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蓝星有侠客》 1、村里最好的剑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 东雅国，希望村。 谷场，在村民的围观下，两名少年人正在相互对峙，其中一名光头少年指着对方说道：“李宫蟾，今天我非要把你揍扁不可！” “希望村只能有一个大侠，那就是我孙明！” “受死吧！” 光头少年喝哈两声，便极为刚猛的一跺脚，踏得闷声如雷，尘土荡起，光是一个起手式就声势惊人。 一旁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惊叹不已。 而光头对面的少年，被称为李宫蟾的家伙，则是无奈的掏了掏耳朵，他无语的望着孙明说道：“孙三民，你一大早把村子里的人都叫过来，就为这事？” “哼！” “休要废话，出招吧！” 压根不给李和分说的机会，孙明冷哼一声，一步踏下，便朝着李和冲去，箭步落定，扭身冲拳！ 他哪不知道，再过两天李和也将成年。 到时候，李和也觉醒天赋功法，他哪还有现在的优势？就是要趁李和没觉醒的时候将其打败，将他灰溜溜的赶出村子才好！ 希望村，有我孙明就可以了！ 饶是你武学天赋再高，连功法都没有，凭什么和我打？ 受死吧！ 哭泣吧！ 求饶吧！ 一拳冲出，孙明的嘴角已经扬起了笑意，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可就是这个时候…… “停！！！！” 好险收住拳头，孙明望着喊停的李和不耐烦道：“又怎么啦！” 李和活动了下脖子，笑道：“我们一同降生在村子里，生来就是宿敌，我既然敢来谷场，你真的相信我比你晚出现两天？” “你……” “你什么你？你真的要打的话，我们不妨再加点赌注，谁输了，谁就离开村子再也不准回来，可好？” “我……” “怎么，不敢？” “不敢？谁不敢！我，我只是……哎呦，我肚子有点痛，你等着！” 叫囔着，孙明一溜烟就跑不见了，在村民一片哄笑声中，李和笑着对大伙抱了抱拳，便吹着曲儿回家了。 嗯，觉醒前就不出门了。 孙明总不能打到他家里去，话说，这个速度跟力量，天赋功法还真是强悍啊…… …… 孙明一路跑回家，找到了身为村长的老爹孙闻，大声囔道：“老爹，你没记错吧，李宫蟾那小子，真的比我晚出现两天？” “诶！你怎么回来啦？你不是……” “老爹，是这样的……” “你个蠢货！李宫蟾随便诈你一下，你就信了？这下好了，最好的机会被你错过了，那小子肯定躲屋里不出来了。” “卧槽！他骗我，我去找他！” “回来！成什么体统，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你打上老李家去，那算什么？人李德盛还是你老师呢。” “那怎么办？” 孙明有些着急，孙闻则是摸出了一根自卷烟，划了火柴点燃，抽了一口，烟雾袅绕起来。 “随他去吧。” “古往今来，侠客中武学天赋好，但是觉醒很烂的也不少，你的功法我看了，内力雄厚、奇伟，所属的历史洪流，绝对不是什么小国。” “这可比武学天赋更加重要。” “李宫蟾那边若非走了狗屎运，是不可能比你更好的，阿明，以后你可是要位列江湖一流的人，可不应该再将目光放到李宫蟾身上了。” “你需要给自己定下更高的目标！” 老爹的一番话让孙明顿时醒悟，是啊，他觉醒的功法如此牛批，为什么还要捉着李宫蟾不放？ 正眼都不看他一下，才是最爽快的胜利！ …… 李和本来是准备回家的，但走到一半还是改了道，向着山上走去，或者说，是半山腰那块药田。 那里，有位俏丽的小娘子，正弯腰清理着药田里的杂草。 一袭白衣，温柔似水。 眼角的余光见到李和，她便站起身来，笑着对李和招了招手，笑容甜美亲和，让人觉得无比舒适。 “种花娘，这个。” “木簪？” “嗯，隔壁村老王家的那颗黄花梨守得可紧了，我等了好几天才找到机会折了一小段，给你雕了个簪子，喜欢吗？” 种花娘将簪子递了回去，摇头道：“太贵重了。” 李和急了，说道：“哪贵了？又不花钱的。” 她温柔的拉过李和的手，将簪子放在他的手心，抬头，望着李和的眼睛说道：“我有没有簪子不打紧的，黄花梨贵重，你不该偷的。” “万一被发现了，老王家拿你没办法，可终究免不了要闹一场。” “你不在乎，李叔却也要面子的。” 李和犹豫了下，最终苦着脸说道：“那我拿都拿了，怎么办？难不成把簪子送给老王家？” “你呀……” 看着李和这赖皮样，种花娘忍不住笑了，将簪子拿回，从怀里掏了块手帕包好，说道：“那我先帮你收着。” “等你哪天有心上人了，我再还给你。” “只要不在这十里八乡用，没人知晓，那也就不打紧了。” 李和一听，顿时急了，说道：“种花娘，我……” “阿和！！你咋还在这呢？李叔让我来找你，赶紧跟我回去吧！那啥，种花娘，这小子我带走了。” 一个壮得跟牛一样的壮汉就这么把李和在依依不舍中拉走了。 眼见种花娘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李和转过头来说道：“大贵，有什么事就不能等等再说吗？这么急干嘛，我和种花娘话都没说完呢！” 牛贵停下来，看了李和一眼便继续拉着他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有啥好说的，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喜欢种花娘啊，你现在要紧的不是聊天，是平安渡过这两日。” “你和孙明争了这么多年，咋最后两天犯糊涂了呢？” “孙明肯定是要来找种花娘的，要是被他堵着你，直接将你踩在脚下，你以后还能有面子？” 牛贵的话让李和点了点头，随即奇怪道：“嘿，大贵，你还有这思量？” “李叔与我说的。” 知晓是自家老爹支的招，李和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反正从小到大，他就没见老爹失算过。 很快，两人回家。 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的李德盛见儿子回来了，便敲了敲烟灰，说道：“回来了就待好，觉醒了再出门。” 李和搬了个矮凳在石桌前坐好，笑道：“老爹，这万一我觉醒不如孙明该咋办？” “嚯！你还有这担心？” “哪不是呢？孙明刚刚亮招了，内力雄浑如山岳，历史洪流绝非是什么小国，此后战力必然能够达到B级，甚至A级。” 李德盛沉默的抽了两口烟，说道：“这玩意看命，我觉得你命比他好。” 说完，李德盛就背着烟杆进屋，从屋里拿出一件蜀锦的织布递给李和，便就回房休息了。 李和看着织锦上的字缓缓念道：“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2、五星战世诀 “这是……” 李和捧着这副织锦有些疑惑，意外的，无论是物品还是上面的那句话，他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牛贵则瓮声说道：“那是你降世的时候，一同出现在你襁褓中的东西。” 当初李和降世的时候牛贵已经六岁了，所以能记得当年的事情，只是不大明白为何今天李叔才将这块织锦拿出。 说完，他便继续劈柴了。 听牛贵解释，李和这才明白亲切感从何而来，将织锦攥紧，心里安定了许多，也多了一种澎湃…… 翌日。 日落星现，北斗耀宸。 事实证明当你愈发期待什么的时候，等待是一种很难熬的事情，如同咸鱼一样趴在桌上，李和就看着挂钟上的秒表跳啊跳啊…… 鼾…… 看花了眼，不知何时趴在那里睡着了，时辰到了都不清楚。 月夜的星辉下，李德盛推门而入。 进门，他便愣住了。 李和倒是睡得香甜，都没发觉他的面前那副织锦正在燃烧，不过，那火焰并不真切，更像是一团虚幻的火，赤红色的火，那火，燃烧了整个世界…… 火焰平息之后，是一种喷薄迸发的力量。 那股力量冲破了无数桎梏，全新的世界，如同梦幻般展开…… 许久，李德盛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坐在院子里，拿起烟杆，发呆的将烟点起，愣愣的抽着。 “李叔。” 都不知道牛贵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被喊醒后，李德盛愣了会才说道：“啊？哦，那小子睡着了。” “嗯。” “阿牛啊。” “李叔你说，我听着呢。” “你也算看着那小子长大的，你说，那小子能走多远？” 牛贵看着那屋，许久才说道：“很远，会是我无法想象的远方，也会比李叔能想象的更远。” …… 雄鸡一唱天下白，在鸡鸣声中，李和伸了伸懒腰。 然后，他僵住了。 天，亮了？ 觉醒呢？应该没错过吧？天赋功法…… 怎，怎么会！ 不应该啊，怎么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内力涌动，不是说一旦觉醒，功法直接就入门了吗？ 功法……没有？ 不对啊，我是侠客啊，老爹说的，难不成…… 李和都有些慌了，直到他将视线注意到面前的织锦上的时候，才冷静下来，功法有，不过并没有直接出现在脑海。 而是……在那块织锦上。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这几字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星战世诀！ 李和有些激动的伸手去拿那块织锦，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整块织锦散成了一堆金色的光点，光点漂浮了一下后，皆尽涌入了他的身体。 完整的五星战世诀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只是，依旧没有内力。 分明是天赋功法，但却没有给予他任何进度和领悟上的帮助，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从零开始。 这样的话，压根就不知道功法处于什么级别啊。 不过……名字倒是霸气。 内心痒痒，李和自然没办法坐住，两三步跑到床上盘腿坐下，便开始按照五星战世诀的功法修炼。 功法运行，气息入定…… …… “我很愤怒！非常的愤怒！” “诸位代表，你们凭什么把中国的鲁省送给日本人！” “作为战胜国，这样一份丧权辱国的和约，没有任何人会愿意接受！” “所以，我拒绝签字。” “所以，也请在座的诸位代表记住，中国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沉痛的一天！” 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 巴黎和会彻底引爆了神州，在这片灾难的土地上，愤怒的吼声响彻云霄，救亡图存，成为了唯一的目标，激昂的火焰开始燃烧…… …… 李和醒了，他呆呆的望着前方，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颌尖。 碎片，画面。 那是他的历史洪流…… 丹田内越是激昂的内力，就越是能说明历史当中，那些人们经历了怎样的屈辱，又怎样的不甘…… “阿和？” 李德盛不知何时进了屋，他手中端着一碗面条，看着李和那发呆流泪的情况，不免担心的问道。 李和转醒过来，抬起头，悲伤而幸福的说道：“老爹，它很强。” 也很苦…… 李德盛理解的点了点头，有些粗糙的手拍了拍李和的肩膀，说道：“那就好，吃面吧，饿了一宿了。” “嗯。” …… 人是铁饭是钢，李和熬了一宿，早上又修炼了一段时间，自然是饿的不行，一碗面下肚，终于活了过来。 见李和吃完，坐在一旁的李德盛敲了敲烟灰，说道：“既然已经觉醒，那就该出去闯荡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总不能老窝在村子里。” “我早年读书的时候，与董国相有旧。” “你且拿着这封信去京都找董国相，他会将你引荐给刘天汉。” 李和正要接过信封的时候愣住了，他震惊的抬头望向老爹，说道：“刘天汉？武林盟主刘天汉？” “没错。” 李德盛肯定的时候，已经负手出门了，只留下李和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也没有解释他一个乡下老师为什么会认识董国相，堂堂国相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帮忙引荐武林盟主。 其实，李和知道一首歌。 在这个历史完全消散，如同迷雾遮掩的时代，李德盛作为历史学家，曾经还原出的一首歌： 三皇五帝始，尧舜禹相传。 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 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 …… 宋元明清后，皇朝到此完。 一首朝代歌，是遗落历史中最重要的线索，基本讲述了东雅国这片大地上的主要朝代更替。 这首歌并未署名，世人也就不知是李德盛所译。 世人只知道，但凡历史洪流是从属这首歌中的侠客，必然是江湖上凤毛麟角一般的传奇存在。 武林盟主刘武，其历史洪流就是“两汉”。 故其表字曰……天汉。 当然，这个表字一般只有历史学家才有资格，因为只有知晓历史真相的学者，才能看到侠客背后的历史洪流。 李和与孙明的表字就是李德盛起的。 宫蟾和三民…… 3、将不过李 “种花娘！” 走进院子，能够闻到阳光下的草药清香，看着正在使用碾槽研磨草籽的种花娘，李和欣喜的打了声招呼。 种花娘打理的那些花草其实是药材。 她爷爷葛青以前是村里唯一的医生，现在，是她了，医者仁心，多年以来，但凡有村民上门讨药求医的，爷孙俩从未拒绝。 村民们感恩，每逢秋收渔猎，都想着给她送点，她却也都婉拒了。 只有村里的小孩给她送些简陋而孩子气的礼物，她才会高兴的收下，并将之视若珍宝。 她生活一向朴素，身为一个大姑娘，却没有半件首饰。 每年种植药材去镇上卖的钱，除了日常开销外，都换成礼物分给了村里的孩子们，基本没有替自己想过。 也正是如此，李和才会去偷了隔壁村老王家的黄花梨，想着给种花娘雕一个簪子。 可她却不肯收…… 见李和来了，种花娘欣喜的扬起了头，阳光下，她白皙修长的颈脖上有着细细的汗水，些许发丝凌乱的黏在皮肤上，勾勒出几分妩媚的感觉。 她温柔的笑道：“你来啦。” 李和有注意到这份妩媚的风景，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只好无奈一笑，说道： “别调皮了，快说说，觉醒怎么样？” 她比李和年长一岁，从小到大都以姐姐的身份照看着李和，自然也关心着李和觉醒的事情，便拉他在一旁坐下询问。 李和也没直说，而是看着种花娘说道：“种花娘，你没有答应孙明那混蛋吧？” “答应什么？” 见种花娘不是很清楚，李和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咳咳，没什么，那啥，觉醒的细节我不好说，就说一下功法的名字，种花娘你就明白了。” “它叫……五星战世诀！” 种花娘跟着念叨了一遍，随后脸上扬起开心的笑意，说道：“太好了，虽然不知道五星是什么意思，但有战世二字，阿和你的功法必定不凡。” “嗯，阿明的三分修元诀也很厉害。” “这样一来，你们两个都会成为江湖一流的侠客，为天下苍生铲除核孽，名扬天下了。” 她只是单纯的为他们的前程而开心…… 李和也跟着笑，但终究不是那么开心，最终，他咬了咬嘴唇，一把捏住了种花娘的手腕，直视着她那有些诧异的眸子，说道：“不只是这样。” “嗯？” “不只是这样，我们不是姐弟，我不要你单纯的为我的前程而高兴，种花娘，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李和有些激动，种花娘却沉默了。 她默默的将手从李和的手中拿了回来，低着头，没有看他，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你是侠客，我只是一名村姑。” “不是！” 李和很激动，种花娘却抬起了头，用着一种宠溺的眼神望着他，将他抱入怀里，纤长柔嫩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安抚着他。 她笑着，憧憬着说道：“要乖哦，阿和。” “你的未来，会有王侯公卿家的贵女相嫁，她们熟读史书，知晓历史、文明，能够与你相谈，能懂你的心思抱负。” “如果，你想要做些什么，也离不开她们家中的相助。” “每一个侠客，所背负的都不只是自己的人生，而是那一整段历史洪流，你的使命，就是代表你的历史洪流去影响这个世界。” “能够帮助你的人，不是我。” “所以，不要任性了。” 李和纵有千般话，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眼眶有些红，有些赌气的抬起头，看向她，问道：“那你会嫁给别人吗？” 她温柔而宠溺的望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 少年情缘，终究没能顺利。 种花娘很温柔，是天底下最温柔体贴的女子，却也是天底下最坚定的女子，她既然拿定主意，李和光用言语，是无法再说动的。 不过，总算得了一个许诺。 辞别心上人，李和便前往了村里的老瘸子家，既然要出门游学，那要拜别的人当中，自然也有着师傅的位置。 李和与孙明二人在武学上的师傅，老瘸子，李存憾。 说是老瘸子，其实李存憾不仅腿瘸，还断了一臂，只剩下左臂和右腿，其余的皆被斩断…… 但也就是这样的一个老瘸子，一个身体残疾，嗜酒如命的老瘸子。 李和跟孙明二人直到今天都没能赢过他一回…… 老瘸子家门前，李和终于碰到了孙明。 两人大眼瞪小眼，也不说话，就瞪了半天，他们从小斗到大，也没啥理由，就是什么都要争一下。 或许是眼睛累了，孙明终于开口说道：“你竟然敢出门？” “为何不敢？” “哟，觉醒了功法，底气足了？什么名号，报上来听听，我就免为其难的笑掉大牙好了。” “呵，听好了，别摔着！” “切，你才别摔着，大爷我先告知你好了，三分修元诀，就问你怕不怕！” “哼！五星战世诀，你怕不怕！” “别以为有个战字就能嚣张，爷爷我今天揍定你了！” “谁揍谁，拳头会告诉你！” “……” 两人吵得厉害，却迟迟没有动手，直到老瘸子将大门拉开，他们才就此停下。 虎背熊腰、须发豪放的老瘸子即便断了一臂一腿，依然可见当年的彪悍，常年酗酒竟然也没有把他喝废。 或者说，他压根就没醉过。 这大概也是一种太过强大的悲哀，以至于连喝醉都做不到。 李和是很好奇老瘸子的来历的，但是无论他怎么问，老爹都没有告诉他，只说了两个字，作为老瘸子表字的两个字……无敌。 李存憾，李无敌。 当年表字被誉为无敌的男人，就这么俯视着两个小伙子，眼睛里满是戏谑的说道：“吵了这么久，还不打？” 李和咳了咳，抱拳喊道：“师傅。” “师傅。” 见两人不吵了，李存憾冷哼一声，背过身走回屋里，不耐烦的说道：“进来吧。” “既然要走了，就最后再教你们一招，免得出去了说是我李存憾的弟子，结果却丢了老子的脸面。” 口气一如既往的大，但也确实能够如此。 李存憾，字无敌，历史洪流归属……五代十国，后唐。 王不过霸，将不过李，便是这个李了。 4、孩儿立志出乡关 孩儿立志出乡关， 学不成名誓不还。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 …… 李和与孙明终究还是出发了，在李存憾教了他们最后一课后，便各自告别家人，踏上了游学之路。 李和背着一个大包裹，包裹间穿插着一支白蜡杆的长枪。 牵着一头老驴，这就上路了。 他得先去镇上，然后才会有汽车去省城，在省城再通过火车前往京都，省城倒是也有飞机这种交通工具，不过他可没那个财力去乘坐。 有人牵驴，有人纵马。 锦衣劲装的光头少年倒也颇有几分英武的姿态，其腰间悬挂一柄宝剑，手上挥鞭执缰，好不潇洒。 李和要去京都，孙明也是要去的。 他老爹孙闻虽然只是一届乡绅，但是他二叔孙宥却是当朝的吏部尚书。 此去京都，当是前程似锦。 见着孙明故意纵马扬起一堆灰尘，李和朝旁边躲了躲，笑道：“你马快，还是赶紧去镇里吧，别误了今晚的车程。” 孙明笑道：“不急，我就想看看你慢吞吞得走到什么时候。” 李和笑笑，不再理他。 两人从小斗到大，李和要是为这点东西生气，那不就被孙明吃得死死的？ 一个穷教师家的孩子，一个乡绅土豪家的孩子。 真要在意钱财，那就不用比了。 孙明也料到李和会是这种态度，他信马由缰，拿出酒壶喝了口后，将酒壶抛给李和，望着远方说道：“老爹说我将来必定是江湖一流，不该和你再争下去了。” “可我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两天没和你打，并非是我中你的计谋，你有没有功法内力，境界如何，我自是看得清的。” “李和。” “你是我孙明认定的宿敌，所以，你不该埋没于平凡之中。” “你必须想办法追上我，来挑战我！” “必须！” “……江湖路远，保重。” “驾！” 傲娇的少年说完心里话后，便策马离开了。 握着铝质酒壶望向远方，温纯的少年嘴角扬起了笑意，牵着驴子，慢慢的朝着夕阳行去，内心多少有点温暖。 且饮，且行。 …… 两日后，清晨，身披露水的少年来到了清河镇。 少年牵着老驴慢慢前行，听闻着不同于村里的集市热闹，叫卖声，讨价声，闹哄哄的，满是生活的气息。 在一处面摊前，李和将驴绑好，便坐下叫了一碗汤面。 “您的三鲜面。” 李和从荷包里数出五分钱递给老板，便抽出一双筷子，呼呼的吃了起来，一碗面汤下肚，顿时就舒畅了。 伸了个懒腰，从驴背上摸出一根胡萝卜，一边摸着驴头一边喂着。 趁着空闲，李和朝着面摊老板问道：“老板，现下一天有几趟车开往省城啊？” “两趟！早上十点和下午两点。” “咋就两趟了？我前年去省城的时候，还有三趟呢。” “那可不是吗？石油、煤炭本来就匮乏，还经常有核孽出来霍霍，日子自然越来越难过了，叫我说，再过些年，只怕大家都要回去种田了。” “您说的在理。” “我瞎扯的呢，诶，你要赶车，这驴自然是带不走了，要不卖给我，我平日里驼驼货，老了也可以宰了做肉汤。” “就不卖了，它还要回家呢。” “咋回家？” “它认路，能自个回去。” “嘿，你就小心别半路被谁套了去吧。” 李和笑笑，不再说话，打听到长途汽车出行时间后，便牵着驴又出了城，将驴背上的东西卸下后，摸了摸驴脖子，最后拍了拍。 老灰驴啾了一声，便撒丫子跑了。 李和大包小包的挂了一身，又走了半小时才到汽车站，花一块二毛钱买了去省城的车票，便上车眯着了…… …… “诶！别睡了，把包挪挪，我坐不下了。” 李和呆了一会，会意过来，将地上的包裹抱在怀里，然后又睡了过去，那土气的样子，看得杨秀儿那是一阵气笑。 要不是小哥长得还行，她早就腹诽了。 所幸，土归土，倒也看着不脏，没有异味，勉强接受吧。 才坐好，没一会又听到了鼾声…… 起先她是有些烦的，可是车子出发之后，一路摇摇晃晃的，竟也不觉得是噪音了，反而也跟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嘭！ 或许是经过了一个大坑，整个车子都跳了半米，全车人顿时一个人仰马翻，杨秀儿更是撞到了前座，额头一片沙红。 被吵醒的怒气，疼痛的刺激，杨秀儿是准备找司机质问的。 可是下一瞬间，她就有些花容失色了。 有人喊……核孽来了！！！ 刚刚车子的剧烈晃动，不是因为路上有坑，而是司机为了闪躲忽然撞来的东西，猛打方向盘冲出了公路，来到了田野上！ 而车子的后面，一个足有小轿车高大的怪异黑犬正在疯狂追逐，不时对着汽车后箱一撞，惹起无数尖叫…… 杨秀儿看着后窗外那拖着涎丝的巨大獠牙，一时间傻住了，汽车急转弯她也没有注意，眼看就要被甩出座位…… 失重感已经出现，本来已经有了疼痛的准备，但最后却……安全了。 愣愣的看着拉住她的少年，她好一会才想起该道谢。 但，少年却先开口了。 “不用慌，只是一只污染种，不是毁灭种，系好安全带，田野里车子可跑不稳，别再摔出去了。” 温声安慰后，少年轻身一跃，就巧妙的越过了她的身体，来到了走道。 车子的剧烈摇晃中，他却稳如泰山。 在行李架上翻捡了一会后，一根灰布包裹的长杆物体被他拿在手上，他本要转身离开，可转到一半又对着杨秀儿说道：“哦，对了，帮我看好行李。” 接着，他便走了。 在他的呼喊中，司机打开了车门，他一跃而下，灰布脱落，长枪出鞘，少年侠客，出门便见了江湖…… 车上，杨秀儿呆呆的看着那个跃下车的身影，脑海中全是他刚刚喊的话。 他说，他是侠客…… …… （PS：先等签约，下周开始双更，来点票票啊，兄弟们。） 5、杀狗屠妖名初扬 灰布脱落，枪出如龙。 青布鞋在地上滑出一长溜痕迹后，李和身形一晃便朝那变异黑狗冲去，黑狗敏锐的察觉到来敌，怒而扑杀。 放弃追逐汽车，朝着李和扑咬而去。 那犀利而泛着幽光的狰狞犬齿，腥臭恶心的口水，猩红而暴戾的兽眼，如针刺般的鬣毛，黏糊糊泛着腐烂脓创的皮肤…… 肮脏而腐烂的怪物，偏生有着可怖的力量。 观察，交锋。 面对黑狗的扑咬，李和纵步跃起，凌空倒身一枪递出，狠狠扎向黑狗的脑袋，然而枪尖仅仅扎入一寸，便碰到黑狗的头盖骨，一时无法击穿，只得错身而过。 落地滑步转身，长枪拖曳止势。 刚刚停稳身形，便见那黑狗绕了一个弯弧后再度冲来，远去的汽车它都完全不顾了，只想杀死面前这个敌人。 李和见汽车跑远，不由有些沉默。 不会，丢下他，跑了吧…… 嗯…… 得快点解决了。 虽然不是很熟悉，与孙明那功法入门后的内力浑厚程度也比不了，但只是一只污染种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调息，运气。 内力基础运用……精骛八极！ 伴随着李和一口气的轻轻呼出，体内的内力瞬间澎湃奔走如激***骛八极、瞬息千里。 体内高速运转的内力极大的激发了身体的潜能和活性。 李和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便，握枪手也感觉力量充沛得无以复加，看那黑狗的冲刺也觉得缓慢无比…… 弓步，沉腰，出枪，起挑！ 轰！！！ 一枪如毒蛇窜起从黑狗的下颚刺入，瞬息贯穿头颅，尔后扭身横挑掷摔，黑狗顿时轰然砸地，头颅搅碎，死得不能再死。 足有SUV车型大小的变异黑犬，体重怕是有一两吨，就这么被硬生生挑翻了。 此招犹如霸王扛鼎，刚猛无比，故名为……霸王挑。 招猛，自然费力。 李和的全身此刻已经汗水蒸腾…… 身体高频率的激发，自然带来的高频率的消耗，蒸腾的汗水在他周围都形成了雾气，而他则站在那浅浅的喘息着。 待体内气息平缓，他才缓缓的将长枪抽出。 有些心疼的看着宝贝武器被红黑色的污血染脏…… 来不及处理了，行李要紧。 简单的甩了甩后，李和便提枪飞奔，努力向着汽车赶去，只希望那司机没慌了神，知道停上一停。 不然的话……他怕是要走去省城了。 …… 汽车到底还是停了，在追赶了五分钟后，李和终于重新上车，司机热情的借了抹布，让李和将枪上的污血擦拭干净。 又报了警，告知了大致方位，便再度向省城开去。 衙门里的捕快稍后会赶到，或查明、记录，或焚烧尸身，总之要做一些工作的，不能让核孽的尸体暴露野外。 否则被动物吃了，辐射会传递的。 这也是污染种产生的一种方式…… 此外，污染种的产生基本是由毁灭种造成的，拥有着辐射领域的毁灭种，所行之处简直寸草不生，生物在领域内呆久了，就会被辐射污染。 在崩溃的边缘不断强大，最后……暴毙。 是的，污染种就算不击杀，时间久了也会自己暴毙，但那之前，必然会造成相当大的破坏。 阻止是很必要的。 那条大黑狗就是很典型的污染种，这样的存在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对抗的了，就算是军队，也需要一个班火力才能保证歼灭。 而制造这一切的毁灭种…… 其名，已经代表了一切。 如果没有成建制的军队和重火力支援，如果没有强大的侠客进行斩杀，屠城对于它们来说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 更恐怖的是，毁灭种一共有五代。 第五代毁灭种尚未出现，光是第四代毁灭种出现的两次，每一次都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江湖最顶尖侠客，SS级的超然战力，也必须联手才能将其绞杀。 全世界能够单独斩杀第四代毁灭种的侠客只有一人，那便是时下江湖第一高手，东美国唯一支柱……阿美坎。 因故，可想而知，当有一天五代种出现的时候，该是一场怎样的末日。 史河汤汤，故国化作了侠客，核武衍成了妖孽…… …… 一路上李和成为了名人，谁都想来攀谈几句，见识一下侠客风采，害得想请功的杨秀儿小姑娘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之前，司机是慌了神的，只顾埋头逃逸。 是杨秀儿想着李和还得上车，才冲到驾驶座与司机分说了许久，司机才勉强答应，焦虑的停了车子。 不然，李和真得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走去省城、京都了。 倒也可以回村里，但那也太糗了。 总之，在得知杨秀儿的功劳后，李和表示感谢的状态中，同小姑娘成为了朋友，知道这女孩也是要去京都的。 打扮时尚精致的小姑娘漂亮归漂亮，就是话太多了。 李和都不用开口，杨秀儿自己就能说半天。 谈话中，李和有了解到杨秀儿的爷爷也是一名侠客，在南江省还挺有名的，其名杨衍，字虚国。 因为老人家已经仙逝的缘故，杨秀儿也没有避讳，连爷爷的历史洪流也说了出来。 五代十国，南吴。 单说南吴知晓的人可能不多，但如果提及南唐，那个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南唐，那就很好理解了，南唐便是在南吴的基础上篡国建立的…… 因为老爹的缘故，李和对华夏系的历史还是很有了解的。 然而，老爹虽然教了他很多，但偏偏没说他和孙明的历史洪流…… 只说，在清以后，便再无半字透露。 知其史，便知其根底。 南吴只能称为诸侯国，国主并未称帝，且建国三载，开国之君便已身亡，传位二世不过两年，便被朝臣兵变，把控了军政。 其国历时32年，实际只有5年时间属于南吴，剩下的27年，实际是受控于南唐的。 后来吴王称帝，也是南唐为了篡国要求的。 可见杨衍表字“虚国”，实在是那位起名的历史学家对这段历时研究比较透彻，才有了这二字。 历史不强，侠客实力自然也就有限。 杨衍在江湖二流侠客当中，也就排个中等，不过因为他和朝廷走得近，又常常任侠为义，在南江省倒也有些名声。 其子杨宏在朝廷任职兵部侍郎，杨秀儿此次进京，就是去找父亲的。 倒也……同路。 6、欲灭其国 变异黑狗被击杀，长途汽车摇摇晃晃的去了省城，而刚刚事发的地点，仅仅五分钟后，便来了两辆面包车。 下车，一群黑衣人极为熟练的处理着污染种的尸体。 …… 在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之后，汽车终于到达了省城。 大约是晚上九点，看着路边连绵的灯光，有种从荒野驶入文明的感觉。 南江省省会，天渚市。 在汽车度过地界关卡后，便可以看到成群的建筑，高楼，繁华而迷蒙的灯光…… 光影似幻，如痴如醉。 到站了。 杨秀儿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小包，落地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偏着脑袋朝李和看去，结果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哧……” 李和那一身大包小包挂满了的样子，倒不像出来游学的，反而像是来逃荒的。 作为朋友，她自然得去帮帮忙，可是刚拿过一个白布包裹，便觉得沉甸甸的，忍不住好奇，从缝隙中看了一眼…… 烧饼？ “喂，不是吧，你背的都是这些东西？” 杨秀儿完全不能理解，李和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走在前方淡淡的应了声：“嗯。” “呃……抱歉。” “那啥，我，我请你吃晚饭吧，反正你今天也救了我，正好报答你一下。” 杨秀儿这话一出，李和立马停了下来，转过身，严肃的盯着她…… 完了。 又犯错了，明明知道他很穷，肯定会很敏感，不应该“侮辱”他的。 他一定不理我了…… “吃什么？” “啊？” 杨秀儿呆了呆，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李和凝重严肃的表情后，问的竟然是这个？ 稍后，她便彻底笑开了。 是啊，他怎么可能自卑啊，他是侠客啊。 笑得莫名的欢乐，杨秀儿直接牵住了李和的手臂，拉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很专业的说道：“英雄路上一字店，烹煮煎炸都齐全。” “走，放开了吃，本小姐请客。” …… “来尝尝这个，这个烤串好吃。” 李和身上大包小包，也没有手空着，全靠杨秀儿喂给他吃，这风格迥异的两人，也惹得不少路人侧目。 只恨好白菜被猪拱了，富家女瞎眼看上了穷小子。 英雄路是天渚市餐饮最繁华的路段，各色小吃、名馆、老店都有，算得上平富咸宜，人气自然也就旺盛。 杨秀儿老家是清河镇的，她爷爷杨衍又是侠客，家境不差，天渚市自然熟悉。 英雄路上有哪家好吃，哪家最具特色，她都门清。 又买了一个烤地瓜后，杨秀儿举着烤地瓜说道：“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烤地瓜，爷爷也经常牵着我来买。” “五年前这家老板不做了，交给了他侄子。” “味道依旧不错，只是……终究不是当年那个味了。” “唔……” 揭开烤黑了的地瓜皮，咬了一口，烫滚滚的，让她直打呼儿，好半天咽下去后，才睁开笑眼，将地瓜举到了李和面前。 李和犹豫了下，还是咬了口。 “噗哧……” 见李和鼓着腮帮子，嘴角粘着碎屑的样子，杨秀儿忍俊不禁的笑了下，拿起手帕，帮他擦了擦。 笑道：“我又不抢你的，慢慢……呀！” 正说着话，杨秀儿被撞了一下，那人撞了之后，便缩着身子快速消失了，杨秀儿也没发觉什么不对。 直到…… 看着李和递给她的钱包，杨秀儿愣了一下，疑惑道：“我什么时候把包给……” “刚刚，是小偷？” “嗯。” 李和点了点头，杨秀儿内心升起一股被救的感动，眼中含着星星，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靠近李和，正要…… “来了。” “嗯？” 听着李和颇为冷冽的声音，杨秀儿懵了下，茫然的抬头看去，便明白李和在说什么了。 刚刚的小偷又回来了，而且不止一个人。 那小偷委身在一个赤着膀子、满脸横肉的壮汉身边，一边快速说着一边朝李和得意的瞥着，似乎吃定了李和的样子。 一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一个小丫头片子。 即便有点本事，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领头的肥壮汉子将一条粗铁链从腰间解开搭在了肩头，盯着杨秀儿的眼睛满是凶恶和贪婪。 英雄街是四爷的地盘，斧头帮办事，还有人敢反抗？ 小娘们长的实在可人，我肥龙就不客气了！ 内心激动，肥龙直接忽视了李和，伸手就朝着杨秀儿的胸前抓去，她一时小脸煞白都忘了闪躲，一旁的李和居然也没动作，直到…… 嗤！ 肥龙的动作停止了，他有些艰难的想要偏过头去，看是什么洞穿了他的身体。 可终究，他只能看到一道黑影，还有……如毒蛇一般的枪影。 “喵！！” 凄厉的猫叫声，伴随着空中的一些污血洒落，一道黑影急速的退了出去，三两下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斧头帮的混混们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大哥肥龙死了，地上一滩鲜血，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傻小子，此刻手持长枪，杀伐冷冽如同战场上的将军。 这是……侠客。 而刚刚那声凄厉而瘆人的猫叫，应该是……核孽！ 好一会，斧头帮的成员才反应过来。 也就是他们惊慌逃窜当中，那只腐化猫再次从黑暗中蹿了出来，朝着李和发动了第二波偷袭。 是的，第二波。 刚刚腐化猫的攻击并非是朝着肥龙去的，而是李和，肥龙只不过是它遮掩的障碍物而已，普通人类的身躯，它随意就可以洞穿。 洞穿，而后刺杀。 李和所说的“来了”，也不是指肥龙这些混混，而是指腐化猫。 所以，洞察，而后破敌！ 辐射，是负能量。 历史，是正能量。 敌对的两种力量，都有着除之而后快的本能。 有话言：“欲灭其国，先灭其史。” 没了历史，文明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在过去六百二十年的时间内，作为负能量载体的核孽，一直都在为彻底消灭人类历史而努力。 今日，也不例外。 …… （PS：明天开始双更，故事和世界慢慢就要展开了。） 7、路见不平 “核孽来啦！！！” 在慌乱的叫声中，恐惧开始发酵，街面一下子变得混乱无比。 习惯了城市内的安宁，忽然面对起核孽来，恐惧被放大了无数倍，人们只记得污染种恐怖的獠牙，只记得辐射带来的消亡，却忘了冷静。 盲目的恐惧，会带来更大的灾害。 而李和，没办法阻止…… 污染种也是分等级的，根据其体内的辐射含量，分为微量体、中量体、深量体、过量体四个等级。 在李和的感知当中，白天遇到的那只变异狗应该是中量体，给他的危机感并不强。 而这只腐化猫…… 如果李和没有感知错误的话，这应该是只过量体，在短期内接受超大量辐射才能产生的强大污染种，拥有最短的寿命，最强战力。 这个等级的污染种，已经不拘泥于肉体的战力了。 它们……会使用辐射。 簌！ 在黑暗当中穿梭的腐化猫忽然从李和的身后冲出，就如同在暗影当中闪现了一般，它浑身拖曳着细细的黑烟，一双碧绿的兽瞳当中满是狰狞和杀意。 其奔跑过的地面留下一溜的切痕，那是爪子和地面触碰的结果。 水泥，如同豆腐一般…… 兹！ 与腐化猫一起动作的是一杆枪，名为星芒的枪，枪尖在地上拖曳出声响与火花，而后如同爆射而出的弩炮一般，精准而猛烈的刺向了腐化猫。 然而…… 尖锐的枪头在与腐化猫接触的一瞬间，腐化猫胸前的黑烟抖动，腐化猫的身躯便如同液体一般，蹭着枪刃滑过去了…… 一直警惕着的李和顿时双目爆睁，周身水汽蒸腾，看似用老的招式，一下子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精鹜八极！ 伴随着鞋底与地面的剧烈摩擦，李和生生止住旧势，腰身一扭，持枪横扫。 妄图突进的腐化猫猛然遭此巨变，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就被李和生生扫飞，再一次发出凄厉的猫叫。 倒飞当中，腐化猫正要竭力遁逃，枪，却已经到了。 扬枪悍投，如若神明。 见此，腐化猫猛缩的瞳孔里满是惊惧。 它知晓李和是侠客，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正能量并不雄厚的家伙，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战斗力，对于战机的掌控，更是恐怖无比。 不动则已，动则必杀。 心、意、神全然攥于一发，有我无敌！ 眼看…… 砰！ 枪被挡开了，是金属的猛烈碰撞，挡开李和这一枪的人纹丝不动，右手的武士刀挽了一个剑花后收入刀鞘，左手提着腐化猫，不见有什么动作，却将腐化猫死死制住。 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就那么停在那里，望着李和。 扶桑人，侠客。 后退数步才堪堪停住，李和惊疑的看着来人，大概，这还是对方留手的结果。 站定，思考了一下子，李和收起了精鹜八极的状态，将星芒背于身后，看着这个实力非凡的俊雅男子，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市区出现核孽，贵方的防卫工作似乎出了纰漏？” 面对李和的诘问，藤原明治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看着李和淡淡的说道：“实验品走漏而已，已捕回。” “是吗？那下次注意了。” 看了藤原明治一会，李和忽然结束了对话，转身就要离开。 太危险了，这个人…… “等等。” 李和缓缓停下，冷声道：“什么事？” 看着这样的李和，藤原明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说道：“阁下铲除核孽，维护治安有功，南江武盟拟表彰阁下，还请阁下留下姓名。” 啧，被盯上了啊…… “李和，李宮蟾。” 报上名号之后，李和径直拉着杨秀儿离开了。 杨秀儿有些不解…… “那个是南江武盟的会长，现南江第一高手，藤原明治。爷爷在世时与他共事过，为人还算正直，应该……只是事故吧？” “或许。” “哦……” 杨秀儿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到李和的表情后，止住了。 那是对战腐化猫都不曾有的凝重…… …… 望着李和远去的身影，藤原明治笑了笑，而后…… 咔！ 腐化猫捏死。 随手一甩，身旁立马出现一个忍者的家伙用布袋将腐化猫的尸体装好，与此同时，十多名忍者打扮的成员出现在藤原明治周边，齐齐半跪在那，等候处罚。 “哼！” 藤原明治冷哼一声，那些半跪的忍者顿时齐齐闷哼，血液从嘴角溢出，内腑已然震伤。 处罚过后，藤原明治才冷声的说道：“溥满洲不在，实验室出现纰漏尚有可辩解的余地，但你们作战部，我可不记得有给安土桃山派遣外出的任务。” “他人呢？” 作战部的诸位成员顿时汗如雨下，其中领头的小队长忍着恐惧答道：“东江分会被砸，部长前日便去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 “部，部长说，些许小事，无需劳烦会长。” “哼！” 藤原明治眼中微寒，再次发怒后，说道：“等安土回来，让他好好给我解释，现在，去查清那个小子的底细。” “如果可以拉拢，就让江户明川留意下。” …… 夜晚，走出英雄街后，李和与杨秀儿要面对的问题是……住宿。 原本，没有天渚市发生的这些事情，李和是要连夜坐火车进京的。 但，他是侠客。 有些事既然碰到了，那就必须管，这是义，是原则。 整个南江省因为核孽的频繁活跃，就连偏远的清河镇都受到了影响，本该最安全的天渚市，又一天之内连续碰到两次核孽。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和并不认为只是意外…… 在一家小旅馆前站了许久，跟在李和身后的杨秀儿脸都红透了，正低着头戳手指呢，结果李和忽然转身离开了。 她有些楞。 李和又忽然停住，说道：“你要去哪个酒店，我送你。” “啊？你……你呢？” “我有带披风。” “……” 杨秀儿明白了，李和是在考虑钱的问题。 因为不知道要在天渚市待几天，李和身上的钱是绝对不够住店的，所以，他放弃了，准备就找个角落凑合一晚。 杨秀儿有些复杂的望着李和说道：“我……有房子。” 8、落花有意 桃花源，慕鱼阁。 若是三四月，能见山野桃花遍地开，春风再吹，便是一兜的惬意。 是浪漫，也是安逸。 羡飞鸟之自由，慕游鱼之悠然。 在微醺的灯光下，脚步落在木板路上的声响很是动听，时维十月，虽不见桃花潇潇，但累累果实的丰硕感也是很令人满足的。 李和是农民家的孩子，比起桃花满树，他更喜欢如今的桃果满树。 见李和一直在注意树上的桃子，杨秀儿笑了笑，爬上一旁的山圃，从垂下来的桃枝上挑选了两个饱满殷红的桃子。 然后轻巧的从山圃上跳了下来，从一旁的青石条台阶跑下，来到水潭边，在清澈的池水中洗了洗。 “给。” 桃子脆响清甜，很好吃。 “嘻嘻，这个也给你吧。” 看李和吃得快，杨秀儿把才吃了一小口的桃子也给了他，然后她撑了个懒腰，双手背于身后，身子微微前倾，望着水潭中的倒映的月亮，有些缅怀…… 相比于父亲，她和爷爷相处的时光反而更久一些。 爷爷走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回来。 不免勾动了往日的回忆…… 相比于正经刻板的父亲，爷爷总是要调皮一些，会同她玩闹，会陪她一起闯祸，会带她体验很多新奇的东西，也会教她很多道理。 而父亲更醉心于仕途，工作。 时间长久，她对父亲大概更多的是尊敬、畏惧，对爷爷才是真的亲近。 奶奶…… 正是因为奶奶，父亲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吧？ 侯门嫡女，累世皇恩。 唉…… 想起爷爷和奶奶自她记事起就分城而居的冷漠，想起这次回老家看望奶奶，但却被不断教导规矩，言语中多次提及婚事…… 她能猜到，自己的未来会如何。 没有爷爷的支持，她做不了自己的主。 除非…… “怎么了？” 李和摸了摸脸，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以至于杨秀儿才直直的盯着他。 杨秀儿缓缓摇头，说道：“没什么。” …… 打开慕鱼阁的大门，走进这座庭院，能够感受到艺术的精致。 每一座假山、每一处檐角，每一处雕花，每一扇屏风，都能够感受到艺术的美韵，恰到好处的留白更是让人身心愉悦，完全配得上淡雅二字。 没有任何尘封的气息，看得出，时常有人维护打理这座庭院。 进屋，到达客房后，李和稍微有些僵硬。 找了半天，他才找了一个角落，将身上的包裹放置好，虽然依旧格格不入…… 睡大街估计还要自在一些…… 这个，是电视机吧？ 形状差别挺大，但应该没错，孙明家就有电视机来着，嗯，这个是遥控器，应该会有新闻看吧？重播也不错。 …… 李和在看电视，杨秀儿则在浴池中发呆的坐着。 她现在脑海有些乱…… 她大致还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乖孩子的，过去的十七年生涯当中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今天陡然大胆，还是有点……紧张。 犹豫了许久，她才壮气势的啊了一声，从浴池里站了起来。 吹干头发，穿上睡衣。 …… “近日南江省核孽频出，据考可能是12号污染区封锁出现漏洞，武林盟主刘天汉已经勒令南江武盟进行彻查补漏。” “董太尉发布整顿条令，让12号防区的驻防部队做出检讨与省查，务必……” “因为南江省的动荡，陛下的秋季南巡暂时搁浅，11月份恰逢太后五十大寿，陛下拟取消今年的南巡计划……” …… 董野夫本是尚书令，权倾朝野，有“宰相”之称。 举国上下，无论官员百姓，都以董相称之，可今年九月，皇帝突然下旨，册封董野夫“太尉”之职，这下真的权倾朝野了。 帝国的政治军事全交于一人之手…… 比起只是无冕虚职的“宰相”，正职太尉的董野夫，今后可能民间也要换个称呼，唤一声“董太尉”了。 烈火油烹啊…… 到了这个境地，董野夫很难安稳退下，要么再进一步，坐上那张椅子，要么跌落下来，宣告维持了19年的“祥宁年号”终结。 皇帝正式亲政…… 小皇帝继位至今已经12年，年岁都26了，太后依旧没有撤帘。 这样看来，皇帝和董野夫的斗争已经快到白热化阶段了，而老爹让他去京都投靠董野夫，真的不会掉沟里吗？ 李和正想着时局的情况，敲门声便打断了他的思维。 “我有做一点宵夜，要吃吗？” 李和打开房门，见到杨秀儿端了一碗面条进来，大海碗，累块的牛肉，不辣，但鲜甜无比，汤色如琥珀醇厚干净…… “冰箱里备有高汤块，正好拿来下面，尝尝，味道应该不错。” 坐在茶几对面，小丫头托着下巴看着李和吃，并没有准备她自己的那份，大概，今天已经超标了吧，吃了很多东西了都。 李和想了想，从包裹里拿了八张烧饼出来…… 老实说，他今天还真没有吃饱。 习武之人饭量大，也并不是什么需要尴尬的事情，相反，这是可以自豪的事情，廉颇虽老，尚以能食表示武勇。 某种程度上，饭量与战斗力是可以划等号的。 可即便如此，杨秀儿还是有些咂舌。 这也太能吃了吧？ 记得爷爷还在的时候，虽然能吃，但也就比普通男子饭量多那么一半，每次她盛饭多了，爷爷吃完还总说吃撑了…… “今天谢谢你，算起来，你都救了我两次了。” 听到杨秀儿的话，李和停了一下，说道：“我是侠客，铲除核孽是本职。” “结果没变，不是吗？” 笑着，杨秀儿伸了个懒腰，丝绸质地的单薄睡衣总能体现少女姣好的身材，可惜在某人眼中，牛肉吸引力更强…… “唔！好冷。” 一阵夜风从窗户吹来，只有单薄睡衣的杨秀儿打了个寒颤，而后在李和茫然的眼神中，她已经钻进了被窝…… 嗯？？？ “借用一下啦，你去把窗户关上，把空调打开，等温度上来了，我就不占用了，嗯，应该不介意吧？还是说……” 她调皮的笑着，李和只好起身去关窗户了。 直到他吃完宵夜，房间内的温度让他都感到有些热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房间好像太安静了一些？这不符合她…… 哦，睡着了。 …… 9、蓝星守护勋章 嗯哼~~~ 撑着舒服的懒腰，脸上是睡到自然醒的笑意。 白皙的小手臂伸出被窝，有着散漫的悠闲…… 忽然想起什么，女孩的动作顿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可爱的抖动着，灵动的眸子缓缓睁开…… 没有？ 没有李和的身影，她的衣服也是完整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于，床上都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 他…… 咬了咬嘴唇，杨秀儿心情复杂。 起床，推开窗门，嗅着早晨清新的空气，站在阳台，可以看见某人正在院子里拉弓驾马，维持着一种紧绷而又难持的动作。 砰！ 好半天，李和这一拳终于冲出，拳尖的空气不堪重负发出爆响。 迅疾如风，烈如雷霆，忽而一往无前，但又偏生游刃有余，飘忽变招…… 仅仅只是旁观，杨秀儿就感觉十分舒适，那是一种武学上行云流水的美感，一种驾轻就熟的体现，是武功造诣的体现。 很强。 爷爷曾说过，侠客的战力并非完全取决于历史洪流，那只是保证下限的存在，上限如何，还要看个人天赋、悟性、努力。 有人纸面实力十分，却只能发挥出六分。 有人纸面实力六分，却能发挥出十二分的战力。 很显然，李和是那种善战之人，只比那种自带BGM、音响一开天下无敌的存在稍微差点。 当然，如果杨秀儿知道李和的师傅是谁的话，也就不会有这种惊叹了。 因为那人，太过传奇。 “呼……” 李和一套拳已经打完，收式宁气。 在一旁拿过放好的毛巾擦拭汗水，李和便若有所悟的抬起头，两人对视，杨秀儿甜甜的招了招小手，笑道：“早啊。” 她慵懒的倚在栏杆上，非常轻松。 随缘吧。 …… 昨晚一点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今早吃早饭的时候，杨秀儿一边舀着小米粥，一边举着手机惊叹道：“阿和，你上新闻了！” 上新闻了，是表彰。 南江武盟的官方网站发布了表彰，将李和野外除杀变异黑犬，市区内制伏腐化猫的两桩英雄事迹全都宣扬开来。 笔墨着重的描写了这位新入江湖的侠客，替他扬了名。 而且按照规定，李和还可以到南江武盟领取1000元的奖金。 嗯，侠客铲除核孽，是有奖励可拿的。 经过当地武盟考证便可发放，每只污染种的奖金不同，微量体是100元，中量体是200元，深量体400元，过量体800元。 至于毁灭种…… 那就不是单纯的金钱奖励了，在击杀毁灭种的战役中做出主要贡献的侠客会被授予“蓝星守护勋章”，那是一种崇高的荣耀。 持有蓝星守护勋章的侠客，皇帝都需要对其敬礼。 守护勋章分为“普通”、“英雄”两种，获得蓝星守护勋章（普通）仅需要在毁灭种战役当中做出重要贡献。 而蓝星守护勋章（英雄）则需要力挽狂澜、拯救世界才行。 蓝星守护勋章建立的三百年来，仅仅发放过七枚英雄勋章，依旧存世的持有者仅仅三人，其中两人是四代种战役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存在。 例如那位天下第一高手……阿美坎。 东雅国也有一位英雄勋章持有者，只是，那并非是四代种战役中获得的，而是更早的时候，而且有些特殊。 总而言之，蓝星守护勋章并没有规定明确的作用，其存在更多的是一种声望的象征。 而侠客是否拥有蓝星守护勋章，则决定了民众的拥护程度。 举一个例子，当一位英雄勋章的持有者和本国的皇帝起冲突的时候，民众的选择会是那位侠客，而非是皇帝。 某种程度上来说，持有英雄勋章的侠客甚至有废立皇帝的能力…… 或者说，改朝换代的能力。 对于本源是历史洪流的侠客来说，想要为自己的历史意志去改变世界的话，蓝星守护勋章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名声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走，拿奖金去。” 名声重要，小钱钱也很重要，特别是李和如今的总资产只有四十八元七毛五分的时候。 李和出门游学，只带了五十块钱。 算上去京都的八块八的火车票的话，光单程的路费就是十块了。 而天渚市的小旅馆每夜都需要五毛钱，京都的话，估计连一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手上资金实在捉襟见肘。 而这，已经是老家一亩地一年的收成了。 老李家也就五亩水田，依李和与牛贵的饭量，光靠种田非得饿死，还是老爹当老师每月的工资补贴，家里两个壮小伙才能吃个囫囵饱。 生活不易啊，这下看到千元奖金，李和哪能无视？ …… “你好，我是李和。” 在南江武盟的会馆前台，李和表明了来意。 前台的小姑娘愣了一下后，大概是想起李和这个名字了，立马扬起一张笑脸，拿出一张表格说道：“原来是李少侠，少侠还未在武盟注册，得先注册证实身份，之后才能发放奖励。” “好。” 东雅国的侠客基本上都会在武盟登记注册，李和自然不会抵触。 他虽觉得藤原明治有问题，但武盟毕竟是官方组织，藤原明治再厉害，也没办法一手遮天，倒不虞在这里被坑害了。 毕竟武盟出了岔子，刘天汉是会亲自出手的。 填写好表格，又录入了身份，经过指纹、照相等步骤后，李和拿到了自己的侠客证，并且拿到了一张银行卡。 卡里，有他的奖金。 以后武盟的相关奖励，也会发放到这张卡上。 将证书和银行卡递给李和之后，负责招待李和的小姑娘笑道：“少侠初入江湖便声名远扬，何不加入秋猎，再建功勋？” “秋猎？” “没错，自前年开始，12号污染区核孽频繁活跃，给当地驻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这两年核孽也走逃颇多。 因故，会长大人就定了春秋二猎。 召集南江各路英雄，对12号污染区进行定期清理，将其中的高阶污染种和毁灭种诛杀，替驻守部队减轻压力。 少侠，不考虑下吗？” 女孩的话让李和眼中神思数转，最后，他笑道：“如何报名？” …… 李和既来，他的资料自然就送到了藤原明治面前。 微微沉吟之后，藤原明治拉开抽屉，找到了另一份资料，在籍贯一栏，赫然就是相同的……清河镇希望村。 希望村，是清河孙氏的祖地吧？ 那只老炮仗二十年前掀起的新政失败，被罚“永不录用”，自此隐居乡里，本以为就此沉寂了，没想到悄悄培养了两名侠客。 还真是……有趣啊。 毕竟，这波澜壮阔的时代，谁又甘心委座旁观呢？ 10、煮酒论江山 清河镇，希望村。 老李家院子里，孙闻将一颗黑子缓缓落下，可刚落子便皱紧了眉头。 输了。 摇头感慨：“二十年了，还是没能赢你一次。” 李德盛抽了口旱烟，笑道：“这二十年我们比了三次，第一次，你输了，我便在希望村住下了。” “第二次，你输了，我选走了阿和。” “这次，你依旧输了。” 孙闻拿起一旁的茶杯浅浅饮了一口，悠悠的说道：“你既选了阿和，那便对世界还未失望，可为何我请你出山，你反而将我也禁在了这里？” “历史至上运动结束后，天下思变。” “二十年来，自由民主的思想种子已经孕育开花，朝堂上董野夫与小皇帝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正是改革的大好时机。” “此时先生还不出山，岂不是贻误苍生？” 孙闻说的严重，李德盛却不置可否，只是慢慢抽着旱烟，烟雾当中，他的脸庞愈发模糊，以至于孙闻感觉这位老对手离自己愈发远了……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你准备好天翻地覆了吗？” 李德盛轻轻问了一句，孙闻便沉默在那，脸色沉郁，许久他才说道：“老瘸子……” “他老了，我老了，你也老了。” 孙闻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德盛给堵了回去。 很显然，孙闻并没有做好准备，革命这种改天换地的东西，必然会引来强力的反弹，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破除旧有的桎梏。 孙闻，还如当年一样，以为只要掀起浪潮，天下人就会景从，事情，也就成了。 这种一厢情愿，又怎么可能会成功？ 若是二十年前，李存憾自然当得天下第一。 如今，却不行。 没有绝对的战力作为支撑，没有成熟的班底为之奋斗，任何改革都只是空中楼阁，任何革命都是无谓的牺牲。 而且，现今的主要矛盾，是阶级矛盾吗？ 不，不是。 是生产力，是任何核反应都会演变为核孽的情况下，科技与生产力无法突破的悲惨现状，石油、煤炭资源枯竭的凄凉，文明看不到任何未来的绝望。 这，才是主要矛盾。 李德盛的冷静给孙闻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僵了许久，长出一口气，凝声说道：“董野夫为堵天下之口，必然掀起立宪变革。” “一旦成事，此后数十年，将再无革命之土壤！” “先生，你可想好了。” 李德盛不再看孙闻，而是望向了远方的天边，喃喃道：“祥宁19年，天下也承平了19年，董野夫做的没问题。” “君主立宪，确实能够平滑过渡。” “他若能成事，革命与否并不重要，毕竟，在未来需要革命的时候，革命必然就会出现，也必然就会成功。” “在此之前，不妨先等一等。” 孙闻皱眉不解：“等？” 李德盛轻轻颔首，道：“等，等王相之争落幕，等裂土之声激昂，等风云激荡江湖沸腾，等百代英豪齐聚，天下烈烈反攻。” 说话之间，李德盛不再是那个普通的乡下老头。 即便他布衣粗鄙，即便他散发凌乱，即便他脸上满是岁月刻下的皱痕，但他眼中，是日月星辰，是光芒，文明的光芒，未来的光芒…… 此等气势，孙闻这才回想起面前这人曾经的骄阳刺目。 引领天下二十余载，沧海古卷四十九篇，此人独得十三篇，现今历史真相三分出于其手，一身浩然正气，天下无双…… …… 孙闻走了。 输了对弈，他如约守拙，不再出山。 对孙明也不再指点…… 牛贵看着孙闻离去的背影有些萧索，缓缓摇头，走回院子继续劈柴，李德盛则坐在那里自顾自的理着烟丝。 许久，牛贵说道：“阿明的性子，老村长不出主意，会闯祸的。” 李德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盒子中的细碎烟丝慢慢的倒进烟锅当中，完整的烟丝放好，这才说道：“没关系，阿和在呢。” “也是哦。” …… 孙明比李和早前两天到达天渚市，从老爹那里知晓了扶桑人的动静之后，他便按照老爹的谋划，一直盯着扶桑人的几处机构。 这两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让他颇为无聊。 不过，今天早上他看到关于英雄街的事故报导后，直觉肯定有问题。 将此事汇报给老爹，老爹却没有回话，等了两小时后，孙明决定不等了。 出击！ 望兴路117号，神崎研究所。 看着面前的建筑，孙明在拿出手机比对地图确认无误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狞笑，该死的扶桑佬，几百年前的恩怨总该算一算了。 实验品走漏？别开玩笑了！ 分明就是你们违反禁令，在做核实验！ 到此为止了。 因为，我孙明来了！ 将手机放回口袋，一身夜行衣的孙明带上了口罩，冲起一跃，便以一种十分悠扬的姿态翻进了研究所…… 白天，似乎夜行衣格外显眼？ 嘛，算了，把目击者全部干掉就是暗杀，同理，将目击者全部击倒，也就是潜入了吧？ 我，孙明，如入无人之境！ 归属扶桑会的神崎研究所自然是有护卫的，但那只是一些普通人，即便经过专业训练，但在侠客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他们甚至连拉响警报都做不到。 很快，孙明顺利的到达控制室并下载了全部资料，顺利到他都觉得自己浪费了表情。 直到他随意翻找资料，这才发现…… 这真的是正经实验室。 作为扶桑会明面上的实验室，料理后手的遮掩板，这里自然干净得如同白纸一样，没有任何违规的痕迹。 闯祸了…… 那，跑吧。 …… 混乱的实验室在被袭击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人按响了警报，扶桑会上层这才得到通知，派人赶来。 如此迟钝，实属不该。 不过，溥满洲对此并不介怀。 在监控室观看入侵视频的他不但没有任何激怒，甚至有点想笑。 南江的侠客就那么多。 更别说， 光头侠客了…… …… （今天寄合同了，大家可以点投资本书，到时候改签约状态可以得到起点币的。） 11、打草观蛇 看着视频，溥满洲也是吐槽无力，话说，口罩都带了，就不知道带个帽子吗？ 这光头不比脸更显眼？ 忍笑摇头，溥满洲看完录像便径直离开了。 实验室如何，他并不关心。 毕竟，这里只是一座空壳而已。 可这送上门的把柄要是不抓住，那就太对不起人了…… …… 从南江武盟会馆中走出，李和眯着眼看向天空的太阳。 秋猎。 藤原明治既给他扬了名，又邀请他参加秋猎，这是在拉拢？ 看来扶桑人所图非小啊，行事做派非但没有遮遮掩掩，反而还在积极运作。 “有什么不对么？” 见李和皱眉沉思，杨秀儿不禁问了句，李和刚要说些什么，便忽然发觉不对，朝着北方看去，那里……浓烟升起。 起火了。 直觉告诉李和肯定不是意外，朝着起火的地方赶去，十多分钟后，现场这里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稍作询问，便有大妈讲解：“这是神崎研究所，好像是扶桑人开的。” “听说是做辐射研究的，往日里还总担心它出事故，住在旁边都不安宁，这下烧了好，以后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大妈的言语非常轻快，大概是真高兴。 杨秀儿则惊呼：“这不是报导上的那个研究所吗？” 李和缓缓点头，腐化猫袭击事件，藤原明治以“实验品”出逃为遮掩，那个进行实验的研究所便是这个了。 消灭证据吗？ 此念头刚起，人群便是一阵骚动，而后居然来了不少记者，长枪短炮的好不热闹，简易的台子被搭了起来，一名身着黄马甲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子站到了台上。 记者招待会，开始了。 在溥满洲的简单说明后，录像在投影仪中被播放出来…… 仅观看了两秒钟，李和就无语的拿手盖住了脸，无力的吐槽道：“那个蠢货。” 大白天穿夜行衣也就算了，大光头也不知道遮一下。 这下好了，被通缉了吧？ 啧，扶桑会真是好手段啊，消灭证据，栽赃嫁祸却不报出姓名，等把孙明逼上绝路，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阿和，你认识那个人？” 杨秀儿听见吐槽，便小心翼翼的贴耳问道。 李和也没打算隐瞒，微微点了点头。 杨秀儿想了想，说道：“那就麻烦了，虽然扶桑会还没指名道姓，但特征如此明显，很快就能查到。” “藤原明治不仅是南江武盟会长，还是扶桑会会长。” “铁证如山，到时候就算藤原明治将那人夺了侠籍，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那位，怕是要被列为邪魔外道了。” 李和缓缓点头，他自然也是知晓背后利害的，更何况，孙明性子如何，他再清楚不过，那家伙保准继续头硬犯蠢。 要拦么？ 还是说……打草观蛇？ …… 扶桑互助会，简称扶桑会。 对于数百年前失去了家乡的扶桑人来说，这是唯一的依靠，基本上东雅国各省都有扶桑会的分部，其会员超过两千万，涵盖了半数以上的扶桑人。 相当于扶桑人的官方组织了。 其总部位于南江省，主要力量自然也分布在这边，从各方面影响力来看，扶桑会都称得上是南江第一结社。 扶桑会馆作为对外窗口，自然具备招贤纳士的职能。 这里欢迎所有游学的侠客们前来挑战，会盟天下英雄，大家以武会友，再接风洗尘招待一翻，情谊也就结下了。 扶桑会馆是典型的和式风格。 门口的迎宾都穿着色彩明亮的和服，温顺乖巧的声音让人听了十分舒服。 “可是李宮蟾李少侠？” 一名身穿淡蓝色和服的漂亮女子陪在李和身侧，笑着询问的同时眼睛定定的看着李和身后的灰布长条。 长枪、布衣、侠客，倒是符合。 见李和轻轻点头，女子的笑意更亲切了几分，她笑道：“少侠可在贵宾室稍候，奴这便通知江户大人前来招待。” 扶桑会的肱骨干将有三人，分别为安土桃山、江户明川、溥满洲。 女子口中的江户大人，自然也就是江户明川了，杨秀儿只知晓江户明川的历史洪流是归属扶桑一脉，具体如何不可得知。 实力方面，杨衍曾评论过，此三人都要略强于他。 杨衍战力方面是B级，关于这个等级的解释是“一代种战役的中坚力量”，这三人还要强上一些，甚至有可能是B+级别。 这个等级已经是江湖二流的水平，算是有名有姓的高手了。 “哈哈哈，早闻我南江新出一位才俊，初入江湖便扫除两只核孽，拯救万民于水火，会长大人多加赞赏，我也念叨了一日。” “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 “李少侠，鄙人江户明川，望多指教。”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名戴着眼镜的和服男子挑过帷幕进来，手中折扇一收，便向李和抱拳问好。 李和抱拳回礼：“李和，李宮蟾，久仰先生大名。” “哈哈哈，见外了见外了，李少侠乃是南江的少年才俊，我们本就该是一家人嘛，来来来，坐下说话。” “纯子，给宫蟾先生换上我的金骏眉。” 名为纯子的蓝衣女子笑着合手一礼，应是之后便下去准备了。 江户明川满意的点点头，正要拉李和说话，帷幕外便传来了一个男声：“大人，会馆外……有人踢馆。” 江户明川动作一滞，李和与他对视了一下后，说道：“先生处理事情要紧。” 江户明川勉强笑了笑，便说道：“让宫蟾老弟见笑了，为兄这就去处理了，回过头再招待老弟。” 三两句话便称兄道弟，拉拢的意味再明确不过。 但是，李和笑着浅浅饮了口茶，且看孙明怎么闹腾吧…… …… “罄！！” 伴随着一声割裂的尖锐声响，扶桑会馆的牌匾轰然落地，手持金元剑的小伙傲然望着面前的会馆，扬声道：“卑鄙小人，出来受死！” “竟敢栽赃本少爷，也不问问少爷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光头，侠客，来者是谁也就不用多说了。 江户明川阴沉着一张脸从会馆内走出，看着地上碎裂成两半的牌匾顿时额头青筋跳动，怒气翻涌。 打人不打脸，踢馆不砸匾。 这小子！！！ 江户明川当即右手成爪，运气起手，一爪含怒探向孙明的脖子，出手便是要害！ 12、少年折戟 哈！ 孙明没有想到江户明川的攻击如此凌厉，瞳孔瞬间猛缩，爆呵一声，手中金元剑荡然斩去，尖锐的破风声倏然长啸！ 铛！！！ 剑爪相交，竟然发出金石碰撞之声，其爪间内力激荡，剑身被他牢牢钳住，转手一攉，孙明便被他扯得重心偏移。 进步，一掌！ 眼看便是生死存亡之际，孙明眼角微微抖动，最终松开了右手，腰身一扭，左手悍然冲拳，在出拳的一瞬间，拳锋上一层黑铁之色瞬间蔓延包裹。 见此，江户明川猛然一惊，但却来不及抽手回身了。 只好一咬牙，不再有任何保留，内力激发，掌风激荡如风雷，拳掌相交，掌风的余韵在孙明身后肆虐，地裂数道，木石迸飞。 而孙明……起手式重新摆好，眼神凌厉。 江户明川左脚从地面的印子中移出，换了个方向，以左手为主攻，右手挪在了后面，刚刚对拼准备不足，手心居然有些发麻。 他望着孙明冷声说道：“没有想到你初入江湖便觉醒了战技。” 孙明狰狞一笑，说道：“少废话，受死吧！” 说完，他脚下一踏，身形暴动，拳若冲锤。 面对这样一双漆黑如铁的拳头，江户明川不愿硬扛，只能暂避其锋芒，刚刚对拼一击，他已经领略了其威力。 那层黑漆实则是内力的具现化，密度之高已经到了入微的境地。 此等密度，劲透不进，气钻不破，太过沉实。 不得不避…… 江户明川会避而不战，孙明丝毫没有意外，他这招名为“铁拳无敌”，乃是觉醒之时从历史碎片当中领悟的战技。 凭借这双铁拳，即便江户明川可以“心游万仞”凝气为罡，他也依旧可以对拼。 能拼，就有胜算。 吾师李无敌，岂有惧战之理？ 习武之道，便是宁在一思进，莫在一丝停。 你退一尺，我进一丈！ 孙明双目如火，挥拳如影，进攻当中气势愈发强盛，江户明川本来只是打算避让游斗先观察再说，可这一退，似乎就有点止不住了…… 额头，渐渐溢出汗水。 江户明川的压力愈发巨大，总感觉孙明的每一拳都格外生猛，在连番的交手当中，他已经完全处于下风了。 十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否则，哪怕他比孙明强一个境界，此战也有可能就此输掉。 臭小子的确有些门道。 但，到此为止了！ “帷幕八封！” 在孙明一拳直取江户明川咽喉的时候，他双手合十大喝一声，体内气息激荡，身上衣服瞬间鼓胀，气息汇聚如海，涌聚掌间，双手一拓，罡气匹练，一张气幕瞬间生成。 铛！！！ 碰撞声荡漾开了，孙明一拳砸在气幕之上只是微微晃动，稍后，气幕微微一滞便猛然窜出，直取孙明！ “唔！！！” 气幕窜动之快让孙明完全没有办法闪躲，也没有办法击破，转瞬便被包了椭圆，捆落在地，如同一只上岸的鱼儿挣扎扑腾…… 见孙明被制伏，江户明川快步上前，不管孙明眼神如何愤怒，立手成刀砍在后颈，孙明顿时软瘫，晕厥过去。 呼…… 终于搞定，差点就阴沟里翻船了。 幸亏还有底牌…… “啪啪啪！” 江户明川擦汗的时候，一阵拍掌声从身后传来，李和边拍手边称赞道：“先生武功高强，实乃宫蟾平生仅见，佩服，佩服。” 虽然知道只是吹捧，但好话人人都爱听，江户明川心情立马舒坦了不少。 他站起身撑了撑懒腰，抱拳说道：“让宫蟾老弟久等了，作为赔罪，今天中午一定要让为兄请客，最纯正的日式料理，保证你和弟妹都会喜欢。” 说着话，江户明川瞟了李和身边的杨秀儿一眼。 杨秀儿脸色微红的望向李和，本以为他会解释，但他却出乎预料的只是微笑点头，居然默认了这层关系…… 午间，当菜上得差不多，酒也斟好的时候。 李和将面前的玉杯端起，望着江户明川笑道：“这一杯，敬明川兄看重厚待。” 说罢，饮尽。 斟满，举杯又言：“这一杯，谢贵社替我扬名。” 复饮，再言：“这一杯……乃是自罚，实不相瞒，我与今日闹事之人乃是同乡，没能阻止，是我的过错。” “诶！且慢。” 李和将要喝第三杯的时候，江户明川一手拦住了他。 望着李和的眼睛，江户明川说道：“贤弟这话就说错了，虽是同乡，又不是荣辱与共，他人犯错，那需要贤弟受罚？” “前两杯为兄受了，这一杯，就不必了。” 李和看了江户明川许久，见他“真诚”满满，这才笑道：“那，这一杯就敬我们相逢？” “哈哈哈，甚好！” 说着，江户明川大笑着举杯痛饮，好不快哉的模样。 饮酒，吃菜。 等气氛融洽了，李和才又说道：“明川兄，虽然我与那孙明交情浅薄，但毕竟是同村之人，顾及长辈情谊，多少还是想问一下，先生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江户明川停下筷子，微微思忖，说道：“不好说。” “我家会长虽然仁义，但是这人先是盗我研所，光盗窃也就算了，还纵火焚烧，多年研究毁于一旦，损失不可计量。” “而后不思悔改，反而得寸进尺，又来欺我门庭。” “倒也不知道是我扶桑会哪里得罪了此人，三番五次找我们麻烦。” “为兄我看在贤弟的面子可以不去计较今天的事责，但若不加惩处就此轻松放过，日后扶桑会怕是不会清静了。” “这一点，还望贤弟体谅。” 江户明川说的诚恳，李和自然点头附和，思考过后，李和说道：“不如，等孙明醒来，我去同他聊聊，问清楚其中的误会？” “也许是他蠢笨，弄错了因果？” “误会倘若解开，那些损失总有弥补的办法，明川兄觉得如何？” 江户明川沉吟许久，这才拍板说道：“也罢，就看在贤弟的面子上，允他解释其中误会，至于如何赔偿，为兄实在难以做主，需得会长定论才行。” “多谢明川兄。” 13、卧底风云 略微昏暗的房间，躺在床上的孙明忽然惊醒。 他奋力挣扎想要挣断身上的绳索，但是身体酸软无力，完全没有办法爆发出足够的力量，体内内力断断续续不说，还有一股力量在驱散、截流。 被点穴了…… 很快，孙明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哟，醒了。” 正要观察周围，一个熟悉声音的出现让他骤然激动，咬着牙齿费劲力气终于转过身来，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眼中顿时充满了惊怒。 “你投靠扶桑人了？！” 怒吼诘问，这毛躁的性格就没改过，李和无奈的掏了掏耳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道：“别说得这么难听。” “汉奸！” “东雅国汉人是主体，但也是讲究民族共荣的，我们应该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个目标而努力，而不是拘泥于一族一姓……” “滚！” “唉……” 孙明恶劣的态度让李和叹了口气，他起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孙明的前襟将他整个提了起来，冷声说道：“孙三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告诉你，你事大了，要是藤原会长不网开一面的话，你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 “否则，刘天汉来了都救不了你。” 孙明本来是怒不可遏的，但是他忽然感觉李和掐住了他的手，一只手指在他手心勾勒了两个字…… 顿了一下，孙明便立马暴怒道：“滚！我孙明就算是死，从这里跳下去摔死、饿死，我也绝不给扶桑人卖命！” “李宮蟾，今日之辱，我孙明记住了。” “但有机会逃出，我定……唔！！！” 孙明骂得爽了，便被一拳狠狠打在的腹部，整个人痉挛蜷缩在那，而李和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聒噪”便离开了。 昏暗的房间中，蜷缩的身子还在继续痉挛。 孙明满脸咬牙切齿，那个混蛋居然真打！！！ 卧底就卧底，要演的这么真吗？ 这绝对是趁机报复！ …… “聒噪。” 听到最后的话音，还有关门的声音，江户明川将手上的袖珍耳机关闭，收在了内口袋中，便端起面前的茶杯缓缓喝着。 吱哑…… 房门推开，江户明川看着进来的李和连忙问道：“贤弟，如何？” 李和当即愧疚道：“愧对明川兄厚望，宫蟾……未能劝化。” “哈哈哈，此种冥顽之人，当然不是短时间可以劝化的，贤弟不用往心里去，也别觉得愧对家里长辈。 方才，我已经向会长进行了汇报。 会长仁义，知晓贤弟心中担忧，便免除了孙明的罪责，表示不会公开，之前的一应损失，也由我扶桑会自己承担。 只望那孙明，不要再视我等为仇雠了。” 听了江户明川的话，李和立马大喜，兴奋道：“真的不用赔偿？” “真的。” “那太好了，贵会如此优待，孙明决计不会再有反转，一定会对贵会感恩戴德的。宫蟾在此谢过兄长了！” “哈哈哈，不用，不用。” 一时间，好一副兄友弟恭…… …… 桃花源的北面，越过了山棱，可以见到漫山婀娜的樱花树，树林之中有院落，名为樱庭。 夜里，秋月正好，竹水潺潺。 藤原明治边喝着清酒赏月，边听着江户明川汇报。 待江户明川说完，他便悠悠的说道：“那就收下吧，两人都是不错的苗子。” 江户明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会长，我们不多考察一下吗？我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那两人并非真心投靠。” 眸光稍凝，俊美的男子望向自己的家臣，盯得江户明川浑身冷汗了他才说道：“查明白了又如何？杀了？” “除我族之人，谁又是真心为大业而尽力？” “他们汇聚在扶桑会的旗帜之下，所谋求的不过是一个利字罢了，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萧陈孙杨，清河四姓。” “送上门的两家，我为什么不收下？有了这两家，萧陈两家就好谈了，谈妥了，上了船，他们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那个时候，他们就是最忠心的战士。” “明川桑，我能用的人不多，希望你们能够有更大的格局，否则，复兴扶桑，回归家乡，永远都只是一句空话。” “嗨！” 藤原明治的交心之言，让江户明川觉得羞愧不已，又澎湃无比，激声应是之后，跪在那里心潮涌动，恨不得为会长大人九死效忠。 藤原明治却是幽然一叹，颇为落寞。 扶桑一脉，还是太过单薄了。 看着华夏一脉英才辈出的盛况，徒有羡慕。 这孙、李二人才出江湖，便可以看出绝非等闲之辈，日后位列江湖一流，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因故，就算两人心思再杂，藤原明治还是要尝试收服的。 实在是扶桑会除了他，连一个A级的战力都没有…… 捋着海棠花花枝，思忖过后，藤原明治说道：“准备一下，让孙明、李和加入秋猎，初入江湖的侠客，还是要看看污染区才好。”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明白，当今世界的主要矛盾是人与核孽。” “而非种族。” 江户明川立马应道：“嗨！” 见此，藤原明治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藤原明治低叹一声，失望的摇摇头，江户明川答应的倒是干脆，可那眼神，终究是一丁点领悟都没。 扶桑无人啊…… 无奈感慨，藤原明治走回房间，来到茶室，那里有一位老人正在悠然饮茶，他见藤原明治抚须一笑，言道：“如何？可还坚持？” 藤原明治苦笑：“那便依夫子所言罢。” …… 第二天，扶桑会馆。 江户明川热情的拍着李和肩膀说道：“贤弟，三日后便是秋猎，此乃扬名立万、磨炼武艺的大好时机，如何，要同为兄一起去吗？” 李和兴奋道：“正有此意，却不想兄长先开口了。” “兄长，我昨夜思前想后，还是认为犯错就应该受罚，孙明必须得承担相应责任，藤原先生大度，我们却是不能当做理所当然。” “还请兄长同意，让孙明加入秋猎，斩杀核孽，将功补过。” 江户明川愣了一下，便大笑道：“哈哈哈，甚好！甚好！” 笑着，笑着，江户明川眼中的光芒逐渐变冷，他虽然正有此意，但是李和太积极了，孙明那边也屈服的太快了。 即便会长说要从大格局来思考，不用计较对方是否真心，但他还是认为不妥。 这二人，有问题！ 14、高攀不起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购置秋猎需要的户外用品的时候，孙明终于忍不住，停下来看着李和问道。 李和将手中查看的水壶放下，转身盯了孙明好一会才说道：“扶桑人有你入侵神崎研究所的录像，研究所焚毁一事是在衙门立了案的。” “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除掉你的侠籍。” “到时候，你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外道，扶桑人杀你，有功，无过。” “你觉得该怎么做？” 孙明顿时涨红了脸，激动道：“那是他们阴我！” “那是你蠢！” 李和都不愿和他分说。 孙明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最后还是没能辩驳出声，他自己也觉得没有理由推脱，实在是太蠢了。 好一会，他才平复心情，说道：“事情既已犯下，我承认是我蠢了。” “但是，你想做什么？” “扶桑人研究核反应多年，这两年12号污染区活跃频繁，根本就是他们在进行核试验，那些毁灭种压根就不是苏醒的，而是他们制造的。” “制造核孽，要挟朝廷，招兵买马，企图颠覆。” “你不赶紧找证据把他们举报，反而拉着我参加秋猎干什么？你杀再多的污染种，扶桑人回头一个核爆，制造的数量是你杀的千倍万倍！” “你懂不懂！” 李和无奈的叹了口气，别人都说聪明绝顶，但你都绝顶了，为什么还是个铁憨憨呢？ “你都说了扶桑会在要挟朝廷，那举报有什么用？” “啊？” 孙明顿时懵在那里，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赶到李和面前，抓着李和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卧底？” “没必要。” “嗯？” “没必要卧底，只是参与进来多观察一下罢了，窥一斑而见全豹，知晓了局势，再做好分内的事情就行。”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两个菜鸟就别参合了，好好看，好好学。” 李和一句话，孙明就木在了那里。 人总是这样，总以为自己是主角，结果被人三言两语解剖干净，发现自己只是个配角，不，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个路人…… 扶桑人要造反，是你孙明能解决的吗？ 你都知晓扶桑人要造反了，朝廷能不知道？刘天汉能不知道？人家都没急呢，你在这急什么…… 被李和点醒之后，自逛街回来，孙明都未发一言。 直到李和将行李准备妥当，他才找到李和，盯着李和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会变强的，不会再成为任何配角，绝不！” 体会到孙明的变化，李和笑了笑，一拳打在孙明的肩窝，说道：“加油。” 说完，李和便倒在一旁的床上准备睡觉了。 孙明则坐在自己床上发呆…… …… 桃花源，慕鱼阁。 夜色微凉，杨秀儿穿着轻薄的睡袍坐在床上，一席青丝如瀑，温婉如水。 下巴抵着膝盖，望着窗外的月亮怔怔出神。 已经两天了，自从那日去过扶桑会馆后，李和便与她分开，这两天也不再住这，而是住在扶桑会馆。 虽然知晓李和这么做是怕连累她。 可是，她更愿意和他一起冒险，一起战斗。 可惜，不能。 她跟在他身边只会是累赘…… 唉，也不知道成年后会不会觉醒，如果能够继承爷爷的部分历史洪流，应该会有一些战斗力吧？ 那时候，就能陪在他身边了呢。 唔…… 话说，那天他的默认，是真心的吗？那人说我是他妻子呢…… “啪！” 灯开了，杨秀儿顿时陷入了致盲状态。 好几秒，她才适应，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老妇人，好一会她才诺诺的喊道：“奶奶……” “哼！” 一丝不苟的庄严老太太冷哼一声，盯着自己孙女诘问道：“我让你回京都，你自己数一数，已经几天了？” “我……” 杨秀儿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气氛顿时凝结，老太太威压愈盛，许久的沉默之后，老太太终于开口：“你母亲同项家大娘子说了，你偶染寒疾，不宜见客，五日后再向她请教琴艺。” “机票已经备好，现在便出发吧。” “项家是我好不容易说来的亲，算来是杨家高攀，你此番回去，不准再出任何岔子，你可明白？” 老太太的每一个字如同锤子撞击心脏一般，杨秀儿坐在那里，低着头，牙齿将嘴唇咬得发白。 “我不去。” 倔强而强硬，她抬起头，眸子里是老太太从未见过的凶狠。 见到这个样子的杨秀儿，老太太不由皱了皱眉头，她不记得自己这孙女还有这份狼性。 不过，她倒是不以为忤，甚至态度还好了一些。 难得耐心的解释道：“小说电影里面的爱情，都是无根浮木，经不起推敲和现实的考验，门当户对才是婚姻的唯一出路。” “老身活了大半辈子，想来看人应该比你准些。” “你不该在这上面任性。” “楚国公家六公子才品一流，虽是庶子，但其母家马氏资财巨万，六公子论出身，其实不差于那些嫡子的，若错过了项家这门亲事，你在京都的名声，怕就不大好了。” 老太太语气十分平淡，正如她这一辈子，看事情总是如此，利害分明。 楚国公项家乃是两百年前楚霸王项莽的后人，项莽作为当年的天下第一，其所拥有的历史洪流与武学资质自然卓越超凡。 纵使血脉已传承两百年，后人当中也常有侠客觉醒，继承先祖一招半式。 这是真正的显贵血脉，若非杨家传世不过三代，侠客血脉甚浓，项家又如何会看得上杨家？ 此等机会，错过了，便不会再有了。 所以，解释完毕，老太太便直盯着杨秀儿，看她是否想通了，想通了最好，没想通，那也由不得她了。 然而，出乎老太太意料的是，杨秀儿笑了。 她笑道：“国公府庶子，奶奶您就这么点野心吗？” 这一出，直接让曹老太太眉头都跳了跳，她是忠勇候府嫡女，忠勇侯曹枭曹允负，其历史洪流可是归属三国曹魏的。 如今，这孙女嫌她野心小？ 眼睛微眯，老太太冷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给你选的，自然是最合适的，再好了，你高攀不起。” 杨秀儿妩媚一笑，道：“如果……我攀得起呢？” “谁？” “李和，李宮蟾。” 15、心游万仞 老太太走了，她没有再强令杨秀儿回京。 至于李宮蟾是谁，她自是知晓的，萧陈孙杨，清河四姓，世家豪族，根深蒂固，南江但有风吹草动，他们能不知晓？ 杨秀儿在天渚市逗留的第二天，老太太便已得了消息。 没有过来，不过是在观望罢了。 直到李和与杨秀儿分离两天，老太太这才赶来，不过，见孙女的气势和决心，似乎还有机会，那不妨再赌一把。 虽不知“宫蟾”二字何意，但既有表字，那便是天生地养的侠客。 是出门就能杀过量体核孽的少年英才。 此等战力，哪怕近些年侠客的降生数量井喷，也能算作凤毛麟角了，因此，只要有成功的可能，哪怕微乎其微，老太太也愿意去赌上一赌。 这是血脉阶层的跨越…… 总之，老太太思考的东西很多，杨秀儿却远远没有想到这些，她只是不想联姻，相比起什么楚国公家六公子，她更愿意相信自己跟李和的缘分。 在老太太走后许久，她忽然脸色通红的扑在了枕头上。 “啊啊啊，好羞耻……” 踢打着脚丫，哼唧了一会后，便撑起下巴发起呆来，好一会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心雀跃的说道：“他很能吃……” …… 他很能吃，所以，学下厨吧。 李和愿意和杨秀儿交朋友，喜欢的便是这份天真浪漫。 这个丫头骨子里就是个纯真散漫的，她打心底里对利益计较毫无感觉，偶尔尝试去努力了，最后还是没能坚持到底，就傻憨憨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果然觉得太累，然后就放弃了…… 这份与人相处的纯真，是李和所喜欢的，所以他并不介意带着杨秀儿到处跑，也不介意同她亲近一些。 也……顺便利用了一下。 江户明川是认得杨秀儿的，所以，那日江户明川说杨秀儿是他恋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反驳，目的就是借势。 借杨家的势。 萧陈孙杨，清河四姓，李和倒是清楚得很，嘛，毕竟旁边这家伙就是孙家的。 故此，他与孙明交好扶桑会，那便等同于两家放出了信号。 无论藤原明治出于何种考虑，都会接纳他们，只要藤原明治还想招揽更多的势力和人才，他就必须接纳孙李二人。 毕竟，只有这样，扶桑会才好同萧陈两家来谈。 才能真正把控南江…… 清河四姓，杨氏附骥尾，但杨秀儿之父杨宏，依旧是兵部侍郎，曹老太太更是忠勇候府嫡女，忠勇候……尚在。 孙氏排名不高，那是这二十年来没落了。 孙家没有侠客血脉，但论政治影响，孙家当属四姓第一，自孙闻起祖上三代，代代宰相，一门四相，何等华贵！ 即便没落了，也有孙宥在朝廷任吏部尚书。 排名靠后的孙杨两家势力都如此巨大，萧陈二氏，就可想而知了。 关于陈氏，陈家家主陈义，字霸末，正值当打之年，历史洪流归属南北朝陈朝，实力虽然只是江湖二流，但却是第十七集团军军长。 12号污染区的防卫工作，便全依赖于第十七集团军。 是南江境内唯一一支成建制的作战部队…… 至于萧氏…… 一门双侠客，足以任牛首。 萧氏百年以前便得了一名侠客，其名萧成，字道齐，其历史洪流归属于南北朝齐朝，萧道齐实力不显，勉强混了个二流。 但是百年经营，萧家底蕴颇厚。 四十年前，更是又有一名侠客降世于萧家，其名为萧业，字敬佛，历史洪流归属南北朝梁朝。 其武功位列江湖一流。 五年前，萧敬佛更是上任了南江刺史…… 在萧敬佛担任刺史的第二年，萧家又发生了一件好事，萧道齐的孙子萧云觉醒了。 萧云继承了齐朝的大部分历史洪流，本身更是武学天赋出彩，竟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跻身于江湖二流。 一门双名流，萧家强盛，不言而喻。 总的来说，清河四姓中孙杨两家贵则贵矣，其实对于南江的局面来说，没有最直接的影响，扶桑会总有绕过的办法，唯独萧陈两家，是绝对绕不过去的…… …… 李和夜里想了许多，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次日闹钟响起，也就该出发了。 此次参与秋猎的侠客一共有37人，由江户明川和溥满洲牵头，两人作为B+级别的战力，正好组成一个面对一代种的核心战斗组。 另外扶桑会这边还有6名继承祖先传承的次代侠客，实力为D、C级别不等，充作普通战力。 当然，这样的战力面对起一代种来说并不够，毕竟B+这个战力级别的意思只是“一代种歼灭战中的绝对主力”。 所以，真正遇到一代种的话，必须还要有其他B类级别的战力辅助才行。 这便要依靠那站在队伍前面的那四位侠客了，看这四人的第一眼，就感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那是“屠夫”才有的气质。 经江户明川一介绍，果然如此。 侠客当中从不乏对核孽恨之入骨之辈，吃饭、呼吸、杀敌便是他们的一生，或许他们战力不强，但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核孽。 李和敢肯定，这四位屠夫合力之下，甚至有击杀一代种的可能。 有着南江四屠、江户明川和溥满洲作为主力，再辅以31名D类、C类级别战力的侠客，这支队伍在12号污染区内应该是畅通无阻的…… 整装待发，车队前行。 一水的吉普车就这么轰隆的向着12号污染区开去，大约朝着东南方向行驶了四个小时，跨越了两百多公里的安全区后，隔离带已经就在眼前了。 有注意到秋猎的车队，远处哨所的驻军便快速反应，两辆战车拦在了车队前方。 榴弹炮和重机枪黑黢黢的炮口指着，江户明川几人倒是可以镇定自若，其余侠客则难免有些不自在，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 这大概便是未入流和入流侠客的区别，于内力境界上的区别。 内力的通用境界分为两层，第一层便是“精鹜八极”，只需内力充沛，基本可以使用，区别只在于效率方面。 第二层则是“心游万仞”，这一层便需要领悟了。 侠客一旦领悟心游万仞，境界就会完全不同，那时内力便会心随意动，能够凝气成罡，攻敌守备都只在一念之间。 到这时，劈山开海才成为可能…… 16、少年与梦 话说军方将车队逼停之后，两辆步战车上一共下来十二位官兵。 在保持距离的情况下，士兵们干净利落的持枪完成了包围，一切妥当，为首的那位排长才大声呵斥道：“请立即下车接受检查！” 被枪指着，江户明川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说道：“下车吧。” 在军人们的警惕中，江户明川简明扼要的说清了来路，提交了相关证件和手续供对方检查，在那位排长通讯上报得到首长回复后，便认真的对众人敬了个礼。 “325团排长王瑞年见过各位英雄，之前多有冒犯，抱歉。” 江户明川和善的说道：“诸位履行军人职责，何来冒犯之说？接下来，还请王排长作为向导，安排我等进入污染区。” “荣幸之至！” 稍息、敬礼，十多位官兵都面露兴奋的神色。 这是对于英雄的崇拜…… …… 常年驻守污染区，没有人比这些军人更了解污染区的情况，范围广愈1.4万平方公里的12号污染区内，充斥着数以百万计的核孽。 污染区内有着恒定的辐射领域，虽然强度不如毁灭种，但却更为恐怖。 低烈度的辐射让污染区内的污染种主体为微量体和中量体，在被辐射影响变异的同时，在生命被消磨的同时，这些污染种……能够完成周期性繁衍。 以至于，污染区成为了另一种可怕的生态系统。 况且，不只是核孽，污染区内那无处不在的辐射领域更加危险。 辐射不仅使得电子设备失效，还会消磨人类的灵魂，遭受的辐射多了，灵魂就没了，人，也就死了，死得无声无息，死得静谧诡谲。 而且，只有死亡，没有变异。 也正因为这种生死间的大恐怖，人们才会谈核色变，驻守污染区的各大集团军才会选择封锁污染区，而不是进攻污染区。 军人，也只是普通人，不是侠客。 能进入污染区而不受影响的，只有侠客，或者……有历史学家加持的军队。 唯二而已。 普通军人进入污染区，那就是拿命在换时间了，至于说什么炮火覆盖，用爆炸净化一切，那也不大可能。 先不说炮弹够不够，就算足够，也不敢炸。 因为……会唤醒毁灭种。 没有人清楚在污染区内到底沉睡着多少毁灭种，那些毁灭种又是第几代…… 所以，侠客进圈猎杀已经是最优解了。 有王瑞年他们向导，车队即将跨越宽达三十公里的隔离带。 伴随着车队深入，一路上看到不少战车、坦克、火炮阵地，天空还时不时有武装直升机飞过，这让李和清晰的感受到，战争，就在眼前…… “轰！！！” 伴随着一声炮响，车队右方一个火炮阵地连续倾泻了十多发炮弹，片刻之后，东北方向大约五公里外的地方升起了爆炸的火焰。 天空的武装直升机飞过，哒哒哒的机炮声也随之响起…… 如此场景，作为第一次接触战场的菜鸟，李和与孙明哪怕是侠客，也不由吞了吞口水，身体下意识紧绷，呼吸都紧张了起来。 江户明川看了两人一眼，笑道：“应该是有核孽跑脱了，军方正在……嗯？” 正说着话的江户明川忽然转回头去，严肃的盯着前方，口中喃喃道：“声东击西？那些核孽，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伴随着江户明川的话音落下，车队的前方忽然一阵混乱。 作为向导的王瑞年小队也紧急朝车队发送了停止前行的信息，然后武器系统全开，炮管开始搜索目标，前行速度放慢。 “嘭！” “嘭！” 两声榴弹炮发射的声音响起，远方空地掀起两堆烟尘，烟尘旁边，数道黑影快速穿过，在呼啸的火力网中，丝毫不见减速。 “该死！” 手中的重机枪还在咆哮，但王瑞年已经知道情况不对了。 他一把丢下车载机枪，弯腰从队员手中接来了一个大家伙……RPG火箭炮。 “尝尝这个！” 作战当中，王瑞年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哪怕他已经看到那只恐怖的巨狼，看到那狰狞的牙齿，他也没有丝毫退缩。 狰狞、冷静。 “颂！” 火箭炮蹿出的破音声响彻战场，王瑞年无比冷静的看着那头巨狼在炮火中痛吼，也看到了一批黑烟包裹的山羊高高跃起。 他抽出腰间的手枪，稳定射击，一步不退，生死度外。 子弹触碰到黑烟便化为尘埃飘散，小口径的子弹根本无法伤到魔化羊分毫，眼看那羊蹄便要踏在王瑞年的头颅，终结这位悍不畏死的战士。 眼看，一头狂暴的巨熊已经杀到了车队前方，那一米多宽的巨掌就要对着战车当头拍下。 眼看，这支小队就要像这批突围核孽击碎的前几支小队那样覆灭…… “噌！” 一道拔刀的声响鸣动，声音不大，但却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停顿了一般，魔化羊停了，它还在空中的身躯如同定格般凝滞，而后，一团血雾炸开…… 血雾当中，穿着和服，踩着木屐的中年剑客儒雅而冷漠…… 在江户明川身后，四道黑影蹿出，而后刀光剑影，鲜血飙升，腐败的黑血侵蚀着沙土，残破的身躯零落了一地。 十多只污染种，顷刻被解体…… 风沙，血液。 苍莽的荒野中，屠刀滴答着血液，斗笠下的双眼尽是无边的冷漠，这，便是屠夫。 几乎所有第一次见识到他们的侠客都呼吸为之一紧，心脏也暂时忘了跳动，那凌冽的杀气，让人直观的感受到了死亡…… “阿和……” “嗯？” “江户明川一开始就没想杀我，对吧？” “嗯。” 李和知道孙明在说什么，当日扶桑会馆外孙明能够占得片刻上风，固然是孙明实力不俗，但归根到底还是江户明川没下杀手。 否则，这一刀，孙明挡不住。 见孙明陷入沉默，李和清楚这个心高气傲的小伙伴被现实打击了，江户明川尚且只是江湖二流高手，但就这样，对方的高度依旧让他们仰望难及。 如此这般，江湖当中的一流高手、宗师人物、泰山北斗，又该是何等强大？ 而那些人，才是江湖中的拨弄浪潮的主角。 其余的，不过是背景里的纹路…… 曾经梦想有多大，此刻就有多么沉默。 走出家乡，进了江湖，少年人，终究还是看到了世界，看到了自己对于世界的无足轻重…… 17、洪才伟略 偶然的事故并不耽搁车队的前行，只是气氛安静了许多。 许是见了死亡，核孽的死，人类的死。 处理掉那批核孽之后，车队又往前行驶了不过一公里，便看到了先前被袭击的小队，一共三十多名战士，没有活口…… 惊恐、狰狞、愤怒、不甘，太多的表情定格在了那一张张沾染鲜血的脸上。 也定格在众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批核孽基本都是深量体和过量体，单独一只都需要一个排才能完成围杀，十多只在一起突围，零散的小队在它们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若非是秋猎团在这里，那批核孽最少能制造数百人的伤亡。 而这，不过是第17集团军稍微不平凡的一天…… 从来没有什么和平，所谓的和平，只是有人在用生命去维持罢了，依靠无力的枪械面对恐怖的怪物，以生命筑成血肉的城墙。 生得伟大，却又死得平凡。 世人给了侠客太多的赞誉，却忘了还有这么一批人…… “到了。” 森林的入口，王瑞年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十六位战士一齐站了一排，朝着秋猎团默然敬礼。 这般场面，即便是江户明川也低低一叹，说道：“进去吧。” 战友的死亡让军人们心情十分沉重，想必，如果不是为了守护身后的和平，王瑞年等人会毫不犹豫的杀进这片森林。 责任，让战死都不敢任性。 被战士们感染，侠客们的情绪都好像憋着一团岩浆一般，他们没有办法安慰，他们唯一能做的是代替战士们……多杀几只核孽！ 杀！！！ 当车队冲入森林，瞬间就有核孽盯上了他们，侠客身上蕴含的正能量，对于核孽们来说，那就是黑夜里的太阳。 无比刺眼！ 不断的有核孽扑杀而来，那乌央央的数量，按理说是该让众人心慌的，但出奇的，哪怕是新加入的李和与孙明都没有任何惧意。 就是，想杀。 血液逐渐染湿了土地，车队的一路前行，留下了无数残尸。 当枪头扎入最后一只野犬的头颅，李和抬起头，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上，核孽们已经开始退却了，藤原明治沉默的用白布擦拭着手中的武士刀…… 一行三十七人，酣战半日，斩杀核孽近千。 杀到周围再也没有一只深量体，杀到那些微量体、中量体不敢靠近…… 如此战果，却没有任何人欣喜。 营地的火堆旁，火焰映着所有人的脸庞，大家沉默的吃着干粮，恢复着白天消耗的体力，没有人想说话。 他们中许多人并非第一次与核孽作战，但，进入污染区却是第一次。 只有面对那无穷无尽的核孽浪潮，只有知晓这不过是整个污染区的冰山一角，才能直观的体会到人类究竟面临着什么。 他们的责任，又是什么…… “煮了些牛肉汤，来一点？” 江户明川来到李和与孙明面前，将手中的铁杯递了过去，李和有些发愣的接过铁杯，才说道：“多谢。” 江户明川在一旁坐下，摸了盒烟出来，点了根后才问道：“会抽？” “会。” 辛辣的烟气从鼻腔里出来，李和感觉好了许多，他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的尸骸，说道：“十天的秋猎，我们能杀多少？” “按前两次的经验……不到一万只。” “真少啊……” 听着李和的感慨，江户明川喟然说道：“不少了，若是放在四十年前，决计是没有这样的余力进击污染区的。” “那个时候，集团军每月都要招兵……” 四十年前，那个军队手中不过是后膛枪的时代，想要封锁污染区，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命去填。 那个时代，侠客奔走四方，奋力缉杀从污染区中逃脱的核孽。 大多一生奔波，却也难护一方安宁…… 江户明川的话让李和陷入了沉默，沉默当中，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是在想象当年阻拦核孽的军人们是多么的悲壮。 见此，江户明川眼神一转，崇拜的说道：“想要终结这一切，想要让子孙后辈可以安心生活，就必须彻底净化污染区和禁区。” “我等加入扶桑会，正是被会长的宏愿所感召。” “会长曾言，此身亦可受千刀万剐，惟愿天下再无核孽；纵使扶桑儿郎死尽，誓要荡平禁区归家。” “当今天下，科技发展，算是承平二十年有余。” “然上位者大多尸位素餐，反攻污染区荡平核孽的呼声越来越小，天下安静的仿佛污染区和禁区并不存在一般。” “那些军人，为了守护人们口中所言的盛世英勇牺牲，但却得不到只言片语的感谢。” “他们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他们的孩子失去了父亲，他们的父母失去了儿子，他们失去了幸福，换来了所谓的盛世，但却被就此遗忘。” “宫蟾桑，这个世界，病了。” 本来沉浸在感触当中的李和忽然清醒了，他很清楚，江户明川这是准备招揽了…… 该怎么回呢…… 李和正思考着，一旁的孙明霍然起身，他双目坚定，眼中有火焰在燃烧，激昂道：“没错！这个世界病了！” “封建帝制根本不适应当今的社会！” “必须革命！必须民主！能够拯救当今世界的，唯有三民主义！” “只有民主，才能知道民众要什么！” “只有民主，才能不使英雄殁于无名！” 这国怎，定体问，我思陷…… 孙明爆发出的热情让江户明川都十分诧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想了想，总归是不支持朝廷的，那也算是朋友…… 稍远一些的地方，正在吃牛肉罐头的溥满洲嗤然一笑。 三民主义？ 你孙三民这就想改变世界了？ 藤原会长何等雄才伟略，但仅仅是经营南江一省都是披荆斩棘，创业艰难，而你一个才出江湖的毛头小子就想改变世界？ 真是愚蠢。 不愧是那个愚蠢的国家具现化的存在…… 这小子毛毛躁躁的，总归是不足为虑，别说会长，他都有一万种方法玩死这小子，保管这小子服服帖帖为扶桑会卖命。 只是，那个姓李的，看不透…… 宫蟾，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指蟾宫？月亮？嫦娥奔月？莫不是上古文明的具现化？ 18、沧海古卷 孙明一阵闹腾，李和也就不用琢磨该怎么回应江户明川了。 短暂的闹腾之后，在安排好守夜轮值，大伙便开始休息了，半日车程，半日厮杀，终究还是累狠了，吃饱东西，披风一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相比于这些跟着历练的年轻侠客，江户明川、溥满洲，还有那四位屠夫倒是比较轻松。 毕竟只是些污染种而已…… 能成为屠夫的，大多缄默寡言，他们的人生更像是一种复仇，秋猎团的轮值安排他们并不考虑，只是按照自己的经验来放哨警惕。 江户明川也不在意屠夫们的游离，也不指望他们能够像保姆一般照顾团队。 反正都在团队里面，有这群老手帮忙看着，总能够分享信息的。 来到溥满洲旁边，江户明川递了根烟过去，溥满洲并没有接受，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鼻烟壶，淡雅的清贵的嗅着。 江户明川笑了笑，说道：“聊聊？” 溥满洲点头，两人便离开了营地，到了空寂无人的地方，江户明川严肃道：“这一次我们进入污染区，陈霸末完全没有反应。” 溥满洲摸了摸鼻子，说道：“前两日我去拜访萧敬佛，他也没有见我。” 江户明川：“倒是奇怪了，孙杨两家加入我们，萧陈两家总该有个说法，可这置之度外的态度，就太令人寻味了。” 溥满洲：“坐山观虎斗？这也太早了些吧？” 江户明川眉头深皱，道：“我觉得他们是在等，等董野夫出价，那边出价了，他们才好跟我们谈条件。” 溥满洲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不是，会长也没做评价，只说了个‘等’字，应当不止这些。” 江户明川：“会长总是看得远一些，我反正看不到帝相之争外还有些什么，萧陈两家若是想火中取栗，那也应该先入局才是。” 溥满洲：“既然弄不清，那跟着会长脚步走就行了，不谈这个，说说那两个小子，你有把握控制吗？” 江户明川：“……还需要点时间。” 溥满洲笑了。 没有把握？那就对了。 况且，就算收服了又如何？他也从来不相信什么忠义，只相信利益。 利益、把柄，这才是控制人的东西。 一手按在江户明川的肩膀上，溥满洲哑声说道：“明川桑，能控制人的唯有利益和把柄，理念、梦想，相当不靠谱呢。” 江户明川神色微变：“你想怎么做？” 黑夜当中，溥满洲的表情隐在阴影之下，只能看出他的嘴角有一道狞笑勾起，他鼻梁上的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 “让他们……唤醒毁灭种。” …… 污染区并非全是森林，越是前往污染区的核心，就越是可以看到更多的城市遗址，那钢铁水泥的世界，即便六百年后，也依旧没有腐朽。 藤蔓的缠绕中，依稀可以看到城市的大致轮廓…… 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映在灰蒙的墙壁之上，轻巧的蝴蝶扑打着翅膀，飞过残破的墙头，绕过墙头上的树枝藤蔓，飘然远去…… 六百年沧海桑田，依旧没能抹去当年文明的痕迹。 这里的一切提醒着人们，人类的文明本该是何等层次…… “相对于森林，古代遗迹中的核孽并不多，大家可以分开行动，希望可以找到残存的古代文献和资料，为恢复当年的技术提供线索。” “毕竟，人力有穷尽，能够真正改变世界的，还是科技。” “各位就算以后成为独当一方的大侠，主要职责也依旧是进入污染区、禁区考古，这一次秋猎就算是提前预习了。” “这里是信号枪，请诸位拿好，一旦出现麻烦，就开枪求援。” “没有问题的话，就开始行动吧，日落再在这里集合。” 辐射区内，电子设备自然是没用的，通讯等级的骤降，按理说不应该分开行动，但实在是利益太大，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逻辑上，毫无问题。 那四位独行的屠夫也很自然的样子，很显然，在污染区内寻找古代文献，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或者说，进入污染区光是猎杀核孽才不正常…… 所以，直到大伙兴奋的散开，李和与孙明还在懵逼的对望。 “喂，你干嘛还不动？” 静止了一会，孙明忽然开口问道。 李和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说道：“老爹说过，污染区的古代遗迹，除非是历史学家指导考古，否则……极易唤醒毁灭种。” “……” 沉默过后，孙明破口大骂：“那你刚刚不阻止他们！” 李和面容微微尴尬：“呃，那是活跃期的情况，现在是沉寂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哈哈哈，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蠢货……” 骂咧了一句，孙明就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武器金元剑抽出，就准备去探宝了。 古代遗迹，他可是相当憧憬的，刚刚只是看到李和那个慌死了的表情被带歪了，知晓是乌龙之后，他便恢复了兴致。 虽然知晓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期望在遗迹内发掘出沧海古卷来的。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九。 似乎是对应天道之数，沧海古卷一共有四十九篇，每一篇对应的是一个世纪历史的具现化，只有唤醒了对应的沧海古卷，那个世纪的历史才会浮现出来。 其时代中留下的遗迹，其时代中存在的国家…… 只有唤醒对应的沧海古卷，那些历史才会解开封印，最近数十年科技的迅猛发展，也正是因为历史至上运动的最后，导师唤醒了第四十九篇沧海古卷，解锁了“21世纪”的历史。 实际上，浩浩荡荡的历史至上主义运动结束时，已经解锁了第十一到第四十九篇沧海古卷。 历史终结的原因也已经找到，沧海古卷的需求也不是那么迫在眉睫。 但。 史学界有传言，后三十九篇演示的只是历史的终结，前十篇却是历史的起源，人类的起源，文明的起源！ 起源，蕴含着文明的最终真相！ 新历620年的今天，历史终结后620年的今天，想要突破历史终结论，想要打破历史的桎梏，必须找到人类的起源。 沧海古卷十首卷，就是那把钥匙！ 传闻，得前十卷任意一卷者，授蓝星守护勋章（英雄）。 换而言之，得真理者，得天下…… 19、白驹引光阴逝 见孙明走远，李和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他之前确实忘了活跃期这个前提…… 两个时期还是比较好分辨的，沉寂期的污染区辐射强度是不会改变的，活跃期的话，则会有一个相对明显的波动。 因为辐射强度的波动，活跃期的污染种也会更具备攻击性。 那个时期，哪怕他们杀再多的核孽，哪怕微量体、中量体的污染种还有那么点神智，也依旧会亡命扑来。 因故，没有侠客愿意在活跃期进入污染区。 现在他们都走到遗迹内了，自然是处于沉寂期无疑。 整个秋猎时段应该也都会处于沉…… 正想着，李和忽然眼皮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稍远一些的地方…… 一处尘封的仓库中，江户明川掀开层层遮掩物，两个崭新的铝桶出现在眼前，即便隔着厚厚的铝层，那里面散发出的辐射依旧让溥满洲眉头跳起。 “真的要做吗？” 江户明川有些犹豫。 溥满洲深呼吸缓解了一下紧张，面无表情的说道：“没问题的，就算真唤醒了毁灭种，一代种我们自己就能解决，二代种也不是不能拖到会长来。” 江户明川扯了扯嘴角：“三代种呢？” 溥满洲怂了一下，但还是坚持道：“只是污染区而已，没那么容易出三代种的吧？我们这只是人工引导的活跃期，那种大家伙理论上不可能出现。” 江户明川还是犹豫：“三十多人，谁触发了不好说啊。” 溥满洲笑了，说道：“所以，我给他们都发了信号枪啊。” “辐射领域内，电子通讯是失效了，不过，单纯的信号发射器，能够运行。” “神崎研究所虽然只是一个空壳，但还是有一些研究成果的，在李宮蟾的信号枪内，我放了一个小零件，对核孽有专门的吸引、挑衅功能。” “那小子再有潜力，现在也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存在。” “碰到十多只核孽，他要是想活命，那必然要开枪示警，央求支援的，只要开枪了，那毁灭种出现，他就得背锅。” “因为，混乱是他引起的。” “如果再任由毁灭种波及几百名军人，陈霸末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闹起来，那就可大可小了，全看我们保不保他。” “那个时候，姓李的还不得乖乖听命？” “此事件一过，李宮蟾身上也就被打下扶桑会的烙印了，他不为扶桑会效力，又能为谁去效力？” 溥满洲一席话让江户明川愣住了，好一会，他才深深看了这位同僚一眼，冷声说道：“我们定下秋猎计划，却中途陷入活跃期，一样得追责吧？” 溥满洲笑言：“这两年周期突变可不少。” 他淡然自若的笑容让江户明川一阵恶寒，江户明川不排斥阴谋诡计，但将阴谋诡计奉为圭臬的家伙，他是真心厌恶。 无论是先前对孙明的指控，还是现在对李和的谋划，溥满洲都熟练的让人发慌。 如同毒蛇一般…… 再次深深看了溥满洲一眼，江户明川冷淡道：“那就依溥部长的意思做吧。” 溥满洲在扶桑会任科研部部长，江户明川任后勤部部长，两人级别相同，江户明川再厌恶对方，也不能罔顾大局，争锋相对。 况且，手段虽不耻，效果却是不错的…… 定下行动计划，两人等了一会，便对视一眼，各自操起一个铝桶，运气爆喝，便一拳轰然击碎大桶，狂暴的拳风卷席炸裂开来的粉末呼啸数百米，扬风远逝。 那黄褐色的粉末在空中飘散，天地间的辐射便陡然波动了起来。 遗迹内，转为活跃期了…… 能有此般功效的，唯有一物，曰之……黄饼。（PS：黄饼，铀浓缩物的俗称。） …… 话说李和眼皮跳动之后，心中忽觉不妙，恰闻头顶的树枝当中也传来丝丝声响…… 片刻停顿，李和背负的星芒枪陡然出鞘，反身一刺！ “唧！” 一声惊叫，跌落的白色猴子垂着滴血的左胳膊在地上一掠，便斜里朝着李和冲来，锋利的爪子已经挥起，猩红的兽瞳散发着暴戾。 李和眼神微动，枪杆一抖，便以枪尾将那白猴弹飞。 一招交手，李和还来不及趁胜追击，便又听闻身后异动，枪身一转，悍然一荡，一道青光便被打飞出去。 竟是一条通体翠绿的毒蛇！ 接连两次悍然退敌，李和却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看着不远处那只飞奔而来的斑斓猛虎，李和不由心头恨骂：“不是说遗迹内核孽稀少吗？” 先前那一猴一蛇也就罢了，这只老虎…… 喝！ 一声爆喝，精鹜八极开启，蒸汽蔓延当中，李和不仅没有退避，反而引马拉弓进入了蓄力状态，直到双方交锋的那一刻，有一道白烟蹿出。 白驹引……光阴逝！ 刹那间，天地定格，一道白烟不知何时贯出，那三米多高的斑斓猛虎正要鼓起巨爪击敌，却被永久的定格在那。 那粗壮的前肢上鼓胀的肌肉再为恐怖，却也无法发力了。 因为，有一人，半跪在它身后，长枪撑地，面色微白，低低喘息…… 白驹引，已经算是李和当前掌握的必杀技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过量体核孽，李和还待有所保留，但是这只斑斓猛虎，李和万万不敢与之缠斗，他毕竟不是孙明，内力不及那般厚实。 久战，必输。 更何况，核孽不止这只斑斓猛虎，且不说先前的一猴一蛇，李和此刻喘息中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前方，便只能艰难的咽下些许口水。 野狗…… 一堆野狗，大约又八九只，实力都不强，看着只像是中量体的样子。 但，数量太多了…… 野狗、猴子、毒蛇，还有天空传来的鸣叫声，怕是还有鸟类夹杂其中，核孽的数量还在呈现上升趋势，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遗迹内三十多名侠客，如果都有这种程度的围杀的话，怕是早就鸣枪了。 为何独独是他？ 不行，没时间思考了，需要求援，这么多核孽，耗也得把他耗死！ 见那些野狗呼啸启动，李和左手边快速从腰间拔出信号枪，对准天空，便要扣下扳机…… 噔…… 心脏忽然一跳，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传来，李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呼吸间望着已经跃起的野狗群，李和忽然捕捉到了什么…… 辐射，在变…… 20、其名毁灭 辐射在变，能够感知的人却是不多。 如若不借助仪器，侠客们对于辐射大多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除非是剧烈的变化，否则无心之中难以察觉。 孙明正是如此。 他并不知晓这片地域的辐射领域已经发生变化，从沉寂期转入了活跃期。 在一处残塌半边的建筑前方，它摸着下巴喃喃说道：“从先生的教导当中推测，这应该是古代的图书馆。” “嘿，说不定这里面就有沧海古卷呢？” “寻去！” 一锤手心，孙明立即提剑冲入了这处建筑，完全不在乎有没有核孽，以他的实力，只要不是毁灭种，没甚好担心的。 随手斩落一些藤蔓，孙明扒拉着建筑残骸。 偶有所觉，看到几本书籍，兴致刚起，可只是轻轻一触碰，那些书籍便化为飞灰，不仅没有收获，反而弄得孙明灰头土脸。 他这才知晓，在漫长的时光中，普通书籍早已腐朽。 如此几次，孙明便也无趣了。 无聊划拉着手中的金元剑，哪怕是建筑塌落，也丝毫不甚在意，声势大些又如何？引来几只核孽，不过是与他解闷罢了。 直到走过一个拐角，孙明看到前方有异光出现。 便兴致陡然激起，快步前去，便看到一个物体在光芒包裹之中飘离地面，看着就甚是不凡。 如此，孙明大喜。 当即跃步上前，伸手抓之…… …… 李德盛的文化课，孙明向来是不大感兴趣的，李和能认真听讲，孙明却会经常睡觉，感兴趣的东西才认真听一下。 故而，孙明并不清楚，污染区的遗迹内，在活跃期有多么危险。 首要准则：不该碰的千万不能碰。 因为，遗迹内那些发光的奇物，是沧海古卷的几率几乎为零，绝大部分都只能是一种存在……历史碎片。 而那些记载核爆的历史碎片，便是唤醒毁灭种的媒介…… …… 时间回到李和这里。 在扣动扳机的最后一刹那，李和选择松开了手指，保险拉回，任由信号枪掉落，半蹲的身躯重新开始弥漫蒸汽…… 信号枪划过眼前，露出一双决绝的眼睛。 当李和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刻，扑来的野狗纷纷感觉心脏漏拍了一般，动作都不由一滞。 恐怖的威势无声的蔓延，李和手中的星芒枪发出微微颤鸣，他的脚下，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骤然激烈，他的身影拉出一道狂风！ 不退反进，一枪之威悍然如斯！ 手中的长枪直接贯穿的正前方的那只野狗，律动之中的身形如鱼穿梭，极尽闪避之能事，在旁边两只野狗的围攻中，只有左肩、右肋受到了浅浅的抓伤。 穿梭而过，接住刚刚掷出的星芒枪，李和速度再度爆发，头也不回的…… 跑了。 身后的核孽们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想追，但又犹豫的回头，看向了地上的信号枪，最后，只有两三只野狗追向李和，其余核孽第一时间都是朝着信号枪扑去…… 感知到身后的变化，李和轻轻呼出一口气。 得救了…… 然而，还不等这劫后余生的喜悦蔓延开来，他的心脏便猛然一紧，倏然抬头，看向前方，瞳孔瞬间紧缩到极限…… 他从未如此震撼、紧张过。 那是一种毁灭…… 那诞生的光芒，那浩然铺开的冲击波，李和的身体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浪潮扑打，他前冲的身形瞬间扭曲，在那磅礴的力量下，轰然倒飞。 没有声音，但是却耳鸣了。 五脏六腑顿时处于极大的负荷当中，身体在这一瞬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冲击、倒飞…… 受波及的不仅仅是李和，树木、砖石、核孽、车辆、侠客，无可比拟的力量肆意的冲击着一切，而所有物体在这股冲击之下，无力反抗。 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看着那冲击波的中央，那毁灭的光芒下，恐惧诞生于世。 毁灭种…… 金属的巨尾随意的甩动，拍打在地面发出轰隆巨响，有明显的震感传出…… 足有五十米高的怪物整体体型类似于恐龙，但却更加矫健，上半身缠绕着漆黑的铁链混杂散落，巨大的铁链上有黑炎在燃烧…… 它仰天怒吼，向世界宣告着毁灭降临。 那森冷的巨齿后方，是猩红的光芒，仅仅只是溢散的能量，便将口腔前方的空气烧得抖动幻灭…… 那充斥着白光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白光波动不稳的状态，格外透出了一种毁灭的气息，一种扑面而来的毁灭。 藐视，对世间一切存在的藐视。 冷漠，无差别毁灭一切存在的冷漠…… 这，便是毁灭种。 这，便是第二代毁灭种！ 撞击在一棵大树上停止了倒飞的身形，李和却感觉全身力量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面部表情不知何时已经僵住了。 甚至于，呼吸，都不会了…… 只是望着那个恐怖的身影，脑海一片空白。 直到…… “给我死来！！！！！” 一个闪亮的大光头出现在天空，那人发着狰狞的嘶吼，手中单薄的剑刃，指向了那个庞然巨兽，而那怪兽，眼中的白光微微晃动…… 激！！！ 两道激光飞射，蝼蚁般的身形在空中如同破布般跌落。 只是，那‘破布’手中一柄长剑被摇摇晃晃的掷出，碰在了怪兽的鳞甲上，‘叮’了一声，落下，如同一只撞上了坦克的蚊子一般…… 不…… 不！！！！！ 李和的眼神猛然波动，一股难言的怒气直冲脑门，他双目充血，面容狰狞，不知哪里又生出一股力量，身上那无形的“枷锁”轰然挣碎，提枪暴起，朝着毁灭种疯狂冲去。 然而，他刚刚起身，便看见四道身影飞跃在空中。 有一人接住了孙明遁逃而去，另外三人则持着各自的武器从三个角度围杀而去，感受到些许威胁，毁灭种悍然扭身。 那绑缚在其上身的铁链轰然张开，重若千钧！ 飞袭而去的三名屠夫纷纷面色大变，有人扭身，有人只能硬挡，刀身与铁链相交，浩然无匹的力量顿时带着刀身砸在其身体上，一口老血骤然喷出。 三人当中，仅交手一回合，便有两人被打落。 唯有一人凌空闪躲，手中墨玉长剑对着荡来的铁链一斩，竟然借力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毁灭种！ 墨光闪烁，坠如彗星。 姬慨歌此去，未曾求回！ 21、唯有杀伐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故而，谓之慨歌。 从十五年前被核孽踏破家乡开始，姬慨歌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份仇恨。 那天，火焰燃烧着村庄，狰狞恐怖的白色巨狼缓步走来，绝望之中，姐姐挡在他面前，而他，连站起来逃跑都做不到…… 他忘不了仇恨，更忘不了自己当初的懦弱。 所以，他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后退半步，再也不会！ 哪怕……是二代种！ 姬慨歌如若流光一般冲向毁灭种，手中的墨杀剑伴随着主人的心意散发出莹莹墨光，墨光之下，姬慨歌持剑冲锋的形象一下子变成了水墨画一般。 天地，也在这一刻萧瑟起来。 仿若江风拂面，有些冷，但也有些激昂。 一如回到了当年，易水之畔，士子呼啸慨歌，呜呼嚎顿，是无奈悲愤，也是决绝死战，有人踏舟而去，一去，便不回。 风萧萧兮……易水寒。 凝若寒霜的一剑，天空之中绷出一道珠帘，珠落，那毁灭种掩着脖子的手臂骤然绽开，如若岩浆般的血液扑洒开来…… 然而，也就是下一瞬间，那核孽的眼神变得极为恐怖！ 明明只是两团白光，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来自苍古的暴戾！ 轰！ 那毁灭种还垂着的左手轰然伸直，手心紧握，捏合的一瞬间，空气被骤然挤压，爆发出压抑而狂暴的响鸣。 血液，从那钢铁巨爪中滴答而下…… 姬慨歌，南江四屠之一，在二代种歼灭战中，斩伤二代种一臂后……阵亡。 以B级的战力斩伤二代种一臂，此等战果堪称传奇，毕竟，二代种的战役当中，允许入场的战力等级可是B+级啊。 而且，真正能够对二代种造成有效伤害的，须是A类级别的战力才行…… 如此战果，足以夸耀。 但，却没人高兴…… 且说那刘川娃看到三哥就此殒命，悲吼一声便将重伤的孙明放下，从背后抽出大刀，朝着那毁灭种疯狂杀去。 他们四人，志同道合，结为异姓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四人当中，他最年幼，哥哥们对他爱护最多，当初他红着眼睛，独自一人杀入污染区被核孽包围，正是三哥将他救下。 后来，也是三哥不嫌弃他愚笨，一手一脚的教会了他如何杀敌。 让他得以为父母报仇…… 啊啊啊！！！！ 畜生，还我三哥命来！！！ 只见刘川娃提刀暴起，整个人飞跃在空中，手中大刀高举，就要舍命斩下这一刀，这顿时让另外的袁北盟、陈汉民两人大惊失色。 惊呼：“四弟！！！” 然而，刘川娃那稍显稚嫩的胖脸并没有任何表情，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他的眼中，只有那只毁灭种，那个杀掉三哥的凶手！ 面对刘川娃的进攻，那毁灭种只是稍稍的偏了偏脑袋。 眼中依旧是可怖的杀意，似乎，刚刚击杀姬慨歌并没有平息它的怒火。 盛怒之下，那毁灭种张开了獠牙，口腔中猩红的光芒瞬间亮起，恐怖的能量仅仅溢散丝毫，却仿佛空间都要被撕裂了一般…… “不！！！” 袁北盟见此情况，当即悲吼一声，手中钢矛拍地助力，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了毁灭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川娃就这么送命！ 情况紧急之下袁北盟不再有任何保留，精鹜八极运行到极限，平时只是溢散的蒸气此刻喷发推进，将袁北盟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一定……要赶上！ 轰！！！！！ 火焰，空气被燃烧的火焰，土地被燃烧的火焰，一切物质，在这恐怖的高温下燃烧着，最表层的土地甚至直接被汽化…… 热动波，这是几乎所有毁灭种都会的招式。 除非是高出一个大境界，否则没有任何侠客愿意直面这种恐怖的攻击。 数千摄氏度的高温，足以汽化所有生命…… 幸而，它与刘川娃错身而过。 在袁北盟拼尽全力的一击下，毁灭种的脑袋被打偏了些许，那热动波从刘川娃身边三米处穿过，仅仅是扩散的余温，依旧让他全身高度烧伤，皮肤呈诡异的橘红色。 而他，忍耐着这样的剧痛，坚持劈下了那一刀…… 嘭！ 一节铁链断开，也，就只是如此了。 接着，便是另一节铁链劈头砸下，那重若千钧的力量，连空气都被压出节节爆炸，而刘川娃此刻招式用老，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他静静的看着那铁链，眼中有些悲伤。 对不起，三哥，弟弟无能，未能替哥哥报仇…… 噗！ 吐血的声音再度响起，之前第一回合交手就被铁链撞得吐血的陈汉民此刻再次吐血，手中的断水葵金刀再也无法握住…… “二哥？” 刘川娃愣愣的接住这个撞入他怀里的身体，被带着冲击而下的过程当中，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一会，他才明白过来。 “二哥！！！” 将要落地的时候，刘川娃胖胖的身躯灵活一转，拖曳了十多米后，将力道皆尽散去，抱着陈汉民焦急的哭喊道。 陈汉民艰难的吐了一大口血，微微颤抖的说道：“跑，快跑……” 打不过的，必须跑。 面对二代种，他们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再大的仇恨，也必须放弃。 没必要做无畏的牺牲，先跑，等待那些一流高手前来斩杀，才是正确的做法。 但…… 刘川娃那烧得血红的胖脸此刻沉浸在阴影当中，他并没有听从兄长的建议，而是声音沙哑的说道：“不能跑，31名小娃娃呢。” “而且，这外面，十二万驻军，我们跑了，他们就得拿命填。” “我们挡一分钟不过四条人命，他们挡一分钟，或许就是四万条人命了。” “二哥，对不起。” “我，不能退……” 将陈汉民缓缓放下，刘川娃再次站了起来，招手，远处的断水葵金刀颂的一声飞了过来，进入了他的左手。 手持双刀，刘川娃的胖脸上再无稚嫩、和善。 唯有杀伐…… 22、恃强凌弱 天空，使用钢矛的中年侠客在毁灭种的交手中险象环生。 地面，年轻的胖侠客脱去了最后一丝稚嫩，手持双刀，一往无前。 这一切，从最开始的冲击波到现在，不过是数秒钟的时间罢了，却又仿佛过了许久一般…… 也得益于这些事件的缓冲，李和从搏命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没有急着冲杀，而是来到了孙明身旁，查看这位发小是否还活着。 看着孙明靠着树干气若游丝的样子，李和顿时沉默。 “阿和？” 虚弱至极的声音，短短的两个字都有些颤抖的难以为继，李和心头莫名的哀伤，无声的握住了孙明的手，看着他肺部的血洞，轻声应道：“是我。” 听到是李和，孙明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而后，他又陡然挣扎了起来，他费力的支起身体，死死的握住李和的手，盯着他，满眼泪水的哭求道：“帮我，帮我阻止它，求你了！” 两人认识十八年，李和从没见孙明求过谁，特别是求自己。 然而，看到孙明眼中的愧疚后，李和明白了，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好。” 握枪，起身。 李和看着那庞然恐怖的怪物再也没有半分惧意，无论如何，他必须挡住这只毁灭种，为后方的十多万军人计，也为孙明计。 那家伙犯了错，李和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心死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 诛心，不许！ 缓步走向毁灭种，李和的眼神极为平静，但却会给人更加恐怖的压力。 他看着那个胖侠客再次怒吼着飞跃而起，那持矛的侠客被两道激光打伤，而后一爪子临空撕来，眼看就要殒身，而那胖侠客拼命想要驰援…… 一切，原本有些看不清晰的画面，在李和眼中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一些细节也彻底串联了起来。 信号枪，核孽的包围，辐射周期突变为活跃期，毁灭种的苏醒…… 既然你们操控了一切，那么，这个时候你们也该出现了吧？ 江户明川！ 在李和眼中怒火如同实质般燃烧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闪现到了袁北盟的身前，对着核孽挥舞的钢爪，一道刀光闪现。 嘭！！！！ 略显单薄的武士刀斩在毁灭种的爪上，画面在定格当中，强烈的冲击波悍然铺开，江户明川，竟然正面挡住了二代种的一击！ 只是，相对于二代种的纹丝不动，江户明川的刀面出现了一丝裂纹…… 片刻静止之后，是雷霆炸裂的怒火。 从现世起一直站定未动的二代种动了，这一刻，众人才明白，它原来会动，而且，很快。 快到，令人绝望…… 只见一道残影划过，迅疾的速度不仅闪过了刘川娃的拼死一击，还转眼之间赶上了爆退的江户明川。 一爪！ 江户明川瞬间瞳孔猛缩，他竭力迎击的同时，眼角的余光放在了二代种的颈后，那里，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他手持双剑，悍然就要刺下。 啪！ 然而，一道剧烈的鞭响粉碎了这一切，二代种那粗壮的尾巴有着难以置信的灵活和迅猛，刚刚出现在后颈上的溥满洲还来不及攻击，便遭遇了镇压。 若非闪躲及时，怕是要被压成肉饼了！ 二代种，竟然如此恐怖！ 江户明川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想象当中的掩护如此轻易的被破除，他必须独自面对二代种的全力输出。 瞳孔猛缩的极致，体内的内力也不顾一切的奔流到极限。 终于，在二代种的爪子落下之前，一道气幕出现在了江户明川的前方。 战技·帷幕八封。 凝结历史洪流所形成的战技，能够发挥出超越自身强度的力量，这道薄如蝉翼的气幕，竟然硬生生挡住了二代种的一爪。 这一点，甚至二代种都有些意外。 但，也就是如此了。 你见过狂风暴雨吗？见过暴雨当中的湖面吗？在二代种接下来的疯狂爆发中，那道气幕就呈现着这样的姿态…… 不能等了，否则，江户明川会死。 江户明川一死，失去一个主要战力，场面将会变得更加艰难，面对认真起来的二代种，没有人有把握能够坚持到武盟的支援到来。 所以，江户明川不能死。 溥满洲明白，所以他再度冲去，可迎接他的还是那条粗壮的尾巴。 袁北盟意图支援，但是身上的两道血洞让他有心无力，他甚至无法冲破那道铁链组成的隔离带…… 刘川娃刚刚拼死一刀落空，正处于招式用老，新力未生，内力反震的空白期。 没有人可以救援……吗？ 李和握着手中的星芒枪，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没有想自己与那些人的实力差距，他只知道，自己非出这一枪不可。 江户明川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死。 那么，这一枪，该怎么出…… “武学，从来没有以弱胜强，只有恃强凌弱，今日，是老夫教你们的最后一课，且记好了，如何在不可能中，找到恃强凌弱的点！” “阿和，你来攻我。” “用内力，开精鹜八极，用最强的白驹引。” “我，不用内力。” …… 是了，师傅那天，连内力都没有用。 那种感觉…… 回忆着，李和闭上了眼睛，手中的星芒枪顿时进入了一种奇妙的颤鸣状态，他周身弥漫的蒸汽也不再随风而动，也是仿若有生命一般的呼吸、律动着。 倏！ 极静到极动，只在刹那之间。 李和所溢散的所有蒸汽在这一刻全部被星芒枪所牵动，在天空拉出一道白色的航道，而蒸汽的尽头，星芒枪消失。 再出现时，便是二代种的右眼之前！ 嘭！ 一只手臂最终挡在了眼前，星芒枪的枪刃刺入了鳞甲之中，二代种将手臂缓缓放下，不再关注任何目标，而是转过身来，死死的盯住李和。 在短暂的战斗中，李和刚刚那一枪给它的威胁最大…… 甚至，超过了姬慨歌那一剑。 也就是这一刻，李和直观的体会到，毁灭种，也是有智慧的，这种智慧，让人浑身冰凉…… 23、两刀 被毁灭种盯住，李和缓缓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然后……跑！ 已经力竭的身躯极尽最后所能的一滚，两道白光便在他身后闪过，恐怖的激光直接在地面切出了两道细长的沟壑，切面在高温下呈琉璃质，反射着彩光…… 若是慢0.1秒，李和都要被切成三段了。 不同于之前的激光攻击，这一次二代种专门有偏头，持续的激光直接在森林当中拉出了一道数百米长的切线…… 然而，这样特意的攻击，竟然被躲开了？ 二代种眼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之后，便更觉得李和必须死了。 他巨尾一扫，将溥满洲狠狠砸飞，其余人在狂风中也难以稳定无法干扰它之后，便脚下一踏，数十米的地面轰然炸裂，庞大的身躯在跑动中甚至带出了冲击波…… 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面对那如同巨神兵一般的庞然大物，面对那瞬时叠了七八层的空爆冲击波，李和半坐在地上，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对不住了，老爹。 我…… “噗！！” 李和惊讶的看着挡在身前吐血的身影，看着他脚下已经踏碎的木屐，看着头顶那一片气幕，倒也没有想到江户明川会来舍命救他。 “没事吧？宫蟾老弟。” 一口老血喷出，已经面若金纸的江户明川却在强撑着关心。 李和看不见江户明川的表情，但是愣了一下后，笑道：“没事，多谢江户兄。” 是啊，江户明川不能死。 同样，他李和也不能死。 不论江户明川和溥满洲有什么阴谋诡计，但最根本的，李和与孙明两人不能死，他们要是死了，扶桑会就得面对孙杨两家的怒火了。 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故，哪怕是拼命，江户明川也得保住李和。 想明白其中关节，李和轻松了。 他轻松了，江户明川却快扛不住了，二代种的全力输出，哪怕是A级战力都不愿硬抗，他这样，完全是拿命在顶啊。 情况危急，江户明川都没有注意李和的语气变化，只是大吼道：“溥满洲！！！” 溥满洲顿时脸一黑。 如果有的选，他才不会来帮忙。 可若是放任江户明川、李和、孙明死去，他差不多也要被藤原明治剥皮抽筋了。 必须支援啊…… 心下叹气，溥满洲一时有些后悔，栽赃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要苦战二代种，实在是头疼。 话说，人造活跃期当中，出现二代种的概率不足千分之一的吧？ 倒霉啊…… 摇了摇头，溥满洲眼神一凛，也认真了起来。 没办法不认真啊，江户明川差不多废了，南江四屠也就只剩一个刘川娃能动，再继续划水，几秒钟都撑不了…… 呼…… 溥满洲一口气缓缓吐出，内力顿时奔腾如海，激发之下，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处于活跃状态，高昂的能量之下，体内的水分将溢出的热量散发出来，顿时周身升腾的蒸汽。 伴随着溥满洲脚尖一点，他所站立的原地立马爆发出音障突破的声音…… 手持双剑的溥满洲凌空飞跃，于旋转中一剑斩在了二代种的尾巴上，一击之后非但没有被击退，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切入。 在那狂暴甩来的铁链网中，他沿着一根铁链滑斩，爆出一路绚丽的火花。 荡身，切入！ 面对二代种的后颈，他转身劈斩，双剑合力，势不可挡！ “吼！！！” 苍劲、亘古的吼声响起，二代种愤怒的停下了手中的攻击，转而迎战溥满洲，它陡然一靠，那狰狞着尖刺的肩膀就咆哮着劲浪而去。 轰！！！ “噗！” 倒飞当中，那浩瀚无匹的力量让溥满洲体内的气血激荡无比，实在没忍住一口老血喷出，然而，如此糟糕的状态，他却没有任何调息的余地。 因为，江户明川的气幕碎了…… 溥满洲眼神发狠，倒飞中悍然一点，脚下的空气顿时凝成了一道墙壁，伴随着无形气墙的瞬间蛛裂，溥满洲生生止住了退势，如若炮弹一般极速弹出。 这，便是心游万仞的作用了。 心之所向，无所不为！ “吼！！！” 溥满洲的连续纠缠，实在是惹怒了二代种，耐心耗尽之下，它仰天怒吼，随即，肉眼可见的冲击波陡然形成…… 爆发！ 瞬时……天地为之一荡。 冲锋当中的溥满洲顿时被这股冲击波悍然掀飞，李和与江户明川被抵近冲击，顿时七窍流血，神魂欲裂。 不过，两人好歹还有意识，能做出基础的自我保护，不至于丧生于冲击波当中。 可那边重伤当中的孙明就难说了…… 于神魂崩颤当中，李和望了孙明那边一眼，发现有两人早已将孙明架起，正意图逃离战场，但冲击波转瞬而至，将三人直接掀飞。 嘛，有人护着，应该不至于丧命。 看来秋猎团的其余成员倒也没有只顾逃命，只是不敢参与战斗罢了。 这样，也好。 总之，尽力了…… 看着爆发出冲击波后，便流星赶月般追来，已经将李和覆盖在自己阴影之下的恐怖怪物，李和艰难的笑了笑。 这家伙，真记仇啊…… 静默，分明声音杂乱无比，但整个场面呈现出一种恐怖的静默感。 仿若审判一般，那象征着毁灭的恐怖怪兽高举着利爪，如同金属质地一般反射着光泽的利爪，在这一刻，将挥下审判的结局。 已经，没人能够拦住它了…… 结束……嗯？ 那爪子，似乎停得有点久了？ 莫非，我的时间感已经崩坏了？就在李和心生疑惑的时候，一圈岩浆般的血液猛然的绽放，那仿若地狱魔神的巨臂…… 断了。 那断臂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色的华贵和服，长发如沐，衣袂飘飘，静静的站在那里，宛如遗世而独立的佳公子。 他左手的天丛云剑似乎并未出鞘。 或者说，已经出鞘了，但，没有任何人看清。 那前一秒还举世无敌的二代种，此刻却定格在那，即便是敌人站在肩膀上了也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它已经无法反应了。 李和看到，有一道血痕，正在二代种的脖子上缓缓浮现…… 原来，他出了两刀…… 24、家乡的樱花 结束了，一场末日般的灾难，就这么结束了。 简单而震撼。 明明是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怪物，转眼间却被人干净利落的秒杀，失去了生机的庞然大物轰然倒塌，尸骸上燃起了漆黑的火焰，焚烧的黑烟滚滚升空。 那尸骸之上，那黑烟之中，有一个身影，如同天神…… 连续撞断好几棵香樟树，李和终于止住了退势，在耳鸣目眩气闷等等负面状态当中，有些怔然的望着尸骸上的身影。 这，就是宗师级高手吗？ 那，站在更高的位置，位于江湖顶端的三岳八宗呢？ 那，天下无敌，处于世界顶端，天下第一高手的阿美坎呢？ 这个江湖，果然很大啊。 李和苦笑的摇了摇头，这是他自踏入江湖后第一次感觉江湖如此的遥远，不，应该说，是自己臆想当中的江湖，如此遥远。 不过，总算活下来了…… …… 在藤原明治出场后，毁灭种事故也就到此结束了。 不过，突变的活跃期给第十七集团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陈霸末对此意见很大，哪怕藤原明治亲手处理了毁灭种，陈霸末仍旧没有善罢甘休，直接给朝廷递了折子。 要弹劾藤原明治，并且封停春秋两猎。 对此，藤原明治的回答是……请便。 在他的位置，他可以不甚在意，但，江户明川和溥满洲两人则不然，知道事情办砸了，两人一路上都低头不语，表现出认错受罚的姿态。 藤原明治却理都没理…… 此次秋猎，一共有三名成员阵亡，几乎全员受伤。 死者有南江四屠中的老三姬慨歌，还有两名跟团的小兄弟，那两人都是继承先祖血脉觉醒的次代侠客，实力也只有E+级别，战死的影响不大。 但，姬慨歌的死，影响很大。 常年在污染区作战的屠夫们自然知晓这次的事件有蹊跷，作战时可以心无旁骛，但打完了，与扶桑会交恶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了。 可能，春秋二猎真的办不下去了…… 逝者已矣，生者还需继续。 在隔离带防线当中给伤者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就直奔天渚市了，受伤最重的孙明直接送进了手术室，他的胸腔又两道贯穿伤，其中一道贯穿了肺部。 能活到手术室，已经是奇迹了。 手术，意外的顺利…… 听医生说，孙明体内有一股额外的生机不断修复着身体，肺部洞穿的缺氧状态，也有内力的自行搬运弥补亏缺。 看来，那家伙的三分修元诀意外的耐揍？ 嘛，我煌煌民国短短37年内迁都12次，东西南北往复进行，就是不死不灭，如此一股顽强斗争的精神，怎么能够不体现出来？ 苟命这一专业，我大民是鼎鼎的！ 咳咳…… 当然，李和现在还不清楚内里的乾坤，他只是才觉醒而已，尚且只接触到了“五四”的历史碎片，不知详情。 总之，没死就好。 十多年的交情，李和还真舍不得这家伙就这么死了。 至于这家伙在秋猎中遭受了多大的打击，李和就懒得去管了，这种东西，主要还是自己想开才行，别人是劝不了的。 比起担心孙明的精神状态，坐在病床旁削苹果的李和显然更关心电视里的内容。 藤原明治召开新闻发布会了…… 以南江武盟的名义。 见到藤原明治出现，现场立马沸腾，当即有记者不顾阻拦，冲了上来。 “藤原会长！有人提出，12号污染区毁灭种苏醒疑是秋猎团的行动刺激了辐射领域，请问你对此有何看法？” “藤原会长！此次二代种苏醒，造成污染区核孽暴动，第十七集团军伤亡惨重，请问你会对此负责吗？” “藤原会长！此次二代种具体形象如何？该如何定名？” “藤原会长！姬慨歌大侠为国就义，是否可以上书朝廷，评议颁发蓝星守护勋章？” “藤原会长！近年来12污染区变动频生，有人怀疑此事与扶桑会有关，您有何看法？” “藤原会长……” 藤原明治冷冷的看着围上来的记者，听着一个比一个犀利的问题，一言未发，直到差不多所有记者都问了一圈后，他才抬起了手。 顿时，全场安静。 他缓缓扫视一圈，才冰冷的说道：“一切问题的根源，终归还是核孽，天下承平19年，对污染区再无寸进，诸位以为，这是谁的错？” “污染区，从古到今，又何曾稳定过？” “讨贼，反被问罪？” “简直荒谬！” “诸位若是担忧污染区再有变故，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消灭污染区。” “也罢。” “六百年了，人类，是时候反攻了。” “请传此言，我，藤原明治，愿为天下先，吹响人类反攻号角，诚邀天下英雄汇聚南江，彻底消灭12号污染区！” “事若不成，自当切腹！” 藤原明治一番话，直接在南江炸开了锅。 通过广播、电视等媒体，立马传扬开来，天下人都诧异无比的看向南江，甚至，东雅国以外的人，都升起了兴趣。 彻底清理污染区，做得到吗？ 封锁污染区，只需驻扎一个集团军即可，彻底反攻，那得填入多少侠客、军队？ 为了那么一小块地方，值吗？ 万一，惊醒了四代种呢？ 风险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虽然与天下人心愿一致，但真正愿意付出行动的，那是少之又少。 更多的人只是观望，等待。 如果藤原明治成功了，自然有更多的人去效仿。 失败，那就是藤原明治的事了…… …… 第十七集团军司令部，陈霸末按下了收音机的开关，对着自己的秘书笑道：“藤原明治这一手，倒是先把大义给占了。” “军座，这个首义可不好拿，藤原明治拿命作保，事若不成，可就万劫不复了。” 秘书也很是轻松的笑着，并不看好藤原明治此举。 污染区真这么好消灭，哪还会等到今天？ 藤原明治今日推诿了责任，拉起了大义，一旦事情失败，或者说没有成果，藤原明治要么如约自尽，要么声名狼藉。 简直就是昏招嘛…… 秘书想的简单，陈霸末却不这么认为，他摇了摇头，说道：“倒也没有那么难，扶桑会，可是有两千多万会员的。” “今上与董野夫斗法，南江颇为自由。” “藤原明治说不定会拉出一支军队来……” 秘书愣了，震惊道：“造，造反？” 陈霸末负手看着一旁墙上的世界地图，看着被涂为深红色的扶桑四岛，凝声说道：“不全是，他要消灭污染区的决心是真的。” 因为，扶桑人，还想回家。 家乡的樱花，已经六百年未开了…… 25、魏氏八极 藤原明治发英雄帖，广邀天下豪杰，南江一下子成了全东雅国最热闹的省份。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来凑个热闹。 新历六百二十年了，积累到如今，觉醒了祖先血脉的次代侠客，光东雅一国，就有七八万人，是组成江湖的基本单位。 这些次代侠客大多战力贫弱，属于E类级别战力。 能单挑一只过量体核孽，就算是次代侠客中的佼佼者了，至于如萧家萧云那般，反而比祖宗还强两分的，只能算特殊个例。 当然，这么多次代侠客也不至于一窝蜂的涌入南江。 大约也就来了万余人吧…… 眼见天渚市的侠客越来越多，李和与杨秀儿上个街就能见到一大堆，不由感慨道：“萧敬佛真的不闻不问啊……” 萧敬佛是南江刺史，南江发生如此变化，却也不见他有所表态。 一副无为而治的样子…… 不止是萧家，清河四姓的另外三家也都保持着沉默的态度，应该说，自从藤原明治认真之后，大家就都沉默了。 因为，他是宗师。 因为，全东雅有四千多万扶桑人。 南江的政治、经济，泰半都受扶桑会影响，哪怕是萧敬佛，在藤原明治现在“心无旁骛，为天下公”的状态下，也不敢有丝毫阻拦。 世家沉默，扶桑会也就忙活起来了。 忙到都不曾过问李和、孙明，唯有江户明川探望过孙明一次，却也只是探望，而后便忙着招待各地侠客，不见人影了。 他们，算是暂且被搁置了…… 既然得闲，李和便在杨秀儿的介绍下，开始熟悉南江各派势力。 首先，是江湖。 侠客，哪怕是次代侠客，也是少有愿意充军效力的，他们不喜欢成为战场的零件，更希望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 所以，研习武艺，追求更强，是江湖人的主要目标。 侠客虽有天赋功法，但光有内力也不行，还是得修炼武艺，学会如何战斗，这传承武艺的各门各派也就这么出现了。 江湖门派不少，最出名的有三家，八极门、生死门、太极门。 武学内涵和基础理念都是古代传下来的，经历数百年的革新改进，这三派算是当下最能打的门派了，毕竟，不能打的，早就没了。 李和的师傅李存憾，早年便在八极门学过艺。 因此李存憾教给他俩的功夫里八极门的招数颇多，不过，这个颇多也就是两三成的意思。 用老瘸子的话说：“老子堂堂天下第一，哪能不精通天下武功？” 其实，老瘸子早已融会贯通，将天下武学融为一炉了。 历代武林魁首，唯独老瘸子一人，是以技称雄，武艺之高，简直就是当世天花板级别的存在…… 李和、孙明二人跟着老瘸子学了十多年，也就学到了皮毛。 就这，孙明的武艺已经超越江户明川了…… 不过，因为当年的事情，朝堂和江湖都在有意抹除老瘸子的存在，所以李和暂且不知道“李存憾”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此次出门游学，李和自然是要领教各门各派的武功，学习百家之长的。 站在“魏氏八极”的武馆门前，他兴致颇高。 听杨秀儿介绍道：“八极门主要分支是魏、张两家，最初由魏武兴起。” “魏武，字无忌，历史洪流归属战国七雄的魏国。” “大约三百年前，魏无忌得到古代八极拳拳谱，参悟苦练十余年，再出山时，刚拳无敌，终成一代宗师，天下少有敌手。” “自那时起，八极门便开始创立，魏氏八极，更是正宗主流。” “不过，魏氏毕竟传承了三百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三十年前，魏氏弟子张北林独立门户，创张氏八极，如今俨然已为八极门之最。” “阿和你要见识八极拳，还得去京都找张氏八极才行。” “张北林表字奉帅，历史洪流据说是近代军阀之一，实力在江湖一流高手当中也是闻名遐迩的，是当世八极拳第一高手。” “这魏氏八极在京都还有一些高手，南江这边嘛，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杨秀儿这话并非夸大，她是见识过李和出手的，作为世家子女，她的品鉴能力可不低，大约判定李和的战力应该是C级水平。 而这，还是李和内力浅薄的缘故。 当日李和两招便将腐化猫压制击杀，其所爆发的战力上限，就是许多C+级别的侠客也是不如的。 这等武艺，魏氏八极可教不了李和什么。 虽然知晓杨秀儿的意思，可李和的看法不同，他摇了摇头，说道：“敢开馆授徒，必然还是有高手坐镇的，先看看吧。” 说着，李和便要迈步进入武馆。 可刚刚抬起步子，便察觉有一物飞撞而来，本来是打算让开的，但看明来物后，便后撤半步，引手而上，拉出一道弧线，将其接了下来。 “没事吧，大叔？” 踉跄两步站稳，那人咳嗽当中对李和抱拳感谢，回道：“多谢少侠！” 说完，这魁梧扎实的中年汉子便紧紧盯着门内，双手重新摆起了备战的姿态，可他一身青色的练功服，明显应该是武馆之人？ “哈哈哈，魏氏八极，已经败落到如此田地了吗？” 轻蔑不屑的笑声从武馆内传来，随后一名干瘦桀骜的青年走出，男子有些不修边幅的邋遢样，但一双眼睛格外犀利、凶狠。 男子轻蔑的话语让中年汉子脸色一黑，当即反驳：“鲁某技不如人，甘愿认输，但，鲁某之败，非魏氏八极之败，还请先生明白！” 然而那男子并不理会，轻蔑一笑，说道：“呵，就算是京都，你魏氏八极，还有几个能打的？” “算了，没意思，改天再去找张北林较量好了。” “南江这破地方，也就只有这些垃圾武馆了，怪不得藤原明治要发英雄帖，不然，靠你们这群垃圾，如何平定污染区？” 男子的话让鲁存周脸色铁青，但却也没有辩驳，只是拱手，送客。 他是武馆馆长，连他也无法战胜的对手，自然是没办法找回颜面了，魏氏八极如今门庭凋敝，经不起折腾。 些许言语侮辱，只能受着。 他这副骂不还口的样子让李顺十分无趣，冷哼了一声，眼神一转，便盯上了一旁的李和，说道：“小子，刚刚看你出手有点东西，切磋切磋？” 嘴上询问，脚下，却已经动了…… 26、半步崩拳 不好！ 见李顺出手，鲁存周当即反应，急忙护在李和身前。 他作为一馆之主，再不济也是江湖二流，可他与李顺的交战时却一直被压着打，可见李顺已经接近江湖一流了。 从刚刚的搭手来看，李和功夫不错，但内力十分贫弱，想来尚未入流。 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面，切磋？ 分明是以大欺小！ 怒喝一声，鲁存周瞬间护在李和身前，跺脚震地，轰然止形，扭身掀龙，开肘砸山！ 奋力之下，地面当即裂开丈余。 劲风鼓荡，刚猛无匹！ 此等威势，同阶之类愿意硬抗的却是不多，李顺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而后，脚下步伐在落地的时候微微一偏，拳路便有了细微的改变。 也就是这丝改变，鲁存周当即瞳孔猛缩。 兹！！！！ 拳肘相交的一瞬间双方劲力对冲发出激烈的摩擦声，而后，李顺的拳头借力改向，于电光火石之间穿透鲁存周的防御，如同毒蛇一般的咬中鲁存周的下颌。 嘭！ 鲁存周的头颅剧烈后仰，眼前顿时一黑，身体都有一瞬间的失重感。 而他刚刚竭力变肘为捶的招式，却悬停在李顺的额前，拳罡将李顺的脸庞冲得激荡无比，但，也就是如此了。 鲁存周虽然高大魁梧，但在臂长上，却是比高瘦的李顺要短两厘米。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胜负已分。 两次交手，两次落败，若是生死之战，鲁存周已经死了两回了，再多的脸面，此刻也丢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鲁存周调息缓过劲来，却没在意。 反而第一时间盯着李顺，沉声说道：“这位小兄弟并非我派弟子，先生兀然出手，怕是不合江湖规矩。” 李顺狞笑，不屑道：“江湖规矩？我若无视江湖规矩，你已经死了两次了，没用的废物就赶紧让开，别打扰小爷的兴致。” 鲁存周脸色再黑三分，但，依然不让。 这事因八极门而起，不能牵连…… “鲁大叔，让我来吧。” 然而，他身后的少年却开口了。 不等鲁存周开口劝止，李和已经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对着李顺抱了抱拳，说道：“在下李和，字宫蟾，请指教。” 李顺随意抱了抱拳，说道：“李顺，字破京。” 李和点头，说道：“既然是切磋武艺，那么抛除内力，纯粹以技力较量，方才最显公平，李大哥觉得如何？” “可。” “那么……得罪了！” 李顺允可的一瞬间，李和鞋底便与地面爆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剪步一跃，虎纵鹰扬，飞凌五丈，犹如寸进。 一步，一停。 一拳。 玉透石穿，崩木裂空。 两拳相交，久久停滞，场面仿若静止。 许久，李顺默然将手收回，望着面前的少年人问道：“这是什么招数？” “半步崩拳。” 淡淡的回答，失去对方拳头的支撑后，李和再也无法保持出拳的状态，整条胳膊垂挂在那，完全没有知觉了…… 没有在意手臂的麻疼，李和嘴角扯出胜利的笑容。 他赢了。 因为，李顺用了内力。 这一拳远远超出了李顺的预料，震惊之下，他下意识使用了一丝内力，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方的拳头已经碰撞在一起了。 所以，他输了。 他也并非输不起，收手之后，再无动作，只是回忆着刚刚的画面，喃声问道：“半步崩拳……你是太极门的弟子？” 太极门？ 李和摇了摇头，否定了猜想。 半步崩拳确实是太极门的招式，当代太极门的古代传承追本溯源的话，其实并非是武当太极，而是后来的孙氏太极。 传闻，近代史中，有一代宗师孙禄堂融太极、形意、八卦三家为一炉。 集内家拳之大成，创立孙氏太极。 当今太极门便是源于孙氏太极，又经过数百年的演变，方有了今天。 话说，当代三大流派，太极门、八极门、生死门，其实早已不拘泥于古代拳种的内涵范畴，而是归属于三大类型。 太极属意。 八极属势。 生死属形。 太极门讲究意到力到，力随心动，养力需精，用力需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使一指而通肝胆，意气，可通昆仑。 八极门讲究用势为上，动则乾坤晃倒，顿则浩宇澄清，势起如乌蒙磅礴，势烈同雷笼地火，如势在我，天下莫能与之当。 生死门重形，一招一式，一丝一厘，交手之间的每一点差距都足以改变一场战斗的走向，务必精益求精，以至托生死于方寸之间。 李顺所学，便是生死门。 他击败鲁存周看似轻松利落，实则实力差距没有那么恐怖，他只是在方寸之间的计量上把鲁存周算死了，才显得如此轻松。 按生死门的特性，若是双方缠斗，李和也没把握能够胜出。 故而，起手便是绝招。 李顺似乎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自嘲一笑，说道：“我输了。” 听到李顺认输，无论是后面从馆内追出来的八极门弟子，还是围观的路人，顿时一阵叫好，少年英雄的故事，大家都喜欢。 然而，鲁存周却不这么想，他紧紧盯着李顺，生怕这人恼羞成怒。 李顺不屑的瞥了鲁存周一眼，说道：“算你运气好，魏氏八极的牌子，暂且给你留着好了，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世上不存在魏氏八极的牌子！” 哗！ 场面顿时哗然，鲁存周深吸一口气，抬手制止身后弟子的暴动，压下怒火，沉声道：“阁下与我魏氏八极何怨何仇？” “当然有仇。” “昔日你魏氏弟子在我未觉醒前曾羞辱于我，我那时便发誓，定要让魏氏八极绝迹于江湖，今天，只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李顺这话一出，鲁存周脸色突变，他叱问道：“魏横江是你打死的？！” “呵……” “是我，又如何？” “为老不尊，纵容子孙跋扈，勾结官府，强夺农田，为富不仁，截买朝廷赈灾粮食，囤货居奇，西秦省兰山镇十二年前旱灾饿死七百余人。” “这一笔笔的血账，终归是要该魏家人偿还的。” “若非你不姓魏，今日早已命丧黄泉。” 27、襄阳郡主 李顺的语气森冷无比，场面也顿时嘈杂开来。 不敢置信的八极门弟子，议论纷纷的路人，大家都看着鲁存周，看他如何解释。 鲁存周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西秦省的事我不清楚，但，八年前，魏横江一家二十四口惨遭灭门，你应该已经被除了侠籍。” “哈哈哈……” “侠？何为侠！” “我为民除害反被除籍，他魏横江吃人无数却一身正气？这可笑的侠籍，不要也罢！” 李顺癫狂桀笑，场面瞬时哗然。 鲁存周皱眉，因为不知内情，一时间反而不好辩驳。 若真是如此，魏横江确实该死。 若…… “谬论！” “第一，魏横江为害乡里，你自当报与武盟，查实之后，必然斩首于市。” “第二，魏横江一家二十四口，必然有人罪不至死，当依法判刑，你私设公堂，屠人全家，暴虐不仁，除去侠籍有何不可！” 鲁存周还在犹豫，一个清亮傲然的女声便斥责而起。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孩排众而出，女孩有着强势咄人的美貌，她左手提着一柄镶满金玉的宝剑，高昂着下巴，傲然的看着李顺。 南江侠客云集，这肯定是女侠客无疑了。 可是，敢如此高调出场，就不怕那贼子将她掳了去？ 她一翻言论让李顺的眼中冽出冰冷的寒光，他阴鸷的看着女孩说道：“我是侠客，尚且可以报仇，倘若，兰山镇无我呢？” 兰山镇无我，谁敢报官？ 报了官，又能如何？官官相护，一张巨大的利益网，压死个把小民不是随随便便？ 李顺这话一出，路人们顿时沉默了。 是啊，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哪一个不是感同身受？在这城市里，尚且还公正一些，可是那乡县之中呢？朝廷，又何曾管得了？ “呵……” 就在民众们感同身受的时候，一个不屑的冷笑声传来。 只见那女孩的下颌扬得更高，将修长白皙展示得更加全面，愈发傲然的说道：“天下数万侠客尽归武盟，任侠好义莫非不是常态？” “区区魏横江，未必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山野小民愚昧无知，因噎废食。” “见了魏横江一人，就不再相信天下侠客，岂不活该？倘若出乡入市，前往各省武盟分部泣泪哭告，哪有不应之理？” “分明蠢不可言，却怨怼世道不公，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真是可笑！” 静，忽然的静。 在场所有人的愣住了，因为，她说的好有道理，因为，她胆子也太大了，这么斥责，那李顺不得恼羞成怒啊？ 众人也没猜错，李顺现在的表情确实一阵青一阵紫。 但终归，平复了下来。 他望着女孩说道：“确实，你的处理办法更好。” 呼……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顺既然被说服了，那接下来就应该皆大欢喜了吧？浪子回头，天下间又多了一名维护和平正义的侠客…… “锵！” 一道拔剑声响，让所有人愣住了。 只见那女孩横眉傲指，很自然的说道：“你这逆贼，既然已经明白，那便束手就擒吧。” 李顺愣了，然后，气笑了，他笑道：“逆贼？好，逆贼！那请问这位女侠，又准备怎么抓捕我这位逆贼呢？” 仅一眼，李顺便看出这女孩并未入流。 就这，也想让他束手就擒？ 然而，李顺预料当中的无措并没有出现，那女孩反而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只见她手中宝剑一转顿立在地，双手握剑傲然站立，气势陡然高涨，内力激发，周身裙角无风自动。 “吾名袁璐，字得玉，乃襄阳郡主。” 轻淡的语调，却于平地处起惊雷，所有人都懵在了那里，包括李顺。 郡主…… “后会有期！” 众人还在愣神的时候，只听到这四个字，便不再见李顺的人影了，那厮，竟然跑了，而且，跑得好快…… 当朝皇室暗弱，却依旧代表正统。 武盟，是需要维护这种正统性的，胆敢对这位郡主出手，一旦有个磕磕碰碰，身在京都那位武林盟主有些远，在南江的藤原明治还是很近的。 惹不起，惹不起…… “哼！” 见李顺逃了，袁璐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 众人一听，当即觉得麻烦，不约而同的偷偷散开，生怕被这位不讲理的郡主给注意到…… “喂！停下，说的就是你。” 李和本来也是打算溜了的，却不想被郡主直接拦住，只好苦笑着抱拳行礼：“郡主好。” “我不好！” “……” 李和一阵无语，袁璐气鼓着腮帮，瞪了瞪眼睛，见他没反应，才一下子偏头看向旁边的杨秀儿，傲然道：“杨家的？” 杨秀儿无奈，福了一礼，说道：“兵部侍郎杨宏之女杨秀儿，见过郡主。” 袁璐点头，说道：“兵部也行，算是沾边了，喂，李顺言说的魏横江一案的内情，你随我去调查清楚。” 这声喂，自然是对李和说的。 李和无奈，只好说道：“郡主，在下李和，字宫蟾，不叫喂。” “那好，李宮蟾，你陪本宫去查案。” “……为何查案？” “有冤自然要查，你又是帮魏氏八极出手，又是与李顺切磋的，刚好，你们又都姓李，本宫现在怀疑你，你必须陪本宫查案子，方能以证清白。” “……” 李和一阵无语，好一会，才无力问道：“不去不行？” “当然！” “那好吧……诶？李顺！” “没有啊……” 袁璐嘀咕着回过头来，却惊愕的发现，人没了…… 这家伙，敢欺骗本宫！ …… “呼！好险，那丫头闲疯了吧？” 将公主抱的杨秀儿放下，李和散去精鹜八极的状态，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后怕的说道。 “噗嗤……” 杨秀儿忍俊不禁，回想起袁璐那蛮横的性格，又想起一些关于襄阳郡主的趣事，便笑着说道：“她就是这样的。” “郡主其实人不坏的。” “这件案子她既然放在了心上，便会认真去查，一般人不敢揭开的盖子，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揭开，还百姓一个公道。” “就连董太尉也说，襄阳郡主最是赤子仁心。” “在京都的许多乱子，也是太尉在帮郡主料理，太尉更是曾言，若郡主愿意，那九五至尊的位子，当是郡主去坐才好……” 28、三岳八宗 “这话也能说？！” 李和惊了，他知晓董野夫在朝堂一手遮天，但没有想到已经嚣张到了如此地步？ 杨秀儿却见怪不怪，浅笑着摇头道：“当然能。” “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太尉想改国体，从封建专制改为君主立宪制，一旦改制成功，帝王不过是一个吉祥物罢了，谁坐皇帝，不都一样？” “更何况，改制总归需要皇帝答应的。” “当今的祥宁帝决计不会松口，太尉拉拢襄阳郡主就很正常了，郡主是皇室，就算宫变，那也是皇室内部的事情。” “到时候，再由郡主支持君主立宪制，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和凝眉，问道：“她会答应？” 杨秀儿想了想，说道：“应该会吧，或者说，只要对世人有益，能够使得社会进步的东西，郡主应该都会答应。” “这样啊……” 稍微的，李和有些佩服这位郡主殿下了。 …… 郡主殿下现在很生气！ 从来没有人敢骗她！从来没有！ “喂！你过来！” 鲁存周被喊住，只得走到袁璐面前抱拳行礼：“郡主。” 袁璐一仰头，冽声道：“刚刚见你和李宮蟾挺熟的，说吧，他什么来路，和你们八极门是什么关系，同魏横江的案子有何牵连。” “……禀郡主，在下不知。” “嗯？！” “真不知道，在下也是第一次见他，郡主若是想查明的话，不妨从那位杨家姑娘身份去查，必能有所收获。” 杨氏女？那便查查好了。 见鲁存周提供不了什么信息，袁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别碍眼。 随后，她打了个响指，两个身着锦衣的侍卫瞬间出现在她身后，她头也不回的说道：“半个小时内，我要李宮蟾的全部信息。” “是！” 两名侍卫当即应是。 “哼！休想逃出本宫的手掌心，胆敢欺骗本宫，那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傲然一哼，袁璐便收剑离去。 …… 天心楼前，对这南江最好的酒店，郡主殿下表示马马虎虎，勉强能住吧。 在一路上服务人员的敬礼中，袁璐进了电梯。 33层，天心楼的顶层，整层楼都已经清空了，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上来，包括她的侍女。 漫步到花园浴场，袁璐慵懒的褪去了衣衫。 素白没有一丝缺陷的肌肤被水雾所包裹，纤纤玉足踏在稍显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在铺满了牡丹花花瓣的氤氲花香中，些许花瓣沾上了白嫩的脚底，显得格外妖娆动人。 试足，步入水中。 浮动着花瓣的池水掩过微微的一抹腻白。 抬手抽去金钗，一袭青丝如瀑，纷扬潜入水中，舒适的伸了一个懒腰，而后，小心翼翼从一旁的酒盘中取过一杯酒，正要饮下，一旁就传来一个慵懒妩媚的声音： “又偷我的酒喝……” “嘻嘻，原来紫姐姐没有睡着啊？” 袁璐吐了吐舌头，讨好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泛着水光，仿佛在求对面的玉人儿允可一般。 只见那女子慵倦而泛着迷离的凤眼微微一抬，打了个哈欠，如葱玉般修长的手指掩着红唇，懒洋洋道：“只许一杯。” “姐姐最好了！” 袁璐赶紧将玉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便醉醺醺的躺在那里，嘿嘿傻笑，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风？ 李璇玑无奈摇头，这丫头，分明是沾酒就醉，却偏生好酒。 唔，泡了多久了？ 昨晚……嗯，太阳又要落下了啊？ 嗯~~~ 伴随着缓慢的懒腰，硕大的玉兔惊鸿跃动，仿佛要跳出水面一般，那丰腴惹人的娇躯，有着世间最极致的吸引力。 但又偏生裹着三分缥缈，让人望而却步。 只觉，该是天上人。 广寒玉冷，桂影如故。 此般女子，世间绝无二类。 因为，她是李璇玑，字长安，当世三岳之一，与刘天汉、秦祖龙齐名，是天下女子魁首，历史洪流归属……大唐。 懒腰舒罢，不再昏倦。 那双凤眸睁开的那一刻，一股尊贵无上的威严顿时荡然开来。 “聒噪。” 朱唇轻启，淡淡的吐出两字，却如同真言敕令一般言出法随，天心楼外两百多米处，一共六拨人马，十八名探子在这一刻齐齐暴毙…… 收回心神，看了眼快要滑入水中的袁璐，为了防止这位郡主醉死在水中，李璇玑将她提溜了下。 而后，起身，出浴。 那凝脂一般的肌肤，甚至产生了荷叶效应，水在其身上都难以附着，只得散作水珠滑落，滴答清脆，如同玉珠落盘。 随意扯过浴巾擦拭了身体，也不在乎头发干没干，便扯了件红黑勾勒的织锦深衣穿上。 腰间的玉带也懒得取，只是用一截红绡系着。 丝毫不在意宽散的绸衣溢散了多少春光。 话说，江湖之上三岳八宗，刘天汉虽然是武林盟主，但若论人气最旺，李璇玑得甩刘天汉好几条街，毕竟，吾皇懂人心啊…… 璇玑，即北辰，有紫微之意。 故而，世人多称呼李璇玑为……紫皇。 三岳八宗，三岳取意为巍峨浩岳、泰山北斗；八宗取意为夫武之宗，於道最高。 作为当世武道最高的几人之一，李璇玑虽不是皇室，但却比皇室更加尊贵，倘若董野夫改制成功，进行全国选举的话。 那么，东雅国第一任大总统绝不是董野夫。 而是李璇玑…… …… “会长，李璇玑来了。” 前线探子被震杀，自然不敢再撩虎须，知晓李璇玑来了南江，江户明川便赶紧向藤原明治进行了汇报。 藤原明治放下了手中的《旧唐书》，说道：“也该是她来。” “南江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朝堂的事，是董野夫和皇帝的事情，我们作为棋子，纵然有些心思，却也难以跳出棋局。” “所以，我这枚过河卒，不妨再往前走一步。” “死中求活。” 大义在我，死中求活。 民意已起，这个时候没人可以暂停人类对污染区的反攻，至于，这场反攻到底会不会成功，到底会有多少牺牲，藤原明治却是不在乎的。 成了，他是首义功臣，必当如日中天。 败了，李璇玑在呢。 李璇玑或死或伤，这天下的局势，就要不同了。 三岳当中，刘天汉只管江湖不管朝堂，秦祖龙一心寻觅沧海古卷，神龙见首不见尾，唯有李璇玑，是明确支持董野夫的。 至于三岳之下的八宗。 有姒、殷、姬三家与国齐寿，号为三柱国，传家四百余年，此三家家主，依然能够位列八宗之数，实乃世间仅有…… 29、历史学家 “尘埃，辐射，永无明日的天空。” “于历史终结之日，一切文明被摧毁，绝望的先祖们在黑暗中挣扎求生，死亡，是那个时代唯一的主旋律。” “三百年，整整三百年！” “大暗黑时代才终于被拉下帷幕，在那血与火的时代，先祖付出了无数生命，才披荆斩棘，争取到了生存空间。” “那一天，我们有了安全区的概念。” “而后，黎明时代、生长时代、钢铁时代，我们终于开始做出尝试，将核孽赶进污染区。” “大发现时代，我们整整花了六十年，彻底将境内的核孽全部赶进了污染区。” “新历580年，人类久违的感受到了安全。” “我们开始复兴。” “整整二十年的历史至上主义运动，我们终于勘探清楚了迷雾背后的历史，我们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昌盛。” “但。” “我们却失去了进取之心。” “人类与核孽的战争，是种族的战争，持续六百年的流血牺牲，必须要有一方彻底灭亡才能作为结束，而不是所谓的将就，苟存！” “诸位！睁开眼看看吧！” “数以亿计的核孽还在污染区内悠然生活，它们时不时就将窥探的眼光转向人类，隔离带上的驻军每天都在流血牺牲。” “这，是和平吗？” “不是！根本不是！这是厚颜无耻的媾和！” “想想地下死不瞑目的先祖辈吧！想想数百年的血海深仇吧！不要让所谓虚假的和平遮掩了一切，不要忘记我们数百年来的使命。” “人类，必须向核孽发起反攻。” “必须……彻底消灭核孽！” 声嘶力竭的吼声，状若癫狂的神情，李和沉默的看着那个在街上演讲的历史学家，看着逐渐狂热起来的气氛。 这不是第一次了，从三天前藤原明治发英雄帖开始，就有了这样的人。 因为他们的到来，南江的气氛完全变了。 或许是因为历史至上主义运动之后，已经没有古迹可以再考，或许是十九年来，董野夫把控朝政，天下安宁，人类对于核孽再无动作。 这群人憋了二十年的激情，在今天，爆发了。 二十年前，那场历史至上主义运动正本溯源，极大的加速了人类文明的发展，作为弄潮儿，他们走在时代的前列。 然而，运动的结束，就代表他们的落幕吗？ 不，不是！ 他们还有一身正气，人类反攻污染区，必须得靠他们！ 侠客才多少？核孽又有多少？ 唯有历史学家庇护下的军队才能进入污染区，只有把军队开进污染区，才能彻底将核孽碾碎，消灭，一只不剩…… 彻底消灭核孽，让历史重回正轨。 这，才是他们的历史使命！ 基于这份崇高的历史使命，他们从不在乎反攻有多大的牺牲，他们开始在街头演讲、煽动，他们甚至开始联系商人出资，自己组织民团…… 这一天，人们终于回想起这群家伙当年的狂热。 基于这份狂热，新历580年～600年，人类科技发展最快的二十年，历史至上主义运动的二十年，世界人口不增反减…… 因故，李和在沉默。 无奈的叹了口气，李和便拉着杨秀儿准备离开，他不是很愿意听这些演讲，也不大愿意见到那些朝圣般的牺牲。 因为，似曾相识…… “阿和不喜欢他们？” 面对杨秀儿的关心，李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有些理解董野夫了，反攻污染区这件事，其实在董野夫成事之后再做比较好。” “确实，不过，没办法阻止吧？” “啊，没法阻止，如果可以阻止的话，藤原明治也不会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了，现在只希望他们不要太急，多做些准备才好。” “那……阿和呢？” “我会参加。” 既然没有办法阻止，那便只能参加了，只希望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成功的可能，他是人类，自然不希望失败。 “嗤！” 就在杨秀儿眼神发亮的望着李和时，一个嗤笑声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 “小家伙，虽然你侥幸赢了我一次，但也不要盲目膨胀啊，自己什么斤两，应该有数才行，反攻污染区这件事上，你和那些次代侠客没有区别。” 这熟悉的声音，是李顺没错了。 至于为何李顺认定李和不是次代侠客，这是华夏人的一种习俗、规矩，只有天生地养的初代侠客才会拥有表字。 余者，哪怕皇室也不行。 李和是初代侠客不假，但也是才出江湖，内力贫弱浅薄，又尚未领悟“心游万仞”，这尚未入流的战力，连参加一代种的战役都不够格，全面战役当中，只能是炮灰了。 反攻污染区，考虑的是会不会出现四代种。 这代表默认的情况是，会有相当数量的毁灭种出现，由于尖端战力的缺乏，大多数一代种都需要靠人命去堆的…… 这种情况，李和参与反攻，显然不合适。 太浪费了！ 只需再过几年，李和这份天资实力，迈入江湖一流都不是不可能，何必现在去求死呢？ 表面嘲讽，实则关心。 这人…… 李和有些怪异的看了李顺一眼，说道：“多谢李大哥劝诫，但是，男儿在世，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切！” 李顺不爽的切了一声，便也不再劝了，摆了摆手，便转身看向那个站在车顶的历史学家，似乎在想些什么。 李和顿了顿，说道：“李大哥不怕郡主找来？” “怕球！南江这么大，她还能吃了我不成？对了，我来的晚没听全，刚刚那个夫子说了什么？你给我概括的说一下。” “李大哥想加入民团？” “……我终归是除了侠籍的，正规军和武盟都不会要我，只有那些夫子不在乎身份，愿意杀核孽就是自己人。” “那……李大哥要不要加入扶桑会？” “扶桑会？” “没错，藤原明治作为南江武盟会长的同时，也是扶桑会会长，我与扶桑会的江户明川相熟，可以替李大哥引荐。” 30、兵团筹建 “宫蟾老弟？” 江户明川真的很忙，他是扶桑会的大管家，后勤、情报、招揽这些工作都要由他来主持，能够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李和，确实很够意思。 江户明川迎出来问好时，不动声色的看了李顺一眼。 侠客大多都有些望气的本领，仅一眼，江户明川就看出李顺非同寻常，实力不容小觑。 就是不知道李和将这么一个人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麻烦江户兄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我今日偶然结识李大哥，知晓他本领非凡，却因为旧日除暴安良被开了侠籍，因而此番难以施展抱负。” “这不。” “小弟想到江户兄正居要位，或许能帮一帮李大哥。” 江户明川眯着眼睛了然的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打量着李顺说道：“在下江户明川，李先生，幸会。” “李顺，字破京，见过江户先生。” 听闻李顺的自我介绍，江户明川一下子来了兴趣，他笑眯着眼睛说道：“原来是李先生，哈哈哈，这边请，鄙人冒昧的问一句，李先生可是西秦人士？” “西秦省，兰山镇人。” “那就没错了，久仰李先生威名，今日得见先生，实乃平生有幸。” “纯子，给先生上茶。” 布置好茶水，大家也都入座，这就便要开始谈正事了。 江湖上入流的侠客就那么多，江户明川负责处理扶桑会的人脉交际，自然将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客都记了个囫囵。 第一眼看不出来，但自报家门后，大多能联想起相关信息。 他实在没有想到李和能够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这世间的侠客大多是有根脚的，初代侠客虽是天生地养，但降世之后，少有普通人家有幸收养，即便是普通人家养大的侠客，后面也会加入各种势力。 然而，李顺不一样。 这人年少成名，正是杀了魏横江一家二十四口，魏横江虽老，但其曾是江湖二流，足以见李顺实力非凡。 因故，李顺才出江湖就被除了侠籍，从此浪迹江湖。 独行侠啊！ 如果说组织势力在扩张的时候最希望接收哪些人才，必然就是这些独行侠了，身世清白，战力成熟，即得即用。 南江四屠也是这样的人才，可惜弄巧成拙，结了仇怨…… 这次可不能再失误了。 想明白其中关窍，江户明川将手中茶杯放下，满脸亲和的笑道：“先生这般盖世英雄参加反攻，那是天下苍生的福分。” “若是叫昔日的一些误会给耽误了，那便不美了。” “这样，我扶桑会近日联系了不少侠客，打算组建八大兵团作为反攻主力，李先生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做主，为先生谋个团长的职务。” “先生觉得如何？” 江户明川这是下血本了，扶桑会这些日子几乎代替了南江武盟的职能，以“整合力量”的名义，将南江武盟旗下招揽的侠客都划归到了扶桑会这边。 短短三日，就招揽到了近两千名侠客。 组建纯侠客兵团自然不够，但若选以精锐士兵补充，配合历史学家跟队，也就差不离了。 现今的武器装备水平，士兵在操控枪炮时，输出能力并不比未入流的侠客差，甚至，要更强一些，成建制的作战部队，比低阶侠客组团要更加强力。 只是，现代作战部队有一个缺陷。 顶不住。 面对冲锋的核孽群，难以做到有效阻拦，被近身之后，基本就是一场屠杀，可若是一支部队配有侠客稳住战线，那就没问题了。 然而，这样的复合兵团，整个第十七集团军不过才两支而已。 扶桑会，却一下子要拉起八支…… 更是开出了一个兵团的高价，以此来招揽李顺，江户明川这手笔，不可谓不大。 听着江户明川的条件，李顺也颇为动容，他凝眉沉思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回答道：“承蒙江户先生看重，破京敢不效力？” “哈哈哈……扶桑会得先生，如虎添翼也！” 一时间，宾主皆欢。 扶桑会从来不缺资源，东雅国境内有四千两百万扶桑人，在间接掌控国家7%人口的情况下，扶桑会可以说要钱有钱，要兵有兵。 但，缺将。 藤原明治已经是扶桑一系不世出的英雄了，但却依旧离三岳八宗有半步之遥，其下的同系侠客，更是一言难尽。 如此短板，便是扶桑会难以做大的原因。 也就是这些年出了个藤原明治，扶桑会在影响力上已经增长了无数倍了，之前……之前好像没有扶桑会。 扶桑是种族，东雅才是国家。 四千万扶桑人同时也是东雅人，想要将这么多人凝聚在一起，凭借江户明川这些二流侠客是远远做不到的。 在过去漫长的六百年里，甚至没人能够建立扶桑会。 或者说，就是江户明川、安土桃山这一批扶桑系的侠客，也是得益于历史至上主义运动，才出现的人才爆发。 毕竟，只有解锁了对应的沧海古卷，那个时代的历史迷雾才会消散。 其时代内的侠客才会大量降世，其时代所遗留的古迹才会“存在”，就如同薛定谔的猫一般，那些历史古迹是呈量子状态的。 只有解锁对应的沧海古卷，才能被观测。 因故，扶桑会现有的“繁华”，都是得益于历史至上主义运动的结果。 如此，可以知道李顺的加入，对扶桑会有多重要了。 …… “李顺？” 对于这位新加入的二流高手，藤原明治有些意外，思考过后，将手中的资料递回给侍女，说道：“安排一下，我明天上午和他见一面。” “算了，将李和也请来吧。” “是时候谈一谈了。” 侍候在一旁的侍女躬身领命，下去传达主人的吩咐了。 …… 李和这边，在扶桑会馆谈好后，便暂且离去了，李顺任命团长一事，还得藤原明治点头才行，尚需等候消息。 夜晚，三人来到英雄街的一家烧烤店。 撸串，喝酒。 吃着烤腰子，李顺拿起一杯酒，敬道：“宫蟾老弟，来，这杯酒哥哥敬你，万万没想到我还能领导一支主力兵团。” 李和碰杯饮尽，笑道：“李大哥不忙谢我，我这也是有私心的。” “哦？” “藤原明治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天下沸腾，无数义士不顾生死、前仆后继，那必然是一种伟大的牺牲，而我，不希望这种牺牲下面，有人后退。” “原来如此……” 李顺明白了，他想了想，笑道：“扶桑会既然扯了大旗，那就由不得他进退了，此战，唯有死战，扶桑会必须冲在最前面！” 他说的斩钉截铁，李和敬佩不已。 再浮一大白！ 31、不同的刀 华灯初上，酣醉了半日的郡主殿下已经醒了。 缩在沙发上喝着酸梅汤，听侍女念着关于李和的信息，忽然，她抬手止住了侍女，皱眉道：“李顺加入扶桑会了？” “是的，殿下。” “哼！” 听着郡主不满的冷哼，周围的侍女立马噤若寒蝉，打起十分精神。 只见郡主殿下嘴角冷笑，讽刺道：“蠢货永远是蠢货，这种四九年入国军的操作，也就只有蠢货会做了。” “本宫都来了南江，还真以为扶桑会能翻起多大波浪？” “皇兄无奈走了一招险棋，藤原明治这枚卒子顺势过河，若非那群老夫子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事哪有那么容易？” “真以为得了首义，就可以为所欲为？” “大胖为了压制那群老夫子胡子都抓掉一半了，可见那群老夫子有多难缠。” “这次反攻污染区，必然是那群老夫子的盛宴，扶桑会的一切努力，终究不过是为那群老夫子做嫁衣罢了。” “天下真的承平太久了。” “以至于世人都忘了那些老夫子的杀伐果断，忘了那白骨累累的尸山血海……” 说着那群老夫子，郡主自己都不自在了，哪怕这次有李璇玑陪她来南江，可一想到要面对那群老夫子，她就头疼无比。 那群老杀才…… 无奈的叹了口气，郡主殿下决定换换心情，暂且不管那群老夫子。 只见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冷笑道：“给慕鱼阁下份帖子，请杨家女明日来喝茶，姓李的要是不跟着，那我便举荐杨家女入宫了。” “是，郡主。” 领头的侍女小环应是之后，便吩咐一名侍女下去递帖子了。 …… 月华朦胧，喧嚣的天渚市还不到入眠的时候，衣着不羁的盛美女子提着一壶酒，腰悬一柄剑，散漫的从城市走出。 在荒野上，她分明是漫步，但却同城市快速拉远。 两百多公里的路程，就在她喝下第九口酒时，已经被走完了，站在一处丘陵之上，望着面前的污染区，女子打了个哈欠。 漫步，进入。 她的存在，她的气息，就宛如黑夜中的太阳，无数核孽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咆哮声此起彼伏，可，终究没有存在敢于靠近。 偶尔有两个傻的愣着没跑，只是刚出现在视野中，便被无形的剑意绞杀了。 月光打在林间，她宛如广寒宫里的仙子下凡了一般。 美丽，强大。 驻足于数日前被命名为“囚龙”的二代种尸骸之前，说是尸骸，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实体存在，有的，只是尚未散尽的毁灭气息。 她微微闭目，便看到了当日。 瞬息东来，拔刀而斩，那一刻，藤原明治斩了两刀，很快。 但，终究差了份霸气。 同样是刀，刘天汉的刀却完全不同，刘天汉抽刀的那一刻，便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一种无论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他都能够用刀斩碎的感觉。 那份刀意，愈战愈强，留给敌人的唯有忌惮…… 藤原明治则不然。 他的刀很利，就锋利程度而言，天下少有，可，李璇玑知道，只要能够挡下第一刀，藤原明治就不足为惧了。 最锋利的刀，也是最容易断的。 刀的本意就不在杀，在藏。 刘天汉懂藏，所以他的刀如滚滚长江，磅礴不绝，让人望而生畏。 特别是，那人二十年前接任武林盟主之后。 便藏了一刀。 那一刀，是留给李无敌的，也是留给五代种的。 二十年前那一战，战神李无敌独战天下高手，鏖战三天而不败，刘天汉数次濒死，皆是老战神惜才而留手。 最后，老战神败尽天下群雄，傲然屹立，自断一臂以谢天下，方才落下帷幕。 那一战，战神之名彪炳史册。 那一战，是刘天汉一生都无法放下的心结。 传闻，当刘天汉斩出那一刀后，他将挣脱枷锁，再进一步，彻底登顶，即便是天下第一高手阿美坎，也足以一战！ 以李璇玑得角度来看，有个七八成可信度。 只不过，并非是什么破除心中枷锁，就她对刘天汉的认识，那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心结，也不会对任何人有阴影。 他的敌人永远只有他自己…… 藏刀二十年，那一刀出来，怕是天地失色。 稍稍对比，李璇玑摇了摇头，继续前进，她来这里并非是看藤原明治那两刀的。 走进遗迹。 庞大的城市群即便是断壁残垣的轮廓也颇为壮观，相比之下，当今世界的城市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古代文明的高度，至今尚未超越。 也就是这黑黢黢的钢铁丛林当中，最高的那座倾斜了好几度的国贸大厦上。 有一个萧瑟的人影站立在那。 银发在月光下发亮，一身破旧的老风衣衣袂飘飘，口中的雪茄淡淡的冒着白烟，风霜刀剑刻蚀的面容上嵌着一对鹰隼般的眼睛。 他双手立着手杖，静静的眺望着这座废墟。 天空，有乌鸦核孽涌袭而来，他却看都不看，只是，身上陡然爆发出冲天的火焰，火焰无形、无热，但却将核孽焚之一炬。 他叫陈子昂，是一名历史学家。 是世人口中臭名昭著的老夫子…… “李丫头，大晚上有空来陪老头子赏月？” 如同刀剑一般的老头子笑起来并不好看，幽默也显得格外尴尬，但出奇的，李璇玑没有任何动怒，甚至动人一笑，脚尖一点，出现在老人身旁。 “还以为您老已经退休了呢。” 坐在墙沿，双脚在空中荡悠，李璇玑有些感慨的说道。 “哈哈哈哈，核孽不灭，何以退休？我可没有老李那么心大，什么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老头子我没死，这事就不算完！” “陈老师有阿叔的消息？” “快要有了。” “嗯？” “十八年前，他写信给我，告诉我他收养了一个儿子，取字……宫蟾。” 宫蟾，李宮蟾？ 很好听呢…… 一如当年，阿叔将她从孤儿院的废墟里救起，将那只毁灭种翻手镇压，告诉她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孤儿院没了，她也就没有家了。 她甚至没有名字。 这时。 阿叔告诉她，她以后就叫李璇玑，字长安，是一名侠客…… 32、两张请帖 “很好听的名字。” “什么好听不好听，那家伙就是偷懒取了个谐音，也就欺负外人不懂，不过，运气真好啊，居然真的遇见那孩子了。” “很特殊？” “啊，当然，你见到那孩子就会明白的，如果真的是那个国家具现化的话，他会给整个世界都带来惊喜的。” “嗯……”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在长辈们面前，她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听了陈老师这么说，她愈发对那个未见面的弟弟在意了。 是的，弟弟。 李德盛虽然没有收养她，可在她的心中，李德盛就是父亲一般的存在，当年的那群老夫子，也都是她的亲人，长辈。 李宮蟾是阿叔的儿子，那就是她弟弟了。 因为缺少，所以，她对亲人特别在乎…… 陈子昂知道她的性格，聊了几句她最关心的东西之后，便抽了口雪茄，阑珊道：“12号污染区没有四代种的痕迹，这仗，可以打。” “数量？” “没数错的话，应该是十三只。” 李璇玑问的数量自然是三代种的，在不存在四代种的情况下，这是反攻污染区的唯一难度，十三只三代种，并不好打…… 侠客的实力，在东雅国分为：未入流、二流、一流、宗师、大宗师。（战力等级是西方体系。） 一共五个境界。 三岳八宗便是大宗师的境界，也只有这个境界，才够资格参加四代种的战役，幸而12号污染区没有四代种，否则她不建议展开反攻。 然而，就算没有四代种，这十三只三代种也不好解决。 南江目前另外的宗师级高手只有藤原明治，藤原明治那宗师级巅峰的实力，大约最多也就牵制三只，而且只能短时间牵制。 等于说，她需要一对十。 如果没有时间、地域等其他因素的限制，她自然能够解决。 但……实战并非如此。 一代种、二代种的数量肯定还要更多，就算考虑到分割击破的战略主动，这一次反攻的伤亡必然会极为惨烈…… “我最多压制五只。” 压制，在目标不造成巨大破坏前将其击杀，五只便是李璇玑的极限了，就算换刘天汉来，也多不了两只。 “足够了。” “我已经给郭惜北、刘抗虏去了信，他俩不日就会赶来南江。” “如今时日尚早，部队尚未组建操练，后续自然还会有义士前来，勿须担忧战力问题，再不济，刘天汉也不愿见南江陆沉的。” 陈子昂早已预料，所以联系了郭、刘二人。 郭雀，字惜北，历史洪流归属五代十国，后周，属于五代最后一个朝代，本该一统华夏，重新开启一段大一统的盛世的。 只是，后周两代皇帝都在关键时刻忽然早逝，被赵匡胤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夺了天下…… 历史洪流如此，郭惜北自然不凡，他三十年前便已成名，历史至上主义运动当中更是中坚干将，是东雅国的老牌宗师，与陈子昂交情深厚。 刘通，字抗虏，历史洪流归属元末北方起义军。 自黄河起义，刘福通统领北方起义军直面元军进攻，期间一度派出三路大军北伐元朝，中路军直驱塞北，烧毁元上都，接后转战数百里，两入高丽，光复辽东。 西路军一度牵扯元军主力，东路军扎根山东，而后整兵进攻元大都，敢于与元军野战，虽遗憾战败，却依旧钉在山东、虎视鹰扬。 数年交战，北方起义军一度优势。 直到……淮北的赵君用败退逃难至山东，东路军首领毛贵接纳赵君用反被杀害，山东混乱。 北线战场才开始崩溃…… 由此可见，北方起义军战力之强，即便是面对元王朝也豪不逊色，这般能征善战的历史洪流作为依靠，刘抗虏的强悍无需多言。 同样是东雅国少有的宗师级高手之一。 有郭、刘二人加入反攻大作战，届时李璇玑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其实，如果再有一位大宗师来到南江，反攻就会十分稳妥，可这样必然造成京都和直隶地区的尖端力量薄弱。 那样，直隶就不稳了。 北平禁区以北的奉天、漠北、西域三省，帝国的整个北境，朝堂的控制力其实是有些薄弱的，更类似于羁縻地区。 倘若朝堂不出事还好，一旦动乱，那些游牧民族难免不会南下，换个皇帝坐坐。 毕竟，武林中评三岳八宗，可是没有算北境的。 北境的大宗师也有六位，其中的呼伦达延更是东雅第一高手，实力比起刘天汉都只强不弱，刘天汉如果不寄出那一刀，难有胜算。 北境如此，刘天汉自然是轻易不能离京。 至于其他的大宗师，秦祖龙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难寻，八宗之列，尚有三柱国，董野夫如果不想暴毙，实在难以再派大宗师前来。 所以，南江的大宗师，只有她一人。 也只有她适合来南江，因为，三岳八宗之数，唯有她是由一群老夫子养大的，唯有她，是能够被那群老夫子信任的。 …… 桃花源，慕鱼阁。 李和、杨秀儿刚回来不久，藤原明治的帖子就送来了，跟着，几乎是前面的人一走，襄阳郡主的帖子就送了过来。 李和与杨秀儿面面相觑，愣了好一会，杨秀儿问道：“该怎么办？” 这两张帖子挨着送过来，要说双方不知道，那根本不可能，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双方在让李和做选择题…… 李和想了许久，说道：“去郡主那边吧。” 老爹本来就是让他去投靠董野夫的，既然郡主代表董野夫来了南江，那就无需纠结了。 毕竟，扶桑会那边总归是有间隙的。 当日在污染区那陡然变化的辐射状态，还有污染种扑向信号枪的行动，要说溥满洲没有算计他，核孽都不信。 有了间隙，难免就无法交心了。 他本来也不是诚心要加入扶桑会…… 而且，自古以来，权臣之所以能把持权柄，便在于功绩，只有泼天般的功劳，才能僭越名分、尊卑，而那份功劳背后，便是能力了。 董野夫能力更强，所走的路也更正确。 抛开切身利益来看，大多数人都更愿意选择董野夫，而非皇帝。 时至今日。 南江之变的源头是帝相之争这点，李和还是看出来了的…… 33、五个境界 李和选了郡主，杨秀儿也挺高兴的。 在她看来，郡主虽然傲慢了些，但为人纯粹，能够忍受那份傲气的话，其实是很好打交道的。 她性格温和、乖巧，很适合与郡主相处。 这点，在第二天喝早茶的时候，李和就发现了，杨秀儿很有小跟班的自觉，几句话聊下来，郡主如遇知己，当即表示，杨秀儿归她罩了！ 李和端着茶杯一阵发愣。 他倒是没有想到，杨秀儿还有这份本事，明明之前还是挺娇憨的一个丫头…… 李和发愣，愣了许久，才悠悠的叹了口气将茶杯放下，看着对面一直盯着他的李璇玑，苦笑着抱拳说道： “紫皇，您这么看着，在下压力很大啊……” 发呆了许久的李璇玑缓缓摇头，轻声道：“长安。” “嗯？” “叫我长安即可。” 李璇玑，表字长安。 莫非，紫皇其实是面冷心热，平易近人的性格？ 李和有些意外，可是，江湖上三岳之一的紫皇表示好意，他能不感动？ 当然不敢动啊！ 当即，李和很光棍，乖乖的叫了声：“长安姐姐。” “嗯……” 应了一声之后，李璇玑忽然说道：“武功练的怎么样？” “啊？” 李和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大宗师问自己这个，犹豫了一下，答道：“应该，尚可。” 李璇玑顿时有些皱眉，凭她的境界，自然一眼就看出李和内力孱弱，所以才问的武功，可这回答，如此没自信？ 阿叔倾尽心血寄托梦想的人，绝不能如此平凡！ “比一比。” 李璇玑的声音很淡，也很冷。 李和沉默了下，只能苦笑道：“好吧。” 李和也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以至于要挨教训，武艺如何，不是要看参考目标吗？对比师傅、李璇玑这些大宗师来说，自然是稀烂。 可，同龄人中，一句“尚可”，应该不过分吧？ 李和感觉自己有点冤。 嗯…… 只能说，李和猜得恰恰相反。 李璇玑并非不满于他的张扬，而是不满于他的“唯唯诺诺”！ …… 堂堂大宗师要和一名江湖新晋的侠客比武，郡主殿下是很乐意看这个热闹的，杨秀儿有些担心，但终归没法拦，印象当中，紫皇也不是嗜杀无常之人。 应该，没问题吧？ 演武堂中，杨秀儿有些紧张的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我不用内力，你随便攻。” 李璇玑得话很耳熟，老瘸子曾经说过一次，然后，李和就看到了武道之高，是何等高山仰止了。 苦笑一声，李和将星芒枪从布袋中缓缓抽出。 即便对面是当世的三岳之一，可在李和握住星芒枪的时候，便将一切置之度外了，他站在擂台上，只有一个想法，如何取胜。 持枪，平端。 左脚缓缓探出，脚尖如同龟速一般落在地面，可这份缓慢，却使得周围的尘埃浩然荡开，而后，李和闭目，视界关闭，感知从另一种角度形成画面。 那荡开的尘埃浩然扑洒，一个新的世界，黑白的世界在他心中瞬间生成。 卷席，扩张。 直到……触碰到李璇玑。 当！！！ 李和的左脚后脚跟轰然踏下，仿若洪钟大吕一般，清透的重响当即荡开，而后，人们只看到一道白烟贯出。 白烟散开，认真的少年持枪喘气。 枪尖处，两根白皙的手指淡淡的将长枪停住，竟然，如此轻描淡写…… 一时间，所有观众的都静了。 连内力都不用，便能做到这等境地，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吗？ 李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便在李璇玑松开手后收回了枪，抱拳道：“认输了。” 台下的郡主当即与有荣焉的样子，哈哈大笑。 仿佛，赢的人是她一样。 杨秀儿见郡主如此，也只得苦笑，看来，那位紫皇还得再教训两句，希望阿和不要被影响吧，毕竟是和大宗师对战，这样的结果本来就无可厚非。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李璇玑笑了。 很好看。 仿佛，春花灿烂。 她后退了一步，脚下的地面顿时再也维持不住，一些粉尘在微风当中飘然荡开…… 她望着李和满意的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东雅的战力划分，是以未入流、二流、一流、宗师、大宗师而定吗？” 李和愣了愣，答道：“不是参与毁灭种战役的能力？” “有这个概念，但不全是。” “西方人的战力等级体系才是如此，他们根据各级核孽的对战要求，划分了战力等级体系，例如B级对应一代种战役这般。” “我们的，却还有另一层含义，境界上的含义。” 说这话，李璇玑伸出了一只手，手心一条金龙幻化，栩栩如生。 “此乃心游万仞，入此境，可评为二流。” 说完，李璇玑将手一托，金龙当即迎风而涨、幻化九条，巡龙游庭、昂扬恣意，伴随着龙鸣长啸，众人只觉得李璇玑贵不可言。 让人，不敢直视。 “此乃明神归流，在于明确侠客所背负那段历史的精神意志，开发功法特性、潜能，我的功法是龙煌霸宇功，故有此效。” “入此境，可为一流。” 言罢，李璇玑一步迈出，凭空站立，仿佛，空气在她脚下犹如土地一般。 “此乃，冯虚御空。” “入此境，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此身再不受限于万物之形，扶摇直上，一步千里，未尝不可为之。” “此为，宗师。” 她就站在那里，声音缥缈。 她伸出了一只手，凭空一点，整个演武堂内的光影顿时迷离，光，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扭曲着…… “此乃……浮光掠影。” “三十年前，才有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开创出此境界，以至于天下武道再进一步，方才从宗师境上，又分出了大宗师。” 言毕，那迷离的光影乱象才瞬间消散。 她飘然落地，望着李和浅笑道：“精鹜八极、心游万仞、明神归流、冯虚御空、浮光掠影，武道之远一共有五个境界。” “你可，明白了？” 34、为了希望 “谨受教！” 李和深吸一口气，抱拳诚恳谢道。 老瘸子可从来没跟他们讲过武道有哪些个境界，一直都是老子教什么你就学什么，爱学学，不学滚蛋…… 因故，这是李和第一次清晰的看见武道，有了前进的目标。 不得不说，李璇玑很厉害。 仅一招交手，她就看出了李和目前最大的问题，因此，才有了这番境界演练。 受了感谢，她轻轻的笑了笑，歪头，问道：“你师傅是不是……姓李？” “嗯，长安姐姐认识他？” “认识。” 表示认识之后，却也不再多问多说，外人看的都是一头雾水，唯独郡主想起了什么，不由惊呼出声，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李和更疑惑了…… 却见李璇玑嘴角含笑的说道：“一般情况下，还是不要告诉别人你师傅是谁比较好，唔，特别是在刘天汉面前。” “啊？” “毕竟，你现在还不够打嘛。” “？？？” 李璇玑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李和感受到了危险，一种，会被人群殴的危险，他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心想，老瘸子，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好了，不说了，吃饭去吧。” 说着，李璇玑一下子勾住了李和的脖子，李和懵懵的撞入一堆弹软当中，反应过来是什么后，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姐姐，不讲究啊…… 杨秀儿看着这些不由眨巴眨巴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郡主则见怪不怪的同李璇玑商量中午吃什么。 毕竟，紫姐姐向来是不拘小节的，姐姐风格向来大胆，报纸、杂志上那么多紫皇的福利照片，她要是不准，哪家杂志敢刊登？ 至于同男人亲近，虽然没看到过。 不过，不算意外吧？ 这家伙虽然轻轻松松就被打败了，可看那一招，郡主表示自己应该接不住，所以，李宮蟾肯定是有点东西的。 更何况，那小子土归土，其实还挺帅的。 紫姐姐见猎心喜，调戏个把小伙子，很正常嘛…… …… “李宮蟾去了天心楼？” 藤原明治听闻这个消息眉头跳了跳，而后，继续由侍女将衣服换好，着装打理好之后才问道：“伊藤先生到南江了吗？” 侍女小谷答道：“飞机已经启程，下午三时将到达芷花机场。” 终于来了。 扶桑的历史学家。 他笑了笑，说道：“可以着手让各军当中的扶桑子弟退役了，命令他们在五日内到南江集结，八大兵团开始组建。” “现在，去见见我们的新将军吧。” 说罢，藤原明治迈步而出，最后静静的站在樱庭的正门，看着汽车缓缓停下。 “李先生大驾光临，明治深感荣幸。” 一揖到底，礼贤下士，不外如是。 李顺没有想到藤原明治如此看重自己，当即有些忙乱的回了一礼，说道：“山野村夫，当不得先生如此大礼。” 宾主有礼，一时皆欢。 携手入院，庭院内，有侍女奉茶，两人对坐而饮。 “李先生可知我为何号召天下反攻污染区？” 饮茶闲谈许久，终于听到了藤原明治第一句正话，李顺顿了一下，便答道：“先生大义，自然心怀天下。” “非也。” “这世上或许有一心为公之人，但，并非是我，固然，我也有为天下荡平核孽的心愿，但更多的，是一己之私。” “号召天下反攻污染区，也只是一次演习。” “一次反攻生命禁区的演习。” “扶桑四岛成为禁区，家乡的樱花已经六百年未开了，每一名扶桑人的毕生心愿，便是返回故土，让樱花重新盛开。” “我，也是如此。” 李顺微微沉默，许久，他抬头看向藤原明治，说道：“在下有一事相问。” “请。” “反攻污染区，扶桑会可有所保留？” “全无保留，全力以赴，虽万众牺牲，必取其功！” 藤原明治的眼睛很亮很纯粹，李顺能够感受到那份真挚、渴望，面前的这个人，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这一次反攻的胜利。 因为，只有反攻污染区胜了，才有可能反攻禁区…… 既然如此，那便无碍了。 李顺当即抱拳，隆声说道：“先生大义，破京愿附骥尾。” …… 建安省，第15号污染区外东大营，坂田四郎在收到扶桑会的召集后来到了司令部，作为第二十集团军少校营长，他准备退伍了。 等候了大约半个小时，在一位秘书的带领下，坂田四郎见到了军团长。 “军座！” 坂田四郎当即立正、稍息、敬礼。 背对着门口的孙伯东缓缓转身，望着坂田四郎，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上个月的考评当中，组织科已经拟定了你的晋升资格。” “三天后的例会，你便是中校团长了。” “你确定要退伍吗？” 坂田四郎开心的笑了一下，能够成为团长，他很高兴，但，应该是无缘了，还有更重要的使命等着他去完成。 “报告军座，我确定退伍。” “在南江，反攻污染区的战争需要我，我必须去。” “这是我们回归家乡的演习，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打赢这一场战争，我们将告诉所有同胞，回家，并非妄想！” 坂田四郎说的无比坚定，孙伯东看了他许久。 终于，他说道：“那就去吧，军团中有1780名扶桑战士，你可以带他们一起走，不用上交武器，直接整合成一支新的混成兵团。” “去南江，去征服污染区！” 坂田四郎有些惊愕，但瞬间变为激动。 他激动的敬了一个军礼，诚声道：“此去若能幸活，余生愿为军座牵马坠蹬。” …… 坂田四郎走了，带走了一支混成兵团。 军内不但没有任何阻拦，反而给予了最大的装备支持。 因为，这不是哪一家的战争。 这是人类与核孽的战争…… 这样成建制赶往南江的军队还有许多，多到完全不止八个兵团，超过十万名扶桑裔的战士正在向南江赶来，他们，将是各方组建部队最好的兵源…… 此战，虽万死，必取其功！ 35、他们回来了 南江，芷花机场。 伴随着一列航班的降落，有着花白胡子的矍铄老人撑着手杖走下了飞机，历时16个小时的航班，终于从大西国的非罗城来到了天渚市。 近十年一直在大西国寻找文明起源的伊藤文征，久违的回到了祖国。 果然，还是家乡更加舒适。 深深的呼吸着家乡的空气，伊藤文征心情愉悦。 走出机场，看着顿时迎过来的人群，伊藤文征驻足，与藤原明治久久相望，微微抱拳：“此去十年，无有所获，老朽惭愧。” “老师过责了。” 藤原明治一把握住伊藤文征的双手，激动的看着这位老人，说道：“历史至上主义运动结束至今二十年，天下寻找起源之人数不甚数，依旧没能寸进。” “老师未竟其功，又何错之有？” “万勿自责。” “既然探源工程难有进展，此次回到南江，老师便留下来帮我吧。” 一同走着，听到藤原明治的劝留，伊藤文征感慨道： “老朽正有此意。” “十年时间，老朽考证人类起源，意图从中发掘出文明起源的线索，可走遍大西国各地，依然少有收获，些许文明的痕迹，也构不成完整解释。” “关于文明起源的沧海古卷的十首卷了，更是无从着手。” “有生之年，难见真理了。” 见伊藤文征情绪低落，藤原明治当即说道：“在时间面前，历史从未真切过，即便是古代文献当中，对于文明起源，不也是一片迷雾？” “进化论、外来说、神创论。” “古代文献中的三大假说，连最为可靠的进化论也难以证实，历史终结的灾难，六百年的时光，将太多的线索埋葬了。” “解开历史真相的希望，终究太过渺茫。”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需要去做，老师，当下我们需要做的，并非是皓首穷经探明起源，而是应该锐意进取，将核孽彻底消灭。” “此次反攻，正是一切的开始，老师！” 伊藤文征忽然驻足，他久久注视着自己的学生，终于，叹了口气。 他没法批评这位学生的短视，二十年来，史学界毫无进展的事实摆在那里，以至于如今史学界的主要流派，已经成为了反攻派，而非真理派。 如今，他既然决定回来，也是倾向于反攻的…… …… 大争之世，终究是难以静下心来作学问的。 伊藤文征已经从大西国回到了南江，自然也会有其他历史学家不甘寂寞，在大西国的古埃塞俄比亚地区，余玠正看着自己的弟子王静安。 “陈子昂已经来信，我准备明日便前往南江，共举大事。” “你还是打算留在这里吗？” 王静安只是稍稍顿了一下，便看着老师说道：“老师，我感觉那个关键的线索已经离我很近了，我不想放弃。” 余玠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已经六十二岁了，人生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与其在探源工程上死磕，不如去做一些更加实在的事情。 王静安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解开真相的任务，就教给年轻人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 他们这群从混乱和战火中走过来的老杀才，终归，还是更加适合在战场上终结这一生。 “那便这样吧。” “如果有一天找到了线索，记得去老夫的坟头敬一杯酒。” 听着老师果决的话语，王静安嘴唇动了动，最终长揖一礼，说道：“祝老师武运昌隆。” …… 南江，长阳镇。 一位穿着灰旧长衫的老者骑着瘦马来到了这座距离12污染区最近的城镇，身旁是一名身着褐衣的牵马老仆。 “夫子，到长阳了。” 于廷益望着小镇的城匾点了点头，说道：“进城吧。” 一主一仆的两位老人装扮也颇为古旧，这样的风格在三十年前是挺常见的，如今，于城镇之中还是颇为惹人注意。 走进城门，一群玩闹的小孩子当即好奇的绕了好几个圈，唱着“老穷酸，骑瘦马”这些嘲弄的即兴短歌。 孩童纯真，不知善恶。 老人倒是不以为忤，反而淡淡的笑着，控制着马儿不乱动，防止撞着孩子。 待孩子们玩闹够了，他才缓缓下马，从行礼袋中摸出一些糖果，来到一个流着鼻涕的小胖子面前，和蔼的说道：“能帮我指一下路吗？” “有糖？” “有。” “那你问吧！” 小胖子很勇敢的样子，仿佛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老人赞许的点了点头，将糖先交给了小胖子，问道：“你会分给他们吗？” 小胖子犹豫了一下，大声道：“我给阿妮和小四，他们同我最好！” “其他人呢？” 小胖子为难了，最终，眼一闭，牙一咬，大声道：“也给，他们有陪我玩！” “这就对了。” “小朋友，你知道镇上的学校吗？” 小胖子顿时有些茫然，但还是尽自己所知的给老人描绘着，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的添说着，老人一一聆听，最后对大伙郑重的表示了感谢。 一群小孩子在老人走后愣了好一会，然后齐声欢呼，仿佛完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一个个胸脯挺得高高的，眼神中，懂事了许多…… 在孩子们并不明确的描述中，老人已经将长阳的情况推测补完了，接下来，他将前往长阳中学，在那里，他会教导这座小镇的学生。 孩童纯真，不知善恶。 少年热血，可为仁侠。 …… 夕阳的天空，满是血色。 这，便是老夫子，二十年前那场历史至上主义运动可不仅仅只是揭开了历史的迷雾，他们还将整个世界彻底洗牌。 打破了一切的旧有规则！ 在他们之前，历史学家可没有“老夫子”这个称呼，也不是什么亲民的存在，他们如同侠客世家的门阀一般，把控着知识，把控着阶层。 在历史至上主义运动之前，这个世界是僵硬而腐朽的。 是那个人掀起了这场狂潮，一切心怀天下之人，一切有志之士转投到了历史学家的行列当中，他们将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他们深入群众，带领人民。 在人民大潮前，一切旧有势力被摧枯拉朽的破坏。 一切的蒙昧被破除。 而这所付出的代价，是二十年的人口负增长…… 如今，他们回来了。 36、选面旗帜 “他们回来了……” 刺史府中，看着秘书整理好的信息，萧敬佛颇为感慨，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不想同那群老夫子打交道。 那群家伙可不会因为他是南江刺史，而对他有半分客气。 或者说，他正是那群老夫子的目标…… “萧大人，陈子昂求见。” 萧敬佛正在感慨的时候，便有一名门子神色匆匆进来禀报，萧敬佛只得长叹一声，说道：“终于还是来了。” 天渚市是有一个卫戍师的，那群老夫子没理由会放过。 这不，陈子昂上门了。 当然，如果他不信邪的话，可以试着拒绝。 只不过，那样他还能不能活到第二天就不好说了…… 刘抗虏、郭惜北这些夫子派的侠客，挺乐意要为国除贼的。 至于他封疆大吏的身份？ 呵…… 当年他们换的皇帝还少了? 若非一切规则被他们砸得稀巴烂，皇权又何至于如此羸弱，董野夫一介寒门又凭什么只手遮天，连改制这种事情都敢做？ 他堂堂清河萧氏，如今又何须看朝堂脸色？看一群连官身都没有的穷书生的脸色？ 时代，终归还是不同了啊。 哪怕，已经不是当年他们最狂热的时候，哪怕他们已经沉寂了二十年，一朝出世，他也唯有避其锋芒不可…… 萧敬佛赶忙迎出，陈子昂却已经冲进了刺史府。 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两人见面陈子昂直接揪住萧敬佛的领口，喷了他一脸唾沫：“我准备扩充三个军团，缺乏基础骨干，你把卫戍师给我。” 萧敬佛嘴皮子顿时抖了抖…… 如果是一般人，萧敬佛只甩个“滚”字那就算脾气好了，少不得要一掌击毙才解心头之恨。 然而，不行。 因为面前的这位是“文兴八杰”之一，陈子昂。 文兴八杰是人们对历史至上主义运动中最为出色的八位夫子的尊称，其中，以李德为首，当年正是他唤醒沧海古卷第四十八篇，公元二十世纪的古迹才得以被观测。 人们才得以探测文明的曙光。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伴随文明到来的是思想，是自由，是解放。 历史至上主义运动，开始了…… 这场运动持续了二十年，卷席了一百多个国家，囊括了三十多亿人类，集合了全人类的力量，彻底击穿了历史的迷雾。 惨烈的战斗，近五亿人的牺牲。 沧海古卷第十一篇到第四十九篇终于得到补全，古代文明史得到补完。 人们这才看到了古代文明的高度。 这才知晓工业、知晓自由、知晓平等…… 生命，第一次有了尊严。 在那二十年中，科技前所未有的飞速发展，腐朽的黑暗被肉眼可见的消灭，这世界上不再有奴隶制度，不再有明文的阶级划分。 血统、世家的封锁被彻底打破！ 在浩荡无比的大运动中，纷乱的世界被整合，人类之间的战争不再存在，所有的力量被统合起来对付核孽，发掘历史。 最终，蓝星五大国形成了。 以文明圈作为国度的划分标准，以便最为高效的统合人类资源，在二十年的大运动中，世界上一百多个国家最终被统合成为五个。 泛欧国、大西国、丝途国、东雅国、东美国。 以古代欧洲文明为基础的泛欧国，以古代非洲文明为基础的大西国，以古代阿拉伯文明为基础的丝途国，以古代中华文明为基础的东雅国，以古代美洲文明为基础的东美国。 大国之间的协调避免了战争。 大国的体量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经济效益…… 无论是以过程还是以结果论，那二十年，是新历人类史上最为波澜壮阔的二十年。 而一手铸就这个辉煌的人…… 是李德。 即便只是东雅国内部评说，那些能够与李德齐名的七人，或者说，能附骥尾而列的七人，又哪能不是精绝古今之才？ 其中，陈子昂能列为八杰，因为他胆子够大…… 董野夫权倾朝野流批吧？可他执宰天下十九年，却是没有废过任何皇帝，而陈子昂，他手上废过二十三个皇帝…… 五大国规划是他一手执行的…… 面对这样的人，萧敬佛哪怕武功再高，哪怕随手就能秒杀对方，他也丝毫不敢异动，连一丝不满都不敢表达出来。 他只能哆嗦着嘴皮子，眼中含泪，‘高兴’道：“但凭夫子差遣！” 萧敬佛这么懂事，陈子昂就满意了。 赞许的拍了拍萧敬佛的肩膀，说道：“反攻不可一蹴而就，军团的扩建需要足够的装备和补给，我预计需要三个月时间训练，补给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吧？” 萧敬佛全身都在抖，却只能‘激动’道：“没问题！” “呵……” 陈子昂一声嗤笑，也不再看萧敬佛，背身离去的同时说道：“别这么委屈，为人民做些事情而已，只要肯踏踏实实做，收益还能小了不成？” “只要反攻胜利，凭南江首义之功，哪个政府不要你？” “皇帝也罢，董野夫也罢，在野的民主党也罢，亦或者天下纷乱也罢，民心、功绩方才是最牢固的根基。” “你若是不理解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明白二十年前你们是怎么输的。” “其实，你该庆幸。” “因为你们是侠客，所以，我们当年做出的选择是改造，而非消灭你们，否则，那些门阀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焚书坑儒，始皇帝做得。” “我们也做得……” 伴随着陈子昂的远去，声音愈发缥缈，萧敬佛站在那里，神情肃穆，默然不语。 焚书坑儒，确实是那群门阀的下场。 新历人类史中，自从走出大暗黑时代之后，根据旧有的知识，根据当时的社会情况和统治需求，在两百多年的发展当中，其实是重新构建了一套学说的。 血统、阶级、服从…… 那群门阀用自己构建的规则和学说将世界控制得死死的，这样的情况下，大运动中，他们便是夫子们首当其冲的攻伐对象。 新历586年，焚书坑儒开始了。 一直，持续了十年…… 此后，世间再无门阀，只有世家，而他们留下世家，也只是因为人类还需要他们…… 沉默许久，萧敬佛忽然笑了。 是啊，陈子昂说的没错，为人民服务而已，为什么不去做？ 时代是在进步，革命必然会出现，只是，这个进步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封建没有了，财富和权势就不存在了？ 不可能的。 或许，是时候选一面旗帜了…… 37、宇宙洪荒 世人皆惧老夫子，并非单纯的力量原因。 更多的，是精神…… 敢挡在夫子们的面前，就要做好生死斗争的心理准备，在这个世界上，那些老夫子，是最不怕死的一群人……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他们，从未食言。 即便是最为出色的文兴八杰，如今还活着的，也只有四人。 其中，德公功成身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世人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老先生如今身在何方，身体健康与否。 这次，他也没来。 来的是陈子昂，他直接去了刺史府，夺了卫戍师和行政权。 来的是于廷益，他直接去了长阳县，那里有人心。 来的是余玠，陈子昂说的三个军团，会由他来组建、训练。 日后，余玠还将是这场反攻的总指挥，这种大型战役他最为拿手，毕竟，二十一年前的北平决战，就是他指挥的。 如今反攻虽然浩大，但比起当年，还是不够看的。 唯一的问题是……时代不同了。 他们，也老了。 当年，他们的身后是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如今，没有了，仅仅是南江一地，能有多少支持都不好说，侠客们还有多少决心，也不好说。 毕竟，日子能过得去，谁又愿意造反呢？ 更何况，核孽比压迫剥削更可怕。 不过，有些事情必须去做，哪怕牺牲再大，也必须做，必须告诉世人，现在还不是安稳享乐的时候，战争，还没有结束…… …… 因为这场反攻，南江变得愈发热闹。 数百公里外的偏远山村都能感受到这份动静，希望村罕见的来了一批过客，他们骑着马，别着刀剑，风尘仆仆…… 来的，是侠客。 他们在村子里买了补给，又留了一宿，第二天便继续拍马远去。 从路过的侠客口中，人们知晓，在天渚市，藤原明治发了英雄帖，这批侠客是赶去参加反攻污染区的，他们从南边的双珪省来，已经赶了五天路。 因为舍不得战马，就没有乘坐火车。 想着，到时候反攻，还可以作为骑兵冲锋…… 倒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按那五个人的话说，平日也就猎杀一些跑漏的污染种，行走乡间的时候，偶尔除暴安良，有时还帮乡亲们抢收麦子，干些农活…… 这便是农家子弟觉醒侠客后的真实写照。 村民们则是极为热烈的议论着南江的情况，因为自家村子也出了两名侠客哩，大家都想着孙家娃子和李家娃子还在不在南江，如果在，又是一翻什么际遇。 药庐中，种花娘微笑的听着小孩们七嘴八舌的讲着听到的消息。 看着铁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招数：“……到时候，和哥肯定一记黑虎掏心，将那打老虎打个洞穿，明哥一记铁头，将水牛撞到。” “哈！嘿！嚯！” “嘿嘿，也就是我铁娃没去，不然，我也能干翻两只核孽，老瘸子可是教过我两招的！” 其实，铁娃比划的还是有模有样的，老瘸子也确实教过他一套拳法，如果他有侠客血脉，日后有幸觉醒，估计能成为次代侠客中的佼佼者。 现在，却只当玩闹了。 他这两下打得虎虎生威，小伙伴一阵拍手叫好，种花娘也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给予赞许。 今日，孩子们在这说了许久，直到太阳落山，才一窝蜂跑回家吃饭。 倒是难得的热闹…… 看着孩子们远去，她笑着起身，没有看那些今日尚未处理好的药材，也没有生火做饭，而是有些紧张的出了门，走过三道山坡，来到了一座院子之外。 手指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角，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都来了，就进来吧。” 她咬了咬嘴唇，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望向抽烟看书的老人，她径直走到老人身前，倏的跪下了。 “不放心他？” “嗯。” 老人点了点头，将书合拢，递给了女孩，一口烟缓缓吐出，凝望了远处的夕阳一会，才说道：“起来吧，慢慢学，不要急。” “今天，我们先学宇宙起源。” “看到那月亮了吗？看到那片星空了吗？宇宙中的星体可以分为恒星、行星、卫星、小行星，你认为月亮和那些星星，都是哪些？” 天幕，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去，繁星布满了天空。 女孩纯净的眼睛望向星空，在沉浸着这片浩瀚美丽的同时，有些犹疑的说道：“月亮很近，形状变化很有规律，应该是卫星？” “那些星星……是恒星？” 听了女孩的回答，李德盛笑了，他很确信种花娘没有接触过任何天文知识，但她仅凭字面意思和常识推断，就清楚得分辨了恒星、行星、卫星、小行星的概念。 答的不错。 他抽了口烟，笑道：“不全是，大约99%的都是恒星，主要还是与距离、亮度有关，而离我们最近的星体，就是我们脚下的地球了。” “大约，在66亿年前，宇宙发生了一次大爆炸……”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世界，第一次在她眼中如此清晰…… …… 南江皇家医院，醒了有两天的孙明忧郁的望着星空，他觉得，自己可能被遗忘了，扶桑会不管他也就算了，李和那小子也不见了…… 所以说，这次去污染区秋猎算是什么？ 闯祸、重伤、养病？ 唉…… 孙明难受的叹了口气，回想着当时在遗迹中的一幕幕，深深痛恨着自己的无能，双手捏紧，这几日长出的指甲已然嵌入手心…… 以至于，有人进了病房，他都没有在乎。 进来的是一个老人。 老人个子不高，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的马褂，形象打理的一丝不苟，年龄虽老，但是眼中看不到任何糊涂，反而，极为精干。 他走到孙明的床前，微微躬身，喊道：“少爷。” 孙明顿时皱眉，放下心事，侧过头来看着这个老人，他很确定自己家里没有这号人物，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人。 “你是谁？” “老仆孙季，添为孙相府中管事。” 孙宥是吏部尚书，脸上贴点金，倒也勉强能称一声‘相’。 二叔的人？ 孙明没好气道：“等我去了京都自会拜见二叔，上赶着派人来是什么意思？老爹都说相信我，用得着你们来插手？” 面对孙明的怒意，老人只是笑了笑，再次躬身。 “少爷误会了。” “老爷只是着我来问问少爷，少爷若是不愿再介入南江的事情，我便接少爷入京疗养，如果，少爷还坚持参与，那便替老爷给少爷传句话。” “什么话？” “老爷说，研究所的事，少爷不必再放在心上。” 嗯？！ 猛然转头，孙明眼中顿时充满了光彩…… 38、忽然心累 “研究所？” “安心啦，藤原明治才不会把孙明怎么着，他既然扯了反攻首义的大旗，那肯定是不缺人才的，没必要死磕着把孙明控制收服。” “藤原明治目前缺的，是时间。” “他更希望大胖和皇兄的斗争僵持，这样他才有更多的机会和空间运作，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在朝堂上支持皇兄。” “恰好，孙家在朝堂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这种情况下，怕是孙家早已经和扶桑会谈好了，旧日的些许把柄估计已经‘钱货两讫’，你那老乡早自由啦。” “那轮到你操心……” 相处了半日，在晚间的饭桌上，李和寻机同郡主提了一下孙明的事，结果郡主庖丁解牛，三两下就把事情给剖析的清清楚楚。 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态度一如既往的膈应人，只是，李和不得不佩服郡主的眼光和大局观，得承认人家傲归傲，是有傲的资本的。 李和抱拳，道谢。 郡主殿下却不领情，反而筷子一点，斥责的说道：“你有闲心管老乡的事，却不知道想想自己目前最要紧的是做什么？” “照你所说，出门已经十来天了吧？” “武功进步了吗？” “这些天练了几次武？功法有好好修行吗？有注意功法的特性吗？有开发自己的潜力吗？有知道自己的内力有多弱吗？” “反攻也就这几个月了，最迟不会超过四个月战争必定开始。” “你这点实力，跟炮灰有区别？” “亏得紫姐姐还看重你……” 李和，哑口无言…… 偏过头去，他确实有些羞愧，自从出门以后，的确还没有拼尽全力修炼过，虽然中途发生了不少事情，可终究还是怠惰了…… 李璇玑看着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李和的脑袋，说道：“是该加油了。” “不过，闭门造车可不行。” “今晚去三元街吧，听说最近挺热闹的。” 李璇玑的话让郡主眼睛一亮，她当即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侍女小环立刻上前一步，说道：“三元街向来有打擂的习俗。” “凡是一天之内能够连胜十场者，便可获得悬赏的彩头。” “近日南江侠客云集，又恰逢太极馆出彩。” “就在昨晚，太极馆馆主赵行罡宣布，此次的彩头为二阶名器破戎弓，乃是赵家先祖赵灵襄当年所用专属。” 说完，小环便退下去了。 郡主一笑，说道：“就是这个了，一件好武器也是能够提升实力的，李宮蟾，本宫命令你去把破戎弓夺来。” “……” 这份颐指气使李和真的无法吐槽，就不能说点人话吗？ 再说，哪有那么好拿？ 历代侠客所用的专属武器，在其亡故之后，会作为名器存留，因为名器是由主人常年内力温养形成，故而有着旧主浓烈的个人印记。 一般人就算拿了，也不一定能够使用。 并且，名器只有击杀毁灭种后，等级才会提升，二阶名器，则代表其主人曾击杀过二代种，那位赵灵襄生前至少是江湖一流高手。 因故，这破戎弓对于一流高手来说都是助益的。 虽说到了那个层次已经不屑于下场争胜了，可免不了会有二流高手下场夺宝，更遑论夺彩者需要连胜十场了…… 李和干笑两声，说道：“郡主应该实事求是才对。” “切！” 郡主殿下直接切了声，一副鄙视的模样，估计，若非是看着李璇玑的面子，她还会加上“废物”两字…… 李和顿时瞪眼望去，郡主毫不示弱。 两人闹了一会，一旁的李璇玑则说道：“彩头不急，主要是练习。” “若是你喜欢那张弓的话，我帮你取。” “毕竟，还没送你见面礼。” 李璇玑的话说完，场面顿时静默，郡主一脸惊异的看着李和，似乎想要在李和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甚至李和自己都有点不自在。 礼物？ 他们素未谋面，李璇玑为什么要送他见面礼？ “咳咳！” “那就这样吧，快走，快走！” 李和还在思考，郡主就直接拍板了，拉着李和就往外走，离了一段距离后，她便一把揪过李和，低声问道： “你到底哪点好，紫姐姐居然看上你了？” “……” “唉，紫姐姐一生英明，没想到在你身上瞎了眼，也罢，紫姐姐乐意这世界上也没人管得着，只不过，你得小心点啊。” “小心……什么？” 郡主可怜的望了李和一眼，怜悯道：“北边的呼伦达延，一直想娶紫姐。” “……” 李和表示自己的心脏有点累，他怎么莫名其妙就和呼伦达延成为情敌了？他一个才出江湖的菜鸟跟东雅第一高手当情敌？ 呵，呵呵…… …… 在这个侠客云集的时期，三元街是天渚市最热闹的街区了。 这里有着大大小小数十家武馆、武术交流会，集中盛大的武术盛况导致不光是侠客，诸多喜好练武的普通人也集中在此。 在这个确切有侠客的世界，每一名少年人心中都会有个武侠梦。 练武，杀敌，这是一种浪漫。 民间有诸多天赋异禀的武师，他们虽然是普通人，但在武道上造诣非凡，在大运动的二十年中，这些人就展示了强大的实力。 他们跟随着夫子们，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了力量。 有实例可循，当历史学家对普通人灌注的浩然正气突破一个临界值的时候，那些浩然正气会变得极为活跃，呈现出另一种形式的精鹜八极。 然而，这个效费比极低。 即便是大运动时期，能够支撑起的这种状态的夫子全世界也只有数十位，愿意去做的，那就更少了，仅有寥寥数者。 但，少，并不代表没有。 当人越缺少什么的时候，执念往往是最深的。 一旦有武师成功跟随某位夫子，那么必将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以普通人之身，以神乎其神的技艺，爆发出惊人的战力…… 其中最耀眼的，当属太极杨守禅。 当年，杨守禅跟随文兴八杰之一的于廷益，号称宗师以下……不败。 39、好武之风 因为希望，因为梦想，所以，练武并非只是侠客的事情。 甚至，普通人对武术的热情一度高于侠客。 对于侠客来说，武艺如何，并非决定战力的全部因素，没有武艺，他们还有内力，有战技，到达明神归流的境界，还有功法特性。 而普通人，武术，便是一切。 民间的好武之风成就了三元街的繁华，如今侠客云集，更是盛况空前，其街道中心的大擂台又更是一切的焦点。 莫说如今还有二阶名器作为彩头…… 来到三元街的中心广场，可以看见一个下沉广场，近十米的落差由三十级台阶过渡，形成良好的观战环境，整个广场大约可以容纳两万人观战。 广场正中央是大擂台，擂台底高约一米，面积约四百平米，没有护栏，全部由高强度混凝土浇灌而成。 别的不求，只求扎实…… 在广场的四角有四盏大灯，将整个广场照得亮堂堂的，没有任何昏暗的感觉。 擂台的北方是主席台，由南江武盟出席评委，主持比赛。 越过人山人海，李和可以看到主席台上有一些熟人，昨天认识的八极馆馆长鲁存周，从污染区回来后就没见过的溥满洲。 另外，还有三位评委气势要更加不凡…… “从左至右，那三位分别是宋循礼、姬南丘、姒无余，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一流高手，其中以姬南丘战力最强，姒无余则离宗师境最近。” “侠客中用剑的最多，姬南丘却足以排进前三。” “他的历史洪流是春秋时期的吴国，古史中非常具有传奇色彩的‘剑池’便是由吴王阖闾所留，据传埋葬名剑三千余柄。” “以此历史碎片化为战技，姬南丘有一招名为‘万剑归宗’，乃是其成名绝技。” “即便是宗师级高手面对此招，稍有不慎也会落败。” 在李和身侧，郡主淡淡的进行了科普。 对此，李和挠了挠头，说道：“难不成你将所有侠客的资料都调查清楚了？” “这不是废话么？” “知其史，方能知其根底，如果不清楚那名侠客背后的历史洪流，那对于其人的判断是绝对不会准确的，我作为上位者，必须一清二楚才行。” “当然，我也查过你。” “我大概能猜到你的历史洪流是哪个，但是近代史和现代史的资料太少，你表现的实力又太差劲，让我有些难以判断。” 猜到他了？ 怎么会，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咳……” “那啥，我们要去主席台报名参赛吗？” 李和有些不自在的扯开了话题，在他实力足以无视别人研究之前，暴露过多的信息是很糟糕的，那意味着自己的底牌和弱点都会被人探知。 还是不要再继续暴露信息好了。 郡主难得的体恤他人一次，接话道：“不用，直接上台打就行。” 比赛是很自由的，想打可以直接上台。 主席台和评委的作用更多的是讲解比赛，而非组织赛事，在确保比赛的公平的情况下，他们不会有任何干涉。 当然，如果要死人了，他们还是会介入的。 虽说刀剑无眼，但此处的比武更多的是武术交流而非生死较量，所以，一旦情况不对，评委们会立即阻止。 毕竟，心游万仞，是很方便的一种境界…… 人山人海的广场，要走动本来应该是极为不便的，可是，等李和他们到达中心广场后，人群却自然的分开了一条通道。 几乎所有人，都对他们行着注目礼…… 紫皇。 虽然早就有新闻报导紫皇已经到了南江，可是真正见到的时候，观众们内心的激动顿时难以抑制。 如此万众瞩目，李和稍稍有些不自在。 郡主却十分享受这种感觉，哼了一声，下巴如同白天鹅一般高高抬起，直接迈步前行，李璇玑见此轻笑了一声，说道：“走吧。” 紫皇驾临，万众瞩目。 即便是擂台上交战的两人也都抽空看了一眼，而后，其中使锏的男子一笑，喊了声“喂”提醒过后，便再度一锏砸去。 那愣神的壮汉惊醒过来，手中的大环刀慌忙架去。 因为准备不足，他这次格挡的架势瞬间被破开，那持锏的男子又瞬间开启精鹜八极的状态，那两柄金锏顿时爆空连攻。 壮汉一步慢，步步慢。 即便也跟着开启了精鹜八极的状态，可后续却只能疲于应对，在如同狂风暴雨的攻击下最终被双锏压着刀身砸中胸膛，当即一口鲜血喷出，倒飞而去。 掉下擂台，那壮汉又吐了一口血，便挣扎着坐起身来怒吼道：“我不服！” 擂台上，男子持锏顿地，笑道：“不服可以上来再战。” 壮汉顿时沉默。 刚刚挨那一下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却也无力再战，台上那家伙的战力确实比他更强，可若正常来打，他也不会败得如此简单…… 场面僵持，评委席上，鲁存周咳了咳，说道：“刘金彪，回来吧，输就是输了。” 见有人圆场，持锏男子便笑着抱拳，说道：“承让。” “哼！” 有台阶下，刘金彪也不硬抗，拖着大环刀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在一旁的台阶上找个空位，一屁股坐下，赶紧调息，缓解伤势。 众人见胜负已分，便顿时议论开来。 刘金彪在南江还是小有名气的，本地人大多认识，知晓这位壮士是C级巅峰的战力，离江湖二流高手差的只是一层心游万仞的境界。 连刘金彪也败了，岂不是说明台上那位是二流高手？ “不像……” 李和低喃了一声，一旁的李璇玑也笑道：“确实还不是，不过那人已经半只脚踏入心游万仞的境界了。” “倒是可以上去打一场。” “与那人交战的话，你应该可以最直观的体会到心游万仞的感觉。” 李和微楞，点点头，在其他人还在犹疑的时候，他解下了星芒枪的布袋，提着长枪朝擂台缓缓走去，见他出列，观众顿时议论纷纷。 大家都想知道，这位跟随紫皇出席的少年侠客是个什么情况。 擂台上，持锏的男子顿时眼睛微眯。 “韩籍，请指教。” “李和，字宫蟾，请。” 40、他山之石 互报名号，双方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韩籍无字，自然是次代侠客。 不同于初代侠客能够从历史洪流中获得诸多助益和力量，次代侠客连祖先的功法都难以完整继承，更别说其他助益了。 因此，每一名出色的次代侠客，必然都有着不凡的武艺。 这从那对金锏便可看出。 韩籍身形消瘦，看着并不孔武有力，锏作为武器，一般都是供天生神力之人所驱使，若是力量不够，是不可能将一对重锏使得流畅的。 然而，方才韩籍与刘金彪的对战中，一双金锏不但流畅无比，更是爆发出了狂风暴雨的攻势。 刘金彪那等壮汉竟也无力抵挡。 而后，他连气都没喘…… 韩籍若非天生神力的话，那一定是将每一分力量用到了极限，所以一对金锏在他用来完全举重若轻，大巧不工。 这份武学造诣…… 对韩籍的实力有了大致的认识之后，李和开始变得极为认真。 而那边的韩籍则是眼中精光一闪，听到李和表字之后，他顿时就认真起来，毕竟，初代侠客与次代侠客的差距他是很清楚的。 或者说，只要抬头看，所有人都清楚！ 凡是江湖上有名有姓高手，九成以上都是初代侠客！ 如此铁一般的事实，哪怕韩籍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又哪敢有任何松懈？ 认真后退至擂台中央，两人对立抱拳。 而后，战斗开始！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韩籍即动，便是全力以赴，他之前虽然已经酣战三场，可内力依旧还剩六七成，体力尚且富足。 他这一动，便是全身如同爆豆一般炸响。 浑身劲力皆受牵引，体内气息会于一发，一步踏下混凝土的地面顿时绽开几道裂痕，锏锋与空气高速摩擦，爆发出刺耳的鸣镝声。 更要命的是，这一锏轰去的途中韩籍陡然进入精鹜八极的状态。 陡然变化的速度差让看似平凡的一招变得极为凶险，李和的眼神也瞬时波动，不过，他在开战第一时间就启动了精鹜八极，此番并非没有反抗的余地。 锏重，有破甲之功。 一锏压来，那威力不比重锤、巨斧来得弱，李和没有必要去硬接，况且，他用的是枪，又不是槊，压根不是这种硬拼的打法。 只见他身若游龙，惊鸿一转，一枪刺去，刁钻的枪锋瞬间偏转。 枪锋砥砺，顺势推进。 将韩籍这一锏拨离更远的同时，李和完成了转身和切入，飞身而起一脚踢向韩籍的后脑勺，迅速灵活之极，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几乎所有观众在这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被这份行云流水的美感所震撼。 呵…… 可是，就是这一瞬间，韩籍的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只见他前冲的那一步落下，腰身一扭，刚刚被李和拨开的那一锏反而从拖累变成了助力。 在旋转力道的牵引下，韩籍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锏必成双。 他可不只有一只锏！ 攻守之势瞬间变换，韩籍反手的一锏悍然砸下，那情形就如同李和整个身体撞上去了一般，眼看，接下来李和就要被这一锏拦腰砸成两段…… 嗯？ 千钧一发之际，韩籍忽然瞳孔猛缩，那一锏瞬时调整方向，改砸为拨。 嘭！ 如同毒龙吐信一般从李和背后钻出的一枪被直接砸开，韩籍完全没有想到李和方才跃身而起的同时竟然收枪在背，有准备第二段进攻！ 竟然，可以这么灵活？ 眼中震撼，但手中却一点不慢，重锏，再度翻压而来！ 韩籍竟然借助这股旋转的力量想要不断的累加下去，李和若是不能逃离破招，总有一锏砸中，便会将一切结束。 空间，在被压缩…… 枪头被砸开，跃起的身体被顺着带落在地，又是另一锏继续劈头而来，李和已经没有拉扯迂回的空间了，只能……拼！ 拼谁更快！ 枪头在地上一路拖曳，璀璨的火花激烈闪现，李和如同陀螺猛然旋转一圈，脚底与地面爆发出剧烈的剧烈的摩擦声…… 有枪名为……回马。 颂！ 高速刺出的长枪在与空气摩擦时竟然爆发出了剑刃拔鞘而出的摩擦声，枪尖分开的气流清晰可见，力量在这一刻宛若实质…… 会死。 看到这一枪的瞬间，韩籍便得出了结论，如果他的锏不能更快一点的话，他会死…… 分明死亡就在眼前，可是这一刻的韩籍没有任何恐惧，他甚至忘了恐惧是什么，忘了身处何方，在做何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了李和的枪上。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挡开它！ 嘭！ 无与伦比的威力，一道无形的力量忽如其来，李和的回马枪瞬间被破，长枪，飞天而起，李和弓步半蹲在那，虎口鲜血淋漓…… 刚才，他好像看到了一道幻影…… 一道虚无的锏影冲出，他的枪，就这么被砸飞了。 咚！ 两声重物杵地的声音，回过神来的韩籍虚弱的将两柄金锏杵在地上，他整个人则如同虚脱一般艰难的喘着粗气。 他的状况甚至比李和还要糟糕…… 临战突破，全力爆发，第一次使用心游万仞的他直接耗空了体内所有的内力，内力完全消耗的干涸感，心神的空虚感，身体的疲劳感…… 诸多负面状态集中爆发，他又偏偏昏不过去。 那种难受的感觉实在难以言喻…… 李和沉默的将精鹜八极的状态散去，内力已然所剩无几，看着面前比自己更加虚弱的韩籍，他大约明白心游万仞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 那是一种奇迹。 是习武之人超脱自然，走出自我武道的第一步。 就好比剑可以斩断树枝，但可以斩断钢铁吗？可以隔着数百米斩断摩天大楼吗？ 答，可以。 精鹜八极，内力在体内奔走可以一瞬千里；心游万仞，心之所至则超脱物质、时间，心神在突破枷锁之后，天地再无拘束…… 李和怔然出神。 见此，李璇玑嘴角浮现浅浅的笑意。 今天早上她测试李和实力的时候，便发现李和离心游万仞其实并不远，或者说，他已经到了这个境界，只是没有具体的认知而已。 白驹引，光阴逝。 李和最强的那一枪，可决不是什么普通的招数。 这一点，已经逝去的二代种“囚龙”可以证明…… 41、太平盛世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一场酣战过后，两名当事人自然没有再战之力，观众品味了一场精彩的战斗之后，只得继续期待是否有人能够连胜十场，夺得彩头了。 待李和下台，李璇玑便守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回过神来。 将之前被打飞的星芒枪递给李和，李璇玑笑道：“你现在内力不足，难以发挥心游万仞的力量，我去给你取件武器来。” 说完，在所有人的震惊中，李璇玑站上了擂台。 之前留下的胜者看着李璇玑上来，愣了一下后，直接抱拳，然后快速退了下去。 场面一时安静。 许久，李璇玑才说道：“能不能上来十个人？现在这种情况，评委席不好判断我是否守擂成功，嗯，我不出手，你们上来就下去便是。” 她说的很自然，评委席上，鲁存周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出声。 这不合规矩。 但似乎，她就是规矩。 自然，李璇玑拿走了这次大赛的彩头，众人本以为憋屈的赵行罡却意外的高兴，他屁颠屁颠的将祖先留下的名器交到了李璇玑得手上。 待李璇玑说出：“我欠你一个人情。” 众人这才明白赵行罡为何高兴了，紫皇的一个人情！别说是祖先的留下的名器，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值得啊！ 一时间，众人对赵行罡颇为羡慕。 可当李璇玑将破戎弓交到李和手上的时候，这份羡慕瞬间转移了。 大家都想知道，这小子是谁？ 紫皇竟然特意为他欠下了一个人情？ 接过破戎弓，李和看着李璇玑只能挤出一个苦笑来，怎么说呢，最难消受美人恩，这位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一日相处，就此分别。 夜晚，李和与杨秀儿漫步回家的途中，心情颇为惆怅。 杨秀儿在旁边踩着路面的格子走着，忽然，她说道：“阿和太狡猾了。” “……” 见李和沉默，她停下跳跃，双手背在伸手，若无其事的说道：“女孩子的心意，适当的回应一下才好哦。” “我倒是没关系啦。” “可是紫皇不同，万一她生气了，后果会很糟糕的。” 李和神情有些僵硬，好一会，他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望着天空的月亮，说道：“要听听我以前的故事吗？” “嗯。” 杨秀儿乖巧的在旁边坐好，准备聆听。 见她这样，李和失笑道：“并没有什么曲折的故事，相反，很普通，普通到这个世界每一位乡间少年都会经历。” “唯一的不同，则是我读过书。” “希望村与其他村落最大的不同，大约也是村里有学堂吧。” “因为这个，村里的汉子娶亲说媒的时候，在十里八乡都是顶抢手的，因为，孩子可以读书，可以明事理……” “因为老爹就是村里那个唯一的老师，所以，我曾以为读书很正常。” “直到那天……” “那天大雨，一个邻村常来听课的孩子，在大雨中跌落山坡……死了。” “那时，我才明白，读书的机会有多么珍贵。” “我想，如果王家村也有学堂的话，那个孩子就不会死了吧？如果，他不那么渴望知识，在大雨天偷懒一次，也……” “不，他不会偷懒的。” “我永远无法忘记他看黑板的眼神……” “那是渴望。” “是对于生存的渴望，对于……吃饱的渴望，对于安全的渴望。” “在乡间，大家都斤斤计较着每一锅该煮多少米，既不至于秋收前把粮食吃完，又不至于饿得发昏，没法劳作……” “一亩地粮食收上来，有多少需要交税，又有多少要给主家交租子……” “老孙家还是很好的，佃户亏欠的租子，他们都没有算过利息。” “可即便如此，也很少有人能够把欠债还完。” “可就是这样，却总能够听到外村人的羡慕，因为，在他们的生活中，债是不可能减少的，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但凡年节不好，就得卖儿卖女……” “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年份，买一身衣服，就算是一年当中顶重要的计划，到了年底，二两肥肉，那便是一大家子人的年菜佳肴。” “稍微富一点的，农闲时节也舍不得吃干饭。” “得攒，攒够了钱，才能应对风险，不至于灾害发生的时候家破人亡……” “怕旱、怕涝、怕核孽、怕生病、怕一切意外。” “然而，就是这样的日子，村里的老人们却说，却说这是难得的太平盛世，他们常常对我说，我长大了，应该去保护这份太平盛世。” “我……不懂。” “老爹告诉我的知识，我看过的那些历史，我所了解的社会，这一切都告诉我，这样的‘太平盛世’太没道理。” “而他们，却无比珍惜。” “甚至。” “种花娘也告诉我，说我该娶王公贵族家的女儿，说侠客要为自己所背负的历史负责，要为这个世界负责。” “我，只是喜欢她啊。”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都要与这个世界有关？” “为什么我在十多天前还在考虑如何吃饱，现在却要考虑整个世界？” “我是侠客，可我也是人啊。” “我没办法一出家门，就能够弄清楚这世界的一切，没办法立马就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更没办法辜负那些曾经握着我手诉说的老人家。” “所以我，没办法去回应。”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们……” 内心的话说出来，人会轻松很多，李和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杨秀儿说这些，大概，是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了吧。 又恰巧，她能够听懂这些。 亦或者，他觉得，她能够理解…… 伴随着李和的诉说，杨秀儿的神情愈发柔和，她看着低垂脑袋在平凡中努力挣扎的李和，探过身去，将他抱在了怀里。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简单传递着自己的关心。 他肩膀上的东西，太重了一些…… 侠客可以由很多身份，他们甚至可以去当救世主，但，唯独不能去当普通人，因为那样，最累，因为那样，他需要把将近三十亿的民众，抗在自己肩上…… 42、难得幸运 长阳中学，这是长阳镇唯一的中学。 其贫乏的师资力量被分散在六个年级，这里相当一部分的老师甚至无法理解课本上的知识，教导那些数学、物理、化学的时候，他们也在努力钻研，课堂上更多的是照本宣科。 毕竟，世界这才和平几年。 毕竟，人类重新找回科学才几年…… 基础科目的老师都如此稀缺，历史课的老师就更不用说了，在过去的大运动中虽然培育了无数历史学者，但更多的都死在了前线。 大运动结束后，他们中的多数在满世界的做研究。 剩下的则会进入各大城市和大学当任教授、官员，偶尔有些厌倦争斗的告老还乡，并且愿意教学的，那就是当地的福分。 大多数乡镇的中学，都如长阳中学这般。 历史课只是由一些“学徒”在授课。 他们或许知道大概的历史知识，也能够照着课本说出一个轮廓，但历史背后蕴含的道理，藏在历史中的文明轨迹，他们是绝不知道的。 甚至，他们尝尝会断章取义。 例如大宋这个朝代，他们一提就会说重文轻武，然后说宋朝亡在武人没有地位，可他们不会去探究宋朝这番局面形成的原因。 也不会研究宋朝灭亡的根本原因是财政崩溃，而非军队不力。 前不读五代，后不问时局。 窥一斑而见全豹，那些历史老师不仅教不好宋史，更教不好人类的整个文明史。 学生们在过去的人生中完全无法理解历史学家到底为何伟大，那份伟大与他们的老师相比较，又实在难以对上…… 直到，他们来了个新老师。 那是一个有着山羊胡的消瘦老头，衣着也颇为寒酸，但却有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 他说，他叫于廷益。 第一天上课，他在写下自己的名字后，便说道：“听赵老师说你们学到了明史，不过，今天先不讲课，我们聊聊天。” 他对着花名册看向前排的一位黝黑少年，问道：“你叫石头？” “嗯。” “今年的收成如何？” 石头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老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下意识收了收带泥的裤脚老实回答道：“今年雨水不足，收成比去年要低一两成。” 十月上中旬都是收割晚稻的季节，农民家的孩子下田劳作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能够在镇上读中学的，很少有农户。 平日里同学就嫌弃他土气，经常排挤他，这些天收稻子累得倒床就睡，身上难免有土腥味和汗臭味，同学的不满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他也不想，但，他更舍不得旷课。 “家里的粮食交完田税，还能不能吃到明年早稻成熟？” 石头犹豫了一下，低头道：“不能……” 老爹说家里的粮食最多到明年六月，正好那个时候他毕业了，就算考不上大学也可以出来工作，到时候总有办法的。 然而，石头知道，老爹在骗自己。 这些年他来镇里读书，家里欠了不少债务，今年收成欠缺，上门讨债的肯定不少…… 就算不还债，按他的计算，家里到五月份可能就没粮食了。 不可能坚持到六月的…… 除非……卖田。 于廷益能感受到石头的低落，但他并没有任何安慰，反而点点头，说道：“你家是自耕农，自十七年前董野夫改革税法后，便再无丁税、杂税、徭役等负担，只需缴纳田赋。” “一亩地早晚两稻出粮约240kg，南江米价是三毛一，一亩地约得75元收入，每年秋收之后，需缴纳田赋15元。” “你一年学费是60元钱，刚好一亩地的产出。” “但，这也就是自耕农了。” “在农民中占绝大多数的往往是贫农、雇农和佃户，他们除却每年要交的田赋外，还要缴纳至少五成的租子。” “一亩地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收成最多30元。” “一年到头粮食不够吃不说，只要有个头疼脑热就得举债度日，家里的孩子上学根本不可能。” “石头。” “其实你是幸运的，你还能读书，你爹娘也愿意送你来读书。” “举债也好，卖田也好。” “你们总有一次拼搏的机会……” 说着，于廷益的眼光扫视了整个教室一圈，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不知为何，都羞愧的低下了脑袋，不敢和老人对视。 扫视一圈，老人不再逼视他们。 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很幸福，能坐在这里就是一种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们上课，你们学历史，要知道这种幸福是如何而来。” “今天，我们讲明史。” “讲张居正的一条鞭法，讲华夏史中的赋税制度是如何变化的，从这里面，你们可以看到过去四十年就是历史的缩影……” 于廷益讲了很多，一部鲜活明史就这么浮现在众人眼前。 他们头一次知道，原来，历史是属于人民的。 原来，他们经历过如此伟大的时代，原来，他们也属于伟大的时代，伟大的时代，需要伟大的人民去推动…… 莫欺年少，不传大道。 莫惧牺牲，不谈斗争…… 屠夫也好，刽子手也罢，这是于廷益的风格，反攻首义既然发生在南江，南江人就必须有处于大时代中心的自觉。 没有人可以保证反攻一定成功。 一旦失败，能救南江人的，只有他们自己，只有发动一切群众的力量，只有最大限度的发挥主观能动性，才可以避免更大的牺牲。 无论是战前的支持也好，还是战后的动乱也好。 他们生在这片土地，就无力去避免这一切，他们能做的，唯有战斗。 对象是核孽也好，是分裂的乱世也罢。 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 残酷的并非是夫子，而是世道。 世道艰难，人活着就必须坚强，世家豪门尚可以蝇营狗苟，不看那惨淡的世界，但，自小便在乡间长大的李和，永远也没办法脱离这份现实。 他是农民的孩子，不可能忘记，也不能忘记。 从小到大老爹教了他无数东西，而所有一切的主视角，永远是农民，是老百姓，是普罗大众，而后，才从各个角度阶层去剖析。 那是深刻于灵魂的烙印…… 因此，李和才会向杨秀儿倾诉那些。 才会去解释。 他并非是待价而沽，也不是三心二意，他有喜欢的人，但却也没办法拒其他女人于千里之外，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有交浅言深的嫌疑，也很无赖。 但，杨秀儿能够理解他。 这很幸运…… 43、初露峥嵘 被人理解是一种幸福。 但是，当李和被杨秀儿抱住的时候，他忽然忘却了这种幸福。 他只是呆呆的想着，这丫头身材其实很好，她体型偏娇小，平时穿衣也不显山不露水，但其实……挺大的。 嗯？！ 忽然，他反应了过来，然后，脸红了。 他毕竟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人，只是一瞬间，闻着女孩儿特有的奶香味，却仿佛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猛地弹起身来。 退到一旁，他慌乱的摆着手，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杨秀儿也醒悟过来自己的大胆，她害羞的低着头，耳根都红透了，好似能够滴出血来，眼神漂浮，手指点着，心脏砰砰乱跳，生怕李和说她…… “……” 李和沉默了一会，最终只得露出苦笑，低叹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谢谢。” “嗯！” 她抬起头，眼中亮晶晶的，满是光彩。 …… 回到慕鱼阁，李和一时也睡不着。 郡主那教训的话语依旧在耳旁，她说的并没有错，自从觉醒以来，他并没有全力以赴的修炼过，如今看来，确实太松懈了。 该端正态度。 院子里，李和打坐冥想，李璇玑赠与他的破戎弓就摆在膝上，弓是硬木材质，色如褐漆，月光映照下，仿若有流光婉转。 古朴，却不凡。 弓长一米有五，弦筋极难拉开，李和必须进入精鹜八极的状态，竭尽全力才能开弓如满月，而且，这种满弓他最多开一次。 如此，也仅仅是破戎弓作为普通武器使用的情况。 破戎弓是二阶名器，必然有着旧主赵灵襄极强的个人印记，李和在获得破戎弓认可之前，根本无法发挥其应有的力量。 更别说，赵灵襄所留下的“定式”。 不过，破戎弓也不是完全抗拒他，或许是两者之间的相性还不错，它给李和开放了部分功能。 比如……凝气为矢。 相比于李和此刻已经达到的境界，他所拥有的内力实在太过浅薄了一点，需要做一个比较的话，他大约是普通D级侠客的水平。 比起孙明那个刚觉醒就有C+的水准，差距实在太大了。 这微弱的内力，一度让郡主殿下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如果李和的历史洪流是那个国家的话，他应该和三岳八宗一样，觉醒就是二流才对…… 总之，内力的贫瘠是目前李和最大的短板。 又因为才成为侠客的缘故，星芒枪的温养尚且不足，比起普通的武器只是更加坚固一些，对于内力的传导和激发并没有增幅效果，甚至，还有削弱。 以至于就算境界到了，李和很难施展出“枪芒”、“剑气”这种效果…… 但破戎弓所拥有的“凝气为矢”弥补了这个短板。 在二十分钟的运功调息之后，李和的内力再度补满，他双眼猛然睁开，眼中精光赫赫，霍然起身，当即弯弓如满月。 噔! 清脆的弦荡声在院子内悠扬开来，远处，数百米外山头最高的一颗大树轰然炸开。 木屑，飞扬而起。 李和松开扣弦的手指，指尖微微发颤。 体内再度空虚的内力让他气血有些激荡絮乱，但今晚已经往复数次，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恍惚中依稀比较着此箭与白驹引的威力。 总感觉……白驹引更强。 不过，气箭要更快。 他毕竟更善于用枪，弓术虽然算得上熟稔，但终归没有到达登堂入室的水准。 初次使用威力就可以达到白驹引那个级别，足以体现破戎弓的强势之处了，多练习钻研一翻，他便能够再多一张底牌。 想罢，再度打坐运功。 二楼，厨房内，杨秀儿一边留心着汤的火候，一边呆呆的看着李和练功，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她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其实，如果有其他侠客在场的话，肯定就明白了。 太快了！ 内力从干涸到澎湃蓄满，李和竟然只需要二十分钟！！！ 要知道，一般的侠客修炼一整晚都不一定能够补满内力，强如李璇玑也需要两三个小时才行，李和却仅仅只用了二十分钟！ 这简直违反常理！ 这么明显的情况，也就杨秀儿不是侠客，不然肯定注意到了，甚至是李和自己，也都被这个速度吓了一跳。 平常运功修炼，也是两个小时才够的。 今天怎么…… 不，不是，并非是今天，而是这个状况，在内力完全耗尽的情况下，他的修炼速度便会疯狂增长，大约，快了五倍…… …… 天心楼，牡丹阁。 这并非是天心楼最好的房间，但是，她喜欢牡丹，便选了这间。 夜晚，她泡了一杯茶，站在窗口，慢慢的喝着，这一站，就是半夜，她喝着茶，时不时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心游万仞？ 那只是一个开始。 伟大的国家，必然有着伟大的精神，如果李和真是那个国家的话，他觉醒的那一刻，其实就已经半只脚踏入明神归流的境界了。 这是历史赋予他的力量…… …… 桃源山的北麓，樱庭。 藤原明治放下手中的钢笔，将眼镜摘下，来到外廊仰望着月亮，许久，他才对问道：“今天李璇玑取了破戎弓送给李和？” 一直伺候在旁边的侍女小谷答道：“是的。” 犹豫了一下，小谷又说道：“要安排人去监视他吗？主人。” 藤原明治缓缓摇头，有些沉重的说道：“看来，是我错了，他姓李，不姓孙，并非是孙家看不起他，而是孙家够不上他。” “去希望村……” “不，算了，不能去，就在南江衙门里查查资料吧，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我本以为他会是江湖一流。” “没想到，却是一位大宗师……” 陡然间，藤原明治想到了一个可能。 一个李和姓李，李璇玑又偏偏会送弓给他的可能，因为那个可能，他甚至不敢打听希望村的任何消息，怕惊了神龙。 月下，他又站了许久。 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大争之世，果然要来了。” “既然人员和装备已经准备齐全，那便不要再等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我不要八个兵团，我要一个集团军，神风集团军。” “余玠明天该到南江了吧？” “我想，他很乐意手头再多一支军队。” “既然要搏，那不妨再搏大一点。” “南江？” “不，我要的是东雅。” 44、明神归流 “……着大清国开放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五五处为通商口岸。” “系赎城费六百万元，军费一千两百万元，虎门销烟中贻误大英帝国商人资产需赔偿三百万元，共计两千一百万银元……” “割香江岛……” “增开牛庄、淡水、登州……” “许各国军舰自由入江，许外国公使入驻北平，许……” “割九龙司地，割乌苏里江，割库页岛……” “割外兴安岭……” “割辽东半岛，割太湾岛，割澎湖列岛……” “大清国与英吉利国、美利坚国、法兰西国、德意志国、俄罗斯国、意大利国、奥匈帝国、日本帝国、荷兰王国、西班牙国、比利时国之辛丑条约第一款。” “大清国之四万万五千万臣民，每人向列国赔偿白银一两。” “分三十九年偿还，年息四厘，本息合计共九万万八千二百二十三万八千一百五十两白银。” “第二款，将北平东交民巷……” “第三款……” “第四款……” 长串的条约和数字，田地里满脸灰土的老农根本不知道那个数字的概念，只是知晓家里有五口人，他今年得交五两银子…… 面对官吏的刀锋，老农失神的跪在地上。 “官爷，米，米都没了呀……” 伤心到极致的恸哭声，那是最后一丝希望被收割的绝望，彻底的绝望，甚至于在他被官吏踢倒的那一刻，他都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官吏走了，留下的，只有绝望。 灰黑的天空，在地上躺了半天的老农终于爬了起来，他找了一把干草，点燃了，就这么握着，走进了茅屋。 火焰当中，五双失去了色彩的眼睛，就此熄灭…… 一名书生来到燃烧后的废墟。 他满眼泪水的将手中的一抔土给埋葬，他开始向京都走去，走着，走着，队伍越来越大，哪怕他们的前方是机枪，是炮火，他们也从未停下。 “自古变法无不流血牺牲者，今中国革命，流血牺牲，自吾辈起！” “共和国里当皇帝，那是天大的讽刺！” “同学们，二十万遣法劳工为我们争取了战胜国的身份，这一次，我们终于是战胜国了，此去巴黎和会，我等一定为国家争回主权！” “同学们，列强背叛了我们……不，他们从来就没有和我们同盟过！” “我不甘心……” “不甘心啊！凭什么打赢了，还要割地，还要让主权，这世间没有这个道理！” “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退，就要亡国灭种了啊！！！！” “同学们！！” “同僚们！！” “同志们！！！” …… 怒吼、激昂、枪声、哭声、炮声，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李和满脸是水的惊醒了，汗水、泪水，他怔然的望着自己的双手，那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在练习到半夜后，李和终于停下休息。 睡眠中，他做了一个梦，看到了许多的东西，那是……他的历史洪流。 完完整整的看到这些，他才明白觉醒时历史碎片中蕴含的激昂、挣扎到底有多么深刻，那份不甘与怒火到底有多么澎湃。 他才明白，这份历史，为何而生。 这是属于他的历史，这是历史赋予他的精神——救亡图存，五四朝阳。 这，便是他的功法特性。 是明神归流…… 呆立许久，李和渐渐回过神来，起身去浴室简单的冲凉之后，换上一身杨秀儿替他买的T恤运动裤，矫健的身材在夏装中显露出来。 李和看着并不壮硕，但在那露出的半截大腿上可以看到虬结起伏的肌肉。 充满了狰狞爆炸的力量感…… 小臂和小腿上的肌肉并不突兀，但极具美感，给人一种“完美线条”的感觉，强大的东西，总是符合美学的…… 换好衣服，随意拿毛巾擦了擦头发。 李和便伸手一张，挂在墙上的破戎弓便倏然飞入手中，飞身两步，便跃出阳台，轻松落在院子里面。 站定，凝神。 气息牵引，内力顿时奔腾如海，澎湃中有一种昂扬的激荡，在加速奔流进入精鹜八极状态的时候，这种激昂更加明显，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旋律。 这种激昂澎湃中，李和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天地，在拔高…… 他看到了昨晚击碎的树，看到了整个桃花源别墅区，看到了桃源山，看到了天渚市，看到了云彩，看到了万余米高空的变异飞鸟。 那只悠然的飞鸟忽然神色惊惧，猛的拍打翅膀想要逃离。 但…… 嘭！ 一堆散落的羽毛，宣告了一切的终结，透过无数云层，万米之外的地方，李和完成了狙杀。 心神回归，李和踉跄了一步。 那是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内力瞬间清空带来的呕吐感、抽痛感，诸般难受当中，李和勉强盘腿坐下，双手一合，打坐运功。 干涸的丹田顿时涌出一股内力，只见那股内力升腾而起，灌入冲脉。 内力于周身飞游，奇经八脉顿时润和，内力也随之滋养壮大，周身细胞也跟随进入一个奇妙的呼吸节奏，一股有别于过往的内力升腾而起…… 那气如阳，蒸腾氤氲。 漂浮、燃烧，朝阳的那缕光热竟然同这内力混合交融，李和只觉得周身置入于温泉当中，在这股“温热”中全身细胞都在舒畅的呼吸…… 昨夜反复练习的疲劳在这一刻得到彻底修复，精气神也在这股温润中快速恢复…… 内力，更是滋长如火。 一个大周天运行完毕，待李和睁眼之时，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内力托举到了空中，待他散开内力，飘然落地，便觉得自己状态前所未有的饱满。 须臾修炼，内力不仅完全恢复，更是增长了不少。 而且，李和能够感觉到，体内的内力正在不断的滋养身体，比起之前的滋养效果要强上数倍，简直可以清晰的感受身体在变强…… 这就是五四朝阳的效果吗？ 明神归流，竟如此奇妙。 怪不得将此划分为江湖一流境界的条件，有无明神归流，侠客的实力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如他这般，就具备了其他人无法想象的修炼条件…… 45、一个信号 “夫子。” 机场出口，袁璐大清早就在候着，此刻见到老人，她立马恭敬的行了一礼。 郡主殿下傲归傲，但又不是没有脑子，他甚至可以对皇兄甩脸子，也可以对大胖发脾气，但唯独对这群老夫子，十分恭顺、乖巧。 是怕，更是尊敬。 有着长胡须的老人和蔼的笑了笑，将女孩扶起，好好打量了一下，感慨道：“十二年未见，昔日的小丫头都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如何，许人家没有？” 袁璐俏脸一红，撒娇道：“我还小呢，不急着嫁人。” 余玠笑着摸了摸胡子，调侃道：“哦……当年在京都，某个小丫头可不是这么说，嗯，是谁说要赶紧长大，然后嫁给你政哥哥的？” “夫子！！！” 袁璐这下子是真的羞急了…… 提起郡主昔日的一些黑历史，李璇玑也不由莞尔，她上前接过余玠的行李，问道：“余老师在非洲的研究可还顺利？” 余玠眉头微凝，说道：“可以说一筹莫展吧。” “不过，静安那孩子可能感觉到了什么，我们在古埃塞俄比亚地区找了五年，也确实找到了一些痕迹，不过，缺乏决定性的证据和最终指向。” “如果他能有所突破的话，说不定会是探源工程的大发现。” 余玠并不顾忌是否会泄露秘密，类似的研究在地球上有无数个项目，无数历史学家都认为真相离自己只有一步，可无论如何也无法踏出那一步。 “历史观测状态”，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难题。 没有足够的线索，所以找不到沧海古卷十首卷，没有唤醒对应的沧海古卷，其时代中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又无法被观测…… 这是一个死循环，在无数的死循环中可能有一个切入的节点。 可没有人知道节点在哪…… 探源工程迟迟没有进展，李璇玑心情也颇为沉重，她叹了口气，说道：“东边不亮西边亮，既然探源工程遇到瓶颈，我们就先从反攻上努力吧。” “世界线修正的三个条件，总要先达成一个才好。” 余玠一笑，说道：“啊，所以这次我回来了。老李说的还是没有错，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们这代人终究没办法把一切都做完。” “路漫漫其修远兮，便由吾辈先开个头吧。” “李丫头，老陈在哪？” “把老夫大老远的喊过来，却不来接我，那老家伙是越来越不当人了。” 说着，余玠怒目张扬。 不远处正在赶来的陈子昂顿时脸一黑，怒道：“余老匹夫！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告诉你，这不是十二年前了！” 余玠不屑一笑，轻蔑到：“呵……” 陈子昂顿时上头，也不顾一把老骨头，撸起袖子就朝着余玠冲去。 嘭！ 一声扎实的闷响，周围所有人眼皮都跳了跳，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堂堂文兴八杰之一的老夫子就这么被打倒了。 只见余老爷子收回那个漂亮的直拳，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你再练二十年，也打不过老夫！” “喂，那个侍卫。” “看着干嘛？把这老家伙送去医院啊，老夫这一拳虽然不如当年，但这家伙毕竟老了，万一打出个脑瘫痪、半身不遂，那就不好了。” 一旁的侍卫顿时反应过来，一窝蜂冲上来抢救陈子昂。 但，陈子昂伸手制止了。 他在地上哼唧了好几秒，才踉跄的爬起来，额头一片沙红表示着刚才那一拳头的扎实，他喘了好几口粗气，才顺过气来。 没办法，历史学家虽然有着一身浩然正气，但那毕竟不是内力。 没办法滋养身体，更没办法作战。 如陈子昂、余玠他们虽然随手就能秒一片核孽，但却只需一个普通的壮年小伙就能把他们打得眼冒金星。 余玠虽然有两下子，但也就是个武术爱好者的水平。 不过，打同行，足够了。 陈子昂捂着额头，恶狠狠的看了余玠好几眼，这才冷哼一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老匹夫瞎练功夫，迟早有天沉珂旧疾一起爆发。” “等你走不动了，看老夫怎么报仇！” 余玠冷笑：“你等不到那一天，在那之前老夫早就死透了，你还是乖乖去我坟前敬两杯酒，号几声丧吧。” “但愿你能留副尸身去下葬吧。” 冷声回怼了一句，陈子昂不再扯这个话题，面色一正，说道：“昨天我便从萧敬佛那里拿来了卫戍师，刚刚又把军火司的司长给撸了，台子已经搭好，该你唱戏了。” 余玠狰狞一笑：“啊，会是一场大戏的。” “先去军营。” 他眼中精光迫人，老家伙一干起老本行顿时年轻了不少，那龙行虎步的感觉，犹如千军万马。 …… 余玠的到来，仿佛是一个信号。 之前热闹的南江顿时多了一份肃杀，征兵的告示终于贴到了街头，战争彻底扩大化、明面化，普通民众也终于明白……战争来了。 李和在街头看见了李顺，此刻的李顺已然是一身军装。 在李顺的身后，征兵站上有“神风集团军”五个大字样，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神风集团军的渊源、背景、理念、待遇。 临时改造的商馆变成了体检中心…… 李和在远处就可以看到征兵站的火爆情况，之前好几天的酝酿发酵，众多赶来南江的有志之士已经迫不及待了，更何况，神风集团军够正规、够规模。 不过，在平民来看，其实是够豪爽。 这年头当兵，普通列兵一个月的军饷是80元，阵亡抚恤金是2000元，烈士家属救济金是每月30元，可以领五年。 在卫戍师，待遇还要更低一些。 然而，神风军财大气粗…… 藤原明治直接开出了一个月200元的军饷，阵亡抚恤金5000元，烈士家属救济金60元每月，更甚至，一旦录用便发放2000元的安家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卖命而已，这个世道，多的是人愿意拿命换钱，牺牲自己一个，全家得以温饱，多划算的买卖，多仁义的买卖。 就算战死了，家人也得感恩戴德吧？ 这钱花下来，南江最好的兵源，怕是都归神风军咯…… 46、浅说扶桑 两眼相对，李顺自然也看见了李和。 只见他眼中浮出一抹惊喜，同身旁的部下交代几句，便挤着人潮走出来，哈哈大笑的给李和来了个拥抱。 他是真高兴。 在李和的引荐下加入扶桑会，本以为只是谋了个兵团长的职务，却不想扶桑会突然扩大手笔，一支集团军眼看就要拉起。 而他，也水涨船高的升任师长了。 神风军第五师师长，藤原明治给他的编制是六个团，一万两千人，其中有两千扶桑退役老兵打底，全员制式装备配置。 虽然在名义上只是民兵师，但实际上就是正规军。 而且藤原明治还帮他运作暂且取消了武盟的通缉，当年在兰山镇的案子已经重新提审，只需要走访当年遇难的乡亲采集证据，他就能够翻案。 此番反攻若是侥幸不死，日后必然飞黄腾达，建立一番功勋事业。 男儿在世，谁又愿蹉跎一生？ 李和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他又如何不感激？ 使劲拥抱过后，李顺豪爽的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宫蟾老弟，来来来，今日一定要让哥哥请你吃个饭，好好感谢你一翻。” 两人都是没手机的穷人，上次分开后也没个联系方式。 能再次碰面，还是挺有缘分的。 没理由不给李顺这个面子，李和便笑着应了，谈笑着走了两分钟便来到一家扶桑人的日料店，老板似乎认识李顺，热情的招待了三人。 一翻张罗，满桌佳肴便呈了上来。 “来来来，弟妹试试这个，东海空运过来的蓝鳍金枪鱼，从海里捉上来不到十二个小时，做刺身最为鲜美，再沾点田中大厨特制的芥末，保管好吃的不得了！” 春风得意马蹄疾，这大概是李顺目前最好的写照。 他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在放牛务农，直到觉醒那天，他才知晓，自己原来是侠客，于是，为了给乡亲们报仇，他深夜潜入魏府，杀了魏横江一家二十四口。 从那以后，他便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 八年来的躲躲藏藏，连家都不敢回，父母都不敢见，没办法找正经工作，又不愿去偷抢行恶，无奈只能颠沛流离。 如今一朝安定，得到了应有的待遇，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人也自信开朗许多。 被李顺称呼“弟妹”，杨秀儿顿时笑眯着眼睛如月牙儿，如同偷到蜜糖吃得小老鼠一样，乖巧的点点头，吃着李顺递来的菜品。 那边李和与李顺干了两杯酒，便开始说话了。 “老弟，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以后但凡有用得到哥哥的地方，你一句话，哥哥保证给你把事情办好。” “李大哥言重了。” “一点都不言重，老哥我自从出了兰山镇，走南闯北七八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没遇到过？这人世间啊，最是一个踩低捧高。 花花轿子人人爱抬，雪中送炭，却是没人肯做。 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势力想要拉拢我，可一旦知道我的身份，态度完全就不一样了，那种感觉，不像是看人，而是在看奴隶，你懂么？ 以为，丢根狗骨头，我就得去咬着。 不咬？ 一个举报电话打到武盟，有的是高手宗师前来捉拿追杀，生死系于人手，一个个，都以为拿住了我的把柄呢…… 人情恩义，哪有把柄要害靠谱？ 呵……” 李顺说的激动，李和听的沉默，侠以武犯禁，如郡主所说，李顺这是咎由自取，可李顺做错了吗？ 他错了，也没错。 他错在不该杀魏横江全家，但以二十四口人命偿还七百余口饿死的百姓，似乎也不算错。 于情可夺，于法……不容。 李和并不想思辨情法之间的高低，硬要说的话，他是赞同郡主观点的，有些事情该做，但不能任由情绪去做，得考虑方法。 想来，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李顺也是清楚当年的莽撞了。 此刻苦尽甘来，这才找李和一诉心事。 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好安慰的，喝酒就好，李顺话说出来心里也就通畅了，待到酒过三巡，李顺才眼神突然一变，确定没人偷听后，低声说道： “安土桃山给我拨了两千扶桑士兵做第五师的班底。” “这两天的相处，扶桑人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有诈，那些士兵眼底都有一种纯粹，一种朝圣般的决心，可以确定的是，那都是心存死志的义士。” “在安土桃山的布置中，神风军也是以主力军团在制定训练计划。” “应该……没问题吧？” 他依旧记得上次李和的委托，没有因李和年轻而不放在心上，也并不以扶桑会的厚待就忘乎大义，这份心，十足难得。 李顺能够提起此事，李和就知道，这是个值得深交的汉子。 “藤原明治是个有魄力的，我相信他是真心想要做好反攻一事，这份首义对他而言很重要，踏踏实实把事情做好，便能够得到最丰厚的回报。” “但，扶桑会中，并非都是如此。” “那日我初到天渚市，路上遇见的变异黑狗，后来的腐化猫……实验室失火……污染区信号枪……忽然变动的辐射周期。” “一桩接一桩的事情，足以见扶桑人行事不择手段。” “倘若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做出一些手脚，反攻的时候，就得拿出无数人命来填，我实在不希望出现那种情况。” 李和这番话，算是推心置腹了。 李顺现在毕竟是在藤原明治手下做事，万一他把李和出卖，李和就得面对整个扶桑会的怒火，哪怕他如今站在郡主这边，藤原明治要杀他，办法也多得是。 毕竟，李璇玑的怒火虽然可怕，但也不至于将个人喜怒放在反攻大业之上吧？ 为了一个不入流的侠客，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那不可能。 李顺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见李和能够如此信任自己，顿时有一种引为知己的感觉，当即又同李和干了几杯，再三保证自己会密切注意，定然不让意外发生。 一场饭局，宾主尽欢。 散场离去的路上，杨秀儿有些不解的说道：“藤原明治是扶桑不世出的雄主，在他之前，扶桑人不过是一盘散沙。” “从无到有，扶桑会由他一手组建。” “此等丰功伟绩，雄主之姿，底下人怎么敢违背他的意志？” 李和笑了笑，说道：“是啊，怎么敢？” “可若是，他们是忠心的呢？” “并非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大局的，有些人只会觉得主公太过正直、古板，需要他们舍身取义去揽下一些脏活、累活，方才是尽忠尽义。” “那样，才是最可怕的……” 47、时代变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要向郡主提醒吗？” “说说吧，虽然郡主肯定想到了这些，但是李大哥这条线，有必要提及一下。” 在反攻这件事上，李和不想有任何人划水、下绊子，任何一步的差错，都需要无数人命去买单，甚至还可能造成整个战役的失败。 一旦失败，结果并不会比黄河决堤来得轻松…… 杨秀儿显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见李和同意，便立马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郡主，可还不等她拨号码，郡主的电话就来了。 “李宮蟾在你旁边？” “在。” “那就好，赶紧带他来西城校场，余夫子要见他，对了，你赶紧给他配台手机，紧要时刻连人都找不到，真是麻烦。” “嗯……” 说完事情，郡主就极为干脆的挂了电话，完全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杨秀儿则是忽然发觉，她好像忘记给李和买手机了。 不，也不是忘记。 最难消受美人恩，她只是不想给李和太多的负担，而且李和也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贸然送出重礼只会被抗拒。 如今郡主提及，倒是可以去办。 只是…… 李和和煦的对她笑了笑，说道：“别听她的，手机那么贵，而且还只能在城市中使用，出了城就没信号，多亏啊。” 果然…… 如今科技水平差异很大，手机这类尖端通讯技术虽然已经恢复，但受限于规模、技术等原因，应用效果并不理想。 市场小，产品少，价格自然就贵了。 一部手机的价格至少要两万元，一个月电话费轻松上千，使用范围还仅限于城市，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李和怎么可能会去买？ 别说买，送他他都不会要！ 杨秀儿知道李和的性格，他既然这么说，那也不勉强了，点点头表示明白后，两人就前往公交车站，乘车去西城校场。 天渚市是有卫戍师的，专职负责南江的安全问题。 毕竟第十七集团军对污染区的封锁没办法做到万无一失，有核孽呈规模逃脱以后，便依赖于卫戍师进行拦截，个别逃逸核孽则由南江武盟负责，由侠客捕杀。 虽然，卫戍师常常沦落到给武盟打辅助的尴尬地位…… 可卫戍师毕竟是一支成建制的部队，该有的装备、场地自然是一应俱全，西城校场就是南江卫戍师的常驻营地。 坐公交车到站后，还需在步行七八百米，才到辕门。 有碉楼、哨所，有巡逻的摩托化骑兵，李和他们在入口处登记过后才得到准许进入，由一名连长带着前往校场。 一路上规矩严谨，简直比边防军还正规…… 那周连长自然注意到了李和的惊异，但是他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多说。 应付领导检查呢…… “哼！一群样子货。” 校场的点将台上，余玠看着台下士兵的作战演习，脸色早已铁青一片，指望这群人打反攻战役，那跟送死没什么差别。 陈子昂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他摸着胡子笑道：“就是借个现成的地盘而已。” “顺便，做个买椟还珠的买卖。” “不然萧敬佛凭什么尽心尽力的筹备后勤？” “西康、双珪、建安、东海、泰东等地一共有十二支志愿军兵团，这些才是组建反攻革命军的骨干，再等几日吧。” 余玠点了点头，说道：“募兵的事呢？” 陈子昂捏了捏眉心，头痛道：“被扶桑会打乱节奏了，神风军的标准一出来，我们的募兵计划直接搁浅，双方财力不是一个等级的。” “200的军饷，5000的抚恤金，2000的安家费，60的救济金。” “按这个标准，之前拉来的资金最多招募一个集团军。” 听陈子昂这么说，余玠皱眉想了会，说道：“你之前说，扶桑会本来只组建八个兵团？” “没错。” “那就没问题了，稍微等一下吧，钱和兵，藤原明治都会送过来的。” “你是说……” “没错，买椟还珠的买卖，不仅萧敬佛想做，藤原明治更想。” “呵……有趣。” 陈子昂淡淡的笑了笑，丝毫不介意那些枭雄的野心。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去做，他们只管核孽，天下如何，那是董野夫这些人的事情，倘若董野夫改国成功，这些枭雄必然都要雌伏。 倘若董野夫事败身亡，那便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了。 实际上，二十年前，这乱世就该来了，若非是老李退隐，若非是董野夫权倾朝野硬生生压制天下二十年，世界，早就乱了。 如今，全世界人都看着东雅，看着董野夫。 他的成王败寇，将决定世界的走向…… 老夫子们改变不了天下人的野心，也解决不了那扎根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基础矛盾，只能在最后告诫世人，人类的敌人……还在。 如此而已。 既然藤原明治没有耽误反攻，反而还加了一把力，余玠也就懒得去收拾他，他看着卫戍师松松垮垮的冲锋演习，面无表情的说道：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锤炼一支新军，三个月足以，但是没有出色的将领冲锋陷阵，这场仗也不好打，老家伙，你不是想靠李丫头一个人吧？” 陈子昂斜瞥一眼，才悠悠说道：“用不着你操心。” “郭惜北和刘抗虏明日就到，南江此刻还聚集了宋循礼、姬南丘、姒无余等一流高手，老于和老杨也在长阳镇。” “二流高手更是有数十人。” “你需要考虑的不是有没有将领，而是谁适合带兵。” 余玠嗤笑道：“说着人挺多，但真打起来，哪里够？” “李丫头、藤原明治、郭惜北、刘抗虏，再加上那一票的一流高手，全部加起来，能够对付十三只三代种？” “到时候二流高手就得带队面对二代种，一代种都要交给普通部队。” “这叫不用操心？” 陈子昂有略微走神，然后说道：“那该如何？” “把刘天汉也叫过来？” “老匹夫，现在不是二十年前了，北边有呼伦达延，东边有阿美坎，西边还有个布维克，天下人都看着董野夫在。” “刘天汉不在京都，东雅能稳住？” “时代，已经变了。” “再也不是二十年前那个李无敌能够一枝独秀技压群雄的时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有那个能力去改变世界。” “能聚集到这么多人，你就偷着乐吧。” 48、知耻近乎勇 “……” 余玠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老李总是看得那么清楚，二十年前我们以为可以彻底改变世界的时候，他却离开了。” “如今看来，他是对的。” “我们的时代，在那场运动结束以后，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是属于董野夫的时代。” 说着，余玠看向京都的方向，看向此时全世界都在瞩目的地方。 陈子昂飒然一笑，从怀里摸出烟斗点上，说道：“现在是，以后却不一定，自上而下的改革，永远比自下而上要困难。” 对于理想主义者来说，永远如此。 董野夫对这个世界抱有太过美好的幻想，斗争准备难免不足，没有清晰的认识到矫枉必须过正这条铁则。 天下承平十九年，那些黑暗势力也喘息了十九年。 寄生于资本中的魔鬼，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妥协，只会败北。 而那之后…… 余玠想着董野夫一旦失败，天下混乱的场景，眉头不由皱起，这时，陈子昂笑道：“某个人早就想到那一天啦。” “你说……老李？” “对啊，他养了个儿子，叫李宮蟾。” “嚯？” 余玠顿时来了兴趣，他还不知道李德有儿子。 文兴八杰当年虽然共事，但不一定都关系亲密，陈子昂最善交际，倒是同谁关系都好，余玠同李德关系不错，但他是个闷葫芦。 李德当年离去，他还就真二十年没联系过…… 见余玠感兴趣，陈子昂抬手用烟斗点了点远方，指着那辆吉普车说道：“喏，知道你想见见，我已经把他喊来了。” …… 李和表示压力有点大，当他被两位老夫子盯着的时候。 他有注意郡主和紫皇都对这两位老人特别恭敬，联想到郡主之前说的余夫子想见他，他差不多知道余夫子是谁了。 文兴八杰，余玠。 老夫子盯着李和打量许久，才忽然问道：“学过兵法吗？” 李和微楞，答道：“家父教过一些……” 余玠点头，说道：“李丫头说你不错，恰好反攻革命军的将领不足，我给你一个团，有没有把握带好？” “这……” 李和其实没有把握，他抬头望向李璇玑，想要寻求意见，却见李璇玑含笑点头。 旁边郡主更是一脸戏谑。 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学生尽量试试。” “嗯？” “保证完成任务！” 听到老夫子的不满声，李和只好赶紧表态，这才见到老夫子满意的抚着胡须。 莫名其妙的成了团长，李和只得心下苦笑，他从来没带过兵，枪炮这些东西知道归知道，却也没有碰过，哪里知道该怎么打仗？ 老爹倒是给他讲过一些兵法、案例，但那有什么用？ 光会纸上谈兵就去打仗，那不是赵括吗？ 可老夫子硬塞给他一个团，他也只能接受，然后竭尽全力去做好。 余玠则不在乎李和水平如何，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人教”、“不怕错”，他给了李和这个机会，学得怎么样，就看李和自己了。 虽然相信老李，但李和是否有撑起一个时代的能力，还待考察。 他们这群老东西的时代虽然过去了，但毕竟还没有死，有些资源是否要交给李和，还得看李和是否当得起。 恰好，这次反攻，就是一次很好的试炼。 事情敲定，余玠便不再看李和，转过身去几步走到点将台边缘，看着已经演习完毕正在集合列阵的卫戍师，他没有说话，但全场的氛围莫名的压抑了起来。 将士们低头不语，加快列阵速度。 直到整个军阵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异动，余玠这才收回冰冷的眼神，说道：“军阵中二十岁以上的，前进一步。” 他声音不大，却神奇的传到了所有人耳中。 缺乏训练的卫戍师头一次如此整齐的跨出了一步，他们想看看台上的夫子，但却又愧疚的低着头，等待着训斥。 “没人会骂你们，因为，你们不配。” “你们知晓那个年代，知晓如今的和平、安定是多少鲜血换回来的，但你们却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自己守护这份安定的职责。”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是在砍树。” 恍如心脏骤停，无数士兵在这一刻神色怔然，双拳捏紧，红了眼眶。 他们是见证了时代变迁的一代，他们，是见证了当年伟大牺牲的一代，安逸的生活早已磨灭了幼时的梦想，忘了初衷…… “三十岁以上的，再进一步。” 这次人没那么多了，大约有一半的士兵再次前进。 看着他们，余玠冷声道：“还记得你们幼时的生活吗？” “记得！！” 震天嘶吼，带着哭腔，这些年长的士兵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了，他们是那个时代切身的经历者，他们中的许多，父母就在那个时代中牺牲…… 余玠点头，说道：“今日是你们，明日就是边防军。” “总有一日，军纪松弛，人类没了可战之军，那些污染区内的核孽就会冲出来，再一次肆虐这片大地，那个时候，你们的子孙后辈，当如何？” “重新拿起刺刀？” 轰！ 余玠的话直接轰碎了士兵们的心境，他们顿时沉入到那个年代，回想起那时近在咫尺的战斗，回想起冲锋的号角…… 那个年代，军队还在用后膛枪。 为数不多的弹药打完后，士兵们就得上刺刀，跟核孽肉搏…… 那时，边防军根本无法将污染区封锁，每天都有数以百记的核孽从污染区中逃离，然后在南江各处肆虐残杀。 为了守护一方安宁，卫戍师和各地的民团，都是拿命在拼的。 绝不是他们这种散漫的状态…… 知耻近乎勇，这群士兵还知道羞耻，那便还有救，余玠将一切收入眼底，然后近乎淡漠的说道：“不想当兵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躲在防线后面，更加轻松，不是么？” “最后一次机会。” “想退役的，前进一步。” 这次，没人迈步。 49、平凡与伟大 近乎发泄式的训练，直到夜幕降临才休息。 火炬燃起，昏黄的光芒中，炊事班将晚餐搬到了校场，满是疲惫的将士坐在校场上，接过吃食，无声的吃着。 军队前方，余玠也坐在地上，拿着相同的馒头、鸡蛋、肉粥。 他吃得很仔细，没有浪费任何一粒米，满足的吃完，他站起身来，笑道：“卫戍师的伙食其实并不好，对吧？” 众将士面面相觑，最后，靠前的一个团长答道：“其实还行……” “真这么想？” 余玠含笑反问，那团长表情一下子犹豫了，最后有些不甘的说道：“边防军每餐都有两个肉菜，我们，两天才有一个鸡蛋……” “十年前的伙食，其实要更好，对吧？” “嗯……” 那团长低下了头，他也知道伙食下降的原因在于卫戍师本身，边防军做的越好，他们就越没有用场，更何况那些侠客也没闲着。 既然没用，军费自然就不用多给。 伙食一削再削，军饷更是从与边防军齐平到了最后只有边防军一半多一点，边防军列兵每个月能拿80元，他们却只有50元。 因为几乎没有作战计划，也拿不到战斗津贴。 实际上，这两年边防军将士到手的工资已经是卫戍师的三倍了。 若非侠客行事并不固定，卫戍师早就裁撤了，前年开始已经有了呼声，说是要将卫戍师并入衙门，成立猎捕司。 到时候，卫戍师留下三成人员即可…… 一个个原因，最终导致了恶性循环，以至于卫戍师如今军纪松懈、训练匮乏、装备简陋，论战斗能力和作战意志，只能是炮灰级别。 可是，他们也不甘心啊，谁天生就喜欢摆烂？ 不甘心就对了，余玠要的就是这股不甘，他扫视一圈，高声问道：“想吃肉吗？” “……” 没有回答，几乎所有人都在互相观望，没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肉谁不想吃？ 一餐饭见不到几滴油星，就算用馒头把肚子撑胀了，到不了饭点肚子还是得饿，更何况，也不存在能够吃撑的情况。 几乎每天都在挨饿，一个月到头见不到几个肉丁。 光是提起“肉”字，他们就开始下意识分泌口水了，长期油脂、蛋白质的缺乏，生命发出了本能的诉求…… 哈？粥里有肉？ 别开玩笑了，如果不是余玠和郡主过来视察，哪里可能会有，那点肉，可是一个月的份额啊！ 他们想吃肉，想疯了都！ 可是！ 没有人敢回答，余玠为何来此，他们大概有数，南江，要对12号污染区展开反攻了，反攻需要军队，大量的军队。 卫戍师实力如何，他们自己最清楚。 参与反攻，很可能就是炮灰…… 想吃肉，但，命更重要。 余玠早就预料到了这份退缩，白天他所激起的热血，在半天的训练中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疲惫和思维惯性重新占据了这些人的脑海。 想要彻底改变这支军队，必须得下猛药才行。 所以…… 余玠拍了拍手，刚刚下去的炊事班又忙活了起来，一个个大锅被搬了上来，锅里是还在沸腾的肉汤，大块的牛肉高叠垒起…… “咕隆……” 肉香飘开，校场响起了整齐的吞咽声。 黑夜中，无数双眼睛冒着瘆人的绿光…… 余玠见此飒然一笑，随意的站在一个大锅前，用大铁勺挖起满满一勺牛肉，然后倾斜，飞落的肉块和油脂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铁勺敲了敲锅沿，他望着所有将士说道：“这里有肉。” 然后，他反身一指。 在点将台上等候多时的郡主将三个巨大的皮箱连续踹倒，倾泻滚出的一沓沓红色的钞票晃晕了所有人的脑袋…… “这里有钱。” “最后一次机会，愿意留下的，吃肉，拿钱，每人2000元安家费，军饷一个月200，死亡抚恤金5000，救济金60。” “吃肉，拿钱。” “然后，去拼命！” 轰！！！ 一下子爆开了，卫戍师的将士们直接疯了，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劳资要吃肉，劳资要发财，战死全家无忧，这条命，卖了！ 将士们蜂拥上前，丝毫不顾及烫不烫嘴，直接用手抓肉就吃！ 疯魔了…… 李和和郡主他们在后面看着一切，对此，李和不由嘀咕道：“真是直接暴力。” 一旁的陈子昂笑着抚须说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不用？更何况，士兵也是人，讲理想、精神、信念这些东西之前，还是要把军饷给落实了。” “军饷不到位，红军也没战斗力啊。” “而且，他们的敌人是核孽，甚至会是毁灭种，不疯魔，又怎么能成活？” 没想到陈子昂会接话，李和顿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人都是要恰饭的，钱不到位谈理想谈抱负都是耍流氓。 嗯，其实，李和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这群老夫子现在阔了。 或者说，这个时代更富有了。 当年，还是很讲理想的…… 而且余玠也并非单纯的用钱，他是在唤醒了众将士的最初的信念之后，才用金钱进行刺激的，有理念，有动力，这样很快就能成军。 拼命努力的氛围，已经形成。 后续加入到革命军中的新兵，都会被这股氛围所感染，军队的军魂，也就有了个雏形了。 之后，就交给战斗吧。 只有在战争中，军队才会真正的成长。 见李和有所领悟，陈子昂拍了拍李和的肩头，说道：“永远不要脱离群众，要明白普通人的切实需求，然后再去塑造伟大。” “他们从不怕牺牲。” “怕的，只是无意义的牺牲……” 陈子昂这算是掰开讲透彻了，李和也真正明白了里面的差别和关键。 平凡和伟大，并非是不能共存的状态，实际上，百姓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普通人，为活着而努力的普通人。 哪怕是英勇无畏的边防军，他们参军的第一要素也是冲着军饷而去的。 人，都是要生活的。 其次，为了后方的家人，为了家人能够安居乐业，他们才会悍不畏死的作战，他们知道，即便他们死了，也会有后人来接替这份责任。 伟大的牺牲，其实只是很朴素的原因…… 50、始皇既殁 想明白这份道理，李和执礼谢道：“多谢夫子。” 陈子昂坦然受了这一礼，问道：“现在知道该如何带兵了？” 李和重重的点头，真挚的望着陈子昂说道：“夫子，我想留下来一起训练。” 陈子昂欣慰的笑道：“去吧。” 这世间的事最忌讳好高骛远，李和作为一名侠客，能够及时转换思维，知晓自己作为指挥官的责任，能够从最基础的军伍知识开始了解，这是很难得的。 大多数侠客都是重个人实力，而忽视了团体。 那些人任命为将领，大多如同演义话本里面一样，多时“阵前斗将”型，这种军队一旦打起硬仗来，必定溃散。 反攻战争，可不是那种乌合之众能够打的！ …… 李和留在了军中，杨秀儿她们却是不好留，哪怕是李璇玑也不好留下。 军队再怎么说，也是男人的领域。 这是Y染色体所具备的攻击性决定的…… 在离去的车上，杨秀儿向郡主说了李顺的事情，这一次郡主难得的没有毒舌，而是沉吟后说道：“问题确实很大。” “这两年扶桑会做了不少小动作，很可能已经掌握了核裂变技术。” “藤原明治是聪明人，却不担保有人不会犯傻。” “不过……” “反攻革命军的组建，整场反攻战争打下来，耗费的资金基本会超过百亿华元，而去年东雅的财政收入仅仅是580亿华元。” “朝廷是没钱做这件事的，依靠南江一省的财政，也远远不够。” “扶桑会对这场战争，很重要……” 这些年科技大爆发，国家每年的科研项目都资金吃紧，各个领域都要经费，几乎年年财政赤字，需要发放国债才能维持高速发展。 拿出一百亿来打仗，根本不可能。 光是把革命军组建起来，就得二三十亿才行，这个钱，刺史府也拿不出，从七月份到十月份的财政截流也仅仅只有十八亿华元。 在扶桑会将招兵标准提上去后，基本就不可能组建革命军了。 资金缺口太大，商人根本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全国募捐都是有解决的希望，但资金回笼过慢，而且缺口依旧太大，没有办法完全解决，能募捐到二三十亿就差不多了。 还剩四五十亿的缺口…… 这个缺口只有扶桑会能补，也只有扶桑会有这个体量，自从二十年前藤原明治组建扶桑会后，扶桑会就设立了一个基金。 复兴基金。 专门为扶桑人回归家乡所准备，四千万扶桑人二十年的积累，规模足有六百多亿，甚至超过了东雅国一年的财政收入。 这便是藤原明治财大气粗的原因…… 在反攻大业离不开扶桑会的情况下，并不好针对扶桑会做什么预防措施。 “无妨。” “问罪再斩便是，有胆子做的话，那就来吧。” 冷冽淡然的声音响起，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璇玑开口了。 郡主需要权衡各方利弊，李璇玑却是不需要的，作为当世三岳之一，她要杀的人，藤原明治还拦不住。 “啊啊啊！！！紫姐姐好帅！！” 郡主直接就扑入李璇玑的怀里了，抱着李璇玑不断撒娇，让她颇感无奈…… 杨秀儿则眨了眨眼。 是啊，有紫皇在呢，谁敢伸手？ …… “李璇玑坐镇南江，你确定要动手？” 天渚市的一处游泳馆中，一名肤色古铜肌肉矫健的男子在游完一百米后跃水而出，拿过一旁的水瓶喝了一口，问向身旁休息了好一会的男子。 那男子皮肤白净，身材瘦弱，不似练武之人，之前仅仅游了三五个来回，便再也游不动了。 此时休息了许久，倒也不再喘气。 他笑道：“为什么不动？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不敢动手的时候，那就是最好的时机了，而且，李璇玑又何尝不是泥菩萨过江？” “泥菩萨？你太小看李璇玑了。” 安土桃山皱眉，他作为扶桑会的作战部部长，本身有着B级巅峰的实力，自然明白李璇玑那个层次可不是这些文人想的那么简单。 呼伦达延是强，可李璇玑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否则，呼伦达延早就掳人了，还等什么？ 更何况，还有刘天汉呢。 “呵……” 那白净男子轻笑一声，丝毫不以为意，将瓶里的矿泉水倾斜而下，望着飞落的流水，说道：“在大势面前，个人实力不过是一瓶水罢了。” “逆势而行，注定是要被大势所淹没。” “大争之世，人心思变，天下无数枭雄蠢蠢欲动，董野夫却妄图凭借一己之力镇压这份躁动，岂非可笑？” “没有李先生的本事，却染上了李先生的病。” “离死不远了。” 安土桃山见男子说得笃定，虽然不怎么怀疑，但还是不解，不由问道：“南江反攻已经定局，我们就是做些手脚，李璇玑也不可能死在这里。” “事情一旦闹大，刘天汉很可能会来。” “你们学宫真的不怕吗？” 男子闻言，脸上浮现出病态的殷红，狂妄而激动的大笑道：“哈哈哈哈，怕？除了二十年前的李德，我们又何尝怕过谁！” “刘天汉的刀，可斩不了思想和资本。” 男子如此狂妄，安土桃山却反而安心了许多。 想想也是，刘天汉自诩正义，总不能弃天下于不顾吧？ 扶桑会的核裂变技术，到底是从学宫换来的…… …… “学宫……” 院子里，藤原明治与伊藤文征对饮，两人聊了许久，最后悠悠一叹。 伊藤博文挑了颗蚕豆吃着，不由回想到了当年，那样的疯狂与暴动，最后想想，只能佩服李德当年竟有如此勇气。 可，也只能如此了。 “三十二年前，学宫一炬，天地重开。” “可终究，还是死灰复燃了……” 藤原明治默默将碗中酒水饮尽，看了眼月亮，说道：“老师，学宫不该有。” “可它有。” “那就再烧一遍！” 伊藤文征没想到自己这个学生竟然有如此气魄，但，这不合适，他前倾着身子，盯着藤原明治的双眼说道：“没有第二个李德了。” “有的，李德本来就是第二个……” 藤原明治当仁不让，真正的雄主，考虑的永远是整个世界。 如始皇帝之后，天下人只会想当皇帝，而不是诸侯。 在李德之后，天下人只会想着整个人类文明，而不是拘泥于一地一国…… 存稿发完，到此为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我可能有点强》 简介： 【叮！现实世界成功切换为武侠世界，祝您生活愉快。】 腰间酸痛，正在跟着视频中道长做《八部金刚功》的扑街写手李和忽然一愣，他正怀疑自己是否幻听的时候，丹田之中一股热流升腾而起…… …… 【叮！武侠世界成功切换为杀戮世界，祝您生活愉快。】 李和呆呆的看着面前这只咽气的老母鸡，还有其身体上漂浮的一个图标，他有些发愣，伸手去碰了一下。 叮！恭喜你获得技能“致命一击”。 …… 【叮！杀戮世界成功切换为怪物世界，祝您生活愉快。】 李和懵逼的看着面前凭空出现的巨大怪物，明明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的吼叫，下一秒竟然就狼狈的逃走了？ 终于，他明白了。 他可能……有点强。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