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陈叔宝的南陈之旅》 第001章 一朝穿越 南北朝后期,华夏大地被分割成多个政治集团。 公元559年时,陈文帝统一了南朝,而北朝则是由北周、北齐两大势力并驾齐驱。 公元566年,陈文帝逝世,其嫡长子陈伯宗继位,陈文帝的弟弟——安成王陈顼独揽朝堂。 公元569年,陈顼自立为王,称陈宣帝,为太建元年,可怜当时才19岁的陈伯宗黯然离世。 而此时,陈顼的嫡长子,刚满16岁的陈叔宝,且因着父亲的崛起,摇身一变,从普通小官成了皇太子。拼爹的结果,由此可见一斑。 公元577年,发生了好多大事儿,比如,北周灭掉了北齐,整个华夏形成了南陈、北周两大政治帝国鼎立的局面。 公元577年,也是太建九年。这一年的十二月,初雪覆盖了南陈的疆域,白茫茫一片。修建多年的东宫,在这个寒冷的季节,终于完工了! 24岁的陈叔宝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华丽无比的宫殿。他满心欢喜地组织家里的美貌妻子、小妾们收拾行囊,入住东宫。 十二月的某一日,雨夹雪,天气阴沉沉的。 陈叔宝手里抱着暖炉,窝在书房里,翻阅着书籍。 “天都黑了。”陈叔宝喃喃道。 “是的,太子殿下,天冷,不如早些就寝吧?”老太监许安操着一口尖细的嗓音说道。 陈叔宝点点头,阖上书籍,站起身,挺了挺腰,又左右扭了扭。这把老腰隐隐酸痛,看来近日,夜半耕耘,得收敛着些。 许安捧上来一碟子木牌,恭敬地佝偻着腰,等待着主子发话。 陈叔宝斜睨了那些牌子一眼,道:“不必翻啦,今日还是去孔良娣处吧。” “诺。”许安谄笑着回应,将手里的一摞木牌递给身边的小太监,忙先陈叔宝一步,为太子殿下推门。 寒风瑟瑟,飘着雪珠子,还夹着细雨,尽管有太监为陈叔宝打着伞,但风还是无孔不入。 正走到廊下的时候,陈叔宝无意间,瞟见花园里,一棵树下,挂着一只泛着红晕的小灯笼。 奇了怪哉,这灯笼竟半片雪儿都不沾,烛光在风里也不见摇曳。 “殿下,你瞅什么呢?”许安问。 陈叔宝一手摸着下巴,也不搭理许安,径自一人,朝着那棵树走去。 就在这时,空中响起了一阵轰鸣,紧接着是一道炫目的闪电。 不偏不倚地,刚好击中了那只灯笼,以及,正摸着那灯笼的,陈叔宝的手。 瞬间,电流过身,陈叔宝只觉得一阵刺痛,便晕了过去。 许安等一众太监只感觉眼前一阵强光刺痛眼睛,忙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双眼。 待光亮黯去,只见那太子殿下,摇摇欲坠地,倒在了雪地里。 这下可急坏了许安等一众太监,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将陈叔宝送回承香殿。 是的,陈叔宝自己的寝殿,名唤承香殿。 不要问为什么要取如此骚气的名字,因为殿如其名,那就是陈叔宝,日日夜夜,无尽的日日夜夜,与美人们,翻云覆雨的地方。 这下,南陈王宫内可就炸了锅了。 陈叔宝的小妾们,孔良娣、龚贵嫔、孙姬等听闻了消息纷纷赶至承香殿探望。 就连太子妃沈婺华、陈叔宝的母后柳氏也来了,甚至惊动了陈宣帝! 这注定是个煎熬的夜晚了,所有人都焦虑地等着医师的诊治,盼着陈叔宝安然无恙地醒来! 然而,在承香殿外,灯笼未照及的角落中,有个人,静静地注视着殿内灯火通明、殿里的人惊慌失措、东奔西走的景象。 而那个人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此人,正是陈叔陵,陈叔宝的同胞弟弟。 虽是同胞弟弟,却并不亲近。 “巴望着你醒不过来呢!”陈叔陵碎碎念着,“没想到这大师的巫蛊之术竟如此神奇!这才诵念了七七四十九天,便达到了如此惊人的效果,哈哈哈!” 陈叔陵欲朗声大笑,却又怕惊动外人,忙掩住了心中的喜悦,紧锁眉头,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缓步往承香殿走去...... ———— 而1441年后的今天,正是2018年12月的寒冬。 陈叔宝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下班回到家,抱起前来迎接他的小猫咪,左一脚,右一脚,甩掉厚重的雪地靴,打开暖气,舒服地窝在沙发里。 茶几上放着那本羊皮纸装订成的破旧书籍。 卖书的小贩说这是一本历史悠久的古籍,似是南陈遗物,看在快过年的份儿上,打个折,599块贱卖了。 “切,什么狗屁古籍。”陈叔宝嘟囔着,说这是南陈遗物,他是断然不相信的。 但他惯爱收集些禁书、杂书,且见这牛皮书颇为陈旧,其上文字也颇为考究,不像是现代印刷产物,出于好奇心作祟,一狠心,也就掏了这599块钱买了这本破烂东西。 以陈叔宝多年研读古籍的经验,这牛皮书上写的颇像是魏碑书法字体,笔划严谨,朴厚灵动,“倒颇像是南北朝的字体,这造假造的也算是用心了。”陈叔宝嘲笑道。 他窝在沙发中翻阅了几页古籍,加上手机百度着古文的含义,拼拼凑凑,倒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古文,讲述的,似是南陈的历史。 说起来,陈叔宝的父亲没有文化,给他取了这么个满含乡土气息的名字。 直到后来,陈叔宝读了历史,才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曾是帝王之名!虽然是个亡国之君…… 眼下,又无意中翻到了记载南陈历史的书籍。 陈叔宝的心中涌起了无限的亲切感。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道强光从眼前闪过,不知这光来自古籍还是窗外,总之,陈叔宝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晃瞎了眼睛。 未待他冷静下来,一阵钻心蚀骨地疼痛从前额泛起,强烈的痛觉刺激下,陈叔宝终于失去了意识。 ———— “殿下,殿下,你醒啦?”许安操着尖细的嗓子吼叫着。 陈叔宝觉得这娘娘腔似的嗓音甚是难听,皱着眉头,挣扎着撑开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粉色的帷帐,伴着微风飘动。 耳边除了那讨厌的嗓音,便是此起彼伏的女子哽咽声、哭泣声,充斥在一处,仿佛要炸破了耳膜。 鼻尖则嗅到了一阵又一阵浓厚的脂粉香水味。 故而陈叔宝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但他内心已经感应到了一种非比寻常的气氛。 这,绝对不是他那安静的单身公寓啊! 第002章 我是太子? 陈叔宝刚睁开眼睛,几个梨花带雨的女子便簇拥到了身边。 “殿下您醒啦!” “殿下,殿下!”一双粉嫩的玉手推搡着陈叔宝。 陈叔宝眨巴着酸涩的眼睛,又揉了揉眼皮,心道:“我......是做了春梦吗?”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仔细打量起,床边这几个女子的颜值与身材。 “粉色裙子那个,嗯......皮肤白皙,巴掌脸,嘴唇有点厚,但是......” 陈叔宝的眼睛往脖子以下,不可描述的地方瞟去...... “但是有沟啊!90分!” “鹅黄色纱裙那个,看着纤瘦,胸前也平平,但是这双眼睛含着泪花,甚是勾人啊!85分!” “蓝色裙子那个,嗯......看着就像是个小妖精,100分!” “这春梦也太善待我了吧!左拥右抱都腾不开手啊!啧啧啧......” 陈叔宝勾起嘴角,满心欢喜,伸出一只咸猪手,便朝着那肉嘟嘟的小手儿抓去。 “咦?这手感不错啊!”陈叔宝沾沾自喜,将这双女子的玉手拿至脸蛋边,轻轻地蹭了蹭,又捧到鼻尖,用力嗅了一嗅。 “嗯......好香。”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一想,“不对啊,这摸起来怎么跟真的似的?还带着点体温呢?” 陈叔宝眉头紧促,诧异地望着身边这群女人。 这时,屋中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发话道:“看他这模样,似是无碍了,大家都散了,各自回宫吧。” 男子的话音落下,屋内的一帮女子纷纷行礼,“诺,恭送陛下。” 哗哗哗,如鱼贯般,走掉一大群,只剩下跪在床边这三个女子,含羞带怯地望着自己,以及一个面带僵硬笑容的娘娘腔,跟竹竿似的矗在一边。 “呵,倒像是古装剧一般,甚是逼真啊!”陈叔宝感叹道。 “殿下您说什么?”粉衣女子娇滴滴地问。 “没什么,现在是什么时间?”陈叔宝问。 “回殿下,亥时了。”黄衣女子回答。 “那......敢问年代是?” “太建九年呀!”蓝衣女子插话道。 “太监?太建?不好意思我历史没学好,麻烦问一下是哪个朝代?” 三个女子面面相觑,面色不太好看。 “殿下被雷劈傻了吗?”黄衣女子怯懦地问。 “去去去,怎么说话的你!殿下可能只是......只是失忆了!”蓝衣女子反驳道。 “殿下,这里是陈国,年号太建,您是陈国太子,您不记得了吗?”粉衣女子柔和地说道。 “陈国?”陈叔宝挑眉,啊!自己晕倒之前,不就是在看南陈的历史嘛! “难道说......我穿越了?陈国太子?南陈后主?那个亡国之君!”陈叔宝喃喃自语。 几个美人忧心忡忡地望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太子。 “咳咳,嗯......那个,我可能伤到了脑子,一时半刻有些混乱,不过问题不大,大家不要慌,现在呢,看样子,夜色也深了,你们暂且回去睡觉,容我理一理思绪。”陈叔宝说道。 三个女子点点头,准备起身。 “那陛下,今晚不用我侍寝了吗?”粉衣女子问。 “侍寝?咳咳......”陈叔宝吞了一口唾沫,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改,改天吧,今日乏了。” “奥......那好吧。”粉衣女子略带沮丧地欠身,步履轻盈地缓步离开。 “那殿下好生休息,老奴便退下了。” 陈叔宝一脸严肃地颔首,待娘娘腔的宦官走出房门之后,“蹭”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环顾四周。 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有痛觉! 东摸摸,西瞧瞧。 这雕花茶几、浮雕木床、还有那墙上挂着的字画,这一切古色古香的装饰,都像是在昭示同一个事实: 陈叔宝,确实,穿越了! 难道说,那本所谓的古籍,确实,有什么神秘之处? 陈叔宝琢磨着,这秘密会是什么呢? 想着想着,他无意中瞟到了一面铜镜,咦?镜中之人,是我? 哇呜,这高耸的鼻梁!这深邃的眉眼!这嘴型!这胸肌...... 嗯嗯嗯,这三头肌也不错啊! 哇塞!居然还有腹肌...... 敢情这南陈后主长得这等俊俏啊,身材也是极品啊! 陈叔宝眼前浮现出了自己曾经的模样:1米69的残废级别身高,五官不算丑陋,但绝对是走上大街毫无存在感的大众脸,30岁不到便有了大肚腩,发际线已经开始往后脑勺漂移。 重点是:活了二十几年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除了肚子里有点墨水外,找不到其他优点了...... 而现在,换了这身皮囊,嘿嘿嘿...... 陈叔宝意识到自己只是灵魂穿越到了南陈。 他此刻无比欢欣雀跃,在铜镜面前左扭右摆,摆出各种骚气的姿势,扒拉开宽松的内衣,欣赏着自己的肌肉。 开心过度,以至于,暂时无法顾及,在21世纪,那俱失去灵魂的陈叔宝的肉身,又该当如何呢? 就这么搔首弄姿的玩了大半夜,陈叔宝终于累了,爬回被窝,睡前美滋滋地盘算着,人生难得有此等机会,定要在这南陈好好耍一耍! 可是......陈叔宝后知后觉地想起,南陈到了他这一代,可是要亡国的呀! 眼下,瞅着陈宣帝还活着,还能有所庇护地过几年太平日子,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陈叔宝继位之后第八年,陈国就被隋文帝杨坚给灭了! 心里有些淡淡的忧伤,不过好在还有几年逍遥日子可以蹉跎...... ———— 第二日,陈叔宝睡得正酣,许安便聒噪不堪地来喊他起床。 “殿下——殿下——起床啦——该去国子寺念书啦——” “念个屁书啊!现在才几点!啊!?”陈叔宝吼道。 “回陛下,快到卯时啦!” “卯时?那不是才5点吗!”陈叔宝再次咆哮。 “陛下呀,您平常都是卯时准点到达国子寺的,今日已经晚啦!” “what?”陈叔宝的睡意已经被骚扰得烟消云散,难道太子读书需要起这么早的吗?我可是太子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诶! “不去,不去,我要睡觉!” “可是......可是殿下,您若是不去的话,周大人会上报陛下,陛下若是生气......” 一刻钟之后,陈叔宝已经坐上了步撵,几个抬步撵的宫人卯足了劲儿,朝着国子寺,一路飞奔。 第003章 略感艰难 陈叔宝心里愤愤不平,那些小说故事中的主人公,穿越之后,一个个都积极向上、勤恳奋斗,走向人生巅峰...... 他们脑子都是进水了吧! 至少陈叔宝不是这样想的,他没有这种大志向。 虽然他现在的身份是南陈后主,一个亡国之君,他就没有阻止“亡国”这件事的想法,一丝丝念头都不曾有过。 自己在21世纪过了那么多苦日子,高中的时候被学霸蹂躏,被老师叨叨。大学的时候穷得连吃个外卖都要再三斟酌,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没钱追求。工作之后被领导教训,唾沫星子喷一脸那种。每天为了三餐温饱、房贷、车贷、信用卡拼死拼活,日子过得跟狗一样。 啊,好不容易现在一朝成为统治阶级了,还不兴让人享受一下,过过富贵日子啦? 但是,陈叔宝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对这个年代和环境都还不太熟悉,暂且不能太嚣张。最好能一如既往,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异常。若是自己旷课一事,传到陈宣帝耳朵里...... 既然这个内侍许安说,往常陈叔宝都是准点上课的,那就勉为其难,一切照旧吧...... 陈叔宝走进国子寺的学堂时,众皇子们都已落座,正捧着课本朗声晨读。 享受着无数目光的洗礼,陈叔宝打了一个打哈欠。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也不晓得这些皇子叫什么名字,为了隐瞒陈叔宝更换了灵魂这件事,他必须假装自然,一切靠眼色行事。 许安麻利地走到右边最前面的书案边,将携带的笔墨纸砚摆上案台。陈叔宝甚是满意,慢吞吞地踱步到那书案后头坐下。 刚一落座,门口处便走进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背在身后。 身后跟着一个小童子,手里抱着一叠厚重的书籍,小心翼翼地放置于讲桌上。 这老人,想必便是周弘正了! 周弘正此人,即使是21世纪的陈叔宝也有所耳闻,是一个学识渊博、又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如今看他这老态龙钟的模样,估摸着也有七八十岁了。 陈叔宝挺起了腰杆,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在这等学问大家面前,作为小渣渣的他,还是不敢造次的,这是对知识起码的尊重! 且历史上记载,真正的南陈后主本身,也是一个酷爱文学的文艺青年。 简单的师生行礼问候之后,《论语》课便开始了。 陈叔宝本怀着一颗好好学习的心,奈何犹如听天书一般。 这周老先生讲起课来,晦涩难懂。 陈叔宝观望四周,发现其他人听得十分投入,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受了碾压! 此时此刻的陈叔宝无比感谢清末的文体改革,从而造就了21世纪的现代汉语。 用大家都能理解的白话文来表达,不好吗? 非要讲得这么文绉绉,显得我听不懂、很笨似的...... 就在陈叔宝神游之际, “元秀可解此句否?”周弘正浑厚的声音响起。 陈叔宝换了一下坐姿,继续托着下巴,望着课本发呆。 “元秀?”周弘正再一次念到。 “嗯?在叫谁呢?元秀?元秀是谁啊?”陈叔宝心道。 所有人的目光,却齐刷刷地望向陈叔宝。 陈叔宝一个激灵,“诶?在叫我吗?” 他猛然意识到,“元秀”可能是自己的字号,立马站起身。“哪,哪句来着?” 周弘正转身走到讲桌边,轻手轻脚拿起一根木板。 就在周老头转身的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张小纸条被塞入了陈叔宝的手心。 他愕然循着这纸条的来源之处望去,一个清秀水灵的姑娘正挑眉,眼眸中流露笑意。 陈叔宝会意,瞄了一眼小纸条,猜测到这便是答案,清了清嗓子,道: “所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的意思是说,质朴超出了文采,则粗俗,文采超出质朴则浮夸。 故而,君子应该表里如一,既不浮夸,也不粗俗,言行符合仁义道德。” 手持木板的周弘正,轻轻颔首,示意陈叔宝坐下,道:“元秀之解,甚妙。” 陈叔宝松了一大口气,好险啊...... 待课间休息之时,陈叔宝欲向那解救他于危难的姑娘表示感谢,却苦于不知道她是哪位公主,突然瞄到她的课本之上,赫然写着“乐昌”二字。 “乐昌......乐昌公主?历史上嫁给徐德言大才子,成就了‘破镜重圆’之佳话的那个乐昌公主吗?” “额…乐昌啊,方才课上,谢谢你啊!”陈叔宝笑着道。 “哈哈,大皇兄同我客气作甚。”小姑娘满脸的胶原蛋白,看起来甚是水嫩。 陈叔宝吞了一口唾沫,只可惜,是妹妹啊...... “大皇兄,听闻昨夜你受伤了,不知现在可大安了?怎么也不告假一日,好生休息呢?”一个长相俊雅的男子插话道。 “大皇兄受伤了?我怎不知?”乐昌问道。 “嗨呀,没事儿,我身体蛮好的。”陈叔宝打着哈哈。 昨夜光顾着兴奋,倒是忘记询问许安,事情的前因后果了,真是失策...... “大皇兄可要保重身体啊!如若不然,为弟我......” “二皇兄所言甚是啊!”乐昌插话道。 “嗯?二皇兄?那就是陈叔陵咯?”陈叔宝瞬间顿悟,心中对这看起来纯天然无公害的弟弟的喜爱之情,瞬间冷却。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历史上陈宣帝死的时候,就是这陈叔陵在大殿之上,拿着佩剑,偷袭陈叔宝未遂的! 虽然此刻,事情尚未发生,但陈叔宝心中,难免对此有所芥蒂。 结束了一上午的课,陈叔宝趁着课间休息的时候,大致把自己弟弟们的名字及特征熟悉了一遍,收获满满啊! 下午,他的弟弟们还要继续留在国子寺读书,然而他作为嫡长子、太子,却不必上课了。 本以为可以去东宫找小妾们玩耍了。 许安却道:“殿下,太极殿那边来催了,让殿下用过午膳之后,便前往批阅奏章。” “批阅奏章?让本太子批阅奏章?那皇帝老儿他干什么活儿呀?” 陈叔宝满腹疑问,却没有形于色,只道:“陛下,不,父王此刻在何处?” “陛下也在太极殿。”许安道。 陈宣帝此人,能够从大侄子手里夺过国家的统治权,其情商谋略,定不简单。 陈叔宝并不想在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尚未熟悉之际,就去见这个父王。 总感觉这老皇帝跟老狐狸似的,不,跟照妖镜似的,万一露出什么马脚便不好了。 “许安啊。” “奴在。” “你去太极殿请示一下陛下,就说本太子昨夜受伤之后,脑瓜子一直泛疼,恐无法集中于国事,上午听了这么多课之后,症状愈发严重了。你......懂我的意思吧?”陈叔宝道。 “是是是,老奴懂,奴这就去办。”许安弯腰致礼之后,一路小跑走了。 陈叔宝揉了揉太阳穴,示意余下的小内侍开路回宫。 这南陈太子也不大好做啊,万事开头难,作为没有金手指的他,恐怕是所有穿越剧里最悲惨的主角了吧? 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学习、慢慢的、一点一点开始熟悉,也太煎熬人了吧! 第004章 我好有钱! 回到东宫之后,陈叔宝四仰八叉地倒在床里,本想补个回笼觉。 奈何一大堆心事堵在胸口,郁闷啊...... 首先,有许多想夺位的皇子,看本太子不顺眼,那是毋庸置疑的。 这漫漫夺位之路,可想而知是艰辛的。 “唉......就算死不了,每天被人下绊子,也是很烦躁的啊! 比如昨天,陈叔宝好端端的被雷劈这件事,就很诡异......” 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床顶的紗帐,良久。 “许安在否?”陈叔宝问。 “老奴在。” “过来。”陈叔宝勾勾手指。 许安迈着小碎步,走到陈叔宝的床边。 “你跟着我,多久了?”陈叔宝问。 “回陛下,至今已24年了,老奴自殿下出生,便一直服侍殿下。” “哦?这么久了......想必你对我也是忠心耿耿。” “老奴对殿下的心,苍天为证,日月可鉴,海枯石烂,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 我呢,昨日受伤之后,感觉对许多人名和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眼下,是非常需要你表忠心的时候!” “殿下您说,老奴一定尽力去办。” “好,你且将近日的见闻说与我听。” 陈叔宝啃起了坚果,就着一壶花茶,慢悠悠吃着糕点,听着许安叨叨了一个下午。 大事件如,两个月前,陈师打败了周师,夺回了徐州、兖州。 鸡毛蒜皮如,哪个宫女与哪个侍卫私奔了。 但凡许安知道的,陈叔宝都鼓励他,娓娓道来。 陈叔宝这才发现,内侍才是这个宫里最八卦、最了解小道消息的人! 既来之,则安之。 那操蛋的21世纪的屌丝男的苦逼生活,陈叔宝并不想回去! 或许,穿越,反而成为了他逃避现实生活的洞口。 为了尽快不动声色地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陈叔宝极其认真地,听许安讲八卦故事,其投入程度,堪比高中老师讲评理综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 “你很好,很优秀。说了这么久,口干舌燥的。赏你一锭银子!”陈叔宝慷慨道。 “谢殿下恩典。”许安忙跪下谢恩。 “不过说起来,我的私库......由谁管着啊?”陈叔宝试探性地问。 毕竟,钱财,乃生活的根本。 堂堂太子,自然不可能随身携带银钱。 “回殿下,钥匙由孙詹士掌管,私库的清单殿下与孙詹士各留存一份。” “哦?这样啊......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孙詹士何在?我欲清点一下私库。”陈叔宝掸了掸手上的食物残渣,漫不经心地道。 许安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诺。” 片刻之后,那孙詹士火急火燎地赶到了。 “闻殿下召唤,臣来迟有罪。”孙詹士甩开衣摆,恭敬地跪下。 陈叔宝高冷地“嗯”一声,得了钥匙,大摇大摆地走入了东宫的库房。 不看不知道,这一参观,可把陈叔宝的眼界扩大了无数倍。 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原来,这南陈后主有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古玩字画、玉器首饰等等应有尽有......不过这些俱是死物,不方便携带,等日后隋文帝打入建康城内,这些都得充入隋文帝的口袋。 陈叔宝既欢喜、又忧愁,可谓是五味杂陈。 “其他房产、店铺、田地呢?” 孙詹士捧着厚厚一本账本,双手奉上,“殿下,都记在这账本里头。” 陈叔宝点点头,看似厚实的账本,所记的页数却只有寥寥几页,情况并没有陈叔宝想象中那般完美。 账本里只记载了一些田地,其他房产、店铺的购置都没有! 且这些田地,还都是陈宣帝赏赐得来的。 陈叔宝气得呀,难怪这南陈后主要亡国呢,一点都不会理财吗? 赏赐得来的玉器古董都放着积灰,这田地一概荒废,都看不见一年有多少进项。 还是说,自己突击检查,耽误了这孙詹士做账本? “这些田地庄园......似乎没什么收成啊?” “是的殿下,今年收成不好,天公不作美。”孙詹士回答。 陈叔宝瘪瘪嘴,目光在孙詹士略泛白的脸上停留许久。 孙詹士被太子若有所思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 “这账本、钥匙与清单,暂且放我这,对了,一会儿,把前几年的账本也一并送过来。”陈叔宝冷冷道。 “诺。”孙詹士几乎快将头低到地面上去了。 “哼。”陈叔宝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只留下孙詹士与许安,站在库房门口一阵凌乱。 陈叔宝并没有核对账单的想法,此举,纯粹是恐吓一下孙詹士,以及手底下的人。 这种趾高气昂的感觉,让陈叔宝的心情很愉悦,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一笔巨财,更让他觉得飘飘然。 也不知这南陈太子原来的灵魂去了哪里,是被人谋害了?还是与自己的灵魂做了交换? 重点是,还会回来吗? 自己就这么霸占了他的钱财,可能还会霸占他的老婆、小妾……怪不好意思的…… 不管怎样,既然命运如此安排了,那么,陈叔宝便决定: 今后要作为南陈太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忘掉卑微屌丝的过去,从今开始做一个优秀的纨绔。 第一步,便是将这财产,悉数,牢牢的,攥在自己手里。 “反正迟早,建康城破之后,库房那些物件,都是要被隋文帝装箱运去长安的,那倒不如变卖了换现金呢!其实金银也不大好携带,不如换成银票,可现在的年代,银票还未问世呢......” 陈叔宝一路思索着,一路踱步回东宫。 走到东宫后花园的时候,一个女子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正是昨日跪在床榻边的粉衣女子,看样子,该是本太子的小妾之一吧? 陈叔宝舒展笑意,道:“美人赏雪吗?” 连着下了好几日大雪,这树上、屋顶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 南方人对“雪”有种莫名的感情,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不像北方,冬天几乎都是在冰雪覆盖中度过的。 “殿下!”那女子甜甜的唤了一声,行了礼,便像是蝴蝶一般,欢喜雀跃地,飞入了怀里。 美人入怀,一般人都是难以拒绝的,更何况陈叔宝了...... “殿下,去我屋里坐坐吗?” “嗯......好啊......” 鬼使神差的,陈叔宝便被孔良娣牵着,带回了屋。 第005章 我有妙计! 赵良娣,是一名擅长音律的男子,与高门大户家的夫人,所生的私生女。 这名赵姓男子曾在达官贵人的府上,整理改编乐曲,深受主人的喜爱。 久而久之,这赵姓男子居然勾搭上了主家的夫人! 他们长期厮混在一处,并且,夫人有了身孕。 趁着丈夫没有发现,这位夫人称病跑回娘家,并生下了赵良娣,还偷偷地,将她丢弃在野外。 赵姓男子心有不忍,带着她远走他乡。 深受父亲的影响,赵良娣也具有艺术家的气质,拥有音乐细胞,极具天资,小小年纪时,歌喉便婉转动人。 父亲去世之后,赵良娣流落到了街头。 机缘巧合之下,她凭借优秀的歌艺、舞技,被选入了富阳公主府做歌姬。 以上,是八卦之王——许安,不知从哪听来的,关于赵良娣的身世。 而赵良娣之所以能够成为陈叔宝的小妾,与汉武帝看中卫子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一次宴会之上,陈叔宝做客富阳公主府,见到了身姿曼妙、面容清丽的赵良娣,惊为天人! 于是,陈叔宝好端端的,便想去更衣! 富阳公主是陈文帝的女儿,当今皇帝陈宣帝的大侄女,比陈叔宝还大了几岁。 一个已婚妇女,听说太子陈叔宝要去更衣,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赵良娣!立即秒懂,心领神会地让赵良娣去服侍太子更衣。 事情便如此顺其自然地发展下来。 之后,赵良娣便被收入了陈叔宝的后宫。 且,据非官方、不正规投票选举,赵良娣,被誉为是陈叔宝后宫里最美的一枝花。 当然了,这个榜首位置,仅仅维持在张丽华出现之前。 张丽华,对,就是这个女人,和历史上的苏妲己、冯小怜一样,为一个国家的灭亡,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而导致南陈灭亡的主要原因,便是张丽华。 陈叔宝穿越到南陈之后,心心念念的,除了原南陈太子的财产,其次,便是女人了。 因此,当孔良娣在大雪之中,忍着寒冷的北风,等候着回家的男人时,陈叔宝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温暖的。 在21世纪没享受过的美人恩,来得猝不及防。 “殿下,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臣妾心里好焦灼啊。”孔良娣一边挽着陈叔宝,一边带着撒娇的语气抱怨着。 “哦?焦灼什么呢?”陈叔宝问。 “恐殿下弃我于不顾,宠幸他人,呜呜呜......”说着说着,妖媚的眼睛里还挤出几滴眼泪水来。 把陈叔宝那一颗钢铁直男心,瞬间,融化成一滩血水。 “怎么会呢!我的心里只有你呀~” 陈叔宝信口捻来的话,也是腻到令人发指。 说着说着,便当着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内侍、军卫、宫女的面,上下其手起来。 赵良娣似乎还很享受。 “殿下,你可不知啊,昨日你受伤之后,一反常态,臣妾担心了一整夜呢! 如今看殿下容光焕发、英俊神武、与臣妾甜蜜得一如往常的模样,臣妾终于放心了!” 孔良娣眯着一双桃花眼,甜甜地说道。 “噗......”一口老血,梗在陈叔宝心口。 敢情这原来的南陈太子,也是如此轻浮之人啊...... 看来历史书上所言不虚啊~ 陈叔宝心中有所顿悟。 孔良娣的屋里烧着地龙,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酒菜、精美的糕点。 哇塞塞~ 请赎陈叔宝作为21世纪的屌丝男,眼界狭小,没有见过这么多山珍海味。 今日中午在国子寺吃饭时,吃的是国子寺的食堂,远没有孔良娣准备的这么丰盛。 “殿下,臣妾准备了酒菜,我们一起小酌一杯如何?” “甚好!甚好!哈哈哈。” 美人在怀、有酒、有肉、有暖气,人生如斯,夫复何求啊! 酒过三巡,陈叔宝喝得也有点上头了,正准备借着酒意,做点什么因气氛所致的、顺其自然的、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的时候。 一个小婢女,端着菜,缓缓走入了屋内。 陈叔宝无心一撇,却似那翩若惊鸿,呆愣住了。 这个小婢女,才十岁出头的年纪。 却像是花里走出的仙子一般,粉嫩的脸蛋,精致的眉眼,与妖艳的孔良娣有所不同。 孔良娣凭借着胸口那两坨肉,走的是性感路线。 而这个尚未成熟、花苞尚未开放的小姑娘,则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路线! 陈叔宝的大脑,在见到那个小姑娘的几秒之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这个决定,是陈叔宝穿越之后的,第一件要办的大事。 那就是!!! “我终于找到赚钱之计啦!” 陈叔宝喃喃自语。 “诶?”坐在怀里的孔良娣一脸莫名。 当孔良娣转头,望见送菜小宫女时,脸色瞬间不好了。 “殿下,她,她年纪尚幼,恐微葩嫰蕊,不足以受殿下采折。” 陈叔宝自然知道这个小姑娘稚气未脱啦,只是眼睛,更加坚定地望着小宫女,目光难以移开。 陈叔宝甚至拉过她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婢名唤张丽华。” “张丽华!张丽华吗?啊......好的,丽华,真好,这个名字真好,哈哈哈。” 陈叔宝笑得像是一个猥琐大叔。 然而年幼的张丽华丝毫不畏惧。 作为一个虽年幼,地位低下,但自知美貌过人的女孩子。张丽华也许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故而此时,张丽华没有退缩,反而甜美地朝着陈叔宝笑。 这一笑,简直晃瞎了陈叔宝的眼睛啊。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陈叔宝自己都不曾察觉,跟小姑娘讲话,每一句都会加上语气助词“呀”。 “小女之父以织草席为生,母亲身染重病,早已亡故。” “哦......这样啊。” 陈叔宝捏着张丽华的一双小手,久久不放。 孔良娣憋着心中的怒火,却不能发作,还要陪着笑脸,笑到僵硬了。 良久,陈叔宝才依依不舍地,放了张丽华下去。 此时,孔良娣心里,大概十分后悔,当初为何要同意这个黄毛丫头来我屋里干活! 陈叔宝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的眼神坚定地望着半空,似是希望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然而,却又因为喝多了,眼神愈加迷离。 这一晚,陈叔宝便躺在孔良娣的香闺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006章 女人好烦! 夜色昏沉,月光洒了一地,屋内没有掌灯。 陈叔宝睡了一个悠长的午觉,醒来时,眼前漆黑一片。 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许安何在?掌灯!” “吱呀”一声,门开了。 许安犹豫了一会儿,听着没有动静,才放心大胆地进入屋内。 烛光将昏暗的室内照亮,陈叔宝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床脚边,跪着一个女子。 可这女子的身形......看着也太瘦小了,像是个孩子。 关键是,大冬天的,这女子也不穿厚实点,就只穿了薄薄一层中衣。 “你......你是谁?何故在此处?”陈叔宝惊讶地问。 许安识趣地退出了屋内。 这女子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陈叔宝,“奴婢......服侍殿下安歇。” “诶?”陈叔宝着实受到了惊吓。 若是孔良娣说这话,陈叔宝自然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会满心欢喜地接受。 但眼前的小姑娘,正是张丽华!那个美若天仙,却只有十岁出头的孩子。 接受过21世纪高等教育的陈叔宝,嗤笑一声,觉得此事颇为荒唐。 “简直......无语......” 想必是那孔良娣误会了陈叔宝的意思,自作聪明地,摸着陈叔宝的心思,将张丽华送到了陈叔宝的床里。 是,我是喜欢美人没错,但是,我有那么禽兽吗我! 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看她那平坦的飞机场,根本就还没发育完全好吧! 气煞我也! “你且下去吧,把孔良娣喊来。”陈叔宝冷冷地道。 小姑娘的眼睛里立即蓄满了晶莹的泪珠,却不敢违背陈叔宝的意思,抽噎着,迈着小碎步,光着小脚,爬下了床,哒哒哒,跑出了屋。 “哇......衣服不穿就跑出去?该多冷啊!”陈叔宝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想到。 不一会儿,孔良娣丧着一张脸进来了,委屈地跪倒在地,“殿下,臣妾知罪。” 陈叔宝侧躺在床里,挑眉望着孔良娣 “哦?你知道自己什么罪了?说来听听。” “这......臣妾......” 气氛有些许沉默。 “我不喜欢别人,揣测我的心意。” 陈叔宝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极严肃的。 孔良娣仰起头,四目相对,似是看出了陈叔宝隐约的怒气,遂又急忙低下头,乖乖跪着,不敢再多话。 许久,陈叔宝才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立即有几个宫女迎了上来,为陈叔宝穿戴妥帖。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真是享受。 穿好衣服,陈叔宝伸了一个懒腰,便准备回去了。 或许是孔良娣乖巧的样子,让他的火气消了一半,但在此地留宿的兴致,全然没有了。 于是,陈叔宝便甩了甩衣摆,推门而出。 冷风迎面袭来,让自己的思绪更清醒了些。 来到南陈第二天,感觉像是生命的重生,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是百废待兴。 想到明天学堂休课,他一大早便要去朝堂上朝,即将见到南陈最顶尖的政治人物,以及陈宣帝,便有点紧张。 不过无碍,自己可是21世纪的大学生,本科学位!还斗不过这些思想迂腐的老古董?况且自己对南陈历史还算略有研究,应该不至于混得很惨吧? 陈叔宝回到了自己的承香殿。 他走到殿门口,抬起头,瞄到了“承香殿”那三个大字,脚步顿住,心中有种尴尬的感觉。 总觉得这三个字,是在诅咒我精尽人忙...... 嗯,赶明儿要换了这个招牌。 睡了很饱的午觉,陈叔宝精神抖擞,并不想早点入睡。 桌子上摊满了东宫这一年的账本,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每一项进款、支出,都看得饶有兴致。 不瞒你们说,其实作为屌丝男的陈叔宝,小的时候,经常幻想着自己是霸道总裁,站在麦克风前面,指点江山,账面上的人民币便开始不受控制的蹭蹭蹭往上涨,股票也是一路红色开挂~ 为何陈叔宝在现代没有下海经商呢? 还不是因为穷!没有本金啊! 现在可不一样了,陈叔宝口袋里有的是钱!以及各种值钱的物件。 可以好好谋划一下,有所作为了呢? 许安可能因为年纪大了,稍微一熬夜就开始犯困,一个劲儿晃悠着脑袋打瞌睡。 陈叔宝脑瓜子里思索着大事,肚子便开始有点饿了。 此时,需要一份夜宵,方能续命。 嗯......想吃烧烤、麻辣烫,再不济,kfc也行...... 这时,一个小太监进门传报:“太子妃求见。” “太子妃?”陈叔宝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原来是正房老婆啊! 是该好好认识一下,毕竟是大老婆! 跟小妾们的思想、家境、教养等都不在一个档次的! “快请!”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入一个身姿绰约的女子。 虽是大冬天,穿着厚重的外衣,披着红色大斗篷,但这些都不妨碍陈叔宝一心打量眼前这女子的三围。 从下往上扫视,最后,目光停留在她的五官。 目光沉毅,面容饱满,甚至还有些婴儿肥。 嗯,长得就很像名门闺秀,浑身都散发着知书达理的气质,一举一动都端庄娴静。 不像那些个妖艳贱货,瘦得来,下巴都能当坠子使。 “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嗯,起来吧。” 太子妃颔首,恬静地起身,而后从宫女手里拿过了一个食盒。 “这是什么?”陈叔宝问。 “是臣妾为殿下熬的汤,殿下尝尝,这冬日,宜进补。”太子妃道。 “哦?太子妃真是有心了。”陈叔宝欢喜一笑,表示很满意。 可是太子妃的笑容却是突然僵滞。 “怎么了?”陈叔宝问。 “无......无事......殿下突然如此客气,唤我‘太子妃’,倒显得有些疏远了。不似从前,您还会唤我‘婺华’。” 肉眼可见的失落,流露在沈婺华的脸上。 “啊......是,婺华,是我犯错了。” 陈叔宝打开盅,勺子轻轻一撩,浅尝一口,鲜美无比。 “这是什么汤?”陈叔宝问。 “是十全大补汤,由天麻、人参、大枣、鸽子、山药、排骨等等,熬制而成。” 陈叔宝边喝边点头,这沈婺华倒是个贤惠持家的。 “殿下,昨日的伤,可无碍了?” “婺华莫担心,我已经大好了。” “嗯,殿下,其实,臣妾今日前来,除了探望,还有一事。”沈婺华直直得望着陈叔宝,一脸沉静。 陈叔宝心里咯噔一声,有种教导主任即将发言的错觉。 “但说无妨。” “殿下,您已经有半月余,未去太极殿参与国事讨论了。陛下曾找我谈心,我以殿下近日身体抱恙为由,宽慰了陛下,但是......”沈婺华欲言又止。 “果不其然,沈婺华就是来说教的。”陈叔宝心道。 如果换做是原来的陈叔宝,应该会很生气吧?然后更加疏远沈婺华…… 然而,此时的陈叔宝,反而有点心疼这个女人。 男人都需要一个懂事、贤惠、识大体、有内涵的妻子。 但只是需要这么一个存在。 他们内心正在喜欢的,是浪荡、骚气、妩媚的妖艳贱货。 如果真的有相敬如宾、发乎情、止乎礼的感情,那只能说,两人之间还没有完全摸去那一层隔阂。那个斯文优雅的男子,还没有摘下闷骚的面具。 所以,陈叔宝了然一切,既不会发怒,也没有感到欢喜,只是安静地喝着汤,听着沈婺华的念叨。 第007章 一帮蠢货 “殿下?您......生气了?” “嗯?没有啊。” 陈叔宝朝着沈婺华笑了一笑,伸出手指,拨了一拨,她额头前的碎发。 “夜深了,且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我自然会乖乖去上朝的。” 陈叔宝用哄小孩儿的语气,柔和地,对沈婺华如是说道。 沈婺华一愣,颇感震惊。 原以为,自己一番耿直的劝说,会招来太子的不耐烦、嫌弃、甚至是......怒火。 她也早已做好了,即使是顶着怒火,也要规劝的准备。 没想到...... “那臣妾,便告退了。” 送走了大老婆,陈叔宝呆坐着,面无表情。 在21世纪的时候,家里的父母早逝,陈叔宝一个人独居多年,除了家里的猫咪会担心他晚归,没人投喂猫粮……余者,大概没人会想起他。 而今,有人,突然关心。 真有点,难以适应。 ———— 第二日,陈叔宝卯时之前,便已洗漱穿戴完毕,立于太极殿外,等候上朝了。 已有几位大臣等候在太极殿外,他们见太子来得如此之早,都有些意外。 眼神交汇,窃窃私语。 陈宣帝一般十日一朝,逢政务繁忙时,也会两三日上一次朝,但并没勤勉到日日上朝。这也是陈叔宝从许安口中,听闻而来。 他一直以为,古代的皇帝,都跟电视剧里演得似的,日日早朝。 不过呢,上不上朝,还是皇帝说了算。 毕竟历史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皇帝,也是不胜枚举。 冬日寒风凌冽,不久,接近卯时,太极殿的殿门打开了。 一群人哗啦啦涌进了太极殿内。 这群人,便是掌握南陈政治的最顶尖的人才。 而陈叔宝,将手负在身后,穿越人群,走到大殿最前面,在皇帝老儿边上的一张椅子上,落座。 这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让陈叔宝的内心,极度膨胀! 于是,他的下巴仰得更高了,鼻孔快要朝天。 除了明显的身高的优势(要知道,此刻陈叔宝身高一米八八,标准的九尺男儿),最主要的还是地位的优势,给了陈叔宝无限的自信心,哦,不,是自负心。 “陛下——驾到——” 宦官那悠长尖细的嗓音,响彻整个太极殿,原本喧闹的殿内,立刻鸦雀无声。 一个身穿黄黑色大袖衫,头戴白纱帽,手拿如意的中年男子,走上那个坐北朝南的宝座,袖子一甩,霸气落座。 “众卿家平身。”陈宣帝浑厚的嗓音响起。 陈叔宝开始打量起陈宣帝,眉眼与自己此时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许是人到中年的缘故,肚子已开始发福......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男子。 哦,不,有钱有权的男子,即使五官不整齐,那也是美的! 嗯,有钱就是最美的。 开门见山地进入早朝的主题。 某官员第一个站出来,首先吹嘘一下,陈师的所向披靡! 早在十月份的时候,陈师便出兵夺回了徐州、兖州,在吕梁击败了周师,眼下十二月,陈师队伍凯旋归来,大臣们纷纷表示,要对战士们、将军们,给予一定的奖励。 但是!某官员强调,取得本次胜利的主要原因还是,陛下领导有方! 陈宣帝听得很开心! 好的,赏! 众人纷纷感叹,“陛下英明!” 陈叔宝心里嗤笑一声,取得一个小小的战役的胜利,有什么好嘚瑟的? 又不是把北周给灭了...... 反正迟早南陈都会被北周夷为平地的...... 站在陈叔宝这,已知未来者的角度,看着这一群傻叉在庆祝、在喜悦的样子,都像是在看猴戏...... 下一个议程,某官员站出来说: 上个月,北周武帝,宇文邕,发布了一条重磅消息。 “凡诸杂户,悉释放为民。” 又将东土及江陵一带掳掠而去的北齐的奴婢,释放为民。 这就很是值得人深思了...... 陈叔宝挑眉,“这周国很优秀的嘛!这种优惠政策,等于就是对陈国的奴婢张开了怀抱,说,快到我怀里来!” 这种废除奴隶制的思想,是很先进的。 那个年代,大量的奴隶被用于生产领域,尤其是手工业,不论国营还是私营,几乎都是利用奴隶劳动。 奴隶的问题,也曾成了西汉末年,农民起义的原因之一。 到了南陈的时候,奴隶的价格也是十分的低廉,所以奴隶的使用,便更加广泛了!数量相当惊人! 有一句不是说么,“耕当问奴,织当问婢。” 所以,陈叔宝认为,北周此时废除奴隶制,是非常正确的决策,甚至是划时代,具有历史意义的伟大决策! 至少废除了奴隶制之后,手工业、商业能够得到促进,使经济繁荣起来! 但是陈叔宝知道,这些老古董是不会明白,也不会理解的。 在他们眼里,商人就是最卑微低下的,经济繁荣并无卵用…… 故而,立即有大臣附和:“臣认为,北周此举,定会扰乱民心,是时,北周内乱,我军便有可乘之机也。” “我呸!”陈叔宝真想朝那个大臣吐一口唾沫星子。 这种爱做梦的毛病是谁给惯出来的?! 也不看看,奴隶有多少人?良民有多少人! 按照北齐的法律,一个庶民可以占有奴婢不超过60人。 到如今,虽然北齐被北周给灭了,但奴婢的人数,怎么算,依然都是庶民的几十倍! 北周这一项政策虽然寒了那六十分之一庶民的心,但是温暖了六十分之五十九的奴隶们的心! 怎么乱得起来? 经验告诉我们,少数一般都只能服从多数啊! “元秀,你怎么看?”陈宣帝道。 陈叔宝听到“元秀”二字,嘴唇抖了三抖。 这很难办的啊! 摆明了北周这是惠奴隶政策,会得到广大奴婢拥护的。如果能顺便吸引南方的奴婢逃去北方,充足民力、兵力,那就更好了…… 这就像是两户商家打价格战,价格只能越比越低,然后两败俱伤,低者胜。 但是南陈不可能参加这一场价格战的。 “以儿臣之见,应当大赦天下,免除部分优秀的奴隶变成良民,且奴隶之子,可不再继承奴隶身份。” 陈叔宝也是信口胡说了,反正说了,这些南陈官吏们也不会认同的。 陈宣帝沉默不说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底下的大臣们,早已炸起了锅,口诛笔伐,其口才,甚是优秀!堪比21世纪的键盘侠! 呵,一帮蠢货。 第008章 朝事?不想理 陈叔宝估摸着,南陈的大臣们,应该大致分为三个党派。 亲东宫派、中立派、陈叔陵一派。 或者还有其他蠢蠢欲动,但目前还未崭露头角的皇储,也许自成一派。 跳脚反对陈叔宝言论的,大致以中立派及陈叔陵一派居多。 但剩下保持沉默的,也不一定都是亲东宫派…… 比如陈叔陵,站在人群中,就很低调。 其实,这些南陈大臣们当然心知肚明,如何笼络民心,如何促进国家蓬勃发展…… 只是身在其位,思考问题时,总是习惯性的,最先从自己的阶层利益出发。 比如释放奴婢为民这一举措,意味着,这些权贵们若是想继续有人服侍他们,就必须花钱雇请良民。 而良民的劳动价格,与奴隶,可是天壤之别! 且打杀奴隶,与打杀良民,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啊! 所以,他们宁愿装聋作哑。 关键是,陈宣帝的态度如何呢? 当然,最可怕的,不是陈宣帝脑子不清明,而是三人成虎。 当无数的人质疑你错了,再自信的人,也会开始自我怀疑了。 陈叔宝似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大臣们的言论,实则,思想却在神游。 他倒是对那些臣子们的面相,颇感兴趣,一个一个仔细打量着,尤其在他们站出来自报家门时。 目前,将名字与人脸对应起来,是首要任务。 大臣们发言完毕,在此不作赘述,因为,无一例外,都是反对的声音。 陈宣帝颔首,不作评价,“此事,日后再议。” 也是,反正,也不像是战事那般,十万火急的事情。 “日后再议,基本上,就等于,不了了之吧?”陈叔宝抿嘴。 可喜的是,南陈的官员,对北周的政治动向,还是密切关注的。 毕竟两国隔着长江互相对峙,互相牵制。 可惜的是,仅仅关注,是远远不够的。 其实南陈,比北周的政治局面,复杂的多。 江南世家多得是小分派、利益集团,错综复杂,如漩涡,暗流涌动。 不像北周那般,稍显单一,关陇集团,独霸一国权力。 大臣们的奏报结束了。 陈叔宝以为内侍再念一句“有事奏本,无事退朝”就可以下班了呢! 结果,陈宣帝,清了清嗓子,道:“两月前,徐州、兖州的胜利,吴将军居功甚伟! 朕念及吴将军虽年近七十高龄,却仍坚守边防,报国之心,日月可鉴。! 欲招之还朝,成全吴家天伦之美。 然,朕又恐边境无吴军,难得安宁矣。 不知众爱卿有何高见?唉……” 陈宣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嗯?”陈叔宝一脸莫名,这是想表达什么? 吴将军?嗯……倒是听说过,南陈有一名将,吴明彻,年纪倒也相仿,想必陈宣帝说的正是此人。 但陈宣帝方才那段话,说得甚是隐晦,陈叔宝还未掌握到其中的精髓。 老皇帝这是……想召回呢? 还是不想召回呢? 随即,已有会意的大臣,机灵地跳出来,奏本道:“陛下,吴将军万万不可还朝啊! 陈国因吴将军固守北方疆域,北周才不敢南下侵犯。如今贸然调回吴将军,恐于边境不利。”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陛下,臣有本奏:吴将军既已夺回徐州,兖州,不妨乘胜追击,在北周忌惮我陈国之际,将疆域再往北扩展,或许能一举拿下彭城,也未可知啊!” “嗯……爱卿所言甚是。”陈宣帝略一深思,沉吟道。 “呵,说得轻巧。”陈叔宝喃喃自语。 他以为陈宣帝会“再议”的。 然而,陈宣帝大手一拍,朗声长笑,“哈哈哈,我陈国兵力确实胜于北周,且吴将军谋略智计等,皆是堪称翘楚!彭城可谋诶!诛杀周贼,造福陈国百姓,众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所言极是!” “陛下圣明!” 陈叔宝的嘴唇又抖了三抖。 “这前脚,人家打赢了仗,奖励还没发下去,欠的军资补给还没还上呢! 后一脚,立马又要派那个吴将军去打仗了?且都12月底了,也不让人好好过个年,大冬天打仗也很辛苦的呀……” 这就跟亏欠工资的老板,不发工资,还让人春节里头,风餐露宿地加班,是一个道理。 换我,我肯定是不干的。陈叔宝默默地想。 “如此,便如众爱卿所言,派遣吴将军再进军彭城一带,壮我陈之领土!” 陈宣帝说得豪情万丈,低下大臣们应和得也是热血沸腾! 嗯……反正,仗不是他们去打的,动动嘴皮子我也会啊! 好不容易。 陈叔宝终于结束了人生第一次朝会,发现心好累,自己一路都在默默吐槽。 看来这南陈确实腐败如朽木,亡国需要进行倒计时了。 当陈宣帝当场发布了命令吴明彻再攻打彭城的诏书时,陈叔宝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 原来陈宣帝那一番话,不过是假意的客气。 摸准帝心的臣子,不过是在合适的机会,递了一把及时的梯子。 好一对配合的搭档,演了一出爱国爱民的大戏! 掩饰了急功近利的心。 “很好。”陈叔宝自嘲一笑。 开了一上午的会,心情弄得很糟糕。不过自己也是多虑了,这些与我何干呢? 陈叔宝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这个时代的外人! 吃好,喝好,玩好,就好啦! 眼下,陈叔宝觉得,暂且不管朝堂那些污糟的事,先赚点钱,转移一部分财产,为未来几年后的国破家亡,做积极准备。 什么?性命之忧? 那可不在陈叔宝担心之列。 因为历史记载的陈叔宝,即使是南陈灭亡了,自己成了俘虏,也依然在隋朝的长安城内活得很潇洒。 还幸运地善终了!如此好命,活到了六七十岁,自然地生老病死。 究其原因么,陈叔宝曾经在翻看南陈历史时,思考过。 大概是因为,没心没肺吧? 毫无利用价值,毫无威胁的人,不足以被灭口吧? 下了朝。 “殿下,回东宫吗?”许安问。 “不,去孔良娣处。”陈叔宝的双眼明亮起来。 有些事,趁着年轻力壮,要早点办。 第009章 狐朋狗友 “殿下,您忘了?今日午后,您与江总大人、孔范大人、王媛大人等,相约品茶。”许安提醒道。 “嗯?我约了他们品茶吗?” “是啊!” 陈叔宝皱眉,我这才刚穿越来没几天,我怎么知道约了别人品茶...... 再者,这茶,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去找孔良娣玩耍呢...... “我约了他们在哪里品茶?”陈叔宝问。 “在江大人府上。”许安道。 陈叔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曾在南陈历史中,了解过一些,关于南陈太子的狐朋狗友的事情,哦,不,是文人墨客! 原南陈太子本人呢,就是一个爱好作诗作词的文艺青年。 但是爱好文学这件事,如果只是孤芳自赏,就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便有了一批,拥有满腹才华的官员们,与太子一起吃喝玩乐、饮酒作诗。 这其中,江总、孔范、王媛等人,与陈叔宝关系最铁了。 陈叔宝本来不想去的,毕竟这是原太子的兴趣爱好,自己作为21世纪优秀青年,比较爱游戏,对作诗这种烧脑的活动无感。 眼下没有游戏可打,勉强可以找女孩子玩玩,打发时间,作诗作词什么的,万一暴露自己真实的学渣水平可如何是好? 但,陈叔宝转念又一想,既然是原太子的习惯,又是有约在前……为了低调行事,自己还是去江总府上走一趟吧...... 于是乎,陈叔宝匆匆用过午膳,便准备动身了。 许安捧着一叠衣物,急匆匆地冲到陈叔宝跟前。 “这是......作甚?”陈叔宝一脸莫名。 “殿下,这是你微服出宫时,习惯穿的那一套紫色长袍啊!不久前送去浆洗了,老奴方才,刚刚取来。” “嗯......有心了。”陈叔宝一脸平静的颔首,心里却在吐槽。 “不过是一个品茶聚会,还需要微服出门吗?鬼鬼祟祟的,好像很见不得人似的。” 事实证明,陈叔宝的直觉还是蛮准确的! 宫门口,许安出示了令牌之后,才被放行。 马车咕噜噜离开了建康王宫,压过石砖大道,雪地里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子。 并没有人知道里面坐的是当今太子——陈叔宝。 片刻之后,马车缓缓停下。 陈叔宝撩开车窗一看,一座气派威严的府邸,坐落眼前。 江府的下人,看见来人,熟稔地请安,领着陈叔宝一路往里走。 穿过长廊,绕过庭院。 嗯......不得不说,这江总的品味还是可以的,这庭院里的绿植、花草、假山、流水,一切布置得都很相宜,令人十分赏心悦目。 即使是大雪覆盖的冬天,被修剪过的树木,都能够展现它独特形态的一面,待来年春,想必景致愈加美! 这种别致的庭院,陈叔宝是很喜欢的,不富贵,但是很有个性。 不像东宫里头,种的不是参天松柏,就是牡丹、芍药,俗气得很。 走着走着,悠扬的音乐声音传来。 循着音乐的方向走去,只见,在雪地的中间,搭了一个宽大的、四面透风的茅草屋。 茅草屋的中间,摆放着一个足有两米长的烤架,烤架里头炭火十分旺,映照着江总、孔范等人的脸庞,都是红彤彤的。 此外,烤架的一边,挂着一头羊、一头猪、一头牛,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酒坛子、及种类繁多且翠绿欲滴的新鲜蔬菜...... 江总、孔范、王媛等人,忙着自己动手烤肉、抹酱料。 草庐的角落里,几个乐师弹奏着空灵悦耳的曲子。 草庐外的雪地上,八个舞女伴着满天的雪花,翩翩起舞。 虽说建康是江南水乡,但冬日里新鲜蔬菜并不多见,就连东宫里头,平日的饭菜里也是腌制的蔬菜居多。 而此地,居然摆着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新鲜蔬菜...... 再看那猪、牛、羊,三个庞然大物挂着,吃得完吗? 再往那烤架上仔细一瞧,还烤着鱼虾、贝壳类等海鲜,甚至那桌子上一盘满满的冰雪之上,整整齐齐排列着生鱼片和贝肉。 此情此景,陈叔宝只想拍手鼓掌,道一声: “会玩!” “哎呦喂,太子殿下来了!”一个头上带着尖锥形的花帽,身穿青色交领小袖长袍,腰间系着细缕绦带,脚穿六缝靴的男子,欢喜地,迎面行礼。 这一身着装.......嗯......倒是颇有胡人的味道。 看来也是个追求潮流的男子啊! 因为此时的南方,比较流行胡服、胡帽之风。 陈叔宝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道:“你们这......甚是悠哉啊!不是说相约品茶的吗?” “对呀,有茶,有茶的!”另一个穿着白色宽袍,束着书生发髻的男子笑道。 “诶,孔大人这就失礼了,怎么能献茶呢?这是对太子殿下的不敬! 殿下爱酒,快把那三十年的女儿红拿来!”青衣男子说道。 “是是是,江大人说的是,孔某糊涂!”孔范忙赔礼。 陈叔宝终于理清了人名,那么剩下那个烤肉的便是王媛了...... 这就是所谓的品茶大会了!哦,不,是BBQ聚会。 羊肉、猪肉、牛肉都被切成片,用竹签子穿起来,放在炭火之上炙烤,撒上各种调味粉,香飘四溢。 陈叔宝乐哉乐哉地吃着,听着江总、孔范、王媛几人乱吹牛皮,倒也是颇有乐趣。 “诶?你这几个舞女的水平如何?”陈叔宝凑到江总的耳边问。 江总露出一副“我懂你”的眼神,道:“殿下需要更衣吗?可让我这几个舞女姐姐服侍您呀!” “咳咳咳。”陈叔宝被呛了一口女儿红,“我并非此意。” “那殿下是何意?”江总一脸懵逼,难道殿下说的水平,不是指那不可描述的水平吗? “我是说,这些舞女的舞蹈水平,是我们陈国舞女的普遍水平吗?”陈叔宝解释道。 “万万不可能!”江总立即反驳,“我这几个舞女,可是红乐坊出身的!歌艺舞艺俱佳暂且不提,连姿色都是万里挑一的!自然是极上乘的水平!” “红乐坊?” “就是建康城内的第一大乐坊呀!殿下我们前几日刚去过......”孔范补充道。 “奥奥奥,对!”陈叔宝装作恍然大悟似的,心中却满是不可思议。 “建康第一乐坊出身的舞女,就这点水平?甩甩袖子,扭扭腰,我也会啊!还有这曲子,一点节奏感也没有......” 作为21世纪宅男——陈叔宝,是饱受韩流文化熏陶的,他心目中的宅男女神,要么是如,***那般德艺双馨的!要么是如,韩国女团那般唱跳俱佳的! 江总口中的“唱跳俱佳”,在陈叔宝眼里只算得上“一败涂地”。 这要是放到韩国某综艺选秀节目中,恐怕是活不过第一集的。 “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趟红乐坊?”陈叔宝问。 “哦?殿下做东?”王媛笑问。 “那是自然。”陈叔宝挑眉,若有所思地仰头饮下一杯烈酒。 他倒要好好考察一番,号称陈国第一红乐坊的舞女们,其真实歌舞水平如何? 第010章 烟花偶遇 几日之后,陈叔宝如愿以偿地,和江总、孔范、王媛四人,一起微服出巡,造访红乐坊。 红乐坊位于建康城的东面,坐北朝南,临着城内河畔,傍水而居,其附近便是一些豪门大户、高管贵胄的府邸。 为了满足那些有钱男子的娱乐需要,以及,其他的某种需要,红乐坊等一些高雅、霸气、上档次的酒楼应运而生。 与妓院不同的是,红乐坊是打着卖艺不卖身的招牌的! 然而事实上,只要有足够的钱,还是可以卖的...... 差别在于,红乐坊里头,那些能歌善舞的姐姐们,其身价可比普通妓院的姐姐们,翻上好几倍! 且红乐坊的消费水平极高,不是一般小康水平的男子能接受的。 南陈此时官方发行的规范货币是五铢钱,一个普通搬货工人,一天收入20文五铢钱,一年就是7200文五铢钱,相当于7两白银。 然而红乐坊一日的人均消费,在五十两白银以上! 也就富二代、官二代们能够挥霍得起~ 虽然陈叔宝四人穿着便服,但站在大厅中间忙着招呼客人的方嬷嬷,立即便从人群中认出了陈叔宝四人。 “哎呦诶,陈公子!江公子!好久不见了呐~快楼上请!” 这红乐坊进进出出的都是达官显贵,这方嬷嬷也是玲珑剔透的人,即使陈叔宝一伙人每次来光顾,都不亮出身份,这方嬷嬷还是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每次都给予陈叔宝等人最高档次的待遇。 这红乐坊一楼的正中间,有一个大舞台,舞台底下摆着桌椅,这是为一般富豪准备的,大众型的表演。 二楼,则是普通的包间,每个包间里都有小舞台、餐桌,舞台的背后,还有浪漫舒适的床铺。嗯......其用意,不言而喻。这里的表演,可以稍微私密点,接受私人订制。 三楼,是VIP包间,整一层,只划分了两个VIP包间!一般只接受预订,亦或者,便是预留着,以防大人物突然造访时所用。 这方嬷嬷便是亲自,领着陈叔宝四人,直接来到了三楼的VIP包间。 这房间占了整层楼的一半,自然宽敞、通亮。 客厅的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八仙桌正对着一个偌大的舞台,舞台上,粉色的丝带交错悬挂着,营造出一种桃花源般,仙境的感觉。 陈叔宝在主位落座,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江总对着方嬷嬷耳语,忙着点菜,外加安排舞蹈节目。 不一会儿,桌子上便摆满了杯盏、糕点、酒席、水果....... “殿下,今日可是小辣椒领舞哦!”江总抛了一个眼神,抿嘴笑。 “小辣椒?” “对呀,就是前几日刚及笄礼的姑娘。坊间传闻,是前朝皇室的遗孤,如今流入烟花之地,但由于姿色出众,打败了芙蓉!一举成为了这红乐坊的头牌!” 江总吹嘘地天花乱坠,倒是让陈叔宝愈加好奇了。 不一会儿,舞台上开始泛起了烟雾,几个白衣女子,甩着水袖,从舞台后方轻盈地走出。 在白色水袖纷乱之际,一个妖娆的粉衣女子,扭着杨柳腰,展现在众人面前。 伴随着温柔的音乐,小辣椒和她的伴舞们翩翩起舞。 一曲毕,除了陈叔宝,其他三人均是如海狗般拼命鼓掌。 “好!” “美!” “小辣椒,哦吼~” 陈叔宝的耳朵里充斥着拿三人油腻的叫好声。 江总见陈叔宝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怎么?不喜欢吗?” 陈叔宝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方道:“蛮好的。” 其实心里却在吐槽,除了乱七八糟的袖子、彩带,在眼前飞来飞去,弄得人眼花缭乱外,其他并无什么深刻的印象。 至于那个小辣椒的姿色么,是还不错的。 但是比起张丽华、孔良娣,还是差远了。 江总悻悻然,见陈叔宝兴致不高的样子。便挥退了小辣椒等一众舞女。 四个人坐了不一会儿便准备散了。 这恐怕是小辣椒从业以来,受过最大的冷落。陈叔宝是最不吃她套路的客人了…… 待四人离开后,小辣椒坐在后台,掩面而泣,颇受打击。 陈叔宝见识了红乐坊头牌的歌舞,虽然不怎么满意,但心中倒是有了计较。 若是能够成立一个女团,姿色个个都是倾国倾城,风格就走现代韩流女团的舞曲风格。 岂不是瞬间就秒杀那个小辣椒,甩出几十条大街? 且,此女团若是在豪门权贵中打响名声,那就是活生生的印钞机啊! 暴利啊! 陈叔宝只是初步有了这么一个构思,具体的,还需慢慢谋划。 首先,人选,就是最大的难题。 不过,那张丽华长得就很不错,年纪也很合适...... 陈叔宝一边走在红乐坊的楼梯上,一边沉浸于自己的商业大计的策划中。 这厢,江总突然在楼梯上停下,朝着二楼走廊的一个男子挥手示意。 “德言小老弟!好久不见啊!”江总欢喜地问候。 陈叔宝、孔范等人跟着转头,朝着那被唤作“德言”的男子瞅去。 “那是何人?”陈叔宝在孔范耳边问道。 “是徐德言,大诗人徐陵之孙,年仅19岁,便已是享誉陈国的大才子了!”孔范道。 原来是徐德言啊...... 一身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眉眼清冷,透露出风光霁月的气质。 “何止啊,据我家母亲,对建康城内,相亲市场的调查,发现,这徐德言,是众多官家待嫁女子们的梦中情人、理想夫婿首选呢!”王媛酸不溜丢地说道。 孔范嗤笑一声,“殿下别理他,他近日和冯尚书家的长女相亲,被拒绝了,心情不好!且拒绝的原因......听说啊,就是源于这冯小姐,爱慕徐德言才子!哈哈哈哈......”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陈叔宝调侃道。 王媛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负手先一步下楼。 江总与徐德言挥手告别之后,余下三人也往楼下走去。 陈叔宝走了几步,再回头望去时,徐德言还站在二楼走廊原处。 四目相对,徐德言躬身,做了一个揖。 陈叔宝高冷地点头致意。 徐德言,在历史上是乐昌公主的驸马,且两人琴瑟和鸣,结局也很圆满。 陈叔宝正是知道这一点,听到“徐德言”三字时,才会特别敏感。 只是......第一次与妹婿相见,居然是在红乐坊这种烟花柳地...... 回头要跟乐昌公主说道说道,陈叔宝如是想。 第011章 跟本太子抢人? 又过了几日,陈叔宝熟悉了去国子寺上课、太极殿上朝听政的、平淡似水的生活。 且为了筹划自己的创业大计,他连夜看完了近些年的、东宫的账册,终于摸透了自己的家底。 他全身心热爱工作,甚至都没有空,寻小妾们玩耍。 这一日午后,陈叔宝突然造访孔良娣的院子。 “殿下吉祥~” 孔良娣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把陈叔宝酥得打了一个寒颤。 “殿下又是好多日不来看我......臣妾是日日盼,夜夜盼,可算把你可盼来啦~” 孔良娣笑靥如花,连小嘴儿也是极甜。 陈叔宝忽然便想起太子妃,沈婺华,想必她那种女子,就断然不会说这种撒娇的话。 但男人最吃这一套啊! 比如陈叔宝的心,此刻就熨帖无比,愉悦地捏起孔良娣脸颊上的肉,“这几日你又吃胖了!” 孔良娣嘟嘴,表示不开心。 “哈哈哈!”惹得陈叔宝开怀大笑。 “去把张丽华叫来,我有事找她。”陈叔宝一本正经地道。 孔良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为面无表情,又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怎么了这是?” “殿下......张丽华此时不在我宫里为婢女了。”孔良娣回答。 “哦?为何?” 孔良娣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陈叔宝。 “那她现在……身在何处?”陈叔宝问。 “在浣衣局。” 陈叔宝深吸了一口气。 孔良娣以为陈叔宝即将发火,忙解释道:“那一日,张丽华服侍陛下不尽力,惹得陛下生气离开。 臣妾唯恐留她在宫里,日后再触怒陛下,故而将她送去了浣衣局。” 孔良娣那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陈叔宝都不敢生气了。 “好吧,那许安,便去一趟浣衣局吧。” 许安领命而去。 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孔良娣绕着手里的帕子,揪心不已。 “当初毫不留情面把她赶出房门,我还当做殿下是厌恶了她,如今又点名要寻她,男人的心怎么这么复杂?!” 陈叔宝清了清嗓子,突然瞟见桌子上放着一叠桑皮纸,他从中抽出一张,瞅了眼。 黄澄澄的桑皮纸上,画着几条线和不知明的符号,有圆圈,也有方框。 “嗯?这是什么?” “回殿下,这是乐谱,是一种记写指位和左右手演奏技法的记谱方法。”孔良娣羞涩道。 “哦?这么神奇?”陈叔宝见过现代的五线谱,倒是第一次见到古代的乐谱。 “可是,据我所知,如今无论是陈国、还是北周,都没有广泛使用的记谱方法啊。 所有曲子,只靠乐师之间口耳相传。你怎么会有曲谱呢?”陈叔宝问。 “回禀殿下,这些乐谱,都是我爹爹亲自谱写、创作的。我爹爹曾是一个乐师,他用这种方式记录下曲子。 这些符号,也就只有我和爹爹两个人识得。” “原来如此,哈哈哈!”陈叔宝朗声大笑,果然人幸运起来,随手就能捡到宝。 “你爹爹真厉害!” “嗯,因为我老是经常忘记曲调,爹爹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的。” “那我随便哼一声歌,你也能记下来,然后原模原样弹奏出来吗?”陈叔宝挑眉问。 孔良娣将手绢轻轻一挥,一个扭身,坐到陈叔宝的大腿上,双手攀上陈叔宝的脖子,道:“那是自然啦!奴婢都能用此法记下来。” “哇!厉害厉害!”陈叔宝拍了拍孔良娣屁股上的两坨肉,甚是欢喜。 这时,许安“哒哒哒”跑进来,道:“殿下......” “但说无妨。” “是,殿下,老奴去了浣衣局,张丽华并不在浣衣局。” “什么?”陈叔宝与孔良娣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怎么会呢?!我是派她去的浣衣局呀!”孔良娣着急地撇清关系。 “回良娣娘娘,是的,前几日张丽华还在浣衣局工作的。 只是,昨日,张丽华不知怎么的,受得了二皇子的赏识,当日就被带去了二皇子宫里做扫洒宫女。” 许安一口气说完了来龙去脉,生怕陈叔宝迁怒于他。 果然,陈叔宝的脸阴沉下来。 敢跟我抢人? 陈叔宝起身,放下怀里的孔良娣,步履匆匆往外走去。 许安瞪大了眼睛,又担心自家主子一时冲动,惹是生非,用力跺了一脚,叹了一声“哎呦!”,撒腿跟去。 “殿下,我们这是去哪?”许安小跑着才能跟上陈叔宝的大长腿的步伐。 他瞥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许安,一声不吭,专注走路。 他很生气! 曾经作为穷屌丝,生活在食物链的最底端,所有的恼火,都只能和着血,囫囵吞! 而如今,他可是南陈太子!区区一个陈叔陵,抢了他的摇钱树,这口气,能忍吗? 当然不啊! 两人气冲冲地走了一路,来到了皇后的寿安殿。 虽然这是陈叔宝穿越以来,第一次见自己的母后,但这并不妨碍他发挥出自己的演员潜能。 “母后~你要为儿臣做主。”陈叔宝可怜巴巴地跪在柳氏面前。 柳氏是当朝皇后,也是陈叔宝和陈叔陵的生母。 “皇儿这是怎么啦?” 陈叔宝哀怨地讲述了自己悲惨的遭遇。 大致就是,本太子有意挑选张丽华作为自己的贴身婢女,孔良娣因为嫉妒,派她去了浣衣局,而二弟陈叔陵明知张丽华是本太子的人,却依然装聋作哑地,将张丽华带回了自己宫里。 总而言之,孔良娣吃醋是情有可原的,坏人都是陈叔陵当的,而最无辜的受害者便是本太子了! “母后!你要为儿臣做主啊!” 大概一刻钟之后,陈叔宝满脸春风地走出了寿安殿。 候在门外的许安,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多不要脸、及无耻。 而陈叔宝只是云淡风轻地,对许安说:“去二皇子宫里,将张丽华接回,安置于孔良娣处。” 许安长大了嘴巴,慌乱地点了点头。 陈叔宝对自己的机智十分满意。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太子,要说没有偏心是不可能的。 相信柳氏衡量之后,会做出合理的选择。 具体的经过,陈叔宝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第二日,陈叔宝去国子寺上课时,陈叔陵摆着一张臭脸。 第012章 来吵架呀~ 课间小憩的时候,陈叔宝正打算起身,去屋外透透气,陈叔陵走到他桌边。 “大皇兄,昨日母后将我训斥了一通。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陈叔宝打了一个哈欠,明知故问地道:“哦?什么误会。” “弟弟我,并不知道,张丽华是大皇兄的人,才将她带回宫的。”陈叔陵一本正经地解释,反倒是让陈叔宝觉得尴尬。 “若是大皇兄直接与我要人,我会不给吗?!” 陈叔陵的嗓门突然就大了起来,惹来了室内所有皇子、公主的注意。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陈叔宝与陈叔陵之上。 “但是,大皇兄却偏偏选择了,去母后跟前告状!歪曲事实,言弟弟我,抢了你的宫女! 大皇兄,恕我直言,此举,不但让母后误会了我,玷污了母后对我的印象,败坏了我的名声,同时,也伤了手足之情! 我竟不知道,大皇兄居然如此容不下我?” 陈叔陵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听起来是那么悲伤、委屈、情深意切! “难道你、我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还及不上一个区区的宫女吗? 难道大皇兄就那么急着,在父王、母后面前,驱逐我吗?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眼下,大皇兄还尚未登基,若是日后大皇兄一统天下,眼里还容得下我们这些臣弟吗?! 且对同母的胞弟我,如此对待。 那么,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陈叔陵举起手,指着屋里的一片皇子。 他激动的言语,突然煽起了气氛! 听懂了来龙去脉的皇子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盯着陈叔宝。 这下好了,陈叔宝成了众矢之的了…… 今日还能完好无所地走出国子寺吗? 陈叔宝咽了一口唾沫。 真是小看陈叔陵了,很懂得在合适的场合发作,煽动观众情绪。 眼下,陈叔宝若是指责陈叔陵,恐怕这些其他的皇子,都会同情陈叔陵,舆论会倒向一边。 若是低头认错......不,没有这个选择,我可是堂堂太子好么! 我不是以前那个在上司面前唯唯诺诺,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的穷屌丝! 这个错,不能认,会长他人气焰的。 那不如干脆挺起腰板,傲娇到底。 于是,陈叔宝先摆好姿势,仰起头,抬起下巴,鼻孔角度一定要对着人,嘴角一瘪,露出不耐烦的模样,气场一定要足。 “我当是什么事呢?! 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宫女,在此地,气焰嚣张地对我吼,对我撒气? 你的礼仪呢?你的友爱兄长之道呢? 再者,我不知道母后训斥了你! 但是......母后为何要训斥你呢? 母后是那种黑白不分,随便训斥人的皇后吗? 你是对母后的训斥教诲不满? 还是对母后不满? 还是对我不满?!” 围在周边的皇子们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我只是去找母后,请求她帮我找回,原本属于我的宫女。毕竟母后是后宫之主,我想我为了此事求见母后,并无不妥。 若我为了一个宫女,就来耽误弟弟宝贵的时间。 我反而觉得,小题大做了呢~ 至于母后对你说了什么,你对此有何不满,便去同母后理论吧!” 说完,陈叔宝又打了一个哈欠,鼻孔的角度抬得更高了,拂了拂衣袖,负手于身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议论声,顿时四起。 陈叔陵的面色,一会儿泛青,一会儿泛紫,咬牙切齿,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陈叔宝的背影,眼里泛红,还带着些血丝。 第013章 选秀活动 “真够幼稚的!”陈叔宝心里头碎碎念道。 真没想到陈叔陵一个大男人,居然能像泼妇骂街一样,当众,和自己撕破脸...... 毕竟,陈叔宝的本来呢,还是想伪装一下弟恭兄亲的。 眼下,不得不,从此划清界限了。看来,也需要加强一下护卫防守。 得罪小人,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 陈叔宝生怕,陈叔陵再做出什么幼稚的举动,以此来给他下绊脚石。 算了,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好歹,我,陈叔宝,可是看过不少历史、野史书的,什么阴谋诡计、宫斗宅斗......古人能使的招数,大致都见闻过一些。 任凭他如何蹦跶,都改变不了历史最终的结局。 不过此时呢,陈叔宝的心思,还是集中在他的创业上。 “对了,许安,把所有年龄10至15岁的宫女,集中一下。明日午后,我要举办一个选秀大会。让那些宫女们,若是有才艺的,尽管展示。”陈叔宝道。 这一道命令下去,所有宫女们,既欢喜,又战战兢兢。 不过,还是欢喜的成分多。 宫女,是一个如死水微澜一般,一眼望到头的工作。许多女子,一辈子在宫里劳碌,一辈子都在盼望着帝王的临幸。然而盼了一生,终究无望。 眼下,可是一个绝处逢生的好机会! 太子选秀,若是被选中,那便是飞上枝头做凤凰! 只要能被临幸一晚,混个才人当当,那好歹也是衣食无忧的主子了,至少不必干粗活了! 符合年龄的小宫女们,一个个欢天喜地,忙着打扮,忙着准备才艺表演。 而年龄在10岁以下,15岁之上,堪堪错过良机的宫女们,有的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有的虽装作云淡风轻,实则心里还是无限惋惜。 很快的,这个选秀的消息,也传到了皇帝、皇后、大臣们的耳朵里。 捂是捂不住的,陈叔宝索性风风火火,大张旗鼓地举办了。 风言风语,伴随着选秀活动的开始,传遍了建康城的角角落落。 于是坊间便传闻,本朝太子陈叔宝,有恋女童的癖好,甚至**兽性大发,残害无数可怜的小宫女…… 不过,此刻,那些所谓的受害者们,正一个个在台下,激动紧张地排队,等着上台。 台下,陈叔宝坐主位,侧边是通晓音律的孔良娣,以及东宫的乐师团队。 孔良娣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虽小巧玲珑,但样貌堪称绝色的小宫女。 首先,选秀第一轮。 非常的简单。 张丽华站到舞台中间,其他参加选秀的小宫女,一排排走上舞台,进行颜值筛选。 张丽华本人,就是一把最优秀的标杆。 如此一来,结果是多么显而易见,能通过筛选者,寥寥无几。 “陛下,不是说选才艺优胜者吗?这......”孔良娣不解的问。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才艺这种,都是可以靠后期培养、包装的! 也就是说,起锦上添花之效,但不重要。 只有这几张漂亮的脸蛋,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陈叔宝饶有兴致地说道。 孔良娣笑着点头,表示理解。实则心里却是“啐”了一口,并送上一个白眼。 早知道是看脸,还让小宫女们准备才艺干嘛呢?浪费别人的感情。 就这样,从一万多适龄宫女中,堪堪留下了10个样貌极佳的。 第二轮,便是拼才艺了。 宫女,作为一个职业,在南陈那个朝代,是受过专业培训的。 其培训内容之一,便是歌舞。 所以,这些小宫女,每个人,多少都会涉猎一些歌舞技巧。 但在陈叔宝看来,这古代的舞蹈,过于简单、枯燥。 不管这10个小宫女表演了哪几首不同的歌舞,在他看来,宛如一模一样般,毫无新意。 耗费了一日时间。 震动整个京师的宫女选秀活动便落幕了。 这一日的晚上,这10个小宫女忐忑不安,哦,不,雀跃不已。 为自己即将一夜成为太子宠妾,各自描绘着美好的幻想蓝图。 也许,明天就会颁布,册封自己的旨意? 也许,后天就能怀上龙子? 然而东宫里头,毫无动静。 这10个在选秀活动中脱颖而出的小宫女,被安置在一处。所有人眼巴巴地等着,直至天明。 故事的主人公,陈叔宝,却早已呼呼大睡。 第014章 签约 第二日,没有等来太子的召唤,但是小宫女们依然满怀信心。 第三日,音讯毫无,开始焦虑。 第四日,没有动静,开始紧张。 第五日...... 第十日,这些小宫女们,早已等得,没了脾气。 被好吃好喝奉养了十几日,却没有人告诉她们,缘何被软禁在此院?何时能够得到太子召唤? 终于,有一日,院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浩荡的仪仗队,招摇过市地,闯入了秀女们住的院子。 这10个小姑娘,激动欢喜地挤在屋门口,往外张望。 “是太子来了!” “太子没有忘记我们!” “太好了!” 小姑娘们窃窃私语,人群开始骚动。 陈叔宝负手在背后,大摇大摆走进院子的正屋,在主座上坐下。 随行的孔良娣,坐在右边的位置,张丽华伴随其左右。 在陈叔宝的示意下,许安退出了屋内,屋门被重重地关上。 10个小宫女既慌张,又觉得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情况啊? “额哼~”陈叔宝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示意了孔良娣。 孔良娣略微一点头,对张丽华道:“丽华,你也站到她们中间去。” 张丽华低着头,乖乖地入队。 “下面,我来解释一下,大家聚集在此处的原因。我呢,因为个人爱好音律,准备组建一支歌舞队伍。 承蒙太子殿下的厚爱,给予了我极大的支持! 本次选秀,并不是为了选妃嫔,而是为了选歌舞团队的成员。 你们呢,都是我和太子精心挑选出来的好苗子,一个个小脸蛋长得都很标致。” 说道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沮丧失望的神情。 包括张丽华,诧异地抬起头。 原以为,自己被太子殿下从二皇子那里抢过来,是准备收自己为小妾的呢! “嘭!”是这些小姑娘不约而同的,心碎的声音。 “你们若是不愿意参加,也是可以的。我和太子,都不会强人所难。” 孔良娣用极温和的语气说话,却让所有小姑娘都噤若寒蝉。 “不愿意的人,现在可以出门,回到自己原本的职位,各司其职,做好宫女该做的活儿。” 小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神飘来飘去交流着,却始终没有人敢迈出这一步。 其实,就算做不了太子的小妾,被选拔做舞女,不妨也是另一种机会啊! 总比在宫里做着端茶送水、洗衣做饭的粗活,还要被大宫女压榨强啊! 于是,良久,都没有人表示异议。 就算有异议,也不敢提啊! 主子都是喜怒无常的,万一不开心,赐死,也是有可能的...... “那好,既然大家都默然同意,那我来说一说,这后期的细则。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要签署契约。 这不难,毕竟所有宫女进宫时,都是签署了卖身契的。 眼下将你们调入我院子里,你们的卖身契便统一在我手里保管了。 我要强调的是,是心! 要坚定你们加入这个歌舞团队的心! 丑话说在前头,但凡有二心者,比如有皇亲国戚看了表演,喜欢上你们,欲纳你们为妾。 你们要第一个发声,站出来抗议反对,要一心效忠本歌舞团队。不能做到者......” 陈叔宝轻轻一扣茶杯。 一队士兵,齐刷刷地闯入屋里,“哗!”刀片出鞘,银光乍泄,晃人眼。 “但凡有二心者,这......就是后果。”孔良娣指着那些出鞘的刀,狐假虎威地说道。 小姑娘们一个个点头如捣蒜。 “其次呢,本歌舞团队的主要目的,就是赚钱。 在这一点上,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好好表现,便能够拿到你们这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孔良娣叨叨了一个下午,说得口干舌燥。 威逼、加上利诱,总算是让所有小宫女心悦诚服、毫无怨言地签署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陈叔宝全程,手拖着下巴,假寐。 他想过,自己还是不太合适,出面赚钱。 不如,做一个幕后大老板! 如果让孔良娣出面操持一切,自己顶多挂一个宠爱女人无度的名号。 于是,这至11个人的小队伍,便在这个院子里,风风火火地开始了基本功的练习。 陈叔宝请来了民间的一个,已嫁做人妇,不再从事歌舞的老女人,给小宫女们教导舞蹈的基本功。 这些动静,同样逃不过宫里人的耳目。 大家都在传闻,古有汉武帝造金屋、藏阿娇。 现有陈太子,养舞姬、哄良娣! 总之,关于陈太子沉迷孔良娣之女色的传言,风靡一时。 比之更甚的是,孔良娣的风评,遭人人之唾弃。 毕竟,在众人的常识中,总是将一切归罪于,红颜祸水罢了。 第015章 召见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太子不早朝。 当陈叔宝用“身体受风寒”的托词,连续告假两次,没有出席早朝之后,沈婺华便又跑来承香殿了。 “太子殿下呢?”沈婺华问。 “回禀太子妃,殿下身体不适,卧病在床。”许安低着头,面不改色地道。 沈婺华略微一颔首,径直推开门。 许安哪里敢拦着! 于是乎,沈婺华便长驱直入地闯入了陈叔宝的寝殿。 还好,并没有少儿不宜的画面。 沈婺华看到,陈叔宝一个人,躺在床里,呼呼大睡,莫名的,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殿下......殿下......殿下!”沈婺华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叔宝干脆扯过被角,捂住耳朵,充耳不闻。 “殿下!” “干嘛!”陈叔宝突然坐起,愤怒地吼道,满脸都写着“好生气”三个大字。 “听闻殿下身体不适,早朝告假,故而......” “打住,打住!唉…… 婺华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这样吧,你先坐下来,听我说。” 陈叔宝拍拍床沿,示意沈婺华坐下。 沈婺华崩着脸,倒是乖乖照做了。 “你啊,就是太实在了。你一味督促我上朝,那你知道我为何不愿上朝?”陈叔宝语重心长地说。 “因为……孔良娣?” 陈叔宝的嘴角抽了一抽,“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等……为了女色不务正业之人?” “......” 沈婺华沉默不语,一双玲珑大眼直勾勾望着陈叔宝,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陈叔宝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总之呢,我自有安排,你不必为我操心。 我也没有如你担心的那样,沉迷女色。” 沈婺华对这敷衍的说辞,并不受用。 陈叔宝只得耐心地好言相劝,好说歹说,才把大老婆这座瘟神送走。 他伸着懒腰,恹恹地想,自己实在委屈。 明明孔良娣的一口肉都没尝过! 在大老婆眼里,自己竟然成了荒淫无度之人。 唉......做男人真的是......有苦难言...... 前脚,刚送走太子妃,后脚,便收到了陈宣帝的口谕召唤。 陈叔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陈宣帝下旨,让吴明彻前去攻打彭城之后,陈叔宝便告病,宅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来呢,陈叔宝近期不想参与朝事讨论,不想对此次攻打彭城的战役,发表任何看法。 二来呢,刚好帮着孔良娣制作曲谱、及督促张丽华那帮小姑娘的训练。 但是,既然陈宣帝召唤了,那即使是“身在病中”,也不得不去了。 这几日,雪停了。北风呼啸,空气略显干燥。 陈叔宝裹紧了身上的貂绒披风。 这么冷的天,这么刺骨的风......只想缩在东宫里,烤点番薯啊、肉啊,热一壶小酒啊什么的。 心里,突然对江总、孔范、王媛等人有些想念。 想念四个人的酒肉聚会...... 阿嚏…… 来到太极殿,殿里空空荡荡的,陈宣帝一人坐在帝王宝座之上,一手扶着额头,靠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陈叔宝站在殿内,莫名有些紧张。 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和陈宣帝见面吧? “儿臣,参见父王。”陈叔宝行礼、下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良久,陈宣帝才缓缓睁开眼睛,扫视陈叔宝一眼,道:“不像是卧病的样子啊。” 语气十分肯定,让人无言以对。 陈叔宝乖乖地跪着,也不打算反驳,反正谁都知道,这是谎言了。 “你且起来吧。咳咳。” “父王,您受风寒了?”陈叔宝关切地问。 “无碍。”陈宣帝摆摆手,端过一杯茶润口。 陈叔宝仔细端详了一眼陈宣帝,确实,面色灰白,显得苍老许多。掰指头算算,而今是太建九年的话,陈宣帝也就只剩下五年寿命了。 这南陈的太平盛世,也就所剩无几了...... “我问你,这几日,为何又不来上朝了?”陈宣帝面无表情,没有显露出怒气。 陈叔宝不知该作何回答。 “听说你忙着为你的小妾,培养舞女?沉迷音律,无法自拔了?” 陈叔宝一个劲摇头。 “那你是为何不来上朝?这国家大事,你就一点不操心?” 陈叔宝依然摇头,突然觉得不对,又忙着用力点头。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是什么意思?父王问话,你就打算一直装哑巴了?” 其实,凭良心讲,陈叔宝觉得,这短短几句问话,可以看出,陈宣帝还是一个很慈祥的父亲,对陈叔宝也很纵容、宠爱。 陈叔宝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无礼,但陈宣帝并未动气。 大概,陈宣帝对这个儿子,也是很无奈,很失望的吧? “唉……急着把你叫来呢,是因为,我刚刚收到了前线的战报,还未公布于众。” 陈宣帝的语气,波澜不惊。 陈叔宝却猛地抬头,难道说,如他所猜测的那般...... “吴明彻攻打彭城时,被俘虏了……”陈宣帝说完,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果然! 陈叔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他在21世纪读过的南陈历史中,吴明彻也是于太建九年的年底,攻打北周时,因旧伤复发,才被俘虏的! 事情居然真的,按照原先的轨道,发生了! 他下意识想逃避,这些历史事件按照固有轨道发生..... 因为这将意味着,许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许,会不受掌控。 第016章 画个大饼 吴明彻,是南陈第一猛将! 可以这么说吧,陈宣帝的大片江山,几乎哪哪都有吴明彻的功劳所在。 如今,吴明彻被俘,生死不明。 看陈宣帝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似乎是打击颇大...... 本来,吴明彻是请了旨,欲班师回朝的。 偏偏,陈宣帝,贪功好进、野心颇大! 得了徐州、兖州还不够,还要勒令吴明彻继续攻打彭城! 这下好了,彭城没打下来,还损失了一员大将!连同吴明彻手下三万人兵马,皆落入周贼手中! 陈宣帝扶额哀叹,“元秀,你作何看法,可有对策?” 陈叔宝沉默一瞬,“父王为何不着急大臣们,一同商量对策?” “若我自己没有想好对策,我是万万不敢拿到台面上,同大臣们商讨的。心里没底,会被有心之人牵着鼻子走。”陈宣帝道。 瞒着战报不发,却单独找我商谈?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陈叔宝心里翻个大大的白眼。 “此事,也不是没有挽回之余地。”陈叔宝道。 “哦?你有对策?” “谈不上对策,亡羊补牢,寻求可乘之机,也许能挽回损失也未可知。” “愿闻其详!”陈宣帝的眼里迸射出希望之光。 “目前,第一要务,当然是派遣新的将军,稳定边境。亦或者,提拔吴明彻将军得力的手下部将,择其优异者,任选为元帅。 其二,伺机而动,不宜贸然继续攻打彭城。 如今,正值隆冬。远在蒙古一带游牧的突厥们,在严寒中,没有食物果腹的话,势必会南下,强抢豪夺。 北周的北部边境,靠近突厥国的蒙古,每年冬天都饱受突厥的骚扰。 前几日,我夜观天象,也曾与钦天监的大臣们探讨过天气。预测,今年将会迎来,历史上最冷的寒冬,到那时,冰雪将会覆盖华夏大地。 若江南迎来酷寒,那远在极北之地的突厥部落,将在冰天雪地之中,愈加难以生存。 由此可见,突厥与北周之间,极有可能爆发大战!” 陈叔宝循循善诱地,为陈宣帝分析。 其实只是画了一个大饼。 天气什么的,陈叔宝才没这个闲情逸致去关心呢...... “你是说!若突厥与北周大战,那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陈宣帝欢喜地几欲跳起来! “对!到那时,北周两面受敌,我们夺回彭城的机率将更大!” “好!好!好!元秀说的,甚是有理!哈哈哈......”陈宣帝的心情,立即由阴转晴。 “至于吴明彻将军......吴将军是个忠义之人,父王务必厚待吴家老小。”陈叔宝拱手请求道。 在历史上,吴明彻被俘虏之后,没有被杀,因为北周稀罕吴明彻的将才,欲将他收为己用。但吴明彻一心为南陈,拒绝了北周的要求,最后长安城里郁郁而终。 陈宣帝摆摆手道,“唉,这个你且放心,我定会下重礼。不会让吴家及那三万士兵的家人寒心的。” 陈叔宝自然心知肚明,陈宣帝也不会亏待吴家老小的。 只不过,自己求情在前头,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第017章 人选 第二日,朝会。 陈宣帝严肃地宣布了,吴明彻被俘虏的战报。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众人所说的,多是为吴明彻感到惋惜、遗憾。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犯了疾病呢! 甚至有心之人,则开始恶意中伤吴明彻...... “众爱卿稍安勿躁,”陈宣帝清了清嗓子道,“吴将军被俘,朕也是始料未及,如今,北面边防群龙无首,当务之急,是派遣一个能够稳定军心的人,顶替吴将军的位置。” “吾皇言之有理!”众人附和。 陈叔宝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心里盘算着,无论陈宣帝派谁去,总归轮不到自己这个当朝太子吧!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太子可是一介文艺青年! 做做诗、写写文那是手到擒来! 带兵打仗......那就...... “臣本奏:皇上,顶替吴将军之人,定要有过人的谋略,及显赫的身份,才能压得住边境的将士们!”站出来说话的是兵部的王侍郎。 “爱卿可有人选举荐?”陈宣帝问。 王侍郎道:“臣以为,太子是为最合适之人选。” 朝堂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陈叔宝惊掉了下巴,难以置信地转头,望着那个王侍郎,不,是瞪着! 陈宣帝微不可闻地,冷笑一声。 “呵,王侍郎!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说话的人,正是吏部尚书,袁宪。 袁宪是个说话极耿直的臣子。早在太建三年,袁宪还是御史中丞的时候,豫章王陈叔英不奉守法度,强夺人马。袁宪将此事奏禀陈宣帝,叔英因此获罪,被免去了官职。至此,朝野上下都相当忌惮他。 正是因为袁宪是个钢铁直男,才将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当众点破,让王侍郎顿时难以下台。 “袁大人此言何意!”王侍郎反驳道。 袁宪并不理会于他,对陈宣帝行了礼,道:“臣以为,太子是江山社稷的未来,不宜为区区一个彭城,舍身冒险。 既然王侍郎言,要有过人的谋略者,方能统领边境大军,那么......王侍郎便是不二人选呀!” “你!”王侍郎咬牙切齿。 第018章 自荐 “这王侍郎啊,也是个傻的,就没见过这么急于冒头的!唉,太子殿下,你说,这王侍郎到底是谁的人啊?”江总小酌着白酒,嚼着花生。 “这还用说?与咱们殿下针锋相对的,除了那二皇子,还能有谁?”王媛道。 “那这二皇子还不得被气死啊?哈哈哈......”孔范捧腹大笑。 “哼~”陈叔宝嘴角扯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 下朝之后,四人帮又聚在一处喝花酒。 对于陈叔宝而言,这三个狐朋狗友,就是他在南陈的眼睛与耳朵。厮混久了,陈叔宝也开始逐渐融入这个以他为中心的群体。 四人帮本次聚头的主要目的,是商讨朝会上,王侍郎谏言一事。 谏言分两种,一种,是合皇帝心意的,另一种,是与皇帝心意相悖的。 明眼人都知道,陈叔宝深受陈宣帝的喜爱,可谓是心头肉。 王侍郎此举,明显就是吃力不讨好,很有可能会被降职,甚至削官,还会连累上司、同僚。 那么他的用意何在呢? 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江总、孔范、王媛等人研究半天,都猜不透陈叔陵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很好。”陈叔宝甚是得意,心里美滋滋地。 回到东宫的时候,东宫的属官们,就今日朝会所议一事,求见陈叔宝。 可是陈叔宝跟个没事人似的,早早地就入睡了。 留下一帮属臣们,在议事厅里干着急。 ———— 同样如热锅上蚂蚁的,还有陈叔陵宫里的一帮文人政客。 “这王侍郎是怎么回事?”陈叔陵质问手下的人。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脸懵逼。 “回二皇子殿下,这王侍郎......并不是我们的人。” “那他为何急于跳出来?真是气死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殿下,您说,这王侍郎,会不会是东宫的人?” 陈叔陵醍醐灌顶,但眼神又闪过犹豫。 “你是说......不可能啊!陈叔宝那个草包,什么时候这么有心计了?他根本没有那个与我斗的心思啊!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陈叔陵的议事厅里,灯火通明。 是的,陈叔宝惯常都是一身文人的傲娇之气,并不会特意设计陷阱,去坑害谁。甚至,他可能都不太在乎这个太子之位。 ———— 由于袁宪的捣乱与争执,派谁前去支援前线一事,暂无定论。 第二日,朝会继续商议此事。 如果说,前一日,王侍郎的所作所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那么今日的朝会,各个帮派,都是有备而来......除了东宫的团队。 陈叔宝一个人倒是云淡风轻,脚步轻盈。身后跟着的属臣们,个个愁眉苦脸。 由于陈叔宝对他们一直避而不见,都找不到机会讲话!更别提一起商量对策了。 真是令人揪心啊......万一太子真的被派去前线,那么他们这帮东宫臣子,不也得跟着去受苦么? 朝会开始,陈宣帝面无表情地走上龙椅。 众人敛声屏气,气氛略有尴尬,皇帝不开口,谁来起个头呢? “父王!”一片寂静中,陈叔宝的声音响彻整个太极殿。 “太子有何禀奏?”陈宣帝问。 “父王,是这样子的,经过一整夜的思考。儿臣认真反思了自己的言行。确实,我为陈国所做的贡献,太少了! 正如王侍郎所言,如今边境需要人主持大局,而大臣们一定也希望我有所建树。 故而,儿臣思虑一整夜,决定,依王侍郎所言,亲自挂帅,守卫边疆,为陈国,夺位彭城!” 陈叔宝的满腔热情,汹涌澎湃,豪言壮志回荡在太极殿的上空。 “你......此言当真?”陈宣帝问。 “当真!父王,儿臣想做出表率,让大臣们心悦诚服!让陈国的子民们,看到我的努力!求父王成全!” “噗通”一声,陈叔宝跪倒在地。 陈叔陵捏紧了拳头,再次受到了冲击!这陈叔宝说得如此感人肺腑,父王会答应吗? 若是答应,就好了,远离建康城,事情就好办的多。 若是不答应...... 第019章 难料 闻言,东宫的属臣们一个个脸色泛青。 太子刚刚说了什么?自荐去边疆打仗?我的天啊!这个主子,又在造什么幺蛾子哟! 陈宣帝听完之后,瞳孔的神色,从震惊转归于理性的冷漠。 大臣们纷纷附和、恭维,多是对太子的溢美之词。 陈叔宝也攥紧了拳头,等着陈宣帝的决定。 陈宣帝的目光瞟了一眼太极殿内的人,目光落在陈叔陵身上。 陈叔陵沉默地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牙关紧咬,一幅略显紧张的模样。 再看与陈叔陵走得颇近的那些个臣子,一个个的目光,都满含殷切。 事情的本质,其实很简单,那个王侍郎,究竟是谁派来出头的,这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此事导致的后果是,太子自请挂帅了。 也不知是太子的本心,还是迫于舆论的压力? 把太子派去边境,谁最开心呢? 无非是其他皇子了,其中,数陈叔陵最为显眼。 陈叔宝是陈宣帝和原配皇后柳氏生的嫡长子,也是陈国未来的继承人,从小被陈宣帝放在心窝里长大的儿子,断然不会送去冒这个风险的。 哪怕是陈叔宝自己求情去边疆,陈宣帝也不会答应的。 至于合适的人选么...... 起初,陈宣帝是没有考虑出什么结果的,眼下,忽然就有了想法。 就像所有人都喜欢保护弱者一样,陈宣帝下意识地,也想护着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城府,又傻乎乎的太子。 “咳咳。太子的爱国之心,朕心知肚明。其他人,难道就没有这么一个赤城的报国之心吗?!”陈宣帝反问。 陈叔陵眼皮一跳,自己若是不发声,反倒是落下错处了。 但实在不想自请出征啊!生怕选上自己。 就在陈叔陵犹豫之际,三皇子陈叔华走出队列,恭敬地跪下。 陈叔陵眼尖啊!看见陈叔华的动作,那个瞬间,心里便做出了决定。 不能怂!不能落于老三之后啊! 说时迟,那时快,陈叔陵紧跟着走出队伍,跪倒在地,抢在老三话头前,喊道:“儿臣愿意!” 三皇子陈淑华一愣,也跟着说道:“儿臣也愿意!” 陈宣帝露出欣慰的笑容,“好,你们三兄弟,都是极好的。” 话毕,又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阵。 “那么,此事,便交给老二吧!毕竟老二在军营待过些日子,经验丰富。且老二的武艺最出众,我最放心他了。” 陈宣帝说了一堆恭维陈叔陵的话,听得陈叔陵冷汗连连。 早在陈宣帝没从大侄子手里抢走皇权之前,陈叔陵作为皇亲国戚,曾在军营里头当过几年小官。 且陈叔陵的性格和陈叔宝恰恰相反,陈叔宝喜欢书画诗词,陈叔陵则更喜欢舞刀弄剑。 所以陈宣帝这番话,也不算是出人意料,仔细推敲,也甚是在情理之中的。 拒绝?反悔?自然不可能的。 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的呀! 于是陈叔陵只能干笑着,叩谢陈宣帝,“谢父王成全!儿臣定当不辱使命!” 陈叔宝默默地,长舒了一口气,“真是惊险啊......” 第020章 自有留爷处 东宫的属臣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今日朝会,真的是峰回路转,让多少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结果,虽是出人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下朝之后,众人纷纷窃窃私语。 “皇上可是第一次派皇子去边疆镇守!” “看来,二皇子真的是被陛下放弃了!” “谁让二皇子先怂恿王侍郎出来挑事呢!”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几个大臣相视一眼,纷纷互相告别,四散而去。 二皇子一系的人,阴沉着脸,被摆了一道,换谁心里都不好受啊。 王侍郎独自一人,昂首挺胸地往宫门走去。 二皇子驻足,看了一眼王侍郎的背影,平静冷漠的脸,微微眯起一双小眼睛。 没有大臣敢同王侍郎打招呼,一个个避如蛇蝎。 自此,朝堂之上,除了袁宪,竟然又多了一个不敢与之相交的大臣。 然而王侍郎一脸坦然地走着,在众人看来,他就像是跳梁小丑,既得罪了大皇子,又坑害了二皇子。 陈叔宝慢悠悠走出太极殿的时候,陈叔陵正站在殿门口。 “皇兄,你可称心如意了?”陈叔陵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却笑得十分渗人。 陈叔宝一脸呆萌地回道:“嗯?二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为兄不明白。” 为了使这呆萌的表情发挥地淋漓尽致,陈叔宝还伸出自己的爪子,挠了挠头皮。 陈叔陵敛声屏气地盯着陈叔宝的眼睛,顿了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舌尖顶了顶脸颊,一脸不爽地甩袖而去。 陈叔宝瘪嘴,“咦,二弟这是怎么了?我哪里又招他啦?”一边碎碎念,一边慢吞吞往外走。 目睹这一切的老宦官,转身便回了太极殿,事无巨细地回禀陈宣帝。 陈叔宝则依然端着温和的表情,回到了东宫。 回到自己的寝殿,关上门窗,避人耳目,也就再也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喜悦了! 这次赌博,他赌赢了! 因为历史上,陈叔陵刺杀陈叔宝的一事,令现在的陈叔宝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每次看到陈叔陵不怀好意的眼神,就好想把他送走千里之外啊。 不管怎么说,这出苦肉计,都是极成功的! 心情大好之际,陈叔宝很想找人共饮一杯。 于是,鬼使神差的,陈叔宝就踱步到了太子妃的住处——文德殿。 小宫女见到太子,吓得手足无措。 毕竟她当值以来,太子殿下几乎没有踏足过这里。 小宫女激动地,刚想开口禀告,陈叔宝一个手势,打住了她的话头。 挥退了所有宫人,他一个人踩着安静的步子,走入了这个陌生的宫殿。 说来也是没心没肺,穿越过来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去看望过自己的大老婆,也没有召唤过她,仿若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陈叔宝虽然占据了这具太子的身体,但对原太子的妃嫔们,他一律、统统、不曾染指过。 倒也不是出于什么仁义、道德之类的云云。 大概作为一个单身屌丝,他是一个有精神洁癖、及身体洁癖的单身狗吧? 所以,对于谄媚的孔良娣、张丽华等等美人,他反而没有太强烈的心思。 也许是应了那句话,送上门的比较廉价? 言归正传,总之,陈叔宝心情大好之际,便很想找沈婺华聊聊天、吹吹牛皮。 走进院落里,一片寂静。 风吹着院子里树干上的枯叶,摇摇欲坠。 雅致的书房里,沈婺华一系白衣,正执笔作画。 陈叔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掀帘而入。 “画什么呢?”陈叔宝搓搓手,问道。 “参加太子殿下。”沈婺华忙搁下手里的笔行礼。 一张一米多长的宣纸,铺在书桌上,纸上所画的,正是梅花。 只是这梅花,似乎画得不怎么完整。 “这是?” “回禀殿下,这是九九消寒图。” “消寒图?” “是的,一共九九八十一朵梅花,填完这八十一朵梅花,冬天也就过去了。”沈婺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陈叔宝倒是捕捉到了这细微的表情,看来太子妃似乎心情不佳的样子。 本来想诉诸于口的、急于分享的热情,也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陈叔宝只知道历史上,太子妃被太子冷落的原因是,太子妃的父亲去世之后,她伤心过度,整日吃斋念佛,为父守丧,意志消沉。 但陈叔宝掐指一算,这沈婺华的父亲去世也好几年了,再深的父女感情,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见沈婺华不太积极招待他的样子,陈叔宝略微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也罢,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