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逆行1998》 第一章 梦回正当年 人生总是有那么一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比如时间,又比如生死。 而徐凌发现,自己好像见证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上一秒他还在火海中搜寻着妻子的踪影,下一秒就坐在平板床上怔怔的发呆。 如果不是瘦弱的手臂和那些早就湮灭在时光轨迹当中的家具陈设,他一定会认为眼前的事情,只是一场无聊的恶作剧。 是的,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徐凌才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 自己从2018年的年尾,一秒竟跨越了近20年的时空距离。 “老三,哥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不知道,现在孩子找个工作有多难,没钱没人哪怕你大学毕业也没有人要,琳琳的工作定下来了,不过人家张口就要两万块,哥东拼西凑了一万两千块钱,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和你张嘴。” 突然从堂屋传来的声音让徐凌微微一愣,微微思索了良久,脸色才渐渐发白。 这是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如果说前生今世徐凌最憎恨的人是谁,那么除了他的大伯便不再做任何第二人选。 难以置信,一个亲人,竟然能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 其实事情归根结底还要从93年开始,当时徐凌的姐姐徐婉和堂姐徐琳琳参加高考,大伯便自告奋勇带着姐姐去查成绩,最后的结果是姐姐落榜,而堂姐徐琳琳考入了南阳师范大学。 之后姐姐便外出打工,从最基层的餐厅服务员做起,做过销售,摆过地摊,最后进了一家制衣厂,这份工作一干就是数年。 老妈有很严重的胃病和高血压,家里的担子全部压在父亲的身上,生活一度很艰难,直到姐姐外出打工后,家里的生活才算改善了一些。 可以说,如果没有姐姐的付出,徐凌也该早早的辍学去打工了。 是以,哪怕姐姐只是比徐凌大六岁,但是在徐凌的心里,那也是亦姐亦母的存在,而徐凌有什么心事,也习惯了和姐姐倾吐。 而上辈子直到多年后,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姐姐去堂姐徐琳琳所在的学校,竟然发现堂姐冒用了自己的名字。 之后在多番查证之下,这才了解到,原来当年考上大学的竟然是自己,而堂姐竟然冒用了自己的名字和学籍。 十年寒窗。 任何语言和词汇都无法称量这四个字的重量。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荣辱,凭什么就被能轻易窃取?凭什么! 被至亲之人背叛,简简单单的就窃取了自己的人生,如果自己上了大学,是不是人生又是另一番光景? 学历、文凭,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孩儿改变人生唯一的一块儿敲门砖。 而却被大伯轻而易举的抹煞。 更令人齿寒的是,堂姐找工作时托关系塞的红包,其中就是自己满满的血汗! 徐凌清晰的记得,当了解到这一切之后,姐姐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然后偷偷的在徐凌的书包里塞下了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 第二天再次见到姐姐时,姐姐的身体已经冰凉。 那时候的徐凌,曾经憎恨所有的一切,憎恨天地不公,憎恨大伯,甚至憎恨父亲,是父亲亲手把姐姐所有的血汗钱交到了窃取她人生的强盗手里! 以至于往后的十几年,他甚至没有和父亲说一句话! “嗯……也是,不过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到现在能有点儿富余也都是婉儿这孩子给人刷盘子洗碗攒的辛苦钱,这孩子也到岁数了,这钱得留给她当嫁妆啊。” 老爸有些踌躇,一面是亲兄弟,一面是亲闺女,说不纠结根本不可能。 “婉儿这孩子今年才二十出头儿着什么急,这孩子长得俊,脾气又好,打着灯笼也难找,过几年不碍事儿的,倒是琳琳,人家那里催的急,你看咱家好不容易出个大学生,找个好单位,以后有什么事儿了也能说上话不是?” 徐长林看二弟的表情,笑呵呵的说道,然后从兜里抽出一盒石林拆开,给徐长庚点燃。 “再说了,我都打听过,琳琳这单位可相当不错,一个月五百块钱啊,等琳琳上了班,用不了几个月就还上了,先还你家的,咱哥俩亲兄弟,你还怕哥赖你账啊?” 徐长林笑着掸了掸烟灰,目光中带着恳切。 徐长庚闻言沉默着,直到一支香烟燃尽。 “那成,孩子找个好工作这是一辈子的事儿,我这里还有六千多块,我得和婉儿这孩子通个气儿,毕竟这孩子也不容易,这些年挣的钱自己一分钱没舍得花,全都放我这儿了。” “那行,婉儿这闺女温顺,她肯定同意的。” 徐长林笑呵呵的说着,然后倒了杯酒,吱儿的一口干掉。 徐凌强忍着内心的怒气,翻身下床。 “明天我给婉儿打个传呼。” “那赶紧着,人家那里可不等人,别到时候钱凑齐了,工作没了,那就完犊子了。” 徐长林呵呵笑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徐凌走到客厅,看着老爸微笑着吞吐着香烟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上辈子姐姐去世之后,他长达十几年的时间没和父亲说一句话,以至于后来离开南阳,除非必要,甚至都不愿回家,父子两人,早已变得形如路人。 “凌凌起来了?还眯瞪呐,见着你大伯也不知道叫人。” 父亲和煦的笑容让徐凌感觉很陌生,拿过一旁的空碗,然后从餐桌上捡了一碗小菜,掰了一根鸡腿递给徐凌。 “我和你大伯有事儿要说,你屋里玩会儿去。” 徐凌表情很冷漠,良久才深深舒了口气,轻轻揉了揉脸颊,感觉到肌肤真实的触感,这才看向大伯徐长林。 “大伯,圆圆上午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了,你知道吧?” 徐长林闻言一愣,然后看着徐凌,脸色很难看。 “这小兔崽子又怎么了?” 徐圆是徐凌的堂弟,比他小两岁,平常很是调皮捣蛋,和徐凌几乎是两个极端,也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 “大伯你出来我和你说。” 徐凌看着徐长林,突然展颜一笑,然后说道。 “有啥事儿不能这儿说。” 老爸喝了口酒,然后才看着儿子说道。 这小子平常都是蔫蔫的,怎么今天有些不对劲儿。 “大伯你还是出来吧。” 徐凌说着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天色已暗,十一月的天气已经转冷,徐长林一出门就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 “这小子又惹什么事儿了?” 看着侄子,徐长林舒了口气,然后皱着眉头问道。 徐凌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徐长林,良久突然笑了笑。 “当年,考上大学的其实是我姐吧——” 只是一句话,徐长林脸色突变。 第二章 我去见我姐 “你怎么知道的?” 徐长林脸色难看的要命,手里一直夹着的香烟掉落也浑然不觉,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徐凌微微眯着眼,目光直视着大伯,直到良久,他突然扬起拳头,一记狠辣至极的右勾拳结结实实的砸在徐长林的腮帮子上。 这一拳,饱含了多少年的愤怒、憎恨、厌恶,甚至于想及上辈子见到姐姐最后一面时她眉宇间的委屈时他撕心裂肺的痛苦。 愤怒滔天这四个字根本不足以表述徐凌的心情。 徐长林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直到好久,才噗的吐出了两颗后槽牙,嘴里的鲜血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这只是收个利息。” 徐凌看着已经完全懵了的大伯,直到良久,才轻声道:“你知道么,如果杀人不犯法,我会用世间最残忍的方法弄死你。” “是你,毁了我姐的一辈子,你的亲侄女。” 徐凌蹲在地上,扭头瞥了堂屋一眼,目光直视着大伯。 徐长林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徐凌的目光好像一把刀子,躲躲闪闪的不敢与其对视。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说出来的,但是你也不要高兴。” 徐凌起身,把已经麻痹的右手揣进了衣兜。 “我会一直记在心里,直到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痛哭流涕。” 不再去看跌坐在地的大伯,徐凌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放心,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低声喃呢着,徐凌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 “你大伯呢?” 徐长庚见到儿子一个人进屋,微微一愣,然后探了探身子看向屋外,有些疑惑的问道。 “哦,刚刚摔了一跤,正好磕门砖头上了,俩大牙都飞了,那个惨啊,血哧呼啦的,估计回家上药了。” 徐凌笑着说道,心情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也不去看火急火燎的老爸,走进屋里穿上棉鞋,然后穿上外套。 “你干嘛去?” 徐长庚心情不太好,大哥来家里喝点酒,回家磕掉俩大牙,你说大嫂不闹腾么? “我去找我姐。” 徐凌瞥了老爸一眼,然后说道。 完全没给老爹一个好脸色。 “你犯病了是吧?大晚上了找你姐干嘛?好几十里地,你飞着去啊?再说你明天不上课啊——” 徐长庚闻言气儿就不打一处儿来,这小子平常蔫儿不愣登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一个好脸儿都没给,这是吃了枪药了? “上个勺子,我想我姐了,你甭管。” 或许是因为上一世的情况,徐凌现在真的完全没办法和父亲好好说话,甚至连敷衍都没心情。 他现在所有的想法都是去见姐姐,天大地大,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情更大的了。 还上学? 去他妈的。 “混账小子,大晚上的跑出去,小心被人拐了。” 徐长庚喝的有点儿多,眼神儿都发飘了。 “没事儿,这年头儿不长眼的不多。” 徐凌走到桌边随意的把那盒石林揣兜里,然后推门而出。 院儿里的徐长林早已不见了踪影,估计也没脸赖在这儿了。 虽是初冬,但是北方早晚的温差很大,此刻体感温度估摸着也就十度左右,小凉风一吹,神清气爽。 徐凌走到十字路口,双手插着衣兜儿,目视着来往的车辆。 片刻,徐凌招了招手。 一辆皮卡停了下来。 “咋了?” 司机是个大叔,估摸着小四十,有些疑惑的看着徐凌。 “大叔,去阳北不?” “不去。” “那不好意思。” 徐凌点了点头,递给大叔一根儿烟。 “大晚上的去阳北干啥,好几十里地。” 司机大叔也也是个热心肠,停下车子然后点燃香烟,和徐凌闲聊。 “去看我姐,好久没见了,突然挺想我姐了。” 徐凌呵呵笑了笑,然后说道。 “咋了,是不是碰见嘛不顺心的事儿了?” “没,有啥不顺心的,就纯粹想我姐了,她在外面打工挺不容易的。” 徐凌活动了一下右手,刚刚那一拳挺重的,现在他还感觉手指头疼的要命。 “我是实在没法儿,这车是工地儿上的,天儿黑要交上去,要不然我就拉你去了。” 大叔有些歉意的看着徐凌,然后解释道。 “没事儿叔儿,我再等等,说不准能等辆大奔。” 大叔闻言嘿嘿笑了笑。 “咱这NY市想碰辆大奔可不容易。” “碰不着咱就腿儿着去,几十公里也就俩仨钟头的事儿,您回吧赶紧。” “那行,你悠着点儿,实在不行明天再去,做个长途公交,几块钱就到了。” “好嘞。” 送别了大叔,徐凌一边走一边张望,道路越来越空旷,行人也越来越稀少。 直到良久,身后才传来滴滴两声喇叭响。 微微扭头,一辆皇冠轿车缓缓滑至身边。 棱角分明的车体在夜幕下闪烁着钢琴般的光泽,整辆车子棱角分明,在仿佛择人欲噬的夜幕中,万分狰狞。 皇冠155,日系车当中的佼佼者,也就是牌子不显,在这年代,这辆车的所代表的意义,丝毫不比虎头奔差。 “小弟弟,你去哪儿?要不要捎你一段儿?” 车窗缓缓落下,一张如花娇颜露了出来。 女子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戴着一顶咖啡色翻毛贝雷帽,巴掌大的瓜子脸儿清秀非常,黑色的瞳眸在夜色中,深邃明亮。 “去阳北。” 徐凌呵呵笑了笑,根本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谢谢小姐姐,你这帽子挺漂亮,一般人可衬不起来,容易显得脸大,你戴着正好,显得脖子很长,气质十足。” 奉承话不要钱,有求于人,姿态低点儿完全无所谓。 女子估摸着是头一次碰见这么不按套路来的家伙,愣了两秒,这才努了努柔润的红唇示意徐凌系上安全带。 “唉,了不得,现在的小孩子嘴巴都这么甜么?小姐姐?这是什么称呼,奇奇怪怪的,姐姐就姐姐,什么小姐姐。” 女子看起来也是个话痨,发动车子,嘴里还嘀咕着。 “阳北是吧,离这儿好像好几十里地,你这么小大晚上的被人拐跑怎么办?” 徐凌呵呵笑了笑,他的心里现在长着草,一心想要见到姐姐,哪怕身边坐着个女神级别的美女,他也根本没心情闲撩。 “美女拐我我就认了,大老爷们儿来拐我?你尽管叫他来试试看——” 上辈子经历了姐姐的事情,徐凌的性格大变,冷酷,刻薄,不讲人情,学过泰拳、近身格斗,和小说里那些动辄一人团灭特种兵的兵王没法比,但是一个对上四五个壮汉还是小菜一碟。 尤其是这家伙一股子狠劲儿令人发怵,完全不顾后果的搏命架势,再混账的流氓也不愿招惹徐三爷。 “呦呵,吹得还挺大。” 温怡忍俊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几年没回南阳,现在十来岁的孩子都让人不可小觑了—— 第三章 姐,我想你了 “你去阳北干什么?” 温怡扭头瞥了徐凌一眼,然后问道。 眼前这个小男生虽然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俊朗无比,但是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龄,南阳到阳北的道路如今还没经过规划改造,坑坑洼洼的很是崎岖,哪怕皇冠的减震系统极为出色,但是也颠簸的难受。 “我姐在阳北,好久没见到她了,挺想她的。” 徐凌唇边含着微笑,目光一直凝望着车灯的尽头。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再次见到姐姐更开心的么? 除了上一世妻子的安危之外,徐凌再也找不到此刻比见到姐姐更重要的事情了。 “还挺懂事的。” 温怡抿着嘴唇,有些艳羡的瞥了徐凌一眼。 她也有个兄弟,不过姐弟俩向来气场不和,弟弟小时候还算听话,如今进入了青春期,叛逆的厉害,听爸妈说上个月那家伙就离家出走了半个多月,学校甚至已经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再不来上课,就要做开除处理了。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头疼。 “呵呵” 徐凌毫无营养的干笑了两声。 他现在心慌的厉害,耳朵里根本听不进任何东西。 一路无语。 直到进入阳北交界,徐凌才勉强抑制住亢奋的心情。 扭头看向温怡。 “我叫徐凌,凌厉的凌,你怎么称呼?” “呵,过河拆桥的挺快,刚刚还叫小姐姐,现在到了地界儿,小姐姐就成你了。” 温怡白了徐凌一眼,然后才失笑道:“温怡,怡然自得的怡。” “今天谢谢您了,要不然我腿儿着来,估摸着都得半宿。” 徐凌没有解释,他的心理年龄比温怡要大不少,刚刚出于无奈,叫声小姐姐也没啥心理负担,现在正正经经的,倒是叫不出口了。 “没事儿,我也顺道儿。” 温怡拢了拢垂落在肩膀上的秀发,然后灿然一笑,她本来就属于热心肠,不过也是看着眼前这个小男生阳光俊朗不像坏人的样子,不然她也不会主动停车询问。 “到地儿了。” 徐凌远远的看见聚鑫源饭店的牌子,然后笑着说道。 顿了顿,目光直视着身边这个陌生的美女。 “你送我一路,我帮你算个卦吧。” 温怡闻言就笑了,美眸凝视着徐凌深邃的眼睛,笑着打趣:“怎么,今天我还捎了个小神棍?” 徐凌微微扬了扬眉毛,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漫不经心的笑道:“权当我顺嘴胡诌。” “你最近要提防一个姓雷的男人,此人和你气场不和,过多接触会让你家道中落。” 说完没等温怡开口,徐凌便推门下车。 “这臭小子,好心捎他一路,反倒咒我。” 温怡看着徐凌的背影,心情有些不太美丽了,至于徐凌的话,纯粹当成了耳旁风,只是顺嘴嘀咕了一句。 “雷?我周遭就没有一个姓雷的朋友——” 无奈的摇了摇头,温怡重新发动车子,趁着夜色未晚,匆忙向家驶去。 —— 徐凌的提醒只是福灵心至,刚刚看到温怡方向盘上的车标,脑海中猛然间浮现起一连串的记忆。 98年的皇冠价格可不便宜,近七十万的售价足以称得上是天文数字,要知道在南阳这个小城市,如今的房价也不过六七百块钱一平米。 在这个年代能开的上皇冠155的,整个南阳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几个人。 温怡,姓温,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NY市有名的水产大王温红坡。 记忆中98年温红坡因为涉嫌杀人被捕入狱,而事情的缘由好像是因为女儿的感情问题,这件事情在当年传的沸沸扬扬,毕竟这年头儿风气还比较封闭一些,稍微沾点儿桃色的新闻,一瞬间就铺天盖地。 至于徐凌为什么清晰的记得对方姓雷,是因为最后对方被爆出同时和数名女性企业家关系暧昧,这些人无一都是在南阳叫得上名号的。 那一段时间大家甚至都在猜测这个雷姓男子究竟有什么魅力让这么多身居高位的女性青睐,好多人甚至信誓旦旦的说这个姓雷的男子帅的惊天动地,这种说法被广泛接受。 而那时候徐凌也曾羡慕过,毕竟那时候他还是个蔫哒哒的毫无存在感的家伙。 而直到多年之后,他偶然搜索过这件新闻,最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家伙就是个感情骗子,专门找大龄的离婚女性下手,哪成想最后阴沟里翻船,骗到了水产大王温红坡女儿的头上。 结果被水产大王拿把刀像是宰王八一样捅了。 当然,这件事情随即就被徐凌抛诸脑后,他已经提醒了温怡,不管她信不信,自己总算做出了回报。 上辈子姐姐故去之后,他就变得愤世嫉俗,能做到这份儿上已经殊为不易了。 “姐。” 此刻已经到了饭点儿,徐凌远远的就看到聚鑫源饭店里忙于穿梭的姐姐。 说也奇怪,眼泪此刻像是自来水一样,瞬间就汹涌而出。 二十年的光阴,哪怕再深沉的思念,姐姐的容貌在记忆当中也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姐姐最后笑容满面恍若无事的准备晚餐时的样子,与第二天握着她手时的冰凉,这种好像黑白交替的场景,就像是一把钝刀狠狠拉扯着他的心脏。 他曾经极力的不去回想,因为一回想,他就有种毁灭一切的欲望。 他曾经拿着菜刀追到大伯家里,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命抵一命,最后还是母亲哭泣着扑倒在他的脚下,从那时候,他离开南阳,若非春节便再也不曾踏上南阳的土地。 而如今,姐姐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 这种感觉,世界上无人能体会。 徐婉正在忙着给客人点餐,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小弟的声音。 本能的一转头,然后便见到了站在饭店门外的徐凌。 此刻的徐凌穿着绿白相间的校服,脚下踩着一双十二块钱的白球鞋,高高大大的,容貌依旧俊朗,但是此刻,他却哭得泣不成声。 徐婉吓了一跳,连忙走出了饭馆儿。 “凌凌,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徐婉慌张不已,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好。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脑海中生起。 徐凌看着姐姐清秀的脸庞,饶是他那强大的心脏,此刻也疼痛委屈的抽搐。 一向遮风挡雨的姐姐,突然就抛下了所有的一切,然后用最残忍的方式和自己告别。 徐凌心中积郁多年来的委屈、痛苦、思念,此刻没有一句话能形容,眼泪本能的掉落下来。 徐婉抱着弟弟,感觉他的双手力气大的吓人,以至于自己都快喘不过起来,但是此刻,她却只是焦急的追问。 “怎么了,你要急死人了啊,到底怎么了?” 直到良久,徐凌才深深舒了口气,看着姐姐焦急的面庞,狠狠的擦了把眼泪。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了。” 只是这一句话,徐凌的语气又颤抖了起来。 “姐,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你。” 今晚怎么了,肯定是风大,眯了眼睛了。 徐凌擦拭着眼泪,语气之中,依然带着无法诉说的委屈—— 第四章 徐大忽悠上线了 “你啊,都快把我吓死了。” 徐婉坐在床边,把泡好的方便面放到小桌上,清秀的面庞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月牙儿般的眼眸嗔怪的瞪了徐凌一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私人制衣厂不像是国企单位,基本工时能保证,像她们单位,忙的时候连轴转,不忙的时候,干脆只维持一条流水线,其余的工人放假,而这段时间,工人们是没有工资的。 最近工厂订单不多,是以徐婉只能找个兼职,她在这家聚鑫源饭店已经打工好几个月了,所幸原来干过服务员的工作,她的一些姐妹,如今还在为吃饭发愁。 “我打听的。” 徐凌眼眶红红的,端起方便面吃了起来,翻涌的情绪终归渐渐平静,能再次见到姐姐,他已经说不出的满足了。 “你说你,一来什么话也不说,哭得稀里哗啦的,好像多久没见似的,姐怎么在家也没见过你和我这么亲呢——” 徐婉坐在徐凌的身边,有些粗糙的手掌轻轻拢着徐凌的头发,眉眼间尽是笑意。 自从知道小弟纯粹是想自己而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褪去过。 “怎么没有,只是你没感觉到。” 徐凌此刻的心态当真像是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一般了,此刻他甚至还感觉飘飘忽忽的彷如置身梦境。 “好吧好吧。” 徐婉笑着说道,转身从自己的床铺底下扯出一个蛇皮袋,打开袋子,一边掏一边说道:“这里面是几条裤子,稍微有点残,厂子里处理的,姐都给改好了,本来准备过几天回去给你的,你既然来了,明天走的时候顺道捎走。” “这个是咱爸的茶叶,嗯,这个是咱妈的胃药,上次我走的时候看见咱妈的药不多了,还有,这双鞋是咱爸的,一年到头的下地,也没双好鞋,这鞋皮实,禁穿。” 徐婉掏出一个鞋盒来,打开让徐凌瞅了瞅,然后才抿着嘴笑道。 “还有,这是给你买的零嘴儿,姐现在手头儿不太宽裕了,等下个月,姐给你买双运动鞋,天儿也冷了,穿单鞋有点儿凉——” 说到这里,徐婉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徐凌,轻轻拢了拢头发。 徐凌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把姐姐掏出来的东西再次装进了蛇皮袋。 “嗯,明天走的时候我拎着走。” 本来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但是徐凌听在耳中,心情又有些难受。 姐姐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早早的就离家打工,赚的钱全部补贴了家用,顶天了嘴馋的时候买个罐头解解馋,余下的都交给了父亲和支付自己的学费。 之后她受到的委屈,哪怕一个大老爷们儿也根本扛不住,可以说,上一世,姐姐的一生是悲惨的。 “姐,我今天碰到算命的了,我坐着和人闲聊,人家免费给我算了一卦。” 徐凌拉着姐姐的手,半靠在床铺里,然后笑着说道。 “那都是糊弄人的,我不信这个。” 徐婉好歹是参加过高考的,对于封建迷信向来不为所动。 “我觉得挺准的。” 徐凌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然后才道:“人家只是看了看我的脸,什么都没问,就知道我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你说神不神?” “怎么可能——” 徐婉失笑着打了徐凌一下,不过见到小弟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倒是有些踌躇起来了。 “你不是骗我吧,怎么可能,哦,只是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这名儿还是爷爷琢磨了好几天给起的呢。” 徐婉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神色明显却将信将疑了起来,在她看来,小弟是从来不会骗她的。 “真的,不仅是这个,人家还算出来去年咱家的大门倒了,你说神不神。” 徐凌继续信口胡诌。 “不可能吧。” 此刻徐婉明显信了几分了。 家里的大门是大铁门,去年因为邻居开拖拉机撞倒了半边围墙连带着大门倒塌,这种极为偶然的情况,不是熟悉的人,怎么可能说的出来。 “神吧,你说这玩意儿,有时候还真是不信不行,我的好多事儿人家都说的一门儿准。” 徐凌此刻仿佛传销之神附体,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什么六岁的时候摔下树,八岁的时候掉冰窟窿,十二岁的时候被车撞,甚至连徐婉都已经遗忘的小事儿都被他翻了出来。 直到最后,徐婉都睁着一双美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徐凌。 明显已经被骗到了。 “你知道人家后来说什么了么?” 看见时机成熟,徐凌抿了抿嘴唇,一脸神秘的看着姐姐,然后悄声道。 “说什么了?” 不得不说,徐凌塑造氛围很成功,以至于此刻徐婉也是悄悄的凑近了徐凌,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说咱家俩月之内,一定会发大财!” 徐凌举起了一根手指,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最起码这个数儿!” “一万?” 徐婉犹豫了一阵,然后才迟疑的看着徐凌。 她自己就攒了好几千块钱,一千块钱实在说不上是发大财,不过一万块也着实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要知道,她工作了好几年,省吃省喝的情况下,也不过才攒了几千块。 这年头儿万元户的分量虽然比不上90年代初,但是也不是随便一个普通家庭简简单单能拿得出来的。 “十万!” 徐凌撇了撇嘴,然后说道。 生怕吓到姐姐,他特意说了一个还算保守的数字。 “怎么可能?” 饶是这样,徐婉还是吃惊的说道。 十万,在这个年代,足已经买两套房子了,哪怕是条件相对较好的双职工家庭,这也是个可望不可及的数字。 徐凌笑呵呵的看着姐姐因为吃惊而双眸圆睁的可爱样子,大叔心理作祟,忍不住屈起手指轻轻敲了姐姐一个脑奔,反倒是被徐婉挥手在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你看,你不信吧,我是你亲弟弟哎,你说我糊弄别人还好说,我糊弄你可能吗?” 徐凌煞有介事的说道。 “怎么可能——” 徐婉喃喃自语,显然已经被这巨大的冲击砸昏了。 “姐,说实话,如果咱家有了这么多钱,你想干嘛?” 徐凌说完就认真的看着姐姐,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 好半晌徐婉才渐渐恢复了清醒,她的性格本来就是温婉柔顺的性子,吃过了太多苦,早早的踏进了社会,已经明白了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刚刚是因为徐凌描述的太过夸张,以至于她丝毫没有怀疑,此刻清醒过来,哪怕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算命的人为什么清楚小弟儿时的事情,但是她还是认定了对方就是个骗子。 不过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是小弟欺骗自己。 看着小弟认真望着自己的模样,徐婉忍不住哑然失笑。 “要是咱家有那么多钱,我就去考驾驶本儿,然后买辆奔驰——” 她纯粹是逗趣小弟。 她清楚自己无法再回到校园了,只是越在社会上工作,越发想念校园里的生活,如今南阳的驾校越来越多,去驾校考个驾驶本,归根结底还是怀念这样的氛围。 至于奔驰。 那就纯粹是开玩笑了,十万块现在连个桑塔纳都买不起,更别说买奔驰了。 徐凌看着姐姐的样子,片刻也笑了。 “姐,等我有了钱,我一定给你买奔驰。” “哎呦,姐还能等到这一天?” 徐婉亲昵的摸了摸徐凌的脑袋,完全把徐凌的话当成了孩子话。 “当然了。” 徐凌看着姐姐毫不在意的模样,也笑了起来。 “我就怕给你买了奔驰,你也不会开啊——” “你就是不想给我买吧,我不会开还不会学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笨么——” 徐婉白了小弟一眼,然后笑道。 她原来在学校里可是尖子生,也就是高考失利,完全有资格对学渣弟弟说这话。 “我敢买,你敢开么?” 徐凌不屑的瞥了姐姐一眼,然后激将道。 “你敢买,我就敢开!” 徐婉丝毫不弱气势,嘻嘻笑着。 “那就成了。” 不就辆奔驰么。 老姐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愿望,徐凌两世为人,踏破了二十年的时空界限,既然姐姐许了愿,那么他上穷碧落下黄泉,竭尽所有的一切,也要满足姐姐这个愿望! 人的潜能是无穷的。 而当这个人拥有着二十年未来眼光时,他能做到什么事情? 只有天知道! 第五章 那些年暗恋的女孩儿 姐姐的宿舍是多人宿舍,好在大家也体谅,这年头儿也没那么多女流氓,大家挤一挤,倒是没什么人有怨言。 第二天清晨。 天气微冷。 “给咱爸咱妈带个好,我头过年儿的时候回去。” 徐婉把自己的手套给小弟戴上,然后紧了紧衣领,清秀的面庞之上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嗯。” “你也好好学习,没多些天就期末考试了,这回期末考试考好了,姐有奖励。” 徐婉唠叨着,都是一些家长里短,但是听在徐凌的耳朵中,却极为的暖心。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吧,一会儿我搭公交车回去。” 徐凌看着姐姐脸庞冻得通红的样子,有些心疼,半推着姐姐离开,然后才拎起蛇皮袋,远远的摆了摆手。 深深舒了口气,看着姐姐重新回饭店忙碌,徐凌的心情却说不出的畅快。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加完美? 只不过眼下,要抓紧时间赚点钱了。 说实话,姐姐的学籍被替换,如今已经成为了无法改变的事实,徐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当把那些掠取姐姐人生的人全部踩在脚下,或许姐姐的心里才能稍感安慰。 另一方面,母亲的身体也是他的一个心病,上一世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往家里寄钱,但是却极少踏上南阳的土地。 如今姐姐安然无恙,他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歉疚。 ——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徐长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儿子逃课,这件事情在如今的年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不过徐凌从小到大都没挨过父亲的揍,对于老爹那一副难看的脸色也毫不在意。 父子俩无语。 匆匆吃完午饭,徐凌才拎着自己的书包骑着自行车向学校赶去。 心里未免没有一些向往。 人至成年,那些曾经的朋友早已经各奔东西纷纷组建自己的家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家庭奋斗着,大家三年五载不见个面已经成为了常事儿。 而如今。 他却能再次回到校园,亲身经历一番那早已经模糊了的记忆,哪怕那些同学们此刻已经绝大多数都叫不上名字了,但是那陌生中透着熟悉的面孔,还是让人的心情渐渐亢奋起来。 当徐凌推开教室门的时候,大家正在上自习课,班主任老师也早早到了,正在甬道当中穿梭着。 破旧的教室门发出吱呀一声涩响,众人的目光纷纷凝望在门前的徐凌身上。 说实话,徐凌177的身高在班里也算出挑的了,长得也很是俊朗,属于那种老人见了都不由得出声夸赞的孩子,不过他在班里的存在感却并不强。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侵扰的质朴年代,学习成绩是衡量一个人唯一的标准。 学习好,哪怕长得像牙擦苏一样的家伙身上好像都能笼罩着一层光环。 而徐凌这个性格本来蔫蔫哒哒的家伙,又是个吊车尾,无人问津也完全不难理解。 “报告。” 记忆中头发花白的班主任老师如今还正值壮年,身材有些臃肿,和二十年后那个瘦弱佝偻的形象难以重合在一起。 班主任张丰年瞥了徐凌一眼,却是没有说话,好似门前根本没有站着人一般,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继续在甬道之中溜达着。 如今快要期末考试,一个个心里长着草,连假也不请,竟然敢逃课了?! 这是一种自尊心的惩罚方式,任由学生站在门前,不打也不骂,接受班级所有人的注目和议论,脸皮薄的学生都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是以前的徐凌,一准儿脸色涨红,唯唯诺诺的手脚都不知道哪里放了。 不过此刻他的心态早已经超越了如今的时光,哪怕被老师这样对待,他依旧面不改色,目光则是好奇的打量着班级里同学的面孔。 那些湮灭在时光中的脸庞,此刻却好像玻璃上的照片一般,轻轻拭去灰尘,便再次鲜艳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徐凌的目光一一在同学的脸上扫过,有调皮捣蛋的学生遇到徐凌的目光还在挤眉弄眼,稍有姿色的女生则是完全不给面子,柳眉微蹙,毫无感觉的瞥上一眼,然后继续埋头读书。 只有一双纯澈动人的眸子有些怜悯的看着自己。 目光相遇,对方微微抿了抿嘴唇,然后才低下了头。 徐凌笑容满面。 曾经那个好像布满了他所有少年回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这种心情,当真是奇妙万分。 秦烟。 这个名字简直就是高二五班的一张名片。 无论是高三或者高一的学生,提起高二五班,都会恍然大悟,然后说上一声:“哦,就是秦烟那个班吧?” 这年头儿没有什么所谓的校花这么一说,但是如果真的要排一排颜值排名,秦烟一定榜上有名。 172公分的身高,在女生堆里简直是鹤立鸡群,甚至连许多男生都不遑多让,腰身纤细盈盈一握,但是胸前却高高的颇为引人注目,哪怕穿着宽松的校服,依旧不能掩盖她那婀娜的身材。 难以置信,在如今这个资源匮乏的年代,一个高中生究竟是如何出落的如此完美。 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她白皙的肌肤,以及那近乎完美的容颜。 娇嫩的鹅蛋脸儿和那些二十年后遍地都是的网红锥子脸相比,好像她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叫做清纯的气质,一双凤眼明亮深邃,鲜有少年人的嬉笑怒骂,她好像总是安安静静的,哪怕笑着的时候,好像眼睛中都拥有着一种叫做冷静的东西。 这是一个让再没脸没皮的男生都能自惭形秽的女生。 也是一个所有人公认,但是却没有人敢递情书的女生。 上一世,徐凌只是远远的望着她的背影,偶尔目光与之相遇,也立刻面红耳赤惊慌失措的挪开。 直到多年后,大家分道扬镳,秦烟的身影才渐渐的从脑海之中模糊,只有偶尔回忆起青春年少的学生时代,她的身影才不经意的蓦然出现。 这件事情他甚至曾经和妻子开过玩笑,说自己当年多么后悔,要是再勇敢一些表白,说不准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是却已经成为了遗憾。 而每当这时候,妻子也总是会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你放心,除了我,没人会看得上你的。” 思绪飘飞,渐渐已经脱离了现实。 班级里读书的声音渐渐变得小了很多,片刻之后便寂静无声。 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站在门前的徐凌毫无顾忌的直直盯着秦烟出神,心里头既羡慕这个家伙的胆子,却又恼怒原来盯着秦烟的色狼又多了一头。 当名花无主的时候,大家远远欣赏都觉得赏心悦目,心里未尝没有一丝期盼,但是当一个家伙表露出对这朵鲜花的觊觎的时候,那么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烟恍无所觉,依旧低头安静的复习着。 仿佛超脱世外的大能,无视脚下追逐推搡的蝼蚁。 只是她的耳朵在午后和煦的阳光照射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粉红。 昭示着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第六章 嘿,老张别来无恙 “跟我走。” 班主任张丰年手里拿着课本然后走到教室门口,嘀咕了一声然后扭头向着办公室走去。 徐凌便在一众同学怜悯的目光中亦步亦趋的跟上。 “说说,怎么回事儿?” 张丰年推开办公室的门,然后侧坐在座位上,一只胳膊搭在椅子背上,目光严肃的看着徐凌。 “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徐凌倒是真的无所谓,当拥有了成年人的心态之后,面对这一幕曾经对于学生时代的他恐怖的无可救药的情景,早已经变得无比怀念。 “不舒服?借口!” 张丰年闻言就有些恼怒,有些恨其不争的看着徐凌:“你说说,你还想不想上了?平常看你挺老实的,没想到你竟然敢逃课!” “下次不会了。” 徐凌的口气有些欠揍,引得周围的老师都是纷纷侧目。 这是端正态度的方式么? 这年头儿,哪怕再跳脱的学生,当被老师训斥的时候都得乖乖听着,任是老师说破大天来都一个屁不敢放。 “下次?还有下次?!” 张丰年眉毛一挑,卷起手里的教科书就向着徐凌的头上砸去。 徐凌微微一侧身,书卷就砸在了他的肩膀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还敢躲?!” 张丰年见状更是恼怒了,刚要再来一下,却见眼前这个一向蔫不出溜的学生攥起了桌上自己的茶杯。 “怎么,你还敢砸我啊?!” 张丰年动作一顿,声严厉色的看着徐凌。 办公室一帮老师们也是纷纷侧目,目光中透着惊讶。 “哪里敢。” 徐凌笑了笑,然后才道:“您这杯子空了,我给您续点热水,现在天儿太干,多喝些水嗓子舒服。” 徐凌说着便走到一旁历史老师的桌前,然后端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 历史老师则是第一次认识徐凌一般惊讶的看着他。 张丰年搓着牙花子,有些头疼,见到徐凌恭恭敬敬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竟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您放心,这次期末考试,我会努力的。” 徐凌下保证,然后认真的说道。 “努力?” 张丰年斜睨了徐凌一眼,手掌贴上茶杯,冷笑道。 “前30名。” 徐凌也没多大把握,毕竟时间已经久远,很多东西早已经遗失在了记忆之中,和那些每天争分夺秒的学霸们相比,他还真是有些不太自信。 “呵呵,你甭给我整这片儿汤。” 张丰年冷笑着摆了摆手,徐凌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南阳一高是省级重点高中,多少学生打破头想要挤进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南阳一高的班级向来都是八十多人,徐凌这个吊车尾的家伙,想要在这短短的时间进入前30名? 他教学这么多年来,别说没碰到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您不信啊?” 徐凌有些好奇的看着张丰年,目光中有一抹难掩的笑意。 老张现在挺倔,其实到老更倔,他曾经和老张喝茶时就没少拿年轻时候的事情开玩笑。 张丰年瞥了徐凌一眼,然后从一旁摞起的卷子里找出徐凌的期中试卷,然后啪的一下拍到徐凌的面前。 鲜红刺目的23分好像咧着大嘴无情嘲笑着徐凌。 “来来来,对着这份试卷儿,你舔着脸把刚刚的话说一遍。” 老张尖酸刻薄的模样有自己当初的影子啊—— 徐凌牙花子有些疼。 而周遭的老师都是看好戏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阳光明媚至人慵懒的午后看着老师训学生,其实不亚于下雨天打孩子的乐趣。 “您得相信奇迹,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努力终归出现奇迹。” 咦,这话好像是现在的球迷经常挂在嘴边的。 毕竟现在他们还没有对国足彻底失望。 “我信了你的邪——” 张丰年认真打量着徐凌,刚刚在气头儿上没感觉到,现在越看这家伙越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我就把话撂这儿,你能考进前30,往后你在教室里飞我都不管!” “不用,不用。” 徐凌连忙摇头,开玩笑,到时候真的打脸了,老张还不彻底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老头子退休之后整天伺候着一条老狗无所事事,若不是自己时不时的和老张喝两杯,他还不闷死。 “这样吧,只要我考进前三十。” 徐凌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再换座位的时候,我和秦烟同桌儿,您看成不。” 这其实是个玩笑。 上辈子徐凌和老张喝酒的时候,没少因为这件事儿埋怨他,说如果要是上学的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说什么也得巴结巴结他,把自己和秦烟调到一桌。 而每当这时候,老张都会哈哈大笑,嘲笑徐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当年怂的不行,见到女孩子连话都不敢说云云—— 不过显然现在这句话没人听出来是开玩笑。 办公室好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寂静无声。 身后正在交物理试卷的物理课代表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望着徐凌的背影,瞠目结舌。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年头儿早恋是被学校和家长严厉拒绝的,一经发现开除都不奇怪,徐凌敢如此说,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张丰年目光在徐凌的脸上转悠了一圈儿,倒是没有戳穿他的小心思。 学校虽然规定严禁早恋,但是毕竟学生们都快要成年了,正值青春期,对于异性向往懵懂,这是人的本能,并无可厚非。 谁上学的时候还没暗恋过个人? 不过敢堂而皇之的拿这种事情打赌,这个徐凌,确实好像变化太大了。 “那儿——” 张丰年向着办公室对面儿的水房怒了努嘴。 “你去洗把脸,好好搓搓,老师这里有镜子,完了好好照照,别的不多说,你对着镜子问一句,人家秦烟回回都是年级前十,班里前三,你一个三十名,有脸没脸和人坐一块儿。” 不得不说,尖酸刻薄这种事情,其实是自带天赋的。 徐凌眼皮抽了抽。 看着老张年轻了不少的脸庞,很想和他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老张你再这么刻薄,老了之后容易没朋友的,顶天了也就条老狗陪着你—— “三十名咋了,瞧不起三十名啊,怎么也算中上游了,甩班里一大帮人。” 老张刻薄的样子很熟悉,以至于徐凌不知不觉带上了上辈子和他拌嘴扯淡时的口气。 张丰年瞠目结舌的看着徐凌,这家伙皱着个眉头,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这是生气了? 哎,大伙儿来看,真新鲜嘿。 你一个逃课的小王八犊子,竟然有脸还有胆子跟老子发脾气? “你不服?来来来,咱也别三十名了,三十五成吧,我给你个富余,你进了三十五,我就把你和秦烟调一桌儿。” 老张属于狗脾气,倔的不行,此刻也不顾老师的威严,简直就和老油条没嘛两样儿了。 “别别别,不用三十五,咱就三十,您不信啊,实在不行那就二十五——” 徐凌也属于那种倔的不行的,俩人原来没少拌嘴,不过徐凌战斗力强悍,每每都能把老张气的跳脚,撵着这家伙滚蛋,什么下次别再来了之类。 不过下次徐凌去看望老张,他还是好酒好菜的预备着。 没办法,倔强的男人从来都是折翼的天使—— 第七章 真正的徐凌 当徐凌再次进入到教室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了一种十分微妙的变化。 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在注视着一只突然跑出动物园的大猩猩一般,错愕,惊奇之中夹杂着难以置信。 随即众人的目光从徐凌的脸上挪了开来,全部聚焦在物理课代表的脸上。 罗恒一脸的苦大仇深。 “我发誓,刚刚他就是那么说的。” 空气再一次凝结,半晌之后才有人不屑的切了一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可怜见,面对秦烟,大家虽然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但是一旦发现有哪个家伙对这朵鲜花产生觊觎之心,那么羡慕嫉妒恨中,就很容易产生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 徐凌不置可否,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然后向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他现在没什么想法和这帮子荷尔蒙爆棚的年轻人置气。 徐三爷眼下的目标是赚钱。 再不济也得把名次搞上去。 其实上辈子和老张的调侃抱怨之中,徐凌未尝没有一丝真心。 当那个满满的充斥了他年少回忆的倩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没有了曾经的自卑、局促,更多的是一种好像打开礼物包装时的期待与新鲜感。 感觉十分新奇。 只不过当你心情好时,总是会出现那么一两个人来给你添堵。 徐凌就发现,刚刚走下讲台,甬道之中,突然就伸出了一条大长腿。 那个学习成绩一向徘徊在前十的钱秋飞好像毫无所觉,侧着头和同桌说着什么,他的同桌是个女生,容貌也算颇有几分颜色,抿嘴轻笑着,一脸的羞喜。 “哎,香烟啤酒矿泉水,花生瓜子儿大鸡腿儿,前面的,脚收一下——” 徐凌哑然失笑,这个钱秋飞的小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啊。 不过钱秋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还在和同桌说笑。 徐凌微微站定。 周遭的同学们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这个家伙平常不言不语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不要脸,竟然还想和秦烟做同桌? 现在人家钱秋飞不乐意了,傻了吧。 众人幸灾乐祸。 学生时代,班级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大家公认的俊男美女,而高二五班的秦烟,就是当之无愧的最漂亮的女生。 至于男生的竞争很激烈,不过论学习成绩、家庭条件、身体素质,身高长相,身为体育委员的钱秋飞绝对算得上是有力的班草竞争者。 尤其是钱秋飞人缘儿极好,高一高三认识的朋友一大堆,平常下课上个厕所都一大堆人打招呼,别说高二五班,就是整个学校,都属于名头响亮,没什么人敢招惹的存在。 这时候钱秋飞故意给人难堪,有些人心里虽然有些解气,但是未免还有些不太舒服。 毕竟钱秋飞的等级太高,他欺负人,完全属于碾压似的。 徐凌好整以暇的看着钱秋飞,微微挑了挑眉毛。 他想要看看,这个家伙能装模作样到什么程度。 钱秋飞好像和徐凌耗上了,故意扭着头和同桌说话,而那个女生则是笑意吟吟的听着,甚至目光都落在身前徐凌的身上,也完全好像在瞄一团空气一般。 “钱秋飞。” 突然,身旁不远处传来秦烟的声音。 整个教室为止一窒。 秦烟的声音很有特点,甜美悦耳中却好像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清冷,甚至于她的声音好像都能表达她的情绪。 只是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钱秋飞就打了个哆嗦。 他听得出来,秦烟好像生气了。 扭过头来,钱秋飞好像恍然看到眼前的徐凌一般,连忙收起了腿,那张俊逸的脸庞之上,也浮现起了好似真诚的微笑。 “不好意思,刚刚都没注意到你。” 不得不说,钱秋飞确实有装模作样的资本,他的笑容很阳光,以至于他道歉的时候,大家都好像完全忘记了他刚刚那过分的行为。 徐凌扭头看向秦烟,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 如今的风气还十分封闭,女生和男生关系近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生能为男生出头,那么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了。 秦烟没有说话,那双纯澈晶莹的眸子只是在徐凌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这才转过头来,继续复习着。 “放学你等着。” 见到秦烟转过头去,钱秋飞脸上歉意的微笑慢慢转化,变成了一种愤恨讥诮的神情。 喂,你长大应该去当影帝啊,说实话,程序猿真的不适合你—— 徐凌暗自吐槽,依旧笑容满面。 举步越过钱秋飞。 班级里的同学们则是一脸轻蔑的看着徐凌。 怂了吧,惹上钱秋飞,这下子完犊子了。 不过大家脸上讥诮的神情还没停留两秒,突然就变成了错愕。 那种最生动的表情变化,即便是现在公认的演技之神梁影帝都自叹弗如。 阳光明媚的午后,班级里那个一向蔫不出溜的男生,好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伸出一只胳膊环住了钱秋飞的脖颈,然后猛然一拉。 哗啦。 钱秋飞就像被扼住喉咙的大鹅一样,扑腾着两只手,连带着身下的椅子,啪的一声脆响重重栽倒在地。 紧接着,一只大脚便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脸上。 眼冒金星。 以至于钱秋飞有那么片刻的记忆空白。 徐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伸手揪住钱秋飞的衣领。 年少时的他只是性格有些蔫,但是身体素质却不是开玩笑的。 母亲无法做重体力劳动,地里的活儿都是他和父亲料理,虽然高中阶段学习紧张很少再下地了,但是那一身打熬的力气却没有消失。 以至于钱秋飞被徐凌紧紧攥住衣领,都感觉有些呼吸困难无法挣脱。 “哎呀,不好意思,钱秋飞同学,我没注意到你,不好意思啊。” 徐凌此刻脸上带着刻薄讥诮的神情,装蒜的模样比刚刚的钱秋飞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下这样的他,其实才是真实的。 “草泥马——” 钱秋飞吐了口吐沫,盯着徐凌艰难的开口,连一直维持的阳光形象也毫不在意了。 在全班的眼前被打脸,这种羞愤欲死的感觉,直让他想拿把刀和徐凌拼命。 被人三字经问候,徐凌脸上那股嘲讽的笑意越发浓郁。 突然他张开手按住钱秋飞的后脑勺,腰身一拧,手部狠狠发力。 砰! 钱秋飞的额头,便和身后的课桌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给你脸了是吧。” 众人都被徐凌暴力的手段吓了一大跳,以至于心脏扑通扑通的难以平复。 “委屈么,要不要咱们找班主任去评评理?” 徐凌抓着钱秋飞的头发一拽,钱秋飞的脖子就不由自主的后仰起来,不过听到徐凌这句话,他倒是咬紧牙关不做声了。 这年头儿,学生之间打架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相比于打架,主动惹起争端的人,才是需要严肃批评的。 这也是徐凌有底气的原因。 毕竟学生都有自尊心,大家伙儿都看着,他还没脸撒谎,钱秋飞故意挡路,说破大天,徐凌也是占理的。 开玩笑,徐三爷能被一个学生抓住痛脚? 如果上辈子那帮兄弟们知道了,还不得笑破肚皮? 第八章 第一桶金的想法 事情不大。 充其量只是学生间争风吃醋引发的小过节,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后,大家都一致的不去提及刚刚的事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徐凌则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光越过窗户望向操场,脑海中却是在曾经的记忆之中翻找。 98年物资匮乏的令人发指,学生间的娱乐也都是什么抽陀螺、打纸牌,再不济也就是什么打弹珠儿,和丰富多彩的二十一世纪完全没法比。 上一世的徐凌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老总,忙里偷闲倒是和一帮肥头大耳的老板们学了一身老年运动,什么钓鱼、下棋、打高尔夫,直到他中年发福,体力渐渐跟不上,才有意识的跟一帮小年轻去健身,最后竟然喜欢上了极限运动。 因为这个,妻子没少埋怨他。 每当这时候,徐凌总是拥着妻子笑呵呵的打趣:“没办法,现在精力严重下降,再不锻炼锻炼,我小媳妇儿还不跟隔壁那老王送我去大草原?” 而每当这时候,妻子便羞恼的伸手死拧徐凌,一点儿不带含糊的。 嗯,妻子周曦比徐凌小六岁。 想到妻子,徐凌的脸上就浮现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俗话说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但是周曦在自己落魄时从未嫌弃过自己,哪怕俩人租住二十多平米的地下室,她都能把那个昏暗潮湿的地下室布置的规整温馨。 她是一个对生活充满感恩的女人,和她在一起,永远都不觉得乏味,也正是因为那段极为艰苦的日子,两人携手走过,直到徐凌发迹,彼此间的感情便越发深沉。 只不过如今。 老婆还是个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吧。 徐凌有些忍俊不禁。 徐凌的同桌是个戴着眼镜的长发女孩儿,名字叫做陈绘,容貌挺清秀,只不过平常话不多,性格比较内向,和曾经的徐凌一般,在班级里毫无存在感。 直到多年后,在一次同学聚会上,这个女孩儿的出现曾经惊掉了一地眼球。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陈绘的变化,恐怕是整个班级里最大的,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儿时的经历,当年的陈绘哪怕早已经蜕变成了一只白天鹅,但是却还是有些自卑,最后在所有人瞠目结舌中嫁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商场保安。 这件事情,曾经在徐凌的朋友圈里,不止一次提及,而那些曾经的同学,一个个也是痛心疾首。 悔恨晚矣。 此刻,陈绘微微侧目看着徐凌,有些好奇今天徐凌的变化,直到徐凌目光转过来,她才惊慌失措的低下头,耳边却已经染上一层晕红。 徐凌没有说话,轻轻揉着眉头,思索着在这个年代,究竟该做些什么。 难不成还整天和一帮学生混在一起啊? 直到良久,徐凌才轻轻拍了拍脑袋。 衣食住行啊。 或许是思维被局限在上一辈子了,互联网公司现在就是个烧钱货,徐凌哪怕有经验,但是没有启动资金,也完全都是白搭。 二十一世纪搞得如火如荼的产业,拿到如今物资匮乏的98年代,很容易水土不服的。 不过哪怕在贫瘠的年代,也离不开衣食住行。 完全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啊。 徐凌微微蹙着眉头,然后从练习本上撕下一张白纸,脑海中回忆着这个年代的格局与记忆。 嗯,明年红旗大街外环路要规划整修,东西方向的通车,让这个地段的人流量一下子暴增,这是个好地段儿。 人民路和中心街将要新建一座文化博览中心,这个地段儿也不错。 今年微软推出了中文版操作系统,后世那些大佬们蜂拥而进,在一片蓝海中摸索着互联网的规则和发展方向,。 徐凌并不着急。 有些事情,并不是先人一步就能走向成功的。 他脑中有领先了这个世界二十年的记忆,随便掏出一点儿来,想要在这个领域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不困难。 归根结底,现下还是需要启动资金。 第一桶金的挖掘,从来都是最困难的。 徐凌在白纸上涂涂画画,计算着自己最低需要的启动资金,直到片刻,一只手指轻轻敲了敲课桌儿。 徐凌蓦然抬头,原来不知不觉间,数学老师已经站在了身边。 数学老师叫做李存山,年纪不大,是知名高校毕业的高材生,本来应该前程似锦,不过听说前几年毕业兼职时因为操作机器不当导致切断了半个手掌,自此之后,李存山才来到南阳一高教学。 不过对于他,同学们大多的记忆都是李存山就是个黑面阎王。 不苟言笑,严肃沉默。 其实这也和他的经历有关,因为生理的残疾以至于他性格有些自闭,可是偏偏眼光又高,看得上他的他瞧不上,他瞧的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以至于现在他还是单身。 上一世,徐凌最后得知李存山的消息是因为他走私摩托车被抓判刑,之后便再无音讯。 李存山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在徐凌的脸上盯了一阵,然后才把他写的那满满一张计划书拿过去。 课堂上一片静谧。 李存山背后的王刚探起身子来瞥了一眼李存山手里的纸张,却见李存山一转身,连忙又规规矩矩的坐了下去。 足有两分钟。 李存山才把那张纸叠了起来。 目光冰冷的盯着徐凌。 “上课认真听讲,不要干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徐凌闻言苦笑着点了点头。 “下课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李存山说完便把那张纸揣进了兜儿里,接着继续讲课。 “流年不利啊。” 徐凌头疼的揉着眉毛。 这一天两进宫,老张指不定又要怎么嘲笑自己。 心里长着草,一直到下课,徐凌才在众人惊讶又好笑的目光中跟在了李存山的屁股后面。 这个家伙,今天也是倒霉催的,先是逃课被老张逮了个正着,后面又惹上了钱秋飞,好嘛,现在才一节课,又被黑面阎王叫到办公室。 众人议论纷纷。 只有一直安静解题的秦烟在徐凌的身影离开教室之后,才微微抬起头,目光凝望着黑板上的板书。 一双黛眉微微蹙了起来。 这道题刚刚老师明明讲过的。 怎么一下子又忘记思路了? 有些烦恼。 第九章 巧舌如簧 徐凌跟着李存山亦步亦趋的来到办公室。 张丰年本来坐在椅子上和同事们大聊育儿心经,见到徐凌垂头丧脸的进门,一时间张大了嘴吧,眼珠子也不转了。 噗,吐了一下嘴里的茶叶梗。 “呦,新鲜嘿,这是谁啊,这不咱们高二五班前三十名么,怎么,这才一节课功夫儿就和老师要表扬来啦?” 周遭的老师闻言纷纷哄笑。 这老张的嘴,还真是挖苦死人不偿命。 徐凌颇为幽怨的瞥了老张一眼。 老家伙,你别得意,再等二十年,看我不把你那些宝贝珍藏都给造了。 “这是又咋了。” 老张看向李存山,一脸的八卦神色。 “上课不认真听讲。” 李存山面无表情,瞥了张丰年一眼,然后走到角落里坐了下来,直到徐凌在他身边站定,这才从兜儿里摸出那一张纸来。 “你最近都在想什么?” 李存山皱着眉头,认真看着徐凌的计划书,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苍蝇。 徐凌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才张嘴。 “我想赚钱。” 这年代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的人大有人在,像是徐凌的年纪,想要赚钱其实并不过分。 “你现在是学生,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把学习搞上去,考上一个好大学,等毕业的时候,多少家公司都会抢着要。” 李存山放下手里的计划书,然后看向徐凌。 “你说说,你现在就想这些,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徐凌不置可否。 但是和老师争辩,向来都是愚蠢和作死的事情。 “字儿写的倒是还不赖。” 李存山微微扬了扬徐凌写的那张计划书,这个表扬倒是有些发自内心。 徐凌一手行书凌厉无端,在二十年后自媒体上,光靠写字也有数万的粉丝,对此徐凌还颇为自得。 “不过内容就是扯淡了。” “南外环这儿鸟不拉屎,人民路那儿现在就是一片臭水沟,你还想开店,暂且不说你有么有这么多钱,就是有,把店开起来了,谁会去你那儿消费?” “你还要上课,得请人看店吧,水电、房租、铺货,这些东西一个月多少钱你算过没?你觉得你一天要卖多少钱才能抵的消这些支出?” 看得出来,李存山对于这些很感兴趣,可能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的计划,反正徐凌的这份计划书,引起了他的好奇。 徐凌闻言瞥了周遭的老师一眼,然后默不作声。 李存山见状,微微蹙了蹙眉头。 然后拿着那张计划书又仔细端详了半天。 最后才起身。 “你跟我来。” 说着走向了楼道。 徐凌无奈,只能抬步跟上。 “说说吧,你现在怎么想的?” 李存山一只手揣在衣兜儿里,目光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线的学生。 “这现在还算得上商业机密吧。” 没有了别人,徐凌心里轻松了许多,眼睛在李存山的脸上盯了一眼,并没有卖关子。 顿了顿,然后才道。 “南外环明年就要整修了,东西方向通彻底打通连接两市,人流量会立刻暴增,这个地段儿其实不像是现在看起来那么差。” 南阳是整个市的中心区,虽然如今资源匮乏,但是基础设施相较于如今,并不差,一些县里的村民一说去市里赶集,指的就是南阳,所以南阳的潜在消费力并不低。 而如果南外环东西方向打通,直接连通两个县的主路,那么这个地段儿,立刻就会身价倍增。 李存山显然也是明白这些的。 “你从哪儿听说这些的?” 徐凌并没有搭话,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人民路中心街再过几个月就要彻底整修动工,污水河治理的文件已经下来了,紧接着双管齐下,将要在这里同时进行文化博览中心的建设,这个地段儿也属于可遇不可求的。” 顿了顿,徐凌才笑道:“我一个叔叔是建委的科长,和人聊天的时候说的,消息千真万确。” 李存山闻言就看向徐凌。 良久都没有说话。 如果说是这样的话,那么徐凌的那份计划书,当真就有几分可行之处了。 心里头不由得微动。 “我算过,一个月水电费可以忽略不计,房租趁现在消息还没落实,一个月撑死八九百块钱就能拿下来,打出一千块钱的余量来把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再找个人管理店面,只需要五千块左右,就能把店撑起来。” 五千块钱,不到李存山一年的工资。 “铺货呢?货不要钱啊。” 李存山跟着徐凌的节奏,然后好笑的问道。 装修水电这些都是小头儿,大头是店里的货品。 徐凌闻言古怪的看了李老师一眼。 “现在铺货交一部分保证金,可以先拿货,月底结算,实在不行拖上一两个月也是没问题的,等店面开起来了,有了现金流,店面就能运转开了——” 看得出来,李老师哪怕是高材生,但是对于实际操作方面还是个小白。 “另外,员工的工资都是月底发的,实在不行,咱们先押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在营业初期,员工工资的支出可以忽略。” 咦?咱们? 徐凌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李存山皱着眉头思索着。 徐凌趁热打铁:“我有长辈就是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人家把店养起来了,一个月不多说,最起码一个月能赚一万多块——” 一万块,这是什么概念,哪怕在二十年后,月薪上万也算相当不错了,而在如今,一个月一万的收入,足以让人眼红的不行。 “我家的经济情况老师您也知道,我姐为了供我上学,连复读都没有,要说能考大学,我姐是最有希望的,所以我现在满脑子里都是赚钱,而且,这个消息现在还没人知道。” 徐凌轻轻扬着眉毛。 “初始资金不多,哪怕消息不可靠,我们损失的不过就是一个月的房租还有水电,但是如果消息正确,那么就是翻身的机会。” “这年头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经验,可以学,但是机会这东西却是可遇不可求的,等你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机会早就没有了。” “更何况,一个店面运转起来,往后别人介绍一说,哎,这不是李老板么,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徐凌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循循渐诱。 看李老师这个精神状态,说不准启动资金就要靠李老师解决了—— 徐凌暗自揣测。 第十章 燃烧吧,我逝去的青春 回到教室,徐凌收收心,也不顾周遭的同学七嘴八舌的询问,只是打开自己的课本,然后复习。 早已经湮没在时间中的记忆伴随着那熟悉的字迹渐渐勾勒出来,很多东西当用成人的视角再次去观看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当初那虐的自己要死要活的东西,现在看来这么简单—— 整整一个下午,徐凌都是在这种略微新奇与亢奋的心情之中渡过。 那种感觉,不亚于大家本是同门师兄弟,他却悄悄的练成了独孤九剑。 一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之时,徐凌才意犹未尽的收起课本。 然后发现不少人在暗中偷偷打量自己。 值日生正在忙碌着清扫,同学们大多争先恐后的离开教室,只有那么几个人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其中便有秦烟。 “秦烟,我们一起走吧。” 柳诗整理好了书包,然后向着秦烟说道。 秦烟抬起头来,那双清冷明亮的眸子看了一眼闺蜜,然后才抿了抿嘴唇。 “你先走吧,不要等我了。” 柳诗闻言微不可查的在角落里瞟了一眼,然后才抿嘴笑道:“那好吧,你回家小心一些。” 秦烟被柳诗这个小动作搞得脸庞一红,好像被人窥见了小心思一般,嗔怪的白了柳诗一眼,这才点点头:“好啦,你先回吧,那么多事儿。” “唉,好心当成驴肝肺,重色轻友——” 柳诗打趣着便离开了教室。 秦烟这才仿佛不经意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到徐凌整理起了课桌,顿了顿,这才把那早已经做完的试卷收了起来,放进了书包。 不经意般,跟着徐凌的脚步离开教室。 好久没有像是这样端端正正坐上半天了,徐凌的腰有些疼,一边下楼一边舒缓着筋骨。 “这上学还是个力气活儿——” 徐凌暗自吐槽。 只不过刚刚走出教学楼,徐凌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 远远的,车棚当中六七个少年聚在一起,或站或蹲,或者大模大样的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然后远远避开。 有经验的学生明白,今儿有人要倒霉了。 徐凌脚步渐渐放缓,有些头疼。 说实话,他并不想和这帮小毛孩子打交道,如今的时间相当紧迫,有这功夫儿还不如回家多做套试卷。 远远的,钱秋飞便对着一帮朋友指着徐凌,若是曾经的徐凌,恐怕早就吓得不敢动弹了,而如今,看着这个阵势,反而有些怀念和兴奋。 或许是怀念曾经屈辱的学生时代如今再一次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兴奋的是。 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人打骂而不敢吭声的怂包软蛋了。 徐凌脸上挂着浓浓的笑容,脚步不由得微微加快。 甚至都能听到钱秋飞的声音。 “就是这个小子,平常蔫不蔫儿的,今天竟然敢踹我——” 少年人啊。 争风吃醋啊。 多么热血的青春啊。 如果现在有手机,徐凌甚至都想要拍个小视频发给那帮损友们看看,估计能羡慕死他们。 徐凌有些感慨,然后把肩膀上的书包摘了下来,伸手握了握拳头。 虽然如今的力量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巅峰时期,但是收拾几个半大毛孩子,他还真不怵头。 真当爷们儿那几年起早贪黑的是白练的? 只不过正当徐凌准备拉开架势琢磨着是不是先下手为强的时候,突然身边飘过一阵清香。 那是一种沐浴乳夹杂着洗衣液的味道。 让人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忍不住轻轻吸吸鼻子。 “徐凌。” 不知何时,秦烟走在了身侧,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柔软的发丝在斑驳的夕阳之中微微飘扬。 “我们一起走吧。” 秦烟那张清秀至极的脸庞之上毫无表情,柔润的红唇轻轻抿着,说完之后便扭过头去,完全不在意徐凌答不答应。 徐凌愣了愣,然后便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心思。 “好啊。” 小美女有邀,徐凌当然不会大煞风景的拒绝。 更何况,微微加速的心跳让他有些迷恋这种感觉。 就好像曾经追悔的记忆一瞬间变得丰满了许多。 徐凌177的身高,穿着一双白球鞋,秦烟则是穿着一双淡粉色运动鞋,两个人站在一起,男帅女靓,身高腿长,如果不知道徐凌是个蔫不出溜的怂货,估计很多人都会赞一声般配。 而见到这一幕,钱秋飞的肺都要气炸了。 自己暗恋已久的女生和敌人走在一起,醋意与屈辱混杂在一起,直让人愤怒的想要发泄。 “让开。” 走到车棚,秦烟看着坐在自己自行车上的人,眸光定定的注视着对方,语气冰冷不近人情。 对方身高马大的一男生,见到秦烟这个表情,连忙讪讪的抬起屁股。 或许是被美女落了面子,那男生便冲着徐凌嚷了起来。 “你挺牛逼啊,就是你今天打我们小飞了是吧?” 徐凌哑然失笑。 然后看了秦烟一眼。 秦烟或许是好意,但是她根本不明白,她的出现,就好像给敌军加了一个超级buff。 毕竟没有哪个男生会在漂亮的女生面前认怂服软。 不过。 无所谓啊。 无非就是多费些力气罢了。 徐凌扭头看向钱秋飞,笑容灿烂。 完全打破了在钱秋飞心里的印象。 这孙子平常没这么大的胆子啊,这么多人围他一个,这货还笑得出来? “我今天没惹你吧,上来就给我一脚,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 这年头儿学生打架也要先争个理,为的就是师出有名。 秦烟微微动了动脚步,然后半挡在徐凌的身前。 没有说话。 只是那双纯澈清冷的眸子定定的望着钱秋飞。 这种时候,任何话都没有这种沉默有力。 钱秋飞有些心痛的看着秦烟,然后说道:“秦烟,这里头没你的事儿。” 平常他巴不得能和秦烟说句话,但是此刻秦烟站在他的身前,他的心却像是在流血。 秦烟依旧不说话,只是双手抓着书包带站在徐凌的身前。 用自己的行动表达她的态度。 众人见状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 这咋办? 讲道理? 开玩笑,他们六七个人凑一块儿就是为了和徐凌讲道理? 打架? 秦烟一个女生挡在徐凌的跟前儿,真动手的话,难免不会碰着秦烟。 这样一个绝美清冷的女生,光看她那紧蹙着的眉头就让人心里惴惴的,真碰着她,估摸着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徐凌,你说句话,难不成真让女生护着你啊——” 钱秋飞的怒火无处发泄,红着眼睛瞪着徐凌,内心的嫉妒让他都快丧失理智了。 徐凌看着钱秋飞笑了笑。 片刻伸手拨开了秦烟。 本是很正常的身体接触,但是却让徐凌的心里好像是过电一般。 有些好笑,自己一个老男人的心,竟然还有这样青春勃发的时候。 “怎么办?” 徐凌微微思索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以至于灿烂的如同散发着余晖的夕阳。 “当然是——” 说着话的时候,徐凌的拳头就扬了出去。 砰。 一拳到肉的触感,简直让人迷醉。 “打了!” 随着话音落地,刚刚还愤怒的像是头公牛的钱秋飞没有任何意外。 噗通倒地。 Nice 徐凌没有任何犹豫,然后便冲进了人堆。 燃烧吧,我曾经逝去的青春! 第十一章 你还要不要脸 徐凌在而立之年,和一帮同学聚会的时候,也曾回忆过,如果能回到自己的学生时代,面对那些给自己留下无数黑暗记忆的场景时,自己是不是还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任由别人打骂? 而每当这时候,那些把暴力与屈辱施加于别人身上的同学便会哈哈一笑,亲热的揽着他的肩头,用一句‘这么点儿小事儿你还记这么多年啊?’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轻轻带过。 郁闷。 但却无可奈何。 不过如今。 老天爷睁眼,给了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徐凌心中夹杂着无数的追忆,直如猛虎入羊群! 伸手揽过一个学生脖颈,一个膝撞,对方便没有任何意外栽倒在地! 一招KO。 打烂架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的力量再怎么强大,也抵挡不住六七个人的死缠烂打,是以只有用这种看起来稍嫌狂暴的姿态,迅速解决战斗。 一脚踢出,直踹白衣少年的迎面骨,对方嗷的一嗓子便抱着小腿倒在了地上。 期间徐凌也被连踹数脚,洁净的校服上沾满了脚印。 两拳终究难敌四手。 不过,一鼓作气,当徐凌用几乎短短的不到十秒的时间就KO掉三个学生之后,余下那三个人终究有些迟疑了。 少年人争勇斗狠,火气上来了不管不顾,所以本来一脸笑容的徐凌在见到那个穿着红色运动鞋的男生从兜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终究变得不再那么镇定了。 “喂,不要打了——” 这时候,秦烟冲了过来,整个人挡在徐凌的身前。 如果这时候再不把两边人分开,那么很难想象,一会儿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秦烟心里头惴惴不安。 那张原本面对任何事情都淡然的俏脸儿,此刻有些苍白失措。 “小比崽子,你不是狂吗,来啊!” 红鞋少年有些歇斯底里,手里的小刀挥舞着,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寒。 其实小刀也就一指长,还不知道开没开锋,但是人的本能在面对金属利器的时候,终归下意识的产生顾虑。 “小心伤着你——” 徐凌微微眯起了眼睛。 然后伸手拉开了秦烟。 秦烟心中一急,伸手扯住了徐凌的手掌。 温润柔软的感觉入手,徐凌扭头瞥了一眼,见到秦烟俏脸儿之上焦急的表情,心中微微一暖。 果然不愧是自己暗恋已久的女孩儿。 心地就是好。 “放心吧。” 徐凌做了个口型,然后悄悄向秦烟眨了眨眼睛。 轻佻的动作让秦烟紧张的内心不由得放松了一些,但还是一脸的担心之色。 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并不是面对任何情况都能做到成竹在胸。 比如眼前。 “你知不知道在学校里动了刀子会有什么后果?” 徐凌直面红鞋少年,原本俊朗的表情此刻一片严肃。 可惜对方显然已经听不进去了,脸色狰狞的挥舞着手里的小刀:“来啊,看我不捅死你!” 青春期少年的热血上头,理智这种东西,早已经冲进了下水道。 此时此刻,就连他身边的伙伴儿都不敢靠近,一脸的恐惧神色。 本来就是仗着人多吓唬吓唬眼前这个小子,哪成想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以至于演变成现在的情况。 “和我比狠?” 徐凌笑了。 开玩笑,徐三爷的名号怎么叫起来的? 当年徐凌摆地摊和人争摊位,那都是抄家伙动刀子干出来的,面对着一尺多长的西瓜刀徐凌尚且不怵,一把削铅笔似的小刀就想吓住徐凌? “动刀子谁不会?我就站这儿不动,来来,你捅我一下试试!” 徐凌揣着衣兜儿,斜睨着对方。 或许是被徐凌这种轻蔑的表情激出了火气,红鞋少年脸色涨红,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 于此同时,徐凌动了。 左腿一抬,红鞋少年的身形便是本能的一侧,但是却没料到,紧接着一条大长腿啪的一声重重的击打在脖颈。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噗通栽倒在地。 想要挣扎起身,但是却感觉头重脚轻,几番挣扎之后,便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地上。 徐凌轻轻吁了口气。 极真空手道,一种实战型极强的格斗技能,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纵蹴,又称极真巴西蹴,因其隐蔽性强,利用低位前踢的假动作,然后利用身体的惯性提膝转体把小腿甩出,角度刁钻,有些像是从斜上方拍下来的感觉,是以也被戏称为‘苍蝇拍’。 如果不是徐凌放缓了力道,光凭这一记巴西蹴,红鞋少年根本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众人都呆呆的望着徐凌。 眼前这充满了暴力美学的一幕让人实在是难以忘记。 哪怕之前徐凌一瞬间KO三个人也比不上刚刚那一记鞭腿的感觉。 这是个练家子—— 众人心中本能的出现了这么一个认知。 “我不愿惹麻烦,但是也不怕麻烦,今天的事儿究竟是谁挑起来的,你们问钱秋飞,这位同学没事儿,坐起来缓缓就可以了。” 徐凌望着众人,微微蹙着眉头,然后才道。 “这次你们踹了我好几脚,最后还动刀子了,所以咱们算扯平了好吧——我们就先走了。” 徐凌说着年扭头看向秦烟。 “我们走吧。” 秦烟眸光定定的望着徐凌,片刻之后柳眉才微微一蹙。 “我回家了。” 不由分说的便转身离开。 显然,徐凌的固执和不听劝告惹恼了她。 钱秋飞等人则是面面相觑,片刻不知是谁叹了口气。 “也行,最起码扯平了。” 谁也没丢面子是吧—— 身体上的疼痛完全比不上面子问题。 只不过为什么,心里头这么憋屈的慌? “你们扯没扯平我不知道,反正我刚刚踹了他好几脚,我赚了——” 一个少年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引来一群人怒目而视。 一场风波消于弥行。 只不过此刻的徐凌却是有些头疼。 秦烟推着自行车越走越快,那条马尾辫儿在她身后急促的甩动着,昭示着她的内心,此刻定然充满了愤怒。 徐凌紧跑了两步,然后跟上了秦烟的脚步。 目光望着她那完美清纯的侧脸,憋了半晌,突然开口。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秦烟脸色涨红。 周围人纷纷转头。 片刻之后,秦烟终于忍受不住周围人望来的目光,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了起来。 侧过头来,羞怒的望着徐凌。 “你还要不要脸!” 第十二章 规划 秦烟面对着徐凌怒目而视。 因为愤怒,那高耸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她第一次因为一个陌生人这样愤怒。 其实归根结底她明白,今天钱秋飞之所以如此针对徐凌只是因为自己,但是当她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的时候,徐凌还是一副滚刀肉的姿态。 然后把事情推向了自己完全无力把控的局面。 所以她很愤怒。 “抱歉。” 徐凌目光看向秦烟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颊,笑容灿烂。 “我无意纠缠你。” 怦然心动啊。 哪怕此刻他的心态早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年轻,但是面对这个清纯如芍药般的女孩儿,还是有那么片刻的心悸。 或许是对曾经记忆的缅怀。 “我只是想和你说件事儿。” 徐凌拍了拍自行车座,然后翻身跨上,目光落在秦烟那稍稍有些狐疑的脸庞之上。 “我,喜欢过你。” 说完徐凌便不再看秦烟,弓起身子一蹬自行车,车轮便沿着煤渣跑道滚动起来。 夕阳之中,那个曾经始终不曾进入过眼睛的身影,渐渐远去—— 秦烟静静站定。 神色有些复杂。 这是一个男生第一次在她面前亲口告白。 她知道很多人都对她有好感,但是却绝无一人有勇气站在她的面前亲口告白。 每当别人用那种小心翼翼与惊慌失措的眼神望着她时,她其实也并不自在。 尤其是她的性格比较冷清,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在大部分同学的心目中,秦烟身上始终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神秘感。 是以这种感觉让人更加觉得有些距离遥远。 但是—— 我喜欢过你? 这是什么东西? 也就是说现在不喜欢了? 秦烟的情绪有些古怪,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片刻之后才失笑的摇了摇头,把这种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 徐凌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饭,炒了两个菜,简简单单的农家小炒,反而看起来更有食欲。 老爸徐长庚坐在沙发上听戏,见到徐凌回家,然后才道:“刚刚路过街口儿,正好碰见卖梨的,我买了几斤放碗橱了。” 儿子昨天的情绪很不对劲儿,徐长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琢磨了一天别是儿子在学校受了什么气吧。 一天的功夫儿惦记这事儿,但是此刻见到儿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看着老爸关心的眼神,徐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其实父亲并没有过错。 但是上一辈子,徐凌无处宣泄的痛苦与愤怒一股脑的倾泻在父亲的身上,他却始终默默的承受着。 其实并不公平。 “我没事儿。” 徐凌沉默了好久,这才轻轻揉了揉脸庞。 平静的面孔终究挤出一丝笑意。 “就是面临期末考试了,精神压力有些大。” 徐长庚闻言这才暗暗舒了口气,昨天儿子的情绪很反常,真的让他有些担忧。 此刻见到儿子露出了笑模样儿,这才如释重负。 “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去复习复习,你现在不要想别的,学习是第一位。” 父亲关心的表情让徐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良久才嗯了一声。 “凌凌,妈给你煮了俩鸡蛋,你趁热吃了。” 母亲邹桂兰走进屋,手里端着一个饭碗,那年轻了许多的面孔上带着笑意,直让人恍如隔世。 “我不爱吃鸡蛋,先回屋了,等吃饭叫我。” 徐凌仓皇而逃。 这种温馨和睦的场景,早已经在徐凌的记忆之中剥离,此刻乍然出现在眼前,心绪复杂。 课桌上摆放着满满一桌子的书本,徐凌随意翻看两眼,心里却像是长着草一般,完全看不进去。 总感觉家里的氛围,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吃过晚饭,徐凌把作业写完就已经是九点多钟了,老爸在堂屋看着电视机,母亲身体不太好,早已经上炕休息了。 见到儿子穿着拖鞋走出卧室,徐长庚才招呼着儿子。 “来,咱爷俩喝两口。” 徐长庚是北方汉子,什么小孩子不能喝酒那一套在他这里不管用,徐凌还小的时候爷爷就拿这筷子沾着白酒逗弄徐凌。 以至于现在徐凌的酒量,六七瓶啤酒完全不叫事儿。 徐凌闻言便坐了下来,抓了一把花生米,然后打开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慢点儿。” 徐长庚看着徐凌的样子,有些皱眉。 片刻之后,这才迟疑的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烦你大伯?” 昨天闹得那一出儿有些大,徐长庚再麻木也能咂摸出点儿滋味儿来。 “不是烦。” 徐凌摇了摇头。 顿了顿,这才看向父亲:“我是看见他的脸都恨不得踹上两脚。” 徐长庚闻言疑惑更甚。 不记得和大哥家有什么过节啊。 “怎么回事儿?” 徐长庚这回是真好奇了,哪儿架起来的梁子,他实在是不明白。 徐凌定定的看着父亲,良久才摇了摇头。 “没原因。” 姐姐学籍被顶替的事情已经无可避免,这种事情徐凌门儿清,他曾经还专门咨询过相关专家,学籍被顶替,这是被时代局限的社会问题,一经查实,冒名者被开除学籍,并且可以起诉相关侵权责任,比如侵犯‘姓名权’、‘受教育权’等等问题。 而受害人,却只能自吞苦果。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重新建立学籍档案。 当然,这其中需要的社会关系和人脉,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了。 如今的学生学籍电子信息管理还并不严格,直到2007年左右才逐步规范。 是以在这几年,只要有关系有门路,圆姐姐一个大学梦,也完全不是不可以。 徐凌脑中思索着,一旁的老爸则是看着如今有些陌生的儿子。 “我也不问怎么回事儿了,什么事儿你心里有谱儿就成了。” 儿子如今也大了,学问比自己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他早就不把儿子当成孩子看待了。 徐凌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端起酒瓶来和父亲碰了碰杯。 一饮而尽。 无非就是金钱和社会关系。 在如今这个充满贫瘠的年代,他有一连串的想法在等待实施。 比如,先开家服装店。 如今服装业和餐饮业是下海打工者的首选目标。 几乎每个开店的人,总结来总结去归根结底都是到底开个餐馆还是服装店,由此也可见这个行业生命力之旺盛。 至于会不会成功? 徐凌没想过。 他一肚子二十年后的宣传营销手段。 想要赔钱都有些困难—— 第十三章 老子不是绅士 这几日,徐凌的生活就像是一名苦行僧。 那是一种充满了充实感觉的痛苦。 白天上课,中午则是寻找合适的店面,晚上则是复习功课到凌晨。 以至于短短一个多星期,徐凌便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不过他的精神状态越发旺盛。 成年人和青少年最大的区别不止是心智的成熟,还有对成功的渴望以及对目标那锲而不舍的追求。 家庭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母亲的身体还是有些羸弱,每天操持操持家务,做做被子。 至于父亲。 如今农闲,父亲则是起早贪黑的去菜市场批发些蔬菜,然后大早上的去摆地摊儿,一天下来累死累活,不过也能赚个十几二十块。 不算多,但是却也不算少了。 至于学校里面,这几天钱秋飞见到徐凌仿佛看到空气一般,再也没主动招惹过徐凌。 而班上不时关注徐凌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 那天放学打架的事情闹得不小,大家都有所耳闻,浑然没想到平常蔫不蔫的徐凌竟然还有这么生猛的一面。 这年头儿,学校里只有两种人大家都比较关注。 一个是学习成绩特别出色的。 一个是调皮捣蛋打架厉害的。 徐凌不知不觉中也获得了名人待遇。 只不过他并不想要这种关注罢了。 星期一一大早,徐凌来到教室的时候,课桌已经被陈绘擦拭的干干净净。 放下书包,徐凌掏出课本儿,然后才扭头看向一旁的陈绘笑了起来。 “谢谢你。” 陈绘闻言有些局促,连忙摇了摇头。 片刻才声如蚊呐般的小声说道:“不用。” 徐凌见状便轻轻叹了口气。 陈绘的性格太内向了,平常做事情一板一眼,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才会那样受人欺负。 是的。 每个年代,总归有人会遭受到校园暴力。 哪怕南阳一高是省级重点中学,但是学校里的学生也有好坏之分。 一些调皮捣蛋的学生聚在一块儿,很容易就形成自己的小圈子,而当这个圈子里的人对谁不满的时候,校园暴力便无可避免的发生了。 如今大家的业余生活都十分乏味,高中的课程进度十分紧张,是以跟不上进度的学生,也早就认命了,抱着混一天算一天的心态,行事越发肆无忌惮。 千万不要十几年后网络上爆出的什么拍落照、扒衣服等等是突然出现的。 只是有了自媒体之后,大家才渐渐了解到校园暴力的冰山一角。 而陈绘,就是一名校园暴力的受害者。 就徐凌所知,就有好几名外班同学经常以借钱的名义向陈绘要钱,不给便动辄打骂。 以至于陈绘的性格越发的自卑内向,平时做事说话越发小心翼翼。 这种事情也是在同学会上听说过的,所以这可能也能解释,陈绘为什么会选择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成为自己的老公。 其中极有可能是因为学生时代的阴影。 唉。 徐凌看着仅仅是因为自己道谢就有些紧张的陈绘,心里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个女生现在的性格明显已经因为校园暴力造成了阴影。 正思索间,徐凌明显感觉到身旁的陈绘身子微微颤了颤。 有些疑惑的看了陈绘一眼,却发现她的目光望着教室门口。 教室门前两名剪着齐刘海的女生正在向陈绘招手。 “我出去一下——” 陈绘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和徐凌的眼神相遇,连忙便惊慌失措的躲开。 那是一种谨慎、小心还有仿佛生怕被人发现什么似的屈辱。 “哦。” 徐凌微微蹙着眉头,片刻这才起身。 待陈绘走出甬道,用一种沉重的脚步向着教室外走去的时候,徐凌沉吟了一下,然后跟上。 “走,我们楼梯里说。” 圆脸胖胖的女生见到陈绘出门,伸手扯了她袖子一下,然后说道。 陈绘的身材很纤瘦,被圆脸女生这么一扯,身子都不由得打了个趔趄。 然后认命一般的跟着两个女生走进了楼道。 徐凌好整以暇的跟在两人的身后,然后在楼道拐角处静静站定。 “借我五十块钱,明天还你。” 楼道当中空无一人,圆脸女生也再无顾忌,压低了声音,然后说道。 陈绘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的家庭虽然不算困窘,但是却也说不上优渥,五十块钱,这已经是现在上班族两天多的工资了。 更何况前几天她把省了好久的早餐钱交给对方,如今又要五十块钱,她又从哪里去拿五十块? “我——我真的拿不出来了——” 犹豫了好久,陈绘才声如蚊呐般的小声说道。 生怕音量高了会引起对方的不满。 “你回去和你家里人说,就说学校要买辅导材料,这不就有了吗?这还要我教你,真笨!” 圆脸女生闻言有些气恼的伸手啪的在陈绘的头上打了一下。 陈绘便拢着秀发,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 沉默,是唯一应对的选择方式。 父母挣钱很辛苦,她宁肯被对方打一顿,也不愿欺骗父母。 这是很多遭受暴力的学生一个普遍的心理状态。 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选择自己承受。 当有一天承受不住了,性格偏激的学生会选择报复,而性格内向自卑的人,通常会走向极端。 “你哑巴啦?我告诉你,借我五十块钱,咱们什么事儿没有,如果你不借,我放学还找人堵你!” 圆脸女生威胁道。 很难相信,从一个看起来充满了喜感和阳光的女生嘴里能听到这样阴沉的威胁。 陈绘脸色苍白,那双有些麻木般的瞳孔轻轻颤抖着。 双手束立在墙角。 看起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此时此刻,偌大的校园,郎朗的读书声,在她的心里,都像是一座无人的囚笼。 好像只剩下无边的孤单和恐惧。 “干你娘,说话啊!” 圆脸女生有些气急败坏。 污言秽语止不住的倾泻出来。 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五十块么?” 徐凌心算是大的了,但是面对眼前这一幕,还是感觉内心充满了愤怒。 很难想象,当年柔柔弱弱的陈绘,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要不要我给你们?” 徐凌眯着眼睛,然后从拐角儿处走出。 举步走下楼梯。 目光紧紧的盯着两名女生的脸上。 压抑着的愤怒,让他看起来很是生人勿进。 “你谁啊,我们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圆脸女生心里头一颤,但是却也不愿弱了气场。 徐凌笑了笑,然后伸手握住了陈绘的手掌。 入手一片冰凉。 “你说干我什么事儿?” 徐凌扬了扬抓着陈绘的手,目光戏谑的看着圆脸女生。 突然间,徐凌脸色变得狠辣。 一脚就踹了出去。 圆脸女生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墙壁之上。 “我一向认为女性是需要保护和礼让的,但是你显然打破了我的认知——” 你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了? 抱歉,老子不是绅士。 第十四章 我又不是流氓 “草泥马,你等着!” 圆脸女生捂着肚子,只觉得肠子绞得慌,望着徐凌色厉内荏般的说道。 一旁的陈绘一脸苍白,柔柔弱弱的模样,好像一颗随时会被风吹断的小草。 “回教室去,这里没你的事儿。” 徐凌的语气很严肃,一旁的陈绘闻言连忙哦了一声,不过脚下却不敢动弹。 “你走试试!” 圆脸女生身旁那个挑染了一丝栗红色的长发女生一脸刻薄的神色看着陈绘,然后才望向徐凌。 “哪儿冒出个你来了,我告诉你,今天你这一脚没完,王振知道吧,你等着,我找他堵你。” 徐凌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毛。 几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劈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喂,你这样容易没有女朋友的! 长发女生捂着脸怔怔的望着徐凌。 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报出了王振的名号,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还敢动手。 尤其是打女生? 还要不要脸了?! “你们父母没时间管教你们,我就来好好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徐凌一只手扶着栏杆,食指轻轻敲击着木质的护手。 “别提这个那个的,这年头儿脖子上顶个脑袋,谁怕谁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很爽么?” 徐凌手里抓挠了一下,有些遗憾。 没有根香烟,这逼格完全起不来啊。 “你们看人家好欺负,就堵人要钱,知不知道,我现再往校长室里走一圈儿,明儿你们就得被你们爹妈领回家,除此之外,抢劫勒索什么罪名清楚吗?” 徐凌嘴角儿带着嘲讽的微笑:“别和我说什么老子未成年。” 看到了圆脸女生的表情,徐凌好像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讥诮的从兜里摸出一叠十元的现金。 约莫一百来块。 每个月姐姐都会给徐凌十来块钱的零花钱,这一百多块是他攒了很久的,这几天因为东奔西跑,所以一直揣在兜里应急的。 “这是一百多块钱,我现在就放在这儿,我不打你们,也不骂你们,你们接了试试!” 徐凌手里捏着现金,表情甚至带着一抹鼓励的神色。 98年左右正是全国严打期间,前不久当地就有一名少年,因为母亲生病无钱医治,最后抢劫了一名下岗女工,其实也没多少钱,只有十几块钱和一辆自行车,最后被判死刑。 抢劫勒索? 徐凌很想问问。 这俩生活在象牙塔的孩子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两名女生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不敢说话了。 毕竟徐三爷的气场真的很吓人,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让人本能的心生忌惮。 “她们一共抢了你多少钱?” 徐凌扭头看向陈绘,然后问道。 陈绘不敢说话,躲闪着徐凌的眼睛。 像是她这种性格,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忍气吞声,哪怕有人出头,她也会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 现在她只求对面那两个女生以后不要再纠缠自己,这就心满意足了。 “不说是吧?” 徐凌点了点头,有些恨其不争。 扭头看向对面儿两个女生。 “这钱你们还要不要?” 徐凌又往前递了递,不过对面俩女生哪里敢伸手? “那好,不算这一百。” 徐凌把现金揣进了兜里。 “你们是八班的是吧,我记得你们班主任叫孙长来,我去问问孙长来,自己的学生都管教不好,究竟还有脸没脸当老师。” 徐凌伸手虚点了两个女生一下,然后才玩味的笑道。 “你们等着,我帮你们出个名儿,老子今天陪你们好好玩儿,不仅如此,一会儿我去广播室,把今天这事儿一五一十的在大喇叭里给你们播报一下。” “南阳一高不是牛逼么,大家都打破头往里头挤,我看看学校几千口儿人,究竟有没有人敢昧着良心袒护你们。” 玩大的? 不好意思。 徐三爷不怵。 “对了,你刚刚提的那个家伙叫王振是吧?” “一会儿我捎带脚儿的帮他也出出名儿,只不过这哥们儿也算倒霉催的,我到现在连人家面儿都没见着,你说这事儿闹得。” 徐凌脸上带着刻薄的笑容,嘴里的话却像是最恶毒的诅咒一般。 听得两个女生心里发凉。 脸上更是一片惨白。 “走,咱俩先去校长室转一圈儿,妈的,欺负人欺负到我们班头上来了。” 徐凌伸手拉起陈绘的手,陈绘便像是个根本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跟着徐凌转身就走。 “别别别——”或许是真的被徐凌吓到了,两个女生见到徐凌转身的那一刻,就好像坠落了万丈深渊。 鼻涕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我还她钱,我还她钱!” 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少女,敢和同龄人炸刺,但是当把事情上升到成年人的高度之上,内心的脆弱一下子就会涌现出来。 两个女孩儿立在那儿站都站不稳了,生怕徐凌把这件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丢脸都是次要的。 更重要的是来自于老师、校长、以及家长甚至于法律那种积累已久的威严。 陈绘扭头看了两个惨不忍睹的女生一眼,心里倒是有些不忍了。 轻轻摇了摇被徐凌握住的手掌。 那双原本麻木谨慎的眸光,带着一丝可怜兮兮的哀求望着徐凌。 搞得徐凌感觉自己像是个欺男霸女的恶棍似的。 “呵,你们还记得抢了人家多少钱啊?” 徐凌讥诮的问道。 或许是前世看多了关于校园暴力造成的惨案,徐凌对于这些校园暴力的施加者,心里头没有一丁点儿的怜悯。 哪怕对方是两个女生。 “统共就一百多块,我还她,我还她二百,我还她二百行不行?!” 圆脸女生已经几近哀求了。 “嘿,真大方嘿。” 徐凌刻薄的笑容甚至让一旁的陈绘都感觉对面的俩女生可怜兮兮的像是羊羔。 “抢人家钱不说,你刚刚动手了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光还钱就完事儿了?还有没有这好事儿,来来来,你帮我介绍介绍。” 徐凌身子微微往前凑了凑。 对面儿俩女生就像是个鹌鹑一样,吓得连忙后退。 看得徐凌十分郁闷。 刚刚那大姐头的气势呢? 那恨不得把老子千刀万剐的眼神儿呢? 你们现在让老子很扫兴知道不。 这就像女朋友刚换了套内衣把人的火气撩起来,转眼就说自己大姨妈来了。 很让人失落啊。 “我道歉,我道歉,陈绘,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找你麻烦了。” 或许是见到徐凌的语气有所缓和,刚刚被吓蒙了的两个女生此刻终于智商回归,连忙向着一旁的陈绘道歉。 陈绘那手足无措的模样,看得徐凌都难受。 “我警告你们,今天这事儿暂且就这么着了,给你们三天时间,欠陈绘的钱赶紧还人家,最后,再敢找陈绘的麻烦,你们放心,下次你们跪下来求我,我都会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顿了顿,徐凌才看向长发女生。 “你们不爽我,欢迎随时来报复堵我,不过前提是,你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能吃,但是抱歉,我从不吃亏。” 说完徐凌便拉着陈绘转身离开。 陈绘亦步亦趋的,感觉到徐凌手掌的温度,脸庞红红的。 那双眸子古怪的望着徐凌,直到与徐凌的目光相遇后,这才连忙躲开。 徐凌被陈绘那看变态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 “你还看,我不都是为了你么。” 徐三爷有些郁闷,感觉心里很受伤。 “要不是因为你,我至于和俩小丫头片子着急么,完事儿还这么看我,我又不是流氓!” 第十五章 来根儿呗 徐凌直到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还是一肚子怨气。 有些埋怨陈绘的性格委实太过懦弱。 浑没想过,没有时空回退的曾经,他在别人的眼里,同样是个懦弱的人。 陈绘谨小慎微的看着徐凌,半晌才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徐凌一下。 “干嘛。” 徐凌有些恨其不争。 语气有些生硬。 “谢——谢谢你了。” 陈绘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一双有些迷蒙的眼睛轻轻颤抖着,见到徐凌的目光望来,连忙挪开了目光。 说实在的,陈绘现在只是戴着一幅糟糕的近视镜遮掩住了她的容貌,其实她五官很漂亮,柳叶眉下一双眸子或许是因为近视总是迷蒙蒙的,让人第一感觉有些呆萌,小巧的鼻梁十分立体,一双朱唇饱满水润,简单收拾一下,分分钟完爆二十年后的所谓网络女神。 “以后不要这么胆小,你越是这样,别人越是欺负你。” 徐凌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经验之谈啊! 说起来都泪流满面的人生经历。 他也曾经退缩过,也曾忍让过,但是有了必须守护的家庭和孩子之后,责任就会让男人无限强大。 陈绘闻言乖乖的哦了一声。 目光看着畏畏缩缩的看着徐凌。 生怕徐凌生气一般。 徐凌看着陈绘依旧这副样子,气急而笑。 半晌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些人,或许天生就不会发脾气。 “好了,怎么说你还是这个样子——以后谁还欺负你,你和我说,你敢不说的话,小心我揍你!” 徐凌失笑的轻轻敲了敲陈绘的脑壳。 陈绘缩了缩肩膀,片刻才脸红红的点了点头。 徐凌便不再理会,只是转过头去温习功课。 这一个多星期的废寝忘食,徐凌的复习进度大大提高,只是现在最困难的是文综方面的东西,毕竟记忆这些东西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半晌才听到一旁传来叽儿的一声轻笑。 徐凌扭过头去,却见到陈绘惊慌失措的捂着嘴巴,脸上通红通红的,像是着了火一般。 陈绘心里尴尬死了。 看着徐凌望着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不过想到刚刚徐凌一脸生无可恋和自己解释自己不是个流氓时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 神经也是有够大条的。 “你神经病啊。” 徐凌看陈绘的样子大致也能猜到什么,有些无奈。 陈绘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要多呆萌就有多呆萌。 看得徐凌很是无语。 片刻,徐凌才一副很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近陈绘:“我和你说个事儿。” 陈绘闻言就有些好奇,忍不住凑近了徐凌。 “我将来要是生个女儿和你这个样子,我准掐死她!” 徐凌一脸笑嘻嘻的说着,说完笑容刷的一下消失,扭过头来继续认真复习功课。 陈绘呆呆的怔了半晌。 好久才十分轻微的哼了一声。 可爱的鼻头儿微微一皱。 那种少女气息十足的娇憨动作在这个一向谨小慎微的女孩儿身上出现的那一刻,竟是十分的生动。 可惜教室里乱糟糟的,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徐凌的到来好像并没有在九十年代末泛起多大的涟漪,哪怕他这星期在学校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但是在大家睡醒过一觉之后,也只会感叹高中的学习压力太大,连一向老老实实的徐凌都变得不正常了。 之后又是趋于平静。 依旧是老老实实上课,认认真真学习,掰着手指头计算着寒假的时间。 只有徐凌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内心像是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着。 有时候望着刺目的太阳,他甚至感觉自己仿佛都能伸手触及。 二十年的时光变迁,全部印刻在他的脑子里,那种一念之间都能影响多少人命运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 可惜。 眼下自己还是要在学校当中,安安稳稳渡过几年光阴。 秦烟刚刚解完一道多元方程式,扭过头来瞥了一眼后排。 角落靠墙的位置边,徐凌手托腮的望着窗外,那张她曾经从未认真打量过的脸颊沐浴在冬日的阳光里显得有些小帅。 尤其是他的眼睛。 很深邃。 其实一个人的眼神足以带动全身的气质,有的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浮夸油滑,有的人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憨厚耿直,很多时候都是从眼神中透露出来的。 片刻秦烟才扭过头去,抿了抿嘴唇,继续未完成的作业。 她从不相信命运,徐凌的改变也和她毫无任何关系,从前是,今后也是。 她只是单纯的对徐凌这几天的变化有些好奇。 仅此而已。 徐凌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收回了望着球场上的目光,下意识的在秦烟的位置上瞟了一眼,待见到那个笔直优雅的身影之后,这才满足的回到自己的书桌之上。 “徐凌。” 李存山站在门前,右手插在衣兜儿里,依旧面无表情。 乱糟糟的教室立刻针落可闻。 “跟我出来一下。” 李存山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徐凌。 徐凌心里微微一跳。 不过直到跟着李存山来到操场之上,徐凌还是有些疑惑。 原本以为能忽悠到李存山的,没想到这个数学老师这几天一直没有个下文儿,他也早就没把这茬当回事儿。 说实话,第一桶金虽然难挖,但是徐凌还是有无数的办法,李存山本来就是个意外因素,他也自始至终没把李存山放在自己的计划名单里。 不过看样子有门儿? “你这几天学习的劲头儿我都看在眼里,挺不错,按照这个样子下去,等到高三想要跟上进度,也并不是不可能。” 李存山一来就整了个片儿汤。 当然,徐凌也貌似恭敬的干了一大碗。 “一直在努力。” “前些日子我看你准备的计划书挺细致的,这几天有什么动作没?” 李存山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眼神不太自然,也不看徐凌的眼睛,目光望着已经往教学楼里跑的学生,淡淡的说道。 “这几天找了几家合适的店面,大体位置找好了,就差启动资金了。” 徐凌也不拐弯抹角。 事情很简单。 你是老师,我是学生。 你问我什么,我答什么。 但是关系到创业。 你有想法? 抱歉,那得拿出诚意来。 “得差多少钱?” 李存山摸了摸兜,然后掏出一盒香烟来,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烟雾在冬日的冷风中,随风飘散。 这年头儿没有什么监控,学校虽然有规定,但是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教学几十年的老烟枪们在办公室里都堂而皇之的抽烟,怎么说?没法说。 “来根呗。” 徐凌笑了笑,然后看着李存山。 纯粹是暖场打趣。 却根本没料到。 李存山把火机和香烟递了过来。 “……” 第十六章 合作愉快 “大庭广众之下,教唆学生吸烟,你这样很容易摊上事儿的。” 徐凌笑了笑。 沉吟了一下,然后接了过来。 抽出一支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缓缓吐出。 那副架势、做派,立刻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没事儿,有人找麻烦,我就说烟和火是你带来的。” 李存山近视镜后的眼睛依旧一片平静。 徐凌立刻被呛了一口。 “不地道。” 摇了摇头,然后把香烟扔脚下碾灭。 纯粹是有些怀念香烟的味道。 但是如今,这具身体明显提出了抗议,仅仅吸了一口,头就有些发晕。 “启动资金么,当然是越多越好,没有上限。” 徐凌一句话就让李存山皱起了眉头。 “不过咸菜干粮也是饭,预算多有预算多的道儿,预算少也有预算少的桥。” 徐凌顿了顿,不和数学老师扯咸淡了,一会儿还要上课。 “店面租金,一个月800,押三付一,3200块,店面装潢,衣架陈设假人模特1200,水电杂费500块足够,员工工资1500,铺货押金,这个就没凭据了,不过五千块初期应该没多大问题。” 玩转一个行业,并不需要多大的投资,一万出头儿的预算,对于现在的徐凌来说,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要知道,以他初期的预算,5000块就能打住。 现在李存山明显有些意动,既然有想法,那么大家就认真点儿。 预算翻一番,也是徐凌张口就来。 “你之前的计划不是五千块么?” 李存山皱起了眉头,显然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计划有变。” 徐凌之前只是抱着想赚一桶金的想法,之后实地考察了一番,发现这些地段儿的升值潜力都相当不错,完全可以当成个事儿来干。 李存山有些犹豫了。 其实这几天他又见了几个相亲对象,人家本来对于他一个高中老师的身份还很满意,但是当得知他右手残疾之后,纷纷都没了下文儿。 越发让他自卑。 但是他一个老师,交际圈子又窄,想要改变眼下的现状,实在是无从下手。 脑海之中突然就想到了徐凌。 根本就是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了。 “说实话,眼下年底了,服装行业正是旺盛的时候,这个时候进场,想要亏都不太可能,顶多就是个不亏不赚白费点儿劲,不过支起个门店来能得到什么?” 徐凌耸了耸肩,然后笑道:“首先,即便失败的情况下,我有了经验,下一次会更轻松容易一些,想要改变现状,总是要把第一步走出去。” “如果成功了呢?这本来就是个二选一的选择题,不是成功就是失败,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比体育彩票的几率高多少?如果成功,我高中、大学的学费不用愁,我父母和我姐姐都能从工作中解脱出来,而我,也能自由的享受大学时光。” “改变现状,都是需要冒险的,而以一万块钱的代价去赌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我很乐意。” “更何况,我会用尽我所有的能力,直到我认为成功的局面无限大之后才押注。” “李老师,相信我,我对于金钱的渴望,现在不输于任何人,我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徐凌很认真。 把那种对金钱的狂热、迫切和渴望的状态,扮演的淋漓尽致。 李存山沉默着。 好久之后,才开口。 “一万块,我手里倒是有。” 天可怜见。 以一个老师的身份,和学生谈论这些,他的心理压力究竟有多大? 但是,他对于成功的渴望,现在已经顾不得上这些了。 “现在有两个选择。” 徐凌沉吟了一下,然后看着李存山。 “我给您写一个两万块的欠条,还款期限为三个月。” 既然是谈生意,徐凌也就认真起来了,完全不会因为对方是老师而做任何让步。 “另外一个,您占有店面四成的股份。” “四成?” 第一个条件,李存山根本连考虑都没考虑。 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万块,他还真拉不下脸来和学生谈论这些。 “四成不少了。” 徐凌笑了笑,然后说道:“首先,您只是个投资人,现在我们两个的身份要跳开老师和学生,既然是合作关系,这里面最好不要掺杂其他的感情因素。” 这话没毛病。 但是李存山听在耳朵里很不是滋味儿。 甚至有些自嘲。 “我们都要生存,为了利益,这根本就无可厚非,顶多以后觉得尴尬,大家选择分割撤股。” 徐凌很清楚李存山现在的心理状态,这年代风气封闭,李存山要不是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打死他他都不会被逼的来和一个学生谈合作创业。 “您投资,我来负责店面选址、装潢装修、招人、策划推广、进货出货等等问题。”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哪怕咱生意不行,把店面转手,钱全退您,我一分不要,您也损失不了多少,而我也就是做白工而已。” “说实话,也就是我现在手里没启动资金,不然我还真不乐意。” 这是徐凌的真心话。 “你今晚弄个计划书,明天我看看。” 李存山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徐凌却是不愿墨迹了。 他完全有别的手段去积累自己的第一桶金,无非手段暴力点儿。 一万多块钱,哪怕现在是个大数儿,但是对于徐凌来说,也根本没放在眼里。 “计划都在脑子里,钱到位,立刻就能实施。” 时间不等人了,元旦临近,这个行业红红火火,多等一天损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李存山看徐凌这个样子有些生气。 不过也觉得自己一个老师和学生谈论这个实在是有够难堪。 “明天我把钱给你,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管了。” 李存山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离开。 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徐凌长长叹了口气。 李存山现在对于成功的狂热根本有些不正常了,要不然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学生头上来。 如果不是急需启动资金,徐凌是根本不愿意和李存山合作。 身份上是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李存山的心态。 看起来等店面走上正轨之后,要尽快理清这种关系。 不过。 启动资金到手了。 距离正式营业还远么? 徐凌嘴角儿泛起一丝微笑。 年末将至,他要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惊喜。 我虔诚的祈祷。 姐姐一生平安,远离纷扰。 第十七章 准备就绪 高中的课程实在是紧迫,饶是徐凌这些日子的废寝忘食,最近堪堪跟上进度。 店面选址的问题其实并不大,中心街人民路交叉口一家餐厅空转,虽然有些疑惑徐凌的年纪,但是当一叠钞票摆出来的时候,人家还是利利索索的把东西收走,顺便还好心的做了一次清扫。 店面装修和装潢更简单,如今冬闲时间,很多有装修经验的农民满大街的拉活儿,只要提出自己的要求,包工包料,人家根本用不了三四天就能把东西呈现在你的面前。 是以当李存山初次站在先锋服饰门店前的时候,他还有些精神恍惚。 “这才几天——” 李存山的表情很震惊。 是的,是那种完全出乎人意料,好像见到了奇迹般的震惊。 说实话,当初他把存折拍给徐凌的时候,真的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紧接着就是一种夹杂着失落的茫然。 就好像赌徒在赌桌上信誓旦旦的押注,但是当揭开骰盅的时候,又会有一种极其强烈失败感觉。 是以,这些天李存山根本就是有种腾云驾雾般的茫然感。 甚至还曾后悔检讨自己怎么会脑子一热,找上了自己的学生。 不过当真切的站在这个取名叫做先锋的服装店前,他的心里太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那是一种夹杂着敬佩、服气和亢奋的心情。 实木牌匾只是简简单单的漆了一层桐油,仅仅是简单却充满了线条美感的雕篓装饰就让这个招牌在一众的钛金招牌面前彰显出一种个性与档次。 先锋两个字用白漆大笔的行书书就,大气磅礴,锋芒尽展,角落当中的人民路总店鬼鬼整整,没有多余的设计,但是仅仅是这幅招牌,就比如今那些仿佛杂货铺的服装店高上不止一个档次。 走进门店。 酒红色的橡木地板在柔和的射灯映照之下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泽,墙壁上则是用自喷漆涂鸦的街舞文化,柔和的射灯映照在墙壁之上,有种令人炫目的感觉。 潮。 这是徐凌对于先锋品牌的定位。 定位于时尚前沿的青少年人群。 这年头儿生产力过剩,老人挑挑拣拣,往往舍不得添置件衣服,小点的孩子的衣服更好糊弄,好看不好看不重要,暖和就行。 大家日子都差不多,没多少人在乎这个。 只有青春期已经有了审美意识和家庭条件比较富足的青少年,对于服装的要求渐渐变得多样起来。 奢侈品风气如今还并未刮起来,是以一些不出格但是在细节上却充满了个性的服装,渐渐变得受欢迎起来。 而徐凌,针对的就是这方面。 “怎么样?还可以吧。” 徐凌笑着,颇有些满意的在店里转悠了一圈。 这个店之前是家餐厅,面积不小,更重要的是落地玻璃门,那扇极为宽大的窗户拆掉防盗窗,擦拭干净就是一个很好的橱窗展柜。 墙面简单的用腻子粉刮了一下,然后用了几罐自喷漆,连墙纸都不用,省下了一大笔钱。 黄昏时刻,打开射灯和氛围灯,整个服装店都能称得上是一景儿。 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徐凌熬出了黑眼圈,但是当这一切成果展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有种成就感。 “接下来就是和服装厂谈生意了,咱们初期铺货不用多,一定要抓好定位人群,先把牌子打出去。” “货源那边我去联系,今天下午请个假,明天就能正式宣传,货源方面如果顺利,周末就能开业。” 开一个店难吗? 并不难。 如果有合适的服装店转让,当天谈好价格,下午就能换老板。 徐凌从店面选址,到店面装修,这些日子奔波忙碌,饶是以他韧劲儿都累的像条狗,由此可见他在这方面下足了功夫。 接下来就是招人。 还有铺货宣传。 徐凌毕竟要上课,总要有人在店里坐镇,至于货源和宣传方面,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李存山目光有些迷醉的在店里打量着,心情有些亢奋。 从今天起,我就是老板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一直挥之不去。 最后目光落在徐凌的脸上,神情复杂。 “营业执照方面的东西还需要你去跑,毕竟我年龄不够,不过这个简单,准备好材料,在工商局报备一下就可以。” 徐凌看向李存山,然后说道。 李存山点了点头,他毕竟是个高校老师,这方面的门路还是有的。 “接下来就是招人了,在这方面,不能马虎。” 徐凌认真的说道。 说实话,一个好的销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徐凌不想假手别人,这方面,徐凌有自己的想法。 姐姐所在的制衣厂如今停工,想必她有很好的人选,在这方面,徐凌对于姐姐一百个放心。 “行,今天下午你先忙这个。” 李存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 “不过你最重要的还是成绩,这几天就累点儿,多兼顾一下,我看你现在这个劲头儿,努努今儿,高三跟上来问题不大,然后考个好大学,也算是给你父母一个交代。” 李存山语重心长。 “放心吧,我知道主次。” 徐凌笑着说道:“好了,现在放下一半儿的心了吧,咱们简单吃点儿,然后就忙活吧,别的不多说,等周末正式开业,咱们看销售说话。” 徐凌的事情还很多,今天带李存山过来只是安安他的心,毕竟也是出资人,剩下的,他就要连轴转了。 “包装袋需要定制,铺货方面需要洽谈,人还没招齐,还得制定宣传计划,这几天估计会很忙,学习方面我自己看着办,学校那边如果我实在脱不开身了,你帮我请个假。” 李存山毕竟是数学老师,他点头的话,徐凌请几天假完全不是事儿。 李存山点点头。 他发现,面对创业的准备工作,眼前这个学生,完爆他自己。 果然,有些人天生就是会做买卖。 —— 看也看了,心也安了,李存山在门前的小店里简单吃了碗面就离开了,下午还有课。 徐凌则是骑上自己的自行车,然后向着阳北赶去。 一方面,他是想姐姐了。 另一方面,他还得请姐姐帮忙。 毕竟,得有人看店不是? 这个人选,姐姐当仁不让。 总比在饭店给人刷盘子洗碗来的轻松多了吧。 徐凌心情亢奋,有种得了好东西忍不住想要向家长炫耀的感觉。 可惜。 现在还不是时候—— 第十八章 专治不要脸 蹬着山地车,一路风驰电掣。 30多里的路,徐凌用了不到一小时,到了聚鑫源饭馆的时候,后背都湿了。 此时刚过了饭点儿,客人已经不多,只有那么两桌人还在喝酒。 北方人喝酒豪气,哪怕徐凌酒量不错,但是看着满地的啤酒瓶粗略一数大概也有个小四十瓶。 头皮发麻。 “小弟,你怎么来了?” 徐凌喘着粗气,狗一样推门而进。 姐姐徐婉正坐在桌前择韭菜,见到徐凌,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了上来。 “想你了呗。” 徐凌好半晌呼吸才均匀,看着姐姐一副嗔怪的表情,心里头舒坦啊。 “瞎贫。” 徐婉伸手轻轻拍了徐凌一下,然后转过柜台拿了一瓶健力宝,顿了顿,从自己的衣兜儿里摸出了两块五毛钱,塞进了零钱盒。 “我喝水就成。” 徐凌拿过一旁的茶壶倒了杯水,然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徐婉抿嘴白了徐凌一眼。 不过还是把那瓶健力宝放回了柜台。 两块五毛钱,现在能买12个馒头,能买不到两斤的鸡蛋,徐婉其实也心疼。 “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你看看这满头大汗的。” 徐婉坐在徐凌的身边儿,伸手在徐凌的额头上抹了一把,笑容嫣然。 “说了你都不信,想你了呗。” 徐凌嘿嘿笑着。 在姐姐的面前,他真的像是个孩子。 或许是比弟弟大六岁,在徐凌的记忆力,从来都是姐姐照顾他,姐弟俩关系极好,上一次姐弟俩红眼也都是好多年前徐凌把男生写给姐姐的小纸条从她的书包里翻出来的时候。 “你不说我就不搭理你了。” 徐婉嗔怪的白了徐凌一眼,皱了皱好看的鼻尖儿。 “是这样的。” 徐凌顿了顿,然后才道:“我一个老师开了一家服装店,现在店面装修好了,就是差俩人看店。” “人家给的钱不少,一个月五百块,干得好还有奖金,我就琢磨着你还有芬姐不是现在都闲着么,给人家去帮帮忙呗。” 芬姐是姐姐的同事,一个长的挺漂亮的女孩儿,嘴巴能说会道,干销售是一块好料,俩人也熟悉,姐姐性格有些内敛,有谢玉芬帮衬着,也会轻松一些。 “你们老师开店,你怎么还能说的上话?” 徐婉权当弟弟开玩笑,手里依旧在忙活着。 “我又不小了,我老师是京城师范大学的高材生,刚毕业没多久,年纪也不大,所以我们关系不错的。” 徐凌顺嘴胡诌。 徐婉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她属于那种安生性子,对于什么东西都没有太过迫切,饭店的工作虽然累点儿,但是老板娘人不错,她也熟悉,还真不愿换地儿。 “服务员,加点儿汤,没看见锅都快煲了吗?” 突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打断了姐弟俩的叙旧,徐凌微微蹙了蹙眉头,不过还是起身拿起一旁的水壶,走到大厅中央那一桌添水。 “你谁啊?” 醉汉喝的五迷三道的,脸红脖子粗,看起来早就上头了。 “不好意思,我给您加汤,火关小点儿?” 服务生就是这样的工作性质,什么人都得面对,一些闲散流氓大下午的不去找活儿赚钱,凑一块儿喝的醉醺醺的,大冬天常见。 “谁让你加了?让那个小妮儿过来!” 醉汉伸手指点着徐凌的鼻子,大着舌头嚷嚷着。 他的朋友们则是嘿嘿嘿的看热闹,大冬天地里没活儿,个个儿都闲的发慌,在这个素质教育普遍不及格的年代,调戏服务生,简直都是家常便饭。 也不见得是有坏心眼儿,就是纯粹找个乐子。 不过徐凌有些见不得。 “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不懂事儿,我给您添水。” 徐婉连忙走过来,然后接过徐凌手里的水壶,象征性的加了点儿汤,这才扒拉了徐凌一下,生怕弟弟和这帮看起来就喝了不少的醉汉起冲突。 “小毛孩子,滚。” 醉汉这才顺了气儿,不过看着徐凌不知怎么的不顺眼,开口呵斥道。 徐凌闻言就眯起了眼睛。 不过片刻才长长舒了口气。 有姐姐在,他不愿生事儿,眼前一帮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徐凌虽然不怵,但是姐姐出个好歹,那就追悔莫及了。 “别搭理他们,都喝多了。” 徐婉扯着徐凌的胳膊坐下,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 “所以说,我不愿你在这儿干,累死累活不说,还净碰上一群地痞无赖。” 徐凌皱着眉头,然后挥了挥手。 “好了,你说啥也不管用,我都和我老师把事儿应下来了,人家马上就要开业,总不能现抓吧,钱的方面不用担心,我都带来了。” 徐凌笑着凑到了姐姐的跟前儿,然后稍稍掀了掀兜儿。 一团墨绿色的五十元人民币让徐婉睁大了眼睛。 “咋,人家怎么现在就把钱给你了,你就这么揣着?丢了怎么办!” 看着姐姐着急忙慌的模样,徐凌有些好笑。 这下老姐总归不会拒绝了吧。 多少年的姐弟关系,姐姐的脾性,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芬姐现在还在摆地摊儿吧?那玩意儿又赚不了几个钱,你和她去说,估计她得蹦起来。” 谢玉芬现在也就进些几毛钱的小零食在学校门口儿摆摊,一天赚上个七八块钱就算不错了,她那边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姐弟俩闲聊了好一阵,徐婉这才好像下定决心。 “我总得和老板娘说一声儿,你这突然说不干就不干了,还不得乱套了啊。” “那成,反正是周末开业,还有两天功夫儿。” 徐凌闻言点了点头。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心情敞亮啊。 虽然暂时帮不到姐姐,但是能让她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解脱出来,他的心情也轻松很多。 “服务员,结账。” 醉醺醺的大汉来到柜台前,晃来晃去的,然后摸出一个钱包,趴在柜台上,嚷嚷着。 “一共148块钱,您给145好了。” 徐婉看了一眼账单,然后才笑着说道。 “120。” 醉汉大着舌头,然后就费劲巴拉的点了120块钱递给徐婉。 徐婉便一脸的尴尬。 “不好意思,咱是小本买卖,您一共是148,这样好了,您给我140,我给您几个打火机行吧大哥。” 100多的消费,在这个年代算是不少了,徐婉能抹八块钱算是相当可以,至于打火机,这些都是一些酒水厂家做推广附赠的,倒是不用算成本。 “就……就120了,给你。” 醉汉大着舌头,这时候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了,他的那帮哥们儿则是安稳自若的坐在座位上吹牛。 也就是看徐婉一个小姑娘,搅和搅和要是能少要个二十块钱,也算是赚了。 “大哥,真不行,我就是个打工的,您这样我没法和人家老板交代啊,您看您也不像是差那十块二十块的,您就别让我为难了——” 徐婉真是急了,抹二十八块,她哪能做的了这么大的主? 可是眼前这个醉汉分明是赖上了。 有时候,开饭馆儿最怕遇见这种人,为了几块钱,不惜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墨迹。 本来饭店刚过人就累的不行,这里人还没怎么歇着呢,那里吃饱喝足了再搅和一大下午,烦也能把人烦死。 要是再碰见个脾气不好的,给你摔盘子砸碗都是轻的。 “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醉汉眯瞪着眼睛,然后转身就招呼同伴。 “走了,走了——” 徐婉急的手足无措,但是看对方一副无赖的样子,又委实没有办法了。 正要走出柜台。 徐凌笑着摆了摆手。 然后等一行人走出饭馆儿,这才大步跟了出去。 耍无赖不要脸? 哎呦,真巧。 兄弟咱俩投缘。 我专治不要脸。 第十九章 这人是疯的! “哥儿几个。” 徐凌走出饭馆儿,然后板着脸把追出来的姐姐推进了饭店。 “咋了?” 一个剃了青皮的中年男人一手撑着电线杆儿,一只手帮醉汉捶背,满脸不善的看着徐凌。 “咱们也是给人打工的,这年月儿找份工作不容易,您这样和砸人饭碗实在是没嘛两样啊。” 徐凌一脸和善的笑容,面对一群壮汉,倒是有股不卑不亢的味道。 “大爷,您给评评理。” 徐凌笑着,然后一五一十的把刚刚的事儿说给了一个过路的大爷。 这年头儿的人缺乏娱乐活动,或许国人爱凑热闹的脾性便是在这个年代慢慢生根发芽的。 阳北地界儿不大,当地的老人大多熟门熟路,就算有不认识的人,瞧上两眼也面熟,一般碰到这种打抱不平的事儿,老人们也爱管个闲事儿。 和二十年后冷漠的社会风气相比,这年头儿的老人就是一招牌,打老人?你试试?! 随便一老头儿招呼一声,或许都能拉来半村子的大小伙子,谁在跟前儿都得怵头。 和二十年后居住在高楼大厦里的孤寡老人相比,如今的老头儿老太太当真是威风八面。 “你们说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为难人家一个服务员儿干嘛,长脸啊?人给你们抹八块钱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一群有手有脚的大老爷们儿,你们拍着胸脯子说说,你们一天能挣几个八块钱?” “148的饭钱,给人120,这是流氓才干的事儿!做人没这么做的啊小伙子们。” 北方人嘛,性格直爽,有嘛说嘛,话不好听,但是一帮人都理亏,对于这个多管闲事儿的老头儿也不敢炸刺儿。 “小比崽子,老子吃不起一顿饭是不是?!还至于眼巴巴的撵出来啊,下次不来你们这破地儿了。” 醉汉吐得稀里哗啦,但是还没断片儿。 俗话说酒是怂人胆,此刻见到徐凌追到大马路上了,一股子火气就上来了。 “怎么,找麻烦啊?” 醉汉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一根手指头指着徐凌,满脸横肉凶相毕露。 嘴里喷着吐沫,光看他这幅蛮横的模样,一般人心里也打怵。 一旁的老大爷也不说话了。 和一个酒鬼讲什么道理? 要是这家伙不管不顾再给自己一拳一脚的,自个儿这把老骨头就交待在这儿了。 徐凌搓了搓牙花子。 俗话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光碰上这种糟心事儿?这才几天的功夫儿? “哥。” 徐凌有些无奈,扭头看向一旁的高个儿男子,不去和醉汉讲话。 “您看,这事儿真不成,至多,我做主,您再给15块钱,您看成不。” 徐凌已经竭力压抑自己的火气了。 如果不是怕吓到姐姐,他才不费这么多的吐沫星子。 一帮闲散懒汉,一辈子没什么出息的主儿,也就能仗着人高马大欺负欺负女人和孩子。 “你和他说,今天他请客。” 高个男人撇了撇嘴,然后示意了一眼横五横六的醉汉。 十五块钱在这年头儿不是小钱儿,没人愿意掏出来,更何况都已经出了饭店了,在高个儿男人看来,再墨迹墨迹,眼前这个半大小子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徐凌见到事情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找他是吧?” 徐凌再次确认的向着高个中年男子说道。 高个男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反而嗤笑了一声。 “好嘞。” 徐凌拍了拍手。 “有了正主就成了。” 徐凌点了点头。 然后转过身,随手在堆放在饭馆儿门口的酒瓶子剁上摸起一个酒瓶,转过身来大步向着醉汉走来。 众人心里咯噔一跳。 不过看着徐凌的体格儿,倒是不太相信他敢怎么样,顶多是壮壮声势,吓唬吓唬人罢了。 但是即便如此,大家也都屏住了呼吸。 “小弟!!” 徐婉一直在饭馆儿里隔着玻璃门看着,此时见到徐凌的行动,吓坏了。 所有人都以为徐凌是在装样子。 一个小毛孩子面对一帮大老爷们儿还敢动手? 但是,事情总是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徐凌没有任何犹豫,高高的抡起酒瓶,然后狠狠的向着醉汉的头顶掼去! 不是砸。 砸不是这样的力道的。 那是一种让任何人都能眼球爆凸情不自禁口出卧槽的力道。 如果此时有个南阳一高的学生在此,肯定能从徐凌的体型以及抡起酒瓶的弧度加上速度与酒瓶的质量,大概推算出这个酒瓶子落在醉汉的天灵盖儿上究竟做了多少功。 大抵相当于能爆掉一个南瓜的样子。 不过,至于南瓜到底能不能爆,这谁也不知道,大家只是知道,酒瓶碎了。 相当的稀碎。 参差不齐的玻璃茬在午后阳光下散发着冷冽的色泽,残余的酒水顺着徐凌的手腕流进袖子。 有些冰凉。 “草泥马!” 徐凌得势不饶人。 一脚把醉醺醺的醉汉踹倒在地,不顾脸不顾腚的踹了起来。 “给你脸了?!跑这儿充大爷来了!叫你他妈的耍流氓!” 徐凌暴怒。 徐凌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上辈子姐姐去世之后,连带着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变得极度以自我为中心,做事颇有种不疯魔不成活的风格,发起怒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怵。 徐凌手持半截玻璃瓶,方圆三米,鬼神避退!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听没听过?!” 徐凌挥着酒瓶子在醉汉一众朋友的脸上扫过,眼眸疯狂。 “你们吃饱了喝足了砸人饭碗,我他们捅死你们都是轻的!” 徐凌一脚狠狠的踹在醉汉的肚子上,脸色冰冷一片。 “来啊,老子一个,你们他妈全上,我往后退一步是你们养的!今儿我还就不信了,不把账算完你们能走得了?140?去他妈的,148块,少一个子儿都不成!不给你们试试!反正老子未成年,捅死你们老子蹲几年大牢也他妈认了!” 徐凌脸上带着讥嘲的笑容,见到脚下的醉汉挣扎着要爬起来,砰的一声一脚踩在壮汉的头上。 暴力至极的动作,看的所有人眼皮子直跳。 “不听劝,你们就不听劝!” 一旁的老头儿此刻开口了。 有些气急败坏。 “你说喝点儿猫尿儿就一个个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把人这么大的孩子逼到这种程度,有脸没脸,得了,你们不掏我替你们掏,今天非得弄出人命来才甘心?一个个都有家有业的吧?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说着老人从从兜儿里掏出一个手绢包,然后从里面数着零钞。 “小伙子,清醒清醒,为了几十块钱不值当的,这钱爷爷给补上,二十八块是吧,这是三十块,你点点。” 老人手里一把零钞递了过来,徐凌却是连看也不看。 “嘿,今儿我就还真不信了。” 徐凌虚眯着眼睛,然后看着眼前这一帮闲汉。 “你们吃饱了喝足了,一个个没事儿人一样,很好啊。” “今天这事儿怎么了,我听你们的。” “我数三个数儿,你们不掏钱,就把吃的给我原模原样儿的吐出来,要不然,每三个数我就在这孙子身上捅个窟窿!” “3” 徐凌说完一脚踹在醉汉的嘴巴上。 “嘴贱!刚刚忍着没和你计较,还蹬鼻子上脸!” 醉汉此刻已经惨不忍睹了。 “2” 徐凌举起了手里的半截酒瓶。 干脆利落。 高个中年男子一脸苍白。 只是一帮闲散懒汉,平常也就嘴巴损点儿,狗屁膏药一样爱计较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和那些心狠手黑的流氓混混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和人起了矛盾动了手,也都是支支架子做样子罢了,那层见过这样的场面? 刚刚徐凌一酒瓶子给人开了瓢就把所有人的酒劲儿吓醒了,被风一吹,浑身冰凉。 “给你钱,给你钱,二十多块钱至于嘛!” 高个男人哆哆嗦嗦的掏钱,不过嘴里还是要找补一句。 “去你妈的,你他妈赚二十块钱试试去!” 高个男人被一个半大孩子这样骂,倒是不敢吱声了。 这小子是疯的。 怪不得老话儿常说莫欺少壮,这话还真不假。 为了二十块钱,连他妈命都不要了。 徐凌接过高个儿男人手里的零钞,这才转身。 至于那个醉汉,就扔那儿,谁愿管谁管,死了算球。 “走吧走吧,赶紧把人送医院看看,别出什么大事儿,不然你们一个个都落不了好儿!” 老头儿热心肠儿,给一帮大老爷们儿台阶下。 众人这才不甘心的匆匆扶着人离开。 不远处。 一辆皇冠轿车静静的停在马路边。 “看不出来,这个小男生还挺暴躁的!” 容貌娇艳的女郎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笑语吟吟。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