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重生之黄金1991》 第一章 仓皇的重生（改） 本书前四十一章重新大修过，AAP的书友阅读前请返回‘目录’页面下滑刷新下，以免剧情不连贯，影响阅读。 ...... 似乎睡了很久很久，当李良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时，他觉得身上暖烘烘的，像是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浑身舒泰的每个毛细血孔都张开了一般。 在这样舒服的感觉中，五感开始回归，耳畔渐渐听到嘈杂的声响，有哗哗的水声，有少年嬉闹的声音，很快，一个尖锐的声音几乎刺破耳膜！ “有水蛇！” 水蛇？ 李良一个激灵，吓得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映入眼帘的是明媚的天光，如玉带般的小河在身前缓缓流淌，清浅的河水中，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直起身子举起石头砸向不远处的河水中，那里有一道红彤彤的细长身影，如一条粗壮的红线顺着河水迅速朝更远处游走。 水蛇远去，李良长出一口气，随即低头看了看身周，发现自己坐在一块大青石板上，上身光溜溜的，下面就穿了条白布裤衩，裤衩上还浸着水渍，石板上还有才嗮干的水印。 这样的场景让李良有些发懵，他记得自己昨夜喝多了，大半夜才回家，怎么一觉醒来会出现在这里？疑惑的同时，李良的脑海翻涌起来，一些早已久远到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他认得眼前这条小河，甚至认得河里那几个少年。 “林娃子，王成明，杨幺娃，还有...” 河里打水蛇的三个少年被李良依次认了出来，这都是他小时候的玩伴，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哪怕已经有十多年未见，可李良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梦吗？ 明明早就流逝的时光，只存在记忆中的场景，可为何这般清晰？ 李良的目光投向最后一个少年，一个只穿着裤衩，留着平头的矮胖子，这家伙在其他三人打水蛇的时候，悄悄的从三人身后摸出水面，飞也似得朝着李良这边逃过来，等到了近前，这家伙颤抖着一身肥肉，一脸心有余悸的道：“那么长的水蛇，真吓死个人。” 李良看着眼前的矮冬瓜，眼睛越睁越大，最后都快鼓出来，一脸激动的道：“我闯你吗的鬼哟！” 矮冬瓜叫王润东，和李良同样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但这家伙比其他人跟李良更要好，可以说是李良少年时代最铁的死党之一。 可就这么个天天跟在李良屁股后面，一心想发财帮家里重新起房子的家伙，却在一场冲突中丢了性命，而且死的很惨，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就死在李良面前，那是李良根本无法回首的一幕。 原本阴阳两隔的旧友再度重逢，就算是在梦里也同样让李良激动。可王胖子却吓了一跳，咋呼道：“你吼锤子啊，吓死个先人，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李良正准备说什么，王胖子却好像听到什么动静，随即脑袋一偏看向李良身后，接着就扯开嗓子喊：“有婆娘要下河咯，赶紧走人。” 话没说完，这家伙弯身从李良旁边捡起衣服裤子，趿拉着胶鞋就沿着河滩朝远处跑开。河里的另外三个少年也一窝蜂的跑上岸，慌乱的捡起地上的衣服裤子，穿上鞋子就跑。 ‘这些家伙，跟小时候真是一个样，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李良没动，只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晓得王胖子喊得什么，无非是村子里的妇女下河滩来洗衣洗菜之类的，那些女人都彪悍的很，在小时候那个封闭落后的环境中，要是看到光着身子的男子，指定是又打又骂，可李良不在乎，只是一场梦罢了。 李良认定是一场梦，不过他依旧很珍惜，在梦里重回少年时代，不仅见到了王胖子，他更想见到养大了自己的爷爷奶奶，二老已经离开十来年了，他很想他们。 转头回望，在河滩地上方就是栉比鳞次的一排排瓦房，当中一间瓦房的后面有座小吊脚楼，楼前有颗高高的核桃树，那里就是他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家。 这个家坐落在巴蜀天府西南部九曲十八弯内一个叫荣华的小山村中，这一片养育了李良的地方十分美丽，四周青山环绕，又有如玉带般的小河盘缠，这里的天，空明澄澈不见阴霾；这里的空气，清新中带着泥土的芬芳；这里... 李良正沉浸在回忆的思绪中，可不远处一阵骂声传来：“良娃子，你个臭不要脸的，大白天的光着身子耍流氓嗦！” “毛都没长齐，就在想婆娘，简直不害臊！” 李良循声望去，就见一群端着盆子的妇女从牛棚旁边的烂泥路走了下来，她们一边朝河滩走过来，一边指着李良破口大骂，李良只看了一眼，就认出当先的那名大妈，中街子王有林的老婆，秦桂香。 这可是街上有名的泼妇，堪称泼妇中的战斗鸡，给李良的童年留下过深深的阴影。 李良有些怵秦桂香，他小时候有一次放牛的时候忘记给牛带牛笼头，结果经过王有林的菜地时，那牛一舌头卷了王有林地里的几颗菜，这下好了，秦桂香堵在李良家门前，叉着腰，倾出半边身子，指着屋里骂了好几天。 不过转念一想，李良觉得不对啊，现在是梦里我怕这泼妇干嘛？ 这念头一生，李良就直起腰杆，站起身来，准备学星爷的电影当一回骂架王，把过往三十多年人生中学会的脏话统统喷出来，好好打击下秦桂香的嚣张气焰，一扫童年的阴影。可还不等他张嘴，秦桂香弯身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李良这边扔过来。 李良还没反应过来，呼啸而来的石头直接砸在他的胸口上，李良就一个感觉--真他吗的疼啊！ 不是梦吗？怎么还有疼痛的感觉，而且这样真实？ 李良来不及多想，只见对面的妇女纷纷弯腰捡石头朝他砸过来，他哪里还顾得上当什么骂架王，扫除什么童年阴影，连衣服都来不及捡，穿起石板旁边的胶鞋就抱头鼠窜。 李良绕了一个大圈，避开如雨而下的大小石头，然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烂泥路冲到了街上，他家就是旁边，是上街子的第一户人家，邮电局给的门牌号上都订的一号。不过这一号也没啥好的，挨着茅坑和牛棚，这时节味儿大的很，不过农村人也不讲究。 荣华村不大，除开周围的小林庄，石头寨，半山寨不说，主要人口是集中在土坷垃公路对面的这条山脚下的街上。街不算长，从头到尾弯弯扭扭的也就不到两百米，整条街上加一起也就四五十户，两百来口人。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条不长的街还被村子里的人分成了三段--上街子，中街子，下街子，这样的分法除开因为地势由低到高外，更重要的是荣华村的人只有李，王，杨三姓，李姓基本都住在上街子，王姓住在中街子，杨姓就在下街子。 若是这地儿真的有家族传承，那说不得就是三大家族，可惜这样一个文盲率高达90%的村里哪来那么多家族的说道。 李良上了街也顾不得其他，一阵风似的直接冲进家里，等关上门坐在凳子上才喘了几口粗气。 真疼啊。 李良摸了摸脑袋，他刚才虽然跑得快，可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脑壳顶上都好像肿了个包，秦桂香打的那下更重，胸口上乌青了一大块，李良龇牙咧嘴的摸着痛处，可猛然间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不对！这绝不是一个奔四张的人的身体，纤细的胳膊，黑黝黝却紧致的皮肤，毫无赘肉的肚子，这分明是个少年人的身体。这个梦这么真实？不仅还原了记忆中的种种，甚至还原出了自己年少时的身体？ “或许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我难道是像小说中写的那样，重生了？重回少年时？” 李良呆呆的坐在凳子上，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这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正这时，门突然被推开，李良就见一个佝偻着腰，背着背篓的干巴老太太站在门前，看向自己恶啾啾的道：“大白天关什么门？你看看你那个鬼样子，还不去把衣服穿起来！” 李良抬起头看着身前的老人，眼睛一瞬间湿润了，他怎么认不出眼前的干巴老太太就是养大他的奶奶，陈玉芬。 “婆！”这九曲十八弯中称谓上没那么多讲究，婆婆，阿婆，婆之类的称呼用来称呼自己父母双方的父母都是可以的。 李良站起身，激动的张开双臂，就想拥抱下这位已经十多年没见的至亲，阿婆却往后退了一小步，眯楞着小眼瞅着李良，道：“你下河洗澡烧糊涂了？” 话还没说完，阿婆从背篓里抽出一根篾条，朝着李良身上抽去，边抽还边骂：“你个死娃子，叫你别下河洗澡你偏不听，回来还给我整些龟儿叮当的，看我不收拾你。” 李良懵了，李良更要疯了，怎么河坝里挨打，回了家还要挨打？但是能怎么办？李良鬼叫连天的在屋子里东窜西跳，就这样开始了自己仓皇的重生。 第二章 传承技艺（改） 鸡飞狗跳的一中午过去，李良终于确信自己是重生了，头上的包，胸口的乌青，手臂上的篾条印子都是血淋淋的铁证啊。 穿好衣服坐在桌子前，李良仔细瞧了瞧这个原本在记忆中已经远去的家，逼仄的小房子一眼就能看个遍，石板桌，长条凳占据了整个小房子的东头，在通往厨房的西头有的只是一个炭坑和一张小方木桌，木桌挨着墙壁，发黄的土墙上贴着一张金灿灿的太祖人头像，而木桌上面杂乱的堆着些东西，最瞩目的就是本台历，台历上显示的日期是1991年7月13日，这一年这一天的李良才十六岁零三个月四天。 “吃吧。”阿婆端着一盘烤土豆和一碗熟油辣子走过来，放到李良面前。 李良重生回来还没到一个小时，可这会儿肚子居然饿的咕咕叫，看着眼前的烤土豆，多少记忆翻涌，这玩意儿可是他小时候的主食。 这片养育了李良的地方的确很美丽，可美丽解决不了贫穷，荣华村交通不便，距离最近的县城--山武城都有九十里路，更主要的是荣华和九曲十八弯中的其他村落一样，农业资源贫瘠，用这里的话说：山武这九曲十八弯的山沟里就没有田，有的只是山地，东一块西一块，公社的时候山地不够分，就把村头的滩涂填了几块河滩地出来，分给村中每家每户当自留地，种点蔬菜算是补给。 没有田，这是自然环境造就的，所以这九曲十八弯里看不见水稻，主要的农作物就是小麦，玉米和土豆，想吃米都得拿粮票去二十里外的镇子上换，而仅靠这三样农作物，再加之有限的山地根本养不活这么多人。 村子里的人总是在地里的边边角角上辟些荒，种上些黄豆，胡豆之类的作物，再在滩涂的自留地上轮番的种植时蔬，可就是这样，也不敢保证一年到头不会饿肚子。 李良清楚的记得村里那些只靠着土地过活的人家过的有多辛苦，几乎一年四季都在地里忙活，可到头来遇上个干旱的年头，说不得还要饿肚子。这样的情况一直等到国家为农民免税后才有所好转，可那都是好些年后的事了，而眼下才91年，距离那位伟人在南海画个圈还有小一年。 李良好久没吃过烤土豆了，如今的家里穷归穷，可地头里出来的土豆，玉米，蔬菜都是纯天然有机农作物，十几年后城市里的人想吃都吃不上。 拿起还烫手的土豆，在两手间拨来拨去，不停吹气，等不那么烫手了，直接撕开皮，然后蘸上熟油辣子塞进嘴里。 还冒着烟的土豆会充分吸收熟油辣子的油水和味道，等到一口咬下去，土豆的清香混同着饱满的油水，咸味，辣味一同在口腔里散开，那滋味，啧啧。 李良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一边问阿婆：“我爷呢？这中午都过了还不回来吃饭啊。” “李福成的地头开挖，叫你阿爷去帮忙了，李福成已经答应，只要你阿爷帮他把地头的事情弄好，等洗完沙，就给我们抱一头小牛犊子来。”阿婆蹲在碳坑旁，用铡刀剁着之前割回来的猪草，头也不抬的回着李良的话。 洗沙？！ 李良一下来了精神，只因他对这活计太熟悉了，上辈子他就和洗沙纠缠了半辈子，他年少时因为洗沙刚念完初中就没再上学，后来因为洗沙又被抓进了少管所，再后来他终于因为洗沙而暴富，可在别人眼中他只是个没文化的土大款，挥霍着轻而易举得来的钱财，再然后... 前世的记忆如幻灯片般从脑海中闪过，李良一时间百感交集，心头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说实话，九曲十八弯里的山沟是真的穷，可并非没有资源，且不说藏在大山深处的那些财富，就是如玉带盘缠的清清小河中都有宝贝，这宝贝就藏在泥沙里面！ 阿婆说的洗沙，洗的是什么？洗的就是混在泥沙里的宝贝--沙金！ 沙金也是金，而且是纯度很高的黄金。就眼下这年头，农村里抽的烟是三毛钱一包的三峡，喝的最好的酒是一块二毛钱一瓶的丰和头曲，而沙金呢？一克沙金最少能卖20！ 一克是多少？一片比纸薄指甲盖大小的沙金都有两三克重！如果纯度很高，价钱还能涨。 洗沙这行当其实自古以来就有流传，但建国后这山沟里却是没什么人敢干，直到日月换了，社会逐渐开放，去年镇子上的王家成才开了这个头，这家伙是村支书王东的老表，当初还跑来村子里花了些钱包了王东家的自留地，然后请了半山崖的周家爷孙帮忙，场面还真是不小。 那动静自然瞒不了村里人，一开始大家还不明白王东家地头在鼓捣啥，李良也不知道，还是阿爷告诉他那地头在洗沙淘金，原来自己祖上也传下了这门手艺。后来镇子上甚至是附近山武县上都有人跑到村里来挨家挨户收购沙金，村里人才都晓得王家成在河滩里搞的什么名堂。 到了今年三月份的时候，下街子的杨明发成了村里第一个挖金的，他也是命好，地头起出来的沙用手捻都看到金粒，最后洗出来的沙金将近500克，一跃成为了万元户。 这年头万元户可不得了，休说这九曲十八弯的农村里，就是附近县城中出个万元户都要敲锣打鼓的。杨明发当时找的洗沙人就是阿爷，李良那还是第一次看洗沙。 有了杨明发这个珠玉在前，村子里的人心涌动起来，从五月份开始，陆续有好几家人洗沙，找的洗沙人都是阿爷。毕竟洗沙这门手艺不是人人都会，就荣华村周边几十里内，也就李良的爷爷，半山崖的周家爷孙以及中街子的王老头会，只是王老头是绝户，这老头年龄又大身体也不怎么好，平常大家都请不动，村子里请的最多的就是阿爷。 也因为洗沙的人逐渐多起来，家里今年也好过了不少，不说其他，就说杨明发，他成了万元户也没亏待阿爷，不仅给家里背了一千斤玉米，还拿了些粮票和钱，林林总总加起来的打发有两三百块。 随着一段段记忆浮现，李良坐不住了，塞下最后一个土豆就站起来，“我去给阿爷帮忙。” 说完，李良就准备出门，不曾想阿爷居然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 和婆婆陈玉芬不同，爷爷李汉民的个子高高大大，身子骨也硬朗，在李良的记忆中爷爷一直到七十多岁还很硬实，放牛割猪草劈柴都很是麻利，若不是后面出了意外，也不会早早离开李良。 “爷！” 李良的叫声充满了重逢的喜悦，可他不敢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生怕阿婆再打他一顿。 阿婆抬起头看着老爷子问道：“你不是帮忙去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有什么忙的？我就去李福成地头点了下，教他带着人怎么挖，难不成还要我亲自下坑去挖？他地头才开始，等到见板最少得五六天，这之前我每天去看看就成。”老爷子说完，回头看向李良道：“你跟我到屋后面来。” 屋后面除开那座小吊脚楼，就是个棚子，那里放着洗沙的器具，李良知道阿爷要干什么，点了点头就跟在阿爷身后往屋后走去。 等进了棚子，老爷子坐到一张小竹椅看着李良道：“良娃子，你知道阿爷为啥不让你读书了？” 这个夏天是李良初中毕业后的暑假，也是他学生生涯中最后的暑假，对于李良来说，这个夏天是他上辈子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节点，他的命运在这里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知道。”李良点了点头，又道：“家里条件不好，爷你是想让我早点出来干活挣钱。” “是啊。”老爷子叹了一声，“你二爸的情况你也知道，窝囊废一个，身体不好就算了，成天蹲在家什么都不做，就知道烂酒，我看迟早婆娘都要被他喝跑。你二爸靠不住，你现在也十六了，再过几年就该起房子说媳妇儿，可就靠着我和你婆，你啥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老爷子没说李良的爸妈，因为李良从六岁开始就成了没爸没妈的孩子，先是他爸，在他五岁的时候吃了酒走夜路滚了崖，等人找到的时候咽气都两天了。至于李良的妈，暂且不说，因为他妈眼下在这家里就是个禁忌话题。 老爷子眉宇间掩不住的忧色，显然是对李良的未来在担心，等他抽了根烟，才又道：“不过现在有一点好，洗沙淘金的人多了，虽说不是人人都像杨明发那么大气，都总归能赚些钱，阿爷就寻思着是不是把洗沙这手艺传给你，只要你肯干，几年下来应该能攒够起房子娶媳妇儿的钱。” 说到这，老爷子挺起腰杆，郑重的道：“良娃子，祖上传下的手艺你愿意学吗？” 尽管李良早已把洗沙的各种手法烂熟于胸，技艺甚至比阿爷还高超，可这一刻他还是屏住呼吸，同样挺直腰杆，因为他知道阿爷传的不单单是手艺，还是一种认可与传承，当中有太多的意味，所以他郑重其事的回道：“我愿意！” 第三章 先定个小目标，来一桶金！（改） 淘金洗沙的手法其实有很多，上辈子李良天南地北的闯荡，认识了不少淘金人，也掌握了不少洗沙的手艺，不过再一次面对阿爷的教导，李良依旧听得极为认真。 阿爷传给他的是一种极为原始的洗沙手法，借助的工具也不多，完全是纯物理的方式把沙金从泥沙里洗出来。 沙金的大小不一，李良见过最大的沙金有拇指大小，一片足有八九克；小点的就是如米粒大小的金粒；至于再小的，就是沙金中最多的金沙，金沙其实也有大小之分，稍大点的如同沙粒，小点的则细微若尘埃。 要将这大大小小的沙金从泥沙中洗出来，没有手艺还真不行，阿爷传的手法，简单来说就是九步决--一冲二洗三吸四摇五晃六揣七捡八颠九吹。 借用的器具，大部分都是比较常见的物什，比如撮瓢，水盆，磁铁。唯二需要专门打造的就是滑水槽和淘金盆。 所谓滑水槽，顾名思义就是个过水的槽子，不过和一般的水槽不同，滑水槽比较长，多是用铁皮搭的，两三米长短，一臂宽，远看就像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一头高一头低，不过坡度很小，头尾的高度不超过十厘米。 至于淘金盆，又被称作三角盆，是一种全木质的特殊容器，这玩意儿就是两块等腰三角板合在一起，两腰用木板相连，底边漏空（不清楚的可以度娘‘淘金盆’有图片的）。 在阿爷传下的手艺中，滑水槽还好说，只是用来初步冲洗过滤的，而淘金盆则重要的多，一大半的手艺都在这个盆子上。 阿爷将九步决每一步的要点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李良，还反复给李良演示，李良虽说早就掌握了，但还得很认真的听，免得阿爷以为他不成器，学手艺都不好好学。 等到九步决全部教完，天都擦黑了，阿爷对李良极为郑重的道：“良娃子，记好了，这手艺虽说没什么了不得的，可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祖宗早就立过规矩，传儿不传女，只传血亲不传外人，你一定记好了！” 这年头山里人对手艺看的很重，更别说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李良自然不能违背，点了点头就应下来。 接下来几天，李良被老爷子关在家里练手艺，老爷子说得清楚，李福成地头的沙起出来后，就要让李良上阵见真章，到时候李良要是不行的话，那可是要吃竹条子炒肉的。 李良当然不会不行，可问题眼下没办法证明给阿爷看啊，这可把李良闷坏了，嘴里不停碎碎念，怎么这重生回来不是挨打就是被关小黑屋，自己上辈子好歹奔四张的人，也曾经拥有千万身家，这重活一回混得也忒惨了。 不过郁闷过后，李良也想得开，左右关着没事，不如规划下未来，他也看过几本重生小说，猪脚不都是一开始就琢磨怎么赚第一桶金吗？ 李良想了想，就凭他上辈子见过的金坑，听过的金坑，亲自参与淘洗的金坑，混个十位数身家似乎轻轻松松，哪怕眼下家里这么穷，但不是已经帮人洗沙了吗？这就是踏上了快速致富的道路，只是阿爷不晓得致富路在哪，可李良知道啊！ 琢磨了半天，李良发觉赚钱这事儿的难度真的不大，不过还是先定一个小小的目标吧。 “既然都要赚第一桶金，那我就从地里挖出我自己的第一桶金！嗯，桶子也别太大，就5L左右，5L是多少立方米来着？” 李良掰扯起自己的小小目标，不过就他上辈子初中毕业的水准还真挺吃力，费好半天劲才算清楚5L是0.005立方米，而24K金的密度是19.26g/cm3，这个他记得清楚，毕竟上辈子就靠这个挣钱，那么换算一下...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计算题，大概也就初中应用题的范畴，李良来回倒腾了小半个小时，最后才算清楚，一个5L的桶子装满24K黄金，重量是96.3千克，换算成等价值的一般纯度的沙金大概就要120公斤左右。 120公斤，12万克，看着似乎不少，但李良觉得问题不大，感觉最多一年应该就能完成这个小目标。 不过一年之后也才92年，等等，92年的伍佰万元户？！我艹，成为周边十里八乡的首富是肯定的，搞不好放到山武县，甚至江阳市都是首富了。 十七岁的江阳首富，李良想想都激动的不行，这可是他上辈子的梦想，如今却觉得唾手可得，怪不得书上都说重生者最不缺的就是钱，可既然有钱了，其他的还会缺吗？ 电影里不是说，‘这世上只有一种病没法治，穷病’。这句话反过来说，是不是有钱就可以治愈一切，拥有一切，甚至为所欲为？ 这样的命题李良上辈子压根不会去想，可关在小黑屋里无事可做的他居然一本正经的思考研究起来。 案例一：关于健康--NBA球星魔术师约翰逊，感染恐怖HIV将近三十年，居然活得好好的，还成为美帝社会名流，拥有巨大声望，每年度假都要花费数百万美刀，在李良重生前还出任洛杉矶湖人队总裁。 案例二：关于梦想--梦想分很多种，有奋斗的目标，有年少时的臆想等等，有位长相极具抽象性的电商大佬，年少时喜欢武侠，梦想自己有一天成为大侠，于是一张绝不该属于荧幕的脸，在国内一水的功夫巨星环绕下，堂而皇之在电影中圆梦，靠的是什么？ 案例三：关于... 李良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想一件事想了几天，虽说最后没想的非常明白，但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钱，多多益善。 所以，先完成定下的小目标，挖出人生第一桶金，成为离山沟最近的县级市江阳的首富，圆了上辈子的梦想！ 心念既定，李良只觉得干劲十足，正好他关小黑屋的日子临近结束。 李良重生回来的第五天下午，李福成地头的沙起了出来，一共两背篓的沙被李福成家的亲戚背到了自家的洗沙棚里面。 眼下洗沙的人家渐渐多起来，可也不是每家都自建洗沙棚，村里大多数人家还是穷，舍不得花钱，加上李良爷爷口碑好，村里人都信得过，所以同村人洗沙的几乎都直接来李良家里的洗沙棚。 等到背篓放下，老爷子和李福成一前一后进了洗沙棚，李良不用老爷子多说就忙起来，先是将背篓里的沙倒入滑水槽中，然后拿过一个大脚盆放在槽尾出水的地方，最后拿了个小盆子装满水，站到槽头开始朝槽子里倒水。 李良端着水盆的手很稳，也必须稳，在滑水槽中用水冲洗有金的泥沙必须将水流控制住，水流太快不行，会冲走金子，水流太小也不行，冲不走泥沙。 说穿了，这一步就是利用水流来冲走泥沙和杂质，达到初步洗滤的目的。因为金的密度大，在一个临界的同等受力下，泥沙会被冲走，金子却会留下，哪怕被水流推动，但在长达两三米的水槽中，金片子，金粒以及大部分的金沙都会留在水槽内，只有那些细小若尘埃的金沙才可能随着泥沙冲入水槽下的脚盆中。 当然，这说起来容易，但手上力道的把握真是相当讲究的，这一步叫做‘冲水洗沙’，也就是九步决中的一冲二洗。 李福成看着李良自顾自的干起来，有些不放心的道：“良娃子行不行啊，你不说才教了几天吗？” 老爷子笑了笑，一指水槽道：“你自己看。” 李福成靠近水槽仔细瞅了瞅，脸上登时显出喜色，原来随着李良不断倒水，泥沙渐渐被冲了出去，水槽中现出了一颗颗金粒，以及一些细小的金沙。 “真的出金了，这能洗出多少沙？” 李福成激动的满脸通红，他五十来岁的人了，这会儿站在水槽旁就像在手舞足蹈。 老爷子没吭声，只是专注的看着李良倒水的手，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对李良‘冲水洗沙’的手艺相当满意。 李良则在心里估摸了下，没见金片子说明只是散金，槽子中现出的金粒也是少数，更多的是金沙，显然泥沙中的沉积量很一般，最后能洗出的金子应该不会超过70克。 李良淘洗了半辈子的沙金，对沙金的门道是门清儿，一眼就能看出个八九分。 至于所谓的‘散金’就是个淘沙金的说法，代指这块河滩地里沙金的沉积的很分散，如果沙金在一块地方沉积的又密又多，那就是金坑了。 李良对散金不感兴趣，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两分，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稳，老爷子本想说什么，可看着槽尾接沙的脚盆中看不到明显的金点子，也就没有吭声。 不过几分钟，冲水洗沙完成，初步洗滤的效果也达到，水槽中剩余的泥沙杂质不及原本的五分之一。 李良随即取来一个小木盆，用撮瓢将水槽里剩下的泥沙全部装进木盆中，最后将木盆盛在水槽尾上，用水冲洗一遍水槽，这样一来，水槽内那些体积极小几乎黏在铁皮上的金沙和小金粒都跟着水冲入了水盆中。 接下来就该进行九步决的第三步。 第四章 技术活（改） 水，泥沙，金子满满当当的盛在木盆中，李良放下木盆后就取来一块大磁铁，进行九步决的第三步--吸。 由于泥沙中含着不少杂质，这些杂质中铁的成分较高，所以用磁铁排除杂质也是惯常手段之一，‘磁铁除杂’算是阿爷传下的洗沙手艺中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步。 李良蹲在小木盆边，将磁铁放入盆中，吸起来的含铁杂质真不少，随后用手掰一掰，看着混杂有金的就搓回盆内，至于剩下的全部丢入之前接泥沙的大脚盆中。 如此反复数十次，含铁的杂质基本被清理了干净。 看着越来越少的泥沙，以及盖不住的锃黄，李福成气都喘不匀了，李良看了一眼，真怕这老倌兴奋过度一头栽倒在地，那玩笑大了。 老爷子没工夫管李福成，他晓得洗沙最关键的一步来了，一手拿了一个淘金盆过来，老爷子不仅要看李良的手艺，他自己也要上阵，因为接下来这一步最考验手艺，也最耗时间。 李良也不含糊，接过淘金盆后直接用撮瓢舀了一小坨泥沙带着水倒入其中，后他站到大脚盆的边上，一手抓着淘金盆前半的盆腰，一手放在淘金盆后面的盆边。 四摇五晃六揣，这三步都是用淘金盆洗沙的诀窍，简单来说，因为淘金盆拿在手中等若是一个倒过来的三角体，角底好似一个封口的漏斗，而金的密度最大，同体积下比沙粒重的多，那么在摇晃之后，由于水的存在，泥沙晃动后便会开始沉降，那么金子和杂质会沉到最下面，沙则在上面。 等到一摇二晃之后，盆里的泥沙和金子完成沉降，便稍微倾斜淘金盆，前低后高，这样做淘金盆等于有了个小小的坡度，再加之倾斜后，盆的两边就有个夹角，这等若是一个狭窄的水槽。 接下来，按在淘金盆后面盆边的手就可以不断轻拍，角底的泥沙便会顺着斜线夹角的槽子不断往下，同样是利用金的密度最大，加之沙在金上面，那么在一个临界的同等受力下，沙就会不断被‘揣’出淘金盆，金片子，金粒，金沙则会留在角底和槽子里。 简单来说，洗沙淘金就是利用金的特性用简陋的器材将之不断从泥沙中过滤出来的过程，只是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一点都不简单，就说这‘摇’‘晃’，力度小了，不能完全搅动泥沙，那么沉降的效果就不好，达不到将金沉底的目的。力度大了则更不行，直接摇出盆那可就麻烦了。 再说‘揣’，这算是九步决中最精华的一步，力道的掌握全在手掌上，每一下拍动都需要将力度拿捏的刚刚好才行，否则一不留神金子就顺着泥沙冲出了淘金盆。而且眼神还要好，一旦发现有金要流出去，就得重新回盆，再次‘摇晃’后开始一点点‘揣’。 这是个精细活，得慢慢来，一步步来，循环往复，不骄不躁才行。 这一忙就是两三个小时，一直到夕阳晚照，木盆里的泥沙全部淘洗完，剩下的东西统统装入一个小锅内。 李福成宝贝儿似得将小锅端在手上，看着里面已是大半锃黄的金子呵呵笑个不停。淘洗后放入锅中的已经可以说是金子了，不过是混着少量泥沙和杂质的金子，李福成掂不出重量，可他觉得里面的金子不少。 阿爷也不管李福成，只对李良道：“抓紧吧，弄完了好吃饭。” 李良点了点头，就去厨房里端了个碳炉子来，随后让李福成把小锅的盖子盖上后，把小锅放在了炉子上烧。 不多时，锅子彻底烧热了，锅内残存的水分都被蒸干，李良揭开锅盖敞了敞，就把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旁边一张铺满了牛皮纸的桌上，紧跟着，他拿来一双细竹筷。 这一步就是‘七捡’，也是属于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求耐心的手段。只见李良用细竹筷将牛皮纸上的金子均匀摊开，然后将当中的杂质，如烂木块，钨渣，锌块等一一夹出来丢掉，这些玩意儿都是磁铁没法吸附的，必须这样一点点清理出来。 其实这一步用镊子可以更快，可眼下这年头乡村里的人还真不好找镊子，阿爷就用细竹筷代替。 等清理完这些杂质，牛皮纸上就剩下金子和混杂当中的少许细沙，老爷子取来一个干净的铝制撮瓢递给李良，李良随即将牛皮纸上的金子和混杂的细沙倒入其中，这是淘金洗沙的最后一步，叫做‘颠瓢吹沙’，‘八颠九吹’都在这撮瓢中完成。 李良双手把在撮瓢两边，然后用力轻轻一颠，依旧是利用金的特性，依旧是对力道的精细掌控，要让沙颠起来离开瓢，而金子却不动，如此一来，颠过几下后，金子便会被颠到撮瓢的后半段，而沙在颠起来落下后就只会在撮瓢的前半端，这时只需朝着撮瓢的前端轻轻一吹，细沙就被吹到了牛皮纸上，金子则留在撮瓢里。 当然，这样的方式也不能完全保证金子一点都不会被吹走，毕竟那些细微若尘埃的金沙很难把控力度，这种金沙想要不被颠吹出去对于力度的把控已经超出了人力所限，不过也没人在乎，毕竟吹出去的细沙中几乎看不到黄色的小点。 就这样反复‘颠’‘吹’几次后，最后的杂质被清除，剩下的就只有金了，李良把吹出的细沙倒入大脚盆后，老爷子则已经拿出一张全新的牛皮纸将撮瓢里的金子倒在了上面。 金粒，金沙堆积在一起，黄锃锃的一片，好像一座微缩的金山，李福成凑到跟前，大气都不敢吹，生怕吹飞了金沙，但脸上满是喜色，看过几眼后他赶紧将金子包了起来，还用牛皮纸额外包了几层，这才满意的放入衣囊中。 “真是多谢了啊，回头就把牛犊子给你们抱来。”李福成笑的满脸桃花开，连声对着李良爷孙道谢，他虽然掂量不出金子的具体重量，但想着1000块应该能卖的，这时候的1000块都足够起一间三十平左右的红砖房，凑活着住都够给家里娃娶媳妇儿的。 老爷子听着这话心里舒坦，原本家里以前有头老黄牛，可前年在山上摔死了，这后面二老就一直想要一头牛，毕竟农忙的时候山上的地只靠人来犁，那真是受罪的很。 等送走李福成，老爷子开怀之下表扬了李良：“良娃子，几天就能把手艺练成这样，很不错，以后可以跟着阿爷出去一起干活了。” 老爷子不光口头表扬，还给了李良两块钱奖励，又让李良吃了饭自己去玩，洗沙棚打扫收尾的事情老爷子自己来。 对于曾经拥有千万身家的李良来说，两块钱自然是微不足道的，不过他还是喜滋滋的接了过去，没办法，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两块钱就是他所有资产。 李良揣好钱后，拉着老爷子道：“阿爷，洗沙棚里的尾沙先放着，我有点用。” 老爷子眉头一皱，不解道：“那些洗过的沙都是回填到地里，你留着要干嘛？” “阿爷你也该知道那些尾沙其实是有金的，但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金沙，凭手艺是洗不出来的，可要是有些材料就能洗出来。”李良没有隐瞒，他的快速致富路其中之一就在于这些尾沙。 “要什么材料？” “水银！” 李良索性也给老爷子讲个明白，“金子和水银可以混合，我有了水银就可以把尾沙里那些微小的金沙裹出来，最后再拿火一烧，就全是金子了。” 老爷子听得都愣住了，反应了好半晌才道：“你咋知道这些的？” “初中化学课本上有讲啊，读书还是很有用的。” 李良也不知道初中化学课本到底讲没讲过，不过黄金和水银的确会发生混合并生成一种叫做金汞齐的稳定物质，利用这种特性，就可以用水银裹出尾沙中的微小金沙，积少成多后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至于如何从金汞齐中提炼出金子，方法也很简单，因为水银的沸点是300多度，而黄金沸点则高达2800多度，只需要对金汞齐进行火焰喷烧，水银就会挥发掉，剩下的便是纯金。 老爷子有些发懵，他还真没想到读书能读出这些个名堂出来，他不由在想让李良辍学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答案，老爷子回过神来问道：“水银这东西一般人可买不到，你准备去哪里弄？” “去镇上找找门路再说呗。”李良语气轻松，关于水银的门路他都想好了，这不用操心，他在想另一条快速致富路，不由对阿爷道：“爷，等李福成抱来牛犊子，你和他好好摆谈摆谈，让他别急去镇上卖金子。” 老爷子转头好好瞅了几眼李良，他觉得自己的大孙子似乎几天下来跟换了个人似得，他都摸不透李良的想法了。 “你又想干嘛？” “倒金子！” 第五章 快速致富路（改） 要问李良记忆最深的是什么，关于黄金的种种当然是其中之一，除开洗沙淘金的手法技术外，他对金价的变化也记忆十分深刻，哪怕记忆的跨度足有二十多年，可他依旧记得1991年这会儿的金价应该在52块左右。 当然，这个是公价，是按照国际金价转换过来的。实际上，91年这会儿华夏在国际上的地位远没有后来那么高，改革开放也才要深化，很多企业都有创汇的任务，而实物黄金是可以在国际流通的硬通货，所以黑市上的金价比公价还要高。 拿李福成的金子来说，李良看的纯度是87左右，按照公价换算，一克能卖到45块上下。当然，这是按照公价来算的，必须有门路才行，现如今又不像后世那样金店满大街都是。 大环境下，一般人找不到出金的门路，再加上通讯闭塞，交通不便，山里人对外面世界的抗拒等等原因，那些收金人便把金价压低了许多，就李福成的那些金子，上门收金的最多能给出25块一克顶天了，这还得李福成懂行，能砍价才行。 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时候收金都是按照当天的国际金价计算。可如今91年事实就是如此，山里人还没一窝蜂的出外打工，外界的讯息无法及时流通进来，山里山外就如同两个世界。 华夏本来就是个多级化的社会，一线城市，二线城市，三线城市直到九线城市，再到城乡结合部，乡下，大山里的农村，一级一级的，每一级都相差甚大，特别是91年这会儿，沿海，内陆，再到偏远地区那真是天差地别。 华夏毕竟这么大，改革的春风也不说一天就能吹遍每一寸土地，社会的变革需要时间的发酵，这时候的九曲十八弯就像一方被隔绝的小天地，这里很落后，人们贫穷了太久，所以当收金人带着现金上门，看着白花花的票子，20多块的价格已经让他们欣喜不已，他们根本不会去想外界的金价是多少，最多邻里间相互对比下。 其实收金人刚来的时候，金价压得更低，就20出头，还是这半年多来越来越多人跑来收金子，价格才一点点涨上来的。 当然，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随着越来越多外来洗沙人和收金人的涌入，大量的信息会随之流通进来，金价也会逐步往上，倒金子的利润空间会越来越小，直到真正掌握了渠道的人才能做这种生意。 不过眼下山里的洗沙热潮还没席卷开，人们还没有一窝蜂的都开始洗沙，金价也还低，这正是倒金子积累资本的大好时候，只要能找到一个稳定的出金门路，就算比公价低一些，那也是妥妥的快速致富路！ 李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阿爷，最后斩钉截铁的告诉阿爷，倒金子绝对赚钱。 老爷子迟疑了一阵，方才问：“这买卖最关键的是门路，你去哪里找出金门路？再说了，咱们晓得外面的金价，再回来收乡亲们的金子，他们以后会不会觉得咱们是蒙人，戳着咱们的脊梁骨骂咱们？” 老爷子顾虑不少，这不奇怪，眼下农村人的思想大多都很封闭，大家排斥外面的世界，好像觉得城市里有洪水猛兽一般，对外乡人也是十分防备，就说外乡来收金的，大家与他们交易都是要喊上家里的亲戚，甚至越多越好，就是怕被骗了。 “没门路就去找，去山武县找，不行就去江阳找，再不行就去绵城，去蓉城，总归能找到。”李良以重生的目光再来审视眼前的岁月，只能说在改革的浪潮中想要成为先富起来的人，最重要的就三点，放胆，放胆，再放胆！ 人说‘事到难处需放胆’，这话一点不假，放开胆子是这年头成功的必备要素，当然，违法乱纪的事决不能干，就拿山里人来说，就需要放开胆子走进外面的城市，去认识外界的变化，追随时代的潮流。 “再说咱们是和其他收金人做竞争，给的价格绝对公道，他们凭什么骂我们？”李良理解阿爷的顾虑，可说实话阿爷是想太多了，反倒显得畏畏缩缩。 阿爷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迟迟拿不定注意，等吃过晚饭，才拉着李良道：“我等下去李福成那里，牛犊子阿爷也不要了，再把杨明发给的一千斤玉米全部背给他，家里除了剩下两个月的口粮，其他粮票和钱都换给他，看能不能换个三十克金子。” 听到这话，李良心头稳妥了，同时也很感动，他知道对于思想保守陈旧的老人家来说，能下这样的决心真的非常不容易。 这时候村子里还没通电，天黑之后屋里点的煤油灯，看着煤油灯映照出的阿爷面孔，那一道道深深的褶皱上满是风霜的痕迹，李良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阿爷的手臂，道：“爷，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亏钱，还会大大的赚钱，以后帮家里起新房子，指定不能比杨明发差了。” 杨明发三月份淘金发了财，月底就推了老房子起了一栋两楼一底的新房，不过他家就四口人，屋子多的住不下，这家伙也是个活脑筋，二楼腾了几间房做旅馆，一楼摆上几张大方桌开馆子，遇到逢场赶集又或者什么年节的时候他那的生意还真是不少。 阿婆这时候走了过来，骂道：“你就可劲吹，还比杨明发家的房子大，要真等到那天，我和你爷怕是早躺土里去了。” 老爷子接过话茬，“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阿爷也想明白了，外面的世界阿爷闯荡不来，这一次是亏是赚都靠你自己，家里以后也拿不出多的钱再帮你，如果你真赚了钱，就自己存着，留着以后起房子娶媳妇。” 说完，老爷子就进了里屋收拾起家当，过了一会儿就朝李福成家里去了。这一去，老爷子在李福成那掰扯到半夜才回来，最终换了28克金子。村子里没有多的称量金子的器具，也就杨明发是在实在人，他自己发了财起了新房子，也想着给村里人行些方便，就托人买了天平秤，免得大家受外乡人骗，所以村里人跟外乡人交易基本都在他那，可以过两次秤，心里稳当。 第二天李良一大早就起来，揣好了阿爷给的沙金和阿婆准备的干粮，就往村头去等客车，这山沟里的土坷垃路不好走，每天往来的客车只有两趟从这过，一趟上午十点左右往下去江阳的，一趟十一点左右往上去山武县。（这里说的往上走往下走是根据地势和海拔来说，往山武去地势海拔逐渐变高，往江阳走地势海拔逐渐降低。） 江阳离荣华村要远些，有一百二十里路，车票要三块，去山武则只要两块，李良包里除开阿爷昨天给的两块钱外，临出门时阿婆又给了他十块钱，这点钱下江阳李良还真是没什么底气，江阳是县级市，物价和消费水平要高一些，来回车票都要六块，李良还真怕万一事不顺，自己就要露宿街头，所以还是决定先去山武县找门路。 李良出了门，走在街上老的少的都和他打招呼，甚至昨天打了他的秦桂香也摆出一张好脸，笑呵呵的问：“良娃子，这么早就出门啊？” 这前后的反差李良并不奇怪，农村里的事情隔不了夜，想来李福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大家也都晓得他传承了老爷子的手艺，也成了有手艺的人，再加上现在大家都心痒想洗沙发财，哪里还会把李良当小孩子看。 李良这会儿也没扫除童年阴影的心思，只点头应了一声，就往下街子去，随着打招呼的人越来越多，李良也将这些人和记忆对上号，熟悉感渐增，他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是重活了。 等到了下街子，村卫生所和石磨坊之间的道正对村头，一座铁索桥横跨河滩之上，将村头和对面的土坷垃公路连了起来。 李良上了铁索桥，感觉整个人都在晃，这就是铁索桥的特色，要说脚下这桥可真是老古董，有村子的时候就有了铁索，只是如今桥上的木板烂的不行，东缺一块西朽一坨，以前公社在的时候还组织人补补，这几年压根儿就没人管，甚至去年村头的杨百翰在桥上一脚踏穿板子掉进河里摔个半死，事后村支书也就找人补上被踏穿的板子，又象征性的填了几个空漏就敷衍了事。 李良还在感叹，王胖子不晓得从哪钻了出来，从后面一把拽住李良道：“良娃子，我听说李福成地头的沙是你给洗的？你这几天关在屋里，还真把手艺学成了？” “你以为呢？”李良和王胖子说话可没那么拘束，打趣道：“怎么你也想学？” “我当然想学，我要是会这手艺，指定能赚到钱帮家里起房子，可你阿爷早就对人说，你们这手艺只传血亲不传外人。”王胖子摇着头一脸叹息，他说的也是实话，当初的确有人上门想找老爷子拜师傅，可老爷子把话说的很明白。 “你这么早去哪？我还想着你学会了手艺，我回头就把家里的河滩地挖了，请你帮帮忙呢。”王润东舔着脸满是讨好之色，李良看的想笑，但想起上辈子王胖子的结局，又觉得心酸。 李良知道王润东对起房子这事儿执念很深，实在是因为他家的房子太旧太破，大梁都被虫蛀的密密麻麻的小眼，说不得啥时候一场狂风暴雨房子就可能要塌。原本他想淘金赚些钱让家里重新起房子，可惜他家地头也不好，上辈子翻着挖，边边角角都没放过，最后只出了十几克金。 后来王胖子一直跟着李良，还是想挣钱帮家里起房子，只可惜钱没赚到，还把命丢了，而且死的那样惨，真的是不堪回首。 好在如今有改变一切的机会，李良想了想道：“你地头洗沙的事情不急，我要去山武县做点买卖，你去不去？先说好，车票自付，干粮自备，要是赚了钱我可以给你开点工资，亏本的话就算你命不好。” 李良原本以为王胖子还要考虑下，不曾想他话音刚落，王胖子就道：“成，你等着我，我回去收拾一下马上来！” 说完，这家伙就朝着他家风风火火的跑去，李良看着不禁摇头失笑，“这家伙的性子还真是一根筋。” 第六章 佛像指引的门路（改） 一根筋这个词大多时候都是用作贬义，指认死理，不愿变通。 不过在李良看来，一根筋也代表着一种质朴，一种在后世难得的质朴，就说王润东，他的一根筋就是认定了李良是好兄弟，就认定李良不会骗他，不管李良说啥，只要不是摆着个大坑让他跳，他就愿意跟着李良干。 一根筋的王润东跟李良上了车后，一脸兴奋，他还是第一次去县城里，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九十来里，客车颠簸了快两个小时，等到中午的时候才终于赶到山武县。 山武县就是个坐落在山沟里的县城，四面环山，县城本身都落在山上，城里多是上下的坡道，连城中心的十字路口都是斜着的，也算的上是个小山城。 客车进了城后，直接驶向了城南的车站，等下了车走出来，王胖子一眼就看到车站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寺庙，拉着李良问道：“良娃子，那就是报恩寺吧？听说里面菩萨很灵，你这第一趟出来做买卖，要不去拜拜？” 眼下农村人都挺迷信的，李良自然不信这个，不过他想着91年的报恩寺还真没来过，便放眼瞧去，就见这时的报恩寺和后世区别极大。 十几年后的报恩寺可是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又经过山武县的数次翻修扩建，占地极广，已经不单是一座寺庙，而是一座寺院，院内有大小殿十余座，更有驼碑石龟浮立的人工湖，称得上山武县内最著名的风景区。 而眼下的报恩寺就要寒碜的多，孤零零的三座寺庙成品字形排列，低矮院墙的院墙上满是斑驳脱落的痕迹，入寺的石阶上都生出青苔，这大中午的里面连人影都看不见。 当然，寒碜归寒碜，眼下的报恩寺不收费啊，参观随意，烧香自愿，要知道日后这地方进门的票价都是好几十。 “去看看吧。” 李良也有些好奇，就带着王润东朝报国寺走去。他这趟来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上辈子他一直到98年的时候才第一次自己到城市里卖金，门路的确晓得一些，可七年的时间跨度，让他不敢保证还能找到上辈子那些出金门路。 等进了寺庙，李良带着王润东直奔大殿，在他看来眼下的两座偏殿都烂朽朽的，实在没什么看头，唯独正殿值得一看。 正殿倒是气象非凡，梁高柱大，斗拱上花纹繁复，正中间的匾额上写有‘大雄宝殿’四个大字。 报国寺据说是明朝修建的，到如今也是四百多年历史，尽管眼下寺庙尚未翻修，可依稀能看到当年的堂皇气象，就说这正殿的建筑用料，柱、梁、椽、檩皆为一色珍贵楠木，有不虫蛀、不结蛛网之奇效，这种木材如今少见的很，要是有一根这样的料子给王润东拿回去当新房子的大梁，这家伙估计得乐疯。 这正殿也分前殿和后殿，李良一进殿门，不用抬头就看见正殿前供奉的四尊天王金刚像，以及中间的千手观音像。 这千手观音是以一根千年楠木精雕而成，高数米，头戴宝冠，身披菁纱，璎珞垂地，赤双足，立于仰覆莲花宝座上，体态柔媚。身后有呈扇形密布的1004只手，这些手前后参差，左右环绕，互不遮掩，悬空排成15道圆孤，李良抬头凝望，就见这千手婉如一朵巨大而怒放的菊花，美丽壮观。 王胖子是第一次来，看到这千手观音像已经呆住了，喃喃道：“怪不得这菩萨这么灵验，原来，原来...” 王胖子‘原来’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李良听着好笑，这千手观音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总觉得这回来似乎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 颜色！ 李良脑中灵光乍现，他发现身前的千手观音像如今是楠木的原色，可后世这千手观音像可是全身贴金，金光灿灿，更为瑰丽的。 贴金？贴金！ 李良眼睛一下亮了，他记得报恩寺的第一次翻修扩建就在92年，原因也简单，山武这地方离后世闻名世界的九砦沟距离不远，仅仅一百多公里，也就三个荣华到山武县的距离，是川西北这边前往九砦沟的必经之路，也是这个方向上离九砦沟风景区最近的城市。这个时候的九砦沟在国内已经很有名气，省上本就有意加大开发，等到92年九砦沟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后，九砦沟迎来新一轮大开发，省上以九砦沟为核心，准备打造一条风景线，山武也被列入风景线内的一个点，山武县自然就要挖掘自身的旅游价值，报恩寺就迎来了春天。 眼下虽说九砦沟还没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可申请应该早就提交，省上也应该已经往下吹风，那么山武县应该有了翻修扩建报国寺的计划，李良记得千手观音像全身贴金可就在这第一次翻修扩建中完成的，那么... 李良哪里还顾得上参观寺庙，连忙东看西瞧，终于在大殿外面的右边看到一个正在扫地的僧人，快步跑过去，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大师，请问报国寺是不是快要翻修了？” 出家人总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李良也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询问，那僧人三十岁上下，面目清秀，还挺有高人风范，一听李良的话，停下步子，一手持笤帚，一手竖掌还了一礼D县上的确最近有这个风声，但具体如何还不知道。” 套路！李良一听就断定这僧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也不哆嗦，直接询问那千手观音像是否会全身贴金。僧人看了一眼李良，笑而不语。李良又说这千手观音雄伟高大，全身贴金可要消耗不少金子，不知道从何处寻。僧人依旧不答，也不同李良再多说什么，拿起笤帚继续扫地。 李良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不过他倒不气馁，这点碰壁算什么，他上辈子可是历经沉浮，这点沉稳劲还是有的，他就准备再去寻人问过，可刚准备转身，目光瞟到僧人的笤帚上，就见那笤帚歪歪扭扭的在地上扫动很是奇怪，他凝目细看，方才发现那笤帚的轨迹居然画出‘217’三个数字。 李良琢磨了下，随即眼睛一亮，对着僧人行了一礼，就拉上王润东朝外而去。 山武县面积不大，纵横交错的街道其实都不是很长，一条街上一般只有一百多户房子，能有217户的，只有主干道上下的那条登观路。李良沿着登观路从下往上走，一直都快到山顶，才在街尾找到这个217号。 “云客来茶馆。” 这是217号这家店的名字，在天府这地方，茶馆可不是喝茶清谈的地方而是专指打麻将，打扑克的娱乐场所。这间茶馆是两楼一底的房子，一楼的门大大开着，里面摆着七八张桌子，有两桌在打扑克，其他的都是在码长城，二楼也隐隐传来一些声音，看起来上面是雅间。 李良和王润东走进茶馆后，立时引来不少目光，没办法，他两人穿的实在太土，都是土布裤子，一个黄叽叽的，一个灰扑扑的，至于上面，王润东穿的是蓝色条纹的汗衫，这款式80年代很流行，被称为‘海军条’，只是王润东身上的汗衫都已经洗得发白，还有不少洞洞眼眼的；李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穿的是纯白汗衫，可衣服上的破洞比王润东的还多。 只一打眼，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两人是乡下来的农村青年，简直土的掉渣。 茶馆进门的右手边是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这女人睡着一身粉色的睡裙，嘴上叼着烟，头上还裹着发卷，一晃眼，李良简直以为是包租婆转世了。 “你们两个搞啥子的？晓得这什么地方不？”疑似包租婆的女人嗓门很大，语气也很凶，就像吼小孩一样，茶馆里的人一听哄堂大笑，王润东脸颊一下红了，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这家伙显然对自己和李良被人轻视很不爽。 李良倒是无所谓，上辈子这样的冷眼与轻视见多了，他淡然回道：“我们来找老板儿的。” “找老板儿？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儿，你们干啥子？”年轻版包租婆趾高气昂的说出这番话，可话音一落，左边牌桌上有个三角眼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道：“凤女子，莫那么不要脸，你算哪门子老板儿？你想松王疤子的裤腰带，他都懒得弄你。” 这茶馆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聚集的多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士，说起来话也真是荤素不忌，直把王润东听得脸更红了，活脱脱像是猴子屁股。 那个被称作凤女子的年轻版包租婆一下恼了，抓起吧台上一个什么本子朝着那个中年男人砸过去，末了还骂道：“陈老四你个见到母猪都想拱两下的老杂皮，你有资格说老娘？” 这一下，店里一阵鸡飞狗跳，男人不服，跳脚怒骂；女人不屑，口水就差喷到男人脸上。王润东都看呆了，心说城市里的人都是这么玩的？ 李良则抱着膀子看热闹，男女互撕多精彩的一场戏，眼见那男人憋不住火，就要动上手，楼梯口走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男人身材挺高大，留着平头，耳朵后面有一道浅浅的红疤，看着一楼里混乱的场面，这男人眉头一皱，吼道：“谁他吗再给我动一下试试？” 瞬间，一楼里安静下来，三角眼男人坐回椅子上，包租婆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其他人也不敢多言，纷纷坐回位置上继续打牌，看着眼前这场景，李良眼睛一亮，晓得正主终于露面。 第七章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改） 这个耳后有一道红疤的男人，就是三角眼口中的王疤子，云客来茶馆真正的老板儿。 王疤子一句话收拾了场面后，走到那年轻版包租婆的女人面前，道：“我这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没有道理请个大爷来当服务员，要是再有下次，你自己滚蛋！” 王疤子的口音有点怪，说的虽然是天府话，但带着点普通话的口音，应该不是山武县本地人，李良也无意深究此人的背景，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王疤子训斥了包租婆后，看到了门口的李良和王润东，笑着走过来道：“两位小兄弟登门是有什么事情？” 李良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报恩寺那边让我们来的。” 王疤子眼睛一亮，面上现出些喜色，哈哈一笑，道：“那你们真是来对地方了，和我来吧。”说着，王疤子拉起李良就往楼上走，等到了楼梯口又回头对着包租婆喊道：“泡两杯茶过来，要好茶，就那个前天文化局老孙送我的大红袍！” 这一下整个一楼的人都惊了，他们都晓得王疤子可是不会轻易给人泡茶的，更别说是大红袍这种好茶。 等王疤子和李良二人上了楼，那个三角眼低着头喃喃道：“怪了，王疤子的眼界一向高的很，这么礼待那两个乡下来的土崽，该不会这两个土崽是他下乡当知青时留的崽儿吧？” 他上家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赶忙道：“陈老四你这张嘴巴迟早给你惹祸，你就胡说八道吧，当心惹毛了王钧烈，他拔了你的舌头。” 三角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但随即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原来是包租婆端着两个茶杯往楼上去了。 云客来茶馆的二楼的确是雅间，一共七间单间，左三右三，最里面还有一间，包租婆上楼后就直奔最里面那间‘松涛阁’，等打开门就见王疤子和李良二人隔着茶几对坐在沙发上。 等包租婆放下茶杯后，名叫王钧烈，外号王疤子的男人就挥挥手让包租婆出去，同时还看了眼王润东，李良当即会意，让王润东端着茶杯去外面喝，王润东也不多问，就跟在包租婆后面走了出去。 房间剩下两人后，王钧烈终于出声，直接道：“拿出来吧，我看看成色。” 李良也不多说其他，拿出了包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包，王钧烈看着纸包的大小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不由道：“就这么点？” “第一次上门好歹谨慎些。”李良回答的不卑不亢，这倒是让王钧烈高看了一眼，笑着道：“我就喜欢细水长流的买卖。” 说完，王钧烈站起身，这房间是他的办公室，除开会客的沙发，还有办公桌，文件柜，挺像那么回事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办公桌下面有个保险柜。 王钧烈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架小的天平秤，以及一个巴掌大的电子仪器，应该是用来测量金子纯度的。 “28克，纯度86，你可以称，可以测，但是低于我报的数值，我掉头就走。”李良喝了一口茶，淡淡说出这句话，他上辈子在金子的交易上见过太多的花头，最简单的天平秤砝码可以捣鬼，仪器可以更改数值。 要知道金子是贵重物品，一丁点的重量和一点纯度的差别，都会损失很大，李良可不愿等王钧烈上手后再掰扯，直接把话说在明处。 “挺懂行的。”王钧烈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解开牛皮纸包开始称重与检测，几分钟后，天平秤给出的重量是28克冒头，电子仪器检测出来的纯度是86.3，王钧烈笑了笑道：“这下放心了？” 李良点了点头，只看电子仪器显示的数据，他觉得王钧烈这人应该挺有信誉的，当然还得留个心眼，毕竟路遥才知马力。 重量和纯度确定后，接下来就该谈价格，王钧烈也不磨叽，直接比出四根手指，“我给你算纯金40一克，如何？” 国内金价是按照24K金定的，国际金价则是按照纯金（绝对纯度）定的，24K金的纯度是99.99%，纯金自然是100%，两者的差别微乎其微，而沙金的价格一般都是给出的纯金价格乘以纯度。 就像眼下李良这些金子纯度为86.3，王钧烈开价纯金40一克后，那么这些沙金一克的价格就是34块5毛2分。 李良摇头笑道：“王哥，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吧？” 王钧烈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一包白盒红塔山，这可算是眼下最好的烟了，比村里抽的三毛钱一包的三峡贵了二十多倍，一包售价八块整。王钧烈递过来一支，李良不客气的接下，等到烟点燃又道：“王哥，40的价格真低了点，眼下国内金价多少？52应该有吧？要是能出给那些有外汇指标的国营单位，价钱应该还要高些。 我刚才也说了，我这只是第一次来，这些金也不是我自己地头刨出来的，是从别人手上收的。你说你喜欢细水长流，那你总得给我一个能细水长流的价格，咱们才能携手往后走，对吧？” 王钧烈吸了口烟，上下仔细瞅了李良一眼，“你看起来年龄不大，懂得倒挺多，话也说的漂亮。行，你这小伙子不错，那你说说你想要多少？” “42！” 这是李良早就想好的，纯金42一克的话，他这些金子能卖到36块2毛5一克，而这些金子的买入价应该是在24上下，那么一克就有12块多的利润空间，这次他拿来28克，就能赚300块左右。 而这样的价格在王钧烈这也绝对不算高，王钧烈明显是个很有能量的人，就说这杯大红袍，他出金价格就不可能低于公价，哪怕按照公价的52算，他也有8块5的利润空间，这样的利润空间对于坐着等生意上门的人来说，已经相当高。 “以后都是这个价？咱们长久合作？”王钧烈玩味的问了一句，李良笑起来，回道：“王哥说笑了，眼下的国际金价明显有反弹趋势，华夏币对美刀的汇率也在持续下跌，两相叠加，金价只会越来越高，咱们做生意总得讲一个随行就市吧？” 李良对金价变动的记忆很深刻，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国际金价在91年下半年开始持续性反弹，而华夏币对美刀汇率的下跌从改革开放后一直都趋势性的，一直到94年的断崖式下跌到1:8.6后，汇率才算稳住，后来一直在1:8.3左右徘徊了十多年。而眼下这个时候，华夏币对美刀汇率应该在1:5左右。 听到这话，王钧烈瞳孔微缩，他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李良，“有点意思，没想到你还懂金融，不简单，我真是有点好奇你从哪晓得的这些信息。” “多看书，多在城市里转悠，如今改革的浪潮更大，不接受外界的变化与时俱进那是不行的。”李良的语气轻松，他感觉的到王钧烈这人还的确是想做长远买卖，如果真能谈成，李良算是找了一条短期内出金的稳妥门路。 “多看书？”王钧烈咂摸了下，脸上表情有点古怪，随即又掏出一根烟点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没有吭声。 李良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喝着茶。半晌后，王钧烈手上的烟抽完，终于开口道：“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被你这么大的娃娃拿捏住，这要说出去我可挺没面子的。 这样吧，我们玩一玩牌，就在牌局上定输赢如何？” 李良沉吟了下，他还真没想到王钧烈会出这么个幺蛾子，是什么目的？黑掉自己的金子？应该不至于，李良之前在楼下看了下玩牌的大小，麻将基本是一块两块，跑得快也差不多，输赢应该是几十块上下。楼上的雅间应该打的更大点。他这里客源不少，茶水钱一天下来也有个百来块钱，用得着黑了自己这点金子？ 那么王钧烈是什么目的？ 李良没想太久，只道：“牌局如何定？输赢又怎么说？” “看过《赌神》吗？”王钧烈微微一笑，然后居然从裤包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两腮鼓起显出一种口味饱满，吃的很满足的表情，这可...真尼玛恶俗啊。 李良看的愣了愣，王钧烈以为他没看过，自顾自的道：“港片，才出没多久，江阳的录像厅有放，有空去看看。我的意思也很简单，跑得快，红桃三，铺底你随便选，然后我们一人十个筹码，谁先输完十个筹码，自然就算输。 如果我输得话，不说什么42，我直接给你43块5的价，若是金价上涨，每比52高一块我给你涨8毛3，希望以后能长期合作。 但是你输的话，不好意思，这些金子我40吃下，至于你以后再不再来，那都是你的选择。” 李良还是没弄懂王钧烈的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答应下来，王钧烈给的条件很优厚，43块5的价格在目前来说应该是李良能找到的最高价格的出金门路，至于随行就市的涨幅也很厚道，是直接按照眼下43块5除以公价52的比例来的。 这说明王钧烈的确是真心想做长远买卖，而李良之前判断王钧烈应该不是要黑吃黑，加之王钧烈话说的明白，即便输了也是40的价格拿下，那么李良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第八章 王钧烈的哲学（改） 王钧烈给了李良三个选项，跑得快，桃儿三，铺底。 跑得快不用说，全国人民都会打；红桃三是江阳那边流行的一种玩法，四个人两两一家，四副扑克洗在一起，去掉大小王，然后轮流摸牌直到摸完，一人52张牌，两个一样的牌是对子，三个一样的牌就叫三个X，四个包括四个以上都是炸弹，然后五十K各算五分，十分，十分，桃红三算一百分，一共八百分，哪方分多哪方就赢；至于铺底就是炸金花，不过全国各地炸金花的规矩不一样，天府这边铺底也有铺底的一些规则。 李良考虑了下，首先排除红桃三，这个打法不仅考验技术，还需要一个很好的牌友才行，他就带了个王润东，压根儿不会打，王钧烈可是这里的老板，随便找一个都是顶厉害的。 然后他又排除了跑得快，因为跑得快太看运气，而且输赢太大，剩下一张牌就输一个筹码，如果一把剩下十张牌，一把就爆炸。 “我选铺底，不过我有个要求。” “说！” “只要花牌和A，其他全部去掉。”铺底里面有这种玩法，只要大牌，就容易出对子，顺子，同花甚至炸弹。而去掉数字牌后，只剩下J，Q，K，A，也就16张牌，李良和王钧烈单挑，一人三张后剩下十张，一摊开就可以看清数量，可以防止出老千。 基本的警惕李良是不会放下的，王钧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就按照李良说的拿出一副新扑克，去掉大小王和2到10的牌，然后剩下十六张，他刀了两下就递给李良，“我是主你是客，你先来吧。” 等李良接过牌，王钧烈从茶几下的盒子里数出二十个啤酒盖当做筹码，分给李良十个后，道：“一把一个的底，给你机会了。” 王钧烈的确算是给李良机会，这种两人单挑，先发牌当庄的有优势，因为庄家是后面叫牌，更容易博心态。 李良深吸一口气，将牌来回刀洗了两下，然后你一张我一张的开始发牌，等到三张发齐，他将剩下的十张牌摊开放到一旁，放上一个啤酒盖子，道：“你叫牌吧。” 王钧烈笑了笑，根本不看牌，拿出三个啤酒盖子丢上去，他这一手直接把李良看懵了。 ‘这套路有点骚啊。’ 王钧烈丢上三个筹码，除开一个底外，剩下两个就是叫价，他没看牌就算是‘觅’的，‘觅’也就说不看牌直接加价，对手看牌后如果要跟，加价就得翻倍。其他的地方有的叫‘闷牌’，有的叫‘盲打’。 这是直接博心态？李良觉得有点棘手，想跟觅但觉得太儿戏，那不就成了纯粹比运气，还不如打跑得快。可看牌的话，要跟牌就要给4个筹码，纠结啊。 李良犹豫了一阵，还是拿起牌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吐血，J，K，A！居然是单点，一共就十六张牌，抓单点的几率比抓顺子还低。 交牌。 李良根本不多想，在这种打法中单点连偷鸡的机会都没，更别说王钧烈是觅牌，可以用少一倍的筹码直接觅开。 第一把结束，李良只剩下九个筹码，王钧烈变成十一个，这下换到王钧烈发牌，等牌一发完，李良直接丢出两个筹码，一个底，一个觅，他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钧烈根本不多想，直接一个觅跟上，李良看了看剩下的筹码，一咬牙再觅一个，王钧烈再跟，一点没有叫开的意思。这就是博心态啊，谁先开牌谁多给一个筹码，赢了还好说，输了简直血亏。 李良深吸一口气，再丢出一个筹码跟上，眼见李良要死磕到底，王钧烈直接将牌拿起来了，等他看完牌，老狐狸嘿嘿一笑，顺手拿出四个筹码丢上去。 尼玛！加价还不开牌？这是偷鸡还是真的拿到大牌了？ 李良心念急转，同时盯着王钧烈的脸想看出点什么，可老狐狸道行很深，李良什么都看不出来，最后李良看了下自己筹码，觅了三个加上一个底，现在就剩下五个，如果拿起牌来，跟上就要开牌，因为他筹码不够。 再看一眼老狐狸的筹码，一个底，觅了两个，叫价四个，还剩下四个，怎么算都把自己吃得死死的，就算自己拿起来开牌，给出的筹码也比老狐狸多一个，怎么就不知不觉被老狐狸套路了呢？ 双方在心态上的博弈，李良几乎完败，那么剩下就只能赌运气，只是李良从来不信运气，所以他选择拿起牌来，QQA，对子，还是小对，就能赢单点和一对J，这样的牌连开牌资格都没，李良再次交牌。 接下来三把，李良选择稳扎稳打，不再跟王钧烈搏心态，每次拿牌就直接看牌，可惜命运女神不想让李良一亲香泽，远远地就是飞过来一耳光，连续三把，最大一对A，李良没有更多的选择。 眼见就剩下两个筹码，等再次发牌交底后，李良知道输赢就在这一把，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牌，眼神猛地一亮，QKA的红桃红花顺。 这种只比炸弹稍小的牌，李良没有多犹豫，直接把最后一个筹码丢了上去，他觉得自己这把能赢，但他心里也清楚多半只能赢王钧烈一个底，但好歹是有了一线生机。 不曾想王钧烈看着他居然笑了，然后这家伙将手上的十八个筹码全部压上，“开牌。” 王钧烈直接翻开手牌，JQK杂色顺子，李良亮出自己的牌，这把赢了，甚至赢了这场牌局，但李良不解道：“为何故意输给我？” “牌品即人品。” 王钧烈又点了一根烟，看得出来他挺高兴，等吸了一口烟，他又道：“你我这场博弈，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只从你剔牌的要求就能看出你的格局，以及显示出你底气不足。 你很需要一个稳定的门路来持续出金，而你却摸不透我的想法，那么你怎么都赢不了我。 但输赢对我说并不重要，因为站在我的角度上，我同样希望有个可靠的生意伙伴为我持续提供沙金，我认可你的见识和眼界，相信你能源源不断的搞到沙金，可相比这些我更看重生意伙伴的本事和品性。 在我看来，你这场牌局除非运气极好，那么赢得方式只有两种，一是你的本事厉害，无论偷鸡还是做局，甚至是出老千，只要不被我发现且能赢我，我都服气。 第二就是你在你自己制定的规则中老老实实的一把把打牌，那么即使你运气不济，可只要你能坚持到最后一个筹码，你即便输了，在我这也是赢了。 很高兴，在我眼中你是那种能遵守规矩并坚持到底的人，所以我为什么不选择与你合作？” 李良终于弄懂王钧烈的目的，这个人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哲学逻辑，无论对事对人，他都有自己视界与看法，这样的人说实话挺厉害的。李良当然高兴于能赢下牌局，得到一个暂时稳妥的出金门路，价格也相当不错，可也不会被王钧烈几句话就侃晕了。 “王哥，我很高兴能和你合作愉快，但在商言商，如果有一天我找到比你出价高出一截的门路，我想我们的合作就会终止。”在王钧烈这样的人面前耍心眼意义不大，李良直接把话说在明处。 王钧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当然，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各行各业最终都会形成自己的规矩，有那一天想必我也该出局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很高兴能和你合作。” 说着，王钧烈伸出手，李良伸手握住。 “合作愉快！” ...... “走了。” 李良从松涛阁走出来，就见王胖子坐在楼梯口歪着脑袋居然睡着了，他走过去踢了王胖子一脚，这家伙一个激灵醒过来。 “买卖做好了？”王胖子站起身连忙询问，李良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王胖子得到回应，脸上笑开了花，搓着手一副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的表情，李良心情不错，见这家伙的样子，笑骂道：“急什么？说了有工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折腾了半天，到现在肚子也饿了，我请你去吃点东西如何？” “那敢情好。”王胖子笑呵呵的，这家伙除了想挣钱起房子外，最感兴趣的就是吃。 李良也不多说什么，带着王胖子径直离开了云客来茶馆，然后往下走一直走到登观路中段才看见一家米粉店。两人走进店里，李良点了两个大碗的红汤米粉，又喊了一份凉白肉，等米粉和凉拌肉上来，他就着阿婆给他带的白水蛋和玉米饼吃起来。 王润东也不客气，呼噜噜吃的好不畅快，到最后就差把凉白肉的调料汤都给喝个干净。 等肚子吃饱，李良带着王润东又去逛了下农贸市场，买了些辣子酱，干苕粉，挂面，小磨香油之类的，最后又买了个背篓将东西背上，林林总总花了十多块。 说实话，李良重生回来这几天在家里还真有点吃不习惯，烤土豆味道是挺好，但也不能顿顿吃，油水少了，一天到晚痨肠寡肚的，嘴里直冒清口水，那滋味真是难受。 而除了烤土豆，就是煮的玉米或者糙米混着粗磨玉米面煮的饭，煮玉米还好，可那糙米混着粗磨玉米面煮出来的金裹银就真不咋地，吃在嘴里像是吃沙子，还特别咯牙，李良吃了几天是真受不了。 等到东西买好，已经下午两点半，李良还寻思着今天赶回荣华，拉着王胖子就往车站跑。这个点客车已经没了，可有摩托啊，车站外面蹲着七八辆等着拉生意的摩托。 李良给王胖子交代了两句就上去砍价，乡村里面搭摩托的价格是一块钱十里地，山武要贵点，十里地要一块五毛钱。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里直接回荣华有90里地，距离太远，摩托车师傅就要借口拉不到返程，把价格翻一倍，十里地就要三块，一个人回荣华就要27，两个人就要54。 李良这一趟才挣了300来块，他哪里舍得花50多块回荣华，不过他也有办法，他告诉摩托车师傅去大桥镇，大桥镇距离山武县大概40里，距离荣华50里左右。 李良磨了半天嘴皮子，才谈好价格，两辆摩托车，到大桥镇，一人5块5。 轰隆隆。 摩托车发动起来，风声呼啸中，李良带着自己重生后赚到的第一笔钱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路。 第九章 杨丽娟的执着（改） 哈... 李良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一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外面日头老高，这一觉还睡得真是香。 昨天为了赶回荣华，可是坐了九十里的摩托车，先从山武到大桥镇，再从大桥到二道湾村，之后找到村里的王明福两兄弟，他们是这周边除了镇上人最先开始跑摩托的，让他们两兄弟送自己和王胖子回荣华。 这一路折腾下来，回到荣华都晚上了，饶是李良现在身体还不错，都只觉一身要散架，回家倒头就睡，好在阿爷阿婆体恤大孙子没有一大早把他叫醒，美美的睡了个懒觉。 李良也没急着起来，拿过衣服将钱掏了出来，然后找了纸笔开始记账，一笔笔他都写清楚，这是他上辈子发财前的习惯，后来丢了，于是被人骗的倾家荡产，现在他想捡回来。 进：零用钱2块，盘缠10块，主营业务收入1051块。 出：客车费2块，摩托费21，吃饭4块5，购买物品13块5，发工资20 余：1002块。 记好账，又和现金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李良将自己的小账本锁到柜子里。 他依旧没起身，躺在床上回想了一遍昨天的山武县之行，他觉得最大的收获就是和王钧烈建立了长期合作的关系，其他的都是次要的。眼下他虽说有了一千块钱，可这里面有阿爷的本钱在，他昨天赚的实际上就300来块，这自然是远远不够的，而阿爷的本钱短时间内也不能归还，其他不说，李福成手上还有些30克左右的金子，李良可得买下来。 想到这茬，李良翻身下了床，穿上鞋子冲出去一顿洗嗽，随后从灶台上的锅里拿了两个玉米饼就朝李福成家里走去。 李福成不在家，只有他小儿子李林东在家，李良也不急，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家门前，和李林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李林东今年都23了，可还没能娶上媳妇，这个年龄在这年头的九曲十八弯里算得上是‘大龄剩男’。 这家伙原本也挺苦恼，可他没什么本事，人也腼腆内向，成天除了放牛下地，就只能呆在家里生闷气，这回他家地头出了金子，李林东终于开心了，因为李福成昨天就说了，等金子全部卖完，就去寻摸个地方给他起两间红砖房。 两人聊了快一个小时，擦边中午的时候李福成才回来，李良直接道明来意，估摸阿爷之前也和他说过，李福成并不意外，将李良领进家里后，两人谈了好一会儿，李良最终以24块一克的价格买下了他手上剩下的35克金子。 24块一克的价格不算高，可也绝对不低，杨明发三月份卖出的金子价格才23块5，要知道杨明发金子的纯度是88，李福成这还低了两个点。 这35克金子到手，李良身上只剩下一百块多钱，他现在资金不宽裕，得赶紧再去山武县找王钧烈出金，今天客车错过了，只能明天动身去。 中午回家吃饭时，李良和阿爷说了下昨天去山武县的情况，又说了下李福成金子的事情，阿爷只是听着也不多言，偶尔点头。 等吃过饭收拾好碗筷，李良也没闲着，阿爷阿婆一天天年纪渐长，家里事情挺多的，他也不想让两位老人家太劳累，于是他主动背上背篓，拿起镰刀准备上山割猪草。 这时候农村里养猪，用饲料和什么四月肥添加剂的很少，都是每天上山割猪草然后回来煮猪食，最多里面加点剩菜剩饭，这样养猪效率很低，一口猪要养大挂上肥膘得一年时间，猪种好的能长到两百多将近三百斤，猪种差的也就一两百斤。 李良家如今养了四口猪，上午下午都得上山割一满背篓的猪草才够喂。 李良心意挺好，可等他过了河滩，沿着土坷垃路上了对面的半秃子山，心里却心惊胆战的。 这座山原本是他少年时代每天都来的，可毕竟二十多年没爬过这山了，踩着脚下的碎石密布的陡峭小路，心里直发慌，其实身体是非常适应的，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生怕磕着摔着。 就这么顶着日头爬到半山腰，李良已经大汗淋漓，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老炮的灵魂，年轻的身体，终究有一丝不和谐啊。 李良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然后连忙四处探看，生怕脚下草堆子里钻出条蛇来，紧张的情绪始终不得缓解，这一根猪草都没割到，已经疲累的厉害。 正这时，李良身后突得传来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 “咯咯咯。” 李良转过头循声望去，就见一道小巧的人影从碎石遍布的狭窄山路上如履平地般飞奔而来，临到近前还蹦跳了几下，活泼的好似一只小猴子。 “良哥，你这拿着镰刀背着背篓来山上躲懒啊？”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下身和李良一样都是土布长裤，背上背着个半人高的背篓，里面满满当当的堆着草。 李良盯着小姑娘那双清澈却带着几分狡黠的眸子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将身前的人和记忆对上号--杨丽娟，娟女子！ 杨丽娟见李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不说话，突然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良哥，你看什么呢？” 李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一边伸手挠头掩饰尴尬，一边笑着道：“这太阳太毒，把我嗮得头晕眼花的，刚才乍一看没认出来，后面定睛仔细一瞧才看出是你娟女子。” 杨丽娟听着这话，噗呲一笑：“良哥，你说话还是这么有意思。” 有意思吗？ 李良也不管杨丽娟咋想的，只想赶紧揭过这段，转移话题道：“娟女子，你怎么也在山上？” 杨丽娟拍了拍身上的背篓，“和你一样呗，上山来割猪草。”说着，娟女子取下背篓递给李良，然后拿起李良的空背篓道：“良哥，你就跟这歇着吧，我去帮你割。” 娟女子说完也不等李良回应，一阵风似的就奔向山上，李良看着娟女子离去的身影怔怔出神，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早已模糊的记忆。 杨丽娟和李良，王润东这一批男娃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耍，再稍大点读小学了，娟女子一直是他同桌，不过五年级时娟女子家没能凑出学费，停学了一年后才复读，等到了中学，娟女子就比李良和王胖子低了一级。 可在那个从荣华村步行要走大半天的中学里，娟女子却渐渐显示出了对李良的特殊，她家里带的咸菜干总是分李良一半，偶尔日子好了带个白水蛋也把蛋黄给李良。 一段段记忆的浮现，让娟女子的身影更加清晰，李良上辈子不太明白娟女子为什么对他特殊，不懂什么叫青梅竹马，等到后来这份珍贵的情感在他眼前崩灭，甚至娟女子整个人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李良才有些明白过来，可惜为时已晚。 远去的记忆若不是今日的重逢，注定要在脑海中继续沉沦，在今天之前李良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过娟女子，所以才没有一眼把她认出来。 李良怔怔出神了很久，一直到娟女子背着背篓重新走下来，他才回过神来。 接过娟女子递过来的背篓，李良都有些张不开口说谢谢，一个大男人让女人帮着干重活，这事儿怎么说呢？倒是娟女子不在意，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道：“良哥，我听说你阿爷传了你手艺，连李福成地头的沙金都是你洗出来的，真的吗？” 李良点了点头，他知道娟女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但他真希望娟女子别开口，可惜事与愿违，只听娟女子道：“良哥，我昨天好不容易说通了我老汉儿（爹）在地东头开挖了一角，估计再有个七八天就能见着板，到时候你来帮我瞧瞧，行不？” 上一世娟女子也来找李良帮忙洗沙，可她家地里真是一克金子都洗不出来，娟女子和她爹杨树民都不甘心，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恨不得把自己地头翻个底朝天，不死心后还不听劝阻不断下挖，最后坑塌了，杨树民被砸成瘫痪，娟女子的姐姐为了凑药费嫁给了圩塘的一个傻子，而娟女子自那以后离开了荣华，彻底消失在李良的生命中，后来村子里有人说娟女子去了沿海当按摩女郎，不客气的人更是说娟女子干了古时候勾栏里面的活计。 命运的轮转又到了这一刻，李良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娟女子见李良不吭声，急道：“良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只想从地里刨出学费，我不想辍学，我想继续读书，不想一辈子当个山里的丫头。” 娟女子眼中满是执着与恳求，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李良说不出拒绝，更别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前一世懵懂无知就算了，可如今重活一世，面对这样亲近自己的人，李良如何能够麻木的装作不知道？ “行，我帮你！” 李良下定决心，哪怕就为了这一背篓猪草，他也要帮娟女子改变原本悲惨的命运。 坚定这样的想法，李良面对娟女子就轻松多了，两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山。娟女子不会知道，她曾经站在命运的分岔口前，李良带她走上了正确的路。 第十章 李大厨（改） 大修今天开始，章节名后面有（改）的，都是已经修过的，今天（8.10）先修到第十章，开头故事有很大不同，和第十一章肯定也没连起来，新书友看到这暂时停下，老书友也不用奇怪，最多五天时间就会全部修改完。请大家理解。 ................ 接下来近一周的时间，李良真是忙的脚不沾地，先去了一趟山武县出了李福成的金子，后面回到村里就开始帮人洗沙。 有杨明发这个珠玉在前，加上李福成也洗出金子，村里更多人心头火热起来，有些家河滩地小的，就两三分地（一分等于十分之一亩），家里亲戚多的话，两三天就能挖见板，这当中就包括王润东。 这家伙得了李良的20块工资，撺掇着他妈置办了三桌席面，请了家里的亲戚和相熟的朋友，只两天时间就把家里的二分河滩地挖的见了板，然后请李良帮着起板洗沙，可最后洗出来的金子只有16克，纯度也不高，只有85左右。 这可把王润东给气坏了，有一种梦想破灭的感觉，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 李良还是按照给李福成那个价把王胖子家的金子收了，他打算以后每次去山武县出金都带上这家伙，去一次给20块工资，一方面算是慢慢帮他，让他能一点点攒钱，有个起房子的途径。另一方面也是李良心里不把稳，91这会儿可不是后世，什么车匪路霸二杆子，各种牛鬼蛇神都有，李良是揣着金子做买卖，就怕遭了打抢，带着王胖子心里自然要把稳的多。 除开王润东家，这一周李良和阿爷先后还帮了三家人洗沙，这三家地头都是散金，最多的出了55克，最少的只比王润东家多两克，这让李良又跑了一趟山武县。 等到最后一家洗完，李良手上又有了73克金子，剩下的钱还有700块左右，李良寻思着是时候把自家地里的金子洗出来了。 如今村子里洗沙基本形成了规矩，开挖前都要摆起席面请人帮忙，家里条件好点的就在杨明发那摆上几桌，条件差点的也得在自己家门口摆上几桌，但既然是席面就有讲究，煎炒烹炸，蒸烧卤白，荤素都不能缺，至于烟酒更是不能少，几桌席面下来自然要花不老少的钱。 李良家的河滩地不算小，因为他们家原本是三户，阿爷阿婆的，他爸的，二爸的，三户人的河滩地连在一起，共有九分地，这么大地方想要全部挖开，工程量可不小，李良估摸着最少得开五桌流水席，让街上的人都来吃，反正农村里的规矩，吃人嘴短，吃了就要帮忙。 他把这想法和阿爷阿婆说了下，二老琢磨了一番也同意下来，不过要在家里自己弄席面也不是简单的事，阿婆可不会弄那么多菜，二老寻思着去请哪个大师傅，哪晓得李良自告奋勇说活计都交给他。 上辈子李良走南闯北，外面的世界对洗沙人可没那么看重，因为出来干这一行，多少都是会手艺的，李良为了混进一些洗沙淘金的工地，专门学了做席和做大锅饭，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工地厨师。 不过阿爷阿婆不相信啊，阿婆说你个鬼娃子嘴上说的凶，可做席面不简单，你能行？ 李良晓得这事光靠说是不行的，家里要做席面首先要解决灶台的问题，可厨房里就一大一小两口灶根本不够用，李良以前学了一些土灶的垒法，便喊上王润东，林娃子几个人去下河滩捡了十几块和青石砖差不多小石板子回来，又去山上挖了些黄泥搅拌成泥水，以这些东西为原料，搭在一块门板上，垒了个斜着往上的五孔灶。 等到泥水阴干，在下方的灶眼生火，鼓风紧吹之下，灶上五个孔都能受到火力，阿爷看的新奇，直问李良哪学的这些本事，李良推说书上看的，这让阿爷又生出疑问，读书就真的这么有用？ 灶台的问题解决，接下来自然就要备料，李良考虑了一番，在纸上写着要做的菜，按村里的规矩，一台席面最少十个菜，煎炒烹炸，蒸烧卤白都得有，其他的自己看着加。 李良写写画画准备一桌加主食上十二个菜，写定食谱后，李良第二天便分派任务，让阿爷去镇上买肉和菜，阿婆负责借锅，蒸笼，碗筷这些，李良则和王润东，林娃子几个人去捞鱼。 他准备做三道鱼菜，得要大小两种鱼，小的鱼他们这叫‘尺把子’，就一指头长短。这种鱼好弄，就房子后面的水渠，本是给村头磨坊提供水力的，李良去打了声招呼，就和王润东几个下了河滩沿着水渠往上走，期间还碰到了娟女子和同村的几个小姑娘，她们也来帮忙。 等到了水渠的进水口，直接在旁边挖开一角引流，再在后面堵住水口，没多大会儿，水渠的水就干了，一群人下了水渠搬开石头，就能捡到不少‘尺把子’，甚至还有些小的螃蟹，只是这些螃蟹个头太小，根本吃不了，大家也不去管。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尺把子足足捡了三个半桶，李良估摸着差不多了，提着尺把子，沿着河滩又往上走了两三里，快到小林庄时，这边的清沟水口很窄，水纹湍急，特别清沟中间水深足有两三米，李良在这段水纹下面开始变得平缓的地方，找了一截长木来横在河上，又把王润东，林娃子几个带来的网兜挂上去。 这边本就是他们经常来捞鱼的地方，不用李良多交代，王胖子和林娃子几个驾轻就熟的放好网兜。 这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有鱼钻进网兜，王胖子和林娃子几个自告奋勇在这边耍，顺带看着网兜，李良也不管他们，提着尺把子就往回走，其他的孩子也就散了，只有娟女子跟着李良回了家帮着李良收拾尺把子。 这种尺把子不难处理，拿刀尖破开鱼肚子，掏一下内脏，然后浸水甩两下，再拿刀尖刮两下鱼身就行，反正这种鱼还小，身上的鳞都没长出来。不过说是这样说，可三个桶加一起也有好几百条呢，有娟女子搭手，这些鱼的收拾速度自然快上不少。 尺把子才收拾到一半，阿婆也回来，提着大大小小的厨具，王润东的妈和另外几个妇女也帮着拿了东西进来。 这些大妈说话真的生猛，估计是听了阿婆说李良是主厨后，一进门就道：“良娃子出息了啊，洗沙的手艺学会了，现在又当起大厨，哎哟，这看起来接下来就该起房子娶媳妇了。” 她们说这话时，还一个劲儿看着娟女子，娟女子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吭声就埋着头剖鱼。 阿婆眯着小眼看了看李良，又看了下娟女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晓得什么意思，李良也不理会，他现在可不是真的十六岁少年，所以说话也放得开，和王润东他妈几个胡侃起来，转移了话题，让娟女子避免尴尬。 等到尺把子收拾完，李良留出一半，是准备明天开席做炸小鱼的，剩下的全部去头去尾，然后剁成肉酱，他准备做个橘子鱼丸，文雅点叫法就是橘子杯。 一个尺把子就是两道菜，剩下捞上来的大鱼他准备来个红烧鱼段，这样炸，蒸，烧都有了。 娟女子剖完鱼也没走，还说要帮忙，李良也不拒绝，就让她剁鱼酱。阿婆收拾妥当厨具后，说去石头寨喊二嬢来帮忙。 二爸没有住在街上，他家安在石头寨，从老公社后面靠山的小路过去也就一里路。 李良也没闲着，开始兑各种料，比如凉拌菜要的熟油辣子，这是家里常备的调料，但肯定是不够的，李良炸了辣子面熟了小半锅油，弄了两大碗熟油辣子才觉得差不多。 这之后他又忙着兑烧鱼的料，就这样忙忙叨叨，直到阿爷回来，菜和肉买了满满一背篓，李良拿出来一一整治，后面阿婆带着二嬢和李二丫也来了。 李二丫大名叫李敏，是二爸的女儿，眼下还不到九岁，乖乖巧巧的一个小姑娘。之所以叫二丫，是因为二爸以前生过一个儿子，但没满岁就夭折了，所以李敏一生下来家里人就叫她二丫头。 李良挺稀罕这个表妹的，原因也简单，他上辈子倾家荡产落魄无比的时候，李二丫照顾了他大半年，给他洗衣煮饭。都说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李良上辈子最难的那段时间，被人骗光了钱，还被债主追上门，连家的都不敢回，对他体现出真情真心，给了他温暖的人一共就三个半，李二丫是其中之一，所以李良记她一辈子的好，这一世重生了自然也要对小丫头好。当然，阿爷阿婆不算在这三个半真心真意的人里面，因为那时候二老都相继去了。 李二丫一来，李良就把刚才试五孔灶炸的一盘小鱼给她吃，娟女子见李良家里人都来了，也不太好意思再呆，李良想挽留可也不知咋张口，只好送她出去，等娟女子要走时，李良只道：“你地头的事情放心，等见了板我就帮你弄，多的不敢说，指定够你的学费。” 娟女子甜甜一笑，直说好，然后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一直到娟女子的身影从中街子那边消失，李良才收回目光回了厨房继续干活，这一夜直忙到凌晨，李良才歇下，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等到上午十点，门外摆上了桌子凳子，坝坝流水宴过就要开席。 第十一章 没啥大不了的（改） 李良在厨房里风一样的来来去去，厨房里两口灶，大的放上了蒸笼，里面蒸着酒米龙眼肉和橘子鱼丸，酒米龙眼肉不用多说，就是碗里盖些酒米，上面用五花肉卷着甜枣做成龙眼，这是农村里席面最常见的蒸菜。 至于橘子鱼丸就新奇的多，至少荣华村还没人吃过，做法也不复杂，橘子割顶去瓣，尺把子剁成肉酱调制入味后装入橘皮空囊，摆入碗中，一碗八个，正对一席人之数，等到入屉蒸熟，肉馅鲜嫩柔滑，还混入了橘皮清香，不单味道独特还可解油腻。 旁边的小灶上则放着炒锅，李良现在正做的是熊掌豆腐，这是煎菜的代表，也算家常菜，可农村里做菜省油，一般也是吃不到的。 再说旁边的五孔灶上，最下面的大孔灶上放着个大锑锅，里面炖的是酸菜海带老鸭汤，海带也算海味，山沟里自然没有，还是昨天阿爷去镇上供销社买的。 老鸭汤旁边的孔灶上弄得是红烧鱼段，这鱼是早上王润东送来的，一共五条，有青鱼也有草鱼，大的将近三斤，小的也有一斤出头，切成块烧在一起，李良怕分量少了，在里面加了不少魔芋。 再往上的三个灶，依次是红烧肥肠，绿豆炖肚条以及温着的臊子。 华夏这么大，各地饮食习惯都不太一样，就说这猪下水，好些地方就不吃，可天府没这讲究，特别是江阳那边对肥肠可谓情有独钟，好些店面早上就开卖红烧肥肠，不少人的早饭也真就是红烧肥肠下火米子干饭。 昨天之所以忙到凌晨，大半就是因为肥肠和肚条，这玩意儿吃起来油水足，可不好洗，里里外外都要翻洗不说，还要扯掉里面的赃物。 七个灶除开臊子，就有七个菜，加上已经炸好的小鱼，还有折耳根拌猪耳朵，凉白肉，十个菜已经齐了，至于那臊子是李良拿来做盒子粉的，他准备的主食就是肉包子和盒子粉。 几十个大肉包子放在案板上还没入笼，等到两道蒸菜好了，开席后再开始蒸也来得及的。至于盒子粉更好弄，臊子是炒好温着的，之前从山武县带回来的干苕粉也泡着，等炒菜上了，烧上一锅水，苕粉过水漂下就熟，倒碗里加上臊子就可以吃。 十道菜，两道主食都已经备好，李良也松快了些，见到阿爷进来他连忙问：“二爸呢？他不来谁当知客士，谁去上门请人啊？” 农村里摆席面还是很讲究，得有知客士和主家先上门去请人，等人来了知客士招呼大家入座，如果请不起专门的知客士，一般是家里亲戚担任，负责请客上门和招呼客人。 昨天晚上大家说好了，让二爸来当知客士，负责请客上门，可这会儿桌子凳子都摆上了，二爸都还没来。 二嬢王春华低着头看火不吭声，阿爷骂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不知道窝在家里干嘛！” 现在去喊也来不及，加上厨房里人手少，李良离不开，最后只能老爷子亲自去请人，二丫则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瓜子糖果和烟，她这么小哪里会招呼客人，只能人来了把托盘递上去，让大家自家拿。 就这么对付着，等到十一点，外面的五桌都坐满了，老爷子也请完客回来，李良就开始上菜，王润东他妈和娟女子来帮着传菜，老爷子拿着酒在外面招呼着客人，二嬢是又要看灶看火，又要去传菜，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 所谓流水席就是吃完一轮撤下剩菜新来的人上桌后就再来一轮，李良在厨房里也是忙着备料，一直等到第二轮五桌快吃完，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二嬢说外面没什么人来了，李良才松了口气，抽了根烟走到外面透透气。 外面第二轮的五桌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菜几乎没剩多少，特别是几个热菜，烧肥肠，烧鱼，肚条这些油水大的，就剩了点油汤，橘子杯走的也不错，剩的最多的是炸小鱼和龙眼肉，这都是平常能吃到的，不稀奇，油水也不够，剩的多也不意外。 看着李良走出来，大家都和他打招呼，王润东他爸王家河说，“良娃子你现在可以哟，这席面整得巴适，吃起也安逸，比杨明发的婆娘还弄得好，你娃洗沙赚了钱，赶紧起房子娶婆娘，哪个女娃子嫁了你，享福的很。” 杨幺娃的大哥说，“就是，这席面弄得好吃，特别那个橘子鱼丸，一气鼓整多了烧肥肠闷着了，吃一块橘子鱼丸，嘿安逸。” 还有人问李良这手艺在哪学的，以前怎么怎么不知道你会做菜？ 李良笑着回答，煮饭多简单啊，看一看就会了，而且书上也有写，只要用心就能做好。 李良也只能这么装13，没办法啊，不然怎么解释突然就会做席了？ 等到第二轮吃完，人散的七七八八，街上又来了几个人，勉强凑了一桌，流水席就是来者不拒，李良把厨房里剩的菜都端了上来，差不多应付下来，再看几个灶台的锅里，大部分都干净了，就剩下些炸小鱼，还有些臊子。 之前备的料几乎全用光，看着换下来的盘盘碗碗，阿婆啐了一口道：“真是猪变的，哪里这么能吃！” 阿婆倒不是真的骂人，而是心疼钱，这台席面做下来，只算肉和菜，还有买的烟酒糖果，花费将近两百块，要是地头挖不出金子那真是血亏。 李良笑了笑，安慰阿婆道：“咱们席面做的有派头，老天爷也会保佑咱们地里多出金，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话阿婆爱听，点了点头连声应是，李良想着大家忙活了一中午，除了阿爷招呼客人吃了点，李二丫和小孩子一桌吃过了，他和阿婆还有二嬢都还空着肚子，就把剩下的苕粉做成盒子粉让阿婆和二嬢吃，他自己则端着炸小鱼去了堂屋准备随便对付两口。 只是进了堂屋，李良见李二丫一个人坐在墙角低着脑袋闷闷不乐的。 看见李良走过来，李二丫抬起头似乎想露出一点笑容，可小脸皱在一起比哭还难看，“阿锅。” 李良走过去摸了摸李二丫脑袋，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这？不和其他小孩儿去玩？” 李二丫摇摇头，李良又问为什么不高兴啊，这一次二丫头连头都不摇，只是低着头不吭声，李良还要问，小丫头居然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这可让李良的心都揪了起来，他可是很稀罕这丫头的，这可是上辈子除开阿爷阿婆外，唯独那三个半对他有真心真意的人。 李良帮小丫头抹了抹眼泪，道：“二丫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告诉阿锅，阿锅一定帮你。” 小丫头忍不住一下扑到李良怀里，哭的十分伤心，一边哭一边吸吸怂怂道出原委。 原来这半年来二爸和二嬢两口子经常吵架，有的时候还动手，农村里过日子磕磕绊绊很正常，其实这都不算啥，可二丫说前段时间有一次二爸二嬢吵架后，二爸气的连连咳嗽，最后还呕出血来，可二爸两口子再三嘱咐李二丫，让她别往外说，特别是不能告诉阿爷阿婆。 听到李二丫伤心难过的原委，李良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他发现自己完全把二爸的事情给忽略了。 李良其实对他二爸的记忆十分模糊，就和他爸一样，由于离开的太早，在李良的记忆中就像是一个符号专门代指着这样两个人。 不过大致的情况他还是知道，二爸早年间背石头伤了肺，得了痨病也就是肺结核，后面虽然治好了，可精气神和气力远不如前，加上他不忌烟酒就成了老肺病。 这些年二爸过得不如意，他觉得自己干不了重活像个废人，成天借酒消愁，后来死于肺结核复发，但不是91死的，而是92年年底才去世，从复发到去世，这中间好像拖了挺长时间。 其实山里这种情况不少，就像村头那个走铁索桥滚了河的杨百翰，他当时摔断了几根肋骨，又呛水的了急性肺炎，本来不算啥大问题，可没钱治病就躺在家里，一直拖到今年三个月份的时候去世了。 李良记不清二爸是什么时候肺结核复发的，可现在咳嗽呕出血来，说明多半已经复发，可他们两口子还瞒着，钱固然是一方面，可更重要的原因怕是二爸心力憔悴，萌生了死念啊。 李良不由眉头紧皱，他知道这事得赶紧处理，哪怕眼下自家地头要开挖了，也耽搁不得，他重活一回，怎么可能让阿爷阿婆时隔十多年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可能让第二丫这么小就没了老汉儿（川话父亲的意思）。 打定主意，李良轻拍了下二丫头的脑袋，道：“别哭啦，都哭成小花猫了，没啥大不了的，阿锅现在就和阿爷去石头寨把你老汉儿接来，然后连夜送去江阳看病。二丫放心，阿锅肯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老汉儿，以后也尽量让你老汉儿和你妈不再打架。” 第十二章 活着（改） 阿爷招呼了一中午的客人，喝了半斤多酒，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李良也不想打扰他，可这事没阿爷在还真是不行，他只得去把阿爷喊醒。 老爷子酒量不错，半斤多酒还不至于喝醉，等睁开眼睛看见大孙子，他晓得大孙子不会无缘无故喊他，就问：“出什么事了？” 李良只说让阿爷陪他去一趟石头寨就不再多言，他是怕阿婆听到动静，阿爷也不多问，穿好衣服就跟李良出了门。 等上了老公社后面的靠山小路，李良把实情说了出来，老爷子一听有些慌了神，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平常骂归骂，可晓得二爸肺结核多半复发，这可是要死人的病，老爷子哪里还稳得住。 李良连忙道：“肺结核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要选好医院，还得找个好医生，安安生生的在医院里治疗一段时间，只要彻底治好，以后能忌口，和正常人也就差不多。” “可怎么才治得好？得花多少钱啊。”阿爷是为难，他知道李良这段时间赚了些钱，可那都是提前说好了给李良起房子娶媳妇的，要用这钱给李良二爸治病，老爷子觉得没脸。 “钱别担心，总不能为了钱不管二爸吧？山武县的医疗条件不行，治不好这种老肺病加结核病复发，得去江阳才行，如果江阳也不行就去绵城。”李良给老爷子吃下定心丸，而且语气十分坚决。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直摇头说：“二娃子真的太窝囊了，自己的命不爱惜，还要自己侄娃子来操心，这叫啥子事嘛！” 一里长的靠山小路，爷孙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头，石头寨就建在前面那座山的山腰大坪子上。说是寨子，不过就那么个叫法，也没什么栅栏木围墙的，就十来户在街上住不下的人在这里圈的宅基地起得大屋。大坪子不算高，也就几十米左右。 李良爷孙沿着山坡很快就上到大坪子，二爸家就是左边第一家，爷孙俩走进去，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里屋传来一声声忽长忽短的呼吸声，好像破旧的风箱一样。 阿爷听着声音，直奔里屋，等进了屋就见二爸闭着眼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 李良跟在后面，等看到脸色苍白，形销骨立的二爸，李良心里不好受，他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来，好在现在还不算晚。 “二娃子。”老爷子过去把二爸李勇叫醒，二爸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珠子很浑浊，仔细看了看，才看清李良爷孙，他有气无力的道：“爸，良娃子，你们怎么来了？” 老爷子怒其不争道：“你肺结核都复发了，躺在屋子里等死，我们能不来吗？” 听到这话，二爸眼圈一下红了，有些哽咽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没办法啊，我就是一个废人，家里也没钱，这些年一直拖累你们，现在好不容易有洗沙的活计，你们日子好过了些，我不能再让你们把钱投进我这无底洞，良娃子还要起房子娶媳妇的。” 李良听着真觉得心酸，一个肺结核就成无底洞了吗？ 李良其实明白不单单是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二爸觉得自己的生活看不到未来。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同样的，一个本该是家里顶梁柱的男人垮了，成天只知道蹲在家里烂酒，你让身边的女人怎么想？再加上阿婆和二嬢之间的婆媳关系不好，阿婆不止一次在人前骂二嬢王春华是丧门星，这事街上的人谁不知道？各方面因素加一起，二嬢和二爸之间已然产生裂痕，再受困于钱，才让二爸有了等死的念头。 在李良看来，现在的二爸就像站在悬崖边的人，缺少的是温暖和希望，自己得帮他才行。 老爷子听到二爸自怨自艾的话，一阵火大，骂道：“什么废不废人？你自己的身体不上心，成天在家烂酒，到头来还要良娃子把辛辛苦苦挣的钱拿出来给你看病，你是不是个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阿爷骂的很凶，二爸红着眼圈头埋得更低，李良拉着阿爷坐下，拍着阿爷的背顺气，他真怕老爷子把自己身体气坏了，老年人本来就急不得，热血上头然后中风的例子数不胜数，一点都轻忽不得。 等老爷子气顺了些，李良才道：“二爸，别说浑话，现在洗沙的人越来越多，我和阿爷都能挣钱，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难不成我们挣了钱过好日子，就在一边看着你在家里等死？ 我们可是亲人啊，所以你也别想太多，这一次家里豁出去帮你治好病，今天就下江阳，如果江阳看不好就去绵城，得帮你把病彻底治好。” 李良用自己坚决的意志给二爸传递温暖，但这还不够，他又道：“等你治好病回来，也别回石头寨了，这回地头开挖，我看我们自家的地里应该有金子，到时候赚了钱，就把你那份拿去买了杨百翰的宅基地，到时候直接在街上给你起个新房子。 杨百翰的宅基地位置好，正对着村头，可以开一间门脸，到时候我帮你捯饬些烟酒，日用品什么的，你就在那摆摊，你这病虽说干不了重活，但卖东西总能行吧？只要能赚钱，怎么算是废人？” 杨百翰就一个女儿，早就嫁人去了殷山镇，老伴儿也走得早，屋里就他一个人，他去世后房子就空着，她女儿后面回来了一次，委托村支书帮他问问村里哪家想买宅基地的，价钱也不贵，就700块。 二爸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满脸惊色的看向李良，他之所以消沉烂酒不就是觉得自己挣不了钱，扛不起一个家吗，可要按照李良说的，好歹能赚些糊口的钱吧？如果这能行，他的心结就被解开了，他还会想着等死吗？ 阿爷同样一脸惊诧的看向李良，这事李良之前可没和他商量过，李良也是进门后看着二爸的样子才想到的，这人啊，活着不能光活着，他得活的有盼头，有滋味才成，不然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李良手上加力捏了下阿爷的肩膀，阿爷立即会意，对着二爸道：“你听听，良娃子都为你考虑到这一步了，你还不穿起衣服跟我们走！” “唉。” 二爸应了一声，真的就穿上了衣服和鞋子准备起身，可他身子骨虚，脚下发飘，李良见着生怕他走山路摔着，就过去把他背在身上。 等到锁好门，三人就下了石头寨朝街上去，不多时，李良背着二爸就从老公社那边下来，阿爷在一旁扶着。李二丫本是嘟着小嘴一直站在门前，二嬢喊她好几次，她都不理，这会儿远远的看见三人，登时喜笑颜开的奔过来，一边跑还一边老汉儿长老汉儿短的喊着，让二爸的脸上多了些笑颜。 进了屋后，听到动静的阿婆和正在洗碗的二嬢都出来了，二嬢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阿婆则问道：“你们怎么把二娃子接来了？” 李良没吭声，直接背着二爸进了里屋，让二爸在床上平躺睡好，外面的老爷子则说：“今天二娃子没来当知客士，良娃子怕他有什么事，就叫我一起去看下，二娃子说他不舒服，最近有点咳，良娃子就想着把他弄去江阳看一下，反正现在挣钱了，家里比以前宽松，有病就得早治。” 在回来的路上李良就和阿爷说了，二爸肺结核复发的事情得瞒着阿婆，否则阿婆炸毛跟二嬢闹起来，那屋里可就乱了。 听到老爷子的说辞，二嬢王春华松了口气，阿婆则狐疑道：“是吗？”说完，阿婆咂摸了下又道：“也是，总归挣钱了，二娃子的老肺病也是该看看，村里的土郎中顶什么事啊？还是良娃子有良心。” 阿婆的逻辑自洽很完美，说完后脸上带着些喜色回厨房收拾去了，二嬢杵着一时间不知该去继续洗碗，还是该去看二爸，李良从里屋出来看着她的样子，叹道：“二嬢，你去照顾二爸吧，他有些话跟你说。” 二嬢连忙点点头，快步进了里屋，李良也不再多呆就准备出门，二爸这情况可不敢在家多停留，一是他的病拖不得，肺病本身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就怕拖，越拖越厉害，到后面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再一个阿婆能糊弄一时，时间久了哪里糊弄的住？ 所以李良之前说的要连夜送二爸下江阳不是虚言，他要去找人帮忙，等到从家里出来，阿爷追了上来，把住李良的肩膀道：“你这是要去借车？” 这会儿都下午三点了，哪里还有客车。李良点了点头，老爷子叹了一声，问：“是要去635？” 李良还是点了点头，老爷子的神色很复杂，因为这事关那个禁忌的话题，事关李良的母亲。 第十三章 方家坝（改） 说起来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老人家心头过不去，在他们心里那个抛弃了小李良的女人简直十恶不赦，可现在李良因为二爸的事情要去找她，老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李良的母亲叫秦岚，是城里下来的知青，遇到活不下去的荒年，为了一口吃的嫁给了李良的老汉儿，那时她母亲才十八岁，第二年小李良就出生了。 这之后动荡年月很快过去，眼见好日子要来了，李良老汉儿滚崖丢了命，第二年，李良六岁生日那天，秦岚说要去镇子上给他买东西过生日，结果一去不回，跟人跑了。 拐走秦岚的男人叫陈克用，这个人当年也是荣华村里的知青，当初村子里的人习惯叫他陈老九，后来还被关进了李良家的牛棚，正是有这样的渊源在，事情就更加复杂。 动荡年月结束后，陈克用没有回大城市，而是钻进了荣华村三十里外的深沟，那深沟里有个名叫635的研究院。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635是干嘛的，在这些农村人眼里那地儿挺神秘的，沟子外头都是当兵的拿着枪在站岗，但随着社会日渐开放，后来大家知道635是研究飞机翅膀的，据说亚洲最大的风洞就建在那沟里。 李良的母亲秦岚离开后就和陈克用住在635里面，已经过了十年。李良上一世小的时候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他甚至憎恨自己的母亲，他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而那时候农村人自然是封闭的，观念也很陈旧，对于李良的阿爷阿婆来说，他们恨不得秦岚一辈子给自己儿子守寡，等到养大了李良再给他们养老送终。 若非陈克用和秦岚是住进了635，要是换个地方，李良相信自己阿爷阿婆定然是要打上门去的，可面对外面有当兵站岗的635，农村人还是有些怵，不过阿爷阿婆当时也没善罢甘休，闹到了镇上。 可镇上领导又有什么办法？一个寡妇再嫁，天王老子都管不了，这中间起作用的只有风俗，道德以及家庭的羁绊。 所以，阿爷阿婆最终只是守着自己的大孙子过日子，一开始是见天的咒骂秦岚，李良也受了他们影响，曾经很憎恨自己的母亲。再后来阿爷阿婆干脆不提秦岚，像是一个禁忌一样，就是想让李良渐渐忘了那个女人，或许这是他们以为最大的报复。 ...... 老爷子紧了紧把住李良肩膀的手，道：“去吧，不管怎么说，你能当爷爷的孙子，都是爷爷最大的福气。” 李良也不知道说什么，依旧只是点了点头，就朝着下街子去了。 等到李良走远，老爷子才叹了口气转过身，却见阿婆就站在不远处。阿婆走了过来，恶啾啾的道：“你们瞒着我干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二娃子犯病了？良娃子要去635你也不拦着？” 老爷子摇摇头道：“良娃子读了书，见事情比我们明白的多，他让我们瞒着你，是怕你和王春华闹起来伤了他二爸的心，他二爸不单是有肺病，还有心病知道不。 良娃子为了给他二爸治病，不单拿医药费，还说要把杨百翰的宅基地买下来给二娃子重新起房子，再开个门脸，以后让二娃子在村头卖烟酒和日用品。” 阿婆听的呆住了，阿爷继续道：“至于他去635，还不是为了他二爸去求人，良娃子说的明白，二娃子这病要治好光有钱不行，得找好医院，得有好医生，那个陈老九再怎么也是有身份的人，不是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乡下人能比的。” 阿婆眼泪唰的淌了出来，老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喃喃道：“良娃子说的没错，读书是挺有用的，或许这个夏天结束，还是该让他回去继续读高中。” ...... 李良带着重重心事走到了下街子，635在方家坝下面二里远的深沟里，离荣华可是有二十多里地，他这会儿赶时间，只能去找杨明发送他一趟，杨明发也买了摩托，和镇上跑摩托的一样，十里地一块钱。 杨明发倒是好说话，今天不是逢场天，他店里也没什么生意，就带着李良下了河滩把摩托推过了河，就荣华这烂朽朽的铁索桥，走着都可能滚河，摩托车自然不敢在上面骑。 等过了河，两人把摩托沿着堡坎推上路，杨明发就载着李良往方家坝去。方家坝是离荣华最近的镇子，也就二十里地，骑摩托二十来分钟就能到。 到了方家坝后，李良让杨明发在镇子东头的来缘客栈把他放下，等给了钱，杨明发就去镇口拉生意了，李良则朝来缘客栈走去。 这里说是客栈，其实就是个三层的大屋，和村子里杨明发那种民宿小旅馆差不多，也就面积大些。而客栈的门口还摆着两个小摊，一边是卖衣服的，一边则摆着个收山货的牌子。 卖衣服的摊子后面有个大录音机，现在正放着十一届亚运会的宣传歌曲，《亚洲雄风》。 “我们的亚洲，雄起高昂的头！我们的亚洲...” 这么直白的歌词听得李良有些起鸡皮疙瘩，他走过去把录音机声音关小，然后扯开嗓子喊：“烂杆子，你录音机遭人抱跑咯。” 话音刚落，一道瘦高的人影从客栈里跑了出来，边跑还边骂：“哪个砍脑壳的敢抱我录音机？” 来的这人叫方东阳，是李良的同学，用东北话应该叫做铁瓷。两人小学同桌了两年，初中同桌了两年，上辈子李良进了少管所，除开家里人，也就方东阳等寥寥几人去看过他，后来李良人财两空最落魄的时候，也只有方东阳借了五万块给他。这家伙在李良心中就是那三个半有真心真意的人之一。 方东阳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可实在瘦的很，就像地里的麻杆儿，仿佛风一吹就要倒。这家伙是十足的坏种，以前镇上的小学里有个城里来支教的年轻女老师，也教过李良和方东阳，那女老师终归是城里来的，虽然不算好看但人年轻还是爱漂亮，刚来的时候喜欢穿裙子，方东阳这个烂杆子看着稀奇，居然跑去掀女老师的裙角。 小学就掀女老师的裙子，初中更了不得，往教室里放擦炮儿，往同学口袋里塞癞蛤蟆，把拔了牙的菜花蛇放老师的办公桌里等等。这家伙干过的坏事简直数不胜数，读书的时候他妈老汉儿几乎每周都要被老师喊到学校谈话。李良一直很好奇，这家伙怎么就没被学校开除，甚至没被那些遭他祸祸过的人给打死？ 李良也被方东阳整过，还好，那时候的方东阳才小学三年级，整蛊大法尚未修炼大成，而李良反应激烈，直接和方东阳干了一仗，两人一个鼻青脸肿，一个头破血流，方东阳的爸妈来了学校后，看了方东阳的狼狈样儿，非但没骂李良，方爸还对着方东阳说：“打得好，终于有人收拾你这个烂杆子，不然老子迟早被你气死。” 一场架成了两人友谊的开端，李良也就这么烂杆子，烂杆子的叫方东阳，渐渐地，烂杆子成了其他人对方东阳的统一称谓，这家伙也不计较，依旧我行我素，想整人就整人，不过没再整过李良。 第十四章 方东阳（改） “老子说哪个吊死鬼大中午敢在我门口嚎，原来是你良娃子嗦。”方东阳笑呵呵的走过来，一拳锤子李良的肩窝子上，又道：“你现在不得了，听说你学了洗沙的手艺，还在做倒金子的买卖，怎么？发达了就忘记了兄弟，昨天我在镇上看见你阿爷，说你们屋头在摆席面，你都不来叫上我？” “叫你干嘛？你锄头都不拿的人，我喊你去白吃白喝啊？”李良笑嘻嘻的回话，他和方东阳说话很随便，毕竟交情在那。 方东阳哈哈一笑，道：“行，你不让我白吃白喝，我请你总成吧？” 说着，就把李良往店里拉，他这客栈的一楼比杨明发那宽敞的多，桌子都摆了十来张，方东阳安顿李良坐下后，从柜台上舀了两碗梅子酒过来，又端了些花生和毛豆。 这会儿都下午三点半了，根本不是喝酒的时候，可烂杆子方东阳不讲究这些，端起碗道：“喝一个。” 李良也没多说什么，拿起碗和他碰了下，然后一口闷了大半碗，差不多二两梅子酒直接被他喝下肚。 喝酒，这是李良来这的目的之一，因为他想壮壮胆子，他即将去见的人是他的母亲秦岚，秦岚在他六岁的时候抛弃了他，可上辈子在李良最落魄的时候，也是秦岚庇护了他，帮他偿还了一千多万的债务，就连方东阳那五万都是母亲帮他还的。 这之后秦岚一直陪着李良，让他成了一名大龄啃老族，不至于三十多岁的人还活得那么凄惨。 李良小时候的确憎恨自己的母亲，可等他长大走入社会，接触了很多人和事后，他其实渐渐有些理解自己的母亲，等到母亲庇护了他，陪伴了他好几年后，过往的怨恨在现实与情感的纠葛中早就烟消云散，如今的李良哪里对自己的母亲有什么恨意，在那三个半他确定对自己有真心真意的人中，母亲就在其中，还排在第一，是李二丫和方东阳都无法比拟的。 至于那半个，就是拐走了母亲的陈克用。 对于老陈头，李良的观感其实很复杂，他理应恨这个让他童年失去了母亲的男人，可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嫩头青，其他先不说，就说母亲帮他偿还了一千多万的债务，陈克用不点头能行？ 都说金钱不能代表一切，可有时候金钱真的很有力量，而在李良眼中的陈克用，陈老九，老陈头，这个拐走他母亲的老家伙，比金钱更有力量。 说实话，如果没有陈克用的存在，李良重活第一天就去找妈了，可这两个人是捆在一起的，甚至还有了两个孩子，李良这才一直没去，他在想，当这辈子注定要提前很多个时间跨度去见母亲和陈克用，自己该用怎样的方式和怎样的态度？ 他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如今二爸的事拖不得，他得去找陈克用帮忙，所以，脑子有些混乱，胆气有些不足的他，得来喝些酒壮壮胆，免得见到陈克用时没了说话的力度。 方东阳看李良一口喝下二两多梅子酒，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咋啦，我请你喝酒可不是这个喝法，心里有事？” 李良点点头，在方东阳面前他也没什么避讳，直接说了二爸的事情，甚至把要去635找母亲和陈克用帮忙的想法也说了。 方东阳听得诧异不已，他和李良同学了八年，小学时不止一次见到秦岚偷偷来看李良，却被李良生生骂走的场景，他知道李良很恨秦岚，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李良会主动找上门去。 不过方东阳做人很有分寸，知道这些事不是自己能置喙的，只问道：“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李良左右看了眼，见店里没其他人，从包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包，打开后道：“我二爸要下江阳看病，我手上现在的钱不太够，这里是73克金子，我现在没时间去出，暂时压你这问你借点钱。” 方东阳是个很神奇的人，他坏归坏，其实学习还不错，主要是脑筋聪明，考试从来都是全班前十，可自从上了初中，这家伙跟了失了魂一样，就因为遇见了他的女神--冯婷婷。 冯婷婷比李良和方东阳高一级，加上女孩子读书一般比男孩子晚，冯婷婷实际上比方东阳大两岁。 那年代虽然没什么班花，校花之类的说法，可冯婷婷高挑饱满的身材再加上明丽的五官，瓜子脸盘，别说是整个学校，就是整个乡里的适龄少女加一起，她也能颜压群芳。 等烂杆子方东阳上了初中，第一次见到冯婷婷就走不动道，后来这家伙憋了几天，最后拉着李良在周末的时候把冯婷婷堵在学校旁边小巷里，然后对冯婷婷说：“我稀罕你，想跟你睡觉，想让你给我生娃。” 这样的表白也真是够无敌的，所以换来的只是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冯婷婷打完就跑，边跑还边哭着喊：“方东阳，你耍流氓，我要告老师！” 虽说表白失败，还挨了一耳光，甚至冯婷婷告老师后，方东阳还被请了家长，可这家伙依旧不死心，心心念念的盘算着怎么让冯婷婷给他当婆娘。 去年夏天，十七岁的冯婷婷初中毕业，由于家里穷，没再上高中，那时候的她已经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烂杆子每次看着心里都如同猫抓一样，所以这家伙一狠心，也不读书了，比李良早一年结束了学生的生涯，不过李良好歹是初中毕业生，烂杆子就是个辍学的。 烂杆子不读书就是为了挣钱，他晓得这山沟里女孩子满了十八岁就要说亲，他想娶冯婷婷就得赚钱，于是他把自己折腾成练摊的，把家里折腾成来缘客栈，他告诉李良，只要成了万元户，他第一时间上门提亲。 上辈子烂杆子做到了，甚至结婚后以三年两娃的速度，在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时就儿女双全。至于婚姻合法与否，九几年的时候这山沟里谁在乎？结婚证，户口之类的，也可以先上船再补票嘛。 这一世，烂杆子还没成为万元户，还没去提亲，不过算算时间也该快了，所以李良来找烂杆子借钱，毕竟下江阳看病，没个几千块李良心里不把稳。 烂杆子看了一眼牛皮纸里的金子，顺手就包起来还给李良，不高兴道：“你骂我是吧？咱俩这关系你找我借点钱还要搞抵押？”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规矩立得明白，就算出了意外也不会伤感情。”李良这话其实是说过自己听的，他上辈子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才会被人骗，这世上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真心真意的，更多的人只是带着面具游走在你的周围，甚至还有些人在暗中觊觎你的某些东西，这是李良上辈子得到的血的教训。 烂杆子咂摸了下，笑道：“说的还真挺有道理，那你说吧，借多少？” 73克金子按照王钧烈给的价，差不多是2700块，李良想着下江阳看病有个3000块就该差不多，只要了2500块。 烂杆子直接回房间拿了3000块出来丢给李良。“拿着用，反正是借的，本来我前段时间还想找你问下那个收金买卖的事情，你现在有急事，那就等你从江阳回来再说。” 李良对方东阳的话不意外，上辈子方东阳也做了一段时间倒金子的买卖，在上面也是赚了些钱，只是后来竞争太激烈才不得不退出。就算烂杆子不提，李良也会拉他入伙，毕竟他现在资金有限，就算在王钧烈那来回倒腾，可一旦出个富坑，甚至金坑，他那点钱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重要的是，李良如果没记错，他们荣华村就有个小富坑，那片富坑所在河滩地的主人是下街子的杨明贵，李良前几天还听说杨明贵准备请亲戚来帮忙，要将地头挖开，眼下虽然还没动手，但应该快了。 李良揣好钱，和方东阳又说了几句话，就准备离开，他还得去置办点东西，上门找人帮忙总不能两手空空吧？更别说还是第一次登门。 而且李良想了想，现在陈珂芸那傻妞儿应该都上小学四年级了，陈泽涛那臭小子也快要上幼儿园，这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和弟弟，这次上门应该能见着他们，总不能没个见面礼吧？毕竟上辈子他和这两人相处不坏，他们眼里至少是有他这个大哥的。 方东阳很热情，将李良的金子放好后，开上摩托表示要陪李良要去买东西，之后再送李良去635，李良哪里会和他客气，两人嘻嘻哈哈走出店，不到半个小时就置办齐东西，随后骑着摩托朝635去。 第十五章 登门（改） “同志，停步！” 李良晃悠悠的走到635所在的沟子口，站岗的士兵将他拦了下来，这是正常操作，李良也没什么好怕的。 看着身前的士兵，李良提了提手上的老母鸡，鸡蛋等物什，笑着道：“我来找人的。” “请问你找谁？” “找我妈。” “你母亲姓名？” 这都是例行的询问，635现在还是比较封闭的研究所，尽管沟子里的空间很大，不仅有研究院，家属生活区，子弟校等等，可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只是等李良说出母亲秦岚的名字，这位三十岁上下的士兵脸色明显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例行进行了登记，便开了路条让李良进去，还顺带给李良指了指路。 李良上辈子来过好多次635，对里面也算的上是轻车熟路，不多时就走到了生活区这边，这里是联排的住宿楼，大部分是老式的筒子楼，一层住着十来户，共用一个公共厕所。只有最后两栋是近似后世的住房，一层两户人家，都是独门独户，当中一栋是二室一厅一卫，另一栋则是三室两厅一卫。 陈克用就住在三室两厅一卫那栋楼里面，如果李良没记错，如今的陈克用应该已经是635研究院的副院长之一，同时还兼任院D.委.S.纪，算是635的二把手，说一声位高权重绝不为过。 635是华航工业集团下属的研究院，工作人员加上家属可是好几千人，李良不清楚陈克用现在什么级别，但想来正处级是有的，毕竟陈克用退休的时候可是正厅级。 以陈克用的身份，对于眼下李良来说天大一样的事情，在人家眼中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想要帮二爸治病，来找陈克用帮忙最管用。 走到十九栋二单元楼下，李良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那里就是母亲秦岚和陈克用的家，江阳那边有个三金四银的说法，所以635的一二把手都住在3楼，院长住的是301，陈克用自然住在302。 走到302门前，想着即将见到母亲秦岚，李良还是有些激动，上辈子和母亲疏离的太久，等到母亲陪在身边的时候，母亲都快五十岁了，芳华不在，容颜已老。 如今，母亲才三十五岁，陈克用也才四十多岁，李良上辈子没面对过这个年纪的他们，也不知道见面时候该用怎样的态度，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李良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就听到门内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脚步很轻很快，随即门被打开，李良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光头小娃娃昂着头看向他，奶声奶气的道：“你找谁？” 看着身前的小娃娃，李良哪里会不知道这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陈泽涛，上辈子这家伙刚和李良见面时可落了李良不少面子，不过终究心眼不坏，最后还是能认下李良这个大哥，哪怕李良落魄了，逢年过节都会看望送礼，李良找他办什么事情也爽快。 过往的记忆画面在脑海中如幻灯片一般闪现，让李良一时怔住了。眼见李良不吭声，小屁孩儿仔细看了李良几眼，然后朝着屋里跑去，边跑边喊：“妈妈快来啊，门外来了个不说话的怪人。” “哪来的怪人，涛儿别这么没礼貌。” 秦岚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一头长发盘在脑后，尽管已经三十多岁，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岁月在她脸上尚未留下多少痕迹，身材也不显臃肿，看上去是个婉约而极富有女人味的妇人。 李良一眼就看到了秦岚，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年纪的母亲，眼角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心里很是激动。 “就是怪人嘛。” 陈泽涛不接受批评，嘟囔着小嘴，秦岚也没再说他，只转头看向门外，可这一眼看过去，秦岚就惊住了，随即快步走到门前，眼中的惊色越显，当中还夹杂着欣喜以及一丝惧意。 李良能读懂母亲眼中的神色，他知道母亲见到自己是惊喜的，可也害怕自己受了阿爷阿婆的影响，对她怨恨，突然找上门来是要闹事，她害怕原本安宁的生活被打破，毕竟母亲嫁给陈克用已经十来年，和陈克用都有两个孩子了。 “良儿，你怎么突然会来，你...” 心中矛盾复杂的秦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出的话也有些不得体，似乎不希望李良来一般，可李良也不在乎这些，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眼泪从湿润的眼眶中流下，只道：“妈。” 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李良知道母亲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 其实秦岚自从跟了陈克用后，并非没去看过李良，最初李良在镇上读小学，秦岚去看过好多次，可每一次都被小李良骂走，后来秦岚就不敢再出现在李良面前，她害怕自己的儿子用肮脏恶毒的语言戳她的心窝子，可她依旧念着李良，总会不时的去镇上远远的看着李良，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会喊着李良的名字，期望有一天李良能重新认她，能叫她一声妈妈，她绝没有想到这一天就这般突如其来的降临。 秦岚再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着泪花一把抱住李良，直道：“我的儿子，好儿子。” 母子重新相认，本是温馨的，李良也难以控制自己，眼角泪珠滑落，可有人不高兴啊，陈泽涛这臭小子眼见自己妈妈和怪人抱一起，再听妈妈喊怪人儿子，当即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跑过来，用小拳头打李良：“坏人，抢我妈妈的坏人，把妈妈还给我。” 李良消受着陈泽涛的小拳头，心头觉得好笑，算起来怎么说也是你小子和陈珂芸那傻妞儿把我妈抢走了，你还给我发脾气？不过李良自然不会和这臭小子计较，只是收住了眼泪，童心大发的对着陈泽涛做了个鬼脸。 这一下陈泽涛哭的更凶了，几乎一栋楼都能听见，旁边301的门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姐伸出头来，看着门前这一幕，一脸的惊讶。 秦岚看到隔壁大姐，不由松开了李良，然后抹了抹眼泪对着那大姐道：“王姐，这是我儿子李良，他今天来看我，涛儿还不懂事，让你见笑了。” 这位隔壁大姐李良也是认识的，知道她是现任635院长蒋云峰的妻子，王秀英。 “说什么见笑，你儿子能来看你是天大的好事。” 王秀英是自来熟的性格，说着就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几眼李良，夸道：“小伙子长得挺好，只看样貌就能进我们单位。” 这话听得李良一脸懵逼，这咋两句话就要扯到进单位？就李良这初中毕业的水准，进635研究院？哪怕是勤杂工都不够格吧，不是说研究院里连扫地的都会看图纸吗？ 秦岚笑着回道：“都是还没定的事情，做不得数，不过你们家老幺能行的，我昨天听克用说了几句，已经上会讨论过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李良有些明白过来，王秀英家有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挺有出息，就老幺蒋凯是个混子，这家伙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成天游手好闲，惹了不少事情，差点就进了监狱，王秀英两口子眼见着这样下去不行，只能开后门把蒋凯弄进了635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上辈子李良和蒋凯还挺熟，知道那家伙就是个一心想发财的人精，还和他还合伙洗过几次沙，有亏有赚，交情不算多好，只是等李良落魄后，两人的来往就少了，人的确有那么些势利，可十几二十年后的社会不就那样么。 听着母亲和王秀英说话的意思，敢情母亲是想把自己也弄进635，他上辈子还真没听过这事，不过想来应该不假，母亲一直在为自己打算，可惜自己后来进了少管所，这事估计就不了了之。 秦岚和王秀英说了几句话，王秀英就回去了，秦岚随即将李良拉进屋里，陈泽涛在另一边拉着秦岚的裙子，就差贴在秦岚身上，小家伙是真怕自己妈妈被李良抢走。 李良也不和小家伙计较，在屋里看了一圈，这边的房子他上辈子来的次数不算少，感觉和十几年后没什么大的差别，也就电视机，冰箱，电话这些家电是老式的，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尽管这辈子是第一次来，可眼下只有母亲和陈泽涛在家，他也没什么拘束，就把买的东西拾掇起来。 先把两只鸡关在厕所，然后把买的鸡蛋和牛肉放进冰箱，又把买的糖糕交给母亲让她给陈泽涛吃。 秦岚看着李良这样轻车熟路的在家里收拾，心里有些错愕，但更多的是高兴，因为她打心眼里感觉到了李良跟她的亲近，“来看妈妈还买什么东西啊，真是的。” 秦岚说的是普通话，口音中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软糯，特别好听，会让人觉得温暖。 秦岚本是江南常州人，祖上原本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只是后来败落了，有个叔叔在江阳，当初动荡岁月刚开始，秦岚的父母为怕她受到波及，就急急的将秦岚送到了江阳，托她叔叔照顾，只可惜家里人最终还是没能撑过那段艰苦的岁月，父母亲人都过世了，就连江阳的叔叔也在动荡岁月开始几年后去世，秦岚被下到这大山里当知青，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李良很喜欢和母亲说话，更喜欢母亲的声音，那本是他童年记忆中最温暖的声音，可惜后来缺失了，幸运的是重活一世，李良能早早的回到这声音的身边，他觉得很开心，心里也很暖。 秦岚说着话，又看向小儿子，见小鬼头一脸闷闷不乐，她拿出一块糖糕递给陈泽涛，“这个是你哥哥李良，以后你和姐姐都要叫他大哥，这是你大哥给你买的糕点，吃吧。” “哼！” 陈泽涛扭过头一点不领情，李良正好收拾的差不多，拿着专门给小家伙买的人偶走了过来，递给小鬼头：“镇上没什么好东西，大哥就给你买了个人偶，你拿着玩吧。” 陈泽涛看了眼李良手上的孙悟空人偶，显然有些意动，没办法，他们这一代孩子都是看着86版西游记长大的，哪怕陈泽涛现在才3岁，也对孙猴子喜欢的很。 只是这小鬼头有些定力，经过一番思想争斗后，他还是选择要妈妈，不要猴子人偶，所以瞪着李良道：“你是要抢我妈妈的坏人，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说着，小鬼头一把拍掉递到身前的人偶，小玩意儿掉在了地上，李良倒是不以为意，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秦岚却生气了，站起身严厉道：“陈泽涛，给我站起来！” 小鬼头屁股就像安了弹簧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秦岚随即指着李良，对陈泽涛道：“妈妈已经说了，这是你大哥李良，他也是妈妈的孩子，他和你还有你姐姐一样，都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你现在就对他道歉，他不是什么坏人，他是你大哥，喊大哥！” 李良上辈子就很清楚自己母亲对陈珂芸和陈泽涛两姐弟的管教那是十分严厉的，别看母亲性子温婉，说话也温柔，可一到儿女的管教问题上，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如同后世的那些‘虎妈’一般，甚至还要严苛，起坐卧行都要有个模样，说话待人更是礼字当先，至于学习什么的更不用说，这或许与母亲的出身有关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珂芸那真是被管成了傻妞儿，刻板无趣的很，直到快三十岁，经历了很多事情，这傻妞儿才在李良眼中好像真的‘活’了过来。 至于陈泽涛这小子也一样，不过男孩子比较叛逆，上了高中后这臭小子居然数次离家出走，后来有一次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还跑来找过李良，李良好心收留了他几天，还给了臭小子一些钱，没想到这家伙被抓回家后，居然顺嘴就把李良卖了，就为这事儿，母亲一个多月都没理李良，吓得李良再不敢包庇陈泽涛。 看着母亲管教陈泽涛，李良可不敢吭声，只是心里觉得好笑，同时又有些庆幸，要是从小被母亲这样管教，那童年该怎样的灰暗啊。 第十六章 吉普（改） “大哥。” 陈泽涛眼角噙着泪花，对着李良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没办法啊，秦岚的鸡毛掸子举在手上，这小鬼头不得不怂。 李良得了便宜还卖乖，摸了摸小家伙的光头，嘿嘿笑道：“真乖。” 陈泽涛撇了撇嘴，显然很不情愿被李良摸头杀，但样子还得做，只是低头脑袋，秦岚见此放下了鸡毛掸子，柔声道：“好了，算你表现不错，今天你大哥来，特地奖励你可以多看二十分钟电视。” 听着这话，陈泽涛破涕为笑，“我要看西游记。” 说着，小鬼头就自己去按开电视调台，等选到一个正在播西游记的，也不管哪一集，搬着小板凳到电视机的对角，那里是离电视机最远的地方，坐得挺挺的看起来。随后似乎又想起什么，走到茶几边将孙猴子人偶拿在手上后坐回去，边看边玩。 秦岚也不再管小鬼头，拉着李良在长沙发上挨边坐下，一边给李良削水果，一边说着话，等晓得李良是为了李勇的事情而来，秦岚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不一来就说，肺结核也是很严重的病，不能耽搁的。” 秦岚说完就去给陈克用拨电话，在电话里对陈克用把事情讲的明明白白后才挂了电话，对着李良道：“今天院里有研讨会，你陈叔走不开，不过你放心，他已经安排了司机小赵等会过来。你陈叔和江阳防疫站站长也是认识的，那里有专门的肺结核住院部，他会安排好的。” 尽管以李良对陈克用的了解，知道陈克用应该会帮忙，但是听着母亲这么说，李良还是长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落定，笑着道：“谢谢妈。” “说什么谢，妈妈该做的。” 秦岚说着又坐回到李良身旁，不由伸出手轻抚李良的脑袋，“良儿，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妈妈真的对不起你，谢谢你原谅妈妈。” 李良摇了摇头，笑着道：“妈，我以前不懂事，现在我懂了，我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就是我妈，我就是你儿子，这一点不论什么人什么事都改变不了，我应该早点来看你的。” “现在也不迟。” 秦岚笑得很开心，拉着李良的手说了好些话，李良也挺开心的。想着司机开车过来应该还要一阵子，又想到母亲是爱干净的人，那两条活鸡母亲怕是不好收拾，李良便趁着这会儿时间烧了一大锅开水，然后端了个洗拖布的桶到楼道里把两只鸡拾掇起来。 原本秦岚是最怕杀鸡杀鱼什么的，她不喜欢血，觉得脏，可看着自己大儿子在楼道里杀鸡烫鸡，她第一次心里没有膈应，还在旁边帮着搭手。 李良手脚麻利，放血，烫鸡，拔毛，两只鸡没到十分钟就收拾的七七八八，后面拿到厨房里开火燎了燎毛，又将内脏洗干净单独放个碗里，两只鸡算是彻底拾掇好。 之后李良又找了个口袋把鸡毛什么的零碎收拾干净，将门前楼道拖了一遍，最后把拖布和桶里外里洗了几遍，这才算忙活完。 尽管忙得一头大汗，但李良心里痛快，他干活时母亲就在旁边给他打扇子，陪他说着话，他恨不得再多找些事情忙活，就让母亲这么陪着他。 司机赵又鸣在李良拖楼道的时候就来了，这人李良上辈子也认识，不过也仅仅是认识，毕竟那会儿赵又鸣已经不是陈克用的司机，在生活区里开了家茶馆，李良去过几次。 秦岚请赵又鸣进来坐了会儿，为怕陈克用没把事情说清楚，又交代了一番，等到李良忙活完后，秦岚让赵又鸣和李良相互认识了下，再说了几句话，就送两人出门。 赵又鸣开来的是一辆BJ吉普，这山沟里的土坷垃路不好走，底盘低的轿车特别容易趴窝，有时候就连客车都容易停在半道，也就吉普开着好使，跑起来也平稳。 李良知道这车不是陈克用的配车，该是陈克用借来给他用的，都说小处见心意，李良知道陈克用有心了，只是这趟面都没见着，也没法道谢，只能留待日后。 赵又鸣是个老司机，开惯了这山沟里的路，到方家坝都没用几分钟，李良让他在来缘客栈停了下，然后找烂杆子赊了一包白盒红塔山，这烟是烂杆子买来装门面的，他自己都舍不得抽，也就乡镇府的人偶尔来买。 李良当然不是买给自己抽的，他是买给赵又鸣的，虽说别人只是司机听陈克用安排来帮忙，可李良也不能当大爷不是？ “赵哥抽烟。” 回了车上，李良把烟递了过去，赵又鸣推辞了一下但还是收了，等八块一包的红塔山抽上，赵又鸣显然对李良热络了些，和李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出了方家坝，赵又鸣晓得这趟是接病人，所以车速也提快了些，二十里十分钟就开到，这速度在多是弯道，地也坑坑洼洼的土坷垃路上绝对算是高速了。 等到了荣华村头，李良下了车就冲过铁索桥往家里狂奔，老爷子搭着凳子坐在门前，见李良从中街子跑来，连忙迎上去问道：“借到车了吗？” “借到了，陈老九专门调了一辆吉普来，还联系了江阳的防疫站，等下了江阳直接去防疫站住院。你让阿婆帮忙收拾下，马上准备走。” “已经收拾好了，就等你回来。” 听到这话，李良也不再多说其他，回里屋背上二爸就走，一家人都跟在后面，街上人好多人看到了都上来问，有人还说村头来了辆吉普车，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李良也没工夫跟他们解释。 等过了铁索桥，赵又鸣下车帮着拉开车门，李良将二爸放到后座上，二嬢上去陪坐在一旁，李良没急着上车，先和老爷子交代了几句，家里已经摆了席面，地头明天就要开挖，老爷子脱不开身，得在家看着。 阿婆自然也离不开，她得在家带二丫，这一趟还得靠李良。 第十七章 赵又鸣的盘算（改） 二老都有些不放心李良一个人，赵又鸣这人会说话，直把胸口拍的砰砰响，说他会帮忙，良娃子也会帮着照看，两位老人家放心云云。 “二丫，在家听阿爷阿婆的话，你爸妈下江阳治病，等他们再回来都会好好的。”李良最后摸了摸李二丫的脑袋就上了前排座。 吉普车发动起来，阿爷阿婆和李二丫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小，等拐过一个弯后，荣华都看不见了，哪里还有人影。 二爸两口子坐在车上有些局促，他们还是第一次坐吉普车，特别是二爸，多少年都没出过村子了，这回要下江阳，虽说已经有了治好病好好活下去的意志，但终归是有些忐忑。 李良从后视镜中看到两人的表情就故意找些话题和他们说，缓解他们的情绪，说着说着，自然是聊到了自家即将开挖的地头，二嬢问能出多少金？李良估摸了下给出一个180克的回答。 李良知道自家的河滩地里只是散金，但因为地方大，倒是能洗出一百克金子，不过比起那些富坑和金坑那真是差的太远。 二嬢倒不觉得李良说少了，180克的话他们家能分60克，她对村里人卖金的价格也有了解，知道60克能卖个1500块左右，她兴致勃勃的盘算着，买杨百翰的宅基地要花多少，700不可能，还得再砍价，最好500拿下，然后剩下1000块，不起红砖房子，把石头寨的房子拆了，大梁和瓦片都留着，然后起两间屋，前屋起大些当门脸，后屋起小些，能睡觉煮饭就成。 听得出来，二嬢王春华是那种过日子的女人，她很实在，此前之所以和二爸的感情产生裂痕，更多的还是因为生活看不到希望，眼下二爸要治好病了，地头的金子还足够起新房子，她一下就找到生活目标，干劲满满的。 相比于二嬢，二爸高兴之余眉宇间有一丝忧色，等车子开过方家坝，二爸终于忍不住问道：“良娃子，这回去江阳看病钱能够吗？二爸知道你最近又是洗沙又是买卖金子赚了些钱，可江阳是个大地方，开销很大的。” 李良心里觉得好笑，江阳都成大地方了？也就一个县级市而已，不过山里像二爸这样的人不少，他们的眼光太窄了。 至于二爸的担心，李良也不多说其他，只把怀里的3700块钱一把掏出来摆在二爸两口子面前，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直接拿钱出来让他安心的。 看到这么多钱，二爸倒抽一口凉气，呼吸加快，李良真怕他咳起来，二嬢王春华也好不了多少，眼睛都快鼓出来，就连开车的赵又鸣都瞟过来看了好几眼。 “咋来...这么多钱？这得有...两三千吧？” 二爸说话都有些磕巴，李良笑了笑没吭声，二嬢王春华回过神来喊道：“哎妈啊，良娃子真的好大本事啊，收金子的买卖都做这么大了。” 李良听得汗颜，就几千块罢了，这样的买卖能称得上‘大’吗？ 李良觉得没什么，可赵又鸣心里居然也赞同二嬢的说法，这家伙很是眼热的道：“良娃子，说实话现在看着这各村都在洗沙，我们635里面好些人也是眼红，前些天我还听保卫科科长在盘算，想借个什么名目把沟头那几里的河滩地拿来洗沙，这事儿要真能成，到时候我来找你帮着指点指点？” 眼下这年头，平均工资还处在很低的水平，就说635里面，普通的职工也就几十块钱一个月，当然领导的工资水平就要高的多，不说其他人，陈克用的工资眼下怕是七八百一个月，还不算其他福利。 所以眼见周围乡村的人都在河滩地上洗沙淘金，635的人自然也眼红，毕竟两克金子就抵得上一个月工资收入。只可惜635的人没地啊，沟里沟外的河滩地是不少，可没有名目谁敢乱挖？ 李良知道635不少人都打着沟里沟外那些河滩地的主意，可是真没人敢乱来，公共河滩地那是属于镇府的，没名目就乱来，真当法纪是摆设？ 顺着赵又鸣的话茬李良和他聊了起来，中间照顾二爸两口子情绪，也和他们说几句，大家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说说话，很快就熟悉起来，话题当然还围绕着淘金这事。 赵又鸣心痒痒的不停询问李良关于金子的价格，品相等种种问题，显然赵又鸣对洗沙淘金乃至收金买卖这个行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也是李良之前直接掏出钱来的目的。 李良这是在埋扣子，他晓得往后淘金洗沙是个什么阵仗，就算他拉入方东阳一起干，可两人的资金增长速度绝比不上富坑，金坑出现的速度，想要快速做大做强，还得引入活水。 赵又鸣被李良说的心头火热，眉眼都快飞起来，等快到江阳，这家伙已经琢磨了些门道出来，“良娃子，这么着吧，我在江阳有个舅舅，是棉纺厂的主任，我这回就去探听下门路。 一旦有了门路，等回了635，我把保卫科，建工队那几爷子喊起，到时候就在来缘客栈摆一桌，你来和大家好好摆谈摆谈，看这个收金的生意做不做的，如何？” “行。” 李良一口答应下来，他很清楚这一行光有钱不行，得有门路，关键还得有引路人，有内行把控才行，赵又鸣能拉来资金，李良当然欢迎，可到时候具体如何合作，利润怎么分配，还得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谈清楚才是，这事急不来。 赵又鸣真觉得这趟来帮忙值当了，仿佛一条金光大道在脚下敞开，所以到了江阳防疫站后，这家伙热情的很，就像带着自家人看病一样，一进医院就扯开嗓子对护士嚷道：“我们是635的，我们陈院长之前给你们汪站长打过电话。” 那护士兴许是之前就被打了招呼，根本不敢怠慢，直接推了张病床让二爸躺上去后，就朝着住院部推去。 后面听诊，打片子，做检查，都顺利的很，等到结核科几名医生会诊后，李良就听那个主任医师给赵又鸣拍着胸口道：“这个病人的病情的确挺严重，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安心在医院吃药输液，最多两个半月就可以健健康康的出院。” 二爸两口子在一旁听到这话，都是长出一口气，特别是二爸，这老毛病折磨他多少年，这次真能治好，加上家里要起新房子，他对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赵又鸣却有些不满意，刨根问底道：“光治好不行啊，以后能不能钙化，治好了会不会复发，这些都要考虑，要知道这是我们陈院长的远方亲戚。” 啥？远方亲戚？ 李良听得一愣，二嬢嘴皮一哆嗦就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吭声，就听那医生道：“放心，肯定是最好的医疗方案，治愈后还会加强治疗一段时间才会出院，所以才要住院两个半月。 以后出院了，只要不抽烟酗酒，少吃熏腊食品，肺结核基本上是不会复发的。当然，重体力的劳动活还是要少干。 除此外，他的老肺病可能有季节性反复，这个问题不大，等翻过年可以去中医院找李运秋院长开些药调理下，李运秋院长可是老肺病的专家。” 李良心头把稳了，要这个医生真是大包大揽，他反倒不放心，可既然能介绍别的医院的名医，说明是设身处地为二爸考虑了的。 赵又鸣估摸也想到这一层，满意地点点头，没再问东问西，医生随即开方出药，二爸被送入病房后很快挂上了液体，二嬢陪在病房内，李良原本要去办入院手续交钱什么的，却被赵又鸣一把拉住，两人走到楼道间，赵又鸣才道：“良娃子，这回赵哥算是和你认识了，以后咱们都是朋友，是朋友我也不瞒你，来之前陈院长有过交代，住院费他已经让汪站长垫上，手续什么的也不用你亲手去办，都会有人弄好的，你就让你二爸安心在这住，啥时候彻底痊愈了再回去就成，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操心。” 说实话，李良对此早有预料，他晓得这就是陈克用的行事风格，只要找他帮忙，他一定办得妥妥帖帖的，只是李良真不想欠这么大人情，借车还好说，要是住院费都让陈克用帮着付账，那以后在陈克用面前真是一点说话力度都没了。 看着李良不说话，赵又鸣又道：“良娃子，陈院长之前还给我交代，这些事情告诉你就行，别让你家里人知道。要是你心里过不去，就当这钱是借你的，你以后还给他就成。 陈院长说，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继父，有这份责任的。” 继父，责任，哎。 李良心里一声长叹，他知道陈克用不是光嘴上说说的，否则上辈子他会点头让母亲帮自己偿还一千多万债务吗？他还会兜着那张老脸在635里面帮当时快四十岁还是光棍的自己寻摸合适的婆娘吗？还会... 记忆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什么怨憎，恨意，其实早早就被李良放下了，对于陈克用，李良心中的感受是极其复杂的，但有一点他确信，老陈头真的是个很有力量的人，他是打心眼里对陈克用有敬意的。 李良最终点了点头，赵又鸣拍了拍李良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嘛，其实都是小事情，就说你良娃子的本事，钱还会少赚吗？到时候住院花了多少钱，还给陈院长就是。 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 不说这些了，忙到这一晚上，大家都还没吃饭，找个地方，赵哥请你去吃点喝点？” 这会儿刚过八点，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下来，的确是该吃饭，不过怎么也轮不到赵又鸣来请，尽管李良知道赵又鸣是想跟他拉关系好以后做收金的生意，但赵又鸣忙活了大半天，还真没道理让他请客。 “哪能让你请客，今天我做东，赵哥你选地方。” 包里有钱，李良也有底气阔起来，和赵又鸣说定后，就先回房间交代了几句，又给二嬢王春花掏了一百块钱，让她去医院食堂解决晚饭，随后他就和赵又鸣出了住院部，吉普车很快就在江阳的夜色中穿行起来。 第十八章 陈克用（改） 1991年的江阳，李良还是第一次来，看着夜色下街道两边的砖瓦平房，狭窄的老街里巷，完全和记忆中的江阳对不上号，其他先不提，就说江阳中心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记忆中这里应该是很繁华的十字路口，有着十来米宽的大马路，四周不是银行就是大商场，耸立的高楼几乎要挨着纪念碑的碑尖，可眼下这地方什么都没有，上下左右四条道除了砖瓦平房之间的老街巷，就是一堆正在拆迁的烂房子，唯有右边有几栋楼房，最高的不过六层。 这是完全陌生的江阳，可在李良眼中也是布满商机的江阳，只要和后世的江阳格局一对比，他就知道哪条街会被改造成商业街，哪栋房子会改建成大商场，哪里是未来最繁华的地段。 在这样的视角下，李良觉得哪怕只在这么个县级市发展，他日后也能轻轻松松坐拥十数亿身家。 之前李良被关小黑屋的时候，还在琢磨‘钱到底有多大能量’这个命题，他现在依然没琢磨透彻，可他确定这一点，重活一世的自己肯定不会缺钱，可除开钱呢？ 二爸的事情让李良有些警醒，让他晓得人生中不应该只有钱，很多其他珍贵的东西也值得去守护，否则一旦错过，用钱都买不回来。 所以，此刻坐在车上，李良不禁在想自己重活一回究竟想要怎样一个人生？可惜这个命题太大，他注定短时间内得不到答案，甚至是连一点头绪还没有，吉普车就已经停下。 赵又鸣找的地方叫‘红山椒’，在防疫站东边两三公里外，这边本是太平镇的地头，原本是紧挨江阳的周边乡镇，可城市扩大建设后，这里已经被纳入城区，如今正在改建中，到处都乱糟糟的，但人流不少，远比方家坝要热闹的多。 红山椒是个露天的坝坝火锅店，两间不算宽敞的门店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菜品，店门外的坝子上有二十多张桌子，虽然这会儿都快九点，可吃饭喝酒的人依旧不少，热闹得很。 “这个火锅是蓉城那边兴起来的，江阳这里还是第一家，味道挺巴适的，咱们吃这个行吧？” 赵又鸣一边说一边领着李良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李良问了下价格，还挺实惠，荤菜一块钱一盘，素菜三毛一盘，锅底，餐具什么的都不算钱，不像后世，店里面连餐巾纸都要收费。 赵又鸣很热情，觉得李良第一次来可能不习惯，先是喊来老板儿点了锅底，又去店里兑了两人的调料碗，最后拉着李良进店里选着要吃的菜。 等到几大盘荤菜煮进锅里，赵又鸣又去搬来了一件啤酒，是那种大的塑料筐子，一件足有二十四瓶，李良看了下啤酒牌子--亚太，真是多么久远的记忆啊。 亚太啤酒眼下算得上是独霸整个天府市场，可惜后来在敌敌畏风波中轰然倒下，雪花啤酒才能趁势而起。 赵又鸣开了两瓶酒，也没拿杯子，和李良碰了下后，一口气就干了半瓶，李良也不讲究，反正已经上了桌子，就只管吃好喝好，两人也拉开话匣子，说的还是洗沙淘金的事。 这顿饭吃的挺痛快，李良牙口不错，他觉得切成薄片的嫩牛肉过水煮个七分熟后，吃起来味道相当巴适，所以一个人就干了三盘。 酒也喝得痛快，一件酒最后喝个精光，赵又鸣还想来点，李良把他劝住，这年头虽说不查酒驾，可喝醉了开车是要出事的。 等到吃饱喝足李良去结账，老板才说已经给过了，原来他之前上厕所的时候，赵又鸣偷偷付了账，李良看了下账单，两个人这一顿吃了20多块钱，看起来便宜，却花销了赵又鸣半个来月的工资。 李良晓得赵又鸣是下定决心要做收金的生意，不惜血本和自己拉关系，这样也好，日后只要资金到位，李良保管不会让他亏钱。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赵又鸣送李良回了医院便独自离开，李良旋即回到病房里。二爸住的是双人病房，二嬢坐在病床边看着液体，二爸已经睡着，他鼻孔里插了氧气管，呼吸顺畅了许多，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出些微的红润，看起来状态好了些。至于另一张病床上没住人，李良也是打的主意在这凑活一宿。 原本像这种专门治疗肺结核的传染病医院是不准陪护的，可91年这会儿还没这样的规定，医院只让陪护的亲属带好口罩防止传染。 看着李良进来，二嬢王春花摘了口罩站起身招呼了两句，李良便坐在床边和她聊起来。李良知道王春花和二爸的感情其实已经有了裂痕，上辈子二爸去世没一年，王春华就改嫁了，后来的男人不喜欢李二丫这个拖油瓶，二丫最后跑回荣华，和李良成了没爹没娘的难兄难妹。 这一世二爸的命运已经发生偏转，多的不说，只要这次治疗后好生爱惜身体，活到二丫结婚生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两夫妻之间的情感问题李良插不上话，但他还是希望这个家能多给二嬢一点温暖，让他们夫妻的感情能重新好起来，等以后日子慢慢好起来，和二爸好好过日子。 所以聊了一阵后，李良道：“二嬢，要不你去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好好睡一晚上，二爸这边我来守夜。” 王春花有些意外，但随即摇了摇头，她知道今天家里做席面最累的是李良，后面为了给李勇看病，李良也是忙前忙后的，所以死活也不答应，李良拗不过她，只能说好了明天由自己守夜。 等简单洗漱后，李良躺床上又和二嬢说了会话，问了问明天需要买的东西，毕竟二爸要住院两个多月，二嬢肯定是要一直陪护的，一些生活用品自然要购置。至于李良自己，只要二爸情况稍微稳定下来，白天就能打完液体，晚上不需要人轮班陪护后，他就得赶回去，毕竟地头可是见天的挖着，除此外，他还答应了帮娟女子，算算日子，娟女子的地头应该要见板了。 说着话，也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只是这一夜李良睡得并不踏实，他做了个怪梦，他梦见自己去医院做个男科小手术，但出了医疗事故，最后下.体被整个切除，自己成了个太监。 李良真是活生生被吓醒的，等睁开眼已经天光大亮，外面艳阳高照，可他浑身都是冷汗。 “闯鬼哟！” 李良心情大坏，要知道上辈子没能有个孩子就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他也去医院查过，医生说了一大通，最后归结的理由是从小包P过长，时间久了影响生育功能，可那时候他都四十岁上下，做了手术也不顶用，这事就不了了之。 重生一回，李良肯定要弥补遗憾，只是之前还没顾及这茬，不曾想来了这么个怪梦，他心情能好吗？ 这个梦让李良接下来三天都闷闷不乐的，这期间赵又鸣又来了一次，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麦.乳.精，蜂王浆之类的拿来不少，二爸两口子哪里见过这些东西，想拒绝都舍不得张口，李良只让他们收下，李良晓得这里面大部分东西都是陈克用让人送来的，赵又鸣肯定也买的有，多是一些水果。 不管礼物轻重，心意李良都记下了，他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只能留待日后一一偿还。 一天之后，上午主任医师查房后认为二爸的病情已经初步稳定，决定减少了一些药物用量，每天开的液体白天都能打完，李良知道自己该回山了。 原本他还想着下午先去大河坝那边的89队把明天回山的车票买好，哪曾想中午刚过，赵又鸣这家伙又提着大包小包的来了，进了病房，赵又鸣放下东西先和屋里人叙了几句话，随后就神神秘秘的把李良拉出病房，等走到楼梯间，他才悄声道：“陈院长来了，他想见见你，但不方便上来，你跟我下去？” 陈克用来了？ 李良心跳莫名加速，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陈克用会亲自来这边找他，他想不出陈克用这趟专门来的用意，但以他对陈克用的了解，老陈头做事情不会无的放矢。 但不管怎么说，老陈头来了自己肯定得去见，不然真说不过去，所以也没有多作犹豫跟着李良直接下了楼，这倒让赵又鸣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费好一番口舌。 等到了停车场，赵又鸣和一个圆脸胖子打了声招呼，这圆脸胖子李良也认识，是老陈头以后的司机，叫做薛家明。薛家明身后停了两辆车，一辆是上次送李良来的吉普，另一辆是陈克用的配车红旗。 透过车窗，李良看到陈克用就坐在红旗轿车的后座上，他也没多问什么就直接走了过去，至于赵又鸣和薛家明两人就像望风的一样，站在车子前面扯闲篇。 “来了。” 看着上车坐到身旁的李良，陈克用笑着招呼了一声。陈克用是尚海人，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吴侬细语的精致感，就如同他的样子，秋毫分明的中分头，不偏不倚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系得紧紧的领带，不染一尘的黑色西装，这一切再配上他平和的长相，不经意间给人一种亲和感，你很难去讨厌这样一个人。 “陈叔。” 李良尽量不让自己紧张，语气平稳的回了一声，可实际上他手心都出汗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他就挺怵老陈头，固然老陈头没有高亢的嗓门，也不会斥责他，更帮了他很多很多，可正因为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关怀与帮助，让李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这个名义上的继父。 第十九章 未来（改） 老陈头是修炼成精的人物，一眼就看出了李良的紧张，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李良握紧的拳头，笑着道：“别那么紧张，我是来江阳开会的，刚好能抽出些时间过来看看你。 十多年没见了吧？一看到你，我就想起当初在荣华的那些日子，那段岁月真的很苦，但也磨炼了我的意志，让我知道在该做出改变的时候如何去选择自己的未来。” 说到这，老陈头顿了下，然后直视李良的双眼，“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一句话就把李良打得有些懵，他是真没想到老陈头会来和他说这个，这让他不由想起前几天想起的那个命题--重活一回，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一个人生？ 李良没有说话，目光有些迷离，老陈头也没吭声，静静等李良思考着，好半晌，李良回过神来道：“有些迷茫。” “的确，我当年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迷茫过，好在那时候身处校园，环境使然下也没太多的想法，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学习。可你现在已经离开学校，尽管大山里社会环境相对简单，但身处其中，除了赚钱以外，的确很难找到人生其他的方向。” 老陈头曲解了李良口中的‘迷茫’，不过李良依旧认真的听着，他知道老陈头不会无的放矢。果然，接下来老陈头话锋一转，道：“你妈妈想让你进635上班，但我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老陈头说话一向很直接，就如同现在，他不会跟你斗心眼先试探你什么想法，这一点说真的让人很受用，会很喜欢和他聊天。 不等李良开口，老陈头继续道：“你妈妈是好意，想给你一份安稳的工作，可是你的学历太低，进了635不会有任何上升空间，只会是一个普通职工，这样的工作局限性太大，更看不到未来，久而久之只会消磨意志，我认为这不是你该有的未来。” 李良点了点头，他从来没想过进635上班，他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李良眼下还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人生，可他至少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得到李良的认同，老陈头脸上的笑意更多了些，又道：“我有个建议，你想听听吗？” “您说。” 不知不觉李良用上了敬语，他现在的确很迷茫，固然他可以赚很多钱，那埋在地下的沙金对于别人来说会像赌博一样，可他却拥有穿透迷雾的先知，就凭他上辈子洗过的沙，见过的沙，还有听闻过的富坑等等，他足以为自己打造一个黄金帝国，更别说他知道好些个城市的未来发展格局，在别人那里或许是一铺传三代，但他却可以轻松买下一整条商业街。 李良缺的不是钱，他缺的是人生的方向，而这一点上，他觉得陈克用可以帮他。 “读书！重新回到校园，读高中。” 李良万万没想到陈克用会给出这样一个建议，他眼下已经辍学，如果算上上辈子，他离开校园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完全没想过回到学校读高中，他本能就想拒绝，可心中却翻涌起一些记忆。 那是他上辈子被骗后，一个人难以入眠时的思考，他觉得自己不算笨，辛辛苦苦的跑遍天南地北，终于发了财成了千万富翁，怎么到头来却很难得到更多人的认可，只被当做土大款，最后还会被骗了钱骗了感情，变得一无所有？ 这段思考的答案是什么，书读少了！ 这是李良当时思考的结果，他那时想的很多，仅仅初中毕业，让他不光是在文化层次上让人无法认同，更重要的是他的思想很有局限性，眼界也比较狭窄，认识问题也相对片面。 所以他落魄后，在母亲的照顾下，经常去老陈头那里借书看，看的书很多很杂，也上网搜一些资料，还被老陈头教着如何做读书笔记，就这样一直到重生前，李良觉得自己的眼界，认识，思想层面的确有提升，不过终究没经历高中，大学这样的系统性学习，当时还引以为憾来着。 可没想到如今重活一世，老陈头在他面前给出一个选择，重新回到校园开始读高中，自己为何要拒绝呢？ 是觉得自己一个两世为人加起来快五十的苍老灵魂不屑与那些青春期的孩子同坐在一个教室里？还是害怕人生偏离原本的轨迹，失去那些潜藏在地下，河里的财富？还是根本就没有改变自己，活出一个崭新未来的勇气？ “呼！” 李良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出了一口气，最后看着陈克用道：“谢谢您的建议，我选择接受。” 李良想的很明白，选择这条路，或许依旧不会让他清晰的找到人生方向，可至少能让他得到一些指引，人生的路本就很长，没有谁能一眼望到尽头，只要有所指引李良就能踏实的一步步走下去，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陈克用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李良在短暂思考后会给出肯定的回复，但他挺高兴，高兴于李良能接受他的建议，也高兴于李良对他的尊敬，“看来你得到了一些关于未来的指引，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至于户口，手续方面的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安排好，入读我们635子弟校就可以。 等九月份新学期开学，我可以安排你直接入学。” 这一次李良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突然变得从容了许多，不疾不徐道：“陈叔，读书的事情我还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下，我不想瞒我阿爷阿婆，我不确定他们能否同意，如果说不通，我得在家多陪他们一年，等家里条件改善的好了，希望明年他们一定会同意。” 635子弟校是不对外招生的，要入读肯定要把户口改到陈克用和母亲的户口下面，这一点李良不想瞒着阿爷阿婆。至于其他李良倒不在意，乡村里的高中在大桥镇，离荣华足足五十里，635子弟校就生活区旁边要近得多，他完全可以一边读书一边做收金的买卖，李良其实挺想尝试一下这样的生活。 老陈头听着这话点了点头，随后拍了拍李良肩膀，笑道：“能有自己的主见很不错，我也听赵又鸣说你在乡里干得不错，行吧，有什么困难记得来找我。” “会的。” 李良轻松了许多，因为他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和老陈头相处的方式，那就是把老陈头看做自己的人生导师，至少是人生前半程的老师，他觉得老陈头有这个资格。 不过提到赵又鸣，李良又想起住院费，忍不住开口提了一嘴，毕竟他觉得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钱，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陈克用骂了句：“局气！不过这钱也你也还不着我，都是你妈妈吩咐的，你真要还，到时候上门还给你妈妈。” 想起老妈的性格，李良忍不住挠了挠脑袋，这钱就还不回去了？ 陈克用看着李良的样子哈哈一笑，道：“行了，我待会还有事情不能再多呆，你二爸的病情已经初步稳定了吧？我之前听赵又鸣说你准备这两天回山，所以我喊他把吉普开了过来，让他送你回去就行。 至于你二爸这里不用多操心，我和汪站长专门打过招呼的，保证你二爸健健康康的出院。” 李良下了车，薛家明冲着他点头笑了笑，就上车发动起车子，红旗冒着尾气驶离了防疫站，等到红旗车消失在视线中，李良和赵又鸣回了病房。 听说赵又鸣专程开车来接人，二爸二嬢连声道谢，他们是没多想，只把这人情都记在赵又鸣身上。 李良对二爸说了几句好好治病的话，又给二嬢王春花掏了五百块钱，让她吃饭买东西别太省着，隔三差五最好能给二爸能弄些鸡汤，排骨汤什么的喝喝，补充营养。 二嬢王春花想推却，可拿着钱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劲，最后只能淌着眼泪对李良道谢。 交代完这些事情，李良就跟着赵又鸣离开，等车子发动驶出医院，赵又鸣迫不及待的道：“良娃子，我和王头儿，于建明几个都说好了，今天看样子是来不及，明天中午就在来缘客栈摆一桌，你可一定要来。” 赵又鸣对收金的买卖很上心，之前来时已经露了口风，他那个棉纺厂的舅舅真有门路，这也不奇怪，棉纺厂是有创汇指标的，可这几年棉纺厂的效益逐年下滑，都快进入亏损阶段，哪里完的成创汇指标，在黄金上打点主意，运作一番，不仅能完成指标，经手人搞不好还有点其他收益。 不过赵又鸣没说他舅舅给出的价格，这点李良自然理解，这年头掌握一条门路那就是钱，就说赵又鸣，他拿出一些钱和635的人搭伙收金，等收到了金子倒手卖给他舅舅，只要价格合适大家满意就行，至于他舅舅究竟给他多少价格，他又从中能捞多少，那都是他自己的本事，旁人也管不着。 总之，这年头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门路就自己去找，犯不着眼红别人。 第二十章 沙金论（改） 一路无话，等到下午五点多车子开到了方家坝，闻着山里清新的空气李良心里舒坦了一大截，这些天尽窝在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真是闻得够够的。 李良让赵又鸣在来缘客栈停下，他这趟去就江阳除开前后给二嬢王春华拿了六百块外，烂杆子的三千一分没动，他自然得去把钱还了顺带把金子取回来，继续自己的致富道路。 今天方家坝逢场，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了，街上人山人海的，烂杆子正在客栈外练摊，那台大录音机的声音几乎是放到了最大，这会儿放的歌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听着还真有点广场舞的感觉。 放歌揽客的效果相当不错，衣服摊前人不少，收山货那边也有生意，烂杆子的爸妈都出来帮忙，看着李良从车上走下来，烂杆子给他爸妈说了声就迎了上来。 李良和烂杆子聊了几句，随后进了客栈还钱取金，烂杆子还想和李良说说收金买卖的事情，李良让他别急，635明天的人在他这请客，到时候吃完饭再详谈。 事情办妥，李良就跟着赵又鸣回了荣华，等车子开到村口，赵又鸣又提了一遍明天的事情，李良直说知道了，随后他想到水银的事，就给赵又鸣提了一嘴。这年头普通人不好弄水银，可635肯定有啊，这玩意儿也没什么大用还有毒，寻常人根本用不着，赵又鸣也没多问，满口答应下来就开着车回了635。 李良没急着上铁索桥，站在堡坎上朝自家河滩地上望了眼，见地里有不少人在挖，他就下了堡坎直接朝地头去了。 等到了近前，李良就见自家的河滩地已经全部挖开，分了东西两个坑，分别下挖了两三米深，阿爷拿着锄头亲自带人在东边的坑里挖，王胖子老汉儿王家河则带人在西边坑里挖，二丫蹲在坑边玩泥巴，阿婆则提着水壶给大家倒水喝。 看这阵势，李良晓得最多再有三天地头就能见板，到时候起出地头的金子，他的资金能充裕不少。 二丫最先发现李良，叫了一声‘阿锅’就蹦了起来，然后飞奔过来，等到了李良跟前，小丫头拉着李良的手，又往李良身后东瞧西瞧，问道：“我爸爸妈妈呢？他们没回来吗？” 李良只好说二爸二嬢还得在江阳待一段时间，二丫听了小嘴瘪起来，不开心了，李良暗道自己疏忽，这丫头从小跟着爸爸妈妈长大，突然间爸爸妈妈不在身边，肯定有些不适应，李良应该在江阳给她带些玩具才是，可之前完全疏忽了这回事。 李良想着也只能明天去方家坝时给烂杆子说一声，让他下次去江阳进货的时候帮着买些玩具。 安慰了下小丫头，李良过去给阿婆报了一声平安，阿婆自然问长问短，李良一一回答，期间阿爷也上坑来问了些情况，最后两位老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说等地头的事情忙完，就带二丫去江阳看看二爸两口子，头天去第二天回。 李良说要陪着去，阿爷说这回看病用了不少钱，让李良就跟家踏实挣钱就成。 等叙过话李良就准备下坑干活，阿婆却拉着他说：“你下江阳这几天，娟女子天天到家门口等你，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赶紧办，知道不？” 说完，阿婆斜楞着小眼用一种意味难明的眼神看着李良，李良却读懂了阿婆的眼神，老脸一红道：“阿婆你别瞎想，我和娟女子没什么的，我是答应了帮她忙，既然她急着找我，我先去看看哈。” 李良转身就跑，等过了河，他直奔娟女子家，正巧娟女子从中街子那边过来，远远看见李良就喊道：“良哥。” 话音未落，就飞奔过来，李良晓得她等急了，直接就说正事，娟女子连连点头，回家喊上他爸，还叫了几个亲戚，拿着锄头，撬棍，绳子等工具，跟着李良一道去了地头。 娟女子家的河滩地比王润东他们家大一些，有三分半左右，不过没全部挖开，只在东头挖开了一小半，向下深度三四米，是一般的浅层沉积深度，坑里见了一块板，李良装模作样的在地头绕了两圈看了看，对娟女子老汉儿杨树民道：“你这块地，如果有金子就只可能积在这块板下，其他地方都不用挖，一定没金的。” 李良这是在给杨树民打预防针，人的性子是最难琢磨的，就说杨树民看着阴瘪瘪的不怎么说话，可脾气拗的很，上辈子就是他不死心也不听劝不断下挖，最后把自己整成了瘫痪，李良是怕这一世悲剧再重演。 杨树民没吭声，但那小眼睛瞅了李良好几眼，仿佛在说：‘你良娃子是透视眼不成？难道就看的这么准？’ 看着杨树民这样子，李良只觉脑壳疼，要不是为了娟女子，他真不想跟这个拗老头掰扯，直接甩手走人你爱咋咋地。 可看着身旁的娟女子，特别是娟女子看向自己时眼神中露出的期望，李良怎么都狠不下心，只能耐着性子坐到一块大石头上，点上一根烟，语重心长的对杨树民道：“杨叔，我给你好好说下这洗沙淘金的事情吧。” 李良接下来将一些沙金的基本知识给杨树民好好说道了下。 先说沙金的起源，沙金其实起源于矿山，由于金矿石露出地面之后经过长期的风吹雨打，岩石风化、崩裂，因此金便脱离矿脉，伴随泥沙顺水而下，就这样自然的沉淀在了石沙之中。 简言之，有沙金存在的河沟其上游乃至源头一定是有氧化金矿存在的，荣华村脚下这条青青小河的源头是哪里李良不清楚，毕竟金矿是属于国家的，那不是小老百姓能掺和的，所以李良对这问题不曾关注过。 根据源头的金矿和下游的清沟存在的时间年限，加之地壳的变动，沙金的沉积可能出现多层，一般来说，时间短的，一般有表层和浅层，时间长的则可能还有深层。 表层不用说，就是地表处，九曲十八弯这山沟里的表层金子早就被祖先们淘洗走了，如今大家在地里挖的是浅层沉积的黄金，这个深度大概是三到四米左右。 而所谓的‘板’，其实就是巨大的石头或者说是石板，这些石板因为地壳的变化沉积在地里，按祖祖辈辈的经验来说，沉积了沙金的泥沙会聚集到这些石板下面，所以村里人常说的‘见板’，就代表有希望出金，而‘板’越大出金的可能性就越大，这一点几乎成了山里人的共识。 这是什么原理李良也不清楚，不过他知道这理论只对‘散金’有用，如果是富坑或者说金坑，那根本不用管石板，一片地头挖下去可能到处都是沉积的金子。 在九曲十八弯的这片山沟中，清沟和上游的氧化金矿存在的时间应该是非常长，沙金的沉积足足有三层，李良上辈子原本也不晓得沙金会沉积的那么深，可后来等外地洗沙人带着机械进场，把一个个河床挖开，他才晓得原来他们这里最多的沙金是在地下七八米左右的深层，那里的金子真是不知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是真正的宝藏！ 李良对杨树民没说这么透彻，只是反复告诉他，金子的沉积是有讲究的，他这河滩地临着的水纹不好，沙金是不会往这个方向沉积的。 “...我知道杨叔你的想法，觉得别人地里有金，凭什么我地里没有？可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你地里真有金子，我何苦挡着你发财？我只是看着娟女子的面上，才和你说这么多，不想你走了弯路。” 淘金这事说实话挺不公平的，有人一夜暴富，有人收获寥寥，更多的人则是一无所获，可世上哪来那么多公平？杨树民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执拗的也是这一点。 李良说的口干舌燥，杨树民也终于有些动摇，娟女子在一旁帮腔道：“老汉儿，良哥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们，他何必说这么多？如果我们地头真有多的金子，他干嘛不帮我们起出来，他还能多得打发的。” 娟女子其实不太明白李良为何要跟她老汉儿说这么多，但女人的心思很敏感，她能感到李良是为她好，为了她们家好，这就够了。 杨树民瞪了一眼娟女子，骂道：“你还没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杨家亲戚听得哈哈直笑，李良和娟女子两人闹了个大红脸，好在杨树民终于松了口，道：“行吧，我就信你良娃子的，就起开这块板把里面的沙出来洗，后面就直接回填了，我就当我没那个发财的命！” “好咧！”李良长出一口气，可算没白费嘴皮子，娟女子悄悄抬头对着李良甜甜一笑，娟女子长得不算很漂亮，可笑起来眉眼弯弯，梨涡浅笑，加上她那清澈的眸子，还是挺打动人心的。 接下来，李良也没再多说其他，先指挥人起开板，然后选了挖沙的坑位，最后起了小半背篓沙，就背着往家里走。 第二十一章 未雨绸缪（改） 由于李良断言沙里的金子不多，杨家帮忙的亲戚都各自回了，就杨树民和娟女子呆在李良家的洗沙棚里。 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阿爷阿婆都回来了，兴许是念着李良如今能挣钱，阿婆也大气不少，多煮了两人的饭招呼娟女子父女在这吃饭。老爷子精神好，跑到棚子里来帮忙，李良一个劲让他老人家去休息，可老爷子还犯了倔，非要帮忙不可。 李良一阵头大，他很清楚杨家这些沙里一丁点金子都没，可阿爷非要钉在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给这堆沙走流程，随着冲水洗沙，磁铁除杂几个环节走下来，老爷子眉头越皱越紧，因为他根本看不到这沙里有半点金子。 好在这时候杨树民肚子不舒服出去上厕所，李良顺势就喊娟女子去泡两杯茶过来。 等娟女子进了里屋，老爷子忍不住道：“良娃子你在搞啥子？你看不出这沙里没金？” 李良不吭声，到这份儿上也瞒不住老爷子，他拿出包里的金子，往里倒了一小撮，完事后他笑嘻嘻的对老爷子道：“这下有了。” 这通神操作把老爷子看的愣了神，等反应过来，老爷子凑到近前把李良瞅了又瞅，冒出一句话来：“你该不是想娶娟女子当媳妇儿吧？” 李良吓了一跳，忙往后看，生怕里屋的娟女子听到，连忙道：“没有，爷你可别乱说，这话传出去对娟女子不好。” “没有？那你把金子往沙里倒？你不想娶她当媳妇儿你对她这么好？” 老爷子似乎是认定了，李良也不想多辩解，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道：“她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她好。” 老爷子咂摸了下这句话，作出了结论：“行吧，你要慰顾你媳妇，爷也没啥好说的，反正你自己挣的钱。但以后你可得把你媳妇看紧了，你媳妇心野着呢，一心想当城市人，当心你到时候陪着了夫人又折金！” 这什么跟什么啊，还整出成语来。 李良无力辩驳，低着头不说话，正好娟女子端着两杯热茶过来，“良哥喝茶，李爷爷喝茶。” “嗯。” 老爷子应了声接过茶来，眼神却提溜着李良，仿佛在说：‘记住我说的话。’ 李良不接招，拿过茶喝了两口就闷头揣金，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是把金洗出来，李良估摸着倒进去的金子大概是八九克，可洗出来的金沙却只有六七克上下，这是人力所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等杨家父女在家里吃过晚饭，已经揣好金子的杨树民，跟着李良去了杨明发那，称出来的重量是七克，李良还是按照24一克的价钱将这些金子买下来。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李良掰着指头算了算，倒出去9克金子，直接损失两克，还花了168块买回了其中的7克，这么大费周折的，自己是不是显得特傻？ 但一想到娟女子有了这一百多块钱终于能回到学校，杨树民也不再坚持挖自己的河滩地，娟女子的梦圆了，杨家上辈子的悲惨命运不会再重现，李良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或许是因为做了好事，这一夜李良睡得无比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李良就去了地头干活，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眼见有空摩托从路上过，顺手拦下就去了方家坝。 等到了来缘客栈的时候，635的人已经来齐了，赵又鸣迎了上来，拉着李良入座后，笑呵呵的道：“正主终于来了。” 李良环视了一圈，除开赵又鸣，桌上还坐了八个人，赵又鸣挨个介绍。 保卫科科长，王宏，也就是赵又鸣口中的王头儿；建工队队长，于建民。 八人中以这两人为主，其他的都是他们各自手下的人。这些人对李良都很客气，毕竟李良明面上有个陈克用继子的身份，也是有‘背景’的，更别说他们还指着跟李良发财。 王宏是个东北汉子，个子很高大，人也长得彪悍，他原本也是635配属的警卫兵，转业后直接留在635，前几年才当上保卫科科长。等到再过两年，635的环境更宽松后，配属的警卫兵都会就地转业，地方部队不再承担635的警卫工作，到时候保卫科权利更大。 王宏操着一口东北话，上来就和李良先喝了半碗梅子酒，等酒一喝气氛也来了，李良就给他们说了说这淘金的门道。 不过终归是第一次见面，李良没说的太深入，他的流露意思很明显，大家有来有往，等交情有了，至少是酒肉交情足够了，再往下谈正事。 李良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他拉635的人入伙是有长远考虑的，个体的力量终归太小，一个人单打独斗走不长远，更别说洗沙淘金是暴富的行业，现在是大阵仗还没出来，一旦到时候几个大金坑出现，没雄厚的资本，没当地的人脉，手下的人少了，连喝汤的资格都没。 原本村支书王东的老表王家成是最开始洗沙的，他出金的门路就在山武县，县城里晓得乡里有金子，当时就来了不少人，可洗沙的风潮需要时间的发酵，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挖出金子，这一年多来，乡里面洗沙都是零零散散的出金，时间跨度长，信息又不畅通，在时间成本太高的情况下，收益就显得不那么可观，毕竟收金的人都是有资本的，手下还做着其他生意，所以不少人就缩了回去。 至于江阳那边，也有人知道山里出金，山武县一些收金人的出金门路就在江阳。不过这一年多规模没起来，利益也没大到让人动心，故而江阳的过江龙还没动静。 可这一切等到几个大金坑出现，那就会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财帛动人心啊。 这世上牛鬼蛇神多得很，更别说眼下才91年，明面上的牛鬼蛇神都是一群一群的，有些人可是十分张狂的。而且如今淘金洗沙这行业还没正规化，这里的水很深，李良上辈子就是不知道深浅才进的少管所，王润东也是不知道深浅才丢的命。 既然李良不愿意拱手放弃利益，那他自然不得不早做打算，他很看重635这些人的能量以及资金。 不过眼下他不急着让635的人进场，以他和烂杆子的资金完全能可以吃下周边的散金，所以他一边和635的人谈交情，让他们缓缓筹集资金，一边逐步扩大自己的资金，一旦有金坑出现，他就能作为主导地位去掌握交易，甚至能和外来的过江龙以及那些牛鬼蛇神抗衡。 建工队队长于建明很快领悟了李良的意思，他没什么不满，倒觉得李良做事挺讲究，有些靠谱的感觉，所以也和李良聊起来。 通过闲聊，李良才知道这个于建明居然还是大学生，大学的专业是土木工程，早年毕业被分配到635，一呆就是十来年，前几年才当上建工队队长。按理说以他的级别收入不算差，生活过的应该不错，只是他家安在蓉城，老婆儿子都在那里，再加上他喜欢收集瓷器，手头没钱可不行。 大家就这么边吃边聊，一顿饭下来，基本交情建立了，甚至王宏和他手下那些当兵出身的一个个拉着李良喊兄弟，显得十分亲近。 李良自然不会被这些表象蒙蔽，他知道还是钱在起作用，能赚钱大家自然亲，赚不到钱你再试试？ 等635的人离开后，烂杆子给李良泡了杯浓茶醒酒，李良本也没醉，喝过几口后，就直奔主题，给烂杆子详细说了下收金买卖的门道，以及王钧烈那条门路和他的一些想法。 烂杆子听完后咂摸了下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一人出五千，你负责收金，我负责出金，等赚了钱大家平分？” 李良点了点头，他是这么想的，对于烂杆子他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就凭两辈子的交情，他也不在意那么一点两点的收益。 可不曾想烂杆子摇摇头道：“那不成！收金的是你，门路也是找好的，我投个钱负责跑个路，就拿一半收益？ 良娃子，我觉得你之前来借钱时那话说的很有道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咱们一码归一码，做生意就是出多大的力得多大的利，我就跑个腿你让我拿一半，我自己都臊得慌。” 李良张口想说一趟趟来回山武县也挺不容易的，他之前一段时间自己来回跑，真是感觉有些吃不消，身子骨都快要累垮的感觉，还是下江阳休息了几天才缓过劲来的。 可不等他口中的话说出口，烂杆子一摆手斩钉截铁的道：“不多说，咱们一世人两兄弟，你带我发财我记你的情，可不该我拿的，我不会要，七三，你七我三，就这么定了。” 李良心里觉得好笑，哪有把钱往外推的，这样的人搁十几年后比珍稀保护动物还珍稀，同时他也挺感动的，因为这就是他认识的方东阳，是那个上辈子知道他已经破产，欠了一屁股债，不可能再凭自身能力还债，却依然要把五万块钱扔进水里的好哥们儿！ 第二十二章 资产增长中（改） 接下来的日子李良又忙碌起来，他先是去了一趟山武县把手里原本剩下的71克金子出了，如此，他手上就有了将近三千块钱，等他回来后，方东阳已经凑齐五千本金交给他。 这之后李良本想等自家地头的金子挖出来，把自己的五千补齐，不曾想隔壁二道湾村就接连有两户人家来请李良爷孙上门洗沙，老爷子没去，他要留下来看着地头，李良则这辈子第一次出去单干。 那两户人家地头都是散金，一个37克，一个59克，李良都按照之前价格收下来，他目前资金依旧不宽裕，需要快入快出累积资金，就亲自带着方东阳去见了王钧烈，讲明以后都是由烂杆子来出金，当然为了安全起见，得让王润东陪着一起来。 王钧烈点头同意，对于带上王胖子这事烂杆子也没有异议，他有摩托车，跑起来方便也省钱，至不济也就多烧点油。 等到二道湾的活计忙完，赵又鸣托烂杆子把搞到的水银带了来，赵又鸣拿来的水银用一个罐头玻璃瓶装着，分量很是不少，这也算解了李良的燃眉之急，要知道他前后帮了这么多人洗沙，家里的尾沙都快堆不下，之前还专门去镇上打了个两米见方的铁皮槽子，可也快装满了。 而这次他出去单干，也声明自己不要打发，请他洗沙只要把尾沙给他就行，相信这规矩传开后，很快就有更多人上门来找他洗沙，所以他得赶紧把家里积存的尾沙全部清理掉。 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量，李良一头扎进去，几天下来才洗完一小半，不过他如今多了个小尾巴，李二丫跟在他屁股上，他去哪二丫头跟着去哪，他干活李二丫就在一旁玩。 李良之前托烂杆子给李二丫买了些玩具，有布娃娃，彩色画笔等等，这丫头可高兴了，也就黏上了李良。不过水银有毒，也易挥发，李良干活的时候就让二丫离得稍微远点玩，这丫头听话，乖巧，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知道了，阿锅。” 用水银洗尾沙其实就靠淘金盆揣，不过比起直接揣金要简单些，只要摇晃之后，把沙流入夹角中，就可以用手引着水银在沙里来回裹动，那些小的金沙，哪怕是微小如尘埃的金沙也会被水银裹出来，最后形成的就是金子和水银混在一起的金汞齐小圆珠，都不用其他步骤，直接拿出来就成。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李良重生回来的第一个月翻过去，这期间635的人又请他吃喝了几次，大家也渐渐深入到了一些实际的范畴中，比如筹资的资金大概有多少，双方合作的方式，利润的分配等等。 八月二号这天，李良家地头终于见了板，而且不止一块，老爷子挺乐呵，他们这回地头是全靠街邻好友帮忙挖的，大家耗时久出力大，老爷子也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又筹备了一次席面，还是李良当大厨。 这台席面吃下去，地里的金子还没出来，前后就用出了将近四百块，阿婆直喊心口疼，四百块啊，换一个月前想都不敢想。也正是因为支出这么大，李良上辈子时，家里一直等到阿爷带着他在外面干了一次大活后，才回来挖开自家的地头，那都是快年底的事情了，如今提前了好几个月。 之后起板点坑洗沙一切顺利，洗出来的金子有178克，比上辈子多了3克，大概是因为如今的李良的手艺更精湛。 这178克金子当然不是都属于李良的，三家人的地，老爷子直接平分，还说他和阿婆的那份拿出一半给二爸帮着买宅基地，起房子，另一半则给李良留着。 李良当然不会要，不过他还是亲自跑了一趟山武县把这些金子卖给了王钧烈。由于自家地头的金子纯度高达90.3，最后卖出7200块，李良拿走自己的那份2400块，填入了和烂杆子合伙的资金中，剩下4800全部交给阿爷。 拿到钱后阿爷阿婆高兴地不行，阿爷当天就去找了村支书王东谈宅基地的事情，不过真正要确认下来，还得等杨百翰的女儿回来才行。 李良不想夜长梦多，就让王润东去镇上借了烂杆子的摩托，帮他跑一趟殷山镇，殷山镇其实离荣华挺远，属于另一个山脉，在山的那一头，将近六十里的距离，一来一回就是一百二十里地。 这一趟跑腿，李良给王胖子拿了30块，这家伙直接欢天喜地的就去了。 王胖子干事也算麻利，大清早走，过了中午没一会儿，居然载着杨百翰的女儿就回来，阿爷阿婆齐上阵，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650拿下。 等第二天双方去镇上签了宅基地的买卖文书，又有了村支书的背书，二老心里踏实了，直说要带着二丫头去江阳看二爸顺带报喜。 李良也实在是走不开，尾沙大业浩如烟海不说，这两天又有几户人上门请他去洗沙，李良都一一应下来，排好时间后，就在各乡村来回，好在烂杆子有摩托，他让王润东骑着摩托来回送李良。 这几家地里都是散金，李良一共又收到103克金子，等忙完这些活计，阿爷阿婆带着二丫已经从江阳返回，二丫见了爸妈特别高兴，阿爷说二爸现在好了许多，气色也红润起来，身上也多了些肉。 阿婆破天荒的没骂二嬢，只说她照顾的还行，二爸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 等到老爷子和李良一起洗尾沙的时候，阿爷又和李良絮叨起来，说二爸晓得宅基地已经买下来后高兴坏了，二嬢王春华又如何捶胸顿足，说650太贵，要是她在，500肯定拿下什么的。 还说二爸两口子托他带话，要感谢李良之类的云云。 有了阿爷陪着一起洗沙，还有李二丫这个拖油瓶跟着，李良干劲十足，眼见着尾沙大业就要完成，周围几个村子陆续有人上门来爷孙俩去洗沙，阿爷和李良干脆分开各自单干，阿爷也改了规矩，不要打发只要尾沙。 渐渐地，爷孙俩在乡里村里名气越来越大，而时间也走到了八月中旬。 ...... 这一天方东阳从山武县出金回来找李良交账，李良看了下自己的记账小本本，这段时间合伙下来，两人原本共计一万的本钱，已经翻到了两万一千多块钱，也就二十天左右，本钱已经翻倍，烂杆子看着账本笑的合不拢嘴，直说要是早做这买卖，冯婷婷已经被他抱上床了。 这话听得李良脸颊直抽抽，骂道：“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你赚钱只为了娶冯婷婷？你有梦想吗？” “我的梦想就是娶了冯婷婷后，和她多生几个娃！” 李良对此回答表示拜服，也不跟烂杆子再扯闲篇，谈起了正事。 他们眼下虽说干得不错，资金增长速度也很快，但是李良前几天在河坝里看到杨云贵的地头已经快要见板了，如果没记错，杨云贵地头的金子可是有八百多克，他们手里现在的资金不足以完全吃下，要么就是让635的资金提前入场，要么就得增资。 李良倾向于增资，杨云贵地头毕竟只是个富坑，还不是真正的金坑，635的资金体量还是比较大的，李良预估是五万上下，毕竟这么长时间，他们自己凑得，借的，集.资的，这样多的门路下，即便眼下的工资水平不高，五万块还是拿的出来。 听明白李良的意思，烂杆子一摆手道：“多大点事？这生意这么赚钱，扩大本钱也是应该的，那就先把这段时间的利润先分了。” 烂杆子做事也很讲究，按照规矩来，他和李良当初定的是三七分，这一万一千多的利润，李良分走七千八百多，剩下三千五百来块就是他的。 剩余的一万是本钱，两人各五千，李良准备再增五千，烂杆子说回去凑凑应该能成。 第二天烂杆子就把钱拿了过来，他现在已经是万元户，李良打趣他不急着去冯家提亲？他说自己盯着呢，晓得冯婷婷老汉儿在到处寻摸人家，可要的彩礼挺高，还没有谈得拢的。 李良晓得烂杆子心里有数，也不再替他操心。重新增资后，两人加一起的资金达到两万，李良手上也有将近三千的活钱，李良估摸着应该足够对付，就等着杨云贵上门。 过了两天，李良的尾沙大业暂时告一段落，这段时间来的尾沙全部洗完，洗出来大大小小的金汞齐小圆珠足有三十多个，李良估摸着怎么也能烧出四五十克的金子。 李良也不着急处置，先收好锁在柜子里，而这天挨边中午的时候，杨云贵和二爸杨乃文一起上门来，杨云贵说他地头见板了，请李良爷孙俩去一同去杨明发那吃席面。 李良没急着动，而是喊来阿爷，当面锣对面鼓的告知杨云贵叔侄二人，他如今和阿爷分开干，如果要同时请两人的话，李良要尾沙，阿爷则和以前一样要一份打发。 这也是李良之前和阿爷商量好的，杨云贵没想到还有这规矩，他和杨乃文商量下，最后只叫了李良去。 可等到李良到了杨明发的店里，才发现这事有点不简单，半山崖的周老抠居然也坐在桌上，很显然，杨云贵是洗了两家洗沙人来，这家伙心可真够大的。 第二十三章 同行是冤家（改） 半山崖的周老抠不是村里人，和李良爷孙一样，这老鬼也是洗沙手艺人，不过要请他洗沙可不便宜。像李良阿爷之前帮人洗沙，一开始就是吃吃喝喝，塞点烟酒，如果地头没出金子自然没后话，就算地头出了金子，能拿多少打发，也得看各人的心思。而周老抠可不一样，上门来就得给打发，按照地头大小，五块到二十块不等，等洗完沙，如果出了金子还得给他喜钱。 所以周边村子请周老抠的人不多，再加上如今李良爷俩都只要尾沙，找周老抠的就更少，不曾想杨云贵这回居然请了他来，看来杨云贵是觉得自己要发大财了。 周老抠今天是带着孙子来的，他们也是爷孙搭档，李良被杨云贵安排和周老抠一桌，就坐在对面，这老鬼眯楞着小眼瞅向李良，等李良坐下后，他道：“怎么？李汉民不来，你个小娃子是要单干的意思了？” 人说卖面粉见不得卖石灰的，同行是冤家，听着周老抠不善的口吻，李良晓得是周老抠记恨自己爷俩不要打发抢走太多生意，所以一句话刺回去：“稀奇！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和我阿爷早就分开干了，就你们半山崖之前还有人来请我洗沙呢。” 同村的都不请周老抠洗沙，反倒来请李良，这是事实，可正是这样的事实才打脸，周老抠一张脸憋得通红，恨声道：“要不是你爷俩搞鬼，哪可能这样！” 李良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喝道：“周老抠，我敬着你是长辈本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但你想污我和我阿爷的名声，那绝对不行！你说清楚，什么叫搞鬼？” 这动静一下引来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除开这边桌上的，其他人都不晓得李良怎么和周老抠吵起来了。 周老抠站起身来，众目睽睽之下，有鼻子有眼的道：“洗沙是个手艺活，能洗出多少金来全靠一双手掌握，可你这洗沙却要了尾沙那岂不是说你们动动手脚，又可以从尾沙里再洗一遍？” 周老抠这话说的相当恶毒，而且的确说到点子上了，后世有不少洗沙人在上面动手脚，蒙骗那些根本不懂行的老板，轻则让老板坑一笔钱，重则可能让老板亏出血。 听到周老抠这般说，李良才想起上辈子这周边第一个提出要尾沙报酬的就是周老抠，时间应该是95年前后。这说明什么？这老鬼肯定晓得水银裹金的方法，只是苦于弄不到水银才没有一开始就提出这种报酬方式。 可眼下李良爷孙先提出来，在周老抠眼中，李良爷孙不仅抢了生意，还有门路搞到水银，这让他如何不眼红？ 李良反应很快，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周老抠带了节奏，否则那真是黄泥巴掉裤裆说不清了，他冷笑道：“周老抠，你这话说的可是没底气，村子里但凡洗过沙的人，哪个不晓得你的手艺比不上我阿爷。 那按照你的意思，同一堆沙，我阿爷洗出来的金比你多，那就是你动了手脚？又或者说你拿了打发却不干正事，磨洋工敷衍了事？” 洗沙的手艺自然有高下之分，谁眼力强，手上的劲道掌握的更精微，能洗出来的金就一定更多这是事实，而村子里的人也都清楚，要说洗沙的手艺周老抠还真比不上李大爷，甚至不一定比得过现在的李良。 听到这话，周老抠一张脸胀的更红，张嘴就想反驳什么，可李良不给他机会，看了一眼众人道：“我今天把话放这，同一堆沙，我要是比周老抠洗出来的金少，尾沙我不要，另外的打发我也不要，就是这酒我也没脸吃。” 说完，李良迈开步子就往外走，杨云贵慌了登时追过来，在门口拉住李良，道：“良娃子莫生气，周老抠纯粹胡说八道，咱们一起长大的，我还能不信你？别生气了，走，回去喝酒，吃好喝好下午干活。” 杨乃文也走了过来，安抚道：“周老抠那人嘴上是个没把门的，你别和他计较，咱们才是同村知根知底的，叔信得过你。” 李良被两人拉着不情不愿的回了屋里，但没再和周老抠一桌，坐到了杨云贵这桌上，之后大家推杯换盏喝的好不热闹，但李良兴致不高，基本浅尝即止。 等吃过饭，杨云贵拉着大家往地头去，他家的河滩地就在村头，位置很好，正对着坡下，有将近五分的大小。杨云贵地里的阵势不小，东西两边全部挖开了，向下足有三四米，形成了两个十几米长的大坑。 杨云贵很兴奋，一到地头就顺着挖坑的斜坡溜到坑里，然后冲着李良喊道:“良娃子赶紧的，你说怎么整，咱们好甩开膀子开干了！” 面对杨云贵的催促，李良却是不急，慢悠悠道：“急什么？洗沙这行当虽说是看天吃饭，但也是有些讲究的，就拿你地里这几块板来说，抛开那块最大的先不说，剩下四块，先动哪个后动哪个都有说道，你总希望能有个开门红吧？” 李良这番话算是打到杨云贵的心坎上，这年头农村里的人本就迷信，更别说这地里淘金本就是看天吃饭，如今村里哪家淘金前不得去灵官庙拜拜？杨云贵自然希望能来个开门红，图个大发利市的吉祥兆头。 杨云贵兴奋的直搓手，乐不可支的道：“行，都听你的，你说咋弄就咋弄。” 两人说的热闹，可旁边有人不高兴了，只听周老抠一声冷哼，看着李良道：“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头，还想学人点开门红，真是笑话！” 周老抠阴阳怪气的，很显然，他这是憋着劲要找李良的茬，李良哪还会客气，张口就骂：“周老抠，你今天是诚心找我的茬的是吧？行！那就划下道来，咱们借着杨云贵的地头掰掰腕子，谁输了谁自己滚蛋！” 周围人见两人又闹起来，晓得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杨云贵的二爸杨乃文当即想站出来说和下，可周老抠不给他机会，这老鬼阴恻恻的笑道：“行啊，那咱们就比比。” 这老鬼就是想激怒李良，他是看着李良阿爷没来，就趁机打压下李良。李良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李良也乐得如此，同行嘛，本就要竞争，更何况比洗沙淘金，李良两辈子都没怕过谁！ 李良看着想说和的杨乃文道：“杨二叔，这是我们手艺人之间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再说了，我和周老抠较量也是好事，至少谁都不敢磨洋工敷衍是不？更别说什么耍手段，动动手脚把多的金洗到尾沙里面去。 咱们这淘金的手艺人说穿了靠的是个‘信’字，搞鬼这么大的名头我李良可担不起，否则我以后怎么在这十里八乡混？” 杨乃文算是品出来了，知道李良是要让周老抠把之前在饭桌上的话收回去，这事关一个人的信誉，可大可小，但李良也找好了由头，话也说的漂亮，他自然就不好再干预。 周老抠自然也听明白了李良话中的意思，不过他只是嗤笑了一声，他可不认为自己收拾不了个小娃娃。 “咱们就比点开门红，你我一人选一块板，看谁最后能洗出的金子多。” 说完，这老鬼也不等李良回应，带着自己孙子径直下到东边的坑里，直奔当中一块板。这方坑里共有三块板，周老抠选直接选了那块最大的，就等着李良跳坑。 在山里洗沙人的认识中，‘板’越大，形状越规整，在地里的位置越平，下面就越是容易出金。周老抠一步占先，像盯着猎物一般对李良道：“我就选这块了，小娃娃该你了。” 周老抠的选择不能说错，可李良知道杨云贵地头是富坑，选板那套根本不适用，所以他不以为意道：“行，不过输赢如何说该定下吧，当着杨家这么人在场，也正好做个见证。” 周老抠早就想好了，直接道：“简单，若你赢了，日后有你爷孙俩接的活计，我绝不掺和。反过来若是我赢了，那以后我接下的活计，甭管主家请没请你爷孙俩，你爷孙俩也不能掺和进来。” 听到这话，李良骂道：“周老抠，你真当我李良是傻子啊？凭什么你一个人赌我和我阿爷两个人？凭你脸大？你甭在这上面耍心机，要赌就是你爷俩对我和我阿爷，谁输了，以后照面自己滚蛋，就连今天杨家这活也一样！” 没糊弄到李良，周老抠心头微微叹了口气，可都到这一步了，他自然不可能怂，只道：“成！” 第二十四章 买坑（改） 李良见周老抠应下，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就下了西边的坑，然后径直走到这方坑里的一块小石板前，“就这块。” 周老抠走到坑边一看，随即哈哈大笑：“还以为你要选个什么名堂出来，没想到居然选了个半边石，行，就这么定了，我这边就先动手了。” 周老抠生怕李良反悔似的，说完一溜烟就下了坑指挥人起板。无怪他如此，概因李良指的这块石板形状极不规则，中间厚两边薄不说，一边是尖头，一边更是凹出个槽子来，这种形状的石板在按照山里洗沙人的说法根本积不住金，就算有沙金也早都流走了。 周老抠那边动作很快，杨云贵的二爸杨乃文也帮人起过不少次板，对这里面的门道多少有些了解，他显然更信周老抠一些，带着五六个青壮劳力拿上绳索，撬棍等东西就开始动手。 杨云贵则带着人到了李良这边，杨贵云有些城府，面色没显出喜怒，给身旁人包括李良上了一圈烟，然后在李良的指挥下也开始起板。 起板不算什么技术活，无非就是选定石板的一头让人拿撬棍撬起来，又用绳索将石板绑住，之后就让人从一边抓紧绳索使劲拉，另一边则让人用撬棍往上撑。 不多时，李良这边的石板被整个拉开，挪动到了坑边，石板下面露出的则是一层又厚又稠的黑泥。 “挖开！” 李良围着这滩黑泥圈定了个大致范围，就让人从这往下挖，他心里清楚，杨云贵地头的富坑有一大半就在这下面，不过沉积的深度比一般的浅层沙金要深一些。 洗沙淘金是个细致活，就说这起板，也不是板掀开就能见着金的，一般来说，如果真有沙金积在石板下面，应该在石板下几十厘米的深度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半米。 听到李良交代，其他几个青壮劳力纷纷动手，用铲子镐头的不一而足，只是杨云贵却没动，看着那层黑泥眉头越皱越紧，不确定的道：“这该不会是‘吃金黑’吧？” “嗯。” 李良应了一句，这种黑泥在山里洗沙人的口中的确有‘吃金黑’的说法，可这说法对于富坑和金坑都不管用。 听到李良肯定的回答，杨云贵整张脸都垮了，没办法啊，就他从他二爸杨乃文那晓得的关于洗沙的门道中，这‘吃金黑’可是代表没有金子的。按照洗沙人的说法，板下开出‘吃金黑’，连坑都不用点了，因为绝对没有沙金。 “还点开门红，这他娘挖出个开门黑，良娃子，你这回真是托大了，看你等会怎么收场！”杨云贵压不住火气，一把丢掉手中的镐头就走了，在他看来，出了‘吃金黑’这一板算是废了，而且实打实的开门黑，兆头坏的不能再坏，他哪里还会对李良有好脸色。 正这时，旁边的坑中传出一声惊呼，原来是周老抠点的那块板也已经被起开，并且向下挖了足有一指深，露出一层黄叽叽的沙土，周老抠跪在地上，弯着身子，一只手拢住一大坨沙土，露出一个缝隙。从那缝隙往里看，隐隐能看到点点微弱的赤金色光芒，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出金了。 “出金了！出金了！”周老抠的孙子欢喜的直接蹦了起来。 “真出金了？” 杨云贵且惊且喜，连忙奔了过去，正好周老抠站了起来，这老鬼一脸志得意满的点了点头，道：“嗯，有金，就朝这往下挖半米，多的不敢不说，但至少能洗出来这个数。” 说着，周老抠比出两根手指头，杨云贵有些发懵，不确定周老抠到底说的是多少，杨乃文反应快，问道：“最少二十克？” 周老抠点了点头，眼见如此，杨云贵两目一瞪，呼吸急促起来，随即抓耳捞腮喜不自胜。 杨云贵心里快速盘算着，他晓得他们荣华村这一片洗出来的金按照收金人所说纯度都在80~90之间，哪怕按照最低纯度80算，收金人给出的价格也是二十块出头，那么二十克是多少钱？四百多块！ ‘摆酒的钱赚回来了，还可以重新砌个猪圈，再买几窝猪崽，剩下的钱说不得还能再买几十条三峡。’ 杨云贵是个有主意的，已经开始盘算起怎么花钱，四百多块对他来说绝对是巨款了，他能不喜吗？ “快，快，按周大爷说的挖，争取晚上就把金子洗出来。”杨云贵是一刻也不想等，拿起镐头招呼起身旁的人就要开挖，周老抠却是不急，这老鬼转头上到坑边看向李良这边，问道：“如何啊？毛都没长齐的鬼娃子，可别忘记之前说过的话。” 李良没吭声，只当犬吠，周老抠见此还想痛打落水狗，只是杨云贵这会儿急不可耐，一把拉住周老抠道：“周大爷，周爷爷，我说现在就别操心那些事了，我们今天这么多人看着，李良还能赖账不成？ 先忙完正事，只要晚上洗出金，如果真有二十克，之前的打发不说，事后我还有重谢！” 听到这话，周老抠眼睛一亮，笑呵呵的道：“好说，好说，挖吧，就朝着这堆黄沙挖，往下挖干净。” 话音一落，杨家人热火朝天的干起来，就连原本在李良旁边帮手的人也全部跑了过来凑热闹，李良这边的坑里就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李良根本不为所动，上辈子多少大风浪都过来了，眼下这也叫事儿？只是身边的青壮劳力走了，他只能拿起镐头自己挖。不过一个人效率自然慢的很，吃金黑还没清理完，那边周老抠起板点坑的沙已经挖完，起出可能带金的泥沙足足装了大半个个背篓，杨乃文和杨云贵两人像捧着宝贝儿一样抬着背篓从坑中走出来，其他人则跟在后面。 周老抠老神在在的站在坑边，抽着烟对李良道：“小娃头，愿赌服输知道不？开了吃金黑还想挖出金？真是笑话。” 一旁的杨云贵帮腔道：“良娃子，输了就输了，有什么不敢认的，别耽误时间。” 李良心头一阵冷笑，说实话，他本身就不喜欢杨云贵这个人，杨云贵比他大四岁，算是他们这一批孩子中的‘老大哥’，可这个人是个老阴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面三刀的很。更关键的是，上辈子李良进少管所那事，和杨云贵有些关系。 本来李良也没想把他怎么着，可这家伙的嘴脸实在惹人厌烦，这冷嘲热讽的，还真以为自己输了？ “贵娃子，你是认定这边坑里起不出来金是吧？”李良看着杨云贵语气淡淡的问道。 杨云贵不明白李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有些城府和头脑的，回道：“当然不是，只是你那块板开出吃金黑，下面没金是肯定的，你别白费功夫！” “是吗？那要不你把这块板包给我，我来挖，怎么样？”说着，李良拿镐头在那块板周围圈定了一个范围，这范围不大，可把他记忆中的整个富坑都圈了进去。 杨云贵没想到李良会来这么一出，登时有些心动，“你出多少钱？” 李良伸出一根手指，杨云贵摇摇头道：“一百块？那还是算...” 他话还没说完，李良直接道：“一千块！” 嘶。 周围杨家亲戚都倒抽一口凉气，一千块啊，三毛钱一包的三峡烟可以买三千多包，一天抽一包，可以抽十年！这年头一千块在乡村里绝对是有分量的，这些人不惊住才怪。 杨云贵更是听得愣住了，他随即将手上背篓交给他二爸拿着，靠近了些，看着李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良娃子，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你要是答应，就让人找来村支书做个见证。” 得到李良肯定的回答，杨云贵气都快喘不匀了，虽说他些城府和头脑，可他还不是上辈子那个因为自家地头成了万元户的杨云贵，眼下的他，家里还穷，地头刚看到点希望。周老抠刚才点了个20克的坑，他就激动的不行，眼下李良直接报出一千块的价格，包他地头的一小块地方，他怎么淡定的住。 杨云贵深吸了几口气，头脑急速转动，等把气喘匀了，他一咬牙道：“两千块！两千块我就答应！” 李良没直接回答，从包里摸出二十张百元大钞展开在手掌上拍了拍，才道：“去把村支书喊来，这钱就是你的了！” 第二十五章 富坑！（改） “快去杨云贵地头!” “怎么了？” “良娃子疯了，要拿2000块包杨云贵地里一块根本没有金的地来挖！” ...... 农村里的事情不隔夜，更别说各种稀奇的事情，一顿饭的功夫就能从下街子传到上街子，甚至传去小林庄，石头寨。 李良要包地的消息，这会儿村支书还不晓得，下街子就已经传开了，所以等到村支书见到杨家人上门来请的人时，半个村子的人都已经往河坝里去，阿爷阿婆自然也收到了消息，马不停蹄的往河坝里赶。 没一会儿功夫，杨云贵地头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围观的村民见村支书还没来，就打趣李良，说良娃子你大发善心哟，干脆把我这家地头也包了把，我不要2000，1000块就行。 有些人了解到事情原委，就说良娃子你钱多烧得慌啊，打赌输了就输了嘛，还把钱往水里扔。 没人看好李良，毕竟稍微懂行都晓得‘吃金黑’的说法，就算不懂的问两句也能明白，这就是传统认知的惯性以及眼界狭窄的坏处。 甚至就连王润东到地头后，都拉着李良道：“良娃子，你这何必呢，有这钱咱们干点什么不行，你这等于给杨云贵那龟儿子送钱。” “屁话多！”李良笑着骂了一句，他晓得王胖子的意思，是说这钱就这么丢给杨云贵还不如送给他起房子。 很快，娟女子来了，林娃子几个也来了，都围在李良身边，然后阿爷阿婆也来了，阿爷走上来就问：“你又在搞啥子名堂？” 李良指了指脚下圈的地，回道：“包地挖金呗。” 李良重生这一个月来，老爷子收获了太多惊喜，他觉得李良不可能发疯把钱往水里扔，只是看着李良脚边那一层厚厚的吃金黑，老爷子还是眉头紧皱，满目忧色。 连老爷子都不敢信李良，好在还有李二丫这个拖油瓶，小丫头也跟着阿爷阿婆来了，拉着李良的手摇了摇道：“阿锅，我信你啊，你最厉害的。” 李良笑了笑，心里挺暖，伸手摸了摸李二丫的脑袋，道：“就二丫信阿锅，等真出了金，阿锅给二丫再买好玩的玩具。” “好啊，好啊。”李二丫欢喜的直拍手。 这时候，村支书王东终于来了，他老人家架子挺大的，全村人都差不多赶来了，他才姗姗来迟。 王东来了先了解了下情况，然后假模假式的劝了李良两句，见李良心念坚定，才好似不情不愿的给李良和杨云贵的交易背书。 等交易完成，李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挖，王胖子，林娃子，娟女子还有他们爸妈都来帮忙，这一下效率就要快得多。 很快，那该死的‘吃金黑’终于被挖了个干净，下面露出一层沙土，这沙土潮的厉害，毕竟是挨着河边。李良用手捻了捻沙土，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随后抡开了往下挖。 随着不断下挖，小坑的深度已经要及半米，这几乎到了板下坑出金深度的极限，不过李良丝毫不慌，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等到又一镐头下去，越发潮湿的泥沙竟然倒浸出一个小小水洼出来。 这水洼就巴掌大小，水极为浑浊，但倒浸的水越来越多，水洼也在渐渐扩大。 李良定睛看着小水洼，随着小水洼的逐渐扩大，沙土里有些东西也跟着水飘了出来，这当中就有一块黄锃锃，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薄薄金片子从浑浊的水中一闪而过，很快就和着泥沙下沉。 不过李良眼疾手快，右手一捞，就将这小小的金片子拿了出来，放在指头上细细的观瞧。 “金子！这是金子？！”一旁的王润东猛地大叫起来，李良手一哆嗦，差点没被这家伙吓得把金片子丢出去。 “出金了？真的出金了？”听到王润东的叫声，老爷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个大步就走了过来，眼睛瞪的浑圆，死死盯着李良指头上的金片子，眼睛里逐渐恢复神采，最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哈哈哈，好好好！” 以老爷子的眼力怎会看不出李良手上金片子的真伪，他不仅确定这薄薄的一片是真金，而且纯度相当高，锃黄中带着点点赤红，这可是纯度达到90的表象。 更关键的是按照山里洗沙人的说法，坑中金如果见了金片子，那大概率就是富坑，当中金粒不会少，金沙更不消说。而如果是如周老抠之前那般，需要用手笼着才能见点金光，那沙里的金就不多，金沙混杂在泥沙中一般看不出来，只有大点的金粒才能见点光。 老爷子是开心了，周老抠却慌了神，这老鬼几个快步冲了过来，看了看小坑边挖出的‘吃金黑’，又看了看李良手上的金片子，憋了半天才道：“挖了‘吃金黑’还能见金，你这真是狗屎运，不过你也就这点运道，我点的坑至少能出二十克金子！” 这老鬼还念着和李良的赌约，李良笑了笑，没反驳什么，只是弯下腰将另一只手插入水洼中，从里面取了一坨沙土在手上摊开，然后用手拨了拨，就见沙土中肉眼可见的大小金粒就有好几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开了吃金黑怎么还可能点出富坑来？！” 周老抠晓得自己输了，他很清楚富坑代表什么，就拿荣华村来说，村子里洗过沙的人家也有二三十家，可出的沙能直接用手捻出金粒子的就杨明发一家，而杨明发如今可是万元户，就是靠着从地头挖出的金子成了这周边几十里内大小十几个村中的第一个万元户！ “这不可能！”周老抠的声音都变了调，随即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现在哪还有人关心他，周边围观的村民疯了一样凑上来观瞧，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真的出金了？不是说开了吃金黑绝对没金吗？” “你瞎子啊，没看见良娃子手上又是金片子，又是金粒子，这样的场面只有杨明发的地头才出现过。” “点金手，良娃子绝对是点金子，明明吃金黑下面没有金，他那手一掏下去才有的。” ... 周围人说什么的都有，李良也不关心，他只是护住地里的泥沙，这些沙里金的分量很足，要是被谁捞两把手，那可亏大发了。 好在王润东他妈战斗力彪悍，喊上几个妇女在外面围了一圈，谁敢靠上来就指着鼻子骂，王润东，林娃子这些人则帮着李良护住脚下的泥沙。 过了好一阵，地里的混乱才过去，村民三三两两的散了，老爷子之前见机跑了回家，拿了两个铺着蛇皮口袋的背篓来，等人散的差不多，李良便开始起沙。 杨云贵现在也顾不上之前周老抠起的沙，就待在一边看着。他现在心里很复杂，两千块的确不算少，可他也听到周老抠说这是个富坑，具体能出多少他不知道，他只能期望李良挖走的只是一部分，别比两千块的金子多。所以他得看着，绝对不让李良等人的镐头‘越界’。 看着杨云贵一脸后悔的样子，李良晓得若不是交易有村支书王东背书，还是在所有村民众目睽睽下完成的，这家伙现在铁定已经反悔，这种事杨云贵做得出来，这家伙上辈子挖金前，答应如果出金发达了一定给他二爸还有家里亲戚分润，可等到金子刨出来，这家伙把他老妈推了出去，他老妈在街上又哭又骂，说杨家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李良一开始其实真没想把他怎么着，可实在是这家伙自己往枪口上撞啊，这下别说两万元户，万元户估计他都当不成了。 这样一想，李良居然觉得心情不错，手上镐头挥舞的更快，没多久，在一众人的帮忙下，李良圈的富坑里的沙全部起出来，两个背篓都几乎装满，李良和王润东一人背着一个背篓就往家里去。 等回到家放下背篓，李良摸了五十块给王润东，让他去杨明发那包两桌席面招待今天帮忙的人，敞开了吃敞开了喝，王润东欢天喜地的去了，李二丫也跟着娟女子去凑热闹。 家里就剩下阿爷阿婆和李良，李良给阿婆交代了两句，别让人进洗沙棚，李良不想让其他人晓得他在杨云贵地头到底挖了多少金，毕竟这是招人眼红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人人都是演技派（改） 一直忙活到大半夜，李良才将背回来的两背篓沙洗完，大部分都是他一个人洗的，原本阿爷要帮忙，可杨云贵后面找上门来，这家伙也是没办法，周老抠晓得自己输了，没脸呆下去，直接就回了半山崖。 李良这边挖了沙肯定要忙活，杨云贵也只能来请老爷子帮忙，他地头可还有几块板没起，等到把地头的沙都起完，天都黑了。 杨云贵这回本来是觉得自己要发大财的，所以在自家置办了洗沙棚，老爷子帮他起完沙，他想连夜让老爷子帮他洗出来，可时间太晚，老爷子年龄又大，也只好让老爷子回家，第二天再来。 老爷子回家时，李良都洗了一半多，老爷子忙着搭手，这才在凌晨时分忙活完。 726克！ 最后洗出来的金子是这个重量，李良之前因为收金买卖越做越大，让王钧烈帮他买了一架天平秤放在家，这样他也能随时称重。 看到这么多金子，老爷子都吓住了，连说这要是传出去，杨云贵他妈指定要来堵着门骂人。 这个世上当利益大到一定程度时，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更别说眼下这山沟里的人多狭隘偏激，就算今天的事光明正大，可如果他家晓得李良挖走的沙洗出了这么多金，那指定会以为李良是耍手段蒙了他们。 李良也正是有这个担心，才不让其他人进洗沙棚。 李良宽慰了老爷子几句，说这金子来的光明正大，当面锣对面鼓的交易，他们凭什么骂？又说只要老爷子自己守口如瓶，外人也不会晓得咱们具体洗出来多少金子，外面人要问，就说一百来克了事。 杨云贵地头的金子绝大部分就在这个富坑内，其他的都是散金，林林总总加起来最多也就一百克，李良晓得杨云贵这一回是成不了万元户，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如上辈子那样，后来办起蕨根粉厂，成为百万富翁，娶个城里面的娇妻。 阿爷听得连连点头，还说：“不说，绝对不能说。” 李良收好金子后，心情相当之好，真别说，坑了一把杨云贵让他觉得格外爽，仿佛报了上辈子这家伙害自己进少管所的一箭之仇。 “还是心胸不够宽阔啊。”李良躺在床上一本正经的自省，但很快将这些都抛诸脑后，开始算起他眼下的资金。 这一次坑了杨云贵，他等于是发了一笔横财，如果他没看错，杨云贵地头的金子纯度高达91，那么按照纯金43块5一克的价格，这批金子就能卖出两万八千多块钱。 更别说现在距离他和王钧烈第一次交易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这段时间金价应该又涨了，只是苦于没有消息渠道，李良无法得到第一手的金价资讯。 “看来是时候和635的人定下来了，那个于建民是蓉城的，还是大学生，同学和朋友圈子应该挺广，他之前说也在找门路，看来应该让他想办法建立一个信息渠道才行。” 就这么盘算着，李良沉入了梦乡，这一夜他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一大早，阿爷就去帮杨云贵洗沙，走在街上，见面的人都在问阿爷昨天两背篓沙洗出来多少金子，阿爷演技精湛，先是骂了一通李良胡作非为，最后笑呵呵的说：“一百来克，没亏本，还小赚了些。” 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可你不信能怎么着？ 等到下午的时候，阿爷那边忙活完，回来说了一声，杨云贵洗出来的金子重量是93克，在杨明发那已经称过了。 李良就带着钱找上门去，和杨云贵谈起了价格，两人掰扯了半天，李良给他的价格死死卡在25块，不愿意多涨一毛，杨云贵见李良这样锱铢必较心头好受了些，想着李良挖走的沙应该没能赚多少，否则何必跟他为了百来十块钱扯皮半天。 等到交易的时候，两人去了杨明发那，先是用杨明发的天平秤再称了一次，随后李良又用自己的天平秤称了一次，杨云贵见李良这么计较，更确定他之前的想法，最后笑呵呵的和李良完成交易。 杨云贵没能如上辈子一样成为万元户，可他自己不知道啊，他充分运用阿Q的精神胜利法，觉得自己这次还是发了，除开摆酒席的钱，尽入四千，起新房子的钱肯定是够了，剩下的说不定还能买个摩托，成为村里继杨明发后第二个有车一族。 至于接下来杨云贵家里亲戚上门想分润一二，这家伙会否如上辈子一样整一出‘寡母骂街’的大戏，李良觉得这是一定的。 果然，第二天娟女子来找李良玩的时候，就说：“杨云贵的老娘在街上又哭又骂，说杨家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连村支书都过去了。” 这些都只是小插曲，是别人生活中的烦心事，李良也有烦心事，眼见着离九月只剩半个多月，新学期开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可他还没跟阿爷阿婆提这茬事情，这段时间，他其实又偷偷去看了秦岚两次，每次秦岚都会问他入学的事定下来没有。 读书是更改命运轨迹的新起点，可李良也不能放下家里的事情，更别说在致富这条道路上他还有很多事情，所以他没有太多烦恼的时间。 在家里蹲着洗了两天尾沙后，赵又鸣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居然上门来了。 等进了屋，赵又鸣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李良瞧了瞧，都是些补品，什么珍珠粉，罐装燕窝，麦.乳.精，蜂王浆，西洋参之类的，李良本以为赵又鸣是沉不住气找上门来的，可看着这些东西，他估摸大部分应该是陈克用让他带来的。 看起来老陈头是想帮自己铺路，让赵又鸣来当过河卒子试探下二老的态度？ 李良琢磨着老陈头的用意，和着赵又鸣聊了两句，这家伙果然有些沉不住气，直说他们那边钱都准备好了，就等买卖开张。 阿爷阿婆正好都在家，听着声音就从里屋走了出来，还不等他们询问，赵又鸣热情的上去给老爷子上烟，又给阿婆问好，接下来就是对李良一阵夸，说什么良娃子嘿聪明，本是又厉害，这么小就会赚钱，二老真是好福气。 这一阵狂吹，听得李良自己都觉得臊得慌，阿爷阿婆则听得喜笑颜开，农村人也没那么多客套，阿爷直说都是他教的好云云。 这让李良更加汗颜，也亏得赵又鸣的马屁功力超一流，连声赞同，又是把老爷子一阵夸，又说阿婆吃苦耐劳含辛茹苦的养大李良什么的，差点没把阿婆说的掉泪。 李良这才算明白，赵又鸣能给领导当司机，这嘴上的本事真不是白给的。 说了好一阵，这家伙终于露出尾巴，一声长叹道：“我听良娃子说他辍学了，哎，真是太可惜呀，就凭良娃子的头脑，如果读个好点的高中，比如说我们635子弟校，那妥妥当当的以后能成个大学生啊。 二老请想想，大学生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过去的举人老爷，回乡都是要敲锣打鼓，乡亲们十里相迎的，那可是光耀门楣，光耀祖宗的事情啊。” 李良听到这，哪里还不明白赵又鸣真是陈克用派来给自己铺路的，老陈头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水准，而赵又鸣的谄媚胡诌之能，让李良觉得不帮他发财都有点对不起他。 阿爷阿婆浑然没发现赵又鸣的套路，阿婆一个劲儿的点头说，赵司机说得对，现在咱们家条件也宽松了，良娃子能赚钱，以后也不担心他起房子娶媳妇的事情，要是能成个大学生，那真是好生光荣。 阿爷更是‘拍案而起’，道：“读书！不辍学了！良娃子赶明儿你就跟小赵去打听打听他们那个子弟校怎么才能进去，反正都在这周边，比大桥镇高中还近，你有钱了买个摩托，天天来回就行，周末的时候还能干活挣钱，什么都不耽误。” 李良在旁边已经几乎呆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苦恼了半天的事情居然就这么水到渠成了？ 一直到被赵又鸣拉着出了村子上了车，李良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而等到赵又鸣和李良离开后，阿爷和阿婆坐到桌边，阿婆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撇撇嘴道：“城里人的心眼还真是多，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阿爷苦笑道：“小赵也没说错，良娃子是有大本事的，咱们不能圈着他，你看他在我这学了没一个月手艺，就挣了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他还会做席面，还能替家里每个人着想，咱们可不能到头来拖累他。” 阿婆激动起来，声音猛地提高八度，“那就这么让人把大孙子抢走？” “良娃子终归是秦岚身上掉下来的，良娃子要认她这个妈，咱们拦得住吗？ 再说了，就算良娃子以后走到哪，再有本事，他都是我们的大孙子，是我们李家的子孙，良娃子可不是那种忘本的人。 雏鹰渐渐长大，终究是要离开羽翼的庇护；幼虎也终要自己捕食。 我们再拴着他，就不是为了他好，而是害了他，这事就是这么定了。” 老爷子不想再多说什么，摇了摇头就朝门外走去，只留下阿婆一个人坐着，过了好一会儿，屋里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二十七章 工程队的雏形（改） 赵又鸣今天是来专程请李良的，不单单是他沉不住气了，635的人也都等不及想入场，今天几个主要人物还是在来缘客栈摆了一桌，请李良过去就是希望把事情定下来。 等到了地方，烂杆子看到李良一溜烟就跑了来，笑呵呵的道：“你小子行啊，这几天来我店里的人都在说你良娃子有一双点金手，说你开了吃金黑还能起出金，而且还是富坑，说你良娃子不单洗沙手艺好，点坑取沙也凶得很，都说以后家里洗沙就去找你。” 李良没想到杨云贵这事还让自己整出个名号，不过这样也挺好，有了名号，名气自然更响亮，乡村里以后找自己洗沙的人只会更多。 赵又鸣那边还等着，李良和烂杆子也没多聊，只说过几天要去一趟山武县，让烂杆子跟着一起，不过这次去不开摩托，他想着问赵又鸣把车借过来开下。 进了店内，就见635人早就等在这，王宏，于建明都来了，其他人也都是李良见过的，一起吃了几回饭喝了几次酒，至少是有酒肉交情的。 等上了桌，几杯酒一喝，李良也不等他们开口，直接问：“你们到现在钱准备了多少？” “目前为止已经凑了八万多。”635这伙人里，王宏看起来是领头的，可拿主意和管钱的都是于建明。 听到于建明这么说，李良还真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伙人也就凑个5，6万，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他点点头道：“你们资金体量这么大，一般的散金，甚至富坑都没必要去做，要做就做金坑，一旦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让人来告知你们，到时候你们带着钱过来就行。” 这也是李良早就想好的，以他和烂杆子的资金，如今散金和富坑都能吃下，甚至他在杨云贵那发了一笔横财后，如果出了金坑也能分上一杯羹。至于金坑什么时候会出现，如果记忆没差的话，上辈子杨云贵地头出了金后，没到一周时间圩塘那边就出了个金坑，他想着过几天去山武时顺路看一眼，应该不会错。 635这伙人大部分不懂这些说道，于建明倒是这段时间了解了下，便询问金坑大概能出多少金，他们需要怎么运作之类的。 李良和他简单说了下。八万多块钱看起来不少，可要一口吃下个金坑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李良还让他们最好再找些门路，赵又鸣他舅舅那条棉纺厂的门路不一定能吃下太多金子。 说完这茬，李良和于建明喝了两杯，便提到信息渠道的事情，“老于，你是大学生出身，该明白信息的重要性，咱们这山沟里封闭的很，而我们做这行当，得时时刻刻了解最新的金价资讯。 我们都没这门路，要不你抽时间回趟蓉城，联系下你的同学朋友，看能不能建立一条稳定的信息渠道，至于有所花费，可以像给我的提成一样，单独从利润里划出部分给你。” 李良和他们的合作方式从一开始就说定了，李良不会出钱，只负责提供信息，帮他们判定纯度，谈好价格等，等于是贩卖第一手资讯加上给他们当中人，可别小看这作用，对于635这些不懂行的人来说，要是没李良领着，他们有钱也插不进这生意里面。 于建明听到这番话，不禁高看了李良两眼，觉得李良做事靠谱把稳，直说下午就请假回一趟蓉城。 如今635的建工队早就大不如前，当年635里面研究场所的建设，生活区，子弟校等都是建工队一手建设起来的，可到了近两年，建工队几乎没什么正经的活计，基本就是修修补补的零碎工作，建工队的人就跟放了羊似得，成天就是闲着，于建明对时间的支配自然很宽松。 王宏等人对建立信息渠道的事情也没反对，毕竟知道了金价的准确资讯，对收金价格和出金价格就能有更好的判断，当然关键还在于这个花费。 好在于建明是实在人，说不用直接划提成，从筹集的资金中直接拨2000块给他就成，2000块不少，可蓉城是省会，消费水平高，于建明这次回去要办成这事，请客吃饭是一定的，后续肯定还得有些操作，2000块肯定不算多。 这事也算定下来，最后的关键就在于给李良的分润，这一次倒是没让李良主动提，看来635这伙人回去已经商量好了，于建明直接告诉李良，在总利润里面给李良提20%当中人费，每次交易完收获利润后就直接给钱，绝不拖拖拉拉的。 李良原本以为自己能拿到15%就算不错，不曾想到头来635的人主动加码，他知道之所以如此，自己身上老陈头继子的身份估计起了不小的作用。 李良没道理把到手的钱往外推，自然是答应下来。 如此，各方面都商议妥当，大家这顿饭吃的是相当畅快，喝得也不少，也就于建明和赵又鸣没怎么喝，于建明下午要赶回蓉城，赵又鸣开车送他。 从山里去蓉城很不方便，眼下才91年，蓉绵高速还没开建，省道和国道也不全是柏油路，从江阳开车去蓉城，得花五多个小时，再算上从山里下江阳的时间，去一次少说要八九个小时，这还是自己有车的情况下。 李良在心里琢磨赵又鸣的时间竟然这么自由，加之上次在医院看到了陈克用以后的司机薛家明，这说明老陈头知道自己要和635的人合伙做买卖，这是在开方便之门，暗中帮自己。 还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帮助方式，李良还真不知道怎么谢他，只能留待日后吧。 一顿饭吃完，等635的人走了后，烂杆子给李良泡了杯浓茶，两人找了个房间聊了一会。 烂杆子对杨云贵那事倒是挺有兴趣的，在店里已经听了七八个版本，所以想问问李良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良在他面前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从头到尾给烂杆子说了一遍，还把洗出金子后老爷子的反应当成趣事说给烂杆子听，还说这事连王润东他都没敢告诉，就把那胖子哪天说漏了嘴，杨云贵那个泼妇老娘堵上门来骂人。 烂杆子听得哈哈大笑，农村里那点事谁不知道？他可太明白了，就这年头，街上做生意有的时候为一分钱都能掰扯个半天，这七百多克金子，将近三万块钱，要真是传出去那可不得了，不说杨家人，指不定外人怎么想李良呢，那可是要坏名声的，毕竟眼红的人是很多的。 说完这事后，李良又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给烂杆子说了下，经过杨云贵这事的启发，李良发现快速致富路绝不止于尾沙和收金买卖，他知晓这山沟里每一个金坑和大部分富坑，他完全可以去包地挖金。 可这种事一个人不行，加上烂杆子也不够，需要人手，还得需要可靠的人手。 毕竟这种包地挖金基本都是口头协议，同村的人还好说，大家都熟悉，说到明处的交易村子里人都能知晓，也算个见证，再给村支书好好说道下，让他帮忙背书，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其他村子就不一样了，要是你包下一块地，却挖出了远超包地价格的金子，其他人不会反悔？上辈子包地挖金，卖方毁约的事情李良可见多了。 李良的意思是至少需要两个极为可靠的人，轮流着看场，手下还要至少有十个劳力，也都得是可靠的人，最后还得借助下635的力量，把王宏手下保卫科的人借出来，得轮番守在地里。 除开人手，还得买些机械，在外村包地挖金，其实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外人特别是卖方晓得地里究竟出了多少金子，所以挖之前得在地里搭起大棚子，李良琢磨着要买个手摇式打钻机，发电机最好也能弄一个，能让棚子搭电装上灯泡，能日夜赶工，早早完事。 人手，物件，每一项都不能轻忽，烂杆子一开始觉得李良有些异想天开，可到后面也一本正经的听着，还拿笔写写画画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午，有了个大致章程，不过这种事还得再仔细盘算，一时间急不来的。 倒是人手方面可以先去探探口风，烂杆子这边去联络一些关系好，如今辍学在家务农的同学，李良自然是找王润东，林娃子，杨幺娃几个问问。 等到事情说完，天都擦黑了，烂杆子留李良在这吃晚饭，吃饭时烂杆子开玩笑说要防着那些卖地的人来窥探的话，干脆养几只狗，他本是说的玩笑话，李良却眼睛一亮，直说这主意好，到时候我们一人养一条狗，开工的时候就让两个家伙各自镇守一头，那指定没人敢来靠近棚子。 第二十八章 再见王钧烈（改） 李良对养狗这事挺上心，第二天就在村子里问哪家有狗下了崽子的，没想到小林庄那边还真有一户人家三个月前下了一窝狗崽子，那家是猎户，养的是土狗，每回上山打猎时这狗就跟着，倒也没书上说的那么玄乎，什么守山犬之类的，不过他家的土狗没什么毛，皮色黑亮黑亮的，样子看起来挺凶，李良给了10块钱选了两只小狗带回来了家。 两只小狗都是黑色皮毛，不过眼睛有些不同，都是一个眼圈白，一个眼圈黑，所不同的是一个左白右黑，一个左黑右白，就跟黑白双煞似得，李良也不想费脑子取名字，就把左白右黑的喊大白，左黑右白的喊小黑。 大白他自己留着养，小黑则送给了方东阳，李二丫见家里多了条狗简直欢喜的不行，吃饭的时候，都想着给大白留着点。 大白不算奶狗，毕竟三个月大了，一开始离开父母兄弟还有点不习惯，可李二丫见天的跟着它，逗它玩，给它吃的，没两天大白也安定下来，习惯了新的生活。 有李二丫帮着养狗，李良倒也省了不少心，一天后，于建明从蓉城赶了回来，大家又在烂杆子那聚了聚，等李良来时，于建明拉着李良笑呵呵的道：“良娃子，咱们是赶上好时候了啊，你不知道，如今国际金价有了明显的反弹趋势，华夏币也在持续贬值，对美刀的汇率已经跌到1:5.06，现在的国内金价已经涨到了55块一克。 我这次回去，有个同学帮我找了个从事金融业的朋友，那个朋友说国际金价的反弹和华夏币的贬值到年底都应该是趋势性的，而且速度会增快，未来国内金价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突破到60块一克。” 李良怎么可能不知道金价的涨跌趋势，他只是没有即时资讯而已，在他的记忆中，91年的国内金价上半年都在50多波动，可进入下半年后，就会开始稳定上涨，一直到年底那一段时间，华夏币开始加速贬值，再加上国际金价报复性反弹，两相因素加成下，国内金价涨的很快，60块一克的阻力位过后，直奔70，甚至在年根上会突破70奔向更高的价格。 “怎么样？这下更有信心了吧？”李良笑着看向于建明和桌上其他人，他这次去主要是让于建明建立信息渠道，但另一方面也是让于建明看到收金的广阔前途，让他把信息传递给635的人，好让大家坚定信心。 王宏喝了一口酒，笑道：”有咧，还足的很。你是不知道，老于他同学能量挺大，在蓉城帮他找了个门路，按24K金52一克的价格算给我们！” 李良瞳孔微微一缩，他真没想到于建明的门路这么广，52一克可只比公价低了三块，不过仔细一想于建明能找到这样的门路也不奇怪，蓉城毕竟是省会，开放性更强，门路也更多，各方面都不是山武一个县城乃至江阳那样的县级市能比的。 说实话，李良都有些冲动想让于建明帮着出了手上这批金子，不过他很快就忍住，门路是于建明找的，直接这么占便宜那肯定不行，如果算上过手费其实和王钧烈那边差不太多。 当然更主要的是时间上来不及，他昨天去圩塘那边看了眼，记忆中那个金坑所在的那方地头已经挖了三米多，见板也就该在这一两天了，他今天就得去山武县找一趟王钧烈。 所以李良这顿饭没喝什么酒，也和赵又鸣说了想借车跑一趟山武县，不过赵又鸣热情的很，非要送李良去不可。 等吃过饭，李良和烂杆子就跟这赵又鸣出发，路过荣华的时候又喊上王胖子。 赵又鸣今天开的是红旗轿车，这车的底盘专门加高过，可跑起来还是远不如吉普那么稳当，王胖子还是第一次坐轿车，跟个好奇宝宝似得，一上车就这摸一下那摸一下的，直说这车真是巴适。李良都想捂着脸，说不认识这家伙。 之所以喊上王胖子，还是李良心里不把稳，别看他和王钧烈已经交易多次，可之前的量都不大，最多就两百克出头，而这次可是七百多克金子，纯度还高，王均烈终究不是什么正道出身，李良多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等车子开到山武县的时候，都下午四点多了，这轿车跑山沟里的土坷垃路和摩托车速度真是差不了多少。 王润东或许还记着第一次来时被人嘲笑的场景，进了城后忙着给赵又鸣指路，等车子一路上行，到了云客来茶楼门口，王润东下了车昂着头，胸口挺得高高的，一副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派头，双手背在身后大踏步进了茶馆。 “老王在不在啊。”王胖子刚进门就冲着那个年轻版包租婆嚷了起来。 这女人原本不是什么好脾性的，可她现在也晓得王钧烈是在和李良几人做买卖，再抬头往外一看，今天来了四个人，还是坐轿车来的，赶忙笑着道：“在呢，在呢，王老板就在他楼上的办公室，我带你们去。” 年轻版包租婆热络的带几人上楼，还连声问几人喝什么茶，李良没吭声，等到了二楼，照旧让王润东在外面等着，至于赵又鸣倒是跟着他进去，李良这样做也有些用意在。 王钧烈还是有些派头的，年轻版包租婆敲下门通禀了一声，里面传出来一声‘进’，年轻版包租婆这才打开门，王钧烈正靠在老板椅上，一见李良来了，站起身笑呵呵道：“稀客稀客，你小子可是有一阵子没来了。” 说着，王钧烈站起身来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引着李良三人到沙发上坐下，一开始大家只是叙了些闲话，等到上了茶，房间里就剩下李良三人和王钧烈后，李良朝着方东阳点了下头，方东阳随即从包里取出一包金子。 这一包金子都是收来的，包括了杨云贵地里剩下的那93克，合计150克左右。 王钧烈拿出天平秤和仪器一边过手称量检测，一边笑着道：“你今天亲自来难道就为出这些货？” “先交易这些，后面要看你手头钱够不够再说。”李良喝了口茶，云淡风轻的说着。 王钧烈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笑道：“我这啥都不多，就现金多，茶楼嘛，有地上喝茶的，也有地下喝茶的，每天过手的流水你还担心吃不下你的货？” 李良第一次来喝了那杯大红茶就晓得王钧烈这里不简单，不过他可不想深究王钧烈究竟是搞什么行当的，只是出于防备心理，对这种社会上的人有本能的戒备而已。 李良上辈子虽然活得不算明白，可至少晓得有两样东西不能沾--赌和毒，他上辈子见过不少挖金的同行，一夜暴富后忘乎所以，什么都不拒绝，可最后却是家破人亡，都是血的教训。 等到王钧烈验完金子准备拿钱交易时，李良拦着他，道：“王大哥，我们第一次来可是谈好了各种规矩，有些事你是不是忘记了？” 王钧烈微有些惊诧，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也不急着去拿钱，只道：“一天到晚事情太多，记性不大好啊，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你直说就行。” 看着王钧烈的样子，李良还真有些把不准他是不知道金价的波动，还是在自己面前装傻，不过他至少确定一点，王钧烈没直接反悔，那就说明他还是想把这买卖长远做下去的。 “金价。” 李良没跟他再继续弯弯绕绕，直接道：“王大哥，外面的金价现在是噌噌往上涨，到今天都已经涨到55块钱一克，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从52开始算，每涨一块钱你给的价就往上涨8毛3，按照现在的公价，你给的价格可是该涨到45块9毛9分钱。” 王钧烈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我不说，你小子就不会提，现在看起来你小子还真是消息挺灵通，我之前还觉得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唬我的。行，既然之前都承诺过的，那自然是要兑现，零头我就给你收了，直接算46一克。” 见王钧烈兑现承诺，李良也没什么好说的，做生意嘛，该涨价时你不去主动提，还指着买家主动涨价给你钱？ 很快，方东阳手上的金子交易完，看着几大千这么过手，一旁的赵又鸣十分眼热，都有些坐不住，连喝了几大口茶水才稍微平复了些。 可等到方东阳又拿出一个拳头大的牛皮纸包打开后，赵又鸣差点被晃花了眼，呼吸陡的急促起来，他看到了什么？牛皮纸包内宛若一座小小的金山，金片子，金粒，金沙重合在一起，让人觉得相当震撼。 王钧烈也收起之前随意的态度，坐正了身子仔细看起这堆金子来。 第二十九章 钓鱼（改） “这个分量倒是不错，以后咱们之间要是走这个量来细水长流，那才是真的有点意思。”王钧烈笑呵呵的点了根烟，口气依旧很大。 李良没接茬，只是老神在在的笑了笑，合作嘛，自然不可能兜底给对方。 王钧烈也没再问，开始给这堆金子称重，再测量纯度，最后称出来的重量和李良在家称的一样，726克。至于纯度，则高达91.6。 这样的纯度，按照纯金46一克的价格算下来就是42块1毛3分一克，抹去零头之后，共计30590块。 看着桌子上整整齐齐的三刀百元大钞，赵又鸣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着，小心肝砰砰直跳，三万啊，按照他现在的工资的水准，三万块等于他三十多年工资的总和。 赵又鸣知道淘金洗沙来钱，可看到真金白银之后，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冲击，他才真正明白这究竟是个怎样赚钱的行当。 交易很顺利，李良之前的担心似乎成了多余，可等他揣好钱准备招呼方东阳和赵又鸣离开时，王钧烈却笑呵呵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走了啊？” 王钧烈的笑容中带着些玩味，这让李良有些诧异，没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咱们合伙也这么长时间了，交情总是有的吧，我听陈银凤说你们开车来的，那总归是不急走，留下来一起吃顿晚饭，再一起玩玩，等大家都尽兴了，再走也不迟。” 王钧烈这种社会上的人身上江湖气重的很，他既然说了李良本是不好驳他面子，可‘玩玩’这两个字就不那么简单了，所以他没有立即回应，沉吟着王钧烈到底是什么用意，是见自己身上钱多，要割韭菜？ 李良还没想明白，王钧烈就走上前勾住李良的肩膀无比亲热的一同往外去，这态度根本不容李良拒绝。 这会儿已经五点多，王钧烈直接安排了饭局，吃饭的地方也在观登路上，是一家不大的餐馆，店面看上去很普通，但菜很不错，王钧烈安排的是全野味，清波鱼，麂子肉，乌鸡野甲鱼汤，凉拌野蕨苔等一共七个菜。 数量不多，但是分量足，就说那乌鸡野甲鱼汤，是两只整乌鸡炖在里面，野甲鱼个头也不小，里面加了些白果，山药，足足一个大锅。 王钧烈又喊来了几个朋友，一个水利局的，一个文化局的，还有一个包工头以及一个叫‘唐哥’的人。 只从这四个人看，王钧烈在山武县的路子很广，就说那两个官面上的，虽然职位不高，都只是小科长，可在山武县要说哪几个局吃得开，水利局和文化局都是排的上号的，前者管的可不仅仅是水利工程这些，就说那些公共河滩地，没有水利局审批签字盖章，你敢乱动就是违法。至于文化局，以后会改成文化旅游局，直到李良重生前，这个局都还在致力于按照省上要求打造县内密集风景区。 席间王钧烈抱了一箱五粮液来，一箱整六瓶，相当老式的包装，就那种大肚子的玻璃瓶，中间大两头窄，瓶身中间贴着皱巴巴的红纸，上面写的五粮液几个字，盖子是铝制的，拧开后直接倒，这种包装真不咋样，要是以后世的眼光来看，一准觉得是冒牌货，但这酒真是好酒，要是能加封密闭，放在酒窖内存个十几二十年，日后不多说，几千块一瓶还是要值的。 九个人，七个菜，六瓶酒，这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席间大家也聊得不错，王钧烈给其他人介绍李良这些人是他合作伙伴，那几位也没多问，这些人的话题大多集中在报国寺的翻修扩建和风景线开发。 其实好几年前从九砦沟开放后，山武县就一直倾斜资源在风景区打造上，别看九曲十八弯这边还是土坷垃路，可往九砦沟那一百多公里路这么些年下来却一直在修缮。 那个包工头姓何，其他人叫他何大眼，他就是修路的，不过眼下由于环境因素，他只能给建设局的打打下手。 至于那位唐哥就让人摸不透了，王钧烈对这个人是一口一个‘唐哥’的喊着，其他人也是这么称呼，席间李良也了解到这个人做的买卖，居然是收山货的，至少其他几人都是这个说辞。 这顿饭吃下来，李良都有了些醉意，他被王钧烈灌了至少八两酒，不过王钧烈自己则喝了一斤多，喝得最少的是王胖子和赵又鸣，前者上了桌子就可劲的吃，单单那乌鸡老王八汤就喝了七八碗，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大补中的大补，年轻人本来就火力壮，李良真怕他某些部位直接充血到爆炸。赵又鸣则因为要开车没敢多喝，但也是二两下肚。 至于其他人，少的七八两，多的一斤往上，好在这些人都是‘酒囊饭袋’，还没明显的醉态。 吃完饭大家一起回了茶楼，王钧烈安排了牌局，玩的不大，可李良还是多了个心眼，直说要玩桃儿三。桃儿三是四个人玩，对家是一方的，双方对打，玩法之前也说过，不再赘述，在李良看来桃儿三是最不容易被做局的打法。 他本想让方东阳跟他打对家，可这个烂杆子之前喝得不少，也在一斤左右，加上他身子本来有点虚，今天又全是大补的菜，这会儿虚不受补的症状已经出来，喉咙管都开始充血，声音嘶哑，整个人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李良只要给赵又鸣摸了几百块，让他跟自己打对家，也就是当牌搭子。 赵又鸣直说玩不了这么大，开玩笑，几百块可是他大半年的工资，他摸着牌手也在抖心里更抖，可李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赵又鸣这才安定下来，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这不奇怪，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更别说输了算李良的，他心里自然放得开了。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牌局才结束，从云客来茶馆出来上车后，李良和赵又鸣身上都多了几百块，赵又鸣笑的是满脸桃花开，开车的时候还在一个劲的说着之前哪吧牌打得好，打的如何精妙。 单从结果看，似乎是李良太过谨慎，可实际上李良心里却更加警醒，实在是王钧烈这种套路他上辈子见得太多了，先玩点小牌，让你过过瘾，给你点甜头，然后一步步将你勾进来，直到你输的倾家荡产甚至欠一屁股债。 这是无形的暗箭，是王钧烈在钓鱼，这家伙始终是做这一行的，甭管外表再怎么光鲜，嘴上说的再如何好听，可‘赌’这个字的背后一定是‘骗’。 李良打定主意日后不再和王钧烈合作，甚至不会再打交道，既然你王钧烈要放长线，那么我只能游到脱钩为止。 想明白这些，李良打断了兴致勃勃正在唾沫横飞的赵又鸣，问道：“你舅舅的门路谈的如何了？” 第三十章 大买卖来了（改） 其实中午在来缘客栈吃饭的时候，当王宏说到于建明在蓉城重新找了出金的门路时，李良就注意到了赵又鸣的神情，赵又鸣当时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落，很显然，635是选择了于建明的门路，赵又鸣他舅舅的门路应该是被弃用。 正因为如此，当赵又鸣提出来要送他来山武县，李良就没有太过推拒，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甚至后面还带着赵又鸣目睹了交易，为的是就是他想用这条门路。 赵又鸣愣了下，没明白李良怎么会突然提到这茬，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之前我给他们报的价格是42，老于找的门路直接变成52，高了整整十块，我这再想去转圜下都不行了，只当没这回事吧。” 好家伙！李良还真没想到赵又鸣这心可是够黑的，真是拿一起合伙的人当猪来蒙啊？ 赵又鸣看着李良的眼神都变了，赶忙解释道：“我当时给他们报价时，公价还在52，后来我也不知道金价往上涨了，哪晓得就搞成这样。” 赵又鸣就一个司机，大部分时间也呆在山沟里，也没有于建明那样广的路子，自然不可能时时关注金价。他说的也是实话，他之前的报价和于建明找的门路差太多，现在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想想吧，之前报价42，等别人报出52，你怎么去转圜？报53？那你让旁人怎么看你？ 赵又鸣终归是635的人，生活在那圈子里，合伙的也都是同事，固然大家知道负责出金门路的人，可能会过手一些好处，但这好处如果大得离谱，大家会怎么想？又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你？ 在华夏，很多事情都是看破不说破，每个人心中都有杆秤，无论做人还是做事，尺度是极为重要的，赵又鸣这是典型的心太黑，直接翻了船。 他也只能捏着鼻子直接退出门路的竞争，否则真去搞三搞四的，指不定王宏和于建明会让他直接出局，连赚钱的机会都不给他。 李良也不想在这上面跟赵又鸣掰扯，只问道：“你舅舅那边要多少？” 棉纺厂是有外汇指标，可指标也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的吃金下去，李良不问赵又鸣这中间怎么操作，但他得知道他舅舅能吃下多少金，毕竟金坑很快就要出现，李良又打定主意不再和王钧烈打交道，他现在急需一条稳定高价的门路。 赵又鸣想了想，才道：“这点我倒是没问过我舅舅，但他们指标是五万美刀，算下来的话，应该能吃下6000克左右吧？” 李良点了点头，6000克的量在他看来还是相当充裕了，便也不再问其他，直接道：“如果现在让你报个价格，你会报多少，你就当没有于建明的门路，你算清楚再说。” 赵又鸣放慢了车速，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等车都开过了大桥镇，他才回道：“50，这个价我才能保证我舅舅满意。” 李良只当没听到后半句话，只道：“好，我不管你怎么操作，就按纯金50一克的价格来，到时候我手上有金，你负责带方东阳和王润东去交易，每一克我再给你提4%当你的过手费。” “你手上还有金子？”赵又鸣一脸惊异，李良却神秘一笑，道：“应该很快就会有了，你自己也可以算笔账，如果你舅舅那里出够6000克金子，多的不敢说，你至少能赚一万块。” 赵又鸣如果答应下来，赚的绝不止一万块，他报的50，难道就真的会给他舅舅这个价？赵又鸣肯定是要两头赚钱的，区别只在于赚多赚少，他犹豫了这么久才报出50一克的价格，定然是深思熟虑过的，将利润空间大幅度压缩，但也绝不可能说没有利润。 果然，赵又鸣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满脸都是喜色，心头更是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李良正是看到了他这个心态，才会用他的门路，否则干嘛不去找于建明？仅仅4%的过手费，如果找于建明拿这个点去用他的门路，当然也能成，可到头来还要欠个人情，让王宏和于建明摸到自己的虚实，时间久了再想主导双方的合作就有变数。 而赵又鸣这条门路，如果李良不用，就等于废掉，李良现在这样和他合作，等于是给了他赚钱的机会，他对李良就是心理弱势，日后也会更加向李良靠拢。 谈好了赵又鸣这边的门路，李良心里算是把稳了，等回到荣华后，他好好休息了两天，他知道金坑就快要出现，得养足精神对付这桩大买卖。 第三天一大早，圩塘那边就来了人，来的是金坑的主人之一，刘晓明。 圩塘的刘晓环，刘晓明，刘晓贵三兄弟上辈子可是这周边乡村里人人皆知的百万富翁兄弟，他们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自家的河滩地。 刘晓明一上门直接了当的就说请李良爷俩上门洗沙，李良给刘晓明说了下一起请他们爷俩的规矩，刘晓明犹豫了下，还是一咬牙让两人都去，他们这回地里的阵势很大，三兄弟加一起足有一亩半的河滩地，眼下老三刘晓贵的地头已经见板，他和他大哥刘晓环的地头也快了，只一个洗沙的手艺人他们怕忙不过来。 等说定之后，李良让刘晓贵稍微等下，他先去了一趟镇上，找方东阳借摩托车，顺带和方东阳商量了下。 圩塘在荣华上面，更靠近山武县，离荣华有近三十里地，两个村子中间还有个叫二道湾的村子。李良准备骑摩托搭着阿爷一起过去，刘晓明是搭他们村的摩托来的，摩托还等在村头。 等到李良骑着摩托回来，几人就准备出发，临行之前刘晓明又交代了几句，他们那边滑水槽什么的都弄好了，只是淘金盆没做好，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爷子带着家里的淘金盆就跟这李良出发。 三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要光靠脚板得走大半天，有了摩托车自然方便的多，四十来分钟就到了圩塘。 圩塘和荣华不太一样，荣华是建在山脚下的村子，圩塘则是落在山坳里，整个村子呈一个椭圆形，零零纵纵的，不像荣华那样规整一条街从头到尾。 他们这边也是铁索桥，不过铁索上面用钉钩子固定的木板，比荣华的铁索桥要稳固的多，而且桥上的木板都是厚实的老木材，相当结实，所以摩托车可以直接从铁索桥上骑过去。 李良骑着摩托跟在刘晓明后面穿过铁索桥就直接进了村子，刘晓环三兄弟不仅河滩地是挨在一起的，宅基地也在一块，就在村东头。 刘晓环四十岁上下，是个做事很讲究的人，李良来的时候，就看到三兄弟家门前摆起了坝坝宴，八个方桌，而且开的是流水席，来了就吃。 等李良一下车，刘晓环就迎了上来，给李良爷俩打烟问好，刘晓明也是敞亮人，直接给大哥和老三说了下李良的新规矩，也就是请爷俩两人，李良不要打发只要尾沙，老爷子则另算打发。 刘晓环很阔气，当众答应下来，还直说要是这回能发达，保证打发的老爷子满意。 这话听着很舒坦，李良晓得刘晓环不是杨云贵那样的老阴比，这人说话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上辈子刘晓环三兄弟洗沙他也是来了的，不过那时候他还没单干，和阿爷捆在一起，当时刘晓环请了阿爷和周老抠两家，后来金坑点出来，还去龙头拐找了一家洗沙人来，就这样，最后刘晓环给阿爷的打发也是整整三千块，当时在十里八乡绝对是独一份。 李良也不和主家多客气，他晓得接下来又要忙得昏天黑地，所以和阿爷直接坐上桌敞开肚子吃。 这顿饭吃的不紧不慢，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八分，这是刘晓环选的吉时，他让人在门前挂起鞭炮，一挂八百响放完，他才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地头去了。 第三十一章 黄金的诱.惑（改） 啪啪啪啪... 等到了地头，刘晓环又让人放了一挂八百响，李良站在河滩上环望了一圈这边的河滩地势，不得不说，这圩塘真的是好地方。 在圩塘上游不到五里的地方有个大湾，水过湾缓行后往下本是水口收窄，水纹变得湍急，可收窄的水路不过两里地，等要到圩塘河滩地边上时，水口就不断放大，水纹也越发平缓，一直等出了圩塘，这一路的水纹才会再起变化。 刘晓环三兄弟这一亩半的河滩地虽然不在水纹最平缓的地带，可也差不了多少，李良记忆中，圩塘这边的金坑，除开刘晓环三兄弟地里的，就只有王瞎子和秦百年地里的金坑更好，不过这两家都穷的响叮当，眼下还没豁出一切挖金的勇气。 等到鞭炮放完，刘晓环走过来又给李良上了根烟，笑道：“点金手，你看看咱们怎么开始？” 眼下见板的只有刘晓贵的地，刘晓环和刘晓明那边都还差点，李良装模作样的围着刘晓贵的地头看了一圈，笑着道：“刘叔，你搞这么大的阵势也是想讨个吉利兆头，你既然请我来了，我肯定要帮你点个开门红，而且是大大的开门红才行。” 这话把三兄弟都听得笑了起来，淘金就是为了发财，刘晓环三兄弟搞这么大的阵势，可不就是为了讨个吉祥兆头，希望能发大财吗？李良的话真是搔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刘晓环把胸脯拍的砰砰响，对着李良豪气万分的道：“良娃子，你刘叔也不多说啥，只要真能如你所说点出个大大的开红门，让我们兄弟三人发大财，我不管你的规矩，尾沙给你不说，刘叔还送你一份满意的打发。” “好！” 李良一口应下来然后就下了坑，他也不多搞其他名堂，他记忆中对刘晓环三兄弟地头的金坑那是一清二楚，直接点了一块板道：“就这块板，起开吧。” 刘晓环三兄弟带着人就拿着工具干起来，很快就把李良点的石板揭开拉到一旁，这石板下是一层黑乎乎的淤泥，就是山里人说的‘吃金黑’，原本大家对这个很忌讳，可杨云贵地头的事情都传开后，现在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头。 李良拿过一把锄头在在‘吃金黑’里面拨弄了下，这层黑泥很薄，他直接自己动手几下挖开，下面就见一层黑黄两色的泥沙，李良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泥沙出来，一旁的老爷子直接倒抽一口凉气。 老爷子看到了什么？李良手上的泥沙只是轻轻摊开，当中就见了金片子，而且还不止一片，大的赶的上大指姆指甲盖的大小，就是小的也有半个指甲盖大小。 “这是...富坑？大富坑？！”老爷子不敢确定，因为他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沙金，一旁的刘晓环三兄弟都冲了过来，看着李良手上泥沙一个个欣喜若狂。 “发了，我们真的要发了啊！” “老爷子都说是大富坑，这一坑能出多少？能赶上杨明发的地头不？” “点金手，良娃子真的是点金手啊！” 周围来帮忙的人也轰动了，但凡眼力好的都能见着李良手上的金片子，好些人都想冲进坑里凑近了看，场面一时间有点混乱。 这不奇怪，穷太久的山里人，乍一见这种阵仗哪里忍得住，李良头脑很清醒，赶紧对刘晓环道：“刘叔，赶紧维持下场面，让你们家亲戚把地头把牢，不熟的人别让他们下来。” 刘晓环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可听到李良后面的话，他只觉的浑身汗毛倒竖，一股电流似的感觉从尾椎骨直接冲向脑门。 “你们这地头全是金子，后面都不用管石板，直接挖，见板就开，遇到黑泥就挖开扔掉，这种黑黄色的泥沙全部起出来洗，一直挖到往下挖不动，泥沙彻底变了颜色才算完。” 李良很清楚刘晓环三兄弟地头是什么阵仗，他们地头根本就是一个完整的金坑，不用在意石板，沙金在地头沉积的到处都是，唯一区别就在于疏密。而李良点的这个坑，就是这个金窝的中心，是金子最多最密集的地方。 李良晓得刘晓环地头的阵仗要不了几天就会传遍十里八乡，甚至传到山武县和江阳，所以他先点出金子最多的地方，把这里的金子洗出来，让自己和635的人能喝上头啖汤，至于后面还能赚多少，就要看大家的效率了。 刘晓贵听完李良的话已经激动的一张脸像猴子屁股一样，毕竟这是他地头，他哆嗦着嘴皮子道：“良娃子，你说我们地头最后能洗出多少克金子？” “克？刘三叔，你们地头的金子已经不能用克算，要论千克，公斤知道了不？你们这回发达了，泼天的富贵！” 刘晓贵直接听呆了，刘晓明也好不了多少，出气都已经不利索，还是刘晓环年纪最大，要沉稳一些，反应也快，也顾不得再和李良说话，转过身组织家里亲戚开始朝外赶人。 到最后，不是刘家人都不能下坑，李良指挥着人把金坑最中心的沙全部起了出来，足足六个大背篓，都装得满满的，一背篓足有两三百斤。 这样的场景，哪怕曾经经历过一次，再度置身其中李良还是相当激动，黄金的魅力，直勾勾的财富诱惑，一夜暴富的感觉，李良深吸几口气，平稳了下心态才对刘晓环道：“刘叔，你们地头这情况不用我在场，就按我之前说的挖就行，你们留一个人带着亲戚在这挖，其他人就跟我们回去洗沙吧。” “好咧！” 刘晓环应了一声，就开始安排，他身为大哥，怕两个弟弟镇不住场子，亲自留在地里看着，刘晓明和刘晓贵则带着亲戚开始往家里背沙。 背篓里的沙真的很沉，可现在没人觉得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背的是金子，背的是白花花的钞票。 等回到刘晓环家里，李良直奔屋后头，那里是专门为洗沙搭的棚子，地方比李良家里的沙棚还要宽敞，李良和老爷子也是配合默契，一个将沙缓缓倒入滑水槽，一个拿着大脚盆接沙。 “盆子少了，大的小的再去借几个来，还有你们装尾沙的地方不行，赶紧去找你们村里的刘铁匠，让他帮我打个两米见方的大铁皮槽子，我自己给钱。” 尽管刘晓环三兄弟准备的还算充分，可他们显然没料到自己地头会出这么大的阵仗，东西还是少了，特别是装尾沙的器具，这可直接关系李良的收入。就刘晓环三兄弟地头沙金的水准，多的不敢说，只要有足够的水银，李良觉得至少能在尾沙里面裹出三百克金沙！ 刘晓明和刘晓贵现在对李良都是相当信服，一听李良要求赶紧安排人去办，李良也不再多说其他，和着阿爷闷头洗沙。 等到下午五点多，第一批金子揣了出来，烧金的时候都是用的大炒锅，直接在灶台上烧的，厨房里全是某些有毒金属挥发的气味，难闻的很，可现在哪有人在乎这个？ 第一批烧出来的金子在炒锅里占了一小半，尽管当中还有些杂质和细沙，可重量真的是吓人，刘晓贵本是忙着去端锅，可险些没端起来，还差点把炒锅的把手掰断，只因为锅里的黄金太重了！ 等到锅里的黄金前后分七次放到桌上除杂又颠瓢吹沙后，李良把了下重量，给了个刘晓贵心脏都要跳出来的答案。 “三公斤上下！” 三公斤是多少？三千克啊！刘晓贵之前还在想自己地头出的金子能不能超过杨明发，可现在仅仅第一批沙洗出来就是三公斤，将近杨云贵地头金子的八倍，差点没把他乐疯。 这时候方东阳和635那边的人都来了，这是李良之前和方东阳商量好的，让他帮着去通知635的人，下午踩着点过来。 不过他们是不能进洗沙棚的，连屋子都不能进，只能在外面干等着。李良等刘晓贵将金子包起来收好后，就让刘晓明去喊刘晓环来，又让阿爷先歇会儿，就带着刘晓贵往外走去。 第三十二章 这感觉像天上掉钞票（改） 等到李良从屋里走出，在外面正来回踱步像是热锅上蚂蚁的烂杆子赶紧迎了上来，道：“我听说地里全是金子，如何？你们一下午洗出来多少？” 李良没回答，看了一眼635那边的人，于建民和王宏都来了，双头怪齐至，毕竟是第一单买卖，大家不放心可以理解。除此外赵又鸣也来了，另外一个是保卫科的徐云琛，和李良一起吃过几次饭。至于方东阳这边，则是借了个摩托搭着王润东一起过来的。 李良也不扯闲篇，直接问道：“带了多少钱来？” 烂杆子背着个尼龙包，直接扯开拉链，“都在这了，五万六千块。” 这其中三万一是李良自己的钱，放在方东阳身上，剩下的二万五是他们合伙的钱，两万是本钱，五千是还没分配的利润。 白花花的钞票摆在面前，刘晓贵看的眼晕，心脏狂跳，因为他晓得这些钱很快就是他的了，只是还没等他把气喘匀，那边王宏也走上来，没二话，直接拉开挎在腰上的双星运动包，露出一捆捆的百元大钞，“兄弟们家当都拿出来了，全在这，八万三千块！” 和之前说的没有偏差，见到真金白银的资金，李良心头也妥当了，晓得两方加一起，至少能吞下这个金坑的八成，至于能否赚的更多，就要效率和运气了。 李良也不墨迹，直接看着刘晓贵道：“刘三叔，如何？我这些朋友都是带着白花花的钞票来的，方东阳你应该认识，镇上来缘客栈的老板，我的好兄弟。这边是我635的朋友，他们都是635的职工，也算本地人，再加上我这个中人，你信得过吧？” “信得过！信得过！” 刘晓贵哪里会信不过李良，这先是帮着点坑，再帮着洗金，最后再帮出金，简直发财一条龙服务，看着白花花的票子，刘晓贵只在想自己要干点啥，起房子是肯定的，可是起房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剩下的干嘛？放哪里安全？ 第一次，刘晓贵居然为钱多而生出了一丝烦恼。 “那就等刘大叔来了我们再详谈，如何？” “好，好！” 李良晓得刘晓环三兄弟最终拿主意拍板的还是刘晓环这个大哥，所以之前才会让刘晓明去叫人，趁着这空挡，李良终于把第一批洗出来的金给635的人和烂杆子说了下，他们一听皆是目瞪口呆。 王宏都被吓住了，直问：“就第一批洗出来的金就有三公斤这么多啊？那后面还能起出多少？” 李良笑了笑，也没多透露，只说：“够你们倒腾的。” 王宏和于建明这会儿才认识到倒金子究竟是个怎样赚钱的买卖，毕竟之前说的再天花乱坠，可哪里比得上身处其中实际操作来的真切。 反倒是赵又鸣要淡定些，他虽然投了钱在635的资金里面，可也就一千来块，还是他存了好几年的，一千块就算翻倍，也才赚这么点，他现在的心思都在李良和方东阳这边，这才他心里的重头戏。 所以这家伙对王宏和于建明，道：“等会收完金子，我送你们回去，之后你们开建工队的车子连夜往蓉城赶，陈院长明天要用车，我走不开。你们抓紧时间啊，现在时间就是钞票。” 赵又鸣虽然是找借口说的这番话，可他最后那句话却说的一点没错。 书上说时间就是金钱，那不过是比喻，可眼下对于方东阳和635的人来说时间当真就是金钱，只要效率足够，收完金就去出货，再及时赶回来就又能多倒腾一趟，一来二回，只要抢在消息传开其他收金人蜂拥而至之前多倒腾几趟，钱真的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只等你用力伸手去捡。 众人在门口等了没多久，刘晓环和刘晓明一起回来了，眼见两个哥哥都回来，刘晓贵有些担心道：“你们都不在地头，谁看着啊？” “东娃子看着呢，放心，我都和他交代过了，出不了事情。”刘晓环自信满满，东娃子是他大儿子，今年20出头，高高大大的小伙子，脾气血性都是有的。 等哥俩说了两句话，刘晓环三兄弟把李良和来收金的人都带进了刘晓明家里，这边没什么人挺清净，一屋子人关上门就开始谈起了买卖。 刘晓环很直接，开门见山就道：“良娃子，我们知道你在做收金买卖，周围很多人家挖金都是你收的，价格也挺公道，至于635的人我们也能信，不过信得过归信得过，但价钱得先说好。” 李良喜欢刘晓环的性子，也不跟他弯弯绕绕，直接道：“刘叔，我良娃子出来混靠的就是个‘信’字，只要你信我，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就说刘三叔地头洗出的这第一批金子，纯度我看过了，应该是92上下。” 李良也没蒙刘晓环三兄弟，他们地头出的金子品相的确要比杨云贵的金子好上一些，92肯定是有的，但能不能达到93李良吃不准，毕竟他是人不是机器，哪怕上辈子见多了金子，也帮刘晓环三兄弟洗过沙，终究是不能百分百把准。 不过他知道刘晓环三兄弟上辈子的金子是按照90的纯度卖的，收金人肯定是在纯度上玩了花头，他给出92的纯度已经很厚道。 听到李良的话，刘晓环三兄弟都露出喜色，他们自然也明白纯度的高低决定金子的价格，而于建明则有些不确定道：“这么高纯度？” 烂杆子抢着道：“信良娃子的没错，他和仪器测出来的纯度差别只在小数点后面，这方面大可放心。” 赵又鸣是见识过李良和王钧烈的交易，在一旁帮腔，王宏见此就点了点头，道：“既然找李良兄弟当中人，我们就信得着他，不用多说，直接说价格吧。” 王宏有东北汉子的豪爽，心眼其实也细，他想的明白，他们都不懂金子的门道，既然信得着李良来做这生意，就没必要在旁枝末节上计较，那样只会坏了交情。 “对，良娃子你直接说价格吧。”刘晓环也信得着李良，一句话说完，这买卖就进入到了最重要的阶段。 李良琢磨了下，给出了报价：“27一克如何？” “这么高！”这话不是别人说的，是刘晓贵，他根本没想到李良会给这么高的价格。 农村里的事情隔不了夜，大家对乡村里金子的价格都很清楚，这段时间最高价是杨云贵那边出的25块一克，李良给的纯度是91，这些他们之前都打听过，晓得的一清二楚，所以刘晓贵压根没想到李良的报价会直接高出两块，毕竟纯度只多百分之一，这点差别在刘晓贵眼里和没差别一样。 于建明在一旁忍不住道：“这个价格会不会高了点。” 于建明也是会算账的，一克高出两块，他们八万多块钱买下来，可就少了好几千，做生意锱铢必较不算坏事，李良也只是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方才对着刘晓环又道：“刘叔，我给这个价也有个条件，你们这地头消息传开后，来收金的肯定不止一波人，到时候如果他们开价和我们一样，你得把金子先卖给我和我朋友，如何？” 李良想的要更深一些，针对刘晓环这个金坑，烂杆子和635两边不但要抢时间，后面肯定还得和其他收金人争，有了这个优先购买权，多的不敢保证，至少能让他们多倒腾一趟，只要能多倒腾一趟，多出这两块的差价又算什么？而且这是92~93的纯度，甚至有可能达到93，和杨云贵的金子是有差别的，李良也不想坑刘晓环三兄弟，那么他最低报价也是26，现在只是报高了一块钱。 刘晓环也痛快，都是乡村里的，附近的消息都是知道的，他们明白李良给的这个价格已经不止公道，甚至还溢出了些，所以直接拍板道：“行！就这么说定了，谁先来！” “我来！”烂杆子第一个冲上去，李良把家里天平秤之前交给了他，有关交易的物什一应俱全，所以烂杆子直接和刘晓贵到旁边开始交易。 看着烂杆子抢了先，赵又鸣暗露喜色，可于建明却仍旧有些踌躇，王宏则没吭声，李良不由看向他们道：“这交易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们也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如果你们不认这优先购买权，我可以帮你们再谈价。” 三公斤上下的金子，要靠天平秤一克一克的称出来，这功夫着实有些久，李良也不指望635的人能这么快想通，对于于明建的踌躇他理解，毕竟第一次合伙做买卖，彼此之间还缺乏信任，他们肯定会考虑很多。 毕竟八万三千块钱足够买三千克左右的金子，李良报价高了两块就让他们少赚六千块。 六千块啊，将近赵又鸣十年的工资总和，于建明级别高，工资也达到三位数，可也相当于四五年的工资总和。 当然，他们之所以踌躇除开价格的因素外，主要还是不确定地里能出多少金，如果出的少了，纵使有优先购买权也不一定能弥补差价的损失，毕竟烂杆子先出手，第一批剩下的金子还不够他们吃进的。 李良等了十分钟，见三人还是没下定决心，也不再等下去，只说让他们慢慢想，他先回去洗沙，那地头的沙是一筐接一筐的来，不管里面金多金少，都要一点点洗完，这可是体力活，李良也不想耽搁久了，以免让刘晓环再去找其他洗沙人来。 等回了洗沙棚，李良和阿爷甩开膀子干起来，期间肚子饿了，刘家人都是直接把饭送过来。就这样，等到晚上快十一点，第二批金子洗了出来，重量依旧是三公斤上下，这下635的人稳不住了，赶紧按照李良说的27一克的价格和刘家兄弟交易，等折腾完都快凌晨一点，可三人丝毫不敢多耽搁，出了村子开上车风风火火的往蓉城去了。 第三十三章 资产暴增的开始（改） 咯咯咯... 一晃眼，已是天光大亮，村里的雄鸡高唱，李良也伸了伸懒腰，感觉身上还真是有些酸痛。他这一夜是一刻不停的在洗沙棚里忙了个通宵，为怕刘晓环三兄弟觉得洗沙的速度慢，他让阿爷和自己轮班，阿爷昨晚十一点洗出第二批沙就去睡了，说好早上来接班，这会儿应该已经起身。 “刘三叔，来把这些金子包起来吧。”这一个通宵，由于阿爷去睡觉，李良让刘家兄弟找了几个自家的小伙子来打下手，做做磁铁除杂，端盆子接沙的活计，他自己则一刻不停的揣金，总算在天亮时把第三批金子洗了出来。 五斤，也就是2500克，两公斤半，这是李良估摸的第三批金子的重量。 刘晓贵守了一夜，本是乏的不行，眼见又是这么多金子，脸上笑开了花。他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十万元户，加上这批金子，手上都还有3300多克金子，更别说他地头的沙还有四背篓没洗。 “老三，你这回真是发了啊！”刘晓环说着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刘晓明和老爷子，刘晓环两兄弟昨晚真是难以入眠，可想着自家地头马上就要出金，白天还有的忙活，还是强行让自己睡了一阵，这会儿一听鸡鸣就又起来了，就想赶紧看看自己地头能不能像刘晓贵一样也出这么多金子。 李良明白二人的心思，这种迫切发财的心理他太清楚了，特别是这种钱就在面前只等着伸手去抓的感觉，他上辈子也不止一次体会过，所以他直接道：“阿爷，你让人帮手在这把刘三叔地头剩下的沙全部洗了吧。 我跟刘大叔和刘二叔去地头看看，给他们点了坑位后，再回来睡觉，等你洗完刘三叔的沙就喊我起来。” 阿爷答应下来，也顾不得吃早饭，直接喊了几个小伙子搭手就忙起来。李良则跟着刘晓环和刘晓明往地头去，两人地里昨天是加班加点的挖，眼下都见了板，李良点了坑位，详细说了如何挖之后，就准备回刘晓贵的家，他和阿爷被安排在这边的里屋睡觉，可等他从河滩上来，就看到土坷垃路上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的开到了桥头，等车子停稳，烂杆子，王润东还有赵又鸣就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搞的这么快啊？”李良对他们这效率相当满意，这一来一回也就用了十小时左右，虽然他们去的是江阳，但也不可能去了就完事，中间总得耽搁下，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又鸣把吉普车开了来，搞不好这家伙在陈克用面前说了什么，这才能‘假公济私’。 赵又鸣满脸喜色，不用说，第一笔过手费肯定是到手了。李良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让刘家兄弟帮着给他们弄点早饭吃，毕竟他们这样连夜赶路，精神疲惫是一定的，这会儿肚子里也多半空空荡荡的。 等吃饭的档口，烂杆子拿两个馍就把李良拉到僻静的地方，一边吃一边说了下情况，“交易还算顺利，不过赵又鸣的舅舅也不懂金子的门道，他找了个人来帮忙看，那个人是个做当铺生意的，也没带仪器，纯粹用手摸，用眼睛看，他一开始只给了91的纯度，我说不可能，我和他争执了半天，最终还是赵又鸣说和了下，按照92的纯度算，价格还是纯金50一克。” 说完这茬，烂杆子掏出小本子给李良报账，他之前那五万六是要分开算的，李良的三万一千块单独买下了1148克，按照92的纯度，出价是46一克，在扣除给赵又鸣4%共计2110块的的过手费后，现在已经增长到50695块，只是这一趟，李良这笔钱的利润就接近两万块。 至于他们合伙的那两万五千块，买下了925克，除去过手费，利润也有一万五上下的利润，尽管烂杆子只有三成的利润，可也是五千块进账啊，他辍学了一年，练了一年时间的摊，从小胖子变成如今的麻杆儿，这中间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也才赚了七八千块钱，可现在仅仅跑一趟就赚到五千块，这当中的意味他心里可是非常明白的。 所以尽管烂杆子满脸疲色，但眼中还是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只要来回的够快，今天一天他甚至可能赚到一万多块钱。 至于赵又鸣也是高兴的很，一毛钱本钱都没花，跟着回来拉人，第一趟就尽挣将近4000块，相当于一晚上赚了他七年工资的总和，他还能说什么？ 烂杆子和赵又鸣的干劲都是满满的，几口吃完早饭就去找刘晓贵再次交易，至于李良，自然是去睡觉了，他这边是持久战，是消耗战，需要充足的体力才可以。 等到了刘晓贵屋里，李良躺在床上，也没直接就睡，他算了下他手里的资金，单说到现在为止，就已经有七万多，按照方东阳的效率，这个金坑跑下来，他手里的钱就能有十多万。 这么多钱在手上可不把稳，要是遭人惦记，来个谋财害命该咋整？李良也开始有了和刘晓贵一样的烦恼，他盘算着该怎么花一部分钱出去，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李良感到有人在摇动他，他睁开眼就见阿爷端着一大碗面条坐在床边。 “吃吧，刘晓贵的沙洗完了，最后一批出了800克左右，刘晓明地头的沙也取出来不少，足足十几背篓，我看了那些沙，成色都好得很，他们兄弟这回真是发大咯。”老爷子把面条递了过来，李良坐起身接过碗看了一眼，手擀面，上面盖了一层肉沫，下面浇了一层辣椒酱，味道很香，李良也真是饿了，搅了两下就直接呼噜噜的吃起来。 “慢点。”阿爷说了一句，怕大孙子噎着，又去倒了杯水来，然后坐在床边说：“本来想让你多睡会的，只是刚吃过中午饭，刘晓明急得不行，我听他们三兄弟话里的意思，有些想去龙头拐把康麻子找来，你之前说不想让其他洗沙人掺和进来，就只能来叫你起床了。” 李良往外看了一眼，这会儿正午刚过，睡了一上午精神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他手上的筷子加快了几分，呼噜噜的把剩下的面条干完，然后喝了一大杯水，等整个人爽利了，才道：“觉天天都可以睡，但挣大钱的机会不是时时都有，累点就累点，熬下就过去了，阿爷你说是吧？” 老爷子点了点头，道：“是这么说，刘晓环这个人是爽利人，我们给他好好干活，要是没其他洗沙人掺和进来，等完事后，打发不会少，帮你二爸起房子的钱都该够了。” 李良点点头，二爸的房子的确要起，可李良想的更多，想到了睡觉之前的盘算。 他现在赚了不少钱，虽然外人不知道虚实，可总能猜个一二分，可就这一二分就很吓人了。前面也提过，农村里的人眼下对钱的看法很简单，有钱了就置办东西，起房子什么的，说穿了也是怕遭了贼，甚至怕遭了打抢，李良也有这个担心。 更别说他之后还准备包地挖金，动静更大，所以他得折腾点什么出来，让外人以为他手里的钱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他才能安心。 这样想着，李良直接道：“阿爷，起房子的事情就交给我，我有些盘算，准备把家里和二爸的房子一起修，家里就起一栋两层楼的房子，不过顶上就别加瓦顶了，直接水泥封住，上面露个阳台出来，也好晾衣服，放东西什么的。” 李良其实对瓦房心有余悸，上辈子老爷子的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李良还想着等他发了财，把老爷子接到身边孝敬，不曾想老爷子有一次上房补瓦，结果一脚踏空摔了下去，若非正好摔到屋后的水渠里面，当场就去了，可就是这样，老爷子的股骨头也摔了个粉碎性骨折，躺在床上拖了两年，最后还是走了。 老爷子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全用水泥？还是起楼房？这得花多少钱啊？” “就是要多花钱，你大孙子现在挣钱不少，就算外人不晓得具体的，但大概还是能猜到一二，咱们赚了钱又不花，那不是遭贼惦记吗？就要弄出些动静来，好让那些眼红的，心里有鬼盘算的消停下来。”李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把心思告诉了阿爷。 老爷子估摸着是想起了杨云贵的那批金子，又想着李良带人来做刘晓环三兄弟的生意，心头就算了算。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老爷子都把自己算的有些害怕了，赶忙道：“说得对，有钱就要用，赶紧用，家里怎么修就你做主，你二爸的房子我和你阿婆出钱给他弄，也得赶紧弄，不然真遭人惦记，以后还过不过消停日子了？” 第三十四章 地头蛇（改） 爷俩呆在屋里说定了修房子花钱的事情后，李良才穿好衣服和阿爷一同出去，然后直奔洗沙棚。 这一忙起来，直到下午四点左右，方东阳和赵又鸣又从江阳赶了回来，赵又鸣一张脸都笑开了花，烂杆子也一样兴奋的很，就连王润东很高兴，因为方东阳许了他打发。 打发不多，也就五百，说好这次圩塘的生意跑完就兑现。 在方东阳眼里，五百的确不多，可对王胖子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之前跟着跑山武县一趟才20，那已经让他高兴的不得了，五百块对他来说已经很大的进项。 这一趟下来，方东阳手里的钱已经变成了十几万，李良那笔钱从之前的五万出头增长到了八万四，他们合伙的钱也从四万出头增长到了六万六千多块，仅仅两趟，资金是翻着滚的倍增，方东阳已经赚了将近一万四，赵又鸣拿到的过手费也有一万出头，他们两个人怎么不高兴？ 当然，也不是没有坏消息，一个是方东阳这样迅猛的倒腾下，刘晓贵手头的金子剩下不到800克，刘晓明地头的第一批沙虽说快洗出来，可刘晓明的地头的金子在三兄弟中算是最少的，李良估摸了下，第一批沙也就2.5公斤左右，也就是2500千克上下，加上刘晓贵手里金子也才3400克左右，还不够方东阳手里的钱吃进。 另一个则是两趟下来，方东阳已经出给赵又鸣舅舅5400多克金子，赵又鸣回来也说了，他舅舅最多只能再吃1000克。 李良盘算了下，这样一来，除非能找到新门路，那么他最多还能在刘晓环三兄弟身上赚几万块钱，只是急切之间，他能去哪里找门路？ 李良没有犹豫太久，就和方东阳商量了下，等刘晓明第一批沙洗出来后，方东阳就去交易，他用他们合伙的钱买入1000克，然后再跑一趟倒给赵又鸣舅舅。剩下的2400来克金子，李良拿自己的钱买下，这样一来，李良身上就多了2400克金子，方东阳把他剩下的钱也交还，还剩下一万九千块。 当然最赚的还是刘晓环几兄弟，就说刘晓贵，地头前后出了9300来克金子，白花花的二十五钞票到手，这和天上掉下来钞票有什么区别？瞬间就从一个苦哈哈的农民变成了二十万元户，晋升乡村首富。 刘晓明也到手将近七万块，笑的合不拢嘴，他地头还有不少沙没洗，最后也至少是进账十五万以上。 等方东阳和刘晓明交易完离开后，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算算时间635的人也该返回，可让李良没想到的是，635的人还没回来，却有镇上其他的收金人来了。 来的人是王家明，也就是荣华村支书王东的老表，他本就是这周边第一个洗沙的，自然赚了不少钱，加之他在山武县有出金的门路，所以也做起了收金的买卖。 这家伙可是地头蛇，在镇上比烂杆子还要吃得开，周边乡村也都买他的账，他肯定是想在刘晓环三兄弟的地头狠狠撕下一块肉的。 李良出来抽烟透气的时候就听到王家明和刘晓环在掰扯，原来王家明觉得27一克的价格高了，正在砍价，可刘晓环一点都不退让，635的人和方东阳已经先后从刘晓贵，刘晓明手上买了30多万的金子，这可是真金白银，而且烂杆子还来了第二趟，才离开不久，刘晓环怎么可能让价。 看到李良走出来，刘晓环也不想和王家明再掰扯，直接道：“良娃子出来了，你问他吧，是不是他当的中人，635的人和镇上的方东阳都是27一克的价格拿的？再说了，现在金子都卖完了，要买还得等着良娃子和李大爷揣，你和我在这一个劲的搅，也没用啊。” 王家明自然认识李良，不过他现在心情可不大好，瞅了一眼李良，阴阳怪气的道：“哟，良娃子长本事了啊，还学着当中人，不过你这个中人当的好啊，不往下压价，还往上抬价，27一克的金子真是十里八乡头一份，你这个中人真是让我长见识咯。” 李良晓得王家明不爽，这乡村里做生意哪个不是锱铢必较？有的时候为了一分钱都可以争上半天，李良直接把金子价格往上抬了两块，他能高兴才怪，而且关键是没金子了，他有钱也暂时收不到。 李良也没闲工夫跟他掰扯，只是随口应付道：“你可别这么说，我给27的价格那是因为刘叔他们地头的金子品相好，我看的纯度是92往上不到93，这可是周边沙金品相的头一份。而且我给的这价钱可包括了优先购买权，也就说同等价格下，刘叔得把金子先卖给我和我介绍的人。” “没错。”刘晓环估计是被王家明磨叽烦了，直接道：“就27的价格，你还得等良娃子还有他介绍的人确定没钱买了，我才能再以这个价卖给你，否则你还得提价我才卖。” 这规矩一摆出来，王家明直接懵了，敢情27块一克的价格还要排队买？而且刘晓环这么说，明显就是要坐地起价的架势，王家明有些急了，只道：“那怎么行？从来都没有这个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 李良不想跟这家伙多掰扯，说完这句话就准备回去洗沙，没曾想刚要转身，就见王宏，于建明，徐云琛还有建工队另外一个副队长还一起跑了过来，人还没到，王宏就扯开嗓子在喊：“又出了多少金？” “暂时没了，不过后面够你们倒腾的。”李良回了一句，等他们到了近前又问：“还顺利吧？” “还行，除了车子在北通那趴窝耽搁了一个小时外，其他都挺顺利。”于建明背着包挎包跟老板一样，回了一句后，把李良拉到一边说起来具体情况。 他们这一趟的确很顺利，主要是于建明找的门路靠谱，是正规来路，是真正的敞开了要，李良估计52的价格只是于建明给出来的，真正的卖价搞不好能达到公价，这里面的水他不想掺和，也没多问。 不过于建明这个人挺讲规矩，给李良把账目报了后，就直接把之前说好的提成取出来交给了李良。 他们一开始的资金是八万三千多，一共买下了3080克金子，他找的门路用仪器验出来的纯度是92.7，很显然，赵又鸣舅舅是在纯度耍了花头，0.7的纯度差别虽然不算多，可6000多克金子算下来，也能吞掉2000来块钱，没办法金子的收益就是这么大，一丁点的重量和纯度差别，只要量大了，抠出来的钱绝对不会少。 而于建明这边，纯度还要高，给的也是纯金52一克的价格，出金价格就高达48块2毛钱，一克的利润就有21块2毛钱，极为惊人的利润比。 这一趟下来，他们的总利润是65296，除开给李良的13059中人费，他们的资金也从原本的八万三千增长到了十三万五，跑一趟赚五万多，眼下91年这会儿，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于建明直接给李良拿了13060块，看来路上早已经算好，把这提成专门分了出来，李良自然不会客气，直接揣到了包里，这样一来，他身上的钱就有三万二，有机会还能再吃下一笔。 于建明和李良说了一会儿话，完了李良让李家兄弟安排他们吃饭，635这些人也是来回跑，饭都顾不上吃，等他们离开后，李良就准备回洗沙棚，不想一边的王家明看着他狠狠道：“良娃子你好的很，拉着635的人来抢食，你行，等着。” 说完，王家明转头就走，李良笑了笑没放在心上，他晓得王家明和山武县的一些人有关系，可那又怎样？山武就是山沟里的一个小县城，日后的确会出几个混江龙，可现在混江龙还在泥塘里打滚，更别说李良早就料到有今天，否则他也不会拉635的人进来，真当王宏这些人是白给的？ 这么大的利润面前，天王老子都不认，真要来台面下的手段，那就掰掰腕子试试，李良至少还没把王家明放在眼中。 不过李良还是多了个心眼，给王宏和于建明提了一嘴，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他们两人这趟买卖做下来，也充分认识到买卖金子究竟是个怎么赚钱的活计，说是捡钱的门路都不为过，也晓得这样的买卖肯定招人眼红甚至忌恨，所以答应的很干脆。 李良这才放心的进了洗沙棚，然后甩开膀子干起来，等到九点多的时候，王宏跑进洗沙棚和李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他原本是不能进来的，可李良带着人前后花销了三十几万在这，都是真金白银，刘晓环兄弟也放心的多，而且王宏是在这等着买金子的，没处去，跑来陪李良，他们也难以拒绝。 王宏告诉李良，司机带着于建明先回635去休息了，毕竟李良之前说过，得到明天上午左右，估计才能揣出够635这些人吃下的金子，毕竟他们的资金体量已经变成了十三万五，加上蓉城路远，肯定要满载来回才行。 第三十五章 你社会上的？老子部队上的！（改） 就这么，等到快凌晨的时候，刘晓明地头的第二批洗出来，金子的重量是1800克，比刘晓贵要少一大截，没办法，刘晓贵地头是金坑的中心地带，不过有少半边是在刘晓环地头，李良记忆中，他们三兄弟里，刘晓贵地里的金子最多，刘晓环次之，刘晓明最少，可即便如此，刘晓明地头的金子也不会少于六公斤。 王宏买下这批金子后就回635去。李良也去睡觉，这是之前和老爷子说好的，今天老爷子通宵再洗一批，早上李良来接班，不过李良让老爷子慢点揣，不比心急，最好等到早上八九点再揣出第二批。 阿爷记住这话，就慢悠悠的洗沙，他年纪在那，都通宵干活了，刘家兄弟也不好说啥，等到早上快八点，李良来接班时候这批沙才洗出来，重量是1300克。 这时候于建明早就来了，烂杆子和王润东也来了，他们昨天下江阳出了金后终于是好好休息了一晚上，李良和方东阳两人合伙的钱已经变成了八万五，至于赵又鸣，这家伙该赚的钱都到手了，蹲在家里睡大觉呢。 李良让方东阳不急，带着王润东回去休息半天再来，这新出的1300克让给于建明拿下，这样他们前后已经买了3100克，可还有一小半的钱没用，还得等着。 之后这一上午就跟打仗似的，李良紧赶慢赶把刘晓明地头最后的沙洗完，最后一批只有500多克，还是不够于建明吃的，他们还得等。 剩下来的就只有刘晓环地头的沙，他地里的沙已经全部起出来，都堆在洗沙棚内，几十个背篓都装得满满的。刘晓环要沉稳的多，他也不急在一时，中午还在屋外开了流水席，请自己亲戚和村上的乡邻来吃饭，李良也乐得如此，正好让老爷子可以多睡会。 可不曾想李良上桌子没一会儿，一碗饭都还没吃完，一群人朝着刘晓环这边来了，领头的是个疤脸光头大汉，长着一身横肉，上面穿的是黑色小开衫，下面穿的是深色太子裤，若是手上再拿个什么武器，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多回事。 王家明就跟在这个光头大汉的身旁，还没走到近前，这家伙扯开嗓子道：“良娃子，县里的彪哥来找你问点事情。” 李良转头看去，目光很淡然，这都是预料中的事情，这世上牛鬼蛇神这么多，倒金子又是利润空前的买卖，有些麻烦还真是不得不面对，可眼前这什么彪哥他根本没看在眼里，这号人他上辈子听都没听过。 李良站起身就准备过去，不曾想刘晓环一把拉住他，道：“良娃子，别理他们，要是敢来找麻烦，就让他们试试！你是我请来的，既然全须全尾的来，也要全须全尾的回去。” 刘晓环做事真挺讲究，不过眼下这点阵势还不至于让李良要他庇护，他正准备跟刘晓环说些放心的话，同桌的于建明给昨天晚上王宏离开后派过来的两个保卫科的人使了个眼色，这两人一个徐云琛，一个叫做王泰。 徐运成是看到于建明的眼色才出去的，可王泰在于建明使眼色之前就已经走了过去， 徐云琛是HB人，话不多，但之前几次在来缘客栈喝酒也是跟着王宏对李良兄弟长兄弟短的喊。至于王泰，他是王宏的老乡，也是东北人，不过他说话的口音没那么重，还学了些山里这边的话。在来缘客栈几次喝酒，除了王宏外，就属他和李良喝得最多，因为他比李良大不了多少，也就20出头，去年年底就地转业进入635，当的保卫科职工。 年轻人脾气就是暴，王泰走过去后，直接指着那个叫彪哥的光头大汉，道：“你社会上的是吧？你们这边叫烂眼儿？街娃儿？还是二杆子？” 王泰这路数有点猛，手指都快戳到彪哥的鼻子上了，彪哥自然变了脸色，一脸的肥肉抖了抖，往后退了一步，他有点摸不清王泰的路数，但还是摆出一脸凶相道：“我们找的是良娃子，你是哪个？” “我是哪个？”王泰笑了笑，然后左右看了下，随后捡起不远处一块红砖，左手抓着放到彪哥的跟前，然后深吸一口气，右手运掌成刀朝着红砖上就劈过去。 咔擦！ 红砖从中断成两截，半截被王泰左手抓着，另外半截飞出去打在彪哥的大腿上，弹起来又落到地上，这一下应该不那么疼，可彪哥一张脸瞬间变得唰白，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小混混更是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晓得我是哪个了？”王泰把手上的红砖一丢，往前又进了一步，面对面站在彪哥跟前，伸出右手戳着彪哥满是肥肉的脸颊，道：“听好了，良娃子是我兄弟，谁要是敢动他，我保证见他一次打一次，听到没？” 彪哥彻底怂了，被王泰戳着脸皮，还跟小鸡啄米似得一个劲儿点头。 带头的都怂了，其他小混混更不用说，都悄悄往后溜，王家明也是吓坏了，双腿发软也准备开溜，可刚一动，王泰看向他道：“方家坝的王家明是吧？今天就是你带人来找良娃子的麻烦，你就想这么走了？” 王泰终于放过彪哥，这怂包立刻如蒙大赦一般，带着人就往村子外跑，王家明也想走，可是王泰把他提溜住了。 “都是...误会，是误会啊。”王家明满眼恐惧的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王泰，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王泰依旧笑了笑，然后回头看向李良，李良都还没反应过来，王泰直接回身一巴掌打在王家明脸上。 啪！ 这巴掌打的可响，而且王泰那手劲多大？生劈红砖啊！这一巴掌打出去，随着声音王家明整个人被一巴掌打的趔趄倒地，在地上还滚了一圈，嘴巴里的血淌出来不说，一颗牙混着血水也落了出来，挨打的半边脸颊直接肿了起来。 “记好了，这就是招惹我兄弟良娃子的下场，再有下一次可就没这么轻松，赶紧滚蛋！” 王泰暴喝一声，王家明屁都不敢放，捂着脸就往外跑，嘴里只有呜呜的声音，像是哭了。 这一下倒是引起了有些人的恻隐之心，刘晓环对着李良道：“你这朋友下手也太重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至于哎。” 山里人这时候乡情观念还很重，王泰毕竟是东北人，他们自然更亲近本地人，眼见王家明都被打哭了，心里也有些不忍，李良倒希望这种观念能维持的时间长一些，可惜等金沙湾的事情出了后，还念着乡情的人就不多了。 于建明听到刘晓环的话，端了杯酒道：“刘家大哥，良娃子介绍我们来收金，我们也是拿着钞票本本分分的和你做买卖，这个王家明价格上竞争不过，就想用台面下的手段对付良娃子，这都欺负到跟前了，若是还不吭声，那我们以后怎么跟着良娃子做买卖，你说对吧？ 不过在你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论对错，我这杯酒算是赔罪。” 说完，于建明一口干了杯中酒，他姿态放这么低，刘晓环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至于李良，这种站队问题他从不含糊，直接道：“刘叔，之前你护着我，我感谢你，可他王家明找县上的人来对付我，他既然做的出来，我也不怕跟他掰腕子。至于我朋友是否出手重了，相信如果今天他们没在这里，或者换个地方，他们对我只会出手更重。” 刘晓贵倒是看得开，说道：“都是钱闹的，他王家明想发财，可也不能当其他人都是傻瓜，良娃子给了我们27一克的价格，他就要找良娃子的麻烦，他凭什么？ 我看今天这一顿打他挨得好，往日间要不是他收金压价那么凶，这金子价格应该涨的更高。” 刘晓明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认同自家老三的观点，他们都是着重于‘利’，刘晓环则是念着乡情，各有各的道理。 李良也不想掰扯这些，等到王泰坐回来，他跟着王泰好好喝了几杯，然后问道：“你出手这么重，不会惹麻烦吧？” 王泰无所谓的道：“鬼知道，但是王头儿交代了，有牛鬼蛇神就打出去，更别说我的转业费和几年下来存的钱这回都投了进去，这些人想来抢食，门儿都没有！” 说着，王泰撞了下李良的肩膀，贼兮兮的道：“再说回来，只要你肯关照我，我怕什么？” 不用点透，635的人都知道李良是陈副院长的继子，而且在陈副院长那里是很有分量的，否则李良二爸下江阳看病，陈副院长干嘛又是调车，又是亲自去看望？ 好些事，赵又鸣和他们摆谈的时候早就交底了，他们能这么信着李良，这关节在中间也起了很大作用。 李良摇头苦笑，他哪里听不明白王泰的意思，可他不肯接这茬啊，只道：“对，怕个什么！就算惹了事，大不了被开了嘛，那就出来跟着我一起混，多的不敢说，我李良保你十年内成为百万富翁。” 第三十六章 挖墙脚（改） 若是其他如李良这个年纪的青年说这种话，大家指定以为是开玩笑，可于建明太清楚李良的本事了，他很清楚自己手上要拿给李良多少提成，而方东阳那边的买卖他多少也清楚是李良占的大头，在他眼里李良已经不能用年纪来衡量，他自认李良创造财富的能力比他强出太多。 所以还不等王泰吭声，于建明对着李良笑着道：“你这话说的，我都想出来跟着你干了。” 于建明终归是大学生，眼界其实还是挺开阔的，改革的浪潮，外界的变化他都看得清楚，这次回蓉城办事，兴许是看到以前的同学都混得比自己好，而他还窝在这穷山沟里面，以前建工队活计多，福利好还好说些，现在建工队都放羊了，他心思就浮动起来。 当然，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这次亲身参与收金买卖，眼见这行当如此赚钱，简直颠覆了他以前的观念，这让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再往前踏出一步，去改变下自己的人生。 “行啊。” 李良一口应下来，于建明要是真愿意出来，李良倒有些借重他的想法，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的定不下来，这年头国企，事业单位这些可没什么辞职的说法，下岗大潮也没来，想要离开单位那叫‘停薪留职’，还得给自己的原单位按月交钱的，更别说像于建明这样的中层干部，要‘停薪留职’的手续挺复杂，来来去去估计没个大半年都办不下来。 李良也怕时间长了，于建明失去冲动，所以他觉得应该先给于建明一些好处，“老于其他不说，我们家准备起两栋两楼的小楼房，要不你来看帮我看看，怎么修，怎么下地基，外间怎么装潢下，你都说了算，我预算肯定给你充分，让你有干头。” 现如今农村里起房子都是各村找的泥瓦匠自己修，可李良不想修瓦房，他想修楼房，他要打夯实的地基，钢筋水泥一起上，他想可劲的造出些动静，好让别人死心，让自己安心。 听得李良这么一说，于建明眼睛亮了，直奔主题就问李良想怎么修，达到什么水准，预算又是多少，等到李良比出五根指头，说出五万的预算时，不单单是于建明，桌上的人都吓了一跳。 李良笑着说：“咱们农村里的人赚了钱就要用，这段时间来我就挣了这么多，干脆全部拿出来，给家里一步到位，房子修好了，住的也安心，以后干买卖挣钱也更有劲头不是？” 眼见李良说的这么有模有样，于建明已经信了，五万的预算可谓相当高，毕竟就两栋二层的小楼房，再怎么修也花了太多钱，要知道眼下才91年，红砖，水泥，钢筋这些价格都不高，物料便宜，人工费更便宜，这里面操作空间很大，于建明估计再怎么可劲的造，自己也能赚好几千，当场便答应下来。 刘晓贵听得心热，他之前还在烦到手的二十几万怎么花，这一见李良要起楼房，乡村里独一份的，这怎么可以？刘晓贵这几天琢磨明白一件事，他现在的身家可是25万多，妥妥的周边乡村首富啊，既然自家也要起房子，干嘛不像李良一样起楼房？好歹得有首富的派头啊。 于是刘晓贵拉着于建明问起来，等得知于建明是大学生，还是学木土工程出身的，刘晓贵瞬间有种得遇高人的感觉，尽管他不是很懂土木工程究竟是干嘛的，在他认知中，反正就觉得于建明修房子厉害。 那边刘晓环三兄弟和于建明聊了起来，李良则端起酒杯和王泰喝了一个，刚才王泰被抢了话头没说上话，不过他反倒有些庆幸，因为他之前根本没把李良的话当真，可眼见李良豪掷五万修房子，他就有些动摇了。 等一杯酒下肚，王泰凑到李良耳边道：“你刚说的话是真的？” “废话，我李良出来混就靠一个‘信’字，这句话你揣心里放好，过几年再看看，就算没出什么事，到时候要不想在635混了，出来找我，这话依旧有效！”李良把话说得震天响，就差把胸口拍的砰砰响，弄得一旁的闷葫芦徐云琛眼热耳热心也热。 李良把徐云琛的样子看在眼中，又见王泰眼中已经现出犹豫挣扎的神色，李良就像拐骗小红帽的蜀黎一样，朝着两人一勾手，道：“咱们认识时间也不长，你们看我岁数小不敢轻易把未来交到我手上，这些我都能理解，不过相信多几次合作后，你们慢慢就会明白。 不说眼下的合伙收金买卖，等这事过后，我还要再找些事情做，你们先别急着下决定，到时候抽空来帮忙，多的不说，按天算按天结，一天给你们这个数！” 李良比出五根手指头，开了个50的价，听得徐云琛和王泰都快蹦起来，开玩笑，他们这些保卫科普通职工，工资连赵又鸣都比不上，一个月就四五十的死工资，李良张口不要他们先做决定，而是抽时间去打零工，居然50块一天，一天抵一个月工资，他们能不这么大反应？ 王泰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下来，徐云琛三十多岁的人好歹有些城府，问了下李良究竟是什么活计。 李良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不违法不乱纪，是正当买卖，徐云琛也信了，一口答应下来。 李良找这两个人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包地挖金的事情，干活的人，李良和方东阳差不多都找好了，可看场地负责安全和处置社会关系的人就不好找，还只能来挖王宏的墙角，特别是王泰这小子，李良很喜欢，这样的悍将他是想收归手下的。 这顿饭大家都没什么吃吃喝喝的心思，一个个内心涌动着，生出各种各样的念头，唯独李良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就进了洗沙棚。 接下来的这大半天李良放慢了速度，反正刘晓环不急，他也想让阿爷多休息一下，他就直接把刘晓环地头的沙拿了一半多出来放在一起洗，到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才将将揣完，还没进行后续步骤。 于建明有些熬不住想让王宏蹲在这等着，他回去补觉，李良没让他走，只让他去车上睡觉，烂杆子和王胖子是吃了晚饭才过来的，状态倒是不错，李良让他们也等着。 就这么的，一直到凌晨快四点的时候，李良嘴巴都吹酸了，这批金子才洗出来，一共6100克左右。 635的人之前已经买了3600来克的金子，余下的钱就够吃下1400克，所以这一次的主力是方东阳和李良。 烂杆子去江阳倒了那一千克金子后，两人合伙的资金已经增长到八万五千多块，这一次买下了3150克金子，李良身上则还有三万二千多块钱，刚好买下1200克。 如此一来，这6100克金子就剩下350克上下，大家也没多的钱，只能让刘晓环先放着，刘晓环到手十五万多现钞也是高兴得很，眼见剩下的沙不多，李良爷俩这几天也是累的够呛，就让李良爷俩去睡觉，明天洗完剩下的就成。 这倒是如了李良的意，他赶紧找到于建明，说要用他的门路出金，李良也没弯弯绕绕按照行规说要给于建明十个利润点的过手费。 这倒是搞得于建明不好意思起来，要知道之前白天在酒桌上他才在李良手里接了五万的工程，后来因为李良的原因，刘家三兄弟也想找他修房子，刘家三兄弟是想起三座楼房，加一起花费怎么也不会比李良低，就因为李良一句话，他得了十几万的工程，少说能赚个一万多，他现在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推拒了半天，于建明才道：“就五个点，情义买卖规矩都在里面了，你良娃子拿我老于当朋友，我于建明也不能缩着头当王八啊，你再要多给就是骂我了。” 都说到这个地步，李良自然不会再反对，他之所以现在找于建明出金，就是因为火候到了，不用担心落下人情，更不用担心于建明以后会掣肘自己，所以很多事不能心急，一步步慢慢来，水到渠成才是最好。 和于建明说定后，李良就喊来方东阳，让他带上王胖子坐635的车去蓉城出金，不过李良没把自己的金子给方东阳，他不着急出手，光是合伙的这些钱分账后加上635第二趟出金的中人费他手上就能有个十多万，他还发愁钱太多招人惦记，金子的话好保存一些，而且目前金价不断升值，他只要手上的钱足够用，这些金子可以暂时压手。 第三十七章 过江龙（改） 劳碌了两三天，李良难得睡了个好觉，半夜睡下后，一直到上午快十一点才起来，阿爷都已经开始洗沙了。 等到李良进了洗沙棚，阿爷便问起他找于建明修房子的事，在阿爷看来那五万起两栋房子已经不能叫奢侈，而是犯罪啊，跟把钱烧了差不多，可是一想到李良之前的说辞，又怕遭人惦记过不了安生日子，这让老爷子憋的好不难受，在外人面前，他最终只能骂了李良两句：“良娃子你真是钱多了就烧得慌，辛辛苦苦挣这点钱全都拿出来修了房子，我说不过你，可你以后再想挣这么多钱哪有那么容易的？” 老爷子演技精湛，有了他的这番充分表演，大多数人应该相信李良把钱折腾没了，老爷子才会这么生气，等事情传开，李良心里至少能安稳些。 爷俩就这么一边说话一边干活，中午饭也是刘家人端进来给他们吃的，下午的时候睡醒的王宏也跑进来和李良聊天，由于方东阳和王胖子两人要坐车，王宏这一趟就没去，除了司机和赵又鸣外，他让徐云琛去跟车，他自己和王泰则轮流休息在这边守着。 王宏这次亲身参与收金买卖其实触动是很大的，想想吧，原本八万五的本钱，等这一趟于建明从蓉城回来，就会变成多少？二十四万啊！ 这才几天时间，八万多就变成二十四，翻着跟头的往上涨，这利润简直太吓人了，几乎将王宏原本的世界观都快颠覆过来。他是穷苦出身，当兵好些年也是省吃俭用，在635带手下的兵，都还是一根烟轮流抽。 所以王宏很感叹，打开话匣子跟李良聊了挺多，说这次赚了钱，得寄些回去给父母和弟弟，他家里就一个兄弟，他们老家比九曲十八弯还要苦，他得帮着自己弟弟起房子娶媳妇。 这些话题引起老爷子共鸣，两人聊了挺长时间，等话题终结，王宏才问李良有没有可能把剩下的金子全部吃下，李良也只能说尽量，算算时间，于建明他们是半夜出发，估摸中午都才能到蓉城，这还得路况好开得快，就算如此，他们出完金等出了蓉城，也该下午两三点，再一路赶回来的话怎么都要到晚上十点十一点的样子。 而刘晓环沙就剩下一小部分，再怎么拖延，毕竟是李良爷孙两人一起动手洗，昨天也说好了，今天要搞完，最迟也只能拖到12点。 王宏点点头也表示理解，可实在他么大的利润他不甘心让别人拿走。王宏打的是包圆的主意，可惜他想得很好，结果下午三点多王泰跑进来说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好些收金人。 王宏随即就跟着王泰出去打探虚实，李良则和阿爷控制着速度，可惜一直到十点半的时候于建明等人还没音讯，李良也只能开始烧金，然后捡杂，再颠瓢吹沙，等步骤走完，也快要十一点半，于建明还没回来。 最后洗出来的金子大概是1800克，加上之前剩下的350克，李良估摸刘晓环手上还有2200克金子左右，在王宏眼里这就是相当大的一笔利润，急的他团团转，让王泰去村口蹲着，人回来第一时间通知。 等刘晓环收好金子后，这趟大活算是干完，刘家三兄弟估计是之前商量好了，刘晓环直接给老爷子拿了6000块的打发，给李良则拿了3000块，还一个劲儿的说谢谢，说得亏李良的点金手才让他们这回发大了。 这些话李良只当玩笑话听听，他可没当真，他也知道刘家三兄弟的发财路不会止于此，上辈子的时候，外地老板带着机器开进河滩挖金后，刘家三兄弟这共计一亩半的河滩地，卖了一百三十万的高价。 当然，这里说的卖地不是真正的卖，只是说好多少钱，我把地头挖开，把下面的沙翻出来洗，等搞好之后再选肥沃的土回填好，送还给卖家，实际上就是买的翻洗权。 收好打发后，李良跟着王宏就走了出去，他想看看来的是些什么人，有没有什么牛鬼蛇神。可等他走出去后，一眼就看见个认识的人，正是上次去王钧烈那里时，饭桌上的认识的包工头何大眼。 何大眼也看到了李良，目光中露出惊诧之色，但随即就走了过来，“李良小兄弟啊，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你，怎么？这是你们亲戚家？” 这番话倒是让李良寻摸起来，王钧烈居然没私下给何大眼说自己的行当？这可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看起来王钧烈也是个喜欢吃独食的。 “这可不是我家亲戚，我来帮洗沙的。”李良没有隐瞒，也瞒不住，一旁的王宏问道：“这是你朋友？” 李良说是普通朋友，关键在普通上面，王宏应该是听懂了也就没再多问，何大眼则摇摇头道：“王疤子可真不够意思的，连一点口风都不露，早知道李良兄弟是洗沙的，咱们应该多亲近亲近才是。” 前后两句话，何大眼对李良称谓中没了‘小’，还拿出烟打了一圈，等知道王宏是635的，也是来收金的，何大眼的表情就变得相当精彩。 他这次来是因为听到了风声，说起来和王泰还有点关系，之前王家明找来的那个彪哥其实是何大眼手下一个跑腿的，这家伙栽了面回去没敢说，可架不住一起来的人说嘴，再加上这中间掺杂了出金的事情，何大眼第二天就知道了，这才连忙筹集资金，又四处打听，到今天下午才赶来，一直等到这会儿。 何大眼这人很聪明，也多少懂点收金买卖的门道，晓得一般收金人是不能进洗沙棚的，李良是洗沙的，王宏跟着从里面出来，这什么意味他还不明白？这家伙顿时捶胸顿足骂了王疤子几句，又给李良说了些好话，反正就一个意思，再有这种好事情请一定叫上他。 李良哪可能接他的话茬，只说了两句场面话应付下，何大眼也明白人，晓得这种事情不好好谈一谈是定不下来的，他正想说请李良山到武县玩一趟，刘晓环这时从屋里走了出来。 外面的收金人除开何大眼外，还有七八拨，有些是镇上的，有些是山武县来的，除此外还有几张生面孔。 一见正主出来，这些收金人都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起来，何大眼也凑了过去，刘晓环看着乱糟糟的场面也不想多墨迹，直接放话，他手里的金子不单卖，有实力一口吃下的才有资格谈，而且底价是27，得往上加价才行。 刘晓环手上剩下2200克左右的金子，加一起要六万多块钱才能吃下，眼下能拿出这么多现金的可没几个，特别是镇上来收金的那些人，都是打着零零散散收个几千块发一笔的想法来的，所以这一下大半收金人直接出局，还留下的除了何大眼和另外两拨山武县来的收金人，就那几张生面孔。 何大眼和那几个山武县的收金人明显是认识的，他们聚在一起商议了下，估摸是不想把金价抬得太高，毕竟山村里的人虽然见识短，但并不蠢，金价要是抬上去，想要降下来可就不容易。 至于那几个生面孔则是一伙的，三男一女的组合，通过彼此的交谈，李良听出这伙人竟然是以那个穿着一身宝蓝色女式小西装的女人为主。那女人被同行的其他三人称作‘敏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留着披肩长发，模样挺俏丽的，右边嘴角还有个美人痣。 何大眼那边还没商议出个结果，那位敏姐便迫不及待的报价。 “30一克，还有多少全部拿出来吧，我们统统买下。” 这位敏姐显然是第一次来山里收金，也不管山里这边收金人的规矩，直接把行价破了，往上生生抬了三块，听得何大眼几个都愣住了。 李良听到敏姐的口气这么大，晓得这女人来历肯定不简单，只是他有些奇怪自己的记忆中对这个女人没有丝毫印象，上辈子根本没见过，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过江龙？ 何大眼反应很快，也看出来这女人应该有背景，手上资金也多，可收金买卖的利润空前，他怎么甘心轻易出局，既然行价破了，他也没什么顾忌，当即加价到30块5毛。 那位敏姐丝毫不让，何大眼话音刚落定，她一口喊到了32。 眼见两方人成龙争虎斗之势，李良给王宏使了眼色，然后和刘晓贵打了个招呼，交代了下明天来拉尾沙的事情，随后就带着阿爷同王宏直接离开。 坐到车上后，王宏有些庆幸对李良道：“还好有你这个内行在，还能传递消息让我们第一时间赶过来，不然迟上一两天，哪里能有这么高的利润啊。” 李良笑了笑，现在很多人还没有第一手资讯这个概念，李良就是抓住这一点，不断扩大资金，这一次拉着635的人赚了这么多钱，王宏对收金买卖肯定不会轻易放手，那日后他就是和那些过江龙对抗的主力。 毕竟这个敏姐肯定不会是第一个来的过江龙，后面还有更多的过江龙扎到九曲十八弯这个泥塘里来，他很清楚那些人的手段和能量，他还不想过早跟这些人刚正面。 所以李良会逐渐将重心转移到包地挖金上，以更隐秘的方式去完成第一桶金的资本累积，等合适的时候再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第三十八章 挖金队筹备（改） 李良回了家后，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倒头大睡，他本想美滋滋的睡个懒觉，可不曾想一大早就被阿爷阿婆拉了起来，阿婆从阿爷那里晓得了李良要花五万给家里和二爸李勇起房子的事情，关上门批斗了李良一早上，直说这么糟践钱以后财运会溜走的，不过最后也没说让李良做出什么保证下次不再乱花钱之类的话。 看样子只就是老人受到了重大的冲击，无处释放情绪，把李良当成了出气筒尽情宣泄了一番，李良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懒觉是睡不成了，等挨完批斗，李良就去王润东家里问了下，才晓得王胖子昨天半夜四点多才到家，看来路上是出了点问题，但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找上来，说明只是小问题，李良也没打搅王胖子的美梦，搭了杨明发的摩托就去了635。 李良这趟来是找人借车，门口当兵的现在都和他很熟络，路条都不用开，就直接让李良进去。 李良原本打的主意是想找赵又鸣借辆微卡，哪曾想他还没找到地方，于建明和王宏就赶了过来，于建明把李良带到他们建工队，一路上也说了下情况，他们之所以晚回来，是在蓉城那边耽搁了时间。 于建明找的门路的确很正规，可对方也没想到他短时间内出金量这么大，备用现金不够，找主管领导申请，再找财务开条子，这些程序走下来，就耽搁了几个小时，不过交易还是相当顺利。 这一趟跑下来，635的利润足有十万六千多，李良的提成也就高达两万一千多块，于建明本来准备把钱拿给李良，李良却只收了零头的1200块，剩下两万直接交给于建明让他拿去当预算资金，等看过现场，画好图纸，就可以开始采购材料准备起房子。 李良这么干脆的举动，让于建明有些震动，他拿着两万块钱直说这回一定把活计干的漂漂亮亮的。李良打趣说，你只管可劲的造，只要做好账目，就算最后五万块兜不住，还可以追加资金。 于建明连说不会，五万块在他眼里是相当充裕的。 等说完这茬，王宏又说明天找个时间在来缘客栈聚聚，摆谈下后面的计划。 这也正对李良的心思，他的确有些想法需要和635这些人重新沟通下，便也答应下来。 事情谈完后，于建明把他们建工队的皮卡借给李良，还给李良找了个司机，王宏那边也让王泰来帮忙，李良也不多耽搁，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圩塘。 尾沙的事是提前说定的，昨天走的时候也给刘晓贵打了招呼，所以到了圩塘后，李良带着王泰就忙起来，刘家兄弟也帮着搭手，搬沙的时候李良问了下昨天的情况，刘晓贵跟他一五一十道来。 原来李良他们离开后，何大眼只跟着加了一次价，等敏姐把价格喊到35，何大眼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放弃，这家伙事后还舔着脸给敏姐发了张名片，说有机会以后一起合作。 李良问刘晓贵会不会觉得之前卖亏了，刘晓贵倒是想得开，说敏姐那种女人一看都是大城市来的，哪可能见天的扎在山沟里，而且昨天交易的时候，他看到敏姐他们包里只有十来万块钱，明显是只是口气大罢了。 这倒让李良有些意外，难不成看走眼了？这个敏姐只是从哪听到了风声，临时筹集了些资金准备来捞一笔就走人？ 李良也没多想，不管这个敏姐是不是过江龙，但这次出了这么多金子，事后张扬开，怕是方家坝又要来不少外地人，甚至山武县的那些收金人都可能在镇上扎下一段时间。 这些都不足为奇，黄金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磁场，会不停的吸引着追逐利益的人前来。 李良对此并不在意，他记得刘晓环的金坑挖出来后，的确将洗沙的风潮推向了高峰，圩塘这边有十几户人家开挖，可大多是散金，偶有一两个富坑，一直到水晶铺那边的人开始挖金后，才又有金坑出现，这中间的时间跨度大概有一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当中操作空间很大，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挖金队组建起来，尽快投入运作中。 但让李良有些头疼的是尾沙的处理，尾沙洗起来是很麻烦的，因为里面都是微小的金沙，冲水洗沙这个步骤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尾沙的量很大，出产却很低低，耗费的时间又长，牵扯的精力极大。 就说刘晓环三兄弟这次剩下的尾沙，数倍于之前洗过的沙，要想处理完最少得半个来月，还得有阿爷帮忙才行。 一时间，李良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先把尾沙拉回去，趁空闲的时候洗一点是一点，挖金队才是当前首要的事情。 由于刘晓环三兄弟这次的尾沙太多，皮卡跑了两个来回，一直忙到中午才弄完，李良把刘家打的那个铁皮槽子也带了回去，但等到卸完尾沙，家里的洗沙棚都快堆不下了。 李良暂时也顾不上这些尾沙，带着王泰喊上了已经起床的王胖子，又叫上杨幺娃，林娃子几个就往方家坝去，大家就坐在皮卡的斗子里面，上下颠簸中一起说说话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关于包地挖金的事，李良之前已经给他们吹过风，但是没说太详细，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要好好摆谈一番。 等到了来缘客栈，李良先叫了一桌席面，趁着菜还没上来的时候，睡醒的方东阳把李良拉到了小房间里，这趟从蓉城回来，两人合伙的钱也飙涨了一大截，除开给于建明的过手费后，还剩下十四万八千多块。 这里面除开两人各自一万的本钱，还有十二万八的利润，按照之前的分成比例，烂杆子拿走三万八千四的利润，剩下的八万九千六就是李良的。 李良只拿了八万八，给方东阳凑了四万整的利润，方东阳还想说道，李良直接说这是给他结婚包的红包，一千六的红包，这会儿别说在这穷山沟里，就是附近县上市里都是独一份的。 方东阳推拒不过只能收下，李良打趣了他几句，让他赶紧把冯婷婷抱回家，方东阳说他今天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老娘拿了一千块叫人去下聘，等说亲的去谈好了，他就提一万彩礼上门，直接把冯婷婷扛回来。 两人玩笑了几句，李良开始和方东阳说起正事，也就是挖金队的事情，之前方东阳已经联系了七八个家境不好辍学在家务农的同学，基本上都愿意来干活，李良就让他找个时间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聚聚，把具体的人员名单确定下来。 在这之后，两人又商量下要买的东西，仔细一盘算，要买的东西还真是不少，李良还是得借个皮卡或者微卡帮着跑一趟才成，方东阳说要是有时间就去学个驾照，省得老是借车不方便。 这主意李良自然赞同，可惜光赞同也没用，眼下缺的就是时间，哪有功夫让方东阳去学驾照？ 不过方东阳这一说倒是提醒了他，他自然是会开车的，又想到自己的挖金队要隐蔽作业，车子还真是不能少，他琢磨着是不是买一辆二手的微卡或者皮卡先对付着，虽说他现在没驾照，但这山沟里也没人查不是？ 这一琢磨李良越想越觉得该买辆车，他现在手上差不多有九万现金，家里还藏了3600克金子，资金绝对充足。李良和方东阳说了下自己的想法，方东阳也是胆子大的，直接就说买，还说买回来他没事可以练手艺，等开惯了山沟里的弯弯路，以后去考驾照还不是手到擒来？ 大体上要购置的东西两人商量的差不多，李良又和方东阳说了下以后的盘算。 收金这块，除非遇到富坑或者金坑，李良不准备再做，他想把这部分让给635的人，让他们派人跟着自己一点点收金，也是个加深合作的过程，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法，李良琢磨的还是自己的挖墙脚大计。 至于挖金队这边，李良的意思是两万的本钱先留着，拿来做先期的投入和买地的资金，不过这钱交由方东阳掌管，买地也让方东阳去，李良私下选好地就让方东阳上门去谈，他则不会露面，毕竟他如今顶着点金手的名头，直接上门买地不是暗示买主你家地头有金子？ 方东阳负责前期的一切事情，等买好地，人手到位，搭好棚子后，李良只会在晚上时不时的去看一下，等快见板的时候，就选一天夜里迅速起板取沙，挖出来的沙直接装车拉回荣华，最后放入家里的洗沙棚内，这样外人根本不知道究竟出了多少金，李良也只会给方东阳交底。 第三十九章 合伙（改） 和方东阳定下了大致章程，包地挖金的事情也就剩下人手问题和现场保护问题。 在饭桌上，李良这一次没再藏着掖着，把大致的想法和做事的流程给王泰说了下，这家伙没二话当即答应下来，还说回去就给几个靠得住的兄弟传达，大家轮好班，尽量保证到时候挖金的地方随时都有两个人看现场，当然说好的‘工资’还是日结，一天50块。 至于人手方面，方东阳找的那些同学李良都要，反正李良也都是认识的，区别在于亲疏远近，有些人他不熟悉，但没关系，只要包几次地，大家磨合下，不干实事，不合群的人直接剔除团队就可以。 方东阳要负责的事情很多，李良也不想将压力一股脑丢给他，这些干活的劳力，李良让王胖子来管，杨幺娃和林娃子两人协助，李良给一般的劳力开的是5块钱一天，眼下做零工一般都是一两块一天，李良算是绝对高价。至于王胖子则是20块一天，杨幺娃和林娃子都是10块一天。 王润东一听李良要交给他‘重任’，手下还管十几号人，登时把胸口拍的震天响，保证绝不出半点问题，等到几杯酒下肚，这家伙还抹了点眼泪，说谢谢李良带他发财，颇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王胖子说的也是真心话，他一心想帮家里起房子，原先寄希望自己的河滩地金子能多些，希望破灭后，他根本没有门路挣钱，李良带着他这一个月，前前后后赚了几百块，这回圩塘的大活，方东阳又给他了五百块当做辛苦费，李良当然也不能吝啬，给了他一千块的辛苦费，这样一来，王胖子手里都已经将近有两千块，够家里重新起两间红砖房，更别说现在又有了活计，一天就能挣三十，王胖子是真觉得跟着李良干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人手和现场的问题都定下后，李良心里也稳妥了些，方东阳本来准备第二天就要下江阳置办东西，不过李良让他等等，这一趟去要买二手车，没个懂行的可不行，李良准备明天王宏请吃饭的时候，询问下于建明，或者是找赵又鸣帮下忙。 结果第二天一早，赵又鸣带着于建明上门来，于建明做事情有点雷厉风行的意思，他昨天收了李良两万块，今天就上门来看地方，他给李良说的明白，最迟两天出图纸，然后做好方案，到时候拿给李良看，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修改，等到李良满意后，三天内买好第一批材料就开工。 李良对于建明的行事作风相当满意，他还真想着到时候于建明‘停薪留职’出来，两人在合伙做点其他的买卖，关于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李良还没有明确的方向，但还是有几个大概的想法，当中一个就有借重于建明的地方。 说好修房子的事情，李良对赵又鸣提了下想买二手车的事情，赵又鸣说哪需要那么麻烦？635里面有快到报废年限的轻卡和皮卡，只要差不多给些钱，就能淘换出来，到时候他把主要的零件换一换，其他不说，只在这山沟里开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良问他要多少钱，赵又鸣算了下，淘汰车子加上更换零件他报了个一万八的价格，李良见一旁的于建明没什么反应，看来这个价格不算高，李良就问有没有五十铃的。 印象中，这年头也就五十铃的微卡和轻卡皮实耐用，发动机寿命也还不错，但是五十铃的价格比较贵，新车差不多要七八万呢。说实话，作为一名重生者，以后世的目光倒回来看眼下的90年代，会觉得奇葩事特别多，就说这车子，价格一点不比后世低，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捷达，这个时候买一辆捷达的钱，都够在燕京三环内买套房了。 赵又鸣说五十铃是现在最好的卡车之一，635里面有好几辆，他去想办法给李良淘汰，但是价格要稍微贵点，弄好差不多要两万五，为怕李良觉得贵，这家伙居然无师自通的保障了售后服务，直说以后车子要出了什么问题直接找他。 等两件事都说好，已经擦边中午了，今天王宏在来缘客栈请客，三人就出了村子往方家坝去。 王宏今天请客主要想问下后面的买卖该怎么做，他那天是目睹了敏姐的彪悍，晓得这收金买卖利润空前，肯定要引来不少人，他倒是不怕，这么大的利润面前天王老子他王宏都不会退让，关键是他不懂行，还得让李良来拿章程。 等李良三人到了来缘客栈时，王宏已经到了，王泰，徐云琛几个也在，建工队副队长乔德安也来了，还是最开始的那些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王宏就开始直奔主题，他把话头一抛出来，众人就七嘴八舌的说开来。 敏姐的出现给了635这些人不小的危机感，这两天大家也在想办法，赵又鸣现在腰包鼓鼓的，底气很足，所以显得特别积极，第一个建议道：“们得有更多的钱才行，我们现在的人还是少了，得发动更多的人集.资！” 集.资这条路一开始就是赵又鸣想出来的，他提出这意见大家并不意外，不少人都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于建明则沉吟不语，王宏也没吭声，至于李良则直截了当的摇摇头道：“不妥，一开始咱们缺钱，用集.资解决资金困难还好说，可现在要扩大资本再走这条路并不是好办法。 毕竟大家投了钱都想赚，而你们这次的回报率这么高，但以后竞争越发激烈，再如这次短时间内如此高的回报率几乎不可能，到时候那些投钱的人会否以为这当中有猫腻？你们又该如何解释？毕竟咱们这收金买卖当中一些环节是不能向外透露的。” 李良不会同意再用集.资解决资金问题，他可不想给陈克用招惹麻烦，一开始小范围集.资是可以，可这条路本就不是正道，如果扩大范围，日后若是有人起了异心，借着名头大肆非.法.集.资，再来个卷款跑路，那后果就太严重了。李良想的也明白，既然如此，不如早点断绝这种可能性。 王宏第一个出声赞同，“李良兄弟说的没错，没道理咱们忙死忙活去给那些只管投钱的人赚钱，到头来还落得一身埋怨。” 王宏想的浅，于建明则想的更深，只听他道：“这收金的行当虽说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买卖，可咱们打定主意要做长远生意，就得提前立好规矩，防微杜渐才是。” 眼见这两人都赞同，李良心头也就更有底，随即将一些想法掰开了揉碎了和桌上人细细说起来。 李良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重新确定合伙的方式，用类似股份公司的形式将大家聚集起来，不过自然不会真的有什么公司。 在合伙人的选择上，635这些人自然还是主力，除此外，大家再各自拉一些信得过有资金的人入伙。 合伙人分为两级，一级是只投钱没有话语权的普通合伙人，他们将享有总利润60%的分红权；第二级则是有话语权同时又负担一定责任的合伙人，比如王宏，他和他手下保卫科的人负责处理社会关系，比如于建明，负责信息渠道，出金门路，还有账目等。 重新合伙之后，每次赚到的利润不会立即分红，而是每季度才分红一次，而第二级合伙人除开享有分红以外，还可以额外得到一份工资，工资的多少则取决于当月的利润，每个月总利润的40%会拿出来当做工资发放。 于建明对这样的合伙形式大为赞同，王宏也乐意，毕竟他俩是话语权最大的人，能额外得利怎么会不同意？甚至两人在桌上还商量起来，之前赚钱的利润也要提出来一部分，当做‘工资’先发了。 635之前的买卖中，一开始的本钱只有八万三千快，可等到最后一批金子出手，这些钱已经增长到二十四万多，这还是除开了给李良的提成，纯利润高达十六万。 于建明和王宏也不避讳桌上其他人，直接‘坐地分赃’，将纯利润的20%单独划出来，于建明一人独得了6%，毕竟他忙前忙后出力极大，很多事情也是他在拿主意拍板。王宏则拿了8%，不过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钱，还得和手下保卫科的人分。 赵又鸣也得了2%，毕竟李良这条线一开始是他牵的。至于剩下的4%就给建工队其余那些多少出了力的人，如建工队副队长乔德安等。 等635的人了结完前账，大家自然又说起了重新合伙的事情，厘定了一项项规矩，比如李良不会再担任中人，而是直接投钱入伙，他自然是二级合伙人，大家都对他的作用非常认可，只是让李良没想到的是，于建明和王宏说来说去，最后居然让他挑大梁，出任‘总经理’。 第四十章 蒋大炮（改） ‘总经理’的职责很明确，除开李良之前承担的中人角色，还负责保管资金，拥有最后决定权等。 李良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他可不想站出来和那些过江龙正面硬刚，他属意的是王宏，这些有点武力的场面人物，在一些复杂的局面下才有临机处置的能力。 李良和王，于二人费了半天嘴皮子，于建明见李良是真的不想挑头，也就松了口，但是李良的作用是谁都无法替代的，他和王宏还是让李良当个副总，除开原本的职责外，还要替大家保管资金。 说来说去，其实大家担心的还是钱，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重新合伙后，资金体量会更大，这么大一笔钱，放在谁那都不安心，左看右看也就李良是不可能卷款潜逃的那个人，抛开和陈克用的关系不谈，李良就一个本地土生土长的农村青年，就算有些见识，可根在这，至亲也都在这，他能跑去哪？ 一番商议下来，最后确定王宏出任‘总经理’，李良和于建明则担任副总，尽管这样的架构还是很粗疏，但终归是有了大体框架，规矩的设定也让大家安心不少，其他不说，就说财务制度，资金和账目分离，让大家不用担心资金的安全，除非李良卷款潜逃。 重新合伙后，资金的到位还需要一定时间，关于工资的具体分配也暂时没有定下，不过在座的人都觉得未来十分光明，特别是于建明，一边是收金买卖，一边又揽到工程，他简直觉得李良就是他的贵人，他有种预感，今年下半年将是他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他得把握住机会才行，有了这样的念头，于建明干劲满满。 其他人也一样，这次收金买卖下来，在座的这些人，少则赚到了几年工资，多的直接成了万元户，既然认可这行当，又看好未来的前景，像王泰这样没结婚的，干脆是要将老婆本都拿出来；王宏这样年龄偏大的，也说要把给子女存的钱全部拿出来。 这年头虽说工资水平很低，可消费的方式也少，更别说635这样的大单位福利好，一年两身工作服，吃饭又有食堂，工资花销的地方少，只要不沾上H.赌.毒，几年下来，也是能几千块的。 大家都是心头火热，气氛相当热烈，酒也喝的开心，于建明本是不怎么喝酒的，可一顿饭吃下来也喝了半斤多梅子酒，走的时候脚下都飘了，像踩着云朵似的。 接下来几天，635这些人开始忙着筹集资金，方东阳则去了江阳置办东西，去之前，他把召集的同学带来和李良见了一面，来的人对于5块钱一天的工资都十分满意，都愿意跟着李良干。 如此一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其他人各有各的忙，李良也没闲着，他家里的尾沙大业还浩如烟海，他问王宏又要了些水银，回家就跟阿爷闷头洗尾沙，过了两天，赵又鸣找上门来，应该是车子的事情有眉目了，只是让李良没想到的是，他这回来还带了个‘不速之客’。 赵又鸣带来的是个梳着中分头，穿着白衬衫，脸上挂着几分痞气的年轻男子，不用赵又鸣介绍，李良一眼就认出这家伙就是635现任院长蒋云峰的小儿子，蒋凯。 说起来，这家伙应该已经进了635，就他那一心想发财的心思，李良对他的到来也没觉得太意外。 蒋凯进了洗沙棚，先是东瞧细看打量了几眼，然后不等李良说话，就上来给李良和老爷子打烟，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然后瞅着淘金盆这些稀奇物事问个不停，最后眼见洗出来的一颗金汞齐道：“这是金子吧？怎么和他们说的不一样？咋会是白色的？” 李良被他吵得脑壳疼，他晓得蒋凯的性子，这家伙除开有些势利外，性子还算不错，可他嘴上是个不把门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所以635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蒋大炮’。 想到这个外号，李良生怕这家伙等会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惹到老爷子，赶紧跟阿爷交代了一声，就领着赵又鸣和蒋凯往外走，“家里不方便，咱们去来缘客栈坐坐，有什么事就在那谈吧。” “行，正想请你良娃子你吃顿饭，好好摆谈摆谈，那就去来缘客栈。”蒋凯兴冲冲的，他这次来自然是有目的。 赵又鸣当然没有异议，他就是个牵线的，等到走出荣华村，一行三人上了车，不多时就到了来缘客栈。 蒋凯虽然找李良有事，但这家伙在社会上混了几年好歹有了点沉稳劲，也没一上来就谈正事，喊了一桌好酒好菜，李良嫌三人太冷清，正好今天镇上逢场，王胖子，杨幺娃几个在镇上玩，李良出去转了一圈把她们找来一起喝酒。 等几杯酒一下肚，大家就热络起来，话匣子也拉开来。 赵又鸣自认和李良已经很熟，说话也不避讳，直接就说起这两天635里发生的动静，“良娃子，你是不知道我们那边这两天的动静，王头儿和老于那天喝酒回去后，就把账盘的清清楚楚，第二天就投钱的人都叫来，把前账彻底了结，该分的钱统统分了，该还的本也一并还了，这一下动静可大了去了。” 李良笑了笑没吭声，他对这事早有所料，想想吧，仅仅八万三的本钱，哪怕被王宏和于建明又宰去20%的利润，可余下的利润也还有将近13万，仅仅几天时间，回报率超过150%，一块钱投进去拿回来二块五，一千块投进去拿回来的是两千五百多，这跟天上掉钞票有什么区别？不引起轰动才怪。 李良也正是担心这股风潮一起，有人起了坏心思，才提前换了合伙方式，就怕后面出问题。 蒋凯当然不明白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只是笑着道：“要我说，老于和老王两个也是太实诚了，斗米恩升米仇的道理都不懂，一下子连本带利全返了，利润还这么高，这不是找事儿吗？ 现在院里面人心浮动，人人都想投钱进来，到处都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的人。” 蒋凯果然不负大炮之名，这一开了口，就根本停不下来，直把于建明和王宏说的一无是处，最终才露出狐狸尾巴，道：“老于和老王真的是局气，别人上赶着送钱不要，可我蒋凯好歹是个人物，想进来掺一脚他们也不肯，还说你这事得你良娃子点头才行。” 这... 李良听得愣住了，他还真没想到于建明和王宏会把皮球踢给自己，按理说以蒋凯的身份，应该是他们要笼络的人，可现在却推到自己这边来，说明他们心中有顾虑，至于顾虑什么，还用说吗？ 见李良不吭声，蒋凯急道：“良娃子，这顿酒一喝，咱们也是朋友了，我蒋凯这人其他不说，对朋友那是绝对仗义。这么说吧，你今天带我发财，我日后有好事情也指定第一个拉上你。” 听着这话，李良笑了起来，回道：“你说的好事情该是你们沟头那几里河滩地吧？” 说起这个话题，蒋凯来劲了，“良娃子果然内行人，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的确是在打那些河滩地的主意，琢磨着是不是弄个什么项目找我老汉儿报下，然后把建工队拉出来在河滩上建个临时的沙场，把河滩里的沙起出来洗。” 蒋凯的脑筋很活，他上辈子就是打的这个主意，磨着他爸央求了一年多，最后还真被他办成了。 “行吧，合伙人算你一个，不过暂时只能是普通合伙人。至于沙场那事，你要是真办成，到时候咱们再详谈。”李良当然不会拒绝蒋凯，这家伙还是很有能量的，而且他那性子有钱赚就好，也不会搞什么争权夺利，暗中使绊子的事情。 蒋凯见李良点头，一脸的喜色，不过这家伙还是有些不满足，“别只是普通合伙人啊，我知道你们那套规矩，给我也分配些职责啊，其他不说，出金的门路我可以想办法。” 李良嘴角一翘，他其实就等着蒋凯说这话，他知道蒋凯的大哥在银行系统，而且职位不低，更重要的是他大哥对黄金交易的门道门清儿，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上辈子李良可没少听蒋凯吹嘘，说他大哥按照公价买下他手里的黄金后，转手还最少能赚10%。 蒋凯这里的门路，李良当然不会错过，不过他还得秀一秀演技，只见他皱着眉头道：“凯娃子，能当二级合伙人的都是确定能发挥作用的，你说自己有门路，可口说无凭。 这样吧，我手里有一批金子准备出手，若是你的门路比老于那边更可靠，我做主让你成为二级合伙人，专门负责出金的门路，到时候分配的‘工资’也肯定不会少。” 李良这几天也算了笔账，他手上现在还有九万块钱，当中两万五要拿来买车，方东阳那边可能还要追加一万，剩下的钱拿来入股就有些不够，李良想的是要在合伙收金买卖中占下一定的利润，毕竟钱是由他保管，不用担心资金安全问题，所以他计划投入二十万，这样一来钱自然不够，他需要将手上剩下的3600克金子全部大部分。 蒋凯这下彻底高兴了，直把胸口拍的砰砰响，两人也约定了个大概的时间一起去绵城出金。 第四十一章 拯救傻妞的童年（改） 正事谈完，大家也就敞开了吃喝，席间李良向赵又鸣打听了下合伙人的发展情况，赵又鸣说于建明和王宏那天回去的路上就再三告诫不能随便拉合伙人，甚至后面还定下了规矩，分配了具体名额，他们两个副总最多一人拉两个人入伙，其他的人最多只能拉一个人入伙。 到今天为止，除开早就确定的核心圈八人为二级合伙人外，就只发展了七个一级合伙人，蒋大炮被推到李良这边来，一方面是他们心里有顾虑，再一个也是他们手里名额有限，而且蒋大炮也不满足于仅仅只当一级合伙人。 听完这些话，李良没吭声，在琢磨王，于二人的用意，赵又鸣看着李良的样子，以为李良在担心资金的筹集问题，赵又鸣便问了一句，李良随口应下，赵又鸣说你这担心多余了，眼下单位里多得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的人，合伙人的确不会随便接纳，可这些钱也没人往外推，于建明这几天已经借了四五万块钱。 李良一拍脑袋，晓得自己还真是小看了旁人，就于建明，王宏这些人谁是傻子吗？个顶个脑子灵光，他们先是严格限定合伙人，就是不想利益外流，再等风潮一起，变入股为借贷，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能吸收到足够的资金，也能把利益的大头拽在自己手上。 当然，比起入股，借贷的回报就要小得多，可只要利息给的高，相信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借。就赵又鸣所说，他们现在借钱给的是月息四分，也就说一万块钱一个月就要还四百块利息，年息高达四千八百块钱，这是标准的高.利.贷，可就收金买卖的利润来说，这点利息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等到一个金坑大笔吃下，什么都赚回来了。 了解这些情况，再回头看于，王二人所为，他两人行事哪里是鲁莽，哪里是不晓得什么斗米恩升米仇，分明是这两家伙太聪明，一手导演出眼下的境况。好在听赵又鸣所说，他们合伙的方式以及核心人物都被流传开，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乱来。 一天之后，方东阳从江阳才赶回来，他这回去买的东西可不少，最后是租了个货车一起拉回来的。 如此，挖金队要置办的东西基本齐全，人手也已经谈好，王泰那边也给了个准话，他们一共六个人，以他和徐云琛为主，分做三班倒，一人在现场呆两天，轮着来。 这样一来就剩下车子的事情还没办好，不过一开始卡车还用不上，李良让方东阳休息了一天顺带整理东西，他则开始骑着摩托在乡村里转悠，不过最后他还是没直接去找金坑，而是选了他们荣华的几块地。 这几块地的主人家里都穷，人口也简单，连办席面请人帮忙挖金的钱都拿不出来，还有两户甚至在街上住不下去，搬到了小林庄那边，河滩地基本都荒着。至于地里是否金子，这是一定的，不过印象中大部分都散金，零零散散的，唯独有一家是富坑，比杨云贵地头差不了太多。 李良也是想着先在荣华这边磨炼下队伍，等大家都熟悉了工作方式和流程，彼此也生出默契，到时候再去其他村子。 选好地之后，李良就带着方东阳悄悄的看了一圈，让他记下哪块地是哪家的，然后让方东阳自己去谈，价格则掌握在一千到五千之间，这个价格浮动很大，就看方东阳的谈判功底，不过为怕钱不够，李良还是和方东阳一人追加了一万，毕竟之前置办林林总总的东西已经花销了好几千，后面还要按天结算工资，资金还是要宽松一些才好。 由于包地挖金这事方东阳要操持方方面面，李良也提出重新分配利润比，大家五五开就好，不过方东阳没同意，他还是觉得这事是以李良为主，只多要了一成，变成了四六开。 就这么忙忙叨叨的，工程队还没开张，635的资金也还没到位，却已然到了八月底，眼见着还有三天就要开学，李良带上之前托方东阳买的一些东西，又在镇上买了牛肉和野味就往老妈家里去。 ...... 咚咚咚。 门开了。 这是李良重生以来第五次来陈克用的家，之前他抽时间偷摸来看过几次老妈，老陈头都不在，今天是星期天，李良专门挑这时候上门来，也是有些事情要请陈克用和老妈帮忙。 好在今天一家人倒是都在，老陈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小鬼头在旁边拿着笔在白纸上鬼画符，陈珂芸那傻妞则端端正正的坐在饭桌上写作业。 “来了。”老陈头还是用那熟悉的口吻招呼了一声李良，小鬼头则低着头装没看见，倒是陈珂芸站起身来，恭敬礼貌的喊了声：“大哥。” 李良之前来的几次，和陈珂芸见过面，这傻妞是个听妈妈话的乖宝宝，秦岚让她叫李良大哥，她就恭敬的叫大哥，真是傻的可爱。 李良进了屋里，从放下背篓开始，秦岚就开始埋怨他，说来就来，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云云。 秦岚嘴里埋怨，但心里是高兴的，李良能感受到，所以也不顶嘴，只把东西拾掇起来，买的牛肉和野味都搬去厨房，又给装做失明的小鬼头拿去大大小小的玩物，有画笔，有音乐盒，有一套西游记师徒四人的玩偶，这可把小鬼头高兴坏了，这下也不装失明了，更不用老妈督促，蹦起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巴掌拍的啪啪响。 秦岚见李良买了这么些玩具，好些都是山里根本见不着的，她晓得李良是疼弟弟妹妹，可嘴上还是埋怨李良乱花钱，又把李良好一通批斗。 李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边挨着批斗，一边又从背篓里拿出个松下的录音机，有两个巴掌大，算是现在市面上最袖珍的录音机，原本李良想让方东阳帮他带个随身听，可方东阳下江阳问了一圈，压根没人晓得随身听是个什么东西。 这录音机是买给陈珂芸的，除开录音机外还有几盘磁带，都是儿歌合辑啊，童话大王之类的。 李良拿着录音机和磁带走到饭桌前，放到陈珂芸面前，“送你的，专门选了些磁带，有故事的，有儿歌，没事的时候听听，权当放松。” 陈珂芸看着面前的录音机和磁带眼睛猛地亮了下，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只一副迟滞的模样，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秦岚。 李良晓得这是自己老妈教的规矩，别人给的东西必须父母点头才能收，就为这陈珂芸还闹过笑话，她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圣诞节，班上一位男同学送她玫瑰花和礼物，她当着很多人的面一本正经的告诉那位男生，‘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必须经过我妈妈同意才可以。’ 类似的事情，在上辈子的‘乖宝宝’陈珂芸前三十年人生中发生过不少次，李良听说过既觉得好笑，又有点心酸，只觉得这丫头的人生真挺灰色的。 母亲秦岚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东西又是好一通埋怨，还是说李良乱花钱，又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给小孩子玩，说... 这一阵碎碎念，李良都以为老妈是唐僧附体，只觉得脑壳疼，好在老陈头把他解救了，一锤定音道：“小良的一片心意，收下吧。” 秦岚恨恨的瞪了老陈头一眼，仇恨转移成功，李良赶紧讨饶，做出以后再不乱买东西等保证，秦岚才算完，对陈珂芸道：“收下吧，你大哥送你的，以后你每天做完作业，温习好功课，再练完功，睡觉前可以听二十分钟录音机。” 这番话听得李良牙疼，她晓得老妈对功课的管教极为严苛，每天回家先做作业不说，之后还要温习一遍当天老师讲的课，还要再预习一遍第二天老师将要讲的课。为此，老妈甚至每学期都要去抄两姐弟的课程表回来，对着课程表进行监督。 至于陈珂芸就更惨，这傻妞从小被老妈送去院区舞蹈队学舞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每天除开功课，还要苦练基本功，什么下腰，劈叉，一字马，等到临近高三的时候，练舞十多年的傻妞第一次萌生了要自己选择命运的想法，想要去学艺体，考舞蹈学院，结果被老妈告知从小让她学舞蹈只是陶冶情操，然后就是思想教育的狂轰乱炸，傻妞第一次对命运的抗争换来的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这些记忆的浮现，让李良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心里暗暗发誓，开学后说什么都不要住到老妈的眼皮子底下来。 傻妞陈珂芸见老妈点头，眼睛又亮了起来，拿过录音机爱不释手，秦岚见此就想说什么，李良赶紧道：“今天星期天，就让她先听听吧，学习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是吧？妈。” 秦岚‘哼’了一声，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拉着李良往沙发那边去，李良回头看了一眼，陈珂芸这傻妞居然正看着他，悄悄的用口型道：“大哥真好，谢谢。” 说完，陈珂芸就忙着去拆磁带，那边的小鬼头也过来凑热闹，录音机很快就传出了歌声，是经典儿歌《送别》。陈珂芸听得很陶醉，满脸都是欢喜，李良见她这样子，觉得自己的傻妞童年拯救计划往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以后还得再接再厉啊。 第四十二章 下绵城 大修结束，APP的书友回到‘目录‘页面，下滑刷新一下就可以看到修改后的章节。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由于内容改动较多，前面有不少重新添加的内容，所以后来接续的内容放不下，可能会放一些之前的内容在新章节里面，但不会超过三章，第一卷也即将结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氨基酸拜谢各位支持的书友。 ........... 等走到沙发这边，老陈头放下报纸，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这坐。” 李良也不扭捏直接坐在了老陈头身旁，秦岚拿过陈泽涛的小凳子就坐在李良的腿边，给李良削起水果。 “我听小赵说了，你们的买卖做的不错，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但知道你主导了新的合伙方式后，我也就放心下来。说实话，我挺意外的，我觉得你做事对于分寸的拿捏，已经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这一点很好。”陈克用还是直来直去的说话风格，没一点弯弯绕绕。 李良都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好在他脸皮够厚，只是道：“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波及范围太广容易树大招风，怕生出麻烦。” 秦岚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李良，说道：“现在已经很招摇了，良儿你都不知道，你们做买卖的事情院区里都传疯了，之前开联谊会的时候，竟然有人找上我，说什么想成为合伙人，我当时还不明白，后来还是你陈叔和我仔细说了说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 不过还好，这几天为这事来找的人少了很多，听说蒋院长的小儿子也跟着你们一起干，好多人去走他那边的门路去了。” 听着秦岚的话，李良一时有些语塞，他今天来其实就是找陈克用和老妈帮忙的，这事还真就跟收金买卖有些关系，可眼下却不晓得该怎么张口。 “有难处？”陈克用一眼就看出李良的异样，又道：“没事，不管什么难处说出来，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事情，陈叔都帮你办。” 这句话让李良挺受用，他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和于建明，王宏这些人重新合伙的具体方式，以及自己掌总等事情说了出来，陈克用听完后，有些没明白李良究竟是什么意思，只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把合伙的钱放到这，让妈帮我保管，如果有可能，妈能帮我做下现金流水账更好。”李良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说实话，为这事他也考虑了很久，可思来想去都没有好的办法，要知道合伙的资金最后加起来肯定是几十万，这么大一笔钱，你说放哪？ 放荣华的家里？李良本来就怕自己遭人惦记，被来个谋财害命什么的，他自己的钱都忙不迭的往外撒，哪可能把这多年钱再放回家去。存邮电所？不说这么大笔钱存取不方便，毕竟乡邮电所，眼下这年头你想随存随取几十万，简直白日做梦。 想来想去也就老妈这边合适，635安保严密，安全绝对不用担心，老妈又是最亲近的人，老陈头的人品也绝对信得过，所以李良想着后面和蒋大炮下绵城出金的时候就去买个保险柜搬这边来，等‘股东’大会召开了，就把钱直接放到这边的保险柜里。 只是这事是瞒不住人的，一旦传开，老妈肯定有的烦，搞不好还会给陈克用惹出点麻烦，所以刚才迟疑，不过李良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办法。 “就这事？看把你难成这样。”陈克用哈哈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秦岚道：“你不说等江阳的生活区修好，下了江阳后想找点事情做吗？正好，你就先给小良当出纳吧。” “记得给你妈妈开工资啊。”老陈头皮了一下，很开心，除了这一句，他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635还在不断扩大，沟里的地方却不够了，再加上社会环境的逐渐开放，职工对孩子们的教育问题的担心，毕竟子弟校设在山里，师资力量又会好到哪里去？ 正是因此种种，635给上面打了报告后，集团派人下来与江阳镇府接洽，去年就在江阳的郊区圈了一块地，那块地就在李良上次去吃饭的太平镇的旁边，之前是郊区，属于城乡结合部，可城市扩大化建设后已经纳入城区，日后更会成为城中心边缘地带。 不过因为是集团接洽，地方镇府也有一定要求，新建生活区的工程由江阳五建司负责，这事业单位的效率都是知道的，工程拖拉不说，在验收环节更是来回扯皮，记忆中，一直到93年年初，新建生活区才投入使用。 而秦岚去了江阳后也的确开始创业，从最开始的服装店，到后面的火锅店，超市，等到李良上辈子落魄时，秦岚都已经有了两家服装店，两家中型超市，一家火锅城和一家商贸公司，商贸公司还拿了雪花啤酒，康师傅等大牌子的江阳总代理。 这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经济实力，秦岚才能帮李良偿还一千多万的债务。老实说，就李良做生意的水准还真比不上她老妈秦岚。 老陈头点头，老妈也没有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下来，甚至老陈头还给了他一些建议，比如刻制私章，在李良不方便的时候可以开条盖章让其他人来取钱。比如再制定一些什么章程，规范一下财务的制度，尽可能为以后创建正规公司做准备。 等这件事谈完，老陈头自然问起了入学的时候，老妈对这事极为上心，还说要收拾房间，让李良来这边住，这可把李良吓得不轻，直说入学没问题，但是家里在起房子，二爸病没好，阿爷阿婆还需要自己照顾，这外面收金买卖也需要他照看，总之霹雳巴拉说了一堆，就一个意思，书可以读，住一起暂时免了，反正这么近天天都可以来，还是等到学生生涯结束再和老妈住一起比较安全。 说完正事，李良秀了一把厨艺，来了个全牛席，凉拌牛肉，土豆红烧牛肉，白萝卜烂炖牛肉，大家吃的都挺开心，等收拾碗筷的时候，陈珂芸悄悄对李良说：“大哥，你做饭真好吃，比妈妈做的还很多呢。” 这话听得李良眉眼都差点笑开了，他知道要搁上辈子，陈珂芸绝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这傻妞难道提前开窍了？这让李良很有成就感。 晚饭后李良又呆了一阵，直到七点多天色渐渐暗下来才准备离开，只不想临出门时，老妈居然拿出存折说要把这些年的存款都投给李良，好家伙，三万多块钱呢，老陈头的工资一块块攒下来的，这让李良怎么拒绝？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不管是老妈的主意，还是陈克用的授意，都只能说明他们真的极具投资眼光，多的不好说，李良怎么着也要让这笔钱翻个几十倍吧？也算对老妈的一点回报，对老陈头的一点感谢。 ...... 从635回来的第二天，李良就约了蒋大炮一起下江阳出金，他这一趟带上了王胖子，不是信不过蒋大炮，主要他出金后，还要去买保险柜，又要买摩托，这得耽搁点时间，身边有人照看，他心头才把稳。 蒋大炮得知李良还要买东西，这家伙干脆去把建工队的皮卡借了来，他自己有驾照，开着车就载着李良二人出发。 一路颠簸了两三个小时，车子开到江阳，李良让蒋大炮在防疫站停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忙忙叨叨的，也没顾不得上来看二爸，他这次来也将赵又鸣送的那些补品拿了些来，让二爸两口子继续滋补。 等进了病房，见李良来了，二爸两口子高兴得很，时隔一个多月，二爸如今的起色好了很多，身上也挂了肉，不再像之前那样跟个骷髅兵似的，李良放下东西和他们说了会话就径直离去，至于家里起房子的事情他没说，就怕二爸两口子挂了心，到时候在医院里待不住。 皮卡重新上路，很快就驶出江阳往绵城去，绵城离江阳不远，也就是四五十公里，眼下绵江公路还没修好，走省道稍微慢些，但最多一个小时也就能开到。 绵城是地级市，还是华夏唯一的科技城，是重要的国防科研和电子工业生产基地。加之绵城地利独特，交通便利，位于蓉城、山城、长安“西三角”的腹心地带，所以这几年绵城发展很快。 “良娃子快看，那个庙子好像挂在山上一样。”车子要进绵城的时候，王胖子大呼小叫起来，这家伙真是看什么都稀奇，至于他说的庙子是绵城入口处的圣水寺，这寺庙名气很大，眼下才刚开始新一轮的扩建，等日后石壁卧佛等景点开发出来，那才是人流如织。 这会儿已经快下午一点，大家肚子里都空荡荡的，等过了圣水寺还没进入城区，李良一眼看到不远处有家平房挂着的招牌‘正宗连山大刀回锅肉’。 “走，去吃这个大刀回锅肉，我请客！” 第四十三章 买下一条街如何？ 连山大刀回锅肉是蜀中名菜，要说有什么特色，最直观的就是切得极薄的五花肉每一片有巴掌大小，看上就像个刀片子，下锅炒起来微微卷曲，吃在嘴里口感十分饱满，油水足，也不说什么肥而不腻的话，就是‘过瘾’两个字。 90年代正是大刀回锅肉最盛行的时候，蓉城，绵城乃至国道，省道上都有这样的店面，但到了十几年后，连山大刀回锅肉却渐渐绝迹，据说是不符合餐饮成本，只在出产三星堆的那个城市才能吃到。 李良也是见猎心喜，让蒋大炮开着车过去，等上了桌子其他先不管，先把这招牌菜点了，至于剩下的就让王胖子和蒋大炮自选。 李良就是个肉食动物，不爱吃素菜，油水大的荤菜是他的最爱，吃着阔别已久的大刀回锅肉，李良突发奇想道：“要是我以后做餐饮业，这个菜必须在我们的菜单上。” 正埋头刨饭的王润东，抬起头问道：“啥叫餐饮业？” 李良听得直翻白眼，蒋大炮没理会王润东，只道：“餐饮业有什么好做的，能比你现在的行当赚钱？” 在这个话题上，李良觉得自己和蒋大炮没有共同语言，关于“究竟想要怎么一个人生”的命题，李良虽然还没研究出结果，但他至少确定一件事，洗沙淘金只是赚钱的一种方式，却不是他的事业。 当然，事业在李良的理解中是很宽泛的，不单单指从事什么工作，比如说烂杆子方东阳，李良觉得他毕生的事业就是冯婷婷，娶了冯婷婷只是事业的开端，生娃应该是步入正轨，至于解锁什么的，SM什么的，要看他个人的喜好选择要达到怎么样的事业巅峰。 嗯，是这样没错。 李良偶尔也在想，自己以后想要怎样一份事业？可惜他暂时没有方向。 吃完饭，三人重新上路，等车开进城区李良发现所谓飞速发展中的城市一定都是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正在拆迁的烂房子，喧嚣的工地随处可见，等车子行驶到市中心鸣钟街，这里还没有后世宽阔的街道，更没有什么街心公园，老街巷正在拆除，新的楼房正打下地基，这座城市正在进行一场‘除旧迎新’的大手术。 蒋大炮大哥的工作单位在建国门附近，车子驶出鸣钟街后几分钟就到了这边，李良记得日后这里可是商厦林立，步行街也在这边，李良不由朝着记忆中步行街的方位看去，眼下那里居然只是一条不临街的老巷，不过巷子里外都开始改造，李良瞬间生出个念头，能不能将这条街整个买下？ 不过转念一想，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眼下老巷里改造的门面大半都是国营单位和集体企业的产业，不是说有钱就能买到，除非有外国公司打着投资的名义进来才有操作的空间，不然就只能等到这些单位和企业破产，公开拍卖或者是放开买卖的时候才行。 ‘还得静待发展的潮流啊。’ 李良把买街的念想压在了心底，现在是环境不允许，不过也好，他现在手头资金还不宽裕，等到完成了第一桶金的目标，到时候或许时机应该成熟，就把买街当做完成第一个目标的奖励好了。 蒋大炮对这边很熟悉，径直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一条小街上，然后找了个茶馆坐下，他让李良稍坐片刻，他去把他大哥喊来，前后没十分钟，蒋大炮就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个三十岁上下，身穿西装，面容和他有五六相似的男人，正是他大哥蒋林。 李良上辈子和蒋大炮合伙洗沙的时候，一道来找蒋林出过几次沙，知道蒋林这人特讲究，这人不是什么钱都赚，没门路的陌生人根本不会搭理，也就说要不是蒋大炮领着，蒋林连话都不会和李良说。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谨慎的性格，蒋林日后在银行系统发展的相当不错，就是眼下，也是建国门这边绵城商业银行的主任。 蒋林没带测量仪器和称量工具，他让蒋大炮直接说重量和纯度，蒋大炮对李良示意了下，李良就掏出个牛皮纸包，然后将之打开，他这次来只带了3000克金子，另外600克还放在家里，3000克是天平秤一点点称好的，误差不会超过一克。 李良报出重量和纯度后，蒋林捻了一点金沙在手上搓了搓，只从这个动作来说，蒋林就是懂行的，沙金的纯度一般是从硬度和颜色上判断，他这样一上手至少能判断出大致的纯度范围。 “你是凯娃子带来的朋友，你说的话这一次我能信，但如果有偏差，那就没有下一次。”蒋林这个人很傲，毕竟是高学历高职务的人员，要不是蒋凯带着来，就李良眼下农村青年的模样他根本都不会多看一眼。 顿了一下后，蒋林又道：“今天最新的国内金价是56块7毛一克，这几天金价都在56到57之间波动，你们运气不错，现在算是波动的高位，我就按这个价给你们算，有没有问题？” 李良怎么会有问题，按照公价计算这可是最公道不过。回想李良前后找的门路，一开始可是只有43块5，现在却对接公价，前后价格差了十三块多，这中间固然有金价上涨的缘故，但更重要的还是蒋林这人讲究，他傲归傲，但办事是一丝不苟，对自己幺弟蒋大炮也照顾，不会在价格上卡一丝一毫。 后面的交易很顺利，这3000克金子总计卖出157682块，李良当着蒋林的面把零头的2682块丢给了蒋大炮当做过手费，蒋林看着没吭声，蒋大炮可乐坏了，还对着李良说太客气了。 不过李良也给他说的明白，成为二级合伙人后，用蒋林的门路出金就没有专门的过手费，你体现了价值会直接给你发工资，但是比例肯定不会有过手费这么高。 蒋大炮笑呵呵的说知道，他还说都合伙做生意了，没道理还专门给过手钱，那也太生分，伤感情，还是发工资稳当，只要生意有得做，旱涝保收，而且资金体量大，就算分配比例低实际到手的钱则可能更多。 李良随后又和蒋林聊了一阵，主要还是问他能吃下多少金子，蒋林这个人不会说大话，他直接说以一周为时间周期，他能吃下10公斤左右的金子，如果金价行情好，时间周期可能缩短。 这样的吃货量李良相当满意，蒋林的门路可比于建明好不少，不单是给的价格比于建明那边高，关键绵城近啊，往返远没有去蓉城那么折腾，再出现金坑的话，来回倒腾的空间更大，也更有竞争优势。 谈完正事，李良随口问了下步行街的门面，他原本只想多了解下，可蒋林告诉他有家单位现在已经进入破产清算，这家单位在步行街如今的老巷中有三间门面，有接近两百平的面积。蒋林还说大概一个月左右这家单位应该就会正式破产，到时候下面的资产会处理掉，这几间门面会拿来发卖。 这年头房地产还没发展起来，可不像后世，门面这些资产处理起来，甚至都不会公开拍卖，因为政府怕卖不掉，都是面向社会直接发卖，如果没人买，还可能给企事业单位发指标，这个指标不是说硬性的，而是相当于优惠券，比如说公开发卖的价格是3000一平米，有了指标就变成2000一平米。 这还真不是开玩笑，李良记得江阳94年那会儿商业主干道建成后，一开始标的是3200一平米，可没人买啊，最后市政府给全市企事业单位发指标，甚至发给学校老师，发出去一千多个指标，可门面一共就一百来间，指标优惠力度也大，根据门面的位置，指标价格在2000~2200，可就是这样，也拖了半年多才卖完。 得到这个消息，李良有些心动了，虽说不是整条步行街，但先有三间门面也不错，反正他手上的钱只会越来越多，虽然可以将黄金压手，但从投资角度来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黄金的涨幅是比不上房产的。 当然，他现在还没成年，身份证都没，直接用自己的名字购买肯定不行，但他可以用阿爷的名字来买，就算户口可能存在些问题，但他可以找陈克用帮忙，帮阿爷‘农转非’，到时候应该就没妨碍。 而这三间门面买到阿爷的名下，日后的租金可以打到邮政银行，老爷子就能用存折在乡里的邮电所取钱，就当他们的养老钱。 李良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就拜托蒋林帮他留意一下消息，蒋林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最后离开的时候，李良还问蒋林要了个电话号码，蒋林给了他一个座机号，李良好生收起来后就跟着蒋大炮离开。 回山的第二天，赵又鸣和于建明又一起上门，赵又鸣前来是因为五十铃的事情已经有眉目，李良也没多问，直接拿了二万五给赵又鸣，让他尽快弄好。至于于建明来则是两栋二层小楼的图纸都画了出来，李良自然看不懂图纸，不过于建明可以解释，于建明说了下他的构想，李良听了几句，眼睛就亮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各就各位 于建明的构想在李良看来非常好，结合了这边农村人的生活习惯做出专门的房屋结构，更重要的是他提出了供水系统的想法，要知道这时候荣华还处在挑水阶段，在上街子和下街子分别打了一口深井，公社那会在两口井上面做了水管安了水龙头，如今都是压水之后从水龙头里面接水。 阿爷阿婆的房子和杨百翰的宅基地分别是一头一尾，于建明想的是在二层顶楼上各做一个小的水塔用作蓄水，然后分别用单独的管道连入上下的水井内，村民去挑水时，只要开始压水，连入的管道就会有水抽进水塔中，然后根据水压设置一个阀门，当水塔内的水位达到一定高度时，就不会再进水。 于建明的设计很不错，只从这供水系统来说就让未来要起的两栋房子向现代化迈进了一大步，除此外，他还有不少其他的构想，可因为村里没通电，有些无法施展。 话说通电这个事，其实并不难办，山武县早就有指示，让各乡务必将辖下各村都要通电，可这指示没有时间要求，这样一来，供电所的办事效率以及当中的门道大家也都能明白，无非是借口人手不够，乡村太多，外部环境恶劣等借口拖延，然后就给一个个村排着号来，环境好，容易通电的自然先办，有门路的也先办。 记忆中一直到95年那会，九曲十八弯的各村才全部通电，要是不想点办法，荣华用上电还得等几年。不过这都是小事，李良准备拿点钱让烂杆子出面帮他办下。 随后于建明又和李良说了个问题，由于荣华村只有铁索桥，而且铁索桥又破又烂，材料想要运进来不容易，他的想法是他亲自去购置材料的这几天，派个手下过来从村里召些零工，就地取材把从土坷垃路下河滩的堡坎加宽，然后再在村子这这头垒个从河滩上村子的斜坡，让拖拉机走河滩把材料运进来。 李良自然是同意这个办法，于建明和他说这些也是因为这些支出是要做进账目的，他怕到时候李良不同意。 各项事情说定后，于建明保证三天之内做好材料购置，垒堡坎，推掉老房子等前期工作，之后就会正式开工。不过为怕阿爷阿婆没地方住，李良还是决定还起二爸的房子，等修好一栋搬过去，再推掉现在的老房子起第二栋，这样也方便的多。 于建明离开前，又说了下合伙生意的资金筹集情况，眼下他们几个核心人员把该发展的合伙人也发展了，资金也差不多集齐，王宏的意思是明天就在来缘客栈举行‘股东’大会，把正式章程定下。 明天就是8月30号，再两天就要开学，李良也想着把诸事都定下来，自然是满口答应。 等于建明和赵又鸣离开，李良喊上王胖子去吊脚楼把昨天新买的摩托推出来，李良买的是嘉陵70，很不错的牌子货，二十多年后都还有人骑，由于那铁索桥太烂，李良也只能推着摩托车找个水浅的地方过河，然后再推上土坷垃路。 李良准备先去一趟方家坝，问下方东阳那边的进展，之后再去一趟老妈家，他昨天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去了一趟，不但把保险柜搬了上去，还把昨天出金的15万放进了保险柜里，今天过去是要再拿五万过去凑齐二十万，明天就直接拿到来缘客栈验资。 到来缘客栈时，方东阳正要出门，看到李良和王胖子，赶紧跑过来拉着李良，道：“正要去找你，走，屋里说话。” 李良跟着方东阳进了客栈，三人挑了个二层的小房间说话，方东阳兴致勃勃说，李良指给他的几块地都谈下来了，最高的三千，最低的一千二，基本是按照面积来算的，先期只给一半，等挖完再给另一半，目前买地的先期支出是五千二。 “行啊，你小子嘴巴挺厉害的。”李良夸了方东阳两句，这家伙不愧练了一年摊，谈下来的价格都不高，而且先期只给一半钱，增大了操作空间。 方东阳笑着说，赚钱的事自然要全力以赴，这几天他谈的时候也在买的几块地上反复看了下，然后选中了三块连在一起大概有一亩面积的地准备先挖，下午就要找车把东西拉过去，把场面先支起来。 李良随即就把摩托车钥匙给了王胖子，让他等会送自己去635后，就赶紧去把手下的人找来，下午就开工，今天开始算钱。 王胖子乐了，只要能挣钱他就开心，不过这家伙似乎有什么事想说，但又张不开口，李良看见他这样子骂道：“有话说，有屁放，马上就要成为管理十几号人的小头头，还这么扭扭捏捏的，能成什么事？当心我让杨幺娃或者林娃子替了你的位置。” 王胖子听到这话差点炸毛，一下蹦起来说，这可不行。然后他就把张不开嘴的那事说了出来。 原来王胖子这段时间下来对李良和635合伙收金的事情已然全盘了解，他回去和他爸妈合计了下，准备把之前挣得两千块拿出来投给李良，他就怕李良不要。 “这么点屁事还张不开嘴？想发财就说，我不会主动给人送钱，但身边人想要挣钱，我门路多得是，就看你们想不想得到，愿不愿意付出汗水去干。”李良一巴掌拍在王胖子胳膊上，这家伙登时喜笑颜开，直说回去就把钱拿过来。 这只是小事，不过李良嘱咐王胖子别到处声张这事，特别是自己有多少合伙资金，敢对外透露半个字，以后别想跟着自己混了。 王胖子拍着胸口让李良别担心，财不露白的道理他都懂，就连跟他爸妈合计的时候，也只说李良有门路，没说具体有多少钱，也嘱咐过他爸妈别往外乱说。 李良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他还真怕王胖子给他那个老娘说漏了嘴，他老娘人是不错，可农村妇女嘴上哪有把门的，隔天就给你传的满天飞，到时候李良还不敢在村子里住了。 等王胖子说完这茬，方东阳也拿了两万块过来，他说这钱放着也是放着，就让李良帮他投到收金买卖里面去，他也不想当什么二级合伙人，就巴着李良分些利润就成。 李良也没拒绝，只让方东阳先拿着，明天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再交给他。 说完这些事情后，李良也没耽搁直接就去了635，见了老妈后，把钱取出来放进了保险柜，秦岚前两天跟着陈克用下了一趟江阳，把存折里的钱已经取出来，现在是共计二十三万五千放在保险柜里，李良想着王胖子那里还有两千块，方东阳也有两万，那就再拿四千出来凑够二十六万。 办完正事，李良就准备去给方东阳借车拉东西，可秦岚拉着他不让走，给李良好好上了一节思想教育课，特别强调钱不是万能的，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争取以后要考上大学，夯实自己的能力云云。 老妈就跟念经似得，听的李良头昏脑涨，期间本是呆在自己房间内练书法的陈珂芸出来倒水，李良就看见这傻妞冲着自己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末了小眼睛还眨了眨，仿佛在说：‘大哥，你现在明白我的感受了吧？’ 足足上了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秦岚才停下来，李良本以为解脱了，哪曾想秦岚说要带他去拜访下校长和教导处主任，还说后天开学的时候要陪他去报名，连陈珂芸和陈泽涛都顾不上了。 李良想拒绝都张不开嘴，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上门拜访总不能空手而去，李良说去准备些东西再来，不待秦岚拒绝就一溜烟下了楼，后面还传来秦岚的声音：“良儿，你快去快回，妈妈在家等你，一定要回来啊。”这句话就跟紧箍咒似得，李良还真不敢就这么溜走，他骑上摩托先去找了趟赵又鸣，让他先借俩轻卡出来，下午帮方东阳拉东西，赵又鸣直说包在他身上。 之后，李良还真就老老实实的去镇上买了些准备送礼的东西，今天镇上逢场，他也懒得费脑子，先在方东阳那拿了几条烟和几瓶酒，然后去镇上王屠子那砍了几根猪脚，又切两大块五花肉，每一块都在十斤左右。 就这么的，李良拿了个背篓，把这些东西塞进去，然后背着背篓骑上摩托就往635拜访老师去了。 第四十五章 自己人 635子弟校的教职工没住在联排楼这边，而是在学校的后面单独修了一栋宿舍，不过校长王霞的爱人是院里的中层干部，两人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就在隔壁那栋楼里。 秦岚就站在楼下等李良，眼见李良骑着摩托回来，满脸都是笑容，等李良停好车后，拉着李良就往隔壁楼去。 一路上有熟人看见秦岚纷纷打招呼，秦岚都是满口应下，然后对着外人介绍李良，“这是我大儿子李良，开学就要读高中了。” 听到秦岚的介绍，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诧异，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纷纷说秦岚好福气。635就这么大个范围，环境也简单，除开上班的研究院，居住的生活区，就是子弟校那边一些功能性建筑，就像一个更大的村庄，同样是什么事都瞒不住，早就传开了。 李良跟在秦岚身边，感觉脸都快笑僵掉，两栋楼之间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居然遇了七八拨熟人，好在进入楼道后，就没再见到熟人。 王霞住在五楼，秦岚敲了两下门，门很快就打开，李良随即看到一个四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身材有些发福的女人，想来应该就是校长王霞，王霞的面相看上去倒是挺和蔼的，不像是难说话的样子。 见来的是秦岚，王霞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笑呵呵的拉着秦岚进屋，然后冲着屋里喊了一声，“屋里头的，院长夫人来咯，还不出来拜见啊？” “什么院长夫人啊，真是的，你的交谊舞还是我教的，你这几个月联谊会也不参加，我跳舞都找不到好的舞伴。”秦岚和王霞是旧相识，王霞打趣她，她说着还轻轻掐了下王霞的腰，那场面真是不忍直视。 王霞嘴上说的‘屋里头的’就是她老公，李学勤，一个研究组的组长，专攻内燃机方面的。 李学勤从屋里出来，看到秦岚后就道：“你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啊，你就是不来，我们家老王在学校也指定照顾好你儿子。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可是有好几个人找过我，建工队的老于，乔德安几个，保卫科的王宏，秦龙宇，都给我说李良是宝贝疙瘩，千万让我们家老王留点神。” 李学勤一边说，一边拉着李良的胳膊带进家里，显得十分热络。 对于李学勤的话，李良倒是不意外，不过王宏那些人来找招呼，怕不是什么让王校长留点神，自己可没那么娇贵，他们是担心大买卖来的时候，自己在学校里被绊住，这是轮番上阵一定要让王校长大开方便之门的意思。 “第一次上门，这乡村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一点心意，李叔你收下吧。”老妈都带着自己上门拜访了，李良也只能把姿态放低些，边说边从背篓里拿出两瓶酒，两条烟，四根猪脚和一块五花肉。 “这怎么好意思啊？”李学勤倒是没推拒，把东西接了过去，之后却压低声音道：“别叫李叔，叫老李就成，咱们各论各的。” 说完，李学勤还给李良使了个‘你懂的’眼神，这倒把李良整懵了，不过他随即反应过来，心想这李学勤该不会是‘股东’吧？ 这会儿核心人员各自发展的普通合伙人李良还不知道是哪些人，可李学勤一副‘都是自己人’的模样，李良眼瞎了才猜不到。 果然，等东西归置好，李学勤对着秦岚道：“院长夫人，你和你好姐妹慢慢聊啊，我和李良去房间里说话。” 这两口子挺皮，搞得秦岚苦笑的摇了摇头，李学勤随即把李良拉进了书房内，还关上了门，等给李良专门泡了杯茶后，他迫不及待的道：“王宏给你说了吧？明天中午在来缘客栈聚会，合伙人都要把钱带上，当场验资。” 李良点了点头，顺着这话茬就和李学勤聊起来。 原来，李学勤原本也是个提着猪头找不到庙，谁叫这合伙买卖院长的小儿子和副院长的继子都在里面，别说李学勤这样小组长，就是级别再一些，王宏和于建明都不给面子，直接一推三五六，让他们去找蒋大炮。 李学勤本来也以为自己凉了，哪晓得李良要来635读高中的消息传开后，于建明也不知道怎么盘算的，主动找到李学勤，把手中两个名额给了李学勤一个，就这么的，李学勤成了合伙人之一， 李学勤也不懂沙金的行当，不过他晓得的确是赚钱，因为他手下一个叫何思明的研究员和赵又鸣交好，当初赵又鸣最开始集.资的时候，何思明就给赵又鸣拿了500，何思明当时也没细问，还以为是借钱，结果几天过后，500块本金还了，还额外分了800块，李学勤可是看得真真的。 李良就给李学勤大致说了下沙金的门道，如何赚钱等等，又说现在来了竞争对手，利润可能没以前那么高，但肯定是能赚钱的，区别在于赚多赚少。 两人聊得不错，主要是李学勤这人不拿架子，到最后，李良又问了下他们实验室能不能提纯金子，他手上可还有从尾沙里面洗出来的上百颗大小金汞齐，虽说不急着处理，可得提前找好门路。 金汞齐提炼很简单，李学勤自然会，李良又说到时候帮他提炼一下，李学勤满口答应下来。 在王霞家呆了将近一个小时，该谈的都谈了，只是出门的时候听到秦岚说还要去拜访教导主任，王霞自告奋勇的要一起去，而且根本不给秦岚拒绝的机会，穿上衣服就往外走，李学勤也来凑热闹，帮李良提起背篓，直说‘同去，同去。’ 本来是拜访校长，现在成了校长两口子陪着一起去教导主任家，这事还真是有些不可诉说之玄妙。 李良倒是无所谓，有李学勤陪着，他至少没那么拘束，也不用故意伏低做小的，后面倒是轻松了许多。 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李良才拎着空背篓跟着秦岚往回走，秦岚看着李良一头热汗，拿出手绢擦了擦，然后道：“良儿，别觉得妈妈做这些事是多余，你带着王宏和于建明做买卖的事情，院里知道的人不少，就算妈妈不出面，他们也会帮你带话去，但这不是做人做事的道理。 所以妈妈才要带你亲自去走这一趟，咱们姿态放低点，把规矩立在明处，外面又有这么多人给你保驾护航，这样你以后无论在学校出了什么纰漏，王校长他们也没法太过苛责你。” 李良点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其实他对老妈做这些一点不意外，因为老妈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她开的那些店和公司，一开始固然借用了陈克用的一些关系，可也是自己扎扎实实一步步做起来的，也曾遇到过强劲的对手，遭遇一些下作的手段，可老妈就是用自己做人做事的道理给大家打交道，大家也乐意帮她撑过难关，后来才越做越大。 老妈能在江阳一个小县城里靠几家店和一个商贸公司做到身家三千多万，每年纯利润三到四百万，在江阳那个范围内，李良觉得老妈的生意的确做的很大了。 晚饭李良就在这边吃的，也没让秦岚动手，因为看到母子俩一起回来，老陈头，傻妞和小鬼头居然心有灵犀的一样，用一件件琐事缠住了秦岚，等李良进了厨房掌勺后，几乎全体跑来打下手。 李良洗碗的时候悄悄问傻妞：“妈做的饭菜有那么让你抗拒吗？” 傻妞陈珂芸居然给出一个经典回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说完，傻妞冲着李良微微一笑，然后小声的给李良说下次想吃什么，还问李良镇上有没有什么吃的好玩的，两世加一起，李良觉得这才是真实的陈珂芸。 吃完饭李良本想再待会，可哪里想到秦岚居然问他要不要在这留宿，这可把李良吓得够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随即一溜烟的滚下楼，骑上摩托回了荣华。 等到了荣华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河滩下面黑漆漆的，但往石头寨那边去的地头有亮光，还隐隐听到咚咚的声响，那里正是方东阳决定先动手挖的地。 李良推着摩托走过去，等到了近前把摩托的前灯照过去，就见这一亩多的地头上起了一个长宽各几十米的大棚子，这棚子搭的很稳，每隔几米就下了一根木桩子，上面的彩条篷布是一层层绑在桩子上的，然后桩子上又分出一根麻绳拉直后绑在四周的大石板上。 除此外，棚子的两边还各搭了一小两大一共三个帐篷，这是李良要求的，小帐篷是给王泰那边来看场子的人睡的，两个大的给干活的人睡，就为这，李良之前让方东阳专门买了十架折叠的钢丝床。 随着逐渐靠近，李良本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之处，哪曾想突得听到一声狗叫，随即就见一条大狼狗朝着自己跑来，这可把李良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那狗就跑到近前，张开红通通的嘴朝着李良就咬去。 第四十六章 左青龙右白虎（上） 眼见这狼狗就要咬到李良，千钧一发之际，后面传来一声大喊：“土豆回来！” 那狼狗登时一停，站在原地恶狠狠的看了眼李良，这才转过头往回跑。 来的人是王泰，他要是再慢来一步，李良妥妥的被这狼狗咬伤，王泰见李良推着摩托呆在原地，心知李良多半被吓着了，毕竟这条名叫土豆的狼狗是退役的军用犬，体型大，站起身前爪都能搭到一般人的肩膀上，而且速度快冲击力强，这周围黑漆漆的，李良冷不丁差点被这么大条狗咬着，肯定是受了惊吓。 土豆跑回王泰脚边，还讨好似得蹭了蹭王泰的裤腿，可王泰一巴掌打在它狗脑袋上，骂道：“没点眼力价的东西，这是老板知道不，你今儿要把老板给咬伤了，你以后甭想再有肉吃，更别说王头儿晓得你给它惹祸，说不定把你打杀了，炖一锅狗肉汤！” 王泰是在变相安抚李良，而那土豆真是相当有灵性，竟然听懂王泰的话一般，委屈的呜了一声，然后幽怨看了王泰一眼，耷拉着尾巴跑回帐篷门前老老实实的蹲在那。 李良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他的确是吓着了，可他没有怪王泰或者土豆的意思，惊吓过后他脑海中翻涌的回忆全是上辈子落魄后的一幕幕，被债主追着打，被朋友唾弃，被人耻笑，被人... 然后他在想要是真被咬伤了，这狗有狂犬病，自己感染了病毒会不会死？ 这一刻，李良明白他不想死，更不想再回到过去，哪怕重生是一场梦，他也愿意继续到底。所以他惜命，他想好好活着，把重来的人生活好，活出滋味，活出一个崭新的人生，眼下才哪到哪？ 想明白这些，李良渐渐生出些念头，他觉得之前有些事情还是太束手束脚，既然担心这担心那的，为什么不放开手脚做些措施？ 王泰走到李良身边，见李良还没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没吓着吧？怪我，疏忽了...” 李良回过神来，打断了王泰的话，笑道：“说什么怪不怪的，你们把土豆牵来帮忙我还得感谢，说实话，土豆这么有灵性的狗我很喜欢呢。” 原本李良是想把小黑和大白弄来守现场，可大白现在须臾都离不开李二丫，小黑个子还小难堪大用，李良当时也只是顺嘴给王泰说了句，没曾想王泰把这只退役的军用犬牵来。在李良亲身体会下，土豆一个就顶的上大白和小黑，甚至还不止，就土豆的灵敏性和凶悍程度，陌生人要靠近这边地头还真是困难。 两人说着话就朝着棚子走去，李良倒是没急着进棚看，而是在各个帐篷转悠了下，还算不错，大的帐篷都摆放了四张钢丝床，小的那边摆着两张，因为有发电机，棚子里还放了那种小的电炉子，有些简单的炊具，可以煮个面条什么的。 他们这现在也算小小的工地，要保证效率，自然先要保障食宿，这回在荣华条件还算好，中午和晚上两顿由王胖子爸妈负责，早上就用电炉子各自煮点挂面稀饭之类的。 在帐篷里看了一圈后，李良才跟着王泰进了棚子里，让他没想到的是才一个下午的功夫，整个地头已经挖开，向下接近半米深。 一见李良来了，王胖子赶紧跑过来，笑呵呵的说：“怎么样？还不错吧？” 李良点点头，回道：“不错，效率挺高的，照这个速度三四天就能见板。” “还得亏方东阳会安排，下午我们来这边扎棚子动静挺大，村子里不少人来看热闹，等听说打零工一天五块，好些人都想来，方东阳选了一些，让他们以后白天来干活，早上7点到12点，下午1点到6点，一天干十个小时算一天的工钱，今天是试用。 下午那会你没看见，二三十人在棚子里挖，要不是这挖坑要有些讲究，这会儿估摸都挖了一米深了。 我也想了想，白天有村子里的零工，那我们的人就主攻晚上，争取三天内把这块地弄好。” 王胖子被李良训过后，现在倒是挺有自信的，说话办事有模有样，毕竟这工地上李良和方东阳都不经常在，除了看守现场的王泰，几十号人都他说了算，这才半天功夫，就还真就有点小头目的意思。 方东阳这会儿不在工地上，他不懂工地上的事情，在这也没用，李良开始也和他说好了，他出面买地撑在明面上就行，工地本身的运作就给王胖子和王泰，等到快要见板的时候李良或者老爷子来指一下，然后选定一天晚上两人一起来现场，连夜起出沙就行。 王胖子对于倒班的安排也挺有意思，晚饭过来，先一起挖到11点，然后一半人留着挖到3点，剩下的半夜接班后挖到7点，等村里的零工来了再交班，至于地头的情况由他和杨幺娃，林娃子轮流看着。 李良看了一圈，对工作进度等各项情况大体满意，随后就准备回家，但临走时想起什么，问道：“怎么王家成没来？” 王家成就是李良刚重生时一起在河里游泳的玩伴之一，这年头村里取名字都挺随便，被王泰打的那个叫王家明，王胖子老汉儿叫王家河，但是三人压根儿没一点关系。 “生气了呗，你知道王家成平日间有点看不上我的样子，哪晓得这回我成了管人的，杨幺娃和林娃子也都是副手，就他什么都没，咱们一块长大，他觉得你偏心，又觉得自己丢脸，窝家里不来了。” 王胖子耸了耸肩膀，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可脸上的表情要多有多贱，眼睛里还有点小得意的神色，李良笑着骂了他两句，也不再多掰扯就往家走去。 说起来，李良觉得自己对王家成还是有点疏忽了，主要是这人性子比较闷，眼光又有点高，属于那种偏高冷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中，李良和他的关系还真比不上其他几人，加之后来92年王家成去当兵，一走就是十来年了无音讯，李良对他记忆很模糊。 不过王家成这人品质是很优秀的，他们家祖上传了一套巴子拳，厉不厉害李良不清楚，不过王家成从小练，个子倒是高高大大的。而且王家成并不是说走出大山就不想跟旧人再发生联系，他的了无音讯是迫不得已，因为很多年后直到他爸妈成了烈士家属，大家才知道他已经好些年前就牺牲在了缉毒第一线，但因为档案要求保密，才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想起这些，李良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王家成好好谈谈，所以他回家后和阿爷阿婆打了声招呼就往王家成家里去。 王家成住在王胖子对门，他家和王胖子家差不多，也是低矮的瓦房，又破又旧，屋里阴暗潮湿，正是因此，他家的大梁同样被蛀的难以入眼，李良站在门口见里面有些微的灯光从门缝里照出来，便敲了敲门扯开嗓子喊了一声。 没一会儿，王家成提着煤油灯打开门，见外面站着的是李良，他有些意外道：“良娃子，这么晚你来干啥？” “找你聊聊啊，不行吗？穿上衣服，我们去杨明发那看下，如果没关门咱们边吃边聊。” 王家成没有拒绝，穿上衣服就跟李良出了门。到杨明发这时，这边还敞着门，李良就进去喊了几个下酒菜，要了一瓶丰和头曲，跟王家成喝起来。 等几杯酒下肚，李良也不再绕弯子，直接问：“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意思？不拿你兄弟？” 王家成听到这话，没吭声，只闷头喝了一大口酒，看来心里还憋着。 李良好歹混了几十年的人，对王家成的小情绪哪会看不出来，他随即道：“我一直觉得每个人的能力是不同的，有的人个性外向，嘴上敢说，就像烂杆子，所以他跑去练摊，我们还在读书，他就赚了几千块。 再说我，你让我去练摊肯定是不成，可我也有我的长处啊。成娃子，你觉得你的长处在哪？在河滩里吗？为什么总要和人比，不去想想自己究竟想干嘛，应该干嘛？” 王家成似乎有些触动，眼神闪动了几下，随后又喝了一大口酒。 李良继续道：“没必要事事都攀比，我觉得你成娃子的能力不在河滩里，而在其他地方。”说到这，李良顿了下，话锋一转道：“我家要起新房子了，知道吧？” 王家成点点头，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他也和王胖子一样，想帮家里起新房子，可他性子闷，很多事张不开嘴，所以找不到挣钱的门路。 “我二爸的房子就不去说，我阿爷阿婆那，我准备把对面李学松，李明贵两兄弟，以及我们隔壁李泽和李菊香的宅基地都买下来，到时候起一栋二层楼房，再在两边和对面起四间房子，你，王胖子，杨幺娃，林娃子一人一间。” 听着这番话，王家成惊得筷子都掉了，看着李良怔怔无言。 第四十七章 左青龙右白虎（下） 过了好半晌，王家成才回过神来，沉声道：“良娃子，你想让我做什么？说吧，能帮你办我一定办。” 李良摆摆手让他别这么严肃，随后拿起酒和他碰了一杯才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做什么？我李良这辈子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这番话李良说的斩钉截铁，王家成听完也长出一口气，但是眉宇间满是疑惑，不明白李良的用意。 李良也没再绕弯子，直接道：“洗沙淘金这行当利润太大，眼红的人太多，我就是掩着瞒着，时间长了有些牛鬼蛇神还是会找上我。我可怕死呢，我还没活够，不想哪天走在路上被人下了绊子，骑着摩托出了车祸什么的，我不要意外！” 王家成沉吟了下，渐渐有些明白李良的意思，问道：“你是想让我跟在你身边？有危险的时候帮你扛下？” 李良也不避讳，直接点点头，道：“没错，不过也许只是我的臆想，可能不会出什么事情也说不一定。 还是说说对你的安排吧，我想让你先跟我去读书，我马上就要进635子弟校读高中，那里是个陌生的环境，有你陪着我心里把稳。 你的户口在村里，不过不用担心，我帮你先入学大桥镇高中，然后找关系转到子弟校来当插班生。 之后寒暑假，我会送你去县里学驾照，以后可能还会学些别的。” 李良一口气把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真不是他缺乏安全感，实在是上辈子的教训太过惨烈，在日后金沙湾那场冲突中，牛鬼蛇神不是一般的凶残，他和王胖子仅仅是在边缘受到波及，一个进了少管所，一个丢了命，可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好几年，后面才因为别的事情被抓起来。 李良不愿对地下的金子放手，那么迟早会和这些人发生冲突，就算有王宏刚在前面，可凭那些人的手段多半还是会找到他，所以他得早早为自己找些保护，王家成是一个选择，王泰同样是，将两人收归手下就算是吃闲饭又能花多少钱，可他就有了左青龙右白虎，心里就要安稳的多。 王家成低头捏着杯子，显然是在思考要不要答应，李良知道以王家成的性子，一旦答应下来，就不会再反悔，他是那种信念很强的人，否则上辈子也不会被选去执行类似卧底的任务，死了都不得声张。 李良不想给王家成太多犹豫的时间，只道：“五年吧，最多五年，到时候你如果觉得我不值得跟随，你可以重新选择。这五年，我帮你家改善环境，起房子这些都不用说，你读书学本事日后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李良没有谈钱，他知道眼下就像是一场交易，如果再谈钱就是赤果果的功利，反倒伤了彼此的情谊。 王家成还是没吭声，但是拿过旁边的白酒瓶子扒开塞子，咕噜噜的就是往嘴里灌，等一口喝下了三四两白酒，他才把酒瓶子钝在桌上，看着李良笑着道：“良娃子，我们都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别说什么五年不五年，我信得着你，以后就把这条命交你手上了。” 说完，王家成就倒在桌子上，这口酒喝的太急太猛太多，他是彻底的醉了过去。 这一晚，最后还是李良把王家成背回家，他心里也安稳了许多，原本的一些焦躁不安都被放下，心头也更有底气。 第二天一大早，李良还没起床，昨晚醉得半死的王家成就来了他家，李良起床的时候，王家成就在门外练他的巴子拳。 今天是‘股东’大会召开的日子，李良上午先在家和阿爷一起洗了会尾沙，家里的尾沙还有不少，老爷子想加班加点的干，可李良想着水银有毒，接触多了对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也只让老爷子每天抽一两个小时洗洗就成。 老爷子原本不同意，可于建明的人已经来召集村里的人垒堡坎，杨百翰老房子也开始推了，老爷子也没那么多时间呆在家，更多的时候就去村头看着那边的工程。 一直到上午快十点，李良才带着王家成骑着摩托先去老妈家取钱，之后到来缘客栈时，635的人都来齐了，除了八个核心人员，还有他们发展的共计十个普通合伙人，除此外，有些人还带着家属来，林林总总三四十号人。 这也不奇怪，今天是不单单要验资，还要宣布正式章程以及二级合伙人名额和工资分配比，以及费用的限制等等，除了没正式挂个招牌，还真是和股份公司的运作差不太多，这些股东都是投了身家进来的，自然要一家人来亲眼看看。 有这么多人来，今天可真是热闹，王宏大手一挥走公账，中午把客栈包了，一共点了五桌席，李良来的时候方东阳正在忙里忙外的，这家伙虽说跟着李良包地挖金，还入股了这边的买卖，可客栈是他的根子。 李良一进来，好多人就迎了上来，搞得王家成有些紧张，李良拍了拍他肩膀让他放松些，便和来人寒暄起来。 到十一点半的时候，股东大会正式召开，王宏作为‘总经理’给大家讲话，首先说的就是分红的问题，还是和之前商量的一样，毛利的40%提出来给二级合伙人发工资，除此外，另外截留5%作为费用的预算，剩下的55%毛利就作为纯利润，每季度返利一次。期间若是有人要退本，本钱直接返还，但不会再分其利润。 这些章程都是核心人员之前反复商量过的，事前也给一级合伙人吹过风，大家都能认下来。 之后于建明讲话，说了公司的职责问题，王宏这个‘总经理’掌总，主要负责处置社会关系，将享有12%的毛利作为工资，不过这不是他一个人，他还要给手下保卫科的人分润，如王泰，徐云琛，他们是二级合伙人，但他们的工资从王宏那里拿。 于建明这个副总负责账目以及信息渠道等事务，独享5%的毛利作为工资；蒋大炮也被任命为副总，负责销售门路，他保证收来的金子对比当天的国内金价卖出，这作用相当大，所以他独享6%的毛利作为工资。 这之外，还成立了个调度处，主要是负责车辆。拿赵又鸣来说，他不可能每次都把吉普开出来，可一旦开出来就是首选。调度处有两个人，一共分配了5%的毛利作为工资。 至于李良，于建明没细说，给李良的工资是10%的毛利润。剩下2%的毛利，以其他名义分配给了剩余的两人。 总之，八个核心人员加上李良，蒋大炮，共计十个二级合伙人，都有额外的工资拿，就算本身没什么作用，但资历在那，多少分一点也是种安抚。 这样的分配方案大家都没意见，李良是拿得最多的，可不会有人来质疑，哪怕是傻子也知道，这生意要没李良，他们门道都摸不清。 说完利润分配后，于建明又开始讲起章程，核心原则就一条，不要对外声张，闷头发大财，低调才是王道。 这一项项流程走下来，到最后就是该验资，由李良亲自点验后，于建明入账，最后把资金一同背回去放入保险柜。 尽管这之前王宏和于建明都给李良说了大概，可真等到资金筹集出来的时候，还是足以让人吃惊，于建明拿了十一万出来，他门路广，回蓉城出金时也找了不少同学帮忙，尽管大部分人没帮上忙，可都朝他打听，等知道于建明在做收金买卖，投钱过来的，愿意借钱的，林林总总加一起都有六七万。 至于第二多的不是王宏，而是建工队副队长乔德安，这个人之前一直不怎么起眼，可他也是大学生，还是绵城人，等于主场作战，朋友亲戚同学拉一圈下来，也凑了十万。 接下来才是王宏等人，王校长的老公李学勤也挺有能量，搞来八万，倒是蒋大炮，这小子之前吹嘘自己这回下血本如何如何，最后只拿出来五万，而且见到资金比他多的人居然这么多，这家伙差点当场耍泼，蹦着脚骂道：“你们这些老杂皮哟，之前问你们搞了多少钱，一个个跟我打哈哈，说钱不好弄，这会儿都钻出来了。好嘛，老子求爹爹告奶奶就差把我爸私房钱都拿出来，才凑了五万，你们居然...” 现在的蒋大炮还真挺单纯，的确，五万在这时候绝不是小数目，可他也不想想，他的朋友圈关系网哪里比得上在座其他人，除非他爸他大哥拉下脸发动各自的关系网帮他借钱，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听着蒋大炮骂人的话，大家也不生气，还有人笑呵呵的打趣他，说蒋大炮你够了，你股本少可工资高啊，知足吧，就你赚的钱都落入你自己包里，咱们跟你比不了。 这么多合伙人，拿出来的钱最少都是三万，没有零的，因为当初说好一万块钱一股。当然，入股资金最多的还是李良，看他一口气拿出二十六万，大家都震住了，蒋大炮最后就差要抱着李良大腿，求带飞。 第四十八章 入学前最后一天 其实在座不少人都知道李良赚了大钱，甚至蒋大炮还跟着李良去出金，但李良这段时间动静不小，又是买车，又是起房子，出手阔绰的很，大家琢磨着这次李良能拿十来万出来就差不多，哪曾想是二十六万，第一大股东。 不过这样一来好些人也更放心，保管资金的是最大股东，加上钱放在635里面，也是眼下最为稳妥的方式，大家都是认可的。 这次‘股东’大会，一共筹集资金152万，就单从资金方面来说已经不惧怕任何过江龙。 等吃完饭，股东们三三两两的散了后，王宏和于建明拉着李良又聊了一阵，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后的操作，李良这眼见着就要入学，他们怕丧失第一手的消息。 关于这点，李良和王，于二人已经聊过好几次，既然他们不放心，李良又给了个办法，“咱们的资金主要是瞄准金坑和富坑出的金子，如果连散金也要收，就得天天有人在各村来回跑。 这段时间找我和阿爷洗沙的人不少，但是我们都没接，一是我觉得那些地方出不了多少金子，其二也是因为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这样吧，老王，要不你派个人蹲在我们家，要是我阿爷去洗沙，他就跟着，一旦出了富坑和金坑，我阿爷就告诉他，他第一时间回来找你们。另外他身上也带些钱，出了散金如果价格合适就收下来，要价太高就算了。” 刘晓环三兄弟的金坑出现后，周围村子里洗沙的人骤增，李良也专门去各村转过，印象中富坑和金坑还没人动手，和记忆中上辈子的轨迹吻合。也因为这段时间都是零零散散的出金，之前被敏姐喊到35的金价，如今渐渐回落到了32。 不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按照李良的记忆，九月下旬，水晶铺的人就会开始挖金，那时候洗沙狂潮才称得上是真正来临，因为那地方上辈子号称金窝，不单村子里个个都洗沙发了财，甚至后来外地老板带机械进场洗沙后，他们那里的翻洗权最高卖到一百万一亩地。 李良给出这样的办法，也是想找个人跟着阿爷，一开始阿爷可能不习惯，但等到日后真有人要用什么下作手段，阿爷好歹也能有个保证。再一个原因也简单，这些股东好多都是借钱入股的，每一天都在产生利息，如果时间长了没动静，难免人心浮动，找个专人在乡村里收散金，慢慢积少成多，也是让大家能看到‘公司’一直在运作，能让悬着心的人放心一些。 王宏和于建明商量了下都同意李良这个办法，王宏准备把徐云琛派去，不过干事情就得给好处，所以他们和李良商量下，最后决定把徐云琛的额外酬劳算进费用里面，也就是从费用那5%的毛利里面抠出1%给徐云琛。 毕竟徐云琛要天天来回跑，没有人找阿爷洗沙的时候，他还得背着钱去各村收金，这个活计可不轻松，但有了1%的酬劳他肯定不会拒绝，算算就知道，152万的总资金，一旦遇上大金坑，来回运作下，资金上涨肯定是极为惊人的，到时候这1%的毛利就可观了，搞不好能赚几万。 谈妥这件事后，李良把装钱的大包让王家成背上，然后两人坐建工队的皮卡跟着王宏和于建明去了635。 王家成坐在车上双手死死抓住怀里的包，一张脸蹦的紧紧地，心里十分紧张。没办法，他就一土生土长的山里孩子，以前连一百块钱都很少见到，身上最多的时候也就一两块钱，可现在怀里抱着一百多万，他觉得要是这钱出了纰漏，把他卖上一百回可能都补不上。 “要不我来拿？”李良看着他这样子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就怕他这样天天神经紧绷最后变得神神叨叨的，那自己罪过可大了。 王家成坚决的摇摇头，道：“等到了安全地方再给你，现在我帮你拿着，要是有意外我才好帮你扛。” 王家成已经进入了李良为他预设的角色，李良知道多说无益，有些东西只能靠王家成自己适应和转变，所以他就转头和于建明，王宏说话去了。 等到了老妈家，眼见这一百五十二万放进了保险箱，李良心头也稳妥了许多，正好于建明和王宏都来了，他当着老妈的面给两人说了下财务制度，以后这保险柜里的钱不是谁都可以拿，必须有总经理开的条子，或者三位副总一起签字的条子才能提。 除此外，每个月老妈这边的现金流水账要和于建明那边的账目对一次，盘账期间资金冻结，谁都不能提，等确认两方账目无误后，才恢复提取。除此外，李良不想自己这些合伙人频繁登门引得老陈头不快，他建议计提两万备用金放在于建明那，专供徐云琛收金用。 这是大的方面，其他小方面林林总总的还有五六条，于建明听得连连点头，看向李良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异样神采。 于建明看的明白，李良从合股到财务规范管理，明显是在为正规公司搭架子，是有长远打算的，他又联想到李良介绍小工程给他，还有包地挖金的事情，他觉得李良日后所谋甚大，可到那个时候李良还会不会继续带他们玩？ 至于王宏则没那么多想法，他听完李良说的财务制度直挠头，他就一保卫科长，属于武力人员，现在成了要掌总的人，方方面面都要了解，可就这财务上他就不是太懂，还有什么签字批条的，他心里一点不把稳，因为这都是要承担责任的。 “哎，早知道这么复杂，我打不死也不会应下这个总经理哟，我算是弄明白了，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饭，我这真干不来精细活，要不我们现在重新商量下，换个总经理？”王宏打起了退堂鼓，他是真的心虚，可李良不接招啊，对他来说王宏撑头面是最好的，于建明当然也可以，但以后竞争更加激烈，形势更为复杂，李良怕于建明见势不妙直接撤退。 于建明见李良不吱声，他也不会答应，只听他打趣王宏道：“老王，你们保卫科拿最多的工资，你以为这钱好拿啊？得了吧，安心当你的总经理，有我和良娃子帮你看着，出不了大事。” 大家说笑了几句，就各自离开，李良明天就要入学，今天也不能在这边多呆，他还得回去把家里安排下，不过李良离开之后倒没直接回家，而是领着王家成先去了一趟王校长家，正好李学勤也回家正在休息，李良就说了下帮王家成转插班生的事情。 一般来说，635子弟校是不对外开放的，但特事特办，李良也不想用这小事耗用老妈和陈克用的人情，他自觉能自己办下来这事，所以话里话外对李学勤有些暗示，这家伙是灵醒人，一下就听懂了，撺掇着老婆答应下来。 等到忙忙叨叨的把一件件事情办妥，李良这才带着王家明准备荣华，在路上的时候，李良突发奇想，寻思着是不是再买辆摩托，免得两个大老爷们上下学都同乘一辆摩托车也有点太基了吧？ 李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过方家坝的时候就给方东阳提了一嘴，让他再去江阳进货的时候，顺带开俩新摩托回来。方东阳问他干嘛还要买摩托，李良支支吾吾的也没说清楚，方东阳也懒得再问，直接把他那幸福250的摩托车钥匙丢给李良，他说这辆旧摩托就交给李良用，他明天就要下一趟江阳，到时候直接骑一辆新的回来。 和方东阳之间没必要客气，李良顺手就把钥匙给了王家成，王家成之前没骑过摩托，可摩托多简单啊，只要别紧张，掌握好平衡，晓得怎么轰油门，怎么刹车就成了。 王家成在李良的指导下跑了一会儿，渐渐熟悉起来，他挺兴奋的，一想到以后上学下学都是骑摩托来回，他心里美滋滋的。 李良随后又教了王家成怎么加油，这会儿山里还没加油站，最近的加油站在70里外的北通，好在635提供汽油，但都是拿小桶去买，买回来就用嘴巴通过软管吸起来，然后利用虹吸反应加入油箱内。 李良这几天给摩托加油，嘴里时不时都会沾上汽油味，把他恶心的够呛，这下教会王家成，以后这些事情就有人代劳。 这样一想，李良心情大好，等回了荣华，他四转转悠了下，王胖子那边的地头进度神速，已经下挖了两米多；于建明派来的人也已经召集起村里愿意挣钱的人把土坷垃路下河滩的堡坎加宽。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良驻足在村头的铁索桥旁，在夕阳的映照中露出满意的笑容，明天他将偏离自己上辈子的人生轨迹，开启一段新的旅程，他坚信大好风光在前头。 第四十九章 635的F4 新的一卷一开始，这两天整理下细纲，这卷开始格局慢慢要展开，所以氨基酸准备整理细致点，这两天暂时一更，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 一九九一年九月一日，晨。 李良打着哈欠顶着熊猫眼在鸡叫第一遍的时候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镜子里自己这衰样，李良真觉得挺丢脸的，两世为人加一起都好几十岁了，居然面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涯，有点欢喜，有点忐忑，各种小情绪纠结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半夜两三点才睡。 对于李良来说，偏离上辈子的轨迹去读高中，绝不是为了体验生活，他需要融入高中的生活，在校园单纯的环境中沉下心来学习，在学习的过程中更深刻的总结自己上辈子的失败，再从思想，认识等方面去提高，从而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所以李良对入学看的挺重，特意换了行头，在方东阳那买了T恤和牛仔裤，尽管都是些没牌子的低档货，可好歹脱离了之前农村青年的形象，然后在镜子前捯饬了十来分钟，直到用水摩丝（没有摩丝用水代替的一种叫法）定住了蓬松的头发梳成一个三七分头后，李良和阿爷阿婆说了一声就出门去。 李良前脚刚走，阿婆就对着阿爷道：“你看良娃子那个骚包的样子哟，不就是去635读书可以和那个女人挨得近点吗？至不至于一大早就起来捯饬？” 阿婆是吃味，阿爷其实心里也有点不好受，不过老爷子还是为大孙子极力辩驳道：“良娃子已经很好了，你换其他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娃儿，要是像良娃子这么能挣钱，早都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屋头的人那是说也不说的，挨都不能挨，你可就知足吧。” 二老私下掰扯着，这些话传不到李良耳内，他出了门直奔吊脚楼，等推着摩托上了公路就朝着635风驰电掣而去。 今天他是一个人，王家成要去大桥镇高中入学，等入好学籍后，王校长那边会帮他调动，不过最快都要下周才能转过来。 到了方家坝的时候才七点出头，李良过来缘客栈时看到方东阳已经起床正在开店门，就和他交代了几句地头的事情。他昨天晚上去看过，如果加班加点的干，今天晚上地头就该见板，所以他得让方东阳先去盯着，等深度差不多合适，就可以给村里的零工发钱让他们先走，之后晚上就准备起板取沙。 方东阳自然没有异议，不过看着李良今天捯饬的有模有样，他打趣道：“你小子这不是去读书吧？难不成是瞄上了635里面哪个女娃子，准备弄来当婆娘？” “滚，滚，滚。”李良笑骂一句，然后问起方东阳的婚事。 方东阳前几天已经去下了定，一万钱彩礼当着冯婷婷的面，放在了冯婷婷爸妈的面前，还当着未来岳父岳母的面给冯婷婷放话，说以后要可劲的欺负你，让你给我生七八娃。搞得冯婷婷都吓哭了。 彩礼给了自然就要筹备婚事，这事李良挺上心，因为当时他和方东阳刚合伙时，想给方东阳多分润些，可方东阳不要，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李良帮忙把他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十里八村的人提起来都要竖大拇指。这事李良一直记在心里。 “不急，眼下咱们包地挖金刚开始，各方面还没稳定下来，你又要去读书，兼顾不了太多，他这段时间多跑跑，等咱们的买卖做安生了，到时候再去风风光光的把冯女子扛回来。” 方东阳说的头头是道，李良当然没有异议，和他又说了会儿话，等到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才往635去，他昨天就和老妈越好，七点五十在楼下汇合，然后一起去学校。 今天因为是入学，不是正式读书，时间上掐的不是太严，学校规定八点半在操场集合，所以李良也不是不紧不慢的，等到了老妈家，陈珂芸还在梳头，陈泽涛则是嘟着嘴一脸要哭的样子，因为他今天要去幼儿园了，也是面临一个未知的环境，关键怪人还抢走了妈妈，平时对他不苟言笑的爸爸送他去幼儿园，让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一见李良来，小鬼头嘴巴一咧就是要开哭的架势，老妈立即瞪了一眼，陈克用只是说了声，“抓紧吃饭，爸爸上班不能迟到，不然只能让司机送你去幼儿园了。” 院区的幼儿园其实就是大点的托儿所，学不到什么东西，不比后世大城市的那些幼儿园，也就是老师带着玩。不过在大家的认知中，孩子还是该早和外界接触，以免造成日后的社交障碍，特别对于男孩子，陈克用和母亲的观念十分一致，就一条，得比对女儿管教的更加严格才行。 也正是因此，上辈子陈泽涛才会叛逆到离家出走，结果无处可去，最后一次离家出走还是李良半夜在网吧把他抓着的，这小子吃饭都没钱，也没地方住，那时候大冬天，求着老板让他在网吧里给网管打下手，混得那叫一个惨。 回想起这些，李良心里更加坚定，读书期间决不能跟老妈靠的太近，他可不跟日后的小鬼头一起感同身受。 等吃过早饭，老陈头拉着陈泽涛先下了楼，随后陈珂芸洗了碗也自己上学去，她眼下应该才九岁半，开学读四年级，不过独立能力已经很强，加上小学也在院区，又没外人，老妈对她放心的很。 出门之前，陈珂芸这傻妞还给李良了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搞得李良更胆战心惊，生怕老妈开启‘虎妈’模式作用到自己身上。 还好，出门之后老妈就一个要求，让李良不要骑摩托去学校里，别在学校那样单纯的环境中太过招摇，以后上学先骑摩托到生活区这边然后步行去子弟校。这点小要求李良当然应了下来。 子弟校离生活区不到一千米，步行也就十来分钟，走在路上，几乎每一个带孩子去报名的院职工都会和老妈打招呼，然后视关系远近，疏远的打过招呼也就自己走一边，更熟一点的会凑上来说几句话，等到新的熟人上来和老妈说话，前面的人就会自行离开。 这就好像某种规律一样，也说明老陈头在院区的威望很高，老妈则和大家相处的很融洽。 当然，李良也没闲着，大家都是送孩子来报名的，跟老妈打了招呼，就会介绍自家孩子给李良认识，老妈每次都会重复一句话，“以后要好好相处。” 所以短短一个早晨，李良微笑着认识了接近二十个新同学，这其中有四个厚脸皮或是自来熟或是肩负着父母嘱托的孩子竟然跟在他身边就不挪动地方了，隐隐有组成635F4+杉菜的意思。 还真不是开玩笑，李良心里对比了下，高高大大的徐洪明，院D委.副.S.J家的老幺，上面就一个姐姐，据说被家里人宠溺得厉害，他那个中年油腻的肥胖老妈和秦岚说话的时候，一个劲说他们家儿子不仅学习好，待人也真诚，又如何如何。 反正就一个意思，李良能和他当朋友简直是李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而徐洪明也是不害臊，他妈这么说，他就昂着头，和李良打招呼的时候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我给你面子了，你以后就是我朋友了’，这就这德性和道明寺还真有点像。 接下来是苏子轩，他老汉儿同样是院区巨头之一，能排到第五位的样子，不过他妈夸他的时候就换了方式，苏子轩的老妈也是南方人，一口吴侬软语的调调，一直在跟秦岚摇头遗憾，说这回苏子轩夏天去参加几个比赛，结果都只得到亚军。 这苏子轩人长得斯文俊朗，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可这家伙就是个才艺小能手，一身的标签，什么小提琴业余八级，围棋又是几段，英语口语又如何了得。 李良听完就琢磨着这家伙简直就是翻版花泽类啊，牛掰哄哄的，看着就比那个徐洪明靠谱，所以他打招呼的时候忍不住热络了点，拍了下苏子轩的肩膀，好家伙，这娃儿居然脸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良把他怎么了。 一直跟着李良的四人是三男一女的配置，至于剩下的那个男孩叫叶景天，他爸倒只是院区的中层干部，可他家有海外关系，小时候带过他的姑姑如今去了港岛，据说发了财，连带着他们家也阔起来，这小子在初中的时候就被人称作钱袋子，出去玩都是他买单，今年暑假据说还去港岛玩了一趟。 这时候港岛可是不好去的，手续很麻烦，不过两边都有关系疏通的话倒是能办下来，仅仅是为了让侄子去玩一趟，叶景天姑姑就愿意劳神走关系，从侧面也能看出他姑姑的确和他们家很亲，明显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架势。 鼻孔对人的徐洪明，多才腼腆的苏子轩，钱袋子叶景天，加上他这个副院长继子，在子弟校的地界那真是可以横着走，本来李良也没联想到F4，可剩下的那个小尾巴白晓珊的执拗劲，一下就让李良想到了徐.杉菜。 第五十章 同学们 今天更新稍晚不好意思，晚点还有一章，争取明天恢复到以前的更新时间。 ............ 对外封闭的子弟校并不大，高中三个年级加上一个复读班也才十个班级，每个班级三四十个人，李良他们这一批入校的新生不到一百个，分成三个班。就像之前安排好的一样，他和F4其他三个成员加上白晓珊都分在了一班。 教导主任康国栋在操场上念完分班名单后，家长就去缴费办手续，学生则跟着班主任回教室。 子弟校只有一栋三层教学楼，高一的三个班都在一楼，一楼除开三个教室，东头是年级组办公室，西头是政教处的办公室，颇有种受到夹攻的感觉，这种格局也足见学校的用心。 一班的班主任叫席雪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身形消瘦，面颊更是棱角分明，一对眉眼如弯刀，盯着人时给人一种凶煞之感，李良只觉得这席雪梅简直就是加强版骷髅兵。 长相凶厉的班主任说话时语调还算平和，声音不高不低不会让人觉得刺耳，她带着一班三十一名学生进入教室后，先让大家各自找位置暂坐，说完就走出教室不知道干嘛去了。 叶景天热情的很，左手挽着苏子轩，右手勾着李良的肩膀，嘴里还喊着：“洪明哥，赶紧的头前带路，选个风水宝地，咱们哥四个说什么也要坐在一起才行。” 钱袋子和其他两位都是初中一个班过来的，他们三个热络并不让人意外，只是李良夹杂中间就有点不像那么回事，可叶景天说话做事一点不做作，李良也没法反对，更别说后面还有个不受待见的小尾巴。 李良没意见不代表其他人没意见，苏子轩说他要坐第一排方便听老师讲课，徐洪明则是直言不和叶景天这个学渣坐一块儿，甚至在他的视力和听力范围内要是捕捉到叶景天上课搞东搞西，还要收拾他。 可最后几人还是被钱袋子拉着坐在一起，只因为这家伙书包里带了几本漫画杂志，这东西眼下可是稀罕货，内地见都见不到，李良拿了一本顺手翻了下，居然还看到灌篮高手的内容，回目是‘龙争虎斗’，正是三井去篮球馆打架那一段。 这几本漫画杂志威力太大，叶景天一拿出来，不仅苏子轩和徐洪明改了主意，老老实实坐在钱袋子旁边翻看杂志上新奇的内容，甚至周围其他同学都围了过来，脑袋挤脑袋的，就为多看一眼漫画上的人物。 高一的少年，本就处在对新鲜事物无比好奇的年龄，当漫画这样一个带着强烈文化属性和精神契合的东西闯进他们的世界，眼下这些连动画片都没看过几部的少年们怎么拒绝？ 李良也没拒绝，津津有味的看着三井和樱木干架的画面，以前在工地上闲着无聊的时候，就靠看漫画看碟打发时间，他现在眼睛里看的是漫画，可脑海中回味的是上辈子的记忆。 几本漫画杂志带来的轰动效果，让叶景天洋洋得意，这丫就是个爱显摆的货，见大家围着他，就吹嘘起他暑假的港岛之行，说游乐园的新奇，摩天轮的高，翻滚列车的刺激等等。 说实话，吹牛其实是个技术活，钱袋子嘴上功夫就挺厉害，听得一众同学都愣住了，眼睛里就差冒出小星星，对钱袋子口中的港岛无比的憧憬，恨不得也去玩玩旋转木马，过山车什么的。 叶景天就像个巨大的磁场，整个教室超过一半人都围在他身边，这家伙也不嫌累，说的是唾沫横飞摇头晃脑，连老师进来都没发觉。 不光叶景天没发觉，基本上教室里的同学没几个留意门口，围过来的不用说了，就是没围过来的也只是假意矜持下，实际上也支着耳朵仔细在听。 这年头的确娱乐荒芜，就635这些高中生，大多时间都窝在这山沟里，好多人眼下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江阳，可九一年这会儿的县级市能有什么玩的？别说什么游乐场，就是后世满大街都摆着哄小孩儿钱的那种摇摇机都没。 李良看了一圈，也就苏子轩好些，看杂志特认真对钱袋子说的充耳不闻，徐洪明虽然端着架子，跟审阅文件一样在看漫画，可耳朵支的老长，又是看又是听，李良见他手上的漫画杂志好几分钟都没翻页。 好在李良看了这一圈，发现席雪梅走了进来，他将漫画杂志收进课桌，对着叶景天喊了一声老师来了，回过神来的同学们顿时作鸟兽散，席雪梅倒是没说话，只是走到钱袋子面前盯着他瞅了两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已经标记你了’。 被班主任标记的叶景天赶紧低着头翻弄自己书包，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席雪梅倒也不吭声，转身走回讲台，看已经各自落座的同学开始发表讲话，无外乎欢迎大家入学，然后要求大家要认真学习，还要遵守学生守则云云。 讲了小十分钟，席雪梅说到了正题，那就是选班干部，由于才入学，大家对老师同学不了解，老师同样对学生不了解，席雪梅倒是挺民主，让大家自行推选，毛遂自荐也可以，先担任一段时间，至于最后如何，当然是她这个班主任说了算。 李良对这些没兴趣，他只想快点拿到课本然后看看自己能否看懂各个学科书本上讲的东西，他是有点怕自己读不懂也学不来，别到时候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倒数那乐子可大了，毕竟他上辈子就初中文化，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老师在上面发表讲话，叶景天也没闲着，这丫真的是个学渣，通过短短了解，李良知道这丫的初中毕业考试居然没一门及格的，连毕业证都是走的后门，这种水平，别说大城市的高中，就是几年后的江阳，叶景天去读个普高都要交高价，或者说是赞助费。 “我看这班干部选完就该轮到安排座位了，说定了啊，我们就挨着坐，我这回去港岛可是带回了不少好东西，就这些杂志也只是一部分。我姑姑还说了，以后每期出新的都托人带给我，你们都看了吗？我最喜欢七龙珠，孙悟空多厉害啊。” 叶景天埋着头低声说着小话，苏子轩和徐洪明没理他，李良也不吭声，这家伙自讨没趣，可转过头他把目标对准了白晓珊。 白晓珊和叶景天他们不是一伙的，虽说一起读的子弟校初中，可不在一个班，彼此也不熟悉，关键是白晓珊和叶景天他们不对路，她爸妈都只是院区的普通职工，以前和叶景天他们都不一块玩。 这同学之间也讲圈子，都各玩各玩的，可白晓珊不知道今天哪根筋搭错了，等她妈妈和秦岚打了招呼后，这丫头就不走了，径直跟着李良后面，秦岚都觉得有点奇怪，只是顾及小孩子面皮薄，没好意思问出口。 白晓珊长得挺清秀，黑亮的头发扎了个马尾搭在后脖上，个子差不多能及到李良耳朵的位置，应该一米六左右，看上去就是个乖巧的邻家女孩一样。 之前在操场排队时，李良也悄悄问了白晓珊是不是有什么事才跟着他，白晓珊只是摇了摇头，李良也没再多问，可她就这么跟着李良，在叶景天眼里就像老虎堆里来了只野猫，这让他有些不舒服，所以等其他几人都不理他，他转过头看着白晓珊道：“白晓珊，话说你都不和我们一块玩的，干嘛要跟在后面？你是不是有啥企图，从实招来。” 白晓珊不说话，抱着手臂像好学生一样坐得直直的，认真听席冬梅讲话，叶景天见白晓珊都不理他，有点急了，头一抬就准备说什么狠话，哪曾想他这一动，身上的标记就直接发作，席冬梅冷眼如刀第一时间提溜住他，“那位同学，如果你没学会认真听讲，老师可以教你，你先从站着听讲开始练。” 席冬梅说话还挺有趣，可声音冷冷的，眼神跟刀子似的从叶景天身上刮过，这丫直接怂了，老老实实站起来。这时候学校的风气还是比较单纯，学生对老师有天然的畏惧，和后世那种频发校园暴力，甚至学生和老师吵架，学生打老师的环境还是有挺大的差别。 害群之马被提溜出来，徐洪明随即瞟了叶景天一眼，一副‘我早知道你会被点名，这下惨了吧’的样子，其他人则目不斜视，席冬梅很好的在入学第一天就建立了绝对的权威。 接下来倒是风平浪静，席冬梅的提议得到了大部分同学的响应，大家纷纷推荐自己心目中的人当选班干部，毕竟都是一个初中出来的，那些好学生名气大的很多人都知道，徐洪明被推选为体育委员，据说他投篮比较准；苏子轩被推选为班长，因为他不单单多才多艺，学习也是顶呱呱，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颜值也在水准线上，这都是得到广泛群众认可的；甚至白晓珊也没被落下，有同学说白晓珊吃苦耐劳，认真负责，初中担任劳动委员的时候，原本的清洁流动红旗成了常驻，所以白晓珊也当上了班干部。 李良看了一眼，发现除了叶景天外，他周围全是班干部，而接下来的流程也果然如叶景天所说，老师开始安排座位，基本是遵从高矮顺序和自主选择，这时候，白晓珊终于对李良说话了。 第五十一章 麻烦来了 “李良，我能和你同桌吗？” 白晓珊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李良有些发懵。这时候排座位已经开始，教室里不复刚才的肃穆，大家三三两两的说着话，选择想要一起的同桌，就连叶景天也被席冬梅允许坐下。 面对白晓珊的请求，李良还没吭声，叶景天直接帮他拒绝。 这家伙说白晓珊和大家不是一伙的，凭什么坐在一起，还说他要和李良同桌。 可白晓珊压根不搭理叶景天，只是看着李良，这套路让李良有些不会接招，他寻思这丫头性子这么拧巴，问为什么跟着自己也不说，现在又要当同桌，他可不想跟这样性格的人挨太近，纯粹找罪受。 “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你同桌。”李良直接了当的拒绝，一旁的叶景天跟打了胜仗似得，耀武扬威的对白晓珊冷嘲热讽，白晓珊低着头不说话，但看样子是有些失落，李良有些看不过眼，只道：“我也不会和其他人同桌，我有个同村的男孩已经在办手续，过几天就会来当插班生，到时候我和他坐一起。” 这话倒是把旁边的人都听得愣住了，主要是‘同村’两个字比较刺激神经，尽管635在山沟里，但这里的人还是把自己当做城市人，加之大家都是天南地北来的，说的也是普通话，语言不同，观念不同，在认知上自然就有差异。 最直观一个例子就是方家坝那边很少有635的学生去，这里的孩子在封闭的学校呆惯了，出去玩要么下江阳，要么去绵城，他们心里还是有时下城市人对农村人的优越感。要知道这时候‘农转非’可是要花钱的，就江阳的一个农转非城市户口没上千块根本办不下来，就这还得有门路才行。 和其他人的吃惊不同，叶景天这家伙倒是觉得新奇，“你上学还兴带个人一起啊？说说，是怎样的人，是不是那种牛高马大的，打架特别厉害的？”说到这，这家伙凑近李良压着声音道：“你是不是钱赚多了怕被人抢劫啊，所以上学专门带个人？我姑姑说香江那边的有钱人就这样，这叫请保镖知道不？” 这小子去了一趟香江脑洞变得特别大，加之信息渠道也广，估摸晓得了些股东大会的情况，这一下还真把李良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其实要说这几个人里面，李良还就觉得叶景天单纯些，他和自己接近没什么目的，李良能感觉出来，这丫纯粹是觉得李良也有钱，他也有钱，产生了一种咱们都是有钱人的认同感，所以他和李良相处的最为自然。 尽管叶景天压低了声音，可该听到的人也都听到了，大家对叶景天的猜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而苏子轩竟然破天荒的主动问道：“你说的请保镖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时候保镖这个词在内地没还时兴，一直要到94年《中.南.海.保镖》这部电影出来，这个特定词汇才渐渐被普罗大众熟知。 叶景天顺嘴解释了下，然后一副得意洋洋的眼神看着李良，仿佛在说，‘看吧，咱们都是有钱人，我一下就猜出了你的想法’。 搞得李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显得虚伪，说多了越描越黑，他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见李良沉默，白晓珊倒是抬起头来，也不见有什么情绪，只道：“那好，我就坐你后面。” 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最后李良坐在第三列的倒数第三排，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席冬梅看了下也没说什么。而他后面是苏子轩和白晓珊，或许是苏子轩同情心泛滥，见白晓珊被叶景天排斥的厉害，本来要去第一排的他，竟然主动要求和白晓珊一起坐，这让叶景天好生郁闷。 叶景天则和徐洪明坐在李良的前面，徐洪明对叶景天是横挑眉毛竖挑眼，又说要好好管理他的学习，又说上课绝对不要打扰他，说了一大堆，等最后叶景天最后保证一旦他姑姑从香江捎来新的漫画杂志，他自己都不看先给他的洪明哥过目，徐洪明才作罢。 就这么吵吵嚷嚷着，一上午过去，由于子弟校就在院区内，也不存在什么住校生，大家都是走读，中午的时候叶景天拉着大家去了传说中只能院领导去吃的小食堂，白晓珊没去，苏子轩也没去，叶景天另外拉了几个初中玩得好的，一共八人去了吃了一桌。 说的时候如何如何了不得，等一顿吃下来，李良觉得也就那样，至少是比不上王钧烈上回请他吃的全野味，那些野味真是够味，吃了也是大补，就方东阳那回从山武回来后，声音足足嘶哑了两天，就因为补得太过。 学校下午的安排也简单，先是发新书，等崭新的还带着墨香的书本入手，李良迫不及待的翻看起来，结果没几分钟他郁闷了，除了语文，其他的基本看不懂，属于你认识它，它不认识你的阶段。 有些丧气的他，却忽然想起老陈头说过的话，“看不懂没关系，先记下来，然后找人教，等慢慢学会了，找到自己的学习方法一遍遍梳理下来，最终也就成了自己的东西。” 无形之中，这句话给了李良一些信心，让他拿着本高中代数又看起来，不过没看几眼，前面的叶景天转过头来，看稀奇一般的道：“哟，老李，看不出来你也想当学习尖子啊？这新书刚发下来就开始自习？” 李良的岁数要比635的高中生大一岁左右，所以叶景天自觉跟李良吃了一顿饭混熟了，便‘老李老李’的叫着李良，李良倒也不介意。 “不看书干嘛？小心等会班主任再拉你去谈心。”李良头也不抬的回了他一句，这家伙却笑嘻嘻的道：“得了，别装模作样了，学习这种事勉强凑活就成，再说了你就是想当尖子生也不用这么着急，你看看大家在干嘛？” 李良抬头打眼看了一圈，还真没人看书，因为大家知道今天发新书，书包里都带了材料和工具这会儿正在做书皮，也就叶景天这学渣懒得做。 等到李良转过头看向后面，苏子轩和白晓珊正在相互协作做书皮，看样子很默契，白晓珊抬起头，问道：“需要帮忙吗？” 说完，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似乎特期待李良请她帮忙，可李良哪里会招惹她，摇了摇头就转了回去。 他读书的时候也做书皮，小学的时候都是娟女子帮着做，后来娟女子辍学了他自己也学着做，再后来等李二丫读小学，就是李二丫帮他做。 小小的书皮怎么可能让李良开口帮忙，不过从白晓珊刚才的反应，李良觉得这女孩有‘拧巴综合症’，简单来说就是她明明要找你帮忙，却要等你先开口，说话做事都拐着弯，李良上辈子可是最不耐和这种人打交道的。 新书发完之后，就是各科老师来和大家见面认识，同时说几句期许的话，等到这些流程走完，也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李良想着今天地头还有的忙，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背起书包一溜烟先跑了。 等到返回家属区，李良骑上摩托就走，他估摸着这会方东阳应该已经去了地头，毕竟是第一次包地挖金，这会儿最关键，各种规矩得立好，散人，清场，现场保护，什么人能进洗沙棚，什么人不能进，一条条的李良有些担心方东阳的执行力度。 揣着心事，李良摩托骑得飞快，从子弟校到家属区中间的柏油路上飞驰而过，浑然没见那些三三两两结伴往家属区回去的学生。 “你们看那是李良吧？他居然骑摩托来上学，看来他还真是传说中那么有钱呢。” 有人认出了李良，是中午一起吃饭的同学，这会儿正跟着叶景天的后面，叶景天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李良就剩下个背影，很快就消失，叶景天咂摸了下，道：“骑摩托算啥，别人李良还买了车，只是不显摆罢了，他可是很能挣钱的，不过话说回来骑摩托上学很帅啊，很有铁男的味道。” 铁男是灌篮高手里面和三井一起混的兄弟，叶景天说到这，大家纷纷问起他铁男是谁，他自然又吹开了，什么水户洋平啊，什么柔道社长啊，好像真有那么些人似得。 李良当然是听不见这些，如果听见的话，他觉得自己的抽烟姿势至少要比铁男帅点，入学这憋了一天，等出了635李良也点上根烟，骑着摩托晃晃悠悠的往方家坝去。 等到了来缘客栈问了一声，方东阳他妈说烂杆子中午刚吃过饭就走了，李良听到这话心里把稳了些，毕竟如有真有什么事情，方东阳应该会叫人来找他才对。 李良就准备往家里赶，不曾想正要发动摩托，对面驶过一辆面包车，这车径直开到他跟前停下来，随后车门打开走下来六七个人，李良认识当中大半，因为领头的就是王钧烈！ 第五十二章 牛鬼蛇神 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一共七人，除开王钧烈外，上次一起吃饭的‘唐哥’也在，另外还有何大眼，以及他手下那个彪哥，也就是被王泰收拾的那人，另外几个看上去都像是马仔。 “李良小兄弟，好久不见了啊。” 王钧烈笑着走了上来，一把勾住李良的肩膀，让李良没法发动摩托，这家伙手上力道不小，李良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再看他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心知这一行人来者不善。 见李良不吭声，王钧烈自顾自的道：“我说李良小兄弟，你可真是太不讲究了，找到其他的发财门路连我那的门槛都不来踏了，咱们当初说好的可是细水长流，怎么着？说出来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听着这话，李良知道王钧烈今天是来找自己麻烦的，虽说王钧烈说话做事有模有样，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可财帛动人心，过了这段时间，他估摸是把刘晓环三兄弟那里出金的具体情况都搞清楚了，他也是干这行当的，心头一盘算就能知道李良究竟得了多大的利润，而今天恰好能在方家坝堵着自己，这说明王钧烈早就有所预谋。 “王哥说笑了，当初咱们谈买卖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如果有一天有更好的门路，咱们的合作自然就此终止。”李良淡淡的回了一句，他知道情况有些不妙，可心头并不慌张，把摩托熄火停好，准备当面锣对面鼓的和王钧烈好好摆谈一下。 王钧烈哼了一声，挂在脸皮上的假笑都不见了，只道：“我这个人出来混，信的是情义二字，这么多年下来，念我的情记我的义的人不少，所以兄弟也多，可认识的人当中像你小子这么不讲究的可不多见，搁几年前，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杂皮敢跟我耍滑头，那怕是坟头都长草了。” 李良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哪里会听不出王钧烈是在威胁他，不过他并不意外，只是心中之前对王钧烈说话做事挺讲究的那点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他知道王钧烈这种人一旦买卖做不成变成对手的话，没点手腕和能耐那得被他连皮带肉给吞了，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局面在这一刻陡然紧张起来，李良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应对很重要，他设想过无数次碰到那些牛鬼蛇神，可今天王钧烈有心算无心，他也是遭了道，王泰不在身边，王家成也不在身边，他落单被堵在方家坝，形势相当不利。 可李良好歹是上辈子进过少管所的人，天南地北的闯过，拳头上也打断过别人的骨头，虽然称不上是混江湖的，可不至于被几句话吓趴下，哪怕今天一个人面对王钧烈一伙人，他至少不会缺了胆气。 啪！ 李良用力一挥肘，拍掉王钧烈勾住他肩膀的手，然后快速往侧面移了一步，与王钧烈拉开一米半的距离后，他才指着有些愕然的王钧烈骂道：“王疤子，给你面子喊你一声王哥，你真以为你他吗算哪根葱？ 别觉得你年纪比我大，你就是江湖上的老大哥。还坟头长草？我李良把话放这，别看你们人多，今天敢动我一下试试？” 王钧烈没想到李良反应这么激烈，他之前那般说也算是惯用伎俩，对十几岁的小毛孩露个凶相，说几句狠话，基本都怂了，可李良太果断，直接跟他撕破脸对骂，这一下，跟着来的何大眼和唐哥都变了脸色，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李良接下来的举动。 “镇上的人都来捡钱！捡钱！捡钱！”李良一声大吼，然后往后跑开几步，一边跑一边从衣兜内把揣的几千块掏了出来，这叠钱有十块的，有五十的，还有一百的，将近一个拇指的厚度，随后他就将这叠厚厚的钱往天上一撒。 哗啦啦... 漫天钞票散开，原本听到李良喊声的人还以为是哪个神经病，等看到真的是钞票在天上飞，这一下上百人直接冲了过来，王钧烈那些人被冲的七零八落，甚至王钧烈带的几个马仔也冲上来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抢个几张再说。 现场一时间乱糟糟的，抢钱的人都疯了一样，甚至有人撕打起来，李良趁乱偷摸溜进来缘客栈，找了几根塑料口袋卷成一团，然后见王钧烈几人没注意到自己，摸到了他们面包车后面，将塑料团塞进了排气孔。 这一招还是看电视学的，李良要的就是王钧烈今天来的走不得，至少别想那么利落的走。 这双方掰腕子，都是要到台面上来的，李良用些小手段也只是想暂时摆脱困境，他可不想下次被王钧烈再堵着，所以今天这事必须有个说法。 没一会儿，地上的钱被捡干净，局面不复混乱，捡着钱的人都在数票子，没捡着的则后悔的打跌，王钧烈，何大眼和那个唐哥倒没跌份到去捡钱，他们正在找李良，李良也在这时站到了来缘客栈的台阶上，朗声道：“方家坝的老乡，我李良你们该是认识的，对吧？” 王屠户手上拽着一把票子，听到这话哈哈笑道：“屁话，你娃穿开档裤的时候老子就认识了，你娃现在真是骚包，大白天拿着真金白银往天上撒，咋啦？脑壳被门夹啦？” 王屠户嘴上说的趣，可眼睛不时瞟向王钧烈等人，他晓得今天这事不简单。 李良接着王屠户的话茬道：“我脑壳倒是没被门夹，但是自从洗沙后，就遇到些麻烦，先是王家明带着山武县的人要收拾我，结果他自己被收拾了。现在山武县的人还专门来堵我，还放话说要让我坟头长草，我想这命都要保不住了，钱也要被抢，这样还不如撒给老乡们，也算做点好事。” 李良这样一说，下面登时群情汹涌起来，有人说哪个敢这么臊皮，都打抢到方家坝来了，真以为我们方家坝的人好惹？还有人问李良是哪些人来找事，问李良要咋个办。 李良说话的时候，王钧烈几个人脸色难看的要命，那何大眼干脆回了面包车上，唐哥的小眼睛提溜着李良。神色极为不善。 可李良哪管他咋想，狭路相逢，今天这事要没个了结，不把王钧烈这些人踩下去，那以后还怎么跟那些真正的混江龙掰腕子？ “大家拿了我的钱，我李良也不求多的，就让大家帮个小忙，把这些人围起来，别让他们溜了，今天这事得有个了结！”李良不会指望这些老乡帮着他干啥大事，他只是借助他们翻转势头，把自己的人喊过来。 大家一听只是这点小忙哪个不愿意，当即把王钧烈这些人团团围住，有些人只当凑热闹还端了个板凳坐在外围，有的人则很亢奋，有种被吹了集结号的感觉，居然还把家里锄头拿了出来。 这时候大家的乡情观念重，想法也单纯，还没后世那样复杂的人心，李良这一手算缓解了危机。 李良见势头大好，也不耽搁，就站在台阶上，指着王钧烈隔着人群道：“王疤子，你既然想欺负我年纪小，那成，我给你找几个对等的来，今天这事你不给我李良个说法，我让你走不出方家坝！” 撂狠话谁不会？ 李良暂时还不能离开，只得让方东阳他爸帮忙骑摩托去635喊王宏他们来，方爸没二话直接开着摩托就走了，方妈之前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现在晓得有人找李良麻烦，也是气愤的很，都不用李良说，她说自己去搭个摩托把方东阳喊回来帮忙。 就这么的，局面一时间僵住了，期间王钧烈试图跟李良对话，他晓得今天事情肯定办不成了，动静闹这么大，出了事可不是好玩的。可李良不接招啊，搭个凳子坐在来缘客栈门口，就这么等人来。 何大眼见势不妙从面包车上走下来，和王钧烈，唐哥两人商量，想先要离开，可没他们商量出个结果，一辆皮卡和一辆面包车风驰电掣的冲进了镇子，直接开到来缘客栈门口。 前面的皮卡还没停稳，于建明就急匆匆的冲了下来，看着李良就问道：“咋回事？” 王宏坐在后面的面包车上，也是第一时间冲过来询问，李良简单的说了下他和王钧烈的渊源，又点出何大眼是上次和敏姐竞价的那个人，两人都不蠢，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这是王钧烈等人眼红，想找到李良从中抢食。 搞清楚状况，王宏只是点了根烟，然后递给李良，他是让李良放宽心，然后也不问李良想怎么办直接就走了过去。 王宏这一来，李良心里自然把稳了，随即就让帮忙的老乡散了，大家也都乐乐呵呵的，毕竟就这点小忙，手快的可捡了不少钱呢，有些看热闹的还想留下，可王宏直接勾着王钧烈的肩膀进了面包车里，唐哥和何大眼也都被叫了上去，然后面包车就开出了方家坝。 第五十三章 王泰再出手 看这架势，李良倒是有些担心，忙问于建明，“老王这么整该不会出事吧？” 于建明摆摆手道：“没事，老王有分寸的，咱们等着就行。再说了，当初合伙的时候就说好的，这些场面上的事情都他来，就算出了事，他也得兜着。” 李良知道于建明这样的人下定决心来掺和收金买卖的时候肯定想过很多，私下也和王宏也谈过很多，很多东西大家都心里清楚，只是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李良觉得于建明有点凉薄。 或许是看出了李良眼睛中的情绪，于建明点了根烟又道：“良娃子，你别怪我说话太直，但是当初我和王宏就是这么说的，也情愿让他拿最多的工资。其实之前我还有些侥幸心理，觉得咱们闷声发大财真是再好不过，可今天都有人找上你了，说明咱们挣的钱眼红的人太多，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但问题是这么大的利润，这么多的钱，谁愿意放手？王宏他自己愿意吗？他那天喝酒还在给我说，要是能赚个几十万，帮他家里起了大房子，让他老爹老娘享个晚福，让他兄弟能娶上媳妇，再他老婆儿子以后也不愁钱花，就算出了事他也愿意扛。” 李良这才知道于建明的焦灼心态，于建明不是凉薄，而是看的太透，想的也远，可关键是舍不得放手，这都是钱闹的。可李良能说什么？他还不是一样，否则怎么会让出那么大的利，和635的人深度合作，还让王宏出来撑场面？ 于建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就跟李良说起起房子的事情，材料他已经基本预备好，就等村头的堡坎垒起来，至于拖拉机倒好办，李良准备自己买一辆，以后交给王胖子他们几个去开，这样河坝里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些。 王宏这一去时间不短，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可王宏没等回来，王泰，方东阳，王家成，王胖子几个人各自搭着摩托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客栈门口。 王泰还是那个暴脾气，一下车就咋咋呼呼的问情况，李良随口说了几句，听到王宏亲自出马，王泰倒是挺放心，只是有些可惜自己没赶上趟。 眼见李良无事，大家都安了心，只是王家成有些自责，对李良道：“转学如果这几天弄不好，我还是得跟着你，就算635不让我进去，我就蹲在沟子外头等你放学。” 李良拍了拍王家成肩膀也没多说什么，他找王家成来就是干这个的，王家成能这么主动，李良心头也安稳，说明找对了人，他也的确不想一个人单独再被谁堵着。 等几人都和李良说完话，方东阳把李良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良娃子，你之前硬要多塞给我十个点的分成，也是怪我贪了，不晓得这当中厉害，咱们这行当太惹人眼红，就咱们两个拉起的那些人马根本经不住事，就算请了王泰他们来看现场，可真要出事，人还是少了。 我看今天这事就是个警醒，我们钱要赚，可安全更重要，你多给我的十个点分成我退出来，另外再拿五个点出来，咱们干脆直接把王泰拉进来，让他们帮我们组建些人手，行不行？” 方东阳对危险的嗅觉一直很灵敏，他上辈子也干过收金的买卖，算是搭上末班车小发了一笔，可眼见风色不对就提前收手，无惊无险的度过了后来的风波。 之前包地挖金的买卖重新确定的分配比是四六开，方东阳现在要拿出一成半，等于是送干股出去，可见他是意识到了风险，更意识到了问题，他们现在等若是雇佣的王泰，可王泰能打是能打，处理事情的手段和能力都远比不了王宏，换言之，他们地头一旦出事，没有出来解决场面上事情的人物。 李良沉吟一下，没答应方东阳，他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挖金队规模还小，搞出的场面也不会太大，不会太过起眼，李良的打算是想先锻炼出自己的班底，这样日后和人合伙才能掌控话语权。 说白了，人都是有私心的，王宏有私心想多赚钱，所以拿的工资份额最高；于建明也有私心，既想多赚钱也不想有麻烦；李良当然也有私心，他是要以自己为主组建班底，无论是挖王泰，挖于建明还是谁，都是他自己作为主体去吸纳这些人，而不是一出事就着急忙慌的抱着干股送人，好像求人庇护一样，这两种做法的差别可就太大了。 不过方东阳既然不安心，李良就宽慰他了几句，另外他也准备在挖金队身上加码，送干股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换种方式用利益让彼此的关系更紧密。 这茬说完，李良问了下方东阳地头的情况，方东阳说下午他过去后请老爷子看了下，等石板一冒头，就已经停了下来，从三点多到现在都是在发钱，给零工算工资，给手下的人发钱，至于王泰那边，等后面单独给，毕竟他们拿的钱太高，其他人看到了心里难免不会产生想法。 方东阳的处置李良很放心，加上现在地头有林娃子和杨幺娃看着，应该出不了大事。 他招揽王家成后，也抽了个时间跟王胖子他们三个单独谈了谈，听说李良要给他们起房子，这几个家伙就差掏心窝子出来，毕竟年轻欲望很低，也很容易满足，不过人也是会变的，欲望会变大，会更贪婪，可那是以后的事，李良想不了那么远，至少眼下这些跟他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都是可以信赖的。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眼见夕阳都快落入山中，王宏终于回来了，王钧烈几人也在，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王宏还招呼他们进了客栈，可等大家在一张大圆桌上坐下，王宏直接开了几瓶丰和头曲，摆在王钧烈等人跟前，“今天这事你们得给良娃子个说法，他还小，这些场面的事你们别找他，找我王宏就对了，我今天话放这，这几瓶白酒你们一人一瓶给我吹了，这事就算完，否则你们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一斤一瓶的白酒一口吹，这可不是啤酒啊，整凶了那是要喝得胃出血的，王宏这手段看起来不张扬，可真是够狠的。 王钧烈几人的脸色本就十分难看，听了王宏的话这会儿已经阴沉的快滴出水来，王宏见他们不动，笑着道：“也别不服气，这里是我们的地头，还没到你们张狂的时候。 但是我也给你们机会，明天，就明天，我带人去山武拜会各位，顺便盘盘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我王宏就粗人一个，啥都不会，惹急了只有BD上学的手段让大家领教。” 王宏做事的确有章法，先拉着他们几人私下谈了一番，现在就要上手段，明天还要亲自去盘道。其实江湖那个泥塘里一般最怕两种人，一是树大根深的座山雕，一是无牵无挂的过江龙，可王钧烈这些人不是流窜着到处混得，他们的根在山武，他也不是座山雕，充其量就是个有点能量的野鬼，王宏这是要寻着他的根，让他以后不敢轻易动弹。 只是话是这么说，可人不到绝境不会死心，王钧烈几个还抻着，王泰不耐烦了，走到那个彪哥面前道：“我是不是说过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彪哥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下，正想说什么，可王泰根本不等他回话，抄起旁边的长板凳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彪哥别看着人高马大，可王泰的力量多大？实心长板凳拍在脸上，他整个人推金山倒玉柱的就滚到在地，脸上更是开了花。 可王泰还不满意，走过去举起板凳就是朝彪哥身上砸，一边砸一边骂：“艹尼玛，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说话不听是吧？还想从我们手中抢食是吧？来，尽管来，别他吗让我晓得你们的底，否则良娃子出了事，老子要你们**一起跟着出事！” 王泰的暴戾真的是把好多人都吓坏了，方东阳这丫坏归坏，可见了这种场景也是脸色刷白，手都在抖，随后拉着和他一样脸色苍白的爸妈躲进后厨来个眼不见为净。 至于李良这边，王泰一动手，王宏就让于建明拉着李良出了客栈，他不想让李良沾这些事。 李良就带着王家成和于建明几个人蹲在客栈对面，过了二十多分钟，王钧烈一行人出来了，除了唐哥外，其他人全部是抬出来的，何大眼醉的人事不省，王钧烈则醉的左脚垮右脚，人都站不住，嘴里还说什么今天认栽了，但是自己服气了，今天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大家再打交道就是好朋友。 也不知他说的是醉话，还是借着酒劲了事，不过这家伙的脸皮是真的厚，从李良面前路过时，醉眼稀松的对李良说今天是误会云云，还说对不住李良什么的。 除开几个醉的，剩下都是伤了的，彪哥被打的挺惨，鼻青脸肿不说，鼻血牙血淌个不停，看着挺惨实则没什么大碍。 王泰打人的手法讲究的很，真要伤人不会弄那么大的动静，他就是见王宏说话不管用，王钧烈几个人还抻着，才故意闹出动静。 等到唐哥开车把人拉走后，王宏过来跟李良说了几句话，李良原本以为事情已然了结，可没想到王宏告诉他，那个唐哥才是大麻烦。 第五十四章 堰塞湖 王钧烈一行人走后，李良在来缘客栈摆了一桌算是谢谢大家帮手，不管怎么说，今天王宏这些人，还有方东阳他们都算是来帮他的，李良端起酒杯敬了一圈，不过念着晚上还有事没多喝。 席间的时候王宏自然和李良详细说了下之前的事情，在王宏看来，无论王钧烈还是何大眼都不足为虑，明天他也准备去山武县盘道，算是在场面上和王钧烈，何大眼把关系搞明白，以后他们不会再找李良，可那个唐哥却让他觉得棘手。 之前王宏带他们出去摆谈的时候，唐哥上来就撂明了身份，他是山武县唐家的人。一个小县城当然是没什么大家族的，不过唐家在山武也是三代传承，家里子孙和亲家在山武县各局任职的人不少，职位最高的是唐家现在的大哥，在县上能排第四第五的位置。 唐哥是个体户，表面上的营生的确是倒腾山货的，他这次来是专门冲李良的，就因为李良‘点金手’的名号。 稍微懂沙金行当的人都知道，哪怕你拿到项目要承包河坝挖金，可没个懂行的帮你看水纹，看泥沙的沉积方向，判断哪里可能有金的话，那真是蒙着眼睛往水里投钱，要知道工程摊子支起来，机械入场，柴油耗用，人工费这些，看场面大小，一个二里地的河坝工程，一天的耗用就可能达到几千块甚至上万，这说的还是九一年这会儿的物价，眼下虽然人工费便宜，可机械和车辆一点不便宜。 唐哥找李良的原因就是看中了李良的本事，他手上有个项目，瞿明山堰塞湖的梳理工程，这个工程是每年都在做，说没用吧，的确清理了不少淤泥什么的，几次泥石流爆发也没把堰塞湖冲垮，可要说有用，年年做，问题年年在，经常出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这应该是属于水利局的工程，转包之类的事情心照不宣，唐哥捏着这个项目做了三年，是看重堰塞湖周边的河滩地，在项目允许范围内可以挖沙翻沙，但规定下挖深度不能超过五米。 就那一片地方，唐哥之前找了一些内行看过，都说可能沉积的有金子，可他三年做下来（每年枯水期的时候挖一个月，不是连续挖三年），金子没挖出来多少，拢共不到五百克，可机械耗用的钱海了去，加之账目上不能做的太难看，他到现在一共亏进去将近二十万，不仅把自己的积蓄亏得一干二净，还借了不少钱，一屁股的烂账，所以他听说圩塘刘晓环三兄弟的事情，加之李良这点金手的名号传的悬乎，他这才要来找李良，是把李良当成了救命稻草。 当然，唐哥的这些情况李良和王宏还不尽知，不过唐哥在山武县也是小有名气的人，他这几年亏出血的事情山武县很多人都知道，明天王宏去山武随意打听下就能清楚。 “瞿明山堰塞湖。”李良知道唐哥的目的后倒不觉的是什么麻烦，他要是不想去，唐哥总不能绑他去吧？就唐哥那些家族关系，李良也没觉的什么，相比起王钧烈来，李良还真不怕唐哥用明面上的关系对付他。 王宏之所以觉得麻烦，因为他们都是场面上的人，唐哥对他姿态放得低，也说得清楚是找李良帮忙，王宏总不能一下把话说死吧？他是觉得推拒不了，所以觉得麻烦。 而对李良来说，他在考虑怎么稳住唐哥，甚至让唐哥日后能把这工程转出来。 李良很清楚瞿明山堰塞湖是有金的，而且量很大，大到吓人，可那位置真是一般人能想不到的，想挖出来工程量也很大，至少以唐哥现在的工程水准，他估计是远远达不到要求的。 说穿了，瞿明山堰塞湖的沙金没有沉积在河滩边，那些河滩里只有些零碎的散金，量十分少，而其他沙金因为堰塞湖的独特地形全部沉积在了形成堰塞湖所堆积的那些石头下面，而且下沉了一定深度。 也就说想把瞿明山堰塞湖的金子挖出来，得彻底解决了堰塞湖造成的问题，而不是简单的疏通，这工程量就大的吓人，哪怕以眼下的物价，李良估计没个七八百万根本打不住。 李良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说辞，唐哥那种人现在就好比输红了眼的赌徒，既然他找上门，李良也准备应下来，抽个时间去转上一圈，然后应付两句就成。至于堰塞湖下面的沙金，短期内没人能开采出来，他也懒得多操这份心，还是把自己的挖金队慢慢发展起来才是正题。 想到这茬，李良就拉着王宏单独喝了两杯酒，等一起去上厕所的时候，他把王宏拉到个僻静的地方，“老王，我弄那个挖金队的事情王泰都告诉你了吧？” 王宏嘿嘿一笑道：“废话，你给他们那群兔崽子开五十块一天，搞得我都想跟着去，可你也没来找我啊。” 李良打了个哈哈，只说一开始想的是小打小闹，劳动不到你这尊大佛。 两人玩笑了几句，李良感觉王宏还是想在挖金队身上捞点钱，所以他试探道：“要不你也投点钱来我这个挖金队？” 王宏直截了当的摆摆手道：“那可不成，你这包地挖金和我们收金买卖不同，你这是赌博啊，金子在地下谁知道在哪？你那又是买地的钱，又是人工费，完了还有材料耗用，要是包的地里没金，我的钱不成打水漂了？” 看来王宏是早就了解过挖金队的情况，他这想法和一般人一样，因为开支大，收入的不确定性，挖金的确是个高风险的行当，比起眼下这种愚弄山里人没见识，低价收金高价卖出的收金买卖那的确是差得远。 王宏的拒绝也在李良的预料之中，他这样的试探只是想看下王宏的心性，看起来王宏不是那种什么事都想插上一手的人，这也让李良放心了不少，他随即道：“老王，说实话，我之前成立这个挖金队也是突发奇想没有太长远的考虑，可如今这么多人跟着开工，我总不能往学校里一坐就不管他们了吧？所以我得为长远打算。 有了长远打算，那自然得做大，如今虽然请了王泰他们，可挖金队真做起来，王泰场面上还是差了点，要不再劳动劳动你这尊大佛？” 李良还是玩笑一般的口气，可王宏一下就品出味道来，眼睛登时一亮，“你准备怎么劳动？” “简单，我把我挖出来的金子以低于国内金价五块的价格出给你。” 这是李良想好的，眼下他的挖金队虽然不正式，但也绝不可能随便给干股出去，毕竟就算给，别人还不一定咂摸出这是多大的好处，反倒是给真金白银来的实惠，他自己挖出来的金子以低于公价五块出给王宏，王宏一过手就有10%上下的利润，就算一开始量不大，可至少也是上千块的收入，对于一天五十块‘工资’都有些眼馋的王宏来说，这绝对是巨大的诱.惑，他拒绝不了。 果然，和金子已经打了一段时间的王宏一下就明白这当中的好处，迫不及待的回道：“没开玩笑？” “当然！” “那成，以后你们挖金队场面的事情交给我，我保证那些个牛鬼蛇神不敢找你们麻烦。”王宏把胸口拍的震天响，满口的保证着。 看着王宏这样子，李良知道以后不用再担心挖金队有什么麻烦，也能让烂杆子心里安稳些，踏踏实实的跟着自己干。 两人随后又说了些具体细节，比如李良要求现款现结，也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宏对此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不说他自己能不能拿出钱收下李良手中的金子，合伙‘公司’的金库里可是有一百多万，他这个总经理不会挪用下吗？ 更别说王宏预计李良这边的量不会太大，有徐云琛的备用金两万倒腾下完全足够。 两人谈了一会儿，各自都很满意，开开心心的回了客栈，后面王宏是敞开了喝，最后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醉的不行，一直说胡话，说他要发财了，又说终于有钱孝敬老爹老娘了，说着说着四五十岁的男人还流了眼泪出来。 倒是没人笑话他，于建明还有些感同身受的样子，开车走的时候眼睛红红的。 至于王泰和几个保卫科的人倒是没跟着王宏他们回635，因为晚上地头取沙他们还得去看现场，不过等他搭上李良的摩托后，李良玩笑一样的口吻问他，“想不想多赚点钱？” 第五十五章 一步步来 王泰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当初李良说保他一个百万富翁，他只当玩笑话，还是见于建明当真他才信了些，这会大家都喝了酒他以为李良说胡话呢，笑着说，你这钱可是大风刮来的，我看出来了，白天听说你在镇上撒钱，这会儿又要当我的财神爷了？ 李良挺喜欢王泰的性子，直来直去的，说话也有趣，他放慢车速，不至于让耳畔的风声影响到说话，随后就给王泰说了下之前和王宏的协议。 听到这茬，王泰酒意醒了大半，他神经再粗，也明白李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等到说完和王宏的协议，李良又道：“有老王照应场面上，挖金队应该没什么麻烦，不过你可是第一个来帮我的，现场都是你在负责，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吧？这样吧，以后我出给老王的金子再让你过一回手，好处也不算多，我给老王让了五块，给你给让两块如何？” 这段时间国内金价已经突破了57，在57块3上下徘徊，于建明找的信息渠道很靠谱，他那金融系统的朋友每天一个电话挂到635定时给他传递最新的金价变动。哪怕按57算，李良让出五块给王宏，再让两块给王泰，他出金的价格还是在纯金50以上，比他当初找王钧烈高不少。 这样的好事落在王泰头上，这家伙直接懵了，感觉像是被馅饼砸中了一样，随后迅速在心里盘算能赚多少钱，可咂摸了半天，他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没钱啊，你说是和王头儿现款现结，我过手也得先给钱吧？” 这家伙真是老实的可爱，李良笑了笑道：“没事，一开始量应该不会很大，我可以借钱给你，等你赚了再还我。” “对我这么好？” “我当初可是当着很多的人面说了要保你一个百万富翁，怎么？还是不信啊？我李良可不会随便放话许诺的。” 王泰看着夜色下李良的侧脸，他真觉得眼前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觉得李良身上就像是有一层光环，让他这一次相信李良绝不是开玩笑，也相信李良有这个能力。 王泰也清楚李良为什么对他好，无非就是看重他的身手和性子，王泰不会觉得李良势利，反而觉得高兴，毕竟能被人赏识进而别人愿意帮你发财，这会让他产生一种‘我还是很不错的’牛X感。 沉默了下，王泰才道：“就这么看重我，想让我跟你？” 李良把摩托靠着山边停下，站到堡坎边望了望夜色下的山山水水，随后他指着远方道：“泰哥，不论你跟不跟我，我李良说的话都算数，说让你成百万富翁就一定做到，但是你跟着我，百万富翁只是起点，以后我们不会只在这山沟里风光，我们还会在江阳风光，在绵城风光，在蓉城风光，甚至出川在更广阔的天地中翻覆，你信吗？” 李良以前看电视，看小说，主人公收服手下都要装装X，他这是现学现用，可说着说着，王泰没信他自己先信了，心中豪气大发，颇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以后别叫泰哥，你都是要成我老板的人，咱可不能不讲规矩。”王泰点了根烟走过来，抽了一口递给李良，这是王宏带给他们的习惯，一根烟轮流抽，是一种对自己人的认可。 李良也不讲究，接过来猛咂几口，“答应了？” 王泰哈哈一笑，“答应，为什么不答应？不过我现在身家薄，老婆也没娶，你得让我先成了万元户，我才有底气去办提薪留职，然后专心跟你。” “小事！” 李良豪气的拍了拍王泰的肩膀，然后几口抽完手中的烟，就上了摩托搭着王泰回了荣华。 等到了地头，保卫科其他人和方东阳都先到了，王胖子，杨幺娃和林娃子几个也带着人在棚子里等着，李良进去看了看，直接选了坑位就让王胖子带人起板取沙，前后忙了大概两个小时，十点左右才把沙取完，足足四个背篓，沙的成色很一般，李良估摸最多洗出来一百克左右，不过也好，先这么少量少量的把他和王宏之间的交易，还有王泰过手的程序搞好，以后直接走流程就行。 地里取的沙自然是背到家里，不过李良寻思着以后不能再这样，虽说王宏他们知道挖金队是自己的，可外人弄不懂深浅，要是每次都背沙回来洗，方东阳也起不到撑头面的作用，更别说后面家里老房子还要推了起新房子。所以他和方东阳商量了下，准备在来缘客栈后面弄一个大点的洗沙棚，以后去其他村子挖金，起出来的沙直接用轻卡拉到方东阳那去洗。 说完洗沙棚的事情，李良又和方东阳说了下跟王宏的协议，也包括给王泰过一手的事情，知道王宏答应处理社会关系，方东阳心里也安稳多了。随后李良把王泰拉过来，他们三人就当面说了下以后的流程，河坝里的事情还是照旧，王胖子管劳力，王泰管现场，方东阳主管账目，后勤，买地等事情，不过金子出来后，尾沙还是属于李良个人的，然后洗出来的沙金由方东阳出给王泰，现款现结，账目干净，之后王泰则去交给王宏。 流程定下来，只要慢慢运作熟悉，这摊子事李良也不用多费神。又想到王泰说要先成万元户，李良就直接取了一万块钱给王泰，让他拿来做收金的本钱，等什么时候赚够钱，真正成了万元户再还自己。 王泰拿着钱乐呵呵的，还开玩笑说这钱不还了，买命的钱，以后这条命就交李良手里。 李良也没当真，想到明天还要上课，折腾到这会都十一点，他就送方东阳和王泰离开。不过地头的事情还没算完，王胖子还在指挥人连夜把地头回填好，然后把棚子移到帐篷的位置，帐篷则换过来，明天还要继续开工的。 方东阳和王泰都要去帮忙，他们也知道李良还要上学，只让李良放心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都没亮，王家成就蹲在李良家门口等着，还是阿婆起来煮早饭见了才让他进屋里坐，阿婆对此还有些奇怪，回了里屋还在和老爷子嘀咕。 李良可不敢跟阿婆说昨天的事情，怕吓着她老人家，不过阿爷当时在地头，方东阳老汉儿去报信的时候老爷子听了一耳朵，晓得一些情况，后来晚上也单独问了下李良，李良删繁去简的说了下，老爷子没多说什么，他晓得自己大孙子支起的摊子越来越大，这么多人围着李良挣钱，李良得为自己安全考虑，也知道王家明是专程来护着自己大孙子的，不过他也不敢跟阿婆细说，只糊弄了两句。 不过私下里老爷子自己心里也犯嘀咕，想到李良才十六岁，就这么能折腾，他觉得之前决定让李良去读书还真是做对了，不然让李良就这么在乡里混，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事情。只是想来想去，老爷子心里还是不把稳，等李良早上吃过饭出门的时候，老爷子拉着李良悄悄说了些让李良吃惊不已的话。 第五十六章 是时候认真背书 “良娃子，你这几天干脆别回来了，去635住几天，等确定没人找你麻烦再回来吧，家里不用担心，你地头和你二爸房子那边我都帮你看着，那些沙尽快帮你洗完...” 老爷子等李良出门后追了出来，拉着李良絮絮叨叨说了些话。听到阿爷让自己去635住，李良还真是惊诧不已，可惊诧过后他知道阿爷是在担心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全情愿暂时放下以前的恩怨，这不由让李良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阿爷，别担心，没事的，我放了学就会回来，我还得陪你们呢。”李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人在社会上行走，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麻烦，更别说淘金这行当，他总不能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就安心当个乖宝宝吧？ 至于去老妈那边住，李良压根不会考虑，这时候真去了那简直是在戳阿爷阿婆的心窝子，更别说他可不想被老妈管教。 老爷子还是不放心，眉宇间尽是忧色，李良又说了些宽慰的话，等走的时候给阿爷交代了一下徐云琛的事情。 王宏昨天席间给李良提过这事，他已经开了条子把两万备用金提了出来，徐云琛也答应专门负责收金。徐云琛以后每天上午都会过来，在李良家呆到下午两三点左右，如果还没人来找阿爷去洗沙，他就骑摩托去周边各村转一圈。 老爷子听完有些诧异，屋里每天蹲个外人二老肯定不习惯，但老爷子经历的事情多，晓得李良这么做是有用意的，也没反对。 说完这件事，李良也没再耽搁，带着王家成骑着摩托上学去。等到了635，李良也没真让王家成蹲在沟子外面等他，他把摩托车钥匙交给王家成，让他白天练练摩托，搭搭人，不为挣那几块钱，只是让他找个事情做着别闲得慌，然后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来沟外接自己就成。 等王家成骑着摩托离开，李良就进了635，沟口这边离学校大概有二里地，李良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倒也感觉挺惬意。一路上，他也遇见一些同样去上学的孩子，有认识他的大多都只是点头打个招呼，不熟悉是一方面，但李良感觉的出来，家境普通的学生和自己乃至钱袋子他们还是有距离感的。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叶景天带着一帮子人招摇过市的大老远就招呼他，还没等李良回应，这小子就跑上来，一把勾住李良脖子，锤了下李良的肩窝子，道：“老李，昨天可真够帅的，骑着那摩托特有铁男的范儿。” 这丫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可偏偏不做作，李良还真挺喜欢他的性子，笑呵呵的说：“我可不是铁男，我没有要保护的好基友三井啊。” “你昨天也看灌篮高手了，这都知道？” “那是。” “话说基友是什么意思啊？” “是...” 两人说着话嘻嘻哈哈的进了学校，等快到教室的时候，叶景天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让李良借摩托给他玩玩，李良只说你爸妈晓得了不打断你腿我就借你玩。这小子一听乐了，说他爸妈不会打他，只管借来。 李良和叶景天说的热乎，等他俩落座，徐洪明拿着架子凑上来，对李良道：“李良，听说你们昨天在方家坝出了点事，没问题吧？” 有个院领导的老爸，徐洪明的消息相当灵通，李良不愿细说这事，只‘嗯’了一声就没再提，徐洪明见李良不说有些不爽，苏子轩插了一句道：“我早上来的时候，见保卫科那边开了几辆车出去，我姨说是王宏为了老李的事情今天专门去山武县要找人办事的，还说王宏和于建明跟老李是过命的交情呢。” 苏子轩不仅老爸是巨头，两个姨妈都在院区里，职位还都比王宏，于建明高，不过没什么实权而已，你别看635就一研究院，可盘踞地方几十年，里面关系同样是盘根错节。 苏子轩也学着叶景天喊‘老李’，他说完看了徐洪明一眼，那意思很明显，李良和他们还是有不同的，有些事估计涉及到生意上，李良不愿意说就别问。 他们几人虽然年龄不大，但都是聪明人，徐洪明看懂了苏子轩的眼神倒是没吭声了，可气氛有些尴尬，叶景天这时候出来巧妙的转移话题，说他从香江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得空让大家去他家里玩，还打趣李良说，老李你这会儿都买摩托了，啥时候买个高级点的汽车，拉着大家一起出去玩玩啊？ 说起玩，大家就热络起来，七嘴八舌的，苏子轩和徐洪明都出谋划策，可说了半天也没达成共识，李良倒是想起了什么，问他们要不要玩点刺激的？ 叶景天来了兴趣，忙问玩什么刺激的，李良给了一个回答，跳河！ 这话听得大家面面相觑，李良就说周末借两个车，大家备些东西去瞿明山堰塞湖那边野炊，如果天气好，就可以游水，至于说刺激的跳河就是去跳水而已，堰塞湖上游有座石梁桥，那边水深三四米，桥高五六米，就当是五米台跳水。 “奥运会知道不？跳水可是参赛项目，意思咱们也要当一回跳水运动员了？”叶景天胆子肥的很，加上他会游泳，就开始起哄说这主意好，能吃能玩能找刺激，还李良包开销，傻子才不去。 苏子轩则不吭声，他脑子最灵醒，估摸是联想到了跳水的场景，小脸煞白煞白的。徐洪明也不吭声，他虽然会游泳，可五米高跳水从来没试过，对未知的恐惧还存在。 倒是白晓珊这时问道：“我不会游泳，如果去跳了会被淹死吗？” “我死了你们都不会死，放心。”李良说了句大话，不过他也是对自己的水性自信，他会水中救援，无非是拖着脖子往岸边游，我还真不信会出事。 白晓珊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像是下定生死决心一样，咬着嘴唇道：“那成，我跟你去。” “嘁，又没邀请你，把你还搞得下多大决心似的。”叶景天就好像带着某种特殊属性，就是跟白晓珊不对付，又准备奚落白晓珊两句，苏子轩这个老母鸡出来护崽了。 叶景天一挑二和苏泽类+白杉菜斗嘴了几句后，最后还是说回跳水的问题上，叶景天说白晓珊不会游泳都敢跳，你们两个害怕啥？ 苏子轩被这话一激，扑棱着小脸就答应下来，就剩下徐洪明，这丫端不住了，硬着头皮说那成，就一起去，不过指不定天气不好下不了水什么的。 就这样，周末出去玩的事情定下来，李良也想着到时候带着王泰和王家成，再让王宏提前捎个话，就顺带去把唐哥的事情解决掉，反正这事他帮不上什么忙，也暂时不想从中做点什么，早早了结，如果唐哥能听劝，也算结个善缘。 说说笑笑的时间很快混过去，等早自习开始，两位好学生义正言辞的警告了叶景天一番后就开始温书，今天第一节是英语课，也是李良最脑壳疼的课，他翻了下英语书，也就认识yes，no什么的，还有鹦鹉polly和一个男孩lilei，一个女孩hanmeimei。 李良对英语有种老鼠拉龟无处下嘴的感觉，别说语法，他连单词怎么读，怎么记都不知道，他好歹是重生人士，两辈子加一起也几十岁的人了，当然不可能去死记硬背，他觉得任何东西都有规律，有诀窍，可他眼下找不到英语的规律和诀窍，没有一个切入点。 好在等第一节英语课开始后，英语老师秦振给了他惊喜。秦振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昨天也来给班上同学讲过话，进入教室开始上课后，他倒是没有装X的直接进来说一大串学生们听不懂的英语，而是很务实，让大家先不要管课文，先和他一起复习英语音标的学习，他又给大家重点强调了音标的重要性，李良这一下就像被打开了一扇门，他知道自己找到切入点了，其他先不管，先把音标吃透了记熟了，就等于有了一个学习英语的工具，就如同汉语拼音之于汉字学习一样。 李良当真是如获宝藏，接下来几天也不管其他课程，先全力攻克音标，因为这都是大家初中学习过的，秦振只是带着大家复习两节课，后面就会开始正式上课，李良当初读初中也学过，可老师水平不行，加上这么些年下来早忘记的一干二净，他得赶上大家的进度才行。 就在李良沉浸到音标学习的时候，其他事务也是逐渐上了正轨，二爸的房子已经开始打地基，地头之前取出来的沙已经洗出来，共计92克，王泰过手后也已经交给了王宏，地头第二块地也快要见板，除此外，赵又鸣那边拖了这么久，也终于在周四把车子的事情弄好，一辆半新不旧的五十铃微卡以后就常驻来缘客栈。 就这么的似乎一晃眼到了周末，李良起床后眼见外面艳阳高照，兴冲冲的一边背着单词一边去635准备接叶景天他们去堰塞湖玩耍。 第五十七章 挖掘机是个好东西 为了周日这趟出游，李良可是费了些心思，他借了两辆车，一辆建工队的双排皮卡，一辆保卫科的面包车，不过赵又鸣是个爱凑热闹的，晓得李良他们几个周末要出去耍，把那辆吉普车也开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说通了哪个大佬的关节。 除了车子外，李良还专门找镇上的铁匠打了个大的炭火盆和一张铁网，都是拿来烧烤用的，还让老爷子找山里烧炭的买了两筐上好的青冈炭，至于调味料什么的都不必说，还特意让王屠户给他片了十几斤嫩牛肉，就为这活计，王屠户没少抱怨，说这活太细太折腾人，可李良直接掏了两百块给他，这家伙立马笑嘻嘻的不再吭声。 李良一直认为跟不同的人交往，就要用不同的方式，叶景天他们还是学生，尽管聪明，因为家庭关系耳濡目染之下也比一般同龄人成熟，但终究是没接触过社会，与他们交往谈钱太俗，甚至容易伤感情，彼此交心才能处的长久。 等拉好东西接上人，三辆车就往瞿明山去，三辆车赵又鸣开的吉普，王泰开的面包车，皮卡则是李良在开，就为这，一开始吓了其他人一大跳，可见李良在院区开了一圈溜得很，大家也只是啧啧称奇，不知道李良哪学会的开车。 这一趟去的人真不少，F4+杉菜就不说了，王家成自然要跟着，那边叶景天叫了一个要好的朋友，徐洪明的姐姐也跟着来，苏子轩倒是没叫人，可跟个护花使者一样呆在白晓珊身边，可今天他要护的不止一朵花，白晓珊估计是为了壮胆，也特意叫了一个要好的女同学，林林总总的十好几人。 李良也带了人，还带了两个，一个是娟女子，一个则是傻妞儿陈珂芸，他之前去老妈家时提了一嘴周末出去玩的事情，哪晓得这丫头听到了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李良可架不住她那小眼神，软磨硬泡之下老妈好歹同意，这可把陈珂芸高兴坏了，就为了今天出来玩，她昨天大半夜还爬起来看外面有没有下雨。 李良的车上坐了四个人，娟女子，傻妞儿，叶景天还有他同学。一上车叶景天就兴奋的不行，直问李良皮卡后面拉的都是什么家伙什，听李良说的是烧烤的东西，他还不明白意思，这时候火锅都才开始刚要普及，烧烤还没时兴起来，可等李良解释了两句，这家伙乐的直搓肚皮，说在香江那边姑姑带他吃了铁板烧，滋味好得很，看起来也算是烧烤，今天咱们自己则自己烧烤，就算味道赶不上，可也算赶上时髦了。 就一句话，这趟来了后回去又有得吹，谈资，都是谈资。 傻妞儿也挺高兴的，李良介绍她和娟女子认识后，她拿出李良买给他的录音机，两人调低了音量就在一边听歌唱歌，就好像两只黄鹂一样，生出欢快来。 唯独叶景天带来那个同学有些拘谨，这人叫张池，是叶景天的发小，叶景天姑姑还没发迹时两人就在一块玩，哪怕叶景天现在家庭条件好了很多，还是总喜欢带着张池玩，倒是张池有时候觉得尴尬，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李良一边开车一边和钱袋子说着话，见张池拘谨，他也不时把话题引过去，等聊了几句漫画大家就热络起来，叶景天在一旁得意的跟张池吹，别觉得老李有钱，财大气粗什么的，可老李是个好哥们儿，我当初第一眼见就知道，以后大家一起玩的时间长了，你就明白，我敢这么说，咱们能跟老李成为好哥们儿，绝对是天大的幸运。 这家伙满嘴跑火车，李良还之前听他说能认识他的‘洪明哥’也是天大的幸运，这些都当不得真，不过李良心想大家要真是能交心成为好兄弟，好哥们儿，那日后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幸运的。 瞿明山离635还是有些距离的，大概七十里地，是在去清川那边的岔道上方，清川也是一个县，不过和山武分属不同地方的管辖，山武这边和江阳都属于绵城的辖区，清川则隶属于元广市，离着山武都还有两百多里地。 开了接近一个小时，快上午十点才到了瞿明山，刚到地头，李良就见不远处的河坝里支着棚子，还有些人影来回，等车子停稳，河坝里就上来了两个人，领头的就是唐哥。 王宏已经给唐哥递过话，他今天是专程来这边等李良的，一上来唐哥就打了一圈烟，李良帮叶景天他们推了，毕竟还是学生，他自己倒是接下来，然后给唐哥说了下叶景天他们的身份。 他带叶景天他们来的确有些捆绑的用心，可也不是为了压下唐哥，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李良也想加重些自己的分量。 等介绍了一圈人，唐哥也不意外，还是笑呵呵的，看来这段时间他把李良的情况已经摸透，之后李良让唐哥稍等，他们开车再往前些选个好地方，也顺带看看这一带的水纹，到时候再回来跟唐哥分说。 唐哥自然是同意的，李良就开着车带大家又往前开了几里地，一直到石梁桥下方不到五百米的位置，这里一片滩涂石头极少，都是那种深色的细沙，看上去很舒服，踩在上面一脚一个坑也挺好玩，主要是这边景色好，正对过去是个峡口的弯角，水流从慢到快再从快到慢看着很有意境，等转眼再向上方远眺，青青河水配上巍巍青山，那真是水天一色，这景就算比不上九砦沟的青沟可绝对差不了多少。 李良就选了这地，然后停好车开始搬东西，等东西置办好，李良交代了一声烧烤等他回来弄，其他人先玩别的，毕竟今天出来玩也不止他一个人带了东西，白晓珊和她同学李秋娣都各自带了一张大花布，铺在滩涂上，然后大家各自拿出东西，什么果脯，肉干，麦.乳.精之类的，女孩子心细，还特意多带了几个水壶，装的都是开水，就是为了冲麦.乳.精喝。 大家阵势一铺开，还真有秋游的意思，李良让大家先玩，顺便让娟女子照顾下傻妞儿，他就带着王家成和王泰去了唐哥那边，这边就让赵又鸣照料着。 等车子开回来，唐哥还等在路边，正抽着烟来回踱步，看得出来他的心里很是焦灼，一见李良倒回来，他赶紧迎上来，真是把李良当成了救命稻草。 李良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唐哥下了河坝，先在他开的工地里看了一圈，心里不禁说，你不亏钱那真是奇迹了。 唐哥这疏通工程简直是二杆子工程，像样的机械都没多少，就一台小型的小松挖掘机，这种型号的挖掘机根本不适合河坝，除非只是拿来翻沙，一般是修路挖边沟用的。 除此外，就一辆大卡车，还不是专门跑河坝的重卡，底盘不高，载重也不够。 这也就算了，工地上连装载机都没，翻起来沙还靠人工往卡车里面装，更扯淡的是，工地上没有油罐，李良问了一嘴，唐哥说油罐不把稳，怕人偷油，每天都是让人骑摩托过来送油，这话听得李良嘴角直抽抽。 就这机械水准，难怪这一片地方他连挖了三年，因为机械水平不够，他没法全部挖开，只能圈一块挖一块，然后回填再挖另一块，十分费劲，更重要的是费钱，要知道挖掘机可是相当贵，就算这台小型的小松也是岛国原装进口的，要几十万呢，可能还需要外汇，小地方的私人老板根本买不起，如果租赁的话，一天费用也要千把块，还得规定工时，挖掘机的损耗是很大的，超时工作都是要加钱的。 其实李良心里在嫌弃唐哥的工程水准，可要是这挖掘机给他，再配上一辆装载机，几辆重卡，那李良真敢去找个金窝子翻了，多的不说，直接成为百万富翁那是轻轻松松，可是他手里没项目，也找不到挂靠的项目，县上也拿不到批文，只能想想罢了。 李良装模作样的在工地上走了一圈，然后沿着河滩来回看了看，然后就说了一句让唐哥直接心凉到底的话。 ******************************** 感谢‘花开有时落’的2000起点币打赏，感谢‘给你吃’的500起点币打赏，感谢‘巷落’的100起点币搭上，感谢‘追风的少年AA’的100起点币打赏，感谢‘书友140329222230632’的100起点币打赏，感谢‘2062610957’的100起点币打赏，感谢‘我们是不是’100起点币打赏。 第五十八章 你的烧烤大师已上线 “唐哥，你这工程再做下去，多半只会越赔越多。” 听着李良的话，唐哥一颗心凉到了底，一脸的颓色，他做了三年这工程，心里也觉得是这样，之所以找李良来，就像溺水之人看到根稻草一样，垂死挣扎罢了。 只是亏了这么多钱，他还是很难死心，拿着烟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到嘴边，猛抽了几口，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良娃子，我是真心请你帮忙，其他不消说，只要你帮了我，该你的好处指定不会少。再说以后山武县哪个想动你，你吱一声，我唐显明绝对帮你摆平。” 对于唐显明这种心态，李良很了解，就像赌桌上握着最后一个筹码的赌徒，总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翻身，可殊不知这最后的筹码都是借来的。 “唐哥，你跟我来。”李良晓得说其他的也没用，带着唐显明往河滩上游走，一路把水纹指给他看。堰塞湖上游的水纹是有些奇怪的，就李良他们野游的那地方，拐角口的水纹是快而慢，慢而快，这种水纹走下来，下面的河水中间不时能看到打旋的地方，这种水中间打旋只会造成两个结果，沙金沉积部分到旋涡底部，另一部分则加速离开旋涡像更下游走。 “这种水纹下，沙金流到河滩边的都少得很，最多就是些散金，还零零散散的，相信你挖了这么久也应该知道。” 李良把水纹的大致情况给唐显明说了下，老唐听完沉吟了下方才道：“你意思是，沙金积在河中间的旋底？” “没错。”李良点点头，不过他随即又道：“旋底肯定有金，可多少就没法确定，关键是要挖出河床里面的金子，你要先给河水改道，还要考虑下游堰塞湖的问题，这工程量可大了去，你能应付下来吗？” 李良没吓唬唐显明，就他那一辆挖机一辆卡车的机械水平，离改河道还差得远，而且工程量一起来，需要更多的机械，耗用也更大，不确定里面有多少金子的情况下，不吝于一场豪赌。 唐显明自然也明白这些，这下他是真想通了，后悔的打跌，说没早点认识李良，让李良给他指点下，不然哪会栽这么惨。 李良只安慰他说，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回跌了就当买个教训，等几年翻起身来，找个好项目大家一起合作发财啊。 李良也有自己的盘算，想带机械下河坝挖金那是挺难的，没项目批准，镇政府，县政府轮番来叫停你不说，最后还要罚款，闹大了让你去高墙里面蹲几年都说不定。他眼下也没有好门路可走，唐显明这里算是先埋一个扣子。 唐显明满口答应下来，不过心里怎么想那就不好说，这世上吃独食总比吃大锅饭来的安逸，至少眼下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思想。不过唐显明也有几分真诚，对李良好好感谢了一通，然后从工地上拿了半车三蹦子的野味让李良走的时候带回去，还说下次去山武县一定告诉他，到时候摆一桌好好喝一顿。 李良把野味装上皮卡后，就开着车往上游去，等到的时候，就见叶景天几个正玩的热闹，这家伙带了个老式照相机，正在给大家拍照，一见李良来了，立即喊道：“老李，赶紧的，大家一起在这峡口拍一张，看看这山这水，这照片洗出来，啧啧，我姑指定也想来。” 李良笑着快步走了过去，叶景天把相机交给王家成让他帮着先照一张同学照，不过这老式相机不是傻瓜相机，叶景天还教了下王家成，李良在一旁看着。 这相机是海鸥牌的，外面用黑牛皮包着很有质感，镜头朝前，镜框朝上，人朝镜框里面看去，取的景还是倒着的，挺有意思。 王家成不算笨，叶景天教了下，他很快学会，然后李良就和叶景天，徐洪明，苏子轩还有白晓珊一起先照了一张，算是高一一班的同学照，也正式宣告F4+白杉菜的小圈子成立。 之后是635同学照，区别就在于叶景天喊了张池，徐洪明喊了他姐姐徐玉文，白晓珊喊了她同学李婷，五人照变成八人照。再之后又变成扩大同学照，这下李良把娟女子和王家CD喊来，八人照又变成十人照。 最后一张就变成了集体出游照，把陈珂芸那傻妞儿也喊了进来，连王泰都来凑热闹，只有苦瓜脸赵又鸣被叶景天安排照相。 只从这照相看，就知道每个人有自己的圈子，大圈，小圈，核心圈，这都是叶景天归的，可徐洪明，苏子轩都认可，他们两人就这么跟着一起拍了几张照后，明显对李良热络多了，相处起来也比之前更自然。 折腾了一阵，也快十二点，叶景天摸着肚皮说啥时候开饭啊，还惦记着烧烤呢。 这话一说完，一堆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李良，看样子叶景天已经大肆宣传过烧烤，大家对此有相当的期待，特别是陈珂芸这傻妞儿，就是个小馋嘴，一个劲的敲边鼓说，我哥做的饭最好吃了，这烧烤我也没吃过，好想赶紧吃啊。 ‘众望所归’之下，李良也没二话，直接招呼了一声王家成就开始忙起来。叶景天则摸出一副扑克和张池，徐洪明两个打起了争上游，他还给了女生一副，被娟女子拿走和傻妞儿在一边摸乌龟。 苏子轩格调高，整的还是围棋，可没人会下啊，还是白晓珊怕他曲高和寡没人搭理，陪他下起了五子棋，李婷就挨着白晓珊，看两人下棋。倒是徐洪明的姐姐徐玉文走了过来说要给李良搭手。 徐玉文比徐洪明大两岁，不过眼下刚读高二，她和徐洪明一样，个子都挺高，将近一米七的样子。打扮的很自然，一头长发束成马尾搭在脑后，头上别了个红色的小发夹，穿着碎花连衣裙，长相也算清丽，特别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让李良觉得很可爱。 女孩子穿这么漂漂亮亮的，李良哪会让她帮忙，可徐玉文还挺倔，围在旁边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我可是会做很多事情的，四岁就会帮徐洪明换尿布，七岁就会做酸辣土豆丝，九岁... 李良很快发现徐玉文一个特点，这女孩儿是个话唠，已经不能归为自来熟，会聊天的范畴，只要她觉得和你认识了，熟悉了，也投眼缘，那就会不停的用声波对你进行攻击。李良真是被她说的脑壳疼，最后让她去串肉。 李良今天要弄得烧烤不是后世那种随处可见的街边烧烤，这是他上辈子在凉山做工程的时候学的当地特色火盆烧烤，这烧烤其实不难，就是弄一个大的炭盆，然后把火烧旺，上面盖上铁网，用竹签穿起来的大肉块就放在铁网上面烤。 李良就为做这烧烤，还专门让邻村的老篾匠帮他做了几十根有两根指头宽，半米多长的长竹签，至于肉，除开王屠户那里片的十来斤嫩牛肉外，还另外买的十多斤五花肉切成块，最后李良自己调的料码进肉里入味，到了这会儿，只要火盆烧起来，把肉穿好，等下直接烤就成。 大竹签是用来烤五花肉的，还有小的细签用来烤嫩牛肉，徐玉文虽然话唠，但还真是能干活的，双手也灵巧的很，没一会儿就串了一百来根牛肉，李良这时也把炭火烧燃，等火势渐渐猛起来，他盖上铁网，然后拿了两根长竹签穿上五花肉块试试火力。 “好香。” 原本正在打牌的叶景天抽了抽鼻子，然后循着味道就见李良那边烟火缭绕的，香味就是顺着烟子飘过来的。 这下他坐不住了，手上的牌一扔，小跑着就冲过去，就见火盆的铁网上，长竹签穿的五花肉块正滋滋作响，细嫩厚实的猪皮已经变成了金黄色，肥肉里烤出的油脂不断渗出，带着肉的特有香气。光是这么看着，叶景天的喉咙管都不自觉的蠕动起来。 “能吃了吗？”叶景天迫不及待的问着，李良顺手递给他一根，这家伙拿着就往嘴里塞，结果被烫了嘴皮，那傻样真是惹人发笑，徐玉文看的捧着肚子哈哈笑个不停。 叶景天也不顾上被人嘲笑，呼呼吹了几口气，然后把整个五花肉块塞入嘴里，仰着头一边哈哈出气，一边使劲的嚼。 其他人这时也都围了过来，见叶景天这副模样，徐洪明笑骂道：“你饿死鬼投胎啊？” 陈珂芸则连声问，怎么样？味道如何啊？ 可叶景天嚼完嘴里的肉后，根本不搭理其他人，挂着嘴边的油，就对李良笑呵呵的说，“再给我来一块呗。” 第五十九章 少年，勇敢点 看着叶景天舔着脸的样子，大家伙都明白过来，指定是好吃，叶景天不仅先吃，还想多吃多占，徐洪明立刻带头申讨叶景天，剩下的肉块很快被分而食之。 徐洪明吃的是摇头晃脑，末了还一副美食家的样子，点评道：“嗯，不错，这烤肉口感饱满，而且味道很有层次，外皮焦香，皮里的胶原蛋白则十分弹牙，可谓又香又弹，加上瘦肉的嚼劲，是越嚼越有肉味，这些混合在一起，味道可谓奇妙非常，我给满分。” 对于‘美食家’的点评，李良不置可否的一笑，这烧烤其实不难，一看原材料，二看独门调料，三才看烤的手法和火候。 眼下这时候乡村里卖的猪牛羊都是自家养的，吃的是草，没有喂饲料，都是一点点养大的，绝对绿色，原材料这一环来说可属十分上乘。至于调料嘛，李良的手艺肯定比不上那些祖传的调味料，甚至比不上那些专门做这一行的，可糊弄下第一次吃烧烤的人来说绝对绰绰有余。至于手法和火候，对于李良来说就不是什么问题。 “好吃，太好吃了，哥，以后还做给我吃啊。”陈珂芸这傻妞儿吃的满嘴流油，她嫌竹签不方便，就把肉取下来，拿在嘴边一点点啃，边吃还边想着以后的事情。 大家都吃的挺满意，就苏子轩有点小矫情，明明嘴巴嚼个不停，吃的那叫一个香，可还要说道一二，说什么这会不会不卫生啊，这又是烟熏又是火烤的，吃了会不会得肠胃炎拉肚子什么的。 李良听到这话，难得抓着机会装了一回X，悠悠一叹道：“没有烟火气，人生就是一段孤独的旅程。所以为了不独孤，我情愿天天拉肚子。” “就是，大家要是能出来一起这么玩，多开心啊？比在学校有意思多了。”学渣叶景天第一时间起哄，可无人响应，这里面包括娟女子在内都是向往大学的好学生。 大家伙就这么边吃边聊，期间李良还把牛肉串发给大家，让他们自己动手烤，教他们怎么看火候，十几个少男少女围成一圈烤串，气氛相当之好。 等这么一顿烟熏火燎的烧烤吃完，大家肚子都鼓鼓胀胀的，二十来斤猪牛肉吃的一干二净，吃的最多就是叶景天，王泰和赵又鸣，赵又鸣是个好吃嘴，说良娃子你这手艺都可以去开店了，要是去江阳找个坝坝摆个烧烤摊子，生意指定不会比火锅店差。后面赵又鸣微微感叹说要是有啤酒该多好。 啤酒李良的确没准备，可来之前花了些功夫备了一桶冰镇酸梅汁，等他从皮卡后面取下来，叶景天见还有这好玩意儿，立即就想冲上来，可这回徐洪明眼疾手快把他按住，直让自己老姐赶紧盛一碗来消食。 好一阵哄抢后，每个人也都拿到一碗，区别在于多少，叶景天苦着个脸，因为他被众人一起申讨，只分得半碗，直报怨这哪够喝得。 徐洪明可不管他，端着冰镇酸梅汤走到河边，这会儿日头正大，烈阳炙烤一般，吃得饱饱的喝上一口冰镇酸梅汤真是舒坦的不行，再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徐洪明不由诗兴大发，对着河水高声朗诵起《沁园春.长沙》来。 还别说，不管徐洪明朗诵水平如何，他首先把自己陶醉的不行，摇头晃脑的，时不时砸吧一口酸梅汤，另一只手则舞来舞去，看的李良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可其他人被感染了啊，苏子轩一个跑上去，一起念：“...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徐玉文也跑了过去，边跑边念：“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接着白晓珊去了，就连学渣叶景天也去了，几个人跟蛇精病一样，对着大山大河高声朗诵，或许已经不叫朗诵，而是呐喊，层层叠叠的声音在山间来回飘荡。 等到了最后一句，徐洪明停了下来，其他认也心有灵犀一般，叶景天回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李良，道：“老李，还杵在那干什么，就等着你来收尾呢，该不会是你不会吧？” 几个人一起回头看向李良，迎着这几双眼睛，李良笑骂了一句，然后冲上去也当了一回蛇精病，对着那天，对着那山，对着那水，放肆道：“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 “啊！” 一阵杀猪似得惨叫，紧跟着，只听哗啦一声，一个人影没入了水中，过了十来秒，才见水面咕噜噜的冒起气泡，叶景天的脑袋冒了出来。 这会儿已经快下午两点，大家吃了饭消了食，选着这个点开车来了石梁桥这边，以李良为首的这一群白斩鸡，一个个穿着泳裤跑到桥梁中间，叶景天胆子肥的很，第一个冲锋陷阵，别看他跳的时候吓得不要不要的，可这家伙会水，水性还不错，等从水里冒出来，就浮在水上，抹了一把脸冲上面喊道：“舒服，这水清清凉凉的，泡在里面什么热气都消了，你们也赶紧跳下来吧。” 苏子轩朝下看了两眼，不禁后退了一步，小脸发白。徐洪明则假装有蚊子，左拍拍右拍拍。 “真没出息。”徐玉文带着白晓珊，李婷还有陈珂芸从桥下走了上来，她们都换好了泳衣，至于娟女子则压根儿没下车，她害臊，没办法，这时候农村人观念还封闭，就看李良刚重生的时在河坝里洗澡被村里妇女撞见还挨了打就知道。 也正是因为观念，见识，思想各方面的不同，635虽然和各乡村挨的很近，但实际上是两个世界。 徐玉文嘴上厉害，可站到桥边往下瞧了两眼后，双腿还是有些打颤，倒是白晓珊下定决心似得，一来就问李良要注意什么。 跳水哪有什么好注意的，李良只让她别喊别叫，免得呛水，等下水后会有浮力托上来，到时候全身放松，自己带着她到岸边就成。 说完，李良就准备先下水，他等下得在下面准备托人，可陈珂芸把他拉住，道：“哥，我也想跳，可我游水游得不好，要不你带我跳呗。” 看着傻妞儿眼巴巴看着自己，李良还真拒绝不了，就拉着她上了石梁，然后告诉她什么都别想，闭着眼睛，到了水下别慌，闭着气就成。 陈珂芸点了点头，把眼睛闭上，李良数一二三，然后拉着傻妞儿纵身一跃，两个人像插冰棍儿一样跳入水里，陈珂芸还是怕了，一下水慌得不行，手脚乱板，李良托住她的腰借着浮力出了水面，然后撑着她的后脖颈让她放松，用仰泳的姿势带她到水边。 这傻妞儿适应的还挺快，或许是李良让她感到安心，反倒不要上岸，就在水里狗刨起来，游来游去的开心的不行。 “好丢脸啊，芸丫头都跳了，我怎么能被比下去啊，不行，我不管了！”徐玉文气的在桥上嚷起来，嚷完了也不管其他人如何，从桥上纵身一跃飞下来，她这下可猛了，不是直下的插冰棍儿，而是整个人啪的平着飞下来，一与水面接触溅起老大的水花，把李良吓了一跳，赶紧游过去怕她出事，可这傻大妞自个儿就从水里冒了出来，也是会水的。 李良看着冒头出来的徐玉文，问道：“呛水了？” 徐玉文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回道：“水挺甜的。”说完，她也自顾自的在水里翻腾起来，游得还挺不赖。 眼见着水下有好几人，一直怂着的张池也跳了下来，随后白晓珊和李婷也都跳下来，两人都不会水，可先后被李良稳稳的托到了岸边，两人跳了水，胆子也壮了起来，跟着傻妞儿陈珂芸在水浅的地方学狗刨。 桥上就剩下徐洪明和苏子轩，李良浮在水里和叶景天一同奚落他俩，叶景天说你们连女人都不如，白晓珊不会水都跳了呢。 这话刺激到了苏子轩，这瓜娃子气的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加速冲到桥梁边，结果没掌握好平衡，一个倒栽葱啪叽下来，头先入水不说，整出的水花比徐玉文还大，等浮出水面被李良托住，还一个劲的咳嗽。 李良问他如何了，这瓜娃子居然一昂脖子，对着阳光灿烂的地方，特神圣的道：“我感觉自己更加强大了。” 这话听得李良不止嘴角，连脸颊都抽动了两下，真想一放手让他再‘强大’点。 最后就剩徐洪明一个人在桥上，这丫不知道是真怕水还是怂，坐在桥梁边朝下望了两眼，又坐直身子，然后再朝下望两眼，大半天都没个动静，李良见此拉着叶景天嘀咕了两句，叶景天听得直两眼放光，然后两人趁着徐洪明不注意，悄悄上了岸摸到桥上，等到徐洪明发现时，他俩扑上去一左一右按住徐洪明。 “你们要干哈？”徐洪明吓得小脸唰白，说话的口音都整不利索，他本来说的是普通话，这会儿还冒出点川味来。 “帮你壮胆呗。”叶景天嘻嘻哈哈的就把徐洪明往桥边上架，徐洪明使劲挣扎，李良则道：“你刚才朗诵的豪气哪去了啊？不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吗？不是还要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吗？跳个水怕啥，别人苏子轩都说自己变得更强大了，勇敢点吧，少年！” 说完，李良冲着叶景天一使眼色，两人立即一二三合力，把徐洪明直接从桥上甩了出去。 “老李，我日你...” 半空中的徐洪明脸都变形了，可不等话说完，整个人囫囵入水，溅起老高的水花，那水花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璀璨，李良知道这才是自己新生的第一朵浪花，虽小，却弥足珍贵。 第六十章 狂潮序幕 瞿明山野游后的一周多时间，李良骤然忙碌起来，跟打仗似的，先是挖金队那边把剩下的半边地挖完，这回起出来的沙是李良和阿爷一起洗的，因为他知道这是个富坑，当初指给方东阳的几块地里，就是散金加上一块富坑。 这次洗出来的沙足有七百多克，纯度在90上下，把方东阳高兴的不行，他盘算了下，这批金子出来后，加上之前出的散金，刨出人工，物料等费用，还能赚三万块上下，他能分将近一万块钱。 挣了钱，方东阳也安了心，虽然他是铁了心跟李良干，可金子埋在地里，是多是少，究竟有没有，终究是让他悬着心，这回算是彻底踏实，也深信李良有看水点金的本事。 这批金子洗出来，方东阳在荣华包的地算是彻底翻完，等将地里回填好收拾好首尾，方东阳是急着催促李良下一步动作。 李良自然是早有盘算，他一开始选择荣华只是为了磨炼队伍，现在挖金队方方面面的流程都固定下来，王胖子也干得不赖，场面上也有王宏照应，李良也放开胆子，将下一步选在了圩塘。 圩塘自从刘晓环三兄弟的金坑出来后，很是掀起了一股洗沙热潮，可圩塘位置好，也不是家家的河滩都有金，更别说都是金坑了，而这段时间下来，共计有十几户人家挖开地头翻沙洗沙，可都是些散金，甚至有一家地里洗不出金子来。 李良记忆中，圩塘有大小金坑六个，三大三小，三个大金坑分别是刘晓环三兄弟的，以及之前提过的秦百年和王瞎子，这两家都穷的叮当响，至今还没挖金搏一把的想法，至于三个小金坑，有两个倒是刚开挖，地头阵势将将铺开，至于另一个小金坑所在的河滩地已经荒了很久，原本的主人搬进了山里住，暂时也没有挖金的想法。 基于这种情况，李良这回是想搏一把大的，他给方东阳圈了一大块地方，当中就包括秦百年和王瞎子的大金坑以及荒了地的小金坑，李良告诉方东阳，之前的利润先不用分，全部投进去，加上还剩下的本钱，一共六万块钱全部拿来买地。 这把方东阳给吓了一跳，有些犹豫道：“良娃子，这是不是太冲动了点，一下全部投进去，就算能把你圈的地都谈下来，可也分不出那么多人手啊。” 李良摇了摇头，很坚定的告诉方东阳按他说的做，至于原因李良还真不好说，他是怕到时候那两个已经在挖的小金坑出金后，卖地的人眼红反悔，所以干脆圈一大片，先可着那几个金坑挖，挖多少算多少，等到金坑起出来，后面就算卖地的反悔，大不了退地还钱就是。 方东阳拗不过李良，加上他相信李良不会乱来，当天下午就去了圩塘谈这事，这一回他没狠命压价，毕竟有刘晓环的金坑在前，圩塘的人还有着发大财的梦，所以方东阳给的价格比荣华那边高，甚至李良专门点的几块地，一开口就是六千的高价，相当唬人。 真金白银的攻势下，没两天，李良圈的那一片地拿了九成，剩下的人家怕是觉得有人买地说明自己地头多半有金子，还不如自己搏一把的想法，这些人家一般是家里条件稍好的，方东阳自然也无法强求。 好在没拿下的地原本就是李良筹谋中用来搞障眼法的，所以他并不在乎，只让方东阳快点动手，于是买地的第二天，挖金队就坐着轻卡开进了圩塘这边的河滩地。 李良亲自选的地方，首先就在秦百年的地头，连夜起了棚子就开干，这次李良不让方东阳在圩塘招零工，金坑可和别的地里不一样，一旦到了深度很容易就能看出地头有没有金子。 人手少了，可工作量不小，李良又催的急，方东阳是亲自到地头监工，三班倒缩为两班倒，但工资涨了一倍，手下都是年轻小伙子正是奔钱程的时候，倒也没多少怨言。 不过王胖子则提了一嘴，说他爸问队里还缺不缺人，如果缺人的话，想带些人过来干，保证都是老实可靠的。 这荣华村的人，先是被于建明弄去垒堡坎当了几天零工，后面又给挖金队当零工，活都不算累，大家都经得住，可钱没少赚啊，最多的一个，大半个月下来挣了七十多零工钱，比635的普通职工一个月工资都高，所以好多人心思活泛起来，都有了打零工挣钱的想法，可其他地方不招人，就挖金队是老东家，这就让王胖子老汉儿来问问。 方东阳把这话递给了李良，李良琢磨了下让王胖子单独过来了一趟，就在李良家里，王胖子一上门，李良就劈头盖脸的问道：“东娃子，你是不是准备以后都让你老汉儿当家？” 这话直接把王胖子问懵了，他反应了半天，才回道：“我们家我妈当家啊。” 李良被气笑了，骂道：“老子问你以后起房子怎么修，娶媳妇找哪个，是不是都要你老汉儿帮你做主？” “那可不成！”王胖子一下跳了起来，又道：“我妈老汉儿的眼水不行，指定说找个好生养的，那种臀大腰圆的女人谁稀罕啊，我以后找的婆娘得水灵灵的才行。” 这小子得了李良帮他起房子的承诺，又投了两千块在收金买卖，加上如今每天工资几十块，底气那是足的很，一副要自己当家做主的模样。 李良这么问，倒是不要离间别人父子感情什么的，他有自己的考虑，只听他道：“那成，既然你要自己做主，那就管好你手下的人，别让其他人当了你的领导。你手下的人还可以发展更多，以前我们同班的，同校的，只要家里条件差辍学了，想出来挣钱你都可以发展，一个个去问，上门去请，都随便你。 但你记好了，你的人那是我们的老底子，一声令下要冲锋陷阵的，就说眼下圩塘的摊子，别给我拉稀摆带，秦百年的地头只给你两天时间，听好了，两天，我就要见板！你懂没懂我的意思？” 兄弟归兄弟，但在一起做买卖就得有个样子，李良是老板，王胖子是下属，该要打硬仗的时候，决不能含糊，所以这时李良说起话来也带了些威严。 对于挖金队，李良是有长远考虑的，他知道要做大光靠收拢辍学的同学是不行的，跟不上发展速度，但是这些人心性纯良，踏实肯干，绝对是他手中的利器，他可不想这些人被些老油子给带坏了。 所以王胖子老汉儿要带人来打零工，李良举双手欢迎，可李良不会把王家河带的人和王胖子手下的人放在一起，他准备另选一块起个棚子，单独让王家河领着人干，也算是故布迷阵。 正是因此，才有了李良之前的问话，他不想王胖子到头来在工地上还要被他老汉儿牵着鼻子走，这是李良不允许的。 王胖子是第一次见李良这么严肃的跟他说话，他原本想开句玩笑，可想着他老汉儿在家里给他说的话，‘端人家的碗就要听人家的话’。王胖子没吭声，琢磨了下李良的话，最后把着胸口保证两天内把秦百年的地翻完。 只是临出门时，这家伙舔着脸问李良，“这回加班加点的干，是不是回头也给我们涨点工资啊。” 方东阳是给手下干活的加了工资，可他们这些管理都没涨，李良也晓得这事，他无意破坏方东阳的安排，只笑着道：“干得好，我到时候给你发奖金。” 说着，李良比出一根指头，王胖子愣了下，有些不确定的道：“一千块奖金？” 李良点了点头，这家伙马上一脸狂喜，可李良接着又道：“但要是干不好，你就挪动下屁股，让杨幺娃或者林娃子来接你的班，你以后给你老汉儿打下手去。” 王胖子对这话根本没听进去，只说立即回圩塘，就算熬上两天两夜不睡，也指定完成任务。 就这么的，接下来两天圩塘那边干的是风风火火，等到第二天晚上，正好是周五，李良先去老妈家吃了顿饭，随后趁着夜色带上王家成开着轻卡就往圩塘去。 第六十一章 大金坑 轻卡的动静还是有点大，等靠边停在圩塘对面的土坷垃路上，河坝里就有人注意到了，李良熄火下车后，王泰带着土豆从堡坎下面跑了上来，李良随即问道：“没什么情况吧？” 王泰摇了摇头，连说地头周围都风平浪静的，没人来窥视。不过他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次赶工赶得这般急，所以随着李良下河坝的时候顺嘴问了一句。 李良只说圩塘是出过金坑的，这次选的位置好，感觉可能有些动静。王泰登时眼睛一亮，一脸的喜色，之前在荣华前前后后他拿的工资连带过手费足有一千多，已是相当满意，听李良说到金坑，他自然想起当初刘晓环三兄弟的场面，那可是论公斤啊。 王泰这下明白为何这次阵势搞这么大，不仅连夜赶工，还一连起了两个棚子，待得把李良送到棚边，他也不进去，只说再去周围转一圈，确保没有问题。 李良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他这会儿其实已经心潮澎湃，他很清楚今天晚上意味着什么，要是一切顺利，将秦百年地头的沙全部取出来拉回来缘客栈，要不了三天，他将是名副其实的百万富翁！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涌动的心绪，李良掀开帘子走进棚内，方东阳正叼着烟蹲在坑边，见李良进来，站起身走了过去。 李良见他眼睛红通通的，头发乱的像鸡窝，一脸的疲惫之色，看来还真是熬了两天，他拍了拍方东阳肩膀，问方东阳还熬不熬得住，方东阳只是摇头说没事，李良知道这回他忙前忙后又是现场盯着，确实累得不轻，“圩塘的活计结束，就休息几天好了，正好应该是国庆节前后，你也抓紧把婚事办了，早点把冯女子扛回家，实现你的人生梦想。” 方东阳笑着点点头，这本也是他打算。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李良就走到坑边，见坑下深度已经有三米五左右，应该很快要见板。 这个速度李良是相当满意的，之前给王胖子定了时间，这家伙就真熬了两天，这会儿是脱了上衣赤膊上阵，埋头苦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住的淌下，可手中的镐头也没慢下半分。 “我也来帮手。”李良抄起一把镐头下了坑，跟着大家一起干起来，他很清楚这一仗打下来，这些人真是他的老底子了，以后挖金队发展壮大离不开他们，李良也不会亏待当中的每个人。 王胖子停了下，喘了口气笑道：“我说兄弟伙们，这良老板儿都亲自下地了，咱们也赶紧的，反正都拼了两天时间，不差这最后点功夫，都甩开膀子干，干完了干好了，良老板儿之前可说了给大家发奖金。” 林娃子和杨幺娃几个都笑了起来，其他人则在问多少奖金，李良只说包大家满意。一群人说说笑笑，干劲满满，就这么一直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第一块板露了头。 李良知道这金坑要出现了，心绪不禁又涌动起来，他让大家先歇歇，自己则拿着镐头围着那石板露出来的部分把周边的黑色泥沙一点点刮开，才刮了不到半个指头的深度，下面泥沙变成了黄叽叽的颜色，李良取了一把拿在手上一捻，里面就现出大小金粒和金片子。 “快，把上面这层黑沙挖开，别挖太狠，见到泥沙变了色就停下，把下面这种黄色泥沙全部取出来。” 李良这一声喊，整个棚子都动了起来，方东阳将早就准备好的背篓源源不绝的送下坑，王泰那边扩大了看守范围，这边坑里每起出一背篓沙就往卡车上背，王家成就守在卡车旁边。 这忙忙叨叨的，人影来回穿梭，都是忙的脚不沾地，方东阳和王胖子几个跟着李良也有些时间，都对沙金有所了解，看得出来是出金了，而且阵仗不小，一个个心里激动的不行，可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都卯足了劲加紧干。 就这么一直忙到半夜快三点的时候，秦百年地头的沙全部被起出来，五十铃轻卡的后斗几乎快装不下，好在李良之前有所准备，拿篷布把斗子盖了起来，又用绳子捆紧，这才算安稳。 李良没急着走，他知道这一仗还没结束，可眼下大家人困马乏，连续作战已经不可能，他让方东阳，林娃子和杨幺娃跟车一起走，又让王泰留两个人在地头，剩下的让王泰亲自带着骑摩托押车，至于王胖子则带人回填好地头，就赶紧去睡。 明天方东阳还得来一趟，让王家河那边暂时停下来，帮王胖子他们把棚子移到王瞎子的地头上，然后让王家河那边的人在王瞎子的地头先期挖一天。 李良得让自己的嫡系人马休息一下，明天白天好好睡一觉，下午再拉到来缘客栈吃上一顿好的，之后再休息一晚，后天就得把王瞎子地头的金坑翻出来！ 有了这两个金坑，李良知道自己就算上了个台阶，手头上的资金将前所未有的充裕，之前盘算的一些想法也可以进行一下尝试。 怀着满心期许，李良开着轻卡往方家坝去，过荣华的时候，他让王家成去把老爷子请出来，这回时间紧任务重，老爷子得帮着搭把手才行，虽说现在是深夜，可也顾不得那么多。 王家成动作也是快，李良他们卡车前脚到了来缘客栈，帮准备卸沙，他载着老爷子后脚就赶到。 镇上是通了电的，客栈里开着灯，方东阳妈老汉儿也起来，一个帮忙卸沙，一个帮着打手电，老爷子都不用上手，借着灯光看了眼车上的沙，嘴皮子不自禁的哆嗦起来，连忙拉着李良到一旁，问道：“良娃子，你这是又把哪里的金窝子掏出来了？” 老爷子心都在打颤，没办法啊，老人家忙忙叨叨一辈子也没挣几个钱，可大孙子整钱太凶咯，三天两头的往家里搂金子，这钱太多看的他老人家心里都不安生，生怕外间传开了，见天的有人来找麻烦。 乡村里人闲嘴碎，要真是没个贴心嘴严的队伍，你今天挖多少金子明天就能给你传遍十里八乡，甚至还夸张个一两倍，就说之前唐明显为啥找李良？还不是李良现在名头太响，他如今窝在学校里躲在幕后操作，也能避避风头，不然下次来的可不是王钧烈，搞不好就是江阳的混江龙。 不过李良对现在身边的人手都是放心的，更有王宏照应场面，他也不虑其他，说了几句让老爷子安心的话，就亲自上阵把车上的沙往来缘客栈后面洗沙棚里背。 这一夜当真好忙，老爷子和李良在洗沙棚内就没歇过，只有方东阳在棚子里打下手，连他爸妈都不能进棚子里来，这是规矩，王泰则带着土豆蹲在棚子外面守着。 一直忙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外间都艳阳高照了，第一批沙才揣完，方东阳找来烧金子的是个长把手的小锅，有点像后世的奶锅，但稍微大些，还买了瓦数大的电炉专门来烧金子。 待得锅子烧红，里面的水汽蒸干，揭开盖子就见锅里满满堆着的全是金沙，金粒子，金片子，整整一锅就差挨着锅边，方东阳手都在哆嗦，看过一眼赶忙又盖上，然后带上石棉手套小心翼翼的把锅子捧到桌上。 “良娃子，这得有十几斤吧？”方东阳放下锅子后，满脸潮红，他自己端出来的分量感觉是这么多，可他不敢信啊，这太吓人了，要知道刘晓环三兄弟中老三刘晓贵地头的金子最多，可第一批洗出来也六斤上下。 “大概是七千克，也就是十四斤左右。” 听到李良的回答，老爷子一个趔趄差点没从凳子上滚下来，这金子虽然是他和李良亲手揣的，可他也不信啊，哪里来的金窝子这么吓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刘晓环三兄弟的地加在一起是个大金坑，中心位置大部分在刘晓贵地头，可周边还零散的沉积了不少。秦百年地头的金子不同，这个大金坑里的金子非常集中，沉积的十分密集，就在那一块，而且重量比刘晓环三兄弟地头的金子加起来还多！ 老爷子真是吓住了，瘫在凳子上直念叨这要是传出去怎么得了，见天的不得有贼上门啊？ 方东阳赶紧去门口看了眼，只见王泰远远的蹲在一边，门口也没人，为了洗沙，他妈老汉儿今天店都不开，这会儿在厨房里给大家弄吃的。看过一眼后，方东阳才安了心，连忙跑回来给李良说，“这金子怎么弄？后面还能洗出来多少？这要是一次性卖出，王宏他们会不会眼红啊？” 方东阳现在也有些害怕，实在是金子太多了，这可跟倒手买卖不一样，这是他们挖出来的，就算是给王宏的价格，一克也能卖到46上下，这就是三十多万放在眼前啊，哪怕他只有三成的利，可也是十万，一夜之间就成了十万户，方东阳之前想都不敢想。 第六十二章 禁止 方东阳提的问题其实也是李良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的，他估摸着秦百年地头的金子全部洗出来该有两万克左右，再加上王瞎子地头的，一共能有三万七八千克，这么多金子，这么大的量，一次性出给王宏是肯定绝对不可能的。 不是不相信王宏，可财帛动人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很容易扭曲，李良不敢把信任放在这上面。别看苏子轩他姨说于建明和王宏跟他是过命交情，可李良心里很清楚，他和这两人更多的是钱的交情，甚至一开始大家合伙，他能分到高额的提成这当中陈克用的身份起了很大作用，他多少是借势成事。 李良上辈子是被人骗导致破产，他对旁人的信任程度本来就偏低，除开家里人和上辈子患难时帮过他的，他对其他人的信任程度都在警戒线上，特别是王钧烈的事情后，李良就更加警惕。 只是这么大量的金子不能全部出给王宏的话，其他的处置就很容易出问题，如果要另行出手，要么找蒋大炮，要么自己去找门路，但李良都觉得不可行，前者容易走漏风声，王宏知道了心里怎么想？更别说蒋大炮的哥哥不一定能一口气吃下。至于后者，李良可不想再重蹈覆辙，这么大量的金子，实在太过惹眼，你能保证买家不顺藤摸瓜找上来？ 可如果压手的话，无论存放在哪里李良都觉得不安心，他为这问题困扰了几天，最后有了些想法，但暂时还没法告诉方东阳。 “这么多金子肯定不能一次全出。”李良先应付了几句，眼下这些金子还没处理完，尚要进行最后的颠吹步骤，李良便自顾自的忙起来，方东阳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第一次觉得钱多的烧手。 等李良忙活完后，让方东阳拿了一把尺子来，从金子里分了一小堆出来，这一小堆大概有一千两三百克左右，然后他将两堆金子分别包好揣在身上。 剩下的沙，李良准备先放着，让方东阳找来篷布盖上，最后把洗沙棚锁了起来。方东阳还要去圩塘安排地头的事情，李良则准备跟王泰去一趟635，亲自去把那一小包金子出给王宏。至于阿爷则让他先回去休息，今天事情还多，白天腾不出手，阿爷心里不稳当，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边洗沙。 各自分开后，李良带着王泰直奔635，路上的时候李良掏了三千块给王泰，他亲自去出金，王泰没法过手，这钱连带过手费和奖金一起，王泰拿着钱笑呵呵的，他晓得这回阵仗不小，可具体如何他也不打听，说起规矩，王泰怕是这些人里面守得最好的。 见了王宏之后，双方的交易很顺利，那一小包金子称出来的重量是1265克，王宏按照昨天于建明朋友报来的金价57块6减去他的过手费5块，也就是纯金52块6一克算给李良，这批金子纯度在91左右，算下来一克的出价是47块8毛6分，这一小包金子就卖了六万块出头。 交易完成后，王宏对李良说，出了这批金子你这就是稳赚不赔了。 王宏显然对挖金队保持着关注，李良他们这次是花了重金买地，一共投进去五万八，手头已经没剩下多少现金，出了这批金子，资金才算回笼。 李良就接着话茬回了王宏几句，多的没说，只掰扯了下工地上的费用，人工一天就是几百，发电机一天超过12小时运转，消耗的柴油也不算少，林林总总算一笔账，一天下来也是七八百的开支。 这话王宏是信的，他自己也能盘算出来，正是晓得开支大，风险高，他之前才不愿投钱到挖金队里面。 说了几句话后，李良让王宏再把他搞点水银，说尾沙太多，上次的水银已经用完，李良用水银洗尾沙的事情王宏是知道的，自然满口答应下来。而接下来李良又让他帮忙搞几样东西，一是火焰喷枪，二是铸金条的模子。 其实这事李良完全可以绕过王宏，直接去找王校长的爱人李学勤，他们那边研究组的实验室这些东西都不会缺，他之所以绕着弯子找王宏，就是得把一些意思递给王宏。 这些尾沙洗出来的金子不算在挖金队里面，是他李良的私有，要怎么处理是他李良自己的事情，也不必给他王宏过手费。这是明面上的意思，暗地里李良也想用尾沙的名义，把这次圩塘出的金塞一部分进来，到时候直接去找蒋大炮的哥哥。 王宏多灵醒的人，一下就明白李良的意思，直说没问题，只是想到李良要铸金条的模子，看样子尾沙洗出来的金子不少，便顺嘴问了两句。 李良虚虚实实的说了些，他家里现在有大小金汞齐上百颗，重量是挺唬人，可大部分都是水银，李良估摸着最后能有几百克的金子出来，他给王宏报了一个大概的数目，只说数量不少，可能超过一千，但具体不清楚。 这可把王宏羡慕坏了，不过他也不觉得多意外，他知道李良搞尾沙的事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刘晓环三兄弟的尾沙，里面金沙肯定不少。 和王宏说了会儿话，李良就和王泰离开，他让王泰先去圩塘，帮着方东阳把地头的事弄好，等晚上一起到来缘客栈吃饭。 李良自己则去了老妈家一趟，他这趟是专门来找陈克用的，他思来想去，有些事只有陈克用能帮他，他之前一直不想麻烦陈克用，可随着挖金队的壮大，挖出来的金子越来越多，他很快明白若是不能自己掌握一条可靠的门路，不仅挖金队的发展可能要陷入停滞，甚至他自己乃至身边人心里都不安稳。 他觉得自己必须建立一条资金循环系统，这金子挖出来不仅是要卖钱，到头来还得把钱花出去，他得让钱流动起来，不然放几十公斤黄金或者几百万现金搁家，就眼下九一年这社会环境，一旦有丝毫风声漏出去，后果不敢想象。 今天周末，老陈头倒是在家，心情似乎不错，李良来的时候，正带着陈珂芸写书法，一见李良来了，傻妞儿甜甜的喊了一声哥，自从瞿明山野游后，这傻妞儿对李良倒是更亲近。 老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中午饭，只让李良坐着看会电视，等会一起吃饭，李良应了几句，就径直走到陈珂芸房间立在一旁看父女俩写书法。 站了估计有十分钟，陈克用放下了笔，走过来问道：“小良，是不是有事？” 李良点了点头，陈克用见李良神色有些凝重，便领着李良去了书房，等关上门后，老陈头直接道：“是不是听到风声了？不用太过担心，县上的确在讨论要禁止私人开采沙金的事情，可现在刚刚上会讨论，就算要实施，以县上的效率估计得到明年。到时候你就停下来嘛，正好安心读书，等日后政策明确了，再想办法就是。” 陈克用也知道挖金队的事情，虽然了解的不算详细，但他以为李良是为了县上要禁止私人开采沙金的事情来得。 这事倒是真的，李良上辈子的时候，山武县就是在九一年底传出的风声，这下把老百姓刺激到了，因为这个‘禁止’包括老百姓在自家地头挖，根据华夏的法律，这地下的东西都是国家的，政府之前不管就算了，但一旦实行管控，谁不遵守谁就是犯法。 老百姓听到风声后真是被刺激的不轻，你想啊，这文件要是一下来，地里的金子不能挖了，可凭什么别人都挖了，我们就不能挖？所以在风声传出后到文件正式下发前这段时间中，成百上千户老百姓豁出去了挖开地头，彻底卷起一股巨大的洗沙狂潮，一个个金窝子被翻出来，那段时间，九曲十八弯真成了淘金乐园，大量外地人闻风而来，以致于后来发生了许多不堪回首的事情。 这些事李良自然清楚，他心里对此早就有过盘算，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在此之前，他急需一条稳定的门路和一个稳妥的资金管理方式，这才是他来找陈克用的目的。 第六十三章 蓝图 李良把来意告诉了老陈头，他没有隐瞒什么，包括和王宏之间的一些协议也一并告知，老陈头听完点点头道：“在利益面前，保持基本的警惕还是有必要的。” 说完，陈克用沉吟了下，才问道：“你预计会有多少沙金？” 李良盘算了下，如果一切顺利，这次在圩塘可能会洗出四万五千克到五万克沙金出来，他准备分几批出给王宏四千克左右的金子，以回笼部分现金，保障挖金队的运作，这样的量也不至于会让王宏太过眼红，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除此外，他准备用尾沙的名义去蒋大炮哥哥那出一千五百克左右的金子，让自己手上的资金更加宽松些。 这样一来，剩下的沙金大概是四万克出头，等王宏搞来火焰喷枪和模子，他准备将这些金子烧成500克一根的金条，由于在烧制的过程，杂质会被进一步剔除，就算达不到24K金的要求，但重量一定会缩减，最后出来的金条应该是70多根。 这些金条虽说有方东阳的一部分，可这家伙同样在为这事烦恼，肯定会拜托李良一同处理。 李良报了一个大概数目给老陈头，后面还特别加了句‘可能更多’，圩塘不是他的终点站，他想在山武县传出风声之前，再抓紧时间选几块地方大干几场。 老陈头没想到李良提出的数量这么大，他这才明白李良为什么对王宏都起了警惕之心，不过仅仅只是找门路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李良也正是知道这点，才会来找他。 李良上辈子落难后，跟着秦岚和陈克用一起住了六七年时间，他晓得陈克用的家世，陈克用是尚海人，兄弟姐妹七个，父母都是H小鬼出身，家里无论人脉，资源都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老陈头想了想，没直接回答李良，居然又问道上次那个话题，“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是老陈头第二次跟李良谈未来，上次他听了老陈头的话回到学校继续读书，这一次他不太明白老陈头的用意，可他还是如实道：“太过长远的我没有考虑过，但短时间内的确有些想法。” 老陈头坐直身子，饶有兴趣的道：“说来听听。” “学校方面我会按部就班的认真学习，希望能跟上进度，未来就算上不了什么好大学，也想学个有用的专业加强一下自己。”这是李良对未来的一部分打算，“至于淘金这方面，我想政府很快会管控眼下这种无序的局面，就按陈叔说的，我打算在山武县传出风声后便停手，至于手下的人我会安排他们去学一些技术，等未来政策明确，我想组建一家建筑公司，以捐建的名义，一边为家乡做些建设，一边继续洗沙。” 这是李良考虑了很久的事情，他很清楚在县上出了文件后，山里的淘金会进入2.0时代，人工的方式已经过时，同时也是犯法的，想要带机械入场进入河坝开采沙金必须得有项目，还需要县上水利局的批准。 项目方面，如果他找老陈头帮忙，老陈头肯定是有能量帮他运作的，可李良不想这样，一是会消耗老陈头太多的人脉资源，再一个老陈头能帮他运作一次，难道还能帮他运作许多次？李良很清楚，他每找陈克用帮一次忙就是消耗了一次人情，如果没有回报，日后这人情终有消耗光的那一天，他们毕竟不是亲父子。 所以与其四处走门路，不如自己闯一条路，就拿钱砸，用捐建开道，捐建桥梁，捐建公路，只要和政府达成协议，允许他在河坝里开砂石厂，圈定范围给他洗沙用作修建，他就可以把投入成倍的收回来。 这世上的路千万条，可再没有哪一条比得上自己一步步闯出来的路走得稳当，李良从重生的第一天就明白自己这辈子不可能缺钱，既然如此，能在挣钱的同时，把自己的家乡变得更好，他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一个地方要发展，基建是第一位的，李良晓得九曲十八弯之所以贫穷落后，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各方面基建太差，哪怕后来成为了川西北前往九砦沟的通道，可基建的发展也是相当缓慢的，因为县上首先要把资源投入到从山武到九砦沟的辖区范围内。 李良只要第一次能做成，那么日后他就能以捐建开道，修到哪挖到哪，到时候就不是他找门路，而是门路找他。 但李良知道这件事要做成不容易，毕竟他的想法还很粗疏，真要去做当中有大量的环节需要去疏通，所以他告诉陈克用，就是想让老陈头帮他权衡一下有没有操作性，如果有操作可能的话，他希望老陈头能帮他，只要办成这件事，以后在洗沙的事情上他也不用再反复找老陈头帮忙。 “捐建？”老陈头完全没想到李良是这么个想法，不过他眼中有精光闪动，显然觉得这是件好事，随后就具体问了问李良的想法，等了解李良的全盘考虑后，他琢磨了下，告诉李良这事先不要急，至于出金门路他会帮忙，但需要一些时间，如果这期间李良不放心黄金的安全，可以暂时放到家里来。 和陈克用一直谈到中午，秦岚连叫了三遍吃饭，两人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只是临出书房的时候，老陈头突然对李良说了句话，让李良连中午饭都吃的食不知味。 等从家里出来，走在路上李良还在想老陈头最后说的话，“小良，你能在挣钱后还想着反哺家乡做建设，这一点很好。我老母亲明年开春七十岁大寿，到时候大家一起去尚海，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只当去看一看时代变革的潮头，开阔一下眼界，我相信以你赚钱的能力和已有的胸襟，只要未来放开眼界，是会有所成就的。” 就这么一句话，真是把李良整懵了，他上辈子跟老陈头住了六七年，老陈头都没主动把自己介绍给他们家的人，可现在居然要拉着自己去尚海，可李良什么身份啊？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子，老陈头能认下，他们家那些人哪个会在乎，李良还真不太明白老陈头的用意。 这件事萦绕在李良脑海中，让他走路都没注意，迎面就装上了来和他他打招呼的叶景天，两个人是头碰头撞得那叫一个响，钱袋子倒是不生气，只是揉着额头道：“老李，想什么呢？这都喊你好几声都不搭理，到跟前了还撞我一跟头。” 李良歉意的笑了笑，他心里的事自然不好说出来，只说有些烦心事，随后话锋一转说下周可能要请假几天，让叶景天帮着给苏子轩说下，让苏学霸上课好好做笔记，做详细点，到时候李良还指着苏学霸给他补课。 叶景天一听这事，登时挤眉弄眼的说，你这家伙上学没几天就请假，过的这么逍遥，也太不讲义气了云云。最后反正就一个要求，让李良空下来再带大家出去玩。 李良顺口答应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和叶景天说了几句话，李良就去了趟王校长家请假，之后就回了来缘客栈。 接下来几天，李良和阿爷就扎在了来缘客栈，没日没夜的洗沙，先是秦百年地头的，后面是王瞎子地头，再之后是那块荒滩地的，这一个个金窝子翻出来，金子就像水一样的流淌而来，方东阳每次进洗沙棚都是小心翼翼的，他怕自己的神经被刺激到，他晓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止十万户，而是几十万户，每一天身家都在飙升，跟做梦似的。 一直等到九月二十八这天，两大一小三个金坑的沙全部洗出来，共计四万八千克左右，这期间，李良又让王泰去王宏那里分三次，共计出了两千多克金子，回笼了十来万的现金。 至于圩塘那边，李良已经让王胖子他们暂时停下来歇几天，这次连续作战，这些家伙也累得不轻，而眼下圩塘的另外两个小金坑也都见了板，出金就在这一两天，这两户人家昨天已经到荣华去请过李良爷俩，只是没见着人，还是阿婆托人带来的口信。 李良晓得这两家的小金坑一出金，圩塘那里的事情可能出现反复，与其如此，索性让王胖子他们停下来，先看看风色。 当然外人并不知道那里是两个小金坑，甚至李良没特意告诉王宏，反正有徐云琛见天在各乡村转悠，那边动静一出来，徐云琛很快就会知道，王宏这边自然会运作，轮不到他操心。 第六十四章 风波起 周末回家看孩子，今天就一更了，大家谅解下，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 十月悄然间来临，这是个喜庆的月份，虽说眼下没有十一黄金周的说法，但国庆节还是要过的，镇子上逢大场，学校也放了假，周边十里八村的人都到镇子上赶集，今天的方家坝格外热闹。 不过最热闹的还是来缘客栈这边，因为今天是方东阳接亲的日子。 李良今天起了个大早，前几天圩塘的沙洗完后，他就回了学校，跟着苏学霸好好补习了一阵，其他课程不管，英语和数学总算没落下，学校昨天就放假，他在家好好歇了一天，至于今天可有的忙。 李良在鸡打头遍鸣的时候就起了身，等他洗漱完，王家成，王胖子，林娃子这些人就上门来，大家都晓得今天是方东阳的大日子，早说好今天一早去帮忙的。 至于圩塘那边，地头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前天那两户人家的小金坑出金后，买地的事情果然出现了反复，将近一半的人家闹着要还钱退地，甚至还请出了圩塘的村支书，方东阳早得了李良的指示，也没多掰扯，要退地的一律应下来，剩下不退地的还有一些，可李良不想顶着风头来，索性收了摊子，给大家先放假，如今圩塘那边是十几户一起开挖，阵势大得很。 李良见大家这么早都过来，只开玩笑说，我这可不管早饭。 王胖子说今天可不稀罕早饭，留着肚皮中午晚上吃他方东阳的。 大家嘻嘻哈哈的说了一阵玩笑话，就骑着摩托往镇上去。李良之前又买了三辆摩托，一辆给王家成，两辆交给挖金队用，有了这么些摩托，大家来回也方便了许多。 等到了来缘客栈，这边人已经不少，方东阳妈老汉儿两边的亲戚都来了，厨房里帮厨的一大堆，另外一些人就在捯饬着门脸，张灯挂彩自不必说，今天老方家准备开二十桌流水席，镇上愿意来的都来，不过这喜事和寻常流水席不一样，想上桌得先送礼，不过这时候乡村里还没那么多讲究，送个一两块钱也成，送一筐鸡蛋也成。 总之这时候摆席都是亏钱的，阵仗越大亏得越多，不过方东阳如今腰包鼓的很厉害，对这些当然不在乎，他早就给李良说了，要让自己的婚事在这十里八乡最风光。 李良带着人进了客栈，径直到方东阳的婚房，这家伙正被他姑妈捯饬着，身上套着件西装，头发被梳起来，脸上还抹了腮红，跟个猴子屁股似得，看的人直发笑。 李良憋着笑问了他下接亲的具体时间，之后就带人去了635，为了今天接亲，李良早就拜托了赵又鸣，让他帮着找车接亲，也不拘什么车，凑够九俩，再加上李良的五十铃轻卡就十辆车。 这时候可不像后世那么讲究，接亲的车还讲究个清一色牌子，能开车接亲的都少得很，一般是开摩托接亲，甚至有人家拉板车接亲，像方东阳这回一次弄十辆车接近绝对是头一份，保管风光得很。 到了635这边，赵又鸣和于建明已经等着了，至于王宏还在圩塘蹲着，这回圩塘收金，一开始是王宏，于建明和蒋大炮带着人一起去的，李良中间去了一次，帮着看了下纯度，谈了价格。 不过有了刘晓环三兄弟之前的事情，山里人也学聪明了，见地头阵势大出的金多，也不急着出手，一直等着山武那边的收金人来了才愿意卖。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啊，山武那边收金的还是何大眼领头，这家伙上次的事情后，跟王宏有了交情，两人私下聊了会，王宏这边拿六成，何大眼那边拿四成，价钱卡得死死的，只出到纯金33块一克，多一分不要。 王宏现在对收金的事情轻车熟路，出金有蒋大炮负责，保卫科的人跟着，流程清晰明白，赵又鸣都插不进去，于建明倒是跟着下了两趟绵城，都十分顺利，他也觉得折腾，蒋大炮总归是院长的儿子，资金安全方面没啥好担心的，这最后一批金子也没多少，他干脆先回来帮着李良找车找司机。 一见面李良问了两句，车和司机都找好了，当头的婚车用的是陈克用的红旗，李良拿出准备的‘喜’字，让王胖子几个去挨个贴上，随后又拿出自己用红纸糊的红包，每个司机一个八十八块的红包加两包红塔山，这喜钱绝对够分量，那些司机拆开一看，个个都笑呵呵的，直说来的值了。 于建明在旁边打趣说，方东阳这回是下血本了，也不知哪家女娃子这么好福气。 一起说了几句话，等王胖子那边贴好喜字，车队就准备出发往来缘客栈去，不曾想叶景天从哪钻出来，这丫国庆节闲着没事，拉着李良说要去凑热闹，李良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带着他一起上了车。 等回了来缘客栈，已经成了猴子屁股脸的烂杆子已经等在门前，见车队来了，赶紧叫人搬东西来。这接亲也有些讲究，除开之前送的彩礼不说，还得准备几个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什么的，都绑上大红布抬上卡车，之后随着车队一起去接亲，一是给女方家亲戚看看，你们家女娃子去了是享福的，再一个也是在乡村里风光下。 方东阳准备的齐全，四大件一个不落，甚至专门为了看电视还花大价钱买了个锅盖顶（信号接收器），也绑上红布放在皮卡上。等夸亲的东西准备好，车队就开始出发往冯婷婷家所在的村子去。 赵又鸣开的红旗，方东阳自然坐在这辆婚车里面，李良则坐在第二辆吉普里面，其他车都有挖金队的人跟车，王胖子几个则站在卡车和皮卡的斗子里扶着东西，可别以为这是累活，这些家伙都抢着去，一个个站上面耀武扬威的。 方东阳这家伙是成心要显摆，离着冯婷婷家还有十多里就让人把鞭炮放起来，他今天光八百响的鞭炮就准备了几十卷，后面一路来回鞭炮就没停过，搞得十里八乡今天都知道他方东阳娶媳妇。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流水席才算结束，中午的时候徐云琛代表王宏过来喝了酒送了礼，只说王宏在圩塘那边还走不开，走的时候又把于建明叫走，李良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万万没想到临到晚上要开饭的时候，王泰跑过来一脸凝重的告诉李良，“王头儿那边出事了。” 第六十五章 猛龙过江 王泰来的时候，李良正睡在躺椅上一边和叶景天吹牛，一边喝茶醒酒。他中午喝了不少，七八两是有的，就是冲着灌得方东阳晚上洞不了房的喝，九曲十八弯这边闹婚没什么恶劣的风俗，也就是逮着新郎官猛灌酒，有李良领头，挖金队是轮番上阵，哪怕大家喝三杯，方东阳只喝一杯，这家伙这会儿也已经醉的人事不省了。 等王泰来的时候，李良酒已经醒了大半，其实没等王泰吭声，李良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因为王泰挂彩了，左半边脸颊乌青乌青的，嘴角也破了，渗着血丝。王泰骑摩托过来的，一下车就把李良拉到一旁，捂着脸说王宏在圩塘出事了。 叶景天这家伙还想凑上来，可王泰一脸凶相的把他打发走，还警告说自己受伤这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以后收拾他。 李良晓得这回多半风浪不小，带着王泰进客栈找了个僻静的房间，这才让王泰一五一十的道来。 原来，王宏今天在圩塘那边是等着收最后一批金子，他们这次和何大眼联手，两个金坑被他们两帮人瓜分，之前王宏已经收了三批，重量不少，有九公斤出头，一切也顺顺利利的。 可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来了一帮江阳过来的人，开了三个面包车，直接到的圩塘，应该是有什么消息渠道，这帮人领头的叫刘二哥，这次过来马仔就带了十多二十个，人多势众，气势汹汹的，不过一开始倒是没说什么，但王宏觉得这些人怕是没那么简单，这才让徐云琛过来喝喜酒的时候把于建明喊过去。 事实证明王宏的感觉没错，这些人一开始还稳得起，可中午刚过，等两家人最后一批金子先后洗出来，那个刘二哥直接放话说这些金子他们包圆了，让王宏他们识趣的赶紧滚蛋。 王宏多硬的人，加上他如今腰包鼓，之前又压下了王钧烈一伙人，现在何大眼还和他联手，他不但底气足气性也变大，指着刘二哥直接开骂，双方差点在村子里就打起来，那刘二哥见何大眼站边王宏，双方人手差不多，加上村里情况复杂，只丢了几句狠话就走人。 王宏也只以为打发了只纸老虎，等到收完最后一批金子跟着何大眼说了几句话就带人离开，可哪曾想到，等王宏他们开车快到二道湾村的时候，两辆面包车横在路中间把堵了，然后... “当时我还在圩塘看棚子，还是毛小三跑来跟我说王头儿他们被堵了，等我骑着摩托过去的时候，现场乱的很，那个刘二哥就在车上一直没下来，手下的人围着王头儿他们招呼。 这帮子人不算厉害，可胆气足的很，我估计都是见过血的，打起来专门挑阴狠的地方下手。” 王泰闷头抽烟，只看他的样子晓得这次着实不好过，李良不会问什么‘王泰你这么猛，既然那刘二哥在车上，怎么不来个擒贼先擒王’之类的蠢话，他晓得王泰没这么做一定有理由，而且这次事情多半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果然，王泰眼神动了动，好像是回忆什么，又道：“这些人路子太野，完全不讲规矩，他们车上有东西，H膛，土制的，带着这种东西，别说我，老徐，王头儿谁都不敢乱来。” 听到王泰这话，李良瞬间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真他么怕什么来什么。对于李良来说，他知道山里这个金泥塘早晚会引来不少过江龙，可过江龙也分种类，有背景深，手腕硬的；有资金厚，门路广的。这些过江龙李良其实都不怕，因为这些人的路数多半还是明面上的，即使偶有暗箭，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们这边有王宏撑头面，资金上也足够宽裕，完全可以和这些过江龙掰掰腕子。 可有一种过江龙李良连照面都不会想，因为这种人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千万别以为这话是开玩笑！ 有人说九十年代是最后的纯真年代，可在李良眼里九十年代更像是最后的草莽年代，这个时代的草莽江湖中，多得是草根出身，把命不当命的浑人。 他上辈子走南闯北在淘金这个行当中摸爬滚打十几年，见得多经历的也多，他明显能感觉出来，以2005年为时间界限，这前后的的社会环境可谓大不同，在这之前淘金都悬着心，但凡大点的河坝工地，看棚子守保险箱的最少十来人，因为持Q冲入洗沙棚抢.保.险.箱的事情可真不是一回两回，在淘金这个灰色行当中，当年几乎是一种常态。 可2005年后，这种事情变得很少，越往后越少，到后来看棚子守保险箱的几乎就两三个心腹，这在以前是很难想象的。 李良当初答应陈克用回到学校读书，主要原因当然是他想走出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路，但另外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想和上辈子一样还洗一辈子沙，因为他太清楚这行当里的门道和风险。可他上辈子就会洗沙，重生回来到九一年，离社会环境好转还有十几年，难道就因为害怕风险放着这么大的利干看着吗？ 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只是这个‘险’是有底线的，一旦触及警戒，李良会毫不犹豫的退回来。包括他之前给陈克用提以后淘金的新方式，他也是想让自己的洗沙淘金能更正规，更光明正大，毕竟捐建的事能成，就等于有政府的保驾护航，有了这张护身符，能震慑不少牛鬼蛇神，安全性提高很多。 【解释下为什么淘金是个灰色行当，因为沙金和金矿是不同的，金矿比较好操作，只要有开采许可证，甚至挂靠到有许可证的单位就可以，定量定税政府都有行之有效的方法，而且金矿的纯度大多很低，烧制起来成本大，规模也不小，属于比较好管控的。但沙金不一样，沙金埋在地下，政府没法定量，也就谈不上定税，最初的管控就是之前提到的，私人先找靠谱的项目挂靠，然后去当地审批，但政府给你批下来的只是洗沙，这里面更多的是一种默契，不过这中间操作空间很大，明白的应该都明白。 再后来，有些地方政府是把河坝按公里数进行拍卖，卖给你后，你干嘛政府不会管，这种默契更深，也更正规，可要是出了事，甚至事情闹大，ZF不会兜底，你私人老板该蹲班房还是得蹲班房。 必须强调一点，地里的东西都是国家的，沙金这一行，政府不会给你开许可证，所以当年很多流血事件，法院最后判决书下来都是伤人S人，不会提抢劫，更不会提沙金。 之所以写这些可能被404的东西，主要是为了剧情转折，之前很多方面写的模糊，可能除开故事发生地周边的读者，很多人都云里雾里的，所以这章集中写下这些东西，算是交代一下，如果被要求修改，氨基酸肯定会第一时间修改，之后如果有读者有疑问，无论是章说还是评论区，请明白的书友帮忙解释下，氨基酸拜谢。】 李良如今的想法很明确，就是利用老本行迅速完成原始的资本积累，等他以后读书出来找到了人生的方向，选定了未来的事业，就可以用充沛的资金去迅速打开局面，做出一个新的人生格局来。 可李良真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般快，完全偏离他的记忆轨迹。李良没吭声，还在权衡这其中的风险，可接下来王泰一句话击碎了李良的侥幸心理，让他差点跳起来。 “王头儿手臂上被拉了半米长的口子，伤他的人好像叫什么秦四娃，这人出手真的狠，完全是冲着王头儿的要害去的，还好王头儿避的快。 这些伤人的，事情结束就往山武那边跑了，剩下几个没动手的和那个刘二哥把王头儿叫上车摆谈了一阵，具体说什么不清楚，但王头儿下来的时候，最后那批金子没了，被那帮人用25的价格拿走。” 说到这，王泰一下站起身，满脸通红，一拳头砸在桌上，骂道：“这回可真他么窝囊！” 第六十六章 分道扬镳 李良再见到王宏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王宏的气色不好，右手小臂包的像个粽子，在这之前，李良已经通过于建明晓得了那天车上发生的事情，知道王宏当时手臂上流着血，脑门上被滑膛顶着，哪怕觉得对方只是吓唬他，可他还是退让了，交出金子被狠狠撕下一块肉。 只是这一退人心就涣散了，哪怕王宏想捂盖子，甚至那天王泰还威胁叶景天别乱说，可这么大的事情捂得住？ 事情出了的第二天，陈克用就让赵又鸣来找李良，等去了家里，陈克用把李良提溜到书房说了整整一个下午，而且是声色俱厉，这还是两辈子加一起老陈头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跟他谈话。 老陈头之前是不了解淘金这个行当，只认为山里人靠山吃山也没啥错，就算财帛动人心或许有些麻烦，可有王宏照应着想来出不了事，可哪里想到王宏这么快出了事，老陈头知道的情况是王宏差点被‘干’掉，这下他哪里还坐的住？ 当领导的都是最怕下面出事情，蒋大炮那边据说是直接被关在了家里，院里面是连夜召开D委会，说是要整顿风气，严禁职工搞副业，虽说没具体点名，但瞎子都知道枪口对着谁。 老陈头了解情况后也是吓着了，严肃告诫李良无论收金买卖，还是挖金队都要停下来，甚至收金买卖这边财务交割清楚后，必须立即完整退出，再不能有所牵连，完全是一刀切。 不过老陈头也没把话说死，只告诉李良九字箴言，‘行正道，做正事，当正人’，他还是认可李良之前提出以捐建的方式去洗沙，说等上面的政策明朗，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找机会帮李良运作。 其实不用老陈头要求，李良自己都已经准备退出，不单单是因为这事触及他的风险底线，还因为那天王泰提到的一个人，秦四。 这个名号很普通，可这个人要是和李良记忆中的那一位对上号，这汪泥塘李良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因为水太深，他记忆中那位绰号秦老四的人，是江阳某位大枭的金牌打手，为祸地方十来年，猖狂的不得了，最后在03年左右吃了花生米，这样的人李良根本不想沾边。 眼下的事情可以说偏离了李良的记忆轨迹，具体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他这只小蝴蝶扇动翅膀造成的，这已无关紧要，李良只晓得他这辈子要好好活，既然注定不可能缺钱，自然犯不着去跟这样的人较量。 李良的想法很坚定，该退的时候就退，外部环境条件不理想就静待时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他还是很担心王宏，就看王泰那天的态度，李良就知道王宏他们这些人不甘心。 那天王泰是于建明喊回来通知李良的，因为在圩塘的时候，于建明发现刘二哥那群人在村里到处打听哪家在洗沙，还特别问了河坝里那些棚子是哪家的，出了事后，于建明意识到麻烦可能波及李良，所以这才让王泰回来通知李良，好让李良早做打算。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李良和王宏，于建明都是有交情的，虽然这交情中钱和陈克用的关系占了一部分，变得有些复杂，但他还是能感觉到两人都是很真的那种人。于建明理智一些，或者说现实一些，但是做事一丝不苟，也会为朋友着想；王宏自然不用多说，老大哥的架势，就看他摆平王钧烈那事就多少能看出他的性子和为人。 他们是李良带着进了淘金这行当，眼下出了这种事，李良要退出，他也想让两人暂时收手，这方面他和于建明交流过，于建明也是有些怕了，不想再掺和，他这种想法也代表了大部分的‘股东’和‘投资人’。 出了这件事后，短短两天时间，要求退股和索要欠款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这个时候的人们大部分还没形成风险管控意识，只看到利润，看不到风险，这件事一出来大家都人心惶惶，如果当时王宏没有退让，情况可能还好点。可关键是王宏退了，最后收来的那批金子被黑吃黑，一分钱没赚不说，每一克还赔进去七块多，你让大家怎么想？ 今天王宏，于建明以及其他核心成员和股东在客栈碰头，就是为了商议之后的事情，这是王宏两天来第一次露面，也是李良这两天第一次见着他。 王宏坐在桌子的边角上，低着头不吭声，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看得出来他不但气色不好，心情同样不好，场面沉滞了很久，显得十分凝重，还是于建明打破了沉默，挨了下王宏道：“老王，说两句吧，大家都来了，这么一直坐着也不是个事。” 王宏摁灭烟头，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才抬起头道：“没什么好说的，既然大家都要退股，那就算账退钱就是，可之前立下了规矩，利润一季度一算，现在退只归还本金，其他的想都别想。” 王宏话说的很冲，完了目露凶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李良见此一颗心不住下沉，他倒不是在乎那点利润和工资，合伙生意也就做了一个来月，前面徐云琛收的散金加上他们这次前面几批出的金子，毛利大概在四十万上下，李良是大股东，工资配比又高，差不多能分七万左右，这钱当然不算少，可对于手上还有七八十根金条的李良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让他难安的是王宏的态度和转变，王宏这态度摆明了要在这趟浑水中继续趟下去，而且这黑吃黑的手段学的也太快，哪怕当初是立了规矩，可问题现在已经不是几个股东退出的问题，而是大家要散伙，王宏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摆明了要吃下这笔钱，吃相太过难看。 王宏话音一落，当即就有人想说什么，可看到王宏满脸的凶相，想说的话在嘴里吐不出来，这时于建明道：“规矩立了就要遵守，没什么好说的，既然老王你这么说，我于建明也认，不过买卖虽然做不成了，但大家还是朋友。” 于建明是除开李良外的第二大股东，他这么一表态，大家立即把目光投向了李良和乔德安，李良是第一大股东，乔德安是第三大股东，如果三人一起退股却不要利润，剩下的人就算想闹也溅不起浪花。 “我没意见。”乔德安出奇的干脆，李良正准备说话，王宏从桌子下面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李良一下就明白过来，敢情他们核心层几个人已经商议过了，这是要帮王宏一把的意思。 李良犯不着在这事上计较，毕竟这合伙生意从来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别说现在，就是十几二十年后，哪怕前景再好的合伙生意，没话语权的小股东都是羔羊罢了。 这种事李良的亲身教训太多，就说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上辈子发财后，也是想着投资，他有一朋友准备开个火锅城，地点在闹市区，吹的也是天花乱坠，李良信了投进去二十万，可火锅城经营不善刚一年就倒闭，李良一开始只以为是点背，可后来听懂行的人一说，别人老板儿早就从店面装潢的回扣中把投的本钱拿了回去，等于是空手套白狼，之后账目，后厨在做点手脚，你们股东是亏了，可别人老板亏没亏嘛，可就难说的很，兴许还赚了呢。 “拿账目，走流程吧，钱我都带来了，大家也好聚好散，完事了吃顿散伙饭吧。”李良不想王宏跟大家闹的太僵，主动出来帮着王宏打圆场。 之后于建明拿出他那边的账目，李良这边有老妈帮着做的现金流水账，一笔笔对上后，钱方面没有问题，之后就给普通合伙人先退钱，这些人一个呜呼哀哉的。你想啊，本来是奔着发财梦来的，可哪里想到这梦醒的这么快，来的时候多少钱，走的时候还是多少钱，关键有些人拿来的钱是借的，这一分利润没有不说，到头来还得贴进去利息，也是王宏这回的事传的太玄乎，现在院区里好多人都将淘金这事妖魔化，否则好多人今天指定是要闹起来。 王校长的爱人李学勤拿回钱之后也是一脸颓丧，李良看着心里不落忍，毕竟他之前为了办事许了李学勤一些好处，可现在一样都没落实，他把李学勤拉到旁边说了几句话，内容也不复杂，就说手里还有些金汞齐，只是这玩意儿毒性太大，自己那边没安全措施，弄久了身体遭不住，让李学勤找个时间帮忙烧制下，给一笔好处费。 这对李学勤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满口子的答应下来，走的时候脸上也多了点笑颜。 不过李良也就能照顾下李学勤，其他人他没交情也顾不上，一个个拿了钱回去脸黑的像炭一样，也顾不上给谁面子，都气冲冲的走了。等这些普通合伙人先后离开，剩下的都是核心层，王宏让方东阳上了一桌酒菜，跟大家喝了几杯后，才拉开话匣子说了几句真心话。 “还在这桌上的，都是最开始一起出来刨食的，走到今天谁也不愿意，我王宏这个人书读的少，但是道理还是明白，情义也讲的，其他人我顾不上，可大家我不会亏待的，就用良娃子的话来说，好聚好散，当初定下的多少好处，无论利润，工资，在座的一分不少。” 王宏这话一说，李良是彻底明白了，王宏也不想得罪所有人，所以拉拢了于建明这些老朋友，转头来吞下另外股东的利润，这样一来，于建明他们的人情还在，他也能吞下将近二十万，加上之前赚的钱，以及手下保卫科那些还肯跟他干的，也足够做启动资金的。 第六十七章 陈兰英 王宏这天喝了很多酒，到最后醉的声泪俱下，拉着李良说，“良娃子，我知道陈院长那边不好办，你要退出我理解，这一行是你带我进来的，我之前也没想到这么凶险，可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王宏就一个糙汉子，如果遇不上这收金的行当，或许就是一辈子拿死工资，想给老婆买两件金银首饰都得攒几年的钱。 可现在呢？我明白这一行是能赚大钱的，我王宏要是能立足跟脚，日后的风光我都不敢去想，所以不管有天大的风险，我认了，就为了有奔头！” 王宏拉着李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李良听明白了两个意思，一是王宏咽不下这口气，他还想着要跟刘二哥那帮子人掰掰腕子，甚至干上一场。另外一层意思也就是今天这散伙酒一喝，利润一分，你李良带我入行的情分也就了结，日后我王宏就是单干，是赚是赔是我自己的事，你们都别眼红，日后就算想再投钱进来，也要看我王宏要不要。 李良心头苦笑，他想的是王宏，于建明这些人是被自己改变命运轨迹带入这行当，他不想看着他们出事，所以想规劝王宏暂时罢手，等日后外部环境好转在一起干。可王宏想的却是怎么了结李良带他入行的情分，把之前的事情一刀两断，切个干净，这还让李良规劝的话怎么说的出口？ 这就是人心，一旦欲念被释放，王宏也就不是以前的王宏，哪怕他讲情义，有老大哥的架势，愿意庇护大家，可到头来终归是要回到现实上来，丁是丁卯是卯，把什么都摆明面上说清楚，来个干干净净。 这一天的酒席散后，李良一个人在来缘客栈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他望着夜空一口一口的抿着酒，他在想王宏未来会如何，是被人干趴下，还是成为一代大枭后，再被ZF干趴下。 李良上辈子在这一行见得太多，除开真正背景深厚的人，草根出身的草莽甭管你当时再凶再狠，可一旦越线，最终都敌不过人民公安手中的一颗花生米，反倒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角色，在这一行混得久了，就算很长时间不如意，可抓着一次机会就能暴富。 一句话，守着底线才能走的长久，他在想自己上辈子的人生或许就是例子，进了次少管所就变得老老实实的，前十年跑遍了天府境内的大小河沟，还跟着鄂省那边的职业挖金队（那边是整村整村的人组建公司全国到处找河沟挖金，很多开采沙金的技术都是他们发明传播开的）入藏入疆跑了大半个中国也没捞着啥，最多是分润些尾沙，赚个三瓜两枣，蹉跎多少岁月。 可不曾想后来回江阳的时候遇上了当年的‘狱友’，那家伙说在缅甸境内的一条河沟据说有金，那地方离中缅边境也就五十来公里，他托人找了当地的关系，能办下许可证，可以和当地人联合开采，现在就缺个内行。 李良是将信将疑，最后跟着一起去了，等到了地方，李良只看了一眼就晓得有那河沟里有金坑，拿出积蓄投了进去，凭借技术和狱友的关系还多分了点股份，可当时挖的时候也悬着心，因为当地派来看现场的都是当兵的，手上拿的是真枪实弹，当时李良想着看过的港片，真特么怕最后出金了被当地人黑吃黑给突突了。 可一直到最后什么也没发生，该是多少是多少，除了被当地政府收了一次税，李良那一趟赚了三千多万，成了土大款，可惜他后面就是没守住自己的底线，有钱了人飘了，反倒落了个凄惨下场。 上辈子的记忆交杂着这辈子的感触，李良到最后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些什么，可人心又哪里是可以把控的，他盘不明白这中间的道理，想着想着就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醒来，外间已是天光大亮，李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这边刚有动静，一个身材高挑，细眉凤眼姿容秀丽的女人就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方二流子说你快醒了，让我给你打水洗脸，你洗漱下吧，那个二流子在棚子那边等你。” 这个女人就是方东阳娶得媳妇儿冯婷婷，或许是因为当年方东阳那彪悍的表白，冯婷婷是一直二流子二流子的喊方东阳。方东阳可不在乎这个，对自己婆娘宝贝的不行，这才过门没几天，就把自己婆娘捯饬的那叫一个新潮，头发剪成齐肩的直发样式，上身穿的是粉红色短袖体恤，下面穿着条紧绷绷的牛仔裤，把高挑饱满的身材勾勒的清晰无疑，这样的打扮搁十来年后不算啥，可如今在这乡村里还真是独一份。 “嫂子。”李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是觉得尴尬，自己这横七竖八的还躺在床上，身上虽然穿着衣服，可也没盖被子，下身还有少年人该有的晨起一柱擎天，这真是让李良臊得不行，恨不得赶紧让冯婷婷出去，可他现在住在别人家呢。 可这少女变少妇后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冯婷婷一点没觉得难为情，还帮着李良拧帕子，就差帮李良洗脸了。 “这狗日的方东阳心也太大了！”李良心里骂了一句，赶忙接过洗脸帕糊弄了两下，然后逃也似得飞奔出去，身后还传来冯女子‘咯咯咯’的笑声。 等到了洗沙棚这边，方东阳蹲在门口正等着他，棚子还锁着，李良来了他才开门，里面多的没有，就一些没弄完的尾沙，两人进了棚子后，方东阳就问起他以后的打算。 李良从收金买卖退出来，把之前方东阳投的股本还了，还按照股本的百分比给了几千块利润给他，挖金队停工解散的事情李良之前也给他说过，方东阳也不反对，他反倒觉得解脱一样，成天提心吊胆的滋味是不好受，更别说他这刚娶媳妇儿，恨不得每天窝在炕上不下来。 不过两人合伙了这么长时间，说是金牌搭档也不为过，方东阳自然要关心下李良日后的盘算，毕竟跟着李良赚钱还是挺痛快的。 “长远的打算说不上，可咱们手上的人是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不能就这么散了，也不能让他们这么荒着，我准备出钱送大家去学驾照，如果有更高目标的，我想着是不是在江阳联系个技术学院，去学下机械操控之类的。” 老陈头没把话说死，李良自然也要为将来考虑，如果捐建的事情能成，河坝工地一开，以他如今的资金，无论是买设备还租赁问题都不大，可挖机，卡车这些弄来了，总得有人开吧，请外人不单费用高，还要操着心，河坝工地是最容易出事的，别到时候好不容易办下来的门路，结果工地上车子翻了，挖机伤着人什么的，给你整几条人命出来，那李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用生不如用熟，大家跟着他一起干了这么久，再说李良也不可能让王胖子，杨幺娃几个就这么闲着，这都是以后要在工地上帮他管现场的，如今挖金队停止运作，正是他们这些人充电的时候。 李良把大致想法给方东阳说了下，这烂杆子听得两眼冒光，说想去学驾照又舍不得媳妇，李良骂了他两句，说你娃榆木脑袋，不晓得下江阳去租套房子，把你媳妇儿弄去天天伺候你不就成了？ 挖金队十几人，无论是去江阳还是去山武学驾照都得租房子，毕竟驾照不是短时间能考下来的，特别是大车的驾照，这个时候学技术费钱，一个大车本考下来要几大千上万，李良这也是花大钱投资人力了，当然，具体运作肯定有说道，彼此之间也会有协议，不可能说学了技术到时候转头来不认账。 有方东阳跟着去，管着点挖金队的人，李良也安心些，两人聊了一阵，谈了下之前工地上东西的处置，发电机，电线什么的等这边尾沙处理完都堆在棚子里，至于还剩下的尾沙，李良准备这几天和阿爷过来一起加班加点的洗完。 正事谈完，方东阳留李良吃中午饭，可李良心里有事也没留下来，这后面的安排他还得去一个个谈，王胖子他们倒是好说，能学技术这些家伙指定是乐意的，都是铁了心跟他干，只要李良不是摆明坑他们，王胖子几个没二话，关键还是在王泰身上。 王泰是他好不容易拉拢过来的，可眼下挖金队停了，收金买卖也退出了，王泰这英雄没了用武之地，更关键的是李良不想他跟着王宏一直走下去，他得找王泰好好聊聊。 可不曾想李良刚到635，赵又鸣就找了过来，说陈克用找他，让他赶紧去家里一趟，李良心里有些犯嘀咕，自己这边都遵照指示行事了，老陈头这是又想起哪出，该不会是又要把自己提溜过去训一顿吧？ 只是等到了家里，李良才发现自己想差了，他刚一进门，陈克用就上来笑呵呵的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家里除开老妈，傻妞儿和小鬼头外，沙发上还坐着个烫了个大波浪头的时髦女人。 这女人三十岁上下，搁家里坐着还带着墨镜，脖颈上系着条质感很出众的丝巾，身上穿的是宝蓝色的女式小西装，脚上的尖头高跟鞋也是擦的蹭光蹭亮，一看就是个十分精致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眼下别说在这九曲十八弯，在山武在江阳多半都找不出来，李良还在想这女人是什么来路，陈克用介绍说这是他的五妹陈兰英，再等老陈头介绍了下陈兰英的职业，李良顿时明白过来老陈头是来找自己干嘛的。 第六十八章 金路 “三哥，你们这边跟几年前还是一样，根本看不到变化嘛，这发展也太慢了，我说你这么多年还留在这干嘛，就算搞研究也可以回去搞嘛。”陈兰英和陈克用说着话，老陈头在家行三，上面还有一位姐姐一位哥哥。 这陈兰英说话的口音中带着明显的尚海话味道，语气中又有着那种大城市人嫌东嫌西的傲气，李良哪里不明白这女人是从尚海过来的。 “我们这里是研究院，变化是内在的，是研究的项目，外在的都无关紧要。”陈克用不为所动，老陈头是个意志很坚定的人，当年既然选择了留下，就不会轻易离开，这里有他所钟爱的事业。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陈克用再次介绍了李良，这次把关系说的很明白，是自己的继子，还让李良叫陈兰英姑妈，可陈兰英却不接招，只笑着说，“哎啊，叫什么姑妈啊，叫姐就行，现在外面人都时兴这么叫，显年轻。” 这话说得好听，可当中透出的疏离在场谁不明白？这是陈兰英认不下李良这个侄子，毕竟是继子，跟他们陈家没丝毫的血缘关系，在一些家族规矩森严，对很血亲关系极其看中的人眼中，是不会随便认亲的。 李良对此也不意外，好歹两辈子加一起几十岁的人，这点道理还是能想明白的，他现在倒是咂摸出来为什么老陈头上辈子不介绍自家亲戚给他认识，他当时破产落难，身份尴尬，自身文化水平又低，就陈兰英这样的，怕是介绍认识了得到的只有白眼和奚落吧。 李良没吭声，可秦岚不高兴了，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当即就想说什么，但陈克用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后对李良介绍起陈兰英的职业。 原来，陈兰英的确是住在尚海，目前供职于老龙祥银楼，职位还不低，算得上是中高层，这次来天府是为了考察蓉城的市场，老龙祥眼下正准备走出尚海，有意朝全国进军，蓉城是他们考察的第一批分店开设地之一。 李良听完这话，一下明白过来，敢情这陈兰英就是老陈头给自己找的出金门路，如果当真能谈下来，直接对接老龙祥，那以后出金的门路可谓彻底稳妥了，而且价格绝对不会低。 陈克用和陈兰英又说了几句话，便直言道：“小良找你有些事情，你们自己谈吧。” 说完，老陈头就站起身往书房去了，秦岚也站起来去厨房准备中午饭，客厅里就剩下李良和陈兰英，陈兰英似乎不明白陈克用的用意，也搞不懂李良这么个乡下小子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不过她的涵养好，坐的直直的也不吭声，只看着低头看自己的美甲。 李良知道还得自己来打破沉默，就道：“我称呼你兰姨这样行吗？” 姨这个词不远不近，既然陈兰英认不下自己，李良觉得这样称呼或许最合适，毕竟他不可能真叫姐，否则辈分乱套了，在老妈和老陈头面前都得吃挂落。 陈兰英微微一笑，道：“叫姐也好，叫姨也罢，终归只是一个称呼罢了，不重要的。还是说说你有什么事吧，既然是三哥特意安排的，我能力范围之内会帮你想办法的。” 这没其他人在，陈兰英的疏离显露无疑，话中的意思也明白，是在告诉李良，我和你之间没什么交集，表面功夫不做也罢，你有什么事情相求就赶紧说，看在陈克用的面子上我能帮就帮。 李良要真是少年人，这热脸贴上冷屁股还指不定会怎么着，可他终究是两世为人，又历经沉浮，心性还算稳得住。不过他也知道其他话多说无益，还得见真章，所以只道：“你稍等。” 说着，李良就起身往老妈和陈克用的卧房去，过厨房的时候给老妈说了一声，老妈只让他自己进去就成。看到这一幕，陈兰英微微有些诧异，觉得李良这样身份的继子在这个家里处的这么融洽，还能自由出入自己三哥的卧房，这里面是有什么事？ 没等陈兰英琢磨明白，李良拧着个布口袋从屋里走了出来，径直到沙发上坐下，随后也不多说其他，只把口袋往桌上一倒，就听哗啦啦的声响，二三十根小黄鱼从口袋里倒了出来。 “这是...” 陈兰英瞳孔猛地一缩，随后一把摘下墨镜，细细看了看桌上的金条，这才问道：“我能上手吗？” 听到这话，李良总算对陈兰英有一丝丝好感，这女人傲归傲，可做事还是讲究的，守规矩，这样的人合作起来他才能放心。 李良点了点头，陈兰英随即拿了一块金条到手上，这女人当真是行家，一搓一捏心里就有了数，对着李良道：“纯度很高，就算不及24K金也差不了多少，纯度至少在99以上，看样式是500克一根，这些都是你的？” 陈兰英这下正视起李良来，她必须得正视，就桌上这二三十根黄鱼，加一起可值几十万块钱，比她的身家都厚，她能不正视吗？这就是财富带来的力量。 李良仍旧点了点头，还是没吭声，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有陈克用出面，陈兰英就会给自己最好的条件，这银楼收金门道多着呢，李良上辈子接触过一些，他感谢老陈头给他找了这么条门路，可接下来生意该怎么谈，双方是从现在就要开始掰腕子了。 见李良不吭声，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陈兰英立即露出一脸笑容，道：“小良啊，之前是兰姨态度不好，兰姨给你道歉好吗？” 说着，这女人在身上搜罗了下，取下衣领上别着的珠花胸针放到李良身前道：“第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珠花是我从香江买回来的，是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大师康诺顿设计制作的，全球限量贩售，很有收藏价值的，就当做见面礼送给小良吧。 或许这东西不合你心意，但你放心，下面见面兰姨保管送你一份满意的礼物。” 陈兰英这女人真是现实的很，当然，现实不是什么坏事，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别人要是说你天真，单纯，那才是指着你鼻子在骂你。可像陈兰英这样从眼窝子到骨头缝里都露出赤果果的现实味道，还真让李良不太适应，李良上辈子很少接触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一般来说心机和脸皮的厚度成正比，打起交道来很费劲，到任何时候都得对这样的人留一手。 李良看了眼放到身前的珠花胸针，是铂金的料子，上面珠花倒是纯色，看样子的确价值不菲，但要说什么全球限量贩售就是开玩笑了，毕竟上面的珠花不是真正的珠宝，这胸针还没脱离首饰的范畴，算不上奢侈品，也就值个几千块钱。 不过陈兰英也是够下血本，看起来她在老龙祥的权限不小，李良心头顿时有底了，只道：“兰姨，咱们还是说说这金条的事情吧。” 陈兰英自是点头，不过双方也没直接进入谈价的环节，陈兰英先是问了下李良这些金条的来历，毕竟这金条是李良自己铸的，纯度不合规范，上面也没有铭印。李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洗沙淘金的事情照实告知，这听得陈兰英两眼放光，直说没想到这山沟里居然盛产沙金。 等到前后交代清楚，特别知道这些金子是李良自己淘洗出来的，陈兰英对李良的态度又热络了不少，不过等到进入谈价环节后，这女人可真是一点不客气。 “小良，咱们虽然沾亲，但生意是生意，而且你这金子终究是不是正规渠道，我拿回去还要包装一下，加上我们银楼回收金银都是要加收手续费的，所以你看在公价上每克减一块八的费用如何？” 眼下国内金价已经飙升到了58块4一克，要换个不懂行的人来，陈兰英这么有零有整的收点费用，指不定早就答应了，毕竟这门路很稳妥，可李良哪里会不懂银楼的猫腻。 的确，银楼金店除开贩售金银首饰外，还做金银回收的生意，在回收价格上也的确要加收少量的费用，可这只是针对零散客户的，比如哪家急需用钱，拿出金银首饰来卖，金店的回收业务主要针对的是这种群体，由于不定时和不确定性，在回收价格上加征费用以提高利润。 可李良不同啊，他这属于大批量供应黄金，要知道国内的黄金市场是供不应求的，属于卖方市场，银楼和金店的黄金来源主要是从国际市场进口，要加上进口运费、手续费等，加上国内黄金流通体制等问题，一般来说国内金价是略高于国际金价的，金价的波动比照国际金价也有一定的延迟滞后，那么这中间就有了很大的操作空间，对于陈兰英这种有权限的内行来说，这些金子她弄回来只要运作一番，在老龙祥身上就可以赚不少钱。 就这，她还跟李良掰扯什么行规，费用，这女人真是厉害，天府话叫心凶，在老龙祥身上赚一笔还不够，还要在李良这撕吧撕吧，扯下一块肉来。 成吧，那就撕扯撕扯，做生意不就是明里暗里比腕子吗，既然要锱铢必较李良也乐意奉陪，所以他也敞开架势跟陈兰英侃起来。 第六十九章 层次 整整一上午，李良就和陈兰英在客厅里侃价，说到激动的地方，两个人调门一个比一个高，搞得秦岚都从厨房里几次出来，以为两人吵起来了，还训了李良两句。 一开始陈兰英很强硬，一步都不退让，这女人精明的很，一克金子赚一块八，就桌上的二三十根黄鱼，她就能从李良这赚两万多，拿回去再运作一下，老龙祥那里她还能赚大头，这么一过手小十万的利润就飞到手上，否则你以为她这么快转变态度，还愿意送那铂金珠花胸针？ 这些道道，李良同样明白，他更清楚陈兰英赚的不是小十万，而是几十万，他这批金条一共七十八根，将近四万克，真让陈兰英这么谈下来，光这一次陈兰英在他手里就赚七万多，更别说日后细水长流起来，自己真成陈兰英的财神爷了。 做生意嘛，这种初级阶段，无非是你兜里的放我兜里，我兜里的被你掏到你兜里，陈兰英这么凶，李良当然不乐意退让，这女人以后要发达起来，指不定怎么嘴脸对自己，李良在价格上面一点情分都不想跟她讲。 随着李良不断加码，言明这批金子不止眼下这二三十根黄鱼，陈兰英的防线很快就开始败退，她的大头终究在老龙祥身上，这一点李良捏的死死的，随后李良又说了几句自己道听途说的银楼收金猫腻，听得陈兰英一愣一愣的，她实在不明白李良这乡下小子从哪知道的行业秘密。 两人撕扯了两个多小时，最终大家都有所退让，没办法，李良辈分矮在那呢，每次吵凶了，秦岚出来训他两句，陈兰英就得意洋洋的看着他，所以该让的还得让。 最后谈下来的是抛开公价，每一克给陈兰英返八毛五，一万克就返八千五，等双方按当日金价现款交易后，这钱随后就得返给陈兰英，也就说这批金子陈兰英还是能在李良手上赚三万块，在李良看来这都是添头，陈兰英这么厉害的手段在老龙祥身上指不定赚几个三万呢。 可陈兰英不这么想啊，高兴地跟什么似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给李良夹菜，看的秦岚直瘪嘴，她这会儿估摸是反应过来，自己念着辈分说了李良几句多半是帮了倒忙，让自家小姑子占了自己儿子的便宜，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终究儿子亲得多，所以吃完饭李良帮着洗碗的时候，秦岚在厨房里还嘀咕着给李良道歉，李良哪敢接受啊，还一个劲儿的给老妈宽心。 老陈头可就不一样了，人压根不管你们俩生意怎么谈，丁是丁卯是卯，一上午就老神在在的呆书房练书法，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过问情况，领导当的相当有水平。 下午的时候，李良本想先走，去找王泰摆谈，可陈兰英拉着不让他走，一副嘘寒问暖的架势，亲热的很，还盛情恳请李良当她导游，带她去九砦沟玩一趟。 李良是听出来，这女人话里话外都有探听沙金开采的意思，李良摸不准她想法，可在他看来陈兰英绝对是那种背景硬，手腕强的过江龙，如果真愿意在这泥塘里插一脚，说不定自己的挖金队又可以开始运作，所以他倒是想看看陈兰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就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说好后天一大早走，开车去，由于九砦沟离这还一两百公里路，路上耽搁的时间指定不会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特别是听陈珂芸说李良还会烧烤，味道好的不得了云云，陈兰英眼睛直放光，说这东西一定得准备，李良不点头，陈兰英居然还发嗲起来，弄得真跟姑妈和侄子那点事一样，李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陈兰英脸皮厚度的认识达到了新高度，自然也败下阵来，只能点头答应。 被陈兰英这么纠缠着，这天李良终究是没能脱身去找王泰，晚上都没走成，被老妈安排到隔壁跟蒋大炮住了一晚上。 蒋大炮也是个苦逼的，王宏那事一出，他直接被他爸以狮子吼武力镇压，他爸蒋云峰那天晚上吼他的声音全楼上下都能听见，蒋院长话说的明白，以后暂时不谈，国庆节期间要是出家门一步，以后跟蒋大炮断绝父子关系。 蒋大炮哪敢跟他爸硬刚啊，他还念着沟子外头的河滩地，苦逼的蹲在家，连最后的股东大会都没参加，退还的股本还是李良捎给他的，也因为蒋大炮那天没露面，心凶的王宏连他那份工资连带利润都给吞了，毕竟蒋大炮不是一开始就跟着做收金买卖的，王宏是一点情分都不讲。 这事李良自然也不会提，昨天喝散伙酒之前，王宏给大家算了账，李良工资带利润分了八万二，屁股决定脑袋，他是既得利益者，怎么也不可能在蒋大炮面前拆王宏的台。 李良晚上过来住，蒋大炮开心得很，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人，拉着李良一直聊到半夜，那天的事情蒋大炮也在场，虽说被保卫科的人护着，但也挨了好几下，这家伙当时是吓坏了，现在说起来还有点后怕，但怕完居然莫名的兴奋，最后直叹息说这买卖做不成了真是可惜，只能指望以后从沟子外的河滩地挖出金来。 两人聊着聊着就各自睡着，李良这晚上也不知是不是岔床，睡得不太踏实，还做了个梦，梦里他成了陈浩南的小弟，被几十个人追砍，最后为了救浩南哥，堵在门上被砍得血水乱飚。 等第二天起来，李良居然还能大致记住梦的内容，按说这是凶梦才对，可李良不这么想，抛开什么梦里过把古惑仔的瘾不说，按照他上辈子那铁杆狱友杨立岁的说法，梦里见血就是见财，血见得越多，日后见的财也多，好多人一辈子做梦都梦不见血，是命里不带财，梦里血光漫天那是即将飞黄腾达的征兆。 杨立岁就是上辈子带李良去缅甸淘金那一位，这家伙自己说的小学都没读完，后来被家里人送去青城山当道士，屁的本事没有，就特么会拿几本《周公解梦》，《梅花易数》什么的忽悠。 他当初给李良说这些的时候，李良也只认为这家伙是个大忽悠，可几十年走南闯北下来，他发现有些东西也不全然是胡说八道，就说‘带财’这个属性，有的人是真没有，可有的人就是有，其实大家仔细观察身边就能看出来，比如说一个偏僻的门面，先后换了十几个主人，哪一行都做不出来，可有人盘下来后就能把生意做得红火，做的行当也不出奇，不外乎什么馆子，小超市之类的，经营也没什么诀窍，可偏偏就能做起来，这怎么解释？ 李良琢磨着这梦是不是有什么征兆，跟陈兰英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或许这趟九砦沟之行能迎来什么转机？ 嗯，这是封建迷信不可取，李良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他寻思着要能找到杨立岁给自己解解梦就好了，可现在这丫估计正蹲在青城山哪旮沓啃草呢，想找都找不到。 或许是这梦的心理暗示太强，李良这天改了主意，没去找王泰，反倒是老老实实的帮着陈兰英准备明天出行的东西，包括烧烤的料等等。 上辈子少管所的经历，让李良学会了一件事，就是在那个四面高墙看不到希望的环境中，学会怎样去按部就班的生活。他眼下其实等若是遇到了瓶颈和困难，有些问题单靠他自己是没法解决的，这时候他知道自己需要耐心，去等待一个转机，而陈兰英有可能会是这个转机，因为他摸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赵又鸣就开着吉普车载着陈兰英过来，陈克用原本是安排赵又鸣当司机送两人去九砦沟，可陈兰英晓得李良会开车后，坚决让李良开车，等东西装上车就把赵又鸣打发了回来。 一路上，陈兰英指着山里的河沟问起李良沙金的门道，李良也给她大致说了下，两人还聊起了眼下的外部环境，说到之前王宏的那件事以及陈克用对此的态度，陈兰英只是听着不置可否，但李良从她的神色中看出来她对这些事情完全不以为然，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情，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李良不确定是陈兰英没听明白，不懂这中间的风险，还是说她有资格有底气，前者大概是不可能的，陈兰英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从话中听不明白意思，那就是后者，只是李良不知道她的底气是哪里来的。 不过李良很快就知道了，等车子经过七八小时的颠簸到了九砦沟后，这里早就有人等着陈兰英，这伙人应该是从松潘那边过来的，开了三个越野车，当中一辆还挂着军牌，他们一共十三个人，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陈兰英一下车，这男人就上来给了陈兰英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拉着陈兰英跟大家叙起了‘革命’友谊，原来他们都是当年在一个部队当兵时的战友，从他们彼此的言谈中，李良终于明白陈兰英的底气何在，就两字，层次！ 第七十章 一句话 李良对于层次的理解还很浅白，就比如眼下，当看着九砦沟风景区负责人舔着脸，堆着笑把他们一行人送进景区，还是开着车进去，李良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层次。 四辆车在风景区内飞驰，李良的吉普落在最后，那伙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对景区很熟悉，一上来就嚷着要带陈兰英去看几个最著名的景点，第一站就是诺日朗瀑布。 陈兰英还是坐李良的车，在车上陈兰英给李良介绍了下那行人的身份，也没一个个都说，只着重说了几个，特别是那个领头的男人。 “我和沈方成的关系其实谈不上多好，也就当年他来文工团追求席君茹的时候我帮着送过几回情书，后来转业了聚过几次。席君茹就是之前站他旁边的女人，现在嘛，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这女人当初倔得很，偏要嫁个农村小子，现在还不到三十三吧，咋就老成那样。”陈兰英在车上随口聊着他们当年的八卦，态度很随意，她没拿沈方成来诓李良，说沈方成关系跟她多铁这些话，因为她用不着，她本身就是根正苗红。 可李良心里着实颇为震动，因为沈方成压根和他不是一个层面的人，这人不仅背景深厚，手眼都连着省上，自身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如今在某集团军后勤部担任要职。这样的人李良心想自己重生回来估计都得奋斗好些年才能搭上话。 他现在是有些明白过来陈兰英为何非要他跟着来九砦沟，还一定要他开车，把赵又鸣弄走。陈兰英对沙金是肯定有想法的，否则不会如此大费周折，带着自己这样一个局外人来参加他们的战友会。 果然，陈兰英话锋一转，看着李良笑脸盈盈的道：“不过就算关系一般，还是能说上话，彼此间总归是有情分的，让他帮个小忙不成问题，比如给你划块沙场？” 李良听着这轻飘飘一句话，心脏都要蹦出来，他费尽心思而不得，可陈兰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就是层次，一种无形的力量，可有的时候比金钱的力量来的更厉害。 陈兰英也没继续逗弄李良的意思，又道：“我之前在银楼接触过一些开采沙金的人，知道你们这行里面有些人具备一种‘辨水找金’的本事，我想你大概就有这种本事，而且极为自信，否则想不出用捐建这么大成本的方式去换取沙场来淘金吧？” 陈兰英不愧是内行，知道的还真不少，李良也没必要否认，点了点头认下来。 陈兰英见此正色起来，道：“有本事是好事，不过捐建终归是剑走偏锋，投入太大，我不建议你一开始就把规模搞得太大。这样吧，我看你们村的铁索桥烂的不成样子，你妈和我三哥当初又在你们村当过知青，我想点办法给你妈安排个身份，到时候去县上接洽，给你们村捐建一座桥梁，这样的话，投入在一定范围内，运作起来也方便，就算有损失，凭你眼下的资金体量也扛得住。” 陈兰英说的这办法很稳妥，李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后面又提到沙场的事情，只说让李良放心，捐建成行沙场一定能批下来，只是嘱咐李良近段时间暂时不要有动作，她这边运作需要几个月时间，而眼下外部环境不太好，没必要跟那些草莽争饭吃，她会想办法帮着做些先期工作来保障未来沙场的安全。 李良其实不太能理解陈兰英说的先期工作是什么，他也不明白陈兰英要如何确保未来沙场的安全。说实话，陈兰英这个层面的运作李良是完全陌生的，他上辈子终归只是个土大款，根本接触不到这个层次，这中间有什么操作环节，资源交换什么的，他压根儿不懂，所以他索性不在这上面纠缠，但他知道陈兰英这样帮他不可能是无偿的。 “兰姨，你需要点什么？”李良也没弯弯绕绕的，他知道在陈兰英面前来虚的根本是多此一举。 陈兰英笑了笑，这回她反倒绕起弯子起来，“我之前问过三哥，他说你对黄金这一行是比较了解的，那你应该知道现在国内金价是趋势上行，我这边帮你运作需要时间，如果你短期内不缺资金，我建议你这批金子等到项目批下来再出手也完全来得及。” 这话倒是中肯，更不用说李良对金价的涨势一清二楚，如果这批金子能压手两三个月，那时的金价应该突破70往80奔了，他这批金子就能从眼下的两百多万变成三百来万，资金自然更加充沛，不过陈兰英会这么好心的只是单纯指点自己？ 李良没吭声，陈兰英也终于挑明了，“如果你这批金子暂时不出手，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质押给我如何？我可以付你月息一分五的利钱，月结，当结算日的当日金价计算。” 陈兰英终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她说的好听是质押，可她拿什么质押？鬼都知道这是空手套白狼。先不谈这批金子她拿去会否出问题，但以她的手段和门路，加上国内金价的上行趋势，几个月操作下来，利润估计能上百万，真是把李良当成摇钱树了。 可李良能拒绝吗？李良眼下自然还无法完全相信陈兰英，不过他相信陈克用啊，所以他既没拒绝也没答应，只告诉陈兰英如果老陈头愿意担保，可以进行质押，但为期不能超过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不长也不短，足够陈兰英帮他运作，以沈方成的能量，陈兰英真下功夫，三个月时间怎么也能把项目办下来。 “我三哥说你这孩子聪明，脑筋活，人也成熟，不过就一点不好。”陈兰英对于李良的要求一点不意外，用打趣的口吻说着话。 李良嘴角一抽，他还真没想到老陈头还会背后说自己坏话啊，他没接话茬，想听听老陈头对自己缺点的评价，陈兰英随即就吐出两字，“局气！三哥说你就是有些局气，格局伸张不开，不过没关系，你毕竟年龄还小，以后会慢慢张开自己的格局。” 说到这，陈兰英把左手伸到李良面前，搞得李良不明白她又是什么意思，陈兰英咯咯一笑，道：“来吧，咱们击掌庆祝下，希望彼此合作愉快，甚至能长久的合作下去。” 陈兰英自信的很，压根儿不会认为陈克用不会给她担保，李良其实在心里也觉得有陈克用的关系在，陈兰英不至于黑他，所以他大大方方的伸出手和陈兰英击掌为誓。 随后两人又具体的谈了下相关问题，最终达成的协议是这批金子的质押期为80天，按照天息0.6厘计算，一旬结算一次，按照结算日金价计算。 这批金子按照目前的金价来说，总价值是贰佰贰拾万左右，一旬的利钱最少是一万三千二。当然，眼下的金价是不断上行的，越往后，利钱会越高，李良最后得到的质押利钱应该在十五万左右。 这只是第一次合作，日后如果李良淘金顺利，每一批金子都要给陈兰英30-50天的质押期，利钱结算方式照旧。 这是陈兰英的全部诉求，她没有索要干股之类的，这是她精明的地方，也是她和李良这个土鳖唯一相似的地方。陈兰英精明在于她对沙金这一行的具体操作不是特别了解，更不可能天天蹲在河坝工地里监督李良的出金量，这种情况下索要干股，李良做手脚的空间太大，加之沙金在地下，李良再自信自己的本事，陈兰英嘴上说相信，可心里能信几成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她规避风险，选择用立即能兑现的报酬方式，然后用这批金子以自己的门路，做自己最熟悉的事情，最终自己去把握能得到的报酬。这一点其实跟李良这土鳖很像，都是一种乌龟思维，在自己的王八壳子里打转，运作自己熟悉的东西，只不过陈兰英的格局肯定要比眼下的李良大得多。 李良自然也乐意如此，如此一来也不用担心陈兰英会在未来的沙场中掣肘自己，他的发挥空间那可就太大了，他甚至有些庆幸陈兰英这么精明，否则真在沙场里插一脚，碍于陈克用的关系，李良还真是不好意思做她的手脚。 两人基于各自的立场，对合作的方式都非常满意，心情大好的陈兰英等到了诺日朗瀑布，拉着李良一起照了好几张像，搞得沈方成几个开他的玩笑，说李良是不是她儿子。 这上了岁数的妇女就是猛，叉着腰就跟沈方成几个笑骂起来，荤话说的那叫一个生猛，李良都听得耳朵发红，他才知道陈兰英还有这样一面。 陈兰英和沈方成一伙人嘻嘻哈哈的说笑，李良自然也插不上话，他眼见着天色快要暗下来，就顺嘴问了陈兰英一句要不要在诺日朗这边搞个篝火聚会，顺带把车上的烧烤解决了。眼下才入十月，九砦沟这边虽说气温低一些，可李良想着要是那些烧烤的备料不解决，隔了夜就算不变质，味道也要差不少。 可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引得沈方成眼睛一亮，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说，小兄弟，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个会玩的，这主意好，天凉好个秋，咱们就在这诺日朗升起篝火，感受下这里的秋之夜。 说完，沈方成就给他们那边的人分配任务，拾柴的，生火的，打水的，没多大会儿一堆雄旺的篝火就升了起来，随着天色渐渐暗下来，篝火映照下的诺日朗在夜色中显示出一种另类的美，就在这不同寻常的美景中，歌声响了起来，烧烤的香味飘了出来，人间的烟火味让李良不知不觉间就打破了沈方成这群人的壁障，从一个局外人变成了篝火旁的一员。 第七十一章 先期工作（上） 李良陪着陈兰英在九砦沟玩了三天，大大小小的景点走了个遍，不过这时候九砦沟还没开发完全，很多地方不比后世那么秀丽，还充斥着原生态的粗犷，让陈兰英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不过李良倒觉得不错，比起精致修饰过的风光，他更喜欢这种自然风貌，会让他有亲切感，置身其中会有种走在九曲十八弯中的乡味。 等到送了陈兰英回635，国庆的假期已经结束三天，学校早上学了，可李良也暂时顾不上学校那边，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在老陈头的见证下和陈兰英完成了交易，把七十八根金条质押给了陈兰英。 陈兰英拿着金条脸上都笑开了花，直说让李良放心，捐建的事情会尽快落实。 这话李良信，在诺日朗瀑布那天，李良原本是在一旁弄烧烤，看着沈方成他们一帮人围着篝火又跳又唱，可后来沈方成主动把他拉到篝火旁坐下，说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还要你个半大娃儿来照顾吃食，怪不好意思的，和李良聊了一阵，还喝了几杯酒。 聊天的过程中，沈方成问了下李良眼下在干什么，李良只说还在读书，同时在山里做点小买卖，沈方成好像立即心里就有些明白，当时看了陈兰英一眼就没再提这话茬。 后面两天，李良都是队伍里的厨子，除开早饭大家吃带来的压缩饼干和真空食品，其他两顿都是他负责，就靠这烟火气，李良和沈方成那伙人都熟悉起来，每个人的名字，职业，基本家庭背景都摸了个清楚，大家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良大厨’，这个‘良’字一方面取得是他的名，另一方面是对他厨艺的认可，有良好的意思。 走的那天，沈方成还开玩笑说，以后再出来耍，不带个会做饭的怕是不习惯了，都是良大厨惯的。 等大家即将分开的时候，沈方成上车前拍了拍李良的肩膀，给了李良一句稳妥的话，“放心，你姑妈说的事我放心上了。” 李良想陈兰英不至于为了诓自己，找群人来做戏给自己看吧？眼下才九一年，哪来这么深的套路。既然沈方成的身份是真实的，这批金子又有陈克用担保，李良自然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陈兰英完成和李良的交易后，也没在635多停留，老陈头亲自送她去了蓉城，那边有老龙祥的同事还等着。 等陈兰英一走，李良就跟屁股着火似得，马不停蹄的忙起来，先去了王校长家又请了一周假，他这上学才一个来月，请假时间就有一半，可没办法啊，眼下可是关键时刻，有了沈方成的那句话，李良预计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不多，所以风风火火的就把人马召集起来，第二天就下了江阳。 这一趟方东阳，王胖子都来了，挖金队的人也是一个不落，浩浩荡荡将近二十人，客车都坐不下，最后就跟猪崽似得挤成一团，摇了三四个小时才到江阳。 至于李良倒没去挤客车，老陈头走的时候知道李良要下江阳办事，就让赵又鸣留了下来，赵又鸣是江阳本地人，地面熟门路广，有他带着，无论租房子还是找驾校都方便。 路上的时候，赵又鸣顺嘴问了几句，他是心痒，眼见李良带这么多人去考驾照，那花费可不小，估计得小十万，他是不明白李良哪来这么大的气魄，这花钱跟流水似得，而且还是帮别人学驾照。 眼下捐建的事情还没具体成行，李良也守着口风，只说这些人都是自己带出来的，挖金队停了，总不能让他们又回去种地吧？ 到了江阳后，赵又鸣办事倒是利索，驾校很快联系好，又在附近租了两间两居室，手下的人都是山里出来的，住宿也不讲究，卧室睡不下，买几架钢丝床置办下，条件总比在河坝上住帐篷好得多。 至于烂杆子要带婆娘来单独住，李良只给赵又鸣招呼了一声，等方东阳想好后帮着办下，赵又鸣自然是应下来。 随后的事情都比较顺利，在车站接到人后，大家直奔驾校，赵又鸣在这个驾校有熟人，报名办手续都很便捷，甚至李良要求先不管科一，把老师分配到人头上的要求也应了，只是这需要向领导报备，让李良明天再来。 驾校那点猫腻，学过车的谁不知道？李良可没心大到报名交了钱就让方东阳带人蹲这学，他时间有限，需要尽快让王胖子他们拿到驾照，关键还得技术过硬，所以分配好老师后，还得私下交流一番。毕竟赵又鸣的熟人就那一两个，不可能让每个老师都尽心尽责的教，还是得给他们一些动力。 等办完事情，李良就准备先回去，可没曾想走到驾校门口的时候被一位美女拦了下来。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那个‘良娃子’吧？”拦住李良的人竟然是当初来山里收金的那个敏姐，当初只是匆匆一面，这女人竟然还能记住他的称呼，可见在人情世故上用心之深，毕竟李良当初就是个小角色，都没跟这女人搭过话。 李良还没吭声，赵又鸣一拍脑袋道：“你是那个‘敏姐’吧？你好你好，我是635的赵又鸣，良娃子是我们陈院长的公子。” 见赵又鸣出来招架，李良就退到了一旁，他大概知道这敏姐为什么拦住他，多半是之前交钱的时候被注意到了。要知道这年头，在江阳这么个县级市能一下拿出十来万的人都屈指可数，更别说一气鼓拿来学驾照了，加之李良他们这一行人又比较引人注目，所以之前交钱的时候被一些人围过来看热闹，或许这敏姐当时也在人堆里。 这位敏姐既然能记住他的称呼，也应当知道他是洗沙的，短短两个月能摇身一变带着这么多人来学驾照，这钱是从哪来的，敏姐自然是能琢磨出来，加之这女人当初既然掺和过收金买卖，无论她是真的过江龙，还是收到消息想捞一笔就闪，都说明她有意沙金这一行。 不过赵又鸣这一出来招架，特别是介绍李良身份那句话，不单能有一定的震慑作用，或许还能迷惑这敏姐，所以李良也乐的在一旁看着。 敏姐和赵又鸣寒暄了几句，赵又鸣不愧是领导司机出身，嘴巴很严实，半点虚实不露，话也说得滴水不漏，眼见这样的情况，敏姐似乎也熄了心思，给了李良一张名片就离开了。 这名片有点意思，开头挂的是华石油的头衔，可具体一看就是个小加油站的私人老板，李良本来顺手就想扔了，他没心思和这个摸不透身份的女人发生联系，可转念又想到什么，最后把名片收了起来。 这个小插曲一过，驾校后面的事就顺风顺水，第二天，李良请分配下来的驾校老师一起吃了顿饭，又一人封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在桌上的时候，他说得清楚，两个月时间，得让他手下这些人个个技术过硬，凭本事拿到驾照，还言明事成后另有酬谢。 那些教练在酒桌上都一个个拍着胸脯应下来，毕竟他们眼下工资才几十块一个月，李良这一出手就是两百，已经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土豪，就为事后的酬谢，他们也得拿出压箱底的手段来教方东阳他们这群人了。 等驾校的事情办妥，李良当天就回了山里，回去之后他直接去找了王泰。 原本之前李良还在琢磨该用怎样的说辞和王泰摆谈，可这趟九砦沟之行后，他发现自己的底气变得格外足，行事起来也有了力度，所以他也没跟王泰多说其他，直接抱了五万现金给王泰，把王泰都整懵了。 “就一个要求，三个月内帮我组建一支十个人左右的安保队，来一个给五千的安家费，之后工资另算，月薪五百打底，有大活计，事后另外给奖金。” 不管陈兰英那边要如何确保沙场的安全，李良可不会把砝码都放在她身上，李良是从这世道趟过一遍的人，明白河坝工地少不了看守现场的人，就以三个月后即将开启的工程规模来说，他觉得十个人的安保是必须的。 王泰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才几天没见，李良咋变得这么骚，这大手笔挺唬人的，他看了看李良的脸，又看了看钱，没伸手拿，反倒伸手想摸李良的额头，嘴里道：“良老板儿，你该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我这什么都没干呢，你又拿五万给我，你之前还借了一万收金的钱给我，怎么，也不要了？” 李良一把拍掉王泰的手，笑骂道：“那一万是借你的，丁是丁卯是卯，你不还试试，以后可别想再在我这借钱。至于这五万该你拿的，放心拿着就是，你都说把命交我手上了，我李良发达了，会忘了你的好处？” 王泰这下明白李良真不是开玩笑，也不是试探他什么的，当即乐呵呵的道：“成，你以后就是我王泰的老大，有我在，不会让人动了你一根毫毛。” 说完，他把五万块收了，只是随后想到什么，问道：“三个月时间有点急，能不能再多给点时间，有些战友我得一个个去找。” 王泰能说这话就是铁了心要提薪留职跟着李良干，只是现在635保卫科的人大多跟着王宏，他最多拉两个跟他关系好的，也不好可着王宏挖墙脚，其他的人手自然只能去找以前的战友，他虽说一直在635当兵，可保卫连的人也不是每个都能留下，有些复员回了地方，他只能天南地北的一个个去找。 “不行，就三个月，这是最长期限，到时间必须见到人。如果实在不行，你先拉起五六个人的核心安保队伍，以后再一步步扩充人手吧。”李良没多的时间给王泰，项目一批下来，他就得进驻河坝，到时候机械进场每一天都在烧钱，河坝工程是最忌讳拖时间的。 “成，我尽力。”王泰应了下来，只是他见李良这回催的这么急，时间限制的这么死，让他不由回想起之前在圩塘加班加点的那回，他琢磨了下问道：“意思是三个月后有大活，不能拖是吧？” 对于王泰，李良没什么好隐瞒的，王泰是最守规矩，嘴巴也最严实的，他点头‘嗯’了一声。 王泰见此目中露出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问了句，“那王头儿那边？” 李良摇摇头，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七十二章 先期工作（下） 那天喝完散伙酒，李良坐在客栈外面想了很多，虽说到最后也没盘明白中间的道理，但他至少晓得，从王宏决定和刘二哥死磕后，大家就不再是一路人。 或许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黑白分明的，洗沙淘金就是处于灰色地带中的行业，可千万别主动往黑的那一面钻，因为那里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良在这世道趟过一回，更知道以后的社会发展形势，他很清楚一旦和‘黑’字沾边是什么后果。十年后的全国打黑风暴下，沾黑的不说全军覆没，但也倒了个七七八八，越往后社会环境越容不下动武的草莽，想想二十年后的社会环境，社会风貌，连社区居委会大妈都是打黑的急先锋，好多小区门口都挂的有红字标语，写的是什么？ ‘有黑扫黑，无黑除恶，无恶治乱，无乱打痞。’ 这是拿出除四害的劲头，从根源上就要消灭黑恶势力的幼苗，一旦沾‘黑’能有的好？ 这一点李良想的很明白，态度也很坚决，如果没有陈兰英和沈方成的出现，他宁愿窝着静待转机。 听到李良的话，王泰眼中多少有些失落，他跟王宏了这么多年，又是老乡，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不知道王宏做的对不对，但他心里还是希望李良能拉王宏一把，可王宏哪里是李良拉得动的，一个人心头的野兽被放出来，想再关回去千难万难，李良之所以守着底线，也是怕自己日后忘乎所以有重蹈上辈子覆辙的那一天。 看着王泰的样子，李良多少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不为所动，只是道：“王泰，有些路我注定是不会走的，虽说我们淘金也算是偏门，但做事还是得有界限。 所以，以后能别动手尽量别动手，哪怕真要动手也别下狠手，下死手。包括我让你组建安保队，也只是为了安全考虑，可不是用作其他目的，这些话你一定记牢。” 这番话也算是立规矩了，同时李良也是在让自己警醒。王泰能听明白这些话中的意味，他脸上挤出些笑容，道：“合着你不光带我发财，还要让我能富贵长久，你可真是我老大，命中的贵人哟。” 李良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对，就是要不光带你发财，还要让你守得住富贵，能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世上风光。” 这话让王泰心头的阴霾去了大半，李良的真诚他感受的到，他笑呵呵的道：“成，那以后我就安心跟着你，你的话就是我的规矩。也不多说了，这次你催的这么急，我得赶紧回去收拾下，明天一大早就走。” 时间紧，任务重，王泰也不跟李良多寒暄，收拾起行囊第二天就天南海北的去收拢他的队伍。 王泰这边谈妥，挖金队那边也落实下一阶段安排，李良这边的先期工作就剩下一个于建明。对于捐建的事情，李良是有通盘考虑的，桥梁的捐建是实打实的，可到时候谁来修？难不成还要掏钱外包工程？ 李良当然不会如此作想，他很清楚自己只要能带机械进河坝，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桥梁捐建是第一步，日后的捐建规模会越来越大，路桥等基建工程会越来越多，这不仅涉及到资金问题，同样也是一个机遇，如果能拉起一支队伍，通过一次次路桥工程的磨炼，日后自己在建筑方面也有了发展的空间。 尽管李良还不确定自己的人生方向，可他知道建筑行业是未来发展的大趋势，甚至是未来三十年内最挣钱的行业之一，一直到二十多年后，全国五百强企业的前十都有一半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建筑公司，这么大的肥肉，他既然有了起步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可关键一个问题是李良不懂建筑业，所以他得找一个信得过靠得住的职业经理人来帮他管理，这个人选李良是一早就挑中了，就是于建明。只要于建明愿意提薪留职出来帮他，先不谈建筑公司，至少能拉起一个工程队吧？然后找门路挂靠，就可以把捐建项目直接给工程队来做，在工程队一步步逐渐做大的过程中，李良也能一点点去了解这个行业，熟悉它的运作。 不过于建明是技术性人才，本身在635也是中层干部，虽说他之前动过提薪留职的念头，但眼下还是没动静，这样的人就算对李良有亲近之心，可要彻底拉拢过来，甚至让他安心帮自己管理发展工程队，没有一个合理的利益分配模式是不可行的。 这件事李良琢磨了许久也没想出个妥当的办法，好在还有时间，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于建明的情况和王泰，方东阳那边都不一样，他手下是有人的，就说眼下在乡村里修房子，他真要提薪留职出来，多少会有几个心腹愿意跟着一起出来干，核心班子他已经有了，只要摊子一铺开，再召些村民来当建筑工人，工程队立时就能成型。 所以李良决定等等，一方面是想等二爸的房子修好后，看看于建明的本事到底如何，嘴上说的再厉害，图上画的再好看，终究得落实下来才算真本事。再一个，李良也想等个合适的时机再和于建明谈这事。 忙忙叨叨了好些天，等李良再回到学校都已经是十月中旬，重新坐回课堂上，李良还有些不适应，学校终归是个相对封闭单一的环境，他见天的在外头跑，这猛一回来心头产生的差异感很明显，他甚至在想等河坝工地做顺了，工程队也立起来，自己这么继续读书还有没有意义？ 思考的结果是李良抽了自己一耳光，他觉得自己又有点飘了，他的人生信条是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既然坚信这样的道理，就该一步步走扎实，所以看似花团锦簇的未来眼下还只是无根浮萍罢了，要是有一天老陈头再帮不了他，手下的人起了二心，他自己不够强大的话，一切终归只是泡影。 这样一想，李良反倒有了紧迫感，特别是对之前完全入不了门的数学，物理这两个学科拿出了攻坚的劲头，他想的也明白，若是连一些基础的常识性知识都搞不懂，以后连图纸都不会看，那建筑公司做大了，下面的人糊弄自己怎么办？ 所以就算日后不以建筑业为事业的主方向，也暂时不考虑未来是否去大学读建筑专业，眼下也得好好学习高中这些理科的基础知识，还真不能在学校虚度光阴。 就这么的，接下来一个多月，李良的生活一下规律起来，生活成了学校，王校长家，自己家三点一线，他去王校长家原本是想拜托王校长给他找补习老师，他的基础确实太差，就说英语，哪怕花了大力气去记忆音标，可从记忆，理解再到运用都需要时间和过程，英语课都已经教了不少新内容了，李良才背熟音标，刚进入理解和运用的过程中，所以他得追进度，找老师补习自然是最简单的方法。 可不曾想，他去王校长家一说这事，李学勤毛遂自荐的要当他的补习老师。李学勤一材料学硕士，货真价实的高材生，居然要帮李良补习高中甚至是初中的基础文化，搞得李良都不好意思，可李学勤一力坚持，李良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想着以后把提纯金子，打造标准金条的活计都交给李学勤，让他赚些技术费好了。 日子一下就变得快了起来，十月转眼过去，深秋悄然来临，就在李良蹲学校埋头苦学的同时，山里的淘金热自然也一步步的发酵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势头逐渐迅猛起来，只因为水晶铺那边开挖了。 等进了十一月，见天的都能听到消息说水晶铺哪家又出了金坑，山外收金的哪两帮人又打了起来，王宏又和谁干了一仗等等。 这些纷杂的消息在山沟里来回传播，李良只是默默的听着，而夹杂在这些纷乱的消息中，有一条不起眼的信息却是很少人注意到，那就是方家坝在修派出所。 在此之前，由于县上公安局人手紧张，加上方家坝距离县上有些过远，所以这里只设了一个巡逻点，由大桥镇派出所负责派人来定期巡逻，可实际上一年到头方家坝都几乎见不到穿警服的。 可这一回是实实在在的设立派出所，而这派出所的位置更是有点意思，居然就在来缘客栈的斜对门，那地方原本是老供销社的房子，后来供销社搬走后就一直空着。等进了十一月，那房子就有人来整修，整修的过程也不复杂，无非就是简单的修葺下，再把门脸换了，前后折腾了十来天，等到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正式挂牌，镇上人才晓得是设立了派出所。 原本李良也没注意到这变化，他这一个多月埋头读书感觉都快把自己读傻了，可等到派出所挂牌的那天，他放学经过方家坝，看到方东阳居然跑了回来，就准备上去问两句驾校那边的情况，他和方东阳站在客栈门前才说了没两句，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直接丢了几句话给李良，把李良都整懵了，等他反应了半天后，才明白这是陈兰英口中的先期工作落实到位了！ 第七十三章 把自己吓着了 “你就是李良吧？” 李良正站在来缘客栈门口和方东阳说话，一个沙哑陌生的声音突得从身后传来，他转过头一看，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这中年男人身上穿的是警服，头上的警帽带的有点斜，双手插在裤兜里，嘴上叼着根烟，双眼眯愣着，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羁的味道，要不是他穿着警服，李良还真看不出他是个警察。 “我是李良，请问你怎么称呼，不知找我有什么事情？”李良一开始还搞不明白这警察找他干嘛，出于上辈子的经历，他对穿这身虎皮的人还是比较恭敬。 中年男人弹了下烟灰，不疾不徐的道：“你是李良就好，以后你就叫我老周，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大事小事都可以。” 说完，自称老周的中年警察转身就走，他后面还跟了两个年轻的小警察，都追着他一道离开，只是这两个小警察明显搞不懂情况，一边走一边问，“周所（长），那个李良是什么来路啊，还要你专程上门打招呼？” 老周只回道：“屁话多，不该问的别问，之前我交代的事情赶紧去走访情况，别以为愿意跟我发配到这鬼地方来我就会放你们的羊，老子迟早带你们回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个警察，原本被老周几句话整懵了的李良这才反应过来，登时眼睛一亮就要追上去，方东阳去一把拉住他道：“我说良娃子，这周警察什么来路啊，他刚才那话的意思以后要罩着你？” 李良这会儿才回味过来，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跟方东阳说，这家伙见李良不吭声，又道：“你说这镇上怎么会突然设立派出所，我听说咱们这派出所派下来的人还不少，听说有一个所长，一个指导员，外加五名干警，咱们方家坝才多大点地方，怎么就劳动的了这么多警察哟。” 说完，方东阳见李良的脸色有些古怪，这家伙脑子聪明，一下想到什么，一拍手道：“这事难不成和你有关？”说到这，烂杆子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是和你说的那个捐建桥梁的事有关是吧？” 捐建的事情，在还没有具体成行前，李良只给方东阳露过口风，毕竟陈兰英拿走的那批金子有方东阳的一份，有些事情李良觉得还是应该交代下，只是方东阳压根儿不在意，只说让李良随便处置，到时候能让他见到白花花的钞票就成。 面对方东阳的询问，李良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点了点头，可方东阳看在眼里却是大受震动，他踌躇了下随即让李良跟这吃饭，李良说还要回家写作业，方东阳说有正事谈，李良也只好锁了车跟王家成进了店里。 晚饭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冯婷婷亲手做的，还烫了一壶梅子酒，李良边吃边询问了下其他人在驾校的情况，方东阳说状况良好，目前大部分人都过了科二，天天是排队在驾校练车，眼下驾校的条件好不到哪去，他们报名的驾校是江阳矿山机械有限公司下属的驾校【特殊单位那时候有自己的下属驾校，对外算是半公开的，没门路报不上。】，就一辆大车，现在是被他们包圆了轮番开，就为了能练车，之前李良专门还去一趟，按照人头专门缴了一笔上车费。 等吃完饭，方东阳把李良单独拉到一个房间里，两人关上门说起了事情。 方东阳先问李良下一步的打算，李良心里盘算了下，眼下先期工作既然落实，他就想着和那个老周先处上关系，随后看能不能借势跟于建明撂明。当然，这是工程队的事情，和挖金队这边不相干，方东阳问的也不是这个，他想了想回道：“那批金子的质押期是八十天，现在还不到一半时间，所以先不用急，我准备等金子质押期快到的时候亲自去一趟尚海，到时候直接在尚海购买些机械设备，再回来河坝里就应该要开工了。” 其实当初和陈兰英达成交易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仓促，关于钱款结算的方式没说太明白，不过这都是小事情，既然陈兰英在尚海，李良正好过去结算钱款的同时，拜托她购置一批设备，毕竟眼下才九一年，像挖机这种进口货没点门路还真不好买。 “我说的不是这个。”方东阳摆了摆手，他脸上又显出踌躇之色，李良见此笑骂道：“有屁就放嘛，憋着伤身呢。” 方东阳站起来，憋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挖金队虽说当初是咱们一起搞的，但从头到尾你出力最大，我就是跑跑腿罢了。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两三个月可以赚几十万，还好那钱暂时没回来，否则我拿手上都不知道咋处理。” 方东阳在这方面其实和山里其他人的思想差不多，那批金子等到真的卖了，落到他手里甚至都不是几十万，而是上百万，可这钱他拿着烫手，放家里怕遭贼，存邮电所怕存进去就取不出来，想用吧也找不到途径一下都用出去，心里总归是不安生。 李良坐着没吭声，他大致明白方东阳要说什么，其实有些问题方东阳就算不说，他也会找时间和他谈。 方东阳组织了下语言，又道：“捐建那事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可你为这事一直在做工作，先是送咱们去江阳学驾照，王泰又被你打发去找人手，现在还来了个周警察说要罩着你。 我是不明白这中间的道道，可我晓得要是将来这摊子铺开，我压根没出力，咱们当初投的本钱是一人两万，可如今都翻了几十倍的利润，这些钱我拿着都烧手，再想着以后可能还会分更多的钱，我心里更加不安生了。” 李良笑了笑，道：“你意思是不想再跟我干了？就因为不安生？” “屁！”方东阳一下跳起来，连忙道：“傻子才不跟你干，但是我不能再这么坐着投钱占你便宜啊。你说得对，兄弟归兄弟，但是生意是另外一回事，我以后就跟王胖子他们一样，只要你给我工资开的高高地，你指哪我打哪。” 这话挺让李良意外的，他原本想的是重新确定股份，毕竟他这回无论是说捐建桥梁要给的钱，还是送挖金队去学驾照，抑或后面买设备的钱等，无形和有形的支出都不少，这要是合伙生意，很多钱都是要走账的，可现在账上没钱，暂时都是李良自掏腰包，方东阳也不会装作没看见，所以重新商讨合作方式是必须的，可李良没想到方东阳要退出，从原本的股东，合作伙伴变成自己的员工。 方东阳继续道：“良娃子，说实话，我其实真心是搞不懂你的想法，就说这捐建，那可是拿着几十万往外扔，这支出可比买地大的太多，手下还要养那么多人，还有买你说的挖机，一台也是几十万是吧？这里面要是有我的钱，我可真不睡着觉了。 但我信得着你，也愿意跟你干，所以干脆别在这中间瞎掺和，就学王润东他们踏踏实实的给你干。 不过咱们得说好，我可是元老，我的工资肯定要高，奖金也不能少啊。这就好比古代打天下是吧，你现在是大家的领头人，打下来的江山也没道理说分给其他人一块是吧？但是咱们帮你冲锋陷阵的也还是要论资排辈，我的资格那是最老，以后你这江山里我指定是开国功臣第一位啊，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方东阳越说越兴奋，说到最后凑到李良身边舔着脸，搓着手一副佞臣的模样，看的李良嘴角直抽抽，这丫可真是会想。只是方东阳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良还怎么反对？ “行吧，那等我后面去了尚海把钱款结清，回来就把你之前该拿的利润给你，这之后...” 李良话还没说完，方东阳忙不迭的打断道：“你给我干啥，那么大一笔钱，我拿着都不晓得该咋整。你不说你兰姨拿走那批金子按日头给你算息钱吗？我那笔钱你拿着尽管用，你也给我算息钱就成，咱们是兄弟，我给你算便宜点，你兰姨给你算的日息0.6厘是吧？那我就算0.5厘，月息就是1分5，年息就是...你容我算算。” 这家伙还真在一旁掰着指头算起来，很快，方东阳算明白了，“年息1毛8，一万块一年一千八的息钱，十万就是一万八，那批金子我能分八十万还是九十万是吧？那一年的息钱...” 方东阳算着算着还把自己给吓着了，倒抽一口凉气道：“十五万？！我这一年坐着啥不干都能赚十五万了？是不是太多了，我再给你降点？” 李良在一旁看的笑了起来，捂着肚子摆手道：“别降，就这么算，你那钱我就拿着用，等钱回来我先给你一年的息钱，另外...” 李良话还没说完，方东阳一屁股坐地上，乐的直傻笑，嘴里说这下真正发达了，刘晓环三兄弟算个屁啊，以后他挣三份钱，李良给的息钱，李良开的工资，他客栈这里还有生意，等于是一年抱一个金坑回家，日子得多美啊。 这丫简直如坠美梦，关键这不是梦，是真的，甚至比他想的还要多，就说那批金子，他占四成，他刚才说的八九十万是按之前的金价算的，他这忙忙叨叨的在江阳和山里来回也顾不上关注行情，更想不了那么远，可等这批金子出手的时候，总价应该在三百万上下，他能分一百二十万，按照一毛八的年息计算，一年的息钱是将近二十二万。 更别说李良不会亏待他，工资奖金肯定是不会少的，方东阳是直接进入了人生的快车道，少说节约了三十年的奋斗。 这些事，李良心里很清楚，所以他还真是不忍打断方东阳现在的情绪，就静坐在一旁看着方东阳傻乐，他原本准备方东阳乐完了，再谈谈工资的问题，可这时候门外传来王家成的声音，“良娃子，635建工队的乔德安说找你有点事情。” 第七十四章 今非昔比 乔德安？他找自己干嘛？ 乔德安是建工队副队长，和李良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至少比不上王宏和于建明，也就一起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次酒，收金买卖的时候乔德安也不是主力，不过他是绵城人，算是半个本地人，之前集.资的时候成了第三大股东，但是散伙之后彼此已经没什么联系，李良还真不知道乔德安怎么会突然找他。 不过来了肯定是要见下的，李良瞄了眼方东阳，这家伙已经回过神来，直说别人找你赶紧去吧，完了就在那念叨要怎么花钱，说准备空了去趟蓉城给他婆娘整些高档货回来。 李良听得直摇脑袋，随即就走了出去，跟着王家成到了大厅里，乔德安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前，见李良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态度热切的很。 “良子，可见到你了，本来说今天想去学校找你的，结果有点事情耽搁了，去的时候就见你骑摩托走了，远远的喊了你几声估计都没听见，我这连忙追上来，还好在外面看到你的摩托，就过来问问。” 乔德安虽然是绵城人，但他父母当初都是从南方援建过来的，他说的是普通话，对李良的称呼和川话也不太一样，以前更多的是直接叫名字。 等李良落座后，乔德安叫店家烫壶酒，再来些下酒菜，看这架势李良知道他多半是有什么正经事要说，可李良想不到自己和乔德安之间能有什么正经事。 酒菜来了后，等几杯酒下肚，乔德安就絮叨开了，先说他这些年在635干的如何憋闷，老乔今天四十多岁了，于建明进635的时候他就是副队长，可等到于建明起来后，他还是副队长，就因为他文化水平低了，只是中专毕业，结果十几年原地踏步，加上这几年建工队不景气，都快把他的心气磨没了，总之是对李良大倒苦水，最后还说这么下去就是个混吃等死。 李良耐心的听着，他晓得乔德安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他甚至有了些猜测，觉得乔德安是不是要投奔他，可转念一想没道理啊，如果真是这样，他实在不明白这时隔一个多月，老乔是哪根筋没搭对，一副要豁出去的架势。 随后老乔又说，这些日子来就数被李良领着进了淘金这一行后那段时间过的痛快，大块吃肉大坨分钱，一两个月时间挣了几十年的工资，这回去再上那个混吃等死的班真是一点滋味没有。 乔德安是第三大股东，也是核心层之一，当初吃散伙饭的时候，王宏给他的利润加工资也分了四万多，就按他眼下的工资水平，一个月一百一左右，可不是一下就挣了三十来年的工资，有了这种经历，加上他年龄越来越大，中年危机的心理下，着实有豁出去的可能。 不过李良觉得这都不足以成为决定性的因素，他耐心的等着，就想听听老乔是为了什么要豁出去。 果然，乔德安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他有个亲戚在绵城市委上班，之前家庭聚会的时候，大家聊天中这个亲戚无意间提到说一个名叫‘明英投资’的香江公司给市上提交了一份报告，说要拿出三十万给山武县的荣华村无偿捐建一座桥梁，那亲戚还啧啧称奇，说这年头各个地方政府敲破了脑袋都在拉投资，没想到这还有香江的公司上赶着来送钱，还问乔德安知不知道荣华村在哪。 乔德安怎么会不知道荣华村，他起初听到这消息只觉得怪异，他晓得李良是荣华村的，可怎么突然间有香江公司给荣华村捐建桥梁？他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劲，回去仔细琢磨了一番，又想到王泰连提薪留职都没办下来就跑了，听说是出去给李良找人手，他渐渐咂摸出来些味道，最后他又找于建明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发现于建明压根儿不知道这事，他立即明白这是一个机会。 “我今年四十三了，家里儿子也算争气，今年大学毕业准备留在燕京发展，那里怎么说也是首都，出门就要花钱，我总得帮衬着是吧？可就635那点工资哪里够，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良子，没你领着咱们去收金赚钱，我儿子说要留燕京我都没底气支持他。 我算是想明白了，如今这个社会还是得往钱看，特别是咱们男人，要是包里不鼓，连腰杆子都硬不起来，所以我乔德安豁出去了，只要你良子愿意收留我，以后我就跟你干，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绝对没有二话！” 乔德安无疑是精明的，他既然猜到了捐建桥梁的事与李良有关系，索性也不跟李良确认，直接就表忠心，这样的方式无疑力度大得多，即便李良心里清楚，也要认下乔德安表现出来的真诚。 只是听着乔德安这么慷慨激昂的给自己表忠心，李良却有些恍惚，他回想自己重生以来的几个月，一步步密密织网，先是自己找门路，再是翻了自家的地，再然后打尾沙的主意，又和方东阳合伙收金，这之后再拉635的人入伙，又一点点撬墙角... 一直到今天，李良觉得眼下的局面是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可就在此前他还在费心思量怎么拉拢于建明，可转过头来乔德安就主动投奔他，这中间巨大的差异感让李良觉得有些不真实，可他心里明白无论是方东阳的主动退股，还是乔德安的主动投奔，其实都代表着一种变化，他在大家心目中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洗沙淘金的农村青年了。 这种转变是怎么来的？李良心知肚明，就是捐建的事情产生的一系列变化。 其实在方东阳眼中，李良已经不是个体，方东阳模糊的感觉到李良身后有一股势力，所以他知‘难’而退，自己找台阶给自己下。 而在乔德安眼中看的更真切些，来自香江的公司，政府层面的运作，他晓得这肯定不是李良本身能达到的层次，但无论是陈克用本人在帮李良运作，还是陈克用找的门路，在乔德安眼中陈克用自身的能量已经转嫁到了李良身上，所以他眼中的李良已经不是之前的李良，不是那个只会淘金的的土包子，而是一个手上握着充沛资金，自身具有相当能量，且前途广阔的后起之秀。 正是因为得出了这种认识，老乔才会第一时间过来投奔，他甚至想的不光是跟着李良发财，在确信李良有广阔前途后，他实则和方东阳抱着差不多的心思，他要当李良身边的元老级人物。 李良当然猜不到老乔的心思有这么深，可是他大致能想明白这一系列的变化，他隐隐有了一种全新的人生体悟，似乎赚钱不单单是赚钱那么简单，当你的人生往上迈出一个台阶，开创出新的格局后，周遭的人事都在随同其发生变化。 他确信自己眼下就是在迈台阶，捐建一旦成行他这步就算迈出去，他的人生格局将变得更为广阔，他自己主动的变化是开始寻求在建筑业的发展空间，其他人的变化是方东阳的主动退去，老乔的闻风投奔，或许还不止这些。 通过这种种变化，李良明白一点，赚钱不应该只把目光落在钱上，更应该谋求更大的格局，当你开创出更大更新的格局后，以前你需要费尽心思的一些事情，或许会迎刃而解，以前你极力想拉拢的某些人，或许可能主动投奔。 格局！ 李良不由想到陈兰英和陈克用对他的评价，局气。还真是，在此之前李良对此根本没有什么认识，好在眼下醒悟的还不算晚，不过能有这种全新的体悟还得感谢老乔，所以李良也是心情大好，拉着乔德安连喝了几杯，然后给乔德安吃下了定心丸。 “老乔，你既然愿意投奔我，那我也不瞒你，桥梁捐建的事情的确是我一手运作的，之前还没成行所以没露口风，但现在我可以给你准信，不出两个月，这个项目就会批下来，到时候桥梁工程方面，我准备组建一个工程队，然后找门路挂靠把这个工程拿来自己做。另一方面，县上会允许我在荣华上下选一块地方开砂石厂，你明白这中间的意思吧？” 尽管乔德安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可真听到李良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他心里迅速盘算了下，然后问道：“良子，你的意思是你这回要分两边干是吧？ 桥梁工程要自己修，砂石厂那边也要购置机械运作起来，就是你以前提过的机械化淘金？” 李良点了点头，他的动作其实瞒不过内行人，老乔要投奔他，李良自然也不用隐瞒什么，他随即道：“这次动静比较大，两边加一起预计要投资几百万，你愿意来帮我，我自己欢迎的很，我现在也给你交了底，你回去好好想想，看到时候是愿意去工程队，还是去砂石厂帮我管现场。” 第七十五章 挑明 昨天等了一天的后台通知，结果没等过，下周继续没推荐果奔，连续两周没推荐，看样子是要一路果奔到上架的节奏，这就有点难受了。其实氨基酸觉得成绩还好吧，不过起点现在竞争就是这么激烈，所以只能拜托各位书友帮忙宣传下，能推荐的推荐下，有书单的收录下，现在只能靠大家的力量了，氨基酸能做的就是保证更新，大家一路携手走下去，拜谢。 *********************** 砂石厂虽说技术含量不高，可也要改河道，修下坑道之类的，这样说吧，现在的河坝等改了河道下挖七八米之后，就是一个巨大的深谷，到时候挖机要下去作业，卡车要来回拉沙土，没个懂行的人来负责修筑下坑道的话，坑道一旦滑坡车子翻了就是重大事故，所以砂石厂这边也是需要建筑内行的。 乔德安想都没想，张口就说愿意去砂石厂，他喜欢淘金那种感觉，虽说没亲身经历过，只是做过收金买卖，可巨大的利润，短期来快钱的感觉让他很是着迷。 李良让他不要急着下决定，再回去好好想想，只是乔德安虽然答应下来，但意志还是比较坚决，李良算是看出来了，老乔这些年是憋坏了，急需见些大阵仗把心气儿给提起来，那工程队的事情还真不适合他，毕竟工程队要一步步做起来，需要时间和过程，管理工程队的人也就需要相当的耐心，乔德安因为各种原因，眼下并不具备这种耐心。 这一晚，老乔是敞开了喝，最后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只能在来缘客栈住下，李良因为心情大好也喝了不少，虽说没醉，但摩托是骑不动了，最后是王家成驮着他回了荣华。 等李良左脚挎右脚到家的时候，二嬢王春花正坐在门前等他，自打上个月二爸出院回来后，两人一回荣华晓得村头杨百翰的宅基地上修的房子是给他们的，那真是对李良比亲儿子还亲，李良每天下学回来，二嬢是肯定在门前等着他的。 一见李良喝成这样，王春花连忙上来扶住，等进了屋又是打水洗脸，又是泡茶，忙个不停，二爸也从屋后的棚子里出来，眼下他们都住在阿爷阿婆这，二嬢带着李二丫睡在里屋，李良则把工地上的钢丝床拿了两架回来就搁在外间和二爸一人睡一床。 二爸这回医病，前后在医院住了八十天，效果还是不错，眼下正值秋冬换季也没见咳嗽，出院的时候是李良去接的，他让赵又鸣托了门路，带着二爸去中医院找了李运秋院长又看了老肺病，开了中药回来调理。 兴许是看到了新起的房子，二爸活得也有了盼头，这次回来烟酒都戒了，吃饭也忌着口，熏腊卤味根本不沾，辣子也吃得少，眼下身上也长了肉，脸蛋上也能见红光，人看着健康了许多。 这身体好了，活着也有了盼头，二爸自己就有了想法，这白天就蹲村头看着自己房子跟监工一样，晚上就回来让老爷子教洗沙的手艺，这洗沙就是个技术活，要是控制着时间和强度，其实真不怎么累人，老爷子自然乐意教他，二爸也学的勤，每天晚上回来练两三个小时，原本方东阳那里的尾沙还剩下些，之前也背了回来专门给二爸练手，这段时间下来，手艺已是掌握了六七成。 “良娃子，你这上学呢，咋喝成这样？这又是跟谁喝的啊？”二爸这些天都跟着李良挨着睡，每天都会说话聊天，关系亲近的很，说话也不讲究。 “跟635的乔德安喝的，高兴，多喝了几杯。” “啥事高兴啊？” “他说要来投奔我，给我干活，我能不高兴啊？” 叔侄俩一边喝茶一边聊着，二爸不晓得乔德安是哪个，可刚从里屋出来的老爷子听到这话一下奔过来，道：“乔德安是不是那个什么建工队的副队长？他脑壳烧坏了啊，好好的国家干部不当，要跑来帮你干活？良娃子，你没说胡话吧？” 老爷子这么一说，二爸两口子齐刷刷的盯着李良，都是被吓住了，完全搞不懂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到了眼下，李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他还寻思着借重家里人的力量，等河坝工程一开，一旦下挖到一定深度，每天晚上都要洗沙，他这上着学，课业繁重，还要找老师补习，哪来的时间去洗沙？只能让老爷子和二爸帮手。 除此外，到时候工地上一大堆人，吃饭是个大问题，李良也考虑说让二嬢王春花弄个伙食团，把饭食包给她，让她有个生计，找到挣钱的感觉，以后再一步步把他们一家人扶上路。 “爷，我揽了个大活...” 李良这刚一开口，老爷子脚下就散了劲，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没办法，大孙子太能折腾，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结果转头来又开始了，老爷子想到之前在方东阳那棚子里洗出来的金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还好旁边的二爸眼疾手快一下扶住老爷子。 等老爷子坐下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这才问道：“比上回的阵仗还大？” 李良点点头，老爷子又问大多少，李良只说大得多，老爷子瞬间一张脸憋红了，张口就想骂李良两句，可又不知道该骂啥，这能挣钱是好事啊，可太能搞钱让人不安生啊。 老爷子终究没说什么，李良就在二爸的询问下把捐建的事情大致说了下，二爸两口子是听的云里雾里的，只晓得这回阵仗相当大，李良是一捆捆的往外撒钱，他们听着都觉得心疼。 倒是老爷子经历的多，琢磨了半天有些明白过来，道：“你的意思是，你给咱们村捐座石桥，然后县上划给你一块沙场，你就去买什么挖机，卡车的来洗沙，还要把河里的沙都翻出来洗了是吧？” 老爷子算是明白了大半，李良点点头，至于工程队的事情他没说，反正到时候家里人都能知道。 老爷子明白归明白，可心里跳的更厉害，也得亏他身体健康没什么心脏病，高血压的，随后老爷子掏出烟抽了一根，总算是平复下心绪，只问李良说自己和李勇有没有什么能帮手的。 李良也把自己的想法照实说了，还给二嬢说了伙食团的事情，大概的想法是按人头每天算几块钱的伙食费交给二嬢，二嬢一听乐坏了，心里盘算着能挣多少钱，李良还是提醒她河坝里虽然有机械，可人工干的活计也不少，大家都是做的重体力劳动活，油水不能缺，二嬢直说让李良放心，保管到时候让干活的工人都会吃的满脸油光。 事情大致交代清楚，老爷子和二爸也应下来到时候去帮忙，李良又嘱咐他们暂时不要把这事情外传，心里有数就行。老爷子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道，“还用你说，这事没到该揭盖子的时候，说出去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你啊，一天尽会折腾。” 说完，老爷子就准备回屋睡觉，二嬢也站起了身，李良这时却来了句，“哦，忘记说了，捐建桥梁的事情是以我妈的名义，这事光靠我自己可运作不了。” 话音一落，李良一头倒在钢丝床上，也不知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但很快就传出了鼾声，只留下屋里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其实老爷子早想有到这一天，更清楚单凭李良自己哪里运作的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他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摇了摇头就背着手回了屋里，具体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 二爸倒是想说什么，二嬢却赶紧给他比手势，让他别吭声，最终谁也没对这事说什么。 对于李良来说，他之所以选择这么个时候挑明，说白了就是知道这事瞒不住，到时候捐建成行后，开工是有仪式的，作为直接捐建人，秦岚需要露面，与其隐着瞒着，等到时候爆出来弄得大家尴尬，甚至是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还不如提前挑明。 再一个，秦岚是他的母亲，当年也是寡妇再嫁，可没做对不起他爹的事情，道德上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因为各人的思想以及不想受当地风俗的捆绑才产生了矛盾，那么他母亲在这个家就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而不是什么禁忌话题。 有些事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两边都是最亲的人，就不能一味的和稀泥，阿爷阿婆是老思想作怪，想着寡母守节一辈子，可这是新社会，可能吗？至于说秦岚抛下他十几年，他自己都能理解，淡忘，原谅，那这事就不应该是过不去的坎。重生前后，李良对于秦岚的事已经想的很透彻，他知道秦岚要真是抛下他，就不会嫁给陈克用去635窝着，而是该离的远远地，更不会在他落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来帮他，庇护他。 旧的一页应该翻过去，大家都该朝前看，李良也是想以这事为开端，让两个家庭重新建立一些联系，让彼此的相处常态化。 当然，这个开端肯定很难，李良也不想和家里人争吵，所以才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自己慢慢消化，他相信只要静下心来，摒弃过往的执念，家里人是会想通的，就算一时想不通，看在李良的面子上，他们至少不会在开工仪式上让秦岚难堪。 这一夜，李良睡得不是很踏实，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好在家里一直静悄悄的，他预想中阿婆的怒骂声并没有响起，他心头这才安稳下来，等到下半夜终于沉沉睡去。 第七十六章 生活ABC “哎。” 李良坐在座位上，看着手上的试卷，一声轻叹，这才刚入十二月就受到了严重打击，上个月末进行的期中测验，成绩今天下来了，他的总分只比学渣叶景天高五分，比晚来的插班生王家成还要少三分，排名全班倒数第二。 叶景天转过头，看着李良手上数学试卷卷首上红笔写的37分咯咯笑个不停，嘴里道：“我说老李，你这一天天整的跟尖子生似得，又是让小苏苏给你开小灶，又是让王校长爱人给你补习，结果就比我高五分，不行了，你让我先笑会。” 哈哈，哈哈哈... 叶景天捧着肚子笑的都快断气，这赤果果的嘲讽啊，看的李良来气，把试卷卷起来朝着叶景天头上打去，这该死的钱袋子一边躲一边继续笑，嘴里还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老李都是院区闻名的人物了，得有点德行知道不。” 两人打闹了一阵，李良还是气不顺，这回考试真是有点把他打击到了，虽说基础差，但也不至于考的这么烂吧？怎么就和叶景天成了同一水准，甚至比平时下了学压根不看书的王家成分数还低？ 还真别说，要不是王家成偏科，英语就靠选择题拿了十多分，李良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暴击，他心中的三座大山数理化，别人王家成学的很溜，就算平时不看书，考试也都能及格，这差距就这么出来了。 见李良还阴着脸，徐洪明让叶景天别闹了，然后安慰李良道：“没事，老李，就一回考试罢了，没发挥好而已，毕竟你开学那段时间缺了不少课。其实这学习就是个态度问题，只要你肯下功夫，早晚是会有收获的。” 苏子轩也拉了下李良，在后面道：“就是，只要你别泄气，以后少缺课，还是像这段时间一样努力，会好起来的。” 白晓珊也冲着李良比出个拳头，然后跟喊口号似得，“坚持到底，加油加油加油，老李，咱们都相信你能行的。” 收获了这么些安慰，李良心中好受了些，可转念一想月底还得去尚海，这一趟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看起来期末考也没指望了，心情不由再度有些低落。 前几天陈兰英打来电话和他谈了一次，陈兰英那边的运作已经结束，那家香江公司‘明英投资’是陈兰英的二哥陈克明开设的，只是一家空壳公司，具体情况李良不太了解，陈兰英让陈克明在公司里给秦岚设了个高管的职位，然后以那批金子五十天的息钱为代价，让秦岚持有了这个空壳公司的一点股份，最终秦岚是以股东加高管的身份用这个公司的名义进行捐建。 说到息钱，当初谈的好好的，可到现在为止李良一毛钱都没见着，五十天的息钱直接抵了股份，剩下三十天的陈兰英说在她的返钱里面扣，这女人真是精明的可以，李良能咋办？还不是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除开钱，陈兰英其他方面还是挺麻利，她电话里告诉李良，市里已经同意了捐建的事情，具体的需要到县上接洽，她找了人到时候和秦岚一起去县上磋商，最迟到明年一月中旬，项目肯定能批下来。 有了陈兰英的保证，李良底气也足了许多，加上这段时间他请老周吃了几次饭，大家也熟悉起来，他就准备这几天找个时间跟于建明撂明，要是于建明不肯，他也要再做打算，另外物色人帮他带工程队，可没想到这期中测验的成绩一下来，着实有些打击人。 见李良还是缓不过劲来，叶景天和王家成换了个位置，坐到旁边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道：“我说老李，真不至于这样，其实学习这个事是要看天赋的，就说我，我一早就明白就算我再努力，都赶不上洪明哥和小苏苏的一半，所以也干脆别在学习上费心。 你嘛，不是学习的料，但你是做大事的料啊，你说说，乔德安的事现在可是在院区传的沸沸扬扬，比王宏那件事还引人关注，现在谁不知道你老李是要干大事的，不少人都在寻摸要不要豁出去跟你干呢。” 这段时间635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就是乔德安打了提薪留职的报告，而且催的很急，甚至愿意花钱让报告尽快批下来，至于原因，他也没避讳询问的人，直说要去帮李良。 这下倒是把不少人惊住了，635的待遇比起周边企事业单位来说绝对不算差，甚至比江阳的很多单位待遇还高，是向绵城看齐的，而且大家有编制，无异于铁饭碗，可乔德安说辞职就辞职，原因竟然是要去帮一个没成年的小毛头，这让大家怎么想？ 有心人很快觉得这事不简单，不少人都在探听消息，各种小道消息也是不胫而走，在院区传的沸沸扬扬的。 至于另外一件大事就是王宏以及保卫科另外三人被院区开除了，这件事大家倒没觉得有什么，因为最早王宏被刘二哥那群人打了后，院区就开过会敲打他，可王宏不仅没收敛反倒变本加厉，上个月二十多号的时候，在水晶铺和江阳一帮人持械斗殴，结果被老周带人联合大桥派出所的民警一起抓了个正着，最后还是李良去交了钱把他保出来的。 等这事传回院区，院D委连夜召唤会议，会上各位大佬一致同意把王宏连带其他涉案人一道开除，第二天就下了通知，王宏也没说什么，之后带着老婆孩子就离开了院区，先是回了一趟老家，把老婆儿子安置下来，又拿钱帮家里起了房子，等事情安排好，前两天刚回来，找方东阳帮忙在镇上找了个房子住下来，已然是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说实话，王宏的事情让李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看着王宏一步步往深渊走着，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去保释王宏出来的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喝了顿酒，聊了很长时间，之前散伙酒时李良没说的劝诫之言，那天在酒桌上都说了，可王宏只笑着说，“我老王记你良娃子的情，但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也不想回头，就想看看自己这辈子有没有出人头地的命！” 两件事情都与李良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到现在635院区几千号人，就没有不知道他李良的，叶景天的话一点没夸张，李良还就是眼下635里面的头号名人。 叶景天这番语重心长的劝慰之言虽说根本是胡说八道，但李良觉得人无完人，或许自己在学习上真是没什么天分，奢求过多反倒不美，就像徐洪明和小苏苏说的，按部就班的学下去就好，不是有句话叫做，努力耕耘不一定收获，但不努力一定没收获吗？ 这样一想，李良终于是缓过劲来，这时白晓珊在后面戳了他一下，他转过头去，就见白晓珊低着脑袋声若蚊蝇的道：“下周末我过生日，想请你，你来吗？” 就这事？ 李良有些莫名其妙，大家都这么熟了，生日请我不很正常吗，犯得着这么一副害羞的样子？ 看着李良一脸莫名的样子，一旁的小苏苏吃味的道：“她就请了你，没请我们。” 我艹，这什么情况？ 李良真是搞不懂了，看着低着头满脸羞红的白晓珊，又看着小苏苏一脸心碎的样子，李良只觉得脑壳疼，要说拒绝吧，大家这么熟了，李良还真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可要是答应下来吧，小苏苏怎么办？ 李良琢磨了下，回道：“成吧，你单独请我，我再请大家，正好挺长时间没一起出去玩了。” 一听李良这话，叶景天立时跟着起哄，小苏苏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可白晓珊不干啊，猛地抬起头说，“我单独请你，是有事情想告诉你的。” 李良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丫头单独请自己不是要给自己表白吧？这特么真是活了两辈子头一回的稀奇事唉，说实话，李良心里有点美，可面上半分不显，反倒是板着脸道：“晓珊，你知道咱老李现在什么身价不？分分钟几万块上下，咱的时间是寸时寸金的，哪能单独分一天给你。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一小时的时间，你把该说的事情赶紧说了，之后大家再一起聚，此提议不可反驳，为最终决议。” 叶景天哄然叫好，小苏苏也松了口气，白晓珊红着脸想反驳，可势单力孤啊，最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大家也说定，下周末白晓珊在自己家招待大家，李良九点钟先去，其他人十点钟到。 说定这事，自习课刚好结束，这是今天最后一堂课，大家收拾起东西各自回家，只是李良刚出校门，才发现赵又鸣和于建明都等在外面，一见李良走出来，两人就迎了上来，等到了近前，赵又鸣急不可耐的道：“良娃子，我想好了，既然老乔能豁出去，我也能豁出去，陈院长那边我已经去说了，等你河坝开工，我就去帮你。” 第七十七章 队伍成型【万赏加更】 加更一章感谢‘MYBBY2003‘书友的万点打赏。同时感谢‘人生茹梦21’‘大神的梦与萌’‘星夜泪滴’‘身高一米8’等书友的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 ************* 在李良的印象中，给领导开车的司机大多都比较看重面子，一般的粗活累活哪里愿意动手干，就说赵又鸣，他上辈子后来辞职在院区里开茶馆，靠的不还是给陈克用当司机期间结下的人脉，做的都是轻松的活计，所以李良从来没想着拉拢他。 可眼下赵又鸣这么坚决的说要帮自己，李良还真的好生思量下，“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去烂杆子那谈吧。” 李良上了摩托和王家成先走，赵又鸣开车载着于建明随后就到，等坐下后，李良也没弯弯绕绕，直奔主题道：“赵哥，你是陈叔的司机，其实我一直觉得给领导开车是个体面的活计，没想到你要帮我。 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我自然是乐意的，但有些事情我得先跟你说好。” 李良现在手下缺人，如果赵又鸣真是安心帮他，他当然有地方安排。 赵又鸣看样子应该是深思熟虑过的，对李良的话并不意外，回道：“良娃子你有哪些要求直说就行，我也知道出来做事肯定不如给陈院长开车轻省，但老乔都四十多了还愿意拼一把，我今年刚三十出头，婆娘也没娶，我也想等包里鼓起来，找个好婆娘，到时候结婚时在江阳也风光一下。” 人的欲.望有时候还是挺单纯的，就说方东阳，为了娶冯婷婷辍学出来做生意练摊。赵又鸣呢，他是领导的司机，这时候也算是体面工作，可高不成低不就，也没什么发展前景，条件好的女人瞧他不上，条件差的他瞧不上，要说为这个他愿意豁出去拼一下未来，李良信的下来。 既然赵又鸣有思想准备，李良也直说了，“赵哥，你是老司机出身，你来帮我，我肯定要充分运用你的能力，方东阳他们下江阳学驾照也是你帮着找的门路，你应该清楚我是准备组建车队的，你过来的话，这个车队我准备让你管起来，不过河坝里的重卡车队和一般车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李良给赵又鸣说了下他关于车队管理的想法，最核心的一条就是车，油分离，油耗永远是河坝工程的几大耗用之一，只看那唐显明的工地上情愿每天让人送油就能知道一二。 李良准备一开始就在这一点上卡死些，他的想法是到时候让挖金队学出来的司机三人一组，每一组从他手里承包一辆重卡过去，就像出租车一样每天交份子钱，然后按照一趟来回的大致油耗往上浮动20%左右，作为一趟的运输费用现款结算给司机，至于加油的话，他会弄个油罐放河坝里，找个专门负责油的人，司机去加油，自然是自己掏钱加。 这样一来，车和油就彻底分开，哪怕有人串通起来想在油上面做手脚都不可能，一吨油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赵又鸣作为车队主管，他有三个主要责任，一，规范化操作，他是老司机可以教导这些新司机，让他们开车的时候不要乱来，更不能养成一些恶习。第二，负责车队的驾驶安全问题，这是李良重点强调的，之所以分成三个人一组，就是不希望出现疲劳驾驶的状况，安全重于一切，他这摊子刚铺开，一定不能出现事故。第三，就是做好出勤表，每一班哪一个司机今天跑了几趟，都需要他登记起来，到时候对账的时候需要用到。 其实这样的管理方式是一种变相的量化管理，也是上一世河坝工程发展了十几二十年后有识之士总结出来最能控制成本的方式，李良虽然上辈子文化程度不高，可随着网络的发达，加上破产后经常看书，也晓得一个企业要做大，量化管理是大趋势，他如今虽说还是草台摊子，各方面条件也差，可他得为长远考虑，先用这种方法潜移默化，等未来企业做大后向正规化，标准化过渡时，可以少经历些阵痛。 赵又鸣听完想了好一阵，才把里面的门道想明白几分，看向李良的目光也不由带了些惊异，他实在想不明白李良一个农村青年怎么就有这些鬼点子，最后在心里还是认为李良背后有高人指点。 最后李良又和赵又鸣谈了下待遇问题，赵又鸣的基础工资不高，只有一百块，但车队每跑一趟，他就有一个点的提成，比如车子拉沙一趟来回的费用是十块，每跑一趟赵又鸣就有一毛钱的提成，河坝是二十四小时开工，李良预计到时候至少得有六个车，一个车一个班时最少拉二十趟，一天三个班时，一辆车就得拉六十到八十趟，六个车加一起就是四百趟车次上下，一天的提成大概在四十块左右，如果干的不算差，一个月的收入加上基础工资肯定破千，是他在635工资的20倍。 这样的待遇搁眼下绝对是高薪，可李良也把规矩给赵又鸣说的明白，他这份儿钱是和自身职责挂钩的，如果当天车队出现小事故，比如剐蹭之类的，当天提成扣除；如果出现较大的事故，比如司机受伤之类的，扣除当月提成；至于更严重的情况，就说车子翻了死了人，李良没说的太直白，可赵又鸣听明白了，真出现这种情况，李良不会讲情面，他只能走人。 高薪待遇也是高要求，他这个车队主管担子不轻，而且任务重，河坝是二十四小时开工，赵又鸣就算是铁打的，也不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所以李良让他去找个副手跟他搭档。 至于为何李良没直接指派个副手给赵又鸣，主要还是因为他手下缺人，有管理才能的就那么一两个，他还另有指派，所以干脆让赵又鸣自己找个人一同负责，这叫责任包干。 说实话，赵又鸣还真没想到李良把条条框框弄的这么具体，搞得他心里有点打退堂鼓，毕竟他这一提薪留职再想回635就是千难万难，别到时候河坝里真出了事，他可就没去处了。 沉吟了半晌，最后赵又鸣一咬牙，对李良拍了胸脯，说那些保证的话时，眼睛都有些充血，看来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事情谈妥后，赵又鸣一分钟都没多呆就直接走了，他急着去找搭档，毕竟要找个信得过，不会背着自己搞手脚，还愿意同甘共苦的搭档可不容易，因为李良说的明白，他那搭档的待遇只有他的三分之一。 看着赵又鸣走出客栈，一直在一旁没吭声的于建明看着李良道：“良娃子，见你做事这么有条理，章程规矩都立的明明白白，我这也放心了，晓得自己没看错人，以后跟着你干指定不会错。” 于建明把话说的明白，他这趟跟赵又鸣一起来就是下定决心要提薪留职出来帮李良，其实他犹豫了很久，他毕竟是大学生，眼界，见识都要比乔德安这些人强不少，他不是没有过疑虑，可随着越来越多消息被证实，他终于是下定决心。 不等李良开口，于建明又道：“老乔那边我问了，他也没瞒我，我知道你打算弄个工程队把桥梁工程接下来自己做，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把工程队交给我，我指定帮你弄妥当。” 听到于建明这么说，李良心里算是一颗大石落定，但他面上半分不显，只是道：“老于，我也不瞒你，工程队我是准备一步步做大的，未来也是要组建建筑公司的，我眼下自然信得过你，但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所以为了避免将来有什么不愉快，有些事情还得一开始就说好，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在建筑这方面李良是外行，他想让于建明来帮他，可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于建明会老老实实的一直帮他，毕竟于建明从一开始就带建筑队，核心班子也是跟着他从635出来的，要是到时候于建明真起了二心，把人手和资源一拉走，李良岂不抓瞎了？ 李良手下是真的缺人，要说心腹也就王胖子几个，所以他不会把几个人一股脑都放到一堆，等他们学完车回来，李良还是准备让王胖子回去带工人管现场，反正他爸那边之前聚拢过一些人手，到时候再召一些，以河坝的规模，李良估计有三四十个工人就差不多了。 剩下林娃子和杨幺娃他也各有安排，林娃子学车有些天赋，是第一个过科二的，开车技术目前也是同去学车的人中最好的，李良准备将他留在车队磨炼一段时间，等日后车队扩大后，再让他分管一部分。 至于杨幺娃，李良就准备让他去工程队，这一点他会当做要求直接提给于建明，等于是让杨幺娃给于建明当学徒，不管他自身文化如何，能学到哪一步，终归是个楔子钉在那，该有的作用不会少。 建筑业是李良很看重的，他甚至考虑未来把王家成也放过去，反正王家成在数理化方面也有些天赋，不拘他以后能不能考上大学，这一个助力李良不会放过。 他现在也想的明白，当初的想法还是狭隘了些，把王家成放在自己身边其实作用不大，毕竟王家成不是专业安保人员，李良呆在学校那个单纯封闭的环境中也不会受到什么危险，真要出事了，徐洪明，叶景天他们会干看着？李良不信。老师会冷眼旁观？李良也不信。如果真担心安全问题，他完全可以让王泰调两个手下人过来在学校外面守着，这样更安全。 所以就先让王家成读书，当做未来的建筑公司的高管这么培养下去，至于未来会如何，李良想不到太远，但他能想到的都会去做。 第七十八章 预算 李良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于建明反倒安下心来，他斟酌了一番，先后提出了几个条件。 工程队是完全独立的，与砂石厂不搭边，双方之间虽然注定有联系，但财务独立，往来清晰，有自主权，这是于建明提出的第一个条件，这也正对李良的心思，他原本就没打算把工程队和河坝里的事情搅做一团。 至于第二点就是待遇问题，于建明提出年薪加分红，他要的年薪不算高可也不算低，一万八一年，摊下来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的工资，除此外，他要求有工程队10%纯利润的分红。 对于这个要求，李良只是犹豫了下就同意下来，其实他犹豫只是做给于建明看的，于建明提出的要求离他心中底线还远着呢。虽说李良不懂建筑，但他知道工程队要赚钱可不容易，就说这次捐建可不是左手倒右手，明英投资提交的报告是捐建一座三十万的桥梁，到时候这钱可是要先期打到相关部门的账上，让他们来专款专用。 这一点，陈兰英在电话里说的很明白，因为李良有砂石厂的要求，这里面H县上就存在一个博弈，虽说有陈兰英走的门路，但这招呼一层层打下来，终究是有要过手的地方，特别是县上，找几个懂行的人就能搞明白这中间的猫腻，卡住砂石厂的要求，到时候工程款除开先期拨付的部分，尾款能拖你几年算几年，这还真不是开玩笑。 路桥基建和房地产完全是两个概念，只要是不在工程质量上做手脚，毛利比和净利比都不会太高，这就需要精明强干的人来管理，想办法在质量合格的范畴下管控成本，还要负责人自己在相关部门去走门路，去活动，让工程尾款能尽快的顺利拨付下来，因为这个尾款往往就是做一个工程的利润。门路走不通，尾款拖欠严重，那就是做的越多亏得越多，这也是为何2010年前后，银行收缩银根后，地方上不少建筑公司破产倒闭的原因。 建筑业的确是肥肉，可想做好不容易，路桥基建更是如此，于建明不会不明白这些，他敢提出10%纯利润的分红，这在李良看来反倒是于建明要真心帮自己的一个标志。 除开以上两点，于建明还提出他带出来那些人的安置问题，两人经过一番磋商，最终也达成一致。 大体上就这三点，李良也提了让于建明帮他带几个学徒的要求，于建明肯定明白这中间的意味，但也答应下来，原本于建明以为事情谈完就准备离开，可李良拉着他又说了些话。 上面的要求都是于建明自己提的，不是李良主动给的，李良用后世的目光来看于建明提出的要求并不算高，这主要还是时代的限制，可时代在发展，未来股份制会越来越普遍，公司也会一步步做大，等到时候于建明觉得他花的心血和付出比李良在这个公司投入的还要多，会怎么想？ 所以李良要给他一些定心丸，让他未来也有奔头的定心丸，他告诉于建明等工程队一步步做起来，日后成立建筑公司的话，他会分一部分股份给于建明。这部分股份不会太多，看于建明的付出，大概在10%到20%左右，到时候于建明就没有了10%的利润分红，而是直接通过股份分红，这看似差别不大，可有没有股份在当事人心里可是天差地别的。 当然，有些话李良没说，到时候他肯定会在股份上设定钳制条款，比如回购，一旦于建明离开公司，必须将股份按照公司注册资本的原始价格回售给公司等等。 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人是会变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会随着时移世易而产生增减，在这方面他觉得某部电视剧中说过的话更确切些，‘疑人要用，用人要疑’。 这个疑不是狭隘的怀疑，而是基本的警戒，防备，制衡，钳制等等。要实现起来也不能简单粗暴，应该通过公司的架构和章程规范等，一点点渗透到员工的思维中。 听到李良的许诺，于建明心头大为震动，一时间当真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他是务实的人，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李良会尽快办妥提薪留职，等捐建落实下来，他会第一时间拉队伍开工。 于建明和赵又鸣的投奔，让李良知道自己的队伍已经大体成型，这些人各有司职，未来都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不过他还缺人，而且是关键位置上的人，就是主管机械的。 原来李良是打算走些门路找家技校从挖金队选些人去进修，可缓不济急啊，在机械上生手用起来也远不如熟手，加之项目很快就要下来，李良只能从外面找人，可他门路有限，也只能让旁人帮着物色，这肯定是一处弊端，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事他之前给老陈头提过，老陈头答应说帮他找找，除此外，他给乔德安也提过，今天又给赵又鸣和于建明都提了一次。 一个工程要做下来并不容易，更别说这次是两边同时开干，事情千头万绪的，李良一直在做准备，可也怕有疏忽了的地方，等于建明离开，他一个人静坐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梳理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看自己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等回了家已经是九点左右，就着煤油灯看了会书，李良就准备上床，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什么，电！ 虽说当初于建明帮家里修房子的时候就提过电的事情，李良也让方东阳去走了下供电所的门路，方东阳的确帮他办了，他托的供电所的那人也答应下来，可方东阳能量有限，托的人也没什么实权，荣华村通电的事情确实提上了日程，可还在排队呢，不晓得翻过年能不能成行。 可这只是村里通电的问题，工地上肯定是要用电的，光靠柴油发电机那真是开玩笑，一个大功率抽水泵都能让油耗飞起来，更别说改河道的时候都是几个抽水泵同时在用，工地上其他地方也需要用电，这就需要专门搭电线才能解决，这事单独去走供电所的门路肯定不行，还得和陈兰英沟通下，让到时候去县上接洽的人当做条件提出来，而且要尽快落实才行。 心中记下这事，李良才睡下。过后几天，李良一下又忙起来，学校的事不用说，还是按部就班，该上课就上课，该去补习就去补习，课余的时间他开始自己做起了预算。 上辈子在少管所的时候，那里的管教人挺好，会给他们一些专业性书籍让他们在劳教之余自行组成学习组翻看书籍进行学习，也是希望他们这些误入歧途的半大孩子别在少管所里荒废了时间，能学点本事傍身。 李良跟着一个中专生学了些初级的财务知识，虽说他数学差，算个乘除法都要整半天，可基础的财务知识他还是知道一些，简单的来往账目也能看懂，当然，也只是局限于简单和基础，稍微高端点的交叉来往账目他根本摸不到火门。 李良之所以想起要做预算，是因为他打电话拜托陈兰英帮他留意挖机的信息，可陈兰英报回来的价格比他预想的要高上不少，开始他还以为陈兰英是在中间加了中介费，等他找乔德安，于建明，甚至为这事专门去找了一趟唐显明后，才晓得眼下的挖机就这行情，还真别嫌贵，没门路都买不着。 国内的机械设备起步晚，发展慢，九一年这会儿，三一，柳工这些也就做做装载机，像天府这边十几年后比较通用的神钢这会儿都还没设厂，有种说法是，国内在这方面技术储备几乎是空白的，还是等今年苏联解体后，国家派出一批批人从那些解体的国家弄回来拖拉机底盘技术和一些发动机技术，才逐渐把国产挖机发展起来。 按照河坝的施工要求，李良预想的是买一台老美的卡特，这种挖机性能稳定，挖手劲道大，用来挖坑翻石头再合适不过。除此外，还得买台中型的小松，小松是东瀛货，适用于河坝的小松挖机特点很鲜明，它的挖手力量不大，比不了卡特，但动作灵活，保养得当也十分耐用，保值性不错，使用成本低，油耗一般，用来挖沙翻沙跟卡特简直绝配。 一般来说，十几年后普通规模的河坝工程，一台卡特，一台小松再加上一台神钢算是标配，可眼下神钢影子都还没，李良只能多买一辆小松，可按照陈兰英报给他的价格，这三台挖机就要去200万左右，可别忘了他还得买重卡和装载机，还得预付工程款等等。 正是感受到了资金压力，李良才想着做个详细的预算，把资金方面做清晰些，如果资金压力太大，该削减的必须削减。 可还没等他把预算做明白，陈兰英派来接洽的人到了，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香江人，名叫黄德凯，操着一口粤味十足的普通话，本职是律师，接洽后具体的合同由他负责。女的叫朱悦，尚海人，本职是会计，负责事情谈妥后的资金转账等。 这两个都是功能性的人物，陈兰英竟然没有派一个专门负责来谈判的，他打电话给陈兰英问这事，这女人居然说让李良和秦岚自己去谈，有什么具体要求跟县上直接磋商岂不是更好？ 兜兜转转下来，李良才发现自己把这事想简单了。 第七十九章 万事开头难 “良儿，这样能行吗？妈妈心里有点慌呢。”秦岚站在镜子前，看着花了几天时间才赶出来的浅粉色女式小西装，一脸的扭捏之色。 李良坐在后面的沙发上耷拉着脑袋，看了一眼老妈的新衣，点点头道：“行的，老妈，这回就靠你了，你可千万别慌。” 李良嘴里虽说这么说，实际上心里比秦岚还慌，他这回真是被赶鸭子上架，陈兰英在电话说的明白，做生意不能指望别人扶着你，给了你门路你还得自己去走，还指望别人喂到你嘴里？ 这话是没错，可着实不在李良的预料之中，他本觉着以沈方成的身份，加上陈兰英之前给他打的包票，去县上接洽的事情自然会办好，老妈出面就是走个过场，他要考虑的只是河坝里的事情。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还是源自思维的惯性，毕竟他上辈子根本没接触过这方面的运作，也不知道和政府接洽的章程，本能的就以为陈兰英会帮他安排好，可到头来，这事还得他自己去操办，可他怎么办？他眼下就一高中生，长得不算老成，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所以兜兜转转之下，还得央求秦岚作为谈判代表，去县上认认真真的谈。 为此，李良先拉着老妈下了一趟绵城，这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好歹是代表港资公司去谈判，首先就得在衣装上拿起范儿，否则你笼着秋裤，穿的跟乡下人似得，那真是见面矮三分。 可李良忘了这才九一年啊，把绵城大小国营商场逛了遍，又去找了些私人摊贩，愣是没找到一件像样的上档次的衣服，最后还是蒋大炮的哥哥蒋林带他们去了一间做衣服的老店，这间店的裁缝是祖辈相传，手艺很是不错，他们这里的料子质量和款式也是上乘，最后李良比着陈兰英的服装款式给老妈做了这么一件小西装，也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就为这衣服，谈判的事情已经耽搁了几天，不过仔细说来，也不算当真耽搁，黄德凯和朱悦到的第一天，李良就赶紧找了乔德安和于建明来，让他们都拿出最体面的衣服，然后跟黄，朱二人组成一个谈判团队去县上做先期接洽工作。 李良不急不行，因为黄德凯和朱悦告诉他，这次他们前来的费用都要算在他身上，陈兰英只帮他先期垫付了部分费用，这垫付的钱以后还要从那批金子的钱里面扣，什么住宿费，交通费就别说了，关键两人按天收费，朱悦还好点，一天一百块，但特么香江佬就夸张了，张口一千块一天，李良当时就想叫他直接滚蛋，宰人也不是这么宰法，可黄德凯见他不吭声，居然直接就要走人，李良这才反应过来，黄德凯虽然不是谈判代表，可没他在的话，明英投资公司的光环就要削弱很多，更别说法律合同等具体事务了。 所以到头来李良只有捏着鼻子认了，着急忙慌的把人召集起来，让于建明带着他们连夜就赶往山武县。 尽管预算表还没全做出来，可李良晓得他手上的资金不太够，他现在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可偏偏处处都在花钱，不说其他，就为那三十万捐建款，他昨天还在电话里和陈兰英大吵一架。 这县上接洽事务谈妥后，自然就要转账到相关部门，李良问朱悦钱的事情，朱悦竟然说让李良掏钱，当时直接就把李良整懵了。他后面打电话给陈兰英，要求陈兰英出手那批金子开始回笼资金，可陈兰英竟然以约定期限未满拒绝李良的要求，李良又让陈兰英帮他垫付一下，但没想到这女人说垫付可以，但要按照商业拆借来计算利息。 商业拆借是啥？高利贷中的高利贷。陈兰英也着实不客气，拿起刀就往李良头上剁，张口就是那批金子质押天息的十五倍甩给李良，李良也顾不上什么辈分，在电话里跟陈兰英大吵大闹，可最后能怎么着？ 陈兰英倒是没动气，挂电话之前还打趣李良说，“小李良唉，这做生意又不是张嘴要奶吃，都要凭自己本事的，在商言商，你连这点都看不透，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蹲学校读书就好。” 这话差点把李良气个仰倒，不管不顾的骂了句，‘你的奶给我吃，我都不稀罕’，说完就挂了电话。后来才清醒点，晓得自己气的发昏，说话过分了。不过他也没想着给陈兰英道歉，这老虔婆这回真是把他吃得死死的，除了没直接吞下那批金子，真是各种手段都来，就差敲骨吸髓了。 可转念一想，商人不就这德性吗？从见面第一天就看出了陈兰英骨子里透出的现实味道，自己犯得着动气？ 等冷静下来后，李良前后思索了下，发现自己终归还是因为陈克用的关系，加上陈兰英雪中送炭一般的帮他打破了瓶颈，心里下意识的就觉得陈兰英这个‘兰姨’和陌生人是有不一样的，可是事实是，陈兰英当你是个屁，只想着在你身上搂钱罢了。 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李良就很被动，可求人办事不就这样吗？只是一次，两次是这样，李良还能忍受，但要是日后次次都这样被牵着鼻子走，李良就接受不了。 说穿了，这也是一种困局，万事开头难的困局。 李良仔细思量了下，想要摆脱这种困局，首先得有心态上的变化，面对陈兰英时，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和态度，对这个女人决不能抱有一丝一毫的幻想。其次，他得迅速把自身的格局提起来，充沛自身的能量，打通县上的关系日后直接靠自己去运作才行。 当然，由于年龄所限，很多事情李良不方便自己出面，但他可以立起一块牌子，这块牌子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家公司，只要把格局做出来，他相信这块牌子立得住。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那三十万，这笔钱李良肯定不会去找陈兰英拆借，一是不想被咬上一口，更主要是他其实还是有一些资金储备的。他如今手上的现金的确不多，只剩下六七万的样子，可他洗了这么长时间的尾沙，积存起来的金汞齐可不少。 他估摸要是将手上的金汞齐全部烧成金子，大概能得两三千克的金子，到时候他找蒋林把这批金子出了，再在方东阳那里借点，三十万应该是能凑出来的。只是这样一来他手上可就一分钱都没了。 李良没多作犹豫，眼下事情一趟赶一趟的，可没时间给他迟疑，等老妈换装完毕当即就回了山里直奔山武县。 还别说，换了一身新衣的老妈，带上陈兰英送的铂金珠花胸针，再把头发打整下，还真有点都市丽人的气质，看的老陈头都眼睛发亮，大献殷勤，喊赵又鸣开着他的座驾红旗送李良母子去县里。 坐在车上的时候，秦岚还紧张的不行，连手都在颤抖，可到了地方一下车，李良却发现老妈就拿起了范儿，换了个人似得。 等到和于建明他们汇合后，于建明告知李良他们H县上已经对接上了，县上对这次捐建还是比较看重的，来负责商谈的是个副县长，姓张。他们这边刚把大致情况说了下，那位张副县长就直接赶了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可把李良紧张的不行，生怕老妈漏了怯，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临阵之机，秦岚可谓气度沉稳，张副县长自报身份后，秦岚就面带微笑的上前与之握手，然后就和张副县长谈笑风生起来。 言谈之间，秦岚把自己的身份以及家庭信息都点了出来，话里带话的暗示自己丈夫陈克用的身份背景，又把捐建这事的心路历程说的相当饱满，只说她这些年和陈家的姑嫂等人一起做生意，在香江那边小有所成，薄有身家，可当年知青返乡时因为抛下了大儿子李良，心里一直十分难过，眼下大儿子愿意原谅她，她也希望能给养育了大儿子十几年的荣华村做些贡献。 这场面上的事情，无论真实目的为何，表面上至少得有一套说辞，秦岚对此的处理可谓半真半假，但她说的是情真意切，把自己眼睛都说红了，看的张副县长连声感叹，说自己也是知青出身，当年如何云云，大有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架势，看的李良腻歪的不行，但你能咋的，场面上不就得这么应付吗？ 老妈的稳健发挥，让这次接洽的开始出奇的顺畅，算是开了个好头，连于建明都对李良感叹，说没想到院长夫人这么厉害，不愧是名门之后。 而事实上，秦岚隐藏的商业天赋才刚刚体现，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一次次给了李良家惊喜。 第八十章 王泰归来 这次接洽，李良全程跟在一旁，因为他希望能掌控第一手的讯息，在博弈中详细自己的诉求，也正因此，他近距离的观察下，发现自己老妈有几种与身俱来的特质。 首先，秦岚气质温婉，让人感觉不到攻击性，说话语调温柔，口齿清晰，很容易让人静下心来倾听她说话，张副县长几天下来简直成了她的忠实听众，只要她一说话，这家伙就竖起耳朵静静倾听，就算有不同意见，也是等秦岚说完他再开口。 第二，秦岚对尺度的把握有种与身俱来的敏锐感，就像打牌一样，她将自己手上的牌藏得很好，每当谈判陷入僵局时，她就打出一张来。 比如砂石厂的问题，县上一开始态度很坚决，只愿意划出一公里半的河坝给李良，而且下挖深度不能超过五米，限制的非常死。这样态度坚决的限制背后肯定是隐藏着某种诉求，可秦岚根本不接招啊，只告诉张副县长自己是怀着感恩之心回馈乡里的，捐建桥梁只是第一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可能捐建公路，将以合适的造价，把荣华到方家坝的公路从如今的土坷垃路修成柏油路。 这原本是李良未来的打算之一，给老陈头和老妈都提过，可老妈眼下却是将之当做筹码丢出来，而且说得有模有样的，似乎当真是有此打算的，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张副县长显然是信了，那他信了这件事，这中间就意味深长了。 怎么说呢？捐建桥梁这事，县上其实也挺被动的，因为明英投资是把报告提交到市上，县上是被市里面指示对此事做出应对的，也就说这事能成，即便是主要负责人的张副县长也捞不到第一手功劳。 可再捐建一条长达十多公里，总造价还在桥梁之上的公路，这要是从一开始就在县里直接运作，张副县长作为直接负责人，那事成后这可是他实实在在的政绩，就眼下的社会环境，搞不好他头衔上的‘副’都能被去掉，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等秦岚抛出一块根本还没影的大饼后，忠实听众张副县长很快就做出退让，砂石厂的长度直接翻倍，变成了三公里，下挖深度也变成了七米，这也是最大深度了，因为批复的深度越大，工程的危险性就成倍往上翻，大家都怕出事，但是有这个深度，李良就有了操作空间，肯定能翻到深层的金窝子，他对此相当满意。 这次接洽磋商前后历时四天，双方从方方面面都谈了，特别是工程款的问题，县上允许秦岚直接指派建筑公司承接桥梁工程，但先期只拨付六成的工程款，等工程结束后再拨付两成，桥梁经过一年使用后再拨付剩下的两成。双方也说定，日后再有捐建项目，也一律照此办。 关于电的问题李良也让老妈提了，张副县长大手一挥打了包票，结果等李良他们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供电所的电线杆子已经架到了荣华村后面的山上，靠近河坝这边也立了一根电线杆子，这是专门给河坝里搭电用的。 看到这一项项事情开始落实，又想着在县上达成的条款，李良这会儿心里的大石才落定，后面只要等张副县长那边上会讨论通过，双方正式签订协议，最后再把资金打到相关部门账户上，这事就算彻底定下来。 张副县长告诉秦岚，必须的流程大概会要半个来月，但年前肯定是能完成协议的签订。这点时间李良等得起，毕竟就政府部门的效率，这点时间还真不算长，唯一不爽的是这协议一天不签，黄，朱二人就得留着，这费用还算在他头上。 等回了635，李良下厨做了一大桌菜好好酬谢这回的大功臣--老妈，在桌上还想敬老妈两杯酒，他知道这回要不是老妈给力，他可真抓瞎了，就算能谈下来，也绝对争取不到这么好的条件。 李良太清楚三公里长的河坝意味着什么，更别说是在以荣华村为中心上下十公里河滩地中任选一段三公里长的河坝，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先知运用到极限，这将会是他资金体量起飞的开始。 只是他刚一端酒杯，就被老妈训斥了一顿，说酒不是好东西，他又还没成年，喝了不仅伤身，还影响智力发育云云。真是一点情面没给他留，当着小鬼头和傻妞儿的面就是一顿猛训，说的李良都快抬不起头来，还是陈克用帮他解的围。 挨了骂，李良倒是没什么逆反心思，他知道老妈就这样，都是为了他好，不过老妈的喝酒伤身论倒是有点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之前也说过，李良上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个孩子，他眼下正在长身体着实应该保重身体。 除此外，他琢磨着这回去尚海是不是找家好点的医院把那个小手术做了，毕竟他上辈子去医院检查时，医生说他是从小包P过长，时间久了影响生育功能，只是在江阳照顾二爸时，偏偏做了个怪梦，留下了心理阴影，让他不敢轻易去做那个小手术，可总拖着也不是事，尚海的医疗条件目前来说肯定是国内排行前列的，总不至于出差错吧？ 李良盘算了下这事，心里越想越有谱，渐渐也打定主意把这事提上行程，去尚海时顺带办了。 由于距离协议的签订还有段时间，有了这段时间缓冲，李良也不用着急忙慌的去筹钱，所以第二天他还是回了学校。 这段时间忙下来，又耽搁了一周多，这回来都已经星期五了，刚一坐下，叶景天就贼兮兮的对他挤眉弄眼道：“老李，你要再不回来，白晓珊指定以后都不理你了。” 听到这话，李良才想起明天是白晓珊的生日聚会，他还真给忘记了，怪不得刚才进来见白晓珊看自己的眼神里有些幽怨呢，不过这话可不能承认，他当即道：“我这不回来了吗？放心，这事我记在心上的，明天指定到。” 说完，李良转头对白晓珊又提了下那一小时的事情，白晓珊脸色才好了起来，叶景天见此还想说什么，李良赶紧转移话题说自己年底前要去一趟尚海，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什么礼物。 这下徐洪明和小苏苏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直到上课铃响几人还没想出要什么礼物，李良让他们各自去琢磨，千万别客气。 这一天李良上课都是晕晕乎乎的，没办法，他本来基础差还没补起来，这又见天的旷课，哪里跟得上进度，后面实在听不懂，李良干脆自己看自己的，等挨到放学，他寻思去找李学勤补课，顺带提下烧制金子的事情。 这回他是大批量处理金汞齐，自己烧肯定不行，毕竟气体的水银毒性还是比较大，加上这事之前也跟李学勤提过，正好把当初的一些允诺当做补课费交了。 只是刚一出校门，李良就见王泰带着五六个人在外面等他，还不等他走过去，王泰带着人就迎上来，等到近前，李良还没说话，王泰就道：“叫老板。” 这一声令下，就见王泰带来的那几人登时一个个立正，然后胸脯挺得高高的，声音洪亮异口同声道：“老板！” 这动静把李良整的一愣一愣的，周围放学出校门的同学都将目光投过来，一旁的叶景天见这架势，用手肘挨了下李良，一脸艳羡道：“行啊，老李，现在排场搞得可够大的，王泰这可是帮你拉回来不少精兵强将啊，以后出门带这么多人，倍儿有面，我们也跟着沾光。” 徐洪明在后面也啧啧称奇，说老李这下可真成大人物了。倒是小苏苏有些幽怨，轻叹了一声，他最近是困于情伤，心里是把李良当成追逐的对象，希望以后能比李良优秀，好让白晓珊‘回心转意’，可看着眼前的阵势，他感觉差距太大了。 众人的反应，搞得李良倒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王泰笑骂道：“搞什么名堂啊，吓我一跳，走走，别跟学校门口杵着，你这一去两个多月，这可发生不少事，咱们去烂杆子那里说。” 说着，李良跟叶景天几个招呼了一声，就带着王泰等人离开，在路上，他问了下王泰情况，才知道王泰这两个多月简直跑了大半个华夏，一共招揽了八个人，还有两个因为暂时有事在老家处理，下个月初才能到。 李良问他安家费的事情，他说拿李良给他那五万先垫上了，李良现在手上钱正紧张，只告诉王泰这钱晚点再给他，王泰自然没什么意见，毕竟他觉着自己还没干出什么成绩来。 王泰走的时候，只晓得三个月后有大活，具体情况李良也没细说，如今各方面都将尘埃落定，李良就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告诉王泰，等王泰听到乔德安，于建明和赵又鸣都提薪留职出来帮李良，而且这回工程这么大，还是两边工程一起开，脸上都笑开了花，就像他挣大钱了一样。 第八十一章 意外的收获 “是李良吧？快请进。” 李良刚上了三楼，一个三十多岁的瘸腿中年男人就迎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白晓珊的爸爸。 白晓珊家条件比较差，还住在筒子楼里，这种老式筒子楼一层一个公共厕所，大家煮饭炒菜还得在过道忙活，李良来的时候，白晓珊爸爸正在过道上炖汤，一眼看到李良就连忙迎了过来。 李良客气了几句，跟在白父后面往他们家里去，等进了屋，李良环看了一圈，这家里条件确实差，这种筒子楼的房间根本没讲究，面积也就二三十平方米，相当于大点房子的客厅，一家三口都挤在里面，连专门的卧室都没有，这真的是蜗居。 李良也没多看，以免显得不礼貌，随即将肩上的背篓放下来。他之前想着自己差点忘记白晓珊的生日，就想给白晓珊挑些生日礼物，可镇上也没啥好东西，选来选去除开买了几盒桃酥，其他的都是老样子，无非是肉啊，玉米面什么的，总之是塞了满满一背篓。 听李良说这背篓里都是送给白晓珊的生日礼物，白晓珊爸妈连说这怎么使得，推拒一番后，还是白晓珊从外面进来，才让他们收下来。 两口子把东西归置好，多半是晓得白晓珊有话和李良说，就一起走了出去，还把门给带上。 白晓珊估摸之前是去洗头发了，头上还湿漉漉的，她一边拿帕子擦着头发，一边问李良喝点什么。当然，也没多的选项，水，茶，麦.乳.精三选一。 李良让她别忙活，自己去倒了杯白水。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白晓珊倒没平日的扭捏害羞，显得很放松闲适，等擦干头发后拿头绳扎成个马尾很随意的搭在肩膀上，李良见了不由道：“这可都冬天了，你就这么对付？不怕感冒了啊？” “没事，待会出去帮忙做饭，在火炉边呆一会就会干的。”白晓珊微微一笑，小寿星今天挺高兴，笑的很甜，全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特别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透着十足的纯真，难怪苏子轩会中招。 李良也没问她为什么不用电吹风这类的傻话，就白晓珊这家庭条件，估计就比他家里之前好上一点，真不一定有电吹风，不问也省的尴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眼见白晓珊不进入正题，李良就笑着道：“行了，有什么想和我单独说的话赶紧说，要是等会叶景天来了，你指定就开不了口。” 听到这话，白晓珊沉默了下，然后才道：“老李，你知道为什么开学的时候我就跟着你，还想和你同桌吗？” 这问题李良之前就问过白晓珊，可白晓珊不肯说，后来大家熟悉起来，李良也没再问，没想到白晓珊今天主动提起这茬，他倒是有些好奇，笑着道：“愿意分享的话，我自然乐意听。” 白晓珊对着李良笑了笑，随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得，将事情娓娓道来。 “我爸爸以前在建工队上班，是开吊车的，可惜后来出了事故被砸断腿，伤愈之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原本还想回建工队上班，可等他伤好后建工队已经大不如前，连吊车都报销处理给了其他单位，爸爸只能办了病退闲置在家。 至于我妈妈她之前是便利商店的营业员，可后来便利商店承包给私人后，我妈妈就没了工作岗位，这几年院区也一直没安排，她每个月只能领到基本工资。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觉得日子还算好，一家人凑活着过依旧开开心心的，可是去年我外婆得了高血压，之后我爸妈每个月都要寄去一些钱，日子就过得更加紧巴。 后来我初中毕业，临近高中开学的前一段时间，邻居们都在说有关金子的事情，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可你的名字我都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大家都说你好有本事，别看年纪小，可对淘金的门道一清二楚，很会赚钱呢。” 说到这，白晓珊又恢复了之前闲适的状态，站起身走到放杯子的柜子前，一边给自己冲麦.乳.精，一边道：“我当时就在想，这个李良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可我连麦.乳.精都喝不上，他却好能挣钱。 甚至我后来还听说你开学前去拜访王校长和教导主任，送的都是我爸爸抽不起也喝不起的烟酒，还说你背着整扇的猪肉上门呢。” 这传言就是夸张，李良当时明明就割了两块十来斤的五花肉，加上一些猪蹄子，这传来传去还变成了整扇猪肉，李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白晓珊继续道：“这麦.乳.精还是我们上次去瞿明山玩的时候李婷带的，她当时带的是新的一罐，咱们没喝多少，后面回来的时候她让我带回来。 我很喜欢喝麦.乳.精，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冲一杯，喜欢那种甜黏黏的味道。” “你确定只喝白水吗？”白晓珊转过头来，依旧面带微笑，似乎在极力推销她的麦.乳.精，李良其实不喜欢喝奶甜一类的东西，可看着她的眼睛，李良无法拒绝，只是将杯子递了过去。 李良看得出来白晓珊是在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可就她这么个自尊心强，性格敏感扭捏的人，能对着自己说出这些话可真是难为她了。 白晓珊能收下李婷的麦.乳.精，那是因为她们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她不会觉得李婷是在施舍她，她能分辨出朋友的真心好意。至于她和李良这么个认识才两个多月的同学说出这些话，她也是真的把李良当成了好朋友，就算在心里的位置不及李婷，但也差的不远。 给李良泡了一杯麦.乳.精后，白晓珊坐了回来，也不急着说话，细细的喝了一口麦.乳.精，然后露出一副幸福享受的样子，这个时候的她对幸福的定义就是这么的单纯。 李良没说话，他现在只想当个听众，不愿意用自己的声音去破坏了白晓珊的情绪。等白晓珊回味了一番后，这妞儿才笑嘻嘻的道：“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吧。” 这话像是再给自己打气，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就道：“我就想知道你怎么能和我差不多大却这么能赚钱，我想要是学会这本事家里应该会好过很多，所以我当时就死皮赖脸的跟着你，还想和你当同桌。” 一口气说完，白晓珊长出一口气，这下才是真的轻松下来，李良见此笑道：“那你现在知道或者说发现我为什么能赚钱了？” 白晓珊摇摇头，道：“没有，你老是旷课，而且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不说自己在外面做的事情，我当然发现不了。不过和你认识这么久，我倒是觉得大家对你的看法有误。” “什么看法？” “我们邻居都说你很聪明呢，可是我觉得你很笨啊，你的试卷我都看过，很多基础的东西你都做错了，你看...”白晓珊掰着指头说李良上回期中考试的那些低级错误，李良这下可坐不住了，佯装生气道：“合着你一大早叫我来，就是为了数落我啊，行，那我走了。” 李良刚一起身，白晓珊把他拉住，嘴里嘟嘟囔囔的道：“老李你是大人物，可不能这么小气，那样大家会很失望的。” 听着白晓珊用叶景天的说辞，李良也是哭笑不得，等重新坐下后，白晓珊果断不提试卷的事情，而是红着脸低声道：“其实今天单独让你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这丫头又扭捏起来，不过李良已经大概晓得白晓珊的心思，虽说明白自己之前想岔了，没有什么纯情告白，但李良也没什么好失望的，他知道这世上旁人接近你或多或少都有各自的目的，有些是善意的有些是恶意的，至于白晓珊，只是想让家庭条件稍微有些改善罢了。 李良一挥手，没让白晓珊开口，她自尊心这么强，李良可不想让她觉得欠了自己的，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掺和，去把你爸爸叫进来，我和他当面谈。” 白晓珊一下抬起头来，结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良得意的昂着头，打趣她道：“就你这小屁孩，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 这话还没说完，白晓珊闹了个大红脸，站起身羞恼道：“老李，你说什么呢。” 说完，小丫头片子就飞奔出去。李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不由打了下自己嘴巴。 等他一个人在屋里坐了两三分钟，门从外面被打开，白晓珊的爸爸白辉就走了进来。 白辉有些局促，掏出一包红梅问李良抽不抽，李良接过一根，等两杆烟枪烧起来，白辉才自如了些，就准备张口说什么，可李良先开口道：“白叔，你会开挖机不？” 白辉一愣，不明白李良啥意思，他其实也只是听说李良手里有工程，具体如何并不清楚，他只是想找份活干，毕竟他腿瘸了，眼下社会环境又不够开放，他在这山沟里想卖力气都没地方。 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回道：“会，当年学技术的时候也练过，但是没吊车开的熟手，好多年没摸过了，上手可能需要些时间。” 李良原本只是听白晓珊说他爸是开吊车的，就这么顺口一问，但听白辉这么一说，李良知道有谱，这白辉还是个实在人。他随即又问了白辉一些机械上的事情，没想到白辉门儿清，对于机械的保养，基本故障如何查找和排除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的确是熟手。 这下李良心头乐了，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他还正愁这机械主管没人，这下好了，白辉不就现成的？至于瘸腿也不是什么大碍，河坝里干活没那么多讲究。 他这一开心，也顾不上什么辈分，笑哈哈的拍着白辉的肩膀道：“老白啊，赶紧给家里交代一声，月底跟我去尚海，以后我这工地上的机械可指着你给我管好咯。” 第八十二章 小姑父 哐当哐当... 一直到下了火车，铁轨的声音都似乎还萦绕在耳畔，李良摇了摇脑袋不由感叹这时候出趟远门可真够折腾的，这来一趟尚海光在绿皮车上都摇了两天多时间。 “你们都还好吧？”李良转头问了下身边几人。他这趟出来一共带了四个人，除开白辉外，方东阳肯定是要来的，李良还指着他日后替自己在河坝里抓总，很多事情都需要了解，就算不是内行，也得心里有数，加上那批金子有方东阳的一份，这次过来结算自然要带他一起来。 另外两人则是王泰带回来的，一个名叫王海龙，三十岁出头，一双鹰钩眼看上去挺凶的，但其实是个实诚人，李良和他喝了一次酒感觉还不错。另一个叫做杨兵，年纪要小些，二十六七的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说话也挺有趣，刚接触可能会有点不靠谱的感觉，可实际上这家伙手底子又黑又硬，王泰说只论拳头的话，他也不是杨兵的对手。 原本李良是想让王泰跟着一起来的，可这家伙自打召集起人马后简直是爱岗敬业的模范标兵，河坝里还没开工呢，见天拉着带回来的人训练，完全是恢复过去部队里的生活，李良好几次下学路过方家坝的时候，都能都还听见他们在河坝里操练的号子声。 王泰能有这样的表现，李良自然乐得如此，保安队也不能松松垮垮的，否则起什么作用？ 所以他也不想中断王泰带队训练，只让他派个信得过的人这回跟着来，结果王泰就叫来了这两人，王海龙是王泰过去的班长，性格沉稳，做事有分寸。至于杨兵是擦边月底才到的，就是那两个没跟王泰回来的人之一，当时王泰去找他的时候，这家伙跟乡里的恶霸起了冲突，来了场拳打镇关西，还好没打死人，王泰为了捞他，前后使了小一万，这些事还是上车后杨兵给李良说的，王泰压根儿没提。 杨兵来的时候，王泰也嘱咐了，让这家伙千万别乱来，要不是信得着王海龙能镇住杨兵，又怕李良身边武力不够，王泰肯定是不会叫这个娃娃脸来的。 “好得很呢，我还是第一回来大城市，托老板的福啊，这回可得好生逛逛。”杨兵笑嘻嘻的，在车上的时候就属他最活跃，至于其他人坐车都坐的臊眉耷眼的。 啪... 王海龙一巴掌打杨兵后脑勺上，骂道：“逛什么逛？咱们出来是办正事的。” 杨兵摸着脑袋，苦着脸看了下四周，对着王海龙道：“老班长，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咯。” “面子都是自己挣得，你小子以后少吊儿郎当的自然就有面子。” 杨兵低着脑袋撇了撇嘴，可他还真不敢跟王海龙炸刺，哪怕他们早就离开了部队，也有好几年没见，眼下刚重逢不久，可有些东西是印在骨子里的。 两人这一打岔，李良也看出他们状态都还不错，倒是方东阳和白辉脸色不大好看，在车上的时候方东阳就晕车，连黄胆汁都快吐出来。至于白辉虽然脸色同样不好，但他挺着胸脯，一副我完全没事的样子。 李良让杨兵扶着方东阳，让他再坚持一下，等找到地方住下再好生歇歇。一行人就这么背着大包小包的往车站外走去。 这趟来之前，李良也在电话里跟陈兰英做过沟通，言明是来结算并且买机械的，陈兰英满口答应还说会做安排，只是李良如今也没想靠着她，可不曾想刚出车站，就见有个二十七八岁，烫着卷卷头，穿着牛仔服的男人举着块大纸板，上面写着‘接山武李良’五个字。 这家伙流里流气的，嘴里还在嚼什么东西，举着牌子靠在铁栅栏上一身抖个不停，要不是那纸板上写明了山武李良，李良还不真不会去搭话。 “你好，我是李良，请问你是兰姨派来接我们的？”李良走过去笑着问了一声，那家伙上下打量了李良一眼，有些奇怪的道：“兰姨？你是三哥的儿子吧？是陈兰英让我接你的，可你们怎么这么多人啊。” 李良正准备说两句什么，这家伙却一摆手道：“行吧，行吧，接一个也是接，接一群也是一群，跟我来吧。” 说着，这家伙把李良几人带到火车站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这边停了辆小面包车，等大家上了车，这家伙拿出一包烟发了一圈，才对李良道：“你怎么把陈兰英叫兰姨啊，不应该叫姑妈吗？” 这话听得李良一愣，他这回来老陈头嘱咐他要上门去拜访的，该尽的礼数要尽，李良也没多想，他本以为无论老陈头和陈兰英肯定是把关系说清楚了的，可听眼前这家伙的意思，合着陈兰英就是这么交代的？老陈头也没分说？至于眼前这家伙听话里意思还是陈家人？就不知是叔叔还是姑父了。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有点大，李良反应了下，才道：“陈叔是我继父，上回兰姨来的时候，在家里对陈叔说，让我叫她姐，我想着乱了辈分，最后就叫她兰姨。” “哈。” 卷卷头张大了嘴，一副吃惊的样子，也是反应了一下，方才回道：“你还真别说，是陈兰英能干出来的事情，她当初可不就这么对我的吗？” 得知了李良继子的身份，卷卷头居然一下对李良亲昵了不少，搞得李良一头雾水，等车子发动，路上聊了一阵后，李良才晓得原因。 卷卷头名叫张琛，是陈家六妹陈兰蕊的老公，不过是个倒插门，书面点就叫赘婿。 一个赘婿一个继子，都是身份尴尬的人，加上张琛当年受了陈兰英不少刁难，可不就和李良同仇敌忾，起了亲近之心吗？ 张琛也是聪明人，晓得既然陈兰英一开始认不下李良这个侄子，可转头来这回在家里又不说清楚李良的身份，还叫他来接人张罗住处，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所以等他自曝家丑觉得跟李良熟络了起来后，顺口就问了两句。 李良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大致情况和此行目的一说，哪晓得张琛一脚急刹车停在路边，盯着李良道：“小良，你没跟小姑父开玩笑吧？三百万的金子交给了陈兰英？这回是过来结账买机器的？小姑父咋感觉像听天书啊。” 这家伙之前也不跟李良聊身份，就‘你’啊‘我’啊的说话，估计也是晓得陈家的规矩，可这一听三百万的买卖吓得眼窝子都快瞪出来不说，麻溜的就把自己小姑父的身份坐实了。 他这一脚急刹车，李良倒还没什么，后座上的方东阳本就晕车，这下又干呕起来，李良见方东阳的样子，只让张琛先开车送他们去住的地方，等到了地方再和他细说。 张琛二话不说应了，他也是久在社会上闯荡的人，能看得出李良没说假话，不过他真的很好奇，同时又有些愤愤不平，自家出了个金窝，咋就被陈兰英给一个人捂着，转过头来还使唤大家帮忙，这特么简直把人当傻子耍。 张琛给李良他们找的住处是徐汇这边的一家招待所，据说离老爷子老太太住的地方就隔了三条街，等到了地方，张琛这小姑父可殷勤的很，除了因为兜比脸干净没法充大个儿帮着付招待费，又是帮着提东西，又是帮着铺床，又是帮着打水，搞的李良都不好意思，让他坐下歇着。 可张琛不干啊，直说陈兰英没提前给他说，一时间只能找这么地方，条件不算好，慢待了李良，还去打了桶水把李良住的房间里里外外拖了一遍。 看着张琛忙活的身影，李良知道这就是眼下社会的一个缩影，九十年代是变革的年代，尚海又在变革的潮头上，当其他地方的人还守着旧有的思维和习惯过日子的时候，这里的人已经开始朝钱看。 张琛干活是真卖力气，前后干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把李良住的单间搞得几乎纤尘不染，弄得杨兵都看的瞠目结舌，过路的服务员也是啧啧称奇。 “辛苦小姑父了。”李良给张琛泡了杯茶，张琛直说不辛苦，也不喝水，就眼巴巴看着李良，李良晓得他的心思，就坐下来和张琛细细说了下相关的事情。 等张琛听完，一下蹦起来，道：“就这？找个门路让你能捐建拿工程，你就让陈兰英占这么大便宜啊，哎哟喂，这三哥怎么不找我啊，我张琛虽说是没陈兰英体面，可好歹在徐汇也是能喊响名字的人物，就帮你找个门路在那穷山沟里扔钱出去还能办不成？哎哟喂！” 张琛后悔的打跌，有种错亿的感觉，一声声哎哟喂真嚎的是撕心裂肺的，听着李良都觉得疼。 “不成，不成，不成。”张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嘴里一边念叨一边直摇脑袋，然后道：“陈兰英给家里说的让你今天先歇息，明天她再出面招待你，这哪成啊？小良，你赶紧睡会，小姑父这就回去张罗下，晚上就把家里人喊上专程给你接风。“ 说完，这家伙根本不等李良回应，一阵风似得就卷出门去，直把李良看的目瞪口呆，但等回过味来，也觉得张琛算是个趣人，而且他有种感觉，陈兰英似乎是在暗地里搞什么名堂，而陈家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之前想的那样一致排外，那这中间有什么可以把握的地方？ 第八十三章 陈家人 张琛走后，李良也没立即睡下，先去看了下方东阳，这家伙晕乎乎的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李良让白辉在旁边照应着，叫上王海龙和杨兵出门去寻摸了个吃饭的地方。 这坐了两天多火车，加上之前坐车去蓉城也花了不少时间，三天没吃上口热乎的饭菜，李良就算不犒劳自己的五脏庙，也得让手下人吃顿饱饭，所以他叫杨兵敞开了点，还让他多点两个菜等会带回去给方东阳和白辉吃。 杨兵挺高兴，直说要吃这吃那，可等菜上来吃了没几口脸就垮下来，一副活受罪的样子，看的李良忍不住想笑。 杨兵是潇湘人，吃东西口味重，而且喜辣，可尚海菜都带甜味，吃在他嘴里感觉怪怪的，简直是难以下咽，什么兴致都没了，可不是活受罪吗？ 李良看着发笑却没吭声，王海龙则眼珠子鼓鼓的瞪着杨兵，一副‘你小子不把点的菜吃完，敢浪费的话，有你好受的’表情，杨兵只得苦大仇深的跟饭菜干上。 等吃过饭，李良回招待所就睡下了，终归是舟车劳顿了几天，睡上床后沾上枕头就着，也不知睡了多久，耳畔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张琛和一个四十多岁，身材发福的地中海男子坐在一旁。 坐起身稍微清醒了下后，李良心想张琛这也太急不可耐了，他这睡觉还锁着门，指定是张琛去找服务员拿的钥匙径直就进来了。 见李良醒了，张琛又是一阵忙活，先是给李良打水洗脸，又倒了杯水过来，搞得李良都坐不住，他毕竟是长辈，就想自己动手，可那地中海男子拉着李良坐下，和李良聊了起来。 原来此人名叫陈克章，是陈家老四，陈家七个兄弟姐妹，老大陈兰凤，老二陈克明，老三陈克用，老四陈克章，老五陈兰英，老六陈兰蕊，再加上老幺陈实。 要说这陈家老太太真是够厉害的，年轻时生下前面几个还不算够，后面还当了几回高龄产妇，特别是生老幺陈实的时候都四十六了，可真是拿命在生孩子。不过艰苦年代活下来的人，性情大多坚韧，别人老太太现在还活的上好。 按辈分来说，李良该叫陈克章四叔，可有了陈兰英那一遭，李良也没随便张口，可陈克章一上来就阿侄阿侄的喊，对李良显得很亲热，搞得李良心里都觉得怪怪的，等两人聊了几句，李良知道一些讯息后全明白了。 陈克章在一家农用机械厂上班，虽然不是一把手，也身居要职，而且是肥的流油的职位--供销科科长，或许他从张琛嘴里听到李良是来买机械的，告诉李良自己的单位后，就问起这机械的事情，等从李良嘴里晓得陈兰英给李良的报价，陈克章脸就沉了下来，只说了句‘不像话’。 陈克章虽然没再多说其他，可李良哪里看不出这中间指定是有猫腻，他思量了下，知道自己之前多半是想左了，陈兰英还怕是真在机械的事情上弄了鬼。 虽说他为这事问过不少人，包括县上的唐显民，可你想啊，眼下这年头交通不畅，信息闭塞，山武江阳那些人都敢仗着几十里山路，愚弄山里人，把金子价格生生压低三分之一，那重工机械这些设备，天府和尚海能一个价？ 这中间不知道有多少鬼门道，而陈克章的单位虽然只生产农用机械，但他指定是有路子以相对低的价格搞到重工机械，可他现在这种反应说明什么？陈兰英给的价格指定有赚头，可关键是陈兰英没走他的门路。 说穿了还是为了钱。 陈克章缓了下，脸上重新堆上笑容，拉着李良嘘寒问暖，当然主要是问陈克用这些年的情况，老陈头自从知青返乡后，前后也就回了尚海几次，他们兄弟姐妹还是有些惦记的。 陈家这七个兄弟姐妹中，除了陈克用在天府外，就只有老二陈克明几年前去了香江，剩下都在尚海，陪在老爷子老太太身边。 陈克章对李良显得很亲昵，最后还说让李良赶明儿搬去他那边去住，他要好好招待李良，还说让李良放心，这趟来甭管什么事情指定给李良办的妥妥帖帖的，这话里话外都是要让李良把买机械的事情交给他。 李良暂时没接茬，但他心想今晚这场接风宴该不会变成陈家内部批斗会吧？ 说了一阵话，张琛说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出发，李良就去给王海龙和杨兵交代了一声，他去陈家赴宴两人自然不用跟着，他摸了一千块给王海龙让他晚上带大家出去转转，反正没什么事。 杨兵听到这话乐得不行，直说老板大气。可王海龙不接这钱，说这不合规矩，李良懒得跟他废话，把钱塞到手上，然后交代他说多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也帮自己买点。 他这趟来尚海事情很多，一件赶一件的，完了还得抓紧时间回去期末考，李良也怕没时间专门去给家里人和叶景天他们买礼物，就有意让杨兵帮自己先到处瞧瞧，他毕竟也算是年轻人。 等这边交代完，李良就跟这陈克章和张琛上了车，这回不是小面包车，而是一辆桑塔纳，是陈克章单位的车。李良这回坐在后座，一路上张琛都在陈克章嘀咕着什么，大多时候是张琛在说，可陈克章不时点头，显然两人达成共识，今晚是铁杆攻守同盟了。 张琛安排的地方在静安寺旁边的一条老弄堂里，餐厅名字都没有，陈设也普普通通，可还没进店陈克章就说张琛安排的妥当，这地方的本帮菜是最地道的，一定让李良一饱口福。 李良对此有些怀疑，可他又觉得张琛应该不像敷衍的人，这家餐厅还真是有些门道？ 等进了餐厅，张琛领着陈克章和李良一路往里走，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包房，一开门，李良就见里面已经坐着大大小小好几个人，陈克章一把搂着李良肩膀，走了进去，边走边用尚海话说了句什么。 李良听不懂尚海话，但估摸是在给大家介绍自己，屋里人瞬间都将目光投了过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第一个迎了上来，走到李良跟前，道：“这就是李良阿侄啊，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哟。” 陈克章给李良介绍这就是陈家大姐陈兰凤，陈兰凤后面跟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是她的老公王贺年，陈兰凤还招手喊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和一个与李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这是陈兰凤的儿子陈宇和女儿陈悦。 陈兰凤一家人介绍完，陈克章又介绍了他的家里人，他爱人前年患病刚去世，膝下只有一个十四岁的儿子，名叫陈翔。 由于陈兰英不在，接下来就是陈兰蕊一家人，不过张琛说陈兰蕊和老幺陈实去接老太太和老爷子了。 李良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晓得今晚还多半真的是批斗大会，否则给自己一个小辈接风，就看再看的起自己，哪可能劳动两位老人家，这分明是老大，老四和老六都起了心思。 果然，等坐下后，陈克章和陈兰凤就在一旁用尚海话说什么，陈克章越说越还激动，陈兰凤脸色也变得难看，最后还骂了句什么脏话。 等了没多久，包房门又被打开，李良就见一个和陈兰英有五六分相似却更年轻的女人和一个二十多岁和陈克用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扶着一个满头银丝的太婆走了进来。 李良哪里不知道这就是陈家老太太，连忙站起身，陈克章迎了上去问老爷子怎么没来？老太太瞄了他一眼，只说老爷子有点胸闷，今天就不来了。然后她把目光投向李良，李良赶忙走上去。 说实话，眼下这境地李良真挺尴尬的，陈家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对陈兰英不满，今晚要拿陈兰英作筏子，可把他却是架了起来，再加上他压根儿和这家人没血缘关系，你说老太太心里会怎样想？ 李良一上去就连说好话，把姿态放的很低，没办法，他辈分在这，是小字辈，今晚这事，实在是不合规矩，可他也没别的办法，现在只能温良谦恭着。 一见李良态度端正，说话也中听，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道：“好孩子，坐吧。” 李良哪敢先坐，只陪着先让老太太先坐在上座后，又等其他人一一落座，他这才坐到位置上，等大家都坐下，老太太正准备说什么，包房门又被打开，几月不见的陈兰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陈兰凤见此不阴不阳的道：“哟，这不是五妹吗？你最近真是大忙人，我可是听福明给我说你在托关系准备在淮海路那边买下一间铺子呢，你这可是发了大财，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念兄弟姐妹感情，怎么着，今天这家宴你还愿意来啊？” 第八十四章 陈兰英的谋划 “老大，你这说的叫什么话？” 老太太眉头一皱，很是不高兴的训斥了陈兰凤一句，可陈克章立即接口道：“妈，真不怪大姐说话难听，这事儿实在是五妹做的太不地道。” 陈克章话音刚落，陈兰英走过来道：“我怎么不地道了？” “你地道？”陈兰凤一声嗤笑，随即又道：“小良是三哥的儿子，是我们的阿侄，你就帮他点小忙，索了那么大好处，你哪里地道了？” 陈兰凤这一开炮，陈克章立即紧跟，“没错！五妹，不是我说你，我好歹是卖机械的，就算我们厂不生产重工机械，可我难道没门路？你帮小良买机械也不来问问我，你找的谁？许立仁还是蒋大友？你不说也没关系，机械买卖就那些路子，我回去打听下就知道。” 这姐弟二人配合无间，拿着李良的身份做了个借口就是连番开炮，轰的陈兰英是七荤八素，等陈兰英回过神来，就看向李良道：“你什么都说了？” 李良还没接茬，张琛一下站出来挡在李良跟前，道：“五姐，这话你就不该问。小良是咱们阿侄，他来尚海办事咱们能不帮衬着点？他这次来，三哥还专门给大姐和四哥打了电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话不能对我们说的？” 老大，老四，老六家的这是明显的攻守同盟了，要说这事，陈兰英一开始没啥错，在商言商嘛，可这三家把李良这个阿侄认下来，那事情味道就变了，就成了长辈欺弄小辈，在小辈手里赚大钱不说，关键吃相还那么难看，要吃独食。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眼下这年头，处在改革潮头的尚海人都开始朝钱看，陈兰英在这几家眼里是没费多大功夫就在李良这个阿侄手里捞了大一笔钱，可偏生半点不让其他人分润，这让三家人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眼见屋子里火药味这么浓，小辈们都不敢吭声，连老幺陈实都低着头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瞄李良，老太太终于是发话了，“老五，你先坐下吧，坐下再说话。” 陈兰英看了李良一眼，然后抽了张椅子就坐在李良旁边，中间只隔着个张琛。 老太太看了一眼几个儿女的神色，对陈兰英道：“说说吧，这事你是怎么打算的，你大姐说你要在淮海路买铺子，你爸前几天也接到董新珍的电话，说你不在老龙祥干了，原本还想找你来问问，可最近你忙的不见人影，寻你都寻不着，正好今天你来了，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说说你的想法。” 陈兰英沉默了半晌，一脸的为难之色，看的出来她不想说，可这种局面下老太太亲自过问她怎么瞒得住，迟疑了老半天，眼见其他都快等的不耐烦了，陈兰英才道：“我准备开家金店。” 一听这话，李良感觉好似一股电流从腰椎直冲脑门，他全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陈兰英要提出质押的方式作为回报，更要以后每批金子都给她一段时间作为质押期，这特么才是真正的空手套白狼，是把李良当成了一个稳定的货源，而且还是有结算周期的货源，可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资金回笼。 别看李良这批金子只有四十公斤上下，可一个金戒指一般就5-8克，女款金项链也就8-10克左右，将近四万克的24K金那可是足够做数千条项链和数千个戒指，更别说黄金首饰门道深着呢，陈兰英还可以加入杂质降低黄金纯度，变成硬度更软更适合作为首饰的18K金之类的，就能弄出更多的首饰来，撑起一家金店那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点，李良的心不由悬起来，陈兰英既然起的是这样的心思，那她肯定要留着那批金子，可钱呢？李良买机械要钱啊，这陈兰英在这上面又做了什么手脚？ “怪不得是董新珍亲自打电话给你爸，还在电话里说你拉了几个人和你一起出走，老五啊，你做这事可让你爸没脸了，当初你转业回来这也不去那也不去，是你爸托的关系让你去银楼上班，你这转过头撬了墙角不说，以后还要当对手，这...哎！” 老太太叹了口气，至于其他人则是惊住了，他们压根儿没想到陈兰英这么大的心思，竟然是要自己开一家金店，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陈克章很快反应过来，也想到了李良担心的事情，快语道：“你开金店那货源肯定是你之前从小良手里押走的那批金子，那小良的钱怎么办？他还等着买机械回去开工呢。” 到了这一步，陈兰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她从李良手里拿走那批金子后，第一时间就通过门路送去了他二哥陈克明那边，后来她去了一趟香江，在陈克明的帮助下，将那批金子质押给了香江汇丰银行，换来一批钱，美刀和港币各一半，这些钱他交给了他二哥陈克明帮她运作，一半来炒黄金期货，一半来炒外汇。 陈克明是搞金融的，去香江发展了这些年也算薄有身家，一千万不敢说有，可几百万还是有的，他是行家当然看得出来眼下国际黄金是趋势性反弹，华夏币也是趋势性下跌，正是形势大好，之前就和陈兰英说过投资的事情。 这事他们兄妹俩也是明算账，陈克明等于陈兰英请的操盘手，陈兰英是要付佣金的。 这三个来月下来，陈兰英赚了好几十万，她也按部就班的开始按照自己的谋划进行，她是准备拿赚的钱作为先期投资，盘下一家市中心的铺面，至于货源的问题，她也真是打的那批金子的主意，她准备赎回那批金子的一半，然后通过她掌握的门路，在香江成立一家公司，再找个黄金代加工的工厂做成首饰最后运回尚海来支撑门面。 至于李良买机械的事情，她找的是一个叫李梅英的女人，她也没在价格上搞鬼，把赚头给了李梅英，但要求前期只付四十万，剩下的钱，半年内逐月支付。 陈兰英这一系列运作堪称天衣无缝，环环相扣，李良要不来这趟尚海，再过两月估计陈兰英的金店就开起来了。可惜没有如果，机械的事情李良是必须亲自操办的，这趟尚海他必须来，也因为老陈头的嘱托，他绕不开陈家人。 所以陈兰英等于陷入了一个微妙的局面，可她偏生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加之心里不怎么看得上李良，只打发张琛帮着接人，到时候带回家转一圈就算完事，哪曾想张琛会自爆短处，用赘婿的身份一下和李良热络起来，把什么都问了出来，还第一时间给其他几家通报了情况，建立了攻守同盟。 听到陈兰英说出实情始末，反应最大的不是旁人，正是陈克章。 “砰！” 陈克章满脸憋得通红，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愤难平的道：“太不像话了！” 李良不理解陈克章为何如此，可其他人却清楚，因为陈兰英找的那个叫李梅英的女人正是陈克章他们厂厂长的老婆，这让陈克章怎么想的过？合着你吃独食不给自家兄弟分润就算了，到头来还是用老子的门路去走关系，真是...MMP。 “老四，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这还这么多小辈在呢！”老太太训斥了陈克章两句，但只是为了规矩罢了，她心里清楚陈兰英这事是犯了众怒，关键是吃相真的太难看了，她心下一叹，看着陈兰英道：“老四，这事说到头就是你挪走小良手里的金子赚了钱，然后又让大家帮忙，可到头来却要自己独自做事是吧？” 陈兰英可不仅仅是惹到了陈克章，之前陈兰凤提到的‘福明’这个人，是陈兰凤老公王贺年前妻的妻弟。陈兰凤和王贺年是半路夫妻，两人都是丧偶二婚，但相处的还算融洽，而福明全名徐福明，在房管局上班，是个科长，陈兰英在淮海路买铺子的事情就是托徐福明在帮她办。 这件事从头到尾你要说陈兰英有什么错处，要是换个环境还真挑不出来，说不定旁人还要竖起大拇指夸她手段了得，可放到家里这个环境中，特别是兄弟姐妹众多的大家庭环境内，那她真是完全不讲兄弟姐妹的情分，太独了，这才会犯众怒。 李良觉得他之前没看错陈兰英，这女人就是心凶，而且不是一般的心凶，心头简直是住着一头饕鬄一样，逮着什么都是要吃干抹净的架势，而且喜欢吃独食。 面对老太太的质询，陈兰英只低着头不吭声，老太太见此只叹了口气，道：“吃饭吧，先吃饭，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没异议都默不作声的吃起来，李良晓得自己今晚的作用算是尽到了，陈兰凤他们几个既然已经架着他逼出了陈兰英的筹划，那后面具体如何，他们这家人肯定是回去关起门来自己商量。 果然，等到一顿沉闷无比的接风宴吃完，老太太和李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其他人也跟着离去，最后剩下张琛和王宇两个陪着李良回了招待所，在车上的时候，口无遮拦的张琛道：“哎哟喂，我们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外姓人又被赶出来咯。” 李良知道张琛这个赘婿和自己这个继子的确是这样，只是王宇不是陈兰凤的儿子吗？可等车上几句话一聊，才知道这家伙身份跟自己差不多，他竟然是王贺年跟前妻生的，跟陈兰凤没啥关系，虽说陈兰凤待他不差，可他终归不是陈家人。 好嘛，合着是尴尬三人组。 第八十五章 天大的好事 “小良，小良。” 一大清早，李良还没睡醒，陈克章就跑到招待所来，李良起身见他一脸喜色，知道陈家昨夜的批斗会应该是有眉目了。 果然，陈克章一开口就说今天带李良去看机械，看来他把这事揽了过去，李良对此不置可否，叫上其他几人就跟着陈克章一起去。 陈克章做事还是挺靠谱的，在路上仔细问了下李良对机械的需求，又提出了一些建议，比如他告诉李良挖机其实不必都买新的，新的不光手续麻烦，价钱也高出一大截。 他建议李良可以考虑入手一些单位按报废处理的二手挖机，只要身边有懂机械的人，他可以帮李良低价买来一些原装的零部件，等买过来后找个地方把重要零部件全换上新的，然后让懂机械的进行调制，这样弄出来的挖机其实不比新买要差多少，只要以后注意机械的养护，使用寿命也不会太短。 李良对机械也是外行，可他身边有懂行的啊，这也是他带上白辉的目的，不过李良也没应下来，只说先看看。 陈克章带着李良这东跑西跑的看机械，一转眼就跑了好几天，期间李良也正式登门拜访了陈家老爷子老太太，两老都没提陈兰英那事如何，老太太只说让陈克章尽力帮忙，指定把买机械的事情办好。 而正式拜访的第二天，陈兰英就把朱悦派了过来和李良当面对了账，虽说暂时没见着钱，可账上先对了个明白，按照当日金价结算，陈兰英一共要给李良三百零二万八千块。 这之后朱悦就跟着李良到处跑，在陈克章的帮助下，李良最终买了一新三旧四台挖机，旧的都是按照陈克章说的办法，买来后购置零件添换，然后让白辉和陈克章找来的内行一起调制试开，测试性能。 由于二手挖机都是陈克章找的门路买的其他单位按照报废处理的，所以价格相当便宜，只当一台新挖机四分之一的价格，三台旧的，李良买的是两台小松一台日立，加起来都不抵那一台新的卡特。 岛国终究是离的近，进口的零部件好搞，可米国离得远，零部件还真不太好淘换，李良为保险起见，买了一台新的卡特。 四台挖机一共花了一百六十五万，比原先的预算要低不少，这事还真得亏陈克章尽心，你要说陈克章在这事上没赚钱，那自然不可能，但陈克章办事的确用心，很多地方也为李良着想，着实帮李良省了不少钱，这钱李良也乐意让他赚。 其实人心就是这么奇妙，不管陈克章一开始是出于什么目的直接认下了李良这个没血缘关系的侄子，可既然认下了多少都有些认同感，不是每个人都是陈兰英那种不顾情分逮着机会就要吃干抹净的人。 后面买装载机，卡车，甚至抽水泵等小机械的事情，李良也是跟着陈克章一并跑的，装载机买了三辆，一新两旧，重卡八辆新旧各半，其他东西不一而足，购置的机械数量都超出了原本的预期，但花销却预期的要低上一些。 最后大小机械总花费是二百六十三万，陈克章又帮着李良跑关系弄了几个车皮，这事还得亏陈克章，要是弄不到车皮，李良这些机械想运回去简直是痴人说梦。毕竟眼下这年头好多地方都没修高速公路，国道路况又差，车匪路霸什么的更是不少，你这要穿州过省的走公路运回去这么些大小机械根本不可能。 有了车皮，运输的事情就简单的多，江阳是有机务段的，这车皮入川后可以直接去江阳，到时候李良只要找人把机械卸下来，再找车拉回山里就行。 李良让白辉赶紧先一步提前回去，通知于建明和赵又鸣找人找车，到时候准备接车皮。至于方东阳，王海龙和杨兵，李良准备让他们跟着车皮一起走，算是押车，毕竟将近三百万的东西没人看着可不行。 不曾想陈克章晓得李良还要在尚海留一段时间后，主动说要帮李良带着王海龙他们押车回去，也顺带去看一趟三哥陈克用，这倒是让李良有些感动，大手一挥，让陈克章在车皮上加上他们厂的六辆拖拉机和四辆农用三蹦子。 李良回去本也要买几辆拖拉机给工程队那边用，甚至那辆日立挖机也是买来以后备着给工程队修路挖边沟用的，陈克章这么尽心的帮他，李良也不管陈克章中间赚了多少，他得有所表示才行。 所以陈克章说按出厂价给他算，李良说不用，就按照最高的零售价就成，意思就明摆着让陈克章自己拿好处，这事儿虽然有点像脱了裤子放屁，但好歹绕了一下，陈克章高兴坏了，直说李良讲究。 至于买机械的钱，都是朱悦和陈克章结算，这里面有什么门道李良也懒得问，都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等最后结算完，大小机械加上拖拉机，三蹦子还有车皮的运费，一共花销二百六十八万六千，等这些钱朱悦和陈克章结算完，也把剩下的三十四万两千块支付给了李良。 这一下才算是钱货两清，李良之前和陈兰英的交易正式完成，这中间虽说生了不少波澜，但结果李良还是满意的，反正这些机械送回去，河坝里就能开工，只要这第一回的捐建前后不出差错，未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顺。 这忙忙叨叨的，等机械的事情办好已经是一月十号，晚上陈家大姐陈兰凤请客，因为明天陈克章就要帮李良押车去天府，所以晚上大家一起聚聚，这饭局自然也叫上了李良。 李良跑了这几天，也是有些累着了，脚上还起了几个水泡，中午回了招待所就准备睡会，可还没躺下呢，张琛居然来了，这家伙一进门就拉着李良扯闲篇，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总之就是尬聊。 后面见李良精神头不足，都开始打哈欠，张琛这才说出了他此次来的目的，借钱。 原来接风宴那天晚上陈家人回去后，就陈兰英那事议了半晚上，最后老太太拍板，说金店的事情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让陈兰英继续挑头做下去，可这事豁出了老爷子的脸面，又借了家里人的力，陈兰英也不能说吃独食，反正就一个意思，金店得让大家合股。 当然，各家境况不一，家里情况紧巴的，老太太准备补贴些，就说老幺陈实，自己个儿工作没几年，但这合股的事情也把他算上，他这几年挣的钱都是老太太帮存着，到现在也有四千块左右，老太太就再拿一万六给他，凑够两万拿去入股。不过这一万六算是借的，以后要还的。 终究家里子女多，有些表面功夫还得做，不能显得太过偏爱。 至于其他家，超过二十万的不提，低于十万的，拿出多少钱，就要陈兰英再借多少钱给他们，最终合在一起入股。也就说陈实还可以得陈兰英借的两万，最后合股的钱就是四万。 陈克章不乐意借钱，只让陈兰英把买机械的事情交给他，大家也知道陈兰英这事做的太不地道，实在臊了陈克章的脸面，也都同意下来。 虽说这事只是老太太大体定下的规矩，至于后面具体如何操作，还说要把老二陈克明喊回来问过后才算数。但那天之后老大陈兰凤和老六陈兰蕊回去都开始筹钱，陈兰凤家里境况还好，可张琛和陈兰蕊两个人则没什么积蓄。 这两口子年轻爱漂亮，手上都是存不住的钱，这回去东拼西凑了几天，居然连一万块都拿不出来，偏偏陈兰蕊心大，目标是至少凑八万，因为老太太那里最多补贴两万给他们，所以这五万缺口两人合计来合计去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李良的头上。 “小良，这钱不白借你的，小姑父给你算利息，你当初这批金子押给陈兰英算的多少利息，小姑父也认这个数的利息成不成？另外小姑父再说一个天大的好事给你，真的，一本万利的好事情。” 张琛舔着脸一个劲的说好话，李良也真是有些服气，他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怎么长得开这个口，五万块啊，眼下尚海普通职工一个月工资也才一百块上下，这家伙平常兜里连十块钱都摸不出来，和自己认识这才几天，就敢张口借五万？这是脸皮厚，还是缺心眼，还是把自己当个傻子糊弄？ 李良心里有些不高兴，可张琛终归是长辈，他只是敷衍道：“什么好事能一本万利啊？” “股票知道不？” 张琛一提起这话茬就吹开了，说什么自己这两年如何了得，在黑市倒腾股票，做了一支叫什么真空电子的，100多一股买的，后来涨到400多，李良问他赚了多少，他只一叹气后悔的打跌，说陈兰蕊沉不住气，刚涨二十块就让他卖了，不卖还跟他急。可后来见涨的厉害，陈兰蕊又让他买回来，但股价一波动，刚跌个五块八块的，陈兰蕊又沉不住气让他赶紧割肉，到最后一毛钱没赚不说，还折进去不少。 随后这家伙又吹更早时候倒国库券如何如何，反正挣钱的事都让他赶上了，但最后都是陈兰蕊背锅，一见赚了钱就让他出手，到头来都没赚着大钱。 李良听的心头好笑，最后也不耐烦听他吹嘘，只问他一本万利的好事是什么，这家伙贼兮兮的左右看了眼，好像生怕人偷听似的，才对李良说了几个字，股票认购证。 第八十六章 邀请 股票认购证？ 听着张琛献宝似的说出这几个字，李良记得好像上辈子在哪听说过，他回忆了下，可记忆太过模糊一时间也记不起来，便让张琛仔细说说。 “我一哥们儿是申银证券公司的，他说这次申银、万国、海通三家证券公司将联合发行新股认购证，主要由工商银行和申银证券公司承销。你是不知道，这几年股票交易市场火的不行，我哥们儿说这回新股认购证指定十分火爆，他们证券公司的头头还让下面的人集思广益如何在发生抢购时确保安全问题呢。” 张琛对股票的事情的确知道不少，他说以前也发过认购书，还是放在体育馆办理，可最后人流冲破警戒发生了踩踏事件，不过以前的认购书是免费的，毕竟股票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火热的，最早八几年刚发行股票的时候，证券公司还登报搞过买股票抽签赢房子的活动。 这几年股票市场日渐火热，加上大家收入也提高了一些，所以这回新股认购书不再是免费，而是三十块钱一本。认购证面向尚海市民无限量发行，实行一次发行，全年有效，多次摇号抽签，凭中签号码认购股票，一本认购证可以反复中签。 张琛还说证券公司内部讨论，为了避免中签率过低，市民骂他们骗钱，这回实际上定量发售，卖的不会太多，时间也不会太长，中签率还是有保证的。 总之张琛是吹的天花乱坠，一副我这内幕消息绝对靠谱的样子，李良说真是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不去买些？张琛红着脸说他手头不宽裕，股票是能挣钱，可也和金店比不了啊，说金店做好了的话，那可是能代代传承的产业，就跟老龙祥似得，从清朝传到现在，都一百多年了，真正的富贵百年。 李良沉吟了下，他依旧没记起关于股票认证书的事情，他是在分辨张琛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他上辈子发财后也玩过一段时间股票，但纯属瞎玩，就是那种追涨杀跌的韭菜，最后亏了几十万就彻底收手，不再碰股票。 不过玩过股票的都知道股市里其实有种股票是包赚不赔的，那就是新股。 张琛说这回的新股认证书是三十块一张，这个价钱着实不便宜，相当于尚海普通职工一个月三分之一的收入，可若是这认证书的中签率当真有保障，买些当投资也不妨事，毕竟听说股票刚出来的这几年胆大发财的人不少。 不过这事也不急，张琛说新股认证书得19号才发售，这还一周多时间，到时候再看就是。至于借钱的事情，李良没松口，只告诉张琛说金店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到时候再说。再说他借给了张琛，万一陈家其他人也来借钱该如何？他这还欠着方东阳一百多万，其他地方也要花钱，河坝里有眉目前他的资金实际上还是有些紧张的，所以就算要买认购证也最多买个几万块的权当玩玩。 张琛不得到准话，走的时候有些失落，李良看得好笑，觉得张琛不是脸皮厚，也不是觉得自己傻，而是太天真，快三十岁的人还这么天真，让人不知该说什么好。 张琛这么一搅，李良也没了睡意，到隔壁房间找方东阳几个人交代了些事情。白辉前天已经出发回去了，估摸着今天晚上应该能到蓉城，最迟明天就会回到山里。方东阳他们明天和陈克章一起押车走，陈克章说铁路沿线眼下不太平，他们这回是十几节车皮，虽说大部分都是整的机械，但零部件也不少，押车的人还是少了点，说要带几个熟人一起帮忙，这好意李良受下了。 李良交代的事情除开让王海龙他们看好机械外，还让他们把钱看好，他准备把手里剩的现金让方东阳带回去大部分，他这次来之前为了捐建款把老底子都掏干了，来尚海还是在方东阳那里拿了三万放在身上备用，这三万自然是现在就还了，另外他让方东阳带回去二十五万，这都是留着河坝里和工程队开支的。 这工程一开起来，电费和油钱都是大头，特别是油费，李良这四台挖机，三台装载机加八辆重卡，河坝里一运作起来，二十四小时开工的话，一天估摸一吨油都挡不住，眼下油可不便宜，一顿也要两三千块钱，好在635的配额足够，他可以直接在635拉油，不然另外找门路的话，要花的钱还不止这数。 如此一来，李良手上剩的钱也就几万块，钱少也是好事，容易携带，不然真背着几十万现金在身上，到时候一个人坐火车回去他心里还不踏实呢。 在方东阳这边说了会话，李良随后就带着杨兵出门逛街去，他们明天就要走，李良也想着让他们先带点礼物回去，后面自己一个人也拿不了太多的东西。至于之前叫王海龙帮买些东西，这家伙倒好，一千块给他，第二天完完整整的还回来，这性子是够稳重的，可也有点太过方正刻板，这种人李良其实不太喜欢，因为这种人要么墨守成规一辈子，当不了大用，要么一破规矩底线可能一降到底。 比起王海龙，李良心里对娃娃脸杨兵就中意得多，这家伙毛躁归毛躁，可没什么心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说话也有趣，李良乐意和这样的人相处。 等出了门，李良直奔淮海路，先带着杨兵去买了几身衣服，他这回来就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这还要呆一段时间，也不能来回换，太寒酸。给自己挑的时候，也顺带给杨兵买了一套，把这家伙高兴坏了。 买完衣服，李良这才在百货商场逛起来，但凡中意的东西都买下，他也不想费那心思，只让杨兵回去后把这些东西都送老妈那边去，到时候让傻妞儿他们先挑，剩下的让老妈归置，该送谁什么就让老妈费心好了。 不过也不能厚此薄彼，李良还是专门给爷爷奶奶和二爸一家子选了些礼物，都是外套毛衣之类的，一人两身。 这一大堆东西买下来，杨兵一个人都拿不下，不过有个女售货员挺有眼力价的，见李良出手这么豪奢，专门去请了假，帮着李良提东西送货。 一路上杨兵乐的聒噪不停，说跟着老板出来就是爽，买东西就该这样，看着那钱跟水似得哗哗的往外拿，倍儿有面，倍儿爽。那女售货员听着杨兵喊李良老板，眼神隐隐闪动，若有所思。 等喊了个车，回招待所把东西放下后，李良对那女售货员表示感谢，之前抱着东西没细看，这会儿近距离一看，这女售货员长得挺清秀，年龄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说过两句感谢的话后，李良见这女售货员杵在那没走的意思，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一副开不了口的样子。 李良想着女孩子面皮薄，也没直接问，就说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也算表达下感觉。这女孩儿点了点头，就领着李良下了楼，李良问她吃什么，她把李良领到一条巷子里的一家馄饨摊上，一人点了碗馄饨，又喊了个油爆鳝丝。 “到这会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好，我叫李良，天府人，这次是来尚海办事的。”李良伸出一手，那女孩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跟李良握了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何娴音，尚海人，职业你也看见了，百货公司售货员。” 互通身份后，这女孩就和李良聊起来，无非是说些尚海的风土人情什么的，这女孩挺健谈，说话的语调挺脆，声音听着舒服，话里也有些趣味，李良就静静听着。 等馄饨吃完，李良付过账，何娴音终于沉不住气，拉着李良说，“我看你家境挺富裕的，有没有考虑买点什么新潮的电器？我这里有录像机，价格比外面摆出来卖的价格要便宜些，买的话还送你十盒录影带。” 弄半天敢情是个搞推销的，李良心头那点戒备也放了下来，就问她是什么牌子的录像机，何娴音说肯定是松下啊。这年头国内貌似还没有山寨录像机的能力，市面上的录像机不是美货就是岛国货。 何娴音多半是第一次这么私下找人推销录像机，所以一开始张不开口，但是等说起来后，她就开始变得滔滔不绝，说她手上的录像机绝对正牌，质量有保障云云。 李良算是听明白了，不就是从其他渠道弄来的水货吗，省下税钱，赚个差价，不过这年头能买起录像机的人不多，这玩意儿好几千呢。 聊了一阵，李良让何娴音明天拿一台来招待所，如果试过后质量没问题可以买一台，这玩意儿反正是稀罕货，买一台回去也能添些意趣。 见李良不似说笑，何娴音乐坏了，走的时候都蹦蹦跳跳的，李良自然就回了招待所，只是一到招待所门口，李良就看到了陈兰英开着一辆丰田皇冠停在招待所门口，见李良过来，她招了招手，笑颜如花的道：“良老板上车吧，我这可是专程来接你去家里吃饭的。” 第八十七章 再交锋 李良停下脚步，隔着几米的距离看着陈兰英那张如同摇曳在风中的藏青花一般的脸庞，心里瞬间冒出四个字，笑里藏刀。 自从接风宴后，李良和陈兰英就没再打过照面，他之前也想过，要是单独再遇到陈兰英，这女人对自己会是什么态度？是泼妇骂街，说自己坏了她好事？还是冷脸相对，以后不再来往。 这些其实李良都不怕，一句‘在商言商，各凭手段’甩回去，反正也是陈兰英教他的，可他还真没想到陈兰英会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对着自己笑颜依旧，这尼玛就难对付了，这种人心思深着呢。 李良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尽量露出放松的笑容，陈兰英既然又主动靠上来，李良自然不会故意疏离，他这次来尚海其实学到了很多，特别是陈兰英的一系列运作手段，给了李良很大的启发。 他最近没事的时候就在琢磨，自己要是有门路把金子弄到香江去，到时候以其他人比如老妈的名义质押给银行，然后再搞个什么离岸公司，把资金托管给银行，这样就有了妥善的资金来往渠道。甚至他还可以委托银行帮他投资黄金期货，外汇之类的，就像陈兰英兄妹一样，他给个大方向，再付佣金给银行找个操盘手，以李良对金价的熟悉，这简直是天上掉钱的买卖。 可惜这都只是想想罢了，他一没门路，二在香江也没有信得过的人，但这些启发却是李良第一次打破了自己的思维局限，把重生的优势开始往目光外的地方去排布，一旦有朝一日他能突破门路和人手的瓶颈，那真是要一飞冲天的。 说起来，李良对陈兰英搞的金店也相当眼馋，他不由在想自己如果能在蓉城也开一家金店，那他的钱货渠道就循环起来，做大的基础就能立下，可这同样只是臆想。 因为金店是最讲底蕴和人手的行当，李良没底蕴更没人手，去哪找黄金代加工厂都不知道，找到了能否信任，是否会被坑更不能保证。再说金店都是需要内行师傅坐镇的，这些师傅可以设计一些独门的手工样式，也可以做清理养护金饰的活计，这样的人李良去哪找？这是传统的手艺行当，你没门路压根儿寻不到人。 老话说隔行如隔山，淘金和金店一字之差，那真是天差地别，各有各的门道。 虽说这些想法都不能成行，但李良不会忽视陈兰英带给他的启发，其实他有种微妙的感觉，陈兰英就像一个师父，在她身上李良可以汲取很多养分，所以李良不会去主动疏离她，只会保持着自己的谨小慎微，像一块海绵一样，去吸收陈兰英的思维，手段，格局等等，李良相信这都将是宝贵的财富。 等走到车子面前，李良仔细看了两眼，这皇冠的车壳蹭光蹭亮的，里面的座椅也是崭新的皮子，还带着革制后独有的臭味，不过味道很淡，陈兰英在中控台上面放了个小瓶子，里面散发出淡淡的兰花清香冲淡了皮子的臭味。 坐上车后，李良顺嘴问道：“新车？” 陈兰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李良明白他的得意，眼下这年头，什么宝马，奔驰都没进入内地，皇冠算得上是相当豪奢的轿车了，称得上是有钱人的象征。 “前几天董新珍约老太太老爷子见面，我看着这车送他们过去，也上去和董新珍喝了杯茶，他见了这车，原本一些想掰扯的话没说出口，最后大家只是喝着茶闲聊，仅此而已。” 陈兰英淡淡说出这番话，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可李良晓得陈兰英是在告诉自己一个道理，人往高处走，仅此而已。董新珍是带她入金行的人，几年下来，把金行的门道都教给了陈兰英，可陈兰英离职不说，还挖走了一批人，转头来还要自己开金店，董新珍要兴师问罪，可陈兰英开着眼下的皇冠‘豪车’去，有些话就让董新珍堵着说不出来。 很简单，你收个人找个徒弟，还能指望别人一辈子在你手下干，领着几百块一个月的微末工资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大家都在往钱看，更别说陈兰英这种有背景有手腕的女人，她反手一运转两三个月就开上了豪车，抵得过她在银楼苦干几十年，董新珍还怎么兴师问罪？ 同时，陈兰英也在告诉李良，之前自己算是栽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李良能用这样的手段得了利，是你李良自己的本事，再见面一切揭过不提，如此而已。 利来利去，陈兰英仿佛对利之外的东西都看的很淡，可事实上真是如此？ 啪！ 陈兰英拿出一根中华点上，然后顺手把烟丢给李良，“要抽自己拿。” 这时候的中华还没走向全国，只是SH的一家本地烟厂，年销量刚突破一万箱不久，远没有后来那么大的名气。 李良接过烟看了一眼，软包的包装，红彤彤的看上去很喜庆，他没有取烟，只问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抽烟的。” “一个人孤零零的，加上这段时间烦心事多，抽抽烟全当排遣烦恼。”陈兰英一脸的无所谓，她说的是真话，陈家七个兄弟姐妹，除开陈克章丧偶还没有再婚，就只有陈实和陈兰英两个人是单身。 陈兰英今年三十三了，这样一个没有家庭，没有儿女的女人，却如此的心凶，李良心里不由会有种怪怪的感觉，毕竟他前世见过的一些女强人，都是在岁月的洗练和家庭重任的磨砺下一步步蜕变出来的，就比如秦岚，快四十岁才开始做生意，打拼了近十年才站稳跟脚，而初衷不过是日后可以有能力帮衬傻妞儿，陈泽涛和他李良。 见李良不抽烟，只是盯着自己，而且目光怪异，陈兰英微微一笑，道：“怎么？就这么看不惯我抽烟？别忘记我是你姑妈，你可管不着我。” 姑妈？ 李良一个激灵，这女人从一开始认不下自己，到后来同意称呼兰姨，再到现在主动称自己姑妈，这态度转变的中间指不定埋着什么坑，这让李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李良收回目光，点上一根烟，笑道：“放心，我不是大男子主义，你抽烟是你自己的事。”说到这，李良顿了下，又道：“说吧，有什么事找我，我可不信你没事的话，会这么殷勤的主动来接我呢。” 李良恢复了以往在电话中跟陈兰英掰扯的语调和态度，陈兰英也不以为意，笑道：“也没什么大事。一来就是想跟你显摆下我新买的车，让你知道差距，挣钱就是为了享受生活，我可不像你，拿着三百万，硬是要比着去买机械，我还不信少买一台挖机少买两辆卡车，你那工地就没法开工了。” 听着陈兰英奚落自己，李良瞬间跟打满鸡血似得，反唇相讥道：“你也就这格局，我要有你的门路，还买什么岛国的皇冠啊，俗气，太俗气，英文里叫做low知道不，l，o，w。” 两人吵嘴也不是一回两回，陈兰英上下打量了下李良，道：“来一趟尚海时髦了啊，英文都挂嘴上了，行，那你说说你想买什么车，到时候我帮你搞。” 李良也就跟她掰扯起来，说什么岛国车，美车根本搭不上眼，豪车得去意大利搞，什么法拉利，兰博基尼，玛莎拉蒂不都是意大利的豪车吗，就连布加迪威龙的创始人也是意大利人。 “豪奢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因子。”李良念着以前在某本杂质上看来的话，顿时觉得B格起来了，把陈兰英唬的一愣一愣的。 见陈兰英听得发懵，李良坏笑了一下，丢下一颗重磅炸弹，把陈兰英彻底炸翻，“要是你在我身上少打点主意，诚心帮我铺路让我能安安心心的把九曲十八弯那山沟里的河滩地翻个遍，我日后指定送你一辆法拉利，而且不是普通货色，至少一百万起的，我说的是美刀！” 陈兰英倒抽一口凉气，盯着李良认真道：“不是玩笑话？说真的？” “当然，我李良从不轻易许诺，但是说出的话就会兑现！”李良把这句话说得很有力度，他其实还真希望陈兰英的心思能简单点，要是一个一百万美刀的豪车允诺能让这女人安心帮自己打通关节铺路，未来李良肯定会兑现，毕竟和地里的金子比起来，一百万美刀真的算不的什么。 陈兰英心底震动了下，随即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继而又摇了摇头，不知在感叹什么，等她心绪稍微平复了些，这才道：“还是说回眼前吧，我专程来接你也是想告诉你，我二哥想见见你，他暂时在香江抽不开身，但后面或许会去天府亲自找你。 金店的事情他如今也知道了，他骂我眼皮子浅，格局小，可他怎么会知道我操办金店这事从一开始最防备的人就是他。” 说到这，陈兰英又抬起头来看向李良，笑着道：“当然，你也勉强算半个。” 第八十八章 家族企业 陈兰英这话让李良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她防备自己？自己有什么值得她防备的？但李良转头琢磨了一下，自己和陈克明在陈兰英眼中或许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手中的资金，也就说陈兰英防备的不是人，而是资本的力量？ 这么说起来陈兰英或许一早就想到了家庭因素干预后的局面，她是在害怕合股之后的金店，未来发展起来，她连控股都做不到，甚至都不会是第一大股东，毕竟这女人心凶的很，习惯了吃独食。 不得不说陈兰英想的还是挺长远的，可现实和预想往往偏差很大，就说李良来尚海这事，陈兰英就绕不过去，她总不可能截着李良不让他跟陈家人接触吧？她自己之前都忙的脚不沾地，资金上还在不断腾挪，哪有功夫专门针对李良。 想明白这一层，李良隐隐有些明白陈兰英今天单独来找自己的用意，她是来找帮手的，至于敌人自然是陈克明，只是陈克明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让事情尚未成行之前，陈兰英就得来找自己帮忙？ “你二哥对金店是什么意思？”李良点出问题的关键，陈兰英仔细看了李良两眼，赞许的点点头笑道：“这就听出我的来意了？啧啧，你这成长速度真是够快的。” 李良心中不为所动，他太清楚陈兰英夸你的时候，指定就在你身上打什么主意，他心中更加警惕，回道：“说正事。” 陈兰英见招数不管用，摆摆手说了声‘无趣’，然后开始说起正事，“我之前不说了吗，我二哥骂我格局小，眼皮子浅，他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他想的可不是做一家金店，而是去做一个品牌，立起一个家族企业。他的格局是大，可钱也不凑手啊。 他在电话里教训我，说我把你看的太低，口头上达成的协议，一旦未来你那边动静越来越大，出金量直线上升，你还愿意给我短时间的低息质押？让我能照旧腾挪吗？ 我二哥说金钱量级的提升和信任度是成反比的，涉及的利益越大彼此的信任就会越来越低，我这几天琢磨了下，倒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他的意思是直接拉你入伙。” 这番话让李良心里震动不已，或许是因为接风宴那晚陈家抛下了他，张琛和王宇，再加上张琛一直以来灌输的陈家排外的观念，李良可从来没有过要插足金店的想法，毕竟陈兰英之前要做的仅仅是一家尚海本地的金店，李良鞭长莫及压根插不上手，他也不想趟这汪浑水。 可陈克明现在要把格局上升了不止一档，他居然要做品牌，像周大福，日后的老龙祥那样立起一个珠宝品牌，那李良对此的兴趣自然是直线上升的。 不过现实状况的是，陈克明也没有充沛的资金来运作这样的格局，他们更不能失去李良的货源，甚至需要李良大踏步的扩大产能，但就像陈克明告诉陈兰英的话一样，如果不与李良加深合作关系，日后产能扩大后，李良还会否愿意遵照之前的口头交易，把增大量级的黄金如现在一样，没实物抵押只靠陈克用的担保就轻易质押给陈兰英？ 李良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一茬，可他琢磨了下，他得承认陈克明的话相当有道理。四十公斤的黄金他能相信陈克用的担保，甚至再多些一百公斤以下他能信得着，可换成四百公斤乃至四吨的话，李良内心是动摇的，他或许不是不相信陈克用，而是他觉得陈克用已经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人心都有一杆秤，哪怕老陈头上辈子帮他再多，对他再好，可在这杆秤上，老陈头能支撑起的重量也是有限度的，这就是现实。 李良脑海急速转动着，他在盘算这件事对自己的好处，其实不用多想，最大的好处显而易见，只要答应入伙，那之后还用再担心门路的问题吗？陈家自然会为他铺路，因为他们需要李良快速扩大产能，除了不能在资金上给予帮助，其他方面李良相信陈家会主动帮他运作。 主动！也就说日后可不是李良再求着陈兰英帮他打通关节，这中间的意味就变了，李良掌控的主动性就要大得多。 还不单如此，李良琢磨陈克明虽然心大，可一开始受限于资金，金店规模不会太大，最多是在较为发达的地区铺开三五家抢滩登陆罢了，毕竟这时候沿海的经济特区都还没开发，还得等那位伟人92南巡在南海画下一个圈，沿海地区才会进入高速发展的时期，所以眼下能选择抢占市场的大城市还是有限的，而且生意具体如何也不好说。 可自己只要能借着陈家的助力打破门路的瓶颈，出金量是一定会快速飙升的，到时候金店的吞货量有限，李良可以名正言顺的借助金店的门路把大批量的金子运送到香江去，那之后真是天高任鸟飞，他对于资金的操控将一下广阔起来，之前很多无法成行的想法都可能一一实现！ 当然，这中间还需要很多操作环节，以及对于一些东西的把控才行，可是大方向上是没错的，李良几乎立刻就要开口答应下来这事情，因为不管陈兰英想和陈克明如何斗，这件事对李良都是极为有利的。 不过李良还是稳住心神，面上半分不显，只是道：“说说陈二叔的具体想法吧。” 见李良不动声色，陈兰英吃不准李良的想法，只能老老实实的把陈克明的盘算道出，“我二哥的意思是先在香江成立一家珠宝公司，这家公司他拿出三百万，你则拿出价值三百万的黄金，除此外，你和他再一人借给我一百万，我自己则拿出一百万，公司的启动资金就是九百万。 然后先期在香江开一家金店，国内则以一年为期，先后在尚海，金陵，番禹(广州)，燕京开设四家金店，完成企业的最初布局。” 陈克明的手笔还真是不小！只看他在国内选择的四个城市，就能看出陈家背后的能量。 李良知道如果单单只是如此，陈兰英肯定不至于着急忙慌的来找自己，“那你们陈家其他人的股份怎么算？” 听到这话，陈兰英一张脸马上就垮了下来，丧气道：“从我手里分，这事老太太和老爷子拍板了的。” 怪不得陈兰英如此，按照资金划分股份的话，李良，陈克明和陈兰英应该是一人三分之一的股份，可陈家其他人在陈兰英手里分完后，陈兰英估计最后连20%的股份都保不住，以她的心凶，怎么可能满足于这点股份。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以这样的格局定下来后，未来陈兰英根本斗不过陈克明，最终只会变成陈克明控股的家族企业。 至于李良，他自己心知肚明，他这个外人早晚会被踢出局，因为这是家族企业，陈兰英自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这么干脆的来找李良，姿态还放这么低。 其实如果陈家人抱成一团，李良也会答应这个事情，权当你借我的资金，我借你的门路，等各自的格局都做起来后再和平分手。可陈兰英偏偏是个心大的，再想到陈家人其他的嘴脸和心思，李良觉得这中间可操作的空间大着呢，未来这珠宝公司真做起来，到底姓什么可不一定。 不过这样的心思他暂时深藏着，半点都不会表露，只笑着道：“那你是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啊？我拿不出多的钱，还不是只能被钱摆布。”陈兰英一副认命的样子，可李良会信？ 果然，一见李良作势要下车，陈兰英赶紧拉住他，直道：“急什么啊，开个玩笑嘛，说认真的，我自己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能指望的就是你。 你不是对你辨水找金的本事很自信吗？你这回弄得动静这么大，那指定挖出来的金子要比之前那批金子还要多，所以金店的事情先拖着，等你那边有了眉目以及足够的资金后，到时候大家再谈。 我二哥其实也有这个意思，毕竟他是按照你的产能会逐步提升这个先决条件来布局的，如果你那里歇火了，这一切自然要推倒重来，所以这次你回去，陈实会跟你跑一趟。” 陈家老幺跟着自己回天府？是监督，掣肘还是有更深的心思在里面？李良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他不得不仔细琢磨这中间的意味。 见李良脸色不愉，陈兰英赶紧道：“你可别想多了，仅仅只是家里想确认下你的能力，毕竟他们之前没和你打过交道。你也该清楚，这就像打牌，没有足够的筹码，是上不了桌的。” 真如此简单？李良可不会信，不过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无论陈实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河坝里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就是再内行的人，也有走眼的时候，上辈子因为挖金暴富的人不少，可为此破产潦倒的人更多，陈实之前根本没接触过这行，李良多的是手段对付他。 这样一想，李良心里也安稳多了，随后和陈兰英又聊了几句，然后就跟着她去陈家赴宴。 第八十九章 布局 “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李良在站台上冲着缓缓驶去的火车挥着手，今天送陈克章他们走，陈家的各家人也都派了人来送，老大家是打发王宇来的，老六家自然还是张琛跑腿，陈兰英和陈实都是单身，所以她们俩姐弟是自己来的。 “我还有事，先走咯。”火车一走，陈兰英给众人打了声招呼，就急不可耐的溜了，她在淮海路买的铺子手续快办下来了，最近的确挺忙。 她一走，剩下的就四个糙老爷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往昔间最活跃的张琛也不吭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李良见此笑着道：“走吧，这也快中午了，找个地方我请大家搓一顿。” 其他三人都没异议，只是大家对吃饭兴致不高，等到了饭店坐上桌，张琛还是垂着脑袋，李良见此也不搭理他，至于陈实之前话都没说两句，也就跟王宇熟点，李良就和王宇聊起来。 王宇今年二十三，只比陈实小四岁，他大学毕业也两年多了，虽说只是专科生，但凭借陈兰凤的关系工作是不难找的，更别说他舅舅和他爸都是当G的，不过这家伙也是受到改革浪潮的冲击，家里找的工作不去，一心想自己折腾。 “...想当初在大学里多牛掰啊，随手倒两张电器票，就够请上寝室的好兄弟吃上一周好的，那时候觉得钱真是不难挣，何必苦哈哈的去蹲着上班啊，可这两年外面的变化实在太快了，就说小姨父，他以前倒国库券可没少挣，不然你以为当时家里能松口答应他和六姨妈的婚事？” 王宇感叹外界的变化，顺嘴就说上了张琛，张琛一抬头就骂道：“弄闹子华特了伐（你脑子坏了吧），说你自己，扯上我干嘛。” 张琛气冲冲的，可王宇只是一翻白眼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不信问小舅。” 李良真是觉得王宇这两年的社会白闯荡了，明明说错话还要扯上陈实，不过张琛在陈家的地位也可见一斑，连同是外人的王宇都对他没什么尊重。 “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张琛明显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说什么，既然王宇不给台阶下，他也只能走人。李良却一把拉住他，让他坐着，说了些安抚的话，王宇坐那不吭声只是看着，倒是陈实瞄着李良不知道在想啥。 等张琛被安抚住，李良还是决定问问，只道：“还在为钱的事情发愁？” “嗯。” 张琛回了一声，可能是觉得态度太冷淡，又道：“小良，小姑父不是针对你啊，实在是在为钱的事情忧心，借不到钱...”说到这，张琛压低声音凑在李良耳边道：“你小姑都不让我上床睡觉。” 李良听得想笑，不过想想张琛的家庭地位和处境，这事多半是真的，不过张琛这手段也太贫乏了，最初见面就是自爆短处拉近距离，如今又故技重施，自爆家丑想让自己松口？ 不过转念一想，昨天去家里吃饭的时候，老爷子老太太都没提陈克明的想法，张琛也还在为钱犯愁，也就说这事暂时只是陈克明，陈兰英和陈家二老的私下沟通，还没对家里其他人公开。估摸他们也是让陈兰英来和自己谈，希望达成一个先期共识，这桌上只有陈实可能知道些内幕。 吃过饭后，李良让张琛先送王宇和陈实回家，等到了招待所，张琛临走前，李良给他说了几句话，“小姑父，你也别为钱的事情再烦心，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相信我，就安安生生的，到时候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张琛心里一动，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 李良没接话茬，自顾自的道：“你之前也说了，这金店做好了是传承百年的产业，可想做好哪有那么容易？男人的面子都是自己挣得，你要是以后收起身上的浪荡气，踏踏实实的去学怎么经营一家金店，再发展些自己的人手，日后未尝没有一展宏图的时候，到时候腰包也鼓起来，你在家里还会像如今这样没地位？” 说到这，李良意有所指道：“咱们都是外人，得抱团取暖啊，有些东西该争还得争，但你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可别忘了是谁在帮你，记住，我李良要帮也愿意帮的只是你张琛这个人，可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李良云里雾里的说了这么些话就回了房间，只剩下张琛怔在原地，李良也没再管他，鼓捣了下何娴音早上送来的录像机，然后躺在床上思虑起日后的路来。 珠宝公司的事他是一定会参与的，但要和陈兰英，陈克明斗，他知道自己有先天的劣势，只一个辈分就把他压得死死的，但李良手上不是没有牌，最简单的自然是把老妈推出来。 按照陈家的规矩，秦岚也是他们自家人，秦岚身后又是老陈头，就算短时间内争不过陈兰英和陈克明，可至少能像一根楔子样死死钉着，有了这张牌，李良最少十年内不用担心自己会出局，毕竟珠宝业可不比其他行业，扩张的速度有限，需要大量的资金和门路，关键是等改革深化后，周大福，周大生，周生生这些香江的大品牌就会进驻内地市场，老龙祥这样的传统品牌也会开始全国扩张，竞争是非常激烈的。 李良很清楚陈家要把珠宝公司做起来，未来很长时间都要借重自己的资金和货源，所以他有的是办法楔在里面，可仅仅是不被踢出局又有什么意思？ 李良拥有超越时代的目光，他很清楚珠宝业未来的发展潜力，老龙祥日后可是全国民营五百强企业，市值数百亿，而周大福的市值更是老龙祥的三倍，黄金珠宝行业在未来将是千亿量级的市场。更关键的是珠宝业是相对封闭的，日后各大品牌做起来后，资金进场是十分困难的，细看那些大品牌的珠宝公司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高度控股，拥有短时间内完全私有化的操作空间，根本不怕恶意收购，对资本的抗压力是很强的。 这意味着什么？传承性！这是李良非常眼馋的，世上没人不喜欢吃独食，李良也一样，只是迫于现状他暂时做不到而已。 可陈兰英来找他，道出陈克明的打算后，李良的野心不由自主的开始滋生，他要的可不是仅仅不出局，他想要的是控股，高度控股，而且要在控股下把珠宝公司做大做强。 这当然很难，可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一直楔在里面，等到有朝一日陈家的兄弟姐妹上面无人弹压，陈兰英的野心就会自然而然的释放出来，到时候李良手上能再多几张牌，未必就不能成事。 所以无论如何李良都会和他们合作，还得是‘精诚合作’，但在合作的同时他也得早早的布局落子以待来日，张琛不过是随手落下的一记闲子，成则是未来可成助力，不成亦无碍大局，想要成事最终还得靠一些杀手锏。 不过不着急，一步步慢慢来便是。 第二天一大早张琛又来了，这家伙的脸上重新添上了笑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跃，不过对于李良昨天对他说的话只字不提，只说李良正事办完了，带他好好逛一逛尚海。 可李良哪有心思出去闲逛，他之所以留着就是要办另外一件干系他日后的人生大事，眼见只有张琛在，他把这事说给张琛让其帮忙，毕竟张琛地头熟知道哪有最好的医院。 哪晓得张琛听了捂着肚子直笑，说割包皮都是十来岁的娃娃动的手术，李良这么大了去做这手术那真是活受罪，毕竟李良眼下正处在新鲜好奇的年龄，心思不净，术后一旦有了旖念出现生理反应那可疼的要命，重则还可能崩了伤口要重新缝针受二道罪的。 李良还真不晓得这些，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可为了日后的幸福还是一咬牙下了狠心，只管让张琛带他找家最好的医院，还让张琛别声张。 张琛见李良没说笑，也正经起来，说他有个哥们儿的老婆是第二人民医院的护士，他先帮李良去问问，等安排妥当了再带李良去。 就这么的，张琛花了两天时间还真给李良走了门路，带李良去医院的那天都没挂号，直接找医生看了，然后开单子缴费，当天就做了手术，原本李良还挺忐忑的，可一针麻药下去，躺在手术台后很快就没了知觉，等再醒过来手术都已经结束，只是下面有点麻酥酥的感觉。 李良也不住院，回了招待所足不出户，为怕呆着没事心生杂念，他还让张琛给他找本金刚经来，就在招待所吃了睡，睡了吃，睡不着就念金刚经，然后定期去换药。 就这么一直待了十来天，李良下面已无大碍，之前老陈头打电话来说县上已经安排好，就等他回去选个时间进行捐建仪式，李良知道不能再耽搁，就准备回程。 而他修养的这期间全靠张琛照顾他，一天三餐都是张琛帮他买的，至于十九号股票认证书发行的那天，李良也没去，只给张琛拿了八万块现金，让他帮自己买二十六套认证书，一套一百张，剩下两千算是跑腿费。 张琛乐呵呵的收下了，帮李良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的，至于他自己也添了一千块买了一套，可自打买了认证书后，这家伙成天念叨说这回多半亏本了，因为认证书的市场反应不行，证券公司和银行的见天给客户推销，可效果不理想。 他证券公司的哥们儿还告诉他，原计划是卖出五百万套，可发售了几天连零头都没卖出去。张琛急得不行，可李良不在意，就几万块钱，赔了就赔了，而且他还不信自己手上足足二千六百张能都不中签？就算只有10%的中签率，到时候抽出部分资金在新股上运作一番就能稳赚不赔。 二十二号这天，李良踏上了返程的路，陈家除了二老外，其他人都来送他，离开之前陈家老大陈兰凤还在给此行要同去的陈实嘱咐着什么，李良对此也不在意，他只和张琛交代了几句，让他随时保持电话联系，之后便带着二千六百张股票认证书和剩余的两千多块钱上了火车，他知道这一次回去他的人生将揭开新的篇章，腾飞之路将扎扎实实的走出第一步。 第九十章 千头万绪 “这边，就是这边，往上倒！” 乔德安站在河坝里声嘶力竭的指挥着两台挖机，李良阴着脸就站在不远处，他是前天回来的，原本想着河坝里的先期工作应该完成了，等捐建仪式一完，河坝里就能开工，哪晓得回来一看，之前在电话里交代的先期工作居然才开了个头，一大群人在河坝里像是无头的苍蝇。 尽管手下这些人都是第一次面对机械挖金的阵仗，但也不至于如此啊，先期工作并不复杂，也就两方面，后勤上方东阳负责，按照选好的位置在河坝里扎帐篷，搭电什么的，李良还专门嘱咐于建明帮着弄个油罐来。另一方面，就是让于建明指挥机械在预定的位置上搭建一个高七八米的石头溜台。 这机械挖金的洗沙量是很大的，加上工程队那边需要精沙，细沙，人头石，小石头等等物料，所以这个溜台是必须搭建的，所谓溜台就是用大小石头倒起来一个高七八米的石头坪子，长宽都要富裕些，最后坪子上要能并排停三辆重车，还能让重卡有转弯避让的空间。 按理说，以于建明的专业能力，搭建这个么个溜台一点问题都没，可等李良回来，于建明说乔德安不让他插手河坝里的事情，最让李良生气的是方东阳卡着不给拨钱，说一个石头坪子预算五六万，他不敢给钱。 这简直瞎扯淡，虽说这个溜台搭建出来是要好几万，可也不是让他直接拨钱给于建明，钱的花费都在油，车钱和人工费上，可方东阳卡着不开条子，河坝里就动不起来。 李良是真没想到，这工程还没正式开始，手下的人就开始拉帮结伙了，于建明和方东阳也是老熟人，就因为于建明现在去了工程队那边，这还开始划分界限了。 压着心头的火气，李良昨天辗转想了一夜，他晓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拉拢了这么些人手，就可以放手让下面人去做，可实际上没他镇着，手下人心思各异，机械挖金又是第一次接触，大家都怕出错，所以谁也不敢挑头担责任。 这种情况下，还得李良亲自在河坝里指挥才行，至少这次工程他得从头到尾的盯着，把方方面面的规矩立下，把手下各个负责人的权责划分清楚，把大家都带上路，日后才有可能慢慢放手。 原本李良还想着回学校突击一段时间准备期末考的打算自然泡汤了，回来之后就去给王校长请了假，然后也不敢在家腻着，只给老妈那边和爷爷奶奶这边问了好，就一头扎进河坝。 见李良脸色不好，跟在一旁的方东阳小声道：“良娃子，这事儿真不怪我，你不在我心里没底，我手里管着钱，可一想着地里都没开挖，搭个石头坪子都要花几万，我不敢放款啊。” 方东阳不解释还好，这样一说李良反倒是鬼火乱冒，张口就骂：“我在电话里也是给你打了招呼的，你从尚海走之前我也交代的清清楚楚，你光想着我人不在你不敢担责任，可河坝里不动起来，找来的挖机师傅就是荒着的，白给钱养着是吗？还有油罐里的油是怎么回事？” 四台挖机分三班倒就要六个挖机师傅，因为每个挖机师傅基本上都带的有学徒，可以交叉上工，一个挖机一天是两班，另外还有开装载机的，除开白辉外，这些开机械的人都是托关系从江阳和绵城找来的，工钱都不便宜，十几个人算下来一天就要三百多的工钱，从机械拉回来到这些挖机师傅就位也好几天了，小两千的工钱开出去，一个溜台都才起头，这种效率李良哪里忍得住？ 至于油罐那边更让李良闹心，于建明帮着买了个两吨的油罐，油一开始也加满的，可李良昨天一看，罐子里的油已经没了大半，一问竟然是王胖子他们加油去练车了，方东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点规矩都没，赵又鸣则压根管不住王胖子他们。 一个石头溜台才开头，相关靡费居然六七千，至于其他方面都不尽如人意，李良怎能不闹心，一时间觉得手下真是没一个可用之手，只是他就这些人手，想要得力的又去哪里找？ 方东阳还想说什么，李良一摆手打断他，道：“先别说了，去叫乔德安停下来，然后大家去吃饭，吃完饭一起开个会。” 李良心里清楚万事开头难，手下没有得力的人，也只能自己手把手的教，把他们都带出来，毕竟谁也不是一开始什么就会的，他得有这点耐心，可关键是他的工地上从第一天就得把规矩立起来，河坝工程是最忌讳没规矩的。 等方东阳走开，李良转头看向一旁的陈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叔，让你看笑话了。” 陈实是个闷葫芦性子，话不多，至少李良目前接触下来是这种感觉，两人一同赶火车回来，在车上也没聊几句，不过随着日渐熟悉，陈实倒也和李良热络了些，他笑着道：“说什么见笑啊，做事情开始都挺难的，后面慢慢理顺就行。另外在河坝里别叫我小叔，我是帮你忙的，你现在是我老板，我还等着你给我安排任务呢。” 陈实没什么架子，说话也挺亲和的，加上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处久了李良也少了些防备，不过心里一开始就定下的一些针对手段李良还是会用，只是他眼下缺人手，陈实愿意帮忙李良也不会拒绝。 “那你帮我管沙场和油罐行不？一定记好账，一笔笔务必清晰，不管是谁加油，还是拉沙，都得现钱，每天都要交账。”手下可用的人少，有文化能算账的人更少，李良准备平时把油罐锁起来，就早晚各一个小时加油，另外洗沙出来的副产品那些精沙，尾沙，人头石什么的，都要堆放好，工程队那边来拉沙用料都得给钱，这也是于建明一开始的要求，财务独立，往来清晰，至于周边的乡村哪家要修房子用沙石的如果来买，也是一点收入。 陈实点点头，把李良交代的都记下，李良见乔德安那边停了下来，白辉走了过来，他迎过去，道：“老白，你媳妇儿搁家呆着没事，要不也来河坝里帮忙？” 白辉现在跟李良混得挺熟，也是有啥说啥，笑着道：“我倒是想让她来，多挣一份钱谁不愿意？可她能干嘛啊？” “干嘛？用处大了！我这河坝里的卡车运费是按趟结算，你媳妇儿来了，每天搭个桌子在溜台下面，卡车拉一趟记一趟，现钱结算，把趟数记好，钱算好，她以前是营业员这应该不难吧？”李良想一开始就走量化管理的道路，可手下没人啊，之前还想叫方东阳兼这差事，可现在一看，很多职权还是细化了分开些好。 白辉一听李良这么说，登时乐了，连声说行，今晚就回去一趟给她媳妇说一声，明天就来上班。 李良有些不放心白晓珊，说老白你们两口子都出来挣钱，没人给白晓珊煮饭成不成？白辉说白晓珊自己会煮饭，也懂事的很，不用他们操心。 听到这话，李良也放心下来，这记趟给钱的活不难，但挺累人的，她媳妇儿一个人肯定不够，毕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有人在，让白辉回去顺带问下他们筒子楼有没有情况和他们家差不多的，可以找个人来帮手，分两班倒着来。 白辉自然是答应下来，李良又说回头在溜台这边起两个帐篷，再把电搭过来，晚上就让白辉两口子一起住，也算是发福利了，这话听得白辉呵呵直笑，说那真是敢情好，良老板够意思的。 和白辉敲定这事，李良心情稍微好些，可回头去吃饭心情又变得糟糕，心里真是想骂乔德安和方东阳是吃S的，他之前在电话里专门交代在河坝上头搭个棚子，砌个大灶台方便二嬢煮饭，也方便大家吃饭，没成想就这么件小事，两人都没办利索，二嬢还是从家里煮好饭分几趟送过来。 所以吃饭的时候，压不住火的李良是当着好些人指着乔德安和方东阳的鼻子骂，做事情就是这样，你想讲情面，可镇的住下面的人吗？没点威严，没点脾气，没点真本事，那下面的人真是给你磨洋工。 两人都耷拉着脑袋，晓得是没干好，而且算是误了工期，工地上每天都是有开支的，所以一声都不敢吭。二爸两口子在一旁也不敢说话，第一次觉得李良这么陌生。 于建明老神在在的，但心里也对李良更加高看，晓得工程队那边得干好，不然到时候也是要吃挂落的。 一众管事的都不敢吭声，李良眼见大家都被镇住，当场宣布王胖子不准再呆在车队，在河坝里也不准摸车，老老实实的去带工人，要是带不好就换人。杨幺娃还是跟之前一样，去给老于当徒弟，也不准再摸车。至于林娃子，原本是想让他呆在车队以后好接赵又鸣的班，可现在看来，他们三个简直是搅屎棍，带着手下学车的那伙人，在河坝里是最没规矩的，李良把他打发去给白辉当徒弟，同样不准摸车。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家都晓得李良这是对三人之前带头加油练车的处罚，车队三个的头头都被赶走，这雷厉风行的作风也让不少人警醒起来，晓得要是不好好干，说不定也得走人了。 第九十一章 金沙湾事件 饭后的管理层会议上，李良再次发了火，点着人头一个个说，唯独只有王泰和白辉没吃挂落。 距离捐建仪式还有四天时间，李良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会上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溜台这边还是乔德安负责，两台挖机三台装载机交给他，五天之内必须把溜台搭建好，而且要搭的稳当。 于建明则暂时放下工程队的事情，指挥另一台挖机开始改河道，王胖子带工人全力配合。所谓改河道并不是说改变河流的方向，而是把原本的河堵住一半，也就说在原本的河中心修筑临时堤坝，把半边河床空出来，好方便后面挖掘翻S县上给李良批的砂石厂长度是三公里，李良选的地方是以荣华村桥梁为中心上下各一公里半，他准备把这段河坝划做两段，分为一期和二期，一期就是桥梁下面的这一公里半河滩，之所以如此，主要是考虑运费和油耗的问题，毕竟溜台是搭在最下面的尾巴上，越往上挖，来回运沙的距离越长，这里面需要一个综合的考量。 而每一期工程里面，都是先左后右，河道要来回改两次，等到挖溜台对面的河滩地时，还需要在河上架个临时的桥梁才成，这工程量是不小的。 不过改河道也不算什么难事，因为清沟的水本就不深，水量也不大，有一台挖机已经足够，更多的工作还是需要抽水泵和人工完成，李良同样只给于建明五天时间。 至于车队那边，王胖子几个被赶走，李良算是给赵又鸣扫清了障碍，这段时间用车也不多，李良让赵又鸣抓紧时间管好队伍，把规矩立起来，同时检查每个人的开车技术和习惯等等，要反复强调行车安全的问题。 赵又鸣也是不敢吭声，一个劲儿的点头，还拿着个小本本把李良说的一一记下，他眼下已经提薪留职出来，退路都断了，之前李良没回来，他想掌握车队却是老鼠拉龟无处下嘴，最后还要李良扶着他上位，三十多的人了也的确觉得有些没脸，所以哪敢有二话。 至于方东阳那边李良没交代任务，只让他把钱管好，他准备让方东阳跟在自己身边好好带带，方东阳确实欠缺的太多，很多东西都不懂，李良只能手把手的教，不然以后根本没法指望他帮自己抓总。 大体上的安排落实下来，细节处李良也做了交代，比如白辉的媳妇儿以后负责记车次给钱，陈实负责加油和卖砂石等等，最后李良还让乔德安，赵又鸣，白辉几个想办法找个会计来，他这砂石厂还是需要有个做开支总账的，不然时间长了，钱花销在哪里都不知道，更重要的是有了开支账目才晓得哪里的花销是大头，需要改善的是哪些方面。 之所以这事没让于建明掺和，主要是工程队那边的会计就是于建明找的，他不想于建明的手伸得太长。 等散会后，其他人都风风火火的离开，李良亲自蹲在河坝里督阵，又把任务分配到人头上，明显是让大家立即开工，今晚就要挑灯夜战，所以大家也是急急回去安排。 管事的里面也就王泰看似清闲，不过这家伙的情绪很低落，从李良昨天回来见面时就这样，现在依旧耷拉着脑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李良晓得王泰为何如此。 “还在想王头儿的事情？”李良给王泰丢了根烟过去，两人就坐在大帐篷外面聊起来。这边的大帐篷是专门给几个管事住得，分内外两间，里面不单住着人还放着保险箱，外面则是放的一应洗沙的工具。 王泰接过烟猛抽了几口，叹道：“当初真应该多劝劝他的，不然何至于这个下场啊？” 王泰显得很自责，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王宏被抓了，而且是在行凶现场被抓的，这事李良也是回来后才知道，去问过镇上派出所的老周，老周说王宏这回多半要吃花生米。 这事还得从头说起，之前李良去尚海前，山里的淘金狂潮已是越来越热，特别是挨边年底，县上一如历史轨迹那般传出了禁绝私人挖金的消息后，这十里八乡好多人跟疯了似的，砸锅卖铁的都要把自己地头挖开搏一搏富贵。 等李良去了尚海后，这山里见天的都在传哪家出了金坑，外地收金的又在哪里干仗，如果单是这样也就罢了，可有些草莽心大，怕日后县上当真禁绝了私人挖金就断了来钱的门路，想着最后捞一把大的。 江阳刘二哥那一伙人就纠集了几十号人，又在其他地方找了几个淘金的手艺人，还把周老抠也找了去，让他们点了个位置，准备偷挖公共河滩地。 后来周老抠和那些外地的淘金手艺人就给刘二哥他们指了圩塘和水晶铺之间的那片水湾地，那地方眼下还没名字，叫什么的都有，只因为圩塘下面的二道湾村，大多人把那地方叫做头道湾，可那地方在日后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金沙湾！ 这金沙湾正是李良上辈子出事的地方，只是因为这一世在他蝴蝶翅膀煽动下，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变化，导致这一世的金沙湾事件不但时间提前了许多，结果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这中间最大的因素就是王宏和周永英。 刘二哥他们那伙人最终选择了在金沙湾上游偷挖，这事情瞒不住人，王宏晓得了很不服气，山武的何大眼，王钧烈这些人晓得了同样不服气，除开不服气外，他们更加眼热。 所以他们这些人凑在一起合计了一番，也不和刘二哥他们那伙人硬刚，组织了一批人手在金沙湾下游偷挖。或许是王宏时来运转，他们选的地方正在一片大金坑上，偷挖了三四天，深度都也才刚过三米，结果一锄头下去，下面竟然有水倒灌出来，而且倒灌的很厉害，最后泥沙居然是喷了出来，等表皮的泥沙喷完，倒灌势头不减，下面喷出来的就是杂夹着金粒子和金沙的黄色泥沙，越往后金子含量越高，在日头照耀下，简直跟一汪金泉喷出来一般。 王宏他们是欣喜若狂，可他们忘了这么大的动静，公路上来回的人瞟一眼就能知道，这传播开来还了得？ 当天晚上，在上游没挖出东西的刘二哥一伙人就杀了上门，是真正的‘杀’上门，几十号人都是持械，DQ不一而足，还好王宏脑子清醒，之前做了些防备，两帮人就在河坝里火拼起来。 可他们却不知道，远处正有一只黄雀在等着，这只黄雀就是老周，周永英！ 关于老周的来历，李良不是太清楚，只通过一些旁敲侧击知道老周原本是绵城的警察，只因为犯了错误，才被调来这山里。实际上，老周以前是绵城刑侦支队的队长，也的确是犯了错才来的山里，可他犯的错很严重原本是要被开除的，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门路，被沈方成托的人给运作来了方家坝当派出所所长，保留了一线东山再起的机会。 老周来方家坝的第一天就想着日后重新回到刑警队，所以一直在暗中寻找足够分量的案子，之前王宏斗殴被抓，也是他一手布置的抓捕现场，只是那一次情况不太严重，案子的分量太轻。 这之后老周就让派出所的干警闲了下来，可实际上是外松内紧，他早就暗中吊着王宏和刘二哥那一伙人，等两帮人在金沙湾打起来后，他这只黄雀抓准时机出动，将这次金沙湾事件的相关人等一个不落的全部抓捕。 金沙湾事件是相当严重的，重伤七人，死亡五人，参与的人无不带着轻伤，现场收缴的土造滑膛五支，管制刀具更是数十。 将人抓住后，老周根本不往县上通报，第一时间押着王宏，王钧烈，刘二哥几个主要人物往绵城去，至于何大眼和以前打伤过王宏的那个洪四娃都丧命当场。老周直接把主要人物送到了绵城市局，案子一下通到了市里，市局局长立刻向市长汇报，引起高度重视，连夜成立专案组，周永英还被任命为专案组副组长。 因为王宏的存在，这一世的金沙湾事件比起上一世的两死五伤严重了许多，王宏被认定为报复性杀人，下重手弄死了洪四娃才导致的局面失控。又因为周永英的存在，原本上一世只在山武县办理的案子被一下捅到了市里，市里接管后，上一世走门路洗脱罪名的刘二哥这回却是逃不出法网。 周永英是指着这案子想回到市里的刑警队，办理起来自然格外卖力，加之他此前一直在收集证据，如今又是现场抓获，所以这案子不过几天就办完，证据充足，事实清晰，犯案人也供认不讳。 为了这案子，山武的领导班子还吃了挂落，水利局局长和方家坝乡长都被直接撸掉，还有其他一些人也受到牵连，动静着实不小，而这不过是区区十来天里发生的事情。李良从尚海回来的时候，这些事情都已尘埃落定，周永英虽说暂时还没被调回绵城，可李良昨天去见他时也是满面红光。 对此，李良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虽说他早就想到王宏的下场，却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回顾整件事，王宏是被他带进淘金这一行的，周永英也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会到方家坝来，这中间的因果都与他牵连极深，可李良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怪王宏自己没头脑？还是怪老周不该一点情面不讲？都怪不着。 所以李良也只能心里长叹一声，对王泰道：“过年的时候我放你几天假，去看看嫂子和孩子，问问她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能帮的只有这些了。” 第九十二章 谢慧英（上） 噼啪噼啪...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月底的这天，荣华村是格外热闹，村头二爸新房子跟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好几十人，老周领着镇上派出所的干警维持着秩序，张副县长和李良老妈秦岚是今天的焦点人物。 看着这个曾经待过六七年的村子，秦岚眼里隐有泪光，目光十分诚挚，她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回来，而且还是这么风光的方式。 村支书王东捧着一面大红锦旗走上来，双手将锦旗递到了秦岚的面前，那锦旗上写着‘赤子之心，情系荣华。荣华村全体村民献上’。王东这个村支书也是厉害，当着张副县长的面给秦岚说了一长串的好话，就跟事先排练好的一样，听得李良都起了鸡皮疙瘩。 对于今天捐建的事情，县里面还是相当重视的，虽说县上的一二号人物没来，但以张副县长为首，各大局的头头脑脑基本都来了，除此外，江阳那边还来了一家报社记者，也是山武的环境条件太差，县里既无报社也没有电视台，不然今天的阵仗更大一些。 今天这捐建仪式还是提前安排了流程的，先是挂着红绸的微卡顶着牌子载着锣鼓队，一路吹吹打打而来，之后县上的领导和秦岚等人齐至，等大家一起走过腐朽不堪的铁索桥，王东就带着父老乡亲上来献锦旗，这之后请领导和秦岚等人入席流水宴。 流水宴就摆在村头的街上，一共十桌，领导们和秦岚等人坐了两桌，乡亲们选了些体面的出来坐在其他八桌上，然后开席之前就是一系列的讲话。 李良可不管这些流程，今天对他来说挺重要，不过重要的不是捐建仪式，这对他来说只是走个过场，他一大早就把阿婆阿爷拉来，之前还特地去了趟陈家坪把阿婆那边的娘家人都接了来。 剩下的八桌流水宴，不是荣华村的陈家坪人占了两桌，可也没人敢说闲话，如今荣华村里谁不知道这捐建的事情究竟是哪般？更别说今天办席的钱都是李良掏的。 李良和阿爷阿婆，二爸，还有阿婆的几个大侄子坐在一桌上，阿爷阿婆都坐的不安稳，跟屁股上长刺了一样，可李良只是拉着他们，和陈家坪的几个表亲说着话。 阿婆陈玉芬那辈是兄妹三人，除开幺妹早夭没留后人外，大哥陈德林留了四个儿子，都住在陈家坪，那地方离荣华有近七十里地，比荣华还要穷，因为村子是在山里面，走到土坷垃公路都有十多里山地。 因为地利不便，陈家坪那边和阿爷阿婆这边来往的不多，可逢年过节还是会上门送礼，不拘礼物多少，哪怕只是十个鸡蛋但总归是念着亲情的，阿婆其实心里也装着四个侄儿，只是以前家里穷难以照应，如今眼见李良发财了，原本想提这事可琢磨来去不晓得怎么开口，哪曾想李良主动把他们找来了。 陈家坪的表亲原先只听说李良淘金子发了，具体如何也没个概念，可今天来一看，连县上的领导都惊动了，还有写报纸的记者也来了，简直觉得李良成了大人物，坐在同一桌上屁股都不敢坐实，一个个只在凳子上沾点边，李良说啥他们听啥。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今天回去收拾下，明天就来河坝里上工，包吃包住，一个月结算一次工钱，指定亏不了你们。家里的地，你们媳妇能劳动多少就多少，也别多管，至于和娃子，二林几个大的，先跟着你们上工，开春了我再找门路送他们去江阳读技校。 小的几个都老老实实去镇上读书，如果觉得远了，我在镇上帮着安排住处，现在这社会，不读书根本没出息，别总想着那地里那三瓜两枣的。” 李良一番口水下来，把自己四个表叔和大小表兄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然后舔着脸问阿婆自己安排的是否还合她老人家心意，真是给足了阿婆面子，阿婆瞪了他一眼，说你自己出力帮你们表叔他们问我老太婆干啥，让他们都记你的情就好。 李良笑着说那不能，得记阿婆的情。 就这么嘻嘻哈哈的掰扯着，等那边领导终于讲完话，大家也开动起来，阿婆今天特别开心，饭都多吃了半碗，等席面结束，二爸准备送阿爷阿婆要回家的时候，李良冷不丁的来了句，“阿爷阿婆，我妈等会上门来看你们啊。” 说完，李良一溜烟的跑了，阿爷阿婆两人对视了一眼，阿婆骂道：“这死娃子现在真是翅膀长硬了。” 阿爷回道：“那能怎么办？没见你大孙子把你娘家人都带出陈家坪了吗？日后还要带他们发达。你以为他图啥？他连他那些表兄弟都认不全。” 老爷子这话可没说错，陈家坪那边的确只有四个表叔，可大大小小的表兄弟十几人，特别是两个最大的，陈贵田和陈贵平儿子都七八岁了，刚才还拉着李良喊表叔，要糖吃，李良根本分不清那些小的哪个是哪个。 “哎，这个死娃子哟，对我老太婆都用手段了，这是要压着不让我吭声，让他妈回来认门。”阿婆一脸苦色，可能怎么办？ 二爸看着连忙劝慰了两句，说良娃子这哪算使手段，这是帮衬亲戚们，是好事。又说良娃子在河坝里才叫手段硬，乔德安那些几十岁的人被他骂的抬不起头来，他这个二爸看着心都在抖。 二老还不知道这事，连催着二爸说细点，等听完那晚上开会前后的事情，老爷子看着阿婆道：“你等会去给你几个侄娃子说清楚，到了地头干活，良娃子说咋弄就咋弄，踏踏实实的干就完了。良娃子是要帮他们，大大小小的都帮他们考虑到了，可到头来别他们自己不争气，到时候弄得难堪。” 老爷子还是向着自己大孙子的，阿婆啐了一口，道：“要你说，我大孙子帮他们，他们要不知好歹，看我怎么骂他们。” 说完，阿婆就回头去找几个侄子，老爷子则手背身后，胸脯挺得高高的往家里去，嘴里还哼着小曲，这街上的人见他都连声招呼，老爷子那真是得意的。 等着后面李良领着秦岚回家，阿爷阿婆都坐的端端正正的，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没，也没发牢骚。原本秦岚这回上门还悬着心，生怕二老把她打出去，可现在见二老对她虽说也没啥好脸，可终归也没给她难堪，一番见礼问候下来，两家人重新交往总算有了开端，李良在一旁也长出一口气。 对于李良来说，这事在他心里是很重要的，一是他的觉得自己母亲不该这样不明不白的，毕竟道德无亏。再一个，李良也不想日后自己结婚的时候，还要把两家人隔开来，要真是那样，其他人会怎么说嘴？到头来难堪的还是李良自己。 如今阿爷阿婆也算认下了秦岚的新身份，日后只要逢年过节走动一下，老陈头有机会再来表示一番，两家人的交往就能日趋常态化，这也算了结李良的一桩心结。 从家里出来后，秦岚就把李良拉到一边，抹着眼泪道：“良儿，妈妈真的感谢你，妈妈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回来的，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回来，没有人指指点点，你阿爷阿婆也能平常待我，这实在太好了。” 李良宽慰了老妈几句，可秦岚心绪波动的厉害，一个劲儿掉泪，看来这件事在她心里也压了太久，如今一朝得解是要释放个干净，李良却不想老妈哭的太厉害，免得伤了身，他话锋一转，道：“妈，要是真想谢我，要不就帮我个忙吧。” 秦岚止住了眼泪，问李良要帮什么忙，李良凑近她耳朵悄悄的嘀咕起来... 捐建仪式结束后，李良变得更加忙碌，于建明和乔德安都按时完成了之前交代的任务，于建明回去带工程队，桥梁修建的事情正式开始。这一次工程队挂靠的事情是老陈头出面找的人，因为之前635生活区的工程，老陈头和江阳五建司那边有些交情，工程队就挂在五建司下面。 于建明那边人手都是齐的，又在周边乡村找了些人手，至于机械方面，除了李良买回来的部分，大多都是从635买来的，比如水泥搅拌机等，一应家伙什备的相当齐全。 于建明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李良没问过，他只给了两万块钱，于建明便买回来了超值的东西。而且于建明的动作挺快，他回去的第二天就分出两班人，一班负责拆迁旧的铁索桥，一班则开始为铸造桥梁基脚开始做先期工作。 于建明设计的是一座石拱桥，这个设计方案在李良看来是很合理的，因为上一世县上后来也为荣华村修了桥，同样是石拱桥，可那都是快2010的事情，现在提前了小二十年，李良还是有些成就感。 李良不懂建筑的事情，也没有多插手，只给工程队先期拨了钱，除开之前购置机械的两万块，又划给了于建明五万，工程队就风风火火的干起来。 至于砂石厂这边李良是亲自坐镇，乔德安按照李良意图指挥大家开始一步步下挖，在各方面人手到齐后，河坝的管理也初见成效，按照李良预想的方式开始运转起来。 这一忙，就是小半个月过去，眼见再过两天就是除夕，这天老妈带着傻妞儿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来了河坝。 李良原本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时间老妈回来河坝里，可等那女人一番自我介绍后，李良就明白了。 第九十三章 谢慧英（下） 感冒了，今天就一章，理解下，谢谢。 ********************** 来的这个女人叫谢慧英，按照秦岚的介绍，是陈家老太太那边一个远方侄子的妻妹，反正关系是够远的，跟李良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可关系再远，总归是有来往，关键谢家是书香门第，一家人大大小小都是当G的，更是都扎根在天府，这谢慧英看上去四十多，不过是因为面相老成，实际上刚三十出头。 一番介绍后，谢慧英没口子的夸赞李良，说什么年少有为，有本事弄起这么大摊子事情，真是不简单云云，反正一番客套后，谢慧英才说到正题，这女人居然年后要调到山武县来当水利局局长！ 原本的水利局局长因为金沙湾事件才落马不久，如今局长之位空悬，李良是怎么也没想到陈家的手能伸的这么长，整出个远方亲戚的妻族家人来填这位置，这门路可做的真是够扎实的，要知道河坝的事情可都是归水利局管理的。 挑明身份后，谢慧英就让李良带她在河坝里到处看看，每到施工地点，谢慧英就会反复对李良强调工程安全问题，李良自然是应下，说自己工地上首重安全，每日都会重复安全守则。 这事李良还真有准备，专门让于建明高了个《安全守则》发给各个管事的，让他们给手下人每天都要提安全问题。 说实话，谢慧英这一趟来，等于直管领导的提前巡视，等到了溜台那边，或许是第一次见这种洗沙的方式，谢慧英指着溜台仔仔细细的问了下。 外行人看溜台的确是有些悬心的，毕竟是石头倒起来的坪子，高七八米，满载的重车开上去有些颤颤巍巍的感觉，而且溜台的一边架着两个宽三四米的金属槽子，这种金属槽其实就用的滑水槽的原理，不过坡度自然是更大的，而且槽子放着一种类似塑料地毯的玩意儿，这玩意儿叫‘粘金布’，还是李良托人去蓉城专门做的。 这‘粘金布’和寻常放在家门口用来碾鞋子上泥灰的塑料地毯从外形上看的确没什么分别，只是形制更大，上面的塑料毛尖则更长更密，有了这些又密又长的塑料毛尖后，重卡倒下来的泥沙从上滚过就会加大摩擦力，石头的冲量大自然是留不住的。根据冲量大小，大小石头落下去的位置也不同，就方便装载机将人头石和小石子分装。而沙土同样会绝大部分的滑落下去，位置又与石头不同，而且经过粘金布的摩擦，冲下去的沙土已经是较少杂质的细沙，分装后是要专门放置的，可直接出售或再用滤砂网过滤后当做精沙再卖。 至于在粘金布上留下的自然就是铁渣，钨块等杂质，以及混同有金的少量泥沙。机械挖金的洗沙步骤其实是手工的差不太多，主要差别就在于机械挖金的洗沙量大，溜槽这边必须要有一道过滤，不然再多的人手都不够。 由于溜台这边实质上是在溜金，所以李良安排方东阳大多时间都在这边盯着，王泰也会定时过来巡查，等到了见金的深度，这边更是二十四小时不能离人，李良也要不时过来查看粘金布上金量，一旦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把粘金布取下来运到总棚那边洗沙。 关于这种洗沙淘金的门道，李良自然没说，只大致说了下分差大小石头和细沙的功用，谢慧英也没多问，依旧只是强调安全问题，毕竟石头坪子上的重车倒沙的时候看着的确危险，要是开车的人手生，倒车的时候多走半米，斗子起来的时候搞不好会带着车子翻到金属槽中，那真是要出祸事的。 关于这点李良当然也知道，也反复给赵又鸣说过，所以赵又鸣大半时间都在溜台上指挥倒车，他不在时就是他找来的两个副手轮班，到目前为止，没人敢疏忽，状况良好。 等看完溜台这边，谢慧英又去了正在作业的地方，目前乔德安带着人是在离溜台一百米处开始下挖，然后一路往上，到现在为止，一个半公里长，向下两米的巨大深坑已经现出来，从外部特别是站在公路上往下看还是有些吓人的。 谢慧英多半也是知道这里面内幕的，她看过一圈后，告诉李良不要一次性把整个地段都掀开，那样太过瞩目，最好是分做多段作业，两到三百米为一段，宽度不要超过二十米，这样一段段的翻挖，有限度的控制规模，挖完一段回填后再挖另一段。 这样做工程量自然是会加大的，但李良还是应下来，他知道谢慧英是不希望自己河坝里动静太大，引来过多的议论，以免让她这个新上任的局长面临过大的压力。政府里的事情，也不是说谈好就万事大吉的，很多时候也会出现一些反复，毕竟他的工地是临着公路，这人来人往一旦某些领导觉得碍眼，提一些整改意见，到时候被迫停工的话，李良的损失更大。 等一圈巡视下来，谢慧英大体还是满意的，给李良鼓了鼓劲，让李良好生干，但话里话外，李良听出谢慧英是在向他确认日后是否要继续捐建公路的事情。 到这会儿，李良才真正反应过来，谢慧英可不单单是来做门路的，怕是陈家那边早把李良的想法告诉了谢家，谢慧英这也是来走升G通途的，要知道日后直接捐建到县里，那是实实在在的政绩，秦岚之前就是用这点打动了张副县长让其退步，如今谢慧英如此急不可耐的提出这事，明显是要抢食的意思。 李良看了一眼老妈，秦岚也立即会意，拉着谢慧英到旁边嘀咕了一阵，李良最后只听到谢慧英说：“不妨事，我和他之间并不冲突，我只想确认眼下这个河坝工程的工期，以及公路捐建的大概日期，这样也方便提前做些安排。” 谢慧英这样说，李良也说了个大概的期限，至于具体事宜就让老妈和她私下磋商，李良如今终归是岁数太小，场面上的事情还得老妈帮他照应才行。 送走谢慧英后，李良自然又忙碌起来，忙忙叨叨了几天后，腊月二十九这天，李良给大家发了些奖金然后就宣布放假三天，大年初三复工，不过工地还是要留人的，几个管事也要轮班值守。 李良想着之前自己不在时的局面，还是决定身先士卒，选择大年三十呆在河坝里守着，让其他管事都回来过除夕，可不曾想到了三十夜这天晚上，大家像约好似得，先是于建明带着老婆儿女来河坝里陪着李良过年，然后方东阳也带着冯女子来了，这之后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一个没落的全部到齐，弄得棚子里都呆不下，李良干脆在总棚外面生了一堆篝火，过了一个不一样的除夕夜。 等到第二天方东阳和乔德安来换班后，李良拖着一身疲惫回家，昨天大家伙一起守岁，闲着无事就在一起打牌，结果打了个通宵，天亮了才散伙。 李良原本想着回家好好睡一觉，哪曾想他一到家，这讯息仿佛就传出去了一般，一茬接一茬的人上门来拜年，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最夸张的是方家坝的代乡长杨文远居然亲自上门来给李良拜年。 看着杨文远把姿态放的极低给李良拜年，阿爷阿婆面上别提有多光彩了，两老私下说，大孙子真是有大出息了，这下可真是光耀门楣哟，还商量着是不是要让李良把祖坟修葺一下什么的。 二老的心思李良猜不到，杨文远的心思他更猜不到，他此前是怎么也没想到杨文远会亲自上门给自己拜年，虽说这周边乡村现在都知道捐建大概是怎么回事，他的身份也的确变得高了许多，走在村里以前昂着头对他的，现如今都是点头哈腰的，那些打过他骂过他的中年妇女，现在一个个都舔着脸问好，都有种泼妇变良家的感觉，可怎么也不至于让G面上的人也这样吧？ 看着杨文远弯着身把年礼送到阿爷阿婆手上，然后又像是子侄辈一样立在阿爷阿婆跟前嘘寒问暖，李良满脑子除了问号就冒出八个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可自己能帮的上他什么？ 第九十四章 演技很重要 “李良，来，我再敬你一杯，我是打心眼里敬佩你这种心里有根的人。” 杨文远端着酒杯，一点不害臊的说着让李良起鸡皮疙瘩的话，这奉承真是半点都不带转弯的，就差把谄媚二字写脸上了，就中午这桌酒席，杨文远都已经敬他八杯了，李良想找个机会回敬下都抓不到空隙，杨文远一个代乡长姿态放的这么低，李良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茬。 这也怪不了李良，他上辈子就没怎么和G面上的人打过交道，和谢慧英那是有特殊的关系，可杨文远这弯子绕的也太大了，李良晓得杨文远找自己肯定有事，但他就是不先开口，把身段放下来，把李良架起来，就是想等李良先开口。 李良知道这多半是G场上打交道的一些惯用手段，可他不习惯啊。想想吧，别人三十多岁一个代乡长，舔着脸有一杯没一杯的敬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杨文远可以不要脸皮，但李良不能一直端着架子，这事要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嘴，到头来别落个‘不知好歹’的名声。 李良捂住酒杯，不让杨文远再敬，只道：“杨乡长也喝了不少，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吧？” 杨文远眼睛一亮，连说‘要的要的’。 家里老房子这边地方窄，这会儿又开着席面，人来人往的说话也不方便，李良便领着杨文远去了二爸那边。 李良招呼这杨文远坐下然后准备去泡茶，可杨文远忙说自己来，结果倒是他手脚麻利，找到茶杯泡了茶放在李良跟前。 等坐下后，见屋子里只有自己和李良，杨文远也没再绕弯子，主动开始说起话来，不过一开始还是兜圈子，不过这个圈子兜得就跟李良有些关系了。 杨文远说年后县上要成立巡查小组，重点抓私人挖金，方家坝这边会积极配合，杨文远称自己会责任包干，把禁绝私人挖金当做年后的主要工作来抓，保证方家坝周边乡村绝没有一家敢私人偷挖，如果出现偷挖情况，有一家抓一家绝不手软。 李良这下是听明白了，杨文远是一上来把条件摆出来了，这样显得还比较有诚意。杨文远还说会和镇上派出所积极配合，对外地人进行严查，彻底杜绝金沙湾事件再度重演的可能，总之就是一副要把方家坝这周边河坝治理的海晏河清的意思，除了你李良没人敢在河坝里动锄头。 对于杨文远给出的条件李良心里还是相当满意的，这无疑给他创造了一个极好的外部条件，让他不用太过担心草莽带来的安全问题，同时对李良也是有直接实惠的，因为杨文远配合县上这么狠抓私人挖金，李良后面买村民的地的翻洗权价格就不会太高，毕竟眼下他处于垄断的状态，私人挖金又被禁绝，那地放着也是放着，卖给李良两三天时间翻一下，就几千块进账，相信99%的人都是愿意的。 特别是杨文远如果能和大桥镇携手把局面管控到圩塘和水晶铺，那上辈子一百万一亩的翻洗价就不可能出现，甚至可能降低十几倍，这自然极大的节省了李良的成本。 或许杨文远对这里面的门道不太清楚，但这也是他能给出的最好条件，李良心想杨文远要找自己帮的忙怕是不简单，可哪曾想等杨文远兜兜转转的聊了一阵后，李良听明白他之所求，居然只是让自己给谢慧英递个话，也就是搭个桥，就这么简单。 李良相信这点事情还是能办到的，可杨文远所求就这么简单？李良琢磨了下，觉得递个话这事情还是很有干系的，因为他不可能原原本本去把今天这事告诉谢慧英，总不可能对谢慧英说‘我和杨文远不熟，我就帮他递个话’吧？ 既然不能挑明，在谢慧英眼里杨文远和李良就是有关系的，杨文远无疑是想通过谢慧英的门路让自己头上的‘代’字被去掉。不过看杨文远说话做事的派头，李良觉得杨文远可能有更深的心思，毕竟谢慧英还没正式上任，昨天来工地也相当于微服私访，可转头过来杨文远就能知道，说明此人背后有自己的关系网，耳报神和眼线都是很厉害的，所以李良觉得他就是想和自己建立关系，因为他多半也听说了李良日后还要捐建公路的事情，这样一来，不仅可以去掉‘代’字坐稳现在的位置，日后也能在这中间捞到些功劳作为晋升之资。 想到这一层，李良猛然发觉或许是县里有人在私底下吹风，方家坝现在已经成了个肥缺，而他李良自然也成了香饽饽，杨文远才会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只是杨文远这种人会一上来就露了底牌？ 想明白这些，李良也摆正了位置，既然已经不能站在岸上观瞧，那总得好好谋划下，毕竟谢慧英这条线可以用，但总得有来有往才成，不然日后门路都做不成。 沉吟了一阵，李良便和杨文远谈起来，具体说了什么没人得知，可杨文远走的时候笑呵呵的。 大年初一，李良是结结实实的折腾了一天，送走了杨文远，按照山里的规矩，李良下午又跟二爸一家去山上给祖爷祖婆上坟，等回来后阿婆就开始唠叨起修葺祖坟的事情，李良真是一分钟都没能休息成。 阿爷阿婆现在也想明白了，对大孙子不能客气，有什么就直说，不然指不定后面又被拿捏住呢。 听二老絮叨了一下午，李良一个头三个大，只说忙完这阵，等家里新房子起好了，就找时间修葺祖坟。 这好不容易应付完二老，到了晚上李良又去老妈那边拜年，给傻妞儿和小鬼头一人封了个大红包，自己也领了一个老陈头给的红包，虽说看起来挺形式化，可交往的感情不是就在这些形式化中与日俱增吗？ 等吃过晚饭，老陈头还问李良他要不要明天上门去拜访下二老，李良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眼下两家人才恢复交往，步子不宜太大，陈克用又是阿爷阿婆的心头刺，恨的比秦岚还厉害，还是先缓缓。 过年三天，李良觉得比平时还忙，河坝里蹲一天，家里蹲一天，然后初二睡了整整一天，初三就精神抖擞的回了河坝。 年后复工，李良先给大家开会，让管事的都收心，会上又反复强调安全问题，得时刻绷紧这根弦。 李良亲自督阵，见天就在河坝里转悠，年节起来的这几天，河坝里倒是没出什么问题，李良每天还得去工程队那边看看，虽说他不懂行，但该过问的还要过问。 就这么一直到了初七，山里的叫这天是‘人过年’，除开除夕夜和大年初一，整个年节就属这天最热闹，比元宵更盛，村里和镇上都在逢场，热闹得很，可河坝里却像是隔绝了喧嚣，只有机器轰鸣的声音。 李良今天一直都站在坑边，因为第一段地方已经下挖到了规定的七米深度左右，这个深度还没见深层的金，李良吩咐乔德安先把大石头和边边角角弄好，等晚上得连夜下挖，天亮之前就要回填，这就是所谓的操作空间。 这一天工地上的气氛比较凝重，大家心里都有数，今天是该出金的日子，之前在三四米深度的时候，只有零碎的散金，加一起只洗出了三百克左右，这点金子完全不足以弥补这段时间开工来的消耗，像于建明，乔德安，赵又鸣这些心里有数的都知道如果这个深度挖出的金子不够量，那这段时间等于是倒亏，他们虽然不清楚李良手上还有多少钱，可想来不会太宽裕，也就说今晚刨不出金坑，之后的日子就会一下变得艰难起来，要是下一段再没金坑，只怕... 一直到晚上，李良依旧站在坑边，趁着夜色，四台挖机一起作业，深度很快就再往下一两米，装载机把起出来的沙不断倒入重车的斗子内，压根没停过。 整整一晚上，李良在坑边来回踱步，显得很是焦躁，大家都觉得他是心里着紧，陈实加完油后也过来跟在李良旁边，不时询问方东阳，乔德安等人一些情况。 半夜三点的时候，九米深度已经被翻了一遍，可是出来的沙很难看到金粒子，李良有些艰难的下命令让乔德安指挥人开始回填，然后就去溜台那边查看。粘金布上的情况也很不理想，金片子根本找不到，偶尔几个金粒也不扎眼，稍微懂行的都是心理一沉，老爷子和二爸之前也来了，看了粘金布的情况后，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等回了总棚，气氛已经压抑至极，好些人大气都不敢喘，等装载机把粘金布运过来，大家一起动手取下来，放入滑水槽开始帮忙。 冲水洗沙，磁铁除杂，然后就是揣金，一个个管事的脖子都伸长了看着情况，李良也没制止他们，只让王泰在外面守好，闲杂人不得入内，陈实也挤在棚子里，看着金子一点点被揣出来，他手心都开始冒汗，因为他知道眼下的状况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糟糕！ 第九十五章 大年 李良不经意间瞟了眼不远处的陈实，然后低着脑袋双手背后来回踱步，显得很焦躁，甚至都静不下心去揣金，全靠阿爷和二爸忙活着。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乔德安过来说多挖的两米已经回填好，白日间再逐步把这一段完全回填，明天就可以开始第二段的翻挖，李良只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乔德安也不多问就跟在其他人身边呆在棚子里。 到了这会儿，金子已经揣了出来，方东阳正拿着镊子和二爸一起做最后的除杂工作，又等了快半个小时，等颠瓢吹沙弄完后，洗出来的金子就堆在桌面的牛皮纸上，小小的一堆，跟婴儿拳头似得，所有人都是心下一凉。 李良显得有些恼怒，似乎不敢相信就这么点金子，额头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但还是忍着，最后只道：“包起来吧。” 金子已经洗完，费了这么大工夫最后洗出来的金子居然才三百克出头，还不及浅层出的多，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没人离开，就连于建明刚天亮的时候也过来了，方东阳看着李良几次想张嘴说什么，却终究没敢主动吭声。 李良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现在人有点杂，他先让二爸扶着阿爷回去休息，之后把管事的都叫了进来，包括陈实还有白辉的媳妇儿也都在，王泰搭了个凳子坐在帐篷门口。 “还有多少钱？”李良没有兜圈子，直接询问方东阳，他知道这也是方东阳想说的。 方东阳掏出账本，会计暂时没找到，李良让方东阳先把各种票据归拢，做个流水账，等过完年工地开工满一个月再拿去让老妈帮着做个总账。 “你之前给我的钱，目前就剩下三万多了，加上这点金子，应该能凑足六万，还够一段时间开支的。”方东阳尽量说的轻松些，可棚里的人谁不知道眼下资金紧张了起来。 工地上的费用都是看得见的，特别是陈实，他每天加油，知道工地二十四小时开工，平均一天要消耗一吨半的油，635的加油车是每天都会来。陈实还知道甚至为了油的事情，陈克用还专门找过李良，毕竟635的配额是有限的，李良这工地上耗油量这么大，虽说是正常的交易，可一旦院里配额紧张的话，那是一定会中断供油的，陈克用也是告诉李良找个备用的加油门路，他那边也会帮他问问。 李良把账本拿过来翻了翻，和心理对照了下，大致上工地每天开支在七千块左右，这二十来天下来，加上过年前发的工资和奖金，一共开支了十五万，加上工程队那边初期买材料什么的也花了不少钱，最早拨过去的五万已经用光，李良后面又拨了五万过去，总开支已经高达二十五万，而当初李良给方东阳的钱也就二十五万，之所以还有剩下的，是之前挖出浅层的金有五百多克卖了三万多块。 方东阳说的是老实话，今天出的金子卖了后，加上之前的结余，大概有六万，以工地上的开支状况，大概还能撑个七八天的，可问题是七八天以后呢？这是棚子里每个人都在想的问题。 棚子里的这些人能聚在这里，都是出于对李良的信任，相信李良能带大家奔个好钱程，可眼下这开门不利着实让人悬心。 李良翻完账本将之放到一边，深吸一口气，道：“既然都走到这里了，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挖就行了，我相信我不会看错，就这样，你们都各自去忙吧，我歇会。” 李良摆了摆手，人都散了，这会儿大家也实在没啥能说的，要说打退堂鼓，于建明这些人都是提薪留职出来的，后路已断，一个个都是抱着不见棺材不流泪的狠心才会来投奔李良，既然眼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也还没到架秧子起哄闹散伙的时候。 等人都走干净了，王泰进来点了根烟给李良，说：“你也别这么焦心，没多大的事情，河坝里几百万的机械还摆着，这么大的家当在这，大家伙总归对你还是有信心的。” 李良接过烟美滋滋的扎了两口，脸上露出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轻松神色，他喃喃道：“我有些什么焦心的？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话听得王泰一愣，这家伙脑子是不容易绕弯的，有些事李良也不能跟他明说，只拍了拍他肩膀，嘱咐他好好看守现场，别让手下的偷懒，然后就一头倒在钢丝床上睡了过去。 王泰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也想明白李良的话是什么意思，最后他露出些笑容，对着床上的李良道：“行吧，既然是演戏，我也帮你演，不拘你演给谁看，我今天就出去扯着嗓子喊，谁偷懒就逮着一通骂。” 说完，王泰就走了，李良是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听着王泰的话，不过王泰这话对他心思，让他不由会心一笑。 说穿了，从陈家要陈实跟着李良后，李良就留了心眼，其实在他的眼中这片河坝哪里有金他是一清二楚，可他能跟开挂似的哪里有金就挖哪？如果真这样，且不说外人怎么想，陈家眼见这挖金跟天上掉钱一样没区别，万一生了别的心思怎么办？ 所以李良故意要曲折些，这不过是开头罢了，从他圈定砂石厂的范围，决定先挖哪后挖哪，就已经决定要让这次工程在磕磕绊绊中进行，他得让陈实看到河坝工程的耗用，看到这当中的风险，甚至要让最后带点运气色彩的收关，唯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也才能让陈家不会起别的盘算。 其实李良对陈实并没有什么恶感，相反陈实眼下算是他手里最好用的人，管出沙，管加油，都是紧紧有条，账目也做的最为清晰，做事情非常有条理性，绝对的人才。而陈实的性格虽然寡言，但在李良看来是外冷内热，对自己多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可李良不得不防啊，毕竟陈实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背后的陈家，李良还是得守着自己的谨小慎微慢慢来才行，就像电影里那句话，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接下来的几天，工地上的气氛有些变化，干活的明显发现管事的脾气都变得暴躁起来，但凡偷一点懒，连白辉这种面团性格的都会蹦着瘸腿骂娘，整个工地像一台开足了马力的货车一样，开始狂飙突进。 仅仅三天，也就是初十，第二段的浅层翻完沙，洗出了八百克金子，这情况谈不上多好，可总归又能卖个五六万，多支撑几天开支。四天后，也就是大年十四，第二段的深层挖完，依旧没见金坑，可散金出的量也算凑活，没到一千克，可也有九百克出头。 这样的情况，让管事的一个个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一点劲头都不敢松，生怕懈怠下来，工程进度一慢，这耗用会把资金拖垮掉，李良也反复强调，现在就是跟时间打仗，也承诺只要最后能有个好结果，一定不会亏待大家。 转头到了大年十五，工地上虽然没放假，可李良让二嬢包了不少饺子，又弄了好些肉菜，除了没酒外，也是给大家结结实实的加了一餐，原本李良还想跟着大家一起过大年，可叶景天这家伙居然跑来，说让李良去他家过大年。 李良说咱们又不是亲戚，我去你家里算过哪门子大年？叶景天听了也不生气，说咱和老李你不是亲戚更胜亲戚的，好兄弟没二话。最后生拉硬扯的把李良弄出了河坝，在路上的时候这家伙才对李良说了实情。 原来他姑姑从香江回来过大年，带了不少好东西，他这是迫不及待要大家去一起分享。 “老李，我这是解救你知道不？你说你忙归忙，连期末考都顾不上也就算了，反正现在你是知名人物，可你还得爱惜爱惜自己身体嘛，这才一个来月没见，你看你这又黑又瘦的，怕是不知道你身份的人，还以为是被人虐待成这样的。我这带你出来也算放松放松，今天什么都别想，到我家跟在自己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好好玩一天。” 李良开的轻卡跟叶景天去635，叶景天一路上都在数落李良，李良也不还嘴，他瞧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的确这段时间下来黑了不少而且也瘦了，想着之前还寻思要保养身体的，可这忙起来真是顾不上。 叶景天凑近李良嗅了嗅，然后一脸嫌弃道：“味儿了，都有味儿了，等下去我家好好洗洗，我还专门让我姑帮我带了一套耐克的运动服送你，等会就换上，保管精精神神的。” 上回去尚海买了不少东西，老妈归置后，倒是送给叶景天他们的礼物最重，给徐洪明姐弟俩和白晓珊的都是进口的索尼随身听，还是让那个卖他录像机的何娴音帮他搞得，一次就买了五台，傻妞儿和李二丫也有。给小苏苏的是他路过一家老店时看到的白玉棋盘，当时也不知道是真玉假玉，反正看着光洁无暇，价钱也不贵，就一千多，李良顺手就买了。至于给叶景天的，还是李良专门去寻摸的，最后还让何娴音托了人才搞到的任天堂红白机，自打这家伙得了这游戏机，笑的合不拢嘴，一到周末好些同学都要去他家，徐洪明和小苏苏也不例外，就为玩一会儿‘超级玛丽兄弟’。 叶景天也是有心的，知道李良是专门给他带的游戏机，心里也一直念着要给李良送什么，这不他姑姑过年回来，他连自己的礼物都不要，让他姑姑给李良带了一身耐克的运动服和一双乔丹一代的篮球鞋。 等到了叶景天家里，叶景天父母都热情的招呼着李良进屋，徐洪明小苏苏他们都到了，几个人正在客厅里打魂斗罗，尤以徐玉文声音最大，只要徐洪明控制的人物不小心中弹，她这个当姐的就是放肆嘲笑。 白晓珊和李婷则帮着叶妈妈在摘菜，张池终归是有点不合群，呆一旁看着漫画杂志，李良还没把人看全，叶景天就拉着李良往他卧室去，一边走一边喊：“姑，我把老李带来了。” 第九十六章 冲破格局的助力 叶景天的卧室里面，一个不到二十多岁的女人坐在书桌前，桌上摆放着好几份文件，她手中拿着笔在上面勾勒着什么，直到叶景天带着李良走了进来，她才放下笔，抬起头看过来，当目光落到李良身上时，礼貌的露出微笑，微微颌首。 李良以差不多的动作回应，他仔细看了眼叶景天的姑姑，相貌普普通通，但身上有股沉稳凝练的气质，加上留着齐耳短发，整个人显得很干练。 “姑，这就是我给你说的老李，他现在可是院区的知名人物，别看他和我一般大，他现在的事业做得挺大，连我们院区一些以前的干部都提薪留职出去帮他呢。” 叶景天拉着他姑姑的肩膀聒噪着，这些话也不知在他姑姑面前说了多少回。李良看得出来叶景天和他姑姑关系很好，李良听叶景天说过他姑姑的事情，他姑姑名叫叶小惠，很普通的名字，出身也十分普通，由于叶爸爸的父母很早就过世，长兄如父，叶小惠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住在叶景天家里，后来也是靠着哥哥嫂子的照顾和供养才能考上大学，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他对叶景天一家很感恩，待叶景天像自己亲儿子一样。 叶小惠大学毕业后，得到了去岛国深造的机会，在岛国两年深造期间结识了不少人脉，这之后就去了香江发展。 在叶景天的介绍下，李良和叶小惠算是正式认识，彼此还握了握手，叶景天乐的跟什么似得，让李良和姑姑先聊，他去给李良倒茶。 叶小惠是个很成熟的事业女性，尽管她目前才二十八岁，但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所以单独面对李良也丝毫不显拘谨，她从自己所知的李良的一些情况说起，很快就引起了话题，李良就和她聊起来。 “...你的经历其实和眼下一些成功人士有着十分相似之处，所不同之处在于各自所处环境不同，眼界也不同。李小华你听说过吗？”叶小惠侃侃而谈，她的确见识很广，也并没有因为李良的出身有丝毫的轻视。 听着叶小惠所问，李良楞了一下，随即记忆翻涌，可未有任何信息。说实话，小地方出来的人，加之文化水平不高，接触的圈子有限，哪怕李良上辈子走南闯北，可更多的时间都扎在河坝里，他的知识面其实挺窄的。 见李良摇了摇头，叶小惠就说了下这个李小华的经历，此人普通家庭出身，知青返乡回燕京后当了一名厨师，可因为工作之余和朋友一起倒卖南方的东西，赚了不少钱，被眼红的人举报，以‘投机倒把罪’被判劳教。 失去了正式工作后，李小华并没有停下经商的脚步，后来在一次广交会上看到一台美国的冷饮机，当即用所有积蓄将之买下并前往北戴河海滨售卖冷饮。 这冷饮机在当时可是独一份，一个夏天跟印钞机似得，可李小华只做了一年就收手，把机器转卖后，再度倾其所有在秦皇岛开了北方第一家录像厅，资金累积迅速达到百万以上，要知道那时候才84年，这样的资金体量绝对堪称恐怖。 可当录像厅生意达到巅峰后，李小华再度果断收手，东渡去了岛国求学，这过程中发现华夏的一款中药生发剂“章光101毛发再生精”在岛国卖得非常火，价格奇高而且供不应求。他当即退学不上，回国争取到了这个产品在RB的代理权。 从87年开始一直到80年代结束，李小华靠这个生意赚了超过3000万美刀，甚至受到当时RB首相的接见。 李小华的例子真是把李良听愣住了，心下很是感佩，可转念一想，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着力点一直离不开淘金，哪怕是目光放到了建筑业，也不过是由此及彼，李良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了自身的局限性。 “资本的原始积累一般都带着灰色性质，你淘金同样如此，其实按照你之前的资金，如果有广阔的眼界大可以从这行中抽离出来，要知道假若你未来越发成功，你的这段经历就越有可能成为你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李小华同样如此，他的录像厅为什么火爆，短短时间能让他完成百万资金的积累？相信你们男人之间更能明白。所以他及时抽身，在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后，想通过求学来弥补自身短板，但就在这过程中发现了更大的商机，一跃成为在香江都能立足脚的富豪。 眼下的国内可谓处处商机，缺的只是充足的资金和非凡的勇气。 说回你身上，我想你应该也多少意识到了‘灰色’的问题，越没有背景的人在这方面越谨慎，你同样很谨慎所以选择用捐建的方式来包装，可这样做有两个弊端，一个是投资风险太大，一个是你没有纵向发展，纯粹是为了淘金而捐建，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你捐建的性质就被大大削减了。” 叶小惠谈兴很浓，她说的很随性，可她的眼界和言语中的格局，让李良深受触动，李良不由放下姿态，很谦恭的向叶小惠请教一些方向上的问题。 “关于事业方向我没有什么能建议你的，毕竟我不在国内，对很多情况不够深入了解，而且我学的是法律，目前的职业是律师，除开懂得一些基础的金融知识和个人理财外，对大体量资金的投资方向是不敢随便建议的。” 谈到具体方向问题，叶小惠晓得就十分谨慎，一方面是交浅言深的忌讳，一方面是出于她的职业态度。 李良心里些失望，毕竟他认识到自身的局限性，可这种局限性眼下靠他自己很难突破，他希望得到一些指引。不过他很快掩盖住这种心情，以个人投资理财的角度向叶小惠请教起来。 “假如我能将一笔黄金运送到香港，我个人的想法是将这笔金子质押给银行，然后成立一家离岸公司管控资金，进而通过一些国外银行的投资功能进行一些黄金期货和外汇的投资，但不知这中间具体该怎么运作，资金的安全性如何？”李良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叶小惠，他想叶小惠是律师，应该在规范手续方面有一定的作用。 没想到叶小惠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登时回道：“如果你真有这样的能力，我可以帮忙，至于资金安全方面不用担心，只要能完成银行方面的身份认证成功开户，你的资金就会有保障，至于离岸公司的手续我可以帮你完善妥当，只要你相信我。” 两人随即就这一点开始进行深入探讨，越聊越投机，就连叶景天进来都没注意到，一直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两人就此事敲定了一些章程，叶小惠也给李良留了联系方式。 中午这顿饭李良吃的有滋有味，和叶小惠这一番畅谈让他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心里也渐渐有了些想法，不过暂时还未成型，还得仔细琢磨琢磨。 等吃过饭，李良去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叶景天送他的勾勾运动服和乔丹一代，整个人简直焕然一新，看的徐洪明啧啧称奇，说没看出来老李还长得挺英俊，一向嘴碎的徐玉文居然没有反驳。 随后大家就坐在客厅里聊天，毕竟一个多月没见，李良还是有些想念他这些同学的，大家各自聊着生活中一些趣事，不过闲话总有尽时，后面叶景天提议打牌，小苏苏又开始寻摸虐菜的对手，张池则想去打游戏机，大家意见不统一，李良见人这么多，还是凑一起热闹，随即眼睛一亮，道：“要不我们来玩游戏如何？大家都可以参与。” 叶景天见此立即道：“什么游戏？” “这游戏的名字叫狼人杀，是个说话的游戏。”李良随即将狼人杀的游戏规则告诉大家，这游戏是他上辈子看综艺节目是学到的，后来网上也出了游戏端，他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消磨一下，觉得很锻炼人的心智和逻辑性，玩的时间久了，投入了，对于说话技巧的提升也是很显著的，他觉得这可比打牌有意思也有意义的多。 第九十七章 熬 李良详细讲了讲规则，等大家听明白都觉得挺有趣的，不过人数不够，最后把叶小惠和叶妈妈也拉进来，叶爸爸则做法官。 李良教大家的是最普通的九人局板子，三个普通狼，三个神职是预言家，女巫，猎人，以及三个平民。身份牌做的很简陋，就是扑克牌上面写的字，叶爸爸看过放好顺序后，依次发给大家，他这个法官当的挺有公正性的，全程板着脸不苟言笑，根本不知道他给谁发的是什么身份。 李良拿到牌往后仰倒在沙发上，双手捂得严严实实的，飞快看过一眼，见上面写着‘平民’就立即盖住，坐在李良旁边的小苏苏见此道：“看个牌不至于这样吧？” 李良笑着道：“这游戏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藏身份，就像你，拿到一张狼牌没藏住，被我一眼辨别出来，嘿嘿，明天我就让大家把你公决了！” 被李良这一诈唬，小苏苏登时变了脸色，一副‘你怎么知道我拿的是狼牌？’的脸色，但随即反应过来后，他连忙转过头不看李良，中气不足道：“我才没拿狼牌呢，你别乱说。” 李良哈哈一笑，对着右手边的叶景天挑了挑眉头，仿佛在说‘怎么样，哥们找到一头狼，要不要一起干掉他’？按叶景天的性子立马就应该跟着起哄，可奇怪的是这家伙居然装作没看见李良的眼神，李良心头立即有数，这还没开始就找到两头狼了。 李良也没有洋洋得意，毕竟大家都是初学，夜里的时候，叶爸爸义正言辞的履行自己法官的职责，监督大家埋着头不准偷看，几个狼人开始行动. 第一天是平安夜，由于大家还不怎么会，李良就第一个发言，他也没点狼出来，而是教大家该怎么去盘逻辑，好人怎么找狼，怎么从发言去辨别身份。 等他教完大家，其他人发言的时候，他还拿了笔和纸大致记下每人发言的关键点。 由于是刚上手，拿到平民都很自然，拿到神牌的则状态很高，还是比较容易辨认，唯一看不清的就是叶小惠，她状态平平，一副我就是民的样子，如果她拿的狼牌那真是上手极快的。 小苏苏因为之前被李良诈唬了下，也有人听见了，轮到徐洪明发言时就狂怼小苏苏，小苏苏一副我怎么这么倒霉的样子，让大家都看出他是狼，第一天直接把他投了出去。 等到第二天白天起来，李良壮烈了，夜里狼人落刀他身上，除此外，徐玉文也死了，这是女巫撒了毒，不过也不能怪女巫，徐玉文的发言太差，絮叨了半天，结果越说越差，很像狼人在藏身份，而且她说徐洪明，李婷，白晓珊都像狼，可没点小苏苏，简直是钻狼队里面。 第二天夜里死了没遗言，可徐玉文一脸悲愤莫名的样子，跳着脚就想说什么，不过叶爸爸很敬业及时制止她，李良估摸这丫头是个神职。 场上就剩下六人，从叶景天开始发言，由于第一天没预言家跳出来，这家伙一下蹦出来，说之前怕死不敢跳，这会儿跳出来可以报两个验人信息，不过他运气不好，他说他第一晚查的李良是好人，第二天查的张池也是好人，然后他又说洪明哥昨天怼死了小苏苏这头明狼指定也是好人，所以剩下的狼人就在叶小惠，叶妈妈，张池和白晓珊四个人中间。然后又对四个人发言逐一分析，排除了他妈妈，最后就是三坑出二狼，建议这轮先出他小姑。 听到这发言，李良对叶景天是刮目相看，这家伙第一次玩居然搞得这么溜，明明是狼人可悍跳的如此有力度，而且用了心里战术，金水发给他好兄弟拉票，又从发言认下他妈妈，把他妈妈拉过来，看这两人神色显然是信了他，唯独只有徐洪明神色莫名。 叶景天下手坐的就是他姑叶小惠，轮到她发言后，她居然跳起来一脸义愤的说叶景天骗人，她才是预言家，然后她报出验人信息，说第一晚验的也是李良，第二晚验的是徐洪明，是查杀狼人，所以现在局势明狼，徐洪明和叶景天都是狼人。 叶小惠虽然表演到位，可大家不信啊，毕竟徐洪明一开始怼死了小苏苏，等一圈发言过去，都要投叶小惠，唯独最后的徐洪明想表达什么，可又说的不清不楚。 最后叶小惠被投出局，夜里徐洪明又被刀死，这下场上就剩下四人，可真的预言家一直没出来，叶景天说他昨天验的白晓珊是查杀狼人，白晓珊根本无力辩驳，毕竟张池和叶妈妈都深信叶景天，随着白晓珊被投出去，张池和叶妈妈还有其他出局的好人都以为该好人阵营胜利，可没想到叶爸爸宣布狼人胜利，这下把大家都弄懵了，唯独李良隔岸观火看的清楚。 李良还真没想到，大家都是第一次玩这游戏，叶景天和叶小惠简直天赋爆棚，不但演技出众还玩起狼踩狼的套路，他们两个都是狼人，加上小苏苏就是三狼，可在关键的那一轮，叶景天先悍跳，然后叶小惠也跳预言家，特别是情绪化的发言简直堵住了徐洪明坐实自己预言家身份的可能性，毕竟就算他当时跳了，夜里被刀死后，第二天起来叶景天也可以说徐洪明是为了保护他才穿预言家的衣服迷惑了狼人，反正那天都是公决叶小惠，张池和叶妈妈当时已经深信了叶景天根本回不了头。 等真相被道出来，叶妈妈觉得很受伤，拉着叶景天和叶小惠道：“你们怎么这样玩啊，把人当傻子一样骗，真气死我了。” 两人好言宽慰直说这是游戏，李良又说这游戏就是锻炼大家的逻辑能力，特别是平民身份最锻炼人。这话不假，其实狼人杀这游戏很映射现实，平民就是普通老百姓，受制于信息不对等，往往都是被愚弄的，特别是后世网络发达后，看似信息多种多样，可真真假假难以辨别，最终只能靠逻辑性来判断一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 叶妈妈气坏了，叶爸爸倒是手痒，说让叶妈妈去当法官，可叶妈妈不干啊，说她要报仇，最好拿女巫，一上来就盲毒了叶景天，听得叶景天脸都垮下来，私下跟他爸说别把女巫发给他妈。 一旁观战的李婷也有些按耐不住，她之前说自己嘴笨不会说话先观战就好，结果见这游戏挺有意思，现在也想上场来玩。 后面大家说定，谁连输两把就被替下去，大家是越玩越沉迷，一直到晚上的时候，叶妈妈才一拍手说忘记煮饭了，着急忙慌的去了厨房。 这个大年李良过的挺开心，算是这段时间来最开心的一天，好好放松了，他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不少，等回了河坝又开始专心致志的对付起各项工作。 冬去春来，一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四月底的时候，河坝一期工程结束，李良规划的荣华村下半段的指定范围全部翻沙完毕，整个工程期都是磕磕绊绊的，资金链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好在最后那块地方出了不少金子，加一起有三千克出头，而这时的金价已经飞涨到了24K金一克80块上下。 这批金子李良还是通过蒋林出售，回笼了二十多万资金，可在一期结束的关头，他让方东阳去村里谈，下游的荣华村村民自留地统一按照五千块一亩的翻洗价计算。 这一下花费不小，村里人大部分都同意，杨云贵想着自己地头出了不少金原本想抬下价格，可方东阳直接不搭理他，结果杨云贵还是按照这个价格卖给了李良。 毕竟经过这两个月时间，县上和乡上狠抓私人挖金卓见成效，偷挖盗挖的，在地里支棚子的，统统抓起来，视情节轻重，有的关几天就放了，有的还真被整进了看守所关了好几个月才出来，这样的严打下，洗沙风潮是彻底退去，李良成了垄断者，只是这个垄断代价不小。 下游自留地的买卖总共花费了七万，可最后翻出来的金子居然不到一千克，加上翻沙的耗用，二十多万又见了底，账上只留下了八万块，二期工程就在这种情况下开始。 所以进入五月后，河坝里的气氛依旧很凝重，管事的一个个依旧绷得紧紧的，一直到五月下旬，情况依旧时好时坏，陈实私下里几次给李良说，这行当要是换成他来，金子没挖着心脏病就要整出来，这起起落落的看天吃饭，也实在太折腾人。 这不是陈实第一次说这话，不过这次絮叨了挺久，李良看出他已有去意，毕竟这河坝里条件不算好，风餐露宿的，几个月折腾下来，李良黑了瘦了，陈实这么个城市里下来的同样如此，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这事老陈头也说过，让陈实干脆回去得了，毕竟他在尚海是有工作的，这次来只是家里运作了下，报的病假。 陈实觉得是煎熬，工地上其他管事也是心焦，只有工人和开机械的师傅没觉得煎熬，虽说累点，但工钱都是按时结算从来不拖欠，而且挣得多啊，那些绵城江阳来的挖机师傅还说要是这活计一年只要能干六个月，他们回头就去辞掉工作，毕竟他们在这工地上一个月的收入相当于以前在单位一两年的工资。 陈实是要走了，李良反倒有点不舍，毕竟这么好用的人手他还真不好找，反正到了现在，该传递给陈家的信息陈家定然已经收到了，想来是不会再打淘金的歪主意，所以李良极力挽留陈实，说再坚持几个月，相信到最后一定会有个好结果，说你现在走了，到时候真刨出金窝来奖金就没你的份儿了。 第九十八章 疯狂增值 临近六月，天也热了起来，大晚上帐篷里闷的很，李良燥闷的睡不着就想出去透透气，结果刚起身就见陈实左手拿着个饭盒，右手提着一瓶酒走了进来。 “之前加完油没睡意，就去伙食团那边寻摸了点下酒菜，想着你该没睡，就来和你聊聊。”陈实的两班加油是早上九点和晚上九点，由于眼下第二期第一段刚开挖不久，还没到洗沙的深度，今天晚上总棚这边没什么事。 李良打开折叠桌让陈实把东西放下，陈实晃了晃手上的酒瓶，道：“今晚破个例不会怪我吧？” 工地上是禁止喝酒的，过年那段都没让喝，不过李良晓得陈实的心思，只道：“真要走？” 说着，李良接过酒瓶打开，找了两个搪瓷缸子一人到了半杯。最早陈实来的时候其实私下里也嫌这嫌那，嫌饭菜不和口味，特别是大锅饭油水总觉得不足，比不得尚海菜的浓油赤酱，偷偷想喝个酒，还是一块二一瓶的丰和头曲，辛辣冲鼻难以入口。可这么长时间呆下来，不习惯也变习惯了，特别是工地上忙的时候，能喝上两口一块二的丰和头曲就算不错的。 陈实端起搪瓷缸子美滋滋的抿了一口，然后打开饭盒，直接用手拈了片卤猪耳朵放嘴里细细咀嚼一脸享受的模样，等享受完了方才道：“我今年二十八，生下来的时候六二年的灾荒都过去了，就算那动荡十年，可家里哥哥姐姐上山下乡都离了家，我也没饿着累着。再后来五姐六姐当兵的当兵，上学的上学，家里人口就剩我一个，我爸我妈疼我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你知不知道，这半年在你这河坝里的时光算是我人生前三十年最苦的日子了。” 各人的成长环境不同，陈实的确算是他们这一代中在温室里成长大的，李良也理解他，不过李良还是舍不得，陈实这一走加油谁管，出沙谁管啊？就算能找个人，也不大可能用的舒心，特别是出沙的账目，由于主要对接的是工程队，这里面涉及来往帐，如果做的不清不楚，算总收支的时候就容易糊成一团。 当然，人是感情动物，相处久了自然有感情，陈实又是和顺的性子，很好相处，李良在陈家人这些人中，把老陈头除开，对陈实的印象最好，甚至好过帮了他不少忙的陈克章。 陈实这铁了心要走，李良也没招啊，喝了几口酒后只得老话重提，说你现在走了是半路下车，也太不够意思了，不能共患难，日后这河坝里真是发达了，别怪我这个侄儿不念着你这小叔。 听着这话，陈实摆摆手道：“咱们一起处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我志不在此，对钱也没多大兴趣，钱多钱少总之够用就成，说实话，要不是你弄了个电视在我帐篷里，又把录像机交给我，还找了不少录影带，让我能打发不少时间，我早熬不住了，两三个月前就得走。” 李良见陈实已经下了决心，知道自己也劝不动，干脆不提这茬，话锋一转道：“那你志在何处啊？” “我啊，也没什么大志向，不过如今社会变化快，尚海又是大都市每天都有新奇的事情，总不会像呆在这河坝里这般无趣。其实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可想来想去最不靠谱的念头就是辞了工作，去欧洲走走看看，然后找个国家求学，读几年书，学些新知识，等将来年纪再大些，或许有了自己的家庭，身上有了担子，就会考虑做个什么事业吧。”陈实絮絮叨叨的把一些内心的想法说给李良听，李良问他为什么不去岛国，眼下留学出去不大多都去的岛国吗？ 九十年代这会儿岛国经济被老美重创，转头来拉拢华夏，正是甜蜜期，国内很多新兴行业的起步也大多师从岛国，比如证券之类的。 陈实说正是去的人多了，自己再去有什么意思？如果以后条件允许去岛国旅游还行，还说李良要真是能在河坝里淘到金坑，那就发发善心，让李良过两年带他去岛国看亚运会。 两人就这么边吃边聊，最后李良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等到第二天起来都快中午了，王泰告诉他陈实一早就走了，也没让人送，去挤的客车。 陈实这一走，李良着急忙慌的找人接替他的工作，哪曾想陈家坪的陈衡，小名二林的表兄说他愿意干这活。原来陈实早两三个月前看着二林顺眼，加之彼此同姓，二林又是李良的表亲，私下里便带着二林教他怎么加油，怎么记账算账。 李良之前倒的确见陈实和二林有时呆在一块，可他也没多想，如今知道原委，只得感叹陈实做事周到，便让二林先试试，毕竟这家伙也只是初中毕业。 接下来几天，李良不时去二林那边看看，发现二林倒是继承了些陈实的做事风格，一应事务做起来是有条不紊，一点都不像刚上手的样子。而摆在他这边帐篷里的电视机和录像机他也不去碰，还让李良把这些东西拿走，他说这些金贵物什摆这里，他心里不踏实，要是被偷了，他可赔不起。 李良听得好笑，这河坝里王泰看守的那是相当严密，特别是王宏那事后，635还开除了保卫科一批与王宏有牵连的人，王泰把他们都收留下来，好生操练了一番，如今保安队人数将近二十，各个地方都安排的有人，生人根本靠近不了工地。 不过李良还是遂了二林的意思，把电视机和录像机抱回了自己的帐篷，准备等烦了累了连书都看不进去的时候来打发下时间，他这几个月都没去学校，实在是抽不开身，不过李良没想过要放弃读书，他准备等各方面都安定下来，到时候再回学校，至于跟不跟得上进度，大不了留级嘛，他如今有时间还是会看看书，特别是初中的课本，也算是夯实下基础。 就这么的，几天之后已经是五月二十六了，陈实离开的第五天。李良这天有些心烦，因为白天的时候白辉和乔德安因为机械作业的问题大吵了一架，最后两人都来找李良，可在李良看来两人都没错，只是各自角度不同。 他本想温言宽慰下两人，可两人都犯了倔脾气，死不退让，李良这才意识到小半年工程做下来，除开工程队那边按部就班没受影响外，河坝这边人心都变得浮躁了，毕竟天天这么七上八下磕磕巴巴的，搁谁也受不了。 等打发了两人，李良考虑是不是临时变动下翻挖的地点，先弄个小金坑出来提振下士气？还没等他考虑出个结果，王泰领着傻妞儿陈珂芸走了进来。 傻妞儿一进帐篷便似.乳.燕投林一般扑到李良怀里，也不嫌李良身上灰扑扑的，只道：“大哥，你都小半个月没去家里了，妈妈这几天都在念叨着呢。” 李良摸了摸她脑袋，笑着道：“所以老妈来让你叫我回家吃饭？” “才不是呢。”陈珂芸摇摇脑袋，说：“老妈念叨的是你为了挣钱书都不读了，还说要想办法教训你来着，还是爸爸帮着你说了不少好话，老妈才肯罢休。我今天来是因为尚海那边来了电话，叫你去接，那边挺急的，爸爸说长途电话都不愿意挂断，一直等着，简直是烧钱，让我赶紧来叫你。” 很急？ 李良有些摸不着头脑，按说这时间尚海那边来电话应该是陈实到家了报平安才对，该不会是这家伙出事了，这么久还没到家吧？李良一下着急起来，一把将傻妞儿抱起来，喊上杨兵就往外走。 傻妞儿是坐车过来的，开车的是老陈头现在的司机薛家明，开的是吉普车，李良上车后催促薛家明快点，又仔细问了下傻妞儿知不知道是谁的电话，可陈珂芸一问三不知，她只是被老陈头叫过来传话的。 等到了家里，李良一进门就问是不是陈实出了什么事情，听得老陈头一头雾水，不过他老人家反应快，很快笑着说怪他没把话说清楚，陈实是昨天到家的，专门来电话还让他给李良报平安，结果老陈头把这茬忘了，至于今天是张琛打来的电话。 李良和张琛一直有联系，自然是因为股票认购证的事情，之前已经摇过一次号，可李良手边没资金也抽不开身去尚海把股票认证书卖掉就一直放在手里，不过他知道股票认证书一直在涨，五月初的时候两人还通过电话，张琛当时告诉他股票认购证一张已经从原来的三十块涨到了两百，还问李良要不要考虑出手，李良没时间只说再看看，如今过了大半个月，张琛再来电话而且这么急，难不成是股票认购证出了什么问题？ 带着疑惑，李良拿起电话道：“喂，小姑父，是不是股票认购证...” 李良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张琛急不可耐的聒噪声，“小良，你发财啦，发大财了！你知不知道股票认购证现在涨疯了，特别是从二十一号开始，这几天简直翻着个儿的往上涨，我上午从我哥们儿那刚得到的消息，有金主准备大批量的购入认购证，现在开出的价格都到两千块一张了，成套的更是给到二十二万一套！” 第九十九章 点金手再现 股票认购证是连号的一百张算一套。李良当初花了七万八买下了二十六套，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从五月初到现在二十多天时间，认购证的价格居然翻了十倍，这特么简直比淘金还来钱快，李良感觉就像在听天书，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在心头油然而生。 不过李良知道张琛不会骗他，他是的的确确发财了，他在心头微一盘算就能算明白，当初的七万八如今变成了接近六百万，六十多倍的增值率，可李良实在搞不明白这中间的门道，不知道认购证为何会涨到如此吓人的地步。 这就是李良的局限性，他还没意识到在华夏最赚钱的路子永远是跟着Z策走，很多行业只要Z策开一条口子，大量资金就会疯狂涌入，别说是股票认购证，就是过往一文不值的东西都可能身价翻个千百倍的。 李良压下资产暴增带来的喜悦，在电话里详细问了问认购证为何会在短时间内暴增的原因，张琛将自己所知也原原本本的说给李良听。 原来，5月21号那天，也就是陈实离开的那天，尚证交易所全面放开尚海的股价，尚证指数在5月20日的616点的基础上翻了一倍多，到21日收盘时已达1265点，特别是豫园商城这只股票从发行价一百元一股经过这段时间不停的上涨，在当天突破了万元一股，这把股市里的人完全刺激的要疯起来。 一股一万元是什么概念？买一股就可以成为万元户，有几十股就够在当时的尚海一些不是城中心的地方买下一套房产，这种情况下，在第一次摇号后，中签率超过10%的认购书就成了大家眼中的发财证，要知道第一次摇号发行的只有7家公司的股票，10面值的股票总发行量为700万股左右，一个中签号有的能买30股，有的能买50股，大家都比着豫园商城为例子，在他们眼中一张中签的认购证就是一套房子啊，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和足够多的认购证，简直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揽钱。 其实92尚海认购证风潮是一个连锁因素构成的事件，从最初各大证券公司的乐观估计，导致三十元一张的认购证遇冷，只在延长发行期限的最后一天掀起了小小的风潮，原本预计发售五百万张认购证，可最后只卖出两百万出头，很多聪明人公开宣称认购证骗钱，可私下里都是偷偷往家里搬，这种情况导致认购证的中签率大幅度提高。 这之后先是三月份原来尚交所的创建者，眼下已是副总理的朱总理公开称赞SZ市场比尚海成功的报道，这深深刺激了尚交所的尉总经理，他越过主管单位华夏人民银行SH分行，直接向市委领导申请全面放开尚海市场的股价，让市场自己说话。从这里吹风开始，股市就形成了股价天天小涨的局面，等到文件正式落实，就演变成暴涨。 而且时下国内证券金融处于摸索阶段，为了保护投资者的利益，股票发行价格依据的市盈倍数比较低，新股一上市都能获利不少。 种种因素叠加下，又有豫园商城这个万元股的明星股出现，所以彻底引爆了股市，认购证是一天一个价的往上涨，因为尚海政府已经传出风来，要加快国企改制，下半年会有更多股票上市，这也意味着中签率会进一步提升。 这里面的门道李良自然是不可能全弄懂的，他听得也晕晕乎乎的，可他隐隐明白眼下二十一万一套的价格似乎还不是顶点，因为第二次摇号还没到，张琛也说市场上现在说什么的都有，甚至他哥们儿说由于认购证发行不足量，这一次摇号发行上市公司又远多于第一次，中签率可能高达30%以上。 这种风潮下，太多怀着发财心思的人想入场，很多人不缺资金，缺的是入场的机会也就是认购证，所以股票认购证不停疯长那几乎是一定的，只等第二次摇号的情况公布。 李良放下电话后，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他在快速盘算着资金的问题。很显然，李良也是被股票暴涨的风潮感染到了，这简直是天下掉钱的事情砸到了头上，他手上足足二千六百张认购证，哪怕第二次只有20%的中签率，也有五百二十张能中签，按照一张中签号最低能买三十股，一股十元面值计算，只要有十五万资金入场运作下，或许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能翻个好几倍，更别说这只是按照最保守的情况计算。 毕竟有豫园商城这个珠玉在前，张琛也说不少面值一元的股票疯长到二三十元，盈利率二三十倍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 发财机会来了李良自然不想错过，他意识到这是他资金体量飞涨的机遇，如果能拥有大量的资金，他之前设想的一些东西也有实施的可能。 整个下午，李良就坐在沙发上盘算着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一直到傍晚的时候，他赶回了河坝，然后紧急召集所有管事人员到他这开会，等人来齐后，他直接道：“今天晚上连夜加快进度，明天早上之前，把这一段浅层挖完后就进行回填，务必中午之前回填完毕。” 大家听到这话都错愕不已，可不等有人发问，李良看向白辉道：“老白，把你那边的日立拨给老于那边。”随后他又看向于建明，道：“先把你手里的工程停一下，手下的人我借用几天，你来指挥，今天连夜就在我指定的位置上进行先期工作，等明天老乔那边回填好，我指定的那块地方五天内要给我挖个干净！” “这...”于建明不明白李良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可他刚一张嘴，李良就摆摆手，然后让大家赶紧回去组织工作，这一次他是乾纲独断，容不得任何人反驳，也没时间跟谁扯皮。 不过想着这段时间来人心浮躁，在大家离开之前，李良还是道：“我知道你们有疑虑，但是按我说的照办就是，只要能按照规定时间完成这一回的工作，事后我给大家发半年奖，也不多，管事的两万，副手五千，也辛苦这么久该见点荤腥了。” 一听这话，赵又鸣，乔德安几个登时跟打鸡血似的，他们来帮李良也不是为了每个月那点工资，而是奔着发财来的，可这么久下来，工地状况不好，他们最初的心气儿都快磨没了，眼下李良这一开口他们能不乐呵？ 白辉则是听傻了，看着李良有些不确定的道：“我也有份儿？” 李良笑道：“你两万，你老婆五千，完了还给你们两口子放天假回去看下白晓珊，免得她总对我抱怨，说我把你们拐卖了，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回人影。” 白辉摸着脑袋嘿嘿直笑，乐的快傻了，于建明也没话说，反正他那边就停几天，完事他也能得两万奖金何乐而不为？只有王泰心直口快，这家伙道：“哎哟喂，良老板儿啊，可盼到你发威了，你再不指点一下，咱们可都快忘了你这头上还有个点金手的名号呢！” 听到王泰提起这茬，从收金买卖就和李良打交道的几人心里都生出了些想法，他们又不由联想到陈实才走几天，李良这就要发威，他们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什么门道，可也觉得事情不简单。 可也没人敢作死询问这茬，不过大家都是干劲满满，等一个个先后出了棚子，外面很快就传来呼喝声！ 接下来几天，工地上简直像一场大战役开始了，管事的都是声音洪亮，容不得任何人有一丝一点的偷懒，就连二爸也来帮忙，白天就在河坝里跟着方东阳到处照看。 李良这回划的地方是桥上游靠近杨明发地头的一块地，除开公共河滩地外，李良又让方东阳去村里第二次买地，上回没能卖成翻洗权的人家早就苦候着，眼见方东阳终于又来送钱，一个个都跟久旱逢甘霖似得第一时间把地送上来，也不还价，依旧是老价格，五千块一亩，各家按人口和地头多少，少的能得两三千，多的能拿七八千，这对他们可是一大笔收入，都是乐呵呵的。 在李良的限期之下，工地完全是超负荷的运转起来，好在工程进行了这么久，一切都是驾轻就熟，加上李良还不断强调安全问题，几天下来也是顺风顺水，没出一点问题。 这次划的地方由于面积不大，第三天中午就下挖到了浅层，虽说没有金坑，可是散金的量也很足，前后一共洗出了将近四千克金子，算是开了个好头。 而在第四天晚上的时候，东头率先作业到了深层，当卡特一挖手下去后，泥水直接倒喷了出来，和当初金沙湾那动静几乎一模一样，先是黑色泥水，紧跟着是黄泥水，然后在灯光映照下，肉眼可见无数金光奕奕！ 第一百章 谈判 挖机师傅都看愣住了，那些工人更是本能的往上凑，好在李良早有防备，王泰带着人上去先是喝止，还不听的直接架出去，乔德安那边也是扯开嗓子，让人规矩点，不然直接开除。 等人群的躁动被按住，挖机迅速作业，都没再上重卡，而是直接装进装载机，王泰这边看着现场，李良带着二爸等人跟着装载机就回了总棚开始洗沙。 从东头开始，连夜挖了个通宵，才把这一块地的深层刨完，李良则和阿爷还有二爸在总棚里忙活了一天才把金子洗出来。具体出了多少金，这回连管事的都不知道，王泰在地头看现场，嘱咐于海龙守在棚子外，李良也不让其他人进来，大家只知道阵仗很大，可具体如何只有二爸，阿爷和李良晓得。 这之后，地里也没停下，乔德安带人又快速把从村民手里买来的地翻挖掉，这次虽说没之前阵仗大，可杨明发地头的深层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金坑，挖出来的沙都是黄澄澄的，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里面的金子不少。 前后忙碌了两天，等李良把淘出来的金子全部烧成金条锁在保险箱里面后，这天傍晚他叫王泰等人把保险箱扛上了轻卡，然后二三十人押车一起去了635。保险箱是王泰和杨兵两人扛得，一个人根本弄不动，两人用麻绳捆了一圈，然后一左一右扛起来，最后弄上轻卡。 后面上楼的时候，两人累的够呛，无奈让于海龙几人帮着搭手，动静很是不小，楼道里不少人家被惊动了，可李良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这一保险箱里都是黄金，搁哪都不安全，只能放到老陈头这边来，等到了家里，几个扛推保险箱的汉子都是累的直喘气，老妈招呼大家坐下喝水休息，王泰带人把保险箱放进了卧室里面，李良看了下时间，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多，他立刻拨电话给了陈兰英。 电话接通后，陈兰英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谁啊？” “兰姨，是我。” 李良一出声，陈兰英自然听了出来，连忙道：“哎哟，小李良你可终于来电话了，你这一去小半年，我这等的花儿都谢了，怎么着？今天打电话来什么事情？听张琛说你上一次过来时鼓捣了些股票认购证，这玩意儿现在可值钱，是要兰姨我帮你运作下吗？” 陈兰英就这种人，见着荤腥就想咬上一口，李良可不会撘他这茬，只说工地里有动静了，陈兰英赶紧追问李良出金量，等李良说出个数字后，陈兰英久久无语像是被震住了一般，好半晌才道：“你这没跟姑姑开玩笑吧？陈实回来把你挖金的事情说的悬乎得不行，说他要是投钱了，心脏病都得整出来，而且很是辛苦，他这才偷跑回来的。怎么他前脚一走，你后脚动静这么大？” “这都是命！”李良懒得跟她在这上面掰扯，一切推到命数上，陈实自己个儿背锅，谁叫你不带财？ 等确定李良没开玩笑，陈兰英就跟李良谈起来，可这一次由于量太大，她根本吃不下，就算要开金店，甚至是几家分店同时开张，李良只给预留出上回两倍的量，也就是八十公斤作为金店启动之用。 而八十公斤还不到这次出金量的三分之一，没错，这次出的金子足有二百五十公斤上下，甚至之前在地里挖到一截完全是金裹沙而不是沙裹金，也幸好是晚上，王泰又带着人层层布防，不然搞不好真会出什么乱子的，毕竟有些人脑子一热，冲动之下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上辈子山武这边不少人手上的手指头缺个一根两根的，都是在河坝里做工时眼见刨出金坑忍不住把裹金的黄泥往身上藏，被管事的人抓住后剁掉的指头。 这么血腥的事情，李良自然干不出来，也不会干，所以他只能提前防患于未然。 挖金挖金挖的就是大金坑，要的就是一夜暴富，而深层一旦出金坑，阵仗往往比浅层大得多，因为这个深度的金子沉积的太久，反复沉淀后完全积在一堆，是金子混着沙和杂质，根本不难淘洗，而且纯度奇高。 其实李良划得砂场范围，一共就大小两个金坑，一个在杨明发地头，总量五十公斤左右，一个就在杨明发地头上面不到两百米的公共河滩地里，这下面的金坑大概能排进九曲十八弯所有深层金坑的前二十，总量在二百公斤上下，李良上一世是亲自经历过的，所以心知肚明，清楚的很。 二百五十公斤的黄金加上保险箱的重量，哪里是一个人抬得动的，毕竟保险箱四四方方的不好着力。 李良和陈兰英掰扯了半天，最终陈兰英答应了李良的条件，总计二百四十公斤黄金会统一运送去香江，由李良的人和陈实等人一同运送，到香江后，八十公斤拨付给金店，剩下的会交割给李良自行处置。 这一点谈下来，李良相当振奋，这可谓是跨出了打破瓶颈的第一步，不过他还不满足，和陈兰英在电话里交流了下有关珠宝公司的想法，两人又各自退让了些，继上次达成初步共识后，这一次应该算是正式联手。 事情谈妥后，李良挂断电话，他没回河坝，他得守在这，一直等陈兰英过来，然后安排人手跟着去香江那边才能放心。 李良对王泰交代了一番，主要是河坝后续工作，河坝里划分的地段金坑是没了，剩下的地段都是散金，好的地方能保住耗用剩下些结余，坏的地方连耗用都保不住，可李良也不能说停了。 他这又要忙活金子的事情，还要抽时间去尚海，河坝里他不会再回去亲自督阵，呆了这小半年，该教的都教了，这一下撒手也是磨炼队伍，看他离开后手下的人能否挑起大梁来。 王泰回去后，方东阳和赵又鸣又赶了过来，李良取了二十根小黄鱼交给方东阳，这共计十千克的黄金，现在的金价能卖到接近八十万，他让方东阳和赵又鸣跑一趟，去蒋林那把这些金子出了，当中一半李良要留着为投资股票做准备，另一半拿回河坝，除开发奖金的钱，其他的留着工地和工程队开支。 之后又明确了工地上以方东阳为主，乔德安为次的格局，好生嘱咐了方东阳一番，这才算完。 一天之后，陈兰英就和陈克章，陈实坐飞机赶了过来，陈实这走了还没几天又倒回来，一见面苦着脸问李良自己是不是真的是霉星附体啊，怎么这一走就刨出金坑了？ 李良笑着安慰了他两句，然后就和陈兰英，陈克章谈起来。这一趟过来之前，陈兰英就珠宝公司的事情和陈克明已经交流过了，陈克明也没想到小半年没动静的李良突然就有了大动作，着急忙慌的就在香江做准备，可他哪里晓得他的好妹妹已经开始算计他，甚至为此拉拢了陈实和陈克章。 李良对珠宝公司的建议很明确，陈家七兄妹加上他这个外人一共分成八股，每一股出资二百五十万，合计资金两千万作为公司注册资本。这样的话，李良手上就能直接掌握25%的股份，毕竟老陈头是有身份的人，股份不可能放在他自己名下，只能放在老妈那里，在李良眼里，老妈和他是一体的，绝对放心。 至于这么多钱，除开陈克明自己能拿出一份出来，陈兰英把之前盘下的门面算进来再倾尽家当能凑个一百万，其他的那就很有说道了，李良在陈克章和陈实面前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摊开来说。 陈克章，陈实包括陈兰英共计七百五十万的资金李良会借给他们，当然是有条件的，这借款要算利息，年息一毛二，二百五十万一年就是三十万的息钱，在本金连带利息还清前，他们手上的股份不可转让，五年内同样也不能转让，关于这些条款，李良准备到时候去香江在公司成立之前，让叶小惠拟成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反正公司是在香江成立，合同的约束性也是有一定保障的。 至于李良和陈克用的股本折在金子里面，按照眼下的金价，可以抵掉六十二公斤左右的黄金，这一批划拨给珠宝公司共计八十公斤的黄金，剩下十八公斤依旧以之前的方式质押，为期两月，息钱照旧。 也就说李良要拿出八十公斤黄金和七百五十万现金，可眼下他没这么多钱，所以公司成立需要一个月的筹备期，他估计有这一个月的时间，股票认购证的事情应该有结果了，至不济这七百五十万是能拿出来的。 而这次运送二百四十公斤黄金去香江，剩下一百六十公斤质押给银行后，李良手里还会多出两百多万美刀，这些钱怎么也够李良在其他方面的布局，从和陈兰英达成联手协议开始，李良是完全冲破了自己的资金瓶颈。 当然，李良费这么大功夫不可能没有其他诉求，不过他的要求也并不算过分，其一，珠宝公司成立后脚步必须从一开始就放大，香江成立总店就不说了，内地需要尚海，金陵，蓉城同时开三家店，人手方面由陈兰英负责，内行都由她找人然后进行分派，然后主管方面，蓉城这边交给老妈，金陵交给陈克章，尚海则交给陈兰英自己主管。而这之后，公司需要半年为一个进度，梯次在燕京，番禹，苏州等各大城市陆续开启分店，扩张的脚步不能停下。 李良这一步用心很深，因为金店本身是利润不高的行业，是靠稳定收入为主，最终做的还是品牌，只要保持扩张的速度，公司的分红就不会多，甚至没有分红，短时间内陈克章他们是一定拿不出钱还账的，甚至在利息的重压下欠债还可能越来越多。 可他们会拒绝吗？不会！因为根本不用李良劝说，陈兰英就会道明厉害，陈兰英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所以她的未来蓝图也足够大，她想把珠宝公司做起来未来甚至能在香江上市，一旦上市后，12.5%的股份会价值多少？陈克章和陈实都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很容易就能明白这中间蕴含的东西。 而对比陈克明当初的提议，李良和陈克明两人分别持有三分之一股份，陈家其他兄妹去陈兰英那三分之一里面分润，李良的方案显然让他们更为心动，也更愿意为这个未来的家族企业付出，因为明面上至少是人人均等的。 李良之所以要如此退步，是他知道与其被陈克明从一开始就树成靶子，让陈家其他兄妹虎视眈眈，倒不如主动退一步，这样有了空间，他就不是焦点，毕竟他手上的直接股份只有12.5%，离控股看上去差很远，陈家人才能放心内斗，李良未来也才有更多的操作余地。 反正李良看中的不是眼下的珠宝公司而是未来的发展前景，为了日后的图谋，这上千万的投入和长久的蛰伏他都等的起，更别说蓉城只要设立金店置于老妈的直管之下，他日后就有了完整的资金循环系统，再运送金子去香江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报关，就说金饰出了问题，送回去返修，无非给点税费，这点钱他也出得起，可来往的门路就能从此自己掌握住，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一百零一章 再赴尚海 说一下，明天开始，更新会调整为一天一章，一章四千字到五千字左右。本来这周可以上架的，但想想还是不急，反正是果奔上架。氨基酸是全职写手，这本也是转型，第一次写都市不足挺多的，成绩好坏我都认了，后面会慢慢写，全当练笔寻找自己的不足吧，不过全职写手得挣钱吃饭，所以大家明白的，就这样。 ******************** 李良有自己的诉求，陈兰英又怎么会没有？她所求就是董事长的位置，她要从一开始就压住陈克明，然后不但要主管尚海的金店，还要接管香江的总店，一点点挤压陈克明的空间，最后将陈克明投闲置散。 陈兰英想的很明白，家族企业的格局终究是不可能让外人来掌舵的，李良也没显露出这样的野心，只谋求稳定的股份，至于那些借款设立的条件，在她的视角中更愿意相信是对资金的一种保障，毕竟李良拿出来的是一千多万，不可能说没有任何保障措施，任由陈家人随意操弄。 而为了制衡陈兰英，防止自己出局，李良诉求之二也是光明正大的提出来，他要在总公司财务上安插人手，同时要将公司的法务抓在手里。 说实话，李良手下根本没人，可他必须要提出条件安插自己的人制衡陈兰英，所以他决定拉叶小惠入局，让她担任公司的法务，同时作为自己的股份代表，在自己不在香江时列席董事会，行使董事的权利。 这事儿李良虽说没和叶小惠商量过，可他相信以叶小惠的见识和精明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两人也能因此产生更深入的合作，甚至是让叶小惠投入自己麾下。 为了制衡陈兰英和陈克明，李良也是把话说在明处，他可以支持陈兰英出任第一任董事长，但董事会的格局，是按照股份，陈家每人一席，李良一席，这样除开董事长就有七个董事的位置，老妈占住一席，可有些事情她碍于身份没法冲锋陷阵，叶小惠则是更合适的人选。 李良的诉求就这两点，一为建立自己完全掌控的门路和完善的资金循环体系，一为制衡陈兰英甚至是未来可能冒出来的其他陈家掌舵人。至于陈兰英的诉求就是拿下董事长的位置，从一开始压住陈克明。 由于双方是摊开来说，在彼此都接受的情况下，这场谈判的过程就显得很简单，其他参与人，陈克章几乎没有多作犹豫就答应下来，因为他盘算的很明白，既然大家的股份都相同，加之公司成立后他很快就要去金陵直管一家金店，在他眼里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条件，至于支持陈兰英掌舵，暂时他不会有意见，可未来会怎样谁又说得准？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且他对陈兰英这个妹妹的观感可谈不上有多好。 陈克章也明白公司初立，少不了陈兰英这个内行人的指引以及她本身富有的开拓精神，至于陈兰英要对付陈克明，他不置可否，而李良的一系列制衡，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陈实也是聪明人，不过他对钱看的不是很重，可也明白这家族企业真能做起来，凭着手中的股份日后也能过上逍遥的日子，所以他笑着对李良说：“你不怕我真的霉星附体，拖累了珠宝公司的发展？” 李良也和他说起玩笑话，道：“不怕，我相信一山还有一山高，我压不住你的霉运，自然有人压的住。” 旁人听着这话都笑起来，气氛很轻松，倒是陈克用和老妈两人对视了一眼，因为这事李良之前只给老妈提过一嘴，可没说的多具体，老陈头更是一点不知晓，可猛然间二百五十万砸过来，老陈头还是有点心惊的。 “良儿，你之前可没给妈妈说是这么大的事情，我怕担不起担子啊。”秦岚有些信心不足的在李良耳边嘀咕，李良拍了拍她的手，道：“别多想，只当为了日后能给小芸和小涛创造更好的条件，毕竟现在社会变化这么快，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你和陈叔还是要为他们多考虑一些的。” 听着这话，秦岚好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和动力，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接下来大家就是进行一些具体细节的磋商。 在场的人实际上是全部股东的八分之五，一旦达成共识，是有绝对主导权的，眼下算是初期的同盟，至于陈家老大陈兰凤和陈家老六陈兰蕊谁也没提，毕竟拉拢是要讲究资金的，李良不开口陈兰英也不会多奢求，再说陈家人都知道陈兰凤和陈克明的联系比较紧密，陈克明手头的资金也足以帮陈兰凤完成入股，就当一开始给陈克明更大的念想也好。 一直谈到下午两点，条条款款的章程大家都基本达成一致，李良随即回了一趟河坝，召开管事的开会，这次他要离开一段时间，同时要抽调一些人手，方东阳，王泰还有二爸得一同跟随陈克章和陈实通过陈家的渠道押送这笔金子去香江，这事干系重大半点不能轻忽，所以光是有方东阳去李良还不放心，二爸是至亲，让他走上一趟，李良更安心。 李良嘱咐王泰一定仔细挑选人手，人不用多，但必须精干可靠，这些话都是李良私下和王泰谈的，见李良这么严肃，王泰也不敢嘻嘻哈哈的，很是认真的应下来。 这几个人一走，河坝里暂时以乔德安为主，安保由于海龙负责，可这还不够，毕竟河坝里是要洗沙的，李良不在，方东阳也不在，李良必须确保有效的监督和保管机制。不得已，李良只能请阿爷来帮自己，阿爷要做的事情也不复杂，只是需要暂时住到总棚来，等稍后那批金子运走，保险箱会拉回来，到时候阿爷负责晚上洗沙，但他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李良让乔德安，白辉和赵又鸣都住到总棚来，三人形成相互监督，每天计量，洗好的金子在共同看管下锁入保险箱。 这样虽然有些复杂，但在心理上是对几人更进一步的拉拢，毕竟参与的程度越深入，才越能体现信任度。同时李良也是担心阿爷的安全，毕竟他一个老人家独自住在总棚李良放心不下，现在四个人一起住，彼此好歹有个照应。 而方东阳离开后，工地上的账目就让白辉的媳妇儿暂时担起来，李良手上也实在没人，这回摊子铺开，几方面一起动，人手是捉襟见肘，可眼下人手不好找，信得过的更是难找，也只能一个人当两个人先顶着。 等安排完河坝里的事情，李良又和于建明单独谈了下，一方面是询问工程进度和资金问题的，于建明做事很把稳，给出了大概的工程期限以及下半段的资金预算，都在李良可接受范围，李良也放心下来。另一方面则是方东阳离开后，资金的保管李良准备暂时放到于建明这边，毕竟他这边有会计，河坝的耗用就从这边开支，也算对于建明的一个考验。 工地上一系列事情处理完毕后，李良就带着方东阳几人赶回了635，之后陈克章带着人连夜出发，预计6月5号就能到达香江，而眼下是6月2号。 这些人一走，就剩下李良和陈兰英，两人决定明天先去尚海，这是李良的要求，明天就是认购证第二期摇号的日子，李良为了卡着时间进场，让陈兰英托了关系，明天一早乘飞机去尚海， 不过此行老妈也会去，因为之后转道香江，所有股东就要一起碰头把公司的正式章程定下，同时李良要以老妈的身份在银行开户，也需要她本人持证件前往。 于是在陈克章一行走后不久，李良一行也连夜赶往蓉城，为怕路上耽搁，老陈头让薛家明开吉普送他们，李良这次去还带上了杨兵和王家成。 一路无话，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陆空颠簸，李良终于是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多赶到了尚海，这一路折腾的不轻，可李良却是精神抖擞，从飞机场出来，张琛开车来接的大家，等上了车，张琛实在忍不住，也顾不得其他人在，对李良道：“小良，这回真的发了啊，大大的发了，这次摇号的中签率远超第一次，你快看。” 说着，张琛拿了张报纸递给李良，认购证摇号情况都是通过报纸公布的，所谓摇号也不是如同彩票摇号那样，而是指定尾数，李良等翻开报纸看到摇号的相关信息后，才知道张琛为何如此激动，因为这一次的中签率是50%！ 报纸上登记的明明白白，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小半个版块上显示了所有尾号信息，从02，12，22一直到92，然后是04到94，再之后是所有尾数6，8，0的信息。 双数全中！可不就是50%的中签率吗？ 而这次发行的新股一共三十四只，像李良这种手持大量成套认购证的，每只新股都中签不少，只要资金足够，完全可以得到一个平均收益，可谓一点风险都没有，简直是在捡钱。 李良在快速盘算着所需资金量，最后感觉他带来的四十来万有些不够，但好在王家成身上还揣着六公斤黄金，李良让陈兰英帮他找地方出了，这样手头的资金就能达到八十五万上下，足够买进所有新股入场。 接下来这一天简直忙的飞起，先是去出金，然后又去证券所开户，之后是凭认购证缴款购买新股。 陈兰英嫌弃张琛的面包车逼仄，到地方后开上了她自己的皇冠，不过她还是全程跟着，她也是想看看李良究竟能不能在股市里捞钱。之前也说过，陈兰英其实和李良有同样的乌龟思维，习惯于在自己擅长的圈子内操作，这种性子有好有坏，最明显的就是对新鲜事物抱有怀疑和不确定性，害怕亏损。 不过第一天还看不出什么，毕竟新股还在认购期没正式上市，可陈兰英保留了一张报纸，准备后面抽时间去看看。 股票的事情李良不会耽搁太久，陈克章那边只要来了信息，他和陈兰英等人就要立刻去香江，所以李良需要一个人帮他代为运作，环顾左右也没其他人选，李良私下里就和张琛来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第一百零二章 明争暗斗（上） 李良这次来尚海还是住的招待所，他身边带着杨兵和王家成去陈家住也不方便，倒是老妈先去拜访自家的婆婆和老爷子，之后去了陈兰英那边住。 等忙忙叨叨弄完股票认购的事情，张琛送李良回了招待所，李良就拉着他私下里好好谈了一次。 “说真的，小良，要不是你在电话里反复劝我先别卖看看情况，我这次那真是要后悔死。陈兰蕊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之前我背着他买了股票认购证，她晓得了说只有傻子才会信这种骗人的东西。结果公开发售结束第二天，认购证的价格就翻了倍，她又撺掇我卖掉。” 张琛点了根烟满是感叹的说着，他其实是个胆子挺大的人，当初和陈兰蕊结婚前鼓捣国库券赚了不少，才能让陈家同意他来当这个上门女婿，可等结了婚，在股市里折腾这么些年，胆气都没了，发财的机会总是失之交臂，在手上都抓不住，他自己也明白原因。 这回张琛听了李良的劝说，把他手上唯一那套认购证一直捏着，由于是成套的，又是按照尾号选取，所以第一轮摇号他中了十张，当时认购证就涨到150一张了，成套的一万八左右，陈兰蕊一个劲儿叫他卖，可张琛瞒着东拼西凑搞了几千块，把中的新股认购下来，他也不贪，等新股期一过统统出手，赚了好几万，陈兰蕊这下不吭声了。 等到二十一号尚海全面放开股价，眼见认购证噌噌的涨，陈兰蕊又忍不住让张琛出手，毕竟二十来万呢，可张琛这回没动摇，跟着李良的步伐，李良不出手他也捏着，为此还跟陈兰蕊大吵一架，脖子都被挠破了，现在还留着血痂，可张琛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些家丑他也没瞒着李良，随口就说了出来，李良晓得张琛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男人得腰包鼓起来腰杆子才能硬，真正当个男人。可他和陈兰蕊之间的感情在这样的变化中究竟会如何，谁也说不好，所以李良没吭声。 张琛感叹完后，李良给他倒了杯水，等他缓了缓，李良便直奔主题，道：“珠宝公司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张琛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李良晓得之前陈克章也好，陈兰英也罢，甚至陈实都不提陈兰蕊一家，显然是对他们一家的占股是有想法的，因为李良没表现出要借钱给张琛一家的意思，那这入股的钱从哪来？自然是他们私下瓜分，然后留点给陈兰蕊装门面，无外乎如此。 李良也不瞒着张琛，把大体情况说了下，当张琛听到李良手里掌控着两百多公斤黄金，差点没把下巴掉地上，可听完李良说完和陈兰英等人的协议后，他变得愤愤不平，倒不是义愤李良不借钱给他，而是事情进行到这个阶段，陈家人居然对他守口如瓶，甚至陈兰蕊都不晓得，他能想明白这中间的意味。 “珠宝公司到正式成立还有一个月的筹备期，我过两天会和兰姨去香江，这次主要是和陈二叔谈判具体章程，你暂时不参加也好，而这一月时间，也是你的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良颇有深意的看着张琛，张琛反应了下，随即道：“你意思是要我帮你操作你手上的新股？” “对，我没时间在这上面耽搁，去香江后我还要转回天府，山里的事情还不少，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手上的股票都由你操作，但是我会留个人陪你一起，毕竟这么多钱，我需要资金安全的保障。 那个人叫王家成，刚才也介绍你认识了，他脑子还算灵光，你也可以教教他。 当然，我不会要你白帮忙，一个月内，这些新股你能帮我盈利500万，我给你5%的佣金；能帮我盈利1000万，我给你10%的佣金；能帮我盈利2000万以上，我就给你20%的佣金！” 李良很是淡然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张琛却听得心头狂跳，如果不是懂行的人，会觉得李良在吹牛，可张琛清楚李良说的都是可能实现的，李良中签的新股入场资金总共是八十二万，看似不多，可要知道第一期摇号后的新股截至目前为止，平均收益率在1200%左右，也就是12倍，而且一些好的股票甚至能达到2000%~3000%收益率，也就是二三十倍的收益。 而如今第二次摇号后，市场的热情空前高涨，远超之前，大量资金等待入场，市场彻底被炒热，加之这次新股更多，收益会比第一次摇号的新股差吗？ 眼下的股票市场是未曾经历过的人们难以想象的，实际上，认购证最巅峰的时期曾经炒到过100万一套的天价，为何能到这么高的价钱？就是因为新股的盈利空间巨大，稳赚不赔，只是这个巅峰很短暂，贪婪的人稍纵即逝。 李良并不贪婪，叶小惠给他讲的李小华的事迹给他很大的启发，李小华为何总在一个行业做到巅峰时收手？这里门道很多，跟各人的见识，逻辑，处世哲学都有关系，可李良在里面吸取到一点，任何行业都不会一直处在巅峰，就像李小华最开始在广交会上买了冷饮机回北戴河卖冷饮，一个夏天赚了上百万，可之后就转卖机器，接手的人还以为李小华傻了，把印钞机都卖掉，可结果呢？第二年北戴河多了几十家卖冷饮的。 聪明人都有一定的前瞻性，在巅峰时及时收手，李良眼下还没有太强的前瞻性，可他想的也明白，股票的事情，他只会操作一个月，因为他本身也不是很懂，他能赚的是时代大潮带来的大势下卷来的钱。一个月后，他会在第三次摇号前，将所有认购证出手，反正认购证是一次购买，全年有效，可以反复中签的，到时候一定少不了接盘侠。 李良本身不太懂股票，前世也是追涨杀跌的韭菜，所以干脆让张琛来操作，他相信张琛有这个能力，也是给张琛一个机会，“小姑父，机会我给你了，你能赚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我相信你若是恢复当年的胆气，凭借你的人脉和眼光，是有机会趁势崛起的，到时候你在我这里赚的佣金加上你自己手上那套认购证，二百五十万入股的钱你会拿不出来？ 到时候就让陈家的人看看，你张琛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他们想瓜分你应有股份的想法都见鬼去，要知道这些钱都是自己赚的，你甚至可以把股份落在自己名下，更甚者你还可以提条件，比如选定一个城市作为开拓地，你自己来掌管一家金店，凭借你扎实的股东身份，我也会在董事会里帮你，未来的前景如何，还要我再多说？” 张琛已经完全愣住了，他本以为上次李良给他说的那些话冲击已经足够大，让他恢复了些一开始的本色，可今天听着李良这么轻描淡写的说着几百万上千万的事情，把未来的前景如此清晰的描绘在他眼前，而且极有可能实现时，他再次如坠云雾。 张琛愣了很久，等回过神来看着李良真诚的道：“小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真的谢谢。” 张琛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感动，他在李良这感受到了在陈家从来没有得到的尊重，以至于他有些泪目，用手捂住脸，李良见此拍了拍他肩膀。张琛缓过劲来，直言道：“多的话不说，你给我这次机会，我张琛一辈子铭记在心，日后但凡有用到我张琛的地方直接说，我张琛没二话！” 李良笑了笑，没说话，只伸出手放到张琛身前，张琛当即会意，两个男人的手便在半空中交击而鸣，这是古老的仪式，更是男人的誓言。 两天之后，李良带着杨兵随同陈兰英和秦岚前往深市，到了罗湖那边的关口后，陈兰英找了个熟人很快就办好通行证，之后一路畅通无阻。 过关之后，已经有人在这边等着，一个是三十岁出头的男人，和陈兰英很熟稔，陈兰英叫他艾伦。另一个则是叶小惠，李良这趟来之前给叶小惠通了电话，在电话里告知其上回提及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叶小惠很重视，让李良告知了大概的过关时间，早早就来等候。 艾伦和叶小惠都是驱车来的，不过艾伦开的是奔驰，叶小惠则开的是逼仄的岛国车，李良原本想上叶小惠的车，可陈兰英硬拉着他一起上了奔驰，还把秦岚和杨兵都打发去了叶小惠那边，让她们跟在奔驰后面。 陈兰英这样的安排让李良有些摸不着头脑，等上车后，陈兰英就询问艾伦饭局准备好没，艾伦说一切准备妥当，地点定在中环的文华东方酒店。 文华东方酒店李良还是听说过的，是香江知名的五星大酒店，只是陈兰英拉着自己来不办正事，反而要请客吃饭是个什么意思？ 陈兰英很快就为李良解惑，她用很得意的口气道：“晚上的饭局带你认识几个朋友，都是很有能量的那种，不比沈方成差。” 沈方成那样的人物，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山武那九曲十八弯变得海晏河清，陈兰英说晚上的饭局可是有好几个不输沈方成的人物，陈兰英为何如此？无非是在给李良亮肌肉，同时也是给李良一个下马威。 李良能琢磨出来这中间的意思，不过他还是试探性的问道：“你转运黄金的门路该不会也是找的晚上赴宴的某人吧？” 陈兰英还没回答，开车的艾伦却一声嗤笑，道：“你说的那也叫事儿？兰英都不用亲自开口，是我去给叶兆明招呼了一声，反正之前过来的不到十个人，坐海运局的船就过来了。” 艾伦也是有身份背景的人，估计对李良的出身一清二楚，所以言语中带着傲慢，陈兰英兴许想着还要借重李良的资金，便和颜悦色的给李良解释了下艾伦口中提到的叶兆明。 此人是粤省人，最早在海事局任职，后来下海干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进入千科集团打拼了几年，几年前再度出来单干，如今做建材生意。 陈兰英也没说太多，可单凭叶这个姓氏，加上出身粤省，李良就不敢多问，不过此人居然和千科集团有过渊源，这让李良不由想到上一世在网上看到的那位千科地产创始人王姓大佬的发家史，这位大佬很喜欢把自己最初发迹的事情挂在嘴边，宣扬所谓成功学，可他是怎么发迹的？ 也就是在八十年代初期，这位大佬发现北方的粮食运往南方要通过香江转运，便让粤省海运局帮他专门开辟一条北方到南方的航道来运粮食，省去了中转费，而且他让粮食发卖方提前发货给他，半年后再结款，这能不发财？ 横向对比下，出身普通的李小华，因为倒卖南方的东西去燕京，被人举报后判了劳教，好在他雄心不死。而父亲是铁路局高层，岳父更是粤省S委大佬的王大佬，则可以空手套白狼，还调动海运局，前后获利超过三百万，至于八十年代初让李小华被判劳教的投机倒把罪，可管不到他。 其实艾伦的话也没说错，对比起真正有能量的大佬，陈兰英不过是找关系让人搭个船，至于转运黄金，二百四十公斤黄金又不是多显眼的东西，金子密度大，这么多黄金一个麻袋都装不满，分放几个背包里，上面盖点衣服谁能发现？再说是找关系搭船，可没搜捡的环节，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在有身份背景的人眼中却是无比简单。 李良的见识不多，思想也有局限性，但好歹是两世为人，上辈子起起伏伏后也想的很多，他知道华夏的国情就如同双轨制一样，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眼里性质完全不一样。 千科集团的王大佬如此，另外一位王姓大佬发家史也相差不多，如果说九十年代是草莽最后的江湖，八十年代则是双轨制下这些有身份背景的‘官倒’‘军倒’完成疯狂聚敛的年代，而等到新世纪草莽退去，江湖不在，终归是这些大佬们站在了时代的潮头上，追根溯源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背景让他们拥有比普通人更广阔的门路，如此而已。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花板，对于普通人来说更容易触及头顶的天花板，要打破天花板，寻求更广阔的发展前景，有的是靠才智，有的则凭借的其他，但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制约最大的永远是门路。 就像十几二十年后，华夏的经济大幅度飞跃，成为世界上中产阶级人数最多的国家，这些有钱的中产阶级都是聪明人，都觉得深谙了资本的核心就是资产增长速度必须快过通货膨胀的速度，所以这些人紧盯国家政策，四处寻找投资项目，网络上一个个暴雷的金融平台你以为遭殃是谁？更多的还是那些追逐资产增殖的聪明人，大家玩的不过是击鼓传花的游戏，都觉得自己不会是最后一个接盘的人，之所以大家愿意玩，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更多更好的门路罢了。 门路。简单又复杂，李良面对陈家愿意一次次让步，愿意拿钱投给珠宝公司，所求的也不过是想借陈家的势打通自己的门路，提升自己的格局，在获得快速发展机会的同时，扎稳自己的根基。 最简单来说，如果没有陈兰英的运作，李良想捐建挖金的想法都不可能实现，就算能成行，这中间还不知道要经过几层盘剥，哪里可能让他安然无事的在河坝里清清闲闲的挖上半年。 杂乱的念头在脑海里快速流过，李良好半天才稳住心绪，笑着对陈兰英道：“那我是该谢谢姑姑带我参加晚上的饭局咯？” 这是李良在陈兰英自称姑姑后，第一次主动的用这个称谓称呼陈兰英，也算是他的又一次退让，他很清楚自己远未到羽翼丰满的时候，该让步还得让步。 陈兰英听到这话眼睛一亮，伸手摸了摸李良的脑袋，笑道：“小李良真乖。” 说着，她转头告诉艾伦，稍后到了中环后别急着去酒店，先找家品牌店给李良捯饬下，不过说到最后她对着李良莞尔一笑道：“姑姑可没你阔绰，记得自己付账。” 李良嘴角一抽，这女人也真是够可以的，拿自己的钱做自己的人情，李良心头有一句MMP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一百零三章 明争暗斗（下） 这趟香江之行，李良原本以为很快就会和陈克明见面，然后几方就珠宝公司的事情进行磋商，可哪晓得到香江之后，先是陈兰英亮肌肉，组织了一场规格挺高的饭局，这之后陈克章和陈实也纷纷组了饭局，拉着李良加入。 这两人倒不是在亮肌肉，而是单纯展示各自的人脉和能量，陈克章结实的都是些比较务实的商人，部分有身份背景，可更多的是他当销售科长这几年结识的南面的一些商人，各有门路手腕，一样不可小觑。 至于陈实的圈子要窄一些，朋友也大多和他岁数差不多，在家里属于不管事的，有些还在香江读书，可这些少爷们同样不能小看。 三兄妹各自的人脉，李良都小心应付着，他的时间也被挤压的厉害，就连那批黄金的处理，大多都交给了老妈和叶小惠，只在办好相应手续后，李良去了一趟确定投资方向。 这次运来的黄金共计二百四十公斤，四百八十根小黄鱼，来的当天李良就当着陈家三兄妹的面进行了交割，其中一百六十根小黄鱼交给了陈兰英，这算是几人之前达成的条件的一部分，这八十公斤包括李良和陈克用的股本以及部分质押，但在珠宝公司正式成立前的这一个月里交由陈兰英保管，至于她怎么运作，怎么说服陈克章和陈实，李良也没多过问。 剩下的一百六十公斤黄金，在叶小惠的操作下，质押给了瑞士的UBS，其实对比各大银行的质押条件，UBS不是最好的，可安全性来说瑞士的银行无疑独占鳌头，李良更看重安全性，他不希望自己和老妈身上有污点存在。 眼下的国际金价是346美元一盎司，李良到手的质押贷款是一百五十来万美元，UBS是根据当日国际金价进行估值，然后按照估值的80%借款给李良，里面还扣除了一些费用，而且质押不是无息的，银行会每月计息需要李良按期支付，同时质押的期限为一年，如果到期李良不能归还贷款赎回黄金，他不单会失去这批黄金，在银行中的信用值也会降低。 这笔钱李良留下十多万作为备用金，剩下的一百四十万整美元都委托给银行进行黄金期货投资，叶小惠也被指定为委托人之一，不过她只有查看资金状况的权限，不单没法提现，甚至连买入卖出的指令都无法下达。 李良对九二年国际黄金走势的记忆还是比较清晰的，在经过九一年下半年的趋势性反弹后，整个九二年的黄金价格都处于波动中，从开年一直跌到四月份，之后再反弹回开年时期的价格，这之后就一路滑落，中间有过小幅度反弹，可整个下半年是趋势性的下滑。 所以当UBS的客户经理询问李良是否要选择融资杠杆的时候，李良楞了一下，以前他根本没有金融基础，也没有这种意识，可既然上辈子炒过股，金融杠杆的原理大概是知道的，无非是放大资金，然后可操作空间变小，李良犹豫了下，最后选择了二十倍杠杆，也就说一旦波动幅度超过5%，他就可能爆仓，如果不能及时补仓，钱可都没了。 不过李良自信记忆不会出错，虽说反弹的节点和反弹空间他记不太清楚，可整体下滑的趋势是没错的，更重要的是他相信既然门路已经打通，未来他还会有资金流到香江，即使爆仓也有补救的余地。 投资黄金的方向是李良亲自到银行定下的，原本他是打算投资黄金期货和外汇两方面，可他只记得华夏币的涨跌，而眼下华夏还实行着官方汇率和市场汇率的双重汇率制度，各大银行根本没有结算华夏币的外汇业务。 办完投资的事情，李良将手上备用的美刀拿出两万多兑换成港币，一部分发给随行的人，叫他们抽时间去外面逛逛；一部分留给老妈，让她给老陈头，傻妞儿和小鬼头买些东西；李良身上则留了两万港币，反正有陈家兄妹招待，他花钱的地方不多。 就这么一直兜兜转转被陈家兄弟拉着参加了四天的饭局，来香江的第五天，李良终于见到了陈克明。 陈克明比老陈头还大四岁，眼下已经快五十，长得很富态，乍一看倒和香江演员郑则士有几分相像。这次会面十分正式，陈兰英为此专门找了家商务酒店租了个会议室，陈家大姐陈兰凤也赶了过来。 除开陈兰蕊一家没代表，其他各家都到了，会议从一开始，陈兰英就发起了冲锋直接否定了陈克明之前的提议，理由也十分充分。 “咱们虽然注册的是珠宝公司，可受限于资金和门路，一开始肯定是只做黄金首饰的，起步点就比那些知名的珠宝公司差了一筹。而眼下不单老龙祥正式开始了全国扩张的步伐，就在上个月，‘三周’之一的周生生已经传出风声，准备开拓国内市场，而我通过朋友的渠道更晓得他们公司内部已经有提案，选择闽省为突破口，最迟明年年初就会在福州开设国内第一家分店。 时不我待啊，眼下珠宝业在国内尚算荒芜，可已经被这些大鳄盯上了，一旦他们打通了地方的关节，铺开的速度会极快，我们必须要抢占市场份额，日后才有做大的可能，如果一开始就落后太多，那真是一步慢步步慢，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在尚海开家自己的金铺守着过小日子。” 陈兰英给出的理由相当充分，完全是站在一个要创建知名珠宝品牌的角度上发言，让人无法反驳，特别是陈克明，他之前斥责陈兰英眼皮子浅，格局小，可陈兰英现在就是告诉他格局放大后的困难，陈克明能反对吗？ 在场的陈家人其实心里都明白，对比那些知名大珠宝品牌，他们在资金和渠道上都远不如对手，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人脉资源，有利于他们快速打通地方关节，迅速落实金店的开设，可他们有人脉，那些大的珠宝公司同样有人脉，更别说眼下各地方政府都是欢迎这些港商去投资的，所以他们的优势微乎其微。 陈克明在陈兰英给出理由后就没吭声，算是默认了陈兰英所说的话，陈兰凤则心头没底，开始掰扯起股份的问题，等听说有一个月筹备期后，她和陈克明对视了一眼，心里才有了数。 这之后，大家就第一批金店铺设所选择的城市开始计较，场面一度非常火爆，陈克章和陈兰凤吵得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对方脸上，因为陈兰凤不同意在金陵首先开设金店，反倒要在苏州先开设，把金陵挪到半年后，这让陈克章怎么受得了？ 李良就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根本不理会他们姐弟之间的争吵，他想以后这种争吵怕是少不了的，因为这个珠宝公司成立后压根就是诸侯分封制，你划一块地我划一块地，然后争取更多的资金开更多的分店，不停扩大规模，扩大本身的影响。 其他人不说，就说陈兰英，她拢着尚海难道只会开一家店？再说李良，蓉城是他用自己和老妈手中两份股以及手中的供货拿下来的，眼下谁都撼动不了，他以后不说在CD开几家分店，在多少商城设立专柜，整个天府下线如何发展什么的，未来山城这个直辖市他肯定也是要吞下的。 不过这么争吵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陈克明主动提出来，关于金店具体铺设，公司内部人员构成，职务等问题还是等资金到位，公司正式成立之后，再在股东会上讨论，双方意见不同时，股东投票解决。 陈克明一拍板，硝烟暂时弥散，可谁都知道一个月战火重燃后，只会更加激烈，而陈克章和陈兰凤的争吵甚至引得陈实都动了心思，他私下问李良，是不是自己也该提出意见，就算不在第一批金店铺设的选择中，可他也希望能在半年一次的梯次扩张中拿到第一序列的位置，他瞄中了燕京！ 财帛动人心，更别说这么赤果果的利益争夺中，连对钱看的不是很重的陈实都在为自己盘算。 这次会面总体来说并不愉快，陈家老大老二明显是感觉到了另外几人的联盟，所以第一天匆匆结束，下来后陈克明和陈兰凤应该私下找陈实，陈克章都谈过，但显然效果不好，毕竟承诺比不上现金，陈实和陈克章的入股的钱都掌握在李良手上呢。 眼见私下谈不拢，陈克明和陈兰凤一合计，两人在第二天的会议中出了狠招。 “既然需要资金，那就扩大注册资金，按照你们的意思依旧分做八股，每股375万，总资本三千万，咱们一开始步子可放得更大些嘛。” 陈克明侃侃而谈，他这一招确实算是打得很准，尽管他不晓得李良手上的具体资金，只从陈克章和陈实口中晓得李良是拿八十公斤黄金入股，但他这个提议很难被拒绝，因为他的心思很明白，既然饼不够分，就把饼做的更大，他只负责自己和陈兰凤的资金，这750万他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而李良那边可是一人拿五股的钱，需要1875万的现金，这么多钱压力自然很大，而就算李良能拿出来，饼也做大了，也能缓和陈克章和陈兰凤之间的矛盾。 可陈克章却没想到这一提议正中李良下怀，毕竟陈兰英几人的钱是算作李良借给他们的，借的越多利息越多，还债压力也越大，而且一开始资本充足，扩张的脚步也会更快，扩张的越快按照金店的盈利率那自然是不断往外掏老本的。 不过李良也不会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装作很为难，会议上一直没松口，等下来后和陈兰英几人则开始了讨价还价，李良的要求变得更高，他以前只要法务的职位和在财务上安插人手，可现在除了法务，他要财务总监和资金主管的位置，同时他要求珠宝公司成立后从一开始就要引入第三方会计师事务所审核的方式，每一季都要详细的财务审核报告。 李良等于是要把财务牢牢抓在手里，不给陈家人一点上下其手的空间，加之法务也是他的人，陈克章，陈实和陈兰英身上也有合同的约束存在，他足够保障资金安全的同时，也能渐渐了解乃至熟悉整个珠宝公司的运作。 面对这样的条件，陈克章和陈实都直接答应下来，反正他们只想要自己的地盘，倒是陈兰英犹豫了好一阵，跟李良讨价还价了半天，最后才双方才达成一致，陈兰英的要求也简单，李良不能卡她的资金流向，单月二十万以下的资金，陈兰英可以开条子自由进出。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李良也不可能指望陈兰英当董事长连一点额外的好处都捞不着，还是那句话，有些地方还是得做出一定的让步才行。 有了李良点头，重新的资金方案很快确定下来，这之后陈克明和陈兰凤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几方合议之下，很快拿出了具体的章程，也定了下珠宝公司正式成立的日子，就是下个月六号，据说是黄道吉日。 珠宝公司的事情谈妥，李良此行的任务也算达成，当天就带着人出关返回天府，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老陈头托人带来消息说张副县长和谢慧英都先后找过李良，月底山武县有个经济座谈会让李良务必参加，而李良此前正生出一些新想法正待展开，如今这经济座谈会正好用来试试水。 第一百零四章 拐点 “下面有请张先立张副县长讲话。” 县政府二楼的会客厅内，山武县有史以来最大的经济座谈会拉开了帷幕，这次阵势着实不小，不仅县上一二三把手纷纷与会，各大局头头脑脑也都来了，除此外，各乡镇的乡长书记，山武的各个国营单位的一把手，以及县里有名的个体户都被邀请与会，李良在这里不算起眼，毕竟他是跟老妈一起来的。 由于有着港商投资的光环，秦岚被奉若上宾，坐在第一排，而李良则坐在靠后的位置上，不过由于县里不少人是晓得捐建具体情况的，明白这对母子档实则是李良为主，所以他身边也聚着不少人，老相识唐显明不用说了，还有几个知名个体户，另外周永英也陪在他身边。 周永英老周，这个当初被下到方家坝的落魄老警如今也算是翻起身来，1.28特大械斗案中，周永英得到了绵城市局的表彰，甚至省厅也给予了嘉奖，虽说他没能回到绵城，可如今也被升为山武县公安局副局长。 台上张副县长例行公事的讲着场面话，周永英在台下则和李良低声聊着，“你最近还是抽个时间去看下王宏吧，他二审结果应该快出来了。” 周永英提到这茬，让李良心里一叹，王宏的案子早就审完了，由于这案子是被省检察院和省厅挂牌督办的，公检法程序走的很快，李良想找门路帮王宏运作下都根本没空间，一审下来，王宏被判处极刑，该剥夺的都剥夺了，王宏不服上诉，拖到眼下六月底，二审的结果也快出来了，听周永英的口气二审结果也不会有丝毫变化，王宏的结局已经注定。 说实话，李良不想去见王宏，倒不是怕惹一身骚，而是心理有翻不过去的坎儿，他怕见到王宏，见到这个原本应该过着平凡日子却幸福安宁的汉子，可如今因为他的关系在淘金漩涡中成了死刑犯，穿越的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结果，就像李良即将要摆上台面的一些想法，他不确定未来会如何，他怕见王宏后会使自己产生动摇，让自己失去了进取乃至改变未来的心念。 “知道了，我会去的。” 李良知道自己终归得去送王宏最后一程，周永英这个始作俑者会提这事儿，是因为他想看看李良到底是个什么人，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动物，还是有情有义不畏闲言的真汉子，这决定了他日后对待李良的态度。而除开周永英，王泰难道没看着吗？杨兵，于海龙，乃至于建明，乔德安这些人没看着吗？ 所以李良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他也得去这一趟，他得拢住手下这些来之不易的精兵悍将们的心。 和周永英说了会儿话，唐明显又凑上来，这家伙其实之前就找过李良，他也没异想天开的要在河坝里插上一脚，而是想把手上的挖机转租给李良，可等见到李良河坝里的机械设备后这心思也歇了，眼下却是和李良谈着有关开矿山的事情。 其实这次经济座谈会的重点就是为了迎合当下形式搞活山武县的经济，可山武县位于大山之中，交通不便，农业资源又贫瘠，有的就是山山水水，水里虽然有沙金，可政府无法定量收税，好在李良捐建开道算是让县上有了些政绩，可这也远远不够啊，县上领导最终是把主意打到了山里。 山武的大小青山里是有矿的，而且不止一处，李良记忆中，十几年后山武县出现的唯一亿万富翁杨永年靠的就是开矿，他一共承包了大小十余处矿山，主要产出铅锌矿和锰矿，后来还引入外资，和一家ZJ的矿业公司合作，把规模扩大产能增加，成为了县上第一纳税大户，也是县上领导眼中的香饽饽。 唐显明当然不知道山里矿藏的具体情况，可之前县上领导请来了勘探队，已经在一定范围内探明了大致的矿藏情况，这才会召开这次经济座谈会，目的就在于确定矿藏开发的形式，主要是为了确保税收问题，至于其他的一些问题自然要私下里谈。 相比于唐明显的热切，李良却兴致缺缺，他很清楚上辈子山武县矿藏开采的过程，上辈子的亿万富翁杨永年也不是投资开采矿藏的第一波人，他最开始只是个工头，县上出资开矿的人是一茬接一茬，可这些人都低估了矿藏开采的难度，在找到矿脉之前纷纷因为投入过大资金断链的问题接连出局，杨永年由于在第一线工作，对情况很了解，等到最后矿藏开采这个大坑没人接P县上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东拼西凑借了十万块钱，然后又对县上提了一大堆条件，最后在信用社还贷款了三十万块钱，这才能找到矿脉一举扎下自己的亿万根基。 李良心里估计了下，这开矿的先期投入怕是不会少于五十万，毕竟各种机械设备的租赁耗用都是开支大头，一日见不到矿脉一日就在烧钱，不过这不是李良不感兴趣的主要原因，更关键的是开矿和他即将要摆上台面的想法是相悖的。 台下的人交头接耳中，台上的流程终于是走的七七八八，等到县长李富峰把话题扯到了矿山后，场面一下火热起来，众人开始纷纷讨论，台上的领导也开始点名一些相熟的企事业单位的一把手，以及知名个体户发表意见，这些被点到名的人对矿山的事情都很热切，纷纷表示愿意出资出人，甚至为了争夺主导权，两个国营单位的领导还互怼起来。 可惜啊，这两人真是脑子不灵光，就眼下的形势怎么可能让国营单位来出头主导这些事情，毕竟国营单位什么样子领导不清楚吗？这几年跨杆儿（败落破产）的国营单位还少了？再说了国营单位主导的话，有些事情也不好操作啊。 不过开矿这事对资金体量要求还是很大的，一般的个体户承受不起，就算大头也拿不出来，拿不出大头资金想主导这事也不可能，所以等一轮点名下来，还没等到张副县长让秦岚发表意见，李富峰一下把目光热切的投向李良，“这位是荣华村的李良吧？你们捐建工程搞得很不错啊，我也去看过，桥梁修的敦实，切切实实的造福了荣华的老百姓。 而且由于工程的带动，你们荣华这两年的人均收入看样子提高了不少，家家户户都在起新房子，你这个小伙子年龄不大，但想法却很好，对于矿山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尽管畅所欲言，想到什么说什么，如果在场有谁因为你年龄小轻视你，我这个县长可是第一个不答应哟。” 李富峰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让现场不少人笑起来，之前略显紧张的气氛不由为之一松，在场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良，特别是那些不明就里，不知道捐建工程具体情况的人，满眼都是疑惑。 荣华其实今年在乡里是焦点，由于李良大手笔买地，这之后又告知乡亲们，起房子在工地上拉沙石免费，最后真的是家家户户都在起房子，有些手里阔绰些的甚至起了心思想起李良二爸一样的两楼一底的水泥房子，还跑来跟李良说，李良也答应下来，吩咐于建明再组个工程队，专门负责帮乡村起房子的事情，他也不求赚钱，一方面就是想帮帮乡亲们，一方面则是为了磨炼队伍，日后为进军地产业扎下些根基，培养点人手仅此而已。 被李富峰点名，李良真是有些意外，不过他也不能怠慢，立即站起身来，只是目光快速和谢慧英交汇了下，谢慧英依旧满脸从容之色，李良也安下心来。 “感谢李县长给我机会讲话，我眼下其实还是个学生，虽说一年到头忙的到处跑，可有时间还是会回学校学习的，毕竟未来的社会我觉得没知识是不行的。”李良说了两句闲话算是铺垫，接下来却是话锋一转，让满堂失色，“其实在我个人看来，矿藏开发应该是有计划有节制的进行，毕竟咱们山武县一直着重于文化旅游的开发，省上也有过指导方针，希望咱们未来山武县能建设出一条风景线，可矿藏开发对生态环境破坏是很大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过于注重矿藏开发与省上的指导方针是相悖的。 我作为山里长大的孩子，一直觉得咱们的青山绿水是老天爷赐予的最大财富，随着社会经济的开放，人民的生活水平会越来越高，旅游业未来会成为热门行业，咱们不应该为了眼前的一小撮利益去破坏了整个生态环境，在我眼里咱们的青山绿水是金山银山换不来的。” 李良的话就像结结实实一闷棍打的在场所有人都懵掉了，特别是李富峰，他点名让李良发言是希望李良出来撑头矿山开发的事情，可李良这是明摆着的唱反调，不单反对矿山开发，还口口声声说县上政策与省上指导方针相悖，这让李富峰一阵窝火，脸色猛地沉下来，仿佛要滴水出来一般。 李良的话从他后世的目光来说一点都没错，上辈子山武县的旅游资源之所以迟迟搞不上去，风景线建造成效不大，主要就是因为县上对山水的管控不够严格，山就是矿山，杨永年开矿成了县里唯一的亿万富翁，县里第一的纳税大H县里只能无视矿山开采对生态破坏的情况，掩耳盗铃的两头干活，成效能大吗？至于水，同样如此，在十几年后，各地方政府都开始采取公开拍卖公共河滩地的方式默许沙金开采，而山武还是按照默契原则，管控不力。加之后来殷山镇那边的清沟发现了沉积的乌木资源，外地人一窝蜂的涌来挖掘，直到国家明文规定挖掘乌木是违法行为，情况才有所好转。 对李良来说，这九曲十八弯是他的家乡，他希望这里更加美丽富饶，而不是生态被一再破坏，老百姓的收入也迟迟上不去，在他看来，山武的乡村里需要的是密集型劳动行业，而不是矿山开采，河坝淘金挖乌木这些行业。 只可惜眼下才九二年，提生态问题显然太早，就算旅游业也都没热起来，李良的发言显得很不合时宜，眼见李富峰的脸色沉下来，当即有人站出来阴阳怪气的道：“要说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翻沙洗沙对河水的环境破坏更大吧，毕竟乡里不少人可是直接吃清沟里的水，被你们那些机械翻挖，什么东西都鼓捣出来，还不知道污染成什么样了。” 面对这样的诘问，李良是有心理准备的，他猛烈回击道：“我之前说知识很重要，这话一点不假，这位还是好好回去咨询下环境专家再来说这些话，咱们翻沙洗沙只是把河里本身存在的东西挖起来过滤，难道我不挖，河里就没有那些铅，钨这些重金属？这些东西沉积在那里几百上千年的时间，早就使河水的微量金属含量超标，有了重金属污染，这是咱们清沟源头有氧化金矿造就的自然环境问题，而我们翻出来过滤一遍是减少了里面的杂质含量，是对环境有益的，而不是什么加重污染。” 关于淘金是否会破坏环境，这一点李良打死也不会认得，他说的是很浅显的道理，河里有沙金，钨，铅等重金属存在，是自然环境造就的，这样的河水肯定偏硬的，微量金属元素超标，这也是山武乃至江阳的结石病患者远高于其他地方的原因。 这口锅李良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在身上，毕竟他淘的是沙金可不是金矿熔炼，用不到大量的硫酸水银什么的，工地上又没排放什么污水，翻沙过滤后，更是一定程度上净化了沙土，回填后的沙土都是洗滤过的，杂质被大部分排除，在他看来自然是改善了生态环境。 李良和诘问的人争锋相对，来几个怼几个，李富峰看在眼里不由琢磨起来，在他看来这李良要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要么就是有什么把握，想到这，他猛然警醒，将目光在张先立和谢慧英身上瞟了眼，见两人都老神在在的，他的心不住往下沉。 只是没有最后接盅的时候，李富峰还是不肯死心，他一摆手止住了下面的争吵，看向李良问道：“既然你说矿山开采破坏生态环境，不支持矿山开采，那你觉得要搞活山武县的经济又该如何？” “李县长，我不是反对矿山开采，而是提倡应该有计划有节制的进行开采，至于搞活经济的方法很多，也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只是有一物想请李县长过目。”说着，李良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的塑料封口袋，里面装着一些黑乎乎的果实，呈长卵形，五六毫米长，上部棱角锐利，下部圆钝。 李富峰接过这一小袋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只得道：“这是...” “这是黑苦荞，学名叫做苦荞麦，又叫鞑靼荞麦，是一种亦食亦药的植物，虽说我们山里这边没有农民专门种植，可深山里有着许多野生的存在。 张县长你手上拿的这种黑苦荞算是苦荞中的极品，这种植物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和保健效果，因为它本身富含了其他粮食作物中几乎没有的芦丁（VP）及硒元素（Se），同时还含有18种氨基酸、9种脂肪酸（VF）以及丰富的膳食纤维、叶绿素、粗蛋白、碳水化合物、矿物质及微量元素，含量合理，并且不含糖和胆固醇。 这样说吧，苦荞的营养成份是远远优于大米、小麦、玉米、大豆和肉类等普通食物，而芦丁对降低血压，血脂以及血糖都有明显效果，所以这苦荞可谓纯天然的珍贵保健营养食品。”李良侃侃而谈，同时一张手，随行而来的杨兵递给他一叠文件，这是李良从香江赶回来后，从山里采到苦荞，连夜送去川大紧急检验出来的一系列结果，上面还有川大一位农学教授给出的评语。 李富峰拿过后细细看起来，他知道手上这份报告的价值，他也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结果，可他还是满嘴苦涩的道：“李良，你的意思是？” 李良还没接话，一旁的张先立笑呵呵的道：“李县长，就在昨天，香江岚风公司和我这边接洽，有意投资五百万港币对苦荞进行大范围开发，种植，加工等一系列事情，由于时间太紧，我这还没来得及上会报告。” 听到这话，李富峰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一下瘫在椅子上，李良看在眼中，心里只能微微一叹。 第一百零五章 良友雏形 关于开发苦荞这事，是过年时李良和叶小惠那番谈话后生出的想法，叶小惠有句话说的很对，如果是单纯为了淘金而捐建，捐建本身的光环就会弱化很多，李良也得不到应有的社会地位，他必须纵向发展，将捐建淘金从主体地位变成副产品一样的存在，才能在光明正大赚钱的同时，得到更多的社会认可和地位提升。 而山武这山沟沟实在是穷，李良也是苦思冥想，等他回了河坝看到陈家坪的表亲时，这才灵光一闪，想到了苦荞的存在，因为陈家坪背靠的大山里就有着不少野生的极品苦荞，陈家坪那边的人喜欢把苦荞弄回来炒制后泡水喝。 李良之前提交的那份检测报告一点虚假的成分都没有，苦荞在后世甚至被誉为“五谷之王”，不仅营养价值高，同时还具有极高的医药价值，而市场前景也是相当广阔，李良记得上辈子他看到过一篇报告，苦荞系列产品在2010时销售总额已经达到了七亿，出口总额也突破四千万美元，不但岛国和棒子国的人喜欢饮用，还远销巴拿马，南非等美洲，非洲国家。 其实上辈子山武这边在2010后也开始推广苦荞的种植，设立了苦荞专项项目，可由于起步晚，市场份额早就被瓜分，所以虎头蛇尾，无疾而终。而眼下的苦荞加工品，苦荞食品，以及苦荞保健品等在国内还是一片荒芜，放眼望去尽是蓝海，而未来这是一个十亿量级的市场，李良自然就起了心思。 关键是就李良所知，苦荞由于生长环境所限，生产地集中在云贵川臧以及山陕等地，生产地大多都是穷山沟，而恰恰李良所知的不少沙金存在的河沟就在这些穷山沟里，所以只要能将苦荞产品做起来，甚至做大做强，李良完全能够冠冕堂皇的以投资建厂为目的，去这些地方扩大自己产业的同时，也能光明正大的翻沙淘金，旁人根本无从指摘。 不过这事儿他得提前和谢慧英通气，一来开发苦荞需要县上的大力支持，山武作为贫困县，能得到超过五百万的投资最少也得免去三五年的所得税，还得从方方面面进行扶持，大开方面之门才是；二来，苦荞的开发也需要稳定的生态环境，李良可不想日后自己生产的苦荞产品被验出来重金属含量超标，那可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他需要得到谢慧英的支持，必须压下县上如今对矿山开发的方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谢慧英本就是为他而来，两人一体，至少在外人眼中如此，就连张副县长都谨慎的不会与李良进行直接接触，而只是单纯和秦岚进行沟通。 可李良没想到谢慧英知道这事极为支持，甚至告诉李良，县上谁若是反对，那谁屁股下的位置就得动一动。 这一动就是不动也得动，矿山开发是李富峰提出来的，也是他在一手主抓，今天这经济座谈会也是他亲自召开的，谢慧英和张先立早就进行了沟通，两人意见一致，就是要在这次会上对李富峰进行一次伏击，冲锋的自然成了李良。 张先立在之前桥梁捐建的事情中虽说没捞到主要政绩，可还是加了印象分，加上1.28械斗案件牵连了县上不少人，他开春后位置就往前挪了挪，虽说还是副县长，但位次靠前，如今主管农，林等事宜。 张先立看着李富峰的样子，知道大局已定，不过还得扇扇风才行，所以又道：“我个人觉得相比起矿山开发，推广苦荞的种植的确更适合咱们山武县，而且这次香江岚风公司将和良友公司进行深度密切的合作，他们提出的投资方案不仅仅是针对苦荞的开发，种植，加工等，还有一系列的道路桥梁捐建的方案，毕竟苦荞在山里，加上咱们山武的交通不便，要将苦荞产业做大，基建方面就得跟上，我个人是极力支持此方案的。” 张先立一发言，谢慧英紧跟而上，完全一副要把李富峰捶到土里站不起来的架势，她重点谈了两个方面，其一是推广苦荞的好处，因为种植业是需要大量人手的，一旦推广开，山里的乡民村民都是劳动主力，这会切实改善农民的生活，提高人均GDP。其二是生态问题，谢慧英旗帜鲜明的拥护省上的指导方针，强调县里各级领导必须重视生态环境的问题，旅游业是未来开发的主要方向，不应为眼前的一些小利而破坏了旅游开发的大环境。 张先立和谢慧英先后发言，与李富峰是争锋相对，可他们手中握着五百万的投资，明眼人都看明白了局势，县上各级领导开始依次讲话，到最后李富峰被完全孤立了，在这次经济座谈会上，领导班子就定下了大力扶持苦荞种植开发的调子，具体的还需要张先立和岚风公司谈，后面还要上会讨论，但所有人都晓得李富峰这次真的是要动位置了。 如果仅仅是张先立唱反调还好说，上级领导可以调和矛盾，可谢慧英来了半年，到现在谁不知道她的背景，其他不说，谢慧英的堂叔就是如今绵城市委领导班子的一员。 说实话，李良压根儿不想卷入这些斗争中，可他能怎么办？出来做事，一旦到利益相悖的时候，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这世上的确有八面玲珑四方讨好的人物，可这种人物做不了实事，溜须拍马务虚搞些滑头才是他们的本行。 李良和李富峰以前根本没有交集，可谢慧英想要有更大更快的晋升空间，想要在此事上做文章，李良就无法置身事外。 一场经济座谈会最后开成了站队会，等今天这事传到市里，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主管领导和下面的分管领导意见相悖，可下面一个人都不支持主管领导，面对这种情况上面要如何调整？ 李良不太懂这里面的道道，多嘴问了句谢慧英，谢慧英毫不在意的道：“政协那地方是干嘛的？” 得，投置闲散去养老呗，李富峰如今也才五十出头，原本还有机会再往上一步，可就这么一场伏击战把他弄得只能提前去养老，李良真不知该说什么。 经济座谈会后，苦荞开发的事情就开始进入了实质阶段，张先立那边还是和秦岚在谈，岚风公司是之前去香江时李良让叶小惠帮着成立的一家新公司，说是空壳子也不为过，主要就是帮李良转手一下资金流向罢了。 至于李良这边也忙得很，首先要组建新公司，也就是张先立提到的‘良友公司’，由于他未成年，公司法人是老爷子，法人是责任人，却不一定是老板，就像阿里，法人几经轮换，可董事长还是那一位。 这次组建的良友公司是李良成立的第一家公司，他不准备从工程队以及河坝里招揽任何人，原有的格局他并不想变动，如此一来，良友公司同样是个空壳子，而眼下这年头私人公司想招聘些得力的人可不容易，毕竟下岗大潮还没来，大学生的数量也还少，加之山武这么个穷山沟里又有多少人愿意来？ 好在经济座谈会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县上也帮着吹风，说良友公司得到港资公司投资，资金充足，实力雄厚，薪金待遇高，福利有保障等等，还别说，这股风吹了几天，等李良准备动身去尚海的时候，县上还真有不少人托门路来问李良招人不，甚至635里不少人也动了心思。 李良只给这些人回应，十五号左右会在县里开一场招聘会，到时候有意来的都可以参加，这之后他便匆匆忙忙的往尚海而去。 他这一趟去尚海主要为的就是股票的事情，从香江回来，再到经济座谈会，之后又是组建公司等一系列事情忙下来，到现在已经是七月三号，离第二次摇号正好一个月时间，离约定好的珠宝公司正式成立的时间只剩下三天。 其实这一个月之间，李良和张琛一直保持着联系，特别是回了山武后，张琛几乎是早请示晚汇报，一天两通电话，搞得李良忍不住笑骂了他几句，说我相信你才把股票交给你运作，你这早晚请示别到头来把赚的钱都用在了长途电话费上。 张琛笑呵呵的受了这些话，也不还嘴，依旧早晚汇报，不过这汇报更多只是个形式，表明他对李良的尊重，在股票操作上他还是很果断，该买买该卖卖，甚至还和几伙人当起了庄家，操盘了两只股票，在李良出发之前，他股票账户里的资金已经从最初的八十来万变成了一千五百万，一个月二十倍的盈利率，疯狂的让人难以相信，可这就是一九九二年股市中期的现状。 李良其实也有些心惊胆战，毕竟他知道股票这玩意儿终究是要人接盘的，赢家的钱是从接盘的输家口袋里掏出来的，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自己的莽撞和贪婪买单。 这次提前过来，李良没通知陈兰英，这是张琛请求的，因为他压根儿没把帮李良操作股票的事情告诉陈兰蕊，陈兰英晓得一些，可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更不知道李良赋予了张琛极大的权限和高额的佣金。 等从飞机场出来，上了张琛的面包车后，李良直接问道：“手上的股票清仓了吗？” “还有很少一部分，最迟明天就能全部清仓。” “现在账户的资金有多少了？” 张琛叹了口气道：“一千九百万。” 六月底的时候，李良就让张琛逐步清仓，毕竟张琛手上的股票不少，一下大量卖出是会造成股价快速下跌的，他需要给张琛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这点道理李良还是明白的。 至于张琛为何叹气，自然是时间太短，他这眼见着利润要突破两千万，就能拿到20%的佣金，可偏偏卡在这，可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知道再过三天就是珠宝公司正式成立的日子，这事儿是上个月底，陈兰凤召集家庭会议告知他和陈兰蕊的。 这些天陈兰蕊疯了一样，到处借钱凑股本，可她哪去借那么多钱，375万啊，在人均月收入不到两百块的九二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一笔钱。 李良拍了拍张琛的肩膀，笑着道：“别想那么多，这两天抓紧处理好首尾，清仓之后，股票认购证也要出售，等这些事情弄完，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这股东让你当的稳稳地。” 听到这话，张琛眼睛一亮，但随即摇摇头道：“别，当初说好的是多少就多少，咱别坏了规矩，赚不够两千万是我的命，但即便只拿10%的分红，那375万我也凑的出来，毕竟我自己那一套认购证前后下来也没少赚呢。” 李良点点头，张琛能讲规矩这一点他觉得很好，日后两人的合作就可以加深，而不单单是当做一枚棋子摆弄，想到这，李良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告诉了张琛。 “珠宝公司的事情，你拿下股份后不要着急，就让陈家人先去抢，隔岸观火便是，你心里可以先选中一个地方，等扩张的步伐到了，我在董事会帮你吹风，你自己据理力争，到时候拿下来也顺理成章。 至于这段空白期，我建议你成立一家商贸公司，我日后可能还得借重你才是。” 李良自然是为了苦荞开发的事情才会借重张琛，苦荞产品多样，可一开始受限于产能和工艺等问题，李良肯定要主打一样产品，那就是苦荞茶，而华夏茶文化源远流长，要涉足茶市场可不简单，不过苦荞茶有药用功效，对于降低三高效果明显，保健功能显著这是独特优势，所以针对的主要适用人群为肥胖者，经常在外用餐的人士，经常精神紧张压力大的脑力劳动者，饮酒过量人士，习惯性便秘者，三高人群，糖年病患者，妊娠期的女士，缺乏维生素和微量元素者等等。 综合起来，苦荞茶主要消费人群是在保健意识较强，消费能力较高，经济发展快的大中城市中。 所以李良一开始就把苦荞茶销售的目光瞄准了南方，只是他人手有限，公司规模同样有限，不可能自己到全国各地铺设销售渠道，在前期很长时间中都会以找代理经销商的模式为主，而李良看重的南方代理经销商就是张琛。 听到李良的介绍后，张琛挺有兴趣的，他脑子活，一下就想到了好些推销方式，特别是李良告诉他苦荞茶主要适用人群后，他简直脑洞大爆炸，一下说要去各单位做活动，一下说要走医院的门路，又说要如何如何，最后张琛信誓旦旦的说，这事一定给李良办好，两年内争取让尚海人都晓得良友苦荞茶，让五十岁以上的三高患者都来买。 见张琛兴致这么高，李良还是给他泼了泼冷水，说市场开发容易维护难，要做好做大更不容易，毕竟华夏眼下的环境就这样，一样产品走红，山寨货，假冒伪劣的都会来，他让张琛要明白这中间的巨大危害。李良想的明白，做实业最终做的都是品牌，他宁愿苦荞短期内不盈利，但也不能臭了良友的牌子，所以他得让张琛有警惕之心。 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证券行，王家成等在这边，见到李良后，王家成当着张琛的面进行了汇报，特别是资金方面，他一直看的很紧，和张琛说的都能对上。 李良到证券行的时候正要临近下午开市，他就带着杨兵坐到大厅里，任由王家成和张琛发挥，一个下午两人都忙忙叨叨的，王家成锻炼了这么一段时间还似模似样的，进行一些操作很是麻溜，和张琛配合的也挺默契。 到收市的时候，李良账户上的资金已经突破两千万，共计2003.6万，账户上剩余的股票也不多，只剩三千多股，算下来总盈利距离两千万差了四十多万。不过李良呆了一下午，看着大盘上飘绿的股票可是不老少，简直是一副普跌的架势。 李良问了下张琛为什么这情况，明明这证券行大厅里人山人海的，市场明显过热，不应该是这种普跌的情况啊。张琛说眼下离第三次摇号已经不到二十天，不少人开始回笼资金准备做新股，抛售量自然是大了不少，跌是正常的，他说现在市场状况很好，进场的人多不胜数，相信第三次摇号后股市会再次大涨起来的。 听着这话，李良心头琢磨了下，只觉得真实状况只怕并非如张琛所说一般，他经历过后世的股灾和熊市，来临之前都是一片大好，到处都在鼓吹股市要如何如何大涨，眼下情况何其相似，只怕是赢家们正在逐渐离场，这鼓动吹风是要更多的散户涌进来接盘当韭菜才真是的。 想到这，李良对张琛强调要尽快找好认购证买家，最好是能一次性全部出手，毕竟他没时间多耽搁，两天后就要出发去香江的。 听到李良再三强调，张琛犹豫了下，道：“行吧，反正买家不难找，眼下市面上买认购证的人不少，价格最高涨到过六十五万一套，这几天稍微回落了点，不过越发临近第三次摇号，价格还会涨才是。 原本我想留着我那套认购证看后面是否能再操弄下，不过你既然这么坚决，我也一起卖了吧，反正要筹集入股资金的。” 张琛定下主意后，行动的极快，第二天就通过证券行的哥们儿找到了一个南边来的金主，据说有些身份背景，不过张琛背靠陈家也不怕对方黑吃黑，但还是找了两个有分量的中间人，最后以六十二万一套的价格，把李良手中的二十六套认购证以及他手中那套一起卖出。 如此一来，在最后几千股股票清仓后，李良账户上的资金达到了3600多万，按照之前说好的，1970万的股票盈利提出了200万给张琛当佣金，股票认购证售出所得的1612万，拿出了5%，也就是80万给张琛当佣金。 张琛前后一个多月，在李良这挣了二百八十万，加上他自己那套认购证以及操作股票所得，375万的股本他已经能凑出来，拿着这些钱张琛的腰杆挺得直直的。 至于李良，看着账上剩余的3300多万也是有些感叹，苦哈哈的蹲在山沟里挣钱，到头来还不如抓住时代的特殊机遇来钱快，不过股票这一揽子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李良估计自己都不会碰国内的股票，毕竟这个市场的风险太大了，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掉。 有了这三千多万，李良手中的资金前所未有的宽裕，要借给陈兰英，陈克章，陈实的股本自然能轻松拿出来，苦荞的先期投资也绰绰有余，除此外，他还能剩下两千来万，李良知道这钱放在手上就是不断贬值，所以他决定好好奖励下自己。 第一百零六章 突如其来的坑 李良之前有过心愿，如果能赚到五百万，成为江阳首富，他就准备买下一条商业街犒劳自己，作为在这世上走过一遭的人，李良的固有思维里面依旧觉得华夏的投资环境中，还是投资房地产来的安全保险，升值空间大，保值性强。 尽管他现在眼界提升了不少，可依旧心心念念想买房子，不过如今他在尚海也有关系有门路，自然就把投资房产的目光投向了这里，大概的想法是成立一家房产管理公司，然后借助张琛或者陈兰英的门路在陆家嘴，徐家汇这些地方购置些店铺，毕竟九二年这会儿经济环境还不够开放，外地人很难直接购买房产，他这些房产只能借用本地人的身份证购买后挂在公司名下。 不过这只是李良的大概想法，具体怎么操作还得问问叶小惠，手续上的事情到时候让叶小惠帮着处理。 由于张琛的动作神速，股票的事情只花了两天就全部搞定，李良在钱到手的当天晚上就联系了陈兰英几人，大家私下里见面又谈了一次，等各方面确认无误后，第二天陈家人除开二老外，集体赶赴香江。 李良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香江，不过抵达之后他先去见了叶小惠。对于珠宝公司的格局，李良反复想了很久，最终放弃了让老妈担任财务总监的打算，毕竟蓉城分店开启后，全靠秦岚进行管理，良友公司成立后也需要秦岚照应，在未来两三年内可以想见秦岚会很忙，需要在蓉城和山里来回奔波，这已经够累，如果再担任香江这边总公司的财务总监那真是分身乏术，也起不到真正监管资金的作用。 所以，李良不得不对叶小惠加大了信任程度，请她帮忙代为物色财务总监和资金主管的人选，这样做有利有弊，李良和叶小惠能结识其实靠的是叶景天的关系，两人到现在为止交情不深，彼此的认同度也有限，让叶小惠插足到珠宝公司，并且将财务总监和资金主管的位置都委托给她，无疑是很有风险的，一旦叶小惠有了二心，暗中倒向了陈克明或者陈兰英，李良在珠宝公司这一局就有满盘皆落索的可能，但他不得不冒险，因为人手是他继门路之后的又一大瓶颈，他得将此作为一种尝试，给予足够的信任度和权限，然后逐步摸索到一种招揽高级人才的方式。 这次和叶小惠见面的地方在她家里，除开李良以外，还有三人，两男一女，都是叶小惠当初东渡岛国留学时认识的，这几人完成学业后都是怀着豪情壮志来香江闯荡，可这些年下来，事业上没能闯出大局面，只能说高不成低不就，其实之前叶小惠的处境也差不多，她能遇见李良，可以说是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等李良到家后，叶小惠热情的把他迎进来，然后对着李良介绍起三人，她首先指着一个三十来岁，留着八字胡，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介绍道：“这是胡旭，毕业于早稻田大学会计研究科，两年前已经拿到ACCA，拥有四年的从业经历，之前也在一家金融公司担任资金主管。” 叶小惠的介绍很简洁，可李良有些尴尬啊，早稻田大学他听过，可具体什么水准他不知道，那什么ACCA是啥玩意儿他更不晓得，只能现出一脸不明觉厉的神色，口中连道：“幸会，幸会。” 胡旭等人来之前必定是向叶小惠了解过具体情况，所以表面功夫做的很到位，见到李良这么小年纪一点不惊讶，都是一脸诚挚的笑容，握手的时候也是身子前躬，态度上挑不出一点毛病，至于心里具体怎么想，只有鬼知道。 至于其他两人，女的叫向箐，也是会计专业出身，不过读的不是什么名校，混的也不如胡旭。 从叶小惠的介绍来看，胡旭显然是想更进一步，是为财务总监的职位来的，而向箐的能力担任资金主管是毫无问题的，她本人流露出来的意思也是这样。那么剩下一个人是干嘛的？ “这位是谭明，我的师兄。”随着叶小惠的介绍，李良搞明白了，最后这位看上去似乎年近四十已经有些谢顶，实则也是三十岁出头的谭明和叶小惠是同校，不仅在国内读的是同一所大学，在岛国留学亦是同一所大学，不过比叶小惠高几级，彼此也算有缘。 谭明并不是来谋求珠宝公司财务职位的，他和叶小惠在岛国读的学校虽不如早稻田知名，可他念了双专业，一个市场营销专业，一个是统计学专业，在香江已经打拼了快五年，可没什么成就，从业履历也平平无奇，大多都是销售和基层管理的职位，看上去远不如胡旭的履历光鲜。 眼见李良不动声色，叶小惠为怕李良对谭明有了轻视之心，连忙道：“谭师兄的能力毋庸置疑，只可惜没遇到能让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他有意回内地发展，所以我把他引荐给你。” 李良听得有些发懵，虽说谭明履历不好看，但他还是觉得谭明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可能个人的性格问题导致职场不顺，只是从之前的介绍中，谭明是湘高官沙人，也是大城市出来的，自己那小公司窝在山沟沟里，谭明愿意去？ 虽说李良看好苦荞的前景，可他两辈子加一起第一回做实业，而且是完全陌生的行业，他自己心里都不把稳，一上来也不准备步伐迈得太大，按照他的想法，公司前期主要是做好基建和种植生态的工作，同时梳理好新公司的架构，销售方面，前期主要是用于开拓市场，看看眼下的市场反应等等，两年内他不准备把良友公司进行大的发展，即便是张琛那边，也只是送过去一些货试试水，以便确定未来的主要销售方向。 他感觉自己用不到谭明这样的人，一句话，庙小装不了大菩萨。 不过李良表面上还是半分不显，和谭明聊了几句，谭明显然对今天的会面早有所备，几句话就谈到了李良即将要组建的良友公司，“听小惠说你准备组建一家保健品公司，以经营苦荞系列产品为主，我这几天也查了些关于苦荞的相关资料，做出了一些建议，你不妨看看。” 说着，谭明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李良，这本计划书好像还挺有料，足足十几页的厚度，可李良只大致翻看了前面几页，然后直接翻到最后，随之脸上连礼貌的笑容都消失了，显得很是气恼，场中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李良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谭明这份计划书，这份计划书是怎么写的？前面扯了几句苦荞的资料，都还不完善，他的重点也不在这上面，而后就开始通篇大论如何重金投入做市场，如何搞销售，他设计的分销方案看上去非常具有诱惑性，前期只要投入足够多，之后的回报则是几倍甚至十几倍，可李良只觉得谭明设计的销售计划和传销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什么“复式计酬”，按发展下线销售人员的“人头”计算提成，完全就是传销的手段，通篇根本不注重苦荞产品本身，完全就是找个壳子实行骗局。而到最后一页，谭明居然在上面扯什么上市企划案，真是把李良当乡巴佬糊弄。 九十年代，传销在国内是很猖獗的，甚至一度时间各种形式的传销遍布全国各地，连很多公职人员都深陷其中，一些知名品牌的实业也被迷惑，可结果呢？全部臭大街了。 李良是真没想到叶小惠会推荐这么一个人来自己身边，要不是自己两世为人好歹有些见识，搞不好还真被这销售计划给迷惑蒙蔽了，那后果是难以想象的，所以李良如何不恼怒？ 叶小惠也发现李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份计划书有什么问题吗？” 李良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幽幽的看着叶小惠道：“你看过这份计划书吗？” 叶小惠心里一咯噔，感觉不妙，立即道：“我只看过开头的一点苦荞的介绍，关于营销方面我不太懂，所以没有多看。” “不懂？呵呵。” 李良意味难明的笑了笑，心里对叶小惠的信任度直线下降，好歹是去岛国留学过的，要说国内的大学生眼下不懂传销这套，李良能信，可叶小惠说自己不懂，李良根本不信。 这就像打狼人杀，明明是个高玩，却犯低级错误，那不好意思，请你直接出局吧。 李良不耐烦继续在这磨叽，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和叶小惠终止一切合作，无论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样的，叶小惠已经失去了他的信任，李良不光要全盘推翻原本设想的珠宝公司格局，同时银行那边的事情也要斩断。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李良站起身，说完这话迈步就走，叶小惠直接傻掉，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谭明则一脸阴晴不定，坐着不吭声，至于胡旭和向箐都急了起来，两人都意识到出了问题，否则李良不会突然要离开，而且他们能感受到李良这一走，他们就失去了这次机会。 向箐满脸急色，看着李良的背影想说什么，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胡旭比较有社会经验，眼见李良要离开，他站起身道：“李先生请留步，能否让我看看那份计划书？” 李良现在是一肚子鬼火，不过他还是极力克制着，他也不想因为一个谭明就一杆子打翻所有人，故而停下脚步淡淡的道：“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胡旭听到这话，连忙抓过桌上的计划书迅速翻看，一旁的向箐也伸长了脖子一同观瞧，两人翻看的速度很快，向箐一边看一边喃喃道：“这计划书看上去做的挺漂亮的，也很有诱惑性，可这么高的回报比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胡旭没有吭声，继续翻看，眼见三分钟时间快到，他合上计划书，走到李良跟前道：“李先生，我不是学市场营销的，不过留学的时候也旁听过一些相关课程，这个计划书在我看来有些类似于旁氏骗局，不知道你了解庞氏骗局吗？” 胡旭的姿态放的很低，话也说的很真诚，看得出来他是看重这次机会的，这样的态度让李良脸色有所缓和，他对庞氏骗局不算了解，可扯上一个骗字能有好？他正准备张口说什么，叶小惠一脸惊慌失措的跑过来，道：“李良，我真的不知道师兄会做这么一份计划书，我...” 叶小惠急了，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李良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道：“你是不懂庞氏骗局？还是看不出谭明这份计划书压根就是传销的诈骗手段？你把这样一个人往我身边推，你什么居心？” 面对李良的质问，叶小惠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时谭明终于站起身来，道：“这件事和小惠没有干系，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我觉得我的计划书很好，我也查过国内的相关法律，国内在这一块的法律还是空白。我相信只要能拉到资金，这样的销售模式就一定能做起来，至于产品那都是其次的。 你说我这是诈骗，我不认同，因为法律都没有明文界定，你不认同我，那是你的损失，没必要搞成这样。” 说完，谭明径直离开了，搞得李良好像是小题大做一般，可李良这是小题大做吗？站在李良的角度，他可以想见如果良友公司生产的苦荞产品以传销模式进行销售，未来这块牌子肯定是臭了，甚至他这个人的名声也会臭掉，他觉得这是叶小惠联合谭明在搞鬼，是要害他，他当然有理由愤怒。 可冷静下来后，李良又在思量眼下的社会环境，国内现在很多人压根不懂什么叫直销，什么叫传销，什么叫分销，法律在这一块也的确是空白，那么有人要钻空子，要做这一行发财也并不让人意外，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同样是一片蓝海，至于国家未来会如何管控那都是以后的事情，法不究前责似乎也是惯例。 李良思考了下，看向胡，向二人道：“你们怎么看？” 向箐这个人说话比较直，张口就道：“传销这种方式也不算稀奇，宝岛那边有不少商人以投资为名义就在内地搞这样的行当，这些人大部分都赚了不少钱，国家在这方面还出台相应的法律，谭明起了这样的心思说实话并不让人意外。” 向箐虽然没明说，但从她的说辞和口气来看，李良感觉的到这女人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仿佛就只是价值观认同和投资理念不同罢了，至于什么对错，会被传销坑害的人，在她看来一点都无所谓，冷漠的让李良无言。 “我觉得胡旭的做法太过荒谬。”胡旭也不知是看到李良的反应，还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的想法，侃侃而谈道：“苦荞我也做过一些了解，是需要在一定高寒的环境中生长的，从它的开发，种植，加工一系列的产业链完善，是需要大量人工的，李先生选择做这样的实业，显然是为了长远打算，是想做起一个品牌，甚至拉动当地的经济，那么品牌本身的名声是相当重要的，谭明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可他选择传销这种带有欺骗性质的方式，一来没有站在李先生的立场上考虑，二来私心过重，为了赚钱可谓不择手段，说实话，我以后不会再和谭明有任何来往。” 说到这，胡旭对着叶小惠行了一礼道：“感谢小惠今天把我介绍给李先生，不过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我想李先生应该不会再聘用我们，但是我必须说一点，一个企业想要做的长远，靠的是良好的内部管理以及外部的开拓精神，李先生对传销如此反感在我看来具有一个企业家的基本品质，我很高兴认识你，希望未来能有合作的机会。” 胡旭应该是看出来李良的心思，反而放开了，又或许这个人太过精明，直接和谭明划清界限，是想博得李良的好感，以求一线生机。 可不管如何，胡旭的话让李良还是很受用，李良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然后道：“明天上午八点，你来一趟福来酒店。” 说完，李良带着杨兵径直出了门，等坐上车后，李良反复在回想今天的事情，然后对过去的几个月自己的种种行事，想法等作出自省，他知道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还是太过简单了，特别是在股票认购证上收获了大笔资金后，不知不觉就有些飘飘然，忽视了眼下这年头做实业的难度，更低估了人才招揽的难度等一系列问题。 其实今天这个坑来的挺好，李良至少觉得能让自己及时自省，明白有些事情得一步步来，来不得半分虚假，就像当初河坝工程一样，一开始他也想的简单，可最后还是在河坝里扎了小半年，才把手下那些人一步步扶上路。 如今要专做实业，做苦荞产品，哪怕李良不晓得该如何去做这样一个企业，可他也不能够完全指望旁人，还是得靠自己一步步摸索着，身先士卒的往前走才行，因为现实就是这样，你想轻省，你想当甩手掌柜，或许不经意间你就会掉进坑里，甚至坑的你日后再翻不起身来。 想明白这些，李良不由看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喃喃道：“香江虽好，可终究现在不是我能涉足的地方，尚海同样如此，我还是回我的山沟去扎稳我的基本盘再图来日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