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乱初》 新苗,需要大家的关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春宵极乐楼 五分钟前,若是有人问郑玄,相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穿越这回事? 郑玄会礼貌而平静地笑一笑,然后继续他本来正在做的事情。 对于一个连现实和诸如小说、漫画、影视之类幻想作品都拎不清,智商存疑的人,郑玄并不认为自己有一位经验丰富的精神科医生所拥有的本领,所以他没有能力去治疗。 他更不觉得自己是一位饱含阅历的人生导师,所以没这癖好,也没这义务,冒着把自己智商拉低同化的风险,给人指点迷津。 五分钟后……或者说一盏茶的功夫后? 好吧,郑玄实在是不清楚眼下这个时代该如何计时,古代的时间单位貌似什么来着? 但,很快,郑玄就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 任谁一睁眼,左拥右抱不说,周遭尽是莺莺燕燕甜腻得让人骨酥筋软的语调,更甚者,耳垂,脖颈,胸口,大腿乃至……被撩拨着一个男人几乎所有的敏感点,即便是久经风月的花丛老手也会慌了分寸,更何况是对于一个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纯情处男,这刺激实在是太过些。 手掌,指尖,传来温润细腻的柔软触感,从未被人触碰的隐秘处早已剑拔弩张被布料束缚的紧绷,强烈的刺激让郑玄意识一片空白,待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失神的这段时间,竟是又以口对口的方式,唇舌交缠着被灌了一杯酒水。 他唯一的想法竟然不是这等待遇是何等香艳,反而是他吃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口水,好恶心! 满心思都是推开怀里的女人,吐出那一嘴的酒液混合物,下一刻,他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这具身体完全不会因为他的意志有丝毫的动作,感受着那酒液顺着喉咙顺畅的滑入胃囊,他的心急迫着恶心呕吐,身体却传递给他欢愉舒畅。 全然相反的两种感触,告诉他一个让他不得不接受的现实,这具身体并不受他控制。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应该说,他穿越的这个身体还有自己的意识,这个意识依旧主导着这具身体的动作,而他仅仅只是旁观者,充其量是共享了这具身体的所有感触。 共享其实也不全对,他更像是个外来者,窃贼一般单方面的窃取了这具身体的感知,不仅仅是感触,他甚至能够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情绪变化,而操纵这具身体的意识却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否则也不会如此毫无负担地继续跟女人调情。 这种状态很玄妙,就像现在,他清楚地‘看’着自己,在另一个意识控制的情况下,一边用嘴接过身侧女子樱桃小嘴含着递送过来的蜜饯,却故意用舌尖抵着蜜饯不肯入口,实则与那女子唇间撕磨,一边却是抓过另一个女子在自己腹间游走的小手,将其送到更下面的…… “郑公子,您好坏。” 那女子嘴上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声,不重不轻,传到他耳边,俨然化作了蜜味的娇羞,似是糖膏一般黏在他的耳蜗,而那被他捉着的小手,欲拒还迎,不安分地撩拨着。 “纯儿,还不是你太迷人,轻些,可别捏坏了,到时候满足不了你和桃儿,桃儿可会怨你的。” 这位郑公子图囵吞下口中的蜜饯,轻拍着身下故意那故意使坏加重力道的小手,而郑玄则是清楚地知道这个身体已经在想着接下来的床笫之事。 那突如其来的画面涌入郑玄的脑海,若不是这具身体并不会因为他的意识做出反馈,怕是此刻,他早已鼻血横流。 所以,这到底算什么情况? 穿越的可能似乎微乎其微,前世记忆觉醒? 还是他被人绑架了,成为了某种虚拟现实技术的实验体? 只从表面来看,他现在所处的应该是类似古代青楼包间的地方,这是地点。 听那什么纯儿对他的称呼,那他现在的身份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而且不出意外与他一样姓郑,不排除这个人化名亦或者同音的情况。 思来想去,郑玄也理不出一个头绪。 他目前所能得到的讯息太少,无法做出更多的推测。 房间里都是些古色古香的桌椅摆件,他现在所坐的小圆桌右方,约莫两米开外,隔着珠帘,是一间摆放着床榻的卧室。左侧则是一扇用丝线钩织的半透明屏风,透过那描绘着行乐图的屏风,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个木桶,是用来沐浴的澡盆。 看起来,这里不过是古代一间普通的房间,但有过那些涌入脑海中的画面,郑玄便再也无法直视床榻旁吊床一样的摆设,床头明目张胆地放置的物件,甚至就连那澡盆…… 不可否认的是,源自身体和不断涌入脑海不堪画面的刺激,让他无法真正静下心来去思考。 郑玄好不容易维持的注意力,转瞬就被更强烈的冲击分散,骤然间面对两个女子的挑弄,多年的自持顷刻被处男的羞窘打碎,郑玄深刻而庆幸的认知到,不是他自己的那具身体,真是太好了。 若不是操纵这具身体的意识对这方面习以为常,换做是他自己,或者他本来的身体,别的不说,一个时间太短的名头他是担定了。 难堪的同时,郑玄也觉着几分意外,这位郑公子居然始终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打算,给他的感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老天并没有让郑玄煎熬太久,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敲响,郑玄分明感受到这具身体瞬间传递而出的情绪中巨大的期待。 下一刻,他便没有丝毫留恋地推开了二女几乎缠绕在他身上的手臂,带着期许的神情念道:“总算是开始了。” “郑公子~” 酥酥颤颤的娇憨声随着紧贴双臂而圆润与黏腻的香风,听觉、触觉、嗅觉,三重感官的刺激一同侵袭而来,让郑玄眼前一阵晕眩,更加清晰的让郑玄体会到这具身体精于此道的淡定。 “纯儿莫要胡闹,春宵极乐楼,宴、玩、人、乐、舞,五大极乐,前面三个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得到,再说,咱姐妹不过是占了人之极乐的万中之一,如何能比得上人家舞魁首这一人就独占的舞之极乐?更何况,这位舞魁首今日可是初登场,别说郑公子,就是你方才不也期待万分吗?“ 桃儿从另一侧轻移莲步而来,看似训责纯儿,实则三言两语就让纯儿先前可能会得罪客人的举动,变成了跳脱活跃小性格下的吃味,同时更是状似无意地介绍着春宵极乐楼的好处。 从郑玄看来,这个桃儿的智慧不容小觑,沦为风尘女子有些可惜。 但,随着郑玄注意到两个女子隐蔽的眼神交流。 接着纯儿就噘着嘴,露出一副心里明明想要,却又似抹不开情面的小孩模样,“哼,谁期待了,不过要是郑公子真的要去,奴家是舍不得郑公子,才不是要跟着去看。” 郑玄瞬间意识到,若是桃儿表现出的智慧不是特例,若是纯儿的天真活泼和桃儿的落落大方也只是逢场作戏,那么,有如此御下手段的春宵极乐楼,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亦或者……算了,他何必想这么多,他还没弄清楚眼下自己的遭遇到底算什么事呢? 第二章 这货不姓郑 郑玄没有心思理会二女的小心思,这位郑公子对此则是毫无察觉,居然真的带着二女一起走出了房间。 对于这样的智商,郑玄觉得如果哪一天,被人给玩死,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反正什么也做不了,他将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只当是做了一场体验度极高的梦。 推开门,光线一下子变得昏暗,映入眼帘的是迎面墙壁上孤悬着的红纱灯笼,烛火微微浮动的光焰被红纱梳透成魅魉的红艳,配着昏暗的长廊中浮动的香粉气味营造出一种幽静却暧昧的气氛。 隐约间,郑玄听到很近的位置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随着双眼的适应着扩散开来的视野,郑玄看到了一旁恭敬站起身来,本该陌生,却因为另一个意识瞬间熟悉的身影。 “二少爷。” 这是他的贴身侍从,郑玄抽回环着桃儿的手,在这人肩头不轻不重地怕着,“阿福,今天少爷带你去过过眼瘾,走吧。” “是,多谢二少爷。”阿福喜不自禁地回应道。 郑玄极为嫌弃与郑公子共用一具身体,如二傻子一样哈哈大笑地在长廊中走着,前一刻还显得幽静的长廊,随着这具身体的笑声,如同被打开了一个开关般,那一扇扇红灯笼点缀的房门被推开,泄出一室室明亮的光辉,将昏暗驱逐的同时,一道道人影从中走出。 最近的两个房间,几乎同时各自走出两个衣衫不整的玩意,从他们后面房间隐约传来女子的似怨非怨,宛如挠人心窝软肉的绵音就能看出来,不久前房间中正在进行的事情。 “咦,郑兄今日速度可真快啊,居然这么快就穿戴整齐,莫不是……” “去你的,你当本少跟你一样,这点儿定力都没有,本少这是还没动身呢,不然本少就是想停下来,下面的小兄弟也不会同意。” “郑兄,李兄还是莫要在这里闲谈,去晚了,前面看台的位置可就要被人给占了去。” “孙兄所言极是……唉,郑兄你等等……啊,孙兄你也是……你们怎么这么不讲兄弟情分。” 三个人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郑玄附身的这具身体率先开跑,紧接着那个什么孙兄也发足狂奔,被落下的李兄也顾不上自己的袍子还没有系好,拔腿跟上。 节奏被带起,一路上的公子哥们纷纷如梦初醒般加入了狂奔大军,渐渐的,伴随着运动的幅度和彼此间的拉扯,哪怕是有着自己侍从的防护,但是本就衣裳不整的一群公子哥…… 看着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众多公子哥,长廊中,还留在各个房间门口的众女:“……” 春宵极乐楼坐落于容城东侧的捧心湖上,分为前中后三个区域。 前区是春宵极乐楼的最大的建筑,一座五层高的六面吊脚塔楼。 一层和二层是提供菜肴酒水的酒楼,上面三层则是供人玩乐的赌斗场。 除去正面通往外界的入口,其它五面则是各自独立,架在水面上的五条廊坊,也是春宵极乐楼的中区所在,郑玄等人此刻奔跑的就是其中一道。 五条廊坊的布局类似,都是这样一个个的单独房间,不过用途却不尽相同。 从左往右,第一道是单纯的驿馆,第二道和第三道都是春宵极乐楼供奉的各类人才的住所,第四道是提供女客享乐的房间,第五道是提供男客享乐的房间。 五道廊坊的尽头,隔着湖水,有一个巨大的亭台,这个亭台只有一条通道连接着春宵极乐楼的后区,也就是春宵极乐楼五大极乐方面的魁首才能入住的地方。 环绕在这个亭台的周围,五条廊坊都有各自对应的看台,平日里这里不过是众人游赏的地方,但今日却是只在月中才会又一次的舞魁表演,为了保证舞魁表演的神秘,那亭台垂下了一重重的红色纱帘不说,通往看台的通道也暂时关闭。 直到那声铜锣敲响,才宣告着表演将开始,所有通道打开。 作为容城最大的销金窟,哪怕只是一顿普通的餐宴,所需的财力都是那些穷困的平民难以想象的。 而能够有资格进入中区,除了本身就有能让春宵极乐楼认可的才能被供奉,那就只有消费足够的财富,才能获得。 饶是如此,每次舞魁乐魁表演开场,依旧能够引得这些人争相哄抢,不得不说,除了春宵极乐楼的经营手段,舞魁和乐魁自身的本领也是足够惊艳。 相比较男客所在的第五道廊坊,前面四道的看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从距离上来说,第一道和第五道是相同的,但第一道只是单纯的驿馆……所以速度快些是正常的。 第二道,第三道自不必说,除去有事务脱不开身的,早早就等待着通道开启,此刻看台上人头耸动。 第四道的客人都是女子,因此打扮上多头纱遮面,在一个个或是眉清目秀,或是高大英俊的男倌陪同下,源源不绝地从廊道中赶来。 然而,下一刻,第五道乱糟糟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距离最近的那些女客,看到从第五道冲出的众人时,一个个隐藏在纱巾下的眼睛险些没有瞪出眼眶! 只见那位郑家二少风驰电掣地率先冲出,如此还算是正常,但紧接着,一副极度辣眼睛的画面映入众人眼帘。 尤其是第四看台众女的反应甚为精彩,有暗骂一声不知羞看向别处的,有嘴上骂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的,有收回目光后用对比的目光看着身边人的,有下意识躲闪在男倌身后的,有双眼喷薄怒火要变身河东狮的…… 而已经确定了自己领先地位的郑家二少,这才有闲心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画面。 “哟,孙兄,你的资本可够雄厚的,只是就这么甩来甩去,你不疼吗?” “啧啧啧,李兄你也是,看不出你竟然这么有情趣,这亵裤都是粉红的。” “咦,这不是云家弟弟吗?我记得你前些日子才被你老爹给揍了一顿,怎么这么快又出来浪了?” …… 郑玄深刻地认识到,郑家二少能够活到这么久,绝对是上辈子积德投胎了一个好人家! 若是没有点能够镇场子的背景,这货不被人打死,他就跟这孙子姓! 这货绝对不姓郑! 第三章 坠河 郑玄不确定眼前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风气,第四看台上那些将享乐摆到台面女人们出现后,他就意识到,这里,绝不是他所知道的历史上的任何朝代。 所以,已经可以确定,他并不是穿越到了过去的历史中。 也同样排除,宿世记忆觉醒的可能。 入眼,那巨大的水中亭台红纱遮掩,在四周水面中升起的小巧石灯笼中明显比烛火明亮且稳定的光线照射下,晚风卷起层层叠叠的红纱在水面招摇,似是阁楼上女子随着皓白凝脂般指尖勾魂夺魄的帕子,与同时被投映到光芒照亮水面的倒影一起,如梦似幻,亦真亦假地开启了两个欲念世界。 大抵,春宵极乐楼从未经历过如此混乱的一次开场,今后也不会再有了。 而舞魁首,便在混乱即将失控的那一刻,伴随着如同静夜中独自盛开的艳丽之花般缓缓拉开似花瓣的重重红纱,舞魁首的身影便一点点,从一点模糊的倩影,徐徐映入眼帘。 白色的裙纱缥缈翩然,似是水面的烟笼,又似是天上的云雾,然,落在那亭台中央女子身上,便成了雪山之巅净白的雪片般,装饰衬托着这株正值绽放开来雪莲的纯澈。 看台上所有的混乱,都在这一刻,都因为她,甚至只是一个朦胧的背影,戛然而止。 在男女之事上,郑玄比不得在场的任何一人,但对于种种或是清纯,或是妩媚,或是艳俗,或是高雅的表演,郑玄是见惯了现实生活中那些经过无数演员明星们精心打磨的歌舞影视作品,看到亭台中女子的瞬间,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容貌绝佳,气质清丽脱俗,身姿娇软,舞动香影摇曳,与清纯并立的仙气,又或是截然相反艳魅。 要么是走高与仙的极端,让人觉得如隔云端,凡人窥伺一段高不可攀的仙人之舞,要么雅与俗的碰撞,天仙堕入情与色的泥沼,高洁被染上颜色刺激感官的欲望之舞。 不外如是。 心中也有期待,却不会如郑家二少和周围的那些衣裳不整的败类一样,连呼吸似乎都忘记了一样,恨不得能用目光将那舞女吞吃入腹般地盯着亭台。 终是,最后一道红纱拉开,伴随着一声短促有力的鼓点,那女子霍然转身。 许是巧合,郑玄与那张清月披辉般自发光芒的完美脸孔竟是隔水相望,迎上那对宛如有无尽星辰点缀,却又隐藏了无数哀怨绵仇无奈风尘的眸眼,他恍惚有一种错觉,那女子在那短暂而又错开的对视中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旋即,郑玄便看到了女子面向众人的脸上露出明媚的微笑,柔软的眉间多出一抹凛然的英气,探手在腰间一抽,泛着清冷光芒的银白色软剑。 她身姿挺拔,动作开合干净利落,给人与她本身截然不同的桀骜与杀伐,宛若她不再是人,而是一柄真正于军阵前杀戮的凶剑,但偏偏那把软剑在她手中被抖出一团银白纷繁的雪絮,柔软了这份杀气,却又不至于夺去属于女子的光芒。 这一刻,在郑玄眼里,女子成了剑,而那软剑又似有了人性,杀戮与救赎,冷血与多情,刚硬与娇柔。相伴相随,如影随形。 剑舞!的确是剑之舞! 郑玄第一次真正的惊艳,哪怕他本身对于舞蹈什么的一窍不通,可是依旧能如此清晰的从女子身上感受到属于剑的舞动,感受到她与另一把剑同属于剑的交流,而非一个舞者以剑为道具的表演。 不似他过去中看过的节目,女子的舞极为单调,不是说她的舞姿单调,而是说,女子表演的舞台配置,没有伴舞,没有灯光变幻,甚至没有配乐,如此单调,却完全只凭着她一个人,或者准确点说,是两把剑的配合,就彻底吸引了郑玄的目光,移不开眼睛。 “咚!” 鼓点乍响,女子的动作戛然而止,眉眼间的桀骜不驯瞬间似阳光下谷涧溪流中浅薄的冰层迅速消融,下一刻,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先前那绵软似一条银蛇的软剑,绷得笔直,随着她葱白的手指,随着她娇中带魅的视线,从第一看台沿着水路缓缓移动着扫过所有看台上的看众。 换做是其他情形下,众人无端被人用剑指着,只会是一种情况,那就是挑衅。 但,此时此刻,女子这样的举动却是引起了看台上所有人的叫好欢呼,尤其是第五看台上的众人,一个个公子哥像是到了发情期一般,此起彼伏地发出令人牙酸的狼嚎,朝着前面拥挤而去,想要更为靠近湖心亭台,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距离。 郑玄也感受到与郑家二少共用的这具身体的狂热,心脏快到几乎让他感觉麻痹,即便是被后面的人抵着压在看台边缘的护栏上,也依旧毫不在意地兴奋嘶吼。 如此不堪的表现,让郑玄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羞愧,哪怕是亭台上的表演再次开始,他也没有心思去看了。 他总觉得,如果再与郑家二少这样的人共用一个身体,他非得羞愧而死。 突然,他感到背后一重,身子骤然间越过了栏杆,直直坠入水中。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这具身体僵硬的状况,居然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像实心的铁块般,一个劲地往水底沉。 郑玄从未有过溺水的经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来自四面八方的痛苦如同那攫取了他呼吸的水流般在他的体内荡涤开来,他感觉到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空气,却只能在冰冷的湖水中,发出绝望无声的悲鸣,一点点失去温度。 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没想到下一刻,身体又有了力气,猛地坐了起来,四下一看,他回到自己卧室的床上。 身子,床单,乃至被踢落地上的被子上都有明显的水渍,身体黏糊糊的,尤其是下面,房间中属于男人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湿气很是刺鼻。 也幸亏他如今一个人住在外面,要是被他朋友死党知道,他居然被一个梦境吓得出了这么多汗,而且因为一个春梦,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像青春期的小鬼梦遗,不知道会遭到什么样的嘲笑。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境吗? 第四章 郑玄 秋日的清晨才刚刚转凉,脱掉一身湿透的衣物光溜溜的在房间里收拾同样被濡湿的床单被子,并不会感觉寒冷。 很快,将所有的换下的物件都一股脑塞进洗衣机开始清洗后,他拿着那条羞人的内裤走进浴室,迅速解决掉后,这才冲了一个澡。 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看一眼时间,很早,距离上班足足还有三个多小时。 翻了翻冰箱和储物柜,除了那一堆他死党早几天刚送来没多久的水果和零食,也就一盒生鸡蛋和几瓶牛奶,主要的米面什么的根本没有。 试着煎了两个鸡蛋失败后,郑玄放弃了糟蹋他那设备齐全近乎全新的厨房,到房间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开始点外卖。 做完这些,看了一眼还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洗衣机,他无事可做地给自己拿了一瓶牛奶,来到客厅,随手打开电视,习惯性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 有一搭没一搭换了几个频道后,郑玄也不知道电视画面停留在哪个频道。 他的思绪已经沉浸在昨夜那场真实得不似梦境的经历。 或许,可以先称之为真实的梦境? 现实不是小说电影,穿越什么的,他是无法相信的。 而且如果是穿越,也没听说穿越之后,在别人身体上经历过的事,回到自己身上后居然也有感觉。 如果归结于做梦,倒是能够解释梦境中的经历让身体有所反应,可是梦境会如此清晰真实? 那两个女人给他的刺激,那里面他所见到每个人的真实立体,那场超出他想象水平之上的剑舞,尤其是那最后经历的痛苦溺亡…… 这一切,如何能够用一个梦境就能解释? 但,不是梦境又是什么呢? 昨晚经历的一切迅速而细致地在脑海中掠过,抛开他为何会有这段经历的原因,这段经历本身也有许多的疑点,尤其是梦境中那郑家二少坠落水中的过程。 正常人坠落水中,不可能不挣扎,可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看台的护栏虽然不是很高,但郑家二少那时被人推挤着压在栏杆上的情况下,除非是有人从身后隔开一定空隙,让郑家二少有跌落的空间,才会出现坠河的情况。 想起那时在他于那具身体中,清晰无比的感受到源自背后的那一推,这场坠河不是意外,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 郑玄那时的状况特殊,身体的感触会因为两个意识而变成双重感知,可是现在细细想来,虽然他很羞愧与郑家二少那时的感知和身体举措,但在落水前,他的感知已经变成了一份。 也就是说,落水之前,属于郑家二少的意识已经失去! 落水之后,郑家二少没有出现任何挣扎也印证了这个猜测…… 郑玄有些无语地揉挤着自己隐隐跳动的太阳穴,早前他还想,那个郑家二少的智商,哪天被人玩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结果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他给说中了。 算了,不管昨晚究竟是穿越还是……梦境,总之从最后的感受来看,那个郑家二少应该已经死亡。 没有了那具身体作为载体,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再出现这种荒诞的经历,应该吧? 这样的想法刚刚在脑海中浮现,郑玄脸上便露出一个巨大的嘲讽笑容,接着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界面,飞快地开始浏览起各种监控的设备,最终,在早餐外卖到来之前,就选好一套并下了订单。 如果是那种超现实的情况,他目前或许无能为力,但是如果不是……无论是多么小心谨慎,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他郑玄,从来不是怕事的人! …… 吃过外卖送来的早餐,将洗好的衣物床单挂晒好后,郑玄简单收拾了一下垃圾,正常出门上班。 昨夜发生的一切,竟好似完全没有给他的生活造成影响。 他跟平日里进入公司,没有任何区别的与同事打过招呼,做完一天的工作,在外面吃过晚餐,正准备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了死党兼堂哥赵东旭的电话。 “小玄,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堂哥?” 电话里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郑玄无奈地摇了摇头。 将通话切换到耳机模式,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旭哥,你能别用这么肉麻的语气吗?我开车呢,被你的声音激得一哆嗦。” “切,你小子就会糊弄我,别当我没听到你车子刚刚发动的声音,不过,还是小心开车,等你到家再给我打电话。” “别呀,你这电话打都打了,有什么事就直说,搞得我像是刚拿到驾照的初学者一样,我开车技术你还不放心?” 郑玄无语地都快翻白眼了,不过从他的表现来看,身体和情绪都是真的放松。 “好好好,你小子是车神,行了吧?”电话那头传来哄孩子一般的语调,接着道:“我长话短说啊,下周六就你的生日了,要不回家……” 郑玄神色瞬间一暗,打断了那头的声音,故意装出轻松的语气,道:“还是跟以前一样过吧,就不去你家打扰大伯他们了。” 听到郑玄口中明显生分的‘你家’二字,郑东旭虽然没有看到郑玄,也知道那边郑玄已经变了脸色,迅速转移话题,“也好,那你早点邀请你的朋友,也跟你领导提前请好假,剩下的就交给我安排,到时候去接你。” “行行行,都听你的。”郑玄连连应道,先前的那点压抑全部消失一空。 “你个臭小子。”郑东旭笑骂一声,接着又开始闲扯道,“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压力?你从小就敏感,可别因为压力过大,半夜做噩梦被吓醒。” “好了,我是男人,都二十四岁了,真没那么脆弱。”郑玄不想让死党担心,直接隐瞒了昨夜的遭遇,忽然道,“旭哥,你真该找女朋友了。” “我去,你小子本事大了,还敢管你哥我?” “旭哥,二十七啦,老男人一个,就算你不急,也要为你的身体考虑呀,这么多年没个女人滋润,你都内分泌失调,激素分泌紊乱哟,我可不想将来多一个老妈子一样的堂哥。” 郑玄一脸戏谑,这样眉飞色舞的郑玄要是被他的那些同事看到,不知要惊掉多少下巴。 “好啊,你小子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就是在嫌我啰嗦!” “哦豁,你听出来啦?” “你完了,郑玄,我现在正是告诉你,你完了,你看到了下周六,我怎么收拾你!” 郑东旭故作凶狠的威胁,郑玄却丝毫不惧,嘚瑟的表情都快隔着电话屏幕直接传到对面去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谁怕谁?” 一间独栋别墅中,郑东旭放下手中挂断的电话,脸上的笑容瞬间落寞了几分,刚刚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郑母就急切地问道:“小玄答应没?” 郑东旭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父母,摇了摇头,道:“还是老样子,他要在外面过。” 郑父看着瞬间红了眼眶的妻子,将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的烟蒂送到桌上的烟灰缸,叹了口气道,“小玄在那么小时就接触到这种大人间的阴暗争斗,老二夫妻去了这么多年,上次去看老三,明明比我还要小五岁,看起来倒比我老了十多岁。 监狱里还不至于这么磨人,想来也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他身体的病越来越重,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出狱,我问他有什么心愿,他就只想见小玄一面,不求原谅,只希望能当面道歉……” 说到这里,郑父声音哽咽,而郑母早已哭成了泪人。 看到父母这般,郑东旭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不过是为了点钱财,老三蒙了心,居然给老二家车子动了手脚,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明明知道却不提醒老二,结果害得小玄才十岁出头就没了父母。” “怪我,要不是当初说漏了嘴,让小玄听到,他还那么小……” 郑母呜咽着说了几句,就哭得发不出声来。 “唉,孽呀,都是造孽呀!如今这样也好,好在小玄对东旭不排斥,东旭,我们这一辈人开了一个不好的头,结果这辈子都活在悔恨中,你和小玄要好好相处,那孩子别看如今一切正常,可是……你要好好照顾他,尤其是生日这几天。”郑父轻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抚,看向站在旁边的郑东旭,严肃叮嘱道。 “爸,你放心,我知道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