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我的夫君有点坏》 第一章拜师 我叫慕容明月,今年十四岁。 五天前,有人想杀死我。 我在水中拼命挣扎时,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好,都不如武功好。再没有比自己有一身好功夫更可靠的事了。 我决定拜师。 我最爱吃娘亲做的蛋黄酥,看似小小的蛋黄酥,做起来却十分的复杂,糕点铺子里茶点种类很多,却没有哪样能比得上蛋黄酥好吃。 先是要取出咸鸭蛋的蛋黄,完整的放在锡纸上,撒上少量的白酒,放在火上烤,烤到出油,摆到一边备用。再把猪油软化,麦粉过筛,做成油面团,用纱布包了,搁置阴凉处半柱香的时长。 这时用黄豆沙把蛋黄包了,等到面团松软,滚成粗长条,切割成大小均等的剂子,压扁,擀开,包入蛋黄豆沙馅,刷上蛋黄液再撒上黑芝麻,再烘烤小一柱香时间,香气扑鼻就可以出炉了。 我提着用食盒装的十三枚蛋香酥,去了三哥府上。 我三哥叫慕容旋,和我同岁。有事求他,或是在长辈面前,我管他叫三哥;正常情况下,叫他小旋。 他很在意我的称呼,但他也没办法。毕竟我俩同时在长辈面前晃悠的时候很少,有求于他的时候也很少。 他和我有着同一个父亲,他母亲是我母亲,我娘亲是我娘亲。嗯,我娘是姨娘。 我去的时候,三哥正在樱林里练剑。一把笨铁剑,被他耍得眼花缭乱,连带着樱树叶子四处纷飞。 我远远的朝着他大声喊:“三哥,三哥。” 他收了势,眯眼笑望着我,露出洁白的牙齿。 慕容旋实在是个很好看的小伙子,眼睛小,又特别爱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变成了一条缝。可爱极了。 那个时候,我区分好看和难看的唯一判定标准就是,对方会不会对着我笑。 我曾偷偷的想,他要不是我三哥,我八成会喜欢上他。可惜,他是我哥。而且,他也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我的朋友红玉。 红玉是邻里梁家的小女儿,大我们一岁。父兄谋的是官家差事,常年在外。家里只有她和母亲,她自小受父兄影响喜欢舞刀弄剑,时常来和慕容旋对决。 第一次见她就是在樱花林里,红衣翻飞,身段轻盈,一个转身腾空而起,剑光乱闪,樱花纷纷落下。 我在她手下,走不了一个回合。 她讲话和慕容旋一样,语速很快,也特别爱笑。笑的时候微仰着脸,眼睛眯眯的。 虽然十分不乐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极可爱的姑娘,和慕容旋很般配。 我把食盒背在身后,灿笑着说:“三哥,我也要拜你飞燕师父为师父,这样我们不仅是兄妹,也是师兄妹了。” 慕容旋伸长了脖子,往我身后瞄,依旧笑眯眯的:“带的是什么?不是给三哥我的吗?” 他特别喜欢别人叫他哥。 我原来一直管他叫三哥的,自从知道他这个心思后,就很少叫了。我要把这个称呼,留着换各种东西。 有人夸我好看,却从没人夸我聪明,但我觉得自己很聪明。 我后退了两步,有些担心地说:“三哥,这是我的拜师礼。” 慕容旋吸了吸鼻子:“好吧。我们是直接去跟师父说,还是先去大院里和父亲说?” 我毫不犹豫地说:“直接和师父说吧。” 我不想去父亲居住的慕容大院,因为在那里很可能会遇上,我不想见的人。 那个人就是想杀死我的人。 快剑飞燕是个极瘦中年人,常年空荡荡地撑着一件,洗得发白说不清颜色的长衫。初次见着他时,我对他很不屑,完全不是我想像中的高手,我认为高手都是身材魁伟,勇猛过人。 慕容旋说,他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快剑飞燕,他的家传夺命十三剑,少有人能抵。 当时我说,这么厉害啊,这么厉害怎么在这里教你呀? 慕容旋根本听不出来,我对他讽刺。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他说,父亲说他是厌倦了江湖纷争,在我们这里躲避仇家,并叹息到江湖多有意思啊,怎么会厌呢? 慕容旋最大的梦想,就是仗剑走天涯,江湖他做主。 可惜他不但做不了江湖的主,就连自己的主也做不了。父亲不准他出去,甚至不让离开同里。 同里是我们居住的镇子。距平江府三十余里,五湖环抱,支流纵横,镇区被分割成了七个岛。镇内家家临水,户户通舟。 江南人无人不知同里镇,江湖人无人不知慕容家。 他的飞燕师父曾说过,这里就是江湖。 我和慕容旋,都不认同。 江湖是什么?是大浪淘沙,是刀光剑影,是古道烈马,是枯藤昏鸦。 他飞燕师父仍坚持说,同里就是江湖。 并且耐心地向我们解释:金银聚散的地方,就会有很多人,有人的地方就会繁华,繁华的地方就是江湖。同里很繁华,乘醉听箫鼓,吟赏等烟霞。寻动,寻静,在这里都能寻到大家喜欢的。 所以,同里就是江湖。 当时慕容旋兴奋问,同里有很多金银吗?在哪里? 他飞燕师父说,在你家。 慕容旋垂头丧地说,在别处我还能搞来,在我家,我搞不出来。 噢,他师父很可能马上就是我师父了。 樱林西北角的茅屋里,我跪在快剑飞燕面前,十三枚蛋香酥安然地窝在敞开的六角食盒里。 我说:“师父,我想拜你为师,今日起好好跟着你学剑,你看这是我亲手做的蛋黄酥,整整学了三个月,做了一百八十七遍才做出这么好吃的蛋黄酥,这是给您的拜师礼。” 第二章苦练 飞燕师父缓缓放下茶杯,慢悠悠站起身,小心地弯下腰,用姆指和食指夹了一枚蛋黄酥,仔细瞧了瞧,并凑在鼻子下闻了闻说:“真是有趣的拜师礼呢,我见过各式各样的拜师礼,却从来没见送了一盒点心的。” 我拖着哭腔说:“师父,你尝尝,真是好吃的不得了的蛋黄酥,您肯定没有吃过,街面上都没有卖的呢,我可是做了一百八十八遍才做成呢。” 他一口把蛋黄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真的很好吃,我走过大江南北,穿过黄河塞外,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我把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师父您吃了我的点心,就要收我为徒弟。” 他说:你都师父师父的叫了,我有不同意吗?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 我高兴地跳起来,欢乎道:“师父同意了?那接下来我们行拜师礼吧。” 他大手一挥:“那有那么多麻烦事,出去和小旋一起练剑吧。” 慕容旋在门外探出头来,冲着我嘿嘿笑。 我愉快地应了:“好咧!师父,我先出去了。” 顺手提了我带来的食盒,转身就走。 师父说:“慢着,你把蛋黄酥留下来啊。” 后来,师父隔三岔五的就让我做蛋黄酥给他吃。 再后来,三哥府上的厨娘悄悄的把我拉到一边说:三少爷拿了一枚蛋黄酥给我,我照着样子做了几次,总是没明月小姐做的好吃,特特的来讨教制作方法。 我神秘地说:“我告诉你方法,你要替我保密一件事。” 她说:“保密这事容易,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事也行啊。” 我凑到她耳边说:“那不是我做的,是我娘做的,你去问她,我也不会做。我没有一百件事,只有这件事你要保密。” 一日,红玉说:莲花阁又来了漂亮姑娘,我们要不要偷偷的去看看? 我倒挂在树枝上说:“反正她又没你好看,还不如看你。” 又一日,红玉说:“如衣坊新来了布料,做的新款冬装真是好看啊漂亮。” 我蹲着马步说:“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再一日,红玉说:“老蔡记现在是老蔡头的干儿子在卖烧饼,他儿子很干净,烧饼比原来的更好吃,你要不要去尝尝?” 我踢踢腿说:“我正在减肥,不想吃那么多。” 再再一日,红玉说:“舞狮子的来了,你最爱看的,今年十八个人一起舞呢。” 我挽起一个剑花,说:“看了那么年,你还没看够啊,我早看腻了。” 红玉叹了一口气说:“慕容明月,你真是太没劲了,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长叹一声:“与可爱相比,保命更重要啊。” 红玉说:“你说什么?你这好命的大小姐,还用担心安危的问题?” 我不会告诉她,有人想杀死我。 我没告诉任何人。 我靠在她身上说,软绵绵地说:“我累了,这会儿就想回锦园美美的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锦园是我和娘亲住的地方,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和一只叫小乖的猫。半个丫头小厮都没有,洗衣做饭,大都是娘亲在做。我娘亲不做的时候,我做。 小乖是我刚来到这个家时,慕容旋送给我的礼物。 我和娘亲是在我十岁那年春天,来到同里镇的。 我们原来住在京城。 江南真的很远,几日的马车,又转了船,晕船晕的厉害,提前准备的药果一点都没起到作用,我吐得七荤八素,坐船的三天,几乎没有合眼。 下了船,像是踩在厚厚的棉被上,地面软软的,努力也不能走稳。还没看到传说中的父亲,我就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床上趴着一只小猫。 一只很可爱的小猫,通体雪白,只有鼻子、尾巴、耳朵和四只小爪是灰色的。它真的小,轻易的就可以把它捧着手里。 我看着它说:小猫。小猫小猫。小猫小猫小猫。 它眼睛是湖蓝色的,瞳孔时大时小。 我说:小猫。小猫。小猫。 它一直好奇地看着我,终于喵呜一声回应了。 真是乖啊。 娘亲说,你睡着的时候,你父亲,母亲,还有三个哥哥来看过你。这是你三哥送给你的,知道你要来,特地给你准备的礼物。 在这里混熟了之后,我问慕容旋,为啥还没见面,就给我准备礼物,对我这么好。 他哈哈一笑说,因为你来了,我就可以当哥哥了啊。以前这个家里,我最小,你这来个更小的,我能不高兴吗? 从此,我大部分时候,都叫他小旋。 别看我平时日里脾气好,其实,我的报复心很强。 第三章学习 荷花又开的时候,红玉已经赢我赢的很吃力了。 对了,我今年十五岁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还学会了游泳,这是在湖里喝饱了很多次,被红玉拖出来很多次,换来的。 我还活着,那人没再来找我的麻烦。 午后酷热,二哥慕容然手举一杆大莲叶,缓步走入樱树林。 这时段师父不知道在哪个阴凉处喝茶,慕容旋躺在树荫下的青石板上,呼呼大睡。 慕容然皱着眉头说:“看这小脸黑的,小姑娘家家,读读诗词,或是画个小画弹个曲儿什么的,不好吗?就是练练女红,也比这打打杀杀的强啊,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我放下剑,扯过树枝上的毛巾,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嘻嘻地说:“二哥,我们江湖儿女,自是豪放做派,不是大家闺秀。” 慕容然没理会我的贫嘴,上下打量我:“我跟你师父喝茶时,闲聊过,他说你进步速度惊人。明月,你以前是不是就练过?跟谁学的?” 我费力的想了想,什么都没想起来,依旧笑嘻嘻的:“没有啊,可能我天生就该是个侠女,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材。待他日,你走出去,别人会说,看这是慕容女侠他二哥。你开心不开心?” 慕容然哈哈大笑,说:“真够自信的。对了,我今天是来跟你说,休息的时候,去小花那里找我玩啊,天天一个人看书真没意思,你去了,也算黑袖添个香。” 说完,他举着荷叶又走了。 五年前,就是我刚来到同里镇的第十天。 在慕容大院的那棵老榕树下,母亲问我,明月,你想学些什么?因为你大哥是大哥,他跟着你们的父亲常年在外面,你父亲就是他的师父;你二哥喜欢读书,拜师李老先生:你三哥喜欢练武,平时里多半时间耍剑,只有到了晚上,会去你二哥那里写几个字。当然,你是女孩子,可选的更多,琴棋书画舞,乐绣花诗茶,随你自己喜欢,想学什么,我们这里都有最好的师傅。 当时惊得我一身冷汗,生为女子真是不容易,有这么多东西,在前面等着我们去学。 我慌忙答道,明月还不知道,能考虑两天再决定吗? 我去找了大我四岁,学富五车的二哥慕容然。 我问他,二哥你说我该学些什么呢? 慕容然说,你为什么认为一定要学些什么呢? 我说,我想和二哥一样聪明啊。 慕容然说,总是要先有目标,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慕容然说,姑娘家最最重要的是寻个好人家,讨得夫君喜欢,然后什么都不用做了。 我说,就是学习讨别人喜欢的东西吗? 慕容然说,也不是,与别人相比,最最最重要的是讨自己喜欢。 我迷茫了,究竟是别人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慕容然说,这要看你自己怎么选。 我说,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慕容然说,你可以什么都学一遍,然后再想想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我说,二哥原来也是什么都先学习了一遍吗? 慕容然说,当然不是啊,二哥打一生下来就喜欢读书。 在选择面前,别人是给不了你真正答案的。他给的答案不是你想要的,或许你心里已经知道答案,只是想找人再问问而已。 如果一定要给我喜欢的事情一个答案的话,我喜欢逗小乖玩,小乖就是慕容旋送我的小猫,它早已经长成大猫了。 在知道有人想杀死我前,什么都不想学,整日和红玉厮混在一起,或是找慕容旋玩,偶尔陪二哥闲聊。 我做什么,娘亲都不管。她真是天下最好的娘亲。 第四章慕容然 我抱着小乖,在南湖岸找到二哥时,他正靠着小花打瞌睡。 小花是一棵老柳树,一半长在岸上,一半浸在湖水里,二哥管他叫小花。 他说,即便它是一棵树,我们如果叫它小花,那它就是小花。 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他高兴极了,说以前听到的人,总要跟他理论几句不可,妹妹就是那知音啊,高山与流水,伯牙与子期。 我笑得前仰后合。 慕容然喜欢读书,他尤其喜欢在野外读书。晴天的时候,常在这里找到他,他说人和自然结合才是最好的状态,有益阅读。 这个我不懂。他又表示了对我失望。 二哥对我的评价,总是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 我早已经宠辱不惊。 慕容然相貌普通,举止斯文,和慕容旋的肆意张扬一比,完全不像是一个爹娘生的。 我常说,二哥你多笑笑。 因为,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脸瞬间生动起来。柳枝依春风,山水分明。十分的好看。 他说,笑什么笑,笑了你也不会给我钱。 我说,我虽然不给你钱,但可以给你介绍个好媳妇。你觉得莲花阁的小白莲怎么样?我跟她有些交情的,给你介绍介绍? 他说,不怎么样。 我说,长得多好看啊。找媳妇不就是找好看的吗? 当时他用书本,敲打了我的头。 慕容然靠着小花睡得很香,我站在他旁边半天了,他都没有发现。我想我不能把这大好时光,浪费到他这里,我还得去樱林里练剑。 于是把小乖放在了他怀里。 小乖一个挣扎,蹬着他的腿借力蹿了。 这一下子,就把他蹬醒了。 我慌忙问:“二哥,你梦到我二嫂了吗?” 我是想用这个话题,打断他将要责怪我的话。我虽然晒黑了,也瘦了,但依旧是个聪明的姑娘。 慕容然用手揉了揉眼,十分遗憾地说:“刚看到她的衣角,就被你扰醒了。” 我来了精神,挨着慕容然坐了:“二哥,快说说她穿的啥衣服,是侠女还是才女?”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明白了很多事,知道慕容家是不可能娶莲花阁姑娘的,长得再好看都不行。 慕容然随手在地上扯了一个草梗子,敲打着我的头,语气不满道:“你有没有对二哥的事上点心?” 他心情好的时候,喜欢逗我。此时,尽管表现得生气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他假装生气的时候,我也不能嘻嘻哈哈,那样是对他表演的不尊重。 我瞪着眼,严肃而又认真的为自己争辩:“上心的很啊,我天天着急知道二嫂在哪里,你看你都十九了,街上的张小蛋也十九了,他都有儿子了。你再不娶亲,好姑娘都要被别人挑走完了。” 慕容然斜了我一眼:“我的理想是什么?” 我急忙说:“状元戴红花,鲜衣怒马,一朝看尽汴京花。” 慕容然笑了:“你觉得我能考上吗?” 我底气十足:“那是当然,二哥要是考不上,这天下再没人能考上了。” 慕容然高兴极了:“如果我早早的娶了亲,等我金榜题名时,公主看上我了怎么办?” 我双眼冒光:“就娶了公主呗,两个也不算多,那西街的李大头,都有六房媳妇呢。听说宫里都是美人,如果公主的丫环们愿意嫁给你,也一并娶了。反正咱家金银多,多几十个人吃饭,也养得起。” 慕容然不以为然:“我才不要那么多媳妇,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想了想说:“万一看上你的公主长的不好看呢?娶媳妇要娶好看的,天天对着个美人,心情多好啊。” 慕容然更加不以为然:“没有万一,公主没有长的不好看的。” 我不解:“为什么?” 慕容然解释:“皇帝娶的媳妇都是好看的,生下的公主,肯定都好看。” 我最不喜欢和别人争论问题的时候,落下风。于是说:“万一呢,万一皇帝看上的人长得难看,生下了下丑公主,又刚好看上了你。” 慕容然有点烦了:“你还是去练剑吧,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第五章慕容谨 十五岁这年,慕容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父亲宣布大哥慕容谨为下任家主人选,等完婚后,正式授慕容银铃任命为慕容家主,统管所有事务。 晨光笼罩的樱林里,慕容旋难得的没有练剑,看到我出现,就一路小跑的凑到我跟前说:“建康医家的二小姐殷南风,听说是知书达理,花容月貌,妙手回春。妹妹,咱们先去探探?” 我才不关心她是丑是美,更没心情去看,于是急忙说:“我的好三哥,我也十分想知道,未来大嫂长的什么样子啊,但有个传说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慕容旋好奇道:“妹妹,你说。” 我坦然地说:“未婚的男子,若先偷看了未过门大嫂的模样,将来会娶的媳妇很丑。” 他挠挠头后,抬脸问我:“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做思索状,慢悠悠地说:“反正汴京是有这个传说,可能是瞎传的,并不是真的。” 他瞪着眼说:“万一是真的呢。” 我望着他瞪起来也很小的眼睛,深沉地说:“嗯,也是哦,万一是真的,你要天天对着个丑媳妇,那可就太可怜了。” 在慕容旋的人生理念里,侠客英雄,可以胖可以丑,可以让人爱可以让人恨,但万不能受人可怜,因为可怜是弱者才有的。 这事件自此再未提过。 我曾偷偷地问过师父,慕容旋是不是有点傻?怎么那么好糊弄。 师父淡然地说,如果小旋是傻子,你就是更傻的傻子。 我想了想说,师父,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没小旋聪明?这怎么可能,我比他聪明太多了。 我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我有更烦恼的事。 慕容谨继承家主后,那就是说一不二的人了,我还怎么在这个家里呆? 他就是想杀死我的那个人。 一年前,秋日的午后,我正趴在凉厅的桌几上小憇,在慕容大院负责跑腿一个小哥过来说,慕容然在小花那里等我,说是找我有事。 二哥从未主动找过我,都是我去找他。 很意外,小花四周只有大哥慕容谨一个人,他站在小花阴影下的竹筏上。秋风乱舞他的长发,一派放肆的从容。 我四处瞧:“二哥呢?” 他冷冷地说:“他不在,是我找你。” 这是当时为止,他跟我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我哦了一声。 慕容谨大我七岁。 我跟他来往很少,每次见着他,我都笑嘻嘻的迎上去,主动跟他搭话,他最多回我两个字。而且基本不看我,偶尔蔑我一眼,眼神也是冰冷的。 我有点怕他。 我曾在慕容旋的府上见过他几次,他对慕容旋是关心又疼爱,对二哥也很好。 慕容然好像不大喜欢他,对他说话冷嘲热讽的,他也好似从未在意,依旧很和气的说话。 我很纳闷,曾问慕容然,大哥为什么不喜欢我?慕容然说,知我者谓有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说,你说的太深奥,我听不懂。慕容然说,也许是他认为你来到这儿,是个白吃饭的。 我很郁闷,我说等我长大了,也会干活挣钱啊,再不济等我出嫁时,问夫家多要些彩礼钱,还家里的饭钱啊。慕容然问,你是不是也有不喜欢的人?我说是的,庆善岛卖烧饼的老蔡头,我就不喜欢。 慕容然说为什么?我说因为他长的丑,衣服又脏兮兮的。 慕容然说,这就是了,我挺喜欢他呀,他卖的烧饼很好吃。人和人是不同的,做人不能贪心,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喜欢你。 我说我懂了。慕容然说:你懂什么了? 我说,我懂大哥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慕容然说,那你跟我说说,他为什么不喜欢你,因为我不懂。 看,在别人那里是找不到答案的。 慕容谨就在眼前,我问的机会来了。 他一直没动,也没说话。 我曾观察过,大人们都不喜欢直奔主题,讲正事前,总要先来个开场白,我想了想说:“大哥,找明月有事吗?” 良久后,他答非所问:“你那只猫是什么意思?” 第六章差点死了 每年中秋节,全家人都会聚在慕容大院吃饭。 一年前的那个中秋节,我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备了礼物,我亲手做的香包,里面填了桂花和白莲须,味道很好闻。 我做的十分用心,每个香包上面,都绣上了不同的图案。为此,提前了半年学习缝织和刺绣。 母亲的是荷花;父亲的是凤尾竹;大哥是只猫;二哥是只青蛙;三哥是荷叶,娘亲的是桂花。 当时慕容然问,为什么大家的都不一样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我笑嘻嘻地说,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次日慕容谨便把我叫到小花那里,质问猫是什么意思。 小乖就是一只猫,我很喜欢小乖。我要表达的意思是,我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与他分享,表明我很喜欢他。 我在讨好他。 看着他冰冷的样子,我的小心肝抖了抖,没好意思把真实的含义说出来。我说:“它就是只猫呀?大哥不喜欢吗?大哥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可以重新再给大哥做一只。” 慕容谨神色冷峻地望着我:“你装着不记得,还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十分纳闷说:“大哥,我没听懂你说什么,能说得详细点吗?” 慕容谨眯了眯眼说:“五年前,我们见过的,在汴京的玉楼春,你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躲在柜子里。” 我平静地说:“大哥你认错人了。” 慕容谨的言语里带着不屑:“明月姑娘,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你的智商。当时,还有韦韵儿。一个人相似是巧合,不可能两个人都碰巧相似吧。” 韦韵儿是我娘亲的名字。 他这么直接提我娘亲的名字,我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十分和气的跟他说话:“漂亮的姑娘都长的差不多,玉楼春的姐姐们和这里莲花阁的姐姐们,不都是差不多的吗?” 他冷哼了一声,语速很快地说:“姐姐姐姐的,一家人,叫的很亲热嘛,你这算是承认以前是在玉楼春了,还一直装作不认识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来这里,冒充我家人?” 我真诚地说:“来这儿之前,我真不认识大哥你啊。” 他恶狠狠地说:“不愧是在婊子堆里生活了十年的人,真是会做戏,不了解的人,看你的表情,也许就真会信了你的话。”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虽然说话很难听,我还是忍着生气,好声好气的解释:“大哥我今天告诉你,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我得了一种叫忘忧的病,忘记了很多事,四年前,我醒来的时候确实是在玉楼春。” 他的话冰冷得刺骨:“这说词是提前编排好的吧,一人好做假,你假装不记得,什么事都全凭那韦婆娘一个人说了算,随便领个野孩子,就说是慕容家的,真是可笑,我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相信你们,或是受了你们什么胁迫?” 我强忍着气愤说:“大哥,你怎么能说我是野孩子呢,我是你妹妹慕容明月啊。你也不想想,父亲是好糊弄的人吗?” 他厉声道:“不许叫父亲,倘若有一日别人知道,父亲娶了一个婊子,会因为你们丢尽颜面,你们也许会毁了慕容家。回去马上收拾东西,趁我还没告诉别人之前,也给自己留点颜面,想滚哪里滚哪里。” 我气极了,终于忍不住了,抓了一把沙子,掷向他,大声道:“你才滚,你娘才是婊子,这里是我家,我哪都不去,死也要死这里。” 不知道他怎么来到的身边的,抓起我说:“那你现在就去死吧。” 我在冰凉的湖水中起伏,胡乱的拍打着水面,大声喊着大哥救我,大哥救我,祈求他能动了恻隐之心,祈求附近会有人听见赶过来。 他立在竹筏上,冷冷地盯着我,无动于衷。 第七章这样来的 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我多么不想就这样被淹死,死了就我见不到娘亲了,见不到我的小乖了。 我祈求盘古大帝,祈求女祸娘娘,祈求太上老君,祈求嫦娥姐姐……随便来一位神仙救救我吧……我的呼求如此的真诚又迫切……混乱中,有神仙拽着了我的手,他说,妹妹不要怕,二哥来救你了。 我醒来的时候,娘亲红着眼问我:“怎么会掉进湖里了呢,真是吓死娘亲了,如果不是你大哥和二哥在,你该怎么办呢,我真是想都不想敢想。” 我抱紧她说:“娘亲对不起,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们回汴京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了。” 娘亲说:“一次落水,就吓成这样,我们以后可以学游泳,同里的孩子除了小月月谁都会游戏呀。不要怕,慢慢来,再说汴京有什么好呢?我们也没有亲人在那里,这里才是小月月的家。” 我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不到小乖了。” 说完,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我偷偷的观察过,身边的人对小时候的事都记得很清楚,好像就我一个人得过忘忧。 娘亲却告诉我,每个人都会得忘忧这种病,只是大家都不说。 娘亲是我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 她缚着面纱,有着温柔的眼神,和光洁的额头。发丝用一枝木钗松松的挽了,再没有别的发饰。 当时她说,明月,我是你娘亲。 我想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是睡的太很久了。 她的眼睛很亮,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唤了她一声娘亲。 她眼睛更亮了,好像蓄着两汪小水潭。 我问,娘亲为什么脸上蒙着纱巾? 娘亲笑了,说,看来小月月真的忘了,去年秋天,我们和你父亲一起去树上摘枣子吃,娘亲不小心掉来了,刮花了脸。 说着她解开了面纱,面纱覆盖的地方,布满累累的伤痕。 我伸手去摸,问娘亲疼不疼? 娘亲说,早不疼了。 当时娘亲说我叫明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里的明月,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我的父亲叫慕容叶青,他在江南,一个叫同里的美丽水镇,那里还有我母亲,和三个哥哥。等我的身体好些了,就启程去见他们,以后就和他们一起生活了。 我不解,我们以前为什么不和他们住一起呢? 娘亲笑着说,因为京城繁华呀,娘亲喜欢京城,江南太远了,所以就和小月月住在这里呀。 我又问,那为什么现在又准备去见他们,和他们一起生活呢? 娘亲说,因为小月月是慕容家的人啊,现在长大了啊,长大了就自然要回家啊。 我很好奇,爹爹那么远,娘亲怎么和他认识的? 娘亲神情像是在回忆,缓缓道:崇宁五年,对是崇宁五年,那是一个冬天,很冷,滴水成冰,真的很冷,铺天盖地的大雪里,我一抬头便看见了他,他对我了句话,他说: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感叹那天一定很美啊! 娘亲点点头,是的,很美。 我追问,当时娘亲说什么? 娘亲说,当然是说,我愿意啊。 我呵呵笑了,说:好想早点见到他们啊!娘亲想不想也早些见到他们? 娘亲说:当然。 我担心的问,他们也会想小月吗? 娘亲笑着说,当然啊!他们也都盼着小月月赶快回家呢。 我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快点去江南吧。 五日后,一个只有一个耳朵的中年人来接我们,说是奉了家主之命。他说,我可以叫他胡叔。 就这样,我和娘亲来到了同里慕容家。 第八章嫂子跑了 有事忙活着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眼看着,就到了秋天,过了冬天,热热闹闹的贺完新年,又到了春天。 我十六岁了。 能招架慕容旋五六个回合,起初他的一个击斩,我就败下阵来。 春天一来,樱花便开,一树一树的美丽。 花瓣飞舞,飘飘洒洒。 没拜师前,在樱林里我是客人,只管喝茶闲聊;拜了师后,我不但管泡茶,煮水,还要管清洗茶具,更要陪聊。 茶香袅袅。 师父喝着我煮的茶说:“你虽然进步很快,却没从前快了。” 我嘻嘻笑着:“可能是因为年龄大了,听说女孩子都是越大越笨的。” 师父说:“那是针对分了心,不够努力的人说的。你是用功又专注。即使是这样,如果你以前的进步用天才形容,那现在只能算是优秀。” 我哼哼两声,心里十分不满,手上却要继续给师父添茶:“好师父不都是表扬多,批评少的吗?师父你什么要打击我?” 师父说:“说你优秀,明明是表扬,你居然认为是打击。” 我仍坚持自己的观点:“与普通相比优秀是表扬,但与天才并论明明就是打击。” 师父没理会我的争辩,自顾说道:“这里有矛盾,我反复思索,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脱口而出:“什么结论?难道我变傻了,没以前聪明了?” 师父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你在他面前是哭是笑,是打是闹,他的神色都一成不变。外界的一切,都干扰不了他。 他说:“你可能有过武功基础,不知道什么原因,忘了,虽然忘了,曾经知道的东西会留在身体里,刻在骨子上,当你迫切想用的时候,在潜意识里把它激出来了。第一年,算是将原来学的东西复习了一遍,所以很快。现在是新学,慢了些。” 我若有所思:“哦。” 我忘的东西太多了,至于包不包括武功这件事,我也不得而知。别人十六岁,有着十六年的经历和记忆;我的十六岁,对我自己来说只有六年的光阴。我时常想,这可能是我偶尔糊涂的原因。 我说是偶尔,大部分时候,我还是很聪明的。 春天是个好季节,风吹不寒,花红柳绿。 在这美好的季节里,慕容旋给我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慕容谨的未婚妻殷南风跟着她表哥私奔了。 原本十天后,他们要成亲的。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我内心的呼求,被哪路神仙听到了? 当我知道慕容谨将要成为家主时,一面诅咒他永远成不了亲,做不了家主;一面祈祷,赶快有人向我求亲,我要赶在他继任家主前嫁出去。 第一个愿意就这样愉快地实现了。 谢天谢地,我的八角灯笼也终于不用绣了,现在才刚刚完成了两个角。是娘亲非要我做的,说是送给慕容谨的礼物,准备挂在他的婚房里。 我做的很辛苦,第一次感受到了,强迫自己做违心事的难受。 现在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说慕容谨的难听话了。 我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假装难过的长吁短叹:“大哥真是可怜啊,新娘子跑了,她宁愿跟着穷光蛋跑路,也不想嫁给大哥,这真是没天理了。别人会以为,大哥是个差劲的人,差劲的人,将会讨不到媳妇,说不定以后只能娶个寡妇,说不定寡妇都已经有儿子了,说不定儿子跟我们差不多大。” 我拍了拍慕容旋的肩头,心里美滋滋,声调里却带着忧愁:“万一寡妇大嫂带了个和我们差不多的儿子来,她儿子叫大哥爹爹?还是跟着我们叫大哥?” 慕容旋瞪着眼睛问我:“有这么严重?” 我重重的点点头说:“就是这么严重。” 说着慕容谨倒霉事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敞快。还想再多说几句,可是找不到别的词了。 良久后,慕容旋向我解释:“听说她表哥叫秦秋,晋陵秦家,秦家镖局在江湖上挺出名的,不算是穷光蛋。” 我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又没慕容家有钱。没有我们有钱的,统统都叫作穷光蛋。” 慕容旋失落地耷拉脑袋说:“也是。” 我心花怒放,话里带着伤感:“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很难过,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你跟师父说一声,我先走了,我自己回锦园难过一会儿去。” 我脚步轻快,蹦蹦哒哒出了慕容旋的府邸,跳上小舟,竹杆点水,一杆子,就荡开八尺远。 我不但游泳,船划的也不错。 欢快地哼着小曲,拨舟从慕容大院门前绕过,又在慕容谨的府门口探了探头,才一路分花拂柳的回锦园。 第九章找大嫂 早霞绚丽,湖水粼粼。 停舟上岸。脚步轻快。 慕容旋居然在,在锦园的院子里团团转。 看见我进大门,他两三步就冲了上来,急火火地说:“妹妹你去哪儿?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啊?啊?我意外,我惊讶。他急啥类?师父不让我请假? 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儿,有旁人在还要假装悲伤难过,憋的好难受。多想休息一天,在锦园畅心开怀地乐呵一番啊! 我不露声色地一边往屋内走,一边咧着嘴挠头:“小旋,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好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妹妹,我们一起去把大嫂找回来,好不好?”慕容旋的话语里,带着满当当的祈求。 大嫂跑得甚合我意,鬼才会跟你一块去找。 我跟他东拉西扯:“你最近读的书不少嘛,居然会用坐以待毙这个词了。” 慕容旋急急地说:“重点不是坐以待毙,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好妹妹。”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往椅子上坐了,慢悠悠地说:“那你可以自己去找啊?独行者速,带着我,只能是个累赘,会连累你的。” 慕容旋原地又转了一圈,挠挠脸,望着我说:“可我是男人啊,要是找到大嫂了,我一个人怎么把她弄回来。” 我喝了几口水,笑呵呵地说:“这简单,你可以喂她迷魂药,把她往马车上一扔,或是马背上一绑,不就回来了。” 慕容旋立马说:“不行,那是大嫂啊,这样万一受伤呢?万一药吃的太多,醒不了呢?” 我讽刺他:“你的想法总是出其不意,如果剑法也是这样,别人肯定摸不着你的套路。” 慕容旋拉着我的胳膊,试图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剑法先放放,等回来再议,我们得赶紧找大嫂。” 我挣扎着,身子使劲往下坠:“你去找红玉和你一起去吧。我难受得头疼,想睡一会儿。” 慕容旋皱着眉头说:“那怎么行,这是我们的家事,怎么好让别人知晓?” 我十分不解:“你不是喜欢红玉吗?干嘛跟她分那么清楚?” 慕容旋理所当然道:“这是两码事。” 我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看来我是非要跟你走这一趟了,那先去大院和母亲说一声吧。” 我想母亲肯定不会同意。在慕容家当差的人,多的我都数不过来。就是去找大嫂,也用不着少爷小姐们亲自出马。 在危机时刻,人的智商往往能提升到另一个高度。 我的智商提高了,没料到慕容旋的智商也提高了。 他皱紧了眉头说:“不能和他们说,万一不让我们去呢?父亲母亲,就连大哥都把我当小孩子。我们把大嫂找回来,给他们个惊喜。” 娘亲正坐在门口绣花,对于我俩的拉拉扯扯,她一直熟视无睹,头都没抬一下。 我做了最后的努力:“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人同意我们出门啊。问问我娘让不让去。” 我口里喊着娘,娘,并扭头朝她挤挤眼。 我热切的呼唤声,终于令娘亲注意到了我俩的存在,她放下手里的绣活,微笑着说:“三少爷说的有道理,你俩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娘亲吗?这是后娘! 亲娘怎么会觉察不到女儿的心声。 我不甘心地做最后的挣扎:“一入江湖深似海,江湖路远,人海茫茫,两个人就像是两滴小水珠掉进了南湖里,我们去哪里找?” 慕容旋自信满满:“我已经想好了,先去晋陵,再去建康。” 建康是大嫂的家,晋陵是她表哥的家。 原来慕容旋不傻啊。 我有气无力道:“哦。” 晋陵距同里两百里,两人两马,跑得头晕眼花,双腿发麻。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慕容旋你不能一心只想着大嫂,不管妹妹死活,也不管马儿的死活。” 慕容旋惊讶道:“妹妹你累了啊,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中途找地方吃饭休息一下啊。我不是很累,我以为你也不累。” 我气鼓鼓地说:“这天都快黑了,我们就早上在家吃了饭,直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 慕容旋左看右看:“真是的呢,现在才觉得又渴又饿。前面就是客栈,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你先住下休息,我去打探打探。” 第十章没钱 晋陵的街道和同里最大的不同是,路两边种满了麻栎树,这季节,叶子才露出个尖尖的小芽芽,如画的枝干横七竖八的挑着串串麻栎花,夕照成影,画卷天成。 客栈内。 大口喝水,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吃饱喝足。 慕容旋伸头,对着我小声说:“你带钱了吗?” 我理所当然道:“没有。” 慕容旋变了脸色:“我也没带,怎么办?” 我愤愤地小声责怪他:“就知道一门心思地往外跑,怎么不知道带钱啊,你没听说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可是寸步难行这样的话啊。” 慕容旋快哭了:“妹妹,我们怎么办?” 师父还说他大徒弟比我聪明,小旋怎么可能有我聪明,也许平时看不了出来,关键时候就分出高低了。 我淡定地说:“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吗?传家玉佩什么的,先把它押给帐房先生。” 慕容旋又来了精神:“没有,我从来不戴那玩意。你有吗?” 我慌了,喃喃地说:“我除了一柄剑,就只有穿的衣服了。”我平日里不戴饰品,绾发用的是只木钗。 二哥问过我,为啥不戴,是不是不喜欢。当时我说我要当女侠,自然不能小女儿心态。其实这不是心里话。东西戴在身上容易丢,我曾经丢过三枚珠花,一只玉佩和两条银链子。 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换钱的。自从知道慕容谨想把我和娘亲赶出门后,我就不乱花钱了。有次着凉,都硬挺着没去拿药。我要存钱,万一哪天,我和娘亲离开了慕容家,也不至于饿肚子。 我曾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娘亲,转念又存有一丝侥幸,也许我们可以一直住下去。这样的话,娘亲不是白伤心了吗?纠结了两天,最终没告诉她。 慕容旋思索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说:“先把你的剑押这里,反正我们也不是来打架的,即使打架也用不着你打。” 我松了口气:“只能这样了。”又想到他一向直来直去的性格,就自告奋勇:“待会儿我来给帐房先生说,说话万不可心虚,要显得理所当然。” 慕容旋拉着我的袖子,讨好道:“好妹妹,幸亏带着你来,不然三哥要露宿街头了。” 我翻了个白眼,吓唬他:“这话说的有点早,说不定就得露宿街头。” 帐房先生是个须发皆白的瘦小老头,手指颤巍巍的拨拉着算珠子。 我把剑搁在柜台上,理直气壮的说:“我们的钱不知道被哪个小贼给偷了,我先把剑押在这里,把饭钱给付了,另外开两间房。” 老头慢慢抬头,把我和慕容旋上下左右打量了,又颤抖的拿起我放的剑,眯眼看了看说:“这是极普通的铁剑,一两银子随便可以买五把。这里是晋陵城最好的客栈,早饭免费送,今晚吃的加两间房,打个折至少三两银子。” 我张口“啊”了一声,望向慕容旋。 慕容旋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剑也搁在柜台上。说:“这把呢?” 老头看都没再看一眼:“一样的。一两银子,讲讲价,说不定能买到六把。” 慕容旋红着脸说:“不可能,我们慕,我们家很有钱的。不可能用普通的东西。” 老头呵呵笑了,他笑起来下巴高高翘起,滑稽又诡异,他说:“少年人,我这芙蓉客栈开张六十年了,我都八十多岁了,会骗你们两个小娃娃?” 我在心里争辩道,我们怎么是娃娃,我们都十六了,都能单枪匹马的出来闯江湖了。 这时候,心里突然一亮,我高兴地说:“对了,我们还有两匹马,看看够吗?” 老头眨眨眼说:“黑色的,跑了远路的两匹马吗?” 我点点头说:“对的对的,跑了一天了,你要好好照顾它,改日我们还要赎回的。” 老头点点头:“我见过,是好马,一匹马两百两银子,两匹给你们算五百两。” 我十分豪爽:“两匹马一起押了。” 房间内。 慕容旋十分丧气:没了马,接下来我们怎么去建康呢? 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说:“不用怕,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我们在晋陵就能找到大嫂呢?再说了,马是活的,我们可以偷偷的把他牵走。” 慕容旋忙摆着手说:“不行不行,二哥说做人得诚信。” 这人咋那么死心眼呢。 我望着帐顶,慢悠悠地说:“没说不诚信啊,等我们找到了大嫂,回到家里,再着人把送钱来不就行了。” 慕容旋无奈道:“只能这样了。我出去转转,妹妹你休息吧,回来时候我就直接去隔壁睡了,有事你叫我。” 我冲他开心地挥挥手说:“晚安。” 第十一章没马 奔跑了一天,浑身疲累,醒来的时候,已日上半杆,昨夜曾被古怪的梦惊醒,但未影响我整体好眠。 提着剑和一大包银子下了楼。 现已是巳时,半晌里,没有食客。店内除了两个锦衣的年轻人在吃着茶,窃窃私语外,只有慕容旋坐在窗口的桌子前,呆呆的望着窗外。 我在他面前坐了,不好意思的说:“三哥,你怎么没叫醒我呢?” 慕容旋心不在焉在说:“我想着你累了,让你多睡会儿。” 我面不改色的撒谎:“大哥大嫂的事,我昨夜想了很久,一直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一觉醒来就这个时辰了。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容旋收回了心神:“大概是半夜吧,也不知具体的时辰。” 我忙问:“可有线索?” 心里在祈祷,别有线索,千万别有线索。 慕容旋若有所思的说:“还没有。妹妹你说,假如二哥跟有了婚约的女子私奔了,我们家会怎么样?” 我眨巴眨巴眼,略一思索说说:“二哥他要喜欢上哪家女子,我们把她抢过来就是了,还用得着私奔。” 慕容旋伸着头,紧盯着我问:“假如,我说是假如。” 我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说:“你怎么不假如大哥呢?” 慕容旋缩回了脖子:“大哥不会跟人私奔的。” 我仔细想了想,缓缓说道:“假如二哥私奔了,我们肯定赶紧出去找他啊,他又不会武功,万一被女子夫家先找着了,对方丢了脸面,急火功心,不顾后果,打断了他的腿。我们就是把对方打死替二哥报了仇,可腿还是找不回来呀。所以,得赶紧找。” 慕容旋点点头说:“是了,即便是有人留在家里,肯定也是很着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我往慕容旋的杯子里,也添了添水,探究地问道:“三哥,你说这么多,是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慕容旋喝了几口水,难得的慢吞吞说话:“昨夜我悄悄潜到秦家,秦家的人都太正常了,大家都很正常,吃了饭,说了会闲话,就熄灯睡了,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我赞叹道:“三哥,你现在武功真是出神入化了,熄了灯,你也能知道对方睡着。” 慕容旋轻快地眨眨眼说:“因为呼噜声很响,打呼噜不就是睡着了吗?” 我试图说服他放弃寻找大嫂,于是认真地说:“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昨夜反复在想大哥未婚妻跟人私奔这件事,三哥你想,假如你跟一个女子私奔了,你一定是非常的喜欢这个女子,而且肯定是家人不同意才私奔的呀,对不对?” 慕容旋红了脸,捏捏扭扭地说:“我能跟谁私奔呢?” 我忙说:“假如,这是假如,你跟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子私奔了,比红玉还要可爱的,很多人都去找这个女孩子,非要把这个女孩子带回家,跟别人成亲,也不管你。这对你来说,真是太可怜了,太不公平了,是不是?” 良久后,慕容旋心情低落地说:“是的。” 我赶紧又说:“找女孩子的人真真是恶势力啊,我们现在就是那恶势力。” 慕容旋呆呆的说:“我们?” 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慕容旋迷茫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成功啦!我开心地说:“回家啊,打道回府。” 慕容旋连连摆手道:“不行,就这样回去了,我们不就半途而废了?这不是大侠作风,我们今天去建康看看情况。” 我不高兴地说:“看地图,这里到建康,得有一百多里吧。难道我们自己走着去?” 慕容旋喝了几口水,又挠挠头,伸着脖子低声说:“我刚才去客栈四周看了看,没看见我们那两匹马,想偷也无从下手啊。” 依着我对他这个死心眼的了解,没马估计走着也得去,我可不想走。 我想了想说:“马是不好找,但人好找。要不你把我押这里,把马赎回来,到时候我再偷跑出来,我们约个地方会合,我比两匹马值钱得多吧,那老头肯定同意。” 慕容旋瞪着他的小眼睛说:“不行,要押也不能押你呀。你把我押这里吧。” 第十二章大侠 小老头正靠着酒柜打瞌睡。 我手指叩了柜面,装出自认为是女侠的潇洒派头:“哎,醒醒,天亮了。” 小老头睁眼四顾,最后看着我说:“是你这女娃啊!” 我双手抱胸:“我不是女娃,我是女侠。看见窗边坐的那少年了吗?昨晚我俩一起的。” 小老头笑眯眯地说:“有钱了,来赎马的?” 我严肃而又认真地说:“你看,他长的多俊啊,练过武,身体又棒,先把他押这里,用他换回那两匹马。”又觉得这些说服力不够,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马押在这里,还要吃草,他吃的少又能干活,洗个碗啥的,晚上还能帮你看门。是不是很划算?” 小老头哦了一声,不解道:“你俩不是私奔的小俩口吗?咋转身就把他卖了?” 我生气地一拍桌子:“你才私奔呢,那是我三哥。快说,行不行?” 小老头利索地说:“不行。” 没一件顺心的事,心里烦透了。我紧皱眉头,怒气冲冲地问他:“为啥不行啊?” 小老头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为啥,就是不行。”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 我焦急地说:“哎哎,你醒醒。” 真想抄起他面前的算盘砸在他白发苍苍的脑袋上。 他翻了一下眼皮:“别费口舌了,说不行就不行。” 这个固执的死老头。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坐位上,对慕容旋无力地摇摇脑袋。 想回家也回不了了,难不成就这样流落在外了?两百里路,不吃不喝的走回去,可真会要了我的小命。 慕容然府上的李老先生,曾重点讲过“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词。他说,上天给了人一条生命,就绝不会把他生生逼死,总会留一条出路来的。 我不认同,当时争辩道,也许上天就看这人不顺眼,不想看到他了,想把他弄死呢。 李老先生说,那是他自己想死,没有找到上天给他留的路。 我觉得他是胡搅蛮缠,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听他的课。 事实证明,先生说的话都是对的。 天真的留有路。 万念俱灰之际,有人笑着向我们走来。 是店内两名锦衣茶客中,长的更出众的那位。 他步态优雅,到了我们桌边后,两手撑在桌面上,微笑道:“两位少侠,可是有困难?需要在下帮忙吗?” 声音悦耳。 这人一身银灰色的束腰锦袍,腰间悬着一柄长刀,面色干净,凤眼浓眉。 这才是大侠该有的作派啊!哪像我们灰头土脸、愁云惨淡。 最主要的是他管我们叫少侠,这称呼令我心潮澎湃,瞬间对他好感度满满。 我来了精神,爽朗地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弟,诺就是他。” 我向慕容旋递了个眼色,他表情极不自然,但也没出声。 我接着说:“他不想呆我们家了,天天闹着要独自闯江湖,我们家把他养这么大了,也不能让他白白的就这样走了呀,就想着收点钱什么的,也算补贴他这几年吃的饭钱了。” 大侠笑若春风:“我正缺个护卫,女侠你看要多少钱?” 我试探着说:“五百两银子,你看值吗?” 大侠的回答十分肯定:“值,非常值,有武功长的又俊,做护卫带出去,体面的很。” 我双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好,成交,君子一诺,一诺千金重,不许反悔!拿钱来。” 大侠笑得愉快极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说:“这是吴家庄的庄票,五百两,虽然没有慕容庄票畅通,但也是通兑的,街西就有一家,如果你不放心,现在就可以去兑换。” 我一边接庄票,一边问:“是杭州吴家吗?” 家里的事,我虽然从不主动过问,但平时听大家的只言片语,也能总结出一些道道来。同里慕容掌控着是江湖上最大的钱庄,其次是杭州吴家。 大侠微微点了一下头,笑着说:“正是。” 我连忙说:“看你长这么好看,肯定不会说慌,那我们现在人钱两清。” 生怕他变卦了。说这话的时候,我头也不回的走到酒柜前,把庄票拍到小老头面前说:“换马。”整个谈判的过程,没看慕容旋一眼。虽是作戏,但一想到把他卖了,还是挺不忍心的。 小老头瞄了瞄我手里的庄银,坚定地说:“不换。” 我真的怒了,用手指着他的干巴脑袋说:“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小老头咂咂干瘪嘴巴:“我今天就是不讲道理了。” 费了这么大周折,还是没有马,我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湖真是凶险啊,一个干瘦的小老头,我们都对付不了了,难怪父亲不准小旋乱跑。 “你先坐回去,让我来。”在我万千焦虑之时,大侠走过来,站在我身边,笑着说:“我跟他谈,一会儿就好。” 谁说江湖险恶,有的是热心人嘛。 天无绝人之路,这词十分的好。 我回去后,定要给李老先生道歉。 第十三章回家 我牵着我们的两匹黑马,在我和慕容旋约定的地方等。 这是城边的一片小树林,我们来时路过的。距离晋陵城外三里,较为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不知道慕容旋会不会打探大侠的名号,将来定会想办法,把银两加倍奉还的。 对于慕容旋能否脱身,我完全不担心,一个大活人,想跑还不容易?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慕容旋飞马而来。 我万分惊讶,真人不露相啊,一出手就这么利索,难怪师父坚定的说他聪明。我大笑着向他招手:“三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但人跑出来,还顺手牵了他们的马。” 慕容旋从马背上跳下来,垂头丧气地说:“这不是他们的马,是大哥的。” 我张大了嘴巴:“啊?” 慕容旋低着头说:“你走后,吴庄主和阿桂又喝了两杯茶,他们上楼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时,我想这正是逃跑的好机会啊,谁知刚出门,就撞见大哥。” 我连声问:“吴庄庄是谁?阿桂又是谁?” “吴庄主就是买我的那个人啊,阿桂是他的随从。那么年轻竟然是名震江湖的吴家庄庄主了,真是厉害!”说完,慕容旋气愤地抬起头:“对了,我是你哥为什么说我是弟弟。” 我理所当然地说:“你见过卖哥哥的吗?都是卖弟弟。那后来呢?” 慕容旋向我讲述其间过程:“后来在大哥的追问下,我只好如实交待了。大哥把钱还给了吴庄主,原来他们是认识的。想不到的是芙蓉客栈隔壁就是我们家的钱庄,早知道如此,我们直接去取钱不就好了。” 我不认同:“我们冒然的去,他们又不认得我们,怎么会给。” 慕容旋小声说:“管事的人,我还是认得一些的。”转而又愤愤地告诉我:“可气的那小老头,他对大哥说,他一眼就看出我俩是富家子弟,且偷跑出来的。所以押着我们的马不给,没马不好跑路啊,好等着家人去找到我们。” 我觉得那个老头很坏:“后来他不是把马给我们了吗?” “小老头又说吴庄主亮了吴家家主令牌,他不好拒绝。”慕容旋叹了口气:“哎,真是郁闷,第一次闯江湖就这么不顺利。” 想到那个人也在附近,我可不想在外面见他,指不定他又会对我做出啥事呢,急忙说:“别郁闷了,我们赶紧出发。” 慕容旋不解地说:“去哪呀?” 我准备跃马开路:“去建康呀,去找大嫂。” 慕容旋拉着马缰绳:“大哥让我们在路边等他。” 我急急地说:“你真是太听哥的话了,少年!我们快马加鞭,晚上就能到建康了,也许大嫂正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接她。” 慕容旋拉着马缰绳不丢,垂头丧气说:“我们还是等大哥吧。” 两人三马,耷拉着脑袋站在路边,像是败了仗兵士,虽然我没见过兵士,我想肯定就是我们现在这个样子。 在慕容旋叹了十一声气后,听到了清脆的银铃声。 两辆马车自晋陵方向驶来。 前面马车里跳下来一个精壮的男子,他恭敬地抱拳一礼:“三少爷,大小姐,把马都交给我吧。” 这时,车厢里传来一个熟悉而又令我胆战的声音:“小旋,你来这里;明月坐后面的那辆车。” 是慕容谨,曾经想淹死我的慕容谨。 落水事件后,大家一切如常,就连二哥慕容然也未曾提过,就跟没发生一样。 心底里我是恨极了慕容谨的,可又拿他没办法,甚至不能盼着他喝水噎死,或是出门被马踩死,他是我大哥,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顶多只能盼着他倒霉,大家都讨厌他罢了。 马车跑的并不快,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 不知小乖这会儿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窗台上晒太阳,还是在门口等我,我不在家里,昨晚也不知道它睡在哪里,平日里,都是踡缩我床头,睡着的时会舒服的把身子伸的直直,很是可爱。 想着想着,又有了倦意。 ------题外话------ 没有留言,也不知有没友在看。今天又是个大雾天。 第十四章关心 朦胧中,马车停下了,睁开眼,看见慕容旋撩帘钻进来。 他一边在我脚边坐了,一边不满的嘀咕:“我还是跟你一个马车吧,不想听大哥聒噪了。” 我缩了缩腿,有些意外地说:“看不出来你竟敢直接说他聒噪?这两年真是个子长高了,胆子也肥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对他言听计从。” 慕容旋眨眨眼说:“当然不能直接这么说他啊,我说我不放心你,来这里陪你。” 啥时候脑筋变得这么活络了?看来我对慕容旋还不是十分的了解。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聊了啥,于是好奇地问道:“他都说你什么了?” 慕容旋气呼呼的说:“他说我做事冲动,不想后果,自己胡乱跑还带着别人,你是妹妹,怎么能说是别人。” 终于找到同道中人了,我高兴地说:“你这下发现,他其实是很让人讨厌的人吧?” 慕容旋点点头,十分认同:“是很讨厌,我的话他一点都不当回事,未婚妻跟人私奔了,他竟然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我忙问:“有多严重?” 慕容旋看着我说:“以后不好找媳妇了呀,还是你说的。我就原话告诉他了,并叮嘱他万不胡乱找个带了大孩子的。为了怕他难过,我还安慰他若是看上谁家姑娘好看,我们就把她抢回来好了,以后我们好好待大嫂,大嫂肯定会喜欢我们家的。” 背后说坏话,传到当事人耳朵里,这可不是妙事。我的小心肝抖了抖,颤声说:“你说是我说的?” 慕容旋“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大哥不大喜欢你,我想趁此机会让他知道,有个妹妹多好啊,他若有什么事,还是弟弟妹妹们最上心。” 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可怜,我扒着马车的小窗户向外望:“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很明显啊,他都不喜欢跟你说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不正眼看你,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能看得出来。” 我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讨论了,于是说:“我们俩个人说的话,你怎么能随便的告诉别人?并且这么胡乱的告诉别人?我说抢个大嫂了吗?” “你不是说二哥喜欢上谁,我们直接去抢吗?大哥和二哥不是一样的吗?再说了他是大哥呀,又不是别人。” 我扶了扶额说:“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我也累了,不想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马车停在丹阳,丹阳满大街的都是赤杨树,我想丹阳这个名字可能就是因赤杨树而得名的。 用餐的酒楼,很是热闹。两桌一样的饭菜,慕容谨、慕容旋我们三人一桌,另外两位车夫一桌。看着慕容谨那张冷漠的脸,和慕容旋若无其事的样子,觉得可气又好笑。 从来没有坐的离慕容谨这么近过,我浑身不自在,也没心情吃饭,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终于开口,对慕容旋说:“我现在不太饿,先回马车上了,一会儿你给我打包一些,半晌里饿了再吃。” 慕容旋迟疑了一下,问:“这些菜不喜欢吗?妹妹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要。” 咋这么和我没有默契,我在桌子下面,踢了踢他,冲着他挤挤眼。 慕容旋没理会我,也没看我,他朝着小二招手:“过来,我们这里再添些菜。” 这个傻瓜,我在脚下加重了力道。 慕容谨歪过头,看着我问:“你踢我干什么?” 我的脸腾一下热了,傻瓜原来是我啊,难道是踢错人了?赶忙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大哥,你说什么?我没踢你呀,我怎么敢踢大哥呢?”瞟了一眼慕容旋,声音小了一点:“是不是三哥干的事。”说着,提了水壶往他的杯子里续茶,热情万分:“他们的茶挺好喝的,大哥一路辛苦了,多喝点多喝点。” 慕容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容谨,没有接话。 慕容谨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听说你最近练剑练的很勤奋,女孩子家要那么高的武功干什么?” 这人咋开始关心我了?主动开始和我搭话了?难道是我帮他追媳妇,感动到他了?又在心里腹诽,还不是为了保命,怕哪一天你又不高兴了,想杀死我,真有那一天,我也好反抗一下啊。我都没活够呢。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我笑得很愉快的样子:“大哥,你看我都这么大了,快到嫁人的年龄了,万一嫁到一个武林世家,对方嫌弃我武功不济,那便不好了,防患于未然,早做打算。” 我这是在提醒他,我在这个家里也住不了多久,再忍我一段时间吧,再忍忍我就嫁人了,说不定还能敲对方一笔彩礼。 慕容旋抢过话:“谁敢嫌弃你,我打死他。” 第十五章无奈 饭后,我们继续赶路,其间马车停着了一次,看到慕容谨跟一队骑行的人说话。说完,他们掉回头又跑了,消失在我们前面。 晚上宿在无锡。 吃晚饭时,慕容旋笑眯眯地说:“以现在的速度,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家,今年秋天就是武林大会了,我们继续赶路吧,我想赶快回去练剑,在外面耽误了太久,我怕师父他会生气。” 慕容谨瞪了他一声:“你会怕他生气?你要是怕他生气,就不会偷偷跑出来。” 慕容旋哼哼了两声,闭嘴不再作声了。 虽然平时很少见到慕容谨,但一年总能碰上几次面,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还是趁着这个机会,继续讨好他,实为上策。 我笑意盈盈:“大哥,你要不要喝酒?我陪你喝酒吧。” 慕容谨瞟了我一眼说,没什么表情地说:“不喝。” 我安慰他说:“酒是疗伤的药,能抚平伤口,一醉解万愁。喝了酒,你就不难过了。你放心,前面有几十个大嫂在等着你,丢一个大嫂也不算什么。” 慕容谨居然对我笑了,而且言语轻柔:“你哪儿来的歪理论?” 他的眉毛又黑又直,双目狭长,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翘,瞳孔氤氲着黑色光影,流光溢彩。 我卖力地讨好:“大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的很好看?” 我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喝水,大概是呛住了,咳嗽了两声后,淡然地说:“没有。” 为了加大我话里的真实性,扭头对着慕容旋说:“三哥,大哥长得多好看啊?是不是?在我们认识的人中,再没有比大哥更好看的人了。” 关键的时候,把慕容旋也排在后面了。 在我的人生理念里,说一个人长的好看,是对他最大的夸赞。夸一个人聪明能干,温柔娴慧,都没有说他好看更有诚意。别的都是虚的,看不到的,会变化的,只有好看是实实在在的。 慕容旋皱皱眉头说:“妹妹,你不用讨好他。反正喜欢你的人挺多,少了他一个,也无所谓。” 平时傻傻的小伙子,这时候咋这么聪明了,竟然看出了我的意图。 我抬起手蹭了蹭鼻子,讪讪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接下来,再无人说话。 吃了饭,又喝了会儿茶。我急着去房间,钥匙不在我手里,也不敢开口要,装着很开心的样子一直陪着。 车夫早就去休息了。 强打了十二分的精神,终于熬到了慕容谨起身。 上楼时,我故意走在了后面,扯了扯慕容旋的衣服,悄悄地告诉他:“晚上你可能又要听他聒噪了,看见了吗?他手里只有两把钥匙。” 慕容旋凑到我耳边说:“要不我找个理由,跟你一个房间。” 我都说他傻了,师父还不信。这么大了,还不知男女有别:“你可以找个理由,自己一个房间,反正我们又不缺钱。” 慕容旋大声对着走在前面的慕容谨喊话:“大哥,我要自己一间房,屋里有人,我睡不着。” 慕容谨回头看了我一眼,对着慕容旋说:“可以,你自己去和小伙计说吧。” 慕容旋伸长了手,说:“那你给我钱。” 慕容谨理所当然地说:“你去开房间,自然是你自己出钱。” 慕容旋理直气壮:“我没有钱。” 我吃力地举着一袋四百九十七两的银子:“三哥三哥,我这里有。” 慕容谨转身两步,一边扯我手里的钱袋子,一边说:“银子我收了,算你们俩一路上的餐费、住宿费和车马费。” 我一时没料到慕容谨会来这招,等反应过来,看到钱袋子在他手里,未作丝毫犹豫,上去就抢:“哪有这么贵,把多余的还我们。” “是算的贵了点。”慕容旋在一边,小声嘟囔着,但没有一丝上手帮我的意思。 慕容谨没有松手,盯着我,慢悠悠地说:“换作旁人,这个价格算是最便宜的了。” 来不及思考的时候,我是如此的勇敢,竟敢在这个人手里抢东西。当我意识到,自己行为是多么莽撞,立马撒开,并搓着手,连连点头:“大哥说的对,说的对,这钱本来就该是大哥的。” 慕容谨探究似的,在我的脸上扫视了几圈:“认错的挺快嘛。” 我有什么错,从来都没错过。我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到慕容谨转回头,继续向前走,我才松了口气,小声对慕容旋说:“三哥,我尽力帮你了哦。” 他给了我一个忧愁的表情。 第一次闯江湖,就知道了忧愁。在我眼里,慕容旋一直是个弟弟的存在,虽然我偶尔喊他三哥,虽然他早已经长的比我高了。 先入为主,没办法,谁让我们第一次见时,他还没我个子高呢。 我庆幸自己身为女子和他们不同,可以自己一个房间。 房间里熏了香,淡淡的荷花味,茶水点心摆在屋中间的红木茶几上。 我合衣挺在了床上,快要睡着时,听到了敲门声。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姑娘站在门外,她递给我一叠鹅黄色的衣衫,声调细细的:这是给姑娘准备的衣服,我们这里备有热水,姑娘要洗澡吗? 我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不得不说,慕容谨是个好哥哥,表面做做样子,就可以照顾妹妹这么好,但我不是他心里的妹妹,我只是一个他厌恶的人。 可惜了。 ------题外话------ 好想有个慕容旋这样的弟弟,哼哼 第十六章变化 次日清晨,天阴沉沉的。 早饭时,我穿着新衣服,看见慕容旋也穿着新衣服。于是笑呵呵的夸赞他:“三哥,今天好好看哦。” 慕容谨在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讨好他,好令他对我的态度转好一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很多年后,回想起那几年的时光,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可怜,就想哭。可当时,并不觉得可怜,就是觉得有点累,还有点委屈。 慕容旋哼哼了两声。 从一件衣服就可以看出来,弟弟和妹妹的待遇差别是多么的大。在慕容旋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丝毫不领情。我却是受宠若惊,特意在慕容谨面前,转了一圈:“大哥,这颜色多适合我呀,是不是?多像春天里的一只小黄鹂。” 我来同里镇刚下船就晕倒了,是在鸟叫声中醒来的。“唧唧啾啾,唧唧啾啾”,低昂有致,悦耳动听,似是在说“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我当时惊呼,好漂亮的麻雀。刘婶告诉我说那是黄鹂鸟。 刘婶长得白净高挑,是母亲安排给我们的管事,同她一起的还有十几个丫头小厮,当天晚上,他们就都走了。是娘亲向母亲提出让他们回慕容大院的。娘亲说她闲着也无事可做,做做家务,当是消磨时光了。 我对娘亲这个提议五日后便有了看法,因为我要洗自己的衣服。我遗憾地说,要是没让她们走多好啊,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娘亲笑着说,我的小月月,我们要习惯凡事自己动手,这样的话,无论以后是怎样的生活,我们都能适应。 娘亲说的很对。后来,洗衣、做饭、洗碗、扫地、打水、种菜、种瓜、锄草、捉虫……我样样都做得很拿手,做得久了,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都是份内的事,应该做的。 虽然偶尔会有人唤我大小姐,在内心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大小姐,大小姐都是十指不沾水泥的。 原本是只普通的麻雀,换身衣服,就变成漂亮的小黄鹂了,我这是在夸慕容谨给我准备的衣服非常的好看,夸他有眼光。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但也知道客栈是不会主动给客人准备衣服的,这肯定是慕容谨的授意。 他没理会我,甚至都没看我。 我想是不是这样的赞叹方式太含蓄,他没听出来。于是换了更直接的:“大哥真真是好啊!做大哥的弟弟妹妹好幸福!别人家的大哥,肯定没我们家的大哥好。” 他依旧没理会我。 慕容旋冲着我撇了撇嘴。 三个人,两个人都不说话。 一个人傻傻的表演,着实太傻。脸皮再厚,磨的久了,也会感觉火辣辣的热。 我讪讪地闭上了嘴。 出发的时候,天上飘起了毛毛雨。春雨贵如油,起初,我还欣喜的拨了窗帘,把手伸出去,感受温柔的凉风微雨,一帘凉爽。 谁知道今年春雨很便宜,下得越来越大了。紧接着惊雷滚滚,车夫戴了大斗笠,衣服仍湿了半边。 我探出头,对前面的车夫说:“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躲避一会儿再走?” 车夫笑着说:“不能停哟,我们要加快速度,趁这会路面还没被泡烂,跑得起来,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这时前面的车子停着了,慕容旋抱着一团毯子跳下车,一溜烟的跑了过来,浑身带着湿意钻进了我的车厢。 我好心地说:“你怎么不老实地跟你大哥呆在一起,不怕他跟你算后帐?” 慕容旋赶忙说:“我今天坐大哥的车,丢你一个人在这里,你是不是生气了?是大哥非让我跟他坐一起的。” 慕容旋的思想总是很奇特,我生什么气啊,我巴不得他不跟我挤一个车厢呢,一个人多舒服,腿想咋伸咋伸。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免得他以为我嫌弃他,我不嫌弃他,就是嫌弃他在这里,占地儿。 我问他:“那你现在过来干什么?” 慕容旋咧嘴笑了:“打雷了,怕你一个人害怕呀。” 我十分不解:“怕什么?” 慕容旋更不解:“打雷下雨,女孩子这时候不是该害怕的吗?” 我有武功我怕啥?何况车上又不是我一个人,隔着车门的小窗户,就能看车夫。他这傻孩子,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为了显示我的与众不同,得意地说:“也许有特别的呢?我就是那个特别。” 慕容旋怔怔地望着我了半天,感叹:“妹妹,你总是这么可爱。别人家的妹妹,肯定没你可爱。” 我心道,特别跟可爱有啥关系,不过也没在意这个。只要是夸我,我就高兴。心里美滋滋的,嘿嘿笑了,愉快地说:“三哥,主要是你见的人少,看见谁都觉得特别又可爱。” 我等着他再夸几句,他却换了话题:“我认真想了想,这次我们出去,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我好奇的问:“收获啥了?四百九十七两银子也被收走了,我们一无所获呀,小旋。” 慕容旋挠了挠头说:“这次独自出门,才明白我的江湖经验太缺少了,我以后应该多出去走走。二哥说读万卷书,就如行万里路,我现在觉得他说的不完全对,书就是书,路就是路,书里不会说没有钱吃饭了究竟该怎么办?” 这话说的有道理啊,道理深刻。我真心实意说:“你应该跟着二哥读书,没准能成个思想家。” 慕容旋轻叹了口气,递了手里的毯子给我:“对了,赶快把毛毯披上,免得着凉了。” 我没接:“这车厢里有毯子,我不披,练武之人,哪有这么娇气。” 说话间里,连打了两个喷嚏。 ------题外话------ 慕容谨进房间看到桌几上摆着一叠红色的衣服,皱了皱眉,对跟进来的小二说:“准备的衣服,怎么这么难看。” 小二:“中午来的客官说,让买最贵的。” 慕容谨:“成衣铺子在哪?” 小二:“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了。” 慕容谨:“十倍价钱。” 小二:“我知道他家在哪。” 慕容旋:“你是我大哥吗?咋突然关心起妹妹来了?” 慕容谨:“你不是一直说,让我对她好一点吗?” 慕容旋:“我都同你说了六年了。” 慕容谨:“也许是你的诚心打动了我?” 第十七章借钱 一个时辰后,我们平安的回到了同里镇。 进了锦园,小乖并没有想像中的在门口张望着等我,他远远的望了我一眼,掉头走了。 我兴高采烈地喊:“小乖,小乖,姐姐回来了。” 他没有回头。我上前几步,一把捉着它,抱在怀他,望着它湖水般的眼睛说:“小乖,小乖,你怎么不理姐姐了。” 他望着我瞄呜一声,然后用头亲密地蹭蹭我的胳膊,再抬头望望我,极委屈的样子。 娘亲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茶,微笑着说:“你两晚不在家,它可能是生你的气了。” 我一边喝着茶,一边埋怨:“娘我是不是你亲女儿?你竟然这么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怕有个意外。” 娘亲把小乖从我怀里抱走了:“你会武功呀,何况有你三哥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一路上肯定累了,喝完茶,去睡会儿吧。” 我唧唧歪歪地说:“娘你都不知道多可怕,我们到了晋陵才发现没带银子。” 娘亲惊讶:“你们已经跑到晋陵了?这么快呀。你大哥是在晋陵找到你们的吗?” “我的好娘亲,你不是该首先关心,没钱怎么吃饭的问题吗?”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个问题:“大哥是专门找我们去的?我还想着,咋这么巧,被他撞上,以为他也是去找大嫂的呢。对了,娘你是怎么知道他去找我们?” 娘亲说:“你猜猜?” 我眨眨眼,嘻笑着望着娘亲:“娘你先猜,大嫂找到了没有?” 娘亲呵呵笑了:“肯定找不到,这还用猜吗?” “为什么?” “聪明的小月月,这么明显的问题,你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了一会儿,仍然没想明白。 我觉得我还不够聪明。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提了亲手煮的莲子粥去了樱林。 雨过天晴,枝叶新鲜。 见到师父双手把粥奉上,刚开口说了一句道歉的话,就被他打断了:“你们不在,我正好休息,有啥歉好道的。” 我瞪着眼说:“师父,我都准备好说词了,诚心的不得了,你不听完,不是让我白思考了半夜吗?”我没思考半夜,只是在来时的路上,稍稍想了一下。 师父喝着粥说:“千万别说出来。” 我揉了揉鼻子,拿了剑准备去练习,刚走出几步,又回头:“师父,准备好将要说的话,却不让说出来,憋着怪难受的。” 师父说:“我知道呀,这就算是对你的惩罚了。” 这世上所有的惩罚都是如此,该多美好。 我又问:“师父,一般人不都是喜欢听别人求饶的话吗?为啥你不想听听?不好奇,我究竟会说啥吗?” 师父说:“年轻时候听求饶的话听的太多了,听够了。” 真是个不谦虚的理由。 中间休息的时候,我绘声绘色的给师父讲了,我们的江湖历险记,并连声感叹没钱太可怕了,真的很可怕,非常的可怕。 师父平静说:“你们可以去借钱。” “问谁借钱?”慕容旋我俩齐声问。 师父说:“随便哪家都能借钱,以小旋的身手,晋陵城任意一家,潜室入户对他来讲都是轻而易举。” 我反应很快:“那不是偷吗?有失少侠身份。” 我说完这句话,慕容旋仍然表情迷茫,看来是没有反应过来。我真不明白师父为啥坚持说他比我聪明。 师父问:“你们知道江湖上那些行侠仗义,出手阔绰的侠客们钱哪来的吗?” 他的两个聪明徒弟都摇头。 师父又问:“吃穿住用都需要钱。他们即不经营生意,也不种田,整日的东游西窜,究竟哪儿来的钱呢?” 我仔细一想,不能置信,难道是:“偷的?” 师父说:“不叫偷,是行侠仗义,叫劫富济贫。” 我嘿嘿笑了,慕容旋跟着嘿嘿笑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慕容大院被劫过吗?是不是被劫过很多次?” 锦园肯定不会被劫,就院子还凑合着像个富贵人家,进了门再普通不过了。 慕容旋说:“我也想知道。” 师父说:“想我聪明一世,临到老却收了两个如此蠢笨的徒弟。” “什么意思?”两笨徒弟不甘心地齐声问。 要劫也是劫大户呀!慕容就是大户,我这想法有错吗? 师父端起茶盏喝茶,不看也不理我们了。 看来是不打算回答我们这个话题,于是我问别的:“师父,如果是你,在晋陵没钱了,去谁家借呢?” 我已经想好了下一个问题,不管他说谁家,我都说那对人家太不公平了,人家辛苦挣的钱,凭啥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借走。 师父想都没想说:“秦家。” 我想了一下,心服口服,准备好的问题咽下了。 秦家拐了别人的媳妇,别人偷他点小钱,那是理所当然,这点小钱,不足以弥补他们犯下的错。虽然大嫂跑的甚合我意,这并不代表我认为他们做的对。我是个明事理的姑娘。 由此,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要偷也得有个充足的理由,说服自己。这样偷后,便没有了愧疚感,可以心安理得。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师父。 师父说:“答案对,理由不对。” ------题外话------ 身为小可爱的我,求收藏,求留言。 第十八章是对是错 师父说:“答案对,理由不对。” 我不假思索:“答案是你说的,理由是我说的。难道这世上都是大师父对,小徒弟错?” 慕容旋嘿嘿笑。 师父说:“晋陵秦家经营的是镖局,前年的一趟镖他们就动用了五百人护送,而且个个是好手。这样的人家,一般行走江湖的都不会去惹。” 慕容旋说:“这个理由对,借东西也算是挑战,是挑战就该选最强的。” 师父说:“在这样的人家里得手,只要不是故意搞破坏,或是偷贵重的物品,他们是不会追查的。” 我急问:“为什么?” 师父说:“有胆子去并且能得手的,肯定是二般人。走镖常年在外,他们求的是平安,二般人,他们不想去惹,也不敢惹。去了这样人家借,没有后顾之忧。普通的人家,可能会报官或是自己追查,万一被查到,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我觉得师父说的也有些道理,并暗自总结出两条选借钱人家的条件,第一条是师父考虑的:出其不意,不走寻常路,这样自己更安全。第二条是我坚持的原则:“打击报复恶坏势力。” 慕容旋伸长了脖问:“如果是在同里呢?找哪家借?” 他的话刚落,我急忙大声说:“师父不要说。” 师父嘴巴刚张开,又合上了。幸亏我出言迅速。 慕容旋不解地望着我。 我拍了拍手,高兴地说:“这个问题,我来回答,让师父评判对不对。”终于有了机会,在师父面前,展示我的聪明才智,我把同里的富户想了一遍后,核对条件后,坚定的说:“齐家。” 同里虽然很大很繁华,其实也就是个镇,县太爷就能管住这里,可是在街面上从来没有见过公差。即使是这样,我也从未听说过谁家被偷盗抢劫,或是发生激烈的血拼事件。 邻里相互之间的小矛盾,或是外来的跟本地人有摩擦,都是叫齐家人出来评理。 齐家还有个称呼,叫齐家老大。慕容还没称老大呢,别人都称同里慕容,或是江南慕容。由此可以看出来齐家是比较嚣张的,他们的主事人叫齐烟,很温婉的名字。人却一点都不温婉,长得凶神恶煞的,一脸横肉。 齐烟处事大部分时候都很不公平,如果两家都是本地人,一强一弱的话,他往往向着弱的那一方;如果是外地人和本地人有冲突,他向着外地人。 当然,若是双方势均力敌,就是那少部分公平的时候。 坏人,也得偶尔做点好事呀。不然,坏透了,指定会被人抄黑棍打死的。 这个规律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同里很和睦,平时也没啥大事,发生件小事,都够大家议论几天的了。是以,齐烟每次出场评理,我基本都知道。 有次,我跟红玉在街上逛,正好遇上齐烟评理。 事件的因由是这样的,李荣的老母亲去街上买豆花吃,路上与胡七的儿子擦肩而过,胡七儿子当时正与小伙伴们打闹着。在他们擦肩的一刹那,李荣母亲摔倒了,老年人不经摔,这一摔就大病不起了。前前后后花了四百多两银子才治好。 李荣的意思是,这是胡七儿子的过错,医药费该胡七家出,看在他家穷的份上,出两百两算了,另一多半自家担。胡七说,一两不出,责任不在自己儿子,他儿子根本没碰着他。 李荣虽也算是个小富户,两百两银子,对他家来讲,也是个很大数目。李荣的口碑在街面上一向极好,为人宽和。 至于有没有碰到,双方各执一词,各有证人两名。 李荣执意说碰到最大的证据是,当时胡七的儿子看到老太太摔倒,毫不犹豫的弯腰背起她就往医馆跑。李荣说,不是你儿子干的,当时路人那么多人,为啥他那么慌?胡七的儿子十岁,问他本人,他本人表示当时只顾玩闹,也没注意。 胡七家比较穷,全部家当卖了,最多能变现三百两银子,这是听一边看热闹的其他人议论知道的。 当时齐烟给出的结论是,胡七家不用赔。理由是既然当时的情况,没法搞清楚,不如把这个争论往一边放放。说别的。 当时看热闹的人以及我,都不能理解了,争论的重点不就是这个吗?这个不论,还论啥呢? 齐烟说,老太太能恢复成现在行动无碍的情况,多亏了当时的救治及时(医馆作证),若是再晚一会儿,即使性命无碍,瘫痪不利于行是免不了的,那么胡七儿子就是老太太的恩人。齐烟问李荣,给你五百两银子,让你老母亲卧床不起,你愿意吗?李荣立马怒了,给我两千两,也不愿意。 齐烟说,这不就妥了,你还追着穷恩人要那两百两银子干啥。 就此结束,看热闹的人们散去。我还看到有人捂着嘴笑。 当时我很气,齐烟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题外话------ 这个故事讲的咋样呢?呵呵,这故事还没完,后面还有更意想不到的呢 第十九章请叫我白菜 我认为遇事该就事论事,不能掺杂感情在里面,身份不是评判是非对错的一项条件。你弱你穷就有理了?你是外地人你就有理了? 还有一项重要的原因是,齐烟对外地人好。没钱的肯定是外地人啊,去偷他家,他肯定想不到,他想不到一向厚待的群体会打他的主意。 我洋洋得意把我的理由,解释了一番。慕容旋望着我的眼神满含敬佩。我更得意了,急切地问:“师父,我说的对不对。” 师父摇摇头。 我不服气:“答案错,还是理由错?” 师父说:“都错了。” 我愤愤了讲了老太太摔倒事件,最后用一句话结尾:“我早看齐烟不顺眼了,早想打击打击他了。” 师父问:“你跟胡七儿子熟吗?” 我说:“他一个小屁孩,我跟他熟啥。” 师父说:“胡七儿子,叫胡小锋,街面上很多人,都跟他挺熟,他人勤快又喜欢帮人忙,只要他看到需要帮忙的事,二话不说,就上手。有次帮人杀猪,被猪拱了,扭了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主人家提出给医药费,他家死活不收。听说原来不是这样。” 慕容旋皱着眉头插话进来:“我们不是正分析究竟去谁家借钱吗?把别人家儿子扯进来干什么?师父,如果是你呢?在同里去谁家借?” 师父毫不犹豫地说:“慕容。”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俩徒弟急问。 我父亲的名声多好啊,街上人人都说慕容好。不管是不是在慕容家当差,不论年龄大小都尊称父亲一声:老爷。 我刚来时,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父亲还没老,英俊潇洒着呢,老爷是老头子的称呼。娘亲笑着说,这是尊称,跟年龄无关,这说明大家都爱戴你父亲。 你们说去偷这么好的人家,于心何忍呀! 师父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到了同里,没钱的话,去慕容大院门口跟看门的小哥说一声,开口要多少,当时就能如数拿到多少。” 惊住了,惊住了,惊住了。 我见过守门的阿木小哥神色和悦的给别人钱,接钱的人,再三躬身致谢,当时以为是他家亲戚朋友什么的。为此,对阿木印像特别好,每次看到他,都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借给别人钱,说话还好,好人无疑呀,世上所有的好人都应该受到尊重和爱戴。 这次慕容旋反应的比我快:“这是借,不是偷。借钱得还,以后没钱还怎么办。” 师父说:“不用还。”稍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你们家从不需要别人还钱” 慕容旋惊呼:“为什么?” 我舔了舔嘴唇,遗憾地说:“慕容要是我领居多好啊,我天天去借钱。” 师父对着我说:“再去烧壶茶。” 我坐着不动:“讨论完这个问题再去。” 以前,这样的事,从来不用师父催,只要是剩下小半壶,我就跑去烧了。当下聊的话题,我实在是太感兴趣了啊,不想离开。 慕容旋催促:“师父,你快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 师父说:“财散人聚,人聚财来。” 我没懂,扭头看了看慕容旋的表情,他也没懂。 师父摇摇头:“你俩肯定不是你们父亲的儿女,不是你们大哥的弟妹。你们大哥在八岁时就搞明白这个问题,并且做到了,也许更早,我见他的时候,他八岁。” 慕容旋笑着问:“那时候,师父就认识我大哥了呀。” 我翻翻白眼,十万分的不满:“你咋不收他为徒弟呢!” 师父说:“我想啊,是他不肯。” 慕容旋嘿嘿一笑:“大哥为什么不肯?”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颗白菜,还用问为什么嘛,肯定是他觉得没资格做师父的徒弟。” 我最烦谁说慕容谨好了。 师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慕容旋,终年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上面布满了好奇:“你为什么叫他白菜?” 我气鼓鼓地说:“不但他是白菜,我也是白菜。白菜便宜啊,在地里随便都能捡两颗回来。” 慕容旋哈哈大笑。 师父说:“江湖上有一多半使剑之人,都想做我徒弟,可我只收了你们俩个。” ------题外话------ 男主光环强大嘿嘿 第二十章又惊住了 师父说:“江湖上有一多半使剑之人,都想做我徒弟,可我只收了你们俩个。” 这明显是夸奖我们优秀。师父的安慰,令我郁闷的心情稍稍好一些,想听他具体夸夸我们,满含期待的笑问:“我的好师父,您为什么要收我们俩?” 我想接下来,他肯定列举我们两个的种种优点。 师父说:“因为你们家付给我的工钱多。” 他真是太讨厌了,听不下去了。 我拿起茶壶,面色平静地说:“我去烧水。” 师父说:“别走啊,还没说完呢。” 我抱着茶壶站在一边,闲闲地看着他说:“师父你还想说啥?” 慕容旋极力地憋住笑,仍旧笑出声来。我想踹他这颗白菜两脚,他不但是颗白菜,还是颗傻白菜,别人说啥都不会生气,整天就知道傻呵呵的笑。 师父说:“你们俩个太笨,以后除了教你们剑法外,看来还要教你们一些理论知识,不另外收费,算是友情赠送。免得日后行走江湖,丢师父的人。” 我掉头就走。 身后飘来师父慢悠悠的话:“原来的同里是个不知名的水乡小村,你们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繁华,这么出名吗?” 我又退回来了:“为什么?” 师父说:“一般的地儿,都是排斥外地人。我年轻时游历四方,发现只有同里对外地人最为厚待,就在这里落脚了。我的想法代表了大部分的思想。” 我觉得这个理由不足以令同里这么繁华,我去过县城,县城远没有这里热闹呢。我问:“就这一个原因吗?” 师父说:“还有一个。在这里,大家看起来是平等的,富人不张扬,穷人也不用惧怕富人欺负,大家住着都怪舒服的。前一个原因,把人吸引来,这个原因把人留下来。” 我不赞同:“有钱人之所以想挣多些钱,不就是想显得与众不同吗?穷人富人都一样的待遇,谁还愿意多干活变成富人呀。” 慕容旋也插话了:“大家为什么对齐烟没有意见呢?我一直好奇这个。” 整日傻呵呵的慕容旋,他简单的脑袋,居然也用来思考,我很惊奇,并且也急着想知道答案。 师父说:“第一个问题,你们没用心听,我说是看起来都一样,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是穷人的自我感觉如此,其实是不一样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一样呀。” 我站到师父前面,望着他认真的说:“穷人的脑袋还没有师父的脚趾头转的快吗?” 师父说:“差不多,穷人好糊弄。只要把穷人糊弄好了不生事,基本就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了。而富人正喜欢在太平的地方生活。” 慕容旋急急地问:“师父快回答我的问题。” 师父说:“齐烟每次调解后,都会亲自带礼物去强势的那家坐坐,即使心里稍有点不满,也被他这一坐,坐没了。” “为什么?”慕容旋瞪着他那小眼睛问。 我问的更具体,直奔重点:“他去李荣家坐了吗?他跟李荣家说什么了?给他钱了,还是威胁他了?” 师父说:“他说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既没给钱,也没威胁。还知道,李荣对胡七不仅没有因此心生怨恨,反倒把自己的生意,分给了胡七一部分,两家现在处的挺好的。” 我好奇了:“分给别人生意,不是自家的生意缩小了吗?可是李荣家的门面这两年反倒扩大了呀。” 老太太事件,我觉得李荣家吃了亏,他家经营的粮菜生意,我偶尔会去买他家的赤小豆,其实我不怎么爱吃赤小豆,但他家别的东西,锦园里都不缺。 师父说:“你真是穷人思想,白生在慕容家了。” 慕容旋有些茫然,迟疑道:“我和妹妹想法是一样的。” 师父说:“穷人思想,你也一样。” 在他说话的同时,我说的是:“师父,我觉得你也是穷人,衣服都洗烂了,也没钱买新的。” 师父大手一挥:“去烧水,不想同俩个榆木脑袋说话了。” 师父把问题回答得太复杂了,绕得我头晕。我最烦搞不明白的问题了,非要把它弄明白不可。我站着不动,激烈反抗:“师父为徒弟解惑这是职责,你不说清楚,我不去烧水。” 师父直接闭眼,靠在身后的树桩上,半天也没动静,我熬不过他,无声地冲他呲了呲牙,万分不情愿的去了灶房。 等我烧完水回来,慕容旋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地说:“师父刚才说,齐烟是我们家的人。” 又惊住了,惊住了。 ------题外话------ 我身边一个大姐,跟人打交道总是让别人占便宜,圈内人都叫她大姐。她从卖菜卖布,一路做到现在上亿资产。 第二十一章准备行动 整个下午练剑,我注意力都不集中,一直想着中午的谈话。既然慕容这么厉害,大家不是都该巴结讨好慕容家的人才对吗?为啥我出去买东西,从来没人提出不收钱。 买烧饼收钱,买衣服收钱,买首饰收钱,买串糖葫芦收钱……总之,完全没有享受过特殊照顾。街北边那家馄饨很好吃,我特别爱吃,但是价格比别处贵,我曾不满的向老板提出过,不应该这么贵,他完全没把我的话当回事,照样收我两文半一碗,半文钱都讲不下来。 终于熬到太阳将落,师父离开樱林。 师父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街面上转悠,找个铺子喝茶,我曾说过他,可以把茶钱省下来,买件新衣服,他不理我。 在这个话前,我也曾提出过,帮他做件衣服,他也没理我;我想他可能是嫌弃我的做的不好,并特意穿了件我自己做的衣服给他看,展示我的手艺,他仍不理我。 后来,我把精心做好的衣服,给他拿过来,他看都没看扔在了一边,一直没有穿过。 再后来,我想他可能是故意这样,好显得自己特别,与众不同,就没再提了。 今天他说的话我不爱听,我就拿出衣服这话头,来烦他一下。嘿嘿,我都说了,我的报复心很强。 师父走了,我冲着慕容旋喊:“三哥三哥,给你商量个事。” 慕容旋收住了剑,笑眯眯地向我走来。 我兴高采烈又带点神秘地说:“师父说咱们家这么厉害,今天我俩一起出去,去风满楼大吃一顿,然后不给钱,直接走出来,看看他们会不会拦住。” 慕容施挠挠头:“妹妹,我们这样好么?” 我笑意洋洋:“有啥不好呢?如果他们万一拦着,我们就说忘了付钱了,也没带钱,然后差人给他们送过去。如果不拦,我们就第二天给他们送过去。” 慕容旋不解:“为什么要等第二天再送呢?” 我嘿嘿一笑:“给他们找上门的时间呀,看他们找上门来要钱不。不过,这件事要保密,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让二哥知道。” 慕容旋眨眨眼说:“有趣。”说着,拉住我就往外走。 我急忙说:“等等,我要先回锦园冲个澡,换身衣服。” 慕容旋低头看看自己满是汗渍,湿塔塔的的衣服,后知后觉道:“也是啊,这样子哪像是富家少爷。” 我叮嘱他:“不要让阿吉跟着。” 阿吉长得眉清目秀,干净利落,大概有二十多岁的样子,身份是慕容旋的随从。不知清的人,会以为他是个守门的小哥。因为他大部分时候都在门房里呆着。 他在我面前的存在感很低,这两年慕容旋除了睡觉外,大部分都跟我在一起,这表明他在慕容旋面前的存在感也很低。 慕容旋的府邸叫落樱园,因为院子里有一大片樱树林而得名。樱树林以及师父的茅草屋,算是禁地,一般人不让在里面瞎转悠。 这个情况,我初来的时候不懂,直接就进去找慕容旋了,来来回回的,也没人阻止。 直到有一次,我把新买的两串葡萄交给门房小哥,让他找地方洗一下,送进樱林。他为难的地说,大小姐一会儿来拿吧。 我问他是不是待会儿有事,如果是忙,告诉我水房在那里,我自己去洗。守门小哥才告诉实情。 乍一听,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一边洗着葡萄,一边思考,后来决定假装不知道,以前咋样,以后还咋样。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落樱园除了被大家称为禁地的地方之外,到哪都有人,也就用不着随从。换衣服的地方有人侍候,吃饭有人侍候,喝茶我侍候,去个茅厕都有专门的人在一边照应着。 平日里阿吉就蹲在门房里,只等慕容旋出门,跟在他后面。 每次慕容旋出门都要花钱,他在前面走,看见什么喜欢的了,说要这个要那个,阿吉立马上前讲价、付钱、提东西,他丝毫不用动手。双手留出来摸摸这个,翻翻那个,自由自在,所以出门从不反对阿吉跟着。 我特别羡慕他这一点。 平日里,我跟红玉一起逛街,买东西总要对比几家,还要还还价,最后再思索思索是不是被宰了。买了稍大一点的东西,再接着去别处,一路都要拿着,非常的不方便。 我曾想着,等我成亲了,若是嫁个富贵人家,一定要找两个随从,一个漂亮的小丫头,一个力气大的又好看的小哥。小丫头陪着逛街的时候闲聊;小哥负责拿东西。付钱这事,就由我自己做了,我喜欢付钱。 ------题外话------ 有看文的小天使,留个言。我好知道有没人看哇 第二十二章意外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后来成了亲,这理想也没能实现。付钱这件事,倒是我,陪聊和拿东西这活,由坏蛋夫君做了。他说家里没那么多钱,请不起丫头小厮。 我也没办法,谁让家里的钱不归我管呢,每次出门买东西要钱,我都要同他讲很多好话。谁挣的钱谁当家啊,他又不让我出去不挣钱,为此苦恼了很久,曾经很后悔嫁给了那个抠索的穷鬼,我的好脾气一日一日的被他消磨着,最后实在忍无可忍,大闹起来,非要跟他和离。 成亲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可不是为了当老妈子。当时坏蛋夫君问我,难道他比钱还重要吗?当然啊,没夫君可以再找,没钱用啥代替啊,拿张草纸换人家大米,人家愿意嘛。钱是不能代替之物,没有它是万万不行的。 起初,坏蛋夫君不同意和离,破天荒的跟我讲好话,讲了三天三夜。我这个人,能忍受的时候,我都忍了。等到反抗时,就是实在忍受不下去了,说破天都没用。 最后我拿出了女人的看家本领,一哭二闹三上吊,才终于拿到了和离书。自此,属于我的美好生活,才算终于开始了。 后来,在江湖上遇上坏蛋夫君时,我正气派的很。四人撒花开道,四人端茶侍候,清茶,红茶,花茶,白水,想喝啥伸手就来。别的随从就不一一列举了,但凡出门,至少三十二人不离左右。 当时坏蛋夫君说,这么会享受,看来你天生就该是个公主。 我彪悍地呸了一声说,你才是公主,你不但是公主,还是公公。我是江湖一姐祝东风,要钱不要命的祝东风,钱都是靠我自己努力挣来的。 我的奋斗史并不一帆风顺,自小生活的方式帮了我大忙,啥活都能干,能吃苦,又有武功。这要感激娘亲对我的培养。我在江湖上无限招摇时,她在过另一种生活,我们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她不希望我联系她,我一向很听她的话。 那是后来。现在的日子,仍旧要一天一季的过。 这时候,我心目中的成亲,就是想过上安稳的,不用讨好他人的日子。最好比较有钱,至于夫君是什么样子,没怎么仔细去想,长的好看更好,特别好看,就最好了。 我荡着小船飞快的回到了锦园,急冲冲的去水房,大声喊着让娘亲给我准备衣服,送过来。 穿衣服的时候,我笑咪咪的告诉娘亲,今晚不用做饭了,慕容旋请我去风满楼,回来我给她带好吃的。 风满楼在同里最热闹的一条大街时,是我们这里最贵的客栈,食宿一体。以前从来没机会去过,主要是也没想着去。如果想去,只要一说,依着慕容旋的性格,立马就会拉着我奔去,就是二哥慕容然也会愿意带我去。 我到风满楼门前的时候,慕容旋已经在那里等了。 远远的我就冲着他兴奋地大声问:“里面人多吗?” 慕容旋也很兴奋:“我还没进去看。” 第二日中午,我和慕容旋坐在风满楼二楼靠前窗的包房里等人。这位置视野极佳,坐着不动,抬眼就能看到前街来来往往的人群。包房内设置简单,也不是很大,坐个四五个人正好,再多人,就显得拥挤了。 我心神不宁:“三哥,一会儿大哥来了,我们怎么说?” 慕容旋望着窗外,满不在乎:“啥都不说,他说啥,我们都不搭话。” 昨天,就是坐在这个包房里吃的饭。我俩碰头后,进门一看,大厅里坐满了人,仕女商贾,彩衣长袍,竟没有看到一个空位。 我还以为贵的地方,吃饭的人少。 这个世界,处处都令我意外。不知道是我的思想不套路,还是大家都不按套路行为。 跟着我们进来的小二甜笑着问:“两位不到楼上用餐吗?” 我意外:“楼上有空位置?” 小二甜笑着点头。 他把我俩安排到了这个房间。 慕容然问我想吃什么。既然来了,肯定是吃这里最好吃的呀,我就知道桂花鱼好吃,还是红玉告诉我的。于是我自作主张的对小二说,把你们最贵的菜都上来。小二老实地说,这里的菜都很贵。我豪爽地说,前八名的摆到这里,前四名的帮我另打包一份,我吃过完饭,带走。 贵的肯定就是好吃的啊!我还是很聪明的,有时候能不耻下问,有时候不能问,这时候问小二啥菜好吃,显得我多没见过世面。 好不容易吃一次,一定要吃到撑才行。反正慕容旋对钱多少也没概念,就是以后,倘若被别人知道也没什么。慕容家钱白白借给别人都借了,让我吃顿好饭,我想着大家肯定都不会心疼。 趁小二出去的时候,我小声问慕容旋,有没来过这里。 他说,没有。我又问,大家都说这里的饭菜好,你怎么没想着来吃呢?慕容然说,经常吃啊,都是让他们的厨子去家里做。我不信,问他,厨子走了,他们这里咋做生意。慕容旋说,他徒弟在这里啊。 我不想表现出意外,直接不语。 ------题外话------ 我家是农村的,毕业后了解的第一个富人,早饭住家保姆做,午饭五星级饭店,晚饭本地专业做饭的人去他做。他家的卫生平时是保姆和家政,每周五星宾馆的服务员上门去搞一次。我以为富人都是这样的生活。后来又认识了一个富人,就是前面提过的那个大姐,她居然跟我们一起要了十五块钱的盒饭,我惊住了,富人还吃盒饭?我以为她是在作秀,后来她经常跟我们要盒饭,甚至五块钱一碗的浆面条。 第二十三章大吃 昨天吃的并不好,也不是不好吃,主要是上来的菜除了清蒸桂花鱼外,全都是油腻腻的。鳖蒸羊、烧乳猪、烤全羊、冰糖甲鱼、溜肉段、辣子肥肠、套全鸭等。 陆续摆上来,我傻眼了。不好意思说什么呀,硬着头皮吃吧。慕容旋问,要不要再要点什么?我急忙说不用不用,我就爱吃这种大荤的。后来他执意要了一盆桂花荸荠甜汤。 我腻得头晕眼花,喝口汤也是甜腻腻的,问慕容旋,为啥不要个酸汤呢。慕容旋说姑娘家不都是喜欢喝甜汤吗?我皱着脸问,这些理论都是谁告诉你的?他说,是师父。 我腹诽,师父他除了剑术还凑合外,别的都不行,难怪年纪一大把了,身边还没个媳妇。 吃到实在吃不下去的时候,桌子上还剩一多半。 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摆完菜,就让小二走了,有人在一边,吃着多不自在。他出包房门时,我装着不经意的问,这桌子菜得多少钱。 小二甜笑着说,一般的客人打完折要十八两银子。我在心里倒抽了几口气。在晋陵时吃住加一起三两银子,我都觉得是天价了。我一月的零花钱是五两。 我想知道二般的客人得多少,没好意思再问。 他们早晚得知道我们是慕容家的人,吃不完也不能说打包带走,这样失了家里的脸面。 桌子上的剩菜,我看得心肝肺都是疼的。 慕容旋问,我们就这样走了,行吗?来的时候信誓旦旦,真到了时候,我也有点胆怯了。对他说,要不你这次把钱付了,我们商量的事下次再说。 慕容旋说,我没带钱,你带钱了吗?我说,没有,刚换的衣服没来得及带钱。 就是有,也不够付帐啊,我平时最多带二十文。 慕容旋说,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钱。 那怎么行,口袋里没钱,坐到这个花钱似流水的地方,我一个人坐不着啊。 我说,我们还是照原计划行事,半途而废也不是侠客所为。我突然想到我娘最近在减肥,晚上不吃饭的。明天来付钱的时候,再给她带,我们就直接走出去吧。 我是实在没勇气,再和店里人搭话说打包的事了。利索的溜走为上计。 慕容旋我俩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风满楼,没人拦。中间还遇上了那个甜笑的小二,他依旧甜笑着,他甜笑着说,打包的菜送到哪里呢?我们一会儿送过去,刚才我们不知道两位啥时候走,没敢提前做,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我连摆手,今天先不要了,改天来这里我自己带走。 我的心揪得高高的,生怕甜小二不同意。小二仍然笑意甜甜,连连点头说,好的好的。 走出门后,我俩都长出了一口气。 我说,我回去了,剩下的事,你来安排吧。 回到锦园,我老实地把整个过程告诉了娘亲。讲好的给她带好吃的,结果没带,我实在找不出好理由解释呀,再说我也不想骗她。我娘亲笑着说我,你们真够淘气的。 我跑的可快,去给娘亲做了碗鸡蛋面。 今天早上在樱林里,看到慕容旋时,我没再问这事。不想讨论,想假装不在意,想在尽短的时间内,把这糟心的事忘了。 慕容旋可能是跟我一样的心思,他也没提。 临近中午时,樱林里来了个小哥,他说,慕容谨让慕容旋我俩中午到风满楼等他,就在昨晚那个房间。 小哥走后,我不得不面对了,担心地问慕容旋:“钱付过给人家了吗?” 慕容旋笑着说:“忘了。” 我也顾不上埋怨他,急忙问:“大哥,找我们什么事?” 慕容旋仍旧笑的很开心:“不知道呀,没什么好事。” 我惊了:“你咋知道不是好事。” 慕容旋理所当然道:“他找我,大部分时候都不是什么好事。” 慕容谨从来不找我啊,肯定是昨晚的事被发现了,让我们去风满楼认错呢。甜小二对我们的态度那么好,难道是认出我们是慕容家的人了?所以没付钱,也把我们放走了。 我这个主犯,一屁股坐在樱树下的纬席上。 慕容旋笑着问我,要不要回锦园换衣服。我用手把头发胡拉一番,坚定地说,不用。做了错事,还把自己收拾得人五人六一样,不是找着挨批吗?还是把自己搞得惨一些,搏得对方同情。 慕容旋好奇地问,人五人六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人模狗样呀,你没听说过这词?他说,没有。并问道,你听谁说的?我说,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脑子里就自动蹦出来了。关于自动这个词,我也向他解释过。 慕容旋换了衣服,我耷拉着脑袋,跟在光鲜的他后面,又来到了风满楼。 ------题外话------ 剧透一下,女主不是穿越。 第二十四章责怪 在我的忐忑不安和慕容旋的若无其事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慕容谨。饭菜倒是上来了,又摆了一桌子,昨天的八个菜,一个没有。 我一看,心慌的更厉害了,小声问:“三哥,肯定是昨天的事。” 慕容旋拿起筷子,眯着眼,愉快地说:“妹妹,我们开吃吧,不管他了。” 我坐着没动,连连叹气:“没胃口,昨晚腻着了,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慕容谨早不来,晚不来,踩着我这句话,进来了。 最后的一声叹息,才叹了一半,我慌忙把它咽下。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让自己笑得甜美可爱:“大哥,你今天不忙呀。” 他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说:“怎么不先洗个脸再出来?” 别人批评的时候,一要陈述理由,二要虚心接受,三是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恐慌的样子,如此种种,对方才有成就感。 我立马止住了笑,把蓬乱的头发往下按了按,低下头小声说:“怕大哥先到这里,在这里等着急了。” 如果我不是我,看到我这幅可怜兮兮的惨淡模样,一定不忍心责怪我。不久前在街上,一个奔跑的小崽子,撞掉了我手里正吃着的烧饼,我都没责怪他。 因为他小脸微仰着,望着我时的小可怜样儿,顿时令我的怜惜之心满满,当时不仅没责怪他,还问吓着他没有,更是把手里的烧饼,分了他一大半。 熙熙攘攘的街头,我吃着手里剩下的一口烧饼时,突然就悟了,讨好一个人,不一定要一直对着他笑,还可以装可怜。 我飞快地抬起眼皮瞄了一眼,慕容谨的脸色依旧很难看,铁石心肠啊,面对我卖力的表演,竟然无动于衷。 我赶快给他沏茶,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手背上有泥痕,又缩回去了。 慕容旋洗换衣服的时候,我恍恍不安,如坐针毡,只顾想着咋应对了,手都没洗一下。 慕容旋对站在门外的甜小二说:“去拿条湿布巾过来。”说话间里挨着慕容旋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也赶忙坐下了,连声说:“不用不用,大哥有什么事,我听完领教了,还要回去。我来这里,没和我娘说,她在家等我回去一起吃饭呢。” 这是实话,每天的午饭,我都是回锦园和娘亲一起吃的。起初,慕容旋说过两次让我跟他一起吃饭,我拒绝了,我要不回去,锦园就只有娘亲一个人了。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 甜小二根本没听我的话,直接嗒嗒嗒地跑了。不一会儿,一条热腾腾的湿布巾就拿过来了。 这中间,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慕容谨又对甜小二吩咐:“找个人往锦园跑一趟,带口信过去,说大小姐今天在这里吃饭。” 甜小二甜笑着又跑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说我是大小姐。这是承认我是他妹妹了?眼下这问罪的场面,也容不得我高兴啊。 我低头着,在桌子低下,用湿布一根一根的擦试着手指。 “可以开吃了么?”慕容旋说。 “昨天来这里吃饭,是谁的主意?”慕容谨的声音冷冰冰的。 我舔了舔嘴唇,没抬头,也没接话。 “我的主意,怎么了?”慕容旋的话里带着不屑。 “吃了饭,为什么不付钱。”慕容谨的声调更严厉了。 我硬着头皮,抬起了头,正看到慕容旋把手里的筷子放回了桌子上:“不让吃饭,我走了。” 慕容谨嗤笑了一声:“你走呀,把你妹妹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走啊。” 我在心里念叨,三哥别走啊,别走啊,走了我咋办啊。 “妹妹,我们走。”慕容旋说这话的时候,坐着没动。 这时候宁死不能走,不要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和尚也跑不掉。但也不能当缩头乌龟,让慕容旋一个人顶,多不义气。我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含糊不清的说:“我的主意。” 慕容谨说:“下个问题。” 我声音更小了:“太贵,没钱。” 慕容旋把话抢了过来:“我刚不是说了嘛,是我的主意。” 慕容谨说:“你先闭嘴,待会儿你再说,这样的事,你也想不出来。明月你接着说,没钱为什么来这里吃饭。” 我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更加口齿不清:“别人都说好吃,我没吃过,也想尝尝。” 这话太丢脸了,好像多贪吃一样。一个姑娘家是个吃嘴货,你想想,多丢人。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呀,实话肯定是不能讲的,这样等于把师父也牵扯进来了。 我又低下头,等着回答慕容谨的下一个问题,不管他说啥,我打算用沉默来应对。 等到的不是提问,是两个字:“吃饭。” 我赶忙捂子肚子,装出痛苦的样子:“哎哟哎哟,肚子疼,没法吃饭了。”说着,躬身站起来:“大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不影响你们吃饭了,你们吃好喝好。” 我这肚子疼的有些突然,还没等他俩反应过,再开口说责怪或是挽留的话,我已经快速地退出了包房的门。 先溜走再说。 ------题外话------ 今天知道有小可爱在看,特意加更一章。我很开心呀,小伙伴小可爱小天使小宝贝们都开心呀。 第二十五章秘密 正值饭点,街上叫卖声一片。我买了四包子,一边啃着一边回了樱林。这时候锦园是不能回的,免得娘亲问我为啥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父正在喝他自己煮的糙米粥,他一向饮食清淡,从不像我一样,胡吃海喝,啥都爱吃。 我把荷叶包着的两个热包子,递给他:“师父,这家包子特别好吃,专门给你买的素馅的,你尝尝。我刚已经吃过两个了,噎的慌,让我喝一碗你的粥。” 我喝了粥,洗了碗,慕容旋仍没有回来。 樱树下,又摆了茶。 我把事情的经过,向师父大致讲了一下,然后问他:“师父,你一向英明神武,足智多谋,给你的小徒弟指条明路,她大哥再找上来继续说道她,她该咋办?” 师父说:“不用担心,他不会再说你了。” 我不解:“为什么?” 师父说:“我只知道结果,不知道原因。” 跟师父谈话的时候,我永远都猜不到,他下一句将会说啥。虽然他说的内容,我大部分都不爱听,但却十分想听他说的话。 我又问:“为啥我大哥知道的那么快?是不是风满楼的人认出我们,去和慕容大院的人说了?” 师父说:“你去老蔡头那里买烧饼,每次都让他现做,并一遍遍的交待,一定要多撒芝麻,多烤一会儿,这他都能知道。去风满楼如此大事,你大哥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脸红了,急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也知道?你还知道我什么事?” 师父说:“同里是没有秘密的。” 我又惊住了,来到同里后,我有一个大秘密。难道,难道大家都知道?多么不敢想像啊。人模狗样的慕容家大小姐,其实也不过是个随时会丢小命的可怜货,不敢想像在我别人心里会是怎样的可怜。 可怜可以装,但不能真的有。 半天后,我颤声问:“师父,有人想弄死我,这事,你也知道?” 一向稳如泰山的师父,惊住了:“有这事?谁这么大胆子,他活腻了,寻死找不着门路了?” 原来他不知道啊,在我眼里万事通的师父都不知道,看来别人也不知道。我松了口气:“没有,我胡乱说的。” 师父说:“就你这撒谎的水平,还骗不住我。我是你师父,护你安全,这也算是职责内的事,为啥不能跟我说说呢。” 我没有吭声。 师父说:“我可以为你保密,不再告诉其他人。” 多个人知道,也没什么不好,万一哪一天慕容谨又犯起神经,又想欺负我,秘密把我处决了,还有一个人知道我死的冤枉。我想了一会儿,决定告诉他:“是我大哥。” 师父又惊住了:“什么时候?”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就说得利索了:“两年前,我十四岁的时候。” 我想接下来,师父肯定会问我具体过程。我决定不告诉他,实在不想讲那个过程。转而又想到,他的下一句话,一直都不是我能想到的,又安心了。 片刻后,师父说:“我原来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你这一说我明白了,原来曲折在这里。” 我问:“什么问题。” 师父说:“你的问题,你学剑的问题,以及你大哥对你的态度问题。” 我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水,问:“师父,我想知道第三个问题以及答案。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下子说了三个奇怪:“初见你时,你说话里带着明显的汴京官腔,说明你是在汴京长大的,可你却从没有提过以前的生活,这不奇怪吗?一个整日闲玩的小姑娘,突然不要命的学剑,不奇怪吗?你父亲宣布下任慕容家主后,你大哥对你的态度变了,这不奇怪吗?” 我想了想后,依旧只关心一个问题:“我奇怪最后一个奇怪。” 师父说:“你父亲决定让你大哥接任家主,他便会把关于慕容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他,我想其中之一,就是关于你的。你大哥知晓后,就没那么讨厌你了。” 我小声惊呼:“师父,你也知道我大哥讨厌我呀?” 师父说:“那么明显,不长眼睛都能知道,何况我两只眼睛雪亮。” 我赶忙给师父添了茶:“师父谢谢您呀,您明知道大少爷讨厌我,还收了我为徒弟,您真是正直善良的好人。” 师父难得哈哈笑了:“我正直个屁呀,是你大哥自己找别扭,想不明白。一向极通透的他,在你的问题上,为什么就迷糊了,这也令我奇怪。” 我不关心这个,关心的是:“师父,那个秘密是什么?” 师父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 话题聊得怪郁闷的。 我站起来说:“我下午不能在这儿练剑了,正装病着呢,万一大哥来寻我,看到我这精神抖擞的,又加一项罪名。若是他来,你一定要说,根本就没看到我。” “滚吧。” ------题外话------ 我特别喜欢这个文,每次上传后,自己看一遍。追文,我是其中一员。 第二十六章大小姐 回到锦园时,娘亲刚吃完饭,正在收拾没吃完的东西。其中有我昨晚点餐中的四样,另外四样都是清淡的,看着有点眼熟,估计刚在风满楼见到过。 我的记性本来挺好,摆满桌子的菜,扫一眼,就能记住。当时太心慌了,根本没去注意。 师父说的很对,遇事不能慌,一慌就败了。 我正不知说什么好时,娘亲笑着说:“你怎么让送这么多过来?” 啊,这不是我让送的啊。 我快速的想着怎么回答,想了一圈都不合适,撒谎吧,反正又不会有人来对质,啥情况我说了算。 我笑嘻嘻地把谎撒得模棱两可:“娘,好不容易去一次,占回便宜,就得占大一点,不然白担了吃他们一顿的名头。” 娘亲笑了:“味道挺好的,早知道这么好吃,我们也去了。我一直以为这镇上的饭,没有我做的好。” 我抱着娘亲的胳膊,撒娇道:“天天吃大鱼大肉,猛一吃青菜,也会觉得美味。娘亲做的饭就好比大鱼肉,外面的就是小青菜。” 有一点,娘亲我俩很像,就是一听到夸赞就特高兴,平日时,我常把娘亲夸得呵呵直乐。这次娘亲却没有高兴,她叹了一口气。 我歪过头去看她:“娘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娘亲抚摸着我的脸蛋说:“我叹的是,我咋这么有福份,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儿。” 我向来不谦虚,把头靠在娘亲的肩头,嘿嘿笑:“没办法,娘就把我生得这么可爱,谁让娘那么可爱呢。” 春风和煦,树影斑驳。 冲了澡换了衣服,我抱着小乖,磨磨蹭蹭的告诉娘亲:“娘,我下午不去练剑了,在家休息半天,已经跟师父请了假,编的理由是肚子疼。” 娘亲笑着说:“想休息就休息,同你师父打声招呼就行,不必和他说具体理由。” 我嘿嘿一笑:“是不是女孩子家说肚子,有点丢脸,这是贪吃的病。没事,我是未来的女侠,不拘小节。” 娘亲说:“你是贵人大小姐,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不必同任何人解释。” 我笑着说:“可是娘从来没把女儿当成大小姐养呀。” 娘亲想了一会儿说:“我们要做物质上的自由人,精神上的贵人,这句话你明白吗?” 我的眼珠转了两转,试探地问:“意思是不是一个人拥有的财富多少决定不了他是贫贱,或是富贵。” 娘亲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无论小月月今天吃的是野菜,还是米肉,穿的是布衣还是绸缎,都影响不了小月月是大小姐的事实。” 我嘿嘿笑:“我明白了,无论我是什么样子,在娘心里都是顶顶贵重的宝贝。” 娘亲说:“看来你还不是太明白。” 我认真地说:“娘你真是太厉害了,懂得这么高深的话,以女儿现在的智慧还不能完全理解,等过两年,我再慢慢体会。” 娘亲说:“这是别人说的,我也是很久后才切身体会到其中的道理。” 我问:“是谁说的?哪个老夫子?” 娘亲的神情像是沉浸在回忆里:“不是老夫子,是我姐姐。” 我惊讶得连连问:“娘你还有姐姐呀,怎么没听你说过呢?她现在在哪里?你不是说姥娘家里没人了吗?” 娘亲伤感地说:“她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追问:“她有孩子么?她家里还有人么?” 红玉有姥娘,有舅舅,有姨娘,有表哥,表弟,表姐,表妹等等,这些我都没有。每次接近这个话题的时候,娘亲就会说别的。 娘亲说:“你去看看种的豆角发芽了没有。” 又是这样。娘亲不想继续某个话题的时候,就爱让我去看菜园子,我曾经想提醒她,这样转移话题太明显,下次可以试着换别的方式糊弄我。又想到,换别的说法,还得动脑筋想,多麻烦。不能让她麻烦,还是我将就点吧。 ------题外话------ 加更一章,这章好像没什么内容哈,怕推荐来的太早,所以想压压字数,每章更的少。 第二十七章风满楼 第二日到了樱林,看见慕容旋时,他正坐在青石板上,认真地擦试着他那把便宜的铁剑。我先开口说话:“三哥,我昨天病了,你怎么也不去锦园瞧瞧我?” 昨天我向娘亲说肚子疼这个理由,主要是预防慕容旋去锦园探病,撒谎也是个技术活,各方都要圆满。 依着慕容旋的性格,知道我生病,肯定要在锦园呆一阵子,话一多说,就得把我中午去了风满楼又没吃饭这事,抖出来,我可不想让娘亲知道。 当时,我已经想好的对付他的方法。他若是去了,寒喧两句,我立马把他支走。理由是我有个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二哥。东西我已经备好了,是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我英明的二哥大人,今日务必把三哥留下,别让他再回锦园了。谢过谢过,日后重谢。” 我对这个办法很有自信,一是拜托慕容旋的事,他向来都是毫不犹豫的答应,并且迅速去办。不是他的东西,他从不乱看;二是慕容然对付慕容旋很有一套,慕容旋偶尔还会反抗大哥慕容谨,却从来没反抗过二哥慕容然。 我问过慕容旋,为啥对二哥这么信任,他思考了一会儿说,二哥说的话都是对的呀。我在心里连切了三声,对个屁,只能说他糊弄人的功夫,比一般人高明。 慕容然有一点和慕容谨是大大的不同,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大声说过话,不要说是慕容旋了,批评责怪这事,更是没有。 忐忑了一下午,也没等到慕容旋光临锦园。谢天谢地,不用再欠慕容然一个人情了,我在二哥那里欠下的人情债好多件呢。他说都在本子上,给我记住的。 我热烈而又不失端庄的等待着,慕容旋的回答我不去探病的理由。 慕容旋哈哈一笑:“你昨天装病跑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听大哥数落,你现在倒好意思提呀。” 我装着生气的样子:“小旋,你哪只眼看到我是装的了?” 慕容旋急忙敛了笑意:“妹妹,难道你是真的病了?大哥说你是装病,不让我管你。” 谎言被揭穿,赶紧赔笑脸。我笑眯眯地说:“没事没事,早好了。我走后,大哥说你什么了?” 慕容旋说:“又不是好话,提它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听一次?” 我连连摆手:“不想听,不想听。” 慕容旋手持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摆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望向我:“风满楼是我们家开的。” 我怔了一会儿说:“中午我们还去吃吧。” 慕容旋嘿嘿笑:“好啊,你别忘了提醒我一下,带着钱。” 我不满:“吃自家的东西,还要付钱?” “别人不知道是我们家的呀,只有里面的大老板知道。大哥说,以后想去了,可以把帐记在他名下。我最近有点烦他,不想欠他人情,还是付钱的好。” 几日没有好好练剑了,整个上午,我都很专注。 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慕容旋叫着了我:“去风满楼啊。” 只是说说而已,短时间内,我才不想再去:“师父说粗茶淡饭最养人,我觉得养生第一,还是回锦园吃。” 师父在一边说:“风满楼也有粗茶淡饭,走啊,一起去。你不去,费用就挂你的名下了。” 我一点都不怕:“只要店里的人愿意,随便挂,反正我不去付钱。” 后来,师父一日四餐都在风满楼。 我问他:“里面那么多人,你每次去都有座位?” 师父说:“二楼不是有一个你大哥的专用包房嘛,我就打着你的名字坐在那里了。” 我好奇:“咋打着我的名字?” 师父说:“我告诉小伙计说,我是慕容明月的师父,我徒弟让我来这里吃饭的,那个甜小二挺殷勤的,从来没问我要过钱。你的名字还是挺管用的哈。” 我愤愤不平:“为啥不用你大徒弟的名字?” “我觉得他的名字,没你的管用。” 混过江湖的人,是无赖啊。永远不摸不着他的套路。 为了心理平衡,我也带我娘亲去吃饭。 在第二次去时,碰到了师父。 当时,我的下巴掉到了地上,因为娘亲和他居然是认识的。更掉下巴的是,他们只表示了认识而已,什么都没聊。事后,谁都没提,我再三问,也没问出来啥。 自此,师父不再去风满楼。 我和红玉一起第三次在那里吃饭时,遇上了慕容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我嘴里正咬着个鸡爪子,他看了一眼关门退了出去。 红玉惊慌地说:“你带我来吃饭,你大哥不会生气吧?” 我用油乎乎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放心吧,他高兴还来不及,气啥气。”为了安慰红玉,也是拼了,撒谎撒得面不红心不跳。 自此,我也不再去风满楼。 ------题外话------ 有没有看文的小伙伴留个言呀? 第二十八章骑马 人事匆匆,淡了时光。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和往常一样,大多时间和慕容旋一起练剑,偶尔一起去找二哥写字,听李老先生讲一些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书。 和前两年不同的是,我练剑越来越没有那么勤奋了。时间会改变人心,有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即使每天都提醒自己一遍,想让它成为动力的源泉,但时间久了,慢慢就淡了。 有时候会想,难道是我得过忘忧的原因,所以容易忘记?还是人生来就懒惰,容易随波逐流不求上进?还是因为慕容谨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我放松了警惕? 几番思索,没有结果。 师父看管不严的时候,慕容旋会带着红玉我们两个去同里外闯江湖,江湖经验有没有长进,不得而知,只知道方圆一百里之内好吃的地方,我们全都知道了。 偷偷的溜出去,不敢跑得太远,最慢也得飞马当天来回,活动范围也只能是百里之内。 有次在外面,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小玩意,我买了带回来,送给了二哥慕容然。他很喜欢,并流露出了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我撺掇他:“二哥,下次和我们一起去。三哥和红玉二人你侬我侬,经常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跟在他们后面,可怜兮兮。” 我这是说谎,慕容旋和红玉虽然是经常说话,但他俩加起上,都没我说的话多。我这是为了说服慕容然,夸大了事实。 他遗憾地说:“我不会骑马,拖累大家一起坐车又没意思了。” 我向来主意比较多:“要不找个小哥带你,阿来不就会骑马吗?” 他叹了口气说:“你们都单人单马的,我还要带个随从,多没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到底什么有意思啊?我表示无奈。 慕容然突然对着我眨眨眼说:“明月,要不你带我。” 我嘿嘿一笑说:“二哥,人家不是都说读书人清高迂腐想不开吗?让个姑娘带,你不怕丢脸?” 慕容然用书本敲打我的头:“虽然我是个读书人,但我有颗侠客宽广的心。再说了,你欠我那么多债,给你还的机会,一个来回划掉两笔。” 我乐意效劳。 艳阳高照的一个夏日,慕容然、慕容旋、红玉以及我,四人三马,直奔平江府。 慕容旋本来提出带慕容然的。慕容然连连摆手说,我才不要一个臭男人带。 慕容旋撇撇嘴,我和红玉两人哈哈大笑。 我的骑术很好,带个人也不在话下。 来到同里后,我第一次骑马,是在十一岁那年秋天。我去樱林找慕容旋玩,当时他飞燕师父说他去马场学骑马去了,我一时好奇,就叫了个小哥也带我过去了。 进了马场,就看到慕容旋小心地坐在一匹小马背上慢跑,旁边跟着两个壮大叔齐头并进的跑。 这场面,我十分不解。冲着他喊,三哥,马又不会吃人,你怕什么怕呀?打马快跑啊。 我这话刚落,慕容旋就勒着马缰绳,扶着一个壮大叔,小心翼翼的地下了马。 慕容旋的脾气一向很好,基本不怎么生气,那天却是气呼呼的对我说话,估计是学骑马学烦了。他说,说别人说的简单,有本势你来骑着试试。 骑就骑,怕什么?多容易的事。 他的话还没落,我就飞跑过去了,从他手里扯过缰绳说,让我来,你看我的。 慕容旋呆住了,两个壮大叔惊慌失措,连声喊,大小姐,大小姐。 我威武地说,你们让开。 他们也只是在一边叫,并没上手阻止我。 可能他们是觉得我根本上不去马。 马小,马背并不高,可对我当时的身高来讲,独自上马,还是有些费力。 左脚踩进马蹬内,右手紧抓住马鞍,右脚猛一蹬地,借力翻身上马。双手提起缰绳,腿夹马肚,轻呼一声“驾”,小马便开始小跑起来。 身后传来了慕容旋的喊声,妹妹,妹妹,你小心点儿。 我没理会他,围着马场,越骑越快,越骑越感觉得心应手。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骑马的天才,无师自通。回去后对娘亲吹嘘了一番,自己怎样令大家意外,目瞪口呆。娘亲笑着说,我的小月月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就是从那以后,我开始认为自己很聪明的。 其实,这世上本无天才,大家看到的是天才,看不到的是天才背后的努力。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我之所以能十一岁时,骑行老练,是因为我五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了。 ------题外话------ 从明天起,改为晚上八点更新。 第二十九章难吃 那个夏日,我们四人玩的都很开心, 回来后,慕容然开始张罗着学骑马,并且非让我教他,理由是我骑术那么好,教的学生肯定也很好。 我高兴极了,这是对我最大的赞赏。一连几天都没练剑,蹲在马场里,看他骑马。 根本轮不到我教啊,几个训马师傅在马场里候着呢。教得精细极了,我教徒弟就一句话:骑上走。这句话我说得很有诚意,然而不并适合初学者。 慕容然休息时,我给他递上茶水,不太好意思的说:“二哥,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要不你自己在这学吧。” 慕容然说:“咋没用呀,看到你,我就有动力学了。” 我哈哈大笑说:“也是,哥哥还不如妹妹,是要好好学。” 在我看慕容然学骑马的第五日,很少在家的慕容谨回来了。当时我坐在马场休息区的木板凳上,瓜子正嗑得津津有味。 看见他不紧不慢的缓步行来,我的脑袋先是嗡了一下,接着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初来同里时,我并不怕慕容谨,在我几番的小心讨好,热脸迎送,收到的均是冷脸冷言后,惭惭变得看见他就发怵。 怕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变化,要么变不怕了,要么更怕了。我是后者。一年比一年的更怕他,更怕看到他。 这种怕里,夹杂着各种讨厌。 他是我大哥,我咋能讨厌他呢?于是我不断地检讨自己,开导自己。最后找到了一种很管用的方法,在我特别讨厌他的时候,我就想他上辈子是只猫,一想到小乖的样子,我就没那么讨厌他了。 这个想法很有说服力,慕容谨的上辈子肯定是只猫,而我是只老鼠。再大再厉害,即使有了一身武艺的老鼠,还是一样怕猫。 十六岁的我,并不是真的是只老鼠,再缩也缩不到哪里去。慕容谨还是发现了我,而且已经走到了我跟前。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瓜子,没有什么表情地问:“好吃吗?” 人在害怕的时候,脑袋也会变得迟钝,迟钝得都忘了打招呼了。我赶忙站起来,笑脸相迎:“大哥,回来了呀。这次出去了好久哦,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你了,挺想你的。” 他又看了我一眼,表情认真的说了两句话:“才一个多月。你想我什么?” 客套话啊,我能想他什么?要想也是想他倒霉,这可不能说。灵机一转,他刚才不是问瓜子么,赶忙递了一把给他,谄笑道:“好吃的很,大哥你尝尝,我自己炒的,放了香皮和辣椒。” 他朝着我扬了扬下巴。 我的手依旧伸着。 这是什么意思呀?吃还是不吃呀?有啥话直接说嘛,我就是再聪明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啊,我要是知道他的心思,我就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了,我就改了他讨厌的地方了。 我眨了眨眼,看看他,又转头望了望远处溜马的二哥慕容然。 万分窘迫中,终于等到了他开口:“伸开手。” 难道是看看我的手脏不脏?我赶快伸出了空着的另一只手,让他检查。 他好像有些不耐烦:“你抓那么严实,咋吃?” 你不接,我怎么给你呀。真是个猪头,王八头。我在心里骂了他两句,两只手合在一起,小心的摊开来,捧到他跟前。怕掉啊,这样恭敬啊。 他仔细地在我手里挑拣了一个,片刻后,把瓜子皮放回了我手里:“难吃。” 我讪讪地缩回了手,谄媚地问:“大哥,你喝水么?” 这次他回答得很利索:“不喝。” 我又往一边站了站,拍了拍我刚坐过的板凳说:“大哥坐。” 他说:“不坐。” 聊死个人,这人太难相处了。 两人这样傻站着怪别扭的,我大声朝着慕容然大声喊:“二哥二哥,歇会儿啊,大哥来看你了。” “我说是来看他的吗?”慕容谨斜眼望着我说。 你不来看他,难道是看马呀?就是来看马,说来看二哥,顺便来看马,不是更好听么? 我又缩了缩脖子,没接话。 慕容然是个好哥哥,他很少估意为难我。听到我的喊声,勒马跳了下来。 慕容然学骑马的速度比慕容旋快多了,这令知晓此事的人都很意外。 有了二哥的加入,气氛果然好多了。 慕容谨对慕容然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和气;慕容然对慕容谨说不上来,说不屑吧,大部分时候都很听他的话;说顺从吧,言语里常常带着不屑。 慕容谨当即提出,他在家这几日,由他来教慕容然。慕容然虽然表现得十分不乐意,但最终还是接受了。 我没再去马场。 我不想看到慕容谨。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么么嗒 第三十章百无禁忌 只要慕容谨不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日子还是挺开心的。 不知不觉中,到了十六岁的秋天。 慕容旋准备去参加武林大会,师父送给他一柄三尺七寸的长剑,剑鞘镶有五颗宝石,看着很值钱的样子。 师父说这剑叫秋水。 慕容谨兴奋极了,步步生风,神采奕奕,一日十二个时辰剑不离手。 我不满地说:“师父,我和师兄一样大,为什么不让我也去?” 师父说:“高手靠实力;成大事者靠毅力;普通人靠出其不意。别人不知道你武功怎么样,就可能会低估你,你即便武功平平,出其不意也有胜的可能。” 我仰着脸问:“师父靠的什么?” 师父说:“我靠的运气。” 这是明显糊弄我的回答,我也没太上心,仍关心着自己的问题,有些有气无力:“我已经沦落为普通,优秀也算不上,只能靠出其不意了。” 师父说:“普通是相对小旋来说的,以你现在的剑法,在同辈的女子中,至少能占前五。” 我十分不解:“这不公平,排名为什么要分男女?” 师父说:“难道这不是公平吗?男女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挺好,女孩子太死心眼了,反倒不算是好事。” 我不高兴:“我啥时候死心眼了?” 师父说:“你以前学剑的时候就是个死心眼,女娃娃自由自在的生活多好,干嘛一门心思的练剑,又累又苦的活。” 我更不高兴了:“你还是不是我师父?师父不是都想让徒弟努力刻苦上进的吗?” 师父说:“你可以不叫我师父。” 我好奇了:“那叫你啥?” 师父说:“随便啥都行,叔叔伯伯都行。” 我翻了翻白眼:“我叫你爹爹吧。” 我这人百无禁忌,啥话都能说出口。 师父这个江湖老油子,更是百无禁忌,我想他肯定会说,叫声爹爹听听。怎么答我已经想好了:想的美。 师父说:“那不行,我还没娶亲,未来的媳妇知道我有这么大个闺女,会嫌弃我的。” 慕容旋在旁边捧腹大笑。 湖水岸上,小花旁边。 我咬着一枝狗尾巴草,轻飘飘地问:“二哥你什么时候去考状元呀?” 慕容然笑着说:“明年吧,这才过了院试。你还以为真能考上状元啊,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望着慕容然探究道:“二哥读书不是就为了考状元吗?还有别的缘由?” 慕容然慢悠悠地说:“人生漫漫,总得找些事情消遣,不然整天无所事事,岂不无趣的很?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不能见风不能见水的,天天躲在屋子里,就只有看书,时间久了就习惯了,再加上我懒不喜欢动,不想习武总不能去学绣花吧。” 我万分惊奇:“我怎么不知道呢?我看你好好的啊,身体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慕容然又笑了:“你又没问,我总不能逮着个人,就告诉他过往。现在早好了,和平常人一样。” 我轻吁了一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万一考不上状元,就一直没有二嫂了。二哥你别生气啊,我说的是万一,我相信二哥能考上的。” 慕容然扭头望着我问:“你就这么想有嫂子?去年,居然和小旋一起去找南风,你们两个的想法也太奇葩了。” 我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是三哥奇葩,不是我,我只能算是从犯。” 慕容然说:“什么犯不犯的,你们行为虽然莽撞了些,精神上还是值得表扬的,这体现了我们家庭和睦,兄弟妹妹情深。” 我凑向前去:“二哥,你不是不喜欢慕容谨吗?有这样子的思想才叫奇葩。” 慕容然捡起我吐出去的狗尾巴草,插在了我头上:“你怎么能直接叫大哥的名字?” 就这一次把他名字直接说出口,还被揪住了,我顶着那颗草一动不动:“二哥你不是有时候也叫他名字吗?” 慕容然用手指弹了下我的脑门说:“你是你,我是我,你能跟我比吗?” 我最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不能和二哥三哥一个样?不是一个娘生的,就这么大的区别吗?可我不敢说出来,害怕说出来二哥烦我。 已经有一个哥讨厌我了,再多一个烦我的,我还怎么在这个家生活啊。于是改变了话题:“对了,后来殷南风怎么样了呢?” 找大嫂事件过后,家里再没人提过这事。我问过慕容旋几次,慕容旋表示不知。我问过师父,师父说,这件去问你大哥呀,又不是我媳妇,问我干啥。 我宁愿一辈子不知道,也不会去问慕容谨。往他伤口上撒盐,我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纯去找死么? 慕容然慢悠悠地说:“她又不是我们大嫂,我们关心她干什么?” “二哥你难道没有好奇心?” “好奇害死猫。” 我闭上了嘴。 ------题外话------ 快过年了,越想越激动。你们激动不激动? 第三十一章快剑小旋风 二十日后的清晨,天蒙蒙亮,我正在熬小米粥,锦园的大门被敲响。 谁大清早来呀?我掂着勺子,满腹疑问地去开门。 慕容大院的阿木小哥一脸兴奋地站在门外,我正要开口问他啥事。他连珠炮地说:“三少爷武林大会得了第一,十日内连赢五十八场,无人能敌,被誉为‘快剑小旋风’。” 他口齿伶俐,不伶俐也不可能当慕容大院的门房呀。这么伶俐的话,我硬是没听明白他说的啥。每个字都听见了,就是没懂,我平静地说:“你再说一次?” 他又说了一次。 我没再理阿木小哥,把勺子往旁边一扔,回头冲屋内喊了一声:“娘,我出去了。”接着就不顾形象地向落樱园飞奔。 好在锦园离落樱园很近,我的腿脚又麻利,很快就见到了师父。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江湖难道没高手了?你徒弟都能得第一。” 武林大会三年开一次,我一直认为能得第一,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侠,头顶光环,走路带风的大侠。小旋在我眼里连少侠都称上,顶多是个三流的剑客。 真是近处无风景,身边无英雄啊! 师父还是老样子,他平静地说:“看到你这惊慌的样子,我还以为小旋丢了。” 我喘着气说:“震惊啊!我不敢相信,来师父这里确定确定。” 师父说:“那你相信吧,小旋拿第一,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急切地问:“为什么?” 师父说:“剑法拼的是快,是速度,长时间对决拼的是体力。小旋反应快,体力正好,所以在连续的对峙比赛中,很有优势。而且他首次出剑,容易被人低估,拿第一是必然,这里面包含了实力,当然也有侥幸。” 我大赞:“师父,你真是太谦虚了。” 师父说:“我谦虚什么?第一的又不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笑的开心极了:“那是你徒弟呀,徒弟厉害,说明师父教的好。” 师父说:“小旋确实是值得骄傲的孩子,但现实中的高手,拼的不仅是速度和体力。” 不耻下问,一问到底,是我最大的特点之一,急忙追问道:“那是什么?” 师父说:“是经验和技巧。武林大会本来就是年轻人的比试,最大年龄不超过三十岁。其实真正的高手是三十五岁左右。” 我想不明白:“经验和技巧的话,不应该是年龄越大越厉害吗?” 师父说:“当然不是,年龄太大,速度和体力都会跟不上去,思想太多,就有太多的顾虑,有顾虑就可能输。” 我说:“哦。” 似懂非懂。 不论有什么讲究,第一总是喜事,天大的喜事。整个同里镇张灯结彩,连贺了八日,父亲和母亲眉色飞舞,我跟着慕容然也跑来跑去的四处招呼来往的宾客。 第二日里,见着了来贺喜的杭州吴家庄的吴庄主,就是曾经买慕容旋的那位大侠。 父亲亲自接待了他,并把他安排在了贵宾席。 慕容旋给我讲述他偷跑的过程时,我疑心他们是故意放他一个人在楼下,好给我们有机会离开。 真真是大侠做派,帮助人都帮得不露声色。 我找慕容大院的胖厨娘讨了一杯蜂蜜水,差了个小哥给吴庄主送了过去。师父爱喝酒,喝过酒之后,他总喜欢喝杯蜂蜜水。我问过他原因,他说这样不会头疼。 知恩必报,才是侠女作风。 总的来说,在这八日里,我是累并快乐着。 第九日,江湖第一“快剑小旋风”回来了,接着又贺了两日。 这两日,我没在宴席上。 因为慕容谨也随着慕容旋一起回来了。当时,我正像花蝴蝶一样欢快地在人群里穿棱,他看到我,就黑了脸。 与慕容谨冷冷目光相撞的刹那,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想躲在别人身后,却看到他向我招了招手。 这是找我干啥类?从表情里判断,不会是好事呀。来到这个家六年多了,只要是跟慕容谨有关的事,对于我来讲没一件好事。 我小跑到他跟前,笑眯眯地说:“大哥一路辛苦了,大哥需要什么?” “跟过来。”说出这句话,他转身就走。 肯定不是带礼物给我。他从外地回来,时常给慕容旋带礼物,一次都没我的。 有一次,我在落樱园玩,正碰到他也去,给慕容旋带了一只船的模型,做工极是精细。我好奇船帆是用什么做的,就摸了一下,当时他的目光像是利箭,射得我直哆嗦。 我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他开口先说:“你怎么不去练剑了?” 我本来就很怕他,绷着脸的时候更怕他。我小声撒谎:“练累了,师父让我休息一会儿。” 他说:“累了,怎么不回锦园休息?在这里胡乱跑什么。” ------题外话------ 截止目前,这本书的数据不太好。我准备把前几章稍微改一下。 第三十二章江湖故事 家里有了大喜事,开门迎客,除了极少出锦园的娘亲外,大家都在外面张罗着,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竟然说我胡乱跑,我就这么碍着他眼了? 看,这人从来不把我当家人,我东想西想,也没想出个不让他生气的的理由去反驳他。 我没有答话,用手背蹭了两下鼻子,耷拉个脑袋走了。 我没有回锦园,未来的家主不把我当家人这事,不能让娘亲知道,我怕她知道了会伤心。 我去了樱树林里。 这几日师父不是在茅屋内睡觉,就是在樱树下喝茶。 我装着自己不想参加宴席的样子:“师父,小旋得了第一固然是令人兴奋的事,为什么要轰轰烈烈的大摆宴席,让大家都知道呢,真是累死人了。” 师父说:“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啊,慕容不但做生意厉害,武功也厉害。” 我不以为然:“这太不低调了。” 师父说:“如果是你得了第一,你难道不想大家都知道来祝贺吗?” 我想了想,实话实说:“如果是我得了第一,就是贺上三个十日也不多啊。” 师父一咧嘴:“嘿嘿。” 我也跟着:“嘿嘿。嘿嘿。” 两日后,客散主安。 樱林里,青衣翻滚,剑影缭乱。 五丈开外的我,一边沏茶,一边喊道:“小旋风小旋风,武林大会已经过去了,你都已经是第一了,还这么拼命干什么?歇会儿,来喝茶。” 剑影渐渐慢下来,然后一条优美的弧线,划向旁边的一棵老樱树,有轻轻的“嚓”一声,人未动,树身微震,未见变化,稍稍片刻,树干悠悠倒下。 我惊呼:“杀气好重!” 慕容旋缓缓把剑收进了,镶着五颗宝石的剑鞘里。 我站起来,跑到树身前,摸着平整的圈圈年轮说:三哥三哥,往下一点,再砍一剑,这样剩下的树桩刚好能坐。砍下来的,送给二哥当坐垫,他肯定喜欢。 慕容旋的性格就像个贪玩的小孩子,而且精力无限,大小事叫上他,他都很有兴致。 可今天他对这个有趣又实用的提议,没一点兴致。他站着没动,淡淡地说:“妹妹,我想真正的去闯闯江湖。” 青衣飘飘,神情肃穆。 一瞬间我觉得他有些陌生,好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慕容旋。 我嘻嘻笑着:“我们不是经常去闯江湖吗?” “现在我才知道,那只能算是出去玩玩罢了,外面天高云阔,有很多精彩的人,和有趣的事,那都是我们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有些落寞。 能令慕容旋发生这么大转变的事,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事。我来了兴趣,催促道:“三哥,你跟我讲讲。” 秋日的阳光,温馨静谧,少了夏天的狂野,不温不火。天空清澈,飞鸟欢乐。 樱树下,茶香四溢。 慕容旋说:“给我印像最深的是一个叫小叶子的剑客,用着最普通的铁剑,穿一只鞋,衣服破旧但很干净。” 我问:“他很厉害吗?” 慕容旋说:“在我的剑下走了两个回合。” 我说:“剑客凭实力,只有与众不同是不行的,有些人就喜欢刻意的制造点花样,夺人眼目。” 慕容旋说:“武林大会在泰安,他从汴京出发,此去将近七百里,一路奔跑只用了三天,鞋就是路上跑丢的。” 我说:“也许他是说谎呢?再说了,他可以提前出发。” 慕容旋说:“如果你见过他,你就不会这么说。他就像冬天的风,凌厉,张扬,无拘无束,我心目中的剑客就是这个样子。师父说我的判断力比一般人都要准,可我对他判断错了,还以为他是一个高手,所以一上来就拼尽了全力,在我使用第二剑落木萧萧时,他躲避不及,举剑来挡,剑断了。后来,我才知道,他赶在武林大会三天前,才凑够了银子买的剑。” 我问:“他师父没给他剑吗?” 慕容旋说:“他是个孤儿,没有师父,平日里四处流浪为生,招式也是自己胡乱练的。” 我问:“他有多大?” 慕容旋说:“十四岁,小了我两岁。” 我惊讶道:“那么小就参加比武啊?” 慕容旋说:“九年前,一个十四岁没有门派的独行刀客,拿了武林大会第一。” 我惊呼:“这么厉害?那他现在在哪里?” ------题外话------ 情节不温不火的,我也有些着急。要等到她三哥离开同里,故事才开始有些起色。我快让他离开了。女主离开同里才开始精彩。急急急 第三十三章七夜和宫九 慕容旋问:“你听说过杀手联盟吗?” 我摇摇头说:“没,杀手又和我们家没关系,你们平时不讨论,我就不知道呀。” 慕容旋说:“杀手联盟是一个杀手组织,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是自由的,盟主接到生意,会根据难易程度,联系杀手去完成任务。排名第一的叫七夜,从未失手过,江湖人送他一个外号叫‘七夜飘雪’。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我听到有人议论,他可能就是九年前的那位刀客。” “没人看到过他们的样子?”我奇怪极了:“七夜是他的名字,为什么叫‘飘雪’呢?让人想到连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雪,冷森森的。” “九年前武林大会的第一,当时戴了人皮面具,报的名字叫李小二,后来有人查,是假名字。把他们二人联系在一起,也只是猜测,因为他们都用刀。”慕容旋解释道:“七夜踪迹出现的地方,总会有人死亡,最初叫飘血,可能是大家觉得血字太难听,后来就叫七夜飘雪了。” “大家都不认识他,怎么知道出现的人是他呢?”我十分的不解。 “七夜每次杀了人,都会把所使的刀,扔在现场。”慕容旋感叹:“多自信呢,不怕有人追杀,也不怕有人从刀入手去查。” 我问:“没人去查过吗?” 慕容旋说:“怎么会没人查呢,可是查不出来呀,就是普通的刀具,市面上,随便就能买来。” 慕容旋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个叫七夜的挺厉害。不过,我仍是很不屑:“练武功是为了行侠仗义,杀人那都是野蛮人、穷人想挣钱干的事。” 慕容旋没理会我说的话,他自顾说:“参加大会无门无派的年轻人有不少,他们多是只身前往,或是和朋友结伴同行,有的人客栈都住不起,宿在野外。”他叹了一口气:“和他们一比,我真是个富家少爷,有大哥陪着,有小厮左右侍候,中场歇息的时候,递上来的水都是不热不凉的温茶。” “家里有钱,又不是我们的错,总不能装穷吧,那样才讨厌。”我笑得很愉快:“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没有三哥武功高。” 慕容旋坦然地说:“有一个人的剑法可能比我还高。” 我瞪大了眼:“你不是第一吗?” 慕容旋说:“和他比试时,前几十个回合,不分上下,我接的很吃力,在我使出第十三剑飞花逝水时,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分心了,我才险胜。” “你吃力,肯定他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要几十个回合才分胜负了。”我问:“他是谁?” “望月宫宫九。” 北望月,南慕容。 第一次听到这个句话时,我当场表示不满。望月宫,一听就是很邪气的名字,不像是个正经人家,居然也和慕容相提并论。但他确实经营着正经的生意,镖局和马场。 望月宫宫主宫紫龙,二十年前娶了柳镖头的独生女儿柳青青,此后柳家镖局便换了主人,更名为望月宫。 柳家镖局原来口碑就很好,号称北方第一镖,四十年所押货物,从未失手。据说宫紫龙接手后,曾有过意外,但他加倍赔了主家,名声更胜从前。 我连声问:“宫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难道有九个?” 慕容旋说:“不了解的人,都会这么想。宫九说,他娘就生了他一个,给他起名为九,好让别人以为他兄弟多,免得被人欺负。” 我嗤笑:“这是说笑了,打着望月宫的名号,普通人哪里会敢不要命的去惹他,这个道理连我都明白,何况那些江湖人。你这么了解,是同他私下里聊过天吗?” 慕容旋说:“我们畅谈了半夜,很是投缘,他不担剑法好,画画也好,还当场做了一副画给了我。” 我说:“赶快拿来出我瞧瞧。” 草纸黑墨,错乱的石头,黑白线条的巴蕉树,右下角两个字:宫九。潇洒飘逸,行云流水。 我说:“我不懂画画,但就这样看来说,给人感觉还是不错的。” 慕容旋说:“宫九说他去过很多地方,还来过枫桥寺呢。” 我问:“枫桥寺离我们不到五十里,他有没有来过同里?” 慕容旋说:“没有。他说他父亲不许他来同里。” 我问:“为什么?” 慕容旋说:“他没说,我也不知道。”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在此后的年月里,再没有像那个秋天的午后那样,平静的喝着茶,笑谈江湖人事种种。 ------题外话------ 下一章,三哥就离开同里了。 第三十四章送别 五日后,慕容旋背着他的长剑离开了家,和师父一起。 秋风暖阳。 送别的话,说了又说。 我有些伤感:“三哥,想到你马上要离开一阵子,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你要早些回来。” 慕容旋又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大笑道:“我要在外面闯够两年再回,两年后你就十八岁了哦,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回来看看你是变成喇叭花,还是狗尾巴花。” 我眉开眼笑:“那肯定是最漂亮的花,不然怎么配得上快剑小旋风师妹的称呼。” “明月大小姐,听说你最近没咋练剑了,原来去练厚脸皮了?让我检查下,看够不够厚。”二哥慕容然说这话的时候,伸手就要来捏我的脸。 我飞快的跳到了一边:“三哥,救我。” 慕容旋不满地说:“二哥,我还没走,你就开始欺负妹妹了,我把她交给你照看,真有点不放心呢。” 慕容旋我俩的关系也挺神奇,我把他当小孩子,他把我当小孩子。 慕容然笑意未变:“那你就不要走了。” 我嘿嘿一笑:“三哥放心走吧,二哥打不过我。”话一落,立马意识到这句话不妥,这不是笑话慕容然没有武功么?我没这个意思啊,不能让他误会生气啊,赶忙朝慕容然调皮地挤了挤眼,以示友好。 慕容旋对着慕容然哼哼了两声,径直走到慕容谨面前说:“大哥,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我和慕容谨中间隔着慕容然,我探着头去看他,正看到他也往我这边瞟了一眼,我赶忙又站直了身子。好奇心的驱使下,令我壮着胆子小声的问慕容然:“三哥说的什么事?” 慕容然大声说:“小旋,你妹妹问,你让大哥答应你的什么事。” 我的好奇心也许害不死猫,早晚得把我自己害死。 慕容旋看了看我,郑重说:“我让大哥答应,我不在的这两年内,不能把妹妹随便嫁出去,得让我先看看人家,再决定才行。”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很难过,心里水汪汪的,难道我未来的命运攥在别人的手里吗?尽管有人叫我大小姐,但我知道我只是个庶出的女儿,甚至有点来历不明。 慕容谨没有接话。 这是对我的事情不屑,还是准备把我往火坑里推?此人太坏了,为什么大哥是他呢?街上随便一个人做我大哥,都比他好啊。 我不想和他们站在一起了,想赶快结束这送别的场面。 这时候,师父在一边催促慕容旋:“你究竟还走不走?你不走,我先走了。” 我打起精神,笑呵呵地对师父说:“师父,师父,你别忘了我交待的事,一定要记得死死的,不然我会生气的。” 师父坦然地说:“你交待啥了?” 我紧张地跑到师父面前小声问:“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为啥反悔了?这可不是大侠所为。” 师父跃马而驰,慕容旋打马去追。 我用手背蹭了蹭鼻子,自我解嘲的哼哼了两声。 慕容然笑咪咪的问:“他们让你失望了吧?要走的人是靠不住的,你告诉我,兴许我愿意帮你。” 一般行侠仗义,或是与人比试,都会有自报家门这个环节。我交待师父,到时候,一定要向别人介绍一下,他还有个徒弟叫祝东风。 师父问我,为啥叫祝东风。我坚持不告诉他。师父说,你不说,你提的要求,我就记不住。 我只得向他描述,甲乙两名剑客碰面后,相互介绍的场景: 甲:我叫小六,大小的小,一二三四五六的六,报上你的名来。 乙:祝东风,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对方若是不明白,说明他没学问,就嘲笑他,这样从气势上就力压一筹;若是明白,那更好,他就会明白,乙现在从容的很,从气势上力压一筹。 师父“嗤”的笑了:“比武哪里用那么罗嗦,见面直接开打。我还以为你要祝小旋风,一路东风呢。” 真是武夫行为啊。师父快走了,我没嘲笑他;他要是不走,我在心里嘲笑他。 我垂头丧气地说,也顺带有那个意思,小旋风是我师兄,我不祝福他,谁祝福他。 ------题外话------ 今天小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今天估计能改签约状态,留言区挨个打赏一遍。 第三十五章羡慕嫉妒恨 这事我才不会告诉慕容然,但也不能假装没听见。慕容然比慕容旋难对付太多了,随便找个说词,糊弄不住他。 我笑眯眯地说:“二哥,中午你请我在这里吃饭吧,你请我吃饭,我告诉你。刚刚我们路过一家豆花店,我看见店里的小伙计长得挺好看的,豆花肯定也好吃。” 我的打算是,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就给他胡搅蛮缠。这时候慕容谨在场,我不敢。 我们当下所处地儿在同里镇外二十里,是一路走着来的。原本计划的是把他们送到出同里就折回去,谁知道送别的话,没完没了的说,一说就说了这么远。 送别这事儿,真是天下最累人的活。 红玉没来送,父亲母亲也没来送。 红玉没来送的原因我知道,她说她娘不让她送,于是在昨晚就提前就把分别的话,说过了。父母亲的原因我不知道。 那天我的豆花没吃成,慕容然也没能知道他想知道的。因为慕容谨反对我们在外面吃饭。 他反对的理由是,同里那么多吃饭的地方,为啥偏要在外面吃。慕容然强烈反对了他的话,但反对无效。并不是他的口才不如慕容谨,而是慕容谨的话实在有杀伤力,直中了他的要害。 慕容谨说的是:你们在这里吃吧,吃完自己走回去。 我愿意走,慕容然不愿意。 不爱动的慕容然走这二十里路,已经是史无前例了,用他的话说,打死他,他都不想再挪一步了。 后面跟着的人和马不听慕容然的,更不听我,他们不会等我们。要想不用走着回去,豆花便不能吃了 有权力的人,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祝东风确实是个好名字,曾经风靡江湖很多年。遗憾的是第三个听到这个名字的人,第二天便死了,这是很多年后,我无意中得知的。前两个知道这个名字的是师父和慕容旋。 对了,那天师父终于换了件新衣服。是件天蓝色的锦衣长袍,是我花了一天两夜的时间赶制出来的。出门了么,总要穿好看的衣服。 我交给他后,他又顺手放在了一边。 眼看着心血又要白费,我急中生智:“师父,这是我娘做的。” 果然很智。 中午是在风满楼吃的饭,慕容谨,慕容然和我,位置仍是二楼那个靠窗的那个房间。 慕容然探头瞅着窗外,连声遗憾:“以前怎么没想着出来呢,在外面吃饭这么有趣。” 我往他的茶盏里添着水说:“二哥你不是去老蔡记买过烧饼吗?” 慕容然收回了目光:“我没去过,都是让别人买的。自从那次你说老蔡头又脏又丑,我就没再吃过他家的烧饼了。” 我嘻笑着:“早两年前就换人了,现在是他干儿子,人长得俊又干净,烧饼更好吃。” “你们还要不要吃饭了?”不耐烦的话语打乱了这温馨祥和的气氛。 啊,啊,慕容谨这个庞然大物还在一边啊,咋能冷落掉他呢。我不是忘了他,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也不想跟他说话。 没有武功的慕容然比快剑小旋风可靠多了,他在的时候,我没那么怕慕容谨,潜意识里,觉得他能保护我。这可能是因为他曾在慕容谨的眼皮子底下,把我从鬼门关捞回来过的原因。 ------题外话------ 从今天起,一天更两章 第三十六章你多大了? 只是没那么怕而已,还是怕的。 我笑容甜甜,言语媚谄:“大哥吃过老蔡记的烧饼么?要不要我现在去买?我跑的得很快,一会儿就能回来。” 慕容谨没有表情地说:“你多大了?”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快十七了。” “十六就是十六,干嘛说快十七了,这年还没过呢。”慕容然接过话,笑着说。 慕容谨盯着我说:“都十七了,还满大街跑吗?” 我在外面就跑过一次,那时候慕容谨正陪着慕容旋参加武林大会呢,他不知道。我大着胆子撒谎,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没跑过。” 慕容谨哼了一声,反问:“没有吗?” 他知道了?他咋知道了?不可能知道啊。不管怎的,不能再说话了,说的多,错的多,低头不语吧。 十多天前我从锦园跑到落樱园,这两个园子离的很近,就隔了两座桥。况且是居民区,又不是街上,没多少人看到,那不是事出紧急嘛。 出了门,我还是很注意自己形像的,尽量摆出自认为端庄的样子。刚出炉的烧饼特别好吃,走在街上时,我也是趁人不注意,偷偷的咬一口,慢慢的咀嚼。 我就是这么一说,一句讨好的话而已。烧饼再好吃,也没风满楼的菜好吃。他真是个烦人精,我在他面前,就没有好的时候。 “明月,下去跑一圈,让二哥看看你飞奔的样子,心中无杂念,身轻若燕,侠女就该如此。”慕容然用筷子敲打着盘子笑着说。 慕容然是个读书人,却也是个百无禁忌的主,一般人家都讲求碗筷碟子不能有响动的。 我看看笑意正浓的慕容然,又看看一脸冷意的慕容谨,继续低头不语。 慕容谨一向对慕容然很温和的,这次也被我连累了。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歪头朝着他说:“二哥,我去年酿了桂花酒,在锦园的桂花树下埋着,我准备这几天刨出来,要不要我给你送去一坛?” 慕容然笑意更深了:“你怎么不说送大哥?” 我直起头,怯怯地瞄了一眼慕容谨:“早想送大哥了,大哥说他不爱喝酒。” 找大嫂回来的途中,慕容谨说他不喝酒,看我的记性多好。 “对了,你拜托你飞燕师父什么事?这饭吃上了,该说了吧?”慕容然记忆也这么好,居然还没把这事忘掉。 我端起杯子说水,含糊不清地说:“我忘了。” 慕容然说:“你这点小把戏不糊弄不住我,快点说,急着知道呢。” 不想告诉他们啊,怎么办呢? 慕容然也是个烦人精,就算揪着不放了,我无可奈何地说:“真的,吓忘了。” 慕容然好奇地问:“啥吓着你了?” 我低着头,一本正经的说:“大哥啊,刚才大哥太凶了。” 二哥,你就看在我这一幅可怜样儿,放过我吧。 慕容然不再追问。 我还是很聪明的,这句话一则提醒一下慕容然,大哥慕容谨在呢,不方便说;二则提醒慕容谨,慕容然在呢,他不是慕容旋,你别对我这么凶。 慕容谨也没说什么。 聪明伶俐不是天生的,得依靠环境的磨练,慕容谨磨练出了我的察言观色以及,以及撒谎。 我撒的谎十有八九都与慕容谨有关。 第三十七章礼物 慕容旋不在的日子,时光依然跑得很快。 转眼半个多月就过去了,中秋节又到了。 晚上,慕容大院照例摆了家宴。以往都是我和慕容旋在热闹,各种搞笑。现在慕容旋走了,把我的欢乐也带走了,我也提不起精神来。 这时候我才发现,慕容旋是这个家里,除了娘亲外,和我最亲近的人。 父亲母亲每次看见我,也都会笑着嘘寒问暖,但他们的关怀里更多的是客气。 慕容然是除了对慕容谨外,对谁都和颜悦色,你跟他说话,他好言相应,你不理他,他也不理你。在他救起我之前,他从未主动找过我,之后,也就找过一次。 慕容谨就不用提了,他讨厌我到不想看见我,想要我死。 此前,我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当作慕容家的一员,从未认真思索过这里面存在的问题。慕容旋一走,我的心空了,很多事情瞬间明朗起来。我又突然想到,父亲好像从未单独去过锦园,他是我娘亲的夫君,这多么不正常啊。 难道,难道我和娘亲始终都是外人? 整个中秋宴吃的很不是滋味。 饭后,我们在院子里祭月娘。我在心里向月娘祈祷,赶快有人向我求亲,这样,我和我娘亲就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意外的是,祭过月娘后,慕容谨拿出了给大家的礼物,而且每个人都有,也包括我。送我的是一条银色的手链,送我娘亲的是只翠绿色的玉镯。 自三年前那次中秋宴后,我再没为大家准备过礼物。礼物要送,就得每人一份,我不知道送慕容谨什么好,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他生气。 慕容谨递给我的时候,我伸出了胳膊,冲他甜甜的一笑:“大哥,帮我戴上喔。” 在我成亲之前,我要厚着脸皮,继续讨好他,假装和他很亲近。 众人面前,他果然没有驳我的面子,拿起银链环过我的手腕上,然后认真的系上了扣子。 我扒拉着胳膊看了半天,赞叹:“真漂亮啊!好别致的小花。”又冲着慕容谨笑了笑:“谢谢大哥,我会好好珍惜的。” 银链上面只有简单的花朵图案,我并不觉得好看,最主要的是银链很便宜,我和红玉一起在街上买过好几条。 慕容然凑过来说:“明月,看你笑的多假。以前没看到你戴饰品啊,就是女孩子人人都会戴的耳吊子你都没戴。” 宁可得罪慕容然,也不能得罪慕容谨。慕容然不会跟我计较,慕容谨可是会要我小命的。 我眨了眨眼,也冲着慕容然莞尔一笑:“不戴不表示我不喜欢,喜欢小饰品那是姑娘家的天性,二哥你懂不懂?我买过很多头饰手饰呢,都在锦园好好的放着。每天早晚拿出来看看,心情就好极了。” 慕容然嗤笑道:“大哥送你的,你为啥要戴着,咋不拿回去放着了?” 今天的慕容然有些不寻常。 我稍一思索:“大哥送的,最漂亮啊,我想时时都看。我看大哥送你的砚台也特别好,你喜不喜欢?你不喜欢干脆送我好了。” 慕容然还想说什么,被母亲打断了。母亲微笑着说:“小然,你都多大了,还和妹妹斗嘴。” 我暗自松了口气,扭过头去问:“母亲,也不知道三哥今天吃的什么饭,在哪里住,有没有祭月娘。”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挺想三哥的,这才走了十六天,我感觉像是过了十六年似的。” 母亲没有接话。 月光的清辉里,浓浓的桂花香,一时无人言语。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留言有奖。 第三十八章求亲 慕容旋走后,我再未去过他府上,红玉也来找我的少了。 我几乎天天呆在锦园里,上午练剑,下午陪着娘亲刺绣,有时候看书习字,或是侍弄侍弄院子里种的青菜。 锦园在慕容的几个府邸里是最小的,对我和娘亲两个人来说,却仍是太大了,明暗十八间大房,还有一个凉亭。我和娘亲各住了一间,留了一间做堂厅,还有一间放杂物,其余的十四间整日里关着门。 院子里没有种花草,屋前屋后种的是各种各样的菜。 主食、肉食以及油盐,慕容大院的管事胡叔,会不定时的差人送来,青菜自种自吃。所以,既使我和娘亲都不出门,也不用担心吃饭的问题。 我忙碌的时候,小乖就懒洋洋地,在我给它做的棉窝里睡觉,就这样到了冬至。 早饭刚过,母亲身边的刘婶过来传话说,父亲让娘亲去一趟慕容大院。 我问刘婶知道是什么事吗?刘婶摇了摇头。 一年之中,除了端午、中秋和春节这三个大节日,娘亲会和我一起去慕容大院吃饭,其余的时间,她都呆在锦园里,几乎不出门。 我心不在焉的描着花样,约摸一个时辰的样子,娘亲就回来了。 我好奇的问:“父亲叫娘亲去有什么事呢?” 娘亲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杭州吴家庄的人来提亲。” 千万别是大哥啊,我还没嫁出去呢,不想他结婚这么早。父亲曾说过他结了婚就承家主之位的,做为慕容家一员的我,那就彻底落到他手里了。 我放下了手里的花样,急切地问:“是大哥,还是二哥?” 娘亲平静地说:“是你。” 我?有人跟我提亲?要嫁出去了?我大大的“啊”了一声。这一声里带着明显的兴奋。更急切地问道:“娘你怎么说的?” 娘亲拿起针线筐里未完成的绣活,若无其事的又穿针引线起来:“我说你年龄还小,等过两年再考虑。” 好不容易有个提亲的,咋能就这样轻易地推掉呢?不能啊! 我试图说服娘亲:“我马上就十七岁了啊,街上卖花的小怜姑娘十四岁都出嫁了。” 娘亲头也没抬地说:“男方是杭州吴家庄的庄主吴瑜,二十六了,整整大你十岁。” 杭州吴家,吴庄主,多熟悉的称呼,突然想起来是谁了。我赶忙说:“是他啊,我见过的,长的好看人也好,我就喜欢他那样具有大侠风范的人,娘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娘亲头也没抬地说:“他原是有夫人的,半年前过世了。” 我愉快地笑着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看了看娘亲,又说:“娘,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我是庶出,去做大家族的填房,也不算吃亏,多少姑娘家攀不到的好亲事呢。人家不嫌弃我们,娘倒嫌弃他了。再说了,关键是看这个人怎么样,吴庄主人多好啊。” 我真的认为是门好亲事,在我认识的人中,再没有比吴庄主更令我满意的人了。之前,我都没敢想过,能找个家世好,长的又好的夫君。 ------题外话------ 再次求留言,看到留言才知道有没小伙伴看文哟,留言有奖。 第三十九章好夫君的条件 李老先生说过,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如意的只有一二,我曾偷偷地拿他这句话套在我找夫君这件事上。 我认为绝好夫君要满足三个条件,一长的好;二家世好有钱;三对我好。既然如意的只有一二,那么三个条件中,满意一个条件就可以嫁了。 假如他长的好,家世不好没钱,对我也不好。我可以挣钱啊,卖绣花品,做衣服,或是开个小吃店。我做的面条特别好吃,专门卖面条,名字已经想好了,叫月姐好吃面。闲的时候,就哄夫君,对他好。长得好看么,看着心欢喜,哄着也情愿。天长日久的,他肯定也会对我好。 假如他只有钱,那更好了,我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约小姐妹一起买衣服买首饰打叶子牌,闲的时候努力讨夫君欢喜。 假如他什么都没有,只一心对我好。没关系,对我好的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唔,日子一样能过的好。 吴庄主完全满足了前两个条件,第三条算是半满足,他肯定是不讨厌我的,相处久了,也许就会喜欢上我。 这样一想,简直算得上是绝好的夫君。 娘亲说:“你父亲说慕容和吴家之前来往甚少,他们这么突然的来提亲,不知是要打的什么主意呢,再说你大哥也不赞同。” 我认真地说:“大家可能想多了吧,也许他只是看中了我的美貌。大哥不同意,很可能是他想破坏我的好姻缘。” 我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有信心的,每次照镜子,越看越顺眼。 娘亲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绣活,侧身搂着我说:“小月月真是长大了,都想着要嫁人了。” 我抱着娘亲笑着说:“等我出嫁了,娘亲和我一起去住,说不定杭州比这里还好。嫁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吴家那么有钱,肯定不会在意多一个人吃饭的。到时候我多多孝敬他父亲母亲,这样一来,他断然不会嫌弃我娘亲。对了,他没父亲了,那就加倍的对他母亲好。 娘亲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笑着说:“这件事已经决定了,不提了。” 我努力争取:“娘,你再考虑考虑?要不我带你去偷偷看看吴庄主,你看到他本人,肯定就会改变主意了。” 娘亲笑着说:“刚才你父亲已经回绝了吴家庄派来的伐柯人了。” 我十分不情愿地小声说:“好吧。” 多么不甘心啊,绝好的亲事,就这样被大家推掉了。 麻雀在窗外“唧唧啾啾,唧唧啾啾”。 良久后,我问:“娘亲希望女儿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娘亲毫不犹豫地说:“对你好的,能给你自由的。” 我好奇地问:“就这些吗?不要看看他长的好不好看,家里是不是有钱,能不能养得起我们俩个?” 街上的小怜姑娘嫁人前,她娘死活不同意,嫌弃她夫家穷。小怜她娘说,小怜跟着她受苦了十四年,不想她嫁人后,还受苦。最后还是齐烟出面说服了小怜她娘。 我的娘亲真是个开明的娘亲。 娘亲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笑望着我说:“小月月如果能找个像小旋那样的夫君,娘亲就放心了。” 小旋是好啊,用我那三个标准套在他身上,绰绰有余。谁要找他做夫君,睡觉都得笑醒。可这世上只有一个小旋啊,还是我三哥。 我叹了口气:“我也这样想过,他要不是我哥多好,就不用费事的再去别处找夫君了。”停了一会儿,又肯定地说:“不是我哥也不行,他喜欢红玉。” 娘亲笑着说:“小月月可以和红玉竞争啊,红玉肯定争不过你。” 我嘿嘿一笑:“侠女不夺人所爱。” ------题外话------ 推荐孤十壹的《国师追妻:绝世废材八小姐》: 她,生活在二十二世纪的吸血鬼亲王,因为一个小小的失算(被雷劈了)穿越成墨尔帝国康家的魔法废材八小姐。 看着自己只有十岁的小身板,她望天叹气。 为了寻回父母她踏遍天宇大陆,可为什么后面一直跟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某位霞姿月韵的国师:糖糖,本国师煮饭、找宝藏、打魔兽样样在行,简直是生活居家旅行必备。 康小馨:…… 第四十章红玉订婚 一天天的生活就像没有风浪时的湖水,平静寂静,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终于有点小浪花,又这么迅速的消失了。 天冷,我出门更少了。有时候一连六七日,都不出锦园一次。更加怀念跟着师父学剑,和慕容旋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充实又有盼望,天天盼望剑法更上一层楼。 二哥慕容然说的很对,人生路漫漫,总得找些事情来消遣。 过了春节,很快到了我最喜欢的上元节。 上元节是同里最热闹的节日,一连五天的灯市。精巧、多彩的灯火把整个同里装扮得如梦似幻,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 慕容旋特别爱凑热闹,每年的上元节,他都会和红玉我俩一起去逛灯市,二哥慕容然喜欢清静,他从来不去。我曾引诱他,灯市上很多漂亮小娘子,灯下看美人,人更美,不去看太可惜了。 慕容然说,真正的好姑娘都是呆在家里,哪里会随便的抛头露面。 我说,我不是好姑娘么?红玉不是好姑娘么? 慕容然说,你俩是例外。 我说,有两个例外,就有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例外。 慕容然说,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我才不会让渺茫的希望,搞得自己失望。 这个懒家伙。 月圆灯明。 熙熙攘攘的人群,欢乐的笑脸。一脸衰相的我和红玉,慢步在街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刚刚红玉告诉我说:“明月,我今年跟人有约,待会儿就得离开,你自己玩儿吧。” 我嘻笑着说:“谁呀,有新朋友了?我和你一起去找她。人多,更有意思。” 好大一会儿,红玉才说:“是男的,家里给我订的亲事。” 男的?亲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拉住她问:“红玉,你刚才说什么?” 红玉低声说:“是李树林,我未婚夫。” 李树林,我认识,是李荣的大儿子,长得挺威武。以前,去他家买赤小豆时,遇上过他两次,每次他都笑容可掬地问我,需不需要别的。我对他印象挺好,但他好的程度,远远配不上我的好朋友红玉,我一直认为只有慕容旋才配得上她。 我急了:“你啥时候订的亲呀?我三哥怎么办呀?我三哥喜欢你,你不是也喜欢我三哥吗?我三哥刚走,你咋就变了?” 红玉不紧不慢地说:“上个月订的亲,我和你三哥没什么,即使有什么也是不可能的。我娘说了,你家人是不会同意让我做慕容家正妻的,你知道的,我宁愿嫁个壮稼汉也不愿意作妾室。何况,李树林家境不错,是门好亲事。” 我有些激动:“谁不同意,我父亲还是母亲?即使他们真的稍有不满,可以等我三哥回来,向他们表明心意呀,我相信只要我三哥说非你不娶,他们肯定会同意,总不能看着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红玉叹了口气说:“你三哥不会这么做的。” 我有点生气了:“红玉,你太不相信我三哥了。别看他整日嘻嘻哈哈的,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题外话------ 读书时一个男同学追我闺密,男同学我俩关系不错,也觉得他人不错。只是不错而已呀,远远配不上我闺密,我就在闺密面前说他各种不好。后来,二人结婚了。嗯,婚后甜蜜幸福的不得了。后来,提起当年的事,闺密我俩哈哈大笑。 第四十一章我叫祝东风 我虽然把慕容旋当成小孩子,却一直认为他是除了娘亲外,最可靠的人。这种可靠不是小可靠,是大可靠。慕容谨当着他的面,不给我好脸色,他没有办法;但如果慕容谨当着他的面要杀死我,我想他肯定拼死也会救我的。 在我心里,慕容旋是会为了所在意的人,毫不犹豫上刀山下火海的侠义之士。 红玉望着我说:“你知道么,在你没来之前,我在落樱园见到过小乖,当时我向他讨要了两次,他都没给我。” 我不解了:“小乖和你的亲事有啥关系?他准备送给我的东西,肯定不能再送给你了呀。同样的,准备送你的话,就不会我送我了,你还要跟我计较么?再说了,那时候他才十岁,懂个屁呀。” 我真的很生气,在大街上爆粗口了。这屁字,以前只是在心里转转,从来没有说出口过。 以前我不高兴的时候,红玉总是会哄我,想办法让我开心。她大我一岁,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让着我。在我心里,红玉是个温暖的姐姐。 她没哄我,自顾拢了拢头发说:“我计较的不是一只猫,计较的是他对我的态度。这说明,在他心里,家人远比我重要。他不会为了我同你家人翻脸的。” 她这举动,是准备立马丢下我,去见她的未婚夫呀。 我无语了,我觉得一向通情达理的红玉,为了尽快去见她所谓的未婚夫,在和我胡搅蛮缠。 生气又伤心。不欢而散。 景物是否美丽,取决于一起看风景的人。我一个人走在花市上,突然觉得一向喜欢的花灯,也不过如此,顿时兴致索然,折身准备回锦园。 “小娘子一个人来逛花市呀?”随着这句嘻笑,臂膀被什么东西轻敲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是个俊俏的小哥。他正笑眯眯的望着我,手里攥着一把折扇,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 这算是被调戏了么?此类事情从来没遇到过呀。我很烦别人触碰我的身子,皱皱眉道:“大冬天的,你不冷?还扇扇子。” 俏小哥笑得春风得意:“它主要用来扇人,其次才是扇风。” 噢,明白了。原来是件武器!我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是有武功,说不定比我还高上一些。我在心里默默把对他的称呼由小哥,改成了侠客。他看起来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称少侠有些大了。 如果是以往,说不定,我会提出来看看他的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构造,可我今天没心情,我说:“你在这里扇人吧,我走了。” 君子不强人所难,这俏侠客有些强人所难了。他截在我前面,面朝着我后退着走,仍旧笑得很风致:“别呀,这么好的景色,不看岂不可惜了,我可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特意来看同里花市的。” 齐家老大向着的外地人呀,不对,是慕容家才对。师父说过的,齐家是归属慕容。不过,这跟我没关系,我不用讨好他。我说:“我家里有事,要回去了。” 俏侠客笑得意味深长:“街上这么多人,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天还早,再转一会儿呗,我一个人也挺没意思的,晚一会儿我送你回去。说了这么多话,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人这么美,名字肯定也很美。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我怕他个屁呀,是没心情理他。 他这个问题好,名字终于有地方用了,我毫不犹豫地说:“祝东风。”接着问他:“你有没有发现,附近的人在看我们?” ------题外话------ 小伙伴们,有注意到前面提祝东风这个名字说的话了么?为了庆祝首推,今天三更了。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小可爱。啵啵啵三下。留言有奖哦。 第四十二章调戏 自从俏侠客和我搭上话,就不时的有人,向我们投射怪异的目光,当我想捕捉某个人的眼神,审视一下是属于恶意还是好意时,他们立马装着不在意我们的样子。 “东风轻拂软红袖,祝东风,真是人如其名。”俏侠客笑的更得意了:“他们一定是觉得郎才女貌,很般配。我们俩个走在人群里,确实很显眼,你不觉得么?” 我这是沾他的光了?无论是我自己,或是和红玉,还是同慕容旋走在街上,从来没有享有过这种眼神呀。我并没有为此欢喜,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差,一般的事,都提不起我的精神。还是赶快回家,埋头大睡啥也不想的好。 我向左边走,他迈步到左边;我靠右边,他又闪到右边。 此人言语虽然稍显轻浮,我并没有很讨厌他。侠客么,放荡不羁也正常,我好声好气地说:“大侠,你别老挡我的路,我要回去了。” 我的话还未落,俏侠客脸色变了,虽然依旧在笑,却是恭敬的笑。 咋了?认出我是慕容家大小姐了?不对呀,街上很多人都认识我,他们对我也不特别呀。 在我纳闷的时候,他猛地停住了脚步,害得我差点撞到他身上。如果不是强行被人拉住,肯定就撞到他怀里去了。 出啥鬼了,今天的臂膀咋不是被人敲就是被人拉的,真是个倒霉的日子。脑子冒出这念头的同时,又同时听到了两句不同人说的话: “大少爷。” “走路咋这么不小心。” 前句话是俏侠客说的,后句话是慕容谨。慕容谨的声音我太熟悉了,听见就想缩脖子。他在我后面呢,敢情是他拉的我。他已经松开了手,我要不要假装没听见,继续向前走?反正俏侠客已经让了路。 这几个念头,都是在刹那间出现的。 经过快速而又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回头一笑:“你们认识啊。” 我没有称呼大哥,调戏朋友的妹妹,被当场撞上,俏侠客肯定会不好意思的,不知者无罪。 我十分的体谅别人,打个招呼我就离开,他们该说啥说啥,该干嘛干嘛。 俏侠客笑意深深:“江湖上有几个人不认识慕容未来的家主呢?” 突然就觉得他没那么俏了,因为他的笑里带着明显的谄媚。人最好看的状态是潇洒,是自由自在,是无拘无束。 慕容谨对我说话,一向没什么表情:“你这是要回去吗?怎么不玩儿了?” 不能说心情不好啊,不能说天晚了,不能说回家有事啊。这些个理由不是不想说,就是明显的假话。 我也笑得有几分谄媚:“人太多了,我怕不小心挤丢了。听说街西头有仙女散花,仙女散的花瓣都是小灯做的,美极了,你们去哪里看吧。”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热爱外地人的慕容家,不是该陪着外地朋友去玩么? 慕容谨不但没陪俏侠客,甚至都没理他。他拉着我的袖子就往花市的方向走:“在哪儿?你领路。” 咋这么没礼貌?我扭着头说:“大侠,要不要一起呀?” “好好走你的路。”慕容谨扯了扯我的袖子说。 最后看的那一眼,俏侠客没有笑。 ------题外话------ 昨天上首推,除了五个友收外,还负掉五个收藏。一天至少掉了十个收,我要不要哭一下?好想哭。 第四十三章他们在干什么? 我一路上观察了一下,我和慕容谨走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人用怪异的目光看我们。老实说,慕容谨笑的时候,比俏侠客好看多了。这也许是他不经常笑,给我造成的错觉,物以稀为贵么。 心里十分的不情愿,却不得不装出万分高兴的样子,陪慕容谨看了仙女散花后,又去看了别的花灯。往年没在灯市上见过他,我体贴的给他讲了各处花灯的来历,以及与往年有哪些不同。 可能他觉得我这个小导游确实很卖力,再加上周围喜气洋洋的气氛,他的脸色温和下来,渐渐有了喜色。 一路看灯看人的,慕容谨挺有兴致,还时不时的问我一些问题,比如这个灯为什么这么亮呀,那个灯为什么暗呀,是用什么做的等等。这些对我来讲,都是非常简单的问题。 其中有一个问题,比较难,我吱吱唔唔半天,才糊弄着回答了。 同里的水道四通八达,树多,桥多。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一对少年男女头碰头的说着什么。慕容谨指着问:“他们怎么不去看花灯,躲那里唧唧咕咕什么?要说的话,比看花灯还有意思吗?刚在别处也看到两个人在说悄悄话。” 好难得,一向说话简短的慕容谨,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一时间,感觉眼前这人不像是我大哥。在我印象里,慕容谨对别人的事都不怎么感兴趣。 他们何止说悄悄话啊,还有扯扯拉拉,抱抱亲亲的呢。这还用问吗?上元节,简直就可以更名为姻缘节。 这天晚上,大家可以名正言顺的抛头露面,可以半夜不回家。有婚约的男女,借着这个机会幽会;没婚约的,借机看看能否遇着意中人。反正就是青年男女的好日子。 若是二哥慕容然问我,我肯定毫不犹豫的答他:他们在谈情说爱,你浓我浓。现在提问的是慕容谨呀,我跟他不熟,不敢这么直接说话。 我用手背轻蹭了一下鼻子说:“他们是在商量去谁家借东西吧?” “嗯?”慕容谨不相信的看着我。 看来他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我说:“借,就是偷。很多家里,全家都出来玩儿了,家里没人,不正是偷东西的好时候么?” 慕容谨问:“没听说谁家丢东西。偷盗者多是男的,为什么他们都是一男一女。” 我指着前方的一个摊位说:“大哥,你喝过糖水吗?掺了甘蔗汁和香梨,很好喝。要不要给你来一杯?” 卖糖水的是个中年妇女,衣着干净,笑容和善:“大少爷带妹妹出来玩呀,真是好哥哥。” 慕容谨皱了皱眉头,反问我:“你喝吗?” 我这是在转移话题,咋能在大街上抱着竹筒子喝水呀。瞧他那张晴转阴的脸,心里不知道有多不耐烦呢。说不定他这问话是个陷井,我表现得这么好,他找不着别的错处,正等着我说喝时,责怪我呢。 我连声说:“不渴不渴。”转而又想到,他是不是嫌我说的话多,太呱噪了?接下来便说的少了,只是看到特别的地方,重点提两句。 快到五陵桥时,远远地望见桥头挤满了人,往年叶家都在那里搞猜谜有奖活动,由探花出身的叶老先生亲自坐阵。 叶家是同里旺族,一家大小都是文人,又有钱,猜出一个诗谜奖励一两银子,大方的很。 我仰着脸,满心期待地问慕容谨:“大哥,去猜诗谜吗?” “读书少,猜不出来。” ------题外话------ 明月小姑娘,你是不是有点笨呢? 大少爷,你还能再装一点吗? 求收藏,求求求,哭唧唧,推荐上收藏成负,也只有我了吧 第四十四章叛逆没生下来 一般人说到读书少,多少会有点有好意思。慕容谨说这话的时候,坦然的很,没半点羞赧感,只是一幅没有兴趣的样子。 我想去人多的地方啊,小心翼翼地说:“很有意思呢,去看看别人猜也有意思。” 慕容谨说:“人太多了。” 我坚定地说:“可以挤进去,我有经验的,你跟着我,我保证给你带进去。” 慕容谨早就丢开了我的袖子,我俩一直并排走着。有几次,我故意慢了两步,他就像是脑袋后面长的有眼睛似的,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回头停下来等我。我只得在他的注视下,磨磨蹭蹭的跟上去。 “好。”说着他抓住了我的手腕:“人多,别走散了。” 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算了,挤进去再说吧。 在人多的地方容易挤丢,我果然被挤丢了。 越过重重人墙,我俩挤到前面,一眼就被叶老先生发现了,须发雪白的瘦老头,伸着干枯手指的朝着慕容谨招呼:“小谨,今年舍得出来了啊,过来过来,大半年没见你了,挺想你的。” 可爱的老先生眼神真好啊!救星啊! 我的决定真是英明神武。 慕容谨松了手,对着我说:“别乱跑,在这里等我。” 再不溜走,更待何时啊。 一般情况下,我做事都会想一下后果。我已经想好了,日后,他责怪我,我就说:大哥,人多挤得站不住,转眼就看不到你了。后来找了你半个晚上,可是没找着你,只好回家了。 他没给我说准备好的说词,下次又见时,他就跟没这回事似的。 上元节过后,父亲没再出门,慕容谨也难得的一直呆在家里。每次去慕容大院,看到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有脸熟的,也有没见过的。他们基本都当我是透明,从没人主动跟我搭话。 红玉我俩又合好了。为此,我们在湖中央的小船上聊了一下午。初时,是她开导我,后来,是我开导她。 我们两个人的一堆话,总结在一起是:有着侠客浪子心的慕容旋不会是个好夫君,慕容也不是好婆家;李树林会是个好夫君,李家是好婆家。 十七八岁,正是叛逆的年龄,我俩竟然都不叛逆,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分析问题。我有些骄傲自己的成熟。 当我把这个感触告诉娘亲时,娘亲说:“小旋咋不是好夫君?家里人不同意,可以和他一起仗剑走天涯。” 我吸了口凉气:“娘,原来你生我的时候,没把叛逆一起生出来,留给你自己了呀。我要真是哪天浪迹江湖去了,你咋办?” 娘亲笑道:“你有你的江湖,我也有我的江湖。” 多有哲理的话啊,我却不爱听,我想跟娘亲永远在一起。 红玉成不了我三嫂,却不影响继续是我的好朋友。遗憾的是,我见她的时候比以前少了很多。想到她要是结了婚,生下几个小娃娃,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那我们才没时间见面。越想越郁闷,人要是不长大,多好啊,天天在一起玩。 第四十五章小旋风来信 慕容然不再提去汴京会考的事。 我问慕容然:“这是怎么了?大家都很匆忙的样子。” 慕容然不高兴地说:“到处都在打仗啊,原来只是北边在打,后来山东那边打,最近离我们不远的浙江也闹得凶,江山万里,烽烟四起,哎这朝廷真是不行了。” 我说:“这关我们什么事呢?” 慕容然可能是觉得我不懂事,更加不高兴了:“怎么不关我们的事,朝廷忙得焦头烂额,四处救火,今年的春闱都取消了。想我一腔报国之心,竟无处可报,真真是徒有热血。” 我惊讶的说:“二哥,你竟然整天在想这些事,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这年我十七岁。 外面是打是杀都跟我没关系,好像跟同里也没关系,街上的人们依旧脚步悠闲。 春末的一日,慕容谨来了锦园,当时我正坐在凉亭里绣花。我虽然不大喜欢干活,但不管做什么,只要做起来,都会很认真。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在我身边站了多久。当我终于绣好了在荷叶上趴着的大青蛙,放下针线伸懒腰时,手臂碰到了一个人。 一扭脸,便看到了他。 起初,还以为我是花了眼,揉了揉了眼睛,没错,是慕容谨。于是,赶忙起身,口里说着:“大哥你来了啊,你坐你坐。” 没等他坐,我就歪倒在了一边,坐得太久了,腿麻了。 我不好意思的冲他讪讪笑着,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慕容谨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盯着我的绣品说:“你娘去了大院,我刚好来这边办点事,顺便来告诉你一声,你三哥来信了,他现在在陕北,玩的挺开心的,问候了你。” 就一句问候吗?我可天天想着他呢,怎么没有单独给我写信呢?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我没顾得上失落,狗腿似的说:“大哥,你喝什么茶?我去给你泡茶。” 师父在时,只要樱林里去人,我就要赶快跑去泡茶,养成了习惯,看见外人就想着泡茶。 慕容谨扫视了一下院子:“你们这里有什么茶?” 我仔细想了想说:“只有莲心。” 莲心还是煮粥时,一个一个在莲子里扣出来的。 锦园除了红玉和慕容旋,基本没有其他人来过,没有客人可待,娘亲又喜欢喝白水,就没备过茶叶。 慕容谨没有答话。 我想他可能是觉得莲心有点苦,又不好意思拒绝。又想到,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想泡茶给他喝,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 我灵机一动,赶忙说:“有红枣,泡水挺好喝的。可以吗?” 我在心里念叨,别喝了,走吧走吧。枣水有啥喝的呢,你府上啥茶没呀。再说了,面对着一个你讨厌的人,啥茶都不好喝呀。 我的念叨灵验了,慕容谨说:“不用了,我这就走。你要是给小旋回信,就送到我府上,我明天早上准备差人送信给他。” 说完,他转身背着手走了。 这大半年来,慕容谨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虽然依旧不对我笑,但偶尔会主动理我,跟我客套两句,比如问吃过饭没有啊,冷不冷啊,锦园需要什么东西吗?这些。慕容大院的管事胡叔,每次见到我也是说这些闲话。 我想他的转变,可能是慕容旋叮嘱的原因,也可能是我六七年来不懈努力讨好他的结果,更可能是他通过这几年的观察,发现了我确实是个好姑娘。 第四十六章狗屁大小姐 我收了线筐,绣架。回屋里摆了笔墨准备给小旋写信,慕容谨明早送信,我要赶在今晚前写好。 二哥慕容然曾多次笑话我字丑,以前没在意,此时才感到有一手漂亮的字该多好,看的人多舒服呀。 我在宣纸上写道:快剑小旋风我的好三哥,今天是二月十三日,天气晴好,我坐在凉亭里绣花,绣的是正在捕食的青蛙,这时候我想起了你。想到你正在闯荡着梦寐以求的江湖,很为你开心。一路上遇到的人和风景,都要牢牢地记住哦,等你回来讲给我听。不要受伤,不要生病,听师父的话。告诉师父我想他了。 看了一遍,感觉太白话了,不像是信,准备重新写。这时候娘亲回来了。 我放下笔,欢快地问:“娘你去大院做什么?什么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娘亲摘下面巾,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说:“我看你正绣的专心,就没打扰你。也没什么事,突然想到一个老朋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去问了问你父亲。” 我好奇地连声问:“什么朋友?怎么没听娘亲提起过?他还好吗?” 自我记事起,娘亲就一直是笑脸,今天她难得露出了哀伤的表情:“不太好,家里的几个儿子为了继承家主之位,闹得凶。”叹了口气说:“看来命数这事当真是有的,早注定了如此。” 从来没听娘亲提过她有朋友,也没有哪个朋友来看望过我们。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朋友。 我拉着娘亲,笑着说:“别人的事,我们忧心他做什么。娘来看看我给小旋写的信,如果觉得不好,我重新写。” 没有重写。娘亲说我写的很好,再加上我懒,不想再费脑筋写一遍。便折了个纸袋子,封装起来。 夕阳将落,我拿着封好的信笺,划着小舟去了慕容谨府上。 门房小哥长得威武凌厉,神情冷清,同阿木小哥的笑容可掬相比,真是天差地别。我笑着问:“小哥,我大哥呢?他在府上吗?” 看他那木木的表情,我真担心,他说不认识我,把我赶去一边,不让呆他家门前了。 威武小哥没问我是谁,只说了句:“稍等。”便往院子里面跑。 慕容谨的府邸叫落风园,我站在落风的两个大字下面,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小哥跑回来说:“大小姐,大少爷在书房,我带您过去。” 狗屁大小姐,到了大少爷府上不通报都进不去。如果是慕容然和慕容旋肯定是不用通报的,瞬间又心情低落起来。 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的,以前我对慕容谨的要求是,别把我和我娘亲赶出去,如果能给个好脸色,就完美了。眼下里,据我的判断,像是不会要赶我们走的样子,脸色也算凑合。 这些实现了,又想让他像对二哥三哥那样温和又亲切的对我。 我把信递给小哥说:“我不进去了,你帮我交给大哥吧。” 小哥为难的搓搓手说:“大少爷说,让我带您过去。” 这幅样子,才有烟火气息嘛,整天跟院子里的主人一样板着个脸,给谁看呢? 我犹豫了片刻后,说:“好吧。” 我从不故意为难别人,即使是我不太喜欢的人。 ------题外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四十七章喝茶 落风园的院子很大,我从门口走到书房大概也用了半盏茶的时长,看来刚才的小哥,跑的很快。 太阳落山了,屋内很暗,已经燃起了灯。灯光下的慕容谨面色柔和,他正坐在茶案下的毯子上喝茶,看到我,神态和悦的问道:“吃过饭了么?” 我点点头,小心地把手里的信递给了他。 他没有接,朝着旁边的书桌使了个眼色:“放那上面吧。” 书桌上除了笔砚外,还有两本书和几封信笺。不知道慕容旋的信是不是也在里面,不知道他在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我把信放在桌面,又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它看起来更端正。转过身,望了一眼慕容谨,发现他一直在看着我。 瞬间,心砰砰直跳,我依旧很怕他,又赶快让自己想到如今有武功,论打架,他远不及我呢,才略略定了定神。正要说出告辞的话,他开口说:“回去有事么?没事的话,坐下来喝杯茶再走。” 就是有事,也不能说有事,何况回去也没什么事。大少爷好不容易赏脸,怎么也不能推脱。 我浅笑着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跪坐在茶案的另一边,双手捧起他给我斟好的茶,轻抿了一口后,连声赞叹:“好喝好喝。” 他望着我说:“若你喜欢,走的时候,带走一些。” 下午还在为没有好茶囧迫,这时候收了他的东西,不是显得锦园太落魄,很可怜吗? 我赶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不爱喝茶,我娘也不爱喝,平时就红玉去玩,用不着的。” 说完,又觉得不妥,刚还在夸好喝,转眼又说不爱喝,这不是矛盾吗?总有一句是假话。 我又囧迫了,脸上热腾腾的。在慕容谨面前,总是压力重重。 刚要再解释,慕容谨冲我眨了眨眼,嘴角上扬,眼里蓄着满满的笑意。 他这少见的神情,令我呆了呆,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端了面前的茶盏,喝了几口。茶盏有点小,几口便见了底。 我讪讪地放下茶盏:“好喝。” 慕容谨又给我添上了:“云南的普茶,经常喝对胃有好处。” 有旁人在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的讨好他,在这个狭小而又安静的空间里,我手足失措,注意力也无法集中。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慕容谨说:“我送你的手链,怎么没看见你戴了?” 我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在心里思索说词。片刻后,坦然道:“上午洗衣服时,怕湿了水,就取下来了,洗完衣服,又去菜园里松土,后来又绣花,今日的事情多,忙得团团转,竟忘了戴上。平日里,我一直都戴着的。” 其实,自中秋节后,我就取下来了,早想不起来扔在哪个角落里,我以为他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慕容谨把茶盏往我面前推了推说:“要不要给你们派几个丫头小厮过去?” 难道我刚才的语气,像是在报怨天天干活?我怎么敢在他面前抱怨啊,何况我压根就不是报怨,我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于是赶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和娘亲又不会挣钱,现在这样就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了。” 这样的回答,希望能解开他的误会。 ------题外话------ 推荐我的另一本书《我的魔君》 第四十八章报复 灯影浮动,我忐忑地等着他的反应。 良久后,慕容谨说:“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客气呢?” 啊?咋说出这么好听的话了呢?难道眼前这人也得了忘忧了?忘了他曾骂过我的话了?忘了他曾在那么漫长的几年中,一直都是讨厌我的了? 想到此处的时候,我抬起头,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哥你是不是也得了忘忧?” 他怔怔的望了我一会儿,眼神黑沉,没有言语。 正在我紧张地想着,自己猜对了,果然如此时。他淡淡地说:“没有。” 我真诚地说:“别担心,我会替大哥保密的,保密这事我最拿手了。” 这话可信度是非常高的,他想弄死我这事,除了师父外,我谁都没说。而且,师父也答应我保密的。 他没理会我所表达的诚意,自顾问道:“你想不想找回原来的记忆?” 我惊讶了:“这病能治好么?大哥相信我说的话了?” 他“嗯”了一声说:“没有十分的把握,但可以试试。” 不知道他的这个嗯,是嗯的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我也没敢问。 我曾和娘亲讨论过我得忘忧的事,娘亲说,忘记的事情,说明不值得去记着,过去是什么样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慕容谨才给我个好脸色,怎么好给他添麻烦呢,坚定地说:“我觉得现在挺好,这病不想治了。” 说完,我咬了咬嘴唇,思量着得找个理由脱身,跟他单独聊天实在难受。这时刚才那个小哥又来了,恭敬地说:“大少爷,大院过来人说,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来的真是时候啊,我赶忙站起了身:“明月告辞,不耽误大哥正事了。” 慕容谨说:“我送你过去。” 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划小舟过来的。” 他坚持要送。 咋了?不送,我还回不了锦园了?还是怕我在路上有个意外,别人怀疑是他所为了?反正肯定不是想再淹我一次,我又不傻,何况通过师父的指点,对方有没敌意,这还是感应得到的。 我划着小舟,他坐在舟头。 送我个屁,送我的话,不是应该由他来划吗?在我腹诽的时候,他开口了:“学划船是不是很辛苦?” 学划船不辛苦,学游泳才辛苦。 我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风大,他的声音被风吹走了,我就当是没听见。 小舟经过一座桥下时,我故意把竹杆插在了树根里,以前我曾在这里掉下过水。如果让他掉在了水里,我再掉一次也乐意。我站在舟中央,手里又拿着竹杆,也不一定会落水。 这是个冒险的行为,但是机会就在眼前,我控制不住的想试一下。 小舟晃了三四晃后,居然稳住了。 该死的小舟宝贝,跟了我这么久,真是太不配合我了。 很失望。 没时间失望啊,我赶忙赔罪:“大哥,没吓着你吧。我不是故意的,天黑风大,看不清楚。” 恃宠而骄一词的意思是,自己受到他人的宠信而骄横不可一世。我这不是恃宠而骄,因为没有宠,何来骄。我这是得寸进尺。性命有威胁时,保命第一;性命无碍时,就想着反扑报复。我的报复心一直没有减弱。 ------题外话------ 过节呢,加更哦。求留言,求收藏。 第四十九章 夜色中,我看见慕容谨站起来,手臂伸向我:“给我,让我来。” “不用不用,刚才是不小心,我平时划的很好。” 在我说这话的时候,竹竿被他抓到了手里,当时我还没来得及松手,一个拉扯,小舟又晃起来。比刚才晃的还厉害,我赶紧放开,蹲下身来,张开双臂紧紧抓住了两边的船板。 他在我头顶说:“我不是故意的。” 奶奶的,肯定是故意的。刚觉得他有一点好,转眼又恢复了坏蛋的嘴脸。 我应该让小舟翻了,都掉水里才对,我为什么要稳住它。人的第一反应很烦人,有时候它往往不是自己想要做的。 我笑得很轻快:“是故意的,也没关系,你是大哥,做什么都对。” 去哪儿找我这样的妹妹呀?就是个不倒翁玩的次数多了,也得坏掉。我这活生生的人,任你怎么欺负,照样的笑意不减,讲好听话给你听。 他没接话。可能是不屑理我,也可能是听烦了我讨好的话,师父不就听烦了别人求饶的话,不愿再听了么。 如果也有人天天讲好听话,给我听就好了。即使长的难看,我也愿意天天面对他。 水道两边的树木影影绰绰。 我没话找话说:“大哥,你几岁学划船的?” 师父说他八岁就能懂我十六岁不懂的道理了,那他学划船肯定也比我早,我好借机夸赞夸赞他。 “不告诉你。”他答。 这个答案没法夸呀,总不能说,你这个答案真绝妙吧。我费力地想了想,又笑着问:“大哥,你经常在外面,外面是不是很好玩呀?真羡慕你呢。” 这说的是真话,我真的很羡慕他。被人羡慕的感觉多好啊,自己拥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想想都特有优越感。专捡他爱听的话说,看我多好啊。 “不好玩。”他答。 唉,大哥,你究竟爱听啥话呀?聪明如我,也摸不透你与众不同的心理呀? 不问了,直接夸赞吧。我笑着说:“大哥,你划船划的真好,稳稳当当的,让人特有安全感,在黑暗里也不怕。” 我这个厚脸皮,刚刚他差点没让我掉下水,我现在还紧紧的抓着船板。 “你为什么爱对我说谎呢?”夜风悠悠飘过来他这句问话。 风很大啊,没听见啊。 谁不知道真话好说,谁愿意撒谎,我这是迫不得已,没办法。 接下来,一路无话的到了锦园门口,我先一步跳到了岸上。笑着对他说:“大哥,你划着去吧,我明天去你府门前取。” 他也跳了下来:“我走桥。” 进了屋门,娘亲还没睡。她笑着问我:“小月月刚才和谁说话呢?” 我说:“是大哥,他非要送我回来。” 娘亲说:“你大哥平时都很忙,没事你不要去麻烦他。” “知道了,”我抱着娘亲的胳膊说:“娘,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慕容谨?” 娘亲惊讶地说:“他是你大哥,你怎么好直接提他名字呢?” 我说:“我有点讨厌他,在娘亲面前不想掩饰了。” 娘亲更惊讶了:“为什么以前要掩饰呢?” 我嘿嘿一笑:“原来我不知道你对他的态度呀,刚刚我觉得你也不喜欢他。既然大家的思想这么一致,就不必掩饰咯。” 娘亲笑问:“为什么你说我不喜欢他?” 我说:“你跟他客气呀,你从来不跟三哥客气,如果今天是三哥,你肯定不像刚才那么说。” 娘亲说:“我没有不喜欢他,我是觉得你们俩在一起不合适,他心思太深,你应付不来他。” 我笑着说:“娘你放心好了,我很少单独跟他在一起的。” ------题外话------ “不告诉你。”是不是有点撒娇的意思? 我觉得是有。 可爱的小女侠,你大哥都这么明显打你主意了,你咋不明白呀。 第五十章侠女出没 夜风袭窗。 慕容谨书桌上的那叠信笺一直在我脑海里晃悠,三哥的信可能就在里面,他在信里写了什么呢?他吃的什么饭?他曾到过的地方?他遇到的人?开不开心?怎么写我的呢? 夜黑风高,我躺在床上寻思,这是个翻墙潜室的好机会。 师父曾说过,一个人有没有的武功,功夫高低,很容易从外表判断出来,最明显的就是呼吸,气息、脚步和对外界的感应度。 通过师父的一番指点,我和慕容旋坐在最繁华的大街上,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慕容旋在一天时间内,就领悟了其中奥妙,被师父认定此项合格。 我用了七天。 当时我沮丧极了,感觉自己就是个大笨蛋。 师父安慰我说,你本来可以在三天内领悟,后面是你太急燥了。 我说三天也是笨蛋啊,小旋才用一天。 师父说,这世上超过一半的习武之人,在此领悟上需要三年,才能做到六七分准确,还有一部分人一辈子都学不会。 我说,师父你说过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笨蛋,这大部分人包含了那一半,还包含了我。 师父说,好吧,你就是笨蛋。 哪有师父这样说徒弟的?我生气极了,但并没有气多久。因为,我发现就是笨蛋也没什么,大部分人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于是又虚心地向师父求教,师父你说我父亲和大哥有没有武功? 师父说,你说呢? 从外表来看,父亲和大哥都是普通人。这普通当然不是长相,是套用师父衡量武功的标准后定义的。 我说,以我的判断,是没有,即使有,也不高。但感觉应该有,经常行走江湖的人,怎么会没有武功呢? 师父说,行走江湖,靠的不是武功。 我问,是什么? 师父说,是智慧。 我切了一声,腹诽道,慕容谨哪里有智慧,他要有智慧,就能看出我,我其实是个真诚又善良的好人,只是偶尔撒个小谎而已,况且每次撒谎都是迫不得已,也没有危害到别人。 抛开彼此的身份,以我江湖女子排名前五的身手,根本不用怕一个武功不高的慕容谨。这句话在心里过了三遍,确认无疑。 我支着耳朵听了听,隔壁的娘亲已经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的起床,找了身暗色的衣服,绾了头发,蒙脸出了门。当然,还拿了一把小刀,准备撬门用的。 落风园的院墙很高,但丝毫阻挡不了,我这样的高手。一个助跑,点脚就蹿了上去,在墙上未做片刻停留,又落进院子里。脚还未着地,心里中便是一沉:不妙。 我感应到黑暗中有人,还不止一个人。 但我并没有惊慌,拿不到信笺,平安退出去,这个自信还是有的。脚落地的一刹那,毫不犹豫地借力一蹬,准备跳回墙外。 看,我的反应多快。师父都夸过我的,说我平时练剑的时候,看着像个死心眼;遇事时,却是脑瓜灵活,不抵便退,决不恋战。他还说,我这个特点,也许会在某个危机的时候,保我一命。 不久后,我便明白,面对真正的危机,啥特点都保不了命。 我还未及墙头,随着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一个恍神间,便跌落在了院子里。 接着脖子两边,抵上了冰凉之物。 ------题外话------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红包收到手软。今天留言区留言,有奖励哦。留言带明月二字,奖励66币。仅限今明两天。 第五十一章谁来救我? 看来是跑不掉了,丢脸不能丢命,我急喊道:“是我是我,误会误会,小哥哥们手下留情。” 在亮光升起前,我用双手捂上了蒙着巾布的脸,隔着指缝,看到了四五个黑衣劲装之人立在我面前。 一声低呵:“你是什么人?” 我心里一惊,咋了?落风园被人缴了?慕容谨被人灭了?我虽然不喜他,却从未盼着他去死,他毕竟是我大哥。 如果能活着出去,是不是要为他报仇?来不及思量这些,眼下最主要的是要活着出去。 在我举起双手前,为了显示我的诚意,顺手还把面巾拉了下来,呵呵一笑:“误会误会,天黑风大,我走错路了。” 其中一人,凑到我面前,打量了一会儿,不敢确定地说:“大小姐?” 认识我?我不认识他呀,看来不是慕容家的人。这时候万不可承认,和这个院子里的人有关系。我忙说:“不是不是,我就是一个路过的,看着院墙怪高,想着住的定是富户,顺路进来借点东西。” 认出我那个人没等我说完话,跑着离开了。余下的几个人都盯着我左看右看,像是打量一个怪物。 我心里紧张的要命,极力装出轻松的样子,同他们攀谈:“今夜风大,几位大侠穿的都如此单薄,冷吗?我家有衣服,就在南边不远处。要不要我去给你们拿几件?” 锦园在落风园的北边。我想着,只要把我放出门,同里的街道我熟的很,他们准找不到了我。 其中一个人嘿了一声:“小娘子,挺有意思的啊。” 你们才是小娘子,你们统统都是小娘子。 我回应的是呵呵傻笑。 又一个人呀了一声后,说:“小娘子,你腿上在流血,你不知道吗?。” “啊”这是我的声音,清脆响亮。 惊恐啊。 一枝小箭扎在我的大腿上,不断浸出的鲜血,已经湿透了我的裤子。本来就很疼,这下子觉得更疼了。 我低着头看了会儿自己,又抬头看着他们。 怎么办? 我的聪明才智应付不了眼前的难题呀。 他们怎样才会放了我呢?放了我后,我去找谁治伤呢?治这伤得多少钱呢? “疼吗?”刚才说我有意思的那个壮汉,歪着头问。 我咬着嘴唇,摇摇头。 疼是说给心疼自己的人听的,你是从哪里跑来的野葱,为啥要告诉你。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谁来救我呀?难道小命结束到这个鬼地方了? 在我惊慌失措中,身穿白色中衣,散着头发的慕容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打横把我抱进了屋内。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他卧室里了,我慌乱的说:“我自己走我自己能走。” 从慕容谨安然无恙的样子可以判断出,外面那帮可恶的家伙,都是他的人。这落风园真是个狼窝,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人。 他把我放下来,冷着脸说:“你还想往哪走。” 就是啊,往哪儿走啊?这深更半夜的,锦园也没法回,看来眼下里依靠慕容谨为上策。可慕容谨也不是好依靠的人啊,泪水在我的眼里打转,颤声问他:“大哥,我会不会死?” 血流完了,不就活不成了么?流了那么多血,而且还在继续流着。 卧室里,只有我们俩个人。 之所以我知道这是卧室,因为看到了床。 慕容谨在我面前蹲下身子说:“我先把箭身折断,等一下,你把裤子脱了。” ------题外话------ 新年快乐!下一章要脱衣服了 第五十二章脱裤子 啊?他会不会把箭头往里面再送送啊?即使不是故意,一个不小心,也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呀。太惨了,不敢看不敢看,我把头别到了一边。 可千万别死到这里了啊! 我最怕的就是死,我死了,这世上就剩下我娘和小乖了,没有我,她们该多孤单。 听到一声轻微的噼啪声,接着是慕容谨的话:“快把裤子脱了。” 没有想像中的更疼嘛。 我扭过头,呆呆的望着他。 在这里脱裤子?我望着他眨眨眼,再眨眨眼。 什么情况? 紧张令我丧失了思考能力。 “你再不脱裤子,血流尽了,就真的会死。”说这话的时候,慕容谨把手伸向了我的腰部。 我捂着腰部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他缩回了手,我仍旧没动,哀求道:“把胡婶叫来帮我治伤,行不行?” 胡婶是慕容家的医官,专门负责给女眷们看病的。 “这样的事,你还想让大院里的人知道?” 怎么?这是为我着想,还是为他自己着想? 我打量着面前这个人,他虽然冷着脸,却并不觉得可怕。也许是散着头发的原因,也许是衣着随便的原因,看上去,比平日里温润多了。 总之,看不出恶意。 习惯成自然,看到他,我就想说关心他的话,好心地提醒:“大哥,你要不要先穿上鞋?天冷了,地上挺凉的。” “你这脑袋在想什么?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脱裤子。” 慕容旋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气愤,震得我我一惊,低头又去看自己流着血的腿。 就是呀,眼下最关紧的是我自己呀。 我低声求他:“大哥,你把我送到胡老头那里,行不行?多给他些钱,让他保密。” 胡老头是街上的挂牌郎中,平时头痛发热的,我不想劳烦大院里的人,都是去找他拿药。慕容家金银那么多,不会在乎多浪费一些的。 慕容谨又向我伸出了手:“我就是郎中,在这世间治伤病,比我医术高的,没几个。” 我抓着裤腰,急切地说:“可你是男的。” “胡老头,不是男的吗?” “他是郎中。” “我说了,我是郎中。” 什么跟什么?混乱啊。怎么办呀? “笃笃”有人敲门。 随着慕容谨的一声“进来”,进来了两个黑衣人,一个人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盆子,另一人手里提了个木匣子。 提匣子的人,就是方才说我有意思的那个该死的货,殷勤地说:“少主,需要帮忙吗?” 慕容谨冷声说:“放下东西你们出去,再备些热水,放在门外,我自己取。” 人退出去,门关上了。 慕容谨拧着眉头望着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我急急地说:“不想不想。” 谁想死啊,傻子都知道活着好啊。 “那还不赶快脱裤子。” 生死面前,面子,清白,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活着,活着才能报仇呀,这一箭之仇指定得报。还没开始闯江湖呢,在家门口就被人制伏了,太窝心了。 我咬着牙,窸窸窣窣的开始脱。 这个季节,早晚的时候,天仍有些凉,半夜里出行,防止受冻,我特意穿了三条裤子,为了行动方便,我还把下面的裤腿扎紧了。 ------题外话------ 小明月,我们这里过年了。 第五十三章别紧张 小心翼翼地解着一条裤子,又一条裤子,小心翼翼地慢慢往下褪,尽管是十万个小心,还是会碰到裸露的箭柄,尤其是最里面的裤子浸着血,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另外两条裤也堆积在膝盖处。 不知道是我的汗水还是泪水,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以前也受过伤,从来没哭过。现在面对的不但是疼的问题,还是丢脸和羞耻。疼痛悲愤委屈各种情绪交加,搞得我心神应付不过来了,总想哭一场。 这不是哭的时候,极力的憋住。 抬头望了一下慕容谨,他正拿着一个尖尖的匕首放在灯火上烤,神色如常。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的话里仍然带有颤抖的哭腔:“大哥,你帮我吧,我不敢弯腰,脱不下去了。” 我今年十七岁了,懂了很多事,曾躲在被窝里,偷看过羞羞的话本子,早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和红玉一起逛过莲花阁,忍着呼吸伏在房梁上,好奇地看男女相互脱衣,红帐销魂。 男女之事,虽然没人告诉我,但我是明白的。正常的女人决不可让夫君之外的男人,看到除了手脸之外的地方。我想我还不是个彻底的女侠,女侠肯定不在乎这些。 自我记事起,就是我自己穿脱衣服,我娘亲都没看到我露腿的样子。现在竟然把光腿暴露给一个男人,还要他帮我脱裤子,虽然他是我大哥,但他也是男人啊。 我心里的焦虑以及羞惭让我一时间忘记了疼痛。 用袖子抹抹额头,抹抹眼睛,又抹抹鼻子。 慕容谨比我利索多了,三条裤子,转眼间,就扒到了我的脚脖处。 低头望着自己没有任何遮掩的两条腿,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先侧躺到床上去。” 啊? 我望了望他床上雪白的被褥,颤声说:“会弄脏你床的。”我真的很怕他,在危机的时候,还不敢给他添麻烦。 他催促:“快点。” 我一边往床上爬,一边担心的问:“大哥你的医术行不行?会不会把我的腿弄瘸啊?” 他说:“瘸了,我赔你。” 我趴在床上,蹬直了腿,疼痛令我头上冒汗,手里攥着被子,嘴里也咬着被子,满脑子都是疼。 感觉到有只手托在了我腿下,慕容谨说:“你放松点,别那么紧张。” 怎么会不紧张,有东西在自己的腿里,有人在自己的腿上动刀子,而且那个人还是曾经想弄死我的人。 虽然他说了瘸了,赔我,那是不可能的,这明显糊弄人的话,我要信我就是傻。 刀尖扎进了肉里。 疼死了,疼死了,他是不是故意把我搞得这么疼?嘴里咬着被头,小声哀求的话说得含糊不清:“大哥,你轻一点。我要是活蹦乱跳的,卖也能卖个好价钱。要是死了,瘸了,慕容家可真就赔本了,说不定这几年的饭钱,都赚不回来。” 提醒提醒他,我还是有用的。 “活蹦乱跳的也不一定能赚回来,你知道这几年,我家花在你身上多少金银了吗?” 我盘算得很清楚:“我和我娘每月十两银子,再就是米面油盐和布料,就这些了吧?” “住的房子不要钱吗?请师父教你学剑,不要钱吗?” 我争辩:“是我自己拜的师。” “如果你不是住在慕容家,飞燕怎么会答应你,往年家里每年要付他一万两银子的,因为有你又加了五千两。” ------题外话------ 好可怜的小明月 第五十四章我是谁? 师父不是说把我当只羊顺便赶着吗?怎么也算钱了?若是嫁到一般人家,这钱可还不起啊。还有,同样是徒弟,为啥我就比慕容旋便宜啊? 不敢问,只能说:“太贵了,我一年怎么可能值五千两。这价钱可以买几个小丫头了。” “本来多付了他一万两,是他执意要收五千,说另外的五千,算是付你的逗乐费。” “逗乐费是什么?” “你师父说因为你在,他开心了不少,算是付你工钱。” 究竟是逗乐费,还是工钱啊?拿我当什么了?当猴子了?还是唱戏的了? 疼,疼,疼,疼得无心想这些了,试图想点别的分散分散注意力,啥都分散不了,清白也是小事了。 在我觉得快要疼得晕过去时,慕容谨嘿嘿笑了:“你的底裤是你自己做的吗?挺别致啊,为什么又是绣鸭,又是绣花的?难不成是想嫁人了?你娘知道你这心思吗?她可是说你年纪小,过两年再考虑让你嫁人的。” 脑袋瓮一下又清醒了。 底裤是我自己做的,用的是米白色的软绢布,一只裤角绣了对鸳鸯,另一只裤角绣了两朵红蔷薇。当时做的时候,确实是想求属于我的姻缘早日来到,忍着娘亲的笑话,把它做成了。 街面上的成衣铺子里,也有卖底裤的,都是又宽又大。我还寻思过,为什么要做成这个样子,做小一点,贴身一点,穿在里面不是更舒服吗?我的底裤,是贴身的,紧紧地包着我的臀部。 慕容谨这一问,我头上冷汗冒的更快了。 我假装不在意,含糊不清地说:“别致吧,等大哥娶了大嫂,我帮她多做几件,答谢今晚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比天大,岂能是几个小底裤抵消得了。”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听见有物体落地的声音。 我强扭过头:“是不是出来了?”这一看不打紧,竟然看到他脸伏在了我带伤的腿上,急忙问:“大哥,你要干什么?” “箭上有毒。” 有毒?这真是想要我的小命啊!这个念头升起的时候,我变成了一只猫,一只黑白相间的猫,步履蹒跚地行走在重重的宫殿里,无处安身,找不到我的主人。 我的腿上受了伤,我想我快要活不成了。我想在我死之前,再看一眼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是谁呢?怎么想不起来了呢?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叫小乖。主人总是喜欢盯着我的眼睛,唤我:小乖,小乖。 我想跑起来,跑遍眼前这一重又一重的宫殿,跑遍每一个她可能在的地方,可是我跑不动了。 我着急,我焦虑,我快要死了,我的主人,她在哪里呢?我想喊她的名字,让她听到我的声音。她叫什么?她叫什么?对了,她叫小天。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喊道:“小天,我在这里。”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重重宫殿消失了,四周空茫,只有白纱在风里撩绕,我伏在地上伤心欲绝。 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那个答案很近,可就是想不起来…… 风拨动着我额前的乱发,有人过来把我抱起来了,温柔地在我耳边说:“好了好了。” ------题外话------ 小明月,你记忆什么时候能找回来呢? 第五十五章抱走 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床上。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身在何地。 伤心焦虑的场景,原来是一场梦啊。真好。 腿上仍旧很疼,这种程度的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 “你刚才昏迷了,现在已经包扎好,你是现在回去,还是等天亮回去?”穿戴整齐的慕容谨坐在床边说。 我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被子,上面没有血迹。轻吁了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现在回去。”说着就去扯身上的被子。 他摁着了我的手:“你还没穿裤子。” 我把手伸进了被子下面摸了摸,果然。 很久后,我才明白,慕容谨为什么能在不惊动娘亲的情况下,把我送回锦园,并悄无声息的放在了我自己的床上。 当时,我顾虑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没去思考这个问题,我的主要精力主要放在了第二天,该怎样向我娘亲解释受伤这件事。 最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的江湖经验太少,他心眼又太坏。 送走我之前,慕容谨盯着我问:“今晚你这来里,做什么?” 我吱吱唔唔地说:“没事,吃饱了,没事做,出来瞎转消消食,就转到你这里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说:“你不说,我不管你了。我不管你,你自己回去不了。” 我想到被子下面,光溜溜的两个腿,耷拉着脑袋无力地说:“我想看看三哥写的信。” 他没有丝毫犹豫:“当时看过就毁了。” 我没问为什么,哪有资格问啊,我还在他手里。 慕容谨拿出一条白色的床单:“站起来用这个裹了,我送你回去。” 我怔了一下,用手捂着脸说:“你转过去。” 站在床上,用床单把自己围了一层又一层,围好后,才发现不能下床了,又不敢跳。 我小声说:“大哥,能不能把你的裤子,借我一条,改天还你条新的。” 他转过了身,对着我说:“往前挪一点。” 挪还是可以的,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是听从了。 慕容谨抱起我的时候,我万分惊慌:“这,这,这不妥吧?” “就在刚刚不久,不但看了你没穿衣服的样子,还帮你擦了腿上的血,相比之下,哪个更不妥?” 人在别人屋里,不得不低头。我只得又从了,自嘲的说:“那你就当抱的是一只猫吧,小乖就是只男猫,我常抱着它。” “有像你这么大只的猫吗?” 我闭嘴了。 出了院子,我好意提醒:“划船近啊,走桥上绕远了。” “夜里水上不安全。” 我想说我有武功,又想到他可能没武功,或是武功不高,这不是在他面前显摆吗?所以就没说。 和一个男子贴这么近,能闻到他身上的皂角香,更何况这人是慕容谨,我万分不自在,像是很多针尖齐往身上扎。我往外趔了趔身子,想离他远一些。 “你是不是想掉下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紧了紧手臂。 我不动了,一动不动,减少存在感。 夜风冷冷,好在路上没遇着人。哪个傻缺都不会深更半夜在外面乱窜。 顺利的进入了锦园,顺利的进入了我的房间。 临走时,慕容谨说三日后,他会来找我换药。我说,把药给我,我自己能换。他说,如果不想以后还能活蹦乱跳的,那就自己换吧。 他走后,我才发现,忘了问他具体啥时候来了,是白天还是晚上。 ------题外话------ 她大哥会不会趁小明月昏迷的时候,吃她豆腐呀? 如果是我,我会。 那么可爱。 长得又好看。 第五十六章不给饭吃,心情都好。 第二日,我告诉娘亲,来癸水了,不想动,就想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书,就这样躺了三日。 我想娘亲大概是信的,因为她没有追问,还把饭端到了我床边。 第三日白天一整天,我都有些焦虑,不知道慕容谨啥时候会来,他来了,我咋向娘亲解释。好不容易挨到太阳落山,吃过饭,我就早早的睡了。 突然想到,他说的三日后,应该是明天,于是安心地睡着了。 正睡得香,被人推醒。 虽然我是个女侠,第一反应仍然是女娃爱用的尖叫。 黑暗中,突然房间里,多个人,实在是很吓人的事。 然而,并未叫出声,捂着我嘴的人说:“是我,来帮你换药。” 熟悉的声音。 我紧张地说:“你怎么进来的。” “你的门没拴,不是等着我来的吗?” 门明明是拴好的呀?不对,好像是忘了拴,拴了?还是没拴?记不清了。得过忘忧的人,脑袋糊涂的很。 又一次把腿裸露在灯光下,我把脸扭到一边,没话找话的小声说:“大哥,大嫂会不会嫌弃你是个郎中?” “嗯?” “郎中可能会看姑娘家的腿呀。”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些庆幸,要是伤的背,或是腹部,真是不敢想像。又想到了别的,于是说:“还可能要替人接生。” 我没见过接生,但我知道小娃娃是从哪里出来的。 “反正男人又不会吃亏,有什么好嫌弃的。” 难道我吃亏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立马安慰自己,除了疼外,也没少啥,不算吃亏。 屋内静悄悄的,看着墙上手臂晃动的影子,琢磨着他这个人。这才像个大哥的样子嘛,一直这样对我就好了。如果他一直这样子对我,我要不要原谅他呢? 不能原谅,那可是深仇。 “你在想什么?” 我回头看他,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的侧脸,熟悉又陌生。我说:“我在想,谁做我们大嫂真幸福。” “你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大哥长的好看呀,天天看着,不给饭吃,心情都好。”眼下里没什么回报的,说几句好听的话,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慕容谨轻哼了一声说:“你两天不吃饭试试。” 一顿不吃都饿的慌。 这是夸得太夸张,过头了么? 那不说话了。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换好药,缠好了布带。眼看他马上就要走了,一直憋在我心里的问题,蹦了出来:“大哥,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那些人给我的感觉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像寻常人,更不像同里的人。街面上来往的人,多是身心松散,状态悠闲。 他们的身体却是紧绷着的,像是要随时要出手的样子。而且他们称慕容谨为少主,多奇怪的称呼啊,同里的人都叫他大少爷。还有,他们不认识我。 慕容谨审视着我问:“怎么?还想报仇?” 只要有机会,肯定是要报仇的。我说:“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他们是大哥的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想着报仇。” 他没给我答案。 我想我早晚会知道他们是谁,迟早会报仇。 次日勉强行走正常了。只要不跑不跳,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未去大院,也未见过慕容谨。 这事,太丢脸了。 又换了五次药后,可以耍剑了,就是腿上不敢太用力,那五次都是我自己换的。美中不足的是,伤口的位置留了一个疤,有点难看。不过也没关系,在那个位置,别人也看不到 女侠的体质就是好。 ------题外话------ 小明月,我会给你机会报仇的,嘿嘿 第五十七章他长得像鱼 夏天的时候,红玉说,他父兄两个月没有回家了,以前都是每月回来一次的,他们临走时特意交待外面兵荒马乱,让她万不可离开同里。 她很担心,我也替她担心。 后来,听街上的人说,带头闹事的人自称圣公,他手下的人很是凶猛,凡是抓住官家的人,一点一点割他们的肉,把心肝肠子取出来,慢慢折磨死,然后把人肉熬成油,十分的恐怖。 红玉越发焦虑了,等待的日子很是难捱,一天一天的漫长。 我对红玉说,既然我们无能为力,总这样惦记着,天天发愁也不是办法,不如找些事做,日子也好过一些。 于是我俩就开始学钓鱼,这是个消遣时光的好活计,不费力气,不耽误扯闲话,又能各自想想心事。 湖岸边柳荫里,慕容然靠着老柳树看书,我和红玉面水而坐,撑着鱼杆静待哪只可爱的小鱼儿上钩。 面对水下未知的境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钓上来一条鱼,不知道下一钩钓上来的鱼是什么样子的,这很大程度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结果钓上瘾来了,技术也越来越好,钓的鱼越来越多,我和娘亲一天三顿吃鱼,每天还要央求着慕容然带走两条。 一个月后,二哥果断拒绝了我的馈赠。 他神情哀伤地说:“昨晚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条鱼,一个凶狠的小姑娘,拿着一把大刀,一边砍我的头,一边说准备把我煮汤喝。” 我嘻嘻笑道:“听说梦都是反的,说不定是有好看的小姑娘要向二哥表白了,她要做我的二嫂,要洗手做羮汤给你。” 二哥捡起他身边的一个小石子,眯起一只眼,瞄着我的头掷了过来:“那我也不要吃了,万一吃鱼吃得多了,说不定下辈子会变成鱼给别人吃。” 江湖女子前五的反应速度,他怎么可能砸中我。他这幼稚的行为,至少有一百次了。 二哥曾经求过我,就不能站着不动,让砸中一次么?次次都失望。 在我眼里,二哥除了考状元外,就没有别的所求。后来,又知道了他对考状元,也不是很执着。没所求,就没失望。一直没失望怎么行,万一遇到大失望时,他该不知道面对了。 我得让他有失望,锻练锻练他面对挫折的心情。 二哥说:“你让我砸中一次,我带一条鱼回去。” 我“切”了一声:“送你东西,还得求着你了?” 鱼送不出去,我很烦闷,红玉却开心地说:“实在不行,就把钓上来的鱼再放回水里,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我坚决反对:“已经属于我的东西,怎么能再放回去呀。” 红玉收敛了笑意,发愁地说:“那怎么办呀,我娘也不想吃鱼了,我也吃够了。” 我想了一圈还能给谁送:“给李家送了吗?” 红玉说:“不想给他们。” 春天的时候,红玉还偶尔同我讲讲李树林,后来说的越来越少了,最近两个月好像没有提过。不联系才好,说不定红玉能成为我三嫂。这时候提什么李家呀,我这个猪脑袋。 我突然灵光一闪:“还没给大哥送过呢,他肯定爱吃鱼。” “你怎么知道?”慕容然和红玉一起问。 “因为他长得像鱼啊。” 二哥嗤笑了一声说:“明月,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不想反驳他的话了,顺着说:“随着个子的慢慢长高,手脚会大,啥都会大呀,胆子大不是正常吗?” 我在心里嘀咕,下辈子让慕容谨变成鱼才好,让别人吃,吃死他。 反正下辈子他不可能再是我大哥,是死是活,是鸟是虫,都跟我没关系。 收工的时候,我美滋滋地提着五条鱼送到了落风园,交给了门房的威武小哥,并特意交待他:“这是孝敬我大哥他老人家的,一定要让厨娘好好做啊。” 小哥笑着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小的一定办得妥妥的。大小姐不进来喝杯茶再走吗?” 这府里的主人对我的态度变好了些,连着下人跟着也变了。我在心里哼哼了两声,笑着说:“不用不用,我还有事呢。” 大门都没进。 第五十八章三次碰面 接下来,就天天送,一次最少送五条。直到有一日,正好遇着慕容谨在门口。 他站在台阶上,白色的锦袍一尘不染,居高临下的望着我问:“钓鱼很有意思吗?” 难道他也吃够了?不想让我送了? 我咬了咬嘴唇,点点头,艰难地开口道:“有意思。” 他又问:“进来玩吗?” 这客套话,我可不会当真。我急忙说:“红玉还在那边等我。” 为避免再碰面,从此不再送了。 有事忙碌的日子果然很快。 一日,红玉偷偷的跟我说,她父兄回来了。 秋高气爽,谷稻金黄,大家俱是欢喜。 红玉又很少来找我了,没有红玉在旁边,突然就觉得很是无趣,加上天气微凉了,索性我也不再去钓鱼。 有次在老蔡记买烧饼时,正好遇到落风园的门房小哥,他问:“大小姐,最近咋不送鱼了?” 我坦然地说:“湖里的鱼今年被我们吃光了,以后还咋吃呀?总得留一些明年还好再吃。” 小哥大概是觉得我说的话,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人总会对同自己爱好相似的人产生好感,我问他:“你也爱吃烧饼?” 他笑着说:“大少爷让买的。” 我豪气地说:“今天的钱,我一并付了。” 春日到秋季,中间隔了五六个月,其间就见过慕容谨三次。一次在他府门前那次,一次在二哥的府上,还有一次是在大院。 我基本六七天会去二哥那里一趟,他去时,我正在临字,二哥刚刚指正了我的笔画。听到院里的小哥招呼他的声音,我假装临的很投入,他进门当着没看见,他说话也当着没听见,头都没抬一下。 他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闲话。 他走后,二哥说:“明月你现在胆子是变大了,还是小了?看到大哥,招呼都不打了。” 我抬起头,迷茫地说:“大哥来过了?啥时候呀?二哥你怎么不提醒我呀?” 二哥又拿了书本,拍了我的头说:“你就装吧。” 我嘻嘻笑着:“二哥,我刚才很明显吗?” “捉笔的手都在抖。” “今天我有些累,不想理他。” 跟慕容谨说话很累,我不想累上加累。 在大院那次,我正眉飞色舞的同父亲讲,在街上看到的一件趣事,父亲最喜欢听我给他讲这类的事了。所以,每次看到有意思的事,我都观察得很仔细,再琢磨琢磨,怎样讲出来更有意思。 父亲听得很开心,哈哈大笑。看到他笑,我更开心,也跟着笑。父女二人都咧着嘴傻笑的时候,慕容谨端着一张平静的脸,走了进来。 我同他打了个招呼,赶快离开了。隐隐约约的听到他说:“她讲话一向很夸张……” 后面的没听清。越走越远啊,站着不动,明显是偷听别人谈话,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才觉得他对我的态度好了些,谁知道在背后说我坏话呢。还能有比他更坏的人么? 夸张咋了?又没有危害到别人。 端午节时大院里传话来,让我过去一起吃饭,我假装吃坏了肚子,窝在锦园里不出门。 当日,常在母亲身边侍候的刘婶,和医官胡婶一起来锦园,她们带了些棕子以及别的吃食。胡婶要给我诊病,我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胡婶笑着说,天热了,注意少食些凉东西。留下了个药方子,就走了。她们前脚走,后脚我就把药方子团成一团,丢在了一边。 有时候,我会觉得娘亲很奇怪,我做什么她都不反对,做啥事,她都觉得是对的,都支持。我偶尔有不寻常的举动,我不说,她也不问。 我曾说过她,娘你是咋养女儿的,你如此的散养,不怕把她养坏了。 娘亲笑着说,怎么会,我的小月月最懂事了。 我希望娘亲永远奇怪下去,永远不要管我。 ------题外话------ 小明月,你大哥专门去你在的地方,你知道吗? 第五十九章侠女出行 秋风习习,我正在菜园子里摘豆角,母亲身边的小玉过来锦园说,母亲要我陪着她去枫桥寺上香,正逢斋月,准备在那里呆几日,让我多带几件衣服。 我把豆角收起来,跑去屋里问娘亲:“母亲从未让我陪她去上香,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事?” 娘亲笑着说:“只要我在,凡事不用考虑太多,只管开心的去玩吧。” 我想了想说:“能不能带着小乖一起去呢?我又不会念经礼佛,在那里肯定无所事事,让小乖陪着聊以遣怀也好啊。” 娘亲说:“枫桥寺是清净之地,带只猫不妥,听说附近的风景不错,你可以去转转。” 我好奇地问:“娘亲去过枫桥寺?” 娘亲说:“很久前去过。” 我连声问:“很久前是多前?娘是跟谁一起去的?娘以前来过同里吗?” 娘亲笑着糊弄我:“太久了,记不清了,年纪一大就糊涂。” 我虽是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 娘亲特意把我收拾了一番,说是跟着母亲出行,万不能丢了慕容家的脸面。 因为去的是佛门之地,不能太花哨;又考虑到我可能会爬山穿林的,得兼顾方便行走,是以在我的穿戴上娘亲很是花了些心思的。 里面穿了身藏青色的束腰锦袍,外面着了件月白色的披风。前面头发用银钗挽在头顶,后面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还特特在鬓角处别了枚粉色的簪花。 娘亲交待:“上山时,如果热了,就把披风取下来拿着。” 很久不戴头饰,有些不习惯,我扭捏道:“披风这累赘的物件,我也就忍了,我不要别花,太娘气,不像个女侠。” 娘亲笑着说:“你这身打扮本来就中性,别朵花才像个女孩子的样儿。” 我嘿嘿笑道:“区区男儿装,岂能压得着我身为女儿身的美貌。” 娘亲抱了抱我说:“小月月长大了,长的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我嘻笑道:“娘你这是变着法子,夸自己好看呢。” 母亲出行,总是隆重的,除了随身侍候的小玉和刘婶外,慕容谨还带着十几个人跟着。 两辆马车,一车配四马。可贵的是八匹马一般无二,马腿粗壮,毛色均匀,似是披了一身黑丝。 我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慕容谨站在前面的马车边,扶着母亲上车。我冲他微微倾身,挤出一个笑脸:“大哥好。” 他点了一下头,没什么表情的说:“你坐后面那辆车。” 我特意瞄了瞄跟着的十几个壮汉子,里面没有我落难那晚见到的几个人。 车厢内。卧榻,毛毯,茶具,点心等一应俱全。随着齐整的扬蹄节奏,马车右前角处的一串银铃,丁当作响,悦耳极了。 我半躺在卧榻上对小玉说:“母亲真是善解人意呢,如果是和她坐一辆车,我还真不好意思躺着。” 小玉喜笑颜开:“夫人是好人,待人一向如此体贴的。” 我看着小玉肉嘟嘟的脸蛋问:“小玉今年几岁了?一直跟着母亲的吗?” 小玉的眼睛往上翻了翻,像是在思考,过了一会儿说:“今年十五,五岁的时候来的,算来已经十年了。” 我递她一个蜜桔:“你父母亲在哪里呢?” 小玉笑眯眯的接了,一边剥着桔子吃,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夫人在街市上买来的,也是小玉的福气,能跟着夫人。” 我问:“小玉以前去过枫桥寺吗?” 小玉欢快地说:“跟着夫人去过两次。” 我坐直了身子:“那里好玩吗?” 小玉想了想说:“不知道,一直呆在夫人身边,没去别处转过。” 第六十章小心思 马蹄踏踏,车轮滚滚。 我掀开车厢的小窗户,伸头前后张望。看见慕容谨骑着一匹黑色的马,行在两辆马车的中间,身姿挺拔。 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宽松长袍,领子上和衣摆处均用金线镶了边。头发全部拢在了头顶,用玉冠束着。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这样的人,居然是个郎中,郎中不都该是小老头吗?转念又想到他曾经的未婚妻,他的岳家是医官世家,他的医术是不是就是跟他岳家学的?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多好的一门姻缘啊。 照着他自己说的,这世间比他更好的郎中没几个,这么好的手艺,继承岳家的医帛,做个上门女婿多好。 这样的话,二哥来做家主,反正师父说,闯江湖靠的是智慧,我觉得二哥的智慧还是很足的。 最主要的是,若是如此,我再也不用看到慕容谨了。 我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几个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慕容谨肯定在背地里,做着大家都不知道的事。会是什么事呢?父亲知道吗?越想越觉得他疑点重重。 慕容谨会医术这件事,大家竟然从来没有讨论过,也没见他为谁诊过病。是不是大家也不知道?想了一会儿,觉得答案是肯定的,最起码慕容旋肯定不知道。 娘亲说的很对,慕容谨这人确实很深,聪明如我都猜不透他。 我的大嫂殷南风,你现在在哪儿呢?有没和你表哥结婚? 慕容旋在就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找她。看看这门婚事,还有没有成的可能。到时候,我一定在大嫂面前,把慕容谨大大的吹嘘一番,好让她回心转意。 我越想越开心,感觉像是慕容谨马上能去做上门女婿,在同里消失一样。 在我眉开眼笑乐滋滋的时候,慕容谨一个转身,向我这边看来。我冲他咧了咧嘴,赶紧缩回了车厢里。 小玉笑意盈盈的仰着小脸问:“大小姐,你看到了什么,这么开心呀?” 我摸了摸脸说:“开心的很明显吗?” “嗯嗯嗯。”小玉使劲的点头。 枫桥寺,又名普明禅院,建于南朝年间,山门两旁有两棵大樟树,院内楼阁飞檐翘角,枫林似火。 一个自称叫阿竹的小和尚,领着我们一行人,杂草石路,七拐八折的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 母亲说:“这里是秀峰寺是南苑,我们晚上就宿在这里,让小玉陪着你。” 我嘻嘻笑着:“让小玉陪着母亲吧,我有武功不怕的,一个人可以。” 母亲微笑着说:“你这丫头,还是跟我客气么?有人陪着说说话,总比一个人有意思啊。有事找你大哥,或是找我,白天我如果不在这里,就是在慧庆寺大殿礼佛。” 我心里一喜,急忙问:“白天里,母亲不用明月陪着一起礼佛吗?” 母亲说:“不用,小孩子家家的,哪里呆得住,这几个寺院可以随便逛,只要不出大院门就行。现今世道乱,外面不安全。” 我和母亲的关系是疏离的,她对我温柔又客气,父亲对我也是如此。随着年龄的增长,明白了很多问题,但也有很多想不明白。 在未见到父亲之前,我把他想像成我认为最好看的样子,见到他后,才发现,他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看。 初次相见那日,父亲穿了件天青色的锦袍,长发玉冠束髻,手拿一把折扇轻摇,笑容和煦,春风满面。那时候我想,他要是我一个人的父亲就好了。 我问过娘亲,十岁以前我们是怎么过的,娘亲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纠结这个干什么。 她不愿提起,我想大约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就不再追问。 不知道别的家庭是怎样的,总之,慕容家里的很多人,在我看来都很奇怪。 但是大家都好像习以为常,并未听到过有谁讨论过这些奇怪。 ------题外话------ 又来求收藏 第六十一章以为是梦 午饭是和母亲,慕容谨一起用的斋饭。 食不语,寝不言。虽然我平时里爱说话,在外面我还是很收敛的,一顿饭下来,除了吃饭,基本没开口。他们也没说话,整个吃饭的过程,静悄悄,筷子碰碗的声音都没有。 我偷偷瞄了几次慕容谨,他神色如常。不像我,看到他,心里就升起了做过丢脸事的忐忑。原来只是怕,现在是又怕又羞。 因是在寺院里,母亲身边不像在家吃饭时,有人一直侍候着。 小玉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吃饭。 慕容家的人看似对下人很和气,在日常行为上,分的却十分清,下人是绝对不可能和主子一起上桌吃饭的。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感受到自己是个大小姐,不是家里一名普通的丫头。 饭后,慕容谨送母亲去了慧庆寺,我回了给我指的房间里午睡。近些日子,比较闲,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醒来的时候,发现慕容谨坐在我的床沿,正歪着头看我,神情专注。 第一个念头,以为这是在梦里。 我曾在梦里做着梦,梦醒以为是现实,其实还是在梦里。该叫这种现象什么名字呢?对,双重梦。 之所以,我认为还是在梦里,是因为若是在现实中,慕容谨不可能坐到我床上的。男女有别嘛。听说有的人家,女子的房间兄弟们都不会进。 他一直保持斜脸看我的姿势,除了眼珠略微晃了晃外,一动没动。 之前他从未光顾过我的梦。 我突然就兴奋了,反正梦是假的,在这里把他杀死算了,也算出口恶气。听说在梦里是看不到血的,真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啊。若是像现实中杀猪一样,搞得到处鲜血淋淋,也怪烦人的。 不能一剑杀死,慢慢让他死。 主意打定后,我伸手去摸他的脸,再次确认一下 指尖下的肌肤是温的,这梦真够逼真的。仍不放心,又狠狠地拧了一下,他仍旧没动。 没错,是梦了。 先把他的两个眼珠子剜下来,让他这样看我。 我忽地坐起身来,准备拿剑就干。 “砰”的一声,我捂着额头,咧嘴又躺回了床上。 面前的慕容谨不但摸了摸下巴,还说了一句话:“你想干什么?” 起的太猛,额头撞到他下巴了。以为是在梦里,根本没考虑同他之间的距离问题呀。 这不是梦啊,梦里是不疼的。 天呐,我这是都干了什么事呀。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支着身子,向后挪着慢慢坐起身,这时候是万不可笑的,做了错事还笑,不是找死么。我苦着脸说:“大哥,是你呀。我睡迷糊了以为是小玉。” 说这话的时候,斜眼往对面的蹋上瞅了瞅,小玉趴在茶几上睡的正香。难怪屋里有人,也不唤醒我。 慕容谨哼了一声道:“撒谎。你刚才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问题回答不了呀,他不相信我把他当成小玉,什么理由都解释不了,我对他这样的举动。师父说过,防守困难的时候,就采取进攻。 我问:“大哥,你来找我什么事呀?是需要帮啥忙吗?我啥活都会干。” “我准备去后山转转,那里景色很好,过来问你去不去。” 这招果然有用,我才不想和他单独呆一起。于是甜笑着说:“谢谢大哥关心,今天一路坐车累了,有些不想动,你自己去吧。” 慕容谨噢了一声,说:“我不是关心你,是关心我自己,万一遇着野兽,想着你有武功,可以保护我。” 我在心里咧了咧嘴,面子上仍笑的一团和气:“随我们一起来的,不是有很多人吗?” 他神色坦然地说:“你不是欠我人情吗?看你总是不自在,借此机会还了,也就两清了。” ------题外话------ 嘿嘿,嘿嘿。 第六十二章道歉 红叶满目,鸟鹊鸣风。 我坐在山腰的一块大石头上,假装气喘吁吁地说:“大哥你继续往上走吧,我在这里歇歇,我听力很好的,有事你大声呼叫,我一准飞快的跑去救你。” 慕容谨气定神闲地站在我身边问:“不想跟我一起吗?” 我笑得春风满面:“怎么会呢,我最喜欢大哥了。” 好听的话,我是脱口而出,不费一点力气。 半晌后,飘来了慕容谨悠悠的声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这是什么个情况?难道今天把我揪出来,是想找我谈心的?我跟他有什么好谈的。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就挺好,虽然不是很满意,勉强还是能接受。 我望着远处满山的红叶,依旧笑嘻嘻的:“大哥,你说什么?我没明白。” “那件事,我跟你道歉。”慕容谨迈步到我面前,挡着了我看风景的视线。我坐他站,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束腰的锦带,上面用绿线勾了藤蔓的图案,手艺比我好,比我娘差些。 突然发现,我没那么怕他了,在他跟我聊天的时候,我还有心思想别的。对了,他刚才说什么? 噢,那件事啊! 那天如果不是二哥救我,我早就是死人,还会坐在这里听他道歉?想道歉都得跑到阴间里去找我。道歉管用的话,不就没杀人偿命这一说了。 虽然他是帮助过我,但这远不足以抵消,我差点死掉的怨念。我愿意同他好好相处,但这不能表明,我会原谅他。 原谅一个想到弄死自己的人,脑筋有毛病的人才会。 我呵呵笑着:“我不知道大哥说的道歉是指什么事,但大哥是未来的家主,做什么都是对的,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是的,抛开彼此的身份,我一点都不怕他。 艺高人胆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在这个空间足够大的野外,没有了压迫感和束缚?还是因为他向我道歉,这种行为,让他在我眼里变成了弱者? 如果在这里,我把他弄死埋了,别人可能不会发现。那就再也不用看到他了,再也不用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讨好了,再也不用心里难受着,有人看到我的光腿了。 这个念头的升起,惊到了我。 原来以前没有盼他死,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条件足够好的时候,我竟是这样的狠毒。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慕容旋走后,我发现自己同慕容家的感情,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深,他们都未把我真正的当作家人。甚至慕容旋写的信,都不让我看。 我心底的角落里,偷偷埋藏的怨念竟如此深重。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谨又站到了一边,眼前瞬间开阔,心情也跟着开阔。 不想与他纠缠这个话题。我说:“大哥,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先下山了,免得耽误了晚饭。”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慕容谨抓住了我的胳膊:“以前,那是误会。” 我望着他眨眨眼,笑着说:“大哥,你误会了,还是我误会了?误会什么了?如果是我误会你什么,大哥莫要跟我计较。” 我故意跟他装傻。在斗嘴这方面,我的天份很高,二哥和慕容旋从来没赢过我。 慕容谨抬起另一只手,捏着了我的脸蛋,面色冷峻地说:“不许笑。” ------题外话------ 大哥,你的道歉不是很有诚意呀。 第六十三章拧脸 这人多讨厌,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据我平时观察,大家都是喜欢笑脸的。难道讨厌一个人,看她什么样子,都觉得讨厌?他竟如此的讨厌我! 不让笑,正好了。 明明心里不想笑,强打笑脸,也怪累的。 我敛了笑意,木无表情地说:“你揪着我,想笑也笑不成。” 他大概是不想让我再笑,手下加重了力道,拧得我的脸生疼。 “你为什么总是在笑呢?”他盯着我问。 你算个屁呀,为啥要告诉你。 心里几个翻滚后,我冷冷地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又打不过我。” 他盯着我。 我盯着他。 我俩就这样对峙着。 师父说,如果一个人心里有杀念,会从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流露出来,最明显的就是眼神。所以,想隐藏自己的情绪,先把眼神隐藏好。 我以前讨好慕容谨的时候,总是先让眼里蓄了笑意,再开口说话。此时,不但没有隐藏我的怒意,还让它尽情释放出来了。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我想我可能已经把他杀死了。 可惜他感觉不到我的凶意。 如此确信,是因为我看到他的眼里慢慢漾了笑意,然后嘴角缓缓上扬:“难道你学剑,就是要打得过我吗?” 我想没有人会笑脸,面对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除了我。我是别无他法,哪怕有一个办法,我都不会对着他笑。 我没答他的话,冷冷地说:“你放手。” 他依旧笑着,并松开了抓着我胳膊的那只手,转而捏着了我另一边脸蛋:“我要是不放呢?别忘了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是这样对恩人说话吗?” 欺负我,你就这么开心呀,笑得这么愉快呀。混蛋,王八蛋。 真想一脚把他踹到山底下。 他的话,也让我生气,这人真是个无赖,是个小人,如果是大侠,救人肯定不图回报。 在心里把他骂了几遍后,又突然想到了我曾在他面前,光腿无助的惨样。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方才凶凶的气势一下子减弱了。 我转换了策略,强扒着他的手腕说:“你捏疼我了。” 他滞了一下,才松了手。 两边的脸蛋子终于归了原位。 这时不走,还待何时? 未料,我刚一转身,他又拉住了我:“让我看看。”一下没注意,下巴被他托住了,他皱着眉头迟疑地说:“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用力挥开了他的手,飞快地向山下跑去。 不是有意的?是怕母亲发现了,我告他的状吗? 一路在心里咒骂,让他不小心踩空,磕个头破血流,或是让野狼咬着,缺个胳膊少个腿才好。 山风瑟瑟,像是在低语。 回到房间时,天近黄昏。小玉刚醒的样子,正在发呆,看到我,才回过神来。她走到我面前,左右看看我的脸:“大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我摸摸仍有些疼的脸蛋说:“刚上山了,可能是被虫子咬了。” “好像是肿了,怎么办呢?胡婶也没跟来。要不我去找夫人问问有啥办法。” “不用了,你帮我打盆热水,我洗一下就好了。” 小玉出去了,我坐在了塌上。 本想拿铜镜照照的,又没动,实在不想看到自己那幅狼狈相。 ------题外话------ 上班族今天是不是上班了呢?心情肯定不很愉快吧。嘿嘿 我们这里雪过天晴。 打起精神哦,新年新开始! 第六十四章顶嘴 等了半天,还没等到小玉回来,这小丫头真有点不靠谱。我自己又不想出门,怕被别人看到,还要解释。 在我起身,准备给自己倒杯茶喝时,听到了敲门声。我以为是小玉回来了,想着她肯定是端着水,没法开门。 快走了几步,拉开门,却发现是慕容谨。 正准备再关上,他推门而入。 我实在不想跟他笑了,阴着脸说:“我困了,正准备休息,你来干嘛?” 他举了举手里的一个布袋子:“这是冰块,我帮你敷一下脸。” “不用。”说着走向床边,脱了鞋,用被子蒙紧了头。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就像演练过一样。 我在被子下面想,如果他是我,我一定会扯我的被子,因为我最不喜欢做事不彻底了,冰块都拿来了,不敷上决不罢休。是以,我抓的很紧。并且想好说词了,他如果扯我的被子,我就骂他非礼。 这句话够狠的,被妹妹骂非礼,是多丢脸的事啊。论嘴上的功夫,百无禁忌的我,谁都不怕。 等等,没有动静;再等等,还没有动静。 就这样走了?咋这么没有诚意?可是好像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啊,也没感觉到屋内有人。 他究竟走了没走?小玉这丫头,究竟跑哪里去了?就打水烧水,也早搞来了。 在被子里闷的难受,我悄悄拉开了一个缝。 一下子,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慕容谨。 屋内很暗,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没我想像中的时间长嘛,反正又不是我疼,我有的是耐心等。” 我猛地坐了起来,伸着脸说:“快点给我敷敷。” 干嘛要跟自己置气,我应该让他气,让他烦才对。 他没帮我敷,而是直接把冰袋扔给了我。 脸颊贴着冰凉之物,果然舒服了许多。 灯亮了。 慕容谨拨着灯花问:“你要喝水吗?” “不喝。” “刚才你拿着空杯子,不是准备倒水的?”说这话的时候,他去拿桌子上的茶壶。 “我都说不我喝了。” “我自己喝的,刚才是顺便问问你,不喝正好,省事了。” “给我倒一杯,端过来。” 慕容谨把茶杯递到了我手里,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撒你脸啊撒。 师父说过,把力量压缩的越狠,反弹的力量就越狠。我以前受够了他给我的冷脸冷语,从没有反抗过。今天在山上反抗过一次后,发现后果并没想像中的可怕。而且反抗的时候,心里太爽了。 他想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干;不想让我做的事,我偏去做。就不让他如愿,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气死他。 刚才说啥?撒娇?这愚蠢的问题,我才懒得回答。不想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就向他提问。 我把冰袋扔在了一边,喝着水问:“你来的时候看见小玉了吗?” “我告诉她,你一会儿要出去,让她先在母亲那里侍候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都不知道我要出去,你咋知道?我还准备跟她一起吃饭呢。” “一会儿,我带你出去吃饭。” “不去。” “来的路上,你有没看见寺院大门口的几个铺子?有家豆花特别好吃。” “不去,脸疼,我要在这里敷脸。” “真娇气,你练剑的时候,不是也会不小心受伤吗?” ------题外话------ 第一天上班日,就这样过去了。 晚上睡个好觉哦。 第六十五章我要不是你哥呢? 练剑的时候,经常受伤,最严重的一次是被慕容旋的剑划到了胳膊,当时流了很多血。 我没哭,慕容旋反倒快哭了。我还安慰他,现在受点小伤,为的是以后不受大伤。他情绪低落了两天后,在我的不断开导下,才终于想明白这个道理,又恢复了欢快。 慕容谨的话是对是错,我都想反对:“都肿了,说不定就此毁容了,嫁不出去了,慕容家就等着赔钱吧。” “那你饿着吧,我自己去,省一个人的饭钱了。” 我急忙起床穿鞋:“等等,我也去。” 总要吃东西的,不能饿一晚上啊,再说我也喜欢吃豆花,更喜欢吃没吃过的豆花,最最喜欢去陌生的地方吃豆花。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给他省呀? 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才不会干。 饿一晚上,不就是惩罚么? 在我倚着床穿鞋的时候,慕容谨坐在了床沿,弯着腰直勾勾地盯着我。他探究的眼神,看得我毛骨悚然,就好像自己没有穿衣服站在他面前一样。 待我想问他,看什么看时,他慢悠悠地地开了口:“明月,你是不是喜欢我?” 啥?我喜欢他? 我喜欢老蔡头,都不会喜欢他。 可不能直接这样回答呀,我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来,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一直知道我对他的真实态度,知道了我讨厌他,又不能完全确定,才用喜欢这词来试探的? 鞋也穿好了,我直起腰说:“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先用这个问题,拖一会儿时间,我再仔细想答案。 我这个问题,简单直白,他却给了我想的时间。 停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回答:“假话。” 我回话得十分利索:“喜欢啊,当然喜欢,你是我大哥,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这话说出口,我有点小后悔,完全可以回答得含糊一点,既不让他特别反感,也不让他高兴。讨好他习惯了,好话总是顺口而出。 我想他听到这话,肯定会高兴,他这么欺负我,我仍旧他当大哥。他却没有高兴,继续问:“真话呢?” 真话?我怎么能对他说真话!撂撂脸子,还能用小孩子赌气来解释。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一点了,哪里敢明确的说讨厌他。 “没有真话。” 他执着得很:“不行,你今天要告诉我真话,我想知道你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 今天咋跟我说这么多话啊?而且还是谈心的样子,这不像是往日的慕容谨呀,难道下午的时候被山上的野鬼上身了? 慕容谨这人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说他高冷吧,他除了对我没好脸色,以及偶尔对慕容旋严厉外,对其他人都很温和;说他温和吧,他话很少,基本不怎么跟大家说话,而且每次开口都简单直接。总结一下,就是温和的表面下,是明显的冷漠。 这话题,跟他没什么好聊的,再说我想马上出门去吃豆花,不想跟他在这里罗嗦了:“你是我大哥,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喜欢你们三个,难道要去喜欢红玉的哥哥呀。”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拢着头发,走到了门口。 慕容谨向前几个大步,就挡在了我前面,他背靠着门,望着我似笑非笑地说:“我要不是你哥呢?” ------题外话------ 这是要表明的节凑吗? 第六十六章秘密 我又有点生气了:“大哥,为什么你从不把我当你的妹妹。” 他绷了脸说:“你本来就不是我妹妹。”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灯光不是很亮,而且我正好背着光,估计他看不到我脸色难看。 “因为,我不是父亲的亲儿子。” 啊?啊?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不敢置信的问:“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慕容谨呵呵笑了,小声说:“我说我不是父亲的亲儿子,你不是我亲妹妹。这秘密我只告诉你了,你要替我保密。” 我舔舔嘴唇,吸了口凉气,也小声说:“父亲知道吗?” 他竟然不是父亲的亲儿子,这消息真够爆的,大家都知道这个消息多好,就可以把他扫地出门。那就再也不用面对他了,真是个愉快的消息。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知道。” 他为什么要想想再回答呢?是不是刚才的回答是在骗我。这问题先放放,晚上睡觉和时候好好想。我按下内心的激动,假装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们去吃豆花吧。” 他望着我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大哥,你的问题,我觉得没有意义。不管你是不是亲生的,在我心里,你都是我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人今天真是神经了,在吃不了豆花和回答他无聊的问题之间,我选择了前者。我转身回去,无可奈何说:“你不想让我去,找别的理由嘛。” 他开了门,不高兴地说:“走啊。” 我这回答多好,真想为自己鼓掌以示赞赏。 枫桥寺虽然很大,但一定很穷,因为路上一盏灯都没有,只有偶尔路过一间房屋的时候,从里面透出一点光来。 我安心地跟在慕容谨后面走着,有武功,视力好,黑夜里也不怕。我的记忆也好,穿过前面一个小树林,就是大门口了。 秋天了,夜风很凉,偶尔会有落叶掉在头上。 慕容谨突然收着了脚,转过身,向我伸出了手:“天黑,来,拉着我手。” 我不加思考地回答:“不用不用,我看得见。” 这是来的哪一出?咋突然这么关心我?无论哪一出我们都不是拉手的关系呀?我都这么大了。在我腹诽的时候,他一下子抓着了我的手:“不用跟我客气。” 我急忙挣扎:“放手放手。”虽然我自认为是女侠,男女拉扯我还是很介意的。 他嘘了一声:“不要说话。” 我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你拉我干嘛。” 我曾观察过慕容谨的手,看起来细白柔软,手指纤长,绣花最合适了。当他抓住我的这一刻,我觉得握剑杀人也合适。因为太他娘的有力了,我费尽了劲,也未能抽出手。 他反问道:“你说呢?” 知道还用问你呀,明知故问的事,我从来不干。 我放弃了挣扎,任他握着,但不再往前走,说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是不是有武功,还挺高?高到我看不出来?” “打理生意难免要经常自己动手干活,时间长了,力气自然越来越大。码头上的工人,一次能扛五百斤的人很多。” ------题外话------ 说谎说谎。 第六十七章强行亲亲 他这意思是说自己没有武功了?这倒也合理,即使有武功,也不可能高到我看不出来。 我都能看出来师父有武功。 我呵呵笑了:“大哥真是辛苦了,这么辛苦你就别拉着我了。” “好。” 我听到这个字的时候,他松开了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一个转身,便抱着了我,接着我的嘴巴就被堵上了,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是他的嘴。 我呆着了,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他离我这么近干啥类?一时间竟忘了反抗。 他这是在亲我啊!老天爷,这是偷情男女才干的事!这个念头的升起,我的脑袋轰一下热了。 他是我大哥! 我开始奋力挣扎,使劲推他,可他的力气太大了。 没办法了,用最利索的办法,咬吧。 腥气透过我紧闭的牙齿,弥漫到了口里。他嘶了一声,嘴巴离开了:“你怎么咬我。” 终于能说话了,我愤愤地说:“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他也愤愤:“刚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不是你哥。”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就因为你是我哥,我才给你留点面子,你要不是我哥,眼下里,我一准把你打个半身不遂。练武这么长时间,还没打过人呢,正好练练手。 我坚定地说:“不是我大哥,更不行。”说话间里,继续挣扎着:“你不松手,我咬你胳膊了。” 我的声音很小,怕别人听到。让别人看见,兄妹俩在这里纠缠,没脸活了死了算了。 他终于松开了抱着我的双臂,转而拉着我的一只手,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你不是喜欢我吗?中午的时候,难道不是想亲我?” 哈,想亲你?那是想杀你的好吧。 这误会真是深了。 “我以为是在做梦,捏你,是想证实是不是在做梦。” “骗子,撒谎。” 我气极了,开始出口伤人,小声说:“你是不是找不到媳妇了,就打我的主意。你这登徒子,难怪媳妇会跟别人跑。” 他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我一个手臂,正面对着我说:“喜欢我的好看女子多了,我是想着今天伤了你的脸,给你补偿一下,才亲你,我以为你会欢喜。不愿意告诉我一声好了,为啥咬我。” 你堵着我的嘴,我咋说话啊。太搞笑了,强行亲我,说的还跟施舍我似的。真想上手挠他的脸,又想到别人看到,大家知道是我干的,没法跟父亲母亲,还有娘亲交待。 强行忍着了。 我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开我。我讨厌你拉着我,离我这么近。” “我一松开,你就跑了。是不是我刚才说很多女人喜欢我,你不高兴?我不喜欢她们,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他松开了一只手,拉着我准备继续向前走。 我低头去咬他仍拉着我的手,愤怒令我不再跟他假装:“我要回去,一刻也不想看见你了。” 他的手松开了,我没有跑,我要跟他说清楚,不能让他误会我。我宁愿让他一直讨厌我,也不想跟他扯上这种丢人的关系。 我说的很利索:“我才不关心你的私生活,你有一万个女人也跟我没一点关系,我不喜欢你,无论你是不是我大哥,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以前讨好你,是因为你是我哥,现在我知道你不是我哥了,再也不用假装喜欢你了。”说完这些,我又补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