冲远了。”兀儿律钴冲白无一继续说道。 白无一稍一犹豫,而后点了点头,他当即开始脱去靴子和衣袍,他挽起裤脚,回身准备向溪水中走去。 “等一下。”是卞来的声音。 白无一再度回头看去,但见卞来此刻正朝这边走了过来。卞来在走至兀儿律钴身边时,开口对他说道,“兀儿律钴,这鱼你让白无一去捡,不知捡来以后是归白无一啊,还是归你啊?” “当然是归我。”兀儿律钴说道,“那是我射的。” “归你那你就自己捡去。”卞来转而又对白无一说道,“白无一,我命你,穿上靴子,随我去收拾炊具去。” “是。”白无一应了一声,转而又去穿刚刚脱下的靴子。 兀儿律钴见状在气愤的哼了一声之后,对卞来开口说道,“卞校尉,你难道是在找我的茬吗?” “你觉得我是在找你的茬?”卞来反问道。 “是,你是在找我的茬。”兀儿律钴向卞来说道。 “我没有找茬,我也不会找任何人的茬,更何况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的茬。”卞来看着兀儿律钴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兵。你不要以为他之前是个犯人,而且不爱说话,就可以肆意的欺负他。” “可笑,我怎么会欺负一个连弓箭都不会用的人。”兀儿律钴讥讽的说道,“我只不过是觉得他这一路上能做的,也就是去河里捡别人射死的鱼。” “兀儿律钴,我们大多数伊洛人并不是像你们延笛人一样,自小就生活在大草原上,生来便善骑能射。在朔定军中,像白无一这样不会用弓箭的人有很多,难道你都觉得他们没用吗?”卞来向兀儿律钴说道。 “倒不是没用。”兀儿律钴说道,“就如我刚才说的那样,他们的是可以捞鱼的。” 卞来对于兀儿律钴轻蔑固执的态度,还有话语里始终透露着的一丝对伊洛人的轻蔑感到了反感,他开口说道,“兀儿律钴,你觉得你挺能耐的是吧?你不就是会骑个马,射个箭吗?” “会这些这还不行吗?”兀儿律钴依旧语气轻蔑的说道,“很多人连这些都不会。我的能耐也不大,但是比你们还是强点。” “比我们强点?那你们不该被胡达人赶的跟老鼠似的乱跑啊。”卞来向兀儿律钴说道。 “你!”兀儿律钴立刻涨红了脸,恶狠狠的看着卞来。 “怎么了?”卞来挑衅的看着兀儿律钴问道,“说到你痛处了?有能耐你就把你们的草原再从胡达人手里给夺回来去啊。” 不等兀儿律钴气愤的再开口向卞来反讥,他忽听一旁溪水中传出了一声水花迸溅的有力声响。 卞来和兀儿律钴两人同时转头向小溪看去,但见正是白无一手握横刀立于浅溪水流之中。他刀过溪流,在掀腾水花的同时制造了那声裂响。卞来本想开口向白无一质问他为什么跑到小溪里去,但不等他开口,他随即看到,随着小溪涟漪的恢复,在白无一的刀下泛起了缕缕血水。血水一泛很快的便被溪水冲淡,但在这之后,三只化作了两半的小鱼,徒然的漂翻上了水面来。 兀儿律钴顿时便被白无一这一刀三鱼的一击惊住了,他可以想象的出,河中的小鱼是极有可能会在一个瞬间排列成一道直线的,但他无法想象,竟有人能够在那样的一个瞬间,一击便能将它们同时切为两半。 在兀儿律钴惊愕的同时,白无一顺势从水中捞起了中箭的大鱼,向他走了过来。 在将大鱼交给兀儿律钴的同时,白无一看着他惊愕的表情说道,“兀儿律钴,我很钦佩你的箭术。这是你的鱼。” 兀儿律钴怔怔的看了白无一片刻,他本欲开口却又闭上了嘴。见兀儿律钴一时没有伸手接鱼,白无一将鱼身上的箭矢拔下,而后将箭矢和鱼分别又向兀儿律钴身前递了递。 “算了,鱼留给你吧。”兀儿律钴看着白无一说道,在撂下了这句话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兀儿律钴走远,卞来冲白无一笑了笑而后说道,“白兄弟,你刚刚那一手露的很好,但是你不该再把鱼捡回来给他。” “此去幽冥地艰苦漫长,我们缺少不了他们延笛人的向导和帮助。”白无一说道,“来哥,你若因为这等小事就与他闹翻,这不值得。” “我明白。不过这也不是小事,他狗眼看人低,敢瞧不起咱,这我不能忍。”卞来说道。 白无一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算了,我们走吧。从远处的尊狼血山脚下起,我们就要进入胡达风部汗帐的牧区了。”卞来说道。 队伍继续一路向北,在临近尊狼血山的时候,草原上忽然刮起了来自北方的大风。面对大风,队伍只得顶风继续前行。呼啸而来的风在令整只队伍的行进速度变慢的同时,还令队伍中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北方的凛冽寒意。 “易大人!”策马行在队伍最后的飞穹营校尉单照,他突然喊声向行在队伍前方的易空喊道,“易大人,身后东南方发现了胡达人的骑兵。他们向我们这边追来了!” 易空一听,当即驱马回身瞭望,但起伏的草坡阻挡了他的视线。“他们据我们多远?有多少人马?”易空即刻转而向单照问道。 “不足四里。”单照答道,“他们约有百余人。一人一骑。” “他们举什么旗帜?” “没有发现旗帜,易大人。”单照说道,“他们身上也没有明显的标识,现在还没法判断他们是哪个汗帐下的骑兵。” “你带飞穹营的士兵保持对他们的观察。” “得令。” 在单照令命返身后,易空转而对队伍里的其他人说道,“全体换马,加快速度继续前进,我们要争取在天黑前甩掉追踪我们的敌人。” 在得知身后有胡达人跟踪后,整支队伍在易空的带领下强顶寒风,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一路强行直至天色将晚,单照第五次向易空报告了敌人追击的情况,“易大人,胡达人的骑兵目前被落下到了约有五里半的距离,但他们依然保持着紧追不舍的态势。” “看来今天晚上我们不能休息了。”易空转而看着东方暗淡的天空说道,“我们只能借着夜色掩护继续前行,看看能不能在夜里将他们甩开了。” “易大人。”兀儿律钴开口说道,“再向前就是尊狼血山了,它方圆百里。我们要决定是绕过它,还是穿越它?你要尽快给个决定。” 易空不加思索的说道,“穿越。” “大人,你觉得穿越比绕行快?”兀儿律钴问道。 “不觉得,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眼下我们身后有追兵,若是我们选择绕行的话,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抄近路截击。”易空说道。 “但是穿越的话,我们对那里的地形并不熟悉,如果在那里被他们追上怎么办?”兀儿律钴继续问道。 “若到了明日他们依然穷追不舍,那我们就在山中伏击。将他们消灭。”易空说道,“那样的话我们即便有损伤,却总要比他们截击伏击我们要好得多。” “嗯...”兀儿律钴点了点头。 “兀儿律钴,你率延笛轻骑留下驮马,先行前往尊狼血山那边打探路径和地形,最好在今夜或明天清晨,能找到一处适宜伏击的狭窄山隘。到明天中午前,我们山中汇合。”易空在稍加思索后吩咐道。 “嗯,得令。”兀儿律钴应了一声之后即刻去了。 随着北方的强风不断侵袭,草原上的气温也随之急剧下降。夜晚时分,长居南方斜谷的白无一,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所谓北方寒夜。 策马行至午夜,直至繁星满天,圆月高挂空中,易空才第一次下令暂时停止了前进。 “取出各自最厚的衣物穿上。然后尽快吃点东西,喝点水。”易空向所有人下令说道。 “易大人,马匹十分疲惫了,若是得不到充足的休息的话,它们很快便会因为疲惫而导致受伤的。如果马匹失蹄踏空的话,连兵士也会一同受伤的。”匡灭营校尉萧万在着衣的时候,向易空说道。 易空看了看匡灭营的马匹,然后说道,“我知道,但我们必须要坚持继续前行,至少要到尊狼血山那里才能停下来。” “大人。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与那些胡达人展开战斗。他们无非就是比我们多两三倍的人罢了。”萧万说道,“我相信我们能击败他们。” “大人,萧校尉说的对,我们就在这里与他们展开战斗吧。我们不怕他们。”萧万身边的一名匡灭骑兵也附和说道。 “不,即使要打也不能在这开阔地上打。”易空坚定的说道,“你们记住,战斗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反而要尽可能减少战斗的发生。我知道你们个个是军中精锐,个个具有以一敌十的本领,但是现在,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的路还很长,还很远,若是从现在我们就减损人马,那只怕这任务不等到了幽冥地就得早早宣告失败了。” 萧万想了想,抱拳说道,“大人言之有理,谨遵大人指令。” “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尽量在今晚甩掉他们。”易空换了马鞍后说道,“如果实在甩不掉他们,那也就只能杀掉他们了。” 第七十一章 尊狼血山 “看来他们真的是不死心。”卞来在尊狼血山的山坡上勒住了马匹,借着上午的阳光,他回身瞭望着远处追赶而来的胡达骑兵说道。 “众人听令!”易空突然开口说道。 “在!”卞来恍然同其他人一起回答道。 “单照,卞来,你们带飞穹营和挽风营的二十名战士和我一起在前方山隘后下马埋伏。兀儿律钴,萧万,你们引全部马匹向北佯装逃窜。在敌人进入隘口后,我们先行从他们后方进行伏击,你们随后再回身向他们突击。” “得令!” 通过山中隘口后,卞来发现这狭窄的隘口以及其后陡坡上的乱石堆确实是一处绝佳的伏击点,在侦查地形这一点上,他想,兀儿律钴也着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在易空的指挥下,单照和其他九名飞穹营弓手持了步弓藏于陡坡高处岩石之后。而卞来则和其他挽风营弩手手持重弩隐蔽在了更靠近隘口的位置。与此同时,白无一取了一柄刃长五尺的陌刀,他独自一人潜伏到了最接近隘口的一片矮草之中。 随着易空从马背木箱内取出他的武器,隐蔽至隘口附近,卞来清楚的看到,易空手中持着的武器竟是一把漆黑的双弓大弩。那弩造型奇异,不止弩臂上下有两个弩弓,其弩身更是宽厚异常。并且,在其宽厚的弩臂的末端还设置有一个类似于绞盘的装置,绞盘之上亦缠绕着黑色的绳索,而于绳索的一端系着的则是一个尖锐的倒钩箭头。 然而真正令卞来感到惊讶的是,易空在将大弩蹬开后,竟向弩臂上一口气放置了十二支重头短弩箭。在惊异于易空手中黑弩设计精巧,竟能放下十二支弩箭的同时,卞来也低头看了看他自己手中的制式角弓弩。他知道,在近距离的伏击中,这军中配发的角弓弩是设计可以最多放上四支箭矢的,但在一个刻槽中放置四支箭矢,那已经也是此弩的极限了。眼下,卞来为了保证杀伤力和准头,他只在角弓弩上放置了三支短箭矢,而仅此三只短矢,他还对这一击能否射穿胡达人的硬皮衣物报持着怀疑的态度。看完自己的手中的角弓弩,再反观易空手中的那架双弓双弦的大弩,卞来只觉得自己手中的武器像极了朔定要塞市镇街上小孩玩的玩具。他想,白无一当初说他们默诵派个个是能工巧匠,也真是所言不虚。 见卞来眼睛不断盯着自己手中的“飞仙索”瞧,易空拍了拍他,而后小声说道,“卞校尉,一会儿帮我一起拉住这副绞盘。” 卞来不知易空此话何意,他本欲开口相问,却见易空伸手又向他指了指隘口处,示意他注意观察敌情,不要分散精力。 经过易空的指示,卞来收回了他停留在大弩“飞仙索”上的惊慕眼光,他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手中的角弓弩望山以及不远处的隘口上。 随着胡达人马蹄声渐渐响起,卞来看到一直在等候敌人到来的兀儿律钴和萧万也开始引着大群马匹向北佯逃而去了。 一队胡达骑兵很快冲过了隘口,他们在看到了大量随兀儿律钴和萧万逃窜的骑兵和马匹后,不加思索的加紧了追赶的步伐。紧接着,后续的胡达轻骑也陆续从隘口穿出。 约莫胡达人有五六十骑通过隘口向北追去的时候,卞来但见易空将其绞盘上的倒钩箭安放至了其弩臂下方。“嘭!”随着一声张裂的弦响,但见一道黑线从易空手中直直的射了出去。随着绞盘的剧烈转动,卞来看到,那爪钩箭拉动着绞盘上的绳索,笔直的没入到了隘口对面的一块巨石之中。 看到这里,卞来恍然明白了易空刚才对自己说的话语,他当即伸出一只手帮助易空死死的拽住了绞盘。就在卞来拉住绞盘的一瞬间,几个胡达人的马蹄便当先绊在了了绳索上,瞪时人仰马翻。 随着这几个胡达人骑兵突然的翻到,其身的几个胡达骑兵也躲闪不及,顿时践踏其上,跌落翻到。就在其后更多胡达轻骑急忙勒马的同时,卞来但见身旁的易空突然站起了身,并张口大声大吼道,“杀!!” 喊话间,易空猛的同时扳动了“飞仙索”的扳机,十二支箭矢如暴雨般的密集向胡达人喷发而去,霎时间,胡达轻骑便连人带马的惨倒一片。 在易空发出箭矢的时候,卞来也迅速的从石后探出了身子,他朝着胡达轻骑即刻射出了三支箭矢。 在看到自己的箭矢飞出,并将一个胡达轻骑射翻下马的同时,卞来也看到了单照以及他手下飞穹营战士发出的箭矢,那些箭矢从自己身后高处飞下,准确的命中了更多尚不及反应的胡达骑兵。挽风营和飞穹营战士密集而出的箭矢,令胡达轻骑的人和马匹纷纷中箭,顿时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其中胡达轻骑那些受伤和受到惊吓的马匹,更是一时间失去了控制,一些中箭的马匹不住的痛苦乱奔,这给本就措手不及的胡达人制造了更大的混乱。 兀儿律钴和萧万在这个时候也把握住了战机,他们迅速领兵驱马而回,开弓搭箭立刻向混乱的敌人发起了冲击。 当卞来拉开弩弓将一支穿甲重箭装入弩匣,并瞄向敌人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白无一晃动的身影。他惊愕的发现,此时的白无一,竟然只身一人持着一把陌刀,就杀挡在了胡达人向他们这些弓弩手奔杀而来的路径上。 就在卞来看到白无一的同时,他也看到,两个胡达轻骑从隘口处向山坡上冲了过来,他们意图反击埋伏在这里的挽风营兵士。但不等卞来举弩瞄准,他却见白无一手持陌刀当先闪身阻拦了过去。白无一在敏捷的翻滚躲避了敌人来箭之后,他不及起身即探刀向那两个骑兵马腿横扫而去,随着陌刀寒光扫过,那骑兵的两马数蹄瞬间被一刀斩断。断了马蹄的战马即刻嘶鸣着前倾翻倒,而其背上的胡达骑兵亦也顺着扑倒的马匹跌落,但不等这两个骑兵完全落地,白无一即又翻转了陌刀,他双手持刀一挥,在空中便当先将其中跌落的一人劈做了两截。而另一人,则在他落地不及起身的同时,被白无一抽出了腰间横刀刺喉击杀。 陌刀在白无一手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光,在他身边飞溅的尽是敌血,在他身边散落的也尽是被其斩断的马首人身。白无一独身持刀守住敌人反扑的这一举动令附近的兵士大感意外和振奋,就连易空都没有想到,竟有人能将一把近一人长的陌刀挥的如此迅如雷电,密不透风。 因遭受伏击而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中的胡达人虽然没有放弃抵抗,但其已经失去了整体作战的能力,一些零散的胡达人虽有心向山坡反击,但在其在挽风营和飞穹营的强弓硬弩面前,也只不过是个活靶子,更何况还有万夫莫敌的白无一阻拦住了他们上坡的路径。而随着萧万领重甲的匡灭骑兵杀至,这些惊慌失措的胡达人最后能够做的,更也只剩下垂死挣扎了。 匡灭重骑突入混乱的敌阵之中与之展开了肉搏战,他们枪挑刀砍,骁勇无畏。当胡达人的刀锋和箭矢不断被匡灭营战士身上的重甲格开之后,这些胡达人连其最后的一点战斗信念也随之迅速崩塌了。惊慌混乱,自顾不迭的胡达人被伊洛人马迅速围歼,在最后几个惊恐逃窜的胡达骑兵被兀儿律钴追上,并射落马下之后,整场战斗也很快随之结束。 白无一持了横刀在手,他按易空的要求,在将两个负伤的胡达小头领捆绑起来了之后,挥刀将其他所有重伤未死,倒地呻吟的胡达骑兵一一斩首。 看着满地的人骇马尸,卞来手持角弩,热血难平的喘息了一阵。之后,他才从一个少了胳膊的胡达骑兵尸体上取下了一个水囊。他打开水囊,在喝了一口水后,将其中剩余的水都浇到了自己的脸上。洗了洗脸,卞来向浑身是血,正手提着一个人头的白无一说道,“白兄弟,你真是刀剑之豪,多谢。” 白无一将手中的人头丢到一边,而后对卞来说道,“来哥,此行我们生死与共,再说谢字恐怕就太见外了。” 卞来一笑,他上前拥抱了一下白无一,并说道,“好兄弟,等卸了甲,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大醉一场。” “易大人,我们有一名战士战死,五人负伤。”萧万在清点了兵士后向易空说道。 “将牺牲的战士认真记下名字,然后掩埋。”易空看向一名负伤的战士说道,“重伤不能骑马而行的战士有多少?” 萧万查看了一下负伤兵士的伤情后向易空说道,“大人,有两名战士伤势较重不能继续骑马了。” “将他们两人留在这里。”易空说道。 “大人!您说...”萧万惊讶的向易空问道,“您说要把那两个受伤的战士留在这里?!” 易空没有说话,他只是注视着萧万。萧万从易空坚定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不容质疑的力量。 “这..遵命,大人。”萧万犹豫了一下本想再说什么,但他身为军人,面对易空的命令他选择了服从。他虽身经百战,历经了无数生死抉择。但他此时还是很难接受易空的这个决定的,更何况,因伤不能骑马而行的两名兵士都是自己的手下,都是匡灭营的骑兵。而他们也仅仅是在刚刚冲击敌阵的时候,被敌人用矛枪刺伤了腿部。 易空的这一决定被卞来在一旁看在了眼里,他转身离开身旁的白无一,本想上前对易空和萧万说点什么,但不等他走近,他旋即被一旁跑来的单照拉到了一旁。 “来哥,走,帮我去把那些跑散的马匹牵回来吧。”单照说道。 “你叫你自己的兵去就是了。”卞来说道,“别拉着我,我有问题要问问易大人去。” “哎呀,走吧。”单照说道,“有什么好问的。” 卞来看着单照,他心知单照是在劝解自己不要因此去冒犯易空的权威。他在犹豫了一下后,叹息道,“单照,你觉得这样也行?就把人留在这不管了?” “来哥,从接下军令的那一天起,你也该想得到,这一路上早晚会有这样一种情况出现的。”单照说道,“走吧,别在这了,我也不想看见萧万给他的兵下令告别。” 卞来远远的看了看负伤的两个匡灭骑兵,而后说道,“单照,我去牵马,你去战场那里割些马肉来给大家炖马肉汤吧。” “嗯。行。”单照说道。 待卞来将那十几匹跑散的马匹一一追回的时候,单照的马肉汤已是炖好。但就在卞来前去锅子中窊汤的时候,他却发现很多战士此刻神色都十分沉郁。 “怎么了?”卞来向身边的几位匡灭营士兵问道,见他们都垂头默不作声,他转而看向不远处坐着的萧万,并向其问道,“你的兵怎么都哑巴了,你们都吃过饭了吗?” 萧万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那两个受伤的兵士呢?”卞来感到不对劲,他起身继续问道。 萧万没有回答,只是垂着头。 看到萧万这幅样子,卞来放下了汤舀和木碗,他向他走了过去。 就在卞来走近萧万的同时,他忽然看到,就在萧万的身边,竟横倒着两个匡灭骑兵战士,而那两个战士,正是那两个因负伤不能骑马而要被留在这里的战士。 卞来看到这里只觉得脑袋一懵,他顿时明白了点什么,紧接着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他想骂人,破口大骂。但当他看到易空面无表情的就坐在萧万不远处的时候,他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但他还是凶狠狠的向着萧万走了过去。 他大声的朝萧万问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死了?!” 白无一在一旁看到这个情景,他明白,卞来这么大声的怒吼,他不只是在质问萧万,他实际上也是在质问易空。 萧万在卞来的质问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而后他缓缓的朝卞来抬起了头,看着卞来,他哽咽了一下说道,“卞来...易大人说了,此行为国捐躯者...赏慰四十两白银,绸缎十匹,牛五头,凡有子女遗寡每人可获良田....两顷。” 卞来猛地一怔,他此时全明白了,紧接着他惊诧将目光移向了易空。他走近易空,他在稍稍迟疑了一下后,开口大声的向易空问道,“易大人,此话你可是你说的?” “正是。” “敢问大人你是何时说的?”卞来立即追问道。 易空抬眼看向卞来,说道,“刚刚。” “刚刚?!您为什么在之前不说,在朔定要塞的时候不说,反而到了这里,等人受了伤,你决定抛弃了他们之后再说?”卞来声向易空问道。 与此同时,有一些士兵见状不妙,开始上前劝住卞来。但卞来不顾身边的战士劝住,他狠巴巴的向易空继续问道,“易大人,您在这种时候说抚慰金的事,是什么意思?” 易空没有说话。 “易大人!”卞来见易空没有回应自己,于是继续大声说道,“请您回答我,您为什么要现在说抚慰金的事儿!” “好,我回答你。”易空缓缓起身,他看着卞来说道,“因为变动抚慰金,是我刚刚才做出来的决定,所以我现在才说。” “刚刚决定的?”卞来更感气愤的说道,“大人,这种事情您就这么随意改变,就这么随意的决定了?而且您早不定,晚不定,就在这个时候定?” 见起了争执,此时萧万起身拉住了激动的卞来,并向他劝解说道,“卞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知道,他们确实也不能继续骑马了。在这茫茫草原上,不能骑马你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况且我们也不可能给他们找到医者。他们如果...” “我知道!”卞来大声打断了萧万的话说道,“我知道他们受了伤不能骑马,是没办法再继续去执行任务了。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在决定将他们留在这里后,易大人要通过增加抚慰金的方式,来引诱他们自杀!” “卞来...”萧万语调哀婉的说道,“他们因伤留在这里..按军法来说.,其实是不能将他们算作战死的。他们留在这里,不止获救无望,也是很可能会被后面赶来的胡达人俘获的。被俘后..我们的行动计划也..。总之,卞来,你也知道他们是没办在这里法活下去的。如果就这样死去,或者被敌人抓获的话,那他们的家人也就只能拿到按人员失踪算的寥寥抚慰金。你也明白,这里是战场....他们,他们唯有一死,方能使自己的性命变得更值钱。” 卞来愤气难消,他喘着粗气看着易空。 “卞校尉...”一个挽风营战士上前劝说道,“易大人...将原本的抚慰金翻了一翻,这也是为了大家此行...” “都他妈别说了。”卞来打断众人的话语后,狠狠的盯着易空说道,“易大人,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因为你的决定才死的。切望您可不要食了言,他们的家人若是少拿了一文钱的抚慰金,我都会去找你的!” “你是在质疑我?”易空看着气冲冲的卞来问道。 “属下不敢!”卞来甩下这一句话后,愤然的转身离开了人群。 随后,卞来领着三营的战士一起找到了一块松软的土地,他们协力在地上挖掘出了一个深深的墓坑后,将此次牺牲的三位战士一并安葬入内,并堆了石碑。 在卞来将牺牲的战士安葬的同时,精通胡达语的兀儿律钴向两个被俘的胡达小头领进行了审讯。简短的审讯之后,兀儿律钴对易空汇报说道,“易大人,据他们说,他们胡达近期遭到了来自西方诸多零散蛮族的不断进攻和骚扰。所以也一直没有大规模的南下。” “分开审讯他们。”易空在看了一眼俘虏后说道。 兀儿律钴在分别对两个俘虏进行了一番逼供后,再度向易空说道,“易大人,其中一个人说,说他们胡达人内部的风部和雨部汗帐,眼下正处于内部斗争之中。” “嗯。”易空点头说到道,“问他知不知道关于北方冰海的一些事情。” 兀儿律钴在又审讯了俘虏一番后对易空说道,“大人,他们都说不知道。” 易空看了看俘虏,而后点头说道,“好吧,我大体了解了。” 易空说完走到了驮马旁,他取出了他的木匣,并在木匣里拿出了纸笔。在两卷纸条上,他将此行获得的情报,以及刚刚作出的抚慰金翻倍的决定,还有伤亡战士的名单,一起记了两份。随后,他取了一直安放在另一匹驮马上的鸽笼,并从中拿出了两只信鸽。在将两份纸卷分别系在信鸽的鸟腿上后,他放飞了两只信鸽。 当信鸽飞远的同时,卞来完成了埋葬和悼念,他反身来到了两个胡达俘虏的身边,他看着两个胡达俘虏对兀儿律钴问道,“该问的都问了?” “问了。”兀儿律钴说道。 “啪!” 卞来伸手给了面前一个俘虏一个大嘴巴。 “这个也问了?”卞来又看向另一个俘虏问道。 “都问了。”兀儿律钴说道。 “啪!” 卞来紧接着又给了这一个俘虏一个大嘴巴,这一嘴巴直接将其抽倒在地。 “易大人,俘虏如何处置?”卞来看着倒地的胡达俘虏,头也不抬的向一旁的易空问道。 “随便你吧。”易空说道。 “挽风营。”卞来喊道。 “在。”挽风营的几位兵士齐声答道。 “把他们栓到马后,拖死。” “得令。” 第七十二章 韩垓县 午夜时分,月亮被云朵遮蔽,大地黯淡无光。 趁着这个时候,姚平与柳恩哉从潜伏的草丛里起身,缓缓的向前挪动起来。而反军巡逻队的火把就在不远处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姚平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自己被他们发现。他知道,倘若自己真的被他们发现,那自己必死无疑不说,整个临涧城向外求援的机会也将就此没了,反军也会在之后的时间里,更加严格的防范城中的人向外求援报信。他明白,他此番前去报信求援关乎着临涧的存亡,他唯有成功,不能失败。 柳恩哉小心的拨开一片低矮的迎春花灌木丛,然后钻了过去。他趴在灌木丛中回身对姚平招了招手,姚平也紧随他的步伐悄悄跟了上去。 “再往前一点,是一片开阔地,等通过了那里,我们就算是跑出了包围圈了。”柳恩哉轻声细语的说道。 姚平点了点头。 “跟紧我,那边没了灌木遮蔽,我们匍匐在地上前进。”柳恩哉边说着边贴伏倒了地面上。 姚平趴在地上,他紧随着柳恩哉爬出了灌木丛。他跟在他的身后,紧紧的将身子贴在地上,小心的匍匐前进。 待两人爬了一段距离之后,柳恩哉突然停了下来,他扭身向后朝姚平挥了挥手。姚平眼见柳恩哉朝自己招手,便又会意的悄悄爬到了与他齐肩的位置。 柳恩哉没有说话,他对姚平悄悄的用手指了指两人的斜前方。姚平顺着柳恩哉所指看去,但见那里一片漆黑。他继续看了一阵,直到月亮在云后露出一丝柔光,他才在夜色中隐约的分辨看到,有两个人正就在距离他不远地方。那两个人显然是暴民反军的哨兵,他们此刻正抱着长矛坐在地上打着瞌睡。 “我们悄悄绕过去。”姚平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向柳恩哉小心说道,“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的。” “不,不行。”柳恩哉想了想对着姚平轻声说道,“我去杀了他们。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指示。” “柳恩哉你..”不等姚平将话说出口,柳恩哉已经迅速匍匐向前摸了过去。姚平生怕自己前去劝住会惊动那两个反军哨兵,于是只得爬在原地看着柳恩哉前去。 姚平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只是模糊的看到柳恩哉的身影在那两个哨兵旁晃动了一下,随后,两名反军哨兵便瘫倒在了地上。 杀掉了守卫后的柳恩哉猫着身子躲到了一颗孤零零的树后,他从树后探身,向原地等待的姚平招了招手。至此,姚平才左右环顾了一下,慢慢的起身,向柳恩哉那边弯腰悄声的跑了过去。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直到两人确认已经逃出了反军对临涧县的包围圈后,姚平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随后,他开口向柳恩哉说道,“恩哉,其实刚才你完全没必要杀了那两个人,我们俩悄悄从那里穿过就是了。” “嗯?你能够保证他们一定不会发现我们吗?”柳恩哉问道。 “我..我不能。”姚平想了想说道,“但是你过去暗杀他们,这样做也很危险啊。弄不好你在杀他们之前,他们就会首先发现你的。到时候他们一大喊大叫,我们就完蛋了。” “我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在他们发现我之前杀掉他们。但是你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不让他们在我们经过他们附近的时候发现我们。”柳恩哉说道,“一旦他们发现了我们,到那时候就算再去杀了他们,那也于事无补了。他们只要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便一定会大喊大叫,反军也很快会因此而知晓城中派人出来求援了。到那时候,就算是我们趁黑逃走,暴民反军也必将会对援军有所提防了,他们甚至可能会因此加紧攻城。” 姚平无奈的说道,“恩哉,你说的倒是也有道理。但是我觉得,我无论怎说,我们还是尽量少杀人才好。” “我也并非滥杀。”柳恩哉对姚平说道。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姚平想了想说道,“我总觉得你似乎有点太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你这么想,是因为我是仓旻人的缘故吗?”柳恩哉开口问道。 “嗯?”姚平一愣而后摇了摇头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没有因为你是仓旻人而对你有过什么成见。我只是单就觉得..有时候你真的没有必须要去杀人。” 柳恩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看着柳恩哉没有作声,姚平继续说道,“恩哉,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我说这些话的也并不是想指责你,我只是觉得那些死去的人,他们也很可怜,我不忍心...。” “嗯,我明白了。”柳恩哉说道。 “哎,走吧。”姚平转而说道,“路还很长,我们要赶快去往韩垓县才行了。到时候,还不知道韩垓县的县令或者县尉能给临涧这边多大的帮助呢。” 在经过一整天的跋涉之后,于次日的夜晚时分,姚平与柳恩哉抵达了韩垓县城。因天色已晚,韩垓县县城的城门已经关闭,姚平只得站在城门下向城上的守卫大声喊道,“临涧县有紧急军情来报,请军爷开门!” “什么人乱喊乱叫?”城上的守卫说着便向喊话的姚平投下了一根火把。 姚平捡起火把,将自己和柳恩哉照亮,然后他继续大声喊道,“临涧县军情紧急,请军爷,大人开门,我有书信呈上。” 眼见姚平与柳恩哉都是一身平民的打扮,城上的卫兵喊道,“天色已晚,城门已闭。什么军情待到明日再说吧。” “晴甫郡闹事的反军已将临涧县城围困,军情紧急!还请军爷开门!”姚平急迫的喊道。 “说了让你明天再来。”守卫向城下喊道,“再在这里乱喊乱叫,就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军爷听我说,我们的确有要紧军情相报。”姚平大声喊道。 姚平见城门上一时没有回应,他又呼喊恳求了一番,而正当他求开门之时,却惊见城门之上竟有兵士向自己张开了弓。 “军爷,求求你们..”不等姚平一句话说完,他但见那持弓的守卫已然撒开了弓弦。箭脱弦而出,向城下而来。正当姚平惊恐万分的看着箭矢向自己身前窜来的时候,柳恩哉从一旁出了刀。随着一声脆响,箭矢在一道寒光闪过后,被他削作了两截,掉落在地。 “竟然还真敢放箭。”柳恩哉看着被自己劈落在地的箭矢说道,“真是一帮痞兵。” “什么人?!”城上守卫在看到柳恩哉的举动后,不禁惊讶的问道。 “方才他什么都已经向你们说了,你们还再问,不知你们是傻了还是聋了?”柳恩哉转而抬头向城上说道。 城上的守卫一时无语,他们虽没有就此打开城门,但经刚刚柳恩哉挥刀断箭一幕之后,他们也因而迅速派人去通知了县尉。在县尉抵达城门上后,姚平再度从城下向城上大声呼告了临涧县被晴甫来的暴民围困的事情。直到此时,在韩垓县尉的指令下,韩垓县的城门才被缓缓的打开了一道缝,容两人闪身而入。 “县尉大人,这是临涧展县尉的亲笔书信。”姚平在见到韩垓县县尉后的第一句话说道。 “嗯..嗯..啊?..被围困了。”借着火光,韩垓县尉看完了展野的书信,他说道,“看来二位也是冒着很大的危险,才来到我县求援的...” “这没什么,县尉大人,请快点清点兵马,去临涧救援吧。”姚平急迫的说道。 “嗯...”韩垓县尉思索了一下说道,“本官即刻前去报知县令大人,并清点兵马。二位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就请先到驿馆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再作商议。” “大人,一定要快啊,临涧县现在可是危在旦夕。”姚平急迫的说道。 韩垓县县尉点了点头说道,“本官知道。” 姚平本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却被柳恩哉从一旁拉住,但听他向韩垓县尉说道,“一切就劳烦县尉大人了。” 在前往驿馆的路上,姚平向柳恩哉问道,“恩哉,你干嘛拉住我,不让我继续说了。” “信已经交到,话也已经说了。有时候我们过于催促对方,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柳恩哉说道,“我们的确也很累了,不如先好好歇息一下,有什么事,等明天再用心去办吧。” 深夜,姚平与柳恩哉宿住于韩垓县驿馆客房之中。此时的姚平虽然疲惫不堪,但却辗转反侧难以安睡。他侧卧床上,回想起了前日夜间当他离开临涧县城时,郦君不舍地拉着他的手流下眼泪的情景。 “姚平,你必须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要有很多事情要做。”柳恩哉突然开口向姚平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觉?”姚平向柳恩哉看去,屋舍内一片漆黑,他寻觅着柳恩哉的声音向他问道。 “你总在不断的翻身。”柳恩哉说道,“我也知道,此刻的你也一定是很难入睡的。” “我睡不着。恩哉,这种自己的爱人和朋友在被围困的城中等待着自己救援的感觉,让我很揪心,让我睡不着。”姚平说道。 柳恩哉没有说话。 在沉寂了片刻后,姚平说道,“也许你根本体会不到现在我的这种心情,我想正因为这样,所以你刚才才能那么从容的拉住了我,没有让我继续再向那县尉催促。” 柳恩哉依然没有说话。 “哎,你睡吧,我们跑了一天一夜,确实也太疲劳了,也该休息了。”姚平在床榻上翻转了身子说道。 “姚平。”在沉寂了片刻之后,柳恩哉突然开口缓缓说道,“你现在的感觉我能体会的到。” “你体会的到吗?”姚平背对着柳恩哉,对着漆黑的屋舍说道,“屈顺和陈达花是我的发小好友,而郦姑娘现在和我是情意相投。我自幼便没了父母,眼下这些朋友兄弟爱人于我现在而言,几乎就是我的一切了。” 柳恩哉没有说话,姚平继续说道,“而你不一样,我们只是你在异国的朋友,你还有你在仓旻的家人和朋友。所以,恩哉,我的这种感觉,我觉得你是体会不到的。” “你知道胡达人吗?”柳恩哉缓缓说道。 “胡达人?”姚平感到有些意外,他转了转头问道,“我当然知道胡达人...恩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五年前,胡达人南侵仓旻,他们一路烧杀掳掠,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内便杀到了仓旻的浦元城下。而当时的我因拜师学剑,而身在仓都城。” 姚平从黑暗中虽然看不到柳恩哉,但从他的语气里,他已然感到了他黯淡的悲伤。 “当我在得知了浦元城被胡达所围的消息后,我也即刻求仓都城主拨予我了金卫骑兵,率着金卫骑兵,我一路急行,赶去蒲元城营救。但...最后,我和我的兵还是稍晚了一步。”柳恩哉叹息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等我赶到浦元城的时候,城池已破,而胡达人也都已得胜撤而离了。” 姚平没有说话,他知道柳恩哉还有话继续要说。 “我晚了三天,足足晚到了三天。”柳恩哉哀叹着的说道,“浦元也正被胡达人整整烧杀淫掠了三天。你知道吗?姚平。浦元城是我的家。” “恩哉..”姚平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在浦元城里,住着我几乎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当我走进被胡达人攻破的城内的时候,看着那里的一切,我已经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在里面行走的。在城内满地的残肢断尸中,我翻找整整一天,才翻找到了我弟弟的尸体。他在抵抗中被胡达人残忍的杀害,他被六枝箭矢射中,并被砍去了双腿。”柳恩哉继续说道,“当我忧心恐惧的回到我家中的时候,我在家中寝室里找到了我未婚妻的尸体。而她,在死前更是受到了令人难以言语的凌辱和折磨。” 姚平听到这里,痛心哀婉的叹了一口气。 “我几乎所有的朋友,亲戚,他们无一在那场浩劫里幸免。他们有些甚至已经面目全非,有些甚至化作了血水。”柳恩哉深呼吸了一下,没有讲话再讲下去,他转而对姚平说道,“姚平,其实你此行的心情,我一直都很理解。” 姚平沉默了一阵,而后缓缓说道,“恩哉,没想到你竟然经历那样的一幕...。实在对不起,刚才我..” “我知道。”柳恩哉说道,“不必多说什么了。你的心情,这一路上,我一直都理解。” “恩哉...” “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将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为了往后的两天能星夜兼程,我们也必须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了。”柳恩哉说道。 姚平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恩哉,听到你说了这些,我觉得我也似乎..有些理解你之前的那些行为了。” “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柳恩哉说道,“等救下了临涧县城,我们有的是时间闲聊。” 再稍稍沉默后,姚平开口问道,“恩哉,如果韩垓这里像展县尉说的那样,能调动的兵马太少,根本不足以救援的话,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柳恩哉说道,“不过你放心,无论我们从这里借到多少兵,哪怕是一个援兵都没借到,等过了明天,我也会同你一起杀回临涧去的。我宁愿死,也不愿看到郦君,陈大花,屈顺他们受到伤害。” “恩哉..”姚平轻声说道,“好兄弟。” 第七十三章 救援临涧 三百五十步卒。这已经是韩垓县能够向临涧派出的最大兵力了。 柳恩哉看到,即便是这三百五十步卒,就他们的装备来说,也难能称得上比那些暴民反军更加精良。但好在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曾受到过州府的训练,对于军令,旗号这些基本的作战指示,他们还是能够基本识别和执行的。而从他们的行进队形和纪律上看,柳恩哉觉得,这些大多由农夫组成的步卒,其也难能说有多少战斗力,其最多也就是能够在预计时间内抵达临涧县罢了。 在经过了两日的星夜兼程之后,韩垓县的援军在他们县尉的率领和柳恩哉的引领下,抵达了临涧城外附近。 在距离临涧城不远的时候,姚平远远的望见了临涧城方向似有浓烟升起。看到这里,姚平心中不禁一个咯噔,他当即匆忙的离开的队伍,快步向前方跑了过去,随后,他冲上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土坡,踮起脚尖向县城望了过去。 站在土坡上,姚平惊恐的发现,那升起火烟的地方,正是临涧的东门。而焚烧的,正也就是临涧城的东门城楼!他看到,大量的暴民反军眼下正通过着城里之下的城门,他们蜂拥着涌向了城内。 “啊!”姚平在看到临涧城城门失守后,不禁惊恐的大喊了一声。随后他急忙抽出了背上的“影切”紧紧的抓在了手里。握着兵器,他发了疯似的向临涧拔腿冲去。 在后面远远看到姚平这一举动的柳恩哉,心中立刻也明白了十之八九,他急忙招呼士兵向临涧城加快了步伐。 当姚平一路狂奔跑到临涧城城墙之外时,他看到,城外几乎已经没有了暴民反军了。他们一股脑的全部都已经冲入了城中。看到这里,姚平的双目也因焦急和急迫而涨的通红,他脑海中顿时也想起了柳恩哉说描述的蒲元城那一幕。他在大骂了一声之后,不顾身后柳恩哉和援军还没有赶到,便当先向城内冲了进去。 冲进城中的姚平发现,大量的暴民在肆意的劫掠翻找着财宝和食物,更也有一些暴民在欺凌胁迫着城中的百姓。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姚平突然想起了晴甫郡城当时的情形,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的画像曾在郡城门口贴了很久。面对这些晴甫来的暴民,姚平当即四下搜索,他找到了一块烧烬了的木棍,在将木棍上烧烬的木灰涂抹到了自己的脸上后,姚平才大胆的混入到了街巷之中。 “郦君!花花!”姚平大声喊着。他一边四下呐喊找寻,一边赶到了她们之前藏身的街巷处。 在来到巷首的同时,姚平即也惊忧的听到了女子发出的惨叫声。他匆忙寻觅声音而去,在循着声音进到了一个院落里后,他惊讶的发现一个暴民正欲对一个妇女施暴。 不及多想,姚平举刀便冲了上去,他不及那暴民惊讶的回身看向自己,便用力的将“影切”的刀锋刺进了其后背。随着暴民的惨叫,姚平咬牙用力将刀横拉,伴着大量喷涌的鲜血,暴民的性命也就此了结。 姚平心惊的看着亡于自己刀下的暴民尸首,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也就在他发愣的同时,本被那暴民拖倒在地的妇女,此刻却惊慌的向外踉跄着奔跑了起来。 “别出去!外面全是人!”姚平恍然回身对那妇女大声喊道。 那妇女在惊恐的回首看了一眼姚平后,还是跑出了院门。姚平见状,心知这妇女似乎把自己也当做了暴民,他只得快步追赶而去。但赶出院门的姚平发现,这位于巷首的院外大街上一片混乱,此刻也早已不见了那妇女的身影。 看着满街混乱夺抢钱财的暴民,无奈姚平收刀入鞘,也只得放弃了对那妇女的找寻。他迅速回身,快步的来到了位于巷尾,而这里正是郦君和陈大花的藏身之处。 这是一个位于巷尾的残破小宅。在推开小宅的木门后,姚平只见地上一片狼藉,屋内早也没了任何人的人影。 “郦君!”姚平在屋内大声喊道,“郦君!陈大花!” 屋内无人响应,唯从屋外的另一侧街角,传来了混乱的喊杀,哭泣,与惊叫声。 “郦君!”姚平大喊着又冲出了小宅。正当他四下寻找郦君之际,却猛然发现,此刻小巷的巷首,正有四个暴民手持着兵器,迟疑的盯看着自己。 姚平心头一惊,他当即想,难道是他们发现了自己杀了那个暴民,要来找自己替他报仇的?不,应该不会,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也就不会面露迟疑了。难道是他们认出了自己是通缉犯?也不太可能,自己的脸上涂抹了黑灰,这应该很难辨认容貌。那他们一定是觉得自己是城中百姓,想搜刮打劫了。 想到这里,姚平突然用晴甫方言冲他们大声喊道,“城南的银库开了!快去那里抢银子啊!” 四个暴民一听姚平用晴甫方言这么一说,拔腿便向城南跑去了。 在见到四个暴民快速跑掉之后,姚平深呼了一口气。但不及喘息方定,他又慌忙的继续寻找起郦君,屈顺,陈大花三人来。 在找至一堵破墙之后时,姚平突然听到了墙外有暴民高声喊道,“头领有令,大家都往西门去追,城里的百姓都带财宝从西门逃走了。” 一听之后,姚平当即也转向西门跑去,他甚至混迹进了反军的队伍之中,一路随他们冲到了临涧城西门下。来到西门下的姚平,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站了反军队伍的前列了。他反身看去发现,其实根本也没有多少暴民响应号令赶到西门来。很显然,更多的暴民依然在城中寻觅着财宝和粮食,他们此时已无心再听从什么头领的指挥了。 透过城门大开的西门向城西看去,姚平看到了一片树林,在树林那里,他看到似还有不少百姓向林中奔逃着。而在这个时候,姚平也意外的看到了反军的首领。那是一个骑着黑马的大汉,在他的身边,围绕着的还有十余个手持兵器,身披盔甲的暴民。 姚平对那反军首领怒目而视,他紧握着手中的“影切”,心中充满了怨火。 “报告大哥!”一个反军小卒惊慌奔跑而来,他冲那首领喊道,“大...大哥!东门有官府的援军到了!” “什么?官府的援军?!他们到了多少人?”那首领问道。 “大约,约有三四百人。” “区区三四百人!”首领向四周的暴民招呼道,“先不要追这些百姓了,快快集合人马,你们随我去杀他们个屁滚尿流。” 眼看西门本要追杀百姓的反军,又调头回向了城中,进而赶往了东门,姚平趁着这个机会撒腿从西门反跑了出来,他出了西门一路向西,极力的跑向了远处的树林处。 “郦君!”姚平在跑近树林后大声呼喊着。 “咳!”一个气喘吁吁的逃命老汉正依靠在一株大树之下,惊恐的看着姚平。 “老伯,人们都往哪里走了?”姚平走近那老汉后,向他问道。 “好汉,饶老身,饶老身一命吧。”老汉惊恐的看着姚平说道。 “我不是坏人。”姚平焦急的问道,“老伯,您老人家可知道展县尉去了哪里?” “那,那边。”老汉颤颤巍巍举起手指,指向了一边,他咳了一声后说道,“县尉,带着百姓,往那边,去了。” “多谢。” 姚平向老汉道谢之后,便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跑去。但在跑出去十余步之后,姚平忽听得身后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立刻回身看去,却惊讶的看到,一个矮壮的恶汉,此刻正将一把斧子砍进了刚刚那老汉的胸膛。 看着刚刚还向自己说话,而此刻即惨死的老汉,姚平只感热血瞬间涌上了头颅,他惊愕的一阵头皮发麻。 “老不死的东西。”那暴民恶汉从老汉的尸体上抽出了斧子,他看着姚平恶狠狠的说道,“你他娘的,怎么对这么个废物也下不去手?难道光知道抢钱?” 姚平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恶汉,他愤恨的将“影切”的刀鞘抽了下来,并扔到了地上。他紧握刀柄,面带杀气的向那恶汉缓缓走了过去。 恶汉很明显也发现了姚平的异常,他啐了一口然后说道,“娘的,小杂种,看来今天也是你的死期了。” 姚平怒火中烧,他率先向那恶汉急冲而去。姚平与恶汉两人在靠近后即刻也便是刀斧相交。只不过这刀斧相交的兵刃,一个是樱州名刀神器,一个却是农家砍柴之物。恶汉的斧头在接触到了“影切”的刀刃之后,即刻蹦出了一道火花,而随着这道火花,斧头也即从斧刃到斧背被劈为了两截。 在看到自己手中的斧头被姚平一击便齐齐削去了一半后,恶汉一时吓的有些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但在恶汉怔怔发愣的时候,姚平却也没能趁此机会再度将“影切”挥向他,因为刚才的那一下劈切让他意外的有些刀柄脱手。当姚平再将“影切”重新握紧,并下定决心要杀掉这个恶汉的时候,恶汉也已恍然回身,开始躲避着向后奔逃了。 姚平见恶汉奔逃,当即也毫不犹豫的迈开了步子前去追赶。在追赶了一阵之后,那恶汉突然回身向姚平又丢来了手中剩下的半截斧子,面对那恶汉丢来的半截斧子,姚平惊忙躲避,进而脚下一个踉跄,从而又失去了追上他的最佳时机。 眼看那恶汉就要跑出树林,向有聚集有暴民的临涧县城西门而去,姚平不禁心恨,他想这下难能为刚刚那死去的老汉报仇了。 然而正当姚平这么想的时候,他忽见一杆投矛从林中飞了出来。那投矛穿越树木之间的缝隙,在半空划出了一道清晰的抛物线,随后,那投矛精准的插进了恶汉大腿。忽中了这一矛的恶汉当即摔趴在地,他手捂着被投矛贯穿,流血不止的大腿,即刻在地上翻滚着开始了痛苦的哀嚎。 一时气愤难当的姚平且先不管投矛何来,他当即追至了那恶汉跟前,他举起刀便想向那恶汉头上砍去。不过当看着恶汉鲜血喷涌的大腿,和他痛苦哀嚎的样子,姚平心头一软,手上不禁稍稍犹豫了。 恶汉眼看姚平向自己举刀走来,他一边痛苦的哀求一边忍痛向后倒退,就在姚平犹豫之时,他突然用力的将投矛从自己大腿上拔了出来。心惊恶汉如此猪突豨勇的姚平,他不等这恶汉再将投矛刺向自己,便一刀砍进了他的额头。 看着手持投矛,惨死自己身前的恶汉,姚平在呆滞的喘息了一番之后,才茫然的向短矛飞来的林中看去。随后,他惊奇的发现,这投来短矛的竟然是郦君。 “郦君姑娘!”姚平回身惊喜的冲向自己跑来的郦君喊道。 “平哥...你...你终于回来了..”郦君满含热泪的停下了脚步,她站在了原地,深情的向姚平看着说道。 姚平激动的迎向了郦君,他在跑到她身边后,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随后他对她说道,“吓死我了,郦姑娘,我...我真的担心坏了...” 郦君含泪点了点头。 “花花!” 姚平在伸手擦拭去郦君的泪水的同时,他看到了陈大花正从一株树后探出了身子。 “太好了!你们都在一起,都没事!”姚平又对陈大虎和郦君同时说道。 “瓶子,你回来了..”陈大花也热泪盈眶的看着姚平说道。 “顺子呢?”姚平挽着郦君的手,他急迫的向陈大花问道,“顺子他在哪里?他有没有从城里逃出来?” 顺着陈大花回头的目光看去,姚平只听得灌木后有人喊道,“瓶子,我在这里呢..” 姚平此刻松开了郦君的手,他匆忙的跑到了灌木之后,他看到,屈顺眼下正仰卧在灌木丛后的地上。不过,在他的胯部,却绑着绷带,且绷带被大片的血迹染红。 “顺子,你受伤了?!”姚平俯身看着屈顺的伤处,担忧的向他问道。 “没事,瓶子。”屈顺咧嘴一笑露出白牙说道,“就是在城墙上的时候被一混蛋用刀给划伤了。” “伤的重不重?我看看。”姚平问道。 “没事,不重,我皮厚。”屈顺看着姚平说道,“你平安回来了,可真的太好了。” “顺子,你这伤...当真没事?”姚平问道。 “嗨,说了,真没事。” 姚平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刚才可吓坏坏我了,幸好你们都顺利的从城里逃了出来。” “是啊。”屈顺说道,“不过也幸亏那些暴民没有再向这边追,要不然我可真跑不动了。反倒还得连累郦君和花花。” “瓶子,柳恩哉呢?”陈大花在一旁开口向姚平问道,“你们不是一起找援军回来的吗?” “坏了!”姚平恍然说道,“柳恩哉带着援军还在城里呢。我得回去找他去才行。” “你们找来了多少援军?”屈顺问道。 “三百五十人。”姚平说道。 “那你还要回到城里去?!不行,瓶子,那太危险了。”屈顺向姚平劝说道。 “我知道,不过我还是得回去找他。还有那三百五十名战士呢,我要去找到他们,然后让他们赶紧撤出来才行。”姚平看了看郦君,然后又对屈顺说道,“你们在这里藏好,反军一时也不会再追来了。我会很快回来找你们的。” 看到姚平急切转身就要走,郦君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姚平的手,她在犹豫了一下后,对他说道,“平哥....我...我也和你一起去吧。” “不行,郦姑娘,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姚平转身按住郦君拉着自己的手向她说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郦君深情的看着姚平说道,“我..我不想再像前几日那样等你了。我想和你一起去,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我...” “郦姑娘...”姚平望着郦君的深情眼眸,他在一阵感动和纠结之后,冲她点头头,而后说道,“好吧。我们一起去。但是遇到危险的话,我让你跑,你必须得跑,你要听我的话,好吗?” “嗯..”郦君点头回应。 “顺子,花花,你们可一定要在这边藏好了。”姚平转而向屈顺和陈大花说道。 “瓶子,你们可要快点回来啊。”陈大花说道。 在向着临涧县城奔走出去几步之后,郦君赶到了刚刚被姚平砍杀的恶汉的尸体旁,她从尸体旁捡起了她刚刚投出的那根短矛。 “郦姑娘,没想到刚刚那一矛竟然是你投出来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姚平看着捡起短矛的郦君,向她说道。 “我...”郦君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竟能投中他。” “可你投中了,离的那么远,中间还有树,你还投的很准。”姚平说道,“真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本事。是谁教你的?” “这..没人教,这或是我自幼就在海边投掷鱼叉捕鱼的缘故吧。”郦君说道,“刚刚我看你在追他,我也只是像往日叉鱼那样,随手一投...。” “你这随手一投可真是有点太厉害了。”姚平说道,“也幸好你及时出手,不然啊,如果刚刚让那个混蛋给跑了,还不知道他下一步得残杀多少无辜。” 郦君轻轻点了点头。 姚平望了望远处陷入混乱之中的临涧县城,转而说道,“一会儿我们从东门进城,进了城以后,万一遇到了危险的话,你不要出声,我来说话。他们大多是晴甫来的,我说晴甫方言的话,或许能让他们误以为我是他们的同伙。这样我们兴许安全一些。” “嗯...”郦君点头应道。 “姚平!” 正当姚平带着郦君一路绕行到临涧县城南门外时,姚平忽听身后有人大声喊道了自己的名字。 他与郦君一同回头一望,但见大喊自己名字的人正是展野。姚平但见展野浑身是血,而他身后亦跟着十余名同样血染衣袍的战士,他们此时正飞快的向这边跑来。 “姚平义士,你回来了!”展野跑近后当先向姚平说道,“你从韩垓带援军回来了?” “是,展县尉。”姚平说道,“我和柳恩哉带来了韩垓的援军,但是人数并不多,只有三百五十名步卒。他们现在应该正在他们县尉和柳恩哉的带领下从东门进了城。展县尉,你,你怎么在这里?” “姚义士,很难启齿,我没能如约守住城池。”展野愧疚的垂头说道,“眼看城池即将失守的时候,我便组织士兵和百姓一起从西门突围了。” “展县尉,那你现在又是准备去哪里?”姚平问道。 “刚才听几个百姓说,看到有援军进了城,于是我就带着几个精干的兵士又赶了回来,准备前去看看情况。”展野转而问道,“你呢?” “展县尉..”姚平说道,“我看到百姓大多逃出了城,我眼下正是想去叫柳恩哉和韩垓的兵士从城里撤出来。” “嗯,告诉我,他们是从哪个门进的城?”展野问道。 “东门。”姚平说道,“我们是从临涧的东边绕过来的。柳恩哉现在应该就还在东门一带与反军战斗。” “那我们就快去那里吧。”展野说道,“现在城里也已经没了接应,再不能让韩垓的兵士妄自送了性命。” 第七十四章 临涧城内 当姚平和郦君赶到临涧城东门外的时候,他搭眼便看到了一部分韩垓来的援军。很显然,这部分援军在城内数量众多的暴民面前胆怯了,他们不止于东门附近止步不前,并还开始有了溃逃的迹象。 姚平匆忙赶了过去,他抓住一个正试图向后逃跑的韩垓士兵,并向他大声问道,“柳恩哉呢?” 士兵惊恐的看着姚平,摇了摇头。 “县尉呢,你们的县尉在哪里?”姚平转而又问道。 “在..在...在城里..”士兵惊恐的看着姚平另一只手里握着的刀,而后颤抖着说道,“大人..饶命,小民上有父母,下...” 姚平不等士兵将话说完,便松开了他的衣领,将其放走。 “展县尉,暴民猖獗,眼下连韩垓的援军开始逃走了。”姚平回身看向赶来的展野说道。 “实在没想到这些暴民流寇的战斗力会这么强。”展野向城门内看着说道,“在你离开的这几日,有更多来自东部沿海地区的流民加入了这帮队伍。我之前忽略了这一点,以致在预估坚守城池的天数上.....” “大人也不必多说了,我都明白。眼下韩垓的援军已经要散了,我却还没有看到柳恩哉的身影,我要赶紧进城去找他才行。”姚平说着就往城内赶去,郦君紧随他的身后。 眼看姚平转身便走,展野先是一愣,而后他马上喊住了姚平说道,“姚平义士,难道你打算就这么进城去?你不要命了吗?!” 姚平回头看了看展野,而后说道,“我要命,柳恩哉同样也得要命。柳恩哉他现在一定是在城内找我以及我的朋友,我们虽然都已经逃出来了,但他却不知道。而我想他找不到我们,也绝对是不会出城的,所以我必须得赶紧去城里找他出来。” 展野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看姚平的身边的郦君,又看了看匆忙转身离开的姚平。稍加犹豫后,展野再度对姚平喊道,“姚平义士,我们和你一起进城去。” 展野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便劝说道,“县尉大人,我们这点人现在去到城里,那是必死无疑啊。” “你们若害怕那就都逃命去吧。”展野突然开口说道。 “大人您这是...” “我身为临涧的县尉,此番却没能带领大家守住一帮暴民的攻击,最后还丢了城。我上愧天子,下愧百姓。”展野说道,“我宁愿就此丧命城中才好。” “县尉..”战士们面面相觑了一下。 “你们走吧,你们也尽力了,我不怪你们。”展野说道。 “县尉...”一名战士带头开口说道,“县尉,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我们要随大人您一同进城去。”又一战士说道。 “请县尉大人下令。”十余名战士们转而齐声向展野说道。 展野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看着战士们说道,“好了,兄弟们,我也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只是姚平他一个小百姓尚能为了他的朋友一往无前,舍身入城。那我们身为城中守卫,岂不是更应该再返回城内,去救些百姓出来,此去哪怕我们能再从那里多救出来一个百姓也好。” “谨遵大人指令!”战士们纷纷向展野回应道。 当姚平逆着一些溃逃的韩垓士兵赶入城门之下时,他看到了此时的城中又有几处着火冒了烟。 “郦姑娘,跟紧我。”姚平担忧的冲郦君说道。 郦君抓紧了手中的矛杆,对姚平点了点头。随后,她紧随他向城内跑去。 然而不等他们跑过城门前的驿馆,姚平便当先看到一队人正从混乱的主街上杀奔而来。他定眼一看,见这队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些韩垓援军的主力兵士。而冲在这个队伍最前面的,也正就是他们的县尉。他们这队人原是在他们县尉的带领下,向这城东门奔撤而来。 “县尉大人。”姚平急忙迎了上去,他冲韩垓县的县尉大声喊问道,“县尉大人,你们这是准备撤出去吗?” 见县尉没有回话,队伍中又搜索不到柳恩哉的身影,姚平不禁跑近奔逃的队伍,他又大声问道,“县尉大人,你可见我那位兄弟了没有?” 韩垓县的县尉仍然没有搭理姚平,他只是向他的兵士招了招手,示意兵士快些逃走。在韩垓县的步卒队伍经过姚平身边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兵士推了姚平一把,并对他恶狠狠的说道,“去你的!你说的里应外合呢?!” 不等姚平回神,当即又有一群兵士从一旁逃窜而来,他们中的一人在将姚平撞倒在地上后对他狠狠说道,“你差点害死俺们!” “你这不是让俺们来送死的吗?!这等骚乱,只有郡府的兵才能镇得住!”又一名兵士在跑经坐倒在地的姚平身边时,狠狠的冲他说道。 郦君蹲身将倒地的姚平扶起,看着纷纷奔逃而来的韩垓县兵士,姚平不再言语,他即刻拉着郦君躲进了一侧墙角的草垛之后。 “平哥..你没事吧?”郦君向姚平关心的问道。 “没事。”姚平有些委屈的说道。 “他们..” “不用管他们了。”姚平说道,“本来我就是想招呼他们撤退的。既然他们已经开始逃了,倒也省事了。” 说完,姚平从草垛后伸头向外看了看,他见奔逃的这些韩垓士兵遮蔽了他的视线,不见了展野和他的兵士。正当姚平试图再去找寻展野的时候,他忽见驱赶韩垓士兵的暴民们呼喊而来,这吓得他忙将身子又缩回了草垛之后。 和郦君藏身草垛之后,姚平在听到暴民的喊杀声从街道上渐远,他又从草垛后再度伸出了头来,他看到,一些虚张声势追赶韩垓援军的暴民,在将韩垓来的援军驱赶出东门后,既又转而在其头领的带动下向城南去了。只是无论街上,还是东门,都暂不见了展野和他士兵的踪影。 “走,我们俩得赶快去找柳恩哉才行了。”姚平说道。 “嗯。”郦君应了一声。 “郦姑娘。”见郦君既要从草垛后起身,姚平突然又抓住了她的手,他对她有些犹豫的说道,“郦姑娘你...” “嗯?”郦君见姚平迟迟没有讲话说出口,不禁有些困惑。 看着郦君略带困惑的清澈眼眸,姚平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郦姑娘,你不顾生死的随我进城来,我想..我,你..你可要跟紧我。” 看着姚平纠结的样子,郦君抿嘴微微浅笑,冲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跟紧你的。” 郦君在姚平的带领下一路躲躲藏藏,他们继续向城中搜索进了一段距离。 在和郦君一起又藏身到了一个街边翻到的板车之后后,姚平示意郦君低头隐蔽不要露脸,而他则从板车后试探着伸出了头。姚平本打在混乱的街道上搜索柳恩哉,然而他刚伸出头来还不及搜索,柳恩哉的身影便已映入了他的眼帘。 “柳恩哉。”姚平惊讶的看着柳恩哉低声嘀咕了一声。郦君听到姚平的话语后,反身悄悄向外看去,她发现姚平之所以一下就看到了柳恩哉,倒不是因为柳恩哉就在这附近,而是因为柳恩哉此刻正站在了整个县城城区中最显眼的位置上。而那个显眼的位置,正也是整个小县城内的最高点,那是一家两层半高的酒楼的屋顶。 姚平在看到柳恩哉后,试着向他挥了挥手,但他不敢一直挥手,他怕自己的行为引起附近暴民的注意。不过,随着姚平反复小心试着朝柳恩哉挥了几下手后,柳恩哉还是很敏锐的便发现了他。这倒不是因为姚平招手有多么惹眼,而是因为站到最高处俯瞰搜索姚平等人的踪影,正也就是柳恩哉的目的。 柳恩哉在冲姚平回招了一下手后,便立刻沿着屋顶向姚平所在的一侧移动了过来。 姚平看到,随柳恩哉一起赶来的,还有屋檐下一些好斗的反军暴民。他们喊叫追逐着过于显眼的柳恩哉,他们一边在屋檐下追逐他,一边不时的向他射出箭矢。 但显然这些暴民的射术极差,他们射出的箭矢大多落空,就算偶有一两发能碰巧射到柳恩哉身体范围内的箭矢,也因力道不足而被柳恩哉抽刀轻易格开。 看到追逐柳恩哉的这些好斗的暴民也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姚平抽了“影切”护在了郦君的身前。他紧张的紧握着刀柄,伸头目视前方,时刻准备着接应赶来的柳恩哉。 然而柳恩哉并没有径直的向姚平这里赶来,他在冲姚平挥了挥手后,即刻转而跳上了街道另一旁的屋顶。姚平会意,他向柳恩哉冲着东门招了招手,而后立刻领着郦君也向东门那边逃奔回去了。 “小子!别跑!你从哪里找到的姑娘,也让大爷们新鲜新鲜呐!” 奔跑途中,姚平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喊道。同时,他也惊恐的意识到,郦君作为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身处这里也实在是太过惹眼了。他转头向喊话的一侧看去,但见有七八个暴民正冲自己和郦君拦了过来。 “快跑!”姚平持刀护在郦君一侧,拼命的向东门奔逃。 然而就在姚平和郦君跑到了距离东门不远处的时候,他们惊恐的发现,此刻就在他们前边的街巷里又窜出了几个手持兵刃的暴民,而他们正也试图拦住郦君。 眼见如此,姚平只得和郦君转而退到了路边的墙下,看着越来越近的这些暴民,姚平紧握着手中兵刃,他紧张的说道,“郦姑娘,别害怕。你听我的,一会儿等我和他们打起来,你就赶紧找机会往东门跑,赶快去那里找柳恩哉汇合。” “我..” 眼见暴民越来越近,姚平猛的举起了手中的刀,他不等郦君开口说话,便果断的向最先赶到那名暴民迎击了上去。 “姚平!”郦君在发觉姚平向前冲的时候,本想伸手拉住他,但不想却慢了一拍,她一手抓了个空。 护爱人心切的姚平爆发出了他全部的勇气,他眼也不眨的挥刀便向那暴民头顶迅猛劈落。这暴民虽抬了手中的朴刀阻挡,但碍于姚平迅猛的一击和“影切”刀锋的锐利,其手中横置的朴刀连带着他的手臂,一并在瞬间被姚平砍断。 在姚平仗“影切”之威当先砍倒了第一个冲上来的暴民后,郦君看到,这些暴民似乎也并没有因此而被震慑住,他们反倒是呼喊着挥舞起了手中的武器,向姚平围攻而来。 眼见姚平即将立于凶险的境地,郦君情急之中握紧了手中的矛杆,她匆忙助跑了两步,而后奋力的向一个冲姚平而去的暴民投掷出了手中的短矛。 短矛脱手而出,其在急速越过姚平肩头之后,噗的一声,刺进了一个向姚平挥去兵器的暴民的面部。随着血花迸溅,那暴民当即被这短矛一击毙命。 “小心!”郦君眼见又有暴民向姚平冲去,手中没了兵器的她,也只得担忧的向姚平提醒喊道。 姚平匆忙躲避,他在避开了两个朝自己挥来兵刃的暴民后,反手挥刀划伤了其中一人。姚平虽依“影切”之利持刀乱挥,但却无法架住暴民们向他步步紧逼。眼看暴民既要将自己围住,杀不出道路来的姚平也只得反身护着郦君再度向墙角退去。 被暴民堵在街边墙角的姚平和郦君,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暴民朝他们步步走近,却别无他法。姚平在将“影切”的刀锋指向暴民的同时,即也与暴民之间陷入到了一种千钧一发的境地。但就在姚平眼见暴民要一拥而上,试图将自己砍作肉泥的时候,他猛然听到了街上一侧传来了大声的呼喝声。 “姚平!趴下!” 是展野的声音。 姚平心头陡然一惊,但他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他旋即伸手按住郦君的肩头,匆忙的护她一起蹲伏在了地上。就在两人蹲伏的同时,展野和他手下的那十几名兵士一同撒了手中的紧弦。齐射而出箭矢瞬间即至,当即射倒了姚平身前的一众暴民。 眼见将自己和郦君围困的暴民顷刻间纷纷中箭痛苦倒下,姚平毫不犹豫的迅速拉了郦君,他拉着她,急忙向展野和他的兵士那边逃了过去。 “郦姑娘,得救了,我们快走。”姚平边跑边回头看向郦君说道。 郦君看着姚平,眉头微锁的点了点头。 “快离开这里。”展野在又发出一支箭掩护住冲自己跑来的两人后,大声对他们说道,“到城门外去,只要我们不深入城中,那些暴民是不会再追过来了的。” “可是柳恩哉他还没来。”姚平跑至展野身边,急忙的对他说道,“我已经向他示意往东门这边逃了..可他..” 不等姚平讲话说完,展野开口说道,“我看到他了,他刚刚跳过了药铺的屋顶。他正往东门那里去。” “可是有很多人在追他...” “那些暴民无心拦他,也根本拦不住他。”展野说道,“大多暴民们图的是钱财和粮食,你听我的,我们到城门外等他就行了。” 姚平在回头望了一眼后,随即与展野一同退向了城池东门。 在冲出城门的路途上姚平看到,在韩垓的援军也溃逃之后,暴民们确实也无心再进行什么有组织的战斗了。现在在他们的眼中,确实也只有钱财和粮食了。姚平看到远处的一些暴民甚至已经开始扔掉手中的兵器,以便腾出手去搬夺值钱的物品了。而更有一些暴民,他们甚至因为抢夺财物粮食,而相互打斗了起来。 就在展野和他的兵士护着姚平,郦君,还有几个百姓即将穿过破损的城门的时候,柳恩哉忽从一个小巷奔出,也赶到了城门附近。他在挥刀击杀了一个试图阻拦他的暴民之后,来到了众人面前。 “屈顺和陈大花呢?”柳恩哉急迫当先冲姚平问道,“刚刚我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他们。” 姚平恍悟,原来柳恩哉刚刚那一圈是又去找屈顺和陈大花了,他急忙对他说道,“恩哉,你不必担心他们了,他们早先已经逃出城去了。” “快走!有什么话等躲到城西的树林里后再说。”展野在放箭射中了一个带头杀往这里的暴民后,对柳恩哉和姚平说道。 第七十五章 临涧城西 当看到姚平和郦君连同柳恩哉一同安全返回后,屈顺喜极而涕,他在陈大花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与姚平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这等你半天不见你回来,可吓坏我了。”屈顺抓住姚平的臂膀说道,“我刚刚还在想,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去城里找你去了。” “幸亏你没去。”姚平说道,“城里一片混乱,你要是托着伤腿再去了城里,那我们一准都得在那儿完蛋。” “别看不起我这伤腿,我就是瘸了这条腿也能一个打那帮混蛋三个。”屈顺说道。 不等姚平开口,但见陈大花上前对屈顺说道,“行了顺子,别逞能了,刚才你还趟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喊腿疼呢。” “展县尉,多谢相救。”柳恩哉在看了看一旁的姚平和屈顺后,一笑转而对展野说道。 展野轻轻摇了摇头,“柳兄大可不要谢我,是姚平,你的这个义薄云天的朋友,是他不顾一切的冲入城内要去救你的,我只不过是去协助他罢了。” “那也还是要谢谢你。”柳恩哉说道。 “谢谢你,县尉大人。”屈顺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他在一旁说道,“若不是大人您,恐怕这城中的百姓们,也大多难逃出来,都要被那些暴民残害了去。” “哎。”展野叹息了一声,羞愧的说道,“千万不要再说什么感谢我的话,我现今是丢城失地的罪人,上愧天子,下愧百姓。是在没有什么颜面再承你们的感谢。” “展县尉,不要自责。是我们来晚了,借的援兵少了。”姚平也上前说道。 “韩垓县能出这些兵已属不易了。”展野说道,“若想击溃这些暴民,看来也只有寄希望于郡府的兵马了。” “这些混账东西,郡府的兵马怎么还不快来将他们都杀干净。”屈顺愤愤说道,“不杀了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以后要再去祸害多少百姓的安生呢。” “他们形不成了什么气候,他们能从晴甫掠乱到这里来,也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展野说道。 “县尉大人,你怎么知道他们这就到头了?”屈顺问道,“他们现在的人数可是不少啊。” “不在人数的多少,而在天下大势。”展野说道,“目前天下安稳,这没受海滨大水影响的百姓们依然都安居乐业。不缺衣不少粮的百姓们,也自然是不会加入到晴甫和幻阳来的这种乱民流寇中去的。况且内陆的百姓们不止不会加入他们,他们还会为守护自己安定的生活而奋起对抗这些暴民的,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暴民是没办法祸乱长久的,他们迟早会瓦解的。” 屈顺盯看着展野,用力点了点头,他随后又问道,“县尉大人,您说这些暴民既然不得民心,那他们现在怎么能这么猖狂啊?” “他们只不过是走了一点运罢了。”展野说道,“他们之所以能猖狂到现在,一来,这益于海水漫进了洼地,阻断了很多郡县之间的驿道,以致各地消息受阻,无法协同提防。二来,他们也着实赶巧了,州督正在不久前奉圣命率摇光大军开赴去了遥山关,而我州最为精锐的白翎军也一并随之去了。其实...若是白翎军在州内的话,想他们那些暴民再多十倍的人,也定闹不出这等乱子。” “展县尉,您说咱摇光州州督率军去往遥山关了?”姚平好奇的开口问道,“他去那里干嘛?” “据说..是西边有一大国举兵压境,天子命州督率军前去那里抗敌了。”展野说道。 “哦..”姚平想了想,问道,“展县尉,您说的西边一大国可是亚梭尔?” “对,正是。”展野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民之前去过西域那边,所以知晓一些。”姚平说道。 “嗯..”展野看着姚平点了点头。 “县尉大人,既然咱州的军队都去西边儿了,那这些暴民谁来管管啊?”屈顺继续问道。 “放心,即便我摇光州大军不在,各郡府一时无力镇压这些暴民,皇庭那边的天权州也很快会出兵的。待天权的军队一到啊,恐怕也就是这些暴民的死期了。”展野说道。 屈顺崇敬的看着展野,狠狠点了点头,说道,“对,等皇庭的军队一道,他们定不得好死。” “展县尉,不知你下一步作何打算?”姚平开口向展野问道。 展野看了看身边的战士,以及不远处几个躲藏的百姓,思索了一下而后说道,“在将临涧的百姓护送往西边的县城后,我打算去郡城认罪。” 屈顺惊讶插嘴的问道,“什么?大人您..您说您要去认罪?” 姚平也顿感惊讶,他也一并开口问道,“展县尉,您为守城鞠躬尽瘁,有什么罪可认?” “当然有罪,守将丢城失地乃是大罪。”展野低声说道,“丢城之将,按律当施流刑,需流二千五百里充边。” “啊?”姚平大感意外,他不禁说道,“竟还有这样的律法,这可真是..真是太不近人情了。” “人情?”展野苦笑了一下说道,“若近了这等人情,只怕最后遭罪的还是百姓。” 姚平想了想,而后叹息了一下。 屈顺则开口说道,“大人,县尉大人,展大人,您可不能去认罪啊。您是个好官,您救这么多百姓出了城,您可没罪。” 展野苦笑摇头说道,“可我也让百姓丢了家园,财物,粮食,也让很多百姓和战士白白丧了命。” “这又不是你的错。”屈顺劝解道,“这都是那帮混蛋玩意儿犯的事儿。” “展县尉,这实在不能怪你,要怪的话,您就怪我没有提早借兵赶回来吧。”姚平也开口说道。 “县尉,您若是去认了罪,那您要我们可怎么办?”展野身后的一个弓手此时也开口说道。 “县尉,您去认罪,我们可不答应,不愿意。”有一个战士开口说道。 “对,我们不愿意。”又一个战士符合道。 展野看了看众人,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柳恩哉在观察了展野一番之后,突然开口说道,“展县尉,恕我冒昧。据我对你此番的观察和了解来看,我实在觉得你当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县尉。” “哦?”展野看向柳恩哉问道,“柳兄,你现在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我只是现在得出了结论。”柳恩哉说道,“展县尉,据我看,你绝非碌碌之辈。” “柳兄过奖,不过..你又是何以见得的呢?”展野问道。 柳恩哉开口说道,“从你的箭术,你对大局的分析,还有你对皇权律法的遵从,以及你的气质来看,我觉得你都远超了一个县尉所应具备的能力。况且你的求援信书写的工整清秀,这也更说明你当是接受过极好的教育。我想你当是贵胄之后。” 展野看着柳恩哉一笑摇头说道,“柳兄,你太高看我了。” “展县尉何必谦虚隐瞒。”柳恩哉说道,“你的见识,刚刚在对屈顺的说的话中便有所展示了。而你的技艺,那就更不必说,弓箭虽人人可射,但若射得如你这般,恐怕得是自幼便得名师指点,而后再历长时间的训练才能有所达成的。” 屈顺听柳恩哉这么一说,他看着展野说道,“县尉大人,柳恩哉说的没错,您不止是个好县尉,您还是个有见识,射的一手好箭的县尉,您不一般。” 展野沉默了一片刻,而后抿嘴点了点头,说道,“柳兄,如你所说,我确自幼在文化上的确受到了名师的教导,在箭技上也的确受到了高人的指点,这些也皆因...早年家父乃是皇庭重臣的缘故。” “原是皇庭重臣之后...这也难怪。”柳恩哉看着展野说道,“展县尉,冒昧的问一句,以你的家庭出身,还有身负才学武略,你为何甘在这小小县城,做一名县尉?” 展野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说来遗憾,家父原虽本是皇庭重臣,但由于皇庭内部一些政治斗争的缘故,他老人家在三年突然被革了职。而随着深陷斗争漩涡的家父被革职,原本身在军中一心报国的我,亦也受到了牵连。以致最后,我从白翎军中被调出,来到了这里做个县尉谋差。” “白翎军。”柳恩哉瞪大了眼睛看着展野问道,“没想到展县尉你原来竟是白翎军中的人,敢问展县尉,五年前,你可是身在白翎军中?当时的你,可是随白翎军去过仓旻?” 展野看着柳恩哉点了点头,说道,“身在军中,自是去过。” “难怪展县尉你之前一眼便认出了我手中的刀是仓旻锐刀,也难怪你听闻过我仓旻柳家之名。”柳恩哉说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等展野开口说话,柳恩哉随即上前了一步,他面朝展野,忽而俯身深深的向他鞠下了躬,并垂头说道,“多谢恩公,多谢当年相救之恩。” “柳兄,你这是?”展野一愣,他旋即伸手扶住柳恩哉的臂膀将他托起身,转而问道,“柳兄你何故突然言谢?” “当年君所在的白翎军,从摇光州长驱疾驰千里,一路赶去救援被胡达人侵略的我们仓旻,并在抵达后一战便将胡达主力分割击溃,且斩敌首数千,是也不是?”柳恩哉开口问道。 “是。”展野回想了一下点头说道。 “白翎军此举力挽仓旻于危难之中,亦震慑胡达人数年来不敢再犯仓旻,如此功绩恩情,仓旻百姓数年来人皆感恩戴德,交相传颂,而身为仓旻人的我,今日见到了白翎军故人,又怎敢相忘不言谢。”柳恩哉向展野深切说道。 展野看着柳恩哉,他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原来柳兄言谢是因此...” “正是因此。”柳恩哉说道。 看着向展野鞠躬,并表达感谢之意的柳恩哉,姚平想起了他在韩垓县驿馆那晚对自己谈起过的话。姚平觉得,柳恩哉的这种深明大义,实在是凡人难以企及的。 “展县尉。”柳恩哉转而向展野问道,“你刚刚所说前去郡府认罪,可是当真?” 展野一愣,而后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当真。” 稍加沉默之后,柳恩哉开口继续问道,“展县尉,那你这去认罪可有期限限制?” “期限限制..?”展野想了想说道,“前去认罪的期限..似乎律文上并没有说。柳兄,你问这个做什么?” “既然前去认罪并没有什么期限,我想请展县尉你先帮我们个忙,而后再去认罪,可以吗?”柳恩哉向展野问道。 “先帮个忙,帮什么忙?”展野好奇的问道。 “护送我们一行人穿过冲云岭,到达孤鹜郡。”柳恩哉说道。 “这...”展野看了看姚平一行人,显得有些犹豫。 听到柳恩哉突然对展野提出这个要求,姚平不禁想到,柳恩哉定是对展野惺惺相惜,他此举或许是想拖延展野去认罪的时间,进而在路途上再对他进行劝阻。 “展县尉,听说冲云岭那边常有蛮民出没,袭击过往旅人,我等想从那里穿行而过去往孤鹜郡,不知县尉大人可否予以协助?”姚平顺势说道。 “这..”展野迟疑了起来。 “县尉大人,展大人,这冲云岭可是你们临涧的地界啊,大人您可得助我们过去啊。”屈顺也开口说道。 “可是...” 不等展野继续开口,一些战士也闷过了弯来,他们也纷纷开口说道,“县尉,这两位义士于我们临涧有求援之恩,我们理当一同将其护送过冲云岭。” 展野看了看众人,而后随即说道,“你们提这等要求,是拖延不想让我去霞鹿郡府认罪去,是吧?” “县尉...”战士们纷纷开口劝解。 柳恩哉也转而开口说道,“展县尉,难道你宁愿急于去认罪,也不愿护送我们一程吗?” “我..”展野想了想说道,“我并非不愿意..只是..” “只是什么?”柳恩哉追问道。 “算了。”展野叹了一口气说道,“柳兄你和姚平舍身出城求援,而屈顺又为守城负伤,我当该护送你们一程。” 第七十六章 安卡密刃 斐顿战船在浩瀚的大海上顺着海风和洋流飘荡,无主的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席柏丽丝打开了船上最后一桶淡水,她将在皮水囊重新装满后,喝了一口。随后,她拿起木勺,转而又为诺希比舀出了一些水。此时的诺希比,因为长时间的海上漂泊已是精疲力尽。它无精打采的伸舌头舔了几口水,而后又趴伏在甲板上不动了。 在将最后一块硬邦邦的肉干喂给了诺希比之后,席柏丽丝发现,此时船上不仅没了肉干,就连之前的那一小桶酸奶也已经被自己喝光了。看着战船上尚剩余两大桶的土豆,席柏丽丝只好抽出了“安卡密刃”。她用它切起了补给桶里的土豆。在将土豆发出的芽挖去后,她将其削了皮,并切成了薄片。 “第八天。”席柏丽丝在将一片生土豆放入口中后,随手用“安卡密刃”的刀尖在船舷刻下了一道印痕,随后她又数了数印痕说道。 “神明,先祖,您要让我和诺希比去往哪里呢?是天国吗?...还是先祖之船?”席柏丽丝将生土豆片放入口中咀嚼,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无垠的大海,迎着海风自言自语道。 席柏丽丝直至将手中的土豆片全部吃完,才缓缓的低头看向船舱。船舱内一如之前,堆满了死尸。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尸体已经开始变得僵硬,一些死尸甚至已有血沫从口鼻中渗出。而米基查兰的尸体,就连舌头都已经瘫垂出了口外。她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席柏丽丝看了看这些尸体,不由得感到一阵悲伤。她也知道,再这样下去的话,这些尸体恐怕很快就要开始腐烂了。 随着这一日的天色渐渐暗淡,席柏丽丝从刮来的风中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冷。她从一具死尸身上脱下了一件羊毛衣,在用“安卡密刃”对其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裁剪后,她将其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望了望尚有一丝余晖的侧后方,席柏丽丝想,现在船只正被风吹向了遥远未知的东方。 席柏丽丝想到这里,转而又拿出了“真实之眼”,她通过它向船只行驶的前方望了望,而那里一如前几日一样,除了大海,便是暗淡的天空和云彩,再无他物。 “神明,先祖。”席柏丽丝望着远方轻声说道,“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回到他的身边。” 风,在夜里开始吹了起来,海浪,也逐渐变得汹涌起伏。 八天来,习惯了风平浪静的席柏丽丝,第一次因风浪而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不断随浪摇摆起伏的战船,开始令她感到了不适。 她望了望此刻被乌云遮蔽的夜空,没有星星和月亮。整个世界也很快只剩下了船头的辉晶石还散发着光亮。 一声声闷雷过后,伴着大风,硕大的雨点滴落了下来。 席柏丽丝冒着雨滴,吃力的拉动了卷在船尾的遮雨蓬,遮雨蓬在她的极力拉动下,在船尾形成了一个狭小的蓬帐空间。坐在这个帐篷空间里,席柏丽丝一手拦住靠近自己的诺希比,一手紧紧抓住船上的绳索。她躲身坐在雨蓬之下,茫然望着船外黑暗的天空和瓢泼落下的雨滴。 随着厚重云层中的闪电闪耀,海上的风更趋的大了。 被风吹斜的雨水和海浪泛起的浪花,不断吹打进半卷的遮雨蓬,席柏丽丝很快便全身湿透。在因全身浸湿而感到寒冷的同时,她也看到,船舱内积起了水,而船舱中的尸体和一些较轻的物品,也开始随着船身的倾斜,而在浅浅的水中来回滑动了。 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过,刚刚还吠叫着的诺希比仿佛被天空的愤怒所震慑住,它在呜咽了一下后便转而不再出声了。随着雷鸣的不断响起和船只的颠簸加剧,本就虚弱疲惫的诺希比,显得更为消沉了。它在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后离开了席柏丽丝的身边,转而缩进了遮雨蓬的最深处。 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天空。借着闪电的白光,席柏丽丝看到了船内众多骤然被照亮了的煞白死尸,和它们狰狞痛苦的面孔,这令席柏丽丝感到了一阵惊恐。心惊之余,席柏丽丝只觉得胃中翻腾,她突然张口呕吐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呕吐,也许是因为刚刚看到煞白的死人脸受到了惊吓,也许是因为生吃土豆带来了恶心反应,也许是因为剧烈晃动的船使她失去了平衡感,总之她就这么突然的吐了。晃动的船身使得席柏丽丝将一些呕吐物吐在了自己的身上。看着自己身上的污渍很快被倾斜的大雨冲刷,她也无意再去擦拭。她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后,转而迎着雨水看向了漆黑的远方。 看着黑暗的远方,席柏丽丝想起了她第一次坐船出海的情景。她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她坐船穿越的是颤栗海。而当时她面对未知的一切也是感到了无助和担忧,伴着那摇摆不定的船只,她也是同样呕吐了出来。她回想,只不过在那时,当她呕吐出来之后,有一个后来占据了她内心的人递给了她一副精致的手帕。 想到弗里德利尔和他递来的手帕,席柏丽丝腾出一只手来翻了翻身上,她试图找出那个她一直带着的手帕。但此番,她在衣襟内翻找了好几遍,却都没有能够找到。 又是一道骤然照亮世界的闪电,紧接着是一阵暴怒响雷。雨下得更急了,风刮的更大了。 席柏丽丝望着这个黑暗中的恐怖世界,她感到了空前的无助和孤单,她在用手摸了摸自己颈部挂着的衔尾蛇戒指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海浪,大风,暴雨,没有因为谁的哭泣而渐弱。席柏丽丝被疯狂摇摆的战船不断的甩动。 因为没有收帆的缘故,战船在大风的作用下逐渐开始大幅度的倾斜,席柏丽丝倒在船舷,她流着泪,紧抓着船绳,恐惧的望着这个有些颠倒的黑暗世界。 “神明,先祖。”席柏丽丝望着狂乱黑暗的海洋和天空,哭泣着向船首的辉晶石灯祈求喊道,“请救救我吧。” 忽而一道闪电从天而落,那闪电径直的落在的船只上空,其发出的强光令望着外面的席柏丽丝顿时有些晕厥,伴着强烈的眩晕,她的眼睛亦被闪电的强光闪得暂时失了明。而与此同时,席柏丽丝在闪电亮起的一瞬间听到了木材爆裂的劈折声。 在劈折声后,失明的席柏丽丝,即刻听到了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同时也闻到了木材焦灼的味道。她深以为,是闪电击中的船体,而船只着起了大火。但片刻之后,随着席柏丽丝眼中白光渐渐消失视力逐渐恢复,她惊讶的看到,刚刚的那道闪电竟是劈断了船只的桅杆。 挂着船帆的桅杆在短暂的燃烧了一下后,随即被大雨浇灭。虽然断了的桅杆在倾倒时砸到了一侧的船舷,但沉重带帆的桅杆在将船舷砸出了一个缺口后,随即便被海浪卷拖入了大海。 望着被闪电劈断去了大半截的桅杆,席柏丽丝发现,失去了船帆后的战船反倒因此而变得不再那么受大风的影响,向一侧急剧的倾斜了。虽然不断掀起的海浪还是令船只剧烈的上下起伏,但其眼下已不至于侧翻了。 起伏不定的船只令席柏丽丝不得不抓紧船舷一侧的船绳,但她眼下还是极力的腾出了一只手来,她用两个手指在自己的额头,胸前,右肩,左肩点出了十字后,望着飘落这大雨的天空说道,“感谢神明。”随后,她又望着船首的辉晶石灯,开口说道,“感谢先祖。” 船只随浪颠簸。在紧抓船绳一段时间之后,席柏丽丝感到自己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的抓着船绳而变得酸僵了。面对不断将船只高高托起,而又迅猛抛下的大浪,席柏丽丝在咬牙又坚持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因为手上力气不足,而被起伏的船只甩到了一旁。 被船只甩出的席柏丽丝跌在一旁,她本想爬起身子转而去抱住船凳,但不想,不等她完全起身便又是一个高高的浪头打来。船只迎浪急剧腾起,离浪又急速落下,失去了抓扶的席柏丽丝再度被甩离了甲板。但这一次,席柏丽丝很不走运,她的头部狠狠的撞在了船凳上,顿时伤口血流如注,她也因此昏死过去。 当昏死的席柏丽丝被诺希比叫醒时,她睁眼首先看到的,则是一片已经放晴了的湛蓝天空了。 她歪了歪头,在感觉到自己额头上一阵疼痛的同时,她亦看到了暴雨过后残破不堪,一片狼藉的船舱。 席柏丽丝伸手摸了摸系在腰间的“真实之眼”和“安卡密刃”,她很庆幸它们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昏迷而丢失。待席柏丽丝坐起身,她才恍然的发觉,船只此时竟是出奇的平稳。 她扶着船凳,缓缓的站了身起来。在向船外看了一眼后,席柏丽丝惊喜的发现,船只竟然被海浪冲到了岸上,并搁浅了。而搁浅的这处,她看到,这里即非是什么暗探礁石,亦也不是无人小岛,而是一片长着青草的广阔大地。 “太好了,诺希比。”席柏丽丝在望了一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后,她转而兴奋的抱住诺希比说道,“这下我们肯定不会丧命大海了。” 诺希比冲席柏丽丝叫了几声,它即转而穿过狼藉的船舱,向船只的另一端跑了过去。席柏丽丝好奇的紧随它而去,在来到船只的另一侧后,席柏丽丝惊讶的发现,就不远处的岸滩之上,竟黑压压的一片,躺满的了一种体型庞大的奇怪动物。 席柏丽丝从没见过体型如此巨大,长相如此奇怪的动物。她努力的回想自己看过的书籍,却也无法搜索到任何类似于这种动物的记载。在席柏丽丝看来,它们一只便足足有自己身高的六倍甚至七倍长,它们一个个体型大的简直像一条小渔船。 席柏丽丝忽然想到了米基查兰,她本想向她请教一下这些动物的名字,却不禁心头猛颤一下,她即又想起,她的女贤,米基查兰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的席柏丽丝,她回身看了看船舱内,她发现米基查兰的遗体早已不在原有的位置上了,就连米利卡的遗体也不知了去向。她在船舱里又找了找,却怎么也不见了她们的遗体。 她们也许是被昨晚巨大的海浪冲出了船外吧,席柏丽丝垂头黯然的想道。 席柏丽丝走到朝向大海的一侧船舷,她向海中望了片刻,而后才喃喃的对着大海说道,“很抱歉,女贤,......再见了女贤。” 诺希比在此时也跑到席柏丽丝身边,它声音低沉的朝着大海呜咽了一阵。 席柏丽丝抚了抚诺希比,而后她脱去了自己身上沉重的湿衣,在将靴子和衣物晾放在船舷后,席柏丽丝赤脚同诺希比一起跳下了船舷。 跳下了船后的席柏丽丝,她好奇的远远望了一番这些海边的动物。随后,她提了提胆子,试探着向在岸边晒太阳的怪物们慢慢走了过去。 诺西比在冲上前去对着这些怪物吠叫了一番后,又调头跑了回来,它围着席柏丽丝绕了一圈,而后紧紧的护在了她的身边,并也小心的同她一起再向那些怪物走去。 来到这些怪物附近时,席柏丽丝发觉这些怪物似乎十分温顺。它们其中的多数只是躺在岸上悠闲的晒着太阳,少数一些则是在浅海处吞食着飘浮的海藻。看着这些温顺的怪物,席柏丽丝又走近了它们一些,她看到它们的前肢粗壮短小,犹如船桨,但却没有后肢,在其肥大身躯最后的尾巴,则更像是一个奇怪的大扇子。她看到,它们移动起来即缓慢,笨拙,又有些滑稽。 席柏丽丝缓缓的走到了一个怪物的身边,她发现眼前的这只怪物明明已经用它硕大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却它没有任何反应,它依然只是悠闲的躺在地上,无所事事。席柏丽丝提了提胆子,她伸出了手去摸了摸这个怪物。令席柏丽丝感到惊奇的是,这怪物在她的抚摸之下也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它仿佛根本察觉不到席柏丽丝的存在一般。 从雪鸦岛漂泊至此的这段时间来,席柏丽丝心中忧苦,不过现在,她在用手抚到这怪物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她用手抚着这个怪物粗糙的皮肤,她觉得眼前的这些怪物都很有意思,她通过它们憨态可掬的样子,感觉到它们向自己传递来了安然和悠闲的心情。 “也是海水将你们送到这里的吗?”席柏丽丝对眼前的庞然大物小声说道,“还是你们原本就生活在这里?” 看着远处海浪下的青草地,席柏丽丝说道,“也许,你们也是被海水送到这里的吧。” 怪物扭动了一下的肥硕的身体,这吓得席柏丽丝收手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席柏丽丝微微笑着,对怪物说道,“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再见。” 席柏丽丝随后再度爬回了船上,她想,她若不想就这么死掉的话,她就应该到陆地上去求生。而到陆地上去求生,她则就要尽快的将船上有用的物品搬运下船才行。不然的话,随着海水继续不断的上涨,这被风暴吹上海岸的战船,还是会再度被海水触及并飘浮起来的。如果船只被上涨的海水拉拽入了海中,那到那时候,她也就没有办法再将回到船上搬运物资了。 看着凌乱的船舱,席柏丽丝当先推滚下了两个装着土豆的补给桶。随后,她又从尸体上脱下了两件斗篷,挂在船舷晾晒了起来。 在从一个战士尸体的腰间抽出了一把手斧后,握着手斧,席柏丽丝用力劈砍向了之前被桅杆砸坏了的船舷。损坏的船舷在席柏丽丝的一番劈砍下,掉落下了几道残破的木条。在将残破的木条和手斧扔下船后,席柏丽丝又抽出了“安卡密刃”。她用它转而去划开了遮雨蓬布。 拉扯着遮雨蓬布,还有船上的劈落的木条,席柏丽丝在距离船和海岸较远的一处草坡上,支起了一个狭小简陋的小棚子。小棚子被席柏丽丝搭的即扭曲又怪异,看着这丑陋的小棚子,席柏丽丝心想,无论怎样,这也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搭建房屋,而它好在也能为自己遮蔽夜晚的冷风,不至于让她冻死在寒冷的荒野。 在将两个装着土豆的补给桶也推滚到了小棚子旁的时候,席柏丽丝已是疲惫不堪。不过,在削食了一个土豆,并稍事休息后,席柏丽丝再度返回了船上,她去那里取回了晾晒的衣物和斗篷。 待席柏丽丝将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日已逐渐西沉了。她望了望尚亮了天空,转而钻入了小棚之中。 在遮风的小棚子里,席柏丽丝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受伤的额头。那是昨日在风暴中她被船只甩出,并撞击到的地方。初触伤处,席柏丽丝感到了一丝隐隐的疼痛,但疼痛并不强烈,且这疼痛感比起今日一早来说,已是明显的弱了许多。 继续触摸自己的伤口,席柏丽丝在感觉到隐隐疼痛的同时,觉得自己的手指好似在伤口处摸到了一块污垢,那污垢有些粗糙,似乎黏在了她的伤口。但很快,席柏丽丝察觉,那或许并不是什么污垢,而更像是自己伤口处凝血的结痂。 自幼便深受外伤折磨的她顿感惊讶,她深知自己额头明明是昨天才碰到的,如果出了血的话,那怎么可能这么快伤口就结了痂,这也不过才仅仅度过了一天的时间而已。 好奇于自己额头伤口结痂的席柏丽丝,她掀开斗篷,钻出了小棚。她摸索了一下,而后从腰间取出了“安卡密刃”。借着“安卡密刃”亮洁反光的刀身,和尚未完全暗淡的天色,席柏丽丝对其照看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一照之下的席柏丽丝惊讶发现,她的额头此刻竟然真的是结了痂。她惊讶的心想,难道自己额头上的伤并不是昨天碰的?而是已经碰了很久了?琢磨了一番后,席柏丽丝又很快的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她想她至少在今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太饿。而如果他昏迷了很久的话,那她一早起来一定饿坏了。而且,就算她真是昏迷了两三天的话,那也是不足以让伤口结痂的,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外伤伤口结痂那是至少需要四五天才能形成的。 从匕首洁亮的刀身中看着自己的额头,席柏丽丝感到了困惑。她在又照看了自己稚嫩的脸庞后,转而将匕首垂手放了下来。 她垂头思索,目光不自觉间又落到了草地上放着的“安卡密刃”的刀鞘上。她在无意识的盯看了一阵刀鞘此面铭刻的各色动物后,转而将其缓缓的拿了起来。 将沉重的黄金刀鞘拿在手心,之前从未仔细看过其上雕刻的图案的席柏丽丝,这次却是仔细的向其上面铭刻的图案观察了起来。 席柏丽丝自左向右仔细观察着这刀鞘上铭刻着的每种动物,而所有动物也都是背左朝右铭刻的。在顺着动物的朝向,她看到了诸如狮子,大象这些南陆动物,这些动物本没有什么奇怪。不过,在接近看到末尾的时候,席柏丽丝却意外的看到了,上面竟还铭刻了一个站立的小人。不明所以的席柏丽丝继续向后看,她在目光越过那人朝向的一道分割竖线之后,困惑的发现,在这刀鞘上最后铭刻的动物,竟是一只蹲伏状态的尖耳胡狼。但这尖耳胡浪被竖线与其他所有动物割开不说,它还整体朝向了与其他所有动物甚至人都不同的方向,它更像是被铭刻蹲伏在那道竖线之上的。 有些疑惑的席柏丽丝随即将刀鞘竖起。在将刀鞘竖起之后,原本刀鞘上的那道竖线也就变成了横线,而横线之下的诸多动物,也都随之变成了面朝上,背朝下。同样,原本朝上铭刻的胡狼,也就变的形象正了过来。席柏丽丝看着这个正了过来的胡狼,她觉得,这胡狼,更像是一只蹲伏在横线所表示的大地上的胡狼了。 看到这里,席柏丽丝稍加琢磨,而后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她此时方反应了过来,这幅图本就应该这样看才对。看到蹲伏在地上的胡狼,以及其位于地下的诸多动物以及那一个人后,席柏丽丝也立刻明白了这整幅刀鞘图刻所想表述的大体含义了。 她明白,这副图案是安卡人为他们所敬畏的一个神明,而铭刻在这黄金鞘上的。而他们的那个神明,其平时的化身就是胡狼。那是他们的丧葬之神,阿努比斯。 看过嘉兰古籍的席柏丽丝知道,阿努比斯之所以在安卡人眼中的化身是胡狼,亦时常被安卡人描绘城长有胡狼头的人的形象。其实这都是源于胡狼本就是一种食腐的动物,它们总是在南陆的荒野上觅食动物的死尸,亦或是扒开浅埋的坟墓,并将其中新葬的人尸从墓穴中拉出并吞食。 安卡人信奉重生和来世,他们敬畏将死尸扒出墓地的胡狼,他们将吞食死尸的胡狼视为了墓葬之神阿努比斯的化身,他们相信,被胡狼拉出墓穴的人亦不是无辜的,因为阿努比斯会在人死时用“称心”审判他们。无罪的人才会有来世,才会重生,而罪恶深重的人则将会被他的化身吞食,那被吞食了肉身的人,也将永远无法复活,也就没有了来世。 思索了一阵,席柏丽丝转而将刀鞘翻转了过来。 她继而又仔细看起了刀鞘的另一面。在这一面,席柏丽丝一看后更为,因为她发现其顶端竟铭刻的是安卡生命之符这个符记。她知道这个符号,她亦曾在嘉兰古籍中见到过这个标志符号。这是个“早”字型的符记,其符记很简单,其上面是一个圆环,那代表着太阳,而其下面则是一个十字,那代表着拯救。太阳与十字二者上下合二为一,便是在安卡人心中代表着希望与生命的生命之符了。 看着一面铭刻着阿努比斯化身的胡狼,一面铭刻生命之符的“安卡密刃”,席柏丽丝心头一颤,她即恍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她回想起了那日利爪山爆发的情形,她似乎明白了在雪鸦岛的海岸,在那么浓烈的火山烟尘袭击下,船上的所有人在窒息的烟尘中死掉了,而唯独她和她紧抱着诺希比却没有死。 惊讶之余,席柏丽丝努力回想起了画着“真实之眼”的那本图册,但她却怎么也想不起哪副画里绘有这个匕首。她想,也许是那个游走四方的僧侣并不知晓这件神器。或者,这件惊人的神器是被秘密隐藏了漫长岁月后,才被达尼禄不知从哪里偶然得到。 席柏丽丝想了一阵,随后,她将匕首拿起并反握到了手心。她看了看匕首,转而又盯看着向了自己白皙的小臂,随后,在给自己鼓了鼓勇气后,她试着将“安卡密刃”的刀锋,往自己的小臂上轻轻划去了一道。 锋利的刀锋瞬间裂肤而过,当即划破了席柏丽丝的小臂,并使她流出了血滴。席柏丽丝盯看着被自己划伤的伤口,在全神贯注的看了一阵之后,席柏丽丝惊愕的发现,这个伤口竟然在不久后就开始愈合了! 看着快速愈合的伤口,席柏丽丝轻轻挠去了这道浅浅的血痕,她在又盯看了一阵后发现,她的皮肤竟也渐渐的恢复如初了,直至最后,她的小臂竟是连一点刚才留下的伤痕都找不到了。 摸着自己恢复了如初了的小臂,席柏丽丝惊愕之余,转而抬头看向了落日余晖中的西方大海,片刻之后,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叹达尼禄虽有这匕首,却并不知晓这件神器的能力,转而给了她。她也叹她没能及时发现这匕首的能力,以致没有来得及挽救米基查兰。 在将“安卡密刃”收好后,席柏丽丝抚了抚守在小棚门口的诺希比,反身钻入了小棚。 第七十七章 巴度 在草原岸边的小棚里宿住了一夜后,席柏丽丝一早起身,便见海水又逼近向了船只。趁着海水还未将船只浮起,她再次爬回了船内,又收敛了一些诸如水囊之类的小物。 直到觉得船上再没了什么有用的物品后,那将土豆发出的芽挖去,并把它切成薄片吃掉,便也就成了席柏丽丝自认为在这里能做的,唯一一件有助于她存活下去的事情了。 席柏丽丝看着半桶多的土豆,她知道这些土豆还能维持自己再多活几天。但是,船上除了一些水囊,再也没了肉干和其他能吃的东西,席柏丽丝觉得,诺希比恐怕将会很难熬下去了。 然而,诺希比很快便用自己的行动向席柏丽丝证明了她的想法是错误的,正当席柏丽丝咀嚼着土豆片的时候,它已然叼着一个草原野兔,大摇大摆的从远方走了回来。 正午时分,席柏丽丝随着诺希比漫无目的游荡至一座草丘之上。她看着苍茫如画的大草原不禁感到有些陶醉,她坐在草地上,看着脚下的草地犹如一张魔毯,直展到天际。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欣赏这种草原景象,在经过了前几日的艰苦漂流后,席柏丽丝觉得,这辽阔的草原景象,远远要比无垠的大海景象亲切的多。至少,它很安稳。 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席柏丽丝好奇的从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了“真实之眼”。她将“真实之眼”拿在手中看了看后,才又将它举起,透过它的镜片望向了远方。 草野,无尽的草野。即使席柏丽丝通过“真实之眼”向远处看去,那目之所及,也别无他物,依旧是这无尽的草原。 正当席柏丽丝望的感到了乏味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极远处似有一个小小的轮廓出现。她稳住自己的手臂,向那轮廓细细看去,随后,她发现,那个怪异的轮廓不是其他,正是一个直直朝着自己这边而来的一个骑着马的人。 看着那人不断向这边赶来,席柏丽丝起初感到有一丝紧张,她害怕他会伤害她。再近些时,诺希比也看到了那人的到来,它迎着那人,上前跑了一段,开始向其摇尾吼叫了起来。 席柏丽丝随着诺希比上前了几步,当她再度拿出真实之眼来看时,她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容貌和衣着。 正当席柏丽丝极力的想再仔细辨认那人时,她忽然看到,那人的胯下坐骑陡然一倒,竟翻到了过去。翻到的马匹连带着骑马的人,一起摔到了草地上。 诺希比回头朝席柏丽丝叫了几声,他仿佛在等待席柏丽丝的指示。 “我们去看看,诺希比。”席柏丽丝说着便迅速收起了真实之眼。她快步朝那人摔倒的地方走了过去,而诺希比则冲在席柏丽丝身前,当先向那里寻觅了过去。 一路上,直到来到那马翻到的地方,席柏丽丝都不曾再见马匹和人,两者有任何一个从草地上站起。 不等找到倒在草地上的人,席柏丽丝首先看到了马。那马两目充血,四肢僵硬,口吐白沫,显然是累死了。 在马匹不远处,席柏丽丝看到了倒下的人。她看到,倒在草地上的这个人,是一个长着黑色头发,身着棕色皮袄,面色红润的年轻男子。此刻他双眼紧闭,似乎昏死了过去。 席柏丽丝在呼喊了他几声后,见他没有回应,于是便小心蹲伏在了他身旁的草地上。她看了看他的鼻息,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周身,席柏丽丝觉得,这人昏迷似乎并非外伤所致,也许是他太累了,沉沉的昏睡了。 片刻之后,席柏丽丝决定叫醒他,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并用嘉兰语向他问候和呼喊了一番。 直到诺希比上前舔了舔这个人,他才猛地眉头一紧,随后他疲惫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就在他眼睛睁开,看向自己的一瞬间,席柏丽丝便从他的眼眸中感到了他的与众不同。 “你是谁?”他微微抬起头向席柏丽丝问道。 “你还好吗?”席柏丽丝没有听懂他的话语,她本能的用嘉兰语向他问道。 “你是什么人?”他再次问道。 “你还好吗?” 眼看两人互相语言不通。席柏丽丝在迟疑了一下后选择用斐顿语再度向他问道,“你还好吗?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你是斐顿人?”他用略显生涩的斐顿语向席柏丽丝问道。 席柏丽丝看到他在向自己说话的同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敌意。席柏丽丝急忙摇了摇头,“我不是斐顿人,我是嘉兰人。” “嘉兰人?”他迟疑的用斐顿语继续问道,“你是嘉兰人?”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我是嘉兰人,但是我会说些斐顿语。” “哦...嘉兰人。”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嘉兰人怎么会在这里?”他即又警惕的向席柏丽丝问道。 “我是....流落到这里的。”席柏丽丝想了想说道。 “你真是嘉兰人?” “我真的是嘉兰人。”席柏丽丝再度强调道。 “呼...”他在得到席柏丽丝肯定的答复后长舒了一口气,他躺倒将头依靠到了草地上,而后望着天空暗自说道,“长生天保佑着我。” “我叫席柏丽丝,你呢?”席柏丽丝见他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话,而后关心的向他问道,“你看起来不太好,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什么?西巴拉力士?”他转而又坐起了身子说道,“你的名字可真够难听的。” 席柏丽丝一愣,而后说道,“我叫席柏丽丝,你该如何称呼呢?” “巴度。”他按了按自己摔疼了的腰,而后说道。 “巴度..”席柏丽丝再次向他问道,“巴度,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帮助...”巴度想了想说道,“不需要,我只不过是太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看着席柏丽丝天真的眼神,巴度犹豫了一下后转而又开口说道,“小孩,如果你家里有食物可以卖给我一些的话,那很好,你快去拿来,而我之后会加倍付给你父母银币的。” 听巴度的话意,席柏丽丝觉得他也许把她当做这附近生活的人家的孩子了。席柏丽丝摇了摇头说道,“巴度。我没有家,也没有什么父母。如果你需要食物的话,我可以回到斐顿战船那里,帮你拿些过来。” 巴度惊讶的抬起头,他紧张的向她急忙问道,“你说什么?斐顿战船?你是乘斐顿战船来的嘉兰人?”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随即,巴度紧张的坐着向后倒退了一下,他警惕的引颈向四周观察了起来。 “只有我,和它。”席柏丽丝看了看一旁的诺希比,转而对紧张的巴度说道,“这附近就我们俩,没有其他人了。” “只有你们?”巴度迟疑的收回了搜索的目光,他看了看席柏丽丝,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诺希比,而后他略感惊讶的问道,“你和你的狗,就你们俩乘船从斐顿来到了这里?”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巴度说道,“你一定是在撒谎,快告诉我,你们一船一共来了多少人?” “多少人..我没有数。”席柏丽丝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他们都已经死了,整艘船也真的只剩下我们俩了。” “什么?死了?”巴度惊讶的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待席柏丽丝详细向巴度说明了利爪山火山爆发,还有自己海上的遭遇后,巴度再度以惊奇的目光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席柏丽丝。 看着身着肥大羊毛衣衫的席柏丽丝,他感到疑惑的向她问道,“你真的是在海上漂泊了九天,才到的这里吗?”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难以置信,一个小孩子,独自在海上漂流了九天,从斐顿来到了塞古。”巴度看了看席柏丽丝后,又转而望着天空说道,“一定是长生天在保佑着你。” “那是什么?”席柏丽丝也抬头看了看天,她但见天上什么都没有。回头她向巴度轻声问道,“巴度,你说的那个,那也是一个神明吗?” 巴度没有回答席柏丽丝的问题,他转而看向了一旁的诺希比,并说道,“你的狗不错,它是个我没有见到过的品种。” 巴度一说之下,席柏丽丝也转而看向了诺希比,诺希比在席柏丽丝的一看之下,也会意的凑近了她的身边。席柏丽丝抚了抚诺希比,对巴度说道,“它叫...” “告诉我,你多大了?”巴度打断席柏丽丝的话语,他向她问道。 席柏丽丝揽着诺希比的脖子看着巴度,在犹豫思考了一下后,她向巴度回答道,“大概是...十岁..十一岁了。” “哼,你竟然连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看来你真的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席柏丽丝默默点了点头,她看着诺希比没再说话。 “没有父母的小孩,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把你的食物卖给我?”巴度又问道。 “卖给你?”席柏丽丝抬头看了看巴度,而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要卖给你,你也不必付钱,如果你饿了,我去把食物拿来,你尽管吃就好了。” 巴度一皱眉头,而后说道,“你就这么想帮助我?你都不认识我。” 席柏丽丝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巴度,而后说道,“我那里的食物只有土豆了,即使你真的想买点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卖给你的。我能做的就是拿些土豆来给你吃。” “啊..”巴度叹喊着躺倒在了草地上。 “你一定饿坏了,我去拿土豆来给你吃吧。”席柏丽丝说着站起了身,准备向回走去。 “长生天,难道这个蠢孩是您遣来助我的使者?”巴度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他喃喃的用塞古语说道,“长生天啊,我真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您前几日在小忽里勒台会议上不差人助我,以致使我中计,不仅让我落选了部族汗位,还险些丧命,而现在,却又在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弄来这么一个奇怪的小蠢孩来非要帮我,您到底是什么用意啊?” 席柏丽丝扭头眼巴巴的看着巴度躺在草地上用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嘀咕,直到巴度嘀咕完不再开口,席柏丽丝才试探着向他问道,“巴度,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摔得很疼?” “长生天,您到底是恩宠我,还是舍弃我,您到底希望我怎么样?”巴度没有理会席柏丽丝的话语,他转而又呢喃了一句。 看着呢喃的巴度,席柏丽丝心忧他要么是饿坏了,要么是摔到了哪里很痛苦,于是她开口说道,“坚持住,巴度。我很快就回来。” 巴度抬了一下胳膊,本不想理会席柏丽丝,随她去。但就在他挥臂的同时,席柏丽丝的话语却使得令他恍悟,他当即翻身跪伏在地,抬头望着天空说道,“长生天!您是要我坚持下去是不是?我明白了,这一切一定都是您对我的考验,我接受考验,我是不会放弃的。” “汪·汪·”诺希比叫了两声。席柏丽丝没有出声,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巴度,她觉得巴度此刻跪倒在地向天空诉说,是神圣的,他也一定是在向他的神明祈求着什么。 “去吧,帮我拿点吃的来。”巴度转跪为坐,看向席柏丽丝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嗯,我很快就会帮你拿回来的。”席柏丽丝说着便转身招呼诺希比,向着岸边的小棚子走去了。 第七十八章 大海牛 请输入正文。“你的这把匕首看起来很值钱。”巴度拿过席柏丽丝用来削土豆的“安卡密刃”后对他说道,“这是你的传家宝吧?” 席柏丽丝摇了摇头。 “那是你捡到的?”巴度将匕首收回到了黄金鞘,在又看了几眼后,他递还给了席柏丽丝。 “一个兰蒂的侯爵送给我的。”席柏丽丝接过“安卡密刃”后说道,“是他在临死前送给我的。” “哦?兰蒂的侯爵...”巴度想了想说道,“侯爵的话,那他应该相当于是某片草原的大汗了吧,难怪他会有这等好的宝贝..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这黄金的匕首送给你?” “因为我答应帮他送了信,他便送予了我这个匕首。”席柏丽丝说着再度抽出了“安卡密刃”,并用其削起了土豆。 “哧·你还真是喜欢帮助别人。”巴度不屑的说道。 席柏丽丝在又削好了一片土豆后,将其递给了巴度,并向他问道,“巴度,你在这附近生活吗?” “附近?”巴度看了看远处的海水说道,“曾经在。” “很多土地都被海水淹没了。”席柏丽丝转身也看了看远处的海洋,而后她又向巴度问道,“你既然现在不在这里居住了,那你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呢?” “逃命。”巴度将土豆片放入口中,他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那匹被自己骑累死的马匹说道。 “有人在追你吗?”席柏丽丝说着抬头望了望四周。 巴度又从席柏丽丝手中拿过水囊,在喝了一口后,他向她说道,“应该在昨天就把他们甩掉了。” “你一定跑了很久吧,是吗?”席柏丽丝也看了看不远处那匹累死的马。 “四天。”巴度想了想说道,“说起来,还没你这个小孩儿在海上漂泊的时间久呢。” “四天啊,那你一定累坏了”席柏丽丝低声说道。 “还好,躺了一会儿,又吃了一些你拿来的土豆,感觉好多了。”巴度说着慢慢在草地上站起了身,席柏丽丝发现,他站起来后,远比躺着的时候看起来要高的多。 “它叫什么?”巴度看向一旁摇着尾巴的诺希比问道。 “诺希比。”席柏丽丝说道,“它是只猎犬。” “挪西皮,比你的名字还难听。它看起来很瘦,你一定没有好好喂它。”巴度缓缓走近诺希比,他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它的颈部说道。 席柏丽丝见诺希比似乎对巴度具有亲近感。于是说道,“我不太懂怎么去喂它。不过,它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 “喜欢我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巴度说道,“受长生天恩宠的人理应受到万物的喜爱。” 席柏丽丝困惑的眨了眨眼。 “小孩你得好好喂你的狗才行。它现在没有狼性,你要尽量多给它吃带血的鲜肉才行,那样才会让它逐渐找回自己。”巴度抚着诺希比说道。 席柏丽丝转而似懂非懂的看向诺希比点了点头。 “走吧,带我去战船那里看看。”巴度说着走到了马匹的尸体身旁,他从马背上取下了背囊被在自己身上,而后又在马鞍下抽出了一把马刀。 在随席柏丽丝向斐顿战船所在的岸边走去的时候,巴度突然开口向席柏丽丝问道,“如果你没遇到我,你觉得你能在这里活多久?” 席柏丽丝一愣,她想了想而后低声说道,“也许活不了很久了。” “嗯..。”巴度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了席柏丽丝的身前。 走了一阵,巴度望着海岸边说道,“你竟然没有告诉我,在船那里还有很多的肉可以吃。” “巴度,难道...你要去杀那些动物?”席柏丽丝感到有些意外,她在巴度身后向他问道。 “不然呢?”巴度挥了一下弯刀,他看着远处说道,“我总不能去吃那匹助我逃命而累死的马匹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席柏丽丝本想劝他不要随意杀害动物,但席柏丽丝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放弃了。她能感觉得到,猎杀动物取食对于巴度来说,是与生俱来的那般正常和自然,他没有把那当做消遣或是其他,那就是他生活的方式。 “那你是什么意思?”巴度问道,“我要继续吃土豆?” “不。”席柏丽丝轻声说道。在随巴度走近海边的时候,席柏丽丝向他开口问道,“巴度,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动物吗?” “不知道。”巴度说道,“管他是什么,能吃就行。” 见席柏丽丝没有回话,巴度想了想再次又说,“我告诉你,它们叫大海牛。”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知道吗?”席柏丽丝问道。 “是吗?”巴度说道,“我竟然还有不知道的事情?” “它们是海里的牛吗?”席柏丽丝问道。 “你就当是吧。”巴度说着加快了步伐。 迟钝的大海牛丝毫察觉不到危险的来临,它们依然慵懒的晒着太阳,即使它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巴度提刀走来。 当巴度将马刀刺入一头大海牛腹部,并奋力的将它杀死之后,其余的大海牛甚至还楞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白痴动物迟早会绝种。”巴度在将一大块海牛肉割下后说道。 看着惨死的大海牛和巴度血淋淋的双手,席柏丽丝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有些不忍心的转而向船上走了过去。 “嘿!” 席柏丽丝回头,她看到巴度并不是在喊自己,而是在喊诺希比。她看到巴度将一块带骨的肉排扔向了早在一旁焦急等待着的诺希比。而诺希比也当即疯狂的向肉排冲了上去,并狠狠的将肉排叼了起来,拉到一旁撕咬吞噬。 当席柏丽丝踏着海水回到船上,并再度找到一些有用的生活物品的时候,她看到巴度也随她爬到了船上来。 巴度环视了一下船内,向席柏丽丝问道,“你和这些死人在一起呆了九天?”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巴度感到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随后,他从一个斐顿战士尸体的腰间抽出了一把战斧。 “不要再搜索那些没用的东西了,蠢孩子。”巴度对手里拎着一个囊包的席柏丽丝说道,“整艘船上,最值钱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吗?” 席柏丽丝默不作声的看着巴度拎着战斧走向了船头。巴度在走至船头后,即刻用力的朝着船首的船首像劈砍了过去。木雕经过一番劈砍后,镶嵌辉晶石的龙栖木已然碎裂,巴度也顺道伸手扣下了摇摇欲坠的辉晶石。 巴度拿着辉晶石走到席柏丽丝的眼前对她说道,“这玩意的价值,仅次于这艘船本身。” “巴度,你去过斐顿吗?”席柏丽丝看了看发着亮光的辉晶石后,向他问道,“你会说斐顿语,还认得辉晶石。在斐顿,辉晶石是先祖的提灯,它是比较神圣的。” “我没去过那里。”巴度说道,“我会斐顿语皆因为斐顿人是我的敌人,所以我才刻意去跟被抓获的斐顿俘虏学了斐顿语,而至于你说的这个什么先祖提灯,我知道,但那和我没什么关系。” 席柏丽丝不再多言。 “走吧,下船去,我烤肉给你吃。”巴度说道,“这也算是对你帮助过我的一点小小报答。” “我并没有帮助到你什么,巴度。”席柏丽丝说道。 “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巴度说道,“即使你的帮助很微小,但我还是受到了你的帮助。” 席柏丽丝跳下船只,她看到巴度从行囊里掏出了制作精美的火镰。 虽然席柏丽丝怜悯这只死去的大海牛,但烤肉的散发出来的香味还是令席柏丽丝垂涎欲滴。在巴度将烤好的海牛肉递过来时,席柏丽丝也不得不将她对这动物的怜悯放到了一旁,她接过香喷喷的肉排,试着咬了一口。鲜嫩多汁的大海牛肉,立刻引爆了席柏丽丝的味蕾,她在一阵心满意足的咀嚼之后,对巴度说了一声谢谢。 巴度没有理会席柏丽丝,他从随身的盐包中捏出了一点盐,撒向了他那还在烤架上的肉块。 看着将肉块烤好后,放口咀嚼的巴度,席柏丽丝向他问道,“巴度,你打算去往哪里?” “白鹿部。”巴度咀嚼着食物对席柏丽丝说道,“不过你也别害怕,阿哥我会带你一起走的。” 巴度的话语令席柏丽丝停止了嘴里的咀嚼,她茫然的看着巴度。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巴度冲席柏丽丝说道,“难道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死在这里?” 席柏丽丝摇了摇头。 “不想死的话,那你还不跟我一起走?” “巴度,你...要带我去哪里?”席柏丽丝有些担忧不解的问道。 “我说了,白鹿部。那是我阿妈的部落。”巴度说完又咬了一口肉,但他发觉席柏丽丝依旧用茫然目光的看着自己,于是他向她问道,“你在害怕什么吗?蠢小孩。” “我,我..不想去其他地方,我只想回到斐顿去。”席柏丽丝轻声说道。 巴度突然放声大笑了几声,而后他向席柏丽丝问道,“你说你想要回到斐顿去?” 席柏丽丝轻轻点了点头。 “你怎么去?靠那艘破船?还是你能游回去?”巴度说道,“再说了,你不是说你没有父母吗?那你回去干什么。” “我要回去..我还要去等一个人。”席柏丽丝轻声说道。 “别傻了。没有出色的战船和优秀的水手,你是回不到斐顿去的的。”巴度说道,“而塞古,是没有什么船的。这也是为什么,总是斐顿人在骚扰我们塞古人,而我们塞古人却很难反击到他们斐顿本土的原因。” “可我...” “你一个人只会死在这里。”巴度说道。 席柏丽丝不再作声,她垂下了眼睛,默默的看着手中的肉块。 “跟我走,那样你才可以活命。”巴度咬下一口肉咀嚼着继续说道。 “世界就要毁灭了。”席柏丽丝突然轻声的说了一句。 “什么?”巴度盯着席柏丽丝问道,“你说什么快要毁灭了?” “世界,大地。”席柏丽丝抬了抬眼说道,“大地就要被海水吞噬了。” 巴度看了看海岸,又看了看席柏丽丝,“小蠢孩,你可够悲观的。你一定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 席柏丽丝摇了摇头。 “眼下海水是挺反常的,是淹没了大片的土地。但是你脚下的大地远远要比你想象的大。光是从这里骑马去到格勒草原参加游戏会,就要连续走上两个月,回来还要骑马再连续走上两个月。”巴度说道。 “可是只要海水一直上涨,再辽阔的大地也是要被吞没的。”席柏丽丝说道。 “这..”巴度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倒也不错,但是海水怎么可能没完没了的涨。天又没下那么多的雨雪。” “我见到了冰山,它们在崩裂,在融化。”席柏丽丝说道。 “那和海水有什么关系吗?”巴度问道。 “我还听到了斐顿的古老寓言。”席柏丽丝说着向巴度讲述起了雪鸦的征兆。 “停,斐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爱听。”巴度打断了席柏丽丝的话说道,“这是白痴才会去相信的东西。” 席柏丽丝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如果你愿意跟着我的话,我可以收你当作我的仆人。”巴度看着席柏丽丝说道。 “仆人?”席柏丽丝有些茫然的看着巴度问道。 “嗯?”巴度看着席柏丽丝说道,“怎么,难道你不满意当我的仆人?” 席柏丽丝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片草地,这里的海水,你头上的天空,还有这里的这些白痴海牛,都应是属于我的。”巴度说道,“你既然到了这里,除非你是敌人,被我杀掉。要么,你本就该是属于我的。被我选做仆人,是你的荣幸。” 席柏丽丝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巴度,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巴度哼了一声,然后看着扔在地上的辉晶石用塞古语说道,“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第七十九章 夜宿毡房 阴郁的天空中飘下了雪花,雪花虽然不大,但枯黄的草地还是迅速被铺盖成了皑皑雪野。 席柏丽丝,巴度,还有诺希比在雪野上行过,留下了三道浅浅的脚印。 “哧..”向东带头走了良久的巴度突然从口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声响,随后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席柏丽丝茫然的看了看巴度,但见巴度开口说道,“我走错方向了,应该往那边走。” 席柏丽丝轻叹了一口气,一小团白色的寒气从她口中飘出又消散。她向已经跑远了的诺希比招呼了一声,后又随着巴度转向另一边走了过去。 “毡包!”在走了一阵之后,巴度远远的望见在原野上有一个白色的牧民毡房孤单矗立,他不禁兴奋的加快了脚步,并对席柏丽丝说道,“快走,我的仆人,我们有地方过夜了。” 随巴度走近毡房,席柏丽丝看到在这不算大的圆顶毛毡外还有一个简易的羊圈。但不等席柏丽丝再细看这牧民的居所,她忽而发现诺希比迅速的跑向了毡房那里。席柏丽丝本想喊住它,不让它乱跑,但见不等她开口,她便也听到了来自毡房那边的吠叫声。 向毡房快步走近,席柏丽丝看到,在毛毡附近正立着一条长毛的草原猎犬,而诺希比正是冲它而去。体型高大的龙心猎犬诺希比首先在气势上就压制住了那条草原猎犬,在诺希比的震慑下,那草原猎犬虽狂吠不止,但却不敢上前一步。 在席柏丽丝赶到诺希比身边,并将其安抚住的同时,她还看在毡房的另一侧,亦有一匹拴在了地桩上的马,正在雪中悠闲的啃食着枯黄了的草。 毡房房门面朝东南方而设,这源于塞古人对初生太阳的向往,也源于其对采光和抵御西北寒风的需要。从西向东而来的巴度与席柏丽丝,正当他们绕至毡房东侧时,其看到毡房厚重的门帘忽的打开了。 从毛毡内走出的是一个白胡子老人。这老人在看到巴度后即刻与他交谈了起来,随后,老人在好奇的打量了席柏丽丝两眼后,转而热情微笑的将巴度以及席柏丽丝引进了他的毡房之中。 毡房内比较昏暗,但席柏丽丝看到那个老人很快的就为他们点燃门前的火炉。随着火炉的燃烧,毡房内也变得更加明亮和温暖了一些。 巴度与老人在毡房内叽里呱啦的聊着,席柏丽丝则完全听不懂。她在接过了老人向她递来的一杯热奶茶后,尝试着喝了一小口。奶茶咸腥烫热,令席柏丽丝一时难以适应,她双手捧着杯子,暂且将其用来暖手。 捧着奶茶杯子的席柏丽丝环顾了毛毡内的摆设,很简陋。除了那个燃烧着的火炉之外,整个毡房内就也只剩下一些瓢盆和几幅毛毯了,这里面甚至没有一件家具。看着老人向火炉内小心添加着羊粪,席柏丽丝此时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孤身居住的放牧老人,是为了节省马粪羊粪这些燃料,才在他们来之前没有去点燃那个火炉的。 在试着又浅浅喝了一口奶茶之后,席柏丽丝看到巴度和那个老人都看向了自己,他们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在聊着什么,这令席柏丽丝有些不知所措。随后,巴度一笑,转而用斐顿语向席柏丽丝问道,“嘿,仆人,你是愿意随我走,还是愿意留在这里。如果你不愿再随我继续向东走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而且你也不会被饿死。” 席柏丽丝愣了一愣,她看了一下正对自己笑着的老人,而后紧张的对巴度说道,“巴度,我...你不要我当你的仆人了吗,怎么...” 巴度哈哈一笑,他转而又向那老人聊了起来。老人在看了看席柏丽丝后,也放声笑了笑。 席柏丽丝垂下眼睛,她看着杯中奶茶冒出的一丝丝蒸汽,顿感一阵落寞无助。 “快喝掉你手中的奶茶,我的仆人。”过了一会儿之后巴度看着席柏丽丝又开口说道,“这是主人对你的命令。” 席柏丽丝稍稍迟疑了一下,她点了点头,而后举杯将奶茶一饮而尽。但奶茶咸腥的气味险些令她又呕吐出来。巴度在看到席柏丽丝的这幅表情后,不禁又是一番大笑。 “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你继续随我走,我们骑马去我阿妈那里。”巴度对席柏丽丝说道,“你不愿留在这里也可以,但你不能拖累我,今后一切你都要遵从我的指令才行。” 席柏丽丝看着巴度,轻轻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老人为巴度宰杀了一只羊。 看着正被剥皮的羔羊,席柏丽丝也知道这一只羊对于一个这样的独自生活的老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老人剥皮宰切的动作干净利落,这让席柏丽丝觉得,他也是十分心甘情愿的愿为巴度杀掉这只宝贵的羊的。 巴度在将老人剃下的一块无肉羊骨扔给了诺希比后,反身钻进了毡房。他瞟了一眼紧随他之后钻进毡房的席柏丽丝,开口对她说道,“仆人,把这里面的东西交给他去。” 席柏丽丝转头看向了巴度一旁的黑皮袋,她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正是那块巴度从船上取下来的辉晶石灯。 “快去,别愣着。”巴度向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而后俯身拿起了巴度身边的皮袋。随后,她按巴度的要求,将发着白光的辉晶石灯向毡房外的老人送了过去。 当席柏丽丝手捧辉晶石灯,交向正在熬制羊汤的老人的时候,她看到老人即刻露出了不可思议和惊讶万分的表情。 老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散发着光芒的辉晶石,他下唇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向席柏丽丝摆了摆手。 席柏丽丝知道老人是在拒绝接受,但她依旧手捧石灯,坚持要将辉晶石灯送予老人,她想,即便不是巴度要求她这么做的,她定也会这么做。就在两人因辉晶石灯陷入僵持的时候,巴度从毡房内又走了出来。随后席柏丽丝看到,在巴度指了指马匹,再度对老人一番劝说之后,老人最终同意了将辉晶石灯收下。 老人颤抖着用双手将辉晶石从席柏丽丝手中接了过去。之后,这个托着辉晶石的老人,又满含泪光的向巴度叩拜了一番。 巴度则摆了摆手,示意老人起身。 当羊肉从锅中熬出,三人在毛毡中吃着鲜美的羊肉时,巴度突然向席柏丽丝问道,“仆人,我问你,你既然得到了别人的热情款待,为什么不向款待你的人表示感谢呢?” 席柏丽丝茫然的看了看巴度,又看向了老人。她稍稍犹豫之后,开口用斐顿语向老人说道,“谢谢您。” “他听不懂你的话,你要向他叩拜。这样他才会明白你的意思。”巴度说道。 席柏丽丝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将手中的羊骨放下,站起了身来,她挪步走至了老人的身前。 眼看席柏丽丝只是站着,并没有跪下,巴度开口问道,“你在等什么?” 席柏丽丝犹豫了一下,转而向巴度问道,“巴度,你可以教我用你们的语言说谢谢吗?” “嗯,当然。”巴度眉毛一挑说道,“你既然要跟着我,那塞古语你是迟早要学会的。同样的话,我只教你这一边,你记好了。”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他听到了巴度用塞古语说出了谢谢。 “谢谢。”席柏丽丝用巴度刚刚教他的塞古语向老人说道,随之,席柏丽丝下跪向其叩拜。 老人很快扶起了席柏丽丝,在席柏丽丝回到自己的那张毛毯上坐下时,巴度一笑向席柏丽丝说道,“做的不错,我的仆人,你遵从了我的指令,你很听话。” 席柏丽丝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默默的垂头又咬下了一口羊肉。 随着晚餐的结束,夜晚的到来,巴度和老人亦准备要入睡了,他们脱去了衣袍转而裹上了毯子。 借着辉晶石灯和火炉的光亮,看着不着一丝衣襟的两人,席柏丽丝不免感到了一丝紧张。她隐约担忧眼前的这两个男人,会在夜里对自己做出来一些令她感到难堪,或者受辱的举动。 席柏丽丝合衣裹毯蜷缩在毛毡一角,在毛毯下,她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向了“安卡密刃”的手柄,她紧张的看着两个在她面前只披着毛毯的男人。 “仆人,把你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巴度忽然冲席柏丽丝说道。显然,他看出了席柏丽丝在毛毯下的举动。 席柏丽丝没有作声,巴度即冲她严肃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席柏丽丝缩了缩身子。随后,当她看到赤着身子向自己走来的巴度时,她忽而含泪用力摇了摇头。 “哧..”巴度咧嘴轻蔑一笑,他即冲席柏丽丝说道,“你真是个蠢货,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席柏丽丝没有吭声,她只是握紧了匕首,恐惧的盯着没有着衣的巴度。 “你挺好了,西巴拉力士,你是我的仆人。在这片草原上,除了我之外,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巴度开口冲席柏丽丝说道,“把你手中的匕首放下。” 席柏丽丝在听到巴度的这句话后稍感心安,但她依然握着安卡密刃的握柄。 “而你于我而言,你就只是个仆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你这种小毛孩没什么兴趣,而且,你也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女人。”巴度直接了当的再对席柏丽丝大声说道。 看着席柏丽丝惊慌懦弱的神情,巴度继续说道,“现在我命令你睡觉,明天我们要有很长的路要赶。如果你因为疲劳而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我将不会拉起你。” 说罢,巴度转身将辉晶石灯遮蔽,倒地合毯而睡。 席柏丽丝看着账内的两个男人伏身躺下后,才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着安卡密刃的手。她听到刚才一直在帐篷外吠叫不止的诺希比也归于了安静。她紧张的心情渐渐舒缓下来,在整理了一下装有真实之眼的袋子后,席柏丽丝枕着袋子,试着让自己安心睡去。 第八十章 征尽山 夜雪初霁的清晨,巴度与席柏丽丝辞别了孤寡的放牧老人。 “抓紧马鬃,不然你从马背上掉下去会被摔死的。”巴度冲侧坐在自己身前的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伸出手,她在抚了抚马鬃后,试着轻轻抓住了这匹马浓密的鬃毛。她一开始不敢用力的抓住马鬃,她觉得这是马匹的头发,她害怕她会因此抓疼它。但在巴度抽动马鞭,马匹迈步奔跑起来之后,席柏丽丝就难能再顾虑这么多了,剧烈颠簸的马背让她不得不双手死死抓住了马鬃。 “把你的那个装着水筒的布袋给移到别处去,它硌到我了。”巴度在驱马行了几步后即又对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看了看腰间布袋中的“真实之眼”,而后将它从身侧转到了身前。 诺希比在马匹的一侧加速奔跑,席柏丽丝发现,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它这样欢脱的持续奔跑。望着远处的草野,她觉得,诺希比生该本就如此肆意的奔跑才对。 老人给巴度的这匹马很壮实,它虽然个头不高,但耐力却非常好。它即使长时间的在草原上奔跑,也依旧能够保持着稳定的快速度,且不必经常停下来饮水或吃草。 席柏丽丝不知道巴度是怎么在这片看起来一半是天,一半是草的世界里辨别方向的。她看了看因阴天而变得灰蔼蔼的天空,只觉得今天的阳光很弱,空气也格外的冰冷。 在奔跑了近半个上午后,席柏丽丝只觉得自己浑身已经被马匹颠簸的麻木了。当席柏丽丝感觉手上也几乎没有了再抓住马鬃的力气的时候,巴度忽然也勒住了马匹。 “休息一下。”巴度冲坐在身前的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此时方松开了紧抓马鬃的双手,她本想跳下马去,但是当她看到她的双脚与地面的距离后,她犹豫了。在席柏丽丝上马的时候,老人帮了他一把,而现在,在马下并没有人来接她。 “你在干嘛?”巴度不耐烦的向迟迟没有下马的席柏丽丝问道。 席柏丽丝在犹豫了一下后,只得硬着头皮向地面伸出了脚,但她的脚距离地面尚有不短的距离。在尝试着跳下马背的同时,席柏丽丝因双手无处支撑而失去了重心,她旋即因站立不稳而趴跪在了草地上。与此同时,诺希比从远处急促呼吸着奔跑而来,迅速赶到了席柏丽丝的身边。 巴度看着趴倒在地的席柏丽丝,笑着向她说道,“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人了。” 席柏丽丝没有作声,她反身坐在草地上,垂头按了按摔疼了的膝盖。 “给,先吃点东西。”巴度说着便从腰囊中拿出了一块奶疙瘩,扔给了席柏丽丝。随后,他翻身下了马。 面对巴度从马上丢来的奶疙瘩,席柏丽丝反应不及,奶疙瘩在打中她的肩膀后,掉落在了枯黄的草地上。 不等席柏丽丝从地上捡起奶疙瘩,巴度蹲下了身来看着席柏丽丝说道,“你这么蠢,是怎么活到现在这么大的?” 席柏丽丝抬眼看了看巴度,她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目光又垂了下去。 巴度席地而坐,他在扔给了诺希比一块昨日切下的羊骨后,转而从行囊里又拿出了一块奶疙瘩放入了自己口中,他边吃边向席柏丽丝说道,“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我的故事?”席柏丽丝有些迷茫的看着巴度问道。 “嗯,你这么蠢,又能活到这么大,一定有点故事。”巴度说道。 席柏丽丝又垂下了头,她轻声说道,“我..没有什么故事,我不知道该讲什么..” “给我说说你的家乡吧,我想知道关于嘉兰的信息。”巴度说道,“我没有去过那里,也没有听说谁去过那里,我很好奇。” 席柏丽丝抬头看着巴度,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让我讲那里的什么呢?” “嗯..”巴度想了想说道,“就先说说你们嘉兰人平时都住在哪里吧。” 席柏丽丝稍稍思索了一下后轻声说道,“在我住的那里,人们都住在用涂有白漆,用石头建造的房子中,房子宽敞明亮,里面有各样的家具,也都有柔软的床。” 巴度一愣,紧接着他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说道,“在我长大的地方,是这样的。” “他们吃什么?”巴度停止了口中对奶疙瘩的咀嚼,他好奇的向席柏丽丝继续问道,“他们吃的和斐顿人吃的一样不一样?” “和斐顿?..那里和斐顿的食物,大多数都不太一样。”席柏丽丝思考了下说道,“那里的人们很少吃土豆和生鱼,她们大多吃面包和糕点,还有鲜果,蔬菜以及牛肉。” 巴度显得更为惊讶了,他继续向席柏丽丝问道,“嘉兰的人们,他们没事儿都干些什么呢?” 席柏丽丝看了看巴度,说道,“没事儿时候,她们会去圣堂。” “圣堂,那是什么?”巴度问道。 “向神明祷告的地方。”席柏丽丝说道。 “哦....”巴度想了想继续问道,“圣堂是样子的?里面有什么?” “圣堂是一座美丽大房子,里面有壁画,彩色琉璃窗,还有金十字八芒星和各种圣器。”席柏丽丝想着说道。 “实在无法想象...”巴度以难以置信的语气向席柏丽丝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没有骗我?” “都是真的,巴度。”席柏丽丝看着巴度说道,“我从不骗人。” “汪···” 巴度本欲再问席柏丽丝一些关于嘉兰的问题,却听诺希比突然朝着远方吼叫了起来。 警觉的巴度没有立刻的站起身子,他猫着腰向诺希比吠叫的方向悄悄望去,但见远方有两个轻骑快步向这边奔了过来。 “那是....”巴度低伏着身子望着奔踏而来的两骑,他极力的观察分辨着他们的身份。 “他们衣服上绘着..狼头。”席柏丽丝突然开口说道。 巴度转而向席柏丽丝看去,却见此时席柏丽丝正拿着他口中的水筒向远处望着。 “你看清了?确实是狼头?”巴度急忙问道。 “嗯...我看清了。”席柏丽丝冲巴度点了点头说道。 “哧··”巴度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发出了一声愤恨又带有不屑的声音。随后他整个人往后一趟,倒在了草地上。 席柏丽丝在看到巴度突然做出这个举动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不等她开口相问,巴度便在地上躺着说道,“他们是敌人,让你的狗保持安静,你们俩别轻举妄动。” “啊?”席柏丽丝惊讶的看着巴度,她见他闭上了眼睛不再出声,“巴度...巴度?”席柏丽丝又轻声喊了喊他。 巴度闭着眼没有理会席柏丽丝,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般。 席柏丽丝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转而又抬起了“真实之眼”。在用“真实之眼”再度望向奔驰而来的两个轻骑兵的同时,席柏丽丝有意无意的拧动了镜筒。随着焦距的变化,席柏丽丝的眼中倒置的世界开始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在逐渐模糊的景象中,席柏丽丝惊讶的发现,那两个轻骑兵的轮廓随着渐渐的模糊恍然改变了样子。他们原本应该是两人两骑的轮廓,此刻竟然变成了两匹没有驼人奔跑的空马! 惊讶至于的席柏丽丝稍稍拧动镜筒继续观望,紧接着她又发现,在那两匹空载的马匹上,恍而又出现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高大,似乎是个孩子。席柏丽丝定眼细看,随后景象逐渐清晰,她旋即惊恐的发现,那个人竟就是她自己! 席柏丽丝再次被“真实之眼”中的景象吓到了,她匆忙拿开了“真实之眼”,转而用肉眼向前方看去。 而前方,一切皆如之前的景象一样,依然是那两人两马正快步向这边奔来。 看着那两骑距离自己渐近了,席柏丽丝不及再去多想“真实之眼”中奇异的景象,她转而急忙跑去按巴度的吩咐,前去安抚住了吠叫不止的诺希比。 “你们是什么人?”两骑在飞速靠近后,其中一名骑兵当先开口向席柏丽丝问道。 席柏丽丝茫然的看着两人,她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她不知道他们讲的是什么,她只得紧张的继续安抚着龇牙咧嘴的诺希比。 “你是什么人?”骑兵又问。 看着两人迅速充满敌意的目光,席柏丽丝在犹豫了一下后,转头偷偷看向了依然还在地上躺着的巴度。 随后,席柏丽丝看到两个骑手在简单的交谈了两句后下了马。他们抽出马刀,一同当先走近了巴度。眼见巴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中一名骑兵上前伸脚踢了踢他。而另一人则在说了两句话后,转身向席柏丽丝走了过来。 在就两个骑兵分开行动,其中一人试图查看巴度到底是死是活的一瞬间,席柏丽丝惊讶的看到,巴度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忽的腾起上身,一把抓住了他身前这个敌人的手腕,并反手夺去了他的马刀。 就在巴度动手的同时,诺希比也突然挣脱了席柏丽丝,它疯狂的朝着另外一名敌人迅猛的飞扑了上去。 诺希比扑上前一口猛的咬住了敌人持刀的手臂,并将他撞倒在地。就在诺希比发动攻击的这个瞬间,巴度已然用他夺下的马刀,解决掉了他身前的敌人。 不等诺希比和另一名敌人缠斗,巴度便飞快的赶至了其一旁,他手起刀落,马刀准确的劈下了这个骑兵的头颅。 眼看两个敌人瞬间惨死,席柏丽丝先是舒了一口气,而后她才跑上前去抱住了诺希比。她极力的安抚了诺希比,令它松开了它那依旧紧紧咬着敌人手臂的血口。 “太好了,他们给我送来了弓箭。”巴度将马刀一丢,转而走到了敌人的马匹面前。马匹似乎并不惊惧巴度,在稍加安抚马匹后,巴度从马背上取下了弓箭。他将弓拿在手里拉了拉说道,“以后再遇见苍狼部的这些探马就不用这么费事了,只管让他们见识见识我的箭技就好了。” “巴度,你刚刚是在装死吗?”席柏丽丝看着他问道。 “装死?哧.....身为可汗的我,怎么会使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两个斥候。”巴度不屑的说道,“我刚刚,刚刚只不过是碰巧睡着了而已。” “哦。”席柏丽丝应了一声,随后她向巴度问道,“你是可汗吗?” “当然..就快是了..”巴度犹豫了一下说道,“长生天还在考验我。” “哦...。”席柏丽丝又应了一声,随后她继续问道,“这两个人,他们是谁?” “我说了,是敌人。”巴度说道,“你不要总是有那么多的问题,需要告诉你什么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席柏丽丝茫然的点了点头。 巴度在将那两人的弓与箭矢都放置到自己的马匹上后,又扒了敌人的衣物并放到了缴获来的另外一匹马的马背上,熟练的完成了这些动作之后,巴度才恍然想起了什么,他对席柏丽丝问道,“仆人,刚才你用来看他们的那个水筒很有意思,透过它,能看清那么远的人?” “嗯。”席柏丽丝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拿给我看看。”巴度伸手说道。 席柏丽丝从布袋中再度将“真实之眼”拿了出来,她在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交给了巴度。 巴度在席柏丽丝的指导下摆弄了一番“真实之眼”,随后,他望着远方的一处小草丘说道,“真奇怪,远处的景象竟然变得近了,不过...这些景象怎么是倒着的?它让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有点晕。” “也许是你不习惯看到倒着的景象吧。”席柏丽丝向巴度说道。 “嗯,或许吧。”巴度将“真实之眼”递还给席柏丽丝,继续说道,“这是件宝贝,你应该好好保管它,不要将它轻易示人,不然的话,那将会很容易遭到别人的抢夺或盗窃。还有,那把黄金匕首也是,它看起来至少值五百头羊。”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在迟疑了一下之后,她开口向巴度问道,“巴度,这边经常会有人抢夺别人的物品吗?” “哧..”巴度不屑的说道,“如果你没有帮助我,或者你是斐顿人,我也是会夺走你的物品的。不止如此,我可能还会杀了你。不过,即便那样的话,你也应该会庆幸遇见了我的,至少我不喜欢在杀死人之前去折磨他。” 席柏丽丝心惊的吸了口凉气。 巴度反身牵来了另外一匹马,他在调整了一下马缰长度和马镫高度后,对席柏丽丝说道,“过来,我教你骑马,就教你一次,你好好学着。” 席柏丽丝看着这匹身材并不算高大的塞古马,冲巴度点了点头。 巴度在将席柏丽丝扶上马,并向她传授了一些骑马的技巧后,两人即分别乘马继续前行了。 骑马走了一阵,席柏丽丝看了看走在骑马走在前面的巴度,又转头看了看他一旁用缰绳牵引着的无人驮马,最后她又看了看自己胯下的马匹。看到这里,她不禁神经一紧,顿时恍悟了之前她在“真实之眼”里看到的景象。 她隐约明白了,在她之前通过“真实之眼”看到的模糊景象中,实际上是看到了一段时间之后的未来景象。 她通过“真实之眼”看到的,正也就是被缴获而来的这两匹马的未来。这两匹马起初在“真实之眼”的景象中驼负着两个骑兵而行,但它们随后改变了状态,它们进而又变成了一匹无人骑乘,一匹由自己骑乘的样子,而这,正就是它们现在的样子。 席柏丽丝惊讶之余联想起了雪鸦岛的利爪山,也回想起了那次她所看到的的景象。海浪淹没了高大的利爪山。她想,也许在不知多久后的未来,海水真的会淹没即使如利爪山那样高大的山峦。 想着这两次所看到景象,席柏丽丝也心觉她真正知晓了“真实之眼”所具备的能力。她此刻也大致理解,那个地下图书馆中的僧侣曾告诉她的“真实之眼”是够看到真相,甚至神明的那个说法了。 回头看着摇摇晃晃骑在马身上的席柏丽丝,巴度侧身向她问道,“你们嘉兰人们难道都不骑马吗?” 席柏丽丝紧抓马缰,摇了摇头,说道,“在我住的那里,很少有人骑马的..。” “哧...”巴度一笑说道,“竟然很少有人骑马,想来你们那里虽然很富裕,但军队却很差劲,说不定,比斐顿那群很少骑马的懦弱混蛋还要差...。” 席柏丽丝看了一眼巴度,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说,别那么看我。”巴度勒住马匹,斜眼看了看席柏丽丝后,说道,“你放心说话,我不会因为你说错话而责备你的。我喜欢听到不同的意见声音,这有助于我的思考。” “斐顿人都很勇敢。”席柏丽丝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他们既不懦弱,也不是混蛋,他们当中有很多的好人。” “哦?你这是在帮斐顿人说话吗?”巴度看向席柏丽丝问道,“既然你说斐顿人不懦弱,那你跟我讲讲,你见过哪个斐顿人是勇敢的?” 席柏丽丝目光低垂,她沉默了一阵而后缓缓说道,“塔鲁。” “斐顿岛屿无数,塔鲁少说也有二十几个,难道他们都勇敢?”巴度说道,“说出他的名字。” “弗里德利尔。”席柏丽丝抬起了头,她看着巴度说道,“他很勇敢,他也很善良。他...他对我也很好.....。” 巴度盯看了席柏丽丝的脸色一番,说道,“我听说过他。” “你听说过他?”席柏丽丝问道。 “是的,我抓到的那些斐顿俘虏跟我说起过这个名字。”巴度说道,“不过,好像他并没有带领他的战士来过塞古人的草原这边,他似乎也从没有做过我们塞古人的对手。你若说他勇敢的话,我无法反驳,毕竟我没有和他交过手。也许他真的不会像那几个塔鲁一样,总是在抢夺了牛羊财物之后就乘船逃跑。” “哦。”席柏丽丝应了一声。 “看你的样子,我觉得你很在意他。”巴度看着席柏丽丝的神情问道,“他是你之前的主人?” 席柏丽丝低头轻声说道,“算是吧。” “哧,有点意思。”巴度看着有些羞涩的席柏丽丝笑了笑,而后他夹了夹马肚,奋起策马冲向了远处的山坡。 当席柏丽丝骑马循迹着巴度的步伐来到了山坡上的时候,巴度突然回身指着远方对席柏丽丝说道,“看,到了,我阿妈家。” 席柏丽丝顺巴度所指看向了远方,她但见在广袤的草原尽头,似有一座孤兀陡峻的雪山矗立。 “是在那座山上吗?”席柏丽丝看着雪山轻声问道。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我告诉你,只有山神才会在山上”巴度说道,“能看到那座征尽山的地方,都是我阿妈白鹿部族的领地。而白鹿部的冬季营地,就在那征尽山的南麓山谷里。” “冬季营地...”席柏丽丝看着征尽山轻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冬季营地就是用来过冬的营地啊,你怎么连这个也要问。”巴度说道,“冬天不比其他季节,正如我们脚下的枯草一样,很多草场的草也都枯了。再加上冷酷的严寒,还有遮天蔽日的风雪,这都使得放牧变得艰难异常。人们需要有一处能阻挡风雪,向阳暖和的冬季营地,以暂时躲避风雪严寒,也好囤积草料使牲畜安全过冬。” “哦..”席柏丽丝似懂非懂的应道,“巴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哧..”巴度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声音。 两人继续前行直至夜晚,巴度在一处没有积雪的草丘下引燃了一堆篝火。坐在篝火旁,巴度对困乏疲惫的席柏丽丝说道,“睡觉吧,明天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席柏丽丝坐近篝火取暖,她抚着身边疲惫的诺希比,向巴度说道,“巴度,你也休息吧。” “其实你更应该叫我为主人,或者是可汗。”巴度看着篝火说道,“不过,你若愿意叫我的名字的话,也行,谁让你帮助过我呢。” “汪。”诺希比叫了一声。 “巴度...”席柏丽丝轻声向巴度说道,“巴度,你的名字那是什么意思..?” “无可撼动的坚硬之石。”巴度看着席柏丽丝问道,“怎么样,我是不是看起来正如我的名字一般坚如磐石?” 席柏丽丝一时语塞,她愣了一下后,尴尬的轻轻点了点头。 巴度一笑转而说道,“你虽然是个很蠢的孩子,但我还是将你收为了仆人,可见我心胸是多么的宽广。” “巴度,我可以不当你的仆人吗?”在沉默了片刻后,席柏丽丝突然轻声问道。 “不当我的仆人你当什么?”巴度白了一眼席柏丽丝后说道。 “就当朋友可以吗?”席柏丽丝眼巴巴的看着巴度问道。 “朋友?”巴度说道,“你想和长生天之子,塞古的可汗做朋友?” “我..”席柏丽丝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巴度愣了愣,转而说道,“好吧,我当你是朋友,但你还是我的仆人,只不过你是我的仆人朋友。” 席柏丽丝沉默了短暂片刻,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整理了一下行囊,随即转身侧卧枕到了行囊上。 “我的蠢仆人朋友,你就这么在野外睡觉,即使点了篝火,你也会被冻死的。”巴度冲席柏丽丝说道,“你去那匹马的马背上,拿我之前扒下的敌人的衣物来,给我一件,也给自己也盖一件。” 席柏丽丝看着巴度点了点头,随后站起了身,照巴度所说的去做了。 两天的风餐露宿之后,席柏丽丝随巴度一路前行到了征尽山的南麓。在第三日正午时分,于大山南麓骑马缓行的席柏丽丝忽而远远望见了满山遍野的羊群。羊群奔踏扬尘而来,在其一侧的,则是一众骑马驱赶着它们的牧民。 不等席柏丽丝再细看那羊群一眼,她便见巴度即刻兴奋的挥鞭驱马向前疾驰而去了。 第八十一章 冬季营地 牧民们在看到巴度后,纷纷惊喜赶来并将他迎下了马。他们将巴度围在中间,每个人都激动的上前与他一一拥抱。而其中一名牧民更是激动的与巴度相拥而泣。 不等席柏丽丝从远处赶至巴度身边,巴度便同这个激动落泪的牧民继续向冬季营地去了。 席柏丽丝极力的操控着马匹跟在他们的身后前行,她骑术有限,长时间的骑马亦令她感到颠簸疲惫。但巴度在此后的一路上,却丝毫没再有停下来休息的意思。疲惫的席柏丽丝在看了看四周茫茫的草原后,咬了咬嘴唇,也只得强忍着疲惫和不适,紧随巴度继续前行。 一路上,席柏丽丝除了听懂巴度在叫这个牧民打扮的人为阿逮,而阿逮叫巴度为巴度之外,再没有听懂两人间的任何对话。他们之间的有说有笑,与她全然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又经过了近一日的行进后,席柏丽丝才终于随巴度来到了他所说的那个名为冬季营地的地方。 至此,她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冬季营地,实际上是一个处位于山脉南麓的壮美山谷。山谷宽广平坦,其北依高山,南望起伏矮丘,来自北方的寒风被高山阻隔,而来自南方的暖阳则未被矮丘阻挡。山谷中的牧草丰美,即使外面草原上的牧草已是枯黄,在这里,其仍是一副生意盎然的景象。 随着巴度缓缓走向他们塞古人的冬季营地,席柏丽丝发现这里的一切生活景象都完全不同于她之前所见的嘉兰,斐顿。这里全然没有一座嘉兰常见的石造房屋,亦没有一座斐顿常见的木制小屋,这里有的,尽是白色毛毡围起的顶顶圆形毡帐。而远眺这连绵的毡帐的中心,席柏丽丝更也没有看到类似于圣堂或是塔鲁长屋式的建筑,她远远看到的,则是一个由乱石堆砌而起的高大祭祀圆台。大祭祀圆台如一座小丘矗立在营地中心,其四面悬挂着五彩的旗帜,安放着高杆支起的各样动物骷颅。 穿过毡帐外浩然成海的牛圈羊圈马圈,席柏丽丝来到了这所冬季营地居民区的边缘。她在这里看到,即使这里的毡帐已经连绵搭建了有约数千帐,却仍还有不少牧民家庭正不断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涌来,他们驱赶着牛羊,拖曳着收起的毡帐,准备在这里度过寒冷难熬的冬季。 巴度在进入到冬季营地后受到了人们的热情欢迎和招待,席柏丽丝无从知晓他为什么会受到这般的欢迎和拥戴,在她看来,他之前也只不过是一个险些摔死在草地上的普通人而已。 随巴度走在营地的顶顶毡帐之间,席柏丽丝好奇的四处望着这里的一切和在这里的人们,人们也都好奇的看着她这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当有人冲席柏丽丝说出斐顿的这个语调时候,她既没有予以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 “仆人,过来。”巴度在与欢迎他的人们热切的打过招呼后,冲一旁茫然四顾的席柏丽丝招手说道,“跟我走。” 席柏丽丝冲他点了点头,而后紧紧的唤着诺希比跟着他去到了一个显眼的大帐外。 “你就在这帐外等我出来,我去见我的阿妈。”巴度对席柏丽丝说道,“在我出来前,你哪里都不要去。” “好的,巴度。”席柏丽丝说道,随后她牵住了对一旁卫兵吠叫的诺希比。她在见巴度进到大帐之后,俯身对诺希比说道,“诺希比,不要这样,安静一下,这是巴度的家。” “呜..”诺希比没有听从席柏丽丝的安抚,它依旧面露凶相的看着周围的每一个塞古人。 “乖狗狗,不要这样。”席柏丽丝继续对诺希比安抚说道。 过了良久,帐帘猛地翻卷,巴度从大帐中走了出来,他头也不转的用斐顿语对等候在营帐门前的席柏丽丝说道,“好了,跟我走。” 席柏丽丝看了看快步离开的巴度,招呼诺希比再度跟随巴度而去了。 在绕过一个用乱石堆砌,并拉着绳旗的大石堆后,席柏丽丝随巴度来到了一顶灰白的大毡帐前。 “这是我的营帐,你把你的狗在这附近拴好,如果它咬了谁...” 看着巴度一句话没似乎没有说完就停止了,席柏丽丝不禁向他问道,“如果诺希比咬了谁..我会负责的..。” “你负什么责?你是我的仆人,你的狗就是我的狗,它咬了谁那就只能怪被咬的那人不小心。”巴度转而说道。 席柏丽丝一愣,而后轻声说道,“巴度,我会把诺希比看好,不让她咬人的。” “你以后就和我一起住在这个营帐里。”巴度指了指眼前的毡帐说道。 “我..”席柏丽丝一惊,她随即问道,“我要和你住在一间屋中吗?巴度..” “按理说你是不能住汗帐的。”巴度说道,“但是我特许你住这里。” “可是巴度,我..”席柏丽丝犹豫着开口说道,“我...” 巴度看着犹豫纠结的席柏丽丝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别成天扭扭捏捏的。难道是你想住到别人的营帐里去?” “不..”席柏丽丝看了看附近林立的毡帐,而后试探着向巴度说道,“我可以...有自己的住所吗?” “你一个仆人,还要自己有一个住所?”巴度反问道。 “我知道我的请求或许是有些过份了。”席柏丽丝垂头说道,“但是..但是我觉得,我毕竟是个女孩子...我..” “嗯。”巴度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这里没有多余的营帐给你,你只能住在我的汗帐里。我特许你可以在我的营帐里拉起一道幕帘,以便你方便生活。” 席柏丽丝没有再说什么,她先是垂头看了看一旁的诺希比,而后又看了看这具圆毡帐房。 “怎么了?”巴度向席柏丽丝说道,“难道你对此还不满意吗?” “巴度...”席柏丽丝默默想了想而后开口说道,“巴度,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情?”巴度说道,“你说吧。”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请帮我找到那个叫弗里德利尔的斐顿塔鲁好吗?”席柏丽丝忽而目含泪光的向巴度请求道。 “你想回到他的身边去是吗?”巴度问道。 席柏丽丝垂目轻轻点了点头。 “你对这个塔鲁来说也很重要吗?”巴度问道。 “也许吧...”席柏丽丝有些不太自信的轻声说道。 “嗯..”巴度说道,“你既然帮助过我,我也理应帮助你。” “巴度,你愿意帮助我,是吗?”席柏丽丝含泪的目光中中露出一丝喜悦。 “但这还要取决于你说的这个塔鲁他对我们塞古人的态度。”巴度说道,“如果他真像之前的俘虏所说,对我们塞古没有入侵过,也没有敌意的话,我可以把你送还给他。不过,如果我发现他对我们塞古人心怀敌意,那么,我将让你亲眼看到他的死亡,亦或是让他亲眼看到你的死亡。” 席柏丽丝心头惊颤,她忙开口说道,“不,不会的。在这之前,我会向他诉说你们的善良的,他不会对你们抱有敌意的,他是个好人,巴度,请你相信我。” “什么?”巴度一愣,随即向席柏丽丝问道,“你刚刚说的是,向他诉说我们的善良?” 席柏丽丝看着巴度愣了愣,而后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 “哧..”巴度轻蔑的一笑说道,“你可真够天真的,如果诉说善良能够避免战争的话,那每个部落之间和每个国家之间就只需要互相聊天,看谁会装可怜,会述说善良就好了。” “巴度,请原谅我,有些事情也许我确实不懂。”席柏丽丝说道,“我是真心不希望你们发生战争的。” “我没有怪罪你。”巴度说道,“对于你的请求,我仁慈的答应了,不过我也告诉你,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你要老老实实的当我的仆人才行。” 席柏丽丝用力对他点了点头。 巴度在看了一眼席柏丽丝后,抬手推开帐帘走进了毡帐之中。正当席柏丽丝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随他入帐的时候,她忽而看到此时有四五个人快步走了过来,他们走过她的身边,紧随巴度之后,走进了他的毡帐。 席柏丽丝看到,在刚刚走进巴度的毡帐的这几个人中,其中有一个正是阿逮,而阿逮此时已然换掉了他之前穿着的皮袄,转而着了一件生丝长袍。这在她看来,他此刻完全不像了一个牧民,转而更像是了一个健壮精干的战士。 在阿逮和几人进入巴度营帐不久后,很快便有一人又返身从营帐中快步走了出来。在过了片刻后,席柏丽丝看到折返出来的那人,此时手上中多了一个盛着羊肉的大盘。他端着大盘,率着两名手捧浆果,提着牛奶罐的年轻妇女,又再度走进了巴度的大帐之中。 当席柏丽丝坐在地上,抚着诺希比回想着这段时日以来的经历的时候,巴度钻出了毡帐。他一手抬着毡帘,一手冲席柏丽丝招了招,并说道,“仆人,来,过来吃点东西。” 当席柏丽丝走近营帐的时候,巴度从帐门处亦向诺希比丢出了一个带肉的羊排。 “仆人,既然你和那里的一个塔鲁很熟,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目前斐顿下一步准备进攻哪里?”巴度在等席柏丽丝进入营帐后立刻向她问道。 席柏丽丝看着巴度想了一番,而后轻声说道,“我听一位叫斯维利尔的塔鲁说起过,我记得他说他们好像是要准备去进攻亚梭尔的。” “斯维利尔塔鲁...嗯,你确定?”巴度向她问道。 “我...应该没有记错。”席柏丽丝看着巴度说道。 巴度冲席柏丽丝点了点头,随后他示意席柏丽丝到另一张低矮的餐桌旁坐下。 在将一块肉排递给了席柏丽丝后,巴度转而向帐内的其他人用塞古语交谈了起来。整个毡帐内立刻充斥起了席柏丽丝完全听不懂的话语。饥饿的她在犹豫观望了一下后,拿起了巴度递来的羊肉,独自默默咀嚼吞咽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的席柏丽丝坐在营帐的一角,看着帐内的这些人。在观察了一阵后,她发现,他们很快一改之前的那种轻松欢愉的气氛,转而都变得严肃了起来。她觉得,他们现在不再像是在欢迎巴度的归来了,而更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随着他们讨论的加剧,席柏丽丝看到,巴度用餐具在餐桌上摆出了一个沙盘。随后,他亦拿着他削食羊肉的小腰刀,对着餐桌上的器皿指指点点了起来。在对他人讲了很长的一段话后,巴度用他手中的小腰刀,将桌上的器皿挨个推下了他面前的矮桌。 在又经过了一番谈论之后,巴度突然又转头看向了席柏丽丝,并向她开口问道,“仆人,你了不了解一个叫厄利尔的塔鲁?” “厄利尔...”席柏丽丝迟疑了一下说道,“我不太了解他,但我见过他,他...。” “他怎么样?”巴度急迫的问道。 “是个好人。”席柏丽丝说道。 巴度白了席柏丽丝一眼后,转而敲了敲餐桌上仅存的一个器皿。在命收拾餐具的妇女走出营帐后,巴度用塞古语对阿逮等人说道,“如果斐顿人在这个冬天有所行动,去进攻了亚梭尔,那将是我们白鹿部千载难逢的战略机遇。到时候,受到斐顿人进攻的亚梭尔北方之王,其将再无法在第一时间支援苍狼部。” “巴度,如果斐顿与亚梭尔北方之王的战斗在这个冬季开始,那我们是要冒着严寒出兵吗?”阿逮问道。 “当然,我阿哥他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在冬季出兵攻打他。”巴度说道,“我要出其不意的突袭他的大帐,在第一时间将他杀死。” 阿逮点了点头。 “阿逮,不管怎么说,我阿哥他也还流着黄金家族的血,我不能亲手杀他。届时这个任务便交由你来完成了,你可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巴度,请你放心。”阿逮说道,“我会将他的头割下来,拿给你看的。” “嗯。”巴度转而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心腹说道,“想要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必须要有所牺牲。” “巴度,在夺回汗位后,你有什么打算?”阿逮问道。 “在夺回汗位慑服塞古九部之后,我有两个打算,一个是向东进攻胡达人,一个是向南进攻亚梭尔。”巴度说道,“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我们还不必讨论那么多。” 巴度与阿逮等人的谈话持续了很久,席柏丽丝茫然的看着他们不禁心生了困意,她伴着这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不禁蜷卧在营帐一角睡着了。 “起来。”一段时间之后,巴度用脚踢了踢席柏丽丝,并向她说道。 席柏丽丝恍然起身,她抬眼看到,此时帐内已经没有人了。巴度随后向她丢来了一件染血的生丝衣袍,并对她说道,“去把我这件衣服给洗干净了去吧,仆人。” 席柏丽丝接过染血的生丝长袍看了看,而后又看向了巴度。 “看着我干什么?”巴度向席柏丽丝说道,“难道你不会洗衣服吗?” 席柏丽丝垂头没有说话。 “你身为仆人,必须得干点什么才行。”巴度看着席柏丽丝说道,“你是救助过我,但我也不能因此就白白养着你。将你带在我的身边,答应帮你找到你要找的人,本就已经远远超出我本应对你做的报答了。” 席柏丽丝点了点头,而后向巴度说道,“我明白,谢谢你巴度,我会帮你把衣服洗干净的。” 看着抱着生丝衣向营帐外走去的席柏丽丝,巴度转而又喊住了她,“仆人,我把我的靴子也拿去洗刷了。” 在冰冷的溪水边将巴度的生丝衣袍和靴子洗刷完毕后,席柏丽丝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她先是捂了捂被水冻僵了的手,而后才去抚了抚叼着一块骨头跑来的诺希比。 当席柏丽丝疲惫的躺到草地上,望着飘着云朵的天空的时候,她不禁心想,神明之所以让她在此经历这些,一定是会再让她见到弗里德利尔的。要不然的话,神明就不必在海上为她落下那道闪电了。 第八十二章 阿卜苏蛇密会 巨塔第二层的建设工作已经完成,其运石的坡道和竖井也被再度加长加高。古特里夫从塔下抬眼看去,但觉得此时的塔壁外形像极了一道高耸的圆形城墙。只不过在这城墙上满布着的不是砖隙,而是一幅幅精美的浅浮雕。 “巨师,听说那个木匣的主人被鹰眼使徒抓到了?”古特里夫跟在巨师的身后,他在随巨师视察完一处砌石工程后,试探着开口向他问道。 巨师接过身后仆人递来的一杯水,他在喝了一口后点了点头。 “那他...” 不等古特里夫继续讲话问出口,巨师忽然伸出手指,晃了一晃。他示意古特里夫随他到一旁讨论此事。 古特里夫见状,警觉的环顾确认了一下四周,他发现,除了师匠会的两名匠师,一队他的近卫兵,和他的几名仆人外,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其他人。他不明白巨师是要回避谁,但他隐约感到了一种不安。 “古特里夫大师,那个人被鹰眼使徒抓到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巨师引领古特里夫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后向他问道。 “是..”古特里夫迟疑了一下而后说道,“是您的卫兵队长告诉我的。” “嗯...”巨师回头看了看此刻正站在不远处戒备的卫兵队长,而后对古特里夫说道,“确实是我让他告诉你的。” “巨师,您让他告诉我这件事情,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古特里夫也看了一眼卫兵队长,而后向巨师问道。 “当然。”巨师说道,“古特里夫大师,首先你要知道,那个木匣的主人是在南部地区的海德巴拉城被抓住的,而此刻他正在被押送到这里的路上。” “哦..他竟然在那之后去往了海德巴拉城...”古特里夫转而问道,“巨师,您是要将他从海德巴拉城直接押送到这里吗?“ 巨师点了点头。 “可是,巨师,鹰眼会抓到的人,难道不都是应该送到国都赫撒,交予摄政王的吗?”古特里夫问道。 “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你的,我向摄政王说明了这件事情,我特意以让鹰眼使徒在抓到他后,直接送到我这里来。”巨师说道。 古特里夫则感到有些意外的问道,“巨师,摄政王他...他答应您的请求了?” “当然..”巨师轻描淡写的说道。 “第一时间将那个人送到这里来,巨师,您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古特里夫思索了一下后问道。 “有两个打算。”巨师说道,“第一个打算是,我想等那个人被押送来后,让你来审讯他。” “让我来审讯他?这...”古特里夫有些犹豫的说道,“巨师,那人是个伊洛人,而我一点都不会伊洛语,并也对伊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了解...” “我会派给你一名优秀的翻译。”巨师说道,“你需要审讯出来包括他来这里的目的在内的,他所知道的一切。” “好吧,巨师,我遵从您的吩咐。”古特里夫转而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理应对他进行审讯,毕竟他是在我营地附近被发现的。我只是担心赫撒那边..” “你无须考虑赫撒那边的想法。”巨师说道。 “好吧。”古特里夫问道,“不知道巨师您的第二点计划是什么呢?” “第二点,我刚刚说了,那个伊洛人现在正在从海德巴拉押运到这里的路上。而我让我的卫兵队长向很多重要人物都散播了这个消息。”巨师看着古特里夫迟疑的眼神,缓缓说道,“我想看看,从海德巴拉到这里的这一路上,谁会试图去营救他。” “原来是这样..”古特里夫想了想后恍悟道,“巨师,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想您这么安排,是想借以此机会检查一下整个营地中是不是还有他的内应吧?” “这并不是针对我们营地内部,古特里夫。”巨师说道,“我是想看看整个亚梭尔内部,是不是除了阿卜苏蛇密会之外,还有人意图要破坏我们的工程进展。” “整个亚梭尔内部...”古特里夫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巨师,您说这名伊洛人的出现,和阿卜苏蛇密会组织会不会也有什么关联?” 巨师说道,“我还不清楚。据目前看来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不过,这依然需要你对他进行审讯后才能确认。” “我会对他严格审讯的,如果这个伊洛人和阿卜苏蛇密会没有关联,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古特里夫说道,“自维莫斯担任石雕监察以来,我很为他的安全感到担忧。我一直担心阿卜苏蛇密会会再度行凶杀人,我担忧他们会再度杀掉我们的石雕监察,或者我们营地里的其他什么人。” “不必担心,古特里夫。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当初为什么阿卜苏蛇组织选择杀害达利修尔安了。”巨师说道。 “巨师您知道阿卜苏蛇密会为什么杀他了?”古特里夫感到意外的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去过塔心。” 古特里夫一愣,紧接着问道,“巨师...您说达利修尔安他去过塔心?” “是的。”巨师转身望向远处被高墙遮蔽的塔心一带说道,“之前,我曾秘密派他进入塔心工作过一段时间,以便协助那里的两位宗师进行工作。” “这.....巨师,阿卜苏蛇密会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他去过塔心的,难道在我们的营地里一直都有他们的人在暗中监视着一切?”古特里夫思索着问道。 巨师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的。虽然达利修尔安那次进入塔心并没有逗留太久,但是阿卜苏蛇密会的人还是很快的杀掉了他。你也知道,其实塔壁石雕的工作,对于整个巨塔的主体建造来说,并不是那么关键。而杀掉一个石雕监察官,对于整个工程的影响来说又微乎其微。但他们还是冒着风险将他杀死了,而杀死的原因,也只能是因为他去过了塔心,知晓了里面的秘密的缘故了。” “巨师,我想冒昧的问一句..塔心有什么秘密?”古特里夫问道。 “这个你不该问。”巨师说道,“关于塔心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古特里夫大师,如果你知道的关于塔心的秘密太多了的话,我想你也很快就会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了。” 古特里夫吸了一口凉气,他看了看四周,而后低声向巨师问道,“巨师,这个阿卜苏蛇密会真有这么可怕吗?” “远比你想象的可怕,而且阿卜苏蛇密会的人很可能渗入了塔心一带,那也是我最担心的。”巨师说道,“在达利修尔安死后不久,我便下令更换了一部分塔心处的守卫,不过即便如此,我仍觉得阿卜苏密会的人在那一带有渗入。” “阿卜苏蛇密会甚至还渗入了戒备森严的塔心一带..”古特里夫惊讶之余想了想后问道,“巨师,您说..阿卜苏蛇密会他们的目的,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他们所进行的一系列行动都已经表明,他们就是想阻止我们建成通天塔。”巨师说道。 “阻止我们建成通天塔?”古特里夫心惊的问道。 巨师点了点头。 “这也难怪...”古特里夫想了想转而问道,“不过...,巨师您刚刚说的是他们通过一系列的行动?” “是的。” 古特里夫疑惑的问道,“难道他们除了杀害了达利修尔安之外,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当然,他们还做了很多事情。”巨师说道,“他们在我们营地杀人做手脚这种事情,比起他们做的其他事情来说,那简直不值一提。” “啊?”古特里夫惊讶的向巨师问道,“巨师,那他们还做了什么?” “据安插在各国的鹰眼使徒送回的密报来看,有人曾在第一时间就向我们周边很多国家传递去了我们修建通天塔丁吉尔拉的消息。”巨师说道,“而最近鹰眼会的分析表明,这些向周边国家传递去我们修建通天塔消息的,应该是一个组织所为。” 古特里夫惊讶的问道,“巨师,您的意思是..阿卜苏蛇密会向敌国散播了我们修建巨塔的消息?” 巨师点了点头。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古特里夫话音刚落不禁只觉后脊一凉,他转而心惊的问道,“难道他们想通过别国之手,来干扰我们修建丁吉尔拉吗?” “何止是干扰,古特里夫。”巨师说道,“他们是想让其他国家对我们亚梭尔发动战争。” “让其他国家对我们发动战争..?”古特里夫惊忧的说道,“他们有那么大的能力?” “阿卜苏蛇密会,作为一个古老的组织能不断的隐秘发展到现在,他们必然有他们不为人知的超凡之处。”巨师说道。 “可就算他们再有能力,那也是很难去改变一些国家的国家军政的吧?”古特里夫问道。 “你说的没错,古特里夫大师,这如果放在平时的话,那的确也很难办到。”巨师说道,“但他们受到了恶神的帮助。” “受到了恶神的帮助..?”古特里夫好奇的问道,“巨师,这是什么意思?” 巨师转头看向了赫撒所在的方向,他向他问道,“古特里夫大师,你知不知道我亚梭尔南方沿海地区遭受了海水侵袭的事情?” “这件事我知道。”古特里夫说道,“听说在南方之王的属地上有很多城镇,村庄,还有农田都被淹没了。” “嗯。”巨师说道,“之前我本以为那是受到了海啸的影响,但后来据鹰眼使徒带来的汇报我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海啸,而是不断上涨的海水导致的。” “不断上涨的海水..这我倒也听说了。”古特里夫想了想说道,“巨师,您刚刚说的恶神的帮助,就是指不断上涨的海水吗?” “嗯,是的。”巨师说道,“现据鹰眼会的报告,海水不仅是在我们亚梭尔南方之王属地的沿海一带,西方之王属地的金色海岸一带上涨了,而且是在全世界的海岸都上涨了。这包括西方的嘉兰的南北两方,兰蒂的南北西三方,斐顿全境,旃罗的东西南三方,曼丹的南方,伊洛的东南两方,樱州全境,以及北方荒野的北方和南陆的四方,可以这么说,现在全世界所有地方的沿海,都在遭受着海水的侵袭,而且这种侵袭丝毫不见有消退的迹象,它仍在缓缓吞噬着陆地。” “啊?就连大陆最西端的兰蒂和最东端的伊洛他们也都遭到了水灾?”古特里夫惊讶的问道,“他们可是一个在遥远的西方,一个在遥远的东方啊,他们是与我们同时遭受水灾的吗?” 巨师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这,怎么会这样?”古特里夫惊讶的问道。 “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巨师说道,“但这上涨的海水犹豫恶神相助,它的确是帮助了阿卜苏蛇密会的大忙,他们也借机向其他国家散播谣言,说海水的上涨是由我们建造丁吉尔拉塔所造成的。” “天啊,他们竟然编出来这种谎话,这也太荒谬了。”古特里夫说道,“难道其他国家的统治者也会去信这种谎话?” “无论他们信还是不信,这种谣言都已经传入了他们的耳中了。”巨师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即使那些统治者们不信阿卜苏蛇密会的胡言乱语,古特里夫大师,你觉得那些国家的统治者在面对不断上涨的海水的时候,又该下令做点什么呢?” “这..”古特里夫想了想说道,“他们应该让他们的子民尽快的去躲避肆虐的海水,尽可能的搬到远离海岸的地方去。” “你说的很对,但远离海岸的地方...是遍布雪山,气候恶劣的迦弥尔高原?还是遍地黄沙石砾的喀尔多荒漠?”巨师向古特里夫说道,“随着海水的不断上涨,到最后,恐怕他们也只得向位于大陆中心,拥有广袤沃野的我们亚梭尔进发了。这又与他们相信了阿卜苏蛇密会的谎话有什么区别呢,况且阿卜苏蛇密会的谎话,还给了他们借口。” 古特里夫心头一惊,他喃喃问道,“这...太可怕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亚梭尔就即将要遭受来自四方国家的围攻了吗?” “不是即将要遭受,而是已经开始了。”巨师看着远方说道,“兰蒂的几位公候已经在他们教皇的教唆下向我们亚梭尔进军了。” “啊..兰蒂竟然都已经向我们进军了,这实在太可恶了....。”古特里夫惊讶之余向巨师问道,“巨师,阿卜苏蛇密会如此费尽心机的想要阻止我们建成通天塔,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您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塔心。”巨师说道,“关于那里的问题,你就不要再过多的问我了,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也许会将你派进塔心那里。” “巨师.....” “走吧,不说这些,你陪我到木匠营地去看看吧。”巨师在望了望远方后,转而对古特里夫说道,“我想去那里看看了。” 随着巨师走了几步之后,古特里夫才向巨师问道,“巨师,您为什么突然想去木匠营地了?我印象中,您好像很少关注木匠们的工作吧?” “是的,古特里夫。”巨师说道,“在看到你送来的那个木匣子前,我一直认为木匠的技术含量和他们掌握的知识是远远要低于我们石匠们的。” “难道那个木匣子,改变了您的这个看法吗?”古特里夫问道。 “改变了一些。”巨师说道,“那个木匣子的精妙构造,以及其中的蕴含的原理,它颠覆了我对木匠的认识。” “那是很巧妙,但那也不过是个小机关而已。”古特里夫说道。 “古特里夫大师,木匣虽然小,但若制作木匣的人不具备一定的数学,几何学知识,那将是无法做出来的。况且,你认为木匣里的那种机关,我们这里的木匠可以做得出来吗?”巨师问道。 “应该..”古特里夫迟疑了一下,而后说道,“应该能吧。我对木匠制作这种东西的工作并不是太了解,但是我猜想他们能做的出来。” “很遗憾,我们这里没人能够做得出来那种木匣机关。”巨师说道,“我曾找到两个优秀的木匠,他们甚至不了解其机关运作原理。而至于其他的一般木匠,他们甚至都不明白那些工具是怎么能够同时放入一个小小木匣中的。” 古特里夫想了想说道,“这难道说,伊洛人掌握着比我们还先进的木匠技术?” “或许吧。” 第八十三章 白翎军出征 在抵达遥山关后,默诵派弟子一行并没有进入关塞内居住,而是在遥山山脚下的择了一处僻静村落,并于其附近自行搭建了营地。 一日巳时左右,营地中的弟子但见从遥山关方向飞奔来一骑。但不待那一人一骑再近营地,韦万兴便翻身上马对其迎了出去,并将其拦在了营地之外。 片刻的交流之后,那一人一骑既往遥山关返去,而韦万兴也同样快速奔回向了默诵派营地。 “师姐,我伊洛出兵西征了。”韦万兴在返回到营地后便匆忙的对营地中的邵纭开口喊道。 邵纭一听韦万兴这么一说,她当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转而站起了身来向韦万兴说道,“万兴,你说具体一点。” “师姐,刚刚车骑将军魏无双差人来报,白翎军于今日一早出关向西进发了。”韦万兴喘息了一下说道,“魏无双在遥山督佑府对郗烈下了军令,他令郗烈率其麾下的两万白翎军先行向西攻取塞瓦绿洲。而魏无双他则紧随其后,定于两日后率其麾下的四万摇光大军出关转向西北进发,其目标是进攻卡瓦部的卡瓦城。” 邵纭看了看远处的遥山关,她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开口说道,“终于出兵了,我们也该随之一起去了。” “师姐,你说,我们也去?”韦万兴喘息未定的惊讶向她问道。 “是啊,之前我在督佑府中见魏无双的时候他就予我说了,他希望我能遣些懂土木建造的工匠出关随他麾下的部队同行。”邵纭说道。 “那师姐,你计划遣谁随郗烈的白翎军去,遣谁随魏无双的摇光大军去?”韦万兴问道。 邵纭回头看了看身后在营地里工作着的默诵派弟子说道,“我们俩随郗烈去往塞瓦。遥山关这里还有许多城防用具需要修理和重新设计,一时缺不得木匠人手。我之前便予周师弟说了,他会挑些弟子随魏无双一同行动的。” “师姐,你计划就我们两个人随郗烈的白翎军去?”韦万兴感到有些意外的问道。 邵纭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们两个就足够了。” 韦万兴惊讶之余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师姐,那我这就去准备行囊。” “不必了,我有皇庭使令牌。你和我一起随郗烈的白翎军前行便可。他大军之中也不差你我两人的营宿物资。”邵纭说道,“我们只要带上武器和工具匣就好了。” “那也好。”韦万兴说道。 邵纭脱去身外的黑色罩袍,露出了隐蔽其下的皇庭朝服。在将罩袍收进马背行囊中后,邵纭又取了“水兮烟”及各种弩矢挂于了马侧。 一切妥当,在辞别了营地中的同门弟子后,两人翻身上马,即刻并驾而去。 “师姐,魏无双为什么此时才派郗烈的白翎军前去抢占塞瓦?”韦万兴驾马转头向邵纭问道,“眼下喀尔多的很多部落,早已经落入了亚梭尔之手。他的动作未免有点太慢了吧。” “是有点慢,但并不晚。”邵纭说,“魏无双将军之所以现在才挥军西进,其实也是有很多考量的。” “很多考量..?”韦万兴说道,“师姐,就算有考量,可这战机是丧失了啊,之前我们不抢先下手,结果白白让亚梭尔控制了大部分的喀尔多绿洲和城镇。” “万兴,有些事情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亚梭尔现在是占据了很多喀尔多人的绿洲和城镇,但他们也是付出了相当的功夫和代价的。况且,你可知我伊洛的战马和骆驼的数量,其实是远远不及西域诸部和亚梭尔的。但就这一点,那就致使我们没有办法在喀尔多广阔的荒漠里长距离机动作战。”邵纭说道,“没有长距离机动作战能力的我们,即便抢先占下了喀尔多的那些绿洲,短时间内也是很难守住的,到时候啊,不免还是要被动。” “哦..师姐,可这若说骆驼的数量不及亚梭尔我倒也明白,但是在开阳州北部的草原上,我们不是饲养了大量的战马吗?那些战马难道不能调来遥山关一些吗?”韦万兴问道。 “开阳州饲养的战马确实不少,但那都是朔定军的,而无论是皇庭还是大将军姬远,其决然是不会将那里的战马随意调拨的。”邵纭说道,“他们需要保持强大的机动力,以来对付难缠的胡达人。” “朔定军非要依靠战马吗?他们依靠长城和朔定要塞也是能抵御胡达人的吧?”韦万兴问道。 “在姬远将军入主朔定之前,朔定军一直奉行的就是据守要塞和长城一线,以抵御胡达人的不断骚扰和入侵,但是效果很差。”邵纭说道。 “师姐,那是为什么?”韦万兴问道,“朔定要塞那可是咱派前巨擘亲自设计的啊。” “万兴啊,其实说到底,无论朔定要塞和长城再怎样固若金汤,其本质也不过只是个可以让戍边的朔定战士免受敌人突袭的掩体。如果朔定军只守住这些掩体,而没有足够的机动力去堵截,追击敌人的话,那胡达人大可以大范围的绕过这些掩体,转而掠向长城后的腹地,然后再赶在朔定军到达之前,满载人畜财宝而逃。” “听师姐你一说,师弟我就明了了,看来朔定那边的军马确实调不得。”韦万兴想了想说道,“那这样的话,魏无双这在西域的仗可真不太好打了。” “眼下缺少马匹和骆驼的魏无双,是难能长驱荒漠的,他也唯有步步为营方才能与亚梭尔及喀尔多诸部相抗。”邵纭说道,“这也是他根据自身情况而制定的战略方案,所以他之前也并不急于攻出去。” “师姐,眼下亚梭尔人已控制了多半喀尔多部落,我感觉这也是我们伊洛和亚梭尔之间的一种此消彼长啊。”韦万兴说道。 “其实亚梭尔控制那么多喀尔多部落,也并不见得就一定是件好事。”邵纭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师姐。” “喀尔多人一向各自为战,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也只不过是墙头草罢了。别看现在表示顺服于了亚梭尔的部落多,但一旦在他们见到形势发生了变化的时候,他们是很快便再见风使舵的。而这也徒给亚梭尔增加了不安的因素。”邵纭说道,“至于我们伊洛,我们只能够保证在对亚梭尔的第一场大战中取得大胜,那样就会极大的震撼喀尔多人的。至于那些归附了亚梭尔人的喀尔多部落,他们自然也就会随之动摇了。” 韦万兴点了点头说道,“师姐您分析的挺对,好像是这个道理。这么看来,这第一仗对我们伊洛来说也是十分关键的了。” 邵纭说道,“这第一仗对摇光来的将士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 “嗯,师姐,说实话啊,我虽然久闻白翎军大名,但我还有点担心你说的那个郗烈将军呢,不知道他对亚梭尔人的侦查工作做得如何呢。”韦万兴说道,“说起来,上次从我们手上逃走的那个,应该就是亚梭尔的斥候吧。他们可都是将侦查工作做到了咱家里面了。” “万兴,我们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个人的身份,更也不能说他是哪里的斥候。”邵纭说道,“况且,他也不像是在侦查我伊洛军队的动向。” “他一个外族人跑我伊洛境内来,若不是侦查军队的动向的话,那总不至于是侦查咱们默诵派这百来个人的动向吧。”韦万兴随口说道。 韦万兴虽是随口一说,但邵纭一听之下不禁心头一惊。 “万兴,如果说,那个人真的是来侦查我们的呢?”邵纭向韦万兴问道。 “怎么可能,师姐,我们有什么可查的呀。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工匠罢了。”韦万兴说道。 “也是,查我们什么呢..”邵纭一时想不出来,但她心中隐隐不安。 在与韦万兴一道策马出了遥山关城门后不久,邵纭便远远的望见了离关而去的白翎军。 行进中的白翎军严整浩荡,其军中士兵行进的脚步与战马的马蹄在戈壁荒漠中踏起了高达丈余的扬尘。 绕过辎重队与飘散的扬尘,邵纭赶至大军一侧再望向这支于戈壁荒漠中西进的队伍。她只觉得白翎军将士们,连同他们盔顶上那随风摇曳的白色翎子,连绵不断的一同化为了一支白色的箭羽,将这色彩单一的荒漠贯穿,点亮。 携韦万兴越过甲羽林立的白翎兵士赶至队前中军,邵纭当先看到了绘着伊洛国徽双生花的行军大纛。随后,她便又看到了位于其后不远处的主将大旗,将旗迎风一展,上面书写的一个大大的郗字随之显露。 大旗之后,邵纭看到白翎将士精神抖擞,步履矫健有序,就连其军马也都透露出一股不可挡的气势。久居洛川的她不禁暗叹,这支来自摇光州的精锐在精气神上,丝毫不比拱卫帝都的洛川精锐龙骧军差。 通报之后,两人既行至中军将旗附近。于此,邵纭一眼便遥望出了中军主将郗烈。她看到白翎将军郗烈,身着银丝绢甲,肩披白狼,骑跨着一匹坠有银饰的素色骏马,强烈透露着一股雄姿英发的气度。 “禀将军,皇庭使邵纭大人已至中军。”卫兵此时向郗烈通报道。 “请见。” 至卫兵回复之后,邵纭方才获准策马上前。她在近了郗烈之后,不等下马便向郗烈说道,“皇庭使邵纭,拜见郗将军。” “末将拜见皇庭使大人。”郗烈同样没有下马,他稍稍欠身向邵纭示意。 眼见邵纭要下马讲话,郗烈挥手制止,并向说道,“邵庭使,行军在外,我们就不必拘泥礼节了。” “也好。”邵纭点了点说道,其实她深知,自己虽然官品比郗烈低上一品,但是自己眼下却是皇庭使的身份,若真按礼数拜见起来,当还是郗烈要先下马并向自己行礼的。 “实在没想到,魏将军说随末将此行出征的工匠,竟然就是来自皇庭工造府的邵大人。”郗烈向邵纭说道,“邵庭使此番随行,实是我军之幸。” “随郗将军和白翎军出征,实是本使的荣幸。”邵纭谦逊的说道,“但愿将军不觉得我此番随军而行,于您挥军有碍。” “无碍。”郗烈一笑转而说道,“庭使大人,想必皇庭遣您到这遥山关来,必是有重任相交了?” “相于将军您率军征战比起来,我的任务可实在不敢称为重任。”邵纭说道,“皇庭实是令我前来督造,改建,设计遥山关及其属地的一切新旧建筑工事的。” “哦..?”郗烈问道,“敢问邵庭使,您于此行皇庭交予的大任,可有了规划?” 邵纭礼貌的向郗烈微微一笑说道,“规划已有眉目。前几日在遥山督佑府中,我见过了魏无双将军,而魏将军也将他的种种战略考量说予我了。照圣命示予魏将军的战略指示来看,此番我伊洛能否在荒漠几处关键的绿洲上建起牢固的城塞,那将会是我伊洛能否牢牢把控住喀尔多,力拒亚梭尔的关键。只是不知郗将军,你是否也这么认为?” “邵庭使高见。”郗烈说道,“在获得足够的骆驼用以补给之前,我们确是唯有在这缺水缺粮缺草的荒漠里占据绿洲,建起必要的城寨,方才能步步为营,以在与敌人的不断对抗中立于不败之地。” “听闻了将军的这番话语,我顿觉的安心多了。”邵纭松了一口气,她看着英姿勃发的郗烈微微一笑,转而说道,“不怕郗将军笑话,其实在来之前,我还曾一度担心这个方案并不会受到将军的采纳呢。” “庭使大人为何会这么想?”郗烈问道。 “天下人皆言白翎将军挥军如风,我当觉得将军不喜筑城缓进。”邵纭说道。 郗烈目视远方微微一笑说道,“想来邵庭使还不知,此次天子发我摇光军西征,可不单再是去慑服敌国,捍卫边疆那么简单了。” 邵纭心头一惊,即刻问道,“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郗烈一笑说道,“摇光州,今后怕是要从帝国最东部的州变成帝国最西部的州了。” 第八十四章 塞瓦之战上 伴着秋末黎明的冷风,白翎军将士们娴熟的收起了宿营的毡帐。随后,他们在各营行军旗的引领下,整顿了队形,转向塞瓦绿洲所在的方向继续进发了。 经过随军的这几日,邵纭对白翎军的人员配备,也大致有了一番了解。她粗略了解到,白翎军中负责后勤辎重的兵士约有四千人,轻重骑兵共约有六千余人,步卒约有一万人,其中包含弓队,弩队,陌刀队,长枪队,大盾刀斧队,花装小队种种。即使是步卒,其中也约有三分之一的兵士配备了骑乘或驼负装备用的马匹,这个配马比例虽不及朔定军与龙骧军那般高,但也已是远超一般军队了。 随军行至中午,邵纭忽见一轻骑斥候尉飞马来至中军。那斥候尉至中军翻身下马,当即冲郗烈大声报道,“报将军!对敌军第四轮侦查完成。” “讲。”郗烈即刻说道。 “侦查情报更正为,西北方向距离我军六十里,敌军一万五千余人。已安营布防。其中举塞瓦旗的喀尔多兵士约有六千人,中有骆驼骑兵三千,轻骑兵一千。另还有来自喀尔多其他部落的七千人援军,中有骆驼骑兵约两千五百,另外,亦还有两千亚梭尔骑兵与之同行。” “报预设战场条件。”郗烈说道。 “距敌军本营二十五里内无高山,无河流,无陡坡。地面为硬质戈壁石地,碎石砂砾较多,坑洼较少。近日天气晴朗未见有雨雪迹象,亦不见有起沙尘。”斥候尉说道。 “嗯。”郗烈说道,“即刻开始第五轮侦查,把侦查重点放到战场南北两侧三十里范围内,看有无其他亚梭尔军队在战场附近。” “得令!”斥候尉即刻转身去了。 看着斥候飞快离去的背影,邵纭心中不禁暗叹白翎军对敌情的侦查之周密,但不等她再多想,即又听得郗烈身旁副将曹岩开口说道,“将军,这喀尔多人即不力拦我军侦查,且还选了一处地势平坦的开阔地静待我军,看来他们确是想要与我军正面对冲,硬碰硬的打一场了。” “嗯。”郗烈说道,“他们的这个打算,正和我意。” “将军,属下不明白将军的意思。”曹岩说道,“之前遥山督佑府的遥山军前出荒漠,可是多次败在喀尔多人的骆驼骑兵的正面冲锋之下,他们的战力不可小觑。” “呵..”郗烈一笑说道,“遥山关的那帮边军用来守城的话还可以,但若让他们外出野战,可实在有失我伊洛军威。” “将军,不可轻敌啊。”曹岩向郗烈提醒道。 “曹副将,你的话说反了,是喀尔多人轻敌了。”郗烈扬了一下手中的马鞭说道,“他们若是足够重视我们,当就不会选择以大军集结,一决胜负的方式来与我们交战了。” “将军,您的意思是....”曹岩感到有些不解。 “在这茫茫荒漠,水源匮乏,我军远出山关,补给线漫长而又脆弱。他们若真是把我军当成一个强大的对手来看,那当该是先避我军锋芒,选择迎而不战,转用机动骚扰的战术来持续消耗我们才对。”郗烈说道。 曹岩听闻郗烈一说,不禁心头一惊,而后喃喃说道,“如果那样的话...” “如果他们一面袭掠我军的补给线,一面在正面战场不断迂回拖延,那样的话,将会使得本就缺少骆驼和马匹的我们在这荒漠里不断被消耗,以致处到一种鞭长莫及,进退两难的境地。”郗烈望着远方说道,“那才是本将最担忧的。” “将军,听您这么一说,属下茅塞顿开。”曹岩琢磨了一下,既又说道,“看来喀尔多人确是小瞧我们了,他们竟想只凭一战就一举击溃我军。” 郗烈一笑说道,“看来我白翎军在西域还缺点名气。” 邵纭从旁听得两人对话,心中不禁惊叹,这摇光的白翎军不亏为帝国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其大将郗烈果然也有着超凡的战略意识,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郗烈眼下不仅对敌人侦查细致做到了知彼,更是连自己一方的劣势也了然于胸,实属难得。 行了一阵,乘于马上的郗烈忽而又开口向曹岩问道,“曹副将,本将问你,你说敌人军中的两千亚梭尔骑兵,当会布置在何处?” 曹岩琢磨了一下说道,“禀将军,属下估计那两千亚梭尔骑兵当布置在喀尔多人的侧翼,以便他们发挥机动优势,对我侧阵形成突袭。” 郗烈笑了笑,转而又问向了身侧的另一位副将,“袁副将,你认为呢?” “禀将军,属下以为,亚梭尔的骑兵人数虽少,但乃是敌军核心,他们应布置在敌阵中军。以领衔喀尔多军队对我中军发动冲击。” 面对两人的回答,郗烈苦笑一声而后低声说道,“可惜展副将已不在军中啊,不然本将还可再问问他的看法。” 正说话间,郗烈忽而注意到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邵纭,于是他开口向她问道,“邵庭使,不知你如何以为呢?” “郗将军,行军打仗不是本使之所长,两军对垒,军机决断的大事,我自不敢妄自推断,以免面扰误了将军思绪。”邵纭说道。 “邵庭使不必谦虚,尽管说说你心中所想便是。”郗烈看着她说道。 “这...” “庭使大人但讲无妨。” 邵纭转而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将军执意让我这个外行人说,那我就简单说说我的看法好了,只怕我的观点会令诸位将军见笑了。” “不会的,庭使大人久居皇庭朝中,既然未出征参与过战事,若真是说的离谱了,大家也都理解。”郗烈说道,“还请庭使大人一说吧。” 邵纭轻轻点头说道,“我以为,亚梭尔的那两千骑兵不会布置在敌阵的任何位置。他们应该在远离敌阵之外的地方单独列队。” 邵纭话语一出,当即有几位随行的校官愣了一愣,相视默笑。 “哦?”郗烈向邵纭问道,“邵庭使为何以为那两千亚梭尔骑兵不会布置于敌阵之中呢?” 邵纭见郗烈听到自己的话后并不感到意外,而是表情自然,于是她说道,“我想将军也预计到了。亚梭尔两千骑兵,就算其装备再精锐,那对于军事实力强大的亚梭尔来说,也犹九牛一毛。而我们此番深入喀尔多荒漠,这第一战,亚梭尔就只派出了这么点人马,那也只能说明此役他们根本就不想与我正面交锋,也并非想借助喀尔多人一举击垮我们。我想他们更多的是想要通过此一战,来探看我伊洛的虚实战力。至于为什么认为他们会单独列队成阵,我的想法是,一旦此役我军获胜势定,他们定会望风而退。若是我军呈现败势,他们也必然会挥军赶杀。” 郗烈冲邵纭略感钦佩的点了点头,他身边几位偷笑的军官也随即收敛了笑容,转而瞪大了眼睛看着邵纭。 “邵庭使高见,你的一番言论真是令本将对你刮目相看。”郗烈说道,“没想到这工造府中竟藏有庭使大人这般的奇才。” “郗将军过奖了。”邵纭说道,“我也只是随意说说罢了。” 郗烈笑了笑,转而大声对传令官说道,“传我将令,全军前进五里扎营。” 白翎军在郗烈的指挥下,第一天安营扎寨,第二天休息整顿,直至第三天一早,所有参战将士方才在隆隆战鼓声中,结阵出营,开赴战场。 此时的喀尔多军队,亦在侦查到白翎军的动向后,提前抵达了战场,严阵以待了。 邵纭骑马随于郗烈身后中军,韦万兴也紧伴邵纭之左。伴着震撼的行军鼓声,还有军士们奔赴战场途中呐喊出的洪亮口号,第一次身处军中的韦万兴亦感到了热血沸腾。振奋于自己国家军威的他,不禁也激动的握紧了手中的马缰。 “万兴,你看起来有些亢奋。”邵纭看了看身侧的韦万兴说道。 “师姐。”韦万兴在咽了一口唾液而后说道,“我,我现在觉得我仿佛也是这白翎军中的一员了,不知怎么地,我也有点想和兵士们一起呐喊口号了。” 邵纭一笑转而说道,“万兴,显然你是被白翎军昂扬的军威气势感染了。不过这也正是这等优秀部队的过人之处,他们总是能保持着昂扬的斗志以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即便如你这样从没参加过战争的人,也不禁会被其感染的振奋昂扬,无畏无惧。” 韦万兴点了点头,说道,“师姐,待开了战,我想和战士们一起去上阵杀敌,行不行?” “不行。”邵纭立刻拒绝道,“你就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师姐,为什么啊?难道你还怕我战死不成?”韦万兴问道。 “我是怕你战死,但你战死事小,扰乱军阵部署事大。”邵纭说道,“像白翎军这等精锐军队行军作战,可不是乡野间的农夫聚众打架。其军阵竖整肃,军令严明,你未经过训练,既不识得旗令,又听不懂鼓点,只怕你进到阵中,不止不会帮上忙,反而还很有可能会因扰乱军阵而被督阵的校官给砍了去呢。” “啊?”韦万兴一惊,他在四顾了周围的军士后问道,“师姐,这军阵之中,真如你所说的这般严肃可怕?”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邵纭说道,“有时候一战的胜负即可能关乎国家的安危,民族的存亡,更何况这是身为帝国一方精锐的白翎军,其出战怎能不严肃。万兴,一会儿开了战,你在中军可要紧随我身侧,无论发生什么切不可慌乱善动。” 韦万兴冲邵纭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师姐说的是,师弟我必将紧随你的身侧,听从你的吩咐。” 当斥候来报两军渐近不足八里时,郗烈下令使原本保持行纵向进阵型的白翎军变了阵。 随着白翎军全军由纵前进的前中后三军变为横向展开的左中右三军,位于中军的郗烈以及邵纭等人,也均不再遭受前方兵士带来的视线阻碍了。 变换了阵型的白翎军,其左右两军以中军行军旗为参照,使自身与中军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同步向敌人前行。 继续前行后不久后,三军将士即同时目视到了前方列阵的敌军。在敌军进入视线后,邵纭也同时远远看到,于茫茫的喀尔多人敌阵之侧,的确是有一队骑兵单独列阵,并摆出了一副协同作战的架势。在观察了一番亚梭尔骑兵之后,邵纭发现,相较于那队装备严整,阵型紧密的亚梭尔军队,喀尔多人的军队则显得有一些杂乱松散了。 随着白翎军在距离喀尔多军阵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两军即刻陷入到了一种大战前的紧张对峙状态。 对峙中,郗烈在两名副将的陪同下策马上前了几步,他于己方军阵之前远眺敌阵部署。 在观察了一番敌阵的部署之后,郗烈用马鞭指着敌人阵前向曹岩问道,“那个督战胖子就是塞瓦的酋长?” “回将军,据悉那正是敌人此战的统帅,塞瓦部落的酋长,阿玛拉罕。” 第八十五章 塞瓦之战下 “变阵,飞鸟阵!”郗烈观望敌阵并在思索了一番之后,突然向曹岩发令道。 “得令!”曹岩接令后即刻回身向左中右三军传令官下达了郗烈的军令。三军传令官即刻举令旗疾驰而去。 邵纭看到,随着鼓声的变化与数个旗兵的摇旗指挥,白翎军原本左中右三军平行并立的阵型也立刻发生了改变。一列列重甲盾刀步兵在盾刀旗的带动下,从左中两军阵内出阵,并于中军阵前布成了面向敌人的一道弧形盾墙。而原本分散于三军阵内的步弩兵,步弓兵也迅速的集结到了中军之前,他们赶至了重甲盾刀步兵的身后密集布阵。 不等弓弩兵布阵完成,左右两军的长枪兵,陌刀兵,亦全部集结向了中军。看到这里,邵纭本以为左右两军仅剩的骑兵会因此而向左右拉开距离,以便掩护臃肿的中军,但却不想,此刻左右两军仅剩的骑兵竟也向中军两翼缓缓的收拢了进来。 看着临战变阵的大军,韦万兴不解的小声向邵纭问道,“师姐,我刚刚没有听错吧,这个阵法叫飞鸟阵?” 邵纭点了点头。 韦万兴继续小声说道,“可我怎么感觉现在这个军阵更像是个馒头啊,我有点看不明白了,师姐,你可懂这阵法?” “戈甲从军久,风云识阵难。”邵纭说道,“军阵千变万化,此中奥妙,若是布阵之人不说,莫说是你,就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难能轻易识破,就更也不必说你师姐我这个久居皇庭的文官了。” “哦。”韦万兴说道,“既然师姐你都看不透此阵,想必喀尔多人更是看得一头雾水了。” 郗烈在大军变阵过程之中,一直保持对敌阵专注观察。他曾设想敌人会在白翎军变阵过程中发起突击,但这个情况并没有发生。看着按兵不动的敌人郗烈判断,敌将一定是碍于对白翎军战法的陌生,而不敢轻易对白翎军阵地发起冲击。不过,郗烈深知飞鸟阵乃是后发制人的阵型,他其实是希望敌人主动攻出来的。 迫于敌人久久按兵不动,在变阵完成后,郗烈决定将白翎军军阵整体进行前移,以对喀尔多军阵形成压迫,迫使他们主动出击。 “全军保持阵型!缓步前进!”郗烈即刻大声下令喊道。 “全军保持阵型!缓步前进!”各传令官即也边喊边摇动了手中的信号旗。随着指令旗帜的摇动,白翎军中军亦响起了沉稳磅礴的鼓声,于鼓声之中,白翎军兵士一边向敌阵缓缓进逼,一边呐喊出了震天撼地的口号,“杀!!杀!!杀!!” 于喀尔多军阵一侧,久疏战阵的阿玛拉罕远远的看着军阵严整的白翎军缓步行来。一向不喜战争的他,早知此役是不可避免的了,因为他此前派往伊洛的使者给他带回的消息是,要么他率族人迁出塞瓦绿洲,要么他率塞瓦人调转矛头进攻亚梭尔。 带族人迁出塞瓦绿洲,这显然是阿玛拉罕不可接受的,因为他觉得,那样他整个塞瓦部族将只会如同之前阿萨娜的辛瓦部族一样,四处漂泊,居无定所。而调转矛头指向亚梭尔,阿玛拉罕权衡之后亦也无法接受,因为他觉得与其与军事实力强大的亚梭尔为敌,倒不如臣服亚梭尔人与伊洛交战。 阿玛拉罕虽鲜与遥山关的伊洛军队有过交手,但他也从很多时常骚扰伊洛边境与伊洛人交手的喀尔多人那里得知,伊洛军队素以强弓硬弩立军,其强弩杀伤尤为可怖。 眼下,面对白翎军的步步压近,深知伊洛强弩之威的阿玛拉罕,不禁担忧起他的军队会被伊洛弓弩手悄悄覆盖而不被知晓。想到此处,同时也感到了作战空间被不断压缩阿玛拉罕,即刻匆忙下令开始了全军的出击。 随着喀尔多号角的响起,喀尔多人即高举起了手中的弯刀与长矛,他们呼喝着驱动了马匹和骆驼,开始向白翎军军阵发起了冲击。 眼看喀尔多骆驼骑兵连带着步卒一同扬尘呐喊而来,郗烈立即下令全军准备原地接敌。同时,他亦派出了数个英勇的花装小队,像触手一样将伸出了军阵之前。 在郗烈的指挥下,持盾的重甲步兵当先落位下蹲,紧随其后的弩手此时穿插上前,并于其头上端平了弓弩。而弓手于弩手之后,即也搭箭半拉弓弦,进入了待命发射的状态。 眼看喀尔多人冲锋而来,即将要进入弓弩的射程,立于弓弩手之后的曹岩即取了一支火箭并将其引信迅速点燃。稍待敌人踏入了劲弩射程之后,曹岩即弯弓搭箭将他手中火箭向敌阵抛射了过去。火箭燃烧放烟,其在划过荒漠晴朗空中的过程中,拉出了一道醒目的浓黑烟尘。随着火箭飞至两军半空,并裂炸出一团黑烟,所有目视前方的白翎军弩兵同时扳动了弩机。 呼啸的箭雨瞬间即至,首当其冲的一排喀尔多骑兵立刻中箭翻倒。随后,在曹岩的指挥下,白翎军弓手即又抛出了一阵满天而落的箭雨,面对铺天而来的箭矢,冲锋中的喀尔多军队又有一众人马倒毙。 喀尔多人冒着箭雨冲刺而来,其在接近白翎军军阵前时即先遭遇了白翎军的花装小队。由四名盾斧兵,两名长杆枪兵,两名钩镰兵,两名陌刀兵,两名弓弩兵组成的花装小队,其互相之间紧密配合,牢牢团缩在一起,将原本并驾冲来的喀尔多军阵即刻有效吸引,并成功将其军阵阻碍出了一道道缺口。 喀尔多军队因受花装小队阻碍,冲锋速度不一致,和箭雨杀伤的缘故,导致了其部队整体出现了大量的空隙。 面对敌人的这些空隙,首当其中的白翎军重甲步兵在接敌之前,旋即在各百夫长的带领下,形成了一个个凸出战阵的小犄角。利用这些小犄角,白翎军力求对喀尔多人的整阵再进行进一步的分割,使其互相之间无法有效支援和配合。 喀尔多军队在与护着弓弩手的白翎军重甲盾刀兵短兵相接后,两军即也完全进入到了血腥的搏杀之中。 面对撑盾据守的白翎军重甲步兵,喀尔多人倒也没有死攻一处,它们两翼的骑兵部队在赶到后,迅速的从两侧绕过了混战中的白翎军盾刀兵前阵,转而迂回攻向了其后的弓弩兵阵。 不过,敌军如此行动早被郗烈预料,他不等敌人骑兵完全接近弓弩兵阵,即刻令中军的长枪兵,陌刀队快速上前,分别对喀尔多人的骆驼骑兵和马骑兵部队形成了拦截。 随着中军长枪兵与陌刀队上前接敌,与敌人展开了激战,原收拢于中军侧后两翼的骑兵即也接到了郗烈下达的军令。他们把握住战机,策马迂回而出。 这些如白色疾风般的白翎骑,即刻反向兜住了原本攻击白翎军两肋的敌人,他们迅捷以更大的范围向敌人两翼迂回,并在迂回的过程中对敌人展开了骑射。 邵纭在钦佩白翎骑行令如风之余,还惊讶的看到,这处于左军的白翎骑兵竟皆是右手持弓,左手放箭。她知道,这是一种在伊洛不常见的射箭姿势,这是需要从小培养,并长时间训练才能做到的。然而,这种右手持弓,左手放箭的射箭姿势虽是需要刻意培养,但其却是能带来极大的战术好处的,那就是他们可以在不断的向敌阵右侧迂回的同时,还能保持弓箭的不断发射。而左手持弓,右手发箭的骑射姿势,则是无法迂回敌军右侧还能保持不断放箭的。 看着白翎军两翼的骑兵向两侧快速迂回展开,邵纭也才终于明白了这个军阵为什么叫飞鸟阵了。眼下,于中军之前的盾兵如鸟喙一般死死的钳住了敌人的先锋,而其后的长枪兵,陌刀兵则如双爪一样死死爪住了力图攻击鸟身腹部的敌人,而白翎骑,它们则如同伸张开巨大的鸟翅一般,向敌人席卷而去。 不断冲至白翎军阵前的喀尔多骆驼骑兵,他们在与白翎军重甲刀盾兵接触后,立刻陷入到了苦战之中。喀尔多骆驼骑兵虽然占着骆驼身高体大的优势,能够居高临下的对白翎军发起攻击,但骆驼细直的腿部和柔长的脖子,也既成为了刀盾兵身侧长枪兵士们显而易见的攻击目标。 不仅如此,由于喀尔多骆驼骑兵身跨高大的骆驼之上,其甚至比白翎军步卒头上的翎子还要高出近半人,这也使得他们亦轻易成为了翎军弩手兵士的点射目标。而至于卡尔多人冲入战阵的轻骑兵部队,其在丧失了机动优势后,即遭遇到了陌刀队砍杀,在针对骑兵而打造的长柄陌刀面前,喀尔多轻骑即刻被砍得人仰马翻,残肢四落。 眼见白翎军两翼的骑兵迅速迂回,其正面的重甲兵阵又无法有效突破,喀尔多将士不禁开始变得慌乱了起来。 正在喀尔多阵前将领下定决心不理会两侧袭扰的白翎骑,继续强攻白翎军中军的同时,白翎骑在已然迅速完成了对喀尔多军队的包抄。随后,白翎骑在各自校尉的带领下,进行了一次队形的变换。之前一直随从轻骑之后的迂回的少量具装重甲骑兵此刻改做了前锋,而大量的轻骑此时则收于了重骑兵之后,并与其一同组成了楔形冲击队形。白翎骑兵在转换阵型的同时,也纷纷收起了弓箭,转而举起了超长的破甲马槊。 随着白翎骑由喀尔多人侧翼转向其腹地发起迅猛的冲击,喀尔多后续军队当即陷入了惊慌和混乱之中。白翎骑兵于敌侧腹制造的混乱,进而影响了于中军苦战的更多喀尔多人,他们更是深以为白翎军已经将其两翼完全击溃。苦战不下,又担忧被围的喀尔多人在一番慌乱之后,即而开始有了溃退的迹象。 眼看战局急转直下,督阵的阿玛拉罕不禁心惊胆战起来。他眼见一侧远处的亚梭尔骑兵部队迟迟不发动进攻,不免心头愤恨亚梭尔人的言而无信,顿时郁闷的几欲昏倒过去。 眼见自己手下诸多塞瓦的战士被白翎军冲杀,而其他部落的援军又已然开始了溃逃,阿玛拉罕于惊忧之中急忙下令收了兵。但面对狼狈溃退的喀尔多兵士,和紧追而来的白翎军,阿玛拉罕断然无力组织有效的后撤,退兵进而演变成了喀尔多人的全面的溃逃,他亦在卫兵的掩护下匆忙的向塞瓦逃去了。 在斥候的侦查下,阿玛拉罕的奔逃被坐镇中军的郗烈迅速知晓。与此同时,郗烈还远远的看到,在喀尔多军阵一侧的两千亚梭尔骑兵也开始了撤离。他同时发现,那两千亚梭尔骑兵在见到喀尔多人溃败后虽然撤离迅速,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慌乱,他们保持着一致的步伐和紧凑的队形,转向西北而去。 “传令!”郗烈在得知了阿玛拉罕逃走的消息后即刻向传令兵大声喝道。 “在!”传令兵大声回道。 “传令袁副将率左右两翼轻骑,继续赶杀喀尔多逃兵,勿追亚梭尔骑兵。” 传令兵得令而去,郗烈既又大声喊道,“曹岩!” 于郗烈身前不远处临阵指挥的曹岩当即回身赶至郗烈身边应道,“末将在!” “你率阵后留作后手的那一千重甲白翎骑,即刻去追赶敌将,务必要在他赶回塞瓦前将其拿下。”郗烈对曹岩大声下令道。 “得令!”曹岩得令后旋即向他身边的校尉下令道,“去通知那队骑兵,让他们卸下战马重甲,然后去追我的将旗!” 邵纭但见曹岩下令之后,迅速反身从士兵手中接过了一杆银亮的白缨枪,随后他即挺枪跃马脱阵而出,即冲杀入溃逃的敌阵之中,向西方疾驰而去。而当下在其身后紧随着的,唯有一名举着曹字将旗的骑手和五名骑兵而已。 第二日的清早,于白翎军将军帐之中,邵纭见到了浑身沙土,且还丢了巾帽的阿玛拉罕。此刻的阿玛拉罕,他正狼狈的低垂着头,默不吭声的跪在郗烈的帐下。 “问他,塞瓦绿洲一带还多少亚梭尔军队。”郗烈向一旁的随军翻译说道。 阿玛拉罕狼狈的抬起了头,他有气无力的与翻译交谈了两句。随后,他又低垂下了头。 “回将军,他说塞瓦并没有亚梭尔驻军。”翻译官说道,“他说他希望向我伊洛请降,塞瓦将愿附属伊洛,一同对抗亚梭尔。” “哼,变得可真够快。”郗烈说道,“告诉他,晚了。” 在听到郗烈否定的回答后,阿玛拉罕不禁面露恐惧,他焦急的向翻译说了一席话,话音落后,他又向郗烈磕了几个头,以做祈求。 “回将军,他说如果将军不接受他的投降,非要求他率塞瓦的子民迁出塞瓦的话,那他们将无处可去。”翻译官说道,“他还说只要将军您不把他们赶出塞瓦,那要他做什么都行。” “哼..他们有没有地方去,与我何干。”郗烈说道,“告诉他,他不带他的族人离开塞瓦,我就要让他死。” 在听闻了翻译官的话后,阿玛拉罕惊吓的忙又朝郗烈磕了几个头,而后才向郗烈说道,“尊贵的伊洛的将军,如果您打算要杀掉我的话,我..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尊贵的将军不要将我们塞瓦人赶出塞瓦绿洲。” 郗烈在听了翻译官的话后,转而向曹岩说道,“曹副将。” “在。”曹岩说道。 “传令全军,在抵达塞瓦后,驱逐所有的塞瓦人离开塞瓦绿洲,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站在一旁的邵纭听闻郗烈这么说,不禁心中猛然一惊,她即刻开口向郗烈问道,“郗将军,难道您想将喀尔多人完全从塞瓦绿洲驱逐出去?还想屠戮那里不愿离开的百姓?” “不然呢?”郗烈反问道。 邵纭自出玲珑山奔赴喀尔多荒漠以来,一路上预想了成千上万种残酷的战争的场面,也设想了成千上万种在荒漠中进行建筑的方案,而她唯独没有设想到的就是,伊洛的将领竟然会在胜仗以后,打算屠杀喀尔多平民。看着眼前的郗烈,她觉得他突然变得极其陌生,与这些日子以来她接触的他仿佛判若两人。邵纭茫然的楞在原地,她迟迟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喃喃道,“将军...您这样做..” “有什么问题吗?邵庭使。”郗烈看着吞吞吐吐的邵纭问道。 “将军..你不能残杀塞瓦的喀尔多百姓..您这样做实在太违天道仁义了。”邵纭迟疑了一番后说道。 “天道仁义?”郗烈看着邵纭的眼睛转而问道,“邵庭使,他们扰我边疆,劫掠我族的时候,可也讲天道仁义了?” 邵纭稍稍沉寂,随后她又说道,“郗将军,我们占领了塞瓦以后,是还要对那里进行大规模的防御建设的。我们需要很多的人手,您应当留下人口以为我们建设,生产所用。” 郗烈一笑说道,“邵庭使,你身为工造府的皇庭使,只有督造建设之权。” “我是只有督造权,但那些平民...他们又有何罪..”邵纭稍稍停顿,转而继续说道,“我们将塞瓦占领了,这难道还不就够了吗?为什么非要屠戮那里的平民呢...这没有什么意义啊...将军,你这样做的话,没有道义不说,那也将会激起其他喀尔多部落对我们的更大仇恨的。” “邵庭使你说的这话倒也是,这是会引起仇恨。”郗烈说道,“但是不知喀尔多人在十年前屠戮天权州咸嵬堡一带居民的时候,他们有没有考略过,这也会引起我们的仇恨?” “这...这冤冤相报,将军你未免有些残忍了。”邵纭看着跪在地上狼狈的阿玛拉罕说道。 郗烈在也看了看地上跪着的阿玛拉罕后,又望了望帐外的远方,随后,他缓缓的开口对邵纭说道,“我残忍..,我真的希望所有人都能将残忍,屠戮百姓,没有道义的名声都统统安到我白翎将军的头上。” 邵纭困惑的转头问道,“郗将军,你这又是何意?” 郗烈看着邵纭,缓缓开口说道,“本将这句话,其他人不懂也就罢了,难道身为皇庭使的邵大人,你也不懂吗?” 邵纭一愣,她看着郗烈的眼神,稍加思索,顷刻间便恍然大悟。邵纭嘴角微动,她似有话要脱口而出,但却又立即止住了口。 她知道了,郗烈之所以这么做这么说,那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天子的旨意,魏无双的安排。 她知道,素以恩泽天下,仁慈博爱立身的天子,是万不愿,也万不能背上违背道义,屠戮平民的名声的。而这一切,这些污名恶行,也只能由郗烈这样的将领来做,来背。 第八十六章 玄极 阿玛拉罕的人头被悬吊在了塞瓦瞭望塔的一角。那正是曾经阿萨娜遥看到姚平找到商队的地方。 瞭望塔下的塞瓦湖一如千万年来一样,静静泛着粼粼波光,但其湖畔的塞瓦部落此时却已是一片支离破碎,断壁颓垣的景象了。 白翎军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攻取了塞瓦绿洲,在他们击溃塞瓦残部,并清剿塞瓦附近牧民的同时,塞瓦绿洲内半数以上的居民亦望风四散而逃。 “报告将军,部队已经全部驻扎完毕。骑兵一营昨日在绿洲西北一带掠获骆驼八百余头。” “知道了,去把曹岩给我叫过来。”郗烈立于塞瓦酋长大帐内,向来报的校尉说道。 过了良久,帐帘翻卷,郗烈本以为是曹岩来了,却见原是邵纭来到了这酋长大帐之中。 邵纭在见到郗烈即问道,“郗将军,这塞瓦原有的建筑工事您可都了解了?” 郗烈点了点头,“我都见到了。” “嗯。”邵纭说道,“我觉得其虽有些矮小残缺,但是,我们还是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进行加固加高,以修建出符合我们需求的城塞的。” 郗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而后向邵纭问道,“不知庭使大人可否为这里设计出一座高耸的烽燧?” “设计烽燧?”邵纭想了想问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在烽燧要连接起来才能远距离的传递信息,我们单在这塞瓦建立一座烽燧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州督没有与庭使大人商讨此事吗?”郗烈转而说道,“州督在攻克卡瓦后,即也会在那里建立起一座烽燧的。” “魏无双将军之前倒也在遥山关向我提及这事了,但是将军你可知道,仅是从这里建立烽燧连接到遥山关,那至少就要建立三十座以上才能保证有效传递信息的。”邵纭说道,“这种工程量绝非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而且这还需要极大量的人手才行。” “本将知道...”郗烈若有所思的正欲开口再言,但见曹岩此时忽赶到,步入了帐中。 “将军,庭使大人。”曹岩进账后向郗烈和邵纭分别问候道。 看到曹岩来到,郗烈即转而向他问道,“曹副将,本将安排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将军,末将正在办。”曹岩一抱拳垂头说道,“这塞瓦绿洲眼下所剩居民多是妇孺老幼,怕是一时..” “嗯。”郗烈挥了挥手,转而又向邵纭说道,“邵庭使,塞瓦绿洲的居民,跑了多半,敢于反抗的一部分也尽数杀了,这剩下的一部分,不知您可还有他用?” 邵纭听郗烈这么一说,不禁一愣,她迟疑了一下后说道,“有用,于荒漠戈壁中筑城寨不比关内,这里木材匮乏,又难以夯土。我需要大量人手搬运沙土碎石以堆砌城塞,能多一人出力,城塞便也可早一日完工。” “嗯。”郗烈在听到邵纭的话后,瞄了一眼一旁角落坐着的书信官,而后说道,“传信。” 在书信官准备好纸墨后,郗烈高声说道,“禀车骑大将军魏无双,末将郗烈已攻克塞瓦,驻军于此。眼下塞瓦之居民已余不足四成,今悉皇庭使邵纭在此筑城需大量劳动力,故将所余居民暂且发予邵庭使调配,以为建设之用。末将擅决,待城塞筑成,再将所余塞瓦人驱逐出境。” 邵纭在听到郗烈的话语后,心中恍然顿悟,她想,原来郗烈亦是不忍再一味驱逐屠戮塞瓦的妇孺,他便打了她皇庭使的旗号向魏无双汇报,将这里大量的妇孺儿童保了下来。邵纭看着郗烈,她忽然觉得他即睿智勇武又不失君子之风,她看着他轻轻点头笑了一笑。 “将军...”曹岩对郗烈的讲话顿感意外,他开口问道,“将军,那您吩咐末将的任务...” “你自己看着办吧。”郗烈说道。 “是,将军。”曹岩说道,“那末将这就去了。” 在曹岩离开后,郗烈转而向邵纭问道,“邵庭使,关于刚刚我们商讨的烽燧的事情,你以为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建立起从这里连接到遥山关的那三十多座烽燧?” “这还要看将军需要什么规制,需要多久建成。”邵纭说道。 “半年内。”郗烈说道,“每个烽燧堡还要至少能容纳进五千将士的二十天粮食储备,两万将士的五天粮食储备。” 邵纭在思索了一番后说道,“看来将军不止是要建普通的烽燧,而更是要将烽燧串联建成一道补给线。” 郗烈一笑说道,“不知庭使估计这样需要多少人手在半年内可成?” “至少一万五千人。”邵纭说道,“三十座烽燧同时开工,每个工地数百劳动力。这还不算给这他们运送粮食的人员,如果按正常的比例来看,整个工程想在半年内快速建成,当有两万以上可调配劳动力为好。” “好,就算三万。”郗烈点头说道,“届时就拜托庭使大人了。” 看着郗烈自信的样子,邵纭困惑的开口问道,“将军这么说,当可是有三万劳动力?” “莫说三万,三十万也都将会有了。”郗烈说道。 “将军何意?” “很快摇光州的百姓们,就会陆续的从东方故地来到这里了。”郗烈说道。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邵纭惊讶的问道,“难道是皇庭和摇光州要强制迁移那些受灾的百姓了?” “并非强制,只是对于那些被海水没了土地,又没钱去其他州购置土地的百姓,皇庭和州府将会引导他们迁居到西域来。”郗烈说道,“他们来这里,不止在来这里的路上皇庭和各途径的州府会给予他们帮助,并且在来到这里以后,皇庭和州督亦还会向他们给予很大的协助和扶持,皇庭和州督都希望摇光百姓能够把这关外之地当成新家,用心开垦土地,播种农物,继续安稳生活下去。” 邵纭听闻郗烈话语之后沉思了一番,而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面对大量被海水侵占,失去了土地的摇光百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不知百姓们容不容易接受背井离乡,远迁他土的现实了。” “这种事情想必百姓自是一时难以接受,但为了生活,他们也不得不如此。”郗烈说道,“皇庭和州督为了使百姓能够安居于此,减少对故乡的思念,已经责令对喀尔多荒漠所有的部落进行改名了。” “改名?”邵纭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州督即将攻克的卡瓦城将会被更名为被海水完全淹没的幻阳城,而塞瓦这里,则会被更名为晴甫。”郗烈说道,“皇庭和州府这么做的用意,即是希望幻阳,晴甫两地失去了土地的百姓能够将这里当做自己的故乡来对待,也是希望能增加全帝国子民对这片土地的认同感。” 邵纭点了点头,沉寂片刻之后,她轻声说道,“为了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素来不爱征伐的我伊洛,也不免要这像般去占夺他人的土地,将他人驱逐出故土了。” “庭使大人,本将始终不认为西域这里是什么他人的故土。”郗烈说道,“你身为皇庭文员,当也知我伊洛皇家姬氏一族,便是在古公亶父的带领下从西域东迁岐山之下,后发迹攻灭前朝的。” “古公亶父,来朝走马。率西水浒,至于岐下。”邵纭说道,“这些我自是知道,难道将军想说的是,西域之所处,就连遥山关外,原本也应是我伊洛的故土?” “正是。”郗烈说道,“本将认为白翎军和摇光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来收复丢失了千百年的故土而已。” 邵纭想了想,低声说道,“将军若是这么想,倒也不失为将士们找了一个外出征伐的道义借口。” “师姐,这绿洲里倒是也不算缺沙土,就是附近的木材太稀少了。”韦万兴与邵纭走在塞瓦湖边,向她说道。 “只用沙土,碎石的话,很难筑起高墙。”邵纭说着俯身在地上插放了一个标记木桩。 韦万兴在将准线缠绕在木桩上后开口说道,“是啊,师姐,我们连脚手架都难能搭起。不知遥山关那边可否向这里运些木材来?” “运送用以建筑的木材不现实,虽然郗烈此役缴获了不少骆驼,但那些骆驼主要还得用于往返遥山关和这里,负责运送粮草。”邵纭说着在腰间取了小铲子,在绿洲的沙土地上铲起了一小堆沙土。 看着铲起沙土的邵纭,韦万兴问道,“师姐,听说卡瓦那边有河流,那边木材应该比较多吧?可不可以让郗烈书信魏无双,请他运些木材来,这样的话,在运送木材的路途上可要比从遥山关那边运来近了许多。” “那边的木材暂时也难能运来啊,万兴。”邵纭用小铲将沙土拍了拍,而后说道,“魏无双眼下率摇光大军围攻卡瓦城,其附近的木材也必然被摇光军大量砍伐,用以制备攻城器械去了。” “师姐,那我们到底用什么方法筑城才好呀?”韦万兴问道。 邵纭解下了腰间的水囊,向她刚刚拍实沙土堆上倒去了一些水,她看着因吸水而微微塌陷的沙土堆向韦万兴说道,“调配三合土。” “三合土..”韦万兴思索向塞瓦湖畔举目四望,而后喃喃说道,“那可是需要找到黏土的,不知这附近那里可以挖的出那样的黏土啊....” 韦万兴正举目搜索间,忽见有匹黑色骏马从远方缓步跑来,并来到了塞瓦湖畔进行饮水。看着那匹黑色的军马,韦万兴不禁开口说道,“师姐,你看,湖畔的那里有匹没有马鞍的马,他浑身漆黑,又无人骑乘,当时匹野马,我去将它套来怎样?” 邵纭起身向韦万兴所指的马匹望了望,而后说道,“这荒漠戈壁之中怎么平白无故的跑来一匹军马..” “兴许是喀尔多人丢失的呢..”韦万兴说道。 “那匹马体型俊逸,但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邵纭继续说道。 “那正好,它若是不狼狈,我还不一定能将它套来..”韦万兴说着就要向那马去。 “万兴,那马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像...你裴夏师哥的玄极?”邵纭看着马匹向前走了几步说道。 “师姐,你是不是想裴夏师哥了?”韦万兴说道,“玄极怎会在这儿呢..” 不等韦万兴话语说完,邵纭便丢下了手中的工具,快步跑向了湖边的那匹黑马了。 “玄极!” 邵纭在跑近黑马后的即刻认出了它。“玄极”似乎也认出了邵纭,它于跑来的邵纭丝毫没有躲避,反倒是站在原地等待着她走近自己。 邵纭在走近“玄极”后即刻兴奋的喊着它的名字并抚起了它的颚部和颈部。在抚了一阵之后,邵纭即转而环顾四周,搜索起了裴夏的身影。 “裴夏..?”邵纭环顾四周,但她发现,除了远处有一队在湖边洗染血军衣的白翎军兵士外,再无他人,她喊道嘴边的名字,也最终因为没有目标而转为了低声的诉说。 “真是玄极?”韦万兴快步跑来,他兴奋的向邵纭问道,“师姐,裴夏师哥回来了?” “还没看到他的人影。”邵纭说着向四周再度看了看,最后她索性骑到了“玄极”上到附近搜索,但在骑乘找寻了一阵之后,邵纭仍旧没有找到裴夏的踪影。 当邵纭从“玄极”背上缓缓下马的时候,韦万兴看到了她眼神中充满了黯伤。 “裴夏师哥他会不会去军营那边了,我去替师姐你找找去。”韦万兴看着显得有些落寞的邵纭说道。 邵纭轻轻抚了抚“玄极”的马背,她本正欲开口对韦万兴说话,却忽然看到,在玄极的马尾根部竟系着一个造型奇怪的小筒囊。 邵纭立刻从“玄极”的马尾上解下了小囊,她拿小囊在手看了看,而后用力拔出了囊塞。翻转小囊,邵纭将小囊向自己的手心倒了倒,小囊内即露出了一个纸卷的一端。 在将纸卷从小囊内拉出展开后,邵纭惊讶的看到,这个纸卷上竟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裴夏的手迹。 在看到这封信的瞬间,邵纭便已心感大为不妙了。她控制着情绪对着书信反复看了很久,不过最终还是在看着封书信的过程中悄然流下了眼泪。 在邵纭流泪将书信看完之后,韦万兴缓缓开口问道,“师姐你...裴师哥他..” “他来不了。”邵纭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而后向韦万兴说道,“他被亚梭尔人抓住了。” “啊..?裴师哥他...” “他为了彻底调查亚梭尔,赶去了他们倾注举国之力修建巨大建筑的地方。”邵纭在沉默了一阵后,低声看着“玄极”对韦万兴说道。 “师姐,你不要难过,师哥他只是被抓了对吗?他性命无忧,以他的本领,他一定还会回来的..”韦万兴即先向邵纭安慰道。 “他是故意被亚梭尔人抓去的。”邵纭轻叹一声,而后说道。 “裴夏师哥他是故意被抓的?师姐,这是为什么?”韦万兴等邵纭进一步平复了心情后问道。 “裴夏在信上说,他觉得亚梭尔人动用数万劳动力修建的那个建筑的很奇怪,那个塔除了塔心一部分被隔开了以外,其主体结构全部都是被巨石填实的。”邵纭低声说道,“他想摸清亚梭尔人修建这个巨塔是做什么用的。” “做什么用的.....”韦万兴想了想说道,“实心的建筑能有什么用呢?无非就是帝王陵墓..或者是个纪念碑吧?裴夏师哥为何那么执着于去调查清呢?” “亚梭尔文化里没有来生来世,他们的历代帝王亦从不修建陵墓。”邵纭说道,“他们的纪念碑修建的形式也从来不是塔状的,而是门状的。亚梭尔人很少做这种无畏的工作,他们一直以来都是热衷于攻城略地,征服四方的。” “这么说...”韦万兴想了想说道,“难道那个建筑,真如那些谣言所说,是个能引发他国海水上涨的建筑?” “万兴,难道你也信了那胡言乱语?”邵纭看着韦万兴说道,“裴夏的信上还说,他也去调查了亚梭尔南部海岸,他们那里同样遭到了海水的侵袭,很多亚梭尔人流离失所。” “啊,这.....”韦万兴一时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裴夏认为那座塔里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邵纭说道,“他此番,誓要一探究竟。” 第八十七章 托佛利日记 “弗里德利尔,你的兰蒂语学的很快。”奥伊芙说道,“你刚刚甚至都听懂了我和涅兹戈达的对话,是吗?” 弗里德利尔一笑,装作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不要装听不懂我们的话了。”奥伊芙走近他说道,“告诉我吧,你从岩壁上看到的一切关于贤者之石的线索。” “我告诉你的信息已经很多了。”弗里德利尔面对靠近的奥伊芙,迎了上去,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说实话,对于你们刚刚谈论的那些炼金术话题,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面对不断贴近自己的弗里德利尔,奥伊芙反而微微向后躲避了一下。随后,她转身将披风脱下,挂在了屋内一处衣架上。 “如果你对炼金术没有兴趣,那最好不过了,我反倒不必再担心你了。”奥伊芙说着又解下了披风内穿着的轻质蛇鳞铠甲。她准备换上了一身室内的便装。 “担心我?”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更换衣服时展露的曼妙的身材问道,“你总是在提防着我,难道你是担心我会偷学你们的炼金术吗?” “也许有一点吧。”奥伊芙整理了一下衣领,她转身看着他说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你会泄露贤者之石线索的信息。” “我又能向谁去泄露呢?”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相信我,我对贤者之石没有任何兴趣。我更想知道是,你们为什么以衔尾蛇为组织标记。” 看着弗里德利尔,奥伊芙说道,“我之前对你说过了,因为衔尾蛇代表着万物的本源,自我的消亡,无限的循环,这三点契合我们组织的精神,所以我们组织就以它为标记。” “那这么说,是先有的衔尾蛇,然后才有的你们组织?”弗里德利尔好奇的问道,“并不是先有的你们的组织,而后你们又设计的这个标记了?” “这个...”奥伊芙想了想说道,“你问的这个问题太过久远了,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或许是吧。” “好吧。”弗里德利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弗里德利尔,那你为什么当时在竞技场上会画出衔尾蛇图案来呢?”奥伊芙问道。 “我也说了,因为那是我家族的家徽。”弗里德利尔说道。 “呼...好吧。”奥伊芙问道,“那为什么你的家族要以衔尾蛇为家徽呢?” 弗里德利尔耸了一下肩说道,“据说是因为我家族的先祖化身为了衔尾的尘世巨蟒,耶梦加得。” “那应该是只是个传说故事,真实情况应该不会是那样的。”奥伊芙说道。 “或许吧。”弗里德利尔说道,“这听起来确实像个传说故事,也许我们的标识一样,这只是个巧合?” “不可能。”奥伊芙思考了一下后说道,“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若说关联的话...”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我的父亲他也热衷于做一些奇怪的实验,他和你营地里的人有那么一点像,或许他也可以算是个炼金术士。” “你的父亲也是炼金术士?”奥伊芙惊讶之余迅速想了想,而后问道,“那你的父亲,有没有告诉你一些关于贤者之石的信息?” “他很少对我说些什么,况且我说了,我对贤者之石不感兴趣。”弗里德利尔转而问道,“奥伊芙,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时时刻刻的要打探贤者之石的线索呢?” “这是我的追求。”奥伊芙说道,“贤者之石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当然要竭尽可能的去追寻一切关于贤者之石的线索。” 弗里德利尔问道,“石洞里那些古老的炼金公式,也算是贤者之石的线索吗?” “它们当然也算是,它们是很有价值的。”奥伊芙说道,“那些公式不仅阐明了诸多神器的制作用料和它们所具有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提到了贤者之石。既然上面提到了,那么在其中就必然会蕴含着一丝找到贤者之石的线索的,当然,这还需要你继续帮助我们破解。” “等等,你刚刚说,诸多神器所具有的能力..”弗里德利尔问道,“那到底指的是什么?” “那个说起来很复杂,你既然对炼金术一窍不通,即使我解释给你,你也很难能听得懂。”奥伊芙说道。 “说说看吧。”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通过贤者之石为媒介炼制的武器,会具有各种神奇的能力。” “你很想知道吗?”奥伊芙靠近弗里德利尔看着他问道。 “当然。” “当你再多破译出岩壁上的一些内容后,我就告诉你。”奥伊芙一笑说道。 弗里德利尔一笑转而问道,“好吧,不过我想问你,你说会不会有一种情况,是一个人明明拥有神器,但他却一直并不知道他拥有神器?也许他就把那神器一直当成了一件普通的物品?” “哦,当然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奥伊芙说道,“本身知道神器存在于世的人,就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而且因为大多数的神器具有的能力都比较特殊,且神器的拥有者也大多都对神器所具有的能力缄口不提,这就经常会使得新得到神器的人,并不知晓其到底具有怎样的能力,或者压根不知道他获得的是神器。” “哦,原来是这样。”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 “你这么问...难道你见过什么神器吗?”奥伊芙问道。 “不,我只是问问而已。”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我怎么会见过那种东西。再说,正如你所说,不了解神器存世的人即使见过神器,也不会知道他见过的。” “嗯。”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说实话,这段时间以来你帮助了我们很多。虽然你并没有向我们直接提供出贤者之石的线索,但我还是要替大家说声谢谢你。” 弗里德利尔抿嘴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奥伊芙,你说是不是全世界所有的炼金术士,都热衷于寻找贤者之石?” 奥伊芙想了想说道,“差不多吧。但凡是有追求的炼金术士,都会去寻找贤者之石的。” “我的父亲他也一直痴迷于寻找到贤者之石。”弗里德利尔一屁股坐到了满地凌乱的图纸上,他抬头看着奥伊芙问道,“我很好奇,那个贤者之石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奥伊芙想了想说道,“我很难给你描述,因为我也没有见到过。但古籍记载,据说它是一种由以太构成的特殊物质。” “以太?” “是的,以太。”奥伊芙说道,“你没有听过吗?” “没有。”弗里德利尔说道,“说来听听。” “在千余年前的古典时代,嘉兰南部曾有一个名为阿瑞斯托特大学者,他发现了水火气土四个元素之外的第五种元素,那第五种元素就是以太。”奥伊芙说道,“据说,第五元素还是大量存在于天空之外的元素。” “这..听起来很神秘。”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既然贤者之石是由神秘的以太构成的,我想那个贤者之石它一定也很值钱了。” “它不是可以用钱能够衡量的,贤者之石,它是世间无上的珍宝,环宇世界的结晶。”奥伊芙说道。 弗里德利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奥伊芙走近弗里德利尔身边,她整理着散落在地的图纸对他说道,“贤者之石,它据说不止可以用来炼成神器,制造出长生不老药,甚至还可以在凑齐几件钥匙之后打开真理之门,而世间万物的终极奥秘就隐藏在真理之门的背后。” “你说的真理之门,万物的奥秘,这些又是什么?”弗里德利尔瞄看着俯身收拾图纸的奥伊芙,不解的问道。 “你就当那是一扇能够窥探到一切奥秘的大门吧。”奥伊芙说道,“没人见过那是什么,我也很难向你诉说,不过窥探真理之门后的奥秘,却是我人生的最高追求。” “比寻找贤者之石还高?”弗里德利尔问道。 “是的。”奥伊芙说道,“只不过那太难了,除了贤者之石以外,还要收集到几把钥匙。这件事,数千年来始终都没有人做到过。” “既然这么难,那你还将其定为了你人生的最高追求?就为了看个奥秘?....难道你在看了奥秘之后,就能获得财富,取得权力,或者名声与地位吗?”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与之相比,我更愿意相信情形的头脑,锋利的兵器,坚固的盾牌,健壮的身体,视死如归的斗志。那才真正能帮助人获得想要的一切。” “权力,地位,财富,名声那些都不是我的追求,弗里德利尔。”奥伊芙说道,“如果你的毕生的追求是权力,地位,财富,名声的话,那你刚刚说的话也并没有错,你依靠那些东西是能够去帮你争取到的。” 弗里德利尔一笑继续说道,“我的确追求财富,也想拥有权力名声和地位,但我还想追求爱情,不知什么能帮我争取到。” 奥伊芙听闻一笑,她即望着弗里德利尔浅蓝的双眸,含情脉脉的向他问道,“你不觉得你已经追求到爱情了吗?” 弗里德利尔抬了抬眉毛,而后说道,“不觉得。” 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的回答感到了沮丧,她不悦的抱起一摞整理好的图纸,而后迅速起身走开,去到房屋的另一端了。 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略离开的背影一笑,他随手拿起了地上的一张图纸看了起来。 尽管图纸上画满了各种炼金符号,亦写有古斐顿符记,但此刻的弗里德利尔却没有真正看进去一个字。因为他的脑海里此刻浮现的尽是席柏丽丝。 他一直想念着她,即使弗里德利尔现在在和奥伊芙生活在一起,但他还是一如之前那样想念着她。在弗里德利尔的心里,他觉得奥伊芙和他之间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在他的心里真正让他时刻牵挂着的,始终都是那个小女孩,席柏丽丝。 他想她稚嫩可爱的脸庞,天真无邪的笑容,想她清澈明亮的纯真目光。他怀念和她在霜迹岛的那段日子。 弗里德利尔越想越觉得自己该回到斐顿去了,他想尽快的见到席柏丽丝。但眼下奥伊芙和衔尾蛇组织所具有的知识和秘密,以及自己家族与他们之间的种种关联,也还吸引着弗他想一探究竟,最为重要的是,他尚缺少能够回到斐顿去的船只和水手。 因纠结于此而感到有些心烦意乱的弗里德利尔随手扔掉了图纸。他转而躺到了地上,无奈的望起了天花板。天花板上吊着一盏麻绳烛台灯,而烛台灯上布满了尘土。看着一动不动的烛台灯,弗里德利尔冥想了一阵。随后,他又不经意的转过了头。然而正因他躺在地板上的缘故,他转过头忽然间看到了在屋内一个橱柜下,竟跌放着的一本布满尘土的书本。 弗里德利尔好奇的贴在地上朝那本书爬了过去,他伸手将书本从橱柜下了勾了出来。将书拿在手里,弗里德利尔看到这本书已经很陈旧了,且它确切的说来也并非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比较厚的笔记本,因为其陈旧的羊皮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 将笔记本随意的打开了一页,弗里德利尔惊讶的看到,这本笔记本里的字竟然是斐顿字,而且在每页的页眉上竟还写着日期。这是一本日记。 斐顿字写成的日记令弗里德利尔感到十分意外和好奇。他迅速的将笔记本翻回到了第一页,并重新打开了这本日记。在扉页上,他首先便看到了一句令话,“愿每一个流浪的孩子都能回到故乡--迪洛·G·托佛利。”弗里德利尔惊讶的发现,这署名,正就是斐顿现任国王托佛利的父亲,“独眼王”老托佛利的名字。 “这竟然是他的日记..”弗里德利尔感到的意外小声嘀咕道,随后,他将日记逐页向后翻开,紧接着他看到了如下内容: 龙心历5年,海马月,第二十天,晴朗。 我们对塔尔特人的战争终于取得了胜利。这不仅是父王英明领导的结果,也是各岛战士团结一致,无畏战斗的结果。我为他们的团结和勇敢感到由衷的高兴。 当战斗胜利的消息传来时,我还在龙心岛的码头准备登船。而现在,我已经在前往极北之地的船上了。这是我第一次乘船前往极北耀洋,我很兴奋。我打算自此开始,记录下这次的航行。我觉得这次前往极北耀洋,我可以见到那个东西。 弗里德利尔翻过一页。 龙心历5年,海马月,第二十一天,晴朗。 一切顺利。巴斯利尔竟然吊起了一条白鳍鳟鳇鱼,真是不可思议。它很漂亮,但是说实在的,它真的很难吃。 龙心历5年,海马月,第二十二天,晴朗。 风向变了,我们不得不收帆使用桨行。战士们累坏了。 龙心历5年,海马月,第二十三天,多云。 今天伊特利尔给我讲了一个笑话,它实在很好笑,我要记下它,以便以后讲给其他战士们听。 一个妇女为了能够参加远征袭掠去分得战利品,而选择了女扮男装。但是在战场上的时候,她却来了月经,她裤子也因此而被染红了。一个战士很关心的向她说道,“你伤的很严重?快让我看看。”那名女战士却很害羞的说道,“我没事。”但那战士却坚持要检查她的伤口,他在看到她的“伤处”后,惊讶的说道,“我的天啊,连鸡儿都被砍掉了,你还说没事?” 弗里德利尔在看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呵呵一笑。但弗里德利尔这么一笑,却即引起了奥伊芙的注意,她转头看到了弗里德利尔此时拿在手里的笔记本,于是她飞快的从屋子的另一端走了过来。 她本要一把夺下弗里德利尔手中的笔记本,但弗里德利尔反应迅速,他即刻收手闪身,躲过了她的抢夺。 “把它还给我,它不属于你。”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笑着摇了摇头,“不,它属于我。你一定不知道上面记录的什么是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奥伊芙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夺去它?”弗里德利尔问道。 “我说过了,它不属于你。”奥伊芙坚定的说道,“弗里德利尔,不要让我为难。” 弗里德利尔撇了撇嘴,然后说道,“我并不想为难你,奥伊芙。但是这本日记全部是用斐顿语写成,就算我给你,你能看得懂吗?” “这不关你的事。”奥伊芙说道。 “不,这关我的事。”弗里德利尔说道,“这本日记的主人你知道是谁吗?” 奥伊芙好奇的眨了眨眼睛,而后向他问道,“你说是谁?”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留着它又有什么用呢?” 奥伊芙面色略微一沉,说道,“我当然知道是谁。你将它还给我。” 弗里德利尔好奇的向她问道,“既然你知道是谁,那我为什么还要还给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这本日记的主人是我们斐顿的老国王。”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清澈的眼眸说道,“确切的说,这是我们斐顿的物品。” “但他将这个物品交给了我们。”奥伊芙说道。 “他会把日记交给你们?”弗里德利尔一笑问道,“交给连斐顿字都不认识的你们,让你们用来把它放在橱柜下吃灰吗?” “弗里德利尔,这是我们的物品,没有我的允许,你是不能翻看的。”奥伊芙继续说道。 弗里德利尔一笑起身走近奥伊芙,他看着她的黑色眼眸低声说道,“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这本日记里记载的内容对吧?” 奥伊芙没有说话,弗里德利尔从她闪烁的眼眸里感觉得到,她是想知道这本日记里的内容的。 “让我看完它,我向你保证,我会如实的将日记里的内容告诉你的。”弗里德利尔说道,“或许...它里面记载着关于贤者之石的线索呢?” “这..”奥伊芙显得有些犹豫。 “难道你想放过一次找到关于贤者之石线索的机会吗?”弗里德利尔说道,“我保证,我会将这日记上面的内容翻译给你的。也许通过它,你会得到重要的线索。” “真的吗?”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思考了一番,随后她惊喜又疑虑的问道,“你真的会如实向我翻译里面的内容的是吗?” “当然。”弗里德利尔说着转而将奥伊芙拉入了怀中。 正当两人暧昧之时,忽听得门外涅兹戈达敲门说道,“小姐,布鲁利斯和阿毗弃回来了,他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弗里德利尔轻轻一笑,奥伊芙慌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好的,涅兹戈达,我知道。我马上过去。” 弗里德利尔将日记收好,他随着奥伊芙一同走出了门外。 第八十八章 浪潮 在营地中心的大树下,弗里德利尔和奥伊芙一起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布鲁利斯和阿毗弃。 在见到奥伊芙后,布鲁利斯当先开口说道,“奥伊芙小姐,嘉兰反抗军日前探知了亚梭尔西方之王苏莱希姆麾下军队的异动。他的军队在八日前从亚梭尔的尼努尔塔城出发,在狮心城外经过短暂的停留后,于昨日快速向西南方的原休伦地区去了。他们军队数量共约有五万人,由多依姆将军带领,其中包括他麾下精锐的梦魇军。” 在布鲁利斯说完之后,阿毗弃即刻也对奥伊芙开口说道,“小姐,据西方传来的消息,兰蒂方面由奥特斯蒂斯公爵率领的八万大军穿越了纳克山区,攻向了嘉兰旧地艾斯卡一带,此时他们已经攻陷了艾斯卡西部的牧羊城,正在朝着的其东部重镇英仙城进发。” “辛苦了二位。”奥伊芙说道,“这么看来,苏莱希姆是派出军队打算去进攻正处于休伦地区的拉斯维尼斯公爵的军队了。” “应该是的,毕竟拉斯维尼斯公爵的军队非常出人意料的顺利度过了梦境海,并在休伦南部的神谕半岛一带登陆了。”布鲁利斯说道。 “他能够这么顺利的登陆休伦,或许是不断上涨的海水给了兰蒂海军以帮助。”阿毗弃补充道。 奥伊芙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如何,拉斯维尼斯的军队成功的将梦魇军吸引去了休伦一带,如此一来的话,双鱼城的军队在朝狮心城这里进发的路上就会顺利许多了。” 布鲁利斯继而向奥伊芙说道,“小姐,据悉,米奥罗男爵...他也随着奥特斯蒂斯公爵的大军一同出征了。” “哦...”奥伊芙在略微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他率领的星芒骑士可是公爵麾下的精锐部队,他随他一同出征,那理所当然。” 涅兹戈达此时在一旁开口问道,“小姐,我们是不是也该开始为下一步做打算了..?” “在等一等吧,现在还有很多线索我没有整理出来。”奥伊芙看了一眼弗里德利尔说道,“但我会尽快整理的,一旦有了什么发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布鲁利斯继续开口说道,“奥伊芙小姐,我最近在狮心城外打探到一个消息,听一些嘉兰复国反抗组织的人说,这次兰蒂的大水,是因为亚梭尔建造巨塔引起的。” “建造巨塔?” “是的,巨塔开始建造的时间,与海水开始泛滥的时间,几乎一致。”布鲁利斯说道,“人们都在这么说。” 阿毗弃也开口说道,“小姐,我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听说这个说法似乎也在兰蒂教廷流行了开来,听说就连他们的教皇都相信了这个说法。” “建塔引起的..”奥伊芙摇了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这应该是教皇为了鼓动诸侯和百姓,向亚梭尔发动战争的而编造的说辞罢了。” “这个很有趣。”弗里德利尔一笑对奥伊芙问道,“为什么不会?” “它不符合世间的规则。”奥伊芙说道。 “世间的规则?”弗里德利尔问道,“世间难道还有规则?难道你说的那些,以贤者之石为媒介而炼成神奇物品,那就符合世间的规则吗?” “是的。”奥伊芙坚定的说,“它们都符合。” “为什么?”弗里德利尔问道。 奥伊芙看了看周围的涅兹戈达,布鲁利斯,阿毗弃。她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因为那些物品在被造出来时,都已经付出了它应该付出的代价。” “那是什么意思?”弗里德利尔问道。 奥伊芙深呼了一口气而后说道,“那些石壁上记载的神器,它们所具有的的神奇能力,并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通过种物质间的能量交换,才得到的。而且那些能力,它们也是有限的,它们的限度同样是根据神器被造出来时,所消耗的物质能量而决定的。这就是世间的原则,等价交换。” 看着弗里德利尔迷茫的眼神,奥伊芙继续说道,“既然神器使用的是它从其它物质那里得到能量,那随着那些物质的能量被消耗,神器的能力也就会有使用完的时候,世间的一切永远都都遵从等价交换,你明白吗?” “这太复杂了。”弗里德利尔说道,“我理解不了,也许你可以说的更简单一些。” “天呐...”奥伊芙鼓了鼓一侧的腮帮,她对弗里德利尔感到了无奈。 看着明明什么都听不懂,还嘴角微扬的带着戏谑微笑的弗里德利尔,奥伊芙继续说道,“说实话,我很难想象你能够看懂那本日记,并为我做出翻译。” 弗里德利尔听奥伊芙这么一说,他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涅兹戈达,布鲁利斯还有阿毗弃,而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日记可不会记这些无聊的道理。” “小姐,您说的那本日记是哪本?”涅兹戈达此时好奇的向奥伊芙问道。 “正是你从嘉兰罗奈地区的牵牛花圣堂里拿来的那本,涅兹戈达。”奥伊芙说道,“我将它暂且交由了弗里德利尔保管,我希望他能帮我翻译出里面的内容。” “小姐,您将独眼大师的那本日记交给了弗里德利尔来翻译?”涅兹戈达感到意外的问道。 奥伊芙点了点头。 “独眼大师?”弗里德利尔问道,“那是谁?” “就是你们那个纵横四海,毕其一生寻找贤者之石的斐顿老国王啊。”奥伊芙说道。 “哦...独眼王托佛利”弗里德利尔点头向奥伊芙符和道。 弗里德利尔此时脸虽上波澜不惊,还露着一丝微笑,但在他的心里,在他在听到奥伊芙的话后,他感到意外极了。他只知道独眼王托佛利一生征战四方,热衷寻觅搜集珍奇异宝,但还从没有听人说起过,他竟毕生追求寻找的就是那个贤者之石。 想到这里的同时,弗里德利尔不禁也想到了他的父亲,他在想,同样热衷于炼金术和寻找贤者之石的父亲,他和多佛利之间是不是还有着什么特殊的联系呢。而此刻在他怀中的日记,里面也一定记录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弗里德利尔,你真的要帮我们翻译哪本日记吗?”涅兹戈达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涅兹戈达迟疑了一下,他转而向奥伊芙用亚梭尔语说道,“小姐,虽然弗里德利尔他以衔尾蛇为家徽,这段时间以来,他也一直在帮我们破译岩壁上的内容,但是...让他去看日记,会不会还是有点太冒险了?万一其中有关于贤者之石很重要的线索,那会不会有可能造成线索的泄露呢?” “我会牢牢看住他的。”奥伊芙亦用亚梭尔语向涅兹戈达回复道,“我觉得他似乎也无人可泄露。”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吗?”弗里德利尔看着说亚梭尔语的奥伊芙和涅兹戈达问道。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布鲁利斯和阿毗弃那天在竞技场暴动中遇见你,救下你,这一切一定是神的安排,一定是神派你来帮助我们的,我期待着你能为我们在那本日记里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容。”涅兹戈达转而笑着向弗里德利尔说道。 “在我们斐顿霜迹岛,神都死的差不多了。”弗里德利尔也一笑看着涅兹戈达说道,“这一切只能是先祖的指引进行的。” 涅兹戈达摊了摊手说道,“无论如何,只要你帮助我们,我们都将会深深铭记你的恩情。” “弗里德利尔,说实话,我对你也并不算太放心。”奥伊芙坦然的说道,“将日记交给你翻译,或许实在是因为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哦,奥伊芙,你很诚实。”弗里德利尔在看了涅兹戈达一眼后向奥伊芙问道,“可为什么你们总不够信任我?” “我们想信任你。但即使是我,我也能感受得到,你一直还对我们隐瞒着很多东西,包括那个岩壁上的内容。在那上面有一些内容,你仍刻意没有对我们说起。”奥伊芙说道。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你们一直只想从我这里获得信息,却很少向我透露什么信息。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来着,世间的一切都要遵从等价交换对吗?可你为什么总在违背它呢?” 奥伊芙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看着这个散发着特殊魅力的男人。在奥伊芙的心里,她也很矛盾,她喜欢他,却不敢充分的信任他。 “我对你透露的信息已经很多了,你还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什么?”奥伊芙转而开口问道。 “不如这样吧。”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清幽的黑色眼眸说道,“我加入你们,怎么样?” “什么?你说你要加入我们?”奥伊芙感到有些意外。 “是的,我要加入你们这个衔尾蛇密会组织。”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加入了你们,那么我们就是一伙人了。既然我们是一伙人了,那我就可以毫不保留的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同样,你们也可以放心的将你们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了,这样对吗” “你说的这..”奥伊芙显得有些迟疑。 “我为你们破译岩壁上的内容,又准备为你们翻译托佛利的日记,你们还不完全信任我。我很伤心。”弗里德利尔撇嘴说道,“难道你们真的就只是在利用我,而不把我当做朋友吗?” “弗里德利尔...”奥伊芙思索了一下问道,“你是真心想加入我们?” “当然。”弗里德利尔说道,“请允许我加入你们。” 面对弗里德利尔的请求,奥伊芙,涅兹戈达,布鲁利斯,阿毗弃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涅兹戈达看到奥伊芙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他在深刻思考了一下后,轻轻向奥伊芙点了点头。 “你是真心想加入我们?”奥伊芙转而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当然是的。”弗里德利尔说道,“毕竟我也是炼金术士的后代。”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吗?”奥伊芙问道,“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信任你?” “不,那不是主要的。”弗里德利尔说道,“你看,我们都是朋友了对吧,我正在互相帮助,我们理应成为一伙人。” 奥伊芙想了想,而后说道,“也好。但是,我只能推荐你加入衔尾蛇密会。至于能不能加入,我则决定不了。” “推荐?”弗里德利尔困惑看着她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任何人想要加入衔尾蛇密会,都要经过会长的同意才行。”奥伊芙说道,“我作为组长只具有推荐的权力。” “原来你还不是会长。”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我一直认为你是这里的头领。” “这里?”奥伊芙一笑说道,“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寻找贤者之石线索的地点营地而已。” 弗里德利尔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好吧,无论会长同不同意我的加入。既然你们认可我,并要推荐我了,那我还是要先感谢你们才行。” “如何感谢?”奥伊芙问道。 “嗯..”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不如我就告诉你们一件有趣的事情吧。” “什么事情?”奥伊芙好奇的问道。 “在大约半年前,我率军在翡翠城一带遭遇到了一支亚梭尔的军队。率领那支军队的是一个满面刀疤的将领,而那个将领他有一把奇怪的双刃弯刀,当时,似乎他是用他的弯刀掀起了一股海浪,随后那股海浪将位于海边的我,还有我的军队都打散在了地上。”弗里德利尔说道,“我也因此被俘。” “啊?”四人均感到十分意外。 “那个将领所率领的士兵的胸甲上,是不是铭刻有狞笑的人脸的图案?”布鲁利斯立刻问道。 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而后点了点头。 “那..那你遭遇的一定就是梦魇军和梦魇军的统帅多依姆了。”布鲁利斯说道,“我曾见过他,他是有着满脸可怖的刀疤脸的,而且他的武器,也的确是一把奇怪的弯刀。” “难道...难道那把弯刀难道是把神器?”阿毗弃好奇的看向布鲁利斯和奥伊芙问道。 “如果能掀起海浪的话,那把弯刀应该就是用在嘉兰古代被称为“海皇”的那把三叉戟碎片炼制的“浪潮”了。”奥伊芙说道,“真不敢相信,那把武器竟然在多依姆的手中,而他竟然还知晓它的能力,这太可怕了。” “浪潮?”弗里德利尔问道,“那就是一把通过贤者之石为媒介炼制的神器吗?” 奥伊芙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是的。” “这就有点意思了”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第八十九章 炼金 “你说的会长,他现在人在哪里?”弗里德利尔在从营地外返回到房间后,将屋门关闭,随后他看着屋内的奥伊芙问道。 奥伊芙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而后用她深邃清幽的眼睛看着弗里德尔说道,“兰蒂教皇和皇帝所在的天坠城。” “那里远吗?”弗里德利尔走向奥伊芙说道。 “骑骏马来回一趟,三至四个月吧。”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走到自己身边,将手搭在了自己的腰间。 “太远了。”弗里德利尔近距离的看着奥伊芙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等不了那么久?”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浅蓝色的眼眸问道,“你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我想去拿回我的武器。”弗里德利尔说道。 “你的武器?”奥伊芙问道,“你的什么武器?” “如果我说出来的话,你一定会感到惊讶的。”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是吗?那你快告诉我吧。”奥伊芙将手握在了弗里德利尔的手上说道。 “还记得你让我看的那个石壁上的内容吗?”弗里德利尔贴近奥伊芙耳边,轻声说道,“那个位于那面石壁上最下面的那行。” “最下面那行的内容?”奥伊芙惊讶的问道,“你将那行破译出来了吗?” “是的,我早就理解了它的意思,只是现在我认为可以告诉你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你既然早就破译出来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觉得能告诉我?”奥伊芙问道。 “因为现在我们是一伙人了。”弗里德利尔笑着说道,“我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岩壁上的任何内容,但我也希望你能够全力以赴的帮助我取回我的武器。” “你之前果然对我们有所戒备啊。”奥伊芙想了想说道,“不过你说的武器.....这个世界这么大,一样的武器又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能帮你找得到你丢失的武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是把神器。”奥伊芙说道。 “哦,那很遗憾,它的确是把神器。”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而且它就被记载在岩壁最后一行的文字之中。” 奥伊芙瞪大了眼睛,她惊讶的看着弗里德利尔,而后缓缓开口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你的武器,你的武器它是件神器?” 弗里德利尔噘嘴嗯了一声,“我想是的,毕竟它也是通过贤者之石为媒介炼成的呢。” “我的天呐,它叫什么?它是什么样的?”奥伊芙急迫的说道,“快跟我说说它。”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它的一切,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动用你的人帮我找回它。”弗里德利尔说道。 “可以,既然那是把神器,那我们会尽可能的帮你找回你的武器的。”奥伊芙说道。 “好吧。”弗里德利尔说道,“它是一把剑,就如同这里的卫兵身上佩戴的那种剑一样。只不过在它的剑身上刻有古斐顿铭文,那是它的名字。” “等一下。”奥伊芙稍加思索,而后旋即问道,“你说的那把剑....是不是能够使得黑夜降临的剑?” 弗里德利尔嘴巴微张,他感到十分意外,“我不清楚它是不是真能使得黑夜降临,但它的名字却叫做夜幕。” “天呐,那把剑,那把剑是托佛利的武器。”奥伊芙惊讶的说道。 “什么?”弗里德利尔亦感到极为意外,他向奥伊芙问道,“那是他的武器吗?可那,那是我父亲给我的。” “也许是他给你父亲的呢?”奥伊芙说道。 “这...”弗里德利尔惊讶之余转而问道,“奥伊芙,你见过那把剑?” “我没见过那把剑。”奥伊芙说道,“但我听说过。” “听说过,你是听谁说的?”弗里德利尔问道,“难道它具有召唤夜幕降临的能力,也是你听说到的?” “是会长告诉我的。”奥伊芙说道,“他曾经见过托佛利使用那把剑,他也亲眼见到了夜幕剑的能力。” “会长?他年龄应该很大了吧?”弗里德利尔问道,“他叫什么?”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弗里德利尔。”奥伊芙稍加停顿,转而看着弗里德利尔问道,“我很好奇,你既然一直拥有那把剑,可你却一直不知道它具有神奇的能力?难道你的父亲就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弗里德利尔摇头说道,“我自幼时便拥有了它,我一直把它当做一把锋利的剑来看待。我父亲从没告诉过我这件事情,我也从未听谁说过一把剑居然还能使得夜幕降临。这太夸张了,这种事情我觉得只能在神话故事里才会有。” “难道你就一次都没有想过,你的这把武器是能够使得夜幕降临的吗?”奥伊芙问道。 弗里德利尔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我小的时候,或许想过吧,毕竟它名字就叫夜幕,怎么了?难道我想的话,它蕴含的能力就会释放吗?” “是的,但如果你想过的话,那多少会释放一些的。”奥伊芙低声暗自说道,“除非...是夜幕的能量已经枯竭了....?” “枯竭?”弗里德利尔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如我之前所说,世间的一切都是遵从等价交换的。”奥伊芙说道,“没有什么能量是无穷无尽的。即使是神器,它在被造出来时所消耗的物质也便决定了它所具有的能量。而蕴含的能量也决定了它可以使用能力的持久度和强度,那能量,总归是会有一天消耗完的,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则。” “我之前就不是太懂这个。”弗里德利尔挠了挠鼻子说道。 “就好比辉晶石,它虽然能发出很久很久的光亮。但是它总是会有熄灭的时候的,不过若你将它放在阳光下晒一会儿,那它便又会再度明亮起来。”奥伊芙比喻道,“因为它从太阳那里又获得了能量。” 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这样说的话,我明白了一点。正如你所说,如果我的那把“夜幕”,它的能量枯竭了,那还是有办法再使得它重新获得能量的是吗?” “这....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很难。”奥伊芙说道,“因为那不止需要当时制作它时的原料,也同样还需要用到贤者之石来作为媒介。” “嗯...。”弗里德利尔稍加思索后说道,“帮我找回它吧,只有找回它,我才能知道它是不是枯竭了。另外,就算他没什么特殊能力我也很需要它,没有它在身边,我感觉好像少了一条手臂一样。” 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的眼眸,她忽而柔声说道,“我答应你,我会让布鲁利斯和阿毗弃出去打听夜幕的下落的,但是在那之前,先把那本日记上的内容一一翻译给我听,好不好?” 弗里德利尔一笑,他随即从怀中拿出了那本日记。 翻了几页,弗里德利尔找到了记载有那个笑话的那页,他郑重其事的向奥伊芙翻译了起来。 “停下,我不要听这个。”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说道,“弗里德利尔,请你认真一点,贤者之石的线索这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够认真的帮助我,对我坦诚相待。” 弗里德利尔合上日记,耸了耸肩问道,“奥伊芙小姐,我要怎么对你才算认真才算坦诚相待?我说的这些,也确实是日记中的内容。” “好吧算了,日记你拿去看吧。”奥伊芙有些不悦的沉默了一阵,而后又说道,“等你全部看完了,你再来告诉我里面的内容好了。” “好吧,看来你很信任我。”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坦诚相待吧?” 奥伊芙没有作声。 看着神情不悦的奥伊芙,弗里德利尔一想转而开口说道,“奥伊芙小姐,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你说吧。”奥伊芙说道。 “你作为一个炼金术士,会不会炼出来金子?”弗里德利尔好奇的看着奥伊芙问道。 奥伊芙在听到弗里德利尔的问题后先是一愣,继而她浅笑着说道,“你怎么会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你这么问,是刻意的在哄我开心吗?” “这个问题像是在哄人开心的吗?”弗里德利尔说道,“这个问题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了,我只是怕你不会告诉我实话,所以我才一直没问。” 奥伊芙一笑而后说道,“好吧,我告诉,能。” “真的?”弗里德利尔惊讶的问道,“你能够炼出来金子?” 奥伊芙笑着点了点头。 “你会不会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说的可不是用挖来的金矿去炼出金子来。”弗里德利尔说道,“我的意思是那种,那种用其他东西炼出来金子,你明白吗?没有金矿石就炼出来金子的那种炼金..” “你的意思是点石成金,对吧?我明白。”奥伊芙说道,“我告诉你,能。” “天啊,真的吗?!”弗里德利尔瞪大了眼睛,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反复大量着奥伊芙。 奥伊芙笑了笑说道,“走吧,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一看。” 弗里德利尔好奇的随着奥伊芙来到了屋外,他看到她再度走进了悬崖下那个房屋的圆木门之后。 再度进到洞窟,奥伊芙带着他从第一间大厅里推开了一个暗门,这是一个弗里德利尔之前没有留意到的暗门。暗门内光线昏暗,但奥伊芙轻车熟路的没入其中,向里面走了过去。 弗里德利尔跟随着奥伊芙的脚步声走了一阵,忽然,视线陡然开朗。在通道尽头出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石窟房间,在一个小辉晶石的照耀下,弗里德利尔惊讶的看到,在这个石窟房间里,竟然堆放着满满当当的金币! “我的天!”弗里德利尔两眼放光,他快步走到了金币堆前,随手狠狠抓起了一把金币握在手里。 “怎么样?相信了吗。”奥伊芙笑着向弗里德利尔问道,“这些都是我们衔尾蛇密会炼制的。” “先祖啊...”弗里德利尔不自觉的用斐顿语感叹道,“点石成金的事情竟然真的存在...。” “你们是怎么炼制的?”弗里德利尔又捧起一把金币,看着哗啦啦的金币,弗里德利尔瞪大了眼睛向奥伊芙问道,“告诉我,奥伊芙小姐,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贤者之石吗?” 奥伊芙捂嘴笑了一番,而后说道,“是,只要找到贤者之石,就能得到无限多的金币。” “真的?”弗里德利尔起初信以为真,但当他看到偷笑不止的奥伊芙后,转而又问道,“奥伊芙,你在骗我吧?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炼出来这些金币的?” “好吧好吧,我跟你说实话。”奥伊芙说道,“这些金币跟贤者之石一点关系都没有,它们也根本不是黄金做成的金币,这些金币其实都是假金。” “假金?!”弗里德利尔一愣,他随即拿起手中的一枚金币,在辉晶石灯的光线下仔细查看了一番。然而他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异样,紧接着他用牙又咬了咬,金币的硬度不算太硬,与他所见到的其他金币没有太多的区别。 “这...是假的?”弗里德利尔半信半疑的向奥伊芙问道。 奥伊芙点了点头,“它们比真正的黄金要轻一点,在火里,它们融化后会变黑,而真金的话,无论人们将其融化多少次,它冷却后依然还是会金光闪闪的。” “原来是这样...。”弗里德利尔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手中的金币而后说道,“不过即使是这样,那你们能够炼制出来这么多以假乱真的假金,也很不简单。” “很不简单?”奥伊芙笑着说道,“这可已经是我们组织里最简单,最基础的炼成了。” 弗里德利尔惊讶的问道,“像这种技术,都是最基础的?” 奥伊芙点了点头。 “有点意思了。”弗里德利尔琢磨着说道,“世人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夺去的宝藏和财富,在你们这里竟然是最基础的。虽然这些都是假金,但我想它们在合适的时候,还是可以当做真金去使用的。” 奥伊芙笑了笑,说道,“弗里德利尔,你所认知的世界,还很简单。” 第九十章 线索 “布鲁利斯带来了消息,亚梭尔人将缴获的武器都被存放在了狮心城的军械库。如果夜幕没有被多依姆发现是把神器的话,它就应该在那里。”奥伊芙向正看着日记的弗里德利尔说道。 “喔..”弗里德利尔依靠在床头,他略显悠闲的向奥伊芙问道,“那我们计划什么时候行动去取回它呢?” 奥伊芙看了一看弗里德利尔手中的日记说道,“在合适的时候。” “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弗里德利尔问道。 “当你不再隐瞒秘密,真实的将日记上的内容告诉我的那个时候吧。”奥伊芙想了想说道。 “龙心5年,海豹月,第十九天,西南大风。”弗里德利尔看着手中的日记用他那并不流利的兰蒂语向奥伊芙翻译道,“在离开一个远离雪鸦岛外的,不知名的岛屿的十天后,我们遭到了大风。大风将我们吹向了更往东北方的方向。那正是我要去寻找的方向。” 奥伊芙坐到了弗里德利尔的身边。 弗里德利尔继续念着手中的日记,说道,“龙心5年,海豹月,第二十三天,晴。战船里的酸奶喝光了,我恨极了巴斯利尔,他太能喝了。我还是喜欢休特利尔给我讲笑话听。” “你就告诉我这些?”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耸了耸肩,继续说道,“龙心5年,海豹月,第二十五天,大雾。天气糟透了,战士们都冻坏了,海上还起了浓浓的海雾,我们到了更往北的地方,但这里是哪里,没人说的清。但我预感到这里距离那个很近了。” “然后呢?”奥伊芙问道。 “龙心5年,海豹月,第二十八天,漫天大雪,寒冷异常。我们到达了一处冰雪覆盖的海岸,明天我打算带着战士对这里探索....” 讲到这里,奥伊芙发现弗里德利尔突然不再继续讲下去了,他此刻正直勾勾的看着日记本,瞪大了眼睛。 “你看到了什么?”奥伊芙即刻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弗里德利尔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眼睛极速的扫着日记上的内容。从他的动作里,奥伊芙轻易的可以判断的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信息。 “快告诉我。”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有些焦急的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等一下。”弗里德利尔目不转睛的看着日记本。 奥伊芙见状也向他身边凑去,但日记本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斐顿字,她一个都不认识。 弗里德利尔看了一阵后忽而又张了张嘴巴,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奥伊芙,并对她说道,“托佛利在日记上说,他要寻找的东西在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 “那是哪里?”奥伊芙立刻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我还不清楚。”弗里德利尔继续看着日记说道。 “那他说他要寻找的那个东西,是贤者之石吗?”奥伊芙紧接着问道。 弗里德利尔垂头看着日记本,他在迅速的看了几页之后说道,“他没有在日记上确切的说明,但我感觉他说的那个东西应该就是贤者之石。” “贤者之石,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那是贤者之石的线索?”奥伊芙瞪大了眼睛,她即兴奋又惊奇的问道,“他是怎么描述的那个东西的?他最终找到那个东西了吗?” 弗里德利尔仔细向后翻看着日记,在快速翻过了几页后他才开口说道,“没有,似乎此行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找到的那个东西。” “他没有找到吗?”奥伊芙又惊又喜的问道,“他在日记里记录他具体去往的地点是哪里了吗?” 弗里德利尔向后翻了翻日记,看了一阵后继而向奥伊芙说道,“他没有详细说明这些。但根据他一路上对海况的描述,我判断,他此番航行穿越的地方应该是在斐顿东北方的极北耀洋。” “极北耀洋?”奥伊芙面露惊喜的看着弗里德利尔,并向他问道,“你知道那里是吗?” “是的,我知道。”弗里德利尔说道,“极北耀洋是斐顿北方诸岛以北的冰冷海域,但那片海域的范围很大,我还不能判断出托佛利具体是去到的那里的哪一处海岸。” “范围很大..”奥伊芙想了想转而说道,“弗里德利尔,你快把日记剩下的内容都看完吧,看看他最后去了哪里。” 弗里德利尔迅速看完日记最后的一部分内容,而后开口说道,“之后的内容,大多是关于返航途中如何获取补给的记述了。” “返航了...你确定他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对吗?”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弗里德利尔在向回翻看了一番日记后,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确定。” 得到弗里德利尔的肯定答复后,奥伊芙思索着喃喃说道,“独眼大师想找却没有找到.贤者之石....在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是北极星...难道他是去北极星下的北地寻找贤者之石了吗....” “奥伊芙小姐,你的推断和老托佛利的推断是一样的。”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他也认为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就是在北极星下的北地,所以他才去了极北耀洋。” “他也是这样想的?”奥伊芙说道,“这么说,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那应该就是寻找贤者之石所在的线索了。独眼大师就是根据这个线索去寻找的吧?” “或许吧。”弗里德利尔转而向奥伊芙道,“你也要按着这个线索去寻找吗?” “当然,这个线索既然是独眼大师说写的,那可信度很高。而且这个线索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当然要按着这个线索去找。”奥伊芙略显兴奋的说道。 “可是你也知道,就连老托佛利都没能找到贤者之石,你觉得你能够找得到吗?”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问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奥伊芙一笑说道,“谢谢你,弗里德利尔,你为我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在之前,我们甚至都忽视了这本日记。” “不必客气。”弗里德利尔说道,“祝你能够顺利的找到贤者之石。”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奥伊芙歪头看着弗里德利尔问道,“难道你不愿意帮我去找贤者之石吗?” “我...”看着奥伊芙饱含温情的眼神,弗里德利尔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说只帮你翻译斐顿文字,提供线索吗?” “那是之前,可现在我们是一伙儿人了啊。”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难道你要离我而去了吗?” “一伙儿人了...”弗里德利尔尴尬一笑,他看着奥伊芙深情的眼眸在犹豫了一番之后问道,“好吧,我会帮你,但你打算去哪里寻找那个贤者之石?” 奥伊芙想了想说道,“北方吧,北地那边,我认为独眼大师找的那个方向没有错,我应该先去那里寻找寻找。”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好吧,但去那里的话,我们得有一艘船才行。” “什么样的船?一艘双层桨帆船可以吗?”奥伊芙问道。 “不不不,那太大了,我们需要一艘不能很大,同时又很耐用很便于操控的船才行。就像斐顿的战船那样的船,吃水浅可以冲上浅滩,短小的船身将有利于驶入狭窄的内陆的河道,这些都将会极大的扩大船只的搜索范围。”弗里德利尔说道,“我想那船它最好就是一艘用龙栖木打造的斐顿战船才好。” “关于船只和航海,我不是太懂。”奥伊芙说道,“不过你说的龙栖木,我们这里倒是有很多。也许那些龙栖木足够用来打造一艘船只了。” 弗里德利尔想起了他之前在洞窟前见到的那些龙栖木,他好奇的问道,“你们在洞窟那里囤积了那么多的龙栖木,准备做什么用?” “用来烧。” “什么?”弗里德利尔惊讶的看着奥伊芙说道,“珍贵的龙栖木,你们用来烧?” 奥伊芙点了点头说道,“是啊,燃烧龙栖木产生的火焰很稳定,烧的时间也很持久,那非常利于给一些物质持续稳定的加热。” 弗里德利尔感到意外的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们是从谁手上买来的那些木头的吗?也是璐嘉多塞娅吗?” “不,这些是你们的国王特许卖给兰蒂的。”奥伊芙说道。 “小托佛利这个家伙。”弗里德利尔用斐顿语嘀咕了一声后,转而向奥伊芙继续问道,“你们又是从兰蒂谁的手上买来的呢?” 奥伊芙犹豫了一下,转而说道,“在我父亲那里。” “你父亲?”弗里德利尔好奇的向她问道,“你父亲是谁?” “你也许听说过他。”奥伊芙说道,“双鱼城的领主,奥特斯蒂斯公爵。” 弗里德利尔脑袋一懵,他当然听说过奥特斯蒂斯公爵,那是兰蒂实力最强的领主,甚至不必说之一。他没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日夜陪着自己的竟就是兰蒂大公爵奥特斯蒂斯的女儿。 “我没听说过。”弗里德利尔向奥伊芙说道,“这个名字听起来挺陌生的,他好像没什么名气。” “你没有听说过吗?”奥伊芙有些意外的看着弗里德利尔。 “也许是我从小在岛上长大,那里的消息比较封闭的缘故吧。”弗里德利尔说道。 “哦..”奥伊芙点了点头。 “既然你的父亲是个领主,那他手下一定有很多能工巧匠。那用龙栖木来打造可以远航北地的船只的问题,你可以请他帮忙。”弗里德利尔说道。 奥伊芙想了想说道,“你也知道,他正率军向东方进攻。至于造船的事情,我想还是让布鲁利斯找嘉兰的反抗军帮忙为好。” “嗯,随便吧。不过,领主家的大小姐,我们是不是在造船之前,应该先把我的武器找回来才行?”弗里德利尔向奥伊芙说道。 奥伊芙点了点头说道,“我马上去找来布鲁利斯,阿毗弃,还有涅兹戈达。我们一起商讨下潜入狮心城兵器库取回“夜幕”的方案。” “好。”弗里德利尔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在奥伊芙转身出门后,弗里德利尔翻开日记看着笑了笑。 “弗里德利尔,奥伊芙小姐叫你一同到秘窟里去。”布鲁利斯的声音很快从门外传来。 “好的,马上到。”弗里德利尔在收好日记并穿好衣服后,反身下床出了门。 当他来到石窟前房屋的圆门外时,他看到,奥伊芙和涅兹戈达正等待着自己。 “我们要到那里面去开行动会议吗?”弗里德利尔对奥伊芙问道。 奥伊芙轻轻摇了摇头,“阿毗弃正在里面做着实验。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下。” “他在做什么实验?”弗里德利尔好奇的向门缝处看了看问道。 布鲁利斯在一旁对弗里德利尔开口说道,“还记得我们上次在竞技场救你的时候,发出的那种黄色的烟雾吗?” 弗里德利尔一歪头,说道,“当然记得,当时我都哭了。” 奥伊芙一愣,而后笑着对弗里德利尔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都流泪了对吗?” “难道那不是一个意思吗?”弗里德利尔说道。 “差不多吧。”奥伊芙笑着说道,“你的兰蒂语学的真不错。” “谢谢夸奖。”弗里德利尔转而对布鲁利斯问道,“阿毗弃他在里面做的,就是那个烟雾的实验是吗?” “是的,他在改良那个烟雾包。他想使它更方便携带。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需要找很多嘉兰反抗组织的人来帮助我们抬进竞技场才行。”布鲁利斯说道。 “你们是抬进去的?”弗里德利尔问道,“可我当时明明感到嘭的一下,烟雾就从我脚底出现了。” “当时是有一个烟雾包扔到了你的身后。”布鲁利斯说道,“烟包破裂,烟雾就被大量释放出来了。” “哦。”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这个东西很有趣,它或许能对小规模的战斗起到一定的作用。你可以教给我它是怎么制作的吗?” 布鲁利斯转头看了看奥伊芙,而后对弗里德利尔说道,“这些配方都是我们组织的机密,目前只有得到行动组长奥伊芙小姐的同意,我才能告诉你。” 弗里德利尔看了看奥伊芙,而后叹气说道,“好吧。” 奥伊芙一愣,她随即开口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弗里德利尔,你叹气是什么意思?你是默认我不会允许布鲁利斯告诉你催泪烟雾的配方吗?” “当然不是。”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一定会说出来很复杂的公式,而我又肯定记不住。” 奥伊芙笑了笑说道,“催泪烟雾也叫马勃烟雾,它的做成很简单,并不涉及多少炼金术的问题。它以马勃菌内部的细小孢子为原料,再添加一些硫磺粉和炼金废弃物就可以做成了。” 不等弗里德利尔再度开口,圆门缓缓的开了,阿毗弃手持着一小个小纸包走了出来。 “这真的很难,但是我还是做了几个出来。”阿毗弃笑着冲众人说道。 “阿毗弃,你这一小包能覆盖多大的范围?”涅兹戈达看着阿毗弃手中的纸包向他问道。 “大约能相当于原来两大包的覆盖面积。”阿毗弃说道。 “做得很好,阿毗弃。”奥伊芙说道,“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用上它了。” “奥伊芙小姐,我们要进行什么新的行动了吗?”阿毗弃问道。 “是的,我们去帮弗里德利尔到狮心城中取回他的武器,那把名为夜幕的神器。”奥伊芙说道。 第91章 狮心城排水渠 狮心城城墙高大坚固,亚梭尔人在原本嘉兰人建造的基础上又对其进行了改造,他们沿着城墙外沿,建造了数座用于防守攻城武器的塔楼。在这些塔楼之下,便是护城河了。但亚梭尔人并不满足于此,他们将原来的护城河又进行了加宽,这甚至使得狮心城的五个城门都无法通过原来的吊桥来联通护城河两岸。为解决这个问题,亚梭尔人在护城河中心修建了可向两岸分别吊放吊桥的吊桥堡。 站在山丘上将固若金汤的狮心城细致观察了一番之后,弗里德利尔转向身旁的奥伊芙开口问道,“奥伊芙小姐,你觉得你的父亲的军队能够攻克这里吗?” “我的感觉不重要,如何攻克这里那是他的事情。”奥伊芙说道。 “哦,你可真是个称职的好女儿。” “听着,弗里德利尔,我们一切按计划进行。”奥伊芙说道,“阿毗弃,布鲁利斯和涅兹戈达已经在嘉兰反抗军的帮助下提前去到城里了。我们在午夜之前必须要与他们在城中旧圣堂处汇合。” 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认真的样子一笑,而后点了点头。 “你在笑什么?”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弗里德利尔说道,“按计划我们可是要走下水道进城的。”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奥伊芙说道,“你当时在竞技场内杀死了他们的竞技选手,这让整个狮心城的观众都记住了你的长相,不仅如此,城市卫队还画了你的画像,并把它挂放在了城门悬赏栏中最显眼的位置上,仅凭这一点,我们就肯定是无法通过城门进入到狮心城中去的。” “他们竟然还画了我的画像。”弗里德利尔打趣说道,“听说在亚梭尔人眼里,我们斐顿人尽是些又傻又蠢的野蛮巨人,希望他们可没把我画成那种样子。” “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也是那么认为你们斐顿人的。”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但在见到了你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 弗里德利尔从奥伊芙的话语和眼神里感受到了她对自己流露出的情感,他在轻轻歪了一下头后笑着说道,“谢谢你这么说。” 奥伊芙没有继续说话。 “走吧,天色将暗,我们也该行动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黑夜降临之后,弗里德利尔从蹲伏着的乱石之后悄悄起身,他起身看了看距离他不远处的狮心城护城河,又看了看护城河对岸高耸的城墙,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城墙上燃烧着的火盆,以及在火盆附近警戒的士兵。 “奥伊芙大小姐,你确定那个排水口就在那个士兵下面的位置?”弗里德利尔看着那个士兵向身边的奥伊芙小声问道。“我们可只有一次机会。” “我很确定,因为狮心城的所有排水渠都是嘉兰人百年前就建造好的。”奥伊芙小声的说道,“而排水渠的图纸,也是由嘉兰反抗军提供给布鲁利斯的。” “好吧,希望亚梭尔人对嘉兰人建造的这个排水渠很满意,这些年没有对它再进行改造。”弗里德利尔说道。 “伏下身子,到这里面来。”奥伊芙说道。 弗里德利尔转头看去,见奥伊芙正将自己身上的那件绛紫色披风解了下来,她一只手扯着披风的一角将其举张开,另一只手向弗里德利尔招了招。 “我们要靠这个到河边去?”弗里德利尔问道。 “快进来,这件披风在黑夜中具有很好的隐蔽性。”奥伊芙说道。 在弗里德利尔贴近了奥伊芙后,奥伊芙抬手将披风将他们两人罩在了一起。 “我们一起蹲着走,不要起身,注意步调保持一致。”奥伊芙在弗里德利尔耳边说道。 面对奥伊芙在自己耳边呼气如兰,弗里德利尔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这样并排走难免会相互碰触。” “为什么我要跟在你的身后?”奥伊芙说道,“还是你到我的身后来吧。” “好吧。”弗里德利尔说道。 在弗里德利尔绕到奥伊芙身后的同时,奥伊芙转头轻声对弗里德利尔说道,“把不必要的衣服都脱掉,不然你在水里行动会很不方便的。” “谢谢你的提醒,大小姐。”弗里德利尔说道,“不过,我想我得告诉你,斐顿人的水性都很好。即使现在我穿着盔甲在海里游泳,我也能游上一天整,更何况现在我只穿了一件薄衣要去游那连一点水波都没有的护城河。” “希望你没有说大话。”奥伊芙一边脱去自己身上不必要的衣服,一边向弗里德利尔说道,“等一下进到护城河里,如果你没有在水下找到那个排水口的话,我希望你能游着逃回斐顿去。” “如果没有顺利找到排水口的话,恐怕我们都要被城上的卫兵射杀在护城河里。”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的婀娜的后背一笑说道。 “不,我会找到的。”奥伊芙说着向自己缠着许多小工具的腰间拍了拍。 奥伊芙披着披风的前半部分,她一路缓缓无声而行,并不时对城墙上卫兵以及护城河周边进行观察。 在临近护城河河沿的时候,奥伊芙反手轻轻拍了拍身后的弗里德利尔,而后两人一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与此同时,弗里德利尔小声的向身前的奥伊芙问道,“我们已经到河边了吗?” 奥伊芙没有出声,她小心翼翼的缓缓移动到了弗里德利尔的身边。在她透过披风的缝隙向城墙上偷偷看了看之后,她才小声的说道,“是的,我们从这里悄悄下去,注意不要泛起水花。” “你先来?”弗里德利尔小声的问道。 “好吧。”奥伊芙点了点说道。随后,奥伊芙在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后,立刻一个箭步冲出了披风外。弗里德利尔看到,身着一身黑色贴身衣物的奥伊芙,如一道飘忽的鬼影般,径直的翻下了河沿。随着护城河岸边传来一声微弱的水花声,奥伊芙已然潜进了狮心城护城河之中。 弗里德利尔在见到奥伊芙的行动后,即也无声的将披风从身上扯了下来,他沿着奥伊芙的方向也快步冲向了河中。但他没有翻下河沿在潜入河中,而是直接的越身跳入了河中。他入水的水花很小,声音很弱。在城上的卫兵看来,那声音与水花,似乎只是护城河中的一条大鱼翻了个身。 护城河下漆黑一片,弗里德利尔紧屏呼吸,他极力的让自己的眼睛尽快去适应这种黑暗,但却没有丝毫的成效,这种水下的黑暗,眼睛是很难适应的。 陷入黑暗中的弗里德利尔凭借感觉向靠近城墙一侧游去,他在抵达对面的河沿后,进而开始依靠双手去摸索狮心城排水渠的那个出口。 当他反复在周边区域摸索,却迟迟没有找到排水渠出口的时候,他忽而看到了身边不远处的河水中亮起了一道白光,就在弗里德利尔仔细看向那白光的时候,那白光转瞬即逝立刻又消失不见了。 弗里德利尔朝着发出白光的那里游去,在他游到白光那里的同时,他也同时摸索到了排水渠的出口。逆排水渠的出口,弗里德利尔迅速的向其中游去,在继续潜泳了一阵后,弗里德利尔忽而触碰到了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令弗里德利尔大感意外,他在进一步摸索了一下之后确认,这是一道防止敌人奸细通过排水渠潜入城中而制作的大栅栏! 就在弗里德利尔在面对这个大栅栏感到不知所措,并有些气短胸闷的时候,他忽而又看到了那道白光。白光就在他的身边亮起,他转头细看,原来这道白光是由一个小块的辉晶石发出,而此刻拿着那小块辉晶石的正是奥伊芙。 奥伊芙将发光的辉晶石在水中向弗里德利尔身前轻轻一丢,弗里德利尔立刻伸手拿到。他借着辉晶石发出的亮光看到,憋着气的奥伊芙此刻迅速的从她白皙修长的大腿的一侧抽出了一把匕首小刀,那小刀弯弯曲曲,似一条游走的小银蛇。随后,她又从腰间拿出了一个用皮革密封住了罐口的小陶罐。 在弗里德利尔手中小块辉晶石的照耀下看到,奥伊芙一手拿着小刀,一手拿着小陶罐,她反手将手中小刀刺入了陶罐之中,并用力搅动了一番。在搅动过后,她拔出了小刀,亦同时丢掉了那个陶罐。 奥伊芙在完成这个动作之后,立刻握住眼前的栅栏,并用她那不知在陶罐中蘸了什么东西的小刀迅速割向了栅栏。 弗里德利尔惊讶的发现,在奥伊芙小刀的割动下,那铁栅栏就如同木条一般被轻松的割断了。不等奥伊芙回身示意,弗里德利尔立刻上前抓住了两侧的铁栅栏,并用力的一脚踹开了中间那个被奥伊芙割断了一端的铁栅栏。随后,弗里德利尔和奥伊芙一同穿过了铁栅栏的空隙,游进了排水渠之中。 从上坡的排水渠中浮出水面,奥伊芙在喘息了几口气后,向弗里德利尔说道,“还好这个栅栏在水里泡的足够久,锈蚀的足够严重,不然我们真就必须德要返回护城河才行了。” “你刚刚用的那是什么?”弗里德利尔喘息了一口后向奥伊芙问道。 “用几种动物的粘稠胃液调制成的腐蚀剂。”奥伊芙看了看四周说道,“走吧,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我们现在还要去找到圣堂附近的那个井口。” “嗯,真想不到你还带了小块的辉晶石。”弗里德利尔说着将小块的辉晶石收起到自己的衣袋之中。 两人在下水渠中浮游了一阵,随后在一个坡道处上了岸。 “这边走。”奥伊芙上岸后,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角后说道。 “这里面的道路你都记下了?”弗里德利尔向她问道。 “不止这里的,连兵器库的布局我都记下了。”奥伊芙说道。 “好吧,看来你还是挺聪明的一个人的。”弗里德利尔边跟着奥伊芙走着边说道。 “在我们衔尾蛇密会里,比我聪明的人多的是。”奥伊芙说道。 “我们?”弗里德利尔恍悟道,“哦,会长批准你对我的推荐了?” “当然还没有。”奥伊芙说道,“但我觉得他会批准的。” “为什么?”弗里德利尔向她问道。 “我说不出来,总之我感觉会的。”奥伊芙说道,“对了,我还要告诉你,即使会长同意了我的推荐,那在我们密会正式吸纳你为我们的会员之前,你也还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期才行。” “太复杂了。”弗里德利尔说道,“是不是我经过考察之后,才可以学习那个制作金币的技术了?” 奥伊芙笑了笑说道,“是可以学,但是我们密会有规定,是禁止售卖和交易炼金产物的。” “天呐,竟然还有这样的规定,可你之前都没告诉我。”弗里德利尔说道,“既然炼出来的金子不能够去使用,那你们炼金还有什么意义,我简直无法理解,这和我的想象一点都不一样。” “你的想象?”奥伊芙好奇的问道,“你的想象是什么?是拿假金出去招摇撞骗吗?” “招摇撞骗,这个词听起让人感觉很低级。”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只不过是想通过金子去实现我的理想。” “你的理想需要用很多金钱来实现吗?”奥伊芙问道,“那是什么呢?” “实现理想当然需要金钱,人人都需要。”弗里德利尔说道,“有了更多的金钱,我就可以建造更多的战船,招募更多的战士,锻造更坚实的铠甲,带领斐顿人去征服更广阔的土地。” “这就是你的理想吗?”奥伊芙问道。 弗里德利尔一摊手说道,“差不多就是吧,怎么,难道不好吗?” “没有什么好不好。”奥伊芙低声说道,“正如我想窥探真理之门后的奥秘一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追求,不能说谁的理想追求就好,谁的理想追求就不好。只是人与人选择的道路不通而已。” 弗里德利尔看了奥伊芙片刻,而后开口说道,“奥伊芙小姐,你去追去真理之门的那个理想,其实并不被你的家人所接受吧?”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奥伊芙说道。 “从你的话语里,我能感受的到。”弗里德利尔说道。 奥伊芙沉默了片刻后轻轻点头说道,“是,我的父亲他..他并不支持我研究这些东西。他更希望我能安安稳稳的守在家中学习贵族礼仪,以便日后我能顺利的嫁给其他有势力的大家族,成为一个合格的公爵夫人。” “嗯。”弗里德利尔说道,“其实那样也不错。” 奥伊芙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奥伊芙不再作声,弗里德利尔在沉寂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点什么?” “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午夜的来临吧。”奥伊芙指着下水渠中不远处的一个井口说道,“从那里出去,很快就可以到达狮心城圣堂了。” 弗里德利尔看了看井口,而后反身坐在了地上,并说道,“好吧,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好了。” “弗里德利尔,说实话,你和我,也许并不是一路人。”奥伊芙坐在弗里德利尔身边轻声向他说道。 “嗯,然后呢?”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问道。 “但是我却爱上了你。”奥伊芙垂头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这么不知不觉得爱上了你。” 弗里德利尔没有说话。 奥伊芙继续说道,“我能感受的到,你似乎并不爱我。我们这些日子在一起,好像是那次在岩洞中一样,我们都只不过是在各取所需,互相慰藉着彼此的寂寞。” “呃...。”弗里德利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确定现在要对我说这些吗,我怎么感觉在下水道里谈论这个话题不太合适。我们可以在拿到我的武器之后,再谈论这些..这些让人感到有些头疼的话题吗?” 奥伊芙看了看弗里德利尔,而后陷入了沉默。 “嘿,别这样。”弗里德利尔看着消沉奥伊芙说道,“打起精神来,想想贤者之石,想想那个你最在乎的东西。” “你会帮我找到它的对吗?”奥伊芙轻声问道。 “当然,我当然会帮你找到它。”弗里德利尔说道,“你和你的人不止救了我,帮助了我,现在我们还即将要成为一伙人了,我当然帮助你去找寻它。如果你愿意随我出征的脚步去寻找贤者之石的话,我也很乐意在合适的时候动用我的军队来帮助你。” 奥伊芙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变得依旧消沉的奥伊芙,弗里德利尔伸手撩了撩她湿漉漉的头发,而后问道,“大小姐,不要这么消沉了,聊点别的什么吧,说起来,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以来都想要问问你呢。” “说吧。”奥伊芙轻声说道。 “你手臂上佩戴的那个衔尾蛇臂环是从哪里弄来的?”弗里德利尔问道。 第92章 九把钥匙 奥伊芙将左臂的衣袖挽起,然后指着大臂上的衔尾蛇臂环看着弗里德利尔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弗里德利尔再度仔细看了看她手臂上那支银色的衔尾蛇臂环,而后点了点头。 奥伊芙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 “你的母亲..?为什么不是你父亲呢?”弗里德利尔问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的母亲呢?难道我那个身为公爵的父亲就该拥有一切吗?”奥伊芙问道。 “好吧,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弗里德利尔说道,“我想知道,这是你母亲给你的传家宝是吗?” 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弗里德利尔想了想继续问道,“这件物品...它应该也是你母亲从你外婆或者外公那边的祖先那里继承来的吧?” 奥伊芙听弗里德利尔这么一问,感到了一丝惊讶,她随即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我只是好奇然后随口问问而已。”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看样子,这件东西的确是你祖先流传下来到你这里的。” 奥伊芙看着自己的臂环轻声说道,“是的,这的确是我遥远的祖先流传下来到我这里的,这不止是一件年代久远的传家宝,它对我个人而言还是一件意义重大的物品。” “意义重大的物品?”弗里德利尔好奇的问道,“你可以给我讲讲关于这件物品的故事吗?我很想听一听。” 在看了弗里德利尔片刻之后,奥伊芙才轻轻点头并开口说道,“好吧,我可以将关于它的事情告诉你,但你一定要保密。” “哦,当然,我会保密的。”弗里德利尔说道。 “我的这个臂环已经很古老了,说起来,它的来源还要追溯到很久远以前,甚至要远到神明创世后的第一时代。”奥伊芙说说道,“据说那个时代的人们尚处在黑暗与恐惧之中,他们既不会建造房屋防御野兽的侵害,也不会使用火来驱赶野兽以及烤食取暖,更不会种植农物以及驯化动物来获取食物。那时的人们很难谈得上有什么生活,他们也几乎与野兽无异。”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奥伊芙继续说道,“那段茹毛饮血的岁月持续了很久很久,远古的人们也在饥寒交迫中困惑挣扎了很久很久,生存虽然很艰难但祖先们始终并没有放弃,他们一直在等待着。最终,他们在历经了无数个世纪之后,终于等到了九位伟大的祖先的到来。” “九位先祖?”弗里德利尔问道。 奥伊芙轻轻点头继续说道,“九位伟大的祖先,他们为处于黑暗和恐惧中的人类带去了最初的光明和希望。他们九人,分别教会了尚处于懵懂时期的人们如何建造房屋,如何自主取火,如何种植植物,如何驯化动物和如何开渠灌溉等等一切至关重要的东西。受他们的教导,原始的人类也才终于与野兽彻底区分开来,并进入到了一个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新时代。” “哦,那他们是教的兰蒂人还是嘉兰人?”弗里德利尔问道。 “所有人。”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的眼眸说道,“在长达数千个世纪的动荡岁月里,勇敢的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将他们的智慧传到了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传给了所有人。” 弗里德利尔一歪头说道,“好吧,继续说说看,关于你臂环的事情。” “我的这个臂环,就是那九位伟大祖先其中一人流传下的物品。”奥伊芙说道,“他们九个人每一个人都有一件独特的衔尾蛇物品用以传给后代。而据说,如果以贤者之石为媒介,再炼以九个伟大祖先留下的这九件衔尾蛇物品的话,那就是打开真理之门的方法。可以说,这九件物品那就是打开真理之门的九把钥匙。”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要让我保密呢。”弗里德利尔即又问道,“如此一来的话,你还是那九个伟大先祖其中一人的后代了?” “是的。”奥伊芙点头说道,“而且那位伟大的祖先她还是一位女性。” “一位女性,那她教会了人们什么呢?”弗里德利尔问道。 “我并不清楚。”奥伊芙看了看臂环而后说道。 “好吧,其他九位伟大的祖先各自都给他们的后人留下了什么样的物品?”弗里德利尔问道,“并不都是臂环吧,会不会还有是...一枚戒指?” 奥伊芙此时突然坐直了身子,她惊讶的看着弗里德利尔急迫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从日记上看到了什么?” “不,日记上可没有记这些。”弗里德利尔说道,“只不过我有一枚戒指,那也是我的祖先传给我的。” “那是什么样的戒指?”奥伊芙问道。 “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告诉你了,只不过当时我还不会你们的语言。”弗里德利尔说道,“后来有一次我指了指你的佩剑上的标志。然后又指了指我没有佩戴戒指的手指。当时你也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奥伊芙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看来现在你理解了。是的,就是和你佩剑上的那个标志一样的一枚衔尾蛇戒指。”弗里德利尔说道。 “那是一枚黑色的衔尾蛇戒指?”奥伊芙惊讶的问道,“光芒在它上面不会得到反射?” “是的,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弗里德利尔好奇的问道。 “我的天呐....”奥伊芙即惊讶又兴奋的扑在了弗里德利尔的身上,而后她起身拉着弗里德利尔的手臂继续说道,“弗里德利尔,我知道那枚戒指,那枚戒指是我除了我所带的这个臂环之外,我唯一知晓的另外一件衔尾蛇物品。如果你描述的没错的话,那枚戒指正是我说的那九把钥匙之一。” “是吗?看来那枚戒指还不止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定情信物呢。”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那你的戒指呢?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没有带着它?”奥伊芙拉起弗里德利尔的双手,她轮番看了一下他的手指后说道,“之前我就留意了你的十指,你一直没有带着那枚戒指。” 弗里德利尔一摊手说道,“是的,我把它送人了。” 奥伊芙立刻被弗里德利尔的话语震惊了,“你说什么?” “我送人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你竟然把那么重要的戒指送人了?”奥伊芙惊异的问道。 “是的,在与亚梭尔人战斗之前,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在战前我就把重要的东西送人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那你把戒指送给谁了?”奥伊芙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一个在我心里很重要人。”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一个女人。” 奥伊芙一愣之后,而后有些落寞的垂下了头。 “好了,大小姐。”弗里德利尔说道,“如果届时你需要那枚戒指才能去打开什么门的话,我也一定会给予你帮助的。” 奥伊芙抬头看了看弗里德利尔,然后上前抱住了他,并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谢谢你弗里德利尔。”奥伊芙在弗里德利尔肩头轻声说道。 “这需要感谢吗,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弗里德利尔转而说道,“奥伊芙小姐,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那枚戒指的样子的?尤其是它不反光的那个特征。” “是我们会长告诉我的。”奥伊芙说道。 “难道他见过我的那枚戒指?”弗里德利尔问道。 “这个...”奥伊芙想了想说道,“我不清楚,他或许见过吧。” “告诉我,会长他到底是谁?”弗里德利尔问道。 “我真的不能说。”奥伊芙有些纠结的说道,“这关系到太多事情了,等你以后有机会见到他的话,你也就明白了我为什么不能说了。” “好吧,我不勉强你。”弗里德利尔思索了一下而后问道,“奥伊芙,你可以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时候加入衔尾蛇会的吗?” “大概在五年前,我十三岁的时候吧。”奥伊芙问道,“怎么了?” “那会长他知晓你有这个衔尾蛇臂环的事情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不,他不知道。”奥伊芙说道,“我还没有决定要告诉他这件事情。”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说道,“他也一定想集齐九件物品,再通过贤者之石来打开真理之门吧?” “他当然也想。”奥伊芙说道,“不止他想,所有的炼金术士都想,但是这个太困难了。很多炼金术士虽然都将集齐九件物品和找到贤者之石打开真理之门视为最终极的追求,但人们却大多因为觉得太过困难而没有去实践这个追求。会长他也一定是觉得那太过困难了,所以他目前对全会的任务安排乃是让大家重点找寻贤者之石。” “集齐九件物品有那么困难吗?这么看来比找寻贤者之石还困难?”弗里德利尔问道。 “是的,非常困难,那远远要比找到贤者之石困难的多。贤者之石曾经在以前出现过很多次,也被很多人找到过。但那九件物品却是从来没有人集齐过的。”奥伊芙说道,“其实不要说集齐九件物品了,就是目前见过其中两件物品的人,有文字记载以来你也是第一个。” “哦,真荣幸。”弗里德利尔转而说道,“看来想要找齐这九件物品那确实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你仍想完成它是吗?” 奥伊芙轻轻点头说道,“是的,我想完成它,完成一个从未有人完成过的伟大事情。” “我开始有点钦佩你的勇气了。”弗里德利尔说道,“这听起来像一个人说他要去征服全世界一样疯狂。那也是从未有人做到的过的事情。” 奥伊芙轻轻一笑向弗里德利尔问道,“你想征服全世界吗?” “小时候曾经想过。”弗里德利尔说道。 “现在呢?现在不想了吗?”奥伊芙问道。 “现在...”弗里德利尔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也想。” “如果你想,那就要努力的去实现它。”奥伊芙说道。 第93章 狮心城武器库 “好了,奥伊芙小姐。”弗里德利尔扶起奥伊芙说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等以后你乘船出一次海就知道了,船上那才是聊天的地方。如果人在船上不聊天,那人是会发疯的。” 奥伊芙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弗里德利尔,我觉得认识你,很幸运。” “我也很幸运认识你。”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奥伊芙又说道。 弗里德利尔迟疑了一下,而后一歪头说道,“不会的。走吧,我们该行动了。” 两人携手向狮心城的竖井外攀趴去,弗里德利尔双脚撑住竖井两壁,将奥伊芙托举到了井口处。奥伊芙在小心的观察了一下井口附近城市内的情景后,一跃而出,立刻遁入了黑暗之中。 弗里德利尔紧跟奥伊芙而出,他跟在她的后面一路匿声而行,在两人隐蔽穿过了狮心城中几条老旧狭窄的街道后,他们很快到达了狮心城的圣堂外。 “这是圣堂?”弗里德利尔看着冒着一丝蒸汽的圣堂向奥伊芙问道。 “亚梭尔人为了彻底征服嘉兰人,近年来极力的在破坏他们的信仰。他们在两年前,将这座华丽的圣堂改造为了公共澡堂。”奥伊芙说道。 “那我们真该进去洗一洗。”弗里德利尔说道,“我们身上现在全是排水渠里的臭味儿。” “跟紧我,我们到圣堂后面木炭堆放室那里去。”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招了一下手,而后躬身快步闪过了街道。 当弗里德利尔随着奥伊芙悄悄到达圣堂后的木炭堆放室时,他看到木炭室的门此刻正半掩着。奥伊芙率先上前悄声走近,她轻轻推大了一点木炭室的门,在稍稍观察之后,她即闪身钻进了屋内。 弗里德利尔随后也进入了这间并不算大的木炭堆放室,他看到,在这屋内除堆满了木炭外,一旁的地上还躺着两个亚梭尔人。 “小姐,弗里德利尔,你们终于来了,我们现在可以行动了。”涅兹戈达说着忽然从木炭堆后现身。弗里德利尔见他此刻嘴里正叼着那造型奇异的烟卷。 “他们准备好了吗?”奥伊芙向涅兹戈达问道。 “阿毗弃和布鲁利斯已经到武器库附近落位了。”涅兹戈达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取出了一个布袋,随后,他从布袋里拿出了两把武器,其中一把是奥伊芙的“荆棘之毒”,另一把则是衔尾蛇密会卫兵剑。 在接过涅兹戈达递过来的剑后,弗里德利尔立刻拎着剑转动了一下手腕试了试这把剑。看着卫兵剑的剑身,弗里德利尔开口说道,“握着武器的时候,才是最让人安心的时候。” “好了,放火吧。”奥伊芙对涅兹戈达说道。 在涅兹戈达将浴室木炭室点燃的同时,奥伊芙将“荆棘之毒”系于身后,与弗里德利尔一同快速的跑向了不远处的狮心城军械库。 潜伏于军械库之外的墙角,弗里德利尔与奥伊芙同时观察到,军械库那扇厚重的铁门外,有大约四十余名夜值的亚梭尔士兵正在把守着。 “竟然又这么多的卫兵。”弗里德利尔小心观察着那些卫兵说道,“看来那里面一定藏了很多好东西。” “等涅兹戈达那边的火光冲起,我们就可以看到阿毗弃投掷的马勃烟雾了。”奥伊芙小声说道,“到那时候我们再行动。” “遵命,女王。” “你叫我什么?”奥伊芙一愣,而后转头看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女王。”弗里德利尔低声说道,“能指挥塔鲁的,只能是女国王了。” 奥伊芙目光移回军械库前的士兵身上,而后轻轻笑了笑。 随着狮心城中燃起了大火,城市开始变得混乱,城市卫队的士兵纷纷赶到了军械去去取灭火铲,军械库的大门也因此被打开。 取了大量灭火铲的城市卫队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军械库,转而赶去加入到了救火的队伍。就在这个时候,赶在卫兵将军械库的大门重新关闭之前,阿毗弃使用一个大弹弓将马勃烟雾包发射到了军械库的门前。黄色的烟雾瞬间腾起,顿时将军械库前极大的一片区域覆盖。 在黄色烟雾腾起时,阿毗弃迅速又向军械库门前发射了多枚灰色的烟雾包,灰色的烟雾则准确的将几处关键的火把扑灭。就在军械库卫兵们惊讶于火把熄灭的同时,他们即也已经一个个的被黄色烟雾呛得泪流不止,站立不稳了。就这样,于黑暗中,军械库前的亚梭尔卫兵顿时乱做了一团。 “是时候,我们走。”奥伊芙在系上防雾罩的同时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借着黑暗的掩护,两人迅速穿过了狼狈流泪的亚梭尔卫兵身侧,他们身影掠动,悄无声息的一闪进入了军械库尚未关闭的大门之中。 在进入军械库后,弗里德利尔发现这军械库里面竟是出奇的大。一排排宽大的木架上琳琅摆放着种种武器和用具。其中除了弯刀圆盾,长矛短剑,各种材质的铠甲等等这些军用器械以外,更还存放着马鞍马甲,水囊饭袋,旗帜号角,军服被褥。 弗里德利尔惊叹于亚梭尔人的武器装备之齐全,物品之丰富。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用途不一的装备,弗里德利尔深刻意识到了斐顿军队与亚梭尔军队在后勤装备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在弗里德利尔看来,或许可以用斐顿人独有的勇气与荣誉感来弥补。但他同时也想,若是骁勇无畏的斐顿战士能再拥有足够的后勤补给和精良的物资装备的话,那只需一个出色的领袖,他们便将不止能穿越海洋,栖息海岸,必也还能驰骋陆地,攻城拔寨。 “嘿,别发呆,时间紧迫,我们要尽快找到你的武器。”奥伊芙拍了拍弗里德利尔说道,“缴获的武器应该在另外一个区域。快随我来。” 紧随奥伊芙的脚步,弗里德利尔来到了另外一个军械库里的另外一个区。进入这个区域的房间后,弗里德利尔发现,这里的武器堆放的杂乱无章,一片狼藉。 “天呐,这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了。”弗里德利尔拿出了辉晶石,他借助着辉晶石的光亮看着遍地堆放成山的杂乱武器说道。 “把辉晶灯举高一点。”奥伊芙说道。 在弗里德利尔将辉晶石举高的同时,奥伊芙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造型怪异的小瓷瓶,而后她用力拔打开了瓷瓶的木塞,并将瓷瓶内的东西倒向了自己的手心。弗里德利尔借着辉晶石的亮光看到,奥伊芙手心里托着的从瓶子倒出来东西,竟是一小撮红色的粉末。 奥伊芙托着红色的粉末走了两步,而后她向堆满着武器的屋内用力吹了一口气,那些红色粉末在奥伊芙的一吹之下也立刻飘舞开来。它们在辉晶石灯的照耀下粼粼闪闪的飞向了各处。随着红色的粉末悉数飞走,奥伊芙从弗里德利尔手中取过了辉晶灯,她举着辉晶灯密切的观察起了那些粉末的飞舞踪迹。 奥伊芙边走边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所有的粉末都慢慢的飘转了方向,渐渐向另外一侧缓缓集中。粉末在经过了一段距离的飘落后,最终朝着一个方向缓缓落到了地上。在落地后,那些红色的粉末随即和地上的尘土混在了一起,而后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弗里德利尔看着消失的红色粉尘向奥伊芙问道。 “寻金粉。”奥伊芙说道,“夜幕是通过贤者之石为媒介炼制的神器,其里面是含大量以太成分的。而这个寻金粉,则是能够在短距离上被以太所吸引的一种粉尘。刚刚它们变向的飘散,那说明夜幕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些粉尘在里落地了。”弗里德利尔看了附近说道,“但这边也并没有什么东西。” “它们不会飘太远,它们刚刚的飘散路径大致为我们指明了方位。”奥伊芙说道,“按着这个方向,我们再去那边找找看吧。” 借着辉晶石的光辉,两人朝着一个方向又找寻了一番。在绕过一堆杂乱的武器之后,弗里德利尔忽然在一个武器堆中看到了一面圆盾,是一面绘着霜迹雪熊的斐顿圆盾。 “快来这边。”弗里德利尔拿起盾牌看了看而后对奥伊芙说道,“这堆武器里应该有了。” 奥伊芙又从瓷瓶中倒出了一些粉尘,她放于手上随后一吹,粉尘立刻寻觅飘散开来。但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这些粉尘再度缓缓落向了刚才的位置。 “这,怎么回事,粉尘又落到刚才那边的地面上。”奥伊芙困惑的看着落地的粉尘,思索了一下说道,“难道...” “反抗军给你的图纸上有没有画军械库还有地下一层?”弗里德利尔立刻问道。 “没有。”奥伊芙说道,“难道说亚梭尔人,对这里进行了改造?” “或许是,我们快去找找看有没有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弗里德利尔说道,“如果有的话,那夜幕应该就在这地面的下面。” 奥伊芙手持辉晶石,同弗里德利尔军械库内再度细细找了一番,但始终不见有通往地下的入口。正当两人陷入困惑之时,从军械库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队士兵的脚步声。随脚步声同时而来的,还有火把光亮的照射。 奥伊芙赶紧将辉晶石收进了不透光的衣兜,而后和弗里德利尔迅速藏身到了一排凌乱的武器架后。 “四个人。”弗里德利尔小声说道。 “不要出声,等他们回去。”奥伊芙轻声说道。 “不,他们一定知道怎么去地下室。”弗里德利尔说道。 “你想干什么?”奥伊芙问道。 “很简单,杀掉三个,留一个带我们去地下室。”弗里德利尔轻轻一笑说道。 奥伊芙深呼吸了一下,而后小声说道,“你能办的到吗?说实话,我对我的剑法不是太自信。” “我知道,在洞窟里我们第一次接触的那时候,从你拿剑指着我的咽喉的那个动作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什么用剑的高手了。当时你的剑锋离我的脖子足足有一拳远。”弗里德利尔说道。 “好吧,说说你的计划吧。”奥伊芙小声说道。 “对剑法不自信的大小姐,你的任务很简单,找东西去捂住最后一个人的嘴,尽量别让他出声惊到武器库门口的卫兵。而我呢,去负责杀掉另外三个士兵。”弗里德利尔说道。 “你..”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你能办的到吗?一次杀掉三个人?” “你觉得呢?” “那样太冒险了。”奥伊芙说道。 “我喜欢冒险。”弗里德利尔说着便轻轻挪动了脚步,向武器架一端缓缓绕去。 看着越来越近的巡逻卫兵,奥伊芙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取了腰间的贴身小包紧紧拿在了手里。待士兵从武器架一侧穿行而过的时候,奥伊芙悄悄从他们身后跟了上去。 奥伊芙悄悄靠近了最后一名士兵,她突袭而出,用力的打掉了那名士兵手中的武器,并从他的身后勒住他,反手将自己的小包塞进他因惊愕而张开的口中。与此同时,弗里德利尔从一侧迅猛而出,瞬间便用剑刃割裂了两个士兵的喉咙。他不等第三个士兵慌张的叫喊出声,紧接着一剑便又准确的刺进了他的面部。 弗里德利尔在迅速杀掉三个士兵之后,立即反身帮助奥伊芙制服了被俘的士兵。在弗里德利尔将被俘的士兵捆绑,并将剑驾到他的脖子上的同时,奥伊芙向士兵用亚梭尔语开口说道,“带我们去地下室。” 被塞住嘴的士兵惊恐的看了看自己脖子旁的利剑还有地上的同伴尸体,而后胆怯的点了点头。 在被俘士兵的带领下,奥伊芙和弗里德利尔两人顺利的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那是一道藏在墙壁上亚梭尔鹰翼太阳标后机关暗门。 当士兵拉动隐蔽的把手,将暗门打开时,弗里德利尔立刻从打开的暗门中感到了一丝潮湿的寒意。 第94章 谜题 弗里德利尔举着从士兵那里缴来的火把当先走进了暗门。暗门后是一个螺旋向下的楼梯,楼梯建的并不陡,但似乎很长。借着火光,弗里德利尔走了好一阵才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在楼梯的尽头,他挥了挥火把,随后看到与这个楼梯相连的地下室空间是一个石砌的走廊。 向走廊中走了两步之后,弗里德利尔看到这个走廊的一侧是石墙,而在另一侧的前方似有一个房间的小门。至于这个走廊有多长,这种小门在前面还有没有,火把的火光则照射不到,他也无从判断。 看着未知的走廊前方,弗里德利尔反身推了一把士兵,并举剑指着他的后颈让他在前面带起了路。 “带我们去找一把剑,一把黑色的剑。”奥伊芙对士兵用亚梭尔语说道。 士兵颤颤巍巍的向奥伊芙说了几句话,而后缓步向第一个房间的门前走了过去。 在走到第一个房间的门之前,弗里德利尔顺手点燃了位于门前的火盆。借着火盆发出的火光,弗里德利尔此时才清楚的看到,在这第一间门的门檐内竟还有一道看起来非常结实的对开石门,并且,在这个石门的一侧门扇上还安装有一个嵌有十枚石片的奇怪方格槽。 方格槽中的这十枚石片大小形状并不都完全一样。其中最大的一片方形石片上面雕刻着一个元帅的形象,另外五个矩形的石片上这是雕刻着将领的形象,而最小的四个方形小石片上则是雕刻着士兵的形象。 看着门扇上方槽内的石块石片,弗里德利尔推了一把亚梭尔的士兵,并对奥伊芙说道,“让他开门。” “他说他不会开这道门,这道门上是一个谜题,唯有解开这道谜题,门才会打开。”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看了看石门上的谜题,而后说道,“问他后面还有几道门,是不是都有谜题。” “我刚刚问过他了,他说这里一共有三道门。”奥伊芙说道,“他还说我们要找的东西要自己找才行,他只能带我们到这里了。” 弗里德利尔在奥伊芙话音落下后,即用力将利剑的剑锋刺入了士兵的后颈。剑锋破颈而出,士兵连带着弗里德利尔松开的利剑一同倾倒在了地上。 “那我们就按他说的,自己去找好了。”弗里德利尔说着便举着火把再度看向了门扇上的谜题。 看了一眼倒地的亚梭尔士兵,奥伊芙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杀他呢,也许他还有用。” “谜题看起来很难,我们需要集中精力尽快的解开谜题,我可不想分散精力再去看着一个没用的俘虏。”弗里德利尔头也不回的看着谜题继续说道,“快看这里,我觉得打开这道门的方法应该就是让这个较大的石片绕过其他较小的石片,而后通过这道空隙,进入另一扇石门中。” “你说对了。”奥伊芙说道,“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五个中等的石片和四个小石片进入空隙。” “你怎么知道?”弗里德利尔问道。 “石门上用亚梭尔语写着呢,解开谜题,石门自开,将领需要摆脱敌人的堵截,逃出生天。”奥伊芙说道。 “哦...”弗里德利尔挠了挠鼻子而后伸手试着拨动了一下门扇上的石片。石片与石片之间有凹凸槽相扣,随着弗里德利尔的拨动,石片也相应的移动了起来。 “太难了!”弗里德利尔在摆弄了半天之后郁闷的说道,“这个元帅怎么会这么胖,难道他就不能再瘦一点儿吗?” 奥伊芙默不作声,她在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让我来吧,你看着就好。” “好吧,我反正快要崩溃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奥伊芙在摆弄了一阵后,忽而一笑对身后的弗里德利尔说道,“看这里。” 弗里德利尔侧头看去,但见奥伊芙简单的又移动了两下小块的士兵,那大块的元帅即通过了所有石片的阻碍,顺利的移动进了另一扇门中。 弗里德利尔试着推了推石门,石门旋即被轻松的推开了。 “哦,真难以置信。”弗里德利尔将石门完全打开后说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这就叫天赋吧。”奥伊芙说道。 “好吧。”弗里德利尔怂了一下肩说道,“我们快去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吧。” 进入到房间内,弗里德利尔立刻便看到在这第一间密室里并没有夜幕。在这间不算大的密室里放着的东西,除了墙上挂了几把在弗里德利尔看起来造型很奇怪的伊洛刀具外,再就是位于房间中心石台上的那个青铜鼎了。 “这是什么?”弗里德利尔看着青铜鼎说道,“一个脸盆?还是一个尿壶?要么是一个奇怪的锅?” “这件物品看起来并非是亚梭尔人的物品。”奥伊芙打量着青铜鼎说道,“它更像是伊洛或者旃罗的物品。” “伊洛或者旃罗,那是在很遥远的东方吧,他们的物品会到这里来?”弗里德利尔问道。 “会的,在亚梭尔全面扩张之前,曾有一条贯穿兰蒂和伊洛的商贸路线存在,通过那条商贸路线,伊洛的东西会被贩卖到这边来的。”奥伊芙看着青铜鼎说道,“不过,这物品它看起来不像是会被轻易贩卖的货物,它像是由黄铜做成的,并且它做成的时间应该也比较久了,它没了原本该有的金色光彩,而是布满了铜绿。说实话,我感觉它更像是由北方的游牧民族洗劫倒卖而来的。” “哦,不管怎么说,它一定很值钱。”弗里德利尔看着青铜鼎说道,“只可惜它太大。” “难道你想搬走它?”奥伊芙说着又取了少量的寻金粉向青铜鼎撒了撒,但寻金粉没有朝青铜鼎而去,而是向隔壁房间的方向缓缓飘散了过去。 “这件物品似乎并不是神器,寻金粉飘向了另一边,我们快去隔壁的房间看看吧。”奥伊芙看着寻金粉的飘散踪迹说道。 “好吧,我们走。” 两人从第一间密室出来后沿着走廊继续向前,不多久便来到第二间密室的门前。在点燃了第二个房间石门两侧的火盆后,弗里德利尔和奥伊芙看到,在这间密室的石门上竟浮雕着五个头戴角盔,手持战斧的斐顿人。而与其他四个斐顿人不同的是,在第一个斐顿人的脚下,还嵌有一个三数字并联的小转钮,此刻三个转钮上的数字正停留在了0,0,0上。 继续向下看,两人发现,在五个斐顿战士的下面,还铭刻着一段亚梭尔语写成的话语。 “解开谜题,石门自开。”奥伊芙看着那段话语对弗里德利尔翻译道,“五个聪明而又理智的斐顿海盗从亚梭尔黄金海岸抢到了100枚金币,他们想要分配这笔钱,于是他们决定以抽签决定发言顺序的方式,每人依次提出分配方案。首先,由抽中一号签的人提出分配方案,然后五个人再一起表决投票这个方案,当超过半数人同意后,方案便会被通过,反之的话,提出方案的人将会被扔入大海喂鲨鱼,然后再由抽中二号签的人来提方案,并依此类推。这里的问题是,假设你抽中了一号签,你又能够最多获得多少枚金币呢。” “你说的是五个聪明而又理智的斐顿海盗?”弗里德利尔看着石门上浮雕着的五个头戴角帽的巨人说道,“他们竟然把聪明而又理智的斐顿战士雕刻成了这个样子,真该死,我们才不戴那种有角的帽子,那看起来蠢极了,简直像头牛。” “关心重点,弗里德利尔,我觉得这道题不是很难,答案应该是二十个金币。”奥伊芙说道,“每人二十枚金币的话,这个公平的方案应该会被大家所接受,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把那个数字旋钮转到020上面。” 正当奥伊芙在一番思索之后试图去拨动旋钮的时候,弗里德利尔伸手阻拦了她,并开口说道,“不,金币太少了。” “你还有更好的方案吗?”奥伊芙疑惑的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如果超过二十枚金币的话,那方案就不会被其他人同意了吧?那第一个提方案的人反而会被投进海里去的。” “只要半数以上的人同意方案就行,这还包含提出方案者。”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 奥伊芙想了想说道,“你说的没错,那方案改为32,34,34,0,0这样如何?这样的话,第一个提方案者是可以得到获得34枚金币的那两人的支持的。” “不,还是少了。”弗里德利尔在思索了一阵后开口说道。 “再多的话..分配方案就很难得到别人的支持了吧。”奥伊芙想了想说道。 “097。”在一阵沉默之后弗里德利尔突然开口说道。 “你说什么?”奥伊芙问道。 “97枚金币。”弗里德利尔说道,“第一个人最多可以获得97枚金币而不被投入海里。” “不,这么怎么可能。”奥伊芙说道。 “对五个聪明又理智的斐顿人来说,这很可能。”弗里德利尔说道,“分配方案就是,97,0,1,0,2。” “这..怎么会...”奥伊芙想了想说道,“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其他两个人怎么会同意这种完全不公平的分配方案呢?” “我认为这并不难以理解。”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其实第一个人无论提出什么方案,正常来说,其余四人都会投出反对票的,以便将他投入海中来减少分配金币的总人数。同样,第二个,第三个人的方案也会遭到拒绝,而即使第四个人提出了自己0,100,即自己一枚金币也不要的方案的话,那第五个人也可以投出反对票,让第四个人去喂鲨鱼,而自己独吞金币的。” “这么说的话...”奥伊芙说道,“其实第四个提方案的人是很被动的,他为了保命,必须要支持第三个人提出的方案才行。” “是的,即使第三个人提出的是100,0,0的分配方案,那么第四个人为了安全起见,他也是会支持他的。”弗里德利尔说道,“不过,在第三个人提出方案之前还有第二个人的方案。而第二个人一定会看透第三个人的方案,因此他会提出,98,0,1,1的方案。” “给第四个人和第五个人一人一枚金币..”奥伊芙想了想说道,“那第二个人的方案是比第三个人的方案要更有利于第四个人和第五个人的,他们应该会同意第二个人的方案。毕竟在这个方案中他们至少还可拿到一枚金币。” “是的,如果第五个人不同意这个方案的话,那他在下一个人的方案中将会一无所获。”弗里德利尔说道。 奥伊芙想了想说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推断了,第一个人在将所有人的分配方案看透后,他确实可以提出97,0,1,0,2的分配方案。在第二个人方案中只能得到一枚金币的第五个人他一定会支持第一个人的方案,而在第二个人的方案中得不到金币的第三个人他也一定会支持第一个人的方案。这样第一个人的方案便会被通过。” “是的。”弗里德利尔说道,“拨动数字转钮吧。” “希望你分析的没有错,不然的话我想这个旋钮一定会在转错后被锁死。”奥伊芙说着拨动了石门上的数字旋钮,在将数字拨动到为097后,石门咔吱咔吱的响了几声。随后,弗里德利尔伸手推门,石门豁然打开。 通过石门进入到房间内,两人第一眼便看到了“夜幕”。此刻的“夜幕”正被摆在了房间的中心石台上。而在房间四周的墙壁上,也是满挂着一些精良的斐顿战斧和利剑。 “就是这把剑了吧。”奥伊芙看着石台上的“夜幕”利剑说道,“它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看来亚梭尔人将来自不同地区的物品放入了不同的房间。”弗里德利尔看了看房间四壁之后走近了石台,他伸手要去拿取“夜幕。” “等一下。”奥伊芙突然开口说道,“小心一点拿,这里也许会有什么陷阱。” “站在我身后。”弗里德利尔说着挡在了奥伊芙的身前。 不等奥伊芙再开口说话,弗里德利尔已然快速的伸手从石台上拿下了“夜幕”。“看来没有什么陷阱。”弗里德利尔说道。 将“夜幕”拿到手中的弗里德利尔,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着“夜幕”,借着火把的火光注视着失而复得的“夜幕”,弗里德利尔只觉得一些往事随之也涌上了心头。 “神器,夜幕。”奥伊芙看着“夜幕”说道,“将剑放在这里,看来亚梭尔人还是比较重视这把剑的,不过我想,他们对于此剑的认识,应该还只是停留在他们认为它是把锋利的宝剑上而已。” “认识你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夜幕”的。”弗里德利尔说道,“现在重新拿到它,我想立刻就试试它是不是具备岩壁上所描述的那种能力。” “神器都是有使用条件的。就像梦魇军统领多依姆的那把浪潮一样,它需要在有海水的地方才能使用。”奥伊芙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夜幕的具体使用条件和效果,但我想,你在夜里使用“夜幕”,那一定无谓的浪费能量。” “如果我想使用的话,我只要心想着它的能力就可以使用了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是的,只要你知道它的能力就好。”奥伊芙说道,“所以一般神器的拥有者,都是不会轻易说出他武器所拥有的能力的,以防止神器被盗并被他人利用。” “可夜幕的名字就是它的能力。”弗里德利尔说道。 “你可以不那么叫它啊。”奥伊芙说道,“再说,即便你告诉亚梭尔人它叫夜幕,他们也听不懂你那奇怪的斐顿语。” 弗里德利尔看着“夜幕”点了点头,他觉得这把跟了他很多年的剑,忽而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好了,快走吧,既然拿到了剑,我们就要尽快出去了才行。”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说道。 “再去最后一个房间看看。”弗里德利尔说着便持剑快步走出了这第二间密室。 在用火把将第三间密室门前的火盆点燃后,弗里德利尔看到,这的确是这个地下室里的最后一间密室了。再向走廊深处走的话,那就是一堵结实的墙壁了。 “斯芬克斯。”奥伊芙看着第三间密室上的浮雕像说道。 “什么?”弗里德利尔回头看着石门上的斯芬克斯向奥伊芙问道,“你认识这个女人?这个长了翅膀和狗的身子的奇怪女人,哦,她还张着嘴巴...” “那不是狗的身子,那是狮子的身子。”奥伊芙说道。 “哦,好吧,狮子的。”弗里德利尔看着斯芬克斯的身体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亲眼看看狮子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在胸前还长着俩圈。” “解开谜题,石门自开。”奥伊芙对斯芬克斯脚下的字念道,“我是无色父亲的有色儿子。我是无翼之鸟,能飞上云霄。” “念完了?”弗里德利尔问道。 “念完了,这些话就是这个意思。”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说道,“这应该是个谜语,你能猜得到谜底吗?” “我得想想。”弗里德利尔看着斯芬克斯张开的嘴巴继续问道,“不过,我们是不是需要找来谜底的东西放进这个怪物的口中才行?” “或许吧。”奥伊芙说道。 想了片刻之后,弗里德利尔向奥伊芙问道,“你想到谜底了吗?” “没有,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快走吧,反正我们也已经拿到了夜幕了。”奥伊芙说道,“我想外面的守卫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巡逻队没有按时回去的。” “这里面一定藏着宝贝。”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可谜底是什么呢?” “就算我们想到谜底,现在手头上也不一定就有那样东西放进它的口中吧。”奥伊芙说道。 “嘿!我想到了。”弗里德利尔说道。说着弗里德利尔便将火把塞进了斯芬克斯张开的口中。 “谜底是...烟?”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的动作问道。 “是的,一定是烟。无翼之鸟,飞上云霄。”弗里德利尔说道。不及弗里德利尔的话音落下,石门便发出了声响,奥伊芙上前推了推,石门开了。 进入到这第三间密室后,弗里德利尔看到,在这个屋内石台上放着的竟然是一柄长枪。 但这把长枪和一般的长枪却是完全不一样,它有着一分为二的双枪头。两个枪头亦如短剑般有着双刃。锋利的枪刃笔直尖锐,在刃口处亦透露着一丝浅浅的红色。 至于长枪的枪身,其则大部分被沾满血迹的灰色衣物包裹着,只有少部分的不明材质的灰白枪杆露在了衣物的外面。 “奥伊芙,这个是神器吗?”弗里德利尔看着长枪问道,“它的样子看起来很特别。” 奥伊芙再度从瓷瓶中倒出了一点寻金粉,并将其洒向了长枪上方。弗里德利尔看到,寻金粉被洒出后即飘转着缓缓落到了长枪上,在寻觅粉接触长枪枪头的同时,那些红色的粉尘仿佛融化了一般,忽而消失不见了。 “这是件神器。”奥伊芙面露惊讶的说道。 “那就拿着。”弗里德利尔说话间便要伸手拿起长枪。 但不等弗里德利尔的手触摸到长枪枪身,奥伊芙忽然拉住了他的手,并急忙制止了他。 “不要拿。”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说道,“你还不了解它是一个怎么样的神器。” “先拿回去,以后再慢慢了解难道不好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不。”奥伊芙再度制止了弗里德利尔,她对他说道,“有些神器,如果你不了解它就轻易的去拿取的话,那它很可能会伤害到你的。” 弗里德利尔看着包裹长枪的血迹灰衣,犹豫了一下后向奥伊芙问道,“为什么?” “有些神器需要人主动的去触发其能力,有些则不需要。”奥伊芙说道,“不需要人来主动触发的神器,将会始终带着它独有的能力以被动的方式来影响着拥有他的人。我虽然不清楚这支长枪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但从它包裹着的染血衣物来看,我觉得这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兆头。” 弗里德利尔看着染血的衣物,随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能知晓它具有什么样的能力吗?” “我不能,除了知晓它能力的人亲口相告之外,要么就是亲眼看到了它的能力展示,要么就是看到了它的炼成记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奥伊芙说道。 看着对长枪恋恋不舍的弗里德利尔,奥伊芙拉着他继续说道,“我们快走吧,不要贪心,弗里德利尔。” “说实话,面对一件神器,我很难做到不心动。”弗里德利尔被奥伊芙向后拉着退了两步并同时说道。 “相信我。不要让贪念害了你。”奥伊芙真切的对弗里德利尔劝解道。 “好吧。”弗里德利尔在又瞥见了一眼长枪后,转身和奥伊芙迅速离开了密室,向着入口走了回去。 第95章 老伙计 取回了“夜幕”的弗里德利尔和奥伊芙,他们悄悄的返回到军械库的大门处,他们看到军械库的大门虽然尚未关闭,但此刻的门外却聚集了更多的戒备卫兵。卫兵们亦点燃了更多的火把且将军械库外的空地照的雪亮。 “他们很快就会发觉巡逻队没有按时回去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不必担心,布鲁利斯他也很快就会行动了。”奥伊芙说道,“按计划,他和嘉兰反抗军就会在这个时候突击这里的。而我们就赶在他们混战的时候一起冲出去。”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奥伊芙继续说道,“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我们要和反抗军一起迅速结束战斗并离开这里。要不然的话,一旦城市卫队的士兵赶过来,这里将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任谁也插翅难飞了。” “好的,女王陛下。”弗里德利尔紧握着“夜幕”一笑说道。 片刻之后,随着军械库大门外突然响起了嘈杂喊杀声,弗里德利尔与奥伊芙相顾一望,即迅速的一起冲向了门外。 正如计划的那样,冲出军械库大门的弗里德利尔立刻看到,此时正约有百余名装备简陋的嘉兰人手持着短刃杀向了军械库门前的亚梭尔卫兵。 受到攻击的亚梭尔士兵立刻组织起了战斗,他们结阵向前试图阻止嘉兰反抗军闯入军械库,但却不想,此时就在他们背后的军械库里又瞬时杀出了弗里德利尔和奥伊芙。 “夜幕”弗里德利尔的手中上下急速翻舞,不等奥伊芙将“荆棘之毒”刺入第一个士兵的后背,弗里德利尔已经将两名背对自己的亚梭尔士兵生生砍杀。 亚梭尔士兵的鲜血迸溅到了弗里德利尔的身上,脸上。伴着血腥味,弗里德利尔找到了久违的战斗快感,此刻的他犹如冲入羊群的狼王,肆意的将这些敌人撕咬并扯碎。 奥伊芙惊叹于弗里德利尔战斗技巧高超的同时,也寻看到了向自己接应而来的布鲁利斯。随即,奥伊芙蹬踏上了一个亚梭尔士兵的后背,翻身将其跃起刺杀后,冲到了迎来的布鲁利斯的身旁。 “小姐,你们快走。”布鲁利斯持着盾牌为奥伊芙格开了她身后一个挥来的弯刀后,急忙的冲她说道,“你们快去马车那里。” “按计划行动,我们一起走。”奥伊芙反手将“荆棘之毒”刺向那个士兵后说道。 “反抗军不止想袭击这里的卫兵,他们还计划要烧毁这里。”布鲁利斯持着盾牌继续护住奥伊芙说道。 “不可能,时间不够。城市卫队很快就会赶到这里的。”奥伊芙向布鲁利斯说道,“你快和我们一起走。” “小姐,我...”布鲁利斯看着身边战斗着的嘉兰同胞,稍稍有些犹豫。 “我命令你,快走,不要进行无谓的战斗。”奥伊芙冲犹豫不决的对布鲁利斯继续说道。 “遵命,小姐。”布鲁利斯在稍加犹豫后开口说道。 奥伊芙于盾牌后向激战中的弗里德利尔挥了挥手,弗里德利尔也很敏锐的看到她的动作。他在削掉一个亚梭尔士兵的手腕后向奥伊芙快步冲了过来。 “我们走,反抗军他们要留在这里继续战斗。”奥伊芙在削断一杆刺来的长矛后冲弗里德利尔喊道。 “好,那就不要犹豫了。”弗里德利尔说着便冲到了布鲁利斯盾牌的掩护下,并和奥伊芙一起向战场外缘退去。 在远离了军械库门前混乱的战局后,布鲁利斯将沉重的盾牌背到的身后,他与奥伊芙和弗里德利尔一起遁入了狭窄黑暗的街道中。在奥伊芙的带领下,三人穿越了两个街区,来到了狮心城中以嘉兰贫民为主要居民的西城区。 在西城一处悬挂着大幅亚梭尔鹰翼太阳竖旗的钟楼下,三人顺利的找到了涅兹戈达的马车。但当布鲁利斯和奥伊芙试图快速向马车跑去的时候,弗里德利尔拦住了他们,并小声说道,“先观察一下再行动不迟。” 奥伊芙会意,她藏身于黑暗之中,向马车及其附近安静的观察起来。直到她看到阿毗弃从车篷内伸出了头来,她才安心的呼了一口气。随后,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歪了歪头说道,“真难想象,像你这么小心的人,之前是怎么会被亚梭尔人抓为俘虏的。” “在我们斐顿有句俗语,再有力的桨手也划不过一块破了洞的小帆。”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布鲁利斯此时插嘴说道,“击败你的那个梦魇军,还有他们的将领多依姆可不是什么破了洞的帆,他们是亚梭尔西方之王手下的精锐王牌。你和你的斐顿军队打不过他,那也很正常。” “哦,布鲁利斯,我的朋友,你这句话真是伤了我的心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到马车上去再说吧。”奥伊芙说着起身便向马车悄悄跑了过去。 当三人翻上马车,藏入漆黑的马车车篷之中后,藏身于马车中就等的阿毗弃当先开口说道,“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就可以了,等天一亮,城门就开了,那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经过今晚反抗军的这么一闹腾,城门还能顺利的打开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西二门和西三门不一定会开,但西一门肯定是会开的。”布鲁利斯说道,“但我担心他们会因此严查出城的人员。”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借着烟雾闯出去怎么样?”阿毗弃拍了拍车棚内装着的几包烟雾说道。 “那么做的话比较危险。”奥伊芙说道,“如果他们设置了拒马的话,我们将很难闯出那道狭窄的城门。” “小姐,如果你担心他们设置了拒马的话,那我们就换第二个方案,一起通过下水道游进护城河好了。”布鲁利斯说道。 奥伊芙思索了一番而后问道,“你觉得呢?弗里德利尔。” “通过护城河需要的是运气,如果我们不被发现还好,万一我们在游过护城河的时候被发现了,那我们将会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射向我们。而通过城门需要的则是勇气,即使他们设置了拒马,如果我们足够机敏和勇敢,那也是可以闯过去的。”弗里德利尔说道。 “好吧,霜迹岛的塔鲁朋友,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那我们就一起闯过城门好了。”奥伊芙说道。 第二天一早,涅兹戈达驱动了马车,马车穿过狮心城西城区狭窄的街道,缓缓的向西门驶去。 在马车缓缓行进的途中,布鲁利斯通过车篷上的一个小洞窥探着前方,为涅兹戈达指引着道路。身为亚梭尔人的涅兹戈达神情轻松,他叼着烟卷拉动着马缰,在马车缓缓经过路旁两个站着的城市卫兵的时候,他甚至还向他们热情的用亚梭尔语打了招呼。 就在众人心以为马车就会这样缓缓的驶近西一门的时候,马车忽而在即要穿出小巷的时候停了下来。 “前方主干道上有亚梭尔贵族的队伍通过,卫兵戒备了这一带。”涅兹戈达在勒停马车后从车前低声向后问道,“小姐,我们要不要绕路?” “不要绕路,那样会惊动卫兵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过去就好。”奥伊芙凑到车篷上的孔洞向外看了看,而后低声向涅兹戈达说道。 “好的,小姐。”涅兹戈达说道。 奥伊芙在孔洞处向外观看了一番后,随即反身离开了那里。在奥伊芙离开后,阳光因失去了阻碍而从孔洞照进,并在黑暗的车篷内形成了一道细窄的光柱。光柱因此而又径直的照到了弗里德利尔的手背上。 弗里德利尔翻过手背,光线照在了他的手心。看着照在手心的光柱,迟疑间,弗里德利尔觉得这道光好似是先祖对自己的指引。想到这里,他即刻起身靠近了那个孔洞,并通过那个孔洞向外观察了起来。 通过孔洞他看到,在马车正对的宽阔街道上,一队亚梭尔卫兵已然隔开了熙攘的市民,紧接着,一队身着华丽衣服的亚梭尔近卫骑兵手持矛枪缓步而过。 正当弗里德利尔以为骑兵仪仗队伍之后应该出现一个由高头大马牵引的华丽马车的时候,他惊讶的看到,在骑兵仪仗队之后出现的竟是一队衣衫褴褛的奴隶。这群奴隶长着各色的面孔,他们浑身污浊不堪,有的人甚至衣不遮体。看到这里,弗里德利尔不禁心想,他们或许是来自各地的战俘。 这些战俘脚步沉重,身体前倾,因为在他们的身上,绑着的是宽重的拖绳。而拖绳之后,拖着的则是一辆装饰华贵的沉重马车。而在马车之上的,则是一个胖丑的亚梭尔贵妇。 正当弗里德利尔失望的看到马车上坐着的贵族竟是如此没有姿色的时候,他同时还看到,在其身后又出现了一队拉动马车的纤夫奴隶。这次,弗里德利尔用手按住车篷,他仔细的向那群奴隶纤夫观察了起来,随后,他惊愕的发现,这一队奴隶中竟然有数个人是满头金发,身材魁梧的斐顿战俘,而这些战俘中,似还有一个人看起来有些面熟! 看到这里,弗里德利尔立刻拉起了马车内的罩袍,并迅速反身跳下了马车。他身着罩袍快步的冲至了路口外。在挤进熙攘围观的人中后,弗里德利尔定眼向那些拉动马车的战俘仔细看去。在对那名看似熟悉的斐顿战俘奴隶细细看了片刻之后,弗里德利尔先是难以置信的惊呆的头皮发麻,紧接着,他既又激动的热血上涌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看着这个熟悉的战俘从自己身前不远处艰难拉车走过,弗里德利尔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眼眶中充盈的热泪,但在泪水仅仅流出了一滴后,他即又咬紧了牙关。 他认识他,而且非常熟悉,他看到他比以前瘦了很多,也显得更苍老了许多,但他还是一眼便从众多拉车的奴隶中认出了他,因为他是他的老伙计,他是星光号的领航员,塔雷加利尔。 原来塔雷加利尔在那次吹响龙心号角,将敌人吸引至他那里之后并没有死。弗里德利尔此时方想到,这也难怪,他一个人又怎么会战死呢,他吸引了大量的敌人将他包围,而他也只可能是被俘。 看着塔雷加利尔肮脏的衣衫,消瘦了的身形,和他迈出的艰难吃力的沉重的步子,弗里德利尔感到了心头一阵绞痛。他觉得,塔雷加利尔成了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的过错在于他的指挥不力,想到这里,弗里德利尔感到了懊悔和耻辱。 “你在干什么?”就在弗里德利尔看着塔雷加利尔缓缓走过时,奥伊芙此时匆忙赶至了他的身边,她在人群中低声向弗里德利尔问道,“你应该回到马车上去,你在这里干什么?” 弗里德利尔没有回答奥伊芙的话,他于罩袍之中伸手紧紧握住了“夜幕”,而后他向她低声问道,“告诉我,奥伊芙,我的剑是不是能让白天变为黑夜?” 看着弗里德利尔涨红的眼睛,又听到了他充满杀意的语调,奥伊芙感到有些意外,她迟疑的向他回答说道,“如果它的能量没有耗尽,那就能。” “好。”弗里德利尔咬牙说道。 随着弗里德利尔的话音落下,奥伊芙立刻发觉原本和煦的阳光开始变得暗淡了起来。 抬头看向天空,奥伊芙惊讶的发现原本晴朗的天空顿时不知从何处聚起了一团团奇怪的乌云,不多时,整个天空便变得乌云密布了起来。这些黑暗的云朵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从何而聚,它们不断聚拢,又迅速加厚。在浓密乌云的遮蔽下,阳光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以穿透它们。 惊讶于天空迅速变暗的奥伊芙发现,这些乌云它们在天空中不停的加剧变化,而随着它们的不断变化和急剧的增厚,这些云朵也愈发变得漆黑可怖了起来。再向后继续看,奥伊芙难继而难以置信的发现,在那漆黑可怖的云层中,似乎还出现了微微闪闪的星光。 难道这就是“夜幕”的能力吗,奥伊芙心想着从天空收回了目光,她看了看一旁伺机欲动的弗里德利尔,又看了看整个陷入到了黑暗之中的狮心城。 狮心城在段时间内即被黑暗笼罩,而城市街道上的人们,自然也好奇和惊讶的看向了原本晴朗的天空。在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已然是黑云密布了之后,城中的人们也不禁开始有些慌乱了起来。前行的贵族队伍也因此放缓了前进的速度,一些卫兵也顿感意外的抬头看起了越发黑暗的天空。 “弗里德利尔,你要做什么?”奥伊芙此时看向弗里德利尔低声问道。在说话的同时,奥伊芙发现,因为天色变得过于黑暗,她现在几乎都看不到弗里德利尔罩袍下的面目了。 “制造点混乱,救个老朋友。”弗里德利尔向奥伊芙撂下一句话后,立刻闪身冲出了人群。 天空昏暗,大地无光。没人会想到天色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变得这么黑暗,也没人会想到此时竟会有人乘机袭击卫兵队伍,更也没有人提前准备了火把等照明物。 闪出人群的弗里德利尔借着黑暗的掩护,他在出剑刺杀了一名戒备市民的普通卫兵后,径直的冲向了拉动马车的奴隶队伍。 在冲进略显慌乱的奴隶队伍中后,他奋起一剑当先挥断了纤夫身后的一排大绳。紧接着,他便快速赶到了此时尚茫然不知所措的塔雷加利尔的身边。他扬手一剑,塔雷加利尔身背上的粗重绳索即被“夜幕”削断。 塔雷加利尔惊恐的看着这个将自己身上绳索斩断的黑影,他对着罩袍下的黑暗面孔张了张口,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当他迟疑间,弗里德利尔此刻开口说道,“嘿,老伙计,你瘦了。” 在听到弗里德利尔的这句话后,塔雷加利尔先是震惊的一愣,紧接着,他便激动的嘶哑喊问道,“塔鲁!是你吗?!” 弗里德利尔不及回答塔雷加利尔的问题,他便反身刺出一剑。在刺死这个赶来的亚梭尔卫兵后,弗里德利尔拿起那士兵掉落的弯刀扔给塔雷加利尔,并说道,“当然是我,老伙计。” “塔鲁!”塔雷加利尔激动的哭了起来,他接过了弗里德利尔丢来的弯刀,即哭叫着用力劈砍向了另一个赶来的亚梭尔卫兵。 “老伙计,快给所有的俘虏都松绑,我们需要人手。”弗里德利尔在快速的观察了一眼形势后即对塔雷加利尔喊道。随后,弗里德利尔即独身一人冲向了第一辆马车。他看到,第一辆车子上的那个丑肥的贵妇此刻正在卫兵的帮助下笨拙的趴下马车。他不等贵妇脚步落地,便奋起杀到。 “夜幕”的剑锋在弗里德利尔的操持下从贵妇的后背刺入,从胸前穿出,后又横向的将她身体扯裂,并挥砍进了她身旁卫兵的身中。当贵妇的另一名卫士趁机向弗里德利尔挥砍来刀时,弗里德利尔本欲闪躲,但忽见一道暗绿的光影从他眼前掠过。那暗绿的光影在掠过弗里德利尔后准确的刺进了那卫兵的胸膛,他侧目看去,发现此时正是奥伊芙拿着她的“荆棘之毒”赶来协助他了。 “弗里德利尔你要干什么?”奥伊芙抽回细剑,向他急忙问道。 “当然是要杀出城去。”弗里德利尔说着转身对对塔雷加利尔及七八名斐顿俘虏,又用斐顿语放喊声喊道,“斐顿勇士们,听我号令!一起向西一门移动,我们杀出去,快!” 看到眼下混乱不堪的情形,奥伊芙也知别无选择,她即刻向弗里德利尔问道,“你有什么计划?” “没什么计划,让涅兹戈达驾车强冲西门,我们跟在他的马车之后冲出去。”弗里德利尔说道,“动作要快,我们必须赶在城门那里的卫兵得到这里的消息前突破那里。” “好吧。”奥伊芙点头说道。 不等奥伊芙反身离开去通知涅兹戈达,弗里德利尔既又向奥伊芙补充了一句说道,“注意安全。” 奥伊芙点头,而后迅速挤进了混乱的人群。 在其他俘虏被赶来的亚梭尔骑卫兵杀死的同时,弗里德利尔已然招呼了塔雷加利尔,并带着八九个被救的斐顿战俘乘机奔进人群,向狮心城西一门而去了。 涅兹戈达在得到奥伊芙通知后,即刻调转驾马车与她一起赶向了狮心城西一门。在西一门城门外的主道上,奥伊芙见到了弗里德利尔一行,一众人迅速进行了汇合。 “快走,我们要赶在卫兵收起吊桥前通过那里。”弗里德利尔说道。 “让那两个受了伤了斐顿人到马车里来。”奥伊芙单手支起马车蓬向弗里德利尔说道,“这里面还有点空间。” “我来驾马车。”布鲁利斯此时取了盾牌跳下了马车蓬,他在将盾牌横于身前后与涅兹戈达换了位置。 随着布鲁利斯奋力的抽动马鞭,马车即快速的向着城门飞奔而去。 马车飞奔很快便至城门下,因“夜幕”带来的视线阻碍,城门守卫没有及早的发现奔踏而来的马车,他们更没有来得及将拒马放在合适的位置。布鲁利斯驾着马车对着敞开的大门一冲而过,在穿过拒马的同时,他亦刻意操控马车撞到了几个躲闪不及的卫兵。 在马车冲过城门的同时,阿毗弃向城门处投去了烟雾包。弥漫的刺鼻黄色烟雾,令城门两侧的守卫人马皆受到了干扰和刺激。受到烟雾影响的马匹,甚至嘶鸣着甩落了几个欲骑马追赶马车的骑兵门卫。 “屏住呼吸。”弗里德利尔紧随马车而至,在抵达城门附近后,他向身后的斐顿战士大声吼道,“冲出城门。” “塔鲁!”塔雷加利尔喝道。在塔雷加利尔的话音落下后,其余几名斐顿战俘也随着喊道,“塔鲁。” “你们的气势哪去了?”弗里德利尔说着迎向了一个逃出烟雾的亚梭尔卫兵。随后他奋起一剑用力刺透了这个卫兵带有护心镜的甲衣,在将瞪时死去的卫兵尸体蹬开,并从其铁甲中拔出剑身的同时,弗里德利尔既又说道,“我想知道你们还是不是斐顿战士。” “塔鲁!!!”塔雷加利尔和几名斐顿战俘即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 伴着这道振奋的喊声,弗里德利尔竖持起“夜幕”,一笑率先冲入了烟雾之中。 第96章 目标 坐在衔尾蛇营地内的长椅上,看着和其余八名斐顿战士一起狼吞虎咽的塔雷加利尔,弗里德利尔开口说道,“老伙计,你要吃回原来那个身材,可不在这一顿。” “嘿,塔鲁。”塔雷加利尔在咽下一口烤肉后,看向弗里德利尔说道,“说真的,我都觉得我快把先祖的荣耀丢光了,我本不打算活了的。” 弗里德利尔一笑问道,“那是什么让你坚持活到了现在的?” “是对你的信心。”塔雷加利尔认真的说道。 “对我的信心?”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说来听听。” “塔鲁,我认为你会击败所有的敌人,你会率领我们斐顿人征服一切,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带领我们斐顿人攻到狮心城这里来的,我想,等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我还坚持活着,那我就一定会获救了。”塔雷加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笑着拍了拍塔雷加利尔的肩膀说道,“老伙计,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不过说实话,之前就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么信任过我自己,在竞技场的时候,我曾在最后关头一度放弃了抵抗。” 塔雷加利尔在咽下了烤肉后,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角继续说道,“塔鲁,我觉得,这所有发生的一切一定都是先祖在指引着你,你被这里的人从竞技场救出来,这说明先祖还不想让你就这么随他们航向无尽海,他们一定是还想让你去做更多的事情的。而那些事情肯定也是极其伟大和光辉的。塔鲁,无论在什么时候,您都不能放弃希望..。” 看着眼眶红润的塔雷加利尔,弗里德利尔问道,“老伙计,你说先祖要让我去做事情会是什么呢?什么事情才算是伟大和光辉的?” “征服。”塔雷加利尔抬头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先祖留给了我们征服的血液。我们要燃烧起我们的血液,我们要它去征服亚梭尔人。塔鲁,我们要把纤绳套到他们皇帝的颈上,我们要让他们的皇帝为我们拉船。” 弗里德利尔点头一笑而后说道,“我同样也想那样,就在不久前,我亦重拾了儿时的梦想。” “真的吗?塔鲁....你儿时的梦想..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将征服世界挂在嘴边..”塔雷加利尔略显激动的哽咽了一下说道,“塔鲁,说真的,我已经不算年轻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但是一直以来,在我的心底,我始终都梦想能够追随一个勇敢无畏的主人,能随他乘风破浪,征服未知的海域,探索陌生的大地,击败可憎的敌人。塔鲁,自几年前你继位为霜迹岛的塔鲁并迅速的成长起来,我觉得你似乎就是我心中一直梦想追随的那个人了,我一直都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里够跟随着你去征服连先祖都未曾征服的土地...现在听到你说到这个...我实在是...” 弗里德利尔轻轻点头一笑,而后他拍拍了塔雷加利尔说道,“嘿,老伙计,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梦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但是,若是要完成那样伟大的梦想,我却只率领我们霜迹岛的战士去作战,那是不是有点势单力孤了?” 看着弗里德利尔狡黠的眼神,塔雷加利尔愣了一愣而后迟疑的问道,“塔鲁,你是想...?” 弗里德利尔笑着点了点头。 “哦,塔鲁!”塔雷加利尔略显激动的说道,“塔鲁你应当成为我们斐顿的国王,所有意欲征服他国的斐顿战士们,他们都应该听从你的号令,你也一定能够带领他们去征服一切的。” 弗里德利尔看了一眼塔雷加利尔身边的几位战士,他开口说道,“想成为国王,那首先得得到半数岛屿的支持才行。你也知道,我们霜迹岛没有永夜岛那样的实力,所以就我个人而言,我也并没有受到其他岛屿战士们的拥戴,还有其他塔鲁们的尊服。” “不,霜迹岛的弗里德利尔塔鲁,我拥戴您。”一名战士突然开口说道,“我虽然来自永夜岛,但是,是您从敌人的手中救了我,您让我重获新生,我今后愿追随于您。” “弗里德利尔塔鲁,我是自由民,从今往后我愿誓死追随您。”另一名战士说道。 “塔鲁,您救了我,身为雷霆岛民的我无以为报,我惟有将性命交予您来差使了。”又一名战士说道。 看着战士们纷纷向自己表示了感激和拥戴,弗里德利尔笑了一笑而后向他们问道,“那你们愿意拥戴我为斐顿国王吗?” “愿意!”战士们齐声说道。 弗里德利尔看着所有人说道,“如果你们愿意追随我,并愿意拥戴我为国王的话,那么从今往后,你们就要严格遵从我的号令。” “誓死遵从。”战士们向弗里德利尔说道。 “很好。”弗里德利尔看着战士们说道,“我会带领你们将我们曾经丢失的荣耀再取回来的。” “塔鲁!” 在营地中的奥伊芙被斐顿战士们突然的喊叫吸引了注意力,她扭头来看,弗里德利尔亦向她迎去了目光,两人目光相交,相视一笑。 “塔雷加利尔,自上次战败被俘这段时间以来,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弗里德利尔收回看向奥伊芙的目光,他转而看向塔雷加利尔说道。 “塔鲁,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想,我们斐顿之所以不能够在大路上占据一席之地,那都是因为我们诸岛太过分散了。”弗里德利尔说道,“一直以来,我们斐顿各岛都是各自为战,我们依靠轻快的战船虽一直能够对各处海岸实施成功的突袭劫掠,但我们却很少能够进一步深入敌国内陆,更没有真正攻取过敌人的大城。” 塔雷加利尔点了头。 “虽然我们战士的格斗能力很强,小规模作战的能力很突出,但不得不承认,当我们面对敌人大规模兵团的时候,我们却是经验不足,束手无策。”弗里德利尔说道,“当然,上次战斗失败的主要责任还是在于我的指挥不力。” “塔鲁,虽然上次我们在密林边缘和亚梭尔人的那场战斗失利了,但那并不是你指挥不力造成的。当时敌人的数量可是我们的十倍,我们仅有两千人,而他们则有两万人,这种情况下,无论换做是谁来指挥军队,想取胜那都是几乎不可能的。”塔雷加利尔说道,“塔鲁,你不必因此自责。” “谢谢你的安慰老伙计,但那次战斗我是不会忘记的,那是我一生的耻辱。”弗里德利尔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老伙计,你知道吗,击败我们的军队是亚梭尔西方之王的王牌部队,那是一支叫梦魇军的部队,而指挥他们的将领则是一个叫多依姆的人,请记住这两个名字。” 塔雷加利尔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住了,塔鲁。” “很好。”弗里德利尔看着塔雷加利尔说道,“同时你也记住我的誓言,我要在不久的将来把他们击败,我要让他们全军覆没,我还要让你亲眼见到,我是如何把那个叫多依姆混蛋做成血鹰来为泰利尔和伊奥利尔复仇的。” “塔鲁,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塔雷加利尔咬牙说道,“为了完成复仇,你更应该成为我们斐顿的国王,那样你也才能指挥号令更多的军队,带领更多的人去打击敌人。”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斐顿是需要一个新的国王了,那应该是一个能让所有岛屿的战士都誓死追随的国王,一个能让所有塔鲁都绝对忠心尊从的国王,他也理应带领斐顿走向新的征程。” 弗里德利尔话音落后,周围的斐顿战士都认可的点了点头。 塔雷加利尔转而低声问道,“塔鲁,说起来,对于夺取王位这件事,你有什么计划吗?” 弗里德利尔稍加思考后说道,“不知道在袭掠了翡翠城之后,瑞克利尔有没有借机夺取王位。如果现在的国王不再是托佛利而是瑞克利尔了的话,那么我是要思考一个全新的计划了。” 塔雷加利尔看着弗里德利尔坚定的说道,“塔鲁,无论你的计划是什么样,我都必将誓死追随,哪怕你的计划需要我的牺牲。” “不,我不会让我手下的任何人牺牲在权力斗争中的。”弗里德利尔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几个战士后继续说道,“你们即使要死也要死在充满荣耀的地方。” “塔鲁..”塔雷加利尔嘴唇颤动,一时哽咽。 看着支支吾吾的塔雷加利尔,弗里德利尔伸手按住他的肩头一笑说道,“老伙计,你看起来比以前多愁善感了,难道是亚梭尔人给你讲多了悲伤的故事?” “我们什么时候回到斐顿去?”塔雷加利尔一笑说道,“塔鲁,说实话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要看到你成为国王了。” “我当然也想很快赶回去,但我们需要一条船。”弗里德利尔说道,“不过不必担心,奥伊芙他们现在正在想办法召集工匠来打造一艘可以远航的长船。” “他们是要帮塔鲁你打造斐顿战船吗?”塔雷加利尔感到意外的问道。 “并不完全是帮我,他们也自有他们的事情。”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计划打造一艘可以抵御任何风浪,可以航到任何海洋和河流里的船只。不过我想,对于造船这件事他们好像不是很在行,剩下的这段日子,你和战士们也许可以给予他们一些必要的帮助。” “我会的,塔鲁。但如果要建造一艘要能去往任何海洋的船,那是最好是要用龙栖木来打造才行的。”塔雷加利尔说道,“若是航程中想要得到先祖的指引,那最好还要有辉晶石灯才行。” “他们都有。”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虽然他们不懂造船也不信先祖,但他们却有这两样东西。” 塔雷加利尔一愣,转而问道,“塔鲁,他们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说来很复杂。”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我不太好好解释,总之他们是我的朋友。” “塔鲁,我之前可不知道你有嘉兰的朋友啊。”塔雷加利尔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布鲁利斯说道。 “他们当中只有一个是嘉兰人。”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并非国家势力,而是一个隐秘组织。” “组织?塔鲁你是怎认识他们的,他们是老塔鲁的朋友吗?”塔雷加利尔问道。 “老伙计,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弗里德利尔好奇的问道,“你之前见过我父亲他交过这样的朋友吗?” “是的,塔鲁。”塔雷加利尔想了想说道,“当时你还年幼,还不能出海。我曾随你的父亲去过一些地方,他说那里都是他的朋友,就像你刚刚所说的一样,他说他的那些朋友也是一个隐秘的组织。” 弗里德利尔感到有些意外,他立刻问道,“老伙计,他有没有说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塔雷加利尔摇了摇头,“老塔鲁他并没有说过那个组织的名字。” “那他的那些朋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弗里德利尔问道。 “他们那几个人穿着带有尖顶兜帽的罩袍,至于长相,我没有见到过。但是他们的卫兵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和那些人很像。”塔雷加利尔转而看向了远处的几个衔尾蛇营地卫兵说道。 弗里德利尔看着身着蛇鳞甲的营地卫兵思索了一下,转而继续问道,“那父亲他当时和他们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塔雷加利尔摊了摊手而后说道,“抱歉塔鲁,这个我不清楚,毕竟我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卫兵而已。” “嗯。”弗里德利尔继续问道,“告诉我,你是跟他去到哪里见到的那些人的?” 塔雷加利尔想了想说道,“是在靠近兰蒂的天坠城一带的海岸。” 弗里德利尔思索着点了点头,而后低声说道,“看来有很多的事情,我父亲一直对我有所隐瞒。” “塔鲁,也许很多事情并不是老塔鲁他想刻意的对你隐瞒。”塔雷加利尔说道,“你自小到大都太专注于练习战斗技巧了,你也知道,你的心思大多都放在了狩猎和打架上。” 当弗里德利尔与塔雷加利尔谈话之余,奥伊芙迈步走近了他,并对他用兰蒂语说道,“弗里德利尔,你不会对你的手下泄露我们的信息吧?” “当然不会,我会保守我们组织的秘密的。”弗里德利尔同样用兰蒂语向奥伊芙说道,“毕竟我也是你们的一份子了,虽然会长还没有正是批准我加入。” 奥伊芙一笑说道,“也许在我们造好船之前,会长的批复就会到达的。” “好吧,奥伊芙小姐,我想问一下,远航的船只你计划怎么去打造?”弗里德利尔问道。 “布鲁利斯通过反抗军找到了十余名嘉兰的优秀造船匠,我计划明天开始,就陆续的将囤积在这里的龙栖木用马车运到河道那边去。”奥伊芙说道,“河道那边有个隐蔽的船坞,在那里,嘉兰的工匠们将会按照你们斐顿战船的式样去打造它的。” “好吧,让我的这些士兵去那里帮忙,我不希望看到嘉兰工匠把船只打造的不伦不类。”弗里德利尔说道,“另外,从今天起,让所有准备跟随你行动的部下都到我这里来集合,我要训练他们。” “训练他们?”奥伊芙问道。 “是的。”弗里德利尔说道,“优秀的船只需要用熟练的水手来操控,那样才能发挥出它的价值和优势。” “好,我会向他们吩咐的。”奥伊芙停顿了一下转而向弗里德利尔问道,“船只造好后,你计划第一站去哪里?” “当然是斐顿。”弗里德利尔说道,“人们都在说海水上涨的事,我要先回到斐顿那里看一看,而后再根据那里情况去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奥伊芙略显犹豫的轻轻点了点头。 “奥伊芙小姐,看你的样子,你是在担心什么事情吗?”弗里德利尔说道。 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在稍稍迟疑了一下后说道,“我有点担心,我担心我们以后会因目标不同而分道扬镳。” “不会的。”弗里德利尔看着神情有一丝黯然的奥伊芙说道,“相信我,奥伊芙,我会帮你到你找到那个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乃至是贤者之石的。我的征途也可以是你的旅途,这并不矛盾。或许亚梭尔人选择修建巨塔的地方就是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呢?” 奥伊芙一愣,她稍加思索后即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不,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只是那也很可能不是吗?” 奥伊芙沉思着轻轻点了点头。 第97章 势单力孤 “凯”借着夜色的掩护,从漆黑的云朵中俯身而下,如箭一般的无声由火神宫上空俯冲而下。它在掠过火神宫光明殿的尖顶后,振翅一挥,旋即转身钻进了不愿处一个敞开的窗户中。 “飒拉,凯回来了。”是库特塞娅的声音。 屋内的库特塞娅在见到“凯”悄然飞入寝宫窗户后,即向内屋的阿萨娜做了回报。随后,在“凯”收拢羽翼立于了屋内后,库特塞娅即关闭了镂雕着火纹的房间窗扇。 阿萨娜从内屋走出,她在见到“凯”后先是一笑,而后上前伸手轻抚着它的羽毛说道,“凯比以前长得又大些了呢。” “是啊,飒拉,凯越长越大了。”库特塞娅附和道。 在对“凯”低语了几句后,阿萨娜方才从凯的脚爪上取下了绑着的纸卷。 展开纸卷,只见纸卷上面努尔的笔迹写着:“飒拉悉知,我族安好。据斥候查报,亚梭尔西方之王的军队征服了伊瓦与路瓦部落,米瓦部落望风而降。归附了亚梭尔的卡瓦部落,遭到了来自伊洛方面的进攻,卡瓦城危在旦夕。归附了亚梭尔的塞瓦也遭到了伊洛的进攻,酋长阿玛拉罕被俘身死,塞瓦绿洲一带全部沦陷。另,有部分喀尔多游民陆续从战火中南逃来到迪米边境,其中大部分人愿尊飒拉您为喀尔多大酋长,这些人,沙里克正将他们妥善安置在我们部落属地。” 阿萨娜看完纸卷上的内容后,很快将其放在了油灯上焚烧掉了。看着燃烧的纸卷,阿萨娜陷入了沉思,并不自觉的叹息了一声。 库特塞娅在见阿萨娜轻轻叹息了一声之后,试探着向她问道,“飒拉,努尔的信给您带来了不开心的消息吗?” 阿萨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库特塞娅。只是塞瓦那边,现在已经开始打仗了。” “塞瓦打仗了...他们是和伊洛打的吗?”库特塞娅关心的问道,“阿玛拉罕叔叔他还好吧?” “不算太好。”阿萨娜望着库特塞娅说道,“库特塞娅,你也能够想到,夹在两个强大帝国之间的喀尔多人们,他们人人都很为难。无论他们站到谁那一边,都不会得到好的结果的。” “嗯。”库特塞娅郁郁的点了点头,而后她又问道,“飒拉,您刚刚是为我们在战火中的同胞叹息的吧?” “差不多吧。”阿萨娜说道,“帮我取笔和纸来吧,我要给努尔回信。” 库特塞娅很快取来了羽毛笔和羊皮纸,但阿萨娜在提起笔蘸了油墨后却迟迟没有书写,她陷入了一阵沉思。 “飒拉,您是不是累了?”库特塞娅向阿萨娜关切道。 “我很好,库特塞娅。”阿萨娜转而将笔放下说道,“我很好。” “飒拉,您是不是有什么心思?”库特塞娅继续问道。 阿萨娜再度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她缓缓的向库特塞娅问道,“库特塞娅,如果为了喀尔多和我们的族人们,必要的话你愿意牺牲吗?” “飒拉...”库特塞娅对阿萨娜突然问到的这个问题感到颇为意外,但她还是很快说道,“飒拉,我愿意,我愿意为我们族人,乃至为飒拉你牺牲一切。” 阿萨娜抬头看了看库特塞娅,然后抚了抚她垂下的乌黑发丝,笑了一笑。 “飒拉,您需要我做什么您就尽管说吧。”库特塞娅坚定的说道,“即便是现在您让我去死,我也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傻孩子,我怎么会让你去死呢。”阿萨娜转而一笑说道,“好了,我饿了,你去帮我剥个迪米柚果来吧。” “嗯!”库特塞娅点头转而迅速的去了。 当库特塞娅拿着剥好的柚肉回到阿萨娜身边的时候,她看到阿萨娜已经写好回信,正将其卷起。 “飒拉,我其实一直想问您。”库特塞娅开口说道,“撒黑达赫他.....他平时都是怎么和你交流的呀?” 阿萨娜听闻库特塞娅的问题后,莞尔一笑说道,“能怎么交流啊,就是说话呀。” “说话?”库特塞娅好奇的问道,“可是飒拉,您才学迪米语没几个月啊。” “是没几个月,但是我和他之间的交流范围并不大。”阿萨娜说道,“很多时候,我们交流的也就无非是些男女之间的话题。” “哦...”库特塞娅问道,“撒黑达赫他也向你说起过其他的事情吗?” 阿萨娜看了看库特塞娅,而后说道,“当然说起过,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但同样也有着很多的烦心事。人啊,在遇到烦心的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找亲近的人来倾诉的。只是,我大多数时候是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的,也更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他。不过我想,或许也正是因为我听不懂的缘故,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向我诉说那些至关重要的事情吧。” “飒拉,您既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又怎么知道他说的都是些至关重要的事情的呢?”库特塞娅问道。 “感觉啊。”阿萨娜看着库特塞娅说道,“我能感觉得到的,从他的神情,语气,以及动作。” “哦。”库特塞娅说道,“飒拉,您之前说要争取到撒黑达赫对您的绝对信任,那现在他都对你倾诉起至关重要的心事了,这算不算是,您已经达成了第一步目标了呢?” 阿萨娜摇头笑了一笑,“库特塞娅,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我刚刚也说了,他或许是因为我听不懂他的话语,才安心的对我倾诉的。如果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当我能够听懂他的话语的时候,他还依然能如此的向我诉说心事,那样的话,才算是他对我有了一定的信任了吧。” “飒拉,看来当务之急,您还是要赶紧学习迪米语啊。”库特塞娅说道,“不久的某一天,当撒黑达赫对您说起一件烦心事的时候,您或许可以出其不意的给他一个解答,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阿萨娜一笑,“如果对他而言真是惊喜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飒拉,您说撒黑达赫也会对他另外的几个妃子也诉说心事吗?”库特塞娅问道。 “我不清楚,库特塞娅。”阿萨娜说道,“我在这火神宫里势单力孤,除了你之外,我在这里缺少其他值得信任的人,也没有什么耳目,更没有什么亲属可以依靠。”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 阿萨娜继续说道,“势单力孤的我几乎得不到关于其他皇妃的任何消息,而她们却无时不刻的在关注着我。” “飒拉,您可是有“沙漠珍珠”之名的旷世美女,您现在深受撒黑达赫的宠爱,她们关注你那肯定是因为嫉妒。”库特塞娅说道。 阿萨娜一笑说道,“不完全是,库特塞娅,确切的来说,她们最关注的其实还不是我个人。” “不是您?”库特塞娅疑惑的问道,“那是?” 阿萨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说道,“她们其实真正在意的是,我是否能为撒黑达赫诞下男性子嗣。” “啊..”库特塞娅恍悟,她随后说道,“是哦..飒拉,若是谁为撒黑达赫生下了男孩子,而那个孩子又有幸能被撒黑达赫选为继承人的话,那么作为未来撒黑达赫的母亲,那以后也必将是能集荣光与尊贵于一身的。” “你说的没错,库特塞娅。”阿萨娜说道,“所以说啊,我不止眼下要学习迪米语,还最好尽快要怀上撒黑达赫的孩子,还得是一个男孩子。如果我做不到这些的话,恐怕啊,我们的后半生会过的很艰难。” “飒拉,我好期待你当母亲的那天啊。”库特塞娅笑着说道,“您的孩子一定是个十分漂亮的孩子,他长大后也一定会成为一位非常英俊的领袖的。” 阿萨娜笑了一笑说道,“但愿吧。” “飒拉,不知现在撒黑达赫的孩子们中,哪个是最得他的欣赏和宠爱的啊?”库特塞娅继续问道。 阿萨娜想了想说道,“萨法尔扎德。在撒黑达赫的四个儿子中,我感觉撒黑达赫最宠爱的应该就是萨法尔扎德王子了。” “萨法尔扎德...”库特塞娅想了想说道,“萨法尔扎德这个名字好陌生啊,我在宫中都没怎么听到过他,他不在宫中居住吗?” “是的,他已经年满十八岁了,他离宫常年在外征战。”阿萨娜说道,“他是塔姬曼皇妃的大儿子。” “哦,他竟然是塔姬曼皇妃的儿子啊。”库特塞娅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塔姬曼皇妃她,她在几个月前,就在您刚刚嫁进这里不久的时候,她还为飒拉您送来了一对红玛瑙打造的耳环,以示对您新婚的祝贺呢。” 阿萨娜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她是个不错的皇妃。”库特塞娅说道,“我感觉她远远要比其他的皇妃和善和友好。” “或许吧。”阿萨娜站起了身,她走至了凯的身旁说道。 “飒拉,您要放走凯了吗?”库特塞娅看到阿萨娜将手中握着的纸卷系在了凯的爪脚上,于是问道。 “是的,去帮我打开窗户吧。”阿萨娜抚了抚凯,而后说道,“注意留意一下窗外,看看有没有巡逻的卫兵经过。” “放心好啦,飒拉,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工作了。”库塔塞娅笑着说道。 随着库特塞娅将窗户打开,阿萨娜将“凯”放出了窗外,直到看着“凯”安全的振翅飞入到漆黑的云朵之中,阿萨娜才反身离开了窗边。 “飒拉,不知道索赫拉比安最近在忙什么。”库特塞娅望着窗外火神宫的一处圣火塔说道。 “怎么?你想他了?”阿萨娜一笑向她问道。 “哪有...”库特塞娅面色一羞,随即辩解道,“我只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他外出执行撒黑达赫的任务去了。”阿萨娜说道,“他又前往亚梭尔了。” “唉?飒拉,您怎么知道的?”库特塞娅颇为兴奋的好奇问道,“难道索赫拉比安出去之前,又来宫中了?” “当然没有,这是霍达迪告诉我的。”阿萨娜说道。 “哦,霍达迪啊。”库特塞娅略显失望的垂了垂头,但她旋即又快速抬起了头看着阿萨娜问道,“飒拉,那您又是怎么见到霍达迪的呢?” “就如之前我们见到索赫拉比安时那样啊。”阿萨娜浅笑说道。 “他...”库特塞娅惊讶的问道,“他竟然擅自进入火神宫了?他是为了飒拉您而擅入的火神宫吗?” “不能这么说,他并不是为了我。”阿萨娜说道,“他是为了他自己。” “他为了他自己?”库特塞娅不解的问道,“那他是为了让飒拉您保密他之前是鹰眼使徒身份的事情?” “也不是,我已经答应他不向其他人透露他的身份了。”阿萨娜微微一笑说道,“他上次来主动找我,其实是为了他的野心。” “他的野心?” “他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一个月蚀者,做一个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杀手,他想得到更多,所以他冒险进宫找到了我。”阿萨娜说道,“他愿意帮助我在宫外处理一些事务,我也答应他一旦我在宫中得势,将会给他丰厚的回报。” “哦,可是飒拉,虽然霍达迪这个人他现在在帮我们,但我还是更喜欢索赫拉比安。”库特塞娅说道,“真希望索赫拉比安他也能来帮助飒拉您。” “慢慢来吧,我们不会一直这么势单力孤下去的。”阿萨娜说道。 第98章 冲云岭 在展野及其手下兵士的护送下,姚平一行人进入了山峦叠嶂的冲云岭一带。 走在冲云岭崎岖的山道中,眼见腿上有伤的屈顺走得愈发的吃力起来,姚平不禁上前开口说道,“顺子你没事儿吧?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屈顺本欲拒绝,但姚平不等他开口便已经蹲下了身子,并迅速解开了缠绕在屈顺腿上的纱布来查看他的伤势。解开染血的纱布后,姚平惊讶的发现,屈顺腿上的刀伤在简易处理后并没有顺利的愈合,而是开始化脓溃烂了。 “顺子,你的伤口化脓了。”姚平担忧的抬头看着屈顺说道。 屈顺把身子往他那简易的树枝拐杖上一靠,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不疼。” “这不是疼不疼的事儿,这样下去,你很可能会没命的。”姚平说道。 陈大花听姚平这么一说,感到颇为紧张,她急切的向姚平问道,“瓶子,那怎么办啊?顺子他...” “得尽快给顺子找个好大夫来看看才行。”姚平看着屈顺的伤势说道。 柳恩哉在看到屈顺的化脓的伤口后也开口说道,“这等伤如果得不到有效医治,那肯定是还要继续恶化下去的。” “如果伤口难以愈合反复化脓的话,那是需要剜肉的。”展野听得几人说话后也回身查看了看屈顺的伤势,在细看一番后展野开口对屈顺说道,“屈顺义士,我现在可以帮你把脓血挤出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展县尉,冲云岭这一带可有什么大的镇子没有?”姚平问道,“我去那里给屈顺请一位大夫来看看。” 展野摇了摇头说道,“冲云岭这一带没有什么像样的镇子,几个村落也户少民稀,想来那里也不会有太好的大夫在。” 众人忧心屈顺的伤势间,柳恩哉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山岭,随后他开口向展野问道,“展县尉,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冲云观?” 展野略感惊讶,他向柳恩哉问道,“柳兄,你一个仓旻人,竟也知道冲云观?” “行走伊洛这些年,我多与道教诸派的一些练剑羽士切磋剑术,也结交了几位不错的羽士朋友,这冲云观之名也便是听他们谈及的。”柳恩哉看着展野向他继续问道,“展县尉,那座冲云观,可就是在这一带吧?” 展野点了点头说道,“冲云观的确是在冲云岭的这一带附近...” “县尉大人,属下听说那冲云岭上的羽士个个都是本领神通的天师,他们说不定能给这个小哥治病呢。”一个兵士向展野说道。 “我也听说那里的羽士都有着不凡的本领。”展野说道,“可是...那冲云观并不好找,人们虽都知道这冲云岭中有冲云观,冲云观中有羽士本领神通,但却很少真正有谁去到过冲云观里。无数想求丹问道的人来到这冲云岭中试图找寻冲云观,最后却也大多无功而返,一无所获。” 柳恩哉点了点头说道,“我听那些羽士倒也是这么说的,他们说一直以来,都是冲云观中的羽士出山来找别人,却极少有人能到冲云观中找到他们。” “那道观若是真像人们所说的那么难找,即使那里的羽士能为屈顺疗伤,只怕我们一时也难以找到吧。”姚平说道,“与其那样,我们不如加快步伐尽快通过这里,早日赶到孤鹜郡去才好。” “到孤鹜郡去,从这里算起,最快还需要个八九日。”展野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说道。 “啊?”姚平说道,“还要那么久啊...” 正当众人无措之时,柳恩哉忽而开口说道,“我去附近山中找冲云观,你们就按着这条山路一直前行。无论我能否找到那座观宇,三天之内,我必回到这路上再来找你们。” “不行。”屈顺当即开口拒绝道,“恩哉,你不能为了我去耐人寻味,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离开了这山道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到时候你若是迷了路,那可就南辕北辙了。” “恩哉,屈顺虽然乱用成语,但他话意没错,你绝不能冒然去到这山岭里,虽说你武艺高强不惧山中野兽,但你对这里的山势并不熟悉,那是很容易迷路的。”姚平说道,“一旦在山岭中迷了路,那可真是难能走出来了。” 柳恩哉一笑说道,“我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那可真枉了我这十余年的行走历练了。” “柳兄,我劝你最好也不要去。”展野说道,“这冲云岭中不止是山岭众多,树密石乱,更还有不少野蛮的歹恶刁民。万一遇到他们,你虽剑术高超,但也难敌那些恶人仗着熟悉山势,埋伏加害于你。” 柳恩哉摇头笑了笑,他转而看向姚平向他问道,“姚平,如果说不找到冲云观,那屈顺这条腿就保不住,你去是不去?” 姚平一愣,他随即开口说道,“如果,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当然去。” 郦君此时走到了姚平身旁,她看了看柳恩哉,而后对姚平说道,“平哥,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一起去。” “哎呀!行了。”屈顺开口说道,“你们别说去找什么冲云观了,大不了就是一条腿,最多就是一条命呗。你们谁都别管我。咱继续向前走就是了。” 陈大花取了一段崭新的纱布,帮助屈顺又重新将伤口缠绕。 “恩哉?”姚平向柳恩哉询意问道。 “既然来到了这里,我还是要去找找看的。”柳恩哉说道,“就算不是为了屈顺,我也要去找找那冲云观。” “为什么?”姚平向柳恩哉好奇的问道,“恩哉,难道你有什么心事要去冲云观求仙问道不成?” “心事还真是有一点。”柳恩哉说道,“我想去那里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姚平好奇的问道。 见柳恩哉迟迟没有开口,展野开口向柳恩哉问道,“柳兄,你可是要找清虚子天师?” 柳恩哉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轻轻点头说道,“是,我确实是要去找他。” “清虚子..”展野问道,“柳兄为什么非要找他呢?可有什么大事?” “并非什么的大事,只是点个人私事罢了。”柳恩哉说道,“眼下救治屈顺的伤才是大事。” 展野稍加犹豫后开口对柳恩哉说道,“柳兄,清虚子乃是天下闻名的大仙人,这普天之下,因事想找他相求相问的人太多了,可以说是多如牛毛,而真正能够见到他的人却又是鳞毛凤角。况且听闻他常年云游四方,飘忽不定,这冲云观虽说是他的修道之所,但也从无人寻见过他。” “谢谢展县尉提醒,我知道这些,但我还是想去碰碰运气。”柳恩哉说道,“你们就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走吧,如我刚才所言,我无论找不找得到那冲云观,见不见得到清虚子,三天后,我都会回到这路上来找你们的。” “恩哉,你当真要去?”姚平向他问道。 柳恩哉点了点头,“当真要去,不过,你就不要再随我一起去了,毕竟你一去的话,郦君必然也会随着一起。山中崎岖难行,你们两人若是一起那也只会更拖慢我的速度。” “柳兄,你若是执意要去找冲云观的话,我陪你去。”展野说道,“毕竟屈顺是在助我守备临涧城时受伤的,一直没有给屈顺配上一副好的铠甲而令他受伤,这也算是我的过失。” “恩哉兄,展县尉,我不准你们为了我去冒险,我的命不值钱,你们犯不着为了我去荒岭里寻什么观。”屈顺开口说道。 柳恩哉没有理会屈顺,他在看了看展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十余名临涧弓手后,轻轻点了点头。 展野见柳恩哉点头同意后,转而向身后的弓手吩咐道,“你们护着姚平他们继续沿着这条道路向前走,保持之前的速度,切要注意安全。” “得令。”众弓手说道。 “展县尉,恩哉,你们此去可要千万要注意安全啊。”姚平见两人要走,即开口说道。 “放心好了。”柳恩哉说罢便转身和展野一同迅速离开了。 眼看着柳恩哉与展野两人迅速离开了山道,既要遁入山间密林,屈顺忽然对着柳恩哉的背影喊道,“恩哉,你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柳恩哉回首一笑对屈顺挥了挥手而后遁入了密林。 “顺子,这时候你还不忘在柳恩哉面前装有文化的人?”姚平问道。 “我装了吗?我可是真心对他祝愿啊。”屈顺即向姚平又问道,“对了,瓶子,你刚刚怎么不阻止他们呢?” “我也想阻止,可是我觉得...”姚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柳恩哉他其实是非常想要去找那个观宇的。” “你管他非常不非常呢,你该拦着他们才对,这荒山野岭里多危险啊。”屈顺说道。 “恩哉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他决意要去,我也不太好加以阻拦。”姚平说道,“顺子,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和展县尉两个人,他们俩身手不凡又见多识广,说不定他们明天就会带着冲云观的羽士找回这山道上来救治你了。” “嗨,我这条贱命,也烦让一个堂堂县尉去帮我找大夫了。”屈顺说道,“这个恩情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样才能报答呢。” “你若是想报答展县尉的恩情啊,那得先劝解住他,不让他去领失城之罪才行。”姚平说道,“不然的话,他若是行了流刑,给皇庭流放到了开阳,天玑这些地方去了的话,你想再见到他那可就难了。” 屈顺点了点头说道,“我感觉柳恩哉和展县尉挺惺惺相惜的,恩哉他一定会极力劝解展县尉不去领罪的。” “嗯。”姚平说道,“你这回成语用对了。” 屈顺低声说道,“瓶子,你说若是展县尉不去领罪,那他岂不是就和你一样了,成了一个逃犯了?” “嗯..”姚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逃犯...那也比被流放强吧...” 在继续前行了半日后,姚平一行人暂停了脚步,选在了一处山溪旁进行休息。在和战士们一起到溪旁饮了水,并装满了水囊后,姚平回到了郦君的身旁,在将水囊递给郦君后,姚平向她问道,“郦姑娘,说来,我一直还都没问你呢,你在哪里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亲戚没有?” 郦君接过了水囊,而后摇了摇头。 “哦..” 在郦君喝水时,姚平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那郦姑娘..待我们穿过了这冲云岭到了孤鹜郡那边,咱俩就一起隐姓埋名,然后和屈顺,陈大花,咱们四个人一起种田为生吧..。” 郦君面色一红,她收下水囊,目光瞥至自己的脚尖,轻轻点了点头。 正当姚平再欲开口时,他突听屈顺从一旁说道,“瓶子,我说你们俩哎,你们俩是不是不办个欢腾的酒席,就当没那回儿事儿了?你们俩之间还这么扭捏啊?” 屈顺的话使得姚平与郦君顿时涨红了脸。 “顺子,你和瓶子不见外,怎么说都行,人家郦姑娘还在那呢,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的。”陈大花在一旁对屈顺说道。 姚平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朝屈顺丢了过去,并说道,“净瞎操心。” 屈顺傻笑了两声而后说道,“等到了孤鹜郡我们买了地,瓶子你还别说,我真打算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敲锣打鼓,瞻前马后的张罗个婚礼去。” 郦君听闻屈顺的话语后羞涩的侧身转向了一旁,随后,她再度托起了水囊浅浅的喝了口水。 然而就在郦君抬头喝水的同时,她突然惊讶看到,就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一个树干后面突然露出了一张脸!一张奇怪的花脸! 郦君心头一惊,她眨了眨眼再看去,那张脸随即消失在树后不见了。 “平哥..。”郦君慌忙用手拉了拉一旁还在和屈顺说笑的姚平,并对他说道,“那边,那边好像有人。” 姚平一听,当即站起身来机警的向郦君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但那边眼下除了繁杂的枝叶灌木,再无其他。 “你看到什么人?”姚平略显紧张的向郦君问道。 “在那颗树干后面,刚刚有人伸出头来,露出了一张花花绿绿的脸。”郦君略显惊恐的说道。 “花花绿绿的人脸?难道是这冲云岭中的恶民。”姚平顿感危险,他当即转身对所有人喊道,“大家小心,有人在偷偷看着我们!” 第99章 冲云观 在姚平的提醒下,十余名战士纷纷取了兵刃在手,转向四下警戒。姚平则和陈大花一起搀扶着屈顺迅速赶到战士们的中间。 然而在原地警戒搜索了一番后,战士们却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随后在姚平的提议下,一行人转而迅速离开了这里。 一众人边走边继续观察四周山林中的情形,然而直行至天色将暗,一众人也始终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影。于此,一些战士也不禁开始慢慢松懈了戒备。虽然姚平一再向大家提醒要格外小心,但在太阳被山峰遮蔽之时,战士们还是决定在一处相对平坦松软的草地上进行搭帐,以备过夜。 在两名战士的帮助下,姚平很快便用背负的毛毯搭起了一个狭小的帐篷。狭小的帐篷只能容下两人入内,姚平让陈大花和郦君到其中休息,而他则和屈顺守在帐篷外。 “我夜里来值守吧?”姚平向战士们说道。 “不用你,和昨日一样,我们轮流夜守,你们安心休息就是。”一名老战士说道。 “好吧,那就有劳诸位了。”姚平犹豫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瓶子,你说这山里的人们,他们怎么生活的?”屈顺在小帐篷外坐着,他望着远处一座尚被余晖照耀的山峰向姚平说道。 “山里的人啊,那跟我们一样,就那么活呗。”姚平转而问道,“顺子,你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了?” “也不怎么。”屈顺缓缓平躺倒了草地上,他转而看向了另一处的山脊说道,“我就是好奇。” 姚平一笑问道,“顺子,那你觉得这有啥可好奇的?” “瓶子,我就想,你说这如果东边儿的海水它就这么一直不断不断的往上涨,那这一带的人,他们是不是都得跑到高处去,跑到那山上去才能活下来了?”屈顺问道。 “若这里也发了水,那人们是得往高处跑,不过上这山可不一定就是高处。”姚平看着远处的山脊说道,“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若是沿着大河逆流而上去,那才叫高处。咱伊洛河自西向东奔腾万里,人也自然知道那西边的土地是要比东边的土地要高的多的,要不然大河的水它怎么一直往东流注入海里呢。” “瓶子,你说的那太远了,我说的就是近处的事儿。”屈顺说道,“就说这大山附近吧,如果这山下一圈都被水给围了,那大山附近的人们是不是都得往这山上跑?” “嗯..”姚平想了想说道,“若是被海水围了,那他们是得上山。” “可是山上没办法种地啊。”屈顺说道,“人们跑上山上去是不会被淹死,但是他们要怎么活呢?都像咱以前似的去山上逮野鸡?” “哦,原来你刚才问山里的人是怎么活,是琢磨的这么个事儿啊。”姚平躺在草地望着渐露星辰的天空想了想而后说道,“若是人们都跑到山上去了,而山上的野果又养活不了那么多人,我想那将会有很多人被饿死,困死在山上吧。” “嗯..”屈顺想了想说道,“哎,瓶子,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海水就这么慢慢的给漫到孤鹜郡去?漫到咱帝都洛川去?” “这我哪知道啊。”姚平说道。 “万一海水就给漫过去了呢?”屈顺问道,“你说万一海水漫到帝都那边去了,是不是天子也得沿着大河向高处跑?” “万一真漫过去了,就算是天子那也得跑啊。”姚平转而问道,“我说顺子,你琢磨这些干什么呀?” “哎,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想家了。”屈顺说道。 “你才出门几个月啊。”姚平转而轻叹息了一声说道,“顺子你可比我好多了,我这离家几年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千里迢迢的回家准备去过日子去呢,结果我却连家都没能再见上最后一眼,家就让大水给淹了。” “真邪门,瓶子,你说这大水当真是像人们说的那样,是被西边那个叫什么孙儿帝国的给鼓弄起来的?”屈顺转而问道。 “不是什么孙儿帝国,是亚梭尔帝国。哎,算了,你还是趁早睡觉吧顺子。”姚平说道,“你好好睡一觉,做个好梦,也许明天海水就退了呢。” “我睡觉从来不做梦。”屈顺说道。 “春梦也不做?”姚平问道。 “嘿嘿嘿...”屈顺傻笑道。 “顺子,我说你可别睡那么死,我很担心郦姑娘说的那个偷看我们的那个人,他还有同伙。”姚平小声说道,“我怕他们晚上会趁黑来劫财害命。” “这王土之上哪有那么多劫财害命的人,这又不是你说的那关外西域。好了瓶子,你也别太担心了,咱可还有十几个兵爷护着呢,那些哥们儿不仅身强力壮还有刀有箭,若真有几个劫道的悍匪,也该被吓跑了。”屈顺说道,“你就安心睡觉好了,万一真有什么动静啊,我喊你就是。” 姚平望向四周沉思了片刻,当他再想说话的时候,躺在草地上的屈顺已然打起了呼噜。 姚平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将卷起的布毯盖到屈顺身上后,他枕了水囊,蜷缩抱着“影切”即也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姚平在一阵嘈杂声中猛然醒来。他睁眼便是一个激灵,而后忽的坐起了身来。猛地坐起了身子的姚平先是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随后他看到,此时几个战士正惊慌失措的查看着周围的灌木丛。 “怎么了?”姚平当即握住“影切”,他迅速的站了起来,向附近一个四下搜索的战士问道。 “帐帐..帐篷里的那三个兄弟,他们不见了...”战士惊魂未定的说道。 “啊?不见了?”姚平惊讶的四下一望,他立刻转身叫起了屈顺,而后又迅速转向了一旁小帐篷。 当撩开帐篷的帐帘后,姚平大惊失色,他看到,这个小帐篷里早已没了陈大花和郦君的身影,小帐篷里已是空空荡荡。 “花花!郦君!”姚平叫喊着急忙退出小帐篷,他惊慌的向四周寻去。 屈顺在看到姚平的反应后,急忙的钻向帐篷内看了一眼,也顿时傻了眼。他在随着姚平大喊了几声陈大花和郦君的名字后,即慌张的向姚平问道,“瓶子,这怎么回事?!她们人呢?!” “不知道。”姚平环顾着四周紧张说道,“顺子你有伤,你在这别动,我去远处找找她们。” 说着,姚平便快步随着几个战士一同向营地外寻去。 战士们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姚平呼喊着陈大花和郦君的名字,但是幽寂的山谷里除了清脆的虫鸣鸟叫外,再无它音回应。 屈顺呆在营地附近茫然搜索了一阵,随后他忍着伤痛,即也向姚平去的方向缓步寻了过去。正当屈顺向着一侧林中呼喊陈大花的名字的时候,他见到,姚平此刻竟突然的从密林中冲了出来,并飞速的向他跑了回来。 “瓶子,你....” 不等屈顺开口把话说完,姚平便朝他大声叫道,“顺子,快跑。” 姚平在赶到屈顺身边后,一把扛起屈顺的一支胳膊,即迅速的扛着他穿过营地向反方向快步逃去。 “怎么回事,瓶子。”屈顺咬牙慌张跑了一阵后向姚平问道。 “那边有人。”姚平朝后瞥看了一眼,他边奔跑边说道,“有一群站在树上的花脸怪人。” “花脸怪人,妈的,那花花和郦君一定是被他们给掳走了。”屈顺按住姚平揽着自己的手说道,“我们得去救她们。” “怎么救!他们在那片树林里就有五六十个人!还都手拿着长矛。”姚平焦急的继续拉着屈顺往前跑着说道。 “管他的,跟他们拼了!”屈顺喊着试图甩开姚平的胳膊向后折返。 就在两人拉扯争论之时,他们同时只觉脚下猛然一空,即而双双从跌下了一个山坡。 在山坡上翻滚跌落了一阵之后,姚平和屈顺两人狼狈的趴倒在了土坡下的灌木丛中。 屈顺咬牙按住因刚才跌撞而崩裂的伤口,继续对姚平说道,“瓶子,我们得去救她们,把你的刀给我,我豁出去给他们拼了。” 姚平咬牙起身,他从一旁捡回了脱手的“影切”后抬头看了看跌落下来的那道山坡,山坡不算太陡,也不算太高,但却是难以再爬回去了。 “顺子,别光说拼了,想救人...”姚平摸了摸摔伤的手肘,看着山坡说道,“咱得想办法才行。” 屈顺随后在姚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他望着山坡开口说道,“想什么办法啊,等想出来办法花花和郦君怕都没命了,不行,我得赶紧去救她们。” 姚平在等屈顺稍稍冷静后,转而向他问道,“顺子,你说那些人他们若是想谋财害命,那为什么他们不在夜里把我们都给杀了,然后拿走钱财呢?他们费那么大劲把花花和郦君,还有那几个兵士给无声无息的掳走,那是图什么呢?” “这...”屈顺琢磨了一下问道,“他们图色啊!” “你傻啊,图色还抓那三个战士干嘛!”姚平说道。 两人正谈话间,只听山坡上传来一声惊叫。他们齐齐抬头看去,但见一手持弓箭的临涧战士此时正也从山坡上滑跌了下来。 姚平急忙上前将那跌落的战士迎住扶起,而后向他问道,“那些人他们追过来了?” “他们追了一阵。”弓手战士慌张的看着跌落的山坡说道,“但应该没追到这里。” “你的其他弟兄呢?”姚平问道。 “我和他们跑散了。”战士扶着头说道。 姚平向四下林间望了望一阵,确不再见有人来。 “瓶子,咱们现在怎么办,你说个话吧。”屈顺也在看了看四周后说道。 “找路回去,咱得先和兵士们汇合,然后再试着摸找到那帮怪人的老窝里去,花花和郦君应该就在那里,咱们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把人给救出来。”姚平说道。 “行,那咱就快走吧。”屈顺焦急的说道。临涧战士也会意的冲姚平点了点头。 三人随即绕着山坡找路小心前行。临涧战士在前拨开繁茂的灌木枝条,姚平则搀扶着屈顺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然而穿过崎岖的山石,在山中绕行探索了一阵之后,三人却迟迟没能找回到他们之前的宿营地。 “迷路了?”屈顺环顾四周的密林开口问道。 “方向没错啊,就是这边的林子有点密,看不见山头了。”姚平向四周搜索了一下后说道,“顺子,你在这先坐会儿,我爬到那边那颗大树上去看看山势。” 姚平说着便朝着一颗多枝的老树走了过去,他手脚麻利的很快攀爬上了树。立于树梢,姚平视线越过了附近密林的阻碍,瞭望向了远方。 正当姚平四下瞭望,试图找到营地所在以及陈大花和郦君的踪迹的时候,他忽而看到,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那里原本缭绕的云雾突然间消散开了。消散开的云雾使得那山露出了真容,姚平注目仔细看去,他发现,就在那散开的云雾之下,在那陡峻的山峰之侧,竟然露出了一座翠顶青瓦的清隽庙宇。 “那庙宇....难道是....冲云观?”姚平迟疑了一下想到。想到这里,姚平立刻仔细的观察起了附近的山林,不多时,他便在山林之中捋明了一条去往冲云观山脚下的路径。 捋明了路径的姚平准备爬下树干,而就在他准备下树之时,他即发现那山上的云雾又聚,继而将那一座座庙宇连带着山体一同遮蔽起来了。片刻之后,姚平惊讶的发现,那庙宇所在的整座山都似藏进了云雾里,而消失不见了。 “顺子,走,我看见冲云观了。”姚平跳下大树即奔向屈顺并对他说道,“我们去那里求援。” “你看到冲云观了?”屈顺惊讶的说道,“我们再去那里求援,会不会来不及,花花她们...” “冲云观的羽士们一定了解这附近山民的情况的,我们可以找他们帮忙,也许我们还能碰见柳恩哉和展野他们。”姚平将屈顺从地上拉起,并将它的手臂揽到自己肩上后说道,“快走吧,事不宜迟,我们若能在那找见柳恩哉和展野,那救人也更有把握了。” 山路蜿蜒曲折,在姚平带领下,临涧战士也随着他们一路小心的摸索来到了那座隐蔽于云雾之间的山峰之下。 在云雾缭绕的山脚下,临涧战士和姚平四下探找了好一番,才恍然找到了一座飞檐翘伸,颇具仙韵的山门。在那山门石牌坊座下,也便是一条通往山上去的小山路。 走至山门下,姚平定眼向其上看去,他见那牌坊石门上并未刻写观名,也并未在山门两侧刻写其他,唯独在石匾上镌刻清秀的“玄牝”二字。 “玄化..。”屈顺念道。 “顺子,遇到不认识的字,你别念出声就没人知道你不认识了。”姚平对屈顺说道。 “玄乎...。”屈顺又念道。 三人拾阶而上,沿着曲折的山石小路向山上不断走去,在路过了一处景色如画山涧小瀑后,三人来到了一座小山亭中。 将屈顺扶坐于小亭中后,姚平对他说道,“顺子你有伤在身,不如你和这位兄弟就在这里等我,我自个先行快步上山去到那观中找找看有没有柳恩哉和展野。” 屈顺正欲回答,他但见远处山道赫然立着一个和山下一模一样的牌坊。 “玄乎...。”屈顺念过牌坊上的字后说道,“瓶子,怎么这山上这么多玄乎牌坊?” 姚平迟疑的转头望去,随后他即也看到,在不远处,确是有一牌坊,而那牌坊也正如山下的那个一模一样。 “别管那么多了,我上山去看看,你们就在等我音信。”姚平迟疑了一下后即向屈顺和那名士兵说了一声,而后快步冲上了山道。 山道曲折,拾阶而上,姚平登攀了一阵后,猛然发现了一处景色如画的山涧小瀑。他不及多想,继续上山。在又攀爬奔跑了一阵后,姚平气喘吁吁的抬头看到,在这蜿蜒的山路上竟还修有一座与方才小亭一样的亭子,里面正晃动着两个人影。 疾步赶至小亭附近后,姚平抬眼向亭子看去,但这一看却差点惊掉了他的下巴。姚平看到,眼下在亭中坐着的,竟就是屈顺和那个临涧的战士。 “屈顺...”姚平惊愕的看着坐在亭子里的屈顺痴痴说道。 屈顺回身看到姚平竟从山下跑了上来,他不禁惊愕的问道,“瓶子,你不是上山去了,怎么又从山下面上来了?” 姚平茫然的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路,又望了望上山的路,他困惑的说道,“我明明,明明是从那里一直往山上爬的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你刚刚是不是从岔路又跑下山去了?”屈顺不解的看着姚平说道,“你迷路了?” “没有啊..”姚平走至屈顺身边,伸手捏了捏他而后说道,“真是怪了,怎么回事?我可是一道下坡都没有走,一直在向上爬的啊。” “这山上云雾缭绕的,会不会是你遇到了什么雾瘴了。”屈顺想了想说道,“我听说在山上遇到雾瘴,就好比夜晚遇到鬼打墙一样。” “别拿妖魔鬼怪来吓唬我啊,顺子。”姚平看了看四周说道,“再说,这里乃是羽士们的清修之地哪来的什么雾瘴和鬼打墙。” 姚平话音刚落,他自己便想起了之前他在树干上看到的那一幕,这整座山,确是被奇怪的云雾缭绕着的。只是眼下自己置身于云雾之中,又只顾得看脚下的上山路,反而忽略了四周的云雾。 “真是奇怪了。”姚平向山中远处的白茫茫的云雾看着说道,“可就算是有云雾,我脚下的山路那一磴一磴的石阶确实都是向上的啊。” “那叫错觉。”屈顺说道,“遇到鬼打墙的人还都认为自己一直是朝一个方向走得呢,实际上那人都是在原地画圈,和你这一样。” “不可能....”姚平低声说道,“这怎么可能...” 正当两人谈话间,屈顺但见此刻从牌坊之后的山路上走下来了一个人。那人步态轻盈,身姿绰约,手持拂尘,白衣青领,头戴发冠,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冠羽士。 “瓶子,你看。”屈顺直勾勾的看着那羽士说道。 姚平回身即看到有女冠羽士走下了山来,于是他惊喜的匆忙迎上了前去。 在走近那女冠羽士后,姚平抱拳行礼而后开口对其说道,“这位道长,敢问此处清修之地可是冲云观?” “正是。”女冠羽士停下了轻盈的脚步,她声音柔慈的向姚平缓缓说道。 姚平一听不禁忙说,“道长您一定就是这冲云观中的得道天师了吧?请道长您帮帮我们吧,我的朋友伤势严重,而我们的其他几位朋友则被这山岭中的恶人给掳了去了。” 女冠羽士面色从容,她在对姚平微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后,便从姚平身边轻盈的走过了。 她径直的来到了屈顺的身前。在屈顺的身前,那女冠羽士也并未查看屈顺的伤情,她只是在细看了屈顺的面色片刻后开口说道,“这位善主,请随贫道入观疗伤去吧。” “道长,我媳妇被山里的那帮混球给掳走了,求道长帮帮忙,求你救救她啊。”屈顺在愣了一下后忽而对女冠羽士开口说道。 女冠羽士轻轻抬了抬手,而后面带浅笑的说道,“善主莫要着急,这山中掳人之事,也非首次发生了。那些掳人的山民虽然歹恶,但并不会害人性命,善主且先安心。而至于救人之法,待到观中,贫道也自会说予诸位善主。” 第100章 流岚 随女冠羽士沿山路石阶而上,姚平搀扶着屈顺此番方顺利的步入了仙雾缭绕的道观门庭。他于门庭下举目向观宇中望去,但见在这个偌大的道观之中,竟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人身影。 在女冠羽士将三人引领至了观中一处侧殿中后,姚平遂将屈顺扶至了侧殿中一张席塌上平卧。 “波灵儿,去取些外伤丹药来吧。”在屈顺躺下身子后,女冠羽士看着屈顺的伤处突然开口说道。 “是,玉虚子师叔。”一个稚嫩的声音忽而回应道。 姚平茫然寻向那稚嫩声音的来处,随后他方才看见了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女孩从侧殿内屋应声跑了出来。那小女孩身穿着有些宽大的道服,头上亦还盘着两个绑了道巾发团,俨然一副五六岁小道童的样子。 “道长,您道名乃是玉虚子?”姚平在见那叫波灵儿的小女孩迈出侧殿门槛,向外跑去后转而向玉虚子问道。 玉虚子轻轻点了点头。 “玉虚天师真人道长,我求求你,你想办法快去救救我媳妇吧,你不用管我的伤。”屈顺此时忽的从席塌上坐起了身之,他转而朝玉虚子开口说道。 玉虚子伸手示意屈顺平卧席塌,并开口说道,“善主有伤不宜妄动。我观中悦丹还未出炉,这救人之事若是没有悦丹,贫道也是无能为力。” “什么丹?”屈顺刚要躺下即又坐起了身子问道,“道长,你说的那丹跟救人有什么关系?” 玉虚子见屈顺不及躺下又坐了起来,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善主有所不知,这冲云岭中乃是有一众喜好吞服丹药的神秘山民。他们时常俘掠过往商客百姓,绑架过往路人,其又并非是为了害人性命,夺人钱财。” “那是为啥?”屈顺问道,“为了你说的这个丹?” “说来惭愧,他们俘掠过往行人,实则是为换取我冲云观中炼制的悦丹。”玉虚子说道。 姚平一听转而问道,“玉虚道长,您的意思是说,那些抓俘了我们同伴的怪人们,他们其实是想要用抓到的人来要挟交换贵观中的那副丹药?” “正是此意。”玉虚子说道,“不过善主也不必太忧心,这些山民他们如此做法也并非一次两次了,他们无意害人性命,他们确只是意图我观中悦丹而已。” 姚平看了看临涧战士,又看了看屈顺后说道,“这么说,想来那些人就是故意抓了我们的人,然后再故意赶我们往这边跑,好让我们来冲云观求救,以便拿这里的丹药去找他们换人?” 玉虚子轻叹了一声说道,“贫道想,他们或许正是此意吧。” “真混账..”屈顺低声说道,“他们一群什么玩意儿,要吃什么丹药自己来求就是了,竟然还抓人,完了还再逼迫别人来帮他们求,真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道长,他们即是为了丹药,那他们为何不亲自来求呢?”姚平问道。 “师尊有命,不准将观中丹药给予他们。”玉虚子说道,“不过也正是因为师尊的此命,所以才造成了那些山民想出了此挟持之法,来驱使别人为他们求丹。” “可..这丹药最后还是得落到了他们手里了。”姚平说道。 “没有办法,救人,又不明违师命,贫道也只能如此了。”玉虚子说道。 姚平点了点头而后向屈顺说道,“顺子,他们若是抓人只为了求丹药,那我们倒也可以稍稍安心些了。如此看来,至少花花和郦君她们的性命无忧了。” “道长,那能否现在就给我这位朋友几颗你说的那个什么丹药,好让他尽快拿着去救人?”屈顺看着玉虚子问道。 “善主,方才贫道已经说了,观中炼制的悦丹此时还未出炉。”玉虚子说道。“故贫道暂时也无能为力。” “丹药要什么时候出炉?”屈顺继续问道。 “尚需两天。”玉虚子说道。 “啊?”姚平与屈顺异口同声的惊讶说道,“还需要那么久?” 玉虚子看了看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这可怎么办。”屈顺焦急的问道,“道长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啊?” 玉虚子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其他的办法贫道便没了,贫道只知那些山民确只是一心想求我这观悦丹的。” “玉虚道长。”姚平问道,“那些山中野民为何这般想求贵观中的悦丹呢?” 玉虚子轻轻摇了摇头,似不愿诉说。 “玉虚子师叔,化伤粉,止血膏,百莲方,安愈液都拿来了。”此时波灵儿捧着一大堆药罐药包走进殿中说道。 “嗯..”玉虚子转而看向波灵儿说道,“就将这些药物都放在这里吧。” “玉虚道长,请问,您昨日有没有见到两位朋友来这里求仙问道?他们一个叫柳恩哉一个叫展野。”姚平在看了波灵儿一眼后,转而向玉虚子问道。 玉虚子摇了摇头,“最近这几日,除了你们三人之外,再没有人上到山上来。” 姚平在和屈顺对视了一眼后说道,“这下可麻烦了,我们反倒先上了这冲云观,柳恩哉和展野他们俩倒还没找过来。” “万一他们找不来这里,那个丹药暂时又出不了炉,我们可怎么去救人啊?”屈顺问道。 “善主,烦请勿动,贫道要取下你伤口上的纱布查看伤情。”玉虚子向屈顺说道。 “顺子,你赶紧躺下别再乱动了。”姚平说着便将屈顺按倒在了床榻上。 玉虚子在查看了屈顺伤口一番之后开口说道,“这位善主你的伤口崩裂,并内部积有大量的脓液,此番情景若是想治愈伤情保住性命的话,那必需得开刀放脓,剜去坏肉,再烫合伤口,涂抹特制膏药才行。” “道长,看来道长有救治之法,烦请道长倾心医治好我的兄弟吧。”姚平一听之后,即恳切的向玉虚子说道。 玉虚子轻轻点了点头。 “道长,小民我逃难来此,身无分文,恐怕不能给观中捐赠。”屈顺看着玉虚子说道,“不知道长...” “善主多虑了,恩济世人乃是我混元宗的立派之本,我派万不像那些江湖术士一般,救人以赚取钱财为目的。”玉虚子说道,“只是善主,在治疗你伤势的这个过程当中,其过程必痛苦难耐,甚至还会反复治疗,望善主自己且做好心理准备。” “多谢道长!”屈顺激动的说道,“我不怕疼,道长即愿恩救医治小民,那小民甘听道长摆弄。只是,我还是有些担忧心我媳妇和我兄弟媳妇的安危。” “这..救人之法贫道刚刚也已经说过了。”玉虚子说道,“善主若是再放心不下,贫道也难能有更好的办法了。” “顺子,你躺好吧。”姚平说道,“你别再为难道长了。” 玉虚子在俯身先向屈顺的伤口上涂抹了一些膏药后说道,“待悦丹炼制好了,贫道自会取来给予善主,以好让善主去救人。” 屈顺叹了一口气,而后又暗自骂起了掳去陈大花的那群人。 “顺子,你骂也没用,看来想救人的话,我们也唯有等观中的悦丹出炉了。”姚平无奈的说道。 “他们这两天要是敢动花花一根毫毛,我非得宰了他们。”屈顺狠狠说道,“我要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个什么丹全吃了,先气死他们,再宰了他们。” “我最担心的也是这点。”姚平说着从背上取下了“影切”,他扯下包裹“影切”的裹布,将“影切”握在手中着看着说道,“他们那些人要是胆敢动了她们,我定要与你一同跟他们拼命。” 在姚平拿出了“影切”后,玉虚子的目光很快便被“影切”吸引住了,在打量了“影切”两眼后,玉虚子即向姚平开口问道,“这位善主,敢问你手中所持兵刃可是樱州刀?” 姚平一愣随即举刀答道,“嗯,这是把樱州刀。” “善主可否借刀予贫道一看?”玉虚子问道。 “自然可以,道长若是相看,拿去便是。”姚平说着便把“影切”横握,送递到了玉虚子身前。 手托“影切”的姚平看到,玉虚子在放下了药罐后,转而后伸出了一双纤白的玉手,似有些恭敬的用那双玉手轻轻托住了“影切”的刀身。 “想不到道长还是个爱刀之人。”姚平收手将“影切”交予了玉虚子后说道。 玉虚子没有说话,她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握至刀柄,在查看了刀鞘两眼后,她缓缓的抽动刀柄,转而将刀从刀鞘中抽了出来。 “影切。”玉虚子在看到了刀刃根部铭刻“影切り”后开口说道。 “啪!”刀身复入刀鞘之中,玉虚子抬头看向姚平并向他问道,“善主,请问你的这把刀是从哪里得来的?” “他还没过门的媳妇给他的。”屈顺插嘴说道。 姚平无奈的看了屈顺一眼,而后对玉虚子说道,“是一个叫平千真影的樱州剑客赠送予我那位朋友她的。” 玉虚子将刀横握,并没有还给姚平,她继而说道,“波灵儿,去取寻金粉来。” “是,玉虚子师叔。”波灵儿即转身迈着步子又跑出侧殿而去了。 “道长,难道你在这刀上发现了什么古怪?”姚平好奇的问道。 玉虚子细看着“影切”的刀柄和刀格开口说道,“待波灵儿取来了粉尘一验,贫道方才可予善主道出一二。” 等波灵儿拿来粉尘期间,姚平看着手握“影切”的玉虚子转而又问,“道长,我有一事不解想问道长。” “善主请讲。” “方才我在上山的时候,明明是跑着上了山的,可是跑了半天却怎么是又从山下上来了呢?”姚平问道。 “此山众多云雾烟瘴,善主定是遇到雾瘴之气,迷失方向了。”玉虚子轻声说道。 听到玉虚子的这番话后,姚平心生疑惑,他想,这种话若是屈顺说来,也就罢了,但居于此山之中的道人竟也这么说,那就显得有点太过敷衍了。 “这雾瘴之气,是山中常年皆有,还是偶尔有之?”姚平继续问道,“若真是雾瘴之气,为什么我随道长上山的这一段路上,却再没有看到什么雾瘴之气?” 玉虚子没有回答姚平的问题,她抬眼看了看姚平。 “善主可用这把刀打斗过?伤过人?”玉虚子没有理会姚平的上个问题,她转而开口向他问道。 姚平一愣,他看着“影切”,回想着说道,“之前在临涧县城的时候,我们遭遇了暴民的围攻,我确是用它打斗过,也用它伤过人,救过人。” “那善主有没有发觉这把刀与平常刀刃有什么不同?”玉虚子问道。 “发觉了。”姚平说道。姚平话音刚落,他即发现玉虚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异样。 “它很锋利。它甚至能削断斧头和铁链。”姚平补充道。玉虚子眼中的惊讶转而消逝。 玉虚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玉虚子师叔,寻金粉拿来了。”波灵儿稚嫩的声音传来。 波灵儿手捧着一个红木小盒走来。玉虚子在从波灵儿手中接过小盒后,转而将“影切”放到了一旁的案台上。 玉虚子小心的打开了红木小盒,并从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随后,她从小瓷瓶中倒出了一点红色的粉末到手心。 面对案台上的“影切”,玉虚子随手一扬,即向“影切”上空中撒去了手心中的红色粉末。 姚平看到,那红色的粉末先是在空中轻飘的散漫飞舞,随后又伴着粼粼闪闪的反光,缓缓的向着“影切”落了下去。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些粉末在缓缓下落的过程中,好似被“影切”吸引了过去一半,原本散漫的它们渐渐变得不再分散,转而在下落中逐渐聚拢,齐齐的飘向了“影切”。 最后,那些粉尘竟无一例外的都飘落到了“影切”的刀鞘和刀柄上。不及片刻,落在“影切”上面的红色粉末又好似融化了一般,转而消失不见了。 看到红色的粉尘悉数消失,玉虚子急忙拿起了“影切”在手,并对姚平说道,“这位善主,请随我来。” 姚平不等开口,他便见玉虚子拿着刀快步走出了侧殿,向着观宇中另一处屋舍去了。 姚平快步追上玉虚子,他在随她进到一间屋舍内后看到,他们来到了一间并不算大的屋舍内,这屋舍内且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种种法器。 “善主可知,你可知你的这把兵刃乃是一件神器?”玉虚子在进到屋内后即对姚平问道。 “嗯?”姚平一愣,而后迟疑的看了看玉虚子手中的“影切”,并向她问道,“道长,你说这把刀是...一件神仙法器?” “神器。”玉虚子看着姚平困惑的样子说道,“看来善主于这些事情并不知晓。” 姚平点头说道,“我的确并不知晓这刀是件神器,因为这刀原本也并非是我的物品。道长,您既然说这刀是件神器?敢问,它是供奉哪路神仙用的器物?” “善主误会了...”玉虚子迟疑了一下说道,“贫道眼下所说的神器之意,并非是指供奉神仙用的贡物。” “那道长所说的神器指的又是什么呢..?”姚平困惑的问道。 玉虚子想了想说道,“贫道所指,乃是如神仙显灵般的器物,称谓之神器。” “如神仙显灵般的器物...”姚平盯看着玉虚子手中的“影切”喃喃说着挠了挠头。 “嗯,此刀确是一件来自樱州的神器。”玉虚子在将“影切”双手递还向了姚平后开口说道,“善主,请听贫道一言,既然这件神器现在善主手上,那就烦请善主一定要妥善保管好它,切莫让它落到了歹人的手中。” 姚平接过“影切”,他迟疑的看着玉虚子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道长,不知您可否告知我这件神器它怎么个显灵法?” “神器蕴含的玄机太过繁琐复杂,贫道怕是一时难以予善主说清。简而言之,这把刀,它是蕴含着超然的奇妙法力的。但至于这个法力是什么,贫道则也无从知晓,也无从相告。善主若是有缘,日后当也自会明了。”玉虚子说道。 姚平看着手中的“影切”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开口说道,“谢谢道长说这些予我,既然道长说它与众不同,有奇妙的能力,那我自会照看好它,不会轻易让它落入歹人手中的。” 玉虚子点了点头。在犹豫了一下后,玉虚子转而抬眼看着姚平并对他说道,“善主,请随贫道移步吧,贫道给善主看样东西,那或许将有助于善主很快理解何为神器。” “嗯,有劳道长了。”姚平应声,随后随玉虚子走出了屋舍。 随玉虚子穿过观宇几处小殿,姚平来到了观宇中靠近山崖的外缘一带。通过山崖上修筑的悬廊后,两人来到了修建山崖之上的一座视野开阔,可饱览群山的望亭中,在此,玉虚子停下了脚步。于这望亭之中,姚平即抬眼看到,就在这亭台的一角上,赫然系着一个青铜的风铃。那风铃古老陈旧,其金黄的铜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铜锈绿迹。 “善主请看这件风铃,它叫做流岚。”玉虚子望着“流岚”对姚平说道,“它便是一件神器。” “这风铃...便是神器...?”姚平一听之下立刻好奇的走到“流岚”下端详起来,他看着“流岚”向玉虚子问道,“道长,若这风铃是件神器的话,那它又与那些挂在其他飞檐下的风铃有何不同呢?” “善主,还记的你在上山遇到的那一幕吗?”玉虚子说道,“你方才也问过贫道的。” “玉虚道长,你是说....是说我遇到的那个雾瘴?”姚平略显惊讶的问道。 玉虚子轻轻点了点头,“是雾瘴也是岚气。这风铃它所具有的的能力,便是能够让山中的岚气流动回转,形成亦真亦假的虚幻蜃象。贫道将它挂在这里,便就是利用了此神器的这个奇妙能力。” “啊?竟然还有这种事。”姚平瞪大了眼睛再度看向“流岚”,他继而问道,“敢问道长,那你又是如何使用它的呢?” “贫道知晓它的能力,只要贫道心中所想,然后将它挂在这里就好了。”玉虚子浅笑说道,“但凡有人擅自上山来,它便会叮铃作响,使得山上的云雾流动变换,形成虚幻之象。” 姚平惊讶之余开口问道,“道长,那如果它一直响的话,岂不是没有人能上得了这山上来了?” “善主话是没错。”玉虚子说道,“但是贫道自是不会让它一直响的。当它响时,贫道听闻风铃之声会来这里。而站在这里向山下瞭望,恰是能够俯瞰到整个上山的山路的。待贫道看清了上山的人,再捏住铃托中的铃锤不让它响,那岚气也便消散了。” “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姚平望着“流岚”感叹道,“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小小铃铛竟能掌控住山岚的流动...” 正当两人一同看着“流岚”继续交谈之时,“流岚”忽然轻轻摇动了起来。铃垂轻摆撞击着铃托,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之音。 第101章 太极 姚平眼见“流岚”摇动发出声响,于是急忙站到了回廊望亭的边缘向山下望去。岚气流转并不阻碍瞭望的视线,他远远的望到,此时山道上正有两个矫健身影晃动。待那两个人影沿着曲折的山路迅速飞奔而近后,姚平看到,那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持弓,正是柳恩哉和展野。 “玉虚道长,他们是我的朋友。”姚平惊喜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转而对玉虚子说道,“请道长散去雾气让他们上山来吧。” 玉虚子看了看山路上的两人,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按住了响动的“流岚”。“流岚”铃铛经玉虚子一按,当即不再摇摆作响,任凭此时山上有风吹过,“流岚”也是兀自悬吊在那里,纹丝不动。 “善主请在观中等候,贫道即前往山亭将那两位善主迎入观来。”玉虚子说道。 “好,多谢道长。”姚平说道。 姚平站在冲云观门庭内焦急等候了一阵,但见山路上当先出现了柳恩哉的身影。柳恩哉快步冲上了观来,他在见到姚平后,即刻当先问道,“姚平,刚才听玉虚子说,郦君被掳走了?” “是,还有陈大花。昨晚山林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歹人,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们给掳走了。”姚平说道,“我和顺子昨晚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待到今早才发现此事。” “你发现了为什么不立刻去救人,反到这观中来了?”柳恩哉问道。 待姚平详细将他和屈顺巧见冲云观,并到此来求助的事说予了柳恩哉后,他继而又说道,“听玉虚子道长说,他们掳人也并非是为了钱财和害命,他们只是为了这观里的丹药。只要我们拿了丹药去找他们赎人,他们自是会放人的。” “丹药呢?”柳恩哉说道,“给我,我去救人。” “玉虚子道长说,说丹药还需两日才能出炉。” “两日?”柳恩哉反问道,“难道我们要空等两日?” “我也觉得时间太久了,可是...”姚平纠结的不知该如何言语。 “没什么可是,夜长梦多,为了她们的安危,我们必须马上去救她们。”柳恩哉说道。 “也的确,我确实也很担心她们在这两日受到欺负,恩哉,你若要去,我便和你一起去。”姚平说道。 就在柳恩哉与姚平对话同时,展野与玉虚子也通过山路步入了观中门庭。 玉虚子在远远听到姚平与柳恩哉的对话后,缓缓开口对柳恩哉说道,“善主切莫着急救人,一来你们还并不知那些人他们身在何处,二来他们族人足足有两百余人之多,冒然前去,恐怕救不得人,反倒还有可能会害了她们,也害了善主自己。” “这不劳烦道长担忧。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道长,清虚子道长他现可在这里?”柳恩哉向玉虚子问道。 “善主此来是要找清虚师尊?”玉虚子略显惊讶的问道。 “正是,请问他在不在?” “清虚师尊云游四方去日已久,尚不知何日可归。”玉虚子说道,“不知善主找清虚师尊可有要紧事?” “不算太要紧。”柳恩哉迟疑了一下说道,“也有点要紧,我想问他点事。” 听柳恩哉话语矛盾,玉虚子继而说道,“善主若是不嫌,或可将心中之事告知贫道,贫道虽不及师尊那般学识广博,但或许也能为善主解答一二,排解忧虑。” 柳恩哉稍稍犹豫了一番后,随即一抬手中的锐刀对玉虚子说道,“好吧,我此番找清虚子是为修刀而来。” “善主说笑了,清虚师尊乃是修道之人,而并非修刀之人。”玉虚子说道,“若是善主想要修复爱刀,贫道倒是知道有一处名为斜谷山庄的地方,那里修刀铸剑乃是天下之绝。” “呵,斜谷。”柳恩哉说道,“道长有所不知,我正是因故不能去那里修刀,方才想来找清虚子道长来予以我帮助的。我这把刀,除了斜谷的那个谷主,想必也只有清虚子能为我指点迷津了吧。” 玉虚子看了看柳恩哉手中拿着的仓旻锐刀,稍稍迟疑后问道,“请问善主手中所拿的这把刀是....?” 柳恩哉将手中的刀举至玉虚子面前说道,“仓旻锐刀,洞察。” “洞察?”玉虚子惊讶的看着了看柳恩哉手中所持的“洞察”,又看了看柳恩哉,而后轻声问道,“难道善主所拿的刀它是.....” “道长难道也知道?”柳恩哉惊讶的问道,“这...正就是我来找清虚子道长的目的。” 玉虚子转而看了一眼姚平手中的“影切”,又看了一眼柳恩哉手中的“洞察”,她不可思议的轻声说道,“贫道知道。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今天一日之内,竟然于鄙观之中一同出现了两把神兵利器。” 柳恩哉惊讶的看了一眼姚平手中的“影切”,而后又看了看展野,随后才他开口向玉虚子问道,“玉虚子道长,难道姚平手中的那把刀,也是把具有特殊的能力的神兵利器?” 玉虚子看了看姚平,而后冲柳恩哉轻轻点了点头。 柳恩哉显得颇即意外又惊喜,他向姚平问道,“姚平,你这把刀,它有何超凡之处?” 姚平有些迷茫的看着柳恩哉说道,“我也不清楚,一直没人告诉我这些。直到今天,我才听玉虚子道长说郦君姑娘给我的这把刀,它是把能让神仙显灵的刀。” “你们在说些什么?”展野此时开口说道,“眼下不是讨论刀剑的时候,现在我们该赶紧讨论下如何去救人才是。” 柳恩哉迟疑了一下后说道,“展野,姚平,时至今日我们也都算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朋友了。我不对你们隐瞒,说实话,我的这把家传宝刀,它实际上是一把能够洞察他人杀气的神兵利器。” “啊?”展野感到非常意外,他惊奇的向柳恩哉问道,“柳兄,你说的你的刀能洞察别人的杀气?” 柳恩哉点了点头。 “洞察杀气.....”姚平也惊奇的向柳恩哉问道,“恩哉,你能不能细说一下?” 柳恩哉看着手中的锐刀点了点头说道,“当我握着它,并想着它能洞察敌人杀气的能力而进行战斗的时候,我是能够通过它,感受得到周围所有人散发出来的杀气的。在与人过招的时候,我甚至能通过这把刀它而感受得到敌人要攻击我的哪个方位。” 看着姚平与展野惊讶的神情,柳恩哉一笑反问道,“这个能力是不是很奇妙?” “真不可思议。”姚平惊讶的说道。随即,姚平既又问道,“恩哉,不过刚刚你说你要修刀,难道是你的这把刀它现在没了那种能力了吗?” “若是没了那我便不想找清虚子了。”柳恩哉说道。 “不知善主此话何意?”清虚子此刻则开口说道,“难道善主想找师尊他,反倒是为了消除善主手中神器所蕴含的灵力?” “对!”柳恩哉看着玉虚子说道,“我不想让这把刀再具有那种能力了,我希望有人能够帮我消除它所蕴含的能力,或者告诉我消除它所蕴含的能力的方法。” “消除神器的法力....”玉虚子感到颇为意外的向柳恩哉说道,“善主可知,这神器每件皆是独一无二,皆是稀世而罕有的。虽说现今存世的神器其法力早已是比之上古时期的轩辕剑,女娲石那些神器早已是犹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了,但其对常人来说,那仍然还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之物。” 柳恩哉点了点头说道,“这我知道。” 玉虚子不解的说道,“善主既然知道,那竟然还会提出想消除神器法力这样的要求..这...实在是令贫道感到诧异..。” “恩哉,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姚平此时开口说道,“你如果不喜欢这把刀的话,可以试着换一把啊。” “这是我家族祖传的宝物,我不会抛弃它。况且,我自幼修习刀剑之术用的就是这把刀,离开它,我更无法与像白无一这样的顶尖高手去过招了。”柳恩哉说道,“我想消除这把刀的能力,是因为我不想再依赖它的特殊能力去获取胜利,从今往后,我只想依赖我自己真正的实力去取得与各路高手对决的胜利。” “恩哉,难道你之前一直都是在利用你这把刀的能力去和别的高手战斗过招的?”姚平问道。 “并非都是。”柳恩哉说道,“浦元之难后,我在家中整理遗物时,偶然在一封家书上见得了关于此刀能力的记载,自那以后,我便对这刀所具有的能力形成了依赖。” “哦..”姚平点头应道。 柳恩哉继续说道,“起初,我是惊喜于自己的宝刀有着超凡的能力的,但后来我发现,我越是依赖它的能力,我自己的实力反而越得不到进步。尤其是在败给了白无一后,我更是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自那之后,我便尽力的想克制自己不去使用它的能力了。”柳恩哉看着众人说道,“但是那看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这把刀的能力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深深的烙下了烙印,我已经很难再摆脱它对我的思维的影响了。在与人交手瞬间,我总是不自觉的会想起它的这个能力,有时候,甚至我都无法分辨到底对敌人出招的判断是来自于我本身,还是来自于刀本身了。” “恩哉,看来,这把刀的能力现今已经对你造成了困扰了...”姚平问道,“所以你希望干脆将它的能力消除?以后全凭自己的真本事去战斗是吗?” 柳恩哉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晴甫城的时候吗?那是我故意把它放在了晴甫郡府匾额的后面,当时我那样做,就是在尝试着摆脱它能力对我造成的影响。” 姚平恍悟的点了点头。 看着玉虚子沉默不语,柳恩哉转而向她问道,“玉虚子道长,你既然称呼清虚子为师尊,想必你也是他的得意门生了,不知你有没有办法消除我的困扰?” 玉虚子看着柳恩哉轻声问道,“在回答善主问题之前,善主可否相告,善主又是从何处得知师尊可以为善主解决这个困扰的呢?” “一个练剑的羽士朋友,紫虚子。”柳恩哉说道,“是他告诉我的。” “哦,原来是紫虚子师弟...既然他能告知善主这些,看来善主也非外人了。”玉虚子随后开口说道,“说来,善主你若是想解决这个困扰,那也无外乎有两种途径,只是一个途径困难,而另一个途径简单。” “一个困难一个简单?”柳恩哉思索了下向玉虚子说道,“请道长先说说那个困难的途径吧。” “困难的途径自是困难异常。”玉虚子说道,“善主若是想通过困难的途径消除神器所蕴含的灵力,那就必须得再找到齐当初铸造它时所用到的全部材料,以及那汇集了元气的元石。” “汇集了元气的..元石?”柳恩哉不解的问道,“敢问道长,元气是什么?元石又是什么?” “元谓原,是为原始。元气就是原始之气。”玉虚子说道,“汇集元气的元石,那便是汇集了原始之气的物质。” 柳恩哉摇了摇头,说道,“道长说的太深奥,我不明白。” 玉虚子看着柳恩哉稍加思考而后说道,“善主若理解不了,那贫道就换个说法好了,那汇集了元气的元石也可以被称之为太极之物,善主即使来自仓旻,想必是知道太极的吧?” “太极?!”柳恩哉惊愕的问道,“太极我是知道,但.....那是一物?!” “是,也不是。”玉虚子说道。 “是也不是....这...我又不明白了,不如道长可否详细的将这些事情从头说一说吧?”柳恩哉感到困惑的问道。 “好,既然善主有心问道,那贫道便说予你。”玉虚子转而缓缓开口说道,“善主可知,在这宇宙未生之初,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而那时一切不存在的宇宙亦被称之为混沌的宇宙。混沌的宇宙是空寂的,是大虚大空的。没人知晓这混沌的宇宙虚无存在了多久,也没人知晓它空寂了多久,但后来,在这本是大虚大空的混沌宇宙之中,却不知为何的渐渐出现了那即存在而又不存在的原始之气,元气。没人知晓元气汇聚了多久,又是从何而来,但随着元气在宇宙中的出现,这依然混沌没有型实的宇宙,改而称之为了无极的宇宙。而那无极,便就是为太极诞生之前的无极。” 柳恩哉迷茫的挠了挠下巴,而后茫然点了点头。姚平和展野眨了眨眼,亦不知玉虚子所云。 玉虚子继续说道,“这只有元气的混沌宇宙,其本是无极的宇宙。但在不知在经历了多少光阴以后,那些原本虚散的元气竟渐渐汇集了起来,最后,元气其竟在那大虚大空的宇宙之中汇集形成了一个虚虚实实的点。而元气汇集而成的这个点,便就是太极了。太极作为宇宙中最初的存在和唯一的存在,其亦被认为就是宇宙的本身,亦所以也被称之为太初和太一。” 柳恩哉有些迷茫的又挠了挠头。见众人依然在等着自己开口讲述,玉虚子继而继续开口说道,“这原本混沌空无物的宇宙,其在有了太极之后,虽不再是大虚大空的了,不过,其也正如贫道方才所说,太极它的本身仍却还只是元气汇聚所成的个一点而已。这太极作为一个点,其虽不像元气那般不可见不可触不可感,但其也并非就真正有了能被人察觉的形与实,能被人看到的光与影。但物极则化,化则变,太极在存在了不知多久以后,其作为宇宙太初的存在,作为万物之根源,其继而又悄然发生了玄妙的衍化。” 姚平和展野听到此处,也和柳恩哉一起挠了挠头。 “太极衍化玄妙,其最初化出的是影与光,黑与白,这也便就是道法所讲的阴与阳。正是随着阴阳的出现,这茫茫宇宙也便进而成为了阴阳两仪的宇宙。随着阴阳两仪的出现,宇宙也终于得以能被看到了。然而,这宇宙虽能被看到,但本质却还仍是无形无实的。继而,阴阳两仪进一步发生衍化,其又化出了太阴,少阴,太阳,少阳之四象。其中,物体的全阳面则被称之为太阳之象,物体的全阴面则被称为太阴之象,物体影阳之面则被称之为少阳之象,而物体存在的光阴面,则便是为少阴之象。这四象,也就是能让一切形实物质得以真实存在的空间了。” 于此四象,三人极为不解,他们甚至无从发问,只得继续专注听道。 玉虚子则继续讲道,“这四象即出,宇宙即得形实,是为了四象之宇宙。而于这四象宇宙之中,其又不知过了多久,再生衍化。四象继而又衍化出了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这八卦之物。而后随着八卦的衍化,其最终亦衍化出了包含我等所见一切在内的六十四卦众生。这一切的衍化过程也正谓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出八卦,八卦化六十四卦的过程,也是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的过程。至此,想必善主也应该彻底的明白了太极,元气之为何物了吧。” “道长,说实话,在下依然不是太懂,麻烦请道长说得简练明白一些可好?”柳恩哉抱剑于身前向玉虚子问道,“尤其是那个太极之物,被称为元石的那个东西,还请道长予以明示。” “生造万物的太极,随着其将万物衍化而出,其原本汇集的元气也随之分散入了万物之中....但凡万物万象,其必也包含有太极之元气...自然,这就连我们的身上也是蕴含着元气的...” “善主...”玉虚子看着柳恩哉越发迷茫的眼神,不禁停止了大论,她稍加停顿后转而说道,“简而言之吧,那个似物非物,蕴含大量元气在世间的残留的元石,亦被世人外家称之为点金石,亦或是被道门内家称为是金丹..,而这其中尤以金丹最负盛名,不知善主可否听说过呢?” 柳恩哉摇了摇头。 玉虚子一愣,垂头叹了口气。 “金丹?”姚平突然开口向玉虚子问道,“那不是吃的吗?玉虚道长,我知道。你说的就是那个吃了能包治百病,长生不老的金丹吗?” 玉虚子转而一笑说道,“长生不老,那只不过是世人的美好期望罢了。经丹炉炼制而出的金丹,它确是有延年益寿的不凡功效,因而其也受到历代帝王的孜孜追求,但若金丹它能包治百病,长生不老,那着实就有些夸张了。” “哦,可那个金丹和能点石成金的点金石,是一种东西吗?”姚平好奇的问道。 “其本源皆是一物,那就是元石。只不过那变换外形不定的元石被人寻见后用去了不同用途,遂也被加以区分,称了不同的名称而已。”玉虚子说道,“太极化形,汇聚元气的元石,其在外,能被能工巧匠制作成如鼎那般的镇国神器,安稳四方。在内,则能炼制成金丹,为所修仙之人所吞服,进而得到延年益寿,开通天眼的效果。” “元石.......”姚平喃喃说道。 “好吧,多谢道长的一番讲解,刚刚道长所讲深奥,我虽听得不是太明白,但也是知道这个途径是很难的了。”柳恩哉忽而开口说道,“那就且不说当时铸造我这把刀所用到的材料,但就凭道长您对元石的这番解释,还有金丹和点金石的这等奇妙,恐怕我这一生都难能找见它们了。既然如此,玉虚道长,那请你示下予我那个简单的方法吧。” 玉虚子轻轻点头,而后对柳恩哉说道,“简单的方法自是极为简单,那只需善主将此刀蕴含的灵力悉数耗尽,便也就可以了。” “灵力耗尽?”柳恩哉感到颇为意外的向玉虚子问道,“这个能力,它是可以耗尽的?” 玉虚子轻轻点头说道,“是的。”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这是真的?”柳恩哉疑惑的问道。 “善主,万物皆有灵,灵就是物所蕴含的能量。而无论何物,其都是遵循自然的。这灵即作为量的存在,其也必然是能够被消耗转移的。”玉虚子解释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遵循自然?”柳恩哉不解的继续问道。 “自然的法理。众生万物皆需遵循自然的法理,概莫能外。”玉虚子说道。 “自然的法理?那又是什么?”柳恩哉困惑的继续问道。 “这自然的法理,便也可以说是道。”玉虚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飘过的云彩,而后向迷茫的三人缓缓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尊法生养他的大地,地尊法滋养它的上天,上天的运转尊法自然之道,而道的形成则尊法的就是自然。” “嗯...”柳恩哉稍加沉思,继而说道,“玉虚道长,你说的太复杂,我听不懂,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既然你说,这刀上的灵力是可以消耗殆尽的,那我只需放肆的将它释放,便可以让它变得像平常的兵刃一样了吧?” 玉虚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当是可以的。” “好,那我现在就去救人。”柳恩哉突然坚定的说道。 姚平正想上前说话,却听一旁展野当先说道,“柳兄,难道你想借此机会,一次性的将你所说的那个困扰你的能力用完?” 柳恩哉坚定的点了点头。 “恩哉,我陪你一起去救人。”姚平握了握手中的“影切”转而说道,“我能帮的上忙。” “不,即使如此,你和展野留在这里照顾屈顺等候我回来就好了。我此番一去既要去把郦君,陈大花,还有那几个临涧兄弟安然无恙的救回来,亦还要给自己做一个了结。我要了结我那依赖“洞察”的能力而去战胜别人的过去,我要重新探寻剑术之道。”柳恩哉说道,“就像道长所说的那样,我想,我唯有尊从剑道而行,方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方才能再战白无一。” 看着柳恩哉坚定的目光,玉虚子说道,“善主既执意眼下前去救人,贫道便告诉善主,那群怪人的所在之处吧。只是希望善主能够......。” “多谢道长,但不必相告了。”柳恩哉打断了玉虚子的话。 众人但见柳恩哉话音落后忽而变得极为冷酷了起来。他用力将手按到了“洞察”的刀柄上。“嗖”的一声,骤然一道白光闪过,但见柳恩哉即抽出了锐刀“洞察”在手。 持着神器的柳恩哉立于观门之下,他向山外远方怒目而视。他一手垂于腰间紧握着刀鞘,一手握刀斜指地面。在山风吹起了他素白衣摆的同时,他亦开口用仓旻语轻声说了一句,“洞察!” 在柳恩哉话语出口的同时,姚平,展野,玉虚子同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姚平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本想上前对柳恩哉说话,想奉劝他不要因救人而滥杀无辜,但不等他开口,姚平却先听到柳恩哉忽而低声开口先对他说道,“想救人,不杀人,不可能。” 不等姚平再度开口,他但见柳恩哉忽而闪身而出,即化作了一道白影,沿着山道向山下急掠而去了。 第102章 一剑封喉 眼看柳恩哉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了山道尽头,姚平才恍然回神向玉虚子问道,“玉虚道长,还请告予我那些恶人的位置吧,我要与柳恩哉同去那里救人。” “我们一起去,姚平。”展野转向玉虚子说道,“烦请道长将那些山中绑匪的窝点告知予我二人吧。” “二位善主若是去那些山民的村寨中,只需从此山下,而后向南翻过一个山肩后再往西行约三里,便会到达一处山坳,而那村寨就在那山坳的中心处。”玉虚子稍稍停顿后继而说道,“二位善主此去,还望你们能够对方才那位善主有所劝阻,贫道方才感到那位善主浑身充满戾气,因此不免有些担心。” “道长担心什么?”展野问道。 “贫道担心善主他救人心切,恐会伤了那村中的无辜妇孺。”玉虚子说道,“而那些山民也都并非十足的恶人,他们也只不过是太想要观中丹药罢了。” “嗯..”展野点头说道。 “展县尉,我们快去追赶柳恩哉他吧。”姚平说道,“恩哉他只身一人去那山寨救人也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他手有宝刀,恐怕也难敌那村寨里面人多势众。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最好还是予山寨里的人说上一说,告诉他们不要害人,让他们再宽等我们两日就是。两日后等观中悦丹出了炉,我们自是会拿丹药去赎人。” “嗯。”展野冲姚平点了点头,随后一抱拳对玉虚子说道,“玉虚道长多谢相告,我们先且告辞。” 两人辞别玉虚子即转而下山去追赶柳恩哉。待姚平和展野跨过崎岖的山地,拨开茂盛的草木赶至玉虚子所说的山坳附近的时候,太阳已被山头遮去大半,山中天色已是尽显昏暗。 “啊!这是..”前行中的姚平拨开了一片灌木后,被灌木后的景象突然吓了一跳,他惊讶的看到,就在这片不起眼的灌木之后竟歪斜的躺着四个人。 “这是...死人。”姚平定眼再看那四个躺着的人后说道。 展野随即上前走近了这四具死尸,他发现他们面部皆图画着油彩,其中一个头上还插着羽毛,显然他们就是姚平之前描述的那群山中恶人了。再细看向他们的伤处,展野即又发现,就在这四个人的颈部的同一位置上,皆有一道明显的锐器创伤。那创伤的伤口并不大,但却是准确的切断了他们四个人的咽喉。 “杀人一剑封喉,如此手法想必是剑术高超的柳兄所为的了。”展野从尸体旁起身向四周寻了寻说道,“快走吧姚平,想必我们距离那村寨也不远了。此去,柳兄一定还会遇到更多的敌人,我们快去找他吧。” 姚平没有言语,他怜悯的看着四具尸体点了点头。 展野提着弓快速跑跳过森立里倒伏的树木,在奔下一个山坡后,他便先望见了那山坳中的村寨聚落。他看到在山坳的树木之间,露出了茅草为顶的木屋,而在那诸多的茅草屋顶之间亦还树立着的一根粗大笔直的虫鸟图腾柱。 “应该就是那里了,我们离得很近了,小心一点四周。”在朝那村寨继续走近的同时,展野向身侧的姚平低声说道。 “嗯。”姚平感到了一些紧张,他一只手握紧“影切”,一只手扒开灌木紧随展野前行。 在来到一处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上后,姚平悄然向那聚落仔细查看看去,此番,他在昏暗的天色里模糊的看到了聚落里的木屋,稀疏的栅栏,还有零星在那里生活着的人们。 “恩哉是悄悄潜进村子了吗?”姚平望着村寨迟疑的小声说道,“我看到村寨里的人都还很正常的生活着,他们似乎是没有发现柳恩哉的到来吧。” “想必柳兄应该是悄悄潜入进寨子中去救人了。”展野也望了望村寨说道。 “以他的身手,他只身一人想进去村寨中应该是很容易的。不过,若是要救人一起出来的话,那么多人想要不被发现,可就不容易了。”姚平四下观察着喃喃说道。 “看那里!”此时展野突然指向了村寨外的一处山壁,并开口说道,“姚平,你看那山壁上站着的人是不是柳兄?” 姚平顺着展野的手指看去。在昏暗的山中光线下,他但见一个素衣的人影此时正站在距离村寨聚落不远处的一处山壁凸石上。他见那素衣的人影双脚并拢,双手抱于身前,正一动不动的定站石上俯瞰着他脚下的村寨。 “那定是恩哉了..””姚平远远望着那处山崖上的人影向展野低声问道,“可恩哉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展野稍加琢磨后开口说道,“我想柳兄他眼下当是在高处观察村寨里的形势,以为下一步进去救人做打算吧。” “哦....”姚平思考了一下继而问道,“展县尉,你说恩哉他站在那里,除了观察聚落里的情形外,会不会还是在等天黑?” “等天黑?”展野转而问道,“为什么?” “他的那把刀,不是可以感知敌人的杀气吗。”姚平说道,“如果是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别人看不清他,他也看不见别人,但他却能洞察别人的杀气,那他是不是就可以通过感到别人的杀气来找到别人了?” “嘶...”展野惊奇的吸了一口气,而后思索着说道,“这倒是有可能。想他那把宝刀若真是能有这般奇妙的能力,柳兄他却一心要将其灵力耗光,这也实在有些可惜了。” “此番若是能救出了人,也便不算是可惜了。”姚平说道,“况且恩哉也说了,那刀的能力现在反而成了他的困扰。” “嗯。”展野看着远处的山壁说道,“我们走吧,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的黑下来,我们也先尽快的围绕村寨去找找看,一来看看被抓去的人被关押在哪里,二来我们也看看从哪里潜入村寨是最合适的。” 姚平跟在展野身后小心前行,在绕行村寨外围的同时,他亦不断向村寨内观察着。 “一直没看见郦君和陈大花,也没看见你的那三个兵士兄弟。”姚平小声说道。 “也许被关在了屋子里。”展野亦也望着寨内聚落说道。 当两人围着村寨绕了半圈,折腾了一阵再到了一处没有树木遮挡的地方后,天色已经变得非常暗淡了。展野抬头再向山壁看去,但见柳恩哉也早已不在了那块山壁凸石上。 “看到柳兄是从哪里潜入村寨的了吗?”展野目光搜索着昏暗的四周,向姚平问道。 一番观察后,姚平忽而指着不远处村寨内的一处屋顶,惊讶的开口向展野说道,“展县尉,看看那屋顶上,恩哉正在那屋顶上。” 展野顺着姚平所指定眼看去,他但见昏暗的光线中有一个素衣的人影晃动。那人影晃动了一番后,继而停留在了村寨边缘的一处茅草屋的屋檐边。而在那屋檐下,正有两个手持长矛的花脸怪人站立着。 展野不及再细看,他但见柳恩哉忽而从屋檐上一跃纵身而下,并同时在空中划出了两道刀影。刀影闪逝,两个怪人即捂着颈部瘫倒在了地上。 眼见柳恩哉蒙面而行,杀人决绝,出手狠准,姚平不禁感到了一丝寒意。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姚平却又感到惊讶和困惑,因为柳恩哉在杀了那两个手持长矛的怪人之后,竟就反身毫不躲藏的向村寨内快步走去了。 “恩哉他...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往里面冲,就不怕被人围攻吗?”姚平惊讶的向展野问道,“就算他能预判敌人的杀意,但若他被多人围攻,那他也难以应付过来乱刀乱枪的吧?” “他如此这般杀进去救人,那必是极其危险的。”展野说道,“快走,我们也赶紧进去看看。” 待姚平和展野跨过一道排水沟壑赶到那村寨的栅栏外时,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 两人在趴在栅栏外小心的向聚落内观察,令他们感到不解的是,眼下在这个已被完全被夜幕笼罩的聚落里,竟然没有点亮一颗火把,也没有发出任何的一丝光亮,仿佛整个村寨里的人都早已入睡了一般。 “恩哉?郦君?”姚平翻过栅栏后试探着向聚落内一处木屋轻声喊道,“花花,你们在哪里?” 黑暗中的聚落亦很安静,没有人声,就连姚平之前见到的那些在聚落附近活动的怪人此时也没了踪影。 “姚平,注意保持安静,不要这样出声寻人。”展野小声向姚平提醒道,“你这样喊问,不止会很难得到她们的回应,反而还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嗯。”姚平点头应了一声,继而不再开口。他转同展野一道,悄声向村寨深处摸黑寻去。 在绕过村寨中的两处木屋后,四下搜索张望的姚平脚底忽然被地上的东西给绊了一下。他踉跄了两步,站稳后转而回身低头看去,但见这地上绊了他的东西竟是一具死尸。而就在不远处,在展野的身边亦也还横卧着两具尸体。 “这三个人也是恩哉杀的?!”姚平看着地上的尸体感到惊愕的说道,“恩哉这一路上得杀了多少人了,就算这些人绑架了郦君他们,就算恩哉他是为了救人而杀人,可他...他也不能就这么肆意的杀人吧?” 姚平没有听到展野对自己的回话,但不等他抬头看向展野,他突然听到了展野声惊叫喊的声音,“小心!!” 心惊展野提醒小心之余的姚平,他不等发现危险何来,便随即被一双充满力量的双手推了出去。 在被推出去的瞬间,姚平即也发现,这推自己的人正就是展野。而与此同时,他亦也突然察觉到,有两支不明状的锐器正划破了空气朝他呼啸而来。 锐器夹着疾风而来,从姚平倾倒身的侧急掠而过。而那锐器所袭之处,也正就是姚平刚刚站着的地方。 此时的展野在将姚平推倒之后,即反身躲过了袭来的锐器,并同时抽出了背上的箭矢。他弯弓搭箭,单膝跪射,瞄也不瞄的便向着那锐器射来的黑暗处还去了一箭。 “嘭!” 箭矢在没入黑暗后回馈来了一声打在木墙上的闷响,显然,展野这摸黑盲射的一箭并没有命中敌人。 但展野本身也并没寄望于此箭能一举射杀发来锐利暗器的人。他在发出箭矢之后,便已然拉着姚平快速逃离了原地。 在展野的引领下,姚平慌忙快步跑躲到了一处木屋旁的窝棚后。在稳定了一下喘息而后,姚平低声向展野说道,“展县尉,刚才...” “嘘··”展野打断了姚平的话语。 在小心侧耳静听了片刻,最终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展野方才小声的向姚平说道,“姚平,你切莫要再随意说话发出声响了。刚才就是因为你随意说话发声的缘故,才导致敌人发现了你,并向你投来了暗器。” 姚平点头低声说道,“刚刚是我大意了,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听我说姚平,刚刚我虽没有看清发来暗器的那人是谁,但从那两个暗器飞来的力道和准头上感觉,我认为那发暗器的人也当是一个十足的高手。”展野想了想说道,“也许,这山野村落之中也并非都是只识得用棍棒矛叉的莽汉。所以我们更要小心,更要安静行事才行。” “会发暗器的高手....柳恩哉他刚刚明目张胆的跑进来...”姚平低声说道。 “柳兄他武艺高强想必自有应对,我们且先不必担心他了,眼下我们当还是要先去救人才是。”展野说道,“注意躲避敌人,我们悄悄寻找各间房屋,看看郦君他们被关缚在了哪里。在找到他们以后,我们便赶紧救人离开这里方才是。” “嗯。”姚平用力点了点头。随后,他即当先沿着窝棚向最近的一间木屋缓缓移步过去了。在贴近了木屋的木墙后,他转即而摸向了屋门所在的方向。 姚平轻轻推了推屋门,屋门并没有锁。展野示意姚平靠后,他抽了短刀在手,转而闪进了屋内辨认了一番。但此屋内空无一物。 “她们不在这里。”姚平伸头向屋内看了看后轻声说道。 “再去那边那个屋子看看。”展野小声说着退出了木屋,继而猫腰向着不远处另一间木屋移去。 来到这间房屋外,在轻轻的推开这一间木屋半掩的屋门后,展野当先看到屋内地上躺着一个人。他继而俯身去看,发现,这乃是一具刚刚死去的女尸。 “柳兄他...”展野看着死尸颈部的伤口说道,“他怎么连屋内的女人都给杀了?” “这...”姚平上前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也顿感惊讶的说道,“这个家伙..他怎么竟然连屋中女人都给杀了...他这....他这实在是过份了.....。” “或许这个女人要攻击他呢..,算了,有什么话我们等见到他以后再说吧。”展野说着退出了房屋。 两人借着夜色掩护,在村寨中继续悄声摸索找寻着郦君等人。 寻了一阵,在从村落中又寻见了几具横躺着的妇孺尸体后,就连展野似乎也按奈不住了心中的不满,他不禁开口向姚平低声说道,“这么多尸体,难不成柳恩哉他一个人要摸黑把这村寨里的人都给杀了不成?!即便他是来救人的,可他这样滥杀无辜,那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按律法,他这样做,那是要偿命的....” 听到这里,姚平先是一惊,而后他迟疑的说道,“展县尉,恩哉他..他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剑术高超,善于杀伐,但他...” “算了,先救人吧。”展野向前挥了挥手小声说道,“我们再去那边那间木屋看看。那间木屋似乎没有窗户,倒像是间关人之所。” 姚平应了一声,即当先摸索着悄悄来到了那间没有窗户的木屋外。在他行至屋门外后即发现,这屋门外的外门闩竟是断掉了的。在缓缓将门推得开了一些后,姚平伸头向屋内瞧了一瞧。一瞧之下,他即又发现,在这间木屋内的地上躺着的又是几具尸体。 看到这里,姚平心惊之余决意不再进屋,因为他担心展野在看到更多的死人后会更加怪罪柳恩哉。姚平想着,即转而后退了两步,想尽快离开这间房屋。然而正当姚平意欲离开之时,他却惊见展野此时向屋内看了一眼后,忽地快步冲进了屋内,并猛扑到了那几具尸体上。 “兄弟!”展野扑在一具尸体上,当即抱着尸体闷声喊道。 姚平大惊,他急忙进屋再向那几具尸体细看去,方才发现,原来这屋里躺着的几具尸体竟就是那三个被绑架去了的临涧战士! 看着伏倒在尸体上悲伤不已的展野,姚平顿感头脑发懵。他想,这些战士断然不会是柳恩哉所杀了。可是,玉虚子不是说他们这些山中怪人只是想要悦丹的吗,怎么他们也杀了人了,难道是因为柳恩哉来杀他们救人,所以他们用杀人质来报复柳恩哉?想到这里,姚平不禁极其担心起了郦君和陈大花,他即也瞬间陷入到了焦急和慌乱之中。 就在姚平慌乱的想尽快出去找郦君和陈大花的时候,展野忽而伸手拉了一下他。 “看这伤口。”展野含泪指着战士尸体上的伤口对姚平说道。 经展野一拉,姚平回身注目一看惊讶的发现,展野此时手指的伤口正就是战士颈部。而在这三个战士的颈上,亦各自有着一道相同的清晰可见的刀伤,那刀伤也如同他们之前见到的那些尸体一样,皆是一剑封喉。 “恩,恩哉,他..”姚平立刻变得面色煞白,他痴痴的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柳恩哉做的吧...他怎么会杀他们...难道他疯了...” 展野没有言语,他愤恨的起身便夺门而出。姚平恍然回神即快步随展野而去。跟在展野身后,姚平从展野快步行走的姿态上感觉到,展野他现在已是充满了怨怒。 第103章 找人 姚平紧随展野悄声而行,在继续探索寻找了几间民宅后,他们一路很快便来到了位于村寨中心的一带。然而,就在他们悄然走近那立着的高大虫鸟图腾的村寨广场的时候,他们忽而看到,在广场另一端的村道上,突然出现了一支火把。 姚平迅速躲身一株树后向那火把亮光处定眼看去,他惊讶的发现,那手持着火把的人正就是柳恩哉。“柳恩哉!”展野在看到了被火光照亮的柳恩哉后,即愤恨的冲他喊了一声。 随着展野的喊声,柳恩哉立即注意到了展野和姚平。但他却并没有给予回应,他在看了一眼展野和姚平所在的位置后,即刻转身向广场中快步奔跑了起来。 柳恩哉手持着火把快速绕着图腾广场外围而行,并一路将广场外围安放的火盆和火把架一一迅速点燃。 随着广场四周火光的亮起,姚平和展野惊讶的发现,在这广场之中竟是布满了死尸,而其中的尸首更是不分男女老幼。 “老天爷...”姚平在看到眼前景象后惊愕的喃喃说道,“这可真是作孽了啊,作孽了,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展野眼见满地的死尸,以及柳恩哉对自己的喊声没有给予回应,而只是继续闷头将广场上的一圈火把陆续点亮,他忍不住快步向柳恩哉奔了过去。展野边向柳恩哉跑去边愤恨的冲柳恩哉又继续说道,“柳恩哉,你到底在什么!” 眼见展野快步离开,姚平亦也迈过地上尸体,随他一起向柳恩哉所在的广场那边快步奔走了过去。姚平在迈过了一个妇女的尸体后,终于也忍不住向依然还在点着火把架的柳恩哉开口问道,“恩哉,难道你把这里的人都给杀光了?!郦君和陈大花她们在哪里?!” 柳恩哉没有对展野以及姚平的话语进行回应,他只是尽可能的快速点燃着更多的火盆和火架。 “柳恩哉!”展野在走近柳恩哉后,紧握腰间短刀开口向他问道,“我问你,我的那三个兄弟,是不是你杀的?!” “不要动!”此时柳恩哉在点燃了广场上近二十个火把架后,突然对姚平和展野开口说道。 听柳恩哉开口这么一说,展野不禁一愣,他随即从柳恩哉语气中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恩哉,你怎么杀了这么多人?”姚平略显激动的继续冲柳恩哉说道,“你看到郦君和花花她们在哪里了吗?你杀了这么多人,救到她们了吗?” “快去那个柱子下站着,不要乱动。”柳恩哉抽刀在手,急迫的冲展野和姚平说道,“你们俩快去,照我说的做!” 展野稍一迟疑,他不等姚平再开口说话,便迅速拉着他快步移向了广场中心的那尊大图腾柱。 “展县尉,你干嘛?怎么回事?”姚平冲拉着他衣袖的展野问道。 “事情不太对。”展野跑着对姚平说道,“我们先按柳恩哉说的做。” 两人快步来到了那矗立的图腾柱下,姚平即背靠图腾柱反身向柳恩哉看去,他但见柳恩哉此时也正一手持着刀,一手持着火把,向他们这边缓缓退着步子靠了过来。他见他边退边四下观察着,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展野在见到柳恩哉的举动后,即刻也从箭囊里抽了一箭在手,他警惕的向着火把照亮的广场四周观望了起来。 眼见柳恩哉和展野两人这幅架势,姚平的心中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他反手摸了摸背负的“影切”,转而将鞘带解开,取刀握在了手中。 “展县尉,怎么回事...?”姚平紧张的低声问道。 “嘘..”展野嘘声道。 不等展野嘘声音落,姚平但见广场一角,柳恩哉之前刚刚点燃的三个火把,忽的一下齐齐灭掉了。而位于广场那一角的空地和临近的房屋也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柳恩哉在后退缓缓靠近姚平和展野的时候,将手中的火把朝姚平丢了过来,而后开口说道,“快去把附近的火把架都点燃了。” 姚平看着丢在脚下不远处的火把稍加迟疑。 “快去。”柳恩哉即又说道。 姚平这才上前捡起了火把,并向四周望了望。她发现这图腾周围确还有很多火把架没有点燃。就在前去点燃第一个火把架前,姚平本想开口继续追问柳恩哉郦君和陈大花在哪里,但不等他开口,他却听展野当先开了口。 “柳恩哉,你在警惕什么?”展野向柳恩哉问道。 “敌人。”柳恩哉持刀注视着广场那熄灭了火把的一角说道。 “什么敌人?”展野问道。 “还没有完全看清。”柳恩哉说道。 展野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好,那我再问你,这村里的这些人,还有我那三个兵士兄弟,他们是不是你动手杀掉的?” “那三个兵士,他们死了?”柳恩哉问道。 “是。”展野说道,“难道你不知道?” “我把他们安置到了一间没有窗户的木屋内暂时躲避。”柳恩哉说道,“在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活着。” 展野愣了一愣。 “郦君和陈大花呢?”柳恩哉立刻问道。 “这...我还想问你。”展野说道,“你杀了村子里的这么多人,难道你就没有救出来她们?” “展兄,你当真认为这些村寨中人都是我杀的吗?”柳恩哉头也不回的注视着黑暗处向展野反问道。 展野迟疑了一下说道,“我虽然很不愿相信这些村民还有我的三个兵士兄弟都是你杀的,但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能够做到杀人全部一剑封喉?” “原来是因为这个....。”柳恩哉说道,“好,那我我告诉你,现在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我们现在正在防备着的敌人们也都能够做到杀人一剑封喉。” “啊...?你说什么?”展野旋即惊讶的问道,“柳兄,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除了我们和这村寨中的村民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在?而且还是高手,并不止一个?” “是。”柳恩哉说道,“不止一个。” “那是他们杀光了这里的人...?”展野惊讶的说道,“可我和姚平这一路却没有再看到有其他人啊。” “他们隐蔽的极好。”柳恩哉说道。 展野心头一惊旋即又问,“那他们是不是还善于发射暗器?” “是。”柳恩哉说道。 “原来如此。”展野说道,“柳兄,看来刚刚我和姚平误会你了。” 在展野和柳恩哉两人谈话间,姚平已是迅速持着火把将附近的火把架全部点燃了。 在火光将图腾柱四周照的雪亮的时候,姚平转身突然看到,柳恩哉持着刀快速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目视着广场的一个黑暗角落不动了。而展野也已然缓缓半拉起了弓,并将箭锋指向了柳恩哉所视的那处。 循迹着柳恩哉的目光和展野的箭锋所指,姚平很快发现,就在一个闪烁的火把之后,在一间茅草屋屋檐下的阴影里,静止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紫黑紧身衣裤,脚踏一双分趾鞋,双腿由同色的布条扎紧。他双足有些罗圈但却紧并,身材矮小但却全身笔直的朝向这边站立着。火把后杂物阴影遮蔽了他的上半身,姚平因此无法看到他的面容。他唯一还能够再凭借晃动的火光判断出的,便是那人双手此时正交于胸前,不知做着什么。 “什么人?”姚平在迟疑了一下后,本能的开口向那阴影中站立的人问道。 那人没有作声。 “是不是你杀了这里的村民?”姚平壮了壮胆,看着那阴影中的人继续问道。 “不必问了姚平,他是不会回答你的。”展野开口说道。 “为什么?” “因为就是他或者他的同伙向你发的暗器。”展野说道。 姚平心头一惊,手中即握紧了“影切”,他盯看着那人,向展野问道,“展县尉,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当是樱州的斥候,忍者。”展野举弓盯看着敌人说道。 “啊?”姚平惊讶的说道,“樱州的忍者.....他们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不知道。”展野说道,“但要小心了。” 在三人与那黑衣忍者僵持了片刻之后,柳恩哉忽而持刀上前了几步。随后,他在靠近忍者的同时即举起了手中锐刀,并将刀锋直直的指向了阴影中的敌人。柳恩哉的这个动作不言而喻,他是在挑衅对手,是要让那个忍者从阴影中走出来与他交手。 但那忍者并没有因柳恩哉的动作而就从屋檐下走出,他一如之前那样双腿并立站着一动不动。两人就这样继续陷入了僵持,紧张的僵持让一切变得也更加安静。在紧张的安静中,姚平听到了火把燃烧的声音,但紧接着,他似乎又听到了附近不知何处传来了轻微的碰撞声。 随着碰撞声不断的响起,姚平转而发现那声音来源似乎就在图腾柱附近。他警觉的寻觅着声音的来源向图腾柱附近侧目看了看,但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于那图腾柱上,有一个雕刻的十分写意的鸮,正用它圆圆的双眼盯看着这里的人们。 “发现什么了?”展野头也不回的向姚平问道。 “什么都没有。”姚平说道。 “再仔细寻寻。”柳恩哉此时突然头也不回的开口说道,“之前我于村寨各处都没有找到郦君她们的身影,眼下整个村子也只剩这图腾柱附近没有寻了。” 听柳恩哉这么一说,姚平即回身到图腾柱旁,转而再度潜心寻起了那轻微碰撞声的来源。 随后,当碰撞声再度传来时他发现,那本来有些杂乱的碰撞声,此刻竟突然也变的有规律了起来。而随着碰撞声规律的想起,姚平即刻也立刻意识到,这碰撞声绝对是人故意发出来的。而至于何人会发出这轻微的碰撞声,他想,也许正就是被捆绑,被塞了口的人。那极可能就是郦君和陈大花她们。 想到这里,姚平急忙上前将耳朵贴附到了图腾柱上,并倾听了起来。随着从图腾柱中听到了传来的碰撞声,姚平抬头看了看图腾柱后猜测,那轻微碰撞声的来源或许就是在图腾柱中的地底。 紧接着,姚平趴倒在了地面上,并将耳紧贴地面继续听那碰撞声。随着碰撞声从地底再次传来,姚平即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他想到,也许就在这图腾柱的下面,那当是有一个空间存在的,而那个空间应该就是个关人的地牢。 “嘭!” 不等姚平起身去找寻通往图腾柱下地牢的入口,他便忽的听到了身后一声弦响。他即刻回首看到,那正是展野发箭了。 展野的箭矢脱弦直奔屋檐下的忍者而去。然而就在箭矢飞向那忍者的瞬间,但见那忍者忽而消失在阴影中不见了。 “砰”的一声响,箭锋一头插进了忍者之前所在的茅草房的木板墙上,只余下箭羽在空在那里急速抖动了一阵。 眼见忍者消失,柳恩哉和展野再度警惕的搜索起忍者的行踪。而姚平则趁机赶紧敲打起了图腾柱的各处位置,以好寻找地牢的入口。 在广场一角的几个火把又忽而熄灭的以后,柳恩哉持着“洞察”缓步移动到了图腾柱的附近,以保护正在搜索中的姚平。展野亦在重新搭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后,转而继续的寻觅起了敌人的踪影。 “他们大约有多少人?”展野搜索着广场四周向柳恩哉问道。 “至少三人。”柳恩哉说道,“两个忍者,一个剑客。” “你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吗?”展野问道。 “我想他们似乎是在找人。”柳恩哉说道。 “你认为他们是在找谁?”展野问道。 柳恩哉停顿了一下后低声说道,“郦君。” “呼·”广场一角的火把忽而又灭了两把。 就在火把熄灭的瞬间,不等展野的目光从熄灭的火把方向移回,他即用余光看到一个人影迅速的从一侧袭向了柳恩哉。 那人动作虽然极为迅捷,但柳恩哉却已然是洞察到了敌人来袭。他当即持刀格挡敌刃,仓旻锐刀与樱州忍刀,两刀快速碰撞相交立即蹦出了一道火花。在柳恩哉与来袭忍者连续交手的同时,展野即也将箭矢瞄向了敌人。 但碍于柳恩哉与忍者快速的身影晃动,展野恐伤及柳恩哉迟迟未敢轻易发箭。 就在展野握弓屏息以待最佳发箭时机的时候,他却见柳恩哉在朝对手挥出了一刀后,忽而高声朝自己开口喊道,“展野小心左边!” 听柳恩哉这么急声的向自己提醒,展野即刻当知情况不妙。他即向左侧转头并向右侧步,与此同时,他猛然的看见到,此时一个手持了锁镰的忍者正从黑影中现了身,并向他投来了锁镰的镰刀。 展野急忙闪身躲避,镰刀亦于他面前惊险划过。闪到一旁的展野即刻向那忍者发箭反击。箭矢迅猛飞出,心以为此箭必中敌人的展野,不想却见那忍者敏捷的侧了侧身,转而躲掉了箭矢。 眼见自己发射的箭矢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被躲掉,展野心中感到大为意外。意识到敌人身手不凡的他即又抽出了三支箭矢在手,准备再次向其发射。但那忍者却没有给展野机会,他在挥动锁镰上的飞镰和飞锤持续进攻了展野一番后,即趁着展野闪躲之时又迅速反身遁入了黑暗之中。 第104章 影切 眼见忍者快速消失于黑暗之中,展野即刻快步撤回到了图腾柱下。他赶到了仍在搜索着地牢入口的姚平的身旁,并迅速的搭起了一箭,转而指向了不远处正与柳恩哉激斗着的另一个忍者。 柳恩哉通过“洞察”察觉到了展野对忍者的杀意,他即刻转动步伐,转而引诱眼前的忍者转而面向了另一侧,以将其后背暴露给展野的箭锋所指。 “嘭!” 展野紧握这稍纵即逝的时机,他满弦而发,箭矢急速直奔忍者后背而去。 那正全身心与柳恩哉激斗的忍者虽听得身后弦响,但却已是躲闪不及。此番展野的箭矢不再落空,正中目标,随着“噗”的声响,箭锋有力的刺入了那忍者的后背肩胛。 中箭的忍者当先闷声一哼,即向一侧踉跄了一步。 眼见对手中箭,柳恩哉亦不犹豫的向他挥刀斩杀而去,那忍者格挡不及,瞬间便又被柳恩哉削去半只手掌。 然而当柳恩哉欲补刀去了结了这受伤忍者的时候,他忽而洞察到自己的身后竟猛地出现了强烈的杀意。而随那杀意同时到来的,即是一道锐器的破风呼啸之音。 柳恩哉急忙收刀格挡,在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之后,一枚忍镖转而失力落地。待柳恩哉格掉了忍镖再想回身去杀那负伤的忍者的时候,他但见那忍者已然趁机遁入了黑暗之中,空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血迹。 “姚平,你发现什么了?”柳恩哉警惕的看着四周黑暗向姚平问道。 “她们应该就被关在了这棵大柱子的下面了。”姚平此时焦急的开口对展野和柳恩哉两人同时说道,“可我怎么也找不到入口。” 柳恩哉正欲再向姚平回话,但他忽觉黑暗中杀气再起,这次,一把飞镰猛的朝着他飞了过去。柳恩哉侧身闪躲,并在闪躲的同时迅速挥刀,一举斩断了来袭的飞镰锁链。 “展野,小心!”柳恩哉在斩断了锁镰后,突然心惊的转头向展野喊道。 听柳恩哉这么一喊,展野即心知有敌来袭。然而,正在拉弦准备射向那黑暗中发射锁镰的忍者的展野,却没能再像上次那样及时闪避掉敌人的偷袭。不等他四顾敌人从何处偷袭而来,一把苦无匕首便由黑暗中近距离的朝他发了出来。苦无脱手即至,准确的命中了展野拉弓的右臂。 受苦无如此一击展野手臂当即因伤一松,箭矢也转而出弦,那箭竟也不偏不倚的向柳恩哉射了出去。 柳恩哉反应灵敏,他在挥刀劈断飞来的箭矢后即疾步向前赶去营救展野。然而不等柳恩哉靠近展野,那向展野投出苦无的忍者便又迅速向展野发出了第二发苦无。 展野右臂虽伤,但好在他此时已是发现了敌人来袭方位,他不等那第二发苦无完全脱手,便已然闪身躲避了。发射苦无的忍者见第二发苦无不中,转又抽出了腰间肋差,追挥向了展野。闪到一旁的展野亦不甘示弱,他丢下了手中的弓,转而反手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即奋向这忍者迎杀而去。 眼见展野负伤战斗,而柳恩哉亦又被黑暗中袭来的锁镰飞锤袭扰得一时无法脱身,迟迟找不到地牢入口的姚平更是焦急。 “快救人!”柳恩哉在挥刀划伤了那手持锁镰的忍者之后,即向姚平喊道。 焦急的姚平围绕图腾柱转了又转,依然无法找到地牢入口。无奈的他是对图腾柱看了又看,对地面不断敲敲打打。 然而就在他感到无助的敲打着地面的时候,忽然间,这图腾柱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着图腾柱在地面上投下的巨大的阴影,姚平因此恍然想到了手中的“影切”。 他想,玉虚子说这刀乃是把神器,是把具有神仙显灵般能力的武器,而它又起名为“影切”,那或许它是具有切断影子的能力吧。那也许就是一种能够通过切断物体的影子,从而达到切断相应投下影子的物体本体的能力。 姚平这么想着,便立刻看了一眼手中的“影切”。随后他反手抽刀出鞘,一道冷紫的寒光即从鞘中闪出。 将刀鞘丢在一旁,姚平双手紧握刀柄,他盯看着地上那一道较为清晰的图腾柱投影,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正道姚平要朝着那图腾柱的一道影子上砍去的时候,他忽而听到了不远处柳恩哉的声音传来,他对他喊道,“想着它的能力,虔心的想。” 姚平转头看了看正杀退了锁镰忍者转而去助战展野的柳恩哉,他向他应了一声后即又深呼吸了几口气。随后,姚平心里想着他猜测的“影切”的能力,顺势将“影切”的刀身横挥过了图腾柱投下的阴影。 “影切”的刀锋从空中穿过了图腾柱的投影,就连刀的投影也一并穿过了图腾柱的投影。在这用心的一刀挥过之后,姚平先是看了看地上的图腾柱的影子,继而又回身看了看图腾柱本体。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图腾柱依然矗立在那里。 “难道不是这个能力?”姚平呢喃着茫然的回头看了看展野和柳恩哉。他发现他们都正在战斗之中,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语。 姚平自个愣了一愣,随后,他即又转而将“影切”的刀尖戳到了地上。面对地上图腾柱的阴影,姚平缓缓的拉动了“影切”。伴着刀尖摩地的声音,“影切”此番从地面上切过了图腾柱投下的粗大影子。 刀锋刚过,姚平便惊讶的看到,这地上图腾柱投下的影子竟就开始歪斜了。 “小心!!”展野突然喊道。 伴着展野的喊声,姚平猛然心惊,当他想回头看那图腾柱是否真的断了,又要倒向何处之时,展野此时已然冲到了他身边,并一把揽住他扑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沉闷震撼的响声,从地上爬起的姚平惊愕的回头看到,那图腾柱竟然就真的这么断掉了,而它也正巧倒向了他刚刚所站的地方。 “展县尉,你没事吧?”姚平惊魂未定的看着身边的展野说道,“你又救了我一命。” 展野按着受伤的手臂,咬牙说道,“别废话了,快去图腾哪里看看,救人要紧。” “我这就去。”姚平不及扶起展野,便急忙赶到了图腾柱未断的根部。 他跑近那断掉的图腾后搭眼一看便发现,这图腾柱竟是一个空心的大柱,而其中的中空直通地下。 姚平趴到图腾柱壁向其内部下方看去,但见其中一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不过他却再次清晰的听到那撞击声,以及从其中传来的一阵沉闷的呜咽声音。那似女人发出的呜咽声。 听到这里,姚平当即神经一紧,他即冲图腾下的地牢大声喊道,“郦君,花花,不要害怕!我这就下去救你们!”话毕,姚平便立刻反身去取一旁火把。然而就在姚平从火把架上取下火把的同时,他忽然惊愕的看到,就在这刚刚歪倒了的巨大图腾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一袭白衣,手持太刀的人。 姚平定眼看到,此人虽也是蒙面,足踏分趾鞋,但其着装却与方才出现的那些忍者皆不相同,他身上所穿乃是衣襟宽大的吴服,而其头发亦理有樱州武士所独有的月代头,并在头顶扎有一束牢固的发辫。 至此,姚平方才恍然明白,他之前在入村寨前所看到的那个站在凸出的山石上观察聚落的蒙面人,当并不是柳恩哉,而正是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同样是身着一袭白衣的樱州剑客。 “拔刀吧!” 白衣樱州剑客突然用伊洛语向姚平开口说道。 姚平一愣心想,他或许是见自己手握“影切”,刚刚又斩断了图腾柱,定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绝顶的剑术高手来看待了。 “你是什么人?”姚平握刀向他问道,“报上名来。” “美浓国,千人斩,斋藤武流。”斋藤武流转而亦对姚平问道,“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这里的人都是你杀的吗?”姚平没有回答斋藤武流,转而向他继续问道。 见姚平没有回答自己,斋藤武流亦不再作声,他缓缓向后侧了一步,低身朝姚平做出了准备拔刀的动作。 “姚平,小心!”柳恩哉在感受到了斋藤武流的杀气后,即向姚平提醒道。随着柳恩哉的提醒声入耳,姚平但见斋藤武流沿着倒地的图腾柱向自己如风般掠来。 斋藤武流在迅速接近姚平后即抽出了太刀,并迅猛的横切向了他。眼见敌人来势凶猛,不懂剑术的姚平也只得本能的横刀阻挡。 “闪开!” 在斋藤武流的太刀挥至姚平身前的时候,展野单手持了短刀亦急赶而至,他用身体将姚平挤向一旁,并顺势用短刀拦下斋藤武流这迅猛的拔刀一击。 斋藤武流见出刀被展野所拦,即转而探刀攻向了展野。展野单手短刀不敌,三招之下便被斋藤武流刀锋所伤,于腰腹之处划出了一道伤口。 看到展野受伤,姚平才心知如果刚刚不是展野及时赶来,他或许只一刀便被这个樱州剑客了结了性命了。虽深感对手强大,但姚平还是紧握了“影切”在手,即意欲上前帮助展野。但不等姚平上前,他却见一物忽从一旁朝斋藤武流快速飞了过来。 面对飞来之物,斋藤武流转而用刀背格下。那物体在被格后落地无规则的滚动了一番,直到滚动迅速停止,众人方才看清,原来那飞来之物正是一个忍者的头颅。头颅上面鲜血淋漓,还蒙罩着忍者的面罩。 再看头颅所来之处,但见柳恩哉正持刀缓步而来。他在走近众人后,冷冷的开口对斋藤武流说道,“白痴,你的对手是我。” 斋藤武流看了一眼柳恩哉白衣上染洒的忍者的血迹后问道,“你是何人?” “残杀无辜的小人,以你的剑术水平,还不配问我的名字。”柳恩哉说道,“能够死在我的刀下,已经是你的荣幸了。” “啊!狂妄!”斋藤武流说着即出刀攻向了柳恩哉。 柳恩哉哼了一声,便冲步挥刀迎战而去。两个剑客刀剑相交,瞬间便舞出了一阵密集的刀光剑影,极为形似的锐刀与太刀登时爆发了激烈的碰撞。 第105章 郦君 眼见柳恩哉与敌人交手在了一起,姚平急忙拿火把在手,迅速赶去图腾处照向了那下面的地牢。借着火光,姚平即也顺利的看到了地牢里中的人,那正就是郦君和陈大花。眼下的她们确是被布料塞了口,并也被捆绑了手脚。 “我来救你们了!”姚平冲两人喊了一声后,即毫不犹豫的将火把投入了地牢中,而后翻身跳了下去。 就在姚平救人的同时,柳恩哉与斋藤武流的激斗也正如火如荼的展开着。斋藤武流的太刀虽然凶狠果决,但柳恩哉确丝毫不惧,任凭斋藤武流如何挥刀进攻,有“洞察”在手的柳恩哉总是能够轻松化解。 而随着柳恩哉开始用他那略显狂放的仓旻锐刀开始着手反击,斋藤武流即也陷了左拆右挡的苦战之中。柳恩哉越发变快的步伐和出刀速度,令斋藤武流渐渐落于下风。疲于闪躲柳恩哉的锐刀的斋藤武流,也渐渐丧失了进攻的机会和自信,他转而开始大幅度的辗转后退以寻求改变。 柳恩哉挥刀紧逼不放,两人一路激战至广场附近的木屋处。而他们划出的刀锋余势亦将附近的木屋和栅栏削得七零八落。 郦君和陈达花很顺利的被姚平解救了下来,在展野的帮助下,三人也顺利的攀爬出了图腾下的地牢。来到地面上后姚平眼见郦君和陈大花并没有受伤,方才不禁松了一口气对她们说道,“吓死我了,还好你们俩都没事。” “别放松警惕。”展野立刻提醒道,“刚刚出现的三个忍者中负伤了一个,死了一个,还另有一个隐蔽在黑暗之中。他一定还会趁机偷袭我们的。” 听闻展野这么一说,姚平又警惕的将郦君和陈大花护在身后,转而向四下搜索了起来。 正在此时,激战中的柳恩哉看破了斋藤武流的剑招。然而当他意欲从那处破绽一举击败斋藤武流的时候,“洞察”忽而向他传递来了一阵杀意。那杀意来自黑暗之中,朝向姚平等人而去。 柳恩哉不得不放弃这次出刀的机会,转而急忙向姚平大声提醒道,“小心背后!” 听得柳恩哉这么一喊,姚平惊转身去护郦君和陈大花。就在他伸手刚刚揽过郦君的时候,一枚忍镖急速飞来,“噗”的一声刺进了他的小臂。姚平受此一击当即“影切”脱手,血流不止。 眼见姚平负伤,展野忙持短刀上前了两步,向黑暗中探寻去。然正当众人寻向飞镖所来方向戒备之时,那发镖的忍者却突然于黑暗中主动现了身。他从衣襟内拿出了不知何物,但向众人伸手抛撒而来。 惊以为这忍者又要抛射飞镖的展野和姚平,不想这次从那忍者手中抛撒而出的不是锐器,反是一道白色的粉尘。白色粉尘袭散而来,众人躲闪不及。被粉末侵入眼中的姚平即刻陷入了暂时的失明之中。 “躲开!”展野向姚平等人惊喊道。 待姚平拉着郦君匆忙的跑至了一旁,并揉眼复明了之后发现,那忍者并未与展野交手,反而是再度消失又不知所踪。 “刀!”姚平惊讶的说道。他发现,之前掉落在地的“影切”眼下转而不见了。 “被那个忍者取走了。”展野注视着黑暗中说道。 “啊?!”姚平看了看黑暗之中,转而又立刻看向了郦君。 “没关系的,只不过是一把刀而已。”郦君看着姚平惊慌的眼神说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喊柳恩哉一起逃吧。” 姚平转头向柳恩哉看去,但见柳恩哉此时一刀挑飞了斋藤武流手中的太刀,正要逼得对手连连后退,胜负既要出分晓了。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姚平忽而见那拿了“影切”的忍者又猛然于黑暗中现身,并快速朝着柳恩哉急发去了两镖。 姚平心以为柳恩哉会回刀挡镖,但却不想他竟是没有一丝收刀的意思。柳恩哉当然知晓背后杀意所指,但眼下他既将要把斋藤武流斩于刀下了,他为了不使自己丧失杀敌良机,故而没有收刀回挡。他不想让斋藤武流得到一丝逃走的机会,他势必要将他斩于刀下。 “噗,噗。”两镖径直的命中了柳恩哉的后背。而此同时,柳恩哉咬牙忍痛急起一刀,亦是迅猛的将“洞察”的刀锋刺进了斋藤武流的胸膛。 “恩哉!”姚平等人眼见柳恩哉受伤,急操起了一根根的火把朝那忍者冲了上去。 柳恩哉快速抽刀复砍,他在将斋藤武流咽喉切开,以保证他绝对死亡后,方才迅速回身去对付那偷袭自己的忍者。 眼见斋藤武流死亡,柳恩哉和姚平等人又来势汹汹,拿了“影切”在手的忍者似已达成目的,他不再恋战,转而忙向黑暗中遁去。 眼见忍者取了“影切”要逃,众人更是急冲而上。然而就在柳恩哉疾步即将要追上那忍者的时候,忍者忽然回身向地面洒出了一把撒菱。 面对地面上尖锐的十字钉金属撒菱,柳恩哉急忙收了一下脚步。而忍者则借此时机遁入黑暗之中不见了。 “分头追吧!”姚平向柳恩哉喊道。 “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说着柳恩哉既要绕过撒菱去追那忍者。 “柳恩哉!不要追了!”郦君此时于姚平之后也跑至了柳恩哉身旁,她开口对柳恩哉和姚平以及展野说道,“太危险了,你们都不要去追了。” “可是那个忍者他拿了你的刀..”姚平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把刀很重要。” “刀再重要也没有你们的命更重要。”郦君说道,“那把刀我不要了就是了,你们三个人都受了伤,需要赶快医治才行。” 展野此时走至柳恩哉的身后,为他拔出了飞镖,并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同时开口说道,“柳兄,姚平,我们尚不得知樱州人的兵刃上有没有慢性毒药,因此我们需快些赶回冲云观才是。” 姚平看着黑暗中点了点头。 “郦君,你认识这几个樱州人吗?”柳恩哉此时突然用刀指着地上斋藤武流的尸体向郦君问道。 郦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 “可他们此行似乎是为了找你。”柳恩哉说道,“你莫非是招惹了他们?” 郦君想了想又转而轻轻摇了摇头。 “想必他们找郦姑娘,就是为了要夺那把刀。”姚平开口说道,“他们一定是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知道那把神奇的刀在郦姑娘身上才对。直到刚刚我切断了那图腾柱,他们方才转而针对起了我。” 柳恩哉点了点头。 郦君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那把刀是平千真影交给我的,他的刀藏在我这里的事情,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若不说,别人又怎么会知道的呢....啊....难道说...” “难道什么?”姚平问道。 “难道说平千真影他的家人...被那个要置他于死地的将军抓住了...”郦君思考着说道,“从而要挟他说出了他的刀藏到了我这里。” “我一直想问你,平千真影为什么要把他的刀交给你?”柳恩哉开口问道。 “因为...”郦君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因为我和我的父亲在海上救了他。” “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柳恩哉继续问道。 郦君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平千真影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柳恩哉看着郦君问道。 “他是个好人。”郦君抬头看向柳恩哉说道,“并不是所有的樱州人都是坏人的,平千真影他就是个好人。” “嗯。”柳恩哉点了点头。 “郦姑娘,你知道吗,你交予我的那把刀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姚平说道。 郦君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那把刀很宝贵。” “它能通过切断物体的影子来切断物体本体。”姚平看着倒掉的图腾柱说道。 丽君看着图腾柱愣了愣,而后略显惊讶的轻声说道,“是通过切断影子做到的?这..这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确实很令人难以置信。”姚平说道,“那把刀的能力很强。如果樱州人就这么用夺去的刀来对付我们伊洛的话,那一定是极其危险的。而且,我也可以想到,那把刀对你和对平千真影而言也一定也都是很重要的。因此,我必须得再想办法再把刀夺回来才行。” “有机会的话再说吧。”郦君看着姚平说道,“现在你们都受了伤,赶紧去疗伤才是要紧。” 陈大花此时看着满地的尸体,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瓶子,我们快走吧,这一地的死人,太吓人了。” 姚平看了看柳恩哉和展野,转而点了点头说道,“走,我们且先回冲云观去吧。” 说着,五人便纷纷持了火把,警惕着离开了村寨。 走在火光照耀下的山路中,姚平向郦君低声开口问道,“郦姑娘,我弄丢了你的宝刀,你真的不在意吗?” 郦君抓着姚平胳膊迈过崎岖的山石,而后轻声的向他说道,“说不在意的话呢,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在意。但要说多么意,那倒也不是多么的在意。那把刀就算再宝贵,它毕竟也就只是把刀罢了。” “话虽不错,可是我觉得还是挺对不住你的。”姚平说道。 “哪有,你这番舍命来救我....我..”郦君低声说道,“我..我就很满足了。你是我这一生中第一个对我舍命相救的人...。” “展野和柳恩哉也来救你了。”姚平说道。 “嗯.。”郦君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你们的恩德,我和花花都记在了心里。” “有姑娘这句话,我们这一趟就算是没白来了。”展野从一旁听闻后开口说道。 姚平苦笑了一下。郦君在行进了一小段后,忽而贴近了姚平的耳边小声的向他问道,“平哥我问你,在我被别人抓走的时候,你害怕吗?” “这还用问,当然害怕啊。”姚平说道,“我真的很担心你。” 郦君微微一笑,将头贴近姚平的臂膀轻声说道,“谢谢你,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在柳恩哉的带领下,一行人虽是夜走山路,但还是很顺利的就找回了通往冲云观的山道。 待一行人至山中小亭的时候发现,此时玉虚子早已是挑了一盏提灯,坐于亭中等候良久了。姚平上前不等玉虚子开口,便当先将聚落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予了玉虚子。而听闻了姚平所言,玉虚子亦是不禁对村寨中村民的遭遇感叹唏嘘了一番。随后她才忙开口说道,“几位善主负伤而归,请随贫道快些入观疗伤吧。” 第106章 九龙 回到冲云观,在玉虚子对展野,柳恩哉治疗伤口的时候,姚平对屈顺亦讲了之前他们经历的事情。 “樱州的那帮混蛋玩意都杀到这里来了?还抢走了你的刀?”屈顺在听到姚平所讲后,激动的说道,“我去他大爷的,我要是腿没受这伤,我非得弄死他们去。” “他们善于偷袭,连恩哉都受了伤,以后咱再遇见他们,顺子你可得千万要多加小心才是。”姚平说道。 “那把很玄乎的刀你打算怎么办?”屈顺问道。 “找机会得再夺回来才行。”姚平说道,“樱州人若是拿那刀伤杀了咱伊洛百姓,那其中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那帮孙子...”屈顺嘀咕道。 “顺子,你的伤无大碍了吧?”陈大花看着屈顺腿上绑着的纱布问道,“还疼不疼了?” “我的伤好多了,媳妇。”屈顺对陈大花说道,“看到你们安全回来,我的腿一点儿也不疼了。” 在用波灵儿拿来的药膏涂抹了手臂并进行了包扎之后,姚平看了看在殿内休养的众人后,找到了玉虚子,并开口对她说道,“玉虚道长,多谢您此番对我们的救治之恩。” “善主不必言谢,贫道之前已言,救济世人本就是贫道份内之事。”玉虚子说道。 “道长,话虽这么说,但我内心还是过意不去。我虽乃平民百姓,身上没有什么值钱之物。但也还是必须要向三清一表心中谢意才行。”姚平说着从襟内腰间解下了随身的钱袋,并从中取出银子对玉虚子说道,“小民我唯有将这块银饼连带这些碎银,感恩相赠观中,方才能报答道长的恩情了。” “善主乃是背井离乡的逃灾之人,我观万不能受你等所赠。”玉虚子拒绝道。 两人推让间,玉虚子忽而看到了姚平他那瘦长缠腰的钱袋一端,竟还牢牢系着一块环形的翡翠玉佩。那玉佩中有一孔,钱袋的一端袋口正是从那孔中穿出系牢的。 “善主,你这玉...”玉虚子盯看着那翡翠玉佩不禁好奇的开口说道。 姚平一愣,随即说道,“道长,这玉佩乃是我传家之物....恕不能...” “善主勿要曲解贫道的意思。”玉虚子停顿了一下继而问道,“贫道只是想知...善主为要将玉佩系于这钱袋之上,而又将钱袋缠于襟内腰间呢?” “哦,原来道长是说这个啊。”姚平拿着钱袋说道,“这皆是因为我之前在关外跑商,因担忧盗窃马匪盗窃抢夺财物的缘故,所以才学着将钱袋缠绕系于了腰间,如此一来于即使逃命奔走也不怕丢了钱袋,于集市也不会怕被那盗贼偷了金币去。而我将这玉佩系于钱袋之上,也是怕丢了这家传之物。” “善主可否将玉佩给贫道细看?”玉虚子问道。 “哦,可以,道长要看尽管看便是。”姚平说着将玉佩从钱袋上解下,递给了玉虚子。 玉虚子将环形玉佩拿在手上细看,但见这玉佩所雕刻的乃是一条蜷缩着的,头尾相接的玉龙!细看此玉龙玉佩,玉虚子即刻发现这玉龙乃与当下常见的玉佩雕琢之龙颇为不同,她看到此龙它既没有龙角龙鳞,亦没有龙爪龙须,其乃是一种极其原始的龙的形象。 看着这造型古朴,但却雕造的极为光滑流顺,而边角又十分锋润的墨色玉龙,玉虚子稍加琢磨后不禁心头猛然一惊。紧接着她忙持着玉龙走到了殿外,赶至了阳光照耀之下。面对强光,玉虚子抬起了手中的玉龙,转而将其对着阳光又再度细细的观察揣摩了起来。 片刻之后,玉虚子才在姚平不解的目光中持着玉龙缓缓返向了殿内。姚平听她边走边还看着手中的玉龙不禁呢喃着说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然,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 看着拿着自己玉佩久久凝视,并说出一些莫名话语的玉虚子,姚平不禁开口问道,“道长,您很懂玉?您是不是很喜欢这块玉佩?” 玉虚子垂目看着玉龙,似没有在意姚平所言。 看着没有说话的玉虚子,姚平继续说道,“看道长如此喜爱这枚玉佩,若这不是我家传之物,我必要赠予道长了,只可惜,我祖上家训有言,宁可丢了性命也不能丢了这玉佩..先考曾说,即使在闹饥荒的年份,祖上全家都差点饿死接头的那时候,这玉佩都没有去当了换粮。” “善主...”玉虚子抬头看向姚平问道,“敢问善主的这块玉龙玉佩当真可是家传之物?不是从他处得来的?” 姚平一愣转而说道,“这当真是我家祖上留传下来的物品,我确不曾听先考说过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玉虚子难以置信的呼了一口气,而后她转而对一旁正在收拾药罐的波灵儿说道,“波灵儿,去观微阁取八卦盘来。” “是,玉虚师叔。”波灵儿说着便放下了手头的药罐,转而跑出了殿外。 很快,波灵儿抱着一副古旧的圆盘便又回到了殿内。 在将波灵儿报来的八卦盘放于桌上后,玉虚子亦将姚平的玉龙放到了八卦圆盘的正中央。紧接着,玉虚子取出了八张分别写有乾、坤、巽、兑、艮、震、离、坎的符纸,细致的安放到了玉龙的八个方位上。 姚平好奇的向那八卦盘看去,他但见玉虚子忽而抽出了一柄拂尘,向那八卦盘抚去了一阵轻风。随即,八卦盘上的八张符纸即被轻风吹落了七张。空余下了坤字符在那盘上打转。 看到这一幕后的玉虚子难以置信的轻轻拿起了盘中玉龙,她拿在手上又反复查看了起来。 姚平看着手持着自己玉佩的发呆的玉虚子,姚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在犹豫了一下后,转而问道,“玉虚道长,我刚刚听闻您所言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不知那是何意啊?” “广大无边而又运行不息,运行不息而又延展深远,延展深远却又回归本源。”玉虚子低声说道。 “广大无边...运行不息...延展深远..回归本源..”姚平迷茫的呢喃重复了一边。 不等姚平再开口,玉虚子忽而看着姚平问道,“敢问善主祖上可是有修真问道的高人?” “修真问道的高人?”姚平想了想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曾听说,应该没有吧,不知道长为何突然这么问?” “请善主将此物收好。”玉虚子将玉龙小心递还给姚平,而后说道,“善主家传此物,乃是极不寻常的宝物,望善主切莫遗失。确要向善主家训所言那般,即使丢了性命,也不能轻易丢了此物。” 姚平接过玉佩。他反复看了看这件与他朝夕相伴,但却又平坦无奇几乎没什么用处的玉佩,而后他向玉虚子问道,“道长,难道我这玉龙也是如那影切,洞察般是件神器?” 玉虚子轻轻摇头说道,“并非神器,但却是所有神器都换不来的。” “啊?”姚平问道,“所有神器都换不来?连能斩断影子的影切和恩哉那把能感知杀气的洞察都换不来吗?” “也许贫道方才表述的并不清楚,贫道并无意表述他们之间的交换价值。”玉虚子说道,“贫道是想说,善主手中玉龙所蕴含的意义以及其能做到的事情,是超然于所有神器之外的。” “竟然这么神奇?”姚平看了看手中的玉龙向玉虚子继续问道,“那这枚玉龙能做到什么呢?” “通玄。”玉虚子开口说道,“简单说来,它就是能通往玄牝之门的一把钥匙。” “玄牝之门..的钥匙...”姚平想了想疑惑的问道,“玄牝之门,那不是山下牌坊上所刻四个字吗?那这我这玉龙玉佩是...山门的钥匙?” “钥匙只是一个比喻。”玉虚子说道,“而于山下山门那里雕刻玄牝之门四字,也只是比喻,而于山门雕刻玄牝之门四字,那也只是想借山门来表达我教混元一宗等问道之人心中的大愿的。” “心中大愿?”姚平想了想问道,“玉虚道长,您派之人的大愿可是想进入玄牝之门?” 玉虚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致如此吧。” “可那玄牝之门如果不是这清幽道观的山门,那又是什么门呢?”姚平不解的问道。 “那亦是一种比喻。”玉虚子缓缓说道,“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那玄牝之门亦是自然万物的根源之门。” “玉虚道长,我听不太懂您所说的这些,这玄牝之门....玄是什么,牝又是什么呢?”姚平困惑的看着玉虚子说道。 “善主可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姚平茫然的挠了挠头。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玉虚子说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姚平看了看一眼一旁挠头的屈顺,而后对玉虚子说道,“道长,我才疏学浅,实在听不懂道长所讲道理。不如道长您简单的说那个玄牝之门存在于在哪里好了,如果不远的话,我可以陪您同去,用这钥匙为您开门,以助您达成心愿。” 玉虚子摇头浅笑说道,“看来善主完全没有领会贫道的意思。不如贫道就简单通俗的说吧,这玄牝之门并非真正的就是一个哪里的门,它乃是一个可以去窥得大道运转的途径比喻。而想要让那可以窥得大道玄机的通途之门出现,并且开启,那则不止需要善主手上的这枚玉龙玉佩,而还需要用到充盈着元气的元石,以及代表了八中卦象的八件龙形器物和一枚代表了太极的龙形器物才行。也就是说,善主手中的玉龙,还只是钥匙的九分之一,而若想窥得玄机大道,那尚还需集齐剩余的八条龙才行。” 姚平琢磨了一番,而后开口问道,“玉虚道长,方才我见那八卦盘上只余下了坤字卦符,那是不是意思就是说,我手上的这枚玉龙玉佩它代表的是八卦之中坤卦?” “正是。”玉虚子说道,“坤卦,地也。善主手中的环龙玉佩代表亦是大地。” “大地...”姚平看着手中的玉龙在思索了一下后,继续问道,“玉虚道长,您一定是很想集齐九龙,然后去打开玄牝之门的吧?” “贫道自然是想。”玉虚子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那其余八龙,道长可有眉目了?”姚平转而问道。 玉虚子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贫道虽然是想开得玄牝之门,窥得大道,但贫道却是从未去找寻过这九龙器物的。” “既然道长想开玄牝之门,那为什么又从未去寻找过这九龙呢?”姚平问道。 “因为想要集齐九龙,那实在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九龙齐聚,那实在是一个遥不及的传说。”玉虚子感慨说道,“其实莫说集齐九龙,单就是能见得一龙,那便也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情了。而依贫道所知,数千年来纵使有无数追求大道之人苦苦追寻,这九龙之中也尚只不过有二龙被人们模糊寻到了线索而已。” “数千年来,人们竟才只寻得了九龙之中的两龙?...”姚平惊讶的问道。 “善主勿要误会贫道的意思,贫道并未说世人寻得了两龙,而是说世人只得到了两件环龙器物的模糊线索而已。”玉虚子继续说道。 “只是两个线索...”姚平惊讶的继续问道,“道长可否说说那两个线索?” “自然可以。”玉虚子轻声开口说道,“且先说起这第一件环龙器物的线索,那还是远在四朝以前,由一个盗墓贼发现于他盗取的古墓中的古牍之上的。根据那卷古牍的记载,代表着天的一龙圣物,乃是在昆仑之地为黄帝所有,并传承于黄帝后人的手中。” “黄帝后人...”姚平惊讶的说道,“想那环龙必是在姬氏手中了?” 玉虚子没有回答姚平的问题,她继续说道,“而至于第二件器物的线索,那则是一道传闻。传闻其在旃罗,位于须弥山之中。” “须弥山?那是哪里?”姚平问道。 “此乃佛家奥义,贫道不知。”玉虚子说道。 姚平点头看了看手中的玉龙玉佩,随后又开口问道,“道长,那其他几件能够打开玄牝之门的龙形器物当真就没有一点线索了?” “除去那两件以及善主手中的这一件外的剩余六件,贫道便是丝毫不知了。”玉虚子说道,“也许它们被时间长河淹没在了哪处角落,也许它们远在天边。” “道长,请问您知不知道其余几件环龙,它们的式样可也是如我这家传的玉龙这般?”姚平问道。 “这..贫道很难讲。”玉虚子稍加思考后说道,“但贫道个人认为,它们从材质到形象都应是不同的。那不止是因为它们代表了不同的卦象,更还是因为龙的形象也在不同人心中有着不同的理解。这仅我伊洛中原当下常人所讲的龙中便有蛟龙,蟠龙,螭龙,应龙,虬龙等等十余种之多,而至到古时,更不知人们心中所想龙为何形了。” “这九龙竟还都不一样,想来要找到它们更是难上加难了。”姚平呢喃着想了想说道,“说来,若找不到其他八件环龙的话,我手上的这件环龙其实也没有很大的用处。” “善主莫要这么讲,这环龙虽要集齐九条才能打开玄牝之门,但其作为一种象征仍是意义极其重大的。”玉虚子说道,“也正如贫道之前所说,这环龙之中实则还是蕴含着大,逝,远,反的大道的。” 姚平点了点头。 玉虚子轻声继续说道,“说来,这九环龙历经数千年都不曾被人们所寻得到一枚,而今在这大水泛滥之时,却有一龙机缘现身敝观之中,贫道不得不想,这九龙纵使器物,其定也是在冥冥之中就有着自己的定数的。” “道长,您说...若是有人聚集了九龙打开了玄牝之门,窥得了大道。那样的话那个人是不是就能像大禹领悟治理河水方法一般,领悟到治理海水的方法?”姚平问道。 听姚平这么一问,玉虚子盯看着他先是愣了一阵,而后轻声开口说道,“玄牝之门内可窥大道,大道之中可得万物玄机...善主所言....那...那或许是可能的。” 姚平点头应了一声说道,“嗯...既然是可能的..那我或许可以去试试。” “善主要试什么?”玉虚子惊愕的问道。 “我可以试试去收集一下那九龙和元石。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若真的收集到了,并打开了玄牝之门,且从中悟到那治理海水的方法的话那岂不是于谁都好的事情吗。届时将那海水治退了,我便也可以回家生活去了。”姚平说道。 玉虚子一时惊愕。 此时,憋了半天的屈顺不禁开口说道,“嘿!瓶子,不一般啊,没想你还家传着一件能够求神退水的大宝贝呢。” “什么求神退水的大宝贝,顺子你别听了半茬话就乱讲啊。”姚平说着将玉龙又系回到了钱袋之上,而后将钱袋又缠绕进了腰间。 缠绕钱袋的过程中,姚平低头看到了衣带内系着的香囊。随后他解下了香囊,凑近鼻尖闻了闻,旃罗梦莲花的清香气息即又扑鼻而来。 正当姚平闻着这清香之气的时候,波灵儿忽而抱着一个药罐从一旁走了过来。 看着一直在帮众人上药的波灵儿,姚平开口说道,“波灵儿,谢谢你刚刚帮我涂抹药膏。这个香囊你喜欢吗?不如我把它送予你吧。” 波灵儿在听到姚平的话后,即抬头看向了玉虚子。 “玉虚道长,您不收钱财,我实在过意不去。”姚平转而看向玉虚子说道,“我身上也实无他物可以相赠,您就让波灵儿收下这个旃罗的香囊以慰我等的谢意吧。” 玉虚子在稍稍犹豫后看向了波灵儿,她看着波灵儿微微一笑,而后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波灵儿眼见玉虚子同意了此事,她即开心的上前有些害羞的接过了姚平递来的香囊,随后,她笑着对姚平说道,“谢谢善主送我礼物。” “小孩儿,不用客气,你快闻闻香囊香不香。”屈顺此时插嘴对波灵儿说道。 波灵儿将香囊凑近鼻尖闻了闻,而后对屈顺说道,“香,真香。” “是吗?那你拿来也让我闻闻呗?”屈顺笑着说道。 “不要给他。”姚平笑着对波灵儿说道,“你给了他,他就不还给你了。” 波灵儿愣了一愣,而后对屈顺说道,“善主,我拿着给你闻可好?” 波灵儿的话语即刻引得众人大笑起来。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一旁的展野在看到这一幕后不禁开口说道。 “叮铃··叮铃··叮铃··” 正值一众人谈笑之际,忽而由崖边望亭处传来了流岚的声音。有人上山了。 第107章 鸿胪寺少卿 听得“流岚”声,玉虚子赶到流岚所在的望阁处向山下看去,她但见一队人过了山门正上山而来。细看这队人,玉虚子发现其竟有三十余人之多,而其中不少人竟还身着了皇庭的朝服。 “这为首的上山人,竟好似是位四品的皇庭大员。”展野在来到望阁后,他亦向山下望着说道。 不及玉虚子开口,展野即惊讶的又说道,“道长,这山上的队伍中乃有我之前走散的兵士。” “善主可看清了?”玉虚子问道。 “应是他们没错。”展野望着山路上的说道。 玉虚子轻轻点头而后伸手按停了“流岚”。随后玉虚子说道,“善主请在观中等候吧,贫道前去相迎来客。” 待玉虚子将那众人迎上观来之后,站在观门下和姚平一起等候来客的展野即惊讶的发现,这队人中那为首的四品官员他不止碰巧认识,而且还非常的熟悉。 “董献!”展野兴奋的朝山路上那人喊道。 “展县尉,你认识那位大人?”展野一旁的姚平低声向他问道。 “那正乃我的好友,洛川皇庭鸿胪寺的少卿,董献。”展野说着即快步朝董献迎了过去。 “展野!”董献在见到展野后,先是惊讶的一愣,而后也即快步上前跑向了展野。 展野激动的与董献相拥。在一阵寒暄之后,展野向董献问道,“董兄,你不在洛川皇庭好好待着,怎么跑到冲云岭这偏僻之地来了?” “且不说这,展野。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遇见了你的兵,听说你驻守的临涧县让晴甫的一帮流民攻破了城池?”董献即略显惊讶的向展野问道。 展野回神看了看随董献一道上山来的那十余名临涧弓手,在同他们招呼问候过后,展野转而垂头对董献说道,“哎..确实如此,身为临涧的县尉,我没能守住临涧县的城池,让那里的百姓遭了殃。” 眼见展野神情落寞,董献即安慰道,“展兄不要自责,听闻你领区区三百县兵,依托矮墙尚能抗拒五千暴民数日,最后又率得城中百姓脱围而出,这已然是极其不易的了。” “董兄莫要安慰我了。”展野说道,“无论怎么说,我都是失职丢了城池。” 董献轻轻拍了拍展野的臂膀继续问道,“展兄,听那些战士们说,你此番是要去自首认罪的?” 展野点了点头说道,“待护送几位朋友出了这山岭,我便去领罪。” 董献欲言又止。 “董兄,你还没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展野转而看着董献极其身后的一众皇庭官吏问道。 “奉圣命出差,恰巧路过此地罢了。”董献开口说道,“你也知道我们鸿胪寺主管的是外宾之事,此番外出我这正要去往玉衡北的天塘郡,去代皇庭接受樱州一国的降书与臣贡的。” “樱州的降书?”展野惊讶的问道,“樱州在玉衡州的作乱平定了?” “远远还没有平定。”董献说道。 “那樱州一国的降书和臣贡是何意?”展野不解的问道。 董献说道,“展兄,你可知樱州共有六十六国之多,这实只是其中一国的守护代向我天子表示了臣服与归顺而已。” “弹丸樱州竟有六十六国之多?!”展野问道,“那他们一国岂不就相当于我伊洛一县之大?” 董献点头说道,“差不多吧。” 展野转而一想继续问道,“董兄,这樱州各国难道还各自行动,各自决断战与降吗?他们不是都受他们天皇的管辖的吗?” “名义上是那样。但据报,早在海水上涨的头一个月里,他们樱州天皇所处的平安京便淹没了。随着他们都城的淹没,本就没有实权的樱州天皇就变得更加无足轻重了。而他们掌控军权的征夷大将军,他在面对不断上涨的海水做出的决策是,号令樱州六十六国大举向我伊洛入侵,以夺取土地。”董献说道。 “原来是这样。”展野琢磨着说道,“那早在数月前,在晴甫海战中被我伊洛水军一举全歼了的樱州水军,那便就是他们将军集结的军队了吧?” “正是。面对大举来犯的樱州人,我水军在晴甫一役是将其主力一举将其全歼了。”董献说道,“但那一役之后对樱州的连锁反应,即又导致了樱州征夷大将军对樱州各国把控力的极具下降。以致樱州形成了现在这种复杂的局面。” 展野一愣继而说道,“那这么说,眼下樱州六十六国基本是处于群龙无首,各自为战的状态了?” “差不多吧。”董献继续说道,“面对不断上涨的海水,一战失利的樱州人转而变得就像一只只老鼠一样,不断的乘着小船从他们樱州向我伊洛东南的玉衡州,以及我东北的藩属国仓旻进行迁移。而随着他们的到来,这两处受灾本就生活极其困顿的百姓更是变得民不聊生了。” 听到这里姚平不禁开口插嘴问道,“大人,敢问咱天子为何不派皇庭大军去消灭那些樱州人呢?” “这位是?”董献看着姚平向展野问道。 “我的朋友,一位义士,叫姚平。”展野说道。 姚平向董献行了一礼,继而说道,“小民姚平,晴甫人氏,拜见董少卿大人。” “免礼。看来姚义士于军略大事,玉衡州一带的战事了解甚少。”董献看着姚平说道。 “小民了解的确不多...”姚平尴尬的说道。 董献说道,“方才如按义士方才所说,樱州人当是成规模成建制的与我伊洛交战,那我皇庭派出大军前去迎战才不失为正确的方法。但义士可知,眼下樱州人偏偏是零零散散,三五成群的乘船而来骚扰我东部沿海。面对这种乱民流寇,莫说皇庭大军,就是现在玉衡州的那几万玉衡军,他们在对付这种如鬼魅般陆续出现在沿海的敌人的时候,都处在了一种有力无处使,犹如挥舞双拳打苍蝇的状态之中了。更何况随着海水的上涨,玉衡州的海岸线变得异常陌生和复杂了起来,这也使得我伊洛军队想要大规动兵围剿海寇更是难上加难。” 姚平恍悟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大人,若是这种情况,那眼下玉衡州是如何抵御樱州人骚扰和侵略的呢?” “水军在近海拦截樱州人的小船,玉衡大军则沿要大城重镇坚壁清野。除此之外,玉衡州府还鼓励民间发展乡里私人武装,以期能够让百姓自己在一第一时间,在一定程度上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抵御来犯的零散樱州海寇。”董献说道。 “董兄,不知目前玉衡州的整体战局形势如何?”展野问道。 “很复杂。”董献转而看向展野说道,“现在玉衡州有些失去了土地的百姓甚至勾结樱州人一起对远离海岸的内陆的村镇进行烧杀掳掠。” “竟还有这种事...”姚平不禁低声说道。 “人为了活命,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展野对姚平说罢后转而向董献问道,“对了董兄,刚刚你说的那个,向我伊洛请降归顺的那个人是樱州的什么代?” “守护代。”董献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展野问道。 “在很久以前,在樱州天皇尚有实权的时候,其向其领下的六十六国派遣了名为国守的治理者,以为天皇政权统领和治理各国的政务。但在之后,随着武家的夺权,掌握了实权的征夷大将军亦学习其天皇的做法,转而向六十六国任命了名为国守护的治理者,用以代替国守。”董献说道,“但现在在樱州,无论是天皇派去的国守还是将军任命的守护,其实都已经有名无实了,而真正统领各国执掌权力的人,已经变成了各国实力最强的庄园大名主,他们以下犯上夺取了各国守护的权力,并自称为守护代。这守护代的意思也就是代守护的意思了。” “想不到那弹丸之地权力争夺竟也这么激烈....”展野转而问道,“董兄,你此番前去受降的是他们中的哪个国家?那个守护代又叫什么?” “越后国守护代,上杉裕纪。”董献说道。 “哦,那他为何愿向我伊洛请降表示归顺?难道是他已经彻底的被玉衡军打垮打服了?”展野问道。 董献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他和他越后国的军队根本就没有与我伊洛交手。” “那是?” “不战而降。”董献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展野问道。 “为了生存。”董献说道,“这个守护代在发往洛川的降书中表达的意思是,只要我伊洛愿给予他国子民一块能得以生存的土地,他便愿自此效忠于我伊洛天子,永远臣服于我伊洛。” “这种要求...皇庭那边同意了?”展野迟疑的问道。 “出人意料的同意了。”董献说道,“借此启发,皇庭顺势还对所有樱州人颁布了一道特令,特令上说,但凡愿意樱州人各国守护代中有愿意承认我伊洛天子为世间唯一天子的,愿意成为我伊洛臣子的,愿意接受伊洛皇庭安置的,伊洛皇庭皆不出兵对其围剿,而是对其进行分封。” “分封?”展野惊讶的问道,“要分封樱州人?那怎么个分封法?” “册封其一个虚头衔,而后或再在关外,塞北,岭南等地封给他们一块贫瘠的土地。”董献说道。 “分封遥山关外,朔定要塞以北,五川岭以南的这些地方?那不仅不是我伊洛领地,反还都是兵荒马乱,四战异邦的地方啊。”展野说道,“分封他们到这种地方的话,他们能会接受吗?” “他们有的选吗?”董献说道,“他们只能接受。如果不接受的话,那他们也就只能继续在玉衡州沿海苦苦挣扎,然后在和玉衡军的对抗中慢慢被清剿被消灭了。” 听到这里,展野不禁问道,“董兄,你说他们樱州人非得要离开樱州才能继续生存了?这一发大水,难不成樱州所有土地都被淹没了。” “据皇庭得报,大水上涨到现在,樱州能够种稻田的平原已经淹去了八九成,城镇也淹去了五六成。”董献说道,“而樱州虽有广大山岭未被淹没,但展兄想必你也清楚,不能有效种植庄稼的山地那是养活不了多少人的。” “那倒也是。”展野点头想了想继续问道,“不过董兄,你说我皇庭采取这种分封到境外的策略,那是不是还有一点想借樱州人之手对抗遥山关外的亚梭尔人和朔定要塞以北的胡达人的想法在里面?” “自然有这个意思的。”董献说道,“尤其是朔定要塞以北的广大地区,若是能将在仓旻和玉衡为患的樱州人都腾挪到那里去的话,让樱州人和胡达人交战消耗起来,那可真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了。” “若是能那样自然很好,只怕樱州人狼子野心,难能从我皇庭心愿。”展野说道。 “这确实不太好讲。不过,樱州人比较崇尚强者,他们眼下虽为海水所迫不断袭扰玉衡和仓旻,但经上次晴甫海战一役后,他们应是知道了我伊洛的强大,并打心底崇敬我们伊洛了的。”董献说道,“从这次越后国纳来的降书上也证明了这一点。” 展野轻轻点了点头。 “诸位善主,且先请入观中再叙吧。”玉虚子此时开口说道。 第108章 董献 待一众人进了冲云观中,展野即将柳恩哉,屈顺等人向董献一一做了介绍。看了看帮屈顺换药的陈大花,还有依偎在姚平身侧的郦君,董献转而向姚平问道,“姚平义士,你们可是要前往关外去的?” “去往关外?”姚平一愣,随即不解的说道,“大人,我们并没有打算去关外,而是打算前往天权州去的。不知大人为何这么问起?” “现今皇庭正引导失去了土地的摇光州百姓前往喀尔多地区开垦土地,想来义士并不知道?”董献问道。 “竟还有这事..小民不知。”姚平说道。 “大人。”此时董献身后的一个随官突然走进董献低声说道,“大人,下官好像在某处见过此人的通缉画像。” 听闻董献身后的随官这么一说,姚平猛然一惊,他当即被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姚平至此也方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疏忽了,作为一个通缉犯,他是在不该在这些官员的面前太过引人注目才对。 看着不知所措亦不出口反驳的姚平,展野不禁惊讶的向他问道,“姚平,你..是被通缉的犯人?” “这位大人,您看错了吧。”屈顺此刻开口向那随官开口说道,“我这兄弟可是老实人,怎么会是通缉犯呢。” 看着久久不言,神情略显慌张的姚平,展野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姚平,你尽管说来。” “展县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姚平抬眼看着展野说道,“我,我是被冤枉的。” “别紧张,你哪里被冤枉了且细细说来听听。”展野说道,“有我在这里,没人敢动你。” 等姚平详细的将他引领阿萨娜到达洛川,并在洛川逗留这些事情讲完之后,董献忽而开口问道,“姚平,你说的那个叫阿萨娜的公主,可是喀尔多辛瓦的公主吧?” “是,大人。”姚平说道,“她的确是辛瓦的公主,大人您知道?” “本官即为鸿胪寺少卿,这点事自然是在本官掌握下的。”董献开口说道,“说来也难怪那个公主去往洛川即不通报遥山关,又不报四方馆,原来她是找了你们这些商客来当领路人,悄悄往了洛川的。” “董兄,你既知那公主,那可知我这位朋友是不是被冤枉的?”展野向董献问道。 “我很难说。”董献说道,“我只知那个公主通过工造府向我伊洛献了西域广图,而其居住的那家喀尔多旅店的喀尔多夫妇却盗取了遥山关山形图。这个案子牵扯复杂,其归了大理寺管,我也并不清楚大理寺的人是怎么断案,进而得出你的这位朋友是奸细的。” “大理寺的人当是误判了..”展野说道,“姚平义士曾舍身为我临涧送信求援,他定不是那种通敌做奸的小人。” 董献打量了一下姚平继续对展野说道,“纵使如你所说,可这位义士是通缉犯的事实已定了。” “董兄,可有什么办法为我这位兄弟洗脱罪名?”展野问道。 “想要洗脱姚平的罪名,唯有让大理石重查此案才行。但大理寺又怎会为一个平民而去费这些事呢。”董献说道。 “大人,难道...难道我的罪名就洗不掉了吗?”姚平担忧的问道。 “你很想洗脱罪名吗?”董献看着姚平问道。 “小民当然想啊,大人。”姚平说道,“小民还想过日子,还想结婚生子呢,我总不能当黑户一辈子都躲着别人生活吧。” 董献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展野说道,“他想洗脱罪名,你想急着去认罪。” 展野没有说话。 董献看了看姚平,而后又看了看展野,最后他在目光扫过抱剑不语的柳恩哉后才缓缓开口问道,“展兄,你和你的几位朋友经过了临涧一战,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 展野毫不犹豫的即对董献说道,“当然是。” “那好,我问你,无论姚平是不是被冤枉的,他现在都是通缉犯,如果我现在要代皇庭抓捕他,那你拦是不拦?”董献问道。 展野稍稍一愣,而后说道,“董兄难道你要...” “你且先说拦是不拦?”董献问道。 “拦。”展野一狠心说道。 “为什么拦?” “为义,为生死之交,为情谊。”展野说道。 董献轻轻点头继而说道,“那好,展兄,现在你犯的已经不仅仅是守将丢城失地之罪了,你现在还还犯了包庇犯人,违抗皇庭的罪。这些罪,你都愿一并到郡府领了去吗?” “啊?”展野一愣转而说道,“董兄,你这是何意啊?” “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董献说道,“只是作为你的兄弟,我也是为情义。” 展野惊讶的问道,“董兄,你这是....拦我不要去自首认罪?” “眼下帝国四面受敌,正处危难之时,正值用人之际,展兄,说句实话,我就算不是为了兄弟情谊,我就算是为帝国皇庭着想,那也实在不忍看到像你这样的青年将才沦落去刑徒。”董献说道。 展野怔怔看着董献,欲言又止。 董献继续说道,“展兄,我想你即能为你的兄弟朋友抗命,也定是能为天下苍生而抗命的吧?” “董兄,你的意思是....”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看到你还有你的朋友以及兵士兄弟们能够去勇于为国出力,而不是蜷缩在这观宇中只想着自己的那点小盘算。”董献说道。 “董兄,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对我说吧。”展野说道。 “展兄,听你手下的这些战士们说,你是非要去认罪不可的。”董献叹息一声说道,“堂堂白翎军副将,与郗烈并称左右对翎的展野,你这一身过人的技艺和超凡的战术学识,只因党争牵连而被贬为县尉已是令人惋惜,而现在你却又要因暴民骚乱而去当一个充边的刑犯,这实在令人感到可悲。” “我既然丢了城,犯了罪,那我就该去认。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总是在劝阻我。”展野说道,“若是人人都犯法而不认法,那我伊洛岂不是没了国法,乱了套了。” “展兄,你说的这些话自是不错。”董献说道,“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现在的帝国不需要多一个充边的犯人,而是需要多一个能够靖边的将领,一个能够带兵打仗清剿外敌的将领,一个能够给一方人民带去安宁的好将领才是。” “大人您说的对啊。”屈顺此时忽而开口说道,“展县尉就是您说的这种好将领啊。” 展野稍加沉默,而后缓缓开口对董献说道,“董兄,你说是有道理...可是....” “展兄,没有什么可是,你也不必担心,如果你有意为国效命的话,你兄弟我可为你在皇庭中斡旋,以保你在不违背皇庭律法的情况下,能够去戴罪立功。”董献说道。 “戴罪立功?”展野问道,“董兄,你能够让我戴罪立功?” “当然。”董献一笑说道,“玉衡州的州督你难道忘了是谁了吗?” “董焕罡...。”展野一愣说道,“董焕罡州督是你的...” “正是我的大伯。”董献说道。 “原来他是你的大伯,难怪你如此有把握...”展野稍加琢磨随即又说道,“可...即使是动用董州督这层关系,那我丢城失地之后想要去戴罪立功..那也首先要经过皇庭刑法府那边才行吧。” “当然,这一道是绕不开的。但丢城失地之罪当施以流刑,展兄必也是知道的吧。”董献说道。 “我自是知道。守将丢城,当施以流刑,流放两千里,一般是要去往开阳北,天玑南,天枢西几处的。”展野说道。 “不过,你也可以被流往玉衡东。”董献一笑说道,“到时候,你可就是玉衡州下统属的人了,到时候,如何使用你这个流犯,那便是玉衡的人说了算了。” “原来是这样。”展野摇头一笑,转而看着董献说道,“这既不违律法,又给了我戴罪立功的机会,董兄,看来我要欠你一份大大的人情了。” “展兄既是愿为国效命,我当亦是为国出力谋得人才,你不欠我什么人情。”董献说道。 “大人!”此时本在一旁躺坐的屈顺忽起了身子,他一瘸一拐的快步走到董献身前,扑通跪倒在地,并对他开口说道,“大人!大人既然有如此通天本领,不知可否也让我这位受了冤屈的兄弟得意洗脱罪名啊?!” “顺子..”姚平忽见屈顺这扑通一跪,恍然不知所措。 “义士,有话请起身说。”董献说着便去抚屈顺。但无料屈顺竟固执不起,他抬头看着董献继续说道,“大人,您一定有办法为我兄弟,还有我兄弟媳妇洗脱罪名的。大人若是不答应帮我等小民,小民今儿就不起了。”屈顺说着又对董献磕了一头。 “什么?还有兄弟媳妇?”展野亦是一愣。 “董大人,展县尉,屈顺说的乃是这位郦姑娘。”姚平旋即尴尬的看了看郦君,而后将郦君的遭遇又与董献和展野说了一遍。 董献在听完了姚平的讲述后,扶着额头摇了摇头,说道,“真没想到,你们两人竟都是皇庭的要犯。” “大人!”屈顺跪着向董献说道,“大人明鉴啊,他们真的都是被冤枉的。” 展野看了看地上跪着不起的屈顺,又看了看姚平和郦君,随后向董献说道,“董兄,我的这几位朋友都是忠肝义胆,老实本分的人,我希望你能帮帮他们。姚平义士他也不过是想携带着他们的爱人去买置田地过百姓日子,如果你能为他二人洗脱罪名的话,那他们定不会在置田入户时遇到阻碍,亦不会在以后生活中被人检举了。” 董献稍加沉思而后看着姚平问道,“姚平义士,你就想去当个农民?” 姚平与屈顺对视一看,不等姚平开口,屈顺当抢先向董献问道,“大人,您要是能给俺俩弄个小官当当,那也行啊。” “屈顺,别胡言乱语的,难不成你把董少卿当神仙来拜了。”展野对屈顺说道,“你先起来吧,董兄他也一定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我不起,董大人都能帮你这堂堂县尉做主,他也一定能够为姚平和郦君他们做主的。”屈顺倔强的说道。 董献摇头叹息了一声,而后说道,“你们的罪可是比展野的罪还要大,还要严重的。通敌为奸这罪一旦定下,你们其实是和玉衡那些勾结樱州人劫掠乡镇的贼子无异的。那可是无需任何人批红就可以被斩立决的罪名啊。” “大人!您一定有办法的。”屈顺向董献身前又跪近了一步说道。 “大人若是为难,小民亦不强求大人。”姚平说着也走到董献身前跪了下来。 “姚平,你怎么也跑这跪着了?”展野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平问道。 “我总不能让我的兄弟一个人为我在地上跪着吧。”姚平说道。 姚平话音刚落,郦君和陈大花亦一同跪倒了姚平和屈顺身边两侧。 看着跪着的四人,展野叹了口气既对董献说道,“董兄,看来今天你是推脱不掉了。你就帮帮这两位朋友吧。” “你这真是难为我了..”董献扶着额头沉思了良久,而后方才开口说道,“帮你们洗脱罪名的方法倒也是有一个,只是不太好办。” “大人尽管说。”屈顺开口说道,“只要不要银子,怎么办都行。” “呃..”董献思量着开口说道,“这样,姚平和郦君你们两个人每人通过玉衡州州府向皇庭刑法府上交两名樱州武士以为俘虏,在俘虏到达洛川刑法府后,我便去帮你们斡旋,届时或就以你们抓敌为据,将你们的通敌罪名洗脱掉。” “咚。”屈顺立刻对董献磕了个响头而后连声说道,“谢谢大人做主!” 待展野和董献将致谢的四人纷纷扶起之后,展野开口向姚平和郦君问道,“不知你们如何打算?” 姚平与郦君相顾一望,而后即向展野点头说道,“我们就依董大人说的去做,正好我也一路打探下那把刀的下落。” “好。”展野说道,“那我们继续同行。” 第109章 舜 当众人于侧殿之中歇息并谈论玉衡州沿海一带战事的时候,沉默良久的玉虚子忽然走近了董献,并对其小声说道,“少卿大人,烦请移步说话。” 董献稍加迟疑,即随玉虚子出了众人所在的侧殿。 在观内一处丹房内,董献当先向玉虚子问道,“道长,你可有什么不可让他人知晓的事情告知予我?” 玉虚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少卿大人,贫道想知您即是去往天塘郡,又何必绕到这崎岖难行的冲云岭一带而行?想您刻意如此绕行,是不是有事想找清虚师尊?” “玉虚道长聪明人。”董献说道,“本官确实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得到清虚道长。” “少卿大人找师尊可有要事吗?”玉虚子问道。 “说来也并非是大事。”董献说道,“只是本官听闻皇庭有意让一些知名的羽士们前往关外去布道,特此想来问询一下清虚道长的意思。” “去关外西域布道?...竟有此事。”玉虚子稍感惊讶,她随即又问,“少卿大人,皇庭之内为何突然会有这种打算?” 董献看着玉虚子低声说道,“道长当知那拜火祆教出自迪米,而十字景教甚至远源自亚梭尔西部某地吧?” 玉虚子轻轻点头。 “他们此前距我伊洛远隔千山万水尚能到我境内兴建庙宇,传教布道。而眼下随着我伊洛逐步的西进拓土,又有很多沿海民众向西域迁移,目前对西域一带尚缺乏有力管理的皇庭...担心诸如此类的异教会因地利之便而腐民心民志。” 玉虚子沉思了一阵而后开口说道,“贫道明白皇庭的用意了。皇庭是想让我等国教羽士前往西域布道,以对抗外族异思对我伊洛善众的拉拢和侵害吧?” “大概就是此意了。”董献说道,“本官也知你们道家羽士素来讲究清静自然,无为而治。但眼下海水肆虐,国之将危,皇庭还是望想有得道高人能够出山到西域去宣讲道法,安稳民思的。” “想来少卿大人此行也并非是想问询师尊些什么,而是意欲来说服师尊前往西域去的了吧?”玉虚子问道。 董献一笑说道,“本官也是为皇庭为天下苍生考量,还望玉虚道长能在清虚道长回来后对其转告这番意思。” 玉虚子轻轻点头,说道,“贫道定会转告的。” “多谢道长了。”董献说道。 眼看董献话毕即有离去之意,玉虚子忙开口说道,“大人请留步,贫道还有一事相问于少卿大人。” “道长请讲。” “少卿大人可有熟识的朋友在宗正寺任职吗?”玉虚子问道。 董献稍加琢磨而后说道,“本官正有一位皇族的朋友乃是宗正寺丞,不知道长问此可有什么事情?” “贫道......贫道想烦托大人通过大人的那位皇族朋友在宗正寺里为贫道查询一个人的族系,不知可不可以?”玉虚子试探着说道。 “啊?”董献一惊转而面露难色的说道,“在宗正寺里查族系,这......。” “大人若是觉得勉强,贫道也不强求。”玉虚子说道。 董献稍加犹豫而后问道,“道长可否告知本官,道长想要查谁的族系?” “其实贫道想查的那人,大人今日也已于观中见到了。”玉虚子说道。 “见到了..?!”董献稍加思考随即问道,“是那个在殿中手拿香囊的小道童吗?道长是想找寻她的家人?” 玉虚子浅笑摇头说道,“不是她,而是那个叫姚平的善主。” “那个人?!”董献惊讶之余立刻说道,“不知道长为何要查他?他一介布衣平民,亦还是被通缉的犯人。仅他被通缉这一点,想必当时大理寺或刑法府就应该是查核过他的户籍了。” “在户籍府查平民户籍,是仅能上查其家族五代人的吧?”玉虚子问道。 “能查他的五代祖籍难道还不够吗?”董献不解的说道,“宗正寺的谱牒是能查询的很久远,但前提是他也得是皇族或外戚才有资格入宗正寺的谱牒啊。” “少卿大人,宗正寺中也并非只有姬姓皇族与外戚的家族谱牒吧?”玉虚子问道。 董献一愣。 玉虚子继续说道,“那里应当还有除了皇族姬姓之外的姜、姒、嬴、妘、妫、姚、姞这七姓的谱牒吧?” 听玉虚子这么一问,董献即心头一惊。他当然知晓,那宗正寺中是不止有本朝皇族所有成员的族谱,更是还有为百姓之源的上古八大姓的先祖谱牒的。而其中,更是记录了姬姓之黄帝, 姜姓之炎帝,姒姓之大禹等等这些伟大帝王的后代族人谱牒的。 想到这里,董献惊愕的开口问道,“道长...敢问长你的意思....是想查姚平与姚氏之祖.....姚重华的血脉关系了?!” “是,贫道正是想查姚平他与舜帝姚重华的血脉关系。”玉虚子说道,“贫道想知到他的姚姓是不是就传承自舜帝一脉。以好排除其姓氏来源于祖上族人被集体赐姓,亦或者是其祖上族人有改姓,随姓的姓氏变动这些。” “道长这可是要擅查三皇五帝之后啊......”董献惊讶之余转而问道,“道长,他一个布衣平民,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查他的血缘的呢?恐怕不仅仅因为他姓姚这么简单吧?其中缘由,道长可否告知本官?” “天机不可泄露,请大人恕罪。”玉虚子说道。 看着困惑迟疑的董献,玉虚子继而问道,“不知大人肯不肯帮贫道这个忙?去帮贫道查查舜帝的后人中有没有一支生活在摇光州晴甫郡沿海一带。” “好吧..本官帮你...”董献稍加思索后即点头说道,“想来道长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发现才托本官去宗正寺查此要密的。此事待本官回到洛川之后,即去拜托那位朋友去查舜帝的直系后代。如若宗正寺的谱牒显示出舜帝后代确有一支生活在晴甫沿海某地,那本官即书信告知予道长你。” “多谢少卿大人。”玉虚子说道,“不过此事,无论查看的结果如何,贫道都望请少卿大人能够保密才好。” 董献稍加思考后说道,“一定。” 待同玉虚子一起回到侧殿之后,董献不禁对殿内的姚平变换了眼光,他转而对他这个平民布衣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董兄,你看什么呢?”展野此时向正打量着姚平的董献问道,“不知董兄你打算什么时候上路?” 董献恍然回神说道,“哦,展兄,歇息今晚,待明天一早我就要尽快赶路了。” “你和你的人马就在这观中住一宿吗?”展野问道。 “是。”董献回答之后稍加停顿,即又向展野问道,“展兄,你呢?” “我和几位朋友都有小伤在身,恐怕还要休养几日才能离开了。”展野说道。 董献点头沉思了一阵继而说道,“展兄,不如这样,你就和你的朋友还有兵士们在这里安心多休养几日,我此行去到玉衡州以后且先派人帮你们打点好路子,待你们到了玉衡之后,便自会有人给予你们安排和协助了。” “董兄,你..”展野看着董献说道,“你如此帮我,我可真是欠足了你人情了。” “提什么人情。”董献说道,“你若觉得欠我人情,那此番去到玉衡就多为国家杀几个樱州贼寇好了。” 展野一笑说道,“若是杀作乱的樱州贼寇能还你人情,那我当把他们都给杀绝了。” 董献听闻一笑说道,“你这句话说的有点像你的老搭档郗烈。” “是吗..”展野一笑转而望着殿外说道,“真不知道郗烈在西域的仗打得怎么样了...” “在我来之前,洛川刚刚得到了遥山关外传来的捷报。”董献说道。 “啊?真的?”展野说道,“那你还不快说。” 董献一笑说道,“白翎军在郗烈的指挥下攻克了塞瓦部落的塞瓦绿洲,摇光军则在州督魏无双的带领下攻克了卡瓦部落的卡瓦城。” “太好了。”展野说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拒敌于千里之外的。” “展兄,说实在的,你也一定很向往跟他们一起沙场建功吧?”董献问道。 “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也的确很想念白翎军的那些兄弟们。”展野说道。 董献拍了拍展野说道,“展兄,在玉衡州好好打樱州人,等你在玉衡立了战功,说不定皇庭会再度起用你,并让你带军去西域支援郗烈呢,到时候啊,你们又可以一起战斗了。” “对了董兄,说到亚梭尔,我前些日子听民间在传说一个说法。人们说,这次海水泛滥,皆是因为西边的亚梭尔人修建一个什么巨塔,钉断了我伊洛昆仑龙脉所经,所以引得真龙翻腾不安,并也搅的海水滔天,肆虐不断。不知天子和皇庭那边也可听到了这个传闻,对这个传闻皇庭又是如何看待的呢?”展野问道。 “展兄。”董献环顾了一下四周忽而低声向展野说道,“这个民间传闻,皇庭早有耳闻,并且天子也早已知晓。但是天子对此不禁不置可否,甚至还有了利用的迹象。” “啊?”展野一惊,随后他低声问道,“传这种于我伊洛有弊的传闻,皇庭不及时扑灭不说,竟还要利用?” “是。”董献低声说道。 “那天子...利用这种传闻要做什么呢?”展野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鼓动西进。”董献低声说道,“北地苦寒,南地烟瘴,东临大海,纵使这次沿海大水不泛滥为祸,天子此番也一如我伊洛数千年来不变的开拓夙愿一样,那就是继续向西。” “这...”展野想了想说道,“这又谈何容易....千年来我伊洛但凡在国家强盛的时候就极力西扩,而这无数帝王中,其真正能做到将西域置于手中的也仅有寥寥数位,即便几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在其年拿下过西域,但其后世也未曾长守。” “时移世易。”董献低声说道,“现在不同于以往了,以前那或许是为了扩张而扩张,但现在我们更是为了生存而扩张了。” 展野一愣,他稍加沉思后低声问道,“董兄,那皇庭的具体打算是..” “循序渐进。”董献说道。 “循序渐进...”展野疑惑的低语道。 “循序渐进,才是最稳妥的扩张方式。”董献说道。 夜晚时分,姚平找到了柳恩哉,在借着微弱的油脂灯查看了柳恩哉背上的伤势后,姚平开口说道,“恩哉,你的伤势看起来问题不大,而且玉虚道长之前也说了,刺中你的那个飞刀上并没有毒,你可以安心休息了。” 柳恩哉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不如再去看看展野的伤势吧。” “刚刚看了,他也没有大碍。唯独屈顺的伤势还不太好。不过今天董大人说了,留给我们一匹马一边日后骑,我想到时候给屈顺骑。”姚平犹豫了一下转而又说道,“对了,恩哉,此番去往玉衡州,不知道你...” “嗯?” “你还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吗?”姚平问道。 “你想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吗?”柳恩哉一笑反问道。 “当然想啊。”姚平说道,“我们可是共经过生死的兄弟,我当然希望你能和我们在一起不分开。” “是吗?”柳恩哉问道。 “是啊。”姚平迟疑了一下而后说道。 “可是你打算是要在抓获了樱州俘虏,洗脱了罪名之后,是要去种地的吧?”柳恩哉问道。 “这...是啊,怎么了?”姚平问道。 “那我们迟早还是要分开的吧?”柳恩哉问道。 姚平挠了挠头而后说道,“恩哉,难道你要比一辈子的剑吗?如果哪天你比剑比烦了,你可以回来找我,我们一起去种地喝茶啊,那多好。” “姚平,你为什么就那么想种地呢?”柳恩哉问道。 “不种地,那没吃的啊。”姚平说道。 “你以前不是在荒漠里跟着驼队运送货物吗?”柳恩哉问道,“那不一样可以有吃的吗?” “说实话,跟着商队走荒漠那虽然比种地要能见到更多的钱,但是那个太危险了。”姚平说道,“那弄不好还有可能会把命给搭进去呢,要是命都搭进去了,那要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那还不如种种地,养养鸭来的安稳。” “你怕死吗?”柳恩哉问道。 “恩哉,你今天有点奇怪啊。”姚平说道,“我不怕死,我只是觉得为了钱死,那样死没有什么价值。” “那你觉得怎么死才有价值?”柳恩哉问道。 姚平看着柳恩哉想了想而后说道,“为了家人朋友爱人而死,那样比较有价值吧。不过干嘛非要死呢..” 柳恩哉一笑点了点头。 看着柳恩哉,姚平问道,“恩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啊?” “是,我有话想对你说。”柳恩哉说道,“你可知,方才我到玉虚子那里占卜了一卦?” “你去找玉虚道长占卜了?”姚平感到有些意外的说道,“我不知道,方才我见玉虚道长的时候也没听她提起你占卜的事情来。” 柳恩哉点了点头。 姚平继续问道,“恩哉,你这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去占卜呢?你可是心中有什么困惑啊?” “是有点困惑。”柳恩哉说道。 “关于哪方面的?”姚平问道。 “命运。” “命运.....”姚平稍加思索而后问道,“恩哉,那你此番占卜的结果如何呢?玉虚道长她又是如何给你解答的呢?” “我占得的卦象是八卦中的艮卦,天干地支中的寅,三才中的人地人。”柳恩哉说道,“通过玉虚道长对我的卦象的分析,她道出了我之前的遭遇,并对我今后的命运做出了预测。” “玉虚道长对你今后命运的预测....恩哉你可否说来听听?”姚平问道。 “她的原话我忘了。”柳恩哉说道。 “啊?忘了?”姚平惊讶的问道。 “嗯,她说了一大段伊洛古语,我听得有点懵,没有记住原话。”柳恩哉说道。 “呃..这也难怪..有时候那些晦涩的古语我们伊洛人自己也懵。”姚平转而问道,“那玉虚道长的话语大意你可知晓吧?” 柳恩哉点头说道,“大体明白一些,她大概意思是说,我仓旻柳家一脉几代,都是属于好像叫天盘九星中的天辅星的,而我家几代作为仓旻的金卫世家,一直守护在仓旻大王的左右,一直是顺应相性的为,所以,我们家一直以来也自然的取得了不错的功绩。” “哦...” “而关于我个人,玉虚子说,我虽然继承了我们柳家主要的相性,但却多少还是有点巧变在的。”柳恩哉沉默了一下而后继续说道,“她说,我若是想在以后的岁月里取得成功,实现自己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追求,那还当顺应我家族及我自身的相性去走,只有那样,我实现追求的可能性才会更大,反之,我不仅难以成功,还可能会半途丧命。” “这么严重..竟然还会丧命..”姚平想了想之后又说道,“不过玉虚道长所言应该也不差,你既然梦想是争当天下第一的剑客,那刀光剑影与强手过招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了,既然过招那便就是会有风险受伤甚至丧命的。” “嗯。”柳恩哉点头应道。 姚平继而问道,“恩哉,听得玉虚道长一席解后,那你觉得你以后要怎么才能算是顺应相性去走呢?” “我还不清楚。”柳恩哉稍加思考后转而看着姚平说道,“姚平,实话说,自从认识你以来,我就一直觉得你和很多人都不一样,我觉得你不应该是一个只识种地的人,只一心图安逸的人,你本应该是一个有远大理想,远大抱负的人。” “更大的理想?更大的追求?”姚平看着柳恩哉困惑的问道,“恩哉,你怎么突然说起我来了?” “嗯,姚平,刚刚你说,为了家人和朋友而死比较有价值对吧?如果是为了天下苍生呢?”柳恩哉问道,“你也愿意为他们而死吗?” “如果真需要我牺牲的话,我也愿意吧。”姚平想了想说道,“因为天下苍生就是由无数个家人和朋友组成的嘛。说实话,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生死别离,我更喜欢和睦平静的生活。” “既然你想过平静的生活,那你就该做点什么才行。”柳恩哉看着姚平说道,“一味的逃避海水和战乱,那也是没有办法获得永远的安逸生活的。” “恩哉...你怎么突然这么说了....你的话..虽也不错,但是...”姚平迟疑的说道,“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除了懂得种地,贩卖点小货物之外,我就一窍不通了,难不成你想劝我去参军?” “当然不是。” “那是...?” 柳恩哉看着姚平说道,“之前你说过,你要去试试的。” “试试?试什么?”姚平不解问道。 “试着集齐九条环龙,窥探到大道,以像大禹那样治理好水患,为天下苍生谋来福祉。”柳恩哉说道。 “哦,这,我是说过...”姚平恍然说道,“可那个也最多就是碰碰运气试试吧,就像玉虚道长所说,那个实在是太难做到了,从来还没有人成功集齐过九龙以及元石呢。” “也许你就能成功呢?”柳恩哉说道,“无论做什么事,在什么时候,你自己都不要先小瞧了你自己。” 姚平轻轻点了点头。 柳恩哉继续说道,“姚平,如果你今后愿意以集齐九龙为自己的追求的话,我将愿一直伴你左右,为你达成目标助一臂之力。” “恩哉....”姚平注视着柳恩哉,迟迟不语,而后狠狠点了点头。 第110章 恰特兰格 “飒拉,塔姬曼皇妃差侍女又为我们送来了珍贵的迪普蓝果。”库特塞娅将精致的伊洛瓷盘托起,送至阿萨娜身边说道,“您现在要不要吃一枚?” 阿萨娜一笑,她拿起一颗普蓝果放入了口中,但她未先咀嚼,便又从瓷盘上再拿起了一颗。她将这一颗喂到了库特塞娅的口中。 库特塞娅看着阿萨娜含嘴一笑,随手将瓷盘盘放在了床上,她靠近阿萨娜问道,“飒拉,您的迪米语学的蛮快的呀,今天我都听到您在用迪米语跟那几宫中的侍女聊天了。” “是吗?”阿萨娜侧躺在缎面天鹅绒靠枕上,她将头发撩至一侧,侧看着库特塞娅问道,“你听到我们在聊什么了吗?”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飒拉,她们的语速太快了,我几乎没有听懂。不过您对她们讲的话,我倒是听懂了大部分。” “哦?”阿萨娜向库特塞娅问道,“那你说说看,我说的是什么?” “您是在向那几个侍女询问王子的事情,对不对?”库特塞娅问道。 “是的。可是撒黑达赫有四个儿子,你听到我向她们问的是哪一个王子了吗?”阿萨娜轻轻笑着问道。 “当然是他的那个大儿子,萨法尔扎德咯。”库特塞娅说道,“我还是知道他的。” “你听说过他?” “当然拉,飒拉。”库特塞娅从瓷盘里又拿出了一枚迪普蓝果,放入了口中,而后略显得意的说道,“我也一直有在努力的学习迪米语呢。有时候,我也会尽量的向那些侍女打听些什么呢。” 阿萨娜笑了笑,“那你可知道萨法尔扎德现在在做什么呀?” 库特塞娅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知道塔姬曼是他的母亲,撒黑达赫在四个儿子之中最喜爱这个大儿子,萨法尔扎德。但是呢,撒黑达赫在他的七个皇妃中,却是最喜欢您。” 阿萨娜轻轻一笑,“库特塞娅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了?” “哪有奉承,我说的是实话嘛。”库特塞娅笑着说道。 “好吧...刚刚你说的也没错。撒黑达赫确实最喜爱他的这个大儿子。可你知道吗,萨法尔扎德王子他现在正率领着迪米最强大的军队,那个名叫圣火军的军队,前往旃罗去了。”阿萨娜说道。 “王子他出征了吗?”库特塞娅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飒拉,萨法尔扎德王子带领军队往旃罗去,那是不是说现在迪米要入侵旃罗了?” “不是入侵吧,库特塞娅,那更像是纷争。”阿萨娜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 “旃罗的新王,无虑王,他为了推崇旃罗教而将阿修罗塑造成了邪恶的魔神,并下令迫害并驱逐了在旃罗境内大量信奉圣火教的民众。这引起了撒黑达赫的极度不满,他是派遣萨法尔扎德王子率圣火军前去讨伐旃罗,并向旃罗的无虑王施压问罪去了。” “那个旃罗的无虑王推崇旃罗教就是咯,他为什么还要迫害信奉圣火教的人们啊?”库特塞娅不解的问道。 “因为那个无虑王啊,他想在整个旃罗强制推行旃罗教,他想以此教来作为他团结旃罗各邦国的手段工具。而信奉圣火教的旃罗人民呢,正是他推行统一宗教的阻碍。所以那些不愿意放弃原有信仰的圣火教人们,便遭到了迫害和驱逐。”阿萨娜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库特塞娅说道,“那照这么说来,飒拉,您说的那个萨法尔扎德王子,他带着圣火军其实也是去为那些遭到迫害的圣火教徒去鸣不平去了?” “从某些角度上看,或许是这样的。”阿萨娜说道,“不过要是从迪米宫廷的角度来看,撒黑达赫此次将圣火军的军权交给萨法尔扎德,也还是有意要培养他成为接班人的用意的。此次圣火军出师有名,若是萨法尔扎德再取得了重大胜利的话,那萨法尔扎德王子在整个迪米的威望就会变得非常高了。” “哦....”库特塞娅想了想小声说道,“可是,飒拉,那样的话...是不是就是说,很久以后,假如这个撒黑达赫去世,那撒黑达赫之名,就极有可能由萨法尔扎德来继承了?” 阿萨娜手抱枕侧卧在床榻,她看着寝宫一侧窗外的蓝天说道,“是的,是那样。” “飒拉....如果那样的话..我们...”看着阿萨娜的略显忧郁的神情,库特塞娅转而说道,“那样的话...我们也还好吧,至少她的母亲,塔姬曼皇妃对我们挺好的。” “你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库特塞娅。”阿萨娜黯然的说道,“如若有一天现任的撒黑达赫死了,我们也将会变得一无所有。” “飒拉....”库特塞娅也转而忧心的问道,“飒拉,您怎么还没有怀孕呀...” 阿萨娜没有作声,她从床上坐起了身。他准备再去拿一枚迪普蓝果,但当她手指尖碰触到迪普蓝果的一瞬间,她仿佛被火灼伤了一般,寻收回了手指。 看着迪普蓝果,阿萨娜怔怔说道,“库特塞娅,你说...这个迪普蓝果,会不会导致不孕?或者流产?” “啊?”库特塞娅惊讶的看了看迪普蓝果,又转而看向阿萨娜,她瞪大了眼睛迟疑了一下后说道,“飒拉,不会吧?您的意思是说,塔姬曼她是要害您?” “我不确定,库特塞娅。我只是怀疑。”阿萨娜看着迪普蓝果缓缓说道,“我总觉得我该处处留心才是。” “飒拉,这个迪普蓝果如果会导致不孕或者流产的话,我想塔姬曼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给您送来吧?”库特塞娅说道,“这件事如果让撒黑达赫知道了的话,那她也可是要出大麻烦的。” “库特塞娅,塔姬曼的家族是迪米的大贵族,而他的儿子现在还手握着圣火军的兵权。”阿萨娜垂头说道,“若她真有心对付我这一个外来人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应付得了了。” “飒拉...”库特塞娅上前抱住阿萨娜轻声说道,“飒拉,不要害怕,库特塞娅永远和你在一起。” 阿萨娜轻轻一笑,她双手捧着库特塞娅的脸蛋说道,“库特塞娅,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吧?” 库特塞娅点了点头。 “其实有时候我想,当时我们在赫撒出来之后,你真该随索赫拉比安留在幂罗山的。”阿萨娜说道。 库特塞娅感到意外的问道,“飒拉,您怎么会这么想呀,我才不要留在幂罗山呢,我要和飒拉您在一起。”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索赫拉比安吗?”阿萨娜微微笑着说道,“我觉得他也挺喜欢你的。” “不,飒拉。我是有点喜欢他,但我还是最喜欢你。”库特塞娅挽起阿萨娜的手说道,“飒拉,其实说实话,上次你想让索赫拉比安来帮我们,我还有点害怕呢。” “那有什么可害怕的呀?”阿萨娜向她问道。 “我害怕你让我跟他结婚啊。”库特塞娅两腮微鼓,看着阿萨娜说道。 阿萨娜笑着撩了一下库特塞娅的黑色发丝说道,“女孩子大了就该找人结婚啊,库特塞娅,你不可能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的。” “对了,飒拉,我们来下恰特兰格吧?”库特塞娅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笑着说道,“我这几天向那位年长的侍女学会了下恰特兰格棋。” “恰特兰格棋?”阿萨娜向库特塞娅问道,“你竟然学会了那个棋啊?我那天可是见到撒黑达赫和一个大臣在宫廷花园里下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竟然连撒黑达赫都在玩?”库特塞娅惊喜的问道。 “是啊,不知为什么,这个棋在迪米非常的流行,人们都爱玩。”阿萨娜转而问道,“库特塞娅,你知道这个恰特兰格这个词在迪米语里是什么意思吗?” “飒拉,我也不太明白。不过那个教我下棋的侍女告诉我说,恰特兰格这个棋其实是在旃罗的圣火教教众带过来的。我想这个词应该只是个旃罗语的音译吧。”库特塞娅说道。 “哦,是这样啊。”阿萨娜说道。 “飒拉,您就不要想它是什么意思了嘛,我们来下棋吧。”库特塞娅说道。 “可是我并不会下这个棋啊。”阿萨娜说道。 “我可以教你啊,这个棋真的好好玩。特别的有意思呢。”库特塞娅说道。 “是吗?”阿萨娜笑着说道,“那你就去拿副棋来教教我看吧。” “好的。”库特塞娅说着便兴奋的翻身下床去拿了恰特兰格棋。 待库特塞娅将棋盘报来,并铺放在床上的时候,阿萨娜看到,库特塞娅抱来的棋盘和棋子并不完全同于那日她见到撒黑达赫在花园中下的样子。于是她随手拿起一个棋子向库特塞娅问道,“库特塞娅,你拿来的这个棋盘还有棋子,好像和撒黑达赫下的那副有一些不一样啊?” “不会呀,这个棋就是这样的呀。”库特塞娅想了想转而问道,“飒拉,那您看到撒黑达赫在下的是什么样子的啊?” “他下的那副棋的棋盘和你拿来的这副有些像,都是这么多黑白交错的格子。但是他棋盘上的棋子,要么是手持武器的士兵,要么是骑着战马的骑兵,不像你拿来的这幅,都是圆滚滚的小瓷柱。” 库特塞娅捂嘴一笑说道,“飒拉啊,其实棋子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呢,撒黑达赫的那副棋子肯定是制作的十分精美细腻的,而我从侍女那里拿来的这幅呢,是简化了棋子造型的。” “哦。”阿萨娜看着库特塞娅摆放着的棋子,她从中拿起了一个圆滚滚的小人向库特塞娅问道,“库特塞娅,这个棋子代表的是什么呢?” “那是宰相,飒拉。”库特塞娅说道。 “那这个呢?”阿萨娜转而又拿起一个圆滚滚的甲士问道。 “哦,飒拉,您拿的这个是国王的侍卫。” “国王的侍卫?”阿萨娜好奇的看着棋盘问道,“那他旁边的那个就是国王咯?” “是的,飒拉,那个就是国王。”库特塞娅指着棋盘上的一个棋子说道。 “那王后在哪里呢?”阿萨娜问道。 “棋里面没有王后,飒拉...”库特塞娅抬眼看着阿萨娜说道。 “好吧。”阿萨娜轻轻抿了抿嘴而后说道,“其实我觉得国王身边不应该站着一个侍卫,而应该站着一个王后才对。” 第111章 寂静之塔 一个伴着微风的晴朗早晨,阿萨娜与库特塞娅在火神宫中的回音走廊中,下着恰特兰格。 “啊,飒拉,我不想那么走了,可以不可以把我的相还给我。”库特塞娅看着被阿萨娜吃掉的棋子说道。 “库特塞娅,我已经把战车和骑士都各还给你一个了呀。”阿萨娜说道,“你不会是想靠悔棋来赢棋吧?” 库特塞娅一噘嘴说道,“飒拉,您就再还给我这一次嘛。” 阿萨娜摇头笑了笑,将手中的相还给了库特塞娅,并从吃掉相的棋格上撤回了骑士。 “库特塞娅,你好像没有路可走了。”继续了棋盘上的一番博弈之后,阿萨娜看着棋盘对库特塞娅说道。 库特塞娅轻咬着她柔细的食指,看了棋盘一阵,而后脸色一拉,说道,“哎,又输了...。” “你下的比上一局要好很多。”阿萨娜对库特塞娅安慰道。 “可是飒拉..明明是我先学会下恰特兰格的啊。自从上次教会了您到现在,也才几天的时间,我就已经连续好几盘都没再赢过您了。”库特塞娅说道。 阿萨娜轻轻笑着说道,“库特塞娅,你下棋的时候不要着急去移动棋子,你应该多思考思考再行动,那样你会下的更好。” “嗯,好吧,我知道了,飒拉。”库特塞娅说道。 “好了,你陪我一起去玫瑰园走走吧。”阿萨娜从廊椅上起身说道。 “飒拉,您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了一个人。您一定猜不出来是谁。”库特塞娅起身随着阿萨娜走了几步后说道。 “是谁?”阿萨娜问道。 “你猜嘛。” “嗯..是索赫拉比安吗?”阿萨娜问道。 “不是啦,您再猜猜看。”库特塞娅说道,“只许猜三次哦。” “努尔?”阿萨娜想了想又说。 “也不是,飒拉,您还有一次机会。”库特塞娅笑着说道,“如果您能猜对的话,我就跳支舞给您看怎么样。” “好,那我可是要看你跳“皎月下的沙海”那支舞的。”阿萨娜笑着说道。 “行啊,但是您要猜对才行。”库特塞娅说道,“就一次机会了哦。” 阿萨娜看着库特塞娅想了一阵,最后开口说道,“是姚平吧?” “哇..”库特塞娅惊讶的说道,“飒拉,您连我梦见的人是谁都能猜出来啊,怪不得您能赢我棋呢。” “库特塞娅,你怎么会梦到那个伊洛的小商客了呢?”阿萨娜问道。 “我也不知道。飒拉,总之昨晚是梦到了,我还梦到了他给我描述的大海。”库特塞娅说道。 “那你梦到的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呢?”阿萨娜问道。 “嗯...就像煮沸的香草汤。”库特塞娅想着说道。 阿萨娜笑了笑,说道,“库特塞娅,你是不是昨天晚饭喝的香草汤呀。” “飒拉,您说奇不奇怪,我梦到姚平带我们去了大海边,那大海绿绿的,还咕嘟嘟的冒着泡。”库特塞娅说道。 “听起来还有点吓人呢。”阿萨娜说道。 “飒拉,你还记得当时姚平离我们而去,他说他要回到海边老家去种田地吗?”库特塞娅问道。 “嗯,我记得。”阿萨娜看着库特塞娅转而问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他的家乡会被海水淹没了?” “是啊,飒拉,我今天一早还在想,人们都在说海水上涨的事情,我想姚平他的家乡既然在海边的话,那里也大概会被海水淹没的吧?”库特塞娅问道。 阿萨娜轻轻点头说道,“应该会吧。不止迪米和旃罗,听霍达迪说,就连亚梭尔南部和金色海岸一带都遭到了海水的侵袭。想来,伊洛东部也不能幸免吧。” “哎,好可怜,也不知道姚平他现在在做什么呢,如果他的家乡被海水淹没了的话,他大概还是会再去到遥山关至喀尔多一线经商去的吧。”库特塞娅说道。 “也许吧。”阿萨娜说道。 “我还跟他说呢,如果以后有机会他再去到喀尔多的话,一定要去再找我们见一见呢。”库特塞娅说道。 “即便他真的会再到喀尔多去,也找不到我们了。”阿萨娜转而一笑说道,“好了,库特塞娅,我猜对了你梦到的人。下面你该跳舞给我看了哦。” “好吧,飒拉,我愿赌服输。”库特塞娅笑着说道。 库特塞娅在环顾了一下玫瑰园四周后既又说道,“这个玫瑰园里很适合跳舞,但是却没有琴手奏乐。飒拉,看来您要欣赏一段哑舞了哦。” “没有音乐伴奏的舞蹈怎么能叫舞蹈呢。”阿萨娜一笑转身继而向身后不远处的宫廷侍女说道,“巴尔巴特。” 看着侍女立刻转身迅速离开,库特塞娅向阿萨娜问道,“飒拉,您刚刚说的巴尔巴特那是什么呀?” “就是被姚平他们伊洛人称为“噼啪”的琴呀。”阿萨娜说道。 “噼啪?”库特塞娅困惑的问道。 “其实就是古老的乌德琴,只不过它在传入到伊洛后啊,被伊洛人改进并叫做了琵琶。”阿萨娜笑着说道,“而在传入到迪米这里后呢,它又被这里的人们叫做了巴尔巴特。” “原来就是乌德琴呀!”库特塞娅惊喜的问道,“飒拉,您要用古老的乌德琴给我做伴奏吗?” 阿萨娜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要用乌德为你伴奏。” 侍女很快拿来了巴尔巴特琴,并为阿萨娜双手奉上。阿萨娜在接过琴后,抚了抚巴尔巴特琴木制的弧形琴身,随后,她又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在几声弦音消散了以后,阿萨娜对库特塞娅说道,“自从离开了亚梭尔后的这两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再拨动琴弦。” “飒拉,您要不要先熟悉熟悉乐器,回想一下“皎月下的沙海”的曲调后我们再开始?”库特塞娅问道。 阿萨娜微微笑着拿琴走至玫瑰园中,她坐在雕刻着迪米花朵的白色大理石凳上,双腿交叉搭起,将琴放于了搭起的腿根部。她垂头调准了一下弦音,紧接着,她即轻轻跳动手指,弹奏了起了“皎月下的沙海”的动听前奏。 巴尔巴特琴音清婉悠扬。伴着曼妙的乐律,库特塞娅朝阿萨娜点头微笑,随后即步入了玫瑰园中的草地之上。踏着轻盈的舞步,库特塞娅取下了轻薄的头纱,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即如瀑布般铺散开来。随着库特塞娅婀娜的舞姿,她那缕缕发丝也随之飘然回转起来。 娇姿曼舞中的库特塞娅与踏拍弹奏的阿萨娜相视而笑,此刻一弹一舞的她们似忘却了一切忧愁与烦恼,完全倾心沉醉在了音乐与舞蹈之中。 阿萨娜与库特塞娅两人犹如两个闪动的精灵,亦将这玫瑰园也变得如梦似幻了起来。 在巴尔巴特琴的余音袅袅中,库特塞娅摇曳生姿,轻步回旋,她笑靥如花,翩若惊鸿。 就在两人沉醉于莲步笙歌之中时,阿萨娜手中的琴音突然停了下来,库特塞娅亦有些愕然停止了舞蹈,她回身看向阿萨娜。她但见阿萨娜此刻竟是略显慌乱的收起了乌德琴,转而注视向了玫瑰园一旁的走廊之中。 循迹阿萨娜的目光而去,库特塞娅惊讶的看到,此刻在在那走廊中站着的人正是迪米的“众王之王”撒黑达赫。而撒黑达赫他此刻正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在撒黑达赫如炬的目光下库特塞娅即不知所措,随后她有些慌乱的在向撒黑达赫屈膝行礼后,立刻便去捡起了之前解掉的纱巾,并赶紧的将自己的面容与头发再度遮蔽了起来。 在库特塞娅一切穿戴得当之后,阿萨娜向撒黑达赫示以了歉意的微笑。撒黑达赫在注视了库特塞娅一番后,即也向阿萨娜礼貌的回了一笑,随后即带着仆从转身离开了。 看着撒黑达赫及其一众仆从离开,库特塞娅惊魂未定的向阿萨娜说道,“飒拉,刚刚我没有按照宫里的规矩佩戴面纱...撒黑达赫他...他会令人惩罚我吗?他..他...会不会觉得我太放肆了?” “不会的。”阿萨娜一笑看着库特塞娅说道,“不要担心库特塞娅,其实这些都没什么的。” “真的吗?”库特塞娅问道。 “从刚刚撒黑达赫的神态里我能感受得到,他其实是很开心看到我们在弹琴跳舞的。”阿萨娜浅笑着说道。 玫瑰园弹琴歌舞后第七日的夜间,正在帝王寝宫中陪侍撒黑达赫休息的阿萨娜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与此同时,她感到撒黑达赫揽着自己的手臂忽然一松。撒黑达赫更是先于阿萨娜之前坐起了身子。 守在撒黑达赫寝宫门外的内侍随着这阵脚步声的到来,立刻隔着寝宫房门高声向撒黑达赫进行了通报。 内侍通报的内容简短,但内容却是特殊的迪米语表发方式,阿萨娜自然没有听懂那是什么意思。不过,撒黑达赫在听到了这道简短的通报后,却先是愣了一楞,而后即突然掩面大哭了起来。 看到撒黑达赫突然掩面而哭,阿萨娜心头不禁陡然一惊。她虽不知撒黑达赫为何突然大哭,但也即猜到了刚刚那声通报必然是传来了一道噩耗。想到这里,阿萨娜即贴近了撒黑达赫,她一手揽住他的手臂,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向他以示安慰。 撒黑达赫无暇在意阿萨娜对自己的安慰,他在短暂的哭了一阵之后,既迅速的离床而去了。他甚至不及着衣,便快速的夺门而出。看着撒黑达赫匆忙离开,阿萨娜叫来了侍女方才知晓了刚才内侍向撒黑达赫通报的具体内容,原来这个噩耗是撒黑达赫的母亲在宫中去世了。 “像发生撒黑达赫母亲去世这种大事,我要做点什么?”阿萨娜在侍女的帮助下穿衣,她同时向她们用迪米语问道。 “皇妃殿下,三日后您是需要和撒黑达赫一起去送葬的。”侍女说道。 “送葬?”阿萨娜问道,“要出宫去送吗?” “是的,皇妃殿下,因为撒黑达赫的母亲是虔诚的圣火教徒,所以她的遗体要在三日后送往七日城外的寂静之塔,而死者的所有亲人都是要去寂静之塔那边送葬的。”侍女向阿萨娜说道。 “寂静之塔....那是哪里?”阿萨娜继续问道。 “皇妃殿下,皇家寂静之塔就在七日城的东方不远处的山丘上。”侍女向阿萨娜答道。 “在山丘上,那是要在山丘上埋葬死者吗?”阿萨娜向侍女问道。 “皇妃殿下,您说的是土葬吗?圣火教徒不进行土葬,寂静之塔那是进行鸟葬的地方。”侍女说道。 “鸟葬的地方...好吧,那去到那里以后,我需要做些什么呢?”阿萨娜向侍女问道。 侍女想了想说道,“皇妃殿下,您什么都不需要做。您只要在寂静之塔外的火神庙里和撒黑达赫一起守护七日七夜就好了。” 阿萨娜点了点头。 “皇妃殿下,您现在要去哪里?”侍女在帮阿萨娜着好衣装后见她似要出门,于是向她问道。 “我现在当然是要随撒黑达赫一起去他母亲那里啊。”阿萨娜说道。 两个侍女相顾一看,而后对阿萨娜说道,“皇妃殿下,您不能去,在我们圣火教义里,人死掉之后,其尸体是迅速的会被腐坏之神占据的。任何人都不能再触碰尸体。如果是女人的话,甚至是都不可以再去看尸体一眼的。” 阿萨娜一愣转而问道,“连撒黑达赫他也不能再碰触他母亲的遗体了吗?” “撒黑达赫更不可以触碰尸体。”侍女说道,“尸体只能由最低贱的掮尸者去触碰的。” “掮尸者?”阿萨娜问道。 “是的,皇妃殿下。掮尸者是最低贱的贱民,他们生来就是要为死人服务的。”侍女说道。 阿萨娜点了点头,而后坐回了床边,“掮尸者什么时候来?” “皇妃殿下,他们会在三天后到宫中来抬死者。到时候也就是送葬的时候了。”侍女说道。 三天后,当掮尸者将撒黑达赫之母的遗体装入无盖石棺,并抬至火神宫东侧走廊时,走廊两侧已经聚集满了迪米帝国几乎全部的权贵,而阿萨娜自然也在其中。 随着石棺逐渐通过了走廊,迪米的权贵们也自觉地按身份排成了一支送葬的队伍,并跟在无盖石棺之后向宫外慢步走去。在这个满是迪米权贵,由身份高低自觉前后排开的送葬队伍里,阿萨娜处在了队伍的最前端一部分,她紧随撒黑达赫以及几位皇家子弟和其他皇妃而行。 当走过火神宫一侧广场的时候,阿萨娜忽然清晰的看到了前方抬着石棺的这群掮尸者。她见这群掮尸者身缠破烂的黑色布条,浑身布满泥污,一个个骨瘦嶙峋却高高抬举沉重的石棺。石棺被他们举得很高,因而人们也并不能看到其中安放的遗体。 在队伍走出火神宫直接通往城外的侧门后,阿萨娜才恍然发现,自己自嫁入火神宫中这段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再从火神宫出来,当然,这同时也是她第一次再出七日城。 呼吸着城外的空气,阿萨娜感到了一丝久违了的自由感觉。 随着队伍出了七日城后,阿萨娜即看到了道路两侧全副武装的,对送葬队伍保持着护卫的迪米不朽军。之前在宫中时阿萨娜便已知闻了这支军队的名号,她知道,与全部由虔诚的圣火教徒组成的圣火军不同,这些身着黑色甲衣,头戴螺旋头盔,面带狰狞面具的不朽军则都是由贱民组成的。 队伍继续前行,很快在不远处便出现了一座荒芜山丘的山丘,而在山丘之上,则建造着一个雄伟的圆形无顶建筑。 在抵达寂静之塔下山脚的时候,在撒黑达赫的带领下,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仅唯有掮尸者还抬着沉重的石棺继续前行,他们沿着寂静之塔下山丘上的台阶缓缓而上,通过塔身去往了塔顶。 随着掮尸者将那石棺连同尸体一同放在了寂静之塔的塔顶平台中心,不多时,天空中便出现了饥饿的兀鹰。兀鹰起初只有一两只,但很快,它们便接踵而来,盘旋成群。成群的兀鹰发出凄厉鸣叫,在掮尸者稍稍离开石棺后,它们即纷纷俯冲进了寂静之塔的塔顶平台,从而享受起了它们的宴食。 阿萨娜看到这里方才明白,所谓的鸟葬,那就是要让兀鹰啄食掉死者的尸体。而这种安葬的方式恰恰是阿萨娜所完全不能接受的。因为在喀尔多,在辛瓦,在她所接受的文化和思维里,她认为人的遗体是神圣的,是万万不能狗被动物破坏掉的,不仅如此,遗体还需要用纯白的布条严实包裹,并封入棺材进行深深的埋葬以让逝者获得安息才行。她想,仅此一点,她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成为圣火教徒的。 兀鹰啄食尸体的过程并不漫长,随着大量的兀鹰飞来,尸体很快便被啄食而尽。 虽然兀鹰很快的啄食了死者的尸体,但当掮尸者抬着石棺再走下寂静之塔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有些昏暗了。 鸟葬结束,但整个葬礼的形成并未完成。在掮尸者离开后,送葬的人们在圣火教僧侣的指引下前往了位于寂静之塔不远处的一处火神庙中。 这处皇家的庙宇并不算很大,但其四周却建造着大量精致的小屋。待火神庙中的僧侣将送葬的权贵们分别引进至寺庙中的小房屋内歇息后,阿萨娜也才明白,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她就在要这神庙中的小屋中度过了。 第112章 老僧人 在圣火寺庙里住着的时光,让阿萨娜体验到了不同于宫廷内的另外一种生活。她觉得这里比在皇宫中要自由得多,这里没有耳目众多的侍女,亦没有了能够限制她活动范围的宫廷卫兵。而在这几天里,就连撒黑达赫也只能在神庙殿中颂咏经文告慰亡灵,而不会再召见亦或是临幸她了。 这短暂略显只有的时光里,唯独让阿萨娜觉得有些遗憾的就是,库特塞娅此行并不能随她而来。无人倾诉的她,也因此觉得有些寂落。 一日的下午时分,独自一人在寺庙里漫步,阿萨娜见到了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迪米贵族成员。不过,碍于久居宫中,又没有人向她引见权贵以及自己迪米语的不甚精通,阿萨娜甚至无法辨认这些权贵中都是有哪些人物。然而即便如此,阿萨娜还是试图想尽量的与他们接触,她心里明白,她今后要想在迪米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那总是需要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和交际的。 慢步寺庙花园一侧的阿萨娜悄然拦下了一个向聚集着权贵的人群端送水果的侍女,而后望向人群,看着一个衣着华丽,留有大把络腮胡的中年人向侍女问道,“那位是谁?” “皇妃殿下,那位是左宰相舒贾埃。”侍女回答道。 阿萨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她又望向了带着随从快步走来的一个头戴黑色流苏圆帽,衣着深色大褂的健壮男子,并继续向侍女问道,“那一位呢?” “皇妃殿下,那位是不朽军的将领侯赛尼。”侍女说道。 “嗯。”阿萨娜稍加沉思而后问道,“你打算将水果去送给谁?” “阿萨娜皇妃殿下,这份水果是准备去送给塔姬曼皇妃的。”侍女说道。 “哦,好吧。”阿萨娜随即对侍女说道,“那你把这份水果给我吧,我亲自去送给塔姬曼皇妃。另外,你再去拿两份同样的水果送给左宰相和不朽军的将领。如果他们问起是谁让你送去的,你就说是我。” “遵命,皇妃殿下。”侍女双手托举果盘对阿萨娜说道。 阿萨娜接过水果托盘,而后她端着它朝着塔姬曼所在的庙中房屋走了过去。她手托果盘,有意选择了穿行经过权贵聚集之处的路线。走在人群中,阿萨娜发现这些迪米的男性权贵虽然都纷纷躬身回避,但却也纷纷偷偷向她投来了倾慕惊艳的目光。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阿萨娜姿态轻盈自然的浅笑而过。她心知男人们的心理,又有谁不想借此机会从而近距离的一睹全帝国最美皇妃的芳容呢。离开人群后的阿萨娜更是忽而嫚转身姿对众人回眸一笑。而这一笑,更是令人群不自觉的发出了羡艳的惊叹。 夜晚时分,阿萨娜独自一人坐在圣火庙的屋舍门外。她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显得有些落寞。这让她看起来与白天受众目所瞩的那个皇妃判若两人。 正当阿萨娜不知不觉缅怀起了故乡之际,忽然,她听到了在不远处那漆黑的树影下传来了一声刻意的轻咳声。 阿萨娜惊讶的向那树影下看去,她但见从那漆黑的树影中缓步走出了一个身着圣火教法袍的老僧人。那僧人枯瘦如柴,走路颤巍,但却目光敏锐。此刻他那敏锐的目光正也死死盯看着阿萨娜。 看着这个古怪的老僧人缓缓的向自己走近,阿萨娜不禁有所防范的开口问道,“你是哪位?” 见老僧人没有搭话,阿萨娜继续问道,“你要找谁?” “阿萨娜皇妃,我认得你。”老僧侣在走经阿萨娜身旁的时候,头也不转的低声说道,“请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讲。” 阿萨娜迟疑的看着老僧人不在她身边做任何停留,便又缓缓走向了屋舍墙角之后。在稍稍犹豫了一下后,阿萨娜环顾了一下四周,进而起身走向了老僧侣。 转过屋舍的阳角,阿萨娜开口轻声向那僧人问道,“你找我有事?” 老僧侣停下了脚步,转身对阿萨娜突然改用亚梭尔语低声说道,“皇妃殿下,我想您一定还记得星·萨菲丹嘉吧?” 阿萨娜心头咯噔一下,她万万没想到,亚梭尔摄政王的名字就这样轻易的从这个老僧侣口中说出了,而且他还是用的亚梭尔语。 老僧人话毕后即转身走开。看着老僧侣颤微前行的背影,阿萨娜过了好一阵才平复了惊愕的心情,直到老僧侣即将又消失在一道漆黑的墙影下,她急忙迈开了脚步紧追他去。 跟随者老僧人,阿萨娜来到了火神庙中一处造有三座石门的小殿外。小殿的三座石门两侧的较矮小,中间的较高大,在中间较高大的石门上一如其他拜火教建筑一样,雕刻着他们的神明,阿修罗·玛兹达。 老僧人缓步径直的走进了左侧的石门,阿萨娜也紧随而去。在进入石门后她发现,这三道石门是被一道墙分割开的,而她进入的这一道门,则是通往了寺庙正殿的左侧。 在门廊处,老僧人点燃了一支提灯。借着提灯的灯光,阿萨娜随老僧人在走廊走了一段距离,并拐过了几处拐角。在又拐过一个拐角后,阿萨娜忽然发现,走廊已经到了尽头。 “你要带我去哪里?”阿萨娜环顾着走廊向僧人问道。 “皇妃殿下,请您安心。”老僧人说道。 正当阿萨娜迟疑之时,老僧人转而将提灯的把手插在了一侧墙上预设的墙孔中,而后他借着灯光在两侧墙壁上拧动了几处旋钮。随着旋钮的转动,老僧人推动了一侧的墙壁,墙壁即刻退出了一道暗门。 跟随老僧人闪身走近半开的暗门,阿萨娜发现暗门后乃是一个狭窄的下坡走廊。走廊并没有多长,其在快速的转了几个弯后,便通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房间内。 老人用提灯中的火将房间内的烛台一一点燃,至此,阿萨娜才看清整个房间的样貌,这是一个四壁雕刻着繁琐浮雕纹理的小房间。在房间的四壁之下摆放了一圈的桌台,而在桌台之上,摆放着十余个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和小木盒。 “阿萨娜皇妃,请坐吧。”老僧人打断了阿萨娜对整个房间的环顾,他伸手从桌下拉出了一把小椅,推到了阿萨娜的面前。 阿萨娜看了看小椅,她在对老僧人点了点后才收拢了衣裙,并腿坐于了小椅之上。 “告诉我吧,你是谁?”阿萨娜在老僧人也坐到了一把小椅子上后向他问道。 “我是谁这不重要。”老僧人缓缓开口说道,“重要的是,殿下你想要做的事情,我能帮助到你。” “我想做的事情?”阿萨娜问道,“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你又要帮我达成什么呢?” “阿萨娜皇妃,你是个聪明的人。”老僧人说道,“如果你心中没有什么事情在鼓动着你,你又为什么又要随一个不知名的僧人来到一处密室呢?” “我只不过是好奇罢了。”阿萨娜说道。 老僧人微微笑了笑说道,“是好奇一个老僧人竟轻易说出了亚梭尔摄政王的名字吧?” “他的名字并不稀罕,亚梭尔人人皆知他们的摄政王叫萨菲丹嘉。”阿萨娜说道。 “可并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叫星·萨菲丹嘉。”老僧人浅笑的着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萨娜感到有些意外的继续问道。 “我说了,我是谁那并不重要。”老僧人说道,“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对吗?皇妃殿下。” “好吧。”阿萨娜稍加思考后说道,“刚刚你说你会帮助我,那你想要帮助我做什么呢?” “当然是复仇。”老僧人说道,“向亚梭尔人复仇,他们抛弃了你,违背了誓言,还杀害了你的亲人。皇妃殿下,您一定是无时不刻的想着要向亚梭尔人去复仇的吧?” “我是想复仇,这是当然的。我的族人被亚梭尔屠戮,我当然是有仇恨的。不过,我不需要别人来帮我复仇,因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阿萨娜看着老僧人说道。 老僧人轻笑着继续说道,“皇妃殿下,恕我直言,就目前来看,如果没有人来帮助您,恐怕您复仇的愿望将会很难完成,也许您一辈子都无法去完成的。” “开什么玩笑。”阿萨娜说道。 “皇妃殿下,您知道,我并没有开玩笑。”老僧人说道,“您是需要我们的帮助的。” “你们的帮助?”阿萨娜疑惑的再度打量了一下老僧人,而后开口问道,“你说的你们,是指的拜火教,还是什么其他的组织?” 老僧人说道,“皇妃殿下,您很机敏,也很有戒备心。但是很抱歉,关于我到底是谁的话题请您不要再追究了。这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 阿萨娜稍加思索,转而坚定的说道,“如果你想帮助我,你就应该说出你的身份还有你背后的势力,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那我将无法信任你,我们也就无法再交谈下去了。” 老僧人在犹豫了一下后问道,“那我的谈话就到此结束?” “对,到此结束。”阿萨娜从小椅上起身说道,“而且我会立刻向卫兵通报你的行径,你身为寺庙僧人,却将皇妃引诱至这密室之中。” 老僧人摇头一笑说道,“皇妃殿下,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就可以信任我了吗?” “至少我们还可以再谈下去。”阿萨娜说道。 “皇妃殿下...”老僧人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我们相互让一步,我先来说说我能帮助你做到什么,如果你觉得我们可以合作,那我再来告知你我身份的事情怎么样?” 阿萨娜稍加思索后说道,“这样...好吧,可以。那你说吧,你到底能帮我做到什么,你又想得到什么。” 老僧人在阿萨娜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后微微笑着说道,“皇妃殿下,我无意得到什么,且我可以帮你控制住整个拜火教。” 老僧人话音落下,阿萨娜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在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你,你说什么?” 老人一笑继而又重复道,“我可以帮你控制住整个拜火教,以及拜火教所有的信众。皇妃殿下,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你控制了拜火教,那你也就基本掌控了整个迪米的命脉了,甚至你的影响还会超出迪米,通达到远在旃罗,伊洛等国的拜火教众那里。” “这..这...怎么可能...就算你是拜火教的大祭司,不,就算是撒黑达赫,他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你又怎么能够做的到。”阿萨娜惊愕的说道。 老人一笑说道,“我虽然不是拜火教大祭司,但大祭司做不到的事情,我却能做到。当然,要向掌控整个拜火教,从而达到掌控迪米以及向亚梭尔复仇,这还需要你的通力配合才行。”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我当然是会配合的。可就算是我配合,在迪米的这种制度下,你又凭什么能够做到让我来掌控拜火教甚至迪米呢?”阿萨娜向老僧人问道。 “凭这里。”老僧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阴谋诡计?”阿萨娜看着老僧人问道。 “无论是什么,它能帮到你难道不好吗?”老僧人说道。 “好吧,我问你,如果你真有那种能力的话,你为什么又要来帮我呢?”阿萨娜问道。 “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因为这件事也唯有帮你才能够办到。”老僧人说道。 “你说的共同的敌人是亚梭尔人,还是星·萨菲丹嘉?”阿萨娜迟疑了一下而后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也恨他们?” “是的,我恨他们。我的敌人同你一样,是亚梭尔人也是摄政王星·萨菲丹嘉,甚至还有东方之王卡里姆。”老僧人浅笑着说道,“皇妃殿下,你也一定恨极了他们吧?” “没错,我恨他们。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帮助我,我现在已经远离了亚梭尔,我现在也已不再是亚梭尔皇帝的皇妃而是迪米撒黑达赫的皇妃了。”阿萨娜说道,“如果你是为了对付他们而来找我合作的话,那是不是找的太远了?” “皇妃殿下,若真如你所说的这么远,那您为什么却仍还是想着要掌控迪米,而后再借迪米之力向亚梭尔发动进攻以来复仇的呢?”老僧人问道。 阿萨娜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心惊,她稍加思索后即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老僧人一笑说道,“我怎么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理应合作。” “你想通过帮助我,而后达成让迪米人向亚梭尔人进攻的愿望是吗?”阿萨娜问道。 “当然。” 阿萨娜思索着问道,“可在这个过程中你,或者是你们又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呢?” “好处就是,当亚梭尔的萨菲丹嘉皇族被摧毁后,我们就可以扶持出一个新的政权来。”老僧人说道。 “好大的野心。”阿萨娜说道。 老僧人一笑问道,“不知皇妃殿下可有意合作?” “好,我有意与你合作,但你要告诉我你的身份。”阿萨娜说道,“不论你是什么人,哪怕你是鹰眼使徒,我都会考虑与你合作,但你必须要如实告诉我你的身份才行。我不想被蒙在鼓里,更不想被人操控。” “好吧..殿下。我叫贾什尼”老僧人在沉默了一阵之后忽而开口低声说道,“我来自阿卜苏蛇密会。” 阿萨娜倒吸一口凉气。 她是知道阿卜苏蛇密会的,早在亚梭尔时,她便曾在亚梭尔皇帝口中听闻过阿卜苏蛇密会。皇帝告诉她,阿卜苏蛇密会是盘踞在亚梭尔地底的一条古老的毒蛇,他们暗中掌控了亚梭尔数个王朝的兴衰更迭。 “阿卜苏蛇密会...”阿萨娜思索着轻声说道,“不,我觉得我不能够信任你们。” “难道皇妃殿下是对我,或者是我们组织有什么偏见吗?”老僧人说道。 阿萨娜虽然嘴上说着不能信任,但其并没有起身离开座椅而离开。在她的心里,她乃是十分纠结的,她虽心忧阿卜苏蛇密会再背后有着更不为人知的阴谋,但她亦也真的想获得他们的帮助。阿萨娜迟疑间将目光移向了房屋内一侧摆放着的小木盒,没有出声回答。 看着没有说话的阿萨娜,老僧人又开口说道,“阿萨娜皇妃,我希望您能撇弃您听到的关于我们组织的不好的传闻。无论您是从谁那里听到的关于我们阿卜苏蛇密会的传言,那其实都是不真实的。因为无论是谁,说话着他必然也没有真正接触过我们,更也不知道我们的伟大。” “伟大?”阿萨娜轻笑了一声而后说道,“我觉得这个词语好像与你们并不太沾边。” “皇妃,看来您还是对我们有偏见的,我希望您不要受到之前他人言语的干扰,因为那不利于我们今后的合作。”老僧人说道。 “我说要与你们合作了吗?”阿萨娜问道。 “阿萨娜皇妃,我不希望您放弃这个合作的机会。”老僧人说道,“因为只凭您自己的话,您想在等级森严的迪米取得权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吗?”阿萨娜说道,“可我并不那么认为,我觉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阿萨娜皇妃,恕我直言相问,您一定是想通过为撒黑达赫诞下男性子嗣来获得宫中的权势吧?”老僧人说道。 阿萨娜对这老僧人所知感到极为惊讶,但她转而很快平复的心中的波动,转而说道,“那是每一个皇妃都的梦想,母凭子贵,在哪个帝国里这都是恒古不变的事情。” “可是皇妃,在迪米就不太一样。”老僧人说道,“因为即使你为撒黑达赫生下了男性子嗣,他也不可能成为撒黑达赫的继承人,你也无法真正获得荣光和地位。在迪米,血统的纯正是比一切都要重要的事情。而无论是塔姬曼皇妃还是达芭尔皇妃,她们都是迪米大贵族家的子女,她们不仅家族实力雄厚,更也有着高贵的血统,她们为撒黑达赫诞下的子嗣那自然更是尊贵无比。而您,就算您为撒黑达赫诞下了男子,那您的孩子也会因为血统的缘故,从而不受皇族重视,更也无法与那些皇妃的孩子们去竞争撒黑达赫继承人之位的。” 阿萨娜心中陡然一凉,她沉默不语,她其实知道老僧人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她也知道她作为一个外族嫁来的女人,若想在这等级森严极其重视血统的迪米皇室里出头,想让子嗣成为撒黑达赫的继承人,那也实在是非常困难的。 看着眼前这个来自阿卜苏蛇密会的老僧人,阿萨娜陷入了纠结的思索之中。 第113章 火神之子 “说说你如何能帮助我掌控拜火教吧。”阿萨娜在沉默了片刻后,忽而抬头注视着老人轻声说道,“我想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一个外族女子来掌控到迪米的国教。” “皇妃殿下,你这么问的意思,是确定我们要合作了吧?”老僧人问道。 “说说你的计划。”阿萨娜说道。 “皇妃殿下,我希望先听到你的表态。”老僧人说道。 “好吧。”阿萨娜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我有意与你们合作,但若你们的计划有违我和我族人利益的话,那我将会在任何时候终止这个合作。” 老僧人缓缓点了点头,而后说道,“皇妃殿下,在说出计划之前,我想问您,不知您可否听说过拜火教里火神之子的故事?” “火神之子...”阿萨娜说道,“我没有听过那个故事,那在这个你的计划里很重要吗?” “当然,那很重要。”老僧人说道,“那是使人能够一举掌控拜火教的关键。” “说来听听吧。”阿萨娜对老僧人说道。 老僧人缓缓开口说道,“皇妃殿下,在拜火教中,想必阿胡拉之名你一定是知道的。” “阿胡拉(Ahura)?”阿萨娜问道,“你是说阿修罗(Asura)·玛兹达吗?” “当然,阿胡拉就是阿修罗,阿修罗就是阿胡拉,阿修罗实际源自阿胡拉的梵文表达方法。”老僧人说道,“皇妃殿下,不得不说,您对音节的发声非常敏感。之前迪米的人们并不重视阿胡拉的发音,但现在与迪米为敌的旃罗人却开始在丑化阿胡拉了,所以人们也不得不想办法将自己的神明阿胡拉与被他们丑化了的那个阿修罗来划清界限,即使是在发音上。” “好了,我不关心发音,我只是怕我们因此产生歧义。”阿萨娜说道,“既然我们用亚梭尔语交流,那我们应该继续称呼他流传更广的名字,阿修罗。” “好吧,你说的对。”老僧人轻轻点头而后转而又问道,“那安哥拉·曼纽,不知皇妃殿下你是否知道呢?” 阿萨娜轻轻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我不清楚,他又是谁?” “一位神。”老僧人说道,“阿修罗,他虽是万千拜火教徒信奉的唯一神,亦被迪米的人们称为“包含万物的宇宙”,“唯一真正的造物主”,但他在拜火教和迪米人的世界观里,他却还并不是唯一存在的主神,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位主神的存在,那就是安哥拉·曼纽。” 阿萨娜轻轻点了点头。 “但安哥拉·曼纽是与阿修罗·玛兹达对立的神明。”老僧人说道,“阿修罗·玛兹达是光明的化身,是光明世界和善界的主宰,安哥拉·曼纽则是黑暗的化身,是黑暗世界和恶界的君王。光明与黑暗对立,阿修罗自然也与安哥拉对立。他们在诞生之初便开始了战争,而他们的战争也将会持续一万两千年。” “光明与黑暗的战争,那么战争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代表光明的阿修罗·玛兹达赢了,而代表黑暗的安哥拉·曼纽败了对吗?”阿萨娜问道。 老僧人轻轻摇头说道,“一万两千年还没有到,战争还没有结束。在战争开始的第一个三千年中,阿修罗获得了胜利,人们也认为迪米在第一个三千年中统治了全世界。而现在,则是战争进行的第二个三千年。人们虽然乐观的坚信阿修罗还会在第二个三千年战争中赢得胜利,并也将会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但是,一千年前迪米那次亡国的经历,那让所有信奉阿修罗的迪米人心底都充满了不安和伤痛。” “一千年前迪米曾经亡过国?”阿萨娜问道。 “是的,迪米在千年前曾被来自嘉兰的君王阿莱克斯桑德尔彻底征服过。”老僧人说道。 阿萨娜点头想了想问道,“所以迪米人认为那是安哥拉·曼纽派来的军队?他们认为那是黑暗取得的胜利?” “没错。”老僧人说道,“迪米人认为那个嘉兰君王就是黑暗君王安哥拉的儿子。那位嘉兰君王在继续向东出征旃罗的时候突然死去,没人知晓他的子嗣下落,他打下的庞大帝国被他的手下瓜分成了数个帝国。借此,迪米人也才有了复国的念头,他们祈求阿修罗能够显灵,他们祈求他的帮助。他们希望阿修罗也能够派他的一位儿子来到世间来。他们希望他的儿子能够拯救处于黑暗统治中的迪米人,能够来打败安哥拉·曼纽,以结束黑暗对迪米的统治。” 阿萨娜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那个人出现了是吗?火神之子。” “是的,他出现了。”老僧人说道,“那是一个叫阿尔撒息的人。他出身卑微,人们甚至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但他却带领迪米人民重获了独立。他没有贵族的血统,没有大家族的支持,但他却将迪米建成了比以往更加强大的帝国,他还数次带领迪米人击败了复国的亚梭尔人,也夺取了现今亚梭尔东方之王所拥有的土地。”老僧人说道,“阿尔撒息,他也因此成为了所有人心中的最伟大的大帝王。” 阿萨娜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人们认为他就是火神之子?” “是的,人们认为他就是火神之子。”老僧人说道,“人们将他视为阿修罗的儿子,人们认为他是被阿修罗派来帮助他们的。人们都说他的父亲就是火神阿修罗。” “那他的母亲呢?”阿萨娜问道。 “至于他的母亲,那也就是我们此次谈话的关键了。”老僧人说道。 “请讲吧。”阿萨娜说道。 老僧人继续说道,“人们认为阿尔撒息的父亲是阿修罗,而认为他的母亲则是位善良,来自普通家庭的童贞女孩。人们也因此坚信,当迪米再遇到危难的时候,火神还会再度派遣他的儿子来帮助迪米。而火神之子的诞生的征兆便是,会有非迪米皇族血统的一位普通牧民家的女孩会受到神的感召而怀孕,并以处女身诞下男婴。” “受到神的感召,处女而生子...”阿萨娜喃喃说道,“这个我好像从哪里听过...” “伊洛人说,一名叫姜嫄的女孩,因踩到了神明的脚印而受感召怀孕,并为伊洛人生下了被他们奉为神农后稷的弃。兰蒂人说,一名叫玛利亚的女孩受到了神的感召,而在圣地伯利恒生下了来代人们受难的神之子弥赛亚。而一些信奉月亮老人南纳的亚梭尔人则说,他们最早的君王便是一位女孩受到了月神的感召而出生降临人间的。”老僧人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您听到的是哪一个呢?” “哪一个都不是,我听到的是喀尔多的那个。”阿萨娜转而继续说道,“好了,我没有时间对你讲故事,告诉我你想说的重点吧。” “重点已经很明显了,公主殿下。”老僧人说道,“让一个处女怀孕生子,然后将其子渲染为火神之子。而后通过掌控那位年幼的火神之子,以来掌控整个拜火教以及迪米的人心。” 阿萨娜看着老僧人迟疑了一下继而问道,“这种事情,人们一定会信吗?难道迪米的人们现在需要火神之子的降临了?” “以迪米目前的处境来看,现在的人们或许并不太需要火神之子的到来,他们有撒黑达赫就足够了。”老僧人说道,“不过,当巨大的危难来临之时,当他们的撒黑达赫也无能为力之时,当人们陷入恐慌之时,人们便会想起他,从而变得非常需要他了。到那时,一旦火神之子出现,人们便也一定会争先恐后的来追随火神之子,并虔心为他卖命以期获得对抗黑暗的胜利的。” “你说的巨大的危难那是指的什么?”阿萨娜问道。 “不断上涨的海水,亚梭尔人与旃罗人的进攻。”老僧人说道。 “不断上涨的海水这件事我听说了,但这对迪米影响不大。我知道迪米的整体地势非常的高,如果连迪米都被海水淹没了的话,那亚梭尔更早已是被海水毁灭了。”阿萨娜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便也没有了复仇的对象了。” “皇妃殿下,真没想到你竟然知晓地势的知识。你说的这些倒是没错。”老僧人一笑说道,“但是,皇妃殿下你想过吗?如果海水继续上涨,并淹没了旃罗大量的土地的话,那他们的人民,他们的君王又会期望到哪里获取新的土地呢?” “你的意思是说,旃罗为了土地,会主动进攻迪米?”阿萨娜问道。 老僧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而且他们还会联合亚梭尔一起,东西夹击迪米。” “旃罗联合亚梭尔夹击迪米...”阿萨娜思考着说道,“那样的话,迪米的确将会面临巨大困境。” “到那个时候,当迪米兵败,当撒黑达赫无力抵御两国夹击的时候,迪米的人们也就会转而期盼着火神之子的到来了。”老僧人说道。 “好吧....”阿萨娜想了想说道,“可在那之前,如果真的有火神之子出生了的话,那撒黑达赫他又会坐视不管吗?毕竟火神之子的出现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威胁。” “皇妃殿下,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句,你真的相信处女生子这一说法吗?”老僧人问道。 “这种事情....我不太确定,也许那真的会有吧。”阿萨娜说道。 老僧人笑了笑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只有母亲而没有父亲呢。一个处女那又怎么可能生得下孩子呢。” “你的意思是..?”阿萨娜不解的问道。 “那位火神之子肯定会有一位父亲,而既然他肯定会有父亲的话,那么那位父亲,就可以是撒黑达赫。”老僧人说道,“这样一来,撒黑达赫便不会视火神之子为威胁了,相反,撒黑达赫他还可以站在火神之子的背后,并在暗中给予他保护。” 阿萨娜心头一惊,她继而问道,“如果火神之子的父亲是撒黑达赫的话,那他的母亲.....” “那当然是一位没有迪米贵族血统的普通女孩。”老僧人说道,“但那女孩必须得是一位死心塌地听命于你,一位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女孩才行,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够掌控局势。” “你是说..”阿萨娜惊愕的一时哑言。 “是的,那个处女的人选便是你的侍女兼伴侣,库特塞娅。”老僧人说道,“她虽然是喀尔多人,但她却长得和迪米北方人却毫无二致。况且,她生活在宫中,可以接触到撒黑达赫。而以她的侍女的身份和地位,如果撒黑达赫真的使得她怀孕了的话,那她也肯定是不会被撒黑达赫再纳为皇妃的。所以,她在怀孕后将一定会被迫去过过隐姓埋名的生活。而除了撒黑达赫和我们之外,那也必无人知晓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阿萨娜惊愕的看着老僧人,脑中一时空白。 老僧人看了看阿萨娜惊愕的眼神继续说道,“那样一来,剩下的事情便由我们来操作了。届时,殿下你需要向撒黑达赫提议将她送到火神庙来隐世度日,并让他同意。而我则会在火神庙中接应库特塞娅,我会将她接入到燃烧着“永恒之火”的大圣火神庙中生活。只要她能诞下男婴,那么我便会把她渲染成一个全新的人,一个迪米边境牧民家的女孩,一个受火神之感而怀孕的拜火教圣女。而她的子嗣,我也将会动用我最大的力量来将他被渲染成火神之子。” “这样一来,只要我们控制了那个孩子还有孩子的母亲,那么整个拜火教乃至整个迪米的人心,也就牢牢的掌握在我们手中了。”老僧人说道。 “不!”阿萨娜此时突然站起了身说道,“不!我不同意这样伤害库特塞娅。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我的天呐,这简直是场可怕的阴谋。” 说着阿萨娜既迅速的转身要离开,而就在阿萨娜既要迈步出门前的一刻,老僧人又开口说道,“皇妃殿下,请好好考虑一下吧。如若哪天你改变了想法,你可以让霍达迪从宫中给我带来消息。” 在听到了霍达迪的名字后,阿萨娜猛然一愣。她迟疑了一下,继而又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了。 第114章 苍狼白马 “巴度!斐顿人行动了!据南方来的探马来报,他们进攻向了亚梭尔北方之王的锡吉地区。”阿逮匆忙的冲入了营帐之中,并对尚在睡觉中的巴度大声喊道。 巴度一个激灵立刻从地铺上爬了起来,他盯看着阿逮追问道,“我的安答,刚刚你说什么?!” “斐顿人在他们瑞克利尔首领的率领下,进攻亚梭尔的北方之王了。”阿逮重复道。 听阿逮这么一说,巴度即兴奋的握紧了拳头,他转而跪地望着自己营帐的顶窗大声感激道,“太好了,长生天助我,天神天助我!” “巴度..”阿逮在巴度谢完天后问道,“你计划...” 不等阿逮将话完全说出口,巴度迅速说道,“阿逮!听我说,借着这个机会,我们要立刻进攻苍狼部。立刻!” “巴度,你刚刚睡醒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外面可是下着大雪呢。”阿逮犹豫了一下说道,“看样子雪还要越下越大,就要成暴风雪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牛羊...” “正在下着雪吗?”巴度惊喜的问道。 “是啊。”阿逮有些迷茫的看着巴度说道。 “那就更好了!”巴度兴奋的说道,“正是天助我!” “巴度..?”阿逮问道,“我们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雪起兵吗?” “当然!”巴度说道,“苍狼部的探马不会在大雪天发现我们的动向的!你快去吹集结号角,去通知所有人,让他们全部都全副武装到山谷南丘上集合!随我立刻出征苍狼部!” “遵命,我的可汗。”阿逮一愣即领命反身出帐而去。 “喂,仆人,快去把我的马鞍取来。”巴度一边向紧身的硬皮甲衣外套上生丝衣,一边对帐内正在煮奶茶的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在听到巴度的话语后,冲他点了点头,而后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她走到毡围上,伸手用力的取下了挂在木毡围上的那副华丽的马鞍。 在席柏丽丝将马鞍和马镫抱到毡帐门帘前的时候,巴度看着席柏丽丝突然开口问道,“喂,我说你,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出征?” “我?”席柏丽丝感到意外的问道。 “不是你是谁。”巴度说道。 “我可以去吗?”席柏丽丝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道。 “可以,但是你很可能会死在战场上。”巴度一边收紧身上用来固定武器用的皮绳,一边向席柏丽丝说道,“甚至你都到达不了战场,你或许会死在行军的途中。” 看着席柏丽丝没有说话,巴度问道,“怎么了胆小鬼?害怕了是吗?” 席柏丽丝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不,我不害怕,我愿意随你一起去。” “你真的愿意?”巴度一愣。 席柏丽丝冲他点了点头。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巴度转而又说道。 “我不是胆小鬼,我愿意随你出去。”席柏丽丝又说道。 看着抱着自己马鞍的席柏丽丝,巴度稍加犹豫而后点头说道,“好,不愧是我的仆人,既然你不怕死,那我便带你去。” 席柏丽丝抿嘴冲巴度点了点头。 巴度一边穿马靴一边对席柏丽丝说道,“把马鞍放在这里就行了,你去穿上你最厚的皮袄去,马具和马匹你知道在哪里,还有,别忘了带上你的狗。一切妥当了就到山谷南丘那里去找我集合。” 席柏丽丝应了一声,立刻便转身去了。她着了厚重的皮袄,并夸了皮袋装带了“真实之眼”,腰内亦紧紧系带着“安卡密刃”。 走出营帐,席柏丽丝立刻便看到了一个雪花纷飞,白雪皑皑的世界。看着这飞雪漫漫的征尽山山谷,席柏丽丝即想起了霜迹岛的雪,然而那一切都恍如隔年。 诺希比抖了抖身上的雪,它一路紧随着席柏丽丝而去,陪她进入马圈中牵出了她的那匹矮马。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随着大量冒雪迅速汇向山谷南丘的塞古牧民战士,席柏丽丝亦马不停蹄的迅速赶去了那里。 山谷南丘低矮的山坡下,席柏丽丝勒住了马匹。她抬眼向山坡上看去,但见巴度此时正站在山坡高处的石坛中做着战前的祈愿仪式。在他身旁围绕着的,是一群身着怪异的塞古萨满。 在巴度向长生天祈愿的过程中,一个头戴羊角,身披马鬃流苏的萨满将一头强壮的黑牛斩杀,而后向巴度的身上洒去了新鲜的牛血。 在简单祈求胜利的仪式进行完毕之后,巴度起身站到了祭坛一旁立着的大纛“苏鲁锭”下激昂的向所有人下达了出征的指令。紧接着,巴度即当先跨上了他的战马,跃马扬鞭向南而去。 随着巴度的行动,席柏丽丝只见得巴度身后那杆顶部为金色三叉戟,由白松木做成长杆,由黑色公马鬃做缨的战旗“苏鲁锭”亦在一匹白马的驼负和众多骑手的护卫下快速随他向南而去。而随着苏鲁锭的移动,整个山坡立刻也响起了奔腾的马蹄声。 席柏丽丝紧随大军而行,她看到,在巴度身后苏鲁锭的引领下,这些平日里的热情好客的塞古牧民们,已然一个个的都化身成了冷酷的塞古骑兵。他们手持马缰,背负弓箭弯刀,冒着漫天的飞雪,无情的驱马奔向了那远在这广袤草原某处的敌人。 巴度引兵冒雪急行。仅三天的时间,他即带领军队疾驰出了近四百里地。 大雪初霁,在第四日的正午时分,白鹿部的大军忽然出现在了苍狼部的营地之外。伴随着白鹿部骑兵们震天的喊杀声和撼地的马蹄奔踏声传来,一场塞古人内部的血腥杀戮和残酷征伐便也激烈的展开了。 而此时的席柏丽丝,她还远远没有到达苍狼部冬季营地所在的区域。因为她在第三日夜晚时分便掉了队。 急于行军作战的巴度自然是没有功夫照看席柏丽丝的。大战前的紧张感和对作战计划的不断思索甚至让他一度忘记了他的那个小仆人。 席柏丽丝骑着看起来比她还要疲惫的矮马一路追赶巴度的大军,好在纵使巴度及他的军队全部消失在“真实之眼”的视线之外,她也还是能够通过诺希比来继续追寻他们的。诺希比的鼻子灵敏,它通过寻嗅巴度大军马匹遗留下的粪便以及气味,始终引领着席柏丽丝追向着正确的方向。 然而当席柏丽丝历经艰苦在诺希比的引领下来到苍狼部营地的时候,却也已是出征第六天后的清晨了。此时的战争也早已经结束。战争的结果自然是由于巴度出其不意的冒雪奇袭,导致了苍狼部的惨败而结束。在战斗中,巴度的阿哥亦被阿逮英勇的在第一时间所擒杀,而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骑上他宝贵的战马。 在到达苍狼部冬季营地所在的山谷中后,席柏丽丝在诺希比的护佑下穿过了满是横尸亦还散发着血腥味的战场。她看到这处营地之中一片狼藉,但那些来自白鹿部战士们却丝毫不介意,他们此刻正还在肆意的享受着战争胜利带来的快乐。 席柏丽丝在营地里抬眼四寻,她看到,此时巴度的苏鲁锭战旗已然是插放在了营地中最显著,最高大的一顶金色大帐外的门前了。 “我以为你死在路上了。”在看到席柏丽丝推开卷帘,进入到了自己刚刚占据的金帐内后,巴度开口说道。 进入金帐的席柏丽丝看到,在眼下这偌大的金帐内除了巴度之外,亦还坐着包括阿逮在内的十余名将领和勇士。而在这些将领们的中间空地上,则是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财宝和精致的武器。 席柏丽丝抬眼看了看正坐在铺满了狼皮的苍狼汗座上的巴度,而后低声说道,“对不起巴度,我没能跟上你们的脚步。” “哧··”巴度嘴角发出一声响转而说道,“算了,我不怪罪你。你到一旁的营帐内休息去吧。后天一早我们还要继续进军,到时候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再掉队了。” “巴度,难道仗还没打完吗?”席柏丽丝感到意外轻声问道。 “哼,仗怎么会有打完的时候。”巴度说道,“这才只是开始。” 席柏丽丝迟疑了一下,继而说道,“巴度,我只有一匹马,而且那匹马跑得很慢,你能够再给我一匹马吗?不然的话..我觉得我很有可能还会再掉队的。” “你想要一匹马?” 席柏丽丝冲巴度轻轻点了点头。 巴度一想转而说道,“正巧昨天战士们在我阿哥的马厩里发现了一匹极其俊美的纯血白马。不过那匹马的性子很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勇士能够驾驭它,如果你能驾驭它的话,我就把那匹马送给你,怎么样?” 席柏丽丝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巴度,而后点了点头。 巴度一笑转而对帐内的众将领用塞古语说道,“我听说,昨天是不是有一匹苍狼的烈马挣脱摔死了两个打算骑上它的勇士?” “是的,可汗。那可真是匹烈马啊。”帐内一位随将说道。 “哼。”巴度不屑的说道,“我的仆人说她愿意去试着骑一骑。” 众将领在转头打量了席柏丽丝两眼后,转而纷纷闷声笑了起来。 “可汗,如果你的这个小仆人能够骑上那匹马,那我今晚就睡在马厩里。”一个将领打趣向巴度说道,“我可是见到那匹马有多么的暴烈了。” “她会被那匹马踢死的。”阿逮则较为严肃向巴度说道,“巴度可汗,难道你想看着你的仆人就这么死掉吗?” “阿逮说你会被那匹马踢死的,你还愿意去试吗?”巴度转用斐顿语对席柏丽丝说道。 席柏丽丝看了看阿逮,她在犹豫了一下后即又朝着巴度点了点头。 “好!西巴拉力士,你很有种。”巴度忽而起身说道,“现在我们就去马厩,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骑上那匹烈马的。” 在领席柏丽丝一同来到马厩后,巴度一眼便从马群中看到了那匹白色的纯血骏马。他但见那白马的身形明显不同于周围偏矮小的塞古马,它通体毛色雪白,身形矫健有力,神采奕奕极为不凡,俨然一副鹤立鸡群的景象。 “这匹白马...真如神马天降。”巴度在看到那白马后也不禁心生喜爱的说道,“想不到我阿哥竟然还养有这样一匹骏马在他的马厩里。” “去把那匹白马拉出来。”阿逮对身边的战士下令说道。 一名健壮的战士上前,他本意欲将那马牵出,但他一经拉动马缰才发现,这马匹的力量竟是异常的大,而且其性格十分暴烈,它一抬前蹄即挣脱了战士拉动马缰的手,并将其甩倒在地。 “再去两个人。”阿逮下令道。 然而即使三个有力的战士,他们依然也没能将那匹白马从马厩的马栏中拉出,其中一人更是因马匹践踏而受了轻伤。 “算了,让他们都回来吧。”看到这里,巴度开口说道。随后,他转而向席柏丽丝再次问道,“我的小仆人,你也都看到了,这匹马的性子很烈,即使是三个健壮的勇士都上前拉扯不动它,你还愿意去试着骑它吗?” 席柏丽丝迟疑了一下,看着巴度还是点了点头。 “好,不亏是我的仆人,我欣赏你。”巴度对席柏丽丝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马栏里骑它吧。骑上它,不要掉下来。如果你成功了,我将会奖励你。如果你失败了,可没人可怜你。” “巴度,你说你会奖励我?”席柏丽丝轻声问道。 “是,前提是你要成功骑上马背不被它甩下来才行。” “我会的。” “哧。”巴度轻蔑的说道,“如果你真成功骑上了它,那苍狼部这里所有的战利品,我准许你随便选上三件。” “真的吗?”席柏丽丝略感惊喜的轻声问道。 “当然。”巴度说道。 席柏丽丝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走进了马栏之中。 在向那匹暴烈的白马缓缓走近后,席柏丽丝停下了脚步,她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继而向那马匹的眼睛凝视而去。透过马匹的眼睛,席柏丽丝隐约感到了马的戒备和愤怒。 席柏丽丝试探着缓缓向马匹走近。虽然席柏丽丝的脚步缓慢轻盈,但在渐渐靠近那白马之后,她还是惊动了它。白马甩头嘶鸣了一声,似向席柏丽丝发出了警告。 就在此时,诺希比不知从何处忽然跑了出来,它冲到了席柏丽丝的身边,向那白马恶狠狠的低声吠叫了两声。 “嗨,诺希比,没事的。”席柏丽丝抚了抚诺希比转而向它命令道,“坐下。” 诺希比看了看席柏丽丝而后很听话的转而坐了下来,但它依然对马栏中的这匹烈马保持着警惕。席柏丽丝继续试着上前,白马在见到刚才席柏丽丝喝止诺希比的一幕后,态度似乎有所缓和,它这次允许了席柏丽丝的靠近。 席柏丽丝试着伸手摸向白马,但限于身高,她的手也还并不能摸到马匹的头部。席柏丽丝一边将手伸在空中悬停着,一边轻声向马匹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知道你有些害怕,也有些愤怒。你的朋友也许在战斗中死掉了,我也很难过。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在众人看来,席柏丽丝傻乎乎的伸着手嘀嘀咕咕说着他们听不懂的嘉兰语十分令人烦躁。然而就在巴度也看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众人惊见那白马竟忽而似受到了感召一般,主动的将头垂下并伸向了席柏丽丝悬停着的手上。 席柏丽丝笑着轻抚起了马头,并在马匹耳边轻声诉说了好长一阵。之后,席柏丽丝走到了马匹的一侧,她用力抓住马鞍并奋力的蹬上了马镫,顺利的爬上了马背。 看到这里,众人无不惊讶这匹白马此刻竟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般暴烈的脾气,此时的它丝毫没有将席柏丽丝从自己马背上甩下的意思,反而是非常温顺而又安静的任由席柏丽丝抚摸着它的马鬃和马颈。 “可汗,你的仆人...” 当众人为席柏丽丝成功骑上马背而惊叹时,忽然,但见那白马驼负着席柏丽丝竟是急蹄而出,发疯一般的冲出了马栏。白马这突然的举动立刻引得众人纷纷避让,就连巴度也不禁急忙闪身躲避到了一侧。 白马驼负着席柏丽丝一路冲出苍狼部营地,直奔草野尽头而去。诺希比亦在其后奋力狂追不止。 看到这里,巴度一笑对身边的众人说道,“看来那匹马还要测试测试我的仆人有没有资格当它的主人。” “希望那匹白马还能把她再驼回来。”阿逮看着席柏丽丝奋力抓住马缰的背影说道。 “怎么?我的安答,你是不是也很欣赏我这个仆人了?”巴度向阿逮问道。 “是,她是个勇敢的孩子。”阿逮说道,“何况还是个女孩。” 第115章 神权血脉 看着船坞内几近完成的“谜之谜”号战船,弗里德利尔先是抬了抬头,而后又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难道你对这艘新造的战船不满意吗?”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不,船只我还算满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大小姐,我实在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船首安放七颗辉晶石灯呢?”弗里德利尔无奈的说道,“这是在向别人炫耀你的富有吗?” “我无意炫耀什么。”奥伊芙说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我是去寻找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那么安放七颗闪耀的辉晶石的话便会给我带来好运。” “好吧,可你又为什么令工匠将船首像雕刻成一匹长有翅膀的丑马呢?”弗里德利尔说道,“你知道吗,这很容易让我联想到斐顿神话里的那匹叫斯瓦迪尔法利的马。” “斯瓦迪尔法利,这个名字听起来还不错。”奥伊芙问道,“即然是神话中的马,那它应该是有神力的吧?” “神力是有。”弗里德利尔说道,“但它却是“倒霉的旅行者”的代名词。” “呃..”奥伊芙略显尴尬的说道,“看来兰蒂和斐顿之间的文化代沟还不小。不过那匹马它为什么会被叫做倒霉的旅行者呢?” “说来话长,这需要我给你讲个斐顿的神话故事才行。”弗里德利尔说道。 “那就请讲吧,塔鲁先生,我想听听看。”奥伊芙说道。 “好吧。”弗里德利尔讲道,“在创世之初的时候,有一群被称为阿萨神族的神,他们计划想在他们的家园阿萨神域修建一道巨大的围墙以抵御来自其他域的敌人,但他们自己却又完成不了这份工作。于是他们便想请别人来帮忙,随后,有一名来自雾之国的霜巨人化身为了工匠来到了阿萨神域,并接下了这份工作。当然,霜巨人为这份工作也提出了相应的酬劳要求,那就是他要求阿萨神族将太阳,月亮以及爱与美的女神芙蕾雅交予他。” “这个报酬听起来很过分,神族答应他了?”奥伊芙问道。 “当然,神族答应他了。”弗里德利尔继续说道,“但是神族也向他提出了苛刻的要求,神族要求他在六个月内必须把围墙建好,而且除了马匹之外不能再找其他的巨人或者动物来帮忙。神族的要求虽然很苛刻,但霜巨人也还是答应了神族的要求。他也的确只找了一匹马来帮忙,而那匹马就是刚才说的神马斯瓦迪尔法利。” “哦。” “神马斯瓦迪尔法利昼夜不停的拉运来大量的石块来帮助霜巨人修筑长墙,这极大的加快了霜巨人的工作。神族眼看霜巨人在这匹神马的帮助下就要在六个月内完成围墙的修建工作了,于是担忧要送出太阳月亮以及芙蕾雅的众神们不禁开始慌乱了起来,同时,他们也开始反悔起了他们当初的决定。懊悔的众神他们最后决定派出计谋之神洛基去阻挠霜巨人的工作,以让他不能够在六个月内完成任务。” “看来你们那里的神是不怎么讲信义的。”奥伊芙说道,“那计谋之神又是怎么阻止工匠的工作的呢?” “洛基化身为了一匹漂亮的母马,它引诱开了斯瓦迪尔法利,以使得霜巨人失去了得力的助手。而失去了马匹的霜巨人,自然也就难以按时完成任务了。”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哦,好吧。”奥伊芙说道,“然后呢?” “然后霜巨人发现了神族的诡计,他与神族亦发生了争吵,但他最终不抵众神之威,最终,他在争吵中被雷神索尔用他的锤子给当场砸死。”弗里德利尔说道,“神马斯瓦迪尔法利也因此失去了主人和工作,一无所有的它也便成为即孤独而又倒霉的旅行者了。” “故事完了?”奥伊芙问道。 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还有一点,洛基化身的那匹母马不久后为斯瓦迪尔法利生下了一匹马,那是匹长有八只脚,能够驰骋于天空和海洋,往返于死人国度的神马,它后来成为了神族领袖奥丁的坐骑。” “呼...”奥伊芙说道,“好吧,有趣的故事。但是我要说,我令工匠雕刻的这匹马和你们斐顿神话里的那匹马没有任何的关系,它和布鲁利斯所讲的他们嘉兰古代神话里的那匹叫佩加索斯的飞马也没有关系。” “哦?”弗里德利尔说道,“那奥伊芙小姐你的下令雕刻这匹马的灵感又来源于哪里呢?” “就来源于它本身的含义。”奥伊芙说道,“长有翅膀的飞马,这个形象本身代表的就是梦想与追求,自由与无拘。它契合我的想法,我也喜欢它的样子。” 弗里德利尔抚了抚额头说道,“你为船只起的奇怪名字,再加上这七颗辉晶石灯还有这匹飞马,我想当这艘船抵达斐顿的时候,它一定会成为所有战士讨论的焦点的。也许,还会成为一个笑料。” “是吗,可我不在乎那些,我在乎的只是今后能否找到贤者之石和其余的钥匙。”奥伊芙说道。 “好吧,你开心就好。”弗里德利尔在看了看船坞附近的嘉兰工人后,转而对奥伊芙低声说道,“不过奥伊芙小姐,说起来,在回到斐顿之前,我还有件事情想经过你的同意。” “什么事情?”奥伊芙问道。 “我想..将石窟里的那些假金都装上船。”弗里德利尔说道。 “不,我不允许。”奥伊芙说道,“我说过了,交易炼成物是违反我们密会的规定的。你才刚刚得到了会长的同意加入到我们密会,难道在这新成员观察期里你就要违反我们密会的规定吗?” “不要激动,奥伊芙小姐,我并不会去交易它们。”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不交易它们,那你携带带它们上船做什么呢?”奥伊芙好奇的问道。 “我只是打算将它们丢进大海。” “丢进大海?”奥伊芙有些困惑的问道,“你说你打算将那些金币都丢进大海?” “是的,不知道将那些金币丢进大海,违不违反我们密会的规定呢?”弗里德利尔问道。 “丢进大海...”奥伊芙思索着说道,“那...当然不违反规定,可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之前我告诉你了,我打算从瑞克利尔的手中夺取到斐顿国王的位置。”弗里德利尔说道。 “是的,那又怎样?”奥伊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情问道。 “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吗?”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说道,“我要去做重要的事情,难道你不该支持我一下吗?毕竟等我当上了斐顿的国王,也会更容易的帮你找到贤者之石的吧。” “这你说的没错。”奥伊芙稍加琢磨说道,“可是我要怎么支持你?允许你把金币丢进大海就算是持着你?” “当然算是。”弗里德利尔笑着问道,“你愿意把假金交给我吗?” “如果你拿假金不去做违反密会规定的事情的话,我愿意将它们交给你,以帮助你。”奥伊芙有些困惑的说道,“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想要把假金丢进海里。” “等我将假金丢进大海之后,你也就会知道了。”弗里德利尔一笑转而问道,“说起来,奥伊芙你为什么要给这艘可怜的船起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呢?谜之谜号,这真的很谜。” “谜之谜这个名字来源于谜之谜之书,那是铭刻于翡翠石板上的内容。”奥伊芙说道。 “翡翠石板?”弗里德利尔问道。 “那是手持双蛇杖的嘉兰一带的古代神明赫尔墨斯,与已经消失的安卡人掌管知识与魔法的神明托特共同留下的谜之文字,它铭刻于翡翠石板上,而那就是所有炼金术的源头。”奥伊芙说道。 “你刚刚说的那个嘉兰的神明,他拿的是双蛇杖?是两条蛇缠绕站一起,并在顶端有一个双翼的双蛇杖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是的。”奥伊芙好奇的问道,“你知道这个?” “我在一些地方曾见过那个蛇杖。”弗里德利尔问道,“你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吗?我一直很不解。” “那代表了伤病与救治。”奥伊芙说道,“赫尔墨斯双蛇权杖其中的一条蛇是火蛇,而另外一条蛇则是铜蛇,火蛇的唾液带有毒液,它代表了凡人将永远无法避免的将会受到伤害和疾病的困扰,而铜蛇的唾液则含有药液,它代表了人们终将会得到救治。而至于那双蛇之上的翅膀,那则代表了神明的意志。它的含义是,无论凡人受到伤病也好,还是受到了救治得到了康复也罢,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天意。” “听起来很有趣,不过,既然他们一条是毒蛇,一条是药蛇,那为什么他们还要缠绕在一起?”弗里德利尔问道。 “这个...”奥伊芙想了想说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不过在休伦人的传说里,他们的先知却是拿着只有一条蛇的权杖去救治他的子民的,相传,只要人们看到了他权杖上的那只铜蛇,病人便就会即刻被治愈了。” “一看到便会被治愈的蛇杖...,你觉得真的会存在那种权杖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我很难说,也许那个权杖的确存在过。”奥伊芙随即反问道,“你在使用夜幕之前,也很难相信它有那种能力,不是吗?” “我到现在还觉得当时只是碰巧变了天呢。”弗里德利尔托了托腰间挂系着的“夜幕”说道,“它真的很神奇,但我觉得它的能量也许并不多了。” “你能感觉得到吗?”奥伊芙问道。 “不,我感觉不到。”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只是担心。” 奥伊芙笑了笑说道,“每一个拥有神器的人都会担心其具有的能力会被耗尽,这很正常。” “你的那把荆棘之毒也是神器吗?”弗里德利尔指了指奥伊芙腰间的细剑问道。 “并不是,这只是一把用特殊材料打造并浸了剧毒的武器。”奥伊芙看着自己的佩剑说道,“神器存世的数量并不多,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得到的。况且,近数百年来已经很没再有什么原生神器被打造出来了,因为无论是那些稀缺的原料,还是贤者之石,都越来越难以找到了。很多现存的神器也大多是很久以前人们用更古老的神器残骸或者碎片又重新铸造的。”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继而问道,“奥伊芙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能够看清远方景象的物品?而且景象还是倒置的。” “一件能够看清远方景象的物品...”奥伊芙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我不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想我没有听说过那种东西。” “好吧。”弗里德利尔看了看正在向船体反复涂刷漆料的嘉兰工匠后说道,“也许等你见到那件物品的时候,你就会理解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件物品,它在你说的那个.....那个在你心中很重要的女人那里吗?”奥伊芙犹豫了一下后问道。 弗里德利尔说道,“呃,是的,在她那里。” “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奥伊芙望着弗里德利尔问道,“我想,她一定是位十分尊贵优雅的女人吧?” “现在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些了吧..,等到了斐顿之后,你见到她的时候也就自然都明白了。”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她叫什么?”奥伊芙问道。 “这个总可以告诉我吧?”奥伊芙继续说道。 “哦,当然,她叫席柏丽丝。”弗里德利尔说道。 “席柏丽丝...这不像是个斐顿的人名,这听起来更像是个嘉兰或兰蒂的人名。”奥伊芙说道。 “是的,她是个嘉兰人。”弗里德利尔说道。 “她竟然是个嘉兰人?”奥伊芙感到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的。” “那席柏丽丝是她的姓氏还是名字?还是说她是个没有姓氏的平民?”奥伊芙追问道。 “席柏丽丝是她的名字。她有姓,她姓罗兰。”弗里德利尔说道。 “罗兰?!”奥伊芙惊讶的张大的嘴巴,她紧接着问道,“你确定她姓罗兰?她是长有金色的头发,碧蓝色的眼睛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弗里德利尔好奇的看着奥伊芙反问道,“金发碧眼的嘉兰人并不常见是吗?” “天呐,太不可思议了。”奥伊芙惊愕的说道,“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要去找布鲁利斯问一问才行。” “找他问什么?”弗里德利尔不解的问道。 看着转身快步离开了船坞的奥伊芙,弗里德利尔好奇的随之走了过去。在距离船坞不远处,奥伊芙找到了正在准备船帆的布鲁利斯。她忙对他开口问道,“布鲁利斯,你之前告诉我说,你们嘉兰人拥有神权血脉的是哪个家族?” “罗兰家族啊。”布鲁利斯在将手中的帆布放下后看着惊愕不已的奥伊芙问道,“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神权血脉,那是什么?”弗里德利尔此时走来向布鲁利斯问道,“罗兰家族?” 布鲁利斯看了看奥伊芙惊讶的表情,又看了看弗里德利尔困惑的表情,随后他对弗里德利尔问道,“弗里德利尔怎么也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我只是很好奇,说说看吧,布鲁利斯。”弗里德利尔说道,“我想知道刚刚你说的那个罗兰家族,还有那个神权血脉。” “小姐?”布鲁利斯向奥伊芙看着问道。 “告诉他吧。”奥伊芙迟疑了一下后轻轻点头说道,“给弗里德利尔也讲讲吧。” “好吧,那我先说罗兰家族好了。”布鲁利斯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罗兰家族的产生,那还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嘉兰时期。在那个时候,在我们嘉兰的北部一个名为玛仕顿尼亚的地方出现了一位极其伟大的君王,那是一位被称为“人类的守护者”的伟大君王,他仅用十余年的时间,便率领他的军队攻灭了古代时期的嘉兰,兰蒂,亚梭尔,安卡,迪米,并一度向东还击败了旃罗。他战无不胜,一生不曾打过一次败仗,他用他无敌的军功建立起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帝国,那个帝国以他的名字命名,叫阿莱克斯桑德尔帝国。” “嘉兰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军事领袖存在过?”弗里德利尔惊讶的开口说道。 布鲁利斯点了点头。 “可我却没听说过他,看来他当时没有能够打到斐顿。”弗里德利尔说道。 “阿莱克斯桑德尔,伟大的君主,他本能建立起更伟大的事业。只可惜,他在进一步征服旃罗的途中不幸病逝了,当时他也才只有三十三岁,那可真是天妒英才。如果他不病逝的话,我想他也许会征服全世界吧。”布鲁利斯说道,“而他不止是军事领袖,伟大的君王,他同时还是个伟大的学者,伟大的炼金术师,他的炼金术还是师从了发现了第五元素以太的伟大哲人阿瑞斯托特的。” “好吧,听起他确实很厉害,不过你还是没有告诉我罗兰家族和神权血脉的事情。”弗里德利尔说道。 “哦,抱歉,我刚刚太憧憬那位伟大的嘉兰君王了。”布鲁利斯说道,“那位伟大的君王,他本没有姓氏的。但人们为了怀念他,纪念和拥戴他的后人,而赋予了他罗兰之姓。” “哦,原来罗兰也是他的姓。那这个姓氏在你们嘉兰很少见吗?”弗里德利尔看了一旁的奥伊芙一眼,转而向布鲁利斯继续问道。 “不止是少见,弗里德利尔。那是只有一脉的,那可是只有人类的守护者阿莱克斯桑德尔·罗兰的后代才独一拥有的姓氏。罗兰这个姓在缅怀他的嘉兰人的心中是神圣的。”布鲁利斯继续说道,“在阿莱克斯桑德尔死后的这千百年,嘉兰的王朝虽然更迭不断,但无论是谁执掌了嘉兰,其都将自己视为罗兰家族的守护者,并供养着罗兰家族的后代。但凡哪位掌权者没有这么做,他都必会受到嘉兰人民的强烈反对和剧烈对抗。” “听起来很有趣,那罗兰家族的人现在谁还活着?”弗里德利尔问道。 布鲁利斯挠了挠头而后说道,“这种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这个问题要向弄明白,那应该去问供养他们的人才行,比如说我们现在的国王。” “如果你们的国王死了呢?”弗里德利尔问道,“那样的话,我该去问谁呢?或者说,我如何才能辨别一个人是不是就是罗兰家族的人呢?” “这..”布鲁利斯想了想说道,“这很难办。除非罗兰家族的人去圣堂测试神权血脉,否则谁也不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罗兰家族的人。” “去圣堂测试神权血脉?” 布鲁利斯点了点头。 “说说神权血脉吧。”弗里德利尔说道,“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好吧,其实,不同于兰蒂的教皇其总是不断代表神明给各种各样的国王和皇帝加冕,在我们嘉兰,我们的牧首是只进行过一次神圣的加冕的。那就是在千年前由一位伟大的牧首对罗兰家族的血脉进行了加冕。”布鲁利斯说道,“自那之后,无论谁掌权嘉兰,其都不具备神明赋予的君权,其只能作为罗兰家族的守护者而掌握世俗的权力。所以,在嘉兰人民心中,真正拥有神明赋予的君权的,唯有流着罗兰家族血脉的罗兰家族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弗里德利尔继续问道,“那测试血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为了防止有人冒充罗兰家族的人以获得尊贵和荣耀,牧首责令诸多牧师在很多处圣堂都封存了罗兰家族的血样。那些血样用布了法咒的球型圣器储存,一旦罗兰家族的人将他的血液滴在圣器上,圣器便会裂开。但若是他人将血液滴在球型圣器上的话,那圣器将不会有任何反应。”布鲁利斯说道,“这样,也就可以测试一个自称是罗兰家族的人的真与假了。” 弗里德利尔听闻之后点了点头,他转而看向一旁的奥伊芙一笑说道,“难怪你刚才会那么惊讶了,看来罗兰这个姓氏在嘉兰的确是很罕见很令人惊讶的。” 第116章 黑天鹅圣队 弗里德利尔嘴上叼着一截芦苇草。他坐在即将下水的“谜之谜”号战船的船舷,若有所思的看着正在进行最后装配工作的嘉兰工匠们。 布鲁利斯骑马沿着河岸从远处赶来,他在下马后向弗里德利尔说道,“弗里德利尔,我从嘉兰反抗军那里打听到了,罗兰家族在十年前曾诞下过一个女孩。据说那个女孩一直在翡翠城被国王保护着。” 弗里德利尔吐掉了嘴上叼着的芦苇草,他冲布鲁利斯轻轻点头而后说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的朋友。” 布鲁利斯歪头一笑,说道,“不要谢我,我应该感谢你从亚梭尔人手中救下了罗兰家族的后代,那个叫席柏丽丝的女孩才是。” “我救她时并不知道这些。”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你知道吗?”布鲁利斯说道,“现在的嘉兰,在亚梭尔人的蹂躏下几近要亡国了。在这种情形下,嘉兰的人们无不期盼着传承着“人类守护者”的血脉的罗兰家族能够再出现一位传奇的英雄人物,以期拯救和光复嘉兰,并带领着嘉兰人再现往昔那种纵横天下睥睨四方的无上荣光。” 弗里德利尔摇头一笑,没有言语。 “弗里德利尔,我希望你在回到斐顿后能将席柏丽丝·罗兰她带到嘉兰来,并在嘉兰人民的见证下让她去圣堂测试神权血脉。”布鲁利斯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这种时候,嘉兰人民真的很迫切的希望罗兰家族的人能够挺身而出。而一旦席柏丽丝测试神权血脉成功,那必然会极大的鼓舞到眼下正与亚梭尔人斗争的嘉兰人民的。”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她还只是个孩子,你们嘉兰人要把整个国家光复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吗?” “弗里德利尔,你不是嘉兰人,你是不会明白嘉兰人内心的想法的。”布鲁利斯说道,“人们需要的是她给人们带来的那股希望的力量。” “好吧,在回到斐顿后,我会考虑告诉她关于她身世的这些事情,以及嘉兰人民需要的她的事。但至于她是否愿意来嘉兰并担负起这些,我则无法替她决定。那是她的自由。”弗里德利尔说道。 “好吧,我明白。”布鲁利斯说道,“但在到达斐顿后,请让我见见她好吗?” “这没问题。”弗里德利尔说道,“但我不希望你给她过多的劝解,更不希望你给她施加压力,以将她置身于艰难的抉择之中。” 布鲁利斯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 “你们在聊什么?”奥伊芙此时突然从一旁走来,并向弗里德利尔和布鲁利斯问道。 “没什么,小姐。”布鲁利斯说道,“我们只是在讨论席柏丽丝·罗兰。” “这艘谜之谜号,建造的明显比一般的斐顿战船要大。”弗里德利尔岔开话题,拍了拍坐下的船舷板转而对奥伊芙说道,“它满载的话,大约能运载近一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航行五天都不需要补给。” “这我知道。”奥伊芙说道。 弗里德利尔尴尬的摊了一下手。 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认真的说道,“弗里德利尔,我有话想找你说一说。” 布鲁利斯见状识趣的说道,“那个,弗里德利尔,奥伊芙小姐,我还有事要去找阿毗弃,先走一步了。” 看着布鲁利斯转身离开,弗里德利尔向奥伊芙问道,“奥伊芙大小姐,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 “我之前一直认为,你说的那个你将衔尾蛇戒指交给她的女人是你的妻子或者是你的未婚妻。”奥伊芙说道,“我实在没想到,你口中的那个女人,竟然是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弗里德利尔摊了摊手说道,“也许是之前我的兰蒂语学的并不好,你没有完全领会我的意思吧。不过,我可也从来没说过她是我的什么人,更没有说过我和她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你是有恋童癖吗?”奥伊芙突然将脸抵近到了弗里德利尔的面前,她与他四目相对着说道,“你竟然将一个与你毫无血缘关系的小女孩视为心中最重要的人?” “嘿,才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弗里德利尔挥手说道,“我从没碰过她,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她而已。她散发出的气质,还有她的性格都让我沉醉。没办法,我就是喜欢上了她。” “你都没有碰过她?你说的都是真的?”奥伊芙问道。 “当然是真的。”弗里德利尔说道,“在斐顿,女孩子必须要等来了初潮之后那才可以嫁人。而我计划是等要到那个时候之后,再去隆重的迎娶她。” 奥伊芙的双目顿时变得微红,她在又看了看弗里德利尔之后,迅速转过了身子,并说道,“好吧,祝福你们。” “嘿,奥伊芙小姐,不要这个样子。”弗里德利尔看着转过身的奥伊芙说道,“如果你愿意跟着我的话,等我再娶了她之后再娶你为妻怎么样?” “去你的!”奥伊芙在转头冲弗里德利尔撂下一句话后,即刻快步离开了。 尚未走远的布鲁利斯在看到奥伊芙双目微红的快步离开了谜之谜号后,稍稍犹豫了一下,转而又反身快步回到了弗里德利尔的身边。 “嘿,弗里德利尔,刚刚你和奥伊芙小姐聊了什么,我看到她似乎快要哭了。”布鲁利斯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告诉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我还可以娶她也做我的妻子。”弗里德利尔看着布鲁利斯说道。 “天呐,难怪她会那么伤心。”布鲁利斯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在我们嘉兰还有兰蒂,女人们想要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吗?” “像奥伊芙那样的兰蒂女人想要的婚姻?” 布鲁利斯点了点头。 弗里德利尔摇了摇头说道,“我怎么会知道她们。我之前没有去过兰蒂,而到嘉兰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都在营地里住着,除了奥伊芙之外,我还没接触过什么其他兰蒂或者嘉兰的女人。” “好吧,那我告诉你。”布鲁利斯说道,“在我们嘉兰或者在奥伊芙所成长的兰蒂,我们都是奉行一夫一妻制的。而且在我们信奉八芒星神明的两地,婚礼还是非常神圣的。婚礼不仅要在圣堂里举办才算正式,而且还要经由神明见证才行。而结婚的双方更还是要在圣堂中对牧师或者神父诉说婚约誓词的。像奥伊芙小姐那些未嫁人的女孩们,她们憧憬的爱情和婚礼就是能够身披素雅的白色婚纱,在圣堂之中与心爱之人共同起誓,并由心爱之人为自己带上戒指,进而成为彼此的唯一,以相伴终生的。” “哦。”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看来斐顿和你们这里的风俗相差的还挺大。” “弗里德利尔,你在斐顿是有家室吗?”布鲁利斯问道。 “没有。” “你既然没有的话,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奥伊芙,并迎娶她成为你唯一的妻子呢?”布鲁利斯问道,“难道你真的要打算找很多的妻子才行吗?” “这倒不是。”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只是打算要娶席柏丽丝·罗兰了。” “啊?!什么!”布鲁利斯在听到弗里德利尔的话语后顿感惊讶万分,“你,你..” “有什么问题吗?”弗里德利尔看着惊讶的布鲁利斯问道,“我是打算在她长大了以后再去娶她。” “这..”布鲁利斯惊讶的看着弗里德利尔,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你们尊贵的罗兰家族的成员,在嫁人这件事上,还有什么特殊的规定?”弗里德利尔问道。 “不,不,没有,嫁人没有。”布鲁利斯说道,“传统上罗兰家族为了保证神权血脉的纯洁,只规定罗兰家族的男性子嗣不可以找嘉兰以外的女子生子,但未对女性后代有要求。”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布鲁利斯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惊讶于你们之间的爱情。” “这很令人惊讶吗?”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我甚至都还没有惊讶你和阿毗弃之间的爱情。” 布鲁利斯立刻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他向弗里德利尔问道,“说实话,你看出来我们之间.....?” “你们在隐瞒吗?我觉得你们隐瞒的并不好,那很显而易见。”弗里德利尔说道。 “呃,请不要告诉更多人好吗?”布鲁利斯说道,“说实话,这有点违反我们衔尾蛇密会的规定,这一点一直多亏奥伊芙帮我们隐瞒,不然我们俩就要被衔尾蛇密会驱逐了。” “当然。”弗里德利尔说道,“我讨厌那些规定,我喜欢无拘无束才好。想来,我的一个副手和你们也一样,他也有一个男伴。” “谢谢你弗里德利尔。”布鲁利斯说道,“你知道,有很多人是讨厌我们这类人的。”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 布鲁利斯点了点头,他在犹豫了一下后向弗里德利尔说道,“弗里德利尔,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嘉兰有一支被称为黑天鹅圣队的传奇部队?” “天鹅不都是白色的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呃,这只是个名字,兴许天鹅也有黑色的呢?”布鲁利斯转而继续问道,“你听说过这支军队吗?” “没有。”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有什么很特别的吗?讲来听听。” “嗯。”布鲁利斯说道,“黑天鹅圣队,是一支在我们嘉兰传承了千年的小部队,他们是一支非常特殊而又非常善战的部队,他们极度崇敬阿莱克斯桑德尔,并一直将自己自视为阿莱克斯桑德尔后代的守护人。” “这很有意思,那他们为什么不在翡翠城被亚梭尔人攻击的时候去守护席柏丽丝呢?”弗里德利尔问道。 “他们去了,遗憾的是,他们作为一支非国王属下的军队,并不受我们国王的待见,国王甚至很厌恶他们。”布鲁利斯说道,“当时他们意欲进入翡翠城参与翡翠城防御战,但遭到了国王的拒绝。他们就只好自发的在城外游击亚梭尔人,以为城内的罗兰家族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真是一群忠心的战士,可为何你们的国王不待见他们呢?”弗里德利尔问道。 “因为黑天鹅圣队,千年来一直都是只招募成对的男性恋人的。”布鲁利斯说道,“现在的黑天鹅圣队就是四百对男性恋人战士组成的。” “这很有趣。一支军队竟然是由那么多对肌肉发达的恋人组成的。”弗里德利尔笑着说道,“而且还传承了千年,看来,你们嘉兰的很盛产男性恋人啊。” “也许吧,就连曾经我们嘉兰神话时代的众神之王宙斯,他最爱都是一名叫伽倪墨得斯的美少年。”布鲁利斯说道。 “连你们的神都是这个样子的?”弗里德利尔一笑问道。 “是的。”布鲁利斯说道,“不过这事儿最终惹怒了他的妻子赫拉,她将那个少年变成了一只水瓶,封印到天空成为了水瓶座。” “他竟然还有妻子。”弗里德利尔说道,“这算什么,双性恋?那你有妻子吗?布鲁利斯。” 布鲁利斯摇了摇头。 “哦,那阿毗弃对于你而言那又算作是什么呢?”弗里德利尔调侃着向布鲁利斯问道。 “我们还不一样。”布鲁利斯说道,“我和阿毗弃是普雷托式的爱情。” “哦?普雷托,那是什么?”弗里德利尔问道。 “我们嘉兰另一位伟大的哲人。”布鲁利斯说道,“我们嘉兰人不止崇敬人类的守护者阿莱克斯桑德尔,崇敬他的发现了“以太”的老师阿瑞斯托特,更也还崇敬阿瑞斯托特的老师,普雷托。伟大的哲人普雷托曾说过,当心灵摒绝肉体而向往着真理的时候,那时才是最好的。他提倡人与人之间追求心灵沟通,排斥肉欲。” 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而后一笑说道,“你们的先祖很有趣。” 布鲁利斯说道,“弗里德利尔,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排斥我们的对吗?” “当然不,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弗里德利尔说道。 布鲁利斯点了点头而后继续问道,“那你也一定不排斥黑天鹅圣队了,对吗?” “哦,当然不排斥,他们是群忠心的战士,我向来喜欢忠心的战士。”弗里德利尔说道。 “那..”布鲁利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不介意让他们去保护席柏丽丝吧?” “去保护席柏丽丝?”弗里德利尔看着布鲁利斯想了想问道,“你打算要把席柏丽丝是罗兰家族后代的事情,还有她身在斐顿的事情告诉他们?” “是的。”布鲁利斯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征求你的同意,毕竟席柏丽丝她现在你那里。如果你同意让他们赶到席柏丽丝身边去守护她的话,那我再去将席柏丽丝的事情告诉他们也不迟。” 弗里德利尔稍稍琢磨了一番后,点头说道,“可以,我允许他们去守护席柏丽丝。” “太好了,弗里德利尔,谢谢你。”布鲁利斯说道。 “可他们要怎么去到斐顿?”弗里德利尔说道,“我们这艘船显然容不下那么多人。” “他们暂时是去不了,但你可以在回到斐顿后,再派遣你的战船来嘉兰接他们。”布鲁利斯说道,“我可以通知他们在一处港湾等候你的船只。”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说道,“可以。那就让他们在嘉兰河口等待吧。” 第117章 施特齐克 谜之谜号顺利的完工了。在河道里进行了一次试航后,弗里德利尔即命人将航行所需的一切补给,以及那些装了十大箱的假金币搬进谜之谜号的船舱。与这些物资一同被装进船舱的,亦还有奥伊芙手下一众炼金术士们所带的炼金器具。 “欢迎登上前往七颗星辰围绕之地的谜之谜号航船,奥伊芙小姐。”登船时,弗里德利尔一只脚踏在船舷,一只手向船内做出了请的动作,他对正从桥板上走来的奥伊芙说道,“来自斐顿的弗里德利尔船长此行将为您领航。” 奥伊芙在瞥了弗里德利尔一眼后偷偷笑了笑,而后她看着船内包括衔尾蛇卫兵,炼金术士,斐顿战士在内的八十余人问道,“大家都到齐了吗?船长先生。”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都到齐了,就等您了,我亲爱的主人。” 奥伊芙又是抿嘴一笑转而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看来布鲁利斯又教给你新的称呼了?亲爱的主人?” “是的,我亲爱的主人。”弗里德利尔一笑歪头说道,“请您在船凳上坐好扶牢,船只马上就要启航了。” 在奥伊芙在船内坐下后,几名衔尾蛇卫兵在弗里德利尔的指挥下将船锚从水中拔了出来。与此同时,塔雷加利尔也带领几名斐顿战士落下了船帆。墨绿底色的船帆在落下后即感受到了风带来的力量,“噗”的一声,船帆迅速涨起,并清晰的显露出了其上涂绘着的衔尾蛇图案。 “塔鲁,根据之前你朋友交给我的地图来看,我们沿着这条支流,顺风顺水航行的话,只需不足一天的时间便可以进入到嘉兰河了。”塔雷加利尔在船只离开河岸后向弗里德利尔汇报道。 “记得在进入嘉兰河后遮蔽起那七颗耀眼的辉晶石灯,而后让水手们帆浆并用,我们需要悄无声息的快速穿过亚梭尔人掌控的地带。”弗里德利尔说道。 “好的塔鲁,我之前为那七颗先祖的提灯专门准备了木制遮蔽,那将会比篷布的遮蔽效果更好。”塔雷加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看了看船头的飞马船首像,点了点头。 在弗里德利尔的指挥下,船只很顺利的通过了支流,并快速进入到了贯穿嘉兰北部境内的嘉兰河河道之中。 看着两岸快速后掠的景象,弗里德利尔找到正在划桨的布鲁利斯转而向他问道,“布鲁利斯,你通知黑天鹅圣队了吗?” “通知了,他们在得到消息后十分激动。他们恨不得现在就要去斐顿,去那里保护席柏丽丝呢。”布鲁利斯说道。 “好吧。”弗里德利尔说道,“那你让他们在哪里等我的船只?” “按我们之前商议的那样,就在嘉兰河口。”布鲁利斯说道,“无论海岸线如何变化,嘉兰河都只会有一个入海口,让他们在那里等船不会错的。”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河流的前方。 当谜之谜号在嘉兰河河道中心向北顺风而行的时候,站在船头领航的塔雷加利尔忽然大声向弗里德利尔喊道,“塔鲁,在河道左岸不远处发现有一支军队!” 弗里德利尔在听到塔雷加利尔的汇报后立刻抛下了手中的船绳,迅速的跑至了船头。他向河道左岸望去,但见就在河岸的不远处密林之后,正如塔雷加利尔所说的确实有一支军队正在以马匹常步快速向北移动着。 待船只继续前行了一段弗里德利尔细看后发现,这支部队约有一千余人左右,且全部是由骑兵组成的,他们全副武装,头戴全盔,身披链甲,手持着绘有子母鱼的盾牌。并且在他们的链甲与马匹之外罩有一件白底紫边的外罩,而外罩上绘着的,则是一颗醒目的紫色十字八芒星。 “看那里,是双鱼城的星芒骑士团!” 弗里德利尔回头看到,此时船上的几个兰蒂炼金术士已然也看到了在岸边不远处行进着的部队,他们不禁脱口而出。 “小姐,看来我们遇上你家族的部队了。”布鲁利斯在看到那队星芒骑士后小声的向奥伊芙说道,“而且还是米奥罗男爵的部队呢。” “不要对我提起米奥罗。”奥伊芙望着河岸一侧行进的星芒骑士向布鲁利斯小声说道,“你知道,我已经爱上了那个斐顿人了。” “好吧,小姐。”布鲁利斯迟疑了一下后说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不能接受弗里德利尔的那个什么一夫多妻的想法的话,米奥罗其实是个..。” “是他给你说的?一夫多妻?”奥伊芙惊讶的看着布鲁利斯问道,“他竟然对你说了这个?” 布鲁利斯尴尬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小姐,你知道,其实我是在为你着想,我不想看到你因为这些事情而变得心情沉闷和难过。” 奥伊芙在沉默了片刻后看着布鲁利斯说道,“好吧,我知道,布鲁利斯,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提米奥罗了才好。” “为什么呢?小姐..”布鲁利斯说道,“米奥罗男爵他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他付出的太多,我承担不起,我也无以为报。”奥伊芙突然打断了布鲁利斯的话,并对他说道,“所以请你不要在提他了,好吗?” “好吧,抱歉小姐,我保证不再提他了。”布鲁利斯说道。 两人谈话间,谜之谜号顺风而行已是快速超过了正在行进中的那些星芒骑士。然而就在奥伊芙以为船只会这么继续前行的时候,弗里德利尔突然开口对塔雷加利尔下令道,“半帆,收桨,让船只减速。” “塔鲁!”塔雷加利尔在接到弗里德利尔的指令后,立刻指挥那几个斐顿战士去收帆了。 看到船帆被斐顿战士迅速收起了一半,并且一些水手不再用力划动船桨,奥伊芙感到困惑的起身走到弗里德利尔身旁,向他问道,“怎么回事?船怎么停了下来?” 弗里德利尔在回头看了一眼奥伊芙后说道,“船并没有停,我只是让它减慢了速度而已。” “你要做什么?”奥伊芙问道。 “这要先看看兰蒂的军队要做什么。”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 奥伊芙望着左岸上正在行进的星芒骑士向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还能干什么,他们肯定是正在去与亚梭尔人战斗的路上。” “奥伊芙小姐,听你的话意,好像你并不是很意他们?”弗里德利尔问道。 “如果与我没有交集的话,我并不太关心战争的事情。”奥伊芙说道。 “交战的一方可是你们兰蒂人,而且还是你家族双鱼城的军队,难道身为双鱼城大小姐的你对此也不关心吗?”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问道。 “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奥伊芙说道。 弗里德利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奥伊芙。 奥伊芙在沉默了片刻后又开口说道,“就算我想帮助我父亲的军队,但我们这艘船上能用来战斗的人手也只有不到五十人,我们又能帮上他们多大的忙呢?” “这要就要看战斗的形势了。”弗里德利尔转而一笑说道,“说不定我们会帮上什么忙呢?如果我们能帮上忙的话,你愿意帮助他们吗?” “如果他们真需要我们这点人的帮助的话,那或许吧。”奥伊芙说道。 谜之谜号半帆向北方缓行,在慢速行驶了一段距离之后,左岸的忽而有几个星芒骑士策马快速贴近了河岸边并追了过来。他们边走边向谜之谜号招手呼喊了起来。 “嘿!嘉兰的朋友!请等一下。”一名星芒骑士高声呼喊道。 “塔鲁,我们要不要向他们回应?”塔雷加利尔看着招手的骑士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当然。靠近岸边,我要听听他们要说什么。”弗里德利尔说道。 谜之谜号船头向左摆动,向河岸靠近。此时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问道,“弗里德利尔,你确定要插手他们的事情了?” “我并不认为这仅仅是他们的事情。”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即是你家族的战士,也是我共同对付亚梭尔人的盟友,我们就这么悄悄溜走的话不太合适吧?” 奥伊芙迟犹豫间,弗里德利尔继续说道,“不如先听听看他们要说些什么吧。” “好吧。”奥伊芙轻轻点头说道,“但不要牵扯太多,我不想让我父亲他得知我在这里。” 弗里德利尔笑了笑说道,“好的。” “嗨!嘉兰人!”一个星芒骑士在谜之谜号接近河岸的时候,向船上的众人大声用嘉兰语呼喊道,“你们是嘉兰反抗军吗?” “不,我们只是准备前往斐顿的商人。”布鲁利斯向骑士喊道。 “那你们是站在哪一边的?”骑士向布鲁利斯问道。 “嘉兰人永远站在神明圣父这一边。”布鲁利斯转而用兰蒂语向骑士喊道。 “太好了,嘉兰的朋友,神明保佑你!”骑士在画了十字后向布鲁利斯问道,“朋友,我们需要用船只渡河,你们愿意将你们的船只租借给我们吗?” 布鲁利斯回头看向隐蔽在一侧的奥伊芙,但见奥伊芙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布鲁利斯即向星芒骑士喊道,“很抱歉勇敢的骑士,我们船上装满了货物,这是一批急需要送到斐顿去的货物,我们没有多余的地方来帮助你们渡河了。” “问问他这一带的战斗情况,布鲁利斯。”弗里德利尔此时在一旁向布鲁利斯说道。 “骑士,请问这附近在打仗吗?”布鲁利斯转用兰蒂语试着向岸边的骑士们问道。 “是的,这一带在打仗,亚梭尔的军队据守住了嘉兰河这一段的所有渡口,而我们正在试图渡河。”星芒骑士喊道,“朋友,看在神明的份上,你应该帮助我们。” 不等布鲁利斯再开口,弗里德利尔突然亲自向岸边的星芒骑士开口问道,“嘿,骑士,我很想帮助你们,但那样会的话会使我损失掉商机。如果你们愿意支付点补偿的话,我还是可以让你们用我的船来过河的。” “弗里德利尔?”奥伊芙在听到弗里德利尔的话语后立刻惊讶的向正冲着骑士喊话的他低声说道,“你要帮他们渡河?” 弗里德利尔转头冲奥伊芙一笑,说道,“是的,亲爱的双鱼城的大小姐。” “不,不行。”奥伊芙说道,“那样会使我们卷入到这场战争中去的,我们不能那么做。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一带。” “相信我,如果我们帮他们在此渡过了河的话,那将会使我们在穿越前方河道的过程中变得更加顺利。”弗里德利尔说道。 “将我们全部人马运送到河对岸,我们将会支付给你们十枚嘉兰金币作为补偿,怎么样?”几名骑士稍加商议之后,即向弗里德利尔喊道。 弗里德利尔反身打开了装着假金的箱子,他抓起一把金币向星芒骑士喊道,“看,我们不缺金币。” “那你想要什么?我的朋友。”骑士感到意外的喊问道。 “我们帮你们摆渡过河,在你们击败看守渡口的亚梭尔人后,你们向我们分享你们的战利品如何?”弗里德利尔喊道,“就是敌人的盔甲和兵器那些东西。” 领头的骑士稍加思考,随后他向弗里德利尔喊道,“朋友,你的要求很有趣,我们可以满足你。我们并不需要亚梭尔人的那种盔甲。在战斗胜利后,我让你满载亚梭尔人的盔甲和武器的。” “塔雷加利尔,将船完全靠岸。”弗里德利尔一笑即刻说道。 在谜之谜号靠岸的同时,星芒骑士的头领也礼貌的下了马。 “你好,亲爱的嘉兰朋友,我是兰蒂奥特斯蒂斯公爵领下星芒骑士团第五队的司令,施特齐克。”骑士头领施特齐克说道,“感谢你们愿意帮助我们渡河。” 弗里德利尔在看了一眼船舱内以兜帽罩面的隐蔽的奥伊芙后,笑着对施特齐克说道,“你好,施特齐克司令。听我说,如果现在渡河的话,那很容易被对岸的亚梭尔侦查部队发现。如果你们想借船渡河发动进攻的话,我认为在等到天黑后开始行动会比较好。” “谢谢你的提醒,朋友,请问你如何称呼?”施特齐克问道。 “弗里德利尔。” “你是斐顿人?” “是的。” “哦,原来是我们兰蒂亲爱的北方邻居。”施特齐克说道。 弗里德利尔一笑继续说道,“施特齐克司令,在天黑之前,让你的战士们做好休息吧。一夜的时间,我便会用这艘船将你们全部运送到河对面。在明天拂晓时分,你们就能够突袭敌人北方的渡口了。” “谢谢你,斐顿人。”施特齐克想了想说道,“你的建议很好。看来你不止是个头脑聪明,又识得大局的商人,还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 弗里德利尔一笑没有言语。 施特齐克继续说道,“在明天我抢下对岸的渡口,并为后续大军搭起浮桥后,我会向游吟诗人诉说你的事迹的,斐顿的弗里德利尔。你的名字将会得到宣扬。” 第118章 渡口 正如弗里德利尔所设想的那样,谜之谜号在一夜的时间里,将一千人的星芒骑士团第五队全员运达了嘉兰河右岸。 拂晓时分,伴着薄薄的河上氤氲的雾气,谜之谜号即与出现在了右岸的骑士们一起顺着嘉兰河向北进发了。 “他们的装备真令人吃惊。”塔雷加利尔立在谜之谜号的船头,他看着河岸上整齐行进的星芒骑士们,低声向一旁的弗里德利尔说道,“塔鲁,昨晚您都观察到了吗,他们每个骑士至少都佩带有四种武器,他们不止有骑矛,长剑,还有钉锤和短剑,除此之外,他们还披挂有厚重的链甲和持有各型的盾牌,甚至他们中的一些战马也披挂了铁甲。这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他们的装备竟然能够这么精良。”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通过昨晚和几个骑士的聊天得知,他们每个骑士还配有一个步行的随从人员。只是现在他们为了突袭渡口,而将随从留在了后方。” “我的天啊,战士竟然还配备有随从?”塔雷加利尔惊讶的说道,“那真是不敢想象。他们竟然养得起那么多人。” 弗里德利尔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塔鲁,这些兰蒂骑士的战斗力一定很可怕。”塔雷加利尔继续说道,“幸好我们没有与他们为敌。” “可怕?”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我反倒觉得他们一个个的像是白痴一样,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塔鲁,您指的是?”塔雷加利尔有些困惑的问道。 “昨晚他们告诉我,他们此番前去攻打亚梭尔,是因为亚梭尔人在他们心中的圣地修建了不该修建的建筑,因而触怒了他们的神明。”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说他们是为获得神明的宽恕,为了拯救世人和为了消灭恶魔才前来作战的。” 塔雷加利尔一愣,而后紧接着问道,“塔鲁,你说他们打仗是为了消灭恶魔?为了获得神明的宽恕?” 弗里德利尔浅笑着点了点头。 塔雷加利尔随即也转而笑着说道,“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战斗是为了获得什么神明的宽恕,而不是为了女人和财富。哈,塔鲁你说的没错,他们可真是一群白痴。我想,如果先祖听到有人这么说战争的话,他们也一定会笑到肚子疼的。” 弗里德利尔在回头看了一眼头戴兜帽的奥伊芙后,向塔雷加利尔说道,“老伙计,你说如果我们伟大的先祖们都存活在这个时代的话,那他们会不会去试着征服兰蒂,并顺道把他的那个什么神明一块灭掉?” “哦,我想应该会的。”塔雷加利尔说道,“先祖们总是能够征服一切。” 看着弗里德利尔,塔雷加利尔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继续问道,“塔鲁,你打算进攻兰蒂?”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不,虽然现在兰蒂的主力都在向东进发,他们的后方空虚异常。虽然从海上进攻他们腹地的话我们将会轻易的获胜,并也会夺取大量的财富,但我并不打算那么做。” “塔鲁,那您的想法是?” “我更希望看到兰蒂人能够毫无顾忌的向亚梭尔人进攻。”弗里德利尔望着岸上行进的星芒骑士低声说道,“然后我们借助他们的力量去征服更广袤,更富裕的的亚梭尔不是更好吗?” “哦,塔鲁,您说的对。”塔雷加利尔说道,“亚梭尔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我们如果联合兰蒂人一起攻击亚梭尔人的话,那一定会将亚梭尔人击败的。” “并不是联合。”弗里德利尔说道,“是利用。” 两人谈话间,立于船头的弗里德利尔望到那队星芒骑士在他们司令施特齐克的指挥下忽然聚拢在一起,开始变换队形了。 “注意观察前方,看来渡口应该快到了。”弗里德利尔望着正在变换阵型的星芒骑士团向塔雷加利尔吩咐道。 弗里德利尔话音刚落,塔雷加利尔即刻说道,“塔鲁,前面好像...” 不等弗里德利尔注目向前方看去,他但听一支箭矢破风而来。“咚!”的一声响,那箭矢便径直的钉进了谜之谜号的船首像上,正中了飞马的马腹部。 “敌袭!”塔雷加利尔立刻放声大喊道,“准备作战!” 与此同时,弗里德利尔即也看到,就在嘉兰河前方河道的雾气里恍然出现了一艘亚梭尔河道渡船的身影。 “举盾!”弗里德利尔也立刻用兰蒂语大声向衔尾蛇卫兵以及船上的人们喊道,“防护箭矢!左舷接敌!” 在弗里德利尔的指挥下,谜之谜号顺流逐水而进。船上的战士们举盾掩护着众人,水手们着冒着亚梭尔士兵不断射来的箭矢操控着船只,迅速的将船头调指向了亚梭尔人的河道渡船。 单层帆浆并用的谜之谜号虽比一般斐顿战船略大,但其在各国的海洋战舰中也依然只能是算作轻型快船。不过,在眼下在尚窄的河道中,亚梭尔人也没有使用吃水较深的海船来进入河阻拦兰蒂人的进攻。 面对没有船室和缺乏防护的河道渡船,弗里德利尔耗不犹豫的决定让谜之谜号全速向其冲撞了过去。面对谜之谜号的来袭,亚梭尔的渡船转向躲避不及,其径直的被谜之谜号的船首撞中了船舷。谜之谜号船首那以龙栖木打造的飞马首像亦在撞击敌船的瞬间,将那渡船的船舷撞得碎裂,使得谜之谜号紧紧的冲进了敌人的船身。 两船相接,弗里德利尔即率全船的战士向敌船发起了进攻。他持剑先身快步跳入了敌船,奋勇的与亚梭尔战士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当心一点。”奥伊芙在阿毗弃和布鲁利斯的伴随下也迅速跳进了敌船,她在抽剑刺死一名亚梭尔士兵后赶到弗里德利尔的身边并对他关心的说道。 “谢谢,不过你更应该提醒敌人当心一点才是。”弗里德利尔在将“夜幕”刺入一个亚梭尔腹中后,头也不回的开口对奥伊芙说道,“他们遇到了大麻烦。” 不等奥伊芙再开口,她只见弗里德利尔急速挥动“夜幕”,在瞬息之间便又削下了两个亚梭尔战士的肢体。 在弗里德利尔奋勇的战斗和衔尾蛇卫兵们强势的攻击下,渡船上的五十余名亚梭尔战士和水手很快便被铲除殆尽。在确认这只是一艘巡逻渡船,其后续并没有其他船只后,弗里德利尔即让几个斐顿战士搜刮起了船上的战利品。 看着一个之前落水企图逃走的亚梭尔士兵被塔雷加利尔用缴获的弓箭在远距离上射杀后,奥伊芙对弗里德利尔开口说道,“我们应该尽可能的减少战斗,我不想看到谁受伤或者牺牲。” “你是不想看到我受伤吗?大小姐?”弗里德利尔朝她一笑说道。 “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奥伊芙说道。 “谢谢,我明白,但你也知道,像这种战斗是很难避免的。”弗里德利尔说道。 “如果很难避免的话,我也不希望你只身一人往敌人堆里冲。”奥伊芙说道,“你那么做虽然很勇敢,但是也很傻。” “好吧,谢谢你的提醒。”弗里德利尔朝奥伊芙又笑了笑,而后他转向船上的水手们喊道,“调转船头,靠近右岸前行,与岸上的骑兵们保持一致的速度继续前进。” 谜之谜号转于贴近河岸的位置继续前行,与之相对的,星芒骑士团的骑士们则在岸上以密集的阵型常步前行。 随着继续的前行和河上薄雾的进一步消散,站在船头的弗里德利尔在不久后便瞭望到了前方的河道开始变窄了,很显然,那是一处天然的渡口。 在渡口处,是有是一个位于嘉兰河右岸,并停靠有大量渡船的河道码头。而于码头之后,则高高树立着一面亚梭尔的金鹰军旗,于旗下则搭有数十顶亚梭尔军帐。弗里德利尔想,亚梭尔人一定是想通过控制河道上全部渡船和码头的手段,以来阻碍奥特斯蒂斯公爵的大军顺利渡过嘉兰河的。 “兰蒂人应该抓紧时间发动突袭。”弗里德利尔看着依然保持着常步前行的星芒骑士图,对塔雷加利尔低声说道。 “塔鲁,他们在干什么,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塔雷加利尔也看着星芒骑士团说道,“难道他们在等敌人出来列阵吗?” “真是搞不明白。”弗里德利尔转身向身后藏身于罩袍下的奥伊芙问道,“奥伊芙小姐,你知道你父亲手下的那些骑士在墨迹什么吗?这种时候,他们为什么不快速发动突袭呢?” 奥伊芙于罩袍下侧面看了看星芒骑士团第五队的骑士们,而后说道,“他们在保持阵型。” “奥伊芙她说那些骑士在保持阵型。”弗里德利尔耸了一下肩对塔雷加利尔说道。 “哦,先祖啊,他们到底懂不懂战斗啊。”塔雷加利尔说道,“偷袭竟然还要去保持阵型。” 当施特齐克组织星芒骑士团第五队的骑士以密集阵型向渡口进一步靠近的时候,位于渡口处的亚梭尔守军已是提前发现了敌军来袭。 兰蒂骑士们虽然因他们保守死板丧失了发起突袭的良机,但其战斗的信念却是强悍无比的。面对守在渡口处的亚梭尔人组织起的反骑兵军阵,星芒骑士团第五队的骑士们在他们司令施特齐克的号令下,丝毫没有犹豫的便从正面发起了对敌阵的冲锋,纵使那里是长枪林立。 星芒骑士们披坚执锐,驱马并立而去,他们仿若一道钢铁的洪流,无情的吞噬向了亚梭尔人。 在先头重甲骑士们密集阵型的冲锋下,亚梭尔人渡口守军匆忙组织起来的第一道军阵瞬间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借着这道口子,星芒骑士们鱼贯而入,乘势一举攻向了亚梭尔人的中军大阵。 而面对阵型紧密丝毫没有闪躲和穿插空间的星芒骑士团骑阵,缺少骑兵的亚梭尔守军很快便全面的溃败了下来。面对四散而逃的亚梭尔守军,星芒骑士们没有继续追击,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是为了占据渡口和夺取渡河用的船只。 “塔鲁...”塔雷加利尔看着溃逃的亚梭尔军队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兰蒂人怎么会赢得这么轻松?我感觉亚梭尔人的人数还占优势的,难道是这帮亚梭尔守军太蠢了?” 弗里德利尔看着正在清扫战场的星芒骑士,缓缓开口说道,“这帮渡口守军的确战斗力的确不高,但也不得不说,这些兰蒂骑士展现出了超乎我想象的惊人的勇气和坚决的执行力。当然,他们能赢的这么轻松,也拜他们精良的装备所赐。” “塔鲁,你说的是那些骑士们穿的铠甲?”塔雷加利尔问道。 “不止是铠甲,还有他们的马匹和武器。”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优良的链甲为他们挡下了大多数的箭矢射击。优秀的战马则在自身身披重甲的情况下还能驼负着重甲骑士以高速向敌阵发起冲刺。至于武器,他们则能够在针对敌人不同的甲胄状况的时候,做出更有效的选择。在面对无甲或轻甲的敌人的时候,他们可以选择使用长剑或短剑挥击,而面对重甲的敌人,他们则可以选择使用长矛刺击敌人的身躯,或者使用钉锤对敌人的头部进行破甲锤击。” “如您所说,塔鲁,这些兰蒂骑士的装备的确是太精良。这太令人羡慕了。”塔雷加利尔说道。 “这确实令人羡慕。”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希望将来斐顿的战士们也能够装备起来那样的装备。” “弗里德利尔,按照约定,我们现在可以去收缴战利品了。”布鲁利斯此时来到弗里德利尔的身边开口说道。 “好的。”弗里德利尔转而向塔雷加利尔抿嘴一笑说道,“有胜于无,那些铠甲也不错。带回斐顿的话,战士们也会很喜欢的。” 第119章 霜迹岛 在辞别了搭设浮桥的星芒骑士团第五队后,谜之谜号快速使出了嘉兰河口。在塔雷加利尔的领航下,谜之谜号首先驶向了守望岛的方向。 当塔雷加利尔向弗里德利尔报告发现守望岛时,弗里德利尔望着海上那仅露着一座突兀山头的海岛,惊讶的一时长大了嘴巴。 “你确定这是守望岛?”弗里德利尔向塔雷加利尔问道。 “塔鲁,按我们行驶的方向,速度,还有时间看,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个小山头它的确就是守望岛了,这应该就是守望岛上的那座小山的山峰。”塔雷加利尔说道。 “天啊,海水竟然涨的这么高了....”弗里德利尔惊讶的喃喃说道。 “塔鲁,我们要在守望岛那里靠岸吗?”塔雷加利尔说道,“说起来,之前厄利尔建造的营地应该都已经被淹没了吧。” “靠岸吧,我要去看一看。” 船只在山坡边靠岸,奥伊芙和弗里德利尔一起下了船。 “你在找什么吗?”奥伊芙看着四下张望的弗里德利尔问道,“这里看起来很荒芜。” “之前我在这里设置了一处营地,我想看看之前在这里生活的那些人们是不是都顺利的离开了。”弗里德利尔向守望岛四下张望着说道。 “那你觉得他们都顺利的离开了吗?”奥伊芙看了看荒芜的山头后问道。 “应该都离开了。”弗里德利尔说道,“我没有看到这里山上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我想她们应该是在海水淹没营地之前就离开了。” “她们?”奥伊芙问道,“你说的她们是包括席柏丽丝的吗?”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是,当然包括。” “好吧。”奥伊芙低声说道。 在守望岛补充了些许淡水后,谜之谜号继续航行。它顺利的穿越了惊涛骇浪的颤栗海,进入到了斐顿诸岛的近海。而当几日后霜迹岛的轮廓出现在海上的时候,塔雷加利尔和几个斐顿战士不禁激动的高声呼喊高歌了起来。 “在沉沉的黑夜里先祖将我唤醒。它们赐予了我如何发出声音,我将引吭高歌。它们教会了我如何去爱,我将至死不渝。没有什么能阻拦我的歌声,没有什么能阻拦我的爱意。太阳不能,月亮不能。我将把歌声传唱至冰海的那一边,传唱至永远的明日。” 伴着塔雷加利尔和几位战士的歌声,弗里德利尔一开始也是激动不已,然而当谜之谜号愈发驶近霜迹岛的时候,他的心情却是变得越发有些沉重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这片养育了他的土地,又属于他的领地,现在已是变得极其陌生了。 在确定谜之谜号已经航过了原本霜迹岛的海岸线后,弗里德利尔低声开口说道,“冰语港,应该不在了吧?” “塔鲁,我们...似乎正在驶过冰语港一带。”塔雷加利尔看着船头远侧渐近的小山头说道,“就连冰语港后山上那些高大的杉木似乎都沉进了海里,在我们的船底下了。” “往霜迹山谷方向去,岛上的人们一定会到那里去躲避海水的。”弗里德利尔看着远处的山肩说道。 “好的,希望他们都没事。” 谜之谜号在山肩后一处流淌着溪流的缓坡处靠了岸,众人也纷纷下了船。 “这里就是你的领地了吧?弗里德利尔领主。”奥伊芙望着远处一个从山峡上飞流而下的溪瀑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没错,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弗里德利尔俯身撩起了一捧清澈的溪水,喝了一口后说道。 “这里很美。” “谢谢夸奖。幸好现在天气转暖了,如果再早一个月你来到这里的话,我想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为什么?”奥伊芙问道。 “因为到时候你只会说,天呐,这里真冷。”弗里德利尔一笑着说道。 “是吗?”奥伊芙笑了笑而后说道,“但我一点都不怕冷。” 在塔雷加利尔和几名斐顿战士的寻路引导下,一行人跨过崎岖山石,缓缓向山中谷地中移动了过去。 在行了半日后,弗里德利尔但听塔雷加利尔高声向远方呼喝了起来。随后,他既看到,在塔雷加利尔的呼喝声中,一个手持弓箭的霜迹岛战士快步向这边跑了过来。 “塔鲁!”战士在来到弗里德利尔面前后不可思议的惊喜问道,“弗里德利尔塔鲁!真的是您吗?!” “当然是我。”弗里德利尔冲战士一笑说道,“亲爱的勇士,告诉我,人们现在都在哪个山谷中呢?” “塔鲁...人们大多在霜迹第二山谷呢。”战士收起弓箭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塔鲁,您是刚刚回到这里吗?”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那塔鲁您一定不知道了,其实大部分的岛民,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了。”战士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的说道,“他们都在埃文森的组织下,去往金色海岸北部的移民营地了。” “人们大多到东方大陆去了?”弗里德利尔惊讶的问道。 “是的,塔鲁。”战士说道,“其实不止我们岛,其他很多岛的岛民也都陆续的在他们塔鲁的带领下离开斐顿,去往东部大陆了。” “是国王下达的命令?”弗里德利尔问道。 “是瑞克利尔,塔鲁。您刚来一定还不知道,之前我们斐顿内部发生了一场权力斗争,托佛利国王他在那个时候突然失踪不见了。瑞克利尔自那之后便代理了国王之职。”战士说道。 弗里德利尔感到有些意外的与塔雷加利尔对视了一眼,而后向战士继续问道,“国王到目前为止依然还都下落不明吗?” “是的,塔鲁。”战士说道。 “那他一定是被瑞克利尔暗杀了。”弗里德利尔暗自说了一句后转而向眼前的战士继续问道, “你了解东方大陆那边的情况吗?人们去到那边以后生活的怎么样?” “听之前返航的水手说,我们斐顿通过两次突袭,顺利占领了亚梭尔北方之王西部一块叫锡吉的大部分地区。” “嗯。”弗里德利尔思考了一下问道,“既然大家都去往东方大陆了,那你还有其他人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没有离开?” “塔鲁,我和其他一些战士正计划在下次船只回来时带着家人一起离开呢。”战士说道,“岛上可以收集的食物越来越少了。” “那船只什么时候来?”弗里德利尔问道,“是我们的战船吗?” “船只大约在五天内就会到的。”战士说道,“来船应该是斩熊者号,它之前一直在收费转送着大家。” “收费?”弗里德利尔感到意外的问道,“难道是席柏丽丝在向你们收费?” “塔鲁,席柏丽丝她为了救几个女仆而将她的船只卖给了几名战士。”战士说道,“是那几名战士在收取着费用。” “她把那艘战船给卖掉了?”弗里德利尔惊讶的问道。 战士点了点头。 “席柏丽丝她现在人在哪里?”弗里德利尔立刻问道。 “这个...”战士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弗里德利尔问道,“难道她没有和米基查兰女贤一起留在岛上吗?” “塔鲁,斩熊者她和女贤,她们之前去了雪鸦岛,而雪鸦岛...”战士犹豫了一下说道,“而雪鸦岛的利爪火山恰好在那个时候喷发了。” 弗里德利尔听闻心头猛然一惊,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火山喷发的很剧烈,听说死了很多人。”战士声音变得有些哀婉的说道,“到目前,还都没人知道斩熊者和女贤她们的下落。这件事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恐怕...” 弗里德利尔轻轻抬了抬手,示意战士不要再讲下去了。沉默了一阵后,弗里德利尔转而看向雪鸦岛的方向深呼吸了一口气。 “塔鲁...”塔雷加利尔看出了弗里德利尔的心事,他在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安慰道,“女贤,还有斩熊者她们,是不会有事的。她们既又智慧又有勇气。” “厄利尔在哪里?”弗里德利尔在轻声叹息了一声后,转而看向战士继续问道,“他有没有死于火山喷发?” “没有,火山喷发前厄利尔塔鲁正巧离开了雪鸦岛。”战士说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厄利尔塔鲁他现在应该和他的岛民在锡吉地区。”战士说道,“听水手说埃文森带领着军队也正往那附近进行着袭掠。” “锡吉地区....”弗里德利尔低声说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现在岛上还有多少战士?”弗里德利尔在沉思了一阵之后转而向眼前的这名战士问道。 “大约还有五十多名吧。”战士说道。 “好,你快去通知他们集合来登我的船。我马上带领他们去往亚梭尔的锡吉地区。”弗里德利尔说道。 在战士领命离开之后,弗里德利尔转而对布鲁利斯说道,“布鲁利斯,现在席柏丽丝下落不明,我需要尽快的去往亚梭尔北方之王的领地上去找她。” “下落不明?”布鲁利斯惊讶的问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弗里德利尔在简要说明了一下席柏丽丝的遭遇后,继续说道,“布鲁利斯,我希望你能带几个略懂斐顿语的人留在这里,五天之内将会有一艘叫斩熊者号的斐顿战船到达,到那时候,我希望你能指挥那条船去嘉兰告诉黑天鹅圣队,让他们想办法到亚梭尔的锡吉地区去与我们汇合。” “我们要去那里?锡吉?”布鲁利斯问道,“如果席柏丽丝她没事的话,她会在那里吗?” “我不清楚,可能吧。”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有一丝希望,她会在那边。” “一丝希望?”布鲁利斯立刻紧张的说道,“天啊,愿神明保佑,她可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你说她遭遇了火山喷发?”奥伊芙此时在一旁开口低声对弗里德利尔说道,“这真让人感到非常意外。真希望她能没事,我都还没有见过她。她一定可爱极了。” 弗里德利尔轻轻点头,而后说道,“但愿她没事。” 布鲁利斯失落不安的说道,“但愿吧,但愿吧...她可是嘉兰人民的希望..。” “嘿,她比你想象的坚强。”弗里德利尔看到布鲁利斯过于失落,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她一定会没事的,更何况我还让一位智者一直在照顾她。相信我,她一定在某个角落等着我去找她呢。” 布鲁利斯轻轻点了点头。 “你计划下一步去亚梭尔的锡吉地区找她吗?”奥伊芙问道。 “是的。”弗里德利尔说道,“那里位于雪鸦岛的东南,现在斐顿军队的主力也都在那边。” “锡吉地区....亚梭尔北方之王的领地...。”奥伊芙稍加沉思转而问道,“弗里德利尔,你认为那里会是七颗星辰围绕旋转之地吗?” 弗里德利尔深呼了一口气而后看着奥伊芙的眼睛说道,“奥伊芙,我知道你在乎什么,但很抱歉,我现在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我想,我们唯有去那些未知的地方进行一番探寻之后,方才能知晓答案。纵使一些地方不是七颗星辰环绕旋转之地,但我们说不定也能找到更多的关于贤者之石的线索,不是吗?” 奥伊芙轻轻点头而后说道,“好吧,这些,我都明白。我刚刚...只是随便问问。” “奥伊芙。”弗里德利尔看着奥伊芙稍显落寞的眼眸认真的说道,“一但我知晓了七颗星辰围绕旋转的地方是哪里,不管那里是锡吉地区的首府锡吉城,还是亚梭尔北方之王的都城廓尔汗·极光城,亦或是亚梭尔皇帝的首都赫撒,我都会为了你而将那里攻陷的。相信我,我会帮助你到底,一直到兑现我对你的诺言。” “你的话...真让人感动。”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的眼眸莞尔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第120章 移民营地 请输入正文。谜之谜号在锡吉地区一处新形成的峡湾处停泊靠了岸。在战士的引领下,弗里德利尔携塔雷加利尔以及奥伊芙和衔尾蛇密会的全部人马一起赶向了斐顿人在锡吉地区建立起的新城镇。 两日后,当弗里德利尔在一处山坡上远远眺望新城镇的时候,他发现,战士口中所谓的新城镇,那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如同军营般的移民营地而已。尽管战士亲切的称呼那个营地为新冰语港,但弗里德利尔却丝毫不能认同远处的这个营地就是他的家。 当弗里德利尔率队在营地不远处出现的时候,营地附近的霜迹岛一队哨兵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们对缓缓走来的弗里德利尔看了又看,却是始终不敢确认眼前的人就是他们消失了近一年的塔鲁。直到塔雷加利尔大声的向他们打起招呼,哨兵们才恍然回神惊喜的呼喊了起来,他们甚至兴奋的丢掉了手中的武器,大步的朝着弗里德利尔狂奔而来。 “塔鲁!”几个哨兵激动的跑到弗里德利尔的身前,其中一名哨兵难以置信问道,“塔鲁,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弗里德利尔看着眼前的几个哨兵,感到亲切的一笑说道。 “哦,先祖啊!”战士们向弗里德利尔跪地喜极而涕。 “嘿,别哭了,孩子们,快去营地里通知大家吧。”塔雷加利尔在扶起跪地的哨兵后对他们说道,“让大家伙准备好迎接他们塔鲁的归来吧!” 哨兵兴奋应允。 “埃文森在营地里吗?”弗里德利尔看着一个既要动身跑回营地报信的战士问道。 “他在营地里。大家都在。”战士激动的回头说道。 “很好,让他尽快来见我。”弗里德利尔说道。 “塔鲁!”战士们领命飞奔而去。 不等弗里德利尔一行走至霜迹岛民定居营地大门外,他们但见两人两马从营地营地打开的大门中突然飞奔而出。那骑马的两人正是埃文森和莱拉格森。 “塔鲁!”埃文森在驱马赶到弗里德利尔身前后,迅速勒马翻身而下,他激动的上前拥抱住了他并涕目说道,“塔鲁!真想不到,您终于回来了!” “嘿,我当然会回来。”弗里德利尔笑着拍了拍埃文森的后背,而后看着他说道,“我的兄弟,你看起来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塔鲁..”埃文森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而后说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好了,我可以想象。”弗里德利尔笑着说道,“去同塔雷加利尔打个招呼吧。” “塔雷加利尔老哥!”埃文森转而又与塔雷加利尔拥抱着说道,“能再见到你真高兴。说实话,在经过了半年多了无你们音讯的时间后,我真没想到你们都能再活着回来。” “小子,我们并不是都还活着。”塔雷加利尔语调一沉,他扶着埃文森的肩头说道,“泰利尔还有伊奥利尔,他们...,他们都没能活下来。” “啊...”埃文森立刻惊愕的抬眼向塔雷加利尔身后的队伍中望了望。他此时方才清楚的看到,眼下在弗里德利尔和塔雷加利尔身后站着的人们,并不都是斐顿人。 埃文森由喜转悲,他略显木讷的从衔尾蛇卫兵和炼金术士们身上回神,他看着塔雷加利尔问道,“难道,大块头他...他也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埃文森,那些事情等到了营地里我再详细的告诉你吧。”弗里德利尔在与莱拉格森拥抱了一下后,伸手拍了拍埃文森的臂膀,而后对他说道,“现在,你先来给我说说这边的情况吧。” “塔鲁...”埃文森看着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塔鲁,如你所见,受海水上涨的影响,除了一少部分渔民,还有本就生活在山里的自由民以外,现在我们霜迹岛大部分的岛民都乘船移居到锡吉这边来了。” “嗯。”弗里德利尔问道,“你们驱逐了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亚梭尔人?” “是的塔鲁,在各岛塔鲁的带领下,我们斐顿对锡吉地区的亚梭尔人展开了了几场较大的突袭,夺取了现在锡吉城以西的广大地区。”埃文森说道,“在这片区域里,我们斐顿建立起了七十多座移民定居营寨。而我们霜迹岛也在这一地区也建立起了六座新的移民村镇。在我身后的这座,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岛民们管它叫新冰语港。” “埃文森,告诉我,现在我们霜迹岛共还有多少战士?又有多少艘战船?”弗里德利尔问道,“以及,多少匹战马?” “塔鲁,算上盾女,我们现在大约有一千余名战士。他们此刻正在守卫着六座移民营地的安全。”埃文森说道,“战船,我们还有星光号,以及修复了的勇气号,算上斩熊者号的话,我们共有三艘。至于战马...” “多少?”弗里德利尔问道。 “大概不足一百匹。”埃文森说道。 “好吧。一千多名战士,一百匹战马。”弗里德利尔转而又问道,“在一千名战士里,又有多少人有盔甲和趁手的兵器呢?” “这个...”埃文森想了想说道,“大约三百多人有比较完备的铠甲,三百多人有简易的铠甲,三百多人除了有木盾之外还没有其他任何的防护。” 弗里德利尔转而看向塔雷加利尔说道,“老伙计,稍后带着人去取谜之谜号中那两百多副铠甲出来,把它们分给我们年轻的战士们。” “塔鲁。” “塔鲁。”埃文森又看了看弗里德利尔身后一众头戴兜帽,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衔尾蛇密会的众人,而后开口低声问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弗里德利尔转头看了一眼奥伊芙等人后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他们是嘉兰人?”埃文森问道。 “并不都是,他们大多是兰蒂人。”弗里德利尔暂时无意向埃文森介绍奥伊芙等人,他在停顿了一下后转而开口问道,“埃文森,听说席柏丽丝和米基查兰女贤她们在雪鸦岛遇到了火山喷发?” “哦...是的..塔鲁,那件事..真很遗憾。”埃文森一愣而后垂头说道。 “难道从那以后,你没有再得到她们的消息吗?”弗里德利尔忙问道。 埃文森抬头看了看弗里德利尔,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很抱歉塔鲁,没有。我之前也试着找过她们,但一直都没有能够找到。” “没有能找到,那是什么意思?”弗里德利尔问道。 “塔鲁。我听说,斯维利尔的一艘战船在那次火山喷发中失踪了。”埃文森说道,“我想,米基查兰女贤她们能够在那次灾难中活下来的唯一可能,就是她们赶在火山熔岩吞没了岛屿前登上了那艘战船。她们也很有可能登上了那艘战船。” “但那艘战船却失踪了?”弗里德利尔问道,“难道那艘战船上没有水手进行操控吗?” “维利尔塔鲁说,他的战船上总是会留有一些守船水手的。”埃文森思索着说道,“可不知为什么,那次火山喷发之后,水手们却始终没能把战船驾驶回到他们的雷霆岛。” “会不会是火山喷出的熔岩或者石块在海面上击沉了那艘战船?”弗里德利尔想了下问道。 “不会的,塔鲁。”埃文森说道,“虽然火山的确喷出了大量的石块,但是飞到岸边的石块都是比较小的了,一些雪鸦岛民逃命乘坐的渔船都没有在火山喷发中沉没,战船就更不可能被击沉了。” 弗里德利尔陷入了一阵沉思,片刻后,他开口问道,“那雪鸦岛的火山喷发是不是喷出了大量的烟尘?” “是的塔鲁,雪鸦岛的火山喷发的确喷出了大量的烟尘。雪鸦岛上遇难的岛民大多也是死在了大量的火山灰下。”埃文森说道,“先贤祠的导师也曾说过,一些火山灰中是含有剧毒的。” “剧毒。”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转而说道,“也许斯维利尔的那艘战船上的水手就是死在了火山灰所散发的剧毒下。” “这...很有可能。”埃文森问道,“塔鲁那您的意思是说,斯维利尔战船的失踪,是因为守船的水手们中毒死亡而导致的了?” “应该是。”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我想那些水手们在死亡前应该已经拔起了船锚,不然的话,船只也不会离开海岸。” “您说的没错。”埃文森想了想继续说道,“那样的话,船只的确会因为无人操控而随风漂泊导致失踪。可是,如果当时米基查兰女贤她们在那艘船上的话,她们也同样会死于火山灰下吧?” “她们的确很可能会死。”弗里德利尔低声说道,“但也只是很可能,并不绝对。如果那艘船上死去的水手过多,那么剩下的人也是不足以有效操控船只的,船只一样会在强劲海风的作用下漂出近海。” “塔鲁...”埃文森在稍加停顿后低声说道,“我明白您的想法,可是,您说的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小。我也知道您对席柏丽丝的有着特殊的情感,可是您也得试着接受一下显示,她也许真的已经死掉了。” “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她的尸体。”弗里德利尔转而看着埃文森问道,“当时的雪鸦岛附近海面的海风是吹向哪里的?” “当时雪鸦岛附近海面盛行的应该是西南风。”埃文森轻声说道。 “西南风..”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那样的话船只会漂向雪鸦岛的东北方,在那个方向上,当船只跨越海洋后,应该是会到达塞古人的地盘上的吧?” “是的,塔鲁。”埃文森说道,“如果失踪的战船一路乘着海风,在不遭遇特别恶劣的天气的前提下,它应该是能顺着海风和洋流漂到塞古海岸一带的。只是,那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再提前准备的情况下,船只上的补给也许不足以维持那样长的航行。” “如果船上人数少的话,那也许够。”弗里德利尔点头低声说道,随后他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 看着陷入沉思的弗里德利尔,埃文森试探着说道,“塔鲁,说真的,现在您回来了,您应该首先要好好的为我们霜迹岛岛民的未来谋划一下才是。现在岛民们在新的土地上生活的很艰辛。我们食物短缺,能用来开垦土地的工具也很匮乏,还有很多岛民因为长途跋涉和环境的改变而感染了疾病。我们此番迁徙损失了大约十分之一的人口。” 弗里德利尔在听闻了埃文森的话语后一愣,他抬眼看了看埃文森和莱拉格森,而后无奈的轻轻点了点头。 “塔鲁,小雀斑他说的没错。”塔雷加利尔此时从一旁也开口说道,“现在的岛民们应该是十分艰难的,他们需要他们的塔鲁来为他们做出正确的指引。” “我明白,我会的。”弗里德利尔在思考了一下后转而说道,“好了,埃文森,带我去营地里吧。记得去到营地里后给我的这些朋友安排好住房。” “好的,塔鲁。”埃文森说着瞄看了布鲁利斯和阿毗弃一眼。 “瑞克利尔现在人在哪里?”弗里德利尔边向营地走着边问道。 “他在距这里东北方大约一天路程的永夜岛营地里。” “很好,在等我简单处理一下我们这里的事务后,你立刻带我去见他。”弗里德利尔说道。 “好的塔鲁,可,您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见他呢?”埃文森问道。 “随后告诉你。”弗里德利尔说着便快步向营地方向走去了,在他身旁紧跟着的是奥伊芙等人。 在弗里德利尔快步走远后,塔雷加利尔此时突然拉住了埃文森,他趴在他的耳边向他轻声说道,“小雀斑,我告诉你哦,我们的塔鲁,他决意要去夺取王位了。” “我的天啊!”埃文森惊讶的看着塔雷加利尔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塔雷加利尔看着埃文森惊讶的表情一笑,他拍了拍他的肩继续说道,“做好准备吧,在塔鲁见过瑞克利尔之后,我想我们就要去做点大事了。” 埃文森冲塔雷加利尔的臂膀拍了拍,而后兴奋的握拳低声说道,“太好了!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斐顿诸岛的移民营地都被岛民们建造得犹如军营一般。粗大的圆木被竖起,围成了营地的城墙。在圆木的城墙外,亦还挖有陡深的沟壕。显然,他们时刻也在提防着亚梭尔人的反扑突袭。 穿过移民营地那坚固的木制营门后,弗里德利尔一行立刻受到了移居至此的霜迹岛民们的热烈欢迎。 尽管在新土地上的生活展开的很艰难,但人们还是自愿的拿出了他们储藏的美食并向他们姗姗来迟的塔鲁贡献了出来。而此时的塔雷加利尔,更是热泪不止的拥抱向了他久而不见的亲朋好友们。 “弗里德利尔,看来你之前是个不错的领主。你的子民都很喜爱你。”在随弗里德利尔从欢迎的人群中穿出后,奥伊芙向弗里德利尔说道。 “谢谢你的称赞,大小姐。”弗里德利尔在埃文森的引领下向营地里的长屋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在我父亲去世后,我就将他们视为了家人,我爱他们。” “塔鲁,刚刚你和这位女士说的是兰蒂语?”埃文森此时在一旁好奇的向弗里德利尔问道。 “哦,当然。”弗里德利尔冲埃文森一笑说道。 “真不敢相信,塔鲁您这段时间竟然学会了说兰蒂语。”埃文森略感意外的说道。 “只不过是一些常用的口语罢了。”弗里德利尔说道,“如果你和他们在一起呆上一段时间的话,你一定比我学会的还要多。” “塔鲁,说起来,现在兰蒂的军队正在嘉兰一带和亚梭尔人交战是吗?”埃文森问道。 “是的。”弗里德利尔说道,“兰蒂人以除魔的名义发动了东征,他们意图攻下那个叫什么伊甸的圣地,好像就是被亚梭尔人叫做“聆听之地”那片土地。” “您说伊甸圣地的是伊甸园吗?”埃文森问道。 “哦,是的。就叫那个。” “伊甸园,那可是拯救教派信徒心中的圣地,他们认为他们的神明在那里创造了第一对人。一直以来虔诚的兰蒂人和嘉兰人都在试图寻找着那个地方,但却始终都没有找到。”埃文森思索着转而问道,“塔鲁,您确定兰蒂人此次将“聆听之地”视为了他们心中的伊甸园?” “我当然确定。”弗里德利尔看了一眼身侧的奥伊芙而后说道,“是兰蒂人告诉我的,这不会有错的。” “可是..在拯救教派的经文中,伊甸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那里是有四条大河流经的,而在聆听之地,那应该只有两条大河流经吧。”埃文森不解的说道。 弗里德利尔将埃文森的困惑向奥伊芙翻译传达了一下,在得到了奥伊芙的回答后,弗里德利尔对埃文森说道,“兰蒂的大小姐告诉我说,聆听之地现在虽然只有两条大河流经,但在古代,它的确是有四条大河流经而过的,只是其中的两条河流早在两千多年前就相继干涸了。那两条干涸的河道也逐渐被荒沙掩埋了,以致现代人认为,那里从古至今就只有两条大河流经。” “这...兰蒂人现在又是怎么突然知道了这些的呢?”埃文森惊讶的问道。 “她说,有人在不久前根据亚梭尔古籍的记载,准确的挖出了两条干涸的河道。”弗里德利尔说道。 “原来是这样,好吧。”埃文森不可思议的看了奥伊芙一眼,而后继续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塔鲁,您刚刚说兰蒂人他们是以除魔的名义发动东征的,那又是什么意思?” “嗯,据我所知,兰蒂人认为海水的上涨是由于亚梭尔人在他们神圣的伊甸园修建了一座叫丁吉尔拉的塔所造成的。”弗里德利尔说道,“他们认为那是座塔是恶魔的祭坛,也是邪恶的本源。他们打算摧毁那里以消除异己。哦,用他们的话说,应该是叫他们打算净化那里以获得救赎。” “天呐。”埃文森感到惊讶的说道,“这和那个渔夫对我们斐顿说的谎言竟然如出一辙。” “渔夫?”弗里德利尔好奇的看着埃文森问道,“什么渔夫?” “一个满口胡话的雪鸦岛渔夫。”埃文森说道,“之前我和女贤她们在一起去往雪鸦岛调查雪鸦的征兆的时候,在那里的海岸边上,我们恰巧遇到了一个渔夫。但没想到那个渔夫竟然是个骗子,他用谎话骗了我。而且在我带他去见瑞克利尔之后,他也用同样的谎话骗了他。” “等一下,你说你们去雪鸦岛,是去调查雪鸦的征兆了?”弗里德利尔问道。 埃文森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关于世界末日来临的征兆?”弗里德利尔问道。 埃文森又点了点头。 “结果呢?”弗里德利尔问道。 “没有具体的结果,因为根本没有人见到什么雪鸦。”埃文森说道。 “没有人见到雪鸦,那就是说雪鸦岛的征兆并没有发生,世界末日也就并不会来临了,对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但厄利尔塔鲁却告诉我,雪鸦的征兆其实是飘浮的冰山由北方而来,有白色的海鸟在冰山上栖息。那便预示着世界的毁灭。人唯有追随那些海鸟才能存活下去。”埃文森说道。 “他这么说?” “是的。” “那有人发现他说的那种情况了吗?” “听说有人在北方海面上见到了那种情形。”埃文森略显消沉的说道,“那边的海面上确实也多了很多浮冰。” 看着埃文森有些消沉的样子,弗里德利尔拍了他一下而后说道,“得了,那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先祖是不会抛下我们的。就算厄利尔说的没错,就算雪鸦的征兆已经出现,但世界末日不是还没有完全到来吗,海水虽然吞噬了很多土地,但我们也并非无处可去。勇敢的斐顿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产生什么畏惧。” 埃文森欲言又止,他在稍加犹豫后开口说道,“也许吧塔鲁,您说的没错。只是,很多人并不像您这么想。有些悲观的岛民们,他们在海水吞没了岸边的城镇和家园后,似乎都变得有些精神崩溃了。有些人不止抛弃了他们原本信仰的诸神,他们甚至都还怀疑起了先祖。而更有一些人,他们竟然不顾一切的驾船向西航行了,他们说要去到西陆去躲避世界末日。” “不要管他们那些人了,是他们自己不够坚强。”弗里德利尔转而说道,“告诉我关于刚才你说的那个渔夫的事情,那是怎么一回事?” 在埃文森将遇见厄利尔船只还有渔夫的事情向弗里德利尔诉说了之后,弗里德利尔琢磨着问道,“那个渔夫为什么要撒谎呢?是他杀了厄利尔战船上的战士吧?” “我也不清楚,塔鲁。这些都只能是推测,我也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埃文森说道。 “为什么?” “因为那个渔夫他在厄利尔赶来揭发他的第一时间便服毒自尽了。”埃文森说道,“他服的毒和厄利尔船员中的毒应该不是一种,那种毒发作的很快,他瞬间就死掉了。但我想,那种毒应该也是来自于阿卜苏蛇密会的。” “阿卜苏蛇密会...”弗里德利尔想了想问道,“那到底是什么呢?” “我不清楚。”埃文森摇头说道,“我问了很多人,人们都不清楚。” 弗里德利尔沉思着走进了长屋。 在请奥伊芙等人在长屋内落座,并亲手将一杯酸奶递到奥伊芙手中后,弗里德利尔顺便向她问道,“奥伊芙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阿卜苏蛇的密会组织?” 奥伊芙在听到弗里德利尔的问题后,将刚刚举起的酸奶杯转而又放了下来。她抬眼看着弗里德利尔迟疑的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了他们?” “有什么问题吗?”弗里德利尔问道。 “不,没什么问题。”奥伊芙说道,“只是之前我并没有听你提到过他们。” “我也只是在刚刚才知道的。”弗里德利尔说着看了一眼埃文森。 奥伊芙在打量了一下一旁的埃文森后,转而对弗里德利尔说道,“我听说过他们,在兰蒂,他们被称阿普斯蛇密会。” “跟我说说他们吧。”弗里德利尔顺便坐在了奥伊芙的身旁,他一并向她转述了之前的埃文森的话语。 奥伊芙看着弗里德利尔不解的说道,“你说阿卜苏蛇密会的人编造谎言说亚梭尔人袭击了你们的战船?可是,阿卜苏蛇密会那只不过是亚梭尔的一个密会组织啊。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弗里德利尔想了想说道,“难道是想进一步的挑拨斐顿和亚梭尔本就十分恶劣的关系?” “你刚刚说,那个渔夫说海水的上涨是因为亚梭尔人修建通天塔导致的是吗?”奥伊芙问道。 弗里德利尔点了点头。 “这很奇怪,你说的这个谎言,那几乎和我们教皇的说法一致的。”奥伊芙思索着说道,“虽然我觉得这种说法并不可信,也完全没有根据。但是它却已经完全深入到兰蒂人心里了。现在的兰蒂人都也认为,海水上涨就是亚梭尔人修建通天塔所导致的。” “我知道这些。奥伊芙,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阿卜苏蛇密会有人渗入了你们兰蒂的教会,并向你们的教皇散布了关于亚梭尔人在修建通天塔并引起海水上涨的事情?”弗里德利尔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想?”奥伊芙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们的人在我们斐顿,就是试图那么做的。他们试图引导斐顿将战略重点放到进攻亚梭尔的聆听之地和那个巨塔上。” 奥伊芙想了想,而后不解的反问道,“有这种可能,但教皇他为什么要相信这种话呢?” “因为他需要。”弗里德利尔说道,“你们的教皇他需要在灾难来临的时候去转移人民的注意力,也需要去转移由海水上涨而引发的兰蒂各公国的矛盾。当然,他也更需要去维护自身的宗教统治地位。如果他不将所有人的目光和目标都引向亚梭尔的通天塔去的话,我想兰蒂各地人民之间是一定会为了生存的土地而爆发内战的。那样的话,整个兰蒂首先就会在内战和灾难中逐步自我消亡。而面对这种不可逆的巨大灾难,兰蒂人民的信仰也势必将会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崩塌掉。我想,那就像那些开始怀疑起了诸神与先祖的斐顿岛民一样。” 奥伊芙惊讶的张了张嘴,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她低声说道,“弗里德利尔,你说也许没错。难怪教皇他也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将“聆听之地”就是伊甸园的消息传达了出来。” “嗯,这样的话,很多事情我也就更明白一些了。”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如果之前厄利尔被阿卜苏蛇密会的人顺利毒杀了的话,那么渔夫的谎言就很有可能不会被揭穿。那他们也就能够顺利的在斐顿散布出谣言,以至于也迷惑到斐顿了。也许他们向得到的那个效果,就和他们如今在兰蒂取得的效果差不多吧。” 奥伊芙一想转而说道,“可你们斐顿和亚梭尔之间本就是敌人。即使不经别人来挑拨,你们也是水火不容的。你们和亚梭尔之间发动战争的话还需要什么借口吗?” “当然不需要借口。”弗里德利尔说道,“但那样的话我们的目标可就不会是通天塔了,而是亚梭尔其他的地方了,比如一些没有重兵防御的土地,亦或者是更富庶的城镇。那正如现在这样,我们现在不就没有向着聆听之地进攻,而是力图占领聆听之地北方的锡吉地区,乃至亚梭尔北方之王的土地吗。” “好吧,你说的这些没错。可是...在我的听闻中,阿卜苏蛇密会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个研究神秘学和药剂学的组织而已。”奥伊芙疑惑的问道,“他们费劲周章的试图笼络各国的力量去摧毁自己国家的一座塔,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就很难想了。”弗里德利尔思索着说道,“也许阿卜苏蛇密会知晓关于那座塔的什么秘密,所以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要去摧毁它吧。” “这很有可能。”奥伊芙在停顿了一下后转而又轻声说道,“或许,我最该去那里看一看。” 第121章 竞争 在霜迹岛移民营地进行了短暂的休整后,弗里德利尔在埃文森的陪同下赶往了同在锡吉地区的永夜岛移民营地。而与此同时,奥伊芙则率领着衔尾蛇密会的众人在附近地区展开了对“七颗星辰围绕旋转之地”的探索。 “去向哨兵通报吧。”在来到永夜岛营地外后,弗里德利尔向随行的埃文森说道。 埃文森在向永夜岛营地守卫通报了一下后,返回到弗里德利尔身边开口说道,“塔鲁,我们来得似乎正是时候,营地的卫兵说瑞克利尔召集了其他几名塔鲁,此刻正在营地中的长屋里开着军事会议。” “还有其他的岛的塔鲁在。”弗里德利尔嘴角微微一扬说道,“这很好。” “塔鲁,说真的,您真的打算在今天就向瑞克利尔摊牌吗?” “当然。” 埃文森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塔鲁,虽然听起来有点丧气但我还是想说,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您也才刚回来,我觉得我们还并没有真正做好准备。而且,您也知道,以我们岛目前的实力来说,万一永夜岛那边.....” “埃文森,听我说。”弗里德利尔打断了埃文森的话语,“做准备这种事情是留给敌人的。海水每天都在上涨,我们必须要加快步伐去做点什么了。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另外你还要记住,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用牌面上的数字来断定可能发生的结果。” 埃文森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塔鲁,我相信您。看到您当上斐顿之王,一直以来也是我的梦想,我当然也迫不及待的希望这个梦想能够早日实现。” 进入到永夜岛的营地后,埃文森以及其他随行人员被拦在了长屋外。弗里德利尔独身一人进入到了瑞克利尔的长屋。在这里他看到,瑞克利尔此时正坐在议事长桌正中间的位置上。而在他左右两手边的分别坐着几位塔鲁,他们分别是凜风岛的彼得尔森,寒月岛的璐嘉多塞娅,巨人岛的巴拉森,雷霆岛的斯维利尔还有冷焰岛的帕尔。 “弗里德利尔塔鲁,真的很令人震惊,在历经这么久之后,你竟然还能活着从亚梭尔人的手掌里逃出来。”瑞克利尔声音低沉的对刚刚来到他长屋中并落座在长桌末端的弗里德利尔说道。 “我的兄弟,见到你回来真令人高兴。”斯维利尔开口说道。 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幸得先祖指引,我才能安然归来。” “是先祖指引你在嘉兰待了这么久吗?”瑞克利尔略淡讥讽的问道。 “或许吧。”弗里德利尔说道,“在先祖的庇佑下,我潜入了亚梭尔的狮心城,并在那里杀死了亚梭尔西方之王的妹妹。” “哦,天啊,我的兄弟,你竟然去到了那里?”巴拉森惊讶的说道,“就凭当时留下的那两千人吗?” 弗里德利尔看着巴拉森惊讶的表情笑了笑没有回答。 “真难以置信。”彼得尔森和帕尔则在相视一眼后低声说道。 “狮心城,那里是不是还有很多的财宝?”璐嘉多塞娅问道。 “不止是财宝,那里还储备有非常多的武器。”弗里德利尔说道,“那里的武器多到可以把每一个斐顿人都武装起来。” “哼。”瑞克利尔此时从鼻息中发出了一声不屑。他随后说道,“弗里德利尔,虽然大家都很感激你之前带领我们找到了翡翠城的财宝,也很感谢你为了大家安全撤退而进行的掩护。但是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对人们来说,最重要的不再是财宝和武器,而是生存的土地和食物。” “哦,你说的没错,瑞克利尔塔鲁。”弗里德利尔说道,“只不过,我听说目前各岛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在这大陆上驻扎和生活下来,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大家使用了我带领大家从翡翠城掠夺回来的财富。那些钱财使得人们得以从被亚梭尔人统治的锡吉当地人手中买到了急需的食物和物资。” “弗里德利尔你说的没错。”璐嘉多塞娅此时开口说道,“之前多亏你带领大家找到了那么多的财宝,那些财宝使得我们顺利的度过了来到大陆上后,理应是最艰难的第一个冬季。” 弗里德利尔微笑着看向了瑞克利尔。 瑞克利尔面色阴沉,他看着弗里德利尔声音沙哑的问道,“好吧,霜迹岛的弗里德利尔塔鲁,我承认你之前为大家做了很多贡献。说说看吧,你这次来到我这里,是想得到怎样的回报?” “瑞克利尔塔鲁,你这样说话的语气让我感觉,你像极了一个人。”弗里德利尔说道。 瑞克利尔盯看着弗里德利尔,没有开口回应他的话语。 “像谁?”斯维利尔开口问道。 “像国王。小托佛利国王。”弗里德利尔笑着转向瑞克利尔问道,“不知国王他现在还好吗?” “弗里德利尔塔鲁,也许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托佛利国王之前在出海时遭到了恶劣天气下落不明。现在瑞克利尔塔鲁替代托佛利国王接管了整个斐顿。”彼得尔森从一旁开口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刚刚觉得瑞克利尔塔鲁说话像是一个国王呢。”弗里德利尔说道。 “弗里德利尔,现在斐顿是由我来接管的。”瑞克利尔问道,“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瑞克利尔塔鲁,我想问一下,你此番对斐顿的接管是暂时的呢,还是永久的呢?”弗里德利尔看着瑞克利尔问道,“如果是暂时接管的话,你打算要接管到什么时候?如果是永久接管的话,那是不是所有塔鲁都投了赞成你的接管?如果大家都赞成你来统领斐顿的话,瑞克利尔塔鲁,那你是不是就要新晋成为斐顿之王了?” 长屋内的气氛因弗里德利尔的一串问题而急剧变得紧张起来。在座的所有塔鲁都没有料到,弗里德利尔此番回来,竟然就这么突然这么直白的挑战起了瑞克利尔的权威。 “弗里德利尔。”瑞克利尔开口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看着弗里德利尔的狡黠眼眸,声音沙哑的说道,“看来你这次的到来,是带着与众不同的想法来的了。一个人有勇气和野心是好事,但是,我也要清楚的告诉你,就以你霜迹岛的实力来讲,你还远远没有资格质疑我。在我的军队面前,你恐怕都难以支撑到今天日落。” “天呐瑞克利尔塔鲁,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样威胁同胞的话来。”弗里德利尔说道,“斐顿人向来以内战为耻。看来,有战士告诉我说,你之前以清除奸臣为由向龙心岛的发动了夺权的战争那也是真实的了。” “是又怎么样?”瑞克利尔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实力决定一切。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也可以像之前那些支持国王的塔鲁一样,向我宣战。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他们要惨的多。” “瑞克利尔塔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把对斐顿人自己的内战挂在嘴边。”弗里德利尔摊了摊手说道,“难道我们在锡吉地区的战斗都结束了吗?” “哼。”瑞克利尔干笑了一声而后说道,“你要与我谈论一下在锡吉这里的战斗吗?那好,我告诉你,在我的指挥下,斐顿对亚梭尔取得了两场决定性的胜利。现在的斐顿诸岛的岛民在我的带领下,已经在锡吉地区站稳了脚跟。” “锡吉地区的首府泪光城还没有攻克就叫站稳了脚跟?”弗里德利尔浅笑着说道,“两场对锡吉地方守备军的小规模胜利,那也值得说出口来吗?我听说,你之所以没有继续向东进发,那是因为惧怕亚梭尔北方之王的主力部队来援和锡吉守军发动的反击。” 面对弗里德利尔的挑衅,瑞克利尔感到了愤怒,他用力握碎了议事桌上的一把木杯,并狠狠的说道,“小子,你要搞清楚,无论是在斐顿诸岛还是在这片新土地上,现在的一切,都是由我说了算。如果你再说出一句质疑我的话来,我立刻就让你还有你那些该死的霜迹岛民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 随着瑞克利尔的话音落地,长屋内的空气立刻紧张的凝固了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率先将这种紧张的气氛打破的是斯维利尔,他在喝了一口桌上的淡酒后突然朝弗里德利尔开口说道,“弗里德利尔,我的兄弟,你能安全的归来真是令人感到意外和兴奋。我想你在敌人领地上的日子过得一定很无聊吧?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土豆酒可以喝?” 弗里德利尔知道斯维利尔是在试图化解眼下紧张的气氛,他也知道斯维利尔他对自己是有些兄弟感情和好感的。这源于他们之前并肩在金色海岸对亚梭尔人战斗过,也源于他们同时厄利尔的好友。 弗里德利尔知道斯维利尔一直在谈话中给予着自己一定的支持,他明白他的态度。他想,如果随后他向瑞克利尔摊牌发起挑战的话,斯维利尔应该依然会给到自己一些支持。眼下弗里德利尔想,他或许可以再试着进一步得到璐嘉多塞娅的支持。 “也不算太无聊。”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那里虽然没有土豆酒,但是却有很多的葡萄酒。” “哦,葡萄酒,我喜欢葡萄酒,那可是稀罕东西。”斯维利尔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带一些回来?” “我也想带一些精品的亚梭尔葡萄酒回来予你们分享一下,只是我那艘新船上载满了更贵重的物品,因此没有多余的空间了。”弗里德利尔说道。 “我的兄弟,你竟然还弄了艘新船?你在船上载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斯维利尔心领神会的问道。 “黄金。”弗里德利尔笑着说道,“整整十箱金币,我的兄弟,你很难相信它们有多重。它们简直要把我那艘用龙栖木打造,并安装有七个辉晶石灯的新战船给压到水线下去了。” “先祖啊!你说什么?!”斯维利尔惊奇的提高嗓门问道,“你说你戴了整整十箱金币回来?而且你的船,竟然还是一艘由龙栖木打造的,并安装有七个辉晶石灯的战船?” 在其他几位塔鲁惊愕的目光中,弗里德利尔嘴角轻扬着向斯维利尔点了点头。 当众人相顾发出低声惊叹时,瑞克利尔突然开口说道,“简直是在胡扯!” “胡扯?”弗里德利尔笑着说道,“瑞克利尔塔鲁,我的船就停在西边的海湾内,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那里看一看。船上不止有我的士兵,在船帆上,还绘有我的家徽衔尾蛇标记。” “这..真难以置信..”璐嘉多塞娅转头看向瑞克利尔,开口轻声说道。 “弗里德利尔,我很好奇,你既然是从嘉兰回来的,那么你是从哪里弄到的龙栖木和辉晶石灯来打造你的战船的呢?”彼得尔森此时好奇的问道。 “只要有金币,难道还有搞不到的东西吗?”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说话的同时,他亦用别样的眼光瞥向璐嘉多塞娅看了一眼。 “可是龙栖木和辉晶石灯是我们斐顿独有的东西啊。”彼得尔森说道,“就算你有钱,在嘉兰那也是买不到的。” “在兰蒂能买到的,在嘉兰同样能够买到。”弗里德利尔说着又向璐嘉多塞娅投去了别样的目光。经此一次,璐嘉多塞娅立刻明白了起来,她因此而变得有些紧张不安了起来,她担心弗里德利尔下一步会说出,就是她偷偷的将龙栖木与辉晶石灯从斐顿卖向了兰蒂。 “那在兰蒂又怎么会买得到我们的东西?”彼得尔森不解的继续问道,“尤其是辉晶石。” “你知道的,托佛利国王他一直将兰蒂视为重要的伙伴,我想,他之前一定一直在特许卖给兰蒂人一些稀有的物资以获得他们的好感和支持。”弗里德利尔说道,“而这其中应该就有价值连城的辉晶石。也许辉晶石是国王他偷偷送给兰蒂贵族的也说不定。” 听闻弗里德利尔这么一说,璐嘉多塞娅心中悬着的石头立刻落地。随后,她向弗里德利尔投去了略带感激的目光。 “托佛利这个混蛋,他竟然那么做。”彼得尔森低声说道,“难怪他会在海上失踪,他的行为让先祖唾弃,一定是先祖将他抛弃了。” “我的兄弟,说实话,你是从哪里搞到那么多金子的?”斯维利尔问道。 “这是个小秘密。”弗里德利尔浅笑着说道,“也许以后我会带你去。” “好吧。”斯维利尔摊了摊手,而后说道,“不得不承认,你总是有很多办法找到财宝。” “够了!”瑞克利尔此刻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对弗里德利尔怒目而视,他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声音向弗里德利尔问道,“弗里德利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弗里德利尔浅浅一笑而后说道,“瑞克利尔塔鲁,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带领斐顿不断向前,去获得更多的土地,更多的财富。” “带领斐顿?”瑞克利尔狰狞的笑了一下而后狠狠的反问道,“就凭你?” “是的,就凭我。”弗里德利尔说道。 “一个目前连我的营地都不确定还能不能再走得出去的人,也敢说带领斐顿?”瑞克利尔立刻狠狠的说道。不等瑞克利尔话音落下,弗里德利尔即听到了长屋外卫兵们抽剑的声音。他知道,只要瑞克利尔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冲进屋来执行他的命令。 “瑞克利尔塔鲁,你要搞清楚,虽然托佛利国王不在,但你也还远远不是国王。”弗里德利尔说道,“你我都是发誓效忠国王下的塔鲁,作为平级,我没有什么义务要遵从你的意愿和领导。” “是吗?可只要我愿意,明天我就可以称王。”瑞克利尔继续说道。 “你是可以称王,但只要有一个塔鲁不赞成你,那你的称王就不是合法的。你或许可以用武力让他人臣服,但那样,你是绝对不会受到先祖的祝福和庇佑的。”弗里德利尔看着瑞克利尔说道,“而作为篡位者,耻辱将伴随你的一生,你死后亦不能与先祖同行,更踏不上他们的航船。” 瑞克利尔盯看着弗里德利尔握紧了拳头,却无言反驳。 “弗里德利尔塔鲁,真想不到你竟然说出了要带领斐顿继续向前这样的话语。”帕尔此时开口向弗里德利尔问道,“这样看来,你是想与瑞克利尔来竞争斐顿的王位了?” “竞争,哦,是的。”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帕尔,不得不说竞争这个词你用的很恰当。身为先祖的忠实拥护者,我的确是想通过公平的竞争来去争取斐顿领导权,而不是通过发起内战那种有辱荣耀的事情,来去夺得什么。” “哇哦,弗里德利尔,听到你这么说,我真对你的野心和勇气感到佩服呢。”璐嘉多塞娅说着转而问道,“可是,以你的实力,你又打算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与瑞克利尔塔鲁竞争王位呢?” “当然是以战斗的方式。”弗里德利尔说道。 “战斗的方式?可你刚刚还说不要发动内战的。”璐嘉多塞娅迟疑的问道,“难道说你打算进行....狩猎挑战?” “正是。”弗里德利尔转而看向瑞克利尔问道,“瑞克利尔,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和竞争吗?” 瑞克利尔在盯看了弗里德利尔一眼后狠狠的说道,“说出猎物。” “泪光城。” 在听到弗里德利尔的话语后,几位塔鲁相顾看了看,随后发出了几声低语。 “我要与你比谁能率先攻下亚梭尔的泪光城。”弗里德利尔对瑞克利尔说道,“你应该明白,泪光城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它北可达塞古草原,南可抵亚梭尔西方之王的首府暮光城,继续向东还可以威胁到亚梭尔北方之王的首府极光城。谁若是攻下了泪光城,那谁便会掌控下北方的十字路口,也会掌控下其西部的整个锡吉地区。而掌控了锡吉地区的人,他也将毫无疑问的将会是这片新土地的主人,那他也理所当然的将会是锡吉之王,乃至斐顿之王了。” 在短暂的沉寂后,瑞克利尔突然开口说道,“弗里德利尔,发起这种挑战,我不得不说你很有勇气。但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你霜迹岛的军队才只有区区一千人,那连我军队数量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更何况,在前往泪光城的路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城镇需要攻克,随便一座城镇,那里守军的数量都不会比你军队人数少。” “谢谢你的提醒,瑞克利尔塔鲁。”弗里德利尔一笑说道,“但我觉得那都不是问题,你觉得呢?” 瑞克利尔盯看着弗里德利尔,他在咧嘴轻蔑的笑了笑后说道,“泪光城,那本就是我下一步要夺取的目标。” “很好,那这么说,你是接受我的挑战了?”弗里德利尔问道。 瑞克利尔没有立刻答复弗里德利尔,他在稍加思考后向众人开口问道,“能带领军队为斐顿攻下泪光城的人,将不容置疑的会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乃至新的斐顿国王,诸位塔鲁,你们也认同这点吗?” 几位塔鲁在交头接耳的低声一轮了几句后,斯维利尔率先开口向瑞克利尔和弗里德利尔说道,“泪光城,这正是我们下一步前进路上的重大阻碍。目前托佛利不知所踪,斐顿诸岛虽然由瑞克利尔暂时领导着,但我们却不能一直没有国王。我们是要再从诸位塔鲁中推举出一位新的国王了。而至于举荐谁,我想,一个能够率领军队为斐顿攻下泪光城的人被推举的话,那一定是会让所有人都信服的。所以,我认同这个挑战。” “无论是谁,只要他能带领大家获得到泪光城里的财宝,我都将支持他成为我们新的国王。”璐嘉多塞娅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这种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通知到更多的塔鲁商议一下才行。”彼得尔森有些迟疑的说道。 “没有必要那么做。”斯维利尔说道,“这是弗里德利尔与瑞克利尔之间的事情。我们只要把他们的决定通知到其他塔鲁就可以了。况且,不出意外的话,其他塔鲁也都会认同这个事情的。” “他们应该都会认同,毕竟那是要攻下泪光城的。而且我想,敢以泪光车为猎物同瑞克利尔竞争王位的人,恐怕也只有弗里德利尔一个了。”帕尔思索着说道,“只是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会站到谁那一边,给予猎手帮助。” “当然是更强大的人的这一边。”巴拉森说道。 “能够攻下泪光城的人才是强大的。”璐嘉多塞娅忽而低声对巴拉森说道。 “哼。”瑞克利尔对璐嘉多塞娅的回答发出了一声鼻音,他转而看着弗里德利尔说道,“弗里德利尔,我接受你的挑战。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我夺下泪光城,我要让你还有其他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尊我为斐顿之王,锡吉之王。” 弗里德利尔嘴角轻扬的对瑞克利尔说道,“那么,祝你好运。” 第122章 审讯 牢房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裴夏抬起拴着沉重镣铐的手挠了挠鼻子,而后继续向牢笼外看着。 他不知道在这里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却是很从容。起初,他尚有些担忧亚梭尔人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直接杀掉,但经过了这两日的关押后,现在他转而渐渐放宽了心了,他想,亚梭尔人这么关着他,一定是觉得他活着比死了更价值。他们一定想从他这里知道点什么。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裴夏看到了牢笼外有人影晃动。紧接着,他即先看到牢笼外的卫兵们为来者让开了道路。终于来了,裴夏心想,现在来的这个人应该就是要来审讯他的人了。 待那来者走近,出现在了牢笼外时。裴夏即搭眼向那人细细看去,然而,这一看不要紧,裴夏一看之下当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看到,这个来审讯他的人竟是身着了与他默诵派几乎一模一样款式的罩袍,而于他的罩袍胸前,还别了一枚显著的金制徽记,那徽记也正就是圆规和矩尺! 古特里夫在来到关押着裴夏的牢房内后,眼睛适应了一下这里的黑暗,随后,他即看到了裴夏。他看到他枯瘦如柴,蓬头垢面,一袭破破烂烂的衣袍,甚至连赫撒街边待卖的奴隶都比不了。 在打量了一下裴夏,和环顾了一下这座简易的营地牢房后,古特里夫指了指裴夏对卫兵开口说道,“还是把他带到我的营帐里去吧,这里太暗了。” 裴夏被卫兵粗鲁的拉起,而后又被卫兵架着走出了牢房。现在的裴夏,已经虚弱和疲惫的难能大步行走了。自从离开伊洛远赴亚梭尔以来,裴夏即不断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困难。他四下躲避,风餐露宿,漂泊不定,甚至很多时候,他都不得不和“玄极”一样以杂草为食才能维持生命。长期的饥饿和疲劳已经严重摧毁了裴夏的身体。 在亚梭尔境内长期艰难的探索和冒险虽让裴夏变得虚弱不堪,身体被毁,但他的意志却丝毫没有衰减。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目标变得越来越清晰,那就是他一定要去到亚梭尔人倾全国之力建造的丁吉尔拉塔那里,以查出在那座塔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裴夏在被卫兵带到了古特里夫的营房内后,被反铐在了一张椅子上。 隔着桌子,古特里夫当先通过翻译官向裴夏开口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来自哪里。” 裴夏在目光环视了古特里夫营房一周后,白了那名似乎是伊洛人的翻译官一眼,而后陷入了沉默。 “讲话,不要沉默。沉默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那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古特里夫继续说道。 “我要喝水,我还要吃点东西。”裴夏在继续沉默了片刻后,忽而开口说道。 古特里夫看了看一旁的卫兵,而后挥了挥手说道,“去餐帐给他拿点吃的过来。” 在卫兵拿来了烤馕饼和椰枣以及水果来后,裴夏用他戴着镣铐的手拿起了食物,缓缓向口中放了进去。 “说吧,我允许你边吃边说。”古特里夫看着细嚼慢咽的裴夏说道。 “你是伊洛人吗?”裴夏在听到那名翻译官翻译了古特里夫的话后,转而对翻译官本人问道。 翻译官没有理会裴夏,他只是将裴夏的原话又转译向了古特里夫。古特里夫看着裴夏,没有作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为什么会为他们卖力?”裴夏继续向翻译官问道。 翻译官没有回答裴夏的问题,他再度向古特里夫翻译了裴夏的原话。 “现在你是俘虏,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古特里夫看着裴夏开口说道,“能够被我审讯,你应该感到很幸运。我并不想对你施以刑罚来逼迫你说话,但如果你不配合我的话,我也就只能将你交到能够让你开口的人那里去了。” “是鹰眼会那里吗?”裴夏嚼着一颗椰枣,抬眼看着古特里夫问道。 古特里夫感到有些意外,他立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鹰眼会?” 裴夏轻笑一声,说道,“是鹰眼会的鹰眼使徒抓住了我。” 惊讶于裴夏竟然知道抓他的人是谁的古特里夫继续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和你一样。”裴夏说道。 “和我一样?”古特里夫惊讶的问道,“你是一名工匠?” 从古特里夫口中轻易套出了话的裴夏虽然有一丝计谋得逞的喜悦,但古特里夫的回答却令他感到了惊讶。 裴夏面不漏色的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对古特里夫说道,“对,我和你一样,都是一名工匠。我和你们一样,也都使用矩尺和圆规这两种工具为标记。” 古特里夫垂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师匠会标记,他在迟疑了一下后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也以矩尺和圆规为标记?” “使用矩尺和圆规为标记还要问为什么?那不就是工匠们最基本的工具嘛。”裴夏说道。 “我见过你掉落的木箱,但你似乎是名木匠?”古特里夫在稍加琢磨后问道。 古特里夫不设防的审讯让裴夏感到意外,同时也让他获得了更多的信息,他看着古特里夫说道,“是的,我是名木匠。我来自伊洛。” “嗯。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伊洛哪里?”古特里夫问道。 “裴夏,我来自伊洛的国都洛川。”裴夏说道。 “很好,继续回答我,你千里迢迢的来亚梭尔这里要做什么?”古特里夫问道。 “说起来这都是因为我在伊洛因事而得罪了一位权贵。那权贵因此派人要来杀掉我,我没有办法,就只好一路向西逃命来了,这一路上不知不觉便穿过了喀尔多荒漠,以致最后来到了这里。”裴夏说道。 “这太荒唐了。”古特里夫说道,“你跑了多久?” “几个月吧。”裴夏说道,“这有什么荒唐的,如果有人追杀你,你可能比我跑的还远。” 古特里夫继续问道,“你一个人怎么能够穿越喀尔多荒漠,然后再穿越半个亚梭尔来到这里?”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匹马。”裴夏说道。 “说实话,你是不是伊洛派来的间谍?”古特里夫向裴夏认真的问道。 “你说的是奸细?”裴夏装出可怜的样子挥了挥手,而后说道,“谁会派一个木匠来当间谍?而且还是一个不会敌国语言的人?” “这很难说。”古特里夫继续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我哪有什么目的。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的话,那你就没必要再继续审问下去了。” 古特里夫一时无言,裴夏继续说道,“你看,以我现在的处境,是肯定回不到伊洛去了对吧?那我就算是个奸细,那我也没办法给伊洛报信了对吧?那我还有什么必要来给你说什么谎话吗?” 古特里夫稍加沉思继而问道,“如果一切真像你说的一样,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之前会在这附近活动,而后又转向去了海德巴拉城,并在那里逗留被我们的人抓到?” “我说了,我之一直在逃命。我是在无意间到达了这边的,一开始我可没打算在这边逗留,只是后来我发现这附近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营地,并且我还看到了有大量运送木材的马车。”裴夏缓缓说道,“于是我就想,这里没准儿需要木匠帮忙,说不定我能在这里找到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好让自己活下去。” “我们这里的确是需要工匠的,可你为什么没找?”古特里夫问道。 “我是想找,但是卫兵远远的就驱离了我。”裴夏说道,“直到后来,我来到你们这边的营地附近,那些卫兵更是向我发射了弓箭,我就只好逃走了。在逃走的过程中,我还丢失了我赖以生活的工具箱。” “你丢失的工具箱那是你制作的吗?”古特里夫问道。 “当然是。”裴夏说道。 “那个木匣子很精密。”古特里夫说道,“可以说,它太精密了。我觉得它不像一般木匠可以做出来的东西。你之前在伊洛一定不是普通的木匠。” “挺普通的,只不过就是在伊洛宫廷里给达官贵人们制作些木制器具。”裴夏说道。 “也许你真的是个木匠。”古特里夫说道,“但你要证明你没有说谎才行。” “怎么证明?”裴夏问道。 “按我的要求做一个机关。”古特里夫在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那行。”裴夏转而又说,“如果我按你的要求作出来了机关,那你是不是就相信我了?” “或许吧。”古特里夫稍加沉思后转而问道,“你似乎很想获得我的信任,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啊,就为能混口饭吃呗。”裴夏说道,“我想在这里找份工作,好让自己能活下去。你既然是这里当家的,那获得你的信任总归是错不了的。” 看着枯瘦邋遢的裴夏,古特里夫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并不是这里的领袖,但如果你能按我的要求作出来木制机关的话,我是或许可以让你获得一份工作,以便你更好的生活下去。” 裴夏心中暗喜,他轻轻点头而后问道,“行,说吧,你要我做什么机关?” “一种陷阱机关,能够让人或动物坠入其中必定死亡的陷阱机关。”古特里夫说道。 “这种机关并不难但种类繁多,它即可以做得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裴夏看着古特里夫问道,“你具体想要什么样的?” “你说的没错,陷阱机关是有很多种类,至于你做那种种类这无所谓。而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要求你做的这个陷阱机关它是可以反复触动的,是可以永久使用的。也就是说,这个机关即使陆续遭到了一百只大象的触动,那它也能保证它们无一例外的全部因为陷阱而死掉。” 看着裴夏陷入思索的眼神,古特里夫继续说道,“毫无疑问,那将是一个任何人和动物都无法逾越的陷阱。” 裴夏思索着轻轻点了点头。他随后问道,“你要把这么个陷阱机关用在什么地方?” “具体位置你不需要知道。”古特里夫说道,“至于施工的条件,我会给你绘制一张图。依照上面的尺寸,你首先要做出来一个模型。” “行吧。”裴夏琢磨了一下后说道。 第123章 鹰眼使徒 裴夏正在重兵把守的牢房里全神贯注的制作着模型。 “你做的这个陷阱机关是连环翻板吧?”一个声音忽而从牢房的门口传来。 裴夏心头一颤,他缓缓抬头向牢房门口看去,但见这个向自己的说伊洛语的人,正就是之前古特里夫的那个翻译官。此时他正推开了原本锁着的营地屋门,在两名士兵的注视下走入了裴夏的监牢内。 “你知道连环翻板?”裴夏在抬眼看了翻译一眼后,埋头继续摆弄着手上的模型问道。 “我见过。”翻译官轻描淡写的说道。 裴夏轻笑了一声而后说道,“这连环翻板是专门放在墓地里用来防止盗墓贼盗墓的反盗墓陷阱,你说你见过,那你可是跑来在给亚梭尔人当走狗前,还盗过墓?” “注意你的说辞。我不是走狗,更也没盗过什么墓。”翻译官走到牢栏外向他说道,“现在,做走狗的人是你才对。” “呵。”裴夏轻笑了一声而后说道,“你说的也对。我为了躲避追杀和混口饭吃,不得不到这里来向人家讨食了。” “裴夏,你到亚梭尔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翻译官看着裴夏突然开口认真的问道。 裴夏稍稍一愣,而后抬眼看着翻译官说道,“我刚说了,当走狗,讨食儿。怎么?你在帮你主人审讯完我后,还要再亲自再审我一遍才行么?” “我才不会审讯你。”翻译官看着裴夏低声说道,“因为你说的那些什么得罪了权贵被追杀一路西逃,到这里为找份木匠工作糊口活下去,那都是你随便编造的谎言罢了。像这种谎言,它或许能够骗一下只专注于建筑建设,没有什么心机的古特里夫大人,但是那绝对骗不了我。” “哦?”裴夏看着眼前的翻译官反问道,“照你这么说,你比你的主人还强?那之前干脆你来审讯我不就好了?” “我和古特里夫大人没有从属关系,他也不是我的主人。还有,我也并没有说我比他强。只不过是我的经验使得我轻易的就察觉了你的谎言,而毫无审讯经验的他则轻易的就信任了你。不止于此,单纯的他甚至还将自己的信息反向泄露给了你。”翻译官看着裴夏平静的说道。 听翻译官这么一说,裴夏心中不禁暗自惊讶了一番。他随后问道,“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告诉那个叫古特里夫的主审官呢?” “如果我打算告诉他这些,那我也就不会来这里找你了。”翻译官说道。 裴夏迟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低声问道,“看来你是背着他来找我的,说说吧,你有什么事儿?” “重要的事。”翻译官看着裴夏认真的说道。 “重要的事?找一个被关着的木匠囚犯能有多重要的事?”裴夏故作轻声的问道。 “你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木匠。”翻译官说道。 “你也不是一个简单的翻译官。”裴夏看着身前的模型说道,“我也只不过才将连环翻板的模型做到了一半,你就一眼认了出来。别卖关子了,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在和你说这件事情前,我还需要核实你的身份。”翻译官说道,“我需要确定我冒着巨大的风险找到了真正该找的人。” 裴夏笑了笑而后说道,“还要核实身份?怕你是想以此来套我的话吧?不过,我说你还是别枉费心机了,实话实说,我的真就是一个伊洛来的木匠而已。” “我没有想套你什么话,我也不需要套你什么话。其实,你也不必再在我面前掩饰什么,因为我早已查清了你的底细。”翻译官认真的说道,“你所做的,只是需要确认我的所说的就可以了。” 裴夏在愣了一下后忽而放下了手上的工具,他缓缓的抬头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人问道,“那你说说看,我到底是谁?又有什么底细?” “你是伊洛天璇州重方郡人氏,自幼便加入了默诵派,随后一直在玲珑山那里修习技艺,直到就任伊洛皇庭工造府的官员。”翻译官说道。 听到这些话,裴夏顿时大吃一惊。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名翻译官,而后又再度细细的对他打量了一番。他见他相貌平平,是那种在伊洛街头遇见也会转瞬既忘的平民面相。裴夏丝毫想不到他对他有任何的印象,他能够确定,他之前在伊洛是绝对没有见过他的。他更是怎么也想不出,眼前的这个人是如何会对他的身份如此了如指掌。 “你到底是什么人?”裴夏惊讶之余正色问道。 翻译官笑了笑说道,“看来我掌握的信息是没有错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裴夏继续认真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也不是一个简单的翻译官。”翻译官微微笑着说道,“我知道的事情可还有很多呢。” “你可真不简单。”裴夏不再继续追问,他转而说道,“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个人为什么大老远的要从伊洛跑到亚梭尔来给他们当走狗。” “我说了,我不是走狗。看来我必须要告诉你才行,我也不是伊洛人。”翻译官说道,“我是亚梭尔人。亚梭尔人给亚梭尔人当翻译官难道是走狗吗?” “什么?你是亚梭尔人?”裴夏惊讶的看着翻译官那张伊洛面孔迟疑的问道。 “当然,我是亚梭尔人。只不过在我这个亚梭尔人的身上,却是流有一部分来自伊洛银河族的血液的。” 裴夏感到意外的看着眼前的这名翻译官,开口问道,“什么意思?” “这很难理解吗?”翻译官微微笑着说道,“在伊洛像我的这样的人恐怕更多吧。我曾去过一次洛川,在那里我见到了除伊洛主体民族银河族之外的许多其他族的人。那些人他们的肤色深浅不一,发色不尽相同,鼻梁或挺或扁,身材或高或矮,长相与大多数人区别显著,但他们在洛川生活长久了之后,都换穿起了伊洛的传统服饰,讲起了伊洛的语言。久而久之,在伊洛生活的那些外族人们,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代当中的一部分人,慢慢的也转而将自己认同成为了伊洛这个帝国的一份子,将自己认同成为了真正的伊洛人。其实,我就和他们一样,只不过是我认同了亚梭尔。” 裴夏沉默了片刻,他随后问道,“若非战事饥荒,银河族人是很少有人愿意离开故土的,你为什么要不远万里的要从伊洛赶到亚梭尔来?你既然去过洛川,那里繁华热闹,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生活?” “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但一切说来话长。”翻译官说道,“我希望我在说完后,你可以对我有一个尊重和信任。” 裴夏轻轻点了点头。 翻译官缓缓开口说道,“在六十多年前,我的祖父随伊洛当时的车骑大将军出天璇州向西北,远征驱袭屡屡犯边的胡达风部汗帐。身为斥候的他,在一次外出侦查的时候遭遇到了胡达人的精锐轻骑。在敌人轻骑的追赶下,祖父他为了不使伊洛远征军的行军路线暴露,并没有选择向大部队所在的方向奔逃,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荒僻的方向试图误导和甩掉敌人。然而,他在往陌生的方向上奔逃的同时虽然是摆脱了敌人的追赶,但自己却也不幸迷了路。饥寒交迫又有伤在身的他在荒无人烟的山岭中苦苦支撑了十余日,就在他无助的几近要死亡时,他幸而遇见了一支从北方返途的亚梭尔商队,才得以获救。好心的商人将他带到了亚梭尔境内医治了伤势,在这里,当时尚年轻的祖父结识了来自东方突羌族的我的祖母,最终他们喜结连理,并一起迁移到聆听之地这边生活了下来。” 裴夏在听到翻译官的讲述后沉默了片刻,他随后向他开口问道,“想来你也算是帝国将勇之后了,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刘羌。” “刘羌...”裴夏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经你一讲,一切明朗了许多。可还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你一直生活在亚梭尔又只去过一次洛川,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尤其是关于默诵派,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刘羌一笑说道,“鹰眼会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你是鹰眼使徒?!”裴夏惊讶的问道。 “声音小一些,不要引起卫兵的注意。我能独身前来到这里,还是多亏古特里夫的信任,他让我来这里问你需要什么木匠工具。”刘羌稍加停顿后继续说道,“你刚刚没错,我是鹰眼会的鹰眼使徒,我主要负责搜集亚梭尔帝国东部诸国的信息,尤其是伊洛方面的信息。” “没想到你竟还是鹰眼使徒。”裴夏低声呢喃着说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关于丁吉尔拉的事情。”刘羌低声说道。 裴夏心中顿感意外,但他表面上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道,“什么尔拉?” “你应该知道。那就是不远处的那座塔。”刘羌说道。 “哦,是那座塔啊,那座塔怎么了?”裴夏问道。 “裴夏,我了解你的底细,刚刚我对你说的那些,也是希望你能够充分的信任我。我希望你不要再刻意的去掩饰什么。”刘羌说道,“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想调查清楚我们亚梭尔到底为什么要建这么一座塔吗?还有在塔里又隐含着怎样的秘密吗?” 裴夏没料到刘羌竟说的这么直白,他在轻浅的笑了笑后问道,“实话说,你这个人挺坦诚的,你虽然是亚梭尔人,但我也愿意相信你了。那你可是打算要告诉我你们亚梭尔为什么要建造这座塔,塔里又藏着什么秘密了?”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刘羌说道,“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合作。” “合作?”裴夏思考了一下问道,“难道你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建这座塔?” “是的。” 裴夏感到意外的用疑惑的目光盯看刘羌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丁吉尔拉塔是之前皇帝下令建的,但皇帝他在下令建造巨塔后便不再处理国家政务了。整个国家的政务随之也统统转交到了摄政王手上来处理。”刘羌说道,“而至于皇帝为什么要建造丁吉尔拉塔,则无人知晓。” “像这么大的工程,难道就没人问为什么要去建造吗?”裴夏问道。 “当然有人问,也有太多的人想知道为什么。更有很多人强烈反对倾尽国力来建造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不过,因为没人能再见到皇帝,从而也再无法得知真正的答案。”刘羌说道。 “像你们鹰眼会这种情报组织,难道也不知道其中一星半点的信息?”裴夏疑惑的问道。 刘羌轻轻摇头说道,“不知道。” “你们对谁负责?”裴夏转而问道。 刘羌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在摄政王接管前,鹰眼会是只对皇帝一个人负责的。我们也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号令。但现在不同了,当皇帝不再现身后,我们鹰眼会现在是更多的听命于了摄政王。” 裴夏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你们的皇帝在下令建造这座巨塔后便藏起来不见人了?” 刘羌说道,“可以这么说。也正因为皇帝不再露面,才不免有部分人认为是摄政王软禁了皇帝。”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吧?”裴夏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问?”刘羌反问道。 “现在既然是摄政王执政,如果你对摄政王足够忠心的话,那就不会像这样来找我了。”裴夏说道,“我猜你一定是对皇帝很有感情的,也很忠心的,所以你才想知道关于这座塔的事情。” “你很聪明,就算是吧。”刘羌稍加停顿后说道,“裴夏,我需要你的帮助,以便来调查清楚关于丁吉尔拉的事情,你愿意与我合作吗?” “我能做什么?”裴夏抬了抬一只手上的镣铐问道。 “很多。”刘羌说道,“我知道你们默诵派的本领,也知道你有着卓越的木匠技艺。你知道吗,在这里,但凡是有着出色工匠本领的人都会受到那位建造总管的重视和重用。就算那人是俘虏,奴隶,流民,乃至罪犯也好,他们都会得到与之能力相匹配的工作。” “任人唯贤,这很好。”裴夏想了想后说道,“你是觉得我一定能得到那个总管的信任的吧?并且还能得到一份重要的工作,并在工作中能够接触到一些常人难以接触到的,关于塔的机密的内容吧?” 刘羌轻轻点了点头。 “嗯,可我为什么要成为你的眼线?”裴夏问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自己去调查清楚我想知道的事情不就可以了吗。” “你将会遇到很多困难,你需要我的帮助。”刘羌说道,“且不说我能帮助你实际做到什么,仅是我及我背后鹰眼会所掌握的种种信息,那就远远的超过了你的认知和想象。” 裴夏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行吧,我愿意与你合作。” 第124章 维莫斯 “既然你同意了我们之间的合作,那我就直白的告诉你我的想法好了。”刘羌说道,“我希望你首先能够接触到石匠营地的一个叫维莫斯的休伦人。” “休伦人?”裴夏问道。 “是的,他之前也只不过是个从休伦抓来的奴隶,但他现在却身任着整个工地石雕监察官的职务。他负责的是巨塔外墙的石雕工作,这个工作看起来虽然不重要,但我认为,在他的手上应该是掌握着丁吉尔拉外墙的石雕图样的。”刘羌说,“而那些石雕图样对我来说很有用,如果我能看到上面的内容的话,也许能够解读出来一些重要的信息。” 裴夏稍加沉思而后问道,“外墙的石雕图样,你自己去塔那边看看已经完工的石雕不就行了吗?” “塔现在仅仅只是建到了第四层,而据我所知,通天塔丁吉尔拉计划是要建造到三十三层的。”刘羌说道,“至于前三层的石雕我都也远远的看到了,它们显示着一个规律,我需要接下来的图纸来验证我的判断。尤其是最后几层的塔墙浮雕图纸,我感觉在那上面将蕴含着非常重大的信息。” “你说的规律那是什么?”裴夏问道。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如果你能帮我得来图纸,或将图纸上的图案告知于我的话,我才能给你可靠的答复。”刘羌说道。 “嗯。”裴夏问道,“我要怎么接触到他?” “审问你的古特里夫是维莫斯的上司,我希望你下次在与古特里夫谈话的时候,能尽量的表达出你希望留在古特里夫身边工作的意向。”刘羌说道,“那样的话,你就很有可能会被他安排到维莫斯的手下进行工作。” 裴夏想了想说道,“我会按你的建议去试试,不过我觉得我身为一个被抓的犯人,不是能那么轻易的做到。” “这些你都不必担心。之前我也说过了,这里的一切规矩是不同的。”刘羌说道,“只要你将他让你做的这个机关做得足够完美,那你在这里就将不再是一个犯人,而是一个有着超凡技艺的大工匠。” “嗯。古特里夫在工地上负责什么?”裴夏问道。 “负责整体建造。” “嗯。”裴夏停顿了一下随后问道,“刘羌,既然我们形成了合作关系,我会遵从你的建议,但你也要解答我的困惑,现在我就有两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快说吧。”刘羌瞥看了一眼牢房门口处的卫兵而后说道。 “我看到在古特里夫的胸前别有一枚特制的纹章,而在纹章上面铸造的是圆规与矩尺图样。他们为什么佩戴那样的纹章,那个标记代表着什么?” “在你的那个木匣上不是也有一样的图案吗?”刘羌说道,“那没什么,只是一个组织的标记,他们和你们都一样。” “一样?”裴夏不解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古特里夫身后也有一个组织,而且是和我们默诵派一样的也是一个由工匠组成的团体?” “是。但还不止于此。”刘羌说道。 “什么意思?”裴夏不解的问道。 “在一千多年前的时候,你们默诵派的前身墨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宗派更是一时间分裂成为了三家,除此之外,更还有大量的子弟被杀被埋,人心惶惶。原本鼎盛的墨家一派顷刻间便危在旦夕。而为了信念,为了延续建立兼爱之国的理想,一部分墨家子弟选择了逃离那个厉法治下的新帝国。他们一路向西,进行了艰苦的远徙,以期能够将他们思想的光辉继续传扬。”刘羌说道。 “这怎么可能?”裴夏惊讶的说道。 “这很难理解吗?难道那众多的弟子们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被暴君杀掉,或者是像你们的前辈一样以改头换面的方式躲藏起来才行吗?”刘羌说道,“逃走,那才是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吧。” 裴夏吸了口气,随后他看着刘羌缓缓的开口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在亚梭尔这里的这个师匠会,是千年前那批墨家逃难子弟建立起的一个分支了?” 刘羌在犹豫了一下后没有回答裴夏的问题,他转而开口说道,“时间紧迫,你不要纠结于此,快问你的下一个问题吧。” “不,你要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裴夏继续问道,“还有,古特里夫所在的这个师匠会和我伊洛的默诵派到底有着什么样关系?” “变相的传承关系。”刘羌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传承..”裴夏迟疑着低声说道,“这怎么可能,这么远的距离..。” “在意志力强大的古人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距离更不是问题。”刘羌稍加停顿后问道,“如果你们两个组织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关联,那你觉得你们之间使用相同的规矩符号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巧合?” “是巧合也很正常。”裴夏说道,“圆规和矩尺本就是工匠们常用的基本工具。” “好,那我再告诉你,在休伦,嘉兰,兰蒂,也分别有以圆规矩尺为标记的工匠组织。”刘羌说道,“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个匠人组织是“Free and&ed Masons(自由石匠)”也叫共济会,他们的标识同样也是规矩。” 裴夏惊讶的看着刘羌不再言语,脑中陷入了一阵思索。 “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久了,我必须要走了,不然卫兵会向古特里夫汇报的。”刘羌说道,“在合适的时机,我会再来找你的。” “第二个问题。”裴夏抬头看着既要转身的刘羌问道,“我在海德巴拉城听人们说世界各处都在发着海啸,并且淹没了很多地方?” “你听人说?”刘羌看着裴夏问道,“你听得懂亚梭尔语?” “多少懂一点。” “嗯。你听得大体没错,但那并不是海啸,而是海水的不断涨潮。”刘羌说道,“在伊洛,海水已经淹没了摇光州一半以上的土地,玉衡州则只剩下了山地。” 裴夏惊讶的看着刘羌,缓缓的开口问道,“海水的上涨是不是和你们建造丁吉尔拉塔有关系?” 刘羌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有关系。” “什么关系?” “这又回到了原点,查明真相那正就是我们合作的目的。”刘羌说道。 第125章 毘 玉衡州,天塘郡,五里亭。 董献正姿坐在亭外空地中的幕帐中。在他身旁不远处立着的人马中,除了一路随他从帝都洛川赶来的皇庭官员和仆从外,更还有大队来自玉衡州府的官兵。 “那樱州来投降的什么代怎么还不来?”屈顺此时则在距离董献幕帐数百余步外的一个山坡上,向身旁同样在山坡上瞭望着远方的姚平问道,“你说那个樱州的家伙会不会反悔不想投降了?” “不会吧。”姚平琢磨着说道,“他们再傻再坏,也不至于非得一根筋的在海边跟咱伊洛的军队拼命才能行吧。像董大人之前说的,只要他们不伤害咱百姓,不劫掠咱的财物,不抢夺咱的地盘,再认咱天子当他们的唯一帝王,那皇庭就会给他们封去些土地的。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给他们封地是不错,可那些封地不是在关外就是在塞北的,光听名儿就知道那都不是些什么好地方。到时候他们到了那里又种不出什么庄稼来,还不是一样得闹事儿,搞不好到时候倒霉的又成了那些边疆的百姓了。”屈顺嘀咕道。 “那是后话了,总也比现在他们就在这海边玩命闹事儿强吧。”姚平说道,“再说他们既然归顺了我伊洛,那就是咱伊洛的臣民了,我想咱皇庭也一定是有办法节制他们的。就像之前的延笛人,他们在归顺后不就一直没再闹过事了。” “瓶子,这要让我说啊,就没这么多麻烦事儿,直接下令把这些樱州孙子们全都给杀死得了。”屈顺顺道,“一个都不留的都给杀了。谁叫他们跑咱地盘上来闹事儿呢。” “海水不断向上涨,应该有很多樱州百姓是迫不得已才向咱这边儿跑的吧。”姚平说道。 “海水涨得咱家都没了,咱还管他们死活啊?把他们先统统杀了再说。”屈顺说道,“本来咱吃的就不多了,他们一来,那么多嘴一张,咱吃的东西不就更少了吗。” “顺子,你说的倒是简单啊。可咱能把那些老实种地打渔,织衣卖饭的樱州百姓们也都给杀了吗?还有那些可怜的妇孺老幼呢?”姚平看着屈顺说道,“屠杀从来不是办法,更不是仁义之举,也解决不了问题。” “嘿瓶子,你还讲起道理来了。”屈顺说道,“我也知道杀害无辜的妇孺老幼那是不对的,可我就气不过。再说,打仗也是他们先动手的。而且你也看见了,他们也还杀了冲云岭村寨里的那无辜的人。” “他们中是有人作乱杀害了咱伊洛百姓,但也有不少人压根没想过要杀咱的人吧,他们跟咱一样就是逃难的老百姓罢了。”姚平说道,“说起来,除了柳恩哉杀掉的那个武士和另外两个忍者,那个拿着“影切”逃走的忍者和他背后的指使,那才是我们要去找他们算账的人。” “我要是能一眼就分清哪个樱州人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就好了。”屈顺说道,“然后我就拿把刀,挨个把那些个坏人都给抹了脖子。” 姚平一笑说道,“嗨,你要有那本事,天子还不得给你封个镇国公当了。” 屈顺幻想了一番,而后她偷偷看了看不远处抱刀而立的柳恩哉,又转而低声的向姚平问道,“瓶子,你说这樱州人投降了咱,那他们是不是就跟仓旻人和咱的关系一样了?” 姚平想了想说道,“他们要是也接受了册封,那就好像是和仓旻差不多了吧,我也不说不太清楚。” 两人谈话间,展野在不远处忽而开口说道,“他们来了。” 听到在展野的话,屈顺腾的一下站直了身子,他向山坡上快速迈了几步,继而转头瞭望了起来,目光敏锐的屈顺立刻便看到的展野所说的他们。 “好家伙,那么多人。”屈顺望着在远方山后出现的大队人马与琳琅的幡旗说道。 待那些人马由远及近,姚平也清晰的看到了那大群人马当中的首领-越后国的守护代上杉裕纪,还有他身后的竹雀家纹旗。他见他白衣白马,身覆编甲,腰插武士刀,在先锋引路的骑兵队身后相距而行。而在那先锋骑兵所持的军旗上,则白底黑字的清晰写着一个大大的“毘”字。 “比。”众人都看到了“毘”字,唯独屈顺望着上杉裕记的那面军旗开口念出了声。 “是毘。”展野向屈顺更正道。 “屁?”屈顺一愣,他转而看向展野问道,“屁字好像不是那么写的吧?” “是毘沙门天的毘。”展野说道。 “屁杀闷天的..屁?”屈顺不解的继续问道。 “毗沙门天的毗字有两种写法,一种是田在比左,一种是田在比上。”展野说道。 “毗沙门天,那是什么?”姚平此时亦开口向展野问道。 “释家佛门中的一位天神,毗沙门天,也叫多闻天。他是四天王中毗沙门天之王,也叫毗沙门天王。他即是一位护法的天神,更是一位战神。”展野说道。 “哦,看来这个守护代他信释佛之道,信战神。”姚平说道。 “当是。”展野说道。 谈话间,樱州越后国的大队人马赶在在距离亭子一里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至此姚平等人也才清楚的看到,原来在前排身披盔甲的樱州战士的身后不是众多的负带辎重的布衣战士,而是大群的手无寸铁的樱州流难百姓。他们之中不乏妇孺,他们或相互搀扶着,或背负着嗷嗷待哺的孩童,或牵着驮负着生活用具的牲口。 在与董献以及玉衡州官兵对望了一阵之后,上杉裕纪便策马在几名伊洛骑兵的引领下,带着数名亲随向着五里亭缓缓赶了过来。 整个受降仪式进行的很顺利,上杉裕纪下马向董献单膝叩拜,并听取了董献所读的天子诏书。随后,上杉裕纪向董献缴上了佩刀,樱州的天赐御旗,和写有“八刀毗沙门天”的自家主军旗。董献亦向其交授了代表着伊洛封臣的册印二物,以及一面写有“顺昌军”二字的军旗。 “顺昌军..”姚平远看着缓缓卷开的战旗向展野问道,“展哥,这顺昌是哪里的地名儿啊?” “哪里都不是。”展野说道。 “那皇庭给他们一面顺昌军的军旗是什么意思啊?”姚平问道。 “只不过是皇庭给他们的一个空名头罢了。”展野说道,“我想这“顺昌”二字当是皇庭也借此向其他樱州人传递的一个信息,那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凡是投降归顺我伊洛的,天子仁慈大度给他们留条活路,凡是擅自登陆我伊洛疆土,为祸作乱的匪寇,其结局唯有被灭亡。” “哦!”姚平想了想说道,“想来这个为天子建议,赐给归顺的樱州人起这么一个名号的人,当是皇庭中一位非常有魄力的大臣了。那应该是个武臣吧。” “皇庭内部近十年间逐渐被文臣集团把控,自最德高望重的武臣姬远离开洛川前往了朔定之后,皇庭内部就再是没有豪气冲天,魄力非凡的武臣了。”展野说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屈顺此时突然从一旁朝樱州人所在的方向喊道。 姚平顺着屈顺的目光望了望远处的樱州军队,而后走到屈顺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道,“顺子,你小声点。董大人此番带我们同来这里,我们可别给他添麻烦。” “哦。”屈顺应了一声随后转头向董献所在的五里亭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屈顺不禁面露惊讶的开口问道,“咦?瓶子你看,那一车车的是?” 姚平回身向五里亭后看去,他但见此时那亭后的道路上正有一排车夫牵着的骡车,正从天塘郡城的方向这边赶来。骡车上堆摞着麻袋看起来很沉重,车轮很快将松软的土地轧出了一道道车辙。 “那是大米。”展野此时突然开口说道。 “那么多大米?!”屈顺惊讶的说道。 “那是要给樱州人的吗?”姚平看向展野问道。 展野轻轻点了点头。 “啊?!”屈顺盯看着展野,感到诧异的问道,“这些大米都是董献要送给樱州人的?!” “董兄可没这权力,这应是皇庭下令送的。”展野说道。 “我去他奶奶的!”屈顺忽而愤恨的指着粮车大声向展野说道,“之前晴甫郡那么多难民,皇庭就给拨了那么点儿粮食,这群不要脸的匪寇占我土地杀我同胞,皇庭还拨给他们粮食吃?!” 展野看了看愤恨的屈顺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他不愿意过多的替皇庭解释什么。 “太气人了。我......”屈顺见展野也不做声,于是转而朝着粮车队伍和远处的樱州人谩骂抱怨了起来。 姚平盯看着一辆辆缓缓驶向樱州人的运粮骡车在沉默了良久后开口说道,“哎,希望他们能不负皇恩。” “他们准负。”屈顺在听到姚平说话后愤愤的说道,“樱州人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皇庭这叫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回不回的,那也是天子的包子,行了顺子你就别跟着生气了。”姚平拉了拉屈顺继续说道,“这边儿的受降仪式也结束了,咱下山去吧,花花和郦君还在山坡下等着咱呢。” “稍后我们一起随董兄进到天塘郡城里去。”展野此时说到,“在那里住一宿后,他打算明日带我们一同去往沧越城一趟。” “董大人他要去那里?”姚平问道。 “是的。”展野说道,“在得到了玉衡州督府迁到沧越城的消息后,董兄打算此番前去拜访一下他的叔伯。” “啊?那这么说,咱们在玉衡州的事情,董大人要亲自出面为我们斡旋一下了?”姚平问道。 展野点头说道,“没错。” “真是遇到贵人了,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报答董大人才好。”姚平说道。 “无需想着怎么报答他,董兄他此番所为也不仅是为了我这个朋友的情面,他其实更希望的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在紧要关头为帝国挺身而出,为天下人民献出自己的一点力量。”展野说道。 姚平点了点头说道,“董大人心怀天下,小民高山仰止。在抓樱州武士的事情上,我定会舍命而为不让大人他为我为难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去抓住四个作乱的樱州武士,至少我得抓住两个,以来证明郦姑娘的清白。” 展野轻轻摇头笑了笑。 “展哥,你为何又是微笑又是摇头?”姚平看着展野的笑容问道,“难道我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没什么不对。”展野看着姚平说道,“只是我刚刚突然觉得,姚平你作为一个小民,董兄他让你去抓樱州武士那简直就是让你去送命。可话说回来,你就是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啊,可我却又觉得那对你来说又算不得上是什么大事。” “还不算大事?!”姚平惊奇的说道,“上次在冲云岭村寨里遇到的那一个樱州武士都差点要了我的命,要不是柳恩哉在,我都不知道被他砍成几瓣了。在来天塘郡这里路上的几天,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去抓俘虏呢,到现在我都没想出来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保证自己抓到那些个武士俘虏。” 展野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不是大事儿的关键就在这里,因为你身边是有柳恩哉和大家的。” 第126章 熏香 随着董献的队伍,姚平一行由天塘郡转而向南,来到了玉衡州的沧越城。 沧越城地处玉衡州中部要冲,坐落于河网之上,城内河流密布,桥梁众多,城内建筑更是粉墙黛瓦,精巧格致,极具地方特色。看惯了西域厚重城郭,色彩单一的粗狂民居的姚平一入城,便立刻被这里透露的清新婉约的城镇气质所吸引。 “瓶子,看样子咱要先在这城里暂时住下了?”屈顺走在沧越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边四下观望着络绎行人边向姚平问道。 “兴许是吧。”姚平说道。 “咱要住多久?”屈顺又问。 姚平看了看走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展野,而后说道,“我也不清楚。一切且听从展大哥和董大人的安排吧。” “嗯。”屈顺应了一声。随后他四处张望着看到了路边的一处小食摊。他眼睛直盯着摊上的食物忽而又大声说道,“瓶子,看那儿!那儿有炸肉丸!咱们要不要去尝尝?!” 经屈顺这么一说,又眼见新鲜的肉丸被摊贩从油锅里捞出,姚平顿时也觉的肚子有些饿了。 正待姚平问询郦君和陈大花的是不是也想去吃肉丸时,展野此时突然从队伍前方回头对他们说道,“在沧越城的这几日,一切食宿董兄都已为我们安排妥当了,咱们不必再花费自己的银两了。” 听展野这么一说,屈顺愣了愣而后即开口问道,“展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难道还骗你不成。”展野说道,“说不定明晚我们还会被一同邀请到州督府参加宴席呢。” “宴席?!”屈顺瞪着眼睛惊喜的问道,“展大哥,你说我们会被喊到州督府吃席去?” 展野轻轻点头而后说道,“此行借董兄的光,我们所有人应该都会受邀到州督府的。” “老天爷啊,我竟然会被州督喊去吃宴席?!”屈顺兴奋的几乎要跳了起来,他激动转身揽住姚平使劲晃着他的胳膊说道,“瓶子,你听见没有,咱明晚咱都要去州督府吃饭啊!” 姚平拍了拍激动的屈顺而后向展野问道,“展哥,我们并不是随董大人从洛川皇庭那边来的,也一起去参加宴席...这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展野看着姚平停顿了一下而后一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通缉的事情?放心好了,董兄既然答应帮助我们了那他自然心中有数。在这里,你和郦姑娘都会很安全的。我想啊,此番经董兄当面向州督说明我们的情况,那今后一切当会变得很顺利的。” 姚平冲展野点了点头,而后与屈顺相顾一笑。 继续向前,一行人本欲随董献的人马进驻沧越城驿馆,但碍于城中驿馆客栈大多被新迁来玉衡州府官员临时租住,姚平几人连同展野手下忠心追随的十几名临涧战士不得不另寻他处。正当众人为此事犯难时,得知此情况的董献特别安排了董家在沧越城内专门留置供亲友来访居住的宅院,以供展野姚平等人暂时居住。 董家宅院位于城繁华地段,其院落进深五道,房屋雕造的精巧别致,院内更是假山小池,廊腰缦回,奢雅逸趣。进入宅院其中,头一次见到此等规格屋舍的屈顺和陈大花是两步一停,三步两转的四下张望观赏,姚平和郦君也是不禁为这宅院的雕造精美,制造纤巧而暗自赞叹。 而走入住宿的房舍之中,姚平看着屋内那鸂鶒木雕造的床榻,青铜玉器制作的摆件,古香缎缝制刺绣被褥,更是不禁傻傻愣了足足有一刻钟。 不等姚平从惊讶中回神,屈顺忽而从内屋床榻上抱来了一个瓷娃娃开口向他问道,“瓶子,你看,床上还放着一个娃娃呢,这是干啥的?” “这...是枕头。”姚平定眼看了看屈顺手中的瓷娃娃说道,“是一个做成了胖娃娃的瓷枕。” “啊?这是枕头啊?”屈顺摆弄着手上的瓷枕恍悟着说道,“原来是个枕头。嗨,吓我一跳。” “吓你一跳?”姚平问道,“一个枕头有什么可吓人的啊?” 屈顺一笑说道,“我当是谁家孩子不幸在那床上死了,那家人就比着他的样子做了个瓷娃娃放在这床上当纪念呢。” “听你这么一说,还挺瘆人的。”姚平说道。 “嘿嘿。”屈顺尴尬一笑而后说道,“可真是开眼界了,州督家就是不一样。我光听说城中大户人家的枕头是瓷的,但没想到这州督家别院客房里的枕头不光是花瓷的,还是娃娃样的花瓷的。真是不一般。” “顺子,你可把枕头抱结实咯,万一你一个不小心吧枕头给摔坏了,我可没钱替你赔了。”姚平看着手抱瓷枕的屈顺打趣说道。 “瓶子我知道,你是真的把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屈顺看了看手上的瓷枕说道,“我和花花一路能到这里来也是多亏了有你,要不然我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要饭了。” “得了,瞧你说的。”姚平说道。 “瓶子,说真的,你准备拿去买地的钱还够不够?”屈顺凑近姚平低声问道。 姚平垂头轻轻摇了摇而后说道,“我听说因为沿海地区人们都纷纷前往内陆的缘故,内陆的那些良田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惊人的地步了。其实莫说现在土地涨了价,就是不涨价,我的钱也不太够了。” “哎,是我连累了你。”屈顺说道,“早些时候你要是一个人去往天权州,说不定现在就已经买上地,当上小地主了。” “你再说这等见外的话,咱俩这十几年就算....” 不等姚平开口讲话说完,他只听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平哥。” “刚刚柳恩哉让我给你说一声,他外出有点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吃饭等事情就不必等他一起了。”郦君此时来到姚平和屈顺两人身边说道。 “嗯?他一个人出去的吗?”姚平问道,“我们可才刚刚到这里,都还没落下脚呢。” 郦君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他是一个人出去的,他在放下行囊后就匆忙出门了,我正巧在门廊那里遇见了他。”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匆忙去干什么了?”屈顺开口问道。 郦君轻轻摇头,“他没有说。” “看来他有急事。”姚平思索着说道,“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并没听说他在沧越城有熟识的什么人,或者要办的什么事情。” “嗨,兴许恩哉他自个儿偷偷去吃什么好吃的小吃了。”屈顺说道。 “顺子,你抱着个瓷娃娃干什么呢?” 三人回头,但见陈大花此时从偏院门外走了过来,紧随她而来的还有两名青衣罗裙的府邸丫鬟。 “这是枕头。”屈顺转而看了看陈大花身后的两名丫鬟问道,“媳妇,这俩姑娘是?” 不等陈大花开口,其中一名丫鬟便先行礼向众人说道,“贵客,我等是这里的丫鬟。您们在这里居住期间,如果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可以尽管向我们吩咐。” “那就有劳姑娘了。”姚平回礼说道。 不等姚平话音落地,屈顺即等着眼睛开口问道,“小妹,你有什么需要都尽管对你们说就好了?!” 两名丫鬟愣了一愣,其中一名有些犹豫的冲屈顺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是的,贵客,不知您..有何吩咐?” “我饿了!”屈顺说道,“我们都饿了,你们可以给我们弄点吃的来吗?” 两名丫鬟相顾轻轻一笑,其中一人对屈顺说道,“贵客,今日中午的饭菜正在后厨准备了,如果您着急,也可请先移步到正厅等候。” “好嘞。”屈顺笑着应声,说罢便抬脚向府宅中的正厅走去。 “贵客..”一名丫鬟看着屈顺说道,“您这样就要去用餐吗..?” “啊?”屈顺一愣看了看手中的枕头尴尬的嘿嘿一笑而后说道,“我当然得把枕头先放下。” “贵客,眼下离饭菜准备妥当还有段时间,不如你们且先洗换上干净的衣物吧?”另一名丫鬟看了看众人而后说道。 听眼前丫鬟这么一说,姚平立刻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他只见自己身上那件本就有些古旧的粗布棉衣在经过这些日子的风霜雨雪后更是污浊不堪。 姚平先是伸手小幅度的拍了拍衣物上沾染的风尘,转而又看了看屈顺,陈大花,郦君三人,他见他们的衣着也不比自己的干净到哪里去。尤其是屈顺,他的衣裤由于之前他腿部受伤的缘故,更是有一大片血迹没有洗净,显得更为邋遢不堪。 看到这里,丫鬟的无意之言令姚平顿时心生了一丝自卑,他觉得他们几个人无论从依着打扮还是从身份地位上来看,都是与这奢华典雅的宅院极不相配的。 姚平正踟蹰不知如何回答间,屈顺忽而开口对丫鬟说道,“不用换了,我们就这一身衣服,也没有其他衣服换。” 听屈顺这么一说,两名丫鬟相顾一望不忍掩嘴偷笑了一番。本就感到有些难堪的姚平经屈顺这么一说,此时更是面露尬色。 “因赶路匆忙的缘故,我等都没有携带换洗的衣物。”姚平犹豫了一下,开口对两名丫鬟说道。 眼见两名丫鬟依旧是面带一丝轻蔑的嬉笑,姚平调整了一下语调对她们认真说道,“我们也想换洗上干净的衣服,可无奈事务缠身,这洗换衣服不方便那我看不如这样,你们去取毛刷和上好的熏香来,给我们几人挨个梳熏一下衣物好了。” 听姚平这么一说,两名丫鬟顿时止住了笑意,其中一名开口问道,“贵客,您说...您要用熏香?” “是,难道你们这里没有吗?”姚平问道。 “有,....不知贵客您要用哪种香?”丫鬟问道。 “迪米的广藿香。”姚平开口说道。 “...广藿香..”丫鬟面露些许诧异之色。 “怎么了?”姚平问道。 “没,没什么。”丫鬟慌忙说道,“小女这就为几位贵客取来。” 随着姚平的吩咐,两名丫鬟很快取来了衣物毛刷,熏香炉和广藿香薰料。她们先是用毛刷为几人挨个刷去了衣物上的风尘,而后又点燃了香料,手持着熏香炉缓缓围着姚平等人绕行为他们熏下香气。 “嘿,这可真香啊。”屈顺张着双臂闻了闻自己的衣襟。在两名丫鬟退下后,屈顺继而向姚平开口问道,“瓶子,想不到你还懂熏香啊?我刚才看到你说这个什么藿香的时候,那两个丫鬟在听到后还挺惊讶的,怎么回事啊?” “其实我不太懂香薰,只是之前在跟舅舅跑商的时候,在喀尔多那边你的集市上我们在将丝绸,茶叶和瓷器卖掉后,总会再进些熏香料返程卖到关内来。至于两名丫鬟对我说的香薰感到惊讶,我想那是因为她们也知道,这广藿香是在那些所有熏香里最昂贵的,而且是洛川的达官贵人们最爱用的一种香薰料。” “帝都的达官贵人最爱用的香薰料啊?”屈顺惊讶的说着,又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香气。 “瓶子。”陈大花此时突然感到有些担忧的开口向姚平问道,“这达官贵人们用的熏香,我们普通老百姓擅用,这会不会被定罪啊?” 听陈大花这么一问,姚平与屈顺对视了一下,随后屈顺对陈大花说道,“会。是会杀头的。” “啊?”陈大花大惊。 “顺子骗你的。”姚平一笑对陈大花说道,“熏香里可没僭越一说。” “顺子,你给我站住!” 看着追打跑远的两人,姚平与郦君相顾一笑。 第127章 剑岩 “这都三天了,柳恩哉怎么还没回来?”姚平站在宅院的门檐下向街道上张望着说道。 “恩哉他真是没口福啊,昨晚州督府的那宴席可真是让我太大开眼界了,那么多好吃的,我之前是连听都没听过啊,什么碧落白虾仁,酿炙白鱼,蟹黄狮子头真是绝了。”屈顺站在姚平身旁说道,“只可惜昨晚的宴席我们坐席离主座那边太远了,我都没看清楚董州督长啥样儿。” “我们一介布衣,能去赴宴就已经是借了董献大人极大的光了。” “那也是。”屈顺说道,“不然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那是一辈子也进不到州督府别院的。” 姚平目光在门前的街道上搜索了一番,他转而向一旁刚走来的郦君问道,“郦姑娘,你见恩哉他离开时都带了些什么随身的物品吗?” 郦君稍加回忆,而后说道,“除了他那把时刻不离手的刀之外,好像就没什么了。” “瓶子,我说你要是不放心柳恩哉他一个人,那咱就一块儿去这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去找找他去得了。”屈顺开口说道,“说不定他在哪个酒楼里喝多了酒,或者在哪个赌坊里玩高兴了呢。” “那不是他的性格。”姚平说道,“恩哉他既不嗜酒也不嗜赌。” “嗯...”屈顺想了想说道,“柳恩哉他兴许是遇见什么剑术高手,跟人打架去吧。” 姚平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那也不太可能吧,我们才刚到这里。” 正当姚平屈顺两人谈话之际,展野此时忽而从宅院外的街道上快步奔跑了过来。 “展哥,你这么急着跑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姚平在看到展野后迎上前去问道。 展野对姚平笑着说道,“好事。” “好事?”姚平问道,“什么好事?” “听我说姚平,现在你和郦姑娘因通敌而被通缉的事情,还有我丢城失地的事情这些事情经董兄之口已经让董州督知晓了。他命书信官告知洛川那边后,特许我们在玉衡这边前去协助沿海百姓防范樱州人的袭扰,以证清白,将功赎过。”展野说道。 “真的啊?”姚平兴奋的说道,“我这小民的事情竟然还得到了州督的特许。这...董大人可真是我等救命贵人,小民我实无以为报了。” 展野笑了笑说道,“当然是真的。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刚刚我也替你谢过董献了。” “嘿,瓶子,这太好了。”屈顺此时兴奋的在拍了拍姚平,并对他和郦君同时说道,“瓶子,弟妹,只要再抓几个樱州俘虏交上来,那你们就再也不用提心吊了。” “谢谢展大人,小女今日能有望洗脱罪名,也实多亏了你与董大人的帮助。”郦君此时也向展野说道。 “怎么又叫起大人来了?”展野对郦君说道,“我现早已不是县尉,姑娘你与姚平他们一样叫我一声哥就好了。至于感谢的话,也可都别再说了。” 郦君微笑着对展野轻轻点了点头。 “展哥,你说咱下一步要去协助百姓们打樱州人是不?”屈顺问道。 “是的。”展野说道,“现在的玉衡,最要命的不是不断上涨的海水,而是陆续不断从东面赶来的樱州人。他们企图夺我土地,抢我财粮,简直是群豺狼。像之前那个守护代那样不犯秋毫归顺我朝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干!”屈顺咬牙说道,“我早就想揍那帮孙子了,这次非要让他们好看。” “展哥,我们是要去协助哪里的百姓抵御外敌?”姚平问道。 “沧越城东二百里外的剑岩镇。”展野说道,“听说那里原本并不是一个沿海的城镇,但现在确是成了一座濒临大海的地方了。” “沧越城东二百里就靠近大海了?”姚平问道。 展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借着海水,樱州船只也越来越能靠近玉衡腹地,军情紧急,我们也最好尽快动身出发。” “嗯。”姚平应了一声而后说道,“可是,柳恩哉还没有回来。” “柳兄还没有回来吗?”展野问道。 姚平点了点头说道,“是,他都离开三天了。” “这有点不太寻常。”展野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他,柳兄他武艺高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如若他真的在今晚还没有回来的话,我们明天便出城去寻他。” “嗯。”姚平点头应道。 半夜时分,于董家别院内宿住的姚平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不等他警觉的起身,一阵低语便从门缝中传入,“姚平,是我,开门。” “恩哉?”姚平合衣走至门前低声问道。 “是。” “你到哪里去了?”姚平匆忙开门后看到,此刻的站在门前的柳恩哉是满身血迹,衣服疲态。“恩哉,你没事吧?”姚平将柳恩哉迎近屋后反身关门的同时向他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柳恩哉在喝了一口桌上茶杯内的凉茶后,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我没事。告诉你件事情,我发现“影切”的线索了。” “原来这两日你是去追查影切的线索了?”姚平问道。 柳恩哉疲惫的坐在凳子上轻轻点了点头。 “你一去几日,我早该想到是因为那把刀的事情的。那“影切”现在在哪里?”姚平问道。 “卯雪未央的手上。”柳恩哉水道。 “卯雪未央...”姚平问道,“她是谁?” “樱州的一名剑客。”柳恩哉说道,“她与你所知的那名叫平千真影的剑客,同为樱州三大剑豪之一。” “那一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了。”姚平问道,“你见到她,还有影切了?” “都没有。”柳恩哉说道,“我只是打听到了消息。影切和她目前应该在沧越城的东边沿海一带。” “哦。”姚平转而又问,“那你是怎么调查到这个消息的?” “刚入城的那天,我便用“洞察”发现了街市上一个对董献等人带有杀气的人。”柳恩哉说道,“我怀疑他是樱州的忍者或者其他什么奸细,于是在来到这里之后我便立刻暗中跟踪了他。随后在距城二十里外的一处佛门寺庙内,我发现了他的确是樱州人的奸细,也同时发现了在那座寺庙里隐匿着的樱州情报组织。在清剿那个组织的大多数成员后,我俘获了他们的头领,并对他进行了审问。” “想不到这几日你竟做了这么多事情。”姚平说道,“恩哉,真是辛苦你了。” 柳恩哉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既然有了这条线索,那我们就要尽快的去夺回影切。” “嗯,确实。”姚平转而问道,“你刚刚说“影切”在沧越城东边沿海,那具体位置是在哪里呢?” “剑岩镇一带。”柳恩哉说道。 “什么?” “影切在卯雪未央的手上,而她在剑岩镇一带。”柳恩哉重复道。 “剑岩,这么巧。今天展大哥告诉我说,我们正被董大人安排到了剑岩去协助那里的百姓抵挡樱州人了。”姚平说道。 “如此正好。”柳恩哉说道,“竟然这样那事不宜迟,我们尽早行动吧,因为“影切”实在是太重要了。” “嗯,影切那种凶器在坏人手里,实在是太令人心神难安了。”姚平说道。 “不止如此。”柳恩哉突然抵近姚平低声问道,“姚平,你还记得你当时用“影切”切断图腾柱的那一幕吗?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亚梭尔人真的是修建了一个有魔力的塔因而唤起了海水,那么你只要用“影切”的刀刃在塔投在地上的影子上划过,那么那个塔也就会如同那个图腾柱一般,就也会被你切为两截了?” “啊...?”姚平一愣,而后思索着说道,“这...应该是会的。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恩哉,你说的这个办法,那应该是可行的...不过..” “不过什么?”柳恩哉问道。 “不过那座塔远在亚梭尔那边,那里那么远,不知道我们能不能...” “姚平。”柳恩哉打断了姚平的话,他拍了拍姚平的肩膀对他说道,“还记得那个玄牝之门,还有你之前在冲云观说的话吗?你说过,无论怎样,只要有办法能让海水退去,你都会去试试的。” 姚平看着黑暗中的柳恩哉,在迟疑了一下后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说过。” “那就不要在迟疑和犹豫。”柳恩哉说道,“过多的顾虑会只动摇一个人的决心。” “嗯。”姚平在暗自下了下决心后,转而对柳恩哉说道,“明天我们就动身前往剑岩镇。” 第128章 剑岩镇外 剑岩镇位于一片连绵的山峦台地的中心地带。其镇里及附近山村中的百姓们一直以来都过着虽不富裕但格外安逸平静的生活。只不过人们原本安逸的生活,随着海水的上涨及樱州人的到来而被打破了。 这一日的清晨,下着淅沥的小雨,姚平一行共二十余人赶至了剑岩镇附近。 雨水让原本就有些陡峭难行的台地小道变得更加湿滑难行。在一个山坡处,姚平伸手扶了一下身旁险些滑倒的郦君而后关切的说道,“郦姑娘,雨天路滑,小心脚下。” 郦君伸手轻抚了一下遮雨的斗笠帽檐,冲姚平浅笑一下并点了点头。 “瓶子,我好像闻到大海的味道了。”走在姚平身前的屈顺说道。 听到屈顺话后,姚平与郦君一同抬头向东方远处望了望,但剑岩这里高地错落的台地阻碍了他们的大多视线。 “是雨水的味道吧,大海离这儿应该还远着呢。”姚平说道。 “展大人!” 不等屈顺再开口,一名从临涧一路追随展野而来的战士此时突然从队尾向展野喊道,“展大人,东南方向的台地上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 随着这名战士的声音,展野立刻侧目向台地望去,他在仔细辨别的一番后,发现见在一个凸起于地面的台地平面上确实有两个冒雨人在忙碌着什么。 “注意隐蔽!”展野立刻说道。 随着展野的提醒,众人立刻压低了身姿,潜伏在了道路一旁的灌木之后。 “展哥,你发现什么了?”姚平望着远处台地低声向展野问道。 “樱州人。”展野透过雨帘望着远处台地上的两人低声说道。 “你是说那两个人是樱州人?”姚平问道,“何以见得?” 展野点了点头说道,“看他们腰间的刀。” 姚平仔细看了一阵,但见那两个正不断挖掘着什么的人的腰间确是挂有类似于影切那般带有弧刃的武士刀。 “太好了,两个落单的樱州人。”屈顺此时突然从一旁向姚平开口说道,“瓶子,咱就趁这个机会把那俩人给抓了去吧?机会难得啊。” “不要轻举妄动。”展野说道。 “他们似乎是想在那块台地上建筑什么。”柳恩哉此时也开口说道,“你们继续前进,我前去探看一下。” “柳兄,我们对附近的地形尚不熟悉,你最好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展野说道。 “此去探看探看就熟悉了。”柳恩哉说着就要起身前往。 姚平忙上前拉住了柳恩哉,并说道,“恩哉,展哥说的没错,你一个人擅自行动那样会很危险。” 柳恩哉看着姚平,眼神中透露出了一股不容质疑的坚定。 “我,我们是一个整体。”姚平看着柳恩哉的眼神,他在迟疑了一下后说道,“要去的话,咱们也应该一起去才是。” 柳恩哉神情一松,浅浅一笑说道,“那也好。” “展哥..”姚平又转而向展野问道,“我们..就一起去吧?” 展野看了看柳恩哉而后点了点头并说道,“一起吧,大家都小心一点。” 随后一行人悄声隐蔽的向台地靠近。在靠近到距离台地百余步的时候,展野挥动手势示意大家停下了脚步。 “报告展大人,附近没有发现其他的敌人。”一名临涧战士从密林中折回向展野小声汇报道。 展野点头示意,而后招手示意柳恩哉随他一起带头向前。 当众人缓缓抵近到台地上,姚平甚至已经能够透过树缝看到正挖掘着地面的两人时,展野悄无声息的搭上了箭矢。 “留下活口。”柳恩哉轻声强调说道。 展野点了一下头,而后将箭锋指向了远处其中一人的小腿。几名临涧的弓箭手则取弓将箭锋指向了另外一人。 “啊!”伴着箭锋破皮入肉的声音,姚平听到一声惨叫陡然响起。 然而这声惨叫却并非来自不远处的两个樱州人那里,而是来自于一名展野手下临涧战士的口中! 姚平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立刻循着惨叫声转头看去,之间不远处的一名临涧弓手背部中箭,正扑倒在地上发出着痛苦的呻吟。 “隐蔽!”展野急忙喊道喊声,“远处有敌人弓箭手!” 见势不妙,姚平急忙抽出了腰间的障刀转而与提了圆盾在手的屈顺一起向郦君和陈大花身前护去。他们一边向四周紧张的张望着,一边快速向一株树后撤去。 不等姚平寻见那突袭的箭矢射来之处,他但见柳恩哉此时抽刀在手,反而是破雨疾行向之前的那两个人杀了过去。显然,刚刚的喊叫声的也是惊动了远处的那两名樱州武士,他们此时丢去了手中的工具,正提刀快速的向台地的一侧边缘逃去,而柳恩哉,正是也朝着那里追逐他们而去。 “顺子,你在这里护好女人,我去帮柳恩哉。”姚平起身的同时对身旁的屈顺说道。 “危险瓶子,你回来。”屈顺一把抓住姚平,并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太危险了。” “放开我顺子,我必须得去恩哉那,他是为了帮我和郦姑娘才赶过去抓那两个人的。”姚平挣脱着屈顺的手说道。 正当两人争执间,“噼!”的一声响,一支箭矢扎进了屈顺身前的树干一侧,并将树皮扯裂了一部分。那箭锋亦从树干一侧薄弱的地方穿出了一部分,险些刺伤到屈顺面颊。 “妈的。”屈顺惊慌的举盾向来箭的方向躲掩护,与此同时姚平也在惊吓之余急忙护到了郦君的身前。 待展野发箭向敌人展开反击的时候,姚平但见柳恩哉已经飞速的追远了。 “在那片树林里!”屈顺从盾牌后露出一只眼观察着来箭的方向说道,“他们人好像也不多,不敢从树林里出来。” 姚平紧握着手上的障刀对屈顺说道,“展哥和他的兵已经发现他们了,树林里的敌人交给他们就行了。我们提防四周以防有什么人冲出来。” 展野率兵在与敌人来往互射了一阵之后,远处树林里忽而变得安静了下来,不再有箭矢发出。 “他们逃了。”展野搭箭警惕的看着远处树林说道。 “展大人,追不追?”一名紧握着手中弓箭的战士问道。 “不能追。”展野果断的说道,“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清楚这一带敌人的底细。先撤退,尽快赶往剑岩镇才是要务。” “等一下。”姚平在赶至展野身旁后说道,“展哥,柳恩哉他去追那两个樱州人了。” 展野转头看了看柳恩哉追去的方向说道,“我刚刚也看到了。” “那我们快去帮他吧。”姚平略显急迫的说道。 “不。”展野转看向姚平说道,“柳兄他一个人能够应付。我们没必要跟着柳恩哉一起追过去,万一那边再有其他的敌人埋伏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将会陷入危险。” “可是...” “相信他。”展野说道。 “展哥...”姚平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柳恩哉他...” “我知道你想去帮他,但信任也是一种帮助。”展野看着姚平继续说道,“就像他相信你是那个能够退去海水的那个人一样。” “什么?”姚平惊讶的问道。 展野一笑说道,“柳兄他给我说,你想用“影切”去摧毁传闻中的那座巨塔,以为天下人消除大海的祸患。他说你会成为拯救天下万民的那个救星。” “恩哉他...”姚平惊讶的看着展野问道,“恩哉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当然。”展野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姚平义士,你胸怀万民,敢为天下先的魄力,我展某是十分敬佩的。我也相信柳兄他没有看错人。” “我..哪有什么魄力和值得你敬佩的..”姚平咧了咧嘴,神色勉强的说道,“我的确是想让海水退去...可...”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快走吧,剑岩镇就要到了。”展野一边将蓑衣重新穿起一边说道。 顺着展野看向前方的目光,姚平转眼在烟雨蒙蒙中隐约看到了一块高耸的台地。而在台地之上,一个巨大的神明造像的轮廓若隐若现。 第129章 句芒 淅沥沥的小雨持续下着。 姚平一行人冒雨登上了宽广的山中台地,抵达了巨大造像下的剑岩镇内。剑岩镇上的百姓和民兵在得知展野和姚平等人是受州督府所命前来协防以抵御此地樱州浪人骚扰劫掠时,非常欢饮鼓舞,他们更是在第一时间便为这些远从摇光州赶来的同胞们送上了食物,腾出了住所。 “老身拜见大人。” 不等姚平等人在镇上民舍完全落脚,正在收拾行囊的姚平但见一个剑岩镇的老人在几位民兵的引领下赶到了展野的所在之处。 展野眼见所来之人正是剑岩镇的当家乡老,于是上前迎扶住准备行礼的乡老客气的说道,“乡老多礼了。我等虽奉命驻防,但乃客居贵地,当先拜见您老人家才是。” “大人。”乡老看着展野,他在犹豫了一下后颇有些激动的说道,“大人,您能带兵来此助我剑岩镇父老乡亲,实乃是百姓之幸啊。老身,老身和百姓们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大人才好。” 展野轻轻笑了笑说道,“身为帝国军人,保家卫国,守护百姓,乃是职责所在,自是无需言感谢。” 乡老在缓缓的点了点头后向展野问道,“大人,不知您此番到来,带了多少兵马?” 展野看了看身边的临涧弓手和姚平等人,而后说道,“二十余人。” “二十余人...”乡老诧异了一下,而后看着展野继续问道,“大人您后续的部队何日到达?还有多少兵马?” “没有他人了。”展野说道,“只有我们。” 乡老愣了一阵,而后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大人,老身敢问您一句,大人您可知我们剑岩一带有多少樱州贼寇出没吗?” “我等初来乍到,自是不知。”展野转而问道,“听乡老您的意思,您对周遭敌人的数量比较清楚?” 乡老迟疑着点了点头。 “还请乡老相告吧。”展野说道。 “五千余人。”乡老在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什么?!”此时一旁听着两人谈话的屈顺不禁惊异道。 乡老看了看一旁惊异的屈顺,而后转向同样惊讶的展野继续说道,“在我们剑岩镇一带大约流居有樱州男女老幼五千余人,其中带刀的战士不下三百余人,更还有无数手持斧叉的贼汉。” 展野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暗暗说道,“没想到敌寇竟如此之多。” “大人,州督府此番真的只派来了您们二十余人?”乡老又问。 展野点了点头。 乡老见状不禁摇头叹了口气。 “乡老,我们此番来人虽少,但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展野转而说道,“您不必因我们人少感慨担忧,我等受州督府所遣既然来到了此地,那就是誓要铲除这里的贼寇,与剑岩镇共存亡的。” 乡老见展野吐露豪情,受感轻轻点了点头。 “乡老,镇上可以出战杀敌的民兵共有多少人?”展野问道。 “民兵约有二百六七十人。”乡老想了想说道。 “近三百人,很好。”展野说道。 “他们大多都是台地附近的猎户,还有受灾逃来的农户丁壮。”乡老看着展野说道,“依靠他们,镇子才能支撑到现在没有被那些流窜的贼寇所劫掠。” “嗯。”展野说道,“烦请乡老告知他们,让他们明日一早全部到谷场集合。” “人大是打算..?” “训练他们。” 傍晚时分,在剑岩镇对展野和姚平一行人设的简单欢迎宴上,屈顺找到乡老向他开口问道,“老人家,有个问题,我想向您请教一下。” “兵爷请讲。” “别叫我兵爷。”屈顺说道,“我是义军。” “义士请讲。”乡老说道。 “乡老,我早在进你们镇子之前,就远远的看到这镇子后面的山坡上立有一尊巨大的奇怪石像,那是什么?” “哦,那乃是神像。”乡老说道,“那是我们剑岩镇百姓最敬仰的神。” “什么,那是神像?”屈顺感到好奇的继续问道,“我看那石像雕刻的好像是人,又好像是鸟,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神,不知那是哪位神灵?” “乃是春神句芒。”乡老说道。 “句芒?”屈顺惊奇的问道。 “正是尊贵的大神句芒。”乡老缓缓说道。 “尊贵的大神句芒。”屈顺嘀咕着说道,“在我们摇光那边没人信这个,我都没怎么听说过。” 乡老咳了一声,而后说道,“春神句芒主管树木的发芽生长,亦辅佐东方上帝青帝太皞,乃是十分尊贵的神灵。义士,你可知太阳每天早上是从扶桑树上升起的?而那神树扶桑以及太阳升起的地方都是归句芒所管辖的。” “句芒竟有那么厉害?”屈顺说道,“那可真是尊大神了。” “是啊。”乡老说道,“每到立春之时,剑岩附近的百姓们都会从各村带着祭品赶来这里,一道祭拜句芒大神,以为祈求家人一年的平安健康,家庭的丰收富足。” “句芒大神能保佑人平安健康?”屈顺转而说道,“既然来到了这里,我该当去石像那里祭拜一下大神。嗯,明儿一早我就去。” “义士是想为自己祈求平安?”乡老问道。 “不,我要为我哥们儿祈求平安去。”屈顺说道。 “为朋友?”乡老问道。 “就是他。”屈顺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同民兵吃饭聊天的姚平而后说道,“我要为他祈求平安去。” “义士,你单为他祈福平安,这是为何?”乡老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说起来有些复杂。”屈顺说道,“他是要办大事儿的人,他能平安的把事儿办成,那天下人就都能平安,所以我要为他祈福去。” 乡老看着姚平注目的一会儿,转而对屈顺说道,“义士,关于这尊句芒大神像,在我们剑岩这边还流传着一个传说,不知你可否想听一听。” “传说?”屈顺说道,“那自然想听。” 乡老开口说道,“相传句芒在远古时代乃是一位勇敢的部族领袖,他所在的部族因为受到河流改道和气候骤变的影响而不得不进行迁移。在漫漫的迁移旅程中,正是因为句芒的优秀领导和指引,他部族的人们才得以找到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找到一处水草肥美,适合居住的地方。” “哦。”屈顺应了一声而后说道,“这个传说不怎么稀奇。” 乡老继续说道,“这些是不怎么稀奇。可义士,你可知为什么芒神会被雕刻描述成一个人面鸟身,足踩两条龙的形象吗?” “为什么?” “因为相传他有两件宝物。而正是那两件宝物,让他变成那个样子,也正是那两件宝物,让他跋山涉水的带领族人进行了成功的长途迁徙。” “竟还有这样的事。”屈顺问道,“那句芒有的是哪两件宝物?” “一件是他披在身上的能躲避野兽和敌人视线的“七彩羽衣”,那羽衣让他看起来像是有了鸟的身子一样,所以人们将他描述成人面鸟身。”乡老说道,“而另一件宝物啊,则是一幅能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游龙履,穿着游龙履的芒神,那让人们以为他好似脚踏了两条龙。” “能躲避敌人视线的七彩羽翼,翻山如履平地的龙游履。”屈顺感叹的说道,“那可真是神奇的宝物啊。” “最神奇的是,相传芒神的那两件宝物,就被封藏在了我们剑岩镇后的这座句芒大神像里了。”乡老得意的说道。 “就在这里?”屈顺惊奇的问道,“乡老您说的这两件宝物就被封藏在了这里?” “相传,正是。”乡老点头说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