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谍海神棍》 第一章 生死危机 “系统警告,你即将面临人生第一次生死危机。” 大脑中响起的这句话,让左煌哲在经历短暂的黑暗和失忆后,意识逐渐恢复正常。 他的双眼,一只眯着一只闭着。 室内阳光虽然并不刺眼,他依然需要逐步适应。 恍惚片刻,左煌哲终如常人般睁开眼睛。 杀气。 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他在温煦春光中感受到逼人的杀气,强烈而令人窒息。 系统的警告、真实的感受,左煌哲体验到修罗场里的恐惧。 他必须解决掉这场危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只看了一眼,左煌哲立刻明白。 他站在一个面积将近三十平米的正方形大厅中。 在他前面五米,背对他站着三个鬼子,面目和军衔无法看见,但在脑海中早就被他深恶痛绝的军服制式、颜色,一边斜跨的军刀,一边佩戴的武器,以及矮矬的体型,他当即判断出他从二十一世纪回到了华夏被侵略被奴役的那个年代。 民不聊生,满目疮痍,哀鸿遍野。 有鬼子存在的地方,生死和屠戮都只是瞬间发生的事。 然而,那个年代,同样也是热血男儿保家卫国、浴血抗战、驱逐日寇的峥嵘年代。 左煌哲以不易察觉的姿势向左移动半个身位,越过阻挡他视线的身体,继续观察。 大厅中间摆着一张麻将桌,四个貌美如花的天然美女坐在那里,她们正在打麻将。 她们身边,站着两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妇女和两个小丫头,分别伺候打牌的四个女人。 站在左侧的,是他这世的养母。 左煌哲的这一世,生于斯、长于斯。 他的灵魂,进入一个和他同名同姓年轻男子的体内。 他同时拥有了后世和今生的记忆。 “该你出牌了,宋太太。” 说话的人是站在他正前方的鬼子,林夕市陆军特务机关长麻田松兆。 他的华夏话的发音极其标准,如果不是在这种场合,不是亲眼看见他穿着鬼子的军服,混迹于平民百姓中,不仅左煌哲,就是他身边的所有人,仅凭语音听不出他的与众不同。 “马上,麻田少佐。”回答的女人正好坐在左煌哲对面。 阳光中,她的面容端庄秀丽,一身淡紫色的旗袍泛出柔和悦目的光晕。 她是林夕市盐业局局长的太太姜希漫,今年刚满三十岁。 姜希漫涂着红色指甲油的右手在摆在自己面前的一排麻将上优雅的划了一道,手势最终却落在最右边的一个茶杯上,端起来送到嘴边去喝。 红唇闭合间,她抬起左手,取代刚才出牌的右手,挑出一张麻将扔出去,嘴角上扬,笑着说:“三条。” 这个动作,引起左煌哲的警觉。 一直使用右手的宋太太用最不经意间的方式改换成了左手。 一个人在某种场合已经娴熟成型的动作突然发生改变,必有古怪。 左煌哲的大脑,开始留意宋太太的一举一动。 打出过什么牌,做过什么故意的举动。 她的举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在一般人眼里,再正常不过。 所有人,没有任何举动,都在战战兢兢中被迫围观这场诡异的搓麻。 坐在姜希漫下手的女人,个个紧张局促,摸到手的牌根本不看就直接扔出来。 不到十秒钟,出牌权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姜希漫手中,她从容揭起一张牌,看了一眼,无奈的扔出去:“五饼。” “咚”,被扔出的五饼落在一堆散乱无序的麻将中,发出的清脆声音,突兀而响亮。 此时正值晚春时节,初夏虽然即将来临,但被绿树遮挡的这座房子,本来还不算太热。但是因为环境骤变,大厅内空气停止流动,时间似乎被定格不前,除了鬼子之外,其他人的额头全都开始向外冒汗,他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切多余的动作都被他们自己禁锢了。 只有四个女人除外。 她们揭麻将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手之后根本不看,就像烫手的山芋立刻扔出去。 不到两分钟,桌面上剩余的牌几乎全被她们起光,没人杠,没人碰,没人吃。 这一局,要黄。 姜希漫右手放下茶杯,双手一起推倒自己面前的牌。 “宋太太赢了?”麻田温和的问。 “怎么可能赢呢?你看,大家出牌的速度比喘气还快,根本不看,我要的牌早就被打完了,今天手气真的不好。” 说话的同时,她的双手迅速翻开剩下的牌。 伴随着她手指的举动,左煌哲敏锐的察觉出来。 她在找牌。 翻了几下,姜希漫突然停下来。 她摸到最后一张九万。 “麻田少佐,我就缺这张九万了,要是早点摸到这张,我就赢了。”姜希漫不无遗憾的说。 然后,那只温润的手掌一扬,牌落在牌桌上,牌面正好朝上,鲜红的九万两个字格外显眼。 麻田的笑容缓慢停滞,扭曲的线条,慢慢僵硬,阴凖凶残,八字胡须,开始颤抖。 “八嘎!”麻田气急败坏。 直觉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而他,一无所得。 他的手,伸向腰部右侧的枪套,缓慢从中掏出手枪。 “砰!”一声巨响。 这颗子弹,出乎所有人意料射进背对着他的女人的后脑勺。 鲜血喷涌而出,林夕市屠宰税征处处长的老婆没有发生任何出声,刚才还曼妙的、充满青春活力的身躯,向前一仆,脑袋跌落在麻将桌上,香消玉损。 “啊!”死者左右两边的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双头抱住脑袋,出溜到了地面。 麻田冷哼一声,继续射击。 “少佐。”站在麻田身后的屋子主人,林夕市治安维持会会长钱沐童惊叫一声,想要制止。 麻将桌左面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四姨太,天生尤物、风姿约绰,风情万种。 他不想让她死。 可惜,他的面子在麻田跟前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 两声枪响之后,麻将桌边,除了姜希漫之外的其他三个人,全都死了。 而姜希漫,依然镇定自若。 “姜希漫,情报在哪里?和你接头的人是谁?”麻田恶狠狠地问。 他深谙人的心理。 一个女人,在她面前连死三人之后还能稳如磐石,她的可怕程度绝不次于自己。 用温柔的?没用。 用冷酷的?管用么? 他幻想奇迹。 “情报?接头人?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一句也听不懂。”姜希漫端起刚才的杯子,旋转半圈,把嘴唇放在杯子把上面的位置,抿了一口。 “百合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出情报,说出海兔是谁,你就可以活下去。”麻田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 他试图用压低的语速,和已经血腥的现场、恐怖的气氛,刺激姜希漫内心对生命的追逐和珍惜。 “怎么办?你永远也不会得到那份情报了。”姜希漫这句话刚说完,嘴角突然冒出一股鲜血。 她手中的茶杯,“咣当”一声掉落桌面,翻滚一圈,最终倒在刚才被她扔出的那张九万旁。 茶杯洒出的茶水,流过九万,继续向着低处流淌。 “八嘎!”麻田二度失态,冲着天花板连发三枪。 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稀里哗啦掉下一堆碎片,垂直下降过程中遇到麻将桌的阻拦后,变成反射状溅向四周,在阳光中清晰划出无数道亮晶晶的弧线。 姜希漫的身体,在无数道晶莹的弧线中,缓缓趴在麻将桌上。 行将闭眼之前,她想起今天出门前和丈夫的最后一段对话:“送出这份情报,咱们按照组织安排,就要回苏区了。” “对,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丈夫笑眯眯的冲着她说。 可是,她等不到了。 姜希漫在微笑中闭上了她的眼睛。 四具尸体,一张牌桌,莫名的结局。 麻田藏怒宿怨,他过于自负和自信的毛病在关键时刻又一次坏了大事。 那个茶杯上面,有毒药。 他最可悲的是连姜希漫什么时候、怎么弄上去的都不知道。 “杀掉所有人!”麻田冷漠、狠毒下令。 既然没有得到情报,更不知道情报最终落在谁的手里,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消失好了。 “嗨。”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军曹鞠躬回答。 其中一人走到大厅门口,打开屋门,冲着外面一摆手。 十名RB士兵跑进大厅,每人之间间隔十米,沿着墙根站好,举着三八大盖,瞄准大厅里面的人。 其中一个枪口,不偏不斜正好对准左煌哲的太阳穴。 生死危机,原来如此。 第二章 AR游戏 感谢@九月江南亲的推荐。 ------------------------------------------------------------------------------------ 枪口之下,面临死亡威胁,左煌哲一动不动。 以卵击石,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的意念在后世和今生之间迅速闪动。 二十秒前,左煌哲还在二十一世纪玩一款叫做《死亡窒息》的AR游戏,在虚拟空间中享受不同年代特工喋血、激情、烧脑的瘾。 他是一名AR游戏设计者,同时还是一个军迷,历时一年,把自己搜集到的人类历史各个阶段、各个国家曾经发生过的经典谍战故事,融汇在一起,设计出一款名为《死亡窒息》的游戏。 这款游戏,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通过每一次任务的完成、抓捕击毙对手人数的累计,增加自己的能量,提升自己的等级,最终变身整个地球最厉害的谍战之王。 那种荣耀,无以伦比。 作为游戏的设计者和第一个亲身实验者,他为了实现“人脑擅长处理知识,机器擅长处理数据”的科学融合,又在自己的头皮下植入一个人工智能芯片。 他的目标简单而粗暴,借助这种科学融合,战胜所有对手,实现自己谍战之王的梦想。 就像现在,他从游戏里突然来到1938年的林夕市,来到一个到处充斥死亡味道的大厅。 “预备!”那个军曹发出号令。 “当前死亡危险值100点。” 100点,死亡危险的最高值。 左煌哲接收到来自系统的即时警告。 死亡呼吸,惊栗而窒息。 他左右张望,寻找在枪响前必须能让他免除一死的方法。 大厅之内,他的前后左右,除了人,只有人。 唯一能让他死里逃生的机会是抓住麻田,或者这家的主人,用他们做人质。 左煌哲的眼睛立刻盯住麻田。 目测两人直线距离十米,中间间隔两个人。 在枪口直指他太阳穴时,他必须向左、向前移动,同时还要警惕不同方向射出的子弹,成功率不足百分之零点零一。 最佳办法,就是先抓住站在他全面不足五米的这家主人,暂时获得喘息,然后再另谋他法。 左煌哲终于明白,为什么冷兵器时代的人们,拼死拼活拜名师、抢夺武功秘籍。 除了功名加身,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在有口气的时候,用拼死拼活、没有节操的攫取,学会高超武艺,保证自己永远不会面临为了最后一口气而拼死拼活。 左煌哲左脚脚尖轻轻踮起,准备行动。 用主人先做过渡,是他的缓兵之计。 以麻田的凶残,任何华夏人的性命不足以构成对他的威胁。 军曹的右手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下。 “咚”,大厅的门被撞开,一个带着白手套、手拿文件夹的鬼子跑步进来,直奔麻田。 伴随脚步声,左煌哲意外听到一个让他内心狂喜的提示:“当前死亡危险值50点,死亡危险暂时解除。” 下降一半,肯定和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鬼子有关。 左煌哲目不转睛,继续保持高度警惕。 还剩50点,决定权应该在麻田身上。 “报告少佐,紧急命令。”闯进的鬼子双手递出文件夹。 他的声音,终止了军曹落下的手臂和即将脱口而出的“射击”两个字。 军曹恢复原状,默不作声站立原地,重新等待麻田的命令。 麻田打开文件夹,顿时火冒三丈。 文件夹内,是他的上司,江口浦同中佐亲笔写下的命令:“本部情报人员锯鲨,现已抵达现场负责搜集情报,望配合。” 麻田狠狠合上文件夹,递给进来的鬼子。 江口和他同属陆军特务机关,但江口之前任职海军陆战队,两人之中,他听命竹机关,江口和菊机关藕断丝连。 他们两人,面和心不和。 私下的尔虞我诈、相处拆台要看个人的本事和能耐,场面的规则他必须遵守。 军令如山。 麻田的身体,原地旋转。 虎狼豺豹的眼神,恶狠狠打量大厅内的每一个人。 他的身边,是他进入钱府之后,命令钱沐童集中了府内的所有人,按照他得到的密报,海兔必在其中。 如果江口说的也是真,那么这群人中,同样还有锯鲨。 麻田阴郁的目光看向四周。 江口那个混蛋! 紧要关头给他下了一个绊子。 除掉海兔的计划就此破灭。 左煌哲无从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死亡危险解除后,他只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显山漏水就行。 作为军迷,他在后世看过很多这方面的书和影视剧作品,积累了很多经验。 左煌哲迅速隐藏锋芒,在麻田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之前,把自己变成一个被吓得胆战心惊、痴呆发傻的人。 他的表情,和现场绝大多数人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麻田走到左煌哲面前。 “报、报告太、太、君,我叫左、左煌哲,”左煌哲低头、鞠躬。 “你是干什么的?” “钱、钱会长家的下人。” 麻田看向钱沐童。 钱沐童在四姨太死后,失魂落魄,他不可能熟悉每个下人,但对左煌哲多少有点印象。 为了避免再生事端,他匆匆点头认可。 麻田停顿片刻,继续往下盘问。 一圈下来,他前后盘问七八个人,一无所获,既没找出谁像锯鲨,也没发现谁像海兔。 他的眼珠,挫败的翻了两下,黯淡无光。 “当前死亡危险值0点,死亡危险已经解除。” 左煌哲终于听到他梦寐以求的提示。 麻田,这个混蛋,终于被那份文件打败了。 左煌哲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 鬼子的内讧,多多益善。 大厅之内,麻田冲着军曹微微点头。 刚才举手的那个军曹再次下令:“撤。” 十名鬼子变举枪为扛枪,依次走出大厅。 麻田最后离开,他经过钱沐童身边时,面无表情的说:“钱会长,后天本市成立复兴委员会,那个会长,由你兼任。” 一个会长职务,安抚钱沐童失去四姨太的心痛,麻田的目的很明显。 “嗨,多谢少佐。”钱沐童的郁郁寡欢一扫而尽。 他殷勤的跟在麻田身后,一直把他送上车,并目送军用吉普离开自家院子大门。 返回大厅,钱沐童指挥手下收尸,除了四姨太的尸体之外,另外三具女尸他让管家通知警察局领走。 不管是姜希漫的丈夫,还是屠宰税征处处长,他们只能再到警察局里去领尸体,任何人发生的任何事情,自此与他无关。 现在的时间,他要好好想想,在后天复兴委员会会长任职典礼上自己该说些什么。 钱府在混乱中度过了大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所有事情才基本告一段落。 阴沉夜色中,左煌哲回到自己的住处,坐在床板上,闭目沉思。 姜希漫发出的一切信号,从左手出牌开始。 “三条的三。” “五饼的五。” …… 直到最后一张。 “九万的九。” 左煌哲把这组数字和人工智能芯片对接。 十秒钟之后,芯片破译出姜希漫通过麻将发送出来的情报:“后天下午五点,崔家坝码头五号卸货口交货。” 第三章 雨夜幽魂 感谢@九月江南亲的推荐 ------------------------------------------------------------------------- 后天下午五点,崔家坝码头五号卸货口交货。 这条内容充实、目标明确的情报随着百合花的离奇死亡变成不解之谜。 左煌哲焦灼,今天的钱家大厅,诡异惊悚,疑影诸多,死亡危机,如影随形。 他在一个陌生环境亮相之初,就被卷进了一个巨大漩涡,随时面临生死考验。 他能想到的,麻田一样能想到;麻田能采取的所有卑劣手段,他却无法一一应对。 左煌哲烦躁不安,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仿佛神来之手。 “嚯嚓”,半空突然传出一道闪电。 刺目、惊骇。 “哗啦啦,”瓢泼大雨随之而降。 速度之快,出人意料。 从下午的阳光普照到现在的雷电交加,不过几小时之隔,堪比孩子的变脸。 不是好兆头。 左煌哲抬头看向天空,短短一会的功夫,天地混沌,被暴雨和闪电笼罩的钱府,像是掉进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之外,盘旋一只凶残无比的怪兽,准备随时吞噬洞内的人。 “少佐,”三科科长犬也二次郎奉命走进麻田没有开灯的办公室时,吓了一跳。 一道闪电划破天天际,照住麻田站在窗前的背影,如同一个孤魂野鬼。 “犬也,你听说过锯鲨这个名字么?”麻田没动,木然看向窗外。 他的目光尽头,是雨夜中模糊的海洋。 陆军特务机关进驻林夕市后,麻田挑选了一个全市最好的位置,北雀路5号,作为他的办公地点。 北雀路5号的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西面,以他的办公室为顶点,向外辐射五条林荫大道,连接林夕市的所有主干道。 在这里,进可攻,他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达到市内任何一个地方。退可守,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登上巡弋在港口的RB海军陆战队军舰。 但在今天,他却发现自己被困顿在自以为是的天地里,寸步难行。 狗娘养的江口! “锯鲨?海里经常可以见到的一种动物,头部长有两条肉质触须,用以探测猎物。两侧长有尖锐的齿,用以攻击猎物。”犬也二次郎张口既来。 他和麻田从小生长在海边,深谙水性,经常潜入海中抓鱼,对海洋里的动物并不陌生。 “江口的豢养的锯鲨已经游到咱们身边来了。” 犬也懂麻田的意思:“这么快?” 麻田讲述了下午发生在钱沐童家的事。 “你准备怎么办?”没人的时候,犬也二次郎和麻田之间上下级的界限并不分明,两人私下属于过命之交。 “钱家的人,除了他的老婆孩子,统统杀掉。”麻田阴森恐怖的声音,表明了他的决心。 江口浦同连同他的锯鲨,只要阻碍他的行动,他也绝不放过。 “你确定海兔也在里面?”犬也二次郎坚持这一点。 他和麻田穿一条裤子,必须保证麻田万无一失。 只要海兔在里面,麻田的杀人计划即便违背江口的意愿,也不会被上峰死死抓住不放。 况且,他身为三科科长,在执行麻田任务时可以做出各种选择。 三科,全名暗杀行动科,主要任务暗杀林夕城内外一切和RB帝国作对的人。 他们的暗杀手段,无奇不有,包罗万象,其中当然包酷似正常死亡的暗杀。 按照以往的惯例,像针对牵涉钱沐童这种地位的人,暗杀行动一般讲究一些策略,分成两类进行,在府内的人,以弄成自然死亡为主。到了府外的人,以意外死亡为主。 而且先杀重点人物,最后再杀一般人物,等有人开始察觉的时候,他们所圈定的人物可能早就去见阎王了。 “非常确定。所以,行动吧,他们原本就是生死对手,携手踏上黄泉路,再继续斗智斗勇,不寂寞、不无聊,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你说,对吧?” 说完这句话,麻田转身,面对犬也。 黑暗中,他的双眼射出野狼般的凶残。 “当然。”犬也阴恐一笑。 “这是名单,先杀男人,尤其是中青年和最近一段时间才出现的人。”麻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犬也。 在他离开钱府到叫犬也来他办公室前的这段时间,麻田已经干了好几件事。 首先,他弄到了这份名单。 其次,他派人去了姜希漫的丈夫,盐业局长宋非尹的家和办公室,查抄无果之后,把宋非尹关进北雀路5号,当即进行了审问。 可惜,宋非尹铁嘴钢牙,全身上下被打的血肉模糊,不剩一块好肉,依然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被他命人扔进大牢。 最后,他给自己的恩师,本部陆军特务机关长打了一个电话,详细报告江口的所作所为。 麻田当然清楚自己这个电话的真正用意。 林夕市是一个海港城市,既有丰富的海产资源,还有稀缺的矿藏,运回本国,对于靠家族经济发达而掌控权力的世家而言,是流油的肥肉,无可替代,谁也不会轻易放弃。 他和江口背后的真正代表,就是历史上不断竞争、相互踩压,现在继续争夺国内政界、军界至高权力的两大家族。 本部机关长就是其中一个家族最强有力的铁腕代表,他的靠山。 “麻田,按照你的意思去办,记住,我既然把林夕市交给你,你就必须给我牢牢的控制住它,不惜一切手段。” “嗨!” 机关长的话,让麻田心中顿生狂妄。 他冲着犬也点头。 “放心吧。”犬也接过那份名单,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三个包裹密实的人影溜出北雀路5号,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不久,钱沐童的府邸之内,多了三条游走的黑影。 第二天天刚亮,钱府被一声阵尖叫打破了安静。 “来人啊,二宝掉进水坑里了。” 第一个走进后花园的花匠张发财发现,五天前才进府,和他一起共事的新来花匠二宝的尸体,漂浮在他们自己亲手挖开的一个大坑内。 这个大坑,按照钱会长的交代,本来准备在里面堆上假山,建成一处全新风景。 昨晚的大雨,先把大坑变成一个小池塘,又淹死了挖出这个大坑的二宝。 “该死的暴雨,二宝肯定是一脚踩空掉进去的,可怜的孩子,才来几天就死了,他爹他娘要是听到这个消息,可怎么活呀!” 围观人等,指着水坑边一个溜了坡的脚印,议论纷纷。 不出十分钟,钱府西头又传出一声尖叫。 “天啊,大强没气了。” 大强,是钱府赶车的苦力,三十刚过,年轻力壮,一身彪子肉,往返钱家各个商铺间装货卸货,为人老实憨厚,深受钱府上上下下的喜欢。 被人发现时,他躺在地上,脸色铁青,已经没了心跳。 “大强怎么死的?” “准是喝酒喝的,你们看看,这桌子上光空酒瓶就有好几个,晚上天气还不热,又下了雨,喝醉了倒在地上睡了一个晚上,不死才怪。哎,年纪轻轻地,还没成家,也没个孩子,可惜了的。” 很快,钱沐童接到管家的禀告。 “才死了两个?”钱沐童冷笑着问。 “才死了两个?您这是什么意思啊,会长。”管家不寒而栗。 “没什么,你告诉账房先生,给每个人支取一千法币,交给他们的家人。” “是,会长。” 管家离开后,钱沐童忧心忡忡。 自家的血腥之灾,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以麻田的暴虐和狡诈,他最担心的是累计儿女家人的安全。 不行,他必须想出应对之策。 十分钟后,钱沐童再次叫来管家,吩咐:“去,召集所有人,告诉他们,我有话要说。” 第四章 待机状态 感谢所有收藏的朋友,感谢@九月江南亲的推荐支持! ----------------------------------------------------------------------------- 钱府所有下人,在管家带领下,齐聚大厅。 左煌哲站在人群中间,既不显山漏水,也不明显拖后腿。 从昨晚到现在,府内相继死去两人,他不会单纯幼稚的认为这两人都是自然死亡,不过是麻田针对海兔展开的集体灭口行动。 但是直到钱沐童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他并没接到系统的死亡警告。 没有警告,不意味着没有死亡,自己肯定也在暗杀名单上。 甚至钱府所有人都会在这个暗杀名单上。 这是最基本的常识。 怎么回事? 左煌哲集中意念。 “死亡警告处于待机状态。” “死亡警告处于待机状态。” 他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没有生命威胁后,左煌哲心平气和站在人群中,就像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依然是穿过前面人头间的缝隙。 观察。 这次,他观察的是钱沐童。 钱沐童站在人群前面,背着手,面对他们。 和左煌哲的专注一样,钱沐童同样仔细的打量着他眼前的每一张脸。 有仓惶不安的,有呆若木鸡的,有傻里傻气的。 这是一群麻木而卑微的人,经不起任何大风大浪。 选择大厅,是他的有意为之。 这个地方,昨天之前春意盎然,昨天之后阴森恐怖。 麻田松兆虽然给自己制造了天大的麻烦,看在复兴委员会会长的名号上,自己圆滑的配合他的这次行动。 多年来,在*****圈的鼓动下,他干的那些愧对良心的事,让他如墨染身,里里外外的黑跟乌贼的喷墨不相上下。 百合花死了,还有海兔。 斩草除根,他赞同。 “咳咳,”钱沐童清了几下嗓子,集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昨天发生的事情纯属意外,大家安心。我钱沐童是什么人?林夕市治安维持会会长,并且明天,我将兼任本市复兴委员会会长一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有更大权力保护你们。” 他奸诈的扫视一周,用得意洋洋的笑容掩盖内心的阴暗狠毒。 钱府传到他这一辈,不是用他的仁慈友善换来的,是他踩着很多人的白骨拼杀出来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不可能。 只要挡在他前面,哪怕是一丝隐隐的阴影,伯仁永远只有一条路。 死! “各位,再过一周,龙头大会将要召开,我任职两个会长,龙头非我莫属,为了把这次钱家承办的龙头大会办成有史以来最隆重热烈的大会,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即刻进入准备状态。” 钱沐童召集众人的借口,无懈可击。 龙头大会,是林夕市一年一度的行业最大盛会,从最初的传统手工业和原始渔业发展到现在的海洋产业、工商行业和手工业,这三个行业收益最多的前十家公司或商铺将在龙头大会上,举着自家大旗绕城一周,接受全城的顶礼膜拜。 与之呼应的,各种家庭作坊出产的手工艺品也是一年之中,除了大年前后买的最红火的时候。 钱沐童的阴谋立竿见影。 “对啊,马上又到龙头大会的日子了。” “老六,你去年这时候用酿的地瓜酒娶了一个媳妇,今年存货多不多?” “三婶,这几天咱们晚上少睡一会,多编几个泊里红席和草帽,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好几年了,该换新的了。” 钱府下人交头接耳,一个能给他们带来殷实收益的龙头大会,眨眼间取代了对两个和他们朝夕相处的、刚刚死掉的同伴的留恋和惋惜。 与已无关的人,全都是过眼云烟。 “各位,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首先想到的是你们。”钱沐童嘴角扯动几下,他为自己的精彩表演洋洋得意。 利字当头,谁不动心? “会长,您吩咐吧,我们该干什么?怎么干?”管家作为钱沐童的心腹,总能在适当的时候站出来煽风点火。 “对啊,会长,我们能干什么?” 男男女女的情绪被撩拨起来,像被扔进了火星的干柴枯草。 “这几天,三位夫人商量好要回娘家小住几天,我明天参加完复兴委员会会长的就任典礼后,要去乡下视察,家里没什么事,我给你们三个地方选择:第一,让管家带着你们,全力筹备龙头大会,你们可以在会场当帮手,薪水每日一结;二呢,也可以去渔场或者盐场抓鱼、犁盐,薪水同样每日一结;三是回家干点小买卖,到龙头大会结束再回来。” 钱家,从替别人捕鱼开始创业,历经四代人,现在主要经营渔业、盐业和海运。 钱家的下人,经常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被管家带着到各个地方白出苦力白干活,像今天这样能拿薪水的机会微乎其微。 钱府下人个个脸上焕发红光,为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激动不已。 只有左煌哲眉梢一挑,对钱沐童突然宣布的这个消息心生戒意。 他在人群中举起手:“会长,我娘从昨晚到今早受了惊吓,我想带她回乡下老家瞧个大夫,休养几天,行么?” 钱沐童打量举手的年轻男人,是昨天被麻田询问的第一个人。 送上门来的傻瓜,正合他意。 他算过一笔账。 二宝和大强死后,为了堵住众人的嘴,他花了两千法币,相当于丢了两头牛。 只要海兔一天找不出来,麻田就会杀掉所有人,永除后患。 他府中一共二十一个男女家佣全被麻田杀掉的话,钱府会被林夕市所有人视为不祥之地。 他的对手更会借这个机会群起攻之。 这个名声他丢不起,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与其如此,不如想办法让他们全都主动出去。 踏出钱府,任其自生自灭。 今天人死了,明天他就可以找到取代他们原来位置的人,以新换旧。 这个挑头的年轻人,或许能给其他人做了榜样。 “行,当然行了。”他笑的面部扭曲变形。 “煌哲,咱们真的要回去?”并肩站在左煌哲旁边的养母愣了。 他们娘俩没说过要回老家,她也没有真的因为惊吓无法正常干活。 “娘,这些等咱们回屋再说。”左煌哲轻声安抚养母。 “行。”养母张秦氏弱弱的回答。 “好了,你们想去哪里跟管家说一声,我送三位太太出门。”钱沐童指向大厅门口。 三位太太懵懂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家会长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十分钟前,他挨个屋子只说了一句:“马上收拾一下,十分钟之内出发,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到龙头大会召开再回来。” 问他原因,除了瞪眼还是瞪眼。 自从四姨太死于非命,剩下的三只母老虎突然之间变成温顺的小绵羊。 这个结果是钱沐童迄今为止除了复兴委员会会长之外的最大收获。 钱沐童离开后,钱家下人全都散了。 “娘,您先回去收拾一下,我找账房先生结一下咱们的账,立刻就走。”左煌哲没给养母留下娘俩再商量的机会。 趁着现在还安全,立刻就走。 当他有了自由走动的机会,他要去某个地方看看。 比如,崔家坝码头。 第五章 送你去死 感谢@九月江南、涪江江亲的推荐支持! ------------------------------------------------------------------------------- 张秦氏温和一笑:“我去收拾东西。” 儿子的话,比圣旨灵验,比春光明媚。 目送养母离开,左煌哲加快步伐,追到账房先生身边。 他刚才说的话,账房先生听的一清二楚。 “这就走了,也好,带着你娘回去休养休养,对了,你家是哪儿的?”方子海抄着手,领先左煌哲半个身位。 “庐葫村的,距离码头不远,间隔一道山岭。” “说到码头,我明天也要去一趟,会长前几天反复交代,从RB国进的货到了,让我去结账。” “那太好了,先生办完事到家里坐坐,我们那里虽然靠近大海,山岭上野味却不少,我早点走,回去打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大火炖烂,明天等着先生喝酒。” “行,走,我给你们娘俩把帐结了。” 进入账房,方子海左手五根手指指尖翻飞,噼噼啪啪拨打着算盘珠子。 “一共三百五十七元,我给你们凑个整数,四百,不过出去千万别说,传到会长耳朵里我不好交差。”方子海拉开抽屉,取出四百法币,递给左煌哲。 “多谢先生。”左煌哲提笔签字。 他毫不介意方子海对很多人都说过的这句虚伪的话,千恩万谢。 人艰不拆,没必要跟账房先生过不去。 左煌哲拿着母子两人小半年的薪水,雇了一辆马车,和张秦氏一起坐在车厢里。 养母心疼钱,一直唠叨着要走回去。 左煌哲珍惜娘俩的命。 多露一次脸,多耽误一分钟,就会多一次死亡威胁。 钱沐童解散下人的举动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娘,您身体不好,走回去累着,咱们真要花钱看大夫了,还有,早点到家,我到山上打几只兔子山鸡,换的钱正好够给大哥的车钱,里外这么算,不花钱。” 应对养母,左煌哲只要把一笔笔的花销算清楚,立刻就能改变养母的心意。 “我儿子,最聪明。”张秦氏拍着儿子的手背,乐得合不拢嘴,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自豪和喜悦。 从大街上捡来的养子,比别人的亲生儿子还孝顺。 马车一路向东,很快驶出林夕市,经过一段低洼地形,开始爬坡。 山坡后面就是庐葫村。 “兄弟,前面走不了了。”车夫在前面喊人。 左煌哲掀开车厢帘子,挪到前面的车板上,和车夫并排坐在一起。 “昨晚的雨太大,前面滑坡了。”车夫手里的马鞭指着前面一百米开外的路中间。 杂乱的石块和泥土顺坡而下,堵在道路中间,形成一个小小的山包,人可以走过去,马车肯定过不去。 “要不我退你点钱?”车夫试探着问。 “不用了,你帮我把我老娘扶过去,我拿东西,车钱照旧全给你。” 左煌哲坐车走了一路,一直观察后面有没有追赶的人和车。 如果没人跟踪的话,他和娘的性命或许就没事了。 “行,谢谢你啊,大兄弟。”车夫满心欢喜。 他先跳下车,甚至没让张秦氏下车,直接背起老人,背过那个小山包,放在平路上。 左煌哲拿了包裹,在车夫放下老娘后,扶着张秦氏继续从朝前走。 “转过两个弯,就到家了。”张秦氏已经看见冒着炊烟的村庄。 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对,”左煌哲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每走一步,他都提着万分小心。 尤其是有母亲在场的地方,任何形式的追杀都会吓住老人。 五分钟之后,母子俩走过第一道弯,前面是一条笔直的土路,距离一千米。 路边,杂草丛生,高大的林木密密麻麻,昨晚的暴雨并没给这段路带来任何损毁,不过是在路上留下不少小水坑。 风声吹起,刷刷刷的有些阴森。 左煌哲打了一个冷战。 不妙。 “当前死亡危险值1点。” “当前死亡危险值10点。” “当前死亡危险值30点。” 系统中的死亡威胁值这次从零开始,逐渐上升。 左煌哲瞳孔放大,周身发冷,旋转一百八十度,前后左右四处搜寻。 “怎么了?”张秦氏惊讶儿子的反常举动。 “娘,这里有狼么?”左煌哲面朝张秦氏后方,突然发问。 “有啊,经常三更半夜的呜呜呜呜的叫唤,大家晚上不敢出来,你问这个干什么?”张秦氏的话里带着笑声。 近乡情切,她高兴。 “白天有么?”左煌哲的声音有点哆嗦。 他后世虽然是个军迷,但没练过武功,前世在钱府内,依靠养母曾经照顾过二姨太,十几岁在私塾蹭学四书五经,十七八养母送他到外面的学堂念书。 鬼子攻陷林夕市后,养母担心他的安危,以死相要挟,把他从外面叫回家,在钱府一起当差伺候主人。 “有过,一般都是饿极了,就像,”张秦氏的声音有些哽咽,说到就像两个字时,再也说不下去了。 “狼?”左煌哲看着后面奔跑的动物,自言自语。 远处,一个像狼的动物冲他跑来。 他分辩不出来,只是直觉。 “当前死亡危险值50点。”系统提醒。 “狗?不像。”左煌哲直接否认自己的判断。 系统提醒值随着那个动物的接近而增加,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奔跑的东西只有一个使命,撕碎自己。 “娘,您靠边。” 左煌哲一把推开张秦氏,就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龇牙咧嘴,臂膀上下摇晃。 都说狗怕石头。 可是那只畜生根本没有怕意,蹬后腿,跃前爪,直扑左煌哲。 “是狼狗!”左煌哲立刻明白自己被麻田手下处死的方式了。 回家途中遭遇狼的袭击,先是他,然后是娘。 自然死亡。 左煌哲向左边一闪。 “当前死亡危险值99点。” 他仅剩1点的机会。 这1点,是什么?在哪里? 左煌哲闪向左边的时候,底盘不稳坐在路上,当他抬头之际,狼狗张开血盆大口,露着锋利牙齿,冲着他的脖子咬来。 1点,再见了。 左煌哲觉得自己怎么挣扎,也躲不开这一咬。 他抬起双臂,团起身体,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呜呜呜,”一镇凄厉的惨叫。 左煌哲抬头,楞了。 张秦氏怒目圆睁,双手举着一根木棍,就在狼狗张嘴咬人时,拼劲全力,插进狼狗的嘴里。 “当前死亡危险值1点。” 死亡威胁瞬间降到最低值。 剩下的1点,是因为那只狼狗还没有死,理论上存在攻击的可能行。 左煌哲没跟张秦氏说话,他跑进树丛,掩藏好自己,向后搜索。 这只狼狗,不可能自己跑出来,必定有牵引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这个人为什么不行动呢? “啊,”前方一百米,传来一阵呻吟声。 左煌哲继续藏好自己,循声前进。 他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 那个男人的腿上,缠着一条毒蛇。 一只已经上膛的手枪,扔在旁边的树丛中,距离他仅有两三米远。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那个男人岁数不大,超不过三十岁正是大好年纪。 左煌哲一脸天真无邪,胆怯的问:“怎么救你?” “开枪,先打死它,然后给我找点药,祛毒的药。” “我不会开枪。”左煌哲盯着毒蛇,做好随时逃跑的防备后,弯腰捡起手枪。 “不用会,手指扣住扳机,对住蛇头,扣一下就行。” “我试试。”左煌哲依言行动,扣动扳机。 “砰!” 那只毒蛇蛇头爆碎,长长的身体慢慢瘫软,滑落地面。 被蛇咬伤的男人又冲左煌哲说:“给我找药,附近的农民家里肯定有,快点,我浑身发麻,撑不了多久。” 左煌哲嘿嘿一笑:“想活还是想死?” 对方急切回答:“活。” “麻田看的文件什么内容?想活快点说。”左煌哲厉声讯问。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鬼子内部也一样。 “一个代号锯鲨的情报人员在钱府出现。” “锯鲨是谁?” “不知道,连麻田也不知道。” “百合花送出的情报在哪里?” “没人知道,所以麻田要杀人灭口。” “救救我,我快不行了,求你给我找药,不,你扶着我去,没时间了。”对方苦苦哀求。 “好,我送你去,”左煌哲笑吟吟的说。 “送你去死!” 第六章 伪造现场 感谢@涪江江、九月江南亲的推荐! ----------------------------------------------------------------------------------------- “我不想死,放过我,我有的都给你,我没的给你抢,救救我。”垂死挣扎的杀手临死还不放过最后的求生机会。 左煌哲长叹一口气:“我不会用枪,你教会我,等我学会了,你又不让我用,你让我左右为难。” 那把手枪,被他的右手食指勾着。 转圈。 开枪还是不开枪,像个迷。 “救救我,我有钱,我有的是钱。”杀手的气息开始急促,他的手紧紧抓住心脏,越扣越紧。 “行啊,我听你的。钱我不要,问你几件事,让我满意,我带你找大夫祛毒。名单上一共有多少人?”左煌哲的问话,他懂,杀手也懂。 “钱府所有下人。” “女的也有?” “有。” “怎么跟上我的?” “从钱府里出来的的每一人,后面都有人跟踪。”杀手回答完这句话,左煌哲心里一动。 他想起另外一人。 那个人的后面也跟着一个杀手,他会怎样应对? 死还是活? “如果杀不了我,你会怎么样?”左煌哲问。 “我死。”杀手的回答急不可耐,他胸口憋闷,已经喘不上来气,他急需解药。 “你死和我死,我会选择哪种?”左煌哲同情的看着杀手,摇摇头。 愚不可及。 他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捂住杀手的嘴鼻。 等他死不如帮他死。 帮人一死胜过七级浮屠。 左煌哲憋死已经奄奄一息的杀手后,即刻布置现场。 他用衣服擦净手枪,虽然那个时候、那个场地不会出现手纹验证,每次养成好习惯不会出错。 擦掉手印,左煌哲隔着衣服捏着枪,塞进杀手右手,伪造现场。 杀手在追捕途中被毒蛇咬伤,开枪打死毒蛇后,自己毒发身亡,跟随他的狼狗在主人死亡后离开,不知踪影。 左煌哲和他娘,侥幸逃脱。 完美! 左煌哲除掉杀手,急于回到张秦氏身边。 那只狼狗,现在应该和他的主人在黄泉路上人狗作伴了。 他跳出草丛,回到土路边。 “除掉一名杀手,你的攻击力提高50分。” 左煌哲大脑中传出他为《死亡窒息》游戏设计的台词。 也是他杀死第一个对手的奖励。 他抬臂踢腿,没有明显变化。 50分的攻击力,只是一个细小的提高。 “杀的鬼子越多,我的攻击力越强。”左煌哲明白这个全新技能的规则。 即便现在不明显,坚持下去,就有明显的那一天。 左煌哲跑回养母身边。 那只狼狗已经咽气,养母焦灼不安等他回来。 “没事吧?”养母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心有余悸。 “没事,娘,您太厉害了。”左煌哲的夸奖发自内心。 “你没见过面的爹就是在山上被狼咬死的,我看见这只畜生,就想起他,浑身充满仇恨和力气。”张秦氏的回答让左煌哲想起她刚才没能说下去的话。 心中有恨,下手才能又狠又准。 “娘,走吧,咱们回去炖狗肉吃。”左煌哲拖着死狗,陪着养母往前走。 “炖狗肉?”张秦氏目瞪口呆。 这两天的儿子,与往日不同。 “对,炖狗肉。”这是左煌哲想到的让狼狗消失的最好办法。 省时省力,一举两得,前提是只要狼狗不是疯狗就好。 “这是50分攻击力的锻炼项目。”左煌哲的臂力和体力,在拖狗前行中开始得到增长。 张秦氏的家在她丈夫被狼咬死两年后,彻底破败。 公婆因为丧子之痛先后去世,没有生养的她被村里人视为扫帚星,克夫、克公婆,自从离开家之后很少回来,只有一个从前关系很好的堂兄堂嫂隔三差五帮她扫扫院子,晒晒被褥,维持着这个家的存在。 张秦氏同样隔三差五给堂兄堂嫂送点钱物,感谢他们对自己的照顾。 这次回家,张秦氏打算和堂哥堂嫂共同生活。 “娘,鬼子打死四姨太的事您也看到了,咱们这次回家,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咱们换个地方生活。”左煌哲避重就轻,用四姨太的死掩盖他们被追杀的事实。 “有那么严重么?”张秦氏不觉与己有关。 “小心为妙,咱们最多呆一两天就走。”左煌哲不管自己的借口多蹩脚,这个地方,反正不能再留。 最多一天,第一个杀手没能完成任务,第二个杀手可能马上就会跟踪而来。 “好,都听你的,我见见你堂伯堂婶就行,他们对咱的照顾从没间断过。”这个地方,最让张秦氏不舍的就是这两个人。 “娘,就是对他们,您也别说咱们的事,包括杀死狼狗的事。要是他们问,就说咱们只回来住一天,然后还回钱府去。”左煌哲叮嘱。 断了他们的踪迹,对谁都好。 “知道了,都听你的。”张秦氏因为儿子刚才差点丧命狼狗,想起自己克夫、克公婆的往事,生怕待在村里再把儿子克死,立刻同意儿子的主张。 母子两人,连同左煌哲拖着的狼狗,一起走进自家最靠村子东头的院子。 一路上,如左煌哲所愿,娘俩没有遇见一个人。 进了院子,左煌哲让养母回屋休息,自己在外面剥狼狗的皮。 这只狼狗,七八十斤的分量,一两天的时间根本吃不完,左煌哲剁掉狼狗的后半个身子,踢出腿骨,连同前半个身子就地挖了一个深坑掩埋。 随后,他架锅点柴,在灶屋开始炖肉。 家里还有去年剩下的粉条,等狗肉炖的差不多时,扔进去就行。 他们的行李中,装着几个馒头,今天的午饭,左煌哲准备用馒头、狗肉粉条和水来打发。 张秦氏小睡片刻之后,吃上了儿子做好的饭。 “真香。”张秦氏在钱府吃过的肉,都是零星的肥肉片,或者主人剩下的残渣剩饭。 满口都是肉,还能随便吃的日子,今天是第一次。 “不知道你堂伯和堂婶怎么样了?”张秦氏不好意思把话挑明,她很想送一大碗狗肉过去。 “晚饭去堂伯堂婶家吃,狗肉我做得多,剩在锅里的晚上都拿过去。”左煌哲没做明天的饭,明天一早,他准备带养母离开。 当晚,张秦氏亲手端着一个大碗,自豪满满走进堂兄堂嫂家。 以前每次来都是管他们借东西,这次送东西,心情截然不同。 “三哥、三嫂。”张秦氏的嗓门,洪亮、喜悦。 堂哥在家族行三,比自己丈夫大十岁。 “秀娟来了。”三嫂掀开门帘迎出来,带着一脸的折子笑容。 她的岁数跟张秦氏差不多,常年乡下的劳作让她比同龄的弟妹看上去苍老不少。 “中午到的,来看看三哥三嫂,顺便蹭顿饭吃。”说这话的时候,张秦氏把手里的大碗递给三嫂。 这碗肉在来之前,被张秦氏回锅热了一下,现在正冒着喷鼻的香气,跟海货的腥味相比,味道浓烈诱人。 “蛋子他爹,你弄点酒,和秀娟、煌哲喝一点。”三嫂一脸兴奋。 海边人个性豪爽,包括三嫂在内,都能喝上半斤三两。 “好,我去拽颗大葱,你抓把花生,撒点盐再拌一盘,搭上中午的剩菜,凑够四盘。”三哥乐的合不拢嘴。 他和张秦氏的丈夫平常关系最好,五弟被狼咬死一直是他最后悔的事,那天他要是跟着五弟一起上山,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十分钟后,四个人围着桌子喝酒。 “秀娟,这是什么肉,真香。”三婶嚼的嘴角往外流油。 “你问他。”张秦氏心虚,把回答的艰巨任务推给儿子。 “三婶,我娘回来之前,在城门口遇见一个卖死狐狸的,那个时候她就叨叨买回来炖了,和三伯三婶喝酒。”左煌哲一边回答,一边挑了一块大肉送到三婶碗里。 狗肉和狐狸肉的肉质相像,大骨头又被左煌哲剔掉,忽悠几句,三伯三婶不会怀疑。 “秀娟,日子这么苦,你还想着我。”三婶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年帮五弟看家的辛苦没有白白付出。 将心比心,相互帮忙,才可能常来常往。 “对了,五弟妹,这趟回来住几天?”庐葫村的人都知道张秦氏在钱府伺候二姨太,离开的时间不能太长。 “明天就走。”左煌哲直接接话。 “明天走?煌哲,三婶央你办件事,走之前替我去码头跑一趟,给你蛋子哥送点东西行不?” 三伯三婶同时看向左煌哲。 第七章 崔家坝码头 感谢所有收藏的朋友们,感谢@九月江南亲的推荐支持! ----------------------------------------------------------------------- “三婶您太见外了吧?说什么央呢,您就直接下令。”左煌哲听到码头两个字,心中暗喜。 去码头的借口,名正言顺了。 蛋子哥,大名张海春,生在春天,家在海边,三伯三婶把这两个字捏到一起当做他的大名。 他在弟兄中排行老四,比左煌哲大三岁,在码头靠捕鱼为生,是个地地道道靠海吃海的男人。 “秀娟,明天他家几个亲戚过来商量分家的事,我们实在走不开。”三婶尴尬的看向张秦氏,解释自己两口去不了的理由。 他家的事、他家的亲戚,对张秦氏来说,永远是躲不过去的阴影,是张秦氏看一眼、听一句都觉得恶心炸毛的存在。 “没事,让煌哲跑一趟,年轻力壮的孩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张秦氏面对三嫂的央求,欣慰中甚至带着得意。 受人恩惠的感觉始终低人一等,终于开始有人央她时,哪怕再亲再近的人,这种细微的改变,都能从心里扭转她的劣势,消除她的阴影,满足她的虚荣。 张秦氏觉得这一刻,是她开始在亲朋邻里间挺直腰杆的标志。 “就是这个包裹,除了蛋子换洗的衣服,还有几贴膏药,他经常出海,关节不好,我怕他年纪轻轻落下病根。”三婶唠叨着,慈母心切。 “三婶,给我吧,我明天一早过去。来,接着喝酒,我敬您二老。”左煌哲接过包裹,放在身边的凳子上,继续陪三个老人喝酒。 第二天吃过早饭,左煌哲交代母亲千万不要出门之后,又从她那里要了一点钱,背着包袱直奔码头。 崔家坝码头半年前姓崔,是和钱家同时崛起、同为竞争对手,并为钱家虎视眈眈的聚宝盆,多次争抢未果。 RB人占领林夕市后,钱沐童夹首任治安维持会会长的淫威,强行据为己有,并准备在算命先生算好的吉祥日子给它改名。 那个算命先生已经亲临码头,查看一遍后,给码头新起的名字叫钱程码头,寓意前程远大。 今天之前,左煌哲来过崔家坝码头两次,都是在天寒地冻中被管家带来临时破冰,双脚双手贴在冰碴子上的滋味,疼入骨髓,那时恨不得炸掉这个码头。 第三次再来,时至初夏。 暖风习习,朝阳熠熠,海水涟涟,天海一色,浩渺无垠。 这里更加繁华了。 人也多了。 左煌哲满面春风,最扰乱他心思的问题暂时找到了解决办法。 落脚崔家坝,躲避鬼子的追杀。 他穿梭在密集的棚户之间,准备租下两个房间。 看似简单的租房,暗中附加苛刻条件。 房屋前后要有进退道路,最好连着树林、成片的礁石或者可以马上找到藏身之处,以便于他们母子可以随时逃命。 房东必须是单身男人,只认钱,不管闲事,不传播小道消息,便于母子短期生活。 房租不要太贵,保证他的身上的钱至少能租下一个月的时间,作为缓冲。 左煌哲整整找了两个小时,最终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房间。 随后,他直接折身返回庐葫村,先给三伯三婶报了一个包裹已经送到蛋子哥手里,蛋子哥一切安好的假信,接走母亲回到新租的家。 “咱们以后住在这里?”从村里到钱府,从钱府到临海密密麻麻的土屋,以及陌生的邻里,张秦氏明显不适应。 “娘,我没跟您说过,咱们现在有点麻烦,不光咱们,所有从钱府出来的人都有麻烦,二宝和大强是被人杀掉的,路上的狼狗也是来追杀咱们母子的,咱们必须要隐藏好,保证生命无虞。” 离开庐葫村,左煌哲实话实说,除了情报和他自己的诡异,解开所有发生在钱府内外的秘密。 让张秦氏清楚的知道这一切,才能在后面再出现意外时,保证母子同心。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左煌哲所愿,张秦氏经历家族的痛苦、钱府的磨难后,个性越来越坚强。 有儿子在,天不怕地不怕。 保住儿子和自己的命,在所不惜。 “娘,您收拾一下家里,墙角有我从房东那里要来的菜和米,您做点饭,我出去转转。”安顿好母亲,左煌哲拿着包裹离开新家,直奔崔家坝六号码头,观察地形。 崔家坝码头一共只有五个卸货口,依次排开,从北到南,是林夕市最大的內港码头。 五号卸货口又是整个崔家坝码头中建筑面积最大、吞吐量最多的卸货口,延伸进入海水一千米,全部停靠海外货船,现在最主要的都是RB货船。 左煌哲沿着这一千米的路,前后左右转了不下五圈,每个地方的长相、特征全都牢牢记在心里。 最后一趟返回时,他才拉住一个愣头青的小伙子,递过去一根烟,又帮那人点着火,问:“兄弟,下午这里有没有停靠的货船?” “几号卸货口?”抽着烟,愣头青安稳了许多,耐心了许多。 听他说话的口气,像是码头的老人,什么都知道。 “五号。” “有,三只。” “几点?” “都是五点。” “都是五点,为什么?” “船在路上遇到风浪,晚点了,老板人抠又想省事,让他们集中在下午五点同时进港卸货。” “除了这三只没别的了吧?” “没了,下午整个码头一共就三只。”愣头青说到这里,烟已经吸掉一半,他的耐心随着烟头的缩短而减少。 “大哥,你认识蛋子么?张海春,我要是在这里等,五点能见到他么?”左煌哲说出蛋子的名号。 在他正式报出张海春的名号后,突然意识到养母对自己的宽容和溺爱,竟然一直保留他原来的名姓没有改动。 “你是他什么人?”愣头青上下打量左煌哲。 “他是我哥,我是他弟。”左煌哲立刻明白,愣头青认识张海春。 “今天下午卸的货多,老板把人都叫来了,你等着吧,他肯定来。”愣头青说完,扔掉烟屁股,抬脚碾灭,走向岸边。 愣头青走远之后,左煌哲又分别找了另外两人确定之后,回到新家,和张秦氏随便吃了已经晚点的午饭,回到自己房间,倒头睡了一个小时。 下午四点,左煌哲第三次出门,依然背着拿给蛋子哥的包袱。 出门后,他先在一家自己已经看好的小店里面买了一把菜刀,又在路捡了一根粗细合适的木棍,用菜刀修理好长度之后,一齐塞进包裹内。 这把菜刀、这只木棍,能不能给他增加一些攻击力,左煌哲充满好奇和期待。 准备完毕,他直奔崔家坝五号卸货口。 此时,距离五点不到半个小时,卸货口已经人影晃动,不下三四十个男人分布在一千米的距离内,三三两两聊天吹牛,等着进港的货船。 左煌哲穿梭其中,他要先找到蛋子哥,以完美的借口留在这里,然后再谋其他事。 前方五十米,张春海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张春海的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好是被左煌哲问话的愣头青。 左煌哲抬手挥舞,示意张海春注意。 得到回应后,他加快步伐往前走。 刚刚走出两步,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站住。” 伴随声音,他的肩膀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第八章 两个海螺 感谢@九月江南、涪江江两位亲的推荐支持! --------------------------------------------------------------------------------------------- 左煌哲的右手,不由自主插进已经移到胸口前面的包裹。 五根手指,紧紧攥着菜刀刀把。 追杀的人,再次出现了么? 这次,只要死亡警告出现哪怕一点分值,他都会毫不犹豫进行反抗。 天时地利人和,他必须抓住。 有蛋子哥在,蛋子哥不会袖手旁观。 一旦他参战,和他关系密切的工友就会群起攻之,把少数人之间发生的骚乱,变成无法抑制的传染,整个码头立刻会变成混战的海洋。 他可以借机完成他要完成的事情。 左煌哲的精神高度集中,随时准备行动。 “煌哲,你怎么来了?来给我送酒了?放包袱里面了?”方子海调侃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先生,是你。”左煌哲的右手顺势抬高,当众抓住账房先生落在他肩膀的手掌。 “你以为是谁?”方子海抽掉手掌,走到左煌哲前面。 他的问话,在左煌哲听来,反转有点激烈。 正常的,他该说除了我还有谁,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今天来码头么。 特定的人,在特定的时间,会办特定的事。 这种心理,很难改变。 你以为是谁,这句话指的是杀手。 方子海已经知道了什么。 左煌哲憨憨一笑。 他以前喜欢看小说,还喜欢在装神弄鬼中捉弄人。 双眉猛地一挑,眼睛瞪的很大,表情神秘诡异:“方先生,自从二宝和大强突然死了之后,我眼前不停出现鬼怪,有男有女,有人有兽,你的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真怕是什么怪东西要吃掉我。” 他想到那只狼狗。 方子海摇头:“这个世界没有鬼。” 左煌哲嘿嘿一笑:“乡下人都信这个,我回来这一天,亲戚光给我讲鬼的故事了。” “你来干什么?”方子海打断他的话,掏出挂在胸前的怀表看了一眼。 “给堂哥送膏药。”左煌哲的手指向张海春。 张春海迎面走过来,先冲着方子海叫了一声:“方先生。” 然后才跟左煌哲说话:“我娘叫你来的吧?” 左煌哲连续点头,他目光的余光飘过四哥,观察他问过路的愣头青。 愣头青微微点了一下头。 方子海的身体,已经转向后面,可以看见张春海,也可以看见愣头青。 就在愣头青点头刹那,方子海紧绷的肩膀以肉眼可见的角度向下滑落半公分。 他放松了。 “行了,船来了,大家按照事先的安排,准备卸货。”方子海抬手指着海面,招呼卸货口的几十号人。 他和管家出现在这里,都有一定的权威。 “煌哲,既然来了,一起干点活,我回头给你按一天的工钱算。”方子海扭头说了一句,径直走到五号卸货口。 “你跟他很熟?”张春海对左煌哲的空手套白狼眼热。 “钱府的账房先生,我看你也认识他。”左煌哲想问的话跟四哥一样。 “他和我那个兄弟认识。”张春海指着已经跟在方子海屁股后面走向卸货口的愣头青。 “你兄弟是干什么的?我刚才问路正好遇见他。”左煌哲总觉得愣头青浑身上下带着煞气。 “他啊,看着愣头愣脑的,是个手腕厉害的人,手下好几个兄弟,听说过虎鲸帮么?他是虎鲸帮的人。”张春海羡慕的看着愣头青的背影。 在码头这种地方,有帮派傍身,少受很多欺负。 “他和方先生怎么认识的?”左煌哲继续盘问。 “不知道,我就是昨天看见他们两个一起来的。” “方先生昨天就来了?” 这和他之前告诉左煌哲的时间相悖。 “昨天中午来的。” “他们看见你没?” “没有。” “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见过他们,切记。” “好,其实我也怕愣头青,上次他们在这里打架,我无意识中帮过他一次,从那以后才认识的。” “哥,今天卸货口来的生人多不多?”左煌哲看向四周。 随着货船的接近,几十号人分别聚拢在三个不同地方,基本阵型已经分开。 “好像有四五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我都没见过。就是愣头青平常来的次数也不多,你小心点,他只要出现,百分之八十会打架。”张春海熟悉码头,打眼一看就知道哪些人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 他指的几个陌生人,分别站在不同的队伍里面。 “你也小心点,出事了快点跑,反正跟咱们没关系,顶多少挣点钱,别让三婶担心你。”左煌哲叮嘱。 左煌哲后退几步,退到他可以看到方子海,而方子海很难看见他的角度。 一双眼睛,紧盯方子海。 五号卸货口的货轮,已经开始从上面下人。 这种货轮,除了货物,还经常利用带客赚钱。 从东丸号货轮上,一共走下十四、五个人。 方子海站在码头边,等着给钱会长带货的人。 那个人,第一个下船。 他和方子海应该是老相识,走到岸边,二话不说,直接递出手里的箱子。 方子海左手接过箱子,右手同时递出一个信封。 两人无言之中,完成交易。 随后,方子海稍稍往后退几步,隐身周围准备卸货的人群中。 当左煌哲再次找到他的身影时,他手中的箱子已经没有了。 周围有人接应方子海。 左煌哲再度提高警惕。 这时,一个从船上下来的年轻学生莫名其妙倒在地上。 “是你,不是,是他,”学生抬手责怪推倒自己的人。 但他发现,他要寻找的肇事者踪影全无。 站在前面的愣头青却火冒三丈:“讹我啊?” 周围有人开始跟风起哄。 其中一人,是刚才张春海指给左煌哲看的人,码头上的陌生人。 有人故意闹事。 旁边,另外两艘货船相继靠岸,不知道为什么,每艘船前都发生了一些小摩擦。 很快,三堆吵架的人慢慢收拢,变成一个庞大的混乱场面。 左煌哲一直跟在方子海身后,目光同时审视他的前后左右。 十秒钟后,左煌哲发现一个他刚才看见过的人影。 体型微胖,梳着大背头,穿着一件深蓝色长袍,他的右手,拿着一个大海螺,成年男人拳头大小。 就是那个大海螺,刚才让左煌哲看了他第一眼。 与此同时,左煌哲发现方子海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攥着一个海螺,不过个头小了很多,颜色却和那个大的一模一样。 微胖男人对周围的骚乱视而不见,继续迈着沉稳的脚步往前走。 方子海跟在他的后面,快走几步,并肩走到微胖男人身边。 两人似乎说了什么,越靠越近,最后变成亲密无间。 等到两人再度分开时,方子海手里的海螺赫然变成拳头大小的那个。 他和微胖男人交换了海螺。 这个变化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 左煌哲明白了什么。 就在他紧皱眉头时,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射中前面一个无辜的男人。 卸货口顿时乱成一锅粥。 而他,并没有接到死亡警报。 系统死机?黑屏? 就在左煌哲惊诧的时候,第二颗子弹再次从他身边飞过。 刺杀不是针对他的。 左煌敏锐哲察觉问题所在,他绕向旁边,蹲在一个石墩子侧面。 这次的杀手,和他遭遇的是同一批的人马,他们追杀的目标是方子海。 左煌哲不假思索,从包袱里面掏出菜刀,伺机而动。 后面的杀手举枪追赶,在他经过左煌哲身边时,被一把菜刀砍中右臂。 第九章 海兔之谜 感谢所有收藏的朋友们,感谢@涪江江、九月江南亲的推荐支持! --------------------------------------------------------------------------------------------- 一刀下去,杀手的枪,掉到地下。 在他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顺着伤口流淌出来的血液呼的一下落在枪上。 已经出膛的子弹,跑偏方向,射中前面的一个石墩子,石屑飞溅。 左煌哲利用异常短暂的时间向前一撇,方子海踪影全无。 他躲起来了。 那个体型微胖的男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左煌哲确定,两颗子弹射向的目标都是同一个人,方子海。 追杀他的人,和追杀自己的应该是一伙人,守在钱府外面,监视每一个离开的那伙杀手。 菜刀还在那个杀手的右臂上,左煌哲旋即掏出包裹里面的木棍,趁着杀手惊愕为什么出现他这个横空出世的袭击者时,劈头盖脸打下去。 不过,这种让他英雄主义爆棚的状况并没持续很久,杀手在剧痛中龇牙咧嘴,开始反击。 左煌哲手中的木棍被抢走,他的头上、身上被他自己亲自削好的木棍击中很多下,每一下都带着杀手的怒气。 身旁,另外一个杀手继续朝前追赶,他左右旋转着,枪口在仓惶逃离的人群中追逐目标。 他被气的哇哇乱叫,目标无形无踪。 第二个杀手在彻底失望后,折身往回走,他的枪口直指左煌哲。 “当前死亡威胁值100点。” 这次的死亡威胁,毫无悬念绝对是针对自己的。 左煌哲本能往左面一扑。 他熟悉这个动作,是他在游戏里面经常使用的一招。 不同的是,他感觉自己的速度比平常快了百分之一秒。 就是这百分之一秒,让第二个杀手射出的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出去。 他的肩膀一阵灼痛,明显挂彩了,但他的性命,保住了。 “你所提升的50点攻击力转化成为防御力,转化成功。” 左煌哲瞬间想三呼万岁! 他拖着狼狗行走的报答是这百分之一秒,自己的防御力。 现在袭击自己的为什么不是狼狗呢? 他无比想念那锅香气扑鼻的狼狗肉。 然而,危机依然存在。 那个枪手,狰狞着,把所有怨气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一步、两步、三步,两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近,那个枪口,转瞬对准他的脑袋! “你有本事再躲啊!” “你再躲一次试试,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杀手的声音,鸷狠狼戾。 “砰!” 枪声响起。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左煌哲满脸占满血迹,倒在地上。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正在打扫战场。 蹲在他身边的除了张春海,还有方子海。 “你醒了?”方子海的眼神带着审视的目光。 “我没死?他们为什么杀我?”左煌哲的问话让方子海微微迷上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杀你的?”方子海询问。 “子弹擦着我耳朵边飞过去的,要是再偏一点,我就完蛋了。”左煌哲描绘的是第一颗子弹。 “你命大。”愣头青竟然也在他身边,站在方子海身后。 “兄弟,是他救了你。”张春海指着愣头青向左煌哲解释。 左煌哲举手抹了一把自己感觉异样的脸:“我脸上的血?” 一手逐渐干涸的血污。 “拿枪那个人的,脑袋被他打开花了,他救了你一命。”张春海崇拜的看向愣头青。 他崇尚武力。 “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左煌哲嘴角哆嗦着,恨不得立刻抱住愣头青的大腿。 “不用谢我,是方先生的意思,我是他手下,一切听他的,他让我救谁我就救谁。“愣头青面无表情,指着方子海说。 “方先生,谢谢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怎么报答你?”面对方子海,左煌哲的表情放松了很多。 两人毕竟是熟人,熟人之间好说话。 “煌哲,你平常很老实,怎么举刀了?万一砍到脖子上就是杀人,你娘怎么办?”方子海的话像是埋怨,又像是试探。 他把左煌哲的举动说成杀人?什么意思? “先生,你不知道,子弹从我耳朵边飞过时,我特么的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不杀他,我怎么活,为了我自己活下去,就一定要杀掉他。”左煌哲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狠毒。 他把杀手射向方子海的子弹,说成射向自己的夺命子弹。 他把自己对方子海的救命之恩,说成方子海对自己的救命之恩。 正反之间,大有乾坤。 “以后怎么办?”方子海问。 “先生,虽然我和娘结了账,其实还准备回去的,出了这种事,加上府里又死过两个人,我害怕。先生,你说他们为什么杀我?我现在回去还会不会有人继续追杀我?我不敢回去,我想先在这里躲一躲,你说行么?”左煌哲没了主心骨。 “先在这里也行,咱们一个地方出来的,这是我兄弟,我让他替我罩着你。”方子海指着愣头青,假惺惺的说。 “方先生,我不白吃白喝,我有力气,我可以在码头上找个活干。”左煌哲趁机提出要求。 “这好说,让他给你找个就行。他叫臧南,比你大几岁。” “臧大哥。”左煌哲抱拳。 愣头青点了点头。 这时,后面跑来一个男人,是张春海指给左煌哲看的几个陌生人中的一个。 那人半蹲在方子海身边,伸手挡住嘴巴,在方子海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我有事先回府了,你在这里住几天,干活的事找臧南。”方子海对左煌哲说完这句话,急匆匆跟随那个陌生人离开码头。 左煌哲借着目送方子海的机会,把他从前到后、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 方子海穿了一身很随意、很朴实的衣服,上衣口袋方方正正,很大。 右边那个,鼓鼓囊囊的,螺贝壳顶端的夹角若隐若现露在口袋外面。 他在离开时,下意识用手摸了摸口袋,确保这个海螺安好无恙。 傍晚时分,左煌哲借着买点杂七杂八东西的借口,独自一人回到租住的屋子,告诉张秦氏他下午在码头见到张春海,找到了一份工作,暂时搬去和张春海住。 张秦氏欢天喜地,儿子找到工作,自己准备以后帮人缝缝补补,母子俩都有薪水,在海边的日子算是安定住了。 “娘,我刚找到活,这一段时间可能回不来,您一个人小心点,不要泄露咱们的行踪。不管谁问,就说逃荒逃到这里来的,我隔三差五回来看看您。”左煌哲反复交代。 监视他们的杀手已经死了,想要重新认准、找到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是,在没有排除危险之前,他必须小心谨慎。 “放心孩子,娘知道该怎么做。”张秦氏安慰儿子。 母子分手后,左煌哲直奔张春海的驻地,一个两边靠墙垒着两个长长大通铺的屋子。 张春海是这里的老人,一句话,给自己弟弟找了一个最靠边的位置,紧挨着他。 晚上,海边的生活单调枯燥,除了喝酒没有别的事可做。 兄弟两人盘腿坐在炕上聊天。 聊了没多久,张春海睡意上头,他打了几个哈欠,蒙头大睡。 左煌哲靠着土墙,闭上眼睛,回想下午发生的一切。 五号卸货码头,两个相同的海螺。 百合花用自己生命传递出来的情报还是泄露了。 方子海看懂了麻将里面隐藏的秘密。 他是通过谁拿到的接头用的海螺? 他是什么人? 如果他以海兔的名义出现,未来将会出现一个非常可怕的局面。 第十章 海边死尸 感谢所有收藏的朋友们,感谢@九月江南、涪江江亲的推荐支持! ----------------------------------------------------------------------------------- 左煌哲靠着墙根,脑细胞在高速运转中思考自己来到这里后发生的所有问题。 越想,越觉得烧脑,越觉得复杂。 没有与芯片配套的线索,他无法中得到提醒和答案。 不直接和自己人取得联系,他无法了解现在的状况。 一切怀疑和猜测,都没证据,盘根错节中,他寸步难行。 左煌哲猛地站起,跳到地下。 现在时间还早,与其发呆睡不着觉,不如去外面跑几圈。 已经提升的50点攻击力转化成防御力后,他自身的体质又回到原地,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堪一击只能让他早点去见阎罗王。 靠天靠地还要靠自己。 跑几圈,既能清醒大脑,又能强身键体,对他而言,是不错的选择。 左煌哲穿好鞋,悄悄走出屋子。 夜晚九点的海边,海风带着一些凉意,海浪一波一波翻卷着,冲刷着海岸。 左煌哲在距离海边几十米外的地方折返跑将近五千米后,气喘吁吁的弯腰、曲腿,双手放在膝盖上,调整气息。 他的头,距离地面仅有二三十公分的距离,恰好看见几个被海浪冲上岸的贝壳和海螺。 左煌哲弯腰捡起一个海螺,端详着,它的颜色和个头,和方子海手里拿着的那个很相像。 海边的人,手里拿着类似的东西根本没人注意,这也是码头新建立的组织采用这种方式接头的初衷。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趁着现在没事捡些贝壳和海螺,明天再以烧烤的名义把里面的肉吃了,留下贝壳和海螺,未雨绸缪,提前做些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海鲜的美味,着实也勾引着左煌哲的胃和味蕾。 他是个凡夫俗子,怀念大鱼大肉和胡吃海塞的时代。 左煌哲脱掉上衣,挽住两个袖口,记住扣子,把衣摆打了一个死结,以用海风增强体质的借口麻醉和激励自己,开始弯腰捡海螺和贝壳。 他的脚步,跟随战利品,一步步向着海岸线迈进。 越往里走,被海浪冲上岸的海螺和贝壳越多,也越大。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左煌哲从领口扔进衣服里面的东西几乎填满所有空间,很沉很沉的,他不得不调整自己,低头看向衣服,伸出一只手,寻找合适的地方拖住下面,防止衣服被撕裂。 就在他的眼睛看向衣服的时候,一个大浪冲到他的脚下,旋急,海浪退潮了。 他淹没在海浪的小腿“咚”的一声,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扑倒,托在手里的衣服往前飞。 左煌哲趴倒在海滩上,他的脑袋,浸泡在即将退却的海水里。 “咳咳咳,”他发出一阵难受的咳嗽声,嘴巴和鼻子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呛进去不少海水,带着盐分的海水差点把他呛死。 “什么鬼?”左煌哲爬起来,看向撞击他的东西。 虽然是夜晚,海边的月亮和星星非常亮,亮到他足以立刻就能看清那个差点害死他的东西。 一具死尸。 “鬼!”左煌哲顺着他刚才说过的什么鬼,惊慌的叫喊着,无措的后退着。 后退五六步,猛地转身准备跑。 “噗通!”他第二次被弄倒。 这次不是拌,而是推。 他的眼前,站在一道黑影,那道黑影,伸手把他推倒在地,眼中射出野狼急于吃人般的恶毒。 “当前死亡危险值100点。” 这个黑影动了杀死他的心。 为什么?自己碍住他什么了? 左煌哲第一时间想到那具死尸。 唯一能解释通的就是,这个黑影是杀人凶手,他以为自己看见他杀人了。 那个黑影蹲下来,伸手卡住左煌哲的脖子。 “臧大哥,是你。”左煌哲认出黑影。 “当前死亡危险值70点。”臧南在认出左煌哲的同时,杀人的意念降低了一些。 这个人是方子海交代过的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臧南瞄了一眼前面的尸体,问道。 “我出来透透气,顺便捡不少贝壳和海螺准备明天吃,走着走着被那个、那个绊倒了,吓死我了,我往回跑,又撞到了你。臧大哥,那边有一个死人。”左煌哲仓惶着,指着尸体的手颤抖着。 “捡贝壳?”臧南不相信这个借口。 “那边,尸体前面。”左煌哲指着鼓囊囊的衣服。 因为沉重,衣服侥幸没被退潮的海水卷走,成了左煌哲的救命证据。 那么一大堆海货,不可能是临时凑着装样子的。 臧南相信左煌哲的话了。 他松开手,一把拉起左煌哲,指着尸体说:“海边死人的事经常见,在船上被海盗杀死后扔到海里的,遇到海浪翻船的,想不开跳海寻死的,多了。你刚来,见得少。待得越久,见得越多,别怕。” “好,不怕。”左煌哲说着,还是把自己的身体躲藏在臧南身后,卡住他的腰,踩着他的脚印,跟着他往尸体身边走。 走到尸体身边,左煌哲捂住眼睛,露出一条缝隙看着路,一脚迈过尸体,捡回自己的衣服。 在折身回来的时候,他透过指缝看见尸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有被拷打过的痕迹。 尸体的左面腮帮子上,有一条陈旧的刀疤。 左煌哲像被炭火盆烤疼一样使劲蹦跳几下,嗖的一下再次藏到臧南身后。 他的脑袋贴住臧南后背,颤巍巍的问:“臧大哥,我听说海里淹死的人尸体都会被泡的变形,这个人是不是也涨了,是不是很吓人啊?” 臧南冷冷地回答:“对,他的脸跟猪头一样大,眼珠鼓出来像铃铛,他的肚子像……” “啊!” 臧南的话被左煌哲凄厉的叫声打断。 等他回头看向左煌哲时,左煌哲抱着衣服拼命往前走。 “他没看见他的长相。”臧南自言自语。 等左煌哲的身影彻底消失到无影无踪后,臧南走到尸体身边,弯下腰,拖着尸体的一条腿,再次把这具尸体拉近海水里,亲眼看着海浪把他重新冲走。 第二天起床,左煌哲心事重重。 张春海叫他:“兄弟,跟我上船打鱼。” 他们这群人,有什么活干什么活,并不固定。 “四哥,我明天再去,今天不太舒服,再休息一天。”左煌哲躺在床上没起来。 “一看你就是昨天吓得不轻,行啊,你休息吧,我先走了啊。”张春海跟着同伴走出屋子,随手带上门。 左煌哲睁着眼珠看向天花板。 看着看着,上面突然出现一双眼睛看向他。 “鬼!”左煌哲被吓晕了。 第十一章 找个靠山 左煌哲闭着眼,装出晕厥状,等待来人的下一步举动。 出现在他视线里面的人,是臧南。 臧南如此快的出现,完全出乎左煌哲意外。 “这就晕了?”臧南嗤之以鼻。 他对左煌哲的观察在方子海暗中下令后,从未间断过。 一个男人,动不动就被吓晕,动不动就喊救命,这种男人,能干什么大事? 他始终不理解,方子海让他把左煌哲带在身边的真实理由。 以他的见识,左煌哲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臧南如左煌哲预料的开始行动。 他走到门口,确定屋门外面没有人,又从里面插好门,以左煌哲为中心,不断扩大搜索范围,把他认为可能隐藏东西的地方全都搜了一遍。 没有武器,没有利器,没有任何可疑的物件。 臧南无声的咧嘴一笑,他可以用自己的发现向方子海交差了。 左煌哲依然紧闭眼睛,他的表演要等臧南稳住后才能结束。 臧南坐回通铺,点着一根烟。 很快,他的耐性消耗殆尽。 把烟塞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烟,一张嘴,“扑”的一声,吹出的烟气一股浓烟灌进左煌哲鼻腔。 左煌哲“吭吭吭”咳了几声,除了浓烟,他更受不了臧南的口臭。 腥臭腥臭的,好像口腔脓肿出血一般。 借着这个机会,左煌哲睁开眼,继续恍惚的说了两句:“鬼,鬼。” “鬼你个头!”臧南一巴掌拍在左煌哲的脸上:“起来,跟我走。” 他的楞,名副其实。 “去哪?你给我找好活了?”左煌哲腾的一下在床上坐起来,急切的问。 “方先生回来了,让我带你过去。”臧南说明来意。 “这么快他就回来了?”左煌哲从臧南身上没看到杀意,绷紧的思绪立刻放松。 “走吧。”臧南懒得跟他啰嗦,要不是方子海一而再的交代,他不会屈尊纡贵亲自来到这个地方。 方子海命令,立刻把左煌哲带到他眼前。 “好。”左煌哲从他的包裹里面又翻出一件衣服,套在身上,跟着臧南往外走。 “你昨天摸的贝壳和海螺呢?”臧南出门前问了一句。 “泡在水里了,吐完肚子里面的沙子,做出来才好吃,要不吃着牙碜。”左煌哲指着门外墙角的一个大木盆。 一盆清水里面,那些活着的海货们悠闲的晒着太阳,一对坚硬的壳时而张开,时而合上,一点也不知道马上将要面临被烹煮的危险。 “你还会做这些东西?”臧南感到意外。 “大哥,我们娘俩在钱府帮佣,挣的钱不算多,我一直想自己干点事,没事跟着府内的厨子学点,我在外面念书的时候也留意这个,多少会一点。”左煌哲眉飞色舞,一看就是小富即安、胸无大志的人。 “嗯。”臧南随口回了一句,带着左煌哲朝前走。 两人很快走到靠近码头的一间屋子门外。 臧南敲了九下门,这个敲门声看似随意,但是身为后世军迷的左煌哲从敲门的节奏中清晰的听出了其中猫腻。 每三声为一组,一组之内的三声很快,一组和另外一组的间隔相差大约三秒时间,这组敲门声是暗号。 自己人的暗号。 很管用,但太简单,用这个的人有点弱智。 左煌哲根本不用和芯片对接,自己的大脑就能判断出来。 里面有人开门,是方子海,他看起来很悠闲,毫不防备。 方子海肯定有问题。 左煌哲再次确定了这个发现。 “方先生好。”左煌哲规规矩矩点了一个头。 “进来。”方子海热情招呼。 左煌哲和臧南走进这间屋子。 屋子不算太多,但很敞亮,两扇朝东的窗户可以看见大海,屋子里面的摆设不多,桌、椅、板凳和床铺,一应俱全,精致、舒服。 “方先生,钱会长的任职典礼很成功吧?”左煌哲问。 他有文化,问出来的话有板有眼。 “那当然,不过钱会长已经离开府邸,所以我又回来了。”方子海说的话都是钱沐童说过的,左煌哲知道。 “先生,你不知道,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呢,这里太可怕了,先是发生枪战,我昨晚在海边又见到一具死尸,吓死我了。”左煌哲心有余悸。 “什么样子?”方子海问。 “我不敢看,听臧大哥说,已经泡涨变形了,幸亏我没看,要不然天天做噩梦,吓也能把我吓死。”左煌哲神色恍惚。 方子海颇具探究的看了他一眼,身体和脸颊保持不变,眼珠却以不易察觉的角度转向臧南。 臧南照例趁着左煌哲不注意挤了一下眼珠,证实左煌哲没有说谎。 方子海拍着左煌哲的肩膀安慰:“凡事小心点,现在很乱,我听说这里共、伪、党、日方面的人都有,你没事别乱跑乱说话,跟着臧南就不会出事了。” 左煌哲不停点头,点了半天之后,突然愣愣的问了一句:“方先生,你有本事,认识的人有多,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份安稳点的事情?从钱府到这里,我已经见过好几次死人的事情,真的害怕了。” 方子海沉思片刻,问道:“你真的想着在这里落脚?” 左煌哲坚决的回答:“昨晚之前还不是特别希望的,自从在海边看见尸体,臧大哥帮助和鼓励我后,我觉得跟着臧大哥,就是跟着方先生,找个靠山,胆子也会变大,以后事情也好办,所以就想留在这里了。” “行啊,既然你想好了,你下午五点还去五号卸货码头,我的一个朋友在那里,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他,他最差也能给你找个小工头的事干干,你觉得怎么样?”方子海问。 “那当然好了,我去我去。”左煌哲此时此刻还没弄明白方子海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我不认识他怎么办?”左煌哲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不认识人家怎么找人家说? “这没事,你拿着这个,这是他给我的,他马上就能认出你来。”方子海扭头从靠墙桌子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海螺。 左煌哲一眼认出,这个海螺就是方子海在五号卸货口从那个体型微胖男人手里交换过来的。 他伸出双手,接过海螺,一脸感激。 因为感激而笑的眼睛变成一条缝。 左煌哲开始分析方子海。 死亡危险值直线上升。 看来,这次方子海真的动了杀他的念头。 而且还是借刀杀人。 方子海让他凭借海螺被认出来的人会是谁呢? 第十二章 野心勃勃 感谢@涪江江、九月江南亲的推荐支持! ----------------------------------------------------------------------------------------- “多谢先生。”左煌哲双手接过能够让陌生人辨认出他身份的海螺。 拳头大小的那个。 “这个东西放在耳边会有海浪的声音。”左煌哲举起海螺贴近耳边。 清晰可辨的海浪声中,左煌哲脑部芯片识别到一条线索。 他的眼前跳出一行字幕。 1938年6月初,林夕市崔家坝码头地下党组织因为RB间谍的渗透,遭到毁灭性破坏,三名地下党成员一人叛变,两人牺牲。 海边的那个尸体,是不是这三人中的一个呢? 左煌哲内心绷紧一根弦。 他一步步走近事件的真相。 “先生,还有什么交代的么?”他以命运主宰的心情恭维方子海。 “没事,我那个朋友脾气火爆,不喜欢别人逆着他,不管他问你什么,你都说是就行,我下午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去见他,你先把你的要求说说,回头我再跟他说一次,事情肯定能办成,你放心啊。”方子海一再强调。 左煌哲犹豫片刻,恳请方子海:“能不能让臧大哥陪我去,我怕说不好坏事。” “行,让他远远跟着你,万一事情说崩了再去帮你。”方子海突然觉得让臧南远远监视也不错。 直接确认左煌哲死在对方手里,他就安全了。 “谢谢先生。”左煌哲忙不迭点头致谢。 离开方子海,左煌哲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他端起那盆已经被泡了一夜半天的海货,重新冲洗几遍后,在屋子附件捡了一些块石头围成一个简陋的炉子,里面填进去一起捡来的树枝,点着火后,把小半盆贝壳和海螺直接扔到着火的炉子里烧烤。 随着温度的升高,那些新鲜的贝壳纷纷咧开嘴,露出里面肥美鲜嫩的肉质。 这里没有自然、辣椒粉、胡椒之类更多的调料,左煌哲手拿两根细长棍,在炉子里面不停的翻,看见烤熟的立刻夹出来放在一块干净的、平整的大石头上凉凉。 他吃的是纯天然的、原味的烤海鲜。 很快,石头上面摆成一座小山。 左煌哲放下手里的木棍,享受海鲜盛宴。 他有意外的收获。 在他叫不上名字的贝壳里面,他看到个头不等、颜色不一的珍珠。 这些意外收获让他惊喜不已。 每一粒珍珠,他都用手指扣下来,放进兜里。 整个过程,左煌哲的手指难免被贝壳的边缘碰住,割了一些小口子,留了一些血。 刚开始他没在意,慢慢地,他开始端详那些贝壳。 纹路、花色各不相同,有大有小,边缘薄而透明。 很漂亮。 左煌哲捡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放在兜里。 这顿海鲜,吃的惬意。 还发财了。 吃完后,盆里还剩一半生的,他灭掉火,炉子留在原地,等着张春海回来继续烤给他吃。 中午,左煌哲躺在炕上又睡了一觉。 这一觉,不算踏实,梦里总是出现一些可怕的影子,要么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要么把刀捅进他的身体,要么用枪顶住他的脑壳。 昏昏沉沉中,他被人叫醒。 睁开眼睛,是张春海。 “你回来了。”左煌哲坐起来,揉着自己的眼睛。 “我怕你一个人无聊,跟他们说了一声,先回来看看你。不过,我发现我想多了,你的日子过得不错啊。”张春海指着窗户外面一堆掰开的贝壳,笑话他。 左煌哲指着旁边的木盆:“里面都是给你留的,现在吃不吃?” 张春海摇头:“不饿,等晚上吧。” 海边的东西,对他来说没有太大吸引力。 左煌哲靠着墙,问道:“哥,我刚来不了解情况,像昨天那种枪战是不是经常发生?我快吓死了。” “码头最多的是打架,不同帮派之间争夺地盘、抢掠海产品,打枪的事以前不算多,鬼子占了林夕市以后开始多了。” “为什么?” “鬼子来了之后借着钱沐童,把码头变成他们的,”张春海用手比划出一个八字,接着说:“他们在暗中带着像咱们这种渔民跟鬼子对着干。我觉得昨天的枪击就是因为这个,肯定是鬼子又想抓人了。” “又?他们之前抓过么?” “具体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已经失踪好几个人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家都说可能被鬼子害了。” “有没有一个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人?” 左煌哲想起昨晚被海水浸泡的尸体。 “有,叫林明辉,也失踪了。你认识他?他是不是这个?”张春海继续比划出一个八字来。 他的急切,让左煌哲哭笑不得。 “哥,我刚来怎么可能认识他,昨天枪战时,听身边一个人叨咕了一句,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 “谁知道。不过最简单的区分办法,像愣头青和他手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整天就知道欺负我们,姓八的就不一样,都是好人,我们都愿意跟着他们。” 张春海的手指比划八字比的很溜,一会儿出现一次。 左煌哲一把握住张春海的手,提醒当哥的人:“哥,习惯成自然。这个动作不能随便做,万一被人发现就完蛋了。” 张春海一翻眼珠,自家兄弟这次出现之后,变了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听着很顺,但是排词造句太洋气,有时候还听不太懂。 “放心吧,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敢说。长点心眼,愣头青说的话只能信一分。”张春海反复提醒自家兄弟。 “知道了。还有,我问你的话,对谁也不能说,咱们兄弟保命要紧。” “行了,你没事我还回去干活,多干一个下午多拿一点工钱,我走了。”张春海大摇大摆的走了。 下午五点。 左煌哲如约第二次踏入五号卸货口。 这片地域这个点,没有任何靠岸离岸的货船,金黄色的余晖中,海平面上起起落落的海鸥,以及它们发出的高亢嘹亮的“欧欧欧”的叫声,营造出一个静谧神秘的世界。 五号卸货口站着一个男人,他就是方子海说的那个朋友。 “先生。”左煌哲停在那人背后五米远的距离。 “你来了。”那人转过身体。 是左煌哲从未见过的人。 “是。” “东西带来了么?” “带来了,给您。”左煌哲双手递出海螺。 “不错,就是这个。”来人仔细辨认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狰狞,看着左煌哲的眼珠立刻露出无限杀机。 左煌哲狡诈的笑:“先生,我家主人让我送过来的,他说如果您说没错的话,让我再去叫他过来。” 他叫臧南来,岂能是白来的么? “是他不是你?”来人脸色变黑。 “是,我只是一个传话的。”左煌哲温顺的回答。 他的伎俩,已经成功把陌生人对自己死亡威胁值降低到零。 至少,在臧南距离他这么远,在名义上的主人臧南没死前,他是安全的。 陌生人的脸色转而恢复正常,温和的问:“小兄弟,你是干什么的?” “先生,我想活下去,我想投奔你。”左煌哲语出惊人。 “为什么?凭什么?”那个人冷静的问。 “我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他肯定是地下党,跟着他我怕死。”左煌哲突然挺胸,沉着果断。 “你家主人是谁?” “钱府的账房先生方子海。” “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己猜的。” “怎么猜的?” “这个海螺。” “为什么?” “这件事要从钱府说起,四位太太打麻将那天麻田少佐要把府里的人都杀掉,我和方子海都在场。昨天他拿着这个海螺遭到杀手追杀,今天他让我带着这个海螺来见你。我大胆猜测一下,如果你对我心藏杀意,就说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方子海是麻田少佐找的那个人。”左煌哲的话,有条不紊,有理有据。 “你是干什么的?” “我读过书上过学,这些事情一想就通。关键是我不想死,我才二十几岁,我飞黄腾达,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来人沉思片刻,慢悠悠的开口:“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不过,你需要证明一下。” 第十三章 提升能力 “这点毋庸置疑。”左煌哲毫不怀疑自己能证明自己的做法。 对方先是一愣,而后眼中跳跃出一簇惊喜的火花。 给自己海螺的人竟然能听懂自己的话。 难怪他说自己有野心,是个狠手。 左煌哲同样看到了希望。 对方眼里虽然只是一星星的,只璀璨了一下,但是那簇光亮,毕竟已经出现过。 举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臭味相投,他们必须都要有臭味才行。 这才是左煌哲要的结果。 “你不问我是谁么?”对方的话,明显表示出他有和左煌哲继续交流下去的意愿。 “先生贵姓?”左煌哲受宠若惊。 刚才问显得自己低贱,这时不问显得自己傻。 自己撇出的鱼儿鱼钩是否锋利,对方已经试验过了。 鱼钩虽小,只要锋利,扎住要害部位,同样可以杀人。 “我姓黄,黄亦麟。”对方自我介绍。 左煌哲已经成功引起他的兴趣。 “黄先生,等我把证明拿来,希望能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也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左煌哲点头告辞。 他猜测,这个姓黄的人,是麻田派来的,第二次追杀方子海的人。 带着这个猜测,左煌哲的双眼,紧紧盯着距离他几百米外的臧南。 刚才黄亦麟是鱼,从现在开始,臧南是鱼。 左煌哲安全回来,极大出乎臧南意料。 “你,没、事?”臧南口吃的问。 方子海告诉他,左煌哲必死无疑。 “我,该有事?”左煌哲低头看看自己,不是妖怪的长相,更不吓人,为什么该有事? 他看着臧南,等他解释。 臧南没法圆场,只能用不耐烦阻止左煌哲的追问:“我以为你直接跟着他走了,走走走,回去了。” 他愣,能打架,不太会动脑子。 “臧大哥,我昨晚抓的那些东西可以吃了,正好回去我给你弄一点尝尝,屋子里面还有一瓶酒,怎么样?”左煌哲勾引臧南。 “行啊,尝尝你的手艺。”臧南有酒瘾,听到酒字马上就会走不动。 两人回到左煌哲住的地方,臧南坐在石头上,等着吃烤海鲜。 此时,屋子内外和前后左右只有他们两个人。 左煌哲忙前忙后,点着一堆木棍,又把剩下那些海螺贝壳全都倒进火里。 这种少见的做法瞬间吸引住了臧南。 “咦,有意思。”臧南伸着脑袋凑到火堆前,看着贝壳慢慢咧开嘴。 左煌哲绕到他的背后,从地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臧南的脑袋。 臧南一声没吭,身体朝前倒下。 他的脸正好掉进正在考海鲜的火堆,额前得到头发撩成灰,脸上出现被点着的树枝烫伤的痕迹。 左煌哲立刻抓住他的衣领子,往后一拖,先是扔在地上,从臧南和自己的腰里抽掉两根皮带,分别勒住他的双手和双腿,再像拖死狗一样拖着他朝着屋子左前方的一片礁石群走去。 他走的距离有点远,几乎靠近海边。 这个位置,海浪拍打礁石发出的巨大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臧南就是发出求救的喊叫,旁边的人也很难听到。 坐在礁石上,左煌哲趁着等待臧南苏醒的时间,捋顺自己的思路。 “嗯。”臧南呻吟一声,醒了。 这种状况,对于经常打架和挨打的他,再熟悉不过。 脑袋疼,还有一些恶心,等一会就会好一点。 “你想干什么?”臧南恶狠狠盯着左煌哲质问。 “林明辉是谁?你们为什么杀他?”左煌哲决定倒着往回推理,从臧娜记忆最深的部分开始。 这种审问的好处,能让臧南不知所措,慌中出错。 “救命啊!”臧南果然扯着喉咙死命求救。 这块地方,他手下的线人遍布每个角落,只要发现他有危险,不出十分钟,就会领着一帮带枪带刀的人来救他。 左煌哲冷哼一声:“给脸不要脸。” 他从兜里掏出几个塞进去的贝壳放在礁石上,从中随手捏了一个,左手扯着臧南衣领,右手用贝壳的边缘在臧南被火烫伤的伤口上一戳、一划。 “啊~”臧南发出杀猪的叫声。 左煌哲踹了他一脚,蔑视的问:“在码头上混日子的人,害怕疼?我警告你,再叫出声来,我划的地方就是你的喉咙,再把你扔进海里喂鲨鱼,听见没!” 他的手,在臧南脸上划出第二道,以示警告。 “啊~”臧南再次因为疼痛发出叫声。 左煌哲扔掉手里的小贝壳,从礁石上挑出一个最大的,恶狠狠在臧南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 臧南的嘴刚刚张开,自己硬生生把惨叫声憋回去。 疼也不敢叫了。 叫了会更疼。 “连续进攻中,你的攻击力提高3分。” 左煌哲得到意想不到的提示。 他忍俊不禁。 这也算? 再试试。 他看了一下手里的贝壳,左右开弓,胡乱在臧南裸露的皮肤上运动着。 “连续进攻中,你的攻击力提高1分。” “连续进攻中,你的攻击力提高1分。” 原来,杀一个对手,可以得到50分,攻击一次,以见血为标准,可以增加1分。 左煌哲盯着臧南笑道喘不上气来。 他什么也不干,先在他身上划个百八十道的,可以累积很多攻击力,再把它转换成其他功力,岂不是一条捷径? 左煌哲为自己的新发现兴奋,他在没有太强的体力、没有充足的装备时,终于发现一个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提升自己能力的好办法。 他的手疯狂的挥舞着,每一次都能带出一条血印。 “连续进攻中,你的攻击力提高1分。” “连续进攻中,你的攻击力累计提高50分,累计计算次数终止。” “终止?再试试。”左煌哲不甘心、不相信。 他肆意的又在臧南身上划出一条口子。 “超越累计次数,违反游戏规则,你的攻击力累计分数降低至49分,请注意。” 自己什么时候设计了这么一个缺心眼的选项? 后世故意设计的Bug现在反倒成了束缚自己的绳索。 摆起石头砸自己脚,聪明反被聪明误。 “卧槽!”左煌哲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 他先是疯狂,后又懊恼的举动吓坏了臧南。 左煌哲肯定生气自己不老实交代,想要杀了自己。 两人从各自角度做出的风马牛不相及的判断却恰恰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我招,我什么都招。”臧南毛骨悚然,他觉得左煌哲疯了。 第十四章 钱府谍影 “说吧。”左煌哲坐在臧南对面。 五十一次的挥舞举动停止后,他感觉右上臂肌肉疼痛感明显。 右手甚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感。 但是面对臧南时,血腥的刺激更能让左煌哲坚定他信心。 为了能当一个合格的码头混混,这种运动可以有。 “林明辉是地下党,一共三个人,他们在码头的那群穷鬼里面成立一个小组,带着他们跟钱沐童闹事,被抓后林明辉当了叛徒,供出其他两个人。” “被供出来的两个人叫什么?” “一个叫梁士宏,一个叫董家成。” “谁抓走的他们?” “鬼子。” “这件事和钱府有什么关系?” “林明辉交代说,为了发展壮大地下党的组织,他们的上级派了一个代号叫海兔的人来到林夕市,和一个代号百合花的女共党接头,接头地点在钱沐童家,他们会在钱家交接情报。” 臧南的交代和在钱沐童家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麻田果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会亲在带人去钱沐童家里抓人。 左煌哲揭开了第一个谜团,有关百合花的。 “海兔什么情况?” “谁也不知道,林明辉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也只是知道他的代号,长什么样子一点也不清楚。” 这点左煌哲最了解,整个林夕市,没有一个人知道海兔的长相。 “方子海来干什么?”这是左煌哲最想知道的事情。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汇集到了方子海身上,似乎消失在无影无踪之中。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林明辉死之前被我看守过一个晚上,他为了活命,什么都说。听他说,审讯他的时候,有两个鬼子大官在场,都问过他海兔的情况。” 两个鬼子?都问过海兔? 方子海是第三股力量? 假设两个鬼子之间为了争夺一个海兔,各自为政,都想抓走的话? 混沌的问题在左煌哲的大脑中逐渐开始清晰。 麻田知道百合花向海兔送情况,自己却查不出谁是海兔。恼羞成怒的最直接反应,杀人灭口,湮灭情报,另找机会,重头再来。 到最关键时刻,能让麻田能停止屠杀的人,只能是他的上司,管住他的人。 那个和一起审讯林明辉的人,必定是麻田的上司。 想到这里,一切豁然开朗。 麻田上司派到钱府窃取情报的人,就是房子海! 左煌哲轻松很多。 理顺关系后,他可以快速推进。 “方子海和你什么关系?” “一年前,方子海来到码头,靠着他的本事,打败虎鲸帮所有兄弟,然后又给每个人很多银子,恩威并施之后,坐上虎鲸帮老大的位置。不过,他一直隐藏在幕后,明面立了傀儡,有什么事都是在私下命令我们。” “昨天下午下午五点和他见面的人是谁?” “昨天下午?没人跟他见面,我们打架是因为虎鲸帮和残鳄帮争夺地盘,方子海让我们去的。” “残鳄帮是干什么的?”左煌哲长大之后,一直往返学校和钱府之间,对码头的情况知道的并不多。 “虎鲸帮是听命于钱沐童的,残鳄帮是这个码头之前主人控制的,他们想重新夺回这个地盘,我们之间经常打架。” “昨天开枪的人呢?” “也是残鳄帮的。” 臧南被方子海骗了,左煌哲笃定这一点。 “今天的人呢?” “方先生的朋友啊,不过听他说这个人和他有仇。” “你为什么以为我会被他杀死?” “你、你怎么知道的?”臧南怯怯的看了一眼。 从趾高气扬变得低三下四,只有一步之遥。 “我会算。”左煌哲胡诌八咧。 “我们这种人,对仇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只要遇见仇人立刻就会杀死,这样一来我们才能活下去。” “林明辉是谁杀的?” “方子海,昨天下午从码头回来后,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林明辉。” “另外两个地下党呢?” “被抓的第二天都被枪毙了,尸体也扔在海里了。” “方子海知道么?” “知道。” “他什么时候再来?” “明天。” “来干什么?” “来看你、你…”臧南结巴了。 “来看我的尸体对不对?”左煌哲耸耸肩膀。 “是,他是这么说的。” “你们约好几点,在哪里见面?” “还是下午五点,在码头西边的旗台见面。” “为什么在哪里?” “旗台旁边就是灯塔,从灯塔上面往下扔尸体,啊不扔东西,也不对,往下扔,不管什么都方便。”臧南这个时候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对,都能刺激到左煌哲。 “虎鲸帮现在公开的老大是谁?”左煌哲又从礁石上捏起一片贝壳,把边缘放在左手食指指尖来回蹭了几下,试试锋利程度。 这个动作,吓坏了臧南。 “他本名王老蛋,水性特别好,能在海水里面憋很久,我们送他的外号是王八,今年三十二岁,个头中等,左耳垂被海盗的砍刀消掉一块,最痛恨的就是海盗。” 臧南一口气说出王老蛋的所有情况后,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看向左煌哲:“大爷,我全都告诉你了,求你饶了我,只要饶了我,以后我跟你混。我带你进虎鲸帮,帮着你当老大。” 只要能保命,说什么都行。 左煌哲站起来,举目四望。 周围,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嶙峋陡峭的礁石之外,只有起落的海鸥。 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他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臧南,嘿嘿一笑。 臧南刚才那句话说的特别好,对仇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只要遇见仇人立刻就会杀死,这样一来自己才能活下去。 “臧南,怎么办,你和我现在已经是仇人了。”左煌哲蹲在臧南前面,慢悠悠说出这句让臧南绝望的话。 他杀死的人,不下几十个,每个人死之前原来是这种心情。 他还是不肯死。 “饶了,啊,”臧南的话噶然停在啊字上面。 急促的,吸气、再吸气。 他的气管为什么不起作用了! 他看见左煌哲手在他脖子上狠狠划了一下。 火辣辣、热乎乎的感觉。 他的气管、食管、血管等等等等,都被一片贝壳的边缘割断了。 他用力吸进去的空气从那个杯隔开的地方又飘走了。 眼前模糊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咚。”臧南的尸体跌倒在礁石上,脑袋撞击后发生一声响声。 左煌哲解开他身上的两条皮带,扛着他的身体爬到一块礁石上,向前一甩。 “嗖”的一下,臧南的尸体掉进因为撞击礁石而产生的巨大白沫中。 解决掉臧南,左煌哲的攻击力,连同他在臧南身上划出的道道,累计变成100分。 有了这100分垫底,他先去会会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 第十五章 傀儡王八 左煌哲要见的人是王老蛋,虎鲸帮公开的老大,和傀儡。 公开的?傀儡? 左煌哲玩味的一笑。 一个真正甘心只当公开傀儡的老大,外号真的只能叫王八了。 关键是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血气方刚,深谙水性,他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霸主,用性命夺取的地位他绝对不会拱手让出去的。 他内心淤积的熊熊怒火现在只缺一个火星。 “我就是雪中送炭的好人。”左煌哲大言不惭。 他沿着海边向前走,直接去找张春海,通过他,找到王老蛋经常出没的地方。 初夏海边的傍晚,六点多的时分,还很亮,靠近码头的地方,人群聚集。 左煌哲远远看见张春海盘腿坐在沙滩上,周围倒了一地他认不出种类的贝壳。 “哥。”左煌哲喊了一嗓子,走到他身边。 “来了。”张春海抬头看了一眼,继续手里的活。 他的双手,掰开一个贝壳,瞄了一眼,随手又扔出去。 “干嘛呢?”左煌哲坐在张春海身边。 “有文化也不行吧,看不懂吧,我在挑珍珠贝里面的珍珠。”张春海放下贝壳,抬手擦了一下脑门冒出的汗水。 他的皮肤,黝黑发亮,带着自然健康的光泽。 周围,还有不少和他一样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钱家还做珍珠生意?”左煌哲随手捡起一个贝壳用手掰开。 空的,他随手撇了。 这个时代,社交名媛、影星贵妇最喜爱的珠宝首饰里面,首推珍珠。 “钱家什么不干?鸦片贩毒、买卖人口,哪个赚钱干那个。其实也不是钱家干,背后是鬼子干。”张春海压低嗓门说。 两人交谈之际,周围传来几声吆喝。 “交出来,大的。” “NND,不打你不老实是吧。” 左煌哲闻声看去,在他们东边,晃荡着出现五六个男人。 他们像蝗虫一样,经过每个身边时,翻遍每个口袋,捡走一些大的,剩下的还给取珠人。 “他们是干什么的?”左煌哲看不明白。 “虎鲸帮的,雁过拔毛,交到钱家的珍珠先要被他们过一遍,挑走一些好的。”张春海解释。 “等等等等,你们收那边的人,这边的人是我们的。”左煌哲又听到来自西边的声音。 他看向西边。 西边同样走过三五个人,做出和东边那伙人相同的动作,抢珍珠。 “他们呢?”左煌哲纳闷。 “也是虎鲸帮的,另外一伙。”张春海小心回答后,左面看看,右面看看,紧张的盯着两伙人。 他的位置,不太妙。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最担惊受怕和倒霉的是他们这群无辜的取珠人。 很快,两伙人向中间靠拢,同时站在张春海面前。 “拿来吧。”东边的人伸出手。 “最后一个是我们的。”西边的人也伸出手。 夹在两只手的中间,张春海吓得低下头,不敢接话,更不敢看人。 “NND,找死啊你。”东边的人狠狠踢了张春海一脚。 张春海的手想往兜里掏。 “你给他试试,你用哪只手给他,爷爷我马上削掉你那只手。”西边的人亮出一把砍刀。 张春海的手立刻放下。 “你放下试试,我削掉你两只手,自己选,一只还是两只?”东边的人从身后也接过来一把长刀。 在两把明晃晃的大刀威逼下,张春海掏出兜里所有珍珠,双手并拢举着珍珠,伸到两伙人中间。 他咬着牙,使劲闭上眼。 他无力反抗,予取予求。 要珍珠、要手、还是要命,随便吧。 东西两边的人却谁也不动手,同时质问张春海。 东边的人冷笑:“呀,行啊,摆谱啊,让大爷挑,大爷可是等你表现呢。” 西边的人摇头:“干嘛,我们是不讲理的人么?这种事靠你自觉,给个明确的话,给谁?” 张春海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几位,干嘛为难我哥,有什么事好说。”左煌哲拉回张春海,自己取而代之,站在两伙人中间。 “好说?怎么说?凭什么说?你的嘴?一撕就烂,我拿什么交差?”东边的人骄纵蛮横。 “这个行么?”左煌哲左手在自己衣服兜里掏了几下,抓出几个他烧烤时的意外收获,几个珍珠。 他的手同样平摊在两伙人的正中间,手心中最大的一颗,比张春海抠了半天得到的还大。 “不错,就这个,给我。”西边秃头男人大大咧咧的说。 “怎么着就是你们的了?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听听主人的,看他给谁。”东边的举刀威胁。 左煌哲凑近距离自己最近的秃头男问:“你们老大是谁?” “他们老大上面的那个人。”秃头男趾高气扬。 “他们老大是谁?”左煌哲继续问。 “王八。”秃头男抬高嗓门,故意说出这句让大家笑话的话。 “王八?好名字。”左煌哲装傻充楞。 “好名字?你说好名字?”秃头右手手掌树立,推着左煌哲的胸口。 他前进一步,推着左煌哲后退一步,他前进两步,左煌哲就后退两步。 “对啊,好名字,这颗珍珠我偏偏就给他们了。”左煌哲倒退五步之后,发现站在身边的是一个个头中等的男人。 他的耳垂,少了一块肉。 左煌哲的手塞进他兜里,把那颗大的,连同几粒小的珍珠,都丢在他兜里。 “没了,我给他们了。”左煌哲伸出手,展示给所有人看。 “你敢给王八,不想活了?”秃头暴怒。 “他就是王八大哥?”左煌哲不可思议的问。 “我就是。”凭空得到珍珠的男人回答。 王八大哥?这个称谓虽然不好听,但人家的诚意不可多得。 又是尊称,又是珍珠,双重见面礼,他当然不会推辞。 “秃头,你放心,这颗珠子回头我记到钱会长的账上,一个也不会贪到自己的兜里。”王老蛋当众的表现很坦诚。 “王八,你也知道我代表的是谁,老实交出来,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秃头似乎并不准备轻易放过。 “秃头,帮里的规矩你该懂,我是老大。”王老蛋提高嗓门。 “谁是老大大家都清楚,何必给自己找气生呢?”秃头摇晃蹭明瓦亮的脑袋,嘚瑟的回答。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装什么蒜?”秃头的手下跟着起哄。 “老大,动手吧,这群王八羔子以下犯上,破坏帮规,从来不把你放在眼里,实在忍无可忍了。”王老蛋的手下不甘示弱。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所有目光全都落在王老蛋身上。 王老蛋没有接话,突然走到左煌哲身边,右手猛地揪住左煌哲的衣领子,把他的头拉向自己,低声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十六章 他俩有戏 还可以,王八不傻。 人越不傻,其实也越好骗。 因为左煌哲有“神”术傍身。 “想在码头混,必须有靠山。加入虎鲸帮,成为你的小弟,我就能和你们一样横着走。”左煌哲的眼睛撇着左右欺负渔民的那帮家伙,羡慕、渴望,以及跃跃欲试。 他的眼神,王老蛋看着怦然心动。 虽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但和六年前的他一模一样。 有野心、有狠劲。 王老蛋,莫名其妙对左煌哲多了一点点偏爱。 “他们也是虎鲸帮的。”王老蛋眯起眼珠,试探道。 一山不容二虎,自己现在虽然眯着眼睛打瞌睡,但他绝不允许手下人吃里扒外。 “我来这里之前在钱府干事,方子海几次想要杀我,你可以随便问问码头上的人,我在五号卸货口的枪击中差点死掉,那个人,是我的仇人。”左煌哲的话,说明三点问题。 第一,他了解过虎鲸帮,知道现在帮里的现状。 第二,他明确选择了王老蛋,而且和方子海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第三,他有证人,证明他说的话没有欺骗王老蛋。 理由、人证、物证俱全,无懈可击。 “所以?”王老蛋的手再度用劲,把左煌哲的脸拉到他的脸边。 四目相对,虎视眈眈。 “刚才他差点又害了我,一位黄先生告诉我的,不杀他,我活不了。”左煌哲说出姓黄的人,心存侥幸。 想要报仇或杀人的人,只要他需要合作伙伴,有一种办法叫寻找仇人的仇人。 仇人的仇人是朋友。 如果黄亦麟对他说的话不全是假的,他同样会和王老蛋接触,寻求借刀杀人的帮凶。 “你认识姓黄的。”王老蛋的手松了很多。 左煌哲点头。 “你自己不会杀掉他们?”王老蛋上下打量。 “老大,当着众人我杀了他们功劳算谁的?行啊,你要想被渔民说成吃软饭的人,我去杀。”左煌哲伸手推王老蛋。 王老蛋的手揪的更紧。 傀儡已经让他抬不起头,再加上吃软饭,占别人便宜,他以后根本没办法在码头混。 不过,他也不是好剃的头。 “现在不用你出手,可是我只要有本事的人。”王老蛋挑衅的说。 “我水性好,”左煌哲笑着说。 “好,做掉他们,咱俩比试比试。”王老蛋一把松开左煌哲的衣领子。 个性粗鲁暴躁的男人,好刺激。 “请吧。” 左煌哲走到张春海,抱着膀子看热闹。 “你们说什么了?”张春海已经从刚开始的惊魂未定,变得兴致盎然。 尤其左煌哲和王老蛋嘀嘀咕咕半天,两人的表情一会急、一会喜、一会躁、一会静,精彩纷呈,鲜明的告诉张春海,自己兄弟和王老蛋之间,产生微妙的感情了。 有戏。 他俩有戏,自己捎边也会有戏。 张春海喜出望外。 他发疯一般想甩掉苦难的日子,出人头地。 “没事,看热闹。”左煌哲的眼珠没看王老蛋的人,而是全神贯注盯着方子海的手下。 他重新确认了一遍,一共六个人,这六个人,今天一个不能放走。 “哥,这周围有几个和你关系好的人?”左煌哲不敢把自己的命全都压在王老蛋一个人身上。 “我看看,大概十几个吧。”张春海粗略计算一下,除了老弱和男人,听自己话的人不少。 “哥,这六个人都想害我,也是王老蛋的仇人,他估计会下死手,你和你兄弟们说一下,灭口的事让往王老蛋干,你们只要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走就行,事后我出钱,打赏兄弟们。” “好,”张春海底气旺盛,自己的兄弟瞬间就变成一条硬气十足的汉子,自己以后可以四处炫耀了。 他按照左煌哲的交代,穿插在人群中间一个一个亲自交代。 剩下的,就看王老蛋的本事了。 王老蛋走到为首的秃头前面,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就在秃头注视他的嘴,等着话音传出来的刹那,王老蛋猛地挥舞手臂,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疾如闪电般刺入秃头的喉咙。 “你,你,”秃头一头栽倒在地。 他以一时的疏忽换来致命的偷袭。 王老蛋一招毙命的举动,像在饥饿的狼群中投食一般,刺激着他的手下在压抑到发疯之前,全都疯了,拉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对手往死里打、往死里砍杀。 秃头带着的六个人,五个当时毙命,剩下一个夺路而逃,却被莫名其妙的人左拦右挡,无路可逃。 王老蛋狰狞的笑。 他冲左煌哲举起大拇指。 左煌哲刚才的举动恰好被他看见了。 “这个人,有谋。”王老蛋心里做出他对左煌哲最直观的评价。 挑出大拇指后,王老蛋吐了一口吐沫,打鸡血般的兴奋,他脱掉上衣,光着膀子,走到那个被拦截的人前面。 “栓子,跑啊,你倒是快点跑啊。”王老蛋一口吐沫吐到对方脸上。 “大当家的饶命,”栓子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举手求饶。 “栓子,你叫错人了吧?我怎么可能是大当家的呢,我就是一个狗屁都不是的东西,一个赖皮,一只千年的王八,对不对?”王老蛋越说越激动,嘴角冒着白沫,把他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最龌龊、最恶心、最污秽的外号一个、一个的说出来。 说着说着,他脸色乌青,眼珠暴涨,双手不受控制的左右轮换抽在栓子的脸上。 紧密的巴掌声,清脆、响亮,传的很远很远。 几分钟后,栓子的脸成了猪头,他不敢反抗,硬挺着接受惩罚。 可是,他的忍让并没换来王老蛋的怜悯。 王老蛋累的再也抽不动时,接过手下人的刀,一下刺进栓子的心脏。 “呸!爷爷倒想看看,以后谁还敢跟我作对!”他在栓子死后,痛快淋漓的往他的死尸上又吐了一口浓浓的痰。 “臭小子,来,该咱俩比试比试了。”王老蛋狂纵的笑着,走到左煌哲面前。 他不仅仅是应对左煌哲的挑战,还在为自己挑人。 从独霸一方到被方子海钻空子抢走当家人的位置,其中最大问题,是他孤掌,最终难鸣。 半年前在和残鳄帮决战时,他最好的兄弟兼军师战死沙滩,导致虎鲸帮从文武双全变成武夫当道,拼命的时候很辉煌,遇到以智取胜的时候他们全都溃不成军。 迫在眉睫之时,左煌哲出现了。 天意。 “好,大当家的,我跟你比。”左煌哲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怎么比?”王老蛋轻轻松松的问。 刚才左煌哲已经说了,比水性。 这种比试就像两人比岁数看谁大一样,根本不用比,他肯定赢。 “坐着那条船,往海里面走走,每人身上系根绳子,跳到海水里面憋气,谁先受不了算谁输,怎么样?”左煌哲一本正经提议后,听到周围的爆笑声。 “小子,还用比么?大当家的水性无人能比,你直接认输吧。” “小子,跟我们混没问题,当个小白脸也不用害羞,我们不会看不起你,我们养你。” “不仅养你,还可以宠你。” “哈哈哈哈。” 在这群野汉子的嘴里,话越说越粗鲁野蛮。 左煌哲拍着胸脯,脸色发白:“我偏要试试,我一定能赢。” 他似乎有点害怕。 他绝对是在逞能。 “好,给他这个机会。”王老蛋一锤定音。 “你们先去准备,按他说的,船,绳子,石头,我们马上过去。”王老蛋指挥手下。 “是,老大。” “你们,把这里处理好,尸体全都喂鱼,堵住所有人的嘴,至少这几天不许给我瞎胡说,我要是听到什么,你们几个直接浸猪笼。” “是,老大。” 一切整理好,王老蛋和左煌哲一起走上船,每个人腰里系着一根绳子,同时绑着一块重量差不多的石头,在海深达到五米左右的地方,跳下渔船。 按照事先约定,只有等两根绳子全都从海面以下发出不停晃动的求助后,船上的人才能往上拉绳子。 两人入水后,在石头的作用下,很快落到海底,面对面站着。 王老蛋睁着眼睛,伸出右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挑起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脸,无声的、得意的笑。 他在说,赢者肯定是他。 他的动作与在陆地无异,嘴巴张合间,海水冒出“嘟嘟嘟”的气泡。 左煌哲在下降到三米的深度时,胸口有了明显的被压迫感,他急需呼吸,用打量的空气缓解胸闷。 沉到海底,他噘着嘴,往外吐气。 却没有可以吸进来的气体。 处心积虑得到的100分的攻击力,在最需要的时候却踪影全无。 第十七章 神汉转世 左煌哲的自乱阵脚,是他第一次沉入海水之后的自然真实反应。 水压、陌生的环境、强劲的对手。 不过,这种换乱也只是暂时的,只要稳住心态,他比所有人都有优势。 左煌哲站稳了,他像所有练功者,聚神凝气,紧张的眼神逐渐变得坚韧、果敢,盯着王老蛋一动不动。 两道光线在海水中似乎有穿透吸纳一切的功能,他的胸口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冲撞一下,缺氧的窒息开始得到有效缓解。 一百分攻击力的转化作用,开始发挥。 一股充盈的气体,持续不断输入左煌哲体内。 “你所提升的100点攻击力转化成为防御力,转化成功。” 他得到的转化力,形式多样,在水里和陆地截然不同。 左煌哲嘴角裂开,从容淡定的笑了。 相比之下,王老蛋比左煌哲悠闲自在很多,他在水里与在陆地没什么两样,甚至还蹦跳好几下,用肢体动作向左煌哲施压。 两人都在笑,笑对方即将面临的失败。 一分钟之后,王老蛋的表现在左煌哲预料之中,屁事没有。 左煌哲的表现却让王老蛋心神不宁,心跳加速。 这个时间对于平常人来说已经是难以逾越的生死观。 万一他的水性超过自己,是不是又冒出出来一个方子海,取代自己呢? 现在,在海水中,只有两人,对方和他旗鼓相当时,王老蛋胡思乱想了。 自己不会是在前门送狼后门进虎吧? 怎么办? 除掉他,是最简单的办法。 突然,站在他对面的左煌哲冲他开始摇头,似乎是让他不要干某件事。 “他知道我的想法?”王老蛋吓了一跳。 杀人对他是件稀松平常的事,甚至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可无缘无故能被对方提前发现,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越怕,左煌哲的表现越神奇。 左煌哲先是点点头,然后抬起左腿,海水涌动,冲击他的裤腿褪到膝盖上面,露出绑在小腿上的一把匕首。 他有准备。 王老蛋不是笨人。 水性好,还有准备,说不定自己不认识的这个男人武艺还很高超,难怪他主动选择这种比试方法。 更让他恐怖的是,眼前这个男人,神叨叨的,仔细辨别,像自己老家东头大槐树下的神汉。 浓眉、大眼,直挺的鼻梁,长相有点像。 挤眉、瞪眼,摇头,两人神态也很酷似。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那个神汉曾经在家里请他做法事的时候,预测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一字不差。 那个神汉死去的时间和左煌哲的岁数差不多。 难道是他转世投胎了? 他是不是神汉转世?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王老蛋冥冥中自我暗示,自我畏惧。 他能预测我的人生,他不是我能打败的人,我永远不能打败他。 王老蛋吓得一哆嗦,差点尿出来。 他的眼珠瞪大了十几秒后,变小了。 他彻底放弃了,不是,他根本不敢再想杀死左煌哲的事。 就在他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左煌哲收回抬起的脚。 再度巧合,王老蛋彻底相信左煌哲是神汉转世,他开始紧张惶恐,鼻子一抽,一股海水呛进去。 他想喊,嘴里也进了海水。 千里堤坝毁于蚁穴。 王老蛋溺水了。 随着瞳孔放大,王老蛋想到自己苦难的童年、拼命搏杀的少年和青年、独霸一隅的壮年,他不甘心自己命丧于此。 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手下五个兄弟被鬼子开枪打死,四个兄弟被残鳄帮打残,还有几个兄弟被钱家逼得家破人亡,这些血海深仇他一笔笔的记在脑子里。 他要活下去,带着自己的弟兄,撵走连畜生都不如的鬼子,杀死每一个仇人,然后好好的活下去。 他猛的瞪大眼,四肢剧烈舞动,带动系在腰间的绳子跟着他的身体不停抖动,向着上面发出求救信号。 就算输,也要活下去。 船上的虎鲸帮兄弟在得到第一个求救信号时,立刻嘲笑左煌哲。 “小样,不行了吧,就说他肯定赢不了老大。” “不对,你手里的绳子不是老大的么?” “出事了?老大?不会吧?” 船上的人你瞪我、我瞪你,陷入迷茫。 海底,左煌哲果断摇晃自己腰里的绳子。 “这个也动了,快拉绳子。” 几个人惊呼一声后,合力向上拉扯绳子。 两条绳子以相同的速度向上升起。 就在出水的刹那,左煌哲眼珠一翻,死人挺尸。 “老大赢了,”虎鲸帮兄弟欢呼着。 一个死一样的人,一个挣扎的人,当然是有气的、翻白眼的人算赢。 船在往回划的时候,左煌哲痛苦折腾几下之后,茫然睁开眼睛,恍若隔世的问:“什么地方?棺材啊?” 他趴在甲板上,眼睛看到的是木头。 “哈哈哈,”周围响起一片嘲笑声。 只有王老蛋,坐在甲板上,一声不吭。 木船靠近岸边,等候在岸边的虎鲸帮的兄弟,和胆大留下来看热闹的渔民,围住下船的人,急切的问:“谁赢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老大赢了呗。” 一群粗人,簇拥着王老蛋,全都处于极度的自我膨胀中,根本没人想得到左煌哲行为的诡异。 左煌哲独自一人落单在最后,哭丧着脸,全然没了挑战前的嚣张和自信。 “兄弟,活着就好。”张春海理所当然接受兄弟的失败,他搂着左煌哲的肩膀,笑嘻嘻的说。 两拨人走到码头,跟在船上的几个兄弟相互之间挤眉弄眼,不约而同走到左煌哲面前。 一个翻着白眼问:“什么地方?棺材啊?” 他在学左煌哲趴在甲板上的惨状。 “不对不对,你学的不像,是这样问的。”第二个人索性把土地当甲板,自己趴下地下,翻着眼珠,装出虚弱悲惨的样子。 “嗯,你学的不像,看我。”第三人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是个死人。 他在学左煌哲被拉上船的样子。 “你要脸不要脸,你学的样子是死人的样子,当然好学了。”第二个人夸张的骂。 “我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个死人嘛。”第三个人反驳。 围观的人早就笑的乐不可支,冲着左煌哲指指点点。 左煌哲一声不吭,软蛋一样人人拿捏。 “他是军师。”王老蛋突然插话。 “军师早死了。”第三个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话。 他接的话并没错,虎鲸帮的军师的确已经死了。 “他是现在的军师。”王老蛋继续说。 “现在的军师?谁让他当的?他配么?”第二个人愣头愣脑的问,完全无视这句话出自王老蛋的嘴里。 “对啊,谁让他当的?”第三个人更傻,立刻跟风。 “啪!啪!”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王老蛋毫不客气每人赏了一个耳光。 “老大?”两人懵逼。 王老蛋突然右手指向左煌哲,说:“兄弟们,从现在开始,这位老弟就是我虎鲸帮的兄弟,是我王老蛋的军师,但凡敬我、听我王老蛋的兄弟,要像对我一样对待这位兄弟。” “军、军师?”三个模仿左煌哲惨状的兄弟立刻激灵了好几下。 “怎么办?”他们小声嘀咕,相互询问应对之策。 军师的地位在虎鲸帮,一直是老二,仅次于帮主。 他们嘲笑了半天的人,是军师。 以后怎么活? 左煌哲一声不吭。 “军、军师,对、对不起。”模仿左煌哲的第一个人最灵光,主动凑到身边,低声示好。 另外两个心里暗骂:“孬种。” 骂完之后,陪着笑同样凑到左煌哲面前,讨好的叫到:“军师。” 第一个立刻说:“对不起军师,是我不对,我有眼不识泰山,你说吧,怎么罚我,我立马照办。” 他讨好和巴结的姿态,成了三个人中最好的一个。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左煌哲。 “罚你们,好啊,把你们扔到海里,老大待多长时间你们就待多长时间怎么样?”左煌哲说出的惩罚办法绝不过分,合情合理。 周围鸦雀无声。 用王老蛋的标准验证任何一个人,结果只有一个字,死。 三个人吓得呆若木鸡。 虎鲸帮虽然是一般的帮派,但帮规也不是随随便便立下的,军师说出的话等同于老大说出的话。 真的执行了,三个人全得死。 “老大,老大。”三个人哭丧着脸,向王老蛋求救。 王老蛋站在旁边,一字不说,眼角却瞥向左煌哲。 跟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也不忍心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可他的帮,他立下的规矩,就的照办。 “军师,求求你,饶了我们的狗命吧。”三人明白老大的意思,齐声哀求左煌哲饶命。 左煌哲不动声色,听了一会之后,才冷声一笑:“不想跳海里,行,沿着码头跑一个小时,不准停。” 三人一听,二话不说,撒开双腿没命朝前跑。 新任军师真特么的邪性! 王老蛋走到左煌哲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低声说:“老弟,先谢谢你当众给我留了面子,保全了我在兄弟们面前的地位。再谢谢你饶了这三个混蛋的小命。你有勇有谋,王某佩服之至。说吧,怎么能宰方子海,我全听你的。” 第十八章 我是海兔 “当我的俘虏,我把你交给方子海,咱俩联手杀死方子海。”左煌哲的轻描淡写,让所有人震惊。 “老大,杀了他,他骗你,他想用你邀功请赏。” “对,这个人不能相信,杀了他。” 王老蛋伸手揪住左煌哲衣领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否则方子海能相信我么?”左煌哲的反问,让王老蛋无可反驳。 他和方子海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像身边人看到的那样,两个人都恨不得立刻宰了对方,却都因为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而不得不拖延。 “我不相信你。”王老蛋脱口而出。 干他们这行的,对任何人都心存戒心。 “我用他做人质。”左煌哲突然指着张春海。 他和张春海的关系,人尽皆知。 张春海往后倒退好几步,紧张到头皮发麻:“兄弟,你啥意思?” “我要是欺骗你们,你们随时可以杀了他。”左煌哲看都没看张春海一眼,直接对着王老蛋说。 毫不犹疑,斩钉截铁。 “老大,他们是兄弟,叔伯兄弟。”有人提示。 “兄弟又怎么样?照样可以利用。”有人反对。 王老蛋沉默不语。 左煌哲向前迈出一步,凑到王老蛋耳朵边,小声提示:“我要想让你死,你在海底就死了,我还用我兄弟当人质,你还不相信么?” 王老蛋眯缝眼珠,盯着张春海。 十秒之后,他断然下令:“把这个人带走,我要是回不来,杀掉他,连同他的家人,灭他九族。” “老大,这件事跟我无关啊。左煌哲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不得好死。”张春海突然之间成了任人宰割的人质,他把所有愤怒全都发泄到左煌哲身上。 “下一步怎么办?”王老蛋问。 “我把你绑到方子海面前。”左煌哲笑嘻嘻的说。 “你敢?我先杀了你。”唐虎举着一把刀,对准左煌哲胸口。 他是王老蛋的贴身保镖,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形影不离。 左煌哲猛抬右手,顺势一轮。 “啪。”唐虎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这是身为军师的我赏给你的,没大没小,以下犯上。”左煌哲恣睢而为。 唐虎的身份他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敢这么干。 对王老蛋忠心耿耿的人,特别听他的话。即便受了再大的屈辱,没有王老蛋发话,他也只能忍着,不会真的动手。 左煌哲环视四周。 没人动,没说话,所有眼睛都在盯着王老蛋。 只要他发话,左煌哲立刻会被撕成碎片。 王老蛋任由左煌哲狂纵,坐视不管。 片刻之后,王老蛋最终下定决心:“一切听从军师安排。” “还有谁不服气?”左煌哲冷漠的问。 他犀利的目光看向每一个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全都不自觉的低下头。 这一巴掌,镇住了王老蛋的所有手下,成了左煌哲扬威立万的标志,至此没人再敢随意嘲笑、质疑和攻击他了。 “行了,你们把他带走,看好了,一旦我背叛了老大,你们随便处置他。”左煌哲亲自交代虎鲸帮的人,带走张春海。 剩下的事,是他和王老蛋的了,与别人无关。 一天后,左煌哲带着王老蛋和方子海见面。 下午五点,码头西边,旗台。 王老蛋双臂背在后面,被一条手指粗的绳索捆绑着,站在旗台边缘。 他的脚下,就是惊涛骇浪。 左煌哲和方子海面对面站着,两人都是微微的笑。 “煌哲,你怎么把他带来了?臧南呢?”方子海对于王老蛋的出现,又惊又喜。 他的敌人,能和左煌哲一起死,今天的买卖,划算。 “臧南被他杀了,扔进大海,我用我兄弟为人质,以杀了你为借口,把他骗来的。”左煌哲相信自己说的话,方子海已经知道了,当然,除了有关臧南那部分。 码头上,肯定会有方子海的线人。 方子海惊讶道:“煌哲,你用兄弟当人质?为什么?” 左煌哲怒火中烧:“张家整个家族因为我父亲早亡,肆意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张春海父母对我母亲惺惺作态,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好人,这次回来,不小心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早就觊觎我父亲继承的祖屋和田产,一直想要据为己有。这种亲戚,留下就是祸端。” 张秦氏的家族,方子海打听过。 昨天发生在码头的事,方子海的线人向他报告过。 左煌哲没对他撒谎。 “左煌哲,你骗我。”站在一边的王老虎听到这里,胆战心惊。 “王老虎,不骗你,你会乖乖被我绑着来么?”左煌哲阴险大笑。 那种笑声,回荡在跌宕起伏的海浪声中,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你为什么骗我?我已经让你当上军师了,你还不知足?”王老蛋眼球通红,要是现在放开他,他会张开大嘴,把左煌哲活活咬死。 “一个虎鲸帮,要地位没地位,要权力没权利,我凭什么依附于你?你的一切能跟钱府相比么?你能给我什么好前程?”左煌哲的反驳,每一条都让王老蛋哑口无言。 左煌哲没错,他需要的功名利禄他给不起。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看错人了。 王老蛋紧紧闭上眼,一心求死。 方子海举起一把手枪,瞄准王老蛋。 他的右手食指,往后扣动扳机。 就在扳机已经扣到一半的位置时,王老蛋猛地展开眼,冲着方子海喊:“他骗你,臧南不是我杀的。” 这句话,立刻镇住方子海。 他调转手枪枪口,对准左煌哲:“臧南到底怎么死的?” 左煌哲厉声喝道:“臧南骗我,他说方先生是鬼子的人,那天在大厅里,我明明听到麻田说要抓海兔,海兔是地下党,我不相信方先生是鬼子的人。” “所以你杀了他?”方子海狡猾的问。 “先生,我一心想跟你混,偏偏臧南说你是鬼子的人,你真是鬼子的么?”左煌哲将信将疑的问?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鬼子的人呢?我真是海兔。”方子海哄骗着。 他虽然现在完全可以以一敌二,但是万事小心,反正骗过左煌哲这个傻子,只需要三言两语。 “我已经混乱了,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海兔呢?”左煌哲糊里糊涂的问。 “那个海螺,我给你的那个海螺就是接头信物。”方子海解释道。 “什么接头?咱俩那天站在钱家大厅,看到的、听到的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接头的?你骗我!”左煌哲摇头。 “哈哈哈,傻小子,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虽然一样,但是你看到的只是麻将,我看到的却是情报,接头的情报,从宋太太的麻将里面传递出来的,所以我把情报拿到手了,当着你的面拿到手的,你说我是不是海兔?”方子海得意中,忍不住说出了隐藏的秘密。 “你要是海兔的话,你就是地下党?”左煌哲还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重复一边又问。 “没错。”方子海立刻承认。 他沉醉于谎言的成效,看着左煌哲的稀里糊涂,他觉得很好玩。 “行了,你知道的太多了,剩下的事情,你只有一个可做的,去大海里面和臧南作伴吧,省得他一个人孤单。”方子海的枪再次举起。 瞄准目标,“砰,”开枪了! 第十九章 变换身份 枪响之后,方子海难以置信的看着左煌哲。 他没死。 不可能,左煌哲为什么没死? 方子海右手食指想要继续扣动扳机。 他的手指用力向后扣,却始终僵持在原地,没法移动。 他使不上劲儿,丝毫力气也没有。 片刻之后,方子海敦实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到在地。 他的后脑勺,打开了一个大洞,流血咕咕咕咕的往外流。 “黄先生,你都听到了吧?”左煌哲急切的问。 “听到了,他就是海兔,也拿到了情报,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黄亦麟把枪塞进兜里,蹲在方子海的尸体边,从前到后,从头到脚摸了一遍,一无所获。 黄亦麟站起来,瞥了一眼王老蛋,直接问左煌哲:“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这是两人行动前说好的。 左煌哲出现这里之前,已经把全部计划通知到了黄亦麟。 “我怕海兔的同伙追杀我,以后我想跟着你。”左煌哲的话很直白,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保护。 “没问题,这点我可以答应你。”黄亦麟很满意左煌哲的表现,他同样也需要一个像左煌哲这样的人。 两人一拍即合。 “处理好这里,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我会联系你的。”黄亦麟吩咐完,自己匆匆离开。 左煌哲连忙解开捆绑王老蛋的绳索,两人抬着方子海的尸体扔进大海。 “那人是谁?”王老蛋惊喜重重。 方子海之死,除掉他的心头大患。 帮助左煌哲除掉方子海的人看起来来头不小,如果能和这样的人抱成一团,不愁自己的虎鲸帮以后不会做大。 王老蛋对自己新收的军师,刮目相看。 “新认识的朋友,以后介绍给你。”左煌哲推脱了。 暂时,他不想让王老蛋知道黄亦麟的真实身份。 黄亦麟除掉方子海,即刻返回林夕市,他的确和左煌哲预料的一样,是麻田松兆的手下,暗杀科科长犬也二次郎。 “少佐。”犬也走进麻田办公室。 “怎么样?”麻田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我亲耳听见,方子海承认他就是海兔,从百合花手里拿到的情报已经送出去了,我按照你的命令,把他打死了。”犬也讲述了他除掉方子海的全过程。 本来,麻田的初衷是要生擒方子海,获取更多情报,但是锯鲨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江口浦同已经连续三次向他下达命令,要求他支持锯鲨抓捕林夕市的地下党组织。 支持锯鲨?做梦吧! 他宁可掐断这条线索,也不会让江口白白捡到好处。 “左煌哲?”麻田沉思片刻,对犬也提到的这个名字产生了兴趣。 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说过。 “钱府的下人,现在在码头上做事,他希望借着告发方子海的机会成为我们的人。”犬也又把他和左煌哲的交易说了一遍。 麻田想起来了,他的确在钱府见过,还说过话,看起来是个很安分的男人。 “你们两个怎么见面的?”麻田担心左煌哲的出现是不是事先带有什么目的。 “我找了一个借口约方子海见面,当时就想除掉他,谁知道他没来。他让替他左煌哲出现,左煌哲同时也发现了方子海的目的。他提出一个条件,帮我除掉方子海,投靠我们,保全他的性命。这个人,很聪明。” “可靠么?”麻田进入林夕市后,急欲招揽一些华夏人为己所用。 “我和他分手后立刻开始调查他的经历,很简单,在外上学期间被他的养母叫回钱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离开钱府后到了码头,还没被我们的人追杀就卷入方子海事件,他本人水性不错,因为和王老蛋比水性而加入虎鲸帮,被王老蛋任命为军师。” “军师?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虎鲸帮内认字的人几乎没有,像左煌哲这样读过书的人被王老虎任命为军师应该是件很正常的事。”犬也错误解读了左煌哲的本事。 “你准备怎么用他?”麻田问。 “海兔已经死了,对钱府下人的追杀可以停止,至于锯鲨,江口一而再再而三的下达命令,我以为不如先放放,等这件事凉下来,再查清他的身份,暗中除掉他。至于左煌哲,他现在是虎鲸帮的军师,收买了他,等于掌握了整个虎鲸帮,只要咱们暗中支持他们,控制码头不费吹灰之力。”犬也说出自己的阴谋。 “妙招!”麻田没想到,犬也的计策如此周全。 在临海城市,掌握码头至关重要。 “就按你说的做,停止追杀。那个叫左煌哲的,作为你的下线,以后由你直接管辖。” “嗨!” “犬也,再过一段时间,林夕市就要举办龙头大会。这次大会,我准备让钱沐童来办。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地下党会在这次龙头大会上散发传单,进行反R宣传。你先让左煌哲回到钱府,监视钱府内外出现的一切可疑人。记住,不择手段,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嗨。” 犬也得到麻田同意后,立刻返回码头,联系左煌哲,让他马上返回钱府。 “返回钱府?黄先生,你是不知道,钱府闹鬼,回去我害怕。”左煌哲试探虚实。 “放心吧,只要你不说方子海的死跟你有关,就出不会有事。”变回黄亦麟的犬也用方子海的死反过来威胁左煌哲。 “我当然不会说了,只要安全,我就敢回去。”左煌哲从黄亦麟的嘴里,相当于变相打听出对钱府下人的追杀已经停止。 剩下的事,就是安顿好母亲,返回钱府。 他回到租住的屋子内,先把对张春海做的事告诉母亲。 母亲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煌哲,你说的都是真的?” “娘,您听我说,我已经加入了虎鲸帮,还当了军师,以后得罪的人不会少,人家知道我们兄弟的关系,出了事第一个会拿他开刀,我今天这么做就是为了断绝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谁也不会因为我为难他。”这个理由左煌哲早就想好了,也的确是,非做不可。 以后他的仇人,将会到处都是。 “你说的也有道理。”张秦氏始终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件事娘您装着不知道,不管谁说什么,您别接话,也别跟他们争辩,时间长了,三伯三婶他们会理解我的。”左煌哲害怕母亲因为这件事想不开。 “行,娘知道了。”张秦氏点头。 “还有,娘,现在安全了,我要回钱府一趟,您是跟我回去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我不回去了,这屋子是咱们花钱租的,不住怪可惜的。” “那您万事小心,我回去要是待的时间长我再来接您,时间短的话,我很快就回来了。” “好,不要挂念娘。” 当天,左煌哲辞别张秦氏,重返钱府。 回到钱府,左煌哲等到天黑之后,悄悄溜进了方子海的房间。 第二十章 一无所获 方子海的死,除了几个人知道外,还没对外公开。 左煌哲回到钱府,因为犬也的事先安排,更因为他的身份低下而悄无声息,除了身边几个人寒暄几句之后,再有没人多问什么。 午饭后,左煌哲来到方子海房间外。 他的屋子在前院靠西头的一角,寂静而空荡。 地面洒满落叶,屋子前后空无一人,门上挂着一把铁锁,说明主人外出未归。 左煌哲站在原地,聚精会神的听。 他在获取的攻击力转化成防御力之后,体质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比如臂力、听力、视力等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在这间屋子附件,他没有听见说话和走动的声音。 确定安全后,左煌哲从兜里掏出一根钢丝插在锁眼里来回鼓捣几下,铁锁应声而开,他溜进了方子海的房间。 进入屋内,左煌哲推开窗子,重新走到门外,锁上锁,又从窗子翻进屋内,插好窗户的插销。 这间屋子从外面看一切照旧,没有任何异常。 方子海的房间相较钱府其他下人要干净的多,他有家有口,已经在外面置办了宅院,这间屋子,是他在府里做事期间居住休息的地方,家具、摆设雅致,像个读书人。 “如果我要藏东西,会藏在哪里呢?”左煌哲走到门口的位置,环顾整个房间。 目光所及之处,他搜索大脑芯片里面的储存,历史上的间谍隐藏物品的方式方法。 抽屉的暗格,桌子腿、床腿、墙上悬挂画轴的内空部分,画后面的保险柜、书柜、衣柜后面的夹层,左煌哲按照搜索的结果逐一排除,然而,最终的结果让他失望。 一无所获。 方子海在码头和体型微胖男人接头后拿到的情报烧了?还是已经送给他的上司,继续破坏地下党组织了? 这是让他最后悔的事情,没能找到那个男人。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老李叔,这些东西是方先生让人给他送来的,方先生去码头前专门交代,来了放在他屋子里。” “行,我给你开门,你放好,我再锁门。” “成,难怪方先生把你当成左膀右臂,你办事一贯小心仔细。” “那是方先生人好。” 门外的话音已经考到门边,随后传来开锁的声音。 左煌哲急忙爬到床铺下面,隔着垂下来的传单,看见两双脚走进屋子。 一双鞋是黑色布鞋,另外一双是棕色的,两只脚在桌子边停下不到十几秒钟后就匆匆离开了。 不过他们的交谈,始终没断。 “老李叔,方先生喜欢什么?我想跟着他干。” “方先生最近喜欢收集海螺,我听他说龙头大会的时候有用。” 老李叔的最后一句话给了左煌哲提示,海螺在龙头大会的时候有用。 声音彻底消失后,左煌哲爬出床铺下面,重新查看一遍两人刚刚送进来的东西,是钱府渔场上半年的账本。 他从头到尾简单看了一边,钱家渔场上半年的受益达到五十万元。 除此之外,他没能从账本里面看出疑点。 左煌哲合上账本,等说话的两人走远后,马上从窗户里面跳出来。 就在他准备悄悄溜回自己的住处时,又有一个男人沾着他的光,从一推即开的窗户跳进屋子。 那人的目的肯定和他一样,也是想从方子海的屋子里搜出什么东西。 很快,那人同样也从窗户里面跳出来,消失在通往后花园的小路。 左煌哲跟在后面,盯上他。 那个人绕着后花园转了一小圈,确定后面没人跟踪后,在走出通往前院的月亮门后,大摇大摆走进钱府的会客厅。 左煌哲一直守在会客厅外面,直到里面的人全都出来,钱沐童,麻田,还有他一直跟踪的那个人。 左煌哲正面看到了他的脸,是黄亦麟。 此时的黄亦麟,亦步亦趋跟在麻田后面,左煌哲不仅坚定了自己对黄亦麟是RB人的判断,他还进一步确定,黄亦麟是麻田身边的人。 “麻田先生,请你放心,龙头大会我一定办得比以往任何一届更加隆重、热闹,为皇军进驻林夕市后成立的特别市公署做好准备。” “中午的饭很好吃,钱会长辛苦了,这位是犬也大尉,龙头大会期间的一切活动由他负责,任何事情可以和他协商解决。” “嗨,麻田先生请。” 钱沐童送走麻田和犬也后,立即叫来管家:“方子海死了,你马上再找一个账房先生。” “死了?什么时候?怎么死的?”这件事要不是从钱沐童嘴里说出来,管家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前两天还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人说死就死了,难以置信。 “不管谁问,就说他得急病死的,其他的不许说,还有,府里的下人可以叫他们回来了。”钱沐童从四姨太死后,还没有这么轻松过,一脸的喜气。 麻田刚才已经正式通知他,龙头大会由他承办,这就意味着他就任特别市公署市长的可能性已经十拿九稳了。 这个好机会,他绝对不能错过。 同时,麻田通知他,方子海就是海兔,已经被他击毙了。 这个消息,又让钱沐童忐忑了半天,自己府内出了地下党,他生怕麻田追究他的责任。 不过,这次麻田很轻易的一笔勾销了,只是命令他一定要配合犬也办好龙头大会。 这个命令,恰好正中他的下怀。 有犬也在,龙头大会万一出事,他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让犬也垫背。 “会长,账房先生从府内找还是从府外找?”管家盯着钱沐童问。 这种事,钱沐童虽说让他找,但是大方向必须主人定,他才好行动。 “先在府内找找看。”钱沐童恍惚中记得那个叫犬也的RB人好像在说到海兔的时候,顺嘴说过一句,还是府内的人可靠。 这种敏感的时候,听他们的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是,我先捋捋府内人的名单,送过来由您决定。”管家心里有数了。 钱府的人,除了主子之外,能写写画画的没有几个,很快他就能拿出名单,这件事不难。 至于谁当,不是他能做主的。 快五点的时候,左煌哲奉管家之命,到位于城南的钱家盐行去取账本。 半年过去了,加上龙头大会将要召开,钱沐童必定要查看所有账本,做到心中有数。 途径林夕市朱颜酡大剧场时,左煌哲和所有痴迷美人的男人一样,站在已经在华夏小有名气,又是林夕市本地出生的女演员燕双飞的大幅彩色印刷品前,驻足观望。 “你们听说没,燕双飞回来了。”站在左煌哲身边的三四个男人,色眯眯的看着燕双飞,嘴里不停的说着有关这个女演员的小道消息。 “她回来干嘛?听说她至少一年没回来过了吧?” “有人说自从鬼子来了,她就再也不回来了。” “胡说,我可听人说的,因为龙头大会的召开,鬼子专门把她请回来助兴。” “说得好听,鬼子还用得着请么?枪口对准她的家人,她敢不回来么?” “得得得,这些事跟咱们无关,莫议国事,小心隔墙有耳。” 几个人的眼光一致落在左煌哲身上,看了几眼,似乎觉得他越看越不像好人,竟然全被吓跑了。 趁着身边没人的空档,左煌哲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在燕双飞的大幅彩色印刷品的右下角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第二十一章 第一份情报 “海兔出现了。”朱颜酡大剧场买票的朱立强拿着右下角画着蝴蝶的彩色宣传画,走进叔叔朱平的办公室。 朱平,朱颜酡大剧场的经理,中G林夕市特高官。 “海兔?”朱平不敢相信朱立强的话,他接过那张宣传画,陷入沉思。 码头地下党组织遭遇毁灭性破坏后,他按照上级指令,一直等待海兔的出现。 直到传出百合花牺牲、宋非尹被捕的消息后,海兔还是踪影全无。 紧接着,码头又发生枪手追杀送情报的老乔,海兔是否叛变成了严重困扰朱平的不解之谜。 “能确定他出现的时间么?”朱平问。 “这张图是我半个小时前才贴出去的,海兔就在这半个小时内出现的。”朱立强不仅是朱平的亲侄子,还是他的交通员,负责整个林夕市接受朱平领导的所有地下党员的情报交接工作。 “你看好这里,我出去一趟。”朱平起身朝外走。 这只蝴蝶的出现,还有一层只有朱平自己才知道的意思,在大剧场门口的一个特定的地点,海兔送出了情报。 刚才朱平观察那只蝴蝶时发现,蝴蝶的一个触角顶端勾出了一个小圈圈。 按照事先约定,两只触角正常,是见面;一只触角带着小圈圈,是送出了情报,需要接收;两只触角全部出现小圈圈,是发生紧急情况立刻撤离的信号。 但是,面对已经出现的情报,朱平不敢轻易去拿,他怕是陷阱,是叛变的海兔为了抓捕他设置的陷阱。 迄今为止,他始终弄不清楚是海兔叛变在前,还是组织内部出现了其他叛徒导致最近一系列行动的失败,同志的牺牲。 “叔,你小心点。”朱立强知道叔叔对海兔的怀疑。 “你也小心,我如果在一个小时之内没回来,你立刻撤退,并通知相关人员。”朱平交代完,独自一人往外走。 他走出大剧院,直奔对面一家凉粉店。 “朱经理来了,还是老样子么?”凉粉店杜老板笑呵呵的问。 他家凉粉店开在这里就是相中了对面的大剧场,只要有电影上映,吃凉粉的人就多,加上用的原料都是石花菜,味道纯正鲜美,生意一直不错。如果轮到当红影星的电影上映,小店里面基本就没有位置可坐。 因此,杜老板对朱平一直恭敬有加。 “对。”朱平不是本地人,吃的凉粉里面比本地人要多加一些辣椒和老陈醋。 “朱经理,我看你门口的海报已经贴出来了,燕双飞真的要回来么?”杜老板似乎比朱平更关心燕双飞的行程。 “真的,龙头大会前一天回来,参加完龙头大会后,在我们大剧场举办一个见面会,杜老板,具体在哪天我提前告诉你,你多准备点石花菜,保准你衣钵满盆。”朱平明白杜老板问话的意思。 “朱经理,那就谢谢了,今天这碗我请了。”杜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巴。 天气越来越热,他是小本生意,每天熬制的凉粉都是有份数的,多了浪费,少了可惜,朱平的消息是他最需要的。 “杜老板,今天生意怎么样?”朱平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不怎么样,你现在这部电影已经演了半个月了,该看的人都看完了,我这大半天的,只卖出去了十几碗,本都挣不回来。”杜老板收起裂开的嘴巴,转眼间变成了叹气。 “这会过往的人也没有么?好歹进来几个就够你忙活了。”朱平继续唠嗑。 “哪有啊,从中午到现在一共没有几个人,路上也是冷冷清清的,人头数比我十根手指头还少。”杜老板又叹了一口气。 生意有时真得靠运气。 “行了,杜老板,人心不足蛇吞象,凑活着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你没见鬼子天天在大街上抓人,恐怖啊。”朱平学着杜老板的样子,也叹了一口气。 “对对对,你说的对,宁可人少也不敢出现抓人的事,咱们这里还真不错,一直太太平平的,老天保佑啊。”杜老板说完这句话,转身招呼一个刚刚走进来的客人。 朱平连续特鲁几口,把碗里的凉粉吃的干干净净。 他从杜老板的话里听出,今天一个下午大剧院外面风平浪静,没有出现可疑的人,也没有突然出现成群结队的人,这一切都说明,海兔的情报送出之后,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他可以取情报了。 “杜老板,吃好了,走了。”朱平打了一招呼,离开凉粉店。 他没有拐弯,径直走回大剧院。 大剧院门口东面的那堵墙,全是用来张贴明星大幅彩色宣传印刷品的,站在本来贴着燕双飞的那张宣传画下面,朱平用脚尖随意的踢着,踢开落在那里的一小堆落叶后,他看见原本被落叶盖着的一个两寸长的小木棍。 朱平装作巡视所有宣传画的样子,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抬头看看、退后看看、左看看、右看看,在他又一次确定没有任何危险后,弯腰捡起那个小木棍,攥在手心里。 继续巡视一分钟后,朱平转身走进大剧院,回到自己的经理室。 这时距离他离开仅仅半个小时,朱立强焦急等候在办公室内,看看叔叔回来,终于放心了。 “你先出去盯着。”朱平交代。 “好。”朱立强知道叔叔已经安全拿回情报,他需要到外面继续担任警戒。 朱立强出去后,朱平摊平手,注视手心里面的那节小木棍。 这是他和海兔之间传递的第一份情报。 本来,他已经在卖票口弄了一个死信箱,朱立强随时可以拿到情报,但是海兔来之前临时告诉他了这种传递情报的方式,不得不说,交接起来没有任何危险,即便遇到突发情况,不管是鬼子的特务机关还是伪政府的警务厅突击搜查或者抓捕,这么小的小木棍随手一扔,很难被人发现,对于交接的双方而言,都是相对最安全的方式。 朱平对海兔的好奇心,从这个小木棍开始,强烈、急切。 他双手拧开木棍,从中空的木棍内取出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原码头地下党三人,林明辉叛变,梁士宏、董家成牺牲,RB间谍方子海冒充海兔获取百合花情报,在码头五号卸货口和一个体型微胖男子接头,接头时手拿海螺,微胖男子身份、去向不明,请迅速查清。方子海或已拿到情报,目前没有线索,其本人已被我处决。密切注视龙头大会,鬼子或有行动,海兔。” 朱平看完后,擦着一根火柴,烧掉这份情报。 海兔提供的情报,解开了码头地下党组织遭遇毁灭性破坏的谜团,现在最迫切的问题,是去哪里寻找那个体型微胖的男子呢? 第二十二章 账,一定要有假的 送出情报后,左煌哲并没走远,隐藏在一个别人很难发现的角落里,亲眼证实朱平取走情报,才一身轻松返回钱府。 他是真正的海兔,求学期间加入组织,被养母叫回钱府之前的晚上,组织正式跟他谈话,让他以海兔的代号潜伏林夕市,等待组织唤醒,执行任务。 百合花出现在钱府时,他奉命和百合花接头,然而,突然出现的麻田打破了他的计划。 左煌哲虽然从百合花突然诡异莫测的手法中破译出了情报内容,但脑子聪明的方子海和他看到了相同的情报。因为林明辉的叛变,中间环节断裂,在五号卸货口和谁接头、怎么接头的信息他一无所知,被方子海赶在前面,和手拿海螺的人见面。 从那时起,他已经知道方子海的真实身份,但是碍于王老蛋的在场,和为了取信黄亦麟,他必须当场除掉方子海,以绝后患。 其他的,他一点点的查。 曾经扭曲过的,他来矫正。 回到钱府,左煌哲直奔管家房间,双手递过账本:“先生,账本取回来了。” 有过在外求学的经历,左煌哲但凡对有点学问的人,一律尊称先生,好听又讨好。 管家一手接过账本,一手提着左煌哲的衣领子,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先生,干嘛?” “跟我走。” 管家带左煌哲去的地方,是钱沐童的书房。 当两人进入书房后,左煌哲发现钱沐童已经坐在那里。 他的手里,拿着一张纸。 那是管家给他提供的账房先生备选名单,一共有三个。 “会长,”管家同样双手奉上账本,然后指着左煌哲说:“他叫左煌哲,他的养母张秦氏是伺候二夫人的。” 钱沐童接过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看了一眼,然后才抬头看人。 左煌哲?张秦氏的儿子? 他有印象。 “你们不是一起回家了么?”钱沐童记得当时左煌哲举手发问,他爽快的同意了母子回家的请求。 “回家待了一天,我有亲戚在码头,介绍我去码头干活,干了几天就回来了。”左煌哲一言代过这段时间的经历。 “嗷,”钱沐童怪怪的嗷了一声。 钱府下人,在出去的那几天时间内,包括方子海在内先后因为各种原因一共死了七人。 张家娘俩,命够大的。 他递出手里的账本。 “我?”左煌哲愣愣的看着自己从盐行拿回来,经过管家的手,又转回自己面前的账本,不知所措。 管家并没告诉左煌哲,他在账房先生备选名单之列,也是钱沐童今天看的第三个人、最后一个人。 “对,你,你看看。”钱沐童亲自翻到最后一页,交给左煌哲。 这是上半年盐行的收入。 “有什么感想?”钱沐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斜眼撇着。 前两人让他失望透顶,他基本上对左煌哲没抱希望。 后世的左煌哲家族数代居住林夕市,是典型的土生土长的土著人,他对林夕市的历史了若指掌。 他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想着历史上的此时此刻,林夕市将要发生的大事件。 半个月后,RB人将合并之前的几个部门,设立林夕市统税局,届时,会大幅上调税收指数,搜刮民脂民膏。 “会长,我冒昧的问一句,这本帐是真的么?”左煌哲的问话显然是他思考片刻的结果。 钱沐童观察到,左煌哲单就最后一页的数字,看了至少不下五遍。 “那当然,钱家的盐行是整个林夕市最好的,挣得最多的,要不然我怎么能举办龙头大会呢?”钱沐童嗤笑左煌哲的无知。 “会长,我当然知道您的能力无人可比,但是,”他的话停顿了。 “但是什么?”钱沐童奇怪,一个府里的下人说话那那么多顾虑,看样子神神秘秘的。 “会长,我以前上学的地方,RB人占领后会不择手段把当地人的财富据为己有,比如矿藏、农副产品等等,我担心借着龙头大会的机会,他们会把整个林夕市所有公司、商铺,甚至家庭作坊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然后采取一些手段。”剩下的话,左煌哲没说,留给钱沐童自己体悟。 钱沐童放下手里的茶杯,小眼珠一眨一眨的,他经商多年,当然明白左煌哲这番话的含义。 鬼子是什么玩意?他最清楚,比畜生还畜生的畜生。 钱家的家产都是靠压榨老百姓血汗得来的,他会任凭鬼子雁过拨毛么? 钱沐童盯着左煌哲,缓慢的问:“你说该怎么办?” “做一本假账,万一龙头大会上那天来府上的那个RB军官叫什么什么的,”左煌哲摸着脑袋回忆。 “麻田少佐,”钱沐童提示。 “对,就是他,万一他要看,给他一本假的看看也无所谓。”左煌哲含糊其辞。 这种事钱沐童绝对一点就透。 左煌哲说的看,绝不仅是看那么简单。 “你懂这个?”钱沐童指着账本问。 左煌哲谦虚的回答:“没有专门学过,不过在学校里面有先生会,没事听他说过,经常在一起探讨。” 钱沐童点点头,冲着管家说:“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书房只剩钱沐童一个人时,他一根手指有节奏的敲着账本,思前想后。 麻田目前是在林夕市说一不二的人物,他心狠手辣,和林夕市鬼子的海军陆战队不和,双方都在采取卑鄙手段掠夺财物,运回本土,他会不会在龙头大会之后采取什么行动? 钱沐童突然间有些心慌。 为了保证安全,他时不时打点海军陆战队,如果麻田再下手? 他走到桌子前,连同手里拿的盐行的账本,又把钱家所有账本重新看了一遍。 越看他觉得越头痛、越忧心忡忡。 左煌哲的话的确给他提了一个醒。 麻田前段时间已经开始有一些动作,比如成立了总商会、土地整理委员会、船舶联合局、码头事务所等,所有地方他都安插了一个RB人担任副职,美其名曰顾问,实则行使独裁的大权。 照这样发展下去,难保麻田不会在税收上大做文章。 “啪。”钱沐童扔下手里所有账本,下定了决心。 次日,钱沐童并没马上对账房先生的人选做出决定,但他当众宣布账房先生方子海因为家中长辈去世,已经向他辞行回家守孝,左煌哲暂时协助管家管理渔场事宜。 这个决定,在钱府下人心中,已经很大提升了左煌哲的职位,基本上所有人把他当做了账房先生的替补。 人群解散后,管家叫来一个人:“老李头,你把方子海的屋子打开,把左兄弟的东西搬进去。” 左煌哲认识这个人,是钱府后花园的花匠。 “老李叔,麻烦你了。”他冲老李头点了一下头。 “哪里话,以后我老李头要靠你关照了。走吧,我拿着方先生屋子的钥匙,咱们现在就去。”老李头巴结着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因为伺候二姨太并不吃香的张秦氏的养子突然鲤鱼跃龙门,这种变化让老李头后悔不迭。 他和张秦氏年龄相仿,早知道这样,以前好好对待张秦氏,现在也可以乐的她儿子的照拂。 老李头穿着棕色布鞋的双脚向前倒腾着,很快把左煌哲领到方子海的屋子前,开了门,恭恭敬敬请左煌哲进去。 “老李叔,不劳你了,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左煌哲止住老李头跟进收拾东西的念头。 “行,你先睡吧,对了,方先生走之前有些东西放在我那里,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给你送过来?”老李头现在一门心思巴结左煌哲,有的没的,都想送给左煌哲。 “那就现在吧,我等着。”左煌哲心里一动。 第二十三章 镇馆之宝 老李头说的东西,是方子海死前放在他那里的,从中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左煌哲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天色已暗,星月同辉,再过五天的龙头大会,会是怎样的状况呢? “咚咚咚,”老李头敲响房门,进来后双手捧着一块蓝色棉布包裹的鼓鼓囊囊的包裹,递给左煌哲。 “这是方先生前几天放在我那里的,我怕是账本什么的,或者跟龙头大会有关,都给你吧。”老李头带着略显卑微的笑容,开始刻意讨好左煌哲。 同时,他的手里还提高一个外壳是藤编的暖水壶。 老李头受到方子海信任,有他的理由。 “谢谢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左煌哲接过东西,敷衍的说。 他对这类人并无好感,他们基本上都是欺软怕硬的墙头草,随风倒。 以前因为张秦氏伺候年老色衰,已经不被钱沐童宠爱的二姨太,老李头对他们母子俩总是冷冰冰的,和今天相比,天壤之别。 老李头走后,左煌哲从里面插上门,迫不及待打开包裹,真像他躲在床下偷听到的老李头的说话,方子海对海螺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个包裹中,除了一个账本外,其余全是各种各样的海螺,他逐一数了一下,一共十七个,大小、形状、色泽不一。 十七个海螺,代表什么意思呢? 放在耳边听,什么也听不见,毫无头绪。 他只能推开海螺,拿起那个账本。 翻开第一页,什么也没有。 翻到第二页,还是没有一个字,账本全新。 方子海在离开钱府前,费尽心思让老李头帮他保管一本什么也没有的账本? 不可能。 左煌哲双手压弯账本,右手一松。 “哒哒哒,”崭新的账本一页一页快速在他眼前翻动。 在页码到了近乎中间的位置时,一些黑乎乎的数字在他眼前一飘而过。 左煌哲重复刚才的动作,他在再次看到那些黑色数字时,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本看似空白的账本里面,只在某一页记录了一些对于方子海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左煌哲现在已经成为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成了这个账本的主人,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不慌不忙的去研究。 从暖水壶中倒了一杯茶水,左煌哲关闭吊在屋顶的电灯泡,打开桌子上的一盏小台灯,就着小小的光亮,他研究起账本中间唯一一张写东西的纸。 这张纸上,一共写了十一行字,上面是名称,比如祥瑞作坊,下面是数字,比如六万元,诸如此类的记载。 这十一行中,有两行左煌哲已经见过。 渔场,五十万元。 盐行,九十二万元。 这两个数字他在钱府渔场和盐行两个账本上都见过。 其余的名称,他知道,都是钱家的产业。 左煌哲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茅塞顿开。 这张纸上记录的是钱家所有公司、商铺、作坊上半年的真实收入。 哼,方子海的狡诈,给他留下一样好东西。 左煌哲慢慢抿了一口茶,拉开桌子抽屉,搜索之后,没有发现更适合的纸张,只能拿出里面放着的唯一一张报纸,在最上面的空白处抄下账本上的所有内容。 他相信,经过他刚才的提示,钱沐童一定会做假账。 到适当的时候,真账和假账,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统税局会怎么想? 左煌哲放下笔,重新看了一遍数字。 这些数字的价值,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然后,他的眼睛自然而然向下移动,看到四个大字,《林夕民报》,林夕市发行量最大的报纸。 再看日期,一周前的。 这张报纸折叠后的面积比抽屉小,肯定不是方子海用来垫抽屉用的,在空无一物的抽屉里,这样的报纸只有一种用途,是被方子海特意放进来,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的。 上面有他关注的报道! 左煌哲举起报纸,先看大标题。 内容繁杂,包罗万象,大到各地战争的相关报道外,小到哪家妇人跟着情夫偷跑了。 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在这张报纸上看到了足球世界杯的赛事报道。 后世的他不仅是军迷,还是个球迷,能亲眼看见当年世界杯的报道,对于左煌哲来说,是意外之喜。 他立刻关注这条消息,顺着内容看下去,直至看到最后一行,他的目光突然又被旁边的一张图片所吸引住。 林夕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螺雕工艺品龟龙麟凤四灵雕。 “这里怎么会有四灵雕的照片?”左煌哲啼笑皆非。 四灵雕是二百年前林夕市以螺雕闻名天下的乔家,历经五代人制作而成的绝世之作,长一米,高七十公分,巧妙运用各色海螺的天然色泽和纹理形状,采用剪取、手磨、粘贴等工艺制作而成,代表了林夕市螺、贝工艺品的最高水准。 它最具传奇色彩的是第一代乔家人并没在这件工艺品上用心思,只刻了一只龟,因为老祖宗的懒惰,就把它扔在仓库里的一个木头箱子里,一放就放了二十多年。 乔家第二代在一个偶然机会发现这只乌龟后,心血来潮,又在乌龟旁边刻了半条龙,然后跟他爹一样,重新扔进那个木箱里。 干燥、阴暗的环境,让这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工艺品历经乔家四代人的缝缝补补,依然色泽艳丽。 乔家人虽然懒,但他们的工艺全是顶级的,传到第五代时,乔家最后一个传人终于在大清结束前完成了这件四灵雕,并且,自此乔家的工艺失传了。 三年后,乔家已经落败不堪,家中独子因为命案被关进大牢,命悬一线。 乔家老太太不得不拿出四灵雕笑纳当时的县太爷祁老爷,换取孙子的性命,四灵雕的出现轰动一时。 它的制作体现了不同时期的不同风格、不同材质、不同工艺,偏偏又浑然天成,毫无瑕疵,加之离奇的传说,早就名冠林夕城,神龙见首不见尾。 然而,一九三八年七月四灵雕从林夕市突然失踪。 二零一五年,一位海外华侨把四灵雕捐献给林夕市博物馆,成为镇馆之宝。 左煌哲在博物馆看到后,当即用在他设计的AR游戏《死亡窒息》中,是强盗追逐的宝物,同时也是打开神秘未来的密钥。 “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么?我能亲眼看见龟龙麟凤四灵雕。”左煌哲更加惊愕。 按照时间计算,半个月后它将彻底消失,直至二零一五年。 左煌哲继续阅读报道中的内容:“四灵雕出现损坏,祁府重金请人修补。” 想要修补这种顶级珍品,首先要有工艺出类拔萃的师傅,其次要有最好的,或者最适合四灵雕风格的海螺。 “方先生最近喜欢收集海螺,我听他说龙头大会的时候有用。”左煌哲耳边响起老李头说过的话。 加上这张报纸,方子海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他是在找最合适修补四灵雕的海螺。 四灵雕和龙头大会,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二十四章 投身商战,三七分成 左煌哲放下报纸,开始琢磨这件事。 方子海的背后是鬼子,是和黄亦麟不属于一条线的鬼子,黄亦麟会不会知道一些内幕么? 他拿起方子海记下的账本,这个东西是个最好的见面礼。 不过,在见黄亦麟之前,他决定先亲眼看看那个四灵雕。 百闻不如一见,二零一五年的珍宝和当年的模样,应该会有一些差异。 那个冒着古老神秘气息的四灵雕,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了。 贸然到祁府,不要说是去看人家的宝贝,就算串门,钱府的一个下人也没任何可能顺顺利利走进去。 此时,方子海留下的十七个海螺就变成了最好的通行证。 那个带他进入祁府大门的人,自然就是林夕市手艺最好的螺雕工匠。 这种级别的人,最好找,随便问个人就能知道。 左煌哲拉灭台灯,躺在床上继续思考明天的行程。 第二天,左煌哲换了一个布兜,装好十七个海螺直奔林夕市经营螺贝珠宝店铺最多的一条街道,海色光影路。 这条路的名字,很文艺,据说是本地一个非常出名的诗人,恰好又是在时任县太爷的父亲寿辰上随口说了一首诗,被拍马屁的下属捡来命名了他家所在的街道。 后来,这条靠近海边的街道几经繁华和没落,逐渐聚集了林夕市的螺贝珠宝店铺,变成了旗帜招展、店铺林立的街道。 到了这里,左煌哲并不发憷,钱府两家卖珍珠的店铺,这里就有一个。 他走进钱记珍珠阁的时候,里面的伙计连忙迎出来。 “左先生来了。”钱家各个店铺得到的消息很快,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左煌哲即将当上钱府的账房先生,他在瞬间成为各个店铺中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没事,我来转转。”左煌哲随意的说。 “是是是,左先生是该来看看的,您先坐,我给您倒杯茶。”伙计殷勤备至。 “兄弟,咱们这个店铺在整条街的规模如何?”左煌哲提出的问题和他的身份极其相符,他已经到了该了解店铺情况的时候了。 伙计端来一杯茶后,站在他面前,有问必答:“钱记去年还不算最好,到了今年三四月份,已经成了这条街规模最大的一家,无人能比。” 伙计说的时间,正好是钱沐童当上治安维持会会长之后的时间。 一人得道,店铺升天。 “咱们的货源怎么样?” “最好的。” “店面呢?” “最大的。” “收益呢?” “排第二。” “为什么只排第二?” “咱们店铺在林夕市各个方面都能排到第一,只有工艺师傅排不到第一,所以收益也只能排到第二。” “哪个师傅这么厉害?” “人称林夕第一刀的螺壳王王全才王大师。听人说他刚出生时,有个游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给他算命,说他以后是靠海吃海的全才,所以家人就给他起了全才这个名字。长大后他的手艺在整个林夕市无人能比,大家送他一个外号螺壳王,一来他姓王,二来他是这个行当里面最厉害的人。” “钱会长没想着把他弄到咱们这个铺子里来么?” “螺壳王成名之后一直自立门户,城内高门大户请他的人很多,背后有人支撑他,钱会长怕是也不敢太公开的找他麻烦。”伙计的回答让左煌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要找的人肯定就是这个螺壳王。 左煌哲喝了一口茶水,站起来装模作样看了几眼货架和柜台,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钱记。 出门之后他随手拦住一个路人,询问螺壳王的住址,那人指着南边:“你往那边一直走,走出不远就能在路边看见一面红底的旗子,上面写着螺壳王三个字,那就是他家。” 螺壳王不愧是林夕市的名人,人尽皆知。 左煌哲顺着朝南的街道走出不远,立刻在大小不一、色彩纷呈的十几面旗子中看到了写着螺壳王的红色旗子。 悬挂在路北,最大、最红、最耀眼。 左煌哲看见旗子下面的门开着,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又喊一声,他直接往里走,在他刚进院子后,一个微胖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和他擦肩而过。 送这个人出来的小伙子问左煌哲:“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左煌哲举起手里的布兜:“我这里有些海螺,想看看能不能用?” 伙计马上指着后面:“先生请跟我来。” 左煌哲猜对了,伙计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可见螺壳王的确担当了修补的任务,也在迫不及待等着合适的海螺送货上门。 他需要的东西,必定一呼百应。 跟着伙计,左煌哲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螺壳王。 和他的想象并不一样,螺壳王是个个头矮小,外表有些猥琐的男人,但他的十根手指粗糙、结实、宽厚,甚至带着很多斑痕,一看就是为了螺雕付出异常艰辛和忍耐的男人。 “大师您好。”左煌哲敬佩这种男人。 “有事么?”螺壳王看起来话不多,一开口直奔主题。 来他这里的人,什么目的的都有。 “您看看这些海螺怎么样?”左煌哲倒出自己提来的海螺,摊在一张木桌上。 螺壳王叼着烟袋,打眼扫了一下,傲居的说:“不用了,已经弄好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一句话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刚才那位先生么?”左煌哲想起他刚才见到的出门的男人。 “对,你来晚了一步。”螺壳王坦率承认。 左煌哲对他拿来的十七个海螺根本不满意,并且其中并没有后世成型作品中的那个,以这些为借口,他就是想目睹这个时代四灵雕的原型。 凭着记忆,他试探的问:“大师想要的是不是一个带着旋转花纹的暗青色的海螺?” 螺壳王的烟袋微微抖动了一下,第一次正眼认真看向左煌哲:“你懂这个?” 左煌哲内心惭愧,他懂个屁,不过是见过修补成型后的作品,能装神弄鬼糊弄人而已。 “不敢说懂,喜欢。”左煌哲知道很多大师都有古怪的个性,所以一直谨遵谦虚的处世之道。 “说说看,我为什么想要一个旋转花纹的暗青色海螺?”螺壳王磕掉烟袋,开始进入思考状态。 他的成名,跟他的执着关系密切。 只要跟螺刻有关,螺壳王马上就能全身心投入,忘掉其他一切。 “您需要画龙点睛。”左煌哲记得这件作品的成名和凤头上最终镶嵌进一颗罕见的白色珍珠有关。 暗青色被人们说成像华夏人一样的黑色眼珠,白色珍珠是眼睛中的瞳孔,凤本身在华夏就是一种象征,四灵雕因为这两样最终成为最具轰动和最具内涵的珍品。 螺壳王连续点了几下头:“不错,小伙子,有灵性,可惜的是,我已经得到这种海螺了。” “恭喜大师,学生既然来了,能否目睹一下这个海螺,”左煌哲说到这里,脑子灵光乍现,他把话延伸了很多:“能够目睹四灵雕的真容,感受螺壳王的精神手艺和深邃的人生体悟呢?”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四灵雕就在这里。 “好吧,看在你一下就能看穿我心意的前提下,让你看一眼四灵雕的真容。”螺壳王带着惺惺相惜的心态和被左煌哲恭维的陶醉,破例同意了左煌哲的请求。 他着实相当得意,因为自己螺壳王的美誉,祁府放心把这件珍品交给他。 螺壳王带着左煌哲走进隔壁一个小房间,在一堆杂物中间,放着一个长条木箱,他亲自动手,卸掉除底座之外所有的木板,四灵雕赫然出现在左煌哲眼前。 凤头上,螺壳王把缺损的部分简单做出形状放在后面,虽然还需要时间打磨加工,但大体形状上已经补损成功。 美则美,但和林夕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相比,缺少了震颤人心的灵性。 左煌哲前后左右转了一圈,立刻发现问题。 这时的作品只是借助海螺自身的花纹仿制出了凤眼的形状,而没有后世潜入的一颗珍珠作为凤眼。 并且,这个海螺的颜色并不是暗青色,而是淡粉色。 “怎么样?”螺壳王在懂得螺雕的人面前,沾沾自喜。 这样的作品,是严格意义上的复古,分毫不差。 “大师,恕我直言,外表完整无缺,但缺少灵魂的震撼。”左煌哲的话一针见血。 他深谙艺术家的心态,虽然清高,但很容易折服在高手面前。 “你说什么?”螺壳王脸上带着一丝愠怒。 “您看,原品上花纹代替了眼睛,很形象,但不足以震慑心灵。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在这里为它安上一个眼睛,您说会怎样?”左煌哲采用一句后世人人会说的话,表达自己的意思。 螺壳王学着左煌哲刚才的样子,绕着作品走了好几圈,最后站在凤头看向的位置,沉思不已。 良久,他轻声问:“用什么做眼?什么材质?什么颜色?” “珍珠,白色珍珠。再用暗青色螺纹作为眼底,跟我们华夏人一样。”左煌哲果断回答。 那样的珍品,无可挑剔。 “小兄弟是干什么的?”螺壳王突然问。 “我现在在钱府干活。” 钱府,在林夕市是特有名词,人人都能听得懂。 “可惜啊,如果在别的地方,我希望你能来我这里。”螺壳王厌恶钱沐童。 “大师,我虽然在钱府挣个饭钱,但我喜欢您这个行当,我不会这个手艺,但我会设计,我的设计比珠宝公司的设计更好。”左煌哲的胡说八道一点没错。 后世再烂再丑的金银珠宝款式在这里样样都是稀有华丽的。 “你准备怎么做?”螺壳王已经从四灵雕的补损上,看出了左煌哲的实力。 “我用设计入股,二八分成。”左煌哲从没想过一口吃成胖子,他在自己找到的第一份额外工作中,希望留下一个好口碑。 “成交,”螺壳王当即答应。 他此时此刻正在经历重重困难,钱沐童的咄咄逼人,RB人的威逼利诱,西洋珠宝的大肆入侵,传统手艺的日渐没落,螺壳王逐渐感到吃力。 左煌哲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扭转乾坤的机会。 “啊,对了,我还可以给您提供各种各种的海螺、贝壳、珍珠什么的。”左煌哲想到了码头和虎鲸帮。 “你有门路?”螺壳王不相信左煌哲的话。 钱府的下人,懂手艺他能理解,有进货的门路,恐怕是为了勾引他的兴趣吹嘘的。 “大师,我是虎鲸帮的军师。”左煌哲慢慢的说出这句话。 “三七分成。”螺壳王说出的话,让左煌哲暗自一笑。 第二十五章 顺手宰个鬼子 一拍即合、互惠双赢的合作,让左煌哲和螺壳王彼此心满意足。 螺壳王不是傻子,他从左煌哲的身份和行为举止看到了他最强烈渴望的希望。 除了高门望族的嘴巴和钱财,在这混乱的年代,想要生存必需具备强有力力量的支撑。 虎鲸帮虽然只是一个帮派,但纵横码头,和他的手艺息息相关。 三成的收入,在王家的整个产业中,虽然已经占据了一定比重,但和整体相比,孰轻孰重,阅历江湖的螺壳王心中有数。 况且他最喜欢和欣赏能和他旗鼓相当的人,相互较劲才能加速他的提高。 多年来孤独山巅,已经让他暮气沉沉,毫无激情。 这个年轻男子的突然出现,瞬间激发了他沉寂数年的野心。 颜色?珍珠?绝不仅仅是外观的改变,而是一个想法和做法的突破。 他的手艺,或许到了借鉴西方工艺,除旧迎新的转折时刻了。 “谢谢王大哥,”左煌哲自来熟的叫了一声哥。 这种称呼可以拉近他和螺壳王之间的距离。 况且他刚才的建议已经得到螺壳王的首肯,未来几天,他对于螺壳王还有用处。 关键节点,螺壳王不会因为一句话撕破脸皮。 “好兄弟,以后咱哥俩一起闯荡江湖。”螺壳王的回答随行就市,冒出浓厚的江湖味道。 “大哥,第一见面承蒙送我如此厚重的礼物,我会送大哥一份礼物。”左煌哲瞥见桌子上面有纸有笔,走过去毫不客气拿起来,抬腕、落笔,用他擅长的勾画游戏角色的娴熟画工划出一幅《吉星高照》图。 这幅图也是他在博物馆里面见过的,是全部用贝壳雕刻而成的,储存在脑海中的记忆被还原到白纸上后,再次变成一幅让螺壳王惊诧不已的杰作。 “兄弟,你是神人。遇见你,我之幸。”螺壳王拍着左煌哲的肩膀,实心实意说出这句话。 年轻不说,还多才; 多才不说,还谦虚; 谦虚不说,还有听话。 这种合伙人,千载难逢。 “大哥,自家人,别客气。四灵雕你急着用么?如果不急的话,兄弟慢慢给你找合适的材料。”左煌哲盯着螺壳王问。 “兄弟,你的想法特别好,不过这个东西龙头大会要用,我怕没时间等你找材料。反正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做成也能交差,无妨。”螺壳王并不在意。 只要恢复原样,祁府就能出钱,他的名誉就不会受损。 螺壳王现在的心思,全在《吉星高照》的雕刻上。 左煌哲的想法和他迥然有别。 他希望用自己的诚意,打动螺壳王,主动说出这个东西在龙头大会上的用途。 “大哥,龙头大会今年是钱府承办,还有几天时间,我尽量去找合适的材料,你等到最后一天再交给祁府。我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如果经过你的修复,比原来的更加出彩,你螺壳王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在龙头大会上就会大放异彩。” 螺壳王左嘴角微微扯动一下。 左煌哲的话很合他的心思,但是一见面就求年轻孩子,他的自尊不允许。 “大哥,相信我,等着我,你有退路,不会影响你的声誉,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行么?”左煌哲的话把螺壳王的矜持巧妙转化成自己的殷切希望。 是他在求螺壳王。 “你是我兄弟,我当然会给你机会了。”螺壳王拍着左煌哲的肩膀,做出愿意为他牺牲的样子。 定下这个约定,左煌哲离开螺壳王的家,直奔下一个目的地,朱颜酡大剧场。 这个点,剧场正在预售卖晚上的电影票。 左煌哲排在十几个人的后面,等候买票。 轮到他时,他问:“我昨天定了二十张票,今晚8点那场的,只要第二十排的,不知道你们给我留好没有?” 朱立强准备撕票的手停下来,镇定的问:“先生贵姓?” “很巧,我和影星胡蝶同姓,胡蝶的胡。” 暗号全都对上了。 海兔第一次在影院露面。 朱立强站起来,冲着窗户外说:“先生请从那边进来,我们经理正在等先生。” 说完,他离开售票口,穿过后门等候左煌哲。 “先生,请坐。”朱立强把左煌哲领到最里面一间屋子内,然后去叫朱平。 不到半分钟,朱平赶过来。 左煌哲一眼认出,就是那个从宣传画下取走他送出的情报的人。 “你好,朱书记。”左煌哲准确叫出朱平的真实身份。 “你好,海兔。”朱平伸出手,兴奋与喜悦无以言表。 他一直盼着和海兔见面的这一天。 两人简单自我介绍后,左煌哲说出他出现的目的:“我有一个疑问,百合花送出的情报你不知情么?” “关于这件事,我在百合花牺牲和宋非尹被捕后请示过上级组织,得到的答复是,这次行动牵涉一位不愿暴露身份的人士,是他特意提出来的,尽量缩小知情范围,所以我们没有参与此次行动。你的任务是配合、保护此人,完成他交办的任务。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你拿到百合花的情报后,码头地下党成员和你接头,安排你和那位见面,但是,在林明辉叛变后,一切计划全都变样了。”朱平的答复解释了一切。 “我现在掌握的几条线索全部指向龙头大会,龙头大会对咱们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左煌哲想不明白。 “应该和你保护的那位人士有关,本来他就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林明辉的叛变更加加速了他担心,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提出和咱们直接接触,上级组织指示,原地待命。” “我呢?” “一样。” “好吧,这几天,我要去码头一趟,我刚刚和螺壳王见过面,需要帮他找一样东西修补祁府的四灵雕,在龙头大会举行之前,我肯定能回来。” “你见过螺壳王了?” “对。” “龙头大会请来了当红女影星燕双飞,她还要在我们剧院举办见面会,燕双飞最喜欢螺壳王的手艺,她的很多首饰都是螺壳王特意给她做的。”朱平说的这些事情,左煌哲并不知情。 “螺壳王手艺精湛,燕双飞喜欢他的作品并不意外。朱书记,没别的事,我就去码头了。” “路上小心。” 离开朱颜酡大剧院后,左煌哲沿着一条小巷回钱府,进入小巷不久,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背着三八大盖的RB兵。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胡同内距离很远才有一盏昏暗的路灯。 左煌哲前后左右看了一遍,空无一人。 天赐良机,顺手杀鬼。 他小心跟在后面。 途径一个即将打烊的小饭店,左煌哲小跑进去买了一小坛酒,拎在手里。 再往前走,胡同右边出现一片小树林。 左煌哲加快步伐,赶上那个鬼子,举起那坛酒,从背后狠狠砸在鬼子的后脑勺上。 鬼子兵应声倒地,左煌哲捡起落在地面的一个酒坛碎片,双手拖着鬼子兵的身体进入路边小树林。 他双手卡住鬼子的脖子,解决掉他的性命,再用酒坛碎片划烂他的脸,最后脱光他的衣服,就地挖坑掩埋,地面铺上一层落叶和树枝。 然后他把脱下的衣服全都塞进裤子,随手打结斜背在左肩上,钻出小树林,悠闲自在的继续往前走。 这时,他的大脑接收到一条久违的提示:“除掉一名对手,你的攻击力提高50分。” 顺手宰鬼,获得奖励,一举两得,左煌哲得意的笑了。 “只需再除掉一名对手,你将进入更高等级。” 随之而来的这条新提示让左煌哲翘首期盼。 他需要的东西太多了。 第二十六章 撸串喝酒 宰完鬼子,左煌哲摸黑回到钱府,他在自己屋子后面烧掉鬼子的衣服,毁灭掉了一切证据。 然后,他又沿着院子跑了二十圈,出了一身臭汗,走回屋子,端出脸盆,从头到脚冲了一盆凉水澡后,心旷神怡,精神愉悦,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上午,左煌哲找到管家,以回家给母亲送东西为由离开钱府。 出城之前,左煌哲去了一趟邮局。 黄亦麟给过他十张很普通的帆船邮票,看似跟所有的帆船邮票毫无差异,最大的问题却出在邮票的齿孔上。 间隔四个齿孔人为撕掉一个,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左煌哲一看就懂。 这是黄亦麟惯用的一种联络手法。 “你到邮局,把贴着这种邮票的信封交给里面的人,这份信就能转到我手里。”黄亦麟离开码头之前这样告诉的左煌哲。 “黄先生,不写地址你怎么能收的?”左煌哲傻傻的问。 黄亦麟故作神秘:“我在邮局工作,他们都认识我,你写上我的名字,这份信就能到我手里。” 骗人的伎俩,他自以为高明。 “黄先生在邮局,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左煌哲配着黄亦麟的演戏,脸上充满敬佩和羡慕。 黄亦麟哈哈大笑。 如今左煌哲拿着这样的信走进邮局,交到负责寄信的人手里。 那人接过信瞄了一眼,二话不说,随手扔在一堆要往外面寄走的信里。 左煌哲同样没说话,转身走出邮局。 就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那个人重新拿起只有黄亦麟名字的信封,走向后门。 左煌哲第二次去码头,做了充分准备。 他特意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不少调料,混和在一起,装进一个布兜。 此外,他还买了不少卤好的肉,整坛的酒,和炼好的猪油。 这些钱,他都没给,是用钱府账房先生的名号先赊账的。 然后,他叫了一辆马车,带着东西,直奔码头,第一次找到虎鲸帮的老窝。 虎鲸帮的老窝,位于距离码头不远的一个村庄东头。 前面是海,后面是一座丘陵,旁边还有很多礁石,易守易退。 “军师回来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王老蛋的耳朵里。 “太好了。”王老蛋正为一件事发愁,听到左煌哲回来的消息,他愁眉不展的黑脸立刻放晴。 前天,虎鲸帮和残鳄帮在争夺渔民捕鱼时打了一架,昨天以报仇为借口纠集了二十几条汉子,举着刀叉和木棍,和他的手下混战半天,双方各有死伤。 最让王老蛋不安的是,这次打架,与以前不同,他们似乎找到了新靠山,士气如虹,要不是他拼死抵抗,又叫来听命于钱沐童的港口警察大队,兄弟们恐怕凶多吉少。 而他们内部,已经投靠方子海的人依然蠢蠢欲动,试图推举出新人取代方子海的位置,继续跟他分庭抗衡。 内忧外患之下,王老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难敌群狼。 他急需左煌哲的点子。 “军师,你回来的正好,帮我出个主意,把残鳄帮收拾了。”王老蛋抓住左煌哲的胳膊,说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老大,这件事不是马上就能解决的,你先帮我一个忙。”左煌哲暂时只能安慰王老蛋。 当务之急,他要先解决四灵雕的事。 “军师你太见外了,什么帮忙不帮忙的,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王老蛋粗野惯了,乍听左煌哲文绉绉的话,很不习惯。 “老大,我刚来,很多兄弟都不认识,我想请兄弟们吃顿饭,酒肉我都带来了。不过,我喜欢吃海螺,还有一种新做法,想请兄弟们下海捞点上来。”左煌哲打开自己带来的东西,摊了整整一桌子。 “军师,这算什么事,兄弟们别的本事没有,下海的本事如履平地,走,出去,我给你站场,你亲自下令。”王老蛋正好借此机会,替左煌哲扬名立万。 他带着左煌哲,走到院子里,叫来所有在家的兄弟:“弟兄们,军师今天从城里回来,准备请大家喝酒吃肉,怎么样,你们赏脸么?” 这句话,他说的威严、洪亮,他的眼珠,严厉的扫视全场,带着强烈的震慑感。 “军师请客,是咱们兄弟的荣幸,多谢军师!” “虎鲸帮以后还要仰仗军师,咱们兄弟任凭军师差遣!” “谁敢不听军师的,就是和整个虎鲸帮为敌,咱们兄弟决不答应!” 在场的兄弟有那天在码头亲眼见过左煌哲本事的,有被周围人带动而跟风的,也有被王老蛋眼珠吓住的,竟然异口同声表明以后全听军师的。 “既然如此,兄弟有个不情之请,酒肉我都带来了,想要烦请兄弟们下海抓写海螺回来,我亲自下厨,给兄弟们做一道美味,不知兄弟们能否答应?”左煌哲还是一日既往的谦虚随和。 “没问题,军师想要多大的?” 海里别的不多,虾蟹螺贝到处都是。 “海螺,最好要暗青色的。”左煌哲回答。 “颜色还有讲究么?”有人问。 “当然,你们不知道了吧,男人吃暗青色的海螺,壮阳补肾,虎虎生威。”左煌哲剑眉一挑,邪恶一笑。 “哈哈哈,那是不是以后……” 他的话,引发无数浮想。 “行了兄弟们,大家分开行动,留一些人跟我垒几个炉子,捡些木柴,剩下的兄弟去捞海螺,咱们人多,捞得越多越好。”左煌哲不停鼓动手下这群人。 一个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 这次,左煌哲还在别的方面所有准备。 从他打算回码头时起,就在城内找了一家铁匠铺,打制出一百根一米长、筷子粗细的铁条。 木棍点着后,他亲自示范,用铁条扎穿海螺肉,架在石头垒砌的炉子上,撒上猪油和调料,放在噼噼啪啪燃燃烧的木棍上翻滚着烧烤。 这种新奇的做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军师,这叫什么做法?” “叫,撸串。”左煌哲后世最喜欢和伙计们在一起撸串喝酒。 “撸串?哈哈,军师,还可以撸别的吧? “爱撸什么就撸什么。”左煌哲豪放的回答。 他在用这些人最能接受的话拉近和他们的距离。 当第一拨烤好的海螺全都放到桌子上时,左煌哲高举大碗,高声喊道:“兄弟们,咱们一起敬老大一杯!” “敬老大!” “敬老大!” 在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中,王老蛋得意洋洋喝下了左煌哲对他的效忠酒。 这个军师,不错。 连续好几天,左煌哲在虎鲸帮内的住处外,堆积了小山似的各种各种螺壳。 此外,他还接受了不少眼光灵活的兄弟笑纳的珍珠。 那些珍珠很多都是他们在摘珠人手里抢来的。 在左煌哲离开时,他在马车上装了整整十袋的海螺壳。 不仅有暗青色,还包括了他能收集到的所有的,全都塞进麻袋,作为给螺壳王的礼物。 龙头大会前一天,左煌哲雇人赶着马车来到螺壳王家门外。 跳下车,左煌哲叫来院子里的伙计,从马车上往院子里面搬运那些麻袋。 就在他们搬运到一半时,院子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第二十七章 暗流涌动 当那阵吵架声传进左煌哲和伙计的耳朵时,左煌哲意识到螺壳王这里来客人了。 他卸下所有麻袋,打发走车夫,准备离开。 “先生,师傅请您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伙计已经叫人把左煌哲过来的消息告诉了螺壳王。 左煌哲原地一怔。 “大师有客人,我进去不合适。”左煌哲推辞。 傻子才会闯进有人吵架的屋子,充当电灯泡。 “没事,师傅说了只是客人,不碍事。”伙计拦住左煌哲,坚持着。 他们师徒两个事先已经说好了。 左煌哲对吵架的客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不是好对付的人,还是螺壳王想要拖他下水的客人。 “走吧。”左煌哲走不掉,只能往前闯。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色没色,自己能被螺壳王利用的,仅剩一个,他在钱府的身份。 偌大林夕市,站在螺壳王的立场上,需要用钱府来当挡箭牌的对手,都是他自己惹不起的。 这种人,屈指可数。 左煌哲掉进一个不得不自投罗网的坑。 跟着伙计,左煌哲走进会客厅。 会客厅内,坐着三个人,除了螺壳王,剩下两个人他都不认识。 “兄弟,你来了,坐。”螺壳王指着自己身边空着的太师椅。 左煌哲不动声色坐下。 无需他有任何动作,螺壳王绝对会把他拉近这个泥坑。 “介绍一下,我兄弟。”螺壳王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鄙姓左,左煌哲。”左煌哲简单进行自我介绍。 他不是这里的主人,没理由喧宾夺主。 另外两个男人只看了他一眼,立刻又把注意力收回螺壳王身上。 “大师,我还是坚持我之前的说法,修补后的四灵雕在燕小姐的见面会上作为慈善品拍卖,否则见面会取消。”左手男人相当坚决,寸步不让。 “刘先生,江口先生既欣赏燕小姐的为人和造诣,又特别喜欢四灵雕这件作品,还是二者合二为一,在特别公署成立筹备会上一并出现为好。”另外一个男人提出和第一个男人相悖的提议。 “抱歉,宋先生,这件事在燕小姐来之前已经和麻田先生达成协议,我们不同意临时变更。” “刘先生,你们的协议,我们不知道也不同意,现在更改,皆大欢喜。” “二位,”螺壳王微微一笑,抬起双手做出安抚状,止住两人的争论,然后右手指向左煌哲:“先容我为我兄弟介绍一下两位身份。” 他一而再的强调兄弟两个字,用意明显,提醒在座的两个人千万不要忽视刚刚进来的这个人。 果然,两人目光审视的落在左煌哲身上。 他们都不傻,已经听出螺壳王话里话外的意思。 “这位是刘永生刘先生,燕双飞小姐的管家。”螺壳王介绍第一个说话的男人。 “这位是宋桥宋先生,RB商人江口浦同先生的管家。”螺壳王指着第二个说话的男人说。 “两位好。”左煌哲微微点头。 “我兄弟刚才没说,他即将担任钱沐童会长家的账房先生,同时他还是虎鲸帮的军师。”螺壳王不动声色抛出左煌哲隐藏的身份。 之后,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悠闲自得的品茶。 刚才发生过的激烈争吵,似乎已经与己无关了。 两个管家、一个账房先生,后者的地位虽然比前者略差一等,不过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两个管家好歹也要给一个账房先生点面子。 大厅内陷入沉寂,两位管家同时端出茶杯,谁也不肯先说话。 应对这种场面,左煌哲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客随主便,他效仿螺壳王。 主随客便,他跟着两个管家。 大厅内的第四只手,也伸向茶杯。 四个人,不约而同开始喝茶。 有人用杯盖轻刮浮在水面的茶叶,有人沉浸在茶叶的香醇中;有人一小口一小口的抿水;有人干脆用茶杯挡着眼睛闭目养神。 四个人,四条心,,不仅代表着自己,更代表着自己背后的势力,暗流涌动,相互算计。 不大的茶杯,就算舔,里面的茶水也有舔完的时候。 宋桥第一个放下茶杯,他看着螺壳王,冷笑一声,第一个发话:“王大师,明人不说暗话,江口先生出席的筹备会,燕双飞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没时间在这里耗,留下一句话,请你好自为之,东西给我们留着,否则我们不会客气。” 螺壳王叹口气:“宋先生,麻烦转告江口先生,四灵雕放在哪里我都没意见,但是剧场的见面会是麻田先生和钱会长联袂举办的,你们自己人之间的问题,是不是该内部先解决了,然后告诉祁府就行,与我何干?” “祁府已经说了,任凭大师做主。至于你说的内部人,螺壳王,我已经给了你面子,你可以问问你这位兄弟,既然他是钱府的账房先生,应该很清楚一件事。当日麻田和钱沐童在钱府抓捕地下党未遂,麻田准备枪毙所有人时,他接到一份命令,那是江口先生出面办的事,麻田还不是乖乖放人了,我说的对不对,左先生?”宋桥目空一切,仗着背后的主子,根本没把麻田放在眼里。 左煌哲想起那个让麻田气的火冒三丈的文件夹,故作惊讶的问:“宋管家,请问江口先生的大名是?” “江口浦同。”宋桥摇晃着脑袋,同样也没把左煌哲放在眼里。 此时的江口浦同已经潜入林夕市,乔装成为一个RB商人。 江口浦同。 得到答案,左煌哲聚精会神,开启大脑芯片,查找林夕市这个阶段名叫江口浦同的RB人。 芯片给出答案。 江口浦同,海军陆战队出身,菊机关特务,三八年九月接替麻田松兆,任职林夕市RB陆军特务机关长,中佐,四五年RB投降当日被地下党处决。他的出任,结束竹机关对林夕市的控制。 左煌哲继续举着茶杯,放在嘴边。 他就是刚才用茶杯挡住眼睛,闭目养神的人。 茶杯中,还有半杯没有喝完的茶水。 他开始慢慢品茶。 再过两个月,江口接任麻田,菊机关赶走竹机关的人。 这次任职派别的变化,无疑应该是一次蓄意的行动。 起因?事由? 电光石火间,左煌哲又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的人物,燕双飞。 他继续凝神,搜索燕双飞。 顷刻,他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燕双飞,女,林夕市人,华夏早期以擅长饰演悲剧女性出名的电影演员,抗战期间曾暗中为林夕市地下党捐赠大量物品,后退出影坛不知所踪。 捐赠物品? 左煌哲想起朱平的话,上级组织告诉朱平,海兔的任务是配合一个不愿透漏姓名的人。 这个人,难道是燕双飞? 他放下茶杯,惊喜的看向宋桥:“宋先生说的事,我亲眼目睹,原来是江口先生救了我们的命,麻田先生要抓一个叫海兔的地下党,那天算是把我们所有人都吓死了。” “左先生,跟着江口先生比跟麻田更有前途,怎么样,想不想换个主人?”宋桥的话,一半调侃一半诱惑。 “宋先生高看我了,我在钱府,还不是账房先生呢。原来的先生家里有事离开了,现在的管家叫我帮忙,我这样的人,要什么没什么,恐怕难入江口先生的法眼。”左煌哲嗫嚅道。 “钱府的账房先生,虎鲸帮的军师,就凭这两个头号,江口先生也会对你高看一眼的,回去好好想想,等龙头大会举办那天给我一个答复。”宋桥口气满满,以猎人自居。 他把左煌哲看成那只快要撞树的兔子。 两人一问一答、你好我好的样子彻底激怒刘永生 刺眼! 扎心! 他啪的一下拍响桌子,冲着螺壳王说:“大师你看着办吧。” 说完这话,独自一人离开。 他的背影,微胖而敦实。 “呸,一个戏子,装什么装。”宋桥冲着背影,鄙夷的说。 “宋管家,相请不如巧遇,不如我做东,咱们出去喝一杯如何?”左煌哲举手做出端杯的姿势。 第二十八章 解开锯鲨的谜团 “喝一杯?咱俩?”宋桥故作轻佻的重复左煌哲的话。 他用意险恶,试图用自己的这种态度激起螺壳王心中的不满和气愤。 一个组织内部一旦出现罅隙,就是最容易被攻破的时候。 完成江口交办的任务,是证明他能力的难得机会。 “喝一杯。”左煌哲郑重点头。 他的表示,诚恳、大度。 似乎是乡下人进城,在第一次见面的雇主面前急欲表达自己的真心实意外。 两人之间的动作,螺壳王视而不见。 “这小子,有点意思。”他如愿脱身。 左煌哲,说是他的福星,可能也不为过。 “来人,”螺壳王冲着外面叫喊。 关键时刻,他要火上浇油、推涛作浪。 守候在外面的弟子推门而入。 “师傅。”弟子站在五米之外,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 “去地窖里面,把我珍藏的老白干取出一坛,跟着左二爷送去。” 他要送给瘟神一坛酒,希望瘟神喝下迷魂汤之后和左煌哲谈妥这件事。 “是。”弟子回答后出去拿酒。 “宋管家请。”左煌哲抬手相让。 他的举动在宋桥看来,是一种放低姿态的明显表现。 既然有意放低姿态,后面的意思应该是让他满意的那种。 “哈哈哈,左先生很识时务,我喜欢。”宋桥喜欢聪明又知进退的人。 身为管家,他比谁都明白想要在主人身边混得开的道道。 不过,这个姓左的,在螺壳王面前的表现是不是过于赤裸裸了呢? 不考虑那么多了,带着疑问和渴望,宋桥和左煌哲一起出去喝酒。 两人走进一家中等档次的酒馆,坐进一个雅间,左煌哲请宋桥点了三荤三素,喝着自己带来的老白干,心情愉悦,畅所欲言。 “先生,我敬你一杯。”左煌哲恭敬的端起酒杯。 宋桥享受这种人上人的感受。 自己越牛逼,越能吸引左煌哲对他服帖、羡慕。 他理所是当然的认为。 “你知道么,江口先生对我的信任超越任何人,他的事情从不避讳我、隐瞒我。”宋桥开始忘乎所以的炫耀。 “遇到这样的主人,一方面说明主人大度,另一方面却充分说明宋先生为人机智聪慧,办事妥当可靠,江口先生才会对你放心。”左煌哲说出理由。 “对,太对了,江口先生就是这样夸奖我的。”宋桥大言不惭。 “宋先生,你是我们这一行的高手,鄙人敬前辈和高手一杯。”左煌哲再次端起酒杯,双手敬献到宋桥面前。 宋桥一饮而尽。 “江口先生的生意遍布很多行业,包括航运、捕鱼、挖矿,这些都是大的,小的十个指头数不过来。”宋桥继续吹嘘。 “那么宋先生不管走到哪里,都必定是万众注目的人物。小弟平生志向就是振兴家族,我最佩服像宋先生这种让家族引以为荣的男人,再敬先生。”左煌哲又给宋桥端了一杯酒。 宋桥心花怒放,脖子一扬,又是一杯。 左煌哲有意灌酒,宋桥有意卖弄,两人一唱一和,左煌哲喝一杯、宋桥喝五杯,短短半个小时后,螺壳王专门送来的一坛老白干被两人喝的一干二净。 酒急上头。 “宋先生,我跟你说实话,不许笑话我,那天我都被吓得尿裤子了。”左煌哲压低嗓门,先是讪笑,而后拍着桌子狂纵大笑。 醉了! “兄弟,你酒量不行,醉了。”宋桥指着左煌哲的鼻子尖,看不起的说。 “我没醉,我没醉。”左煌哲死不承认。 “你醉了。” “不可能。你听着,我给你捋捋那天发生的事,证明我根本没醉。”左煌哲双手咚咚敲着桌子吆喝。 “好,你说,我听,你肯定醉了。”宋桥脸如猪肝,鼻子呼哧呼哧向外喷着粗气。 “麻田要抓海兔,我们当时都在场,他要杀了我们。” “这句没错。” “我被吓得尿裤子了。” “哈哈哈,这句也没错。” “这时候闯进来一个RB兵,交给麻田一个东西。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左煌哲左耳挠腮,说不出来。 “你看你醉了吧?你还不信,我知道,是一份电报。”宋桥拍着胸脯,狂傲的抢话。 “不是电报,电报怎么能救我们的命?是枪,是大炮,吓得麻田不敢动了。”左煌哲胡言乱语,手舞足蹈。 “不对,你说错了,就是电报,命令麻田停止行动的电报。”宋桥更加兴奋,他爬到椅子上,摇晃空酒坛,往自己嘴里倒酒。 “你胡说,电报?一份破电报能救我们的命?凭什么?你不知道吧,我们那群人里面有地下党。”左煌哲嘲笑着说。 “你才不知道呢,你们那群人里面也有我们的人。要不然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宋桥推了一把左煌哲。 “不可能,只有海兔。不对,还有一个女的。”左煌哲争论。 “嗯,不对,还有锯鲨。”宋桥指着左煌哲的鼻尖,得意的说。 方子海的身世身份原来是锯鲨,江口浦同的人。 一直困惑在左煌哲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海兔。”左煌哲继续装醉大叫。 “锯鲨。” 左煌哲突然抱住宋桥的腰,嘿嘿嘿的笑:“老兄,你说海兔厉害还是锯鲨厉害?” 宋桥弯腰,压住左煌哲的肩膀,嬉皮笑脸:“当然是锯鲨厉害,一个是兔子,一个是鲨鱼,怎么比?你不知道,锯鲨是江口先生亲自挑选的人,有勇有谋,他当时就看懂了地下党送出来的情报,到码头见到了燕双飞身边的人,对了,就是刚才和我吵架的那个死胖子。” “死胖子?哈哈哈,死胖子。”左煌哲跟着叫起来。 两个醉醺醺的男人一会抬杠,挣得脸红脖子粗,一会又因为一件事成为同盟,共同开心逗乐。 他们最后如何离开酒馆、如何分手,事后谁也说不清楚。 次日,宋桥站在江口浦同面前。 “怎么样?她答应没?”江口浦同阴沉着脸。 占领林夕市后,他最着急干的事情就是想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妄图树立亲善的虚假面目,燕双飞不管从职业上还是影响力方面,都是龙头大会召开时期最佳人选。 偏偏她以来之前已经和麻田、钱沐童达成协议为由,拒绝了自己的多次提议。 昨天,他再次委派宋桥,一同和螺壳王共同商议。 他一直再等结果。 谁知等了一个晚上,才等来宿醉过后的宋桥。 “她的管家还是坚持原来达成的协议,不过,我跟螺壳王的兄弟一见如故,属下觉得根本无需通过燕双飞,只要咱们把修复好的四灵雕拿到咱们的会场,随便再请一个影星出席不就行了么?”宋桥说出自己的计策。 龙头大会其中一个环节是拍卖四灵雕,之前四灵雕已经被燕双飞买走,现在属于燕双飞的私人物品,所以祁府已经不再参与这件事。 “不通过燕双飞?”江口双臂抱在胸前,重复宋桥的话。 “对,您想要的东西,谁敢不给?我和螺壳王的兄弟一见如故,通过他直接把四灵雕拿到您的府上就行了。”宋桥为自己的计谋自鸣得意。 “不错,谁敢从我手里要回去东西?你现在去把四灵雕给我拿回来。” “嗨!” 宋桥兴冲冲走出江口浦同家,坐车直奔钱沐童府邸。 这种小事,太好办了。 通过看门人的通报,叫出左煌哲。 “兄弟,我在江口先生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江口先生很欣赏你的为人,他说了,等龙头大会结束后,你想去他手下办事,马上就能去。”宋桥先灌迷魂汤。 “多谢宋先生,太谢谢你了。”左煌哲连声道谢。 “不过呢,江口先生有件事想请你办一下。” “宋先生太见外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左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把四灵雕交给江口先生,我们可以出钱。”宋桥刚愎自用的说。 出钱?笑话,左煌哲现在急于巴结江口浦同,怎么可能要钱? 不过是他随口说说而已。 “这件事,太简单了。”左煌哲立刻接话。 “咱们什么时候去拿?”宋桥迫不及待。 “我不会去拿。”左煌哲傻笑着扮了一个鬼脸。 第二十九章 江口浦同 “你,不同意?”宋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确定自己不同意?”他瞪眼再问。 到手的鸭子,飞了? 在江口浦同面前吹的牛,要完蛋? 宋桥脑门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幻想自己听错了。 “不同意。”左煌哲冷下面孔,沉稳的点头,彻底打破宋桥的幻觉。 “你知不知道你回绝的人是谁?他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别给脸不要脸。”宋桥老羞成怒,抬手指着左煌哲的鼻尖,怒骂。 “随便。我和江口先生未曾谋面,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未来毫无保障的压在他身上?”左煌哲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哼,你无需把自己的未来压在他身上了,给你脸不要脸的后果就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宋桥气急败坏。 “因为我让你丢脸了?”左煌哲纵声大笑:“宋先生,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种话么?” “我不仅有资格,我还能让你生不如死,不,直接去死!”宋桥每说一句,手指指尖就指点左煌哲一下,狰狞的脸上,暴露出对左煌哲想要挖心、啖肉、饮血的刻骨仇恨。 “那就走着瞧。”左煌哲说完这句话,径直走回院子里,凉下宋桥呆若木鸡的留在原地,进退两难。 “呸!狗东西,不,我要让你死的不如一条狗。”宋桥面露凶相。 他在回去的路上,反复琢磨怎么回复江口浦同,并且能让江口当即对左煌哲痛下杀手。 “麻田,或者共党。”宋桥奸诈的笑。 他跟江口三年,对江口的喜好基本了如指掌,上面两种选择,都是能让江口瞬间迸发恶魔的本性。 江口浦同,三年前以商人身份来到林夕市,为他觊觎的林夕市的财富、矿产和海运踩点。 暗中,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特务、魔鬼,刺探情报、拉拢汉奸、暗杀进步爱国人士、破坏地下党组织、抓捕杀害地下党员。 码头地下党组织遭到的破坏,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最让他气馁的是,林明辉叛变的时候,麻田和他在一起,否在就不会出现后面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成竹在胸的所有行动突然间乱套了。 现在,他最急切的事情就是让一切回到他的阴谋中来。 “宋桥回来了。”他的手下,小坂正一隔着玻璃窗看见走进院子的人影。 “他的表情如何?”江口盯着墙上悬挂的一副华夏字画。 这副字画,是他抢来的华夏五百年前的名画。 他的家里,所有摆设全都是从华夏抢掠来的古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家传承几百年的书香门第。 “蹙着眉头,挤着眼睛,噘着嘴巴。”小坂描述他看见的宋桥。 “那是他脸上最典型的的暴怒的样子,事情看来没有办好。”江口走回八仙桌前,坐下。 “中佐,宋桥最近的所作所为,有点忘乎所以了。”小坂说。 “哼。”江口冷笑一声。 门外,宋桥一条门帘,走进来。 江口没有说话,端起茶水,慢慢的喝。 “中佐,那个姓左的,突然变卦了,我怀疑有人在背后指使他。”宋桥挑拨江口。 一山不容二虎,江口不会放任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另外一个说话算数的人,即使是他的同类。 “谁?”江口放下茶杯。 “我不认识那个人,不过我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似乎是麻田少佐的手下。”宋桥卑鄙的说。 “他想干什么?”江口手指敲着桌子,思索。 “中佐,属下认为,像左煌哲那种三心二意,敢于背叛中佐的人不能留,不仅要惩罚他,还可以杀一儆百。”宋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置左煌哲于死地。 “四灵雕呢?”江口问。 “属下带人直接从螺壳王那里抢回来。”宋桥蛮横的回答。 “燕双飞那里呢?”江口接着问。 “中佐,那种女人,枪口就能堵住她的嘴。”宋桥不是没有大脑的人,在回来的路上,他把江口可能问到的一连串问题全都想过一遍。 “宋桑,在林夕的地盘上,你能堵住她的嘴,离开这里后她说出来怎么办?” “还有她的家人。” “就算把她家人全杀了,我的声誉已经没办法挽回了,这个损失怎么弥补?”江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口气突然强硬起来。 “这个?”宋桥瞠目结舌。 他没想到江口问了这么多,居然还没发话杀掉左煌哲。 “这件事如果麻田插手,又怎么解决?”江口的问话,开始咄咄逼人。 他认同小坂对宋桥忘乎所以的评价,这件事,正好是警告宋桥的最好机会。 “这个,”宋桥无言以对。 麻田和江口之间的问题,哪有他插话、思考和处理的份? 而且一直都没有,江口为什么突然问他呢? 看穿自己在说谎?还是不满自己没办好事?抑或心中的无名火发泄他身上了? 宋桥心中暗骂:“NND,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一个的都吃错药了?” “中佐,属下无能,对麻田少佐的事无能为力。”宋桥急于抽身,他有点怕了。 “宋桑,小心为妙。”江口的话火药味很浓。 “嗨、嗨,”宋桥鞠了一躬,连忙退出屋子。 “换成你,怎么办?”江口问小坂。 “当然是用宋桥刚才的办法,把四灵雕抢过来,用枪口堵住燕双飞的嘴。”小坂狡黠一笑。 他明白江口训斥宋桥的原因。 “麻田这几天在干什么?”江口问。 “他对钱沐童的能力本来就不满意,在钱家出现百合花和海兔之后,似乎有了用别人取代钱沐童的想法,这次龙头大会虽然交给了钱沐童,但重要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的。他亲自审定今年的游街路线,安排犬也沿街布控所有的临街店铺,就连当天出现在大街的人群,也是让各个学校、公司、店铺自己挑人,并且效仿保甲制,错一罚百,防止出现问题。” “这个麻田,想的法子还不错。不过你说他想换掉钱沐童?” “据内线报告,麻田最近跟吴天寿私下秘密往来,他会不会用吴天寿替换钱沐童呢?” “吴天寿,那个挖金矿的?”江口微微眯起眼睛。 “对,就是他。”小坂点头。 “麻田开始打金矿的主意了。”江口和麻田是一类货色,嗅觉机警,他们的行动和目标,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据说本部有人暗中下令,把林夕市的矿藏运回国内,可以预见的是,又有哪个世家准备投资大型工业或运输设备制造业了。” “所以麻田又准备在我前面动手脚了,这可不行。”江口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冷清。 “趁着这个机会把钱沐童拉到咱们这边来?”小坂建议。 “不行,麻田准备放弃钱沐童,不仅仅因为矿藏,钱沐童的过往历史臭名远扬,继续用他会累及麻田自己,所以他才有此想法,让麻田感到受拖累的人,我为什么要用?”江口脑子不停转圈。 他突然想起左煌哲:“宋桥说过的那个人,姓左的那个。” “左煌哲,钱府即将上任的账房先生,虎鲸帮的军师,还是螺壳王的兄弟。”小坂是江口最得力的属下,协助江口处理方方方面面的事物。 “锯鲨有没有消息?”江口突然问。 “没有,我得到的最后消息是他到码头后,彻底失踪了。” “虎鲸帮是码头的最大势力,左煌哲是它的军师,同时和钱府、螺壳王都有关系,好身份。联系他,我要马上见到他。”江口命令小坂。 第三十章 无妄之灾 左煌哲在去店铺查看存货的路上,发现林夕市内陷入一片恐慌。 大街上出现很多警察和RB兵,到处抓人。 “出什么事了?”他问距离自己最近的路人。 “明天不是要办龙头大会了么?听说是怕出事,提前把危险分子抓起来。唉,这群该天杀的,老百姓又遭殃了。”路人唉声叹气。 他的话音还没落,左煌哲身边出现两个陌生男人,架住他的胳膊往外走。 左煌哲被绑架了。 他身边的路人四散逃跑。 左煌哲四下观察,他被抓走的方向和路上行人不一致,他被塞进一辆轿车。 “当前死亡危险值0点。” 他的双臂被架的生疼,但当他发现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时,疼不疼的都是变成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兄弟,咱们这是去哪?”他开始有精力贫嘴。 “不许说话,到了你就知道了。”这样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他甚至已经知道是谁动的手。 左煌哲听话的闭上嘴巴,任由轿车往前开。 他并没被带进阴森恐怖的审讯室,也没被丢进暗无天日的黑屋子,反而被带进一间咖啡厅。 “豪格尔”咖啡厅是一家典型欧式风格的建筑,二十多年前出现在林夕市,生意兴隆,目前已被江口浦同据为己有。 在一间舒适的雅间之内,江口浦同静静品着咖啡,等候猎物出现。 门外响起四声敲门声后,雅间的门被轻轻推来,左煌哲依然保持被绑架的姿势,进了这间屋子。 江口挥挥手,示意两人放开左煌哲,出去。 他查过左煌哲的老底,从家里走进学校,从学校回到家里,文弱书生一个,不会华夏武术,就凭这一点,十个左煌哲放在他面前,也打不过他。 况且他预备而来,怎么可能把区区一个羸弱男人放在眼里? “坐。”江口指着对面的空位置。 “当前死亡危险值0点。”左煌哲重新确认一遍自己当前的安危值。 暂时没有危险。 他安稳的坐下。 “左先生一点也不害怕?”江口默默注视左煌哲的表现。 左煌哲摇头摆尾:“我是自己走进来的,不是作为死尸被拖进来的,说明你需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我说出你想要的结果前还是不会死的吧?嘿嘿嘿。” 他甚至奸笑几声。 江口点头。 这个人,难怪在很多人面前混得开,脑袋聪明,为人还很光棍。 “你觉得我会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江口反问。 “作为一个平民百姓,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以被你利用的价值。作为钱府的下人,你可能想从我身上得到钱家的内幕,不过我不可能知道最隐秘和最真实的;作为虎鲸帮的军师,你可以从我身上得到虎鲸帮的情报。作为螺壳王身边的人,你还可以得到我所知道的螺壳王的事情。三者选一,选二,或者全部。” “你相当聪明,我要是都想要呢?” “我不干背信弃义的事。”左煌哲死皮赖脸的回答。 他的话,是真是假,江口一时半会分辩不出来。 “这样呢?”江口掏出一把刀子。 左煌哲不怕死的摇头。 “这样呢?”江口掏出手枪。 当前死亡危险值依然为0, 左煌哲得到你这个信息后,无赖的笑了几声,继续摇头。 “哈哈哈,左先生,我喜欢有骨气的人。”江口突然放声大笑。 他不仅笃信一个轻易背叛自己主人的下属,即便投奔自己,同样会在诱惑面前背信自己。 他还需要诱骗左煌哲。 “怎么才能为我所用?”下一句,他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让我心甘情愿。”左煌哲江湖义气很重。 “怎么才能心甘情愿?”江口开口询问。 “保证我的安全。”左煌哲果然光棍,他极其鄙视的背信弃义还是败在了生死里面。 “没问题。”江口自负的回答。 “有一个叫宋桥的人威胁过我,也没问题么?”左煌哲突然冷笑。 “他是我的手下,我可以随意处置他,你说会不会有问题?”江口冷漠的回答。 “给我一个好前途。”左煌哲更加实际。 “这更没问题,林夕市我说了算。”江口骄横的说。 “麻田少佐你也不怕?” “他也是我的手下。”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了,我现在还不想离开钱府。”左煌哲莞尔一笑。 他不能轻易点头同意,越容易得到的,江口越不知道珍惜。 “是么?那我也只有一个办法了。”江口来了兴趣。 胆敢调戏他的、威胁他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他举起手枪,对准左煌哲的眉心。 子弹面前,没人不会不害怕。 江口对所有不服从他的人,残酷、暴虐。 死亡危险值50点。 “先生,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把全部精力用在龙头大会上,如果你要取代某个人的话,还是想想该怎么办,比把精力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上强得多。”左煌哲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些话。 他已经从芯片中调出江口浦同所有的资料。 江口一愣。 他怎么知道我要取代麻田?这件事自己刚刚开始运作,谁也不知道,就连小坂也还不知情。 “满口胡说!”江口眯起眼睛,右手食指准备扣动扳机。 死亡危险值80点。 “三个月前,你曾经经历过一次暗杀,子弹射进距离你心脏两指之外的地方,你侥幸活了下来。”左煌哲继续揭秘。 “你怎么知道?”江口疑惑。 那次暗杀是他回国内的时候发生的,当时就封锁了消息,一个华夏人怎么可能知道? 据他的调查结果,左煌哲从未离开过华夏,半步未曾踏进本土,也没有同学留洋,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他的任何事情。 “左煌哲,你没有机会再说了。”江口慢慢扣动扳机。 他从不放过任何对自己构成威胁,和威胁自己人。 死亡危险值增加到99点。 有一阵没有面临过这么高的死亡危险值了。 “明天,龙头大会上,你会推出一个人代替钱沐童。”左煌哲不慌不忙的说。 没有人不担心自己的将来。 这句话说完,江口的食指停留在原地。 震惊不已。 他再次被左煌哲的话击中要害。 小坂正一提到的吴天寿,是麻田暗中正在接触的人。 接触?管屁用!他准备在明天的龙头大会上直接给吴天寿一个官职,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吴天寿从麻田手里夺过来。 这个心思,是他刚萌生不久的,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知道,左煌哲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江口开始惊悚。 不能留下他,这个姓左的在欺骗他,动摇他。 江口右手食指准备扣动扳机。 “你曾经下了一些功夫拿到一张画,目前是你最喜爱的。”左煌哲又说出一件事。 这幅画,就是江口挂在小会客厅内的那副画,是他一年前直接杀掉一个华夏学生后抢到手的。 “三个月后,你会成为林夕市最厉害的人。”左煌哲继续说。 这个时间点,和江口自己推算的,撵走麻田的时间完全一致。 江口脸色逐渐苍白。 “慢着慢着,我刚刚掐指一算,十天之内,你有一场无妄之灾!”左煌哲惊恐万分。 第三十一章 龙头大会 “左先生,十天的无妄之灾?哪怕就算是你的缓兵之计,我会让你活着活得明白,死了死的清楚,心服口服,咱们十天后再见。”江口狂娟的面孔带着轻蔑。 他研究过华夏的周易之术,沉醉过其中的博大精深,但是,他只能接受自己主宰别人的命运,而无法接受被人主宰。 “先生,注意你的周围。”左煌哲留下一句玄妙的话。 江口浦同的周围,范围宽泛而难以确定。 他的同类,类似麻田算是他的周围。 他行走和吃住的一切地方,也算他的周围。 他经商的同行,是他的周围。 只要能跟他搭上话,彼此认识的人,都能算作周围。 左煌哲的话,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无可挑剔。 “先生,愿赌服输,放心,十天之约,左某静等结果。不过,多一句嘴,提醒先生多多小心。”左煌哲俨然得道高僧。 对付这种傲居清高的人,你要比他还清高,比他还神秘,比他目空一切才行。 尤其是他已经从江口心里看到对方现在对自己的杀意已经降到0点。 万事大吉,只欠东风。 左煌哲从现在开始要专心致思考明天的事情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一刻,鼓乐齐鸣,鞭炮声声,龙腾虎跃,彩旗招展。 在事先算好的吉时,林夕市龙头大会正式开始。 “麻田少佐,请开锣。”钱沐童心花怒放,指向悬挂在财神庙内的一面巨型锣鼓。 这面巨型锣鼓,相传已有三百年历史,只在一年中最隆重的庆典活动中,才会被敲响。 麻田留着仁丹胡,带着白手套,他笑着点头,手掌指向从刚才开始就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吴天寿说:“钱会长,我将邀请吴行长和我一起鸣锣。” 钱沐童当场一怔,嘴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邀请吴天寿? 当着众人,在这么重要隆重的场合? 他强行忍住胸口往上翻涌的怒气,皮笑肉不笑的说:“太好了,请。” 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信号。 吴天寿,新日银行行长,最近两年林夕市突然崛起的新贵。 在这种场合被麻田邀请和他一起开锣,分明告诉所有人,吴天寿是麻田器重的人。 “吴行长,请吧。”麻田得意一笑。 他已经看出钱沐童的不满。 这就是他想在这里达到的目的。 给钱沐童难堪,让所有人明白他的心意。 龙头大会后,他马上就会采取一项强硬措施,提高税收,发行新纸币,吴天寿作为银行行长,是他不可或缺的新的合作伙伴。 况且,吴天寿的声誉要比钱沐童好,用他出任特别公署市长,比钱沐童更能服众。 吴天寿踌躇满志,伸出同样带着白手套的右手,点头哈腰:“麻田少佐请。” 他跟在麻田后面,一起走到那面锣鼓前,四只手攥住用绳子吊住的长长的鼓槌,使劲往前撞。 “咚、咚、咚,”悠扬的鼓声回荡在林夕市人最信奉最尊崇的财神庙内。 “各位,今天是个好日子,本人仅代表即将成立的林夕市特别公署预祝各位发大财、行大运,青云直上,官运亨通!我宣布,龙头大会正式开始!”麻田手里拿着一张红纸,纸上写着他嘴里念出的祝贺词。 他的话音刚落,吴天寿再次敲响锣鼓。 钱沐童一身长袍马褂,斜披红绸,满脸灿烂,走在最前面。 他的身边,管家手举一面高约五米长的红色锦旗,上面绣着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钱程实业。 这一刻,钱沐童忘了吴天寿的存在。 这一刻,是钱沐童一辈子最骄傲惬意的时刻。 钱家,在他手里,终于变成林夕市最荣耀、最富贵、最令人仰慕的家族。 钱家的列祖列宗,值得欣慰了。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其他九家从事海产、航运的家族或公司,他们之间的区别是按照顺序,代表他们的锦旗越来越小。 龙头,是每个人最觊觎的至高荣耀。 之后,分别是十家工商行业和手工业收入进入受益前十名的商铺。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最亢奋的时候。 随着三十人的队伍往前走,麻田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队伍后面身边。 “怎么样?”麻田问,和他几乎并肩前行的是犬也。” “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犬也回答。 两人的目光,看向路边围观人群,和沿街的建筑。 围观人群,不仅有经过严格挑选的华夏人,还有他们本国商人,他们的人参加,只有一个目的,每人盯住一个华夏人,认准他们的商铺,然后不择手段,取而代之。 麻田野心极大,他要在几年之内,把林夕市各行各业的龙头老大,全部换成自己人。 而沿街的每座建筑内,都安排警察局的人把守。 他要把有RB参观团、华夏伪政府、记者、来宾共同参与的这届盛会,举办成有史以来最隆重、最热烈、最安全的一届盛会。 他要在所有人面前,塑造自己深受欢迎和拥护的形象。 游街的队伍继续前进。 犬也事先的部署的确也在发挥作用。 龙头大会游街行程已经过半,一切安然无恙。 “犬也,你辛苦了,安排的不错。”麻田看着眼前不停舞动着小旗,呼喊的人群,热烈的气氛,相当痛快。 “江口,明天当你看到报纸上的消息时,心里会怎么想?”他最担心的海兔已经死了,锯鲨下落不明,龙头大会安然无恙,吴天寿即将上任。 华夏有句老话,心想事成,说的就是他了。 “哈哈哈。”麻田忍不住在马上纵声狂笑。 就在他声音回荡在耳边时,天空出来“嗖嗖嗖”的声音。 朗朗乾坤下,龙头大会竟然点燃了烟花。 “还有烟花?” “可惜了,放的不是时候,该晚上放才好看。” “钱沐童得意过火了。” 路边行人议论纷纷。 “砰!”“砰!”“砰!” 半空中,烟花绽放。 随即飘下很多小纸条。 “八嘎!”麻田恼羞成怒。 千防万防,他在地面编织了天罗地网,唯一遗忘的地方,还是出纰漏了。 传单,他担心的事情在他最嚣张的时候发生了。 “出动。”麻田冲着犬也下令。 “嗨。” 犬也掏出手枪,对天鸣枪。 夹杂在围观人群中,有他的暗杀队,还有警察。 枪响之后,那些人在犬也的指挥下,向着街道后面冲去。 燃放烟花的地方,按照距离计算,应该在街道两边的后面。 看着三三两两冲向背街的鬼子和警察,隐身暗处的左煌哲冲着朱平说:“动手!” 第三十二章 声东击西 “现在对表,十点五十八分。”左煌哲冲着朱平以及他身边的人说。 六个人同时看向戴在手腕上的手表。 “三分钟后,十一点零一分,按照我们来之前的计划,开始行动!”左煌哲低声说。 “记住,十一点零一分行动,不能出错。”朱平重复一遍。 “是。” 下一刻,朱平和他的四个手下,悄然分散到位于海东路13号,RB人经营的湛泉商场内,各自寻找易燃物。 这家商场,是林夕市最大的百货商场,幕后真正的主人就是江口浦同。 同时,它也是江口的秘密情报机关所在地。 每天,来自方方面面的情报全都在这里汇集、传递。 龙头大会的召开,最大限度钳制了林夕市市内RB陆军特务机关和维持会,他们把几乎所有力量全部用于保证这次大会的安全上。 江口浦同虽然没有公开在财神庙内指手画脚,但他藏身下面围观人群中,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的身边,布满他的手下,一来可以保护他,二来万一出事,可以马上抓人。 湛泉商场,唱起了空城计。 十一点零一分,湛泉商场不知不觉中出现五个着火点,分布在东西南北中,点燃的火焰中,还有倒在地面的,纵横交错的白酒。 这一刻,左煌哲躲在经理室外。 他在等里面的人向外逃跑。 “着火了。” “着火了。” 商场里面窜出火苗,开始向外冒烟。 五个地方同时出现火苗后,纵火的人装成正在里面挑选东西的顾客,扯着嗓门大声叫唤。 他们的声音,引起更大骚乱。 “啊,着火了,快跑。” “老爷,老爷,你在哪儿?” “救命啊,救命啊!” 各种惊悚的、哭爹喊娘的叫声回荡在商场内。 经理室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商场经理,一个是会计。 两人听见外面令人心惊胆战的叫喊声,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往外跑。 他们没有功夫给抽屉上锁,关闭屋门。 两人身影消失后,左煌哲顺利进入屋内,他把桌子、抽屉之内所有东西全部装进自己拿来的一个麻袋内。 然后,他在其中的几个抽屉里同样倒了一些白酒,扔进点着的火柴。 离开这间屋子时,他特意关上了房门。 经理室内,燃起了商场的第六把火。 湛泉商场的这把火,开始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龙头大会的现场,随着从天而降的传单和犬也打响的枪声,站在路边的围观者神色各异。 胆小的慌不择路,四散而逃。 胆大一点的,弯腰抓起一把传单。 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当了汉奸不得好死! 打倒RB帝国主义! “地下党。”看过传单的人内心惊喜。 这时,麻田和犬也分开,一人路北,一人路南,骑着战马带着手下抓捕燃放烟花的地下党。 江口留在原地,继续观察。 他的心脏,突然间突突突的快速跳动着。 “今天要出什么事?”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地下党的动作,看起来很大,但是又觉得很小。 游街的街道,在枪响之后,路人几乎全都跑散了,刚才那些趾高气扬游街的董事长和老板们,哆哆嗦嗦挤在一个角落里。 在他们外面,一圈闻讯赶来的警察,持枪担任警戒。 钱沐童斥责警察局长王福善:“怎么回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王福善凑到钱沐童身边,指着麻田消失的方向,低声说:“钱会长,麻田少佐去那边了,你还是先去那边看看,万一再出什么事,怕是不好交代。” “麻田少佐亲自去了?你怎么不早说,废物!”钱沐童慌忙拽掉身上的红绸彩帛,朝着王福善所指方向,迈步跑去。 他圆滚滚的身体,留在王福善的冷笑中。 “你们看,那边还不是着火了?”一个警察指着东北方向,说。 东北方向,从地面冒出的黑色浓烟,直冲天际。 “你说会是哪条街?” “不像民宅,那么大的黑烟,火势肯定不小。” “那边有什么建筑?” “商场、剧院、民宅。” 担任保卫任务的一堆警察,连同他们保护的董事长和老板们,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那柱黑烟上,自己的安危,反而成了题外话。 江口同样也看到了越来越多的黑烟。 “不会是湛泉商场吧?”江口自言自语。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背后传来一个人惶恐的叫喊声:“老板,老板,不好了。” 江口扭头一看,是湛泉商场经理陈汉奎。 陈汉奎衣襟敞开,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黑色烟灰,污渍斑斑,狼狈不堪。 “什么事?”他咬着牙问。 难道是他一语成谶了? “着、着火了,商场着火了。”陈汉奎跑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他从经理室跑出来后,试图带着店员救火,但是火势太大,根本不是区区人力能控制的。 直到炙热火焰逼迫他们再也无法靠近时,他开始打听江口的下落。 然后一路问、一路找,最终在这条街找到了自己的老板。 “什么?”江口脑门嗡嗡作响,他恨不得现在掏枪毙了陈汉奎。 “多大损失?”江口立即问。 “全都烧了,我带着人救火,根本不管用,火势太大,我们救不下来。” “为什么起火?” “不知道。” 陈汉奎一问三不知。 “啪!”他的脸上,狠狠挨了一耳光。 这时,小坂已经把车开过来,江口浦同打开车门钻进去,轿车急速开向商场方向,留下陈汉奎呆立原地。 “中佐,这场火很可疑。”小坂的话,同样也是江口内心的想法。 商场损失东西,对江口来说不是最重要的,什么原因才是他最想知道的。 “先回去看看。” “嗨。” 当小坂把车开回商场门口时,湛泉商场全部都被火焰吞没了。 不仅如此,就连和它接边的左右建筑,也同时受到牵连,一起点燃大火。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左右两面不是民宅,因而没有人员伤亡。 站在外面,江口面如死灰。 因为龙头大会的举办,只有在附近正常执勤的十几个警察赶来救火。 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最重要的是,这场大火烧掉了一切,他无从统计造成的损失,无法调查失火原因。 一切全都无从下手。 此时,距离湛泉商场五百米之外的朱颜酡大剧场之内,左煌哲把他拿回来的兜子放在朱平办公室内的桌子上。 “怎么样?拿到了么?”朱平紧张地问。 第三十三章 剧院相遇 “所有能拿的,我全拿来了。”左煌哲指着麻袋。 “你们呢?”他又反问。 “我们也是,能拿来的都拿来了。”朱平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另外一个麻袋。 “这些东西你先收好,等燕双飞的见面会之后,咱们再好好的看。” “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刚刚结束,朱立强从外面跑进来:“叔,鬼子来了。” 朱平迅速抓起两个麻袋交给朱立强,交代着:“放好,我在这里等鬼子,你不要再进来,一切按照他交代的说。” 这个他,是指海兔左煌哲。 “放心吧,我先出去了。”朱立强拿起两个麻袋,快速朝剧场里面走。 他的背影刚刚消失,江口和麻田出现在经理室门口。 两人身边,跟着钱沐童。 “钱会长,您好。”朱平冲着钱沐童鞠躬。 以他的公开身份,现在还不认识江口和麻田。 而江口,既不看朱平,也不看左煌哲,却犀利的审视经理室,似乎急于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麻田,则狠狠盯了一眼左煌哲。 犬也化名黄亦麟见过左煌哲,这个情况他知道。 左煌哲出现在这里,出乎他的意料。 “少佐,先生,请。”钱沐童脸色极其难看。 他焦灼、烦躁,龙头大会让他里外不是人。 预想中的盛会变成一场闹剧,带人去抓地下党的麻田最后发现所有的烟花不过是吸引他的幌子,满地的传单却在激起了所有华夏人对RB鬼子的仇恨。 随后而起的湛泉商场火灾,又在林夕市中流传这是老天对鬼子的惩罚。 然后是阴阳不定的江口。 三个人,三种情绪。 麻田疯子般的发怒。 江口索命鬼混的阴损。 他钱沐童自己,傻子一般发楞。 进入经理室后,江口和麻田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但是麻田的每一个动作,刻意落在江口后面。 他不认识江口,江口在林夕市的存在,除了麻田和他身边的人,几乎没人知道。 “这个人是谁?”钱沐童心里更毛。 麻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让魔鬼害怕的人,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 自己今天的表现,如何收场? “他是剧院朱平朱经理。”钱沐童勉强保持平静,面对江口和麻田介绍。 钱沐童的眼里根本没有左煌哲。 他家的一个下人,在他面前,等同无物。 他的手指向第一次出现在剧院和朱平面前的麻田:“这位是麻田少佐。” 燕双飞的见面会,需要朱平。 “少佐,您好。”朱平诚惶诚恐。 、 “这位?”钱沐童看向麻田,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江先生。”麻田在没有得到江口浦同同意前,同样不敢擅自说出上峰的名字。 “江先生好。”朱平故意装出比对麻田略显随意一些的态度。 他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见人下菜的角色,这种人才是标标准准在外面混的,滑头的生意人。 江口无视朱平对他的问候,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离开湛泉商场的时候,里面毫无抢救的价值。 所以在看到左煌哲的第一眼,他内心瞬间产生了怀疑。 一个刚刚给他算过命,十天之后,不,现在应该是九天之后会有无妄之灾的男人,会不会和火灾有直接联系呢? “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江口手指指向左煌哲,突兀间发问。 “江先生,他是螺壳王的兄弟,来这里商谈四灵雕的事情,有一会了。”朱平接话。 “有一会儿是多久?”江口继续盘问。 华夏语言博大精深,不精确到一分一秒,他根本猜不透其中蕴含的真正意义。 朱平抬腕看表,朗声回答:“他来的时候,因为燕双飞见面会的缘故,最近几天排片出现混乱,我当时准备开个会说一下,所以专门看了手表,那个时间是十点二十七分。” 十点二十七分,跟经理说的发生火灾的时间差距很远,如果朱平说的是真话,可以排除左煌哲出现在商场,纵火的可能性。 江口没有说话,站起来朝外走。 “江先生有事?”朱平赶紧询问。 江口根本没有搭理他,独自一人朝外走。 试图跟在后面的朱平被麻田拦住。 所有人都知道,江口别有用心。 朱颜酡大剧院距离他的商场不远,他如果在这里问问,或许能得到意外的情报。 为了筹备燕双飞的见面会,剧院暂停放映电影,整个剧院内空无一人。 只有正在里面打扫卫生的朱立强。 江口走向朱立强,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出去,随口问道:“什么时候正常放电影?” 标准的华夏语,长袍打扮,没人能看出他的真实身份。 “最快也要后天吧?这要看我们经理怎么安排了,他们刚才还在说这件事呢。”朱立强接过烟,夹在耳朵上。 “刚才啊?刚才外面着火了看见没?”江口诱骗朱立强的话。 “不知道,我一直在剧院里面,经理和人谈见面会的事,什么时候着的?哪儿着火了?” “听说十一点多了,湛泉商场。”江口观察朱立强的眼睛。 “难怪,经理的客人十点多一点来的,我从那时候就没出去,可惜了,那么大的地方着了,老板怎么活啊。”朱立强遗憾的回答,他的眼神在听到湛泉着火几个字时,惋惜、忧伤。 他没说谎。 江口相信自己的眼睛,放心了。 他粗略查看一下剧场里面的状况,重新回到经理室。 本来,江口力主四灵雕的义拍在特别公署筹备会上进行,湛泉的火,让他索然无味,没了心思。 他索性顺水推舟,同意麻田的主意,还是在剧院的见面会上举行义拍。 回到经理室,江口生硬打断三人之间的交谈:“朱经理,见面会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江先生,全都准备好了。”朱平先是看了麻田一眼,麻田没有任何反应,朱平终于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待江口对待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折。 生意人,需要养成毒辣的眼光。 朱平显然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你呢?来干什么?”江口终于把目光落在左煌哲身上。 “我是代表螺壳王来的,和剧院商讨一下四灵雕。”左煌哲早就弄懂江口的意思。 两人装作素不相识。 钱沐童惊叫:“你代表螺壳王?为什么?” 自家的下人越来越神秘莫测。 账房先生,他能当得安心么? “报告会长,只能说是缘分。”左煌哲谨慎小心的回答。 他的姿态,让江口很满意。 一个人,想要干出一些事,必须能屈能伸。 左煌哲既然已经预测出他的一些心事,这种人,在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不能放弃。 江口的计划中,给左煌哲预留了一个位置。 第三十四章 燕双飞 江口想什么,左煌哲不知道。 左煌哲想什么,江口同样猜不透。 “你们说好了没?”从剧场内回到经理室后,江口面无表情的问。 没有任何收获,让他如昂考妣。 “一切都谈妥了。”麻田和他正相反,心满意足,踌躇满志。 趁着江口不在这边,趁着江口心情不好,不想再管这件事,他迅速敲定了四灵雕义拍的地点,还在剧场里面。 坚持要把义拍放在剧院,是出于麻田的私心。 由于燕双飞本人在整个华夏的影响,专程为龙头大会而来的她,万一行程或者安全上发生任何问题,自己没有面子。 还有一个更重要、更隐秘的问题,他对燕双飞此行的义捐款,志在必得。 这笔款项,按照双方事先约定,将和四灵雕一同义卖的其他珠宝物品所得的收入,拿出一部分救助林夕市一个月前因为天气突变,十条沉没的出海渔船上的六十二名渔民,其余的设“燕美好”立基金会,用于日后救助类似的渔民。 麻田却另有打算。 义卖会放在剧场,出面牵头的人是钱沐童,作为傀儡,钱沐童必须听他的。 他要拿到这笔义捐,从海外聘请专业打捞队,打捞一条位于近海的沉船。 传言这只船是明朝永乐年间的沉船,船上装着金银珠宝和瓷器,麻田来到林夕市后,一直对这条沉船心存妄想。 如果是在特别公署筹备会上,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他根本说不上任何话,当家做主的人是江口。 他筹谋已久的事,绝不允许有人从中作梗。 “既然谈妥了,走吧。”江口心不在此,他急欲回去等候结果。 他出来之前,下令小坂和他一样,在周围秘密展开调查,试图查找商场起火前后是否存在异常情况。 在他家里,江口见到小坂。 小坂的报告既让他失望,又让他满意。 失望的是没有任何线索。 满意的是没有线索,就意味着没有他担心的事情存在。 “中佐,按照目前情况看,可能是进店顾客带进去的明火引燃货物,造成的大火。”小坂分析道。 “会不会是地下党?”江口依然担心。 “不会的,没人知道这里是我们的据点,就连钱沐童都不知道的事情,整个林夕市还会有谁知道?” “麻田会不会说出去?” “不会吧?不管怎么说,他不会卑鄙到利用地下党对付自己人。”小坂小心翼翼的回答。 他很清楚江口和麻田之间的不和,作为军衔同时低于两人的下级,他虽然效忠江口,并不会时时刻刻置麻田于死地。 给别人留条退路,关键时刻也能给自己留条退路。 小坂相比犬也,更加灵活一些。 “算了,不管麻田了,从现在开始转移到大新纱厂。十天之内,让他们死死盯着所有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报告。” “嗨!” “你明天带人去朱颜酡。” “嗨。” 江口经历此次火灾,对左煌哲无妄之灾的预言更加心有余悸。 燕双飞的见面会他不打算参加,当前的主要精力,他需要统计火灾的损失,同时在大新纱厂做好布置,把他的暗中势力全部转移到那里去。 大新纱厂,是一家位于城中心的中型纱厂,主人名叫魏新成,华夏人,名义上的主人,他才是幕后真正的主人。 安排好一切,江口精疲力尽,挥手支走小坂,他要好好睡一觉。 次日上午,朱颜酡大剧院外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市民,每个人都为自己终于能见到林夕市最美丽、最销魂,同时也是林夕市在华夏最具影响力的女演员燕双飞而欣喜若狂。 左煌哲作为其中的一员,同时也是陪同螺壳王一同出席义卖会的特邀嘉宾,两人带着修复好的四灵雕准时出现在剧院。 朱平也没忘记自己曾经对剧院对面凉粉店杜老板说过的话,在和麻田敲定见面会后,立刻派朱立强通知了杜老板。 在杜老板千恩万谢声中,朱立强趁机提出一个条件,让自己的小兄弟在凉粉店里打一天工,挣点钱贴补家佣。 杜老板满口应承下来。 朱立强是谁?朱平的亲侄子,他提出的要求说不定就是朱平的要求,他敢不听,敢不用么? 一个小工的工钱,和一天的收入相比,小意思了。 “五弟,进来吧。”朱立强冲着外面招手后,一个年纪看着和他差不多的男孩子走进来。 “快叫杜老板。”朱立强冲着男孩说。 “杜老板好。”男孩憨厚的说了一句。 “小兄弟,随便点,就当自己家,”杜老板咧嘴大笑。 在这块地盘上,巴结好朱经理,自己就能生意兴隆。 “杜老板,叫我阿财就行了,家里人都这么叫我。”男孩子自我介绍。 “阿财?好名字,借你的好兆头,咱们一起发财。”杜老板喜欢这种名字。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阿财嘴巴似乎不太灵巧,翻来覆去就会那么一两句。 “行,杜老板,谢了。我们就先走了,明天一大早,阿财就过来。”朱立强毫不客气打断阿财的话,向杜老板告辞。 他和阿财出了凉粉店门,两人分道扬镳。 燕双飞在朱颜酡见面会的时间依然定在上午十点一刻,和龙头大会是一个风水先生算的。 时间刚到,一辆黑色雪佛兰轿车停在剧场门口,车门打开,走下风情万种的燕双飞。 天气已热,二十出头的燕双飞身穿红色旗袍,搭配本地最为出名的白色珍珠项链,红白两色在阳光中闪烁耀眼的光彩。 “太美了!” “绝色!” 她的追捧者骚动不已,赞不绝口。 “燕小姐,请看这里。”高举照相机的记者同时喊出声。 燕双飞站在特意给她留下的场地内挥手致意。 妍姿艳质,光彩照人。 围观人群中,夹杂着个别行动诡异的人。 阿财端着盘子和碗的凉粉店内,除了吃凉粉的人外,也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出现。 盛况空前的朱颜酡大剧场,因为燕双飞的出现,吸引了来自方方面面的人物。 第三十五章 钓 鱼 燕双飞的行程,不管是海报上公布的,还是私下里约定的,都是先在剧院里举行影片见面会,然后以燕双飞已经买下的四灵雕为压轴作品,加上林夕市其他富家太太捐赠的珠宝首饰,一同义拍。 因而出席今天见面会的人,除了疯狂的追逐者之外,非富即贵,场面非常热闹。 随着人流走进剧院的人流中,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衣的年轻男人,站在周围全部都是西装革履、旗袍礼服的男男女女中间,格外扎眼。 “盯住他。”小坂冲着身边一个人交代。 这个人的穿着,除了特殊外,到目前为止,小坂询问过他身边所有人,没人知道他的姓名、住址和基本情况。 一个眼生的,从未谋面的人,是小坂最警觉的。 手下默不作声点了一下头,在拥挤的人群中灵巧穿越好几个人,距离五米远盯住身穿白色衬衣的男人。 大门口,犬也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狂热追逐者的模样,在距离他三米之内,至少不低于五个手下,都在看他眼色行事。 他的目光,同样被那个短袖白衬衣男人吸引了。 同样,他也有一名手下,跟在了后面。 警察局长王福善一声警服,趾高气扬站在舞台旁。 他是双重身份,既负责现场维持治安,也是携夫人参加义捐的达官显赫中的一员。 站在这里,他表面嬉皮笑脸,应对过往的熟人,内心却忐忑不安,生怕游街的惨案再次发生。 事后,他被麻田和钱沐童轮番训斥,就差把他扒光衣服扔到大街上,体验一次丢人现眼的滋味。 他的小眼珠,应酬完熟人之后,叽里咕噜,四处踅摸,看的生疼,就怕错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这时,他看到了陈汉奎。 “湛泉商场的经理,他来干什么?”王善富浑身上下冒冷汗。 那场火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如果是人祸的话,纵火犯和今天的见面会和义捐有关联? NND,想找事的? 就算有人纵火,就算你看到纵火犯,今天这个场合,你也绝对不能多说一句话。 他歪头看向身边,两个身穿便衣的警察立刻靠拢过来,等候局长吩咐。 “悄悄盯住陈汉奎,必要时候先把他捆起来,等义捐结束后再放人。一句话,只要出事,你们两个的脑袋就不要在杵在脖子上了。”王福善威胁。 陈汉奎在本市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这种有头有脸是在商场没有着火前,他说一句话会有十个人二十个人捧场。商场着火后,就看他还有没有能力东山再起。 如果没有家底没有后台的话,陈汉奎的名号以后在林夕市就是一个传说,或者乞丐了。 没什么好怕的。 两个手下点头之后,随后悄悄靠近陈汉奎。 万众瞩目中,燕双飞娉娉婷婷从幕后走到舞台正中央,携手男主角,站在璀璨的灯光中。 “女士们、先生们,万分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是我和秦龙秦先生的电影《螳螂美人》在林夕市的首映,同时也是全国的首映,能在家乡举办这次首映式,我感到万分荣幸。”燕双飞的声音温柔、甜美,却很简洁,快速。 她用大众的、说教式的开场白回避了一些敏感的词语,让参加的人无话可说,充其量对她的评价是个白痴式的花瓶,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讨好当权者。 台下的记者开始发挥无限的想象,为自己的稿纸添油加醋。 因为护送四灵雕来剧院的关系,左煌哲公然和朱平共处经理室。 通过麦克风,燕双飞的声音清晰传了进来。 “她就是上级组织让我保护的人。”左煌哲平静说出自己身为海兔的第一项使命。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还没跟要保护的人接上头呢吧?”朱平觉得好笑。 执行任务执行到如此边缘化,左煌哲是他听说过和见识过的第一个人。 “还记得我让你关注的那个体型微胖的男人么?”左煌哲问。 “记得,可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关于这点,朱平有他的难处。 燕双飞出现在林夕市,上级直接把任务交给左煌哲,加之燕双飞微妙的态度和处境,他不敢过于接近这个女人,他怕哪怕因为一次小小的过失或不慎,都有可能对燕双飞的安全造成威胁。 “我见到过了,现在没时间和他过手,这次义捐结束后,我再深入查一下他的底细。”左煌哲在螺壳王那里见到的微胖男人,就是他在码头只见到了背影的那个。 那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好。”朱平没有多问。 不该知道的不能知道。 “走吧,进去看看,今天该见到的人,应该已经见到了不少。”左煌哲拍了一下朱平的肩膀。 有时候,朱平对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除了敬佩,更多的是惊诧。 左煌哲脑子里面的想法,是他这个干了多年地下党工作的人有时都不可能想到的。 比如刚才,那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衣的男人小张,是他派出的。 朱平另外安排的人,暗中查找监视小张的男人。 这样一来,有几股势力注意燕双飞,每股势力都有什么人,地下党可以掌握准确、快速的掌握这些情况,为以后的工作打下基础。 “好。”朱平爽快答应。 他虽然不是主角,但也的确到了该露面的时间了。 两人前后脚走出经理室,并肩走向后台。 他们到达后台的时间,正好是燕双飞讲完话的时候,下面的程序,她该和秦龙一起坐到观众席上看完首映式电影。 四个人,间隔几米远。面对面站在一起。 “朱经理,电影结束后,我希望义拍时间能尽快缩短。”燕双飞脸上已经没了刚才在舞台上的喜悦和幸福。 义拍时间的长短,由剧场方决定,拍卖师,也是朱平请来的。 “尽快?燕小姐有事还是身体不舒服?”朱平感到诧异。 时间的长短,事先已经决定过好,并且写在双方签过字的合同里面了。 现在更改,违反合同约定,燕双飞是要赔偿违约金的。 更奇怪的是燕双飞根本不认识保护她的海兔,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全然不知。 “都不是,就是我、我还有点私事需要处理。”燕双飞言不由衷,心虚的低下头。 她的动作没有逃过左煌哲机警的眼睛。 左煌哲通过芯片查过燕双飞的个人资料,是个演艺事业达到那个时代最高成就的女演员,同时也是一个长寿的女人,不过在三八年到三九年之间,曾经无缘无故失踪了一年左右的时间。 当时,传言甚嚣,有人说她藏起来,给一个当权者,或者富翁生了一个男孩,甚至很多报纸有鼻子有眼登出过婴儿的照片,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还有报道一开始说,她当了某某某的二姨太,某某某的五姨太,甚至是某某某的十三姨太,息影嫁入豪门。 一年后,当她重出江湖时,比较一致的说法是她被抛弃了,只能重登舞台,重当戏子。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事后,她对外宣称,这段时间,她出国学习,提高自己的演技水平。 她有事,比如受到什么威胁、感到什么危险,急于离开这里。 左煌哲根据资料做出判断。 “燕小姐,我是带着四灵雕来这里的人,请问燕小姐,义捐得到的钱您准备现场宣布使用方式么?”左煌哲问。 “你知道我要用在哪里?”燕双飞被吓了一跳。 “知道,我是当事人之一,有权利知道。”左煌哲不漏声色替朱平打掩护。 “知道。”燕双飞脸色苍白,双手呈现不易被察觉的哆嗦。 她因为义拍款项的用途被人威胁了,左煌哲再次做出判断。 “燕小姐,这件事,朱经理鉴于当前的局势,已经做出多种判断。朱颜酡剧院是他半生的心血,他不想这里出事,也真的出不起事。为了保住他的财产,朱经理也已经想出各种应对之策,你不要害怕,他能保证你的安全,唯一一个条件是,从现在开始,你能同意我跟在你身边,代替他保护你。” 左煌哲迈出一步,站在燕双飞眼前。 第三十六章 特别献金 燕双飞沉默不语。 她和所有人一样,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不敢百分之百托付自己的命运。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此行是否莽撞,后悔没有坚持和海兔见面,婉拒了海兔。 十分钟前,就在她走向舞台时,一个陌生男人拦住她,递给她一张纸条,纸条上一个字也没有,只画着一把滴血的菜刀,和一只断头的小兔子。 “你们要干什么?”她颤巍巍的问。 “燕小姐的义拍善款我们要了。”对方冷森森的说,一句废话没有。 “你们是谁?”燕双飞差点晕厥。 公开抢劫的。 这次义拍之前,她想为林夕市的父老乡亲筹一笔款,用于救助苦难的同胞,谁知消息一传出,牛鬼蛇神纷纷亮相。 “你无需知道,义拍结束后我来找你。警告你,你跑不掉。”他的一只手抬起来,拇指食指比划出一只手枪的样子,对准燕双飞的脑门,用嘴说了一声:“啪。” 燕双飞捂住双眼,吓得不敢吭声。 想起这段经历,燕双飞真的不敢相信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你是?”女影星终于想起这个问题,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男人的姓名。 “他叫左煌哲,螺壳王的兄弟,钱沐童会长家的账房先生,虎鲸帮的军师。”朱平赶紧介绍。 一连串的头衔中唯独虎鲸帮的军师这几个字略微点燃燕双飞的希望之火。 军师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或许能为自己想出一个点子来。 她的眼睛看向朱平。 朱平的眼睛看向秦龙。 “没关系,这件事事关我们两个人的性命,他和我一样发愁。”燕双飞瞥了一眼秦龙,秦龙忙不迭点头。 “燕小姐,咱们现在是拴在一跟绳子上的蚂蚱,生死与共,我建议你们可以相信他一次,我如果在没有任何办法时,会尝试相信一个朋友的努力。”朱平的话很平和,但很吸引人。 燕双飞看向秦龙,秦龙注视朱平片刻,冲着燕双飞再次点头。 他是林夕市的一个过客,以后可以永远不来,但燕双飞不一样,她的家、她的亲人都在这里,稍有不慎,一败涂地。 “好,劳烦左先生了。”燕双飞终于下定决心。 “燕小姐、秦先生,请。”左煌哲微微一笑。 他跟随燕双飞和秦龙走向剧场外面的广场。 此时,广场已经为义拍做好了准备。 在新搭建的一个台子上,四灵雕当之无愧摆在最显眼、最中间的位置。 这件作品,是按照原样复原的,经过螺壳王的手,新旧结合,毫无违和,巧夺天工,无懈可击。 环绕四周的,是林夕市有头有脸的小姐、太太们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挑出来的,算不上件件出类拔萃,但也属于中上等的成色和工艺。 加之此时这种场合,是这些小姐、太太和先生们最虚荣、最攀比、最较劲的场合。 “小姐们,太太们,先生们,燕双飞小姐慈善义拍会现在开始。”拍卖师站在一边,大声宣布。 台下响起热烈掌声。 “第一件拍卖品是钱沐童会长夫人捐赠的一条项链,一百二十颗白色珍珠,经过认定所有珍珠至少生长二十年以上,并配上一颗祖母绿宝石,起拍价格五千元。” 钱沐童及夫人站在人群前面,面带矜持笑容。 第一个拍卖,起价很高,对他们夫妻来说,象征了地位和权力。 “五千五。”有人开始举牌。 “六千。” “六千五。” …… “九千。” 周围无人应声。 “九千第一次,九千第二次,九千第三次,成交!”拍卖师击锤,敲定最后价格。 警察局长王福善用九千元的价格买走钱夫人捐出来的项链。 他冲着钱夫人咧嘴一笑。 很快,每件拍卖品名花有主。 轮到最后压轴品四灵雕时,场面一度失控。 这件拍卖品,是很多收藏家真心想要得到,从开始报价之后,价格一路狂飙,竞价过程和燕双飞想象的短而快正好相反。 燕双飞不停看向左煌哲。 左煌哲无动于衷,任由场面由一个火爆点燃另外一个火爆。 他的视线,无意之中盯着台下参与拍卖的人群,然后又无意之中扫过站在他对面的朱平。 两人视线每次对视一次,朱平都会向左煌哲发出一个别人看不懂的信号。 他如果连续两次看向一个方向,就意味着那个方向有一个进来时监视过小张的人。 左煌哲在义拍持续过程中,一共从朱平的动作中计算中至少不下五个人站在台下人群中。 看来,整个现场关注燕双飞的人和势力不止一方。 他已经知道的有钱沐童和麻田,剩下的,就看谁是最后出头露面的人了。 最终,一片喧嚣之后,四灵雕以从未有过的价格,五万元成交,被一个委托代理人出现在现场的不知名人士买走。 “感谢今天参与义拍的小姐、太太、先生们,本次义拍一共筹款八万九千元,下面,有请燕双飞小姐宣布,义拍款项的用途。” 拍卖师完成自己的使命后,请出燕双飞。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人群出现骚动,从后往前的人,自动让出一条通道,江口浦同带着小坂走到台前,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 杀气。 左煌哲又一次感受到他刚来这里时的恐怖阴森。 江口的出现,绝不简单。 燕双飞手脚冰凉,用只有左煌哲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我该怎么说?” “特别献金。”左煌哲的回答出乎意料。 “那我答应的对渔民的救助和基金呢?”燕双飞愣了,不知道后面该如何收场。 “用你自己的钱救助和设立基金。”左煌哲胸有成竹。 “这样行么?”燕双飞慌乱的问,她在担惊受怕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台下,一个记者高声提问:“燕小姐,你准备如何使用这笔款项?是不是会像之前公布的那样,用在救助渔民方面?” “对啊,燕小姐,请当众说明一下。” 燕双飞战战兢兢走到台子前面,她的眼前突然出现在后台对她进行威胁的那个男人。 我该怎么说?我该怎么说? 燕双飞耳中传出嗡嗡嗡的声音,眼前时不时闪现那把带血的菜刀,和掉头的兔子。 “燕小姐,麻烦你解释一下。”台下记者不断催促。 “这笔款项,将,将作为特、特别献金。”燕双飞闭着眼睛说出这四个字。 第三十七章 不当汉奸 “特别献金?请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名台下记者高声提问,其他人交头接耳。 来之前,分属不同报馆的记者都被总编告诫,报纸已经给他们预留了版面,务必要得到能吸引眼球的采访。 燕双飞嘴里神秘莫测的字眼,是所有在场记者共同喜欢的内容。 “为了庆祝特别公署成立的特别献金。”燕双飞说的话全部都是左煌哲教她的,也是最让她胆战心惊的。 这句话,这笔钱,马山会给她打上汉奸的标签,让她和她的家人成为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的卖国贼。 燕双飞极不情愿,却又压力巨大。 她也意识到突然闯进来的江口,面带杀气。 半个小时前,江口还在自己家里。 突然之间,他得到北平方面传过来的一个情报,燕双飞和地下党方面可能已经有过联系,这是锯鲨在码头和一个男人接头后,因为失踪而中断的情报。 如果燕双飞真的和地下党接了头,通过这个女人,他可以顺藤摸瓜,再次从茫茫人海中抓到地下党。 江口当时狂笑不止:“华夏有句话,天无绝人之路,果然,这条路再次出现了。” 他带人直奔剧院,准备当场逮捕燕双飞。 然而当他听到燕双飞说出的特别献金时,脸色突然改变。 通共的人,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句话,做出这种事情。 江口瞬间迟疑了,迷茫了。 情报出错了? 已经站在他身边的小坂同样错愕:“江先生,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是他带人对燕双飞实施的抓捕。 “等等看。”江口改变了主意。 众目睽睽中抓捕一个准备特别献金的人,等于让自己的对手抓住自己的把柄。 况且,特别献金明摆着是给自己的,如果抓捕燕双飞,以后谁还会为他卖命? 燕双飞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在他犹豫猜测中,另外一个记者追问:“燕小姐,那你之前说的那个基金会和救助渔民的款项呢?取消了么?” “没有,那笔款项将从我个人积蓄中拿出来,和今天的义捐款项数字相同,这笔钱义拍结束后马上交给基金会会长手里。”说到这句话时,燕双飞抬起头颅,发自内心露出笑容。 “燕小姐的义举,林夕市的百姓不会忘记。”钱沐童站在台下,佯做感动的表态。 其他人热烈鼓掌。 这一切,都是左煌哲教她这么做的。 “我不当汉奸。”燕双飞最初听到左煌哲的建议后,杏眼圆睁,反应激烈。 “燕小姐,没人让你当汉奸,你捐赠给基金会的钱全是你自己的,其他的请你放心,我会妥善处置好。”左煌哲态度诚恳,眼神真诚。 朱平补充:“燕小姐,不仅是你,我和你一样两难。你想想看,我是在这里开剧院做买卖的,我根本无路可跑、无路可退,跟你比差远了,我相信左先生,我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了,请你也相信他。” 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当保票,比说什么都实在管用。 燕双飞咬牙答应下来。 就在江口放下心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咬牙切齿。 他是麻田。 燕双飞关于特别献金的话音刚落,麻田冲着身边一个男人狠狠瞪了一眼。 那个男人,就是威胁燕双飞的男人。 他冲着麻田微微低头,狰狞着脸挤出人群,走向后面。 台上,燕双飞完成今天的行程,迫不及待走下台子,她要立刻离开这个让她喘不上气的鬼地方。 “燕小姐,放慢脚步,正常行走,眼珠朝右转,在你前方三十米远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威胁过你的男人?注意不要让他察觉打到你已经发现他了。”左煌哲轻声询问。 他知道有人威胁过我?燕双飞惊骇之余,又开始欢欣鼓舞。 守着一个心思缜密、无所不知的人,自己应该有救了。 她假装朝前走,眼角余光看向那个男人。 “是他。”那个男人烧成灰自己也能辨认出来。 “好,再走几步朝左拐,有人在那边等你,他会带你上一辆黑色轿车,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其他事,交给我。”左煌哲快速说完,跟着的脚步慢下来,拉开他和燕双飞之间的距离。 前面的男人因为燕双飞后面有人,并没朝前走,站在原地等她。 哪知燕双飞在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拐了方向,等他反应过来,快步跟上时,燕双飞又被另外一个男人接住,直接上了一辆轿车。 那个男人快步追到路边,触手可及的车门在他刚刚拉开的瞬间随着“吱嘎”一声刺耳的叫声,离开他可掌控的范围,随着急速驶走的车身晃荡几下,被里面伸出的,明显是燕双飞纤细玉手狠狠的关上了。 “NND,”男人狠狠的骂了一句,他正准备转身时,一根木棍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他的头顶。 他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再次苏醒时,男人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窗户上撒着厚厚窗帘,完全挡住了外面的阳光。 “你叫什么?”他的背后,传来审讯的声音。 “你是谁?”男人下意识反问,他极不适应被审问的待遇。 “啊。”他的后背被扎了一刀,巨疼难忍。 男人确定,审问自己的人就站在身后,所以他才能在黑暗中,准确扎住自己。 “叫什么?”后面的人第二次问。 “梁洪生。”男人乖乖回答。 “麻田的人?”后面的人又问。 “既然知道,乖乖把我放了,既往不咎。”梁洪生傲慢的说。 在林夕市的地盘上,敢动他们的人还没出生。 “为什威胁燕双飞?” “不为什么。”男人拒绝回答。 “啊,”他发出第二声惨叫。 又一刀扎进他的后背。 “不回答一直扎死你。”伴随审讯人的声音,第三刀在黑暗中扎进另外一个地方。 男人知道,自己遇到一个冷酷杀手了,如果不说的话,他会被不停止的被这把刀扎死。 “麻田少佐想要这笔钱。” “干什么用?” “不知道,这个真不知道麻田不会告诉我的。”男人声嘶力竭的辩解。 这句话,后面审讯的男人相信。 麻田不会把任何重要的事情,随便告诉手下的小喽啰。 “我都说了,饶了我,放了我,求你了。”梁洪生哀求。 “放了你?恐怕不行,你的命,有人点名要了。” “谁?” “阎王爷。” 后面的人刚刚说完这三个字,“刺啦”一声,一扇窗户上的窗帘被拉开,刺眼的阳光照在梁洪生身上。 左煌哲站在他的身后,手腕向前一杵,手心里握着的匕首尽数插进梁洪生体内。 插刀的地方,不偏不斜,正好是心脏部位。 梁洪生甚至没有发出声响,身体抽搐几下,脑袋一歪,死了。 “剩下的,你来处理,一定要干净利落,麻田发现梁洪生失踪,会对剧院进行搜查的。”左煌哲冲着拉开窗帘的朱平说。 “放心吧,我会准备好的。”朱平会心一笑。 左煌哲扔掉匕首,打开房门朝外走。 他的脑中,跳出一行字:“攻击对手成功,你已成功晋级,系统为你开启装备库,你可以在装备库中挑选你所需要的武器装备。” 第三十八章 布下迷雾 左煌哲打开的系统装备库内,包括各式手枪,有声的、无声的,还有机枪、防弹衣、各种型号的催泪瓦斯、窃听器、炸弹,还有一些大型武器装备,比如炮、直升机等等。 “请选择你所需要的武器,按照规则,攻击力每增加50分,可以选择一种,再次增加分数时,可以重复选择。” 面对系统提示,左煌哲眼花缭乱,在当前的混乱世界,这些东西都是他所需要的。 思忖再三,他首选无声手枪。 这款无声手枪,是06式,5.8毫米微声手枪,杀伤力强大,无声击杀,单兵作战效果最佳,而且,如此先进的武器装备,永远不会被任何人识别出来。 换句话,从识别手枪和子弹型号上,他永远不会成为被怀疑的人。 左煌哲默念这款手枪名字,脑中一道亮光闪过,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这把无声手枪。 他举起手枪,放在眼前,上下左右看了几遍之后,满心欢喜,塞进兜里,从剧院侧面的一个小门悄无声息的离开。 义拍会顺利结束后,江口、麻田、钱沐童率先离开,他们回到各自的地盘,焦急等候手下人的后续报告。 记者同样收获满满,急于回到报馆,用煽情的语句赶写自己的稿子。 其他人有些离开了,还有一些狂热的追逐者继续买票,第二次观看燕双飞的电影,从荧幕上意淫让他们神魂颠倒的美人倩影。 朱颜酡的喧嚣热闹安静了很多。 左煌哲离开后,朱平先把梁洪生的尸体塞进一个麻袋,装进屋子靠墙的一个柜子里面,他走出这个房间,反锁好屋门,直奔他隐藏从湛泉商场拿过来的两个麻袋的地方,打开他们拿来的那个,里面全是着火后,他们几个趁着混乱从不同柜台里面拿走的值钱的物品,如手表、金银首饰等东西,朱平从麻袋里面拿出一块只有湛泉商场独家出售的手表,塞进兜里。 他叫来朱立强,吩咐侄子推着一辆两轮手推车,把两个麻袋运到他们在附近秘密购买的一个院子里。 弄走麻袋,朱平重新回到藏着梁洪生尸体的房间,拖出麻袋,把手表塞进梁洪生的兜里,然后扛着麻袋走到自己的车前,把麻袋塞进自己的小车,开出朱颜酡剧院。 他的车一直开往城北妓院红杏阁,左煌哲此时已经达到这里,乔装改扮成一个中年男人,站在红杏阁门外等候朱平。 朱平的车在距离妓院大门二百米远的地方,熄火停车。 车里一个人,车外一个人,素不相识,看起来毫无瓜葛,他们都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这个人,就是湛泉商场经理陈汉奎。 陈汉奎在红杏阁里面有一个相好的女人,他白天的时间,除了商场之外,基本全都在这里度过。 义拍结束后,他没有什么发现,应该还是回到这里。 左煌哲先来之后,已经进入红杏阁查看一圈,没有发现陈汉奎的身影,他又到了外面,耐心等候。 半个小时过去后,陈汉奎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红杏阁门前的大街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卷,优哉游哉的,毫无商场被烧后的焦灼不安。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名叫黄绍清,是朱平手下另外一名交通员。 黄绍清奉命从剧院内,一直盯梢陈汉奎。 眼看陈汉奎距离红杏阁已经不过一百米的距离,那段路上,恰好有一个通往北面的小胡同。 就在陈汉奎刚刚走过胡同口二十米距离时,黄绍清惊慌紧张的样子,跑步超越陈汉奎时,狠狠撞住他的肩膀,直接撞倒陈汉奎。 毫无防备中的陈汉奎前扑倒地,重重摔到地上,嘴唇挨地,又被牙齿咬了一下,下嘴唇顿时被上门牙硌出一个血洞,鲜血外涌,嘴唇和下巴占满血渍。 “你干什么?”陈汉奎趴在地上,双臂抱住黄绍清的脚踝,拉住肇事后准备逃跑的男人。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朱平快速下车,从后背箱内拖出买袋,扛到肩膀上,快行一百米溜进北面的小胡同。 与此同时,化妆后的左煌哲同样走进小胡同。 两人解开麻袋,拉出梁洪生的尸体,朱平手里拿着一个盛水的皮囊,里面装着出来前朱立强刚刚装进去的鸡血,他把皮囊里面的鸡血泼到梁洪生身上有伤口、有血的地方,用新鲜的鸡血掩盖住半个小时前梁洪生自己身体内流出的血液。 然后,左煌哲伸头看向黄绍清,确定他已经被陈汉奎拉住之后,捏着嗓门开始跟朱平吵架。 朱平同样变换声调,和左煌哲吵的不亦乐乎。 两个人吵架的声音,赶在陈汉奎和黄绍清吵架之前,传进陈汉奎的耳朵里。 胡同里面的吵架声时时刻刻挑逗、刺激着陈汉奎,他爬起来之后,同样扯着嗓门开始和黄绍清吵架,而且手脚并用,冲着黄绍清又踢又打的。 马路上,开始有人注意陈汉奎这一对,胡同口,同样出现一个男人堵在那里看热闹。 这个人也是朱平带过去的。 在他掩护下,朱平把杀人的刀子扔在尸体旁边,两人拿着麻袋和皮囊,背对陈汉奎溜跑了。 眼看两人身影消失后,堵在外面的那个男人高声喊道:“死人了,死人了。” 这句死人了的叫喊声,暂时镇住陈汉奎,趁着他的短暂发愣,黄绍清似乎慌不择路,推开陈汉奎,朝着胡同里面跑去。 他在前面跑,陈汉奎在后面追。 当陈汉奎追进胡同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梁洪生的尸体,第二眼看到的是扔在尸体旁边的匕首,第三眼看到的是上衣口袋里甩出表壳的那个手表。 陈汉奎追人的脚步硬生生的扎住了。 那只手表,他认识,是湛泉商店独家出售的手表。 着火前,这款手表刚刚放进商店,没有卖出一只。 死掉的这个人,火灾时人在现场。 陈汉奎的脑子转的很快,他在得出这个判断后,忘了嘴唇的疼痛,忘了追赶撞到自己的人。 他伸手招呼依然站在胡同口看热闹的男人:“兄弟,过来一趟。” 那人因为尸体的缘故,只在远处看,绝不前进一步。 陈汉奎从兜里掏出一张法币:“兄弟,钱给你,麻烦你到红杏阁里面叫一个小桃花的女人过来,就说我姓陈就行。” 那个男人犹豫片刻之后,禁不住法币的诱惑,小跑几步,举手接过法币,又小跑着出了胡同,跑进红杏阁内叫来小桃花。 小桃花出现在陈汉奎面前后,先是吓了一跳,在陈汉奎的安抚下,终于稳住神,结结巴巴的问:“你叫我来干什么?” “我在这里守着,你去打个电话,帮我叫个人过来。”陈汉奎紧盯地上的手表说。 第三十九章 缉拿程志远 陈汉奎要叫的人,除了江口,没有别人。 他从死尸身上发现了和火灾有关的线索,急切希望江口抵达现场,确认他的发现,以便邀功请赏,在江口身边继续谋得好的职位。 “我马上去。” 小桃花尽管受到惊吓,但她的身份让她平常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从达官贵人到地痞流氓,听到的看到的更是千奇百怪,第一眼的惊吓后,因为陈汉奎的在场,慢慢安定下来,她又是个很会讨男人喜欢的女人,一听陈汉奎的吩咐,暗中喜欢,办了这种隐秘的事情,自己跟陈汉奎真正合二为一的机会就来了。 她乐颠颠的跑回去,按照陈汉奎的吩咐打出一个陌生电话。 半个小时后,江口走进小胡同。 他的身后,跟着凶神恶煞的随从,小胡同顿时变得阴森可怕。 陈汉奎快速说完自己的遭遇,弯腰捡起露在死尸口袋外面的手表,说:“江口先生,他兜里掉出的手表,是咱们商场独有的。” “你怎么确定他是从商场里面拿走的?”江口从头到脚打量死尸。 “这块表价格昂贵,我亲自放进柜台的,失火前刚刚放进去的,并没卖出去。”陈汉奎解释。 “这种表一共有几块?”江口沉思片刻,问道。 “因为价格的问题,我只放进去一块。”陈汉奎回答。 “放进去的时候谁看见了?”江口需要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 “只有当时的柜员。” “他叫什么?” “程志远。” 两人说到这里,站在胡同口,刚才拿了法币替陈汉奎喊叫小桃花的男人果断闪身,向路边一个公用电话亭跑去。 当他的身影离开后,江口冲着随从下令:“抓住程志远。” 江口是一个狡诈多端的人,从不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杀人对他如同碾死一直蚂蚁,抓人更是随心所欲的事情。 “嗨。”小坂向陈汉奎问出程志远的住址后,带人领命而去。 发现这块手表,让江口想的更多。 除了手表,还会不会丢失别的东西呢? “你带人查查近期的地下市场,有没有商场东西买卖的?只要发现,不管是谁,马上报告我。”江口冲着陈汉奎交代。 “嗨!”陈汉奎开始兴奋。 只要有事可干,他就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小坂带人坐车赶到西城胡同程志远家时,他家门外上着一把铁锁。 砸开房门,屋内空无一人,衣柜的门大开着,地面掉了几件衣服,桌子上的一个茶杯还在向外冒着热气。 “你,马上去向江口先生报告,程志远刚刚逃跑。”小坂指着一个手下下令。 “嗨。” “你们,搜。”他冲剩下的人下令。 “嗨。” 十分钟后,搜索一无所获。 “走。”小坂挥手。 “嗨。” 当小坂带人走出程志远家时,路边响起刺耳的吹哨声,几队持枪警察从他们身边跑过,惊得路边鸡飞狗跳,行人惶恐不安。 林夕市封锁城门、码头,开始缉拿程志远。 小坂带人来到大新纱厂。 江口在湛泉商场起火后,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大新纱厂的董事长办公室。 此时,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 程志远的突然离开,足以说明一个问题,商场大火是认为的。 人为,到底是那派人人为的? 地下党? 然后,并不排除自己人,麻田的手下,伪政府里面恨他的人,民国政府诛杀汉奸和鬼子的杀手,或者商场上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同行。 除了麻田和同行外,不管是谁,都证明自己身份已经暴露了。 既然暴露了,他以后就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从锯鲨无缘无故失踪开始,江口已经准备正式出头露面,取代麻田,掌管陆军特务机关,开始扩张菊机关的势力范围。 “报告。”门外传来小坂的声音。 “进来。”江口走向办公桌,在桌子后面坐下。 小坂走进来,站在江口对面。 “卑职刚到他家时,人刚刚离开不久,茶杯里面的水还是热的。卑职断定,他是在我们达到之前得到消息的,之后仓惶离开,我到达的时间和他的逃跑只有一步之遥,可恨!”追捕的人在眼皮底下消失,小坂心有不甘。 “小坂,我们都疏忽了一件事,胡同口有他们的人。”江口在得到小坂报告后,对自己的疏忽懊恼不已。 小坂离开后,周围看热闹的人在发现他们是鬼子后,全都吓跑了。 现场只剩下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 “中佐,能把程志远安插到湛泉商场里,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他到底属于哪部分呢?”小坂脑子反应很快,江口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现在还无法判断,要看陈汉奎能不能查出什么眉目,同时还要看那具尸体有没有认领。”江口在做守株待兔的打算。 他通过麻田,命令钱沐童封锁林夕市,开展搜捕。 包括那具尸体,也让警察局的人抬回去,画影图形,寻找认识他的人,试图揪出幕后影子。 一切,只能等待了。 江口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闭目沉思。 程志远虽然只是湛泉商场的一名的伙计,但是为了及时传递情报,他家里装了一部电话。 这部电话,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在小坂闯进他家之前,他带着一个小包裹到了朱立强的住处。 朱立强有两个家,一个是在位于墨林路朱平的家里,叔叔朱平在自家给他留了一间屋子。 另外一个家,是他在距离朱平家不远的中山路的一个四合院内租了一间屋子,程志远去的是朱立强租住的这间屋子,他只认识朱立强,不认识朱平。 朱立强把两个麻袋转移后,直接回到中山路四合院内。 这几天,情况异常,他只要离开剧场,都是直接回家。 门外传来急促敲门声时,朱立强正趴在床上想燕双飞的事情。 “谁啊。”朱立强跳下床,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老程,你怎么来了?”他惊讶不已。 “我暴露了,街道已经被警察封锁了,他们在抓我。”程志远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坐在圆桌边的椅子上喘气。 “你怎么暴露的?”朱立强紧张。 知道程志远身份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组织内部没有出现叛徒,他怎么可能暴露呢? “湛泉商场起火前,只有我看见陈汉奎把手表放进柜台里面,江口太狡猾了,他从陈汉奎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了破绽。”这几句话是电话里面的人告诉他的。 程志远说完这几句话,朱立强差不多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他倒了一碗水放在圆桌上,说:“你先在这里呆着,哪里也不要去,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好,我等你消息。”程志远回答。 朱立强走到门外,从外面锁好门,他需要立刻向叔叔朱平汇报这件事。 第四十章 钱沐童的恐惧 走在大街上,朱立强感到明显的危机感。 每过一个路口,都有警察和便衣验证身份证件,所有没有证件的人一律就地被捕,稍有反抗者拳打脚踢、枪柄砸头。 程志远已经成了对手不择手段要擒拿到手的关键人物。 朱立强走进剧场时,朱平和左煌哲坐在经理室内。 “你怎么来了?出事了么?”朱平异常紧张。 外面发生的事情,他和左煌哲回来后已经预见到了。 随后接到的电话,让朱平心急如焚。 程志远的暴露,直接威胁到的是朱立强的安危。 此时见到朱立强,朱平还是吓了一跳。 “先生,叔。”朱立强一直称呼左煌哲为先生。 他分别看了一眼两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朱平脸上:“程志远跑到我家去了,听他说,他接到小黑的电话,鬼子要去抓他,他从家里跑出来了。” “我也接到了小黑的电话,我们设的局被鬼子识破了,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办呢。”朱平说完,转身看向左煌哲。 “程志远不能再呆在林夕市了,他必须撤离。”左煌哲说。 “外面查的很严,每个路口都有警察和便衣,城门肯定也在查,我估计最迟明天他的图像就会贴满大街小巷,怎么离开?”朱立强才从外面进来,对大街上的情况一清二楚。 “立强,你先回家等着,不要让程志远出来,我们想好办法再联系你。”左煌哲对朱立强说。 “好,那我先回去。”朱立强同样不放心一个人呆在家里的程志远。 那个四合院里,住的还有别人,万一程志远被被人发现,同样也是麻烦事。 朱立强走后,朱平和左煌哲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你说他们要抓程志远,以什么身份抓他呢?”朱平提出自己的疑义。 “老朱,你这句话问得好,虽然江口从中发现了破绽,只能说明他已经知道商场的大火是人为的,但是是谁为的,他恐怕也在猜测中,所以他才急欲抓到程志远。或许我们还可以扳回一局,利用江口的猜疑,引导他把他的猜测放到我们让他怀疑的人身上去。”左煌哲若有所思。 “谁?”朱平不知道麻田和江口之间的窝里斗。 “麻田。”左煌哲慢悠悠说出这两个字。 “他们?可能么?”朱平不太相信。 “他们分属两个派别,麻田是陆军派的,竹机关,江口是海军派的,菊机关,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从百合花牺牲的那天起初见端倪,现在正好可以为我们所用。”左煌哲介绍两人之间矛盾的缘由。 “海兔,这些你都知道?太厉害了。”朱平赞叹不已。 左煌哲微微一笑,不做辩解。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现在风声太紧,咱们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挑拨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送走程志远,只能让他现在立强那里呆几天,等风声送下来再想办法。”朱平建议。 “只能如此。我先回去,有情况再联系。”左煌哲暂时无从深入思考,以不变应万变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他离开剧院,直奔钱府。 刚进钱府,立刻被门口看门人叫住:“左先生,你可回来了,会长叫你一回来马上就去他的书房。” “知道了。”他改变原本要去的方向,朝着书房走去。 钱沐童的书房,在一个单独的院落中,周围古树参天,骄阳烈日透过绿叶缝隙照射到地面,勾勒出光怪陆离的形状。 管家两脚踩着那些形状,走出很古怪的路线,他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急了。 听到左煌哲的脚步声,管家抬头看见身影,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招着手说:“快点,会长已经等急了。” “等我?”左煌哲压低嗓门,不自信的问。 “对,快点进来。”管家重复道。 两人前后脚走进书房,左煌哲发现钱沐童眼前的桌子上摊着一堆账本。 “你们说说,龙头大会后,麻田让所有参加大会的商家上缴账本,我听小道消息他要合并几个部门成立统税局,这些RB人是不是想干什么事?” 钱沐童在寄予厚望的龙头大会上失手后,对鬼子的行动草木皆兵。 左煌哲回忆着:“从我以前上学的地方看,做出这种举动后他们一般都会大幅上调税收指数,从商户手里拿走最大限度的收益,像钱府这样的龙头老大,万一遇到这种情况,怕是最倒霉的。” “为什么?”钱沐童还没反应过来。 以他的身份,不会吧? “钱府是林夕市最大的商家,”左煌哲故意奉承。 “那时当然,我钱家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钱沐童抬手摸着后脑勺,洋洋自得。 “届时,所有人都会盯着钱府,商户们会效仿钱府,钱府交的多他们才肯交的多,钱府交的少他们绝对不肯多出一分。麻田少佐也会盯着钱府,看钱会长您的姿态高不高,表现好不好。您夹在中间,该怎么办?”左煌哲提醒着。 这句话,一下惊醒梦中人。 “你们说,这次龙头大会是不是麻田故意套我们的情报呢?”钱沐童听出左煌哲的话中话,他感到自己上了小鬼子的当了。 “会长,我觉得左老弟说的有道理,咱们要是把这些账本都交出去,他真的提高税收的话,今年的收成就要亏不少。”管家在一边帮腔。 “还有,”管家脸色一变。 “还有什么?”钱沐童紧张。 “会长,还有吴天寿的出现,您不觉得很奇怪么?”管家当时手举大旗,站在钱沐童身边,知道这些事。 “对,吴天寿。”钱沐童脸色铁青,太多烦心事让他忘掉了吴天寿的存在。 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物,更加剧了他的担心和恐惧。 “你们说说,该怎么办?”钱沐童有点慌张。 “会长,我记得左老弟之前说过做假账的事,咱们拿出去一本假账应付一下,您看怎么样?”管家兴冲冲的说。 他为自己先替主人找到解决办法欢欣鼓舞。 “你看呢?”钱沐童看着左煌哲。 左煌哲犹豫着:“会长,我刚刚接手账房先生的事,只听说别人有这样干的,我还没有经验,会长不妨听听管家大哥的意见。” “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都下去吧,今天的话不准外传。”钱沐童说。 “是。”左煌哲跟着管家离开书房,回到自己的住处。 躺在床上,左煌哲脑子里面只有一件事,如何能让程志远安全离开林夕市? 龙头大会之后,林夕市将要发生的大事就是麻田成立统税局,提高税收;麻田和江口之间的矛盾公开化;升级版的四灵雕神秘失踪。 左煌哲从床上一跃而起,他从湛泉商场经理室拿回来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去看里面的详细内容,或许从中能发现什么可以利用的内容。 想到这里,左煌哲简单收拾一下,趁人不备,偷偷用钱府电话告诉朱平,约他在存放麻袋的地方见面,一同查看麻袋里面的东西。 他放下电话,在胳膊上搭了一件衣服,走出钱府。 走到前面路口,左煌哲照例遇到检查身份证件的警察。 当他掏出证件递给警察后,警察翻开一看,立刻归还。 左煌哲证件上的住址是钱府,作为警察的最高上司,就算他们知道眼前的人只是钱府的下人,他们也不会轻易招惹。 “没事别乱跑,今晚有行动。”警察随口提醒一句。 第四十一章 出城 警察的话,提升了左煌哲的戒心。 他立刻走到最近的公用电话亭,再次给朱平打电话报警。 电话持续不断响了很久,没人接电话。 “糟糕,朱平肯定也出来了。”左煌哲挂断电话,急促朝着他们事先约好的地点走去。 这种状况下,只能先见面再说。 越往前走,路上出现的警察、便衣越多,看起来今晚的行动,江口觊觎很大希望。 在嫌疑人没有离开林夕市之前,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这个人。 他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左煌哲向前走着,脑子急速运转,思考着问题。 挨门挨户搜查,江口能用的只有这个办法,调动所有警察,按照辖区,上门搜查。 这样一来,隐藏在朱立强家的程志远很容易暴露。 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左煌哲在炙热的空气中,额头冒出细微的汗珠。 “喂。”路边有人吆喝。 左煌哲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嗨。”声音再次响起,左煌哲感觉是冲着自己喊出来的。 他追寻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辆车边,倚着久违的黄亦麟。 “黄先生,”左煌哲小跑过去,凑到黄亦麟身边。 “干什么去?”黄亦麟上下打量左煌哲。 “虎鲸帮的事。对了,黄先生,上次我给你寄的信不知道收到没有?”左煌哲从邮局寄走信后,再也没跟黄亦麟联系过。 “收到了,很有用的东西。”黄亦麟满意的点头。 “有用就好,其实我也没把握,只是明白忠诚黄先生的道理。”左煌哲摇头晃脑,故意这么说。 他自我标榜的表现看在黄亦麟眼里,纯属老王卖瓜,自卖自夸。 然而,越是这样,黄亦麟对左煌哲的信任度越高。 一个超乎理智和镇定的男人,是最可怕的人。 一个喜欢神乎其神、自我吹嘘的人,才是擅长见风使舵,以小博大的人。 他喜欢看左煌哲在他面前那种小人得志的样子。 要知道,那封信,被黄亦麟交给麻田后,同样引来麻田的狂笑。 “你去哪里?”黄亦麟看着周围的街道,已是人心惶惶了。 今晚的抓捕行动,他知道,亦是他亲自安排的。 “去虎鲸帮,我准备过一会出城。”左煌哲眼睛不眨撒着谎。 “去虎鲸帮?正好,我有事需要虎鲸帮去办。”黄亦麟的话很强势很跋扈,完全把虎鲸帮当成自己的势力。 “什么事,黄先生尽管吩咐。”左煌哲巴结着问。 “这几天,安排一只船,我要去公海接点东西。”黄亦麟盯着左煌哲,他能从左煌哲面部表情的微妙变化中揣测出他在虎鲸帮的真实地位和权利。 “没问题,黄先生放心,我一会出去,第一件就办妥船的事。”左煌哲连喘气的功夫都没留,立刻答应了。 不犹豫、不为难、不推诿。 黄亦麟放心了。 “你什么时候出城?”黄亦麟抬腕看表,按照江口的要求,城门这时肯定检查的越来越严了。 “我去找我兄弟然后一起走,估计要个把小时。”左煌哲煞有其事的回答。 “那个时候的话,你走南城门,我给守城的人打个电话,你到那里如果遇到麻烦,就说是给黄先生办事的,他自然会放你出城,记住,船必须安排好,水手要找可靠的、经验丰富的,总之这趟出海,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懂么?”黄亦麟语气逼人,一看、一听,就是那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重要事情。 “这种事对我来说,小事一桩。”左煌哲嬉皮笑脸的说。 他内心却在算计着,这个机会能不能被他巧妙的利用呢? “行了,我先走,等你的回话,记住,你的回复最迟不能拖过明天傍晚。”黄亦麟说完,开车扬长而去。 左煌哲加快步伐,赶到他和朱平约好的地点,此时朱平已经到了这里,正在左右张望。 “程志远必须马上转移,今晚警察要挨家挨户搜查。”左煌哲告诉朱平自己听到的消息。 “怎么走?我来的路上已经看到他的画像了。”朱平错愕,程志远这件事闹出如此巨大的动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江口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我马上出城,带走程志远,时间紧,你带我去找他,东西回来再看。”左煌哲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走,我带去立强家。”朱平明白事件的紧迫性和事件的严重性,这个时候,他和左煌哲必须保持一致。 两人折回头,走向朱立强家的四合院。 到了胡同口,朱平坚持左煌哲在外面等候,他时刻保持高度警惕,避免所有人面临危险。 叫出程志远,朱平介绍:“他是我生意上的一个朋友,正好出城,我请张先生把你带出城。” 他刻意隐瞒左煌哲的身份,这种时候,少一个人知道左煌哲的真实身份,对左煌哲就是一种强有力的保护。 “你好,张先生,麻烦你了。”程志远握住左煌哲的手,客气的说。 “应该的,我的生意全靠朱老板照顾,听说你有点麻烦,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举动。” 他趁着朱平和程志远都不在意,攻其不备,抬腕两拳击中程志远的左眼和右侧下巴。 程志远脸上受到击打部分,因为受到剧烈撞击产生皮下出血,眼角肿起一个青包,嘴角涌出血液。 “你干什么?”程志远迷惑。 他揉着眼珠,擦着嘴角,略微有些气恼。 左煌哲没有回答,上下左右打量一遍,感觉这样还不行,他弯下腰,从地面抓起一把灰土,抹在程志远脸、脖子上手背上,而后又顺手揉乱他的头发。 这么一通下来,程志远本人土气了很多,比他的实际年龄老了一些。 “身份证件给我。”左煌哲伸出自己的手,咄咄逼人。 这种事,无需客气,无需迂回,必须果断。 程志远看看朱平,朱平点点头。 他从兜里掏出身份证件,递给左煌哲。 这个东西,对他而言,现在是累赘。 “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刘大壮。”左煌哲交代。 刘大壮确有其人,是虎鲸帮里的一个兄弟,年纪、身高和程志远相差无几。 “好。”程志远的手压住嘴巴伤口,防止流出的血液冲走抹上去的灰尘。 当着朱平的面,他没办法发作,这么粗鲁的动作,也是没谁了。 可是左煌哲却后退两步,再次打量后,叹口气。 只打两拳,可惜了。 他实在没有太高超的武功。 凑合吧。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下,他其实还想多揍几拳。 程志远身上的伤疤越多,就越像一个随时打架、身上永远带着伤痕的帮派混混。 “走吧。”左煌哲说。 “走?”程志远看着朱平,他不太敢相信这个一见面就动手的家伙是真心想要解救他的人。 朱平哭笑不得,冲着程志远一歪头,示意他听话。 在他印象里,左煌哲一直是个斯斯文文的人,今天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暴力的一面。 “那我走了,老朱。”程志远知道朱平的姓名,但对他的真实职务并不太清楚。 “路上小心。”朱平和他握手道别。 一路上,左煌哲带着程志远专挑没人检查的路走,绕来绕去,耽误了不少功夫,在他们终于走到南城门时,那里的检查已经开始更加严格了,出去的人,必须持有证件,否则一律抓捕。 “跟着我,不要说话。”左煌哲压低嗓门交代。 两人排在出城的队伍中,缓慢向前移动。 这时出城的人,基本都是进城打工和做小买卖的乡下人,衣着朴素,蓝黑土黄混乱着,脸色苍老,黯淡无光,程志远的装扮,一点也不显眼,反倒非常和谐。 反倒是左煌哲的装扮,突兀而吸引人的瞩目。 从他一排进队伍门就被城门口检查的人盯住了。 “你,过来。”左煌哲被提前叫出队伍,接受单独检查。 叫他的人身穿便服,个子不高,脑门处有一条隐约的横向勒痕,一看就是常年戴帽子留下的痕迹。 他是RB兵,左煌哲当即断定。 “证件。”对方国语也很流利。 左煌哲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那人接过证件,对照照片看了一眼,证人合一,没有疑点。 “出城干什么?”他提。 就在这时,队伍中的程志远轮到了检查。 他什么也没有,立刻被人推出队伍,赶往另外一面被抓的五六个人所在的地方。 程志远焦急的看向左煌哲。 左煌哲冲他挤挤眼,然后弯着腰,嘴巴凑近检查他证件的人,低声说:“我是替黄先生办事的人。” 对面的人又一次打量左煌哲。 “是你?”他问。 “是。还有我的一个兄弟,海边人,没见识,不知道的事情多,他叫刘大壮,这次出来没带身份证件,还请多多关照。”左煌哲的手指向程志远。 “带他过来。”对面男人下令。 程志远被带到左煌哲身边。 “你叫什么?”对面男人讯问。 “刘大壮。”程志远左煌哲,效仿点头哈腰的回答。 两人回答一致。 对面男人盯着程志远仔细看了看。 因为两拳缘故脸部已经变形的程志远和画出来的图像有了明显区别,并且也根本无法看清他本来的模样。 还有一点,检查的鬼子是麻田手下的人,迫于压力执行命令的麻田并没给手下人下达死命令,他们的检查因而也就存在了敷衍的成分。 加上犬也的提前交代,几种因素不可思议的巧合在一起后,程志远的出城就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对方挥手,高声下令:“放他俩出去。” 守城士兵让开一条通道,左煌哲和程志远有惊无恐出城了。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左煌哲和程志远道别:“程先生,就在这里分手吧,路上小心。” 两人分手后,左煌哲走向码头方向。 他刚刚走出不远,扭头的瞬间,突然发现路口出现三个鬼子,跑向程志远向前走的那条路。 “你的,站住!再不站住,开枪了。” 左煌哲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左煌哲迅速往回跑,在距离三个鬼子五十米远时,隐藏在路边的草丛中,掏出刚从装备库中得到的无声手枪。 举枪、瞄准、开枪。 悄无声息间,走在最后面的鬼子后背爆出一个红点,扑的一下喷出一抹血色,向前扑到在地。 左煌哲手指连扣扳机,射出多发子弹,第二个、第三鬼子也相继倒地。 第四十二章 蒙圈的子弹,哪国造的? 左煌哲的所有行动,以简单、粗暴、快捷为手段,以实现目的为终极目标。 但是,有一发子弹,他没有射向要害部位。 “啊。”最后一个鬼子应声倒地,他已经变调的,明显带着痛苦的声音缓解了冲向前方的程志远的焦急不安。 程志远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依旧躲在路边草丛中的左煌哲尚未现身,身后追赶的鬼子却无缘无故倒地不知死活。 无声手枪,没有发生震耳的射击声。 有如神助,程志远突然发现自己安全了。 他站在原地,犹豫着,是走,还是回去看看,或者等候恩人的出现? 左煌哲一跃而出,冲着程志远挥手,示意他立刻离开。 程志远点点头,冲着他双手作了几个揖,充分表达出自己的谢意后,开始向前跑。 不管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能成为影响左煌哲安全的借口。他离开的越早,左煌哲的任务就能尽快完成,两人才能同时安全。 左煌哲不再关注程志远,他走到倒在地上的最后一个鬼子身边,手枪直指他的脑袋:“说,为什么追他?” 万一几个鬼子是从城里追赶出来的,他也有可能暴露身份。 “他,一个人,可、疑。”鬼子说的华夏语,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将将可以听懂。 “你们从哪里来的?”左煌哲放慢语速。 “那、边。”鬼子艰难的指着另外一个条路,从城外通向城内的一条土路。 他的胸口,距离心脏不远的地方,中了一粒子弹,不断向外流血。 “你们干什么去了?” “下、乡,搜、查。”胸口出血的鬼子,倒在血泊中时,气息不稳,他年纪不大,眼中充满对对手的恐惧。 不是从城里追出来的,虚惊一场。 确定这个事实后,左煌哲冷冷看了他最后一眼。 侵略者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手指扣着扳机,枪口在鬼子惊悚的眼神中,抵住他的心脏。 “看好了,你怎么杀害华夏人的,你就是怎么死的。”左煌哲疾言厉色。 “求求你,放过我。”面临死亡,鬼子同样怯懦,同样贪生怕死。 “这句话,你像我们死去的同胞说吧。”左煌哲的手指,用力一扣。 子弹射入最后一个鬼子的心脏。 他的枪法,在后世已经练就的很好,尽管如此,他还是仔细检查了三具尸体,在不放心的尸体上又冲心脏补了一枪。 左煌哲没有在事后使用任何遮掩形式,而是放任尸体躺在路上。不过,他拿走了三只长枪,找了一个有特殊记号的地方埋了起来。 日后,这些枪,都有用处。 左煌哲处理好一切,朝着码头方向疾行。 这次回到码头,他首先去了养母张秦氏的家里。 已经熟悉码头情况的养母,除了给周围人缝补洗涮外,还在渔民家里找了一份晒制鱼干的活,足以维持自己的生计。 乍见儿子回来,张秦氏吓了一跳:“煌哲,你现在在哪里干活?能不能吃饱?累不累?身体好不好?” 娘的唠叨常年如一日,简单、重复,但温馨、亲切、感人。 “娘,我现在不错,在城内找了一个活,给别人算算账,类似钱府的账房先生。”左煌哲隐藏了他在钱府当账房先生的事实。 钱府,很快就要完蛋,他没必然让张秦氏先喜后忧。 “太好了,祖宗保佑。你吃饭没?”张秦氏想起母亲对于儿子最重视最关心的问题。 “没呢,我饿了,娘。”左煌哲知道,这是岔开张秦氏追问的最好的理由。 果然,张秦氏人影立刻消失,转身出去做饭了。 屋子内空无一人时,左煌哲开启装备库,连杀三个鬼子,他可以从装备库中领取新的装备。 这次,左煌哲只拿了一件防弹衣。 剩下的,他还没想好要用什么,只要积分足够,可以现用现取。 在领取武器的同时,因为攻击力的快速提高,左煌哲的抵御力同时增强,他的力量、速度和视力较之从前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这一晚,母子在晚饭后,聊了很久,久违的亲情融合着母子之间的亲密关系。 第二天,艳阳高照,碧空如洗,海风习习。 左煌哲找到王老蛋。 “军师,你总算出现了。”王老蛋喜出望外。 他年纪不大,但对军师心存敬畏,不管任何时候,总是锲而不舍的叫出军师两个字,弄得左煌哲觉得自己酷似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有事?”左煌哲纳闷。 王老蛋的脸色和神情,一看就是火烧眉毛那种。 “残鳄帮昨天因为抢夺地盘杀了一个兄弟,我寻思着和他们该有个了断了。”王老蛋怒气冲天,一拳砸在桌子上。 “行啊,什么时候?怎么干?我听你的。”左煌哲随口回答,他在想船的事。 “错了,不是听我的,是听你的。”王老蛋咋呼。 “听我的?” “对,拿刀杀人我们干,出谋划策要靠你,智取,我们要智取,明白么?”王老蛋伸出一根手指敲打着太阳穴。 自从左煌哲出现后,王老蛋的脑袋瓜比以往机灵了很多倍。 智取的好处可以减少伤亡,可以提高成功率,这些好处已经被他充分领悟透彻了。 “智取?”左煌哲重复这两个字。 他立刻链接芯片,查阅历史上的这几天的天气状况。 今天,天气晴朗,海域海风2-3级,能见度正常。 明天,受温带气旋影响,大部分海域将有5-6级偏东或东南风,能见度不足10公里。 后天,部分海域将有大雾并逐渐转为轻雾,能见度从不足1公里逐渐转至不足10公里。 左煌哲坐在椅子上,想,想办法。 “老大,干没问题。我需要船,经验丰富的水手,水性好、敢拼命的兄弟。”左煌哲突然说。 “小事,要几只都行,帮里的兄弟个个水性好,敢拼命。”王老大欢欣鼓舞。 左煌哲提任何条件他都不怕,怕的是左煌哲一个屁都不发放。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船明天准备好,我随时都需要。”左煌哲站起来,他要立刻返回林夕市。 “船没事,随时都有,你不呆几天?这么快就走?兄弟还等着你喝酒,还有那什么,撸,撸什么来着,”王老蛋摸着后脑勺,使劲回忆那个让他记不住的词。 “撸串,下次吧。”左煌哲说出这两个字时,人影已经走到门外了。 “回来,给你准备的珍珠、贝壳、海螺壳,你带着。”王老蛋叫住左煌哲。 自从他知道自家军师成了螺壳王的兄弟,马上吩咐手下给他准备这些东西。 “下次回来再拿。”左煌哲没有回来。 他急着回去给黄亦麟答复,也想打探城内的情况。 南城门外,三个鬼子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到麻田和江口的耳朵里。 引起他们关注的不是人被杀,而是谁也不认识的子弹。 三具尸体运到北雀路5号时,江口和麻田同时出现在院子内。 江口手拿镊子,从托盘里夹起一颗从尸体体内取出的子弹,放在盛着清水的碗中涮干净,再举到眼前辨认。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你见过么?”他迷惑的把子弹举到麻田眼前,换来的当然还是摇头。 “现在的林夕市,持有最先进武器的除了我们,只有在这里的外国人。”他继续举着子弹,在院子绕圈。 “中佐,这种子弹从未见过,就是最先进的国家,也没有发现过这种武器。”麻田同样一头雾水。 “会是八路么?”江口猛地站住,心慌的问。 那粒子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不可能,他们的装备很落后。”麻田直接否定。 “那也不可能是地下党了?”江口自言自语。 “绝对不是。”麻田继续否定、 “那会是谁?谁会有这么先进的武器?”江口咆哮着。 第四十三章 狂躁不安 江口用咆哮声,掩饰着他内心的惊恐不安。 他急促走回托着盘子的军医身边,把夹子上的子弹丢回托盘里,又换了另外一颗夹起来。 同样沾染着血污的子弹,用刺眼的猩红,肆无忌惮的嘲笑他无知和无能。 “八嘎!”江口一掌打掉那个托盘,气急败坏走进办公室。 这几颗子弹的出现,成为浮现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黑色阴影。 整整一个晚上,警察和陆军特务机关的人把林夕市翻了一个底朝天,也没发现程志远的下落,一个活人离奇的失踪了。 询问所有城门,也没得到异常报告。 紧接着,三个士兵的死亡,几颗从未见过的子弹,加上不久前一名士兵的失踪,江口觉得自己掉进一个深不可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之内。 洞口,盘踞一只模糊不清、看不出来历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嘴,对他虎视眈眈。 “到底是谁?是谁!”江口的手,狂乱扫掉桌子上的所有东西。 “报告。”门外传来小坂的声音。 “进来。”江口颓废的抬起头,双眼沉寂,等待小坂带来的消息。 “麻田少佐准备下周合并几个部门,成立统税局,提高税收。”小坂报告的语气毋庸置疑。 这个传言他们已经听到一月有余,一直没有得到最后的证实。 江口抬头看了一眼小坂。 小坂沉默的点了一下头。 联系麻田近期急欲扩张海洋方面的势力,江口相信这个消息属实。 他虽然是麻田的上司,但是目前林夕市的实际管辖权还在麻田手里。 “子弹会不会是麻田从德国弄来的呢?”江口突然问。 他从未见过的子弹,不管从设计上、还是从原料上看,远远超过他所见过的一切武器,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 小坂默默无语。 他没资格、没能力回答。 “锯鲨呢?”江口抬头瞪着小坂,再起想起这个人间蒸发的下属。 小坂的头又朝下低了不少。 “废物!”江口这段时间淤积内心的怒气瞬间爆发,他抬脚踹向小坂。 小坂一个趔趄,后退五六步后,才稳住身体,瞬间笔直的站住,低下头。 锯鲨是江口培养三年的一颗暗子,是江口用以击破林夕市地下党组织的一个利器,谁知刚刚触及地下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启动第二套方案吧。”江口看着小坂,有气无力的说。 第二套方案,是由小坂担任组长,拉拢华夏人作为成员,组成一个遍布林夕市的情报组织。 这套计划是江口在派出锯鲨的同时制定的,他的计划因为他本人喜欢华夏的功夫,而被他自己誉为双剑合璧,现在却被迫变成了单腿独行。 “嗨。”小坂接受指令。 “把左煌哲加进去。”江口特备交代。 这个人,身份特殊,脑袋管用,对他服从,只要恩威并用,能用的地方很多。 “他,可靠么?”小坂担心的也是这点。 “可靠,他是虎鲸帮的军师,未来对我们利用当地势力牢牢掌管码头极其重要。”江口的棋盘上,还有更大的布局。 “嗨。”小坂知道江口的野心,他之所以对江口忠心耿耿,很大原因是因为他也是野心勃勃的战争狂人,一直叫嚣以武力统治这片广袤的土地。 “特别公署筹备会准备的怎么样了?”江口问道。 “一切准备就绪,只有出席人员名单还在最后确定中。”小坂的话江口懂。 所谓的最终确定,最难的抉择在钱沐童和吴天寿之间。 麻田想用吴天寿取代钱沐童,现在唯一缺少的是把柄,一个能在台面上把钱沐童拉下马的确凿的把柄。 “麻田准备的怎么样了?”江口的问话当然是指那个把柄。 “据说他已经拿到了确切的东西,但这个东西是什么,卑职还没查清。”小坂声音越来越低。 最近一段时间,江口的怒气明显增多,多半原因是因为自己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你去告诉麻田,名单给我,我亲自来定。”江口下令。 吴天寿他认识,自己作为一个商人和他打过交道,是个狡诈、刻薄、贪婪,有奶就是娘的角色。 这种人,他同样需要。 麻田犹豫不决的事情,他帮他解决。 “嗨。” 江口的主意不仅仅是开一个筹备会,提携一个吴天寿,他还有自己的打算。 左煌哲回到城内,先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是给黄亦麟的,这个电话,打到了邮局,左煌哲只说了五个字,事情办好了,他相信黄亦麟能听懂,还会主动联系他。 第二个,是给螺壳王的,询问他按照自己的设计,新作品的制作是否顺利。 一旦顺利完成,他可以继续下一步行动了。 办完这些事,他直奔朱颜酡大剧院。 “程志远已经安全出城,顺利离开了。”左煌哲开口第一句话,稳住了朱平的心。 “辛苦你了。”朱平拍着左煌哲的肩膀,说出的话发自内心。 这件事让他后怕。 左煌哲带着程志远离开不久,朱立强的家就被砸开门的警察和便衣翻了一个底朝天。 如果不是左煌哲提前打听到的消息,不仅程志远有麻烦,就连朱立强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人,客气什么。”左煌哲腼腆一笑。 他的个性更趋向多样性。 “对了,燕双飞那边传来消息,她也安全回去了,不过因为她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这趟来对海兔并没留下什么印象。”朱平调笑着说。 “不需要,只要她平安就足够了。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她的事,海兔这次配合燕双飞要完成的任务,是燕双飞本人基于对鬼子的仇恨,为林夕市的地下党组织捐了一笔款,这笔款组织决定作为地下党的活动经费,用于购买武器,组建林夕市的抗日武装。”左煌哲的话让朱平激动不已。 建立抗日武装,就意味着在林夕市,他们有了可以抗击侵略者,保卫百姓安宁、保卫家乡富饶资源的坚强力量。 “可是燕双飞的捐赠一半给了筹备会,一半给了渔民。”朱平听不明白。 “这些是我当着你的面给燕双飞出的主意,是我自己的主张,不怪她。你还记得咱们从湛泉商场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么?”左煌哲挤挤眼。 朱平当然记得,他也参与这项行动了。 和梁洪生口袋里面装的那块表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甚至还有柜台里面的货款。 “哈哈,你个鬼机灵,早就准备用江口的钱来武装咱们的力量。”朱平恍然大悟,难怪他劝燕双飞的时候,底气十足。 “这样一来,燕双飞安全了,她的希望和咱们的希望都能实现,我已经向上级做出报告,这笔钱依然是以燕双飞的名义捐赠的,希望你理解我的想法和做法,对于像燕双飞这样支持、帮助咱们的人,我们反过来更应该帮助、支持她。”左煌哲诚恳的解释着。 “我没意见,羊毛出在羊身上,江口那个家伙死也不会想到这一点。”朱平理解左煌哲的用意。 “好,既然你同意了,我正式把这些东西移交给你,组织的命令,由你执行购买武器的任务,我配合。”左煌哲用海兔的代号潜入林夕市时,他和上级的联络是单线的,并没经过朱平。 “好,我完全执行上级的决定。”朱平当然明白上级的用意。 他对林夕市的情况要比左煌哲熟悉得多,执行任务相对方便和安全。 “老朱,最近几天告诉咱们的人小心点,江口估计会有一些动作。”左煌哲提醒。 “我明白,锯鲨的失踪,龙头大会的传单,湛泉商场的大火,程志远的消失,都足以让江口虚劳吐血。”朱平幽默的回答。 “对,不过,还有让他更难受的事情呢。”左煌哲眼内精光四射。 第四十四章 黑灯瞎火 “还有?”朱平啧啧称赞,眉目中的喜悦无法抑制。 他是稳重老练的那种人,常年从事地下工作,严酷的环境、简陋的条件,养成了他异常谨慎的习惯,和年轻的左煌哲相比,缺少更加灵活的方式和更加果断的行动。 左煌哲的出现,弥补了他的不足,以他的老成和左煌哲的机智,将会为林夕市的地下工作带来了更多的活力和生机。 “是,是送给江口的礼物。”左煌哲芯片中储存的历代间谍曾经发生过的故事,足够他不重样使用好几年。 江口拿到小坂从麻田那里拿来的名单后,用笔在钱沐童和吴天寿两个并排的名字上全都画上圈。 筹备会,他要让两个人都参加,要让两个人都有危机意识,要让两个人当众做出选择。 “中佐,时间过得真快啊,马上就要进入六月份了,您距离实现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小坂站在一边感慨。 去年的六月,他们以商人身份潜入林夕市,马上整整一年时间,事情顺利的话,江口很快将以中佐身份接手林夕市陆军特务机关。 “是啊,时间真快。”江口说完最后一个快字时,突然想起一件因为烦躁差点忘掉的事情。 左煌哲说他十天之后有一场无妄之灾。 十天的话,恰好是筹备会举办的日子。 “筹备会的外围警戒由谁负责?”江口那天将会亲临会场。 “公开警戒由警察负责,我又安排了二十个浪人身穿便服站在警察外围,同时,因为东丸号军舰舰长大岛健的参加,海军也出动了十名士兵参与外围警戒。”小坂详细报告。 江口忍不住狂笑:“哈哈哈,无妄之灾?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口口自称军师的人说出的话,如何实现。” 说完这句话,他拿起笔,在名单的最后,用力写上左煌哲三个字。 “中佐,写上他的名字,合适么?”小坂担忧。 名单上的名字,都是林夕市各界知名人士,左煌哲跟在他们后面,被带进会场,默默无闻的存在,肯定没有问题,一旦上了这份名单,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不仅难以服众,还有可能授人把柄。 “螺壳王的代表,还不够响亮么?”江口冷笑。 螺壳王的名字,根本没在名单上,他的代表,当然足够上得了台面了。 “行了,交给麻田,让他按照名单叫人。”江口可以想象麻田拿到名单时雷霆暴怒。 “嗨。” “告诉他,这份名单现在不能对外公布,要到筹备会召开前一个小时才能公布。” “嗨。” 筹备会召开时间在六月初的第一天,时间是晚上八点整。 七点,麻田命令手下通知参见人员。 林夕市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这次会议,只是谁能参加,心里并没太大把握。 坊间传言,陆军特务机关恐怕要有变动,麻田时期的老人,未来新任的新宠,谁走谁留,所有人猜测将会和筹备会名单有关。 上榜的人,日后的机会恐怕就不愁了。 傍晚七点零一分,钱沐童府邸的电话铃声在一屋子人的焦急等待中终于响了。 “哈哈哈,谁说劳资要完的?”钱沐童咧着大嘴狂笑。 这通电话肯定是通知他参加筹备会的电话。 按照惯例,他这个维持会长理应是顺理成章的特别公署市长。 偏偏有人一直造谣,这个谣言闹得他身心不宁。 钱沐童撅着肚子,身板向后挺着,在家人和下人的期盼中,拿起电话:“喂,嗯,好,好,嗯。” 他矜持的接完电话后,拍着脑袋叫喊:“备车,我要去开会。” 一分钟之后,吴天寿在他的书房也接到邀请他参加筹备会的电话。 吴天寿和钱沐童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有生意人的谨慎小心,这件事谁也没告诉,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情的发展他自己心里有数,但最终结果如何,人算、天算,他会等。 其他人,在相继接到电话后,全都驱车奔赴林夕市政府办公楼旁边的大型会议室内。 钱沐童下车时,吴天寿的车子恰好跟在他的车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内,彼此见面后心情微妙,皮笑肉不笑的打着招呼。 钱沐童的眼珠四下扫视,他一路上的狂妄事实上在车子接近市政府办公大楼的刹那已经冷静下来。 新政府的筹备会他事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就连自己也是开会前一个小时才接到通知,这件事本身似乎代表了什么,预示了什么。 目光所及之处,他看到的人绝大部分是自己认识的,整个林夕市也就那么多人,像他那种甘心卖祖求荣的人,同样也就是那些人。 还好,除了吴天寿,能对他产生威胁的人基本没有。 他只要把心思用在对付吴天寿身上就行了。 八点整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皮靴声。 站在门口的人群自觉向后退,钱沐童意识到麻田出现了,他理所当然往前走,以治安维持会长和复兴会长的双重身份,率领手下迎接麻田。 出人意料的是,麻田并没第一个出现,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那个人的军衔,比麻田高一级。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他选择了一种最安全的做法,鞠躬致意后,赔笑跟在旁边。 江口第一次公开出现在这种场合,就是这种身份,让吴天寿震惊。 “他的身份不是商人?”吴天寿暗自庆幸,自己以前虽然跟江口并不亲近,但也没有为难过他,否则后果不想看设想。 “你好,江口先生。”吴天寿在江口接近他的时候,主动问好。 “你好,吴行长。”江口冲着吴天寿伸出手。 他是故意的,做出一个导向性的动作,所有人看的。 吴天寿受宠若惊的握住江口的手。 江口的军衔比麻田高,他在众人之中,唯独和自己握了手。 从这一刻起,他内心对江口的注意力超过了麻田。 他俩的举动,看在钱沐童眼里,异常刺眼、愤怒。 他们认识? 自己不知道? 麻田还没有告诉他? 钱沐童突然又害怕了。 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他更加心慌,眼睛不由自主再次看向四周。 左煌哲也在? 这个发现再次令钱沐童激怒。 跟自家下人站在同一个场合,他觉得自己像只当众出丑的猴子。 江口继续走向最前面,站在会场中央临时摆设的一个话筒前面。 “各位,今天是林夕市特备公署的筹备会,本人,江口浦同中佐,代表大RB帝国,谨对各位的到来表示欢迎和感谢,未来的林夕市还要依靠各位,所以,” 江口的讲话还在继续,会场上的灯光猛然熄灭了。 会场陷入黑暗。 “怎么回事?” “停电了?线路出故障了?” 黑暗中的人群中传闻议论声。 “啪!”会场内传出一声刺耳的枪声。 “有刺客。”有人惊叫。 会场内顿时乱了。 “啪啪啪,”又有枪声传出,嗖嗖嗖的子弹射入墙壁,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一闪即逝的火花。 人群中,有人点着火柴,在不同地方出现一团团酷似鬼火的亮光。 刚才还站在话筒前面的江口,以及东丸号舰长大岛健,已经悄悄躲在靠边的柱子后面,凶残的目光观察着一簇簇移动火光照耀下的每一个他们可以看见的人。 混乱中,有人为了自保,习惯性掏出兜里的手枪,或者防范未然,或者胡乱射击。 每一个举枪的人身后,立刻出现一个神秘盯梢人。 十分钟后,会议室内的灯突然又亮了,枪声也在这时戛然而止。 “诸位,不要慌张。”江口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举手安抚众人。 黑灯瞎火中,没长眼睛的子弹一共射中五个人,死了三个。 小坂指挥手下拖走三具尸体,带走两个受伤的人,他自己走到江口身边,附耳报告:“刚才一共有八个人举枪,已经全被带走了。” 江口轻轻点了一下头。 熄灭灯光是他命令小坂去干的。 今晚出现在会场的人里面,包括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搞到先进武器的人,他甚至导演了一场有刺客的闹剧。 有枪的人往往为了自保,持枪对抗,他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击毙三名士兵的杀手。 至于为此送命的人,活该他们倒霉。 江口等待小坂调查的结果,他要看看那八个人中有没有他想要找到人。 就在江口急切之时,灯光下,第九个男人突然举枪,冲他连续开枪! 第四十五章 如期而至的刺杀 连续射向江口的子弹,因为射击人所处位置的原因,子弹大都偏离了目标。 杀手的刺杀应该是无奈中的最后选择,他可能不会再有这样近距离接近江口的机会,不得不下手的。 正在讲话的江口在察觉子弹是冲他来的时候,迅速躲闪,并拔枪还击。 无妄之灾! 江口心惊胆战。 左煌哲的十天预言,终于发生了。 躲过第一波子弹后,江口再次隐藏在柱子后面,开始四处寻找左煌哲。 这个杀手,会不会和左煌哲是一伙的?为了证明无妄之灾特意安排的? 柱子挡住所有射向江口的子弹,让他有机会寻找左煌哲的身影。 他在正对面的墙角发现左煌哲,缩着身体,尽量减少自己暴露的面积,惶恐不安注视混乱的场面。 左煌哲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和周围人有明显的互动和手势。 从现场判断,左煌哲现在和杀手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小坂带着手下包围杀手,在打中他的胳膊和肚子之后,当场抓捕杀手。 林夕市特别公署筹备会,在两场枪击案中,不得不提前结束。 江口把满肚子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杀手身上。 他让小坂把杀手带到大新纱厂内一个地下室内,这是江口设在纱厂内的秘密审讯室。 随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五个人,包括左煌哲在内。 这五个人,是小坂物色的第二小组全部成员。 走进审讯室,无名杀手已经被绑在一根木桩上,小坂的神色异常尴尬。 他似乎认识这个杀手。 “叫什么?”江口扯开领口,面目狰狞,他的手里,拿着皮鞭。 “松下辉平。”杀手坦然回答。 “RB人?”凶手的回答大大出乎江口预料。 “他是卑职找来的浪人,维持治安的。”小坂紧闭眼睛,艰难的回答。 “八嘎。”江口暴怒,左手一挥,“啪!” 他的巴掌狠狠打在小坂的脸上。 自己差点被自己人杀死。 “为什么?”他扔掉皮鞭,点燃一支烟。 “两年前,你带人在冈山县圈了一大块土地,撵走了当地所有人,因为有人抗议,你趁着天黑卑鄙杀害了五户人家,其中就有我的家人,我当时在外,侥幸逃过一劫。两年来,我一直追踪你,我要杀了你为我家人报仇。”松下坦然说完自己杀人的理由。 面对松下的指控,江口沉默不语,无言反驳。 这件事,是他干的。 冈山气候宜人,盛产水果、牛奶和奶酪,并且温泉资源丰富,号称晴天王国、水果王国,他的上司盯上了这块肥沃的土地,为了讨好上司,江口带人连夜杀死五户人家,撵走其他住户,把这片土地送给上司,作为自己晋升的礼物。 往事如烟,在他认为自己诸多恶劣行径中不值一提的事情,竟然还有人记得。 “谁是你的同伙?”江口阴森的问。 “没有,我一直在跟踪你,一年前也来到这里,等待时机杀你报仇。”松下毫不隐晦自己的行踪。 “真的没有?”江口手上的烟头轻轻按在松下的右脸颊上,刚刚贴住皮肤的距离,正好让烟头前面的火星持续燎烤皮肤。 空气中逐渐传出刺鼻的烤肉味。 松下脸颊下意识向左移动。 江口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问:“说,谁是你的同伙?” 松下坚持着:“没有。” “好好跟着我干,什么好处都能得到,你太死心眼了,为了几个死人送掉你自己的性命,不值得。”江口轻蔑的口吻,充斥对自己兽行的毫无悔过和不以为然。 “你是禽兽,是魔鬼,我杀不了你,总会有人杀你的。”松下怒斥道。 “有人杀我?哈哈哈,就算有人杀我,你也看不到这一天了。”江口猛地甩开松下的下巴。 他扭转身体,抬起一只手腕,直指左煌哲:“你,杀了他。” 左煌哲原地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对,你,杀了他,现在,马上。”江口再次狂躁起来。 他后退数步,把场地留给左煌哲和松下。 松下沉默不语,从他开枪准备杀人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死亡的后果,并且从思想上做好充足的准备。 左煌哲犹豫片刻后,再次开口确认:“真的杀了他?” “杀了他。”江口表情淡漠。 “好。”左煌哲左顾右盼,他在寻找杀人工具。 让他杀个鬼子,没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事情了。 江口拨出自己枪套里的手枪,递给左煌哲。 左煌哲上手捧住手枪,不知所措。 他不会用。 小坂走过来,抓住左煌哲的右手,拿起手枪,扳着他的食指扣住扳机。 “啪。”小坂示范的用自己食指往回一扣,嘴里发出枪响的声音。 左煌哲点点头,举枪走到松下面前,枪口顶住他双眉之间的地方,扭头问小坂:“这里,可以么? 小坂点点头。 此时的松下闭上了眼睛。 他的家人虽然是被江口杀掉了,但他在华夏同样是个十恶不赦的凶手,残害百姓,奸淫抢掠。 左煌哲的人生字典里,对侵略者着从来没有同情和放过四个字。 他佯做胆小,左手捂住双眼,右手看似颤颤巍巍,实际毫不犹豫的扣响扳机。 “砰。” 枪声响过之后,松下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啊。” 左煌哲的第一枪,在扣动扳机的同时,枪口晃动一下,子弹从鼻子一侧射进松下的脸部,并没一枪致命。 疼?活该!疼死你个王八蛋! 左煌哲暗自狂笑。 他挪立刻开挡住眼睛的左手,吃惊不已:“没打死?” 小坂走过来,托起他的右手,再次对准松下双眉之间:“手腕不要动,扣动扳机。” 有意思,鬼子叫他杀鬼子。 左煌哲咬着牙,抬起左手替换小坂的手,握住右手手腕,枪口跟随松下扭曲抽搐不停乱晃的脑袋移动着,最终瞅准时机,射出第二颗子弹,正中眉心。 松下的头停止抽搐,低垂下去,一动不动,从他眉心之间流出的鲜血滴到地面,越来越多,形成一片触目心的血印。 左煌哲扔下手枪,倒退好几步,呼吸急促。 他的表现,江口看的一清二楚。 从审讯到杀人,他选择左煌哲只有一个理由,确认左煌哲和凶手是否认识,是否是同伙。 松下对左煌哲的疏离和无所谓,左煌哲对松下的冷酷和果断,证明两人之前肯定不认识。 那么,左煌哲关于他的无妄之灾的推断,是他真有这份方面的天分还是那时他为了自保胡说八道又碰巧遇上了呢? 这些,有待他的继续观察。 “你们,跟我走。”江口冲着包括左煌哲在内的五个人命令。 这五个人,相互看了看,谁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的底细,也不知道小坂叫他们来干什么。 不过,他们在目睹左煌哲杀人之后,被江口的残忍和暴虐吓出一身冷汗,乖乖跟在后面,走进一间挂着董事长门牌的办公室。 小坂走在最后面,顺手关上办公室的房门。 江口坐下后,小坂冲着五个男人说:“你们,将组成一个直接归属江口中佐的小组,日常由我负责,你们的任务是收集林夕市各个方面,主要是地下党的情报,暗杀地下党和一切反对大RB帝国的人员。” 五个人相互看了看,齐帅帅低头:“嗨。” “给你们的第一项任务,找到这个人。”江口拿起桌子上的一张报纸,扔到五个人面前的地下。 第四十六章 搜找尤劭谦 恭祝各位朋友猪年吉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感谢@大盗草上飞亲的推荐支持! ------------------------------------------------------------------------ 掉在地上的报纸,被站在左煌哲身边一个个子较矮的男人抢先捡起来。 他看起来尤为兴奋激动,在江口面前急于表现的模样一览无遗。 “本市商人尤劭谦自前年成功获得米国商人凯特注资之后,尤氏设备历经三年发展壮大,现已成为国内行业翘楚,资本积累跃居前三。”矮个子男人用标准的林夕话念着照片旁边的大标题。 “有钱的主儿。”他说完这句话,抬眼看了一下江口。 “中佐,尤劭谦这么有名有地位的一个人,失踪了还是被人绑架了?”他自作聪明展示自己的机灵,似乎五个人中,自己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在人海中寻找一个普通老百姓难,像尤劭谦这种身份的人,还需要找么?随便往哪里一杵,立刻就会被发现,除非他出事了。 “李跃龙,尤劭谦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是让你们去找的。而不是让你在这啰嗦的。”小坂不留情面,当众打击李跃龙的气焰。 尤劭谦本来是他们监视的,三天前,无缘无故失踪。 “嗨,嗨,属下明白。”李跃龙点头哈腰,不敢继续说话。 站在他身边的左煌哲伸手拿过报纸,扫了一眼报道,记住了其中的几个重点字句,本地人,留过洋,三十左右,接手家族产业三年。 仔细端详报纸上的照片,长相端正,戴着一副眼镜,浓眉大眼,面部没有任何突出特征。 左煌哲看完报纸,记住要点,继续往自己旁边传。 江口交代的第一项任务,命令五个人通力协作,他和其他人只有看到照片后,才能四处找人。 后面的人依次接过报纸,看了一遍。 左煌哲发现,李跃龙在他拿走报纸的那刻,低着头狠狠盯了他一眼。 李跃龙肯定是个暴躁、阴险,小心眼,好大喜功的人。 有这种人在,哪里都不会安生。 “出去。”小坂观察江口眼里出现不耐烦的神色后,撵走这五个人。 五人离开后,江口问道:“筹备会现场找到子弹没?” “没有,所有带枪的人事后都被我挨个检查一遍,没有发现那种子弹,也没有可疑人员。”小坂知道江口的计划,他在门口安排的人有意没做严格检查,暗许所有携带枪支的人员进入会场。 “可恶!”江口拍案盛怒。 击毙三名士兵的子弹好像天外之物,来无影去无踪,变成一桩无法查清的谜团。 射出子弹的那只手,似乎掐住了他的脖子,时而紧时而松,被猫当耗子玩弄的感觉,他无法忍受。 “尤劭谦和子弹,会不会有关系?”小坂怀疑。 “目前没有证据,但是也有可能,他和凯特的关系密切,或许凯特知道这些子弹的来历。不过,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尤劭谦手里是否真有枪支。”江口五内俱焚。 这些枪支,和林夕市地下党密切相关,只有先下手为强,从源头阻断地下党获取枪支的渠道,才是万全之策。 他无法直接抓捕审讯凯特,只能借着调查尤劭谦,一并查清两件事。 本以为可以玩弄掌心的林夕市,还没接手就成了烫手的山芋,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江口真正体会到,华夏人不容小觑。 左煌哲离开大新纱厂,直接回到钱府。 钱沐童现在一定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会找他询问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筹备会会场,他需要做好被盘问的准备。 如他所料,刚进钱府,又像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样,守门人再次告诉他快去会长的书房。 自从被破格提拔成为账房先生,每次来书房,左煌哲好像都是得跑进去。 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冲进书房。 但是这次有些意外,就在左煌哲前脚进了书房,钱沐童的盘问还没开始的时候,犬也后脚闯进书房,点名道姓,要直接带走左煌哲。 钱沐童见过犬也一次,知道他是麻田的手下,能让犬也追到书房带人,左煌哲到底还是不是他的账房先生了? 气歪了五官,气炸了心肺,钱沐童心中暗骂一千次一万次,也只能陪着笑脸放走左煌哲。 黄亦麟能让钱沐童自动退缩,左煌哲故作惊骇:“黄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跟我走,到了你就明白了。”黄亦麟不漏声色。 麻田和钱沐童的感觉相似。 他认识江口的字迹,从他拿到的名单看,左煌哲三个字是江口亲自添上去的,即刻对左煌哲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质疑。 左煌哲什么时候和江口认识了?他凭什么出现在那种场合? 带着这个疑问,麻田一直坚持到筹备会结束,他本来就想知道其中的原委,现场又两次出现混乱,他总感觉和左煌哲有关,因此命令犬也带来左煌哲。 北雀路5号戒备森严,门口哨兵守卫,两侧围墙两个岗楼,各自架着一挺机关枪对准外面马路,路上行人稍有古怪举动,立刻就会遭到机关枪的无情扫射。 第一次走进这里的左煌哲腿肚子抽筋,每走一步艰难异常。 “左桑,放轻松,不要害怕,我们是朋友。”黄亦麟虚情假意的安慰。 朋友个屁!跟鬼子当朋友,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左煌哲心中暗骂。 他哆嗦着嘴角说道:“黄、黄先生,你到、到底要把我带、带到什么地、地方去?” “就是这里,北雀路5号,大RB帝国陆军特务机关林夕市所在地。”黄亦麟指着院子说。 “黄、黄先生是?”左煌哲战战兢兢问道。 “你可以称呼我犬也大尉。”黄亦麟第一次在左煌哲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犬也大尉?”左煌哲惊愕重复着:“你、你是,不,你、你不是黄先生?” “不是,左桑,快点走,不要耽误时间。”犬也不耐烦左煌哲的胆战心惊,冷声催促。 “是,快走。”左煌哲前进的脚步因为自己的慌乱,出现了一溜顺,看起来相当滑稽。 麻田这时站在窗前,看清楚了左煌哲的每一个动作。 “不像老练的人,不像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像地下党,不像卑躬屈膝的汉奸,他到底是什么人呢?”麻田自言自语之后,离开窗口,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等着左煌哲的出现。 几分钟后,犬也敲响房门,带着左煌哲走进来。 乍见麻田,左煌哲拘谨呆滞,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动。 “进来。”犬也第二次催促。 左煌哲蹑手蹑脚走进去,站在麻田面前木桩子一样杵着。 “怕我?”麻田一手敲着桌子,抬眼问道。 “是。”左煌哲老实回答。 “哼,不怕江口?”麻田冷笑一声。 “我和他认识时,他只是一个普通商人。”左煌哲的回答合情合理。 “老狐狸。”麻田讥讽道。 “他怎么找到你的?”犬也逼问。 “他的管家,因为四灵雕的事和我见面,那个时候认识的。”左煌哲说的是实话,不怕查证。 “你为什么去筹备会?”犬也知道麻田想要知道什么。 “我接到通知的,说是你们这里。”左煌哲把原因又推到了麻田身上。 “江口让你做什么?”麻田突然恶狠狠地问。 没有原因,没有目的,江口绝对不会主动拉拢左煌哲。 “我也不知道。”左煌哲矢口否认。 “姓左的,你寄给犬也的那封信,是不是钱沐童店铺的真账?”麻田出其不意的问。 左煌哲通过邮局寄给黄亦麟的那封信里,装的是他之前的账房先生方子海抄录在账本中间的那页纸,记录了钱府所有店铺真实收入的账页。 “你怎么知道?”左煌哲瞠目结舌。 “钱府把今年收入的账本给我了,和你寄过来的根本不一致,钱沐童胆子不小,敢做假账欺骗我。我要是告诉钱沐童你背叛了他,你说他会把你怎么样?”麻田得意洋洋的威胁着。 第四十七章 被迫同意 左煌哲当时一愣,他看向犬也:“我给你的信你给他了?” “他是我的上峰,我无条件效忠于他。”犬也大声回答。 左煌哲的手指随着他的话在三人之间来回移动:“我听你的,你听他的,那我也要听他的?” 他的推断听起来幼稚,这么简单的道理根本不用思考,但是看在两个鬼子眼里,是目睹事实后怀疑、紧张、害怕、惊讶等掺杂诸多情绪的最真实体现。 当得意和藐视充斥麻田和犬也内心时,随之而来的是相信。 “我要是回答了你的问题,请答应我不会把我背叛钱会长的事情告诉他。”夹缝之中,左煌哲最终的选择屈从于保命的本能。 “没问题。”麻田爽快答应。 “他似乎在一个月内要干一件重要的事情,具体内容我还不知道,他正在寻找机会下手除掉那个妨碍他的人。”左煌哲的回答,成功引起麻田的紧张。 麻田看向野犬,犬也下意识点了一下头。 一个月内? 时间和江口对付他的时间正好重叠。 “好好跟着江口,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报告。”麻田庆幸自己这个时候叫来左煌哲,提前证明自己的猜测无误。 “是,我要有什么急事的话,该如何向犬也上尉报告?还是到邮局么?”左煌哲面向犬也请示。 犬也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左煌哲:“不用,你用这把钥匙打开尤氏设备工厂门口右边墙上悬挂的一个木箱子,把情报放进里面就行了。注意,放进去的时间选择在天黑之后,尽量不要让人看见。” “尤氏设备?是本市大资本家的那个尤家所述的尤氏设备么?”左煌哲今天第二次听说尤氏设备这个名字,格外警觉。 “就是他家的。”犬也肯定回答。 “嗨,我明白了。”左煌哲弯腰。 “为什么发生枪战?”麻田继续盘问,他到现在为止还灭弄清楚枪战发生的原因。 “不知道。”枪战的原因左煌哲也在猜测中。 他觉得最大的可能跟他从装备库中拿到的无声手枪有关。 江口可能想从子弹和弹壳上验证手枪的主人是谁。 麻田没有继续问下去,类似的事情,江口再糊涂也不会让左煌哲这种身份的人知道。 他的问话,纯属草木皆兵,多此一举。 “让你准备的船准备好了么?”犬也追问他之前交代的任务。 “随时可以使用,我去的那天就准备好了。”左煌哲殷勤的报告。 “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出发去码头。”犬也命令道。 “嗨。”左煌哲想要知道的谜底即将揭开。 离开北雀路5号,左煌哲有了充足的时间和借口,直奔朱颜酡剧场,他需要和朱平商议尤劭谦的事情。 进入经理室,左煌哲先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朱平:“犬也告诉我有情报的话,送到尤氏设备大门口右侧墙上的一个信箱里面,这是钥匙,你先配一把,以备急用。” “好。”朱平走出去,把钥匙交给朱立强,让他立刻出去配钥匙。 在朱立强配钥匙期间,左煌哲描述了自己今天的所有遭遇,分别从江口和麻田嘴里同时出现的尤氏设备和尤劭谦成了两人交谈的重点。 “尤劭谦?尤家二公子,以前默默无闻,三年前名声鹊起,很少有人见过本人,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那种人。”朱平对本地情况更为了解。 “江口找了五个本地人,组成一个情报小组,包括我在内,收集情报,暗杀地下党成员,第一项任务就是找到尤劭谦。” “找他干什么?他不在尤家?” “不知道,肯定不在,否在也不会找他。” “你准备怎么找?” “找人的事要先放放,我明天去码头,麻田手下,一个叫犬也的上尉,让我弄条船,他要去公海上接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我从虎鲸帮找了船,等这件事办好之后,我再想办法找尤劭谦。” “明天上午去码头?我也去。”朱平先是惊喜,然后不安。 鬼子要去码头,和他的方向一致,会不会带来危险? 左煌哲毫不避讳的询问:“你去干什么?” “买枪的事,我联系了道上的人,说是在码头商谈,我以为码头远离林夕市,没有鬼子,相对安全的多,没想到鬼子明天也去。”朱平感慨世事无常。 “犬也出海接货,你明天去谈枪的事,纯粹巧合还是中间有关联?”左煌哲提出自己的疑问。 他的疑问,也是朱平的担忧。 “你找的是哪条道上的人?”左煌哲并不了解其中的状况。 “在林夕市,想要买到这种东西,只能通过一个叫血杀联盟的帮派,才能买到。”朱平解释。 “血杀联盟?”左煌哲一听这种名字,就知道是由一群横行江湖藐视一切无所不为的家伙组成的帮派。 “你去安全么?”在巧合的时间和行程中,他最担心这点。 如果买枪这种事要找他们,这个帮派平常肯定干了很多黑吃黑的事情,手段毒辣,无恶不作。 “他们暗中过什么事情我说不全,只有买卖这种事,只要有钱,只要他们答应了,绝对不会出现收钱不交货的事情,他们靠的就是这种信誉,掌控了林夕市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从湛泉商场拿到的东西,也是通过他们兑换的。”朱平解释缘由。 “那你小心,到了码头,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你就近找人问在哪里可以找到虎鲸帮,就说你是军师的亲戚,来码头办事,顺道见个面,你说你姓张,娘家的亲戚。”左煌哲为了预防万一,给朱平留下一个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暗语。 此去码头,凶险重重。 “好,你也小心。”朱平拍着左煌哲的肩膀。 两人话音刚落,朱立强敲门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两把钥匙,全都交给朱平。 朱立强出去后,朱平还给左煌哲一把,另外一把直接挂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用绳子拴在一起的几把钥匙中间。 完成此行任务,左煌哲独自一人走出朱颜酡剧场。 向西行走不远,他看见前面一个矮小身影在路边晃荡,仔细辨认,跟李跃龙体型极其相似。 五人小组其他四个人,左煌哲都是第一次见面,不知根不知底,姓字名谁行业年龄家庭等等情况,全不知情,在大新纱厂见过一面之后,各自散开,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乍见李跃龙,左煌哲第一反应就是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李跃龙在前面走,左煌哲不急不慢跟在他的身后,继续朝西走去。 经过两个路口后,李跃龙和路边三个混混面对面站住,开始交谈。 左煌哲发现几个人身边有一个擦鞋的男孩,正好背对李跃龙。 他缓步走过去,背对李跃龙,坐在板凳上,伸出一只脚,等着男孩给他擦鞋。 距离他后背五米之外,李跃龙开口说话了。 第四十八章 易容装备 “尤氏的资料带来没?”李跃龙问。 “带来了,不过,加三成的价钱。”站在中间的一个混混说。 他的额头,带着一条明显的伤疤,沧桑的脸上呈现对一切的漠然。 除了钱。 “老七,太狠了吧。”李跃龙嬉笑间,伸手去抢装着资料的袋子。 “少来这套,姓李的,尤氏资料现在是最抢手的玩意,看在咱们几年交情的面子上,我只给你加了三成,换成别人,五成没商量。”老七动作神速,左手打掉李跃龙右手,右手抬高十公分。 他的个子,瘦高,高李跃龙一头。 李跃龙踮着脚尖,还差一点才能够着。 “老七,你的鼻子怎么长的?什么最抢手你提前找什么,兄弟我真特么的佩服你。”李跃龙拱手恭维。 “别说没用的,给钱。我什么德行,你知道,你什么德行,我知道。交钱提货,谁给的钱早我给谁货。”老七不为所动。 “明白,当然明白,老七,咱俩认识这么多年,先给我东西,回头补你钱。”李跃龙垂涎着东西,试图空手套白狼。 “姓李的,想骗我?你什么人,你知我知,今天算我闲着没事逛大街了,什么时候给我钱,这玩意什么时候给你。”老七撂下几句话,独自一人往东走。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混混,伸手拦住想要追赶老七的李跃龙。 趁着李跃龙和另外两个混混纠缠之际,左煌哲给了男孩擦鞋钱,弯腰躲过李跃龙,跟在老七身后向东走。 这个方向正好是折回朱颜酡大剧院的方向。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走过一个路口,左煌哲回头观察,李跃龙估计彻底被混混拦住,没能跟上来。 抓住机会,他快走几步,接近老七,两人差距不到十米远。 前面的老七走着走着,脚步突然慢下来,晃荡几步后,又突然加速。 “机灵,他发现有人跟踪了。”左煌哲当然明显前面这种动作的含义。 他保持均速,继续朝前走。 就在老七走到凉粉店门口时,改变方向,径直进了凉粉店,坐在桌子前,点了一碗凉粉。 他的位置,面朝外,跟踪他的人,只要停下或者进店,都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左煌哲没停,也没进店吗,而是继续朝前走了五十米,躲过老七的视线范围,拐进剧院门口。 他再次走进经理室,冲着吃惊的朱平说:“给点钱,你兜里所有的,我去买尤家的资料。” 朱平掏净两个兜,甚至拉开抽屉,拿出自己所能拿出来的所有钱,全都交给左煌哲。 “老朱,你先回避一下。”左煌哲把朱平退出经理室。 “别推别推,我自己出去。”朱平莫名其妙。 等着朱平出去后,左煌哲开启装备库,他在杀掉三个鬼子兵后,只拿走了一把手枪,还有两次获得装备的机会。 他的目标明确,领取一套改变外貌的易容装备。 这套易容装备,放在一个小巧的盒子内,包括多种颜色、款式的胡须、眉毛、眼镜和假发套,还有黑痣、眉笔、双眼皮贴、镜子等等。 左煌哲对着镜子,粘上双眼皮贴,把自己的单眼皮变成双眼皮,在嘴唇上下粘上胡子,在左眉毛稍粘上一颗黑痣,带上一个大背头样式的假头套。 他从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变成一个中年朝上的男人。 而后,他拿起一个放在桌子上面的布兜,把易容装备放进布兜内,推门出去。 “我走了。”左煌哲冲着目瞪口呆、神情恍惚的朱平打个招呼,快速离开。 他的变化太大,大到如果不是朱平亲眼看见他一个人呆在里面,又从里面走出来,绝对不会相信他就是左煌哲本人。 左煌哲直奔凉粉店。 老七的凉粉已经吃到碗底,只差最后一口就要走人。 “阿七先生,你的货多少钱?”中年左煌哲坐在老七面前,直接问价。 “你怎么知道我有货?”老七吃完最后一口,冷冰冰的问。 他的表情,除了冷,没有任何变化。 “我出钱,你出货,老七的规矩道上人都知道,没必要问我怎么知道你有货的吧?”左煌哲坐在老七对面,光棍的说道。 “既然知道我有货。就该知道这次的货很值钱,五千法币。”老七左手拿起纸袋,右手食指中指弹着纸袋口,纸袋发出咚咚咚的清脆弹响声。 “我看看,”左煌哲从兜里掏出朱平塞给他的钱。 那些钱,当时没数,朱平搜刮了所有的,有大额的,有小额的,左煌哲当着老七的面,一张一张数。 “一共四千八百五十元,哎,只差一点,真遗憾。”左煌哲懊恼的低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角,偷偷瞥向老七。 “阿七先生,打扰你了,我,我,真不好意思。”左煌哲放低自己的姿态,用诚实博取同情。 “为什么要尤家的资料?”阿七冷不丁的问。 左煌哲连接芯片搜集阿七的资料。 他本来没抱什么希望,茫茫人海中最普通的一个男人,不能彪炳青史,不能遗臭万年,就很难搜索的到,比如像李跃龙那种货色。 然而,阿七的经历把他吓了一大跳。 阿七,本名郑雨田,出生日期不详,林夕市人,父亲在尤氏设备从事造船,母亲在尤氏家族纱厂纺纱。1937年,尤氏设备扩张生产时,在新设备安装过程中触电身亡,尤氏家族为了避免扩大事态,当天逼迫其母离开纱厂,一年后其母因为没钱治病去世。 阿七一年内痛失双亲,性情大变,愤而加入当地血杀联盟。因其个性耿直不恶,敢于拼命,人送外号拼命七郎,又因专注杀富济贫,深受血杀联盟成员敬重,后成为联盟重要骨干,在赶走RB侵略者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为了报仇。”左煌哲找到能和阿七引起共鸣的话题。 “为什么报仇?”阿七依然很冷淡。 几年里经受的磨难,已经把他从一个性情温和的男人变成一个冷漠男人,无欲无求,无喜无悲,只有愤怒和反抗。 “我的未婚妻,曾经在尤氏纱厂呆过,五年前被轧死了。” 纱厂发生事故的频率很高,左煌哲的话根本无从考证,却能引起阿七发自内心的悲悯。 “给你了。”阿七一甩手,把袋子扔到左煌哲怀里,腾出的双手搂走桌子上所有法币。 他一声不吭,离开凉粉店。 左煌哲的芯片里面虽然可以查到尤氏的主要资料,其中详细的、牵引事件发展趋向的具体环节,却是需要从阿七找到的东西里面获得。 拿着用钱买来的重要资料,左煌哲在一处无人的地方,卸掉脸上所有伪装,恢复本来面目,回到自己在钱府的住处。 他简单看了一遍尤氏家族的资料,再把东西藏好。 然后,趁着钱沐童还没察觉他从犬也那里已经回来,又偷偷溜出钱府,去往螺壳王的住处。 “兄弟,你总算来了,走,看看你画的东西,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螺壳王异常兴奋。 他秉承祖宗的工艺和传统,做出来的工艺品本来以为已经是惊世之作,但和左煌哲的一对比,缺少的灵性、造型和寓意,不是一点点的差距。 “螺壳王的美名名不虚传!”左煌哲挑起大拇指。 螺壳王赋予了他的作品以生命和光彩。 “兄弟,这些货已经全部被人订走了,明天起货收钱,我告诉你,买主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贵人,出手大方,这次咱们赚大发了。”螺壳王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已经准备好的信封,里面装着客户留下的订金。 他是按照两人事前约定好的三七,第一次一次性把该归属左煌哲的全部交给他了。 “给,兄弟。”螺壳王把信封塞给左煌哲,顺手拍着他的肩膀说:“赶紧的再画一些出来,在你画出来之前,我继续做现在这样的,咱们兄弟一起发大财。” “行,不过我明天要去码头一趟,等我回来了再画。” “成,你先忙你的,忙完了记得咱们的事。” “放心,大哥。” 螺壳王塞给左煌哲的信封里面装着六千法币,除了还给朱平的,还能剩下一千多一点的样子。 这笔钱,左煌哲连同他得到的易容装备和手枪,一并装进一个藤条箱子,趁着还有时间,第二次溜出钱府,赶往码头。 第四十九章 爱去不去 浓重大雾中,崔家坝码头陷入莫名恐慌和紧张之中。 码头四周,虎鲸帮的人四处招摇,强行扣了数条当地渔民的船只,还通过私人关系,把一条因为大雾无法按时出发的,隶属南方一个王姓老板的航运公司的运货船征用了,随时等候左煌哲的出现。 雾霭中,不少黑影像行走在半空中一样,前一步露出一个脑袋,后一步,身体钻进大雾中,只露出两双脚,诡异的用暗语和手势串起一个个人、地点和时间,等待某些事情的到来。 此外,残鳄帮的人马也在码头周围晃来晃去,虽然和平常一样,但是每个人眼里和脸上流露出来的信息却带着躁动和狰狞,并且他们的人隐隐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整个崔家坝码头,因为大雾天气没有渔民和船员,却出现不少眼生的男人,偶尔在烟雾中漏出来的脸上、肩膀上、胳膊上带狰狞的伤疤,更加加剧了气氛的紧张。 上午十点,左煌哲走进虎鲸帮的院子,王老蛋坐在大厅内,烦躁的训斥着手下。 “老大,怎么了?”左煌哲察觉中异常。 “这么大的雾,你怎么出海?偏偏在这种破天气,残鳄帮好像今天要跟咱们拼个你死我活。”王老蛋训斥手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没有一个消息让他安心。 “拼?他们凭什么?残鳄帮是前任码头当家人的手下,他们如今还有什么这么强大的势力么?”左煌哲不信。 “以前他们就算再想翻盘,碍于钱沐童的势力,不敢这么明目张胆,最近好像勾搭上什么人,准备大嘴吃四方。”王老蛋忧心忡忡。 “今天码头有陌生人出现?”左煌哲问。 “有,还不少。”擅闯虎鲸帮地盘的人,是他们最警惕的人。 这种人一旦出现会被虎鲸帮的人立刻报告给王老蛋。 “知道身份吗?”左煌哲希望和他事先猜想的一样,残鳄帮的后台最好是他希望的人。 “不知道,不过似乎很牛逼,残鳄帮的人今天个个都是螃蟹。”王老蛋已经接到手下人的报告,大概知道一些。 “不管他们,老大,先说咱们的事。我要的船在哪里?” “一号码头,安吉号,经常跑江浙一带海域,船手和船长都是老人,就是今天这种大雾天,也绝对没有问题,我还在船上安排了十个咱们兄弟,老三带着,随时听你调遣。”王老蛋指着身后黑黑壮壮的男人说。 左煌哲在撸串的时候见过老三,外表木讷,话不多,干活非常下力气。 “他的水性在所有兄弟里面最好,水下的活交给他,保证没问题。”王老蛋特别提醒。 “三哥,辛苦你了。”左煌哲递出一支烟。 “军师,有事尽管说。”老三闷声回答,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这种天,非要出海么?太危险了。”王老蛋希望用天气的原因阻止左煌哲。 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因为残鳄帮的突然出现,他怕自己打不过对方,他需要左煌哲的点子帮他度过凶险。 “老大,你从兄弟们中间找一个和你体型、相貌最接近的兄弟,给他戴上一顶帽子,再戴上一副墨镜。大雾中,这种装扮太特殊太显眼,会让所有人误以为是你登上安吉号了。你混在其他兄弟里面,盯着残鳄帮的人,记住,你带着人盯紧他们,如果安吉号离开后,他们开船在后面撵我们,你带兄弟再带几条船,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准备除掉你而向安吉号发起进攻时,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下海,弄漏他们的船。”左煌哲说出自己的计划。 “兄弟,这么大的雾,能出海么?”王老蛋不相信。 “老大,大雾很快会散开。”左煌哲三天前查过天气预报。 “不可能,这种天气至少会持续半天以上。”王老蛋以往的经历中没见过这么快雾散的天气。 “老大,我用性命担保。”左煌哲耐心劝说。 “我还是不信。”王老蛋执拗着。 “信不信都必须听我的,我是军师!不听我的,我立刻走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左煌哲突然间疾声厉色。 他的态度,吓了王老蛋一大跳。 读书人发飙都这德行么? “行,行,听你的。”王老蛋摸着鼻头,略显胆怯。 “不管天气怎样,只要残鳄帮开船,你就在后面跟着,前后夹击,打他个王八蛋的玩意,往死里打。”左煌哲恶狠狠的说。 “好,听你的,大不了一起死。”王老蛋一跺脚,终于下定决心。 “老大,你放心,有我呢,而且,我陪着的人很厉害,他不会让自己白白送死。”左煌哲隐瞒了犬也的真实身份。 “谁?”王老蛋好奇。 “回头告诉你。”跟着鬼子办事,左煌哲不会傻到现在告诉王老蛋。 “行,都听你的,我先去找人。”王老蛋说完朝外走,和他相似的人,他心里已有大概人选。 这件事,难不住他。 “三哥,麻烦你去召集十个兄弟,咱们等老大回来,立即出发。” “好。” 支走所有人,左煌哲打开他的箱子,从装有易容装备的盒子中拿出一副墨镜。 墨镜,在当时早已出现,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然后,他把箱子塞进靠墙的一张床下。 准备好一切,左煌哲出了屋子,站在浓雾中。 半个小时后,一切按照左煌哲和王老蛋事先的设定,全部准备齐全。 “出发吧。”左煌哲冲着老三一点头。 虎鲸帮的人在头戴礼帽、眼睛上架着一副大大墨镜的王老蛋的带领下,穿过浓雾,浩浩荡荡奔向安吉号。 上午十一点整,左煌哲和已经达到一号码头的犬也会面。 “黄先生,你来了。”左煌哲冲着犬也打招呼,他的话,也是说给虎鲸帮的兄弟们听的。 今天前来办事的人,是黄先生,大家对他要客气。 “黄先生好。”虎鲸帮的兄弟齐刷刷鞠躬问好。 犬也高傲站在原地,没有理睬冲他鞠躬的人,而是看着左煌哲,犹豫不安。 “这种天气,不能出海。”他进退两难。 给他送货的船只,三天前正常出发,现在已经接近海岸,错过和那只船的碰面,他需要的货这次根本拿不到手。 出海吧,这种天气,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是问题。 “黄先生,再过一会,大雾就会散开,虽然还会有雾,绝对不会影响安全。”左煌哲说。 “不可能,你根本不懂。”犬也蔑视看了左煌哲一眼。 什么都不懂的家伙。 “黄先生,我的命也值钱,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左煌哲坚持己见。 “哼,你?你的命值钱么?”犬也冷笑一声。 “你怎么说话的?敢对我们军师不敬?找死么?”站在一边的老三怒气冲冲的质问。 “想找死啊。”另外十个兄弟齐声声援。 他们不知道犬也真实身份,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老百姓看待。 “三哥,别急。”左煌哲制止自己兄弟的冲动。 他冷脸面对犬也:“我的命当然值钱,否则我怎么能算出来你的老大最近很煎熬,很艰难,你这一趟爱干不干,我我没事就怕你不好交代。” 犬也亲自出现,亲自提货,必定事关麻田。 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犬也默不作声,依然傲居的站在那里。 “黄先生,爱去不去,我是不去了,你也请回吧。”左煌哲转身,背对犬也:“老大,兄弟们,咱们撤。” “是,”震耳的声音穿透浓雾,回荡在一号码头。 第五十章 我要杀了你 “八嘎,”犬也暗骂。 在左煌哲说出“爱去不去”那句话时,犬也知道这个年轻人还有不知天高地厚混蛋无耻加无赖的一面。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龙王还是天王老子,自以为在海边,身为虎鲸帮的军师,你就能挥手散尽浓雾,随心所欲了? 笑话! 犬也铁青着脸。 第一次被人冷场,对方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看着左煌哲在浓雾中走出十米之外,已经几乎看不见的背影,气的想掏枪毙人。 但是,他不敢。 在虎鲸帮的地盘上,没有表明身份的他,一旦动手,随时可能被这群土匪海盗撕成碎片。 还有,他肩负的任务,就是提防别人知道或者害怕遭遇驻林夕市海军舰队阻拦所以才把出海的任务交给左煌哲的,此行不能失败,这是麻田借此立功,平步青云的机会。 他做出决定前,豪赌一个像左煌哲这个岁数的华夏人,城府不会有那么深,胆量不会有那么大。 结果,他错了,错的一败涂地。 “军师,咱们走了没事吧?”装成王老蛋的兄弟低声问。 “兄弟,镇定点,刚才表现很好,继续这样就行,记住,上了船不要说话,不管什么事,有我和三哥盯着,你坐在船上什么都不用干就行。”左煌哲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之后交代着上船之后的注意事项。 “这种天气还能上船?”这个兄弟也不相信。 左煌哲笑着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在说话。 浓雾中,他们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当左煌哲做完着举动后,码头上突然吹来一阵大风。 持续大风中,飘荡着的浓雾朝着下风口漂移,刚才还仅有一米远的能见度慢慢出现肉眼可见的变化,两米之外,人影依稀。 对此变化,犬也目瞪口呆。 他抬腕看表。 距离约定开船的时候仅仅过去了十分钟,左煌哲的语言似乎灵验了。 这种天气中,对方船只肯定也会晚点,假如风力不减,浓雾必定减轻,肯定会出现左煌哲天气变好的判定,他完全能和对方接上头。 “混蛋,”犬也第二次忍不住骂人。 这次的骂声,一半以上是送给自己的,为了欠缺的耐性。 他不敢犹豫,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追。 “姓左的,干完这笔买卖,我一定杀掉你。”犬也在纠结痛恨自己的不得不低头后,暗藏杀机。 “左先生,”快要追上左煌哲时,犬也的叫法出现巨大转变。 “军师,那个姓黄的跟上来了,”假扮老大的兄弟扭头看了一眼。 “别理他,别再回头,继续往前走。”左煌哲昂首阔步继续往前走。 “军师,你太牛了!难怪老大一直念叨你,夸奖你。”那个兄弟挑起大拇指。 “那当然。”左煌哲陶醉其中。 “左先生,左先生。”犬也继续喊叫,他小跑几步,终于追上左煌哲。 “你别动,听我命令。”左煌哲低声指令乔装老大的兄弟后,自己转过身子,面对犬也。 “左先生,你说得对,天气开始好转,咱们还是出海吧。”犬也僵硬着脸,强迫自己向对方低头。 “黄先生安危要紧,今天就算了吧。”左煌哲冷冰冰回答。 “左先生,你能搭上性命,我当然也能,为了咱们事先约定好的事,冒险与否都不重要,你说对么?”犬也温和的笑,这这时的天气,能恰到好处把他的笑容展示给左煌哲看到。 我说不去的时候,我说了算,我说去的时候你敢不去么? 他的笑,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黄先生,我不怕死,就怕背后有人捅刀子;我为朋友绝对敢两肋插刀,但不喜欢有人怀疑我的真诚,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左煌哲胡侃一通,江湖义气甚浓,像是一个厮混江湖的老油条。 “左先生说得对,黄某小气了,咱们还是一起登船吧。” “黄先生确定?” “确定。” “好,黄先生,本来就为了这次出海安全,本帮老大亲自压船,发生这种事,我更要给黄先生一个确切的保证,要是出海之后再次出现天气问题,我自愿以死谢罪,我的兄弟们都给我作证,请吧。”左煌哲铿锵有力的话,让犬也突然间出现感动。 作为一个普通人,肯在恶劣天气中陪同出海的兄弟,这种友情感天动地,这样的兄弟才是真正的过命兄弟。 可惜,他不是普通人。 “左先生让我感动,请。”犬也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黄先生请。”左煌哲冲着安吉号货船伸手。 “老大,走吧。”他转身叫了一声,冒充王老蛋的兄弟转过身,走在左煌哲身边。 浓雾渐渐散开,码头前后左右的能见度越来越大,原本散在四周的诡异人影因为黄左两人的再次变卦而紧张神秘起来。 走向安吉号的人拖拖拉拉,前后延续几百米远。 在蜿蜒的人群最后面,是站在隐秘处的真正的王老蛋。 “那个人,还有那个人,都是残鳄帮的人。”站在王老蛋身边的一个兄弟指着跟在最后面的人说。 “老大,军师真厉害,连这个都能猜得到。”另外一个兄弟摇着头,不可思议的说。 “废话,为什么叫他军师?咋不叫你们呢?学着点,肚子里面有墨水的人,知天知地知鬼知神,行了,快去准备。”王老蛋难掩得意,笑的痛快,对自己当初拉左煌哲进帮的正确决定洋洋自得。 “呜呜呜,”伴随起航的汽笛长鸣,安吉号缓慢使出一号码头。 紧接其后,又有五艘小型船只起航,最后,是王老蛋带领的三只渔船,依次出海。 “沿南偏东40°,前进3海里。”安吉号船长按照犬也指示调整方向。 3海里后,犬也再次发出指令:“正东直行4海里。” 4海里后,浓雾已经变成轻雾,海平面随着海风起伏不定,能见度和风力对船只的安全已经不再构成威胁了。 犬也举着望远镜看向前方。 望远镜里,出现一艘货船。 四分钟后,迎面驶来一条没有悬挂国旗,但是船身上写着“千和丸”的货船,一看就知道是来自RB的货船。 “停船。”犬也发出命令后,迅疾走上甲板,掏出一只枪,打出三颗信号弹。 千和丸货船几乎也在同时从甲板上飞起三颗信号弹。 两只船最终并肩停在一起。 千和丸货船紧靠安吉号的地方出现一个男人,戴着眼镜,浓眉大眼,三十来岁,他指挥手下,搬运过来三个铁皮箱子。 犬也带来两个手下,隔着船舷接过三个箱子。 左煌哲远远看着犬也的举动,他打量三个箱子之后,把目光落在那个送货的男人身上。 奇怪。 眼熟。 分明从未见过,又似乎肯定在哪里见过。 左煌哲沉思着。 三个铁皮箱搬到安吉号上后,犬也回到船长身边,下令返航。 与此同时,千和丸号货船已经起航,在安吉号之前向着陆地前进。 此时,五只不起眼的渔船看似随意的围住了安吉号。 就在安吉号刚刚准备起航时,船底、甲板分别传来爆炸声和枪声。 “什么事?”犬也看向左煌哲。 “不知道,我上去看看。”左煌哲推门出来。 “你继续前行,我也上去看看。”犬也命令船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犬也大吃一惊,他本能把这件事和左煌哲联系在一起,认为是虎鲸帮的人干的。 左煌哲登上甲板,趴在船舷之外,向四周看去。 是残鳄帮,准备炸沉安吉号,置王老蛋于死地。 “是,”左煌哲扭头冲着犬也,刚刚开口,准备告诉犬也真相。 “左煌哲,去死吧。”犬也突然变脸,狞恶凶残的说。 他一直插在口袋里面的手,拔出一只手枪,冲着左煌哲连续射击。 半个身子趴在船舷外的左煌哲连续中弹,身体失去平衡,栽进大海。 接近海面的那一刻,他猛然间想起刚才见过的男个人是谁了。 第五十一章 海里怪兽 左煌哲坠入海面,脑袋和海水的亲吻的刹那,倒立式的醍醐灌顶,开启了他发达的记忆功能。 那个男人是谁,他想起来了。 熟悉的眼镜,三十多岁,他是尤劭谦,在报纸上看到的过照片,江口交给五人小组的第一项任务。 人找到了,他却中弹掉进大海,身体溅起巨大水花之后,没入海水,无影无踪。 甲板上,犬也焦灼的喊叫:“左先生,左先生。” 他甚至冒着还在不断打过来的子弹,冲到船舷边,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跑回甲板中间。 虎鲸帮的兄弟这时也跟上来了,他们神情紧张,边叫边找:“军师,军师。” 左煌哲被他们跟丢之后,再也没见过。 犬也指着左煌哲坠海的位置:“他被子弹击中,掉进大海里了。” 那个位置,至今还时不时飞过一颗子弹,打的船舷边火星四溅。 “怎么回事?”装扮成王老蛋的那个兄弟已经扔掉墨镜和帽子,恢复本来面目的他,黄亦麟根本辨认不出来他就是刚才恃物无睹的虎鲸帮老大王老蛋的替身,肖尧。 “左先生趴在船舷,被对面的子弹击中后,失足落水。”黄亦麟看着依然乱飞的子弹,内心大喜若狂。 这些子弹,恰好能证明自己的话不假。 借刀杀人的阴谋是他在子弹和炸弹响起来的瞬间,立刻想到的。 “你去船长那里。”肖尧指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兄弟说道。 “好勒。”那人往回跑。 “不救左先生么?”黄亦麟警觉地问。 自己的脚底板没有踩到陆地,就存在不可预测的各种危险。 在不断响起的炸弹和子弹声中,船可能沉底,人随时都有可能命丧大海。 当务之急,他要让这艘船急速马力,开回码头。 “那群兔崽子,敢害军师,我们要报仇。”肖尧暴跳如雷。 “额……” 犬也脑门冒汗,他低估了华夏人的仗义。 肖尧并没想得太多,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左煌哲和王老蛋设了一计,他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内外夹击,收拾残鳄帮。 很快,在虎鲸帮兄弟的指挥下,安吉号加速马力,冲着船头正前方的一艘船只撞过去。 安吉号的吨位和船体,比后面追来的五条船都要大而坚固,两船相撞,安吉号肯定也会受损,但吃亏倒霉的必定是对方。 不仅如此,枪弹响起之后,安吉号和跟在最外面的虎鲸帮的兄弟,以此作为自己的联络暗号,暗中开始动作。 海中弄事,无师自通。 安吉号上,老三跳下大海。 最外面的三艘船上,也有不少兄弟跳进大海,分头从海里袭击中间的五艘渔船。 每人身上绑着一些灌满酒的瓶子,当他们游到残鳄帮的船下时,两个人负责打开瓶子,塞进一根布条点着后,轮番扔到甲板上,用火苗制造混乱和恐慌,另外几人用凿子和铁锤在船底打洞。 三管齐下之后,五条由残鳄帮驾驶的船先后呈现船体倾斜,直至倒扣在海里。 就在他们哭爹喊娘的时候,海里出现更为可怕的一幕,一个怪物不期而至。 从外表看,是一个酷似成年男人的形体,但这个东西的模样,闻所未闻,旷古未有。 它的双脚张着酷似巨大鸭蹼的东西,随着海水的起伏漂浮不定。 它的嘴里,含着一跟管子,咕嘟嘟的向上冒着气泡。 它的头上,戴在着一个张着眼镜、类似士兵头上戴着的大头盔的古怪帽子,把头部遮挡的严严实实,看不出是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它的后背,背着一个圆而长的外表光亮的大瓶子。 “怪兽!” 看见的人无一例外想到的是这个。 这只海里怪兽,自由自在在海水中游荡,无需换气,不会被海水呛死。 它的手上,拿着两把锋利的匕首,只要是从残鳄帮船上掉下来的人,毫无例外,挥舞手中的匕首,无情的刺进胸口。 “这只怪兽认人。” 它的举动,不仅吓到残鳄帮,也让虎鲸帮感到震惊。 这是一个虎鲸帮狂喜的让好消息。 举头三尺有神明! 虎鲸帮每个在海里的兄弟不约而同做出一个手势,敲击自己的心脏部位。 为了兄弟,拼了! 他们和海里怪兽一起,和残鳄帮展开殊死搏斗。 血液开始在海水中蔓延,这片海域渐渐变成了淡红色。 这时,海中怪物再次发挥出让残鳄帮胆战心惊的作用。 虎鲸帮的人只要有危险,它就能随时随地游过去,在残鳄帮的人背后捅进一刀。 黄来金,白来银,黑狗来了要死人。 海里突然出现的怪兽,联手虎鲸帮,为残鳄帮布下了一个有来无回的死亡陷阱。 十几分钟后,残鳄帮成员的尸体飘遍这一片海域,虎鲸帮彻底占据优势,胜利已经毫无悬念。 “怪兽呢?”虎鲸帮兄弟海里海面四处寻找。 海中怪兽不知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赶快上船。”同样跳进海里的王老蛋催促兄弟上船。 血腥的海水很快就会招来鲨鱼,他们必须在鲨鱼来之前离开这里。 安吉号和三艘虎鲸帮的船摧毁残鳄帮后,在隐隐出现的鲨鱼群到来之时,胜利返回码头。 “老大,军师死了。”从海里直接爬上王老蛋乘坐那条船的老三悲戚戚的报告当家人。 “死了?怎么死的?你怎么保护军师的?”王老蛋大惊。 “被残鳄帮那群混蛋开枪打死的。”老三描述自己看到的场景。 “NND,军师不能白死,到了岸上,马上带着兄弟抄了残鳄帮的老窝,为军师报仇。”王老蛋火冒三丈。 “好,趁着这次机会,把残鳄帮彻底灭掉。”老三的憨厚是在他平常不动的时候,一旦开始杀人,他同样一个顶十个。 几艘渔船很快到岸,就在王老蛋跳下船的时候,听见船底传来虚弱的声音:“老大,救命。” 王老蛋踩在海水中,弯腰低头朝下看。 妈呀,左煌哲脸色乌青,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一缕一缕布条,两只手扒着两个看起来是用刀子在船体上刻出来的小窝窝,艰难的被船只带到岸边。 “军师,你没死?哈哈,军师没有死。”王老蛋纵声狂笑。 下一刻,王老蛋张大的嘴巴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左煌哲晕厥在海水中,像条死鱼。 “NND,”王老蛋一把拉起左煌哲,背在后背上,朝着岸上狂奔。 虎鲸帮的弟兄,想要替换老大背着军师,全被王老蛋厉声拒绝。 岸上,一群人向前奔跑,似乎在追赶什么。 “他没死?不可能!怎么可能?”犬也走下安吉号,发现左煌哲没死后,呆立原地,瞠目结舌。 然而,让他更吃惊、愤怒和难堪的是,他手下搬上岸的三个铁皮箱,刚刚放在码头上,就被一群持枪的凶狠男人包围了。 第五十二章 仪式感的重要性 犬也打量围住他的人。 胆敢持枪包围他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妄想黑吃黑的人,另外一种是明知道他的身份,明目张胆公开抓捕他的人。 后一种,要么手握他的确切把柄,要么地位凌驾麻田之上,能够对为所欲为,主宰他的命运。 犬也仰天大笑。 命运,过于残酷! 钱沐童府邸四姨太打麻将那一幕惊人的在他身上重现了。 小坂从人群后面慢慢走出来,围着犬也转圈:“犬也君,出海去了?冒着浓雾,不怕危险?” 他奸诈的目光,最后落在摆在地上的三个黑色箱子上。 “打开。”小坂暗中咽了几下口水。 三个黑箱子,是江口和他的希望。 虽然江口地位高于麻田,同为一个阵营里面的人,一旦撕破脸,没有确切的证据,背后的人也会傻到为贸然他们撑腰做主。 “敢?”犬也掏出手枪。 身为暗杀科的科长,他的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犬也,老实点,我是奉命行事。”在公开或半公开场合,小坂这话的意思代表着他的行动得到了授权,属于军方正式行动。 犬也闭眼数秒钟后,绝望的低下头。 他被小坂缴械了。 三个黑色箱子被几双手粗暴打开,小坂对里面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他的手巴拉来巴拉去,最终在一个箱子地下的夹层里发现一封信。 小坂掂量几下这份信,兴奋的挥手,指着自己身边一个人:“你带人搜查,凡是从船上下来的人,全都抓起来。我先带他们回去复命。” 他奉命搜查的就是这份信,东西到手,他可以交差了。 “嗨。” 小坂手下带走其中十人,他们带着负责码头治安的警察,抓走安吉号的船员,在整个码头展开搜查。 鬼子走后,距离他们二十米之外的一间房子旁,一个脑袋伸出墙体,确认所有人离开后,抄着小道飞快跑向虎鲸帮的老巢。 王老蛋背着左煌哲回到老巢,立刻叫人去叫大夫。 “老大,不用,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左煌哲躺在床上,他的口气还很虚弱,但比刚刚上岸时好了不少。 “不行,我听老三说,你中弹了,必须找个大夫瞧瞧。”王老蛋真的着急。 “残鳄帮怎么样了?我掉下船的时候,他们火力很凶猛。”左煌哲担心。 “军师,你定的计策真特么管用,一下把残鳄帮打的真特么成了残鳄了,他们完蛋了!”王老蛋挥舞拳头,止不住的狠劲摇晃。 “老大,先别管我,带人把他们斩尽杀绝,永绝后患。”左煌哲催促道。 “放心,我让老三和肖尧带人去了,残鳄帮,这回劳资要把他们全都灭了。不过,军师,你怎么猜到他们的行动的?”王老蛋好奇心爆棚。 影视剧和小说里面太多这样的故事情节,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左煌哲暗自吐槽。 不过,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装b机会。 “老大,我有奇遇,几年前遇到一个古怪老头,这些都是他交给我的,我现在博古通今,知神知人知鬼。”左煌哲双手冲着天空比划。 “军师,你被子弹击中为什么没死?”王老蛋已经被残鳄帮被彻底摧毁和左煌哲的吹嘘冲昏了头脑,从左煌哲嘴里听到鬼啊神啊的,终于后知后觉想到这个最重要的问题。 “我上船前给我随身穿的一件衣服施了咒,可以枪弹不入,那几枪击中我的胸口,我当时感觉震得心慌,不小心掉进海里,当时你们打得厉害,我只能藏在船下。”左煌哲真假虚实掺杂在一起,弄蒙了本来就因为兴奋过度而迷糊了的王老蛋。 “真的?军师,你还有这本事?红灯照、小刀会,刀枪不入?”王老蛋想笑,他不信。 使劲吹! “我身上出血没?有子弹眼么?”左煌哲指着自己整个胸部和腹部问。 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血渍。 “军师,你也给我们弄件这样的衣服呗。”王老蛋眼馋。 有了这样的衣服,天王老子都不怕。 “老大,我法力还不够,还需要继续修行,现在只能给一件衣服施法,等我法力提升之后,再给你施咒。不过,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就不灵验了。”左煌哲故作神秘。 “这我当然知道。”王老蛋从小是听这种故事长大的,当然知道法术泄密不灵验的传说。 “军师,今天海里出现了一个专门帮助咱们的怪兽,你看见没?” 左煌哲摇头:“没有,什么样的怪兽?” “一人多长,张着会煽动的大脚,背上背着一个大瓶子,脸上带着一个大头盔,嘴里还插着一根会冒泡的管子,两手拿着刀,似人非人,又通人气,只杀残鳄帮的人,可邪乎了,你要是亲眼看见了,肯定能算出那是个什么玩意。” 你才是玩意,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玩意! 左煌哲暗自腹诽。 那个玩意就是他。 他从装备库中领取的第三件装备,全套潜水用具。 在他杀完人之后,游到伏击圈外面,避开所有人,脱掉潜水用具,扔在海里,被海浪卷走了。 而后,他游到船边,用匕首在船底刻出两个槽,双手扣着一路被船带到岸边。 两人说话之间,门外传来吵杂声音。 “老大,军师,残鳄帮被我们端掉老窝了。”老三的声音传遍整个院落,院落内顿时炸了锅。 “哼,群龙无首,果然不堪一击,军师,你为咱们虎鲸帮立下大功了!”王老蛋一把保住躺在床上的左煌哲,失态的在他脸蛋上嘬了几口。 “呃呃呃,”左煌哲闻着从王老蛋嘴里冒出的臭味,想吐。 海边的男人,从不讲究。 这时,老三已经冲进屋子里,扯着喉咙又一次报告胜利的好消息。 不过,他同时带来另外一个消息,是手下兄弟告诉他的。 “老大,军师,一群穿着便衣的鬼子和警察抓了船上的人,到处搜查、抓人。” “不管他们,咱们没跟鬼子干,他们不会来抓咱们的。”王老蛋满不在乎,他至今还没弄明白其中隐藏的问题。 “军师,你能起来不?”王老蛋问。 “能,差不多了。”左煌哲努力挣扎,从床上慢慢坐起来,双脚放到地面。 王老蛋瞅了几眼,放心了。 “老三,去,摆上香堂,告慰所有被残鳄帮杀死的兄弟,咱们替他们报仇雪恨了!” “是。” 很快,院子里面摆好香案,二十几号兄弟在王老蛋和左煌哲带领下,焚香叩拜。 礼毕,王老蛋站在前面,高声说道:“各位兄弟们,今天能除掉残鳄帮,全是军师的功劳,他不仅是虎鲸帮的救星,还是一个法力无边、能施咒语、能掐会算的高人。” “军师万岁!军师万岁!军师万岁!”虎鲸帮兄弟虽然粗鲁残暴,可并妨碍他们信鬼信神。 左煌哲的道法,他们中的很多人不止一次见过,这次全歼残鳄帮,更是众多兄弟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对左煌哲已经信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 众目睽睽中,左煌哲面对香案,跪地三拜,嘴里叨叨咕咕。 而后,他站起身,转过来,高声冲着所有人说:“各位弟兄,小弟我禀告上苍,为虎鲸帮祈运。老天爷眷顾咱们兄弟,老天爷委托我转告大家,虎鲸帮的好运马上就要到了!“ 任何时候,仪式感的重要性都存在,是增加所有人深刻记忆,让所有人崇拜他、听从他的重要手段和办法。 “军师万岁!军师万岁!军师万岁!”虎鲸帮兄弟高举双手,齐声呐喊。 仪式结束后,左煌哲刚想回屋休息,嘈杂的仪式让他脑壳痛。 “军师,外面有人找你。”肖尧小声叫住左煌哲。 “谁?”左煌哲预感不妙。 “说是你娘家亲戚,姓张。”肖尧四下看了看,这会没人注意他们。 “谢了。”左煌哲快步走向外面。 门口,朱平站在门里面,侧身不住查看外面。 “怎么了?”左煌哲一把把朱平拉进院子,找了一间没人的屋子走进去。 “我正准备跟买枪的人接头,就被几个便衣和警察撞散了,我按照你说的,来找虎鲸帮,但我觉得后面有人跟上我了,怎么办?” “你就躲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左煌哲刚才已经知道鬼子和警察开始在码头上搜查的消息,没想到他们怎么那么寸,能和朱平遇见。 左煌哲刚刚走出屋子,眼见院子门口闯进一队人马,全都带着武器,几个穿着便衣,几个穿着警服,他们前面,押解着安吉号的船长。 那个船长一眼看见左煌哲,远远指着他说:“有他。” “抓住他!”走在最前面的便衣男人二话不说,挥手下令。 第五十三章 你说该怎么办 两个警察举起长枪,另外两个跑到左煌哲身后,扭住他的两条胳膊。 船长的目光继续在二十几个人群中搜索。 这条船是经过他同意,并且是他在熟人暗中牵线下,独自一人收了虎鲸帮一笔钱财出海的。 事到如今,以保命为前提,他昧着良心又出卖了虎鲸帮的人。 船长闪烁着贼光的眼珠又发现了包括老三在内的六七个人:“还有他,他,他,” 在船长的揭发下,包括老三在内的这些人统统被警察揪出来,三杆枪把他们困在中间。 院子内形势陡转直下,二十几个焚香祷告的兄弟一下子被抓了三分之一,其余兄弟义愤填膺,有人甚至蠢蠢欲动。 危机一触即发。 “太君,刚才在咱们眼前失踪的那个男人也是往这个方向跑过来的,用不用搜搜这里?”带队警察看着混乱的场面中的胜利成果,洋洋得意,继续提醒身穿便衣的鬼子。 “你确定?” “确定。” “搜。” “嗨。” 几个鬼子和警察端着枪,踹门的踹门,推搡的推搡,在高香依然向着青天袅袅然飘荡烟雾的院子里横冲直撞。 “军师不是说咱们虎鲸帮的好日子来了么,就这个?”虎鲸帮剩下的人开始低声议论。 “嘘,小声点,当心军师找你事。” “找我事?军师能不能保住命还玄乎呢!” 被鬼子和警察说打就打、想骂就骂的虎鲸帮弟兄看向左煌哲的脸色已经变得不正常。 他们不仅质疑,还对左煌哲开始产生不满。 危难之时,神乎其神的军师该出手保护他们才对。 左煌哲无暇注意他们的神色,他的眼珠跟着其中一个警察,那个警察已经走到朱平藏身的屋子外。 朱平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住手!”左煌哲大声喊叫。 他的叫声,镇住院子内的所有人。 为首的鬼子小眼珠挤吧几下,骄横的走向左煌哲:“你的,要干什么?” “太君,我是江先生的人。”左煌哲回答后,神清气闲。 “江先生?哪个江先生?”鬼子一头雾水。 “江口江先生。”左煌哲紧盯鬼子。 他要从这个鬼子身上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虎鲸帮能够横行崔家坝码头,是因为他们挂靠在钱沐童名下,依仗钱沐童这个靠山。 残鳄帮之前的老板虎落平阳,无力挽回败势,敢和钱沐童叫板的人只能是鬼子暗中指使的人。 麻田既然利用自己暗中收集对钱沐童不利的证据,说明他并无武力击垮钱沐童打算,剩下的人,放眼林夕市,只有江口一人。 在和安吉号的拼杀中,残鳄帮的强大火力,恰好证明了这一点。 可惜,眼前的鬼子愚不可及。 “八嘎!大RB皇军难道还害怕一个姓江的人?搜!”他瞪眼怒视左煌哲。 左煌哲哈哈大笑,有恃无恐:“各位,听我的,住手,没错。” “你笑什么?找死!”鬼子拔出手枪,对准左煌哲头部。 左煌哲抖动一下肩膀,示意自己双手都在背后,不会对任何人造成生命危险之后,凑近那个鬼子,近距离低声说出:“是江口先生,还有小坂先生。” 江口的名字这个鬼子只听说过,并没见过,但小坂,则是刚才命令他带人搜查的上级,刚刚离开这里。 “你认识小坂君?”对方迟疑着。 官大一级压死人,恒古至今,遍及四海,未曾有错。 “是的,我是小坂先生的手下,不信的话,你带我去见小坂先生。”左煌哲笃定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这些身穿便衣的鬼子,此行前来是声援残鳄帮的。 “那他们?”鬼子犯傻。 他们是大自己一伙的人,为什么和自己的上峰也是一伙? “他们是我的手下,我是小坂先生的手下,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左煌哲诱导着。 这个道理浅显易懂。 “你跟我去见小坂君?”鬼子不相信。 “是,我去,我的兄弟们都在这里,一个也跑不了。我跟你去见小坂先生,他让我死的话,你再回来杀他们不就行了么。”左煌哲大包大揽,以一己之力扛住所有兄弟的性命。 鬼子虽然将信将疑,但有左煌哲这个人质,他不怕没法交差。 思忖片刻,指着左煌哲命令带队警察:“带走他,其他人,先放了。” “嗨。” 此时,香案的那柱高香恰好烧到最低端,最后一段烟灰随着烟雾和火星的骤然消失向一侧倒下。 “老天显灵了。” 刚才还鄙夷左煌哲左军师的少数虎鲸帮弟子脸色赫然、惶恐。 “菩萨保佑,保佑左大军师不计前嫌,放过我们。”他们心里默默祈求。 王老蛋向前迈出一步,被左煌哲眼神制止。 站在混蛋恶魔面前,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也无需讲。 左煌哲被两个警察带到一辆军用卡车上,卡车直接开回林夕市,开到大新纱厂门口。 这是小坂回来前交代给鬼子的地点,一旦发现情况,立刻来这里向他汇报。 小坂接到报告,来到门口。 “你在崔家坝码头?”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左煌哲,猜不透其中缘故。 “我去码头,事先报告你了。”左煌哲诚惶诚恐说道。 “不错,你是说了,被他们抓住,怎么回事?”小坂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的却是自己的手下。 在左煌哲和自己手下之间,小坂更相信自己人。 “他在船上,被船长认出来了。”奉命在码头搜查的鬼子报告。 “你为什么上船?”小坂眯起眼睛。 “报告小坂先生,我完成任务了。”左煌哲灵机一动,眼前浮现出尤劭谦的影子。 “你在船上见到他了?” “是。” “放开他,你们回去。”小坂命令手下。 江口下达的找人任务,还没对外公开。 “小坂先生,请你让他们放过我的手下,虎鲸帮的人,原因我来向你和江口先生解释。”左煌哲借机请求。 小坂冲着手下点点头。 “嗨。”对方接受命令。 小坂径直带领左煌哲进入江口办公室。 左煌哲兴冲冲的报告:“江口先生,我在距离崔家坝码头大概十海里左右的海面,一条叫千和丸号的货船上,见到了报纸上的那个男人,尤劭谦。” “你去海上干什么?”江口面无表情。 “我奉犬也先生命令,给他找到安吉号货船,并且保护他到公海接一批货,三个黑色箱子,不过,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没撒谎,我真的不知道。”左煌哲有点急,有点乱,他看看江口,又看看小坂,试图从两人脸上找到他们对自己信任的表情。 小坂厉声斥责:“奉犬也的命令,为什么?为什么事先没向江口先生报告?” “犬也手上,也是麻田少佐手上有我的把柄。”左煌哲的声音一下低了八度。 “什么把柄?” “我把钱沐童会长店铺的真实账本交给了犬也上尉,犬也又交给了麻田少佐,麻田以把我背叛钱会长的事情告诉钱会长来要挟我。” “残鳄帮被虎鲸帮打败,你从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江口的手指突然开始有节奏的敲击桌子,咚咚咚的响声空寂而阴森的响彻屋子内。 “我出的主意,虎鲸帮和残鳄帮势不两立,终有这场对决。”左煌哲喜滋滋的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谁在背后支持残鳄帮呢?”江口手指停在半空,挑眉问道。 “不知道,这知道这个干嘛?我是虎鲸帮的军师,必须帮助虎鲸吧。”左煌哲洋洋自得。 “是我,我支持的残鳄帮。”江口的手指在他话音刚落之时重重敲在桌子上。 敲击的声音这次只响了一下,比刚才更响亮。 左煌哲一怔,做出根本没有想到的样子。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由自主倒退两步,身体晃了几下之后,才艰难的站住。 “左先生,你说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江口狰狞着,狠狠拍响桌子。 第五十四章 成王败寇 该怎么办? 名人名言、脑筋急转弯、吐槽、幽默笑话段子,左煌哲见的太多,最擅长回答的也是这类问题,他有多种选择。 “成王败寇!”他选择最光明正大的,朗声回答。 “啪啪啪!”屋子内响起江口孤零零的掌声。 “左桑,没有让我失望。”江口笑着伸出手。 这句话,看来江口知道。 左煌哲连忙伸出自己的手。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距离十米。 “当前死亡威胁值100点。”左煌哲骤然接到预警。 他依然保持笑容,迈腿向前走。 江口伸出的手随着预警的出现变换方向,伸到桌子中间的抽屉里掏出一把手枪,翻腕对准左煌哲胸口。 所有行动,诡异中带着冷酷狠毒。 “砰!” 他开枪了! 左煌哲随着枪声向后飞起,身体犹如一扇被人推倒的木板,轰然倒地。 小坂冷漠看着发生的一切。 在侵略者的眼里,华夏人的生死无关紧要。 然而,中枪倒地的左煌哲不到五秒功夫,摸着被子弹打烂的衣服,腾的一下诈尸附般坐起来。 小坂头皮发麻、浑身发毛,从头到脚冒出冷汗,嗓子里面失控般发出“啊”的尖叫,毛骨悚然,魂魄出窍。 他以为自己见到了鬼,那个鬼要为他的冤死报仇雪恨。 小坂嗖的拔出手枪,对准左煌哲,试图开枪。 做贼心虚! “住手!”江口呵斥着,及时制止了小坂的冲动之举。 小坂垂下手,傻呵呵看向江口。 “左先生是得道之人,神气护体,不足为奇。”江口解释道。 “神气护体?”小坂更加呆傻。 “对,”江口发出亢奋的笑声,放下手里的枪,伸出大拇指:“呦西,果然是能施展咒语,能给虎鲸帮带来好日子的神仙军师!” 这些话,让左煌哲心里一动。 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江口只在口头上问了说了一句,不亲自验证、不眼见为实。 有鬼! 他不动声色,似半梦半醒,又似恍然隔世的爬起来,拍着屁股,脸上却带着谄媚的笑容:“嘿嘿,江口先生原来是为了考验我,吓死我了,我以为是责怪我帮着虎鲸帮打败残鳄帮呢。” 左煌哲效仿江口,稀里糊涂着。 “左先生,你说的那句话,成者为王,令我赞赏,我的手下,只需要这种人。”江口狂妄不可一世。 “强将手下无弱兵。”左煌哲恭维奉承着。 “好了,左先生请回,今天受惊了,改天我请客,替你压惊。”江口客气的说。 “谢谢江口先生,那我先回去了。”左煌哲冲着江口和小坂分别鞠了一躬后,走出大新纱厂。 左煌哲离开后,小坂古怪看着江口:“中佐,那个姓左的很奇怪。” “笨蛋,你还有时间管他古怪不古怪,你带回来的人和东西怎么处理?”江口劈头盖脸训斥着。 “嗨!”小坂此时才理解江口撵走左煌哲的用意。 解决内部问题首当其冲。 小坂比搜码头的人回来的早,纱厂的人告诉他江口当时外出未归,他一直等到左煌哲被押回来前的两分钟才见到江口,安吉号货船上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时间报告。 “说说当时的情况。”江口坐到椅子上,恢复冷静。 “那封信是尤劭谦交给犬也的,放在箱子里面,卑职当场搜查时发现的。”小坂指着地上摆放的三个黑色箱子。 那封信,他在两分钟前已经放在了江口的桌子上。 “尤劭谦?你怎么知道是他?确定么?”江口双眉毛跳动几下。 “是左煌哲说的,他当时在场,他告诉我的,他说就是尤劭谦,不会有错。”小坂十分肯定。 江口没在继续问话,他拿起那封信,前后左右翻弄几下之后,悍然撕开信封。 这份信只有一页纸,内容只有半页,却让江口看的眉飞色舞。 “带犬也。”江口放下信,志骄意满。 犬也的出场形如槁木,心如死灰。 站在江口面前,他缄口不语。 原本已经道不同不相为谋,又沦落为手下败将,授人把柄,犬也知道等待他的只有一条路。 “犬也,你准备怎么办?”江口拿起桌子上的信,摆动一下,直截了当的问。 那封信里面,隐藏一个惊人秘密,涉嫌本部将军级别军官在一个月后莅临林夕市时的一场预谋刺杀案。 刺杀案的执行者,是麻田。 如今信件暴露了,事情暴露了,麻田和他无路可退。 “无话可说。”犬也高傲的扬起头颅。 他对于麻田,就像小坂对江口一样,都是忠心耿耿的下属,可惜站到了失败者一方的队伍里去了。 “你自己选择吧。”江口面无表情。 犬也的目光落在靠在墙角的刀架上的军刀,他缓步走过去,双手举起军刀,冲着肚子,狠狠划下去。 地面,落下一滩鲜血。 他选择了保护麻田,牺牲自己。 “带着他,去北雀路5号。”江口默然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犬也的死尸。 北雀路5号院内,麻田像热锅上的蚂蚁。 犬也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尤劭谦失踪,到现在根本没有进城。 他急欲拿到的那封信连同两个知情人一起失踪。 麻田预感肯定出事了。 他走到桌子前,左手拿起电话,右手食指刚刚转动第一个电话号码,准备询问城门,犬也是否进城时,他办公室的门被咚的一声踢开了。 “混蛋!”麻田怒气冲冲,扭头冲着门口大骂。 在北雀路5号院内,他的权利最大,胆敢冒犯他的人,就是自寻死路。 “中佐。”麻田看清来人之后,立即放下电话,转身行礼。 江口身穿军装,满脸杀气。 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担架进来,放在地上,上面躺着犬也的尸体。 “中佐,这是什么意思?”麻田努力维持自己的镇定。 “犬也为你守住了秘密,现在看你的了。”江口边说边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面积不算太大,但在这件屋子里面做出的决定,传出去的命令,都是左右林夕市命运的不二指令。 “中佐,卑职申请离开这里。”麻田有气无力的回答。 “麻田,你让我失望。”江口看向犬也的尸体。 麻田没有破腹自尽,让他失望。 然而,麻田一声不吭,只是深深的低下头。 “既然你自己做出这种选择,我不勉强。”江口道貌岸然的说。 不管用什么形式逼走麻田,都行,他只要结果,让他满意的结果。 “麻田,把你预谋已久的事情干完再走。”江口再次开口。 第五十五章 鸿门宴 “嗨,请中佐训示。” 犬也的尸体摧毁了麻田的所有防线,他自己的贪生怕死又让他在江口面前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僵硬和身体和麻木的思维堆积一起,把麻田彻底变成江口的精神囚徒。 “用吴天寿代替钱沐童,让吴天寿当上林夕市的代理市长。”江口交代的任务是麻田此前正在着手实施的,并没任何难度,他能轻而易举完成。 “嗨。”麻田无喜无悲。 三天后,江口再次来到北雀路5号院。 这一次到来,他身心愉悦。 职务虽高,他一直无法插手的林夕市终于即将成为囊中之物,不仅代表自己的胜利,也代表背后势力的胜利,这份荣耀足以让他自豪。 门口缺少一排矮小绿色植物,院子之内应该效仿华夏南方,增加一些园林景观,自誉为情调高雅的江口暗自开始对即将属于自己的领地进行全盘规划。 “中佐,请。”麻田亲自接到楼下,看着踌躇满志的对手,悲从心生。 一步错,步步错。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一切一成过眼云烟,从此与他毫不相干。 “不用,我从这里经过,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问题。” 江口满意的点点头,冲着麻田说:“明天晚上我请客,你出面叫钱沐童和吴天寿。” “嗨。”麻田再麻木还是心酸,明天就是自己败走林夕的最后日子了。 “还有尤劭谦。”江口故意慢了半个节拍之后才说出这个名字。 “尤劭谦?卑职和他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尤家公子,现在他在不在林夕市卑职并无把握。”麻田的回答出乎江口意料。 他暗中派人找了三天,没有任何结果,不得已借着请客的借口试探麻田,麻田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嗷,原来如此。那么刺杀事件是谁给你传递情报的?”江口虚伪的哈了几声之后,自自然然的转换了话题。 “不知道,因为涉及军界秘密,我们认为最好通过和我们无关的人传递情报最安全,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麻田痛恨本部透漏情报的人。 越是机密的事情,被泄露出去的途径和渠道只能是内部人。 这种人抓到了就给大卸八块。 而且,犬也和尤劭谦见面交接情报后,直接被小坂带走,并没机会告诉他是尤劭谦从中传递的情报。 麻田对此一无所知。 “行了,记住,办好明天晚上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江口现在的心思,再次回到尤劭谦身上。 走出北雀路5号,江口命令小坂:“通知那五个人,全力搜捕尤劭谦,断绝他和任何人交易的机会。” 和麻田对话后,江口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尤劭谦表面是个商人,暗中其实就是一个拉皮条的掮客,只要出钱,什么买卖都干,他最担心的就是尤劭谦和地下党人交易。 “嗨。 第二天傍晚,已经被钱沐童无暇旁顾的左煌哲突然被人叫到院子外面,他出乎意外的见到江口。 “江口先生,”左煌哲小声叫着。 他扭头看看钱府门口,还好,没人。 “怎么,怕他?”江口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那当然了,万一我出卖他的消息被他知道,我就死定了。”左煌哲土头土脸的回答。 “你马上就不用害怕了。” “江口先生什么意思?” “一会你就知道了,上车。”江口说完,自己钻了进去。 “我?”左煌哲指着自己鼻子,讪笑着摇头。 他敢么?笑话,找死啊。 “上车。”江口低声下令。 “嗨。”左煌哲吓得一溜烟钻到前面副驾驶位置,狠狠拉上门,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车子开向繁华的市中心,在一家名叫石河美屋料理店外停下。 料理店外,小坂已经等候在此,麻田、钱沐童和吴天寿站在小坂身后,看见车来,马上弯腰鞠躬。 小坂打开车门,江口迈步下车,伸手和钱、吴两人握手。 左煌哲从前门下车,又一次吓到钱沐童。 他吊起嘴角,错愕的脸上逐渐露出嘲弄和鄙夷。 麻田同样吃惊,不过他在短暂的恍惚之后,立刻冷漠了。 两人表情全被江口看在眼里。 一个人,被他的主人仇视之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左煌哲的身上,在今晚这顿饭后,将打上他江口的烙印,成为华夏人眼中的败类和耻辱,成为永远听命于他的关键和转折点。 “请进,各位,”身为主人,江口温文尔雅,把狼子野心隐藏的滴水不漏。 今晚的鸿门宴,是效仿华夏典故,精心设计的。 除了他,其他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几个人跟跟随江口身后,走到一间在榻榻米上已经摆好饭桌的屋子内。 林夕市临海,盛产海产品,桌子上摆满的菜肴全是海鲜,但做法都是R式的,生鱼片、寿司之类的,并不受钱沐童和吴天寿喜欢。 两人盘腿坐下,他们跟前的木桌正好分别面对江口和麻田,左煌哲的在他俩下手,对面对着是小坂。 六个人,在诡异的氛围中开始了晚餐。 江口沾着芥末,津津有味吃着生鱼片,在吧唧吧唧嚼肉的时候,他扫了一眼麻田。 麻田放下筷子,面向钱沐童:“钱会长,特别公署即将成立,北雀路5号下达的送交全部账本的要求在你那里受到阻碍,我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个?”钱沐童下意识看向左煌哲,左煌哲一动不动,两耳似乎根本没听到他们谈论的内容,全部精力都用在对付生鱼片上了。 “他不会知道。”钱沐童心里做出自认为正确的判断。 “不可能的,麻田少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钱府的账本一本不错,我亲自核实后才让管家送去的,不信问他,他现在是钱府的账房先生。”钱沐童极力否认,又指着左煌哲,装出坦荡的样子推出自己的证人。 “你,老实交代。”麻田拍了一下桌子。 “报告麻田先生,鄙人刚刚接手,说实话,账本怎么写,我还不太熟悉呢。”左煌哲的话,撇清了他和真账假账之间所有的关系,间接回应了麻田和钱沐童提出的问题。 江口笑了。 钱沐童出乎意料的蠢! 左煌哲从他车上下来的那一幕,所有人就该知道,左煌哲能表现出来的态度,分明就是他江口的态度。 “你敢卖主求荣?”钱沐童慌不择言。 “卖主求荣?”江口顿时变脸,阴沉着重复出钱沐童话中的四个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钱沐童想抽自己几耳光。 江口的身份和地位在麻田之上,这时麻田对自己的发难,明显受江口指使,自己怎么就被他抓住把柄了呢? “抱歉抱歉,江口先生,卑职口误,但是这个姓左的真的不是个好人,做假账的事是他出的主意,给皇军假账也是他提出的,不信可以叫我府里的管家来问问。”钱沐童情急之中推卸责任。 “钱会长,没有必要,你给我一个交代就行。”麻田态度强硬,根本不听辩解。 “交代?什么交代?”钱沐童逐渐闻出这顿饭异于寻常的味道。 龙头大会上的不妙的预感又来了。 他扭头看向吴天寿。 吴天寿不动声色吃着寿司,根本不理睬他的窘境。 “钱先生,有些事情不用我说的太明白吧?”麻田没有耐心陪江口玩,尽快解决钱沐童的事情,他也好尽快离开而这个让他一败涂地、伤感伤情的地方。 “麻田少佐的意思是?”钱沐童慌了,他看看麻田,又看看江口。 他们不能这么对他。 为了今天的位置,他不惜出卖祖宗、出卖国家,认贼作父,身败名裂,皇军应该给他更加飞黄腾达的位置才对。 “钱先生,你自用请辞吧,这样的话,还可以给你留下一个冠名堂皇的面子,也可以给你找一个合适的职位养老。”麻田不在啰嗦,干脆说出最后的答案。 “我,我,江口先生,您、您什么意思?”钱沐童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江口身上。 “钱先生,我尊重麻田少佐的意见。”江口抹了抹嘴,放下筷子。 他不在理会钱沐童,面向吴天寿说:“吴先生,合作愉快。” 他的话,传递出明确的内容。 钱沐童,出局了。 吴天寿,胜出了。 “感谢江口先生的提携,吴某必当竭尽全力,效忠TH。”吴天寿站起来,冲着江口深深鞠躬。 麻田亲眼看着自己选中的人瞬间成了对手的人,心灰意冷。 “中佐,我还有事,先告退了。”麻田鞠躬后,退出这间屋子。 钱沐童更加狼狈,在这间屋子里,他俨然已经成了透明人。 跟在麻田身后,他也走了。 吴天寿重新落座之后,江口毫不避讳左煌哲,对他说:“吴行长,我准备推荐你就任林夕市特别公署署长,你意下如何?” 吴天寿再次站起来,鞠躬致谢。 “至于你,左先生,我也准备送你一个礼物。”江口开口说。 没想到,左煌哲马上接话:“卑职同样准备送江口中佐一个礼物。” 第五十六章 海防大队大队长 “吴市长就任后准备成立海防大队,我准备推荐你担任海防大队大队长,这份礼物左先生满意么?”江口抛出香喷喷的诱饵·。 他对左煌哲的一切,产生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这种人,放任他游走江湖,不管被哪派势力相中并纳入羽翼,对他都是棘手的问题。 最好的解决的办法,要么直接干掉,要么留在身边。 他决定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江口话音刚落,吴天寿夹菜的动作出现一个暂时停顿之后,立刻抓住时机,极力恭维:“海防大队对于维持码头安全稳定至关重要,必须成立,刻不容缓。中佐不仅考虑问题周全,看人的眼光也准确独到,左先生遇到伯乐了,可喜可贺。” 他从没想到在今晚的饭局上他能得到垂涎已久的职位,更不会在权力没有着落的时候想到下一步的动作。 海防大队是什么东西? 但他的脑子灵光,从江口亲自带来左煌哲那一刻,已经明白这个姓左的人,在江口那里绝对占据了独特的地位。 此时不捧,更待何时? “吴市长同样远见卓识。”江口敷衍的话听在吴天寿的耳朵里,是对他职位公开的承认,和对他反应的认可和赞赏。 只要他做出的每个举动,留给江口好印象就行,至于那个什么海防大队的,江口怎么说就怎么办。 吴天寿笑着看向左煌哲:“左先生说也要给中佐一件礼物,这件礼物是什么?可否让鄙人开开眼界?” 他想从这件礼物中判断左煌哲的实力,也想借这个机会,和从未交往的左煌哲拉近关系。 “让江口中佐和吴市长见笑,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就是一件衣服,我其实很怕拿不出手。”左煌哲随意的说。 “一件衣服?”吴天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江口缺衣服?恐怕只有金子做的,才能让江口这种既财大气粗又贪婪的人心动。 “衣服?你肯?”江口缓慢放下筷子,看着左煌哲的眼珠,一动不动。 “只要中佐不嫌弃。”左煌哲很坚决的回答后,变戏法似的脱掉上衣,取下捆绑在身上的一个小包裹。 他站起来,双手捧着,送到江口面前:“我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害怕中佐嫌弃,一直不敢拿出来。” 天气已经很热了,一直紧贴着他皮肤捆绑着的包裹占满汗液,湿乎乎的,还有些汗臭味道,确实有点腌臜。 吴天寿露出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不识时务! 再珍贵的衣服这样送出去,岂能被江口看在眼里? 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没文化没地位没品味的下等人就是不会办事,还想当海防大队大队长? 就凭这件衣服,肯定黄。 他一声不吭,坐等好戏上演。 哪知,江口连续点头,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甚至直接伸出大拇指:“吆西,左桑对大RB皇军忠心耿耿!” “那是应该的,左某感谢江口中佐的提携,必定不辱使命。”左煌哲把包裹放在江口身边,退回自己的小饭桌后。 “吴市长,明天早晨下发左桑的委任状,你以特别公署市长的身份。”江口彻底被一件衣服收买了。 “嗨。”吴天寿嘴上回答的很快,心里冒起无名火。 以特别公署市长的身份下发委任状? 屁! 他的委任状还没影子呢? 怎么下发? 下发之后谁听?谁承认? 编制费用怎么解决? 难道让他从自己腰包里掏钱? 一介武夫,什么都不懂! 吴天寿心里把江口骂的半死,脸上还要带着笑容僵硬的维持自己看似同样喜悦的心情,真特么的难受! 江口拿到那件被左煌哲施咒的衣服后,再也没有心思吃饭,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散了今晚的饭局。 他从知道这件衣服的存在之后,就想得到它。 左煌哲算有眼色! 三个人走到外面,各自离开。 左煌哲来的时候坐江口的车,回去的时候,变成孤影独身,借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去朱平那里看一看。 朱平的晚上,一般都在剧院里面度过,直到最后一场电影散场后才回家。 左煌哲进来的时候,距离散场不到半小时,朱平正在收拾东西。 “虎鲸帮里那个叫肖尧的小伙子真不错,在你离开后,一直把我送进城。”朱平给左煌哲倒了一杯水,他闻着左煌哲身上有酒味。 “我刚跟江口在一起喝酒。”左煌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跟江口?有事么?”朱平笑着问。 左煌哲任惊人的何举动,在他看来,似乎都很正常。 “他让我当海防大队的大队长。”左煌哲噗嗤一笑。 “海防大队?在崔家坝码头?那不是要从钱沐童手里夺权么?” 林夕市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谁能掌握海港码头的控制权,谁就能在林夕市指手画脚。 “钱沐童已经完蛋了,江口用吴天寿取代他,马上担任市长。”左煌哲回答。 “吴天寿,银行行长,精明能干,就是人品奇差,有奶是娘的主。”朱平知道这个人,整个林夕市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人。 “所以他才能当上市长的。”左煌哲放下杯子,询问朱平:“你从虎鲸帮出来除了肖尧之外,还有谁知道?” “只有一个人,肖尧管他叫三哥,我们出门时打了一个照面。” “肖尧介绍你的身份没?” “没,他告诉那个三哥出去一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不过事后说没说我就不知道了,你问这些干什么?”朱平警惕的问。 他们的身份和职业,最怕日常出现差错,很多看起来并不起眼的事情,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我怀疑虎鲸帮里有江口的内线,小坂把我从码头带回来后,直接去了大新纱厂,江口几乎一字不差说出我在虎鲸帮烧香时说出的话,没人给他传信,他不可能知道这些。并且这个人,几乎是我们同时到达纱厂的。” “我进去时那个院子里面一共只有二十几个人,只要查清有谁离开,就能确定谁是江口的内线。” “首先确保你没暴露,然后再查那个隐藏在虎鲸帮里的暗线是谁。”左煌哲担心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老朱,和尤劭谦交易的事情怎么样?我们五个人已经接到命令,搜捕尤劭谦。”这是左煌哲担心的第二件事情。 “已经联系上了,后天清晨五点,在城西厂子口海鲜早货场见面,一手交钱一受交枪。”朱平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左煌哲。 第五十七章 陷阱 “这是中间人交给我的纸条,时间是尤劭谦确定的。”朱平指着纸条上的字说。 “字很漂亮。”左煌哲喜欢纸条上的字体,刚劲有力,不乏清秀。 “尤劭谦是什么人?家大业大,本人也有文化,能待在他身边的人,没两把刷子他能看到眼里去?”朱平打量左煌哲,逗趣的说:“那个写字的人,应该像你。” 左煌哲瞥了朱平一眼:“朱经理,像你才对。” “互相恭维?” “夸奖和自夸相结合。” “哈哈哈。” 两人开怀大笑。 苦中作乐,是艰苦环境中最好的精神放松。 “后天准备怎么行动?”笑声过后,左煌哲恢复冷静。 “那天清晨,我装成采购的,和另外两个人,挑着担子去海鲜市场,在确定的时间和地点和尤劭谦见面。” “有接头暗号么?” “有。” “什么?” “这个,”朱平迟疑着。 接头暗号,肯定有,但他不能说。 朱平笑着摇摇头。 左煌哲察觉自己情急之下失言了,连声说:“抱歉啊,着急了。”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醒朱平:“老朱,我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江口再次下令捉拿尤劭谦,后天的行动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年轻人。”朱平拍拍左煌哲的肩膀。 第二天,左煌哲跑了一趟虎鲸帮,他要拿走藏在床铺下面的箱子,还要从虎鲸帮人的嘴里打听在朱平离开时同时离开码头的人。 至于海防大队大队长的事,左煌哲这趟没准备说,他在铁板钉钉之前,不喜欢张扬。 走进虎鲸帮,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肖尧。 “军师,你见到你家亲戚了么?”肖尧打听。 “见到了,谢谢你,他告诉我了,你专程送他进城的。”左煌哲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塞给肖尧。 “军师在本地还有亲戚?”两人之外,出现第三人的声音。 “三哥啊,我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当然有亲戚了,我是被收养的,本家的、现在家里的,亲戚多的数不过来。”左煌哲毫无顾忌说出自己的家世。 他的话,让三哥和肖尧楞了一下。 被收养的孩子,说明左煌哲不是被抛弃的,就是父母双亡了,总之肯定是家境不好的苦命人,要是顺着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没趣。 “军师回来有事?”三哥在左煌哲意料之中岔开话题。 “老大前一阵子给我准备的珍珠、贝壳我没拿,这次来拿。”左煌哲想起上次没有拿走的东西,正好是个不错的借口。 “那些东西,我知道在哪,我带几个兄弟搬出来。”肖尧接完话,直奔存放那些东西的地方。 “三哥受累,能帮我叫一下老大么?我没看见他在哪。”左煌哲需要支走身边的每一个人。 “好,我去找他。”三哥眨了几下眼,转身走向院子外面。 王老蛋刚才带着五个手下到院子后面一块空地上练功夫,走之前专门交代过老三。 趁着身边没人,左煌哲钻到床下,从最里面掏出他藏在这里的箱子,打开一看,东西一样不少,看来没人发现这个箱子的存在。 万幸。 左煌哲把箱子放在门口面,自己坐在八仙桌边喝水。 很快,门外传来王老蛋的声音:“军师,军师,在哪儿呢?” “屋子里。”左煌哲扯着嗓子放声回答。 他在这里感觉最自由,说什么、骂什么所有人都是哈哈大笑,要不是这里的生活和生存环境不好,身为一个男人,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王老蛋掀起门帘,孔武有力的走进来,他上身光着,黑黝黝透着光泽的肌肉上带着一层明显的汗水,一看就是刚刚经历了激烈的运动。 “军师,你真的没事?老三说你来了,可把我高兴坏了,你被那群人带走后,我特么的都不知道去哪找你,真操气。”王老蛋一掌砸在桌子上。 “算了,老大,怎么说我也安全回来了,我最担心的是咱们兄弟,我被抓走后没人出事吧?”左煌哲给王老蛋倒了一碗水。 “没事,你走后,老三跟着出去转了一大圈,咱们帮里的兄弟全都安然无恙。” “那就好,残鳄帮呢?” “哈哈,说到残鳄帮,最让兄弟们解气,那帮龟儿子已经散了,咱们兄弟已经接收了他们的全部地盘和家当,我让肖尧带着一半兄弟住在他们临海的据点,海边还有一艘船,万一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可以马上离开陆地。” “老大,在那里给我留一间屋子怎么样?我最近认识一个小妞,喜欢看海景。”左煌哲故意挤着眼珠,猥亵的说。 “靠,别说一间,十间都没问题,你就是同时带着十个小妞来,也能住下,哈哈哈。”王老蛋色眯眯的笑,粗鲁的说:“走,我带你现在去看看你和小妞的逍遥窝。” “改天吧,螺壳王等我带东西回去,肖尧已经去拿了,对了,这点钱给兄弟们改善改善。”左煌哲从兜里掏出一沓法币,放在桌子上。 这些钱,是从螺壳王给他的分红中拿出来的一小部分,在他和螺壳王的生意正式开始后,他突然对江口让他担任海防大队大队长的职务产生了浓厚兴趣。 “军师,东西都拿来了,放在院子里,等你走的时候带上就行了。”肖尧掀开门帘,也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老三。 “老三,这些钱是军师出的,告诉兄弟们,想找妞的找妞,想吃肉的吃肉,想喝酒的喝酒,今天大家随意,玩个痛快。”王老蛋拿起桌子的钱,全都递给老三。 “军师真大方,千把块的一把拿出来。”老三乐呵呵的借过钱,转身走出去。 “老大,我还有事,着急着赶回去,过几天我再来,再去看看残鳄帮的那个据点。”左煌哲走到门口,掂起那个箱子。 “行,肖尧你去套辆马车送军师回城。”王老蛋没有死乞白赖留人,他也急着去和弟兄们一起喝酒泡妞。 天黑之前,左煌哲把五个麻袋送到螺壳王家后,在外面找了一家旅店住下。 钱府,一个落败的痕迹,自此之后与他再无任何干系。 次日清晨四点,左煌哲打开箱子,从易容装备里面拿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捯饬一番,把自己变成一个粗糙的中年汉子。 他翻窗跳出旅店一楼屋子,沿着一条没人注意的小路,直奔城西厂子口海鲜早货场。 西厂子口海鲜早货场是林夕市四大海货早市场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海货早市场,林夕市几乎一半的商家都会在早晨七点前来这里挑选当时供应的海鲜。 左煌哲变身一个陌生人,肆无忌惮穿行着,他的目光往往先看海鲜再看人,和正常买卖人没有两样。 但是,他和正常买卖人有一点也一样。 他看人不是为了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好说话,能不能讲下价钱来,他看人的最终目的是确定有没有尤劭谦,周围有没有埋伏,市场内外有没有异常。 四点五十分,左煌哲尤劭谦穿着短衣短裤,出现在市场东北角的一棵大树下。 距离他北面不足十米,是一排连接成片的棚子,是附件买卖人居住的地方。 他的东面和西面,是垒砌的台子,一个台子一家渔贩,这时候已经在台子上摊满海鲜,等着买家上门。 左煌哲站在尤劭谦左前方三排的摊子前,观察尤劭谦。 他站在那棵树下抽了一跟烟后,急匆匆走到他西面第三个渔贩子身边,指着台子上的什么东西说了几句话后,又回到大树下,目不转睛看向正前方。 此时,距离五点只剩最后两分钟。 左煌哲到目前为止,并没发现任何不妥。 今天的交易,看来可以顺利完成了。 倒数一分钟时,市场门口出现三个男人,朱平挑着一个扁担走在中间,他的前后,各有一个和他相仿,挑着一个扁担的男人。 “喂,买不买?不买换个地方,别挡路。”左煌哲身后的摊主嫌弃他碍事,开始撵人。 “老板,那么大火气,昨晚没办成事?”左煌哲邪气的调侃道。 就在他扭头和老板说话时,他的眼角扫到了另外一边。 那个地方是他一直没有发现的死角。 李跃龙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江口。 一个海鲜市场,同时出现三方面的人,意味着什么? 左煌哲的目光再次落到尤劭谦身上。 这次,他意外发现尤劭谦的脖子侧面,出现一道他刚才没有看见的血痕。 陷阱!左煌哲几乎叫出声来。 第五十八章 不准反抗 “尤劭谦喜欢历史书籍。”左煌哲想起他从阿七手里买到的尤氏资料里面的描述。 左煌哲目光飘过眼前台子上的鱼,立刻进入紧张状态。 第一件事,他目测自己、朱平和尤劭谦三者之间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直线距离几乎相等,近乎标准的等边三角形。 不过,从他的角度看,几个台子之间的空隙神奇的形成一条不可思议的小路,正好抵达朱平即将经过的地方,加快速度只要二十秒的时间,他完全可以拦住朱平。 左煌哲没有时间继续思考,他抬腿迈步,快速穿插在台子之间,一步步接近朱平。 他必须拦住朱平,阻止他跳进豺狼虎豹已经挖好的陷阱。 十五秒之后,左煌哲距离朱平一步之遥,时间和速度和他的预测全都合拍。 然而,朱平也在同时突然加速。 距离他和尤劭谦见面接头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突然加速的那一步,导致他和乔装后与本尊差距千里的左煌哲擦肩而过,超出一步,走在斜向过来的左煌哲的前面。 左煌哲一愣。 怎么办? 清晨五点,人虽然不少,但是任何多余的举动一旦落在虎视眈眈的江口和李跃龙眼里,难逃他们的怀疑。 “让路让路啦,小心碰到啊。” 有如神助,道路突然出现一个推着独轮手推车的汉子,车上过多的鲜活的鱼类蹦蹦跳跳,吸引了他的视线,也扰乱了他的速度和推车的力量,小推车吱吱拗拗,东倒西歪,艰难穿越道路和人群时,卡住地面的一块石头,挡住狭窄的道路中间。 趁着这个难得时机,左煌哲毫不迟疑,稍稍侧身,把自己易容后的面目暴露在大庭广制之下,他并肩站在朱平身边,快速说出几句话:“有埋伏,西边第三个台子,没有什么发现的话,把台子上的大鱼全部拿走,等我配合。” 朱平的正前方,正好站着推车男人,完全挡住了他的身体,隔开了他和前面几个埋伏人的视线。 他尽管吃惊,易容后的左煌哲相貌变了,但是声音没变。 左煌哲的警示,改变了朱平前进的方向,他一言不发,扭身拐进一条和他原本路线呈九十度交叉的小路,平行沿着一排鱼摊移动。 朱平和尤劭谦第一次在崔家坝码头的见面,因为犬也和小坂的介入流产,两人至今未曾见面,互不相识,他的走动,并没引起尤劭谦的注意。 左煌哲趁着前面推车人鼓捣车子的时候,弯腰钻到和朱平反向的一个台子下面,前进行进两个鱼摊竖向拐进一条小道,向着尤劭谦方向快速奔跑。 他的手没有闲着,撕掉脸上所有伪装,恢复本来面目,绕到尤劭谦身边。 此时,朱平已经接近左煌哲指定的位置,开始放慢脚步,等待时机。 一切准备就绪后,左煌哲猛地直起腰,顺手从身边的鱼摊上顺走一把杀鱼刀,冲到尤劭谦身边,左臂侧向勒住他的脖子,右手持刀对住他的胸口,高声叫喊:“不准动,不准反抗,否则杀了你。” 尤劭谦浑身哆嗦,乖乖举起双手:“饶命,饶命啊。” 左煌哲冲着旁边人叫喊:“你,去给我打个电话,北雀路5号,让他们来人抓通缉犯,我给重赏,一千法币,快去!” 清晨五点五分,城西厂子口早市海鲜早货场被左煌哲的喊叫声扰乱了正常秩序,鱼市的人开始向左煌哲身边拥挤。 “我?”被左煌哲呵斥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一筐还在活蹦乱跳的带鱼里,惶恐不安。 北雀路5号是什么地方,林夕市无人不知,给那个地方打电话,绝对不是好事。 好人啊,倒血霉了。 坐在带鱼堆里的男人惊吓之余,暗暗同情被左煌哲勒住脖子的尤劭谦。 “快去!”左煌哲龇牙咧嘴发出第二声骇人的尖叫。 “去,去,我马上去。”那个男人翻身爬起来,慌不择路往前跑,一头撞到对面一个男人怀里。 “哎呀。”他又被原路反弹回来,再次坐进盛着带鱼的框子里。 “左队长,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一直隐藏在人群里的江口出现在左煌哲面前,带笑的眼珠里面隐藏着犀利和猜疑。 他的身边,站着李跃龙,刚才就是他把被左煌哲威胁的男人撞回去的。 江口目不转睛盯着左煌哲。 不早不晚,左煌哲出现在接头地点,没可能,也没理由的。 “江口中佐,你怎么在这里?”左煌哲反问。 “左队长,先回答我的问题。 左煌哲利用意念开启芯片,直接调出这个时期有关城西厂子口海鲜早货场所有资料。 “中佐,卑职接到小坂上尉下达捉拿尤劭谦的命令后,每天都在各个地方乱转悠,昨天又去了一趟码头,所以今早就来到这个市场了。”左煌哲的嘴巴拉巴拉不间断的按照大脑中的资料提示,把整个货场说了一遍。 从码头到海鲜早市场,理论上联系在一起没毛病。 又能把早市场的道路、人员、状况说的分毫不差,统统印证一个问题,左煌哲没有撒谎,他就是在这里侦查的时候偶尔碰到尤劭谦的。 “放开他。”江口抬腕看表,被左煌哲这么一闹腾,十分钟的时间又过去了,接头人再傻,也不会再出现了。 “放开他?为什么?”左煌哲的手腕本能的又勒紧了一点,生怕好不容易抓到的人跑了。 “放开他,立刻。”江口阴冷的面孔,吓了左煌哲一跳,他迅速放开尤劭谦,疑惑而不情愿的站在一边。 江口冲着尤劭谦问:“看见人没?” “我没见过他,我们之间是用接头暗号交易的。” “货呢?” “在那边。”尤劭谦指着西边。 “去看看。” “嗨。” 尤劭谦在前面带路,走到西面第三个台子前。 他瞬间愣了。 第三个台子上原本摆放的海鱼,缺少了将近一半,他藏枪的那几条大鱼,全都没了。 “那几条安康鱼呢?”尤劭谦急促的指着空着的地方问。 为了藏枪,他专门交代手下准备了这种鱼,嘴大、身扁,塞进一支枪,从外表根本无法发现。 “刚才被一个人全买走了。”摊主回答主人的提问。 “混账!谁让你卖给他的?我不是已经交代你了么!”尤劭谦火冒三丈,论起手掌,扇了摊主几个耳光。 安康鱼里藏枪的事,只有他一人知道。 摊主捂着脸,委屈的说:“他趁我不注意,几下就把那几条鱼全都装在筐子里面拿走的,鱼钱是离开后扔过来的。” 这个摊主没说实话,他不敢说。 他是看见主人被一个陌生男人勒住脖子后,兴冲冲爬到台子上看热闹,被一个男人钻了空子,用近乎抢的方式弄走五条安康鱼的。 “长什么样子?”尤劭谦追问。 五条安康鱼的肚子里面,藏着五把手枪,全被人买走了,他如何向江口交代? “没什么特色,一般人。”渔民看着主人,惙惙的说。 他根本没看见。 “封锁市场,所有人挨个搜查!”江口打断让他绝望的对话,气急败坏的下令。 第五十九章 索命子弹 江口心存侥幸,尤劭谦心存侥幸,希望拿走枪的人还在鱼市里面。 左煌哲则内心充满喜悦。 买卖枪支的任务,有惊无险、如履薄冰,终于安全完成了。 然而,他站在鬼子身边,却是狐疑的模样。 那副表情,分明质疑封锁鱼市的举动,该抓的人抓到了,为何封锁搜查。 江口命令下达后,隐藏在渔民和摊贩中间的便衣立刻行动,在小坂带领下,迅速堵住所有出口,逐个检查。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依然一无所获。 江口焦灼不堪,尤劭谦不停抬手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他在昨天上午,被李跃龙发现藏身之处后,直接拘捕,带到北雀路5号。 那里,已经旧主换新人。 尤劭谦只在胸口处挨了一皮鞭,就供出自己通过中间人的枪支交易。 那一把皮鞭,鞭稍延展到了脖子部位,被左煌哲发现,由此判断他向江口招供了。 鱼市的鸡飞狗跳还在继续,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能够抓到买走那几条鱼的人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江口越来越烦躁不安。 围在他身边的人生怕殃及自己,没人敢看他,没人敢跟他说话,包括左煌哲、尤劭谦和李跃龙在内,以肉眼不易察觉的速度向一边挪动。 江口的身边,出现一小片真空地带。 他的身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四周时,两声刺耳的枪声划破因为搜查引发的刺耳噪音,在江口背后响起,击中江口心脏部位。 在强大冲击力作用下,江口向前扑到,倒在地上。 鱼市顿时乱了,所有人惊慌失措,四向逃窜。 尤劭谦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李跃龙躲在台子后面,只有左煌哲趴倒在地,向着江口匍匐前面。 他没有接收到任何有关死亡威胁值的提示,射出的子弹与他无关,他可以放心装出不顾危险援救江口的样子。 枪声响起后,小坂立即带人包围枪声响起的地方,在他们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中,一个青年男子举枪走出隐身的地方。 “土龟三郎?”小坂惊叫。 “嗨。”袭击江口的男人回答。 “为什么?”小坂无法理解。 令人胆战心惊的枪击案居然是士兵枪击长官,自己人袭击自己人。 “报仇,为麻田少佐和犬也上尉,他们是我的恩人。”土龟爽快坦白自己的目的和动机。 “八嘎!”小坂一巴掌扇到土龟脸上。 他的手下捆绑住土龟。 小坂折身跑到江口身边。 所有人都以为江口死了。 “,”小坂长大嘴巴,惊讶的声音在江口从地上爬起来时卡在喉咙眼里。 江口居然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中佐,”小坂用尽力气叫喊出来,他差点被吓死。 江口没有搭理小坂,伸手搭在已经到他身边的左煌哲的肩膀上,狠劲拍了一下。 左煌哲刚刚抬起来的肩膀在外力作用下,歪向一边。 这一歪,被江口本能的拉住。 、 他在拉他的救命恩人。 左煌哲救了他的性命。 两人目光对视,同时发出外人无法理解的笑声。 不过,江口的笑声很快就被打断了。 刺杀他的土龟被押到他面前时,江口无法控制心中的怒气。 “回去。” 原本的搜查就让人失望,土龟的搅局让抓捕买枪人的企图彻底破灭。 尤劭谦和土龟全都被带进北雀路5号的审讯室。 面对江口的第二次审问,没动任何刑具,尤劭谦已经瘫软如泥,有问必答。 “你和买家的中间人是谁?”江口详细确认每个环节出现的知情人,再从中排查出全部嫌疑人。 “我也不知道,我们从事的这种买卖,从一开始为了保护所有人的安全,全部采用暗中交易,在不固定的交易地点,交易双方的货物、数量和价格投到一个中间人可以开启的保险柜内,由他根据双方需求,单独通知,得到双方对货物和价格的认可后,安排交易时间、地点和接头方式。” “五把枪的隐藏方式都有谁知道?” “没人知道,枪是我亲自塞进去的,就连摊主也不知道。或许,不,这几条鱼真的是被人买走的,误打正着,误打正着。”尤劭谦声嘶力竭的解释。 “你放在那里还是有谁知道?” “没人知道,我也是跟着中佐到了鱼市之后才临时确定地点的,按照中间人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我们对上暗号后,我收到钱,再带他提货,没人知道东西在哪儿。” 尤劭谦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就是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这么迅速把他的想法传递出去。 他宁愿相信所有的一切真的是误打正着,也不相信五条鱼是被买家拿走了。 江口知道尤劭谦不敢骗他,说出的话都是真话,越是真的,他的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把剧烈震荡,搅合的他坐立不安。 是谁?能拆穿他们的布局?看透一切? 思细恐极! 头皮发麻! 内心恐惧! “你,以后再有这种情况,立刻报告,不得有误。”江口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放长线钓大鱼。 “嗨!”尤劭谦慌乱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有了重生的感觉。、 只要饶了他,留他的命在,让他干什么都行。 放走尤劭谦,江口开始审问土龟。 他不相信土龟单纯为了麻田和犬也报仇的说法。 “老实说,我可以饶你一命。”江口预留活口,以此诱供。 已经被自己撵走的麻田和已经死亡的犬也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了,他最担心的还是这次行刺和尤劭谦带给麻田的那份情报。 第一审讯尤劭谦的时候,他已经问过这份信的由来。 尤劭谦仰仗家族势力和自己游走多国、结交不少权贵的背景,从中穿针引线,到处买卖情报,带给麻田的信是他从本土带来,是一场重金报酬中的交易。 “我说的全是真的,我看不惯江口中佐的所作所为。”土龟毫不改口。坚持自己最初的供词。 “八嘎!” 这场审讯持续一个小时后,江口用尽审讯室内的各种刑具,精疲力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口供。 “土龟,我佩服你对麻田的忠诚,我会放了你,不要让我再抓到你的把柄,也不要试图在刺杀我,麻田已经走了,犬也也死了,跟着我,你才能活下去,才有前途,明白么?”江口扔掉手里的刑具。 “嗨!”土龟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出审讯室。 “中佐,就这么放了他?”小坂极不情愿,及不甘心。 “派人跟着他,我怀疑他和尤劭谦带给麻田的那份信有关。”江口阴险的吩咐。 在之前的审讯中,江口虽然用尽所有刑具,但是没有一样真正危机土龟的性命,他要给土龟制造一种假象,让土龟相信自己释放他真的是因为相信他的口供了。 “嗨。”小坂会意的低下头。 走出审讯室,江口叫来左煌哲:“左桑,你救了我一命。” 他解开上衣扣子,里面穿着左煌哲送给他的防弹衣。 “中佐,不是我救了你,而是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左煌哲挑起大拇指,油嘴滑舌的恭维着。 “哈哈哈,”江口肆无忌惮的大笑。 有了这件衣服,相当于把他安全系数和寿命增加了一倍。 江口上下打量左煌哲。 无意中,他对左煌哲的依赖进一步增加了。 片刻之后,江口冲着左煌哲说:“左桑,你的,对皇军大大忠诚,我决定,明天为你举办海防大队队长任职仪式。” 第六十章 出卖 “谢谢中佐厚爱。”左煌哲矜持一笑。 他如今加持江口救命恩人的光环,内心的自我膨胀遏制不住的高大上起来。 左煌哲的变化,被江口奸诈的眼睛全都看在眼里。 小富即安的男人,好控制。 他同样也笑起来。 “左大队长,明天上午八点出发,我请吴市长在崔家坝码头宣布对你的任命。”江口当场打通吴天寿打的电话。 吴天寿当然一口应承下来。 事已至此,他对这个叫左煌哲的男人,尤为关注。 第二天,左煌哲坐着吴天寿的专车,跟在江口车后,开往崔家坝码头。 应江口的要求,左煌哲到达崔家坝码头后,自己先去虎鲸帮,告诉王老蛋自己即将上任海防大队大队长的喜事,并邀请虎鲸帮兄弟前来观礼。 “军师,这样一来,咱们不被乡亲指着脊梁骨骂么?被鬼子杀害的兄弟不就白白送死了?”王老蛋满腹牢骚,无处发泄。 “三哥,你怎么看?”左煌哲询问老三。 “我听你们的。”三哥还是老样子,憨憨的回答。 “老大,乡亲们虽然会指着咱们的脊梁骨骂,但是不听他们的,手下兄弟的性命个个不保的时候,怎么办?”左煌哲说话的时候,眼角悄悄看向老三。 老三脸嘴角上扯,似乎发出一声冷笑。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王老蛋的底气似乎弱了一些。 “拼?用什么拼?”左煌哲冷冷的问。 “用?”王老蛋当然明白,他没有一样能在鬼子面前占据上风,硬拼的结果就是弹尽粮绝,人死帮亡。 “我,”他惙惙着,声音最后淹没在周围的杂音中。 他的身上带有海盗和土匪的劣性,也有想要报仇的血性,但是归根结底,他还是希望保住自己性命、势力和地盘。 “老大,军师说得对。”老三突然发声,第一次明确表达他的观点。 “既然你们都是这个意见,那就这么办吧。”王老蛋顺势答应了。 这段时间,他的内心一直在挣扎,在生和死、良知和沦丧之间挣扎。 残鳄帮的灭亡,钱沐童的没落给他的刺激极大。 加上不少兄弟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他的内心渐渐发生了嬗变。 NND,有酒有肉有女人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身为土匪强盗的日子活一天赚一天,别的他特么的什么都不管了。 “老大,好样的。”左煌哲使劲握住王老蛋的手。 顷刻之后,他捂着肚子:“我要拉屎,不行,憋不住了。” 捂住肚子,左煌哲一溜烟跑出屋子。 在院子里,左煌哲偷偷叫来肖尧:“兄弟,盯着这个院子里走出去的人,不管是谁,跟着他,远远的就行,别被他发现,只要看见他跟谁见面就行,注意安全。” “好,军师。”肖尧虽然不明左煌哲的用意,但他对左煌哲的话言听计从。 军师对他,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左煌哲小跑着钻进茅坑,蹲了好一会。 等左煌哲才从茅坑里面走出来时,肖尧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没人出去?”肖尧速度之快,让左煌哲误以为他根本没有出去。 “三哥出去了,外面有人等着他,我不知道我记得对不对,隐约记得好像就是那天带你走的人,不过,我不敢肯定,那个人,三哥怎么会认识那个人。”肖尧看上去带着明显的惊恐不安。 “肖尧,你为什么恐慌?”左煌哲没有放过他的失态,咄咄逼问。 “军师,上次我送你的亲戚出去之后,三哥马上跟着就出去了,这次也是,我总感觉有什么问题。不过他是三哥,平常最憨厚本分的一个人,我真的害怕他有什么问题。”肖尧说到最后,脸色苍白。 “肖尧,三哥会有什么问题,军师我还不是当上海防大队大队长了。”左煌哲满不在乎的说。 “军师,我心里有数,你干的事没有对我们兄弟不好的,但三哥干的,我害怕。” “肖尧,我把你看成兄弟,私下跟你说,以后跟着我好好混怎么样?” “军师,如果你还是现在的军师,我跟着你,如果你真的跟了鬼子,我立刻离开这里。生,我是华夏人,死,我是华夏鬼,绝不跟鬼子同流合污,欺负自己人。”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肖尧,我当上大队长,首先要抓的就是不听皇军话的人,我把你交给鬼子,你也不肯改变么?” “绝不改变。” “哈哈哈,有种,肖尧,等着啊。” 左煌哲说完这些话,扬长而去。 再过半个小时,任职仪式就要举行,江口交给他的任务,他完成了。 并且,他还超额完成了任务。 回到码头,江口看见他后,笑意融融。 左煌哲明白,小坂已经把老三在虎鲸帮里听到的话,包括他的话在内,全都告诉江口了。 半个小时后,盛大任职仪式在崔家坝码头一号码头举行,除了码头方面的管理人员,靠着码头做营生的船运、盐业、海产业的几乎所有公司、作坊,全都派人参加。 吴天寿主持宣读了左煌哲的委任状。 从这份委任状下达之日起,左煌哲成为保护林夕市整个海岸线安全的总负责人,直接接管了原来的海岸警察署。 到场的人,以后全都归他管了。 “你们知道么,这个人以前是钱府的账房先生。”这部分人,之前绝大多数全归属是钱府的人,有人认识左煌哲。 “以后咱们怎么办?”观礼的人私下相互询问。 在钱沐童失势后,这些人的有些人趁机独立,扯起自家的大旗;有的投靠新的势力,力图在新一轮洗牌中壮大力量。 还有的,处于观望之中,犹豫不定,左煌哲的任职,给了这些人更大更多的犹豫。 在所有参加者中,最受瞩目的是虎鲸帮。 虎鲸帮的军师摇身变成海防大队大队长,这个大队长又是伪政府亲自任命的,幕后推手是鬼子,是不是说以后虎鲸帮就是鬼子的帮凶和走狗了呢? 江口在吴天寿之后,故意当场的宣布:“为了奖励左大队长的功劳,警察署将收编虎鲸帮作为一个独立机构虎鲸支队,经费开支由特别公署提供,行动归海防大队管理,同时虎鲸支队拥有相对的自主权。” 这个宣布等于当众宣布虎鲸帮投靠他的事实,又给了虎鲸帮名义上的自由,和经费的保障,既能收买人心,又能在虎鲸帮身上刻上一个“伪”字,让虎鲸帮不得不替他做事,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仪式结束后,江口和吴天寿一起返回城内,左煌哲留下来请虎鲸帮的兄弟喝酒。 这场酒,一直喝到晚上。 虎鲸帮的兄弟,个个喝的东倒西歪。 天色黑下来之后,左煌哲趁人不备,借着醉意拉着老三走出院子。 两人踉踉跄跄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左煌哲虎着脸,冷不丁的问:“三哥,你为什么出卖我?” 老三脸色一愣,刚才的醉意变成冷酷:“你全都知道了?” 他有醉意,但是没醉,还很清醒。 “知道什么?”下一刻,左煌哲晕晕乎乎,又成了一个醉汉。 他的问话一会像是清醒时说的,一会又像醉话,弄得老三无法回答。 “三哥,你白天跟小坂见面,都说了什么?”这句话,左煌哲似乎又清醒了。 “你怎么知道的?”老三毫无防范的接了这句话。 左煌哲低下头,静静站了五秒钟,然后慢慢抬起头,阴笑着说:“老三,你就是江口安插在虎鲸帮里的内线。” “是又怎么样?跟着王老蛋那种蠢货只有死路一条,江口给我的钱,我一辈子都花不完。姓左的,以后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在江口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否则,我在江口面前说一句你是地下党,你的小命马上不保。”平常一贯木讷老实的老三被左煌哲揭穿本来面目后,狰狞可怕。 “别,三哥,我也想过好日子,我以后全都听你的。”左煌哲示弱。 “哼!这还差不多,”老三嘴里的“多”字还没说完,就觉得胸口传来剧痛。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左煌哲右手拿着一把匕首,连带着刀柄,已经全都插进他的胸口。 第六十一章 执行帮规 “为什么杀我?”老三空洞游离的目光中带着对生的强烈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 他和军师一起出过海,同生共死,他以为以军师的敦厚和宽容,就是发现自己出卖他,也会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或者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欺骗过去。 可惜,老三看人的眼光错的离谱。 左煌哲的宽容分人分缘由,像他这种投敌买主的,从一开始就被打入杀无赦的名册中。 “我最痛恨的就是鬼子。”左煌哲退后两步,嫌弃看着老三胸前冒出的血。 那股血,他闻着发臭、恶心。 “你,你也投靠了鬼、鬼子。”老三用尽最后力气,猛地狰狞起来。 “那就是你倒霉了,别闹了,赶紧见鬼去吧,我还急着喝酒呢。”左煌哲再次用力,匕首的手柄全部没入老三胸腔。 “嗯,”老三无力发出一声沉闷,身体摇晃几下,跌倒地上。 几百米之外,海浪传来拍击海岸和礁石的声音。 左煌哲拖着老三的尸体步行五六百米,把尸体扔进海里。 月光下,他在海边捡起一块木板,沿着拖尸留下的痕迹,掀翻留有血迹的沙子,又回到杀人现场,采用同样手段,毁掉流淌在地面的血迹。 “击杀一名对手,你的攻击力增长50分,可以开启装备库,任意挑选一种装备。”左煌哲意外接到系统提示。 他喜出望外。 “太好了,还是暂时寄存,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拿。” 系统接到他的指令,自动消失。 之后,他原路返回,溜到院子外面的茅房,倒在距离茅房不远处的草丛中,装作沉醉不醒。 很快,他被虎鲸帮的一个兄弟发现了。 “军师,大队长,大队长,”那个兄弟的叫声惊动院子里面的人。 王老蛋和肖尧一左一后架着他回到院子里。 “一个大老爷们在茅房外面睡着了,哈哈。”王老蛋喷着酒气的嘴里冒出一句嘲笑的话。 “军师喝高了,今天敬酒的人太多。”肖尧闷闷不乐。 他喜欢的军师是以前的军师,而不是现在甘心被鬼子收买利用的军师。 “把他扶到床上去。”王老蛋把送人的任务交给肖尧后,自己又回到酒桌前和兄弟们吆五喝六去了。 肖尧搀着左煌哲进了屋子,走到床边后,狠狠把他甩到床上,嘴里嘟囔着:“好好的华夏人不当,非要给鬼子当走狗,要不是看在你是军师的面子上,我现在就掐死你。” 左煌哲的大腿撞到床沿,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他不能露馅,强咬着嘴唇,就势背朝天趴在床上,右手挡在大腿下,不停搓揉被撞击的那个部位。 “臭小子,等着,我非好好修理你一次不可。”左煌哲会心一笑。 肖尧的自言自语,真实表露了他的心声。 这个年轻人,值得培养。 肖尧并没停留,立刻离开。 左煌哲在肖尧走后,偷偷走出屋子,沿着屋檐溜到王老蛋的屋子外面。 王老蛋还在喝酒,屋子内空无一人。 左煌哲进了屋子,撬开王老蛋存放贵重物品的柜子,把里面值钱的东西盗窃一空。 然后,他原路回到自己的屋子,藏好那些东西,躺在床上放心的睡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睁开眼睛,太阳已经晒到屁股。 他穿好鞋,走到院子里面,发现七八个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出什么事了?”左煌哲带着浓重鼻音,一听就是刚刚睡醒。 “大队长,老大找三哥办事,怎么也找不到,兄弟们把周围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他的影子,不知道他昨晚喝完酒后去哪儿了?”那群人中岁数最大的老李赶紧禀报。 自从左煌哲升任海防大队大队长后,虎鲸帮的人对他大多产生畏惧之心,担心他变得和鬼子一样残忍,对虎鲸帮的兄弟任意屠戮,因而对他加倍小心和恭顺。 “周围找过了?” “找过了,没有。” “他有仇人没?” “大队长,咱们这种人,不不,我们这种人,谁手上没沾过血,多多少少都有几个仇人,三哥性子虽然看起来绵绵的,杀起人凶着呢,被他杀掉的有土匪海盗,也有老百姓,少说也有一二十个。” “他这么厉害?”左煌哲吓了一跳。 “对啊,虎鲸帮除了老大,就数三哥厉害,要不他怎么能当三哥呢!”老李殷勤解释。 “他会不会被仇人趁乱带走?”左煌哲诱导手下人。 “没发现有陌生人进来,虎鲸帮的地盘除了残鳄帮谁也不敢来。” “他和本帮兄弟有没有仇?”左煌哲提出另外一种可能。 “有,好几个。三哥性子内向,平常不爱说话,和自家兄弟的过节,有因为女人争风吃醋的,有因为赌钱起争执的,还有因为话不投机打架的。”老李详细报告。 “大家四处看看,帮里和他不对付的兄弟有没有见过他的,或者同时失踪的,他们不会又出去打架了吧?”左煌哲开玩笑说。 “喂,是不是钻女人被窝去了?”几个兄弟同时大笑:“走,宰找找看。” 这些人还没走散,王老蛋从西院晃晃悠悠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张着大嘴打哈欠。 昨晚,他喝到后半夜,直接躺在西院的炕上,和一起喝酒的兄弟们滚在一起。 “出什么事了?”他半眯着眼睛,一步三摇,含混不清的问。 “三哥找不到了。” “我刚才让他去收帮里放的租,有一笔五千的款子到期了。”王老蛋说的是他醒来干的第一件事。 “老大,就是你交代完,我们找不到他。”老李回答。 “老三是不是又去赌了?”王老蛋朝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左煌哲和老李跟在后面。 “三哥赌?”左煌哲接话。 “赌的厉害,他的钱全都霍霍在赌场里了,经常欠赌场的,被人家追在屁股后面要账。”王老蛋推开屋门,走进他的房间。 “老李,老三找不到,你拿字据去要账。”王老蛋并没在意老三的失踪。 老三肯定又去赌场了,赌光身上的钱,自己就会乖乖的回来。 “是,老大。”老李站在门边,等着王老蛋进里屋拿字据。 这类东西,全都保管在王老蛋手里。 “咦,怎么个意思?”屋子里面,王老蛋先是发出一声怪叫,然后又听见咕咚乒乓的声音。 “怎么了?”左煌哲跟着走进里屋。 “东西都没了。”王老蛋奇怪的说。 “什么东西?” “值钱的东西。” 很快,王老蛋怒从心中生,骂骂咧咧的说:”难道是老三?特么的把我的老底全都给端了,混账玩意。” “不可能,三哥怎么也不会把歪心眼打到你的身上。”左煌哲断然否定。 “你不知道老三的为人,嗜赌如命,见财起心,见色起意,心肠歹毒着呢。肯定是被赌场的人逼急了,趁着咱们喝酒卷走帮里所有的家当,特么的,劳资再好说话,也不能容忍这种王八羔子,老李。”王老蛋冲着外面叫。 等候在外面的老李应声走进来,“老大,有什么吩咐。” 屋里两人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吩咐下去,告诉所有兄弟,见到老三,立刻执行帮规。”王老蛋恶狠狠的说。 第六十二章 枪 “老大,真要对三哥这样?”老李脸色惨白,他用再次征询的方式提醒老大,下达的命令是不是当真的。 “废话,对待这种狼崽子,必须杀一儆百。”王老蛋毅然决然,对于触及他和虎鲸帮底线的人,哪怕是他亲爹老子,他也不会手软,否则他混不到今天的位置上来,也约束不住手下的兄弟。 “是。”老李入帮好几年,规矩当然懂,只不过对于老三这种地位特殊的人,总觉得老大不会真的下手。 左煌哲站在一边,超然事外。 王老蛋说的帮规什么意思,他虽然不知道,但从老李的表情和表现上看,除了杀掉老三之外,不会是别的。 该杀的人不杀,对不起天地良心。 已经杀掉的人,不用追杀令的名义遮掩被杀的事实,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这条帮规,是老三永远不在出现的最佳借口。 老李走后,王老蛋没在多说,他拍着脑袋:“大队长,脑袋快要裂了,继续再睡一会,吃午饭的时候让兄弟们叫咱。” 两人之间,无形中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说话不在随意,似乎有了点隔阂。 王老蛋开始介意左煌哲瞬间成为他的上司的事实,又无法介怀虎鲸帮从自己的势力变成能被鬼子操纵和指使的屈辱结果,他的眼神、他的形体动作若有若无的躲闪着左煌哲。 左煌哲顺从的点点头,这个节点,万事以和为贵。 他回到自己屋子里,把昨晚从王老蛋房间里面拿出来的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有海防大队大队长的身份在,谁也不敢搜他的屋子和行李。 收拾好一切,他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睁着大眼看向屋顶。 午饭后,左煌哲乘坐码头警局派来的专车,告别王老蛋和虎鲸帮的兄弟,返回林夕市。 回到林夕市的第一件事,他去了北雀路5号,觐见江口。 江口,已经正式从隐藏在暗处转入公开,主宰北雀路5号的一切事宜。 小坂的职位正式取代已经死了的犬也,成为暗杀科科长。 左煌哲从钱府的一个下人,原地折腾一大圈,奇妙的变成海防大队大队长。 人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就会发生转折。 “中佐,卑职回来了。”左煌哲的适应能力极强,经历前段时间的磨炼,游刃有余。 “怎么样?”江口故意这样问。 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虎鲸帮的人如何巴结恭维左煌哲,他同样也要用左煌哲对自己的恭维和奉承加深左煌哲对官瘾的欲望,对权力的沉醉,对钱财的贪婪。 “感谢中佐提携,卑职愿为中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左煌哲言不由衷,阳奉阴违。 “左大队长,你给我的那件衣服太神奇了,能不能再给我几件?”江口铺垫够了,转而提出要求。 他准备再弄几件给他的上峰送礼。 类似能挡住子弹的礼物,举世无双,极其珍贵。 “中佐,卑职的功力还达不到那个高度,给这件衣服施咒已经消耗了我将近十年的功力,如果再弄一件的话,以我现在的功力,加上不间断的勤奋练功,至少还需要五年。”左煌哲信口雌黄。 他的话无从考证,防弹衣的材质在那个时代无法检验和仿造,就算三四年之后,英米研制的防弹衣也是以钢板为主,到45年6月,米国研制出铝合金与高强尼龙组合的防弹背心,基于保密和距离,江口到死也查不出这件衣服隐藏的奥秘。 “原来如此。”江口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 转瞬,他又抛出欺诈的诱饵:“左大队长,以后好好表现,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左煌哲的法力,必定还有其他没有展示出来的,能为他所利用的。 这个人,他需要。 “嗨。” 走出北雀路5号,左煌哲压抑心头的悲愤和沉闷略略减轻一些,他坐车到了另外一家旅店住下,放好行李,打发走送他回来的车后,沿着街道四处找房子。 手里拿着从王老蛋那里偷来的钱财,想买座像样的宅子轻而易举。 两个小时后,他朗力的买下一套一进院的宅子。 这套宅子最便利的地方是翻越西围墙后,沿着墙根下面一条小路弯曲前行近千米后,可以直接到达朱颜酡大剧院的侧门,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见到朱平。 左煌哲买好宅子,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到旅店,取走行李箱,又在沿途预定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交了定金,嘱咐店家全都送到新买的宅子里。 他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傍晚时分,左煌哲从正门出去,沿着大路走到朱颜酡大剧院,先在对面的凉粉店吃了一碗凉粉,观察剧院一切正常后,排队在门口买了一张票,检票进门口,趁人不备,拐进朱平的经理室。 此时,朱平正在和一个男人聊天,看见推门进来的左煌哲,佯装恼怒,态度粗鲁:“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一个小时后再来么?没见我有客人,去去去。” 左煌哲陪着笑脸:“对不住啊,老板一直催,非让我来和您说清楚,剧院欠的油印费真的不能再拖了,小本生意,拖不起。” 正在和朱平交谈的男人被左煌哲的突然闯入打断后,告辞离开。 关好门,朱平急切询问:“你那天没被怀疑吧?” “没有,枪拿到手没?”左煌哲最关心的事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 “你怎么知道枪藏在鱼肚子里?”朱平最困惑的是左煌哲怎么知道枪的藏身处。 “你听说过血杀联盟么?”左煌哲想起他从阿七那里得到的尤家资料。 “当然听说过,本地人老老少少,无人不知,喊出的口号是杀富济贫,成员也是三六九等,良莠不齐,在林夕市毁誉参半。”朱平对左煌哲突然提到血杀联盟这个名字很意外。 “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血杀联盟里的一个人,从他那里打听到一点尤劭谦的情况。尤劭谦喜欢历史,交易那天我提前到达鱼市,发现他只去过那家鱼摊,基本断定他把手枪放在那里。一个喜欢历史的人,很有可能在这种时候在鬼子面前炫耀自己的博学,我猜测他可能效仿荆轲刺秦王,荆轲把刀藏在地图里面,尤劭谦就有可能把枪藏在鱼肚子里面。”左煌哲说出自己推测的原因。 “你猜的一点没错,我们三个相互掩护,同时为了不露马脚,还付了鱼钱,真的从台子上最大的几条鱼肚子里面找了五把手枪,哈哈哈。”朱平畅快大笑。 “枪送出去了?”这些枪,是为建立林夕市武装力量特意配备的。 “我们拿到枪后,那两位同志当时就带着枪出城了,这次任务惊心动魄,要不是你的突然出现,我们三个恐怕都要被捕了,想想就觉得后怕。” “这不怪你,尤劭谦被江口抓到了,交代出交易的时间和地点。”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鱼市看到了江口和我们五人小组中的李跃龙,又在尤劭谦的脖子上看到了一条伤痕。” “小左,你太细心了,就凭一条伤痕就能推断出尤劭谦供出了我们,你简直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料,我要报告上级嘉奖你。” 面对朱平的夸奖,左煌哲只是轻笑。 他承认自己有水平,可这种水平的养成,呵呵,还是不说为妙。 确认枪支安全后,左煌哲放心走进放映厅,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很巧,今晚上映的正好是燕双飞主演的电影,从大屏幕上看到燕双飞的音容笑貌,左煌哲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 本人真挚而略显怯懦的情感和饰演角色的轻浮虚荣形成鲜明对比,其间的差异让左煌哲牢牢记住了燕双飞这个人。 他有种强烈预感,两人似乎还能再度重逢。 电影结束后,左煌哲不紧不慢走出电影院。 满天星斗下,他沿着大路往回走。 经过一个酒馆时,门内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几个人中的一个无意中回头一看,正好看见左煌哲从门口经过。 第六十三章 警告 酒馆之内盯着左煌哲的眼珠里,冒出噬人的火焰。 他推到酒杯,踉跄着走出酒馆,跟在左煌哲后面。、 两人四脚,沿着同一方向前进,中间的差距越来越小,最后保持在一个身位的距离。 “当前死亡威胁值100点。”左煌哲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死亡威胁。 他猛地转身,用杀人的眼神止住后面一个男人的追逐。 那个男人,猛地停住双脚,上半身朝前晃动几下。 是李跃龙。 “想杀我?哼!”左煌哲冷笑一声,先下手为强,揭穿李跃龙的险恶用心。 “你,你怎么知道的?”酒后的李跃龙大脑短路,面对质问,脱口回答。 他的话,被因为他莫名其妙离开而跟在后面的三个男人全都听到耳朵里。 “老李想杀左煌哲?”三个人交头接耳,面呈异色。 五人小组,在大新纱厂之后,因为组内成员之间的怨气第一次聚齐。 “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坏心眼,第一次我看在他们三个面子上,饶了你。再有第二次,我掰断你的胳膊腿,让你变成烂泥里的一坨臭肉,第三次,我扭断你的脖子,挂在城门上点天灯。”左煌哲每多说一句话,都能让人胆战心惊。 “左大队,老李喝多了,开玩笑,开玩笑。”一个叫黄永健的快走进步,拦在左煌哲和李跃龙中间。 他们四个,刚在在路边小店喝酒,另外三个无所谓,只有李跃龙满腹牢骚。 第一次和阿七见面,风头正兴的他对到手尤氏资料不作他想,没想到最终败在价钱上。 第二次捉拿地下党,煮熟的鸭子明明已经送到嘴边,闻到了香味,却离奇的失踪了,而左煌哲又以抓住尤劭谦为借口搅乱了现场,让他立大功的幻想破灭。 随后左煌哲莫名其妙当上了海防大队大队长,李跃龙钻进牛角尖,认为左煌哲是用搅乱自己好事挣到了功名。 他呸! 李跃龙咧了一下嘴,在酒精的刺激下,在几个同事的围观下,脑细个个炸裂,变成震耳欲聋的小地雷,炸出火花。 他的手指,戳向左煌哲脑门:“左煌哲,你特么的算老几?还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我告诉你,尤劭谦是劳资发现的,鱼市抓共党也是劳资给江口中佐献的计,和劳资比,你特么暗中使了什么手段,见不得人的争宠算个球,总有一天,劳资先宰了你。” 左煌哲抬手捏住李跃龙戳向他脑门的手指,使劲往后掰:“李跃龙,别说总有一天这么没谱的话,明天我就下令海防大队和虎鲸帮的兄弟每人提来一条蛇,把你扒光了扔进蛇笼子里,想想看,那些蛇,咬住你的小兄弟,钻进你的喉咙和耳朵,那种滑溜溜爽歪歪的滋味是不是妙不可言呢?” 他虽然还在五人小组里面,但是江口亲自推荐他出任海防大队大队长的事早就轰动了,谁也不知道海防大队到底管辖多少人,但是把海岸线所有设防的机构算下来,几百人的队伍真能马上拉出来。 几百条蛇放在一个笼子里,缠住一个赤条条的男人。 “呕,”同样喝了不少酒的黄永健喉咙里面发出恶心声。 外表斯文的左煌哲还有如此恶毒的心眼。 他和另外两人对视一下,三个人心中升起怯意。 左煌哲是个狠角色,以后说什么都要小心。 “哈、哈、哈,你敢威胁我?劳资怕你?找死!”李跃龙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左煌哲。 左煌哲一动不动,任由匕首刺向他。 “我里娘啊,你还真刺。”黄永健伸出双手,抱住李跃龙的腰。 另外两人抓住李跃龙的手,夺下匕首。 他们一共五个人,今晚要是发生血案,明天向小坂怎么报告? 姓李的戳死姓左的。 姓左的手下来给他报仇,又戳死了那个姓的李个。 他们三人万一再被虎鲸帮的人视为帮凶,一起干掉,五人小组马上就都全完蛋了。 那两打架的货死了也就死了,连累他们三个,凭什么! “左大爷,求求你一定长命百岁!”三个男人心中叨咕着,极力分开两个怒目而视,谁也不肯示弱的大爷。 五人争执之际,他们所在的大街上突然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哨音,两条黑影从他们身边跑过去,消失在前面的一条小胡同里。 后面,距离一百米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 “咚咚咚,”杂乱无章,心惊肉跳。 很快,几个鬼子、几个警察持枪从后面追过来,举枪围住李跃龙他们五个。 “举起手来,不许动。”警察喊话。 “太君,自己人,自己人。”李跃龙看见鬼子,鞠躬哈腰,讨好的说。 “什么人的干活?”鬼子举枪对准他们。 “我们小坂上尉的手下,”李跃龙往前迈出一步,用小坂的名字往自己脸上贴金。 “站住!证件。”鬼子瞄准李跃龙。 “我们是小坂上尉的手下,没有证件。”李跃龙突然发现他们五个根本无法证明他们的存在。 小坂召集他们没有多长时间,还不是公开的,除非把小坂或江口叫来,才能证明。 这么晚了,根本没有可能。 “通通抓起来。”为首的鬼子挥手。 “太君,我们真的是小坂上尉的手下,不是共党。”李跃龙比手画脚的解释。 仅仅抓起来还不好说,怕就怕这群没人性的鬼子抬枪设计,小命随时可能报销。 但是,他的话在鬼子面前苍白无力,两个警察马上跑过来,扭住他的胳膊。 李跃龙不敢反抗,只能任由警察把他的胳膊扭到背后,带上铜质手铐。 另外两个警察走到左煌哲身边,准备如法炮制。 其中一个警察上下打量左煌哲一番,在他的同伙准备扭住左煌哲胳膊时,摆了摆手,往后退了几步,重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之后,不是十分确定的叫了一声:“左大队长?” “是我,左煌哲。”左煌哲语气威严,身板直挺。 “太君,他是江口中佐亲自任命的海防大队大队长左煌哲。”这个警察赶紧报告。 “他们呢?”鬼子指着其余四个人问。 江口中佐亲自任命的人,不会是敌人。 “他们三个是我手下,这个,不认识。”左煌哲所说的手下,排除了李跃龙。 “你不认识我?”左煌哲,你特么的找死吧!”李跃龙情急之中再次叫嚣。 “啪!”他的脸上被鬼子扇了一记耳光,嚣张的气焰降到冰点。 “住嘴,把他带回去。”鬼子下令。 “嗨。”扭住李跃龙的警察回答。 “左大队长,你们有没有看见两个男人往哪里跑了?”排除眼前几个人的可疑,鬼子追问他们刚才跟丢的两个人的去向。 “那边。”左煌哲准确无误指出两个男人跑进的胡同。 算算时间,两人早就该跑的无影无踪了。 “你们,跟着我们一起去抓人。”鬼子举枪指向那个胡同。 “嗨,太君,他们什么人的干活?”左煌哲问。 “地下党。” 第六十四章 暗杀二组 “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抄的近道?”左煌哲盘问在场的警察。 参与逮捕的警察,一般都是附近巡逻或辖区内的,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 “有,左右都有,从这里、那里穿过去,可以从两面堵住前面的出口。”其中一个警察在人群中回答。 “太君,分开走,让熟悉地形的警察各带着一名太君,一名我的手下,咱们分三路包抄,你看怎么样?”左煌哲当场献策。 “吆西,就按他说的办。”为首的鬼子采纳了左煌哲的建议。 队伍行进时相互交叉,自然而然分成三队,每队都是有鬼子、警察和五人小组里的一人组合在一起,这样最大的好处是抓到地下党,不管哪条线上的人都能捞到功劳,万一抓不住的话,相互作证,没有因为人为的因素耽误抓人,都好推卸责任。 三路人马在夜色中狂奔,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集合在三岔路口。 “没有。” “没有。” “没有。” 为首的鬼子站在三岔路口,带着明知不可能,却又期盼奇迹发生般的幻想朝着三条路又看了一遍。 昏暗灯光下,本来已经稀少的路人早就被吓得无影无踪。 胡同里,除了被惊吓的狗叫声依然此起彼伏之外,什么也没有。 鬼子挫败的低下头。 “你,还有你们,跟我走。”为首的鬼子指着左煌哲和他的手下。 刚才他让抓走的人,需要和左煌哲他们对质。 “嗨。” 走进北雀路5号已经是晚上十点二十三分了。 押送李跃龙来的两个警察简要报告情况后,留下人,先行回去了。 小坂接到报告,赶到审讯室时,正好遇到左煌哲他们走进来。 “上尉,卑职抓捕地下党时,在路边碰见他们,卑职以为他们是要抓捕的人,耽误了时间,致使地下党跑掉。”为首的鬼子没脸没皮,眼珠不眨一下,把所有责任推给李跃龙他们五个。 “他怎么回事?”小坂指着被捆住的李跃龙问。 “卑职检查他的证件,他没有。” “那他们呢?”小坂又指向左煌哲。 同为一组成员,四个没事,一个被抓,其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他被警察认出是海防大队大队长,并且带着他的手下协助皇军缉拿逃跑的地下党。” 听到这里,黄永健低头瞥了两个兄弟,三人差点同时虚脱。 这次站队,算是站对了。 “就算他没有,他们没有替他证明么?”小坂板着脸训斥手下。 笨蛋!这么简单的关系还能看不出来。 “他们,没有替他证明。” “没有?一个都没有?为什么?” “他们当时正在打架。” “打架?你们打架的,为什么?”小坂听不懂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他第一个看向李跃龙。。 五个人里,李跃龙表现欲最强烈,时时处处以头目自居。 李跃龙吭吭哧哧,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小坂看向左煌哲,左煌哲置身事外,反正被捆的不是自己,管他娘的呢,劳资不跟他玩! 其余三个人左看看又看看,说哪个也不合适,索性效仿左煌哲,个个低着头,谁也不接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此情此景,小坂大概看明白了。 李跃龙,被一个组除他自己之外所有人排斥了。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坂点名,指着一个叫钟严冰的人。 钟严冰嘴角抽搐。 真特么倒霉! 他咽了一口涂抹,低头看向地面,用最快的语速,不给自己留下任何思考和反悔的功夫,逼迫自己从头到尾说出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 没有一句谎言。 这是一份完全偏向左煌哲的供述,小坂听完,狠狠抽了李跃龙一耳光:“八嘎!” 大战之前,自乱阵脚,大忌! “嗨。”李跃龙双手还没被解开,双腿蹦跶几下,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难以忍受。 “你们五个,以后听左大队长的,谁敢暗中捣乱,严惩不贷。”小坂看着五个人,确定左煌哲的领导地位。 “嗨。”五个人齐声回答。 “你给他们每个人办一个证件,部门写在暗杀科下,暗杀二组,拿来我签字。”小坂冲着自己手下下令。 要不是这次行动,他疏忽的事情还不会想到。 “再去领五把手枪给他们。” “嗨。” 这五个人,正式成为暗杀科下属的暗杀二组组员。 “你们,跟我来。”解开捆绑李跃龙的绳索后,小坂带着五个人走进他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放着两张铅笔画像。 小坂拿起来,递给左煌哲。 “这两个人,是被皇军打败后,逃到林夕市的抗日救国军的政委陈剑,大队长程小龙。你们五个的任务,抓捕这两个人。”左煌哲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两个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男人。 “嗨。”他紧紧攥着那两张画像,大脑立刻开启芯片,搜索陈剑和程小龙的信息。 他们两人是在半年前担任那时刚刚组建的抗日救国军的领导,一周前,救国军遭到鬼子和伪军的偷袭,损失惨重,部队被打散,两人奉命来到林夕市,负责组建林夕市抗日游击队,并在此带领队伍,一直坚持到解放。 得到这个信息,他稍稍安心一点。 这次搜捕,不管结果如何,两人不会牺牲。 带着组员,左煌哲走出北雀路5号院的大门,才把两张图像递给手下。 他第一个递给的是黄永健。 黄永健一楞,马上激动了。 四人当中,第一个给他,是一种如有若无的暗示。 比如副组长,当然有权在组员之前先看。 如果自己以后铁了心听组长的话、当组长的心腹,组长会不会把自己推到李跃龙前面,当个副组长什么的呢? 黄永健两个眼珠根本没有看到图像上的人长什么样子,他浮想联翩,第一个在脑海中晃悠的就是他们刚刚办好的证件,在职务一览上,他的证件上写的是副组长三个字。 “今天大家都累了,各自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全城搜查这两个人,一旦有消息,立刻向我报告。”左煌哲说话时盯着李跃龙。 这话,是特意说给李跃龙听的。 “是。”其他三人响亮的回答,唯有李跃龙只是冷笑一声。 报告给左煌哲? 放TN的狗屁! 尘埃还没落地,人还没抓到,他左煌哲算老几?走着瞧,今天的事没完! 闹哄到现在,朱颜酡剧院的晚场电影已经结束,如果去找朱平的话,只能到他家里,不妥。 不去的话,这一晚,包括明早,陈剑和程小龙会不会出现危险,很难说。 左煌哲左右为难。 他沿着马路走进自己院子后,根本没有进屋,直接翻过墙,沿着墙角下的小道去了朱颜酡大剧院。 按理,陈剑和程小龙来到林夕市,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跟朱平接头,他俩刚刚甩到尾巴,根本无处可去,唯一可以藏身的地点就是朱颜酡大剧院。 左煌哲在夜色掩护下,悄悄走进朱颜酡大剧院。 他踮着脚尖,走溜到经理室门外,附耳贴在门板上。 “你听什么呢?”他的身边,又有一道黑影贴到门板上。 第六十五章 男人都好这一口 听什么? 左煌哲脊背嗖嗖向外冒着冷汗。 他被人发现了。 “当然是听里面有没有人了。”左煌哲轻松的回答,又带着明显的不屑。 他装出精于此道,早就察觉身边有人的样子。 劳资早知道你的存在,别特么以为抓住我小辫子,可以拿捏我。 “然后呢?” “下手啊,这个剧院每天看电影的人很多,万一屋子里面没人,万一收的票款没有拿走,不就发了?”左煌哲这时才把头转了一个面,看着和他一样贴着耳朵的人。 MD,装了半天牛叉,看到的却是一个蒙面男人。 “虎鲸帮的军师,海防大队大队长缺这点钱?” 一把匕首顶在左煌哲的腰眼上。 对方认识他。 “哥们,被你看穿了。”左煌哲没有躲闪,慢慢转过身,背靠着门,双臂抱在胸前,依然让刀停留在自己腰部。 他邪气的笑了两下,笑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内,恐怖、渗人。 “说。”对方的语气明显严厉很多。 “我看上外面海报上的那个女人了。”左煌哲头一歪,朝着大门口的方向吹了一声邪气的口哨。 “女人?”蒙面男人哼了一声。 “那个叫燕双飞的女人,性感、野蛮、漂亮。哥们,是个男人都好这一口,征服她的感觉就像征服一只小豹子,想想就让男人从头顶到脚丫的每个汗毛孔忽的一下全部炸开,从里往外冒着爽到颤抖的气泡。” 他的描述,是个男人都能懂。 “看上一个女人跟偷听有什么关系?”蒙面男人并不好骗。 “不久前燕双飞来过这里,这几天电影院又在上演她的片子,刚好从外面经过,我就想进去看看还有没有她别的海报,弄几张挂在墙上,以解相思之苦。”左煌哲猥琐的又嘿嘿了两声。 “你给里面的人报信?”蒙面男人冷冷的跟着嘿嘿了两声。 他说对了! 左煌哲内心猛地一怔。 蒙面男人敏锐、机警,心思缜密,揭穿了他嘿嘿笑声的真正目的。 他耳朵趴在门板上时,真的听到里面传出很轻微的声音。 不出意料,是朱平和陈剑、程小龙。 “疯子,这个时候里面怎么可能有人?”左煌哲抬起右手,大拇指朝后挑起,不相信的小声问。 “说不定。”对方直接给他否定掉了。 “那还不跑,等着被抓住送警察局啊?”左煌哲抬起左脚往前迈。 前面,猛地伸出一条腿,正好绊住他刚刚抬起来的左脚。 “扑通,”左煌哲趴在地上:“哎呀,” 可能是摔疼了,左煌哲再次发出叫声。 蒙面男人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果断捅开门。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小手电筒,按下按钮,用细小的灯光扫视屋子内。 空无一人。 不过,他真的在桌子上发现几张燕双飞的海报。 蒙面人迟疑一下,还是伸手拿起那几张海报,走出屋子,蹲到已经坐在地上的左煌哲,递给他。 就在他蹲在自己面前时,左煌哲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他的领口垂着一个乌黑的、形似扣子之类的吊坠。 左煌哲调笑着接过那几张海报,推开蒙面人,站起来往外走。 既然蒙面人已经进了屋子,又很快只拿着几张海报出来,说明屋子里面已经没人了,朱平他们的危险解除了,自己也就没有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 回去的路,他沿着大路走,那个蒙面人始终跟在他的后面。 左煌哲并没避开他,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全都被蒙面人知道了,住在哪里根本瞒不过他。 走到家门口,左煌哲佯装根本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麻利的掏出钥匙,打开院子门,进去后,从里面关了院门。 慎重起见,左煌哲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燕双飞的几张海报贴在床头的空白墙上,位置在他伸手可以摸住整张海报。 从一个男人的角度看,这个位置可以满足他的所有想法。 布置好一切,他就势躺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晨,他刚刚起床不久,就被一阵敲门声吸引到门口。 打开门,是朱平。 “我想你就会回来。”左煌哲放进朱平,自己伸头看看外面,没人,他回到院子里,关好门,带着朱平进了屋子里。 “昨晚怎么回事?”朱平第一句话就问昨晚发生的怪事。 “和你在一起的是不是陈剑和程小龙?”左煌哲反问。 “你怎么知道?你也接到电报了?”朱平惊诧问道,他是刚刚接到上级电报,和这两个人接上头的。 “没有,江口手里有他们的画像,昨晚在大街上他们被鬼子追捕,摔掉鬼子后去的剧院,我们已经奉命追捕他俩。” “你在现场?” “对,当时我们五个人在吵架,幸亏吵架,无形中救了他俩。” “所你晚上来到剧院。” “你们三个藏在哪了?进去的人没看见你们。” “跳窗出来了,幸亏你的提醒和拖延。”昨晚把朱平吓的不得了。 三更半夜一波又一波人出现在剧院,是不是他暴露了,他昨晚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另外一个人是谁?”朱平担心那个人。 “不知道,没问,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这个问题太明显了。 左煌哲和朱平面对面做好,朱平一本正经:“上级命令我们用刚刚得到的枪,成立武装队伍,陈剑和程小龙担任这支队伍的政委和大队长。” “咱们的任务?”左煌哲问。 “护送他们出城。”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城东的喜客来旅店。” 那个地方左煌哲知道,距离城门十分钟的路程。 “嗯。” “我先探探城门的动静。” “好,不过你一定要先告诉他们,江口已经派人暗中抓捕他们,这其中也包括我们,尤其是昨晚我们在路边吵架时,他两从我们身边经过,我不敢肯定其他人是不是看见过他俩的装扮,反正没事尽量不要外出。” “知道了,那我走了。” 朱平走出左煌哲家门,本来准备先回一趟剧院,但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再去趟喜客来旅店,把刚刚从左煌哲这里听到的消息告诉陈剑和程小龙,提醒他们高度警惕。 今早,朱平带着两人来住店,已经来过一次,从左煌哲家出来后再来旅店,已经是第二次了,中间相隔不到一个小时,轻车熟路。 他走进旅店大门,直接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陈剑和程小龙住在二楼东头,205房间。 从大门到楼梯不远,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自从听了左煌哲的警告,原本就很谨慎的他在迈进旅店之后更多了一个心眼。 他神情轻松,但是迈出的步子缓慢,每走一步,都用眼角余光观察身边的人。 此时,柜台内外一共有六七个人。 掌柜和伙计全都绷直着身体,眼珠机械的盯着每个进来的人,从一进门就开始盯。 其他几个人的眼神也是这样。 朱平马上嗅到空气中诡异的味道。 平常嘻嘻哈哈、见到客人殷勤备至的伙计竟然全都呆滞紧张到像庙里的泥胎。 这里肯定出事了。 第六十六章 三条罪状 那股味道,是老虎利齿咬断猎物脖子后流出的血,腥臭、窒息,是无处不在的死亡召唤。 朱平无需再看,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客店内移动的靶子,所有眼珠全部盯在他身上,带着惊喜欲狂和迫不及待。 真的出事了。 朱平压抑内心不安,缓步走向掌柜站立的前台。 “掌柜的,你们这里下周三有空房间么,最好的,三间。”他老道的、熟练的询问,把自己乔装成前来订房间的客人。 万幸的是,早晨接待他的伙计没在现场。 “下周三,我看看。”掌柜喜忧参半,颤着手,翻看登记簿。 喜的是又有客人送上门,而且要的还是最好的房间,他可以大赚一笔。 忧的是这个人真是客人的话,就不是站在身边那几个便衣要抓的人,这些便衣一分钟不离开这里,他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要命了! 掌柜翻完登记簿,哭丧着脸,又挤出一抹笑容:“有,最好的房间,住几天?” 朱平摇头:“住几天我目前还不知道,不过只要有房间就好,掌柜的,记得一定要给我留住,先预定三天的,周二派人打扫干净,喷上香水,插上鲜花,是女人住的,具体时间我确定后马上给你送信。” “先生放心,房间不会出问题的。”掌柜看见客人这么隆重、慎重,非常确定这是一笔能做成的生意。 朱平从兜里掏出一张面值一百的法币递给掌柜:“掌柜的,我还是担心,这点钱当做订金,记住,千万不能出错。这位客人是贵客。” 他把法币放在柜台上后,转身准备离开客店。 “怎么,不上去看看房间长什么样子?就这么走了?”朱平身后,传来一句带着淫笑的声音。 朱平继续往前走,毫不理睬后脑勺后面的这句话。 他旁若无人,根本没把这句话和自己牵连在一起。 “站住!”后面传出厉声呵斥。 门口两个便衣,掏枪指向朱平,拦住他往外走的路。 “什么意思?”朱平淡然的问。 “有胆量,够沉稳,看着就不像一般人。”李跃龙从后面超过朱平,站到他的对面。 “眼熟,”李跃龙上下打量一番。 “眼熟?我不认识这位先生,你拦住我有事么?”朱平反问。 “姓名。”李跃龙掏出一支烟点燃,狠狠抽了一口,把本该咽进肚子里的烟雾一口气全都喷到朱平脸上。 “我凭什么回答?”朱平毫不退缩,静等烟气散尽之后,才慵懒的回答。 “混账!让你回答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不认识我们头是吧?说出来吓死你。他是北雀路5号特务机关暗杀二组的,”旁边跑过来的便衣气势汹汹说出二组两个字之后,张口结舌,止住声音。 李跃龙在二科没有明确职务。 “咱们二科的大哥。”那个便衣是五人小组中年纪最小一个,名叫梁文伟,他灵机一动,说出一个很模糊的词。 大哥,可以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可以是职务最高的那个,可以是资历最老的那个,亦或是威望最高的那个。 “怎么样?我有没有资格?”李跃龙逼近一步,抬起左手食指顶着朱平双眉之间的位置,往后推。 “真巧了,我也认识一个暗杀二组的人,今天来定房间也是他让来的。”朱平纹丝不动,冷冷一笑。 “吹,借着吹,往大里吹,我倒要看看你吹到天边,谁来给你圆场。”李跃龙仰头狂笑。 “我让他来定房间的,有问题么?”左煌哲出现在门口。 朱平离开后,他有点不放心,按照朱平说的的地址摸过来,恰好赶上危险的一幕。 “组长,” “组长,” 几个手下恭敬的迎接他们的上峰。 李跃龙的狂笑顿时被憋在嗓子眼里,他两眼冒火:“你来干什么?” 左煌哲四周看了看:“奇怪了,二组的人都来了,为什么我不能来?你们过来,谁给我说说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手指,明确指向黄永健和钟严冰两个人。 “组长,梁文伟今早在这里偶尔发现陈剑和程小龙,李、李哥命令我们在这里等着和他俩接头的地下党,一网打尽。”黄永健脑门冒出冷汗,内心忐忑不安。 即便慌乱,他还是马上说出梁文伟的名字,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 这次的手,的确是偶尔。 梁文伟昨晚带了一个女人来这里过夜,房间恰好就在陈剑和程小龙隔壁204。 三个人一进一出之间,梁文伟发现画像中的两个男人就住在自己隔壁。 他不动声色,从兜里掏出从不离身的蒙汗药放在伙计送到205房间的暖水瓶中,神不知鬼不觉蒙倒两个人后,立刻报告给了李跃龙。 李跃龙带着三个人,还有他平常交接的几个街头混混,把这间客店围住,试图抓住来和两个人接头的地下党。 “黄永健、钟严冰,我说过什么?一切行动必须向我报告,对不对?”左煌哲微笑着问。 他笑,是生气的表现。 “是,卑职是准备向组长报告的,可,可,”黄永健结巴着,眼角扫向李跃龙。 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两个人呢?”左煌哲继续追问。 “姓左的,我们现在再抓地下党,你为什么一句不问,偏偏问一些没屁用的问题!”李跃龙扔掉手里的烟头,大声质问。 “李跃龙,少特么在劳资面前嘚瑟,我问你,那两个人是不是被你弄走了,藏起来了?” “是又怎么样?” “你弄走人的时候,想没想过,万一外面有地下党的人,他们看见了,还会傻到再来这里接头?” 李跃龙长大嘴巴。 他当时只想着抓人立功,这点压根就没想过。 “还有你,”左煌哲手指梁文伟。 他刚才询问手下时,只点了黄永健和钟严冰的名字,已经故意冷落到了梁文伟,目的就是明明白白让这个姓梁的知道,他对他不满意,非常不满意,特别不满意! “你要是发现他们后,不做手脚,或者做了手脚,不采取进一步行动,一直在暗中监视的话,恐怕已经抓到和他们接头的人了。现在可好,你们几个,如狼似虎的站在旅店内,谁敢进来?啊,你们告诉我,地下党是傻子么?啊!”左煌哲的嗓门一声比一声高,吼得几个手下灰头土脸。 “还有,梁先生,请你告诉我,谁是大哥?”左煌哲又笑了。 这句话,告诉在场所有人,他们之间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别想继续糊弄他。 这些人里面,包括朱平。 “我、我,我,”梁文伟在左煌哲高压气势压迫下,双腿哆嗦,倒退好几步。 “李跃龙,”左煌哲变换攻击对象:“本来我可以算你立功,但是现在,我揭露你的三条罪状,第一,知情不报,刻意隐瞒上峰。第二,行动不利,致使地下党逃脱。第三,肆意妄为,带坏部下,扰乱军心。这三条,不管哪一条,让江口中佐作为中间人评判,你全都难辞其咎。” 他的气势、他的思维以及他对这件事所做的判断,的确吓唬住了李跃龙。 “你、你说该怎么办?”李跃龙怯怯的问。 “立刻把陈剑和程小龙交给将江口中佐,以后的行动由江口中佐指挥。”左煌哲严厉命令! 第六十七章 耳朵里面有东西 交出两个共党,交给江口。 李跃龙一万个愿意,偷偷把人藏起来的目的,就是想越过左煌哲,自己独占这份功劳。 “那当然,这本来就是江口中佐下达的命令。”李跃龙嘴很硬,任何时候都不想屈居左煌哲之下。 左煌哲走近梁文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头上,低头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问:”兄弟,今年多大了?” “23岁。” “成家没?” “成了,年前办的事。” “有孩子么?” “还没。” “抓紧时间,干咱们这行的,今天有命,明天或许就没了,你说是不是?”左煌哲的手指顺便整理了一下梁文伟的衣领。 “是、是,不是。” 晦气! 然而。 “要不是你是劳资的上司,劳资现在就跟做掉你。”梁文伟心中暗骂。 迫于左煌哲的身份地位,他不敢当场顶嘴翻脸。 谁特么想死谁去死,他不愿意。 如花似玉的老婆没睡够,儿孙满堂的日子还没过上,作威作福的美梦还没实现,他凭什么就要去死。 左煌哲拉起他的左手,高高在上的恩赐似:“来,本组长百忙之中给你算一卦。” 他仔细看着那只细皮嫩肉,明显没有干过粗活。 “兄弟,你。”左煌哲猛地咋呼一声,抬头后眉梢连续跳动几下。 像是被吓到了,也像是惊讶的样子。 “我怎么了?”梁文伟心脏猛地忽悠了一下,立刻剧烈跳动起来。 左煌哲有点神的传说大家都听说过一些。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该走了吧。”左煌哲耸肩、勉强的笑。 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更加加深了梁文伟心中的不安和猜忌。 话说往了,左煌哲依然捏着他的手没放,眯起的眼睛还在注视、研究掌心纹路,就像一个饿极了的人见到一个雪白大大馒头,死活不肯撒手。 自己的手心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勾起了这个被人暗中称为左半仙的人的研究欲望。 “组长,您看到了什么?”梁文伟的话蓦然从桀骜不驯变得恭顺有加。 性命之忧,不可不提前防范。 “真没事,走了。”左煌哲甩开自己攥着的那只手,顺势又拍了梁文伟肩膀几下。 “组长,到底怎么了?”梁文伟拦住左煌哲的路,胸口憋闷的喘不上气来。 左煌哲第二次拍他肩膀,是可怜他、同情他,甚至嘲笑他。 一定是! “真的没事,不过小心点总是没错。”左煌哲又是一笑,一把推开梁文伟,往外走。 左组长,左大爷,你行行好,一句话不要分成两次说行么? 他的命不能分成两次过,一次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梁文伟咧着嘴,欲哭无泪。 朱平紧紧跟在左煌哲身后,前后脚朝外走。 “站住,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李跃龙没打算轻而易举放过朱平。 “姓李的,现在你不该把两个共党先交给江口中佐么?还是你故意拖延时间,表面上抓人,其实你想暗度陈仓,放他们逃跑呢?”左煌哲折身插进两人中间。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过,绝不容忍自己的权威受到手下人的挑战。 “组长,我看你才是心虚吧,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向着他?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吧。”李跃龙插着腰,左摇右晃。 咬住一个猎物,又是和左煌哲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猎物,他要咬死他。 “李跃龙,老老实实干你的事,这个人,江口中佐也认识,他预定的房间,是给一个女人的,难道你连女人也害怕?”左煌哲肆意讥笑。 “你才怕女人。”李跃龙不停的反驳回去,事关男人的面子,他不能退缩。 “那你急个什么劲儿,等你办完事,我带他和你一起去见江口中佐,是杀是剐由江口中佐决定。”左煌哲大包大揽。 “真的?”李跃龙没想到左煌哲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他的判断又出错了? 不过,左煌哲有一点说对了,他必须立刻把陈剑和程小龙交给江口。 夜长梦多,万一在两人身上出现任何差错,他真的说不清楚了。 “走,”李跃龙冲着另外三个人挥手。 这次,三个人的眼珠全都盯着左煌哲,没有一个人敢第一个迈出脚步。 “行了,跟他去吧,记住,完成任务,否则,哼。”左煌哲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几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冲着左煌哲鞠了一躬后,跟着李跃龙走出喜客来。 “跟我走,快。”左煌哲稳稳当当走出喜客来后,脸色立刻紧张严肃。 朱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从他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一触即发的危机。 他跟在左煌哲身后,按照左煌哲的指令一件一件去办让他瞠目结舌、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事情。 路过一个路边电话亭,他被指使给已经到了电影院的朱立强打电话,立刻到东城门和南城门两条大路交叉口汇合。 走过一个小集市,他被左煌哲要求买了一个男人连同扁担在内的挑着的两捆稻草,又买了三顶帽子、三个墨镜、三条围巾。 经过一片小树林时,他被左煌哲带到里面。他望风,左煌哲在两棵交叉生长的小树中间的空地上,用在地上捡到的一跟粗树枝挖地,神奇的挖出一只长枪。 这支枪,是左煌哲从螺壳王家里出来顺手宰掉一个鬼子后,当时他把枪埋在两棵小树之间的土地里备用的。 拿到枪,左煌哲把它塞进稻草里,又结结实实捆了一遍,确保怎么甩来甩去都不会掉出来。 “老朱,从现在开始加快速度,要救陈剑和程小龙,时间紧迫。”左煌哲把扁担举到朱平肩上,自己迈步朝前走。 这玩意,他不会挑。 “你怎么知道他们俩被那个姓李的藏在哪里?”朱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假如左煌哲早就知道,他不会绕这么大的圈子,耽误这么长的时间。 假如左煌哲在刚才和李跃龙见面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知道。 自己明明在场,也明明没有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左煌哲凭什么判断出两个人的藏身之处呢? “老朱,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但是现在没时间解释,跟我走,咱们想办法先救出陈剑和程小龙再说。”左煌哲越走越快,他的头偏着,左手食指压着耳朵。 耳朵里,有东西。 左煌哲在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动手脚了。 他在喜客来旅店内,开启装备库,用击杀老三之后获得的积分兑换了一套窃听装备。 窃听器在他替梁文伟整理衣领子时粘在脖子一侧的衣领子里面,他的左耳里,带着耳塞,随时监听梁文伟和李跃龙的对话。 和朱立强汇合后,三人中,左煌哲带路。 “左转。” “直行。” “右转。” “再右转。” 左煌哲带路的方向感和速度令人眼花缭乱。 “没错吧?”朱平忍不住又问。 “快到了,还有不到五百米。”左煌哲开始小跑。 “陈剑,你说什么?你到林夕城内和谁接头了?”左煌哲听到一句李跃龙狂喜不已的问话。 第六十八章 凭空捏造 左煌哲站在原地,呼吸停滞,脸色苍白,他看着朱平,沉默无语。 陈剑来到林夕市后的接头人是朱平,甚至连朱立强在内,他都可能认识。 他的叛变,将给林夕市的地下党组织和工作带来致命打击。 “怎么了?”朱平察觉左煌哲的异常。 “陈剑叛变了。”左煌哲知道这句话会给朱平和朱立强带来什么样的感受,但是,他不得不说。 一旦陈剑开口,他们两人,甚至自己,马上需要应对的事情就是立即出城,躲避接下来的追捕。 “怎么可能?我不信。”朱平想当然的震惊。 这样措辞采取这种方式说出来,不要说是左煌哲,包括上级领导在内,都是对当事同志的不信任、不负责,再往重里说,是人格的诋毁和污蔑。 “证据呢?”朱平脸色铁青,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怒气清晰可辨。 左煌哲沉默片刻,他仔细听着耳朵里传出来的声音。 陈剑尚未开口。 “朱平同志,我用我的人格和人头担保,陈剑叛变了,现在给我们的选择,严格的说,给你或者连同立强的选择,马上离开。这件事我会专题向上级报告。”左煌哲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果断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不相信,一个经历战争洗礼的同志被捕后会马上叛变,并且这个消息还是在没有得到确认时,你个人凭空捏造的。左煌哲同志,我以林夕市地下党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继续寻找两名同志,伺机营救。”朱平坚持自己的立场。 朱立强跟在两人身后,进退两难。 左煌哲长叹一口气。 朱平的立场和反应,他理解。 换成自己,年轻气盛之下,或者会更激烈。 任何一秒种的延迟,都是对自己和他人安全的不负责任。 左煌哲当机立断,从耳朵里摘下耳塞,走到朱平面前:“别吃惊,也别问为什么,听。” 他把耳塞塞进朱平的耳朵眼里。 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之后,耳塞里传出一个朱平曾经听见过的声音:“我既然已经决定投降你们,一定会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但是,不是现在给你说,而是直接给你的上峰,给RB陆军特务机关里面的最高负责人说。” 陈剑一直是做思想工作的人,他深谙以小博大的道理。 投降RB鬼子的人,在鬼子在用得着的时候会称之为弃暗投明,会许以任何好处,当他没用的时候,面临的结局很可能被杀死。 他在上次战斗中,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出虎口,本以为可以安生一阵子,哪知道又奉命来到林夕市,刚一进来就被抓,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让他精神高度紧张,情绪几近崩溃。 出生资本家家庭,在学校读书时救国救民、热血激昂的理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轰然坍塌,在他饿着肚子,从死难战友身边爬出来的那刻,他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了。 他想逃跑,他想回家,但在不知情的程小龙的督促下,他不得不来到林夕市,和朱平接上头。 这又给了他一个让他兴奋不已的幻想。 来这里来对了。 他手握可以和日伪谈判的重要情报,任何时候他可以提出任何条件。 梁文伟的偶然发现,急速了陈剑投降的速度。 “陈剑,老实点,赶紧交代,免受皮肉之苦。”李跃龙不甘心。 他能审问出来的情报,功劳全都是他的,到了北雀路5号审讯室再交代,他唯恐自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他做梦都想把左煌哲狠狠踩在脚下,陈剑的叛变给了他立功晋升的筹码。 “别来这套,该懂的我都懂,带我去见你的主子。”陈剑只抬了一下眼,蔑视的扫了一眼在他眼前张牙舞爪的李跃龙。 这个人,不过是鬼子身边,按照鬼子指令狂吠咬人的一条狗。 不,他不是时时刻刻苦都能随心所欲狂吠咬人的,比如现在,他再想咬自己,也要先想想主子让不让。 李跃龙气的紧咬牙。 NND,一个叛徒,也敢随便指挥劳资。 “你,出去叫两辆黄包车,一会去北雀路5号。” “你俩,在这里看着,我出去抽支烟。” “你特么的少给我狂,等到了北雀路5号,看劳资怎么收拾你个共党的叛徒。” 李跃龙憋着一肚子气往外走,再让陈剑那张脸在他眼前晃悠,他非爆炸不可。 这些话,全都通过耳塞一字不漏传进朱平耳朵里。 他摘下来,还给左煌哲。 “屋子里面只剩两个人了,一个去叫黄包车,姓李的出去吸烟,机不可失。”朱平这时已经看清陈剑的真实面目:“别的先不说,我和立强听你指挥,动手吧,必须现在除掉陈剑。” 耳朵里塞得是什么东西不清楚,现在也没时间问。不过,他刚才对左煌哲的怀疑和质疑,事后,他会诚挚道歉。 “老朱,相互配合,行动吧。” 这种环境下的行动,朱平比他更有临场经验。 三个人从布兜里掏出买的帽子和墨镜,尽量把自己的脸堵得严严实实,一个跟着一个,走向关押陈剑和程小龙的地点。 李跃龙选择关人的地点是路边的一个仓库。 仓库前门敞开着,李跃龙站在院子靠墙的一棵大树下抽烟,顺便等黄包车的出现。 左煌哲、朱平和朱立强绕到后面,翻墙进了院子。 “老朱,从现在开始,我们听你的。”左煌哲没有把握绝不逞强。 ,子弹不长眼睛不认人。 “好,咱们从这里进去。”朱平指着后墙一个敞开的、破烂的窗户:“一旦得手,原路返回,记住路,这样速度快,不容易出错,明白么?” 其余两人同时点头。 “立强,枪归你用,能不用尽量不用。”朱平指着朱立强肩膀上背着的长枪。 朱立强从小跟他爹打过猎,是个神枪手。 “明白。” “咱们两个分开,你左我右。”朱平熟练指挥。 三条人影蹑手蹑脚钻进窗户,沿着货架布控包围圈,一个找准位置举枪瞄准,两个侧面包抄,无声无息逼近捆绑陈剑和程小龙的空间。 这间仓库是装粮食的,在仓库靠近门口的地方,梁文伟和钟严冰一个靠着右边门框,一个靠着左边门框,两人也在吸烟。 距离他们十米外,两组货架中间的空地上,绑着陈剑和程小龙。 站在门口位置,只要一回头就可以通过货架中间空着的位置,看见坐在地上,别绳子绑在货架腿上的两个人。 “老钟,你说组长到底在我手上看出了什么?”梁文伟到现在心里还很膈应。 “我哪知道,没事的,”钟严冰只能劝他。 不过左煌哲说过的那句话他认同,干他们这行的,随时可能送命。 所以他早早的就生了两个儿子,给钟家传宗接代。 “NND,都怪这两人。”梁文伟扭头看了一眼。 “有人?”他似乎看见一个影子快速藏到货架背后。 “草,你是被组长的话吓蒙了吧?这间仓库,除了咱们几个,连组长都不知道,哼,话说回来,要是组长知道了,会不会在埋怨咱们又背着他了?”钟严冰说到这里,膈应、害怕。 他膈应的是李跃龙的独裁和嫉妒,因为私人恩怨让他们当手下的左右为难。 害怕的是左煌哲的冷酷,刚才那些话句句让他胆战心惊。 真特么的难受。 “真没人?”梁文伟真怕有人,他必须借助钟严冰的否定稳定自己慌乱紧张的心脏。 “真没人,来,再吸一根,稳稳。”钟严冰又递出一支烟卷。 他疏忽大意了,以为人影是梁文伟心病所致。 两人打着火,继续吸烟。 这时,陈剑闭着眼装睡。 他心虚,不敢看坐在他对面,怒视他的,一直被塞住嘴巴无法发声,但面目悲愤的程小龙。 突然间,程小龙的眼珠嗖的一下放大。 陈剑背后出现两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男人,那两个人抬右手食指,竖着放在嘴唇边,冲他做出禁声的手势。 程小龙没动,但是眨了几下眼睛。 一个男人从侧面靠近陈剑,右手穿过货架腿,迅雷不及掩耳的捂住他的嘴巴,左手狠狠卡住他的脖子。 第二个男人一屁股坐在陈剑腿上,在防止他双腿乱蹬,制造出动静的同时,两只手也卡向陈剑的脖子。 陈剑上下受到攻击,身体扭曲着,极力挣扎。 两个男人尽力量压住他。 第六十九章 从天上跑 陈剑瞳孔放大,严重缺氧让他无力挣扎。 就在这时,心绪不宁的梁文伟再次扭头。 “有人!”他扔掉烟头,发出一声尖叫。 两个头戴黑色帽子、眼睛上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正在掐陈剑的脖子。 梁文伟和钟严冰同时扔掉烟头,举枪瞄准:“放开他。” 左煌哲冲着朱平说:“带他走。” 他,是指程小龙。 朱平距离程小龙最近,出手最方便。 “好。”他没有犹豫,转身解开捆在货架腿上的绳子,拉着程小龙超后面跑。 他们的跑得越快,左煌哲越安全。 这时,梁文伟和钟严冰举枪逼近左煌哲。 本来就是很短的距离,两个人转瞬已经跑到左煌哲面前。 左煌哲拽着陈剑挡在自己面前。 他的左手依然紧紧卡住陈剑的脖子,右手举在陈剑的脑袋后,做出举枪顶着后脑勺的样子。 “别动,在动我开枪了。”他说出的口音是南方话。 陈剑对于李跃龙的意义,梁文伟和钟严冰再清楚不过,两人谁也不敢轻易开枪,只能继续举枪威胁,等着李跃龙的出现。 左煌哲冷静看着眼前的两只枪,心中计算朱平和程小龙目前的大概方位。 猛地,他继续用南方口音大喝一声:“开枪!” 随着他的声音,梁钟两人对面方位“砰”的传出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迎面飞射而来,击中梁文伟的右肩膀。 这一枪,是朱立强开的。 不是朱立强的枪法出现问题,而是左煌哲和陈剑的位置影响他的发挥,他视线范围内的最佳射程就是右肩膀。 “啊。”梁文发出一声惨叫,右手举着的手枪随之落地。 仓库里面的动静,已经惊动还在院子里面吸烟的李跃龙,就在他对里面传来的声音迷惑时,一声枪响明确告诉他,里面出事了。 “NND,又怎么了了?”他拔出别在腰里的手枪,气急败坏往里跑。 门口,拦车的黄永健带着两辆黄包车已经到了门口,他同样听见了枪声,也同样拔出手枪往里跑。 两个黄包车夫一见这种阵势,在黄永健跑开之后,直接调转车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跃龙、黄永健先后跑进仓库里面时,眼前出现的一幕比他们想到的还要糟糕。 两个俘虏一个倒地不知死活,一个索性彻底不见了。 梁文伟躺在地上,哎哎呀呀的乱叫。 钟严冰蹲在陈剑跟前,把手伸到他的鼻孔下面试探。 “死了。”钟严冰看见李跃龙后,愣愣的说。 他已经做好准备,等待李跃龙疾风暴雨式的训斥和怒骂。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李跃龙出其不意的沉默。 不,是气馁和恐惧。 “另外一个呢?”李跃龙并没耽搁很久,马上提出心中疑问。 “被人救走了,那边。”钟严冰指着左煌哲最后离开的方向。 “那还愣什么,追啊,混蛋!”李跃龙带头朝后跑,一边跑,一边冲天开枪。 枪声,可以威吓跑走的人,可以引来附近的警察、伪军和鬼子,最好能形成合围之势,出其不意把他们抓住,弥补自己的失误。 李跃龙能被小坂相中,证明他不是一个酒囊饭袋。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后,仓库方圆几里之内的警察、伪军和鬼子如他所愿开始向仓库方向聚拢,各个街道和主要路口立刻布岗步哨,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这一片地域。 朱平领着程小龙跑在前面,左煌哲和朱立强跟在后面,朝着城门运动。 必须出城,才能保证安全。 “那边有人。”一个警察发现前面前面路口闪过几个黑影,高声喊叫。 “这边。”李跃龙闻声带着手下掉转头,追过来。 同时,还有其他人也在朝着这个方向聚集。 “怎么了?”朱平询问跟在他身边的程小龙。 程小龙的腿一瘸一拐的,速度明显减慢。 “腿上受伤了。”程小龙咬牙皱眉,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他提起裤腿,脚踝处,在被捕后被李跃龙踩断,现在已经肿起一个青紫色的大包。 “前面是没路了。”程小龙站在拐弯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扭头看他的朱平前几步是退着走的,在程小龙的提醒下回头一看,顿时紧张起来。 他再次看向程小龙的方向,左煌哲和朱立强在距离他们八十米左右的距离,出现在胡同口。 “回走走,前面是死胡同。”朱平没时间照顾程小龙,挺身超越程小龙往外跑,他要在外面的人赶过来之前,汇合左煌哲杀出一条血路。 听到朱平的叫声,左煌哲急转身,又往外跑。 他和朱立强距离刚进来的胡同口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然而,连接胡同外面所有的路口,已经出现了朝着他们方向奔跑的人影。 “他们被包围了,大家小心点,他们有武器。”外面追赶的人同时高声叫嚣。 追逐过程中,朱立强开过枪。 他的叫喊,迅速减弱了后面人的速度,他们从跑变成了快走,而且走在前面的全是被鬼子赶过来的警察和伪军。 这些人举着枪,歪着头,一步三看,速度比刚才又慢了一点。 “NND,我看你们往哪儿逃,杀了一个,让劳资抓了一窝,哈哈哈,全都是命啊!”李跃龙猖狂的声音从胡同的左面传来。 “你们往前跑,翻墙出去,我掩护。”朱立强举起手里的枪,堵在胡同口。 左煌哲没有吭声,独自一人跑进胡同内。 这个胡同,墙高住家少,想要翻越围墙,极其困难。 他站在原地,仰头看天。 想要出去,唯一的出路,只能从天上跑。 “开启装备库,武装直升机。” 杀死陈剑,左煌哲在关键时刻又一次获得装备库的开启机会。 “嗡嗡嗡,”头顶传来由小到大的声音。 “快点快点,”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叫喊声。 “砰!”朱立强再次一枪。 一名伪军倒地身亡。 所有追捕者全都趴在地上。 空气静止,枪声消失,除了天上,地面暂时安静。 朱立强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二十秒钟的时间。 “嗡嗡嗡,呼呼呼,”一架小型武装直升机夹带着狂风,已经飞到左煌哲的头顶正上方,开始下降,一个救援吊索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里面的人听着,投降吧,饶你们不死。”李跃龙躲在一个磨盘后面,冲着开枪的方向叫唤。 头顶的声音,他听见了。 是什么东西,他也看见了。 然而,这和里面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要步步逼近,很快就能抓到逃跑的共党和营救他的那伙人。 胡同口,朱立强没有开枪。 他跟爷爷学到的打猎技巧,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猎物不开枪。 他在等待最佳时机。 “两边的人听着,咱们一起往里冲,他们只有一杆枪,没有几发子弹,谁抓到里面的人,奖赏五千法币。”李跃龙鼓动着。 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句话说完,两边趴在地上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有几个已经开始爬起来往前冲,速度越来越快。 朱立强左右各开一枪,虽然又有两人倒下,却无法阻挡更多的人冲过来。 危险! 危险! 朱立强已经无法阻挡一群人的涌入。 怎么办? 他扭头看向里面。 傻了! “伸手。”半空中一个左右晃悠的人弯着腰,冲着他伸出手。 是左煌哲。 朱立强伸出手,一把被左煌哲提溜起来。 他俩的头顶,还有两人,是朱平和程小龙。 “开枪。”地面传来鬼子的叫喊。 “突突突,”一阵密集的子弹射出。 第七十章 组织秘密 鬼子开枪的声音刚刚喊出嘴,“突突突”半空响起一阵枪响。 武装直升机开枪射击。 一阵枪林弹雨之后,地面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没死没伤的再次爬到地面,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空隙,左煌哲抓住朱立强的手,把他拉上直升机的救援吊索。 左摇右晃中,朱立强左手抓住绳索,上下左右打量这个陌生奇怪的东西。 顺着这段绳索,朱平、程小龙、左煌哲和他,依次从高到低站立着,他们全都获救了。 好家伙,他祖宗十八代烧高香了,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式的飞机,第一次被拉到不知道叫什么的绳子上面,第一次从地面升到半空,第一次在大风中不仅不觉得冷,还浑身燥热流汗。 命保住了不说,还能像孙猴子一样站在筋斗云上飞行,值得他一辈子、好几辈子炫耀。 他激动的挥舞手中的枪吼叫:“打,继续打,全都打死他们!” 兴奋之余,他忍不住右手单手扣动扳机,冲着地面又补了一枪。 小型武装直升机急速前行,斜向上升,飞向城外。 半空中,第一次感受从空中俯瞰大地的几个人神态各异。 青山绵延,大海无边,美丽广袤的土地尽收眼底,心中充满的却是沧桑和悲愤。 对侵略者的仇恨,点燃所有人心中战斗的斗志和激情。 “这是什么飞机?要是咱们部队有就好了。”程小龙指着头顶的直升机问。 “这叫直升机,轻巧、灵活,可以直接降落到地面,不需要在跑道上滑行。全国解放后,部队都配备的有。”左煌哲理解程小龙此时此刻的心情。 假如现在就能有这些飞机,打鬼子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你怎么知道?”朱立强问。 “那还用说,解放了,咱们什么没有?”左煌哲反问。 朱立强抬起头,继续询问站在他上面的左煌哲:“这架直升机哪来的?” 他的问题很多。 左煌哲嘿嘿了两下,岔开话题:“快看,咱们马上就要落地了。” 从城内到城外的距离,不远。 直升机已经飞过城墙,在城外一块空地上缓慢下降。 当这段绳索落到距离地面仅有一小段距离时,左煌哲提醒已经美的晕头转向的朱立强:“跳下去,快点。” 四个人前后跳下绳索,武装直升机再次升空飞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朱,咱们要快点,把程队长送到游击队那里。”左煌哲不知道去游击队的路。 他们离开后,鬼子肯定会派人出城继续追捕。 “从这边走。”朱平指着他们左面的一条路,补充道:“大概十五六里路程。” 路边,已经长满半人高的野草,翠绿一片,是现成的掩护。 朱平一边走一边向程小龙介绍:“程队长,我们送你去的地方是林夕市抗日游击队,成员以各村民兵骨干为主,一共十五人。本来按照上级指示,陈剑任政委,你是大队长,陈剑叛变并被处决后,游击队的工作只能暂时由你一人主持负责,政委一职的人选我报告上级后,看看是上级另行派人,还是时机成熟之后,从现有人员中任命,这个只能等待上级指示了。” “好,我明白。”程小龙别有用心看了左煌哲一眼。 “别看他,他可不能跟着你打游击,林夕市的地下工作离不开他。”朱平当然明白程小龙那一眼的意义,毫不犹豫掐断了后者的念想。 别的什么都好说,从他手里抢左煌哲的事,任何人来说他都不会答应。 程小龙哈哈大笑:“朱书记,游击队的工作同样需要经验丰富的同志。” 他才不可能被朱平的一句话轻易打发掉。 从朱平说没有政委那刻起,程小龙当即把政委的人选定位到左煌哲身上。 朱平抬手指向程小龙:“老程,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把他抢走了,我马上跟你翻脸。” “他要是能来游击队,跟你翻脸我也在所不惜。”程小龙毫不客气。 两人先是互相瞪眼,然后开怀大笑。 有本事的人,谁抢到算谁的。 抢到有本事的人,也是一种本事。 十五六里路,在四个人脚下,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来到游击队所在地之后,左煌哲和朱立强在外面等着,朱平代表组织送程小龙到游击队报道。 “同志们,我今天奉命带程小龙同志来报道,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的大队长。程小龙同志有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和作战指挥经验,素质过硬,立场坚定,作风正派,希望大家配合他,早日把鬼子从我们林夕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统统消灭掉!”朱平面向一群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的同志,介绍他们的领头人。 “大队长,咱们什么时候进城打鬼子?”一个叫谢天宝的男孩问。 谢天宝长着一对大眼睛,个头不高,看年纪不超过二十岁,机灵、活波,一张嘴就笑。 “你想进城?”程小龙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头顶。 “不止我,所有人都想,进城把鬼子全打死。”谢天宝指着他身边的游击队员。 “那就好好练习枪法,再把身体练得壮壮的,到时候咱们一起进城打鬼子。”程小龙回去拳头。 “天宝,把我前几天送来的枪都交给程大队长,他是神枪手,好好跟着你们大队长学,听见没?”朱平上次从尤劭谦手里抢来的枪,就是送到了这里。 “放心吧。”谢天宝笑嘻嘻的回答。 “还有这支。”朱平又把朱立强刚才用的长枪递给程小龙。 六条枪、十六个人,林夕市抗日游击队从这天开始正式成立,程小龙成为首任游击大队大队长。 事情办好后,朱平准备离开,程小龙送出院子,和在外面等候的左煌哲、朱立强汇合。 “朱书记,别的困难没有,希望组织多给我们弄点武器。”程小龙的眼珠再次看向左煌哲。 左煌哲明白他的意思,默不作声。 朱立强当然也明白,忍不住替程小龙问:“刚才那个直升机你从哪里找来的?要是能给咱们游击队弄一个就好了。” 朱平站在一边没有阻止。 事实上,这是几个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左煌哲微微一笑,对于这件事的回答,他在路上已经想好了。 “这是组织秘密,不能说。小同志,服从纪律吧。”他弹了一下朱立强的脑门。 “嗷。”朱立强翻了一下白眼,冲着左煌哲撇嘴。 涉及组织秘密,谁也不会追问,不能追问。 最完美的回答。 他们和程小龙分手后,直接回城。 沿途,真的遇到出城追捕的鬼子和伪军。 三人藏身路边草丛中,等到鬼子和伪军离开后才重新回到大路上。 “分开走,从三个城门进城,晚上八点剧院见。”朱平说。 “好。” 三人分开后,左煌哲从南面进城,当他走进城门口时,猛地被藏在暗处的李跃龙拦住:“左大队长、左组长,城里闹的这么厉害,大半天的功夫都看不见你,你这是去哪儿了?” 第七十一章 小可爱 “我去哪儿了,需要向你说明么?”左煌哲横眉冷目,睥睨李跃龙。 “你是没办法说出来吧?”李跃龙双眉跳动,狷狂嚣张。 轰动林夕市的案子,他和其他三个兄弟都在现场,还有一人负伤,唯独缺了组长,他没证据证明组长是嫌犯,但没有赶到现场,却可以被他红口白牙说成失职,只要江口中佐一生气,撤掉一个组长就像放屁一样轻松。 “你有办法说出来?好啊,说给我听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左煌哲突然震怒。 两个俘虏一死一失踪,而且是背着他干的事,他还没发脾气,李跃龙竟然能舔着脸在他面前讨要说法。 “说啊!有种全都说出来。”左煌哲提高嗓门,吼着。 “我,我怎么了?我奉你的命令给江口中佐送人,谁知道会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李跃龙强词夺理,蛮横狡辩。 “你去送人?我这个当组长的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你既然背着我想去讨好江口中佐,就好好把事情干好,现在出了问题,你问我去哪儿了?我倒要问问你,你把人关在哪里报告给我了么?”左煌哲发出第一个质问。 “我,我,”李跃龙后退一步。 他没有,理亏。 “我再问你,出事的时候你报告给我了么?”左煌哲发出第二个质问。 “我再问你,出事之后你向我报告了么?” 左煌哲似乎很喜欢这种排山倒海式的连续质问,每一次都能把李跃龙弄得灰头土脸,气焰顿失。 李跃龙眨了眨眼,狡猾的反驳:“我哪有时间报告你?再说了,我去哪里找你?你说,我去哪里找你?你干嘛去了?不知道枪声就是命令么?” 绕了一圈,他又回到刚开始的话题上。 “我干十九禁的事情,也要你知道!”左煌哲讥讽着说出一句后世经常出现的词。 “十九禁?什么意思?”李跃龙摸不着头脑。 带禁的都不是什么好事,禁闭、软禁、禁戒、查禁、禁毒等等,难道江口背着自己又给左煌哲安排什么秘密的事情了? “连这个你都不懂,你还有脸活着么?”左煌哲大言不惭教训着。 “这,我,”李跃龙老羞成怒,直接把话怼回去:“我就是不懂,劳烦组长给解释一下,什么是十九禁!” “禁,古为酒气,有足者称之为经,无足者称之为斯禁,”左煌哲连接芯片,查阅禁的解释,并开始摇头摆手,装成神汉,故意用和他们说的事八杆子打不到的古文糊弄狗屁不通的李跃龙。 “禁,酒,那十九禁就是十九种禁酒的方法了?”李跃龙的思路乱七八糟。 左煌哲的话,时而尖锐,时而糊涂,时而驴唇不对马嘴,云天雾地的,似乎神秘莫测,又像狗屁不通,搞得他脑子乱哄哄的。 “不仅喝酒要禁,跟混账的人说话也要禁。” 现场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还是个女人。 “谁?”李跃龙恼火。 这个时候出现的人,纯粹找死! 一个妙龄女子走到左煌哲跟前,主动伸出双手,挽住他的胳膊。 “燕、燕双飞,你,你,”李跃龙结巴,指着当街挽住的胳膊左煌哲的燕双飞。 那可是男人的胳膊,一个女人当街挽住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他是燕双飞的影迷,和疯狂的觊觎者。 一切能让燕双飞臣服的男人,他都恨、都抓狂! 这一刻,他对左煌哲的恨,已经变成了双重仇恨。 “我怎么了?我漂亮是么?”燕双飞故意眨了几下大大的眼睛,侧着脸,摆出最佳姿势,露出一副娇柔妩媚我见犹怜的样子。 “漂亮,不,是绝色!千古巨绝色!”李跃龙第一次面对面和燕双飞说话,神魂颠倒。 “达令,你和他还有事么?我都等急了。”燕双飞冲李跃龙又眨了几下眼珠,扭头问左煌哲。 等急了?他们一起来的?一起干十九禁的事?李跃龙气的又想和左煌哲吵架了。 “没事,走吧,去给你预定的宾馆,你来早了,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最好的房间了。”左煌哲坦然回答,对燕双飞的突然出现根本不觉得意外。 预定的宾馆?来早了,最好的房间? 几句话又一次弄蒙李跃龙,难道朱平去喜客来是给燕双飞预定的房间的?如果是的话,一切都和朱平甚至左煌哲摆脱了关系,那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到江口中佐面前去告左煌哲的状了。 “呸!”李跃龙冲着离开的背影恶狠狠吐了一口吐沫,垂头丧气离开南城门。 怎么向江口中做吗汇报,才是他面临的最大危机。 “你怎么来了?”摔掉后面的尾巴,左煌哲问道。 他以为朱平当时的话,是临时应急才说的。 “本来我七天之后才来,不过有人前几天邀请我,我就提前来了。”燕双飞并没放开左煌哲胳膊,左煌哲也很自然领着燕双飞走。 美人都不介意,他乐得其所。 “谁?朱平?”除了朱平,左煌哲想不到别人。 “不是,不过是个男人。”燕双飞歪头看左煌哲的表情。 她希望左煌哲吃醋的样子。 女人的天性。 不惊不喜,不怒不嗔。 与己无关。 “没意思。”没有达到目的,燕双飞觉得无趣。 “大姐你又不是我女朋友,轮到着我吃醋么?”左煌哲一眼看穿燕双飞的意图。 “大姐?”燕双飞松开手,狠狠推了一下左煌哲,嗔怒道。 女人的年龄,是最大的忌讳。 左煌哲挤眉弄眼。 这个影星,根本不高大上,也不心胸开阔,和平常女人一样,喜欢被夸。 有趣。 “达令?”左煌哲换一种称呼。 “哼!”燕双飞不接受。 “丫头?”再换一种。 “哼!”不满意。 “小姐?” “哼!” “美女?” “哼!” “小姐姐?” “哼!” “小可爱?” 这种说法,终于成功攻克了燕双飞。 “嗯。”她清秀直挺的鼻翼中传出撒娇般的甜美鼻音,足以绕梁三日。 女人不怕苦不怕累,就是需要哄,左煌哲亲身实践了这条真理。 “不过,我为什么哄你?”他拉低情商的一句话又招来燕双飞的第二推。 这一幕,看在路人眼里,就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当街吵架、和好的小情趣。 两人恢复正常后,沿着路边,在穿透树叶缝隙的阳光的照耀下,悠闲的朝前走。 这一刻,就像电影里的场景,温馨、和谐、煽情、撩人。 “你帮我做的事情后来有人告诉我了,谢谢你。”燕双飞水灵灵的眼珠真诚看着左煌哲,由衷感谢。 “我干什么了?”左煌哲装糊涂。 “所有的。”燕双飞也不清楚所有的一切,在她安全离开林夕市后,有人把这段时间前前后后的事情笼统对她说了一遍,期间提到了左煌哲帮过她的事,疏略的左煌哲的真实身份。 “帮助小可爱,应该的。”左煌哲油嘴滑舌。 走到十字路口,左煌哲指着他的左手方向:“这边,离喜客来不远。” “不,是这边。”燕双飞抬手指向两人的右边。 “这边?去哪里?”左煌哲没明白燕双飞的意图。 “到了你就知道了。”燕双飞卖着关子。 左煌哲微微一笑,跟着燕双飞的脚步,走向右边。 “你会理财么?”燕双飞突然问。 “我才能挣几个钱,吃饱肚子就不错了,还敢妄想理财的事?”左煌哲伸手摘下距离他头顶不远的一根树枝,拿在手里随性的甩着,敲打另外一只手的手心。 “如果有钱呢?”燕双飞不气馁的追问。 “养活老妈,置办田产,吃喝嫖赌。”左煌哲男人气的回答,他故意把养活老妈放在前面。 后世的女人最反感妈宝,前世的女人也是女人,理当相仿,这样说,燕双飞肯定不会再继续问下去。 “孝顺,和我一样。”燕双飞出乎意料的回答。 “咦,不错啊。你这样的媳妇可以娶一沓,一个伺候老娘,一个洗衣做饭,一个生孩子,一个陪着玩,一个端茶倒水、伺候左右,哇,这样的人生就完美了。”左煌哲油嘴滑舌。 他转过身,自己倒行,面对面对着燕双飞,扳起指头边数边说。 “臭美!没钱谁跟你?”燕双飞笑道。 “所以,像我这种既没钱,每天又是在刀刃上行走的人,挣钱干什么?有一个花两个,吃好玩好就行了。”左煌哲故意色眯眯看着燕双飞,大有一口把她吞下去的意味。 “不行,快点想。”燕双飞不会理他的坏,不依不饶的追问。 “为什么问我这个?”左煌哲实在想不明白。 他转过身,恢复正常走路。 然而,并没走两步,他就楞在原地,在燕双飞的笑声中,惊愕的问:“你,怎么会带我来这儿?” 第七十二章 秋水伊人秀 螺壳王。 左煌哲看见的是螺壳王三个字,还是在那面红色锦旗上。 难怪觉得走过来的这条路眼熟。 “来这干什么?”左煌哲指着他家大门问。 “挣钱。”燕双飞笑语嫣然,美若天仙。 挣钱的营生,谁都爱干,谁都高兴。 “谁挣?” “你、我,他。”燕双飞的手指了两人之后,最后落到螺壳王三个字上。 “所以你问我会不会理财?”左煌哲恍然大悟。 这个小妮子不傻。 左煌哲做出判断。 “对。”燕双飞得意一笑。 她对左煌哲的印象,虽然仅限上次,不过,机智、果断、有远见是自己对他做出的评价。这种人,不会欺骗她,更有远见。 况且,她在林夕市认识的人有限,除了自己家人外,能靠得住没有几个。 她有一个件事目前还没对外公布,她准备回老家发展。 国内各地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家人一再催促她回来,互相之间有个照应,她必须为自己的未来早做打算。 “你怎么知道这里?”左煌哲至今没弄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上次的作品虽然是她作为代言人拍卖的,不过她不是螺壳王请来的,跟螺壳王素味平生,两人之间不可能唐突到直接联系。 “螺壳王通过我家人找到我,他希望我推销他的新作。” “主意不错,他的手艺,你的名气,相得益彰,珠联璧合,能把价格提高很多。” 螺壳王不愧老谋深算的生意人。 “谢谢。”燕双飞脸颊染上红霞。 左煌哲的话认同她的地位和造诣,谁都爱听奉承话。 “那就请吧,燕女神。”左煌哲张嘴间再次说出一个新名词。 “女神?”燕双飞耳目一新。 “西晋竺法护译《佛说生经》卷第二,佛说,吉祥咒经“雪山南胁,有大女神,名设陀怜迦醯(晋名摄声)。”左煌哲再次查询芯片,私塾先生般有板有眼念出这段话。 然后,他巧舌如簧:“女神,比如女娲娘娘,西圣母,就是指清新、漂亮、优雅、智慧的女性,像你。” 最后这两个字,闪电般电酥燕双飞的心。 她红着脸,羞涩打量左煌哲,宛若第一次见他。 英俊儒雅,面白唇红,外表和内在兼具,成熟和青涩并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左煌哲什么人什么眼神,马上洞悉燕双飞所思所想。 他立刻指着大门,继续刚才不着调的调调:“燕女神请吧,用你的美貌带着我发财去。” 燕双飞刚刚冒出头的对左煌哲好感,被他说出的发财两个字打断。 油腔滑调,死不正经,俗里俗气。 “白痴,花痴,疯了。”燕双飞心里暗骂自己,表面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跟着左煌哲走进螺壳王家的大门。 到了这里,左煌哲就像回答自己家,直接带着燕双飞走到螺壳王干活的地方。 进了屋子,螺壳王正在一排木架前端详自己的作品。 “大哥。”左煌哲随意叫了一声。 “大哥?”燕双飞听人说过,左煌哲和螺壳王关系密切,却没想到已经密切的到了叫哥的地步。 “八拜之交。”左煌哲说。 “燕小姐,我这个弟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你看这些作品,都是他亲自设计的。”螺壳王得意的冲着燕双飞说。 “你设计的?”燕双飞摇头,她不信。 “来,兄弟,现场画几张,正好以前的我都做完了,没有你的设计,我别的都看不到眼里了。”螺壳王着急。 左煌哲画出来的作品是一件,别人设计的也是一件,但前者的价值比后者要高出若干倍,他才不干赔本、赔时间、赔精力,挣钱少的活呢。 “大哥,你把我夸得太神乎其神了。”左煌哲搓着手,不好意思。 “我看也是,难不成你什么都会?”燕双飞嘴上没说,心里暗中认同。 “别扯,快点,趁着燕小姐在林夕市多做一些,咱们一起发大财。”螺壳王瞪眼。 左煌哲无可奈何,只能拿笔作画。 这事情面对他而言,太简单,简单到他依然是剽窃后世的作品。 福星高照。 一帆风顺。 寿山福海。 龟鹤遐寿。 踏雪寻梅。 他一口气画了五幅,递给螺壳王:“大哥,你看行不行?” “何止是行,简直是绝了,你画的时候我在旁边仔细看过,图、意、形、色俱佳,堪称传世之作。”螺壳王赞不绝口。 本来就是传世绝作,左煌哲腹诽。 “燕小姐,你说呢?”他扭头询问燕双飞。 “我在想我在哪里宣传这些作品才能让它们最大限度展示出它的登峰造极,鬼斧神工,不枉螺壳王的盛名和美誉。”燕双飞沉迷这些作品、这些画。 当她抬头时,看向左煌哲的眼神中又多了一层钦佩和敬慕的含义。 螺壳王看着两人之间不断传递的暧昧火花,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海边,晚上,把舞台搭建到海水里,配上闪烁的霓虹灯,名字叫秋水伊人祥和富秀。”左煌哲想起后世没完没了的这种秀、那种秀的,虽然烂到家,但是在三十年代,绝对是最时髦的。 “秀水,指海;伊人,当然是燕小姐,祥和富,寓意吉祥和平富贵,秀,什么意思?”螺壳王的理解能力在最后一个字上卡克了。 “秀,有多重含义,比如植物抽穗开花;一个人的姓氏;描述一个人的长相,清秀;他的个性,聪明、灵巧;他的为人,优秀;还有一个,就是表演、演出的意思。”左煌哲解释道。 “好啊,所有意思都被你说全活了,就用这个名字。”螺壳王兴奋的舞动着手。 就凭这名字,肯定能发财。 螺壳王掉进钱眼里了。 “燕小姐的意思呢?”左煌哲明知她肯定会赞同,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 这种事,一定要采纳所有重要当事人的意见才行。 还有,是展示他男人绅士风度的最佳时机。 “太好了,好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步。”燕双飞是演员,什么样的场面她都见过,唯独这种集情景交融、画面独特、寓意深刻于一体的演出,少而又少,几乎可能称之为她到目前为止最美妙的演出。 “此外,我还有一个提议,你们看怎么样?”仅就这些还不够,左煌哲还有自己的想法。 “还有?”螺壳王和燕双飞同时问。 两个人已经被左煌哲的创意惊呆了,没想到他还有提议。 “我明天在《林夕公报》刊登一则消息,算是给咱们的演出打一个广告,你们看怎么样?”左煌哲问。 “当然好了。”另外两人齐声赞同。 这招等于锦上添花,和燕双飞电影首映式见面会效果等同。 “好,报道我现在回去写,写完送到报社,争取排上版,明天登出来。”左煌哲说完,以这个为借口离开螺壳王家。 他暂时没想和燕双飞深层次发展,这个小妮子一看就是个要么恨、要么爱的人物,她刚才眼中已经流露出来爱慕,多少吓住左煌哲了。 这个年代,任何不切合实际的爱情都是奢侈品。 他离开螺壳王家,直奔报社,亮出自己暗杀二组组长的证件,又拿出一些钱贿赂了《林夕公报》当天负责排版的总编,在总编只要水平有保证就能刊登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堂而皇之的要求下,连接芯片,调取不久之后《林夕公报》刊登的一篇总编亲自撰写的类似的稿件,改了一些字,换了一个名称,递给总编。 总编接过这篇当着他的面写出来的稿纸,看了一遍,眼睛放亮。 立刻摘掉眼镜,凑近眼前,再看一遍,唏嘘不止。 他放下稿纸,握住左煌哲的手:“左组长,不,我还是称你为先生更合适,首先,这篇稿子肯定发,马上就送排版室。” “谢谢总编。”左煌哲摇晃着手。 总编摇摇头,急切的问:“不谢不谢,其实我是想问先生是否有意到报馆任职?” “啊?”左煌哲差点岔气。 剽窃有功。 “先生,我看你写的东西文笔流畅,意境高远,思路清晰,说句不客气的话,和我的文风很相像,我和先生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诚意邀请先生到报馆任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左煌哲心中暗笑:“这哪是和你的文风接近,根本就是我剽窃你的文章,夸自己真的不见客气的。” 暗笑完,他再次把和总编紧握的手摇晃几下,以示感谢,然后说:“我目前还脱不了身,等我闲下来,一定来报馆投靠总编。” “一言为定?”总编十分遗憾。 “一言为定。”左煌哲虚与委蛇。 第二天,左煌哲亲笔撰写的这篇文章刊登在了《林夕公报》上,不过,他没用本名,而是用了化名木桐。 这张报纸,和每天的《林夕公报》一样,在同一时刻,被送进江口办公室。 江口这两天一直戾气很重,被擒获的两个游击队重要人物,投降的死了,拒降的在重兵包围中眼睁睁被救走,而且是动用的飞机,根本不可思议。 在他向本部报告时,竟然被上峰骂他神经病。 要不是上峰交给他新的任务,需要人手,他马上就把李跃龙给毙了。 但是,如何完成任务他一直没想好。 抓起送到桌子上的报纸,他心烦意乱的打开。 看报纸不是因为喜欢看,而是不得不看,通过看报纸,可以知道不少发生在林夕市的事情,其中的一些或许对他有用。 翻到第三版,他大概浏览一下标题,马上被一篇名为《秋水伊人祥和富秀螺壳美王珍品现世》所吸引。 从头到尾看完报道,江口扔下报纸,拍案大笑:“天助我也。” 第七十三章 行使权力 江口的任务,是保护一个来自本土的将军。 之前,尤劭谦带给麻田的情报,因为左煌哲的从中搅局,被江口占了便宜,犬也为此丧命,麻田被赶回本土,江口成为林夕市的真正掌权人。 如今,这个自己什么也不会知道,却给林夕市带来强烈地震的将军,福田修,真的要来了。 他的到了,对江口来说,是个超级大的麻烦。 福田修来林夕市,对外宣称是来修养游玩的,只有极少人知道,他是带着任务来的,麻田想干没干成的事,如今是福田修想干的事,打捞一艘沉在海底的船,明朝时期的船。 目标,船上的宝贝。 一旦他的行程被对手知道,他就是一颗炸弹,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 江口哀怨自己倒霉,保护的任务怎么就交给他了。 螺壳王的秋水伊人秀,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秀,是为了展示作品;展示作品是为了卖出作品,卖出作品,必不可少的是买家。 福田修,化身参加这场秀的买家,正好可以光明正大走进林夕市。 江口再次拿起报纸,寻找秋水伊人秀举办的时间。 一周后。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接通电讯科:“给本部发报。“ 《林夕公报》这几天成了大热门,整个林夕市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在议论秋水伊人秀的事。 能买得起螺壳王作品的都是富贵人家,追逐向往祥和富。 这个名字,起的好。 能参加的人,是有地位的人。 聚到一起,可以相互攀比。 左煌哲卖了一个关子,这场秀,必须凭邀请函入场。 一张衬托财富、地位的秀的邀请函,洛阳纸贵,炙手可热。 “咚咚咚,”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吴天寿的思路,他放下报纸,冲着门口喊:“进来。” 吴天寿是最委屈的市长,被一连串失手事件弄得灰头土脸的江口只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他乖乖的、悄默声的走马上任林夕市特别公署市长,其中应该存在的一段时间代市长的代字,却因祸得福,被江口为了在挫败中振奋士气,直接去掉了。 跳过代市长,直接就任市长,吴天寿就是悄默声的上任,即便外界的评论是委屈,他自己却乐疯了。 所有一切觊觎“代”期间弄掉他的政敌,再无机会。 “吴市长,海防大队大队长求见。秘书小姐报告。 “让他进来。”吴天寿至今搞不明白左煌哲到底用什么诱惑了江口,以致亲自为他的上任祝贺。 亦由此,他不敢怠慢左煌哲。 “吴市长好。”左煌哲走进来后,颔首。 “请坐。”吴天寿离开办公桌,带着左煌哲坐进沙发。 凭借商人、政客的觉悟,他对左煌哲并没狗眼看人低。 “有事么?”吴天寿没有任何寒暄。 “来给吴市长送邀请函,恳请吴市长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左煌哲双手递出秋水伊人秀的邀请函。 吴天寿面无表情接过去,心中却满意左煌哲主动送上门的做法。 他刚才一直看的报纸是旧报纸,被他叮嘱秘书不要拿走,因为那上面刊登了秀的文章。 银行家出身的政客,骨子里面流的血始终带着“财”字。 一场里里外外冒着热气腾腾的“发财”两个字的秀,强烈刺激着吴天寿的神经。 “我看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吴天寿矜持回答。 他的得意和向往不能轻易外漏。 “吴市长,我还有一个建议。”左煌哲站在对等角度说出的话,让吴天寿不爽。 “你什么!”他冷冷质问。 “我有发财的机会,请吴市长观察观察,如果觉得可行的话,可以合作。”左煌哲不卑不亢。 人,在合适的场合,对合适的人适度高傲一些、摆谱一些,才能赢得别人的高看。 “哦,这算么?”吴天寿扬起那张邀请函。 “其中之一,利润最薄的。”左煌哲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 “最薄的?”吴天寿一边重复,一边抬眼,在左煌哲走进来后第一次正经瞧他。 眼前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脸型清秀周正,眉眼间迸发出的锐气不可小觑。 “还有其他的?”吴天寿心动。 他先经商后入仕途,从玩钱到玩权,他笃信权是为钱服务的。 单一依靠权力,一旦失势,他就是一条落魄的野狗,任人打压。 只要有钱,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我现在说再多没用,请吴市长先看这场秀,看完后再决定和我合作不合作,告辞。”左煌哲高傲到甚至没给吴天寿留下思考的机会。 他无需给他机会,有没有机会主动权在自己,给谁主动权也在自己。 “他还有别的合作者?这么傲。”吴天寿产生错觉。 离开吴天寿的办公室,左煌哲第一次登门拜访尤劭谦。 来尤劭谦家,另有他谋。 尤劭谦没有在家,正和左煌哲心意,省去一切唠叨。 他把邀请函交给管家,独自走出尤劭谦家中西兼备的大院。 出门左边墙上,并排挂着两个落锁的箱子,一个是寄信、装报纸的,另外一个上下左右都没开口,上面也没有任何字,但是和寄信存报纸的箱子并排钉在一起,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 那个箱子,紧紧上着一把铜锁。 左煌哲摸摸自己的兜,里面有一把钥匙,是开这个锁的,麻田和犬也给他的。 麻田走了,犬也死了,这把钥匙的存在也就被人遗忘了。 箱子里面到底有什么,有空要来看看了。 送完这两个,其他的,都交给螺壳王去办,左煌哲没工夫管,也不想管。 剩下的时间,他要考虑该如何行驶他海防大队队长的权利了。 他的手下,目前最服帖最听话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海岸警察署的刘斌刘署长,另外一个是缉私队队长李勇。 最不听话的是盐务局局长姚正,船务局局长胡风。 在秋水伊人秀开始之前,必须搞定姚正和胡风,防止他们坏事。 左煌哲通过芯片查看两人履历,没什么特别之处,都是在林夕市作威作福几年后,被历史的尘埃无声无息淹没了。 不好玩。 没有生死之劫,拿捏不住他们。 没有黑历史,要挟不了他们。 一切,只能见机行事。 “大哥,我先回码头搭台子,恭候大哥大驾光临。”左煌哲嬉皮笑脸的说。 人生苦短,高高兴兴。 “辛苦了,兄弟,这个拿着。”螺壳王塞给左煌哲一沓法币。 “这怎么行?”左煌哲假意推辞。 这真的行,再多也行,左煌哲暗自保证。 “兄弟,你为大哥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点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螺壳王声情并茂。 自从左煌哲当上海防大队大队长,他心里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当初找对人了,这棵大树,他必须牢牢揽在自己怀里。 必要的时候,他不惜以提高分成的办法感动左煌哲。 “自己兄弟,应该的。”左煌哲假意第二次推辞。 只要螺壳王在坚持,他一定收。 一定要坚持啊。 左煌哲看似不好意思,其实殷切的目光盯着螺壳王。 螺壳王如他所愿,又一次坚持着。 “得,大哥既然真心,小弟我也不虚伪了。老实说,这趟回去,要请警察署署长、缉私队队长吃个饭,意思意思,省的到时候有人捣乱。”这句话是真的,螺壳王给的钱正好派上用场。 “好啊,够不够?再给你点。”螺壳王开始掏兜。 “不用,这些足够了。”左煌哲这次真心阻止。 笑话,他请客,警察署长和缉私队长哪个最后敢让他出钱算账? 真要是这样,只能说明两人都不想混了。 告别螺壳王,左煌哲出了院子,在螺壳王家下人羡慕的目光中,直接登上海岸警察署来接的专车,直奔崔家坝码头。 林夕市海岸线总长约七百公里,沿岸码头总共六家,崔家坝码头地域最大、条件最优渥、设施最好,总管海岸线的机构基本上都在此地设点。 车子开到警署院子内,刘斌和李勇正在院子里面晒太阳,一见左煌哲到了,连忙迎过来,嘘寒问暖、点头哈腰。 “走,出去转转。”左煌哲没打算进屋喝茶闲聊,他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安排下一步行程。 “行,走。”两人跟在左煌哲后面,走上通往崔家坝码头的大路。 沿着这条路走出几百米,拐了一个弯,三人被一群人拦在路中间。 不是他们被拦,而是路人因为拦住别人导致他们同时被拦。 “干什么干什么,啊,你们是想进局子和虱子老鼠睡觉还是想回家抱媳妇睡觉,赶紧给我散了,再闹把你们全都抓起来。”这种事正好归刘斌管辖,他当仁不让走到最前面撵人。 “刘局长,是你啊,赶紧把这个人抓起来,他在咱们的地盘上闹事。”人群中的一个冲着刘勇喊,看来彼此之间认识。 “什么?敢在这里闹事,你们把他抓起来,送到警察署,就说是我让关的。”刘勇不分青红皂白下令。 那个被指证闹事的人毫无惧色,一言不发,双臂抱在胸前,静静看着左煌哲。 第七十四章 比老大还老大的人 “七哥。”左煌哲惊喜万分,快走两步,站在那个不动声色的男人面前。 这个人,是和左煌哲交易过尤氏设备资料的阿七,血杀联盟的阿七。 “什么七哥八弟的,让开,别妨碍劳资抓人。”奉命抓人的人一把推开左煌哲,凶神恶煞般站在阿七左右,动手扭人。 阿七岿然不动,任他作为。 “劳资?劳资是谁?”左煌哲左右看了看,撇撇嘴。 他第一次接地气的在码头出头露面,不认识他的人很多,尤其是当地的地痞小混混们,从未见过天颜。 “当然是,”那人“我”字还未出口,嘴巴上“啪啪”挨了两巴掌,直接封住了他的嘴。 “谁打我?”这句话只说出一半,就被他自己的手掌死死捂住,不敢继续再说。 刘斌打人的手顺势替左煌哲弹弹衣襟:“大哥,衣服落灰了。” 这句话,是无声的警告。 论年龄,刘斌比左煌哲至少大十几岁; 论职务,刘斌是警察署署长; 论资历,刘斌在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片地盘上哪里没有他撒过的尿,就像狮子老虎占地盘一样,凡是有他味儿的地方他都是老大。 比老大还老大的人? 明摆着,比他牛,比他横,比他官大。 闹事的混混摸不着头脑,齐帅帅看向那个冲着左煌哲吆喝劳资的男人。 那人脖子朝前一伸,眼珠瞪得滴溜溜的大,先在左煌哲身上转悠一圈,又落到刘斌脸上。 他是一个既狡猾又活套的人,看到刘斌只挤了一下眼后,两只手马上学着刘斌的样子,伸到左煌哲衣襟上:“哎呀大哥,衣服落灰了,都是兄弟们没成色,大哥来的时候堵住路,荡起路上的尘土,弄脏了大哥的衣服,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 转而,他又面向阿七,阴阳顿挫的,叫的甜:“七哥,七哥,“ 前一声短,语调是平音,后一声,拉得很长,转个弯,颇有撒娇的意味。 “七哥一看就是一个爷们,器宇轩昂,临危不乱,兄弟们,给七哥鞠躬,以后学着点,别有事没事的乱咋呼。” 他带头鞠躬,嗓门洪亮:“七哥好。” “七哥好。”响声震天。 路上,除了左煌哲、阿七、刘斌和李勇,弯下一大堆的腰。 阿七第一眼就认出了左煌哲。 能在血杀联盟里的混的人,都有出众独到的一面。 只是,他没想到左煌哲的地位如此高。 不过,他和左煌哲之间只有一面之缘根本不熟的事实,他不会说。 因而,阿七仍然没有接话,只充左煌哲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谁啊?架子不小。” “看着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屁,刘署长巴结之前,怎么不见你说见过他的话,马后炮,狗屁精。” 弯下腰的混混小声说。 “七哥,抱歉,煌哲没有保护好你,让七哥受惊了,今晚,煌哲摆酒,给七哥压惊。”左煌哲巧妙说出自己名字。 至少,阿七可以在应急的时候用。 阿七依然冷漠,不过又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 “你们先走,我和七哥说点事。刘署长,李队长,你们替我找个地方,场地宽阔,坡度平缓,从岸边到水里五十米的地方水深不超过一米,晚上浪小风小,我回头要在这片水域搭建一个台子,水下最好全都是沙子。” “是,大队长。”刘斌、李勇同时敬礼。 放下手,刘斌和李勇同时恭维阿七:“七哥,第一次见面,多有得罪,望海涵。” “没事,你们是煌哲的兄弟,什么都不用说了。”阿七水到渠成用左煌哲的名字搪塞了。 “谢七哥大人大量。”两人冲着阿七又敬了一个礼,带着刚才堵住阿七的一群混混,去找左煌哲交代的地方。 闲杂人等离开后,阿七伸出手:“谢谢你救了我。” 左煌哲握住手,不以为然:“七哥笑话,我不出现,你早把他们收拾了,算他们有福,少受一顿皮肉之苦。” 他说的是大实话,以七哥的身手,修理这些人,小菜一碟。 阿七没接话,左右看了看:“往哪边走?” 他俩,不能总站在这里讲话。 “那边。”左煌哲指的方向是虎鲸帮的地盘。 “好,不过,最好不要让人认出我来。”阿七提出一个条件。 “那就这边。”左煌哲指着另外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去养母张秦氏家的方向。 他匿名买下张秦氏隔壁的院子,作为自己临时落脚之地。 “为什么叫我七哥?还叫的那么亲?”秉承无功不受禄原则的阿七对官场上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越喜欢套近乎的人,越没好心。 “你是个好人。”左煌哲说。 “我不是好人,杀人越货放火赌博玩女人,无恶不作。”阿七波澜不惊的话,毫不隐晦的自揭陋习。 海风吹起他已经长到脖颈的半长黑发,侧脸看去,立体的五官和随风飘扬的头发在阳光照射下,遗世独立、淡定刚毅。 “你的好,是爱憎分明,不投靠鬼子,不和汉奸同流合污,不随意杀害老百姓。”左煌哲查到阿七的结果,就是这样。 “你怎么知道?”阿七表面镇静,内心波涛汹涌。 他在外面的名声,臭! 大魔头,无恶不作的恶棍,越传越黑,越传越广。 能看透他内心和本质的人,尤其是陌生人,左煌哲是第一个。 “我会算,人称半仙,或者神汉。”左煌哲拍拍自己胸口,嘻皮涎脸中自己挑起大拇指,对准自己。 阿七笑了,少见的笑容。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个空院子前,左煌哲掏出钥匙打开院子门,邀请阿七进来。 “你家?”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屋子,阿七疑惑的问。 “不是,临时落脚的地方。”左煌哲指着里屋。 一张铺着被褥的床,一张摆着几个杯子的圆桌,四把椅子,一个暖水壶,一个旁边摆着劈柴的炉子。 整个院子、屋子,就这么多东西。 阿七没把自己当外人,直接坐到四把椅子中的一把上。 左煌哲提起水壶,出了院子,不大会功夫提来一壶开水。 “从隔壁要的。”他解释。 隔壁就是张秦氏的院子。 “还不错。”阿七说。 他说的还不错是指左煌哲人不错,立刻就能要来开水还是这个院子不错,到底是哪种意思,左煌哲没问。 两人坐下后,一人倒了一杯水。 天气炎热,晒了半天,喝水是最好的解暑方式。 “你刚才说的找个地方干什么用?”阿七开口问。 混混都知道的事,问问无妨。 “秋水伊人秀,前几天我在林夕公报上登过这件事,今天来,是来搭建台子的。”左煌哲解释。 “参加的人多么?” “估计不少。” “外面来的人多么?” “外面?指什么?外省市的,还是外国的?”左煌哲敏感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一声,都是本市的人,好应对,熟人熟脸,不敢造次。外面来的人,不知根不知底,唯恐出事。”阿七经验丰富。 “谢谢七哥提醒,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你在这里任什么职务?” 阿七从刘斌和李勇对待左煌哲的态度上,笃定这一点。 “海防大队大队长。” 话说到这里,左煌哲心中有数了。 “海面上的事也归你管?”阿七随口说。 “想管的话就管,不想管的话可以不管。”左煌哲随口回答。 两人都是明白人,这句似是而非的回答明确告诉阿七一个答案。 你的事,我可以不管。 第七十五章 小算盘 阿七明白左煌哲的意思,他是个爽快人,直截了当告诉左煌哲:“我这里几天准备在海上转转,钓钓鱼,顺便休息一下。” “需要给你找条船么?”左煌哲反问。 出海钓鱼,顺便休息,那要看是谁。 像阿七这种身份、出身、性格的人,绝无可能。 他的爽快后面,隐藏秘密。 “不用,我雇条船就行。”阿七没有对左煌哲敞开心胸。 “这样,我给你留张条子,万一在海上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可以找虎鲸帮帮忙。” 虎鲸帮在编制上已经被江口纳入海防大队,但其人员的复杂性、习性的粗野散漫性,根本不可能规规矩矩坐班、巡逻,放任自由、外松内紧是最好的办法。 “好。”阿七理智的接受。 他在陆地是条猛虎,到了海上就是只旱鸭子。 左煌哲走到床头,从枕头旁边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撕下一张纸后,回到桌子边,拿笔在上面勾勾点点。 他不是写字,而是画了一幅画。 一根筷子长短的木棍,上面串着肉、虾和菜叶,下面画了一个炉子,冒着火苗。 “这是什么?”阿七看不懂。 “虎鲸帮的兄弟很多不识字,也没见过我写字,我就是写了我的名字,他们也未必认识、未必相信,但是拿着这个,再提我名字,他们都知道,你就说这是串,一串鞭炮两串鞭炮的串,给。”左煌哲画完,把纸递给阿七。 阿奇不明就里,但也没问,他不是话多的人,接过纸,折叠几下后,塞进兜里。 喝了两杯水,阿七告辞。 左煌哲送他出门,等他走后,自己拐进旁边养母家。 张秦氏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的勤快、善良,赢得街坊四邻的好感和照顾,生活没问题,日子很安逸。 “娘,给。”左煌哲交给养母两份钱:“这份给您自己花,这份您受累交给三伯三婶。” “我怎么去人家家?”张秦氏笑着的脸立刻变得僵硬。 左煌哲当初为了确保堂哥安全,突然变脸,和张海春断绝来往。 这件事,张海春马上学给三伯三婶听,两位老人失望、生气之余,看不见左煌哲,自然而然把愤怒的情绪施加在张秦氏身上,两家的关系冷淡到了有些紧张。 “煌哲,到底出什么事了?“张秦氏第一次问自己的儿子。 兄嫂和儿子之间,她真心偏袒的还是儿子。 “娘,我告诉你你可别吃惊,我现在是海防大队队长,就管这一片。”左煌哲惊呆养母的激烈反应。 “什么?真的?”张秦氏如他所料惊叫起来。 她双手抓住儿子,反复摸索着,老泪纵横:“儿啊,要是你爹还活着就好了。” 张秦氏不懂海防大队是干什么的,但是大队长三个字的意思她懂,是个官,还不小呢。 丈夫要是还活着,听到儿子这么有出息,肯定会笑晕过去,也肯定会带着她荣归庐葫村,在亲朋好友之间显摆,接受他们的祝贺、追捧和巴结。 “当这个海防大队大队长,很多双眼睛都盯着我,我怕他们知道我跟蛋子哥的关系,为难他,找他麻烦,甚至暗中下黑手。” “有可能,那些坏蛋拿你没办法,会用蛋子甚至他爹娘的性命来威胁你,做得对,儿子。”张秦氏反过来安慰左煌哲。 她在钱府待了很多年,什么都看的透头的。 例如尔虞我诈、骨肉相残的事情,听得多、见得多,立刻明白了儿子的良苦用心。 “您把这些钱给三伯三婶送去,告诉他们,如果蛋子哥愿意,我在城里给他找个活干。如果蛋子哥不愿离开这里,我就在码头上给他找个闲差,不过还是不能在这里说出咱家和他家的关系。”左煌哲说出他准备报答三伯三婶的做法。 “成成成,等你出去办事,我再去去见三嫂三哥。”张秦氏喜出望外。 当务之急,她想给儿子做点好吃的,留他住几宿,娘俩好好唠唠,顺便打听一下儿子对结婚的看法。 他这个岁数,很多人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娘,我还有事,马上就走。” “行,那我也走,现在就回庐葫村。”张秦氏急切想回去给三嫂三哥报喜。 解开心结,又给兄嫂帮了大忙,张秦氏以后的地位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谁都要脸要面子,她激动万分。 左煌哲离开养母,直奔海边。 他对这片海域,并不熟悉,最快最省心的办法,还是借助刘斌和李勇。 走着走着,他被后面传来的声音留在原地。 “左大队长,走这么快,有事啊?”耳边传来第一个人的声音。 阴阳怪气。 “当然有事了,为博美人一笑。”第二个声音回答着第一个人的问题。 猥琐淫昵。 左煌哲纹丝未动。 敢在他身边说出这种怪话的人,肯定认识他,又知道他来干什么的,必定看过报纸,有文化有身份。 整个码头,不多。 他大概猜出来了。 太好了。 他本来还想找个机会约见他们,居然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盐务局局长姚正、船务局局长胡风从左煌哲侧面超到前面,一左一右站住,虽然留出左煌哲往前走的路,但是看他们的架势,不会轻易放人。 左煌哲故作喜色:“两位,我准备明天单独找你们谈,既然在这里碰到了,正好一起说,不耽误时间。” “大队长有什么好事想着我们了?”姚正嘲讽道。 他俩是钱沐童的亲信,眼里看到的钱府的账房先生,压根就像自家任何一个仆人家丁,下贱卑微。 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上峰,就好比给他们拉车的车夫、做饭的厨娘反过来让他们伺候,心里膈应,脸上厌烦,嘴上不待见。 “我刚来,不熟悉这里情况,准备选一个副大队长,刘署长年纪过大,李队长有点毛躁,我征求周围人的意见,一致推荐两位。不过鉴于职位有限,只能提拔一位,并且我准备在我离开这里后,推荐这位副大队长担任大队长,请两位仔细考虑一下,给我推荐一位最合适的。” 左煌哲沉吟一下,继续说:“不过,提拔的事情要放到秋水伊人秀之后。这次秀,江口先生非常重视,两位,你们表现的时候到了,我私下听说,谁在这场秀的安保上做得更好,谁的机会就大,毕竟,这种事最终的拍板权还在江口中佐身上。” 安保两个字,是证明这件事最重要的两个字。 江口前后参与的几件事全都搞砸,已经在林夕市悄悄传开了,姚正和胡风早就听说了,左煌哲专门提到安保,符合江口的心意和忌讳。 “那当然。”姚正附和。 他俩的地位,和江口差距太大,压根没机会验证这件事的真伪,左煌哲吹牛不用打草稿。 说完这句话,姚正和胡风两个在同一战壕里面为非作歹的阴险家伙相互对视一下,各自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第七十六章 鲸鱼坟场 左煌哲内心狂笑。 他的话,等于把自己此次的秀锁进一个保险柜中。 守在保险柜门口的哼哈二将,就是姚正和胡风。 他俩,如果没有突然间良心发现,如果没有突然间弃恶从善,两人之间的猜忌和角逐就会暗暗展开。他将坐收渔翁之利。 “好了,两位,要说的话说完了,我先去定桌饭,刘署长他们帮我找场地辛苦了,今晚请他们喝酒,回见啊。”左煌哲挥手和两人告辞。 “左大队长慢走。” “左大队长慢走。” 唇枪舌战之后,姚、胡两人的语气和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主动示好,抬手和左煌哲告别。 这种转变意味着副大队长的职位已经产生作用,而且,左煌哲还特意说出请吃饭的话,摆明是诱惑和刺激姚正、胡风用的。 剩下的,只需要做好秋水伊人秀的准备工作了。 崔家坝码头是个风水宝地,气温宜人,海产丰富,地形平缓,风平浪静。 当左煌哲赶到刘斌和李勇身边时,他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大队长,你看这片地方怎么样?”刘斌的手指着眼前一片平缓宽阔的水面。 “我们专门进去走了一趟。”李勇指着快要被海风吹干的裤腿,补充道。 “大队长,你看我们还把本地的木匠、电工都叫来了,什么时候搭台子,搭什么样的,你尽管下令,需要的木材老李叫来一个船家,随时可以从附近运过来。” 刘斌管警察署,平常在码头上耀武扬威,什么人都不敢得罪他。 李勇管缉私,跑海运的人基本上每趟都会带点走私品挣钱,他的话就是圣旨,没有船家敢不从的。 两个人用黑吃黑时灵巧的脑瓜,把左煌哲的难题全都解决了。 “谢了,两位,这件事办完后,我有好消息告诉你们。”左煌哲故意神秘兮兮,犹抱琵琶半遮面。 “什么好事?”大老粗刘斌忍不住好奇心,立刻追问。 “城里的。”左煌哲只说出一点点。 “城里的什么?”刘斌更着急。 城里的宅子?生意?还是职位? “老刘,急什么,是你们的跑不了。”左煌哲挤了一下眼。 “老刘,什么事能有左大队长打的是重要?”干缉私的李勇脑瓜更灵活一下,他从侧面扯了刘斌一下,止住他的追问。 “是是是,看我着性子,真特么的急!”刘斌使劲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嘿嘿嘿笑了几声。 他察觉自己失态了。 左煌哲没有接话,他看着海面,连接芯片,查阅这几天崔家坝码头的天气。 天气正常,可以如期举行。 在他即将退出程序的时候,页面最下方一条消息引起他的关注。 四天之后,崔家坝码头最南边将出现一头重约两吨的鲸鱼搁浅事件。 崔家坝码头,成了这头搁浅鲸鱼的坟场。 这头搁浅后死亡的鲸鱼,将影响正常举行的秀。 他要想想。 片刻之后。 “几位师傅。”他招手叫来等候在十米之外的所有人。 “各位,本来时间还充裕,但是因为临时有事,我决定提前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就要加班加点干活。” 左煌哲开始讲解自己的设想。 “台子搭成T形台,”他手掌摆出一个英文字母T的形状。 “高度在水面之下二十公分,T形台两侧,沿着木板最外沿安装彩灯。” 几个师傅呆若木鸡。 疯子! 每个心里人都这么想左煌哲。 “来,咱们现在开始计算需要多少木材,什么样的木材最合适。” “这样行么?”木工师傅之处质疑。 “这样不行,水里没法通电。”电工师傅直接否决。 “我说的话没有更改余地,给你们十分钟,每个人按照我的要求,报出自己那份活需要的材料,现在开始。” 人善被人欺,光说好话没用,适当的施压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在左煌哲冷脸威胁之下,不到十分钟,木材、电料等等全都计算出来,列在一张单子上。 “刘署长,这些东西由你来采购,回头我给你算账。” “算什么账啊,全都包在我身上。”刘斌为自己有机会替大队长花销而激动。 明面上他出钱,他怎么可能出钱?羊毛出在羊身上,他绝不会往里填一个铜板。 “还有我。”李勇不甘人后。 这种事情,缺了他以后怎么在左大队长眼前混。 “对,我们两个包圆了。”刘斌这时才算上李勇。 人心,任何时候都是自私的。 “老张,榆木或者枣木,按照这个立方弄。”李勇拉着船家老张,看了一下单子上的数字。 “是,我现在就去。”老张的任务最终,他不敢耽误一点时间。 “你们,明天一早过来。”刘斌指着木工和电工说。 “是是。”两人心存侥幸,幸亏那个长官把买材料的活交给刘斌了,否则就全的他们自己掏腰包了。 两人抓住机会赶紧溜。 “谢谢两位,今晚我请你们吃饭。”左煌哲这顿饭不是白清,而是采用旁敲侧击的办法给姚正和胡风施压。 当晚,当他们坐到酒桌开吃不久,姚正和胡风挑开门帘走进来了。 “哎呀,这么巧,左大队长,又见面了。”姚正非常惊讶。 这家小酒馆,是他们智慧和人工并用后找到的。 崔家坝码头所有能吃饭的地方一共十三个,路边小摊丢左煌哲的身份,只可能是最好的几家之一。 两人派出手下分别在最好的五家蹲点。 手下人不认识左煌哲没关系,只要看见刘斌和李勇就能找到左煌哲。 就这样,他们在左煌哲和刘斌李勇进入这家酒馆后匆匆赶来,佯做碰巧遇见。 “老板,过来,拼在一起。”姚正自作主张,把本来分为两桌的晚饭弄到了一张桌子上。 五个人坐在一起,真正喝起来之后,只剩四个人吹牛较劲。 姚正和胡风一拨,刘斌和李勇一拨,既相互看不顺眼,又在左煌哲的压制下,面和心不和。 “四位,你们在海边多年,吃过鲸鱼肉没?”左煌哲看着盘子里黄花鱼问。 “谁敢吃那玩意,那么大根本抓不上来,想吃的人,除非想死。”胡风哈哈哈的笑,笑话左煌哲什么都不懂。 “我可听说鬼子爱吃,专门有人在海上捕杀鲸鱼。”姚正卖弄自己的学问。 “还有歪果人,我听说有人专门收购鲸鱼,好像是要里面的油、骨头、鱼皮什么的,我曾经在缉私的时候,在一艘船上见过。”李勇兴奋的接话。 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发挥的机会,不能错过。 “什么样的歪果人,要鲸鱼?恶心。”左煌哲摇头。 “米国人,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条船上有大烟,本来想把那只船上的人全都抓起来,结果其中一个黄头发蓝眼珠的人拿出护照,一个字不认识,不过知道是米国人,只能把那只船放了,要是惹起国际纠纷,咱们扛不起。”李勇无所谓的喝了一杯酒。 他一个小人物,管不了那么大的事。 “长见识。来,喝酒,”左煌哲举起酒杯。 “来,为了左大队长的秋水伊人秀,干杯!”刘斌和李勇恭维着,同时举起酒杯。 “为了江口中佐,为了咱们海防大队干的左大队长,以及未来的副大队长,干杯!”姚正和胡风别用心的举杯。 他俩还有一个意图,探探刘斌和李勇的态度。 如果刘斌和李勇知道的话,挫败一下两人的气焰; 如果两人不知道的话,借机挑拨一下他们和左煌哲的关系。 “副大队长?”刘斌和李勇对视一下,同时看向左煌哲。 第七十七章 套取情报 “姚局长,副大队长这种事是好,最可惜的就是这个官差是城外的,要在城里就更好了。”左煌哲说出的话,任谁听了都没毛病。 副大队长的官差是城外的,和之前说的城内的好事不是一码子事。 你俩TNN的牛什么牛?劳资得到的好处比你俩的要好的对。 刘斌和李勇会意一笑,美滋滋挑起大拇指,夸道:“对对对,大队长说得对。” 他俩知道这件事?也知道要从我俩中间产生?他俩竟然不嫉妒不生气? 姓左的没骗他们。 姚正和胡风交换一个有内容的眼神后,同时看向左煌哲。 这个年轻人,太傻,还对付! 一顿晚饭,你好我好大家好。 “伙计,算账。”左煌哲招手。 “我来。”刘斌拽下左煌哲的手。 “不行,我来。”姚正拦住刘斌。 “你俩谁都别争,今晚这顿算我的。”胡风站起来,双手分别压住姚正和刘斌。 李勇趁着混乱,悄无声息走到掌柜面前,从兜掏出一把钱:“多少,自己拿。” “这,不用了,还是老样子吧。”掌柜目瞪口呆。 今天这群该挨刀剐的人抽风了?第一次付账,还争着付账。 掌柜的忍不住看向坐在中间,一动不动的左煌哲。 那个年轻人低头喝茶,嘴角上翘。 人长得周正,眼神坦荡,气场大。 “收下!”李勇呵斥。 “是是是,”掌柜腿抖,双手立刻伸出去,接住那些钱,看都不看,从中抽出几张,剩下的又全都还给李勇。 这年头,生意不好做,收不到钱急,收到钱比受到前还急。 明天会不会被砸摊子,他胆战心惊,有苦难言! “行了,走了,我累了。”左煌哲放下茶杯,站起来。 “走走走,时间不早了,该回去睡觉了。”姚正第一个跟风表态:“大队长住哪里?我送你回去,要不住旅馆的了。” “不用了,我城里还有事,马上回去,刘署长的车会送我。”左煌哲的确要回去。 秋水伊人秀的时间改了,他必须马上在报纸上刊登一条启事,重新按照名单再送一次邀请函。 “别啊,用我的车,我的车就停在前面,等刘署长叫来车,太晚了。”姚正暗自惊喜,自己坐车来的决定太对了。 招招手,他的车在距离酒馆门口一百米外的地方开过来,是一辆黑色福特轿车。 “送大队长回城,你这几天就跟着左大队长,送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然后在跟着他回来,知道么?”姚正命令司机。 “是,局长,您放心。” 姚正拉开车门,伺候左煌哲上车。 左煌哲并不客气,抬脚迈腿,坐到后面,返回林夕市。 这次回来,他准备只待一个晚上半个白天,安排司机住下,交代手下人办好要办的事后,他独自一人去了一趟朱平那里。 “你来的正好,我接到上级命令,这两天有一个RB高级军官进入林夕市,目的是盗取文物,上级要求我们挫败他们的这起阴谋。” “文物在哪里?” “不清楚。” “鬼子的姓名。” “不知道。” “也就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对,需要我们去查。” “好,分头查。” 和朱平分手后,左煌哲站在马路边犹豫。 鬼子觊觎的文物,肯定珍贵,他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批文物的存身之处呢? 两三分钟过去后,左煌哲理出思路,直奔《林夕公报》报馆所在地。 进了报馆大门,走到一楼他上次发文章的总编室,敲敲门:“请问,” 说完这两个字,左煌哲哑口无言。 上次忘问总编的名字,这次竟然说不出来找谁。 站在屋子里的人他都不认识。 “有事?”里面一个戴眼镜的编辑问。 “我想想问问我要发个启事,不知道送来没?”左煌哲说。 “什么内容?” “秋水伊人秀改期的启示。” “那个啊,送是送来了,登不了。” “为什么?” “北雀路5号送来很粉饰太平的文章,要求从明天开始连续刊登,时间最少持续一周。”眼镜男气呼呼的说。 “这样啊,谢谢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左煌哲没有难为自己的同胞。 他往外走的时候,开始分析编辑的话。 一周时间,从明天开始? 左煌哲想到朱平的话。 江口送来这些文章的目的,是为自己歌功颂德。 常规上的宣传,应该提前几天至少一天开始,坚持到最后一天结束,这样推算,那个来盗宝的鬼子最早明天才能出现,最迟一周后离开,他待在这里的时间大概六天。 左煌哲专注思考,没有看路,走出报馆大门时,撞到对面一个男人,两人同时趔趄了一下。 “对不住,”左煌哲年轻,手脚麻利,扶住对面男人。 “是你。”对面男人指着他叫到。 左煌哲点头:“对,是我。” 这个男人正是他此行想找的人,那天的那个总编。 “有事么?走走走,进去聊聊。”总编再遇知音,心情瞬间好起来。 他昨晚的夜班,刚刚回家休息不久,又被手下人从家里叫过来,积攒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两人并肩回到总编室,里面的编辑呵斥:“不是告诉你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他和总编一样,都在因为江口的那些破玩意文章生气。 “怎么回事,这是我的客人,”总编瞪眼。 “莫总编,抱歉啊,他刚从这里离开,没提您的名字,我不知道。”编辑连忙道歉。 这家伙,有靠山早说啊,害得他挨总编骂。 “你来过这里,什么事?”莫总编问。 “那场秀提前了,我想刊登一则启事,但是听说没版面了。”左煌哲回答。 “你搞什么?知道他是谁么?北雀路5号的人,我问你还有版面没?”莫总编狠狠的说。 他不是故意炫耀左煌哲的身份,而是手下这个编辑做事欠考虑,没问清对方的身份就把内部事情带着情绪透漏出去,这种做事方式总有一天要吃大亏。 “什么?对不起啊先生,对不起,您的启示我马上安排。”那个编辑惊慌失措。 北雀路5号他惹不起,而且说不定这也是其中的一项活动,吓死他了。 “赶紧安排,再送一杯茶水进来,我和他聊聊。”莫总编并没继续追究,给手下人一个警告足够了,然后还是要维护的。 自己同胞,何必相煎。 两人走进里屋坐下来。 “打扰您了莫总编。”左煌哲礼貌的说。 “打扰什么,看见你来我就忍不住想起你写的稿子,正所谓一见如故,再见倾心。”莫总编的话很煽情,充满文人特质。 “过奖了,主要是我本人喜欢这类东西,有感而发。对了,一直想给您送邀请函,但是非亲非故,又觉得唐突。如果莫总编有空的话,我正式邀请您来看看这场秀。老实说,因为秀上的作品都是我自己亲自设计的,欢迎您提宝贵意见。”左煌哲不动声色的说。 “你自己设计的?那我真要去看看。”莫总编兴致盎然。 暗杀组的人会设计,会设计的人文章写得好,这已经不是人才了,是鬼才! “太好了,不过我提个小小希望,希望您能从艺术品的角度来鉴赏,帮我把把关。” “没问题,文人的毛病我都有,清高,不会说谎话,到时候你可别不愿意听。” “不会,荣幸之至。对了,莫总编,我以前一直在外地求学,对本地的情况知之甚少,请教一下,咱们这里有没有特别出名的文物珍品,我想去看看,启发我的思路。” “珍品么?老实说并不算太多,即便有,乱世之秋,也都流失或者被东洋人抢走了。不过,在海里有一艘明朝时期的沉船,听说上面有很多珍品。不过,沉在海底,谁也没见过,只是听本地的老人说过。” 莫总编的话让左煌哲深受启发。 第七十八章 热闹了 “可惜了。”左煌哲只说了短短三个字,后面的意思莫总编当然懂。 国破家亡,生灵涂炭,沉入海中的一只船,想见天日,难。 “我就不打扰了,您还有很多事要干,我也要回码头看看台子搭的怎么样了,到时候我叫一台车来接您,直接到报馆合适么?”左煌哲最大程度上给莫总编制造舒适感。 “合适合适,你想的很周到。不过,你说台子也是你设计的?”莫总编对左煌哲的兴趣原来越浓。 他似乎是个取之不竭的宝藏,每见到他一次,都能挖掘出新的东西。 “是的,应该很有新意,您不妨去看看。”这点,左煌哲毫不谦虚,即便后世水景中最精彩的演出,大都采用的是这种背景。 “好好好。”莫总编一口气说出三个好字,他对特务汉奸之流的厌恶在左煌哲身上却怎么也没法产生。 当天,因为莫总编的话,左煌哲暂缓返回码头的计划。 他在电话里和朱平约好在一家茶馆见面。 “我刚从报馆出来,莫总编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海上有一艘明朝时期的沉船,上面有宝贝,你觉得可能是这个么?” “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你怎么确定鬼子觊觎的就是它呢?”朱平反问。 现在最麻烦的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 “无需证明,《林夕公报》从明天开始连续一周腾出专门版面宣扬江口治理下的林夕市如何繁荣昌盛,这足以证明有高层人士到来,如果他们的目标是那艘船的话,江口一定会陪着他去码头,你这几天派人守在北雀路5号门外,盯着江口的车,看车去哪里大概就知道了。这是里面所有的车牌号”。 左煌哲递给朱平一张纸。 朱平接过去,直接传进兜里:“有道理。” “我这几天正好在码头,我也派人盯着点,一旦江口出现在,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好。” “还有,三天后,你告诉程政委,让他带着手下,乔装成渔民,我需要他们的帮助干一件事。” “行。” 办完这件事,左煌哲心里还有一件放不下的事。 他亲自去给尤劭谦送的邀请函,虽然没有见到本人,但也没有给他传递回来任何不参加的音讯。 早点时候,他又派手下送去了更改日期后新的邀请函,尤劭谦到底会不会有动作,如果有,会有怎么样的动作呢? 左煌哲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去尤劭谦家门口盯盯梢。 一个小时后,他推着装着针线、帽子、鞋垫的小车,在距离尤家门口一百米之外的路对面,一棵大树的树荫中扎摊。 左煌哲头带草帽,脸色黢黑,嘴唇上下粘着胡须,就连他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掌都是同样颜色,甚至手指缝里还有泥巴,他坐在一个马扎上,百无聊赖的等着顾客上门。 只有草帽下的一双眼睛,放射出锐利机敏的光芒。 尤家在本地不仅人丁兴旺,最关键的是财大气粗,出入者源源不断,几乎每个人都是坐车进去的,想要分辨车里做的人是谁,很难。 唯一的办法就是记住车牌号,然后有重点的查。 这期间,只有几个是走到或者骑车进进出出的。 这种人一看就是在尤家打杂干活的,比如买菜的老妈子,担柴的挑夫。 此外,还有送报纸和信件的邮差,等等。 左煌哲拿出一袋旱烟袋点着,慢慢吸起来。 那种滋味,冲而刺鼻,但是味道纯正,提神醒脑,作用明显。 傍晚时分,天色将黑。 “老板,这个怎么卖?”走过来的一个小脚老太太从车上拿起一双鞋垫,上下翻看。 “五个铜板。”左煌哲随口回答。 “人家都卖三个,小伙子你怎么不厚道呢?五个给两双,行不行?”老太太翻了一个白眼,首先从气势上压倒左煌哲,然后又换了一个脸,恭维道:“你说你这个后生,长得这么好,没娶媳妇呢吧?这车上的东西便宜点卖,卖的快,挣得多,早娶媳妇早生娃,多好啊,是不是?” 左煌哲哈哈大笑,第一次被催婚的经历,是在这里遇到了。 “行不行啊小伙子,给句痛快话,要不我可走了。”老太太威胁道。 两人谈论价钱时,左煌哲的眉眼只看向老太太,等他大笑的时候,脸部侧向尤家大门的方向,猛地发现一个身影站在信箱旁边那个用于传送情报的箱子前。 他的动作,从侧面看,明显在锁箱子,然后离开。 那个人往箱子里面塞东西了。 从自己的所在地走到尤家门口,用不了一分钟,但是如何在天色还没全黑的时候打开这个箱子,是最大的难题。 而且,尤家里面随时可以走出来人取走这份情报。 怎么办? 左煌哲冲着老太太说:“大娘,我这两天正难受呢,老娘给我说了一个媳妇,人家嫌我家穷。以前做买卖太犟,少一个铜板都不行,卖出去的东西根本没几个,您老这一说,我突然之间开窍了,得,这双鞋垫送您了,感谢您的教诲。等我娶上媳妇,再多送您几双。” “这就对了。”老太太表面同意,暗中却说,这孩子,真傻。 说完这句话,她赶紧离开,生怕左煌哲变卦。 左煌哲弯腰拿起马扎,放在车上,推着木车朝前走,来到尤家小门口外。 天色暗淡之后,尤家大门从里面锁死,只开了一个两米宽的小铁门。 左右查看,路上没人。 他把车子从后面立起,倒掉车上的东西,那些东西洒落一地,从五米外开始散布在小门口周围,挡住了出入的道路。 左煌哲推到车子,自己快速走到情报箱前,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锁。 里面果然躺着一份信。 左煌哲打出信,上面只有两个字:参加,落款是一个大写字母:K。 看完信,左煌哲原样折好放回箱子里,就在他准备上锁的时候,尤家小门吱拗一声打开了。 门缝里迈出一条腿。 在看到门外撒着的东西时,那条腿又收回去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谁在外面,怎么回事?” 左煌哲侧过身,靠在墙上,用后背和脑袋挡住情报箱。 他一边回答:“是我,脚扭住了,车子翻了,我马上收拾。” 他的手,同时快速挂锁、锁锁。 那条收回去的腿,马上踩着地面的空隙迈出来,走向左煌哲。 时间紧张,空气凝滞,稍微迟缓,将被发现。 “兄弟,怎么回事,赶紧收拾,让我家老爷看见可不行。” 当他穿越左煌哲肩膀的那刻,左煌哲双手刚刚锁好锁,顺势把双手落在故意掂起的左脚的膝盖上。 “是是是,扭了之后疼,我靠着墙休息一会,马上收拾,大哥放心。”他赔笑解释。 那人从兜里掏出钥匙,当着左煌哲的面打开情报箱,取走里面的信,锁好箱子,顺便又重复提醒一次后,进了小门,从里面插上门。 左煌哲走到小门口,捡起地面的东西,胡乱塞到车里,推着小车离开尤家。 K? 联络员代号?还是名字的首字母?还是其他什么? 左煌哲回到家里,从隐秘地方拿出尤氏设备的资料,重新看了一遍。 其中一行引起他的注意,米国人凯特注资尤氏设备。 凯特,K? 这份信是凯特留下的?很可能。 他要参加。 热闹了。 左煌哲收好资料,在桌子前坐下,他闭目凝神,仔细思考未来几天要干的事情,以及如何去干。 两天之后的下午,秋水伊人秀卖场在海滩上摆出十排椅子,周围用幕布遮挡着,最靠外面的进口,海岸警察署的警察负责验票。 刘斌和李勇站在左边,姚正和胡风站在右边,四个人,又摆出门神的样子,替左煌哲站岗。 夏天的海边,天黑较晚,秀的验票从七点才正式开始。 七点十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进入秀场时,左煌哲陪着几个重要客人,酒足饭饱之后,来到验票口。 “吴市长,您请。” “莫总编,您请。” 他亲自往里送人,当然每个人手里都有邀请函。 秀场外面的人越聚越多,已经围成人群,慢慢往里面进。 “让开,让开。”一阵喊叫声从后面传来。 人群被分开一条缝,众目睽睽下,江口赫然出现,他陪着两个左煌哲不认识的男人走进来。 “江口中佐,您亲自来了?”左煌哲小跑过去。 “怎么?不邀请我我不能来?”江口傲居的问。 “不是不是,您公务繁忙,我怕耽误您的时间。”左煌哲赶忙解释。 “我有一位经商的朋友喜欢这个,我专程陪他来看看。” “嗨,您请,这位先生请。”左煌哲亲自在前面带路,陪同江口和他身边的两个人一起入场。 在他们三人离开后,尤劭谦陪着一个金发蓝眼的歪果人,拿着邀请函,也准备入场。 站在左边的李勇猛地一愣,他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珠,冲着刘斌小声嘀咕:“这个金头发的洋鬼子我怎么看着眼熟呢?” 第七十九章 请仙降神 “大惊小怪,尤劭谦谁不认识!”刘斌嗤之以鼻。 “不是他,他身边那家伙。”李勇眼珠跟着他紧盯的那个人影朝前挪动。 “秦坤,废话,他在林夕市大名鼎鼎,你要连他都不认识,死了算了?”刘斌继续嘲笑。 站在尤劭谦左边的秦坤,是林夕市最大盐商的长子长孙长孙,未来的继承人,声名显赫。 他们的身份,不认识该认识的人,将随时碰壁,寸步难行。 李勇彻底败给自己最好的兄弟。 最愚蠢的兄弟! 他长叹一口气,指着两人中间的高个子男人:“我说的是那个,金发碧眼的那个。” 刘斌先是一怔,然后捂住嘴嗤嗤嗤的笑:“歪果人?” “烧糊涂了?打小到现在,你就没出过林夕市,还认识歪果人?你能认出林夕市一半的大官就算能耐了。”他侧身抬手,摸摸李勇脑门,然后弹了两下。 鲜明的疼痛感,在李勇脑袋上蔓延。 他摇了两下头,似乎在澄清自己记忆:“记错了?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分明觉得自己没看错,又无力反驳刘斌的话。 的确,他的记性时好时坏,没准,看心情。 “行了,进去吧。”人群后面再没什么更显赫的人物,刘斌决定不在外面受罪了。 姚正和胡风同样看见再没出头露面的机会,也钻进场子,找了一个地方准备观看演出。 这一晚,盛装的燕双飞按照左煌哲事先传授她的路子,把后世的走台、朗诵、歌舞集于一身,利用演出、故事、灯光的综合效应,在波光粼粼的水面,用灯光照射出来的效果,在每逢激动人心的时刻展示螺壳王的作品。 内涵深刻。 工艺精美。 栩栩如生。 寓意美好。 “各位女士,大家知道我们有一个自己的节日,国际三八妇女节吧,今天虽然距离三八已经很久了,但是在这里,我提议为今天到场的各位美丽贤惠的女士们补办一个我们自己的节日,今天到场的各位姐妹都是倡导新生活的女性,我代表螺壳王宣布,给予所有女士出面购买的作品八折优惠。”燕双飞手托一个从莲花中展翅欲飞的天鹅的造型的作品,站在海水和沙滩结合部。 “这件《一飞冲天》,我受螺壳王委托,赠与今天到场的吴市长夫人。”燕双飞说完,双手捧着这件作品走到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吴天寿夫人面前。 从职务上说,吴天寿目前的地位仅此江口,把一飞冲天送给吴夫人,谁也挑不出毛病。 “给我的?太感谢了,燕小姐,我很喜欢你。”吴夫人一手接过天鹅,一手搂住燕双飞的脖子,做出拥抱姿势。 跟着莫总编来的记者立刻举起照相机,拍下这一幕。 在他们眼里,和三八挂上边的新闻,比单纯一场拍卖更有宣传意义。 燕双飞的这个举动,立刻激起在场所有女士的兴奋和狂喜。 女士出面,又有面子又有优惠,那些跟着丈夫来的女士个个冲着身边的男人使眼色,唯恐自己落后,以后在林夕市的上流圈子里面混不下去。 带着女人的男人们心里骂着,倒霉的馊点子,谁出的,真特么害人。 他们脸上笑着,嘴上答应着。 女人的面子就是他们的面子。 所有男人纷纷出钱,替自己的老婆、二姨太、三姨太、N姨太挣面子。 不出半小时,螺壳王的作品销售一空,追问下次作品什么时候出售的女人们围住螺壳王,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整场秀,左煌哲陪同在江口身边,那副巴结恭维的样子被周围很多人看在眼里。 有人嫉妒,有人羡慕,有人暗骂。 “左大队长,你的脑袋,大大的厉害。”站在江口身边的男人,江口嘴里的商人伸出食指,敲着自己的太阳穴。 “谢谢先生,希望能为您效力。”左煌哲又鞠了一躬。 当他站直之后,直视那个商人,轻而易举从他身上看出了破绽。 他的眉毛之上,有一圈浅显的,但可以看见的勒痕。 那是常年佩带帽子留下的痕迹。 他的腰杆笔直,双肩略向后沉,双腿并拢,站在那里很有气势。 那是一个受过专门训练的人的站姿。 他指向太阳穴的食指指根的虎口,带着茧子。 这里生成茧子的条件之一是经常拿枪或战刀留下的。 综合以上三点,左煌哲判断这个商人,是一个军人。 江口的军衔是中佐,能他恭敬有加的至少是比他军衔高的人。 “请问先生贵姓?”左煌哲笑着问。 “羽柴君。”江口在一边介绍。 “羽柴先生是马上返回林夕市还是在这里住几天?如果在这里住几天的话,我来安排。”左煌哲在江口面前表现自己的殷勤。 “我马上回去,城内有一个客户需要见面,两天之后我再来。”羽柴今天已经大致看完崔家坝码头的地形地势,下一步,他要和驻扎在林夕市的海军舰队舰长见面,商量打捞沉船事宜。 “嗨,那卑职再次恭候羽柴先生的光临。”左煌哲这一问,大致弄清了羽柴的行程。 两天的时间对他来说,足够了。 送走江口和羽柴,左煌哲看见刘斌、李勇、姚正和胡风都没走,还在外面等着他。 这四个家伙,因为今晚秀的成功,都在等着自己发话,看看给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奖赏。 左煌哲有搪塞他们的办法。 “各位,你们刚才都看到、听到了,两天之后羽柴先生还要来这里,江口中佐亲自陪同,大家辛苦点,再坚持几天,等把江口中佐和羽柴先生的事情办好,我请大家到林夕市内最大的酒店好好喝一顿,到时候咱们细细的谈。” 刘李姚胡四人听到细细的谈四个字后,全都咧着大嘴痛快的笑。 其中的深意,他们懂。 “大队长,这些东西,我明天叫人来拆掉。”刘斌指着人去棚空的场地问。 他按左煌哲的要求,用幕布围起长二百米、宽二百米的一块正方形的场地,除了海水里面没有幕布,外面的三个方向全都幕布围住,站在外面什么也看见。 “不用,你们都忙吧,我明天要带着手下人在此做法,你们参与,唯恐对你们和家人的身体不好,那些东西先放那里吧。” 左煌哲的身份和能耐每个人都知道,念咒做法的事,不管是虎鲸帮还是其他帮,经常干,不足为奇。 “大队长,那个叫羽柴的人再来,我们用不用准备点什么?捞点螃蟹海龟之类的东西给他做着吃?”胡风主动问。 “等他来了再说,万一他点名说喜欢吃鲸鱼肉,老弟你到哪里去捞?”左煌哲开着玩笑回答。 “鲸鱼,对,就是鲸鱼!”李勇突然间插话,兴奋的拍着刘斌的肩膀。 “什么鲸鱼?胡闹。”姚正一本正经训斥。 那玩意,谁敢捞“千万别没事找事。” “老刘,我想起来了,跟着尤劭谦来的那个歪果人就是我说的在船上见到的那个歪果人,船上放着鲸鱼皮、鲸鱼油的那次,就是他,干过走私的那个。” 左煌哲在现场也看见尤劭谦陪着的那个歪果人,因为尤劭谦弄砸了渔场枪支买卖那件事,他至今在各种场合一直躲着江口,而江口因为陪同羽柴,也没跟尤劭谦打招呼。 尤家门口情报箱里参加两个字浮现在左煌哲的脑海里。 这个金发碧眼的歪果人就是落款K的人,他是凯特,尤氏设备的投资人。 这样说来,他的身份就不是单纯的商人那么简单了,还有走私犯和情报贩子。 “行了,各位,回去吧,两天后再见。”左煌哲撵人。 “是是是,我们走了,需要什么告诉我们。”亲眼看见左煌哲又被江口和羽柴表扬,几个人争先恐后献殷勤。 “我做法这两天,让兄弟们守着点,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放心放心,我们把这一片围住,一只鸟也不让它飞进来。” 第二天,从清晨开始,幕布围着的空地上一会冒出一股黑烟,从外面可以听见咿咿呀呀的请仙降神、驱鬼逐魔的敲击、念唱声。 这片海域深入海岸之内,呈现被半圆包围之势。 半圆外面的入口,左煌哲安排虎鲸帮船只把守,严禁其他任何船只进入。 当他的法事时间中间间断时,海滩上只剩一片灰烬,什么也看不出来。 程小龙带着手下十个人站在幕布之内。 “程政委,请你们准备好两条小船,我随时需要使用。”左煌哲乔装神汉模样,站在他们中间。 第八十章 策划 “两条船?好。”程小龙点头。 他接到朱平通知后,一大早带人来到这片海滩,钻进幕布围住的场地内,跟着左煌哲做法。 “船上所有人都用自己人,按照这里的样子继续布置成做法的样子。”左煌哲指着场地里面布置的东西,说。 “为什么?”程小龙从被救时起认识左煌哲,对他的神神叨叨半信半疑。 自己的命是他救的,但他对神汉巫婆之类的举动向来反感,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他又无法解释直升机为什么会出现,矛盾心理让他对左煌哲的决定总是带着一些疑问。 “这点,我暂时没办法和你解释。”左煌哲想要干的事,如同直升机一样,永远无法和所有人说明白。 “这个?”程小龙有点犹豫。 他觉得在游击队员面前装神弄鬼的做法,有待商榷。 事实上,他想保留意见。 “这是组织决定。”左煌哲不喜欢程小龙的僵硬思想,却知道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好。”程小龙的坚定性让他无法反驳左煌哲。 “这两天,大家辛苦了,守住这里,不要让别人进来,还有,万一要是出现鲸鱼游上岸之类的事情,不要惊慌,是我做法召唤来的。”左煌哲堂而皇之的说 所有队员相互看着,对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神汉想要发笑。 幸好大家知道他是自己人,否则早就散摊了。 鲸鱼能被他召唤上岸? 痴人说梦还是出现幻觉? “好了,我去办点事,你们吃的东西,虎鲸帮的人会给你们送来。这边的木柴,你们每个半个小时点燃一跺,保证从外面可以不断看见冒烟就行,虎鲸帮的人要问你们,你们就说是吸魂教的人。”左煌哲临时想出一个名字,糊弄虎鲸帮的盘问。 “好。” 左煌哲走出这片场地之后,听见里面传出爆笑声和议论声。 “吸魂教?哈哈,他能想出这个名字,咱们跟他在一起,能干什么事?” “程政委,这件事你得管管,游击队能听一个神汉胡说八道么?” 这些队员不相信他的话。 左煌哲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快步返回幕布之内。 他们的言行举止太随意、太不谨慎,这样下去,很容易露出破绽,别人识破。 他的突然折回闯入,吓得里面年轻气盛的游击队员一愣。 左煌哲没有说话,招手把程小龙叫到身边,低声说:“程政委,在这里最忌讳的就是口无遮拦,他们需要加强纪律教育。” 刚刚成立的游击队没有经历真正的战斗,没有经受严峻环境的考验,他们的思想还不成熟。‘ “我知道,你放心吧。”程小龙刚从一次失败中走过来,血淋淋的教训让他终生难忘,他明白左煌哲这番话的用意。 一支队伍,没有严格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连一支合格的队伍都称不上。 左煌哲再次离开后,里面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他拿掉脸上伪装,恢复原样,沿着码头转悠。 江口和羽柴离开后,阿七的下落是他最关注的。 从李勇那里的得知,这两天,因为他举办的这个秀,除了正常的航运货运之外,渔民的出海已经被他命令禁止,准备雇船的阿七肯定也会受到限制,最早他只能在今天出海,运气好的话,沿着海岸走,应该能见到他本人。 至于凯特,他并不着急,只要尤劭谦还和他在一起,行踪很好打听。 况且,让凯特发挥作用的时间,还没到,还要等。 左煌哲沿着海边朝北走。 北边是一片礁石群,绕到后面,穿过一片小树林,前面有一个海边村庄。 那个地方,是阿七最容易雇到船的地方。 左煌哲沿着一条被踩出了的小路,走进小树林。 树林深处,突然传出一个女孩惊恐的叫喊声:“放开我,放开我。” “哈哈哈,花、姑、娘,你叫的声音再大也没有。”两个男人淫笑的声音传出来。 左煌哲训着声音跑步前进,在他接近声源地时,透过林间的缝隙,清楚看见两个鬼子推到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女孩。 那个女孩,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倒在地上,惊恐万状。 两个鬼子挟制女孩的地方是树林中一小片相对开阔平摊的地方,对方两人,他们身边还有两条长枪,如若贸然冲出去,没有任何必胜把握。 眼睁睁看着鬼子施暴,左煌哲又忍无可忍。 身后,一只手悄悄搭到他的肩膀上:“宰了他们。” 左煌哲回头一看,竟然是阿七。 “怎么宰?”左煌哲低声问。 、 自从查看阿七的履历后,他从不怀疑他的为人。 “我有一把手枪,你有武器没?”阿七问。 “没带。” “要么你当诱饵,要么我当诱饵,你先选。”阿七指着前面。 “我当。”左煌哲明白他的意思。 两个人中的一个,把自己暴露在鬼子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你确定?”阿七出乎意料。 两人不是莫逆之交,不是自家兄弟,左煌哲却把命交到他手里。 左煌哲没有接话,绕行半周,走带阿七对面。 他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 “谁,出来,再不出来开枪了。”其中一个鬼子捡起扔在地上的枪,瞄准发出响声的地方。 左煌哲举起双手,慢慢走出树林,战战兢兢的说:“太、太君,别开枪。” 他用自己身体阻挡着女孩的视线,预防她在阿七出现时发出惊叫。 “你的,什么的干活?”鬼子盘问。 “我住在那个渔村,来这里捡柴火。”他的手上,捏着一根刚才捡起的木棍。 为了证明自己,他有意晃动了一下手。 在他对面,阿七已经走出树林,悄悄接近鬼子后背。 “举起手,蹲在地上。”一个鬼子命令左煌哲。 “嗨。” 左煌哲蹲下,他似乎很怕,举起的手,依然举着那根木棍。 阿七往前猛跑几步,左臂从后勒住左边鬼子的脖子,右手手枪顶着右边鬼子的后脑勺。 “放下枪。”他命令。 一个坚硬的东西顶着后脑勺,鬼子一愣,立刻知道那是什么,乖乖弯腰放枪。 就在这一刻,蹲在地下的左煌哲猛地论起手里木棒,冲着他的头顶狠狠砸下去。 距离近、速度快、力量大。 “噗通,”那个鬼子应声倒地。 阿七同时行动,他收回并抬高自己右手,用枪柄狠狠砸向被自己勒住的鬼子的头顶。 两个鬼子同时遭袭,脑袋同时被砸出鲜血,晕厥在地。 “赶紧走。”阿七冲着吓得哆嗦的女孩说。 那个女孩站起身,转身朝着树林里面跑去。 “怎么办?”左煌哲有意问。 两个鬼子都被砸晕,并未丧命。 “当然宰了。”阿七毫不迟疑。 他左手捡起丢在地上的长枪,刺刀朝下,狠狠一扎。 “扑。”躺在他脚下的鬼子背后出现一个血洞。 阿七把带着血渍的长枪递到左煌哲面前,无声地看着他。 左煌哲接过长枪,效仿阿七,同样把刺刀刺进他用木棍打晕的那个鬼子的后背。 鬼子毙命时,他收到一条提示:“攻击对手成功,系统为你开启装备库,请选择你所需要的装备。” 第八十一章 测定方位 再次获得开启装备库的机会,左煌哲精神为之一震。 下一步行动可以进入预备实施阶段了。 两人像往常一样,把尸体扔进海里,毁尸灭迹。 “你怎么来这里了?”左煌哲的突然出现让阿七惊讶。 “做完法事,没事转转,这几天太忙,脑袋眼疼。”左煌哲揉揉太阳穴,反问道:“七哥你呢?” 他的这个称呼,在这次见到阿七之后,熟稔而亲切。 “找船出海。”阿七淡定的回答。 “现在还没出海呢?”这个结果和左煌哲心里预想的一样,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因为你,推迟了。”阿七不带怨气,客观陈述一件事,却被左煌哲敏锐抓住时机。 “七哥,难道是因为我的秀?太对不起了,不过正好让我赶上,这件事我来处理。”他拉着阿七往回走。 “方向错啦,去前面的村子里租船方便。”阿七拦住左煌哲。 “七哥,咱们刚杀了人,那个姑娘估计就是前面村子里的人,万一去了被人认出来,遗留后患。跟我来,我刚才正好叫人找船,现在可以排上用场,我陪七哥出海散散心。”左煌哲想弄清阿七此行目的。 自从从莫总编嘴里知道那条沉船的存在,他觉得阿七似乎也在打这条沉船的主意。 阿七没有反对。 两个鬼子失踪后,找人、报复是他们必定采取的手段,进村雇船目标和动静确实太大。 两人沿原路走回,回到他做法事的地方。 “龙哥,我回来了,船找到了么?”左煌哲走进幕布围着的场地中间,问程小龙。 “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应该没问题。”程小龙打量跟着左煌哲一起进来的阿七。 “这位是龙哥,这位是七哥。”左煌哲介绍。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互相握了一下手。 就在此时,幕布外面跑进一个男孩,冲着程小龙报告:“找好船了。” “天宝,有船夫么?”程小龙问。 谢天宝笑嘻嘻回答:“当然有了。” 他明白程小龙的意思。 政委专门交代过,船夫要用自己人,所以他回答的意思,程小龙也懂。 程小龙冲着左煌哲点了一下头,暗示他万事俱备。 “他们是吸魂教的兄弟,协助我做法事的。”左煌哲指着站在他们身边的游击队员介绍。 阿七依然波澜不惊的点点头,身为血杀联盟的七哥,他对任何帮派既从好奇,也不畏惧。 唯一让他好奇的是,左煌哲似乎是个交际能力很强的人,每次和他见面,他都会冒出一种新身份,像个江湖老混混。 “走。” 船找到,就可以出海了。 阿七还是保持一贯的沉默,只用点头表达自己的意思。 左煌哲喊叫着:“龙哥,天宝,一起去,人多在海上有个照应。” 程小龙需要了解那条沉船的大致方位,被程小龙叫做天宝的那个孩子看起来很机灵,好好加以培养,以后会是颗好苗子。 左煌哲不动声色坐着准备。 “好。” 几个人在谢天宝带领下,到了海边,坐在一条还算宽敞的渔船上。 “七哥,你想去哪告诉船夫。” 这是确定阿七出海目的的最好方法。 “我是随便转转的,那就沿着这个方向朝前划。”阿七右手指向偏右方向,左手手心里,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罗盘。 渔夫开始划桨,渔船船身随着海浪的轻微起伏而轻轻晃动。 阿七看似无所依的的眼睛偶尔注视一次手心,嘴上的随意看看却是在对罗盘观察之后,在关键地点转换目标明确的方向。 “龙哥,你对大海熟悉么?”左煌哲随意的和程小龙聊天。 “不熟悉,一到海面就转方向。”程小龙的回答是绝大部分人的真实感受。 苍茫大海上,距离海岸越远,相对固定的参照物一旦消失后,满眼看到的都是蓝色海水。 “我也是。你看,一旦那个像马的礁石消失的话,我就真的以为现在是朝西走呢。”左煌哲指着岸边即将消失的一块形状宛若马的礁石,感慨自己非常差的方向感。 “现在咱们走的方向就是朝西。”渔夫站在船尾,一边划船一边解释。 “真的?我还说对了?那哪边呢?快要消失的那个山尖,肯定是咱们的南边,对吧。”左煌哲得意洋洋。 经过刚才的肯定,他信心倍增。 “错了,是北边。”船夫厚道的解释着。 “龙哥,你看看,就我这记性,万一剩我一个人在船上,我肯定回不到陆地上去,估计就要喂王八了。”左煌哲自嘲的说。 “船夫,咱们就在这里停吧,再往里面走,这位大师要迷路了。”一直靠罗盘指路的阿七冲着渔夫说。 “好,听你的。”船夫从几个人人一上船就看出谁是说话最管用的人,当阿七说出停船的请求时,毫不犹豫同意了。 他搬起放在脚边的四角船锚,噗通一声扔进海里。 海水溅起巨大浪花。 阿七的背上一直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布包,他打开布包,真的从里面掏出一根鱼竿和一个包在纸包里的咕咕哝哝蠕动的一小团蚯蚓,挂在鱼钩上,扔进海里,开始钓鱼。 看样子,他是一个来这里散心的平常人。 “七哥,你的鱼饵在河里可以,在海里太小,一进去就会被冲走。”左煌哲皱起眉头。 “我本来就是来玩的,顺手从泥里挖了一点蚯蚓。”阿七眼珠盯着鱼竿。 渔船距离海边很远,海浪起伏越来越大,鱼竿扔进海里后几乎看不见绑在绳子上的玉米芯,再敏锐的手感在这时也毫无用处,阿七想要钓上鱼来,只能靠运气。 “我晒太阳睡觉啊。”左煌哲四脚八叉躺在船板上,闭上眼睛,享受阳光、海风、海鸥鸣叫和船体飘摇带来的综合感受。 剩下几个人,则围着阿七看他钓鱼。 左煌哲闭上眼睛后,直接链接芯片。 公元1409年7月,明王朝从天津卫港口运送十船瓷器、丝绸、茶叶抵达太仓刘家港,为第三次下西洋筹办物资,十条货船途径东经122°12′、北纬37°40′时,突遇倭寇抢劫,撞沉其中一艘货船,但倭寇船只亦同时被货船撞沉,倭寇毫无所获,其余九只货船准时抵达太仓刘家港。 左煌哲默默记住这个位置后,再次搜索定位系统。 他的眼前再次闪现一行字,当前位置北纬119°08′、北纬35°12′。 虽然位置和那时略有偏差,经历几百年后,沉船位置发生变化很正常。 左煌哲懒洋洋睁开眼睛,扯着脸,盯住了阿七的后背。 第八十二章 心有灵犀 阿七和他一样,盯住这条船了。 左煌哲恢复原样,再次躺在甲板上。 阿七的后背,线条优美,肌肉结实,他的前腹,也少不了六块腹肌或八块腹肌。 这样的人,有背景、有靠山,为了船上的东西,是受血杀联盟的指使还是他自己的作为? 就在左煌哲刚刚躺回甲板的那刻,阿七猛地扭头。 他感受到自己的后面有道炙热的视线,如芒在背。 然而,自己的背后,只有一个慵懒的躺着的男人。 感觉出现错误? 不对,自己的感觉从没出现错误。 除非,左煌哲是装的。 他为什么装? 知道自己的目的?还是揣测自己?抑或他也知道海底有船的事? 阿七叫了一声:“兄弟。” 在这条船上,能被他荣幸称为兄弟的人,只有一个。 左煌哲第二次侧身:“七哥,” 他刚才就是这个动作,在自己如芒在背的时候,阿七了然于怀。 “喜欢钓鱼么?”阿七歪头指向鱼竿。 “还行。”左煌哲一骨碌爬起来,晃荡着到了他身边,坐下。 “你觉得怎么样?”他抬起鱼竿,又甩进海里。 “不怎么样,浪大水深,勾小饵贫,钓不到鱼。”左煌哲不客气批评。 “要是有鱼偏偏在这里等着呢?”阿七侧目,黑黝黝的眼珠子正好对住左煌哲。 四目交错,电光石火。 他知道。 他也知道。 两人同时读出对方心思。 “那要看这条鱼为什么在这里等着了。”左煌哲继续说着玩笑话。 “鱼在水里,天敌太多,为了生存,必须反抗。”阿七盯着鱼线,似乎那里有一条即将上钩的鱼。 “鱼用什么反抗?用你的鱼钩么?怎么反抗?”谢天宝被两人之间深奥的对话弄糊涂了。 性急的小男孩,忍不住插嘴。 “对。”阿七和左煌哲异口同声回答。 “天宝问你怎么反抗?”左煌哲替谢天宝问 阿七狠捏鱼竿:“用鱼钩反抗。” 谢天宝摸着脑袋,更糊涂了:“鱼自己会用鱼钩?” 阿七没有搭理他,直接问左煌哲:“需要鱼钩么?” “怎么弄到手?” “卖、抢,不管手段,拿到手就行。。” “好。”左煌哲伸出手。 在程小龙的注视下,阿七举起左手,攥成拳头,砸在左煌哲手背上。 不仅谢天宝糊涂,就连程小龙也不懂,不过,他的身份和见识,能让他在越复杂的情况下越能保持沉稳和理智。 “回去。”阿七出人意料说出这句话。 他手臂向前一挥。 “上钩了。”谢天宝尖叫一声,站起来,准备接鱼。 鱼竿颤颤巍巍在半空划出一条弧线,刚刚落到海面的那一刻,旋急被涌起的海浪吞掉,踪影全无,仿佛刚才的钓鱼是一场幻觉。 “没有啊。”谢天宝悻悻的坐下,皱褶鼻子,不满的瞪着阿七。 “瞪我干什么?”阿七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话。 “想瞪。”谢天宝不仅瞪了,还伸出舌头,上下摆弄着。 渔夫按照阿七命令返航。 一个小时后,渔船靠岸。 “什么时候?”阿七下船时的问话,依然没头没尾。 “晚上,或者明天,还有需要准备的东西。”左煌哲跳下渔船,踩着岸边将近膝盖的海水,和阿七并肩走上岸。 “等会。”左煌哲果断止住阿七前进步伐。 他站在原地,看向自己的右前方。 那个方向,是崔家坝码头2号卸货口,是停靠较大型货船和客船的码头。 如今,远远看去,那里出现的人数远远多于往常,而且那些人,往来间奔跑和行走的速度和一般渔民截然不同。 “看那里。”左煌哲指着那边。 “异常。”阿七继续惜字如金。 “七哥,看来要加快速度了,一个小时后,咱们出海。”左煌哲立刻想到出现在这里的羽柴和凯特。 “你们准备一下,两只船都出来,一个小时后出发,多带些粗绳子,铁钩子,粗布片和麻袋。”左煌哲转身冲着刚下船的程小龙交代。 “好,还从这里出发么?”程小龙同样看出2号卸货口的异常。 “这里距离那边太近,容易被那些人发现。从礁石后面出发。”左煌哲指着他们南面的礁石群。 他能发现卸货口的人,那边的人同样能发现他。 和程小龙分手后,左煌哲带着阿七重新回到自己的家。 “准备一下吧。”左煌哲郑重的说。 阿七点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下,都在沉默中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们在大脑在思考。 “几个人出海?”阿七问。 左煌哲所说的准备,不仅仅指武器或者思想上的准备,还包括对整个过程的所有细节的通盘考虑,从人到时间,到手段和细节,等等。 “每条船上四人。”这个问题,左煌哲早就想好了。 “谁知道这件事?”阿七继续提问。 “你和我。”左煌哲继续问答。 两人之间一问一答,快速、有效。 “谁来指挥?”阿七紧闭双眼上的眉头一跳。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你。”左煌哲不假思索。 阿七出现短暂停顿。 他继续问:“怎么打捞?” “我负责打捞,具体方法保密。” “几成把握?” “水下十分,水上没有异常的话,十分。” “什么异常?” “鬼子或另外一波势力的出现。” 两人都是聪明人,都是老手和玩家,无需任何思考,相互的速度越来越快。 “出现异常怎么解决?” “见机行事。” “货物上岸后,由谁做主?” “你。” 阿七听到你字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行动已经被左煌哲看透,没有对方的帮助,或者对方暗中直接下手,自己没有任何胜算或者可能。 拱手相让。 “为什么?”他的眼睛嗖的一下睁开。 “反抗。你比我有更好的途径和环境。”左煌哲睁开眼睛,粲然一笑。 阿七半天没有吭声。 他认同左煌哲的看法,任何东西在他手上,都有血杀联盟做坚强的后盾。 他可以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杀人越货、强抢豪夺、收受的好处、偷来的等等,也可以保持沉默,谁爱怎们猜就怎么猜,劳资就是不告诉你,急死你,气死你! “注意事项?”阿七自己不做决定。 左煌哲已经准备到了这一步,所有一切他应该都有安排。 “拿到东西,立刻用粗布裹好,装到麻袋里,装满后,系紧绳索,放到甲板上,万一出现异常,随时准备隐藏或者转移。” “明白。” “万一出现异常,记得找虎鲸帮求救。” “好。” 阿七听完这些,专注的看着左煌哲。 “你对我一见钟情?”左煌哲凑近阿七的脸,一脸认真的问。 “……” 距离约定好的一个小时还有十分钟。 “出发吧。”左煌哲站起来。 他身无一物,根本不是出海打捞东西的扮相。 “你什么也不带?”阿七迷惑。 “带着你了。”左煌哲突然想起后世的冷幽默。 调戏面瘫阿七,他从中获得的乐趣超过以往任何时候。 这种乐趣不享受,对不起天地良心。 阿七默不作声,他以前只是话少,却从没吃过瘪。 嘴上占不到便宜有拳头,拳头占不到便宜有手枪。 遇到左煌哲之后,他,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快要变成跟班小弟了。 现在,左煌哲走在前头,他跟在后头,明明自己的个头比前面的高出一点点,但跟在后面的感觉,还不错。 第八十三章 先下手 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左煌哲、阿七和程小龙他们碰面了。 两条按照左煌哲要求准备好一切物资的船只,静候岸边。 一块巨大礁石后,有一块相对平稳的地方,左煌哲和阿七从这里登上渔船。 “你来带路。”左煌哲再次把领航的任务交给阿七。 阿七默默看了他一眼,除了对他敏锐观察力的赞赏外,心里也懊恼自己的不慎。 自以为天衣无缝分的举动早就被左煌哲看穿,这个结果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失败。 不过,也有一种英雄相惜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要两人对路,以后可以做很好的哥们。 他大大方方从兜里掏出罗盘,看准方向,指挥船夫全力先进。 用了跟第一次时间差不多的时间,他们来到沉船地点。 当两条船抛下船锚,固定船体之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左煌哲的身上。 “照这样,大家把铁钩子全都拴在绳子上,”左煌哲拿出两张纸,一张递给并靠在一起的另外一条船,他在纸上划出何如刮钩子的办法。 大家照办的时候,他拿了一条又粗又长的绳子捆在自己腰上,然后又把栓在绳子上的铁钩子挂在自己腰间的绳子上。 他另外拿了一大捆绳子挂在自己脖子上,又在腰里插了一把匕首。 “你就这样下去?”程小龙本来以为这片水域还会出现像直升机之类出乎例外的奇怪的东西,当他看见的左煌哲只是在身缠了不少绳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时,禁不住担心。 和他的预期相差甚远。 这样跳入海里,再好的水性也会被淹死。 “放心。”左煌哲拍拍胸脯,他知道程小龙在想什么。 “你们在船上的时候也别闲着,顺便打些鱼,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应付。”左煌哲指着甲板行的渔网说。 “知道了,你放心吧。”程小龙和阿七同时回答。 左煌哲拍拍阿七的肩膀,冲着程小龙点了一下头后,带着一身沉重的绳子,翻过船舷,“噗通”一声,直接坠入海中。 船边溅起一股浪花,旋急吞了左煌哲。 “这么深的大海,进去还能活么?”沉默人群中,谢天宝童言无忌,说出大家的担忧和疑虑。 没人接话。 没人做出任何评判。 谢天宝的话虽然不吉利,但是大实话,尽管没人愿意相信。 海涛汹涌、海鸥高鸣,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两只孤零零的渔船孤助无奈的随着海浪起伏。 进入海中,左煌哲开装备库,在查看所有潜水装备后,他看中了一种装备,潜水钟。 这种装备,可以深入海面以下一百多米的深度,水下作业逗留时间比潜水设备要长。 不过,他选用的是比较古老的那种,木质的,类似一个大木桶,外面连接一个管子,通往海面。 潜水钟下沉将近八十米时,他看见两艘船体倾斜。一大一小。 大的那只一半被淤泥淹没的船只,剩下一半锈迹斑斑,这只是载满物品的明朝船只。 小的那只距离大的百米之隔,船体零散,只能看出大概形状,这只,应该是被击沉的倭寇的船。 两只船上都遗落很多一些海洋生物的遗骨,还有很多游弋的海底生物自由出入期间,用古老的落寞和当今的鲜活勾勒出一幅凄惨的图画。 左煌哲似乎在无声的历史画卷中栩栩如生看到过往的一切。 那个时候,抗击倭寇的战斗已经打响。 左煌哲穿梭期间,因为船体遭到破坏,实际能够找到的遗物只有半只船。 只要发现箱子或者装在一起的东西,他全都用自己带来的绳子打出一个十字扣,再用一个铁钩勾住。 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把漏在外面的所有用肉眼可以看见的有价值的东西,全都吊在铁钩上之后, 他开始向海面方向上升。 在他距离海面还有十米左右距离时,离开潜水钟,憋着一口气,自己浮出水面。 那口潜水钟,听之任之,自由降落。 浮出海面,他抱住一跟挂着下面箱子的绳子,冲着始终伸出几个脑袋观察水面的船摆摆手。 船上的人开始摇动船上的咕噜,几根粗而长的纠缠在一起的绳子随着咕噜的不停转动开始上升。 左煌哲首先被绳子带到船舷外面,被阿七和程小龙从两侧拉住他的手,拉上甲板。 他粗重的喘着气,坐在甲板上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僵硬,无法动弹。 摇动咕噜的人虽然还在继续摇动,他们的脸和阿七和程小龙一样,异样的看着左煌哲,像是在看从未见过的海怪。 “你还活着?还是鬼魂?”阿七蹲在他身边,问出所有人的疑惑。 这么长的时间,没人能活着回来。 除非是被海水淹死的,心生怨念,不愿离开的鬼魂。 左煌哲双眼突然双眼、仰头,双手举向天空,零散着头发的饱满前额和高挺鼻翼还沾着的水珠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映出他惨白憔悴的脸颊,更像一个水鬼! “嘛哩嘛哩哄,嘛哩嘛哩哄,” 不用装。 他的声音嘶哑,没有任何底气,上气不接下气,神态萎靡、游离,泡的变形的嘴唇艰难张合,时断时续的唱词无力传出传出他的嗓子,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他的身体时而抽搐、时而僵硬,一直折腾好几分钟后,轰然倒在甲板上,像是一句断气的死尸。 “你好好走吧,需要什么,给我们托梦,我们在海边,不,在这里,我们给你祭祀,鸡鸭猪狗、五谷杂粮,你就安心吧”阿七悲楚的说。 他相信鬼神。 谢天宝战战兢兢凑金左煌哲,把手指伸到他的鼻子下。 “有气,还有温度。”等了一会,他再三确定之后,身体翻滚,趴在甲板上。 左煌哲慢慢睁开眼睛,伸出舌头晃动几下,发出呜咽的悲鸣。 阿七后退几步,一屁股坐下。 两个几乎已经把箱子摇到海面的游击队员同样被吓坏了,两人手一软,咕噜失去力道的控制,秃噜秃噜倒转,绳子瞬间倒回去好长。 “抓住。”左煌哲艰难跃起,扑到咕噜旁边,一把抓住把柄,整个人被倒退的力量拽的直接倒在咕噜上面。 程小龙见状也扑过去,直接压到左煌哲身上,叠成第二层人塔。 阿七不假思索,做出同样动作。 他稍慢一步,扑到程小龙身上,叠出第三层人塔。 三个人,在咕噜上晃动着。 “压死了,下去。”左煌哲发出惨叫。 两个失手的队员慌乱的重新抓住把柄,控制住咕噜。 谢天宝跑到叠落在一起的三个男人身边,一气呵成,麻利的推掉阿七,又推掉程小龙,拉起左煌哲,崇拜的看着他。 阿七爬起来没有任何反应,程小龙爬起来后一巴掌拍在谢天宝脑袋上:“臭小子,手那么重。” 他的屁股,摔得很疼。 政委的形象,荡然无存! 左煌哲伸手捂住谢天宝的眼珠,故意逗他玩:‘我是鬼。我是鬼!’。 然后,他冲着其他人说:“快点,赶紧把东西弄上来。” 现在,必须抓紧时间。 先下手为强,为强者也要留给自己一条安全的退路。 两条船上的人先后把挂在铁钩上的东西全都搬到甲板上。 “动手吧。” 左煌哲坐下,他浑身几乎没有力气,勉强支撑着,拿起粗布片,用刀子割出合适的大小,开始缠绑从箱子里面拿出的文物。 其他人效仿他的样子,做出同样举动。 当被拿出来的瓷器、书画、茶叶、金银珠宝等物品快要弄好时,谢天宝指着海岸方向惊叫:“那边有船。” 不仅有船,还是好几条,大大小小,浩浩荡荡开往他们所在的方向。 “2号卸货口的人出动了。”阿七说出的话,让所有人的心脏吊到嗓子眼里。 第八十四章 两个猜测全对了 “哪儿的船?规模不小啊。” “会不会是鬼子?” “要是鬼子的话,会有危险。” 两条船的人相互招呼并询问该怎么办。 程小龙很清楚事态的严峻性,基于左煌哲对阿七的信任,他当着阿七的面,问左煌哲:“如果是鬼子,你准备怎么办?” “看情况。”左煌哲说完,转身冲着对面渔船喊道:“东西都装好了么?” “装好了。”对面回答。 “把装东西的箱子砸烂,扔进海里,不要留下任何可疑的东西。” “好。” 左煌哲有种预感,是鬼子。 两条渔船继续往回划。 阿七站在船头,从脚下带上船的一个包里掏出一个望远镜,举在眼前,观察远处驶来的船。 “这是什么玩意?”谢天宝站在他前面,好奇地问。 他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搞不明白阿七为什么要把一个黑黝黝的铁家伙堵在眼睛上。 两人个头足足差了一头,谢天宝只能踮着脚尖,从前面攀着阿七的肩膀使劲往上凑,来回晃着头,努力研究这东西的用途。 “十三年式望远镜,从鬼子手里抢来的。”阿七出乎意料的解释道。 他和别人的话很少,倒是对谢天宝,问一句答一句,带着少有的耐心。 “你打过鬼子?”谢天宝知道这东西的名字后,转到阿七身边,和他并肩站立,敬佩中带着羡慕。 他幻想自己也从鬼子手里缴获了一个这种东西,现在就当着众人举在眼睛上。 真威风。 “杀过不少,见一个杀一个。”阿七斩钉截铁。 “好样的。”谢天宝人小鬼大,他自从跟着程小龙后,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程式风格。 程小龙在旁边觉得好笑。 谢天宝对自己都没这么佩服和服帖过。 “好像还有别人。”阿七这句话是说给左煌哲听的。 左煌哲一把抢过望远镜。 远处,做前面的船明显是带队的,旁边跟着的船只虽然在海面没有明显的区分,但从远处看,即便是在混杂在一起的船只中间,也有一条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弯弯曲曲的。 他在大体看了一圈之后,把重点放在最前面的领头船上。 两只领头船上,都挂着一面旗。 迎风的关系,两面旗几乎全是顺风飘扬,只能看见三分之一的面积,况且距离又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看清没?”阿七问。 “没。”左煌哲把望远镜递给程小龙。 即便没看清,左煌哲依据后世的经验,大体能分别出这种阵势意味着什么。 “捕鱼。”他突然间说出一句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话。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按照他说的,开始全力捕鱼。 连续捕捞十几网后,甲板上又出现一层活蹦乱跳的水。 “把几条渔网套在一起,收个口,把所有的活鱼扔进去,网口用绳子绑住。”左煌哲指挥队员按照他的要求做。 很快,两条船上,各自做好一个可以养活活鱼的网,这种因为套了几层渔网而网眼密密麻麻的特殊渔网,扔进海里,里面的鱼依然能在海水中徜徉,却无法摆脱渔网,获得自由。 左煌哲第二次玩起刚才的游戏。 每个从船上拉着这个网的绳子,最下端穿过渔网中的漏洞,一直向下延伸,像树枝一样,分别又在中间系了几个绳子,每个绳子的顶端再次绑上铁钩。 “把麻袋全都挂到钩子上。” 从水底打捞出来的东西,又恢复成了出水时的模样,不过是以前的箱子换成了现在的麻袋。 一切准备就绪后,左煌哲从程小龙手里接过望远镜。 “看清楚了么?”他问。 “有一面是太阳旗,我看见了一半,很确定,是鬼子。另一个还没看清楚。”程小龙刚才没有参与捕鱼做网,他一直拿着望远镜观察。 “是那个叫羽柴的日本鬼子。”左煌哲之前的猜测基本已经被证实了。 剩下的,就是他的另外一个猜测。 当远处的船从一堆小黑点变成正常船体一半大的时候,左煌哲终于在望远镜中看清楚了另外一面旗的模样,星条旗。 “太好了。”左煌哲的计划,因为看到尤劭谦家门口情报箱里的情报实现了。 “慢慢把这些全都扔进海里。”他冲两个船上的人喊叫。 麻袋连同渔网被慢慢滑落到海里,船上,除了刚才打捞上来的死鱼外,别无他物。 “龙哥,你跟我来。”左煌哲带着程小龙来到一个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 他和阿七一共宰了两个鬼子,获得两次开启装备库的机会,除了海底打捞用的潜水钟,这次他又要了一套潜水设备。 横空出世的潜水设备既让程小龙惊讶,又让他觉得就该是这么回事。 见怪不怪而已。 “程政委,你被鬼子抓住过,待在船上不安全,而且,水下的东西需要有人照看,你下水后,再用一个根绳子把那些麻袋捆绑在一起,以免漂浮起来。” “好。”程小龙点头。 “这个你穿上,可以在水下呼吸。” “你开玩笑吧。”程小龙绝不相信。 “穿好下去试试就知道了。”左煌哲拿起那套东西,帮程小龙穿上。 他趁程小龙打量时,一把抱住他,扔进大海:“下去吧。” 相向而行的船只很快会面。 一只船船头,站着羽柴,另外一只,站着凯特。 两人头顶,各自飘着自己的国旗。 “叫他们停下。”羽柴冲着手下下令。 今天邪门,他要来的地方,一而再、再而三出现陌生人。 “嗨!” “停船。” “他们让咱们停船。”阿七冲着已经走回甲板的左煌哲说。 “抛锚。”左煌哲很轻松。 两只船抛锚入海,停在原地。 对面船上扔出两个钩子,勾住船舷,将两条船紧紧拉拢在一起后,几个便衣男人爬过船舷,到了这条船上。 “干什么的?”其中一人问,剩下的散开四处查看。 “打鱼的。”谢天宝指着甲板上的鱼回答。 “那个是什么?”他又指着沉入海水中的绳子问。 “酒店老板要活鱼,那下面是活鱼。” “拽上来。”他命令手下。 手下走出两人摇着咕噜,把渔网拉出水面将近一半,上面的渔网上半部分的鱼突然失去海水,挣扎着、扭曲着、碰撞着,鱼鳞在阳光下照射下泛出点点亮光。 那两人还在继续。 渔网底部已经到了水面。 不用一分钟,渔网下的秘密必将一览无遗。 左煌哲笑着走过去,按住两双手,示意阿七掏烟。 “干什么?”对方呵斥。 “休息一下,让我手来来干这种粗活,再让你们继续干,羽柴先生会不高兴的。”左煌哲抬起一只手挥舞着,冲着船头的羽柴打招呼。 “你认识羽柴先生?”两人同时住手、扭头。 “羽柴先生。”左煌哲大叫一声。 羽柴看了一眼,矜持片刻,稍稍抬起手腕,把手举到耳朵的高度。 “我是隶属北雀路5号江口中佐的暗哨二科科长左煌哲。”左煌哲从兜里掏出证件,递给为首之人。 第八十五章 早被打捞走了 证件上面的签名,是江口。 “对不起,左科长。”对方没想到看到的会是江口的名字,态度立刻缓和,一手奉还证件,一手上扬:“回去。” “秃噜秃噜!”转动咕噜的手松开,咕噜逆时针狂转。 “噗通!”将将离开海面的渔网急速掉进海里。 一度的危机四伏,变成风和日丽。 左煌哲接过证件,微笑、颔首。 恰在此时,距离渔网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个东西在海面起伏不定,时而露出,时而沉入。 “糟了。”左煌哲和他身后人的心脏瞬间被揪起。 沉在渔网下的麻袋脱离铁钩了么? 还是程小龙发生什么不测了? “那是什么?”羽柴一直盯着左煌哲动作的眼睛被旁边人的叫声引开。 他掏出手枪,冲着那个东西打了一枪。 子弹没入水中,毫无声响。 “羽柴先生,你的枪法,太逊了。”旁边船上的凯特竟然也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冲着海面“砰”的打响。 他的子弹,同样不知道落在哪里。 两人打向一个方向,一个物体,得到同样的结果。 “凯特先生,你也不怎么样。”羽柴反唇相讥。 这时,那个漂浮的东西在海浪冲击下,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左煌哲冲着羽柴高喊:“羽柴先生,我把它捞上来看看。” 他拿起船上的一根绳子,递给身边的人抓进,自己拿着另外一头,跳进海水,游出一段距离,抱住那个东西,被船上的人用绳子拉上船。 是一个完整的小木盒。 左煌哲亲自抱着这个红漆小木盒,送到羽柴的船上。 羽柴接过去后,命人再开外面的锁,只看了一眼,直接抛出海中。 “什么东西?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么?”凯特迫不及待的问。 “不是。”羽柴脸部僵硬。 他没有解释,更没心情解释。 小木盒里面,放着一把剪下来的头发,毫无价值和意义。 这趟出海,他的心情,因为凯特,极差。 原本可以独吞的财宝不知什么时候走漏了风声,凯特和他目的一样,两人到达这里的时间又几乎一致。 挂在船头的国旗,是公开的叫板和抗衡。 羽柴天不怕地不怕,但对拿着米国护照的凯特却不敢任意处置。 两人默默达成一致,平分找到的华夏文物。 从看到散落的红漆木箱起,他又开始担心下面的文物是否还在。 “你的,勇敢,对我们,大大的忠心。”羽柴拍了一下左煌哲的肩膀。 “应该的,羽柴先生是江口中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要不,我陪羽柴先生出海?”左煌哲极力表白自己的忠诚。 “不用。”羽柴断然拒绝。 龌龊的行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嗨,那我告退了。”左煌哲得到明确答复后,转身迈步准备回到自己船上。 这时,跟在羽柴身边的一个陌生男人走进羽柴,附耳悄声说:“将军,此人是海防大队队长,又是虎鲸帮军师,我们这次出来,虽然带了一些舰艇上的装备和士兵,万一海上遇到海盗之类的人,或者跟米国人发生什么纠纷,这个人可以出面。” 羽柴狡诈一笑,开口道:“左先生,请留步。” “羽柴先生,有事么?”左煌哲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你的建议很好,我原本担心麻烦你,但是茫茫大海,还是船上有个熟悉这里环境的朋友,我才放心。”羽柴狠狠吹嘘了左煌哲一下。 我很想留下你,但又担心麻烦你,想来想去,没有你我真的不安心,所以还是迫切的想要留下你。 左煌哲腹诽,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他莞尔一笑,快走几步,回到羽柴身边,哈腰鞠躬,洋洋自得,伸出胳膊吹嘘:“感谢羽柴先生信任,卑职也是这么认为的。这片大海,没有卑职不熟悉的地方。” 没等羽柴回答,他指着自己的船说:“我让他们靠边,免得耽误羽柴先生的事。” 说完这句话,他跑到船边,双手比划,吆喝自己带出来的两条船全部靠边,给羽柴和旁边的船队让路。 海面,羽柴和凯特的船再次齐头并进,冲着左煌哲刚才离开的地方行驶。 他们的船上,两人各自带来一支专业打捞队。 和羽柴想的一样的是,凯特一直也在痛骂羽柴。 “好狗不挡路,你特么偏偏和我抢生意!”凯特逗留华夏的时间至少超过五年,是一个圆滑的、奸诈的商人,为了利润,无所不干。 “凯特先生,我们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们?”站在凯特身边,他在当地聘任的一个助理问。 “羽柴是只狡猾的狐狸,我已经被他发现了行踪,想抛开他你觉得可能么?”凯特无可奈何。 愿把到手的财物分出去的人都是傻子。 “咱们偷偷来。”助理建议。 “林夕现在是他们的天下,如果我们偷偷来,马上会出现一艘军舰,以任何名义向我们开炮,轰的一声,全都完蛋了。”凯特耸了耸肩膀。 “他们不敢,你有米国护照。” “大炮一响,船被炸成碎片,护照没了,我变成鱼肚子里的大便,谁来证明?” 助理自此一声不吭。 鬼子的残忍,无人不知。 茫茫大海,船队继续航行。 “还有多远?”羽柴问刚才提议留下左煌哲的人。 那个人,是他从驻扎在林夕市海军军舰带来协助他盗取文物的军官山下。 山下依靠两件东西辨别方向,海图和航海六分仪。 听到羽柴的问话,他习惯性抬头先看了一眼太阳,又在航海六分仪上确认太阳和海平线的夹角,对准海图后,报告羽柴:“继续前进一海里,就可以达到指定位置。” 羽柴扭头看向凯特。 凯特此时动作和他一样,两人的头颅正好彼此对照。 “八嘎!”羽柴低声怒骂。 凯特悠闲的冲他挥挥手,什么都不干,把他当成寻宝的工具。 一海里的行程,很快就到。 在预定地点,两条船抛锚停船。 “嘿,伙计,一起行动吧。”凯特冲着羽柴高喊比划。 “开始吧。”羽柴咬牙切齿的回答。 两人按照事先说好的,同时命令自己带来的专业打捞人员下海。 两个潜水钟从船上吊入海里,分别受雇羽柴和凯特的两名专业人士同时开展水下打捞。 半个小时过去后,两个打捞人员同时冒出,出现在两条船中间的海面。 “怎么样?”羽柴和凯特分别询问自己的雇员。 “船上除了零星残存的东西,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两人的回答如出一撤。 “不可能。”羽柴和凯特同时尖叫,眼睛眉毛失望的挤成一团。 “我们在下面发现一个木制的潜水钟。”凯特这边的人说。 “我们推测,即便船上有东西,也早就被人打捞走了。”羽柴这边的人补充。 和船上他们各自的雇主不同的是,两个专业打捞人员秉承专业尝试,在海底已经对出现的状况共同进行专业评估,并得出一致的结论。 “什么时候?”羽柴和凯特几乎又是同时发问。 他们从没得到文物被盗和被买卖交易的情报,一个被上峰寄予厚望,一个被买家许下重金,突然间满怀的希望变成失望,这种打击太大。 “无法推测。” “根据木质潜水钟的结构和制作水平,至少应该是一二十年的打捞装置。” 两名潜水人员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刚才的评估结果,共同给出两个主人相同的答案。 “一二十年前?”羽柴挫败。 “是的,先生。” “能看出是什么人干的么?”凯特希望获得一些线索。 “应该是和两位先生一样的,本土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站在羽柴身后的左煌哲一字不差听完这些对话,想笑。 两个笨蛋! 第八十六章 优秀商人 早被捞走了,还不是本土人干的。 羽柴和凯特一脸阴沉,无言以对。 一个人的话可以不信,两个分属几乎对立面的雇主手下人说出相同的话,他们不得不信。 更头疼的是这个结论范围太大。 早?早到什么时候? 不是本土的,这点应该不错,也让他们头疼。 不管哪国人偷走的,绝对不会送回来,不会拱手相让。 这批文物,他们再也没机会拿到,甚至自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如此结果,对他们的打击可想而知。 “八嘎!”说好的文物凭空消失,自己吹出去的大话如何向上峰交代? 羽柴气的直吹胡子。 凯特连续耸肩,耸到怀疑人生:“上帝,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先生,怎么办?”海里的人必须清楚的得到雇主指使,否则他们的佣金没有着落。 “上来吧。”凯特一拍脑袋,离开船舷。 站了大半天,他腿疼脚疼,急需坐下恢复体力。 羽柴紧着咬,嘴角微微抽动,愣了一会,才下令让海里的人上船。 这趟出海,无功而返。 船队靠岸后,羽柴和凯特并肩走在一起,左煌哲跟在他们后面。 “左先生,那边的幕布为什么还没拆掉?”凯特疑惑,难道还有什么新奇的活动要举办? 他参加那场秀后,对左煌哲印象极深,一个有思想、有深度、有影响力的华夏人,除了他海防大队大队长的公职身份外,如果经商,将会是一个优秀的商人。 “No,No,No,”左煌哲撇了一个洋人的词,左手指着幕布方向:“我在做法,用类似吉普赛人占卜之类的法术,召唤一条巨型海洋动物上岸,我相信这些。” “What?”凯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思想,瞬间跳出失去文物的烦恼,被巨型海洋动物这句话所吸引。 “你不可能召唤它们上岸的。”凯特双手举起,连续摇摆,超过耳朵的金发,在海风吹拂下飘动,向路边的杂草,乱七八糟。 “我正在进行尝试,或许能成功也说不定。”左煌哲跟着凯特的节奏,耸了一下肩膀。 羽柴对两人之间的对话毫无兴趣,独自一人朝前走,很快和后面的人拉开距离。 山下紧跟他身后,悄声问道:“将军,那个姓左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可能,他有那种本事么?”羽柴轻蔑的说。 一切华夏人在他眼里,全都一文不值。 “用不用派人监视他?” “不用,直接回林夕。”羽柴需要向上峰报告结果。 “嗨。” 海滩上,凯特指着幕布以内的空间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么?” “当然,请。” 左煌哲前面带路,凯特走在后面,一前一后走入幕布包围的地方。 里面,还有几堆灰烬依稀冒着薄薄的白烟,两人冲着左煌哲抱腕施礼。 “这是什么?”凯特指着这片场地问。 以他的的理解能力,懂得一些,但无法诠释其中的准确含义。 “我在一个偶然机会,遇到一位吸魂教的高人,他传授给我一些教义,我在此地组建了吸魂教,这是我的道场,我用这种形式呼唤海里的动物上岸,用它的灵魂点亮本教。” “左先生,你说的那种动物指的是什么?”凯特瞪大眼睛。 左煌哲面朝大海,右手捂住胸口,闭上眼睛,站立十秒之后,张开眼睛,指着脚下土地:“我体内散发的灵气吸引一只鲸鱼正在朝这里游过来,应该最迟不超过明天,一条体重两吨以上的鲸鱼会在这里上岸。” “鲸鱼?两吨以上,这里?”凯特先是摇头,之后看看大海,最后把目光落在左煌哲身上:“左先生,这头鲸鱼你怎么处理?”凯特一本正经的嘲弄。 “作为一头祭品,我主张道场结束后,物尽其用,就像火鸡。鲸鱼皮可以制成女士用的包,身上的油脂可以用来制造肥皂和提炼润滑油,或者合成炸药中的硝化甘油,鲸鱼肉东洋人很爱吃。”左煌哲此时此刻的表现又一次让凯特大吃一惊。 很少有华夏人这么清楚了解鲸鱼的用途。 不过,凯特得意一笑。 上帝还是保佑他的,他的机会来了。 凯特故意问:“左先生,你说的很对,能告诉我你的销售渠道么?” 左煌哲点头:“当然可以,我所说的买家不在本地,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从外地赶过来,这是让我最遗憾的地方,林夕市虽然临海,但是还没有处理这类海洋动物的加工厂,我只能等,但愿这几天的天气不要再热了。” “左先生有没有意向和我合作?”凯特提议。 “和你合作?合作什么?”左煌哲不解。 “当然是处理那头鲸鱼了。”凯特嘻嘻哈哈,他对左煌哲的话说还是半信半疑。 基于说什么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什么也都敢说。 “价钱怎么说?”左煌哲一脸认真。 “按质论价,童叟无欺。”凯特很狡诈,专捡华夏人喜欢听的话说。 “我需要用电话比较一下你和我认识的客户之间的价格。”左煌哲比划着。 两吨以上的鲸鱼,按照左煌哲现有的装备,就算是整个崔家坝码头最大的船只,也无法捕捞鲸鱼,只要明天验证是否有鲸鱼上岸,他就能判断左煌哲的话是真是假。 “那么明天见。”凯特喜欢左煌哲的作风。 如果是真的话,他就有必要再和左煌哲继续深入下去。 送走凯特,左煌哲随便找了一家旅馆,要了一个房间钻进去,待了整整大半天。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他的目标太大、太显眼,现在去见程小龙和阿七他们,很有可能被盯梢,唯一的办法是晚上出动。 晚上十点之后,左煌哲跳出旅馆窗户,在夜色掩护下,首先回到他家。 这个地方阿七来过,是失去联系后最好的重新见面地点。 左煌哲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进院。 不出他所料,屋子里面点着蜡烛,昏昏暗暗的,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出来。 反手栓死院门,左煌哲快走进步,来到屋子门口,推开门,里面的人没动,依然坐在桌子前,平静的抬起头。 “回来了,”阿七端起一杯茶,无声的喝着。 “怎么样?都安全吧。”左煌哲没问阿七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来这里。 两个人见面后,彼此之间都觉得理所当然,毫无悬念。 “没事,除了一些书画被海水泡了,其他全都好好的,你手下的几个兄弟也都安全。”阿七不知道程小龙的真实身份,还以为他们真是左煌哲的手下。 “太好了,东西在哪里?”左煌哲问。 “在你兄弟手里。”阿七无欲无求,似乎这些东西与他无关。 “七哥,这些东西我准备全卖了,卖到手的钱给你一半,剩下的给我那些兄弟,你有门路么?” “门路多的是,血杀联盟想找什么样的买家都能找到。” “七哥,我斗胆问一句,以你在血杀联盟里的地位,吃香的喝辣的,有权有势,要钱不难,你找船上的这些东西到底为什么?”左煌哲事成之后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第八十七章 超能力 “单干。”阿七语出惊人。 他的目光,冷冷看向左煌哲。 这一刻,单凭那双眼睛射出的寒光,比刀刃还锋利,足以杀人。 “单干?脱离血杀联盟?”左煌哲不以为然,知道阿七为人后,他早有心理准备。 血杀联盟不择手段,追逐权利、地位、财富,和阿七的想法背道而驰,两者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总有决裂的那一天。 阿七无法继续下去的原因肯定也是因为这一点。 “对。” “用这些东西买武器?”左煌哲笃定这一点。 武器是乱世傍身保命的最佳的选择。 “对。” “然后呢?对付谁?” “谁打我我对付谁。”阿七的目的很明确,不再被任何人欺负,可以自由自在生存下去。 “你联系买主吧。不过,低调一点,不要引起江口和羽柴的怀疑。”左煌哲对打捞上来东西的处置,没有丝毫犹豫,他从一开始就把这些东西的买卖任务留给阿七。 “你不怕我带着东西跑?”阿七挑眉反问。 他从没想到,甚至是不敢想象,以左煌哲的身份,能和他融洽到这一步,信任到这一步。 “信任。”左煌哲只说了两个字。 两个男人的谈话从一开始,充斥着交易、选择、信仰,但是每句话表达的含义中,自带信任。 “好。”阿七用最后一个字结束了他和左煌哲对话。 说完后,他走到床边,脱掉鞋,上了床,冲着里面侧躺,很快发出轻微的鼾声,睡着了。 左煌哲学他的样子,睡在外边同样侧着身,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对方。 第二天天刚亮,左煌哲先起床,他简单洗漱之后,除了院门,直奔海滩。 没过多久,凯特也来了。 “嗨,”凯特带着笑容,神清气爽。 “请坐。”左煌哲专门为今天做了准备。 幕布之外,虎鲸帮的兄弟守着,禁止外人随便闯入。 幕布之内,座椅板凳、水果烟茶,一应俱全。 凯特一点也不客气,坐在左煌哲旁边,自动拿起摆在桌子上的雪茄烟,点燃一支,双眼注视海面。 今天,成为他记事之后最渴望的一天。 “老实说,我昨晚一直在做梦,梦见你,”凯特停顿了一下。 “跑掉了?”左煌哲笑着说。 “成功了。”凯特的回答出人意料。 “米国式的幽默?”左煌哲发问。 “No,No,我相信你的野心。”凯特看着左煌哲,突然一笑。 “狡猾!”左煌哲暗想。 “我喜欢年轻人有梦想。”凯特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 突然,他站起来,举着手里的烟头,一动不动。 海面,由远及近,一道黑影冲着岸边游过来,掀起的巨大浪花在海面形成一个类似竖立起的水墙。 “上帝,那是什么?”凯特惊叫。 “啊,”他发出第二声尖叫。 这一次,是因为手里的烟头已经着到他食指中指夹着的地方,火星烫住他了。 扔掉烟头,凯特无暇顾及手指头的感觉,他对千载难逢的这一幕激动不已。 大海里的黑影越来越近,凯特兴奋的双臂挥舞,片刻之后,他猛地转身,一个熊抱,把左煌哲狠狠抱在怀里。 “太棒了!”他甚至举起了左煌哲,冲着上面扔出去。 不仅是凯特,程小龙、谢天宝等人也惊呆了。 整整两天,他们一直猜不透左煌哲的目的,这会儿,他们明白了。 “左先生,我决定以后在林夕市的生意,交给你经办,你觉得怎么样?”凯特庆幸自己昨天没走,庆幸自己今早来了,庆幸自己没有讥讽挖苦左煌哲,庆幸自己的伪装的宽厚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这个么,我需要考虑,生意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万一赔了,我将一无所有。”左煌哲不动声色的推辞着。 “不,左先生,你天生是做生意的好料,并且你的嗅觉非常敏感,还有超能力,我负责外国,,你负责国内,咱们发财的机会到处都是,请你不要推辞。”凯特边说边看海面。 那只将要搁浅的鲸鱼,已经奋不顾身冲上了海滩,巨大身体匍匐在松软的沙子上。 “左先生,下定决心吧。”凯特第三次提议。 他惊骇于左煌哲的这种未卜先知,看来这是一个和擅长占卜的吉普赛人一样,拥有超能力的华夏人。 “这个,”左煌哲又一次推辞。 “左先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应该知道,我的背后是米国,是现在这里少数可以和RB人抗衡周旋的,很多难办的事我能办到,包括你什么时候想离开这里,我都能帮你办到,怎么样?”凯特抛出诱人的诱饵。 “凯特先生,同样的,你想在这里如履平川,尤氏设备未必是你最好的选择,我同样能帮你办到很多你和他都办不到的,对不对?左煌哲笑,说出的话一点也不示弱。 和凯特这种人打交道,势均力敌、相爱相杀才能得到最大的尊重,实现最大的利益化。 “Ok,”凯特慢慢的说。 他又领教到了左煌哲的精明。 “嘘,”左煌哲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然后一歪头:“走吧。” 成功了!凯特暗自狂喜。 上钩了,左煌哲暗自得意。 证明自己没有欺骗凯特之后,再留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 这块地方,有自己人看着,他不怕有人趁机想要占便宜。 “鱼身上的东西呢?”凯特并不特别觊觎这些东西,不过,能挣钱的机会他坚决不会放弃。 “全都给你。”左煌哲需要用一次买卖把他和凯特拴在一起。 两人心中的小算盘,在彼此相互利益的驱使下,一拍即合。 离开那块地方后,在凯特的催促下,两人即刻返回林夕市。 凯特急于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和左煌哲签订一份合同,把左煌哲变成他的盟友。 他带着左煌哲走进他住的地方,林夕市最大最豪华的酒店海天大酒店。 “左先生,请跟我来。”凯特把他带到三楼,专门接待歪果人的用餐地方。 在门口,左煌哲被服务生傲慢的拦住:“这里不能进。” “他是我带来的。”凯特这时已经走进去,听见声音马上折身走回来,替左煌哲解围。 左煌哲冷笑一声,连一个破饭店也有这种欺辱自己人的规矩,他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左先生,请留步,抱歉,是我想的不周到。”跟在左煌哲后面,凯特连声道歉。 左煌哲还不接话,沿着旋转楼梯往下走。 凯特紧走几步,超过左煌哲,拦住他,再次道歉:“抱歉,我只是想选择一个幽静的地方,有利于我们谈话。” 左煌哲指着地图上米国的方向:“那就回到你那里啊,哪里最幽静,来这儿干什么?” 两人对话时,从下面拾阶而上两个陌生男人,边走便交谈。 走在前面的一个说:“最多等三天,如果他还在这里,说明他此行目的并不简单,让人立即下手。” 另外一个回答:“还让血杀联盟的人干么?” “他们最合适。”前面的人说完这句话事,正好和左煌哲擦肩而过。 第八十八章 代号黄蜂 “No,No,如果你遇到这种事,你会回去么?”左煌哲反问的同时,伸手推开凯特。 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从下面走上来的男人。 那个男人,抬眼看着他。 浓眉、方形脸、不黑不白,大众男人的长相,不丑也不俊,扔在人堆里,很难一眼找出来的那种。 “干什么?”跟在他身后,那个问让血杀联盟的人干的人出头质问。 凶神恶煞的模样,孔武有力的身材,脖子前面最上面解开的扣子里露着一个青龙吊坠。 他应该是前面那人的下属兼保镖。 “吵架,和他。”左煌哲气呼呼指着凯特,幼稚的样子像八岁男孩。 “是,我们是在吵架,已经从三楼吵到这里了。”凯特全力配合。 他真的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左煌哲不该先解决外部问题,怎么把难题一股脑推到他头上了呢? 凯特的加入,让对方犹豫了。 歪果人,少惹为妙。 “算了。”前面的男人发话。 他的声音,标准的本地话,不大不小,不粗不惜,正常范围。 想找他的特点,太难。 左煌哲继续气呼呼的看着他。 “走。”这个男人发话后,带着一股寒气经过左煌哲身边。 后面男人,恶狠狠瞪了左煌哲一眼,跟着他的主人往上走。 两人离开后,凯特重拾他们之前的话题:“对不起,是我的疏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不行么?” “下边谈。”左煌哲指着乱哄哄的一楼。 “全都听你的。”经过这么一闹,就算厕所,凯特也没意见。 两人绕着楼梯下楼,走下十几个台阶时,左煌哲抬眼往上看,刚才被他碰撞的两个男人登上了通过三楼的台阶。 “凯特,三楼是不是所有华夏人都不让进去?” “差不多,这家店是林夕市最豪华的,我估计除了这里的老板之外都进不去。别生气了,但我无法改变。”凯特理解左煌哲的气愤,但他无力、无心改变。 “老板多大岁数,你见过么?” “一个个子不高的小老土,非常聪明。” “走吧。”左煌哲自此放弃这个话题。 他和凯特的合同草拟的比较顺利,尽管他锱铢必较,凯特寸步不让,但两人都属于那种粗狂而理智线条的男人,也都明白彼此在未来合作中重要性,缺一不可的角色,无人可以替代。 一个小时后,各种条款口头基本谈妥。 凯特伸出手:“左先生,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走遍全世界遇到的最难对付,也是最好对付的合作伙伴,我会尽快整理出一份书面合同,和你一起签字。” “好,期待和你的合作。”左煌哲从一开始偷看尤家门口情报箱里的情报,等的就是这一刻。 凯特离开后,左煌哲再次走上三楼,还是刚才那个侍者站在大厅门口,依然又一次拦住左煌哲。 “刚才两个人能进去,为什么我不能进去?”他强硬的问。 “好玩了,刚才那两个人是来问你的,是不是从这里下去的,是不是和一个歪果人吵架。不和人家吵架,人家或许能带你进入,偏偏要和人家吵架,就你德性,这辈子也进不了这里。”侍者讥笑道。 “我想进去谁也拦不住我,但我进去之前,能让你进地狱。”左煌哲说完这句话,抬手就是一巴掌:“啪!” 侍者的脸上出现五个明显手印。 他捂着脸,嘴角哆嗦:“你,你敢打我,我,” “你?你是活腻歪了。不让进不是你的错,好好说话,没人会让你为难,你该死就该死在崇洋媚外、为虎作伥。我今天谈成一笔买卖,心情好,否则一枪崩了你!”左煌哲抬右手,冲着侍者双眉之间的位置,比划成了一把手枪。 他无声的点了一下,又折回手,用嘴唇吹了一下象征枪口的指头,“哈哈哈,”嘚瑟着走了。 印证了那两个男人去三楼询问自己的事情,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害怕自己碰到他的那一下是故意的。 心虚的人,必有阴暗的一面。 左煌哲在听到血杀联盟四个字时心生的戒意,这时已经从橙色升至最高级别红色。 三天之后的他,指的是谁? 在码头转悠不少日子后,该去北雀路5号亮亮相了。 凭着证件,左煌哲第一次自己一个人走进这个魔窟。 已经到了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温润海风吹拂下的绿树枝叶繁茂,景色宜人,却难遮这里的阴森恐怖。 左煌哲刚刚走进楼里,地下一层就传出一阵阵惨烈的喊叫声。 审讯室里又在对什么人动刑了。 左煌哲轻松走上二楼,敲响江口办公室的门。 里面没人出声。 他用身体挡住自己背后的所有角度,右手不漏痕迹的扭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锁,这说明江口并没走远。 左煌哲抬手,又敲了一次门。 里面依然没有回声。 他转身下楼。 “左大队长,”背后传来一声叫喊,是小坂的声音。 左煌哲站在原地,转身冲着小坂点了一下头:“嗨,” “来见中佐?” “是。” “跟我来。” “嗨。” 小坂带着左煌哲走入地下一层。 审讯室内,一个上半身血肉模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的年轻男人正在不停的哀嚎:“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全部说出来就放了你。”江口坐在那个年轻人的对面,双手拄着一把军刀。 李跃龙手举烙铁站在一边,整个审讯室内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烤肉的刺鼻气息。 “中佐,我来了。”左煌哲报告。 江口没有接话,左手抬起回了一下,示意他站在一边观看。 “你们一共几个人参与暗杀行动?”江口问。 “四个。”年轻男人抬起头,他的脸色虽然苍白,毫无血色,五官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扭曲变形,但是整张脸上,没有丝毫伤痕。 “他们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藏身?”江口双手抬起,手下的军刀敲响地面,发出沉闷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四个分头行动,谁也不知道谁的名字、代号,我们奉命进入林夕市,等候上峰命令。” “你的代号是什么?” “黄蜂。” “你的上峰怎么跟你联系?” “不知道,我第一次跟他联系上是他在我喝茶的时候,把命令放在茶杯下面的。” “你的上峰叫什么?” “不知道。” “代号?” “不知道。”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刺杀一个人。” “什么人?” “不知道。” “八嘎!”江口脸上发白,他被那个年轻人一连串的不知道气的怒火中烧。 这些话,已经问过好几遍了,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他手腕一沉,拄着军刀站起来,向前跨出三步,双臂挥舞,军刀划出最短距离的弧线,刀尖对准那个年轻人的心脏。 江口胡须抖动:“最后一次机会,不说的话死啦死啦的有。” “太君,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行动三天之内结束,具体哪一天,什么时候动手,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饶了我吧。”年轻男人苦苦哀求。 江口一声不吭,手腕用力,军刀一点点缓慢扎进男人的身体。 “啊,啊,”男人继续尖叫。 只要在稍微用一点力气,刀尖就能刺进心脏,结束他的性命。 “我有办法抓住我的上峰。”生死之际,年轻男人可耻的当了叛徒。 第八十九章 闪电行动 黄蜂说的办法,在场的人都知道。 江口冷冷一笑,他留在审讯室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火盆熊熊燃烧火焰的照耀下,江口的脸被拉成一片长长的黑影,映在墙上。 那道黑影,收起军刀,伸出手指,狠狠捏住黄蜂的下巴,把他的脸变成又尖又鼓的形状,在黄蜂恐惧而又痛苦的眼神中扔下一句话:“抓住你的上峰,抓住其他所有人。” “我,”黄蜂上下牙打颤,不敢立刻回答,也不敢不回答。 他哪有抓住所有人的本事? 为了保命,什么都能答应:“是。” “你们,跟我来。”江口指着左煌哲和李跃龙。 几个人走出审讯室,回到江口位于二楼的办公室。 推开门,江口解开军装最上面的扣子,甩掉帽子,一屁股坐进宽大的靠背皮椅内。 这场审讯,并不艰难,黄蜂在经受半个小时的刑讯后,招供了。 小坂递给江口一张纸,江口看也没看,直接甩给左煌哲,是一份加密电报。 电文全文为:截获并破译地下党电报一份,根据其内容,正在组织针对Z的刺杀行动,代号闪电行动,本部命令,抓获刺杀人员,确保Z安全。 “黄蜂是闪电行动小组的?”左煌哲把电报递给李跃龙后,询问道。 这件事,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不是今天走进北雀路5号,他或许不会参与进来。 “是的,这是昨天本部发来的电报,黄蜂是昨晚李副组长抓获的。”小坂针对左煌哲的解释,做出回答。 李副组长? 左煌哲无动于衷。 李跃龙呲着牙,笑的猥琐。 “江口中佐奖罚分明,凡是为皇军效力的人,绝不亏待,他的职位,是昨晚晋升的。”小坂这番话,暗中隐藏对左煌哲的警示。 组长一职,不会一劳永逸,李跃龙是他潜在最大的威胁,要想保住职位,就要像李跃龙一样,为皇军冲锋陷阵,讨取皇军的欢心。 “恭喜李副组长了。”左煌哲微笑着,冲着李跃龙伸出手。 面子上的事,不能少。 李跃龙趾高气扬,故意拖延十秒钟之后,才缓缓接住左煌哲递过来的手。 他的嚣张和左煌哲的淡然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幕,江口看的清清楚楚。 他早就知道李跃龙的野心和他对左煌哲的不满。 这样最好,两个人一左一右,一忠一奸,相互钳制,受益者最终才能是他。 “行了,你们两个把黄蜂带走,三天之后,Z离开本地,确保他平安无事,你俩功劳大大的。”江口神态疲惫。 “Z是谁?现在在哪里?采取什么保护措施?”左煌哲提出心中疑惑。 “羽柴先生。”江口看了一眼左煌哲。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李跃龙也不知道Z的真实身份,这个蠢货,还沉浸在自己抓获黄蜂的喜悦中,完全忘掉任务核心人物的现状。 “他现在住在哪里?”左煌哲最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还不走。 打捞海底文物计划落空后,迟迟不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突然,他想起和凯特争吵时听到的那句话,如果三天还不离开,让血杀联盟的人动手。 那个以三天为期限的人和羽柴是不是一个人呢? “海天大酒店,他是以商人身份住在那里的,目前没有保护。”小坂撒谎了。 羽柴身边,一直有人暗中保护,而且还是北雀路5号的人,RB特务,一共四个,藏身暗处。 “中佐您放心,我们小组全部成员从现在开始,马上进入海天酒店,誓死保护羽柴先生。”李跃龙抢在左煌哲前面回答。 住在酒店里面,这就更好办了,只要死死守住,必要时调集警察,以地下党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李跃龙想入非非,等羽柴走后,组长的位置他就能抢到手了。 所以他在得意忘形之后,做出了不合规矩的举动,越俎代庖。 左煌哲出乎意外的合作:“李副组长说得对,我们马上入住海天,按照李副组长的安排,保护羽柴先生。” “请中佐放心!”李跃龙一个立正,代表左煌哲再次表态。 左煌哲的退让,才江口造成一个错觉,他在用态度争取自己的支持。 “嗯。”江口很满意。 两人带着黄蜂离开北雀路5号大门,李跃龙指着左煌哲说:“从现在开始,你的任务是跟着他,发现情况,立刻报告。” 左煌哲无声一笑,没有任何反驳,扯着黄蜂衣领,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傻子的话太让他满意了。 一分钟后,李跃龙傻了,自己除了知道一个羽柴的名字和他住在海天的情报外,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怎么保护? “你去干嘛?”他冲着左煌哲和黄蜂的背影不起任何作用的嚎了一嗓子。 马路上,他的声音回荡,却得不到没有回音。 “NND,离开你我还混不了了!”李跃龙吐了一口吐沫,气急败坏的反向而行。 带着黄蜂,左煌哲去了一家私人诊所,先给黄蜂溃烂的身体止血上药。 年过五旬的老中医剪掉黄蜂外面破烂的衣服,唏嘘道:“什么打手打得这么狠,这伤口,没有十天半个月结不住痂。” 左煌哲屁股坐在桌子上,左脚踩着板凳,嘴里叼着一根烟,含糊回应:“先给他上药,多上点,全用绷带缠住,四天之后我再带他来换药。” 老中医抖动一下嘴角。 这么热的天,多上药,还要全部缠起来,捂痱子还是发面? 狠,算你狠! 他看向黄蜂,黄蜂脸色苍白,不敢说话。 扭头再看左煌哲,杀气腾腾。 “是。”老中医立刻加快手上动作,根本不管病人疼不疼,用高度白酒简单擦拭一遍伤口后,双手直接抓住研磨成粉状的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在外面裹了厚厚一层。 随后,他又从柜台里面抓了几幅中药配在一起,递给左煌哲:“这是煎熬后喝的,防止高烧。” “拿着。”左煌哲冲着黄蜂说。 黄蜂颤抖着一只手,接过几包中药,抱在怀里。 两人离开诊所,左煌哲又给他买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这时的黄蜂,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走到一条从外面看就能看到头的死胡同口时,左煌哲命令:“进去。” 黄蜂胆战心惊走在前面,他的头不时扭过来看看,生怕左煌哲在后面捅他黑刀。 走到最里面,黄蜂无路可走,只能转过身,紧张的站在原地。 左煌哲二话不说,伸出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肚子上。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在重击下撕裂开,纱布很快洇出一片血色。 “啊。”黄蜂疼的跪在地上。 “老实点,说出你的全部秘密,没有你我也能保护那个人,你就是死了也是共党铲除内奸,没人会当成回事,明白么,从现在开始,你的死活看我高兴不高兴!”左煌哲脚尖挑起黄蜂下巴,威胁道。 第九十章 先打狗 “没有,我全都说了,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哪敢隐瞒,我不想死。”黄蜂被迫抬着的头,可怜巴巴。 左煌哲放下脚,呵呵呵了几声:“我听说北雀路5号地下室内有个传言,凡是进了审讯室的人,叛徒死的快,嘴硬挺几年,对不对?” 黄蜂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昨天才被抓进去的。” “所以你更聪明,你知道一个立刻招供的人,就会变成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人,皮肉受苦比被扔进死人岗强百倍了。”左煌哲啪啪啪拍了三下黄蜂脸颊。 黄蜂的眼珠快速眨了一下。 他的动作没有逃过左煌哲的眼睛:“你心虚了。” “没有,真的没有。”走出北雀路5号,少了刑具制造的恐惧感,黄蜂铁嘴钢牙,口风严密,无所畏惧。 而且,鬼子急切期望利用他抓人,他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不敢真的杀了他。 黄蜂有恃无恐。 “没关系,你爱说不说,只要我散布出去一个代号黄蜂的人当了叛徒。你真的全交代了,你的组织不会放过你;你没有全交代,雀路5号不会放过你。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告诉我任何一个字,本大爷坚决不听。”左煌哲说完这段话,摇晃着肩膀往外走,根本不再搭理黄蜂。 黄蜂原地呆愣片刻,他坚持不说的原因是想和左煌哲在不停的磨泡中勾起左煌哲的好奇心,借机提出条件,制造逃跑的机会和条件。 万没料到,对方竟然不在乎。 谈崩了? 还是无所谓? “哎,哎,”黄蜂连喊几声,左煌哲无动于衷。 “他会不会散出消息?不会,他也是北雀路5号的人,他是吓唬我的,对,一定是吓唬我的。”黄蜂的大脑在变得惶恐不安后进入自我麻醉和逃避状态。 左煌哲的话很算话,他再也没有逼问过黄蜂暗中的隐情。 黄蜂现在的住处在城西一间名叫好运来客栈内,一楼饭馆兼茶馆,二楼住客,他的房间在二楼最东头,是个单间。 走到客栈外面,左煌哲吩咐:“你在前面走,不许回头,直接走进你的房间,你的身后还有我的两个手下,老实点,不要妄想逃跑,只要你胆敢迈出第一步,你的身体就变成为筛子。” 他们身边,人来人往,黄蜂暗中叫苦,他根本分辩不清谁是暗中监视自己的人,只能按照左煌哲的命令,上楼、回房间。 短暂时间,他要马上通知朱平,组织内出了叛徒。 客栈外斜对面的路边,有一个公用电话,左煌哲在这里给朱平打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个陌生的声音:“喂,找谁啊?” “朱经理在么?”左煌哲粗着嗓子问。 “出去了,不在。” “那麻烦你叫一下朱立强,我是他二叔。” “等着。”电话里面传出咯噔撂电话的声音,以及一连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不一会,电话里面传来朱立强的声音:“二叔,我是强。” 左煌哲压低嗓门:“你叔去哪里了?” “到外地排片子去了,去三天,昨天下午走的。”朱立强的回答给左煌哲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关键时刻,人出去了,又是三天。 三天,这两个字在他耳边已经复读了n次,次次让他牵肠挂肚。 “你知不知道最近三天有没有行动,任何行动?”左煌哲把唯一的希望放在朱立强身上。 “没有,没听说,我叔说了,家里老人小孩都好,没什么事啊,二叔您放心吧。”朱立强当着外人面,技巧的回答,滴水不漏。 没有行动,没有任何行动,他听懂了朱立强的意思。 “立强,听好了,你找个借口出趟城,到崔家坝码头去找虎鲸帮一个叫肖尧的男人,就说你是我手下,我派你去的,让他立刻进城,今晚七点,我在城西好运来客栈对面的蔡娘子海鲜馆等他。” “知道了,二叔。” “另外,你告诉肖尧,让他顺便在码头找找看,有没有一个叫阿七的男人,昨天住在码头北面梁家窝子北头第三排,西面第三间的院子里,如果人还在,告诉他今晚七点一起到海鲜馆来找我。” “好。” “没事了。” “二叔,您真啰嗦,我都告诉您了,家里什么事也没有,行了,我挂电话了。”朱立强不耐烦挂断电话。 叫他的人问:“强子,老家的人?” “可不是,没钱了,又来找我叔要钱,一年不下七八次,烦死了,你看着点,我去把他撵走。”朱立强交代一声,匆忙走出剧院。 晚上七点,左煌哲来到蔡娘子海鲜馆,坐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上,面冲外,可以清楚看到所有进进出出的客人。 这个点,正是吃饭的点,店里人不少,叽叽喳喳,声音有点吵。 “老板,一盘辣炒蛏子,两只螃蟹,一碗米,一壶酒。”左煌哲点了自己的晚饭。 怎么回事? 他想见的两个人一个都没来,要是出事的话,朱立强应该来给他送信的。 三个人,一个都没出现,微妙而古怪的问题影响左煌哲做出恰如其分的判断。 又过了十分钟,他点的饭菜都送到了桌子上,人依然没出现。 “好吃好喝啊!你的任务呢?”一声阴阳怪气的腔腔传进耳朵里。 冤家路窄,李跃龙偏巧这个时候出现了。 左煌哲根本没有抬头,夹起一只螃蟹,吧唧吧唧的唆着,故意弄出不间断的声响。 “咚咚咚。”李跃龙使劲敲响桌子,气急败坏地喊道:“说你呢。” “呸,”左煌哲嘴里吐出一根螃蟹爪子,尖而硬的爪子尖正好扎在李跃龙手背上。 “哎呀,”李跃龙怪叫一声,抬起被扎的手掌准备偷袭左煌哲的脸。 他的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掌准确的捏住他的手腕。 “哎呀,”这次的声音带着苦痛。 阿七出现在他身后,一拽、一扭,反手压住李跃龙的脖子,牢牢控制在自己身侧。 他抬头看向左煌哲:“这位先生,我和他有点过节,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我和他换个地方先聊聊?如果你同意的话,聊完了我再把他送回来。” 左煌哲这时才抬起头,无所谓的说:“随便,怎么聊都行,不用送,你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挖眼珠、卸胳膊都行。” 两人一问一答间,向李跃龙撇清了他俩认识的关系。 他俩,素不相识,第一次见面的理由是因为你的存在。 李跃龙叫苦不迭。 没人帮他。 阿七压着李跃龙朝外走,肖尧却大摇大摆走进海鲜馆,两人擦肩而过,彼此陌生。 肖尧走到左煌哲坐的桌子边,指着他对面的空位置问:“这里有人么?方便拼个桌么?” 左煌哲用筷子头指点着空位置:“没人,随便。” 肖尧坐下后,点了两盘海鲜,一碗捞面。 等菜时,他低声问:“军师,什么事?” 左煌哲问:“你跟刚才那个人见面了么?” “见了,本来我们可以准时来的,他说看见一条狗在附近转悠,又看见那条狗进来找军师的岔,他说他先打狗,让我来见你。”肖尧几句话,解释了他们来晚的理由。 左煌哲继续嗦着螃蟹,含混中说:“告诉七哥,你们这几天帮我干几件事。” 第九十一章 侦察 “属下没有问题,刚才那位,我转告他可以么?”肖尧自己对左煌哲言听计从,忠心不二,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转告给阿七的话,是否管用。 阿七押着李跃龙出去了,不在场。 “没问题。” 是肖尧把阿七叫来的,阿七自然明白肖尧和自己的关系。 左煌哲快速、简洁、轻声告诉肖尧三件事。 “第一件,从现在开始,你到对面好运来客栈给我死死盯住一个外号黄蜂的男人,为时三天,适当时候做出追杀他的样子,吓吓他,我需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情报。” “是,军师。”这种事对肖尧来说,小菜一碟。 “第二件事,转告七哥,让他打探一下血杀联盟最近三天有没有行动,任何行动。”这是左煌哲在海天大酒店楼梯上听见的话。 “是。” “第三件事,还是七哥的,查查血杀联盟内有没有一个浓眉、方脸、肤色不黑不白的男人,不对,”左煌哲的话停顿在这里。 全是废话,相当于没说。 那个人的特征自己当时就没找到,该怎么形容呢? “对了,寒气,浑身上下带着拒人十里之外的寒气。” 不欠他的钱、没白吃他的饭、没有刻骨仇恨,自己还跟他素味平生,擦肩之际,他都能强烈感受到一股寒气,入骨三分。 这种人放在平常,和周围人相处,绝对也是一座冰山,碰触不得。 “身上带有寒气。”肖尧重复一遍,加深自己记忆。 这个词,这种说法,第一次听说,新鲜。 “还有一个,跟着他的手下,长相凶狠,脖子上带着一个青龙吊坠。” “一个不好找,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找不出来应该不难。”肖尧放心了。 这种事,有诀窍才好办。 两人的低语刚刚说完,海鲜馆的伙计举着一个大大的木托盘,送来肖尧的晚饭:“先生,让让,您的饭菜来了。” 当肖尧的饭菜摆好后,左煌哲结束了他的晚饭,离开前,他用筷子站着酒,在桌子上写出202三个数字。 肖尧手指敲了一下桌子,传达出自己明白的信号。 左煌哲迅速离开。 不到一分钟,阿七走进来,接替左煌哲坐到他原来的位置。 前前后后,这张桌子分别出现三个人,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互不相识,没有任何面对面的直接接触。 阿七揪走李跃龙,摆出无赖嘴脸,要挟他以向尤家告密为由,敲诈李跃龙给他弄一张出入城门的通行证,有效期至少一年。 “你要通行证干什么?”李跃龙暗中猜测。 “关你屁事,立刻给我弄,两天之内,我要见到,否则,尤少爷回来对付你的。”阿七根本不可能给他解释。 “杀人劫货走私贩毒买卖军火,哪种?要通行证容易,算我一份怎么样?”李跃龙垂涎血杀联盟的地位和实力。 “哼,我看我送你回去见刚才那个人更划算。”阿七冷哼一声,掉头往回走。 说是说,阿七并没强迫他。 毕竟拿人手软。 李跃龙迟疑片刻,刚才两个人的表现分明不认识,但阿七抓他时左煌哲的在场,又让他膈应。 他悄悄跟在阿七后面重新溜到蔡娘子海鲜馆门口,目送阿七坐下。 左煌哲已经走了,两人没有见面。 李跃龙松了一口气。 他答应阿七,有私心,希望借此拉近和阿七的关系,进而进入血杀联盟,脚踩多只船,横行林夕无阻碍。 李跃龙吹着口哨,双插兜,左右摇摆,迈着妖娆的脚步,走进好运来客栈。 一楼,左煌哲坐在一张桌子前,悠闲的喝茶。 “我让你监视黄蜂,你怎么在这里?人跑了怎么办?啊!”李跃龙敲着桌子,气呼呼的质问。 升职副组长之后,他时时刻刻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现在就去。”左煌哲出奇听话,放下茶杯走上二楼,走到202房间外,靠墙站着。 跟在他后面的李跃龙最满意的就是左煌哲的顺从,他推开202 房门,冲着躺在床上的黄蜂张狂的说:“看见没,我派人在门口盯着你呢,老实点,有情况立刻报告。” 黄蜂听完,挣扎着坐起来,捂住剧烈疼痛的胸口,虚弱的质疑:“门口站着人?这么明显,我们的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我的命怎么办?” 李跃龙一个巴掌扇在黄蜂脸上:“你懂个屁,这样才能保住你性命。” 和身上的疼痛相比,脸上的感觉就像蚊子叮了一下,不算什么。 只是,黄蜂傻傻的看着李跃龙,没弄懂他保性命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不敢问,只能逆来顺受。 “两个傻瓜!”李跃龙走出202,得意瞥了一眼依然靠着墙根的左煌哲,内心狂喜,迈着左摇右晃的步子走了。 很快,肖尧出现在二楼走廊,咳嗽一声后,左煌哲悄无声息下了楼。 他回了一趟家,从易容箱内找出一些东西,涂抹粘贴在脸上,改变了自己容貌。 趁着天黑,他马不停蹄赶往海天大酒店。 走进酒店后,左煌哲在一楼找到存放工具、换洗床单被褥的大房间,趁着没人闪进去,找出一身制服,装扮成招待员,推出一辆装着半车换洗传单被罩的四轮车,开始他在海天大酒店的第一次侦察。 和用餐方式相同,这里的住宿同样等级严格,最上面一层住着的全是歪果人,羽柴的房间必定也在最上面。 左煌哲相信,他的身边肯定会有隐身暗处的特务贴身保护,这些特务,是他关注的重点。 推着四轮车,他轻而易举走进通往四楼的伸缩式栅栏门的古董电梯。 按照常规,羽柴房间旁边至少会有一到两个人保护他,只要找到羽柴的房间,他的对门、左右两个斜对门、左右隔壁一共五个房间的人都值得怀疑。 下了电梯,左煌哲推着车子慢慢朝前走。 走廊尽头,有一个打扫卫生的中年女人,手拿一块抹布正在擦拭门板。 灯光下,左煌哲仔细观察,凡是她擦过的门,应该是没人住或者现在没人在里面的,否则弄出声音惹恼歪果人,酒店老板无法交差。 420、419、418、409、410、409、407、406、404、403这些房间的门都被她擦过了。 左煌哲心里快速计算着,剩下的房间排除掉保护人可供选择的房间外,羽柴居住414、415的可能性最大。 他推着四轮车来到413方面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说话。 掉过头,他又敲了敲412方面的门,里面有人开门,是个个子不高,敦实健壮的黑发男人。 可疑。 “请问415房间的客人,您这里需要收拾么?”左煌哲轻声问。 “看清楚,这里是412,415要不要收拾应该问他,我又不认识他。”里面的人不太高兴。 服务质量抬高也不好,晚上还有保洁,烦。 “啊,抱歉,我敲错门了,对不起。”左煌哲鞠躬道歉后,退出房间。 他继续朝前走,来到416房间门口,轻声敲门。 房门打开后,左煌哲继续问出刚才的问题,房间里面高个子男人马上接话:“不用。” 他认识415房间的人。 左煌哲看向他的脑袋,脑门上有一圈帽子勒出的痕迹。 “那您呢,需要收拾房间么?” “不需要,出去。”高个子男人低声命令。 “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左煌哲退出房间,推着四轮车回到一楼,把所有东西送回原处。 目标确定后,他静等时机。 第九十二章 肥皂 晚上十一点,马路上的喧嚣几乎归于零,除了极少数特权者的车辆呼啸而过,路上行人因为宵禁早就闭门关灯,进入梦乡。 海天大酒店同样如此,门可罗雀,上上下下陷入寂静。 一个小时前,左煌哲装扮成招待生模样上了四楼,捅开418间房,隐身其中。 这间屋子,一直空着没人住,里面所有摆设、装潢和物件配制跟416一模一样。 左煌哲手持一个小电筒,仔细查看屋子里面的所有东西。 然后,他坐在床上,在黑暗中闭目、冥想,思考一个小时后他要干的事。 所有能想到的、该想到的全都想好后,左煌哲开始行动。 他轻开门,观察走廊没人后,迈出418锁好门,几步走到隔壁416门口,轻声敲了一下房门。 一个出色保镖最基本的素质包含听力和反应力,敲门声刚响一下,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一个脑袋。 这层楼最让他们放松警惕的是没有闲杂人等。 左煌哲钻了这个空子。 他直接亮出自己的证件,悄悄说了一句:“江口先生派我来的。” 江口两个字等同于通行证,又有证件上的照片和签名证明,房门痛快的从里面打开。 “进来吧。”高个子男人毫无防备,自己转身先往里走,把关门的任务拱手交给左煌哲。 房门咔嗒一声关上后,左煌哲从兜里掏出从一楼拿来的一把小铁锤,一步之差跟在高个子身后。 走出七八步,高个子男人快要走到窗户前时,转过身,张嘴想问,江口先生派你来干什么? 江字刚刚出口,左煌哲手腕一扬,经历多次的能量积累后,他的速度和力度比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增加了很多,目前的身手比眼前的保镖已经高出不少。 “咚,”沉闷声响后,高个子男人因为额头的重击翻了一下白眼,直接向前扑在左煌哲肩头上。 左煌哲直接把高个子拖进浴室,双手从后掐住他的脑袋,再次使劲,把他的额头冲下往浴缸沿上狠狠一磕。 铁锤砸出的伤口和磕到浴缸沿上的伤口完全重合重叠。 两分钟后,左煌哲用手在他鼻子下试探着气息,没气。 又搭在他的脉搏上,没有任何跳动的迹象。 高个子男人作为唯一一个看过左煌哲证件的人,带着这个秘密去了极乐世界。 左煌哲脱掉自己的鞋袜,放在浴室外面,又折身回来,迅速扒光尸体上的所有衣服,根据尸体的身高比划了一下大概位置。 他拿起洗脸台子上的肥皂放在比划好的位置,打开喷头的水,弄湿肥皂和地面,自己穿上洗澡用的拖鞋,面冲浴盆方向从前向后斜向狠狠踩了一脚,在地面形成一道二十公分左右的划痕。 之后,他把高个子的尸体摆在肥皂和浴盆之间的位置,双手前伸,做出极力想抓住浴缸沿的样子。 踩过肥皂的拖鞋甩落在尸体的脚掌后面,左煌哲手腿并用折断这只脚的脚踝,造成因为猝不及防的摔跤造成的骨折,另外一只拖鞋则套在第二只脚上。 弄好这一切,左煌哲调整好水温,任凭喷头里的水不断流出。洒落地面。 随着水在浴室地面的流淌,高个子脑袋流出的鲜血慢慢延伸,布满浴室地面,触目惊心。 左煌哲从自己兜里掏出手绢,擦干双手和脚掌,重新穿上自己的鞋袜。 他仔细检查,用擦过自己手脚的手绢擦拭干净刚才砸人流出的少量血迹,并动手湮灭自己能在这间屋子里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迹之后,悄悄离开416房间,沿着步行梯回到一楼,从储物间的窗户翻出去,离开海天大酒店,悄悄溜回好运来客栈。 左煌哲的杀人,一石二鸟。 提前解决对方的有生力量,通过杀掉对手获得装备。 杀掉高个子对手后,他如愿以偿,从装备库中领取到一套窃听设备。 回到好运来客栈,他照样还是找了一个窗户翻进去,趁着没人走到二楼,故意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黄蜂房间的外面。 次日清晨,他在沉睡中醒来,是被黄蜂的开门声惊醒的。 “你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黄蜂惊恐万分。 左煌哲的表现过于引人注目,假如有人昨晚给自己送情报的话,自己肯定已经暴露了。 “你,你,”黄蜂结巴着,左右扭头,观察走廊里的动静。 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出现,都可能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怎么了?”左煌哲打了一个大哈欠,含混不清的问。 他双手同时捶着腰,看来是坐了一个晚上,腰已经僵硬不堪了。 黄蜂忍住自己身上的痛,左手推着左煌哲,右手抓住椅子背,一起进了自己的房间。 “你害死我了。”黄蜂咬牙齿切齿。 左煌哲反手一巴掌,骂骂咧咧:“兔崽子,是我害你的?劳资坐了一晚上,腰疼腿疼屁股疼,我特么愿意?你给劳资好好说,是谁让我监视你的?说!说清楚,要不然不用你们的人来杀你,劳资现在就杀了你,还省的在这里监视你。” 黄蜂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钟严冰慌慌张张冲进来:“报告组长,江口中佐请你现在去海天大酒店。” 左煌哲惊诧问道:“现在去,为什么?” 钟严冰看了一眼黄蜂,趴在左煌哲耳边轻声说:“海天大酒店昨晚死了一个人,是羽柴先生的保镖。” “走。”左煌哲二话不说,带着钟严冰准备离开。 “我怎么办?”黄蜂拦住左煌哲。 “你在这里等,你的同伴给你送消息的话,你让这家客栈里的伙计去海天大酒店找我。” 交代完,左煌哲和钟严冰风一般消失了。 两人进了海天大酒店,直奔四楼。 在415房间内,左煌哲再次见到羽柴。 “羽柴先生好。” “左煌哲,你们组怎么保护羽柴先生的?说!”江口气冲冲的训斥。 “中佐,李副组长让我在好运来客栈监视黄蜂,这里的事情归他负责,有事么?”左煌哲眼珠在江口和羽柴两人中间扫视。 两个人的气色,都很难看。 “你监视黄蜂?”江口第一次觉得左煌哲愚蠢透顶,不可理喻。 “李副组长特意告诉我是您下达的命令,中佐的话我必须执行。”左煌哲无中生有。 “李跃龙?他到底想干什么?”江口无法理解。 “中佐,这边到底出什么事了?”左煌哲此时站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一张桌子的前面。 说话时,他把进门前从兜里掏出的窃听器从背后悄悄粘在桌子下面的木板上。 “对面死了一个人,你们负责羽柴先生的安全,到底在干什么!”江口的怒气瞬间再次被左煌哲的问话点燃。 “李副组长在这里么?”左煌哲小心翼翼的问。 他在提示江口,这种时候这种事,第一个该质问的不是他,应该是李跃龙才对。 “他在对面房间。”江口回答。 “那我,”左煌哲不知道自己改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声音:“我来找一位姓左的先生,有急事。” 左煌哲先冲江口和羽柴点了下头,走到门口:我姓左,什么事? 来人打扮寒酸,一看就是干粗活的人,他盯着左煌哲,然后说:“对,我见过你,我是好运来客栈的,一位姓黄的先生让我来告诉你,刚才有人去杀他了。” 第九十三章 最大障碍 “你们全都进来。”屋内传出江口的声音。 左煌哲和来人的对话,一字不落传进江口和羽柴的耳朵。 他对一前一后发生在两个地方的一死一未遂本能产生了警觉。 “跟我来。”左煌哲急忙带着好运来的人走进屋子里。 “你认识他?”江口指着左煌哲询问好运来的人。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穷困的伙计想要混的好,必须练就出色的眼力和判断力。 好运来客栈的平民化和低档次,用三教九流的客人训练出了这个伙计。 他进屋第一眼就看出里面的两个人身上看出了了贵气、霸气。 和重重的杀气。 “我是店里的伙计,这两天每天都能在我们店里见他,这位先生昨晚还在二楼走廊坐了一个晚上。”伙计尽心尽力表达着。 能在一个屋子相处的人,基本上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怎么找到这里的?”江口继续追问。 “我们店里一个住在二楼的黄姓客人让我来的。” 江口挥手叫来守在门口的小坂,低声交代让他叫来还在斜对面查看死人现场的李跃龙。 李跃龙奉命走进屋子,还没说话就被江口抬手制止。 “你还见过别的人么?”江口冲着伙计提出第三个问题。 “他,我见过。就是他让他在楼上盯着那个姓黄的。”伙计一眼认出李跃龙。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江口惊诧伙计的记忆力。 “他们两人当时拌了几句嘴,我正好在旁边伺候客人,不止我,还有其他人,至少四五个当时就知道了。”伙计解释原因。 “出去,”江口命令伙计。 伙计一溜小跑离开酒店,他甚至没回好运来,没要这个月的工钱,被屋子里面几个人的杀气吓跑了。 他们都是鬼子,鬼子是魔鬼,不是东西。 屋子里,只剩几个人后,李跃龙开始显示自己的机智:“中佐,姓黄的必须看紧了,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看紧的话,没人给他送情报怎么办?”江口冷幽幽反问一句。 “不可能,左组长的水平如果监视一个人都能被发现的话,他配当组长么?”李跃龙挖了两天的坑,还准备掩埋左煌哲用的。 “伙计呢?刚才那个人,还有其他四五个,在你安排的时候,你的计划已经泄露了。” 一个外人知道的秘密,已经不算秘密,况且还有四五个人呢。 而且,当着羽柴的面他没法说,李跃龙并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他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和职位。 江口怒不可遏。 自己的打算,又败在这个蠢货手里了。 “左组长,你先去对面看看。”江口下令。 “嗨。” “中佐,对面我已经看过了,没有疑点,完全是踩住肥皂后脑袋磕到浴池上摔死的,对羽柴先生的安全没有任何影响。”李跃龙没有察觉江口对他的厌恶,还在趁机喋喋不休发表自己的高见。 愚蠢的人,总是自以为是。 左煌哲没有接话,到对面转了一圈后回来,报告:“卑职刚才看过了,从现场尸体的位置、栽倒的方向、四肢的摆放位置来看,是洗澡时不小心跌倒后磕住头致死的,我还查看过,他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所以我和李副组长意见一样,是意外事故。” 这句话,让李跃龙非常满意,他搓着手,弓着腰,凑到江口身边,讨好的说:“中佐,卑职愿意贴身保护羽柴先生。” 江口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而把目光投向左煌哲。 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羽柴突然开口:“李桑,那就麻烦你了。” 江口诧异间扭头,看向羽柴。 刚才发生的一切,羽柴不可能看不出李跃龙的无能。 羽柴微微一笑:“李桑,请你在未来一天内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嗨,嗨。”李跃龙激动的连续鞠躬点头。 江口虽然没有弄明白羽柴的用意,但是将军已经发话,他不敢不听。 “李副组长,你去召集你的人从现在开始24小时保护羽柴先生,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军法从事。”江口强硬下令。 “嗨。”李跃龙屁颠屁颠的离开。 “左组长,干掉黄蜂,留着他没用了。”江口敷衍左煌哲在这次任务中的失意。 “嗨。”左煌哲求之不得。 离开四楼,左煌哲隐身三楼,并没立刻离开。 窃听器里,他清晰听见所有人离开后,羽柴和江口的对话。 “将军,李跃龙没有本事保护您,应该让左煌哲保护您。”江口焦急中田提出自己的主张。 羽柴在林夕出现问题,他无法交代。 “姓左的太能干,恰恰是咱们行动的最大的障碍,他跟在我身边,刺杀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让姓李的跟在我身边,正好可以吸引那些人出现。”羽柴老谋深算。 “您的安全不能出现任何瑕疵。”江口担心。 “以我的身手,他们想接近我,只会全军覆没。”羽柴口气狂妄。 “嗨,将军无敌。”江口马上奉承。 “明天下午,解决掉他们。” “他们会行动么?” “会,否则,他们没有机会了,江口你带人藏在暗处,等我命令。” “嗨。” 两人交谈至此结束。 暂时没有可以监听的东西,左煌哲离开海天大酒店,回到好运来客栈执行江口交给他的任务。 “怎么样?”左煌哲回到好运来后,询问肖尧这段是时间内的情况。 “黄蜂一直呆在屋子里,外面也没人和他碰头。”肖尧说。 怪事。 左煌哲百思不得其解。 两天下来,他最为迷惑的是和黄蜂接头的人到底在哪里? 自己并没有一直在客栈停留,如果黄蜂假装叛变,他绝不会束手就擒,应该想办法逃走或者给同伴送出危险信号,阻止别人和他的联系。 如果黄蜂真的叛变,他才是最急切抓到同伴的人才对。 可是黄蜂表现出来的沉稳,不管放在哪种选择中都不是该有的态度。 左煌哲决定单刀直入,粗暴行事。 他屏退肖尧,自己来到202房间门口,猛地一脚,踹开房门。 黄蜂此时还缩在床铺和桌子之间的缝隙里,听见踹门声,吓得直接趴在地面,看清是左煌哲的身影后,才颤颤巍巍站起来,扶住桌子,连喊救命。 左煌哲没有接话,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送进自己嘴里。 “怎么了?”他不耐烦的问。 “你走后,有人砸开门,拿着刀子准备杀我,幸亏店里上来几个伙计修理隔壁的床板,把想杀我的人吓跑了,我就让其中的一个去找你,左组长,求求你,救救我。”黄蜂双膝一软,跪倒在左煌哲面前。 “黄蜂,太晚了,老实告诉你,两天过去了,你任何作用没有发挥,一个同伙没有抓到,在江口中佐眼里,你一点用处也没有了,留着浪费粮食,中佐让我来杀你,黄泉路上,别叨叨我,找江口中佐算账啊。”左煌哲挑眉一笑。 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圈绳子。 第九十四章 斗鸡 那圈绳子,垂落在黄蜂的脑袋上,晃晃悠悠的,形象而残忍的告诉他将用什么办法结束他生命。 黄蜂所有的惊恐不安在听到死亡宣判后全部消失。 他抬起头,难堪的一笑,抬手推开左煌哲拿着绳子的手,拉着他的手臂站起来,乞求道:“放了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左煌哲耸肩,做出思考状的自言自语:“我还需要知道什么么?只要杀了你,完成任务,升职、奖赏任我挑选,听你说话,耳朵疼,还浪费时间,你说有没有必要呢?” 他的左手,在话音落地后搭在黄蜂肩膀上。 像烫红的烙铁,炙烤着黄蜂。 黄蜂双手合十,举在胸前,焦急的求饶:“求求你,只要你放了我,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我是个好人,不需要你那么辛苦,乖乖受死就行。”左煌哲淫笑着,左手猛地捏紧黄蜂肩膀,右手举起绳子,准备套到他的脖子上。 左煌哲的眼睛,自然而然跟绳子走,以确定方位。 只有把绳子准确套住脖子,才能勒死人。 就在这短暂的的时间里,黄蜂抓住唯一能让他死里逃生的机会,抬起右脚拼命踢向左煌哲的膝盖。 “啊,”左煌哲发出痛苦的叫声,扔掉手里的绳子,双手抱住膝盖,一屁股坐在地下。 黄蜂两步跑到屋子北面的窗户前,推开窗户。 窗外的街景,他已经看过无数遍,心中暗自设想的逃生路线,也不知道规划过多少次了。 无路可退之时,必须绝地求生。 黄蜂一脚踩到窗台上,一百八十度旋转身体,脸朝里背朝外,双手扒住窗户,双脚往外一退,身体悬空,五米四五高的墙体除掉他的身高不足三米。 屋子里,左煌哲在尖叫:“黄蜂,你敢跑,劳资把你大卸八块。” 黄蜂双脚屈起,用力蹬了一下外墙,双手顺势撒开,他的身体向外向后扬着摔下去。 他坠落的方向,密密的长几棵树。 身体落在树枝上后,树杈发出卡巴卡巴的声音,粗细不等的树枝全都被砸断了。 黄蜂的身体依赖树枝的阻挡,下降速度减缓,坠落地面之后如他所愿没有摔死。 “啊,”黄蜂发出和左煌哲一样痛苦的叫声,他上半身的疼痛感更加剧烈。 这时,左煌哲已经来到窗户前,伸出脑袋冲着躺在地上的黄蜂气急败坏的吆喝:“你别跑,我保证不杀你。” “我是个好人,不要你那么辛苦。”黄蜂咬着牙说。 “这些话,怎么听着耳熟?”左煌哲迷茫着。 “左组长,这些是你刚说过的话,鬼才相信你的话,咱们再也不见了。”黄蜂不在耽误时间,捂着胸口朝西跑。 西边一百米,是条繁华的街道,一个人跑到那里面,就像一滴水掉进河流,再想找到,没门。 “站住,再跑我怕开枪了。”左煌哲在楼上威胁。 黄蜂无所顾忌,拼死朝前跑。 “哼,”左煌哲把头收回来,回到床边坐下,拉起裤子,膝盖处,青了一大块。 “NND,踹的这么狠。”他轻轻的揉着。 楼下西头一百米,肖尧站在路边,静静看着黄蜂从他眼前跑过去后,在后面悄悄跟上了黄蜂。 黄蜂沿着马路跑了一段,气急、胸疼,回头看看后面,除了最初左煌哲的一阵咋呼外,现在没有丝毫动静。 路上行人,神色正常,没有突然转身、挡脸、系鞋带等异常表现的人。 他安全了,没人跟踪他。 黄蜂停下脚步,站在路边,扶着墙使劲喘了一会气后,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掉头朝南而去。 他的最终目的地,是城南一个小园子,林夕市最著名的斗鸡场。 肖尧距离黄蜂之后十米远,同样下了黄包车。 他毫不避讳,前后脚和黄蜂走进斗鸡场,两人唯一的差别在于,黄蜂进去后,立刻有人接住他,带他去往园子一角的一溜平房里。 而肖尧,以观察为借口,绕场一周,确定黄蜂进了哪间屋子后,挑选一个正对着那间屋子的地方,掏出兜里的零钱,给一只叫做上将的黑色公鸡押注。 上将的名字很威风,但今天的运气不好,遇到一只叫疯子的花公鸡,直接把它叨的到处躲闪,毛飞鸡跳,溃不成军。 黄蜂走进东头第二个房间,通过竹子门帘的缝隙,看着外面。 “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个男的呢?”他坐在椅子上,虚弱的问。 肖尧下黄包车他没看见,但是进园子他看到了。 “玩去了,我专门看了,不像是跟踪你的。”带着黄蜂进屋的伙计小五说。 屋子里面还坐着一个男人,脸色白皙,体型富态,嘴唇上面留着两撇小胡子,此时,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羽毛做成的大扇子,正在缓慢而均匀的给自己扇风纳凉。 “出什么事了?”他问。 黄蜂歪着嘴,阴森的回答:“我被抓进北雀路5了。” “什么?”白胖男人手里的羽毛扇子停止摇摆,不可置信的追问。 “我被抓进去了。”黄蜂重复一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屋子内的三个人相互注视,尽管彼此之间保持沉默,但是黄蜂的话,还是让包括黄蜂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全都震撼不已。 “怎么可能?”羽毛扇子急速扇动起来,拿着它的白胖的手越捏越紧。 “看看这些,翟先生。”黄蜂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绷带。 因为刚才从窗户掉下来,身上的伤口又有一些崩裂了,加上左煌哲一天前的那一拳,他身上的伤口重叠遭到攻击,很多伤口出血,纱布被殷透不少地方了。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证明他不仅被抓了,还受到刑讯逼供。 “你招供了?”翟先生郁闷不已。 “招了,我说不知道上峰是谁,不知道同伙是谁,一旦有行动会有人给我暗中送来情报,所以这两天,他们继续把我关在旅店里,等着逮捕给我送情报的人。”黄蜂不屑和嘲讽的回答。 翟先生的意思,让他火大。 质疑他是不是当了叛徒,出卖了同伙。 听完黄蜂的解释,翟先生点头。 黄蜂应该没有骗他,如果黄蜂成了叛徒,他们不可能至今安然无恙,也会出现和黄蜂相同的遭遇。 “小五,你马上去报馆,在《林夕公报》上登一条启事,明天下午三点的斗鸡比赛改期举办。”翟先生吩咐小五。 第九十五章 被骗了 再巧不过的是,今天又是莫总编莫之白值班。 “小张,咱们林夕市最近真热闹,左煌哲秋水伊人秀的余温尚在,明天的斗鸡比赛又推迟了,国难之时,咱们的报纸不能为民众呐喊,编辑们的宝贵精力全都耗在这些东西了上,可惜啊。”莫之白左手弹着一份摆在他桌子上的启示。 被称为小张的年轻编辑哼了一声:“莫总编,这些东西我们直接拒掉不就行了。” 身为普通编辑,他没这个能耐,但总编有,毙掉一篇稿纸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拒掉?你知道这种稿子背后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么?衣食父母,得罪不起;权贵富贾,得罪不起;黑道流氓,得罪不起,只有你我这样的老实人,才会因为规规矩矩恪守本分而四处碰壁。”莫之白说的全是心里话。 “莫总编,那那个姓左的算哪种人?”小张至今还记得他和左煌哲见面时的情景。 “论身份,他也算是小权贵,不过我看中的不是他的地位,而是他的文笔。”莫之白也有自己的原则和手段,这个原则和手段他不会轻易告诉小张。 “这倒也是,他的文笔老实说我现在还赶不上呢。”小张说完这句话,不好意思的笑了。 莫之白的话,他真心承认。 “小张,不要过于自贬,你文笔犀利尖锐,一针见血,评论时政的文章很容易引起大众共鸣,咱们报社没有几个能赶上你的,好好干,不过也要注意安全,懂么?”莫之白爱惜有才人。 “谢谢莫总编,我懂。”小张感激的点了一下头后,拿着那篇斗鸡比赛推迟的启示去找今天的排版编辑。 第二天一早,《林夕公报》准时出现在街头报童的手里和各个卖报摊位上。 “比赛推迟了。” “做好准备。” “立刻赶往预定地点。” “明白。” “知道。” “是。” 一则斗鸡比赛推迟的启示在知情人眼里,以正话反说的形式,传递出一个秘密情报,迅速通过电话、纸条、手势等,通知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的几个人,开始行动。 左煌哲故意放走黄蜂后,依然留在黄蜂的住处,等着肖尧回来。 当他听完肖尧的报告后,立刻确定黄蜂不是地下党。 可江口交给他的电报分明明确指出黄蜂是地下党,中间的问题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咚,”房门再次被从外面推开。 “七哥来了。”肖尧站起来,老老实实叫了一声。 他对阿七永远的严肃,有点怵。 阿七在消失两天后,终于露头了。 “七哥,”左煌哲站起来,充满期盼。 “那个人是血杀联盟的,叫赵亚林,外号疯狗,在血杀联盟里的地位跟我差不多,跟在他身后的人是他的保镖,叫乔振奎。”阿七回答。 他说的是左煌哲让肖尧转告他去查的那个浑身上下散发寒气的男人。 “他们说的三天行动指的是什么?”左煌哲好奇这一点。 “暗杀羽柴。” “血杀联盟接这种活,为什么?”左煌哲下巴快要惊掉了。 绝对想不到,也想不通的事情。 “重金酬谢,或者有血杀联盟老大认为非接不可的理由。”阿七说出出现这种事情的各种可能,但他并没查清这票买卖成交的任何理由。 “成功性大么?”左煌哲没跟血杀联盟打过交道。 “应该没问题。”阿七极有把握。 “竹园斗鸡场是你们的么?”左煌哲现在只需确定这一点。 “赵亚林名下的私人产业。” “那就可以确定黄蜂是赵亚林派出去的的。七哥你辛苦了,坐,休息一下。”左煌哲指着床铺。 阿七从进门开始一直站着说话,本来他的话就不多,说到这里,也就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趁着阿七走向床铺的功夫,左煌哲链接芯片,准备查一下羽柴的生平。 “系统正在升级,稍后请重新登录。”芯片给了左煌哲一个措手不及。 系统升级? 知道这会情况紧急是么?左煌哲拍拍脑袋。 这玩意会不会像电视一样猛砸几下图形就会清晰呢? 当然是徒劳的了。 “军师你头疼?”肖尧紧张地问。 “没事,头皮痒痒。”左煌哲尬笑几声。 不过,查到疯狗和血杀联盟的事,对他的行动已经有了很大帮助。 “中佐,我假装让黄蜂逃跑了。”左煌哲没打算隐瞒江口。 排除地下党的行动后,他把自己偷偷放了黄蜂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了江口,一来表示自己的忠诚。二来可以通过这次事件,挑拨北雀路5号和血杀联盟的关系,防止两者相互勾结。三来,这次行动,或许能够帮助阿七脱离血杀联盟。 “你要放长线钓大鱼?”江口一眼看透左煌哲的心思。 “是,我要抓到黄蜂背后所有的地下党,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反感你的自作主张,但是如果你能抓到地下党,也算奇功一件,我会好好奖赏你的。”江口不得不承认,左煌哲的这个办法是唯今最有可能抓获地下党的办法。 他点头同意了。 江口还在说是地下党干的,他也不知情? 左煌哲更糊涂了。 两人交谈完,江口离开北雀路5号,赶往海天大酒店,和羽柴商量一些事。 他们说的话,全被左煌哲监听到了。 下午三点,江口陪同羽柴走进大新纱厂。 李跃龙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暗杀二组所有成员,除了左煌哲全都化妆之后,散在后面的人群中。 左煌哲并不是没来,而是奉江口命令暗中独自行动。 大新纱厂是江口在失火后新建的一个暗点,除了投资设厂、控制贸易、掠到经济的险恶目的外,大新纱厂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险恶计划,以在大新纱厂招工,到大新设在外地设备厂工作为名,招募青壮年劳力偷偷运到自己国家充当旷工。 在羽柴到来之前,江口已经以此名义欺骗五十三个强壮年劳力每人签了一份用工协议,为期一年。 本来羽柴是来打捞沉船上的文物。计划失败后,他只能用偷运劳工回国将功补过。 “各位,这位是大新设备厂的老板,也是你们的新老板,你们跟着他,可以学到设备制造的手艺,以后不管去哪里,凭着技术可以吃饭。”江口召集五十三人聚集在一起,介绍羽柴。 “各位,我姓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大新设备厂的工人了,欢迎你们的加入。”羽柴环顾四周,绝大部分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他很满意。 五十三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问:“陈老板,厂子离这里远不远?我们都是本地人,逢年过节能不能回来看看老的小的?” “当然可以,走陆路兵荒马乱不安全,傍晚六点咱们从崔家坝码头乘船朝南,两个小时就到了。你提出的回家看看,设备厂距离此地路程不远,来回方便,当然可以,但是需要你们轮着回来,可以么?”羽柴假仁假义的问。 “当然可以,太好了,谢谢陈老板。”为首男人代表他和所有同伴表示感谢。 “别相信他的话,他是骗人的,他要用船把你们运到东洋去当矿工,你们被骗了,你们再也回不来了。”大新纱厂门口,有人举着喇叭高喊。 第九十六章 大新纱厂惨案 大新纱厂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市民,甚至连抗议的横幅,都已经被两个男人举起来,堵在纱厂门外。 包括《林夕公报》记者小张在内的六七个记者,站在人群前面,有的举着照相机,有的拿着本子和笔,或者采访市民,或者实地拍照。 举着喇叭的是个年轻男人,身强体壮,一脸横肉,他声嘶力竭的吆喝着,竭尽全力带动周围所有人激愤、怒骂、声讨的节奏。 这一切,或许和左煌哲有关,也可能和他无关,到现在为止,他无法确定。 监听到羽柴和江口对话后,他立刻让肖尧往竹园斗鸡场送了一份匿名信,偷偷塞进他跟踪黄蜂时,黄蜂走进的那间屋子里。 信上,揭露的是江口和羽柴的对话内容和他们的身份。 阿七说,竹园斗鸡场是赵亚林名下的产业,他又奉命暗杀羽柴,这份信,对赵亚林而言,是最有用的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左煌哲还给《林夕公报》报馆同样送去一份匿名信。 双管齐下,只要一方出动,造成舆论,阻止羽柴偷送劳工出去的目的就能达成。 门外的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不仅在外面形成躁动之势,也在里面那五十多个老实巴交的工人中制造出紧张恐惧的气氛。 他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不知真假。 还是刚才发问的那个男人带着所有人的疑惑,质问江口:“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个时候,还在华夏的地盘上,脚踩的是林夕市的土地,这些人相信他们的董事长。 江口抬起手,安抚众人:“大家不要惊慌,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华夏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呢?陈先生更不可能干这种事情,你们看看,你们的用工协议上盖的是刘蒲镇大新设备厂的章子,来,大家传着看看。” 江口在大新纱厂的化名,是华夏人,他刚才介绍羽柴,也是用陈先生的名号介绍的。 他把手里盖了章的协议递给问话的男人。 “马景峰,传过来,让大家看看。”旁边的人催促问话男人。 被叫做马景峰的男人接过那张纸,在眼前晃了一下,苦笑一声,传给身边一个年轻人。 他不识字,看了也不白看。 那张纸,很快传遍五十多人的手。 有人识字,边看边念。 有人议论,真假难辨,对错难分。 到底是真是假,没人能够做出判断。 江口的狡诈阴险,一览无遗。 即便不出现突然之间的类似变故,他依然提前做了万全准备。 “父老弟兄,他们受人蛊惑,请大家相信我,相信大新纱厂,你们想想看,我要是欺骗你们,哪天消息传出去,你们的亲人,林夕市的百姓能饶的了我么?我这间纱厂马上就办不下去了,我家的生机马上就会没了,我敢么,对不对?”江口选择的借口,是所有人不惜用命去换取的家业,最容易让人上当受骗。 李跃龙便衣乔装成纱厂工人,立刻在一边帮腔:“我们老板说的没错,你们不是第一批去的人,在你们前面,我老表已经去了,我跟船送他去的,现在在刘蒲镇的厂子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娶了当地的媳妇,生了大胖小子,美着呢。” 他手舞足蹈,比划的跟真的一样。 “你说的是真的么?”马景峰不认识李跃龙,但淳朴的他再次选择相信自己的同胞。 “我骗你是狗。”李跃龙信誓旦旦。 “你本来就是一条狗,RB鬼子的走狗,你叫李跃龙,是北雀路5号暗杀二科的副科长,汉奸走狗!” 李跃龙身后,传来掷地有声的怒斥! 小张拿着本子和笔,和另外几个记者走到他们身后。 他们的采访自由,今天起到了作用。 在他们强烈抗议和有人强行协助下,看门人在无法遇见里面的事到底能发展出什么状况下,不得不放他们进来。 小张刚才说的话,是一个不知名男人悄悄告诉他的。 那个人,是肖尧,在暗中游走的左煌哲的示意下,行动的。 “至于你,”小张的手指向江口,大声说:“他是北雀路5号陆军特务机关的江口中佐。” “他,”小张的手指向羽柴:“他是羽柴将军,此次偷运劳工的直接策划人。” 小张的话,像扔在油桶的火苗,瞬间点燃所有在场华夏人的愤怒。 “真的吗?” “有证据么?” “你是谁?” 工人们冲着小张问。 “江口中佐,这些人真的是你们准备偷运到你们国家的矿工么?” “羽柴将军,请问你为什么以大新设备厂老板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你们声称自己是华夏人的居心是什么?为什么要欺骗这些工人?” “你们偷运过多少人了?那个人刚才说之前已经有过一批,是不是已经从海路送到你们国家了?哪些人现在在哪里?在干什么?状况如何?” 记者堵住江口和羽柴发问。 现场混乱不堪。 这时,被堵在门外的拉扯横幅的人们一拥而入。 “这里有证据。”举着喇叭吆喝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拿出几张报纸,随手一扬。 几张报纸分别落入记者和工人手中。 上面有一张举着军刀正在杀害华夏人的鬼子的照片。 “是他,没错,就是他。”看过的人指着江口说。 “他们是鬼子,咱们上当受骗的。” “快跑!”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人群向开闸的洪水,猛地涌向厂门口。 “八嘎!”羽柴怒斥江口。 本以为一切顺利的事情,再次失控,他怒不可遏。 小张带着身边的摄影记者,开始四处拍照。 江口突然抬手,冲着天空开枪。 “啪。” 一声枪响之后,纱厂内外的人更加恐惧,四处乱窜。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在纱厂大门外面响起,一队不知道什么来的鬼子堵住大门,冲天打枪,拦住所有向外跑的人们。 那队鬼子平举起枪,列成一排,用闪亮的刺刀恶狠狠威逼对面的华夏人。 他们向前迈一步,面对的工人逼迫向后退一步。 生死威逼之下,试图跑出去的人们再次回到纱厂内。 江口从小坂手里接过另外一张用工协议,走到马景峰面前,递给他,阴冷的说:“按下你的手印。” 马景峰摇头拒绝。 “按下你的手印。”江口第二次下令。 马景峰再次拒绝。 江口抬手做出一个手势。 站在他的小坂掏出一支枪,连续射击。 “啪啪啪啪啪。” 五声巨响之后,包括马景峰在内的,站在最前面的五名工人当场中弹身亡,血溅纱厂。 “死人了。”纱厂内再次传出刺耳的尖叫声。 尸体、血液,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随意开枪,草菅人命,毫无人性,禽兽不如。 恐惧的人们不顾一切往外闯。 那个手拿喇叭喊叫的男人和他身边的四五个男人在混乱人群中来回穿梭,每人手上一把手枪,几个人形成一个弧状,以羽柴为中心,肆无忌惮的朝他射击。 混乱中,鬼子、李跃龙的暗杀小组和这几个男人对峙着,射击着。 密集子弹中,不断有人负伤、倒地身亡。 大新纱厂惨案,把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一直隐身人群中没有露面的左煌哲,从几派势力的枪战中,逐渐看出了问题。 第九十七章 哑巴亏,只能忍 站在暗处,游离事外,左煌哲冷静中迅速察觉漏洞。 肖尧给竹园斗鸡场送去的纸条简单说明了这件事的经过,也指出了两个鬼子的名字,但是哪个是江口、哪个是羽柴他没有明确说出体貌特征,包括《林夕公报》报社的纸条也一样。 当江口和羽柴被准确无误的指认后,说明除了他,还有人知道这件事,甚至比他更清楚。 强有力的作证是,手举喇叭那个男人带来了印有江口照片的报纸。 从他送给赵亚林纸条到现在,血杀联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合适的报纸,而且还不是本地报纸,又是谁给他提供的呢? 此外,他站在外面,发现现场的枪声不仅仅局限三拨人马,还有一只暗枪,不断变换方位,左右射击,没有特定对象,处在任何一方,都会把这支枪看成对手打向自己的,无形加剧了三方枪战的激烈程度和彼此之间的愤怒火焰。 这个人,是谁? 左煌哲没有掏枪,继续装成四散逃跑的人,他的眼珠,特别注意那些跑动快、动作敏捷,手腕上或者胳膊上有东西遮掩的人影。 很快,他锁定住目标,在他斜对面,一个手腕上拎着土黄色小布包,似乎单纯只是提了一些东西的男人被他牢牢锁定。 那个小布包,缠绕几圈,固定在左手手腕上,晃动之间,他能看到布包前面明显露出一个酷似枪筒的圆柱形的东西,包裹在布包之内。 左煌哲不动声色,扭头看向一直在他身后晃动,保持距离却从未和他接触的肖尧。 那小子特别机灵,他们看错人。 左煌哲后撤,侧身经过肖尧身边时,快速吩咐:“我斜后方偏右侧,身穿灰色衣服,左手挂着一个土黄色布包,里面肯定有武器,手枪,跟上他,不要暴露你的的身份,不要惊动他。” 他说话的同时,肖尧的眼珠已经找到那个身影。 “看到了,明白。”说完这句话,肖尧已经从侧面斜插跑向那个身影的后面。 到了此时,左煌哲终于掏出手枪,他先是隐藏在暗处,效仿刚才那只暗枪,毫不犹豫解决掉三个鬼子。 他要用难得的机遇,先为自己解决掉装备困难的问题。 获得三次机遇后,他冲向江口方向。 “羽柴先生,江口先生,不能再打了,刚才的事情,很快会借着那些已经离开此地的人的嘴,扩散出去,万一死人太多,整个林夕市以此为借口罢工罢课罢市,不好交代。”左煌哲察言观色。 这个事件,最终要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江口和羽柴虽然没有接话,但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左煌哲能想到,他俩同样能想到。 “还有,这里太乱,你们两位的安全很重要,乱枪不长眼睛,离开此地最为妥当。”左煌哲说出的安全又是一个不容反驳的借口。 “走吧。”根据羽柴的观察,今天出现的暗杀者似乎是一个有组织、实力强大的对手,不是他们几分钟之间能解决掉的。 “嗨。”江口感同身受。 两人在左煌哲的协助下,带领外面冲进的那对鬼子,还有暗杀二组的几个人,撤出大新纱厂,直接回到北雀路5号院。 这次行动,鬼子一共死伤六人,成为入住林夕市以来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 “八嘎!”羽柴进入江口办公室后,原形毕露,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只能靠摔东西解气。 两次预谋的行程全部失败,如何回去交代? “左桑,据你看,问题出在哪里?”半天之后,略微平息一些怒火的羽柴询问左煌哲。 在这个地盘上,左煌哲更熟悉当地人的作为、想法和行动规律。 “将军,卑职按照中佐安排隐藏暗处,据我观察,还有一股神秘势力介入,才导致今天这个局面的发生。”左煌哲一定要搅浑这池水。 “神秘势力?哪里的势力?”羽柴觉得不可思议。 “将军,恕卑职直言,这次行动连卑职事先都未得到任何风声,揭穿这件事的人会是谁呢?换言之,事先谁知道这件事,谁就有嫌疑。还有,登有中佐照片的报纸从里来的?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事先准备好呢?”左煌哲有选择说出自己刚才想到的疑问。 这些疑问,可以迅速得出一个结论,一是他们身边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泄露出去的,再者就是本土或本部里面知道这些事的他们的同僚或者高层,以及他们的对手。 总之,只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所以,左煌哲肆无忌惮的揭发。 江口和羽柴对视一眼。 刚才危及生命,他们没时间细想,现在经由左煌哲提示,两人心中浮起的疑云不约而同偏向自己内部这片空间。 知道自己第二个计划的人都有谁? 羽柴心知肚明,他紧紧攥起拳头。 “八嘎!”进屋后他第二次暴怒,攥起的拳头无处发泄怒气,只能狠狠砸向身边挂在墙上的整容镜。 “啪。” “哗啦。” 被他砸烂的镜面碎片掉落地面。 碎片上,带着鲜血。 “将军,”江口上前一步,握住羽柴的手,观察伤口。 “准备一下,我马上离开此地。”羽柴肚子里面郁积着怒火,无处发泄。 他只能不停告诉自己,哑巴亏,忍!哑巴亏,忍!哑巴亏,只能忍! 在没查清具体涉案人之前引起轩然大波,给自己抹黑,让自己丢脸。 八嘎,敢于挑衅他的人,肯定已经猜到这一点,才敢无所顾忌的在他面前嚣张。 一旦被他抓住把柄,他绝不、绝不、绝不留情的把对手撕成碎片,他发誓! 离开北雀路5号,左煌哲回到自己家不久,就听见院子里发出咚的一声声响。 一块石头被人扔进院子,上头上帮着一张纸条。 他进门,对方看来知道。 左煌哲走到院子里面,捡起石头,解下纸条,打开一看,是朱平写的。 朱平回来了,他从侧面小路的院墙下,给自己留了一个口信,约好晚上7点电影院里内储存杂货的小棚子里面见面。 正好,左煌哲有些事要和他商量。 晚上7点,两人在小棚子见面了。 “怎么样,出去还顺利么?”左煌哲之前找过朱平,知道他出去的理由。 “剧院的事情办好了。我这趟出去,还有任务,奉上级命令,带回一位同志,他的代号是海鸥,和我单线联系,负责林夕市的工运工作。” “太好了,力量加强了。”左煌哲由衷高兴。 “我们回来已经听说发生在大新纱厂的事情,煌哲,我有一个疑问,同时也是海鸥的疑问,你为什么不借此机会干掉江口或者羽柴呢?”朱平惋惜左煌哲错失的绝佳机会。 “老朱,我的确有机会杀掉江口或者羽柴,不过我不认为这是好主意,我已经在他们面前挑拨了他们内部的关系,事态的发展或许会对我们有利,即便没有这些,杀掉他俩,鬼子马上还会派人来林夕市,像江口、羽柴这样的人不是阻止或改变战争发展的关键因素,解决不了本质问题。”左煌哲耐心解释。 “也对,我回头给海鸥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朱平同意左煌哲的做法。 “可以借此机会干一些事情。”左煌哲回答。 第九十八章 还“债” 干哪些事? “揭露鬼子的阴谋,让现在已经点燃的火苗燃起熊熊大火,警醒市民,不当亡国奴。”左煌哲说。 朱平不断点头:“你说的这些,正好是海鸥的分内事,我和海鸥商量一下。” “行,这些事你们比我更再行,你们决定吧,我趁着这段时间,把前段时间手头没干完的事整理一下。”左煌哲前段时间欠下的“债”还有不少,需要着手解决。 送走朱平,左煌哲开始还“债”。 第一个,是给姚正和胡风两人中的一人解决海防大队副大队长的职务问题。 这件事,左煌哲当初就在两人面前耍了一个滑头。 副大队长谁当,他说了就算,江口根本不会管这种小事。 姚正和胡风,都是阴损之人,前者暴戾,后者阴柔。 左煌哲再度连接芯片,升级的芯片不知道是否已经恢复,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查出两个人的履历。 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两个人作为林夕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人,竟然都能被查到。 “胡风死于今年年底?”左煌哲的目光立刻被胡风的生卒时间所吸引:“只剩两个月时间。” 太好了,就是他。 左煌哲走出院子,沿街找了一部电话,打到海防大队大队部。 海防大队在江口的亲自主持中光鲜成立后,像模像样给他在码头配备了场地、物资、人员,也明确了管辖范围。 他的办公室内,专门配备一个秘书,两个内勤,两个外勤,替他办事干活。 打过去的电话,是秘书接的。 “大队长,”秘书恭恭敬敬的说。 “你马上写一份委任状,任命胡风为海防大队副大队长,继续兼任他原来的职务,今天就把委任状送过去,在我隔壁给他准备一个房间。” “是,大队长。” “万一姚正找我,就说我跟江口中佐在一起,这几天不回去了,还要让姚正知道,委任状是江口中佐下令写的。”左煌哲交代。 写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委任状,顺便在码头搅起一个阵小小的风波,挑拨姚正和胡风自己窝里斗着玩一阵子,等胡风死了,再把屎盆子扣在胡风头上,用江口做挡箭牌,什么事就都糊弄过去了。 干完第一件事,他去找阿七和肖尧,干第二件事。 阿七和肖尧进城后,阿七收留了肖尧,住在他的宅子里。 “七哥,我准备成立一个公司,想请七哥主持大局,你看怎么样?”左煌哲说出这番话后,阿七立刻听懂了。 沉船上打捞起来的珠宝文物,他已经找人卖掉,到手的法币足以买到不少武器。 他的打算,也告诉过左煌哲,他有理由认为,让他主持大局的这个公司实际上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否则,左煌哲没有必要拉他进去。 “什么样的公司?”阿七问。 “专营进出口贸易的,请七哥当董事长。” “进出口贸易,我不懂。”阿七直白的回答。 “这点请七哥放心,对方是米国人,他早就准备好了合同,只要咱们签字,做什么卖卖,随七哥心愿。”左煌哲点到为止的话,阿七当然能听得懂。 在血杀联盟做过的事,可以和他以后做买卖的事一模一样。 手里有资金,合作有伙伴,进出货有渠道。 想干什么干什么,自己说了算。 阿七爽快的答应:“好,我干。” “那我呢?”肖尧郁闷问道。 他跟惯了左煌哲,渐渐熟悉了他的套路和做派,如今再让他回虎鲸帮,他不适应,不愿意回去。 左煌哲指着阿七:“肖尧,以后你的出路都在七哥身上,就看七哥愿不愿意用你了。” 肖尧立刻眼巴巴看向阿七。 阿七伸手拍了一下肖尧肩膀:“兄弟,以后一起干吧。”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肖尧印象非常深刻,正直、果敢、身手麻利,身上有他年轻时的影子。 看着顺眼。 “谢谢七哥,谢谢军师。”心想事成,肖尧松了一口气。 “七哥,我还有个想法,请七哥考虑一下是否可行。”左煌哲用商量的口吻问。 “什么?” “成立的这个公司,招什么人由七哥定,职务分配也全听七哥的,我想在里面安插两个人,你见过,一个是警察署长刘斌,一个是缉私队长李勇,分别给他俩弄个副总经理之类的职务,利用他们职务之便,为咱们的买卖行方便之门,不知道七哥的意思如何?” 左煌哲的这个建议,在阿七听来,再明白不过。 血杀联盟成立至今,结交的黑白两道和政界商界人士多如牛毛,给他们的银子钞票,没少用某个公司老板、某个商行董事长的名义,彼此之间相互依存、相互保护、各取所需。 “没问题,这样最好,让警察署和缉私队变成咱们的手下。”阿七的话,挑明了左煌哲的用意。 “对,我之前在码头曾经答应给他们在城里安排一个职务。”左煌哲没有隐瞒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阿七微微一笑:“就这么办吧。” 肖尧指着阿七的脸,惊讶的说:“七哥笑了,我第一次见七哥笑。” 他惊奇的模样甚至比阿七更可笑。 这句话刚一出口,阿七的脸嗖的一下收回去,又变回一贯严肃的样子。 左煌哲拍手跺脚,哈哈哈大笑,配合肖尧,故意奚弄阿七。 阿七的脸不自然抽搐几下,随后又瞪了一眼肖尧,最后慢慢放松了。 只有在左煌哲和肖尧面前,他才能真正放松。 片刻之后,阿七一本正经的问:“公司,你准备怎么开张?” 他还是觉得自己严肃点更舒服自在。 “先把所有重要人物召集到一起,在饭店或舞厅或者咖啡厅,凯特、你、螺壳王,你们三方以后作为主要合作伙伴,决定生意上的事情。记住一点,凯特的特殊身份可以弄到的东西很多,包括军火,所以签订合同时,你出面,方便以后办事。” “好。” “肖尧,以及你认为血杀联盟或者你认识的人里面适合的人,由你决定,他们作为以后重要和隐蔽任务的执行人,必须可靠,直接归你我掌握和领导。” “好。” “刘斌和李勇作为公司的掩护,也让他他们出席宴会或欢迎会,提高他们的身份,麻痹他们,利用他们。” “好。” 阿七一字不多,只用一个好字,真心表达自己赞同左煌哲的做法,周密而周全,和他心意。 这样算来,左煌哲把自己前阶段欠下的“债”全都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走,我请你们。”左煌哲左右勾搭,双臂分别勾住阿七和肖尧的脖子,准备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第九十九章 庆祝的方式 男人的庆祝方式,一,喝酒;二,猎艳;三、烧钱。 左煌哲搂着两个兄弟,一兄,闷呆凛然,拒人千里;一弟,灵滑热情,随机应变,一同走进林夕市最大的成衣店尊者成衣店。 这是一件以男士西装衬衣领带为主的高级成衣店。 “来这儿干什么?”阿七直视前方,目不转睛。 “对啊,来这里干什么?”肖尧左顾右盼,一双眼睛不够用。 左煌哲勾着两个人往前走,左右瞅着,随口回答:“找女人。” 阿七和肖尧四周寻找,这间以高档男装出名的店铺内,雇佣的店员全部是男人。 女人,一个没有。 不,也有,客人。 “那要到红楼去,这里没有。”出入虎鲸帮的女人很多,肖尧自己也找过,熟稔的很。 “所以啊,你们说来这里干什么?”左煌哲叹口气。 一对傻瓜! “看看咱们。”左煌哲勾低两个兄弟的脑袋,冲他们努嘴示意。 三人同时低头,先看自己,再看同伙。 阿七一身黑色衣裤,棉布的,吸汗性好,贴身穿着凉快。 肖尧穿的是土黄色粗布衣裤,一看就是不讲究或条件一般的那种。 左煌哲是他们中间穿着最好的,绸缎布料,黑色暗花,款式还算不错。 三个人站在一起,虽然个个相貌堂堂,彼此之间却相互拉低了的档次。 “我喜欢舒服的。”阿七没察觉自己衣服有什么问题。 “我喜欢随意的。”肖尧经常打架,衣服肥肥大大、耐磨才合适。 “土,真土!”左煌哲恨铁不成钢。 他松开手,转过身,倒着走,面对阿七和肖尧。 “你,”左煌哲指着阿七:“未来的董事长,穿着这个出去跟洋人签合同,一定要从面子上、架势上压倒他们,才能平地起价,信口开河,多从他们手里挣钱。” “你,”左煌哲指着肖尧:“未来的总经理,人是衣服马是鞍的道理懂吧,就你现在这样子,这里的店员都不搭理你,你怎么和林夕市有头有脸的人交往?” 他的话说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不会这么邪乎。 “你去试试。”左煌哲朝前一推,肖尧后退好几步,退到柜台前面。 柜台一边站着一个身高和肖尧相当的店员,黑色西装,亮嘎嘎的皮鞋,双手带着白手套,正在接待一个富态妖娆、搔首弄姿的女人。 “太太,您看看这两身,款式、颜色、大小都很适合少爷。”店员举着两身西装,跟在太太和他儿子身边,亦步亦趋,殷勤介绍。 当肖尧向他后退时,他抬起另外一个胳膊,用胳膊肘直接顶住肖尧后背,转而换成手掌,顺势往前一推。 肖尧糊里糊涂又回到左煌哲和阿七身边,一脸尴尬和愤怒。 “你也去。”左煌哲往外推阿七。 阿七早有防备,站稳身形,纹丝不动。 前车之鉴,他绝不再自己犯贱。 “看我的。”左煌哲挺身而出,亲身示范。 他的相貌、衣着在三个里面最好,气势也是油然而生、挡都挡不住的那种,在他走到店员前面时,那个店员犹豫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阔太。 不过,他对左煌哲客气了很多:“先生,请让让。” “让让,为什么?没看见我们也是买衣服的吗?” “先生,那边也可以买。”店员的手伸向成衣店的东面。 东面将近三分之一的店面,挂着降级处理的衣服,款式或者面料都是去年甚至前年的。 带着儿子的阔太太这时也扭头瞪了左煌哲一眼,嘴里嘟囔着:“没钱来着干嘛,不嫌丢人!” “赵太太,您别生气,这边请。”店员更进一步凑到那个赵太太身边,谄媚的奉承。 “小二,把这一排衣服都拿来给我兄弟试试。”左煌哲从后面揪住店员衣领子,故意什么都不懂的叫出小二这两个字。 赵太太张着嘴巴哈哈大笑,她儿子故作优雅的冷笑,母子俩同样鄙夷的看着三个好像第一次走进这种高级店铺的穷小子。 “一排?你知道一身多少钱么?”店员藐视一眼之后,趾高气扬的问。 “多少钱?”左煌哲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叼着。 “这排西装,全部是本店大师傅手工定制的,前后需要和顾客见面三次,量身、毛样、光样,手工缝制需要四五十天,加急的最快也要十天,面料考究,工艺精湛,一套最少需要一千法币,在你们乡下,可以买一头大牛了,你买得起么?”店员嘟噜一大串,说出每一句话后都不屑的扫视三人一圈。 “一千啊?”左煌哲很吃惊,叼在嘴角的烟卷明显抖动一下,要不是噙的快,差点掉到地上。 “嗤嗤嗤,”赵太太捂着嘴笑了。 她儿子抱着双臂,左脚脚尖有节奏的敲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左煌哲右手掏出一盒火柴,“嚓”的一下点燃,用指甲盖大的火苗取燃叼在嘴角的烟卷。 火苗迅速沿着火柴杆往上烧,几乎烧到左煌哲的指尖时,还没点燃烟卷。 他的嘴吧唧一下,嘬出一声,对自己点不着烟很不满意。 他的手再次伸进口袋,抓出几张法币,不知道要干什么。 “嚓。”又一根火柴擦着之后,左煌哲先用火苗点燃法币。 店员的眼珠开始放大。 左煌哲手指搓着,点燃的法币被搓开。 不是一张,至少三四张。 “啊,”赵太太抽气的时候发出声响。 “咚,”一声脚尖点地的声音结束后,这片地方突然静了。 左煌哲手腕抖动一下,突的一下,法币上的火苗猛地上窜,形成一个很大的火球。 火光中,最上面一张上出现一千的字样。 三四张,三四千。 他把法币凑近烟卷,硕大的火苗燎这烟卷,烟卷一下被点燃将近一半。 很快三四千的法币只剩一个角,被左煌哲优雅的扔在地面后,用脚尖拧灭。 店员看看冒烟的烟卷,看看左煌哲,又看看地下三四张残存不多的法币,立刻把自己手里举着的两套西装随手塞进赵太太怀里,跑到阿七和肖尧身边,弯出九十度的腰,双手朝着那排西装举起,眼睛笑成一条再细小不过的缝:“先生,请那边看,我给您推荐几款能展示您威武高贵之气的西装,您请,您请。” 猛地遭受冷遇的赵太太惊诧不已,冲着店员尖叫:“你怎么回事?我要的西装呢?快点给我!” 左煌哲鼻翼中喷出烟气,努努嘴:“那一排西装,全给这两位先生试试,样式和颜色合适的,我全订做,直接把师傅叫出来。” “是,先生,您先请坐,我再请两位先生去试衣服。”店员眼尖,分辨出谁是掏钱的人后,立刻从柜台后面搬出一把椅子,强行塞到左煌哲屁股下面。 他又走到赵太太前面,拦住她说:“太太,麻烦让一下,你的西装就这两身,要么找师傅交定金,要么去别处转转,别挡那两位先生的路。” “两位先生,请。” 店员带着阿七和肖尧一件一件的试,左煌哲坐在旁边吸烟,他的眼角看到赵太太瞪向他的目光中冒着想要杀人的凶恶火苗。 两个小时后,左煌哲带着阿七和肖尧走出尊者成衣店。 “军师,”肖尧还是沿袭以前的叫法:“今天的庆祝太销魂了。” 这辈子他第一次享受皇帝的待遇,第一次试穿这么多高级的衣服,第一次一下订制了五套西装。 “今天的庆祝太销魂了?”左煌哲皱眉:“正式的庆祝还没开始呢。” 阿七愣了:“没开始?” 他见多识广,各条道上的人都接触过,富豪权贵的奢华也很清楚,但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排场和享受,和肖尧一样,统统是第一次。 感觉好,飘飘然。 “当然。”左煌哲贱笑,双手用力,又推了两人一把:“进去吧!庆祝正式开始。” 第一百章 约 定 左煌哲这次推人,推的很喜庆,他把人推进去的地方,是红灯高悬的芳艳阁。 “哎吆,三位大爷,里面请。”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浓妆艳抹的胖女人胖脸笑成菊花,她甩着手绢,跟着左煌哲,往里面推客,沙哑的嗓子叫喊着:“桃花、金枝、凤仙,赶紧出来,来了三位大爷。” “来了。” 胖女人话音刚落,三个姿色各异的女人从里面小跑出来,人未到香气扑鼻。 她们出来后,就近直接挎着男人的胳膊,默契的瓜分了三个人,娇滴滴撒娇卖萌往里拽。 肖尧满不在乎,跟着女人往里走。 这种好事,不干白不干。 左煌哲性格顽皮随和,言笑嘻怡,马上和身边的女人打成一片。 阿七皱了一下眉头,毫不客气摔掉女人的胳膊。 他天性冷漠,对不认识的女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碍于另外两个兄弟的面子,他不得不往里走,大不了,喝杯酒喝杯茶,等他们完事了再出来。 三男三女三幅表情往里走,迎面恰好遇到一个出来的男人。 “老七?”那个男人很惊愕。 、 肯定是万没料到阿七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肖尧立刻站在原地,等着对面男人和阿七的对话。 他的举动,立刻暴露出他和阿七是一伙的的身份。 左煌哲拉着挂在身上的女子,继续说笑往前走,穿过几个人身边时,视而不见,互不相识。 “有事?”面对血杀联盟的同伙,阿七依然冷漠。 赵亚林否认:“没事,在这种地方见到你,稀罕。” 他和阿七的关系并不融洽,一直以来,他把阿七是为自己的竞争对手。 “没事走了。”阿七和赵亚林无话可说。 两人不欢而散。 “七哥,谁啊?”肖尧推开身边女人,跟到阿七侧面。 “赵亚林。” 他说肖尧听,男人出入风月场所,并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 他俩在身边女人带领下,迈步朝前走,却意外看见左煌哲逆向而出,和他们擦肩而过。 经过两人时,左煌哲一句话没说,右边肩膀,无意撞了阿七一下,只字片语都没有,急匆匆走出芳艳阁。 “这人怎么这样啊,爷,撞疼没?”跟在阿七身边的女人借机揉着他被撞到的肩膀,嗲声嗲气的安抚着。 肖尧刚想说话,被阿七目光制止。 左煌哲的举动,必定有他的目的。 赵亚林曾经和他见过面,这会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可能是他震惊阿七的出现,所以没有认出自己。 这个姓赵的,和黄蜂有关,他不能听之任之。 好在,当左煌哲跟出去之后,赵亚林没有坐车,而是沿街步行,沿着他们刚才走过来的路走回去。 走着走着,他在尊者成衣店门口停住,扔掉嘴里的烟头,走了进去。 左煌哲斜插马路到了路对面,靠在一个树下,侧面盯着尊者成衣店门口。 不一会,赵亚林和一个女人、一个男子共同走出来。 “赵太太,”左煌哲笑了。 站在赵亚林身边的一女一男,就是刚才和他吵架的女人。 这个世界,太小。 看到这里,左煌哲朝着相反方向走了,剩下阿七和肖尧,不管了,爱咋地咋地了,哈哈。 左煌哲找到朱平,他还有一个未解之谜,需要朱平证实。 赵亚林派出找羽柴麻烦的人,为什么被江口拿给他的电报里称为地下党? “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一个上级组织派来的同志失踪了。”朱平在屋子里面焦急的绕圈。 “在哪里?什么时候?有没有任务?涉及到什么人?” “三天前,来这里的火车上,他的任务,配合海鸥开展工作,就目前情况看,作为一个还没和还海鸥接上头的同志,他唯一知道的林夕市地下党成员就是海鸥。” “三天了,海鸥并没发生意外。”左煌哲自言自语。 “说明他没有出事,或者沿途遇到什么事没能按时赶到林夕,再或者即便出事了也没招供。”朱平这两天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等着这个人和海鸥接头。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海鸥安然无恙。 “要是他招了,但是装作没出事呢?”左煌哲提出的假设是所有里面最恐怖的一种。 朱平看着他,思考着。 这种可能,存在。 这种可能,可怕。 这种可能,现在无法证实。 “海鸥那边怎么样?”左煌哲和海鸥不是直线联系人,到现在为止并不认识海鸥的真实面目。 “他已经和潜伏在大新纱厂内的我们的一个小组取得联系,正在暗中搜找证据,证据充足后,准备见报曝光,组织全市范围的罢工罢市。”朱平是唯一一个知道海鸥现在正在干什么的人。 左煌哲盯着朱平的眼睛,慎而又慎:“请海鸥多加注意,我这段时间见过几次血杀联盟的人,他们不仅仅单纯是黑道那么简单,如今的血杀联盟已经成了鬼子极力拉拢的对象,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所以我一直在跟海鸥沟通,不过,”朱平犹豫一下,叹口气。 “怎么了?”左煌哲注意到朱平神色中的不安。 朱平点了一下头,确认左煌哲的发现没错:“海鸥刚刚来到林夕,热情很高,让我感到不太稳妥的地方是他对严峻形势的估计和认识不足,多少有些盲目乐观。” “那就需要你多多提醒他一些,另外,我马上会在我现在的家里安装一部电话。不过,为了应对紧急事件,咱们需要确定一种紧急提醒方式。”左煌哲建议。 “这个我也想过,你看在电影院外,我还可以利用以前的方式,遇有紧急情况或者需要和你联系见面的情况,在墙上粘贴一张燕双飞的海报,这张海报是她在秋水伊人秀里面照的,就是这张,并且只有这张。”朱平从抽屉里面取出在一张照片,递给左煌哲。 这种方式很好区分,其他的都是电影宣传照,这张是秀里面的代言照,他和朱平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左煌哲回答完,顺手接过照片,装进自己兜里。 “我那里,正常情况下我会在院子门口摆两盆花,一旦出现情况,只在左边摆一盆。”左煌哲也为自己如何给朱平提出暗示做出安排。 这样一来,不管哪边出现状况,都能及时告诉对方。 “注意安全。”朱平拍了一下左煌哲的肩膀。 当身边同志出现失踪状况时,往往也是最考验人的时候。 和朱平分手后,左煌哲去了一趟北雀路5号院。 羽柴行动的失利,势必会激怒这个没有人性的魔鬼。 提前知道他下一步行动,意义重大。 左煌哲刚刚准备上楼,李跃龙带着手下人从楼上冲下来,急匆匆朝外跑。 看见自己,李跃龙停顿片刻,似乎在想什么,他突然冲着左煌哲咧嘴一笑:“左组长来的真是时候,江口中佐刚刚交代一项紧急任务,请左组长带着我们行动吧。” 第一百零一章 抓了一个人 “巧了,江口中佐也交代我了一项任务,怎么办,咱们各干各的?”左煌哲从李跃龙眼里看到了等你上钩四个字。 主动让给他的任务,绝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任务。 这趟浑水,谁趟谁犯傻。 李跃龙没想到左煌哲如此干脆的回绝了,他吭吭几声,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左队长,你是队长,江口中佐交代下来的任务你必须领头执行,别以为我怕你,这项任务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否则,咱们到中佐面前理论理论。” “理论?想去你自己去,我还有事,恕不奉陪。”左煌哲转身,赶在李跃龙之前,出了北雀路5号院。 李跃龙说的行动,是他在江口面前领下的,不出意外,又是那小子为了邀请争宠不予余力揽下的,然后发现有难度,想要推给自己甩锅。 左煌哲曾经动过除掉李跃龙的心思,不过,当他的思前想后后,发现李跃龙的存在对他百利无害。 利用他揣测江口的心思,利用他搅局,利用他打前锋,这些事情让他干远比自己亲自出面更方便。 可以被命名为李跃龙的工具,还有利用价值。 左煌哲吹着口哨走出北雀路5号,不过他并没走远,出门之后,就近钻进一家杂货铺,远远盯着李跃龙。 北雀路5号出来是个多叉路口,左煌哲的位置处在正中间马路的路边,他眼见李跃龙带着三个手下走到最右边那条路上,等他追过去,已经踪影全无。 暗杀二组的人,得空的时候他有必要整理一番,要让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左煌哲走出杂货铺,转向前面继续走。 今天,他召集螺壳王、阿七、肖尧、凯特、刘斌、李勇、胡风聚在一起吃个饭,为新公司签约做准备。 这仅仅是表面的,暗中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几个人,分别打听血杀联盟,以及赵亚林的事情。 十二点整,凯特以主人身份在海天大酒店三楼订了一个雅间,为了防止类似左煌哲在门口被堵住的事件再次发生,他专门请酒店董事长站在三楼门口迎接自己的合作伙伴。 理所当然,这位董事长也参见了今天的宴请。 这顿饭,刘斌、李勇、胡风最激动。 左煌哲承诺他们的事情全都兑现了,而且还给他们以后的飞黄腾达搭了一座桥,三人看着左煌哲的眼睛是都放电的。 “各位,今天是凯特先生的东家,掌声欢迎凯特先生致辞!”左煌哲的话,听起来舒服、自然,美。 凯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激动的挥舞着:“各位,和左先生的合作意向我已经准备好很久了,一直等着左先生签字,今天左先生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带着这么多的合作伙伴,我会根据左先生的建议,把手头的协议重新修改一下,分别和螺壳王和阿七先生签订协议,来,让给我们共同举杯,庆祝我们合作成功!” 在座所有人的职位,吃饭前左煌哲已经和他们一起共同交流过,并且就彼此之间能够互相帮忙的地方全都说明白了, 这顿饭,皆大欢喜。 唯一临时出席的酒店董事长庞良坐在凯特身边,始终保持笑眯眯的样子。 他对这个桌子上的人,尽管并没全都看到眼里,面子上,他却不敢让凯特下不来台。 因为老奸巨猾的凯特才是这家酒店幕后真正的主人。 这个主人的存在,瞒着所有人,包括曾经在此受辱的左煌哲。 那时,凯特置身事外,他没必要为一个还不知道到底能给他多少利润的人出头。 对左煌哲,他那时的观点是以观后效。 “凯特先生,以后码头上的事都交给我们了。”刘斌手指指点着李勇和胡风。 今天吃饭,李斌和李勇惊奇的发现,他们和胡风之间以前敌对关系似乎一瞬间土崩瓦解,三人可以聚成一团,齐心协力,唯一一个剩下的姚正,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再想起来他了。 “那还太好了,我在海边的业务很多,以后出海的事全都交给三位了,来,我敬三位一杯。”凯特抓住时机,端起杯子。 他来本市时间不算短,从尤劭谦那里开始不断接触华夏人,最早领悟透彻的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的规则。 三个人的身份,可以让他的走私畅通无阻。 “凯特先生,放心放心,有左大队长在,什么事我们都能解决。”刘斌、李勇和胡风看在钱财的面子上,大包大揽,无所顾忌。 凯特张着大嘴一口闷下54°白酒,他的脸很快红起来,这样大口喝酒的习惯他至今还是不太熟练。 阿七静静的坐着,静静的吃菜,丝毫没有刘、李、胡三人的巴结劲。 凯特瞪了一会,只能自己主动走到阿七身边,给他倒满酒,自己同样加满,郑重举杯:“郑先生,以后全靠你了。” 阿七本名郑雨田,因为签合同凯特才知道的。 他一直注意着阿七,尤其是阿七脸上那道疤痕,非但没有狰狞可怕的感觉,反而给他增添了刚毅不屈、英俊洒脱的别样魅力。 这种男人,不好惹,而且还是他的签约人,他只能采用这种办法接近他、感动他。 阿七站起来,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两人碰杯后,又是一口灌下去。 之后,凯特又和螺壳王喝了一满杯。 火辣辣的白酒沿着食管流进胃里,凯特开始难受。 左煌哲冲着肖尧使了一个眼色。 肖尧立刻拿起酒瓶,端着自己的酒杯,走到凯特面前:“凯特先生,赏个脸喝一杯。” 他不是这场饭局的主要人物,说出这些话唯一的目的,就是让凯特无法拒绝他的敬酒。 凯特在举办秀的时候曾经见过肖尧站在左煌哲身边,又见他出席今天的宴请,心里清楚这个人肯定跟左煌哲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凯特拍着肖尧肩膀:“当然,左先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他又爽快喝下一满杯酒。 “这位是庞董事长是吧,老实说我第一次来这里,被你店里的服务生撵出去了。”左煌哲端着酒杯来到庞良面前。 酒局至此,乱了,各找对手,各自行动。 “太不好意思了,店里之前的规矩,我接任后想改,没改成功,这杯酒,算是我赔罪了。”庞良自觉先喝一杯。 左煌哲给他到满第二杯,指着自己胸口说:“庞董事长,不让我们进来,心口疼啊。我们几个,去那个尊者成衣店买衣服,伙计竟然把我们当成买不起衣服的人,围着一个叫什么赵太太的娘们转,所以,劳资以后一定要挣大钱,用钱把特么的赵太太那种女人砸死!” 庞良跟着点头,以示赞同:“那个赵太太是尊者的常客,郑先生应该认识的,是血杀联盟赵亚林的太太。” “你认识么?”左煌哲问阿七。 阿七摇头。 庞良误会了阿七的身份,以为他的地位不高,没机会接触赵亚林那种人,自然也没机会巴结赵亚林的太太。 “赵太太是赵亚林对外公开的唯一老婆,娘家舅公是血杀联盟创始人,赵亚林是靠着老婆得势的。”庞良意外的了解帮派事情。 “真的?”左煌哲嘴上反问,心里已经相信了。 他亲眼看见赵亚林在芳艳阁鬼混之后去接赵太太时的殷勤,原来原因在此。 “当然了,这个情报没有对外公开过。”庞良洋洋自得。 这么多人不知道的情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能让老板凯特给他加分。 “郑先生,你不是那个姓赵的对手。”凯特喝多了,说出的话不经大脑。 “不可能,那个姓郑的只靠个娘们,七哥有我们这么多人当他后盾,公开比试,看谁厉害!”左煌哲狠拍桌子,不服气。 “左先生,比试没问题,不过我提醒你们一下,郑亚林前几天抓了一个人,据说是血杀联盟和北雀路5号都很想要的人,你们小心一点。”庞良说出一个所有人都没听说过的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未知场景 “庞先生,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和郑先生,您知道什么叫臭味相投么?我们都不是拼命想混仕途的人,有时间弄点金条银条什么的最实在,我俩的最爱,是黄金。”左煌哲大言不惭,说谎话不眨眼睛。 本名郑雨田的阿七一声不吭,继续拿着筷子夹菜,任由左煌哲胡说八道,仿佛周围一切与他无关。 阿七负责吃,把自己装扮成一只饿死鬼,肖尧只能自己出头露面,充当卖力拉套干活的骡子。 “对的,我们军师视前程如粪土,最爱的就是凭真本事挣钱。”是不是视前程如粪土肖尧不知道,爱挣钱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出错。 “还是我兄弟最了解我。”左煌哲走到肖尧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肖尧一饮而尽。 “对对对对,左大队长从不干涉我们,大权下放,专心赚钱。”刘斌、李勇和胡风赶紧补充。 酒和上峰的夸奖比什么都重要。 左煌哲依次又给这三个人各自倒了一杯酒。 “左先生为什么是军师?”庞良打量这个被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年轻人。 他心里实际上是在冷笑。 不喜仕途? 周围全是拍马屁的官场上的人,还不算精于仕途之道? 装也要装个像样的。 用这种手段忽悠人,最讨厌了。 “虎鲸帮的军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会掐指算命,能接神引仙,法力无边。”肖尧自豪的吹起来。 庞良轻哼一声,带着明显的讥笑点了点头。 典型的江湖骗子。 他同情而可怜的看了一眼凯特,这个老外,肯定被骗了。 “对啊,左,你再给我和庞算算,我俩的运气如何?”凯特因为肖尧的话蓦然想起那只自己游上岸的鲸鱼。 庞良一楞,这个只相信上帝的人什么时候改信别的了? “凯特先生,他真会算命?”庞良进步一求证。 “Yes,他是会算命的神仙,very,very good!”凯特挑起大拇指。 鲸鱼的事,他没打算说,其中牵扯一些事情,是他和左煌哲之间的秘密。 凯特不予余力的赞赏,勾起庞良极大兴趣。 他真的遇到一些困难,亟待别人的破解。 “左先生,有人给过我提示,这间酒店可能会有天灾人祸,我想请左先生帮我看看。”庞良一改之前时不时浮现在他脸上的轻浮的、讥讽的笑意,真诚求教。 有一是一,有二是二。 这家酒店虽然凯特是大老板,他拥有的股份也不少,是他成为林夕市上流人的保证,不要说天灾人祸,任何小的闪失他都不允许发生。 “有人提示?谁提示的?为什么?”左煌哲感觉最傻的人就是这种人。 事情一旦真的发生,那个提示的人难道不是最值得怀疑的人么? “前天我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啊对了,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当时一个和赵亚林关系最密切的朋友也在场,就是他说的,赵亚林抓到一个人的,也是那个朋友说的,他当时喝多了,我感觉是为了显摆说出来的,他让我最近一段时间注意点,他听到风言风语,这里可能有天灾人祸,具体什么他也说不清。” “庞先生,老实说,我刚才的提问是想确定提示的准确性,我对说的人不感兴趣,不过算算,我倒是可以试试。”左煌哲轻松的说。 从他观察到的海天大酒店的规模和经营方式,属于林夕市这个时期最高档豪华的,芯片里面肯定有记录。 “那就太感谢左先生了。”庞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 有凯特的推荐,加上心里对那天那人的那句话的膈应,他一直有种吃苍蝇的感觉,今天如果左煌哲从他心里拿走那只苍蝇,他以后才能安生。 左煌哲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口,闭目沉思。 “开启芯片。”他默念道。 “芯片链接的系统正在升级,请稍后再试。” 大脑中跳出一句话。 又升级?还在这个时候? 最近怎么回事?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问题。 左煌哲双手不由自主做出敲击键盘的姿势,他有一种想要黑了系统的冲动。 “左先生,左先生?”庞良被跳动的双手吓住。 他受过高等教育,对算命本来不屑一顾,要不是凯特的话,他根本不会给左煌哲这个机会。 骚动的左煌哲看起来要跳大仙了么? 需要腾开一个地方么? 他看完左煌哲又看其他人。 其他人无动于衷,全都坐在那里,摒心静气,等待左煌哲揭晓答案那一刻。 看起来他们全都信任左煌哲。 “左先生,”庞良沉声叫到。 “麻利麻利哄,”左煌哲在短暂慌乱后,终于张嘴了。 他敲击键盘的双手跳动幅度越来越大,酷似弹钢琴的架势,而后又变成指挥乐队的模样。 全身心的投入。 “军师快要发威了。”肖尧看不懂左煌哲在干什么,他的意识里,动作幅度越大,得到上天的昭告就越多,破解出来的谜题就越准确。 “住嘴!”左煌哲的手突然停在半空,厉声呵斥! “怎么了?”肖尧莫名其妙。 “怎么了?”凯特也问。 他看的正起劲,异常沉迷于这种雄鸡起舞式的韵律。 左煌哲嗖的一下睁开眼睛,指着肖尧鼻子问:“威,什么威?谁威?” 肖尧回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委屈的回答:“当然是军师威了。” “本军师在向上天祈祷的时候,你说本军师威,触怒上仙,怎么可能给我传递情报呢?”左煌哲震怒。 “哈哈哈,精彩,漂亮!”庞良站起来。 鼓掌! 他赞赏的大笑,而后把脸转向凯特,骤然冻成冰霜:“抱歉,凯特先生,我有事先离席了,江湖骗子,我建议你最好离他远点。” 他看穿了左煌哲的本质,骗子! 肖尧一步跳起来,拦在庞良前面:“军师不是骗子,是我说话不当,庞董事长不能这样说我们军师。” 他是一只强烈护主的犊子。 “让开。”庞良推开面无表情推开肖尧往外走。 “左,你真的是骗子?”凯特对于庞良的做法并无反感,歪果人的习性一贯如此。 “哎,怎么可能,左大队长说过了,老天爷发怒了,等老天爷的怒气过去,马上就会给左大队长托梦的。”胡风赶紧打圆场。 “你们都看见了吧,他心虚了。”庞良走了两步,转身指着左煌哲的脸说。 此时,左煌哲缄口不言。 他看得出庞良的学识,也知道自己的骗人之术很难骗过有学识的人。 尤其是在现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时候。 他继续保持沉默。 不会吧?默默承认了? 周围看着左煌哲人的反应。 跟错人了? 胡风隐隐后悔,倒霉! 凯特一脸错愕,自己以后还能跟左煌哲做买卖么? 刘斌和李勇对视一眼,丢人啊,自己屁颠屁颠的跟的是个骗子,传出去怎么混?这家公司还要不要待了? 两人传递一个有内容的眼神,准备离开。 阿七放下手里的筷子,十指交叉,用胳膊肘撑着,放在距离下巴十公分左右的地方,一双眼睛注视左煌哲。 高朋满座、谈笑风生的这间屋子内,冷场了,寂寞了。 只有庞良的皮鞋声嘎嘎嘎的响。 绕行屋子半圈,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左煌哲缓慢扭头,眼睛平视庞良后脑勺:“庞董事长不相信左某? “不相信。”庞良义正言辞。 “后天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如果需要,打我家电话,电话号码3358。”左煌哲为所有人虚拟出了一个未知的场景。 第一百零三章 AR传送门 庞良站在原地,背对左煌哲。 “左先生,现在又用不着边际的话为你刚才的欺骗补漏洞,没有任何意义。” “啊,哈,是我多嘴了,庞先生走好不送。”左煌哲痞子式的贱笑。 他想赢的时候,没别人什么事。 他想输的时候,阿猫阿狗都比他厉害。 庞良,别嘚瑟的太早,有种别求我! “放心,我不会把自己的一切压在一个骗子身上。”庞良冷冷的回答。 “哈哈哈哈,兄弟们,继续喝酒吃饭,我饿了。”左煌哲回到桌子前,稳稳当当坐在自己位置上。 矫情的人走了,屋子里再也没有矫情的味道,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吃喝。 “你,没事吧?”阿七低声问。 男人当众受辱,像左煌哲这样忍气吞声而不玩命打架的,罕见。 “没事啊,正好不耽误我明天中午午睡。”左煌哲扯下一条鸡腿,塞进自己嘴里。 一分钟前,他还没这个胆量,现在,已经不同了。 有人说,越是绝望的时候越有可能发生奇迹。 他的奇迹,就在刚刚发生了。 庞良的嘲笑质疑,他踩在地上的令人心颤的皮鞋声,以及左煌哲的焦灼纠缠在一起时,刺激脑部膨胀欲裂,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盘旋在他的脑部,他宛若觉醒般接到神奇信号。 芯片升级结束,他因为枪杀几名鬼子积攒的累计积分和奖励积分,获得AR游戏中的新技能。 连续两次,被他骂了两次的芯片升级,强有力支撑了AR游戏的技能升级。 此次技能升级,他参与其中的《死亡窒息》游戏又推出AR特色游戏、AR传送门、AR虚拟尺子和AR特效相机四款新功能。 按照左煌哲当前的积分,他可以从中挑选一款。 选择AR特色游戏,他可以进入新款游戏,体验新的人生。 选择AR传送门,他可以把自己虚拟进一个真实的,正在发生的事件中,纵马提刀,快意人生。 选择AR虚拟尺子,可以测量物体长度,空中作画,目前来说对他意义不大。 选择AR特效相机,可以拍摄有意义的算视频,目前作用也不大。 两分钟前,面对庞良的指责、挑剔和嘲笑,他毫不犹豫选择了AR传送门。 “系统提示,根据当前积分,你在选择传送门技能后,可以通过你所选择的现实场景,并根据积分的不断变化,实现真身和隐身的自由切换。” “我现在可以选择的只能是真身,对不对?”左煌哲根据字面上的意思,推测出自己目前随处的位置。 自己的积分刚刚获得这项新技能,想要现在隐身,纯属扯淡。 但是,人总要幻想一下才能舒坦,否则,活着还有什么劲呢。 “理解正确,实现自由切换必须完成三项任务。” 系统给出左煌哲心里预期的答案。 打击不大。 不过,三项任务,对他来说是一个新名词。 特么设计游戏的人,你觉得自己水平很高,故意刁难玩家的么? 左煌哲恨得牙痒痒:“哪三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获得对自己有利的技能,他只能向现实低头服输。 “系统会在特定时期给予提示。” 逼死玩家,很好玩么? 左煌哲无可奈何,只能放弃和游戏系统的对话,链接芯片,查阅海天大酒店的资料。 快速浏览前面的基本情况之后,左煌哲的眼睛被一行字所吸引。 “1939年9月18日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海天大酒店发生火灾,火灾事件持续一个小时,造成三人死亡。” 也就是看到这句话后,左煌哲才在刚才冲着庞良说了那句有事找我的很有把握的话,却遭到人家的无情决绝。 庞良离开之后,左煌哲带着这群狐朋狗友和凯特边喝边吹,又把差点散摊的饭局红红火火延续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后,凯特喝的烂醉如泥,在酒店服务生的搀扶下回到他的房间睡觉。 左煌哲和其他人就地分手,回到自己家呼呼大睡。 第二天下午,凯特让人又把左煌哲、阿七、螺壳王请到酒店,正式签署一份合同,联手创建郑凯贸易有限公司,主营日用品,董事长郑雨田,他和郑雨田各占百分之三十五股份,其余的归左煌哲和螺壳王所有。 合约签完后,左煌哲玩笑式的提醒凯特:“明天出去转转,中午请你喜欢的小姐逛街吃饭,千万别在这家酒店晃荡,生命安全最重要。” “左,还是你跟庞说过的话么?你是当真的还是逗他玩的?”凯特看出庞良对左煌哲的轻视,也知道左煌哲清楚的知道庞良对他的态度。 “凯特,你随便,如果待在海天,不要上楼,不要回你房间,先在一楼呆着,过了十二点二十八分之后在上楼。” “那个时间前上去,有事?” “没事,以后都不会有事,反正烧死了,哪里还会有事呢?” “左,你太幽默了。” “是么?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个小妞骗骗。”左煌哲做出一个夸张的动作,引得凯特哈哈大笑。 走出海天大酒店,左煌哲冲着肖尧交代:“你马上回虎鲸帮,给我找五个声手敏捷的兄弟,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给他们每人买身好衣服,装成不认识的样子都到海天大酒店一楼集合,听我命令。” “你说的是真的?”阿七同样提出这个问题。 在他看来,左煌哲的话里少不了恐吓和欺骗的成分,或者还存在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而暗中纵火的可能。 “七哥,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蹊跷,我怀疑这些事情都和赵亚林有关。” “那还不容易,偷偷抓住赵亚林,我不相信他不怕死。”阿七笃信自己的暴力手段能解决一切。 “抓他容易,不过我怀疑他背后有人,一旦赵亚林被抓的消息传出去,躲藏在他身后的真凶我们再也查不到了。”左煌哲不希望干打草惊蛇的事情。 这点阿七同意。 赵亚林被抓,只能用死解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与其这样,不如暗中跟踪,抓出他背后的真凶。 “我能干什么?”阿七问。 “找出赵亚林背着血杀联盟干的事,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让血杀联盟出面解决赵亚林。 “好,”阿七喜欢这个点子。 三人分手后,左煌哲给朱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赵亚林抓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的消息,提醒他通知海鸥提高警惕,以备不测。 一天后的中午,左煌哲躺在自家的床上,等待电话铃声响起。 中午十二点二十八分整,屋子内鸦雀无声,电话铃声并没按照他的设定响起来。 AR传送门出问题了? 传送带断了? 传送带完好无损但是没能开门? 左煌哲急躁中,自己玩起了脑筋急转弯的游戏。 第一百零四章 异化数值 左煌哲盯着电话。 电话不响不科学。 不,响了。 不响则已,一响吓人。 他的家里,同时传进他耳朵里的,有两种响声,一个电话声,一个敲门声。 什么情况?当事人心有灵犀约好的? 他当即做出判断。 按照正常的耐心程度,应该先接电话。 同时为了确保万一,左煌哲从床上一跃而起,快步跑到屋门口,打开房门,然后几步走回摆放茶几的电话边,拿起电话,大声说:“喂,” 他的声音,很大很大。 “啊,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楚,请问哪位?” “昂,哪位?我这边外面有人敲门,听不清楚。”左煌哲扯着嗓门叫唤。 电话里的声音他装作听不见,可他的声音外面的人一定能听得见。 左煌哲得意的笑。 “我是庞良,对不起左先生,我误会你了,能不能请你现在来一趟酒店,我刚刚接到手下人的报告,一楼前台收到一个张纸条,威胁我,十分钟后会在酒店内发生连环爆炸案。”庞良的声音急促而慌乱,和他本人的沉稳不相符。 他算过时间,正好是左煌哲之前说的,他真的急了。 “庞先生,麻烦等一下,我先给外面的人开门,门敲的很厉害,我看看有什么事。”左煌哲解释后,放下电话去开院子门。 院子外,站着他的手下,暗杀组的黄永健。 “有事?”左煌哲意外。 黄永健出现,出乎意料。 他是暗杀组里最有意巴结自己的人,也是有意取代李跃龙位置的人。 “组长,江口中佐让你马上跟他出去一趟。” “现在?” “对。” “什么事?” “卑职不知道。” “去哪里?” “卑职也不知道,不过江口中佐的车马上到前面的马路上。” “李跃龙呢?” “中佐没让我们通知他。” “等着。” 左煌哲返回屋子内,拿起电话:“抱歉庞先生,江口中佐有急事,我去不了酒店了,就这样。” 他只能放下电话,只能跟着江口走。 行动,被打乱了。 左煌哲跟着黄永健出了家门,锁好门,径直朝前面路口走去。 一分钟后,两辆悬挂太阳旗的军车野蛮的急停在道路中间,完全不顾行走的其他车辆和路人。 “上车。”江口从敞开的窗户里冲着左煌哲招手。 左煌哲跑步过去,司机已经打开前面车门,让他进去。 车内,只有江口一个人。 “中佐,有行动?”左煌哲扭头问道。 “对,”江口简单说了一个字。 “嗨。”左煌哲不像李跃龙话多而啰嗦。 他观察江口的态度,察觉对方并不想多说,干脆也就不再问,反正下车前,他什么也干不了,跟着车走,最终就能到达目的地。 军车启动,沿着马路急速直行,第一个路口拐弯。 从方向上看,路途很眼熟。 十分钟后,左煌哲哭笑不得。 他跟着江口,竟然来到海天大酒店门口。 庞良站在门口,他的周围,围了一圈警察局的警察,最中间站着的是警察局长王福善。 “江口中佐,”王福善迎上去。 庞良闻声扭头,他也朝着军车旁边走过去,站在王福善身边。 “什么情况?”江口朝前走。 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道路。 “庞董事长,你向江口中佐报告一下现在的情况。”王善富冲着庞良说。 庞良走到江口身边,弯腰低头之后,指着酒店方向五层楼说:“我接到纸条,楼里装有炸弹,会发生连环爆炸案。” 他递出拿到的纸条,上面的字全是从报纸上剪下来之后贴上去的。 江口看了一眼,语气紧张:“里面还有人么?” “有,现在正是用餐和午休时间,一半以上的客人都在房间内休息,羽柴先生也在。”庞良叹口气。 江口的问话他明白,羽柴先生也在里面,没有出来。 “八嘎!为什么不通知里面的人撤出来?”江口一巴掌扇在庞良脸上。” 他害怕,这次爆炸案又是针对羽柴的。 “他们留下的第二张纸条上写着,只许人进去,一旦发现里面有人离开房间,立刻引爆,所以,我们通知了屋子里面的人,暂时不许自由行动。” 该死的,到底是谁? 江口烦躁不安。 庞良回答完江口问题之后,又看先左煌哲:“左先生,你预测的事情全都发生了,现在该怎么办?” “他预测到这件事了?”江口狐疑的看向左煌哲,问话却还是冲着庞良。 “是的中佐,我们两天前的晚上在一起吃饭时,他告诉我的,当时在场的人不下六七个,都能证明。”庞良急于让左煌哲帮忙解决这件事,不惜亲自出面证明这件事的真伪性。 况且,左煌哲两天前就承诺,如果他打电话的话,他回来。 庞良突然忐忑,不安的看向左煌哲。 自己不算出卖左煌哲吧? 不算,应该不算。 江口同样看向左煌哲。 他摸摸胸口。 他的身上,穿着左煌哲送他的防弹衣。 那件古怪神奇的衣服,只要出来就穿在身上,现在已经养成习惯,一次不穿心慌张。 解决完今天的事情,他要再给左煌哲点好处,必须牢牢拉拢住他,让他彻底效忠自己。 所有目光中,左煌哲一言不发,目光注视酒店方向。 “五楼几个人?”左煌哲询问庞良。 “三个。”庞良回答后,继续说:四楼十一个,三楼八个,二楼十个,一楼十二个。” “嗯。”左煌哲点了一下头,转身回到江口身边。 “中佐,我进去看看。” “务必保证羽柴先生的安全。”江口只说了一句话。 “我尽量。”左煌哲的回答并不坚决。 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把握,实话实说。 海天大酒店此时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所有人都站在距离酒店大门五十米外的空地上,没人敢靠近。 众目睽睽之下,左煌哲独自一人往里走,当他的右脚刚刚迈进酒店大门时,脑海中跳出几行字幕: 正式开启AR传送门,当前数据值: 细胞异化程度 0/300 视觉异化程度 0/300 行动异化程度 0/300 听力异化程度 0/300 异化程度?左煌哲回想已经得到过的提示。 传送门为他提供真身和隐身的变化两种选择,隐身的安全系数和级别程度肯定高于真身,实现两种形式自由切换的条件是完成三项任务。 姑且设定,大脑中每出现一次这种提示算作一次任务,300分的分值正好可以代表三次任务,每完成一次可以获得100分的奖励,三次之后,自己的细胞应该会完成透明化的异变,视觉、行动、听力随之异化,自己就可以通过传送门隐身进入行动现场。 弄明白了。 左煌哲神清气爽,双脚不自觉中增添了七分力气,走进第一次任务的现场。 第一百零五章 火眼金睛 左煌哲轻松进了酒店一楼。 海天大酒店突然发生的意外,虽然消息没有传出去很远,但堵在门外的森严警戒已经让稍微有点心眼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进来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反之,现在能进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吃素的,所以左煌哲的进入,是一种赤裸裸的身份暴露。 带着某种任务。 进去之后,他左煌哲四周扫视。 如他事先安排,肖尧带着手下已经就位,乔装成酒店客人,散布一楼大厅之内。 不过,他的扫视,在没人知道身份的作案者眼里,已经明确把他定位成了准备自己的生死对手。 左煌哲第一眼,先是看向前台后面的服务生。 “当前死亡危险值0点。”系统给出提示。 这个服务生不是他的潜在敌人。 左煌哲依次巡视一遍他所能看见的所有穿着酒店工装的内部人员,全都排除危机他生命的可能性。 然后,他开始甄别其他人员。 庞良的说法现在可以证明一件事,五层楼的每一层至少都会有一个作案团伙成员存在,负责监视本楼层的动静,以及在出现异常情况后立即采取对应措施。 这些人,都需要斩草除根。 站在左煌哲对面的男人,五大横粗,一脸横肉,瞪着死鱼眼,死死盯着左煌哲。 有坏蛋的架势和表现。 左煌哲揣在口袋里的手握紧手枪。 “当前死亡危险值0点。” 虚惊一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二分十二秒之后,所有人都被左煌哲看了一遍,没有可疑人员。 自己想错了? 突然,危机降临。 “当前死亡危险值50点。” 他接到半死亡提示。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出现任何陌生人,那么这种威胁多半是在身后。 他的对手,会用什么方式? 直接杀掉他?打晕他?或者捆了他? “哒哒哒,”背后意外传来一个明显是女人高跟鞋的声音。 和他一样,推门走进来的客人。 “聪明!”左煌哲由衷称赞。 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要不是他有系统帮忙,根本想不到,更不用说防备。 他原地不动,只是抬起手,大拇指冲后摸了几下左面的耳垂。 站在他手指这一侧的肖尧闭了一下眼睛。 左煌哲继续往前走。 他的举动在任何人看来,包括后面那双高跟鞋的主人,完全不会引起注意,更不用说警觉。 左煌哲在前面走,女人在后面跟,很快走到拐进厕所的一段很短的走廊内。 女人冷艳一笑,正和她意。 “不许动,举起手。”女人动作麻利,省去所有多余环节,直接用枪顶住左煌哲的后脑勺。 “我举,我举,为什么?什么事啊?”左煌哲一秒之内举起双手,伴随着双腿和双臂的哆嗦,他拖着哭腔质问。 他的声音,在女人耳朵里面听起来,是最美妙的音乐。 “别装,你跟江口一直站在一起,你说我为什么杀你?”女人得意之中脱口说出江口的名字。 她认识江口? 左煌哲瞬间抓住问题所在,她是谁? “你跟赵亚林是同伙,难道不知道我和赵亚林的关系,还要杀我?”左煌哲试探。 “赵亚林是谁?”女人不留任何间隙,反驳回来。 她不知道赵亚林的存在。 “麻田胆子也太大了吧?”左煌哲想起被江口撵走的他的前任,麻田。 女人突然粗鲁训斥:“你特么的怎么那么话多?” “你长得太漂亮,忍不住逗你玩。”左煌哲转而嬉皮笑脸。 一个人性情突变,往往预示是受周围环境、气氛或言语的刺激所致。 自己没说别的更敏感的词语,只有麻田这两个字。 左煌哲得到一种启发。 麻田至今并没忘记江口带给他的屈辱和打击。 他要报复。 很有可能。 唯一让他无法猜透的是这件事和赵亚林有什么关系? “美女,放过我,让我干什么都行。”左煌哲继续吸引女人的注意力,他举起的双手无意识的握了一下,又松开恢复原来的样子。 走廊后面,闪进一道影子,高举的手上,一个枪柄狠狠砸在女人的头上。 攥拳头,又松开,是开始行动的信号。 女人回头,睁着大眼不可思议看向后面。 肖尧站在那里,感兴趣的等着看女人挨了他枪柄用力砸击的反应,以及军师处理这个女人的方式。 是让她死?还是留着? 左煌哲没有说话,自己蹲在女人身边,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对于鬼子,不管女鬼子,还是男鬼子,落在他手里,死路一条。 他在掐死女鬼子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笑了一下。 把肖尧弄得毫无抵抗能力的敌人弄死,为自己积累分值,再从系统里面得到好处,纯属沾肖尧的便宜,这种事情多多益善。 肖尧心脏猛然间剧烈跳动,MD,军师怎么了? 看上我了? 别,我不好那口! 肖尧吓得后退几步,退到了走廊外面。 借着这个机会,左煌哲杀死女人,把她的尸体塞进旁边一个垃圾桶后,用杀死女鬼子的积分,从系统装备库中领取一个和自己配枪配套的圆筒状消音器,拧在手枪枪管上,在把枪插在后腰裤腰里,若无其事走出走廊。 经过肖尧身边时,他交代肖尧几句,自己来到楼梯口,爬向二楼。 肖尧回到大厅,暗中交代一个兄弟留在一楼,悄悄查找有无炸弹,其他人分开后尾随左煌哲,上楼。 到了二楼,左煌哲第一眼看到的人,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马上察觉出他对自己的杀意。 再看向别处,走廊上一还有三个人,一个酒店招待员,两个貌似住在这里的人,全都站在门口,探着脑袋向外看。 他们似乎已经得到风声,既不敢离开,又担心自身安危。 确定只有一个敌人后,左煌哲出其不意,迅雷不及掩耳拨出插在后腰的手枪,冲着眼镜男人射击。 安装消音器的手枪开枪后,尽管不是一点声音没有,但其发出的不超过钉钉子那么大的声音,即便没有楼板的阻隔,也绝对不会引起更多人的警惕。 眼镜男人毫无防备,中枪倒地。 肖尧带的人此时已经到了二楼。 “把那三个人关起来,告他们该怎么办。”左煌哲下令。 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别胡说八道就行。 左煌哲继续上楼,在三楼、四楼用同样的办法解决掉敌人之后,剩下的只剩五楼的人了。 第一百零六章 便携式炸药探测器 五楼,是羽柴居住的地方,暗中活动的保镖肯定不止一个。 上次他发现了至少三个,出现今天这种状况,对手抱着必死的心,参与的人会更多。 左煌哲站在楼梯口,停住脚步,他该怎么行动才是最佳方案? 思来想去,他又返回去,交代肖尧:“你们等在这里,不要动,我马上回来。” 他回到二楼,在看押刚才看见他杀人的三个人的屋子里,脱掉酒店招待生的制服穿在自己身上,推着他推的车子来到走廊。 空无一人时,左煌哲放心许愿:“打开装备库,领取一套便携式炸药探测器。” 杀了一楼那个女人,他立刻现杀现领,及时兑现。 推车上,出现一台他需要的仪器。 这款仪器功能强大,可在20-50米的范围中,20秒内检测和识别近40种爆炸物,一旦发现爆炸物,屏幕显示警报提醒操作者,被后世广泛应用在民航、部队、消防、监狱等单位。 左煌哲拍了一下这家伙,有了它,内心得到的不仅是安心,更特么觉得爽。 杀鬼子,真的会让人上瘾。 左煌哲伸手撩起车上的一个床单盖在仪器上面,推车进入那台老掉牙的电梯。 推拉式电梯门打开之后,里面站着一个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不过,他的身上,分明写着不要靠近我,我很烦的标签。 认真审视之后,暂时没有杀意。 左煌哲放心了,推车进去,伸手去按楼层按键。 他的手抬起后,猛地察觉出了异常。 电梯内层楼按键全是黑的,里面站在的男人并没选择要去的楼层,他抱着双臂,夹在腋下的双手被手臂挡的死死的。 一个男人站在电梯里,不选择楼层,任由自己随着新进来的人上上下下,他的手还保持一个姿势,纹丝不动。 这个人对电梯去几楼根本无所谓,他的目的就只有一种,始终呆在电梯里。 他的手里,可能有一种东西。 手枪。 左煌哲按下数字5后,继续观察这个人。 没有任何反应。 电梯缓慢上升,在到达五层后,哐当一声停住。 伴随咣当一声,左煌哲双脚后退,做出试图拉住车子不让自己摔倒的姿势,他的后背靠住站在最里面的男人。 男人暴怒:“干什么!” 左煌哲撅起的屁股顶着他的膝盖,结实的后背压着他的胳膊,防止他万一手里有枪,随时拿出射向自己。 “当前死亡危险值20点。” 对方渐生暴戾之气,也由此确定了他的身份不是好人。 左煌哲转过身,倒推着车子往外走,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男人。 一直到他走出来为止,那个男人的双臂牢牢抱着,脸上的表情有所不同。 怒、恨、再怒… 电梯门哐当一声合住,左煌哲确认自己安全了,他把车子推到距离电梯出口十几米外,沿着楼梯下行找到肖尧,告诉他电梯里面的事情。 “军师,什么事?”肖尧看着左煌哲。 自从进入海天大酒店,他只干左煌哲让他干的事。 不是怕死,而是害怕因为自己的毛躁连累军师。 “你去电梯里,把那个人解决了,然后换成你守在电梯里着。” 说这话时,左煌哲脱下身上酒店工装,交给肖尧。 有这层皮的掩护,走进入电梯的第一时间不会引起里面人的怀疑,剩下的,就看肖尧自己的表现了。 “好。”肖尧接过那身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他手里有武器,一定小心。”左煌哲叮嘱。 那种人,绝对不会是个庸庸之辈。 “知道了军师,放心吧。”肖尧不以为然的回答。 穿好衣服,他走向电梯间。 “再等等,速度不必太快。”左煌哲拦住他,现在这种情况下,酒店内不可能有太多闲杂人等,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电梯里的人,势必会引起那个男人的主意。 肖尧无声挑起大拇指,军师打的心思,无人可比。 他靠着墙,一二三四五的数绵羊。 左煌哲则快速跑到一楼,强行让一楼的招待生脱下一声工装给他,又从前台拿到五楼住人的房间号,然后一口气跑上五楼。 以电梯为正中分割点的五楼走廊左右距离相连将近一百米,炸药探测器的有效距离20-50米,在已知羽柴房间的方向位置时,左煌哲首选他没住的电梯的另一面走廊。 羽柴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早死早好,但他要保证在发生最遗憾结果时,撇清自己的嫌疑。 现在只有三个客人在房间,这半边只有一个,他还有房间号。 左煌哲可以边走边敲门,相隔几个房间在门口停一下车子,万无一失的确定这些房子内那些存在爆炸危险。 他用了大约两分十五秒的时间确定了这半边没有炸弹。 这样一来,左煌哲几乎能够确定,炸弹和找事的人全都集中在走廊的另一半,或许这会已经都在羽柴的房间里或者在四周包围他了。 怎么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呢? 他推着车子折回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这时,走廊另一头一个房间开了门,里面走出一个人。 左煌哲低下头假装整理车子,就在那人瞥了他一眼开始转身之时,左煌哲眼珠迅速看向那个人的脸。 虽然只看到一半,可他确信自己看到的人是赵亚林。 赵亚林在这里?这个发现完全出乎左煌哲的预料。 赵亚林亲自出马的话,以他的身份地位,绝不希望自己死这里,如果他的身边安装炸弹的话,对他的安全会是一个极大威胁。 除非赵亚林是个亡命之徒。 假如他不是的话,会怎么做? 或许五楼根本没有炸弹? 左煌哲继续低头整理东西,他的头低着,眼角却是挑起来的,眼角缝的余光瞄见赵亚林竟然轻松走进羽柴的房价。 赵亚林进门之前,又看了左煌哲一眼。 他没有怀疑。 在那个屈辱的年代,能住在五楼的人的命,比四楼以下的人都值钱。 再危险的时候,五楼的服务工作也不能停止。 赵亚林自以为是的想法,成全了左煌哲。 他的人影消失之后,左煌哲才推着车子朝前走,当他走到那一半走廊的一半时,50米的范围内没有任何报警。 悄然无声的探测器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这层楼,故弄玄虚,根本没有炸弹。 但是羽柴还在这里,一旦出现紧急情况,赵亚林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应对呢? 左煌哲灵光一现,暗暗后悔。 千算万算,自己少算一步,现在的事态比他想象的更严峻! 第一百零七章 长脚的炸弹响了 长脚的炸弹! 能走、听话,而且当所有人把目光盯在固定地点的时候,这款炸弹绝对不会有人想到。 电梯里出现的那个男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赵亚林够狠,够聪明。 左煌哲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捅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空房子,把推车送进去后,左手从里面拎上一个暖水壶,右手拿了一个带着盖子的茶杯,跑向电梯。 天灵灵地灵灵,神汉左煌哲念起咒语,把希望寄托在神明保佑上。 保佑肖尧千万别动手,虽然这个想法有点不现实,自己在五楼已经耽搁一段时间,按照肖尧的个性,应该已经把人拿下了。 除非出现异常情况。 左煌哲把杯子递到左手,右手急切按键,电梯咕咕咚咚响了一阵之后,哐当一声停在五楼。 门开了。 异常也出现了。 还是刚才那个男人站在里面,肖尧却踪迹全无。 尽管出现不好的情况,左煌哲还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自从悟出炸弹所在地之后,他又有了新的计划。 左煌哲深吸一口气,一步迈进电梯。 关好门口,他佯装不在意之后,又貌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面向男人彬彬有礼的询问:“先生是在找人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他的手,保持刚进电梯的样子。 他的思考过程,像极了一个受到酒店老板严厉要求,必须一心服务客人的招待生的样子,不疾不徐,不谄不媚,单纯因为自己的身份,没有任何特殊目的。 “不用了,我记不太清,我自己慢慢找。”男人客气的婉言谢绝。 他刚才抱紧的双臂,已经自然垂落,对襟衣服的腰部,自然垂落,看不出来什么异常。 “好的,祝您入住愉快。”左煌哲并不勉强,说完话后右手去拿左手一并抓住的暖水壶和茶杯。 一个晃动,杯盖掉落地面,在狭小的空间内打着旋,自由自在的滚动。 左煌哲连忙蹲到地上,伸手去抓杯盖。 慌张之余,他手里的杯子砰的一下又掉在地面。 一杯一盖,绕着圈圈在地面滚动。 左煌哲的脚从左移动到右,从后移动到前,最终停在男人脚前,蹲下去。 他表现出一个招待生应有的素质,小心翼翼穿过眼前的脚,伸手去够杯盖。 这个间歇,他的眼睛微微往上一跳,穿过低垂的衣衫下摆,观察男人的腰。 唯一可以不漏痕迹捆绑炸弹的地方,只有腰部。 透过不贴身衣摆和身体之间的距离,左煌哲看见一个排黑乎乎的圆筒状东西,捆绑在男人的腰里。 找到了,炸弹。 左煌哲的手迅速捡起杯盖和杯子,原地以蹲姿后退两步后站起,另外一只手拎起暖水瓶,冲着男人点头致歉后,从一楼下了电梯。 走到楼梯口,左煌哲抬腕看表,距离历史记载的爆炸时间只剩不到两分钟。 他扔掉暖水瓶和茶杯,沿着楼梯一口气跑到五楼。 肖尧的失踪,说明他已经被那个男人察觉并制服,生死未卜。 紧急时刻,他没办法顾忌他了。 冲上五楼,左煌哲先是观察了一下走廊,空无一人。 现在,就是现在,只要确定那个男人还在电梯内,只要控制住那个男人,事情就能演变成他想要的结果。 左煌哲抽出插在腰里的无声手枪,快速靠近电梯,再次按下按键。 电梯又一次回到五楼口,吱吱呀呀打开电梯门。 左煌哲直接举起手枪,枪口对准里面。 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左煌哲三次出现在电梯里,三次遇见同一个男人。 对方脸部的惊愕和警觉,不言而喻。 男人的手伸向自己口袋。 左煌哲比他更快,左手依然按照电梯门的开关键,右手早就举起的枪口瞄准他的心脏:“举起手。” 男人顺从的举起手,问了一句:“你想干什么?” “干你想干的事。”左煌哲的回答似是而非。 男人咧嘴一笑,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要干的事:“你配么?有种冲这里开枪,开枪啊!” 他的左手垂下来,指向自己的心脏。 他知道,一旦开枪,酒店里他们自己人马上就能明白发生状况了,开枪打死自己的人也必死无疑。 所以,举枪的人绝对不敢。 左煌哲嘴唇向往吐了一口气:“记住,不许叫,给我忍住,否则下一颗子弹直接打穿你的心脏。” 他开玩笑似的提前提醒了一句。 “行,大爷我答应你,叫出来我不是男人,有种你开枪。”男人骄横的回答。 他不相信左煌哲敢开枪冲他开枪。 “砰!” 男人的声音未落,举枪的手抬高又偏了一点,枪口发出一声又闷又低的声音。 枪口射出的一颗子弹穿过男人左面肩膀后,快速回到心脏位置。 “唔!”男人左手捂住嘴,惨叫一声。 无声手枪的声音被牢牢堵在电梯里。 “不可能。”男人脸色惨白,嘴唇发抖,想叫不敢叫。 射出的子弹,声音与众不同。 “刚才那个那个男人在哪里?”左煌哲现场审问。 有了刚才那一枪的威慑,男人想都没想立刻回答:“三楼。” 得到答案之后,左煌哲抬腕看表,还剩五十五秒。 “出来。”他按着电梯门,自己先往后面退,退到门边,闪到一侧。 黑洞洞的枪口,丝毫不差,始终对准男人的心脏。 那个男的,捂嘴的手移动到伤口位置,压住向外流的血,尽量保持体力,迈出电梯门。 不用左煌哲威胁,他也想这么干。 只有找到自己的同伴,自己才能获救。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前走,很快来到羽柴房门外。 还剩三十秒。 左煌哲心中默念:“五、四、三、二、一,” 他计算好的时机马上就到。 一字刚刚念完,房间内传出往外走的脚步声,在门后停住了。 门后站着的那个人,应该正在做开门的动作。 左煌哲左手伸进男人衣服下,拉开炸弹保险。 当房门敞开后,另外一只手把他狠狠推到敞开的门里,连同手里的手枪一同扔进去,迅速拉上房门,迈开双腿,疯狂朝前跑。 咕咚咚,里面传来至少两个人摔倒在地面的声音。 随后,屋子内传出轰的一声巨响! 第 一百零八章 我是谁?去哪里? 巨大的爆炸炸飞羽柴所在房间的屋顶,一股浓烟随之冒出,隐隐的火苗出没在被炸开的口子内外。 站在楼前的江口一脸死灰,阴沉下令:“封锁消息,包围楼房,检查现场。” 爆炸和火焰他封锁不住,唯一能封锁的是爆炸的缘由和死亡人员名单。 海天大酒店内外乱成一团。 急速飞跑的左煌哲在巨响中腾空飞起,身体向一片孤零零的树叶飞向前方,消失在浓烟之中。 留存的意识中,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杀死了羽柴。 又完成了一项任务。 他恍惚中看到了系统的一条提示,模模糊糊的。 “我是谁?去哪里?” “我是谁?去哪里?” “我是谁?去哪里?” 左煌哲的身体随着暂时失去的意识,飘飘悠悠闯入另外一个陌生的空间。 (全文结束)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