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呓语刃谭》 一,三教有三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前尘往事一声吼 村头有棵老槐树,那是一棵没有年龄的树。 树很高很大。从高晓六记事起就已经很高很大了。高晓六听二大爷说过,这棵老槐当他还是个孩子时,就已经立在村头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沧海桑田。村子中的人已经老了一拨又一拨,老槐还是那么安安分分地立在村头,不曾枯死,不曾倒下! 远处跑来了一群人。两个约莫二八年龄的半大小伙被一群十多岁的孩子追着跑。那群孩子边跑边喊到:“老高家的义,老高家的德,老刘家的操刀子,想呀嘛想当状元郎!” 高晓六看着旁边已经微微出汗的刘第元,往后瞥了瞥那群小破孩。心想到,第元这小子自幼身体就不好,不跑了。我就不信这个邪,我还斗不过一群小破孩了。 高晓六对身旁的刘第元使了个眼神,刘第元回了个懂得眼色。二人立马停下了不跑了。转过身等着那群小破孩的临近。 就在那群小破孩快要到二人面前时,只见二人无比娴熟的撩开长衫,解开了裤腰带。一些没反应过来的小破孩无一被二人的无根之水所临幸。 这下,那些被尿湿裤子的孩子先是懵了一会,随即大哭起来回家找父母去了。看到此情此景,高晓六是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旁边的刘第元却是眉头紧皱。 高晓六当然知道这位一起和尿糊泥巴长大的发小在愁什么。当然是他家中那位屠户老爹。 说来也怪,高晓六长这么大,一直不明白,这小子的屠户老爹给他求来个这么好的名字。刘元第,状元及第。好彩头!哪像自己,高晓六,一看就是自己那位大爷爷起早贪黑,几天几夜不吃不睡,经过深思熟虑然后草草给自己取得。 听说,当时他那位屠户刘老爹,为了给自己儿子取这个名字。硬是走了好几十里路,到那仓颉庙中,请庙中那看门的给取得。还提了一个驴腿,两壶杜康呢。那看门老汉也不含糊喝了杜康,吃了驴肉。咂了咂嘴,说了句,‘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然后就有了刘第元这个名字。各位呐,可别笑话这刘老爹好糊弄。要知道,这看门老汉可是科班出身,正儿八经地状元郎。晚年因仰慕字圣仓颉造字功德,心甘情愿地为仓颉老爷守这一方门户。 悲催地来了,相比刘元第这小子,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听二大爷说,自己的大爷爷当时,思索了好几晚上。在一日凌晨,在那风肃云隐天将明之时。大爷爷望着东方冉冉而起的红日呢喃道:“日出东方,天将破晓。现如今贪狼困于八荒,七杀破出六合。”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就叫高晓六了。就这样,高晓六的名字就被拍案决定定了。 高晓六很义气的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大言不惭道:“没事,那些娃娃他妈要是去你家告状,你眼睛放亮。只要你爹一脱鞋,你就往我家跑。有我二大爷在,想来你爹也不会胡来”。 听了这话,刘元第才松了口气。也对,我爹再厉害也不敢在晓六他二大爷跟前胡来。缓了一会,刘元第和高晓六分开,往家去了。 高晓六之所以敢给刘元第如此开脱,也不是满口胡说的。刚才那些小孩的童谣也说了,‘老高家的义,老高家的德’。说的就是他大爷高怀义,二大爷高怀德。除去几年前,留书一封说是要去聊发少年狂的大爷高怀义不说。二大爷高怀德的话那也是极有分量的。 有好几次,高晓六都从那些蹲在墙根谝闲传的听到,整个村子都是他两位大爷救得,没有他两位大爷,这个村子当年早被土匪祸害没了。高晓六就纳闷了。救人?拿啥救得?家中有刃的,除了菜刀就没其他的了。难道,当年他两位大爷就就提着两把菜刀从彭衙一直砍到了同州。真当那些悍匪是白菜冬瓜不成!唯一让高晓六觉得有点相信的,那就是他二大爷的拐棍。老爷子今年七十有一了,却不像村里其他老人拄拐,而是拄个棍。那棍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多少年了。高晓六只知道那棍好重,因为呢,他从小到大可没少挨过二大爷的敲打。高晓六时常私下猜想,这棍这么重。难不成二大爷真是个会务弄把式的高手、高手、高高手。要是这样,赶紧让二大爷给我教几个出门在外,行走江湖,一击必杀的必备绝招。等小爷我学会了,也去走个西口,闯个关东。好教我高晓六也来个荣归故里,光耀门楣么。 推开了家中那吱吱呀呀的破门,老人好像在等着高晓六回家似得。看到高晓六回来,老人提了提棍:“嗯,我娃回来了。走,跟二大爷去沟畔崖边转转!” 高晓六跟着老人向沟畔崖边走去。家里本来就冷清,二大爷更是无子嗣。自己父辈那一代人。两位老人总是闭口不提。大爷走后,就更没什么人了。只剩下二大爷和自己相依为命。夕阳余晖洒下,将一老一少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到了沟畔崖边,看着远处起伏的青山。二大爷把棍往地上一杵,迎着北风吼起了: “擂鼓,聚将! 升得龙幡旗,分得满月弓。 将令一声震山川, 儿郎呐喊齐上前。 紧握手中破阵矛, 催动胯下追风马。 此战擒敌破五关。 ……” 声音中有道不尽的悲凉,说不完的豪放。高晓六就站在旁边,眯着眼睛,静静地听着。良久,老人转过身问道:“今个几了?” “九月初七了。” “好,明个啊,咱爷孙俩进城去给先生祝寿去!” 北风无言,黄土阵阵。正是那八百里秦川正中间,一声秦腔吼破天! 三,待到秋来九月八 先生是个读书人,看着比二大爷还要老上很多。常年一身长袍,腰间挂块玉佩,活得比二大爷可讲究多了。为什么这么说呢。高晓六即使不喜欢读书,也从书袋子刘元第那里听过‘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而且,先生腰间那块玉佩一看就是个好玉。比起自己那不甚拘小节的二大爷,先生简直就是个讲究得不能再讲究的讲究人。只不过,高晓六很好奇,先生一大把年纪了,当真不知道财不外露吗?挂这么大块好玉天天走在街上,也不怕被人抢了。 每次去先生那里,高晓六还是喜欢和那个神神叨叨的李归宁玩。至于先生,还是和二大爷去说话好了。更何况,先生房里经常焚着香。虽然听说,那香也是上好香料。可高晓六就是闻不惯。只能每次听李归宁那丫头神叨了。 记得第一次去先生那里。还是和大爷、父亲他们一起去的。 刚推门进去。迎面跑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完全和平时高晓六见得村子那些小女娃不同。水灵灵的。简直可以对的上书袋子常说的江南佳人了。 那女娃先是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然后就用小手指着高晓六他父亲说:“唉,你的影子好短啊。”摇了摇头,又仔细盯了高晓六一会,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咦,你这好奇怪。怎么影子忽长忽短的。” 高晓六看着这个不知教养二字怎么写的小女娃,随意指点他人,正要发火。从里屋出来了一位老头,瘦瘦高高,胡子花白。父亲他们忙带着高晓六向那人行礼……. 后来,高晓六知道了那女娃叫李归宁,那个瘦瘦高高的老人就是先生。至于先生姓名,高晓六那就不知道了。后来,在他们的谈话中。高晓六约莫听到先生姓陈。他当时还很奇怪,老的姓陈,怎么小的姓李呢。当时呢,高晓六其实也比李归宁大不了几岁。一来二去地,他也不去想这些事了。反倒和李归宁玩的越来越好了。 先生的家在彭衙城东边的一条小巷深处。那一片倒是很多老人住着。 跟着二大爷来到先生门前,只见铁将军高高把着门。高晓六心里就纳闷了。先生寿辰是九九重阳。但是,他们每年都是九月八提前一天来给先生祝寿。先生也每年都在家中等着他们的到来。今年怎么不在了。 二大爷回头看了看高晓六,指了指先生家的邻居。“走,去问问。” 这个邻居,高晓六也认识,是个老婆婆。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三十好几了。一天无所事事,好赌成性。连老人也不管。老婆婆就那么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着,还好先生平个儿也会接济老人。不然,高晓六还真会觉得老婆婆会被活活饿死。 轻轻的敲了敲门,老婆婆不一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了,一看是高晓六爷俩。又转身往回走,“来,你们跟我进来。先生托付我有东西给你们。” 爷俩跟着老婆婆进了院子,院里啥也没有。真是家徒得不能再四壁了。 老婆婆在里屋翻了一会,抱了个木盒子出来,交给了这爷俩。高晓六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当场就愣了。倒不是说这盒子里的东西有多惊世骇俗,也就四味普通中药材。当归、白头翁、人参。生地。 高晓六把盒子递给二大爷看。二大爷端详了一会。随即爽朗大笑。向老婆婆道了声谢,就往外走去。高晓六不明就里,也向老婆婆点头致谢,抱着盒子追着二大爷的脚步往外跑去。 盒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抱着也不好走路。刚拉开门,高晓六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盒子里的药材都掉出来了。高晓六忙把药材从地上捡起来。那人这时也会过神来,就要破口大骂。高晓六连赔不是,抱着盒子赶紧溜。那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就推门就去了。 高晓六认出那人是谁了,正是老婆婆那不成器的儿子王大仁。高晓六忙着追二大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赔着不是开溜了。要是平时,高晓六免不得要捉弄捉弄那货。不干正事也就罢了,还整天欺负老婆婆。骂几句还不行,偶尔不顺了,多喝几口酒。对着老婆婆又是拳打又是脚踢的。高晓六对这种人可从来都不会放过。有仇报仇,没仇也要让他不好过。 快步追上二大爷,高晓六忙问:“二大爷,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咱不是来给先生贺寿的吗?怎么不等先生回来?这就回了?您不想见先生,我还想见归宁呢,都快一年没见了。” 高怀德拄着拐棍,看了看大哥高怀义的孙子,叹道:“还讲究你成天和老刘家小子厮混呢。那小子咋就没影响你多长点常识呢。你和他都耍到哪去了。我问你,贺知章的《回乡偶书》知道不?给我念念。” 高晓六是不喜欢读书,但这首诗还是知道的:“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那你可知道这首诗还是个谜语诗?” “好锤子,这还有这讲究?” “是啊,而且啊,谜底就在先生的东西中。”高怀德停在城门口,看着来往的人说着。 “少小离家老大回,这是当归?” “对,乡音未改鬓毛衰就是那白头翁。” “那后面的‘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不就是人参和生地了?” “嗯,就是它。”高怀德欣慰地看着高晓六,点了点头。“先生这是回老家了。我们呐是等不回先生喽!” 高晓六心想着,‘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种小儿科的问题也想难倒我。回去正好给书袋子讲讲,看他猜的出来不。哈哈!哎,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归宁了’。 高晓六正在那做着白日梦,突然被高怀德一声拐棍杵地的沉闷声音打断。他二大爷往先生家的方向看去,担忧道:“坏了,要出事了!” 四,我恨世间有不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生在世,名利二字。有几人逃得出,躲得过。 日头正好,秋风送爽。繁华的大街上穿杂着各种小贩的叫卖声,行人川流不息的行在街头。俨然一幅太平盛世的美好画卷。只是不知道这繁华光鲜的表象下藏着多少污,纳了多少垢。 街头路边的一个小桌子旁围了一群人。嘈杂不堪,时不时传出押大押小的呼喊。一个三十好几的人,满面春风,好不得意:“来呀,看你王大爷今个儿在碗里给你们这帮孙子丢串花!” 一家欢喜一家忧,那汉子对面的人就没那么好脸色了。一对小眼睛直直地盯着桌面上的碗,好似要将碗同骰子一起揽入怀似得。旁边的人可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个劲地起着哄。“快押,快押” “大,大,大,”随着小眼睛汉子不断的喊声,骰子在碗中滚了几圈,最终停下。 “咦,嘘”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了最终结果,不免长吁短叹起来。这王大仁的狗屁运气今个也太好些了吧。 王大仁得意的看着碗中的骰子数目,刚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那死老婆子,竟敢给外人那么好的东西。真不知道谁是她亲儿子。还好今个儿手气好,一连几局满把赢。看着对面那小眼睛阴晴不定的脸色。王大仁很是开心啊,给我在面前炫耀,这下好了,卖布的钱都输我了吧,看你回去咋给你那母老虎婆娘交代。 对于此人,王大仁还是有所了解的。张三连,和自己一样,赌鬼一个。唯一比自己好的就是,家中有个好婆娘。凶是凶了点,却是个过日子的人。张三连一天不务正业,到处烂赌。他那婆娘在家日夜织布。好不容易逮住了这货,让他拿布去卖钱。布是卖出去了,钱也到手了。只不过,全到他王大仁的手里了,啧啧,今天手气咋就这好哩!想到这,王大仁情不自禁德哼起了小曲。 “十七呀十八呀,小女子我呀,擦粉又戴花呀。二十七二十八,我和哥哥呀。苞谷地里玩耍耍,骑马马。三十七呀三十八,噗里噗通生娃娃。四十七呀四十八,我的哥哥呀。把我撇下咧。我干哭没办法。哎呀哎呀呀,哎呀哎呀呀!”唱到兴起,王大仁用手敲起桌子,为自己打起了拍子。 ‘啪’,一只手拍在了王大仁的肩膀上,王大仁正唱得高兴着呢,一回头,一个硕大的拳头迎面而来,吓得王大仁忙将头向后仰。那拳头不依不挠向他冲来,一拳正中王大仁喉部。这一拳只砸的王大仁向后飞去,砸在了桌子上,又从桌子上跌落,在地上直*。 那拳头来势本来就略低,王大仁又本能的向后仰去。这一来二去,王大仁就被拔了根,打飞了出去。人的喉部本就脆弱,王大仁一时又冷不防被重击。这会儿,躺在地上,面部涨的紫红,大口的呼着气。好一记漂亮的冲天炮! 高晓六冷眼看着地上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怒火心中烧。 当他听了二大爷的解释,快步跑到王老婆婆的家中。顿时被院中的景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睁开眼下眉,咬碎口中牙。 只见王老婆婆倒在血泊中,不远处还扔着一把染血的菜刀。王老婆婆还吊着一口气,没有去。就在血泊中向前慢慢爬行。高晓六望向王老婆婆爬向的方向,窗台下的小凳子放着针线活计,还有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帮子。 高晓六忙跑过去,扶起老婆婆:“是不是王大仁那畜生干的?二大爷就说了,他看见我从里面拿着东西出来。一定会迁怒于你。” 老婆婆手紧紧地抓着高晓六的衣衫,用力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老婆婆的肯定,高晓六更愤怒了。羊尚有跪乳之恩,鸦且有反哺之义。你个王大仁竟然为了一些不属于东西杀了自己的老母亲。没想到在生命最后关头,老婆婆还想着为自己的儿子纳鞋底。 “我去宰了那个畜生!” 似乎听到了高晓六的话,老太太的手反而攥得更紧了。高晓六见状,誓杀王大仁的心更重了一分。 直到王老婆婆完全咽气,高晓六才费力的掰开了老婆婆的手指。从屋里找到了一条麻袋盖在了老婆婆的尸首上。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就去找王大仁。 当他来到街头,看到王大仁后。这货没有一丝一毫为自己的禽兽行为感到羞愧,还在那里赌钱。高晓六二话不说,走上去一拍王大仁肩膀,一记老拳就冲王大仁而去。然而,高晓六没有王大仁个头高,阴差阳错地打成了炮拳。更是击中了王大仁的喉部,将其打得倒飞出去。 旁边的人看着这个惊世骇俗的少年,一拳就把王大仁打得倒飞出去,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王大仁多少斤两他们可是知道的,那么大的个儿,多少次他们在王大仁手下吃了亏。可是就在今天,就在他们面前,王大仁还不敌一少年,如此不堪。 王大仁在地上疼得打滚。慢慢地动静越来越小,气也不出了。死了! 拳经有云,上打咽喉下打阴,中间两肋并当心。一来,这喉部本就脆弱,经不起重击。二来呐,初生牛犊不畏虎。况且这高晓六打了个趁其不备,出其不意。王大仁没有防备。就这样,他就一命归了天。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行恶之人终遭报应。人心生一念,天地皆自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一看死了人,人群开始乱了起来。有人吵闹喊着要去衙门报官。一哄而散。 衙门衙役的速度倒也不慢,不一会就从街那头跑来。把高晓六围在了中间。高晓六这时仍在愤怒中,双眼赤红。没有冷静下来。看着衙役,就要往前冲。 此时,从城门处,一人飞奔而来。手中倒提鞭杆一根,鞭杆内部中空,中有窄直刀一把!刀名‘花下鬼’。 五,最是男儿侠客行 高晓六看着把他围起来的人,就要往前冲。那些衙役人人水火棍一条,见高晓六想要冲出。也不顾许多,提着水火棍一顿乱挥。 乱棍挥打下,高晓六逐渐清醒过来。知道自己闯了祸,但却毫无悔意。他觉得王大仁死有余辜,只是自己现在好像走不了了。无论他从哪个方向闯,迎接他的只有一顿乱棍。一来二去,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心道,‘想不到,小爷我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这还没咋呢,就要吃官司了。’ 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群骚乱。一声大喝自后传来,‘谁敢碰他’? 距离人群略近的几个衙役听到人群的骚动,暗道不好。有人要捣乱。这可如何是好,偏偏头儿今不在,就凭自己手中的几条破棍,随便来个会把式的,都留不住人家。 最外围的一个衙役,刚转过头准备看看怎么回事。只见一鞭斜抡而来,直击那个衙役太阳穴。‘啪’一鞭下去,那衙役就直挺挺的倒下了。其他人这时也顾不得高晓六了,要是搞不定来人,他们注定是带不走犯事人的。 高怀德一击得手,不退却进。也不把鞭杆向回拉,右步一上,双手倒把前后一换,又是一鞭横抡而出,击倒了右前侧的一名衙役。继续向前趟步。 那群衙役面对横空出世的此人相互递个眼神,改变了队形。留了几人看住犯事人,其余人三人一组,呈三角形向前阻击高怀德。 高怀德看着变换了队形的衙役,“嗯?有点意思。一人为主,二人为辅。三人一队,自成一方。他们,有好手指点过。”继续抡鞭而上。 一鞭后戳,放倒了一个绕到后面的衙役。高怀德向前顺手横扫,击在了前方的人身上。不料,那人双手一抓,握住了鞭杆。高怀德一个虎践,用力一抽,贴身进了另一人的身子。那人只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胸前的衣服已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再看高怀德,还在向前闯去。手中却不是鞭杆了,而是一把刀。 一刀在手,如入无人之境。不一会,高怀德就到了高晓六面前,拉着高晓六就走。高晓六迟疑,看着周围的人,无一例外,衣服或多或少都被划了几道口子。身上出现了一道道浅浅的划伤,伤口慢慢渗出鲜血。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腥气。 衙役看着闯进来的人,心中骇然。遇到头儿说的高手了。入肉三分,伤皮不伤筋。对方出手显然比头儿不知高了多少。看来对方还应该留手了,不然,这会,大家都应该躺在地上,十八年后又好汉了吧。 高怀德看着不再上来的众人,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威慑住众人了。大众怕死,更怕第一个死。群战中,只要震住众人。令其不敢一拥而上。自然没有人当那出头鸟。这局,就算破了。顾不得高晓六的迟疑,拉着就走。 衙役们看着遁逃的二人不见了踪影,面面相觑,良久,不知谁骂了句,:“此人是高手,除了头儿,我们追上去也是送死。不如回衙门向老爷备案,等头儿回来,再做打算。”众人当下赞同。回家去换被割坏衣服,等他们的头儿回来。 你不上,我不上,自然有人上。既然头儿不在,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天塌下来,个高的顶。反正,办案不力,首当其冲受难的当然是头儿了。 出了城,高怀德又是一副庄稼老汉的模样,拄着拐,带着晓六往村子赶。:“这地方咱爷俩是不能待了,虽说,你是行侠仗义,但毕竟是条人命。日子不得太平咯。回去后收拾东西,咱们呐,得逃!” 高晓六经过这大半天的缓冲,心中也已经平静。只是,他不明白,二大爷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这还是那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老汉吗? “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急,有些事,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们还有急事要做。” 回到村里,高怀德简单收拾一下,就带着高晓六出村。不知怎地,刘元第已经在村头老槐下等着了。还牵了一头黄牛。高怀德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高晓六去偷偷告别了。 刘元第来到二人面前,将牛缰绳递给高晓六,“听说,你们要走,又走的如此突然。我爹脱不开身,让我把这牛牵来,说是二大爷年龄大了,路上做个脚力。”说完转身呜咽着就跑了。 高晓六心想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还能不能再见到刘书袋。心里也有几分不好受。 刘元第牵来的牛,自然是不能带的。他家也不轻松。再者,牵个牛,还怎么逃。高晓六将其拴在了老槐树上。 高怀德抬头看了看那棵老槐;“上路!” 夕阳西下,远远行来一老一少。。 “二大爷,我杀人了。”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堂堂七尺男儿,立于世间,当顶天立地,无愧于天地万物。那王大仁有何杀不得。” 听得二大爷的话,高晓六胸中滕然生出一股豪情,好,既如此,那他高晓六此生就杀尽这世间该杀之人。 “这彭衙城是不能走了,咱们往南行,绕过彭衙城,取一件东西。好男儿当立于天下,四海为家。岂可困于这小小的彭衙。” 看着前面的路,高晓六心知,远了,远了。刘元第远了。远了,远了,老槐远了。远了,远了。这一方黄土远了。不由地哼起了那首在秦地关中这片黄土地上传唱已久的《黄土谣》。哼着哼着,高晓六觉得不甚过瘾,开始大声吼起来:“ 头顶是青天, 脚踏有黄土。 东边一河滩, 西边两道山。 通天大路各一边, 蛟龙今个儿出秦川! 挎刀握斧我开华山, 鲜衣怒马咱走长安。 马踏灞桥柳堤看, 雁塔登顶五陵观。 为耀门楣行四方, 埋骨何须归故乡。 生前长念一抔土, 身后长眠土一抔。 君不见,黄沙笑看随风走。 君不闻,八百里秦川一声吼。 君莫言,黄土抔抔无风情。 君莫笑,世间几人逍遥行!” 六,元鹤山授刀 出村南行二十里,有一青山,名元鹤。建庙一座,内供炎帝。 高晓六倒是来过此处,元鹤山于每年的二月和十月,十五十六十七三日设有庙会,他就和村子里的伙计来过。不过平时元鹤山上也没什么人。只有一看庙老头。不过听老辈人说起,元鹤山上以前只有破庙一间,并不用看庙人。后来,有人出资重修了庙宇,为雕像塑了金身,这才有了看庙人。 那个看庙人高晓六是见过的。初见时,着实吓了高晓六一跳。那老头身形佝偻,五官略显狰狞。最要命的是一道刀疤从左上到右下布在老头脸上,让人不害而栗。据说庙会期间吓哭了好几个进庙上香的女子带来的小娃娃,后来,那老头庙会期间也不怎么露面,只在晚上出来收拾一下正殿。 到了元鹤山,天已抹黑。还好元鹤山并不是很高,沿着台阶上了山来到庙门前。高怀德示意高晓六靠后,随即用花下鬼轻叩庙门。三长三短,三轻三重。最后一下,迅速出刀,刀把直抵庙门。刚好十三声。 敲完庙门,高怀德也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盯着紧闭的庙门。 门开了,一条黑影从庙中窜出。来人直奔高怀德,前手领,摔向高怀德面门,后手跟,藏于前手肘下。高怀德见此向前一步迈出,左手架来人前手,右手抓其后手手肘。二人一分敌手,起身就靠。啪,二人重重贴在了一起。随即,二人又同时往后倒退了几步。 “进来吧”。丢下一句话,那人就转身进了庙门。高怀德示意高晓六跟着,进了庙门,绕过正殿,来到后面的房内。那人拿出些吃食,让二人吃了,安排二人休息。期间,再也无话。 翌日清晨,天还没完全亮。高晓六就被二大爷叫醒来到正殿前。那人已在正殿前等候。 正殿前放一张供桌,桌上有香炉,香烛。奇怪的是,供的既不是神像也不是牌位,而是把刀。刀长大约三尺长,宽不过两寸,开有血槽。刀身修长,却无刀锷。 刀无锷,性嗜主。刀有背,剑有脊。二人交手,必不能以刀剑刃部乱砍一通。伤了刀剑不说,更显得门外汉。当以刀背或剑脊来接对方兵刃。接上之后,对方兵器顺着刀背而来,会伤到己方的手。这时候刀锷就起作用了。当对方兵刃已至刀锷,己方兵器必到对方身体。 刀无锷,就等同于没有后路,这更考验持刀者功夫。 高怀德命高晓六磕头上香,高晓六拿起香,在香烛上点燃,做了一揖。将香插入香炉。高怀德说话了,“上古时期,中原逐鹿,黄帝与蚩尤大战,然而,蚩尤部落掌握了青铜剑铸造,黄帝部落不敌。于是乎,黄帝在上古仙人的帮助下,采首山之铜,铸鼎于荆山之下。铸就轩辕剑,剑成,余料尚有剩余。流于炉底,自成刀型。黄帝认为此刀刀意太强,足以反噬持刀者。欲以轩辕剑毁之。不料,此刀自黄帝手中化作一只云鹊,成一股赤色光芒向空中飞去,消失于天际。千百年来,不曾现于世!这把刀正是鸣鸿刀。” 那人接过话,“主人机缘巧合下得到此刀,纵横于天下。后来才发现,此刀嗜主不在于性命,在于命理气运。主人晚年远离尘世,一心求道寻释。只为找一平衡之法。临行前,在先生的帮助下,重修炎帝庙,供此刀。命我于此看守。在下正是刀奴。” “现如今,你身犯命案。当出彭衙,立天下。平尽世间不平之事。为此,我带你来此提刀。听着,接下来,我说一句,你念一句。以刀明誓。”高怀德立在供桌旁,开始念道,“上敬皇天,下敬后土。二爷在前,武穆在后。今有末路汉子高晓六,生活所迫难以苟活。但借刀背藏身!渴饮刀头血,饥食刃尖肉。平世间不平事,屠天下作恶人。” 习武之人敬天地大道,轻生重义。二爷即武帝关公。武穆即岳爷。一忠一义。忠义二字乃是武人一生所求之物。为此,就算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念完誓词。刀奴从供桌刀架上双手拿起鸣鸿刀,转身递给高晓六。高晓六见状忙双手上举接过鸣鸿刀。刀入手,一片冰冷。 高怀德看着刀奴授刀高晓六,不禁感慨连连。想当年,他们兄弟十三人在义父的带领下,东去西往,南击北迎。驰骋西北五地十八州。到如今,兄弟们是死的死,老的老。道一声痴狂,叹一句不过当年。 看到高晓六接过鸣鸿,高怀德转身后殿后走去。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授完刀,该传艺了。他自然不能待在殿前。 日头正午,高晓六才提刀从正殿回来。在进屋的一时间,高怀德仿佛看到了大哥高怀义的样子。刀奴也随之进了屋子。授刀传艺后的刀奴立刻显得更老了,背又弯了一大截。 屋中,高怀德与刀奴一合计,决定先带高晓六行遍秦地关中地区。不为别的,只为练刀。刀,不能闷头自个苦练。正所谓,盘古开天地,万物生有灵,阳清轻者天,,阴浊拙者地。世间任何事物皆有灵性。刀乃凡铁,因人而通灵。持刀人的修为格局极大影响了刀的灵性。更何况,鸣鸿本非凡铁,乃上古灵物。 等到天色晚了,高怀德领着高晓六下山。而刀奴并没有相送,庙门都没有出。 行至半山腰,高晓六隐约听得身后传来木材燃烧的“哔嚗”之音,往后望去,只见炎帝庙内火起。映红了大半边天。高晓六转身想去救人。高怀德一声低吼:“不能去,这,是他的命,是刀奴的命!”回身,一滴热泪落在了花下鬼上。 高怀德带着高晓六下元鹤,出彭衙。故事这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远处村子的人在经过元鹤山下时,看到山上庙中的残烟。这才知道元鹤山炎帝庙,起了火。匆匆赶回村子,叫众人来看。 当众人来到山上,炎帝庙已被烧得不成模样。正殿前的一片空地上,盘腿坐着一人。早已烧焦,难以辨认。看这身形,应是看庙人。在青石地上,写着诗一首。笔法遒劲有力,仔细一看,竟是人用手指生生划出。 上面写着,‘来时且是紫云降,去时自有仙佛引。孤身孤影孤苦伶,无牵无挂无留憾!’ 刀奴,一生侍一主,一生供一刀。授刀传艺时,刀奴离去日。 七,六虎名将门 “江湖儿郎江湖行,江湖儿郎江湖死。江湖,什么是江湖。江湖又从何而来。这老一辈人就说了,以前呢,鄂、赣两地寺庙和尚众多。和尚们为了自己的修为常常两地跑。鄂地呢,位于洞庭湖北。赣地呢,隶属江南西道。一来二去,就有了江湖这个称谓。” 听着二爷的话,高晓六早已无力接茬。麻木地拔刀、归鞘、拔刀、归鞘。 自从离了元鹤山,二人就一直不停歇的赶路。二爷说了,只要离了这彭衙境内,那就基本上没什么事了。所以得抓紧赶路。赶路归赶路,这一路上,二爷的嘴可是没闲着,说了一路。什么三教九流,人生大道。什么行走江湖四大忌,什么出门在外义当头。高晓六就不禁纳闷,以前也没见二爷有这么能说的,这离开村子才几天,二爷说的话,把他这么多年来说的话加起来还几倍有余。他口不干吗?他舌不燥吗?他不饿吗? 高晓六早已是饥肠辘辘,看到远方村庄升起几缕聚集于一处的炊烟。心中一动;‘饭有着落了’。打断了二爷的谈论,和二爷向炊烟处行去。 高怀德看了看周围环境,走了两三天了。也该快要走出彭衙地界了吧。如果所料不错,前方应该就是南桥庄了吧。过了南桥庄,就是白水河。一过白水河,这就完全出了彭衙境,那时想来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了吧。 秦地过红白喜事,一般都要摆宴席,也叫‘吃汤水’。讲究个十三碟子,换九碗。十三碟子是下酒菜。五个肉碟子,四个菜碟子,四个干果碟子。一般来说,先上十三碟子,大家先吃着喝着。吃的差不多了,开始换九碗。九碗一般就是鸡、鱼、带把肘子,八宝饭、虎头肉等几个用碗盛的菜。这期间,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就会开谝。边吃边聊。九碗后,撤掉桌子上所有的老碗碟子,开始上八个热菜,端上馍馍,让大家往饱的吃。 二人正好赶上南桥庄有人大排筵席,据说是远去八水长安城的落魄学子考取功名,三年迟迟未归。妻子猝然离世。当送信的人千里迢迢找到落魄的书生。他已经摇身一变富甲一方。。带了一大帮人,要为逝去的糟糠之妻大办此事。 这种宴席,人来人往,十分乱。没人会注意是否多出几个人来。 高怀德远没有高晓六吃的急,看着高晓六一个劲的埋头往嘴里塞菜。不禁感慨,可以啊,好小子。通过几缕聚集在一起的炊烟就可以想到有人在办汤水席。难怪整个村子就这处有炊烟,感情大家都在这吃饭。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人已半饱。席间大多数人已经开始闲谈开谝。有人开始向宴席的主办者一位中年人讨教,毕竟人家是八水长安城里走过道的人。八水长安城,这可不是每个人都去过的。 那位中年人也不客气,一顿胡吹冒料;“好,既然大家想听,那我就说说咱们大德王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兵马大元帅、并肩西北王秦知义。秦元帅那可不是盖的,想当年,前朝末主阳帝弑父鸩兄,欺娘戏妹,荒淫无度。徭役苦重,百姓是苦不堪言呐。有志之士揭竿而起,大兴刀兵,天下大乱。天下义军有六十四烟尘之众。他们一起推翻了前朝。又开始各自征战。都想夺得这天下。咱们秦元帅手中一杆雨未歇,胯下名驹一字墨雕夜麒麟。带着八大锤,西迎南抗北挡,东入咸阳帝都。为咱们大德王朝打下了天下。形成了如今这十八国共存的局面。那叫一个威风凛凛,驰骋疆场。秦元帅立下了赫赫汗马功劳。被老皇帝封为一字并肩王,镇守西北。 周围有人不适时宜的接茬道;“这王爷可真是厉害,你再给咱说说,这个八大锤是怎么回事,都是哪八个人?” “没见识了吧。碎怂,这八大锤可不是八个人,而是四员虎将。为嘛呢,这锤乃是短柄双使。这八大锤呢,都是谁?第一锤,尚海护,使一对擂鼓瓮金锤。第二锤,夏单矫。使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第三锤,佑久源。使一对六合熟铜锤。第四锤,左忠洲。使一对兽面玄铁锤。这四人八锤那叫一个所向披靡无人当。你们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吗?不知道了吧,告诉你们,这就叫做‘六虎名将门,双枪八大锤’。 一个小孩抢了句;“不对啊,你刚才明明说的是王爷使得一杆枪,怎么就成双枪八大锤了?” 被人打断了话,中年人略有不悦,看了一眼那个小屁孩:“急什么,这不是要说了么。这还有这有一杆枪,谁啊?当然是王爷的螟蛉,镇北白袍赵子儒。这赵子儒真可当得是少年英雄。曾有传言。小将军白袍白甲亮银铠,手中一杆沥泉神矛,独战八大锤而不怯,更是战个堪堪持平。当然,这也只是传言。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小将军名扬之战,倒也是世人皆知,脍炙人口。话说这赵子儒曾巡防于西北边塞。当巡至款贡城时,适逢胡人来犯。小将军一骑当先,独守城门。枪挑胡人三十六骑。胡人仓皇而逃,鸟兽散去。事后,小将军奏请朝廷在款贡城高处修一望胡阁。密帝看到奏折,那叫一个高兴。当场准奏。并且下令除望胡阁外,再起一高台,名镇北台。亲封赵子儒为镇北大将,御赐宝马名驹玉照雪狮子。世袭一字并肩西北王。赞赵子儒有前人‘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之风范。” “好,男儿当如此,”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中年人的侃侃而谈。 八,高人终南来 众人皆回首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少年,约莫二八年纪,左手抓着一个大白馒头,右手还拿着筷子夹个不停。十足一个饿死鬼投胎。相比之下,旁边的老爷子吃相就显得有条理许多。 “在下刘光宗,二位看着面生,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刚才大谈彻谈的中年人上步近前一拱手问道。 被人发现了,总不能还继续埋头苦吃。放下手中的馒头,胡乱地抹了下嘴。高晓六往椅背一靠,端起一杯热茶老神在在;“我二人乃是终南山隐士是也,云游至此。与诸位相会。着实有缘呐,各位,幸会,幸会!”说罢一拱手。 秦地有山名终南,中有隐士几千。天下修道,终南为冠。关于终南隐士的传说故事自古以来那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或传曾有终南隐士云中子削松木为剑,进献于王帝辛。以剑气降九尾妖狐,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帝辛信馋言。未果。虽如此,却为终南平添了许多神秘气息。再者,终南有一台楼观,更是被称为‘道家七十二福地之首’。终南楼观与西岳太华秦地是秦地两大道派。二者风头无量,却互不往来。 平时和刘书袋整日厮混在一块。虽然自己不喜欢读书,可那货总在自己耳旁唠叨啰嗦。幸好,自己不经意间也记了不少东西。没想到,今天就用上了。所以,高晓六谎称自己和二爷来自终南。 一听二人是终南山高人,有的村民已经开始围观吵闹。 刘光宗听罢,看了看眼前二人。一老一少,风尘仆仆。确实像是赶路之人。只是没听说哪位修道之人会拄着棍,提着刀下山出世。自己在八水长安城也听过别人说起过终南高人。哪一个不是仙风道骨,青衣仗剑。该不会这俩位是混吃又不好意思说出来,胡诌一气吧。 刘光宗理了理衣衫,“既是高人,何不露一手。让我等黔首开开眼界。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如此性情豁达的高人实在不多见呐!大伙说是不是。”说罢,一挥手。四周的村民一起大喊起哄。 高晓六面露为难地犹豫了片刻,他奶奶个孙子的,江湖不好混啊。得!想看热闹是吧,小爷我今天就让你们看个够。转身拿起鸣鸿,身前一横;“来,小爷我今天让尔等开开眼。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哪个先来。” 见到高晓六如此作为,刚才还在起哄的村民一下焉了。刘光宗忙退两步;“小兄弟,有话好说,何必动手。我等只是想开个眼界而已,不要冲动。” 刘光宗看到旁边的老人高怀德一直没作为,忙下拜赔不是,“我说,这位老爷子哎,你老倒是说句话啊,让你这位高徒收刀可好,我等皆是庄稼汉子,何曾见过这阵式。”得,他把高怀德、高晓六当成是师徒了。也怪不得人家,谁让高晓六刚才胡吹自己二人终南而来。谁会见过如此年轻的小修行人。 高怀德起身扶起来刘光宗,喝住高晓六的胡闹。“诸位,失礼了,小子没教养。既然大家想看,那老汉我就露一手,献个丑。” 高怀德端过一杯茶,手指蘸水,在桌子上龙飞凤舞上书一个‘杀’字。抬头看了看围观的众人。‘此乃无上法术。哪个好胆上前来试,用手蘸下。一袋烟功夫,让你躺地起不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愣是没一个敢上前的。这时,人群后传来一声憨憨的声音“啥,啥好东西,让我看看。”一个大个子轻轻松松地用手分开了看热闹的众人,从人后挤到前面来。 来人个头个头高大,却一副憨相。高晓六一看,得,难怪这么楞,感情是个傻子。那个傻小子脖子上还挂着三枚铜钱。这三枚铜钱和市面上流传的铜钱造型完全不一。那三枚铜钱造型古朴,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产物。高晓六觉得好似在哪见过这种样式的铜钱,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那傻大个看了看众人,又看向刘光宗。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给他吃,给他喝,给他穿,给他住的人。刘光宗轻轻点了点头。那傻子大步上前,手一抹。将整个字全部抹去。安静,不是一般的安静。众人死死盯着傻大个,等着看热闹。 过了一大会,傻大个仍然什么事都没有。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开始骂道;“骗子,混吃混喝就不说了,还敢耽搁我们正事。今天让你走不了。” 高怀德不慌不忙地将那傻大个叫到近前。伸出手搭在傻大个胳膊上:“疼不疼?” 傻小子嘿嘿一笑;“不疼,不疼。” 高怀德将手掌移到傻大个肩膀上,再次问道:“疼不疼?” 傻子仍还傻笑,:“不疼,一点也不疼!呵呵。” 高怀德将手掌缓缓贴在傻大个胸口。那傻子以为老头又要问自己疼不疼。不等高怀德开口,便喊道;“不疼,这里也不疼。” 话音尚未落下。砰地一声。傻大个庞大的身躯向后倒去,砸在了后面的酒席桌上。砸了个杯盘狼藉。高怀德却是看也未看:“无妨,没什么大碍。抬下去,三日后自好”。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老人一眼望去庄稼汉无异,拄棍在旁。少年锋芒初现,提刀在手。 九,世事总无常 风水,亦称为青乌、青囊或堪舆术。 《葬书》中有云:“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风水亦有阳宅、阴宅之分。活人住所谓之阳宅,死人坟地谓之阴宅。有的人生前穷极一生处心积虑寻找升官发财好去处,死后也力求得一处长眠登仙地。阳宅也好,阴宅也罢。不外乎,逆天改命,荫及子孙。更有甚者,在自己亲人已过世多年情况下,也要挖坟掘墓,重找一处好风水。 当世风水集大成者。阳宅不过老妖。阴宅不过老鬼。 所谓,大智若妖。老妖,其名玉三封。居于八水长安城往南三百里一处百亩桃花林中。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寻。此处并非闹市,亦非深山。往来拜访者也是络绎不绝,尽是些商贾富户,高官名流。说来也是应该。穷苦人家温饱都愁,哪有精力大兴土木,易宅改院。那些前来拜访者着锦衣华服,骑高头大马。兴师动众寻求老妖为其指点一二。以求平步青云高升,金银满斗聚财。人虽多,却都停留在了在桃林外束手无策。百亩桃花林一望无尽,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也不是没有强行闯入者,无一例外都在其中迷失了方向,莫名闻到一阵酒香后不醒人事。再醒来已经在桃林外了。他们都说,那是他们闻到最好的酒香。想来天上的琼浆玉液也应不过如此。当然,也并非没有人见到过老妖。也有附近穷苦人家,辛苦大半生,攒得积蓄,盖几间栖身之处。这些人不求什么升官发财,只求个安定平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走进了桃林,无恙的走了出来。得到了老妖的指点。老妖,仿佛一个存于世间的妖孽。一个妖异的传奇。那些睹其真容的人,皆言。老妖是一位青衣道人。道人不隐于山水间,居于桃花尘世。老妖有了新的称谓,桃花妖道。 如果说,桃花妖道玉三封是一个传奇,那么那位号称“识遍坟茔陵冢,穷极阴间鬼道。渡尽天下亡魂,普散世间恶鬼。”的老鬼绝对是个只活在传说中的人。一个古往今来几千年从未有的传说。老鬼居于何处,姓甚名谁,世人皆不知。最近一次有关老鬼的消息,也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一次,老鬼一人渡尽了三千羽林亡魂。那时候前朝尚未亡。从那以后,世间再无老鬼音讯。世人仿佛已经将其淡忘,真的淡忘了吗? 翌日,高晓六和高怀德就要离开南桥庄,却被刘光宗和村民拦住了去路。说是二人远来即是客。好不容易到了村里,正好赶上刘光宗大办丧事,也有东西可以招待二位。刘家在南桥是大姓,大半个村子都姓刘。刘光宗与亡妻肜钰二人虽然没有儿女,但胜在自家人多。刘光宗有意要留他二人,再加上众村民的怂恿。高晓六只好与二大爷留了下来,相与等刘家人办完这场白事再走。 听到村民以办白事有东西可以招待他爷俩的理由,高晓六不禁感叹道,多年前的六十四路烟尘围阳帝,一十八反王裂天下的大战带给了清苦百姓多么大的创伤。直到现在,普通人家也只能单单解决日常温饱。小一点的乡绅地主家里都未必有余粮。各个反王为了天下南征北战,捉对厮杀。为了自己的皇图霸业不惜牺牲动辄上万条性命。可是呢,普通百姓呢,他们可不求什么丰功伟业,他们要的不过一顿饱饭。现实呢,大部田地荒芜,大量青壮年劳力被各个所谓皇帝征用,留下一堆妇孺老弱。虽说现在,十八国共同协议休战修养。可是谁又会知道下一次大战何时会来?明年?明天?亦或者说,现在某处已经开战了,只不过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不知道罢了。生在这乱世,谁又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呢。 前来的帮忙的相扶以及刘家自家人给刘光宗亡妻肜钰搭起了灵堂。将肜钰停放在了灵堂后,燃起蜡烛、香火。供人们前来吊唁悼念。 人,因灵而聚,因魂而生。人死则灵散魂灭。当一个人死去,灵不会马上散去,魂也不会灭。而是脱离了自己的躯体,游荡在生前常待的地方。人们害怕逝者灵魂到处游荡,贻误了转世投胎。所以为逝者专门搭设了灵堂。将其躯体停放在灵堂后。逝者灵魂看到了自己的躯体就会以为,‘哦,我在这呢’。灵魂就不会过远游荡。灵堂后一般不允许闲人进去,就是怕活人冲撞了逝者灵魂。 刘光宗看着搭好的灵堂,不觉哀伤涌上心头。放声哭诉;“自己的糟糠之妻肜钰命苦,没福气跟了自己这不中用的读书人,一天福没享上。自己不中用,十年寒窗苦读,却没有考上任何功名。好不容易得贵人相助,刚在八水长安城落住了脚,正说要派人来接,却传来了噩耗。自己日思夜想的钰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却连自己一面都没见上。老天不公,钰儿那么好,怎么就这么去了”。 刘光宗越哭诉越伤心动情,几近晕厥。周围的人在旁边不停地劝慰宽心。 世事无常,据说当时肜钰还正在做衣裳,突然一头栽倒。旁边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寻人救治,肜钰就已经没气了。 太多的事来不及,太多的事预料不到。要不是他高晓六一时冲动,失手杀了人。也不会出走村子,开始逃亡生活。这时候他应该正和刘书袋混在一起。听他讲天南海北,前朝今朝。高晓六想不通,刘书袋是怎么记得下如此多的书。 作为全村唯一读书上学的两个人,他俩人每天走上几十里路来到杜康庙内,听徐先生讲课。徐先生的藏书那叫一个多,一个屋子都摆不下。比起刘书袋的不论什么书一概都读,他更喜欢读徐先生收藏的英雄演义。读着一个个令人热血沸腾的英雄人物,再闻着徐先生用杜康泉自己酿出的酒。有时候,趁先生不注意,偷摸着喝上几小口。涨红了自己的脸,仿佛自己将成了那一个个打抱不平嫉恶如仇行侠仗义的豪杰人物,那滋味真叫一个爽。 这样的日子想来不会有了吧。 十,生而金刚体 伤心欲绝的刘光宗在众人的劝慰下慢慢平息了下来。开始指挥着从长安城带来的那一大帮子人忙活起来。 到底是从外面带来的人,干起活来那叫一个麻溜利索。前来帮忙的相扶开始还还想着打个下手帮厨什么的。慢慢地发现自己完全是给人家添乱,不如自己远远站着看就好。 带来的厨子们杀猪宰鸡,剖心挖肝。手法娴熟无比。高晓六眼也不眨的盯着那些厨子看,一个动作也不愿放过。 刀奴告诉他,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刀这玩意,是最普通,最容易上手的东西。因为太普通,反而却难以登堂入室,步入巅峰。你看家家户户几乎都有菜刀、剪刀,虽然他们都成不了高手。然而的他们的一举一动却处处合乎刀理。最常见的也是最厉害的。做一件事难,一辈子做一件事更难。那些老厨子、老裁缝的动作最值得你注意。 刘光宗带来的人个个干活都是个好手。最让高晓六及众人惊讶的还是昨天那个主动来挨打的傻小子。那傻小子被自己二爷高怀德以暗劲击出。没想到第二天就和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的。本来按高怀德的功力以及收手程度,普通人只要躺上几天,就会安然无恙的。这傻小子竟然完全没有休养,就自己好了。惊得高怀德私下连连对高晓六感叹;“了不得,了不得,生而金刚体。这种人要是习了武,必是一代宗师。要是上了沙场,必是一员虎将。可惜了,可惜了,跟了位读书人。”听得高晓六连翻白眼,什么金刚不坏,什么一代宗师。传说中的练武奇才,百年不遇的绝佳根骨,以后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在你面前晃了这么久也没见你怎么夸,现在好了,去夸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傻小子。你夸人家,人家听得到吗?就算听得到,他听得懂吗,真是的。 生而金刚体就不说了,更让高晓六郁闷的是,这傻小子还力大无穷。别人挑水,都是一桶一桶往水缸里倒。他倒好,让别人直接用麻绳把两个水缸一缠。找了个粗木杠子,直接挑着水缸去挑水。惊世骇俗,绝对的惊世骇俗。关键是傻小子并不觉得自己在干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众人看着怪物的目光中来来回回的跑个不停,越挑越起劲。 这样的人,高晓六觉得还学什么武啊。直接上。不怕别人打,自己的打得一般人几个能受得住。拳假功夫真,力大强十分。这样的人简直独得上天恩宠。 现在,高晓六已经今非昔比。他自然知道二爷用暗劲的一掌多少分量。即使在有意留手的情况下。 暗劲,劲力的一种。所谓登堂入室的习武人都会经历的层次。劲力分为三层。明劲、暗劲以及化劲。明劲好练,一般明劲有成的人在军中谋个职位,在镖局当个镖师,在帮派当个几当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当然那些超然的大门大派除外。在那些门派里。人家一个扫地的,看门的有可能都是明劲高手。什么师兄弟、长老个个是暗劲也不是不可能。更有甚者,多年不出的化劲高手有那么一两位更不好说。这样的大门派。世间能有几个呢。 现在不如以前了。二三十年前的江湖,别说什么暗劲化劲高手,就是连传说中的真人剑仙,金刚罗汉。那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年的征战杀伐,什么剑仙。什么罗汉。还不是到头来为各势力所招揽,为他们的皇图霸业添了一根助长火焰的柴火。战争,百姓受了难。就连这个曾经飞剑千里取人头,好酒骏马正风流的快哉写意江湖也一去不再了。 现在的人们只能从评书演义去了解那个快意恩仇,轻生重义的叫做江湖的地方了。那个化劲多如狗,暗劲遍地走的江湖可能不会出现了,再也不会了。 刘光宗带来的人极快的地做完了所有要准备的事。一切井然有序。 匆匆吃过了下午饭,前来的相扶这下得忙正事了。要安排逝者的小辈开始请灵了。 所谓请灵,即是请先人的亡灵回家。人死之后,灵散天地,会有部分灵留在他的躯体所在处,也就是陵里。有时候,陵里也叫作地里。所以,请灵的人先从逝者家里出发,请上几口乐人吹吹打打走到陵里。会有个提灯的人燃起爆竹,提醒亡灵,你的子孙后代来请你回家了,你家有事了。而那些亡灵看到自己的子孙后代也不会乱来,会跟着回家。那个提灯的人手里会提着一个白纸糊的灯笼。里面白蜡一根,不会点燃。灯笼不是给活人照明看路的,而是给先人亡灵回家引路的。 刘光宗和肜钰二人无儿无女,并无子嗣。但胜在刘家是南桥庄是大姓,刘光宗辈分极高。再加上刘光宗这次也算的上是衣锦还乡。原先那些嘲笑刘光宗是个穷酸书生,嫉妒他娶了十里八乡心灵手巧的大美人肜钰的,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纷纷前来认亲。什么叔啊爷的叫个不停。完全忘了自已以前是怎么羞辱嘲笑人家的,说不定,一两个月前,还碎言,刘光宗抛弃了肜钰,也可能早已经客死他乡了未必。劝肜钰还是趁早改嫁算了,自己那啥家的那谁就不错。 面对来的人,刘光宗倒不计前嫌都迎了进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些人还是自己的自家。说不定几百年前就是真真的亲兄弟。刘光宗如此大度,看得高怀德连连点头。不禁二人交谈起来。高怀德一来有意宽慰刘光宗,二来,也有意结交此人。毕竟那个金刚不坏傻小子目前还只听刘光宗一人的话,其他人理也不理。 没过多久,二人已经老哥老弟的称呼上了。 请灵的队伍倒是排的挺长,人也请多。走在第一个端着盘子的看着极度悲伤。盘子里放着纸钱,香火。第二个提着酒壶的人也是一脸悲伤。高晓六看着请灵的队伍一个个从自己面前经过。好家伙,一个比一个伤心。自己的爹娘走了都未必如此。都想着让刘光宗看到自己是如何伤心。 十一,血染红头发 当请灵的人们回来时,迎灵的队伍早已在村口等待。迎灵的人大部分都是刚才请灵的人的那些家眷。当请灵的队伍与迎灵的队伍一相遇,迎灵的人立刻跪倒在地,啼哭不停。这是在告诉请回来的先人亡灵,你看,你的儿媳孙媳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出村迎接你回家了,希望你常回家看看。 随后迎灵的队伍会跟在请灵的队伍后一起回到事主家,将那些请回来的先人亡灵的牌位放置在灵堂前。开始烧纸,奠酒。行九揖九叩礼。这叫做安灵。也就是告诉那些请回来的先人亡灵。你们的子孙后代把你们安置在这了。你们可不要乱跑。 请灵一般请三次。一般按照先人的辈分顺序来请灵。在第三次请灵时,会去一趟新陵。所以在第三次请灵时,那个提灯人会大喊我一声逝者的名字。那谁,跟我们去看看,看看你的新住处。 第三次请灵出发时,高怀德唤过高晓六,说是;“刘光宗想让他二人去看看他妻子的墓穴风水,他希望他夫人死后不被人打扰。”高晓六一想也好,毕竟他也觉得刘光宗着实可怜,对他夫人肜钰一片真心。 说是让逝者亡灵来看看自己的新住所,其实也是感谢那些在新陵里修墓的人。 到了新陵,请灵的人会有几个人象征性地用捧几抔土,意思为建墓出了力了。然后再说上些感谢的话,毕竟亡灵还看着呢。 一般来说,修墓的人都是些二三十的壮小伙子,这些人阳气足,干活有力。那些年龄稍大的就不能来做这些事了。本身阳气已经逐渐衰竭,要是在碰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撞了邪可就不好了。 高怀德带着高晓六在新陵四处走,看看天地四方,望望青山河流。对高晓六说:“你看,此处地势广阔,树木稠密苍翠,水色清秀洪大,风景潇洒,四野无喧斗之声,八方有瑞霭之气,自然发贵绵长。虽然比不上什么帝冢皇陵,倒也可以作为一处长眠安息的好去处。既不会有人来扰,也不会成为恶灵。这也算是刘夫人的福气了。 请灵完后,还会有一些其他的事。等吃完晚饭后,还会继续烧纸,奠酒什么的,一直忙忙活活地直到半夜。这时候,前来帮忙的相扶和大部分自家人都回家睡觉了。刘光宗却还不能睡,他还要守灵。虽然说他刘家在南桥庄是大姓。但是毕竟不是亲的了。所以几乎没人愿意在灵堂为肜钰守灵了。至于凌晨时分的入殓,也由刘光宗从八水长安城带来的人代劳了。 高怀德也没有去睡,陪着刘光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高怀德没去睡,高晓六自然也就没去睡。看着灵堂旁的长明灯发着呆。 长明灯的火苗一跳一跳的,高晓六的头也在那上下起伏。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伴随着悲痛的哭喊声,高晓六猛地惊起,看到了同样从桌子上惊起的二爷。原来开始入殓了。刘光宗看着肜钰的遗体,不觉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 刘光宗念的词,高晓六也听徐先生讲过,是苏子瞻悼念自己亡妻写的。当时听先生讲这首词,高晓六没觉得有多悲伤,还与刘元第一边打闹戏耍。现在看到刘光宗痛哭流涕的样子,高晓六有点明白为什么当时徐先生不停地念叨这首词,那种落寞,那种无奈。 看到入殓的众人,高怀德不禁眼皮一跳,红衣服,大红嫁衣。这不是胡闹呢么。简直就是老寿星喝砒霜,嫌自己命太长。拿生命开玩笑呢不是。 红色衣服在喜庆大婚是上好选择,在丧事中却万万不能出现。更别说直接穿在了逝去的人身上。这会使逝者亡灵变成怨灵。还谈什么六道轮回,转世投胎。 高怀德忙上前去制止入殓的众人,众人也是一脸无奈。 刘光宗又对着高怀德哭诉“肜钰跟着他没享过一天福。肜钰她为别人做了多少衣裳,经过她手的嫁衣也不知有多少件了。然而,在二人成亲时,自己却连一件像样衣裳都没能给肜钰买起。二人就穿着普通的干净衣裳草草地拜了堂,成了亲。这次,专门从八水长安城最好的绣娘手中买来这件最好看的嫁衣,就是要让她风风光光的走。” 高晓六也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状况,看着那件红嫁衣。他想到了一个秦地流传已广的传说,一个秦地大人专门来吓唬小孩子不让其晚上到处乱跑玩耍的传说。 血染红头发。 她是一个厉鬼,也可能是一个怨灵,但绝对不是一个人。 她是一名绣女,最喜欢绣凤凰,凤舞九天。 一天,他找到了她。他的军队即将远行出征,御寒的衣物却没几件。他恳求她,带着宫女,妃子一起做衣裳。她满口应允。 在部队出发前夕,她终于带着众人做完了所有的衣裳。临行前,,他指着前方对她说;“等他凯旋归来之日,定带她看遍八万里河山”就这样,他带着军队出发了。 他不知道,她为了赶制衣裳,患上了隐疾。他离去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早已病的不成人形。 为了他的那句话,她愿意等他回来。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一百年,她都可以。 然而她的身体却已不允许她等这么长的时间。为了那句承诺,为了他。她想起了一种可以长寿的古方。 喝人血,吃人心肝。自己村子的人死光后,她又向其他村子行去。 他回来了。也终于找到了她。却是为了杀她除害。 当他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与恶鬼无疑。他含泪慢慢抽出了剑,她含泪冲向了他的剑。他的剑上落下了一滴泪,红色的血泪。 她的秀发早已成了红色的。可能是长期饮人血,吃心肝所致,也可能是常年相思,用情至深所致。 满头红发,血染芳华。 十二,一波未平一波起 众人终究还是拗不过刘光宗。高怀德和高晓六毕竟是外人,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肜钰穿着那件大红嫁衣被放进了棺材,盖上了棺盖。 清晨的朝阳慢慢升起,洒下和煦的光辉。人们陆陆续续的赶往事主刘光宗的家中。相扶草草的准备些吃食。供大家匆匆吃过。 在一声“起灵”中,肜钰的棺材被八个人缓缓抬起,向屋外走出。一时间,哀声一片。 抬棺人,一般为八个人。尽是壮实青年。也有十六人,六十四人不等。皇帝灵柩就是用的最高规格六十四人。王公大臣则是十六人。普通人家大多数都是八个人。有的人家实在困苦,只能四人护棺。无论多少人抬棺,都有一个必须注意的地方,那就是棺材不能落地,不能停。棺材一旦落地,那就表示这个人他想葬在此地。要是个风水地还好说,万一落在了穷恶之地,那可如何是好。更有甚者,在家中,刚起灵,就因为人手不够,导致棺材落了地,必成恶灵。慈棺落地为不舍,凶棺落地为不甘。 你抬棺人在路上走走歇歇,更显得逝者不愿离去。棺材在没出灵前,是不能沾地的。得用长凳或者其他物什支撑起来。万万不能沾得一丝土气。 行在队伍最前头的是一位执引魂幡的人。按规矩,执引魂幡的人应当是逝者的长子或长孙。父死以左手打着;母死以右手打着。然而,刘光宗与肜钰二人无儿女,就在晚辈中找了一年长的后生来执幡。 引魂幡,也就是指引着逝者的灵魂前往陵里。引魂幡中间的正面上放写上“救苦天尊”,下方写“垂光接引”,背面上方写上“五方童子”下方写“华幡来迎”。 紧跟着引魂幡的就是逝者的后辈子女,行于两边,手中牵着一条麻绳,麻绳的另一头会在最前面的两个抬棺人手里。八个抬棺人跟在其后缓步而行。 请灵队伍的最后,就是一些前去帮忙圈墓封土的人。高晓六和二爷两人高怀德也跟在队伍后面想着去送肜钰最后一程。 到了陵里,那八个抬棺人将棺材放进墓室,八人合力用封墓石将墓门封住。在一片哭声中将肜钰下葬了。在陵里烧完纸,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回去的路上,高怀德一边宽慰刘光宗,一边向其表明,此间事了,自己也和高晓六也该离开,抓紧赶路了。高晓六一旁不停地抽刀,归鞘。 就在快要走到村口时,一名中年女人从村里冲了出来。衣衫凌乱,蓬头垢面。嘴里喊着救命向高怀德扑来。 见到有人向自己二爷扑来,高晓六想也没想以身为盾将那个女人撞了出去。那女人跌倒在地,嘴角已经渗出鲜血,也顾不得擦,仍然喊着救命。 高晓六愣在了当场,他只是想把那女人放出即可,没想到随意一撞,就将一人放倒在地受了伤。他哪知道,刀奴授的何止单单是刀,是鸣鸿。更有刀奴一生的修为和浑厚内力。现在的他,在无意识地出手下,平常人也不会有几个受得了。 高怀德俯身蹲在那个女人的身旁,查看那人的伤势。那个女人紧紧拉住了高怀德的手让他去救救自己的男人。 高怀德安抚;“你先不要急,你家男人怎么了?说清楚。”那个女人忙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他们听。 高晓六站在旁边,极度尴尬。一波未平一波一起,刚说这边的事了,得赶紧离开这了。一来二去,都在这耽搁几天了。他可不会认为彭衙官府真是吃素的,更不会认为那位‘刀无虚发,追凶无差’的捕快头是吃干饭的。要不是他这次正好外出办案,不在城内。自己能不能走得掉,那都是个问题,还是个大问题。 原来,这个女人的男人昨天也就是参与修墓的六个人其中之一。昨天晚上,一起参与修墓的人在事主家吃过饭,都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家,唯独她家这位,她是左等他不回,右等他不回。一直到了大半夜,他还是没有回来。她还以为她男人又去邻居家闲谈去了。就在她准备去邻居家看看时,一开门。她男人就坐在门墩子上,把她着实吓了一大跳。她嘟囔了几句。就叫他男人回家睡觉。她男人一句话也没什么。进了屋,倒头就睡,衣服都没脱。她怎么叫,她男人都不理。到了早上,她起了床,她男人也没起床。她说,等会还要去帮忙圈墓封土的。叫了几次,她男人都没起来。她以为她男人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就让他多睡会吧。一直到了吃早饭的时间,她男人还是没起。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赶紧去叫她男人起。掀开了被子,叫了几次,还是没反应。她就用手轻轻锤了几下他男人的胸口,这一锤可不得了,她男人开始剧烈咳嗽,从口中吐出了东西。不是血,而是一滩滩黑水。吓得她赶紧跑出来寻人帮忙。她想到正好有终南山来的两位老少高人就在刘光宗的家中,她就跑了过来。跑的匆忙,摔了好几跤。刚才,更被高晓六无意放了出去,受了不轻的伤。 听到这,高晓六那叫一个恨。自己嘴咋就这么贱。说啥不好,非要说自己爷俩是从终南山来的隐世高人。更何况,二爷高怀德还在所有村民面前极其漂亮地露了一手。更加加深了大家对自己二人的高人身份的深信不疑。不过就算是高人,也不能什么事都找高人吧。大家有病就医,消灾问佛不是更好点吗。 自己虽然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高晓六还是决定去看看。毕竟自己刚才也伤了人。怪难为情的。能治就治,不能治,指条明路也是不错的。 那女人受了伤,不能走了。刘光宗一介书生,无缚鸡之力,自然背不起。自己又不可能让二爷去背。这种事只能让自己亲力亲为了。就当为刚才的过错赎罪了。 高晓六背着那个女的,和二爷以及刘光宗在那女人的指引下,快步向她家行去。 十三,恶灵生 破败的土墙围起一个不大院子,两间破旧低矮的斜房。这就是那个女的的家了。对此,高晓六已经见怪不怪了,在秦地,这样的景象随处可见。自己和二爷住的地方还不如这呢。 高晓六率先背着那个女人进了房子。她男人仍然在吐着黑水,室内一股恶臭。只是可能是长时间的剧咳呕吐,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多大的气力了。无力地在地上翻滚,身上粘了不少他自己吐出的黑水。高晓六见状也是束手无措。将背后的女人放到了椅子上,准备过去先将那个男人扶起来。 这时,高怀德和刘光宗也赶到了。二人前后进了屋子。原本已经脱力的男人突然暴起,向门外冲去。刘光宗一个不防,被撞了个四脚朝天。没等刘光宗爬起来,只听得屋外院内一声惨叫。众人赶忙出去追那个男的。 那个男的不知何故趴在了地上。高晓六唤了几声,没有反应。走过去蹲下将那男人翻过来,不禁骇然。那个男的七窍流着血,死了。 本来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突然就死了。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不一会儿,小院里就挤满了人。就连南桥庄的村长也在别人搀扶下来了。这位村长在刘光宗家也来过一次。但毕竟年龄大了,事事不方便,刘光宗也就没怎么好意思麻烦老人。 老人同刘光宗他们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看了看死去的男子刘虎林,叹了声。吩咐众人将其停尸于大荒。转身走向了高怀德和刘光宗。老人表示正好刘光宗从八水长安城带了不少人手,也加上二位高人在此。希望可以安息一下刘虎林的亡灵。高晓六满口答应了,自己本来就有愧于人家,说什么也要把这件事办好。 大荒即空旷阔大的野外,暗寓气象开阔辽远之气。刘虎林不同于肜钰。肜钰虽是病亡,却是积劳成疾。然而刘虎林却是怪病暴毙。死后必定不甘,极易形成恶灵。所以不能放于家中。得至放置于大荒,找上一大群年轻小伙彻夜守灵。用众人的阳气冲淡刘虎林的怨念。 刘虎林的遗体很快就被抬到了大荒。由于是年轻小伙,没有准备棺材。刘光宗就派着那个傻小子跟着几位村民去镇上棺材铺买了一口不错的棺材。买棺材的钱自然也是由刘光宗来出的。那个傻小子也不嫌棺材晦气,扛起来就跑。也不知道是不嫌晦气还是不知道晦气。结果扛着棺材的傻小子竟然比两手空空的村民还要早回来一个时辰。 忙完了一切,天已经马上要黑了。高怀德和高晓六把除了晚上要留下来彻夜守灵的人其余的都客气地请回了家。嘱咐他们晚上尽量不要出来,早早睡觉。 长夜漫漫,大家不可能就这样干坐着。刘光宗将家中还剩下的吃食带来,还带来几壶酒。大家就这样吃着喝着闲谈着。倒也不会显得无聊。高怀德坐在稍远处的一张长凳上,花下鬼立在一边。高晓六就站在旁边不停地抽刀、归鞘。刘光宗过来招呼他爷俩一起吃点东西,喝点酒暖暖身子。也被二人婉拒了。二人就在人群外面,显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时至子夜。那边的人还在高谈阔论。一阵阴风吹过,高怀德立马将花下鬼抽了出来横在膝上,闭上了眼睛。高晓六也将鸣鸿刀紧握在手中,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良久良久,高怀德的衣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花下鬼也一直在轻轻微颤,释放着大战在即的信息。忽然,高怀德睁开了双眼,长出了一口气。将花下鬼缓缓地入了鞘。看到此状。高晓六也放松了下来,继续开始抽刀,归鞘。他知道,这件事就算完了,刘虎林可以安心的走了。 那边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变化。在鬼门关毫不知觉的走了一遭的他们仍然在喝着酒,吃着菜,天南海北的谈论着。 大概再过了几个时辰,天不久都要亮了。彻夜未眠又喝了不少的人有的已经摇摇晃晃的打瞌睡。高怀德一看也没有什么大事了。就吩咐众人可以回去休息一会了。这里有他和高晓六二人就可以了。 众人听了高怀德的话,陆陆续续,三三俩俩的回了家。高怀德和高晓六二人就继续守在了这里。至于刘光宗,由于从八水长安城带的一大帮人还在自己家中,他送来酒菜,和大家聊了一会。就和傻小子回了家。 迎着东升的朝阳,高晓六开始一招一式的练起了刀。这里四周开阔,视野宽广,倒也不失为一处练刀的好去处。练得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刀法,尽是些常见的劈砍单招。高怀德看着练刀的高晓六,默然不语。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傻小子跑过来拉着高晓六就走,却远远地躲避着高怀德。或许,那一掌仍让他记忆深刻。 高晓六被傻小子拉向了村里茅房方向。高晓六不禁大叫;“我不上茅房,不上茅房”。那傻小子也不顾高晓六的抵抗。死死的抓着高晓六的手,把他拉到了茅房。却没有进去,而是拉到了茅房后面。 高晓六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昨晚一起守灵的两个人。还是弟兄两个。;老大叫大牛,老二叫二牛。但是现在。他俩却倒在一片血泊中,被人开了膛破了肚。挖去了五脏,花白的肠子还在肚子外面挂着。二人的脸上露着一种极其恐惧的表情,仿佛临死前看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 看着惨死的二人,高晓六握紧了手中的鸣鸿。为什么会这样,几个小时前,他俩还是活生生的人,老大大牛还在那给大家吹着要给他这还没娶媳妇的二牛弟弟娶上一个一个怎样怎样的媳妇。现在呢,两人却冷冰冰的躺在了这。好你个刘虎林,二爷好生相劝。你既然已经同意释怀投胎,为何还要害人。好,你就要害人。小爷我现在就来毁去你的躯体,打散你的怨灵,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看你还怎么害人。 十四,众怒犯 高怀德看着傻小子拉走了高晓六。没过多久,这混小子就一个人回来了。也不知道那傻小子拉着高晓六大清早的都干了啥。 高晓六提着鸣鸿直奔向刘虎林的棺材,举刀就劈。惊得一旁的高怀德赶忙阻拦。形式迫切,花下鬼已经来不及出鞘。高怀德将鞭杆直指高晓六的手部握刀处,向高晓六的手背打去。 接肘不接手,接手不接刀。高晓六来势凶猛,刀势已成。此时接刀,显然已经来不及,更不明智。出刀不空回。强行阻止其刀势,高怀德恐会伤及高晓六。 一鞭点中,高晓六手部一痛。鸣鸿掉在了地上。高晓六仍不甘心,依然向前扑去。仿佛他就是用牙齿咬,用指头扣,用拳头锤,用脚踹。也要拆了刘虎林的棺材,收拾了这害人的恶灵。 高怀德见高晓六刀已落地,仍然不停歇的往前扑来。鞭势一低,一鞭抽在了高晓六的膝弯处。也不抽鞭。顺势拧身换把,一鞭敲在了高晓六的胸膛。高晓六这下被打得躺在了地上,一时半会起不来。就是这样,他依然恨恨地看着刘虎林的棺材。 “怎么回事?”高怀德拄鞭而立,沉声问道。 “二爷,别问了,先让我收拾了这个混蛋再说。自己暴毙那是你的命到这了。二爷你既已为他送行。他好生走着就行。可是这货自己不安分走也就算了,还敢害人。” “说清楚,什么害人。这一切又关刘虎林何事。你可知,恶意毁去逝者的棺材,此为大不敬。要是引得天怒人怨,遭了天谴。那时候,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未必护得你周全。” 高晓六不忿;“二爷,你可知道,刚才那傻小子带我去了哪,又看到了什么。我告诉你,那傻小子把我带到了两个人面前。哪两个人?就是昨晚与我们一起守灵的大牛、二牛两兄弟。可是,我见到的两兄弟已经不是昨晚那两个兄弟了。而是两具冷冷的尸体。你是没见他们的惨状。开膛破肚,五脏皆无,肠子外露,死不瞑目。可是就在昨晚他弟兄俩还和我们一起吃肉喝酒,谈笑风生。大牛更是吹着要给二牛娶媳妇呢。现在,他俩什么都做不了了。定是这个混蛋”高晓六指着刘虎林的棺材继续说道:“自己无端暴毙,必有不甘。昨晚,必先假意应允二爷你。然后趁你我二人不注意,害了这无辜的兄弟俩。我要是不毁了它,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可怜的人还要死在他的恶灵下。” 听罢高晓六的言语,高怀德哀叹一声,“糊涂啊,糊涂。我既然已与刘虎林亡灵交谈劝慰。必然已经签订了神鬼契约。他若是如何,我自是有法得知。你不论三七二十一,仅仅凭着自己单方面猜想,一意孤行。你可知,你刚才差点酿成大错。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么向你大爷高怀义交代。要是早知你是如此鲁莽,我当初又何必打破封刀誓言,出手将你从那些衙役手中救出。” 说着说着,高怀德已是老泪纵横。仅仅是对不起大哥一人吗。那一夜,当他们兄弟遵守遗命杀入乱城。迎接他们的只有一场大火。整个府邸已被乱军闯入。他们兄弟浴血奋战救出了还在襁褓中的高晓六。这个寄托了太多人的遗愿,自己却决然不知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的命运走向,他们兄弟不惜刀剑相向,一分为二。 看到突然情绪失控的二爷,高晓六自知鲁莽了。低下了头。 高怀德理了下思绪,看向高晓六:“行了,带我去看看那兄弟俩的尸首,事情有些麻烦了。” 高晓六领着二爷就往村里茅房去。还没到,就看到一大群村民向他二人冲来。手里个个拿着家伙。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扛着锄头。气势汹汹。高晓六二人不明就里,停了下来。 村民们冲到二人面前,把二人围了起来。刘虎林的媳妇指着高晓六大骂;“你这个挨千刀的。我只是求你俩救救我男人罢了。你们不愿意可以说出来。他现在已经走了,你还要他不得安生,还要用刀劈他的棺材。他到底做了什么孽。枉我还想着你二人彻夜守灵辛苦,拖着被你撞伤的身体来给你们送热乎吃的。却看到了你们那样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他。你俩到底是高人还是害人啊!” 高晓六明白了,定是他刚才鲁莽持刀欲劈刘虎林的棺材被前来好心送饭的刘虎林妻子看到了。他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上前争辩什么,赶回去纠结了全村的村民前来讨一个说法,讨一个公道。 各位村民举着手中的菜刀、锄头却没一个赶上前的。是不是高人咱不知道。他俩手里握的是刀,这咱可是知道的。 高晓六看着围着他的村民,心知百口莫辩。要是强行硬闯的话,甚至都不用不用二爷出手,以他现在的实力,这些虽然手里提着家伙的村民对他来说,不过插标卖首耳。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也不能向一群老百姓出手的。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老村长和刘光宗很快被请了过来。看着已经被村民围起来的高晓六二人,刘光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最后,老村长和刘光宗一合计,在征得大家同意后。先把二人暂时关在村中祠堂,大家轮流日夜守护。再派几个人连夜赶往彭衙去报案。等官府来了,再作处置。 彭衙路远,一个来回就得五六天。前去报案的人早早的动了身。高晓六二人也被村民客气地请到了村中的祠堂。 中午饭和下午饭都是刘光宗亲自来送的。这下,轮到刘光宗给高怀德二人宽心了。说着什么自己绝对相信二人是清白的。只是现在接连死了三个人,任谁也会草木皆兵的。就先请二位暂时委屈待在祠堂,饭菜他会亲自来送的。相信等官府的人来了,定会还他二人清白。 看着提着大红色木制餐盒远去的刘光宗,高晓六突然恍然大悟。他和二爷似乎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十五,召灵回魂夜 回魂夜,也就是烧七中的头七。即人死后的第七天。在这一天夜里,死者亡灵会回家看看。 烧七”就是从死者去世之日算起,每七天为一个祭日,称为“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末七”,共计七七四十九天天。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七天去一魄,一年去一魂。三年魂尽,七满魄尽,灵尽散于天地之间,万物之中。在烧七这七七四十九天内,每隔七天阎王要审问亡魂一次,故“七期”又称“过七灾”。在烧七时,丧家要在大门口挂白纸灯笼,表示家有重孝。头七在家设灵牌,焚香明烛,供献酒肴祭奠,下余六七都到坟地化纸钱。一般以一、三、五等单七祭礼较隆重,亲友皆至,孝子要哭灵;二、四、六等双七,亲友不来。孝子只烧纸、不哭灵,称为“空七”。尤以“三七”和“末七”最重要,每逢这两个“七”日,亲友都要到坟上烧纸祭奠,孝子也要大哭一场。“末七”又称“尽七”,丧家大都要诵经礼忏,亲友也要送冥币、香、纸、大蜡、金银斗等祭奠。“烧七”若与历法的初七、十七、二十七相逢,谓之“冲七”或“犯七”,认为亡魂“逢七有灾,冲七有难”。在秦地,除认为“冲七”是忌期外,还以“烧七”与月中的初八、十八、二十八相逢也是忌期,俗云:“逢七逢八,铜锤铁钗;烧七烧九,阎王请吃酒”。认为烧七遇到七和八的日子,阎王要拷打亡魂,遇到这种情况,要提前或推迟一天祭奠。遇到“冲七”时,孝子要给死者坟顶插纸伞,意在协助亡魂躲避灾难。在“冲七”的先一天下午就要剪若干白纸旗,由子女、儿媳从家门口沿途插到坟前,将亡灵请回家中祭奠,以避过灾劫。插白旗意在引路,据说亡魂如果来不及回家,可藏于白旗下躲难。即是“逢七逢八,阎王爷拷打。插了旗花,忘了拷打。” 今夜正是肜钰的头七回魂。当高晓六看到提着那个大红木制餐盒离去说是要早早为肜钰准备头七烧纸时。他突然意识到他和二爷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身着大红嫁衣下葬最有可能成为最可怕恶灵的肜钰。 按说,明日才应是肜钰真正的头七。好巧不巧,肜钰的头七回魂正好犯了冲。刘光宗早早派人在肜钰坟顶插上了纸伞,沿途插了许多白纸旗。想着为肜钰提前头七回魂,好让她的亡灵少受点苦。这样一来,倒也为高怀德二人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情省了不少力。 轻轻地关上祠堂门,在确定守在院外大门的人毫无察觉后,高晓六开始在二爷高怀德的指挥下行动起来。 这种事当然要关上门悄悄地做,要是等会看守他二人的村民看到他俩接下来的做得大不敬之事,恐怕,都不用等什么所谓的官府之人来主持什么所谓的公道,还他们一个清白了。他们就得彻彻底底地死在村民的愤怒加仇恨的农具下了。毕竟,自己等会要做的事情和挖人家祖坟没有什么区别。要是真要找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这件事比较隐秘,不会轻易被大家发现,仅此而已。 高晓六将一张供桌上的牌位全部给他们挪了个窝,把供桌搬到了祠堂中间正对着门的方向。将主供桌上的香炉中的未燃尽的香轻轻拿走,把香炉放在了这张供桌上。重新插上了四根香。高怀德面朝供桌背对南桥庄几乎所有的先灵牌位盘腿而坐,直接把花下鬼抽出横放在膝上。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闭着眼睛。高晓六在准备好一切后,站在了高怀德的左后方紧握出鞘后的鸣鸿。与二爷一起静静的等着时辰地来临。 回到家中的刘光宗,吩咐着人点燃家门口的两盏白灯笼。准备好等会要用的纸钱,等候着一会要来的人。 因为是头七回魂,来的人也不少,连刘光宗多少都有些意外。几乎和那几日出灵的人相差无几。他当然不知道,在见识过他为数不多的几次阔绰出手后,他已经成了这个村子里仅次于老村长的人物了。更有甚者,或许情愿得罪老村长,也不愿得罪他这位隐隐成为村中首富的人。 眼看来的人几乎差不多了。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就来到灵堂前准备开始烧头七纸了。 灵堂在出灵后暂时是不会撤的,直至七七四十九天后,末七烧完才会撤去。在此期间,会一直供着逝者的牌位,香火不断。 刘光宗首先上了一次香。来的女眷已经在灵堂四周坐下开始啼哭。然后,刘光宗再次作揖下跪,其余的人立刻作揖,跪倒一片。把准备好的纸钱大致分好,刘光宗拿起其中一张放到香烛上点燃。不知为何,这张纸钱左右晃动,飘摇不定就是晃不到燃烧的香烛火焰上。刘光宗以为是这张纸钱纸质不好,重新换了一张,依旧如此。一连换了好几张,都无法燃烧。这时啼哭的女眷都已经停止了啼哭小声抽泣着。想来长时间的啼哭太难为这些人了。 刘光宗暗道声奇怪。让人从厨房中拿了一碗油,把纸钱放在油中浸了一小会。浸了油的纸钱一遇香烛即燃。刘光宗连忙将燃着的纸钱放到要烧的纸钱中,来点燃其他的纸钱。然而直到这张浸油的纸钱燃尽,旁边的纸钱一点也没有被点燃的痕迹。刘光宗又拿了一张纸钱如法炮制,依旧如此。 四周一片寂静,看到此景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更有那些之前欺负碎言过肜钰的人,现在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心里一阵发毛。默默地向肜钰牌位求饶,希望肜钰她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找自己的麻烦,自己还上有老下有小的。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盛气凌人恶言相向人家肜钰的。 刘光宗没由来地一阵心烦。一下把整碗油有倒在了所有纸钱上,拿起一张纸钱放在香烛上点燃,再来引燃其他纸钱。这次,纸钱呼的一下全部燃了起来。前来烧纸的人也放松了下来。 纸钱燃得正旺,吹来一阵阴风。灵堂前的两根香烛灯火摇曳挣扎了几下,灭了。灵堂一时间陷入了昏暗状态,只留下了前来烧纸的人们和将要燃烧殆尽的纸钱。 十六,横刀问鬼神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高怀德命高晓六点燃了供桌香炉中的四根香。将食指、中指、无名指按在花下鬼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口中朗然念道;“大道众人行,鬼道我独往。以血祭亡灵,强开生死门。肜钰,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燃着的香慢慢升起,并没有向上飘去,而是一缕缕飘向了门外。香越燃越快,不一会儿就烧得只剩下半柱香了。祠堂内的灯火开始闪烁起来,不论灯火怎么摇曳,就是一直灭不了。在一次较大的晃动后,灯火成了莹绿色。肜钰来了。 肜钰不愧为南桥庄这一带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身着着刘光宗特意为她从八水长安城带回的大红嫁衣,红衣如火。别着一枝简单却不失典雅木簪的秀发自然垂下,乌发如瀑。面色虽已苍白毫无人气,也不难看出肜钰生前是如何美貌。高晓六想着即使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也可以迷倒一大群人了吧。简直比李归宁那妮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容颜貌美且不说了,关键还善良贤惠,勤俭持家。也不知道,刘光宗上辈子修了多少福,积了多少德,才会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只是,可惜了,着实可惜了。 肜钰并不认识高晓六二人。她只是在白纸旗的带领下想着回家看看。当她飘到了家门口,好没来得及进去看看。却被四缕香缠绕,她完全由不得自己。眼看着自己被这四缕香强行带到了此地。 高怀德看着被他强行召灵到此地的肜钰,问道:“生死皆在天,富贵各由命。肜钰,你既已超出六道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即使刘光宗对你极大地不舍,为你披上了大红嫁衣。你也不应该违背他的初衷,化为恶灵危害村民。” 肜钰听了眼前这位老头的话,不明就里。她虽然并不认识这二人,却也知道了自己没能回到家中,来了此地与眼前这位看着人畜无害目慈面善的老头有关。她答道:“小女子不知老人家所言何事,更不知什么害人之事。小女子只想回家再看一眼,安心地过桥,还望老人家成全。” 见到肜钰并不承认,高怀德脸色一沉:“肜钰,我念你是刘兄弟的亡妻,对你好言相劝,还望你好自为之,从实招来。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免得教你灵散魂灭。” 听了刘光宗的话,肜钰更加不明就里。连连矢口否认。 高怀德眼见肜钰抵死不认,伸出二指,轻弹花下鬼。一阵黑气自花下鬼刀身散出,直奔肜钰。绕在肜钰身侧,肜钰只觉得全身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撕咬,疼痛难忍。却仍然坚持称自己并没有害过人。 好一个烈女,好,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多硬。高怀德眼见肜钰依旧不认,继续轻弹花下鬼。每弹一次,肜钰身上的黑气就重了一分。站在一旁的高晓六明显的看到肜钰的灵魂一点点从凝实到虚无。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肜钰真的会灵散魂灭,再也无法转世投胎了吧。 眼看肜钰就要灵散于天地。高怀德仍然没有停止弹击花下鬼。誓要让肜钰说出真相,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才肯罢休。 就在此时,异象横生。一句含着无尽怒火的话在高怀德以及高晓六的耳旁炸起。“我丽娱的后人也岂能容尔等欺负。公道,好,我就还你们所有人一个公道。”一道金光直击向肜钰,打散了缠绕在肜钰身上的黑气,护住了肜钰即将散于天地间的灵。继而,一根金色丝线缠住了高怀德。让他动弹不得。 不知何时,高晓六和高怀德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虚影。一名女子傲然立于祠堂所有牌位之上。身着一件大红绣衣。这件绣衣却明显与肜钰身上的那件嫁衣不同。显然不是一个朝代的。不知要比肜钰的嫁衣古老上多少年代。绣衣上绣着一只欲要展翅高飞的凤。凤的下面是熊熊烈火。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翱翔飞舞于九天之上。一头红发肆意张扬。细看之下,眉宇之间竟然与肜钰有几分神似。 眼看二爷受缚,高晓六也不顾不得其他了。提起鸣鸿举刀就向突然出现的女子劈去。那名女子躲也不躲,伸出手,轻轻凌空一捏,高晓六的刀就再也劈不下去了。随意一甩,高晓六就连人带刀飞了出去,撞在门上。 那名女子甩出高晓六后没再言语,而是看着地上的鸣鸿,陷入了痴呆状。良久,她抬头头紧紧地盯着高晓六看。把高晓六看得心里直发毛,心里把‘士可杀,不可辱’默念个不停。盯着高晓六看了一会,那名女子吐出一句:“相较于他,你差的太远了。” 继而,那女子又看向被金丝缚住的高怀德:“伤我丽娱的后人,更欲强行打散其灵。你本不可饶恕。但念在你只为无辜村民一个公道,我大可放过你。至于你,”那名女子又转头看向高晓六,“你太弱了,实在太弱了。你这样简直有辱他的英名。更不配使用他的刀。就让我助你一助。” 说罢,那名女子也不求得高晓六同意。抬手一挥,一滴血泪洒向鸣鸿。霎时,祠堂内金光大作。耀的人们睁不开眼。一道凤凰虚影冲天而起,直冲向南斗第六星。 一大片桃林,一间简陋的茅屋置于其中。茅屋前有一个石桌,三个石凳。两大一小。石桌上放着一壶酒。三个杯子。杯子中斟满了酒,却一口都没有被人沾过。酒壶旁边放着两把刀。一长一短。双刀一鞘。一位青衣中年人负手而立,看着那道凤凰虚影直冲向南斗第六星。 一座寺庙内,僧人们早已熄灯入睡。寺庙内的最高建筑九层佛指塔上却坐了两个和尚。有一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二人定定的看着夜空。看着那道凤凰虚影直冲向南斗第六星。二人几乎同时双手合十诵到:“善了个哉的!” 南斗第六星,同时也被人们称为七杀。 十七,乾坤自有明 一夜惊魂未定的刘光宗带着傻小子来到祠堂给高怀德二人送早饭,祠堂大门不知为何不见了看守的村民。心知无论如何也不会伤人离去的高怀德二人肯定还在里面,刘光宗让傻小子留在了外面,自己提着餐盒走进了祠堂。 祠堂内的一切事物都已经被恢复了原样,全然看不出昨晚发过生什么。高怀德坐在了供桌旁的一张椅子上,高晓六抱着鸣鸿站在一旁。两眼似要喷出火来直直盯着进来的刘光宗。 刘光宗并不知道昨晚上这边发生了什么,自顾地将餐盒放在了一旁。向高怀德招呼道:“老哥,昨晚休息的如何?委屈你二人了。昨夜风大,就连纸钱也半天难以点燃。祠堂也冷,没一丝人气。” 高怀德靠着椅背并无言语,一旁的高晓六冷哼一声;“人气,没有人气又如何。管他什么魑魅魍魉,恶灵小鬼。小爷我没在怕的。” 刘光宗并没有听出高晓六语气中的*味,从餐盒从容的取出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应和着:“是啊,是我们大家误会怠慢二位。只要从彭衙的回来的村民报官成功。我就劝着大家尽早放二位离去。不过在这之前,还请二位还要在此继续委屈几天。还希望二位大人大量,能体会我和老村长的一片苦心。” “什么恶灵小鬼,来一个小爷我劈一个。我就怕有些人的良苦用心,我与二爷实在是消受不起。”高晓六依旧针锋相对刘光宗,高怀德并不阻止高晓六的恶言相向。 这下,刘光宗察觉到了这爷俩的不同寻常,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茫然地看着高晓六二人。 高晓六霍然冲到刘光宗面前,用手指着刘光宗,大骂:“你这畜生,为何要害人。你当真以为你做的这些,会没人知道。” 昨天晚上,猝不及防出现在祠堂的红衣红发女子丽娱,在解救了自己的后代肜钰的散灵后,又一己之力强行逆天而为,将刘虎林、大牛、二牛三人的灵魂全部召到了祠堂。在他们的一番叙述下。整件恶灵杀人取五脏的真相逐渐浮出了水面。 那位红衣红发女子丽娱,正是秦地口口相传的厉鬼‘血染红头发’。而肜钰也正是丽娱的后人。只不过,丽娱并不是厉鬼,而是上古神灵帝鸿的妃子。 当初,帝鸿正与魔神兵主双方大战。时值天寒,帝鸿部落御寒衣物不足。丽娱与帝鸿元妃带着众人日夜不停为帝鸿部落赶制御寒衣裳。在大战来临前夕,丽娱他们也为帝鸿部落准备好了御寒衣物。那一天,帝鸿部落也同时发生了一件大事。帝鸿铸成了一对神兵。一刀一剑。就在大家都对那把剑赞赏不已时,丽娱却看到了那把刀意盎然的刀。 丽娱自从看到那把刀起,就觉得那把刀深深地吸引了她。她恳请帝鸿将此刀赐予她。帝鸿以丽娱制衣有功,将刀赐予了丽娱。自己带着那把剑出城迎敌了。 没有出战的部落其他人,静候着帝鸿凯旋而归的消息。却等来了帝鸿不敌兵主的消息。听到此消息的丽娱,转身拿起了帝鸿亲手锻造并赐予她的那把刀带着第二批人马前往增援了。 在得到第二批生力军的补充,帝鸿部落全胜。大战落幕,帝鸿率着残存下的人寻找着前来增援的丽娱。帝鸿找到了丽娱。丽娱全身是血,连头发也被敌人的鲜血染红。丽娱的身体早已冰冷,手中仍然紧握着那把刀。帝鸿悲痛欲绝,认为这把刀刀意太盛,反噬了持刀人。拔出剑向那把刀斩去,想要毁去这把邪刀。剑未落下,那把刀化而为一只大鸟冲天而去。大鸟带走的还有丽娱。 召灵,高怀德也可以。但是像丽娱这般逆天强行召灵,高怀德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为肜钰守灵的那天晚上,就在高怀德与高晓六二人相继倒在桌子上后,刘光宗往香炉重新换上了香后,带着从八水长安城来的人,出了屋。找到了早已物色好的刘虎林。刘虎林当时正在回家的路上。刘光宗带来的人悄声走到刘虎林身后,将一张符纸贴在了刘虎林的后脑。刘虎林当即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随即那些人开膛破肚,挖心取肝,熟练无比。在完成一切工序后,刘光宗又把刘虎林脑后的符纸取下,以水送服到了刘虎林的口中。那时的刘虎林已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在第二天,刘光宗进门的一时间,刘虎林的怨灵突起,撞向了刘光宗。出了院子,受了阳气,死了。 至于大牛、二牛兄弟。这二人在为刘虎林守灵时吃喝了不少,二牛吃坏了肚子。大牛就陪着二牛,前往茅房。而刘光宗等人早已在那等候多时了。就在众人即将完成离去时,同样吃坏了肚子的傻小子也奔茅房而来。众人被迫放弃处理大牛,二牛的尸体。在傻小子跑去找人的时候,他们也悄悄地离去了。傻小子没能找到刘光宗,就来找高晓六二人了。 听着高晓六的陈述,刘光宗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极其镇静的拿起一壶酒,坐在了桌子另一旁的椅子上。为高怀德斟满了一杯,继而又为自己斟了一杯。端起酒杯看着酒杯中的酒,刘光宗低声呢喃道;“对,说的都对。” 一口满饮杯中酒,刘光宗用手猛锤自己的胸口,突然发狂:“我十恶不赦,我罪有应得。可是肜钰呢,她又做错过什么。她这一辈子唯一的错事大概就是跟了我这个百无一用的读书人罢了。可是,他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在背后恶言中伤她,欺负戏弄她。可怜她还并不怪罪于人。为了不再受他们的白眼,不再听他们的恶言。三年前,我远离家乡,远赴八水长安城参加科举。你们皆以为我如今有了大出息,有了能耐,真的是这样吗?你们有谁知道我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们可知道,这三年简直不堪回首,如同人间地狱。” 十八,世态甚炎凉 三年前,刘光宗带着肜钰满怀的期盼只身前往八水长安城考求功名。以求得光耀门楣为肜钰和自己带来好日子。为了让肜钰不再那么辛苦日夜赶制衣裳,为了让肜钰不再受到其他人的流言流语。尽管肜钰已经极度辛苦的做着衣裳,可衣裳换来的钱只够家里买米,仅供温饱。 一路上风里来,雨里去,饿了就啃几下背囊中已经硬的不像样子的干馍馍,渴了就趴在河边喝几口河水。就这样,刘光宗拖着自己那一副文弱书生的身体走到了八水长安城。皇天不负有心人,索性刘光宗路上并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刘光宗赶上了日子。他赶上了科举放榜的大好日子。 背着破旧的书箱背囊,穿着自从出发就再也没换洗过已经发出一股酸臭的衣服的刘光宗呆呆地看着张贴出的榜单,不知所措。他这辈子谁都可以对不起,唯独不能对不起她。然而,他还是辜负了她。就这样,刘光宗站在街中间,任过往的行人来来去去,他无动于衷,两眼空洞的盯着那张榜单。 一声锣响,状元游街的队伍马上就要到这条街了。听到锣响的行人纷纷开始避让,让出了街中间大道。刘光宗好似魔怔一般对此充耳不闻,依旧站在街心发呆。 新科状元头戴着乌纱帽,身着穿大红袍,手里捧着圣诏,脚跨着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道路两旁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说着状元郎是如何的气宇非凡,如何的才华横溢,如何的一表人才。大街两旁的阁楼上并不似大街两旁如此拥挤,能包下两旁阁楼只为一睹状元郎风采的人,岂会是平头百姓。这些人不是商贾就是富户,更不乏朝中大官。他们可并不是单单只为看一看状元郎的容貌罢了。他们更注意状元郎以后的发展空间,会不会前程似锦,会不会平步青云。这个人能不能有资格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会不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是能为自己名利场中博得几分头筹,亦或是能为自己在朝野斗争中增得几分筹码。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鲜花和掌声永远属于成功者,会有谁注意到那些撞得头破血流的失败者呢。当状元游街队伍前面鸣锣开道的差人看到有人竟然不知死活斗胆挡在了街中间,不禁上前小声骂道:“死要饭的,穷叫花子。你是不是想死啊,竟然敢挡住状元爷的前程,还不赶紧滚开。”差人声音虽小,却刚好控制在跟在后面骑马而行的状元郎能听到的范围。差人心里还琢磨着,状元爷看到我如此为他卖力,以后有啥好处肯定不会忘了我的。 此时的刘光宗哪里还能听到差人的喊话,他早已经自己把自己隔绝在了一个另外的世界。这个世界没有鲜花,没有阳光。一片灰暗,充满了绝望与失望。原本还想在状元郎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差人见刘光宗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仍然站在街中间。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差人对身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快步走到刘光宗身旁,不由分说双手抬着还在发愣的刘光宗胳膊,把他拉到了街边一个小巷内。看着状元郎的队伍无阻通顺的经过后,这俩个差人对着刘光宗就是一顿毒打。把手中用来鸣锣的木槌狠狠地锤击在刘光宗单薄的身体上,一下一下,用尽全力,仿佛刘光宗才是他俩手中的铜锣。人们追着状元游街的队伍离去,没有几人会注意旁边的小巷。即使有人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事,也只是匆匆一瞥匆匆离去。想来,这些差人应该是经常做这种事吧。打了许久终于打累了的差人停了手,就要离去。离去时还不忘对着刘光宗吐了几口口水,这才满意离去。自始至终,刘光宗一直盯着巷子对面张贴的榜单。 当身上的疼痛感终于使刘光宗回过神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饥肠辘辘的刘光宗闻到了巷子两旁屋子里传出来的食物香味使劲咽了几大口口水,伸手摸向自己的背囊。想着趁着香味,自己就着干馍馍充个饥。手在背囊里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着。原来馍馍已经被自己吃完了。刘光宗强忍着浑身疼痛扶着墙想站起来,去街上买点吃的充饥。腿刚一着地,一个不稳,刘光宗又倒在了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腿上传了上来,自己的腿被那俩个差人打坏了。 看着巷口街上来往的行人,刘光宗大声呼救,没有一个人在听到他的呼声后驻足,更别说有人来救他了。刘光宗喊破了喉咙,叫哑了声音。可是那些路上的行人就好像聋了一样,完全没听到他的呼救。刘光宗挣扎着半天功夫才爬到巷口,随手抓住了一个路过行人的脚腕低声求救。被抓住的行人是一个瘦小的老头。那个老头看着刘光宗思索了一会,问他有没有钱财,他好去雇个车子送刘光宗去医馆。刘光宗不停地说着感谢,颤抖着手从腰间取出肜钰为他贴身藏好的救命钱。这下,真的是救命钱了。将自己所剩的所有钱财交给了那个老头。那个瘦小的老头嘱托刘光宗在此稍等片刻。就这样,那个瘦小的老头带着刘光宗的救命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刘光宗苦等着那老头。一直到街上行人全无,那老头也没有回来。夜间风凉,刘光宗就自己蜷缩在墙边瑟瑟发抖。迷迷糊糊中,刘光宗觉得自己金榜高中了,也是一样的戴乌纱,着红袍,骑骏马。春风得意,好不快哉! 嘈杂的人声吵醒了刘光宗。醒后的刘光宗全身疼痛不说,更泛起一阵无力感。刘光宗意识到他昨夜露宿街头感染上了风寒。刘光宗觉得,他这个人彻底完了。 就在刘光宗完全绝望时,他看到了一人朝他走来。来人身穿道袍,斜背一把宝剑。腰间系一葫芦。就这样,刘光宗看着这个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刘光宗,他遇到了完全改变了他一生的人。 十九,人心更险恶 那位道长走到刘光宗面前,解下了背上的宝剑,握在手里。俯下身将已经犯迷糊的刘光宗背到自己背上。背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为他擦洗了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为他诊断病情。十道九医,那位道长不仅治好了刘光宗的风寒,也一并治好了刘光宗的腿伤。 在听了刘光宗的遭遇后,那位道长唏嘘不已,随即有表示男儿在世,当头顶天,脚踏地,立于天地之间。着实不应该为这点小事消沉不已。刘光宗转念一想也是,彭衙子弟多才俊,卷头重来未可知。自己不该如此下去。那位道长告诉刘光宗,自己乃是陈仓金台的修道之人。这几日受人所托,在八水长安城为人送些丹药。他嘱咐刘光宗大可安心在此处休养,不必担心。 在那道人事毕离去时,他向刘光宗提出,既然已经错过了此次科举。不如随他前往陈仓金台道观寄住读书,以备三年后的再次科举。一来,道观清净,无人打扰。刘光宗大可在道观寄住,安心读书。二来,相较于陈仓,彭衙一来二回实在路远。三年之期又不是过于遥远,没必要来回折腾。刘光宗思索一番觉得有理,欣然同往。读书人在道观寺院寄住读书,这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寻佛问道之人,哪个不是慈悲为怀,哪个不是济世救人。 就这样,刘光宗跟着这位救过他命的道人来到了陈仓金台观。来到了他这一生都不能忘记的地方。 来到金台观,刘光宗才发觉金台之于陈仓的地位绝不亚于西岳太华和终南楼观之于整个大德的地位。而那位道人则是金台观的观主。 安顿好刘光宗后,那道人就离开了。一段时间不在,观里还有好多的事等着他去处理。刘光宗一个人在道观了四处走动。见到他的人,无论是其他道士,或是前来上香祈愿的信众,无一不对他施然行礼,欣然相迎。在家乡,刘光宗哪里受到过如此的待遇。 寄住在金台观的一段日子里,刘光宗埋头苦读圣贤,闲暇时,或与众位道人讨论大道,或在正殿后面的大广场上四处溜达。怡然自得,好不惬意。 直到一天晚上,他前去找观主论道。发现观主并不在房间内,在离去时,无意踩到了观主打坐用的蒲团。观主房间内上书一个‘道’字的正墙缓缓开启了一扇小门,不知通向何处。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刘光宗走进了那扇小门。 或许,这已经不能用另一个世界描述了。而是地狱,活生生血淋淋的人间地狱。在那扇门的后面,刘光宗找到了观主。不光观主在,就连其他道士也在。还有一些已经不能称为人的东西。之所以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为人,那是因为,他们整整齐齐的被人一排一排挂在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东西不着一丝衣物,无一例外的被开了膛破了肚,挖出了五脏。已经被风干。这些悬挂着的物体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而观主正和两个童子掌控火势,身后的桌案上,还有其他道人正在开膛破肚取五脏。看到这一幕的刘光宗不禁干呕不止。发觉有人闯进的众人,抬头看了下刘光宗。波澜不惊继续低头苦干。观主吩咐童子不要停火,漠然走向呕吐不止的刘光宗。与那一日俯身救人的样子早已判若两人。自始至终,一个小道士的手中还抓着一颗心。那颗心还不停的滴着血,应该是刚取出来不久。地上汇集着一滩滩滴下的鲜血。 在八水长安城时,观主就已发现刘光宗是个不可多得可造之才。当他开始准备救治刘光宗时,就已经决定要将刘光宗带回金台,成为他们的一员。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刘光宗内心恐惧,不想成为那些悬挂的物体。决心加入了他们这些人。自此,刘光宗才知晓,观主在八水长安城送的不是什么救人死伤的丹药,而是以人体五脏炼制的五灵丹。 五灵者,金木水火土也。五灵相生亦相克。相生者,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相克者,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时间万物大多数皆有五灵构成。当然也有五灵之外的事物,譬如天雷。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个人若是伤天害理,神怒人怨,必遭九重天雷。 五脏者,心肝脾肺肾也。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五脏对五灵。观主取出人体五脏炼制五灵丹,供八水长安城内的高官贵人延年益寿。 前来上香祈愿的信众络绎不绝,在拜得神明后。观主会将其引入自己的房间为其占卜问卦。那些只身独自前来上香的人,当场就被观主取了五脏炼了五灵。而那些多人前来的人,这些人中必有一人,会被观主以自己画制的符纸所封。与刘虎林的死法一般无二。当这些人离开行至半路时,那个人突然怪病暴毙。没有人会想到会与道观有关。上香祈愿求神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这次,自己本是去往八水长安城送已经炼制好的五灵丹。却意外碰到了前来报丧寻他的人。悲痛不已的刘光宗正好想到,近来金台来人稀少,五脏所剩无几。就这样,一个关于报复的故事诞生了。 高怀德听着刘光宗说的这一切。将目光看向了屋外。隔着门问道;“诸位,你们可曾听清楚了?”高怀德一大早请门口看守的村民去请老村长及村民过来,说是自己这次绝对有把握还大家一个公道。看守的村民半信半疑的去请来了老村长及村民。在祠堂外,大家听到了一切事情的所有经过。 高怀德起身推门走了出去,祠堂外,各位村民面面相觑,他们的眼中有恐惧,有震惊。或许,刘光宗的身份地位转换实在太快,快得令他们猝不及防。 祠堂内,刘光宗看着还留在屋子里的高晓六,释然一笑:“小兄弟,给我个痛快的吧!” 二十,替天行大道 看到高怀德只身一人走出了祠堂,傻小子左右张望就是不见刘光宗出来。傻小子不干了,楞劲一犯就要冲到祠堂里去找刘光宗。 一声大喝自祠堂内传出,任谁也不会想到身体羸弱的刘光宗会发出如此大声音。刘光宗在祠堂内喊道;“不要进来,从今天起,你就跟着两位高人,莫要再回来寻我。”陡然听到此话的傻小子停在了那里,一只脚还踩在台阶上,保持着向前冲的的样子。 傻傻的站在那愣了半天,傻小子大概明白了刘光宗话语的意思。随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哭喊了起了,“我不要再饿肚子,我不要再没东西吃,求求你了,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会更加听你的话的。不要赶我走,求你了。” 高怀德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心知傻小子与整件事并没有任何关系。想着上前安慰一下。他一步踏出,傻小子就往后挪一下屁股。看来。那一日那一掌的余威至今仍在,为傻小子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 刘光宗之前并不认识傻小子,而是在这次回来的路上才遇到的他。 当时,这傻小子正在路边和一个大石头较劲。那块石头,有一人多高,中间部分凹陷开裂。远远地望去,就好似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刘光宗一行人经过时,刘光宗多嘴问了一句,傻小子闷声回答;“这两个人在打架,我要把他俩分开。”没等刘光宗回答,另一个人抢着问;“那你还不赶紧把他俩分开,再不分开他俩,会出人命的。”傻小子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表示自己饿了,没力气。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那个人当场就解下自己的背囊,拿出了自己的口粮递给了傻小子。傻小子也真是可以,一口气吃光了那个人所有的口粮,还说着自己只是吃了个半饱。当场就让刘光宗一行人吃了一惊,这还不算完,吃了东西的傻小子来到那块一人多高的石头前,双手各抓一边,一较劲,那块一人多高,一般好几个人也挪不动的石头就被傻小子用手活生生的掰开了。 刘光宗觉得这个傻小子以后可能会用的上,就将他带在了自己身边。刘光宗并没有让傻小子参与这次事件。刘光宗知道自己已经是十恶不赦,万死难辞其罪。半强制的将傻小子托付给了高晓六二人。 祠堂的门再次被打开,高晓六提着刀从里面走了出来,刀上还挂着一丝鲜血,仅仅一丝。高晓六没有在院中做一丝停留,直接提着刀出了院子,直奔刘光宗的家中。血债还需血来偿。至于审判他们罪行的事,那是阎王爷他老人家的事。而我高晓六要做的就是送你们这些刽子手去见他老人家。 眼看着高晓六提刀扬长而去,高怀德没有出言制止。众人推门走进了祠堂。刘光宗面向着南桥庄所有列祖列宗的牌位站立,头低垂着。好像在向列祖列宗忏悔自己的过错,陈述着自己的罪行。 村民们小心翼翼的走进祠堂,看着面对着列祖列宗牌位的刘光宗,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大半晌后,看到刘光宗没有任何动静。大牛二牛兄弟俩的老娘,一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太婆慢慢地晃到了刘光宗的面前。看到刘光宗双眼微闭,已经没了一丝生命迹象。老太婆双手一伸掐住刘光宗的脖子,哭喊道:“挨千刀,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你还我两个儿子来。老身我恨不得生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咬碎你的骨头。为我那可怜苦命的儿子报仇。”话音未落。一股粘稠温热的血液从刘光宗的脖颈出喷洒出来,喷了老太婆一脸。吓得老太婆再也没有要为两个儿子报仇的勇气了。 高怀德看着刘光宗脖颈处的伤口,细长一道。要不是刚才老太婆用手捏了刘光宗的脖子,可能只会有高晓六刀上的那一丝血,再也不会有血流出。刘光宗走的很快,快得不会感觉到疼痛。反手刀,高怀德看出刘光宗正是死在了刀奴的成名技反手刀下。 高晓六在和刘光宗交谈说话时,一步靠近刘光宗。反握刀把,贴着自己身体,顺势划出。刀过人亡。高晓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祠堂,只剩下刘光宗还站在牌位前,保持着忏悔的姿势。 想不到,高晓六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基本掌握了反手刀。高怀德此时也不知大哥当年的决定是错是对。是按照大哥意愿,让他一生做个平凡人,平凡的了却此生?还是如其他的兄弟的意思,忠君勤王,完成尚未成的凌云壮志。且不说其他,此子若是单单走武道一途,定可以直冲巅峰,古往今来几人同。更何况,他那可以一呼百应,号令天下雄兵的身份。 村民们围着刘光宗的尸首评头论足,叫喊着这样的人实在不该入祖坟。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实在是我们南桥庄几百年从未有过的耻辱。这些人此刻已经不是一个个村民了,仿佛他们已经化身成为了一个个正义的化身。口水四溅的训斥着早已死去的刘光宗,全然忘记了自己几天前是怎么尊敬畏惧刘光宗的。不知道是听到了刘光宗被迫害人的事情,或者还是听到了刘光宗自始至终都是个穷酸落魄的书生,没有什么钱财。一切的钱财不过都是那个金台观主的罢了。 傻小子听到刘光宗的话后,一直都没有进去。就呆呆地站在院子中间,一动也不动。 高晓六回来了,浑身是血提着刀站在门口。村民们没有一个敢上前的,高怀德看了看傻小子,用手一指:“他,我要带走,各位没意见吧。至于其他人,他们皆已伏法,你们大可放心。官府到来后,带着去刘光宗家就行。” 刘光宗都死了,谁还会愿意收留一个吃的多还傻乎乎的人呢。众人巴不得高晓六二人带走傻小子。 刘光宗并没有来得及给傻小子取个名字,而傻小子自己哪里知道自己叫啥。高晓六盯着傻小子脖子上戴的三枚铜钱看了半天:“铜钱,铜钱,这样吧,你就叫李元宝吧!”至于为什么姓李,大概与高晓六心中许久不见的某人有关吧。 二十一,遇阻白水河 刘光宗家中的大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院子中一起跟着刘光宗从八水长安城来的人齐齐转头向门外看去。原来是个熟人,那个自称为终南高人的小子。看到来人是他,大家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其中一人还端起一老碗酒走向高晓六:“小兄弟,怎么从祠堂里面出来了,来,来,来,跟哥哥走一个。”说着还将手中的大老碗往高晓六的嘴里送。 高晓六十分清楚记得这个人,正是那日那个杀鸡取心肝的厨子。想着他可能就是如同杀鸡取心肝般的取出人的五脏,高晓六一手搂过那个厨子,大口饮着厨子端着的大碗酒。几口喝完,把厨子随意一推,继续大踏步向前走去。 被推开的厨子还看着高晓六向院子中的酒桌走去。刚想喊着大家继续喝,却感觉到了腹部一凉。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肚子已经被人用刀划开了。厨子一声惨叫,没向前跑几步,肠子就已经被抖出来了。 这边酒桌上的人看到了厨子的惨死,当场酒醒了大半。刚才还举着酒坛子要给高晓六倒酒的人直接抓着酒坛子扔了过来。看到酒坛子朝自己不偏不倚的飞过来,高晓六不躲不避,一拳砸向飞来的酒坛子。将朝自己扔来的酒坛子砸的稀碎,酒花四溅遮住了高晓六的视线。一只拳头紧跟在酒坛后面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高晓六的胸膛。被扔酒坛子那人来拳击中的高晓六不等那人抽回拳头,伸出左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小臂,右手一送将鸣鸿送进了他的胸膛。同时,被那人重拳击中的高晓六,肺部一痛,喷出了一口血雾。 不顾自身疼痛,高晓六继续向两个提着长凳的人撞去。几乎是两人手中的长凳同时拍在了高晓六的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差点让高晓六跪倒在地。在两人全力拍向高晓六后,他们的腰身也被高晓六一同划开了。 此时的高晓六已经处于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双目赤红,嘴边还挂着一丝血迹,身上尽是些木屑残渣,还散发着一股酒香。高晓六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向刚才跑去院子后面的三个人追去。 眼看着身下的三个人跑进了厨房,高晓六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的他们是跑去厨房拿刀去了。一把推开厨房的门,三把刀直直朝高晓六头上劈来。一把菜刀,两把用来放血的杀猪刀。 高晓六往后紧退两步,先用鸣鸿向上磕开较长的两把杀猪刀,用左臂挡住已经劈下来的菜刀。任菜刀砍在自己的手臂上,鸣鸿顺势而下一刀劈去了那个手持菜刀人的半颗头颅。 一击成功,高晓六转身就跑。那俩个手持杀猪刀的人哪里肯放过他,紧紧跟在后面不放。还没跑到前院,高晓六突然转身,用力将鸣鸿全力掷出。一刀刺在了跑在前面的那个人的喉咙中。那人双手握着自己的喉咙,直挺挺的倒下了。 剩下的那个人看到高晓六手中已经没了刀,有恃无恐持着手中的杀猪刀朝高晓六走来。手中没了鸣鸿的高晓六整个人更加癫狂起来,反而冲向了那个人。一把紧紧抱住了那个人,让那个人的刀没法用。随即,自己用头一下一下地撞向了那个人。不知道到底撞了多长时间,那个人终于被活生生地撞死了。此时的高晓六简直如同一个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阿修罗。 稍微休息了一会的高晓六,把刘光宗从八水长安城带来的六个人的尸体拖到了院子中央。齐齐的摆成了一排。拿着捡来的那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剜出了这六个人的心。把它们一个个的放在他们的头前。提着鸣鸿浑身是血转身走了。 听着高晓六向自己叙述是如何除去刘光宗从八水长安城的那几个人,又把他们的心剜出来祭奠不知道被他们害了多少人的亡灵。高怀德看着前面即将经过的白水河,心想,彭衙城的案子还压在身上,这一下子手上又多出了七条人命。再不赶紧过白水河出彭衙境,恐怕真就来不及了。 高晓六看着走在前面的二爷高怀德,不停地抽刀归鞘紧步跟着。至于那个傻小子李元宝,在出了南桥没几步,他就已经忘了失去了刘光宗的伤痛。冲在前面为爷俩开路,自顾自的傻乐个不停。都说傻子没心没肺,有时候,没心没肺点,想来也不赖。 如果说,当初离开彭衙,高晓六是在失手杀人的情况下被迫的。那么,当他听到刘光宗叙述自己的遭遇时,那一刻,高晓六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以后要干什么了,应该干什么了。至少,他现在知道他自己在离开彭衙后应该去哪里了。那个所谓的陈仓金台观主,那个所谓的济世救人道长,趁早及时行乐吧,留给你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待小爷我提刀踏上你的金台观的那一刻,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跑在最前面的傻小子李元宝停在了桥头,不肯向桥上走去。 彭衙三面环山,一河从南边山前穿境而过。白水河流势较为平缓,只是白水河上这桥却是建在沟壑之间。桥下是深沟,就连河水的奔流声,站在桥上经过,几乎也听不到。好在桥身宽大平稳,别说是人,就来往来经过的马匹车辆都可以畅通无阻。只是不知道这傻小子李元宝为何停步不前。 高晓六与二爷走近一看才发现。傻小子李元宝正盯着桥中间看什么东西。只见桥中间立着一根熟铜棍。熟铜棍身上面纹刻着一只气势汹汹的下山虎。饿虎捕食,凶恶无比。棍入桥面一寸。 这时,从桥的对面快步走来了一个人。也许都不能用快步来形容他了。他几乎是小跑到桥中间,走到熟铜猛虎棍前一把将其拔起。横着熟铜猛虎棍站在桥中间,用手一指高晓六他们:“几位,洒家在此等候多时了!你们可让洒家好等啊!来啊,让洒家看看是谁,一拳打死了那混蛋王大仁,又是谁,为南桥庄除去了那些恶人。来啊,可敢于洒家一战?” 二十二,情义结金兰 高晓六看着莫名其妙向自己挑战的来人,那人站在桥中间,大有你要是不来应战就别想从这过了的意思。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让他有来无回的原则,高晓六提着鸣鸿缓步向桥中间走去。 就在高晓六快要走到那人身前,高晓六双腿一蹬桥面,快步加速向那人冲去。一刀高举劈下。短破长,脚下忙。那人双手举棍一架,格住了高晓六的鸣鸿。双手继而将熟铜猛虎棍一转,向高晓六横扫而去。高晓六忙用刀背格挡,二人刀棍相碰,各自后退了好几步。 高晓六再次提刀向前冲。那人也提着棍对着高晓六冲来。就在二人就要相撞时,那人突然前手一伸,扔出了几件东西。高晓刘忙用刀劈落那人扔来的东西。而那人此时将手中熟铜猛虎棍身前一送,向高晓六腰间扫去。 那人伸手扔出的东西被高怀德看得一清二楚。是几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常见的不能再常见的铜钉。高怀德当时就知道了那人的身份。正是彭衙那位号称‘刀无虚发,追凶无差’的彭衙捕快头杜皓羽。 但凡行走江湖的老人都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不会像模像样的带上几柄造型优美,刻有自己特殊标记的飞刀的。一来,造型优美的飞刀,代价极其昂贵。一个上好的铁匠几个月功夫也打造不出来几把。要是和别人对战,一柄飞刀扔出没中,再扔还没中。这个时候是捡呢还是不捡呢。不捡吧,这玩意又太珍贵了,何况自己手里已经没有几柄了。捡吧,恐怕在自己捡飞刀的时间内,,不知道自己都已经死了多少回了。二来,在飞刀上刻着自己特殊标记的。这不就等于告诉被人,飞刀是我扔的,人是我杀的。来打我啊。来杀我啊。所以,一般真正的高手都会随身携带者一大把铜钉。这玩意物美价廉,一抓一大把。无论扔出多少,自己都不会心疼,也不用操心再去捡回来。再者,铜钉这玩意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总不会有人拿着一根铜钉指着你说,人是你用铜钉射死的。 看着高晓六略处于下风,高怀德出手了。杜皓羽和高晓六两人快步加速才冲到桥的中间,高怀德几个踏步就到了。左手一拉高晓六,使他闪开了杜皓羽扫向他腰间的熟铜猛虎棍。右手中的花下鬼继续沿着杜皓羽熟铜猛虎棍扫去的方向斩去。前脚一伸,一脚开在了杜皓羽的胸口。杜皓羽被高怀德一脚踹得倒飞在地,一个小东西从他的衣服内掉了出来。高怀德一把将那个小东西握在了手里。 入手是个圆圆的物体。高怀德伸开手掌一看,瞳孔放大了数倍。是一个圆圆的小铃铛。紫金制成,狼头模样。狼牙森然,令人不寒而栗。背面刻着一个‘八’字。高怀德将紫金铃铛紧紧的握在了手中,看着地上的杜皓羽;“说,铃铛的主人哪去了,这个铃铛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杜皓羽看着在看到自己身上一直挂的铃铛后就立刻停手的高怀德,想要挣扎着站起来,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如愿站起来。原来自己已经被高怀德一脚踹断了胸骨。没办法。杜皓羽最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迎着高怀德炽热的目光回答道:“这个铃铛洒家一直待在身上的,洒家就是这个铃铛的主人。” 高怀德骤然大怒,厉声喊道:“胡说,这明明是他的贴身之物,从不离身。怎么成了你的东西。” 自己的东西莫名就被别人说成了他人之物。杜皓羽也是一脸不爽,依旧迎着高怀德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也是同高怀德手里那个紫金铃铛一模一样的铃铛,唯一不同的就是杜皓羽手中这个紫金铃铛上面篆刻着一个‘七’字。杜皓羽不忿道:“当然是洒家的东西了,你看,洒家这里还有一个。” 高怀德看到杜皓羽又掏出了一个紫金铃铛,更加吃惊。一下看到了两个至亲兄弟的贴身之物,令他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要知道,他们身上的这个东西,除非死去授人,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在别人手中。更不会两个紫金铃铛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现在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曾经与自己一起策马持刀,浴血奋战的生死兄弟老七老八已经去了。 高怀德在自己怀中摸索了一会,竟然也摸出来了一个紫金铃铛。把紫金铃铛伸到杜皓羽的眼前,让他瞧个仔细。高怀德问道:“飞刀陈,关刀李是你什么人?” 杜皓羽盯着高怀德手中的紫金铃铛端详了一会。这个紫金铃铛与自己随身佩戴的那两个紫金铃铛完全一样,绝对出自一人之手。当杜皓羽看到高怀德手中的紫金铃铛上面篆刻着一个‘二’字时,当场跪倒在地,拱手拜道:“晚辈杜皓羽,师承飞刀陈,关刀李。拜见二师伯” 没等高怀德扶杜皓羽起身,杜皓羽就自己起身走到了在一旁看着的高晓六。 高晓六在一旁看着这二人,一愣一愣地。什么情况,刚才还一脚分生死的两个人,怎么在见了三个紫金铃铛后,就前辈晚辈的相互称呼了。什么情况,二爷手中怎么还有这么值钱的铃铛。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不说别的,但看紫金铃铛的狼头造型就可以猜出,这种紫金铃铛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可能连见过都未必见过。 杜皓羽一把将高晓六揽入自己的怀中:“好小子,身手不错,干的不赖啊。老六啊,说实在的,洒家也一直看王大仁那个鸟人不爽好久了,只是碍于洒家的身份,一直将他无可奈何。还好老六你除了这个祸害。至于南桥一事,兄弟你更是大快人心。丈夫当如此。漂亮。你也不用担心,你的事,洒家一个人给你全扛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杜皓羽的生死兄弟了,谁要是和你过不去,就是和洒家过不去。洒家第一个出手灭了他。咱们兄弟之间没二话。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二十三,相邀上雁门 高晓六看着变脸如此之快的杜皓羽,一脸嫌弃。这货就是杜皓羽?这货就是那位号称‘刀无虚发,追凶无差’的捕快头杜皓羽。怎么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也太自来熟了吧,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杜皓羽完全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高晓六,把高晓六拉到高怀德的面前:“二师伯,您老人家给我兄弟俩做个见证。以后,我俩就是同患难,共生死的好兄弟了。” 高怀德略一思索,也是,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多个朋友多条路。点头应允了杜皓羽的请求。 就这样,高晓六与杜皓羽在白水桥头二人结拜为了异姓兄弟。没有三牲祭品,没有香烛血酒。只有桥下河流无声流过。 三个头朝着天地磕下去。杜皓羽开始对着高晓六笑起来了。只是高晓六看着这笑容,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的笑容,咋看都像是一种奸计得逞,小人得志的奸笑。 杜皓羽说话了:“老六啊,从今天起,咱俩可就是兄弟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高晓六腹诽着,不打不相识,还兄弟。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刚才下手歹毒,差点要了小爷我的小命。嘴上依然恭敬的回答:“是啊,刚才多亏哥哥手下留情。” “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应该的。” 高晓六心里不禁狂骂,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 没等高晓六言语,杜皓羽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既然都是自家兄弟,兄弟以后要是有了事,哥哥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高晓六冲杜皓羽一抱拳:“在此先行谢过哥哥了。” 杜皓羽一摆手:“见外了不是,老六。都是自家兄弟了,还行这个干啥。都说了,你的事就是哥哥的事。那么哥哥问你,哥哥的事是不是也就是你的事?” 高晓六想都没想,当即回道:“那还用说,哥哥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要是有事你言语一声,兄弟我上刀山,下火海。绝对没说的。” 仿佛就是一直在等高晓六这句话似得。杜皓羽双手用力一拍:“还别说,眼下还真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兄弟搭个手。”用力过猛,一下子震到了胸口的伤痛。又疼得杜皓羽龇牙咧嘴。 听到杜皓羽的这句话。高晓六眼皮狂跳。坏了,一个不防。被这货套上了他的贼船,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世人大多知道有雁门关,而不知道还有雁门山。雁门关因雁门山而命名。雁门山又称为勾注山。这里群峰挺拔、地势险要。自建雁门关后,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相传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故有“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的说法。此处自古以来就是兵家杀伐,必争之处。 大德一统秦地,雁门群山被纳入了它辽阔的版图之中。由于雁门已经处于了秦地中部,以前那个重兵守护的雁门关早已不复存在了。虽已无重兵守护,雁门关却凭着它独特的西去必经的地理位置,成了一座繁华无比的城池。不同其他城池,雁门关虽然繁华,却混乱异常。杀人放火,鸡鸣狗盗,在这里是再也常见不过的事情。雁门群山中更是藏匿了大大小小的十几窝土匪。 大德也不是没有派人来驻守管理过雁门关。往往前来雁门走马上任的大官,还没有走出雁门群山,来到雁门关,就已经了无音信了。不用说,早已经成为了那些土匪的刀下冤魂了。一连派了好几位大官,个个都没能平安的走进雁门关的城门。最后一位派来的人,在骑马走到了雁门关城门一百米不到的距离时。不知何处射来的一枝穿云箭,一箭射穿了他的头颅。他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城墙上的雁门关三个字,从马上跌落下来。 无视朝廷的脸面,大德自然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存在。也派出过地方军队前来攻打过雁门群山里的土匪,镇压过雁门关里的百姓。大军来到雁门群山,各个土匪都各自躲在深山里,不出现,大军在山里转悠了好几个月,愣是没发现过一个土匪。在雁门关内,看到的都是些为了赚钱谋暴利的商贩走卒,哪还有那些作恶之人的影子。审问那些人,又都不愿供出一个人。这些商贩走卒还指望着那些人光顾自己的生意,养活自己呢。 就这样,雁门关成了大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自生自灭的一个三不管城池。雁门关四周的雁门群山更是成了一个平常人们绝对不愿也不想踏进一步的地方。 就在今天,雁门群山却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两个人。一个还好点手里还提着可以防身的家伙。另一个直接空着手,提着两个拳头。脸上更是一脸痴呆相。 高晓六一边带着傻小子李元宝行走在十分难走的山路上,一边心里把自己刚认识结拜不久的大哥杜皓羽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彭衙一队西去做买卖的马队,在路经雁门群山时,被山中一伙土匪劫了道。本来,遇到这种事,你只要不吭声,任他们拿走财物即可。土匪们一般只求财,不害命。谁知道,马队中一位跟着出来见世面戏耍的千金大小姐,却站出来喝令土匪放下财物。并扬言自己乃是彭衙商会会长的千金,自己更是彭衙知府未过门的儿媳妇。 本来抢了财物就要离去的土匪在听到这位千金大小姐的话后,又折返回来。带走了这位千金大小姐和其他人。只留下一位老仆回来报信。让他们凑足黄金一百两,不然就撕票,杀了所有人。 老仆忠义,一路连滚带爬回到了彭衙,向商会会长诉说了此事。商会会长找到了彭衙知府,表明这可不单单是我的闺女啊,还是你尚未过门的儿媳妇呀。没了她,可就没人愿意嫁给你那傻儿子了。 彭衙知府自然而然就把这救人的任务,交给了杜皓羽。杜皓羽不想自己手下那一帮饭桶白白送死。正愁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时。杜皓羽遇到了前来报案的南桥村民。并且成功截住了高晓六。二人更是拜了把子。本着自家兄弟,不用白不用,白用谁都用的原则,高晓六被杜皓羽连哄带骗的上了雁门。 二十四,单刀拜山头 一支穿云箭破风穿林射在了高晓六将要迈出的右脚要落下的前方位置。高晓六一把抽出鸣鸿,将傻小子李元宝护在了自己身后。 山林里传出了一个声音:“不想死的,赶紧滚出去。爷爷我今个没空送你上路。” 高晓六想要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到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却发现那个声音细听下,感觉就好像来自于四面八方。自己完全就不可能顺着那个声音,找到那个人。只好对着前方的山林大喊道:“在下高晓六,前来拜山头。” 此时的高晓六又把杜皓羽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丫的,凭啥你和二爷就可以待在雁门关内准备假意和土匪接头赎人。而小爷我就要带着傻小子李元宝前来送死入伙,只为可以给你俩提供一个可以里应外合的机会。 山林中喊话的那个人没有回话,高晓六就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向前走一步。傻小子李元宝也乖乖地的跟着他后面。天晓得,面前这片山林中还藏了多少暗哨,多少杀机。自己贸然上前,不是自寻死路吗。既然自己已表明是前来是拜山头入伙的,不论对方同意与否,都会给个答复的。 身后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窣,从草丛里走出了三个人。皆佩长弓,负大刀。为首一人下巴朝高晓六一扬:“兄弟,混哪条道的?” 高晓六连忙带着傻小子李元宝弯腰回话:“小弟我乃是离这雁门不远的彭衙人氏,父母双亡,仅留下一个傻弟弟,几日前,小的在彭衙失手杀了一个泼皮无赖,害怕官府追查。就带着傻兄弟逃了。听说这雁门群山内尽是些绿林好汉,想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就带着傻兄弟前来投靠大王。也不求别的,给口饱饭吃就行。” 为首那人听了高晓六的话,仔细打量着二人,突然开口:“兄弟,家伙不错啊,是把好刀。” 高晓六连忙将鸣鸿捧在手中:“大王要是看上眼,尽可拿去。” 那人一把拿起拿起鸣鸿,放在手中掂了掂,抽出来看了看。一合刀鞘,又把刀扔给高晓六。对身后两人一示意:“既然是来拜山头的,那就得按照规矩来,来啊,给我绑上。” 身后的两个人上前掏出布条,绑上高晓六的手,蒙住了高晓六的眼镜。随即一拉布条。高晓六和傻小子李元宝被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带往了他们的山寨。 其实,在那三个人靠近高晓六百步有余时,高晓六已经察觉出有人靠近。为了不打草惊蛇让他们起疑心。高晓六假装自己对他们的靠近一无所知。如果他真的对这些人都在自己百步内还一无所知,那他真的拔刀自刎以谢刀奴了。更不用说那一日上古神灵丽娱留在他体内的那股灵力。只不过,至今他都不能再次找到那晚的感觉。就好似丽娱并没有传他什么似得。一丝除了刀奴外的灵力也察觉不到。不过,这三人中为首那人应该身手也不错,至少在那人出声前,自己真没发觉那人的存在。 蒙着眼睛不知道自己被带着走过了多少地方,转了多少弯。甚至有几次高晓六自己一行人一直在原地打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了。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有好几次身边也经过个几个人,却都没有一个搭理他俩的。 眼上蒙的布条终于被去掉了。高晓六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处山寨中。四周皆用栅栏围起。岗哨不停地四处巡逻。而他俩面前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一个身材佝偻的独眼看着高晓六说话了:“就是你要拜山头入伙?” 高晓六又把自己在山下说的话说了一遍。还继续添油加醋,把自己能说的多悲惨就说的多悲惨。 那个佝偻的独眼弯着腰眯着唯一的一只眼细细听着高晓六的长篇大论,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样子。听完后,这个佝偻的独眼直了直自己已经快要弯到地上的身子。用手拍着高晓六的肩膀:“好,是条汉子。敢作敢为。要入伙,没问题。说实在的,我挺欣赏你的。不过,咱这规矩不能破。来啊,过刀山。” 言罢,周围的小喽啰立马排成两排,将各自手中的刀高高举起。那个独眼人自己从两排人中间穿过。走进了大厅,坐在了正中间的椅子上。远远地看着高晓六。 高晓六二话没说,将手中的刀递给了傻小子李元宝。脱去自己的上衣,露出还算精壮的身躯。走向所谓的刀山。 这种刀阵,高晓六以前看闲书时,也看到过。无所谓就是为了考验人的胆量,刀并不会落到人的身上。所以自己才敢脱去上衣。光着身子进入刀阵。 踱步走到第一个人面前。闲庭信步的走进入刀阵。刚经过第一个人,他的刀就落了下来。刀风刮起了高晓六的发丝,一下砍到了高晓六的身上。高晓六身上一吃痛,他奶奶个孙子的,怎么完全不按书上说的来,这不是坑人吗。等我要是见了那些写书的人,先赏你两个嘴巴子再说。你们可知道,你们差点兵不血刃要了小爷我的命。 坐在大厅椅子上的独眼说话了:“我郭阳娃,自从生下来到今天,走过南,闯过北。贩过私盐,走过军马。闯过关,夺过卡,一辈子杀的人连我自己都记不得有多少了。不说别的,自己的背上已经没有了一处完好的地方,尽是些伤口刀疤。干咱们这行的,过得就是这种把脑袋系在裤腰带,吃了这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的日子。我得为我的生命负责,为你的生命负责,更得为这里几百个跟着我混的兄弟们负责。撑得住这刀山之痛。过了这刀山,腿不打弯,身不晃的走到我面前。喝了血酒,插了香,咱们就是兄弟了。以后一起吃肉,一起喝酒。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不完的快活日子。” 此时的高晓六哪里还有其他退路。紧咬着牙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任对方一刀一刀的落在自己身上。刀刀入肉可见骨。” 二十五,身受三箭连珠 高晓六硬是身不摇,步不晃的走到了独眼郭阳娃的面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在下高晓六前来拜山头。恳请大当家成全。” 郭阳娃赞许地看着半跪在地的高晓六。来到他这里拜山头的人,一年也会有那么几个。无一例外地都被挡在了刀阵外面。最硬气的也不过走了一半不到。郭阳娃转过头问那个带高晓六上山的人:“老二啊,人是你带来的。留还是不留。你给个说法。” 那个背弓佩刀的的人走到高晓六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又对着郭阳娃说:“这位高兄弟着实硬气。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成功闯过刀阵了,高兄弟这一来就鼓舞了兄弟们莫大的士气。看得我也技痒。不如这样,大哥。高兄弟既然是提刀上山的。那兄弟我斗胆与他比试比试。若他能受我三箭不中,大哥不如提拔他做三当家如何?” 说完,那人一挥手:“兄弟们,这样的比试想不想看,能与我平手的人够不够格做三当家?”四周的小喽啰一起跟着起哄,呐喊着:“三当家,三当家。” 郭阳娃一听自己二弟孔如是的话,就知道孔如是是不打算留高晓六了。自从认识二当家孔如是以来,还没人能躲得过他的三箭连珠。不过想来也是,自己的二弟孔如是不贪财,不好色,不嗜酒。唯独喜欢收藏名刀名剑。大概在二弟准备带这小子上山时,就已经看上了他的刀了。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二弟吧。郭阳娃站起来起手平息了众人的起哄,命喽啰上酒。手中端起一碗酒,走到高晓六身前:“高兄弟,来,喝了这碗酒,接了我二弟孔如是的三箭,你就是咱们寨子的三当家了。” 高晓六看着自己嘴边满满一碗都快要溢出的美酒,暗暗叹道;‘这哪是想让我当三当家啊,这是想让我是死啊。刚受完千刀斩,又要上连珠箭。’怪不得自己临行前,杜皓羽对着自已那意味深长的笑个不停。 开弓哪有回头箭,落子有悔岂丈夫。事已至此,反正自己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死的壮烈从容点。接过郭阳娃手中的酒,一口饮下。使劲将酒碗摔在地上。从傻小子李元宝手里接过鸣鸿,来到大厅外。横刀而立,算是接受了孔如是的挑战。 规则很简单,也有点奇怪。二人站在大厅外一个桌子两边。桌子上有三支箭。待郭阳娃一声令下后,孔如是会立刻将三株箭射出。而高晓六要做的则是在孔如是拿起箭,射出之前。死命的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在孔如是射出箭后,想法设法的躲过这致命的三箭。 郭阳娃看着在他眼里已经与死人无异的高晓六。在他看来,这件事对孔如是来说如同吃饭饮水般简单。和孔如是比试过的人,都会以为孔如是会一箭一箭的射出。存着侥幸心理,还想着在设法躲过他的第一箭后,怎么趁他重新拿箭拉弦时继续躲过随后射来的第二箭,第三箭。殊不知,孔如是并不是一箭一箭的射出。而是三箭齐出,三路齐攻。当那些人发现反应过来时,早已经身中三箭,倒地而亡了。 一声令下。高晓六与孔如是双双走到了放有三株箭的桌子两边。孔如是死死的盯着高晓六,满眼贪婪。小子,你是条真汉子。怪就怪你的刀实在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怨不得我了。明年今天,兄弟会为你上柱香的。 高晓六同样死死的盯着孔如是。在山下孔如是夸鸣鸿不错,拿在手中欣赏时,他就觉得此人不对劲,只是想不到,他会用这种方法来对付自己。够恶毒,够狠辣。既如愿得到了自己想得之物。又在其他喽啰面前造出一种假象。自己并不是不愿意留下此人。相反,自己反而有想法将他提升为三当家。只是他学艺不精,死在了自己箭下。要怪就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命太背。 周围的人都在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高晓六与孔如是走到桌子前,将要开始比试。傻小子李元宝突然冲高晓六喊道:“老六,我饿了。我要吃东西。”完全无视郭阳娃的存在。而且嗓门极大,震得他旁边的几个人耳朵直响。 高晓六无可奈何的回头望向傻小子李元宝。这傻子真的跟杜皓羽那货学成了。直呼自己老六。自己还不能和他计较。万一惹他不高兴了,把什么都一口气说出来了。那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就连那些刀伤都白挨了。带着一丝劝慰的语气,高晓六回道:“等会,等会哥给你吃烤猪。” 一听说要吃烤猪,傻小子李元宝反而更加的饿了。不顾高晓六的劝慰,向着旁边马棚的柱子上直撞。才几下,就撞得马棚上面的草屑土块唰唰直落。惊得马棚里仅有的几匹马嘶叫个不停。 那些小喽啰哪见过这种场面,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止傻小子李元宝的。大概是担心自己仅有的几匹马受惊,也可能是担心自己二弟到手的宝刀出现什么意外。郭阳娃当即就让手下烤了一只小乳猪给傻小子送来。 有了吃的,并且还是香喷喷的烤乳猪。傻小子李元宝停止了继续撞柱子。满嘴是油啃起来自己面前的烤乳猪。看得高晓六一阵感慨,得,原来在傻小子心里,自己远不如一头猪重要。他竟然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安危。 傻小子李元宝附近除了那头烤乳猪,没了一个人。在见识了这位哥们惊人的力量后,谁还敢站在他身边。万一这哥们一个不开心,给自己来那么一下。给谁谁也受不了啊。 比试重新开始了。 高晓六紧盯着孔如是的肩膀,注意着他肩膀的细小动作。一个人如是手上有动作,必定是肩膀先动。所以,只需紧盯着他的肩膀即可,没必要再去费神劳力去注意他的其他动作。 孔如是也暗自纳闷,这小子没毛病吧,还不赶紧跑。难不成真的是上门给自己送刀来了。不管了。到手的东西还能让他走了不成。 孔如是左*着拿箭,右手忙着拉弓。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高晓六眼看孔如是肩膀一动。想也没想,一脚踏在桌子上。将桌子蹬倒。三株箭还没被孔如是拿到手,就掉在了地上。孔如是也被压在了桌子底。还没来得及继续动作。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高晓六看着被他压在桌下的孔如是,收刀入鞘:“我,赢了!你,输了!” 二十六,强入洞房花烛 孔如是败了,败得很快很彻底。郭阳娃看到兄弟孔如是败了,暗叹一声朝高晓六走去。败是败了,场面上的东西不能丢。 高晓六扶起地上一脸不甘的孔如是。对他直拱手,连说承让。郭阳娃走到二人近前,一手拉住一人:“好,好,好,高兄弟果然了得。有你入了我们山寨,简直就是如虎添了翼。来啊,摆香案,宰三牲。今个起,晓六就是你们的三当家了。” 香案很快被摆起,三牲也摆在了香案上。郭阳娃、孔如是、高晓六三人手里拿着三支香朝香案而立。郭阳娃在前,孔如是、高晓六二人各在其左右。郭阳娃念道:“苍天为证,今日再此,我三人插香为证。愿结为异性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说完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中。 孔如是紧跟其后,念着同样的誓词也将手中的香插在了香炉中。孔如是心中冷哼;‘拜得了苍天,插得了香又如何。你高晓六还不是照样得死在我手中,你的刀早晚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就先让刀在你那放几天吧。至于报应,呵呵,苍天要是真有眼,又怎会让郭阳娃这种又蠢又傻的独眼坐上大当家,压在我头上这么多年。要是由我做了大当家,这雁门群山的地盘早都全是我们的了。’ 高晓六最后一个插上香,同样念了誓词。口里念着,心里悔着。还同年同月同日死,得了吧,您二位巴不得小爷我现在就挂了呢。 插了香,这拜山头入伙就算成功了。酒席早已备好,就等着大家入座了。 高晓六不顾自己身上的创伤,连连向众人敬酒。从人前喝到了人后,从桌前喝到了桌后。而傻小子李元宝在吃下了一整只烤乳猪后,依旧坐在高晓六旁边吃个不停。天知道他的肚子可以装的下多少东西。 喝到尽兴处,郭阳娃一拍桌子:“小的们,去,把前几日那个带上山的小美人给我带上来。让三当家瞧瞧。” 一个女子被两个小喽啰推推搡搡的带了进来。那名女子极不配合地走着,嘴里骂个不停。无非就是些什么‘别碰我,知道我是谁吗?等我爹爹搬来官兵,我要让你们都不得好死。看,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吗?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都剜出了喂狗。’这个女子的恶骂只引起了一堂哄笑。连死都不在乎的众人,谁还会在乎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高晓六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子。正是杜皓羽让他上山入伙想法设法保护好的人。彭衙商会会长的千金,彭衙知府的傻儿子未过门的媳妇。汪倩婧。 汪倩婧还没走到桌前,郭阳娃走过去一把扯住了汪倩婧的手腕:“小娘子,大王我今天高兴,就不说让你做我的压寨夫人了。去,给我们的三当家敬碗酒,陪她喝上几杯。” 汪倩婧自然不从,挣扎着想要脱开郭阳娃的手。嘴上也没停下,把郭阳娃的十八辈祖宗骂了个遍。奈何郭阳娃力大,汪倩婧挣了半天,也没脱开郭阳娃的手。自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脱不开郭阳娃的手,反而将自己的手弄得生疼。汪倩婧嘴上不留情,将郭阳娃骂得更狠了。 郭阳娃被骂得恼了,一掌扇在了汪倩婧的脸上。不怒反笑:“这酒,你是敬也得敬,不敬也得敬。由不得你。在没有拿到银两前,我是不会动你一根毫毛。但是绝不会让你好过。你要是再不愿意敬酒。我就当众扯去你的衣裳。我这些兄弟好久都没开过荤了。我不介意让他们饱饱眼福。”说着一爪撕去了汪倩婧的半只袖子。 汪倩婧看着周围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男人,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心里挣扎了好久,权衡利弊之下。端起了桌子上的一碗酒向高晓六款款走来。 高晓六看着被逼着向自己来敬酒的汪倩婧。怎么回事,刚说这个女子好烈女,还没来得及夸你。你就在人家轻微恐吓下,屈服了。有点失望啊。这郭阳娃好一个借刀杀人。不管以后,汪倩婧是否能够活着完好无损的出去,自己这个人她绝对是恨之入骨,梁子算是结下了。郭阳娃又成功为自己树了一个自身实力不咋地,家境却不容小觑的劲敌。 汪倩婧将手中的酒碗端到高晓六面前,瞪着高晓六嫌弃地吐出一句话:“三当家,请喝酒。”说着还把酒碗往前送。 高晓六伸着手去接。还没碰到酒碗,汪倩婧双手一翻将一碗酒全部泼在了高晓六的脸上。与此同时,高晓六一巴掌也扇在了汪倩婧的另一边脸上。汪倩婧的两边脸上各留下了一记掌印。 高晓六故意没有躲开汪倩婧泼向自己的酒,受了刀伤,比试了功夫。还喝了那么多酒。要是还能如此灵活。人家不怀疑你,怀疑谁? 孔如是一把抽出大刀朝这边走来:“看我不宰了你。”高晓六不等孔如是过来,起身扛起还在发懵的汪倩婧:“好,小爷喜欢。大哥二哥。这小娘子就赐给兄弟了。今天我就把事办了。咱们呐。好事成双。”不等郭阳娃回话,高晓六就扛着汪倩婧向自己刚才分到的房子走去。 一脚踹开房子的大门,将汪倩婧扔在了床上。喝退了门口的站哨的二人,并嘱咐跟来的傻小子李元宝不得任何人近前。高晓六回身关上了房门。 一下子骑在了汪倩婧的身上,按住她还在挣扎的双手。头一低,趴在了汪倩婧的脖子旁,低声说道:“别动,别喊。我是来救你的。” 听到了高晓六的话语,汪倩婧也就停止了挣扎喊闹。高晓六从汪倩婧身上起来,站在了一旁。 汪倩婧起身坐在床边,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仔细上下打量着高晓六,看得高晓六直发毛。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前来救你罢了。你该不会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吧。可别,我受不起。你与其这样,还不如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我呢。再说了,你哪有李归宁那丫头耐看。 汪倩婧端详了高晓六许久,眉毛一挑:“就你,还想来救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 二十七,雁门之殇 这里曾是边关重隘,有无数的将士为守疆土在此抛头颅洒热血。曾几何时,这里城外的北山上白骨累累,坟茔遍地。这里也曾是外藩归附进贡必经之路,使者的马队带来了一车车稀世珍宝。也带走了一车车丝绸茶叶。城中的人们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落息。大随王朝一统天下的战火燃过了这里。这里再也不会是边关重隘了,重防的军队也从这里撤去。就连外藩使臣也有了其他快捷的道路可走。这里没了昔日的繁华。任谁也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大随王朝二世而终。战火再次燃到了这里,很快又燃过了这里。天下一分十八王。这里成了大德的疆土。不再是边关的这里,再也没能引起朝廷的重视。曾经是边疆天然屏障的群山接纳了那些残兵败将,土匪流寇。就连曾是边关重隘的这里也成了三不管的地带。在这里,有钱就是王道。能打就是王。在这里,杀人不犯法。抢劫是常事。这里就是曾经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的雁门关。 高怀德站在雁门关大开的城门前,细细端详着面前这座留下了他太多太多记忆的城池。 那一年,他差不多还是和高晓六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那一年,他和大哥高怀义也不过刚投身行伍三年不到。大哥还不过是个百夫长。那一年,他们随大军来到雁门关外。准备攻打下这最后一个阻止大随一统天下的城池。 整个雁门关由素有枪神之称的秦易玄镇守,大军久攻不下。持久的耗战摧残着双方的意志。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发生了一件更为致命的事。大随军队押粮队伍迟迟不来,军中可供粮草余量不足三日。然而,被大随久攻不下的雁门,据说城中早已经没有了食物。城中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被他们吃掉了。听闻,他们在城中架起了一口大锅。每日战亡或者受不了饥饿而死去的人,就会被他们扔进那口大锅。这些扔进锅中的物什被称为两脚羊。 眼见大军就要没了食物,数日围困雁门就要功亏一篑。大随文帝的亲弟弟,大随靠山王张至诚一狠心,下了一个决定。大随军中骁勇善战的将士很快被秘密集中到了靠山王张至诚的帐下。靠山王亲自甄选,从中精挑细选了三百壮士。其中就有高怀义、高怀德兄弟俩。 大军中仅剩的好酒好肉都被送到了王爷的帐中。靠山王张至诚亲自为他们壮行。在王爷帐中。靠山王与他们这些人大谈天下,大谈家庭。说的他们这一腔热血的壮志男儿哈哈大笑。笑罢,又几滴热泪洒酒中。谁都知道,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餐了。谁也没有退缩。当军中最后一滴酒入了喉,王爷帐中遍地都是破碎的酒碗。就连生平稳重的靠山王张至诚也摔碎了自己的雕龙玉碗。 是夜,三百壮士在靠山王张至诚亲自带领下向雁门关悄悄摸去。迎接他们的可能是敌人的劲弩,可能是敌人的利刃。可能是枪神秦易玄。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死亡。 三百人手中提着刀轻轻的向雁门城墙靠去。高怀德与大哥就紧紧地贴在靠山王张至诚的身后。那是他第一次离王爷如此的近。绳索被抛上了雁门关城墙的拐角处。高怀德与大哥高怀义率先上了城头,确认没被敌人发现后。剩下的人也开始慢慢朝城墙上爬去。 爬了五十人不到,一对在城墙上巡逻的众人发现了他们。大战一触即发。他们不足五十人将要面对不知道会有多少源源不断不停补充上的敌人。 不等巡逻的人向他们冲来,高怀义一刀斩断绳索,带着已经上了城头的兄弟反向那队敌人扑去。为首的队长一接手就被高怀义斩去了一手。这是一场不能称之为突围战的战事,而是已经被他们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不到五十人的队伍如同一把利刃插在在敌人的心脏,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地。他们硬是用手中的快刀打开了一个缺口,从城墙上杀到了城墙下。高怀德如今已经记不清楚他们当初是怎样杀下城墙下的。他只记得当时他跟在大哥后面一刀一刀砍个不停,不论面前是什么妖魔鬼怪、各路神佛。挡我者,皆须一死。 雁门关城墙下,原来近五十人的队伍已经剩下了十几人,他们手中的刀皆已卷刃,他们的手也微微颤抖。苦战一夜,他们临行前的食物,早已消耗殆尽。他们的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仅存的十几人依旧苦战,没一人后退,没一人求饶。那些已经倒下的人,都让敌人付出了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代价。 十几人依旧奋力向城门口杀去,他们清楚若再打不开城门,被其他三门持续不间断攻打所缠身的枪神秦易玄将会赶到这里。那一刻,他们所有的努力将完全白费。兄弟们的牺牲将毫无价值。 一刀劈死守在城门千金闸的最后一个敌方士兵。高怀义立刻吩咐其他人拉起千斤闸打开城门。只要城门打开,守在城门外的靠山王张至诚将会带着大军长驱直入。这场持久战,就会以他们胜利而落幕。 天已蒙蒙亮,城门被缓缓升起。甚至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兄弟了。高怀义还没来得及与他打招呼,一阵狂风过。一人策马持枪而至,直直撞在了冲最前面的队伍中。而那个最前面的兄弟已经被他一枪穿体,挑在了空中,又重重落到了地上。枪神秦易玄来了。大战再次爆发。 没了秦易玄镇守,雁门关的其他三门很快就被随军攻下。城破了,天下一统了。而高怀德他们所在的这一方城门,大战才刚刚开始。 不计其数的随军飞蛾扑火似得冲向了秦易玄,又被他一枪一枪挑死在城门前。刚经历过死战的高怀德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死去。大战持续了三天三夜,枪神一人一枪一马杀敌八千,最终力竭而亡。 秦易玄持枪立于沙场,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一代枪神秦易玄就此陨落。 二十八,雁过风拔毛 武道一途任你一骑绝尘,任你超凡入圣,也终有力竭气绝之日。枪神秦易玄被大随靠山王张至诚以八千兵力活活耗死。雁门关之战中,舍身无我的高怀义、高怀德兄弟以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引起了大随靠山王张至诚的青睐。破格提拔到了自己帐下。 当大随军队开进雁门关中,大军并没有发现那口所谓用来烹煮两脚羊的大锅。连日的征战并没有给城中的百姓带来一丝苦难,他们依旧安居乐业。相反那些被俘的敌军,倒一个个面黄肌瘦,与大随军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看到这一幕的大随靠山王张至诚在马上横刀叹道:“败了,孤王败了。秦易玄你是英雄,真英雄。” …… 城中的百姓早已不是当时的那一代人了。可能是那一代人的儿女,也可能是那一代人的子孙。也许那一代人的后代早已经那些残军败将、土匪流寇的刀下了。雁门不再是那个雁门了。 高怀德和杜皓羽开始按着那个老仆传的话寻找一个门口有井的客栈。进了城,一路上道路两边的商贩向他们热情地推荐着自己的商品。不是什么小吃特产,也不是什么胭脂水粉。而是什么刀剑匕首,什么五步倒、断肠散之类的。 门口有井的客栈很快被找到。名字起得倒是很有诗意,雁门风过。只是这雁门风过实在不怎么地。门可罗雀暂且不说,就连这招牌也摇摇欲坠。好像真的一阵雁门风过它就会掉下来似得。 杜皓羽走到那口井井沿边上,把井沿上的石头随手推到了井中,一屁股坐到了井沿上。斜倚在雁门风过门上的招徕客人的店小二看到了杜皓羽的动作,走到了杜皓羽身边。讨好着:“呀,来了啊?” 杜皓羽正眼看都没看店小二:“来了,你这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没?” “好吃好喝,有,这个还真有。两位,里边请!”店小二说着话就把二人带到了客栈内,随意找了一张桌子,让二人落座。 桌子上铺了厚厚一层灰尘,墙角上也布满了蛛网。一看就是赎人这种事经常做,杜皓羽满不在乎的从店小二的肩膀上拿过抹布。先给高怀德擦了凳子,让自己的二师伯落座,又极其自来熟地一把拉过店小二:“伙计,有什么热乎的吃食先拿出来,让我俩先垫垫肚子。” 店小二一翻白眼回身去了厨房。无论任何,这两位金主自己可是得罪不起的。要是这二位爷一个不开心,一个任性不赎人了。两位当家没能拿到一个铜板,那还不先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从厨房端出了一碟咸菜,几个馒头。店小二把饭菜往桌子上一扔:“得罪,二位来的不是饭点。将就着吃吧。”行路之人哪里还会在乎这个。经常四处奔波抓捕逃犯,平定匪乱,杜皓羽早都不在乎吃的质量。对他来说,能有一口吃的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至于高怀德,更是不讲究这些东西。自己当初饥一顿饱一顿,那是常事。自己以前喝雪水、食生肉的日子多了去了。 桌子上的饭菜很快就被扫荡一空。客栈的掌柜也被店小二从楼上请了下来。这掌柜应该是个小头目之类的。看着二人吃好了,掌柜一搓手,“二位,带钱了吗?” “带了,自然带了。” “行,那就好。请二位先把这顿饭钱结了吧。一共五两银子。” 正在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的杜皓羽听到掌柜的话差点没噎死,眼珠子瞪得老大:“五两银子,洒家在外面随意一个酒楼好酒好菜好肉大吃一顿,也不过几十文钱。你这才几个破馒头。咸菜就敢要五两银子。你丫抢劫呢!” 掌柜双手一摊:“对啊,就是抢劫啊。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给,你哪怕一怒之下把我这破店拆了也没关系,只是这人嘛,可能就……” 一听到对方提到还在对方手中的人质,杜皓羽当场就焉了。嘟囔着;‘还雁门风过,雁过拔毛差不多。’从口袋中掏着银两,那叫一个心疼。五两银子啊,自已一个月的俸禄才八两不到。这掌柜一张嘴就要去了五两银子,自己这出生入死大半个月可就白忙活了。谁都知道商会会长那可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自己一分钱不出,还想救回自己的女儿。这白日梦做的可不是一般的好啊。至于知府他老人家。自己是真觉得自己这个捕快头当得太舒服了,还是觉得衙门了扫院子的大爷太辛苦了自己去换换他老人家。自己去找知府。自己这五两银子怕是就这样白白被讹走了。 杜皓羽在自己口袋掏啊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把细碎银子。不等杜皓羽清点,店小二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得嘞,不用数了。我看这些就刚刚好。” 杜皓羽气极想要夺回自己的银子被店掌柜挡在了身前。店掌柜左挡右挡:“别急,兄弟,这一来二去好几天呢。二位不如就先住在小店。这吃啊喝啊住啊,哪一样不得花钱,你说是不?就当提前预支的了。”被店掌柜挡着的杜皓羽眼睁睁的看着店小二拿着自己所有的银两向店外跑去了。 店小二一边低着头数着自己抓来的银两,一边轻车熟路的向门外跑去。砰的一下撞在了一个正在走进客栈的人身上。店小二随着力往地上一躺,想要继续讹上来人一大笔。 来人大声吼着:“怎么走路的,没涨眼睛啊,耽误了爷的大事。爷一巴掌呼死你。” 店小二心中还纳闷。这一片,谁不知道自己的威名,那个见了自己不是绕着走的,生怕被自己讹上一大笔钱财。怎么来的这个人如此大胆,是觉得自己钱多还是怎么滴。一抬头,店小二傻眼了,是位军爷。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拭去自己身上的尘土。谄媚着:“是小的不长眼,冲撞了爷。小的给您赔不是了。还望也爷您放过小的。请问爷您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啊?” 这边掌柜的看到好不容易来了客人,还是个军爷。这个可肥啊。也凑过去一起招呼来人。杜皓羽和高怀德看向来人,得。又来一个送钱的,还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得。简直傻的可爱。 二十九,无心插柳 按照他们的计划,高晓六和傻小子二人以拜山头入伙为由假意寻到那些土匪,想法设法的将商会会长的千金、知府未过门的儿媳妇汪倩婧保护起来。而杜皓羽和高怀德则是按照老仆带的指示一同赶到雁门关内,找到他们的线人。以缴纳赎金赎人为由让他们带到山寨中。四人里应外合破了山寨救了汪倩婧。 现如今,高晓六与傻小子李元宝二人已经去了几日有余,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见到了汪倩婧。杜皓羽这边也已经和土匪的线人接上了头,就等着他们与山上通了气,好带着他俩上山赎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事以汪倩婧的人身安全为最大。杜皓羽起身上了楼,向楼上的客房走去,还嚷着让店小二给自己收拾出两间干净舒适的上等客房来。 店小二嘴上答应着,身子却一直没动,还在那里一直对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献着殷勤。气得杜皓羽破口大骂。店小二对此充耳不闻,仿佛眼前已经没了杜皓羽的存在似得。骂了半天的杜皓羽没了辙,叹着气朝楼上继续走去。却发现高怀德并没有起身跟自己上楼,而是一直呆在那里看着进来的这位军爷。自己的二师伯,杜皓羽可是不敢催。由着他老人家性子去吧,他老人家要是在这雁门关内还能出啥事的话,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高怀德坐在边上看着掌柜的和店小二热情的招待着进来的军爷。上壶热茶,军爷不满意,掌柜的一个嘴巴子朝店小二扇过去:“怎么能慢待了我们的贵客,去,给军爷换成一坛好酒。”上来饭菜,军爷不舒心。掌柜的一脚对着店小二踹过去;“赶紧的,把咱们店里下蛋的老母鸡给炖了端上来。”这个倒碗酒,那个夹口菜,二人一直伺候着那位军爷吃饱喝足摇摇晃晃的上了楼。看着那位军爷倒在了床上,打起了呼噜。掌柜的对店小二一使眼色,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跑着下楼去了厨房,晚上可有的忙活了。而高怀德就一直静静看着不发一言,不出一声。看着那位军爷身上的戎装,老泪纵横。 店小二来到厨房,把刚才用来的宰店里下蛋老母鸡的菜刀在磨刀石上磨得锃亮,都可以照出自己的影来。一心等着天赶快黑下来,好让自己赶快开工干活。 天终于黑了,店小二拿着菜刀轻步走出厨房朝楼上那位军爷的客房走去。整个雁门风过客栈没有点一个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想来也是经常做这种事,店小二熟门熟路地就摸到了那位军爷的房间。一边嘟囔着:“掌柜的自个去寻花问柳,从来不带上我。每次这种事都要自已一个人干。每次上面发的钱财,掌柜的还总比自己多得多。”一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位军爷的房门。房门本来就是自己带上的,又没上锁。 刚推开房门,那位军爷的呼噜声就传了过来。好家伙,这呼噜简直了。吸入旱天雷,呼如涨潮水。一呼一吸间,整个房间都为之颤动。还睡呢,你心可真大。眼看那位军爷酒还没醒。店小二胆子也就壮了,直起身子走到熟睡的军爷面前,双手一提,把他扛到了肩上,往厨房走去。个不大,力气倒挺大。 一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店小二扛着军爷到了厨房。关上厨房的门,把那位军爷往案板上一扔。那位军爷依旧没醒,呼噜响个不停。店小二嘴上叫着:“来,先给猪仔上个秤洗洗。”手就往那位军爷的衣服内摸去。在衣服里摸了半天,店小二只从里面掏出了一封信外别无他物。店小二把信拿在手中看了看,自己大字不识一个,想看也看不懂。随意将信扔到了旁边。似乎不是很满意自己的收获,又将手塞进军爷的衣服摸了半天,确认再没有其他东西了,这才不甘心的收了手。鄙夷道:“得,忙活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装的倒挺厉害的。害得白高兴一场,还认真伺候了你那么久。不过,这一身肥膘还算不赖,剁吧碎了成馅,蒸了包子。也可以卖好几天了吧。得嘞,猪仔褪毛。” 三下五除二的扒光了军爷身上的所有衣服,把那位军爷赤条条的摆在案板正中间。小心的收好脱下的衣服,放到了早准好的包袱里。开玩笑,这几件衣服可不能扔,拿出去能卖好几文钱呢。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呀。 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店小二走到窗户附近,在磨刀石边上摸着自己磨好的菜刀。嗯?自己放在磨刀石边上的菜刀怎么找不到了。店小二在磨刀石边上又细细的摸索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觉得实在有点黑,店小二信手吹亮了火折子。这才发现自己放在磨刀石边上的菜刀不见了。 “找什么呢?”一个干涩苍老的声音从窗户外传了进来。店小二顺口答道:“找磨好的菜刀呢。”一抬头,一个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窗户上。吓得店小二当场坐在了地上。 不见那黑影继续动作,店小二借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看清了那个黑影。正是白天一起前来赎人的那个老家伙。看到是个老头,店小二也就没那么怕了。没好气地责备着高怀德:“大晚上不睡觉,乱跑啥呢。”全然不怕自己所做的一切被高怀德看到。在他觉得,在杜皓羽和高怀德自从踏进客栈的第一步时,他们两个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论你交不交赎金,知道了寨子的位置的人,大当家还会让你活着走下山吗。 高怀德耸了耸肩膀:“人老了,年龄大了,怕死没瞌睡。就害怕躺下一闭眼,人就过去了,再也睁不开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到厨房有动静,就下来看看老家伙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样啊,那行,你有没有看到我的菜刀。”店小二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看看那位军爷的药酒劲过了没。随意问着。 “菜刀,是这把吗?呐,给你,接好了。” 听到菜刀在高怀德手中,店小二一回头就看到一把菜刀朝自己头顶飞来。正是自己磨好的那把。 高怀德一刀飞死了想要自个儿下厨做肉包子的店小二,翻身从窗户进了厨房。一瓢冷水浇在了那位军爷的脸上,替他醒了店小二下的药酒。 正在美梦中的那位军爷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留下了口水。冷不防被一瓢冷水泼在了脸上,一个激灵从案板上爬了起来。发现自己赤条条地,一丝不挂。面前还站着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男人。那位军爷双手护住自己喊着:“你是谁?想干什么?本将可没有龙阳之好。” 高怀德背过身子,用手指着那位军爷的衣服:“有人想要害你,被我料理了。赶紧穿好衣服逃吧。” 那位军爷环顾四周,明白了个大概。匆忙穿上衣服,上面摸索了半天,向高怀德质问道:“信呢。我的信呢。信要是没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信?刚才店小二好像找到了一封信。好像不识字,就给扔到了一边。喏,那不是。”高怀德指明了信的地方。 那位军爷将地上的信赶忙捡起,确认没有什么损坏后、这才拱手道:“本将左超凡,得蒙恩人搭救,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高怀德不耐烦的一摆手:“什么大名不大名的,不过是我老头的无心之举。你快逃命去吧。”说着自顾自的走了出去,留下左超凡一人待在了厨房。 在外一夜风流的掌柜的早早叫醒了杜皓羽和高怀德,说着今天就带他二人上山赎人。在客栈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店小二出现。骂着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去鬼混去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店小二已经死了,已经被高怀德投到了雁门风过客栈前的那口井中。 三十,着意栽花 郭阳娃最近很是烦闷。到嘴的鸭子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的暂且不说,关键是自己还得摆出一副君子成人之美的姿态。没能成功帮二弟孔如是弄到相中的刀,反而让那小子名正言顺的当上了三当家。本来想着等彭衙那边的人送来赎金,然后再借故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那名小娘子做自己的压寨夫人。现在可倒好,整天看着小娘子和那小子在自己眼皮下晃来晃去。自己是人得到,钱也没能拿到。山下传话上来,说是前来赎人的人已经到了雁门关,不日就领到山上来。结果一等就是好几天,还不见上山来。急的郭阳娃把身边的踹个不停。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端上一杯热茶还没喝到口中。一个喽啰大叫着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吓得郭阳娃把手中的热茶一下倒在了下身。烫得郭阳娃直咧嘴。 进来报信的小喽啰半跪在地:“报告大王,山下……。”一句话说不完,兀自在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个不停。 一听到山下,郭阳娃也不顾得疼了。连忙起身问道:“咋啦?送钱的来了?” 小喽啰喘着粗气:“不是,送钱的不见影,山下经过一个肥肉票。” 郭阳娃听到不是送钱的来了,顿时不爽了:“奶奶个孙子的,不就是一个肉票么,至于这么慌张吗?吓得老子差点废了那活。老子要是绝了后,你当老子儿孙啊。” 那个喽啰一脸委屈地望向郭阳娃:“不是的,大王。这个肉票有点棘手,是位军爷。” “哦,是位军爷。”郭阳娃一听来的点子有点硬,犹豫了起来。踌躇了好久,郭阳娃一挥手吩咐旁人去请二当家、三当家来厅中议事。 高晓六正在房中趴在桌子上和汪倩婧大眼瞪着小眼。娘的,这娘们也太欺负人了。晚上不让自己上床就算了,自己在地上将就着也就过去了。要命的是,这娘们老喜欢拉着自己在郭阳娃面前晃悠。更可笑的是,明明是汪倩婧用手掐着自己腰间的肉,在郭阳娃看来,却是二人在他面前肆意秀着恩爱。自己简直比窦娥还要冤呐。听到郭阳娃有事找自己,高晓六几乎是用逃跑一般的姿势带着傻小子李元宝逃了出来。全然不顾后面要凑热闹跟过来的汪倩婧,拼了命的想要甩开她。 来到大厅,孔如是与郭阳娃好像在商量着什么。一看到高晓六进来,二人立刻终止了话题,起身寒暄了一番。然后就直奔主题。山下经过一位军爷,是个肥肉票。让高晓六下山看看。作为照应,孔如是会远远地吊在后面。如有不测,孔如是会照应他安全脱身。 明白了他们意思的高晓六满口应允。得,自己这人救得,还得亲自当回土匪打个劫。不过让孔如是跟着自己,恐怕不是为了照应自己吧。自己要是一个不敌那位军爷,恐怕就马上会有一枝穿云箭射来。不是冲着那位军爷,而是冲着自己后背射来。 自己刚来到山寨,也没认识几个人,更不要谈什么心腹手下了。带着傻小子李元宝就往山下行去。到了山寨门口,发现汪倩婧已经守在哪里。说什么也要跟着他去下山打个劫。骂又骂不走,打还不能打。也就只好让她一起跟着了。好家伙,自己打个劫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别人打家劫舍都带着喽啰兵一大群,自己就只带了一个傻子、一个女人。还要去打劫位军爷。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下,才发现那位军爷已经快要经过自己的地盘了。连忙带着两个累赘追上去。 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行路的两个人了,高晓六喊着:“前面的,等一等。”前面的二人停下来一转身,惊得高晓六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这是位军爷?看装扮应该还是位小将军。有这样的将军吗?不骑骏马,骑个野驴。不带卫兵,带个老头。 驴上的军爷一回头,发现并不认识追来的三个人。疑惑道:“朋友,有什么事吗?” 自己刚才一开口,高晓六就后悔了。自己这才入伙几天。规矩黑话什么都不懂,这劫该怎么打啊。灵光一闪。高晓六想起了以前在徐先生那读的闲书。对了,就按上面的来。 “咳,咳。”高晓六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念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位军爷向四周望了望:“朋友,我看了周围,并没有一棵树啊!” 高晓六这才注意到这二人已经走出了山林,周身是一片阔野。哪来的山,哪来的树。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就出师不利,尴了个尬的。 汪倩婧看着如此丢人的高晓六,不耐烦了。上前叫道:“管它什么山,管它什么树。明说了吧,姑奶奶就是打劫的。识相的,把钱财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驴上的军爷还没来得及动作,那个牵驴的老头先慌了,嚷着自己只是雇来牵驴的,实在没什么钱财。转身就要跑路。被汪倩婧几步追上,一把扇倒在了地上。咳出了一口血水,两个牙。看得一旁的高晓六连连感叹,惹不起,惹不起。好狠的女人啊。 终于听懂了对方原来是打劫的。军爷立刻翻身下了驴。高晓六忙提起刀准备迎战,对方好说也是个小将军,要是真打来,胜负还真难说。 谁知道那位军爷一下驴,当即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着高晓六放过自己。说什么自己上有老母下有小儿,尽是些俗套之话。说着还把手指向了那个牵驴的老头:“我的钱财都用来雇他了,都在他身上。你们把他带走,对,把驴也牵走吧,也能直几个钱。” 高晓六再次堂皇结舌,这真是个军爷?还是个小将军?怎么这么怂。与自己手都没动,就投降了。还这么爽快的供出了别人。本来还想着,有位军爷,怎么着,也要留下他。与自己一起里应外合平了这方匪患,还一方安定。只不过,这预期的与现实差距有点大啊。算了,不管了。壮丁也是兵。带上山再说。能不能用上,那都是后话了。咱们呐,暂且不提! 三十一,最毒妇人心 不等高晓六有所作为,那位军爷自个就先求了饶。绑着自个顾来牵驴的老头拱手给了高晓六,献殷勤般地让高晓六放过自己。高晓六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壮丁劳力,不由分说的强行带着那位军爷和他的驴上了山。 一进山寨大厅,没等高晓六言语,那位军爷看到高高在上面相恐怖的郭阳娃,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响头磕个不停:“大王饶命啊,我什么都说。千万别杀我啊。本将军名叫左超凡。家父正是大德并肩西北王、兵马大元帅秦知义帐下四虎将之一的铁锤左忠洲。烦劳大王饶过小人一命,放小的一条生路。等小的回到八水长安城,一定给大王送来黄金千两,美女数名。好马百匹。” “四虎将,铁锤左忠洲。”郭阳娃差点没从椅子上滚落下来。我亲娘嘞。这边来了个高晓六还没能来得及收拾,家伙的,又给我劫上来这么一个瘟神灾星。这日子还让人过不过了,这左超凡要是在我这有个三长两短出个事。他老子左忠洲还不得领上几万人平了我这山寨。四虎将,哪一个好惹了。想想他老子那兽面玄铁锤,都觉得脊柱发凉后背瘆得慌。 奶奶个孙子的,世上怎么还有这么怂的孬种。还将门之后,我要是你老子左忠洲,第一个就先拿出闻名已久的兽面玄铁锤敲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玩意。高晓六这边正为他不开眼带上来一个怂货懊恼不已,那边汪倩婧就已经为他出手教训上了左超凡。一脚从后面踹倒了左超凡,骑在他的身上又抓又挠,时不时还扇上几个嘴巴子。嘴里还骂个不停:“将门之后,左忠洲的亲儿子。我呸。左忠洲要是有你这么个龟儿子,找块豆腐自己撞死算了,还做什么王爷帐下四虎将。大德要是有你这种软蛋将军,早和前朝大随一样亡了。”越骂越起劲,越打越兴奋。 郭阳娃看着厅中乱哄哄的一群人,气得直发抖。你们到底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当家的。把手中的酒碗摔在地上,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涨红着脸怒吼着:“左忠洲的公子,好,我暂且相信你。你怎样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一听郭阳娃要他证明自己的身份,左超凡傻眼了。自己本就是败军之将,又接连被偷被劫,用藏得一点救命钱雇了那个老头的驴,让他牵驴让自己骑回八水长安城。身上除了那封信外,哪还有其他什么东西。那封信自然是不能让外人看到的,要是别人看到只言片语,别说自己,恐怕自己全家都要诛九族了吧。说来自己也真倒霉,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当,非要陪着圣上一行出征边关,第一战就全军覆没不说,自己还被人活擒了。幸好自己的父亲与对方早有书信来往。对方这才放了自己,让自己带着那封信回来给父亲。好不容易住个店,还差点被人做成了肉包子。还好那位老头救了自己,不过他应该还没看过信吧。听那老头说,店小二看了信,并没看懂。而且店小二已经死了,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吧。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自称是铁锤左忠洲的儿子,一让拿出证明自己的信物就焉了。郭阳娃更怒了:“来啊,把这厮给我拉出去,剁吧碎了喂狗”。左右的喽啰上来就拖着左超凡往外面拉。吓得左超凡不停地大声呼叫。一声惨嚎,一股难闻的气味充斥了整个大厅,再看左超凡裆下已是屎尿齐出。 汪倩婧看到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吓成了这样,顿时更人来疯了。喝住了拉人的喽啰,委身朝郭阳娃走了过去。郭阳娃的命令被阻止了,刚要发飙。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娘子朝自己娓娓走来,顿时气就消了一大半。汪倩婧在郭阳娃耳边低声说个不停,看得高晓六眼皮直跳。这个疯婆娘又想干啥。真把人命当儿戏了不成。 听了汪倩婧低语的郭阳娃当场就命人放开了左超凡。不等左超凡喘口气,郭阳娃又发话了:“来啊,把老头给我推出去砍了。先磨个刀。要是左公子还找不到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我们再杀他也不迟。那时刀也更快更锋利了,完全不会感觉得疼。” 突然将刀口转向了那个牵驴的老头,高晓六不干了。要说杀左超凡是因为没能拿到钱财。这倒可以理解。可这老头又有什么过错。他不过是个为了挣一点钱小养家糊口罢了。他自己哪里会有什么钱财。这死得简直不明不白。高晓六站出来看着郭阳娃:“大哥,为什么杀他,他又没什么钱财。不过受雇于人罢了。” 似乎早就会料到高晓六会站出来阻止他,郭阳娃森然一笑:“你刚来,什么都不懂。看着就行。” 高晓六怒极,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现在的他真想一刀劈了这群视人命如蝼蚁的家伙。自己到底是来救人的还是来害人的。 郭阳娃看到慢慢握紧拳头的高晓六,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出手啊,动手啊。你要是一动手,我就有了理由收拾你。不怕小娘子回不到我的身边,不怕你的好刀到不了二弟的手中。” 高晓六最终还是松开了自己的拳头,自己不能让杜皓羽难堪。自己完全可以大不了一走了之,杜皓羽咋办?他还是要回到彭衙城继续当差的。自己不能把他也害的无处落脚吧。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牵驴的老头被喽啰撕扯着拉了出去,那个牵驴的老头早已经被吓得痴傻,说不出话了。自己眼看着这一切,却无可奈何。这时,汪倩婧站出来了。“砍头有啥好玩的,大家随我一起出来。我带大家看一场好戏。” 也命人将流出屎尿的左超凡带到了外面。汪倩婧开始指挥着喽啰行动起来。让两个身强力壮的喽啰在大厅外挖出一个一人高左右的深坑。汪倩婧又让人脱去那个牵驴老头的衣服。一有人脱自己衣服,那个牵驴的老头开始挣扎起来。破口骂个不停:“自己老了老了。临死之前还要被你们这群畜生羞辱一番。”看到挖坑又脱衣,郭阳娃与孔如是相视一笑,那表情仿佛就像在说;‘原来是活埋啊,还以为有啥稀奇的。’ 牵驴的老头挣扎着就是不肯就范,惹恼了想要大玩一场的汪倩婧。从旁边的人手中抢过来一根枣木杠子,一杠子砸晕了那个牵驴的老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上沾得尘土,吩咐继续脱。牵驴老头的衣物很快被脱了去,汪倩婧就让把牵驴老头扔到了挖好的深坑里。接着就让挖坑的那两个人填埋,一直埋到只剩下头为止。那两个挖坑的人身强力壮,挖得快,埋得也快。很快就处理好了汪倩婧吩咐的事情。 轮到汪倩婧上场了,她手里拿着一把尖刀,脸上露着嗜血的愉悦。汪倩婧蹲在那个牵驴老头只露出的头颅前。用手中的尖刀一划一拉很快在牵驴老头的头上割出个十字来。那老头本来已经被汪倩婧一杠子砸晕了,刚才在埋的过程中没有一点反应。现在又被汪倩婧划了两刀,疼得醒来过了。发现自己被埋在了土中,嘶哑着叫个不停歇。 汪倩婧完全不理会已经被自己两刀划醒的牵驴老头,从旁边的喽啰手中拿着早已让他们准备好的装有水银的壶,沿着自己刚才用刀划出的伤口,朝牵驴老头灌了下去。一整壶水银被一滴不剩地全部灌进了牵驴老头的体内。牵驴老头已经没有力气出声了,疼得开始不停扭动起来。牵驴老头被困在土中,身体扭个不停。扭着扭着,身体一较力从那个被汪倩婧两刀划出的十字伤口光溜溜地爬了出来。死命跑了几步,死了。地上被他踩出了一行带血的脚印,而他的人皮还留在刚挖出又被掩埋不久的那个坑里。仿佛就像是一个从地下爬出来的恶鬼,从地狱来到了人间。 看到这一幕的左超凡再次屎尿横流,呕吐不止。高晓六双目赤红,紧握着手中的鸣鸿刀朝汪倩婧走了过去。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三十二,出刀为不平 高晓六提着鸣鸿快步走到汪倩婧的面前,厉声质问:“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了他?” 汪倩婧对自己所作所为似乎满意:“你不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要不是在家中,父亲老是阻止我,我早都想这样试着玩玩了。刚才感觉真不错。这些贱民,早晚都得死。我要是今天不杀了他。他早晚也会死。他会饿死,会冻死。能死在本小姐的手中,也算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可能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满意,汪倩婧依然笑个不停。只是她没笑多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来,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别人捣烂了一样。低头一看,高晓六的鸣鸿插在了自己的腹中。 他是贱民?死在你手中算荣幸?就因为他家中穷,没钱。你家中有钱。你就可以任意夺去低你一等的生命。你贵为彭衙商会会长千金,尚且又是彭衙知府未过门的儿媳妇。那些为了一口饭就铤而走险的连命都不要的人,怎能和你一样呢。高晓六冷眼看着汪倩婧的笑容慢慢在自己面前凝固。 自己本想救人,却不曾想到为了救人,反而却害了其他人。倘若自己没能应承杜皓羽前来搭救汪倩婧,自己就不会为了得到郭阳娃和孔如是的信任去下山劫人。要不是为了能救汪倩婧更有几分把握,自己也就不会想着强行带着左超凡上山,那个牵驴的老头也不会被自己一起带上来。他也就不会死,现在的他应该是劳累一天回到了家中,自己那糟老婆子亲昵的为他掸去衣上沾的尘土。亲手为他端上自己做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一边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一边向他诉说着家长里短,诉说着左邻右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村头老杨家的姑娘要出嫁了,后面老杜家的孙子要上私塾了。桌上的饭菜很简单,可能只有几个红薯,一碗稀饭。老头也吃的很享受,认真听着糟老婆子的一言一语。二人脸上露着和煦幸福的笑容。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莫名被人劫上了山,被活活剥去一层皮惨死。如此惨死,不过是为了满足汪倩婧的好玩心理。为了让郭阳娃等人杀鸡儆猴好让左超凡证明自己的身份后拿出更多的钱财。这一切的一切都因我高晓六而起,都是我一人犯下的过错。 后背风起,高晓六猛然回身一刀斩断了孔如是向自己射来的三枝连珠暗箭。慢慢地直起身子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今天,你们都要死。我要用你们的血来祭奠他的亡灵。” 孔如是三箭不中,这才知道高晓六一直隐藏了实力,并不是靠着什么小聪明耍无赖赢了自己。一把攥过还在盯着自己内定的小娘子汪倩婧尸体看的郭阳娃向后退了好几步。一指边上所有人:“给我围起来,他是官府派来的奸细。谁要是杀了他,谁就顶了他的位子,做三当家的。” 一听到自己只要斩杀了刚来的三当家,自己就可以顶替他的位子自个做三当家的。远处的,近处的,站岗的,巡逻的,还是刚才参与剥皮的都抄起自己的家伙,将高晓六团团围在了中间。傻小子李元宝看到高晓六被呼啦一群人围住了,抓起刚才汪倩婧用来敲晕牵驴老头的枣木杠子胡乱挥舞着从人群外面往里冲。傻小子李元宝没有学过任何招式,全凭着一股傻劲蛮力,一杠子就可以把十几人砸飞出去。 高晓六被围在了人群中,看着孔如是带着郭阳娃向后逃去:逃,你能逃到哪?元宝,这边有我就行,去追他们,别被让他们跑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了喽啰们的喊声中。围着自己的喽啰借着喊声助威,一拥而上拿着刀就往高晓六身上招呼。高晓六一刀架住了面前的三把刀,期身一进鸣鸿划进了前面三人的身体。后背大开,被后面的人砍了好几刀。还没来得及转身,前面空出的三个站位就被人补上了。就这样,高晓六一刀换一刀,以命换命地誓要让整个山寨的人为牵驴老头陪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还真不假。高晓六的身上已经遍布刀口,衣服早已被隔成了一缕一缕,就连高晓六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了。喽啰们仍然前仆后继飞蛾扑火般的冲向高晓六。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很快就补上。高晓六每杀一人,自己身上必受一刀。双臂早已酸痛,眼睛也被血水模糊了眼睛。高晓六依然握着鸣鸿挥个不停。看似疯魔乱舞,每一刀挥出,却必有一人倒下。 终于,高晓六再也没有力气挥动刀了。他的脚下已经垒起了一座小山,一座尸体堆成的小山。仅剩的十余人土匪看着脱力的高晓六,远远地围着他没有一个敢于上前的。高晓六半跪在不知道是谁的尸体上,将鸣鸿插在了脚下的尸堆中。高晓六的身上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被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外翻着。虎口早已被震裂,鲜血顺着鸣鸿流了下来,流进了尸堆里。 自己拼劲全力仍没能将恶人斩杀殆尽,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好人不长命,为什么总是祸害留千年。高晓六再次握紧手中的鸣鸿,想要起身继续。此刻的鸣鸿是如此的沉重,高晓六用尽了周身所有的力气,也没能将鸣鸿提起半分。他仍不放弃,仍然使劲用力拔刀。手掌虎口的伤口再次扩大,鲜血如注。胸中愤懑,一口鲜血全部浇灌在了鸣鸿上。高晓六只觉得一股火焰自心内烧起,很快就遍及全身。现在的他就如同置身火炉,汗水混着脸上的血液滴个不停。同时,一股力量从鸣鸿传到了高晓六手中,继而散布到了高晓六全身各地。高晓六借着这股力量一举拔出了鸣鸿。一道金光从鸣鸿刀身发出,四散开来。 离得最近的那几个人看到眼前的异象,哪里还顾得什么三当家不三当家的转身就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那道金光追上。当场化为了一道道血影。 …… 杜皓羽和高怀德在雁门风过客栈掌柜的带领下来到山寨赎人。掌柜的自个还奇怪,平日上个山,明哨暗哨不断。今天怎么一个都没有见到。算了,反正也快到寨子了,还想这些干什么。只要自己将身后二人领上山寨,自己就可以领到赏钱了。有了赏钱,怡红院的小红就还是我的。小红啊,等着哥哥今晚还来找你哟 。掌柜的正在那美美地想着,优哉悠哉地带着路。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光朝自己奔来。掌柜的首当其冲被金光划到,当场化为了血影。 杜皓羽、高怀德二人也看到了金光。杜皓羽连忙舞起了手中的熟铜猛虎棍,将自己罩在其中。高怀德更是潇洒,一记花下鬼硬生生的将那道金光劈开了一道缝。看着被金光化为血影的掌柜的,高怀德暗道不好,晓六这孩子在山上经历了什么,竟然激出了鸣鸿的刀性。 三十三,故人两相见 杜皓羽和高怀德二人赶到山寨门口。从寨门口向内望去,山寨里面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杜皓羽看到这种惨状惊得大叫起来:“丫丫个呸的,老六这家伙都干了些什么?我是请他来救人的,他不会把要救的人也一并给我杀了吧。丫的,要是那样可就彻底完了。我还不得被知府那老家伙赶去扫院。”别说,杜皓羽的第六感准的还不是那么一丁半点。 杜皓羽和高怀德轻轻地踢开这个的半个胳膊,那个的半条腿,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的碎尸向里面走去寻找高晓六。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最大程度地刺激着二人的鼻子。地上处处都是碎肉,寻常人看到这种景象,早已两腿发软迈不动半步了。严重的可能已经和左超凡一般吓得屎尿齐出了。还好这二人还真都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杜皓羽就不用说了吧,身为彭衙的捕头。那是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常常是与兄弟们在命案现场喝着酒,吃着饭。躺在他们旁边的可能就是被人害死的尸体。可能少条胳膊少条腿,可能浑身腐烂发着恶臭,甚至更可能死者死不瞑目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他们依然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干他们这行的,矫情不得。至于高怀德,那就更不用说了。与生俱来就是渡尽亡魂普恶鬼的人。 然而就是这样强悍如斯的两位,在看到汪倩婧的杰作时,仍然是吃了一惊。如此残忍的手法真不知道当事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的,而现场旁观的人又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态看完了这场活生生的剥皮好戏的。只是杜皓羽要是知道这么一场好戏正是自己千方百计不惜牺牲自己的刚认识不久的义弟高晓六的生命前来搭救的汪倩婧一手策划,并且亲自动手参与时。他是否还会要救汪倩婧,是否还愿意让自己的义弟高晓六铤而走险。 高怀德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宽袍,轻轻的盖在了那具血尸上,默念声走好。这边还没完全盖严实,那边杜皓羽又再次大叫起来。高怀德真想一巴掌扇在自己突然就多出来的这个便宜师侄后脑勺上。咋咋呼呼的干什么,不知道你师伯我年龄大了,受不了什么刺激吗?更何况没看到我正在做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吗?怎地,真想送我去西天极乐见我佛不成。 杜皓羽发现了汪倩婧的尸体。汪倩婧的尸体就在血尸不远处,刚才高怀德在那里安度亡魂。杜皓羽随意看了看四周,就发现了整个山寨的唯一一名女性的尸体。杜皓羽当场就被吓得嘴张得老大大得都可以将自己的整个拳头塞进去。我的祖宗哎,还真给杀了啊。老六啊老六,你这是真想让洒家去扫大院不成。汪倩婧她要是惹到你了,你骂她啊,你打她啊。大不了洒家回去就说是营救过程中受的伤不就完了。嘿,你这暴脾气可倒好。你把她直接给洒家杀了,连个全尸也没留。你看看人家被捅的像个马蜂窝的肚子,这让洒家就算带着她的尸体回去也没法交差啊。洒家总不能说,当洒家赶到山寨时,汪倩婧已经被人杀死了,她的尸体正在被一只癞皮狗啃着。洒家怒极,一棍砸碎了它的狗头,吃了它的狗肉。洒家已经为她报仇了,汪倩婧她可以安息了。老六啊老六,你这不是坑哥呢嘛。 高怀德没空理会正在抓狂的杜皓羽,整个山寨已经找遍了,独独不见高晓六与李元宝。他俩人去哪里了。晓六这孩子是如何激发出鸣鸿刀的刀性的。想当初,自己的大哥高怀义那也是循循渐进,一点一点激出了鸣鸿的刀性。就连自己的大哥,还不是抵不住鸣鸿强大的噬主之力,几年前,悄然离去,整日古佛青灯伴流年,藉图借着佛祖念力来消除体内的伤痛。现在的晓六体内灵力根本不足以催动鸣鸿。那日的上古大神丽娱所传灵力,那不更可能。自己在那夜之后,不是没查看过晓六体内的灵力。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丽娱助相晓六后,晓六体内的灵力不增加反而减少了不少,自己更是完全察觉不到除了刀奴以外其他人的一丝灵力。奇了怪哉。就算晓六刚才侥幸激发出了鸣鸿的刀性,以他如今的修为也绝对是抵不住鸣鸿的反噬的。那么,晓六这孩子去了哪里。 顾不得让杜皓羽在那感叹不已了,高怀德提着花下鬼就往山寨后面更深的深山寻去。不见了高晓六不说,连傻小子李元宝也捎带着不见了。这叫自己如何不担心。李元宝有金刚不坏体又如何,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和自己一样惜才。万一元宝走丢了,拥有金刚不坏体的李元宝则更加危险。抵御得了刀枪剑戟又如何,可又抵御得了这世道人心。拥有着金刚不坏体的李元宝必定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而他这样神志不全的金刚不坏体又怎能在这场风雨中卧榻安睡。要是真走丢了傻小子李元宝,自己又怎能对得起对自己有托孤之举的刘光宗兄弟。 高怀德迈开了步子,在崎岖难行的山林中健步如飞。他每经过一处,身旁的树叶就被他凌厉身形刮得响个不停。越往前,路越难行,树木荆棘越高大。整个树林已经快要被他找遍,他已经快要走出这片林子的边缘了。前方求饶声传到了高怀德耳中,找到了,他们就在前面树林外。 高怀德纵步来到树林外,前方一片开阔,这里已经是雁门群山某座不知名的山顶了。在山顶断崖旁,高怀德看到了自己心心挂念的高晓六和李元宝。李元宝手里提着一根枣木杠子,身下散落着许多枝箭。前面还半跪半躺着一个独眼驼背之人。高晓六高举着手中的鸣鸿向自己面前背着长弓却没有一枝箭下跪着的年轻人一刀斩去。 孔如是的头颅被高晓六一刀斩落,滚到了山顶断崖下。孔如是死得不甘心,非常不甘心。他还没有如愿拿到自己中意的这把好刀,他还没能如愿顶替郭阳娃的位子当上大当家的,他还没能如愿一统这雁门群山中所有的残兵败将土匪流寇,等他一统了雁门群山,他就有了和大德朝廷一战之力。他就可以如愿就像如今的兵马大元帅秦知义一样接受朝廷的招安,也被封为并肩西北王。一切的一切,他都没能如愿。太多的太多,他已经来不及。他至死也不明白,怎么就遇到了这样一个人。自己所有的箭都射在了他的身上,也都射在了他的要害之处。可这个傻小子仍然像个没事人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枣木杠子。砸倒了自己,砸断了大哥郭阳娃的腿。 斩了孔如是的高晓六没有停下,来到李元宝身前没法走动的郭阳娃面前再次高高的举起了鸣鸿。自知难逃一死的郭阳娃平静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着高晓六手中刀的落下。高晓六举着鸣鸿就要落下,却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手中的鸣鸿也掉落到了地上。高怀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高晓六的身后,手中的花下鬼还保持着点中高晓六的姿势。 高怀德连忙蹲下身子扶着高晓六,察看的他的体内鸣鸿刀性反噬为他带来的创伤。身后一声哆嗦颤抖的声音打断了高怀德:“二太保,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兄弟我苦苦等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啊!” 高怀德一回头,看到了一个既熟悉不过又陌生得不得了的人。 三十四,马前老卒 自知难逃一死的郭阳娃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迟迟没能等来高晓六落下来的一刀。郭阳娃心里还纳闷,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郭阳娃虽说这些年破落了,落草为了寇。但好歹也是头顶天,脚踏地,堂堂七尺好男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岂能由得你在这如此羞辱我。睁开了眼睛,却发现了高晓六不知何故已经瘫倒了地上,被一个人抱着了怀中。只是这个人的背影怎会如此的熟悉。如此地像他苦等了十六年的那个人。郭阳娃呼吸逐渐急促粗重起来,终于他确定了面前的这个老头就是他曾经发誓用命去追随,苦苦寻找等待了十六年的那个人。他再也抑制不住了,发出了声音。 高怀德转过头看着半跪半躺在地狼狈不堪的郭阳娃,他实在不敢确认面前这个面相丑陋,独眼驼背,刚才又被傻小子李元宝一枣木杠子砸断了腿的人就是曾经跟着自己一起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马前卒郭阳娃。不会的,不会的。阳娃怎么会是这个模样呢。要知道,当初自己和大哥在雁门一役,同时得到了靠山王张至诚的赏识。大哥被破格提为了帐下将军,自己也当上了千夫长。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郭阳娃的。 自己刚到靠山王帐下,手下的兄弟一个都不认识。人家表面上都尊他为千夫长,对他言听计从。私下里却都在讨论,他高怀德只不过是沾了他大哥高怀义的光,被靠山王封了个千夫长。他自己哪有这本事。对于这些风言风语,自己还只能忍受着。毕竟自己不同于其他人一步步地从士卒开始做起,然后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最后直至万夫长,将军。哪有像自己这样,直接从别的帐下直接调过来,还直接是个千夫长。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服气。尽管这个千夫长也是自己用手中的刀杀出来的,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可那又如何,在那些人眼中,同样是流血,同样是搏命,说的好像谁不会似得。凭什么你就可以当千夫长。只是不知道当初靠山王甄选三百死士夜上雁门关城墙,高怀德死战雁门关城内时,这些人去了哪里。明明大家都对自己有意见,高怀德还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极尽全力地想要与那些人要做兄弟,做生死兄弟。很快一个人进入到了高怀德的眼中。 他是一个马夫,靠山王张至诚帐下的马夫。他养的战马膘肥体壮,很受大家陈赞。然而他却做着一个上战场杀敌的梦。每一天清晨,将士们从他的手中接过被他洗得干净,喂得的足饱的好马缰绳。拍拍他的肩膀称赞一番,然后骑上马扬长而去。每一天黄昏,将士们骑着满身泥血的马回到马棚,将马交到他的手中,嘱咐道让他把马清洗好翌日还要用呢。他只有羡慕的看着每天那些将士们来来往往,听着他们讲着沙场的事,自己又杀了多少敌人,拿了多少军功。他只有叹上一句男儿当如此。有时候,自己要是与那些人说上几句话,都会激动几天睡不着。他也不是没有央求过别人,让别人带着自己上战场杀敌。可无一例外都被被人拒接了。因为他是个驼背。二十好几的人,还没有那些十八九的娃娃们高。没人会带着他上战场,这不是让敌人耻笑呢不是。到了战场上,敌人看着他,必定会仰天大笑;‘哟,贵军没人了啊,怎么派了个残废来。要我说,贵军要是实在没有人了,干脆算了,投降吧。何必派上来一个驼背,让人贻笑四方。难不成贵军是想要活活笑死我们不成。’ 高怀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马棚前垂头丧气。他被前来牵马的将军好好数落了一番,还赏了几鞭。原因就是他再次要求跟着将军上战场。将军听了他的话,先是像看个傻子似得眼神看了他好久,然后就把他狠狠地捶了一顿,策马而去。他又气又恼地将拳头砸在了马棚柱子上。他好恨,他恨上天,他恨父母,他恨自己。他恨上天为什么要对他如此的不公,他恨自己的父母为什么给了自己一个驼背的身体。他恨自己明明报的是士卒,为何被编入了马夫。他的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一回头,是那个才来不久的千夫长。对于这个千夫长。他还是有印象的。悍不畏死,在此雁门关生死战中大放异彩。被靠山王破格提拔到了自己帐下。不过他手下的兄弟好像并不是很服从他的样子。 高怀德拍着他的肩膀:“一个大男人,不去战场杀敌。在这发什么牢骚。别人看不起我们又如何,我们自己看得起自己就成。此生,荣也罢,辱也罢。功也好,过也好。都不用管别人怎么说。要是事事都听别人的意见。那我们这辈子得活得有多累。你说是不?想上战场,好,我答应你。今天晚上好好准备下,明天清晨。我带你上战场杀敌。但是有一点,你得紧跟在我的身边,不得离开我的战马十步之遥。否则,你就当一辈子马夫吧。上战场杀敌,做你的黄粱美梦去吧。还杀敌,回家抱孩子去吧。”说完,高怀德大踏步而去,留着他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听到高怀德的话,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细细的回味着高怀德说的话,嗯?自己可以上战场杀敌了。什么?自己可以上战场杀敌了。他高兴地冲进马棚,把所有的战马屁股拍了个遍,惊得那些马儿叫个不停。他不管不顾,大笑着为那些马儿加着草料,洗刷着身子。远处的人看到突然就疯狂的他,不明就里。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在那个千夫长和说了几句话后,成了这个样子。唉,可怜了一个正常人,活活被逼疯了。 当天晚上,他躺在营帐中。一想到自己明天就要梦想实现了,可以上战场杀敌了。他就激动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边的人都进入了梦乡,打起了轻微的呼噜。他还是睡不着,他穿上衣服,来到营帐外,在营帐外的空地上走来走去。那些夜间巡逻的弟兄们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敢上前多问几句。谁都看到或者听说了,他和新来的千夫长说了几句话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兴奋异常。他在营帐外的空地上踱步了一夜。第二天,天刚刚亮。他就来到马棚前,等着答应过他的千夫长高怀德的到来。 高怀德多拿了一把战刀,来到了马棚。嚯,好家伙。这小子昨天晚上是搬山去了,还是偷人去了。两个眼睛黑的哟,都快和传说中生长在川地的神兽熊猫有的一拼了。一把将自己手中专程为他带来的战刀扔给他:‘去。把我的战马牵过来,等会有一场小型的围歼战。你先跟着我看看再说。’他一把接过高怀德扔过来的战刀,风一样地冲进马棚,牵出了高怀德的战马。等着高怀德骑上,一路小跑跟着高怀德而去。就这样,他第一次上了战场。 高怀德原本想着。他第一次上战场,就让他先跟着自己观摩观摩。这是一场小型的围歼战,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一到战场上,高怀德当即就后悔了。这是第一次上战场的人应该有的样子?要不是了解观察了他许久,高怀德真的会以为他就是那些评书上说的世外高人,扫地僧什么之类的人物。本来还紧跟着高怀德的他,双方一开战,他就举着刀大喊着冲了出去。活脱脱像一匹脱缰奔向大草原的野马,冲出栅栏奔向美味食物的猪。全然把高怀德要他不得离开战马十步之遥的嘱咐抛到了脑后,抛到了云霄外三十三重天。 那一战,虽然只是一场小型的围歼战,但那战却是高怀德打得最憋屈的一战。身为千夫长并且全权领导那场围歼战的高怀德在那场战役中,仅仅斩获了不到十人的敌军头颅。而他,高怀德的马前卒。在那场围歼战中足足斩获了八十一人之多的敌军头颅。 那战之后,他就成为了高怀德的马前卒。一直鞍前马后的跟着高怀德。 高怀德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试探着问道:“你,你是阳娃?你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三十五,燕还故榻 不等高怀德上前扶起自己,郭阳娃连忙挣扎爬起,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单膝跪地,双手抱腕:“大随靠山王帐下二太保架前马前老卒郭阳娃拜见二太保。”声音掷地有声,全然不像一个重伤之人。 “真的是你?”高怀德简直不敢相信,“阳娃,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怎么落到了这般田地。” “二太保,我对不起你啊,我对不起你对我的栽培啊!我有辱我们大随军威啊”郭阳娃激动地不停咳着,向高怀德说出了他这十六年的不堪经历。 十六年前,六十四路烟尘围阳帝,一十八反王裂天下。不可一世的大随经二世覆灭,靠山王驾下十三太保遵靠山王遗命而去。临行前,大太保看着还跟着自己十三人身边的残兵败将,含泪说道:“大势已去,大德亡了。我们十三人此去亦是凶多吉少,生死难料。兄弟们,大家散了吧。回家去吧,好好孝顺孝顺自己的父母,娶个不错的婆娘,生个孩子。好好过个平常日子吧。”大太保说完,不等这些人的同意,带着其他太保们扬长而去。剩下的残兵败将相互看着,想要去追随十三太保。此时早已赶不上他们了。自己一行人想要继续作战,名不正言不顺的。况且没了十三太保的带领下,自己这些残兵败将岂不是白白去送死吗。 终于有人说话了:“兄弟们,散了吧。没了太保们的带领。我们一群人呆在这,早晚都会被叛军发现的,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一个都活不了。”说着那人就卸甲走了。一个人走了,两个人,三个人也走了。大家伙各看各的样,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郭阳娃也在其中,他想着自己暂且回到家中,孝顺孝顺自己的年迈父母。等哪天听到了十三太保举旗的消息,自己再重新入伍。继续跟在二太保身旁,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他。 卸甲归乡的郭阳娃很快就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乡。自己当初离开家乡时还是一个立志行伍的毛头小子,现在自己再次回到家乡自己已经过了而立近不惑了。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如今的家乡和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带着兴奋的心情郭阳娃推开了自己家的柴门大声叫着:“爹,娘。阳娃回来了。阳娃回来看你们了。”无人应答。郭阳娃走到屋里一看,家中没有一人。桌子上的尘土满布,墙上四角尽是蛛网。整个里屋破败不堪,一点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郭阳娃心里还想着,搬家了吗?怎么不见父母在信中提到过啊。难不成要给我意外惊喜不成。郭阳娃随即出了屋,来到邻居家中,询问自己父母双亲的去处。邻居一看是郭阳娃回来了,招待着郭阳娃又是吃又是喝的。郭阳娃吃饱喝足,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要找你父母啊,行。你跟我来吧。”邻居一口答应,带着郭阳娃出了屋。 一路上,邻居一句话也不说。郭阳娃也实在不好意思再去上前搭话,紧紧地跟在邻居后面去找自己的父母。只是这路怎么有点感觉不对劲,怎么越走越偏僻,怎么还出了村子。邻居将郭阳娃领到了村子的后山上,领到了两座坟堆前。郭阳娃一看坟堆前墓碑上的题名正是自己的父母双亲,郭阳娃一下跪倒在地,大哭不已:“爹,娘。你们怎么不等孩儿回来就走了,你们怎么不让孩儿见上你们一面,你们还没有享一天清福,孩儿还没能好好孝顺你二老呢,你们怎么就走了。” 邻居在一旁说话了:“去年年中,钱地主家里翻修自己家中的粮仓,你爹被叫去帮几天忙。在上新梁那天,你爹贪杯多喝了几口,不小心从刚架起的房梁上跌了下来。头磕在了门槛台阶上,当场就没气了。喜事变成了丧事。钱老爷子吩咐众人将你爹抬了回去,出资为你爹办了所有事。我们按着你上一次的来信的地址去找过你,没有找到。也就只好作罢了。你爹过世的几个月后,大家一直没能在村子里看到你娘的身影。都以为你娘因为你爹的突然离世伤心不已,不愿意出门。直到有一天,我这边闻到了一股恶臭。带着大家到你家中里屋一看,这才发现你的老娘早已经不知何故死在了家中。钱老爷子出资,大家出力葬了你的老娘。阳娃,行了,不要再伤心了。人已经走了,你还是要活下去的不是。” 郭阳娃祭拜了自己的父母,回到家中。把破败的家好好收拾一番,准备开始新的生活。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自己离开了行伍,完全生存不下去。自己家中没有米粮,一直靠着村子里大家的救济。可是总不能让大家救济自己一辈子吧。凡事都要有个度,况且一直接受大家的救济,郭阳娃脸面上也过不去。下地种田吧,自己家里的几亩田地,没有人耕种,早已荒芜。上山砍柴吧,自己这拿惯了刀的手还真用不惯斧子。想不到,自己离开了行伍,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最终,还是钱老爷子替郭阳娃解决了这个致命问题。当钱老爷子听说郭阳娃曾经养过战马时,就让人把郭阳娃领到了他的家中。让他给自己养自己家的那几头老黄牛。每天管三顿饭,每月还有工钱可以拿。 曾经养过战马的郭阳娃养起用来的耕地的老黄牛来,简直得心应手。把钱老爷子的那几头老黄牛养的肥壮,下地耕种起来十分有力气。看得钱老爷子是开心的整日合不拢嘴。不久后,钱老爷子就把自己身边一个年轻貌美的丫鬟盈娘许配给了郭阳娃。钱老爷子还亲自为她二人主持了婚礼。这盈娘也是一个苦命之人。自幼便没了双亲,钱老爷子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让盈娘平日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计。长大后的盈娘眉清目秀惹人怜爱,钱老爷子看上了干事认真又入过行伍的郭阳娃。极力地将二人撮合到了一起。 有了盈娘的郭阳娃干活更加卖力了,他也开始逐渐学习其他活计。天生要强的郭阳娃学得也快,做的也好。十个月后,盈娘为郭阳娃生了个大胖小子。郭阳娃也重新把自己家中已经荒芜的田地重新开垦出来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已经又重新有了一个家了。这是郭阳娃在离开行伍,离开军营后,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他觉得他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以前,他们兄弟每次战后休憩时,大家向往的那种‘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现在的他,已经如愿过上了。 日子在郭阳娃和盈娘二人共同的努力下逐渐好起来了。他们的大恩人钱老爷子因为年事过高离世了。他俩的孩子也一天天长大了。 然而,世事总是与愿违。如果没有那件事的发生,如果那天傍晚,自己回到家中,什么都没发生,还是一切如初。那么,他郭阳娃现在应该是一位合格的丈夫,应该是一位慈祥的父亲。而不是什么土匪窝的大当家的,而不是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恶模样。 三十六,虎啸 那一日,郭阳娃正在自己家的田中辛苦劳作。豆大的汗水一颗颗地摔在了田地间,郭阳娃丝毫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样子依旧卖力的苦干着。他觉得得赶紧干完回家,盈娘现在说不定已经做好了饭菜在家的等着他。他那还在咿咿呀呀学语的孩子还等着他抱呢。眼看就要忙完手上的活了,郭阳娃已经开始收拾家具准备往回走了。 邻居跑来了他家地头,大声叫着在地这头的郭阳娃:“阳娃,还干什么活,赶紧往回走。赶紧的。” 郭阳娃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知道了,马上就回,这再一点点。一会就完了。” 邻居急的直拍大腿:“都啥时候了,还干什么活。刚才钱老爷带着十几人从你家强行把盈娘带走了。你赶紧回家看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啥,盈娘被钱老爷带走了。这下可遭了。郭阳娃连忙扔下手中的家具朝家中跑去。这个钱老爷在钱老爷子过世后,是越来越不想话了。想不到,钱老爷子一生行善不止,积德无数,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货色。 说来,这钱老爷子也是可怜。家中良田数亩,房屋数间,也算是这一带有名的地主乡绅。可钱老爷子平日走在路上却总是无法抬得起头来,很简单,钱老爷子无后。一想到自己不能为钱家续上香火,一想到自己偌大的家产在自己百年以后将无人继承,钱老爷子就很是上火,很是不开心。钱老爷子带着自己的内人是到处寻医,什么华佗在世,扁鹊重生。钱老爷子是一一拜访。什么灵丹妙药,宫廷秘方。钱老爷子毫无遗漏地都试了一遍。可钱夫人的肚子就是不争气,一直平平没有起色。寻医不成,钱老爷子又开始求神。钱老爷子与钱夫人把周围的名寺古观全部烧香参拜了个遍。那些高僧道长告诉钱老爷子要行善,不停地行善。回来后的钱老爷子开始开仓放粮,修桥铺路,大善小善行个不断。不知道是曾经吃的那些药开始起了作用,还是钱老爷子的善心感动了神佛。钱夫人终于有了。钱老爷子高兴啊,在孩子出生那日,宴请了全村的人。钱老爷子觉得自己终于有孩子了,还是个可以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钱老爷子终于可以在大家面前抬起头了。 老来得子的钱老爷子很是喜欢自己这个孩子。给他吃最好的,给他用最好的。给他玩最好的。为了这孩子,钱老爷子专门重金从外面给这孩子请来了一名秀才教他读书。这一切用钱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一定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他。这孩子在钱老爷子的过度宠溺下成了人。钱老爷子在世时,这孩子也算是与邻和善,知书达理。钱老爷子刚一离世,这孩子立马就大变了样,就好成了另外一个人似得。先是提高了田地租金,把家中一些老实巴交的仆人辞退,继而,找来了一些混混恶霸。整天肆意横行,调戏闺女妇人,欺压乡邻。逼着所有人称他钱老爷后才会放行。 按说,郭阳娃也不会和这位钱老爷有太多的瓜葛。现在的他种的是自己家的田地,很早都没有给老钱家养牛了。然而,并不是这样。钱老爷和盈娘年龄相差无几,盈娘仅仅大钱老爷几岁。两个人一起长大。钱老爷心里一直对盈娘有意思,碍着家世身份一直不好说什么。当然,钱老爷并不会想着娶盈娘之类的,只是纯粹的想要占有罢了。钱老爷子后来把盈娘许配给了郭阳娃。钱老爷子是一家之主,一言九鼎,钱老爷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现在没了钱老爷子束缚的他,开始本性毕露。三天两头地带着自己的家丁恶奴往郭阳娃的家中跑。盈娘已为人妇,自然不从。刚开始,郭阳娃守在家中,钱老爷还略有收敛。可是郭阳娃总不能一直呆在家中吧。钱老爷就趁着郭阳娃不在家中的时间,老想着干点什么。 郭阳娃拼命地向家中跑着,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啊。自己怎么来到田里呢,这点农活啥时候不能干呢,自己咋就偏偏挑了这时候呢。疯了一般的撞开家门,郭阳娃冲到了屋子里。屋子一片凌乱,桌子板凳七倒八歪,碗碟四碎,饭菜汁水到处都是。郭阳娃不见盈娘,也没听到孩子的哭声,匆忙往里屋找去。 走进了里屋的郭阳娃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吼。他没有找到盈娘,他找到了自己和盈娘的孩子。只是自己和盈娘的孩子已经没气了,他们的孩子被钱老爷活活摔死在了地上。郭阳娃怒捶胸口,发出了阵阵虎吼。畜生,有什么冲我来啊,他还只是个孩子,他还只是个孩子啊。郭阳娃口中不住的念叨,报仇,我要报仇。我要为我苦命的孩子报仇,孩子,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你娘接回来。郭阳娃从院子里的柴垛上抄起一把砍柴刀就去接盈娘。 曾经在沙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马前卒郭阳娃回来了。此时的他就如同下山猛虎,入海蛟龙。下山猛虎啸山林,入海蛟龙闹四海。此时的他,不是索命无常,不是刽子手,他只是一位想要为自己孩子讨个公道的父亲,他只是一位想要接回自己妻子的丈夫。 郭阳娃很快就到了钱老爷的家门口。门口的两个家丁看到郭阳娃嬉笑着:“哟,老郭,来接嫂子回家啊。你这回可赚大了,我给你说。以后钱老爷家的良田还不是任你随便种。”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郭阳娃没有言语,一刀劈翻了那个多话的家丁。转身问剩下的那个:“钱老爷人呢,我有话找他谈谈。” 郭阳娃一个照面就杀死了刚才还在与自己闲谈的兄弟,那个剩下的家丁吓得直哆嗦生怕郭阳娃也一刀劈了自己。颤抖着身子把郭阳娃领到了钱老爷的房外,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钱老爷在房里一边擦着身上被溅到的血迹,一边骂着晦气。这盈娘怎么就如此烈性呢,自己让人把她扛过来,她又哭又闹不说,还抓花了还几个人的脸。这也就罢了,大不了自己多赏那些人点银两。只是不知道,盈娘啥时候藏了一把剪刀。宁死不从又无法脱身,盈娘竟然用剪刀自杀了。死就死吧,还弄了自己一身血。晦气,真他娘的晦气。老子等会等好好洗洗。好不容易擦净了身子,钱老爷开始穿衣裳。钱老爷房屋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伴随着一声虎啸。 …… “听说了没,钱老爷一家三十六口人全部死光了。一个比一个惨。就钱老爷死得最惨,被人剁成了肉泥。” “啊?这么惨?那凶手是谁?抓到了吗?” “嗨,就是当年钱老爷子当年亲自给主婚的郭阳娃。没抓到,早跑了。” “是他,哟,真不是个东西。钱家对他那么好的。平时那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没想到下起手来这么狠心。” “嗯,就是,就是。真不是个东西。” …… 杀了钱家三十六口人的郭阳娃开始了逃亡之旅。 三十七,鹰坠 知道自己闯了弥天大祸的郭阳娃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可是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天下之大,可笑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好不容易有了个家,有了个美好的梦。现在这个梦也被无情地打碎了。官道自己是不能走了,城里更不能去了。钱老爷虽然罪最有应得,可毕竟钱家三十六口人命都葬送在了自己手中。说不定,官府就在这些地方等着自己。等自己一出现,马上就会有人把自己五花大绑,送到衙门。一通审问拷打,签字画押。然后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没人会问自己为何杀人,没人会问自己有何苦衷。他们关心的只是案子破了,凶手伏法了,自己的政绩上去了。 为了避开官府的捉拿,郭阳娃开始晚上赶路,白天休息。不走官道,专门走人烟罕至的地方。哪里的山高,哪里的林深,郭阳娃就走哪里。每当白天,郭阳娃就随意踏倒一片一人多高的荒草往上一躺,或者找一个参天大树的树干往上一靠,好好睡上一觉。每到夜晚,郭阳娃使劲迈开自己的腿一刻也不停歇的逃着。这些地方没有什么人烟,到处都是野果。郭阳娃从不担心没有可以果腹的东西。更不会担心为了找吃的被人发现。 郭阳娃也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只知道日出睡觉月升逃。郭阳娃也不知道自己逃了多远,只记得见山就往里钻,一山接一山地翻越。 一日,郭阳娃和往常一样正躺在草丛中睡着觉。连日的逃亡生涯使他疲惫不堪。衣裳被树枝荆棘挂的不成样子,胡须在郭阳娃的脸上疯长,那一张脸也是又黑又脏。这时的他用一只野兽来形容更加贴切不过。这狗日的生活把曾经的一位士卒,一位丈夫,一位父亲,一位血性男儿逼成了如此模样。 草丛轻轻的响动,郭阳娃立刻从睡梦中醒来,警惕的看着草丛四周。一只受伤的小白兔朝郭阳娃这边跑来。小白兔身上还有两枝箭,鲜血已经染红了小白兔大半个身子。郭阳娃还正纳闷,这里怎么会有受伤的小白兔呢。一枝利箭射入了草丛,直直冲郭阳娃而来,一箭射在了郭阳娃的一只眼睛上。 被利箭射中眼睛的郭阳娃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不知道这三株利箭属于谁,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郭阳娃用牙紧紧的咬着那一把从家里抄起一直没敢离身的砍柴刀,一把将那枝射入自己眼睛的利箭拔了出来。汗水沾湿了他不像样子的衣服。他是拔出了那枝射在自己眼睛的利箭,同时他也拔出了自己的一颗眼珠。用手抹下那枝利箭上自己眼的珠,郭阳娃将那枝利箭攥在左手,右手提着砍柴刀等着利箭的主人走近。 “哪去了,我明明射中了那枝兔子两箭了,怎么到这边就找不到了。”一个带有一丝疑惑的声音慢慢靠近了草丛,来人轻轻的拨开了草丛。一个黑影从草丛里一跃而起朝来人扑来,一下就把那人扑倒在地。 郭阳娃把砍柴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左手掌的利箭停在了那人脑袋旁。郭阳娃居高临下压在那人身上:“说,你是什么人,到这里做什么。” 那人看着一只眼窝深陷还流着血丝的郭阳娃,竹筒倒豆子般地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在下孔如是,听闻这山上出了一群匪徒,尽是些乌合之众。所以一人上山前来想要一统他们,誓与这狗日的官府两立。不小心误伤了好汉,还请好汉饶命啊!” “这里是什么地界?” “雁门群山。” 原来自己一路逃亡,不觉间已经到了雁门关附近。造化弄人啊,想不到自己当年在此地时,还仅仅是一名马夫。现在的他却已经是一名逃犯了。经历了这么多起起落落,自己最怀念的竟然还是那一段峥嵘岁月。自己归家的这几年,就好似如梦如幻,泡影般一触即碎。自己努力了许久,只是想过一个平凡人该有的平凡的日子。然而,这样简单平常的梦想都实现不了。郭阳娃有些想那些个随着大军南征北战的日子,那些跟在太保们鞍前马后上阵杀敌的日子了。 “走,带我上山,入伙算我一个。”郭阳娃收回了自己的砍柴刀,从孔如是的身下起来。他下了一个决定。他要等二太保,等他揭竿而起的那一天。他要为那一天做准备,他得招兵买马积蓄实力,首先就从这雁门山这伙乌合之众开始吧。 郭阳娃与孔如是二人一统上了山入了伙。很快,二人就成了这群乌合之众的头目。孔如是自觉对郭阳娃有愧,甘愿做了二当家。让郭阳娃做了头把交椅。只是二人的目的从来都不禁相同过。 …… 高怀德听了郭阳娃的叙述,唏嘘不已。这世道活活把一名骁勇善哉的将士逼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大土匪。 郭阳娃抱拳继续说道:“二太保,如今,我终于等到你了。就让我继续伺候在你的身边,为你鞍前马后,直至揭竿而起,光复我大随。” 高怀德往后退了两步:“阳娃,我已经不是大随靠山王驾前的二太保了,你也不用继续跟着我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老汉。不想什么光复大随,揭竿起义。你也不要再想了吧。你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郭阳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度苦苦等了十六年,为了就是这一天。他终于再次遇到二太保了,却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要不是二太保这熟悉的面孔,手中熟悉的花下鬼。郭阳娃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郭阳娃开始捂着自己脑袋痛苦得哭喊挣扎起来:“不,不是这样的,二太保怎么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你不是二太保,你到底是谁?你把二太保怎么样了?” 高怀德想要上前安慰一下自己曾经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他轻轻地将还在昏迷中的高晓六放到一边,想要走到郭阳娃身边。 郭阳娃不等他靠近自己,倾尽了全身力气。用力一跃,跳下了山崖,如苍鹰般的坠了下去。他情愿一直活在这个可笑的梦中,不愿醒来。 三十八,护送往长安 无力感从全身传来,高晓六幽幽地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竟然趴在了傻小子李元宝的背上,嗯?我怎么在这。我不是正要劈郭阳娃的吗?当时只觉得后背一痛,后面的事就完全记不得了。自己怎么就躺在了李元宝的身上,郭阳娃人呢,可不能让他跑了。想到这。高晓六急得大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啪的一声,高晓六的后脑勺被人拍了一巴掌。“喊什么喊,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哪都别想去。”高怀德制止了虽然已经没了力气仍然想要从李元宝背上溜下来的高晓六。 “二爷,快,快让元宝放我下来。来不及给你解释了。晚了,那个郭阳娃就要跑了。”高晓六急得在李元宝背上直蹭痒得傻小子咯咯笑个不停。 陡然又被提起了郭阳娃,高怀德的心就像被人拿着刀子刺了一下。停在了原地,望着天空,沉声说道:“他死了,他是一个好男儿。”说完,自己朝着山寨的方向走去。 听到郭阳娃已经死了。高晓六也没有继续深究,管他呢,死了就行。长长呼出口气,继续趴在傻小子背上沉沉睡去。 不知道这样昏昏沉沉睡了多久,迷糊中觉得有道炽热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高晓六猛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充满幽怨的的大脸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杜皓羽紧盯着高晓六。那模样就好似有人掰了他半个馒头似得。高晓六被杜皓羽那好似幽怨小媳妇的眼神吓得连忙挣扎着坐起来。原来自己已经被傻小子背到了山寨,二爷和傻小子就在旁边站着,唯独杜皓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要不是高晓六认识这货,他绝对会以为这货是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盯着一个大男人不放松。高晓六故作淡定:“匪患已除,哥哥这次可谓是大功一件。回去之后必定封赏不少。兄弟在此先行祝贺兄长了。” 高晓六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杜皓羽当场就炸了。双手按着高晓六肩膀摇个不停,咆哮道:“封赏,封赏个屁。老六啊老六,真有你的啊,洒家请你来救人,你倒好,不光救了人,还好心送人家去了西方极乐。” 那边傻小子看着杜皓羽越说越激动,越摇越用力。连他也知道此时的高晓六哪里惊得他这么摇晃。一个大步跨过来,把杜皓羽的双手一把扯离了高晓六的肩膀。高晓六已经被他摇得七荤八素了。 高怀德发话了:“行了,元宝刚才已经给我大概说清了事情经过。那汪倩婧也算是罪有应得吧。你俩不要再胡闹了。” 自己的二师伯已经说话了,杜皓羽自然不会再去胡来下去。其实他也不会真的把高晓六怎么样。相反,他开始对自己这个义弟有些看不透了。明明劲力平常,不过明劲阶段罢了。比起自己的明劲巅峰还差着失十万八千里。更何况,自己在遇到二师伯后,已经有那么一丝触碰到了暗劲层面的东西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一个明劲巅峰快要步入暗劲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习武没几天的人厉害。要他一个人来解决这些匪徒,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不然他也不会请高晓六来助自己了。哎,他奶奶个孙子的。这人比人呐,气死人啊。 一把大火烧了整个山寨,他们也要离开这雁门了。这里的一切都将随着这场大火化为虚无。没人会记得郭阳娃是谁,没人会记得孔如是是谁。倒有人记得汪倩婧是谁,杜皓羽还得思考着回到彭衙之后,到底该怎么交差。反正无论如何,那份扫院的差事自己是没跑了。谁让自己有了一个这么能惹是生非的义弟呢。 看着独自扛着熟铜猛虎棍远去的杜皓羽,趴在傻小子身上的高晓六突然有了一丝内疚。自己当时的一时冲动,现在害得杜皓羽没法回去交差了。扫院都是轻的,搞不好他的这份差事都得丢了。亏得刚才分别时,他还拍着胸脯应承着:“老六啊,放心的去闯。不要怕,不要怂。洒家一直站在你身后。遇到啥事,招呼一声。洒家绝对第一个冲上去干他丫的。瞎了他们的狗眼,也不看看他们面对的是谁。”杜皓羽已经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中了,高晓六这才让傻小子背着自己去追之前已经先行走了的二爷。雁门事了了,有的事情还没了呢。要不是杜皓羽相邀误了自己的行程,现在的他应该已经上陈仓金台,捣碎那个刘光宗口中的人间炼狱。活捉金台观主,一刀一刀剜出他的心肝五脏,让他也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滋味。 沉重的脚步和呼吸声从后面传了过来。高晓六还纳闷,嗯?杜皓羽怎么又回来了?一回头,我去,怎么是这个孙子。他竟然没有死,还活着。来人正是被高晓六客气请上山,想要助自己一臂之力,却被郭阳娃等人吓得尿了裤子,混战一开始就不见人了的小将军左超凡。 左超凡完全无视了高晓六一脸嫌弃的样子,满脸讪笑地看着高晓六:“大侠,这是往哪里去啊?” 高晓六实在不想搭理这个怂的不能再怂的怂货。拍了拍傻小子的肩膀,示意他直接走,不用理这个怂货。左超凡眼看高晓六并不搭理自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大侠,救命啊。实不相瞒,本将乃是从上郡城前线归来,前往八水长安城送重要情报。这份情报十分重要,关乎大德存亡,黎民安危。恳请大侠仗义,务必护送我平安到八水长安城。” “行了。知道了。不要再说了。一起走吧。”高晓六头也不回地在傻小子背上招了招手。左超凡立刻起身,顾不得掸去双膝的尘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发现同行的人还有高怀德后,左超凡瞬间又不搭理高晓六了。跟着高怀德身边‘恩人,恩人’地叫个不停。高晓六这才知道,这怂货在雁门关还出了那么一档子事。看来,这怂货不光怂,脑子还有点不灵光,傻不拉几的。真不知道,大德的将官难道都是这个样子吗?也不知道,要真是这样子的话,大德是怎样在六十四烟尘围阳帝,一十八反王裂天下的那场大战中分得一杯羹的,又是如何撑到现在的。 三十九,黄河挂双龙 黄河九曲十八弯,黄河九曲抱冲关。黄河到底有多少曲曲弯弯,谁也说不清楚。但要说黄河的第一弯在哪,世人皆知在潼关。黄河经由潼关开始变得迅猛,浩浩荡荡奔腾南下。曾有传言:“河出潼关,因有太华抵抗而水力益增其奔猛。”太华,怎么可能。要知道西岳太华离潼关可是差的远呢。黄河渡口旁的一座小茶棚里。一名茶博士正在唾沫四溅的向周围的客人讲着黄河挂双龙的故事。 多年前的黄河可不像现在这样平缓流淌,潼关百姓也不像现在这般如此幸福生活。那时候黄河两边哪里来的渡口,更不要说渡口附近这么多的茶棚摊点了。那时候的黄河水势湍急经常翻舟覆船。任你水性再好再熟练的弄潮儿也游不过黄河的彼岸,任你再大再坚固的船也经不起黄河水的拍打。据说夜间黄河经常传来哀嚎,那就是那些溺死在黄河中的来往行人。他们的冤魂化为水鬼。每当有那些想要渡河的人都会被他们拉下水,成为和他们一样的溺水鬼。永远地陪着他们。永远永远。 人不能游,船不能行。那时候这边的人想要去对面的潼关城得绕行好远,走上几天几夜,多行上一百多里路才可以到达潼关。这都没什么,要命的是黄河还经常发大水。两岸的村庄农田常常被淹没,人畜难存。可以说当时的这一片人迹罕至,远远没有今日的繁华。人们常常为了生存而忧虑。 那是一个秋日的傍晚。人们还在地里收获着自己的作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可不是咋地,今年的黄河竟然出奇的没有发过大水。两岸的作物在河水的滋润下,长得异常茁壮。玉米棒的杆子都快有一人高了,豆子杆也沉甸甸的快要弯到了地上了。人们一边擦着自己额头的汗水,一边感叹要是黄河年年如此安静该多好啊。那样的话,年年都是大丰收,日日都胜似过大年。 一声声铜盆的敲击声和急促的犬吠从田间地头传来。敲击铜盆的人衣裳破旧,脸上也脏兮兮的,就他连身边的那只黑狗也是细细长长长满癞疮。他一边敲击着手中的铜盆,一边大喊着:“快跑啊,快跑啊,黄河要发大水了,大家快跑啊。”他身边的那只狗也配合着他叫个不停。 这么多作物还在地里没收割完,好不容易有了个好收成,谁也不愿意离开。再说了,黄河都平静了这么多日子了,怎么可能说发大水就发大水。难不成就凭你一句话不成,你以为你的嘴巴开过光不成。忙着收割的人们没空搭理他,依然热情如火的收割着田里的作物。看到没人搭理自己。那个敲击铜盆的人把手中的铜盆反而敲得更用劲,喊得更卖力了。有人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破口大骂道:“狗蛋,牵着你的狗子走远,再来烦我们,打扰了我们秋收。小心我们在你压到这好好收拾一顿,再把你的狗子宰了炖着吃。”可能是真的害怕大家收拾他,也可能是真的害怕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狗子被大家炖了吃。那名名叫狗蛋的少年停止了敲击,带着自己相依为命的狗子自个逃命去了。 没了狗蛋的打扰,大家收割的速度再次提升起来,都想着在日落之前将自己的作物收割完毕。人群中不知道谁突然问道:“哎,我说,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哪里有什么声音,赶紧干活,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赶紧的。”他的质疑被压下了去。 过了一会,另外一个人说道:“好像真有什么声音,你们仔细听听。”这下,人们才竖起自己的耳朵仔细倾听着。我老天爷,还真有声音。一种隆隆的声音,响天彻底,而且这个声音越来越大,离他们越来越近。人群中终于有人反映了过来:“大水,黄河真的发大水了,大家快逃啊。”人们这才如梦初醒,四散逃命。只是他们逃得了吗?逃得掉吗? 说来就来的大水顷刻而至,那些被人们放置成堆的作物当即就被冲得没了踪影。两岸的农田都已经看不见了,有些步子慢的人已经被卷到了水中找不到了。可是黄河大水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依旧咆哮着向前冲个不停。照这势头下去,很快,剩下的人们也逃不过大水的肆虐。他们的村庄,他们的家园都将荡然无存。可是就在逃亡的人群中,一个少年和一只癞疮黑狗却逆流而上,用力分开人流迎着洪水而去。正是刚才那个提前预知了大水并且通知大家的逃命的狗蛋。可是刚才他的话,并没有人相信。现在,即使他的话人们已经相信,可那也已经晚了。 这个叫狗蛋的少年带着他的癞疮黑狗奋力游在大水之中,用自己的双手一下一下捞起那些已经快要沉到水底的人。这些人中可能就有刚才说要收拾他人,可能就有刚才扬言要宰了他的狗子炖了吃的人。可现在的他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只想着救人,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可是呢,大水无情且迅猛。他一个少年又能救得起几个人呢。很快,他的体力就消耗的几近殆尽。他游不动了,胳膊也抬不起了。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捞其他人了,因为他自己都快要沉下去了。一波大水蓄势接踵而来,把他一下淹过。幸好那只癞疮黑狗叼着他的衣服,他才没有沉下去。 人们已经不跑了,跑,能跑到哪去呢。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自己祖祖辈辈住在这,黄河一直没有停过发大水。就算自己侥幸逃过了这次,下次呢,下下次呢。自己不可能次次都有命逃过。人们绝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等待着大水的来临。房子没了,村庄没了,农田没了,家园没了,末世来了。 这时候,天忽然昏暗起来了,太阳的光芒也好像被什么事物挡住了,这里是一片连太阳也不愿眷顾的地方。还在水中挣扎的狗蛋看到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逆着阳光踏云而来。那个白胡子老头几步就到了这片正在受着洪水肆虐的大地。他高高站在云头,仿佛大罗神仙一般怜悯的看着正在受难的众生。双手用力在空中一抓。黄河两岸边的两处不小的山包被他抓离了地面,化成可两条黄龙向他飞来。那两条黄龙飞到了那位白胡子来头的两手侧。那位白胡子老头在云头上双手向下一按,那两条黄龙就落到了黄河河道,大水被这样被止住了。人们得救了。 劫后重生的人们对着站在云头的白胡子老头又跪又拜,那位白胡子老头伸了个懒腰连连摆手,说着使不得。随即那位白胡子老头又看着那个在大水奋力救人的狗蛋,问他是否愿意跟着自己。狗蛋见了那位白胡子老头的神通,自然十分愿意随左右。 “就这样,潼关城边的黄河至今没有发过大水。人们看到黄河水面如此平静,这才又重新渡船过黄河。才有了这个渡头。有了我们家的茶棚,有了这可口的茶水。”可算说完整个故事的茶博士献宝似得端起手中的茶碗,牛饮般的喝光了碗中的茶水。 “那。那个老头是谁啊?那个狗蛋后来咋样了?”一个憨憨的声音从茶棚最靠近黄河岸边的桌子上发出。引起了一阵哄笑。平日平静的黄河,不知为何起了浓雾,完全无法行船。来往的过客都聚在了这家不大的茶棚,把这个本来就不大的茶棚挤得满满当当,人家茶博士为了活跃下气氛,缓解人们不能渡河的郁闷心情。讲了个传说故事,这人竟然还当真了。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提问的那个人旁边还有三个人。一个少年不停地将自己手中的刀拔刀,归鞘。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正在献着殷勤为旁边的一个老头轻锤着肩膀。而那个老头拄着自己的拐棍看着黄河一言不发。敢情他就没把这个故事当回事。 高怀德自然没把这个茶博士讲的传说放在心上。他不但知道那位白胡子老头是谁,更知道狗蛋后来怎么样了。那位白胡子老头正是西岳太华的开派祖师扶摇子陈图南。老爷子引气聚灵,活生生的聚出了两条黄龙,平了这黄河水患,被多少人津津乐道传颂不已。可那老爷子那漂亮的一手,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呢。至于那狗蛋,今日的他早已是赫赫有名的西岳太华五峰主之一了。 可是现在的他哪还有闲心说这些。花下鬼轻微一颤,高怀德立即拔刀出鞘。双脚一点,如一道惊鸿向那黄河浓雾中坠去。叹息着:“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四十,百鬼夜行,妖音惑众 高怀德人在空中,双手握着花下鬼对着身下的黄河一刀劈下。一道刀罡凌厉劈出,劈散了黄河河面上的浓浓雾气。随后紧握花下鬼头朝下脚朝上直直向河面坠去,花下鬼刀尖轻入黄河河面。高怀德翻身稳稳站在了黄河水面上,整个过程没有激起一点水花。 黄河水面的浓雾被高怀德一刀散去,依旧平静的水面渐渐露了出来。岸上的人这才发现,原来大雾中河面上竟然还有一只画舫。船不大,看上去仅仅只能容得下二三人而已,周身画着繁华且艳丽的桃树,桃红一片。船上也撒着桃花,铺得满满一层。船头立着一个青衣青衫的男子,负手而立。男子腰佩双刀一鞘。最令人惊奇得是,这只画舫竟然在河流的冲击下丝毫不动,就好似那些富贵人家家中园林湖边岸旁的不系舟一般。 不等高怀德开口,那名青衣青衫的男子率先开口了:“二哥,好久不见了。上次一别,到现在也有十六年有余了吧。” 高怀德提着花下鬼立在水面:“是啊,十六年了。还放不下吗?十六年了!也该放下了!” “放下,不存在的,家仇国恨怎敢放下。二哥,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在那长安外种植那百亩桃林,为何年年收集桃花酿那桃花酿,为何又日日将那桃花酿浇在地上。放下,你教我如何放的下。” 高怀德无奈的叹了口气:“六弟,你太执着了,执着得已经魔障了。以你一人之力又何如抵得住千军万马百万虎狼之师。” 那名青衣青衫男子一甩袖子:“够了,二哥,别说这没用的了。我且问你。已经十六年了。你们当初执意要带走他,可现在呢,他还不是照样提刀踏了这浊世,引气冲了那七杀。你们那套看似行不通啊,你们也该把他交给我了吧。” 高怀德轻轻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冥顽不灵,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把那些东西强加到他身上呢。” “既然这样,那就没得谈咯。”那名青衣青衫男子一蹬脚下的桃花画舫,如一枝利箭般的直直射向了高怀德。被他一脚蹬开的桃花画舫也向后退去,分开了水面,滑起两道水浪。桃花画舫越行越快,也越来越朝下,最终沉入了黄河水中。 那名青衣青衫男子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双刀一鞘中的长刀,刀身华丽,镶金嵌银,极尽浮华奢侈。青衣青衫男子举着这柄长刀朝着高怀德的头顶就砍。高怀德举刀相迎。二人双刀相交,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高怀德依然站在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鞋面一点也没有被水面浸湿。而那名青衣青衫男子依旧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二人僵持在了黄河水面上一动不动,就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须臾,刚才还一直平静的水面,射出了数不清的水柱,围着二人周身爆裂开来。处于水柱中央的二人衣裳竟然没有落下的黄河水淋湿,别说淋湿,就连水珠也没有一颗落在二人衣服上,全部都在二人周身方寸之内化为了水汽。岸边看热闹的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无一幸免的被河水浇成了落汤鸡。热闹可不是白看的,它是需要代价的。 那名青衣青衫男子正是那‘桃花妖道’玉三封。他手中的那把华丽非凡的长刀名叫妖不言,而那把没有出鞘的短刀叫做妖莫语。然而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妖莫语出鞘。因为‘妖不言,众生乱。妖莫语,天地变。’短刀妖莫语就那么一直静静的呆在老妖的刀鞘中很多年。 一击未分出高下。高怀德和玉三封各自向后滑行了些许,又重新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玉三封看着高怀德,轻笑着:“二哥,这么多年不见,你是大不如从前了啊。这人呐,上了年纪就得服老。不要学什么年轻人,成天打打杀杀的。万一伤了筋,动了骨。那可就不太好了。你说是不?” 高怀德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兄弟十三人除了大哥高怀义外,又有几人能是他老妖的对手呢。他为何一直不出妖莫语呢。那是因为妖不言已经让众生混乱,而妖莫语足以让天地动风云为之嬗变颜色。 高怀德深思熟虑下,双手反握花下鬼,将手中花下鬼一点一点插入黄河水中。与此同时,高怀德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些黑气绕在四周。花下鬼每没入水面一分,高怀德脸上的黑气就加重了一分。当花下鬼刀身完全没入水面时,高怀德的脸上已经完全被那股黑气缠绕,看不到高怀德原来的面貌了。 玉三封看着高怀德的动作,一声嗤笑:“百鬼夜行,好手段,好手段啊。想要召出黄河水下这千百年来淹死沉溺的水鬼怨魂,就只为了阻止我带走那个孩子,二哥呐二哥,你对六弟我着实好得很呐。” 高怀德完全不理会玉三封,现在的他哪还有余力逞口舌之快。双手紧紧地握着花下鬼,接下来就要召出这黄河水下数不清的水鬼怨魂了。高怀德开始将完全没入水中的花下鬼拔出。刚才还轻灵的花下鬼,此刻却变得异常沉重。随着花下鬼一寸寸被高怀德拔出,黄河河面上浮出了数不清的‘人’。这些人有客商打扮,有渔夫打扮,有孩童,有青壮。这些‘人’身体泛白,呈肿胀态。岸边的人看着这些横空出世的东西,战战兢兢抖个不停,隔这么远,他们都可以感觉到那些东西传出来的深深的怨念。那股足以毁天灭地,*杀神的怨念。 高怀德脸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虚弱很多。高怀德握着花下鬼向着玉三封一挥。那些被他召出来的足以毁天灭地,*杀神的水鬼怨魂发着恐怖吓人的嘶吼,张牙舞爪朝着玉三封扑去。高怀德也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提着花下鬼向他曾经的六弟扑去。 玉三封一刀就砍在了扑在最前面的一个孩童模样的水鬼身上,看样子,这个孩童不过七八岁,扎着双鬓,穿着肚兜。生前想来很是可爱喜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水鬼。是不是下水戏耍时,被其他怨魂拉下了水。还是在河边卧剥莲蓬时脚下一滑,再也没有上来。玉三封面无表情,心无怜悯。一刀斩去了这个孩童模样水鬼的头颅。刚才还张牙舞爪想要撕咬玉三封的水鬼,化成了一阵水滴,落在黄河河面上。玉三封没有停手,继续砍杀那些想要撕咬自己的水鬼怨魂。这种东西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早晚会害死更多无辜的人。水鬼冤魂越聚越多,一会就将玉三封围在了中间。远远看去,已经看不到玉三封人了。 看着越来越多的水鬼怨魂,玉三封没有再继续挥舞妖不言砍杀。将妖不言横在身前,玉三封伸出二指轻叩妖不言。他的食指和无名指白皙修长,细看之下,二指竟然一样长。玉三封每叩一次妖不言,妖不言就会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清脆的敲击声没有奏出美妙的乐章,反而异常难听。那些水鬼怨魂在听到敲击声后,都停在了半空中不能再继续前行。岸上那些人在听到敲击声后,全都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有些身子弱的人,耳朵已经流出了血。 ‘哗’,一个水鬼身体碎了,成了水滴落在河面。‘哗’,一个怨魂的身体也碎了。‘哗哗哗’高怀德召找出的水鬼怨魂身体全部都被敲击声击碎了,化成了水滴落在了河面上。一时间,黄河河面上全是些水滴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高怀德召出的黄河水鬼怨魂百鬼夜行被玉三封以妖音惑众破了。 四十一,一刀斩龙蟒 召出的水鬼怨魂被一一击碎的同时,高怀德人也已经到了玉三封身前。高怀德将整个身子藏在刀后,花下鬼在前直刺玉三封心口处。眼看就要刺入玉三封的身体,只见玉三封二指朝着花下鬼刀尖一弹。轻描淡写间就化去了高怀德的后续攻击,将花下鬼的刀尖弹离了应有的运行轨迹。 玉三封将妖不言回刀入鞘,负手立在河面上。任由高怀德激烈的攻势经过带起自己的青衫衣袂。玉三封头也不回,完全不在乎身后的高怀德:“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吧!”说着,玉三封从袖中洒出了许多桃花。花瓣飞舞,一片片落在了水面上。玉三封双掌在空中轻轻划拢,水面上的花瓣被他隔空在水面上聚到了一起。紧接着,玉三封双手向上托举,那些桃花同着河水被玉三封一手托起一条水柱。桃花在水柱中不停旋转,越转越快,水柱也越来越高。顷刻间两股水柱已经盖过了玉三封的头顶。可是玉三封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然用手托着水柱让其继续增长。两股水柱越涨越高直冲高空,岸边的人们已经看不到水柱到底到伸到了什么高度。只能看到两股不停旋转的水柱直直的立在天地之间,就好似帝禹的定海神针铁,大圣的如意金箍棒般贯通天地,直射九霄。 玉三封终于不再让两股水柱继续增长,双手缠绕以蝶掌推向了高怀德。那两股本就自个旋转不停地水柱脱离了水面,向天空飞去了。岸边看热闹的人一阵哗然:“去,搞什么吗?看你装了这么久,还以为要放什么大招呢。结果就是个这。你这雷声这么多大,响了半天。到头来,连一点雨点都没有。耽搁我喝茶呢不是。”高怀德自然不会觉得玉三封搞这么一手,仅仅只是为了在世俗面前装回高人,如临大敌不敢放松盯着上空。起风了,河面起风了。一股强劲的凤吹来,不是来自四方,而是从上空吹来。风越来越大,吹得岸边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吹得岸边看热闹的人睁不开眼睛,用自己的衣服盖着头四处躲藏。 岸边的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高怀德看得却是一清二楚。刚才玉三封召出的两股冲天而去水柱回来了,他们相互缠绕旋转不停,向着高怀德冲击而来。或许已经不能用水柱来形容了,那两股缠绕在一起的水柱已经俨然成了一条巨蟒。水柱最前头的桃花花瓣此刻已经成了这条巨蟒的两只灯笼大眼。巨蟒的鳞片也是由一瓣瓣绯红的桃花组成。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兵来自有将去挡,水来更有土去掩。站在河面上的高怀德看着桃花巨蟒朝自己扑来,连忙手不停歇握着花下鬼对着那条桃花巨蟒挥个不停。顷刻间就挥出了数百刀,刀刀有风雷之声。每挥出一刀,河面上两岸边被桃花巨蟒降落带起的劲风刮起的沙尘就跟着高怀德挥出的刀罡而去。 当高怀德挥出数百刀后,岸边的风尘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人又恢复了清明,继续孜孜不倦的看着热闹。这时他们发现一条桃花巨蟒从天而降直冲河面,而河面上也起来了一条巨蟒直奔九天而去。这条巨蟒不较九天之上的桃花巨蟒,它周身由刀罡构成,风沙其中,隐隐有风雷之力。岸边的人们眼睁睁的看着桃花巨蟒和黄沙巨蟒撞在了一起。 在岸边观战的高晓六看着两条巨蟒撞在一起,连忙让傻小子背着自己招呼着众人从茶棚跑出来。众人刚刚离开茶棚,两条巨蟒强大的撞击力就掀翻了刚才大家还在喝茶闲谈的茶棚。不光这间茶棚,几乎岸边所有的茶棚摊点都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全部掀翻了。那些没有事先察觉的人可就苦了,热闹没看好,先是淋了个落汤鸡,现在又被倒下的茶棚摊点弄了一身尘土。一个个活像个泥猴子。 强大的撞击力并没有使两条巨蟒身形涣散,反而使得两条巨蟒缠斗在了一起。桃花巨蟒紧紧的缠住了黄沙巨蟒的身子,黄沙巨蟒也不示弱张口就咬。不一会儿,两条巨蟒就相互咬的遍体鳞伤。天上不时的落下阵阵桃花雨,点滴风沙石。 高怀德和玉三封二人堪堪斗了个平手,高怀德劝着玉三封:“六弟,收手吧,这样僵持下去,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何必呢。” 玉三封不肯示弱:“收手,绝不,事已至此,那就斗个你死我活,高低成败。再说也不迟。”说话间,继续操控着桃花巨蟒向黄沙巨蟒撕咬。高怀德见玉三封并不听自己的劝告,也只好操纵着黄沙巨蟒全力迎战。 高晓六在岸上看着一直僵持不下,高低难分的二人,心里那叫一个急啊。自从跟着二爷离开村子以来,二爷何时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在他觉得,二爷已经够强了,说不定已经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巅峰几人了。谁知道,今天竟然遇到了一位与二爷不相上下的人,而且他们两个人连话也没说上几句就动起手了。一出手还都是置对方于死地的的强招。这可如何是好啊。高晓六自然不知道,他的二爷高怀德的确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强者之一,而那位桃花妖道玉三封好巧不巧也属于那一小撮人。他的一生注定与这类人脱不了干系。 高晓六是干看没办法,这场的大战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才步入武道几天,对他来说,能分清劲力的划分,知道一个人目前处于明劲、暗劲还是化劲的阶段,已经很不错了。像高怀德、玉三封这样的凝气,聚灵,驭灵,已经是超纲了。他不过是个半路上道的人罢了,哪懂这些。再说了,高怀德还没有给他讲到这一步呢。自己的二爷,自己总要帮上一帮吧。高晓六拍打着傻小子李元宝的肩膀,指着天上正在缠斗的桃花、黄沙两条巨蟒:“快,把我扔到那里去。”傻小子呵呵笑着,抱着高晓六在地上转了几圈,用力一丢。高晓六就被他扔向了那两条巨蟒缠斗的地方。被扔向巨蟒的高晓六握着鸣鸿直奔巨蟒,好,就让小爷助你一助。举刀就往两条巨蟒的头上砍去。 异变突发,高怀德和玉三封都看到了想要砍下两条巨蟒头颅的高晓六。二人齐声骂道:“胡闹。”然而,此时想要阻止高晓六已经来不及了。二人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掠到岸边。将岸边看热闹的人尽数驱离,那些走不动的老少妇孺也被二人尽快带离岸边。 高晓六人在空中,对着两条巨蟒一刀劈下。一道金光自鸣鸿劈出,一刀就劈散了桃花、黄沙两条巨蟒。那道金光在劈散巨蟒后,没有停下,继续向前劈去。黄河河面已经被那道金光分成了两半。那道金光一直前行,一直到了太华扶摇子陈图南起手聚灵挂双龙处。一下就斩去了两条双龙的龙头,这才消失不见。 高晓六傻眼了,自己何时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怎么比二爷他们还厉害了。不等他来得及发愣自喜,他就看到了一件恐怖异常的事发生了。 四十二,风起云也涌 多年前,太华祖师陈图南起手挂双龙为潼关一带深受黄河水中的人们止了水患。没了水患的黄河两岸很快繁荣起来,渡口行船渡人,茶棚歇脚休息。曾经荒凉的地方摇身一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必经要塞,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西岳太华那位通天彻地的大真人陈图南。然而,就在今天,许久未曾泛滥的黄河重新开始泛滥,昔日的末日再次降临在了这个安稳没多久的地方。这一切都源于一个无畏少年。 不等高晓六扑腾着回到岸边,汹涌的黄河水就已经顷刻而至。一个浪头就把在水中狗刨的高晓六压到了水下。高晓六可是正儿八经的旱鸭子。虽说以前村中也有条小河流,每到炎热夏日,自己和刘元第经常光着屁股蛋在那条小河里狗刨扑腾个不停。可是那水才多高啊,站起来都到不了腰身。这黄河水深不知底,现在水势又如此迅猛。实在是顾了头顾不了尾,顾了尾顾不了头。高晓六用尽了全力在水中扑腾挣扎着,仍然毫无用处。灌了几口浑浊苦涩的河水后,高晓六被呛得接连咳嗽。决堤的黄河水带着他浩浩荡荡的向下游冲去了。 岸上的茶棚摊点全都被河水冲走了,那些高怀德、玉三封无暇救起的人拼死挣扎仍逃不过被泛滥的黄河水无情带走的命运。两岸边的庄稼村庄再次被河水无情的摧毁。沉寂的了这么多年的黄河在被高晓六打开缺口后,势头比以前猛了许多,似乎誓要将这些年的积蓄一泄而空。一时间,潼关一带哀鸿遍野。 …… 潼关西去五百里,西岳太华的一间陋室内。一名道人正端坐在蒲团上修炼。他的面前放了一节已经发黑发烂的朽木。道人左手掐指成诀,右手手持拂尘不停挥动,口中念念有词。那节朽木在道人拂尘的轻掸下,逐渐褪去了原有的黑色,那些原本已经腐烂的地方也一点点消失不见。在那位道人一下接一下的轻掸下,那节原本已经腐朽发来的朽木开始有了一丝生机。慢慢地抽出了枝条,紧接着长出了花骨朵。眼看就要含苞待放了,室内已经有了一股淡淡的清香了。一旁的桌子上一柄木剑突然轻颤。看着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木剑剑气纵横,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那朵即将盛开的花骨朵在剑气的肃杀下,没来得及盛开就枯萎凋谢了。那位道人轻叹一声:“枯木逢春,就差那么一点了。谁啊这是,怎就如此的讨厌。看我不捉弄捉弄你。” 陋室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房门刚被打开,原本只是在桌子上轻颤的木剑凌空杀至,悬停在了推门人的喉咙寸许处。一个道童双腿抖个不停,结结巴巴的说道:“师伯,师伯,不好了,不好了。” 有人打扰了自己的修炼,那名道人自然心里不爽:“怎么了,如此惊慌,告诉你们多少次了,遇事勿慌勿乱。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你说是不?” 停在自己喉咙前的木剑一直没有离去,那名闯进来的道童大口吞咽了一口口水,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称是。 “嗯,这才对嘛,说吧,有什么事,总不会天真的塌下来吧。”过足了一把师伯瘾的道人这才问到道童前来何事。 那名道童清了清嗓子:“潼关一带,黄河突发大水,师祖引气聚灵留下的双龙也被人毁去。中峰主师尊有令,特命东峰主云清平和南峰主苟丹生带领五百太华子弟下山救人,一并查明何人毁去了师祖双龙。”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听到黄河决堤的东峰主云清平激动不已。“苟峰主人呢,怎么不见他来找我商议此事。” 道童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已经先行下山了,那五百师兄弟已经在玉泉院等着师伯了。”云清平听闻暴跳不止:“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崩木,我们走。”那柄悬停在道童喉咙处的木剑听到云清平召唤,闪电般的离开了道童喉咙,载着云清平朝着太华玉泉院飞去。还留在东峰传令的那名道童长长的呼出了口气,一滴汗珠砸在了陋室地上。 云清平踩着崩木直奔太华玉泉院。玉泉院内,太华扶摇子的一座雕像半卧在地,似睡似醒。太华扶摇,大梦千年。雕像前已经聚集了五百太华弟子。他们有序的背着木剑,手持拂尘立在院子,静静的等待着。 云清平御剑立在玉泉院上空,朗声说着:“太华弟子听令,今次下山,随我深入龙潭,救死扶伤,查明真相,以彰我太华大道。”那些院内站立的太华弟子齐声喝道:“是,谨遵师命。”云清平一声令下,五百太华弟子背上木剑全部出鞘,平稳的停在了他们的身旁,蓄势待发。 在西岳太华东峰主云清平的带领下,五百太华弟子如蝗虫过境般地向着黄河河水泛滥,众生皆各自逃离的潼关一带御剑飞行而去。 太华道人,盛世封山自修炼。乱世下山为济世。 …… 一队几千人的劳役苦力在十几名军爷的带领驱赶下赶着路。一名小将军模样的军爷骑着枣红马,穿着沉金铠,披着大红袍子,手里握着一条长鞭。不停歇的抽着离自己最近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劳役。 这个小将军一边抽打着这个瘦弱的劳役,一边骂个不停:“百无一用是书生,大德养你们有什么用,你说你,除了读书,还能干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这才走了几天,就成了这样子。要是耽搁了我父亲的大事,我将你们全部都活埋咯。”那个瘦弱的劳役,一副书生模样。衣裳上尽是用鞭子抽打出来的血痕,想着一路上那个小将军没少照顾他。他那单薄的身子骨,一阵风吹来都可以把他吹倒。即使这样,他还扶着一个孱弱的老头,两人搀扶着尽力向前赶去。 那名小将军看到了搀扶的二人,翻身下马一脚踹翻了那个孱弱的老头。又用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了几下那个瘦弱的书生劳役。一脸讥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闲帮助那个老家伙。好,今个的晚饭没有了,看你明天还怎么有力气帮他。” 一骑快马扬尘而来,来人喊着:“八百里加急。”呈着一封书信交到了那名小将军的手里。那名小将军看完了手中的信,随手撕碎:“回去告诉父亲,就说我左超群定不辱他左忠洲继承人的身份。让世人都知道我左家军的威名。” 小将军左超群吩咐左右:“潼关一带,黄河突发水患,父亲命我前去救援,彻查此事。传令下去,队伍就地休整,埋锅造饭。一个时辰后,改道关山镇,直奔潼关。”左超群的命令很快传遍整个队伍,食物也很快做了出来。那名瘦弱的书生劳役果然没有分到一点食物,左超群还继续赏了他几鞭。不知道左超群为何总是针对着他。 吃过食物,重新休整过的大军很快朝着潼关方向开进。左超群骑着枣红马独骑行在队伍前面,似乎他已经立志这次要尽得民心,扬他左家军威。 各路人马齐聚潼关,这小小的潼关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风起云也涌。而一手造成黄河决堤的始作俑者,各路人马都将寻找的那个人被汹涌的黄河河水冲到了何处呢。 四十三,刀冷剑更寒 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一丝阳光的投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高晓六睁开了眼睛,耳畔依旧轰鸣响个不停。什么东西也看不到,高晓六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视觉,听觉以及嗅觉都在,可就是四肢不能抬起,周身不能动弹。高晓六急得满头是汗仍然无济于事。 一阵轻微富有节奏的跳动声传到了高晓六耳中。四周没有其他响声,风声也没有。那阵跳动声如同战鼓般的咚咚直直敲击高晓六的心房。那声音跳动越来越急促,高晓六已经可以确定那跳动不停歇的声音源自何处,无奈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否则高晓六真想过去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富有生命力。 周围渐渐有了光亮,高晓六这才发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四周尽是参天大树,高耸入云。不见花草,却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而那个跳动声的来源高晓六也找到了,就在离自己不远处。一个足有一人多高的巨蛋靠在一棵大树下,而那声音就是从那个巨蛋里传出来的。高晓六不禁惊呼,这到底是个什么动物的蛋。很快,高晓六的疑问就被解开了。因为那个传出跳动声的巨蛋竟然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接着,那道缝隙越来越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就遍布了整个巨蛋。这个巨蛋此刻就要孵化了。自己的身体还是不能动,高晓六只好静观其变等待着巨蛋孵化。这么大的巨蛋,也不知道里面是个啥。巨蛋已经全部裂开了,上边的部分蛋壳也被掀开了。一个小生命破壳而出,是只云鹊。身体极小,还不如裂开的蛋壳碎片大。去,感情是个绣花枕头啊。这么大的蛋壳竟然只装了这么小的一个东西。 这个刚破壳的云鹊连羽毛也没有长出,在地上蹦跳几下。扬起了头,对着天空鸣叫了三声。三声过后,原来还静悄悄的树林传来了一声鸟鸣。一只金丝雀落在云鹊蛋壳依靠的那棵大树的枝丫上。紧接着,两声,三声,阵阵鸟鸣不绝于耳,绕梁不止。大波大波的鸟从树林各处赶来落在大树枝丫上。得,让你嘚瑟,毛都没长齐,还敢乱叫,这下好了,引来了这么多鸟。看人家怎么收拾你。高晓六还为刚破壳的云鹊担忧呢,渐渐地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鸣叫前来的的百鸟并不是来找茬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的领地被陌生的同类占领的样子。前来的百鸟落在大树枝丫井然有序,,那阵势给了高晓六一种文武百官上朝觐见君王的感觉。而这只刚刚破壳而出的云鹊就好似百鸟之王一般,接收百鸟的朝拜。 ‘吼’一声龙吟从树林深处传来,震得整个大地都为之一颤。不少飞鸟在听到那声龙吟后竟然直接从大树枝丫上掉了下来,其他侥幸活命的飞鸟立刻四散逃去了。那只云鹊显然开始烦躁起来,爪子在地上划拉不停,挥着自己的翅膀想要飞起来。高晓六不禁暗暗发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刚破壳的小东西你还想上天不成。一阵压迫感从心头传来,刚才还在朝拜的百鸟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高晓六只觉得喉咙发干,这个树林的温度越来越高了。而那只云鹊全然不顾这一切,依旧翅膀扑腾个不停。 天上的光亮被一朵乌云遮住了,一条金黄色的巨龙从乌云里探出了头,直直的盯着这只还在地上扑腾的云鹊。就在巨龙出现的同时,周围的树木竟然开始燃烧了起来。高晓六想要带着那只云鹊逃命,身体还是动不了。完了,自己看来就要交代在这不知道是何处的鬼地方了。不过还好,还有个云鹊为自己陪葬。 巨龙在云头看着才破壳不久的云鹊,张口吐出一阵烈火。火焰当场就把那只云鹊包在里面。完了,完了,彻底完了。一眨眼的功夫,云鹊就没了,自己还会远吗。就在这个时候,云头的巨龙再次发出了一声巨吼,响天彻地。好像并不满意这一切。那团火焰忽地大起,一声鸟鸣从火中传出,那只云鹊没有被烈火烧死,反而从烈火中冲出,飞向九天,直冲那条巨龙。它的羽毛已经长了出来,羽翼丰满。它的身体也不再弱小,同飞而起。 眼看着云鹊浴火重生朝着自己飞来,巨龙也下了云头。两只异兽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云鹊对着巨龙的眼睛就往下啄去,巨龙自然不肯示弱,伸着利爪想要划开云鹊的身体,给它来个开膛破肚。很快,两只异兽高下立判。云鹊到底刚破壳不久,没几个回合就处在了下风。云鹊身上的羽毛被巨龙划下来不少,已经出现了丝丝血迹。 地上的高晓六看着天上打斗的两只异兽,四周的火势已经越来越猛。想要为处在劣势的云鹊帮忙,自己身体首先动不了。高晓极力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心里不停地默念:“快动,快点动。”一丝火苗烧到了高晓六的手畔,烧在了高晓六的手上。高晓六惊喜不已,就在火苗烧上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手指有了一点点知觉。用力地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的一只手已经完全可以动了。高晓六顾不得扑灭正在炙烤着自己的火焰,抓起身边的鸣鸿刀全力朝着巨龙扔了过去。正在酣斗的巨龙注意到了一道金光朝自己射来,连已经就要沦为自己手下败将的云鹊也不管不顾了。朝着那道金光飞去,巨口一张就把那道金光吞到了肚中。那只云鹊趁着巨龙迎向金光的时候,展翅一挥朝九天而去了。自己的猎物就这样没了,巨龙顺着金光发出的方向看到了高晓六。两眼怒视,口吐烈火朝着高晓六飞来。 高晓六睁大眼睛看着巨龙一点点向自己逼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不仁义啊,我好心救了你。你就算要逃,好歹也带上我一起啊。把我扔在这算怎么回事。不容他多想,巨龙已经顷刻而至,大口张着一口就可把他吞下。 …… “嗬”,高晓六猛然做了起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啊。不过这梦做得也太真实了,自己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嗯?我的鸣鸿呢?摸了摸手边,幸好鸣鸿还在身边。要是鸣鸿不在了,高晓六真的会认为刚才那个梦是存在过,真实发生的。自己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逼真的梦。那一草一木是那样的真实,就连那火烧的温度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我这是在哪?高晓六记得自己当时一刀劈开了黄河双龙,黄河绝了堤。自己与二爷他们被大水冲散了。不谙水性的他,喝了几口河水就神志不清了。怎么在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后,醒来就到了这,这是谁的床?二爷他们人又现在何处? 高晓六起身披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炭火烧得通红。三个铁匠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光着膀子打着铁。火炉四周挂满了数不清的刀剑,刀光冷,剑锋寒,刀光剑锋咄咄逼人。一时间,高晓六还以为自己到了书上说的刀剑冢。 四十四,不配 火炉旁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正在用手中的铁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手中一柄已经初步具有剑形的铁棒。觉得已经将剑胚中的杂质砸的差不多了,那名中年男子将手中的剑胚放到了一旁的水中进行淬火。烧得通红的剑胚一进入水中,发出了刺啦一阵响声,冒起了一股白烟,煞是好看。中年男子头也不回:“起来了?我叫木心陆,旁边的是我的两个儿子,木强,木宇。木强去河边打水时,发现了河边晕倒的你,觉得你可能是从潼关那一代的人,被黄河大水冲了过来,就把你带了回来。”木心陆说话间,旁边的一名年轻人抬起头向高晓六点头致意。高晓六知道这就是救了自己的木强,连忙抱拳相谢。木强连连摆手不敢当。高晓六问道:“当时救起我的时候,旁边可有其他人?” 木强停下了手中的伙计,搓了搓手。瓮声瓮气的回答:“没有,我当时看到你已经昏了。叫了你半天都没有叫醒。就把你背了回来。你当时手里提了一把刀,死死的拽着。我想把它取下来,好让我背着你。我废了好大力气也没有取下来,也就只好作罢了。”呀,坏了,高晓六由不得木强说完就抓着头发开始不停走动。自己竟然与二爷他们被大水冲散了,这可怎么办,如何是好。高晓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转个不停,把那些悬挂在的刀剑碰得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木心陆放下来手中的剑胚走了过来,在高晓六的肩膀上拍了拍:“小兄弟,怎么了。看你愁容满面的。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 高晓六自然不会把这种事说给他人。他着急是因为二爷身边还有个傻小子李元宝,以及自己如何也看不透的左超凡。猛虎还架不住群狼,更何况身边一直有一个不明就里对二爷献着殷勤的人。对于这个左超凡,高晓六一直对其保持着戒备状态。说他怂,怂的都会吓得尿裤子。说他没骨气,他说跪就跪。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高晓六却觉得他非常危险。他为何要跟着我们一同前行,说是要我们保护他,简直扯淡。雁门关这次,不过是他太大意罢了。以他的身份,随便找个城池关塞,哪里的人不是抢着护送他上长安。可他为何非要跟着二爷一起走,简直寸步不离。他那张胆小怕事的面孔下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高晓六还没有来得及婉拒木心陆的好意,外面院子进来了几个人。一个带路模样的人朝着里面喊着:“老木,快带着你那两个木头儿子出来。长安来的军爷前来取兵器了。”来人打断了木心陆。木心陆只好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木强、木宇向外面走去。高晓六也跟在后面。 带路人看到出来的木家父子三个,随意打了个招呼。又看着高晓六,轻佻的问着木家父子三:“哟,有客人啊。”结果木家父子三无一人搭理,他的话被直接无视了。那人自讨了个没趣,清了清嗓子:“都说这,大德刀剑无不利,关山独占有八分。咱们关山镇呢,作为大德兵器军备库自然是当得起这个说法的。咱们呢,年年往咸阳帝都送了多少名刀名剑。就连秦元帅也对咱们关山的关山刀赞不绝口。今天呢,秦元帅手下的四虎将之一的铜锤左忠洲将军家的大公子左超群小将军来到咱们关山镇,小将军呢,要为他手下一批新入伍的士卒装备一批刀剑。他自己呢,也想挑一把称手如意的好刀。老木啊,你也知道。咱们的关山刀虽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就是不甚美观好看。可是你父子三呢,自从搬到咱这关山镇后,真可谓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谁能想到看着这么木讷的三个木头疙瘩怎就能铸造出那么好看又锋利的刀剑呢。这不,小将军一到关山,我就带着他来到你这挑选。赶紧的,把你铸造好的那些刀剑拿出来,让小将军好好瞧瞧。” 我的个老天爷哎,高晓六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大水冲了这么远,竟然被冲到了关山镇。对于关山镇,他还是有所耳闻的。就如那位带路人所言。关山镇,大德的兵器军备库。在大德,但凡是入过行伍,上过战场的人,谁没有用过关山刀。这种造型虽然不是很好看的刀子,杀起人来却是麻溜的很。几乎可以说是一刀一个。伤口深,放血快。独得大德全军上下所有将士的喜爱。最令高晓六震惊的还是自己竟然在这遇到了铜锤左忠洲的大公子,左超凡的亲生哥哥左超群。这世界也太小了点吧,怎么到哪都能遇到姓左的呢。只是不知道,这左超群是不是和他的弟弟左超凡一样怂呢。那个带路人的话语说的是如此的自然而然,看样子是经常欺负这老实木讷的木家三父子。仗着他们是从外面搬来的,没有什么亲朋,经常占他们的便宜。这给小将军献刀岂能是好献的。小将军要是满意,还好说。要是不满意,这木家三父子的性命恐怕难保。也不知道这老实木讷的木家三父子怎么得罪这个人了。 两队士卒从外面进来,站满了整个院子。一名身穿沉金甲,披着大红袍的小将军左右个拥着一名小娘子走了进来。高晓六细看下,这左超群和其弟左超凡还真有那么一丝神似,只是这左超群的口味略有点重啊。身边的两名小娘子虽说没有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倒也还算可以,勉强看得过眼。只是这脸蛋上的胭脂水粉也太多点了吧,涂抹的厚厚一层。高晓六觉得自己要是一巴掌扇上去,自己的手都会被染成白色的。要是拿着刀片在她们脸上刮,说不定都会刮下一小碗水粉来。 左超群在院子中间踱了几步,推开了身边的两位小娘子。背起手,看着院子的众人:“本将军也就不说废话了,听说你这里有着整个关山镇最好看最锋利的刀子。快拿出来,给本将军好好瞧瞧。要是有入了本将军眼的好刀,本将军重重有赏。”木家三父子仍然无动于衷,一言不发。旁边那个带路人急了:“左将军,这几个人都是哑巴,不会说话。你随小的这边来,小的这就带你去挑一把好刀。”说着就带着左超群进了屋内。 从左超群一进院子,高晓六就发现了这个左超群彻彻底底就是个门外汉,完全不懂功夫。还想用把好刀,高晓六怀疑连怎么握刀左超群可能都不知道。左超群步伐轻浮,眼圈发黑,眼神飘忽。明显是纵欲过度以致体虚所致。双手白嫩,没有一点茧子。试问,哪一个习武之人,手掌虎口处会没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呢。高晓六自问步入武道不久,昼夜不分,一刻也不停地练刀,手上也才已经起了一层薄茧。但也不会像左超群这样双手如此光滑。 左超群和那个带路人在屋子里翻个不停。原本那些悬挂着刀剑碰撞所发出的美妙乐章,此刻听起来竟然有了些悲伤的味道。仿佛那些刀剑也在为它们没有遇到明主而哭泣。终于他们出来了,左超群也找到了中意的好刀,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翻转炫耀个不停。 “放下那把刀,你不配拥有它。” 左超群听到这句话,没由来得一愣。自从自己出生以来,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的人,这还是第一个。这是谁这么大胆,活得不耐烦了吗。 四十五,不懂 说话的人不会是别人,自然是高晓六。因为左超群好巧不巧刚好拿到了高晓六放在里屋的鸣鸿刀。你娘的,外屋那么多的好刀你不拿,非要跑到里屋拿小爷我的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小爷的刀也是你这种人可以碰得吗。 不等左超群说话,那个带路人就先自己坐不住了。指着高晓六鼻子叫嚣道:“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让你说话了吗?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贱民一个,就你也配和我们的左将军说话。一边凉快和尿泥去。”带路人咄咄逼人,口水都快要溅到高晓六的脸上了。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带路人高晓六想到了自己曾经和刘元第在村里经常收拾的那些野狗。那些野狗仗着自己狗多势众,而对面只有两个人,经常对着他俩狂吠不止。一旦高晓六和刘元第弯下腰捡起了石头,那些野狗立马呜咽一声,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了。 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当着自己的下属众人的面,美美的落了面子。左超群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的愤怒之色,反而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高晓六:“哦?你说我不配拥有这把刀?你倒是说说看,本将军为何不配拥有这把刀。” 高晓六上前两步,眼睛直直的看着左超群。一字一字地吐出了一句话:“因为,你不懂刀。” “哦?你说本将军不懂刀?”左超群仿佛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的笑话,放声肆意大笑。周围的将士也跟着一起笑起来。尤其是那个带路人笑得都不能直起腰来了。整个院子唯一没笑的就只有一脸严肃的高晓六和一脸木讷的木家父子三。左超群笑罢:“我告诉你,本将军自七岁起,每日观看家父舞锤。家中所收藏的名刀名剑,不说上千,也有过百。可谓是耳濡目也染。可你今天竟然说本将军不懂刀。好,好,好的很呐。既然这样,本将军就与你比试一番,也好让你知道。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以言海。也不知道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断奶了没。”说着,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高晓六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到了左超群的对面,背着双手像是一位年老的长辈对自己的后辈谆谆教诲似得看着左超凡。高晓六说话了,但又不像是只对着左超群一人说的,那感觉就像对着所有人讲着大道理似得。“刀,在抹,在藏,在回。一刀劈出,最重要的不是劈下来的力度,而是在于回刀的力度。所以,一刀劈出,一定要往回抽刀,越快越好。”高晓六说着说着,觉得不过瘾。竟然从屋子里面拿出来了一把菜刀,指着左超群:“来,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懂刀的人。” 毕竟是自己提出比试的,人家现在也上前应战了。只是现在的左超群远没有刚才有底气了。丫丫的,我就那随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我爹是日日舞锤,可那是我爹啊,又不是我。我家中是有刀剑无数,可那也只是藏品啊,我可是连一刀也没练过。谁告诉你,我需要刀是为了打架杀人的。我只不过是为了回去后在那帮哥们儿面面好好炫耀一番,让他们看看我这次出来是如此的威风,也顺便让老爷子看看自己并不是一昧的窝囊。可现在,这叫什么事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两位美貌的小娘子还在旁边看着呢,要是万一败了,还怎么在她俩面前大吹特吹自己是如何厉害。这些士卒还在旁边看着呢,万一要是败了,还怎么在他们面前立足,还怎么号令他们以后为自己卖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左超群一番挣扎后还是选择面对高晓六。 比试说开始就开始,高晓六大步上前举着手中的菜刀就向左超群身上招呼。高晓六一出刀,左超群就乱了手脚,挥着自己刚拿到手不久的鸣鸿胡乱在身前挥舞,以求能把高晓六的菜刀阻挡在外。这种阻挡方式在如今的高晓六眼中简直太容易破开了。用手中的菜刀轻轻一磕,就将左超群乱挥的鸣鸿磕到了一边。趁着这个空当,高晓六举着菜刀进了左超群的中门,眼看菜刀就要落到了左超群的身上了。 对方手中的菜刀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左超群这才知道原来对方真的懂刀,还是个高手。但是此时的左超群早已方寸大乱,他的脑海中现在只记得高晓六说的那句话,刀的诀窍,在抹。对方的菜刀马上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左超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极力地向后仰着身子,想要躲开高晓六一刀劈出更要回拉的刀。 就在这时,高晓六一声轻笑,手中菜刀没有继续落下。而是抬起腿,一脚将已经后仰得差不多的左超群开到了地上。什么懂刀不懂刀,什么诀窍不诀窍。全是他高晓六信口胡诌的。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左超群不会武功。他比试之前说了那么多,废了那么多口试,无非就是为了给左超群一个假象。小爷我可是个高手,懂刀的很呐。出刀一定会回刀。而什么都不知道的左超群在听到这后,势必会想尽一切办法向后撤着身子。一旦他向后仰了,那他才是真的着了自己的道了。至于之前的,都是逗他玩呢,寻个开心罢了。 被高晓六一脚踹倒在地的左超群,这次是真的怒了。丫的,不给我脸面就算了,还敢当众踹我。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怎么地。在两位小娘子的搀扶下,狼狈的左超群站了起来,指着高晓六说:“来呀,给我拿下。当众殴打朝廷命官,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给我带回去,我要好好收拾收拾他,让他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那个带路人不失时宜的指着木家父子三:“还有你们,不愿意献出好刀,那也就算了。还敢窝藏如此危险的人,以至于我们的左将军受了伤。我看那,就应该把你们家中的刀剑全部充公,就连你三个也应该一并带回去。好好收拾一番,让你们长长记性。” 你娘的,话是我说的,人是我踹的。和人家父子三人又有什么关系。我一直以为人都是眼睛是黑色的,心是红色的。自从今天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种眼睛是红色的,心是黑色的人。高晓六面向左超群:“一人做事一人当。姓左的,你要是条汉子。就不要为难他们父子三人。小爷我跟着你走就是。” 左超群看着挺身而出的高晓六,啧啧的赞个不停。“没看出来啊,原以为你只是个没有断奶的孩子。没想到还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还别说,我左超群还就敬重你们这些大仁大义的汉子。好,依你。我就只带走你和他们满屋子的刀剑。至于他们父子三,本将军发个慈悲。我放过了。” 那些士卒一拥而上将高晓六五花大绑,然后将屋子里所有的刀剑洗劫一空。左超群这才一手搂着一个小娘子满意而去。 看着被带走的高晓六,木心陆终于说话了:“是个大才。”身旁的木强和那个从未说过一句话的木宇一起点了点头。 四十六,怎么是你 时至深秋即将迎来初冬,寒风已经冷彻入骨。大部分人们都已经躲在家中蜷缩在桌旁喝着小酒,能不出来就尽量不出来。然而一伙劳役依旧顶着寒风在空地上建着营帐。他们的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裳,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就是如此,他们也不敢停下来稍作休息。在他们的不远处,有几个士卒正围在一堆篝火前,烤着肉,喝着酒,取着暖。虽是如此,那几个士卒仍不时的望向这边,督促着他们尽快搭好营帐。 一个身材单薄瘦小书生模样的劳役想要抬起一根比自己身体都不知道还要粗了多少倍的圆木。他已经被冻得嘴唇发紫,脸色泛白。他得自己一个人搬动这般圆木,哪怕是很吃力,很要命。旁边的劳役不是不想帮他,而是不敢帮他。上面下了命令,所有最重最累最脏的活都得他来做,别人还不许帮他。谁要是敢帮他,就等着挨鞭子吧。别看现在那些士卒在那喝酒吃肉,眼睛贼着呢。前两天,就有一个和这个书生模样劳役走得近的老头,趁着那些士卒不注意,想着帮一下。手才碰上,还没有用力。就被那些士卒看到了,禀报给了将军。将军把那个老头拉出去,就是一顿猛抽。那叫一个惨哟,可怜的老头身子骨本来就不怎么灵便,将军几鞭下去,那老头就咽了气,一命呜呼了。让士卒把老头抬出去随便一扔,将军拿着手中的鞭子甩个不停:“看到没,你们当中以后谁要是还敢帮他,那个老头就是下场。” 这个书生模样的劳役连拉带推想要把这根死重的圆木往前挪一下。累死累活了大半天,一回头才发现自己才挪了不到一步的距离。而他早已满头大汗,脸色更加惨白。他这样并不是被累的,而是被饿的。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的他肚子已经饿的不叫没有只知觉了。他的年龄看起来才不过十六七岁,他看起来文文弱弱,哪里应该是做这些的人。他双眼空洞,木然的继续费力地挪着圆木。他的家人呢,他怎么会在这。他的家在哪?他还有家吗?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也会和好友到处戏耍玩闹,虽然他的口中还吟诵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陌上足风流。’也会帮着自己的父亲吆喝着卖肉,虽然他的梦想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是呢,这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那是一个早上,自己正在屋子读着书。好友的突然离去让他没有了外出嬉闹的兴趣,整日闷在屋里读书写字。一阵急促的锣声传遍了整个村子,打乱了他看书的雅致。那个敲锣的人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喊着:“大家快到老槐下集合,有大事,赶紧的。一个都不能少。现在就去。”书是已经看不成了,他就只好跟着他的老爹一起去了村口老槐树下。 到了老槐树下,大家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一个穿着金甲红袍将军模样的人正站在老槐树下的一个大石头上,高高在上。那名金甲红袍的将军清了清嗓子:“各位,听我说。本将军名叫左超群。家父呢,正是那大德兵马大元帅,西北并肩王秦知义帐下的猛虎八锤之一,铜锤左忠洲。我呢,此次正是奉家父之命,外出四处征兵,为我大德寻得有志热血好男儿。所以,希望大家可以踊跃参加。年满十四,上至三十都必须参加。” 他听到左超群说的话一愣,怎么回事?据他所知,大德从不会四处招兵,更不会强制参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招兵。而那位将军似乎也注意到了疑虑的他。对着要他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小兄弟,来加入吧,大德需要你们。需要你们‘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再次一愣,参军上沙场,这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的事。自己自小体弱多病,要不然自己的老爹也不会耗尽本来就微薄的家财也要自己读书识字。不为金榜题名,将来能做个私塾先生谋个生路就不错了。也正因为自己身子弱,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唯一的一个也走了。他拱手下拜:“左将军在上,且听小的一言。报国安邦实在应该是每个男儿该做的事,纵然万死也应不辞。只是,小人自幼体弱,无奈这才苦读圣贤。小人也有一颗拳拳赤子报国心。也愿弃笔投戎,报国杀敌。只是小人的身体实在不允许小人这么做。” 左超群原本还微笑的脸当即沉了下来,阴森地看着众人:“参加不参加,由不得你们。我给你们一炷香时间,收拾好给我们走。不然,你们可别后悔。”说着就命令点燃了一枝香。自己本来就体弱的儿子莫名要参军入伍,他的老爹当然不会答应。趴到在左超群的面前,响头磕个不停。额头磕破流了血,他的老爹也顾不得擦拭。一个劲的求着左超群放过自己的儿子,实在不行让他去也行。不光他老爹,其他的乡邻也都在苦求着左超群。上至三十还好说,只是这年满十四就不行了。十四岁的少年可还是个不大的孩子啊,有的离了父母,可能连生活都是个问题。让一群十四岁的孩子去参军上战场,这和让他们去活活送死有什么区别。 左超群看着点燃用来计时的香燃尽了最后一丝,那些村民竟然没有一个准备好出发。左超群身子一转,骑上了一匹枣红马向村子外缓步行去。那些村民和他的老爹看着就要离去的左超群都心里窃喜,以为自己的祈求有效了。自己的孩子得救了。不料,左超群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他们再次打进了地狱。左超群端坐在枣红马上,背对着他们手一挥:“屠村。除去符合标准的人,其他的一个活口也不留。” 他就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看着自己的老爹,自己的乡邻被那些士卒一刀一刀全部杀死了。他们的鲜血见到了他的脸上,热乎粘稠。而他还是被左超群带着走了,没有编入士卒中,放到了劳役内。几乎天天都在享受着左超群的特殊照顾,他被左超群牢牢惦记了。 刚才还在烤火喝酒吃肉的那几个士卒突然就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开始装模作样的看着他们搭建营帐。一队士卒在左超群的带领下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左超群径直走到他身前,接过旁边士卒的鞭子往他身上直招呼。他想着躲避鞭子,一抬头看到了被押着的人。左超群心里正不爽呢,今天在那么多的人面前出了丑。自己这一回到军营,连自己的营帐都没有回就先来到这,就是想要好好出出气,好好发泄一下。他越发泄越生气,丫的,今天怎么躲几下就不躲了。是你皮太厚了,还是我下手太轻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躲避那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只是现在的他哪还有那功夫。他看着被押着的那个人心里惊呼不已:“怎么会是你,怎么你也被带来了。” 四十七,真的是我 虽然自己一鞭一鞭的抽着他,人家连躲都不躲。感觉没有什么意思;了把手中的鞭子交给了那几个士卒让他们继续替他抽打,左超群带着五花大绑的高晓六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吩咐左右去取来好酒好菜,命令所有人都退下,单单留下高晓六。一名小娘子还娇滴滴的撒着娇想要侍奉左超群吃饭,被左超群一巴掌赏了五个指印。左超群恶狠狠地看着那两名小娘子:“滚,再不给我滚。本将军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另外一名小娘子识相地拉着挨了一掌的小娘子乖乖地退出了营帐。酒菜很快被送了上来,整个营帐就只剩下高晓六和左超群两人了。 高晓六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好菜,飘着醇香的好酒。什么情况。士可杀不可辱啊喂,你这是想要馋死我吗。这酒,这香味简直了,这军中的东西就是好啊。比起徐先生的杜康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可徐先生酿的酒世间又有几人可以比拟的呢。别说,这左超群还真懂我。他咋就知道我好久都没喝过酒了呢。给看不给喝,娘的,这可比什么十大酷刑可恶多了。 左超群看着两眼放光的高晓六,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到面前闻了又闻,就是一口也不喝。“此酒乃是咸阳帝都贡酒。名太白。一年仅仅只有百窖,悉数都会被进献给密帝。普通人别说喝过,就连听过都未必听过。今天这一小壶也是我从父亲那里偷偷带出来的。怎么样,想不想喝一口。” 左超群的表现让高晓六很是诧异。孩子,你该不是让我打傻了吧。要知道,咱俩现在可是敌对关系,我刚才可还是让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的啊。你倒好,一不打我,二不骂我,现在还好酒好菜的要招待我。这让我很是惆怅啊,我是喝呢还是喝呢。 左超群看着犹豫不决的高晓六,拿着刚才明取豪夺得来的鸣鸿刀一刀割断了绑在高晓六身上的绳子。给高晓六松了绑,左超群单膝下跪,把原本就属于高晓六的鸣鸿刀捧在手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高晓六被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师父,你师父在哪?我背后没人啊,你拜谁呢?等等,难道说,莫非你师父他老人家不是人。妈呀,你们这左家人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左超凡虽然是怂了些,可好歹也算是个正常人。可你左超群怎么就神神叨叨的呢。我虽然没见过你爹左忠洲,但我绝对可以肯定你爹他也绝对不是平常人。能生出这样的弟兄俩,能是正常人吗。 自己捧起的刀迟迟没有被拿起,左超群还以为高晓六不愿收下自己这个弟子。试探着抬起头:“师父,刚才是徒儿无知拿了你的刀,无意冒犯了你。徒儿知罪了。这不,徒儿备下好酒好菜特意来向你赔罪。还希望师傅您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收下我这个徒儿。教导我绝世刀法,也让我回去后能在那一帮人面前好好扬眉吐气,神气一回。” 哦,搞了半天原来想拜我为师啊,吓了我一跳。只是你父亲左忠洲贵为大德虎将,他难道就没有教过你一招半式什么的吗?你跟着他学武岂不是更有噱头,何必跟着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不过,还别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倒也是真的,听说以前村长媳妇的表舅姥爷就是个什么官。我天哪,村长一天天走在村子里昂首挺胸的。好像自己就是那个表舅姥爷,那个官似的。要是有了你这么一个将军徒弟。别说杜皓羽给我销没销去案底,你一句话都可以给了我办了这事。高晓六权衡了半天,接过了鸣鸿刀。 接过了手中的刀,那就意味着高晓六算是收下自己这个徒弟了。左超群大喜过望。连忙请着高晓六坐下,将那杯太白佳酿端给高晓六。高晓六接过左超群敬上的美酒,小小的细呷一口。还别说,还有那么一点感觉。但到底还是不如徐先生酿的酒啊。他哪里知道,酿造太白的人自然是比不上徐先生的。一个师祖级的酒仙,一个徒孙辈的酒师。能一样吗,可比性都没有。 左超群继续为高晓六介绍其他的好菜。菜样不多,但是样样稀有。不乏人参燕窝,熊掌鹿茸。听到高晓六一愣一愣地,都不敢下筷。奶奶的,你家到底是将军还是皇帝,你这随意的一顿饭,都快赶上皇帝平日规格了吧。虽然高晓六并没有到过咸阳帝都皇宫内。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要知道,他以前可是经常和刘元第一起给他的屠户老爹赶那些冲出栅栏的猪。这猪跑,见得还真不少。想起刘元第,高晓六就是一阵心痛。他怎么就成了那样,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会答应左超群的拜师请求,有一大部分还是想要救他。 一阵甲叶子的撞击声从营帐外传来,外面有人来了。左超群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有什么事吗?” 外面的人禀道:“左将军,你刚才命令鞭刑的那个书生好像撑不住了。是否请军医为他诊断治疗?” 左超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贱民一个,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这种事也来打搅我,真是的。要是打扰了我师父的兴致,我要你们好看。”不等左超群说完,高晓六一跃而起向营帐外冲了出去。餐桌一脚带翻了,上面的好菜洒了一地,那壶太白佳酿也被倒在了地上。左超群看着冲出去的高晓六不明就里,可惜了这么一桌好酒好菜。还一筷子都没动呢。算了,等师父他回来,再吩咐重做一份吧。只是这太白佳酿可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了。 高晓六很快就跑到了劳役搭建营帐的地方。他被绑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书生模样的劳役。他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发小刘元第。只是他不知道,刘元第怎么会到了这里。他不是应该和他的老爹生活在村子里吗。高晓六当时有好多话想要问,但是都不能说出口。他不知道正在气头的左超群还会怎么对待刘元第,只能想着过后想法设法去问问刘元第。刚说自己成了左超群的师父,可以适时让左超群放了刘元第。这边就传了这样的噩耗。 一把推开了正在围观的士卒和其他劳役,把浑身伤痕虚弱无力的刘元第抱在了怀中。高晓六泪流不止,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开口。刘元第率先开口了:“晓六,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我刚才都不确认。” 刘元第的声音有气无力,一字字的嵌在了高晓六的心上。高晓六紧紧的抱着刘元第,任由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是我,真的是我。你怎么会到了这里。你的老爹呢?” “死了,都死了。血,到处都是血。晓六,你也快逃啊。你杀了人,他们同样不会放过你的。” 死了,谁死了?难道是……。高晓六简直不敢去往下想。 四十八,一声兄弟世世兄弟 夜已经深了,寒风吹得人们心头发冷。本应该早早休息的劳役没有一个人离去,他们自然而然用自己的身体围起来一个圈想要圈子中间的两个人遮挡一点严寒。圈子中的一个人是同他们一起的劳役,或许很快就不是了,很快就解脱了。圈子中的两个人,曾经他们是最好的兄弟。突如起来的变故让他们不得不分离。命运的戏弄让他们再次相遇,再次相遇他俩依旧是好兄弟。只是不知道,他俩还能做多久的兄弟。或许,永远,永远。 高晓六将怀中的刘元第紧紧地用力抱着,不让他受到夜间寒气的侵袭。刘元第断断续续地向高晓六诉说了左超群屠村的整个过程。高晓六的心就仿佛就人一片一片地揪了下来。他们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啊。他们不过是不想自己的儿郎白白去送死。他们可是你大德的百姓啊。你左超群是怎么下得去命令的,你们这些士卒又是如何狠心去执行这个命令的。你们当中就没有人有个儿子吗,你们当中就没有人是个儿子吗。如果面前的那些村民是你们的父母,你们还会这样义无反顾去动手吗。 刘元第的屠户老爹,一个看着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壮汉子。人们第一次见到他都会被他震得说不出话来,有些小孩都会被直接吓得哭出声来。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也会讪讪的笑着,他也会笨拙的去哄那些被他吓哭的小孩,尽管那些小孩在被他哄后反而哭的更厉害了。他会每年年底三十夜挨家挨户的为大家送上自己刚宰的猪肉。他也会初一早上特意让刘元第来请二爷高怀德与高晓六前往自己家中吃顿饺子。他知道爷俩相依为命不容易。他会满村追着跟着高晓六惹祸的刘元第,嚷着要用自己的鞋底亲吻刘元第的屁股蛋。他也会见到同样惹祸不敢回家的高晓六时却笑容灿烂邀请高晓六去自家吃饭。就是这样一位威严善良又可爱的高大汉子却死在了自己国家士兵的刀下,仅仅是因为心疼自己自幼体弱的儿子。 到处说自己媳妇的表舅姥爷是位大官,走起路来赳赳带风的村长。喜欢吃饭端个大老碗蹲在老槐树下对着年轻的后生一顿胡吹海吹,吹到得意时还不忘在离自己最近的后生后脑勺来上那么一下。就是这样的一个村长,一旦这些后生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小病小灾。出现在这些后生家中的第一个外人绝对是他,手里可能已经提好了抓好的药材。喜欢背着手在村里到处溜达乱窜,遇到那些不被自己儿孙所赡养的老人也会一起同他们大骂他们那不孝顺的龟儿子。当天晚上,那些不孝儿孙的家里一定会出现一位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人,村长早已在他们家中劝说他们尽孝要尽早。要是有人在人前说出村长的这些事迹,村长一定会急得红眼直跳脚。说着自己媳妇的表舅姥爷是大官,自己不屑于去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喜欢在人前装,又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做着一些事情。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儿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见过村长媳妇的表舅姥爷,也没人知道他媳妇的表舅姥爷到底做的是个什么样的大官。可是就算现在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不光刘元第的屠户老爹,不光能装的不得了的村长,那些其他人,他们都再也回不来了。可以容忍高晓六无限恶作剧的他们,次次见到二爷连道感谢的他们回不来了。就连自己的好兄弟刘元第现如今都成了如此这般光景。军医迟迟没有赶来,刘元第已经虚弱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高晓六一边催促旁边的士卒为何军医还没有赶来。一边同刘元第不停地说着话,让刘元第尽量不闭上眼睛。 兄弟哎,你可还记得我俩第一次去下河摸鱼捉蟹的事吗?那一年,我五岁,你六岁。河水很浅,不过没过小腿。你得意洋洋的向我展示着你的收获成果。急得我裤腿也没有挽起就跳进了河里。那可是二爷才托村里的婆婆为我做的新衣裳。害怕回去挨骂的我急得哇哇大哭,你当场就脱下了自己裤子为我穿上了。那一天,年幼的我俩捉了好多好多小鱼小虾。回去的我没有挨二爷的骂。而你却被你的屠户老爹揍得三天下不了床。原来你的衣裳也是刚做不久的新衣裳。你还记的吗? 兄弟哎,你可还记得我带着你一起去捅老槐树下长出来的那个马蜂窝的事吗?那一年,我八岁,你九岁。大人都因为畏惧马蜂不去槐树下了。我好奇想要上前一试,你二话不说就跟在了我的身后。马蜂窝被捅的一刹那,我一溜烟的逃了,而你却因为自幼体弱不可剧烈运动被马蜂蜇的满头大包。那一次。就连你爹也不允许你和我一起到处疯了。可是几天后,你还是照样跟着我到处乱跑,完全把你老爹的话当了耳边风。你还记得吗? 兄弟哎,你可还记得你我曾在徐先生的书房里争得面红耳赤的事吗?那一年,我十二,你十三。才到徐先生那里读书,你总是喜欢听徐先生讲那孔孟之道,大道之行也。我总是喜欢听徐先生谈那侠义之流,轻生重义豪气冲天。你说你要有朝一日提笔著文章,为那黎民苍生的大同呕心沥血。我言我总要一天仗剑走江湖,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你还记得吗? 你本长我一岁,却被我一直要求叫我哥哥。这么多年来你从未改过口,只为让我开心。你本不用拖着你柔弱的病体跟着我到处乱跑乱疯。我次次闯祸捣乱,现场总有你。一次都没有落下,只为想要替我挨几下别人的打。兄弟哎,我真该好好地称你一声哥哥。 周围的劳役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高晓六以及他怀中快要不行的刘元第,或许他们也想起了他们自己的兄弟了。不远处的那几个士卒也红了眼眶。对于他们这些整天出生入死的人来说,对兄弟二字的理解更甚于常人,尤其是这种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兄弟。他们的命,哪一次不是被兄弟救回来的。他们身上的伤,哪一道不是替兄弟挨得。 刘元第还是没能等待军医的到来,就那样去了。高晓六忘记了一件事,没有左超群的命令,谁敢去请军医来为刘元第治病。高晓六再也抑制不住了,抱着刘元第逐渐冰冷的身体放声大哭,哭得悲天拗地。那些劳役也被高晓六的真诚打动,不停地用衣服擦拭眼角的泪水。 二更声已经传来了,军营该宵禁了。那几个士卒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那些劳役身前,驱赶他们回营。劳役们感伤刘元第的离去想着送他一程,不肯离去。那几个士卒不干了,挥舞着鞭子向劳役身上招呼。劳役们四处逃避着。一名劳役脚下一绊倒在了高晓六身旁,士卒仍然用鞭子狠命地抽打着。很快,他就挥不动鞭子了。他的鞭子被高晓六牢牢攥在了手里。 对于高晓六,那几个士卒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是被抓进来的人,摇身一变却成了左将军的师父。半试探的喊着:“松手,快松手。给个鸡毛当令箭。让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高晓六并没有松开手中的鞭子:“他们今夜不用回营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得死,都得陪葬!” 四十九,怒火烧三军 话音未落,高晓六一抖手中的鞭子,长鞭如蛇缠到了那个士卒的脖子上。那个士卒大惊想要用双手扯下绕着自己脖子的长鞭。不过他已经晚了,高晓六双手一较力,那名士卒当即就被高晓六活活勒死了。瞪着凸起的眼睛,伸着突出的舌头。 另外的几个士卒看到了惨死的兄弟,也顾不得还没有回营的劳役了。派了一人前去向左超群报信,其余的人抄起腰间的佩刀就向高晓六冲去。 看着冲向自己的几个士卒,高晓六一声大喝:“好,好的很呐。竟然自己前来送死,那就由不得我了。”说着,高晓六把那个被自己勒死的士卒高高举起,朝着那几个士卒就扔了过去。那几个士卒看到是自己人,都想着尽量不要破坏了自己兄弟的遗体。前面的两个士卒还想着用双手接住自己兄弟。 可惜了他们的想法,被扔过来的尸体一下撞倒了前面的两个士卒。强大的撞击力将他们身体撞出了好远。不等他俩推开压在身上尸体,高晓六已经随后而至了。双拳朝地上的二人用力砸去,那两个士卒的脑袋被高晓六左右各一拳轰的头骨凹陷,两人的脑袋竟然被高晓六一拳轰入了地下寸许,没有入地的部分还流着*,就连高晓六的手上也沾满了那两个士卒的*。高晓六不管不顾,继续向着后面的几个士卒迎了上去。 不消一炷香时间,剩下的几个士卒就被赤手空拳的高晓六活活打死了。他们有的是被一拳打穿了身体,有的是被活活撕去了胳膊。整个地上到处都是断肢残臂,散乱着残缺不全的尸体。此时的高晓六头发披散,双目赤红。口中时不时的还发出一阵阵嘶吼。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一位年龄不过十六的少年了,而是一位誓要为自己的好兄弟报仇的七尺男儿。纵然此去身死入地狱,也绝不后退半步。 把地上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卒的佩刀用脚挑起,将所有劳役的脚链手链齐齐砍断。“你们自由了,快去逃命去吧。记住,千万别回头。”声音嘶哑低沉,就好像是从一只野兽口中发出来的一样。 突然获得了自由身的劳役迟疑地看着高晓六,他们不知道高晓六为何要放他们离去。要知道,在大德,胆敢私自释放劳役,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不知道高晓六为何会胆敢放他们离去,更何况他们这些本就是十恶不赦的死囚。高晓六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地要释放这些劳役,在他看来,在刚才他们这些劳役愿意为他和刘元第以身体抵御夜间寒气,仅这一点值得高晓六为他们这么做。他要感谢他们,更要替自己的好兄弟刘元第去感谢他们。 看着没有一个劳役离去,高晓六勃然大怒。径直走到士卒们用来取暖的火堆旁,一脚蹬翻了士卒们用来热酒的铁锅。热好的酒洒到了正在燃烧的火堆中,火苗窜天冒起,火星四溅。映得火堆旁的高晓六脸色通红,妖异非常。高晓六大吼:“滚,都他妈给老子滚。再不滚,老子连你们一并宰了,为我的兄弟陪葬。” 劳役们看到高晓六怒火更胜,对着高晓六俯身一拜四散逃命去了。看着劳役们的离去,高晓六长出一口气.他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其他的士卒就要来了。那些士卒一来,那就谁也走不了了。没有整理自己的衣衫,不等其他士卒来找自己,高晓六就自己朝着左超群的营帐走去。他要取回一件自己的东西,他更要给自己死不瞑目的好兄弟,自己村子那一百多口无辜性命讨回一个公道。苍天无眼,让这样的畜生也可以身处富贵,位极人臣。那么,就让我来替你苍天开眼,为你苍天主公道。 …… 左超群独自在自己的营帐里张口不停地打着哈欠,他已经很累了。他不明白,自己刚认的便宜师傅怎么就为了一个无关轻重的贱民,连酒菜也顾不得吃了就闯了出去,还一去了这么长时间。或许,他永远也明白不了。他不明白,看着挺血性男儿的师父怎么会有一个那样弱不禁风的发小好友。要不是士卒在高晓六去了不久就前来告诉他,他还真想不到那个书生劳役会是高晓六的发小好友。 左超群心里还盘算着等高晓六回来,再给他准备怎样更好的好酒佳肴,好让高晓六给自己教上几招霸气无比的刀招。等着等着,不觉间就已经二更天了,左超群的困意已经袭来了。他依然在坚持等着高晓六回来。 左超群提起水壶想要倒碗水,突然听到了一阵低鸣之声。左超群放下水壶,在营帐中细细查找。原来是高晓六留下的鸣鸿刀发出的声音。刀身微颤,发出阵阵悲鸣。左超群不由大喜过望:“果然是口宝刀啊,没想到师傅已经可以和刀剑共鸣了。果然厉害。我要是学会了这招,回去后还不得让那群傻蛋羡慕死。” 左超群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鸣鸿刀的刀身,毕竟可以与主人通灵共鸣的宝刀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就要马上摸到了鸣鸿的刀身了,鸣鸿刀仿佛遇到了敌人一般,刀身剧烈颤抖。一道金色的刀罡自刀身发出,正中左超群身上。左超群被这道金色刀罡一下撞倒在了地上。左超群大惊,怎么回事?自己明明白天还可以握住它的,怎么现在连它碰都碰不得了。其实,左超群应该庆幸高晓六此时不在鸣鸿的身边。不然,盛怒时期的高晓六所激发出的鸣鸿刀性早已把他化为一道血影了。哪里还由得了他在这发牢骚。 不等左超群从上爬起来,一个士卒冒冒失失的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冲进了左超群的营帐。一进来,却发现左超群躺在了地上。尊贵无比的左将军竟然躺到了地上,那个士卒被左超群的行为深深地震撼到了。 左超群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犹自辩解道:“营帐里有点热,地上凉,。我躺下去凉快凉快。你闯进了有何事要禀报?”就这样,左超群还装模作样的用袖子擦着额头。 被左超群这么一问,闯进来的士卒这才想起自己是所为何事。“禀告左将军,那今天下午抓来的高晓六在那个书生劳役死后,性情大变。杀尽了看守劳役的士卒,释放了所有的劳役。朝着这边杀了过来。” “我去你大爷的。”左超群一巴掌将那个士卒扇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这么重要的事为何现在才给我说。还有什么,一并给我说了。” 那个士卒捂着自己的脸,嘟囔着:“他还说‘要左将军为他的兄弟陪葬。”’ 左超群冷笑一声:“陪葬,就凭他,给他点脸,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不世高手了。去,传我将令,速去召集五千关山卫戍军前来。另外,将我的近卫队唤来。” 关山作为大德军备库,自然是重兵把守。左超群觉得五千关山卫戍军,足以对付你一个高晓六了。你再懂刀又如何,不说五千关山卫戍军。单单五千匹战马就可以将你高晓六踏为肉泥了。更何况,他还要用自己的近卫队来试试道长新炼制的丹药呢。听道长说,这次的新丹药可是霸道的很呢。 五十,孤身战破甲 近卫队很快就被集结到了左超群的营帐前,而左超群已经全身甲胄立在帐前等着他们了。这可是他的父亲左忠洲从自己麾下破甲军中层层精挑,次次细选出来的。虽然只有十二人,但各个都是可以以一当百的主。 大德兵马大元帅、西北并肩王秦知义掌握着大德数百万兵马,可谓是一怒而大德乱,安居而大德宁。然而比起秦元帅掌握的这数百万精兵强将,更令世人所津津乐道的那还要属元帅麾下的五支甲军。 第一甲,裂甲军。裂甲军由金锤尚海护所率领,每战必当先。裂甲军人手一柄*,一刀挥下,人马俱裂。第二甲,穿甲军。穿甲军由银锤夏单矫所率领,穿甲军每名士卒皆备强弓劲孥。人人皆有‘昼射铜钱眼,夜射香火头’的百步穿杨好本领。第三甲,混甲军,混甲军。混甲军由铜锤佑久源所率领。这混甲军不论是士卒还是战马,全部身着重甲,一入战场,横冲直撞,肆意横行,无人敢挡。第四甲,破甲军。破甲军由铁锤左忠洲所率领。人手一柄开山斧。专破敌人甲胄,敌人闻之,莫不望风而逃。 至于这第五甲影甲军则是由秦元帅亲自率领。不同于其他四甲军的威名远播,影甲军却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据说,但凡见过影甲军的人都死了,没一个活口。影甲军相较于其他四甲军,更加迅猛,更加神秘。更有甚者直言,得影甲军者,得天下矣。不论世人如何谈论影甲军,却从来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影甲军,影甲军就好像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是一支彻彻底底的影子部队。 左超群也没有见到过影甲军,不过其他四甲军他倒是很熟悉。秦元帅麾下的精兵强将有百万之众,除去不为人知的影甲军,其他四甲军的人数仅仅不过八万而已。千万不要了小看这区区八万人,随便从这八万人里挑出一个来。他的事迹都可以让外面那些说书先生说上三天三夜,还不带重复的。 每年开春,秦元帅都会带着八锤四虎亲自行遍各个军营校场,为的就是自己的甲军注入新鲜的血液。每到这个时候,左超群也会跟着自己的父亲左忠洲同行,左超群是亲眼见到过甲军选拔的严格与严酷的。那些被选入的甲军的士卒,以他们的实力,哪个不是所在军队的佼佼者。以他们的军功,别说什么百夫长,千夫长,有的都可以做一员偏将了。可就是这样的一群人,他们却心甘情愿地放弃现有的一切加入甲军,从一名小小的甲卒做起。 四甲军,每甲两万人。不会多一人,亦不会少一人。他们是秦元帅手中所向披靡的利刃,是大德盛世基业的根基石。 左超群的这十二人近卫队,这是左忠洲这次从破甲军专门挑选出来的。为的就是让左超群此次的行动万无一失。想不到,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不等高晓六走近左超群的营帐,左超群就已经带着近卫队前去阻击高晓六。 此时的高晓六全身是血,被数百士卒围着。数百士卒没一个敢于上前,他们都不愿白白送死。他们都在心里企盼左将军尽快到来,他们这些人对付些普通人还算可以,可是面对上了盛怒的高晓六,他们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看着自己的好友兄弟一个个的都惨死在了高晓六的手中,退又不能退,只好把高晓六围住,让他走不得,要说斩杀高晓六,他们还差的远呢。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好你个不识抬举的高晓六,本将军有意留你,好让你为本将军卖命。没想到,你是如此的不识抬举,为了一个贱民的狗命,白白的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左超群在十二名破甲军的簇拥下,来到了高晓六的面前。 一把扔掉刚才从一个不知死活妄想生擒自己的士卒身上扯下的胳膊,高晓六直视左超群:“贱民,呵呵。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你眼中的贱民是如何取你项上人头的。” 二人的脸皮已经彻底撕破,没有一点余地了。左超群一挥手,十二名破甲军提着手中的开山大斧有序的向高晓六靠去。 其他的士卒很有默契的给这十二名破甲军让开了一条路。得,我们是收拾不了你,这不,能收拾你的人来了。 为首一名队长模样的人看着脚下是断肢残体手中却并无寸铁的高晓六,一脚踢在了身边一名士卒的刀鞘上。那名士卒的战刀应声出鞘,落在了高晓六的面前,不偏不倚地刺在了一名死去的士卒的头颅上。 “敬你是条铁骨铮铮有所作为的汉子,我们破甲军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拿起刀,堂堂正正的战一场吧。”那名队长说得理所当然,似乎他们破甲军完全不屑于与手无寸铁之人对战。 慢慢地将那柄战刀从地上的头颅中抽离,高晓六轻笑一声:“既然这样,希望你等会不要后悔。”说着,高晓六提着战刀就向这十二名破甲军冲去。一刀在手,天下我有。这十二名破甲军再次燃起了高晓六的战意。 看着高晓六提着战刀朝这边来了,这名队长也脚下一蹬举着手中的开山大斧朝高晓六撞去,其他十一名破甲军没有紧跟其后。在他们眼中,区区一个高晓六,他们的队长足以应付,要是他们一起迎上,那岂不是杀鸡用了宰牛刀了。 那名队长举着开山斧就往高晓六的头上劈去,这正是他们破甲三斧的第一斧‘劈脑袋。’通常情况一斧子下去,任你头戴金盔也得去见阎王。敌人见到了他们这势大力沉的一斧,定会高举兵器相迎。这要是不迎还好,一迎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紧接着他们的破甲三斧的第二斧‘鬼剔牙’就会顺势而出。顺着敌人的兵器,拉斧头,推斧纂,一斧纂朝着你的哽嗓咽喉而去。更不用说还有破甲三斧的第三斧‘掏耳朵’还未使出呢。三斧之下,战局即定。 可惜了那名队长已经练得无比娴熟的破甲三斧,可是今天遇到的却人是高晓六,不等他的开山斧朝着高晓六的脑袋落下,高晓六就已经横刀跨过了他的身体继续向前冲去了。那名队长还想着转过身继续斧劈高晓六,却觉得身下发凉。低头一看,自己的身子已经被高晓六一刀划开了。然而自己刚才两人身子相错之时,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好快的刀!剩下的十一名破甲军看到他们的队长才一个照面就败在了高晓六的刀下。大意了。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一名乡野村夫,侥幸会几手把式罢了。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的厉害。都怪自己太轻敌,天真的以为入了破甲军,就真的天下无敌所向披靡了。这还没怎么呢,就碰到了这么一个硬茬。 身后的那名破甲军队长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高晓六用手抹去战刀上还残留着的血迹对着剩下的几名破甲军说着:“不用麻烦了,一起上吧。” 五十一,聚灵尸丹 自己朝夕相处的队长不合一招就倒在了对方的刀下,给谁谁也受不了啊。对,你是给你的兄弟报仇,可你也不能为了给你的兄弟报仇却杀了我的兄弟。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不道义了,余下的十一名破甲军抄起手中的开山大斧井然有序地呈梯队队形就奔着高晓六来了。 提着带血的战刀一声大喝:“来的好!”高晓六挺刀就向最前面的一人心口刺去。眼看此人受挫,他身后的两名破甲军将开山斧朝前一推朝着高晓六的腰身划去。与此同时,那名最前面的破甲军也配合的向后退去。 高晓六自然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去,奋力将手中战刀向前一送。一刀就刺入了那名破甲军的心脏。他也不可避免的被另外两位破甲军手中的开山斧砍在了腰身处。 一击即中,那两名破甲军想要抽回开山斧再次劈砍高晓六。不料,高晓六并没有抽回还刺在那名破甲军心口处的战刀,而是双手紧紧握住了砍在他腰身处的两柄开山斧。 自己的开山斧被被人握在了手中,那还了得。这两名破甲军极力想要抽回属于自己的开山斧。可是哪怕他俩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可开山斧依旧被高晓六握在手中纹丝不动。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二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心中同时默念一二,一起出力想要夺回自己的开山斧。这下,他俩终于抽动了斧柄。他俩不仅仅抽动了斧柄,更拉近了自己与死亡的距离。高晓六趁着他俩用力回抽斧柄的劲道顺手一送,就将二人的开山斧斧纂送进了二人的腹中。 一手一个轻轻朝前一推,两名破甲军就倒了下去。高晓六一手持一柄开山大斧,脚下一较力。那柄还刺在之前那名破甲军心口处的战刀被他一脚踢起,直直的射在了余下的第二破甲梯队第一人的喉咙中。温热的鲜血喷了高晓六一脸。 第二破甲梯队的后面两人举着手中的开山斧就向高晓六劈去,高晓六身子一低向前俯冲,他的背上结结实实的捱了两记斧劈。当然,高晓六手中的两柄开山斧也砍在了这二人的身上。 没有卸下这二人身上的开山斧,高晓六一把拔起刺在前面那人喉咙处的战刀迎上了第三破甲梯队。没有了战刀,那人喉咙的温热鲜血再次喷涌了出来。 第一第二梯队的接连折戟,终于使得第三梯队没有那样冒失如同愣头青一般往上冲。此时的他们再也不会把把接连斩杀了七名破甲的高晓六当做不过是会几手把式的乡野村夫了。就连左超群也开始认真对待高晓六了,没有了队长没法构成第四梯队的两名破甲军已经被他召到了身边保护着他的性命。 第三梯队的这三人慢慢地向高晓六靠去,高晓六此时也没有向前走一步,而是提刀立在原地等着这三名破甲的上前。 这三名破甲军半试探慢慢靠近了高晓六,将高晓六围在了中间。看着高晓六并无所动,三人一起发力朝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高晓六身上就劈去。三人三斧正是那破甲军扬名已久的‘破甲三斧。’破甲三斧一同劈出,势大力猛,就连地上的尘土也被三人的力道激起。尘土飞扬,四人当即就被湮灭在了其中。 一时间,没了一点声音。没有人知道到底是这三名破甲军的合力一击胜了,还是高晓六赢了。没有人敢上前去看个究竟。 尘土渐渐散去,左超群和众人看到了激战后四人模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三名破甲军的三柄开山大斧都劈中了高晓六,高晓六手中的战刀也被劈成了三截落在了地上。破甲三斧的合力一击所产生强大的力道压在了高晓六的身上。高晓六虽然没被压弯腰,但也被压得单膝跪了地。他那半跪的膝下大地已经龟裂,数不清的裂缝以他为起点四散而去。 他败了?他最终还是败在了大德精锐五甲军之一的破甲军手中吗?他真的败了吗? 左超群大步上前,俨然一副大将风范:“好,你三人合力诛杀了贼人。本将军重重有赏。回到八水长安城后,定当奏明父亲,为你们好好记上大功。”不见三人回身谢恩,左超群也停下了步子不再向前,迟疑的盯着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就没有动过的三人。 仅余的两名破甲军看到自己的同袍在受到左将军的封赏竟然无动于衷,也不由得替自己的兄弟着急,大喊着他三人的名字。希望他三人不要失去了这到手的功劳,毕竟这可是其他几名兄弟用命换来的。 一声凤鸣从身后传来,众人连忙转身向后望去。只见左超群的营帐内金光大盛,耀得人们睁不开眼睛,耀得此处黑夜如同白昼。左超群的营帐怎能耐得住金光的摧残,很快就四分五裂轰然倒塌了。 一道强健有力的刀罡自左超群的营帐处飞来,直奔还被那三名破甲军大斧压着的高晓六。刀罡划过,劲风四起吹得左超群的大红战袍猎猎作响。大地也被这道刀罡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众人再回首看向被三名破甲军大斧压着的高晓六。此时的高晓六手中已经不是那柄被三斧劈断的战刀了,取而代之的正是他们的左超群大将军抢回来的鸣鸿。高晓六握着鸣鸿站了起来,挺直了脊梁,傲立于天地之间。至于那三名破甲军,哪里还有他们的存在,他们早已经刚才鸣鸿刀所发出的那道刀罡化为了血影。 左超群再也没有什么大将风范了,撒腿就往回跑。边往营帐处跑,边还让其他士卒继续阻击高晓六。这无疑是让那些士卒白白送死罢了。 高晓六直视那些没有一个敢于上前的士卒:“你们不过替人卖命罢了。我不想在伤及无辜了,不想死的,让开条道!” 左超群眼看着那些士卒在高晓六的威慑下让出了一条路。他也顾不得其它了,没命地翻着营帐的废墟。似乎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终于,让他找到了。左超群双手一扯,从废墟里拉出了一个用来装丹药的葫芦。左超群从葫芦一倒一大把丹药,数也没数就命令护在他身边的仅存的两名破甲军服了下去。 两名破甲军自然不敢违逆左超群的命令,接过丹药一口吞了下去。刚刚吞下丹药,他们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他俩的脸色开始变得血红无比,身上也发出阵阵爆骨之音。他俩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起来,不一会就撑破了他们的衣衫。 然而这些变化还不是最可怕的,只见四周那些被高晓六尽数斩杀的人们,他们的尸体也起了变化。他们的血肉正在一点点的消散,向服下丹药的两名破甲军身上汇去。剩下的骨骼化成了细碎末粒,风吹即散。 顷刻间,四周的尸体都已经不见了。要不是空气中还飘着散不去的浓厚血腥味,任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而两名服下丹药吸收了所有尸体尸灵的破甲军此时已经完全没了人样,遍身疮痍,散发着一股恶人扑鼻的尸臭,等待着左超群的指令。 左超群再次气定神闲,闲庭信步般的左右踱步:“杀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本将军岂会死在你们这些贱民的刀下。笑话。让你见识见识。金台观主五灵真人为我们左家新炼制的聚灵尸丹的厉害!” 五十二,一剑东来诛妖邪 金台观主,是他,嚯。看来咱俩的缘分还真不浅啊!高晓六怎么也不想到眼前这种使活人完全丧失了人性,没有一点人样的聚灵尸丹竟然也是出自金台观主之手。真有你丫的,本以为你害人取五脏就已经天理难容了,想不到你竟然连逝去的人也不放过。都说那死者为大,你这聚灵尸丹可是连他们这些逝去之人转世投胎的机会都剥夺了。别说全尸,一丁点尸体都没留下。 心里虽然再次将金台观主五灵道长判了死刑,高晓六还是握着鸣鸿对上了之前还是大德大好男儿破甲军现在却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怪物。自己要想上陈仓金台替天行道,那也得有命到那不是。斩不了这两头怪物,那可是哪里也去不了。 左超群自然不会让高晓六率先出手,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此时的他再也不敢托大了。看着不断发生着变化的两名破甲军,耐心的等着聚灵尸丹发挥出着最大的药效。 恶臭越来越重,冲的人们无法呼吸。那两名破甲军已经彻底沦为了两头血红的怪物。不等左超群下命令,他俩就冲着高晓六去了。服下了聚灵尸丹的他俩连他们最熟悉最熟练的开山斧都没提,赤手空拳的就奔到了高晓六的身前。四拳齐出就往高晓六的身上轰去。 高晓六连忙举刀横斩,企图阻挡住来势汹汹的劲拳。一记鸣鸿结结实实的砍在了他俩的胳膊上,然而并没有阻止住他们的劲拳。四只劲拳全部轰在了高晓六的身上,将高晓六击退了数丈外。 伸手擦去渗出嘴角的血丝,高晓六不禁大骇。好厉害的聚灵尸丹,向来无往不利的鸣鸿竟然在这二人的手上没有留下一道伤口。刚才混战虽长,自己受的不过都是些皮外伤。这才与这二人一招相走。自己就已经被他俩打得的受了内伤。高晓六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服了聚灵尸丹的二人。 横刀在手,大步前走。高晓六再次紧握手中鸣鸿朝着其中一人的头上砍去。哪怕冒着被另一人击中的危险,他也要先斩去一人。飞身一跃,鸣鸿如愿落在了一人头顶。不等高晓六向下落刀,另一人起身直撞,再次将高晓六撞得直往后退。高晓六翻刀刺入大地,这才硬生生的止住了去势。 这一撞,直撞得高晓六气血翻涌,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高晓六一口鲜血喷在了刀上。 看到高晓六不敌服下聚灵尸丹的二人,左超群抚掌大笑:“快,快上去弄死他。”那俩破甲军听了左超群的命令,期身上前要给高晓六最后的致命一击。 两人同时上前举拳就向高晓六身上砸去,高晓六横刀迎挡。那俩破甲军的重拳砸在了鸣鸿的刀身上。拳刀相碰,鸣鸿刀身发出了一声轻吟。高晓六举刀一推,那两名破甲军被高晓六用刀格了出去。刚才还不敌这两名破甲军的高晓六借着鸣鸿刀性堪堪与这二人战了个持平。 似乎自己的鲜血对鸣鸿刀性有着莫大的助力。明白了这一点的高晓六,运掌拍击自己身体,一口鲜血再次被他喷在了刀身上。借着再次被鲜血激出的鸣鸿刀性,高晓六一刀挥出。那俩名破甲一下就被鸣鸿刀罡击出,倒在了左超群的脚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连五灵道长的聚灵尸丹也敌不过高晓六。五灵道长的厉害,他左超群可是清楚地很呐。不说别的,光是道长这几年为他们左家炼制的五灵丹就足以显现出道长的水平。更不用说自己的父亲左忠洲更是凭着道长这些年供奉的五灵丹,硬是从聚灵境强行突破到了驭灵境。 明劲,暗劲,化劲。凝气,聚灵,驭灵。寻常人一步步的走来,又有几人可以步入驭灵境,就连大德西北并肩王、兵马大元帅秦知义虽然一杆雨未歇那是出神入化,神鬼不挡,直追当年枪神秦易玄。可据说秦元帅也不过才至聚灵境,而且在此聚灵境停了十年之久未有半步前行。 当年的那场‘六十四路烟尘围阳帝,一十八反王裂天下’的大战不光对贫苦百姓来说是场不世的大劫难,对于这个江湖何尝也不是呢。驭灵境十死九伤,聚灵境更是坠如雨落。各大门派元气大伤。西岳太华祖师扶摇子闭关至今未曾出关。终南楼观掌门化虹飞升,只留下座下十大弟子镇守终南,楼观自此隐世不出。佛骨圣寺法云,寺内九层佛骨圣塔再也无人可入。当时的天下修行第一人儒门大圣贤为保龙脉一气,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有人说,大随过后无盛世,大随过后更无江湖。 那俩名破甲军挣扎了许久都没能起来,左超群咆哮着怒吼也毫无作用。一旁的士卒走近,想要劝说左超群撤离。左超群不知为何看到了这名普通士卒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亲昵地将这位士卒搂入了怀中。 这名普通士卒满脸欣喜,还以为自己临危受命受到了左将军的青睐。不等他向左超群请命,左超群就已经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刺入了他的身体。左超群将死去士卒尸体扔到了那俩名破甲军身旁,那名士卒的尸体很快就被服下了大量聚灵尸丹的两名破甲军所吸收,他们的情况当即就有了好转。 看到此法甚有效果,左超群抓起佩剑几个来回就已经斩杀了好几个士卒,全将他们的尸体扔在了这两名破甲军的身旁,供他俩吸收。那些士卒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直拥护的左超群会突然向他们下手。等他们回过神来,都已经成了左超群的剑下亡魂了。 高晓六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他再也不能容忍左超群这灭绝人性的兽行了。大喝一声,就要强行斩杀左超群。已经有了起色的两名破甲军重新站了起来,将左超群藏在了身后,挡住了高晓六的去路。 这时的两名破甲军还能当得住鸣鸿在手的高晓六吗?当然不能。不到三个回合,他俩再次被高晓六击倒在地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想清楚了。这将是你最后的临终遗言。”高晓六向着依旧藏在两名破甲军后的左超群说道。 想不到,此次的尸灵这么快就败了。左超群再次恶计上了心头,他指使着这俩名破甲军绕过高晓六直接弑杀所有的士卒,好为他们提供足够多的尸灵。那些普通士卒本来就不是破甲军的对手,更何况还是服了大量聚灵尸丹的破甲军。那俩名破甲军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地残杀着这些普通士卒。此处人间如地狱。此处人间暗天日。 已经不愿再有更多杀戮的高晓六此时也不顾左超群了,拼尽气力想要从那两名破甲军救下这些士卒。可是本就是重伤在身强弩之末的他,又能救得了几个人。 一道翠绿的剑芒从东方云头飞来,一下就穿透了两名破甲军的身体。那道翠绿的剑芒竟然是一柄木剑。这柄木剑在穿透两名破甲军的身体后悬停在了空中,嗡鸣不止。而那两名破甲军的身体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枯烂了。 云头上远远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大胆妖邪,安敢作乱人间。贫道定斩不饶!” 五十三,万剑西出迎痴圣 悬停在空中的木剑再次动作,绕着已经被一剑斩杀的两名破甲军周身缠绕个不停。倏然,木剑停下了动作,朝着东方云头直飞而去。 就在木剑离去的一刹那,那两名破甲军的尸体轰然而碎。看得高晓六大惊,高人啊。自己拼着性命才与这两头怪物不相上下。凭借着鸣鸿刀性,也没有卸下这两只怪物的一条胳膊半只手来。人家这才一个照面,眨眼的功夫就将这俩只怪物斩得稀碎。更何况,人家用的还只是一柄没有锋刃的木剑。 翠绿剑芒的木剑再次去而复返,一名道人手持拂尘御剑而来。正是那西岳太华奉命前来调查黄河决提之事的东峰主云清平。 云清平的介入彻底打乱了现在的局面。左超群赖以求生的两名服下聚灵尸丹的破甲军被他一剑毁去,而高晓六却正是他此次下山想要了解黄河决堤真相必须要找到的那个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左超群似乎再次抓到了那么一线生机。不等云清平道长询问众人此处发生了何事,怎会有如何凶恶的妖邪存在。左超群就连滚带爬地到了云清平的脚下,抱着云清平的大腿,哭诉着自己的苦难遭遇。不过从左超群口中说出的真相,真的是真相吗? 左超群告诉云清平,自己本是大德左忠洲帐下一名将军。此次出行正是封了左大将军的命令,押解一些十恶不赦的罪犯前来关山镇充军发配做劳役。本来一路上也平安无事,眼看就要到了关山镇了。谁料,今天夜里就出了事。眼前这个人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想要劫牢反狱救出那伙十恶不赦的贼人。本将军自然不答应,带着士卒就是一场血战。还是让他释放了所有的罪犯。不曾想,救了所有罪犯的他依然不肯离去。扬言誓要杀了我才肯罢休,原来,在刚才的混战中,我不注意杀了他从小到大的发小知己。刚才那俩名大德破甲军更是被他强行灌下了丹药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倒戈残杀了不少人。幸亏道长你及时赶到,不然我早晚也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的。 云清平听了左超群所言,看向了还提着鸣鸿的高晓六。“哦?此事当真?想不到,你看着年纪不大,倒是心狠手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啊。既然这样,他的命,我保定了。” 想不到,左超群竟是如此的厚颜无耻是非颠倒,转眼就将黑的说成了白的。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云清平在仅仅只听了左超群的一面之词后,就已经起了护他的念头。 听到云清平有意要护自己,左超群连忙跪倒磕头,拜谢云清平,:“云道长,多谢仗义出手。下次西岳祭天,我们一定多多供奉。” 江湖与庙堂,从来都没有隔得很远。前朝大随大行儒道,实施科举制度。天下儒生数不胜数,处处都有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典范。就连前朝大随的江湖第一人也是那儒门百年不出的大圣贤,其他的修行人也只能望尘莫及。 大随盛世,二世而终。天下大乱,刀兵四起。人们整日吃不饱,穿不暖,为了活命四处奔波。再也没有人去苦读那圣贤书,儒门大圣贤制造出的繁华盛世顷刻崩塌。就连大圣贤其人,也随着大随的余晖而去,没了踪影。 现如今的大德,密帝独尊道家黄老。年年派着大德的西北并肩王,兵马大元帅秦知义代表自己屈驾登上西岳太华,祭天祈福。就连秦元帅的螟蛉那也是西岳太华的高徒。所以说,西岳太华与大德那可是有着千丝万缕斩不断的联系。 不单单西岳太华年年祭天祈福,就连那早已经隐世不出的终南楼观,密帝也是多次派人前往。 终南楼观的观星术可谓是独步天下,密帝自然也想有这些不可多得的人才尽数入了自己的钦天监,为自己的国脉气运出谋划策。无奈,终南楼观自从掌门化虹飞升后,其座下十大弟子已经封山不出了。密帝派去的人次次都吃了闭门羹,久而久之密帝也就放下了这个念想。 就要手刃仇人了,高晓六自然不会放弃。聚刀指向云清平:“我,不管你是谁。要是敢拦着我斩杀这个畜生,小爷我一并斩了就是。” 悬停在云清平身边的崩木剑急速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云清平一甩道袍的袖子,崩木剑就迫不及待的向高晓六刺去。似乎就连它也想着要为主人斩去眼前这个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小子。 翠绿剑芒的崩木剑转瞬就飞到了高晓六身前,高晓六举着鸣鸿朝着崩木的剑身向下劈去。本是木剑的崩木在与鸣鸿刀身相互撞击时,竟然发出了金属撞击声。而鸣鸿竟然发出了比之前几次更暴烈的金色刀罡,似乎它也想一刀斩断崩木展示自己的威风。 回手一撤,崩木就回到了云清平的身边。此时的崩木剑身更加翠绿,兀自颤抖嗡鸣不止。遇到了鸣鸿,它也发出了强大的剑意。 云清平注意到了高晓六手中的鸣鸿:“好一把神兵利器!不过,你这刀意,贫道似曾相识。是了,你可知道潼关的黄河决了堤。贫道暂且问你,你与那致使黄河决堤的那位什么关系。” 刚才云清平扬言要护左超群,高晓六对他的好印象一下就少了好多。更何况,潼关黄河决堤,本就是他高晓六一刀所致。“没错,小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天地之间行得端正。潼关黄河决堤是我所为。不知,道长你有何说教。”高晓六没有辩解他的过失,现在的他一心只想将左超群斩之而后快。 “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果然不出我所料。既然如此,那就请阁下与我一同前往我们西岳太华吧。到了那,是非功过,自有论处。” “去,当然要去。西岳太华,光是名字都如雷贯耳。这么大的修行门派,小爷我可是还没去过呢。等我杀了你身后这个畜生,就随你一同上西岳太华。”一码归一码,自己是失手是黄河决了堤,于情于理都应该给人家一个说法。但是这些事都是自己斩杀左超群后的后话了。说着,高晓六就提着鸣鸿上前誓要斩杀左超群。 “放肆。”云清平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怒容。“你这小厮,好生过分。犯下了不可弥补的滔天大罪,不知悔过也就罢了。还敢当着贫道的面,再次行凶伤人。既然这样,休要说贫道我以大欺小,莫要说贫道我对你不客气。” 大战再次一触即发。上古神兵鸣鸿刀,除魔诛妖崩木剑,谁会更胜一筹。 地面传来了轻微的震颤,似乎有一支重军朝着这里赶来。 一夜血战,天已经大亮了。晨风开始将这里浓厚的血腥味一点点吹散。一支五千人的重甲铁骑军迎着冉冉升起的朝阳朝着这里飞奔而来了。 这支重甲铁骑军正是左超群彻夜急调前来护他周全的五千关山卫戍军。这支关山卫戍军手持长矛,背负双剑。恍惚间,与那铜锤佑久源所率领的五甲军中的混甲军都差可比拟了。 这支关山卫戍军行至左超群百步有余处,翻身下马。全部手持长矛单膝下拜,齐声道:“我等救驾来迟,将军受惊了!”声音整齐划一,就如同一个人喊出来的一般。 保命筹码又多了的左超群从云清平的身后走了出来,仰天大笑:“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贱民就是贱民,老天都不帮你,高晓六,你还拿什么跟我斗!” 一直跃跃欲试的崩木剑突然剑走偏锋,有意向西飞去。云清平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有人在强行切断自己与剑的联系。修为之高,生平未见。 不光云清平的崩木剑,就连那五千关山卫戍军背上背负的双剑似乎也有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他们的这些剑可并没有到达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境界,没人可以御剑的。 万剑齐出鞘,直向西飞去。不等这五千关山卫戍军回过神来。一个巨大的蛹就从西边来了,正是他们那万把佩剑所结成。剑蛹。 五十四,枪神无敌 与一把剑保持心意相通,御剑飞行,千里飞剑取人头,云清平自己就可以做到。可要说与这千把万把还不是属于自己的佩剑心意相通,还可以操控自如,那也太难为他云清平了。即使他穷极一生那也是办不到啊。来人会是谁呢,纵观当今这个修行界,也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 万剑翻涌,顷刻间,这个有万把关山卫戍军佩剑结成的剑蛹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是我的对手,谁也不能带走他。”浑厚的声音自剑蛹内传出,与此同时。剑蛹破茧,万剑齐发。一万多把剑再次齐刷刷的回到了各自的剑鞘。没有伤及一人,没有归错一鞘。一个面容黝黑憨厚的中年男子自剑蛹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看到他,高晓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原来是木心陆大叔啊,没想到这木大叔竟然也是一位不世的高人。怎么不见他的两个儿子木家兄弟的到来,他俩是不是也是不世高手呢。 不知为何,高晓六莫名对木家父子三有着好感。是因为他们曾救了自己一命,亦或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作为。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西岳太华的存在。”知道自己实在是与来人相差太多,云清平不得不搬出整个西岳太华来,想要以此震慑来人。好让他不得胡来。 “名字,那不过是一个虚无罢了。因剑而生,为剑而死。这才是吾辈当追求的大道。什么西岳太华,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敌不过我一剑。”木心陆却是盯着高晓六平静的说道。 因剑而生,为剑而死。听到这句话,云清平终于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了。当即下拜:“无名亦无姓,一剑求一生。亦侠亦或狂,是圣更是痴。敢问,前辈是否是那传闻中的剑圣?” “什么剑圣不剑圣的,不过是一个求剑路上的痴人罢了。”木心陆依旧没有望向云清平。 真的是他,云清平心中一叹。看来今天,是如论如何也带不走人了。 高晓六听二人的对话,听得是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的。什么剑圣,什么痴人。这一切都是些什么。不禁问道:“大叔,你们在说什么呀。” 木心陆依旧是那句话:“你是我的对手,谁也不能带走。” 云清平站了出来,向高晓六解释了一通。一个关于‘两圣一神’的神话。剑圣,刀圣以及枪神的故事。即使他云清平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们的风采,也只是从师父的口中听闻到他们的故事。 要说这个‘两圣一神’,首先得从枪神说起。 枪神,姓秦名易玄。乃是大随一统天下之前南辰王朝太宰之子。 生于书香门第,秦易玄自幼当然不会整日舞刀弄棒了。秦易玄的太宰父亲几乎每天都在教授自己的儿子熟读家中的藏书经史,好让秦易玄日后为南辰王朝呕心沥血舔砖添瓦。秦易玄倒也没有辜负太宰对他寄予的厚望,对那些家中藏书那是倒背如流,也可以时常对着天下局势说出自己独有的见解。几乎当时整个南辰朝野的文臣们都知道太宰的儿子是个可造的栋梁之才。然而,却没人知道秦易玄有个难以启齿的窘状。那就是,他的字实在太难看,简直无法拿得出手。 堂堂南辰太宰之子,众人眼中的可塑之才,有谁会想到他写的字竟是如此的不堪入目,如同狗爬过的一般。为了这件事,年少的秦易玄可是没有少下功夫。四处去拜访那些南辰有名的大书法家,千里奔波只为求得他们一副真迹。南辰哪里要是出土了一件古碑文,都会被秦易玄第一时间赶到,第一时间买去,花再多的钱再高的价格也从不心疼。 太宰府的后院也按照秦易玄的意思,重新动工了一番。秦易玄在太宰府后院开辟出了一大块空地,上面以石板铺就。空地两旁被秦易玄挖出了两个用来蓄水的大水池。每日,秦易玄都会在后院以池水研墨,用笔写满整个石板地。翌日,等笔迹干枯,再次书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 按说,秦易玄如此上心,如此用功,他的字也该有所变化了吧。然而并没有。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换来回报的。秦易玄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一日,秦易玄正在后院的石板地上练习着字。这些年来,他手中的笔一点点变大,一点点变重。现如今,秦易玄的手中已经是一枝特制的大笔了。这枝大笔已经和寻常的普通小树大小差不多了。而那两池水,其中一池已经被秦易玄多年来的研墨变得整池乌黑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另外一池水也会变得如此模样吧。 太宰府的老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向秦易玄禀报道他的父亲在府门口下马石前与南辰大将军起了冲突。秦易玄扔下手中物什就冲了出去。 当时的南辰,已经是战火四起了。文官逐渐式微,武将则是日益月滋。而这个南辰大将军更是战功赫赫,功高盖主。就连当时的南辰主也要仰仗着大将军,看他三分脸色行事。南辰主最喜爱的妃子也被大将军半求索的让南辰主‘赏赐’给了他。南辰主还要笑脸相送,有什么办法呢,没了大将军。自己的江山不出三月,就会沦为别人的。 下马石,这是南辰主御赐给太宰的。路经下马石,文官下轿,武将下马,帝王行七步。这是南辰主赏赐给太宰的无上荣誉。然而今天,这一荣誉却被别人人践踏了。 秦易玄赶到府门口下马石时,秦太宰在那里气得吹胡子瞪眼,对着南辰大将军骂个不停:“武将犯上,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南辰大将军端坐马上,手持长枪。一脸不耐烦:“老匹夫,快给老子滚开。少在这给本将军谈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别说下马石前不下马,就是金殿上,本将军也可不下跪。快滚开,不然老子送你见先皇。”说着就将手中长枪向秦太宰身上刺来。 看到自己的父亲有了危险,秦易玄想也没想就冲上前去想要拦下大将军的长枪。情急之下,大将军的长枪竟然被秦易玄一把握在了手中,向前刺击不了半分。 向来枪无空回的大将军竟然被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握住了长枪。大将军大怒,一看之下,不由怒极反笑:“我当是哪位高手呢,原来是老东西家的小东西,怎么。你的字练好了,可以拿出来见人了?” 秦易玄并不搭话,将长枪死死的握着。他绝不会长枪再次前进半寸。 自讨了个没趣,大将军将长枪用力一抖,长枪就从秦易玄手中挣脱了出来。横转枪身,倒舞枪头,大将军的长枪就奔着秦易玄来了。 秦易玄竟然依旧呆在原地,没有躲开。此时的秦易玄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他早已烂记于心的那些名帖古碑,那些字迹笔画好像活过来了一般。 伸手一抓,再次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大将军扫过来的长枪。秦易玄握住长枪,双手一拧,向前一送。一枪就将南辰大将军刺于马下了。 长枪,长枪。文人手中的笔杆子有何尝不是一杆小枪呢。终日沉浸在书法世界的秦易玄,不知不觉间从中悟出了枪法。 大将军被杀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辰。南辰朝野一片死气,原来此次大将军正是要在朝堂之上商议抵抗强敌之事。现在强敌来犯,大将军却死了。南辰要亡了。 正当所有人都准备听天由命时,一名少年站了出来。他表示愿请缨出征战强敌,正是秦易玄。 这一战,将正式开启了枪神秦易玄一生‘纵横沙场,无敌天下’的枪中神话! 五十五,南辰北祁东西晋 东西各两晋,南辰和北祁。异军大随起,天下一统之。当时的南辰与北祁,东西二晋四分天下。其实力最弱,北祁次之,东西二晋实力最强。 所谓东西二晋,其实不过是一晋两分罢了。当时的东晋主与西晋主那可是实实在在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东晋主魏丕为兄,西晋主魏植是弟,二人整整差了二十多岁。 按说,二人年龄相差如此之多,本不应该有这么荒谬的夺嫡之争。可就坏就坏在这相差二十多年的年龄上了。 当时的老晋主魏孟曹早年勤政爱民,无心他事。就是有着那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膝下也仅仅只有一子。放着后宫佳丽三千不闻不问,老晋主却独宠这皇子魏丕一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等老晋主魏孟曹百年之后,皇子魏丕以后自然是那新一任晋主。或许,就连老晋主自己也是一心想要把基业传与自己这唯一的后人吧。 在魏丕二十加冠的那一年,魏丕母妃的肚子竟然慢慢地隆了起来。要知道,当时的老晋主魏孟曹已经是六十多岁的高龄了,就连魏丕的母妃也已经四十多了。谁又能想到,这偏偏就成了呢。 年逾花甲的老晋主魏孟曹想着不久后的自己那可就有了一名女儿了。魏丕当时一直觉得自已一定会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妹子的,这样他将会和他的父王一起好好来疼她。所有人都在坚信他们的皇后将会生一个可爱的小公主的,他们连小公主的衣裙可都备好了。 就在所有人等待着小公主的降生,命运却偏偏和所有人都开了个大大的玩笑。皇后生了个带把的茶壶。老晋主魏孟曹多了一个儿子,皇子魏丕多了一个弟弟,晋国多了一名皇子。 如此举国欢庆的事情,每个人的脸上自然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皇子魏丕也是一样,从今以后他将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他将可以和他的兄弟一起将晋国建设的更加强大美好了。他的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那是他魏丕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次。从那之后,魏丕再也开心不起来了,再也露不出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随着魏丕的弟弟魏植一天天长大,渐渐地,魏丕发现自己原有的生活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魏丕之前是与父皇母妃一起住在皇宫里的。可是自从有了这个弟弟,魏丕就从皇宫里搬了出来,有了自己的宅院。按照老晋主魏孟曹的说法,魏丕已经举行过加冠礼了,理当一人独自居住了。这倒也无可厚非。 其次,老晋主魏孟曹原先为皇子魏丕请了六位帝师,教授魏丕‘礼、乐、射、御、书、数’六艺。魏丕可是自打记事起,就已经跟着这六位帝师学习了。可是呢,现如今这六位帝师已经悉数被派往魏植处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宫里开始有了一些风言风语。他们说,老晋主魏孟曹老来得一子,那可是天赐良儿,天佑晋国。老晋主有可能要将自己的位子传给这个二皇子魏植了。 本来呢,这些空穴来风魏丕是不信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魏植一步步的成长。这些流言蜚语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每况愈增,愈演愈烈。魏丕每次出巡都可以听到不同版本的流言,这些流言各有千秋,唯一相同那就是老晋主魏孟曹有意将江山留给魏植。 三人能成虎,众口可铄金。起初并不相信这些流言的魏丕也不禁重视自己的处境了。 他发现,自从魏值束发之后他的父皇已经很久没有召他入宫了。发生的那些家国大事,父皇也很久没有和自己商议过了。更多的是让魏植全权去处理此事。 魏丕开始慌了,他害怕外面那些流言成了真,他害怕自己父皇会真的置纲常伦理于不顾,不去管什么长子正统立了魏植为皇室继承人。 常年待在皇宫内苑的人,自然知道失去继承人身份的皇子后来都怎么样了。魏丕不想坐以待毙,他要死死捍卫住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他开始去收买宫里的公公们。送黄金白银,送珠宝美玉。那些不愿意收礼想要清高而终的老太监们,魏丕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有几次魏丕都给他们跪下了,惊得那些老太监吓得口中念叨个不停‘折煞老奴了。’那些老太监们谁不是亲手照看过魏丕,最后都含着热泪答应了魏丕的诉求。 他开始去结党拉派。不论是那些正直老派的大臣,还是那些贪官污吏。或威逼,或利诱。或言正统。都被他尽数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宫中处处都有他的眼线,朝中人人皆是他的党羽。他自信这场夺嫡之战自己十拿九稳必胜无疑。 宫中已经传出了老晋主魏孟曹病危的消息了,眼看就要驾崩了。 终于,一个黄昏夕阳西下时。宫中悄悄传来了话,二皇子魏植被老晋主魏孟曹屏退众人私自召见了。魏丕知道时候到了,带着自己多年来的党羽私军就向皇宫去了。 果然,当魏丕赶到皇宫杀入老晋主的寝室时,他看到了拟定好的遗旨。而本来还有一口气吊着的老晋主魏孟曹早已被魏丕一剑斩杀在了床头。 要不怎么说,老有人骂这苍天无眼,喜欢捉弄人呢。命运何尝不是和皇子魏丕说了一个长达大半生的笑话呢。 老晋主魏孟曹一生精明无比,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枭雄。可偏偏就在这继承人的问题上犯了不可挽回的失误。不但害死了自己,更让中原霸主晋国开始了长达十年多的叛乱。 二皇子魏值在托孤大臣以及皇宫护卫的拼死相护下,从混战中逃了出来。凭借着老晋主魏孟曹的临终信物,二皇子魏植很快就得到了了一批诸侯的拥护。而魏值凭着这些诸侯号令大军也要向自己的兄长讨个说法了。 …… 东西二晋还没有分裂之前,整个晋国那可是一等一的霸主。整个天下哪里有他们南辰、北祁的一席之地。现在呢,四国之中的实力较强的东西二晋忙着相互征服对方互讨公道,实在无余力再生战乱。南辰北祁可是有着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时刻准备着蚕食晋国的大好河山。 北祁多游牧,将士个个骁勇善战。这可不是长期居于江南流水小榭幽园的南辰人们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北祁蚕食晋国的速度大大的超过了南辰。 双方长期的扩张疆土,难免会有冲突。北祁与南辰早已相互看着不顺眼了,奈何二者中间隔了一个东西二晋,南辰与北祁也只能隔晋相望干瞪眼了。 谁知道,远在北方的北祁此次突然就从西晋主魏植的疆土冲了出来,打了南辰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北祁与西晋私下达成了协定。北祁借道西晋攻打南辰。事成之后,北祁将会助西晋覆灭东晋。西晋北祁共享天下。 北祁来势汹汹,风头难挡。半月不到,南辰就接连失去了好几座大城池。 大将军本来就是要来金殿商议此事的。却被年少的秦易玄一枪刺下了马。秦易玄扛起大枪请缨出了征。 那一战正是枪神秦易玄的成名之战,秦易玄自此一战成名。从那以后,北祁不敢南下而牧马,西晋不敢弯弓而报怨。 五十六,一战成神 北祁借道西晋,半月不到就攻破了南辰数座城池大关。北祁骑军的锋刃直指南辰都城。 南辰太宰之子秦易玄临危受命扛起南辰的大旗出都城迎战北祁骑兵,誓要将北祁骑军挡在南辰都城百里之外的葫芦谷,更要一举全歼来犯的北祁骑军。 南辰与北祁双方于葫芦谷展开了一场死战。 凭借着主场的优势,秦易玄率先带着将士来到了葫芦谷做好了埋伏,静等着北祁前来一战。 这葫芦谷位于南辰都城西去一百里处,因为形似葫芦得名。南辰老主之前定都城址时,看得就是这葫芦谷的葫芦嘴直朝都城,就好像把天下福禄都聚集在了此处。不知南辰老主此时在九泉下有没有料到,自己亲自定的都城,没聚来福禄,倒是招来了刀兵。 其实在南辰老主选址之时,就有术士曾进言,此处虽是位于葫芦谷葫芦嘴处,然而葫芦谷却是位于都城西侧。西方主兵灾,恐怕这葫芦谷在聚来福禄的同时也会迎来战乱的。 当时的南辰老主心意已定,昭告了天下。要是再次改变,恐有失颜面。南辰老主以妖言惑众为由金殿上就砍了那位术士的脑袋。坚定无疑的把都城定在了此处。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逃不掉,躲不过。那位冒死进谏的术士也该瞑目安心去了。 北祁的铁骑不日就冲到了葫芦谷,一股脑全部涌进了葫芦谷内。铁骑铮铮,震得葫芦谷两旁的碎石落下不少。 为首的一名北祁将军冲着身后的大批骑兵喊道:“弟兄们,再加把劲。前面就是这谷口了。出了这葫芦谷,都可以看见南辰的都城了。到了那,我们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将军的话极大地鼓舞起了北祁骑兵的士气,他们叫嚣呐喊着就向谷口冲去。他们早就听说,南辰都城的美人那叫一个肤白貌美,听说嫩得都可以掐出水来。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一路冲锋征战而来,每个马蹄踏破的城池里面的女子都让他们垂涎三尺。他们北祁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的女人自然也是骑马如同儿戏一般信手就来,长期的风刀霜剑马背来往,北祁女人的皮肤那叫一个粗糙。此次南下,这些北祁骑兵才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是这个样的,尤其是他们听说,南辰都城里的女子更加的水嫩可人。 为首的北祁将军胯下战马一声嘶鸣,陡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战马两蹄在空中蹬了几下,止住了身形。这名将军并没有鞭打突然停下的战马,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杀气就在前面这道弯后不远。起手制止了骑军的前行,这名将军下了马提着手中的长矛向前方行去了。 山谷里轻轻吹着风,轻抚着这些疲惫的心灵。整支骑军连同战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列着队等待着将军探路回来。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将军探路仍然没有归来。队伍的副将坐不住了,带着整支骑军就向着谷口的方向来了。 转过弯,行了不到百步,他们就已经到了葫芦口谷口。他们不但看到了他们的将军,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葫芦口的谷口,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少年立在谷口一夫当关。少年衣袂飘飘,脸上还有着几分稚嫩。少年的身旁立着一杆丈二的大枪,枪头上还挂着一个新鲜的人头。人头眼睛睁得很大,似乎遇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人头的脖子处还向下滴着依旧温热的鲜血,一滴滴地滴在了少年的脚畔。葳蕤儒雅的少年与整个血腥的场面显得格格不入。 少年正是等候多时的秦易玄,而那颗新鲜的人头则是那一炷香前前来探路的北祁将军。 才一炷香的时间。出来探路的将军就已经死在别人的枪下了。更可怕的是,这个谷口处离刚才的地方不过百步之遥,过了那道弯就是。而他们的将军悄无声息的就死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几天前,将军还向他们炫耀着自己在此次南下中,突破进入化劲中期了。可那又怎样呢,还不是被人家一招就杀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秦易玄将刺入地下的丈二长枪拔起,挑着北祁将军的人头指向北祁骑军:“想报仇,好,给你们一个机会。一起上吧。” 所有的北祁骑军狠狠地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双腿一夹战马的马腹举着长矛冲向了秦易玄。数千名北祁先锋骑兵冲向了连战马都没有乘坐的少年秦易玄。 并不是说,当时的南辰已经连一匹战马都出不起。秦易玄祖上世代文人,秦易玄更是一直按着父亲的安排长大。文官出行自然是坐桥,骑个骏马有辱斯文不说,烈马还难以驾驭。所以秦易玄不是没有战马,而是不会骑马。不要说战马,就连盔甲秦易玄也不习惯。穿着长袍扛着丈二大枪就走来了葫芦谷。 葫芦谷是越往里越窄,到了这葫芦嘴处,那就只能容得下一人一马通过了。千名北祁骑兵还没有冲到葫芦谷口秦易玄处,就已经相互挤得不能前行。仇恨蒙蔽了他们的双眼,麻痹了他们的大脑。他们犯下了一个最基本的错误。 秦易玄立在葫芦谷口,手中长枪一枪一个刺击着侥幸从中脱颖而出的北祁骑军。 看着首次冲锋就一塌糊涂,北祁骑军还活着的副将当即下令,全军后撤,逐个上前来战秦易玄。 知道这将会是大功一件的北祁骑军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向前冲,飞蛾扑火依旧前仆后继。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骑兵立刻策马补上。踩着他们兄弟未寒的尸骨,接着他们难成的美梦。 没有一个人愿意后退,谁都知道谁要是能杀了眼前的这个少年,那就等于打开了南辰都城的大门。以后极有可能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未尝不可。 秦易玄手中长枪不停向前刺出,然而他双臂竟然没有一丝酸痛感,也没有一丝力竭的表现。相反,随着每杀一人,秦易玄就觉得体内力量就会多出一分。 从朝阳初升到日头正中,葫芦口的杀伐一直就没有停过。北祁骑军直至战至最后一人,他们的马蹄都没能踏出过葫芦谷半步。手持丈二长枪的秦易玄亦没有走进葫芦谷一分。 秦易玄人在谷口持枪而立。那一刻,秦易玄只觉得自己体内力量充沛,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不停地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那一战,秦易玄一战步入聚灵境。秦易玄直接跨过明劲、暗劲、化劲、凝气,着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北祁先锋骑军被秦易玄一人一枪尽数覆灭在了葫芦谷内。大获全胜的秦易玄没有歇息,领着南辰军将来犯的北祁军一鼓作气赶出了南辰。速度比北祁来犯长驱直入还要更快。 一直到大随一统天下,北祁都再也没有踏出北祁疆土。他们皆言,南辰是有无敌枪神守护的。枪神在,南辰在。 五十七,刀霸天下 南辰北祁一战后不久,天下格局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势如水火的东西二晋合二为一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魏丕、魏值兄弟俩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虽说如此,合一后的晋国再也不是他们魏家的天下了。 随着皇子魏丕一起叛乱逼宫的大臣共有十位,悉数都被封官加爵了。这其中就有以后的大随开国皇帝,被魏丕重用的东晋随国公。 却说这魏丕虽然如愿做了这晋主,却不是那做皇帝的料。登基后不久,就整日声色犬马,酒池肉林,不问朝政。终于他激怒了这十位大臣,更激怒了东晋百姓。 晋主无道,国将不国,民怨载天。这十位大臣本是忠义之人,看到自己因为长子正统而推选出的晋主成了这般模样,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呐。十位大臣私下一合计,决定反了东晋主魏丕。 这十位大臣各自掌管着东晋的朝政兵权,他们共同推荐出了德才兼备的随国公作为他们的主事人。顺着民意天意,他们逼向了东晋主魏丕。 东晋主魏丕眼见大势已去,只得退位让了贤。随国公承了大统,将国号由晋改随,称文帝。而那其余九人则就成了开国大臣,史称‘开随九老’。 逼退了东晋主魏丕,文帝立刻派着自己的族弟开随九老之一大随靠山王张至诚挂帅出征,一举拿下了西晋主魏植。 大随逐鹿中原,打南辰,灭北祁,平东西二晋一统天下的大战正式打响了。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靠山王张至诚就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西晋,西晋主魏值更是率众出城亲自迎接靠山王张至诚,自愿降了大随。靠山王张至诚可以说几乎没有浪费多少兵力。 平了东西二晋,靠山王带着文帝的旨意开始攻打南辰。不同于拿下西晋的迅雷之势,大随与南辰的这一战整整打了十年之久。 大随军队由久经沙场的靠山王张至诚率领,至于南辰则是那一战成神的枪神秦易玄所率领,一攻一防,一守一伐。双方的战火可以说是燃遍了南辰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寸土地。 大随南辰十多年的征战使得一人从中脱颖而出,对于此人,世人是贬褒不一。有人称他为刀圣,也有人说他是杀神。不论他是正是邪,是魔是佛。他的刀始终霸道无比,独步天下。他正是‘两圣一神’的刀圣高怀义,他更是大随靠山王驾下的十三太保之首霸刀高怀义。 和枪神秦易玄字中窥得天机一战踏入聚灵不同,霸刀高怀义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千人斩,万人杀。一步步走来,一刀刀成圣。 这高怀义原本只是由于家中贫寒,连饭也吃不上的一名穷小子。在遇到了家乡闹灾荒,这才带着自己的兄弟高怀德参了军,为得不过是有一口饭吃罢了。 就在参军途中,高怀义和自己的兄弟高怀德救下了一名遭到土匪打劫的老儒生。老儒生无以为报,就将他兄弟二人带来了自己的家中。并将一口祖传宝刀送给了高怀义。并告诉高怀义,这口刀大有来头,虽是祖传宝刀,却性恶噬主,让他小心使用。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的高怀义带着刀就走了,投到了大随伐南辰的队伍中从一名小小的士卒开始做起了。 随着大随与南辰的战争逐渐胶着,高怀义却是一点点的显了出来,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中。他自己也一点点地从武道最初层走起,一点点步入明劲、暗劲及化劲。 高怀义几乎参加过大随攻打南辰的每一次战役,不论大小与否,不论成功失败。逐渐地,高怀义参加战役的次数一多,他也发现了那名老儒生为什么会称送给自己的刀是口宝刀了。 因为高怀义他发现了这口宝刀的秘密。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刀,它可以与持刀人心意相通,更可以随着持刀人境界的提升而提升自己威力。高怀义当时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有点受不起那个老儒生的这份大礼。当时的高怀义并不知道这口宝刀的来历。直至后来大随一统了天下,他认识了那位号称天下修行第一人的大随国师儒门大圣贤陈*。这才知道原来这口宝刀乃是上古神兵鸣鸿,帝鸿亲自铸造之物。 鸣鸿在手的高怀义沙场之上,几近没有对手。很快,枪神秦易玄就注意到了大随军中的这个新起之秀。次次混战,秦易玄都会与高怀义战上几个回合。虽说高怀义手握上古神兵鸣鸿,可依旧仍然敌不过枪神秦易玄。枪神的名头真不是白得来的。次次都杀得高怀义铩羽而归,次次却因为己方伤亡太多不得不鸣金收兵。 高怀义虽不如步入聚灵境已久更是突破了驭灵境的枪神秦易玄,却胜在了兵器之利。鸣鸿与他的心意相通成就了他。每次的再遇见,高怀义都可以与秦易玄多走上几招。而秦易玄更乐得有这么一个对手来磨砺自己的驭灵境。二人虽然是敌对双方,却生出了英雄惜英雄,好汉惜好汉的感觉。他们心里都知道,一人的倒下,那将会是一国的倒下。 大随与南辰双方之间的大战莫名成了枪神秦易玄与刀圣高怀义的争霸战,二人誓要一较高下。高怀义借着大战迅速成长了起来,而秦易玄必会誓死捍卫自己的国土。 那场可以说是一战定了天下格局,更是一战震惊了整个修行界的雁门之殇来了。 靠山王张至诚趁着夜深风高,带着高怀义在内的三百壮士摸上了秦易玄镇守的雁门关。高怀义更是带着五十左右的死士爬上了雁门关的城头。一夜血战,打开了雁门关的城门。 为了不让自己的士兵不再白白流血,为了不让天下子民不再饱受战乱之苦。靠山王张至诚选择了夜袭雁门关。虽然内心并不认可靠山王张至诚的做法,高怀义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因为他是一名大随士卒,军令如山。 被人夜袭破了城的秦易玄单骑出战,与大随士卒血战了三天三夜。 世人都以为大随以八千兵力活活耗死了枪神秦易玄,却不知道在这之前大随靠山王张至诚已经坑杀了南辰雁门关内二十万士卒五十万百姓共计七十余万人。大随靠山王张至诚此举釜底抽薪,彻底断了秦易玄力量来源。不仅如此,大随靠山王张至诚更是在阵前亲自杀了秦易玄一家老小,没有放过一个活口。 失去了灵力来源,眼看着亲人一个个地死在了自己面前。驭灵境的枪神秦易玄依旧杀了大随八千精兵,最后死在了高怀义的鸣鸿刀下。 十年征战,一将功成万骨枯。一生无敌的枪神秦易玄没有败在武道一途,败在了世道人心上。 自此,一代无敌枪神陨落。没了枪神镇守的南辰国土不出一年就完全沦为了大随的疆域。 然而令高怀义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与枪神秦易玄的最后一战却造就了一位剑中圣者的出世。 一个一生都求剑、寻剑、铸剑的无双剑圣。 五十八,剑圣无双 一场雁门之殇可是说是提醒了大部分自以为是的修行者。别说你是什么驭灵境高人,也不要说你是什么无敌神话。面对着千军万马来,你什么也不是。哪怕就是硬生生用人命去耗,也可以把你耗死。 可是有一个人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枪神秦易玄之所以会败,不是败在了这大随八千精兵上,而是败在了后来与霸刀高怀义的生死之战中。他也不是败给了高怀义,而是败给了高怀义手中的刀,鸣鸿。 在他看来一个人的真正实力有时候和他自身境界并没有多大关系,很大程度取决于他的兵刃。枪神与刀圣一战,他有幸目睹了整个过程。刀圣手中是上古神兵鸣鸿,枪神呢,不过是一杆寻常的丈二大枪,当他看到枪神使用部分灵力聚在自己的丈二大枪枪身时,他就知道一直无敌的枪神要败了。 他为枪神感到不值,要是枪神手中是一杆可以与鸣鸿一较高下的神兵利器,那么,胜负未必是现在世人看到的样子。他决心打造出一柄可以和鸣鸿抗衡的旷世神兵。 因为,他是一名铸剑师,大随的铸剑师。 相较于世上其他有名的铸器大师,他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或许,他连铸剑师也算不上。他不过是大随行军途中随行的修复残损兵刃的人,叫他打铁的应该会更加贴切。像他这样的打铁的,大随军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一抓一大把。 从枪神陨落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要铸一把属于自己的剑,一把足以抗衡鸣鸿的剑。他要为天下修行人挣回一个颜面,要让世人看看枪神并不是败在了大随八千精兵下。 他离开了大随,孤身去了北祁。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去,因为他连名字都没有。是的,他没有名姓。人们只知道他入伍前是一名打铁的,入伍后还是一名打铁的。人们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却谁也说不出离开的是谁,叫什么名字。他的离去可以说是连一层小小的涟漪都没有激起。 一直到大随完全灭了南辰,开始出征北祁时。他都没有出现,没有一点消息。 那时的天下大局可以说是基本已经定了。纵然曾经拥有天下最勇猛骑军的北祁也不过是气数已尽,没了多少时日了。覆灭,那不过是早晚的事。 此时的大随兵强马壮,实力雄厚。文有大宰相高居正提笔著文章安天下,武有靠山王张至诚马上征四方定乾坤。更有那当时的天下修行第一人儒门大圣贤陈*受封大随国师。可以说,大随这平定四方一统天下的最后一战毫无悬念。 依旧是靠山王张至诚挂帅,不过此时的先锋已经是那靠山王驾前的十三太保儿了。十三人尽是靠山王张至诚多年来从次次大战中精挑细选出的人物,随便一个步入俗世,走在江湖,都是那高手,高手,高高手。 三年不到,整个北祁就亡了。十三太保,个个猛如虎,勇似狼。那些自诩为天生战斗民族的北祁也难挡他们的锋芒。 大获全胜,自然是要凯旋而归。靠山王张至诚带着自己的十三太保率先回朝受封赏。他们前脚刚走,这剩下的大随三军就迎来了一场大败。 北祁都城,草原之中,四野茫茫,孤立于天地间。然而此时的北祁都城已经不能称之为北祁都城了,它已经是大随的一处边关了。出征的大随三军已经完全驻守于此了。 然而就这样的一座曾是北祁都城的城池迎来了最后一个不是北祁子民的人前来守护。他来了。 当他赶到北祁都城时,看到了城头上飘着的大随军旗。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来迟了,相反,他反而觉得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剑指一指,北祁城头上飘扬的大随军旗就被他剑气斩了下来。随后,他立在城前用手指着城内说道:“北祁遗民,前来复国,只求一死。” 自己的军旗被人斩了下来,这和当着自己的脸面狂扇自己巴掌有什么区别。守城的将军一声令下,城中留守的大随军就恶狠狠地冲出了城。誓要让来人有来无回。 要的就是如此。蛰伏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此刻。想当初,他离开大随,孤身赴北祁极寒之地。一心只为铸造自己心中的剑,一意只为寻求剑道。现在的他铸剑大成,是时候向天下证明了。 他体内的血液再次燃烧沸腾起来。手中三尺长剑出鞘,剑气纵横间就已经斩杀了大随数百将士。继而,他脚踩七星,手中长剑翻转如入无人之境,对着大随数万将士就是一通冲杀。可怜那大随将士,哪个不是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冲锋陷阵起来谁人不是勇猛当先。可是又有哪一个是他的对手呢。 守城的将军看到他来者不善,又是一人一剑。当下调动城中将士全部出动迎战他,他们大随从来没有战场上苟且偷生之辈,他们哪怕是全军覆没也要留下此人。 越来越多的大随将士聚集到了此处,仍有附近城池的大随军源源不断而来。而他已经毫发无损的在北祁都城前几进几出了。 他傲立在大随三军前,将手中剑御剑冲向了九天。剑指苍天,黑云压城。接着,他的剑直直落在了他的面前,完全没入了地下,仅留下了剑柄在外。 看到他如此而为,大随将士自然不想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握着手中的刀剑就要拿下他这个军功。 只见他双手剑指一挥,长剑破土而出。长剑升空的同时,那些大随将士的手中剑完全握不住了,挣脱了将士们的手随着他的长剑一起冲到了空中。 这才是他的剑,他亲手铸造的剑。如果说,高怀义的鸣鸿是刀中霸者。那么,他铸造的这把剑则是剑中圣者。此剑一出,万剑折腰。 数万长剑升空,他手中不停歇剑指就指向了这些大随将士。数万长剑在他的驾驭下朝着大随将士飞去。一时间,长剑如雨落。而这正是他毕生最强剑招‘剑雨落’。 这一剑,他为枪神秦易玄血洗了耻辱。他这一剑,他再次向天下证明了武道修行者依旧是世间最强的存在。 这一次,他一剑斩杀了大随将士两万五。 北祁都城的城头再次被血染红了。不久前。大随一举拿下了这座城池,即使北祁铁骑全部出击依旧没能挡住大随将士前行的脚步。上次大战的血迹还没有彻底干涸,鲜血再次洒满了城头。 他没有离去,他也走不了了。他已经感到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朝着北祁都城来了。 十三太保之首霸刀高怀义胯下风雷豹手中鸣鸿刀,终于还是来了。 五十九,惊世之战 北祁都城守城的将士派去的人追上了靠山王张至诚,向他诉说了北祁都城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靠山王张至诚当下立断让高怀义乘上自己的坐骑风雷豹前去平息这一切。 风雷豹,靠山王坐骑,上古洪荒巨兽,是一只浑身紫黑的巨大豹子。它的身上毛发浑然天成地长成了祥云纹路和雷灵纹路。快速跑动中的风雷豹隐隐有风雷之力。靠山王张至诚肯将自己的坐骑让给高怀义,足见他对此事的重要程度,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风雷豹载着高怀义全力赶回了北祁旧都城,依旧还没能赶上阻止剑圣‘剑雨落’的催动。 提着鸣鸿,高怀义向着他剑圣走了过去。刀中霸者迎上了剑中圣者。 数万把剑剑身再次颤抖了起来,而剑圣的那把手中剑早已经低鸣不已了。 高怀义不言语,看着遍地的尸骨心中已是怒极。这是他的兄弟们啊。一起同患难共生死的兄弟们呐。他也没有料到本是大获全胜的大随会这样的败了,败在了一名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中。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怀义一眼就认出了当时几乎没有一点名头的他。 “为了手中剑”他握着手中的剑回答道。他想不到时隔多年,高怀义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就单单为了这虚无缥缈的剑道,你就可以残杀你昔日袍泽,完全不顾曾经的情义?”高怀义再次问道。 他手中剑指高怀义:“等你胜了我,再来谈这什么兄弟之情,同袍之谊吧。今天,我们一招定胜负!”手中剑再次祭起,万把剑再次升空。没有任何的花哨动作,剑圣一开始就用上出自己平生最强剑招‘剑雨落。’ 一时间,天地一片昏暗,没有了一丝阳光。能看到的只有剑圣身后万剑发出的万道剑芒。双脚一跺,剑圣就聚灵升到了空中。紧握着手中剑就要来战高怀义,他身后的万剑也紧随着剑圣一起向高怀义飞去。 看到万剑升空后,高怀义也不敢怠慢。手握鸣鸿,沉步前行。高怀义每踏出一步,就劈出一刀。一共踏出了八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一共劈出了八刀,每一刀都是霸道无比。这八刀已是他的最强战意。每一刀都含着他的滔天怒意,八刀八怒。 不等剑圣身后的万剑前来,高怀义之前挥出的八刀刀罡已经撞入了剑阵。剑气刀罡相互碰撞,撞出了惊天力量。行毕八步,高怀义手中的鸣鸿也已经与剑圣手中的剑遇上了。 二人几乎接触的一瞬间就用尽了己身全部灵力,一刀一剑要分高下,定生死。 原本暗淡无光的天地有了一些光芒,从天上降下了数道火球落在了北祁草原。细看之下,原来那天空竟然有了一道裂缝,而那些火球正是来自于那道裂缝内。 双圣一战之下竟然将那苍天撕开了一道裂口,惹怒了九天之上的天人。天人勃然大怒,降下了天火以惩世人。 天火落在了北祁草原经久不灭,几乎燃尽了北祁草原一切生灵。幸存的大随军在靠山王的将令下,带着北祁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子民逃离了北祁草原。原本草盛马肥的北祁草原从此再也不适合人们居住,成了人迹罕至的荒漠。 而这场惊动了九天之上天人的惊世之战也拉下了帷幕。刀圣没有死,剑圣也没有死。鸣鸿依旧完好无损不减昔日霸者风范。剑圣的那把剑却是断了。 大战后的二人行走在北祁草原,看着因为天火而不得不离开自己家园的旧北祁子民。此人的二人已经完全没有半点高人风范,一身衣衫被天火烧得不成样子。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那些就被你子民们,有谁会想到自己之所以要背井离乡,完全是拜这二人所赐呢。 高怀义开口了:“知道你为何会败不?” 剑圣依旧不忿:“因为那把剑还不是世间最强的剑,我并没有败给你,而是败给了你的刀。” 高怀义叹息一声,“错了,你错了,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败给我,不是败在了剑的问题上,而是败在了‘情’上。” “怎么可能?”剑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怎么不可能,你且扪心自问。你的心中有没有情。”说完,高怀义就远去了,他要去追随已经走了不少时日的大随军去了。 “情。”剑圣痴了。自从他决心证大道时,他的前半生,一直都在求剑,寻剑,铸剑。剑可以说是他的一切,涵盖了他所有的所有。他本就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双亲,不然他也不会没有名姓。后来的他更是没有妻儿,没有家室。他的人生从来没有‘情’这个字。 高怀义可以说是一语点醒了剑圣,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高怀义已经远去看不到身影了,他依旧向着高怀义离去的方向朗声说道:“你我之间还会有一战的。” 虽然已经看不到高怀义的身影了,高怀义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你的对手一直都不是我,是鸣鸿。别来找我,去找鸣鸿吧。” 从那天起,剑圣再次没了消息和踪影。他就如同昙花一现般的,绚烂却又短暂。 虽然剑圣只是那惊鸿一瞥,然而天地间还是留下了他的传说。几乎所有的用剑之人都以他为榜样,为楷模。人人都想悟出他的那招‘剑雨落’。 剑圣的那一战不仅证明了天地武道修行人,更激励了不少武道修行人。可以说大随覆灭前的武道修行界盛世与这一战脱不了干系。 那一战之后,世人也知道了原来在那九天之上真的有那天人的存在。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天人。纵然你武道修行人再强悍,还是依旧不如他们。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界定者,世人都得在他们的天道下生存,不得逆天而为。否则,天人一怒,天下缟素。 据说,大随盛世之所以二世而终。并不是外面所传的什么大随阳帝欺娘戏妹,弑父鸩兄,而是得罪忤逆了九天之上的天人。天人生生地断了大随的国运灵气。大随瞬间就亡了。谁也无法阻挡的住。 …… 高晓六听罢了云清平关于‘两圣一神’的解释,原本静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了起来。还以为来了个救星呢。可倒好,来了位宿怨世敌。 等着云清平终于向高晓六解释清楚了一切。曾经的剑圣,现在的木心陆说话了:“我之前并不认识你高晓六,但我认识这把刀。” 云清平现在是完全带不走了高晓六了,正要准备就此放弃。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却从远处赶来,远远吼道:“道爷我就是要带走他,任你是剑圣又如何。” 看到来人,云清平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事情要更糟。 六十,匆忙离去 看着虽然全身是火却一点事都没有全力往这赶来的那个人,高晓六已经快要崩溃了。先是西岳太华东峰主云清平,接着又是大德五千关山卫戍军。要死不死,他们都是要保那左超群。好不容易来个熟人木心陆大叔,更好了。人家不但与自己的有着宿怨世仇,更还要与自己全力一战。这些关系都理不清,这又来一个。 对于剑圣的求战,高晓六心知没法躲过的。虽说剑圣是败在了自己祖父高怀义的刀下,而连高晓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祖父现在何处。再说了,人家木大叔要败得不是人,而是自己手中的这把刀。可是自己从刀奴手中接过鸣鸿,那就万万没有再次放下的道理。 高晓六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祖父高怀义原来是这般如此厉害的风云人物。自己以前经常听村子人说自己的两位大爷举手投足间就救下了整个村子,开始他对这些还持着质疑态度。自从他上次失手杀了人,见到了二爷出刀。那时起他就深信不疑了。 与二爷逃亡的这段日子里,二爷给他讲了不少东西。他才渐渐地知道,原来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如同井蛙夏虫一样的生活着。对于这个世界,他还懂得太少了。他也慢慢地知道了在世间,还有一个精妙绝伦的世界,武道修行。 二爷告诉了他许多,却仍然没有太多的提及他的祖父高怀义。二爷似乎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从不愿在高晓六面前提起祖父高怀义。唯一的一次提起,也只是二爷感怀多言说了句祖父的离开是为了他高晓六好。 直到今天,高晓六才从别人口中第一次听到了关于自己祖父高怀义的事,还是如此惊天动地泣鬼神的大事。不过知道了这些,高晓六却是更想知道祖父为何远离自己和二爷远去。 这一战他高晓六自然是要接下的。 本已打算接下剑圣的求战,可这来人横插了进来。看样子,来的这个人修为也不算低。火灵聚于周身而不散,怎么说也算是凝气境以上了。 来人须臾间就纵到了众人面前,也不与任何人搭话。一记带着火焰的烈火掌朝着木心陆就劈下了。 惊得云清平连忙大喝:“苟师弟,不可胡来。即使你我二人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苟师弟?原来这个人就是太华那一起和云清平一起下山调查潼关黄河决堤却先行一步的南峰主苟丹生。 果然如云清平所说,苟丹生的一记烈火掌还没有劈下就已经被剑圣的剑气震了出去。武道如登山,一层一重天。境界上差一丢丢,实力那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了。苟丹生怎么都不会是剑圣的对手。 更何况剑圣多少年前都已是这世间少有的高人了,虽然看着只有四十多岁,可谁又能知道黝黑的容颜下是一个经历了多少年月的苍老灵魂。 苟丹生被剑圣剑气一震,周身火焰也散了去露出了与云清平一样的道袍。苟丹生一击未成冷笑道:“前辈好手段,对我等小辈也下得去手不吝赐教。” 苟丹生的这句话倒是一语成谶。剑圣木心陆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携剑出世,那是因为剑圣还在等。在等一件事物的成功。为了这件事,别说什么对小辈下手,剑圣杀妻炼子也都已经做了出来。 苟丹生从宽大的道袍中伸出双手,凝火灵聚在手掌上。他的手已经完全不同于常人的手了,手掌呈着一种赤红的样子。细看下,都可以看到血液的流动。苟丹生不服自已一招落败,他要再次来过。 云清平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是一阵头大。桀骜不逊,好坏不听。一旦认定想要做的事情,就连中峰主有时也拿他无可奈何。可是他今天面对的这位也不是位平常人,能一战裂天地的人能好惹吗。 云清平自知没法劝说已经失了脸面的师弟收手,只好默默地祭起崩木剑为苟丹生掠阵。一旦苟丹生有了半点不测,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住师父最喜爱的小师弟。 苟丹生手腕一抖,掌中的火苗就迎风涨了三丈化成了两道长长的火鞭。苟丹生双手舞着长鞭就再次向剑圣击去。 剑圣一声轻哼,在他看来除过鸣鸿,天地间任何人,任何物都已经不值得他出剑一战了。心神一放,四周皆是剑意。苟丹生凝气聚灵凝成的两道火鞭就被剑圣斩断了。 剑圣已经有了些许愠怒之意,这个后生一而再的挑战着他。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不用说他还是一剑曾斩敌两万五的无双剑圣。 再击仍败,苟丹生执拗的心性也起来了。他可以死,自己这条命本就是师父给的。他死不足惜。可是谁要敢辱没太华名声,那他非要讨回个说法了不可,管他谁是谁。 苟丹生掐指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起来。本是清晨的天气,四周却逐渐变得燥热起来。似乎他这一手将周遭的火灵尽数聚在了此处。 “师哥,助我。”听到苟丹生的号令的云清平早已做好准备。手中拂尘一扫,捏指御剑。崩木剑应势而出,直刺向了苟丹生双手之间。 苟丹生赤红双手一抹崩木剑剑身,崩木剑身翻转。原是木剑的崩木剑此刻却燃烧了起来。呼啸着朝剑圣就去了。 真木生真火。苟丹生与云清平二人合力一击,相辅相成。 突然,从云清平和苟丹生的道袍中各自飞出了一道玉牌。这玉牌正是他们西岳太华的灵魂玉牌,人在玉在。人亡牌碎。 玉牌上飞快的出现了一行小字,二人看到大惊。什么,师父出关了,还命令所有太华弟子立刻回山,更要开启五行聚灵大阵。 也顾不得在场所有人了,云清平和苟丹强行制止住了二人的合力一击,虽然,他们的合力一击未必敌得上剑圣。 云清平匆匆向剑圣赔了个不是,带上自己的师弟苟丹生二人就此离开了这里往太华赶去。 没有再向高晓六问罪,也没有说秋后算账。他们就离去了。甚至连之前有心要庇护的左超群看都没都看一眼。 六十一,快意一刀,流血五步 云清平本就无心与剑圣一战,但又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正好有了师门急令师弟怎敢不从,他也正好借着台阶下了。收了崩木剑不失大家风范向剑圣赔了个不是,就和苟丹生一起急忙离去了。 能让云清平和苟丹生一起放弃高晓六离去,看来西岳太华一定发生了十万火急的重要大事。自从西岳太华与大德朝廷逐步走得近了,那些太华弟子哪一个走在尘世间不是趾高气昂,睥睨一切。虽然西岳太华东峰主云清平和南峰主苟丹生二人合力仍未必是剑圣的对手,但是人家云清平依旧把事做事滴水不漏,丝毫没有落了西岳太华这座世间大修行门派的脸面。 短短一个昼夜,左超群就经历了两次人生的大起大落。自己本是大德军中将军郎,长安街头公子哥。谁不想结朋,谁不想攀亲。世事难料啊。这才遇到这个高晓六多长时间,自己就成了这般模样。 自己不过想着在这有名的刀剑铸造重镇挑一把趁手的好刀,万万没想到咋就拿到了高晓六这个瘟神的刀,害得自己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了丑。这也就算,本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谁让你比我厉害呢,谁让本将军还想跟着你混上两招好回去让那帮人好好开开眼呢。 自己不过是下令杀了一个普通贱民罢了,至于这样不休止没命追杀我么。像这样的人,自己的那帮兄弟们哪次娱乐不得失手错杀几个。自己那帮兄弟们啥时候出过事。你倒好,先是释放了我押解的所有犯人,在我的军营里大杀了一番。连父亲赐我的十二名破甲军也被你尽数斩了。五灵道长的聚灵尸丹奈何不了你,大名鼎鼎的西岳太华东峰主云清平也阻挡不住你。高晓六,你真行啊你,难道真想取了我的项上人头不成。 保命筹码一下走了俩,不过幸好还有那五千关山卫戍军。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好死不死闯进的那户人家竟然是成名已久难逢敌手,断剑归隐意图再起的无双剑圣。自己这运气都快赶上那大鹏之背了。 彻底没了一张底牌的左超群转身想要逃跑,却被高晓六当场拦住了去路。 知道剑圣在与自己一战前是绝不会让自己就这样死在这里的,高晓六有恃无恐:“前辈,你毕生但求一战,我自然不会让前辈失望的。但在这之前,还请前辈掠阵,让我了了此间诸事。” 剑圣摇头轻笑:“你比这把刀之前的主人有趣多了,我自然会让你死得其所。” 高晓六大笑一声:“谢前辈成全。”手中鸣鸿挥动。 那五千关山卫戍军自从来了之后,一直还跪在那里没有起来呢。虽然他们的双剑离鞘又归鞘,但是没有得到左超群的起身命令他们就一直跪在那里动也不动。现在左超群性命都不保了,他们自然不能这样依旧等着左超群的下一步命令。 自地上长然而起,将手中长矛一横,这五千关山卫戍军将要上前想要护住自己的将军。不待他们未踏出一步,就被剑圣一步上前挡在了他们和高晓六之间。 剑圣袖袍一甩,那五千关山卫戍军背上的双剑就再次轻轻颤动了起来。“老夫我寻觅半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迫不及待想要送死的人。” 这五千关山卫戍军不约而同地都停在了原地,没有继续上前。剑圣就站在了距离自己不过十步之遥。哪怕自己这五千人全部上前送死,那也救不了一个左超群啊。何必白白去送死呢。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没有救下左超群,那也不过是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罢了。左将军也不会杀了他们这五千人泄愤。军营要是待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卸甲回家。二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样的日子照样过得滋润。 自己急调来的五千关山卫戍军被剑圣阻挡,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来救自己。左超群这下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乾坤无路,天地无门。 两腿一弯,左超群就跪倒在地。他开始祈求高晓六放过自己。“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知道自己错了,真的知错了。” 一边求饶,左超群一边还不停地自己扇着自己耳光。力度之大,几个嘴巴子下去,他那白嫩的脸上就出现了几个掌印,嘴角也出现了一丝血迹。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高晓六不会放过左超群的。 “你想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不管是黄金千两,白银万两。或者还那是江南名妓,塞北花魁。只要是我能办到,我都可以全力给你去办。只要你放过我。”左超群继续哀求。 “我想要你死,你可能办到?”高晓六本来就对这些事物没有一点兴趣。就算有兴趣,那也比不上他兄弟的一条命。 “不要钱财,不要美女。没关系。”左超群依旧不死心。“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这天下用不了多久就要改姓易主了。只要你肯放我一马,别说什么权倾朝野的大臣,就是王爷我也可以让你坐上。” “做官,好啊,那可是我的梦想啊。”高晓六停了下来。 左超群悬着心放了下来。权力果然是个好东西啊。它不但可以让人为了它不惜以下犯上铤而走险,关键时刻还可以救自己一命。只是不知道提前泄露了计划,回去后父亲会怎么处置自己。 不等左超群继续考虑怎么应付他父亲的处罚。原本已经收手的高晓六突然就动了起来,一刀斩去了左超群的头颅。他再也没法考虑怎么应付他的父亲了,他也不用考虑了。 鲜血从左超群那无头的尸体喷涌了出来,高晓六信步踏过。一把提起这个大好头颅,温热的鲜血滴在了高晓六的手上。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血竟然还是热的。 做官为民是梦想,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梦想。而那个人就是死在了你左超群的手中。 提着左超群的头颅,高晓六就要去祭奠刘元第的亡灵。 兄弟呐,此生无缘人鬼殊途难做兄弟。兄弟啊,若来世有缘重逢咱们还做兄弟。 六十二,无情始有情 五千关山卫戍军眼睁睁地看着左超群的死去,愣是没有一点脾气。等到高晓六提着左超群的头颅离去,这才绕过剑圣簇拥着将左超群的无头尸体收殓。剑圣并没有阻止他们此举。 他们此行命苦啊。深更半夜正稳入梦乡时被紧急召集,说要营救一名长安来的将军公子哥。临走时说主帅可是特意叮嘱让他们一定一定要把那个小将军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自己以后的仕途之路可是要靠这个小将军来步步高升平步青云的。 当他们急行赶到这里才发现,这是让他们来救人吗?这是让他们来送死的吧。没有出上一剑,没有刺上一矛,每个人背上的双剑都已经成了别人的剑。不论是已经在场的,还是之后赶来的,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比一个能耐。自己这区区五千人都不够人家正眼看的,这还怎么救人。 不过还好,总算还是得到了左将军的遗体。可是就连这遗体也不是个全尸。也就只好这样吧,好说歹说也能凑合交个差。人是带回来了,只不过少了口气,少了个头而已。 这五千关山卫戍军带着左超群的无头尸体也离去了。整个营地内只剩下了正在下葬知己好友的高晓六和一旁驻足淡看的剑圣。 剑圣他已经活了这么久了,经历的生死离别太多了。他自己也已经被他铸造成了一把无情的剑。曾无情,又有情,复无情。 看着高晓六葬了他的兄弟刘元第,并把左超群的头颅祭在了坟头以此告慰刘元第的在天之灵。剑圣开口了:“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成大事者,更要摒弃七情六欲。你是个好苗子,不要被这些拖累。” “要无欲无情?”高晓六从刘元第坟头霍然起身直面剑圣。“当年前辈就是因为无情才败在了我祖父的刀下,从此了无音讯。怎么,难道前辈到现在也没有明白‘情’这个字吗。” 高晓六之所以会直言冲撞剑圣,那是因为在他看来,‘情’这个字对他来说恰恰是最重要的。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一个也不愿意失去。为了他们,他可以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此刻的他情愿死去的人是自己,他也不愿刘元第离去。而剑圣的话偏偏刺中了他。 “的确,情之一字,只有经历了后才会懂,才有资格评论,还是让我告诉你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吧。”剑圣目光远眺缓缓说道。 当初,剑圣与刀圣双双一战落下了一个不是失败的败局。看着刀圣高怀义的离去,剑圣依旧心有不甘。他决定去寻找那高怀义口中的情,意图再悟再战。剑圣他开始跟着旧北祁的子民一起南下中原。 本就已是亡国臣民。又无端遭了天火之灾。一路上这旧北祁的人们哀怨不断,不时发生着殴斗祸乱。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谁会愿意背井离乡远走。 剑圣就跟在了一支百十来人的逃难队伍后面,远远地吊着。也不是说剑圣自视甚高不愿意与世俗为伍,而是因为剑圣一生求剑心无旁骛几乎忘了与人交流言谈。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融入到这一队伍内。 跟着走了几天,队伍的人也注意到了剑圣。可是都已经是逃难的人了,尚且无暇自顾。谁还有那闲心来管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呢。他爱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跟着走一天两天还好说,剑圣这一跟就整整跟了大半年。终于有人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前来搭话剑圣了。是一名女子。年龄不大,容颜姣好。 队伍里面的这名女子径直走到了跟着他们走了大半年却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剑圣面前,开门见山问道“你已经跟着我们走了大半年了,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我在找一个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找的东西”剑圣答道。 那名女子被剑圣的话绕了进去,她挠了挠头:“好深奥啊,不过还挺有趣的。对了,我叫木海蓝,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她问我的名字。剑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木海蓝这个问题。他索性实话实说:“我没有名字。” 木海蓝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遮掩。“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有名字的。你怎么会没有名字。你这人真好玩。” 剑圣辩道:“本来就是这样,我没骗你。” 木海蓝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被队伍里的长辈一呼唤就蹦蹦跳跳地离去了。 从这时候起,剑圣不再是一个人跟在这支队伍后面了。他身边时不时会多出一个人,木海蓝。 长途跋涉的日子枯燥无比,少女木海蓝怎会经受得住这般寂寥。现在的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她怎会轻易放过如此有趣的事。 剑圣多年来四处游历寻剑铸剑,名山大川,古迹圣寺都留下过他的足迹。现在身边的人儿非缠着要他讲出这些陈年往事,哪怕他讲的枯燥无味平淡无奇,对方也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 在木海蓝的刻意引荐下,剑圣也从队伍后面走了上来逐渐融入了其中。北祁民族豪爽好客,很快就把剑圣当做了兄弟。 终于,他们这支队伍找到了一处水清草盛的地方。也就此定居了下来。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四处迁徙也算是常事,寻到一处适合马匹的生存的地方即可。剑圣也一起住了下来,住在了木海蓝的家中。 刚开始,剑圣住在木海蓝的家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日子一长,剑圣总觉得这样白吃白喝下去也不行,至少脸面上过不去。 剑圣发现他们这些人牧马放羊可谓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是马镫斧刀之类铁具坏了的话却没有几个人会修理,每次都得去好远的镇子重新买新的。剑圣站了出来,他本就是一名打铁的,做起这些来简直得心应手。很快,他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深得大家喜爱。 再后来,剑圣自然而然地和木海蓝就成了亲。成家立业的人了,没有名姓可不行,剑圣就跟着妻子木海蓝一起姓了,起了个木心陆。木心陆,木海蓝,倒也般配。 有了正常人生活的剑圣木心陆虽然一直在帮大家修理铁具,然而他一直都没有放下自己的剑。 六十三,有情复无情 终于,一生求剑铸剑的剑圣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属于自己的家庭。那么他找到了所谓的情了吗?或许他还没有。 剑圣认为他现在有了木海蓝有了家,那也应该算是有了情吧,可是他依旧还是无法铸出可以让他东山再起足以惊天灭神打败鸣鸿的一剑。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度认为之前刀圣高怀义的话只是在敷衍他,在安慰他这个失败的人。 虽然铸不出自己心中的那一剑,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他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他得肩抗起这个家,扛起一个男人应尽的责任。 他白天不停歇为大家打造修复农具,晚上炉火不熄夜夜铸剑。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剑圣都会铸出一柄剑来。然而他对这些剑并不满意,只看一眼就会立刻回炉熔掉。不仅如此,剑圣隐隐感到他的铸剑之术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后退,铸出的剑是一剑不如一剑。不要说什么要有情,现在他铸出的剑还不如寻常铸剑师的随意一剑。至于之前与鸣鸿一战劈天裂地触怒天人的一剑,他甚至都有可能再也铸不出来了。 对于剑圣做的这一切,木海蓝全部尽收在了眼底。这个人是她的男人,既然已经是他的妻子,那么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地去支持他。可是木海蓝只是一名普通人,她并不懂剑道。她并不能对剑圣起到什么帮助。她能做的只有白天为他做一顿饭充饥,夜里为他披一件衣御寒。她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对于木海蓝,剑圣倒也是很珍惜在意。毕竟,人家一心一意的跟了他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失败者。可以说,木海蓝成了在剑圣心中除了剑之外第二重要的事物。可是虽如此,剑圣的大部分心思还是停留在了他的剑上,留给木海蓝的没有多少。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日子一天天地说没就没,剑圣的剑却没有一点起色。他的剑是没有起色,木海蓝的小腹倒是有了起色。剑圣要有后人了。 知道这一消息的剑圣高兴异常,他自幼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现在却不觉间成了别人的父母。而且剑圣也有了一种感觉,自己的重新铸造那一剑可能就要不久后出世了。 十个月说快也快,一晃眼就到了木海蓝分娩的日子了 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夜漆黑,雨冰冷。剑圣在自己的铸剑炉旁来回踱步。铸剑炉内火势旺盛,里面还有一把通红的剑胎。这时候的剑圣已经无暇顾及铸剑炉的剑胎了,因为木海蓝凄惨痛苦的喊声一声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木海蓝出事了,他和剑圣木心陆的孩子一直出不来。 夜已经很深了,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附近几个村子的接生婆都被剑圣请了过来。一盆盆热水被她们端进了屋子,一盆盆血水被他们泼了出来。看着进进出出忙碌不停的她们,内心焦急的剑圣却是没有一点办法。他能做的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 一道天雷空中炸响,照得大地一片光明。一时间,雨下得较之前大了好几倍。铸剑炉的火势也猛了许多。两声婴儿的清脆啼哭从屋内传了出来。 就在孩子降生的一瞬间,剑圣恍惚间感觉到了一股从未遇到过却精妙无比的剑气自室内扩散而出。剑圣当场就明白了,自己的孩子是天生的剑胚。若以天生剑胚为引来铸剑,自己定可以打败鸣鸿。 接生婆从屋内出来了,脸上却是一种喜忧参半的表情。“恭喜恭喜。两个男娃儿。你是个有福的人啊。” “并蒂莲。”剑圣心里一惊,自己的孩子竟然是两把兄弟剑胚。剑圣接着问道:“我的妻子呢,他怎么样。” 一问到木海蓝,接生婆脸上的喜悦之情就完全没有了。“一下生两个男娃儿,她能好吗。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她吧,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听到这,剑圣连忙冒着大雨冲了进去。 屋内,木海蓝脸色惨白虚弱地躺在床上,旁边的两个孩子就睡在她的旁边。 剑圣半蹲在床边紧紧地握住木海蓝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木海蓝先说话了。“是男孩,还是两个。” 剑圣不停地点头称是。 “好想听你再讲你当初四处游历的那些事啊,好久都没听过了。” 剑圣这才想起,自己是好久没有讲过了。这些年自己一心一意只为铸剑,完全忽略了身边的木海蓝。他一直觉得木海蓝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不会离去,等他胜了鸣鸿有的是时间给她讲这些东西。谁曾想,没有等来自己胜了鸣鸿的日子,却是迎来了木海蓝离去的日子。 木海蓝继续说话了。“咱俩之前不是一直争执孩子叫什么,你说叫木强,我言叫木宇。现在好了,咱俩不用争了。一个叫木强,一个叫木宇。” 对于自己孩子的姓名,这是剑圣与木海蓝自打相识以来唯一起过争执的事。剑圣认为自己的儿子就应该当世最强,木海蓝觉得自己孩子还是应该气宇轩昂。现在他俩不用吵了,以后也不会吵了。 “好想亲眼看看你口中的那把鸣鸿是什么样的,更想看到你将会怎样一剑打败它。真的好想,好想” 剑圣低头认真的听着木海蓝说着话,发觉好久没了下文。抬头一看。木海蓝已经离去了。 剑圣的一滴眼泪滴在了木海蓝的脸上。一直不知情为何物的剑圣为了一名女子落泪了。 他内心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心铸剑造成的。要不是自己夜夜铸剑,木海蓝绝不会这样惨死。 究其根本,木海蓝不过是一名寻常女子。自己铸造的剑剑意太重,木海蓝怎会受的起。更何况,自己一剑接一剑的铸造。剑圣也曾规劝过木海蓝远离铸剑炉,木海蓝并未听从。她是帮不上什么忙,但她可以为剑圣擦去额头的一滴汗。 木海蓝一直都在默默忍受着剑意带给她的痛苦,她也想一直留在剑圣的身边听他说着故事。她也想有朝一日重新看到剑圣的风采。 她还是没能忍受得住剑意的摧残,更加上她怀得是并蒂莲剑胚。她不过是个不谙任何修行之道的普通女子罢了,她怎会受得住这一切。 在木海蓝离去的那一刻,剑圣突然就明白了情为何物。可是他再也不愿拥有情这个东西了,他宁愿做一个无情之人。 六十四,君子一言,男儿一诺 曾无情,又有情,复无情。曾执剑,又无剑,复执剑。苍天有灵让一心执着只为铸剑打败鸣鸿的剑圣得到了并蒂莲剑胚,大道无情让剑圣得到并蒂莲剑胚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永世难再相遇的人。 没了木海蓝的剑圣再也没有心思待下去了。他忘不了木海蓝的最后那句话‘她想看到他一剑打败鸣鸿的风采’。他决定离开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屋都会让他想起已亡人。 为了能够全身心投入到铸剑中,剑圣带着他的两个天生就是并蒂莲剑胚体质的孩子来到了这素有‘天下刀剑出关山’之称的关山镇。 拥有了并蒂莲剑胚,并不意味着剑圣可以立刻打败鸣鸿。他的重新铸造的那一剑还没有铸出,他还得等,得等到并蒂莲剑胚的长大成人。只有待并蒂莲剑胚长大成人,那时的并蒂莲血气方刚灵力充沛才是这世间最好的剑胚。 剑圣并不满足这样痴痴得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长大,他开始教木强、木宇学剑。学剑道,学铸剑,学有关剑的一切。他们父子三每天除了交流有关剑的话题以外,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本就是天生剑胚,又是剑圣的后人,木强、木宇兄弟俩在剑的觉悟上比寻常人不知要高了多少倍。当别的小孩子还在玩骑马打仗的游戏时,他们兄弟俩就已经可以铸出了初具剑形的剑了。当别人的孩子终于开始学习铸造之术时,他们兄弟俩的铸剑术已经直逼当地一些小有名气的铸剑师了。 世人都知道天下最锋利的刀剑皆是出在关山镇,而关山镇的人们都知道关山镇最好的刀剑却都是出自这木家三父子之手。 这关山镇可以说是人人都会铸刀剑,不管是路边咿呀学语的稚儿还是那门口张嘴缺牙的老妪随便找一个过来都可以将这铸造之术给你讲的头头是道。关山镇决然负得起那‘天下刀剑出关山’的盛名。可谁又会料到这关山镇最厉害的铸剑师却是外来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没有人可以忍受一家外来人的铸剑术高于自己,他们想法设法用尽一切办法去排挤这木家父子三。然而剑圣对此毫不在意,他早已经成痴成狂了又怎会在意这世俗的眼光。 剑圣全力铸剑只为一败鸣鸿,不待他等到并蒂莲剑胚的长大他就先遇上了新一任鸣鸿的主人。 在剑圣第一次看到昏迷的高晓六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刀圣高怀义的传人竟然会只是一个不过明劲巅峰的小子,他更不敢相信神兵鸣鸿隐隐间已经可以和高晓六心意相通了。他一双眼睛两只都看不上高晓六。他觉得这样的人简直有辱鸣鸿神锋。 对于左超群的上门抢刀,剑圣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无关痛痒罢了。谁又曾想到高晓六会为他们初次谋面的人而仗义出手。剑圣也没有想到。不过从那时候起,他觉得高晓六似乎也可以有资格手执鸣鸿,似乎也可以成为他剑圣的对手。 在高晓六被左超群带走后。一夜之间,剑圣先是感觉到了滔天的杀意,恨世的刀意。后来他又感觉到了四方不断聚集的尸灵,当他感到了一位聚灵期的高手出现时,剑圣他再也坐不住了。他不想让他的对手被俗世玷污毁了。 当他知道来的聚灵境高手是来自太华的东峰主云清平时,剑圣更决定要庇护高晓六了。整个武道修行界,谁不知道西岳太华和大德朝堂走的最近。要是真的让云清平如愿带走了高晓六,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身为名门正派的西岳太华自然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会对高晓六太过分。可就怕那有些为了利益名誉想要靠上西岳太华这座修行大山,大德左家这棵势力大树,而对高晓六暗使手段的自命‘替天行道,行侠仗义’的修行人。 现在的高晓六他能有多厉害,他不过是一个刚步入明劲巅峰的武夫罢了,连半个修行人都算不上。像他这样的,一抓一大把。之所以他还有那么一丝能耐,不过是仰仗着鸣鸿的刀性罢了。 高晓六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剑圣木心陆了。说他有情吧,他情愿以他的两个骨肉为引只为铸出一剑。说他无情吧,他这一剑却是为了打败鸣鸿好让木海蓝在天之灵好好看一看他的昔日风采。 剑圣似乎也觉察到了高晓六的纠结。他再次开口道:“是不是觉得看不透我?觉得我没有高人应有的济世为怀,不配被称为剑圣?” 高晓六没有言语,默认了剑圣的话。 “是,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称为剑圣。我在北祁旧都城头惊天一战,不是为了北祁复国,而是为了求问一剑。我机缘巧合遇上木海蓝,不是为了成家立业,而是为了理解这个‘情’字。我含辛茹苦抚养木强、木宇长大,不是为了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是为了好用并蒂莲剑胚铸剑。就连我之所以有意庇护你,也不过是不想让我的对手早早夭折。即使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违背了高人风采,可那又如何。我这一生荣辱功过又岂能轮到他人来作评说” 好一个一生荣辱功过岂由他人来作评说,高晓六心里也不禁暗暗为剑圣喝彩起来。 “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剑圣语不惊人死不休。 走?高晓六有点回不过神来。什么情况,不是你一直要与鸣鸿一战的吗。现在鸣鸿就在我手里,你怎么又让我走。 看到高晓六并没有离去,剑圣反问道:“怎么,你觉得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有与我一战接我一剑的可能没?” 高晓六汗颜,连连罢手:“前辈说笑了。” “那不就行了,你还不赶紧速速离去。” 高晓六心中略一思索,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和剑圣一战毫无悬念必败无疑。或许都不用剑圣出剑,他也不用出刀。他根本就没有出刀的机会。 双手一抱拳,高晓六向剑圣行礼.“晚辈多谢前辈成全。还请前辈给晚辈三年时间。君子一言,男儿一诺。三年后晚辈必定前来向前辈讨教一二。” “行了,行了,赶紧走。不用三年,只要你够了火候,不用你找我,我自会找上你的。” 说完这句话,剑圣就孤身离去了。只留下了高晓六一人一刀立在了这一方天地中。 六十五,生在天地,所求是何 一切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山更比一山高的修行高人接二连三地聚在了这,又各怀鬼胎各怀心事相继离去。什么都没有了。二爷至今下落不明,刘元第已是消亡故人。 想不到自己离开故里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该去哪呢,长安是暂时不能去了。虽然说二爷极有可能会出现在八水长安城,可自己才手刃了人家长安城中的一方大将左忠洲的大公子。自己要是还敢大摇大摆在人家眼皮子下晃悠,人家不找你找谁。 虽说自己也曾救过左忠洲二公子左超凡的小命,可这也架不住自己转身就杀了他的大公子。要是真的没有先找到二爷,反而先遇到左忠洲。人家是该先报杀子之仇呢,还是该先报救子之恩呢。 高晓六一想到这,就没由来地神烦,不停地摇头叹息:“糊涂账,糊涂账。” 自己本是乡野田间胸无大志的得过且过少年,整日四处嬉戏不好读书。虽说一直心怀着一个武侠梦。向往着快意恩仇,写意风流。可那也不过是一个藏在心中的梦罢了。 进城贺寿一时冲动失手打死了混混,直到二爷赶来的那一刻自己的脑子还是一片混乱。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做了正确的事为何还要为官兵所缉拿。他不明白,法理难道真的比情理更为重要吗? 夜上元鹤,授刀传艺。自己原本一副庄稼汉模样的二爷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深不可测的高手,就连小时候常来逛庙会的庙中看庙老头也藏得那么深。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元鹤山顶这座大庙竟然还是自己的祖父高怀义所建。 行了大义杀了人,自己竟然还能全身而退。授了刀传了艺,自己更是得到了刀奴的全部功力。高晓六这才知道原来书上说的事还真有,这世上原来还真有另外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而他竟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踏进了这个世界。 南桥人心,挖肝剖心。他不知道刘光宗究竟是个可怜人,或者还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只知道自己的那一刀给了他解脱。肜钰对他是那样的矢志不渝,一心坚信他有朝一日终成材。归来的刘光宗衣着光鲜尽情地享受着之前冷落他的那些人艳羡目光。可是他未必对此满意吧,没有了她的那道目光,这一切没了任何意义。 愿意救你的人呢,未必是真心想救你的人。堂堂陈仓金台观主为何要救下落魄之至的刘光宗呢。他是在刘光宗身上看到了百姓将为刍狗的势头呢,还是真的只为了多一名有力的帮手呢。这样的恶人又是怎样凝天地之气聚万物之灵炼出为救人却要害人的丹药呢。 白水河初遇,自己就已经被彭衙捕快头杜皓羽的言行所折服。以至于是当场心甘情愿的就和他拜了把子成了兄弟,对于他的前往雁门之邀也是一口应下。他是那样的爽快,当场就义释了自己。他是那样的知礼,对着二爷毕恭毕敬师伯长师伯短的。 自己是被请去救人的,不曾想却是自己亲手杀了要救的那个人。汪倩婧,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貌似花月,心如蛇蝎。这一切在她看来,只是场游戏?只是为了好玩?宁可对不住杜皓羽,高晓六也要对得住自己的心。这一刀他义无反顾无愧于心。 原以为二爷不过是个普通高手,他与老妖黄河渡口一战这才知道他的修为是如此高深。从没有见过老妖玉三封这个人,也没有听二爷口中提起过。他为何执意要带走自己,自己又对他有何用。 看着二爷高怀德与老妖玉三封一直僵持不下,自己是心急如焚以至于不知天高地厚劈下了一刀。这一刀自己却是错了。是自己一刀分开了老妖和老鬼,也是自己这一刀劈开了太华扶摇子的济世为怀。致使潼关黄河决了提。 当自己力尽跌进黄河水中时,自己才清醒过来。自己在这天地间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可是这时候明白过来又能如何,他也只能任汹涌泛滥的河水冲击,什么都做不了。 本以为救下自己的不过是一户普通人家,不然也不会在左超群有意刁难他们的情况下挺身而出。现在看来,自己的挺身而出总有些突兀和多余。 堂堂大德左忠洲的大公子左超群死在了自己的刀下,自己这一刀也算是给了刘元第以及惨死的全村人一个交代吧。你们在天上看看,那个曾经掏你们鸡窝鸡蛋,拔你们菜地青菜的混小子亲手给你们报仇了啊。 为了了却剑圣一个心愿,为了不失祖父高怀义以及手中鸣鸿的威名。自己毅然决然得与剑圣定下了一战之约。可是自己何时才能达到与剑圣一战的资格。 见到刀奴时,自己以为刀奴已经是比较厉害的存在了。看到老妖老鬼一战,陡然觉得自己原来还是太天真。可是当他见到云清平,见到苟丹生,见到剑圣,他的看法又再一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现在的自己才不过是一个明劲巅峰的人罢了,即使体内有刀奴的功力也没多大作用。化劲到凝气完全是两个天地。任你化劲再高深厉害,不过还只是一名比较厉害得的普通人。可要说一旦进入了凝气境,那可就是可以窃取天地大道万物灵气的修行人了。刀奴说到底不过也只是一介武夫,都不能称之为修行人。 反观剑圣,他老人家踏入驭灵境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他的驭灵境都说不定还要大自己好多岁呢。谁又能知道他现在已经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武道修炼一途本就无止境,虽说世人都以‘凝气、聚灵、驭灵’这三大境界来划分世间修行人。可是超脱在这三大境界之外的人也不在少数。别的不说,手中鸣鸿的上一任主人,曾经的刀圣,自己的祖父高怀义就是一个没有境界却打败了所有境界的这种人。 自己的路还很长呐,自己与剑圣差得可不止一个甲子的江湖。 我等生来皆是无欲无求,可既然已经提起了刀,那就再也没有了放下的理由。 权衡了许久利弊,高晓六决定暂时先不去八水长安城去找二爷。等过一段日子避过风头再说。他决定绕过八水长安城,取道终南,直奔金台。 那里可是有着自己的一位素未谋面却打过多次交道的老朋友等了他许久呢。再说了,见过了太华风采,那也该看看楼观真容了。 六十六,剪草劫径 前朝武道修行第一人儒门大圣贤大随国师陈泰安曾言:“西岳如莲,终南卧龙。二者之气若得一,天下睥睨也!”若要深究此话,仔细想想陈泰安说得也不无道理。 西岳太华共有东南西北中五座主峰,远远望去就好像一朵开在天地间的怒放之莲。两圣一神四宗师中的四大宗师之一扶摇子陈图南在此开宗立派。独占这一方天地,享四周之灵气。 终南势长,其形如龙。巨龙蜿蜒盘曲横穿了整个秦地关中地区,这条龙头所在之处正是和扶摇子陈图南同样位列四大宗师的鹿文公尹希传仙逝骑鹿飞升之地,楼观台。终南龙脉将大半个秦地的气运源源不断的聚到了此处,再加上楼观独步天下的观星术和象形术。早在大随时期,终南楼观就已经是天下修行人公认的世间第一修行门派。 自从楼观鹿文公尹希传骑鹿飞升后,其座下十大弟子自此封山修行,不问俗世。这一做法使得原本是天下第一修行门派的楼观迅速从宝座上掉了下来,更是让太华很快超过了其风头后来者居上。 要知道鹿文公尹希传人在楼观时,广开终南修行大门,纳天下修行人才。就连扶摇子陈图南也曾多次登山拜访问道,二人更是亲手拟定了太华楼观十年一次的华山论剑。此举曾选出了不少的散修强者,为整个修行界打造出了一个欣欣向荣百家齐鸣的繁荣景象。 楼观封山后,每到华山论剑之期太华也曾派人来过。可是从来没有得到过楼观方面的正式答复,慢慢地太华也就不再派人来了。堂而皇之地承下了自家门口的华山论剑,隐隐超越楼观成了天下第一修行门派。 曾经的天下第一修行门派楼观真的日薄西山就此沉沦了吗?未必如此。 天地间的修行第一门派之位不好坐,第一门派的掌门位置更是不好坐。可是鹿文公尹希传就是稳稳做了这个位置一生,从来没有人能憾得动他的地位。能坐得这个位置这么久的,又怎会是等闲之辈。鹿文公尹希传自然不会是,凭着他独步天下的观星术和象形术就已经足够了。 除去鹿文公尹希传早年的两名弃徒不说,他后来所收的十大弟子哪一个不是一等一的世间高手。人人深得象形术精髓,举手投足间就可凝气为兽。只要有鹿文公尹希传座下的十大弟子在一天,楼观就不会没落。 唯独略有遗憾的就是鹿文公尹希传的观星术却是没有传下来,十大弟子没有一个人可以观星占象。据说。鹿文公尹希传的观星术也只是早年间教过他的那两名弃徒。后来鹿文公尹希传觉得观星占象泄露了太多的天机大道,从此再也没有向任何一人传授过观星术。这后入门的十大弟子是一点占星术都没学到。 鹿文公尹希传的观星术真的失传了吗?可能也没有。当今世间懂得观星占象看风水的有且只有那么两位,几乎人人都听过他们的名头。他们俩是否会是鹿文公早年的那俩名弃徒呢? 所以说楼观虽然现在隐世修炼,可在这底蕴上未必就给输了西岳太华。 再看那西岳太华,扶摇子陈图南十六年前闭关修炼至今未出,其门下五位弟子各居一峰修炼。这也没有什么。要命的是陈图南曾在闭关前从山下带上来了一名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宣布这名婴儿将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后,陈图南就去修炼他的大梦春秋去了。 当时的太华五位峰主面面相觑,师父是给自己收了个关门弟子,可是却做了个甩手掌柜留给了他们五个大男人一个大问题。修行论道他们在行,可要说育儿成人可就一窍不通了。 五位峰主一合计,怎么养?放养吧。最好的功法教给他,最好的玩意留给他。今日在东峰,明日在北峰,五位峰主轮流地照看他,怎么说他也是他们的小小师弟,马虎不得。 他也被五位峰主雕刻成材了。三年前的祭天大典,大德西北并肩王秦知义一举将其收为义子。从那后,太华也和大德朝堂搭上了线稳步上升。 世人可不管你太华怎样平步青云,也不管你楼观如何厚积薄发。他们只是一心的求神拜佛求个平安。 楼观虽说是有些没落,可那也只是在武道修行界而言。在世人的眼中,它依旧是座洞天福地。楼观的香火仍然旺盛。 高晓六一路风尘也绕过了八水长安城,借道终南山。现在的他有意前往楼观看看曾经的天下第一修行门派究竟是如何模样。 他混在了一群前去楼观上香的六七人中。这六七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俱是山下不远的人家。 人群中一名和高晓六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又是吟诗又是作对,时不时的还向大家讲着一些从书上看到的人文典故。大家也听得津津有问。一路行来,倒也不枯燥无聊。 看着这少年像是在为大家讲着一切,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少年一路上全部都是看着身旁的那位少女讲得,明明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好在那名少女也听得认真,听到会心处也会嫣然一笑,笑靥如花。 虽然此时已经不是春季,高晓六还是想到了一句应情的诗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想不到自己和他年纪相仿,却已经没有了人家的心性。 离这楼观倒也还有半日路程,大家也都乐得听那名少年口若悬河。 前方的一棵大树轰然而倒,惊起了林子一大群飞鸟。一个手提俩把板斧满脸横肉的汉子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这名汉子大声嚷道:“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们管杀不管埋喽。” 这名汉子一开口,就将这六七人雷了个五雷轰顶天雷滚滚。那名少年为了在少女面前保持风度,脸色通红憋着笑。而那名少女没有那么多顾忌,比之前笑得更加灿烂了。 嘛呢,拦路打劫呢。怕是你演义小说看多了吧,还没睡醒吧。先好好看清楚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终南楼观。能在敢在此地光天化日明目张胆拦路抢劫剪径的,恐怕也只有你这样的傻蛋能做出来吧。 六十七,误中计 不等高晓六作为,那名少年就已经挺身站了出来。或许是有意在喜欢的人儿面前逞男儿本色,也或许是心知此处是楼观有恃无恐。 少年开口了:“敢问大王哪座山头,可否清楚此处是何处地界”。少年这时候说起话来依旧是文绉绉,离不开书卷气。看来是那儒门儒生无疑了, 满脸横肉的汉子手中板斧挥舞:“管他什么地方。爷爷我只认识白花花的银子。识相的,赶紧交出钱财走人。不然,嘿嘿。”汉子将手中板斧相互摩擦碰撞,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不曾想自己的下文还没有引出,就已经被人家粗暴蛮横地打断了。少年一下子就语塞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汉子可不管这些,吵嚷着就要搜高晓六他们这一行六七人的身。 别人还好说些,之前那名爱笑的少女可就受不了了。男女授受不亲,自己可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啊。脸上灿烂的笑容渐渐消失,一时间惆怅万千。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儿下不来台面,少年儒生急了。将长袍大袖朝起一挽就要和拦路打劫的汉子讲大道理。少年儒生双手叉腰开口就是:“子曰……” 少年儒生才说了两个字,那名汉子手中板斧就拍在了少年儒生的脸上。少年儒生一下就被他拍倒在了地上。 汉子用板斧的斧把挠着头,一脸不屑:“子曰,子曰,我还老子说呢。就烦你们这些读书人,一天到晚唧唧歪歪,满嘴家国大义,就是没见你们干出过一件事。” 也不知道开辟了天下寒士入朝堂的儒门大圣贤陈泰安听到了这句话会是什么表情,我们读书人无用,要不是我们这些读书人,都不知道这天下会成什么样。 中年心事浓于酒,少女情怀总是诗。虽然之前少年儒生一路上总是刻意在讨好那名少女,少女也仅仅只是笑着,并没有多少言语。现在看到了少年儒生被拍倒在了地上,赶紧上前去扶。藏不住的关怀,匿不去的担忧。 看到心仪的姑娘对自己的关心,少年儒生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也不顾被泥土弄脏的衣服,也不顾被拍过不久仍疼痛的脸颊。他现在甚至都有了再捱上几板斧的冲动。 汉子看着自己一板斧拍倒反倒傻笑不止的少年儒生,晦气,真晦气,原本想着出来劫个人,弄点钱花花,没想到碰到了一个傻子。 汉子的好心情当场就没了,转身就要打道回府。一转身,一道宽厚的刀背就朝着他而来,一刀就将汉子也拍倒在了地上。 出刀的人正是高晓六,他原本一直混在这一行六七人的后面。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名普通的香客,满脸横肉的汉子也没有注意到他。 他之所以出手,是因为这名汉子刚才一口骂了整个天下的读书人。别的不说,自己的好兄弟刘元第就是一名寒士儒生。要怪就怪这名汉子运气不好,撞在了枪口上了。 至于这名汉子扬言的打劫剪径,高晓六并没有当回事。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在林子外围有好几股强劲的气息,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出手。到底是楼观,眼里容不得半点瑕疵,这才是一个劫匪,就来了这么多高手。 刚才还在用板斧拍倒别人的汉子转眼间就被别人一刀拍在了地上,连两柄板斧也掉在了地上。他可没有人来扶他,也没有人来问他疼不疼。 捡起掉落的板斧,从地上爬了起来。汉子四处张望喊着:“谁啊,谁这么不开眼。敢拍我,活腻歪了不是。”他刚才并没有看到是高晓六拍倒的他。 高晓六站在了汉子的正对面,抬起了头:“是我。” 高晓六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才起身的那名汉子又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高晓六也是不得其解。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一个眼神就可以折服对手了。 那名汉子跪倒在地,双手抱拳:“见过恩公。” 高晓六更加疑惑了,恩公?叫谁呢,咱两之间好像并不认识吧。 没有等到高晓六的答复,汉子抬起头看着高晓六咧嘴一笑:“恩公真是贵人多忘事。还是我来说吧。一个月前,恩公夜闯将军营,释放过一队劳役,那其中就有我。我本是必死之人,有了恩公的搭救这才重获自由,得了新生。” 高晓六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茬。自己当时不过是心存感激,就顺带着做了这么一件事。自己没放在心上,都已经快要忘了。 与高晓六同行的那六七人哪叫一个后悔啊,当初高晓六说是自己是慕名而来的香客但不认识路,这才结伴而行。想不到他竟然和劫匪认识,自己让他的加入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现在真的后悔都来不及了。 汉子继续说道:“既然是恩公,那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这样吧,恩公稍待,等我劫了剩下的这几个人,就请恩公去喝酒,喝花酒。”汉子起身就要再次打劫。 高晓六也没有想到自己当时竟然救了这么一个不知悔改又傻得可爱的宝贝。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劫呢。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命能走出这片林子,有命走出去再说吧。 汉子提着板斧朝着余下的几人走去,似乎此次打劫势在必得。那六七人已经开始畏畏缩缩向后退了。 一声鹰鸣响彻长,林子上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雄鹰。雄鹰翅膀挥动翻飞,扬起了林子中的无数落叶。树叶沙土纷飞间,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当高晓六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没有了与他同行的那六七人的半点影子。只剩下那名手持板斧扬言要打劫剪径的汉子举着板斧作下劈状。 高晓六走过去想要问问那六七人去哪里了。一推这名汉子的身体,这名汉子当场就瘫软在了地上。高晓六一看,原来这名汉子已经死了。 糟了,中计了。高晓六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出现的那只巨大的雄鹰恐怕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是有人凝气聚成的。现在看来,就连这名汉子的出现恐怕也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六十八,无我相 变化横生,让人猝不及防。高晓六连忙提刀护住周身,静观待其变。 等了好久,林子内却是没有一个人出现。山风吹得林间树叶沙沙作响,之前还嚷着要打劫的汉子脖子处鲜血已经干涸。四周一片孤寂,毫无半点生气。 高晓六坐不住了,他不再能在这么等下去了。敌在暗,我在明。等敌人出现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不若主动出击。 长出一口气,高晓六抱拳朝着林子四周朗声喊道:“不知是哪位朋友有意和小子开这么一个玩笑,还请现身一见。” 一声轻吟震得林子树木摇晃不止,从林子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可知罪?” 知罪?高晓六被对方一句话就噎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才到楼观这里,什么还都没干呢,哪有机会犯下什么过错。着实是不知道何罪之有,自己冤呐,比窦娥还冤, 对方没有现身,高晓六也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只觉得林子四周每个方向都有着一股参不透的气息,而且还个个修为不低。 高晓六随便朝着林子一个方向站定,沉声回道:“朋友说笑了,小子我初来乍到此地。尚且人生地不熟,又怎会犯下什么过错,这罪,当真不知。” “哼,冥顽不化。”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一起传来。“好,我等让你知道,你错在何处。” 话音落罢,林子间再次起了变化。风卷尘沙起,骤雨兽齐鸣。天旋地转,日月无光,斗转星移。本来普通的树子此时就好像回到了上古洪荒时期。 数道不不绝于耳的洪荒兽鸣叫个不停,有龙吟,有虎啸,更有罴嘶吼。处于林子中央的高晓六此刻脸色已是异常凝重。他已经想明白了,与自己同行的那六七人为何一转眼就没了踪影。手持板斧拦路打劫的汉子为何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自己这是遇到阵法了,而且是极为高深的聚灵大阵。与其说自己遇到了阵法,倒不如说,自己这是不知觉的情况下闯进了大阵。这是一个别人专门为他设立的大阵,从他踏进林子的那一刻起,大阵就已经缓缓启动了。 现在想来,同行的那几人此刻怕是已经被大阵移到一处非常安全的地方了。难道这个手持板斧的汉子楼观内光明正大地打劫却无人来管,原来人家早有打算。 阵法一途,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修炼的。不同于常人的凝气聚灵,阵法往往凭借着地势风水,星宿天象。阵法一旦被成功催动,所产生的效果那可是修为再高的修行人也无法比拟的。更何况,阵法的催动并不是很看重催动人本身的修为,更多时候看的是阵法所处的这一方天地灵气以及阵眼的那个人的修为。所以说,高深的阵法一旦催动很难从中安然无恙地闯出。 世间最为著名的阵法莫过于西岳太华的五行聚灵大阵,此阵可是由终南楼观鹿文公尹希传和西岳太华扶摇子陈图南二人合力联手创立。鹿文公尹希传当初提议十年一度的华山论剑时,担忧失败者回来骚扰寻衅太华。特意与扶摇子陈图南创了此阵。太华五峰就是五灵。东南西北中,金木水火土。 遗憾得是这座五行聚灵大阵至今也没有被正式催动过。一者,西岳太华如今已隐隐是天下第一修行大派。哪个人会不长眼,去太华找事。不说太华的众多弟子和那一直闭关不出的扶摇子陈图南,那些一直想和太华搭上关系的人们都会直接送你归天。二来,据说这座五行聚灵大阵的催动极耗催动人的心神灵力。自从大阵创立,迄今为止还没有完全成功地催动过大阵。不过,扶摇子陈图南曾放言:大阵若能完整开启,届时必定天生异象,五灵齐聚,九天惊变。” 高晓六遇到的这座阵法虽然不如太华的那座五行聚灵大阵,但同样精妙无比。借着楼观独特的洞天福地,聚众生万象之灵。高晓六手中鸣鸿已是挥出数刀,刀刀泥牛入海,没有使大阵发生一点变化。 大阵是没有波动,高晓六所处的环境却是有了转变。天旋地转诸般变化间,高晓六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依旧是山林,不同的是林子中间却出现了一条大道。 高晓六其实心里明白,这不过是阵法的一个变化罢了。借天地之灵直接改变了处于阵中的那个人的视觉感官。虽说看似周围环境不断变化,其实处于阵法中央的人并没有半点移动。 自己现在也没有办法破阵,而且催动阵法的人现在也没有现身也没有正面迎斗自己。高晓六也只能看着周遭变化的影像,似乎阵法的催动人更是有意如此而为。 林荫大道上出现了一辆双马齐驱并驾的马车。马车装饰华丽,一看车中坐的人就是富贵人家。马车前面的马夫手中长鞭不停地抽打着拉车的两匹马。虽说马儿已经飞快,可好像赶车的马夫并不满意。 大道旁的一棵大树突然拦腰折断拦住了飞驰中的马车去路,马夫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马车没有撞上横卧在道路中间的大树。不等马夫惊魂未定,两旁林子里就跳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高晓六倒也认识,就是刚才要打劫他们一行人的那个汉子。不过这时候的汉子却看着还很年轻。想不到他的打劫方式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没有半点新意。 马夫自然是没有钱财,他二话不说就一斧劈了。没变的还是心狠手辣,唯独变化的就是手法比刚才快了不少。 砍死了穷光蛋一个的马夫,他开始用板斧敲击着马车。执意要让马车中的人出来,看来他此行是没有收获绝不罢休。 马车中的人也终于被他唤了出来,是一个瘦瘦高高的读书人。一下马车就背对着高晓六。高晓六一直没有看到他的面貌。 这名读书人一下马车就和他谈论。似乎在说自己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他高抬贵手。日后必定相谢。 高晓六很想知道是什么大事可以让这名读书人可以与虎谋皮,弃自己生死于不顾。他也想看看这名读书人的面貌。 没有现成的钱财,拦路的汉子自然不愿意。手中板斧起落,那名读书人就死在了他的斧下。 读书人倒下的一刹那,高晓六也终于看到了他的面貌。不过,他的心中早已经是惊涛翻浪难以平复。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与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脸! 六十九,无众生相 他是谁,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虽说这一切并不是正在发生的事,但看情况这件事应该是真实发生过的。高晓六不明白催动阵法的人此举意欲何为。 阵法再次运转,眼前的一切景象再次变了样。没了山川树林,一间破败的茅屋出现了在高晓六的面前。 还是之前持板斧行凶的那名汉子,他随手将手中还沾着血迹的板斧朝着地上一扔,一脚蹬开已经是摇摇欲坠的破门走了进去。看来,此处应该是他的家。 屋内有一位大约三十左右的妇女。朴素的衣着并没有掩去她那清秀的面目。这名妇女在等着他回来吃饭。 “没天理啊,这样的人竟然都会有老婆。”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眼前看到的只是一些影像,高晓六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汉子看都没看他的老婆一眼,坐下就埋头大吃。而他的老婆紧挨着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始向他抱怨着什么。 高晓六不用认真去听,他都可以知道说的是什么。汉子家境贫寒,他老婆自然希望他可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汉子很快就喝完了一碗粥。与其说这是一碗粥,倒不如说这是一碗清水。碗里实在没有几粒米,清可见底。汉子将碗朝桌子上一扔,意思让他老婆再来一碗。 他的老婆并没有端起碗起身去厨房盛粥,而是怯懦地表示这已经是最后一碗。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汉子顿时就不高兴了,自己在外面一无所获也就算了,这回到家中连顿饱饭也吃不上。真不知道他的老婆一天在家中都干了些什么,他开始破口大骂。骂着骂着,汉子犹觉不过瘾,一巴掌就甩了上去。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看来他平时也是经常这么干。 他的老婆在刚开始也由他这么骂着。当他一巴掌甩上去后,他的老婆就不愿意了。这一切到底怪谁,这是我的错吗。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出息。你要是整天能好好的过日子,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家里至于连下锅的米也没有吗。想着这一巴掌不能白捱,他的老婆还手了。一下子扑上去,在他的面上挠出了五道血印。 自己被娘们在脸上留了印记,传出去自己还怎么见人。汉子一脚将骑在自己身上的自己老婆踢开,反过来压在她身上,双手紧紧地捏住了他老婆的脖子。他也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他的火性被激了出来。 他的老婆刚开始还挣扎反抗着让他撒手,可是慢慢地就再也没有力气。没有了呼叫声,也没有了反抗。他的老婆被他活活捏死了。 看到自己的老婆被他捏死了,汉子起身拍了拍自已衣服上的土。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就出了屋子。他一直干的就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一条人命对他来说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重新捡起门口的板斧,汉子就要再次离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重新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这下汉子扬长而去,头也没回一次。 他身后的屋子着火了,大火可以将一切燃烧殆尽。包括他的罪恶,包括他的过错。原来他重新回到屋子里就是为了放那一把火。 看到这里,高晓六已经没有在继续看下去的意愿了。他以为他之前在潼关释放的不过是一些犯下过错的穷苦劳役。现在看来他错了,他错得一塌糊涂。 自己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六亲不认的畜生,想不到,自己竟然亲手释放了他,让他得以继续作恶。 眼前的幻影消失了,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之前的那个声音再次四面八方响起:“他,不过是你上次释放的那群劳役其中一个。你释放的那群劳役里,比他恶毒,比他作恶多端的比比皆是。你还不认罪吗?” 自己竟然成了自己最不愿意成为的那种人。高晓六接连后退了几步,劲力一松手中的鸣鸿掉在了地上。 “好,既然你已认罪。那么,就让我等来替天行道吧。”一直暗中催动阵法的人终于要现身了。 数道兽鸣接连响起,高晓六所处的这一方林子上空四周出现了数十道巨兽虚影。这十道巨兽虚影正在一点点将高晓六包围起来。十道巨兽虚影分别是‘龙、虎、猴、马、鼍、鸡、鹞、燕、蛇、骀’。 这十道巨兽虚影下各有一名道人,道人各自做着一些类似自己上方巨兽的动作。象其形,取其意。他们是楼观十子,他们为何一出手就要逼死高晓六。 不论怎样,此时的高晓六绝对地凶多吉少。他已经完全没了反抗之心,他连鸣鸿都丢在了地上。 对他冲击不止之前汉子所作的种种恶行,还有汉子劈死的那个读书人。他是谁,他为何与我如此相似。 高晓六可以说是已经不战而败了。他的心已经彻底大乱了。而这或许才是楼观十子正想要的结果。 看到已经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了,楼观十子也不怠慢誓要将已经毫无还手能力的高晓六就地正法。 …… 一座九层佛塔高耸入云,塔前的一众和尚盘坐在地双手合十正在听着方丈怀一和尚的讲经。这是他们每天早上都要做得早课。这里是那佛骨圣寺法云寺。 不同于往日,今天法云寺众人都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方丈怀一和尚的那个衣钵弟子小和尚不在,而方丈怀一和尚竟然也没有问众人小和尚去了哪里。没有了小和尚,方丈的经还能讲得下去吗? 要知道,平日里的早课讲经都是小和尚提问,方丈怀一和尚回答。两人一问一答,流畅无比。一众和尚也早已经习惯了如此的早课模式,突然没了小和尚提问的早课他们还真不习惯。那个小和尚今天贪玩去了哪呢,怎么连早课也不上了。 不仅如此,就连方丈怀一和尚也是与平日的行为大相径庭。他不停地来回走动,断断续续地讲着经文。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得道高僧风范。 突然,怀一和尚双掌合十对着楼观方向轻言:“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善了个哉的,你们连他也不愿放过吗?你可要一定撑住啊,他马上就到了。” 七十,众生梦一场 楼观十子修炼的是鹿文公尹希传所教授的象形术。世间十大灵兽之形将众生万物的形态全部含在了其中。 楼观十子中的大师兄云龙道长率先出手。他左脚上提做一步登天状,身子一缩继而一伸,双手借势下劈。云龙道长一出手便是龙形中的‘蛰龙出海’。只见他所凝出的那条巨龙也跟着他的举动辗转腾挪,就要出海闹个痛快。 楼观十子二师弟风虎道长紧随其后。他将身子蹲踞,双手守在胸旁。前腿一伸,后腿一蹬,他的整个人就送了出去,双手也跟着一起朝前推出。风虎道长头顶的那只吊睛白额大虎照样跳涧扑出,这是虎形中的‘虎啸山林。’ 云从龙,风从虎。龙虎二形一上手就是自己生平最厉害的杀招。其他几人也开始将自己的看家本领逐一使了出来。 义马道长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握拳而立。双手上掀,下面的脚就立刻朝前方踏去。空中的那匹骏马一声嘶鸣,疾蹄撞山。义马道长怎堪落了风头,使出了马形中的‘马踏山河’。 左手成掌护住自己的脸庞脑袋,右手迅速向前刺击。舞蛇道长的那只巨蟒也曲折环绕拨草前行,不时地还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舞蛇道长用的是蛇形中的‘灵蛇拨草’。 食指前伸,其余四指弯曲蜷缩。分鼍道长左手接右手迅速向前划出,他所凝成的那只老鼍双爪不停地分水前行。此招正是鼍形中的‘游鼍化险’。 雉鸡道长也有所动作了,他左手下垂,右手上伸,身子剧烈一抖动。他这是鸡形中的‘金鸡抖翎’。空中的那只金鸡双翅扑棱,耀武扬威。 楼观十子每位道长各显神通使出浑身解数操控着自己所凝出来的巨兽虚影朝着处在他们包围圈中的高晓六以及鸣鸿刀一起撞去。 此时的高晓六依旧一片混沌,不得清明。他是没了反手之力,可是鸣鸿又怎会敢于屈服。 就在楼观十子的那十道巨兽虚影朝这边冲撞而来时,被高晓六插在地上的鸣鸿刀刀身剧烈抖动。它似乎誓要护住已是痴人的高晓六,不让他受到一丝迫害。 十道巨兽虚影马上就要将这一方天地完全盖住,高晓六所处的这一方林子再次暗淡了下来。然而当这一方天地还有那么一丝光芒的时候,鸣鸿破土而出化作了一只火凤虚影朝着十大巨兽虚影飞去了。 火凤翅膀挥动间,带起了一股股热浪。顷刻间,高晓六所处的这一方树林就已经燃烧了起来。而处于林子中心位置的高晓六并没有察觉到这一变化,仍在不断内疚自责中。 火凤一下就冲散了十道巨兽虚影所形成的包围圈,将这十道巨兽虚影逼出了好几十丈开外。而巨兽虚影下的每位道长也都被火凤翅膀带出的劲风扇得各自后退。 十个人合力一击反倒被鸣鸿一下溃败,楼观十子之首的云龙道长面色极其凝重。云龙道长看了看其余的九名师弟开口道:“诸位师弟,降魔卫道本就是我等的本分。今日就是搭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毁去这把世间少有的邪刀。还请诸位师弟且助我一臂之力。” 其他的九人异口同声回答道:“师兄莫要客气。此刀妖邪,人人得而诛之。还请师兄尽管吩咐。” 云龙道长一声大喝:“好。精血聚形。” 连云龙道长在内的十个人再次一起恢复了他们之前一直象形取意的动作,继而每人口中一口精血喷出。刚才被火凤撞退的那十道巨兽虚影立刻再次有了生气,就连这虚影较之之前也凝实了好多。十道巨兽虚影再次重抖精神朝着火凤去了。 喷出自身精血的十位道长这时候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惨白,一个比一个难看。能好受吗,他们这是在消耗着自己本身的寿元喷出精血。看来他们是非要把鸣鸿封印在这里不可。 有了精血聚灵的十道巨兽虚影自然非同寻常。它们再次把鸣鸿所幻化出的火凤围在了中间,不停地围攻着火凤。 鸣鸿所幻化出的火凤固然厉害,可是没有后续之力,也没有人心神操控。现在不过凭得是它这千百年来所生出的那一点器灵罢了。它撑不了多久的。 果然,再次混战鸣鸿就没了之前的威风。要是与这十道巨兽虚影的任意一道遇上,无论对方怎么精血聚灵,它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是它今天遇到是十道巨兽虚影,还都是精血聚灵所幻化出的。 火凤在十道巨兽虚影的群起而攻之下很快就落败了,回复了刀身,落在了地上。 看到自己的精血终于起了效果,十位道长一起放声大笑。只要能彻底封印摧毁可这把邪刀,区区精血又算得了什么。要他们现在死,他们都愿意。 只是不知道为何楼观十位道长一直口口声称鸣鸿刀是把邪刀,连虽然持刀却并没有什么修为的高晓六也不打算放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因为高晓六放了那数百劳役不成。 或许,这楼观十位道长所说的封印摧毁鸣鸿邪刀不过是幌子罢了。归根到底还是与大德那场瞒天政变有关吧。要知道也正是因为那场政变,输了天地棋局的鹿文公尹希传才不得不骑鹿飞升了,留下了无尽的遗憾。 不论往事如何,反正鹿文公尹希传的十大弟子现在也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为师父报仇了。虽是借着天地大道,万物正义。 “尘归尘,土归土。万物生来万物苦。云在天,水在瓶。此生诸事莫强求。繁华不过烟一缕,众生不过梦一场。” 一阵歌谣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初听着好似一个孩童的声音,仔细一听又像是一位中年人的声音,仔细揣摩下,觉得还像一个年迈苍老的老翁声音。 虽说自己这是在替天行道,可是让人撞见了还是有些不好。毕竟自己这是十个欺负一个,老的欺负小的。传出去,楼观的面子可往哪搁。 云龙道长和其他九人连忙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打搅了他们的好事。 放眼看去,一座巨大的我佛如来石像正在缓缓朝着这边移动。石像双手合十宝相威严稳坐在莲花台上,慈眉善目看着尘世间的种种。 怎会有石像独自移动,莫非真是我佛慈悲大显神通来渡苦难众生。 七十一,来者何人 本就行得是龌龊之事见不得光,现如今却有一如来石像自顾地自行朝着这边而来。怎能不教这以云龙道长为首的楼观十子慌张。 修道之人,上达九天,下落黄泉,整日都是在与各路神佛鬼怪打交道。如来显神通他们自然是不惧的,他们供奉的三清老祖也不比如来弱多少。他们怕得不是这尊如来石像,他们怕得是还没有现身的那个人。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也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却足以使得如此巨大的石像迅速移动。这手段比他们之前聚灵成阵缚住高晓六以及鸣鸿不知道要高明多少。这个人的实力究竟到了怎样的一个层面。 不对,云龙道长首先发现了端倪。事情好像并不是他们想得那样。云龙道长用手指向佛像莲花座处:“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云龙道长的手看去,这才发现了藏在如来石像下的秘密。 哪有什么高深修为道行,哪有什么逆天灵力手段。我佛如来石像之所以可以自顾自地移动,完全就是因为它是由着一个小和尚背着快速奔跑所致。 这个小和尚看着不过十岁左右,一身白色僧衣一尘不染。脖子上挂着一串由九个檀香木做的拳头大小的佛珠,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佛祖诸多法相。小和尚面似冠玉,口似涂朱,周身上下透着一股灵动劲,可爱至极。 年纪不大却可以背负着大于自己身体百倍的佛像自若奔跑,这个小和尚还真不简单,不过可以看到人,那就说明事情还是有一线之力可以挽回的。看不见的才是最可怕的。 云龙道长代表着楼观十子率先开口了:“来者何人?” 听到有人叫他,小和尚立刻停住了急行的脚步。小和尚背上的我佛如来石像丝毫没有因为小和尚的急停而晃动半分,依旧平稳如初。小和尚的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合乎天地大道, 小和尚的声音还有着一分稚嫩,他脆脆地回答道:“来的是我。” “你是何人?”云龙道长继续问道。 “我就是何人。”小和尚雀跃回道,他的声音依旧脆生生的。 云龙道长此时已经处于发怒的边缘了,自己与师弟们就快要为师父报仇雪恨,就要为众生替天行道。好端端地冒出来了一个小和尚打搅了自己的行动,这也就算了。谁知道这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竟然还和自己打起了机锋,这如何叫人不恼火。 云龙道长强压着自己的满腔怒火,继续问道:“你这小娃娃,好生无礼。道爷我好言问你话,你竟敢如此羞辱我。真当道爷我没有脾气不成。再敢胡言乱语,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到那时,莫要说道爷我欺负小孩子。” 看到对方发怒了,小和尚何人心中就默默地把自己的师父问候了一遍。气不死的阿弥陀佛,你个老和尚有你这么起名字的吗。起个啥不好,起个何人。在寺里被多少师弟师侄笑话也就算了,第一次走出庙门行走江湖就因为这破名字和人家起了误会。这是啥破名啊,你起的这名字以后让和尚我还怎么向那些漂亮好看的女施主女菩萨们化缘行善啊。 小和尚将自己背负的我佛如来石像掂了掂,腾出了一只手。小和尚何人向以云龙道长为首的楼观众人行礼道:“道长误会了,和尚我法号乃是何人。并非有意要与道长难堪,还望道长见谅。” 这叫什么事。云龙道长没想到到头来反倒是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这是谁起的名啊,咋就如此的随意。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起得这个随意的名字,差一点可就引起了一场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还脸不红的大战。 到底是脸皮比长城城墙拐角还要厚上几倍的上一代修行人,云龙道长面不改色心不跳向小和尚何人还了一礼:“原来是何人小友,不知此番前来有何请教?” 这脸变得,天下百万儒生读书人都找不出一个翻书比你变脸还要快得。刚才还说要给人家何人小和尚一点颜色瞧瞧,现在却都已经小友小友地亲昵称呼上了。修行界你算不上宗师,但变脸界你绝对是一代宗师。 “也没有什么大事求教,就是前来观看一场修行界史无前例的不要脸群殴战。顺便再带个人回去。”小和尚何人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被人当面揭穿了陋行,云龙道长丝毫也不觉得尴尬。道袍一甩,老神在在:“小友说笑了,妖邪之道,人人得而诛之。我等此举也不过是顺应大道替天行道罢了。” “妖邪?哪里呢?哪里呢?我怎么半个也没看到。难不成和尚我小小年纪就瞎了?”说着,小和尚何人还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手搭凉棚,四处观望。 东看一眼,西瞅一瞥。小和尚何人装模作样四处看了许久,继续说道:“妖邪我是没发现一个,不知羞耻的卫道士倒是看到了十位。不知道长你看到没?或者还是说道长你上了年纪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到了?” 说话的小和尚何人一副天真无邪,说不出的可爱模样。可是此刻落在楼观十子众人眼里却是非常的欠揍, 不等云龙道长再次发话,风虎道长已经实在坐不住了。他什么时候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这般羞辱过,这口气他可是半点也咽不下。 向前踏出一步,风虎道长朝着小和尚何人行了一礼。风虎道长开口说道:“好一个牙尖嘴利不知好歹的小娃娃。安敢在此对我等评头论足。就让我风虎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不等小和尚何人还礼,风虎道长就已经重新凝出了自己的那头吊睛白额大虎。他要和小和尚何人一决高下,他要看看小和尚何人的实力是不是还和他的嘴皮子一样厉害。 “师弟且慢。”云龙道长及时地制止了自己一向很冲动的风虎师弟。“怎么,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没有看出这个小娃娃来自何处吗?” 云龙道长的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连同风虎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管他从哪里来呢,一并收拾了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身后能有什么通天势力。 看着自己师弟们不解的表情,云龙道长缓缓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法云。” 七十二,须弥一芥子 佛骨圣寺法云寺在人们印象中一直以来都是与世无争埋头苦修佛法,从不与世俗有所牵连,也不为世俗所累。尽管‘两圣一神四宗师’也有着他们的一席之位,他们依然是一心修佛求禅无他求。 如今突然横空出世了一位来自法云寺的小和尚何人,怎能不叫人吃惊。知道了何人来历的风虎道长也收起了自己凝出的吊睛白额大虎,静等着云龙道长的安排。 从未出世行走的法云寺如今一出世入俗,那动静能小吗? 不用问,小和尚何人要带走的自然是已经被他们用阵法困住的高晓六。云龙道长自然不会让小和尚何人带走高晓六的,这关乎的可不仅仅是他们楼观十子的脸面问题。 自己数十人布下这天罗地网,威逼利诱使得高晓六所释放的那个逃到此处的汉子为他们所用。为了困住高晓六及鸣鸿,他们不惜以自身精血为引。为的不就是诛杀高晓六,毁掉鸣鸿,好为他们的师父出一口恶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到底高晓六不过是这场阴谋下的牺牲品罢了,楼观十子的最终目标还是高晓六手中的鸣鸿。鸣鸿一日存在于世,他们就一日不得心安。 “小娃娃,你可知道你要带走的这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吗?”知道现在还不宜与法云寺发生冲突,在这个多事之秋云龙道长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他想对小和尚何人申明大义。 “知道啊,他就是我要带走的人啊。”小和尚何人似乎并没有因为风虎道长的不甚友好而生气,依旧笑嘻嘻地回答。 “不,你不知道。还是让道爷我来告诉娃娃你,这个人究竟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以至于让我等群起而攻之。”云龙道长试图向小和尚何人解释这一切因果。 “我且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人前些日子曾在关山大闹大德军营,释放了一队罪不可恕的劳役。这群劳役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再次重获新生后没有一个人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继续作乱为祸人间。酿成如此大错之人,我们楼观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对,是该管管。”小和尚何人将背负的我佛如来石像换了个舒服的位置,信口应和道。 “这都算是轻的了,最重要的还是他手中的那柄刀。何人小友你有所不知,他手中的那柄刀乃是上古邪刀鸣鸿,噬心噬主噬众生。还好此刀还根基尚浅,不足以祸乱众生。我等修道之人行的是大道,秉的是大义。既然让我等遇到了此等邪物,哪怕就是付出我等的性命那也要毁去这等害人不浅的邪物,以彰显我楼观众人道心。何人小友你且认真思量,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龙道长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成功地避开了所有事物的最根本。借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报着自己的师门深仇。 “说得对!”小和尚何人突然喊了一声,把云龙道长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这种作恶之人,是该人人得而诛之。你们都给我让开,就让和尚我先来替天行道。” 也不等楼观十子中的任何一个人动身让路。小和尚何人双手举起了自己一直背负的那个巨大的我佛如来石像,不由分说地朝着连同楼观十子在内的这一方天地扔了过来。高晓六最是首当其冲。 说动手就动手,没有一点征兆我佛如来石像就被小和尚何人朝着自己这边扔了过来。楼观十子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接这尊我佛如来石像,纷纷四散逃离。边逃边抱怨,你这是替天行道呢?你这一下砸下来,高晓六死不死我们不清楚。我们十个绝对活不了几个。 虽然小和尚何人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可是楼观十子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了小和尚何人。就单单因为人家来自佛骨圣寺法云,这就已经足够了。 佛骨圣寺法云虽然在‘两圣一神四宗师’中只仅仅占了一位宗师,但这还只是在人家一心求禅不问功名的情况下。人家要是一心争雄称霸,未必不可以与当年的天下修行第一人儒门大圣贤陈泰安平起平坐。 百年不出世的法云寺突然出来了一个小和尚,他能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小和尚吗? 自己已经逃离数百丈之余,却还是没有听到我佛如来石像落下的威压之声。约莫着自己现在已经出了我佛如来石像的威压范围,云龙道长止步回头一看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 这时的林子内,他们刚才围攻高晓六及鸣鸿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不要说高晓六和小和尚何人,就连之前小和尚何人扔出的那尊巨大的我佛如来石像也没了踪迹。 “别跑了,还跑什么跑。我们上当了。”云龙道长叫住了依旧有心逃离的众位师弟。 发现自己一干人等竟然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耍了,风虎道长和义马道长他们怎能放得下。扬言这就要去追上何人,连他和高晓六一并收拾了。 云龙道长叹了口气:“不用追了,追上了也没有什么用。要是师父还在就好了,就我们这十个还真不够人家看的。” “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好怕的。还真能翻了天不成。”风虎道长不肯善罢甘休,他不愿就此放过高晓六。 “须弥一芥子,佛门大神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和尚恐怕就是法云寺那位的亲传弟子。你们说,他既然来派自己的亲传弟子前来接人,他能做那没有万全之策的事吗?”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风虎道长依然很是生气。 “那还能怎样?”云龙道长对师弟中最冲动的风虎道长有着足够的耐心。“你们难道都忘了师父他老人家骑鹿飞升前所说的那番话了?” 云龙道长搬出了自己师父鹿文公尹希传骑鹿飞升前对他们这十个人的叮嘱,这下所有人都没有了异议只好就此收了手。 终南楼观鹿文公尹希传在自己骑鹿飞升前,曾特意叮嘱过自己座下的十大弟子。告诫他们。太华可以压,儒生可以欺,唯独不能惹一直闭门求禅的佛骨圣寺法云寺。法云寺里面那可不是一尊佛,那是一尊杀神! 七十三,庙里有座塔,塔上有个人 浑浑噩噩十六年,恍恍惚惚生如死。可以说高晓六的初心已经彻底被楼观十子精心布下的大阵给毁了。 在小和尚何人掷向自己的那尊我佛如来石像朝自己头顶落下的时候,那一刻高晓六竟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像自己这样的祸害真的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吧。高晓六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小和尚何人的惩戒。 结束了,一切都要结束了。本以为楼观十子可以给自己一个痛快,却被鸣鸿硬是扛下了楼观十子的合力一击。现在终于有人也看不下去了,也要收了自己这个妖孽。 做好了一切等死准备的高晓六迟迟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解脱,反倒是觉得自己身下一轻,紧接着耳旁就传了呼呼的风声。怎么?难道这就是人死了后的感觉吗。 高晓六不止一次地听说过,人死之后是要去奈何桥喝孟婆汤的。喝完孟婆汤忘记一切前尘往事后,那些平日里积德行善广积阴德的好人们将会转世投胎,继续来世再为人。而那些一天天作恶多端丧尽天良的恶人们将会受到阎王爷拷打,打入十八地狱受尽刑罚,下一世做牛做马做猪做狗以赎罪恶。 像自己这样的大恶人应该是要被打入十八地狱中最严厉的烊铜渊吧,并且还永世不得翻身转世。 既然已经来了,是不是应该看看这阴间黄泉路上的两旁景色。如此,也不枉然这阴间走一遭。到了那阎罗殿,自然有人来将我打入十八地狱。高晓六睁开了自己一直紧闭的眼睛。 嗯?没想到这阴间黄泉路和阳间世上的路也没有什么不同嘛。同样是有花,有草,有树木。看来这阴间路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呀。 “行了,想什么呢,你还没那么容易死。”小和尚何人的声音传进了高晓六的耳朵。 什么?我没死。那我现在是在哪?我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快的移动速度。之前的那个小和尚何人不是扬言要替天行道除掉我么,我怎么还没死?那个小和尚何人现在何处。 “你低头看看,我在这呢。”小和尚何人似乎知道高晓六的想法。 高晓六闻言一低头,感情自己真没死。原来高晓六此刻正在小和尚何人的身上,小和尚何人背负着高晓六快速移动。而之前小和尚何人背负的那尊巨大的我佛如来石像现在却不知道被小和尚何人归纳到了何处。 “放我下来,你为什么不给我个解脱。”高晓六不明白小和尚何人为何没有杀了他,反而救了他。 “下来什么下来,老老实实呆着吧你。有人要见你。在你没见到他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小和尚何人并不理会高晓六说的话。 有人要见自己,会是谁呢。高晓六心知自己可并不认识法云寺的任何一个人,就连小和尚何人这也是第一次遇到。 小和尚何人可不管你高晓六认不认识,只要自己把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法云就行了。剩下的事他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想着自己在太阳落山前还和自己的那一大帮师侄有场比斗,小和尚何人将自己的移动速度再次提升了几分。这场比斗自己可不能输,这可关乎自己身为小师叔的颜面呢。 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映入了高晓六的眼帘。青烟如憾,梵音袅袅。比起金碧辉煌的庙宇,庙内的那座高耸入云的九层佛塔更加引人注目。 本以为法云寺无心修行界的种种争斗,想着他们的庙宇应该也不会张扬到哪里去。直到看到了眼前的法云寺,高晓六这才明白原来人家法云寺真的只是在修行界中低调。这手笔,这气势,简直了。虽然高晓六还没有到过西岳太华,也没来得及看到终南楼观。但高晓六觉得法云寺这香火绝对不比他们俩任何一个差。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不论你是道门,还是佛门,香火的旺盛与否极大程度地决定了你的实力。没有了香火供奉,别说修这么一座大庙,就连庙里的一众僧人都未必养活的起。看来这法云寺在俗世倒是很受香火啊。 不等小和尚何人行到庙门前,庙门前负责接待前来上香许愿香客们的和尚就已经看到了小和尚何人。他没有上前迎接小和尚何人。而是冲着庙门内招手大喊:“快来,快来,大家快来。小师叔回来了,可别让他再溜了。” 呼啦一大群光头和尚从庙门里一涌而出,奔着小和尚何人就来了。个个来势汹汹,看得高晓六是一阵心惊肉跳。家伙的,你这小和尚到底做了什么事。这还没踏入庙门呢,人家那么一大帮人就等不及了冲出来要收拾你了。 小和尚何人看着涌出来到了一大群师侄们,笑嘻嘻地就迎了上去。还打着招呼:“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知道你们要干啥,下去等我,我马上就来。这一次我要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一大群和尚簇拥着小和尚何人背着高晓六朝庙里走着,整个道路都被他们占满了。他们七嘴八舌地把小和尚何人师叔师叔的叫个不停,而小和尚何人一点也不觉得烦笑吟吟地应着。他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小和尚何人背着高晓六径直往九层佛塔下走去。离那座九层佛塔还有百十步距离,那一群簇拥着小和尚何人的和尚们就一齐静默无语止步不前了。肃穆伫立看着小和尚何人背着高晓六朝着九层佛塔下走去。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多嘴问一句小和尚何人去了哪,高晓六来自哪里。 到了九层佛塔下,小和尚何人也把高晓六放了下来。小和尚何人说了一句:“好了,你在这稍等片刻,他自然就会出现。”然后他就欢快地跑向了那群还在等着他的和尚们。 高晓六在这都可以听到小和尚在那边兴奋地和那群和尚讨论着等会的比斗,搞了半天原来他们说的比斗竟然是斗蟋蟀,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似乎也只有他敢于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吵闹,那些和尚一靠近这九层佛塔拘谨了不少。 “你来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竟然是从高耸入云的九层佛塔塔顶传了下来。想不到要见自己的那个人竟然是在九层佛塔塔顶。 这声音,这是,高晓六顿时就热泪盈眶。自己上次听到这个声音那都是十多年前了。 七十四,醍醐灌顶当头喝 高晓六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声音就是自己祖父的,绝对错不了的。虽然祖父他已经离家外出游历十年多了,可高晓六无时无刻都在怀念着自己的祖父又怎么会连自己祖父的声音也分辨出来。 想不到自己一直惦念苦寻的祖父就是要见自己的那个人,高晓六连连感叹命运的妙不可言。就连之前不住自责过错的阴郁也一扫而光了。 “祖父是你吗?我是晓六啊。我终于再见到你了。”虽然已是强压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可是高晓六的声音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高怀义当初离家外出游历时,高晓六年龄还尚小不懂什么叫做离别之痛。更何况高怀德离去时,高晓六还在睡梦中会周公呢。他一觉醒来只是觉得忽然少了个人,仅此而已。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高晓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有的人离开是再也不会回头的。可是那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的祖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相比二爷来讲,高晓六心里一直更害怕自己的祖父。二爷虽说曾经也偶尔会收拾高晓六,可那都是高晓六和刘元第闯下了难以弥补的祸事,人家都找上门了。为了给人家一个说法,二爷这才会象征性地用手中的拐棍抽自己几下。人家一走事情也就过去了。 祖父却不会如此,一件事他得和你理得清清楚楚才会善罢甘休。迄今为止,祖父只仅仅收拾过自己一次,可是那一次高晓六到现在也记得清晰不敢忘记。 那是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冬天,高晓六才开始学习写字。高晓六虽说是后来和刘元第日日到徐先生处读书习文,可高晓六的启蒙可都是自己的祖父手把手教的。一个很简单的‘人’字高晓六就是写不好,次次都写成了‘入’字。这个字高晓六已经写了不下数十遍,他的小手已经被冻得通红。看着一直写不对‘人’的高晓六,祖父并没有让他停下来歇一歇暖暖手的意思。他说道;‘人都写不好,怎么还能做得好。继续写,写不好就别吃晚饭了。’ 年幼的高晓六忍着寒冷咬牙坚持着,然而他还是再一次将‘人’写成了‘入’字。不等他来得及修改,他就已经被祖父一脚踢到屋外院子中央。 屋外还下着大雪,院子地上一片白。高晓六一人孤零零的立在院子中央。那一次,他终于学会了写‘人’,也学会了做‘人’。那一次,他第一次知道了饿肚子没饭吃是个什么滋味。 “你我皆是第一次见面。施主何处此言呐。”塔顶坐着的那个人回答了高晓六。 “不,不会错的。你一定是我的祖父。祖父为何不愿认我。” 虽然塔顶的那个人高晓六只能看到他的身形并不能看清楚他的容貌,高晓六仍然坚信自己是不会错的。自己就是记错了所有人的声音,也绝对不会记错自己祖父的声音。 塔上的人双掌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你执着了。太过执着了,以致于迷失了自己。老衲且问你,你今年有多少年纪。” 塔顶的那个人不承认是自己的祖父,高晓六也不相信自己会错依然以晚辈对长辈的态度回答道:“十六有余。” “十六有余,好一个年少轻狂的年纪”塔顶的那个人抚掌笑道:“老衲再问你,你可听闻过当今大德有名的白袍儒将赵子儒。” 白袍儒将赵子儒,这个人高晓六还真就听说过。才离开彭衙时,他就在南桥庄听刘光宗向大家吹嘘过赵子儒。由于听说赵子儒和自己的年纪相差无几,高晓六对他印象很是深刻。男儿有此作为,不负年少。 “听说过,是一个与晚辈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将军”高晓六如实回答。 “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少年英雄,是个人物。我就是拍马也不能与他比肩。”高晓六丝毫不吝对白袍儒将赵子儒的赞美之情。 “好,那你是否听说过前朝大随的开随九老之一大随靠山王张至诚没有。” 自己这一路走来,听到的关于前朝大随靠山王张至诚的事迹还少吗。虽然高晓六无缘没能和大随的靠山王张至诚见上过一面,但是在高晓六心目中如此一个体恤将士爱民如子尽忠报国的老王爷自然值得他敬重。 “听说过。是前朝的大随的靠山王。” “那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老王爷一生戎马,誓死不降敌。是为我辈天下人楷模,是我一生都敬重的人物。”高晓六此番言语皆是肺腑之言。 “你可知,此二人的手上有多少条人命,他们的身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吗?” “这,这,……。”高晓六一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个成就千秋霸业傲立于世的人脚下不是白骨累累成山,鲜血殷殷流河。 自己错放了那么多祸乱百姓的劳役,不知道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已是千秋罪人了,又怎能去评价他人的功过得失。 知道高晓六是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塔上的人继续说道。“成大事者,怎可居于小节。既然你已铸下大错不可挽回,又何必懊悔沉沦于此,与其自责迷失,不若提起你手中的鸣鸿去弥补你所犯下的这一过错。” 仿佛一丝清明打开了高晓六的灵台,高晓六似乎有了一点方向。他开口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杀,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杀他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杀他个祸国殃民之人。杀他个贪官,杀他个污吏。杀尽世间一切该杀之人。杀一人为罪,杀十人为凶,杀百人为恶,杀千人为将,杀万人为雄。” 杀杀杀杀杀杀杀!世人若不容,那就杀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语点醒梦中人,终于清醒过来了的高晓六衣袂随风而起,周身灵力波动。一旁的鸣鸿刀也逐渐泛起了光芒。 看到时机已经成熟,塔顶的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对着高晓六一声大喝:“叱,还不快快给我醒来。” 七十五,金刚八怒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一眼望去尽是一片火红,看似岩浆流动却没有一丝温度。在这里,看不到日月星辰。在这里,看不到青天白云。 一座莲花台位于这片岩浆之上,莲花台之上是一尊菩萨泥像。和世间大多的菩萨像都不太一样,这尊菩萨并没有慈眉善目端坐在莲花台上。而是大反常态右足屈膝搭左腿,右手绕膝抚左腕,坐南朝北倒坐在莲花台上。 问菩萨为何倒坐,叹世人不肯回头。 除了这尊倒坐菩萨泥像外,这里再没有任何一样其他东西。虽然看上去这里是一片火海,然而这里却平静地出奇。 只是从今日起,这里将会不再平静。就在九层佛骨塔顶的法云寺方丈怀一和尚手指天地强行为高晓六注入这天地间的灵力引灵入体时,这里也同时起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原本风平浪静的表面此刻已是波涛汹涌。倒坐菩萨泥像的面前从岩浆中冲天起了八道火柱,冲向了菩萨头顶的那一片虚空。落下的岩浆砸在了倒坐菩萨泥像的身上,又缓缓从倒坐菩萨泥像的身上流了下来。 不论此间如何的变化,那座倒坐菩萨泥像依旧垂首低眉。菩萨低眉倒坐只为慈悲救世,地狱一日不空又怎会成佛。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就是那红莲业火地狱呢。 …… 就在佛骨塔顶的怀一和尚一言惊醒了高晓六后,高晓六整个人就进入到了一种空明的境界。高晓六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逐渐有了不可名状的变化,妙不可言。 先是自己的全身百骸传来一股酥麻的感觉,就像是好多蚂蚁在噬咬着他的身体骨骼。虽说体内万蚁蚀骨,却感觉不到一点难受。奔波数日的高晓六终于全身心地放松下来了,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了亡命天涯的疲惫感。 就在高晓六还没有享受够这天地下最美妙的时刻,变化再起。一丝经脉被撑起的肿胀感涌上心头,高晓六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硬是强行塞进了自己的体内。不等高晓六来得及适应这一感觉,这种肿胀感就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剧烈的疼痛很快就将之前的舒适感取而代之,高晓六只觉得再这样下去周身经络一定会被撑裂撑爆。尽管已是疼痛难忍,高晓六仍然在咬牙坚持着,他深信自己的祖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加害自己的。 同时起变化的不止高晓六,还有他的鸣鸿。鸣鸿的刀身出现了一些古朴神秘的图案,散发出一种高贵强盛的金色光芒。金色的光芒呈一种流质在刀身中流转着,不断地冲击锻造着鸣鸿刀身。 或许高晓六还不知道,此时的他和他的鸣鸿已经被怀一和尚强行提至了半空中,人和刀同时被一团祥和的光芒所包围覆盖。 塔顶的怀一和尚变指为爪,上下轻轻一抓。上抓天,下抓地,上抓九天星辰,下抓山川河岳。一举一动,天地已在盈握间。 怀一和尚虽然看着手中仍是空无一物,但是一抓之下的他再次动作明显已是沉重万分。双手用力一合,天地间最纯真的灵力就已经被怀一和尚强行逆天而为聚到了这里。 怀一和尚双手合一的那一刹那,一道光柱从天而起,一道光柱破土而出。两道光柱齐齐地混在了高晓六和鸣鸿所在的那一团光芒上。可以将天地灵气聚成肉眼可观的实质存在,怀一和尚的修为又会是一个怎样遥不可及的高度。 法云寺的一众和尚一直和他们的小师叔小和尚何人看着九层佛塔前的种种变化,虽然他们并没有问到高晓六的来历,也没有问小和尚何人为何将他带至法云。但现在看着这眼前的天地大变,他们再也不淡定了。 “怎么回事,方丈在为他聚天地灵气,强行提升他的境界。”终于有人喊了出来。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大家都不是傻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高晓六的境界正在快速地提升着。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一群人中除了小和尚何人以外,再也没有人会是高晓六的对手。 在小和尚何人背负着高晓六步入庙门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高晓六,也都一起忽视了高晓六。在他们看来,一个修为如此之低且又失去斗志初心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才过了没多长时间,他们就和高晓六差的就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 “何人小师叔,你带回来的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有人试着去问小和尚何人高晓六的来历。 骑在自己师侄脖子上的小和尚何人揉了揉自己的小脸,一记小手拍在了向他提问的那个师侄的大光头上。小和尚何人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懊恼:“气不死的阿弥陀佛。他是谁?他是天星下凡。” 自己诚心诚意的发问求教,却没有换来小师叔何人大发慈悲地回答。那名和尚以及其他和尚都不再说话,三缄其口,噤若寒蝉。 得到了天地灵力注入体内的高晓六熬过了那段生不如死的疼痛,他进入到了一种‘处处无我,处处有我’的境界。一举一动合上了天地大道,一呼一吸间灵力尽数而来。境界于他来说已是可有可无的束缚,他已是那个超脱在境界之外的存在。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他睁开了之前因为强忍疼痛而紧闭的双眼,一伸手鸣鸿就心有灵犀地飞入了他的手中。他和鸣鸿之间的联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高晓六人在空中,口中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杀。”手中鸣鸿随意一刀挥出,一道刀罡就此飞出朝着法云寺不远处的一座山头而去。 刀罡直直撞在了那座山头上,撞得那座山头山崩地裂。那座原本孤立在法云寺前面的山峰被高晓六一刀斩断,应声而倒。 怀一和尚看着高晓六的随意一击,威势是有了,只不过还少些后续之力。他轻抚着自己的花白胡须:“好,和尚我就再教你‘金刚八怒’。” 天地若不明,金刚生八怒。 降龙,伏虎,狮吼,凤燎原。 劈天,裂地,曜星,暗日月。 七十六,自甘此生入魔 花开生两面,人活佛魔间。一念菩提悟成佛,一恋红尘即是魔。大道不行久矣,世间有那菩萨低眉倒坐慈悲济世,更会有那金刚怒目提刀踏破浊世。 这金刚八怒乃是怀一和尚早前横行天下最为霸道的修为。虽然只有八招,招招却足以毁天灭地弑神*。自从怀一和尚放下屠刀来到这法云寺后,他就再也没有使出过一式金刚八怒。现如今,怀一和尚就要将他的成名之技传授给了高晓六。 一直盘坐在九层佛骨塔顶的怀一和尚终于动了。口中诵一声佛祖,纵身一跃。怀一和尚就从高耸入云的九层佛骨塔顶跃了下,砸向了境界大成的高晓六。 看着怀一和尚从塔顶跳下奔着自己而来,高晓六以为自己的祖父这是要试试自己初成的境界。高晓六连忙举刀相迎,他自信自己应该不会输的太惨。 然而他还是太过于低估了怀一和尚,他怎么会抵得住怀一和尚的乾坤一指。果然,高晓六还没有完全提起鸣鸿,怀一和尚就已经由上至下来到了高晓六身前。 怀一和尚一身麻布僧衣猎猎作响,如流星般地坠落在高晓六身前。一指点在了高晓六的眉心之间,另外一只手将手中的念珠轻轻拨动。 怀一和尚的这串念珠和小和尚何人脖子上挂的檀香佛珠一样,都是由九个珠子串成。不同的是小和尚何人的那串佛珠黝黑发亮大如拳头,而怀一和尚手中的这串念珠洁白光润小如眼珠。小和尚何人的佛珠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由上好的檀香木打造而成,而怀一和尚的念珠细细观摩也看不出是由什么材料做的。 或许制成怀一和尚念珠的材料并不是上好名贵的材料,而是一些修为高深的修行人头骨打磨而成。要知道,终南楼观鹿文公尹希传骑鹿飞升前可是说过佛骨圣寺法云里面可是有一尊杀神的。那么,鹿文公尹希传口中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法门方丈怀一和尚呢? 高晓六这下可是将一直在塔顶的怀一和尚容貌看的清清楚楚,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些年来一直寻觅等候的祖父高怀义。 可是高晓六的祖父,世人口中的刀圣怎么会屈尊在法云寺内呢。以高怀义通天彻地的一身修为,三界之中九天黄泉何处去不得。可他为何又会甘心古佛青灯伴流年,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高晓六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可是他发现在怀一和尚一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之间后他就再也不能动弹了。看着自己的祖父就在自己的眼前,高晓六甚至都张不开嘴轻唤一声祖父。他的内心如同火燎,一滴热泪从眼中夺眶而出。 怀一和尚此时又是何尝不想与高晓六相认,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为了高晓六,他不得不过早离开尚且懵懂的高晓六,联合昔日故友二人合力为高晓六定下了惊天逆变。他就是要让上面的那些人物看看,并不是所有众生都必须按着你们的安排而来。他要为高晓六逆天改命,他怎敢在此功亏一篑。 高晓六眼睁睁地看着怀一和尚向自己传授了‘金刚八怒’后,又回到了九层佛骨塔顶盘坐在了上面。终于能动的高晓六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用尽了浑身气力,竭声大喊道:“祖父”。 天上白云斯臾变幻再次遮住了九层佛骨塔的塔顶,怀一和尚的身形隐在了云端若隐若现。怀一和尚尽量强忍着不去看塔下跪着的高晓六,心一横:“你可以走了。” 什么,高晓六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自己这才重新见到了自己的祖父没多长时间,祖父这就要赶自己离开。高晓六跪在地上无动于衷,他实在不愿意就此离开。 看着高晓六不肯离开,怀一和尚佯怒道:“混账,不速速离去,呆在这里做什么。” “祖父,我们已经十年多未曾见过,晓六很是想你。就让我呆在这里,为你端茶倒水,加餐添饭。为你冬日暖被,夏日驱蚊。让我好好的尽一尽晚辈应尽的孝道,还请祖父不要赶我离开。” 怀一和尚就算是铁石心肠,此刻在听到了高晓六的哭诉也不自禁地红了眼眶。可是他依旧不能留下高晓六,他必须得严格按着计划一步步的实施,更不能有半点差错。 “好,不肯离去是吧。那和尚我就再送你一程。让你断了这份念想。”话音落罢,怀一和尚将手中念珠转动半圈,朝着九层佛骨塔顶用力拍下。 一道光柱从九层佛骨塔的塔身衍生了出来,光柱一点一点朝着四周缓慢扩散。光柱漫过了九层佛骨塔前的一寸寸土地,将平日里法云寺一众僧人听经所用的蒲团尽数收在了其中依旧向前散去。 很快,光柱就到了高晓六这里。可以透过一切事物的光柱到了高晓六身前却没有将高晓六收入其中,而是如同铜墙铁壁般地一点点将高晓六向后推去。 高晓六大惊,他不能由着这道光柱将自己推出法云寺。高晓六当即起身,双手按住光幕,脚下用力死死的顶住地面。他企图用自己刚刚得来的力量强行留下来。 高晓六逐渐地发觉自己这一切都是徒劳,即使自己全力抵抗可还是被光柱推向了寺外。他经过的地方已经被他的双脚划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可是他还是在法云寺一众僧人的目光下被光柱推出了法云寺。 光柱最终停在了法云寺庙门处,不再扩散。而高晓六则被挡在了法云寺庙门外踏不进庙门半步。 怀一和尚的声音传了出来:“地狱空空荡荡,恶魔人间横行。和尚无能,无法普渡这天下苍生。去,去踏破这不堪浊世,去救这万民于水火。去让这天下人都知道,我高怀义的后人不比任何一个人差。背负恶名又怎样,世人不懂又如何。我高怀义的后人怎会在意这一虚名。” 菩提树下悟道成佛,红尘世中修炼成佛。因果种种不过皆是一念之间。佛也好,魔也罢。天下苍生最为真。哪怕为此沦落红尘成魔,也不虚男儿天地这一遭。 七十七,卖竹 一大户人家院落内,一名年方三十余岁的男子正在对着院子内神龛磕头上香。神龛两旁有幅对联,上面写着‘土中生白玉,地内产黄金’。看来神龛中供奉的是福德正神土地公。 男子神色肃穆态度虔诚,跪在神龛前低语祈祷:“土地保佑。今年毛家庄翠竹长相势好,全庄翠竹已经被人相中。若能卖个好价钱,周帷一定为土地老爷您塑个金身像。” 一个仆人悄声步入了院落,看到了正在下拜土地的周帷老爷。他没有打断周帷老爷的诚心祈祷,默然站在了一旁等着周帷老爷的结束。 周帷注意到了进来的仆人,开口问道“毛二,有什么事吗?” 他们这里是毛家庄。整个庄子除了周帷他们这一户外姓人除外,其余的人都姓毛。大家都是一个姓,名字自然就不是很好起了。都是认识不了几个大字的庄稼汉来来回回就只知道那几个字,有时候几辈人下来有的名字就重了好几次。孙子和曾祖一个名,怎么称呼都感觉是大不敬。父亲和路边搅尿泥的小娃娃是一个名,一声下去这是叫谁呢。不论怎么叫怎么称呼,都觉得不妥。 后来还是周帷他们这一家人解决了这一乱象。 周帷祖父乃是前朝大随的尚书。周帷祖父仙逝后,葬址就选在了这毛家庄。大随覆灭,周帷一家为祖父守陵也就定居在了这里。周帷父亲发现这当地人伦理崩坏,全然没有‘君君臣臣父父子’的等级名分。虽说这也并不是他们的本意,可是终究长久以往不是个事。 周帷父亲就告诉这些人,你们也不要起什么名字了反正来来回回也就只知道那么几个名字。不如这么办,你们依照自个在同辈人的排行‘毛大’、‘毛二’依次命名,小辈称呼长辈时前面加上应有的辈分‘毛大伯’、‘毛二爷’。如此这样一来,也不会乱了伦理纲常。 毛家庄的人们觉得周帷父亲说的颇有道理就照着做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同名不同辈乱象。后来,毛家庄就有了这样一首民谣:‘先有尚书墓,后有毛家庄。千年毛毛祠,全拜周人赐。’ 周帷面前的这个毛二就是因为家中排行老二而名。毛二毕恭毕敬地向周帷回答道:“老爷,他们已经来了。还请老爷移步竹林。” “好,咱们这就走。”周帷一听到买翠竹的买家来了,率先出了院子向竹林行去了。 这毛家庄有着陈仓最大的竹海,不过在周帷他们家落户之前毛家庄的人却不知如何利用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 周帷父亲看到毛家庄的人们放着上好的翠竹不去利用,反而各自守着自己那贫瘠的一亩三分地苦度日子。周帷父亲很是于心不忍,要知道这翠竹竹枝可是上好的毛笔制作材料。现在却放着这好好的材料不利用,白白地糟蹋浪费。 周帷父亲走南闯北四处奔走,终于将陈仓毛家庄翠竹推销了出去。毛家庄的翠竹质地优良,竹枝杆挺拔修长,得到了不少商人的青睐。每年来到毛家庄前来购买翠竹的商人是络绎不绝。周帷父亲故去,这和各地商人牵线搭桥的事就落在了周帷的身上。 今天的这一批买家不同于以往的商人,他们所出的价格是之前价格的一倍还要有余,但是奇怪的是,他们非要当场砍竹查验。这也没什么,之前第一次合作的商人都会这么做。可是这批买家要求周帷他们要当场把所有翠竹砍成他们想要的样式。周帷看过他们要求的样式图片,很是奇怪的样式,和之前商人要求的样式完全不同,这让周帷不得不操心。 竹林已经等了不少的人了,周帷一走进竹林就有毛家庄的人陪同了上去。他们把周帷径直领到了那批买家的面前,那批奇怪的买家已经在等候着周帷了。 周帷上前对着他们拱手就道:“不好意思,在下周帷让各位久等了。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买家中明显是带头人的一名汉子一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叫白崇虎。这是马文鳌、马占禄。” 白崇虎身边的两个人向周帷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周帷也就不再客气,直奔主题:“好,我们先看看翠竹品相再谈可好。” “不用,不用。不瞒周老弟。刚才我们三人已经四处察看过了。不得不说,这毛家庄的翠竹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着实是材料上等。”白崇虎倒也是利索之人。 “行,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再商议一下之前的价格?”周帷继续建议道。 “周老弟的翠竹在江湖上都是颇有名气,价格自然好说。这样吧,我们在之前商议好的价格上再往上提上一成,但是周老弟必须在今日将所有的翠竹全部砍下并做成我们需要的样子。”白崇虎似乎十分急需这批翠竹,甚至不惜提高了价格。 周帷也没有想到白崇虎竟然临时还将价格提升了一成,难不成真的是土地爷显灵了不成。有钱不赚,岂非傻蛋。周帷当场就满口答应:“好,就依照白老哥所言。还请白老哥和两位马兄弟旁边稍作歇息。我这就去叫来全庄的人一起为白老哥砍竹。” 想着自己只要今日辛苦劳作一天,这一年就不算白忙活了。所有的毛家庄男女老少齐出动带着竹刀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竹林,热火朝天地就埋头苦干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一人拾柴火不旺,众人拾柴火焰高;一人难挑千斤担,众人能移万座山;一根线容易断,万根线能拉船;一人踏不倒地上草,众人能踩出阳关道。不到半晌功夫,毛家庄竹海就已经被毛家庄众人砍倒了一大片。留下一部分人继续砍竹,其他的人又紧接着按照白崇虎要求的样式处理起翠竹竹竿来。 随着竹竿按着白崇虎的要求被一根根地制造了出来,周帷却逐渐感到不安起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种制造竹竿的样式他在哪里见到过,现在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了。没有哪一个买竹制笔的商人会这样处理竹子,这白崇虎这是要做什么。 看到自己要做的竹子样式被毛家庄的人制成了成品,白崇虎身边的那个叫马占禄的人走了过来拿起一根处理好的竹竿,随意地舞动了几下。随即不住地点头称好,赞扬着毛家庄人们的手艺。 周帷看到了马占禄挥舞竹竿的动作,一下就想到了白崇虎所要的这种特殊竹竿是要用来做什么。他连忙朝着毛家庄众人喊道:“快停下。这翠竹我们不卖了。卖不得,万万卖不得。” 七十八,传帖 还在那做着白日美梦想着即将到手的大把银子怎么花的毛家庄人猝然听到了周帷的命令,很是不解。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疑惑地看着周帷等着他给大家解释个一二三所以然来。 周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一下子被吓出的冷汗,现在他也来不及向大家解释为什么放着大把的银子不挣不去做白崇虎的生意。 “大家先听我说,这竹子我们不卖了,也不能卖。大家要是还相信我们周家的门风以及我周帷的为人,就还请大家先回家去。事后,我周帷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周帷决定先把毛家庄的男女老少送回家中,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他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 一时间毛家庄的所有人大眼瞪着小眼,全没了主意。周帷一家人的为人处事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收在心中的,他们毛家庄上上下下谁不是对周家人心怀着感激之情,又怎么会不信任周帷呢。退一万步来讲,这买卖翠竹的生意还是人家周帷一家人想出来的。周帷他们家人可是从来没有从里面拿过一钱半子,全凭着他们的一腔赤子之心。这一切,他们可都是知道地清清楚楚的。 这边已经砍下一大片竹子,周帷突然就说不卖了。毛家庄的人们都猜不出周帷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买家是你联系的,价格是你谈好的,就连这翠竹也是你下令砍倒的。现在你说不买就不卖了?要知道这砍倒的竹子这次卖不出去,以后可就再也卖不出了。毛家庄的一众人等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毛二率先表了态:“我相信周帷老爷。我这就回去等候周帷老爷的消息。”说完毛二就提着自己的砍竹刀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了竹林。 “我也相信周帷老爷的为人,我这就回家等消息。”毛二的邻家毛五郎也带着自己家人离开了竹林。 本来大家都在犹豫不决中,这边一有人表态很快就成了榜样力量。越来越多的毛家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竹林回到了家中,等候着周帷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大家都离开了竹林,周帷挺直了腰杆大义凛然地走向了还在等候成品的白崇虎三人。 其实在周帷一宣布不卖翠竹并让大家停了手时,马占禄就已经把这边发生的情况告诉了白崇虎。鉴于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再加上自己又是起事在即实在不容有失。白崇虎最终还是决定先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周帷他怎么说。 周帷快步走到白崇虎面前,拱手下拜道:“白老哥,实在不好意思,老弟恐怕今日要食言一回了。” “哦?周老弟何处此言呐?”白崇虎明知故问道。 “是这样的。刚才老弟我命人砍下了一部分翠竹,发现这天公不作美。今年的翠竹品相实在不是很好,难以为用。为了我们毛家庄翠竹的声誉和白老哥的利益都不受损,这桩生意恐怕是做不成了。”周帷企图以翠竹没成好搪塞过去。 “周老弟这叫什么话。刚才我可是四处看过贵宝地的翠竹,品相当真不错。怎么就有了这没成好之说。”白崇虎并不接受这一理由。 “不敢欺骗老哥,今年的翠竹确实是没成好。这桩生意我们是真的没法与白老哥做。”周帷仍然一口咬定翠竹没成好。 对方突然反悔死活不肯出售翠竹,这令白崇虎始料未及。但是白崇虎如今是迫切需要这批竹子。心中衡量了一番,白崇虎再次开口了:“这样吧,周老弟。我把之前我们谈好的价格再往上抬上两倍,还请老弟务必今日把竹子卖给我们。品相差点也不打紧,我们也全部要了。拜托了周老弟,这批竹子我们有急用。” 周帷这下不知道怎么回绝白崇虎了。人家不但再次提高了双方交易的价格,还说了一句就是竹子品相差点也没有什么关系。这可怎么办呢,这批竹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卖到他们手中,不然自己真的就会因此成为千古罪人的。 看着周帷在这一时下不了决定,白崇虎身边的二马兄弟坐不住了。马文鳌破口骂道:“我告诉你嘞,今儿这竹子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由不得你。”而马占禄已经作势就向上冲了。 “混账东西,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白崇虎喝住了二马兄弟,向周帷一拱手:“不好意思。我这两位兄弟都是些乡下野人没见过世面,让周老弟见笑了。冲撞了老弟,我替他们向老弟赔罪。” 经由二马兄弟这么一闹,周帷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冲着白崇虎一笑:“不碍事,不碍事。两位马兄弟真是性情中人。不过这竹子今日是真的不能卖给老哥了。老哥要是真心需要,还请老哥明年再来。那时候老弟一定会给老哥最好的竹子,最便宜的价格。今日,还请老哥先回吧。” 既然人家执意不肯卖给自己竹子还已经下了逐客令,白崇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冷哼了一声,带着二马兄弟转身就离开了。 白崇虎已经离开了竹林,周帷也不敢在竹林多作逗留。他得赶紧回去向毛家庄的所有人解释这一切,他得带领着他们赶紧准备好一切该准备的好迎接这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一直想不明白周帷为何突然就不卖给自己竹子的马文鳌向白崇虎问道:“虎哥,那个姓周的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做我们生意了?” 白崇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马占禄,把马占禄看得心里直发毛。白崇虎这才开口:“那个姓周的是个聪明人,他从占禄挥舞竹竿的那几下猜出了我们的目的。” “什么?他知道了?”马文鳌大喊了起来。“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要败露了。” “也不能这么说,但也八九不离十。就算那个姓周的没有完全猜出我们要那么多翠竹要做什么用,但绝对也想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然,他不会突然就不卖我们竹子了。”白崇虎道出了原委。 马文鳌还没有继续搭话,马占禄就一转身朝着毛家庄的方向返回了。 “你干什么去?”白崇虎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去把他杀了,我们的事情绝对不能败露。”马占禄步子不停回答道。 “回来,给我回来。”白崇虎命令道。 “那我们就这么放着他置之不理了?”一旁的马文鳌问道。 “怎么会。等我们回去,就立刻传帖到这毛家庄。到那时候,我们再与姓周的好好谈一谈。” 听到白崇虎要传帖至此,二马兄弟也就放心地跟着白崇虎离开了这毛家庄。 七十九,竹盟军 长期与竹子打交道,周帷自然就对翠竹的用途是了如指掌。周帷曾经有一次在书上看到了一个关于竹子除了可以用来制笔制纸的其他用途。 大随文帝在一统天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江山基业,好让它二世三世代代相传下去。文帝亲自下了一道禁武令。禁止民间百姓私自拥有刀剑利器,但凡家中拥有剪刀、菜刀之类锋利器具都必须在官府备案登记造册。 大随的江山那时候才刚刚稳定,四国的遗民时不时还会发起一些暴乱。文帝这一指令无疑是釜底抽薪,从源头上解决了问题。你们四国遗民不服我的统治,好,我让你们没有了可以用来起事的兵刃刀剑,看你们还用什么来叛乱。 文帝这一指令一颁布,各地州县立刻严格实施。禁武令很快就收到了成效,各地的四国遗民暴乱明显的少了很多。 可是文帝还是低估了四国遗民一心复国的矢志不渝之心,没有起事用的兵刃刀剑依旧没能阻止住四国遗民。一场自大随建立以来最大的暴乱被悄悄地酝酿了起来。 暴乱的地点就是在秦地的南部地区一个叫栈安的州县。一股流窜在栈安长久肃不清的遗民势力在一位名叫白耀武的头领带领下发起了叛乱。他们杀了县官州长,劫了富豪乡绅。所到之处屠村血洗,一个活口也不留。在白耀武的带领下,这股遗民成了气候。 白耀武的起义成功极大地鼓舞了那些其余遗民的士气,他们都纷纷前来投靠效力白耀武。期望白耀武带领着他们光复旧国,还他故土。 几乎是一月时间都不到,秦地南部地区各种遗民势力如雨后春笋般的接连冒了出来。他们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他们经过的地方没有一个大随子民可以活着。他们自称为“竹盟军”,他们扬言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杀入八水长安城弑君杀帝再兴四国。 栈安遗民叛乱的消息传到文帝耳中时,让文帝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没了刀剑兵刃的这些乱臣贼子是怎么成功暴乱的。不过事情的严峻性已经容不得文帝仔细思考了。不说这‘竹盟军’大逆不道企图复辟旧朝,就是任他们横行一时都不知道还会有大随的子民会惨死在他们手中。 爱民如子的文帝怎么会让这样的事肆意发展下去,他急忙宣了自己的义弟、大随的靠山王张至诚火速入宫。 大随靠山王张至诚也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当即向文帝请命,派了自己的十三太保儿即刻出征。 大随十三太保个个都是人中龙凤,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可以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易若探囊取物的猛人。他们在大太保刀圣高怀义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了这场叛乱,活捉了‘竹盟军’的领袖白耀武。 十三太保带着白耀武的首级凯旋回朝后,文帝也终于得知了‘竹盟军’用的是什么兵器暴乱成功的。 ‘竹盟军’上到将令下至士卒用的都是清一色的竹子制成的各式刀剑,也难怪他们自称为‘竹盟军’。凭着手中的竹刀竹剑,他们硬是爆发了一场如此大的叛乱。 那真的是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大屠杀。在‘竹盟军’暴乱之前,秦地南部地区共有两千多万口人。可是在‘竹盟军’暴乱后,秦地南部地区所剩人口连四百万都不到了。手中虽然并不是锋利的刀剑,可这并妨碍不了他们那一颗嗜血杀伐无道义的心。 由于‘竹盟军’的手法太过残忍,而且大随一时间又失去了如此多的子民。大随的脸面实在挂不住,所以大随的史书并没有记载这场竹盟军之乱。对于秦地南部的人口急剧减少,也只是说是秦地南部的一场天灾和百年不遇的大瘟疫一并发生造成的。 大随到现在已经亡了这么多年了,也就有了不少由所谓的文人墨客书写的逸闻野史。周帷也就是翻看杂书,这才知道了大随的这一秘闻。 对于这件事的真实与否,周帷却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半信半疑。自己也是一名读书人,读书人之间的那些龌龊道道他可是一清二楚。为了可以一朝出名天下知,大费笔墨弯曲事实那真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了。品头论足你一个已经亡了多少年的大随,这还真的不算什么。 可是当周帷看到毛家庄的人依照白崇虎的图样制成的翠竹成品,他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早些年在书上看到的这件关于前朝大随的秘闻。这白崇虎要求的翠竹成品与那书上记载的“竹盟军”所使用的竹刀竹剑几乎完全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出入。周帷这才当下立断放着大把的银子不去赚,坚决不做白崇虎的生意。 听着周帷讲完了这有关前朝大随的秘闻,在场的所有毛家庄人油然而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豪气。他们只是一群大字不识的庄稼人,不懂什么家国大义。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己之前在周帷老爷的领导下做了一件足以载入青史的大事。他们不经意间制止了一场暴乱的发生。 解释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再做白崇虎的生意,周帷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也想不到原来毛家庄的人们是如此的深明大义。 “好了,诸位乡亲,要是没有其他什么事,那就散了吧。眼看就要到饭点了,大家赶紧回家吃饭吧。”周帷已经起身准备回家了。 毛二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他走到周帷身边。将手中的帖子交给了周帷。“周帷老爷,你给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周帷接过毛二手中的帖子,拆开了一看。大吃一惊,差一点吓得坐在了地上。 帖子内并没有太多的文字内容,上面只有两个字。帖子上面用朱砂写着“子时”,乍一看,这大红的‘子时’二字就好像是用人的鲜血淋上去的。 “这,这,这帖子是怎么来的?”周帷紧张的说话已经不是很利索了。 “刚才一个不认识的人送来的。”毛二不识字,他不知道帖子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那个送帖的人呢?”周帷赶紧问那个送帖子的人还在不在。 “我已经让他走了。”毛二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无法挽回。 这可如何是好。周帷可是清晰的记得,那本书上当时提及到了竹盟军屠村血洗的一种法子。 每次行事前,竹盟军会在前一天给那个村子送一个帖子,帖子上面只有一个时间。当帖子上的那个时辰过后,那个收到帖子的村子已经是无一人生还了。这种法子被竹盟军戏称为‘传帖杀人’。 可是这竹盟军当时不是已经被大随十三太保全歼了吗,就连他们的首领白耀武也被刀圣高怀义取了项上人头。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陈仓地区呢。 八十,放火 事情发展到了这般地步,这已不是他周帷一人就可以力挽狂澜能解决的了。思量之下,周帷还是把帖子上的内容以及它所代表的意义一字不差全部告诉了在场的毛家庄所有人。 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经周帷给大家这么一说,刚才还豪气冲天的毛家庄人此刻却如同一潭死水般没了生气。自己不过是没有卖给他们竹子而已,现在人家就要上门来灭口。这可如何是好。 平时就遇事全凭周帷全权定夺的毛家庄人在这生死攸关存亡难料的头等大事上更是没了半点主意,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周帷等着他给大家出一个主意。 深知自己这时候下的任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使得整个毛家庄的人万劫不复齐齐走上鬼门关,周帷头大如斗完全乱了方寸。 “周帷老爷,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可是都按照你的命令才没卖竹子,可是人家现在要来杀我全家,灭我满门啊。”毛二的那个邻居毛大郎说出了整个毛家庄人这时候最想说的话。 “是啊,是啊。”其他的人立刻应和起来。“周帷老爷,不管你说什么,我们可是一直听你的照做不误。你说,我们这次该怎么办呢。” “不要急,不要急。先容我好好想想。”周帷不由自主地在这毛氏祠堂内踱起步来。 对方那一个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自己毛家庄这一百多条的性命在人家眼里可算不得什么。再说了自己这些人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怎么能和他们竹盟军那样的人比。就是有心想要阻挡一番,那也不过是提前送死罢了。 正在毛氏祠堂内四处踱步冥思苦想的周帷看到了祠堂内供奉的龙王神位。神位两旁的对联上写道:“*神,龙汲千江水。”这龙王神位乃是周帷他们从距离毛家庄百里之外的金台观上请来的,就连这副对联也是金台观的观主五灵真人亲手提笔写的。 看着这副对联,周帷就像快要溺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突然就有了主意。他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毛家庄众人:“各位,我周帷想问大家一句。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决定,大家都会相信我照做不误。” “那是自然,我们大伙自然相信都周帷老爷。就请周帷老爷赶紧说吧,要我们怎么做。我们大伙怎样才能躲过这场劫难。”毛家庄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 “好,既如此,还请大家立刻收拾东西准备逃命。记住,我们现在是逃命。那么就请大家尽量将自己贵重方便携带的东西带上,其他的东西一概不要带上。我们这是逃命,不是外出游山玩水。一炷香后,大家在祠堂门口集合。我带着大家一起逃。至于逃到哪里去,怎么个逃法。由于事情紧急,我们路上边逃边说。”周帷一口气将自己的想到的方法全部说了出来。 都这个时候了,自然是命最重要了。毛家庄的众人没有异议全都同意了周帷的办法,立刻各自回家收拾东西去了。周帷又将毛二唤到了身边耳语了一番,这才有了几分把握。 周帷本来就是外姓人,他的父母也都已经接连去了,他自己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的祖父为官清廉两袖清风什么都没留下,他的父亲也是一个穷读书的没有什么家业。将自己最近正在诵读的几本书一装,周帷第一个就来到了祠堂门口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毛家庄的人就已经全部来到了祠堂门口,果然都听了周帷的吩咐,他们都是带了一些细软贵重之物。易于携带,也便于赶路。在这生死时刻,他们倒是看得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 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周帷也就不敢再过多的浪费时间了。这一来二去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再耽搁下去竹盟军可就要来了。那时候,想逃都逃不掉了。 周帷吩咐毛二,自己带着大家先走,让毛二带着几个人把他交代的事情一办完就赶紧追上来。毛二点头答应,周帷带着大家就赶紧先行逃命了。 当周帷看到了金台观主五灵真人写就的那副歌颂龙王神的对联,他就有了主意。他要带着毛家庄这一百多口人前去投靠五灵真人,五灵真人他是修道之人心系苍生胸怀天下,讲得就是一个仗剑济世。想来,自己这一行人只要到了金台观,五灵真人就不会置他们不管不顾吧。只要他们可以平安地逃到金台观,他们就真的安全了。 一轮明月挂九州,此处应与处处同。子时到了。 “杀,杀,一个活口也不要留下。”一声呐喊高过一声。一群手持竹刀竹剑的人们冲向了夜色中一片烟雾的毛家庄。为首的三人正是白崇虎以及二马马文鳌、马占禄。 马占禄手持一杆竹子制成的长矛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一头就扎进了烟雾之中的毛家庄。唯恐马占禄这个愣头青出了什么岔子,白崇虎赶紧带着队伍紧跟着马占禄进了毛家庄。 竹盟军一靠近毛家庄,全都傻了眼。此时的毛家庄到处都是一片断垣残壁,放眼看去都是大火灼烧过的痕迹。难怪处于一片烟雾之中。 “怎么回事?大哥。难道他们听说我们要来,自知逃不过。就放一把大火,一了百了了。”马占禄疑惑地挠着头。他原本还想第一个手上见血,立个头功。可是他一进来发现了这般模样的毛家庄就没了主意,这让他怎么立头功。 “还一了百了,百了你个头。你是不是傻。”马文鳌已经受不了自己这个榆木脑袋一根筋的傻弟弟了。“看清楚了,人家这哪是一了百了了,人家这是逃了。” 听到自己兄长这么一提点,马占禄脑子也就拐了过来:“对哦,他们还真是逃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马文鳌不再搭理自己这个傻弟弟,他向白崇虎问道:“想必他们定是惧怕,所以逃了。我们怎么办?” 白崇虎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大火过后留下的灰烬。白崇虎起身拍了拍手:“逃,你们能逃到哪里去,能逃到天涯海角不?给我追上去。” 八十一,同行 这一路上行来,周帷是一点不敢放松,半刻不敢怠慢。带着毛家庄的男女老少一次也没有停留歇息彻夜赶路,就这样周帷仍然觉得速度还是有点慢了。 周帷唯恐白崇虎会带着人赶上来,他唯恐因为自己的这一个决定会致使整个毛家庄连香火也延续不下去。不过还好,一夜急行眼看就要到金台观了。 这远远望去都可以看到隐在陵塬半坡间金台观的大殿了,周帷也有了一些安慰。用手指向金台观方向:“大家伙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到金台观了。到了那里我们再好好歇息,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毛家庄的人们连夜赶路都已是疲惫不堪,听到就快要到金台观了也不抬头看看还有多远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他们既然已经决定把性命托付给了周帷,他们自然会相信周帷说的所有话。 他们只顾着埋头赶路以求尽快赶到金台观,可是周帷不能也这样子。他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看后面有没有追兵也要看距离金台观还有多少距离。 突然,走在队伍最前边的周帷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行。周帷看到了道路前面一个行路的少年。一个步履缓慢,负刀前行的少年。 前面有一个持刀的少年,这对于已经惊弓之鸟的周帷来说如何不紧张。这是谁,他为何会出现我们前行的路上。他是与白崇虎他们一伙的呢,还是那种单独打家劫舍的好汉呢。周帷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周帷一停下来他身后的队伍也就跟着一起停了下来,他们也都看到了这个古怪的少年。这眼看着就要到了金台观,自己的生命也就要马上得到保障了,可是前面这个古怪的少年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虽说这个少年只占了道路的一小部分独自前行并没有妨碍他们的行进,可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跟着少年后面行路。这一切只因为少年背上的那把刀,那把奇怪的刀。 这是一把很奇怪的刀。刀长大约三尺长,宽不过两寸,开有血槽。刀身修长,却无刀锷。这种刀型世间绝对找不出第二把来。每个看向这把刀的人都莫名地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那种感觉就好像寒冬腊月天一件衣服也没穿就被人扔进了冰窖一样。 最终还是周帷走向了那个古怪的少年,现在的他们后有追兵耽搁不得。虽说前面的这个少年是有点说不出的古怪,可是他总不能已经走到了金台观的脚下还是被竹盟军给一锅端了。 少年行得缓慢,周帷几步就追上了。“这位少侠还请留步,请问少侠是否是前往金台观上香祈福的?” 脚下的这条路只单单通向金台观,周帷断定他不会去其他地方。至于少侠的称谓则是周帷看到这个少年背负着刀刻意称呼的,且不论他到底是好是坏,万一他要是那个门派出来历练的少年弟子呢。有了他在,这段看是近在咫尺却遥远难及的路程也走得有底气不是。谁知道那帮挨千刀的竹盟军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 少年听到有人与自己说话,也就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子。少年这一转身看向周帷,周帷当场就怔在了那。 和少年背上那把阴冷渗人的刀不同,少年的目光和煦温暖。和少年的目光一对上,周帷的整个身子就有了一种舒服放松的感觉。周帷彻夜未眠的疲惫被少年目光一扫而光,没了踪迹。 少年向周帷抱拳行礼,回道:“小子正是要前往金台观,不知朋友有何指教。” 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少年的肯定答复,周帷自然很是开心。不光开心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他更开心接下来的这段路保障又多了一分。 周帷继续向少年说道:“都说这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巧了,我们这一行人也是前往金台观的。少侠要是不介意,我们一起同行可好。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都可以看到陵塬半坡上的金台观了还有什么照应不照应可谈的,是个人都能平安无事的走到金台观。既然周帷已经诚心邀请了,那少年倒也豪爽:“只要大家愿意同行。我是没有什么意见。” “愿意,愿意。我们当然愿意和少侠一同前行。”周帷替所有人满口答应了。 知道前面的这个少年古怪是古怪了点,却并没有什么恶意。毛家庄的众人当然乐得和这个少年一起走。 本来就已经离金台观不远了,还没一起走上多久他们就已经到了陵塬坡下。山门上气势恢宏的‘金台观’三个大字已经映入了他们的眼中。 周帷看着这金台观的山门却觉得有点奇怪。要知道这平日里金台观香火旺盛,来往上香祈福的人是络绎不绝。可是今日里别说这前来上香的香客了,就连金台观的道士也一个也看不着。山门后面的石阶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入观出观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周帷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和周帷他们一起同行的那名少年仔细端详着金台观山门前的一草一木,好像不久后就再也看不到这金台观的一切了。 这已经到了金台观的山门前了,累了一夜的毛家庄村民也就放下了戒备的心坐在地上歇息起来了。周帷也放松了下来,虽说还没有看到一个金台观的道士。可这里已经完全是金台观的地盘了,他们竹盟军再怎么放肆也不敢在金台观胡来吧。 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周帷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赶紧回首望去看看是不是竹盟军白崇虎他们追来了。果然这队人马最前面的就是一直跟在白崇虎身边的那个马占禄。 马占禄人在马上还没有到这就已经放肆大笑:“跑啊,怎么不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竹盟军想要杀的人,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他也得死。” 刚才才坐到地上的歇息的毛家庄众人看到了追来的马占禄,赶紧从地上起来站到了周帷的身后。而周帷他也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就是被马踏为肉泥他也要护身后这一群人的周全。 立在人群的最前面准备慷慨赴死的周帷肩膀被人一抓扯了后去,原是是那个与他们一起同行的古怪少年。 少年走到周帷刚才站立的位置,将背上的刀卸下立在了身前。对着正在朝着这边快马加鞭的马占禄朗声说道:“他们的场子,我高晓六一人接下了。” 八十二,杀人 周帷他们遇到的这个古怪少年正是离开了法云寺独自来到这陈仓金台观意欲新账旧账一起算的高晓六。 从南桥刘光宗被哄骗进了金台走向了那条不归路到左超群使用五灵真人炼制的聚灵尸丹来对付高晓六,这金台观冥冥之中已经和高晓六扯上了联系。再加上五灵真人行得是伤天害理大道不容的恶事,高晓六怎会留他太久。 高晓六第一眼看到周帷他们一行人,他就已经知道周帷他们是逃难的而非前来上香祈福。有哪个人上香祈福会拖家带口的,他们这些风尘仆仆一脸疲惫样将一切都无言的解释地很清楚。 其实不用周帷开口要求同行,高晓六也会刻意与他们同行庇护着他们。既然他已经获得天地助力,那他更应该为这茫茫众生做点什么。现在遇到这种事,高晓六自然会站出来。 马占禄将胯下的马匹再狠抽了几鞭,使得马匹冲撞力更加大了几分。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还要为他们出头接场子。毛长齐了没,就敢给我们竹盟军撒野。 胯下马匹行至高晓六身前,马占禄两腿一夹马肚子,马蹄高抬,朝着高晓六就要踩下。马占禄狂叫道:“就你这小娃娃,还敢替人出头。老子先踩爆你的头。好让你知道闲事不是这么好管的,尤其是我们竹盟军的闲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高晓六依旧立在众人身前纹丝不动,双手按在鸣鸿刀柄上:“小子我尚且年少不懂事,就是想要看看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眼看高晓六不肯退后半步就要被马踩踏至死,周帷急忙喊道:“小兄弟,切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快快退后闪避一下。” 周帷是想借着和高晓六同行来庇护自己这一行人,可是他也不想高晓六因为他们这些人丢了自己的性命。若真的成了那样,那就违背了自己的初衷,他会因此后悔沉沦一辈子的。 不光周帷其他的毛家庄人看到即将惨死的高晓六,无一不紧张万分。有些妇人已经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她们唯恐看到高晓六被踏成肉泥的惨状。可是她们闭着眼睛等了好久,既没有听到高晓六被马踏后的惨叫,也没有听到马占禄踩到人后的狂笑。她们疑惑地慢慢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一睁眼她们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发不出半点声音,而那些之前没有闭上眼睛的那些人此时也都是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马占禄死了,马占禄胯下的马也死了。反观马占禄之前扬言要踩死的高晓六却毫发无损一点事也没有。 原来在马占禄跃马要踩向高晓六的同时,高晓六也抽出了立在地上的鸣鸿。就当马蹄就要朝着高晓六的头顶踩下时,高晓六将手中鸣鸿朝着马的肚子一送。鸣鸿不仅一举刺穿了马的肚子,就连马占禄的身子一下刺了个通透。 直至现在依旧活着的高晓六和已经死去的马占禄二人之间还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姿势。高晓六手中的刀没有从马的身体抽出来,马占禄也没有从马背上掉落下来。 马占禄顷刻之间就死在了高晓六的刀下,周帷这会是又喜又怕。 周帷喜的是这竹盟军在前朝大随都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到了现在也不可能指望他们去行善积德。高晓六杀了一个马占禄,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天知道这马占禄以后会杀死多少无辜的人。 周帷怕的是这马占禄明显是这伙竹盟军的不小头目,更是那白崇虎的左膀右臂。而他现在就死在了这里。自己与竹盟军的脸面从此就彻底撕破了,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小兄弟,你快去逃命吧。得罪了竹盟军不会有好下场的,更何况还杀了他们的人。我们这群要死的人不能把你也搭进来。”周帷还是很感激高晓六的,毕竟人家是为他们强出头义杀人。 “逃,我为什么要逃。竹盟军?很厉害吗?今天我就要让他们知道遇到了我,逃命的只能是他们。”没有完全彻底地解决好这件事,高晓六是不会离开的。 将鸣鸿从马的肚子以及马占禄的下身抽出,马占禄连人带马就倒在而来高晓六的脚下。踏过马占禄依旧温热的尸体,高晓六提着刀走向了和马占禄一起先行追赶的那几个竹盟军。 这几个竹盟军原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准备看看高晓六是怎么被马占禄用踩死的,可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不到一合马占禄就死在了高晓六的刀下。马占禄是谁,他是白崇虎的二马大将之一,他是他们竹盟军这次叛乱的中坚力量。 可是呢,堂堂二马大将之一的马占禄这么快就死在了高晓六的刀下。快得他们都还没来得及眨眼,马占禄已经一命呜呼了。而高晓六这时候竟然还朝着他们这些人来了,这叫他们如何不惧怕。自己比马占禄都还差得远呢,又怎么敌得住高晓六。 用力止住胯下马匹的躁动不安,他们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我告诉你,这里可是金台观。你无论做什么,五灵真人可是都会知道的。” 猎人与猎物的关系一时间就发生了大转换,平日里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竟然也有了求饶恐惧的时候。 高晓六实在是没有兴趣处理这些人,持刀站定:“你们走吧,身后的这一群人小爷我是护定了。回去告诉你们首领,让他趁早吃斋念佛金盆洗手。不然哪一天小爷我不开心,就找上了你们竹盟军。那时候,小爷可是会亲手解散你们的。” “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来了。”白崇虎带着马文鳌以及剩下的竹盟军也已经赶了上来。 这几个竹盟军看到白崇虎来了,连忙催动胯下马奔向了白崇虎。他们想要尽快远离高晓六这个瘟神。 这几个竹盟军眼看就要和白崇虎一行人汇合在一起了。却只见白崇虎看着这几个竹盟军一挥手,身旁的马文鳌立刻抽出刀来几个起落间就将他们尽数斩落了马下。 白崇虎不闻不问他们情况,也不管不顾马文鳌所做的一切。他径直迎向了高晓六:“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的口气要解散我的竹盟军。” 高晓六将鸣鸿上的一滴鲜血随意甩在了地上:“还以为竹盟军的首领是个怎样的大人物呢,得,又来了一个送死的。” 八十三,大风起 “送死的事,自然是我先来。”马文鳌从后面赶了上来,将白崇虎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白崇虎出手。 白崇虎是他们的统帅,这要是首战就让他出手岂不是显得他们竹盟军太过无人了。如此自己堂堂二马大将的脸面还往哪里搁。自己的兄弟马占鳌死在了高晓六的刀下,这个仇他怎能怎敢不报。 “好,既然你主动前来送死,那就由不得我了。”对于这样的乱臣贼子,高晓六还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杀。”马文鳌一声大喝,手中竹刀就朝着高晓六劈来。 关于竹盟军的种种事迹,高晓六之前也听徐先生说过。对于这个杀人如狂的叛乱组织,高晓六是极其厌恶。你们反叛朝廷是与执政者的恩怨,这关乎那些贫苦百姓劳苦大众什么事。一千六百多万的人说没就没了,全都死在了你们的刀下。 当马占禄自称是竹盟军,高晓六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本想着是解决了金台观这个问题,再去处理你们这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竹盟军。想不到你们竟然还赶在了金台观的前面,这倒是省了不少事。小爷我正好一并解决了。 看着朝自己挥刀冲来的马文鳌,把鸣鸿朝后一抛归了鞘。高晓六赤手空拳地就迎上了马文鳌。 也不是说高晓六目中无人,自视甚高。只不过他之前遇到的对手哪一个不是横行四方难逢敌手的佼佼者。高晓六虽说是不能完胜他们,可次次还不是活地好好的。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天下佛首怀一和尚传授的金刚八怒。 他是学成了金刚八怒后,还没有出上过一式。可是眼前这群还停留在武夫层面未必知晓修行层面的竹盟军还真没资格让他出上金刚八怒中的任意一式。他要是收拾这些人都费劲,那他也不用去找五灵真人的麻烦了。趁早提刀自刎算了,还行什么大道仁义。 或许马文鳌在这群竹盟军里已经算的上高手了,可是现在的他在高晓六眼里就好似三岁小孩一般。他的动作和耍猴的没多大区别。 高晓六左手外扫精准无误地挂在马文鳌握刀的右手手腕处,右手上翻一掌拍在了马文鳌的面门上。一击即中,高晓六也不停留右手区臂成肘点在了马文鳌的心口处。 二人一近身,马文鳌就被高晓六放倒在了地上。就连象征这他们竹盟军标志的竹刀也被高晓六夺了去。 自从习了金刚八怒得到了天地助力,这样的战斗对高晓六来说无异于是热身罢了。现在的他就算是再次遇上了楼观十子,高晓六都有信心与他们重新一战。 高晓六握着从马文鳌手里夺来的竹刀细细端详,不得不说这把竹刀的工艺还是很精良的。虽然只是竹子制成,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锋利程度。用它厮杀起来,未必比铁质刀剑逊色。当年的白耀武确实是个天纵奇才,凭着寻常的竹子也能成事。 也就是这样的竹刀无情地夺去了秦南那么多人的性命,直至今天素有‘小江南’之称的秦地南部也没有恢复到竹盟军叛乱之前的繁荣。 马文鳌看着高晓六正在全神贯注地欣赏自己的竹刀,仿佛他已经融进了刀里。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和他没了关系,他的眼中此刻只有手中的那柄竹刀。马文禄起了侥幸心理,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从高晓六身后来上致命一击。 尽管刚才高晓六的那一肘打得他心口生痛,马占禄还是强忍着疼痛紧咬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马占禄悄悄地从地上爬起,靠近了依旧全身心地凝视竹刀的高晓六。 高晓六将手中的竹刀是左翻右看,连连感叹。虽说白耀武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这并不影响他设计制出这种样式竹刀的巧夺天工。高晓六看得起劲,不由地将竹刀向身后看似随意一舞。 马文鳌已经靠近了高晓六,他已经举起了双手就要朝着高晓六砸下了。可就在高晓六那看似随意的一刀挥出后,他就立在那里不动了。 高晓六挥出那刀后,也没有抽回竹刀。他依旧背对着马文禄站着,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看到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马文鳌却迟迟不下手。白崇虎急了。“文鳌,快上啊。还在等什么,没看到他不动吗。就是现在,快砸下去。” 周帷也不明白,这二人在搞什么幺蛾子,一个不攻,一个不守,二人就立在那里摆着高人姿势。干啥呢这是,你俩搁这唱戏呢。 不对,还是周帷率先发现了端倪。他的眼力比较好,聚精一看周帷就看到了一个常人都还没有发现的事实。 周帷看到在高晓六握着的那柄竹刀上,刀刃部分挂上了一串细细密密的血珠。翠绿的竹刀,殷红的血珠,相映之下透着可怕的诡异。 “马文鳌他,他死了。”周帷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惧失声喊了出来。他明明看到高晓六挥出的那刀并没有触及到马文禄。 什么?文禄死了?这怎么可能。白崇虎不会相信周帷的话,他也看地真真的。高晓六挥出的那刀离马文禄还很远。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文禄,不论你能不能杀了他,你说句话。实在不行,你先撤回来。咱们再另行商议。” 白崇虎没有得到马文禄的回复,马文禄依旧保持着之前双手高举的样子一动不动。 “嗯?你叫他?行,我替你传达一下。”高晓六缓缓地转过了身子,看向了白崇虎。手上一使力,竹刀立刻脱手而出飞向了马文鳌。 高晓六抛出的竹刀一下子穿透了马文鳌的头颅,带着马文鳌的头颅刺在了白崇虎的脚下。竹刀刺在地上摇晃不止,而马文鳌的那双眼睛就那样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白崇虎。 虽然马文鳌的头颅已经离开了身体,可是他的身体还依旧停留在原地未曾有过移动。再看马文鳌的身体,他的脖子上有着一道齐刀过的伤口。原来,高晓六之前那看似随意地一刀已经将他的头颅就此斩了下来。 抛出的竹刀将马文禄的头颅从身体上带离,而马文禄的身体竟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依旧站得好好的。高晓六对劲力的控制又高了许多。 自己的二马大将接连死在了高晓六的手上,这让他还怎么起事。起不了事,自己还怎么向八水长安城的那位交代。白崇虎大怒,当场下令:“上,全部给我上。不管对面是谁,一个活口也不留。” 还不等竹盟军受令上前,场上就起风了。大风将地上的尘土扬起,吹得每个人眼睛都睁不开。 “哪里来的小厮,竟然敢在我金台观前滋事。真当我五灵道人是泥捏的不成。”说话之人人未至,声先到。 金台观的五灵真人终于也要出现了。 八十四,云飞扬 直待大风落定,人们揉着被风沙迷住的眼睛四处寻找之前声音的来源。这下发现在他们这两拨人之间已经悄无声息地站立了一位中年道人。 道人身着一件墨绿色道袍,道袍上面绣着阴阳二鱼图。斜背一口宝剑,剑长三尺隐有荧光流动。腰系一葫芦,想必盛装丹药所用。 一看到这个道人的出现,周帷立刻携着毛家庄的男女老少纳头就要下拜。“五灵道长,还请您救救我们呐。” 五灵道长用手朝着周帷他们向上轻轻一托,周帷他们就跪不下去了。“切莫行此大礼,还请诸位详细说说你们这是遇到了何事。” “我等皆是陈仓毛家庄的村民,因为不肯向他们这些意图叛乱行大逆的竹盟军兜售竹子,他们扬言要将我们屠杀殆尽。我们一路逃亡至此,幸好这位小兄弟仗义出手才没有受到他们的迫害。还请道长为我等主持公道。”周帷代着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五灵道长。 “有这等事,看来贫道是得管上一管了。”五灵真人看向白崇虎他们:“我且问你,你们当真是那竹盟军?” “那还能有错。我告诉你嘞,现如今这天下即将大乱,正是我继承先祖白耀武遗志重振竹盟军威风的时候。”白崇虎将自己的狼子野心公诸于世,他也不愿意再藏着掖着了。 “贫道我身为大德子民,怎可容你们在我的眼皮下犯上作乱,为祸苍生。”看样子,五灵道长也是不愿意放过竹盟军。 五灵道长回头看向周帷他们:“你们且放心去山上歇息,此间诸事自有贫道处理。” 周帷他们听到了五灵道长愿意为他们出头全都松了一口气,遵从着五灵道长的意见向陵塬半坡上的金台观行去了。他们实在太累了,是应该好好歇息一番。 看着周帷他们平安进了金台观,五灵道长又看向了高晓六:“这位小友端的是少年英豪,也请一并山上歇息。等贫道处理了这些人,再来与小友煮茶论道。” 自从五灵道长一出现,高晓六就一直在观察着他。不得不说就凭着第一印象来看,这五灵真人给高晓六的印象都要比西岳太华的那个东峰主云清平和南峰主苟丹生还要正派许多。要不是高晓六已经知道了五灵道长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比竹盟军好到哪里去,高晓六真的会以为这五灵道长是个正义凛然胸怀家国大义心系苍生的大真人。 不知道五灵道长为何在让周帷他们离开这里后,还要让自己也离开这里。既然不知道五灵道长要做什么,高晓六自然不肯离去,他拱手说道:“道长既然要行大道,怎么可以少得了小子呢。就让小子为你在此掠阵吧。” “如此也好,那就请小友为贫道在此掠阵。”五灵道长言罢,背上的宝剑锵然出鞘直取白崇虎。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一直都估计错了。看着五灵道长没有继续推辞,直接飞剑就要取白崇虎的性命。高晓六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对这金台观主五灵道长误解了。看今日这情形,这五灵道长真心不像那大奸大恶之人呐。 刚才一个高晓六就已经让自己损失了自己最为得意的二马大将,现在又来了个五灵道长。白崇虎一直在陈仓地区四处流窜,他自然是听过这五灵道长的赫赫大名。他怎么敢接下五灵道长这一飞剑。 眼看着飞剑朝着自己当面刺来,白崇虎终于还是慌了。他可不是修行之人,他充其量不过是区区一介武夫罢了。白崇虎在马上大叫:“去,都给我顶上。给我把那柄飞剑挡住。” 这些竹盟军也不会让他们首领暴露在危险之下,叫喊着就奔着五灵道长的飞剑而来。他们妄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挡住飞剑。 五灵道长手掐剑诀几个纵横间,那些想要以身挡剑的竹盟军就已经是血肉翻飞。然而他们依旧前仆后继飞蛾扑火般不要命地向飞剑上凑,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白崇虎的前面。 五灵道长看着自己的飞剑被这些不要命的竹盟军阻挡着一直近不了白崇虎的身,他不由眉头一皱起了杀心。 五灵道长左手继续御剑不停刺击,右手一拍腰间的葫芦。那个葫芦就从五灵道长的腰间飞起,横在了五灵道长的身前。五灵道长轻念咒诀,一粒丹药就从葫芦内飞了出来。 这是一粒黑色的真丹,就在真丹从葫芦内飞出的那一刻起高晓六一时间觉得周围的温度冷了好多,就连空气也好像凝固了一样。这是壬水真丹,高晓六在壬水真丹出现的同时,感到了四周不少壬水灵力的涌动。 五灵道长一张口,就将那个黑色的真丹吸进了口中。左手一收剑指,五灵道长的那柄飞剑就归了鞘。 那些没了飞剑威压的竹盟军见状赶紧借势上冲,想要趁着这个时候一举拿下五灵道长为白崇虎消除这一障碍。 五灵道长怎会由着他们这般胡来,再次一张口一道寒气逼人的气体就被五灵道长喷了出来。寒气将距离五灵道长五十步不到的竹盟军全部覆在其中。 寒气侵袭下,那些竹盟军当场就被冻住了任由宰割。 五灵道长再念咒诀,从葫芦内继续飞出了一粒丹药。不同于之前壬水真丹的黝黑,这粒丹药周身火红。 “丙火真丹。”高晓六差点就大声喊了出来。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五灵道长的道号是五灵了。 五灵道长祭出丙火真丹后,手指间掐诀轻弹丙火真丹。一道道肉眼可见的丙火灵力就被五灵道长点在了之前被壬水灵力冻住的竹盟军身上。 那些被丙火灵力撞上的竹盟军,体内的壬水灵力与丙火灵力二者不容相互碰撞。几乎就是一个呼吸之间,他们的身体就爆裂开来化成了一团团血雾升在了空中。 顷刻间,刚才还前仆后继飞剑犹自斩杀不过来的竹盟军,现在已经尽数化为了血雾升向空中凝成了一朵朵血云。 血云翻滚飞扬,高晓六这才明白为何五灵道长要让周帷他们先行上山。如此残忍的手段,实在不像正道之人所为。 “不好。”五灵道长已经尽数斩杀了场上的竹盟军,可是高晓六还是高声提醒了五灵道长一句。 八十五,好去处 就在五灵真人前后祭出壬水真丹与丙火真丹悉数斩杀了冲在最前面的竹盟军的时候,高晓六却看到白崇虎在身旁几人的掩护下策马远逃了。 这还了得,此人要是不除必定后患无穷。高晓六将立在地上的鸣鸿一把提起,就要去追白崇虎。 “小兄弟,穷寇莫追。”五灵真人将自己祭出的壬水真丹和丙火真丹收到了葫芦内,一边将葫芦向腰间系,一边制止了高晓六。 “道长何处此言。”高晓六实在是琢磨不透五灵真人。救人的是他,杀人的是他,如今放人的也是他。 “江湖险恶,人心难料。你孤身一人就此追去,要是中了埋伏都没有援手。不如先和我回观中稍事歇息,然后再从长计议。如何?”五灵道长这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面面俱到。 高晓六心中一思索,也是。惯骑马的惯跌跤,河里淹死是会水的。自己就这样一人追了上去,难免会中什么招子。这白崇虎带了这么一小部分人是因为他们以为只是追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不必大张旗鼓。自己要是不留神追到了他们的大本营,那就真的好玩了。自己再能耐能比得上枪神秦易玄吗。他老人家都没能从千军万马中全身而退,自己这点斤两还真不够别人看的。 “好,那就依道长所言。我们这就先行回山再做打算。”高晓六也想知道五灵道长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小兄弟请跟贫道这边来。” 五灵道长转身为高晓六前面带路,二人一前一后就上了这陵塬半坡上的金台观。 到了金台观内,毛家庄的众人已经被五灵道长的几个弟子安顿了下来。一夜逃亡,他们的身心俱是疲惫。五灵道长的弟子们为他们打来了热水,准备了吃食。 这金台观的规模也不算小,一座大殿,内供三清;两旁偏殿,住的是五灵道长及其弟子。平日里就算是有意留宿几位前来上香的香客也不在话下。可是这毛家庄百十来号人一下全部涌入了金台观,原本还算宽敞的金台观此时也无处落脚了。 没办法,五灵道长的弟子就将周帷他们这一行百十人暂时安顿在了观内正殿后的广场上。五灵道长和高晓六也就一起来到广场这里。 一看到这个广场,高晓六就想起了之前刘光宗说的那些事。 刘光宗曾经告诉高晓六,在金台观正殿后有一个大广场。这个广场是他们金台观地位的象征。广场正中央镶刻由一大块汉白玉和一大块黑曜石构成的一幅阴阳二鱼图。阴阳二鱼图四周是由浑然一体的青石条嵌成的‘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先天八卦相。 果然,眼前的这个广场与刘光宗所描述的完全一致。那么,刘光宗口中的人间炼狱,五灵道长及其弟子用来剖心挖肝取五脏来炼制五灵丹的地方会在哪里呢。 整个金台观所有的建筑物已经全部尽收在了自己的眼底,可是高晓六并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道长,敢问事情如何了?”周帷看到了朝着他们走来的五灵道长和高晓六,连忙放下了手中咬了一半的馒头跑过来问道。 “不用担心,那伙贼人已经被贫道和这位晓六兄弟该斩得斩,该杀得杀。就连他们的首领也仓皇逃走了。”五灵道长知道周帷要是不了解情况,吃也吃得不安心。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周帷独自念叨了几句,突然就朝着五灵道长和高晓六下拜行礼。“多谢道长和晓六兄弟,你们救了我们毛家庄上上下下百十条性命啊。” 听到这句话,高晓六却是老脸一红。本来刚才五灵道长说的话他就受之有愧,他哪是全心全意地要帮五灵道长的忙,他可是怀着自己的想法的。再说了,刚才自从五灵道长出现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手。也轮不上他出手,五灵道长的手段可是很厉害呐。 周帷的这一拜,高晓六自觉真心受不起。不等五灵道长上前扶起周帷,高晓六就已经将他扶了起来。“好了,先不说谢不谢的了。还是说说你们之后的打算吧。” 高晓六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周帷也不得不考虑自己这该何去何从。自己一个人还好办,可是眼下还有这毛家庄百十人都跟着自己呢。 金台观是可以暂时躲避一下,可是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自己这一百多人呆在金台观,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别的不说,就这日常花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再说了自己这一群凡夫俗子呆在金台观内,还让道长他们怎么潜心修行。 自己也不是瞎子,他们这百十号人一到这金台观内,原本还算宽敞的道观立刻就显得有些拥挤了。道长他们是主不好意思言语什么,可是自己总不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吧。 被高晓六一提点,周帷发现自己下一步的打算还真是迫在眉睫急需做出了。 “不论如何,你们之前的住所是不能再回去了。竹盟军睚眦必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五灵道长在一旁好心提醒道。 “不敢隐瞒道长。为了不给竹盟军他们留下任何线索余地,在逃难之前我就已经命人一把大火将整个村子全部烧了。”周帷略有尴尬地回答道。 “如此甚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大家都相安无事,一切都好说。凡事都有那回旋的余地。”五灵道长好言安慰道。 “对,道长说的对。”高晓六也一旁附和道。“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呢,只要我们大家集思广益。办法总会有的。” 那边的毛家庄众人休息好了,也来到这边看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毕竟现在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和他们每一个人息息相关。他们总不能事事都依靠着人家周帷,靠着周帷一人扛起这一片天。 “我倒是知道一个与世隔绝的好去处”一个声音冷不丁从人群后传来,打破了当下的宁静。 周帷连忙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一看这个人他认识。这个人就是毛二的邻居毛五郎。 “什么好去处,快说。”周帷赶紧问道。 人群后的毛五郎挠了挠头:“可是这个地方如今我们未必去得了啊。” 八十六,后稷谷 “不管是什么地方,你丫倒是说啊。”周帷内心焦急一把抓住毛五郎的衣领将毛五郎从人群后揪了出来,大声质问道。读书人要是有了火气,这也不好惹。 “是,是,是。周帷老爷你先松开我,我这就告诉你。”毛五郎被暴躁不已的周帷吓到了。平日里见到的周帷都是和和气气笑呵呵的,他什么时候见过周帷这般模样。 “就是,周帷老爷你先松开他吧。你这样抓着他的衣领,他就是想说也说不了啊。”知道周帷这都是为他们着想心切了点,大家都一起劝着周帷消消气。 周帷也觉得自己此举实在是欠妥,太过于冲动了。松开了紧抓着毛五郎衣领的手,周帷向毛五郎连赔不是。 毛五郎的衣领一被周帷松开,毛五郎立刻不住地咳嗽大口喘气。不得不说这动了肝火的周帷手劲还挺大的。 周帷已经向着自己赔不是了,自己也不能让人家就这么下不来台面。毛五郎也是明事理的人:“不怪周帷老爷,是我话没说清楚。再说了周帷老爷也都是为了我们大家。” “行了,你赶紧说重点吧。再不说,我都想揍你了。”高晓六半开玩笑道。现在事情紧急刻不容缓,你俩这你道歉我有愧到什么时候去。 “对,小兄弟说的对。”毛五郎也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白白地耽搁浪费时间。“我说的地方就是后稷谷。” “后稷谷?”周帷和五灵道长一同接上了这句话。 “怎么,看这架势二位知道这个地方。”高晓六初来陈仓,自然没有听过后稷谷这个地方。 “是啊,我们当然知道这个地方。小兄弟有所不知,但凡是生长在陈仓地界的人都听说过后稷谷这个地方。”周帷向高晓六解释道。 “哦,那么这个后稷谷是个怎样的地方?”高晓六虚心问道。 “说起这个后稷谷,首先绕不过一个人。不知小兄弟可否知道农神是谁不。”周帷竟然卖了个关子。 “这我自然知道。农神指的不就是后稷么”高晓六要是连这也不知道,那他都无颜再见徐先生了。“怎么,莫非这后稷谷和农神后稷还真有关系?” 周帷开始向高晓六详细解释起了这后稷谷的来源。 上古时期,帝喾之妻姜嫄一日外出游戏。她在一个山谷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这个脚印大小比一般人不知要大了多少倍。少女姜嫄玩心大起一脚就踩在了这个巨大的脚印上,她有心想要与这脚印比上一比。 就在姜嫄一脚踏上去后,姜嫄当时就觉得浑身舒坦畅快。俄顷,姜堰只觉得腹中有了动作,就像胎儿乱动一般。姜嫄一时惊慌,赶紧离开了这个出现巨大脚印的山谷。 十月后,姜嫄诞下一子。这个孩子也就是后来的农神后稷。原来那个山谷间出现的巨大脚印是九天之上的天人所留。后稷后来来到这个山谷潜心修炼,最终得了大道成了天人。而那个出现巨人脚印又被农神后稷作为修炼场所的山谷也就被后人称为了后稷谷。 “如此说来,这个后稷谷还真是一个世外桃源好去处啊。”听了后稷谷的来源,高晓六不禁大喜。 开玩笑,上古仙人留下的修炼场所能一般吗。这后稷谷必定是个灵气充裕的好地方。别说用来住人,就是用来修炼也不失为个好洞府。若是在那里一心修炼,绝对地事半功倍。 “是啊,若是在一年前,这后稷谷还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地方。只是这现在嘛。恐怕……”五灵道长给高晓六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道长何处此言呐。”高晓六不解五灵道长为何会这样说。你自己已经有了一个金台观,难道还要有心染指这个后稷谷不成。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周帷继续说道。“道长所言不假,只因为如今的后稷谷已经完全不适合居住了。就连后稷谷当地的居民也都纷纷搬离了后稷谷。” “什么,后稷谷之前还有人居住?”高晓六这句话一出口,当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这后稷谷若真是农神后稷修炼成仙的地方,又怎会千百年来一直寂寂无名。这传说之事本就是由人口口相传,真假犹待商榷。再者周帷刚才都说了但凡是生长在陈仓地界的人都知道有后稷谷这个地方的存在,那么后稷谷有人居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是的,一年前的后稷谷不但有人居住,而且还不在少数。”周帷还是回答了高晓六的这个白痴问题。“只不过现在的后稷谷可是一户人家也没有了。” “这是为何,按理说大家都应该奔向这后稷谷定居才对啊。”高晓六不明白为何好好的一个大好去处却没了人烟。 “这件事还是让贫道来告诉你吧,毕竟这件事也是贫道最先知道的。”五灵道长接着回答道。 一年前,金台观来个一位声称是来自后稷谷的人。他向五灵道长诉说了一件发生在他们那的怪事。 当时正是夏收秋种之际,他们后稷谷各种作物都成的非常好。几乎是每一户人家都是全家出动齐上阵收割,那些新添丁的人家也是如此。他们将自己的小孩放在家中,然后将大门从外面紧锁就安心的去田里劳作了。 这一做法其实是比较安全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要是没了大人看管离了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难料的危险。就算没被豺狼虎豹叼走,磕着碰着了也不好。将他们锁在家中,他们既不会四处乱跑走丢,也可以让出一位大人得空闲下地劳作。几乎每户有小孩的庄稼人都会这样做。可是谁又能料到原本一直很安全的法子却还是出了问题。 当有一户劳作归来的人家打开了紧锁的家门后,却没有听到自己小孩的声音。他们大惊失色以为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跑进屋子去察看,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自己的家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自己的孩子却找不到了。 小孩子不见了这还了得,他们立刻发动乡邻四舍一起帮他们找孩子。可是大家把他们的这个村落找了个里里外外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这户人家的孩子。 会不会是被豺狼虎豹叼走了呢?虽然那户人家的门窗什么的都完好无损没有半点缝隙,但是大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去谷里再找找看了。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子总不能说没就没有了。大家又将后稷谷四处寻找了个遍,可是依旧没找到那户人家的小孩。那个小孩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就在大家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的时候,有人突然用手指着一棵大树提示大家:“看,那是什么?”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那户丢了小孩的人家夫妻两个双双就被吓晕倒在了地上。 大树上挂着的正是他们找不到的孩子。小孩子被挂在了树上早已经气绝身亡了。他的脸色憋得已成紫黑,依旧瞪着眼睛看着人世间。 平白无故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好受。大家帮着这户人家一起葬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本来这件事也就算完了,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户人家的小孩不见了。大家一起帮着四处寻找,依旧怎么都找不到。最后在另外一棵大树上找到了他。 接连没了两个孩子,一时间整个后稷谷内都是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有小孩的人家他们更是严加看管,生怕自己的孩子也不见了。可是即使他们严加防范,还是没能阻止孩子的丢失,第三个丢失的孩子也在那一群大树中的一棵上找到了。 这下他们再也受不了了,都以为后稷谷有了什么脏东西。他们就派了个人来到陈仓有名的金台观找上观主五灵道长能不能为他们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五灵道长也就跟着那个人去了后稷谷,可是五灵道长一经查访发现这件事并非怨灵恶鬼所为。 就连就连大名鼎鼎的五灵道长也解决不了这件事,后稷谷的人更加心慌了。他们总不能就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大家一合计既然后稷谷是不能呆了,不如我们另觅住处吧。 就此后稷谷的人们全部都搬离了后稷谷,后稷谷没了一丝人烟。 听着五灵道长的解释,高晓六却是心生疑虑。他并不会相信这会是怨灵恶鬼所为,细细想来倒像是有什么人刻意将居住在后稷谷的人们驱逐了出来。再说了这都过去了一年多了,就算有什么恶灵怨鬼,也该四处消散了。没了人烟,他们还有什么好闹腾的。 “若要如此说来,这个后稷谷或许还真的可以适合我们大家居住。”高晓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了高晓六的想法,周帷也觉得可行。“诸位,或许这后稷谷还真的可以供我们容身。” “周帷老爷,你可不要乱说。后稷谷可不是以前了啊。”一位毛家庄的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去得不去得,我们派个人去看看那里如今的情景不就行了。现在可不是我们挑地方的时候。”周帷越发的觉得这后稷谷着实可去。 可是派谁去呢,周帷又犯了难。自己这一帮人自身都难保,去了也是白去。五灵道长可是还要坐镇金台观的。再说了这也不好再麻烦人家。周帷顿时愁容又满面。 “要不,我去走上一遭?” 八十七,有人在这 高晓六应下了这件差事,眼下也只有自己最适合去后稷谷察看一番了。他总觉得一年前后稷谷发生的一切其中必有蹊跷,去看看也好。 “要是晓六兄弟愿意替我们走上一遭,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周帷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了。 “小事一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去后稷谷察看一番,只是我却有一个条件。”高晓六话锋一转。 “什么条件?只要我们能做到,我们一定为你做到。”周帷心知这眼下只有高晓六一人可以完全胜任这件事,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一千个那也得答应。 高晓六一声轻笑“也不是什么让你们难办的事。只是小子初到这陈仓地界人生地不熟,稍不留神就分辨不了东西南北。所以还请大家务必派出一人和我同行,这样可以避免浪费不少时间。” 周帷一拍额头,自己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这晓六兄弟不是当地人,怎么会知道后稷谷在哪里。他要是有心去后稷谷,必定是一路打听四处询问才能找得到。这样一来一回多少时间都消耗在了路上,等他从后稷谷回来都不知道到了猴年马月了。 可是派谁去比较适合呢,周帷将目光从四周毛家庄的每个人身上都扫了一遍。当周帷看向哪个人时,那个人都会刻意地去回避周帷的目光。没有人愿意去带着高晓六后稷谷走上一遭。 对于毛家庄村民的表现周帷并不怪罪,他能理解大家此时的想法。大家都是拖家带口地背井离乡,这时候谁都不想和自己的家人离开。 竹盟军刚才是被五灵道长和高晓六二人击退了,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回来。就算他们短时间不打算回来,可是谁又能保证他们有没有在金台观的必经之路设伏。这个时候离开金台观风险太大了。 再说了就算自己运气好或者高晓六能耐大,自己和高晓六平安无事到了后稷谷。那又能如何,还不是离了龙潭往了虎穴。这后稷谷已经是恶名远播,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谁知道它现在又是个怎样的情况。大家这是实在走投无路不得已才决定去后稷谷看看的。 不要忘了,到了后稷谷还不算完。不管能不能居住自己都得回来,自己的一家老小还都在金台观寄人篱下呢。这回来的路上万一又碰到意图上金台观的竹盟军呢,还不是照样避不开。要知道自古金台一条道啊,遇上他们的几率实在太大了。 这都是与自己朝夕相处活了几十年的乡亲们呐,说句实在的周帷也不愿意让他们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可是为了大家以后的活路,这总得有一个人带着高晓六去后稷谷。 周帷这绞尽脑汁冥思苦想,还别说这还真让周帷发现了一个特别适合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帷他自己。 不同于其他毛家庄村民的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媳妇,周帷可是赤条条的光棍一个。周帷的父母皆已不在人世,况且又无家室。平日里毛家庄的众人一直隐隐以他为首,对他的话是不问对错言听计从。他自然要对得起毛家庄的所有人对他如此信赖。 决定既下,周帷也不客套“晓六兄弟若是不嫌弃,周帷愿意陪着兄弟一起上一回刀山,趟一次火海。” “这怎么行呢,周帷老爷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太多了。”毛大他们也不愿意周帷去冒这个险。毛大他们心知整个毛家庄欠周帷他们一家的太多了,多得几辈子也还不清还不完。 “你们勿要多言,我主意已定。”周帷制止了毛大他们的反对。总有一个人是要站出来面对这一切的,就让他周帷再替毛家庄做件事吧。 “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还请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就动身。”高晓六一锤定音,定下了周帷和自己同去。 周帷把自己的两个袖子左右甩了一下:“收拾好了,我们走吧。”他离开毛家庄的时候就只带了几本书,现在要走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托付叮嘱的人。 “好,我们走。”高晓六不废话,带着周帷就离开广场向金台观外行去。 自己虽然去不了,但也是可以送送他二人的。毛家庄的众人和五灵道长一起跟着高晓六和周帷将他们送出了金台观。 看着高晓六和周帷已经出了山门。五灵道长对着放不下心的毛家庄众人说道:“诸位,暂且放心。他二人都是有神灵庇佑的,不会有什么事的。大家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你们这一路劳累的,必定心神受损。贫道稍事便命弟子将贫道炼制的凝神丹拿出来,有助于各位守心平神。”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们暂住在这里已经是叨扰道长了,又怎么敢用道长辛苦炼制的丹药呢。”毛大终日跟在周帷旁边,也有了一点周帷的神采。无功不受禄,何况他们这么多人给人家五灵道长添着麻烦呢。 “不妨事,不妨事。凝神丹这种小丹药用不了多少精力,就当与诸位结个善缘了。”五灵道长爽朗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容却莫名有点让人瘆得慌。 已经看不到高晓六和周帷了,毛大他们也就跟着五灵道长进了金台观。 高晓六和周帷二人离了金台观就直奔后稷谷。刚开始,高晓六还担心路上会遇到了竹盟军。毕竟自己斩杀了白崇虎的左膀右臂,他们怎么会饶过自己。可是这行了几日高晓六和周帷是一个竹盟军也没有遇到,原本就要打算聚众叛乱的竹盟军没了一点消息。 没有竹盟军的阻碍干扰,高晓六和周帷自然是乐得如此。他们顾不得沿途停留歇息,誓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稷谷。就这样从金台观到后稷谷原本需要十天半个月的路程,高晓六和周帷走了七天就走到了。 站在后稷谷的谷口向下看去,高晓六不禁感叹道这后稷谷还真是一个适合修行避世的好去处。四周皆是陡坡,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路可以走到谷底。谷底却是一马平川,适合居住耕种。整个后稷谷就如同一只大碗一般,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尽数混聚到了谷底。说不定那天人后稷还真的就是在这后稷谷内得道成神的。 看着看着高晓六却是一声叹息,一旁的周帷连忙问道:“晓六兄弟,咱俩这已经到了后稷谷口了,可以说已经算成功一半了。只要我们再下去察看一番,成不成心里都有个底了。你这叹什么气呢。” 高晓六用手指着后稷谷谷底依稀可以看到的断壁残垣荒废农田:“我问你。但凭第一眼感觉来说,你觉得这后稷谷怎么样。” “美,就好似书上说的世外桃源。我之前也一直只听别人提到过后稷谷,今天第一次见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要是当时我们家当初是迁到这里该多好啊,要是这里一年前没有发生那些蹊跷的惨案就好了。”周帷丝毫不吝自己的赞美之情,也不吝对如今后稷谷的惋惜之痛。 高晓六一声冷哼:“什么蹊跷惨案,什么怨灵恶鬼。世人做的事情都一股脑全推给了怨灵恶鬼。这合适吗。” “晓六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周帷不明白高晓六为何会这样说。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高晓六摸了摸背上的鸣鸿,只有鸣鸿才会让他感到踏实。“怨灵恶鬼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不及人心的万分之一可怕。” 高晓六突然想起了在雁门山上那个纯粹为了好玩就活剥人皮的汪倩婧。她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可以如此歹毒,那么导致整个后稷谷所有人不得不因为惧怕而搬离这里的那个幕后推手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个怎么样的目的,他都可以不惜杀死好几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敢不敢和我下去谷底一探究竟?”高晓六拔出了鸣鸿握在手中向周帷说道。 “有何不敢,都走到这一步了。再说了,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要住在这里的。”被高晓六这么一说,周帷也觉得一年前发生在后稷谷的那件事更像是人有人故意为之。 高晓六和周帷在谷口看着这谷底离谷口并不是很远,可是这一路走下来竟然花费了不少时间。高晓六甚至觉得自己这拔刀拔得有点早了。 二人到谷口时还是正午时分,可这到了谷底太阳已经堪堪就要落下了。 高晓六和周帷直接走到了之前后稷谷人们居住的地方。原本一间间上好木料建成的房屋,一年时间不到就已经倒塌破败了。这屋子要是没了人居住,颓败得特别快。 高晓六和周帷在这些败坏的房屋中细细查看,他们得确定这里没有一点危险。只有那样,他们才可以放心的回去带着毛家庄其他的人再回到这里居住。 一连察看了好几排房屋,二人什么也没有发现。周帷正想对高晓六表示或许这里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了,他们可以回去带着毛家庄所有人放心地到这居住了。 周帷还没叫高晓六呢,却被高晓六一个转身按在墙上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别说话。有人在这。”高晓六尽可能地小声对周帷说道。 八十八,大事不好 周帷极力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响声,他生怕因为自己的过失让他和高晓六暴露在危险下。 良久高晓六终于把手从周帷嘴上拿开了,他已经确定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了。这一切果然如他所料,有人刻意将后稷谷的原住民吓了出去。 “刚才是怎么回事?这里难道还有人?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周帷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以他的修为是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这些的。 “是一队巡逻的人,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已经走远了。不过我猜应该还有不少的人藏在这后稷谷内。”高晓六实话实说告诉了周帷刚才发生的事。 “还有更多的人?他们藏在了哪里?”周帷被高晓六的话吓了一大跳,他以为危险已经没有了。 “就在后面的树林里。”高晓六这句话说的很是肯定。一年前这里发生的那个事件核心就在那个树林。他们既然不想让后稷谷有人居住,那么接连诡异死去三个孩子的树林就是最好藏身之地。 “什么?就在前面的树林,他们在那里做什么。”周帷不解。要是普通人听到这种事躲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有人就往那里扑去呢。 “做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高晓六提着刀就要向这些房屋后面的树林走去。 周帷见状赶紧快步跟了上去。没了高晓六在他的身边,他在这危险难料的后稷谷寸步难行。 快步走过这些破败房屋,二人就看到了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树木高大挺拔,难怪当初住在这里的人没有注意到树上挂着的尸体。这么高大旺盛的树抬头看着都费劲,谁能想到上面会有东西呢。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整个树林密不透风远看着黑压压的一大片。再加上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周帷看着这片树林都觉得阴森恐怖。高晓六可不在乎这些,几乎是没有停留他就已经悄声靠近了树林。 高晓六一靠近树林,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对,这里有人布了个阵法。快走。” “阵法,什么阵法。我怎么就看不到呢。”周帷并没有发现这个树林有什么不对劲。他还依旧朝着高晓六这边走来。 “走,往哪里走。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一个声音从树林内传出。几乎是同一时间,无数的灯球火把亮油松被点燃。高晓六和周帷瞬间就被这些人包围了。 高晓六连忙走过去,先将周帷护在了身后。就在他刚才才踏入树林一步,他就感到了一丝很微弱的灵力波动。当即高晓六就明白了,这片树林被人布下了一个最基础的预警灵阵。 不过现在看到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高晓六估计刚才在破败房屋那里人家就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他俩的存在。不过可能出于某种考虑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给自己二人来了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现在看来他们此举很成功,自己一个不留神竟然就着了他们的道。 “还请朋友出来一见,鬼鬼祟祟的可不算英雄好汉。据我所知这世上一直藏着头不露的只有那么一种事物,想来朋友不是那种事物吧。”高晓六觉得就算被围住了那也不能弱了气势,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藏匿在了这后稷谷内。 一个手执羽扇头戴纶巾儒生模样的读书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这个人轻摇羽扇轻笑道:“散人姓胡名衔环。散人本打算收拾好这里一切后就带着这剩下的这些人追赶白将军他们去成一件大事,想不到竟然让我遇到了一条大鱼。” “胡衔环,不认识。不知道你是哪个。”高晓六知道既然已经被他们围住了,这摆明人家就没打算留自己和周帷二人的性命。 “呵呵,你不认识散人,这没什么。散人只要认识你就行了。”胡衔环依旧风轻云淡地说道。 “认识我,你可知道我是谁吗?”高晓六有意从胡衔环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东西,不然眼前这区区几十人完全入不了高晓六的眼。 “你是谁,你就是杀害马文禄、马占鳌兄弟两的那个人。不过散人应该谢谢你才是。要是没有你,二马一狐也不能只剩下我一个人。没了他们两个人,散人才能受到白将军的青睐,才能在竹盟军中举足轻重占着更重要的地位。”胡衔环说着还向高晓六拱手道谢。 竹盟军,这里怎么也会有竹盟军。看样子这个胡衔环是他们竹盟军的军师啊。高晓六不禁哑然失笑,想不到自己和周帷二人一路上都在想着法子躲避着竹盟军,可这谁又会知道自己二人径直奔着人家竹盟军的大本营来。 “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等会我就送你去见他们。你们的白首领呢,怎么不见他出来。去,把他给我叫出来。我让你们所有人一起团聚。”高晓六还想知道白崇虎去了何处。 “呵呵,都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被高晓六如此这般揶揄胡衔环也不气也不恼,依旧笑呵呵地同高晓六说话。“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了。真是不巧,就在昨天白将军已经带着竹盟军所有的精锐离开了后稷谷,他们要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等会处理了你,散人我也要紧随白将军而去了。” “哼,行叛乱逆大道的事也还敢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你这还真不害臊啊,我都替你感到脸红。”高晓六嘴上还是不饶过胡衔环。 “行了,这么多废话留着下辈子说吧。你还是说说你临死前有没有什么愿望吧,念在你还算帮了我一个忙的情分下,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散人都可以尽量满足你。”胡衔环等不及了,他要下命令了。 “临死前的愿望,别说我这还真有一个。”高晓六面色凝重地回答道。感觉就好像是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 “有就快说,散人赶时间。”胡衔环将羽扇收在腰间,只等着高晓六和周帷一死。 “那你们听好了,我的愿望就是好好看好住你们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不等胡衔环下令。高晓六就已经快人一步先行出刀了。 迅速转身护住周帷,高晓六一刀就先劈了离周帷最近的两位竹盟军。他得首先保证周帷的绝对安全,只有周帷安全了他才能放开手脚。 高晓六的突然反抗这使得胡衔环并没有料到,不过他并没有惊慌失措因此乱了阵脚。胡衔环重新把羽扇从腰间抽出拿在手中轻摇,笑容不曾减了一分:“垂死挣扎,给我一起上。” 那些竹盟军在得到了胡衔环的命令后,立刻抽出自己的刀朝着高晓六就砍。高晓六的一刀斩二人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损失。 高晓六一声大喝:“来得好。”他在左超群的军营里都可以提刀就上,这几个竹盟军又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现在的高晓六没有几个修行人仅仅凭着几十个武夫怎么就能把他留下,胡衔环简直在痴人说梦。 高晓六站在周帷的身前手起刀落间就已经劈了十来个竹盟军,而高晓六的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被溅到。 胡衔环似乎也意识到了高晓六并不是很好处理,相反他还有些棘手。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突破点,他发现了高晓六的短板。“留几个人拖住他,其余人给我全力击杀他身后的那个人。” 胡衔环的这一命令绝对地恶毒呐,他也看出来了就是压上这些所有竹盟军的性命也未必能伤得了高晓六一分一毫。但是高晓六身后的那个人就不同了,很明显他就是个书生不会一点武功。要不然高晓六明明占着上风却寸步不离他,肯定是为了保护他。 胡衔环认为只要自己假装击杀周帷,高晓六必定会顾头难顾尾,顾尾难顾首。慌乱之下他一定会出现漏洞破绽的,只要高晓六出现一点漏洞破绽那就足够他下令除掉高晓六了。可是胡衔环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就在他刚下出这一道命令,高晓六也立刻动作将自己的唯一的劣势化为了虚无。 听到胡衔环要竹盟军着重攻击周帷,高晓六当下立断做出了取舍。他回身一肘打在了周帷的胸膛上。周帷一下就被他打得双手护在胸前弯了腰。继而,高晓六一脚蹬在了周帷的双臂上。周帷被他一脚就开了出去。 高晓六一脚将周帷送到了安全地带,他这下真真正正的没了顾虑。横刀在手高晓六虎入羊群般地反扑向了要击杀自己的竹盟军。没了周帷拖累的高晓六对付这些竹盟军简直不废任何力气。几个呼吸间,这些竹盟军就已经全部死在了高晓六的刀下。 胡衔环这下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还是太低估了高晓六。他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了,因为高晓六已经朝着他来了。 “不,我不服。白将军你可看好了,马文禄、马占鳌兄弟两做不了的事还得靠我胡衔环来做成。”说着胡衔环从衣袖内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把小瓶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就在胡衔环服下瓷瓶内的东西后,他的身体立刻起了变化。原本白皙的脸色变得血红,原本瘦弱的身体也渐渐变得高大起来了。 看到胡衔环的这一系列变化,高晓六却是连道不好:“调虎离山,大事不好了。” 八十九,冰山一角 能让人体产生这么恐怖变化的事物目前为止高晓六仅仅只知道有且只有那么一样丹药可以做到。那就是在关山镇时左超群下令命那两名破甲军服下的聚灵尸丹。 左超群的聚灵尸丹也只是五灵道长进贡给他们左家的,他左超群可没有这炼制丹药的通天本领。这一切都是左超群亲口说出的不会有错。也正是因为这丧尽天良的聚灵尸丹才更加坚定了高晓六前往陈仓金台观誓要除掉五灵真人的念头。 可是这聚灵尸丹明明是五灵道长才会有的东西,竹盟军他们怎么也会有这聚灵尸丹呢。除非……,高晓六心中起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除非竹盟军手中的聚灵尸丹也是来自于五灵道长之手。这竹盟军与五灵道长完全是一丘之貉。他们一直都是一伙的。只有这样,高晓六才可以解释为什么当时在明明占着优势的情况下五灵道长为何不让自己追白崇虎。因为五灵道长怎么能眼看着白崇虎死在自己面前。也只有这样,高晓六才可以想得通为什么以五灵道长的修为却发现不了发生在后稷谷惨案的真相。因为五灵道长自己也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 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步,这五灵道长和竹盟军竟然也是一伙的。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难不成真如白崇虎他们所言,他们要推翻整个大德?要是真的如此,自己又怎么能袖手旁观隔岸观火这一切呢。 果然,胡衔环服下的果然是聚灵尸丹。那些被高晓六斩杀的竹盟军尸体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他们所产生的尸气一滴不露地全部汇到了胡衔环的体内。眼前的这一切变化与高晓六之前看到服下聚灵尸丹的破甲军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出入。 自己不能任由他继续吸收尸气了,高晓六准备要趁在胡衔环还没有彻底化掉聚灵尸丹的药性前就把他除掉。不然要是等胡衔环完全化掉了聚灵尸丹的药性吸收了这里所有竹盟军尸体的尸气,虽说自己也有把握除掉他但绝对会费一番时间。 现在的他必须尽快带着周帷离开后稷谷回到金台观,他得赶在五灵真人对毛家庄村民下手前。五灵道长在明明知道后稷谷是竹盟军的大本营的情况下还是没有阻止自己和周帷的步伐,这只能说明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和周帷活着再回去。没了周帷,毛家庄的所有人岂不是如同砧板上的肉任由五灵道长宰割了。 高晓六脚下一点地面,整个人就朝着胡衔环砸了过去,一刀挥出就朝着正在闭目吸收尸气的胡衔环头上砍去。 此时的胡衔环正在闭目全力吸收这周遭的所有尸气,按说是不能被打扰的。可是就在高晓六的鸣鸿距离胡衔环的头顶还有二指距离时,一直闭着眼睛的胡衔环竟然睁开了眼睛,手中羽扇翻转抵住了高晓六鸣鸿的下落刀势。 就在胡衔环用手中羽扇抵住高晓六的同时,胡衔环空着的另一只手朝着高晓六的胸膛就轰去。胡衔环的这一拳可能在平时砸到人身上就像是给人挠痒痒一般,可是在服下聚灵尸丹身体发生变化后胡衔环的这一拳别说威势光看大小就足足有钵盂一般。胡衔环这一拳夹杂着尸气带动着血腥朝着高晓六轰了出去。 高晓六自然不会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硬抗下胡衔环的这一拳,他可没有李元宝的金刚不坏体。高晓六连忙收回鸣鸿,以鸣鸿刀身接下了胡衔环的这一拳。鸣鸿刀可比李云宝的金刚不坏体要厉害多了。胡衔环这一拳结实地轰在鸣鸿刀上,鸣鸿刀也受住了胡衔环的这一拳。虽如此,高晓六还是被胡衔环一拳轰得退了好几步。 胡衔环睁着自己的血红的眼睛,呵呵笑道:“怎么样,我这一拳可还入得了你的眼?我说过,马文鳌、马占禄二人做不到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事情有点不对,胡衔环服下的聚灵尸丹怎么比左超群那两个破甲军感觉厉害了好多。而且高晓六注意到同样是服下了不少聚灵尸丹,那两个破甲军在服下聚灵尸丹后满身疮痍浑身散发着恶人扑鼻的尸臭,哪还有什么人样。可是再反观胡衔环,他除了肤色变得血红身体变得高大外也没有什么其他比较明显的变化。至少他的皮肤到现在为止还是好好的,他整个人看着还有个人样。 高晓六这才知道为什么胡衔环带着这区区几十个竹盟军就敢在后稷谷设伏给自己下套,原来人家有恃无恐啊。而且这次胡衔环手中拿到的聚灵尸丹比左超群拿到的要好上许多。 “嗯,是不错。你是比那个什么狗屁二马大将强多了。可惜也强不上个凉水皮。”高晓六讥讽道。 关于‘强不上个凉水皮’这句话,高晓六还是以前在村里人吵架骂街时听到的。他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就不禁闻之莞尔,说出这句话的那个人还真是个人才。水怎么会有一层皮呢,就算有那得薄到什么程度。看看,人家这吵架吵得骂人骂得,这都有了一定境界了。 可惜胡衔环似乎并没有听懂这句话,他还是笑着说道:“等我把你的脑袋用手拧下来,看你还怎么说这种话。” “是吗?拧下我的脑袋?恐怕,你没这个机会了。”说话间,高晓六已经开始手上有了动作。 高晓六再次出手就已经不是之前寻常的招式了。他终于要使出天下佛首怀一和尚授予他的金刚八怒了。后稷谷这里地势得天独厚,尤其是这谷底更是灵气浓郁。天人后稷的修行场所还真不一般,即使过了千百年灵气依然高于其他普通地方。高晓六正好可以借着后稷谷的天地灵气使出金刚八怒来,而不用消耗自己的太多灵力。 左手朝着右前方虚空一抓往左后方一拉,高晓六右手立刻握着鸣鸿从左肋下反撩而出。左右二手相交在胸前,一团金色光芒被高晓六左手抹在鸣鸿刀身,继而又被高晓六一刀朝着胡衔环撩出了。 这一招正是金刚八怒第一式,降龙。恍惚间,高晓六就如同一位金刚罗汉双手一扯一拉间就降住了一条兴风作浪的恶龙。 高晓六心知自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除掉胡衔环,不然这样拖下去毛家庄的村民会越来越危险。所以他这次直接用上了金刚八怒中的降龙,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有胡衔环早死一刻,毛家庄村民无恙的几率就会多一分。 自鸣鸿刀锋撩出的那一团金色光芒一出手就立刻化为了一条金色的巨龙,巨龙张牙舞爪朝着胡衔环就扑去了。 胡衔环看着巨龙朝着自己扑来立刻团住自己身子护住面目,他也感到了高晓六这一招和之前招式的不同。五灵道长之前告诉过他这次给的聚灵尸丹是他重新研制提炼的,比之前的要厉害多了。只要服下聚灵尸丹吸收了周围的尸气,一个聚灵期的高手短时间内也拿你没有任何办法。所以胡衔环自信自己只要护住自己英俊的脸庞,高晓六的这一招对他还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 金色巨龙朝着已经护住周身的胡衔环扑去,在与胡衔环的碰撞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那条金色巨龙从胡衔环的身体竟然穿了过去。 被金色巨龙透体而过却什么事都没有,胡衔环不禁大笑:“机会,看来机会我有一大把啊。接下来……”可是没等他说完这句话,他就感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从体内传来。 不等胡衔环察看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股金色火焰瞬间从胡衔环体内燃出将胡衔环笼罩在了其中。眨眼间胡衔环就被这股从他体内的金色火焰烧得什么都不剩了,他站的那一块地上只留下了一双血影脚印。 金刚罗汉的怒火足以将这天地万物燃烧殆尽。 高晓六一招降龙解决了胡衔环,他看都没看胡衔环的惨状连忙走向了之前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而一脚开出的周帷。 不得不说高晓六那一脚还真是恰到好处,既把周帷送到了安全地带,也没有伤到周帷半毫。周帷被他一脚送到了安全地带后,深知自己现在上去只能给高晓六添乱。所以他一直离得很远,现在看到高晓六已经解决掉了所有人他也赶紧迎上了高晓六。 “晓六兄弟,怎么样.你没受伤吧”周帷关心的问道。 “没有,刚才不得已才朝着你出了一脚,还希望你多多见谅。”高晓六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在周帷完全没有防范意识下出的脚。虽说初衷是好的,力道也恰到好处,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他刚才偷袭的事实。 “不碍事,不碍事。我知道晓六兄弟那一脚都是为了我好。”周帷他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再说了这高晓六收着力的一脚他还是受的住的。 “那行,我们即刻赶回金台观。”高晓六知道在这后稷谷已经耽搁了不少。 “对,我们赶紧走。五灵道长还在金台观等着呢。”高晓六说走就走,周帷连忙快步就追。 “五灵道长。”一听到周帷提到五灵道长高晓六停了下来,转身问道:“我问你,关于五灵道长你到底了解多少?” “五灵道长那自然是我们陈仓地区有名的大好人,他时不时地下山救人,为陈仓的人们排忧解难;也时不时在金台观内发放自己炼制的丹药,供前来上香祈福的香客延年益寿。只有像他这么好的人才最有资格坐上金台观观主这个位子。”周帷一口气把五灵道长夸了一遍。 “是吗,可是我知道的五灵道长怎么和你认识的不一样。他杀人害命,手法残忍恶毒,他大逆不道,与叛军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意图以下犯上推翻大德。他想让我们两个死在这里”高晓六平静地说道。 “怎么会呢,晓六兄弟你在开玩笑吧。”周帷不敢相信这是从高晓六口中说出的话。 高晓六叹了口气:“恐怕,你们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他藏在虚伪面具下的真实面目又有几人看到过呢。” 九十,在何方 “不,不,不。兄弟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吧?”周帷始终不敢去相信高晓六的这些话。如果高晓六真的一语成谶,那么岂不是由他亲手将毛家庄的所有人推向了火坑。 “口口声声说相信我,怎么这会就不相信了。想要知道我的话错对与否,这还不简单。我们现在赶回金台观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高晓六不想再向周帷过多的解释,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好,我们现在就走。”这下倒是周帷走到了高晓六的前面。被高晓六这么一说,周帷开始担心起来。他也害怕自己一叶障目,因为识人不明而葬送了毛家庄百十口村民的性命。 高晓六站在周帷身后,也不去追上周帷急切的步伐:“走?怎么走?等你从这后稷谷再走回到金台观那就真的黄花菜都凉了,想给他们收尸都未必能找到他们一块完整的尸骨。” 周帷停住了自己急行的脚步。高晓六说的很对。自己和他从金台观到这后稷谷紧赶慢赶都走了七天多,这要是再等他和高晓六这样走回去那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放着毛家庄的所有人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无形之中周帷已经信了高晓六的话几分。 “在这等着!”抛出这句话后高晓六转身重新走进了树林,把周帷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周帷也不敢四处乱走,谁知道还有没有竹盟军的漏网之鱼藏在这附近。没了高晓六,竹盟军任意一个小喽啰都可以收拾了自己。 可是高晓六已经进了树林好久了还没有出来,要不是周帷之前在谷口观察过地形知道这出谷只有一条路,不然他真的会以为高晓六扔下了自己从另外的一条路走了。可是周帷转念一想高晓六不会是这种人,自己如此猜测实在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子里传出了脚步声,周帷连忙朝着树林内看去。眼前的这一幕让周帷吃惊不已,他实在想不到高晓六是怎么做到的。只见高晓六从树林里信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匹备好鞍具的马。 高晓六朝着周帷一努嘴:“怎么样,可以骑马不。” “之前一直常年四处奔波联系竹子买家,不得已强逼着自己学会了骑马。”周帷这时候是打心里感谢当初逼着他学骑马的那个人,想不到在这危机时刻竟然也派上了用场。 “那就好。”高晓六把其中一匹马的缰绳交给了周帷,翻身就上了另外一匹马。 高晓六可是跟着徐先生学过骑马的。徐先生教人可是完全按照古法来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一个都没有落下。高晓六之前也只对这六艺中的‘射、御’二艺最为上心。再说了光会驾车还不行,徐先生还要求他的学生还得骑乘。不光骑乘马匹,徐先生还会教他们骑射。 高晓六为了学习这骑马可是没少下苦功夫,当然了也没少出幺蛾子。村里可没有什么高头大马供他练习什么骑马,再说了马这玩意也没有几个平民百姓可以买的起。怎么办呢,高晓六就把眼光瞄向了身边可以代替马匹的事物,村里四条腿的家畜几乎都被他祸害过。什么牛呀驴呀骡子呀都没能逃过他的胯下,就连那产奶的老山羊也没能幸免。为了学会骑马,高晓六是经常和刘元第被全村人追杀。 不过所幸即使条件如此困苦,还是让他学会了骑马。 周帷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匹。用手拍着胯下这匹膘肥体壮的好马,周帷不禁感慨:“有了它,我们可就可以很快回到金台观了。对了,晓六兄弟。你是怎么弄到这两匹好马的?” 用下巴向还能依稀辩出竹盟军尸迹的地方一点,高晓六算是回答了周帷。周帷也当即就明白了高晓六的意思,报以会心一笑。 高晓六之前也知道哪怕就是自己和周帷不要命地全力往回赶,可能还是无济于事。在与胡衔环周旋时,胡衔环可是说过收拾了自己他还要去追上白崇虎他们的。胡衔环按说只能算个书生他可没有寻常武夫的强健体质,他怎么就可以肯定他可以追得上先行一步的白崇虎。 高晓六就猜测胡衔环可能有代步之物。没想到还真让他猜着了,他果然在树林最深处找到了几十匹好马。高晓六一下也用不来了那么多,他就按着徐先生所教的相马之术从那几十匹好马里面找出了这两匹佼佼者。不敢说可以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但绝对比自己和周帷二人灰土头脸地没命赶路要快的多。 说起来高晓六还是最羡慕那道门的御剑之术。脚下踩一柄上好的飞剑,身着青衣道袍,那样子别提要多潇洒有多潇洒了。不止道门如此神通,就连儒门中诚如大圣贤陈泰安之流听说都可以踏空而行。想想即使不御剑,脚踏虚空前行也是非常不错的。 虽说刀奴领着自己入了门,天下佛首怀一和尚为自己注入天地灵气并授予自己他的毕生绝学金刚八怒。可是谁又能想到自己还是要一步步的走路,既不能御剑也不能踏空。 抱怨归抱怨,高晓六还是和周帷快马加鞭以求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金台观。有了高晓六找到的这两匹好马,原本二人最快都用了七日的路程三日不到就已经行完了。 再次来到金台观的山门前,高晓六坐在马上盯着陵塬半坡上的金台观看了许久。现在的他不敢完全肯定毛家庄的村民是否还活着,他们是不是已经进了五灵道长剜心剖肝取五脏的那个地方呢。 高晓六不下马周帷也不敢下马,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等会即将发生的一切。不论高晓六所猜测是真是假,只要自己和高晓六二人再次踏进这金台观,那么他和五灵道长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二人在马上坐了好久好久,终于高晓六先翻身下了马。他站在了金台观山门的正前方,仰头看着大门紧闭的金台观。 周帷见状也赶紧下了马站在了高晓六的身后,他也看到了金台观的大门紧闭。周帷发觉他这两次到金台观都是大门紧闭,一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香客。 “走吧,就让我带你看看你们口中的大好人是不是真的是个十世难遇的大好人。五灵道长我们来了,你可千万别来无恙啊。”高晓六踏上了通往金台观大门石板铺成的台阶山路。 周帷跟在高晓六身后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踏着石板而上。现在的他内心十分矛盾紧张,但是他又不能退步回避。 到了金台观大门前,高晓六轻轻的叩响了大门的门环。 “谁啊?”不一会从大门里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我,周帷。我和晓六兄弟从后稷谷探查回来了。还请开下门,让我们进来。”周帷回答了里面人的问题。 大门被打开了,给他俩开门的是那天给周帷他们发放馒头的五灵道长那个弟子。 他双手藏在宽大的道袍内,神色有着那么一丝不自然。“回来了。刚才观主还念叨你俩呢,你俩这就回来了。正好,我带你去见我师父他老人家。” 也不等高晓六和周帷回话,他就把二人让了进来。高晓六和周帷身子才进了门内,他又立刻把大门关上了。然后他就走在了前面,带着二人要去见他的师傅。 高晓六和周帷跟着他穿过大殿来到后面,原本已经被毛家庄村民挤得紧张的广场现在竟然没了一个人。 周帷不禁心生担忧:“敢问,毛家庄的村民他们都去了哪里呢?” 那个小道士也不回头:“他们,嗯,他们被我师傅安排到了另外的地方。” 金台观就只有这么大,哪里还能容得下百十来口人。周帷赶紧又问道:“敢问,他们被安排到了哪里?” 小道士回过了头,眼睛却是不敢对着二人。“这个嘛,你们等会见到我师傅,他老人家自然会告诉你的。” 知道自己可能也问不出来什么其他有用的东西,周帷索性也不再问了。任由小道士带着自己走。 小道士把高晓六和周帷带到了五灵道长的房前告诉他俩直接进去就行,然后就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高晓六也没有去管这个神色慌张的小道士,带着周帷就进了五灵道长的房间。 五灵道长果然就在房间里等着他们。而且五灵道长好像提前知道他们已经归来了,因为他在茶桌上泡好了三杯热茶。茶叶已经被泡开水也不烫口,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五灵道长看到二人进来连忙起身招呼二人坐下饮茶。 “怎么样,不知道那个后稷谷现在适不适合居住呢?”五灵道长关切地询问道。 “能住,怎么不能住。不但能住,而且已经住了一大群人了。不知道道长你可曾听闻。”高晓六有意看看五灵道长的反应。 “哦,已经有人住了。那么住在后稷谷如今是何处的人。”五灵道长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道长真会说笑。住了哪些人道长又不是不知道。”高晓六继续说道。 “这个贫道还真不知道。”五灵道长依旧装傻充楞。 周帷忍不住了,他实在担忧毛家庄村民的安危。他开口道:“不知道长将毛家庄的村民安排到了什么地方。他们现如今在何方?” 九十一,如行尸,似走肉 “周帷施主果然是值得托付之人。既然你一心挂念毛家庄村民,好,贫道这就带你二人去见他们。你二人随我这边来。”五灵道长起身就要带着高晓六和周帷去看毛家庄村民的安顿之处。 想不到五灵道长说走就走,这让周帷一时间没了主意。自己这是跟呢还是不跟呢,跟吧,万一真如高晓六所说五灵道长有意加害于人那自己可真是束手无策;不跟吧,这毛家庄百十口人还在五灵道长手中生死未卜自己怎能抛下他们呢。 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周帷不自觉地看向了高晓六。高晓六示意他先一起去看看,然后自己就先紧跟上了五灵道长。 高晓六自然知道周帷现在在想什么,可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没有退路了。他之所以走在五灵道长和周帷二人的中间,就是为了万一五灵道长骤然发难自己也可以护住周帷不让他受到伤害。 五灵道长带着高晓六和周帷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就走到了这金台观的最后面。原来在这金台观的后面还有一道小门供人出入。这小门后也是金台观的地盘,只不过一直不被大多数人知道。 五灵道长带着他二人出了小门往陵塬最上面走去。这一路上是不会有其他人了,这里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金台观的不对外开放地区了。 高晓六之前就觉得金台观不可能仅仅凭着那一间大殿两间破房就可以屹立在陈仓地区而不倒,直到现在来到了陵塬上面才知道金台观为什么凭着一个五灵道长和几个道童仍然可以香火不断。原来这不对外开放的陵塬上部分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和周帷一出金台观的那道小门,高晓六当即就感到了一股股药香味扑鼻而来。放眼望去,通往陵塬坡顶的小路两旁尽数被人栽种了不少的花果药材。高晓六虽然几乎叫不上不几个药材的名字更不要说知道的它们的药效性能,但他仍然能估出这些药材的珍稀可贵。不为别的,就单是这一阵阵药香就已经让人闻着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服。 周帷可没有功夫去看这四周的奇花异草珍稀药材,他现在一心记挂着毛家庄的村民。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陵塬坡顶,他就心跳得越厉害。 五灵道长走在前面压着自己的步伐缓慢行着,他似乎有意向高晓六和周帷展示他们金台观的这最大仰仗。可是他哪里知道,这二人心思没有一个在这些花果药材上面。 高晓六一开始就是来金台观找他五灵道长的麻烦的,现在的他看着两旁有些可能价值连城的药材,眼里尽是惋惜之情。高晓六清楚自己要是一旦和五灵道长彻底撕破脸皮,别说他这些药材就是他那金台观都极有可能不复存在。再者,高晓六只是觉得这些药材珍稀可贵,但是他却认识不了几个。他看这些药材就如同瞎狗看星星,一片黑。 周帷可能还认识这里的有些药材,毕竟他这些年南来北往四处奔波有着不少见识。可是就这个唯一还有可能懂一些的人他的心思一丁半点都没有在这上面,周帷甚至看都不看两旁一直目不斜视地紧跟着高晓六身后向陵塬坡顶走着。 三个人自打从五灵道长房间出来到这陵塬坡顶竟然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各自怀着自己的想法一路前行。 这陵塬本来也不是很高,大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到了陵塬坡顶。 一到坡顶,高晓六就看到了毛家庄的村民。想不到这陵塬坡前种了这么多奇花异草珍稀药材,陵塬坡顶竟然是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一片。所以一到坡顶,高晓六就看到了陵塬坡顶上站着的毛家庄村民。 不知为何,他们全都背对着阳光面北而立。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里,相互之间隔着固定的距离动都不动。高晓六目光一扫,他就发现这里并不是毛家庄的所有村民。站在这里的全是毛家庄的青壮男子,而毛家庄的妇孺老弱竟然一个也不在这里。 “周帷施主,那不是毛家庄的村民,你快过去吧。”五灵道长手指着站在陵塬坡顶的毛家庄村民对周帷说道。 周帷也不多想越过五灵道长就来到了这些人站的地方。“毛大,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的媳妇和儿子呢?”周帷一眼就认出了最外面的这个人就是一直跟着自己身边的毛大,同时他也发现了毛家中的妇孺老弱没有在这里。 这毛大一直以来都跟在周帷的身边,毛大也算得上最服从周帷命令的人。可是就在今天周帷问毛大话,毛大竟然不立刻回话。毛大不但不回答周帷的话,就连头也没有回。他依旧面朝北方站立,完全不理会周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毛大今日如此的反常。他怎么连自己的问题也不回答。“你小子想什么呢,得是又在做着娶个年轻貌美百依百顺小媳妇的白日美梦,我问你话呢。 这毛家庄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知道毛大有个母老虎媳妇,而且毛大还十分惧怕他这个母老虎媳妇。几乎回回二人吵架,毛大都会叫嚣着要休了自己这个母老虎媳妇重新娶一个年轻貌美百依百顺的小媳妇。可是毛大一直就只敢那么说说,就是给毛大吃个熊心豹子胆那他也没有胆子休了他家中的那个母老虎。 平日里谁要是敢在人前提这个事情,毛大铁定跟谁跳脚翻脸。就是周帷他也不敢轻易在毛大面前提这个事。可是今日周帷在还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提了出来,毛大竟然没有一点暴躁如雷的征兆。奇怪,周帷还是第一看到毛大没有因为别人说这件事而跳脚翻脸。 “你小子真打算休你的媳妇啊。”周帷这次不光问毛大的话,他还伸出了手去推毛大。 周帷的手才碰到毛大的肩膀,毛大立刻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周帷当即就吓得脸色惨白,他刚才只是为了叫一下毛大,可以说就没有用多少力气,怎么毛大就被他一下子推倒了。而且周帷的手在触碰到毛大肩膀的时候,他就好像碰到了一团棉花似得软塌塌的没有着力点。 周帷赶紧蹲下身子去察看毛大这是怎么了,在他的印象里毛大的身子一直很结实,怎么会被他轻轻一推就倒了呢。周帷将趴在地上的毛大翻了过来,一看到毛大的脸周帷一下子惊得坐在了地上。 只见毛大的整个脸庞紫黑一片没有一点血色,两只眼睛空洞无物毫无神采。这,这哪里还是个人啊。周帷只觉得现在的毛大就宛如一具行尸恰似一具走肉,和行尸走肉唯一的区别就是毛大现在不会移动。 这才几日不见毛大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也和毛大一样了。周帷想到这里赶紧放下毛大,起身察看其他还朝北站立的毛家庄其他青壮。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周帷的心立刻就死灰一片。果不其然,其他仍然站着的毛家庄村民他们和毛大一个模样。每个人的脸庞都是紫黑一片没有一点血色,两只眼睛空洞无物毫无神采。怎么就成了这样,他们可都是我亲自带上这金台观的呀。 周帷转头看向五灵道长恶狠狠地说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走之前道长可是答应过我,会代我好好照看他们的。他们怎就成了这般模样。” “周帷施主你慌什么。贫道是按照你的嘱咐好生照看他们,你倒是说说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可曾缺个胳膊少个腿。”五灵道长并不在意发狠的周帷。 “可是他们已经都死了,没有缺个胳膊少条腿又有什么意义。”周帷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朝着五灵道长喊道。 “不,不,不。他们没有死。”五灵道长阴恻恻地轻笑道。“我怎么会舍得让这么一群宝贝死去呢。 什么,已经都这样的毛家庄青壮竟然还没有死。怎么可能。 五灵道长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高晓六和周帷,继续说道:“事到如今,贫道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吧。他们这些人没有死,他们不过是全都服下了贫道为我王最新炼制的傀儡金丹。他们十分荣幸成为了我王第一批言听计从誓死追随悍不畏死的傀儡死士。 我王,想不到五灵道长竟然还有主子。他的主子会是谁呢,又有谁可以使得堂堂的金台观观主臣服心甘情愿为其炼制丹药。对于修行之人与朝堂之间的相互勾结,在高晓六看来那不过是二者之间的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他还从来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大名鼎鼎的修行人会甘心一直被朝堂之人呼来喝去,他也没见过哪一个朝堂之人可以任意支配修行人。 大德朝堂和终南楼观二者之间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即使高高在上的大德密帝亲手圣旨那又如何,人家楼观十子还不该咋地就咋地没有一个人理会你大德密帝。可是如今堂堂的金台观观主就如此甘心被人奴役,全然没了修行人该有的傲骨和傲气。 九十二,罩门 “好了,该说的贫道说了,不该说的贫道也说了。既然大家相识一场,还请二位卖贫道一个薄面。请就此赴死吧。”五灵道长终于不打算再与高晓六和周帷二人废话。 五灵道长不愿多说可是有人要说,周帷现在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都这个时候了,还谈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周帷歇斯底里地吼道,他再没有了读书人的儒雅风范。 五灵道长没有搭理周帷的发狂,道袍一扬五灵道长就伸出了他一直藏在袖袍中的手。五灵道长的一双手干枯细长整体呈着一种血色暗红。这哪里还是一个人的手,分明就是一双鬼爪。 高晓六一看到五灵道长的手,立刻就明白了为何金台观所有人都将自己的手藏在道袍中轻易不示人。看他们的手模样必是常年与鲜血打交道被血液长期浸泡所致,这已是他们无法洗去的印记。 五灵道长伸出自己的双手朝着周帷这边凌空一抓一掏,高晓六见状立刻提刀就上护在了周帷的身前。高晓六想要为毛家庄留下一个不是后人的后人。 高晓六横刀在手,等待着五灵道长的雷霆一击。他之前亲眼见到过五灵道长的五灵真丹的威力,他不敢稍有懈怠。可是五灵道长也只是那么凌空抓了一下,再也就没了下文。 五灵道长没有什么动作,可是高晓六却不会坐以待毙。五灵道长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唯有主动出击才有可能为他和周帷博出一线生机。他不能这么静观其变等下去,高晓六一出手就要使出了金刚八怒的第一式降龙。 就在高晓六一步踏出要与五灵道长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周帷却从高晓六的身后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高晓六连忙强行压制住了降龙的去势,他得看看周帷怎么了。 一回头高晓六就看到一只粗壮黝黑的手臂从周帷的胸膛穿了过来,这个手臂上沾满了周帷依旧温热的鲜血。而这只手臂的主人竟然是刚才被周帷一推就倒的毛二。现在的毛二一改刚才的无主模样,两眼内的凶光把之前的空洞填的满满当当。 周帷看着从自己身体穿胸而过的手臂,这个手臂的主人周帷怎么会不熟悉他简直太熟悉了。他努力不让自己去相信这个事实。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死在了一直最是服从自己的那个人手上。他不敢回头看,他怕他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人。 高晓六也没有想到刚才五灵道长的那个动作竟然不是在向周帷和自己下手,他竟然是在隔空操控他的傀儡死士。高晓六追悔莫及他竟然把这些东西抛在了脑后,要不是他的疏忽周帷未必会出事。 周帷还吊着一口气没有死去,他开口了:“晓六兄弟,你不要太自责。这也许就是我的命。说实话和你一路同行的这几日,我就想着等此间事了就和你一起去四方游历仗剑江湖。现在看来只能等到下辈子了。晓六兄弟你快点逃命吧,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不能把你拉进这个火坑内。” 说完这些周帷当即就气绝身亡了,这些话耗尽了周帷仅存的最后一口气。可是毛大的手臂此刻还在周帷的身体内,周帷的尸体就那样直挺挺的立在那里好像从未离去。 高晓六把鸣鸿立在地上,朝着周帷拜了三拜。“放心的去吧,我不会走的。我不但不会走,我还要为你和毛家庄所有村民报仇。我要让整个陈仓地区的人们都知道是你周帷和我高晓六二人共同除去了这生长在陈仓区的大毒瘤。” “除掉我,就凭你?”五灵道长一直都并没有把高晓六太过放在心上。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这一批傀儡死士作为依仗。五灵道长一声冷哼:“替他人报仇,你还是先看清楚你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也不怪五灵道长没有把高晓六正眼相看,因为现在的高晓六只是个初入凝气境的水平。那一日在法云寺,怀一和尚为高晓六强行注入天地灵力为其洗髓伐骨扩充经脉。可是怀一和尚也懂得揠苗助长的道理,他怎么会将高晓六的境界一举提升得太高。他只不过将高晓六从一介武夫领进了修行的门里。 再说了一旦踏入修行的门槛,那就意味着你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天人的压制。修行本就是窃取天地间的五行灵气,怎么可以太过肆意张扬。要是让天人发现这一方天地的灵气都被尽数汇入了这一个人的身体,那么你这个人就快要被天人盯上了。当年刀圣与剑圣的惊世之战之所以会引发天人降下天火,就是因为二人对战一举窃取了太多的天地灵气。 这些道理身为过来人的怀一和尚自然都懂,所以他就很自觉地将高晓六提至了凝气境就停手了。都说那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高晓六的路还得你一人来走。 五灵道长五指张合几次,原先都面北站立的毛家庄青壮全部都有了动作。这些傀儡死士缓缓了转过了身子,面向了陵塬坡顶唯一还活着的高晓六。 五灵道长一开始就站在小路上没有走到这陵塬坡顶,这时候他直接转身下了陵塬坡顶不再看已经被傀儡死士围住的高晓六。 “好好招待他,我得下去看看你们的妻儿被炼制得如何了。”五灵道长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他的人已经到了陵塬半坡的金台观。 五灵道长的命令一下,这些傀儡死士立刻就如同活了一般张牙舞爪朝着高晓六靠近。他们的眼中此时只有高晓六这一个活物。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毛大,他的一条手臂还贯穿在周帷的身子里。他就那样拖着周帷的尸体一步步的向前走着,毛大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高晓六一脚把立在地上的鸣鸿挑起握在了手中,一刀朝着毛大拖着周帷的那条手臂砍下。周帷已经死了,他不让周帷死了还不安生。 高晓六一刀正中毛大的那条手臂,可是他竟然没有砍入半分。毛大的手臂就如同生铁铸就的一样,反倒把他震得手疼。要不是高晓六及时卸去了反震力,他已经被自己的这一刀震得虎口开裂流血了。 一招不得手,高晓六赶紧身子一低躲开了毛大甩过来的另一条手臂。这些傀儡死士的手臂鸣鸿都砍不动,他又怎么接得住。 想不到五灵道长在这炼丹一途还真可以称得上是宗师级别的人物。先是之前的聚灵尸丹,再到眼前的傀儡金丹,更不要说他自己的五灵真丹。这些丹药一个比一个霸道,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躲过了毛大,毛大后面的两个人接踵而至对上了高晓六。他们依旧和毛大同出一撤,挥着自己手臂朝着高晓六就抡。高晓六握着鸣鸿是左挡右防,终于让过了这两个傀儡。 可是让过了这两个傀儡并不算完,这后面还有几十个呢。五灵道长可是把毛家庄的所有青壮都炼制成了为他所用的傀儡死士,手法不可谓不残忍。 高晓六知道自己不能再与这些傀儡硬抗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算没有被傀儡击中,也会被活活累死。自己得找到他们的罩门,只有这样才能一举除掉他们。 这些傀儡虽说正在不停歇的攻击着自己,可是他们都已不是活物。他们没了自己的想法,他们现在都是按着五灵道长的意图行事。只要自己找到他们的罩门切断他们与五灵道长的联系,那么他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了。可是他们的罩门在哪里呢,这个高晓六还真看不出来。 思索间,高晓六又用刀磕开了几个傀儡的手臂。连续躲过了好几个傀儡的攻击,他竟然处在了这批傀儡的中间。高晓六被彻底包围了,现在的他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怎么办,高晓六发觉自己在短时间也找不到这些傀儡的罩门。可是他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用自身气力耗下去吧,这样下去得到什么时候去。 当头一刀劈向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傀儡,借着反弹的刀势高晓六又碰开了一只抓向自己后背的手臂。就在这么一劈一碰间,高晓六想到了一个破解之法。 虽说这个办法并不是什么上上策,可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有办法总比没有强,虽说这个办法是有些拙劣了点。高晓六的这个笨办法就是自己借着这些傀儡之间的错位碰撞,一点点地找出他们的罩门所在。 打定主意的高晓六提一口气开始在这些傀儡之间东撞西靠,这些傀儡也被高晓六碰得相互碰撞不已。这些傀儡都已是死物,身体硬度是有了。可是正所谓月盈则亏物极必反,身体硬度提升的同时他们的灵活度也大大地被将低了。再说了他们都没有自己的思想全靠着五灵道长的指令来行事,他们怎么能比得上全力乱窜的高晓六。 身后的一个傀儡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高晓六大喜:“终于让我找到了。 九十三,血漂橹 放缓了脚步高晓六不不再闪避这些傀儡的攻击,手中鸣鸿刀锋一转刀背直直拍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这个傀儡腰部。高晓六发现这些傀儡的罩门就在人体的第三块腰椎骨上。 高晓六一记刀背磕中了这个傀儡的第三块腰椎骨,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这个傀儡立刻也就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他和五灵道长之间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五灵道长再也无法操控他了。 找到了这些傀儡的罩门所在,高晓六顿时压力骤减。只要让他找到了这些傀儡的罩门,他们被逐个击破只是时间问题。高晓六也不放松,步子大开大合辗转腾挪挥着鸣鸿刀背砸向了这些傀儡的第三块腰椎骨。可是说是一刀一个刀刀必中。 剩下的傀儡依旧在执行五灵道长的指令前仆后继朝着高晓六身上招呼,他们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高晓六眼中的嗷嗷待宰的羔羊。他们只会不停歇不知疲倦地去执行五灵道长的指令,不会后退一步不会停歇一刻至死方休。 一时间整个陵塬坡顶尽是被高晓六一刀砸碎第三块腰椎骨失去了与五灵道长的联系从而瘫软在地的傀儡。他们曾经也只是毛家庄辛苦劳作的普通人家,别说杀人就是看到别人杀人他们都有可能会感到害怕。他们现在却成了心窍闭塞一心嗜杀的傀儡死士,毫无心智只知听命炼制他们的那个人。 归根结底高晓六和他们这些傀儡死士没有任何直面冲突,更不要说有什么不死不休的必报之仇。高晓六每挥出一刀,他的心就痛一分。他不得不这么做,要是这些傀儡死士他们的心智还在,他们还是那些淳朴善良的毛家庄村民,他们肯定也不愿意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活不活死不死地做一个只会听命他人的杀戮机器。高晓六这也算是给他们一种解脱吧。 五灵道长炼制的这批傀儡死士就这样被高晓六逐个击碎了他们的第三块腰椎骨,再也没有了害人的可能。 看着地上瘫倒一片的傀儡死士,高晓六径直走向了毛大。手起刀落,高晓六一刀斩下了毛大还留在周帷身子内的手臂。破了罩门的傀儡死士,他们的身体也不像之前那样坚硬如同生铁铸就。 用力一扯将毛大的断臂从周帷身体抽离,高晓六将已经冰冷僵硬的周帷轻轻地抱起。高晓六抱着周帷走向了陵塬坡顶唯一的一棵柏树,他不能让周帷和那些傀儡死士呆在一起。 刚才那些傀儡死士还没有动作前,全都在井然有序地面北而立对着这棵柏树。这棵柏树下方正好是一个浅坑,高晓六就把周帷的尸体放入到了这个浅坑内。高晓六从旁边找来了几个已经干枯的柏树枝盖在了周帷的身上,这就算是草草地安葬了周帷。 做好了这一切高晓六又重新回到这些瘫倒的傀儡死士面前,他蹲下身子用刀将这些傀儡死士的头颅全都割了下来。他得以绝后患,谁知道精通丹药之术的五灵道长会不会又炼制出其他丹药将这些傀儡死士重新利用起来。 高晓六将这一个个头颅搬到葬着周帷的那棵松树前堆成了一个京观。周帷之前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高晓六要他们以后都在这守护着周帷。 站在这新堆成的京观面前,高晓六向上面轻轻的撒着黄土。“我看这陵塬坡顶也算是个风水宝地,你就安心地守在这里吧。你在这俯瞰着整个陵塬,看看今日后谁还敢在这害人扰民。等到下辈子,我一定带你仗剑江湖仗义行侠。”高晓六正在这同周帷说着话,突然身子一转就朝着陵塬坡顶前的那条小路跑去。 跑到这用来登上陵塬坡顶的小路前,双腿一弯身子一纵高晓六朝着下方陵塬半坡的金台观就跳了下去。这陵塬半坡到坡顶虽说也不是很陡立,但一般人要是不小心从坡顶失足滚落下去,都极有可能命丧当场。高晓六他怎就敢如此大胆纵身一跳,他当真不要命了。 高晓六纵身朝着金台观一跃,整个人就如同一道流星般地直直坠向金台观大殿后的那个镶刻着太极八卦图案的广场。然而高晓六并没有一下子就落在那个广场上面,他人在空中一脚踩住了一柄朝着陵塬坡顶飞来的飞剑。这柄飞剑剑长三尺通体隐有荧光流动正是是五灵道长的飞剑。 高晓六脚踩住飞剑用力向下一压,这五灵道长的飞剑竟然被高晓六压得向下落去。飞剑眼看就要落在了广场之上,而高晓六站在飞剑之上也举着鸣鸿朝着广场上站着的人就要劈下。 再看那广场之上,五灵道长和他的两位左右道童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高晓六了。五灵道长的这两个左右道童也是他的弟子,更是他害人杀人的得力助手。如今大敌当前,他二人更要紧随在五灵道长的左右。 就在五灵道长察觉自己和坡顶之上的那一批傀儡完全失去了联系后,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一批傀儡没有制止高晓六。不过他也并不感到太失望,这批傀儡死士本就炼制的不够完善。与这批傀儡死士相辅相成的东西还正在炼制中,这一批傀儡死士并没有完全发挥出他们应有的实力。 可是这一切也怪不得五灵道长。他原本打算高晓六与周帷二人从金台观到后稷谷一个来回所用的时间,满打满算还可以余下好多。可是他怎么会料到竹盟军是那么的不中用,没有拖住二人也就罢了还白白送了他们二人两匹好马。他怎么会料到高晓六之前已经见到过了聚灵尸丹的威力,再次遇到高晓六就显得从容不迫多了。 当高晓六和周帷二人策马全力从后稷谷赶回金台观时,正是这个东西炼制最为关键的时刻。实在没了办法,五灵道长只好强行暂缓了炼制。让自己的弟子连忙迎二人进来,他自己也回到房间内等着二人。 高晓六不停地言语挤兑再加上周帷誓要见到毛家庄的众人,五灵道长心里一盘算就先把二人带上了陵塬坡顶。他操控着这批傀儡死士全力拖住高晓六,自己立刻赶紧回来炼制这个东西。 五灵道长按说以其自身实力并不惧怕与高晓六一战,可他有意要试上一试自己炼制的傀儡金丹。所以他才没有亲自出手,而是由着这些傀儡死士去招待高晓六。 高晓六破了所有傀儡死士的罩门,五灵道长也就失去了与傀儡们的联系。正好这个东西已经炼制得差不多了,五灵道长就带着他的得力助手出了炼丹的地方斩杀高晓六。 高晓六脚踩飞剑举着鸣鸿朝着五灵道长就要劈下,五灵道长见状也不敢托大。他看得出这把刀并非凡品,腰间葫芦被五灵道长一拍横起。一粒真丹被五灵道长祭出,这粒真丹一出现就立刻金光大作在五灵道长身前形成了一道凝实的金色光幕。五灵道长一出手就祭出了他的庚金真丹。 高晓六一刀劈在了庚金真丹形成的金色光幕上,没有给这道金色光幕造成一点损害。不过高晓六似乎志不在此,就在鸣鸿劈在金色光幕上的同时他双脚离开飞剑蹬在个光幕上面。借着返回的力道,高晓六扑向了五灵道长旁边的那个道童。 五灵道长旁边的那个道童看着高晓六举着刀朝自己劈来,他连忙举着手中的剑相迎。高晓六一刀就砍断了他用来护命的剑,刀势不停继续劈了下去。不仅他的剑被高晓六一刀劈断,就连他的整个身子也被高晓六斜着断开了。 五灵道长手一招他的飞剑就回到了自己的身旁,看着那个被斩断身子的道童他露出了一丝讥讽。糊涂啊糊涂,你怎么就敢用自己的剑去挡他的刀呢。没看到犹是为师我都尚且忌惮正面遇上他的刀锋,不得已祭出了庚金真丹护体,你这只是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啊,你怎就如此愚笨。 一回合就先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五灵道长却并不痛惜而是望着高晓六尽是欣赏之情。“想不到,贫道之前低估了你。贫道现在承认你不仅有为他们报仇的实力,就是在贫道手下走上几个回合你也未必不是不可以做到。” “这还用你提点。实话告诉你吧,我自打一开始就是前来找你麻烦的。为了被你拉入歧途的刘光宗,为了因为你进献给左超群聚灵尸丹而被他害死的那些人,为了今日这些被你炼制迫害的毛家庄村民,为了那些被你剖心挖肝取五脏的可怜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你没打算让你继续活在这个世间。”高晓六一口气说出了所有自己知道所有真相。 “刘光宗,聚灵尸丹,你知道的还不少啊,就连贫道剖心挖肝取五脏的事情你也知道。本来贫道看你身手修为俱是不错,且又年少。贫道还想着把你推荐给我王,以你的实力日后定不比大德的白袍儒将赵子儒差。可是现在看来可惜了,你知道的太多了,贫道不能留你了。” 五灵道长说话间双手掐诀变换不断,除了之前被祭出的庚金真丹,壬水真丹、丙火真丹、甲木真丹、戊土真丹悉数都被祭了出来。不仅如此他们脚下站立的广场也有了变化,不少粘稠腥红的血液在阴阳二鱼图缓缓转动间渗了出来。这些血液很快就覆满了整个广场,血流成河可漂橹。 九十四,受缚 五颗五灵真丹散发出青、白、朱、黑、黄五种柔和的光芒,这五团光芒绕着五灵道长周身缓缓转动源源不断地为五灵道长提供着五行灵力。 再说那些刚才从阴阳二鱼图之间涌出的粘稠血液,此刻也在五灵真丹的轮转间渐渐朝着五灵道长的脚下汇去。这些血液一碰到五灵道长的云履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朝着五灵道长的身子上爬去。 高晓六看得真切这些血液就如同活物一般争先恐后地缠绕着五灵道长的身子,几乎是眨眼间五灵道长的双腿已经被这些血液布满了。即使这样这些血液仍然势头不减依旧向上继续爬去,看样子不把五灵道长的整个身子覆满是不会停下来的。 从五灵真丹的祭出到诡异血液的翻涌出现这才多长时间,五灵道长就已经有了如此恐怖的变化。要是任由他如此下去,那还了得。 凝气提刀双手一拉一扯间,一条金色巨龙就被高晓六操控着撞向了五灵道长。与此同时,高晓六轻喝一声:“降龙。”他使出了金刚八怒中的降龙。 五灵道长看到朝着自己飞来的金色巨龙,不慌不忙用手虚拨身前漂浮的五灵真丹。五灵真丹被五灵道长这么一拨相互轮转变换,丙火真丹就浮在了五灵道长的面前。 五灵道长手掐剑诀朝着丙火真丹一指,他的飞剑立刻朝着丙火真丹飞去。飞剑经过丙火真丹之时,丙火真丹的朱红色光芒大盛腾地燃出了一股无形之火。而那柄飞剑就从这股无形之火中穿了过去。飞剑穿过丙火真丹燃出的无形之火立刻被烧得通红,不过飞剑的去意却丝毫不减朝着金色巨龙就刺了过去。 烧得通红的飞剑和金色巨龙顷刻就撞在了一起。不同于之前的金色巨龙一举穿过了服下聚灵尸丹胡衔环的身子,这次金色巨龙和飞剑二者竟然耗在了一起持久不下。 飞剑与巨龙二者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啸叫,五灵道长和高晓六二人还可以不受其影响。不过五灵道长那个还侥幸存活着的道童可就惨了,他的实力和这二人中任意一人的实力相比都是一在平地一在天。他当即就被这啸叫震得七窍流血晕了过去。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就在这名道童受不住啸叫晕倒在了地上后。那些血液立刻围着他的身子覆了上去,顷刻间又退了下来。此时再看那名道童倒下的地方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只剩下了一堆森森白骨。 这名道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比之前那名被高晓六一刀斜着断了身子的同伴还要死得窝囊。 金光四射,碎剑乱飞。飞剑和巨龙一撞之下二者竟然都齐齐消散了。不过一招过后谁优谁劣却是一目了然。高晓六不过是失去了一些自身灵力,五灵道长却是失去了一柄品相上好的飞剑。 到底是曾经的刀圣现在的佛首传下的功法,果然是霸道无比。使得初入凝气境的高晓六竟然和步入聚灵境已久的五灵道长一招之下竟然不落下风,隐隐间还略胜一筹。 “哼,你小子的这套功法倒是很不错。不过可惜了,你今天还是要死在这里。”五灵道长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飞剑被高晓六毁去。 “呵,这金台观内风有些大。说话小心点,别闪了舌头。”一招过后高晓六信心大增,想不到祖父传授自己的这套金刚八怒竟然这么厉害。 之前在后稷谷内高晓六一招降龙灭了胡衔环,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把这套金刚八怒放在心上。在关山镇时候他就已经斩杀过了服下过聚灵尸丹的破甲军。斩杀胡衔环顺手他以为是自己再次遇上有了经验,不过他却忽略了左超群拿到的聚灵尸丹是五灵道长才炼制成的药性什么都不是很稳定,而胡衔环拿到的聚灵尸丹却是五灵道长反复改进后大成的。这一前一后,二者差的码数大着呢。 今天在这陵塬半坡金台观内高晓六一招降龙虽然没有伤到五灵道长半毫,但是却一下就毁去了五灵道长品相上好的飞剑。高晓六这才发现自己祖父传授自己的这套功法的不同寻常。 右脚前踏左脚后撤,左手朝着身前上方虚空一抓下拉,右手提刀下砍,双手同时下按,高晓六这一次使出了金刚八怒中的伏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他就要趁着目前的气势如虹一举除去五灵道长。 高晓六一抓一按间自鸣鸿刀头就出现了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这只吊睛白额猛虎大口一张就要一口吞下整个五灵道长。 “先降龙后伏虎。我是越发的欣赏你了。这样吧,你现在放下手中刀朝我磕上三个响头,我还是可以不计前嫌向我王举荐你。如何?”虽说没了飞剑依仗,五灵道长依旧有恃无恐。 “痴心妄想。男儿膝下,天地父母。除此之外,谁都不能受我一跪。”高晓六斩出的吊睛白额猛虎已经跃跃欲试了。 “怎么。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贫道可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再容你认真考虑一番。”五灵道长到了这般地步竟然还想着拉拢高晓六。 高晓六暗自纳闷五灵道长这会的话恁就如此的多。不好,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想明白一切的高晓六手中一放,那只吊睛白额猛虎立刻就扑向了五灵道长。 这一切全因高晓六发现之前一直朝着五灵道长身子上缠绕的诡异血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绕到了五灵道长的脖颈处,快要把五灵道长真个人就快要覆满了。五灵道长之所以这时候一直在和他废话拖延时间,就是因为他在等这些血液覆满他整个身子。高晓六绝不能让他得逞立刻释放了那只吊睛白额猛虎。 可是这一切还是慢了一步,就在高晓六放出吊睛白额猛虎的同时那些诡异血液竟然就好像感受到了一样竟然加快了速度。这些血液在那只吊睛白额猛虎没到五灵道长身前时,他们就已经彻底覆满了五灵道长的整个身子。 现在的五灵道长整个人被这种诡异血液覆盖,不但看不到本来的面貌就连身形也高大了几分。双手朝后一划,五颗五灵真丹就飘到五灵道长的身体后方。五灵道长竟然撤去了五灵真丹的庇护以身直对上了高晓六斩出吊睛白额猛虎。 高晓六斩出的吊睛白额猛虎几个纵步跳跃就到了五灵道长的面前,前爪一伸身子一扑朝着五灵道长就要咬下。吊睛白额猛虎血口巨大,一口就可以将五灵道长整个人吞下肚中。 面对着这只吊睛白额猛虎,五灵道长竟然也不后退。不过这时候也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他整个人都已经被诡异血液覆住了。五灵道长抬起双臂直指向那只吊睛白额猛虎十指轻弹,十道由诡异血液凝成的血色丝线就从五灵道长的十指激射而出。 这十道血色丝线直奔那只吊睛白额猛虎,一碰上那只吊睛白额猛虎就在它的身上竞相游走。十道血色丝线相互交织缠绕瞬间就网住了高晓六斩出的吊睛白额猛虎。 那只吊睛白额猛虎被缚住后四肢乱蹬想要挣脱血色丝线织成的这道血网,五灵道长自然不会由着它挣脱。十指弯曲用力一捏,那道血网就立刻不断收缩将那只吊睛白额猛虎缚得死死的再也无法反抗。 身体无法动弹,那只吊睛白额猛虎不甘地发出阵阵虎吼。可这都是徒劳。它是挣不开这道血网的。 短短时间内又是龙吟又是虎吼,金台观的那两排房屋再也承受不住了相继坍塌在了一片尘土中。就连那金台观的大殿这时候也摇摇欲倒,似乎只要再轻轻吹上一阵风就极有可能跟着一起坍塌。 五灵道长十指操控着那十道血色丝线不停游走,血网变换幻将那只吊睛白额猛虎化为了一片虚无。 刚才还信心大增的高晓六此刻却傻了眼,怎么回事,怎么这伏虎被他一合下就打败了。这五灵道长炼制的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看样子比他的飞剑和五灵真丹加起来还要厉害上更多。 五灵道长用血网炼化了高晓六斩出的吊睛白额猛虎,也不收回这一道血网,而是朝着高晓六一甩手,血网就立刻朝着高晓六漫天撒了过来。 高晓六看到了这血网的厉害,心知绝对不能被这道血网缚住。手中鸣鸿挥动,高晓六想要用鸣鸿斩断这些血色丝线。 五灵道长十指翻动操控着血网朝着高晓六头顶就落了下来,而那十道丝线竟然也一直相互游走未曾停止。 血网朝着高晓六整个人就包了上去,高晓六也赶紧提刀就劈。就在高晓六的刀锋触到这些血色丝线时,这些血色丝线竟然有如神助般地堪堪避开了鸣鸿刀锋然后继续游走朝着高晓六的身子缠了上去。高晓六大惊,自己的刀竟然劈不上这些血色丝线。 血色丝线在绕过鸣鸿后又相互游走缠绕,各自奔走不停。五灵道长十指再次弯曲一捏。这道血网就开始收缩将高晓六缚在了网中动弹不得。 九十五,吞丹 一被这些血色红线附在身上,高晓六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招伏虎没有成功。 这些血色红线一旦沾到实物后就会立刻紧贴着物体寸寸收紧,依照着被其网住的物体形状变化。而现在这道血网就化为了人形网状将高晓六紧困其中。 诡异血液从五灵道长的头上依次退下露出了他的五官面目,五灵道长看着被他用血网缚住的高晓六大笑不已。 “怎么样,你倒是说说是谁风大闪了舌头。”一举拿下了高晓六,现在的五灵道长正风头无两得意不止。 高晓六被困在血网中连鸣鸿刀都拿不住掉落在了地上,哪里还顾得上五灵道长的嘲笑。他现在一心只想挣脱这血网的束缚。可是当他挣脱越用力,血网的束缚就越紧。 血网几次收缩就已经在高晓六的身上勒出了道道血痕。之前高晓六斩出的吊睛白额猛虎是虚物,所以在血网的收缩下会化为虚无。可是高晓六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活人,照这样下去高晓六一定被血网活活勒死的。 五灵道长不会在意高晓六的死活,他注意到了从高晓六手中的鸣鸿。伸出手朝着地上的鸣鸿刀虚空一抓,鸣鸿刀就被五灵道长收到了手中。 在刚才的对战中,五灵道长就注意到了高晓六手中的鸣鸿。在他看来,高晓六的那套功法是不错,但是似乎和这把刀更是有着极大的关系。这把刀在某种程度上给了高晓六不小的助力,不然高晓六不会如此厉害。恐怕就连当今年轻一代的佼佼者白袍儒将赵子儒对上持刀在手的高晓六,他都未必有全胜的把握。 不知为何,五灵道长突然很想看到高晓六与那大德的白袍儒将赵子儒二人决上一个高低胜负。一个是勇冠三军就连我王起事也不得不顾忌的小将军,一个是单刀就敢上金台与我畅快一战的愣头青。五灵道长觉得这样的决斗光是想想都很有趣呢。 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鸣鸿刀,五灵道长连连赞赏。这把刀材料上等不知比自己飞剑的材料还要好上多少,果然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五灵道长用手朝着高晓六这边一招那些血色丝线就停止了收缩,而这时候高晓六已经被那道血网勒得趴到在了地上。 高晓六刚说松了一口气,这道血网就朝着五灵道长开始蠕动。完全由不得高晓六有所作为,血网就已经将被其缚住的高晓六带到了高晓六的面前。 五灵道长手指着高晓六的嘴巴任意空划了几下,一道血色丝线就封住了想要说些什么的高晓六。 紧接着五灵道长双手掐诀变换,五灵真丹就重新飘回了五灵道长的周身绕着他不停地转动。双手一合一分,脚下的阴阳二鱼图缓缓轮转露出了一个圆洞。原来这广场之下并非实质大地,而是另有洞府。 “下去吧你。”五灵道长一脚就将高晓六踢进了这个圆洞内,然后他也在五灵真丹的庇护下踏进了这个深洞内。 高晓六还没有来得及在心里暗骂五灵道长要踢人前也不打个招呼好让他做个准备就已经触到了大地。原来这圆洞并不是很深。 一到这里高晓六就闻到了一股很是浓厚的血腥味,这里的血腥味甚至比之前五灵道长召出的诡异血液还要更胜一筹。 五灵道长在五灵真丹的庇护下双脚平稳地踩在地上,一收手他就撤回了束缚在高晓六身上的血红丝线。现在高晓六的鸣鸿都被自己收在了囊中,他可不相信高晓六还能翻出什么大风浪来。 身上的血色丝线一被撤去,高晓六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脸。他刚才可是被五灵道长一脚给踹了下来,更要命的是还是脸先着地。 “走,带你看些好东西。”五灵道长走在了前面为高晓六带着路,他的整个人再次被那诡异血液覆住了。 打现在又打不过人家,更何况鸣鸿还落在了他的手中。高晓六也就跟了上去,他也很好奇这金台观之下是什么地方呢,莫非就是刘光宗说的那个剜心剖肝取五脏的场所。 两旁的灯火燃得明明暗暗,映得五灵道长与高晓六二人的身影也摇晃不止。 五灵道长带着高晓六来到了一个大厅模样的地方。入眼便是那一排排挂着的东西,当真都是些被开膛破肚的风干尸体。这一幕带给高晓六的冲击远比任何事都要震撼。刘光宗所言果然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 五灵道长也不在乎高晓六的想法及看法,带着高晓六穿过这些东西来到了自己的炼丹炉前。 五灵道长用手丹炉内正在炼制的东西朝着高晓六说道:“如今,还请晓六兄弟为贫道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高晓六不解的问道。原来五灵道长留着自己的性命是别有用途,难怪他刚才不一举杀了自己。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用晓六兄弟的一颗拳拳赤子心做个丹引罢了。”五灵道长整个人藏在诡异血液下瓮声说道。 也不等高晓六回话,五灵道长手一甩之前的血色丝线再次被甩了出来缠住了高晓六。五灵道长一拉这血色丝线,高晓六整个人就被砸向了炼丹炉。 想不到五灵道长竟然要用自己做丹引,高晓六不禁猜测这炼丹炉内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强大丹药。不过当务之急他还是得想办法脱身才对。 五灵道长右手道袍一甩,炼丹炉的炉顶就被掀开了。左手紧拉血色丝线,五灵道长就要把高晓六整个人都投进这炼丹炉内。 就在高晓六被血色丝线扯起朝着炼丹炉飞去时,当经过五灵道长的身旁时候高晓六奋起一抓竟然一把就抓住了浮在五灵道长身旁的甲木真丹。 甲木真丹一入手中,高晓六就感到了一股来自甲木真丹内强烈的反抗意识。这强烈的反抗晃得高晓六几乎都快握不住了,很快就可能又从高晓六的掌中挣脱重新回到五灵道长的怀抱。 高晓六心中一着急一把就将甲木真丹塞入口中咽了下去。 九十六,化五灵 天地之间,九州八极,五灵三界。可以说这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五灵道长的五灵真丹乃是他采集天地之间最为精纯的五行灵力耗时十年之久才堪堪炼制成功。五灵真丹丹成之日,五灵道长当即就凭借着五灵真丹突破倒了驭灵界。 这五灵真丹自然是与五灵道长本体息息相关,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五灵真丹之一的甲木真丹竟然被高晓六一口吞进了肚中,这让五灵道长如何不紧张。 五灵道长往回一拉血色丝线把就要被他投进炼丹炉的高晓六重新拉了回来,一伸手五灵道长就紧紧地掐住了高晓六的脖子。 “小子,你可以啊。给我吐出来,不然道爷我就是开膛破肚也要将甲木真丹取出来。” 不觉间,五灵道长的自称已经从贫道变成了道爷,可见五灵真丹对其的重要性。再说了开膛破肚对他来说也是最熟悉不过的。他有的是办法把甲木真丹重新取出来。 高晓六刚才拼命也要抓住甲木真丹自然是有他的考虑在内的。这木之灵力具有生发条达的特性对即将要被投入炼丹炉的他有着大用处。果然在他握住甲木真丹后,他就感到了不少灵力入身。 五灵真丹本就是五灵道长以自身精血炼制,真丹通灵认主识人,高晓六怎么能完全掌控得住这甲木真丹。总不能又让它再次回到五灵道长的身边吧,不得已高晓六只得一口吞下了它。 被五灵道长紧紧掐住脖子高晓六竟然丝毫没有一点窒息的感觉,这得完全得益于他刚才吞下的甲木真丹。 “吐是吐不出来,拉倒是有可能拉的出来。你要吗?”高晓六故作轻松道。 “好,你倒是很硬气嘛。”五灵道长怒极反笑。他也清楚要是真的等到他把高晓六开膛破肚,那么甲木真丹恐怕已经被高晓六全部炼化吸收了。 正在说话间五灵道长猝不防及地一拳打在了高晓六的肚子上,高晓六被他这充满怨恨的这一拳打得直张开口倒吸冷气。 高晓六的口刚一张开,五灵道长手指法诀一变化剩余的四颗真丹被他操控着入了高晓六的控口中。这是为何,五灵道长该不是被高晓六气得昏了头吧。 庚金真丹,壬水真丹、丙火真丹、戊土真丹再加上之前高晓六自己吞下的甲木真丹,五灵道长的五灵真丹此刻全部都在了高晓六的肚中。 五灵真丹一下全部进了高晓六肚子,这可不比之前的一个甲木真丹。现在的高晓六只觉得肚子内翻滚汹涌全身灵气倒行逆施,他再也没有之前的闲庭信步了。 五种灵力汇聚一处,在没有人的刻意引导下只会相互克制相互压制。刚被迫吞下这四颗真丹,高晓六就疼得蜷缩起了身子,在这样下去他非死不可。除非他自己或者有人可以凝气引导他体内大盛的五行灵气,可是在场的只有五灵道长一个。高晓六的这个样子正是他最想看到的样子。 五灵道长一松手高晓六就被他丢在了地上,他不会担心现在的高晓六还有什么样的能力继续出幺蛾子。有那闲功夫,他还是想想他那体内四处乱窜暴走混乱不已的五灵力怎么处理吧。 五灵道长手一翻,高晓六的鸣鸿就被他隔空吸了起来。鸣鸿刀自从被他用血网困住高晓六拿到手后就一直提在手里。刚才高晓六暴起夺丹吞丹,五灵道长为了全力制住高晓六这才把鸣鸿刀丢在了地上。 手中握着鸣鸿五灵道长念念有词。“既然他不肯做丹引,那么你就来为他受过吧。不过以道爷我的感觉,以你做丹引炼制好的东西可是比用他要好的多呢。道爷我可就从来没有看走过眼。” 手一扬,鸣鸿刀就被五灵道长投进了炼丹炉。五灵道长他要用鸣鸿刀取代高晓六作为丹引炼制那个东西。 这也是五灵道长的无奈之举。自己的飞剑被毁,他原本打算用鸣鸿重新炼制一柄新的飞剑。毕竟鸣鸿的材料可是真心可遇不可求。可是五灵道长怎么都没想到他原本用来作丹引的高晓六在最后时刻还是出了纰漏。 高晓六吞了他的甲木真丹,那他就不能不管不顾还要继续把高晓六扔进炼丹炉内。不说别的,少了一个甲木真丹,其他的四个真丹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 五灵道长认真一思索重新改变了自己的原有计划。他决定用鸣鸿来做丹引全力炼制那个东西。至于高晓六你不是喜欢吞我的真丹么,那我就让你吞个够。待你吞下五灵真丹后,道爷我再把你重新炼制,把我的五灵真丹炼制成一个混灵真丹。 鸣鸿刀一被五灵道长投进炼丹炉内,五灵道长就立刻封住丹炉打坐在地全身心地炼制起来。他得等炼制好那个东西再炼制高晓六。 高晓六看到五灵道长不再搭理自己而是凝神打坐全力控制着炼丹炉,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凝气可以引导着自己体内混乱的五灵力。 只要自己赶在五灵道长之前理顺了五灵力的转换生发,自己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高晓六凝气聚在体内,他先试着去引导戊土真丹内的土之灵力。土生万物,只要他可引导住了这木之灵力。他就可就藉着五灵的相生相助理顺自己体内混乱的五灵之气。 高晓六凝气率先探查自己的五脏。五脏对五灵,他要先引导自己体内的土之灵力,他就得先凝气探查自己的脾脏。 果然,高晓六探查之下就查到了脾脏内大盛的土之灵气,他也立刻盘腿坐下全身心地凝气引导稳固这土之灵气。慢慢地,土之灵气被高晓六一点点地引导稳固在了自己的体内。土之灵力的成功,其他四灵力高晓六也就显得轻车熟路了起来。 土生金,离开了自己的脾脏,高晓六他又小心翼翼地凝气去探查自己肺脏。那里有庚金真丹的金之灵力。成功引导稳固了金之灵力后,高晓六又按着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的顺序,相继凝气探查了自己的肾脏、肝脏以及心脏,将自己的体内的水之灵力、木之灵力、火之灵气都引导稳固了下来。 这凝气引导稳固五灵之事看着轻松,实则危险异常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要不是到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这般地步,高晓六他也不敢用命来博一把。 就在高晓六凝气引导着将自己体内的五灵力稳固了下来时,他却看到了五灵道长这边的情况。看着五灵道长这时候的样子,高晓六立刻就知道五灵道长遇到麻烦了。 九十七,夜遁走 五灵道长还在那里全身心地操控着炼丹炉,可是他现在却不似刚才的那般轻松。五灵道长的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双目紧闭嘴唇也是一片紫黑。 高晓六看着这个样子的五灵道长,不用猜测就知道他被他炼丹炉内正在炼制的东西反噬了。 不过说来也是,五灵道长此举终究还是有些鲁莽了。鸣鸿刀乃是上古仙人帝鸿亲自锻造而成的神兵利器,就连曾经的刀圣如今的佛首高怀义他也只是借着鸣鸿刀背来藏身生存。他五灵道长何德何能竟然妄想仅凭一己之力彻底炼化鸣鸿做丹引,他真心有点自信过头了。 高晓六现在可没空去考虑五灵道长怎地就会走火入魔被反噬,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从炼丹炉内取出自己的鸣鸿。不然就是现在让他去对付五灵道长他也没有什么称手的家伙,更何况五灵道长那一身诡异血衣还一直没有褪去呢。 高晓六神念一动全力凝气调转水之灵力到自己的双手之上,他要借着水之灵力的庇护强行打开五灵道长用来炼制那个东西的炼丹炉。 五灵道长现在已经迷失自我走火入魔,一时间恐怕是无法自我恢复过来。他竟然没有发现高晓六已经炼化了他的五灵真丹,他更没有发现高晓六已经走到了他的炼丹炉前就要强行开启他的炼丹炉了。 高晓六走到炼丹炉前,双手照着炼丹炉炉顶就用力拍去。这炼丹炉炉顶恐怕已经被五灵道长加了禁制,想着除了五灵道长本人别人要是不得法门也是无法开启丹炉。高晓六没办法,只得试着用蛮力破开这丹炉。 不过用蛮力强行破开丹炉,世间从来都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做。先不说强行破开丹炉会不会对炼制的丹药有什么影响,会不会炼制失败或者到不了自己想要的品相。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别说丹药不成,就是丹炉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高晓六他们现在处于金台观地下,这炼丹炉要是爆裂开来极有可能会导致这里的坍塌。那样的话,他还是活不了多久。 高晓六双掌一拍在丹炉上,他手上立刻就起了一阵水雾。这是他汇集在手上的水之灵力与五灵道长用来炼制丹药的火之灵力相互克制形成的。 炼丹炉发出了一记沉闷的响声,高晓六拍下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的两个手掌印。可是即使这样,炼丹炉的炉顶还是纹丝不动没有发生一点移动。 一次不成功,高晓六重新凝气双掌不停变化拍击。转眼间,高晓六竟然拍下九九八十一掌之多。 这次炼丹炉再不像刚才那样的纹丝不动,炼丹炉的炉顶在高晓六的最后一掌拍下后就跌落在了一旁的地上。细看那炼丹炉炉顶密密麻麻尽是高晓六的掌印。 炼丹炉一被打开,高晓六就看到了悬停在炼丹炉内的鸣鸿刀。在鸣鸿刀的旁边还漂浮着一团东西。这团东西被柔和不刺眼的光芒包裹着,高晓六竟然无法透过这光芒看清五灵道长炼制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伸手高晓六就先把悬停在丹炉内的鸣鸿重新握在了手中,然后他想着把这团东西拿到手里好好看一看这团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等他把手伸向那团被光芒包裹着的东西,一道血色丝线就已经从他身后射出。血色丝线却并不是奔着高晓六的手做攻击,而是一卷那团东西就向后立刻收去。 高晓六连忙回身,他不知道五灵道长什么时候也已经独自平息了他自己被反噬的情况。 果然,五灵道长已经没了之前的那副痛苦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那团东西也被他握在了手中。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我已经都走火入魔被反噬了,怎么还会这么快就恢复如初呢。”五灵道长如今更不会把高晓六放在眼里了。之前他就已经抓住过一次高晓六了,如今他的这个东西也阴差阳错地炼制成功了。他就再也没有忌惮高晓六分毫的理由了。 高晓六他炼化了自己的五灵真丹又如何,只要自己这个东西在手,他还不是得被自己重新炼制成混灵丹来。 “说起来,这一切道爷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刚才炼化了五灵真丹吸收了五灵力,要不是你刚才强行开启丹炉却不经意间将你体内的五灵力注入到了丹炉内,这个东西也无法炼制成功。这个东西要是无法炼制成功,道爷那我可就真的没救了,天人下凡也就救不了。” 五灵道长这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不停顿,他似乎竟然有点向高晓六炫耀自己手中这个东西的意思。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五灵道长竟然还不停歇他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下道爷我对你这个人倒是非常好奇了,你怎就可以一人受五灵而没有一点事呢。” 这也不怪五灵道长此时的好奇心强烈。要知道从古至今,一名修行人只能择一种天地灵力来修行。要不然西岳太华也不会划分五峰来供修行不同天地灵力的峰主和弟子来修炼,要不然五灵道长他也不会炼出五灵真丹而只能在体外操控使用。全因为这天地五灵实在是不好引导着相互运转生息。 当然不修天地五灵的修行人不会有此烦恼。譬如儒门里修的是一身浩然正气,佛门里修得的是一副菩萨心肠。就连楼观十子他们修的也不是天地五灵力,而是是世间众生相众生道。 一个西岳太华仅仅是齐聚了修行天地五灵力的修行人。他们都可以力压楼观一举成为天下第一修行大门派。更不说如今有一个人将这天地五灵聚在了自己体内而什么事都没有。那么他以后的发展,是个人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得到。 不过怀一和尚似乎知道高晓六的这一体质,当初他在法云寺为高晓六强行聚天地灵气提升境界时,他并没有滤除任何一种灵力而是一股脑就将天地间的五种灵力全部注入了高晓六的体内。这也就难怪为什么高晓六刚才可以如此迅速地炼化五灵道长强行使他服下的五灵真丹,一次就成功炼化理顺了自己体内的五灵力。 这样的体质让五灵道长如何不好奇,他要是摸清了高晓六的体质那他不就可以以后独步天下了。 想到这五灵道长再也按捺不住了,十指一动那十道血色丝线再次朝着高晓六就奔来了。 高晓六这下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对这血色丝线没有多少防范了,左手轻轻一抓一团清纯的戊土灵力就被他聚到了手心。一甩手他就放出了这团戊土灵力。 他才炼化了五灵道长的五灵真丹,五灵真丹可是五灵道长采集天地间最清纯的五灵力炼制而成的,所以说像这样比五灵力更为清纯的五行真灵他也可以瞬间凝成。 戊土灵力一接触上血色丝线就把十道血色丝线困住了。高晓六立刻上前刀影翻飞将这十道血色丝线尽数斩断了。 十道血色丝线被高晓六斩断,五灵道长一点也不心疼慌张。“好,好,好。这么快都可以自如操控五行灵力了,五灵道长这个名头我都有些觉得没脸承受了呢。不过你越是给道爷我的意外越多,道爷我越是对你的兴趣越大。这么好的一个人实在可惜了,还是让道爷我来让你发挥你的最大作用吧。” “啊呸,就你这破烂名号还是自己留着下辈子慢慢用吧。”高晓六立刻反唇相讥。 诡异血液再次蔓延蠕动将五灵道长的整个身子完全包在了其中,然后五灵道长将自己手中一直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那个东西缓缓推了出来迎向了高晓六。 高晓六这下可不敢托大,迄今为止他连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都不清楚。他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提着刀就可以朝着血色丝线砍去了,他也发现了五灵道长炼制的每样东西有着它不同寻常的地方。尤其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更害怕自己吃个闷亏。 全力凝气调动庚金之气,高晓六让这庚金之气护住了自己的身子。然后他就紧握着鸣鸿静静地看着那个东西的变化。只要那个东西稍有一点异常,他立刻就会使出金刚八怒中的降龙来。 可是高晓六戒备了许久也不见那个东西有所变化,高晓六不禁心生疑惑五灵道长这是做什么。你这样动都不动不是明摆着让我先出手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行谢过你了。 高晓六庚金灵力运转不停,纵身一跃朝着五灵道长手中的那个东西就劈了去,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不重要,把你毁去不让你助长五灵道长的实力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承让了啊。”一声轻喝,高晓六就劈向了五灵道长手中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那个东西。 高晓六一刀劈在那个东西上,那个东西立刻就有了变化。原本包住那个东西的那团柔和不刺眼的光芒大盛耀得高晓六睁不开眼睛。不仅如此高晓六只觉得一股强大到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从那个东西内传了出来,这股力量将高晓六一下就给击退了回来。 不等高晓六睁开眼睛重振旗鼓继续上前,高晓六就觉得四周一阵晃动。紧接着就是物体坠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高晓六大骇,想不到那个东西产生的这股力量竟然把这里震塌了。幸好他现在有庚金灵力护体,不然就这坍塌落下的物体都够他好受的了。 高晓六就这样闭着眼睛护住自己静等着这里坍塌的结束。他也深信在这样不断有物体坠落掉下的环境内,五灵道长是不会对自己出手的。五灵道长他也得护住自己,更何况五灵道长没了庚金真丹。 良久,周围不再有物体掉落的声音了。高晓六这才睁开眼睛掀开了盖在自己上方的一块大石板。一抬头,高晓六就看到了一轮皎洁的孤月正高悬在夜空。想不到已经到了晚上,高晓六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下面呆了多长时间。 借着月光,高晓六环顾四周。这金台观已经彻底是一片废墟了。自己竟然和五灵道长将金台观毁成了这般模样。高晓六在这废墟里面仔细寻找着五灵道长,他可不相信五灵道长就这样轻易死去。 高晓六将这废墟细细地察看了一遍,竟然没有发现五灵道长的藏身之处。他会去了哪里呢。 陵塬坡下一声骏马嘶鸣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高晓六一听到这声音当下就朝着陵塬坡下奔去。 “不好,他要逃。” 九十八,光就居 高晓六一来到陵塬坡底金台观的山门前,他就发现自己和周帷当初从后稷谷胡衔环那里骑来的两匹骏马少了一只。还是让他逃了。 高晓六这时候也明白了为什么五灵道长握着那个东西而不主动攻击,他也明白了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或许五灵道长这次炼制的那个东西并不是诸如飞剑、血衣之流的器物,而是用来抵御别人攻击的器物。现在看来攻击的程度越大,那个东西反击的程度越大。 这让高晓六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鸣鸿。在以前高晓六自身实力并不是很高的情况下,自己正是凭借着鸣鸿的刀性次次从鬼门关爬了回来。想不到五灵道长这次炼制的那个东西竟然和鸣鸿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高晓六不得不佩服五灵道长确实是个大才。要知道自己的鸣鸿刀乃是上古大神帝鸿锻造而成,那时候的天地灵气可是相当地浓郁。可是谁又会想到这天地灵气已经逐渐稀少的今天,五灵道长竟然以一己之力就炼制成了与鸣鸿刀极其相似的东西。此举着实让人惊艳。 快步走到余下的那匹骏马的身旁解下他的缰绳,高晓六翻身上马双腿一催动胯下马就飞奔着去追赶五灵道长了。他怎么会放任五灵道长继续苟活在世害人。 …… 半月时间不到,整个陈仓地区就四处起了流言。生活在陈仓地区的人们到处流传奔走告知他们一直信奉求拜的金台观原来是一个人间炼狱,而那观主五灵道长干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一切都被九天之上的天人一夜之间毁了去,就连那五灵道长也没了踪迹想必也被一起毁了去。 这些人竟然把高晓六和五灵道长的大战当成是九天之上的天人所为。他们以为这一切都是九天之上的天人看不惯五灵道长的欺世恶行,这才下凡临世一夜毁去了这一切。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凡夫俗子寻常人家谁也不会有毁去大半了陵塬的力量。 也有好事者专程赶到这金台观所在的陵塬,他们也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天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大手笔。当他们一路风尘地来到这陵塬金台观前,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到处都是残垣废墟,随处都是断肢残臂。陵塬半坡之上哪里还能看到他们印象里的那个金台观。果然没有哪个人可以受得住天人一击。 按说没了金台观,没了五灵道长这个金台观观主,这陵塬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人来了。这里注定以后是要被世人遗忘的地方。可是就偏偏有两个人朝着已经没了人气的金台观来了。 来的是一老一少。老的是一位老儒生。胡子花白,一身长袍。双手背在后面四处观看打量慢慢悠悠朝着陵塬这边走着。少的是一名约莫二八年纪的少女。活泼灵动,眉眼带笑。她并不满足老儒生的慢行,一个劲的催促着老儒生。 “老先生,你稍微快点啊。这一路上你都在不停地吟诗作对怀古伤今,等咱们到了金台他们说不定都全部消散在天地间了。” 老儒生闻言爽朗一笑:“小主尽管放心,有小主在,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消散在这天地间的。” 被少女这么一说,老儒生的步子还真就快了那么几分。不过行了不到十步,老儒生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慢悠悠地晃着挪步前行。 少女不再打扰老儒生观看这沿途的风景,步伐欢快地跳着跑向了前面。看来她已经习惯了老儒生的这个样子,索性自己先行一步了。 老儒生看着跑到前面的少女也不出言提醒,就让她由着性子去了。看淡浮生的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宠溺。 少女和老儒生就这样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地来到了金台观遗址废墟上。 看着这满地的尘土瓦砾,少女也不嫌弃随便找了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大石板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少女对着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老儒生佯怒道:“看看,都怪你。咱俩从早上走到了下午,从太阳升起走到了太阳下山。到这时候了才到这里。” 老儒生呵呵笑着:“小主有所不知,这陈仓地区处处都是飞瀑流泉仙人洞,华盖奇秀灵杰地。这一路行来,自然万万不可错过这沿途的秀丽风景。” “打住,打住。”少女及时止住了老儒生即将要开始的长篇大论。“先别说您的那一堆大道理了,咱俩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自己这次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少女无情打断了,老儒生老脸微红轻咳一声:“好,还请小主在这里稍作休息,老朽这就去寻找方位。” 老儒生说完就留在少女继续在那块大石板上休息,自己则开始在金台观废墟出四处走动察看。 老儒生不断抬头望望天空再看看脚下。可是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落暮,天上什么有没有。老儒生他在看什么,难道他在白天也可以看到被太阳光辉所盖过的四象星宿。 老儒生在这里掸一脚土,在那里踢一块瓦不停走动寻找着方位,正走着老儒生忽然就站立一处不再动了。一挥手就招呼少女过来。 “小主快来,就是这里了” “好勒,来了。”听到老儒生的呼唤,少女也立刻就跑到了老儒生那里。然后少女就按着老儒生的吩咐闭上了眼睛站在了那里动也不动。要是高晓六在这里,他就会发现少女这时候站的位置正是五灵道长炼丹炉的位置。 只见老儒生一只手握住少女的双手,另一只手扬起似乎在虚托着什么东西。这本已经没有任何东西的一片废墟竟然就起了变化。无数的细小光点从四处逐渐漂浮在了空中,随后这些细小的光点又一簇簇地汇聚到老儒生上扬虚托的那只手上。那些细小光点在老儒生的那只手上慢慢汇聚成了一柄剑的模样。 直到周围的细小光点都被吸收汇聚到了这里,而那柄剑光也更加凝实了许多。老儒生这才松开了少女的双手。 少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老儒生手里的那柄光剑,不由惊讶大呼:“好漂亮的剑啊,这次是一把什么剑呢。” 老儒生手一缩就将这柄光剑收入了自己的长袍内,老眼轻眯:“这柄光剑就是那一十八剑之中的光就居。” 拿到了剑的老儒生和少女就一起离开了这陵塬半坡的金台观废墟。依旧是一前一后一快一慢。没有人知道他二人来过,就好像他二人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这一老一少是谁,这个老儒生口中的一十八剑又是个什么宝贝。 九十九,没得谈 这是一个普通却又重要的三岔路口。说它普通,那是因为这个三岔路口和其他的三岔路口没有什么不同,都聚集了不少的酒肆茶棚。说它重要,那是因为在这个三岔路口左可通往大德帝都咸阳城,右可到达八水长安城。 能在这个三岔路口有块地方摆个摊那绝对是财源滚滚来,董大就是那样的幸运人。董大在这三岔路口有个他自己的面摊。 在秦地,饮食习惯以终南群山为分水岭。终南以南吃的是米类,终南以北吃的是面食。秦地疆域终南以南,堪堪三城耳。所以几乎大部分秦人平日里吃的都是面食。 在这个临近帝都咸阳城和八水长安城的三岔路口,拥有一个面摊的董大隐隐成了这里最为富有的商贩。这人呢,一旦口袋里有了银两,腰杆子都会直好多,平日里的董大到哪都是昂首挺胸笑呵呵的。 可是今天的董大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的面摊来了两位客人。按说这做生意的人有客人光顾应该开怀才是,可这董大怎么就反而因此闷闷不乐呢。这是什么道理。 只见在董大的面摊正中间的桌子上坐了两个人,一个着一件墨绿色道袍的中年道人和一个背着一把刀的少年人。除此之外,这个三岔路口平素经常客满的面摊竟然再没了其他食客。 中年道人正襟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用过的那双筷子,他已经食下了一碗素面。再看那个少年他还在那里埋头苦吃,他的一旁已经空了三个碗。 呲溜一声将碗中最后一根面条吸入口中,少年将空碗朝旁边一推。对着董大喊道:“老板,再来一碗臊子面。多放辣子少放醋。” 董大一听少年还要一碗臊子面差点没绝倒在地。祖宗唉,还吃呢。你这都第五碗了。你也不看看就是因为你二人在我这里吃饭,我这面摊都没有其他路人敢进来了。 时值隆冬腊月,已经快要接近年关了。远游的游子就要回家了,他乡的过客也要返乡了。每年到这个时候董大都会不再出摊,而是守在家中和老婆孩子静等着过年。可是这几日从八水长安城那边来的人莫名多了好几倍,而且都是大批大批成群结队。这样一来,原本已经打算不再出摊的包括董大在内的所有商贾都继续接着出摊买卖,还有谁会觉得银两扎手不是。? 还别说,光是董大这几天卖面挣得银两都比他有些时候半个月挣得都多。反正离过年还有几天,董大也乐得出来摆摊。 说来也怪,今天前半天董大面摊的生意还算可以。可就自打这二人进了面摊坐下后,其他人就不再走近董大的面摊了。这让董大很是恼火。 要知道这二人可是骑马而来的,而且他们的马董大也看出来了是好马。董大只看见过前往帝都咸阳城的将士骑过和这两匹品相差不多的马,至于其他的过路富商他们都未必骑过这般品相的马。 这也不是说那些富商买不起。而是大德律令马匹必须先充军用,次之方可流入民间。所以说那些富商是有钱也买不到好马。当然了他们也不敢买,大德并肩西北王曾令凡是遇到私自贩卖军马者可先斩后奏。 人董大不怕人家会少他几碗面钱,能骑得上好马的人会缺这几个钱。再说了人家的那两匹好马身上的几撮毛都可以买下他整个面摊。董大怕的是因为这二人的存在,自己后半天再不会有其他生意了。 即使如此董大他也不敢得罪这二人,他似笑非笑不想笑强笑又带着一脸假笑冲着少年一点头。“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好。” 董大一回头对着后厨喊道:“一碗面。”至于少年所提的那些要求,董大一个也没说。 一碗臊子面很快就被端了上来,少年一抓筷子立刻就埋头苦吃。少年边吃边边含糊不清地说着:“道长,你吃好了没。怎么样,这面倒还合你胃口?” “你还要追到什么时候?”那名中年道长看着自己眼前的筷子,似乎像是对着筷子说话。 中年道长一说出这句话,那少年放缓了吃面的速度抬起头直视道长眼睛。“追到你死。” “你从陈仓金台都追到这里了,再不远都到八水长安城了。你为何还是不肯放弃。仔细说来,你我二人好像并没有什么直面冲突吧。” 这个人从陈仓金台而来,而且他还是个中年道士。莫非这个人就是金台观观主五灵道长?没错,董大面摊里的这个中年道士就是五灵道长。而他对面那个连吃了五碗臊子面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高晓六。可是这势同水火的二人为何会在同一桌吃面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高晓六不是立誓要杀五灵道长的吗?这一路上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事情还要从二人大战的那个晚上说起。 那晚在金台观,高晓六发现五灵道长乘马逃了他自己也立刻上马就追。在太阳初升的时候高晓六就已经追上了五灵道长。可是五灵道长一句话就让高晓六不得不暂且留住五灵道长的性命。 高晓六追上五灵道长的那条路是条交通要道,虽说太阳才初升可是也已经有了不少的行人。 五灵道长看着这些赶路的行人阴恻恻一笑。“你要是想让他们所有人都死在这,尽管出手。” 高晓六闻言犹豫了,自己和五灵道长一战毁去了整个金台观。此处虽然地势宽广,可是在自己一刀和五灵道长那个东西的碰撞下这些行人也难逃一死。 就这样高晓六不得不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对五灵道长出手。可是这并不代表着高晓六要就此放过五灵道长,他心想此处人多恐伤他人那我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再向你出手。 可是五灵道长好像猜透了高晓六的想法,一路上尽是走人多的地方。不仅如此,就连高晓六也发现这一路行来,路上多了不少行人。 就这样,二人竟然结伴走到了这里。只要在行上几十里都可以到八水长安城了。 高晓六将手中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看着五灵道长一字一顿说道:“不是我不放过你,是天不放过你。” 五灵道长双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既然这样,那就没得谈喽。” 一百,两兄妹 一滴猩红的血珠从五灵道长的袖口窜出在他的手指间不停缠绕滚动,五灵道长看着手中的这滴血珠老神在在很是有恃无恐:“你说,这么一小滴能抵得住你多大的攻击,它又能毁去这里多少东西。” 高晓六闻言怒极,一掌拍在了面前的木桌上。五只面碗立刻应声而碎,而木桌却什么事情没有依旧纹丝不动地横挡在二人的面前。 “你这是在威胁我?”高晓六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背后的鸣鸿,要不是还顾及这周围他早已经劈向五灵道长了。 “威胁你?道爷我这就是光明正大的威胁你。还别说,我今天还就把话撂在这了。今天在这里,你高晓六要是还奈何不了我。等到了八水长安城,那你可就再也没机会了。”五灵道长放声狂笑,心知高晓六并不会在这里大打出手。 被五灵道长这么一激,高晓六当即把鸣鸿抽出握在了手中。他是顾及这里的一切事物和行人,但他也由不得五灵道长这般肆意。 面摊里面的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董大已经被高晓六无形之中散发出的气势压得喘不上气来。 来吃面的食客行人在自己面摊里面吵架动手,董大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董大都会壮着胆子上前去好言相劝一番。毕竟这些桌椅碗筷都是董大自己的,打坏了摔碎了心疼的都是董大他自己。 无论是父子反目,还是情敌互殴,甚至是两帮派相斗。这些情况董大都曾经硬着头皮把他们劝得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过。可是今天遇到这两个人的怒目相向,董大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勇气向前迈出一步。 董大这时候心里莫名起了一种念头。似乎他要是敢上前去劝和这二人,那么他极可能会没命回来。而且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比起那个持刀的少年,那个一直和颜悦色的中年道人给他的这种感觉更强烈。 在五灵道长手指间不停缠绕滚动的那个血珠已经幻化着将五灵道长的手已经覆满了,而高晓六手中的鸣鸿也已经蓄势待发。 下一秒他们可能就会酣战在一起,那时候这个岔路口的一切都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父亲,华儿和施儿妹妹来看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从面摊外面传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 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娃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走进了面摊。小男孩一身粗布麻衣手里拿着一柄做工粗劣的木剑。像他这般年纪的小男孩应该都会有着一个武侠梦吧。 小男孩身后的那个小女孩生得是唇红齿白,一身大红衣裳映得她那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女娃一只手被小男孩拉着,另外一只手还抓着一个大肉包。肉包比她胖嘟嘟的小手大了许多,她竟然还能牢牢的抓住。 一看到这两个小娃娃,董大立刻就从柜台前冲了出来奔到了两个小娃娃前面。这两个小娃正是他的儿子董华和女儿董施。 董大整个身子将儿女全部护住,确保他们不会被等会的冲突伤害到后厉声说道:“华儿,这么冷的天不和施儿好好在家呆着,乱跑什么。” “父亲,施儿说她想您了。再说了在家里也无事可耍子,华儿就带着她来找父亲您了。”小男孩认真地回答着董大。 “胡闹,没看到这里有事情吗。快带施儿回去。”董大现在只想让自己的儿女远离这里。 董大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醒董华就注意到了面摊仅有的两个外人。 “哇,是真刀唉!我要去摸上一摸。”董华边说边跑向了高晓六。一直想成为大侠的他只有一柄自己做的粗劣木剑,这让他做梦都想见到真刀真剑。 “别去,危险。快回来。”董大想要制止自己的儿子董华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不光如此就连自己的女儿董施也摇摇晃晃地跟着董华跑了过去。 这下完了,董大一时间心如死灰。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高晓六和五灵道长二人。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极有默契地收了自己的杀招。二人俱是娴熟无比,毕竟这一路行来二人这么做了不止一次。 董华走到高晓六的面前,一脸期盼地望着高晓六:“大哥哥,我可以摸一摸你的刀吗?就一下,一下下就可以了。” 高晓六将鸣鸿递给董华,一改之前的怒相笑脸盈盈:“可以,当然可以。诺,给你。” 董华小心翼翼地从高晓六手中接过鸣鸿,仔细地观察着鸣鸿的每一寸刀身。而他之前手中的那柄粗劣木剑都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五灵道长没有高晓六那样的灿烂笑容,但他平日里就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他将跟在董华身后的董施一把抱起,十分亲昵地逗弄着董施。 董施却并不理会五灵道长的逗弄,专心致志地啃着手中的大肉包。董华的腮帮被肉包填得鼓鼓的,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也流满了肉包汤汁。 五灵道长逗弄了一会董施,可是董施眼中只有她的大肉包完全无视了五灵道长的存在。五灵道长自觉无趣也就将董施放了下来。 这时候董施的大肉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一被五灵道长放到地上她就摇晃着跑向了高晓六这边。她虽然年纪还小不懂事。但她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吸引着她的哥哥董华。 五灵道长看到董华和董施两兄妹缠住了高晓六,当下立断出了面摊翻身上了自己的那匹马。此时不逃他更待何时。 五灵道长坐在马上冲着面摊里的高晓六一拱手:“小子,道爷我先行一步了。你可快点哎,要是等我进了长安城,那可就是蛟龙入深海,猛虎归山林。你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受着高晓六吃人的目光,五灵道长一催动胯下马朝着这个岔路口右边八水长安城方向就去了。 高晓六是看着眼里急在心里,干看着五灵道长在他面前扬长而去却是没有一点办法。眼下这董华和董施兄妹俩正在那看得起劲,他还真不忍心打断他们俩拿回自己的鸣鸿。 一百零一,小师徒 董家兄妹就在那里饶有兴趣的仔细观摩着高晓六的鸣鸿,而董大则站在面摊的入口处一脸幸福的看着自己的这对儿女。 高晓六看着看着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眼前的此情此景不知不觉间让他回到了他和董华这般年龄的时候。 曾经的他也和现在的董华一样拿着自己做的粗劣木剑和刘元第两个人从村子里呼啸而过,他们两个经常是弄得整个村子鸡飞狗也跳,牛奔驴还叫。 可是现在呢,当他真真正正地踏入了江湖,他才发现之前的那些岁月是再也回不去的怀念。 仔细想来,高晓六较之董华也不过才比其年长仅仅六岁罢了。董华还是董大的心头肉掌中宝,可是高晓六呢,他已经只身在江湖里打了好几个滚,晃荡了了好几个来回。 高晓六并不为此感到有什么可以四处炫耀的,比起那个人人口中的少年英才白袍儒将赵子儒来自己这点遭遇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高晓六自打步入江湖以来一直都能听到这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白袍儒将赵子儒的种种事迹。可是这些事迹都是两三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发生的,这两年竟然没有一个关于白袍儒将赵子儒的消息。这个世人口中的英雄少年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正当高晓六独自在那里发呆出神,那边一直在观摩抚摸鸣鸿的董华把鸣鸿朝边上一放径直走到了高晓六的面前。 董华来到高晓六的面前很是干脆朝地上一跪,咣咣咣对着高晓六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董华大礼。” 董华那饱满天庭的额头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将高晓六从遐想中拉了回来,可是这时候董华已经对着他磕完了三个响头。 董华的这一举动把高晓六惊得差一点从凳子上跌倒地上,这是干什么。要知道男儿膝下天地父母,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物都再也受不住七尺男儿的这一跪。可是在董华初次见面就给高晓六行此大礼还扬言要拜高晓六为师,这让高晓六如何不惊讶。 高晓六还没有从董华的举动下缓过来,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再次让高晓六完全不知所措。 那个肉嘟嘟胖乎乎明目皓齿的董施看到自己的兄长董华对着高晓六磕了三个响头,她竟然也有样学样摇摇晃晃的走到董华的后面小腿一弯朝着高晓六也磕了三个头。这都不算完,董施竟然奶声奶声地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董施大礼。” 这,这叫什么事。高晓六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他这会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扶这兄妹两人起来吧,那是不是就算自己收下了这两个小徒弟,开什么玩笑,自己都大不了董华多少岁,哪能大上董华一辈呢。再说了,自己现在这实力哪有什么资格开派收徒。 可是这不扶这兄妹俩起来吧,自己还心里过不去。自己可受不起这兄妹俩的这等大礼。看着董施那煞是可爱的小脸庞,高晓六还真不忍心她就那样跪在地上。 就这样,他们三人保持着这一奇怪的姿态没了下一步动作。最终还是董大过来打破了这一僵局。 董大走到高晓六面前,拱手一笑以示歉意。“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这孩子平日里就喜欢刀刀剑剑,说书先生讲的书中那些江湖事迹、江湖规矩他是倒背如流。” 一听到这,高晓六不禁暗骂写江湖武侠的那些读书人真是害人不浅呐。这些人啥都不懂,还老爱在那里瞎写一气,乱写一通,胡写错写。看看,这么一个好的小男孩就被你们这么毁了。 虽然在心里骂人归骂人,但是面上不能如此。高晓六对着董大报以一笑表示理解:“没什么,我像他这么大时候,也是整天想着仗剑提刀闯江湖。” 得到了高晓六的谅解,董大这才转过身子面目一沉训斥他的儿女:“华儿,施儿,快快起来。地上凉,别让寒气入了体。” 这要在平时,只要董大脸色一沉董华立刻就会乖乖听话照着董大的指示去。可是在今日,董华竟然依旧跪在地上动都不动。 董华看着自己已经发怒的父亲心知晚上回去免不了一顿竹笋炒肉,可是这样他还是颤声说道:“不,不起来。我今日就是要拜师学艺。” 董华没有从地上起来董施自然也不会从地上起来,她依然奶声奶气地学着董华的话头:“嗯,就是要拜师学艺。不起来。” 自己的小女儿也不起来,董大可就没辙了。自己可是最疼爱这个女儿,穷养儿富养女在他这里可是得到了最好的诠释。要是董华不起来自己大不了当着高晓六的面揍一顿就是了,可是董施他可是一根手指头也不舍得碰。 没办法,自己的儿女估计自己是没法子从地上劝诫起来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董大思索了一会就将高晓六拉到一旁附耳低语了几句。 “好,我今天就收你兄妹二人为徒。你们先从地上起来吧。”高晓六结束了和董大的低语转过身来就收下了董华和董施。 高晓六此话一出,董华就立刻从地上起来了。不仅如此,董华还将董施从地上拉起并为她细心地拍打去衣服上的尘土。然后就拉着董施整齐站在一旁。 “嗯,不错。有作为。”高晓六对着董华一点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徒弟了,那我就传授你几招功夫。不过我观你体质并不适合舞刀弄剑,这样吧,我教你一套疯魔棍吧。你先去找一根齐眉短棍。” 得到了高晓六的首肯,董华立刻跑出去寻找齐眉短棍了。不一会儿董华就从外面拉来一根齐眉短棍。 高晓六从董华手里接过齐眉短棍站到面摊中间就开始挥舞,东一抡,西一扫,上一跳,下一窜。挥舞齐眉短棍的高晓六还真如一个疯子一般。 演示完了疯魔棍后高晓六将齐眉短棍就交到了董华的手中,一回头却发现董施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高晓六一拍额头,哎呀,怎么把她落下了。可是她这么小,自己能给她教什么呢。也罢,看这董施面貌也是个空灵人儿,我就送你点好东西吧。高晓六唤过董施,双手轻轻地捏住董施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将好东西传到了董施的体内。 完成了这一切,高晓六一起身就要往外走。“好了,师也拜了,艺也授了,我该走了。我得赶紧往八水长安城去,” 董华一听自己的师父高晓六要走,急得大喊:“师父,你走了我以后怎么找你啊?” 高晓六在马上头也不回:“练好我教你的东西,你我自会再见。”说完,高晓六一鞭抽在马屁股上朝着八水长安城的方向就去追赶五灵道长。 还再见什么见呐,高晓六清楚自己不过是在配合董大罢了。为了不让这兄妹俩一直跪在地上,自己就答应董大假装应允了拜师的事情。可怜天下父母心。 自己教给董华的哪里是什么疯魔棍啊,那不过是书袋子刘元第经常握棍胡抡的路子。自己还经常讥笑瘦弱的刘元第是‘猴抡棍’。不过高晓六在里面加了一些自己结拜大哥杜皓羽熟铜猛虎棍的一些棍法,经常练习也是可以强健体魄的。 小师父,小徒弟。哈哈,小师徒,真有趣。 高晓六自然不会知道自己这一看似玩闹的举动可是为一甲子后的江湖留下了两位不世高手。 在一甲子后的江湖,有那么一个持棍的修行人世间最强横。闹九天,乱黄泉,只为寻找自己的师父。可是这个修行人还不算是最厉害的,他的妹妹手段更为通天,同样她也在不停地寻找着自己的师父。 可是,他们二人的师父那时候到底去了何处呢。 一百零二,长安乱 虽说董华、董施两兄妹在一甲子后的修行界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可那都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高晓六离了董大的面摊径直朝着八水长安城来继续追赶五灵道长。 这八水长安城乃是大德王朝除帝都咸阳之外的第二大城池。不仅如此,在前朝大随,八水长安城更是直接作为大随帝都的存在。 八水环绕,长治久安。这座由渭河、泾河、沣河、浐河、灞河、滈河、涝河、潏河所围绕守护着的城池在历来朝代更替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不论是外族入侵还是亲王谋反,他们都以八水长安城为最终目标而兴刀兵。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德密帝才会命令大德并肩西北王秦知义亲率五甲军驻守在八水长安城。 都说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秦元帅在那逐鹿天下中为大德密帝打下这大好河山,即使现在依旧手握重兵镇守在八水长安城内,可那密帝并不在乎秦元帅功高震主。 秦元帅也不辜负密帝的一番苦心,驻守在八水长安城稳定着大德西北的这一片江山。有着秦元帅的威名在外,大德的西北地区保持了十多年的安静祥和。 高晓六朝着八水长安城方向将手中的马鞭不停抽打,他力求要在五灵道长进入到八水长安城内前追上他。不然等五灵道长进了八水长安城内,那才是真正的大灾难。 策马扬鞭了不到二十里,高晓六就从马上下来牵马而行了。并不是说他骑马骑累了,而是眼前的这一景象不得不让他下马步行。不知为何,越靠近长安城往外逃难的人反而更多了。 之前高晓六见得都是些富户商贾,他们都是车辆轿马一大队,浩浩荡荡地向东南而去。对于这些人,高晓六开始并没放在心上。毕竟江南多富庶,长期生活在荒凉贫瘠的人们自然乐得南迁。高晓六也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次遇到的一大群人才让高晓六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高晓六遇到了一群逃难的百姓。事非常,必有妖。 要知道寻常百姓可不似那些有钱人家,时不时来上个认祖归宗举家迁徙。除非是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发生了实在不可避免的天灾人祸,不然他们又怎么愿意舍弃自己祖祖辈辈居住的家乡。 这一群人里面尽是些拄着拐的老头,抱着孩童的妇女。少有的几个青壮也是生的面黄肌瘦。每个人衣服都是破破烂烂,面目都是灰黑肮脏。突然看到了骑马负刀的高晓六,他们竟然畏成一团不再向前行进。 高晓六目光一扫这群人,当即就明白了他们为何畏缩不敢前行。虽然他们每个人都在极力掩盖,高晓六还是注意到了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刀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看样子都是普通百姓,怎么身上会有这么多的刀伤。他们若都是是普通百姓,又怎么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受了伤还能逃到这里。 高晓六牵着马慢慢走到这群人面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让人生畏。 清了清嗓子,高晓六开口了:“你们不要怕,我没有恶意。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在高晓六以往关于八水长安城的猜想中,这个地方在西北并肩王秦元帅的有为治理下,早已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接二连三的逃离八水长安城,这让高晓六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要说那些商贾富户,他们有钱愿意肆意挥霍举家迁徙,这都还说的过去。可是这些寻常人家,他们哪有那些精力和钱财来这么折腾。 高晓六殷切想知道八水长安城内发生了什么,怎么所有的人都想逃离。 不等有人向高晓六回话,异象横生。从这一群人后面窜出了一个汉子不由分说紧紧抱住高晓六,将高晓六扑倒在了地上。 高晓六心里正疑惑,没有一点防备。一被那个汉子扑倒,高晓六就暗道不好:“难道中计了?这一切难道都是五灵道长的圈套?要知道这时候,五灵道长要是给他来上一下,他高晓六铁定一命呜呼。可是没道理啊,自己在这周围并没有发现五灵道长的气息啊。” 那个汉子扑倒高晓六后,竟然紧紧抱着高晓六哭啼起来。“老六啊,我总算找到你了。老六啊,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这个汉子一出声哭啼,高晓六的戒心一下就全部散去了。他已经知道扑倒自己的汉子是谁了。 高晓六轻拍趴在自己身上哭啼不停的汉子:“好了,好了。元宝,你快起来。你怎么会到这里?你不是当初和左超凡一起被二爷带走了么。” 那个汉子兀自哭了一会,就松开了紧紧抱着的高晓六。一抬头,不是那个憨憨傻傻生而金刚体的李元宝还会是谁呢。 当初在潼关黄河决堤时,高怀德当机立断救走了离自己最近的李元宝和左超凡。高晓六则是被黄河水冲到了关山镇。要不是高晓六在关山镇杀了左超群,他早已经前往八水长安城寻找自己二爷了。 自己当初为了暂避风头不得不先上金台,却意外地碰到了自己的祖父高怀义。祖父为他醍醐灌顶,他明白了出刀是为何。当他毅然而然地上了金台时,却一路追着五灵道长来到了八水长安城。 一路兜兜转转,高晓六又回到了八水长安城。似乎冥冥之中,高晓六是避不开八水长安城的。 李元宝自个缓了一会,霍然起身对着八水长安城吼了起来。 “擂鼓,聚将! 升得龙幡旗,分得满月弓。 将令一声震山川, 儿郎呐喊齐上前。 紧握手中破阵矛, 催动胯下追风马。 此战擒敌破五关! …… 这一战直杀得是天昏地也暗, 喊得是声嘶力也竭。 怎料那孤军深入掌难鸣。 老王爷气投湖, 众兄弟四分散。” 李元宝一吼起这段秦腔,高晓六当时懵了。这段秦腔他不止一次的听二爷吼过,可是这后半段内容他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一直以为这是一段歌颂好儿郎上阵杀敌报国门的秦腔,可谁曾想这后半段竟然是如此的悲怆。 一百零三,灞桥头 “左忠洲反了?二爷死了?” 吼完了那段秦腔的李元宝一开口就是两道晴天霹雳,一道接一道直直劈在了高晓六的心坎上。 左忠洲于长安城叛乱自称为帝这对于高晓六来说倒还可以接受,毕竟之前高晓六就已经从五灵道长和白崇虎等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一消息。只不过高晓六没有料到左忠洲竟然这么快就开始了叛乱,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五灵道长和白崇虎等人一直着急迫切地向八水长安城急赶。 比起左忠洲谋反,让高晓六最为感到震惊的是二爷高怀德的消息。他和二爷之前分别是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要知道二爷之前和桃花妖道二人在黄河之上大战了一场,双方可是各自都没有一点损失。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身陨了呢。 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高晓六也逐渐对遇到的一众人物有了一些实力高低的划分。 就目前而言,高晓遇到的最强者莫过于自己的祖父高怀义和剑圣木心陆。然而,这两人却给着高晓六截然不同的感觉。 祖父高怀义就如同矗立在天地间的一座最高山峰。不论是谁,只要第一面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一股畏惧。虽说高晓六没有机缘一睹高怀义被世人称之为杀神时的风采,可是高晓六这次在法云寺见到身为天下佛首的高怀义也感到了他由内而外的恐怖业力。 至于剑圣木心陆则是给了高晓六一种大海的感觉。说实在的,高晓六自认为自己要是经历了和剑圣一样的经历后,绝不会还依旧能保持一颗一心求剑的赤子之心。不握剑的剑圣平时里就好似一位邻家大叔。只有在他握起手中剑的那一刻,天地都会为之动容。 除了高怀义和木心陆,‘两圣一神四宗师’的其他人高晓六却是没能见面。枪神秦易玄和鹿文公尹希传已是过往,扶摇子陈图南一直闭关不出。大圣贤陈泰安多少年都没有一点消息,是死是活都未必。 接下来便是自己的二爷高怀德和自己所谓的六爷玉三封,再加上什么太华五峰主、楼观十子等等之流。这些人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成名绝技,单个拎出来都是横行一方的人物。可能也只有他们可以相互制衡匹敌,其他人却是难以在他们手中走上几个回合。 像什么五灵道长这一类的人物,也不是高晓六托大以他如今的实力还真不怎么在眼里面磨。五灵道长之所以次次都能从高晓六手中侥幸逃脱,完全是依仗着他炼化的那个东西。 强横的法宝兵刃完全可以掩盖自身实力的不足,这一点高晓六是深有体会。自己之前实力低下时,次次还不是仰仗着手中的鸣鸿才得以死里逃生。 可就在高晓六心中已经算是个世间一流高手的二爷高怀德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要不是看到李元宝跟着难民们仓皇逃窜,高晓六还真以为这是李元宝这痴儿和自己开的一个玩笑呢。 以自己二爷高怀德的手段再加上李元宝的金刚体,他二人遇到了怎样的情况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高晓六内心焦急将李元宝紧紧逼问,要搞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奈何这李元宝终究是个痴儿,虽说有心想对高晓六说出一切却只能说个笼统大概。 那边一起逃难的人们也看到了他们二人的团聚由衷地为傻小子李元宝感到高兴,继而向高晓六说了一些他们自己和李元宝经历的一些情况。 高晓六凭借着李元宝的只言片语和那些难民的阐述,二者结合在一起终于理清了自己的二爷高怀德为何会遭此等大难。 那一日,黄河决堤。高怀德当下立断救走了离自己最近的李元宝和左超凡。等把这二人移到平安的地方,高怀德再次重新回到潼关黄河渡口,哪里还有高晓六的半点踪迹。 高怀德将渡口方圆十里是细细察看,依旧没能发现高晓六。高怀德略施手段便得知高晓六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不知被黄河水冲到了何处。得知了高晓六无碍,高怀德也就放心了。高怀德有意让高晓六只身在江湖里历练一番,后来他心一横也就不再继续寻找高晓六了。 高怀德也明白只要高晓六恢复过来就一定会前往八水长安城来与自己汇合,自己只要赶在他之前将左超凡平安送到八水长安城就行了。主意已定,高怀德不由分说就带着李元宝和左超凡一路上日夜兼程餐风饮露向八水长安城赶来。 他们这一行三人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阻碍很快就已经到了八水长安城外的灞河,只要过了灞桥那就已经算是到了八水长安城。而在这之前左超凡就已经知会他人前来迎接,果不其然灞桥头早已经立了一队破甲军在那里等候他们。 关于大德西北并肩王秦元帅手下的五甲军高怀德却是无比熟悉,毕竟这秦元帅乃是他们十三兄弟中最小的那位。不光如此,他还是在后来的兄弟反目中唯一一位保持中立的一个。高怀德当初之所以愿意带上左超凡,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也有意让十三弟好好看看义父唯一的后人。 来迎接左超凡的这队破甲军大概有一千多人,个个都是甲胄在身大斧在手。看到左超凡归来,他们纳头就拜。 左超凡示意高怀德和李元宝稍待片刻,便走近这队破甲军领队和他附耳低语。那名破甲军领队一边认真听着左超凡低语一边时不时地还看向高怀德和李元宝二人。 高怀德暗自奇怪,你们主仆相会时不时地望向我们爷俩这是为何。眼下这左超凡已经到了长安城,高怀德自觉事情已经办完就准备带着李元宝离开。至于向左超凡辞行那倒是不可能的,高怀德本就是洒脱之人自然不会被世俗所累。 高怀德还没有带着李元宝转身,那名破甲军领队突然抽出手中大斧指向高怀德二人:“围起来,莫要让这二人逃脱了。坏了大将军的好事,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训练有素的破甲军呼吸间就团团围住了高怀德二人,紧握着手中大斧严阵以待。 李元宝率先急眼了:“那个左什么来着。你不说到了八水长安城要好好谢谢我们的,这怎么还要抓我们。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说这是为什么。”左超凡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眼神阴翳地说道。好似这才是他原本的面目,之前都一直是他的伪装。 一百零四,百日千人祭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我要是知道为什么我要用问你?你怎么比我还笨呢。”傻小子李元宝还没有理解自己现在所处的处境天真地反问着左超凡。 左超凡却是不耐烦了,手一挥:“我管你什么明白不明白。来了这哪还有什么相走的理由。动手,把这二人给本少爷留在这里。” 左超凡命令一下,那些破甲军手中大斧一晃就朝着高怀德的身上劈去了。可能在他们看来,拿下一副庄稼老汉模样的高怀德要比拿下李元宝这个傻大个子容易的多。 高怀德早有防备,手中花下鬼上下翻飞疾点在最靠近自己的几名破甲军手腕处。被花下鬼点中手腕的这几名破甲军手中大斧应声掉落在地,他们应该庆幸花下鬼还未出鞘,不然落下的就不是他们手中的大斧而是他们自己的手了。 这边高怀德一动手,李元宝也立刻跟着动手了。只见李元宝双手一护住自己的头部,身子一拧整个人就朝着围着自己的破甲军撞了上去。二者一接触高下立判,那几名破甲军当即就被李元宝撞得倒飞了出去。而那李元宝就好似没事人一般继续朝着前面冲撞而去。 李元宝这一招却是高怀德教给他的贴身靠打。想当初高怀德也正是看中了李元宝这强硬的金刚不坏体质,这才决定救李元宝脱离苦海。这段时间内高怀德也没有教李元宝其他什么东西,单单只教授贴身靠打之术。今日李元宝这一初试身手就已经如此不凡,正是应了他这得天独厚的长处。 双方这才一个回合不到,谁优谁劣已是一目了然。饶是号称大德最为精锐的五甲军之一的破甲军在这年迈老者和痴人少年的手下竟然占不到一点便宜。他们哪里知道,他们所面对的这个老头在其意气风发时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就如同探囊取物般自在随意。 高怀德面对这些不断被自己击退依旧不断继续前冲的破甲军叹了口气,他实在是不忍心出手击杀这些人。高怀德自然知道这些破甲军只不过是领命出击罢了,他更是懂得将令一声如山倒。 高怀德手中花下鬼一鞭抽掉身后破甲军的手中大斧后,闪转腾挪间来到了李元宝身边。而那李元宝这时候手里正拎着两名破甲军不停轮转。 “小子,到我身后站稳了。”高怀德终于决定要正式出手了,他也不愿意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 听到高怀德的话,李元宝立刻将手中早已被他抡的七荤八素的破甲军随意一扔就站到了高怀德的身后。对于高怀德的话,李元宝那可是绝对的言听计从。 手指不断掐诀变幻,花下鬼被高怀德从鞘中召了出来。无数的黑气从花下鬼刀身窜出,各自对着那些四周的破甲军缠绕而去。 那些破甲军看到从高怀德手中刀窜出的黑气皆是一愣,他们征战沙场以来什么时候见过这玩意。手中大斧一舞,那些破甲军竟然妄想斩落这些黑气。可是这些黑气要是能被他们轻易斩落,那高怀德就不配老鬼这个称呼。 那些黑气和破甲军的手中大斧一接触就如同有意识一般绕着大斧斧柄缠绕而上,黑气绕过大斧的斧柄爬上他们的手腕继而缠住了他们的身体。转眼之间就已经有数百人被这黑气缚住了身子不能动弹,而那黑气还在高怀德的操控下不断地从花下鬼刀身窜出。 左超凡在灞河桥头上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冷笑连连。战斗一开始,他就在那名破甲军领队保护下来到了这里。高怀德在潼关黄河上使出的手段他至今还历历在目。他心里明白这区区千名破甲军是无论如何也困不住高怀德的。他之所以还要让这千名破甲军上前困杀高怀德,无非是想看看在绝对优势下的高怀德是如何取舍的, 大批大批的破甲军被高怀德接二连三的制住,这使得左超凡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唤过身边的那名破甲军领队,左超凡问道:“本少爷问你,我让你准备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名破甲军领队立刻卑躬屈膝道:“少爷放心。按照吩咐尽是些无权无势更无财的人们。” 左超凡双掌一拍,大喜道:“那就好,去把他们带上来。本少爷带你们看场不可多得的好戏。” “末将领命”那名破甲军领队得了左超凡的指令便去了。 既然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左超凡决定也不再浪费时间。他在灞桥头上探出身子冲着桥下的高怀德大声喊道:“我的老恩公呐,你且住手。还请您抬头看看这是什么。” 高怀德听到了左超凡的呼喊也就停下了手中动作了望向了灞河桥上,他倒想看看这左超凡此刻唱得是哪一出。 成功的引起了高怀德的注意使他停了手,左超凡继续说道:“我也知道老恩公您手段通天,单凭这区区千名破甲军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您的。可是呢,本少爷却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明明无法达到的事,本少爷偏偏要试上一试。为了成功把老恩公您老人家留在这里,本少爷可是特意为你留了好东西。” 随着左超凡的一通废话,高怀德就看到那个破甲军领队押了十个人走到了灞河桥上。接着那名破甲军领队就命令手下人把那十个人按到了灞河桥上的汉白玉石栏上,早有十名破甲军手持大斧立到一旁。 这十个人一被押上来,高怀德心里就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他看得真切这十名人乃是五位老头和五位妇人,看其穿着打扮皆是普通百姓。 左超凡手指着这十个人:“老恩公呐你可看好了,这十人皆是普通百姓。我是无法把你结果在这里,可是结果他们这些人我却是绰绰有余。我还告诉你,我从现在开始不派人拿你了,我要你自行解决。你要是一日不自行解决,我就在这里一日杀十人,十日杀百人,百日杀千人。我也知道你有那渡亡魂普冤鬼的本事,那就让我看看,是你渡的快还是我杀的快。动手。” 十名破甲军手起斧落,那十名无辜百姓的头颅就离开了他们的身体从桥头落下。十个头颅掉到了灞河中激起了十朵血色水花。 左超凡竟然没有给高怀德说话的机会就已经率先动手杀了十个无辜百姓。 一百零五,痴心妄想 十条鲜活的生命就在高怀德面前流逝,高怀德虽然心生痛惜却也无可奈何。大道轮转,一饮一啄。这些人命中当有此劫,高怀德即使手段再通天也回天乏术。 高怀德将之前从花下鬼释放出的黑气悉数收回刀身对着身后的李元宝说道:“元宝,护法。” 李元宝得了高怀德命令大步上前走到高怀德身侧虎视眈眈的盯着已经退到百步外的破甲军。那些破甲军有了左超凡的话自然不会再上前送死,当然他们从心里来说也不愿再上前与这异常勇猛的二人周旋。。 高怀德双目微闭盘坐在地,花下鬼被他横放在膝。有了李元宝的护法,他也放心去那鬼道走上一遭。自己没有救下那十人已是遗憾,但是自己还可以亲自送他们一程助他们早日进入那六道轮回。 左超凡在桥头看着正在施法渡亡魂的高怀德也不派人去阻止,相反他还希望高怀德如此做。只有他高怀德渡的亡魂越多,他的实力修为才会消耗的更多。只要那样,他才有可能或招降或击杀高怀德。 一开始左超凡是没有招降高怀德的意思的,他只想除之而后快。无他,只因为高怀德知道自己的事情太多了。 一年前,密帝心血来潮想要去上林郡看看北地风光。可是作为大德国君的密帝怎能轻易就离开帝都咸阳城呢,满朝文武自然不同意密帝这一草率决定。但密帝毕竟是一国之主一言九鼎,说出的话要做的事岂能反悔。 满朝文武多次与密帝商议协讨终于有了结果。上林郡当然是要去的,只不过密帝必须由大德宰相雷升达和西北王秦知义两文武重臣陪同。对于这二人,密帝倒是欣然应允。 驻守在八水长安城的西北王秦知义领了旨意,带领着自己手下的金锤、银锤两员虎将点齐二十万大军奔着帝都咸阳城接上密帝前往上林郡出巡。也不是说这秦元帅大题小做,只不过上林郡地位特殊乃是大德最北边的城池,与之相连的便是胡人地界。 秦元帅带走金、银二锤留下铜、铁二锤以及自己最为的得意的螟蛉赵子儒却是有自己的打算。一者,赵子儒等人可以暂替自己继续驻守八水长安城。二来,自己这一行人万一要是遇到胡人来犯而不敌,赵子儒正好可以作为二路大军来援。毕竟胡人又不是傻子,明明知道大德国君到了上林郡,岂会没有冒犯之意。 左超凡当时就跟着秦元帅他们一起去了上林郡,不过他可不是去保护密帝的。他的父亲铁锤左忠洲这些年来一直与胡人暗通款曲,他这一次正是去向胡人送他父亲左忠洲的书信。 到了上林郡,果不其然胡人纠集了百万之师把上林郡围了个水泄不通。秦元帅没有足够的兵将只好死守不出,而他左超凡则是以突围出城为由进了胡人的营帐。和胡人交换书信确保胡人会帮助自己父亲成功登基,左超凡就立刻带着回信往回赶。 可是谁曾想左超凡居然迷了路,他东奔西走间竟然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雁门关。在雁门关黑店内,未经人事的左超凡更是着了道。当他被高怀德无意搭救后,虽说高怀德口称目不识丁但他还是已经有了诛杀高怀德的心思。要不是他当时身上带着胡人的回信,他早到雁门关附近的驻军处调军灭了高怀德。 高晓六平了整个土匪窝后也间接地救下了他的性命,而他更是发现高晓六竟然和高怀德也是一伙的。至此他的计划就诞生了,他决定先把高怀德诳到八水长安城,然后再借着破甲军除去他。这样一来,同样是没有走漏风声。 现在到了八水长安城,左超凡了解了八水长安城的现状后莫名就起了想要招降高怀德的想法,现如今,赵子儒和银锤已经带领八十万大军前去救驾。八水长安城内正是由他父亲左忠洲一人驻守,而他父亲正好可以借此叛乱称帝。他要是在这时候为他父亲献上一名大将为他成就霸业宏图,那么他一定可以超越他的兄长左超群成为王位继承人。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高怀德也就将之前那十人的亡魂送上了六道轮回。一睁眼却发现那灞河桥上又有了十个人被按在了汉白玉石栏上。 左超凡高高在上拍掌叫道:“老恩公,果然好手段。不过这才刚开始,要知道八水长安城可是足足有五百多万户人家,这几个人真的不算什么。你也不用着急,这十人我暂时不会杀的,,我会明日午时三刻准时斩首的。” 高怀德从地上起身将花下鬼回鞘拄在手中:“小左,你且告诉老汉我。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我老汉得罪你了还是怎地?” 左超凡连连挥手:“不,不,不。老恩公有恩于我,哪来得罪之说。相反,我还有事相求呢。只要答应下来,这些人自然不会杀掉。” 左超凡自然不会说出自己之前的计划,刚才与那名破甲军领队的一番对话使得他重新改变了计划。现在的他只想一心招降高怀德,要是高怀德据不俯首他才会下令耗死他。 “哦?有事求我?什么大事能让你左超凡委身来求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高怀德之前可是听得真真的,左超凡张口闭口都要杀死自己。可是现在他又说有事求我,他这翻脸速度够快的啊。 左超凡见高怀德松了口风还以为这事有门,大喜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父亲左忠洲不日将在八水长安城顺应天命登基称帝,而你只需要投身到我的帐下为我效劳。等我以后南征北战打江山立下功劳被封为太子后,好处自然不会少你的。” 高怀德陡然闻此言大怒,将花下鬼朝着地上一杵沉声骂道:“痴心妄想。” 就连一旁的李元宝也叫嚷道:“做皇帝,当太子。你怕是脑子有问题的吧。” 一百零六,多事之秋 “冥顽不灵,不过没关系。本公子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咱们看看谁更胜一筹。”左超凡竟然也不恼高怀德的拒绝,似乎在他看来高怀德要是爽快答应了反而不正常。 左超凡唤过那名破甲军领队吩咐道:“你且率这一千破甲军驻守在这里盯着他二人,不必擒下二人也不必与其发生任何冲突。他二人若是有意离去,你来汇报与我即可。还有,别忘了一日杀十人。” 交代好这里的一切,左超凡就决定去见自己的父亲左忠洲将胡人的回信献上。才走了几步,左超凡又回头走了回来。 “我问你们,我那个兄长左超群他最近在做什么?”左超凡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兄长左超群,自己要想成功上位就必须除掉自己的这个哥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己这一段时间不在八水长安城,也不知道他左超群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勾当。 那名破甲军领队被左超凡委以重任知道自己的出人头地的日子就要来了,正要排兵布阵围住高怀德与刘元宝二人。看到了又折返的左超凡赶紧躬身迎了上去。 “回公子,大公子前些时日奉大将军之命外出征劳役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虽然左超凡与左超群不和,但他也不会直呼左超群的大名。 “外出了,还没回来?那就最好不要回来了,死在外面最好。”左超凡却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恰好是一语成谶,那时候的高晓六已经对上了左超群。 得知了左超群群不在八水长安城内,左超凡也不再和那名破甲军领队说话自顾自地离去了。 “二爷,快看。他走了”李元宝一看到左超凡离去就大嚷,在他看来这些破甲军实在不咋滴。 “知道了,看到了。嚷什么嚷,老汉我是年纪大了些,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高怀德这时候还坐在地上保持着之前渡化那十人的坐姿。 “那我们赶紧快走吧,等到他要回来了咱们可就走不了了。”李元宝心急就要拉着高怀德的袖子从这里冲出去。 “好孩子,我们不走。我们就呆在这。二爷知道元宝是个好孩子。元宝呆在这陪二爷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好不?。”高怀德看着痴儿李元宝满眼尽是慈爱,他有时候也不知道当初把李元宝带离南桥村到底是功德一件还是害其不浅。 “元宝听二爷的,我们不走。可是元宝饿了,怎么办。”说着李元宝还揉了揉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 “这好办。”高怀德一回头冲着那名破甲军领队喊道;“你,过来。” 那名破甲军领队听到高怀德叫他也不敢托大,一路小跑就到了高怀德的面前:“老人家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照办。” “我这个孩子有些饿了,你去弄些吃的来。”高怀德这时候一脸严厉再没了刚才面对李元宝的慈祥。 “没问题,不知道这位壮士想吃些什么。”那名破甲军看着李元宝问道。 李元宝一看有人问他想吃什么就在那摸着肚子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要吃什么。对着那名破甲军领队憨憨一笑:“我要吃大白馒头。”痴儿终究是痴儿,想了半天竟然只想了个大白馒头。 那名破甲军领队立刻嘱咐手下去买大白馒头并且还特意叮嘱要多买。那名破甲军领队继续说道:“想吃什么都管够。不知道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高怀德没再搭话下巴一点示意他可以走了。 那名破甲军领队也不生气一边往回退一边还说道:“唉,好嘞。我就在那边一直守着。老人家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等定当竭力使您满意。” 像这名破甲军领队这种活在名利场中的小人物那早都是人精了,他自然不会去驳了高怀德的意思。虽说高怀德现在被他们好似困在了这里,可谁又能保证高怀德以后会不会一步登天成了他的上司。再说了即使现在高怀德没有同意左超凡的请求,但想要杀死他还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他现在做的这一切自然有着他的打算,毕竟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到了第二日高怀德丝毫没有归顺的意思,那名破甲军领队也不含糊直接就杀了那十人然后又重新补上了十人。高怀德也没有出言阻止,运功渡化了那十人。第三日,第四日皆是如此。 就这样高怀德一直也不愿意归顺,那名破甲军领队也就一日杀十人从不间断。他一杀人,高怀德立刻运功渡化。一杀一渡,善恶共生。 到了那第七七四十九日,这一天就快要到那午时三刻。左超凡却是来了,这是他那次离开后第一次回到这灞河桥头。 “怎么样?他降还是不降?”左超凡看着桥下一直没有离开随时准备渡化冤魂的高怀德。 “回公子,那老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尽管我们每日都尽数斩杀十人,可他宁愿运功渡化也不愿归顺我们。”那名破甲军领队如实向左超凡汇报了一切。 “没时间了,去,直接带五千人到这里来。注意,要尽可能多的妇孺老弱。”左超凡不愿意耗下去了,他决定放手一拼。 这时候的左超凡已经得知自己的兄长死在了高晓六手中,不过他并不恨高晓六相反他还打心里感激高晓六为他除去了这一竞争对手。可是他的父亲却不会放过高晓六,要是让他知道这高怀德和高晓六有直接联系未必还会愿意再重用高怀德。没了办法,左超凡决定立刻逼高怀德一把。 昨天他父亲左忠洲之前命令私下发展的竹盟军首领白崇虎来到了八水长安城。白崇虎直言他们在陈仓行动受到了一名少年的捣乱。左超凡根据白崇虎的描述确定那个少年就是高晓六。这让左超凡心里更不愿意等了,再这样等下去他心里都没底了。 左超凡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不禁叹道:“真是个多事之秋啊。等熬过了这些事,自己应该不会再这般需要功于心计了吧。” 一百零七,长啸仰天 高怀德早已经注意了前来的左超凡,不过他并没有正眼相看左超凡。毕竟,如今的左超凡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左超凡看高怀德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他也乐得如此。他今天要做的就是全力劝服高怀德。 那名破甲军领队的办事效率果然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押了一群老弱妇孺来到了这灞桥前。 左超凡兀自走到那名破甲军领队的面前轻拍其肩膀:“嗯,不错,这件事了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那名破甲军闻言立刻纳头就拜连表忠心。他也听说了左忠洲的大公子已经死在了关山镇,如果左忠洲此次谋反成功,那么,现在自己的眼前的这位左超凡公子则是左忠洲王位的唯一继承人。 左超凡不再理会在那献忠心的破甲军领队,折返到灞桥桥头上冲着高怀德和李元宝爷孙二人喊道:“老恩公呐。这么多天了,你老也不表个态。这让本公子很是惆怅呢。今个呢,本公子也多说废话了,就问您一遍,你,降还是不降?” 高怀德在桥下也不回话也不起身,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左超凡的到来一样。 左超凡眼见高怀德并没有回答自己心生不快,他自己也清楚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在这样拖下去,左超凡还不知自己的父亲左忠洲还怎么看他。 左超凡平日里就一直入不了左忠洲的眼,无论他做什么左忠洲都觉得他不如自己的兄长左超群。现在好了左超群就那样死在了外面,左忠洲哪怕再不情愿也不得不重要自己的这个唯一儿子。 “破甲军何在?”左超凡突然大声的喊道。 “在,在,在!”这一千破甲军立刻大声的回答道。这破甲军本就是大德百万雄师中的翘楚,眼下虽然只有堪堪一千余人,可这一千余人喊出的气势比那万人还要壮阔上许多。 左超凡立在灞桥头双目直视被破甲军围在中间的高怀德下令道:“来啊,分出八百人继续围住这二人。其余二百人听我号令。” 左超凡命令一下,破甲军立刻有了动作。最外围的一百将士立刻收了手中大斧来到了左超凡这边,剩余的八百人依旧死守着中间的高怀德和李元宝二人。 那名破甲军领队之前离去时就已经带走了一百名破甲军,是以这一百分出来的破甲军与其汇合,正好二百人手可供左超凡所用。 左超凡手指向那些被带来的五千八水长安城的百姓:“各杀一人。” 这二百破甲军得了指令,也不去质疑左超凡这命令的错对与否。各自挥起手中大斧如狼入羊群般冲进了那五千老弱妇孺中,手起斧落就斩杀了二百无辜的普通百姓。 高怀德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运起功法强行送这惨死的二百人早入轮回。这些天他在此渡冤魂,已经消耗了不少功力。可是他也不能放任不管这些可怜的受害者。九条黑气自花下鬼刀身窜出,在高怀德周身缠绕不停。却是高怀德将自身功法运转到了极致。 左超凡从桥头走下径直来到了高怀德的面前,那八百破甲军自觉地为其让出了一条道路。“老恩公呐,你老别白白浪费气力了。你也知道,自古以来唯有惨死的老弱妇孺怨气最为深重。虽说你也是通天鬼道修为之人,可一时间来渡化这么的冤魂怕是你也不会很好受吧。小心呐,别被反噬可就不好了。” 九道黑气急速运转不停,高怀德双目紧锁两颊已有汗珠渗出。显然是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元宝在一旁专心为高怀德护法,正眼都不曾瞧上左超凡一眼。 左超凡继续说道;“就算你渡化这二百冤魂又能如何,那边可还是有四千八百人呢。我再下令可就不是一次死上二百人了,怎么说都得往上翻上一番了。” 良久,高怀德这才睁开了双眼。不过高怀德并没有理会左超凡,而是目光越过左超凡直接看向了那些无辜受难的百姓。 那些老弱妇孺在那二百破甲军一波冲杀下早已经乱了阵脚,他们哪里经受过这种事。莫名其妙的来了一队士卒,不由分手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更是一言不发就已经斩杀了二百多人。 这些老弱妇孺在灞河对面岸上早已是各自奔走哭喊一片,那二百名破甲军自然也不会让他们逃离此地。可是左超凡还没有继续下命令,他们也只能保持着不让这些人离开这里。 高怀德暗道一声罪过,虽说这些人命中当有此劫,可这一劫难却是因他而起。更何况上天有那好生之德,这五千多老弱妇孺一下子全因自己而死。高怀德虽说会将这些人亲自渡化送入轮回,却还是心里说不过去。 “尔等莫慌,此乃尔等命中一劫。早日应劫也没有什么不好。老汉我在此立誓,定会将你们的魂魄亲手送入轮回。” 高怀德还是开口了,声音虽然不大可是灞河对面的那些老弱妇孺却是听得真真的。 这些老弱妇孺可不比高怀德这般修道有为勘破生死,听闻此言。纷纷磕头直拜高怀德,口中不停地念叨着救命。 高怀德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长叹一声:“你们这一拜,这让我如何受的起。” 高怀德心里也明白,坦然面对死亡这世间几人可以做到呢。这些老弱妇孺皆是有家之人,莫说他们内心恐惧,即使不惧死亡,可未必能放的下家人朋友。 也不说他们,就是高怀德他自己也不是一直放不下高晓六么。自从他离开了高晓六这段时间,虽说他也已经得知自己的大哥高怀义已经强行为高晓六醍醐灌顶提升了实力,可是他还是想亲眼看看已经实力大涨的高晓六。 那些老弱妇孺的这一拜,高怀德心知受之有愧。可是他们既然已经拜了自己,那么他再不有所作为那就不是作风了。 高怀德将膝上的花下鬼一把拍起握在手中,立起身子仰天长啸。 左超凡正在一旁闭目神游,他自认为已是胸有成竹。毕竟有着这么多的老弱妇孺的生命握在自己的手中,哪怕他高怀德不愿意归降他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加害自己。 高怀德这突然起身的一声长啸惊动了正在神游的左超凡,把他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一旁的一名破甲军伸手扶住。 左超凡没好气地朝高怀德说道:“我的老恩公呐,你就是想通了,也不用这么吓人吧。” 一百零八,先行一步 高怀德这一声长啸将这段时间的积郁一下肃清,这时候的他已是意气风发重回当年的巅峰时态。 高怀德留恋地望了望陈仓方向,他知道高晓六这时候正在陈仓地区行事。而后高怀德又将目光重新投向灞河对面的那些老弱妇孺。 “老汉何德何能受你们这等大礼。也罢,既如此,老汉我也只能拼尽这一身修为将你们全力救出了。”高怀德这会已是决心去救这些人了。虽说这应是他们命中应受的一劫,可这又何尝不是他高怀德的命中一大劫。 左超凡见高怀德到现在都没有归降的意思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想一举救下这些人。左超凡没由得的大怒,要是由你将他们这样救走本公子的脸面往哪搁。 左超凡当即下令:“来啊,所有人不要再去管这老头,全力将对面的那些人悉数斩杀。”左超凡也不傻,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千破甲军去斩杀高怀德无异于以卵击石。与其这样,他还不如让这些破甲军去杀掉对面的那些老弱妇孺。 这八百破甲军当即冲过灞河桥与那二百破甲军汇合在一起,这一千破甲军挥舞着手中大斧杀性大起如砍瓜切菜般的将那些老弱妇孺一通砍杀。 高怀德脸色一沉,花下鬼出鞘怒喝道:“贼子安敢乱来。”随即脚下一点整个人就已经越过灞河如同流星般的砸向了那一千破甲军。 高怀德一出手,李元宝也紧跟着出手了。他被困在这里虽说一日三餐不愁却没了自由,自然对左超凡有了嫌隙。要不是高怀德劝诫,他早已经冲破包围了。现在他只想第一个冲到左超凡的面前,把左超凡好好一顿狠揍出一口气。 灞河两岸一片混乱,尽是喊杀刀兵声。李元宝有心寻找左超凡却遍寻不见,他哪里知道左超凡凭着混乱早已经逃了。李元宝寻了几个来回,没办法只好去河对面相助高怀德了。 高怀德这时候花下鬼舞动不停,无数黑气源源不断的从刀身窜出。这些黑气再也不是将那些破甲军困住就作罢,而是一经缠上就将那些破甲军当场绞死。高怀德终于被激起了杀心。饶是如此,也已经有数百名老弱妇孺死在了这千名破甲军的大斧之下。这破甲军奈何不了高怀德,斩杀这些人却是易如反掌。 李元宝撞开两名破甲军来到高怀德的身边:“二爷,元宝来帮你了。” 高怀德看着身边的这个痴儿心念一动:“元宝,你可不可以帮二爷再做最后一件事?” 李元宝听得高怀德要他帮自己做事连忙点头答应:“二爷吩咐,元宝自然会去做。不要说一件,就是很多很多件元宝也去做。”李元宝倒是没有注意高怀德所说的最后二字。 “好,你看到你周围的这些人了没?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可怜人。二爷呢,要你等会护着他们出八水长安西去,你可愿意?”高怀德将自己要李元宝做的最后一件事告诉了他。 “愿意,只是元宝不知道出八水长安西去去哪里呢?”李元宝并不知道这是高怀德让他逃跑。 高怀德心中一计较便道:“这你到不用管,你只要一心护送这些人西去自然会碰到晓六那孩子的。” “能碰到老六?好,那我现在就护送他们西去。”李元宝当下就准备抓着一位年迈的老头向西走。 “对了,我再教你一段秦腔。你须用心铭记,见到晓六那孩子吼与他听就是”说罢高怀德就将自己经常吼的那段往事教给了李元宝。高怀德觉得自己这次已是在劫难逃注定不能与高晓六活着相见,不如借着李元宝之口将前尘往事透露些给晓六那孩子,好让他日后成事之时心里也有了准备。 李元宝本是痴儿心窍难开,平日里就什么都不懂也不操心。高怀德将常吼的那段秦腔教授与他,他却是一遍就记了个一字不差。生而金刚体的人到底不能以常人度之。 交代好这一切,高怀德将花下鬼横在身前,随即左手紧握住花下鬼刀锋慢慢朝着刀尖划去。花下鬼本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高怀德这一动作鲜血立刻就从他的手掌流出全部流到了花下鬼的刀身。鲜血流到花下鬼刀身后也不顺着花下鬼刀锋流淌,而是尽数被花下鬼吸收。 高怀德这一举动却是将自身精血祭出全力催动功法运转,而那花下鬼在得了高怀德精血滋补后也是刀意大盛。高怀德这么做正是意欲一招将这千名破甲军全部留在这灞河河岸。 高怀德这一所为说来繁复,其实也就是一呼一吸之间。只见高怀德左手掌从花下鬼刀身划过后,原本只是精铁打造的花下鬼此刻已经成了通体暗红之色。紧接着高怀德运转自身功法又将一口精血喷到了花下鬼的刀身上,花下鬼的暗红之色更显得重了几分。 高怀德只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把手中花下鬼连连朝八个方向挥出八刀。一时间上百成千条黑气从花下鬼内急速窜出,瞬间就将以高怀德为中心将四面八方所有的破甲军缠绕捆绑。 高怀德大吼喝道:“李元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李元宝赶紧就带着这些受苦难的无辜百姓冲了出来,也不回归八水长安城朝着西边一路行来。 却说高怀德困住那一千多名破甲军看着李元宝带着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已经行了一定距离。心知即使左超凡他们有心去追也得花费些功夫了。 高怀德没了他们这些软肋也就可以大胆行事了,双手合握住花下鬼一用力就将花下鬼全部没入了地下。那些被黑气缠绕困住的破甲军在那花下鬼刀身没入地下的一刹那,缠住他们的黑气突然急速运转将他们整个人全部包裹在了其中。 只听得惨叫连连不绝于耳,当花下鬼全部没入地下后也就再没了惨叫声。一阵清风自灞河河面吹过,那些黑气也就随风散在了空中。黑气散去之后,再看那灞桥河岸哪里还有半个破甲军。 高怀德一招料理了这一千名破甲军后,没了心气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他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是不能继续使出功法了,再要战斗的话那就只能依靠肉搏了。 从八水长安城那边泛起了一阵尘土,不用说肯定是左超凡又重新搬来的救兵。 高怀德从胸口掏出了一个圆圆的小铃铛系在了花下鬼的刀柄上。这个铃铛紫金制成,上刻狼头。狼牙森然,令人不寒而栗。背面刻着一个‘二’字。 高怀德将花下鬼重新从地下拔出握在手中,那个紫金铃铛也铃铃作响甚是好听。高怀德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对着前来的追兵暗道:“各位哥哥弟弟们,老二我先行一步了。” 一百零九,儿郎今日刀在手 听罢李元宝与那众人的诉说,高晓六的心已是如同刀绞。自己这以后是再也不能和二爷一起生活游历了,想不到在潼关黄河堤口竟然是和二爷的最后一面。 “元宝,我问你。二爷不是让你护送当时的所有人都离开八水长安城向西行来,照你所说,当时少说也有四千多人逃了出来,怎么现在就剩你们这几十人了?”高晓六继续问道,毕竟护送那四千多人是二爷交代的最后一件事,他自然不希望这件事没有办好。 李元宝立刻回道:“老六啊,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护着大家已经走了好远了,而且我也没有发现那个左超凡带人追来。可是大家一看没有追兵赶来都不愿意再走了,好多人都嚷着要回八水长安城,都说他们的家人朋友还在里面要回城。我拦不住他们,就剩下了这几十人跟着我朝西边来了。老六啊,你说我没有做好二爷交代的事情,二爷他会不会生气责怪我啊?” “不。元宝,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二爷不会生气的,他会很高兴的。”高晓六出言安慰道。 高晓六心知那些又返回八水长安城的人多半是将要交代里面出不来了,可是他们这些人此去并未有半点怨念。这是他们的选择,高晓六也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能与自己的家人朋友死在一起,所谓的生死大劫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爷身陨在灞河桥头,这笔账高晓六无论如何也是要和左超凡算上一算的。眼下这李元宝还护送这仅余的几十人西行避难,高晓六虽有心去为高怀德去报仇但是李元宝也不好安顿。更何况他们现在还仍在八水长安城的境内,也算不上真正的安全。 大致分析了一下因果利弊,高晓六心中就有了主意。立刻问道:“你们这些人中可有人知道法云寺如何去得?” 那群逃难的人中走出了一个老头。老头大概也有七十左右,咳咳喝喝了半天才说道:“我以前倒是去过那里,倒也认得路。” 看样子这老头的身体不是很好,像他这样的人本应在家呆着好好颐养。现在他却不得不跟着大家西行避难。 高晓六听得老头所言大喜,这些人算是有了去处了。自己要去八水长安城,李元宝势必会跟随自己。这样一来谁来护送这些人西行避难。再说了,高晓六其实也不愿意带着李元宝前去,自己这一去本就生死难料他又怎能拉着李元宝去赴死呢。 刚才高晓六就已经下定主意让李元宝这一行前往法云寺避难,但高晓六又考虑到李元宝未必认识前往法云寺的道路,所有才有了这一问。 “如此甚好,元宝你就按着这位老人家的指引带着大家去法云寺避难吧。”高晓六向李元宝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好啊。那你呢,你要去干啥?”李元宝不明白高晓六为何不和自己一起走。 “我?我去带二爷回来。”高晓六握了握手中鸣鸿恨恨说道。 “好,我这就护送他们去法云寺。老六你赶紧去把二爷带回来吧。”直至现在,李元宝还是不知道自己的二爷高怀德已经身陨了。 高晓六强忍着泪水挥了挥手示意李元宝带着这逃难的几十人离去,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八水长安城的灞河方向。 望着灞河方向的高晓六他的双眼泪水已经干涸,取而代之的一片熊熊怒火。朝着灞河方向,他迈进了。 高晓六与李元宝相遇的地方其实离灞河桥头并不是很远,要是以高晓六平日里的脚力也就一昼夜就可以赶到,骑马的话半日也就可以赶到。李元宝他们一行人之所以行走了这么长时间,完全是因为他们那些人除了李元宝以外都是些老弱之人,李元宝为了照顾他们自然就走的慢了。 最让高晓六愤恨的就是二爷身陨的时候,自己当时距离二爷不足千里。要是自己当初决心狠下尽早将五灵道长斩杀然后赶往八水长安城,或许二爷就不会身陨。可是自己当初偏偏顾及其他路人的生命一直下不了手,以至于五灵道长已经逃进了八水长安城自己也没能及时赶到八水长安城。 高晓六那叫一个悔,那叫一个恨呐。悔因为自己妇人之仁没有早日斩杀五灵道长耽搁了时间,恨自己没能早日识别左超凡的狐狸尾巴狼子野心。 高晓六双腿不停迈动极力向灞河桥头行去,之前的那匹马高晓六已经与了那位给李元宝引路的老人家骑坐了。高晓六被怀一和尚醍醐灌顶又加上炼化了五灵道长的五灵真丹,这点路程对他来说骑不骑马已经没什么两样。更何况高晓六雪恨心切,心里反而嫌得马匹慢了。 原本需要一昼夜的路程在高晓六的全力飞奔下竟然用了半天就行完了,高晓六到了灞河桥头。 高晓六走在灞河河岸朝着灞河桥头走去,这时候的灞河河水还透着一丝红气,岸边地上的鲜血浸入土中也没有退去。高晓六简直不敢想象散去毕生修为的二爷高怀德是如何又在这灞河桥头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肉搏阻击战。 高晓六无暇留意四周的凄惨环境快步朝着灞河桥头行去,一到桥前高晓六怒火更甚了。 在灞河桥头立起了一根百米有余的木柱,木柱的顶上好像挂了一个人。高晓六连忙定睛一看,挂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身陨的二爷高怀德,这让高晓六如何不愤怒。 他左超凡着实欺人太甚,二爷已经身陨他竟然还要把二爷的尸首挂在这里受着日晒雨淋。高晓六怒吼道:“左超凡,不斩你这畜生,我高晓六誓不为人。” 高晓六当下就准备先将二爷从木柱上放下来,他不能还让二爷这般受苦。还没有等他靠近这木柱,只听得一声炮响号令阵阵,从这灞河桥头四周就冲出了好多士卒将高晓六围在了木柱下。 高晓六其实是知道有人埋伏在这灞河桥头的,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先避其锋芒。将鸣鸿自背上取下握在手中,迎向了那些士卒。高晓六怒道:“今日,我要你们所有人为二爷陪葬。” 一百一十,奈何桥头断魂酒 从灞河桥头四周涌出的那些士卒不由分说将高晓六围在了木柱下,从士卒中闪出一人抚掌大笑道:“左公子所料果然不错,你还是来了。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高晓六抬头望去原来却是个老熟人,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那竹盟军首领白崇虎。自己之前阴差阳错到了后稷谷他们的大本营,那时候白崇虎已经率部离开那里,自己却也斩杀了他们的二把手胡衔环。想不到自己没有去找白崇虎,白崇虎他却自己眼巴巴的送上门来了。 高晓六将手中鸣鸿指向白崇虎喝道:“滚开,今日我不与你计较,让那左超凡出来受死。” 白崇虎闻言却是老脸一红,说不出的尴尬。自己前几日才被左忠洲大将军接见,左忠洲为他扩充了旧部封他成为将军。所以左超凡一搬救兵,白崇虎就立刻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现在大德的天下马上就要变天了,自己正好趁此机会多多立功。只有这样以后才有可能裂土封侯。 白崇虎却是没有料到人家高晓六竟然完全没有把他当一回事,他还想着一战高晓六出名声呢。为此白崇虎在自己的部下被高怀德一顿好杀死伤大半的情况下,还是依然坚持要在这里守株待兔。 白崇虎被高晓六一言激得恼羞成怒:“凭你也想见我们未来的皇子,痴人做梦。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见状高晓六也不再废话,挥起手中鸣鸿就要上前冲杀。 “且慢!”白崇虎突然出言止住了马上要大杀四方的高晓六。 高晓六将鸣鸿收回再次直视白崇虎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崇虎立刻快步走到高晓六十步距离之处开口道:“我也知道你身手了得,我们这些人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了,你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取回你二爷的尸首。咱们要是一混战,我们是伤不了你,可是混乱中伤了你二爷的尸首可就不好了。那时候你就是把我们所有人全部杀了也无济于事回天乏术了。” 高晓六细细琢磨白崇虎所言,自己这次前来的本意就是取回二爷的尸首将他厚葬,要是真的一个弄不好再伤了二爷的尸首。那可就不是他的初衷了。 “那依你所言,你有何说道?”高晓六不相信白崇虎他们真的会这么好心会提醒自己。 白崇虎见高晓六不再上前,暗喜左公子果然厉害,如此那就依这左公子的计划实施就是。白崇虎开口说道:“你我二人曾有一战,你手中的那把好刀实在太过霸道,要是施展开来,必定是它毁你二爷的尸首。不若这样,你暂且不用此刀,我们再各凭本事如何。” 白崇虎所说全都是左超凡教与他的。他在金台观遇到高晓六时,高晓六并没有使出鸣鸿。只有左超凡在雁门山寨中见到过鸣鸿刀的威势。是以,左超凡觉得只要高晓六不使用鸣鸿,他们还是有些胜算的。 这倒是左超凡的预算失误,当初在雁门山寨高晓六还只是一个刚入门的武夫,鸣鸿刀的刀性也不过是被他偶然激出,时灵时不灵的。可是现在呢,高晓六他已经是一名凝气境的修行人了。一介武夫,一修行人,二者差得不是一丁半点,一在天,一在地。 “依你。”高晓六说着就将鸣鸿抛在了自己的身后,赤手对上了白崇虎这些人。 白崇虎见高晓六果然中计连忙下令;“来啊,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那些士卒就齐齐涌向了高晓六。这其中不乏之前见识过高晓六手段的竹盟军旧部,可是他们眼见高晓六已是手无寸铁自然也就再没了顾忌。 高晓六一看众人朝自己冲来,脚下一用力身子一拧整个人却翻身蹿上了那根挂着高怀德尸首的百米木柱。正是高晓六心中计较要是混战下去,白崇虎必去再调士卒来围自己。自己倒不如现将二爷的尸首取下,然后再做打算。 几个提纵,高晓六就到了百米木柱的顶端。用力一蹬木柱,高晓六就到了高怀德的尸首前。伸手一把将高怀德的花下鬼抽出,高晓六就要去割断那系着高怀德尸首的绳子。 高晓六一握住花下鬼,只见一道黑气从花下鬼刀柄系着的那个铃铛上冲出射进了高晓六的眉心之间。黑气一入眉心,高晓六就察觉这乃是二爷的最后一点最为纯真的修为。想不到二爷竟然将这还是留给了自己。 高晓六只觉得体内五灵真丹所化的五行真灵运转就开始炼化这二爷留给他的最后一点好处,等他把这道黑气完全炼化估计他都可以步入聚灵境了。 一刀割断绳子,高晓六连忙抱住就要落下的尸首。随即,高晓六紧抱高怀德纵身一跃就落到了鸣鸿刀处。 而那些士卒这时候还围在木柱下,他们在准备将木柱放倒以求捉住高晓六。高晓六实在是太快了,他们一个不防就让他蹿上了木柱,现在高晓六又落到了他们的后面。 高晓六用脚一挑将鸣鸿重新握在了手中,对着那些朝自己扑来的士卒连连挥刀。只要将二爷的尸首完好的取下,这些人对高晓六来说可有可无。 一只火凤迎面扑向了那些士卒,巨翅扇动间就将那些士卒轻松盖倒在地。只见这只火凤飞过,那些士卒还没有从地上起来身子就莫名起了一股火焰,眨眼间就将那些士卒燃烧殆尽。 这一招却是那‘金刚八怒’中的凤燎原。火凤燎原,寸草不生。高晓六不想与这些人继续纠缠,就决定使出凤燎原来解决他们。 那只火凤在飞过这些士卒后去意不停继续朝前飞起,展翅间轰倒了那根百米木柱,直至飞到灞河河面这才消散不见。 火凤消散之后,那灞河水面却是水汽氤氲。紧接着数道水柱冲天而起,水柱中夹杂了不少鱼虾蟹类,不过这些鱼虾蟹类个个遍体通红显然已是全部熟透。 高晓六背对着这水柱紧紧抱着高怀德的尸首轻声念道:“以水代酒,敬二爷!” 一百一十一,黄泉路上抬棺人 腊月尽了,年关至了。在这腊月的最后一天腊月三十,这个曾经肩负一个王朝现今有身承西北重镇的八水长安城早已是年味浓烈。 八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一片喜庆大红。大红灯笼高高挂在街道两旁的商铺高楼,穿着红色新衣的孩子们手里握着香甜诱人的冰糖葫芦穿行在人流中打打闹闹。少男少女也相互挽着臂膀情意浓浓的漫步在街头,就连那平日里不甚出门的深闺妇人也要借此机会好好购置些胭脂水粉。 除夕本就有半日集之说,所以说那些年货还差些许的人们都会赶来购置所需的东西。这一日的八水长安城比其往日显得尤为热闹。 这八水长安城在大随时期身为大随帝都,一直有那‘天下第一城’之称。城池面积可称天下第一大,城中人口也可称得天下第一多。后来大随覆灭天下分裂,大德却是占据了这龙气最重的秦地。不过大德密帝不喜八水长安的繁华故重新帝都咸阳,自此大德子民都改口称那帝都咸阳城超越了八水长安城。 天下自大随阳帝身死以来已是纷乱已久,除去大德不谈还有十七个王爷各自裂土称帝。他们几乎都心里明白这天下一大城依旧还是那八水长安城,坐不得八水长安城的皇帝都不算皇帝,他们的位子也不会长久的。 八水长安城内一片其乐融融欢喜过大年的景象,可是那八水长安城的四门守门将士可就没有那么轻松惬意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得到了通知,他们的大将军左忠洲今日要在那雁塔之顶祈福祷天以求天人旨意,明日左忠洲将会在城内正式登基称王做帝。 八水长安城有四大主城门分别为“永宁、安远、朱雀、玄武”四门,依次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这四个城门自然都是重兵把守,改朝换代事关重要由不得他左忠洲不重视。 在八水长安城的西边安远门前同样是重兵列队镇守在此,不过这安远门却是大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出入。那左忠洲发现了八水长安城中的不少商贾富户俱是从此门中西逃下了江南。虽说这些商贾富户在八水长安城中还远远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可是毕竟逃得多了影响不好。为此左忠洲就就下令封了安远门不再让任何城中之人西去。 安远门城头上正在当值的一队士卒人人俱是手执长矛双目紧盯远方,兢兢业业地守着安远门。可是就在这一队士卒中却现出了那么一个异类显得不伦不类,这个人既没有身着甲胄,手中也没有执长矛。更可恶的是他竟然蜷缩在城头角落呼呼大睡。他这样没有规矩,旁边的那些士卒也没有人上前去打扰他。 钟楼传来了一声钟响,却是城头守将上城察看城外情况的时候到了。离那名汉子酣睡角落最近的一名士卒轻轻的用脚碰了一下那名汉子:“喂,别睡了。骆驼马上要上城头来了。” 这名士卒他口中的骆驼正是这安远门的守将罗炳旺。因为罗炳旺其人是个驼背,所以守城士卒私下里给他起了一个‘骆驼’的外号。不过这幸好那罗炳旺没有听到他们这样叫他,不然他们定会受到那罗炳旺一顿鞭打。那罗炳旺为人暴躁,生平有一喜一恼。最喜用鞭抽打他人,最恼别人称他驼背。虽然那些士卒私下里称他为骆驼,但都怕他听到。 那名汉子没有理会翻了身子继续大睡,他嘴里还嘟囔道:“骆驼来了,来的好。正要宰了吃肉,洒家也好好过个年。” 见这名汉子油盐不进,那名士卒也就不再多言了。他已经看到那罗炳旺朝着他们这边视察过来了。 罗炳旺腰间挎剑手中执鞭径直就走到了这名熟睡的汉子附近,临近时罗炳旺刻意放轻脚步并示意周围其他士卒噤声不许吵醒那名汉子。罗炳旺驻足看了一会那名熟睡的汉子,嘴角勾起一丝阴笑手中鞭子就招呼到那名汉子身上了。 那名汉子正值熟睡之人,陡然被一鞭抽到了身上。他立刻身上吃疼跳了起来,破口骂道:“哪个不长眼睛的龟孙打搅了洒家的美梦,站出来让洒家砸他一棍。” 罗炳旺声音低沉眼神阴翳地说道:“是本将军打的你。” 那名汉子一看是安远门守将罗炳旺打搅了自己,登时大窘脖子一梗:“你打洒家作甚?” 罗炳旺一听火气大盛喊道:“杜皓羽,你好大的胆子。当值之时玩忽职守,你说本将军为何打你。你不要仗着有人为你撑腰就可以在这为所欲为。” 这名汉子竟然是杜皓羽,可他不应该是在彭衙城追凶办案么,怎么到了八水长安城?更何况他本是彭衙城的捕快头,又怎么成为了一名守城的士卒。 这一切还得从杜皓羽在雁门关与高晓六他们分别后回到彭衙城说起。杜皓羽当时是前往雁门山寨去搭救彭衙商会会长的千金、彭衙知府未过门的儿媳妇汪倩婧的。可是当时高晓六一时愤怒却杀了汪倩婧,使得杜皓羽没法交差。 杜皓羽为了维护高晓六周全,只好谎称汪倩婧死在了雁门山寨匪人之手。这样一来虽说将高晓六从这件事中择了出来,可他却同时得罪了彭衙知府和彭衙商会会长两个大人物。 彭衙知府当即就免了杜皓羽的捕快头之位,让杜皓羽在衙门打扫大院。再后来,彭衙知府压不住彭衙商会会长的意见,就将杜皓羽从彭衙赶了出来。 就这样杜皓羽在扫了三个月衙门大院后还是被赶了出来,杜皓羽当时没去处只得来八水长安城投奔一位他之前就结识的员外。那名员外使了些手段就将杜皓羽安排在了安远门守城将士中。 杜皓羽被赶出彭衙心有不忿竟将气撒在了这里,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是时常发生。被罗炳旺当头喝骂,杜皓羽也不大怒仍嘟囔道:“慌什么,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杜皓羽话音刚落,罗炳旺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就听得四周士卒喊道:“将军,快看。城下有情况。” 罗炳旺也不顾杜皓羽了连忙朝着城下望去,那杜皓羽也趴到城头凑个热闹。 只见安远门前出现了一名少年着一身麻衣,少年的肩头扛着一副漆黑的棺材。 一百一十二,入城 罗炳旺刚才被杜皓羽顶撞本就心里不快,现在看到那名抬棺而行的少年更不高兴了。搞什么,大过年的这唱得是哪一出。 罗炳旺在城头喊道:“那少年,尽快离去莫要前行。此门已封,胆敢前行半步必定乱箭射死” 今天正值大年三十,况且还是大将军左忠洲在雁塔祈福祷天之日。在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已经封了好几日的安远门却来了这么一个少年,这让罗炳旺生怕出什么大事。 这么喜庆的日子里,这个少年却是着麻衣还肩抗一副棺材。这使得罗炳旺下定决心不让这少年靠近安远门,他更已经悄悄下令弓弩手准备。 杜皓羽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也趴到城头上朝下观看,他心里还碎言自己的嘴是不是开过光还是咋地,自己刚说没有发生什么事现在就来了这么一个古怪少年。哼,洒家且看你罗炳旺如何应对这个少年,最好让你吃一大亏。 那名少年在听得罗炳旺话后也不驻足更不后退,依然低头朝着安远门下行来。 罗炳旺大慌将旁边士卒的弓箭夺到手中对着那城下的少年:“你,快快止步。再不止步,本将军可就要放箭了。” 少年依旧不停步,埋头向城下行来。只听得一声利箭破空,却是罗炳旺将手中箭矢射到了那名少年的脚下。 罗炳旺又道:“本将军不管你是谁,念及今日乃是大年三十,本将军就慈悲一回。你趁早退去,不然下一次可不就单单是一枝箭了。” 那名少年这次停下了脚步,俯身将脚前的那枝箭矢捡起握在手中把玩察看了一番。突然,少年手一扬那枝利箭就朝着城头飞来。与此同时,少年抬头喝道:“我要入城,谁敢阻我?” 那枝重返的利箭速度极快,并且这枝利箭的力道比之前罗炳旺射出的力道还要大上几分。 罗炳旺眼见自己射出的利箭又朝着自己飞了回来,脸色一白当机立断:“护我。” 两旁士卒立刻将手中盾牌挡在了罗炳旺的身前,刚刚挡住罗炳旺,那枝利箭就射到了盾牌上。那盾牌竟然没有挡住利箭,反而被利箭透体而过。两旁的士卒看到这种情况都暗暗叹道:“骆驼此命休已。” 谁知道就在此时,那罗炳旺竟然从那盾牌下钻了出来。罗炳旺周身完好无损没有一点伤口,只是不知为何没了头盔散了头发。 原来刚才那一箭位置极好正在罗炳旺头部位置,可是谁料到这罗炳旺本是驼背身形比之常人矮了不少。由此罗炳旺却是躲过了一劫,只不过那一箭却是射掉了他的头盔射散了他的头发。 罗炳旺从盾牌下钻出,心想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刚才还喝骂杜皓羽呢,这下指不定杜皓羽以后怎么嘲笑自己。 罗炳旺正思索如何在杜皓羽面前找回面子,一起身却发现杜皓羽正趴在城头死盯着下面的少年不住的念叨:“老六,老六。” 罗炳旺竖起耳朵偷听片刻便猜测这杜皓羽可能认识城下那少年,他开口道:“杜皓羽,下面那少年你可是认识?如若认识,你且下去劝那少年速速离去。” 罗炳旺却是想到下面这少年身手了得自己定不是其对手,不如派杜皓羽下去交涉。也不管杜皓羽认识不认识,只要少年退去那就无事。要是少年仍不愿退去,自己以后也可治杜皓羽一个办事不力之罪。 被罗炳旺出言一打断,杜皓羽回过神来:“当然要下去,就是你不说,洒家也要下去。”说罢杜皓羽就提起自己的那根熟铜猛虎棍风风火火的下了城墙,罗炳旺立刻吩咐与其开城门。 杜皓羽出了安远门直奔那少年面前;“老六,你怎么一人在这里。二师伯和那个傻小子人呢?” 高晓六一看出城的人竟然是杜皓羽忙上前说道:“哥哥在上,恕弟弟不能行礼拜见。” 杜皓羽一摆手:“咱们兄弟间哪来那么的虚的。你倒是说说发生了什么,为何一身孝衣?” 高晓六也不隐瞒境把高怀德遭受的事情告诉了杜皓羽。杜皓羽是自己的结拜大哥,再者他还称呼二爷一声‘二师伯’,高晓六自然不能瞒着他。 杜皓羽听罢将手中熟铜猛虎棍一抡怒道:“这左超凡真不是个东西,洒家现在就和你一起杀到城内手刃左超凡为二师伯报仇雪恨。” “那是自然,只是哥哥你不是咱们彭衙城的捕快头么,怎么又做了这守城士卒?”高晓六也奇怪杜皓羽为何会出现在这。 当下杜皓羽也将自己的遭遇诉说给了高晓六。高晓六听罢却是愧疚不已。 “这么说来,倒是弟弟我拖累哥哥了。”高晓六向杜皓羽赔罪道。 “怨不得你我。现如今奸臣当道,密帝昏庸,更有那左忠洲要求得天人旨意登基称帝。这样朝堂的官,洒家不做也罢。”杜皓羽早就想通了这一切,他现在只想和高晓六一起为二师伯高怀德报仇雪恨。 杜皓羽回头看了看城头上的罗炳旺,发现他还在那等着自己上去回话。杜皓羽继续说道:“那左忠洲今日就在城内雁塔之顶祈福祷天,想必左超凡必定也会陪同在其左右。我们这就前去那里报仇。只是这安远门封门已久,若要凭你我二人之力强行闯入也要费些时间。” 高晓六一听也表示赞同,毕竟是大随曾经的帝都所在。虽然如今大随已经覆灭多年,可是这八水长安城的城头依旧是天下第一高。高晓六既无攻城车也无云梯,若要强行闯入还真不容易。 杜皓羽沉思片刻就有了主意,立刻对着高晓六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安远门前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八水长安城的城头又高。他们还真不怕罗炳旺能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 高晓六听了杜皓羽的计划也觉得此计可行,若依计行事不消片刻定可入得城去。不然等自己二人死命攻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一百一十三,闯门 罗炳旺在安远门城头上只看着杜皓羽和那个少年不停的攀谈,奈何这八水长安城的城头实在是太高了,罗炳旺虽说有意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罗炳旺见杜皓羽和那少年又是感叹又是唏嘘,他心中的一颗石头也就落了地。要这么看来,这杜皓羽和那少年应该是认识的。希望杜皓羽可以劝得那少年离去,如此最好。 那杜皓羽谈了一会后就提了自己的熟铜棍转身回了城内。罗炳旺见状一边命令士卒为其开城门,一边暗道既然你杜皓羽这件事办成了那我今天也就放你一马不再计较你当值睡觉之事。 杜皓羽进了安远门上了城头直奔罗炳旺而来,罗炳旺也赶紧迎了上去:“行啊你小子,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好,今日我就不再计较你玩忽职守之事了。” 按说像杜皓羽这般只身退敌之人,怎么算都应是大功一件。可这罗炳旺竟然对上报功劳之事只字不谈,想必定是想要私吞这一功劳。 杜皓羽听闻也不感谢,只是持着熟铜棍立在那里低头不语。 “好了,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罗炳旺见事情已了就想着立刻回家去,他的一家老小还在家等着他吃那年夜团圆饭呢。 杜皓羽依旧不为所动,死死的定在那里。 “嘿,你小子,是听不懂本将军说话还是咋地?怎么?你想要造反不成?”罗炳旺想要私吞杜皓羽的功劳,正想着以后怎么给他重新找点问题。谁曾想杜皓羽现在就不听指挥了,这正中罗炳旺的下怀。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 “正要如此!”杜皓羽脚下一动踢在了立在地上的熟铜棍,双手一送将熟铜棍就点在了罗炳旺的腹部。 那罗炳旺正在思考如何趁着杜皓羽不服命令怎么给他下套收拾他,冷不丁杜皓羽突然动手。一个不防就被杜皓羽点在腹部,一吃痛罗炳旺就捂住腹部蜷了下去。罗炳旺平日里就因为驼背弯着腰,这时候腰弯的更厉害了。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大虾倒在了杜皓羽的面前。 两旁的士卒见杜皓羽突然发难一举拿下了罗炳旺,都各自互相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杜皓羽。 这罗炳旺平日里脾气暴躁,可以说这安远门的守城士卒没有一个人没有挨过他的鞭打。可是因为罗炳旺是这守城将军,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杜皓羽动了手,他们反而觉得杜皓羽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又怎么会上前制止他呢。 杜皓羽走近罗炳旺一把将他提到了手中,目光如炬迎向了在场的所有士卒:“洒家问你们,你们是谁的兵?” 杜皓羽突发此问,那些士卒被问的不知所以然。良久,才有一个士卒小心翼翼的答道:“我们是大德的兵。” 杜皓羽平日里就特立独行也敢当面硬抗罗炳旺,这些士卒都比较看得上杜皓羽。现在杜皓羽不由分说拿下了罗炳旺,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忌惮杜皓羽了几分。 罗炳旺脾气不好喜欢用鞭打人这是一回事,可是他的武艺却没得说。要不然,左忠洲也不会派他来镇守安远门。能镇守八水长安城的四个主城门的人又岂会是吃干饭的等闲之辈。这杜皓羽一招就打败了罗炳旺,是以这些士卒都看出杜皓羽的手段要比罗炳旺高上几分。 “大声点,洒家听不到。”杜皓羽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有了一人带头,其他士卒这次便一起齐声答道:“我们是大德的兵。” “好,既然你们自称大德的兵。我问你们。那贼子左忠洲在城内妄想覆灭大德篡位登基,你们为何还要在这里为他守这安远城门。”杜皓羽继续问道。 杜皓羽这么一说,那些士卒都低下了头不再去看杜皓羽。他们也知道左忠洲意欲谋反,可是秦元帅与那世子赵子儒俱不在城内,就连那其余三虎也先后跟着去了上林郡,他们虽有意制止左忠洲,又奈何师出无名。 “我们当然想除去那窃国贼子左忠洲,可是我们这才有几个人如何敌得住左忠洲手下的破甲军。再说了我们的家*儿还都在这八水长安城内,我等虽说身为大德将士自当为大德存亡抛头颅洒热血不惧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但我等怕那贼子狗急跳墙杀害我们的家人啊。”这些士卒的一番话倒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他们无力作为。 杜皓羽之前就是彭衙的捕快头自有其统帅彭衙城三班捕快的能耐,如今三言两语间就使得这镇守安远城门的一众士卒全部临阵倒戈了。 “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洒家自然不会强求你们。但是如今的这般情况洒家却是无眼看下去里了,洒家决定现在就闯进城中杀了那窃国贼子左忠洲。洒家也不要求你们和洒家一起,只求你们打开安远城门放我兄弟入城即可。”杜皓羽自然不想这些人去白白送死。 那些士卒回道:“不能和兄弟一起为国尽忠已是大憾,这放你那兄弟进城自然是要做的。兄弟少待,我们这就下去开了安远城门放你那兄弟进来。这窃国贼子左忠洲的将士,我等不做了。” 罗炳旺可是将这些话听得真真的,他大急:“你们要干什么,当真造反不成。” “聒噪。”杜皓羽将手中的罗炳旺用力一扔,随即熟铜棍朝着罗炳旺一抡,罗炳旺就被杜皓羽从城头上打将了出去。 这八水长安城的城墙何等之高啊!罗炳旺被杜皓羽一棍抡中命门已然身死,又从那城头上被扔下。当即罗炳旺就被摔成了一摊肉泥,任是天人下凡也救不了他。 那些士卒下得城头打开了安远城门,冲着高晓六一挥手:“兄弟,快快进来。我等也只能助你到此了。”说罢,那些士卒将手中的兵刃抛去,身上的甲胄也尽数褪去各自回了自己的家。不能为大德尽忠,他们也不愿为贼子效力。 高晓六可以说几乎没有费多少气力就成功的闯过了安远城门。 一百一十四,雁塔 杜皓羽连忙下了城门走到高晓六身边,二人合力抬着装着高怀德尸首的棺材就朝着雁塔方向去了。 在热闹非常的八水长安城街头出现了一口棺材,这让本就人挤人的街道更加的拥堵阻塞。好奇的人们看着高晓六与杜皓羽二人抬棺前行,虽然心里止不住的好奇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和二人说句话。 高晓六一心报仇面色自然不善,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主。杜皓羽一身甲胄在身还未褪去,看热闹的人们更不敢上前了,都以为这是官家的事情。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上前胡言。 虽说这八水长安城中有五百万人口之多,而且今日似乎大多出现在了街头。高晓六和杜皓羽二人竟然也可以畅行无阻,他俩所到之处人们都有默契的给他俩让出了通行的空间。 在平时八水长安城街头也会有那巡视的士卒,可是今日二人竟然没有遇到一队。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他们极力克制不来骚扰百姓,还是他们都被左忠洲征调到雁塔处以保祭天大典的顺利完成。 高晓六和杜皓羽自安远门入城直奔雁塔而去,他二人竟然可以说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一点阻碍。横穿了大半个八水长安城,高晓六就和杜皓羽来到了雁塔前。 离雁塔还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就已经有一队士卒迎上了他二人。为首的十夫长握剑说道:“哎,你是谁的部下?好大的胆子,不知道雁塔在干什么吗,还敢抬着棺材前来。念你我乃是同僚,速速离去不可在此逗留。” 这一番话却是对着杜皓羽说的,这个十夫长看到身着甲胄的杜皓羽还以为他是哪个不长眼的混球同僚。 不等杜皓羽搭话,高晓六率先出手取下鸣鸿一刀背就拍翻了那个十夫长。高晓六提刀说道:“我来找左超凡,不关尔等的事。挡我者,死。” 刚才在安远门,杜皓羽寻来绳索木棒等物将棺材重新收拾。高晓六和杜皓羽用木棒抬着后倒是腾出了双手。 被一刀拍翻,那名十夫长立刻下令道:“快去禀报,有人强行要闯入祭天大典。其余人,给我拿下这二人。” 见到他们不听自己的劝告,高晓六也就不再言语。当下和杜皓羽二人一刀一棍不消一个回合就放倒了这十来人。前行不到百米,一大拨士卒蜂拥而至拦住了二人,却是那之前报信的士卒起了作用。 高晓六此行旨在报仇,无意在此消耗太多时间。他和杜皓羽二人急速前行也不造成过多杀戮,只有遇到那些拼命阻挡的士卒才会厮杀一番。高晓六和杜皓羽二人一阵好杀竟然已经冲到了雁塔的下面,可那些士卒也没能将二人绞杀反而被二人牵制住了。 早已经有人把雁塔下的发生的一切报给了左超凡,左超凡听闻是高晓六前来报仇来了暗道一声麻烦。他派去截杀高晓六的白崇虎及竹盟军全部死在了灞河桥头,对此他也无能为力只觉得自己可能暂时还奈何不了高晓六。 可是令左超凡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暂时没了除去高晓六的想法,这高晓六反而冲入城内来向自己寻仇。这样一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眼下自己的父亲左忠洲祭天正进行到了重要关头,眼看就要得到了天人的授意,只要得到了这天人授意,那自己的父亲这天下的皇帝也是做得的。 自己万万不能让高晓六打断这祭天大典,可是那所剩的所有破甲军和其他忠于他们的士卒都已经被他父亲左忠洲四散派出去除掉周边不愿为其所用的人去了。这八水长安城内着实没有多少士卒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将巡视街面的士卒也征调到雁塔来。 左超凡环顾四周就注意到了一位可以一用的人物,正是他父亲一直重用的五灵道长。五灵道长一直为他们左家提供着丹药,他父亲也一直命其在秦地陈仓地区暗中发展势力。只是前几日他忽然只身来到了八水长安城内也没有说所来为何,不过他父亲左忠洲眼看就要到了祭天大典也就留下了五灵道长。 左超凡脚步轻点迈到了五灵道长的身旁,悄声将雁塔下正在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五灵道长一听到高晓六来了,猛然吓了一大跳。不至于吧,高晓六竟然追到了这里。这可如何是好,自己的五灵真丹已经全部被高晓六炼化,虽说自己炼制的那个东西还可以敌得住高晓六几分,可要是高晓六不顾其他人死活强行动手自己还不是在劫难逃。 随着左超凡将整个事情全盘托出,五灵道长却是松了一口气。说了半天,感情不是来找我的啊,那就好。既然是来找你左超凡来报仇的,我即使下去走上一遭也不是不可以。 得了五灵道长的助力,左超凡立刻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近卫匆匆下了雁塔和五灵道长就来见高晓六。 高晓六和杜皓羽正在塔下杀的痛快,只要再过几个回合二人都可以杀出一条路上了雁塔。 四周士卒急速退后将左超凡和五灵道长从后面让了出来,左超凡出言说道:“真服了你们这些人了,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杀了一个老顽固,又来了一个小顽固。归降我们不好吗?要不是高怀德那老家伙不愿意归顺,他又怎么会一命归天。高晓六啊,我劝你还是放下仇恨趁早归顺吧,莫要走了你那老顽固二爷的老路。” 五灵道长在一旁也说道:“你乃是少有的少年英豪,比起那世子殿下白袍儒将赵子儒来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你要是早早归顺了我们,以你的实力都不用像那赵子儒那般还要承袭秦知义的王位,你自己都可以自己建立功绩论功封王。何乐而不为呢?” 左超凡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如五灵道长所言,只要你愿意归顺,我立刻奏明父亲封你为王。切莫学那赵子儒,到现在都没有下落,是死是活都还不一定。” 一百一十五,天人初现 “都在呢,正好。小爷我一并送你们上路。”高晓六怎么会买二人的帐,如今到了这般地步自然是不死不休了。 杜皓羽在后面手一扬打出了三颗铁钉,左超凡身边的三名近卫立刻应声而倒。杜皓羽说道:“和他们废什么话,洒家恨不得现在就提着你们的狗头去祭奠二师伯。老六,动手吧。” 高晓六当下手中鸣鸿进发,一记降龙就朝着左超凡这边招呼。杜皓羽也舞动熟铜棍将周围的士卒抡翻了一大片。 五灵道长见高晓六不吃他们这一套一出手就是杀招,连忙一把抓过身边的一名近卫挡在了左超凡和自己面前。五灵道长喊道:“公子快退,你我恐怕不是他二人对手。” 五灵道长知道高晓六金刚八怒的厉害,没有五灵真丹的他自然不敢去硬接这一下。他炼制的那个东西虽说也可以抵挡一番,可是那个东西的余威太过霸道自己却是没法护住左超凡的性命。 那名被五灵道长扔起抵挡的近卫和降龙撞在一起即刻化为了齑粉,得这么一抵挡左超凡和五灵道长又逃上了雁塔顶。 左超凡边逃边问道:“道长,现在怎么办?破甲军现在都不在城内,更不要说咱们的大军了。靠下面的那些草包估计也挡不住他二人,那高晓六早晚都要打上塔来。” 五灵道长双手一挫血衣出现在他的手掌:“这个倒是无妨。现在估计左将军已经和天人互通共鸣。只要那天人降到雁塔顶上来,他自然不会让高晓六伤害他们所选中的皇帝人选。” 左超凡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自己的父亲之所以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登基称帝还不是因为有那九天之上的天人授意。想来那天人也不愿看到自己辛苦选中的人死在了别人的刀下。 当下左超凡和五灵道长重新回到了雁塔之顶,而那祈福祷天仪式也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重要关头。 雁塔之上建了一个异常高大的祭坛。长宽各五丈,高九丈,祭坛暗合九五之数。却见祭坛之上有一供桌,上供三牲,更有瓜果。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着绣飞龙的黄袍腰间仗剑正跪坐在那供桌之前。供桌两旁有两排童男童女各自轻纱罩面,男左女右手捧种种宝物站立在两旁。 那名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那左忠洲,身为大德立有盖世功勋的大将军竟然要亲自反叛大德自己坐那皇帝。 自远远天际飘来一朵墨黑色的乌云,乌云停在了雁塔之上也就不再飘动。那左忠洲见此也就知道天人旨意已经到了,立刻行那三叩九拜大礼只为迎得天人到来。 一道澄黄色的光柱从那道乌云中笔直投下直射到祭坛供桌前准备的那个蒲团上,蒲团上出现了一个盘坐之人。只见此人着一身黑衣上绣九条五爪金龙,虽然有着一脸的胡须却也是不怒自威。好一副帝王之相。 天人一降临雁塔之顶的祭坛上后,这祭坛下的一干人等立刻下拜。左超凡看着这天人模样暗自奇怪,怎么这天人的模样和人们所描述的大随阳帝有那么几分相似。 那天人盘坐在蒲团上双目一睁开口道:“左忠洲,你可知道天下这芸芸众生中,本王为何偏偏挑中了你?” 左忠洲伏在地上头也不抬:“恕吾愚钝,还望上仙明言。” 那天人爽朗一笑将袖袍甩起:“那是因为唯有你才最像本王之前在人间的模样,本王的江山当然要留给你坐了。” 左忠洲立刻谢道:“谢上仙。” 那天人不再管伏在地上的左忠洲,而是于祭坛之上四处眺望这八水长安城。目光所到之处,有不尽的留恋与怀念。 他边看边感慨道:“八水长安城啊,还是这么的繁华昌盛啊。哼,什么六十四路烟尘,什么十八路反王,在本王眼里还不是土鸡瓦狗般的存在。围住了本王又如何,本王还不是照样跃了天门成了天人。” 这时候左超凡从那天人的口中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是那大随的阳帝了,想不到当年的一场修行大战这阳帝竟然还可以从中全身而退更是成为了天人。 他左超凡关于前朝大随的一切认知,莫不是从那坊间流言说书之类中听来的。几乎是所有的传言中都将不可一世的大随灭国归罪到了那阳帝的身上。 在他们看来,那阳帝杀父鸩兄欺娘戏妹实则十恶不赦。哪怕他阳帝再怎么的才华横溢,可也架不住他恃才放旷败乱朝纲。阳帝一生所作的诗词歌赋是何其的多其中也不乏佳句妙语,可是最广为流传的却还是那句‘女人之于本王,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其余者皆可’。 左超凡今日一见阳帝面目便心知事情未必如外面所传的那么简单,那大随灭国之中的猫腻还确实耐人寻味啊。这阳帝怎么看都不像那亡国之君啊。 历史果然还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成王败即寇。左超凡心想自己父亲这场登基称帝不论成功与否也不知道后人会如何评价。 那阳帝一番感慨后对着左忠洲双手虚托说道:“你且起身,本王这就授予你天下。” 左忠洲闻言也就起了身子半跪在了那阳帝面前。其余人等则依旧跪倒在地。 阳帝凭空一抓手中便握了一道圣旨,将圣旨举在手中阳帝开口说道;“下界左忠洲听旨,你可愿接本王旨意,在这八水长安城中登基称帝将本属于本王的江山重新拿回来?” 时下四周没有一点声音,所有人都静等着左忠洲接旨。他们都知道只要接下了这道圣旨,那么他们此次行事就算是师出有名了。只要以后他们可以将这中原所谓的十八国依次拿下,那么他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位极人臣。 “我不愿意。”没等左忠洲出声接旨,众人的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反对的声音。几乎是所有人的都连忙起身向后望去,他们都想看看是谁如此大胆连天人旨意也可忤逆。 左超凡一听这声音不约而同和五灵道长一对视,二人皆是暗道不好怎么坏在这节骨眼上了。 一百一十六,算账 数十条血丝从五灵道长的道袍衣袖下窜出,片刻就将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手一伸,五灵道长手中出现了一团柔和的光芒。这团柔和的光芒在五灵道长的手中好似一团液体肆意流淌,渐渐地这团光芒就成了一把剑粗胚的模样。可是这团光芒还依旧是让人看着模糊一团,没有实体。 这团光芒正是五灵道长炼制的那个东西。之前在金台观时,五灵道长才将这个东西炼制成功还没来得及和自己磨合就被高晓六打上了山门。不得已,五灵道长只好握着并不如意的这个东西和高晓六一场拼斗。后来落了个仓皇出逃的下场。 自从上次在那个董大的面摊,高晓六被那董大的一对儿女缠住离不开,五灵道长这极才不容易的逃到了八水长安城。到了八水长安城后,五灵道长又重新将自己的这个东西一番祭炼。到现在为止,这个东西倒是有了除去作为防护盾的其他作用,正好五灵道长就暂时用它连代替自己被高晓六毁去的飞剑。 当然,随心所欲的幻化成自己称手的兵器,这才是五灵道长拼命炼制这个东西的初衷。为此,五灵道长不惜炼化了毛家庄所有的妇人孩童。可惜的是以五灵道长现在的灵力也只能把这个东西幻化为普通的剑来使用,这样一来却不能使得这个东西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到现在为止,五灵道长也没有想好为这个东西怎么命名。他本想完全炼制好这个东西后再来给它命名,不曾想还没有彻底炼制完成就已经使用了好几次了。 血衣覆身的五灵道长手中那个东西幻化为的剑一挑就朝着抬着棺材前面的高晓六刺来,到了现在这般情况由不得他不身先士卒。 高晓六眼看五灵道长竟然朝着自己执剑刺来,这摆明了是要和自己贴身肉搏的架势。高晓六本身乃是以武入道,和那些佛、道、儒三门皆不相同。贴身肉搏在他还没有步入修行层面的时候那是常有的事情,高晓六自然不惧。身子一低,高晓六将棺材轻轻放在了地上:“哥哥,在此守护二爷,我前去迎战。”认真凝重的五灵道长由不得他高晓六不认真对待。不再去管身后的杜皓羽,高晓六手中鸣鸿高举就朝着五灵道长迎去。 刀剑相碰,高晓六就和五灵道长贴在了一起。二人都紧握手中的刀剑死命的顶住对方,他们都知道这时候是半步也不能后退的。 五灵道长用剑架住高晓六的鸣鸿刀。开口道:“你小子还真是执着啊。天人既然已经临凡,那自然这件事就木已成舟。你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左公子呢,左将军绝不会让自己的唯一继承人死在你手中的。” 高晓六并不搭话,他心知五灵道长这是在拖延时间。他将鸣鸿刀锋朝回一拉,刀柄朝前一进。双手携带刀柄就砸在了五灵道长的下颌上。 五灵道长终究不是善于近身之人,再加上他还思索着如何组织语言拖住高晓六。高晓六这一砸就将他砸了个七荤八素向后倒去,不等他重新起身高晓六手中刀就从他的喉咙划了过去。 五灵道长向后倒去之时,用力将自己手中还是剑胚模样的那个东西向身后扔去。那个东西在空中又不停幻化,最终那个东西幻化为了一道保护光罩将祭坛上的左忠洲一人护在了里面。 五灵道长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左将军,贫道只能助你到此了。”言罢,五灵道长便气绝身亡了。 高晓六二话不说就先将五灵道长一个回合间斩杀在了祭坛前,而杜皓羽更是手中熟铜棍上下翻飞将那些士卒不停击倒在地。 左忠洲此时已是愤怒不已,闯入的这二人不把自己当回事。要是连破坏自己祭典的这而人都奈何不了,自己还有何颜面去坐拥那江山。 说来也奇妙,五灵道长的那个东西在之前幻化为剑胚时还是光芒覆盖。虽说可以看清那个东西的大体形态,可是想要看清本质就有些牵强了。当那个东西幻化为光罩护住左忠洲后,那个东西虽说还是泛着淡淡的柔和光芒,但无论是光罩里的左忠洲还是祭坛下的一干人等都可以相互看得清楚。 虽说高晓六三番五次坏了左忠洲的大事,更是和左忠洲有着杀子之仇。但是迄今为止左忠洲并没有当面见到过高晓六,他现在甚至以为这个少年乃是大德朝堂之人。可是左忠洲暗暗思索整个大德朝堂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故此左忠洲才有了这么一问。 “我是什么人?这句话,你是不是应该问你的宝贝儿子更合适。”高晓六知道自己暂时可能还无法击碎那个光罩,索性也就和左忠洲交谈一二。 这边左忠洲和高晓六一问话,那些和杜皓羽厮杀的士卒们也就停止了厮杀。 左忠洲看向了左超凡:“凡儿,他是什么人?怎会一路闯上雁塔来。” 左超凡此刻已是心如死灰,自己好不容易才在父亲重新树立起的形象就这么崩塌了。“回父亲,此人便是杀害我兄长的那个人,无奈孩儿手中无将更无兵,没法将此人拿下,更是让此人闯上雁塔乱了祭典。孩儿死罪,自当一死谢罪。但在这之前还望父亲火速调兵速将此人拿下,那样孩儿在九泉之下遇上兄长也对其有个交代。” 原来这破甲军以及其他的大军还都牢牢掌控在左忠洲手中,任是左超凡也无法调动过多的兵马。上一次灞河桥头那一千破甲军更是左超凡这些年来所有的积存了,不然这一次的祭典左超凡也会安排的如此漏洞百出。 “够了。说这些没有的东西做什么。”左忠洲打断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左超凡。“来啊,速传我命令。令破甲军全部归城。今日,我要老账新帐一起算。” 左忠洲的命令一下,自然有人去立刻征调破甲军前来。高晓六一看自己却是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也和破甲军交手多次。虽说也是次次得以全身而退,但是两万有余的破甲军一同前来就是用人耗也会把他耗死。他可不想走那枪神秦易玄的老路。他决定要以自身精血去破那光罩。 一百一十七,规矩 却说那天人阳帝自从高晓六闯上雁塔打乱了自己的授旨,从那时起他便一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高晓六的一举一动。 阳帝看着祭坛下的高晓六只觉得自身血脉彭动。那是一种来自血脉之亲最为原始的感觉。直至高晓六将五灵道长斩杀在了祭坛下,阳帝这才轻叹道:“想不到啊,原来当年我族人并未全部断绝。此子肯定是我族那未曾谋面的最后一点血脉。” 念头一转阳帝又沉吟道:“是我族人又如何,不与我一心者,必为异类。”再说了自己现在已是天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俗事也该放下了。 想通了这一条理,阳帝立刻对着祭坛下的高晓六说道:“祭坛下那少年,你与本王素有渊源。可自此离去。” 高晓六自然是知道这祭坛之上的那个人便是那九天之上的天人,可他深仇未报怎会轻易退去。“等我了却了这里的事,自然会退去。” 阳帝听得高晓六此言却是恼了,袖袍一甩:“我不管你是否与我有血脉之亲,凡是阻我行事者皆须一死。” 有关天人的种种,高晓六之前在遇到剑圣木心陆时就已经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情况。多年前,刀圣与剑圣惊世一战造成了过多的杀孽。为此,天人就曾降下天火以示世人。 因此高晓六一直以为那天人也应是心存慈悲为世人着想。当高晓六得知左忠洲要求得天人旨意以便自己登基称帝师出有名时,他就曾怀疑过天人的立场。他们是否真的一如世人所言事事皆为世人所想。 今日高晓六见到这天人阳帝心中更是怀疑,天人究竟是为了世人降下旨意协助左忠洲登基一统中原山河,或者只是为了让这混乱的天下更加混乱他们好趁此浑水摸鱼以便达到他们不为人知的某种目的。 面对天人阳帝的勃然大怒,高晓六自然不会太过在意。只要那天人阳帝暂时制止不了自己,自己便随他去。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寻得这左家父子二人的麻烦才对。 高晓六之所以全然不惧天人阳帝这般有恃无恐,全因他知道面前的这天人阳帝不过是其一尊分身罢了。那天人居于九天之上与人间有那天门阻隔,又岂是可以轻易下得人间来。要知道这道天门可是入得去出不来的,一越过天门成为天人那就再也走不出天门了。这规矩早已是约定俗成,世人皆知。 幸亏也因有这一规矩的存在,不然那骑鹿飞升的鹿文公尹希传岂不是可以时不时下界将终南楼观提携一番。那样的话,直至今日终南楼观也可做得天下第一大派。如此一来,哪里还有什么西岳太华劳什子鸟事。 有此规矩压着天人阳帝,高晓六无甚约束手中鸣鸿一动就朝着左超凡走去。 左超凡见状连忙连滚带爬的上了祭坛,他自知拼尽祭坛下面的所有人就救不了他。 左超凡冲着左忠洲大喊道:“父亲救我。” 左忠洲一声冷哼:“没用的东西。”不过他并没有制止向他逃来的左超凡,相反他还默许了左超凡立到自己身后躲避。毕竟这左超凡终究是他的儿子,他左忠洲再怎么无情也不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的眼前而无动于衷。 左超凡本想一举逃进那道光罩里,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的等到破甲军前来支援。可是不曾想,当他朝着那道光罩冲去时,那道光罩似乎并不愿意接纳他,反而轻轻一弹就将他弹得倒退了好几步。无法,左超凡只得绕到了光罩的后侧。 想那五灵道长即使身死还是只忠心与左忠洲一人,即使连左忠洲所剩的唯一一个儿子也不愿意认可。 左忠洲在左超凡躲在自己后侧后当即指挥着祭坛下的所有士卒全力把高晓六拖住,不求他们把高晓六斩杀在雁塔顶上,只要他们可撑到破甲军到来即可。左忠洲命令一下,那些士卒竟然连杜皓羽都不再管了,全部朝着高晓六来了。 高晓六被他们这么一阻击,步子也就慢上了几分。那些士卒见到自己以命相搏也可拖延一些时间,更加不要命的一般朝着高晓六围去。 杜皓羽手中铁钉不停打出,熟铜棍也翻飞不停。杜皓羽边战边吼道:“老六,洒家替你挡住这些碍眼的家伙,你快去破了那光罩,替二师伯报仇。” 都闻那大德五甲军行军神速所向披靡,身为五甲军之一的破甲军自然也不会弱到哪里去。杜皓羽也知道高晓六在祭坛下被拖得时间越久,对那左家父子越有利。再晚些恐怕自己和高晓六就难以脱身了。 这一战杜皓羽在雁塔之顶祭坛之下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用上了,只求为他的义弟高晓六谋得一线生机。 其实要深究杜皓羽和高晓六二人的关系,他二人这才是第二次遇到。当初在白水河高怀德得知杜皓羽乃是自己七弟八弟二人共同教授的弟子,也就消了除去杜皓羽的念头。同时高怀德有意让二人结拜为了兄弟,杜皓羽当时二话不说就和高晓六三个头磕了下去。 高晓六在雁门山寨意气用事杀了杜皓羽要他护周全的汪倩婧,对此杜皓羽没有半点怨言自己将整件事扛了下来。不但被彭衙知府免去了彭衙捕快头的位子扫了三个月的知府大院,后来更是被赶出了彭衙城落魄到成为了八水长安城西门安远门的一名守门士卒。 一般来说平常人莫说是结义兄弟就是亲兄弟遇到这样的事,他们都有可能因此兄弟反目刀剑相向。可是杜皓羽不但没有如此,相反还是如同之前那样护着自己的这个结拜兄弟高晓六。在听到自己的二师伯高怀德死在了奸人的手中后,杜皓羽当下立断杀死了安远门守将罗炳旺和高晓六一路杀到了雁塔。 现在杜皓羽更是一人抗下了祭坛下所有士卒的攻击,只为高晓六可以如愿以偿报得血仇。虽说二人不是亲生兄弟,可是比之还要胜上几分。 有一杜皓羽这般的兄弟相伴,就是那龙潭虎穴天上地下也都可闯上一番。 一百一十八,天人一怒 杜皓羽为高晓六承担了大部分压力,高晓六也不敢怠慢几个跨步就上了祭坛。 不去管左忠洲的愤怒、左超凡的惊恐以及天人阳帝的仇视,高晓六奋起全身气力一刀砍向了护着左忠洲的的那道光罩。他也知道只要先杀了左忠洲,即使那破甲军赶来也不会有太大事。毕竟那破甲军目前来说还是只听令于左忠洲一人,没了左忠洲号令的破甲军即使再厉害却还是失了些火候。 原本还是透明的光罩在高晓六一刀劈下后光芒大盛,高晓六竟然被一下震得落下了祭坛。 一击未果,高晓六一声大喝:“再来!”握着鸣鸿再次砍向了那道光罩。 再次击中那道光罩后,高晓六还是被震得从祭坛上倒飞下来。高晓六依旧不服继续持刀砍向光罩。 光罩内的左忠洲已经因为大盛的光芒看不清了,不过左忠洲人在光罩中倒是没有什么事。却苦了这光罩后面的左超凡,高晓六每砍向光罩一次,在高晓六被光罩震飞的同时他也被次次击倒。 可以说高晓六每次当头一刀其力道都会被这光罩全部接下,然后又会被光罩化出。好像只有那澄黄光柱中的天人阳帝没有受其干扰,可肉眼也可看到有不少的力道撞击到了那澄黄光柱之上。 高晓六一连挥出了十来刀,那保护光罩还是将左忠洲护在里面纹丝不动。高晓六见此心一横,决心要使用自身精血破开这光罩了。 高晓六握紧拳头朝着自己的胸扣锤击了三下,一口鲜血就被他喷到了鸣鸿刀上。鸣鸿刀上立刻起了变化,借着这一刀性高晓六再次上了祭坛。这次高晓六运转全身灵气将鸣鸿刀用到了极致。 一道刀芒劈在了光罩之上,那防护光罩竟然没有应声而碎。反而那光罩就如同水面一般被分了开来。高晓六整个人就从上而下砸进了保护光罩。 直待光芒散去,高晓六竟然将鸣鸿已经堪堪劈到了地上。再看那左忠洲,他竟然被高晓六一刀劈成了两半。而高晓六更是再次吐出了一口鲜血,此次运刀他也受伤不轻。 左超凡见自己的父亲就这样死在了高晓六手中,整个人大骇呆立在一旁连逃跑也忘记了。 那天人阳帝终于发怒了,屈指一弹一粒枣子就突破了澄黄光柱奔着高晓六眉心射来。 这时候的高晓六精血极度亏损,看着这粒枣子朝着自己眉心飞来。虽然有心规避却也心有力而力不足。 天人阳帝开口道:“你这小厮好不识趣。本王原本念及你我颇有渊源不愿与你为难。不料你这般不识趣竟然杀了本王在人间好不容易才寻得的棋子,本王布了许久的局就被你这般打搅了。要是还让你就此离去,本王颜面何存。” 虽然天人阳帝口口声声说自己与他有渊源,可是高晓六并不清楚有何渊源。眼下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更没有空闲去向那些事情。 “休伤吾弟,洒家来也。”一声粗犷的声音从高晓六身后传来,一道伟岸的身影挡在到了高晓六的面前。只听‘噗’的一声,那天人阳帝射出的枣子竟然射到了这个人身上。 高晓六定睛一看,为自己挡这天人一怒的竟然是一直在祭坛下苦战拖住所有士卒的杜皓羽。 原来杜皓羽一直在祭坛下鏖战那些士卒,那些士卒虽说也不在少数但都是些资质平庸之辈,他们又怎么拖得住杜皓羽太久。 虽说杜皓羽到现在为止修为已经远远不如高晓六,即使在得到高怀德的指点后也只是进了暗劲而后又进了化劲。可是他之前毕竟是前朝大随十三太保中的七太保和八太保共同教授的人,虽然七太保和八太保也只是为杜皓羽打下了一些基础。但这些世间除却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也没有几人可以有此机遇。 杜皓羽解决了祭坛下所有的士卒就要准备去助高晓六一臂之力。他只见得高晓六一刀破开了那光罩击杀了左忠洲,但也因此受了伤。杜皓羽连忙提着熟铜棍朝着祭坛上飞奔。 杜皓羽看到天人大怒射出了枣子直逼高晓六眉心大急,他想要用铁钉去碰开那枣子。一甩袖兜杜皓羽却是发现自己带的铁钉已然用完,杜皓羽担心高晓六安危自己便迎上了天人阳帝射出的枣子。 枣子被杜皓羽一挡入了其体内,当即杜皓羽就直挺挺的向后倒来。高晓六连忙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去接杜皓羽。杜皓羽的胸口被那枣子破开了一道二指宽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流出染红了杜皓羽的胸口。 高晓六将杜皓羽抱着怀中:“哥哥,你为何要为我挡这一击。晓六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啊。” 杜皓羽躺在高晓六的怀中惨然一笑:“当然值得,你可是洒家唯一的弟弟呢。”说着,杜皓羽开始在自己胸口的衣襟摸索起来了。 高晓六见状大叫:“哥哥,不要乱动。我这就想办法救你。” 杜皓羽不听高晓六所言,依旧在胸口衣襟摸索着。不一会儿杜皓羽从胸口摸出了一件物什塞到了高晓六的手中。 高晓六张开手中掌一看,原来杜皓羽掏出的是一根一指长的铜钉。这根铜钉和杜皓羽平日里用的铁钉不同,周身刻着符箓,钉头是一只狼头,狼头模样与之前高晓六见到的十三太保紫金铃上刻着的狼头一模一样。 高晓六细观这根铜钉,便发现这根铜钉的材料和那十三太保紫金铃的材质一模一样。当即高晓六就明白了这根铜钉乃是杜皓羽的那两个十三太保紫金铃铸成的。只不过这根铜钉已经看不出它之前的紫金之色了,它已经被杜皓羽的鲜血覆满了。 看着高晓六拿到了紫金铜钉,杜皓羽冲着高晓六灿烂笑道:“老六啊,这是洒家送你的。满意不?” 不等高晓六回答,杜皓羽这灿烂的笑容就慢慢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杜皓羽本可以用这根紫金铜钉碰开那粒枣子的,可是他没有。 一百一十九,金刚提刀 “忤逆本王的旨意,不会有好下场的。莫说是你,就是这整个天下还不是曾被本王玩弄于股掌之中。” 自从高晓六一刀杀了左忠洲,这天人阳帝便愤怒不已。不顾天人身份向高晓六直接出手不说,似乎要是没了这道澄黄光柱的束缚他早已亲身上前教训高晓六一番。 自己全力开辟出这一光柱才使得自己这一分身下得凡来,那些本来就与不对付的天人们对自己本就颇有微词,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有了把柄。原本打算尽快授完旨意速速离去。被高晓六这么一打扰,别说授旨了就连接旨的人都被他杀了,这让天人阳帝如何不愤怒。 为此,天人阳帝不惜打破天人不得对下界人们亲自出手的规矩向高晓六射出了一粒枣子。高晓六没有死却也死了他的至交好友,这样一来天人阳帝也算是找回了一丝颜面。 在待下去势必会引起其他天人的不满。虽说他们顾忌自己未必敢对自己出手。但是多一事不不少一事自己还是趁早上天比较好一点。 想定这一切,天人阳帝冲着高晓六说道:“小子,你杀死我的棋子,我本不该轻易放过你。但念及你与我曾有渊源再加上已有人替你受过。今天,本王我就放你一马。下次遇到,可别怪本王我手下无情。” 说罢,天人阳帝就离了祭坛供桌前的蒲团意欲起身上天。 “你放过我?可是我还没打算放过你呢。”高晓六听了天人阳帝所言挣扎着起身,将鸣鸿重新提起:“与我有渊源又如何。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按说高晓六这时已是强弩之末没了多少灵力,可是他竟然还敢提刀想要留住天人阳帝这尊分身。 天人本来已经就要离开,不料高晓六却提刀要留下他。终于他再也没有要放高晓六一马的意思了,一扬手三粒枣子就被他破开光柱打向了高晓六。 高晓六三粒枣子朝着自己飞来,他也不敢放松。刚才那粒枣子可能还只是天人阳帝为了给自己一点教训,这次的三粒枣子想必天人阳帝没有留手了。随意的一粒枣子就要了杜皓羽的命,那么他有意为之的三粒枣子哪颗都不简单。 高晓六强吸一大口气,体内五行真灵快速运转将高晓六吸入的这口气中所蕴含的灵力吸收。有了这一口灵力作以支撑,高晓六鸣鸿疾劈使出了降龙、伏虎、凤燎原。一龙一虎一火凤各自或奔走或猛飞撞向了那天人阳帝射出的三粒枣子。 雁塔所造极为高耸,比起那法云寺中的九层佛骨塔还要高上几分。这祭坛又比雁塔还要高出九丈,是以这里的天地灵气已不是一般的浓郁。强弩之末的高晓六凭着一口天地灵气就已经使出了三式金刚八怒足以证明。 天人阳帝的三粒枣子与高晓六的一龙一虎一火凤一经碰撞,那三粒枣子立刻爆裂开来。光芒大盛,异响横起。二者一撞之间立刻化为了虚无。 “好手段。”天人阳帝看到自己射出的三粒枣子没有伤到高晓六丝毫,不但没有失望反而喝彩。 “手段多着呢,就怕你没命见到了。”高晓六完全不惧天人阳帝。天人又如何,我照样把你要留在这里。 “本王多少年没有与人亲自动手了,你倒是激起了本王的好斗之心。”说话间,天人阳帝双手一扯自己的黑衣龙袍,一件金黄色的盔甲就浮现在了他的身上。盔甲之上依然雕刻着九条五爪金龙,只是这金甲上的五爪金龙比起黑衣龙袍上的要狂放许多。 天人阳帝稍许活动了一下手脚,一拳轰在了那道澄黄色的光柱上。那道澄黄色的光柱在他一拳之下就出现了细小裂纹。阳帝一声大喝,那道澄黄色的光柱便彻底破碎开了。 好一个天人阳帝,果然是一个性情之人。为了和高晓六痛快一战,强行破了天人规矩。 天人阳帝打碎了澄黄光柱后也不停留,双脚一动就朝着高晓六奔来。几个眨眼,天人阳帝就已经近了高晓六的身体,也不搭话拳头就朝着高晓六砸下。 这时候高晓六也不会想什么天地规矩了,手中鸣鸿一横就要去挡那天人阳帝砸向他那胸口的一拳。 天人阳帝的一拳当即砸在了高晓六身前的鸣鸿上,高晓六只觉得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道透过了鸣鸿穿到了自己体内。他连忙后退几步以此来卸下天人阳帝一拳的力道。 “痛快。”天人阳帝一击得手,也不借势追击。“你是唯一一个敢于正面接本王一拳的人。看来,本王今日有的玩了。” 高晓六闻言不禁骇然,敢于正面接他一拳的人,他究竟有多厉害?要知道面前的这天人阳帝还只不过是其的一尊分身罢了,论功力恐怕连其本体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自己更是需要靠着鸣鸿刀身才抗下了他这一拳。要是他的本体在这,恐怕即使有着鸣鸿自己也被他一拳轰成齑粉了吧。 高晓六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天人阳帝强行插手人间事,而其他天人却无动于衷。不是他们不管,而是他们没有管天人阳帝的能力。或许,天人们群起攻之也可制服他,只不过以天人阳帝的实力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天人才能实现。跃过天门成为天人本就不易,谁也不愿意就这样灰飞烟灭。 被天人阳帝一击占了先机,高晓六自然要夺回来。刀锋一转,高晓六就朝着天人阳帝劈来。 天人阳帝用手一格挡住了高晓六的鸣鸿,高晓六见此立刻刀一横朝着天人阳帝脑袋削去。天人阳帝低头躲避,高晓六一脚就踹在了天人阳帝的腹部。天人阳帝腹部一用力就将高晓六顶了出去。 二人这一交手,却是高晓六占了先机。然而高晓六并没有因此占到一丝便宜,他的攻击对天人阳帝来说就好像挠痒痒一般丝毫没有用处。 天人阳帝正要重新来过,突然心念一动看了看遥远天际。他对着高晓六说道:“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本王没那时间了。直接出你的杀招吧。” 身子一仰,天人阳帝就离开了祭坛整个人飘在了空中。双手左右一扯,他的手中就出现了两个紫色雷球。 见到天人阳帝不再近身搏杀,高晓六面部表情更加凝重起来了。双手在己身疾点,高晓六将自身大穴一一点动。四周的天地灵气就好似被一个巨大的漩涡吸到了雁塔之上,而高晓六就是那个漩涡的中心。 高晓六的伤痛被天地灵气所幻化为的五行灵力一扫而空,他站在了雁塔之顶的祭坛上朝着天人阳帝劈下了鸣鸿。 金刚八怒之劈天,敢于以刀劈天这是需要多大的魄力与气概。古往今来,也只有洪荒大神盘古曾握斧劈天。高晓六比起洪荒大神盘古自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这气魄却差不上多少。 天人阳帝终于不再怠慢,手中紫色雷球一合一分一道紫色雷索就被他拉了出来。高晓六的鸣鸿已经当头劈了下来,天人阳帝将雷索拉直就去迎那鸣鸿。 高晓六和天人阳帝都不再是小打小闹了。且不说他二人的感受,就连那下方都已不再平静。整个八水长安城内大地晃动,飞沙走石。那些居住在八水长安城的人们见此都以为末日来临了。 从天际飞来了数片云朵,有大有小。细细一数,竟然不下数百朵。这些云朵径直飘到了雁塔顶空的那朵乌云四周,将那朵乌云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百二十,菩萨低眉 清晨,法云寺,一名一脸憨相的少年正在法云寺的山门前来回飞奔。法云寺的山门前有着两头乳白色的石象,这名少年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两头石象来回的左右倒换着位置。 这两头石象乃是法云寺山门的所放之物,如今被这少年当作玩物一般戏耍也不见法云寺僧人出来制止。 少年来回搬着石象口中念念有词:“九百八十八,九百八十九,九百九十。哈哈,再有十下了。那小和尚说了,每天早上只要我把这两头石象来回搬上一千个来回,他就可以出来和我玩了。” 十个来回很快就被那少年搬完了。随着最后一次石象的落地,法云寺内也随之传出了一记钟声。法云寺的僧人下了早课了。 少年将那两头石象搬了一千个来回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在听到那记钟声后就望着法云寺山门口兴致冲冲的等着法云寺僧人的出现。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从法云寺里面就出来了两名僧人。这两名僧人出来山门后就站到两头白象的旁边双手合十守着山门并等待迎接前来上香礼佛的香客。 那名少年看到这两名僧人后并没有迎上去,显然他等的不是这二位僧人。 又过了许久,从法云寺里面再没有走出其他僧人。少年这时候已经等不住了,他开始不住的骚耳挠腮,就差上蹿下跳了。 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了,依然没有其他僧人再出来。少年终于再也耐不住了,走到守山门的这两位僧人面前。少年问道:“哎,我说。这都这个时候了。小和尚怎么还不出来和我玩。” 其中一名僧人对着少年施了一礼:“元宝施主,今日早课时小师叔就没有出现,想必是随了方丈法旨外出了吧。” 原来这名少年就是奉了高怀德命令得了高晓六指点护送那些老弱妇孺前来法云寺避难的李元宝。 那一日,李元宝告别高晓六后在那名老叟的指点下就朝着法云寺行来。当到达法云寺时,小和尚何人早已带着法云寺一众僧人奉了法云寺方丈怀一和尚的法旨在山门前等候。小和尚何人带着李元宝他们一行人入了法云寺吃了斋饭,当即表示按着方丈的意思会由寺里出一笔钱财让他们这些人在法云寺不远处安顿叫他们不用担忧。而后,小和尚何人就带着法云寺一众僧人帮助着李元宝一行人安顿下来。 小和尚何人本就有着孩童心性,李元宝又是个痴儿。二人熟识后便时常一起玩耍。自此以后,小和尚何人竟然和法云寺一众僧人都不再斗蛐蛐玩乐,要知道在这之前小和尚何人每日除了早课必做的事情就是和一众僧人斗蛐蛐。 结识了李元宝后,小和尚何人几乎日日早课做完后就不在法云寺里呆了。他二人时常结伴找山中猛虎,寻林中大蟒,觅水中巨鼍,以此为乐乐此不疲。他和李元宝而是都是力大无穷之人,这种事情对他二人来说简直就是如同儿戏,更何况他们一人本就是孩童一人也是孩童心智。 李元宝几乎每次天刚破晓雄鸡唱白之时都会准时出现在法云寺山门口等待着小和尚何人出来一同玩乐,可是小和尚何人每日都要做早课的。小和尚何人担心李元宝入了寺内惊扰了他人做早课,他就告诉李元宝只要每日清晨将法云寺山门前的那两头白象相互倒转位置一千次他自然会出现。 李元宝照做了,果然每日只要他搬上一千次白象后小和尚何人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小和尚何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听了那名守门僧人的解释,李元宝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这是小和尚何人和他开的一个玩笑。“算了,我自己进去找他吧。”步子一跨迈过山门,李元宝就进了法云寺。 那两名僧人见状也不阻止,他们认为李元宝在法云寺里面找不到他们的小师叔自然就会出来的。不过说来也怪,今日早课他们的小师叔何人又没有出现。上一次他们的小师叔何人没上早课却带回来了一个人,就连方丈也亲自为其醍醐灌顶。这一次不知道小师叔去干什么了。 李元宝进了法云寺直奔九层佛骨塔前,他也知道小和尚何人每日早课都是在这里做的。李元宝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僧人,这些僧人见到大呼何人姓名的李元宝连忙拉住表示不可大声喧哗惊扰了方丈在塔内修行。 李元宝不停点头答应,那些僧人也就松开了李元宝任他去。谁知李元宝没走几步又开始大呼何人的姓名,那些僧人也就笑笑摇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李元宝来到九层佛骨塔下也就不再喧哗,他也知道这里是方丈的清修之地。李元宝在塔下细细察看并没有发现小和尚何人,这才相信小和尚何人并不在法云寺内。 小和尚何人不在法云寺内,李元宝兴致缺缺就准备回去。就在这时候,法云寺内突然有僧人手指着天空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李元宝被提起了兴趣,连忙朝着天空看去。只见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九个光点,九个光点自成一排从九层佛骨塔顶排到了遥远天际。 被那名僧人一呼,法云寺的其他僧人也都聚到了一起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九个光点不停讨论。李元宝也不再离去,他也想知道这九个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僧人里面有人说道“天生异象,必有大事发生。我听说那楼观鹿文公尹希传骑鹿飞升时,天上就出现过一道七彩虹桥。那鹿文公尹希传就是骑鹿跨过了那道七彩虹桥这才跃过了天门成了天人。莫不成,今日有人要飞升?” “你莫要胡言乱语。”另一名僧人打断了这名僧人的侃侃而谈。“我看,我们还是将这禀告给方丈,让他知晓此事。” 李元宝在一旁叫道:“方丈?他不是在那么!” 一众僧人忙看向九层佛骨塔顶,果然他们的方丈怀一和尚已经出现在了那里。有了怀一和尚在此,他们也就不再吵闹乱语了。 于此同时,那九个光点也起了变化。那九个光点各自又衍生成了三个光点,这二十七个光点再次变换各自衍生成了三个光点。这时候这八十一个光点远远看去竟然有着莲子的模样。 这八十一颗莲子在空中继续变化,每一个莲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发芽拔根,散叶结苞,而后这八十一朵莲苞又依次盛开。仿佛这天空已经成了这八十一朵莲花生长的池塘。紧接着一股火起,那八十一朵莲花又开始燃烧起来。 九九八十一朵莲花竞相燃烧,业火将这天空燃得通红。莲生天地八十一,一莲即是一重天。 那下方的一众僧人连同李元宝在内都被这天生异象惊得长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他们都等着方丈怀一和尚怎么处理。 那火莲就好似一条大道将九层佛骨塔与遥远天际连在了一起,就等着有人走上去。 怀一和尚看着面前的这一火莲大道,手中念珠拨动一声冷哼:“休要用这大道来可怜我。这天,和尚我是逆定了。” 诵一声佛号,那怀一和尚就将手中的念珠打散抛向了火莲。每有一朵火莲被念珠击中就会立刻熄灭。怀一和尚共抛出了九颗珠子,那九九八十一朵火莲无一幸免都被念珠一一打灭了。 当火莲全部熄灭之时,怀一和尚的头也就垂了下来。 这一日,天下第一圣寺法云寺失主。天下佛首法云寺方丈怀一和尚坐化于九层佛骨塔塔顶。 一百二十一,九重天雷劫 八水长安城中,高晓六和天人阳帝各自都不留手。高晓六一记劈天直劈向了天人阳帝,天人阳帝手中的雷索也抵住了高晓六当头劈下的鸣鸿。鸣鸿刀与雷索碰撞在一起后,只听得一声巨响在这八水长安城上空响起。 下方那些八水长安城街道上的人们陡然听到这一巨响,无不痛苦至极。不少的人们被一声震得晕厥了过去,更有甚者被直接震得七窍流血当场死去。 那些侥幸活着的人们这才顺着声音来源看向了雁塔这一方天空,不看还好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雁塔顶空一把金色巨刀兀自劈下却被一条紫色雷索横档。这金色巨刀和紫色雷索的交汇处正慢慢出现了一个更为巨大的漩涡。 这高晓六和天人阳帝这一出手都是那致命杀招不死不休,当下却是正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论是天人阳帝还是高晓六都迫切需要大量的天地灵气以此来击败对方,是以八水长安城上才出现了这个更为巨大的漩涡。 那漩涡转动之间越来越快,似乎二人都是想要把这一方的天地灵气都化为己用。一时间,八水长安城内大风呼嚎,尘土飞扬。更有一些相对较为老旧的街道被这漩涡产生的吸力刮得是房倒屋塌,断壁残垣。 那些八水长安城中的人们见到高晓六和天人阳帝这一战都以为这是天人不满世人做法降下灾难来惩戒世人,吓得他们也不避难当街便磕头求宽恕。在他们眼中天人向来喜怒无常,百年前北祁那场天降大火到现在还被人时常挂在口中不敢轻易忘记。 高晓六和天人阳帝二人短时间内还无法分出高下,这可苦了下方的一众民众。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们可都会死在这里的。即使这些民众十分希望战斗可以尽快结束,可是他们并没有停止战斗的能力。 就在这时,雁塔顶空的那道乌云突然打下了一道光线直接打到了那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漩涡被这道光线一打立刻停止了运转。金色巨刀和紫色雷索同时消失在了空中。 天人阳帝和高晓六也不搭话,将周身金甲一抖就纵身上了那朵乌云。不消片刻,那朵乌云便离去了。乌云离去之时,之前围着他那一大片白云都自觉的让出了一条大道供其离去。 高晓六这时候站在雁塔之顶的祭坛上大口喘着气,和天人阳帝的这一战让他知道了普通修行人和天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何况,他这面对的还只是天人阳帝不到其实力十分之一的分身,高晓六更是清楚的感觉出了对方似乎并没有出尽全力。 看着那朵乌云离去,高晓六长出了一口气,此间诸事终于了了。至于左超凡,高晓六却没了心思再去找他麻烦。一个彻底疯癫了的人自己再不依不饶倒显得失了道义。整理了一番衣衫,高晓六就准备带着杜皓羽和二爷离去了。 “下界那少年,你可知罪?”几乎是数百道声音同时从上方传了下来,却是那还没有离去的数百朵白云上发出的。 高晓六被这么一问,自个也有点懵了。知罪,我知什么罪?他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这天人的一些猫腻。 想必那天人阳帝与这些天人不对付,此次来此必是瞒着他们的。天人阳帝破开了那道澄黄光柱和自己一战被这些天人知晓后,他们都尽数赶到了这里。不过看样子,他们奈何不了天人阳帝反而还让其扬长而去了。 高晓六以为这些天人还没有离去是有着他们自己的事情,谁知道这些天人竟然朝着自己兴师问罪起来。自己何罪之有,真个是没了天理。 “小爷我自步入江湖以来,但凡遇到人多势众的一伙人他们都会说小爷有罪,不知道小爷我这次又是什么大罪?” 高晓六对上次楼观十子设计困住自己破了自己道心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只不过被种种事情缠身没空去找他们的麻烦。现在又来了一伙问罪自己的人,高晓六怎能不恼。 “好大的胆子。身为下界之人,你胆敢公然击杀天人使者忤逆天人旨意,更不要说你以下犯上攻击天人了。你还说你没有罪吗。”那数百道声音又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高晓六一听到这话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道道所以然来,感情你们这是找替罪羊,儆猴鸡呢。你们欺负不了那天人阳帝就来欺负我。 高晓六知道自己在这雁塔之顶击杀了天人阳帝所选中的左忠洲,算是打了所有天人的脸面。虽说他们与天人阳帝各自不对付,可是天人阳帝毕竟也是天人。自己这么做不就是也打了他们的脸面吗。 那天人阳帝不顾天地规矩执意要和高晓六痛快一战,虽说他也没有落得败手。可是在下界人们看来,这就是天人无视他们的生死公然向他们出手。而且天人这一举动还有下界之人挺身反抗了。这以后要是人人都如同这高晓六一般,那么他们还怎么凌驾于九天俯视下界。 他们这些人加起来未必是那天人阳帝的对手,可是他们收拾起高晓六来却是如同儿戏。再说了收拾了高晓六,正好可以杀鸡儆猴威慑威慑下界之人。 “哦,既然我有如此大罪,不知你们要如何处置我呢。要是让我等世人想明白了,不知你们又该找出什么罪名了”高晓六自知这些天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自己,索性有意再气上他们一番。 “哼,目无天人,以下犯上。理应受那九重天雷。各位,结阵!”这些天人竟然说动手就动手,立刻就在云端结起九重天雷大阵来。 那些天人各自在那白云上相互结印,数百朵白云飘摇飞扬不一会就将整个八水长安城笼罩在了他们的下面。 白云将这一方阳光全部遮挡,八水长安城内一片阴沉。一条水桶粗细的天雷从那白云上方直奔雁塔之顶祭坛上的高晓六,誓要将其一举轰杀以正天威。 清明念祭 . 高家两兄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呓语双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一百二十二,出世 一道天雷自九天之上而来直逼八水长安城中最高建筑雁塔,而那雁塔之顶建有一九丈高祭坛,在这祭坛之上更有一少年提刀傲立。 高晓六看着这道天雷朝着自己当头击下,只得高举鸣鸿堪堪护住自己。他有意与这蛮不讲理的数百天人继续一战,奈何之前与天人阳帝的一战二人俱是疯狂炼化这周遭灵气全力迎战,如今这八水长安城内的灵气早已无比稀薄根本无法供他炼化再战一次。无法,高晓六只得以身迎天雷,至死不低头。 这道天雷瞬间就到了雁塔上方,不偏不倚正中高晓六举过头顶的鸣鸿刀。这鸣鸿刀乃是帝鸿采首山铜炼制圣剑时余料所化,莫要说这一道天雷,就是那百道千道天雷它也可以受得住的。 鸣鸿刀是可以受住这道天雷,可是高晓六他未必就受得住。虽说已有鸣鸿为他挡下了大部分天雷的威力,可是他还是受不住。他那举刀的双手已被天雷灼烂露出了森森白骨,他整个身子也被这天雷压得下了祭坛好几寸。 虽是如此,高晓六仍然没有俯首求饶。他的身子依旧站得笔直,他那举刀的双手也将鸣鸿依旧握的稳当。 幸好高晓六先后炼制了五灵道长的五灵真丹又得了高怀德赠与他的好处,不然以他的血肉之躯也受不来这么大的力道。 九天上正结阵的数百天人见到自己降下的第一道天雷受了阻碍,齐声大喝:“二雷,降。”那九重天雷自有九道天雷,一道更比一道霸道。 紧接着这第二道天雷就从九天之上降下来了,与那第一道天雷一同砸向了犹作困兽之斗的高晓六。 高晓六抗下第一道天雷就已是投机取巧借了鸣鸿的神妙,这第二道天雷的到来使得他更加吃力。他的衣衫早已破碎,双臂更是血管爆裂不停地渗出鲜血。 随着第二道天雷的降下,他整个人竟然被一举轰进了那祭坛之内。不等高晓六有所作为,那座高九丈长宽各五丈的祭坛就已经被两道天雷同时轰成了废墟。高晓六又从祭坛中露了出来。 趁你病,要你命。那数百天人见此机会怎会罢手。又是一声大喝:“三雷,降!”这数百天人誓要以三道天雷将高晓六击杀在此。 第一二道天雷还没有散去,高晓六就已经看到第三道天雷的降下。高晓六心呼一声吾命休矣,不甘的闭上了眼睛。鸣鸿刀是可以继续抗下这三道天雷,可是他的身子却未必可以。 就当高晓六闭上眼睛几当认命的时候,他的身体却是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变化。他的身体被天雷轰伤,可以说他的浑身都有着鲜血渗出。这时候,原本渗出殷红鲜血的他却逐渐渗出了一种淡金色的血液。 高晓六整个人都被这种淡金色的血液轻覆,可是这时候的高晓六双目紧闭并不知道自己这一变化。 …… 在九天之上有着无数的仙岛仙山,在这仙岛仙山中更是有着数座高大辉煌的仙府宫殿。这些便是天人居住修炼的地方所在。 这里只是九天之上无数仙岛仙山中的一座并不是很起眼的宫殿,在这座大殿内也有一位女子正在闭目修炼。 这名女子一身大红绣衣,大红绣衣上面绣着一只欲要展翅高飞的凤,凤的下面是熊熊烈火。虽说是静坐修炼,这名女子的一头红发却是肆意飞扬。 整座大殿除这名女子外再无一人,虽如此这座大殿也不显得空旷。 这名女子正闭目间,突然双目一睁朱唇轻启:“就说为何今日心血涌动,原来是那小子在下界有如此大的动作。这才对嘛。如此一来倒也不负他的盛名,看来我之前的那滴血泪没有与错人呐。” 女子自顾自说道,周围也没有一个人。这些话就好像她完全是对着自己说的。 正说着,那名女子突然起身叫道:“不好,却是没料到这小子会这么胆大,他竟然想要以身抗天雷。这样一来,我的那滴血泪未必护的他。要不要再去帮他一帮呢。” 这名女子在宫殿中就要起身走出,却只见一个赤红色的星体从那浩瀚星空中急急坠下。这赤红色星体划过这名女子的宫殿朝着下界便去了。 这名女子看到此景后,复而回身坐下口中喃喃道:“原来那小子是星君转世啊,当初倒是没有看出来。可笑我还想着救他一救,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说罢,那名女子就闭了双目继续修炼。可是还没过一息,这名女子又睁开了双目。这次,她直接望向了浩瀚星空。果然,一个通体乌黑的星体也从那浩瀚星空中急急坠向了下界。 这名女子掩嘴一笑:“两大星君下界,好玩,那些人呐,你们这次是要铩羽而归咯。” 且不说九天之上的那名女子,在这八水长安城的南边却是也有着一老一少观望着天雷之下的八水长安城。 老的是一位老儒生,胡子花白,一身长袍,腰间佩玉。少的一名二八年纪的少女,面容耐看,抑不住的灵动。 老儒生双手背后漠视着八水长安城正在发生的一切,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 少女却是黛眉微蹙轻声说道:“老先生,你真的不打算帮上晓六哥哥一把吗?” 老儒生闻言爽朗一笑:“不帮,不但我不帮,小主你也不允许出手帮他。过不了这一关,我和那老家伙的所有布局也就没了任何作用。” 少女心有不甘继续问道:“不帮吗?可是你看,晓六哥哥真的快坚持不住了。老先生,你就出手帮帮他吧。” 老儒生摆了摆手,先指了一下西边方向,然后又指了一下东边方向。“小主你看,帮他的人来了。” 少女顺着老儒生手指的两个方向一看。当即开心的笑道:“果真是哎。这样晓六哥哥就不怕上面那些家伙了,真好。” 老儒生没有接少女的话,而是冲着八水长安城说道:“时机差不多了,你也该出世了,” 说着,老儒生轻跺了一下地面。一道裂缝就从老儒生的脚下出现一直延伸到了八水长安城内。紧接着,一阵洪荒兽吼就从八水长安城内传了出来。 一百二十三,风雷豹 高晓六正闭目间只觉得身子表面没有来的一股温热,睁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身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此刻竟然流出了淡金色的血液,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仅如此,高晓六逐渐感觉到了自己之前消耗的灵力正在慢慢回复。 高晓六之前和天人阳帝一战将这八水长安城方圆百十里的灵气灵力都消耗的几近虚无,所以当高晓六再次面对这数百天人降下的九重天雷,即便他再怎么的不甘还是不得不慷慨赴死。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高晓六只觉得自己体内力量正在回升。用不了多久,高晓六觉得自己就可以把这三道天雷还给那数百天人。淡金色血液不住流淌,很快高晓六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是淡金之色了。 这淡金血液将高晓六全身覆盖,高晓六只觉得这天雷之威已经对自己的压力骤减。原来这淡金血液与那五灵道长的血衣、天人阳帝的金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高晓六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这淡金血液是如何得来的了,想必这便是那大神丽娱在南桥庄时赐予自己的那滴血泪。想不到二爷高怀德一直查探不到的那股力量这时候却是派上了大用场,那大神丽娱果然没有欺他。 手中鸣鸿再次舞动起来,高晓六当下接连使出了降龙、伏虎、凤燎原。一龙一虎一火凤先后抵住了那三道天雷。高晓六立在雁塔之上,手持鸣鸿一声大喝作狮子吼。 一吼之下,八水长安城内宫殿阁楼,房屋牌坊皆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纹,那些建造时被偷工减料的建筑更是被一吼之下直接倒塌。 那九天上的数百朵白云闻得这一声狮吼,顿时也是被这狮吼声波震得纷纷身形摇曳乱了那本自结九重天雷的阵型。 传闻那如来出世之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狮子吼云:“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金刚八怒乃是刀圣高怀义在杀身入佛门后将自己之前的八招刀法与后来所悟的大道结合所传。怀一和尚这金刚八怒只传了高晓六一人,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小和尚何人在高晓六来法云寺之前也是听都没有听说过这套功法。 如今高晓六借着上古大神丽娱赠与他的那滴血泪灵力一鼓作气同时使出了前四式迎向了那数百天人的三道天雷,一时间竟然还略占上风。要不说那刀圣高怀义是尊大杀神呢,从他自那慈悲佛法中悟出的这金刚八怒足可见一斑。 高晓六正要乘胜追击将那数百天人尽数击落,突然觉得脚下一阵晃动。高晓六连忙低头下看,只见他脚下的雁塔已经裂开了数道巨大缝隙。想不到就连这雁塔也是受不住他那狮吼竟然裂了开来。可是就算裂开,雁塔也不应该晃动不止。 高晓六正独自思忖,那雁塔之下突然传出了一声洪荒兽吼。这一声洪荒兽吼直达九天,声透八方。 那九天之上的数百天人之前就被高晓六一声狮吼震得乱了阵型,现在又闻得这一声洪荒兽吼,那数百天人中修为略低的人差点就一个不稳载下云头。幸得其余天人搭了把手这才不至于丢了面皮。 且不去说八水长安城的其他建筑物,单这雁塔在那一声洪荒兽吼后竟然轰然倒塌。这雁塔乃是前朝大随钦天监所在,端的是八水长安城中最高最坚固的建筑。它如今也是受不住倒了下去,那些普通建筑物简直都不用去想必定是不复存在了。 高晓六原本就一直在雁塔之上斩左忠洲五灵道长一众仇敌,又在此酣战天人阳帝,现在更是力抗数百天人降下的三道天雷。雁塔的轰然倒塌让高晓六没了依仗,高晓六当下就和那雁塔废墟从高空上落了下来。 高晓六人在空中没有任何着力点不住的向下落。这时候高晓六竟然有些羡慕那道门真人仗剑飞行和儒门圣贤踏空而行的本事了。他要是有这等实力,何必如此不堪。 高晓六正思忖应当如何为之,然而他更发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他之前身上的淡金色血液竟然不知何时恢复了殷红色,他已然没了上古大神丽娱的守护,他的灵力竟然比以前流逝的更快了。 正当高晓六不知所措之时,那雁塔急速下落的砖瓦竟然向四周落去了。这下将雁塔之下的塔基倒是完全暴露了出来。更听得一声洪荒兽吼从塔下传出。这一次高晓六听得尤为真切。 紧接着一只浑身紫黑的豹子竟然破开了那雁塔塔基踏空迎了上来,这只紫黑色的豹子毛发浑然天成的长成了雷灵纹和祥云纹。仅仅是几个漫步,这头紫黑色的豹子就已经到了高晓六身处的高空,速度竟然比高晓六下落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而且这豹子奔走之间竟然隐有风雷之声。 这头紫黑色豹子一到高晓六所处的高空,身子一低就将急速下落的高晓六接在了自己的背上。这头紫黑的豹子在接住高晓六后迈开步子就朝着九天之上行来。 那九天之上的数百天人看到这只从雁塔之下出现的紫黑豹子朝着他们踏空行来,惊呼道:“风雷豹?这只畜生怎么没有随着那老家伙身死。快,降雷。将这畜生和这后生罪人一并轰杀了。” 高晓六听得那数百天人惊呼,这才知道这只横空出世的紫黑色豹子竟然就是那前朝大随靠山王张至诚的坐骑风雷豹。没想到这风雷豹竟然被压在了雁塔下面。不知是何人有如此大的神通。 那风雷豹调了调身形使得高晓六坐得更加舒服了,它竟然一点也不抗拒高晓六。仿佛高晓六就是它故去的主子靠山王张至诚一般。当那数百天人骂出畜生之语时,那风雷豹竟然再次怒吼了一声,似乎它并不满意别人称它为畜生。洪荒灵兽果然通灵。 高晓六得风雷豹这洪荒异兽,当下骑住了提着鸣鸿就要上那九天之上寻那数百天人的麻烦。 一百二十四,四方来客 却说那八水长安城南边一直观望的那一老一少。那少女看到风雷豹踏空而上直冲九天之时,不由得捂嘴惊呼:“唔,它怎么还在八水长安城里面。不怕被发现了吗?” 那位老儒生闻言呵呵一笑:“无妨,它不可能被发现的。想当年,我观朝廷大势已去。无法,只得一手将其镇压在雁塔之下。而后,我与那老家伙合谋之后,这才决定在今日将它释放出来为晓六坐个嫁裳。” 少女轻笑抚掌:“这样最是好的了。”言罢,少女又继续目不转睛的注视这那八水长安城上方九天变化。 只见高晓六骑得风雷豹直直冲向了九天,那数百天人一阵恐慌后又重新结阵将天雷降下。不过这一次那数百天人竟然同时降下了三道天雷,而且这三道天雷不是冲着高晓六去得而是冲向了下方的八水长安城。 之前的一二三天雷,隐隐步入聚灵境的高晓六都接的困难。这些八水长安城内的普通百姓又如何能接的下比一二三天雷还要威猛的四五六天雷。一时间八水长安城内死伤无数,哀鸿遍野。 那高晓六见到那数百天人如此无耻端的向普通人下手心内气愤不已,但也只能不去找那数百天人的麻烦。当下调转风雷豹返下九天就救那八水长安城内的无辜百姓去了。 那少女见此也是满面怒容:“这些天人怎么这么无耻,老先生请你出手教训他们吧。” 老儒生面色凝重吐出一言:“想不到这天人已是如此没了人性,这样一来,我和那个老东西的计划倒也应了大道。不过小主放心,不用老身出手。他们马上就会遭灾了。” 老儒生正说着,一颗赤红色的星体就从八水长安城的北方星空下落了下来直接砸向了那数百天人。那数百天人得这赤红色星体一冲撞,阵型再次散乱。就连降下的四五六天雷威力一时间也减缓了不少。 那少女见此连连呼叫:“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就是天人你们也是要遭报应的。嘻嘻。” 少女正在那高兴,八水长安城的西边也起了变化。 一座巨大的我佛如来石像从那西边天空飘来,石像下有一朵七色彩莲,远远望去就好似如来显灵坐莲来这八水长安城救这正在受苦难的一方苦众。 细看之下,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在那七彩莲台和我佛如来石像之间竟然还有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正在口诵真言。原来是那小和尚何人奉师命前来了。 小和尚何人身坐七色莲台背负我佛如来石像从西方飘来,达到这八水长安城西门安远门还有数百步之时。小和尚何人就将背负的我佛如来石像朝着八水长安城抛去。 那尊我佛如来石像被抛到高空后,当即佛光普照,梵音袅袅。继而,那尊我佛如来直飞到了那数百天人降下四五六天雷的地方抗住了这四五六道天雷。 那尊我佛如来石像被这四五六道天雷一击,立刻化为了无数碎石。那些碎石在高空中四散落下,将整个八水长安城笼罩其中。 看到那尊我佛如来石像被天雷击碎,小和尚何人也不敢放松。将座下七色莲台催动,小和尚何人手指连连捏起指印,那些石像碎片竟然各自射出佛光相互连接织成了一张大网将整个八水长安城全部护住了。 小和尚见到佛光阻住了天雷,连忙使得座下七色莲台飘到正在下方救人的高晓六身旁。小和尚何人也不顾双手合十行礼了,对着高晓六说道:“我在下方救人,你快与风雷豹去将那颗赤红色星体炼化了。师父说了,那颗赤红色星体是你的本命星君七杀演化出的,耽搁不得。” 高晓六听说是自己的祖父要的自己这般做也不敢忤逆,将风雷豹调转直奔向了那颗正在九天之上冲撞天人的七杀凶星。 那数百天人这时候天雷既被小和尚何人以佛光阻住,阵型也被七杀凶星冲撞涣散。这时候,那数百天人终于萌生了退意。他们原本以为高晓六只是一个下界之人,自己动动手指便可将其收拾了。不曾想,高晓六是这么难缠。手段层出不穷不说,现在又来了七杀凶星助阵,还有那下方来的那个小和尚手段也不弱。他们实在不愿意纠缠了。 看到高晓六骑着风雷豹上了九天,他们更是心惊胆颤。这一人一兽,兽是洪荒猛兽,人是七杀凶星。他们只想避其锋芒。 高晓六一上了九天,那颗原本到处冲撞天人的赤红色星体竟然朝着高晓六也飞来了。这赤红色星体到了高晓六身前,突然爆开化为了齑粉。阵阵赤红色的烟尘就将高晓六与风雷豹包在了其中。 那数百天人见此立就就准备驾云离去,却听得从那八水长安城东边方向传来一声怒吼。“鼠辈休走,吃我一枪!”话音未落,就只见从那八水长安城东边方向上来了一人一兽。 一只通体雪白的白毛狮子踏空而上,狮子上坐一身穿白袍白甲的少年将军。这名少年将军一脸儒雅之相,全然不像武夫。只不过不知为何,这少年将军的头发竟然也是一头雪白这少年将军手中更提一杆长枪,枪作龙蛇状。 少年将军骑狮挺枪挡住了这数百天人的退路,那数百天人见这少年将军大惊叫苦:“他怎么也来了。” 不说高晓六在那里正在炼化七杀凶星。当这名少年将军上得九天后,从那北边星空又落下了一颗星体。 这颗星体通体乌黑直直落到这名少年将军的面前。与那赤红色的七杀凶星一样也自爆开化为齑粉将那少年将军与那雪白狮子包在了其中。 在八水长安城南边一直作壁上观的那名老儒生看到那颗通体乌黑的星体也爆开后唤过那名少女:“小主且看,晓六亦敌亦友的那个知己出现了。” 少女担忧的问道:“呀,那该怎么办呢?” 老儒生转身便走:“怎么办。他自己看着办喽。” 少女紧跟其后一声轻哼:“又在故弄玄虚。” 一百二十五,当坠红莲 八水长安城的那场混战已经过去了数月,烽烟还未从城内散去。左忠洲所图谋的覆灭大德登基称帝就好似一场闹剧,来的快去的更快。 那一日于那九天上大战数百天人的两名少年英豪至今还被城内的百姓津津乐道。人们都记着提刀跨豹少年和挺枪骑狮少年的英姿,却全然忘记了当初在天人天雷之下的蝼蚁模样。 八水长安城还是那座天下第一大城,数月前的大战并未给其带来过多的创伤。劫后余生的人们依旧安居乐业生活在城内,八水长安城又是一片繁荣祥和的景象。然而大德却不是那个大德了,它不觉间已经到了内忧外患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大德密帝于帝都咸阳城内昭告天下不即日起不再掌权大德,这一决策使得大德朝野一片哗然。没过多久,又传出了大德西北王兵马大元帅秦知义于上林郡身陨。其麾下的百万雄狮更是全军覆没。 此消息一出,大德朝野隐藏多年的牛鬼蛇神纷纷出动,各自自立为王。眼看这大德的基业就要毁于朝夕。这倒也罢了,谁知与大德相邻的晋地李汤也趁此发兵征讨大德。终于,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大德这头骆驼。 圣寺法云的山门前日日清晨依旧有着一名一脸憨相的痴儿将山门前的两座石象不住倒换着位置,这痴儿直至倒换一千次方会罢休。这时候必定会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和尚从山门内冲出。两人相互一笑,极有默契的一头就扎进了法云寺四周的山涧老林。那真个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法云寺内的九层佛骨塔依旧还是寺内一众僧人做早课的地方。只不过僧人做早课的地方却是多了一只庞然大物,一只紫黑色的豹子。这紫黑豹子每日听着僧人念经诵佛,也不扰也不恼反倒听的津津有味。 天下佛首怀一和尚坐化于九层佛骨塔之顶,法云失主。虽是如此,在那九层佛骨塔之顶仍然坐了一人。却是高晓六在此修枯禅过生死玄关。 这时候的高晓六已将七杀凶星全部炼化,周身杀气内敛再无了之前的莽撞冲动。当初在彭衙城内,高晓六就是因为一时冲动才失手打死了那恶人王大仁,不得已这才背井离乡四处游历。可以说他就是因冲动而起。不过经历了这诸多事情,高晓六这才觉到了自己性子中的大问题。 是以高晓六这才决定效尤自己的祖父在这九层佛骨塔顶坐禅悟道,不将自己的那股性子磨炼他绝不走下塔顶。不仅如此,他更是迫切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以此迎接一年后的再次切磋。 那一日在九天之上,高晓六提刀跨豹就要与那数百天人痛快厮杀一场。突如其来的那位白袍小将却使得高晓六有了计较。 那位白袍小将挺枪骑狮一出现就阻住了那数百天人的退路,按说这应是极好的了。可是突然出现的他却是立场不明,是敌是友还都难说。 当高晓六将七杀凶星的雾尘全部吸收到体内后,那名白袍小将也将那颗乌黑星体的雾尘尽数吸收了。不待高晓六言语,那白袍小将却是长枪一抖催动胯下那只雪白晶玉的狮子冲向了被他们二人挡住了去路的数百天人。 高晓六见此也就暂且不去管那名白袍小将的身份立场了,他将手中鸣鸿挥动身下风雷豹大吼也就上前冲杀那数百天人去了。 二人一阵冲杀下,那数百天人纷纷被打落了云头。一时间,谪仙如雨落。不消几个回合,那数百天人就被他二人全部永远的留在了人间。 这一战可以说是高晓六最为痛快的一战,这一战将他踏入江湖以来的那些不痛快不如意一泄而空。 战罢,高晓六本欲上前与那名白袍小将道声谢。不论那名白袍小将是否是来相助自己还是与那天人有恩怨未了,但他都算是帮上了自己一个大忙。 不料,那白袍小将却是将手中长枪抖了个枪花直指高晓六:“七杀星君么,本将军倒是很想与你大战一次。好像看看你到底有多强?” 高晓六听得此言当即紧握鸣鸿,就要准备出刀与其一战。 那名白袍小将却是将白狮调转,转身下了九天。只留下他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今日你已战过多次,我再与你动手不论输赢都不好了。再说了本将军是不会输得。一年后,不用你来找我,本将军自会来法云寺找你的。你我之间,必有一战。” 直到现在高晓六依然不知道那一日出现的白袍小将是为何人,不过他却是已经将其列为了必战之人。剑圣木心陆和自己还有一场约斗呢,不差这一场。虽说高晓六和那白袍将军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已经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惺惺相惜。 这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火红,看似岩浆流动却没有一丝温度。在这里,看不到日月星辰。在这里,看不到青天白云。这里却是那法云圣寺九层佛骨塔的地下所在。 在这里有一座莲花台位于这片岩浆之上,莲花台之上曾经是一尊菩萨泥像。和世间大多的菩萨像都不太一样,这尊菩萨并没有慈眉善目端坐在莲花台上。而是大反常态右足屈膝搭左腿,右手绕膝抚左腕,坐南朝北倒坐在莲花台上。 那尊倒坐的菩萨泥像今番已是荡然无存了,在那莲台中央悬空漂浮着一把刀。刀长大约三尺长,宽不过两寸,开有血槽。刀身修长,却无刀锷。却是高晓六将鸣鸿置于此处再行祭炼。 高晓六登上了九层佛骨塔,自然也就进了佛塔也得知了佛塔的秘密。不过即使他如何使力却只能进了佛塔前三层,始终进不了佛塔的后六层。 莲台漂浮不定,下面的火红岩浆这时候也不汹涌。在这莲台四周不断有火红岩浆如同莲花一般生长抽芽,结苞开花。而后又迅速衰败化为平静。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凤凰涅槃,当欲重生。怒目金刚,当坠红莲。 第一卷《刀嗜鸣鸿血》完 一,受困上林郡 时值寒冬,夜间的一场鹅毛大雪将大德北地覆盖得一片白茫茫。这样一来,使得大德最北边的上林郡显得更为孤独。 上林郡位于秦地的最北边,在前朝大随时却是作为皇室狩猎游玩的所在地。后来,六十四烟尘围阳帝,一十八反王裂天下,大随覆灭。十八反王中的大德最终夺得了大随皇室龙气最为浓郁的秦地,这秦地最北边的上林郡便成为了大德的边境。 夜间突降的一场大雪使得上林郡的人们猝不及防,他们可还没有做好赏雪景的准备呢。且不说有闲情逸致赏雪的人们,这驻守上林郡的将士们这时候却是耐着严寒在上林郡来回巡逻不住的注视这上林郡外面的胡人的动静。 这已是大德密帝出帝都咸阳城巡视上林郡被困的第三个月了。 三月前大德密帝心血来潮想要看看自己的大好江山,当即便带了自己的左膀大德宰相雷升达、右臂大德西北并肩王秦知义来到了风光最为壮烈的上林郡。 刚到上林郡时,密帝着实好好观赏了一番这北地风光。看那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听那羌管悠悠,胡琴悠扬。那狩猎之时兵马大元帅秦知义麾下的二十万亲兵大展神威,看得密帝大赞统一天下不久矣。 不曾想乐极必生悲,安乐生忧患。密帝还没有好好享受尽上林郡的诸多美景,却被那胡人得了消息立刻倾尽举国兵力誓要将大德密帝留在这上林郡。 上林郡往北八十里便是胡人地界,二者时不时的会发生一些小冲突小摩擦。几乎整个大德的人们都知道大德并肩西北王秦知义的螟蛉那白袍儒将赵子儒就是在这上林郡一战扬名的。 传闻那赵子儒奉秦元帅命令巡视大德边关,在巡视上林郡时忽有胡人来犯。赵子儒一人一枪立在上林郡城门口挑下了胡人几十人,胡人大败而归。密帝亲自封赐了赵子儒为镇北白袍将,更是在上林郡建造了望胡楼与镇北台。 赵子儒那一战可以说是扬了大德的威风,使得胡人颜面尽失。现如今胡人得知了密帝亲自来到了上林郡怎么肯善罢甘休,举国上下来势汹汹将上林郡团团围困了。 大德西北并肩王秦知义这次前来护驾只带了二十万亲兵,兵力严重不足。即使这样,秦元帅亲身上阵冲杀数次,死伤无数不说,那胡人的包围依旧如水桶一般坚固。 眼看着上林郡内囤积的粮草日益渐少,秦元帅带来的二十万亲兵也只剩下了不足一万人。可是那胡人也未曾退去,反而有着源源不断的兵力不断汇聚到了这里。 被这么一直围着终究不是个办法,秦元帅与雷丞相二人一商量就派人突围前去八水长安城去搬救兵。经过层层筛选,秦元帅决定派自己麾下的银锤夏单矫和铁锤左忠洲的儿子左超凡二人突围去召白袍儒将赵子儒率大德雄兵前来救驾。经过秦元帅与金锤尚海护闯四门厮杀,胡人的兵力都被他二人吸引,银锤夏单矫和左超凡也顺利突围成功。 左超凡送信也去了数日,按说这时候也应该有了回应。可是那消息就好似石沉大海一般始终没有回信,愁得密帝是日日茶饭不进,秦元帅日日上城头张望。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落在了上林郡这让秦元帅更不敢离开城头,唯恐胡人会趁此机会一举攻城。眼看这一日就要日暮西山了,秦元帅手持雨未歇立在上林郡城头看着远方不住叹息。一日又要完了,这救兵何时才能到了。 只听得一声“陛下驾到”。却是那密帝带着宰相雷升达上到了城头。 秦元帅连忙迎了上去,行礼道:“城头风大,小心着凉。陛下还是回去歇着吧,这里有老臣守着就行。” 密帝轻叹道:“无妨,这点风不算什么。只是皇兄的二路大军何时才能到达,我们还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啊。” 原来大德密帝与秦元帅是那歃血为盟的结义兄弟,秦元帅还要大上密帝数十岁。 秦元帅连忙回道:“陛下暂且心安,那夏单矫与左超凡已经去了些日子了。想必我儿子儒正不停歇的朝上林郡行来。” 不等密帝言语,宰相雷升达在一旁说道;“我说王爷,您那义子担得起这二路大军元帅的位子不?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秦元帅当即怒道;“这叫什么话,我的孩子我会不知道他有多少斤两吗,怎么担不起。” “打住,王爷你可别忘了世子殿下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大德将士未必服从他的命令。”宰相雷升达再次质疑道。 秦元帅彻底怒了,将手中雨未歇一抖朝着宰相雷升达就刺来。“我刺死你这个妖言惑众的老东西。说谁儿子不中用呢。大德就要毁在了你们这些书呆子手中了,整天除了会嚼舌根还会干什么。” 宰相雷升达见秦知义说动手就动手长枪一点也不含糊的就朝着自己的前胸扎来吓得他连忙闭嘴脚下抹油溜到了密帝的身后。“陛下,这姓秦的老家伙眼中无你啊。当着你的面也敢动刀枪。” 密帝看着二人的打闹一阵头痛。这二人都是开国老臣一把年纪,却偏偏相互都看不上。秦元帅说雷宰相是个文人只会弄口舌,雷宰相言秦元帅是个莽夫只会舞刀枪。似乎除了之前的搬救兵决策,二人就再也没有达成过一致意见。 “二位爱卿,现在不是相互计较的时候。眼下如何退敌回朝才是重中之重。” 秦元帅与雷宰相见密帝发话了也就不再吵闹,他二人是功高但也不能震主。再说了他们已经相互吵吵嚷嚷了几十年了,不少这一回。 这时候城头的将士突然喊道:“快看,城外有了动静!” 秦元帅一听以为胡人要攻城了,连忙趴在城头向下看去。这一看却是大喜道;“哈哈,我儿来了。我们有救了。”密帝与宰相雷升达见此也赶紧朝城下看去。却见那城下胡人的营地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一名白衣白袍的将军提一杆长枪骑一只雪白狮子正从胡人营中闯过来,在他的后面还有着十八位着黑衣持弯刀骑黑马的将士一并冲杀了过来。 二,杀四门 上林郡城外五里不到便是胡人的营地,胡人在上林郡四门皆是驻扎了重兵。秦云帅的螟蛉白袍儒将赵子儒此刻正闯的便是上林郡的南门。 这赵子儒一身白袍白铠手提一杆丈八长枪胯下一匹雪白狮子。那丈八长枪锐气逼人,作龙蛇状。枪头二寸处篆刻‘沥泉’二字。这杆沥泉枪正是西岳太华祖师陈图南传与自己这名最小弟子的。那只雪白狮子通体如玉却是大德密帝御赐给赵子儒的玉照雪狮子。 赵子儒手中长枪不断突刺将身前的胡人尽数挑开,这时候的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入得上林郡将义父秦知义和密帝陛下救出来。在他身后的那黑衣黑马十八骑就是他自下得太华以来亲身训练的夜云十八骑,今日一战正要他们大显神威。 当赵子儒在八水长安城内听得了义父秦知义被困于上林郡的消息后,他立刻提枪上了玉照雪狮子就要够奔上林郡前来救驾。幸得身边的红颜左伊伊及时劝住了他。 左伊伊告诉赵子儒,他如此这般心急反倒会坏事。他只有安排好八水长安城内的一切事宜,再率领大军前来救驾才是极好的。 被左伊伊这么一提醒,赵子儒也就清醒了过来。他本就不是冲动鲁莽之人。义父秦知义是他在这个世上除了师门以外唯一的亲人,陡然闻得义父落难,这才昏了头脑乱了方寸。 赵子儒听了左伊伊的建议,当即命令铜锤佑久源去召集一百万大德军士,而后与左伊伊的父亲左忠洲连番赶来。他自己却是快马先行带着自己一直亲身训练的夜云十八骑先走一步前来救驾。 赵子儒心里担心义父秦知义的安危,一路上不敢停歇昼夜行军终于在这几近黄昏之时赶到了上林郡。一到上林郡,赵子儒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胡人营地。他这才发觉胡人这次是不死不休了。 赵子儒这一路上带着夜云十八骑一点都没停歇,是以当他们赶到上林郡后以那铜锤佑久源和铁锤左忠洲为统帅的二路大军还没有一点音讯。 赵子儒心想不能这么等下去,迟则恐生变。这二路大军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赶到,到现在为止上林郡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都不停楚。心中一合计,赵子儒就决定闯营。 赵子儒将手中沥泉枪朝着上林郡城中一指对着那夜云十八骑开口道;“我们的密帝陛下正被胡人困在城中,我的父王也在里面。我问你们,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夜云十八骑将腰间弯刀一举抽出齐声道:“闯营,救驾!” “好,闯营。尔等为我掠阵!”赵子儒将胯下的玉照雪狮子催动,白狮大吼一声就载着赵子儒冲向了胡人的营地。那夜云十八骑也紧随赵子儒其后冲向了胡人的营地。 这时候正是胡人埋锅造饭的时辰,从胡人营地里已经飘出了数缕炊烟。赵子儒一骑当先来到了胡人营地的辕门处。 那守辕门的两名将士看到赵子儒朝他们奔来料定是敌,连忙将手中长矛对向了赵子儒厉声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赵子儒将手中沥泉枪一扫,一枪就碰断了那两名守城将士的长矛。继而,赵子儒手中长枪抖动就将那两名胡人将士扎了个透心凉。 那些在营地中巡逻的胡人立刻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当即招呼着其他已经准备吃饭的胡人朝着辕门杀来。赵子儒杀了这两名守辕门的将士也不停留,催动胯下雪狮子奔跑开来就迎着营地内的胡人撞去。 赵子儒人在雪狮上,手中长枪不断将挡住去路的胡人格挡开来。他此行只为闯营不为杀人,所以他不愿与胡人过多纠缠。 之前在营地内巡逻的胡人只是少数,大多数胡人都已经卸去甲胄放下长矛准备吃饭了。赵子儒一闯进营地内,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去阻挡赵子儒而是回身去披甲提矛。 当他们穿戴好盔甲拿好刀剑后,这才发现赵子儒早已经冲破了那巡逻的士卒朝着营地最里面去了。他们正要打算去追击赵子儒,却被后面的夜云十八骑迎上了。夜云十八骑自然不会让他们去追击赵子儒,个个手中弯刀起落再次展开了一场厮杀。 赵子儒挺枪骑狮眼看就要闯过了大半个胡人营地,这时候从胡人阵营中冲出来一名手持钢叉的将领直逼向了赵子儒。那名手持钢叉的胡人将领乘马冲到赵子儒近前,手中钢叉朝前一送就来扎赵子儒。这名胡人将领口中喝道;“你是何人,胆敢闯营?” 赵子儒将沥泉枪朝外一挡架住了朝着自己扎来的钢叉答道:“大德镇北白袍将赵子儒是也,快快下马受死。” 那名胡人将领一听是大德白袍儒将赵子儒,将钢叉往回一收下令道:“快,去禀报我那三位哥哥。今日就要报得大仇。” 赵子儒闻言也不去管,依旧将长枪舞动继续朝上林郡城门下杀去。而那名胡人将领竟然也随着那报信的人去了,留下其余人继续围杀赵子儒。 只听得那上林郡城头一声炮响,紧接着那上林郡一直紧闭的城门竟然缓缓被打开了,一员手持两柄擂鼓瓮金锤的大将就从上林郡杀了出来。却是那金锤尚海护领了秦元帅将令前来接应赵子儒。 赵子儒看到金锤尚海护出城前来接应自己,立刻重新抖擞精神并着后面的夜云十八骑一阵冲杀来到了金锤尚海护的身前。 金锤尚海护甲胄在身不能对着赵子儒行礼,只得说道:“世子殿下,快快进城,方才那员使钢叉的敌将是你的仇人,想必定是去其他三门寻他三位兄长去了。等待他们兄弟四人聚齐,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赵子儒刚才就听那名使钢叉的敌将就要寻人来找自己报仇,现在又从金锤尚海护的口中再次说了出来。赵子儒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敌将,既然人家要找自己麻烦那他岂会有逃避之说。 赵子儒将沥泉枪一抖说道:“夜云十八骑,尔等且随尚将军入城。至于本将军么。你们在城内看好了,本将军今日给你们来一个杀四门。” 三,破五将 赵子儒豪言已出金锤尚海护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只得道:“如此这般还望世子殿下小心行事,我等亦会在上林郡四门城头为你掠阵。” 言罢,金锤尚海护就同夜云十八骑进了上林郡闭了城门,要是等那胡人重振旗鼓掩杀过来又是一场麻烦。 赵子儒则是提了沥泉枪催动胯下雪狮直奔向了刚才那持钢叉的胡人将领所往的西门。上林郡城内一众士卒被围困已久,眼下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赵子儒有意重新鼓舞三军,所以这才决定去杀四门。 这上林郡南门驻守的胡人看到了赵子儒去了西门,也就没有追赶上去。他们的将军这时候已不在军中,他们要是也离了这南门,那上林郡里面的大德众人若是趁此突围。不说他们这么多天的辛苦功亏一篑,就是那他们的性命也难保啊。 那玉照雪狮子载着赵子儒很快就到了西门。不曾想那驻守西门的胡人早已是严阵以待。想必是那之前持钢叉的胡人将领将消息传到了此处。 驻守西门的胡人远远看到了赵子儒,当下就从营地内出来了近百人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也不喊话,搭弓上箭就射向了赵子儒。 赵子儒见那漫天箭雨朝着自己射来,忙把沥泉枪舞了个密不透风。那些箭矢被赵子儒这么用长枪一搅竟然没有伤到赵子儒分毫。 胡人看到自己的第一波箭矢没有射中赵子儒,立刻就着手准备第二波射击。然而这时候却是为时已晚了,赵子儒得这功夫已经欺身上前了。 在成功挡下了第一波箭雨后,赵子儒就催动胯下白狮不退反进加速朝着这西门的胡人营地冲来。当胡人第二波箭才搭到弦上,赵子儒就已经骑着白狮越过他们头顶冲进了营地。 这些弓箭手大惊连忙转过身子想要继续射杀赵子儒,可是这时候赵子儒已经和营地里的胡人厮杀到一起了。他们唯恐误伤,只好将手中弓箭放下提了快刀就往上冲。 赵子儒一枪在手,不断拦击突刺。那沥泉枪头就好似被赵子儒舞出了一朵绚烂至极的妖异之花,不停的收割着那些胡人的生命。 赵子儒人在这胡人西门营地里闯了一趟下来,却是发现这西门镇守的胡人将领似乎并不在营地之中。他自从闯进了这里就一直和这胡人士卒小喽啰冲杀,直到现在也没有遇到一个稍微像样点的对手。 这样一来却不是赵子儒想要的了,他之所以要杀四门无非就是为了斩上胡人几员大将以振士气。本来在南门闯营时遇到的那位持钢叉的胡人将领倒还不错,可是不曾想他才和赵子儒一交手一搭话当下就退了战场跑去报信去了。大德士气无论如何都需要鼓舞,赵子儒这才来到了西门想要重新斩上一位胡人将领。 人算到底不如天算,赵子儒在这上林郡西门胡人营地里冲杀了一番才发现这西门的驻守将领似乎也不在营地里。既然这西门达不到目标,赵子儒也就只得冲出营地又朝着上林郡北门驻守的胡人杀去了。 赵子儒在上林郡西门前闯营,那上林郡里面的密帝、秦元帅等人也就从上林郡南门城头移驾到了上林郡西门城头。 秦知义元帅在城头上看到赵子儒单骑在胡人营地冲杀了一番而后又朝着上林郡北门冲着去了,急得大叫:“我儿,快快回来。这北门比不得其他三门,乃是胡人拓跋部落的二狼主拓跋乌耶亲自驻守,马虎不得。” 可是这时候赵子儒早已经骑着白狮离去很远了压根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雷升达宰相在一旁安慰道:“莫要心急,我们这就去北门。要是世子有什么差池,立刻开城门营救就是了。” “啊,呸。不是你的儿子你不心疼。”秦元帅啐了一口骂道。自个就先下了城头骑了他的那匹名驹一字墨雕夜麒麟朝着上林郡南门飞驰而去了。 密帝在一旁也不多言也立刻摆驾朝着上林郡南门去了,显然密帝还是比较担心自己的这位镇北白袍将安危的。 雷升达宰相嘟囔了一句‘赵子儒也不是你老秦的儿子啊’,也立刻随着密帝往上林郡南门赶去了。他与秦知义元帅吵闹是吵闹,但在家国大义上却从来不含糊。 赵子儒骑着白狮一到这上林郡北门,立刻就发觉了上林郡北门驻守的胡人与西南二门的不一样。不说其他,但是从兵力上来看就比西南二门多了五倍不止。这也不奇怪,毕竟这上林郡的北门离胡人的疆域最近,调兵遣将起来更方便了许多。 这次不等赵子儒上前闯营,就从那营地里出来了一队胡人。这队胡人由三骑率领,直奔着赵子儒来了。 那为首三人最左边便是赵子儒之前闯南门之时遇到的那位持钢叉的胡人将领,剩余二人,中间一人持一九环大刀,右边那人持一杆丈八蛇矛。 这三人率那队胡人一到赵子儒面前,那名持九环大刀的胡人将领就迫不及待的在马上冲着赵子儒喊道:“竖子,今日我兄弟就要取你首级以报父仇。” 赵子儒第一眼看到这三位胡人将领就觉得这三位面貌略有相同,被这位胡人将领如此一说话,赵子儒恍然大悟原来是兄弟啊。可是赵子儒还是想不起自己与这三人有什么血海深仇。 赵子儒将沥泉枪轻颤说道:“尔等无故犯我大德,已是死罪。本将军自然是要与你们战上一场的。不过我赵子儒头顶天脚踏地,活得立身堂堂。却是不知何时与你们结过仇怨,更不要说什么杀父之仇了。” 不等那三人回答,从那胡人营地里又出来了五队胡人拥簇着两骑朝着这边来了。这三人见状也不回答赵子儒的问题,而是拨转胯下马将那两骑让了出来。那后来的两骑较为年轻的一人持一杆点钢枪,那年迈的一人竟然是两手空空如也。 那年迈的一人乘马走上前来,直面赵子儒:“你可还记得我拓跋乌耶?” 赵子儒一见到此人,立刻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当即抖动长枪:“记得,怎么不记得。无耻鼠辈罢了,今日本将军就将你五人一并杀了祭旗。以振我大德雄风!” 四,新仇旧怨三枪了 这胡人却不似大德这般皆是由密帝一人说了算,它是由四个部落共同组成的。这四个部落分别是耶律、拓跋、乞伏、独孤,而那拓跋乌耶便是拓跋部落的二狼主。 这四个部落追根溯源都那是被大随灭国的北祁遗民,较真起来那白崇虎也算是和他们同宗。不论大德还是其他的反王诸国皆是以天子帝王为尊,唯独这胡人却是以强者为尊。谁的拳头硬,谁的兵马壮,谁就可以掌权。这一现象至少在十多年前是这样的。 十多年前这胡人在好不容易推翻了大随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政权后,又重新陷入了各自混战内战中。四大部落其中以那耶律部落最强大,乞伏、拓跋次之,最属那独孤部落最为弱小。 当时耶律部落的狼主耶律东床自当政以来,长时间的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只为日后能够一掌胡人大权。那乞伏部落的狼主乞伏宸和拓跋部落的狼主拓跋呼喝却没有耶律东床那般深谋远虑,二者时不时的会发生冲突。独孤部落的狼主独孤班有心想要染指,奈何自己的实力实在太过弱小只得作罢。 那乞伏宸和拓跋呼喝二人虽说经常争斗,可是二人部落实力却是相当。长此斗了下来竟然没有占得一点好处,反而让耶律东床一人逐渐坐大了。 在一场乞伏宸与拓跋呼喝的争斗中,双方不小心竟然打到了耶律部落的地盘,还要死不死误伤误杀了耶律部落好几十人。按说这也没有什么,胡人本就属于游牧民族,部落与部落之间从来没有什么明确的界限,越界那是常有的事。不曾想这次耶律东床竟然借着这一嫌隙直接发兵了。 耶律东床想要统一胡人却一直没有有动作,无非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和合适的借口。眼下耶律部落早已是兵强马壮,再加上有了这合适的理由,耶律东床自然不会放过,立刻就起兵征讨独孤部落。 耶律东床率先征讨独孤部落,却是有他的打算。一来,柿子专挑软的捏,人若善来好欺负。那独孤部落本就积弱已久,他若是能一举拿下独孤也可取得杀鸡儆猴的效果。二者,耶律东床却是有了自己的私心。 几乎是整个胡人部落都知道那独孤部落狼主独孤班虽说长相平平毫无特色,但他膝下有一双女儿却是生的美若天仙沉鱼落雁。这对姐妹花并蒂莲分别名为独孤轻云、独孤云裳。美名在外的她姐妹俩引起了耶律东床的垂涎。 说来这耶律东床也是老不要脸为老不尊,他都是一个和独孤班年龄差不多的人却还想要将比他小上一轮的独孤轻云。独孤云裳两人纳入怀中。他生怕那乞伏宸和拓跋呼喝也是如此想法,就先来攻打独孤部落。 那不善刀兵的独孤部落怎会是蓄谋已久的耶律部落的对手,几乎一月不到独孤部落就被耶律部落全部拿下了。那独孤部落的狼主独孤班和他的两名女儿都被一起虏到了耶律东床的宫内。 征得了独孤部落,耶律东床马不停歇同时开始征讨乞伏、拓跋两大部落。起初,那乞伏宸和拓跋呼喝还自以为是觉得耶律东床是痴人做梦竟然还敢一打二。不曾想双方一交战,那乞伏宸和拓跋呼喝皆是节节败退连连不敌。眼看就马上要被全部拿下,落得和独孤部落一般的下场了。 为了不被全部拿下以致灭族,乞伏宸和拓跋呼喝二人从未一起商量过一次却竟然同时向耶律东床俯首称了臣。这耶律东床也算是统一了胡人,恢复了北祁。 这耶律东床既然已经醒掌了天下权,自然就要醉卧美人膝了。不过他命里终究没有那个福气。 在胡人一统后的半年不到,那耶律东床莫名得了一场急病还未来得及救治便一命呜呼了。可怜他预谋半生最终却为他人做了嫁裳,那独孤轻云和独孤云裳姐妹俩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太后掌了胡人大权。 莫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何必让须眉。原本柔柔弱弱唯唯诺诺的独孤轻云和独孤云裳二姐妹掌权后就好似换了人一般,一系列铁腕手段将那不服之人治得服服帖帖毫无二心。胡人在她二人的掌控下,竟然还要更上一层路。 胡人没了内斗逐渐壮大内心就开始蠢蠢欲动觊觎起了大德的疆土,那独孤二太后也不愿蜗居在草原之上就派了拓跋呼喝潜进大德察看状况。拓跋呼喝带着自己的兄弟拓跋部落的二狼主拓跋乌耶及一干心腹就先来到了距他们最近的大德最北都城上林郡。 要不说这人要是走了背运喝口凉水都塞牙,拓跋呼喝一行人才到上林郡城门处还没有来的及进城却先遇到了奉秦元帅将令视察边关的赵子儒。 赵子儒怎会不知胡人的目的是什么,当下就一阵好杀将拓跋呼喝及其心腹全部刺杀在了上林郡城门口。只有那拓跋乌耶一人狼狈逃了。 所以这次独孤二太后一说要围城杀密帝,那拓跋乌耶当即就领了命令领着拓跋部落的所有兵力前来剿杀密帝。拓跋乌耶来势汹汹且又旨在报仇,秦元帅手上无兵一时间竟难抵其锋芒。 拓跋乌耶边上最早出营门的三员大将在听到赵子儒要杀他五人祭旗的言语后气得哇哇大叫。“叔父,我兄弟三人今日就要为父报仇。” 原来这三人乃是拓跋呼喝的三个儿子。持九环大刀的是拓跋呼喝的大儿子拓跋白,持丈八蛇矛的是拓跋呼喝的二儿子拓跋复,之前那位使钢叉的便是拓跋呼喝的小儿子拓跋梅。 三人各自挥动着手中兵器就朝着赵子儒杀来,拓跋白高举九环大刀直劈赵子儒,拓跋复和拓跋梅则是将丈八蛇矛和钢叉刺来分别刺击赵子儒的左右肋骨。 赵子儒见是与这三人早有因果也就不再多言,更何况密帝与父王被他们困了这么久大德颜面难存。于是赵子儒也就挺枪来战三人,一出手便是他使得最为顺手的破风三枪。 赵子儒暗道:“这三人正好一枪一个结果了,新仇旧怨咱们呐三枪了。” 五,家国大义一肩挑 胡人屡屡侵犯大德,先是派拓跋呼喝等人密探上林郡不曾想却遇到了赵子儒阻碍落了个仓皇而逃,现如今贼心不死又率兵来围城。这让第二次遇到他们的赵子儒动了肝火,势必要一举拿下这拓跋三兄弟。 赵子儒骑雪狮后发先至来到了这拓跋三兄弟近前,将手中沥泉朝着拓跋白劈下的九环大刀一送一抬就拦着了拓跋白的攻势。这一枪便是那‘破风三枪’的第一枪‘拦字诀’。 一枪得手,赵子儒也不退后躲开朝着自己两肋刺来的钢叉和蛇矛。手中沥泉左右一荡,赵子儒就将拓跋复与拓跋梅二人的攻势硬生生的拿住了。这一枪却是那‘破风三枪’的第二枪‘拿字诀’。 人得志,马得势。赵子儒当即就要使出破风三枪的第三枪‘扎字诀’,好将这拓跋三兄弟刺于马下。却听得自胡人队列传出一声大叫:“三位哥哥莫慌,弟拓跋人杰前来助你。”那名随着拓跋乌耶一起出阵的持点钢枪年轻人冲了上来。 这破风三枪是赵子儒作为太华弟子时从五位峰主师兄那里学来的五行拳中悟出来的,而这五行拳的创始人便是他们西岳太华的开派祖师扶摇子陈图南。 那扶摇子陈图南曾游历天下名山大川,当他游至西岳太华时发现这太华山的五主峰竟然暗合了天地五方阴阳五行。扶摇子当即在太华山结庐悟道,后来更是一手建立了西岳太华派。这五行拳便是扶摇子陈图南观太华五峰山脉走势有感而创的。金木水火土,劈崩钻炮横,五行五路。 扶摇子陈图南后来收了五位弟子,就分别传了他们一人一路五行拳,更是将太华五主峰划给了他的五位弟子。当赵子儒被扶摇子陈图南抱上山后,扶摇子陈图南便去修那大梦春秋再也没有出关。是以,赵子儒的五行拳便是由他的五位峰主师兄代师所授。这样一来赵子儒反而将那五路五行拳学了个全乎。 这扶摇子陈图南所传的五行拳霸道至极,有那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的说法。可是除了扶摇子陈图南本人外,他的弟子再也没有人将五路五行拳全部融会贯通。赵子儒便做了那第二人。 赵子儒不但将五位峰主师兄教授的五路五行拳全部领悟明白了天地五行间的个中奇妙,后来更是在扶摇子身外化灵的指点下悟出了这破风三枪。五行拳本就已经凌厉霸道,从那五行拳升华而来的破风三枪岂会弱于它。 赵子儒听得了那拓跋人杰的大叫,也不收手一枪就扎进了拓跋白的胸膛。这一枪,赵子儒将那破风三枪的第三枪‘拦字诀’使到了最为极致。 在那拓跋人杰呼喊上阵后,那拓跋复和拓跋梅竟然将手中兵刃一收马往两旁一带下了场子。他二人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兄长拓跋白已经死在了赵子儒的枪下,虽然一脸的悲愤怒相却还是下了场子让了拓跋人杰上前来战赵子儒。 并不是说这拓跋复与拓跋梅不想为自己的父亲拓跋呼喝和兄长拓跋白报仇,而是这后面上来的拓跋人杰他们实在是得罪不起。 这拓跋人杰是拓跋乌耶的独苗,虽是游牧民族却也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这拓跋人杰好单打,喜独斗,深得那独孤二太后的喜爱。那独孤二太后一直有意将拓跋人杰收为义子,可是这拓跋人杰却志在沙场豪言道;“当他踏平中原之日将整个中原都作为礼物献给二位太后时,再谈那认亲之事。” 虽然拓跋人杰还没有正式成为独孤二太后的义子,可是整个胡人都清楚这独孤二太后的大权不是落在她们的面首乞伏宸儿子乞伏玄关身上就是落在拓跋人杰身上。所以当拓跋人杰上阵杀敌时没有人敢相助于他,即使是他的堂兄也没那个胆量。 拓跋人杰还没有到阵前就已经看到了赵子儒一枪刺死了自己的堂兄拓跋白,他也是少年英豪心高气傲的主。当下拓跋人杰就气得大喊:“竖子,还我哥哥来!” 赵子儒这时候沥泉枪还没有从拓跋白的身体内抽出,听到拓跋人杰要自己还他哥哥就将手中长枪向上一挑将那拓跋白的尸体挑向了拓跋人杰。 “诺,还给你就是了。”赵子儒年纪轻轻却可以镇得住他父王手下的金银铜铁四大锤自然不会是个善茬。 拓拔人杰看到赵子儒将自己堂兄拓跋白的尸体抛向了自己暗骂一声也不停留继续向前冲去,当拓跋白尸体就快要撞上之时,他立刻将马朝旁一带身体一偏手一捞就将拓跋白的尸体抱在了怀中。后面胡人自然有人上来前来收殓。 赵子儒看到拓跋人杰一气呵成的动作暗暗提了心思,他也发现了这拓跋人杰的不凡身手。 拓跋人杰将自己的堂兄拓跋白尸体送下后反而不再疾驰,而是将胯下马轻带缓缓走到了赵子儒的身前。拓跋人杰将手中点钢枪立在身前极其生硬的行了一礼:“想必你就是那大德的镇北白袍将赵子儒了,在下拓跋人杰,还请赐教。” 赵子儒不回礼怒骂道;“尔等胡人,妄想染指中原。学得了中原礼法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个邯郸学步不伦不类。快快下马受死,休要在此丢人现眼!” 那拓跋人杰听了赵子儒此言脸上挂不住了,他就是一直向往中原文化却一直只能学到个皮毛。当下也不废话,手中点钢枪一摆就朝着赵子儒的头部扫来。赵子儒连忙使出拦字诀举枪就架。 二人双枪一交,只听得‘嘡’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声骏马嘶鸣和一声怒狮狂吼。二人这一交手,且不说他俩如何,就连他二人的坐骑也被打出了滔天战意。 拓跋人杰手持点钢枪看着赵子儒赞道:“好功夫,我却是有些不明白。你们中原人又没有我们的天狼血灵,怎么也可以修炼至此。你的力量源自何处。?” 赵子儒将沥泉枪一横答道:“力量来自哪?来自我一肩挑的家国大义!” 六,老当益壮 “家国大义,虚头巴脑的玩意。我倒要看看一个没了国家的人还谈什么家国大义。再来。”拓跋人杰再次把点钢枪刺向了赵子儒。 相较于中原诸国,胡人对自己的国家认可归宿感一直很低。就连那全盛时期的北祁他们的皇帝也是部落强者轮流做。要不然即使他拓跋人杰做了独孤二太后的义子,他也坐不稳那胡人龙椅。 赵子儒挺枪就来拦拓跋人杰的点钢枪。在中原诸国眼里胡人一直是野蛮不开化的蛮夷,即使与他们说得大道理他们未必也听得进去,赵子儒索性也就不再多费口舌。 这时候距已经赵子儒到达上林郡已经好几个时辰天已经大黑了,也就是说赵子儒一直不停歇打到了现在。那拓跋乌耶也已经命人在阵前点起来灯球火把亮油松,将这上林郡北门前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赵子儒与拓跋人杰在雪地上你来我往,长枪不断突刺。一时间,二人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水平,点不点灯完全不影响他们的战斗发挥。赵子儒在下山前就已经修成了凝气境,虽说他这几年一直没时间继续修炼,可他的武技却在这军营中锻造的是炉火纯青。这拓跋人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实力,但能与赵子儒不相上下,想必也与凝气境八九不离十。 普通武夫一旦步入凝气境,他的感官、速度以及力量都已经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对万事万物都有了新的认识。像这样的黑夜激战对步入凝气境的人来说,与在白天打斗没有什么区别。 与其说这阵前的灯球火把亮油松是拓跋乌耶点给拓跋人杰的,倒不如说这是点给他们自己用的。毕竟那赵子儒与拓跋人杰两个人枪来枪往的速度太快了,肉眼难辨。 转眼间赵子儒已经和拓跋人杰已经相互走上了上百回合了,可是二人已经没有分出高下。似乎要是这样一直下去,他们两人会战到天亮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那上林郡东门方向来了一位胡人士卒,这胡人士卒不管不顾正在酣斗的二人直接到了拓跋乌耶的面前;“启禀狼主,从上林郡东门闯出一队大德兵将意欲突围。还请狼主增援。” 那上林郡的东门本是那拓跋三兄弟的大哥拓跋白镇守,可他之前就已经被赵子儒一枪刺死了。眼下不光东门没有大将镇守,就连南门与西门也没有人镇守。 拓跋乌耶明白围城才是重中之重,他当即下令;“复儿,速速前去镇守上林郡东门。" 拓跋复领了拓跋乌耶的将令就快马奔向了上林郡东门。 拓跋复刚去不久,从上林郡西门方向也奔来了一位胡人士卒。“启禀狼主,一队大德兵将从上林郡西门闯出。望狼主定夺。” “梅儿,快去阻拦。”拓跋乌耶又下令道。 拓跋梅得了命令刚走了十步不到,突然勒住马头转过身来:“叔父,这会不会是大德的调虎离山之计?趁着我们去各路增援,让这赵子儒进了城内。” 拓跋梅话音未落,一名胡人士卒就从上林郡南方向奔来。“禀报狼主,上林郡南门遭到大德强烈反击。” “果然是这样,我们可不能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啊。叔父。”自己的杀父杀兄仇人就在这里,拓跋梅不想他被人救走。 拓跋乌耶早知这是大德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他必须顾全大局。“不怕他调虎离山,就怕他李桃代僵。要是那大德密帝混在这突围将士中逃走了,不但无法向两位太后交代,恐怕就连整个拓跋部族也要付出大代价。顾不了这么多了,你去西门,我去南门。这赵子儒早晚都得死,不在这一会。” 自己的叔父都要去救援了,拓跋梅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调转了马头,全力奔向了上林郡西门。他实在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才还几员大将的胡人现在竟然只剩下了拓跋人杰一人,可这并不影响他与赵子儒的快意酣战。 又是几次长枪碰撞,打到这时候他二人的白狮与骏马也都不再吼叫了,整个阵前只听得他二人的长枪碰撞的清脆声音。 一声炮响从阵后传来,紧接着胡人的后方就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拓跋人杰将手中点钢枪一收,忙向后望去。只见一队大德将士从那上林郡北门冲了出来已经杀到了胡人后方,眼看就要到了他们这阵前。 为首一人银髯飘动,金盔灿灿。手提一杆长枪,胯下一匹一字墨雕夜麒麟。正是那大德并肩西北王兵马大元帅秦知义。 紧随秦元帅其后的便是那夜云十八骑,他们已经进城修整了一番。这次出来又是一把利刃直直的刺入了胡人营地。 秦元帅手持雨未歇一骑当先还没有冲到赵子儒这边,他就已经大叫:“我儿莫急,父王这就前来助你。” 赵子儒一见自己的义父带着夜云十八骑来助自己,心头一暖手中沥泉枪转守为攻出手了。这次却是他先出手迎向了拓跋人杰。 拓跋人杰举枪招架,守住自己的要害。自己的父亲兄弟去受其他三门他也是知道的,他即使再想与赵子儒一战但也不能让密帝趁机逃脱了。打了自己之前大话的脸面不说,重要的是下一次未必就有这么好的机会。 秦元帅瞬间就突破了胡人的营地,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要不是顾及密帝及雷升达那老头子等人的安全,秦元帅早就在这胡人包围中杀上个七进七出了。 一冲到阵前,秦元帅就将雨未歇朝着拓跋人杰刺了过去。拓跋人杰一下就觉得压力大增。几个回合下来,他的额头竟然出现了一层细汗。 秦元帅本就是以大枪出名,他那一杆雨未歇不知道挑落了多少对手。拓跋人杰再怎么妖孽,再怎么少年天才,他也只是和同样是少年英豪的赵子儒打了个堪堪平手。秦元帅的大枪,他怎么架得住。 躲过赵子儒的当胸一枪,拓跋人杰将马朝外一带跳出场外。“素闻秦元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秦元帅真当个是老当益壮。” 七,还需三日 年刀月棍一辈子的枪,秦元帅这一生都在修炼大枪,他在上面的造诣就是赵子儒和拓跋人杰加起来也未必有其一半。拓跋人杰这番话看似夸秦元帅老骥伏枥,实则是暗讽他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不过这会的秦元帅才不会去管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他护犊心切只想尽快把赵子儒迎进城去。 “呵呵,你也不错,比老夫年轻时还要厉害,我老了不中用了。”秦元帅经常和雷宰相斗嘴从来都没有处于下风过,又怎么甘心受拓跋人杰这一揶揄。 说归说,秦元帅手中的雨未歇可是一点也没停。枪枪不离拓跋人杰的哽嗓咽喉。 拓跋人杰既要应对秦元帅密不透风的枪花,还要留意旁边赵子儒时不时突如其来的一刺。秦元帅和赵子儒的夹击下,拓跋人杰的枪法逐步出现了混乱。果然,猛虎架不住群狼。何况这也是两头猛虎。 赵子儒自从秦元帅到来后,也就不再占据主要位置攻击拓跋人杰而是将主场留给了秦元帅。他只会在一旁掠阵,觉得秦元帅可能有什么闪失时才会送出一枪。 赵子儒到底还是年轻不经世事些,没有秦元帅那般的杀伐果断。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再者他也觉得自己和义父二人一起出手多少有些欺负人。 一枪荡开了拓跋人杰无力的攻势,秦元帅大叫道:“子儒,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赵子儒一听立马催动白狮冲进了胡人的营地,秦元帅也就不再缠斗将一字墨雕夜麒麟催动追上了赵子儒。 那夜云十八骑这时候已经在胡人营地冲杀了好几个来回了,赵子儒和秦元帅一入胡人营地又带着他们一阵冲杀闯过了胡人营地入了上林郡北门。 秦元帅一拨转马头离去,拓跋人杰就收了自己的点钢枪。他没有去追,他知道即使自己追上去也奈何不了他们。 看着入了城的赵子儒他们,拓跋人杰一声轻笑:“入得了城又如何,且看本将军给你们来一个瓮中捉鳖。你们守不住的。大德,我看它是亡定了。” 赵子儒一入得上林郡北门,那密帝就已经亲自带着众人在那里等候。 “好侄儿,朕的镇北白袍将你可算是来了。”虽说赵子儒没有成功的力杀四门,可是密帝已经看到了赵子儒的骁勇善战年轻有为。 赵子儒立刻下拜道:“臣救驾来迟,恳请陛下恕罪!” 虽然赵子儒是秦元帅的义子,秦元帅更是密帝的结义兄弟大德的王爷,可是这规矩不能乱。何况他们这皇室关系都没有那骨肉之亲。 密帝上前一把扶起赵子儒安慰道:“小将军救驾有功,何来罪状之说。快快请起。” 雷升达宰相也在一旁说道:“是啊,小将军英勇救驾何罪之有。比起那某些人强太多了,简直是长江后浪拍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元帅听了雷宰相的话,竟然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他现在的眼中只有这个自己最疼爱的义子,哪里还顾得上和别人拌嘴。 时辰不早了,密帝而后吩咐众人散去歇息。毕竟赵子儒可是战了许久。 密帝及雷宰相离去歇息了,可是赵子儒不能休息。他跟着秦元帅进了他的房间。 一进秦元帅的房间,赵子儒当即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秦元帅双手负后背对着赵子儒,他似乎知道赵子儒会这么做。 “义父,孩儿错了,还请义父责罚。”赵子儒将头压得很低,和平时在外面的风采截然不同。 “哦,你倒是说说看,你何错之有啊?”秦元帅观赏着房间墙壁上挂着的锦绣河山图,头也没回。 “孩儿不该如此冲动,不应该不等佑久源将军和左忠洲将军的二路大军一起前来,而是带着夜云十八骑就先来了。孩儿不该如此鲁莽,不应该明明可以入得南门却还要逞强杀四门。孩儿不该如此仁慈,不应该明明可以趁机杀得了那拓跋人杰却没有出手。”赵子儒一口气将自己的失误全部说了出来。 轻轻点了点头,秦元帅转过身子从一旁的茶桌旁扯过一张凳子坐下。一把将赵子儒揽入怀中,秦元帅脸上这才露出了慈祥的宠溺。 “我儿你要知道,不是父王有意怪罪你,只是你涉世未深,实在不懂这世间的险恶。” 秦元帅这句话说的一点不错。赵子儒之前一直生活着太华山上,与他在一起的不是他的师兄,就是他的师侄。他们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是求得是返璞归真不可能有害人的心思。后来赵子儒遇到了上山祭天的秦元帅被收为了义子,也就一直生活在了军营内。同样没有步入尘世的机会。 看到赵子儒点头知会,秦元帅继续说道:“且不说其他的,就刚才在北门外我儿就应该一枪将那拓跋人杰刺于马下。身在沙场,须知你不杀人人杀你啊。!” “下一次遇到那拓跋人杰,孩儿绝对不会留手的。” 其实不用秦元帅提醒,赵子儒再遇到拓跋人杰也要让他走脱不得。这拓跋人杰说来也算是个少年天才,只可惜投错了胎成了胡人。要知道天才从来没有好下场的。 秦元帅听了这话很是满意,又从茶桌边扯过一张凳子吩咐赵子儒坐下交谈。 赵子儒从秦元帅的怀中挣脱坐到了凳子上。他现在已经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了,呆在长辈怀里终究不是个事。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他以后还怎么领兵打仗。虽说没有秦元帅的吩咐,也不会有人进来。 秦元帅一生无妻无子,一把年纪只收了赵子儒这么一个义子自然是疼爱的紧。他麾下的将士何曾见到过秦元帅这般模样。 正了正神色,秦元帅再次问道:“我儿,你带这夜云十八骑快马先来了,那二路救援大军是如何安排的?” 赵子儒答道:“孩子临走之时,将虎符将交给了佑久源将军,让他和左忠洲将军点齐大军一百万即刻就来,不得怠慢。” “若是如此,他们还有几日路程可到?”已经被围了许久,秦元帅早已经憋了一团火气,他现在只等着大军一到就和胡人决一死战。 “还需三日!” 八,迟迟不来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秦元帅就已经带着赵子儒去密帝暂且居住的府邸候着了。强敌围城已久上林郡内早已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由不得他们放松怠慢。 密帝居住的府邸之前便是那上林郡守将的宅子。当初密帝一行一到上林郡,这上林郡守将就将自己的宅子腾空献给密帝居住了。他也不傻,只要密帝在这上林郡住得好玩的好,他以后岂不是妥妥的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可惜的是当胡人兵临城下,那守城主将率先出城迎敌。那拓跋三兄弟一叉一矛加一刀,那守城主将就饮恨沙场了。丧失了先机使大德处于了被动地位不说,还严重打击了大德的士气。 昨夜赵子儒的闯营入城重新给了城内将士希望鼓舞了士气,秦元帅自然要借着这个机会与密帝商议做好准备。等人救是一回事,自己也要在城内做好配合才是。 还未等许久,密帝就已经洗漱完毕命人将秦元帅二人请了进去。看来被困了这么久,密帝也无法安心休息。 密帝的早膳一被送上来了,赵子儒这才知道这上林郡城内已经紧急到了何等地步。堂堂大德密帝一国之君,他的早膳竟然也只是寻常人家的稀饭馒头。 在来之前赵子儒与秦元帅也是吃的这些东西,不过当时他没有在意。常年四处征战之人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由得他们挑三拣四。再者赵子儒也是修道之人,修得是心又不是口,对那吃食从来不上心。 就这普通的稀饭馒头,密帝也吃的津津有味,没有浪费一点。平日都是山珍海味的他可能也没有料到此行会落到如此田地。 将食罢的餐具命人撤去,密帝这才开口道:“王兄,今日来得这么早。是有何事要与朕商议。” 秦元帅立刻上前奏道:“陛下,子儒昨夜告诉老臣。咱们的二路大军约莫还有三日便可到达。老臣还请陛下下令命城内所有人做好准备,咱们到时候给他来个里应外合一举破了胡人大军。” “如此最好!”密帝闻言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种行军打仗之事朕不是很懂,王兄自己看着安排就是。” 说着密帝颁了一道圣旨给了秦元帅,秦元帅立刻就命令赵子儒着手去准备此事。 赵子儒拿了圣旨离了密帝住处直奔了上林郡的粮仓,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看密帝的早膳他就觉得上林郡内的余粮可能不是很多了。不过到底有多少,赵子儒自己得有个数。 秦元帅带来二十万将士早已尽数分布在了上林郡大大小小的要塞,当然几次突围下来这二十万士卒已经不到五万了。更不用说之前就已经镇守在上林郡的重军,他们身先士卒都已经效忠了大德。这次胡人当真是举国来犯啊。 守粮仓的士卒早已经是秦元帅带来的士兵了,毕竟这次是密帝出行不同以往。这些士卒自然是认识他们的世子殿下,连忙下拜来迎赵子儒。赵子儒第一次大放异彩就是在这上林郡,上林郡之前驻守的兵将也都知道他。当下也随着一起下拜。赵子儒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直接命他们将自己带进了粮仓。 诺大的一个粮仓这时候竟然显得空空荡荡,赵子儒环顾四周心中就有了计较。这上林郡内的余粮恐怕连三天也坚持不下了。也不知道自己来的是及时呢还是毫无作用。 离了粮仓,赵子儒又开始巡视这上林郡四门的守将。粮草也就只有那么多了,再怎么想办法它也不可能凭空多出一粒来。当今之计还是应该看看城内将士的状态如何,他们是否还有一战的能力。 四门守城的将士可就不能像城内的士卒见到赵子儒后还要下拜行礼,他们得时刻坚守自己的位置以防胡人攻城。不过自从胡人围城来,一次攻城都没有过。倒是他们突围了好几次,死伤无数不说,还没有成功。总共只护送出了那银锤夏单矫和左超凡两人成功闯了营。 上林郡占地极广四门相距略远,要是一番巡视下来至少得大半天。赵子儒也就没有继续行走而是骑了那玉照雪狮子上了城墙。那夜云十八骑也跟着一起上了城墙,毕竟这时候胡人要是朝着城头来上一波箭雨那就不美了。 赵子儒在城头上一边巡视一边观察着胡人的四门布防,昨夜被他闯乱的营地这时候已经恢复如初了。就连那被赵子儒一枪刺死的拓跋白所驻扎的西门也看不出来一丝混乱,想必胡人已经按着昨夜拓跋乌耶安排重新驻扎了。 东门驻扎的可能就是拓跋复,西门则可能是拓跋梅。那拓跋乌耶恐怕就呆在了南门,拓跋人杰则依旧留在了北门。这样的话三日后应该从哪一门突围会比较容易一点呢。 一番巡视下来,赵子儒已经不再关心胡人的布防弱点了,他开始担忧将士们的身体是否还有那一战的能力了。这一番巡视见到的守城士卒个个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就连密帝也只能用那样的膳食,赵子儒都不敢想象他们吃的会是什么。吃的什么且不说,可能都未必吃的饱。 将城内的情况大概了解了以后,赵子儒找到秦元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今的这般情况,想要和那二路大军里应外合打破胡人恐怕是不可能的了。恐怕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二路大军前来破敌救援了。 秦元帅虽说有心想要攻打胡人,可他也不会拿士卒们的性命做这豪天一赌。沉思了一番,秦元帅也就同意了赵子儒要等二路大军到来破敌后再做打算的想法。 自此,这铜锤佑久源和铁锤左忠洲所率领的二路大军便成了上林郡城内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三天很快过去了,所有人都在苦苦等待二路大军的到来,可这二路大军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出现。按说这种救驾大事,那铜锤佑久源和铁锤左忠洲自然知道轻重绝对不会怠慢,可是他们怎么就会没到呢。他们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行军。 九,兵临城下 赵子儒到达上林郡已经十多天了,那铜锤佑久源和铁锤左忠洲所率领的二路大军依旧没有踪影, 城内的粮食早已经被吃完了,为了活下去秦元帅不得不命令一些将士宰杀掉自己的战马以供密帝以及一众大臣将士食用。 赵子儒自己不止一次的见到那些饿极了的士卒们去将上林郡内的草木树皮挖下来煮着吃。可是现在是冬天啊,那些草木树皮坚硬苦涩没有一点生机如何吃的。 拓跋人杰似乎也已经料到了上林郡的粮草吃紧,在赵子儒入城后的第五天后他就日日在北门营地前带着胡人在那里炙烤牛肉。牛肉的香味飘到了上林郡北门城头,飘进了每一位守城将士的鼻孔。拓跋人杰这样使得原本就无粮可吃的大德将士盯着他们双目死死地冒着绿光,就差冲下了和他们抢肉吃了。 上兵谋伐,攻心为上。不得不说,这一点拓跋人杰做的很好。 比起没有粮食的危机,赵子儒他们又遇到了一种更为严重的危机。不知何时,在将士之间竟然慢慢开始散发出了一种疾病。 最开始的症状就是那些士卒正在巡逻间突然就一头栽倒不醒人事了,对此赵子儒他们只以为这是将士们长期没有足量饮食的结果休息休息就好了。那些扶去休息的士卒在躺下之后再也没有起来,这才让赵子儒重视了此事。 他们行军打仗这么多年虽说也有多少食不果腹的时候,可是这种怪异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赵子儒后来与秦元帅几番察看,终于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猫腻。 那些中招的士卒无一例外都曾镇守过上林郡北门,而那上林郡北门比之其他三门只是多了一个胡人在炙烤牛肉。想必是那牛肉内有剧毒,在炙烤下被挥发了出来。镇守北门的将士在闻了胡人的肉味后都着了道,而那胡人必定有化解之法就是食了牛肉也无妨。 出了这等事,赵子儒他也没有办法。胡人呆的位置在他们弓箭射程之外,他们是无法驱赶胡人的。即使这样他们也不能就此不再镇守北门,这样岂不是胡人最想要的结果。幸好有那金锤尚海护站出来为赵子儒解了烦恼,他亲自带着自己训练的近卫队驻守在了北门上。 金锤尚海护自秦元帅起事以来就一直跟随着秦元帅,是秦元帅帐下八大锤的第一位。按年龄来说,他大了赵子儒足足一轮。以他的功绩,就是赵子儒称他一声兄长长也不为过。可他依旧在赵子儒面前自称属下,口口不离世子殿下。 金锤尚海护带着自己的近卫队镇守在北门后情况总算是好转了一点,大德军内总算是没有继续出现大批的病发。虽说如此,那金锤尚海护的近卫队日日也抬下一二人来。他们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其他人的苟延残喘。 赵子儒这时候早已是悔恨不已,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完全听从左伊伊的建议不管不顾带着夜云十八骑先来了。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二路大军一点音讯也没有。 不等赵子儒痛定思痛,就从上林郡北门上传来了消息,金锤尚海护身体不支也倒了下去。赵子儒大惊连忙驱动白狮去看望。 秦元帅帐前的金银铜铁八大锤中属金锤尚海护最为认可赵子儒,在秦元帅宣布要收赵子儒为义子时他第一个就纳头拜了下去。 最与赵子儒合不来的则是那铁锤左忠洲,他一直不怎么待见赵子儒。可能是因为赵子儒和他的千金女儿左伊伊走得实在太近了吧。 那银锤夏单矫和铜锤佑久源二人的态度就不怎么明确了,对赵子儒就不反对也不赞同。幸好他二人对秦元帅的命令倒是言听计从,这对赵子儒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赵子儒一下白狮,金锤尚海护就要挣扎着起身下拜。赵子儒连忙快步走过去按住他,不让他太过费力。 “哥哥,不必起身。咱们这样说话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世子殿下倒是折煞小人了。”虽说赵子儒一直把金锤尚海护当作自己的哥哥对待,可是尚海护还是认为自己是赵子儒的下属。 “哥哥,感觉怎么样了?”赵子儒最关心的还是尚海护的病情,连尚海护放倒的毒那得剧烈到什么程度。 “胡人这次恐怕是有备而来啊。想不到就连我也中招了。”尚海护毕竟是步入凝气境的人了。胡人的毒要不了他的命,但也不会让他太好过,至少他现在已经没有可以战斗的能力了。 赵子儒大怒:“哥哥稍待,我这就出城把拓跋人杰的解药抢过来为哥哥解毒。”赵子儒转身就要提枪出城。 尚海护急了,一把拉住赵子儒的衣袖:“使不得,使不得。世子殿下要以大局为重啊!” “如何使不得,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在赵子儒心里,尚海护早已经和他的五位师兄弟同等位置了。他本就是无父母双亲的人,对这兄弟情义看得尤为重要。 尚海护现在看着是没事,谁知道明天是否也没事。赵子儒决不允许因为自己的过失而使得尚海护就这样身先死。 将尚海护的手轻轻甩开,赵子儒就要朝着玉照雪狮子走去。一直紧随他的夜云十八骑已经抽刀上马了。他们却是连秦元帅的命令也不听只听从赵子儒一人。 “将军,快上城!有情况!”城头上的尚海护的近卫队朝着下面喊了一声。 赵子儒连忙跨上玉照雪狮子提了沥泉枪就带着夜云十八骑上了上林郡北门。 上了北门城头一看,赵子儒的心当场就凉了一大截。自己的二路大军没有等来,胡人的第二波兵马倒是来了。 从城上看去,从胡人边境直至上林郡北门城前源源不断的胡人士兵正在有条不紊的朝着这边开进,北门前的胡人营地早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了。这次来的胡人不论是从实力还是从数量来说,看样子都要比之前驻守四门的拓跋部落的胡人要厉害许多。 十,孤军无援 不多时,这胡人的第二波兵力就已经完全驻扎在了上林郡北门前了。从胡人阵营内出来了三骑朝着上林郡北门前行来了。 赵子儒在城头上看得分明,那三骑中左边的一人就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拓跋人杰。其余的两个人则可能是这次才来的,赵子儒并不认识。 中间那人年纪约莫着与拓跋乌耶差不多,也就是大概四十五左右。虽然长得也是胡人独有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圆,但是他的容貌却略显俊朗。这让一直以为胡人都是粗狂模样的赵子儒不得不改变了看法,眼前这个人在年轻时必定是一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 三骑最右边是一位十六七的少年,既未披甲也未穿胄。不仅如此,少年的手里也没有执任何兵器而是轻握着一把折扇。虽说这少年也是和赵子儒、拓跋人杰一般的年纪,可是赵子儒却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这个少年的眉宇之间有着说不出的阴柔美。 三骑到了上林郡北门前,那拓跋人杰将手中点钢枪朝着赵子儒一指喝道:“姓赵的,快去叫你家那狗皇帝前来见我乞伏叔父。若有怠慢,我们大军开动片刻就可踏平上林郡。” 赵子儒一直就站在北门城头没有离去,拓跋人杰自然早就看到了他。对于拓跋人杰的这番话,赵子儒却是有了心中计较。 若要依拓跋人杰之言请密帝圣驾前来此处,这是绝不可能的。若要不依,以他们现在城中的兵力要是和胡人一战,这和洗净脖子等他们来砍没有什么区别。 赵子儒也没有想到这乞伏宸竟然也亲自来了,这么说的话他旁边的那个阴柔少年就是他的儿子乞伏玄关了。呵,这胡人好大的手笔,竟然连两位未来的王室继承人都派到了上林郡。 “朕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阿猫阿狗也想瞻仰朕的龙颜。” 赵子儒闻言一回头,只见密帝已经在秦元帅、雷宰相一众侍从的陪同下上了这北门城头。 密帝一到城头,那乞伏宸就在下面喊道;“城头上的狗皇帝,我们家两位太后有请。怎么样,跟着我走一遭吧?” 这边脾气火爆的雷宰相早已经破口大骂:“尔等蛮夷,不来觐见我大德也就罢了,安敢举兵进犯。等我二路大军一到,定叫你们尸骨无存。” “二路大军?尸骨无存?”乞伏宸在城下听到这句话后仰天大笑。不仅如此,就连拓跋人杰也是嗤笑不已。 二人越笑越发收不住,整个北门城前都回荡起了他的二人的笑声。这下,那乞伏玄关也拿起折扇掩嘴笑了起来。 许久,乞伏宸才硬生生的止住了狂笑。他对着拓跋人杰说道;“侄儿,告诉上面的那群蠢货,他们一直苦苦等待的二路大军到底怎么样了。” 拓跋人杰将手中点钢枪一颤,催动胯下马朝前走了几步,对着上林郡城头朗声说道:“二路大军,你们不用在等了。因为,他们不会来了。” 什么,二路大军不会来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赵子儒立刻看向了自己的义父,而这时秦元帅也同时看向了赵子儒。 “事到如今,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们吧。免得你们到时候都走上了黄泉路却还是死的稀里糊涂的。”拓跋人杰继续说道。 “首先,你们当初派出的那银锤夏单矫和左超凡是我们故意让他们突围成功的。他们要是不走出这上林郡,谁来给我们送信。” 送信,秦元帅一听到这个字眼第一反应就是大德有了奸细。会是谁呢,夏单矫跟了自己多年一直是忠心耿耿,是绝对不会投敌的。那左超凡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想他也没有那投敌的胆量。 不等秦元帅细想,拓跋人杰又在城下开口了。 “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你们派出突围的那个左超凡他这次的真实目的就是来替他父亲左忠洲送信的。我们已经和左忠洲已经达成了协议,我们只要在这里将你们围住直至歼灭,他在长安登基后就会将大德的半壁江山拱手送给我们。” “左忠洲,你这个畜生。”秦元帅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城头上,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左忠洲竟然会投敌。 “伊伊的父亲,怎么会这样?”赵子儒也没有想到。要是真如拓跋人杰所言,那为何之前左伊伊还会出言点醒他,让他直接单骑奔来不是更好。 要是赵子儒这时候能回到八水长安城,他最想找到左伊伊当面问个清楚。他不敢想象左伊伊到底知不知道他父亲投敌这件事。 “妖言惑众。若真是如此,我那银锤夏单矫将军岂会坐视不理左超凡的卖国行径。”秦元帅忍不住在城头上喝骂起来,左忠洲投敌的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置信。 “你说那个和左超凡一起突围的将军啊,死了,早死了。不怕告诉你们,要不是左超凡背后的那一剑,我们还真拿不下他。” 不等城头上的人反应,拓跋人杰又继续说道:“不光你们那所谓的银锤死了,恐怕就连你们那铜锤也已经死在你们自己人的手中。你们中原人呐,就喜欢狗咬狗窝里斗。多少年了,还没有一统。这件壮举,还是让我们代劳吧。哈哈。” 赵子儒这才想到当初左超凡回来时所说话语中的漏洞。 当初左超凡回到八水长安城后,告诉赵子儒自己和银锤夏单矫走散了,他经历了重重困难才能活着回来报信。赵子儒一时心急并没有深究此事。现在想来就算是二人走散,以银锤夏单矫多年的行军经验也应该比左超凡早回长安城才是,而不是音信全无。 想不到这左超凡是如此的狠心,银锤夏单矫将军已经遭了他的毒手。赵子儒心想要是那铜锤佑久源将军也同样遭了左忠洲毒手的话,那么此时的八水长安城岂不是他们左家一手遮天了。 一抬头赵子儒就看到了面色凝重的秦元帅,他们父子二人想到一起去了。 要是左忠洲成功的控制了八水长安城,那么他们将真的是孤军无援回天乏力了。 十一,脊梁 城下的乞伏宸将马朝前一纵朝着城上说道:“我与尔等也不多争辩,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明日的这个时候,你们要是还不出城投降,我们就开始攻城。” 不再去管城头上众人的回应,乞伏宸带着乞伏玄关就回了营地。拓跋人杰也将胯下马催动跟着回了营地。 看着在自己面前大摇大摆离去的三人,密帝手扶着城头久久无言。 这是自己的疆土,这是自己的城池,然而城下的人却丝毫没有将他当作一国之君。他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被敌军围到城内大肆羞辱的帝王吧。 秦元帅在一旁不停地向雷宰相使着眼色,示意让雷宰相劝劝密帝让其回内城。可雷宰相不但不为所动,还反过来示意让秦元帅做这出头鸟。 雷宰相的意思很明显,突围的人是你老秦的部下,救援的人是你老秦的部下,就连那叛乱的人也是你老秦的部下。这种烂摊子还是你老秦来收拾比较合适。 无法,秦元帅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走上前行礼道:“陛下,城头风大。早些回内城吧!” 密帝将手一挥头也没回道:“无碍,朕想好好的看一看这大德的大好江山。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到如此壮丽的塞北风光了。” 秦元帅听到这句话后老脸一红也就退下不再言语了,密帝这是在说他办事不力呢。身为大德兵马大元帅手握百万雄兵竟然还被胡人围在了上林郡,这传出去以后都让他无言面对他那一十二位哥哥。 密帝就那样站在城头看着远方一直到了傍晚,在这期间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去打扰他。开什么玩笑,秦元帅都碰壁了,他们还去触这个霉头不要命了啊。 “回城。”吐出简短的两个字后,密帝转身就下了城头。秦元帅他们连忙跟在了密帝后面。 经过大半天的缓解,金锤尚海护终于有了起色。虽说还是依旧不能一战,但至少在别人的搀扶下可以慢慢走动了,到底是步入了修行门槛的人,寻常人等要是这样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赵子儒将金锤尚海护也轻轻搀着向密帝的行宫大殿走去。胡人明天就要攻城了,他们今夜势必就要有应对之策。这种大事自然重要人等一个也不可缺。 说是行宫大殿,其实也就是将军府的大堂。平日里任何事宜都是在这将军府大堂内商议的。 到了密帝的行宫大殿内,密帝坐在将军椅上朝着堂下一望。四下都是他的心腹老臣,要不是他这次执意要来他们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想到这,密帝内心一痛。说到底这次屈辱还是怪自己不听劝告的结果,又怨得了谁呢。 堂下秦元帅闪出奏道:“陛下,老臣管教下属无方,致使那贼子左忠洲叛乱投敌,还请陛下责罚。” 密帝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兄不必太过自责。眼下最为重要的如何成功出的城去。” 雷宰相也闪出奏道:“陛下,眼下我军受困已久,且严重缺粮。要想成功突围恐怕不是那么轻松的。” 密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雷宰相的看法。 赵子儒在后面走了出来奏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这时候了如何成功突围才是最重要的,密帝根本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赵子儒谢过开口道;“全城将士全力保陛下一人出城。其余人等,要么战死,要么等死。” “什么?”密帝不敢相信自己的白袍儒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按照赵子儒所说,岂不是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几乎都没有活命的机会。 “不行,绝对不行。”密帝不愿意为了他一人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依老臣看,此计可行。”秦元帅接过赵子儒的话头继续说道:“非常时刻,当须采用非常手段。大德没了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没了陛下您。” “这件事还需再行商议。”密帝不忍心下这个决定。 “老臣也觉得,此计可行。”雷宰相也开始进谏道。这一次他罕见的没有再与秦元帅唱反调,而是满口的赞同了秦元帅的观点。 密帝看着堂下的一众心腹大臣一阵心酸,长时间的食不果腹使得每个人都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而现在,他只要做了决定,不论是堂下的他们还是屋外的他们都将为了自己一人慷慨赴死。 “不行,还是不行。朕不能这样做。别的先不说,金锤尚海护将军这几天守城中了剧毒行动已是不便,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尚将军拖着病体还要为朕杀出一条血路来。” “陛下稍安勿躁,尚某不才,这就自行了解。还望陛下听从王爷建议,早下决定。”密帝话还没有说完,堂下就传出了金锤尚海护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赵子儒等人连忙朝着后面金锤尚海护看去了。金锤尚海护不过是秦元帅帐下的一员大将,朝堂上自然不会站得太靠前。 却只见金锤尚海护已经将自己腰间的宝剑抽出掸到了自己的脖子处。不等众人制止,金锤尚海护就已经引颈自刎了。 他已是带病之人,就算要突围,秦元帅也绝对会派专人来照顾他的。他绝不会愿意因为自己而消弱了护送密帝出城的兵力。 赵子儒奔到后面一把抱住金锤尚海护哭道:“哥哥,你这是为何?弟弟已与太华方面取得联系,晚上就准备要为哥哥祛毒来着。为何不等弟弟。” 金锤尚海护躺在赵子儒的怀里大口的吐着鲜血用尽剩余的所有力气说道:“陛下迟迟不愿意下决定,末将唯有死谏了。” 就这样,金锤尚海护拔剑自刎在了密帝面前,以死告诉密帝势必要答应秦元帅的建议。 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密帝声音颤抖的说道:“尚将军,真乃我大德的脊梁也!传令下去,务必厚葬。” 秦元帅继续进言道:“金锤尚海护以死明志,还望陛下早下决定,不至于让尚将军尸骨难寒。” 密帝轻声道:“好” 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十二,将军浴血生 黑夜中的上林郡有着说不出的诡异。皎白的月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使得方圆数百里唯一的这座城池显得尤为伶仃。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时至子时,驻守在上林郡北门的胡人大部分早已经安睡,只留下小部分卫队盯着上林郡城内的动静。这一切便是乞伏宸的意思。 在乞伏宸看来,大德已经被他们围了小半年了。在没有粮草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就是神仙天人也得被磨去斗志。反正明天不论密帝出不出城他们都会开始全力攻打上林郡的,倒不如趁今夜好好休息。 等了这么长时间,胡人的独孤二太后终于还是等不住了。 一名胡人士卒将用来取暖照明的火堆拨了拨好让它着的更加旺盛,一旁的同伴不失时机的往火堆里扔了几块好木材。长夜漫漫,他们还指望着火堆熬时间呢。 望了望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上林郡城头,这名胡人士卒一屁股坐到了火堆旁从怀中掏出一个酒囊狠狠地灌了一口。 将酒囊扔给同伴,他这才开口道:“你说,明日都要大肆攻城了。大家都去好好休息了,就留着咱哥几个在这看着,到明天,他们都去挣军功去了,咱们哥几个就是有那心也没有那力了。” 他的同伴接过酒囊同样灌了大几口,用袖子将嘴边残留的酒珠擦去,砸吧了几下嘴回味无穷一般。 “可不是咋地,每次大战前夕都是咱们哥几个守夜。这样下去,咱们哥几个什么时候才能挣到军功娶个能生养的好婆娘呢。” 那名胡人士卒将手朝着火堆前伸了伸,眼神空洞的看着火堆道:“呵呵,二太后是独孤部落的人又如何。她二人可知道独孤部落的人到哪都落不到什么好差事。” “嘘,小声点。”他的同伴连忙起身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紧张的看了不远处的营帐,他的同伴开口道:“隔墙有耳,小心不要让拓跋和乞伏部落的人们听到了。” “怕什么,他们都睡了,哪里来的其他人。”将同伴放在自己嘴上的手拿掉,那名胡人士卒大大咧咧的说道。 “哦。你确定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他们后面传了出来。 “谁,谁在后面?”那名胡人士卒连忙回头看去,却只见一柄斩马大刀当头落下。这名胡人士卒当即就被这柄斩马大刀劈成两半。 一个健硕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手中的那柄斩马大刀还不停地向下滴着鲜血。 那名胡人士卒的同伴刚要大声呼喊,那名持斩马大刀的人把刀一横就削去了他的大半个脑袋。 这名持斩马大刀的人一招手,从暗处又相继走出了十八名手持弯刀的黑衣人。 火堆还在熊熊燃烧将这名持斩马大刀的人脸庞映了出来,竟然是大德西北并肩王兵马大元帅秦知义。秦元帅不是一直使大枪雨未歇来着?怎么这时候用的却是斩马大刀了。 将大刀提着手中,秦元帅下令道;“去,干掉其他岗哨。然后四处放火,火越大越好。” 夜云十八骑得了命令又重新隐在了黑暗中,而秦元帅朝着胡人营地望了望。在确定了胡人主将的营帐后,秦元帅提着大刀就悄然摸了上去。 秦元帅心想既然已经决定要不死不休,索性来一波大的,斩了他们的主将乞伏宸再说。 乞伏宸的营帐倒也好找,最大的那个就是。之前是拓跋乌耶住在里面的。拓跋乌耶去了南门,拓跋人杰就搬到了里面。乞伏宸到来后,拓跋人杰又将主将的营帐让给了乞伏宸。 走到主将营帐面前,秦元帅一刀劈开了乞伏宸营帐的帐门。大喝道:“蛮夷鼠辈,出来受死。” 夜云十八骑这时候已经将胡人四周的岗哨全部解决了,秦元帅也已经不怕被他人看到了。 与此同时,拓跋人杰的营帐里,那拓跋人杰竟然还没有入睡,他仍然在闭目打坐修炼。年纪轻轻能走到这一步,可不是单单凭天才二字就可以做到的。 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拓跋人杰霍然起身不顾身上的汗水披了上衣提了点钢枪就朝着账外走去。 不等他迈出账外,一个人却先闯了进来,口中喊道:“人杰哥哥,救救我。咱们营地着火了。” 来人声音尖细,要不是一副汉子模样。必定让人认为胡人的军营竟然有女性。 拓跋人杰将来人一把抱在怀中:“玄关不要怕,我已经知道了。你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一出营帐,果然如乞伏玄关所说,营地内已经到处起了大火。浓烟滚滚,方位难辨。 拓跋人杰稍稍辨了辨方向就赶紧朝着乞伏宸的营帐走去,一路上都是些正在扑火的士卒。拓跋人杰这时候没有功夫去管这些。要是被秦知义杀了乞伏宸,他怎么有脸面见独孤二太后。 不等拓跋人杰走到主将营帐处,就听得上林郡北门一声炮响。紧接着,紧闭了许久的上林郡北门城门大开,数队大德将士喊杀着冲了出来。 见状,拓跋人杰将手中点钢枪一颤轻笑道:“怎么?要开始鱼死网破做最后的挣扎了。” 北门胡人营地被袭烧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其他三门,拓跋乌耶一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派兵去增援。一来,北门的胡人此时是最多的。二来,他也怕这时候有人闯南门。下令将士卒集结,拓跋人杰就带着大军整装待发等着大德将士的垂死挣扎。 果然,没过多时。上林郡南门城门大开,从里面飞奔出两员大将。一人提一杆沥泉枪,骑一头玉照雪狮子,着白袍白甲。一人提一杆雨未歇,骑一匹一字墨雕夜麒麟,着澄黄金甲。 拓跋乌耶一看到冲出的这两员大将,吓得差点没从马背下掉下来。 一个赵子儒还不够,再来一个秦知义。你们这也太看重我了吧。可是既然看重我,为何又不带一兵一卒。 将胯下白狮催动,与一字墨雕夜麒麟拉开一段距离。赵子儒率先就投到了战场。 今夜,上林郡,势必是一场死战。 十三,书生意气亡 自大德王朝建立至今已是二十三个年头了,同样这也是大德宰相雷升达步入仕途的第二十三个年头了。 二十三年前,雷升达还只不过是空有满怀抱负的一介书生。二十三年后,雷升达却已经平步青云成为了大德王朝举足轻重的宰相。 想当初大随朝时,三教中一直显着颓势的儒门终于出了一位大圣贤。一时间,风声、雨声皆盖不过那天下寒士的读书声。儒门圣人陈泰安的出现使得原本信佛修道的世人又重新拿起了书本养起了浩然正气。 雷升达便是那仰慕圣人陈泰安千千万万寒门士子中的一员,他也想如同大圣贤陈泰安一般饱读诗书善养正气为天下百姓请命。 儒门修行不比道门亦不似佛门。说容易也容易,若是领悟了书中大道一步便可升天。说难也难,有些读书人一辈子连门槛都摸不到到死也只是一个穷酸书生。 像陈泰安这样的大圣贤千百年来也才出了这么一位,仅此一位而已。 雷升达虽说也有着想要比肩陈泰安的想法,可是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一位文臣罢了。好巧不巧像他这样的读书人一抓一大把。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世间的繁华之相就如同那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来得快,去得更快。任你儒门士子千万又如何,在大随的覆灭以及大圣贤陈泰安杳无音信后,一时无比风光的儒门再次陷入没落中。 说出来,雷升达也算是做的比较好的一位读书人了。放眼天下十八国,儒门士子在朝为官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像雷升达这般一心为社稷,一心为寒门士子的还真没有几个。 别的不说,单说大德是当今唯一一个大力兴办学堂私塾的国家就已经足够了。这其中又怎么离得开雷宰相的呕心沥血。 这个一心振兴儒门的老人在今夜再也没有平日里的神采奕奕,一脸疲惫的他还依旧坐在书桌前不肯入睡。 伺候雷升达的仆人将房间内油灯的灯芯挑了又挑,眼看着油灯就要灯枯油尽了。仆人推门出去取油的动静这才将从密帝行宫回来就一直发呆的雷升达惊醒。 揉了揉发胀的老眼,雷升达看了看一片漆黑的窗外声音嘶哑的问道:“什么时候了?” 正在给油灯添油的仆人轻声回道:“已经子时了。老爷是否要休息?” 轻轻摆了摆手,雷升达往椅背上靠去:“再等等,时候还早!” 仆人没再言语,虽说往日天黑一个时辰后雷升达铁定入睡,可是这时候已经不同往日了。 添好了油,仆人就立在了一旁静等着雷升达的吩咐。主子还没有睡,他断然没有休息的可能。 城外的一声炮响将继续的发呆的雷升达惊醒了。 再次看看依旧漆黑一片的窗外,雷升达喃喃道:“闯城开始了?” 仆人立刻走到书桌前回道:“听声音,应该是开始了。” 雷升达再次陷入了沉默,老眼眯瞪。 城外的炮火声,喊杀声已经越来越盛。窗外已经不再是漆黑一片,城外大火已经映红了天空。 “什么时候了?怎么没有听见将士打更?”雷升达挪了挪僵硬的身子骨问道。 “回老爷,丑时已经过了一小会。城内凡是有一战之力的将士都去北门全力去拖住那胡人主力去了,故而没有了将士打更。” 将身旁的茶杯一挥扫落,雷升达坐直了身子怒道“那你为什么没去?” 那仆人被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解释道:“不是小的不去,而是小的只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去了恐怕也是添乱。” 被这么一提醒,雷升达这才想起这个仆人是个读书人。想当初,还是他亲手带进门的。 将书桌前的一根狼毫握在手中,雷升达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说我们读书人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连自己的家国都没法护佑了。” 那仆人刚才被雷升达没由来的一番训斥,这时候还怎么敢去接话头呢。 雷升达左手拍在椅子上,借着这股力道站了起来。手中狼毫挥动,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就被他写在了宣纸上。 将写完的狼毫一扔,雷升达离了书桌朝着门外就走。“走,去城头!” 那仆人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用眼睛瞟着雷升达刚才写的东西的。 那洁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文死谏,武死战。文辞托江山,笔下有刀锋。” 入夜的上林郡街道一片冷清,没了巡夜的将士,只有这一顶官轿在轿夫疾步下快速前进。 雷升达掀起官轿的布帘,看这上林郡城内的一草一木,无比留恋。这是他们大德的城池啊!在这上林郡已经数月了,多次的出行已经使他对着这座塞北孤城有了说不出的感情。 过了这个街口,前面应该有家酒家。他家的桂花酒那叫一个香,不说他,就连老秦那家伙也被桂花酒香深深吸引。好几次,他们两个都在那酒家相遇。却都不承认,各自托词是来替密帝查访民情。 入了那个巷口,里面应该有一座学堂。创办他的人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士子。即使他次次名落孙山,可他还是一心教授着自己的所学所识。他多么想他的学生可以了了他的梦替他入仕途为民请命,当他知道了雷升达的身份得知雷升达可以为他谋得一官半职后却出言婉拒了。理由竟然是他已经遇到了一位绝对可以考中状元的小学生。 都说武人有脊梁,他等文人又何尝没有风骨。 轿子下落的动静打断了雷升达的种种思绪。那仆人轻声提醒北门城门处到了。 雷升达下了官轿径直上了城头。城头上依旧没有一个将士,都在城下死战呢。 雷升达站在城头望去,下面的混战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要不是大德将士的悍不畏死,以命相搏。恐怕早已被胡人攻进城来。毕竟,大德早已是强弩之末,而那胡人却是才入战事。 将地上被遗弃的鼓槌重新拾起,雷升达对着战鼓开始死命的敲击起来。边敲击战鼓边狂笑道:“这种好事,你老秦可不能一个人出风头。” 上林郡北门城头的战鼓自被敲响,直至两日后才停歇。当胡人的长矛就要刺穿雷宰相的身体时,却发现就在那一刻雷宰相已经力竭而亡了。 或许,儒门还没有完全再次没落。 十四,老骥伏枥八千里 牦牛皮制成的营帐门帘在秦元帅全力一刀下四分五散,只身站在胡人主帐前秦元帅拄刀大喝道:“蛮夷鼠辈,出来受死!” 半晌没有一点动静,那乞伏宸莫说出来就连回话也没有。借着外面已经燃起的大火火光,秦元帅提着手中的斩马大刀就走进了没有掌灯的胡人主帐。 目光随意一扫,秦元帅就已经将这座营帐内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不要说夜间视物就是闭目前行也是平常。 营帐前半部分是议事厅。正中间有张矮桌,矮桌后方悬挂着一个风干的狼头。两旁各摆四张矮桌,两旁矮桌后面则是立着一些几乎没有杀伤力的仪仗兵器。 胡人信奉天狼血灵,几乎是每位大将的营帐内都会挂着狼头。这倒也没有什么,南征北战这么多年秦元帅对这早已是见怪不怪。 没有在议事厅停留半刻,秦元帅径直走到了议事厅后面的寝室。 用刀头轻轻挑起了寝室布帘,秦云帅望向了里面的矮床。那张矮床上只有一床被揉成一团的被子,显然那乞伏宸已经不在此处。 秦元帅大步跨进寝室走到了矮床前,一刀将那团被子挑起。“逃得这么快,莫非这里有暗道不成?” 在一声宝剑出鞘的轻吟下,一柄利剑朝着秦元帅的后背就刺去了。 将刀上的被子用力向身后一挑,秦元帅反转刀柄一刀就拍在了那柄朝着他刺来的利剑。利剑被斩马大刀一刀拍飞,去势不减刺在了一旁的地上。那床被挑起的被子刚好落在了持剑人的头上,将他罩在了其中。 秦元帅看着那矮床疑惑不已:“是个文官?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在实力为尊的胡人中做到这个位置的。” 身后的乞伏宸将头上的被子扯去反驳道:“这就不要你老人家操心了,你还是担心你们的江山能不能保得住吧!哈哈!” 手中斩马大刀斜撩而上,秦元帅趁势转身直面乞伏宸。“保不保得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命是保不住了。”说罢,秦元帅绕开乞伏宸走出了营帐。 在秦元帅走出营帐后,那乞伏宸的上半个身子竟然斜着移动了,缓缓地跌在了地上。斩马大刀下,人马皆俱裂。自始至终秦元帅斩杀乞伏宸没有使用一丝灵力,仅仅是凭着自己多年战场厮杀的老道经验。 不等秦元帅完全走出营帐,一杆夹杂着饱满灵力的点钢枪就朝着他面门戳来。 秦元帅将头朝后一仰,手中战马大刀架住刺来的点钢枪出了营帐。来人是拓跋人杰,在营帐那种狭小的空间,没有使用雨未歇的他还真奈何不了拓跋人杰。 “他人呢?”拓跋人杰冲着秦元帅怒喝道。 “死了,我宰的。” “我杀了你!”听闻此言的拓跋人杰将点钢枪舞动如繁星点点般朝着秦元帅猛刺。 秦元帅驭着斩马大刀左右招架:“想杀老夫的人多了去了,你得排队。再者说了,两军交战死伤那是必然的。” 说的轻巧,死伤很正常。拓跋人杰宁愿刚才被秦知义一刀劈死的那个人是自己。眼下自己救护来迟,到这乞伏叔父已然身死。不说对两位太后交代,就是对玄关也没法交代啊。 拓跋人杰越想越气,将手中点钢枪不停地的朝着秦元帅身上招呼。这时候他已经没心思去管乱成一片的营地,他只想能留下秦知义好让他有个交代。 拓跋人杰这么想,可秦元帅却不这么想,他可没功夫在这和拓跋人杰耗着。将拓跋人杰密不透风的枪势用斩马大刀隔开,秦元帅转身就投入了一片混乱的战场。 没有持雨未歇的秦元帅在今夜给了拓跋人杰可以与之一战的机会,可是拓跋人杰想要留住秦元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看着没有心思与自己鏖战的秦元帅冲进了混乱的战场,拓跋人杰也立刻追了上去。在他的身后,胡人已经彻底反应了过来正在井然有序地朝着这方战场投入兵力。 紧跟着秦知义的步伐,拓跋人杰就渐渐感觉到了秦知义的老道狠辣。秦知义投入到战场上后并不是毫无章法的乱杀一通,相反他只往胡人最多的地方冲杀。这样一来,拓跋人杰担忧己方将士反而放不开手脚了。到底是已经征战多年的老狐狸了。 拓跋人杰看着持着战马大刀大杀特杀的秦知义暗暗叹道:“驭灵境界的高手,到底是不同寻常。要是任由他这么闯下去,死伤不说,就连士气也会大大受损。 停住脚步不再追击秦元帅,拓跋人杰翻身上了一旁的一匹战马下令道:“全军将士,听我号令。避开秦知义那老家伙的锋芒,全力攻击其余大德将士,力求全歼。” “诺!”拓跋人杰身后黑压压的大军得了命令就开始朝着大德将士一番冲杀。 秦元帅也停下了脚步,运足灵力大喝喊道:“大德将士何在?” 几乎是整个战场的每个角落都响起来一个声音:“大德将士在!” “好,”秦元帅一刀斩断了朝他撞来的胡人重骑嘶吼道:“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上林郡北门前的战场各个角落再次响起了大德将士的声音,它们混成了一曲世间最为悲壮的战歌。 上林郡北门城头的战鼓已经被敲响,召唤这些大德的好男儿去为他们的家园抛头颅洒热血。 东边城门处冉冉升起了一颗明亮的信号弹,在远处的星空中显得尤为闪亮。 看着这枚信号弹,秦元帅长出了一口气:“老黑啊,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一定要驮着密帝平平安安回到帝都啊。到了帝都,你也就彻底自由了。上林郡离帝都不过八千里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对吧!” 老黑,这是秦元帅对自己坐骑一字墨雕夜麒麟的称呼。这是他初入沙场时,他的义父赠予他的。多少年了,义父逝去他老去。多少年了,小黑也成了老黑。 八千里,八千里。秦元帅莫名想起了二哥和六哥以前合力为自己一生命运卜的那一卦,那句六字恶谶。 十五,将军埋骨三十年 到处都是火光,胡人整个营地内的粮草和营帐几乎全部都在燃烧。已经完成了放火任务的夜云十八骑早已经投入了战场,他们不约而同地分布在了秦元帅的四周默然守护着。 拓跋人杰没有命令军士去扑灭大火,源源不断的兵力被他指挥着投入了战场。东西两门的驻军也被他全部调了过来,至于南门他倒是任由他的父亲在那里全权处理。在他看来,一个没了斗志的落逃皇帝已经没了多大能耐。 混战还在继续,整个战场已经被断肢残臂两军尸首铺满。大德军士视死忽如归的豪气到底不能替代他们被困多时所失去的精力和体力,以不足对有余使得胡人渐渐地占了上风。 一名已经失去左臂的大德将士挥着大刀砍在了离他最近的一名胡人士卒头上,不等他完全落下大刀就已经被赶来的三名胡人用长矛洞穿了他的身体。 一名双腿已经被刺了好几个大洞的大德将士扑倒了一名胡人双手死命将其困住,来不及使用大刀的他用头撞用牙咬。终于,他身下的那名胡人被他活生生的撕咬致死。同时,他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这些只不过是整个战场最为普通的场景罢了,大德的将士们心里都清楚只要他们多拖得一瞬他的皇帝就多一分逃出生天的可能。 秦元帅所处的那一方战场,胡人的尸首在他的脚下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那些胡人士卒几乎被一个照面就会被秦元帅一刀斩杀,即使这样他们依然是前仆后继如同飞蛾扑火般不要命的朝着秦元帅扑来。 一夜征战,秦元帅这时候整个人已经彻底被血污覆满。他的那柄斩马大刀除去一直被秦元帅被灵力所护的刀锋处锋芒依旧,其余部分则是干涸的血痂。 身子一俯,大刀在秦元帅的背上旋转了一周。当秦元帅再次直起身子时,他周围围着的那一圈胡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外围的胡人立刻补上了被秦元帅一刀劈开的空缺,等待他们的不过是秦元帅的下一次雷霆一击。 拓跋人杰看着眼前的战场一阵恶寒,二十万,整整二十万啊。足足派出了二十万将士,这才将这些被困已久不到一万的大德将士全歼。眼下就剩下了秦知义这个老家伙和那赵子儒带来的那十八随从还在负隅顽抗,不过就是逃了一个赵子儒可惜了。 远眺下南方,拓跋人杰轻声道:“这次就先放过你,过不了多久我会来找你的。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家国的人,还怎么谈他的家国大义。呵呵。” 点钢枪朝着战场一指,拓跋人杰再次下令道:“拓跋部族,听我号令。直取秦知义!” 两旁的拓跋复和拓跋梅闻言皆是一惊。拓跋部族这次可是来了五十万人,对付区区一个秦知义至于用比刚才还要多一倍的兵力吗。可是眼下拓跋人杰已经取代了乞伏宸的位置统帅了三军,他们也只能照做了。 胡人的气息是越来越盛,反之秦元帅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多少自己士卒的气息了。将自从挥起就没有落下过的斩马大刀收回,秦元帅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夜云十八骑,听令!” 正在秦元帅四周持残月弯刀血战的十八人手下不停歇大声应道:“夜云十八骑,谨听王爷号令!” “本王命你们即刻杀出重围,追随子儒护送密帝离去。” 各自将身前的胡人砍翻在地,夜云十八骑异口同声喊道:“回王爷,将军命我等誓死守护王爷。我等就是流尽最后一滴血战死在此,也绝不敢忤逆将军的将令。” 秦元帅手中大刀再次挥舞起来将逼上来的胡人尽数斩杀,怒喝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还用老夫教你们吗?” 十八人的语气明显有了一丝迟疑;“这,王爷在此杀敌。我等岂能临阵脱逃。” “你们连老夫的命令也不听了吗?”秦元帅这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继而秦元帅叹道:“糊涂啊,糊涂!若是没了密帝和子儒,我大德才是真的彻底完了。老夫死就死了,军人的荣耀就是战死沙场,这没什么。要是大德亡了,那老夫就是黄泉路上走得也不安心啊。你们懂?” 沉默了一阵,夜云十八骑各自一拳敲击在自己的胸甲上向秦元帅行了最后的军礼:“得令!” “好,老夫这就助你们一臂之力。回去告诉子儒,别忘了他应下老夫的事情。哈哈!”秦元帅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从盔甲中掏出了一块玉简。那块玉简通体翠绿,隐隐有灵力流动。玉简上面篆刻着‘太华’二字,正是道门常用的符箓字体。 用手指从玉简上划过,秦元帅就将自己的精血和灵力朝着玉简内全力输去。“老夫,欠你们太华的太多太多了,还不清喽。” …… 八水长安城往南三百里,在这里有着一片百亩桃林。桃林所处位置离终南楼观不算太远,同样离西岳太华也还算邻近。简单来说,从这桃林出发不论是去终南楼观还是往西岳太华,路程都是一样的。 冬日的桃林没有那夭夭的桃花,也没有香甜的桃子。可这百亩桃林外围依旧是有着许多的八抬大轿高头大马,这些都是来向居住在这百亩桃林内的桃花妖道玉三封来请教风水之事的。来求教的人其中不乏大官巨贾,可是却没有一个敢迈入桃林半步。 不比桃林外的纷扰,桃林却是一片冷清。就在桃林的最中心只有一句简陋的茅屋,茅屋前有一石桌三石凳。此外,再无他物。 一名青衣中年道人早已经在这石桌前喝的是酩酊大醉,他的脚下已经东倒西歪了好多酒坛。然而,他的面前还斟了满满一碗。 青衣中年道人将石桌上的佩刀抽出,一长一短,双刀一鞘。用短刀轻轻敲击长刀,青衣中年道人咿呀唱了起来。 “潇潇暮雨风飒飒,呓语惊得霜迟煞。缠梦不成,何处觅六合? 月出云,影相随,醉舞八荒梦孤魂。回首忘却灯花寞,铁甲落尘!” 唱罢,青衣中年道人将面前的美酒朝着地上泼去。那落到地上的美酒在青衣道人灵力的指引下缓缓流淌成了六个大字‘八千里,三十年’。 十六,天师道 西岳太华中峰大殿中,太华掌教冼星尘正在大殿中来回地不停走动。他那无处安放的双手紧紧扣在了一块,目光时不时向殿外飘出。这般急躁模样,完全没有天下第一大派掌教该有的样子。 在冼星尘的边上端坐着太华北峰主玄真水以及太华西峰主沐劲风,他二人倒是没有冼星尘那般着急一口接一口品着手中的香茗老神在在。 冼星尘见大殿外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不禁对着沐劲风和玄真水二人开口道:“大师兄,三师兄。按说我已命人用玉牌通知了二师兄和四师兄。怎么这么久了,他二人也不见回来。” “掌教不必担心,丹生师弟虽说脾气是火爆了点,但在大事上绝对不会乱来的。再等等吧,可能潼关那边真的遇到了麻烦,一时间难以脱身。” 西峰主沐劲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宽慰了一番冼星尘。虽说他是大师兄,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应该有的。至少这一声‘掌教’那是必须叫的。 “大师兄说的在理。”北峰主玄真水接过话茬说道:“就算丹生一时火气上头,边上还有二师兄照看着呢。掌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呵呵。” 冼星尘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心神一动看向了大殿外。冼星尘将道袍大袖一甩,中峰大殿殿门无风自开。 西峰主沐劲风和北峰主玄真水同时看向了大殿外暗道:“回来了” 只见两道光芒飞速地朝着中峰而来,一道光芒呈翠绿色,一道呈赤红色。赤红色光芒率先砸在了殿前的广场上,紧接着翠绿色光芒也缓缓落在广场上。 不等广场上的太华中峰弟子上前,在赤色光芒中显出身影的南峰主苟丹生一摆手:“不用麻烦了,我直接去见掌教。” 与之同来的东峰主云清平收了崩木剑向着周围中峰弟子点头示意,然后就追着南峰主苟丹生的步伐朝着中峰大殿走去。 “出什么大事了,这么着急找我们回来。”东峰主苟丹生的人还没有走进大殿,其粗狂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冼星尘回身走到掌教椅前堪堪坐下,等到南峰主苟丹生和东峰主云清平坐到了他们的峰主椅上这才开口道:“二位师兄,潼关此行可有收获?毁坏师父妙笔,引发黄河决堤之人找到了没?” 东峰主云清平起身将他和苟丹生这次下山所发生的种种细细说了出来,至于南峰主苟丹生,当他看到大师兄沐劲风和三师兄玄真水也在大殿时也就没了脾气。 当冼星尘听完云清平所述,双目不由紧蹙,呢喃道:“疑似杀神刀圣的传人所为?就连一直没有隐世不出的剑圣也出手保了那孩子的性命。毁掉师父‘黄河挂双龙’手笔的时候,十三刀中的老妖和老鬼也出现在了潼关?这是要发生什么大事呀,前朝高人怎么一次出现了这么多?” 这些不世高手本就是世间风毛鳞角的存在,平时里能遇到一位都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自己的两位师兄这才下山走了多远,就遇到了四位。冼星尘想着师父突然出关的安排,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等着冼星尘与云清平二人说罢,苟丹生这才起身问道:“掌教,你这火急火燎的把我和二师兄叫回来是有什么大事?说是师父出关了,他老人家人呢?只要再等一小会,我就可以将那小子抓回来问罪了。” 不等冼星尘说话,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就在大殿响了起来。“胡闹,为师这是救你的小命。想当年,剑圣除了杀神刀圣他无法匹敌。所谓的‘四大宗师’我们哪一个能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他潜修了这么多年。” 一听到这个声音,苟丹生一下子从椅子跳了起来。“处处无我,处处皆我。师父这是?” “天师道。”同样被惊到了的沐劲风、云清平和玄真水异口同声的说道。反观掌教冼星尘倒没有多少异常,只是站了起来迎接着他们的师父太华祖师扶摇子陈图南。当然并不是说冼星尘不震惊,当他第一次见到修成了天师道的师父惊得杯子都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碎。 修行一途虽说有着境界划分,但是在佛儒道三教中境界显得并不是很重要。对他们来说,只要度过凝气境步入了聚灵境,灵力就好似一堆泥土,不同的领悟会结出不同的果子。佛门会修出怒金刚,活菩萨,儒门会修出大圣贤。而道门则是会修出真人和天师。 不说佛、儒二教,毕竟他们的活菩萨、大圣贤世人皆知。唯独道门的天师却是百年来也没有一位,即使当初鹿文公尹希传和陈图南十年论道,可是直至鹿文公尹希传骑鹿飞升他也只是一名真人,陈图南依旧没有悟到天师道的门槛。 现如今,陈图南一出关便是那许久未修成的天师,这让太华五位峰主如何不震惊。 大殿内的灵力缓缓朝着大殿门口汇聚,这些灵力不同于常见的五灵颜色而是呈着乳白色。乳白色的灵力渐渐汇聚成了一位道人的模样。素白道袍,剑眉星目,鹤发童颜,正是太华祖师扶摇子陈图南。 “见过师父。”太华五峰主同时行礼道。 陈图南信步走到冼星尘的掌教位置,坐下之后开口道:“这次为师突然出关,将你们尽数召回,确有大事。只因那胡人犯我中原,大德将士不敌几近覆没。为此,为师决心开启护山五行聚灵大阵,帮上一帮秦元帅。堂堂我中原大地,容不得胡人造次。” 五人闻言皆是一愣:“秦元帅如此厉害的人物竟然不敌?那么大德岂不是要亡?”这些年来秦元帅一直为他们太华添了不少香火,与五位峰主的私交还都不错。 沐劲风立刻上前说道:“师父,小师弟按着你的吩咐一直跟在秦元帅身边。眼下出了这等事,是不是将他召回来。” 陈图南呵呵一笑:“不必,子儒还有他的际遇,眼下且不必去管他。你五人下去准备,一炷香后,为师将亲自开启大阵!” 五人得了命令,立刻退出大殿着手准备西岳太华的护山五行聚灵大阵。 十七,五麟幻世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冼星尘就从殿外走了进来:“启禀师父,护山大阵开启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启。” 陈图南看着自己这位办事得力的弟子暗暗点了点头,当初他把掌教之位交给冼星尘不是没有道理的。虽说冼星尘的修为在五位峰主中略有点低,可是胜在了办事沉稳。 要是让苟丹生来做掌教,说不定日日都会有被他苟丹生得罪的仇家上门挑衅。要是让云清平来做掌教,那整个太华弟子岂不是都如同他一般不务正业只顾玩乐。 陈图南独自胡思了一番然后直接走出了大殿,冼星尘见状也紧跟着出了大殿。 陈图南一出大殿就要踩下第一个台阶时,一柄飞剑径直飞到了陈图南就要落下的脚下。这柄飞剑正是陈图南的佩剑‘梦千秋’。 梦千秋载着陈图南扶摇而上朝着太华五峰的上空飞去,冼星尘也提身一纵跃到了中峰大殿屋顶祭出了他的佩剑。在中峰大殿的广场上,太华的精英弟子已经全部提剑站好了方位。 陈图南御剑直上就快要碰上九天云海这才停下,向下一望他的五位弟子都已经各自立在了自己的峰顶。 苟丹生一身火红道袍立在了南峰炼丹房前,他的身后尽是随着他炼丹的丹童。沐劲风带着自己的三百剑徒也在铸剑炉前御剑等待着。至于玄真水,他则是带着步入修行门槛的太华弟子拱手站在了北峰上。唯独云清平只有他是孤身一人坐在了东峰的日出石上,他的崩木剑绕着日出石不停转动绕出了一道绿色的残影。 除却南峰主苟丹生的法器是一个葫芦外,其余四峰主的法器都是三尺青锋。毕竟太华西峰可是天下有名的铸剑炉,在修行人眼中太华西峰铸剑炉的地位就和世俗眼中关山镇的地位一样。就连剑圣也曾到西峰铸剑炉求过剑,不然陈图南和剑圣这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一辈子也不会碰上,更不要说大打出手了。 陈图南站在梦千秋上轻声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想我中原源远流长几千年,岂能断在我辈手中。” 陈图南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清晰的传到了下方太华五峰上的所有太华弟子耳中。成就了天师道的人,比起九天之上的部分天人还要略胜一筹。他们要是不想飞升,就连天人也没有办法。 “散灵”陈图南手指疾点,五道由五行灵力组成的光芒先后点在了太华五位峰主的身上。 一道金色的庚金灵力点到了西峰主沐劲风的身上。他一声轻吟,带着身后剑徒开始舞剑。一道青色甲木灵力注入了东峰主云清平的体内,已经快到如残影的崩木剑再次加快了速度。一时间,云清平就好似被一个青色的蛹包在了里面。 黑色的壬水灵力点到北峰主玄真水身上,那些刚入门的太华弟子立刻大声朗诵起了他们太华的修行典籍。火红的丙火灵力被苟丹生接到了手中,他双手不停朝着他的葫芦打起了丹印。那些丹童也跟着苟丹生朝着他们身前的丹炉上打着丹印。 黄色的戊土灵力留在中峰主太华掌教冼星尘的身上,连同中峰大殿广场上的太华精英弟子他们已经按着阵法开始奔走移动。 当五行灵力全部被陈图南点到太华五峰主身上后,整个西岳太华的五峰开始幻化出了五行灵力的颜色。紧接着,陈图南轻喝道;“开。” 这一声就犹如一粒石子掷向了平静的水面,太华五峰的五行灵力快速向太华四周方圆百里散去。灵力波动肉眼可见,真的就好像水面起了涟漪。 九天之上的云海这时候也不是之前的洁白无瑕了,不知何时那些白云已经被墨黑色的乌云代替。沉闷的雷声时不时从黑色云海上传来,伴随着力量莫测的天雷。 太华五峰的五灵灵力被陈图南散去,太华弟子却没有停下各自手中的动作。不仅如此,就连陈图南也在梦千秋上不停的变换着指诀。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陈图南张口喷出了一口精血大喝道;“聚灵。” 下方太华五峰连同五峰主在内的太华弟子各自喷出了一口精血,全力将自己的法器运转起来。就连那些才入太华还没有步入修行的太华弟子,这一刻他们朗声太华修行典籍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之前如同涟漪散去的五行灵力潮水般的涌了回来,速度之快眨眼不及。重新被聚起的太华五峰灵力比之之前不知要浓郁了多少倍。 这一刻,九天之上的云海再也不再沉寂。一道接一道的天雷直直劈向了扶摇子陈图南。奇怪的是,这些平日里一道就可以将常人轰为齑粉的天雷却一道也劈不中陈图南,在离陈图南三寸之时就泥牛入海般没了动静。 见时机已到,陈图南双手高举颤抖着吐出了三个字:“迎五麟。” 五道精纯无比的五行灵力从太华五峰而起,直直刺入了墨黑色的云海。一声兽吼,一只金色的麒麟从庚金灵力组成的通道里穿过云海跃了下来。 接下来,青色的麒麟从甲木灵力通道跃出,黑色的麒麟从壬水通道跃出。火红色的麒麟和土黄色的麒麟分别同时从丙火、戊土灵力通道里跃出。 麒麟幻世,五灵聚。这便是西岳太华祖师扶摇子陈图南和终南楼观祖师鹿文公尹希传二人合力打造的西岳太华护山五行聚灵大阵。借助太华五峰独有的灵气强行打通天地通道,将上古灵兽五行麒麟释放出来。 陈图南将手朝着大德西北上林郡方向一指,另一只手飞快的朝着五只麒麟额头打出了五行印记。“去!”陈图南一声令下,五只上古灵兽嘶吼就奔向了大德上郡的生死战场。 随着梦千秋的缓缓下降,陈图南看都没看下方:“你们五个,谁也不许去。不论你们是想去助子儒还是想去助秦元帅。趁着现在立刻闭关修炼,残存的五行灵力可以助你们一举修到真人。” 被陈图南这么一说,太华五峰主各自放下了自己的法器悻悻地回到住处,开始闭关炼化这还残存着的五行灵力。 天师一脉五真人,西岳太华天下第一修行大派的地位可以说是牢不可破了。 十八,这一刀的风流,数百年! 上林郡前的战场,厮杀还在继续。没有了惊天的喊杀声,没有了战马的嘶鸣声。偌大的一个战场这时候留下的只有将士们粗重的喘息和那一声声利刃穿透血肉的沉闷破体声。 战至现在,大德将士仅仅只留下了手持斩马大刀的秦元帅一人,其余大德将士无一幸存。饶是如此,单人奋战的秦元帅依旧牵制住了胡人大部分兵力,就连拓跋人杰也不得不一直死盯着秦元帅不能入得上林郡城内。 那些离秦元帅最近的胡人士卒换了一拨又一拨,明知自己是死路难逃,他们依旧强作镇静控制着颤抖不已的双手将手中的长矛朝着秦元帅刺去,紧咬着牙关闭着眼。 他们知道进是死,不进也是死。与其这样倒不如拼着这条贱命不要,为子孙后代谋点福气。胡人有一条看似奇怪却十分有用的军令,他们的军功是可以向下传的。父亲的可以传给儿子,哥哥的可以传给弟弟。可能,这也是胡人没有家国归属感却依旧人人悍不畏死的缘故吧! 端坐在战马上的拓跋人杰双眼布满了血丝,两夜一天没有合眼的他不敢离开这方战场半步。他们已经拿成功拿下了上林郡,可是他们却拿不下一个秦知义。这一战,拓跋人杰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伸手将一旁的拓跋复唤至身边,拓跋人杰声音嘶哑的问道:“这是第几次围攻了?” 拓跋复用心算了一下回道:“第九十六次了,粗略估计我方已有不下万人死在了秦知义这个老匹夫的刀下。” “九十六次了,驭灵境的高手到底是不同凡响啊!”拓跋人杰心想要不是自己现在接了乞伏宸的位置坐了三军主帅的位置,他一定会提枪上阵看看凝气境的自己到底与驭灵境的人差了多少。 细细摩挲着点钢枪上凸起的花纹,拓跋人杰再次说道:“统计一下全军伤亡。” 拓跋复朝着身后一示意,立刻有其他将领拨转马头去察看将士伤亡。 不多时,那名将领就统计好了情况细细说给了拓跋复。 拓跋复将情况禀报给了拓跋人杰:“根据统计,自从大德突围战至今,我方将士死亡大约十八万人,伤亡二十五万。目前还有五十三万人待命中。” “呵呵,这便是咱们一直号称的精兵强将吗?几近百万的将士对战不足五万的敌人,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伤亡?” 面对着发怒的拓跋人杰,拓跋复大气也不敢喘将头深深低下了。 一旁的拓跋乌耶开口辩解道:“这也怪不得咱们。秦知义这个老匹夫一直以来都治军有方。他这次带来的人虽然少,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况且他们都豁出了性命,咱们将士不敌也是常理。” “够了,莫要再找借口。”拓跋人杰出言打断了拓跋乌耶。拓跋乌耶虽说是他的父亲,可是他没有成功拦住赵子儒和大德密帝,这使得拓跋人杰差点就斩了拓跋乌耶。要不是乞伏玄关等人的劝说,现在的拓跋人杰可能都是一个没父亲的孩子了。 手中点钢枪扭动,拓跋人杰恶狠狠的下令道:“传我命令,弓箭手、弓弩手准备。给我射死这个老匹夫!” 拓跋复失声喊道:“不可,要是这样。前方我们的将士也会全部死的。” 拓跋人杰将点钢枪横着向后一扫将拓跋复从马上扫落,头也没回:“我不这样做,这些人他们就能活下来吗? 看到拓跋人杰不顾亲情将自己的堂哥都扫落了马下,那些原本还要说些什么的将领都识趣地闭了嘴开始执行拓跋人杰的命令。 成队成队的弓箭手被调到了这里,巨大的弩床也被推了过来。那些锋利明亮的箭头散发着寒光,它们会射进敌人的身体,它们也会射进同袍的身体。 “放!”拓跋人杰这时候也没有了更多的话语。这次的上林郡一战,对胡人的士气已经有了打击。要是还拿不下秦知义这个老匹夫,不等他们再去攻打其他城池,他们的士气已经完全没有了。 又是一刀将周围几人的身体拦腰斩断,秦元帅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数道破空声朝着自己疾驰而来。也不去将这这几人的尸首蹬开,秦元帅胡乱拉了一个就用来遮挡自己。 噗,噗,噗,秦元帅不去猜都知道这是箭矢刺入皮肉的声音。边上数道惨叫响起,秦元帅借着空隙看到了数十名胡人士卒应声倒下了。 将用来作挡箭牌的尸首撇开,秦元帅抬头一看。喝,好家伙。漫天箭雨朝着自己飞来,其中不乏用来攻城拔寨的重型弩箭。 拿起斩马大刀,秦元帅将它舞了个密不透风,成功的挡住了那些普通的箭头。那些围困他的胡人士卒,已经没了心思厮杀。他们慌慌张张的逃避着朝着他们一起射来的箭雨,可是他们躲得了这一枝,却未必躲得了那一枝。 一波箭雨将整个战场清理的只剩下了秦元帅一人,这时候三枝重型弩箭也朝着秦元帅射来了。 一直没有大幅度移动的秦元帅终于有了动作,他倒提着斩马大刀开始急速奔跑。就在第一枝弩箭就要射上他时,他一脚轻踩就踏在了第一枝弩箭的箭头上。动作不停,将身子扭动,秦元帅另一只脚则是一脚将第二枝弩箭踢得偏离了轨迹。同时,他的斩马大刀也砍在了奔着他心脏而来的第三枝弩箭上。 “弓箭手,停止射击。弩箭手,全力射击。”拓跋人杰也看出了普通弓箭对秦元帅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秦元帅眼睛微眯朝着远方看了看说了句:“来了啊!”那我就不再死耗着了。” 说着,秦元帅将全身剩余的所有灵力都灌输到了自己的这柄战马大刀上。再次快速奔跑起来,秦元帅高举着斩马大刀朝着拓跋人杰用力一劈。一道刀形灵力朝着拓跋人杰当头劈下了。 拓跋人杰忙用枪就架。咯嘣,他的点钢枪没能受住这一击,断了。嘶拉,他的胸甲同时也裂了开来。 “哈哈,小子。爷爷这一刀将会被后人称赞数百年。”这一刀劈下后,秦元帅也被数枝弩箭击穿了身体。 远处的天空恍惚出现了五个光点。 十九,万事空 断开的点钢枪还被紧握在手中,胸甲上的护心镜一小块一小块的散落了下来。被秦元帅最后一击砍中的拓跋人杰许久都还保持着中刀的姿势,许久许久没有动作。 拓跋乌耶担心自己的独苗儿子,纵马来到拓跋人杰旁边用手轻拍拓跋人杰肩膀:“人杰,现在这秦知义这个老匹夫也已经死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城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了?” 不料这看似没有用力的手掌落到拓跋人杰肩头时,拓跋人杰却身子一歪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两旁的士卒连忙将拓跋人杰从地上扶起。这主帅从马上掉落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何况这还是一位掌权不久的主帅。 ‘噗’,一口淤血从拓跋人杰的口中喷了出来。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拓跋人杰从扶着他的士卒手中挣脱开来。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拓跋人杰自嘲道:“驭灵境,果然差得不是一丁半点啊!老匹夫,死了死了还不安分,还给我整个这一出。” 拓跋乌耶略有尴尬显得手足无措,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好巧不巧竟然打断了自己亲儿子的运息调理。有心想要关怀自己的儿子一番,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打破这局面。 “将军,快看,那是什么。”原本鸦雀无声的队列中有人大喊了一声。 “喊什么,没看到我儿受伤了吗?”正想着该怎么开口的拓跋乌耶正好借机发挥。 “不是啊,将军。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朝着我们这边飞来了。不信,请将军回头看啊。”队列中已经好多的人开始喊叫起来。 一回头,怒上心头的拓跋乌耶反而张大了嘴巴看着后方的天空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杰,你,你快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同样被惊到了的乞伏玄关结结巴巴的问道。 拓跋人杰硬撑着身子回头望去,果然,后方天空真的有着什么东西朝着这边快速飞来。那是五个颜色耀眼的光团,光团耀眼一时间还真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自己这时候已经受了伤,要是剩余的兵力再有什么差错。那么他们北胡这一次可就再无出头之日了。拓跋人杰心知肚明,看似这次他们北胡纠结了百万之众将大德打了个漂亮的全歼战,可这百万之众当真是北胡所有具有战力的青壮了。 虽说这次上林郡一役,他们北胡成功的击杀了大德的两位文武重臣,更使得大德密帝仓皇出逃。但是他们北胡这一次的代价也不小,粗略估算下来死伤竟然快要过半了。要是真的再来三四位类似秦知义这样的猛人,那么他们北胡这所谓的百万雄师恐怕也会落得和大德一样的全军覆灭下场。 定了定神,拓跋人杰再次观望朝着他们急速飞来的那五个光团。大德家大业大,这次是被全歼了。可要是大德想一血耻辱,只要密帝一道圣旨,不下于他们北胡五倍的兵力都会被密帝从他的那十八个盟国里调来。这些中原人是喜欢内斗了点,但是对外从来也没有含糊过。他们北胡家业小,经不起太过折腾。 那五个光团越来越近了,已经渐渐显出了它们的轮廓。当拓跋人杰看到他们的粗略轮廓时,瞳孔猛然收缩:“灵兽麒麟,快逃!” “逃?”不仅仅是拓跋复几乎北胡那剩下的六十多万人都听得莫名其妙,这其中也包括在那些军中的伙夫、马夫之类的人。连他们也想不明白,他们明明已经打赢了这场战争为何还要逃? “还在等什么?逃啊!本帅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心急的拓跋人杰一把将自己的父亲拓跋乌耶扔到了马上,随后狠狠踹了马儿一脚,战马受疼拖着还迷糊着的拓跋乌耶撂起蹶子朝着北胡疆土死命奔去。 一口气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拓跋人杰还没有喘口气,只听得‘轰、轰、轰、轰、轰’五道丝毫不亚于天雷的巨响响在了队列中。不等他来得及稳定军阵,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军阵。 拓跋人杰从五个光团落下的位置依次望了过去,丙火麒麟、壬水麒麟、甲木麒麟、庚金麒麟、戊土麒麟。上古灵兽五行麒麟一个不缺,好大的手笔。这里面任何一只都可比十个秦知义还要难缠的许多的。 天,不助我北胡也! 如果说之前秦知义率部众拼死血战的场景算得上一个极其壮烈的战场,那么现在的眼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修罗地狱。 十丈有余的高大巨兽在战场上一阵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数不清的北胡士卒被踏成了肉泥。不论是长矛短刀,还是弓箭巨弩,他们都无法对这巨兽造成一点实质性伤害。倒是这五只麒麟任意低头张口乱咬一通,就会看到漫天乱飞的残肢断臂。 已经发现巨兽闯进军阵的拓跋复急忙跑到拓跋人杰旁边:“主帅,快快下令御敌啊。这才一眨眼的功夫不到,我军的死伤就已经快要赶上这次上林郡一役的全部伤亡了。 拓跋人杰不着痕迹的朝后退了一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不管他面对任何人,他都有与之一战的胆气。可是面对这些上古巨兽,他一点办法也没有。突然他有了一种感觉,或许这次执意进犯大德将会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为严重的一次错误。 “逃吧,赶紧逃吧。刚才你们不听本帅的命令,现在也应该听了吧。”拓跋人杰将脸色煞白的乞伏玄关扶上自己战马,捡起自己已经成了两截的点钢枪也飞身上了战马。 将战马拨转到来时的方向,拓跋人杰轻轻摩挲乞伏玄关的乌黑青丝:“回去后,我自会向二位额娘太后请罪,逃吧,趁现在还有机会。” “这。”拓跋复心有不甘,好不容易拿下了一座上林郡,就这样不要了?慢着,他刚才称二位太后什么来着?额娘?这次北胡受到重创,或许只有以二位太后儿子的身份回去他拓跋人杰才不会被四大部落的人生吞活剥了吧。 二人同乘一骑,拓跋人杰留恋的看了最后一眼上林郡。数十年的卧薪尝胆,数十年的密谋勾结,就这样一朝万事皆空了。 二十,六十四烟尘共结盟 落日的余晖一点点的从这片大地抽离,疲于奔命的人们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宁静。黑夜,会将他们很好的隐藏。 郁郁葱葱的山林一望无际,山前的一条小溪绕着山体缓缓流淌。一匹漆黑的骏马正在山前饮着溪水,在骏马的一旁慵懒的卧着一头雪白的狮子。雪狮睡眼朦胧打着盹,全然不在乎一旁可以当做晚餐的骏马。靠在溪边一块大青石上的密帝打量着流淌的溪水,双目空洞无神。 已经是逃亡的第六天了,这六天来他和赵子儒不停地赶路一点也不停歇。赵子儒担心沿途的城池守将可能已经是左忠洲的人了,所以一路上他们都尽量绕开了沿途关隘城池走的都是一些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 密帝自己都记不清这是他们遇到的第几座大山了,一路行来每天到这个时候他们才会短暂的休息一番。准确的来说,只有密帝能得到休息,赵子儒每天都会趁着这个时候走上几十里路去找个村庄去为他二人寻些干粮。 正在无精打采的雪狮突然扬起了头颅,一旁饮水的骏马也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密帝身后的方向。 面对这一现象,密帝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灵兽通灵,从一字墨雕夜麒麟和夜照雪狮子的表现他就知道是赵子儒回来了。再者说了,这深山老林的,鬼都没有一个,哪来的其他人。 没一会,赵子儒就用衣服捧着一些东西回到了溪边。,不等密帝上前,雪狮已经轻跃到了赵子儒身边用头亲昵得蹭着赵子儒的肩膀。 赵子儒将怀中的东西极其珍稀的慢慢往外掏着,那是两个干的发硬的馒头。用衣袖仔细的擦了擦,赵子儒这才双手捧着馒头交给了密帝。 自己拿着剩下的一个馒头随意的啃着,赵子儒含着一时间难以下咽的食物开口道:“走了五十多里,没有遇到一个村庄。好不容易有一户人家,老头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就这样,老头还是将自己的口粮分了两个给我。打听了一下,咱们现在的这座大山叫做横山。这条绕着横山的溪流因为两岸长满了榆树,就被叫做了榆溪。” 将赵子儒递来的馒头轻轻咬了一口,却没有咬动。原本烦闷的密帝更加没了心情,静静地听着赵子儒讲述着他们现在的处境。 赵子儒留意到了没有进食的密帝,将身子朝着密帝靠了靠:“陛下,来日方长啊。多少吃点吧。很多次我们行军时,能吃到一个馒头就得高兴好几天。” “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而已,不是因为食物关系。想当年,六十四烟尘围阳帝时,行军的这些苦朕也是吃过的。”密帝起身走到榆溪边负手观望着横山,手中还紧紧攥着那一个发硬的馒头。 赵子儒将所剩的半块馒头一口吞下,起身小跑到密帝身边劝说道:“义父之前常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的失败没有什么,只要青山还在就一定会有下一次的卷头重来。陛下,等回到帝都咸阳城。我就立刻回师门太华,请师兄弟下山助我。到时候,陛下再下旨请求其他十七盟国出兵。咱们卷土重来,一定要为义父他们报仇雪恨。 “同盟?呵呵,可惜他们并不认我这个盟主啊!”密帝好像是想起了一些极为久远的尘封往事,没由来的自嘲道。 “怎么可能,世人都知道咱们大德是天下十八国的盟主。要是没有咱们大德当时发起的结盟,说不定现在天下还在大随阳帝的暴戾统治下呢。他们怎么会不认陛下你这个盟主呢。”当赵子儒护送密帝成功离开上林郡时,他就暗自发誓一定要带兵踏平整个北胡草原为他的义父报仇。 “盟主,他们当然是会认得。不过他们认可的是大德的君主,而不是我啊。”密帝无奈的叹了一句。 “呵呵。”赵子儒讪笑两声。“陛下,你就是咱们的大德君主啊,自然也就是一十八国同盟的盟主啊。” 密帝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是谁告诉你的,我一定就是咱们大德的君主。” 难道不是吗?赵子儒这下子不知道怎么回话了,他自记事起就一直在太华五峰和五位师兄弟生活在一起。虽说当年的那场‘六十四烟尘围阳帝,一十八反王裂天下’大战他没有亲身参与过,可是他不止一次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这件事。 可以说,不光是赵子儒,天下几乎所有与赵子儒年纪相仿的少年听闻这件事都可能耳朵听出老茧了。这是一场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旷世大战,这是一场整个天下混乱无比,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的大战。 前朝大随阳帝昏庸无道,败坏纲常。他所做的‘欺娘戏妹、弑父鸩兄’这种天理难容的恶事引起了天下仁人志士的不满。各地豪杰揭竿而起,纷纷竖起了反抗阳帝的大旗。一时间,各地义军竟有六十四路之多。在这六十四路义军中,以大德义军的实力最为强大。可是即使在这六十四义军中实力较为强盛的大德,依旧抵挡不住经营了两世数百年的大随。 无奈,大德只好休书一封号令天下豪杰共同抵御大随。自己的实力不如人家大德,怎么可能敌得住比人家大德还要厉害的大随。很快,六十四路义军就达成了同盟的意识。实力较为强盛的大随作为结盟的发起人,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结盟的盟主。 在大德的带领下,结盟起来的六十四路义军经过艰苦卓绝的血战终于推翻了大随的暴政。然而结盟也没有以此解散,在后来的六十四路义军争夺天下各自混战直至剩下了十八方势力时,作为盟主的大随插手这才有了现今十八国共同繁荣的景象。 这段往事赵子儒简直可以倒背如流,要不然赵子儒也不会誓死守护密帝。在他看来,能有如此作为的密帝着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一世枭雄。 沉闷许久的密帝对着横山放声大笑:“我算什么,有什么资格做这大德君主。墨王,大德的第一任君主。要是没有他,不要说六十四路义军,就是一百零八路义军也不可能推翻大随。要是没有他,一盘散沙的义军怎么可能会甘心结盟。” 二十一,不姓张,但名知义! 墨王,他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赵子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身为大德的镇北白袍将,竟然不知道大德的第一任君主。啧啧,我这臣子当得哟。” 大笑咆哮后的密帝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榆溪边的草地上,这一声呐喊释放了他几近二十多年一直无法与他人分享的积郁。 “你不知道墨王很正常,他是一个在历史上被抹去了的人物。一个当今十八国都不愿再去谈论的人物。” “怎么可能,历史怎么可以胡乱篡改说抹去一个人就抹去一个人。”一直被大师兄沐劲风教导要实事求是的赵子儒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一现实。 “怎么不可能?胜利者书写的历史那还能叫历史吗?”密帝盯着溪水反驳道。 不等赵子儒说话,密帝扯了扯赵子儒的雪白战袍示意他坐到身边:“子儒啊,我问你,除却君臣关系不论,你应该称我什么?” “陛下与义父乃是结义兄弟,子儒当称一声叔父。” “好,既然你称我一声叔父。那我今天就以你叔父的身份告诉你些关于一位你素未谋面从未听说的伯父的往事。” “伯父?难不成墨王……?”赵子儒逐渐缓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不去管赵子儒错愕震惊的目光,密帝说道:“没错,墨王是我和秦王兄自小结拜共同长大的拜把兄弟。墨王年长为兄,秦王兄次之,我数末。” 在已经彻底被黑夜笼罩的横山榆溪畔,一位身居九五之尊的中年男人向一位年轻有为的后辈慢慢讲述着一个本该忘记却又难以忘记的故事。 墨王、密帝以及秦知义他们三人的结义拜把子比现在天下所流传的各种兄弟团体都要早,他们结拜在秦知义还没有受到大随靠山王张至诚的青睐被收为第十三位义子封为十三太保之前,他们更结拜在后来的十八国帝王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结盟结拜之前。 他们三人的家族同住在一条街道,他们可以说是从小玩到大。当墨王从书上第一次读到兄弟这两个字时,他就带着拿根木棍乱舞当兵器的秦知义和流着鼻涕牛牛的密帝开始了结拜。 悄悄抓了一只密帝家的下蛋母鸡准备祭天,却没有一个人敢动刀,最后那只母鸡被秦知义活活掐死在了手中。不敢喝酒的他们,从家里舀了三完醪糟用来代替酒。什么都不知道说的墨王率先喝完醪糟,带着还在细细品味醪糟美味的秦知义和密帝对着天地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自此,他们就成了亲得不能再亲的兄弟。 这一拜,有难都是墨王抗;这一拜,有福都是密帝享;这一拜,三人再不分彼此。 成年后的墨王背着书箱开始了他的游学生涯,秦知义也凭着显赫的身手和卓越的为人进入到了靠山王张至诚的眼中,就连密帝也混到了一名县城小吏。 苛政猛如虎的年代,没有谁可以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自阳帝登基的那一天起,大随的天下就再也没有了能够可以安心过日子的人家。 对于阳帝的一切暴政恶行,一直不为所动的靠山王张至诚让秦知义心生了嫌隙。靠山王张至诚不止一次的告诉他的十三太保,他忠的是大随,不是阳帝。 无道的天下将有志的好汉尽数逼迫了出来,靠山王张至诚开始带着他的十三太保儿南征北战如同一位老裁缝般缝补着千疮百孔的大随。 一队队的叛军被无往不利的十三太保逐个击破,一次次的起义被靠山王绝对的武力镇压了下来。就连阳帝也这样夸道;“只要朕的皇叔靠山王活一天,只要靠山王的十三太保存在一天。朕的江山,朕的大随就不可能亡。” 是的,阳帝这句话说得很对。实力,决定一切。可是他说出这句话时,有没有会想到他的皇叔只是一介普通武夫,终有一天会死。他皇叔的十三太保也有一天会分崩离析。 在秦知义没有遇到当时并不算强盛的大德义军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反抗大随,没有想过会与义父靠山王反目为仇。可命运偏偏就喜欢作弄于人,他不但遇到了大德义军,他还遇到了他的拜把大哥墨王。大德义军的领头人正是墨王。 当秦知义还来不及感叹命运的不可言时,墨王带来的一个消息再次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墨王告诉了阳帝是如何击败当时的太子勇王当上了皇位,他还告诉了秦知义他一直苦寻的杀父仇人究竟是何人。墨王带领义军想要为勇王讨回公道,自然也就认识了不少比大随还要老几分的两朝老臣。他自然也就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 秦知义在这之前一直活得浑浑噩噩,他习武,他修行,不为得大道,不为出头,他只想为他的父亲秦易玄报杀身之仇。 在他的父亲身死之时,还在襁褓中的他在老仆人的拼死相救下才逃出生天。为了他,老仆人在老去之时都没有告诉他,他的杀父仇人是谁。多年以来,秦知义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叫做秦易玄,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枪神。而他,则是枪神的唯一传人。 现在,秦知义终于在墨王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杀父仇人就是自己后来的义父大随靠山王张至诚。他,认贼作了父。 再后来,事情就比较简单了。秦知义自然而然的与大随靠山王张至诚反目决裂,大德义军的实力因为秦知义的加入大增。六十四路义军在墨王的提议逼迫下结盟围杀了阳帝覆灭了大随。靠山王张至诚气投了湖,十三太保被他解散。 秦知义一心想杀张至诚为父报仇,可张至诚并没有半点害秦知义的心思。就连当时间接杀死枪神秦易玄的大太保高怀义也多次劝说秦知义放下旧怨。可是秦知义他放得下吗?放下了,他就不是秦知义了。在靠山王张至诚投湖之后,秦知义披麻戴孝大哭了一场。 墨王和后来已经进入大德的密帝那几日看着悲拗的秦知义心痛不已,他的兄弟是怎样的人他们最清楚。他不姓张,但名‘知义’! 靠山王张至诚一生戎马,最为信奉’军中同袍,同生共死,义字当头!” 二十二,十八帝王一炉香 被六十四路义军围困的阳帝不愿受辱自行兵解飞升,不可一世的大随土崩瓦解。以墨王带领的大德义军为首的义军联盟得到了最终的胜利。义军联盟的胜利没有使得战乱结束,相反自此以后战争更加的频繁了。 在大随没有覆灭之前,义军联盟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在大随被他们击溃后,他们开始因为不同的信仰各自为营。 一部分是想要拥兵自重自立为王的义军,另一部分则是提议寻找勇王重新拥立为帝。这两个阵营实力悬殊非同小可,除了一心想要为勇王讨还公道的墨王其他义军首领都想要自己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大战再次爆发,之前拧成一股绳一致对敌的六十四路义军开始相互开战。开战的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你领地的狗咬了一口我领地的鸡,他领地的男子瞅了一眼你领地的女子。不论双方开战理由多么荒谬,他们都能成功打起来。而且一打起来,就是一种不死不休的局面。 可以说是除了义军大德的领地还有着一片祥和,其他的义军不是正在发生战争就是正在开往战场的路上。大德一方面实力较为强盛,没有人暂时愿意惹他们。另一方面更是他们的墨王一直没有忘记他的初衷。 他要寻回勇王重新拥立他为帝王,这是墨王当时为了报答勇王对自己的知遇之恩所暗自立下的誓言。同时,这也是墨王对在那场夺嫡之争的天地棋局中惨败后不得不骑鹿飞升的终南鹿文公尹希传的一个承诺。 为了这个誓言和承诺,墨王毅然而然的将自己的首领之位让给了密帝。嘱咐秦知义好好看护着密帝,墨王就离开了大德一人去寻找被鹿文公尹希传以退为进隐藏起来的勇王。 墨王是离开了,可是战争还在继续。不论外面打得如何火热,密帝始终依照着墨王离开时的嘱托励精图治竭力治理着大德义军的那一亩三分地。不去参加任何一场斗争,不去吞并任何一个弱小的义军。犹是如此。在没了大随的情况下,大德义军在六十四路义军中已然实力最强。 没了大随这样的拥有强弓劲孥精兵强将的对手,实力微弱的义军反而将战争进行的更加残酷。不到两年的时间,六十四路之多的义军就已经剩下了十八路。 在相互吞并昔日的同盟后,这剩余的义军的实力也今非昔比。不夸张的说,他们有的义军实力可能已经可以比肩大德。更有甚者也能隐隐超越了大德。 昔日的同盟,今日的仇敌。谁也不敢说哪路义军是自己绝对的盟友。终于,有人将矛头指向了大德。 毕竟,作为盟主的大德一直没有制止战乱的发生。他们有的是借口。毕竟,作为联盟发起人的墨王一直没了消息生死不明。他们没有一丝顾虑。 也不知道是谁朝着大德发出的第一箭挑战,所剩的十七路反王竟然不约而同的集结兵力一起准备攻打大德。那场面,就好像两年前他们六十四路义军一起攻打大随一样。十七路反王手握重兵有备而来将大德一时间打了个晕头转向,密帝与秦知义亲自带兵做着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时候,消失了两年的墨王突然就出现在了两军对垒的战场。 在这两年内,一直忙于征战各地的诸路反王们谁也没有墨王的消息,就连一直暗中派人留意的密帝也没有。可是,当他们一对大德开战,墨王,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战场上。 出现在战场上的墨王没有告诉众人他这两年都去了何处,也没有告诉众人他有没有找到勇王的下落。他只向着众人平淡的说出了两个名字‘高怀义,陈泰安’。 听到这两个名字的密帝与秦知义长出了一口气,他们知道大德没事了。听到这两个名字的诸路反王则是惊惧不已,他们已经不战而败了。 刀圣杀神高怀义,儒门大圣贤陈泰安。这两人拎出来任何一个人,他们任何一路反王都难以抵抗。可是现在,墨王竟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使得二人走到了一起。 墨王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命令连同密帝在内的十八路反王焚香沐浴,再次歃血为盟。 密帝自然不用说,墨王的命令他绝对的服从。剩余的十七路反王即使心里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还是照着墨王的命令做了。他们谁也不想同时得罪刀圣杀神高怀义和儒门大圣贤陈泰安。 在墨王全程几近监视的情况下,十八路反王各自将手中的香插到了香炉中。饮血酒,磕响头,发重誓。十八路反王再次结盟,共同约定不再起刀兵,兴战乱。 诸路反王各自退兵后,墨王再次离开了。这次,他一走就是近乎二十多年。依旧没有一点消息,依旧没有一丝足迹。 诸路反王没有再起刀兵,几乎无一例外都在养精蓄锐。没有人再愿意去提起墨王这个人,都在刻意躲避着这个人。说不清是因为忌惮,还是因为耻辱。 自己不愿意提起,更不许别人提起,在诸路反王的默认无作为下,墨王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在历史长河中过。密帝也不愿去提,他知道墨王活着是为了什么。若是没有找到勇王的下落,墨王情愿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 一个十八根香的香炉换来了中原大地几近二十多年的和平。 …… 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密帝从草地上起身活动了下手脚。一夜的长谈使得他有了一种从没有过的身心轻松。撩起清凉的榆溪溪水,密帝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甩了甩手上的水,密帝走向了秦知义留给他的一字墨雕夜麒麟。 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横山山谷洒到了榆溪上面,赵子儒还保持着静坐的姿势消化着这一夜的巨大信息。共同的信仰没有使得六十四路义军共存,一个普通的香炉却使得十八路反王止戈了这么多年。 “走吧!”密帝已经上了马背。 “走?去哪?” “回帝都咸阳城。” 二十三,恭请陛下 一狮一马星火飞驰日夜兼程从上林郡终于逃回了帝都咸阳城,然而迎接赵子儒的却是帝都咸阳城高高挂着的吊桥和紧闭的城门。 看着城头上处于高度战备状态的禁卫军,赵子儒徘徊了许久也没有朝着上面喊一声。他不知道上面的人究竟是属于大德还是归附了左忠洲。 密帝已经被他暂时隐藏到了距离帝都咸阳城二十里以外的地方,最后的紧要关头由不得他赵子儒不慎重。一旦半步踏错,迎接他和密帝的将是不亚于上林郡的生死困局。 一路逃亡的他们没有走过一关一隘,即使现在赵子儒也不知道左忠洲是否已经发起叛乱,是否已经登基称帝。看着上面的禁卫军,赵子儒实在不敢以身试险看看他们防的是叛军还是自己? 自己没有动作,上面也没有动静,很明显他们已经去禀报他们的主事人去了。赵子儒思索再三,决定还是等上面说话的人来了再做打算。是生是死,是逃是留,无论哪一种自己也要明明白白的不是。 几名禁卫军陪同这一位着黑甲的黑脸汉子快速的朝着这边城头走来了。 赵子儒观望下暗喜:“是个熟人,这倒省去了不少麻烦。”不等城头上的黑脸汉子开口,赵子儒就大喊道:“城上何人,报上名来。” “嘿。”那黑脸汉子一听竟然乐了,扭头对着周围的禁卫军笑道:“新奇了啊,整个京畿地区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家黑爷爷的。你们说,怎么办?” 黑脸汉子的自嘲换来一阵起哄,城上的每一个禁卫军都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喊道:“揍他,揍他丫的。揍得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媳妇情人都不认识他!” “妥了,揍他丫的。”汉子步子一顿就回身开始下城。“小的们,取你家黑爷爷的兵器来!” 看到要下来胖揍自己的黑脸汉子,赵子儒紧紧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好,没有直接命令放箭射自己。 悬挂的吊桥开始缓缓的向帝都咸阳城的护城河上落去,之前紧闭的城门也渐渐开启。 当城门才牙开了一道小缝隙时,一骑就从里面窜了出来,踩着还没有完全落实的吊桥窜到了赵子儒的面前。刚才的那名黑脸汉子穿着比他肤色还要漆黑的盔甲,骑着和他黑的不分高下的乌骓提着一柄雁翎乌金镗也不搭话照着赵子儒搂头盖顶就砸了下来。 赵子儒见状以为是黑脸汉子要试试自己的武艺是否有了退步,连忙举枪就架。 ‘腾’的一声,黑脸汉子的雁翎乌金镗就砸在了赵子儒的沥泉枪上。以为只是试手没有出全力的赵子儒一下子被砸的身子一沉,胯下的玉照雪狮子也被压得前肢伏地发出了不甘的低吼。 一击得手,汉子二话不说没有喘口气再次举着乌金镗朝着赵子儒砸去。 赵子儒无法,只得再次硬抗这一镗,这一次赵子儒有了计较使出了全力应对。刚才他以为是普通试手没出全力却被使了全力黑脸汉子砸的虎口生疼。 ‘腾’再一次的镗枪相交。这一次赵子儒没有半点不敌,轻描淡写的就将黑脸汉子的乌金镗震了回去,就连他的乌骓马也跟着后退了好几步。 将沥泉收起,赵子儒轻笑道:“大哥,怎么样?还要再来吗?” “谁是你大哥,老子没有你这种叛国投敌的兄弟。”黑脸汉子的乌金镗不管不顾继续朝着赵子儒砸来。 被黑脸汉子这么一骂,赵子儒脸色一沉动了肝火。先后使出了‘拦字诀’‘拿字诀’,将黑脸汉子的乌金镗锁住使他不能前进半分。 “叛国投敌?我们被围困上林郡,尚将军为了不拖累密帝出逃自刎而死,义父亲自在城前拖住北胡主力,数十万将士战死上林郡。你说我们投敌?”赵子儒将沥泉颤动冷冷说道。 黑脸汉子看到罕见发怒的赵子儒生了惧意,却依旧梗着脖子瞪着虎目叱问道:“若没有叛国投敌,为何左忠洲那厮三番五次派人来骚扰命我前去臣服觐见?若没有叛国投敌,为何只是你一人从上林郡回来不见密帝陛下?” “什么,左忠洲派人来命你臣服觐见?”赵子儒闻言更怒了。 “他算个鸟,来了几次打走几次,我只效忠大德,效忠密帝。”黑脸汉子依旧底气十足。 赵子儒长出了一口气,松了松紧握着的沥泉枪。看样子是个误会,黑脸汉子以为他叛国投了敌,他以为黑脸汉子投了左忠洲要杀他灭口。 “密帝就在二十里外的小树林,你随我带人前去迎接吧!”赵子儒知道黑脸汉子的为人,也就不再计较之间的误会。像黑脸汉子这种人脾气来的快去得更快也不记仇,好相与的不得了。 “好。”黑脸汉子当即相信了赵子儒的话语,将身后跟来的卫队一点。“你们回去带上五千禁卫军,随我去迎接密帝陛下。” 说着黑脸汉子就已经拨转乌骓走到赵子儒身边,十分亲昵地搂过赵子儒:“老弟,好久不见!” 赵子儒搂着黑脸汉子笑问道:“老弟要是真的投了北胡呢?” “杀!” “要是左忠洲的人再来呢?”赵子儒继续笑问道。 “打!” …… 在帝都咸阳城二十里外小树林里的密帝不停地踱着步子焦躁无比,这子儒已经去了大半天怎么还不见回来。莫非,那城内的人已经尽数投向了左忠洲? 正在胡思乱想的密帝一抬头,却看见帝都咸阳城扬起了阵阵尘土。一支黑色重甲骑军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完了,他们来捉我来了。”密帝心想。 没有赵子儒的密帝逃是绝对逃不了的,密帝索性也就没有逃。身为一国之君,死也要死得有尊严点,老是逃跑算什么事。 黑色的重甲骑军呼啸而至,小树林一瞬间就被尘土覆满了。领头一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地,一拳敲在了自己黑色的胸甲上沉声道;“末将京畿殿帅成剑,恭请密帝陛下回城。” 二十四,人亡马亦去 一壶老酒,两盘熟食。成剑小心翼翼地端着这些东西顺着梯子爬上了自家的屋顶。 “事办完了?”躺在屋顶看着蔚蓝天空的赵子儒向旁边挪了挪,给成剑留出了一个位置后随意问道。 猛灌了一口浊酒的成剑,大字型的朝着空出的位置躺下。塞了两口熟牛肉口齿不清的答道:“嗯,办完了。目前为止,城中还没有其他人知道陛下回来。” 将成剑的酒壶抢过,赵子儒也灌了一口。“那就好。总算是没有辜负义父的嘱托。” 一进到帝都咸阳城内,密帝就被成剑秘密地护送去了皇宫中。密帝归来这件事太过重大,在不知城内是不是还有左忠洲的眼线内人的情况下,赵子儒和成剑共同决定先不能让朝中大臣知道这件事。 密帝到了帝都咸阳城,赵子儒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没有再去跟着进宫,赵子儒熟门熟路的就先行来到了成剑的家中。 赵子儒之前和秦元帅每次来到咸阳城觐见密帝时,实在受不了驿馆的那种环境。他在太华山中没大没小没有架子惯了,实在受不了那些有心之人的有心拜访和结交。 在结识了成剑后,赵子儒每次来到咸阳城的第一落脚处就成了成剑的府邸。阶级不甚分明,都以兄弟相称的成剑家中能给赵子儒一种太华山上的感觉。成剑家的屋顶更是得赵子儒的宠爱,在这里赵子儒能看到几乎和太华东峰日出石前一样美好的日出。 简单的交谈后,就是沉默,可怕的沉默。赵子儒除了不停地将壶中的浊酒朝着自己口中狠灌外,再没了一句话。而成剑则是看着疯狂饮酒的赵子儒,在其酒枯壶干后,默不作声一壶接一壶的给他递去。 这一次,大德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赵子儒呢,他又何尝不是。作为二路救援大军的他决策失误,太过相信他人,且又盲目自信。那些没有回来的人们,他们将永久的留在了上林郡。有他赵子儒的义父秦知义,有他的袍泽尚海护,有他的同僚雷升达,有他的家人,更多更多叫不上名字的大德将士。 成剑也知道,之前一路护送密帝陛下赵子儒一直不敢发泄自己的痛苦。眼下,密帝已经成功回宫。在自己这个便宜老哥的面前,他赵子儒再也撑不住了肆意的发泄着自己压了一路的苦楚。 数坛好酒被赵子儒牛饮进了他的肚中,有了几分醉意的他看到没有再向他继续递酒的成剑喝道:“酒呢,拿酒来。” 成剑故作肉疼状拍了拍赵子儒的肩膀:“行了,老弟。少喝点吧,老哥这多年的私藏都快被你祸祸的差不多了。” 将怀中的酒坛朝着脑后抛去,赵子儒甩开自己肩膀上成剑的手不满道:“别墨迹,赶紧去拿。本世子殿下能看上你家的酒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知道不?” “是,是,是。整个大德谁不知道,世子殿下的眼光那叫一个高。能中意的酒友没有几个,能看上的酒没有几坛。可是,老哥家的好酒真的都在这了。没了,一坛也没了。”酒不醉人人自醉。成剑知道心里压着事情的赵子儒这时候已经醉得有些迷糊了,企图将他糊弄过去。 “真没了?” “真的没了!” “不行。我要去你家酒窖看看。看看你是不是骗我,欺负我年龄小涉世未深。”说着赵子儒就开始摇摇晃晃地往屋顶边上的梯子挪去。 一旁的成剑小心的护着赵子儒,生怕他一个不留神跌了下去。 “报,一字墨雕夜麒麟出了一些状况。还请两位将军前去看看。” “啥,一字墨雕夜麒麟出了状况?它能出什么状况”成剑还没有明白过来报信的士卒说的话。 刚才还身形不稳东倒西歪的赵子儒一听到这话,一翻身子就稳稳落到了报信的人面前。“它怎么了?快点我去看。” 不等成剑从屋顶下来,赵子儒就已经火急火燎拽着那个报信的人去了马厩。 成剑几乎是一路小跑跟着急行的赵子儒来到了马厩,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出了状况的一字墨雕夜麒麟。在那里,一字墨雕夜麒麟已经四蹄弯曲跪在了马厩柔软的干草上,面对着上林郡的方向双眼不停的留着泪。 赵子儒快步走到已经单独牵出来的一字墨雕夜麒麟旁边,急切的问马夫:“它怎么了?” 马夫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将军,此马一路回来吃的怎么样?” 赵子儒想了一会,认真答道:“一路上吃的都是些路上干枯的野草。” 马夫又问道:“一路上的食量如何?” “不太好。”赵子儒不假思索的就说了出来。“不知怎么,他一路上吃是吃,但都不怎么多。我以为是它才离开主人有些不适应,也就没多想。” “那就对了。此马可能是思念他的主人了,所以不肯进食。一路上也只是吃点维持生命足以让它完成主人交代的事情。”马夫听了赵子儒的解释,恍然大悟道。 “可有办法?它对我很重要。”赵子儒语气中已经有了些许哀求。 马夫摇头叹了口气:“没有,你现在还是陪它渡过最后的这一段时光吧。” 成剑摆了摆手,马夫立刻悄悄的退出了马厩。 赵子儒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一字墨雕夜麒麟的柔顺毛发。“不要走,好吗?义父不是说过了嘛,到了帝都你就自由了。” 一字墨雕夜麒麟似乎是听懂了赵子儒的话,用头蹭了蹭赵子儒。依旧死死地跪在草地上,泪水不止。 这一刻,赵子儒再也压不住了。抱着马脖子,放声大哭。 成剑张了张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自己的这个老弟了。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他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声音已经嘶哑,泪水已经干涸,赵子儒依旧抱着一字墨雕夜麒麟的脖子不松手。在他的怀里,已经离去的一字墨雕夜麒麟身子已经开始渐渐发冷发硬。 二十五,清君侧 辰时朝参的消息在咸阳城内第一记钟声响彻后迅速发布到了每位文武大臣的家中,三个多月都没有进过皇宫议政殿议事的众位大臣领了旨意睡眼惺忪的就开始朝着皇宫赶去。 一路上,那些相熟要好的官员碰到的第一句话无一例外都是‘密帝何时回来的?怎么没人通知过我们前去迎接’。文官停了轿,武官下了马,为此事想坏了脑袋愁白了头。 带着共同的疑问,每位官员在离辰时还有一小段时间的时候就已经齐刷刷的站在了议政殿。当他们第一步踏进议政殿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被吸引到了大殿龙椅处。 除去平日里一旁侍奉密帝的宦官,今日的龙椅旁还多了两个人,两位将军。一位着白铠白甲,一位着黑铠黑甲。着白甲的将军年龄较小,手执一柄丈八沥泉矛;着黑甲的将军年龄中等,手执一柄雁翎乌金镗。 众人看到这二人心里的疑惑更甚了,京畿殿帅成剑,世子殿下白袍儒将赵子儒,他们怎么站到了那个位置。 一名中年儒生打扮的文官用眼神询问了一番自己身旁的老儒生,在得到了对方的点头许可后,当即站了出来指着二人破口大骂道:“赵子儒,成剑。你二人怎么敢站到那里,莫非是要造反不成?竟然还敢无视‘议政殿不得带兵器入内’的规定,是谁跟你们的狗胆?来人呐,给我拿下他二人。” “朕允许的,怎么,不可以吗?” 不等与这名中年儒生男子一个党派的同僚出声为其增加声势,从众人后面就传了一个浑厚的男性声音。紧接着,他们这些文武百官听了二十多年只是最近三月没有听到的熟悉声音响起了。“陛下驾到!” ‘唰,唰’。所有的官员下跪行礼,齐声道:“恭贺吾皇平安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密帝在身旁侍女的陪同下大步流星走到龙椅上入座,静静的看着下方的文武大臣却没有让他们平身。 “刚才说话骂我子儒侄儿的人是国子监申司业是吧?”密帝看似随意的问着旁边的宦官。 “回陛下,刚才出言辱骂世子殿下和成帅的正是国子监申仕同司业”一旁的宦官轻声说道。 “哦,”密帝看着下方已经开始发抖的申仕同玩味一笑。“拖出去斩了。” “诺”大殿外的禁卫军得了命令手按着宝剑就开始朝着申仕同走来。 “慢着!”之前那个同意申仕同做法的老儒生出手制止了就要拉走申仕同斩首的禁卫军。 “王爱卿,你有何话说啊?” 那名老儒生起身站了出来抖抖衣袖朗声道:“陛下,申学士刚才是出言不逊了点,但句句在理。敢问陛下,我大德律令哪一条允许将士无视尊卑站在陛下的龙椅旁?哪一条律令允许将士可以着甲胄执兵刃上殿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给我等忠臣一个合理的说法。” 与此同时,在老儒生的小动作下又有几名官员起身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还请陛下给我等一个说法!” 密帝握着龙椅的手紧了几分,却依旧面色平淡的说道:“说法是吧,好,朕给你们一个。” “兵部侍郎,朕问你,京畿殿帅的主要职责是什么?” 下面的兵部侍郎起身站了出来:“回陛下,保护陛下安危并镇守整个京畿地区。” “好,那朕命京畿殿帅成剑上殿站在朕的身边保护朕可违反大德军令?” “回陛下,并没有。” “礼部侍郎,朕问你,大德一字并肩王是否可以常伴朕的左右?” 这次不等礼部侍郎起身回话,在下面跪着的一众大臣已经一片哗然。一字并肩王?这么说赵子儒已经世袭了秦知义的王位? 那名老儒生闻言也是暗喜,赵子儒世袭了王位,这么说秦知义已经死了。那么,那个人岂不是就快要成功了?不行,我得尽快把这个消息送出去。说不定,我以后就是开国元老了。 “回陛下,一字并肩王有此殊荣。”强压住内心震惊的礼部侍郎起身回道。 密帝满意的笑了笑:“王爱卿,这个说法你可还满意?” 那个老儒生这时候已经想着自己以后的好日子,哪里还顾的上申仕同的死活。“满意,非常满意。陛下英名!” 主事人都没了意见,之前被这个老儒生一起带起来的那几名官员也立刻躬身说道:“陛下英名!” “咳咳。”密帝轻咳了两声。“成剑,你的禁卫军是耳朵有问题吗?” 负责斩首申仕同的禁卫军听闻此言立刻紧紧抓住申仕同的胳膊朝外拉去。 申仕同大乱死命拉住那名老儒生的衣袖哭喊道:“老师,救命啊!老师。” 那名老儒生恨铁不成钢的惋惜道:“无视律法,辱骂王爷。老师,也救不了你啊!” 听到这话的申仕同脸色煞白没了血丝,那名老儒生趁着这个时候甩开了申仕同的双手捋了捋已经有些发皱的衣袖。 执行的命令的禁卫军拉着申仕同就马上走出大殿时,已经死心的申仕同突然死命挣扎了起来。毫无形象对着那名老儒生破口大骂道:“你这老狗,毫无人性。我所做的哪件事不是你指使的。现在你不用我了,就不管我了。不要忘了,我可是知道你投了……” 申仕同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被送去了午门即刻就要斩首。 “陛下,莫要听信奸佞谗言,老臣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老儒生一脸惊恐朝着地上不停的磕着头,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他可不想就死在这个节骨眼上。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密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制止了老儒生的行为。 两旁的那几个刚才还为申仕同求情的大臣不着痕迹的将老儒生扶了起来,这可是他们这一党派的核心骨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不多时,之前行刑的那两名禁卫军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走进了大殿。 二十六,抗旨不尊 眼皮轻抬,密帝身手指着被红布遮盖的盘子:“撤去红布,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好同僚,朕的好臣子。” “诺!”端着盘子的禁卫军将红布撤去,面无表情的开始端着盘子在文武百官之中穿梭传阅。 文武百官还依旧跪在大殿中,不知为何密帝这时候仍然没有下令让他们平身。盛着国子监司业申仕同人头的那个盘子传到每个人的面前,每个人的表情各自不同。文官惊恐,武官淡然,问心无愧的人暗暗叫好,沆瀣一气的人担忧不已。 当传阅到那名老儒生的时候,禁卫军足足停留了一刻钟有余。直到那名老儒生身子发软面露土色被人搀扶,那两位禁卫军这才离开向后方继续传阅。 老儒生靠在旁人的怀中不停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湿。就在刚才,当盛放着申仕同头颅的盘子被送到他的面前时,他老眼昏花间仿佛看见了申仕同瞪着眼睛朝着自己冷笑,那模样就好像在说;‘这是我的下场,同样,这也是你的下场!’ 传阅完毕后,两名禁卫军捧着盘子走出大殿去将申仕同的尸首一同收殓。 伸了伸懒腰,密帝锤着自己的腰部打着哈欠:“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下面的跪着的文武百官这次都学聪明了,没有人再去当那出头鸟了。仕途再重要,它也重不过自己的小命不是。 密帝转过身子面向了身后的龙椅,旁边的宦官将手中拂尘一甩就要喊出退朝了。 “陛下,老臣有事要奏。” “哦?”密帝缓缓将身子转过了面向了殿前的大臣。“王爱卿,你还有什么事?” 还是刚才的老儒生,只见这次他连跪带爬的从朝列中挤出。挤得他帽子也偏了,衣衫也乱了,可他还是死命的往外面挤着。要不是他老胳膊老腿的模样,密帝都以为这是一位正值壮年的武将。 一下子跪倒在地,老儒生声音凄惨的说道:“陛下,老臣今年已经六十九了。为我大德鞠躬尽瘁了大半辈子,老臣任劳任怨没有半点非言。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老臣偶感世事交替无常,起了一股思乡之情。还请陛下大发慈悲,让老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重新坐回到龙椅上,密帝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六十九了,嗯,是老了。” 老儒生一听有戏,已经开始磕头谢恩了。他哪是想告老还乡,他是想借着这个借口平安出城好去投奔左忠洲以求当个开国元老去。 “大半辈子了?” “是,是,是。”老儒生磕头如捣蒜。 “不容易啊,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老儒生的额头已经渗出了鲜血,还依旧不停的磕着。 ‘啪’,密帝清脆的拍了一下手掌。“朕准了。” 老儒生错愕的抬起头望向密帝,成了? 密帝也同样疑惑的看着老儒生。良久,密帝才再次开口道:“你还不走?” “啥?”老儒生一脸茫然。 “你不是要告老还乡吗?朕准了,你还不走?怎么,等朕收回成命?” “啊?哦!谢主隆恩。”恍然大悟的老儒生起身就朝着殿外走去,连额头上的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擦拭。刚开始,老儒生还只是颤颤巍巍的朝外走着,随着越来越靠近殿门,老儒生已经小跑了起来。 老儒生也明白,只要自己安全走出这议政殿大门,那他就再也没有了性命之忧。密帝就是以后发现他和左忠洲暗通曲款,那时候估计自己也已经到了左忠洲的地盘当上了他的心腹。 可是,他走的出这议政殿大门吗? 老儒生干枯的右手已经扶住了议政殿的殿门,右腿就要用力的迈过时。一杆长矛破空而至,直接透体而过将老儒生钉在了议政殿的大门前。 老儒生只觉得身子一痛,紧接着自己就飞出了议政殿。强忍着疼痛,老儒生看向了自己的身下。一杆锐气逼人的丈八长枪插在了自己的胸上。枪作龙蛇状,枪头二寸处篆刻‘沥泉’二字。而自己的鲜血正顺着长枪一滴滴淌下。 发现异状的大臣们都惊恐的看向了老儒生的方向,这是怎么回事。 密帝那威严的声音适时响起:“国子监祭酒王宣墨身在其位,不谋其职。暗通奸贼,十恶不赦。朕有心敲山震虎以儆效尤,不料他仍不思悔改。妄想借告老还乡之名义,为奸贼送信。是以,就地正法。” “陛下英名!”跪着的大臣们齐齐叩首朗声道。 “行了,众位爱卿平身吧!”密帝做了个平身的手势。 “谢陛下!”从朝参到现在,一直跪着的大臣们这才得到了平身的允许。 “吏部,择日将国子监的空缺补齐。”密帝知道不能再清理了,在这样下去他就控制不了。 下面有吏部的官员出列领了旨意。 “有罚,当然也会有赏!”密帝站了起来说道。已经打了一棒子,接下来该给个枣子了。“为了嘉奖你们在朕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兢兢业业为国操劳。所有人加一月俸禄,赏御酒二十壶,丝绸五十匹。” “谢陛下。”下面的文武百官声音里有着明显的喜悦。 “赵子儒上前听封。”密帝做了这么多终于要引出他要做的大事了。 赵子儒从龙椅处离开径直走到朝列前,单膝跪地一拳敲在胸甲上:“臣赵子儒听命!“ 密帝背起双手:“北胡突袭我大德,你临危不惧单骑杀四门前来救驾,实乃勇气可嘉,而后,你又亲自护朕闯城,保我周全。一路归来,你处处小心时时考虑使得你我二人平安入城。特此,朕亲封你一字并肩王,承袭兵马大元帅秦知义王位。” 赵子儒听着早已猜到的话语,迟迟没有领旨。他还不能受封,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他还没有手刃左忠洲为上林郡惨死的兄弟们报仇,他还没有去做答应自己义父的那件事。他还没有向北胡讨回这次丢失的颜面。这封赏,他受之有愧。 许久,赵子儒声音颤抖着说出了一句话。“陛下,请恕臣无法领旨受封。” 二十七,苦衷 已经逐渐心情平复的百官们听到赵子儒的话语后心再次狠狠的揪了起来,这,这是要干啥?抗旨不尊,这玩的又是哪一出? 豆大的汗珠从成剑黝黑的脸颊上无声滑落,顾不得擦拭的成剑不停朝着堂下的赵子儒挤眉弄眼。老弟呀,你这是干啥呢。你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能当面拂了陛下的面子啊。 成剑这时候完全拿赵子儒没有办法,他很后悔昨天晚上没有来得及好好宽宽赵子儒的心。他之前在赵子儒入城前误以为赵子儒投了敌,虽说误会后来已经化解,可是他还是不能拉下脸来向赵子儒道歉。昨夜的赵子儒心情悲拗,他更是识趣的没有太多的在赵子儒面前晃悠。 对于成剑朝着自己投来的目光完全选择忽略的赵子儒再次沉声道:“陛下,现如今,家仇国恨未报,义父遗愿未了。这王位,臣就是受了,它也坐的不踏实。” 密帝也想到过赵子儒会拒绝这册封,可是他必须这么做。眼下,这是稳定大德军心的最好办法了。可他就是死也想不到赵子儒会在朝堂之上当面拒绝他,这让他处心积虑杀鸡儆猴所积累起来的颜面荡然无存。 “你可知道你在拒绝着什么吗?”密帝强压住自己的怒火咬牙问道。一切计划有条不紊的按着他的意思进行着,他也绝不允许出现这个变数。 “臣,知道。臣拒绝了大德一字并肩王的册封,这是大德至高无上的荣耀之位。” “知道你还敢拒绝?”密帝的声音一瞬间提高了许多。” “臣,不得不这么做。” “你可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下次别说你是救了朕的性命,哪怕你就是救了整个大德。朕或许都不会再禅封你这个王位。”密帝还是有着几分不甘心的问道。 沉思了一会,赵子儒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密帝:“臣,想清楚了。绝不反悔!” “好。”密帝一屁股坐回了龙椅,无奈的同意了赵子儒的请求。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对于赵子儒,他只能一味的护着。不去说他和他的这层叔侄关系,就是赵子儒作为西岳太华祖师扶摇子陈图南的关门弟子和大德兵马大元帅的唯一义子这双重身份都值得任何一位当权者宜招揽不宜疏远。 “谢陛下成全。”赵子儒再次一拳敲击在胸甲上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行了,行了。”密帝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下去吧。朕累了,想歇歇了。” 旁边的老宦官极有眼色的适时喊了一句。“退朝!” 下面的文武百官行了跪拜礼,心存着侥幸向外走去。退朝了,这下这祸水应该流不到自己身上了吧。 成剑用手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汗珠,大步走到赵子儒身边一拳砸在了赵子儒的肩头。“老弟,吓死老哥了。你这是报老哥不让你进城的大仇呢?” 赵子儒报以一笑没有说话,跟着百官就要往外走去。 “报!”一声急促的呼喊从殿外传了进来,一道人影粗暴的撞开还没有走出议政殿大门的百官冲了起来。 “又怎么了?”密帝还没有来得及离开龙椅。 来人不顾他人直接跪地行礼奏道:“启奏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密帝扫了一眼下面的来人扭头看向了成剑:“成剑,怎么?不想让朕去休息?” “臣,不敢!”成剑利索的跪了下来开始请罪,来的是他的禁卫军。 “说吧,有什么要事?” “启奏陛下,城外发现了一支重骑,约有两千人马。是出城阻击还是闭城不出,还望陛下早做定夺。” “两千重骑?”密帝从龙椅上跳了起来。“知道是谁的兵马不?” “暂且不知,不过,将旗上绣着一个‘佑’字。” “是他!”赵子儒和成剑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怎么,两位爱卿知道是谁?那好,就命你二人前去退敌,务必要绝后患。” “诺”赵子儒和成剑领了命令各自提着自己的沥泉枪和雁翎乌金镗走出了议政殿。 其他大臣见到没有自己的事情,立刻也迈着步子快速离开了议政殿。三落一起的朝参使得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在这议政殿内在多呆一会,哪怕他们明日还是要继续朝参现在都不想在多留一会了。 咸阳城入城处的百姓迅速被驱散,人来人往的入城处一时间只剩下了黑压压的禁卫军。在城头上刀弓在背剑在手的禁卫军注视下,一骑孤独的出了咸阳城。 身后的吊桥缓缓升起,城门也开始慢慢紧闭。独自一人出了城的赵子儒下了雪狮,将沥泉枪立在一旁开始等着那两千轻骑的到来。 大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一支将士战马皆着重甲的重骑军出现了地平线上。当这支重骑军看到咸阳城外竟然有人在等着他们时,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瞬间就加快了速度朝着赵子儒撞来。 看着朝着自己飞驰而来的重骑军,赵子儒没有提枪上雪狮摆出迎战的姿势。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好像在等一位久别的故友归来似的。 横冲直撞的重骑军在离赵子儒还有一枪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不再前进,即使这般骤停,他们这支重骑军的队形依然没有一丝混乱。 赵子儒没有丝毫意外淡淡的说了句;“来了啊。” 骑军队伍里没有一人回话,只有战马打了几个响鼻。 “他人呢?叫他出来见我!”想了想,赵子儒决定不再为难他们这些昔日的同袍。 沉默的重骑们无声地让出了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一位手持两柄六合熟铜锤的中年将军从队伍的后面骑着战马走了出来。 中年将军翻身下马双锤点地道:“我有我的苦衷,他握住了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东西。” 赵子儒握住了一旁立着的沥泉枪:“苦衷,谁没有苦衷呢。哪件东西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将双锤提起,中年男子释然一笑;“呵呵,是啊。谁还没有苦衷呢。” 二十八,最坏的结局,最好的结局 三息过后,赵子儒枪出如龙,中年男子气势如虹。 赵子儒枪走若奔雷直刺向中年男子的胸口,中年男子手握双锤左敲右挡轻描淡写间就将赵子儒的枪势阻在了身子外面。 二人越战越猛,转眼间就已经枪来锤往了数百回合。咸阳城头的战鼓已经擂响,禁卫军们在成剑的示意下呐喊者为赵子儒助威。城下的重骑军也不甘示弱撞击着自己身上的铁甲为他们的将领造势。 一时间,喊杀震天,刀剑齐鸣。然而处于战场中心的赵子儒和中年男子还是不为外界所扰你来我往的战斗着。 城头上的成剑右手握着雁翎乌金镗,左手按在肋下的宝剑上盯着下方的战局叹息道:“就不应该让他去,他还是下不了手。哎。贻误了战机。” 双手一拧,沥泉枪绚烂旋转枪头朝着中年男子的腹部挺进。中年男子左手铜锤一下子就要将赵子儒的沥泉枪头砸落下去,右手铜锤顺势朝着赵子儒头上砸去。 赵子儒连忙拖枪就走,中年男子提着双锤紧追不舍。 “临阵对敌,最忌感情用事。战场上除了你的同袍,其他的都是你的敌人。没有父子,没有弟兄。这些,你都忘了吗?”中年男子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在赵子儒的脑后响起。 “不,我没忘!”赵子儒闻言身子一顿大声喊道。与此同时,赵子儒拧腰转胯一记回马枪被他朝着中年男子的头部送去。 中年男子连忙侧头躲闪举锤相护,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沥泉枪锋利的枪刃在他的脸庞划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好,干得漂亮!”中年男子不但没有愤怒,反而双锤一碰瓮声喝彩道。 “当一个将士握住兵刃上了战场,他的身体,他的心,就不再属于他自己。我记得,我全都记得!”赵子儒歇斯底里地对着中年男子喊道。 “好,那就让我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说。”中年男子不再废话,双锤抡转就奔着赵子儒砸来了。 战斗再次爆发,不同于刚才的两人打得天花乱坠精彩绝伦,这次的战斗二人的招法没了一点花哨都是奔着取对方性命来的。 中年男子一锤直奔赵子儒左臂,赵子儒不闪不避硬抗了这一锤。在左手不能动弹的情况下,咬牙将长枪刺进在中年男子的大腿上。 “这么快就开窍了?”成剑摸着自己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不明所以。“他俩刚才说了什么?怎么一转眼招法就变得如此狠辣!” 中年男子被赵子儒一枪刺穿了大腿行动不便,索性他也就不再腾挪躲闪。半跪在了地上,中年男子自顾自的说道;“一招定生死?” 赵子儒用手抹去枪头上残留的血迹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 拖着已经受伤的大腿,中年男子连瘸带拐的冲向了赵子儒。双手一甩,两柄六合熟铜锤先后砸向了赵子儒。撒手连环锤,看来中年男子不再保留了。 赵子儒双目一闭,凭着感知将手中的长枪全力送了出去。 ‘咻,噗,咚’三声响起。赵子儒和中年男子依旧笔直的站立在天地间。不同的是,赵子儒的身前落了一柄六合熟铜锤,中年男子的喉间插了一杆丈八沥泉矛。 当中年男子的第一柄六合熟铜锤朝着赵子儒砸来时,赵子儒在躲开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沥泉枪顺利的刺进了中年男子的喉咙。这么做的代价就是赵子儒用胸口生生接住了中年男子势头更猛的第二柄六合熟铜锤。 “谢谢,我解脱了……”中年男子双手握住插在自己喉咙上的沥泉枪,强挤出了一抹笑意对着赵子儒说道。大口的鲜血顺着他的口中流出,从他的喉咙喷出。 赵子儒后退了两步,‘噗’同样喷出了一口鲜血。那结结实实砸在他胸口的一锤,不仅敲在了他的身上,更是重重敲在了他的胸口。 战鼓已经不再敲击,战甲也不再撞响。天地间没了一丝声音,空灵的让人害怕. 成剑悄然制止了想要出城一鼓作气击败这支重甲军的禁卫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禁卫军解释一般喃喃道:“素闻秦元帅帐下的铜锤佑久源负责的是新入士卒的教授和训练。不论是一路勇猛杀敌进了他们西北五甲军的普通士卒,还是想要捞捞军功好为以后的仕途打基础的贵族子弟,都逃不过佑久源的魔鬼训练。想必,赵子儒第一次步入军营也没有躲过吧。” “啊!”城下的赵子儒一声悲拗响彻天地。城头上的禁卫军闻言皆是一惊,下方的重骑军胯下战马也是抑不住的后退。 颓然走到佑久源的身边,赵子儒扶住佑久源将沥泉枪轻轻的从他的喉咙拔出。把已经死透的佑久源缓缓平放在了地上,赵子儒扯掉佑久源的披风盖住了他冰冷的身躯。半跪在地,一拳敲甲,赵子儒将佑久源第一次见面教给他的东西又还给了他。 这是佑久源在他步入军营后,教给他的最后一件事情。一个战士应有的结局,一个战士应有的归宿。 做完这一切,赵子儒没有理会身后的重骑军提枪翻身上了玉照雪狮子。摸了摸一旁悬挂着的雨未歇,赵子儒骑着雪狮背着咸阳城缓缓离去。 直到赵子儒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城上的禁卫军这才出声提醒了一直目送着赵子儒离去的成剑。“殿帅,下面怎么处理?” “处理?世子殿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 “啊?” “啊啥啊,走了,晚上请你们喝酒。” 城下的重骑军在目送着赵子儒离去后,将佑久源的尸首收殓,没有放一箭,没有出一刀奔着来路原路返回了。 赵子儒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杀死佑久源的心,他也清楚佑久源这么做一定是被逼的。佑久源呢,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再活着回去。忠义自古两难求,他已经没了对家国的忠,他不能再没了对兄弟的义! 或许,二人刚见到时就已经知道了各自的结局。这是最坏的结局,同样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二十九,来访者 千古楼观一楼观,道源终南显终难。 显灵山中觅显灵,上善池前心尚善。 揽胜台前欲揽胜,讲经坛处念讲经。 烟雨隐世居隐士,烟尘药王曾药王! 鹿文公尹希传曾以一首《楼观六景》引得天下文人大肆追捧,就连大随的开国君主文帝也对此诗赞叹不已。文帝不止一次的对着大臣们说:“红尘事扰雨纷乱,何安?羡归牧马放南山。朕倒是很想看看鹿文公所言的楼观是个怎样的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在大随鼎盛的那个时代,慕名来到终南楼观求道观景的人们络绎不绝。最夸张的时候,来访的人们挤得楼观的弟子都没处静心修行了。没办法,为了楼观的长久发展和门下弟子的安心修行,鹿文公尹希传不得已只好下了封山的命令。 封山的命令一下达,楼观众弟子第一时间就将终南里面的来访者客气的请了出去。命人守住了山门后,鹿文公尹希传的亲传弟子楼观十子这才满意的带着各自门徒回山修炼。 楼观一封山,来访的人们即使心里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自己就是再有意见,也不能在人家的家门口撒野不是。这天下第一大派可不是白叫的。 虽然封了山,那些来访者也没有立即离去。他们都想着楼观可能也就是封那么一两天,过不了几天就继续让人进山了。 已经被拒于门外的来访者还没有离去,慕名而来的来访者还依旧往楼观赶来。 后面来的来访者看到封山后的楼观更加不满,我等千里迢迢来到楼观,你一个封山了就把我等打发了?不行,我等还就要看看你楼观能封一辈子山不成。 终南山前聚集的来访者是越来越多,颇具规模。饶是这样,楼观还是奉着鹿文公尹希传的命令封了山门该干啥就干啥。 终南楼观封山的事情愈演愈烈,被好事者煞费苦心的传到了文帝耳中。 文帝得知这一消息后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当时的鹿文公尹希传已经入了朝野为文帝效力,文帝对于鹿文公尹希传独步天下的观星术还是比较依赖的。 好事者不失时机的进谏道:“陛下,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鹿文公是在终南修成了大道,可他封山此举做得就有些不君子了。他能在终南修得大道,保不齐其他人也可以悟到。再说了,这天下它可不姓尹。” 文帝思忖了片刻便对着身边的侍从说道:“去,把鹿文公给朕请来。朕有要事相商。” 当时的鹿文公尹希传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天地棋局,几乎常年留在八水长安城。楼观早已经交给了楼观十子打理,有重要事情才会亲回楼观。 在文帝和鹿文公尹希传二人在书房里客客气气地商量了一个下午,二人终于对楼观封山的事情达成了一致观点。楼观的封山还会继续,只不过在每个月的月初、月中及月末楼观会打开山门供来访者观景上香。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鹿文公做出了让步。没办法,谁让他的整个家底都在楼观呢。他是可以大不了一走了之,可他的弟子门人们就未必了。大随或许会忌惮鹿文公高深的道行,可未必会把他的弟子门人们放在眼里。别的不说,单单一个靠山王的十三太保都不是吃素的。 当然,最要的还是在那场天地棋局里,鹿文公俨然已经将终南楼观摆放在了最为显眼的位置。 直到今天,鹿文公飞升大随灭亡后的三十多年后,尹希传和文帝二人所商议的封山规矩还依旧被楼观所沿用着,尽管,楼观的天下第一大派的位置已经悄然被西岳太华所替代;尽管,楼观封山的范围已经从整个终南缩小到了核心的山脉。 时至月中,在阳光还没有照进的终南深山中。一群慕名而来的来访者已经等在了楼观的山门前,只等着时辰一到就跟着楼观的小道童好好观赏观赏这天下有名的楼观六景。 这一群人里面有前来进山上香的普通百姓,也有吟诗作对的文人雅士。他们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家人有了小病,前来上个香求点药,也可能是想要借着楼观内的浓郁灵气熏陶熏陶自己看看能不能写出几篇惊世的文章。 在这群来访者中,最为惹眼的还是一位白衣少年。这位少年看着也就十五六岁,模样儒雅。咋一看,比旁边的那几位文人雅客还要儒雅。可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名白衣少年背上背了一根用麻布包裹着的棍状物体,一下子就把他的身份朝着旁边的普通百姓推进了几分。 一位十多岁的小道童从山上步伐稳健的走了下来,对守着山门的道士行了一礼后这才对着山门外的众人说道:“众位香客,今日适逢我楼观开山迎客之日,请诸位随我来吧!” 说罢,小道童转过身子就已经朝着山上迈进了。至始至终,连山门外的来访者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来访的这群人听了小道童的话,没有一丝不悦紧跟着小道童就开始朝着山上行去。人家让进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对这位目中无人的小道童有什么意见呢。 走在最后面的白衣少年摸了下巴,盯着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小道童低言道:“都没了第一的实力,却还有着第一的架子。呵呵,要是在以前保不齐要揍你这小鬼头一顿。” 那名小道童在最前面自然是听不到最后面白衣少年的话,只是一边领着众人上山一边宣读着进山的规矩。无非就是不得乱看,不得乱摸乱碰等等。一路上,遇到的其他楼观弟子见了这一行人,竟然驻足行礼避让开了。 在小道童的带领下,这一群来访者开始一个接一个先后观赏‘显灵山、上善池、揽胜台、讲经坛、药王宫、楼观台’这享誉天下的楼观六景。只不过,小道童解说的语气一直显得不怎么友善。 三十,灵镜碎 “呶,这里呢,便是鼎鼎大名的显灵山。想当年,我派祖师鹿文公在此山中修行,巧遇到了道祖显灵为其指点迷津,这才得以证得大道!” 小道童有板有眼一本正经朝着显灵山中的一草一木向众人讲解着。只是那神情有着说不出的冷漠,就连说出的话也是没有一丝抑扬顿挫的感觉。就好像这段话早已经熟透于心,现在只不过现在是把它重新背诵出来而已。 “扯吧,你就可劲扯吧。刚才在上善池前,你还说那池子里的水是道祖洁面用的呢。你家祖师就是喝了那池子里面的水才得了大道呢。合着这楼观六景都和道祖有关系,都好巧不巧的让你家祖师捡了个大便宜。”白衣少年跟在队伍后面小声地嘟囔着。 说实在的,白衣少年对这次楼观之行多少有些失望了。本来他这次特意绕道终南,一来是为了尽快完成对某人的一个承诺。二来呢,他也想看看被太华所取代的楼观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可是呢,墨守成规的楼观到了这般地步还依旧沿用着三十多年前鹿文公定下的规矩,简直迂腐得不能再迂腐。一个十岁左右屁事不懂的小道童被派来迎接慕名前来的来访者,这也罢了。可是你在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被他的师傅打了几十板子屁股呢,冲谁都没好有脸色。 “后面那个,你干啥呢,磨磨蹭蹭的。显灵山已经观赏完了,接下来我带你们去看楼观台。快点的!”小道童极不耐烦的朝着最后面走得缓慢的白衣少年喝道。 “来了,来了。”白衣少年小跑了两步。“终于要去目的地了。” 楼观台,这才是白衣少年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当然楼观台也是楼观的立派根基。不然,楼观也不会以‘楼观台’中的楼观二字作为自己的名号。 转山转水,几经波折,小道童也带着众人来到了楼观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海。是的,楼观台不是高台,而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竹海。这里可不是小道童之前路上吹嘘的那些硬扯都能和道祖扯上关系的那些地方,这里是真的和道祖有关系。 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用小道童胡扯一行人都会相信的事。整个天下无论是黄口小儿还是耄耋老翁,没有哪个人不知道道门至高无上的修行典籍《五千言》便是道祖在楼观台观天地奥妙万物运转有感而发写出来的。 和之前那些你爱看不看不看拉倒的地方不同。楼观台这里有着不少楼观门人把守着。在小道童亮出了一个类似通行令的东西后,把守楼观台的道士这才放了众人进入竹海。 一进入竹海,小道童连话都再没说过一个劲地低头向前走去。他后面的来访者见状也不敢多言跟着他朝着竹海的最深处扎去。 竹海本来就很大,在加上小道童带着他们一直走的是曲线来回穿绕。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他们这群来访者才在小道童的带领下走进了竹海的最中央,相传道祖观星的地方。 除了那位白衣少年以外,其他的来访者每个人的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在那抱怨着小道童放着直线不走非要东拐西拐的累人。 此时的白衣少年眼中已经有了一丝凝重,不似之前的写意轻松。回想着刚才一路走来恰到好处的转折和好几次的迂回反复,他已经察觉他们这群来访者已经不觉间走进了一个阵法中。 果然,在其他的来访者一番抱怨后,那名小道童这才语气极冲地冲着他们喝道:“我带你们绕路,我告诉你们,刚才要不是我带路,你们这群人现在已经死得渣都不剩了,而且还不知道怎么死得。” 被小道童这么一喝骂,那些来访者缩着头没了一点脾气。 白衣少年干笑两声,打了个圆场。“道爷你大人大量,我等不知好歹,还请道爷你老受个累再带着我们好好看看这楼观台。” “哼,跟我来吧!”小道童一甩宽大的道袍袖子,带着众人开始讲解。 这竹海中央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还真有那么一个青砖砌成的小台。小台的周围站了数十位道士,背着宝剑将小台团团守护。 小道童带着他们这群来访者径直走向了小台。不等小道童说话,守护石台的一位领头道士就走了过来大喊着:“呀,天下奇闻啊!楼观的宠儿,掌教的爱徒,咱们的小师弟竟然亲自接待前来拜访的客人。“ 小道童轻咬牙齿,将道袍袖子紧攥着开口道:“别吵吵,师祖定下的规矩,谁也不例外。你敢说你没有接待过来访者吗?” “是,是,是。谁还没有接待过呢。你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地方了,这次接待也算是快要完了。”领头的道士显然不想得罪小道童,身子一偏就给小道童让开了道路。 小道童带着来访者开始向石台走去,同时还不忘叮嘱众人:“记着我说的,不能乱碰乱摸,尤其是在这里。出了事,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跟在他后面的来访者没有一个人搭理他,显然也都已经受够了这个目中无人的小道童。 “同样是小师弟,怎么咱俩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白衣少年晃了晃脑袋也随着众人踏上了石台。 到了石台之上,众人这才发现石台之上竟然只有一面石镜,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嘘,走了这么久,卖了这么多关子。你们就给我看这个。”人群中终于有人不满意了。 “看这个咋了,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小道童顿时勃然大怒。 “咋?难不成这破石镜会是西王母的梳妆镜不成?”也不知是谁的一句戏言,引发了一阵哄笑。 “别不识货,这可是道祖用来观星所用的灵镜。”小道童双手叉腰较真的对着众人吼道。 “这真是道祖用来观星的灵镜?”白衣少年摸着鼻子质疑地问道。 “那还有假,我堂堂楼观还能欺骗你们不成?” 不等小道童扯着脖子辩解完,只见白衣少年一把将背后的东西扯下,双手较力一下子就将用麻布包裹着的棍状物体杵到了石台的石镜上了。 石镜被白衣少年这么用力一击,表面迅速出现了裂纹,‘啪’的一声碎成了小石块。 三十一,恶谶 “啊!”一声清脆且又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在众人耳畔炸响。“你,你,你”小道童一只手揉搓着头发一只手指着白衣少年激动得语无伦次。 而闯出此番祸事的白衣少年还保持着击碎石镜的姿势,道道灵力在他手中汇聚被他输到了用麻布包裹着的棍状物体中。 “快快住手!”小道童怒喝着,抽出自己身后的木剑就朝着白衣少年腰部刺来。 ‘啪’,白衣少年头也不回,一脚踢开小道童的木剑。另一只脚不停就蹬在小道童的胸口,将小道童一脚蹬倒在地。 四周守护灵镜的道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抽出自己的佩剑就将白衣少年团团围住了。 “去找一个能和我对得上话的人吧,你们都还还不够格!”白衣少年全神贯注的向手中聚集着灵力,并不在乎围在他四周的道士。 “欺人太甚,打碎我派圣物,还敢小瞧我等。”之前那位和小道童打招呼的领头道士抓着佩剑就要朝着白衣少年刺去。 “照他说的做,去找掌教。”小道童躺在地上冷喝道。 领头道人骤然停手,想要辩解一番。一回头,顿时骇然。被白衣少年一脚蹬中的小道童嘴角竟然已经流出了一丝鲜血。 领头道人这才注意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道童是年龄小点,但是他的资质高,再加上他又是掌教的亲传弟子。所以说他的实力和他们这群守护灵镜的人们差不了太多。可是呢,人家随意一脚就将小道童蹬成了重伤。要是自己带人对上白衣少年,能有几分胜算呢。 权衡了利弊,领头道人将佩剑收回对着四周的师兄弟吩咐道:“看好他,我去请掌教过来。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看了一眼依旧在汇聚灵力的白衣少年,领头道人深深提了一口气就开始朝着楼观潜龙宫奔去。 一路上,领头道人顾不得和遇到的众位师兄弟打招呼闷头赶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领头道人就赶到了楼观掌教云龙子平日修炼所在的潜龙宫。 守在潜龙宫门前的道童看到不顾形象死命跑来的领头道人伸手将其拦住,施了一礼;“师兄,何时慌张?” 领头道人急吼道:“我要见掌教!”说话的同时,领头道人的身子还一个劲的朝前冲着。“ “师兄慢来,容我前去通报一声。”守门的道童转身就要去通报。 “等你通报完了,黄花菜都凉了。给我让开。”领头道人一把扯过守门道童就冲进了潜龙宫。 “哎,师兄你不要乱来,掌教会生气的。”守门道童在后面紧追着领头道人也进了潜龙宫。 领头道人和守门道童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就冲进了潜龙宫里面。 用身子将紧闭的房间大门撞开,领头道人惊呼着:“碎了,碎了。”一进门来,领头道人的话戛然而止,仿佛看到惊世画面似得愣在了当场。 后面的守门道童气喘吁吁的跟着跑了进来,拉着领头道人的衣袖向外走着。扯了几下没扯动,顺着领头道人的目光看去也随之愣在了当场。 只见在掌教云龙子用来修炼的潜龙宫最大的房间内,一条巨龙正盘踞在房间上空。巨龙翻转腾挪,栩栩如生。在这巨龙下打坐的掌教云龙子,此刻是显得如此渺小。 巨龙几个飞跃逐渐化为了虚无,云龙子收了功法起身走到二人面前:“你怎么敢擅自闯进来?忘了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了吗?”这句话,云龙子却是对着守门道童说的。 守门道童身子发抖立刻下跪求饶:“掌教饶恕,是师兄执意要闯进来,弟子无法,只得跟着进来。弟子绝对不是有有意打断掌教练功的。” 在终南楼观,像这种守门的道童完全和领头道人这样的内门弟子完全不同。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踢出山门。 “行了,你在外面候着。”云龙子转过身子面向领头道人问道:“你不好好守护我派重物,到我这里大吵大闹干什么。以为我碍于你师父义马子的名声,不敢罚你?” “碎了,碎了。掌教。”领头道人还是很激动。 云龙子眉头一皱:“什么碎了?” “是镜子碎了,镜子碎了。” 云龙子脸色一沉,一掌摔在了领头道人脸上:“一个镜子碎了,你来我这闹什么。” 被一巴掌扇在脸上的领头道人这才平静道:“掌教,不是普通的镜子,是我派圣物观星灵镜。 “什么?”云龙子大惊道:“观星灵镜碎了?谁干的?” “就在一个时辰前,小师弟正云接待的来访者打碎的。”领头道人终于说出了重点。 “正云人呢?”云龙子稍稍平复了情绪问道。 “正云师弟正带人看着那个打碎灵镜的人。”领头道人没有告诉云龙子小道童已经受伤了。 “去,速速通知你的师父及其他师伯师叔们速来潜龙宫议事。”云龙子吁了口气,还好打碎灵镜的人还没有逃走。这样一来,倒省了不少事。 领头道人领了命令立刻带着那个守门的道童四处去传达掌教的命令。 云龙子这时候站在门前不停地擦着手上的汗水,看着天空轻声道:“师父,事关楼观兴亡的尊者来了。 云龙子至今还记得自己师父鹿文公尹希传骑鹿飞升的时候,他曾问到的那个关于楼观兴盛存亡的问题。 天下棋局大败,终南楼观鹿文公尹希传迫于天地人间的压力不得不飞升。在他骑鹿飞升前,云龙子跪在梅花鹿前问道:“师父授弟子掌教之位,弟子倍感压力。恕弟子愚钝难成大事,还请师父指点徒弟一二。” 鹿文公尹希传看了看跪在梅花鹿前的十位弟子,连连叹了三口气。这才留下了一句谶言,轻拍梅花库向着九天之上而去了。 鹿文公留下的那句谶言是‘灵镜始碎兮道心乱,尊者初临兮众生难’。这是一句恶谶,不仅事关楼观兴盛存亡,更是关乎天地众生。 三十二,交代 领头道人带着掌教云龙子的命令一刻不停跑遍了连同他的师傅义马子在内的九位师门长辈,而这九人也是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潜龙宫。 “大师兄,还商议什么。咱们这就去看看师傅口中所谓的尊者,看看他有几斤几两。”风虎子率先走进了潜龙宫冲着掌教云龙子说道。 义马子、分鼍子等人紧随其后,同样吵吵嚷嚷的要先看看打碎灵镜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啊!”云龙子不理会师弟们的吵闹,轻握着拳头淡淡说道。 刚才还在吵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地相互看着不再妄言。 云龙子继续说道:“前几日,我们那件事办得不是很好。没逮到狐狸,反而惹了一身骚。没错,我们几人修养几日就可以将当日亏损的精血补回,这不算什么大事。问题是法云寺的那位,到现在了都没有个态度,这才让我最为顾忌。” 这时候,每个人的脸上才有了一丝凝重。确实,几日前的事情他们办得非常不好。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羽翼未满的狼崽子,却想不到引出了法云寺的那位老狼。这使得他们一下子做任何事不得不拘束谨慎甚至有些束手手脚起来。 “这样下去总不行。人家打碎了我们楼观的圣物,而我们楼观十子竟然连脸都没敢露。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楼观还怎么再在此立派。”风虎子沉思了许久,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二师兄说的对。”义马子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要不先去看看,再做打算?” 用力甩了甩脑袋,云龙子第一个走出了房间:“走吧,先去看看。我们楼观做事什么时候还会前怕老虎后怕狼的。” “对,先去看看。人家都到家门口打咱们的脸了。呵呵。“舞蛇子自嘲了一句跟上了云龙子。 楼观十子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了潜龙宫直接御剑飞向了楼观台,飞上了也不知是灭亡还是兴盛的未知之路。 楼观台竹海的正中央,一切还是和领头道人离去时的样子一样没什么大变化,小道童正风在这期间曾试着挣扎着起身过几次,可是都没能成功之前,围在白衣少年周围的那几个道士他们的额头已经有了一层细汗,拿着剑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只有那白衣少年还在慢慢的汇聚灵力。 十道身影径直砸在了楼观台竹海的中央,没有一丝停顿他们就走向了白衣少年。 云龙子施了一礼朗然道;“小兄弟,敢问来自何处,来我楼观有何指教?不会就单纯的想砸一面没有什么用的石镜吧?”说话的同时,云龙子隐晦的向那些看守灵镜的道士使了眼色。 那几个道士如遇大赦地收回佩剑,将地上躺着的小道童正风扶起低头离开了竹海。 白衣少年一手握着那根用麻布包裹着的棍状物体,另一只手将手上的灵力注到了上面。完成了这一动作,白衣少年这才收了手看着台下的云龙子开口道:“一个人对我说,他看烦了太华东峰的日出就是想看看楼观的竹海,却次次都被诸位委婉的挡在了山门外一直没有机会。所以,我就替他来看看楼观的竹海。” 太华?云龙子的眼皮轻跳了一下。要是在得罪了法云寺的情况下,还与本就已经不怎么来往的西岳太华撕破脸皮,那么他们楼观将真的处于万劫不复的地位了。 “敢问小兄弟,西岳太华与你……?”风虎子开口替云龙子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受人之托罢了。”白衣少年想了想还是将师门择了出去。他的五位师兄是拿自己没办法,可是上面还有一个老家伙呢。他可不想以身试试师门的门规。 “哦,还请问何人所托?”说话间,云龙子已经率先了做好了准备。只等着白衣少年说出一个没有实力的人物后,就第一时间料理了他。管它什么尊者不尊者的,要是连自己也打不过还怕他作甚。 对于自己师父鹿文公的谶言,云龙子一直存着怀疑的态度半信半疑。将一个门派的未来全部押在一个所谓的尊者身上,这多少有些儿戏了。自己师父是几乎没有出过什么错,可他唯一的一次出错就将他逼下了悬崖。云龙子身为楼观的新一任掌教,他可没有自己师父鹿文公那样将整个门派搁置到天地棋局上豪赌的魄力与胆气。 “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一个糟老头子罢了。前几天刚走,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赶。毕竟,这是他交代的。”白衣少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你这样的还敢来我楼观撒野,快快受死。”已经按耐不住的义马子率先幻化出奔马就要朝着白衣少年出手。 白衣少年看都没看义马子转身挥手将棍状物体上面包裹着的麻布扯去,大喝道:“老头子是没什么名气。可他这个东西,不知各位可否识得?” 麻布撤去下的棍状物体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一杆寒气逼人的丈八长枪。长枪陨铁铸造,通体黝黑。枪头上锋利的枪刃散发着寒光,无声的向众人诉说着它曾饮下多小敌人的鲜血。 云龙子一看到这杆丈八长枪瞳孔猛然收缩,连忙将已经出手的师弟义马子拦住后这才试探着发问;“这是,雨未歇?” 白衣少年没有搭话,紧握着长枪的右手下落了几分,三个篆刻在长枪枪身的小字露了出来。小字写得行云流水,正是‘雨未歇’三个字。 云龙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楼观是曾不止一次的拒绝过大德抛来的橄榄枝,更是不止一次的将兵马大元帅秦知义婉拒在了山门外。可是他们双方从来没有直接撕破脸皮。像今天这样,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风虎子向前走了两步,适时的体现出了二把手该有的样子。行了一礼,风虎子小心地问道:“我等与秦元帅皆是有数面之缘,敢问阁下是?” “赵子儒!” 三十三,愁云从龙,啸风从虎 是的,白衣少年正是从帝都咸阳城离开的赵子儒。只身来到终南楼观,一方面是因为他义父秦元帅的遗愿;另一方面,赵子儒本心对终南楼观也多少有些意见。 不可否认,终南楼观在鹿文公还存在的那个年代确实有着天下第一修行门派应有的实力和魄力。然而,沧海浮沉时过境迁,今日的楼观颇有几分看不清自己处境的感觉。自视甚高不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拂了秦元帅的面子。 他这哪里是拂了秦元帅的面子,他这是把整个大德都没有放在眼里。在大德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之际,赵子儒自然要第一个站出来寻衅楼观。不为别的,杀鸡儆猴罢了。你楼观再怎么傲气又如何,我赵子儒就是要让你知道身在大德疆土,就是大德的臣子,就要服从大德的管教。 朝廷与楼观一直以来表面无事的这层窗户纸已经被彻底捅破,已经表明了身份的赵子儒岂会依旧好颜相待。将灵力满满的雨未歇从龟裂的灵镜上面提起,赵子儒抖动枪头就来直取云龙子。 “无知小辈,休得放肆!贫道来拿你。”风虎子抢过自己师兄云龙子,对上了赵子儒来势汹汹的当胸一枪。 风虎子这句话却是说的有了纰漏。赵子儒是年龄小了点,但却并不是他们的小辈。虽然陈图南自从收了赵子儒后就几乎没有怎么教授过他什么东西,可是陈图南当着太华五峰主宣布赵子儒将是自己的关门弟子时候却是一本正经。赵子儒不是太华峰主,比起他们楼观十子来却不会低上太多,至少不会是小辈。 风虎子双手立于胸前,一前一后将赵子儒刺来的雨未歇紧紧夹住。此时,他的双手已经被灵力所覆盖形成了强健有力的虎爪形态。虎抱,风虎子一开始就没敢留手。他也不知道所谓的太华祖师陈图南的关门弟子到底有多厉害。索性就拼了全力。 “哼,有点感觉。”枪势被阻,赵子儒不怒反笑。左脚奋力朝前踏出一步,借着反震之力赵子儒双手握着雨未歇顺势拧动,一举破了风虎子的虎抱。 全力使出的虎抱被赵子儒轻描淡写间就给破开了,风虎子原本就不敢放松的心思更加凝重了。向旁跃去使出‘虎跳涧’成功避开了赵子儒穷追不舍的枪势,蓄势一冲风虎子使着虎扑就扑向了赵子儒的胸膛。 赵子儒也不敢有所怠慢,楼观十子哪一个不是行走江湖几十载的老油子,随便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连忙收回雨未歇,横转枪身刚好在胸口迎住了风虎子带着历历风声下劈的虎爪。 四周风起,漫天竹叶飞舞。狭长而又翠绿的竹叶纷纷被二人交手激起的灵力波动所震落。旋即,纷飞的竹叶又被他二人交手消耗灵力所引出的灵力空洞所吸引,如蜂如蝶的绕着二人上下翻飞。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狭长竹叶如刀似剑,很快就在风虎子的道袍上留下了不少细长的口子。眨眼间,风虎子的道袍已经破破烂烂。再加上风虎子一脸凝重的表情,那样子活脱脱就像一个为了果腹而发愁的叫花子老乞丐。 赵子儒的白衣白袍依旧完整纤尘不染。锋利的竹叶在落到他的身上瞬间变得柔软无比,随后飘飘然落在了赵子儒的脚下。即使在与风虎子交战的同时,赵子儒依然有精力来处理这些琐事。 常年的沙场征战生死来去,赵子儒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风虎子的攻击对他来说,威势是有了,可是狠意却少的太多了。至少,风虎子绝对给自己留了后路。这样一来风虎子对上赵子儒,输未必会输,但绝对赢不了。 一个常给自己留后路的人又怎么能大步的向前走呢。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四大宗师的境界比起两圣一神不知要高了多少,却未必能打得过两圣一神任意一人。不论是刀圣高怀义,或是枪神秦易玄,他们的实力都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都是一枪一枪刺出来的。就连剑圣木心陆,早年间也是混迹在行伍之中的。 四大宗师的手段和境界都有了,可是他们的羁绊也不少。他们都有自己的门派,或道或佛或儒。他们都有自己的门人传承,或千或百或万。这些事物某种程度上造就了他们。某种程度上也毁了他们。 内心有了牵绊不经意间就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的风虎子又怎么会是经常将自己置之死地以求后生的赵子儒的对手呢。 “嘿,哈!”凝气聚力的赵子儒扛着雨未歇连连大喝。已经处于颓势的风虎子被赵子儒一下子就抛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衣衫褴褛行为狼狈的风虎子来不及整理仪容就已经被明晃晃的枪头抵在了脖颈处。显然,赵子儒不会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怎么,这就是你们楼观的实力了吗?”用雨未歇指着风虎子,赵子儒却是盯着云龙子问道。 “混账,快放开二师兄。否则,我饶不了你!”义马子已经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速速放开二师兄,我们楼观可不是好惹的。”一向文雅的舞蛇子这时候也有些气急败坏了。 “世子殿下,还请放开我师弟,至于灵镜的事情,我们可以一笔带过就此不提。”云龙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没办法,风虎子在对方的手里。无论有什么后手,那都得在风虎子没有危险后才能使出。 “一面破石镜,碎就碎了。本将军今天来到这,是想和你们谈谈君臣之道。”赵子儒此次就是来找麻烦的,打碎灵镜只是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动手而已。 “那就是没得谈了。”云龙子的脸色一瞬间就拉了下来。在他眼里只有师父尹希传当初全力扶持的勇王才是天下正统,其余的都是扯淡。管你大权在握,管你称王称帝。 黑云渐渐在楼观台上方汇聚,天地就要变了颜色。竹林已经被怒号的狂风吹得走石飞沙。在云龙子明确表了态度后,其他楼观八子都开始着手汇聚灵力准备合力拿下赵子儒。 三十四,乱世,当用重典! 龙、猴、马、鼍、鸡、鹞、燕、蛇、骀九个由天地灵力汇聚而成的洪荒异兽占据了楼观台竹林中央的空地,不久前出手除魔卫道不成反而皆不同程度受了伤的楼观十子再次在自己的地盘上上演着一次以大欺小的场面。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却不是为了降魔卫道。 风虎子还在赵子儒的枪下不得走脱,这使得楼观九人的出手有点空响雷不下雨的感觉。道道异兽的嘶吼在赵子儒的耳边此起彼伏不断地震慑着他的心神,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率先出手。他们不单单顾忌风虎子在赵子儒的手上,也顾忌赵子儒不出三合就拿下风虎子的身手。 风虎子,那可是他们的二师兄,一个早已步入聚灵境多年,当世风头仅仅次于他们的大师兄云龙子的一位象形师。虽说是有伤在身,但断断没有败在一位处于凝气境的后辈手中。除非……。想起坊间流传的那些关于他们大德这位年轻有为的白袍小儒将的种种传闻,理智使得他们不敢再像上次围剿那般贸然出手。 被雨未歇抵住的风虎子脸色通红大窘,他何时在一个后辈面前栽过一个这么大的跟头。紧咬着牙,风虎子恶狠狠地盯着赵子儒说道:“小子,你快放开我。别的不说,就是你义父秦知义哪一次见了我不是毕恭毕敬的。你竟然是他的义子,就该知道我们楼观对大德有多重要。只要我们稍稍对朝廷露出一丁点暧昧示好的姿态,到时候得到的待遇未必有你低。” “恶犬再怎么威猛,它也得听话不是。”回答着风虎子的赵子儒将抵住风虎子脖子的雨未歇迅速抽回,然后不停歇地朝着身后刺了出去。在他的身后,一条足足有水桶粗细的巨蟒正张着大口露着獠牙想要一口将赵子儒的头颅吞下。 见到长枪朝着巨蟒口中刺来,舞蛇子连忙操控着巨蟒收起獠牙向旁躲去。雨未歇锋利的枪头以诡异的角度从巨蟒的眼睛处一直划向脖颈,四溅的火星落下的同时巨蟒的头部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巨蟒头部的疤痕没有一丝血迹,可是巨蟒的本体舞蛇子的脸上却立刻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楼观象形术若是由一位凝气境的人来使出,那充其量也就是一只异兽的虚体不会有半点攻击力。但是若是由一位聚灵境的人使出那就大不一样了。步入聚灵境那就意味着任何修行都将开始登堂入室,而象形术的登堂入室则就意味着本体和兽体将会一体共生。本体的修为将会影响着兽体的攻击,兽体的恐怖防御也会直接附着在本体的身上。这样一来一般的灵力攻击将会对象形术毫无作用。 楼观能在多年前稳居天下第一大派可真不是凭空说说而已,别的暂且不谈,就单说楼观祖师鹿文公尹希传。据说当年的尹希传仅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同时召唤出‘龙、虎、猴、马、鼍、鸡、鹞、燕、蛇、骀、鹰、熊’十二大形。仅凭这一手,尹希传就已经位列四大宗师了,更不用说他那虚无缥缈的观星术了。 赵子儒敢一人来上楼观,那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大德的将士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之所以到了这里第一时间就借着灵镜所处位置的好地方全力朝着雨未歇灌着灵力,就是为了将灵力附着在利刃表面再用利刃来打败楼观的象形术。 当然,这一观点却不是赵子儒想出来的,是秦知义。在楼观一开始拒绝了朝廷的橄榄枝,秦知义就已经有了挥军终南的想法。你们楼观号称处于江湖不受朝堂纷扰,那好,我就给你来一个马踏江湖。大随时期的修行界多么的繁荣,还不是得乖乖的看着大随朝堂的脸色行事。连同秦知义在内的大随十三太保,他们的马蹄下有多少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被踩踏覆灭。 当其余的楼观九人已经出手将自己团团围住,赵子儒就知道他们要有所动作了。多年的沙场血战经验告诉他,除了自己的同袍决不能把后背留给其他任何一人。至于那些在背后捅了自己几刀的同袍,赵子儒会去找他们要个说法的。 第一次有人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肉眼可见的伤痕,这使得舞蛇子慌了神。与巨蟒一体共生的他,借着巨蟒那厚厚的鳞甲不知道将世间多少的神兵利器都没有放到过眼中,可是今天这遭遇让他不得不重新改变自己的看法了。 清脆的燕鸣在舞蛇子后方响起,一只灵动轻盈的巧燕擦着舞蛇子召唤出巨蟒的头顶飞速掠过,急速下冲,巧燕接贴着地面就来取赵子儒下三路。巧燕虽然看似身体娇小,然而来势却不失迅猛。 赵子儒不敢怠慢,握着雨未歇斜向下刺击试图拦住朝着自己飞来的巧燕。雨未歇几乎是贴着巧燕的后背擦过然后重重刺进了泥土中,这一次巧燕的身上没有留下疤痕。看来,巧燕的速度要快于赵子儒。 一击未中的赵子儒借着刺入泥土中的雨未歇成功跃起躲开了巧燕的贴地攻击。不等他双脚落地,巧燕就已经折返回来开始了第二波攻击。这一次,巧燕的目标是赵子儒的中三路。 知道自己速度比不上人家,赵子儒索性也就不再想着拦住巧燕。双手迅速松开雨未歇,赵子儒同时收缩身体团成了一个难看的球体。在他看来,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什么好看的招式,华丽的姿势,随风去吧。再一次成功避开了巧燕的攻击赵子儒在巧燕掠过后立刻再次紧紧握住了雨未歇,他深知危险还没有结束。 果不其然,巧燕再次折返了回来。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赵子儒的上三路。燕子三抄水,最后这一击才是巧燕的致命一击。带着凌厉的风声,巧燕直直来取赵子儒。 赵子儒双目紧紧盯着巧燕,手中雨未歇朝前伺机而动。就在巧燕距自己头部眉心还有三寸距离时,赵子儒向后俯身下腰付出巧燕在自己眉心留下一道血痕的代价,他躲过了这一击。 没有劫后余生的放松,赵子儒抽动雨未歇趁着还自己没有起身向后方刺了出去。不偏不倚,赵子儒这一枪正好刺在了意欲逃离的风虎子胸口。 三十五,十子去二尚余八 嘈杂的四周一瞬间变得静可落针,一切都在赵子儒这一枪刺出后变了样。风虎子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已经刺进了自己胸口的枪头,眼中尽是不甘和震惊。他想不到赵子儒是如何察觉到自己要逃离的,他更想不到赵子儒竟然在楼观的地盘眼睛眨都不眨就敢杀自己。 同样震惊不已的还有围在赵子儒四周的楼观十子其余九人,他们也没有料到赵子儒会如此大胆。尤其是巧燕子,他怎么也不敢想赵子儒在全力应付自己的同时,竟然还敢分心来留意自己的二师兄风虎子是否有未逃离。 整个场中唯一还依旧淡然的人只剩赵子儒一人了。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处于楼观的禁地楼观台中,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将一枪刺死的那个人是楼观的二把手风虎子。似乎,他知道此行势必会如此做。似乎,他明白这才刚刚开始。 拧动枪头,赵子儒从容地将雨未歇从风虎子的胸口抽了出来。在他慢慢直起身子的同时,风虎子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风虎子还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却吐出了大量的鲜血。他的不甘,他的报复就这样随着竹林上方的竹叶飘零落下不复存在。 云龙子看着自己的二师弟低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刚才自己的二师弟风虎子想要说些什么。他想说:“我不甘心,我不应该死在赵子儒的手中。” 上次围剿鸣鸿传人时,他们师兄弟因为大意轻敌都不同的的受了伤。其中,受伤最重的就是自己的二师弟风虎子。因为,风虎子替他扛下了大部分的伤害。这样一来,上次的围剿战中云龙子几乎没有受伤。可是谁会想到还没有痊愈的风虎子就这样遇上了赵子儒,就这样死在了赵子儒的枪下。 不顾一旁的赵子儒,云龙子走到风虎子身旁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将风虎子睁着的眼睛合上了。看着明明年纪比自己年轻五六岁,面容却比自己苍老十多岁的二师弟,泪水模糊了云龙子的双眼。 云龙子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风虎子的场景。 当初,还是一名少不更事的青年风虎子不远万里慕名前来向尹希传拜师学艺的时候。尹希传指着一旁的云龙子对着风虎子说道:“他是我的大弟子,你只能是我的二弟子。大弟子以后是要做一派之主的,二弟子是要甘心辅佐他的。你能做到吗?你要是觉得可以做到,磕三个头你就是我弟子了。做不到的话,你就早早下山去吧。” 风虎子没有回答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对着尹希传当场磕了三个响头。 就这样,风虎子成了终南鹿文公尹希传的二弟子。就这样,风虎子成了云龙子的二师弟。就这样,风虎子这么多年来站在云龙子的身后替他做了身为一名门派掌教不能做却又不得不做的许多事。 蹲在风虎子身旁,云龙子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倾尽楼观全力而去围剿鸣鸿传人的决定是否正确。要是没有上一次的仓惶落败,他们今日又怎会被一名凝气境的小子这般羞辱。 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在云龙子的上方出现蓄势待发,到了如今这般地步楼观与大德是彻底地撕破了脸皮。他身为掌教自然要为门人讨个说法,哪怕云龙子知道自己这是一错再错。只要自己一向赵子儒一出手,那就意味着他们楼观在前不久才得罪了法云后今天又将得罪太华。可云龙子又能怎么办呢,没了替他事事分担的二师弟,从此后他不论什么事都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自己一人苦抗。 “啊”云龙子猛然张开双臂大喝一声。强大的音浪朝着四周扩散,整个竹林也随之晃动。高低起伏的竹子这时候就像那翻涌的海浪。巨龙几个翻腾就奔着赵子儒奔去,张牙舞爪势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赵子儒脸上的从容淡然已经被凝重所取代,握着雨未歇的双手不由得紧了又紧。外界早都传言,楼观十子里的云龙子极有可能已经触摸到了驭灵境的那层门槛。直到云龙子这番出手,赵子儒这才发现云龙子这哪是触摸到了驭灵境的门槛,看这架势云龙子早已经是驭灵境许久了。 汗水迅速打湿了双手,雨未歇的枪身已经些许变得有些湿滑了。赵子儒万万没有想到云龙子隐藏的是如此之深,世人竟然都被他骗了过去。能够拥有驭灵境的高手,那就意味着楼观离往日风光不久了。可云龙子竟然没有大肆传播这一消息,反而将它刻意压了下去。云龙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说他们楼观到底要干什么?赵子儒觉得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卷入了一场看不见的漩涡中。 巨龙居高临下,硕大的龙爪朝着赵子儒的胸口就抓来。赵子儒举起雨未歇挡了一下下落的龙爪,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没办法,要是楼观十子其他人赵子儒还可以凭借着多年的战场经验和他们拼上一把。可是面对上了已是驭灵境的云龙子,赵子儒要是还想对上几招那就是绝对想死。 当然,今日要是秦元帅在此。那么局面势必就要翻转。同为驭灵境的秦知义面对云龙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处于下风。他当初之所以没有马踏楼观,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起了爱惜之意。楼观的观星术已经没有流传下来,要是因为自己楼观的象形术也没有流传下来。那么在今天这个凋零的修行界,他将是个不世罪人。 拖着雨未歇,赵子儒看都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云龙子拼命向前跑去。虽然前面还有义马子、舞蛇子等其他楼观八人,可是赵子儒宁愿面对这八人他也不愿意对上云龙子一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赵子儒自然而然的就跑向了刚才被他击退的舞蛇子。柿子专挑软的捏,敌人当然也要找弱的来。 舞蛇子看到朝着自己跑来的赵子儒大喜,幻化着巨蟒张开大口露出獠牙:“二师兄,舞蛇这就替你报仇。” 赵子儒看到张着大口的巨蟒不退反进,脚下更快了几分,战意更盛了几分。雨未歇横转抖动全力刺出,被灵力覆盖的枪头一下子就刺进了巨蟒的口中,然后不停歇地从巨蟒的脖子后刺了出来。 三十六,处处无我,处处皆我 巨蟒的血口大张着,细长的獠牙依旧锋利渗人。被赵子儒一枪捅破喉咙的身体如同风中柳絮般摇摆不止,召唤操控巨蟒的舞蛇子也被雨未歇贯穿而过的力道重重抛起。 变化来得太快,快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连同义马子在内的楼观剩余七位都还离这边有些距离。此刻,距离赵子儒和舞蛇子最近的人竟然是操控着巨龙的云龙子。 巨龙一直都紧紧追赶着意欲逃离的赵子儒,几乎从来没有离开他三步之外。就在巨龙龙爪即将要按在赵子儒脑袋上的时候,赵子儒却先他一步将雨未歇送进了舞蛇子兽体巨蟒的喉咙。 疾风如刀擦着赵子儒的头顶划过,赵子儒甚至都明确地感觉到了头皮上传来的发麻感觉。在云龙子明明可以一击得手的情况下,他却操控着自己的兽体巨龙强行压下攻势绕过了赵子儒。饶是如此,巨龙贴身掠过带起的疾风也将赵子儒的发带轻松割断,赵子儒的青丝一下子披散在了他的肩上。青丝如墨,白衣胜雪,恰似一副水墨画。 舞蛇子那已经生机全失灵力尽散的身子被巨龙稳稳当当的接在了自己的背上,而舞蛇子的兽体巨蟒在其本体已不再的情况下也已经灵力四散消失在了天地间。在兽体巨龙到达的同时,云龙子的本体也瞬间就移到了巨龙的下方。巨龙背上灵力转移露出一部分空洞,下落的舞蛇子娇小身体被云龙子接到了怀中。 一天时间不到,自己最为信赖的得力助手二师弟云龙子和所有师兄弟里唯一的女子八师妹舞蛇子先后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而身为一名驭灵境象形师的自己竟然没能救下任何一个来。 云龙子直到此刻抱起自己师妹舞蛇子的身体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师妹的身体竟然如此轻盈瘦小。舞蛇子作为他们楼观十子的小师妹,几乎是得到了所有人的宠溺与爱护。不论是他们已经骑鹿飞升的师傅,还是平日里不言苟笑一本正经的三师弟义马子。就连入门最晚的巧燕子那也是张口闭口地师姐师姐叫个不停,哪怕巧燕子比舞蛇子年纪要大了将近十岁。 承担着所有师兄弟爱戴与守护的舞蛇子不仅没有变得骄横无礼目中无人,反而待人待物都显得一副平易近人极好相处的模样。在楼观,不光内门弟子就连没有一点地位可言的外门弟子也最愿意和舞蛇子相处。 二十四年,舞蛇子拜入楼观已经二十四年了。二十四年的光阴蹉跎将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变成了可以只身行走在江湖刀刃间的有为女侠。在这二十四年间风云变幻朝代更替,唯一没变的就是舞蛇子那颗一心求道的赤子之心。对于舞蛇子在修行上的前途无量,楼观没有人会异议。当初第一届太华论剑时,太华祖师陈图南见到尹希传手下的舞蛇子就曾豪言道;“在修行的无尽道路上,舞蛇子走得不会和尹希传差太多的。” 云龙子能修到驭灵境很大一部分归功于舞蛇子。是舞蛇子一次次将自己的修行心得不耐其烦地告诉给了云龙子,是舞蛇子一次次将得到的裨益于修行的丹药毫不藏私地馈赠给了云龙子。舞蛇子之所以心甘情愿这么做,是因为在她看来掌教的修为高低代表着一个门派脸面。至于自己,修行怎能盖过掌教的风头呢。等掌教步入了驭灵境,自己再闷头赶上就是。这样一来,他们楼观就有了两位驭灵境高手,重返昔日荣耀将会指日可待。 云龙子在舞蛇子的帮助下成功地修到了驭灵境,可是舞蛇子却无论如何也修不到驭灵境了。即使楼观有机会重返昔日风头她也看不到了。可是楼观会有那么一天吗?失了天地棋局不说,又拒绝了朝廷的多次招揽。现在又因为云龙子的数次失误决策导致同时得罪了法云和太华。在楼观想要繁荣昌盛之前,恐怕他们得先能渡过这生死存亡之际再说。 舞蛇子的身体已经冰冷,云龙子还依旧保持着轻捧的姿势。泪水无声地从他的脸庞流下滴在舞蛇子冰冷的俏脸上,而后又不作停留地滑落到了地上。沉默许久的云龙子开始低声呢喃,如泣如诉。 赵子儒保持着戒备状态一直没敢走动,出现一名驭灵境的高手这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更何况他已经和这位驭灵境的高手达成了一种不死不休的局面。现如今,以他堪堪凝气境的实力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办法。 有道是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这句话虽然在一个凝气境面对一个驭灵境时显得有些白痴。一个凝气境身手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快过一个驭灵境。这无关乎经验和运气,纯粹是自身灵力的多少和感知程度造成的实力碾压。但是,数次的浴血奋战死里逃生却告诉了赵子儒一个道理。面对强大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敌人,虽然在其出手时未必能抵得住其一击,但是却有可能找出一丝生机来逃跑。 当云龙子开始低声呢喃,赵子儒立刻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云龙子在说些什么。在他看来,云龙子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这么做。师弟师妹的接连离去没有使得他长啸来抒发胸口不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云龙子并不是在抒情而是在备战。 云龙子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周遭楼观十子所剩的七名道人也开始跟着呢喃起来。在风虎子和舞蛇子前后死在了赵子儒的手中后,他们都默然地保存起实力不再傻乎乎的一人来阻挡赵子儒。这并不是说他们不想报仇,只是今日的楼观稍有不甚就极有可能万劫不复。扪心自问,他们都没有扛起楼观这面大旗的实力和能力。 赵子儒还没有听出来云龙子念叨的是什么东西。可是他却发现当其他几人也开始跟着云龙子低声呢喃时,其他几人的灵力很明显地正在飞速提升,他们各自的兽体也随之不断地愈发凝实。 在其他几人和云龙子的声音完全重合到一起时,赵子儒终于听清楚了内容。楼观这八人口中念叨不停的是‘处处无我,处处皆我’。 三十七,众生轮回苦难相 无形的压力悄然而至,楼观八人在呢喃间已经变换了方位。云龙子也已经放下了小师妹舞蛇子的尸体,巨龙的在他操控下又重新对上了赵子儒。 本就由灵力凝成的兽体在灵力不断的充裕下已经变得无比真实,然而灵力并没有停止输送。异兽的皮肤表面已经因为体内精纯灵力无法桎梏显出血红的颜色,一滴滴猩红的血珠渗出异兽表皮经由汗毛掉落。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灵力壁正在楼观这八人的呢喃下形成。 赵子儒披散的头发和白袍在这无形的压迫下无风自动。即使离这些洪荒异兽还有些距离,可是却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些异兽的喘息和威势。这种感觉断然在之前他面对楼观十子任何一人都没有过。赵子儒原本以为自己借着楼观台这一处的独特风水可以毫发无损的顺利走出楼观,可是现在看来,人家楼观也借着这一地势轻易地就将自己留在了这里。他能想到的,人家楼观又怎能想不到。 呢喃戛然而止,实力已经达到巅峰的楼观八子没有立刻发动攻击,他们开始操控着各自的兽体闪转腾挪。粗看下他们的移动毫无规律,若要细看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 随着他们相互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所操控的兽体都已经在赵子儒四周形成了道道残影。这时候的赵子儒就好像处在了一方独自的世界中,除他外再无他人。 楼观八子已经消失不见,赵子儒眼前的景象也已经换了天地。如海的竹林渐渐被陡峭的山壑代替,正值隆冬时节的天空布满了乌云。道道闷雷在里面响起,似乎一场瓢泼大雨正在紧锣密鼓地被酝酿不时便至。 看着眼前的景象变化,赵子儒不敢丝毫放松。唯一肯定的是眼前已经不是楼观了,因为在楼观不会有如此险峻的高山。恍然间,赵子儒觉得眼前的此情此景有些像生他养他的太华。 一道天雷凌厉地击在山壑边紧紧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栈道上,炸起的碎石就好像听到了进击鼓声开始疾驰冲锋的战士伴随着雷鸣跌落下了栈道旁的悬崖。豆大的雨滴也在这声雷鸣后不甘落后地洒向了大地。 在栈道宛转的尽头,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慢悠悠的走上了栈道。看着年纪颇大的老道士头发和胡子竟然还依旧漆黑,可他的双眉却呈着雪白。老道士的素白道袍上布满了尘土,一双云履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脏兮兮的脚趾。 老道士走的缓慢,大半天才走过了几丈长的栈道。雨水在他挪动的这段时间内已经汇成了猛流向着低洼的山下流来,老道士不管不顾没有一点躲避的迹象依然缓缓的朝着山上走着。雨水模糊着视线使得赵子儒无法仔细端详老道士的模样,陡然换了天地的他只能耐心的等待着老道士临近后再做打算。 百丈的栈道,漫长的等待。当老道士走到赵子儒这边时,大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去为夕阳让开了位置,落日将眼前耀得金黄。一道七彩的虹桥出现在了山谷间,虹桥将老道士脚下的栈道和高耸入云的山巅连到了一起。 如画的美景却没有使赵子儒紧张的心情放松舒缓下来,他注意到了一个刚才没有用注意的情况。在老道士的后背上竟然还趴着一位熟睡中的孩童。孩童生得明目皓齿,刚才的阵雨并没有惊醒干扰到他。不论是孩童还是老道士,他二人的衣服头发竟然没有湿去。 老道士走到赵子儒这边似乎是累了,停了下来驻足用手轻捶了几下老腰。当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赵子儒一下子就愣在在当场。眼前的这个老道士竟然和他的师父太华祖师扶摇子陈图南一般模样,只不过这个老道士要比赵子儒之前见到师父时年轻些额头皱纹少些。 中计了,这是众生轮回苦难相。赵子儒一个激灵明白了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了。 天地有五行,五行生五灵。万事万物皆是依赖着五灵得以生存,这其中更不用说他们这些窃取天地灵气的修行者。世间所有的修行人基于五灵五行来进行自身修炼,自古以来就已经默然成规。然而却有一人无视这天地五行选择了另一途径来修行。这个人就是楼观祖师鹿文公尹希传。 尹希传认为五灵衍生出了万物,但是世间万物细细分下又可以归为十二大形。这十二大形便是‘龙、虎、猴、马、鼍、鸡、鹞、燕、蛇、骀、鹰、熊’。事实证明,尹希传后来成功了。他不但修到了驭灵境,而且他还一手创立了楼观。 太华之前一直和楼观交好,赵子儒也就知道不少关于楼观的秘闻。众多秘闻中,赵子儒记得最为清楚的却是二师兄云清平在一次酩酊大醉后的戏言。 赵子儒之前还在太华时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太华东峰。在那里有着他最喜欢的日出石,在那里有着师兄中没有一点架子的老顽童二师兄。 有一次,赵子儒和上山进香的香客结了善缘。香客送给赵子儒了一壶家中珍藏许久的陈年佳酿。赵子儒得到美酒,想都没想就跑上了东峰。五位师兄中只有二师兄云清平不忌酒,也只有二师兄云清平会在酒后大谈海吹。 酒是壶好酒,几杯下肚后云清平就已经握着崩木开始在日出石前的空地上肆意起舞。赵子儒则是盘坐在日出石前兴致勃勃的观赏着云清平舞剑。酒枯壶干后,云清平盘坐了赵子儒的身边吹着山风满意地打了一个舒服的酒嗝。看着太华五峰之间变幻的云海,云清平平静地说了一个关于自己的猜想;“鹿文公尹希传恐怕不仅参透了万物十二大形,他也可能参透了众生轮回的苦难。” 赵子儒听到这话,差点没从日出石上掉了下来。众生轮回,世世苦难。要是鹿文公尹希传当真参透了这其中奥妙,那么他将会改天换地创造出一个新的时代。 三十八,弃徒 云清平这个人在太华五峰主中一直算是个比较怪诞另类的人。论天资实力,可能其他四人加起来也不及云清平。可是论境界,其他四人都要比云清平高上许多。 他的天赋是很高,可是他都将之付诸在了饮酒作乐上。身为东峰主,可是他的座下却没有一名弟子。在赵子儒离开太华后,他那平日里就没有几个人的东峰就更没人去了。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话赵子儒却是句句都铭记在心。无他,因为不论是云清平的正经言论还是酒后的胡言,无一例外在后来的时光里都被一一得以验证。 可能当初说出这句话的云清平本人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赵子儒却一直没忘这句胡言。今天看来,云清平的大胆猜想是对的。 眼前的太华景象已经消散,天地再次轮转。虽然赵子儒已经识出这楼观八子的计较,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可以破解得了。众生轮回,这已经不仅仅是修道了,这是天道。 头顶的天空渐渐变得漆黑,四周的一切事物一点点都被这漆黑所吞噬。当天空彻底变得漆黑一片时,赵子儒这才发现连他的脚下不知何时也已经被黑暗所吞噬。要不是他现在还依旧站立得住,他都不敢确定到底是周遭事物在变幻,还是自己在不觉间被移动 黑,一片漆黑,不论是头顶还是脚下。整个空间好似只有赵子儒一个人了一样。松开了一直紧握的雨未歇,赵子儒盘腿开始闭目打坐。他不知道楼观八子会怎么对付他,但是他可以确定他被困在这里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素白的衣袍铺在身后,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团白点缀在了一张墨纸上。 没有微风吹过,没有冷雨落下。时间仿佛不再流逝,感知仿佛不再灵敏。这一切正是赵子儒这时候的亲身感觉。没有其他的办法,赵子儒只得不停的运转周身灵力好让自己的身体在遇袭的瞬间可以反应过来。可是,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一个楼观弟子再出手,赵子儒甚至产生了一种云龙子可能就是想把自己困在这里直至困死的感觉。 就在赵子儒闭目打坐的时候,他那头顶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却是有了异象。一点亮光在漆黑中一闪而过,而后又消失不见。这点亮光就好像夏夜里的萤火虫,夜训时的香烛头,昙花一现般的它并没有为这漆黑的夜空带来一丝实质性的光明。 然而,这亮光对赵子儒来说似乎并不是那般无用。虽然他并没有发现这点亮光,可是当亮光闪现后的他在原本已经灵力即将枯竭的情况下又不可知的恢复了灵力。 感受到体内灵力变化的赵子儒不再继续闭目打坐,霍然起身的他开始仔细查找四周空间的变化。可是过了许久,赵子儒并没有发现异常。就当他准备再次闭目打坐时,亮光再次闪现,这一次的亮光已经差不多和油灯头大小了。虽然还是一闪而过,但是已经足够引起赵子儒的注意了。 一瞬间的亮光闪现,这让赵子儒注意到了头顶一直漆黑的天空,他虽然不知道这亮光到底是何物所发,但是他也察觉这亮光对自己有益无害。明白了这一点,赵子儒开始有目的地等待着亮光的再次闪现。 亮光再次闪现的时候它已经如同灯笼大小了,依旧是一闪而过。而赵子儒却越发地觉得自己的灵力更加充沛。他甚至确信只要这亮光再出现几次,他借此一举突破到聚灵境也不是不可能。 亮光果然隔不了多久就会再出现,而且也越来越大。可是令赵子儒感到困惑的是随着亮光的逐渐变大,它出现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了。刚开始,他还可以调动灵气借以修炼。可是最近的这两次他只是才觉察到亮光的出现,亮光就已经不见了。 亮光是越来越大,可是它出现的时间却越来越短,短到赵子儒来不及调动灵力。这样的话,这亮光就不但帮助不了自己修行,反而无形之中让赵子儒更多的消耗了灵力。 再一次的亮光闪现,赵子儒没有再企图调动灵力借以修炼。当亮光消失的一刹那,赵子儒忽然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亮光的本体一直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它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所束缚。而且随着亮光本体的越来越近,这股束缚的力量似乎更加的强大了。 明白了这一现象的赵子儒大骇,连忙握着雨未歇准备御敌。可是当他握起雨未歇时,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该怎么阻止这一现象,他该怎么相助那亮光的本体。他自己现在被楼观八子困在这里,连一个敌人都看不到的他又怎么杀出重围。 焦躁和不安充斥着赵子儒,直至现在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即使楼观的地位大不如以前,可是为什么天下还是没有几个人敢出来痛打落水狗。即使楼观做得再不对,即使楼观依旧骄横。 一声苍鹰的鸣叫在赵子儒的头顶突兀响起。当赵子儒立刻抬头望去时,正好看到了那漆黑的夜空就好像被一道利刃划过般裂开了一道口子。久违的光芒终于洒了下来,幻象破了。 伴随着光芒洒下的还有不计其数的桃花花瓣,微风吹着这些微红的桃花四处飘零。一只雄鹰出现在长空,在这雄鹰的背上站了一位青衣道人。道人腰间有双刀,一长一短,双刀一鞘。 不等赵子儒开口,就已经有人代他开口了。 “你来干什么,这是我们楼观的事情。”开口的人是云龙子,赵子儒听得很真确。 “一个小姑娘跪了数十日求我说生前还想见一个人,我就来了。”站在雄鹰上的青衣道人像是在给云龙子回话又像是对着赵子儒说话。 “他你是带不走的,想都别想。我们计划了这么长时间,又失去了两位师弟。”云龙子语气很冲,似乎并不是很待见青衣道人。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只是知会你一声罢了。”青衣道人的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哦,既然这样,那我就想看看一个弃徒是怎么以下作乱大言不惭的。” 三十九,一场晚了三年的见面 突如其来的青衣道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赵子儒细瞧之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名青衣道人,不过他也心知局面在这名青衣道人到来后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直至现在即使众生轮回苦难相被这名青衣道人破去赵子儒依然心有余悸。这是一种无法面对的场面,没有对手可寻,没有敌人可斗。这是比之肉体攻击和精神攻击更加为之恐怖的事物。即使现在赵子儒依旧不敢放松,青衣道人刚才说的真真的要带走他。天知道自己会不会是才出龙潭又进虎穴呢。 对峙还在继续,随着云龙子大放的厥词,其他楼观七人也依次现在出了身形。赵子儒再次吓了一跳。当他被困在众生轮回苦难相中时,他没有感觉到除自己本身外的一丝灵力波动。他以为楼观八子是在远处操控着这方天地。 现在,赵子儒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错得一塌糊涂。楼观八子没有一个离开自己百步外,最近的雉鸡子他的佩剑竟然离自己的后心三指都不到。赵子儒很是庆幸青衣道人到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他真的就要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赵子儒自以为云龙子还要和青衣道人继续扯上大半天的,毕竟扯皮可是云龙子的嗜好。之前他故意打碎了灵镜,云龙子不先拿下自己而是和自己扯了大半天就仅仅是为了套出自己的身份而已。 事实却再一次证明了赵子儒错了。当云龙子口中说出弃徒二字时,青衣道人就已经将腰间的那把长刀抽了出来直指向了云龙子。 长刀出鞘的一刹那,众生轮回苦难相彻底崩塌。一切景象又回到了之前楼观台的模样。竹海依旧,林风依旧,有人依旧站着,有人自此离去。 ‘吼’的一声,云龙子的兽体巨龙直直扑向了青衣道人。巨龙的后面紧跟着义马子的兽体骏马,雉鸡子的兽体雉鸡等其余楼观七人的兽体。没有一个人再去搭理赵子儒,全部的矛头都指向了青衣道人。不明白场中情况的人要是看到此情此景,无一例外都会认为青衣道人是杀了云龙、舞蛇二人的罪魁,砸了灵镜的祸首。 青衣道人也没有坐以待毙,在八大兽体还没有到他身边时他就已经先发制人了。只见他轻点脚下雄鹰,借着那股力道顺势而起。双手握刀,一劈而下。之前赵子儒苦战不下的兽体巨龙就被他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刀劈散开来。 下方的赵子儒见到这一场面大惊。驭灵境的高手凝出的兽体是有多强悍,他可是心知肚明的。青衣道人的随意一刀就将他破去,眼前的这位青衣道人又到了一个什么境界呢。 让赵子儒大惊的事物还没有完。就当青衣道人一刀劈散云龙子的兽体巨龙后,他之前脚下的那只雄鹰也冲到了义马子的兽体骏马身前。那只雄鹰临近骏马时,双翅迅速收起,将鹰喙伸得笔直。借着迅猛的去势,那只雄鹰就那样硬生生地从骏马的体内一穿而过。 然而这依然还没有结束,一击破了义马子兽体骏马的雄鹰攻势不止。展开了遮天的双翅,用力的扑棱了几下。雄鹰伸出了自己锋利的鹰爪,一击而中抓住了雉鸡子的兽体雉鸡。一声怒鸣,雄鹰直飞长空。雉鸡子的兽体雉鸡就在雄鹰的一抓一提间消散而去。 这,这,这……。这雄鹰竟然比那青衣道人还要勇猛不成。在猛兽方面,赵子儒一直以为自己的坐骑玉照雪狮子就已经很勇猛了。今天当他看到青衣道人的这只雄鹰,他才觉得比起这只雄鹰来自己的玉照雪狮子就好像一只温顺的小木马。 青衣道人和雄鹰一人一兽一个照面就击败了楼观三人,这战绩放到世间任意一个地方都可以大谈三天三夜还不带歇口气的。如果在青衣道人出手之前,赵子儒对其是敌是友还持有保留意见。那么现在,赵子儒已经完全相信青衣道人是受人之托前来搭救自己的。毕竟,青衣道人一出手就没有给楼观留一点余地和颜面。 青衣道人在劈散云龙子的兽体巨龙后,双手紧握着手中长刀朝着竹林正中心的赵子儒直直砸来。距离赵子儒相对较近的几人见状连忙迅速向后躲避。 轰,青衣道人不偏不倚砸在了赵子儒的面前,他的那把长刀带着赵子儒的几缕青丝刺入了地面。自始至终,赵子儒没有挪动半步。赵子儒自身本就不会挪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赵子儒自认为也躲不开这一刀。 长刀倏然间被青衣道人收进了刀鞘,桃花花瓣毫无征兆的再次降临。这一次,纷纷扬扬,这一次,飘飘洒洒。正值隆冬接近年关的楼观下起了桃花雨。 桃花雨越下越大,赵子儒片刻间就已经看不到除了青衣道人之外的其他人。同样,楼观八子恐怕也无法突破这些桃花花瓣看到赵子儒。青衣道人的实力很诡异,诡异中有泛着妖异。但是却毫无疑问,青衣道人的实力绝对是目前楼观台这里的所有人中最高的一位。 “就是现在。”青衣道人一声低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赵子儒被他连人带枪一把扔到了高空中。早已等候许久的雄鹰展翅一挥就成功地接住了赵子儒。完成这一动作的青衣道人一点地面,整个人凌空而起飘然也落到了雄鹰的背上。 雄鹰一接到二人,不待青衣道人下命令就自顾自地展着大翅带起阵阵狂风离开了楼观上空。 站在雄鹰坚实背上的赵子儒看着逐渐变小变远的楼观八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赵子儒对着青衣道人行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救,不知前辈何处修行。” 青衣道人闻言却是一笑:“你还没有认出我来吗?” “啊?”赵子儒觉得有点懵了。他绝对是第一次见到青衣道人。 青衣道人抚摸着腰间刀鞘轻声说道:“你我二人早在三年前就应该见面的。” “哦,难道您是?” “对,我就是。”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