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离歌之殇》 第1章 雪夜红梅 大雪之夜,雪落无痕,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奔向大地,落在屋顶上,堆积厚厚一层雪顶,落在路面上,像是铺上了厚厚的棉花,落在干枯的树枝上,有的树枝撑不住,被压地垂下了头,发出“吱吱呀呀“声。 整个大地白茫茫一片,只有飞鸿踏雪的足迹。静谧的雪夜,京城郊外的一座小宅子里也静悄悄的,院子里的淡黄色的腊梅傲雪凌风怒放,送出淡淡的暗香,一直飘入屋内一位妇人 的心里。她着青色对襟夹棉袄,袄边儿镶着白色的毛边儿,夹袄长到膝盖,露出内里白色的 裙摆,裙摆上点缀着几朵若有若无的淡黄色的梅花,那妇人眉清目秀,神态安详,眉尖蹙着淡淡的忧郁。她此时正坐在灯下打着络子,几根丝线在她手里翻转跳跃,几下就打成了各种配色和形状的花朵,流苏,就在这时她眉头一皱,侧耳倾听,宅子外面似乎有“踏踏踏-“的马蹄碎响声,但是屏息凝神细听,似乎又听不见了,那妇人又重新打起了流苏。 不对,她这次似乎真的听见了脚步声,她站起身拉开门往外看,什么也没有,只见那院子里的雪已经积到了脚踝处,院子里的腊梅蕊心含雪,黄白相间显得分外娇俏,她走到一颗腊梅树下轻轻折了一只,放在鼻子旁嗅了嗅,香味扑面而来沁入心脾。 “阿切......”雪落在她脖颈上化了,又一阵冷风吹来,让她一下子打了个喷嚏,她打了个寒颤赶紧捧着这枝腊梅转身进了屋里。 一进门就见桌子前有一个男子着夜行衣,背对自己站着,他腰中挂一银色的宝剑,宝剑在跳跃的烛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谁?“她被唬了一跳,立在门扉处问,背对门板,颤声问。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右手拿出一样东西。妇人走上前几步,仔细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 “锦衣卫“。 妇人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手中梅花也掉到了地上,身体微微打颤,她定了定神,转身关上门,轻轻地走到了桌子旁,看见了这人的脸,棱角分明,眼神犀利。 妇人微微欠身行礼,正要开口说话,只听那人冷冷道:“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你还有什 么要说的吗?“妇人悄悄坐下,使劲儿深呼吸让自己不再颤抖,良久方微颤地问道:“是我一个?还是所有人。“ 这人没有回答,把腰牌依旧放回怀里,也坐了下来,依旧冷冷道:“你可以闭上眼睛!“妇人凄然一笑,问道:“能放过其他人吗?这屋内的金银珠宝都是你的,还有埋在梅花树下的也都是你的。“ 这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快速扫了扫屋子,冷冷地道:“所有财产充公,人都要“ 说罢那人右手握住剑柄,妇人双手紧紧扣住椅背,好让自己不至于溜下椅子去,双目已经紧闭。“大人的剑,够锋利吗?“妇人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话音未落,“哗——“一声,手起刀落,妇人洁白的脖颈上已经被划了一道通风的细口子,血瞬间渗出。 “咚一“那妇人的头撞到了桌上,血顺着桌角滴滴落地。男子顿了一下,方把剑插回剑鞘,似乎不忍直视那妇人,转身抬脚要走,刚一转身就看到地上躺着那只腊梅花,便走过去弯下腰,捡起腊梅花,轻轻放在妇人的发丝旁,转身离去。走到门外,男子听见有开门声和人迷迷糊糊说话的声音,大步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外,一挥手,就只见十几支火把“刷刷刷-”飞向了院内,窗户内,屋内瞬间“噼里啪啦——“瞬时间院子火光冲天。 “走水啦——,来人呐——“ “哎呀——“ “不好啦——全着火了,啊——“人们在睡梦中被熏醒了,但是发现四处都是火,根本无处可逃,一片骚乱,尖叫声,哭泣声,哔哔啵啵的家具被烧的声影,夹杂着装撞门声呼救 声,刺破了雪夜的静谧,其中有几个男子撞开了门,呼叫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 刚冲到大门口,就被列队站在门口的黑衣人手起刀落给一道抹了脖子,有的人连呼救都来不及就直接躺在了雪地上,殷红的血已经浸透皑皑白雪,在清冷的月光下分外地刺眼。 熊熊火光迅速吞噬着一切,映透了雪夜,也忽明忽暗地照在这群黑衣人的脸上,映出轮廓投在雪地里但是影不留痕,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她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目睹了这一切。 等到第二天四周人看见这废墟之时,竟然谁也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何事,只知道那宅院里的人和院子都被大火吞噬,由于那家人就是新近搬来的,周遭的人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何事而至于所有人偶读葬身火海,如今三年之后这里早就是杂草丛生,兔从狗窦入,雉在梁上飞,素来无人问津,只有几根破落的木头,让人知道这里曾经是有房屋的。 第2章 惊心出逃 几只寒鸦时不时扑棱扑棱翅膀,发出几声哀鸣,让人听得觉得毛骨悚然。简陋的地洞里,只从口透进来一点点微光,让人不知道是一天的什么时辰,凌青城在地洞里悠悠转醒,觉得头很沉,后脑勺处还有些痛,慢慢看了看四周,洞并不是很深,等体力恢复了也许可以爬出去,仰头看时,只见洞口遮盖的茅草里透进来几缕月光,但是缺无法判断出时辰,不过时不时可以听到几声野兽的嚎叫,听的人汗毛倒竖起来,凌青城仰头看天上是一轮满月,似乎很大也很皎洁,如同白玉盘一般悬挂在中庭,青城苦笑,好久没有见过月光了,更是好久没有见过太阳了,没想到月亮竟然是这么亮,那明天的太阳是不是也很温暖,自己大概是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待的太久了,现在都有点儿迫不及待地看太阳的样子了,不仅仅是太阳,还有树木花草,明天仔细看看。 青城这这么想着,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青城,青城,是我,快上来!”来人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凌青城依然可以听出来人十二分的焦急。青城抬起头往上看,但看不清脸,因为背光,但是靠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姐姐来了。 “姐姐?”青城不确定地问 “快,出来!“说着一根绳子被放下来。 青城,抓住绳子就往上爬,但是洞口上面的女子显然吃力不住,只好把绳子绑在自己的腰上,使劲拉,好不容易,把青城从洞口拉出来了,一出洞口,俩人都累的不行,一下子躺在洞边上,“呼呼————“直喘气,青城看姐姐一身男装便衣打扮,还带了个包裹,旁边树上拴着一匹马。女子也扭头看着青城,咧嘴一笑道:“一会儿你就顺着这条路使劲儿往南,银子都在包袱了,新的身份文牒也在包袱里,你自己小心。”姐姐一边喘气,一边嘱咐道,“到了临安,苏州,不管哪里给我报个信儿就行。“ “姐姐,跟我一起跑吧。“青城翻身坐起来,望着女子。 女子摇了摇头,“两个人一匹马是跑不了的。”,女子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而且我在教坊司,别说跑了,今天晚上要是不回去,明天就有人满城找我!”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青城拉住姐姐的手,急切地问。 “我没事,你快走吧,包袱里有盘缠,记得找我说的,一路往南到了金陵或者临安,你就安全了,不需要告诉我你在哪里,只要托人道平安就好。”说着女子的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此时一别,这唯一的亲人也将天各一方,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这大北京,也是生死未卜,生离死别。 “姐,放心”青城,拍了拍姐姐手背,以示安慰,“我肯定会没事,以后接你跟我一起。”抬手擦了擦女子脸上的泪,只是手太脏,越擦脸越脏兮兮的。 “噗嗤——“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拿眼看了看树边的马,催促青城道,“快走吧!天亮之前跑比较合适!”“好!”说着两人赶紧上马,一夹马肚子,那枣红色的的马,嘶鸣一声,迈开长蹄,一 路飞奔而去,大概奔出两里地不到,女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嘚嘚嘚——哒哒哒“的马蹄声,而且一阵紧一阵,女子不觉得心中一震,难不成是有追兵,但此时也来不及想太多,赶紧夹紧马肚子,那马一声长嘶,奋力奔去。 这一声长嘶,在身后的两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听来,似乎是告诉他们追踪方向,只见那年轻一点的人眉头一皱,侧耳一听,抬手往前指了指,两人伏在马背上,一夹马肚子,那马飞奔追了过去。 女子只听得这马蹄声越来越近了,眉头一皱,这样两人肯定要被抓住的,两人一马一定跑不过追兵的快马,急得手心额头全是密密的汗珠。 俩锦衣卫忽然听见了什么,那年轻一点儿的冲着年老一点儿的说道:“老姜,你听?“ “呦,张景,这你见过有人逃命,还越逃越慢的嘛!“老姜歪着头笑道,他也听出前方的马蹄声变慢了,声音也轻了。两人相视一看,老姜头往右扭转缰绳朝着丛林里悉悉索索的方向追去。张景也稍微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的跟着前方的马蹄声。 马背上的女子,也在听后方来人的马蹄声,听着似乎变得轻了,应该是速度慢下来,但是不敢大意,还是往前一俯身,夹紧马肚子,急速飞奔开来,就在这时听得后方的马蹄声也越追越近,自己的马已经完全体力跟不上,而后面却全速追来,女子只得附在马背上使劲呵斥马来,“驾——驾——“ “呼——“一马鞭朝着女子抽来,”啊——“那女子右手一麻,吃痛,坠马,在地方翻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来,趴在地上抬头只见面前一人一骑,那人背着月光,不大看得清脸,只看得见身形略瘦。 “你就是前几天从顺天府牢里逃出来的?“来人冷冷地问,女子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说话!“张景冷冷的说道,眼神如夜鹰一般敏锐犀利。女子依然低头紧闭双唇。 “啪——”张景一鞭抽在女子旁边的树上,“扑簌——扑簌——”树上的的鸟儿雀儿都被吓飞了,女子吓得肩头一颤,仰头一看是鸟儿飞走,刚才还以为这鞭子抽在了自己背上,这会儿看鸟儿飞走,才知道马鞭不是抽在自己身上。女子吓得泪水都要出来了,但还是强忍着泪,低着头不发一点声音,想着借此拖延时间,来人大不了把自己带回去,只要自己拖得越久,青城就跑的越远。 “说!“来人冷冷的命令道,张景看女子这下干脆连眼睛也闭上了,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啪——”“啊——”一鞭子抽在女子后背上,她吃不住疼痛,叫了出来。张景心里一惊听着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子,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追错了人? 地上女子挣扎着站起来,慢慢走到自己的马的旁边,手捏住张景垂下来的马鞭。抬起眼着张景压低声音说道: “我跟你回去。“ 张景一愣,按理这会儿人都该求饶,尤其是这种好不容易逃出来死囚,这会儿居然敢直起腰板儿,说要跟自己回去。张景正仔细打量眼前这人的时候,忽听得有人叫道。 “老张!“张景和女子同时转过头去,只见一人坐在马上款款而来,再细看,只见马后面还拖这一个身形瘦弱,走路踉踉跄跄的十六七岁的少年。 “果然你猜的没错,这小子从另外一条道儿跑了,可惜运气不好,被我老姜头儿个撞上 了。哎呦呦,啧啧——“老姜边说着,边咂摸咂摸嘴,从马上跳下来,把那人推到张景面前,女子一看,那人就是自己的弟弟青城,一下子有些绝望。 “青城——“张景听得一声悲怆的呼喊。 青城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女子奔到青城身边去,看了看青城是否受伤,可是人虽看着是好的,这被抓住了,以后再也别想跑了。 “凌青城?”张景从腰袋里摸出一张纸,看着纸上的名单看着眼前的两人。 “我是凌青城,我跟你们回去,”青城有看了看姐姐,把姐姐推在身后,“她是个不相干的人,你放了她。” “呦——还是个有骨气的呢,真是个好小子。”老姜头努了努嘴。“你叫什么?”张景问青城身后那人,只见那人一脸慌乱,那眼睛瞅了瞅青城身后的包袱还在,一把扯下包袱,双手一抖,“哗啦——”,里面的手镯,珠钗,还有细软银票,全抖落一地,在月光下闪着光芒。 ”哇塞,还是个有钱的主儿。“老姜碰了碰张景的胳膊,抱拳在胸看着这俩人。 女子“扑通——“一声跪地,指着地上的珠宝,央求道:“求二位高抬贵手,就当今天没有看见我们,放了我们,这钱就是你们的了。” 老姜看了看张景,只见他眉头轻锁,不说话。老姜也没出声儿,但是俩人都听出来,这是一个女扮男装,只听得那女子继续说道。 “如今世道这么乱,您二位就是放了我们也没人知晓,就当我们被瓦剌人杀了,也未尝可知。即使捉我们回去,他也不是什么重罪犯,不过是个被牵连的孩子,但是放了我们,这些钱财就是你们的了。锦衣卫总旗一年的薪俸也不过二十两,”女子弯腰捡起几张银票,晃了晃,“可是这些加起来有近二百两,这是是你们半辈子都赚不来的!”说罢恳切的看着老姜。 “姑娘这话倒是有理,倒是处处替我们着想哇。”老姜应付,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子,心思有点动了,拿眼角瞅着张景,只见张景还会一言不发。 “哎,头儿——“老姜用手肘蹭蹭张景。 张景把名单给老姜看,老姜一看见上面的星号,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要犯,不是随便就可以放了的,要不然不会是顺天府牢的人。 “哎呦,真是命不好啊,年纪轻轻的。“老姜头不禁惋惜,好端端的年轻人进了顺天府,这不是等死,自己也没这命挣这钱了,老姜摊摊手,”不是我们帮忙,是你们是犯了大事儿的。我们帮不了忙。“ 女子听着这话,再看刚才俩人的动作,眉头紧蹙,低头沉思。 “走!两个都带回去!“张景冲着冷冷女子说道,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烟花,准备放, “大人!“张景刚一抬手,就听得女子大声叫喊,低头转脸看,只见她地手里举着一个腰牌,一脸果敢和决绝,“大人今天如果要带走凌青城,就杀了我吧。” “你私通囚犯,难道杀不得吗?!”张景冷冷地反问道, “凭我是谁,就敢私通死囚了,我是教坊司的琴师凌青鸾,也是右都督石亨大人的二公子石逸的心上人,我要是死在大人的剑下,您觉得右都督家公子会放过大人吗!”女子威胁道。 “呦,吓唬人啊!小姑娘?”老姜头说着下马,把女子手里的腰牌取过来给张景看,张景接过来一看纯金腰牌,雕工精细,做工是宫廷手笔,上写着石府。而且石亨刚升右都督,是兵部尚书于大人眼前红人,如果姑娘所言不虚,自己只是个锦衣卫总旗,可不想惹上这个麻烦,当然也惹不起,一时间没有说话。 张景也翻身下马,走近凌青鸾,眼神冷峻,凌厉地看着青鸾,只见她双肩微颤,仰头坚定地看着自己。张景踱了两步,忽然端起剑“倏”的一声用剑尖一挑眼前这女子的发髻,一头瀑布一样的黑发如倾泻下来,遮盖住她两边的面庞,长发垂至腰间,白皙的脸庞上有一双宛若秋水的双眸,在黑发的衬托下,明亮流动,一对柳叶弯眉紧蹙。 “还真是个妞儿。还真捘(zun 四声)啊。”老姜头抱拳,一只手摩挲下巴,那眼瞅张景,只见张景冷笑一声道: “这荒郊野岭,我就算把你们杀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张景挑了挑眉,威胁凌青鸾,又转眼盯了凌青城一眼。青鸾抬起头,忽然双手握住张景的剑尖,把它紧紧地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姐姐!”青城大叫出来,上来想拉青鸾的手,但是青鸾根本不动,青城又不敢十分用力,眼见着血一滴一滴顺着姐姐的手腕往手臂流去,血红色在银白月下分外刺眼。 “青城,你记住,“青鸾虽然是说给青城,但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张景,”杀我的是是锦衣卫的总旗,应该有二十八九岁,眉间有一道愁痕,用的是四棱箭,背上有神臂弩,且还带着小弩,说话带着金陵一带口音。另外一人最好认,是个酒鬼,说话都带着酒气。他们不敢杀你,但是如果今夜我死了一定会有人去看你,一定要原原本本告诉石公子到底是谁杀了我。” “小女子厉害啊!”老姜露出佩服的神情,这女子这么快就把张景和自己的特征记得这么清楚。 张景见青鸾而且双手握紧长剑的白刃,血已经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女子却丝毫不放手,张景用了三分力翻转剑柄,虽见青鸾面露痛苦之色,但是还是依然不放手,血已经开始顺着手腕往下流,张景一时不忍心,只得松了力度,那女子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老姜头也看出这女子不好对付,也走到这张景身边,耳语, “老张,她说的不像有假。” “凌青鸾?清秋阁?”老姜探问 “对,我在清秋阁,大人如果不信,随时可以来找我,到时候再杀我也不迟,今天求大人今儿个放了我弟弟青城。顺天府大牢那么多人,也不是个个儿都该死,求二位大人发发善心。”青鸾看张景和老姜头似乎有所松动,马上语气软下来,恳求他们道,“而且你们放了我弟弟,这些细软全是你们的了,神不知鬼不觉,何乐而不为,二位大人救人一命那更是大大的功德,青鸾将一辈子感激大人。”张景看她虽然嘴上服软,但是手里丝毫没有放开剑的意思,可见她在等自己先放她弟弟。 就在这时,张景闻到了远方出来的狼烟味儿,一阵阵风送来烽火味儿,但是若有若无,心想眼下瓦剌人时常进犯,就说凌青城死了,这个乱世也没人怀疑,不然这女子定要拼的鱼死网破,放了她反而还能买一个人情。 “你先放手,”张景语气缓和了些,手的力道已经完全松了,但是那女子根本没有撒手,“让我弟弟先跑。” 张景对青城微微侧了侧头,“跑吧”,青城还愣在那里,不知道意思。 青鸾一听叫了起来,“还不快跑,快跑啊!”青鸾焦急的催促道。 “我跑了你怎么办“,青城担心姐姐,拉住青鸾不放手。 “我不会有事儿,快跑!“青鸾忙催促青城,但是手依然握住剑尖。 老姜此时候已经把马牵了过来,“小子,跑步,能不能跑掉就是你的命了,朝着这个道儿,别回头!“老姜指了指前方,待青城上马,使劲儿拍了一下马背,那马长嘶一声,迈开蹄子使劲儿前奔。 “姐姐——”青城还没来得及回头再看看姐姐,马就带他奔出了十几米,那青鸾扭头看青城的时候,张景“跐溜——“一声收起来长剑,青鸾立刻一把拔过腰间的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口,怕张景他们骗他,这会儿又去追了,挡在张景面前。 “他已经跑远了!”张景冷冷的说道,青鸾扭头看时的确已经不见了弟弟的声影,而且马蹄声也闻不得了,方知弟弟这次是真的走远了,此时只觉得害怕,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嘿,干了笔大生意”,老姜边收拾地上的细软,边朝青鸾这边看了看,只见她瘫坐在地上。眼睛还呆呆的看向早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方向。 “头儿,咱也得回去了,你看狼烟又起了,”这时候老姜看见了几处狼烟,在八达岭那里似有似无,怕是瓦剌人又趁着天刚亮打谷草出来了。 “你先回去!”张景看了一眼老姜,又看了看地上的青鸾道。“为啥啊?老姜拎着包袱装在马上,“这妞儿你放在这儿得了,让她自生自灭呗!”老姜故意抬高声调,看着青鸾,吓唬她,只见她依旧用匕首抵着胸口,眼睛里一片死寂。似乎已经不再关心自己的生死了。 “我还有话要问。”张景看了看青鸾,示意老姜先走。 “好嘞——”老姜故意拖长了语调,诡秘的朝着青鸾那边笑了笑翻身上马,“驾——”老姜在马背上还扭头看了看张景,神秘地笑笑。 张景走近青鸾,只见她依然望着远方,脸颊上尽是泪水,在微明的晨曦中如清晨牵牛花上的露珠,晶莹透亮,但脆弱易飘逝。 张景走到青鸾身边,蹲下身来,青鸾还没有回过神来,“嘶——”一声把她惊过神来,本能的往后挪了挪。原来是张景在她的衣摆上撕了一个布条,青鸾还没有回过神来张景又撕了两条,青鸾心中一紧,眼看四下无人,荒郊野岭,喊死也不会有人来救,跑是根本跑不了的,悔自己刚才光顾着愣神儿,要是早跑了,就不至于这样了。青鸾使劲儿往后挪了几步,但是一下子还是被张景拽住了手,青鸾吓得闭上了眼睛,咬紧嘴唇,但那人却没有靠近自己,而是将布条缠在自己的手上,这时候才感觉到手疼,刚才着急完全没有觉得肉手夺白刃是有多痛,她尝试地睁开眼,只见来人也正注视着自己,眼神没有刚才那么凶狠,但是依然冰冷。青鸾这才看清的他的脸,棱角分明,浓眉,细长眼,高鼻梁,双唇紧闭,眼神不可捉摸,但是透着一股子冷劲儿。 “你要干什么?“青鸾害怕地问 张景拿眼角瞟了一眼青鸾,冷冷命令道:“不想死的就闭嘴!“ 第3章 虚惊一场 青鸾吓得不敢说话了,这会儿荒郊野岭的就剩下他和自己,他要是对自己做什么,自己是逃无可逃,想到这里越发惊恐,人也缩成一团,依旧拿着匕首抵着自己的胸膛。张景依旧还是冷峻的瞅了一眼青鸾,看出她眼里的恐惧,未说话,一把捏住青鸾的手腕儿,一用力,青鸾的手就松了,匕首都握不紧了,但是青鸾开始不肯松手。张景轻轻地从青鸾的手里拿下匕首,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腰间有一个套子,依旧装回去。青鸾被恐惧包围了,等待着梦魇的靠近。 可是那人却只是把青鸾双手用布条包好,青鸾稍稍觉得宽慰,原来这人不是想怎么样,自己也太小人之心了,神情一松,可是张景一下扯过青鸾双手,绑住,青鸾还没反应过来,嘴也同样被布条勒住,让她不得出声。青鸾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心想这人终究还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吓得有点瑟瑟发抖,扭头想跑,反被张景一把捏住肩头,拉到马前,双手一托,被托上马,青鸾刚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准备逃,那人似乎早就知道青鸾的意图,一扯缰绳一借力,一个利落翻身纵身跃马,坐到了青鸾的后面。双手环住青鸾,勒紧缰绳“驾——“,不停用力夹马肚子,这马在主人的授意下,肆意飞奔起来,朝着右安门官道奔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直到上了官道青鸾还在想,这人是要拿自己回去顶罪吧,但想着弟弟青城此次终可以逃出囹圄,也稍稍觉得欣慰,心想就算抓了自己去顶罪也认了。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城门已经打开了,已经有早起的生意人,一边摆摊,一边扯着嗓子吆喝起来 “豆浆,豆花儿了,来了您呢!” “油饼儿啦!香喷喷的油饼儿啦!” ”爷,早啊!“ “油条,新出锅的油条!” 张景看见晨曦已经笼罩了大地,那赶早儿的摊贩早就支好了摊儿,城内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街上不时传来吆喝声,寒暄的声音,方才停下马,从后面把青鸾勒口,绑手的布条解开后,翻身下马,看了一眼青鸾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马绑在旁边的树上,然后径直走到摊贩桌子前坐下来,说道:“,一个饭团,一碗豆浆,两根油条“ “好嘞客官。“小摊贩儿看了看张景,一身夜行衣,坐姿中正,双脚分开,上身立直,一首放在桌角,一手压腿上,便知这人定是个当差的,而且刚才见俩人来时,那身前的女子似乎被勒住口了,这会儿再看那女子双手已经解开了,只是不敢动,坐在马上揉手腕儿。小二没敢多看,赶紧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张景坐在那里,一手端起桌上的豆浆,喝了一口,方抬眼看青鸾,只见青鸾正边活动手腕,边看着自己,张景低下头,继续喝豆浆,假装没看见她,只是拿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她。 依旧在马上青鸾看他这会儿正在吃东西,再看这附近都是人,前方就是右安门,只要自己冲进去,这人就没法再来抓自己了,城内人多,自己大不了跳马混进人群,一定能跑了,三十六走为上计,就算他再要去清秋阁抓自己,自己也好歹回去和采薇交代一声,说不定还有机会去找莫大人求救,要不回头再来个死不认账,又能如何,想到这里,眼盯着张景,见他没有看自己,便赶紧翻身下马往着右安门的方向退了几步,见张景还是压根儿还是没有抬眼看自己,一转身,一溜烟儿朝右安门狂奔而去。 张景早知青鸾要跑,虽然没有抬眼看,但是眼角早就瞟到她翻身下马,就如惊恐之鸟一样飞进了右安门,心想这丫头刚才救凌青城的时候,振振有词,临危不惧,比那汉子还血性,如今怎么吓成这幅可怜的样子,心里只觉得有些滑稽。待小二问把早点都端上来方才转过头来接着吃早点,心里盘算回去怎么交差,沈总旗交的差,怎么才能算了,还有这个老姜头,领着银子跑了,还得跟他凑好口风,不然说岔了,自己和老姜也难逃干系。 第4章 螓首蛾眉 如烟如黛 十月的天已经很冷了,青鸾一身粗麻衣灰头土脸的回去,刚一进后院的门就看见采薇蹲在后院洗衣服,采薇才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量娇小,梳着两个发髻。青鸾见她双手手已经冻得发红,一看见青鸾,赶紧跳起来叫道 “青鸾姐,你回来了?“ “嘘——“青鸾摆了一个嘘的手势,让采薇不要出声,不然被人发现自己彻夜不归,肯定要被深究的。 “有人发现没?“青鸾拉过采薇到一边儿。 采薇放下手中的活儿,猫着腰走到青鸾跟前儿,附在耳根上说“没有,昨儿个沈姑娘新舞,大家都顾着乐了。有人来问,都被我打发了。“采薇得意的说道。 “厉害“青鸾,拍了拍采薇肩膀,采薇得意的双眉一轩。 “都妥了?“采薇问。 “嗯,“青鸾点头,轻轻的回应,怕被人发现。 “太好了!“采薇几乎喜极而泣。 "小丫头,你怎么比我还高兴呢?“青鸾笑道,“你小点声儿,我得回去换衣服,不然就被发现了。“青鸾想今儿个还得打起精神来,沈姑娘一会儿又会拉自己去排练新舞了。 “那是,咱们公子终于自由了,太好了!“采薇擦擦眼泪,又道“姐姐快进去吧!”青鸾看四下没人,赶紧溜回自己在后院二楼的房间,还好是后院,不然这么回来早就被人发现了,当然清秋阁的人除了做杂役的都起得晚。 青鸾一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就背抵着房门,想起昨夜就跟一场梦一样,看看手上还隐隐作痛的伤口,方知昨夜不是梦,青鸾看着手中紧握的那个人归还的石府行走的令牌,终于税负自己相信,青城是真的已经跑了,虽然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安全,但是不管怎样也比在牢里生死折磨的强,跑了好歹有点希望。这样想着反而嘴角泛起了梨涡浅笑。 这一阵子整个清秋阁的人都在忙一个新舞,人也都比平日起得早些了,青鸾洗漱完毕的时候,清秋阁的人已经陆续起来,沈姑娘的侍婢采兰已经来传青鸾去抚琴,沈姑娘很快就有新舞上场,而且是镇抚司大人前来捧场,不得不精心准备。 青鸾强打起精神,端坐在琴前,但是总是眼前总是有些晕眩,而且沈黛眉身穿红梅暗花 缎面上襦下身红色百褶石榴裙,几个连续点翻的动作,让青鸾晕头转向,这眼皮子也还是打架了,要是不是手还有些生疼,一次次,把自己疼清醒,估计早就趴在那里睡着了。 “不跳了!”沈姑娘突然停下了,微愠,这沈黛眉,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螓首蛾眉,如烟如黛,明眸皓齿,眼波流转,现在是清秋阁的台柱子,自然脾气也是不小的。 “哎呦,姑娘,这好好儿,怎么了嘛!”采兰小心的上前询问。沈黛眉懒得回答,朝着青鸾瞥了一眼,采兰立刻会意。 “凌青鸾,您这是昨儿晚上上房揭瓦去了吗?不然这眼皮子怎么就揭不开呢?”青鸾停了手指,站起身,连忙向沈姑娘这里弯腰致歉。 “对不起,沈姐姐!” “知道过两天谁来嘛?镇抚司大人,连我们姑娘都开罪不起,您这是倒是随意。”采兰替沈黛眉着急。 “真是对不起,我去洗把脸,再回来。”青鸾想冷水浇一浇自己就能清醒了。 “采兰,”沈姑娘看了青鸾一眼,不置可否,青鸾看出她一脸的不悦,“是,姑娘”采兰赶紧跑到沈黛眉跟前儿。“去找杜江,下午让杜江抚琴。” “谢沈姐姐!”青鸾赶紧道谢。 黛眉眼角瞥了青鸾一眼,没有说话,一甩袖子转身回二楼。 青鸾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房间里,采薇已经摆好了一个大盆放好了水供沐浴,换洗衣服一应俱全,妆台前还有几根银钗珠钗,胭脂等。青鸾心想采薇这丫头手脚还真是麻利真是周到,便脱衣沐浴换好衣服后,只觉得异常的疲乏,终于觉得浑身放松,竟然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沉沉地睡去了。 第5章 昨夜可好 承天门附近的锦衣卫衙门里,早会正在点卯,张景看老姜头依然有点不清醒,周身还散发着酒气,飞鱼服也没有穿好,而且佩剑也没有带,估计等下百户大人发现了少不了一顿说,不知道老姜昨晚后半夜又流连在哪个门口,自己在东四十条的家就是老姜流动寓所之一,但是昨晚很显然带着那些细软喝花酒去了。 “哎——”老姜蹭了蹭张景的肩膀。 “前儿那姑娘怎样?”老姜趁着总旗沈放不注意,眯着眼儿,挑了挑眉毛问张景。 “什么怎么样?”张景不解。 “装糊涂,昨儿我可是先走了的,你们孤男寡女的在荒郊野岭的--”老姜撇了撇嘴。“那姑娘可是个生胚子。”老姜悄悄的附在张景耳朵上耳语,“有没有吃亏呀?”张景这下听明白了,没有理会老姜。 “哎呦,我看你是不行了吧!啧啧——“老姜一边摇头,一边咂摸嘴巴。 “顺天府牢逃走的人现在大部分已经抓捕归案。张景!姜成!”沈放在盘查前几天捉人的结果。 “在,在——”张景和老姜赶紧回答。 “昨天你们追的几个人呢?” “马苏顺,马苏安都已经交由府牢狱卒,凌青城,昨天一路追至通州,前方有瓦剌人,被瓦剌人带走,生死未知,属下正继续追查。”张景面不改色答道,老姜暗地里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就是这小子命真不好!,估计活不成了。“老姜赶紧附和道。 “再查。“沈放看了一眼张景,但似乎并未起疑心。 “是“张景、老姜应声。 “姜成!“ “是!“老姜吓了一跳, “昨日喝了多少?“ “不多,不多“老姜赶紧讨好的回答,满脸堆笑。 “校尉老姜,点卯酒气未消,罚十板,罚半个月俸禄。“沈放对着旁边的记录员说道 “别介啊,大人,大人!“老姜赶紧讨饶, 十板是小,打板子的都是毛小子,不敢下手,不过是应个景儿,可是这个半月俸银事儿大,没了银子吃什么喝什么。 “下次不敢了,大人,大人!”老姜赶紧求饶,还给张景使眼色,平日里沈放很是其中张景,张景求饶,自然有些分量,张景看懂了老姜的颜色,正准备开口,就被沈放一个眼神儿怼回去了。 “要不大人,二十大板行不行,不罚俸禄,这行不?”老姜开始讨价还价了。人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开笑了。 沈放怒扫了众人,众人马上收声,“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呢,还讨价还价,“沈放看了一眼旁边的文书,朗声喊”姜成十五大板,罚俸禄一个月!”文书在一旁飞速记下。 “哎呦,我的沈大人咧!”老姜肉疼,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张景看了他一眼,眉头轻蹙,这老姜的薪水都被罚了三个月,有那么好喝酒,就是个光棍儿也快自己养活不了自己了。 “都散了吧!” “张景、朱齐跟我来!“马总旗单独带他们二人出了衙门。 “走吧,姜校尉大人“文书小林故意调侃老姜。 “还校尉大人呢,我看我这是光板大人,你说说这半年我都挨了多少板子了?”老姜边走边抱怨。 “大人,”小林继续调侃,“以后挨板子事儿小,都是共事的兄弟,还能犯浑嘛,这钱袋子可得看好了。”小林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的钱袋子,小林子您那个保管箱又在想我招手了。那小手儿招的可叫一个惹人疼呢。”老姜恨恨的说。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张景还没有走出衙门,就听见了老姜那高声的喊叫,只是这叫声一听着就不像真疼,光是扯着嗓子瞎喊,看来老姜的演技该进一层了,不然哪天镇抚司听见了,可糊弄不过去了。 “这老姜,总跟你一起,你再不管管,这锦衣卫都没得做了。”沈放不得不担忧起来,还欠了一屁股酒钱,一味吃酒。“ “是,我劝劝他。”张景轻蹙眉头回脸儿看看衙们,又听见“哎呦呦——”老姜越发喊得起劲儿了。 第6章 歌舞升平清秋阁 掌灯时分,清秋阁灯火通明,姑娘们都穿上了轻质的丝绸蝉衣,轻薄飘逸,衬出娉娉袅袅的身姿,清秋阁也非胭脂俗粉之地,这里是教坊司的地方,这里的姑娘个个儿都是官宦之后,只是家人获罪,年纪轻又有点姿色的都就发配了这里为歌舞伎,但是她们也都识文解字,通晓音律,所以若不是有男宾客在那里调笑,还以为西山王母在瑶池约着众仙女开蟠桃会。 张景和朱齐一走进清秋阁,就见进门门的高台上歌舞正在上演,一个十五六岁的穿着淡 绿短褙子的女孩正唱歌“蛾儿雪柳黄金缕,一夜鱼龙舞“清幽的歌声中带着惆怅,女孩儿后面十几个女孩在跳采薇舞,动作柔美流畅,引得众位宾客如痴如醉。 张景和朱齐相互示意两人分别扫了一下左右两边,只见宾客已经在台下坐好,但是二楼两个正包厢还是空的,其中一个肯定是留给南镇抚司大人的,不知道另外一个是不是有人来,两人抬脚准备上楼去查看,刚要上楼,在楼梯口被一个衣着华丽,浓妆艳抹的四十开外的妇人堵住了:“二位爷看歌舞,就在楼下,楼上可都是姑娘们住的地方,不方便。” “知道我们是谁吗?”朱齐上前一步道,那妇人眼皮子都懒得抬,嘴角轻蔑的笑笑,道“来的都是客,我可不能打听您是什么人“妇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理了理鬓角。朱齐有些不高兴,一把拿出锦衣卫的腰牌“睁大眼睛看看“。 “呦,吓唬人呢。“妇人瞟了一眼腰牌,眼皮依旧没抬一下。 张景示意朱齐退后:“我们是镇抚司座前总旗,打前站过来看看座位,镇抚司李大人人随后就到。“说着张景从腰袋里拿出一包银子,沉甸甸的,放到这位妇人手上。 妇人赶紧满脸堆笑的接过银子,一拿就知道分量,所谓落袋为安,之前说镇抚司大人要来,可是凭他谁来,都不如银子来来的踏实。妇人马上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连说话都甜了“哎呦,早说嘛,原来是贵客,怠慢了,怠慢了!郭安,带路,带二位爷上二楼做厢房,给爷好生安顿” “是”小厮赶紧上前道了福,在前面引路“二位爷请。” “哼,”朱齐有些愤愤不平,小声的嘟囔着,“不就是一般青楼卖笑的吗,还这么大架子!“。张景用手轻轻推了朱齐一下,朱齐忙止住声儿,二人随小厮上到二楼,就看到对面东厢房已经有人站在那里望风,似乎是东厢房也有人来,快速扫了一下四周,没什么别的入口是四个楼梯,到时候八个人把守上下楼梯口,估计问题不大,而且屋顶三层楼高,应该不会有人上得来。 “大哥,今儿对面还有人,看样子来头不小嘛!”朱齐也注意到了对面。 “来头小的人,也上不了这厢房。”张景边说着边扫了一眼清秋阁,想起上次那个姑娘就是说自己是这里人,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遇见。 “你在这里盯着,我下去看看!”张景想着锦衣卫平时没少得罪百官,平日查案是百官在明,自己在暗,可是今日是自己在明,旁人在暗,不得不小心,不然真是出了乱子,老大也担待不了,沈老大临行前还嘱咐,这次要是顺利,估计升个百户没问题,所以不能大意。张景往下看时,那琴师都已经坐定,仔细看时见到有个熟悉的面庞,就是那晚那位姑娘,只见她今日着淡青色的衣衫坐在古琴旁,手上还抱着几层薄纱,神情悠然淡定朝着四下几位乐工淡淡一笑,便抬手拨了两弦,但是刚一触及琴弦,皱了皱眉,张景想,怕是那日伤口尚未复原吧,但是那女子并未停下,只是稍微顿了下,还是继续播弄那几根琴弦,几声轻音后,随后琵琶,牧笛渐渐跟上。伴随着这几声弦,已经有三四个舞者拥着中间一位着淡粉色蒙着面纱的领舞上到了台子的中央。 “爷,您里面请!”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张景眼神一下子又被拉到旁边,只见镇抚司李大人着便装正笑意盈盈,款款走来。可是李大人身后不远处,还有一拨人也踱步而来,看他们衣着华丽,闲庭信步,怕也是非富即贵。 落座后,李大人端坐在东厢房,连妈妈也前来问安。“这位爷,敢问您贵姓啊。” “这位可是我们镇抚司李大人,苏老板。”旁边早有人答,那李大人只是用鼻孔瞄了瞄苏妈妈。“哎呦,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原来是李爷,您请坐,不知道喜欢喝什么茶呀,是铁 观音还是毛尖呢?”妈妈也不理会李爷这态度,继续陪着笑。 “看着上吧。”李大人随口说道。 “好嘞,小安,上好茶,上竹叶青,上蔷薇露给这位大爷,给诸位小爷猴儿酿,秋露白,给小爷请座。”妈妈一口气喊完,说的是比唱的都好听。 “得嘞!”那个叫小安的人猴颠儿的转身,用更高的声调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南腔北调,朱齐听得忍不住笑了起来,沈放还瞪了朱齐一眼,朱齐赶紧收敛了笑。 楼下几声竹板起,流水一般的古筝声起,牧笛声加了几分田园气息,只见中央一位着白衣,蒙着面纱,只有足尖和袖口有几分粉红的女子游步一样走到台子中央。 “好——”人群中已经有人叫好,女子身若游龙,轻灵,引得台下声声叫好。张景想这个大概就是人说的清秋阁的沈黛眉,难怪京城富少都在谈论,这样看起来确实是极品,张景再往下看,只见在台子左方抚琴的那位女子眉头轻蹙,似笑非笑盈盈目,流水般的调子就从她指尖轻轻的划出,旁弹奏琵琶的小姑娘也转轴拨弦,张景仿佛置身在山林中,看蝴蝶翩翩起舞,听流水嬉戏,听风歌唱,听树叶沙沙作响,想起起老姜说常说,“清秋一梦天地宽”,果然名不虚传啊,难怪他总是流连忘返不着家了。 “好——”正出神间,二楼对面厢房传来几声高声的叫好声,“赏——!” 张景循声望去,只见对面不知何时已经有人落座,此人正是不久前锦衣卫抓捕的薛彪,原是石亨的副将,石亨单骑出逃归来,本一同入狱,奈何兵部尚书力保石亨,如今薛彪也跟着得道升天了。镇抚司也看见了薛彪,心里不觉得一颤,沈放也心觉不好,上次抓薛彪,就是镇抚司李大人亲自带队,如今这会儿遇上了,别要杠上了,这里大人要是不高兴了,自己的计划就泡汤了,今日的银子也白使了,这个节骨眼可不要生事才好。 薛彪听得这叫好儿声,也循声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心理下一跳,这不是前几日那不可 一世拿自己下狱的镇抚司大人呦,今儿可算是撞见了,可得教训教训,不然就这小子还以为自己听墙根儿的本领就能看自己上阵杀敌相提并论,这个镇抚司恐怕连人肉到底有多硬都没见过,想罢,抓起几把珠钗首饰就朝台下扔,第二把,大拇指一使劲儿,一只钗直接朝着东厢房镇抚司李大人这边的立柱上飞来,张景早已看出他手势不对,一抬手不偏不倚一把接住了这珠钗,抬手一扔,珠钗就飞到了楼下的台子下面。薛彪看的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好小子。“ 薛彪眼看这一把不成,镇抚司还在那里兀自欣赏歌舞,还不时点头拍手,瞬间计上心来,抬手一把珠钗朝着抚琴的人扔过去,张景这头看的心惊。 “啪——”那珠钗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中间的两根琴弦之间,青鸾吓了一跳,手也不由自主往回一缩,琴声一下子戛然而止,宾客已经有人听出来了有琴声中断,那石公子原就是通音律的,赶紧看向青鸾,只见两弦之间兀自多了一枚珠钗,而且入琴身约一指肚深,就朝四周看看,想看出是何人打赏,打的这么新奇。 青鸾这么一停下来,镇抚司不禁皱起了眉头,见底下人都朝上面望去,也随着人群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看见薛彪,心里暗叫不好,这个鸡犬升天的莽夫居然也来附庸风雅,自己前不久刚拿他下狱,谁知他还能走出刑部大牢,如今又依附着右都督石亨,又不好得罪,还真是来着不善啊,扫眼过去时,薛彪也正睥睨这里,看那眼神就是要找茬,张景看得俩人的眼神不亚于那战场上的死对头。 楼下沈黛眉虽然也听出来琴声没了,但是打板儿琵琶还在,就赶紧一个圆场步,靠近青鸾的时候用袖子甩了一下,袖子拂过青鸾的手背,青鸾也赶紧从惊魂未定中回神,继续抚琴,黛眉行步至舞台中央时候,连续几个跳跃点翻加一个腾空云门大卷,立刻赢得了满堂彩儿,这一档琴音断掉的事儿算是混过去了,那石公子也舒了一口气。 沈放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使眼色给张景,张景会意,和朱齐一起下楼,刚走到楼梯口 儿,就遇见急急忙忙上楼的苏妈妈。 “苏妈妈——”朱齐故意拖长尾音,“今儿故意的?”朱齐偏着脑袋问。 “这小爷您说笑了,打开门做生意,咱也拦不住人来是不是?”苏妈妈赶紧赔笑道。 “苏老板,你看现在怎么办?”张景不想纠缠原因,赶紧让今天的火苗别窜起来是正经。 “快去请冯姑娘,去陪薛大爷”苏妈妈对身边的婢女说道,然后又转脸赔笑给张景,“这位爷,您家主人是喜欢音律,舞还是美酒呢?” 张景一时间也不知道镇抚司的偏好,示意朱齐去找沈放,朱齐也赶紧上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悄悄附在张景耳朵上说了几句。 张景点点头道“那你先去台子那里守着,等会儿就领她过来,别让别人抢先!”“好”朱齐一转身赶紧下了一楼。“跳舞的是谁?”张景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呦,她就是沈黛眉啊,公子不常来,不然没人不知道她,那可是色艺双绝呢。”苏妈喜不自胜地答道。 “那抚琴的?” “抚琴的?”苏妈妈看了青鸾一眼。 “那是我们琴师叫做青鸾。” “那好,等下罢了,就请你们抚琴的姑娘到我们楼上来伺候,这位爷想听琴,另外再叫个声音脆的姑娘来清唱,听个意思。” “好嘞。”苏妈妈自是高兴,好歹不是要沈黛眉要不然非得打起来,那薛大人可是每次来必点沈黛眉,没想到新来的这个也好这口,不爱牡丹爱青梅。 台上只见沈黛梅足尖轻点,纵身一跃,半空中斜翻,宛若惊鸿仙子,薛彪看的口水都快 下来了,家里那个彪悍的母夜叉跟这个身段比起来简直是山鸡遇见了凤凰啊,不禁大声叫好儿。 一曲终了,赏银无数,青鸾刚要起身走,就被朱齐叫住了,指了指楼上,青鸾会意,便跟着朱齐上楼,苏妈妈的丫鬟也赶紧过来说道 “请凌姑娘去到东厢房,有客人请。”青鸾心里一紧,自己可不是常出来见客,今天不知道撞了哪门子的邪,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随朱齐往台下走,刚走两步就被石公子叫住,“青鸾,你干什么去?”朱齐只见一位穿着淡紫色锦缎华服的年轻公子拦住了青鸾,正要发话,就听见青鸾说:“有位客人想听曲子,就在楼上,我去去就回来。” 石公子拉住袖子不放,旁边的朱齐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走吧!”拉了拉青鸾的胳膊,青鸾往后一躲朱齐手臂,用手轻拍了石公子一下,笑着看看石公子,石公子才松开衣袖,青鸾,就跟着朱齐上楼了。 再说西厢房这边的薛彪,本来是已经打算找沈黛眉的,看镇抚司怎么跟他争,结果这个镇抚司找了一个乐师,可是薛彪就不想放过这个找茬的机会。 “苏妈妈——”薛彪的随行的小厮已经叫开了 “哎呦来了来了——”苏妈妈脸笑成了一朵花,赶紧凑上来问:“大人有何吩咐? “把那个穿淡绿色衣服的女子给我叫来,就是台下那个”薛彪指着台下的青鸾,还眼睛瞅镇抚司这里。苏妈妈有些为难,刚才李大人的随从都去请了青鸾了,这会儿可怎么换,一时没有说话“还不快去!“薛彪的随从叫道,苏妈妈面露难色,恰好青鸾刚好从西厢房这边上来,刚上来就被薛彪拦下。 “请姑娘坐——”薛彪踢了踢右边的随从。 “大人青姑娘说话!“那人赶紧伸手拦住了青鸾和朱齐,青鸾以为是薛彪请自己,心里还觉得奇怪,往日薛大人不是都是请沈黛眉的,怎么今日请自己了,正准备行礼,一把被朱齐拉住了,不让行礼。青鸾只觉得纳罕,就在这是听见一个声音说道“下官见过薛大人——“ 青鸾抬头一看,心中一震,这不就是前几日放走自己弟弟的那个锦衣卫,没想到今儿又撞上了。 “嗯—不必多礼“薛彪似乎是牙缝里哼哼,薛彪的随行看了看张景道“这姑娘我看着不错,想先请她过来喝杯酒,想必你们大人也是不介意的吧!“ 张景抱拳答:“那自是不会,只是刚才大人有几个小段儿听得得意,想向这位乐师讨教一二,所以特来请姑娘。“ 薛彪一听哈哈大笑:“出来玩儿图的就是乐呵乐呵儿,哪儿还那么认真呢,是吧!”“哈哈哈“在场的人也都笑起来了。 “这位姑娘请坐——”薛彪再次请青鸾落座,青鸾不好推辞,只得坐下。 “姑娘弹的是什么?”薛彪根本不管朱齐和张景在旁,直接攀谈起来。目的就是留下青鸾,让镇抚司难堪。 “回大人,今日这舞是嫦娥奔月,所以是为了配合沈姑娘的的曲子,最后两段一段时间起先是望月,中间听着舒缓的是奔月,最后收尾是问月——” “怎么这么多月——”薛彪挠挠头“就是就是——“随从附和道,青鸾也只得笑笑,这人一贯是不懂音律的,但是却不知为何要叫自己过来。 此时镇抚司也坐不住了,请了半天,一个乐师都请不过来,再看直接是被薛彪截了,刚才明明看她是派人去请跳舞的那位,而且人家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这会儿把自己人截下来了,摆明了是给自己下不来台,自己和他同样官居四品,难道还怕他不成,再说一个败将还这么威风,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走了过来,沈放心中暗暗叫苦,只得跟着随机应变了。 “原来是薛大人——”李大人高声说道 “是镇抚司李大人呐——”薛彪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 “您今天不忙啊?”薛彪故意阴阳怪气问 “托福托福——”镇抚司大人不等别人请,自己坐下来了,青鸾一看赶紧起身,这镇抚司大人瞅了一眼青鸾。 “你不忙,我们文武百官可就松了一口气啊!”薛彪故意激怒镇抚司 “薛大人这话说得,我们都是奉命行事嘛!奉命行事!”镇抚司一个钉子甩回去了。 “呃,对对-对对——”,“您是奉命行事。”薛彪还是不依不饶的。“那今天来这儿,也是奉命喽?!“薛彪故意压低了声音 “那没准儿,都说咱文武百官爱潇洒,我也得护卫他们周全不是?“镇抚司大人也模仿薛彪的样子压低声调,歪着脑袋。 青鸾此时也看明白了几分,这两人说话绵里藏针,今儿自己又遇见刺儿了,不知道等下怎么收场,看今天这两人的架子,应是当朝官员。这官比富商难缠,毕竟他们手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右边这位还是那个锦衣卫的头儿,那可不好得罪,不然死了都没人知道,但是左边这位看起来并不惧怕锦衣卫,可见也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儿。 第7章 清秋客闹清秋阁 “今儿李大人来听曲儿?“薛彪问 “在下就喜欢听着曲子,听说薛大人可是喜欢美人儿?“李大人也估计也不打算深得罪这个薛彪,这个村野莽夫怒起来可难缠,再说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跟他一般见识。 “美人美酒谁不爱,人活一世图个快活,今儿这姑娘我看上了,先让我请姑娘喝几杯酒!李大人?“薛彪直接提了要求 “所谓曲逢知音才算正理儿,“”姑娘,“李大人转向一旁垂手而立的青鸾,”今儿,姑娘的曲子,行云流水,把这个嫦娥奔月可是弹得撩人心弦啊。 青鸾听李大人问,忙答道“回这位爷,是!“ “好,好舞,好曲!”李大人叹道,又转向薛彪问“薛兄,关外可有这等曲子?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曲子,那都是给听得懂的人听,不然怎会有知音少,弦断谁人听,这样的诗句来。”青鸾听罢,点点头,心想这位李大人还是有些风雅的,那薛彪听得心里火星子直窜。楼梯口,沈黛眉也换好衣服过来,石公子也踱步到楼梯口儿,静观其变。苏妈妈拦住俩:“上面正在呛炒辣椒呢。” “得,又有好戏”沈黛眉转身走到了楼下的一个僻静桌台上坐了下来。 “什么人这么不知轻重,我去看看!“石逸说着就想上去,一把被沈黛眉拉住了,”别去掺和了,出不了大事的“,此时楼下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刚才我就瞧出来了,在那之前就有东西,”嗖“的一声飞向了东厢房,得亏李大人后面那个穿蓝衫的人眼明手快接住了!” “那看样子,俩人有仇啊“旁人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那不,咱就瞧好儿吧,这会儿看戏不用上天桥儿喽!“ 楼上,沈放已经急得不行,薛彪的脸已经红了,怒目一争,下巴一扬,“什么懂不懂,别脑袋上敲个包,你装鹅。”青鸾都快忍不住要笑出来了,这个薛彪本来就是云南人,这个话说起来就是一句云南话听着俏皮,镇抚司显然也被激怒了。 “薛大人,今儿就是故意的了?”镇抚司盯着薛彪 “李大人,,我就是看上了这姑娘请她来喝酒。” “你明明派人请的是跳舞的姑娘,在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镇抚司也不想让。“我改主意了不行?!再说姑娘先经过我这边,我先见着面儿的,你也别兜着豆子-寻吵 (炒)了,跟我比嗓门大儿啊!” “是大人你先挑事吧!”镇抚司一拍桌子,怒目相向。 “啪——”“啪——“薛彪把桌子连拍两下,而且拍得更响亮了,叫道 “你说谁挑事儿?你才是屎壳郎飞到了烟袋锅儿上-要成心拱火儿吧。” “你这大老粗儿,你说谁是屎壳郎呢。”镇抚司是在是忍无可忍。 “我爱说谁就说谁,你管呢,谁碍眼我就说谁。”薛彪显然不想给脸子了。 “你别鸡犬升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镇抚司就是看不惯他这狗仗人势的样子。 “你还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暗地里不知道坑了多少官儿,只可惜这次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了,生把我放出来了,还升官儿了,你就只能晒干的蛤蟆-干瞪眼儿。”薛彪得意的扬头,连胡子眉毛都翘起来了。 镇抚司快被他这一句句粗俗侮辱的比喻气得坐不住了,脸色也铁青,一甩袖子,双眉一竖道。 “我拿的都是皇上的旨意,你在这么侮辱朝廷命官,你看我不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有本事你就参,爷不怕,也是金刚铁打身,爷爷我在关外保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又躲在哪里听墙根儿呢。”薛彪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 此时楼下已经寂静无声,大家胆小的都早早的溜出去,免得动起手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有几个胆儿肥的,留下来看热闹,苏妈妈也急匆匆赶紧跑过来了,看看这火到底烧成了什么样子了。 “你这都是混账话,您这要是保天下,还至于呆在这朝里吃喝玩乐儿,那居庸关是自己失守的?!““沈放,带这姑娘走!“镇抚司不想多纠缠,只觉得像这种粗鲁的人离得越远越好,音律一窍不通还非得拉着乐师不放。 “是!“沈放示意张景动手,张景听罢就拉着青鸾胳膊准备走。刚要走,青鸾一把被薛 彪拽住,薛彪乃是习武之人手心都是厚厚的茧,手本来就有力,这一抓简直就像钳子一样,钳的青鸾生疼。 “酒还没喝,走哪里去啊“薛彪说着左手抓起酒杯放到青鸾面前。” “请姑娘喝酒!”青鸾不知道接还是不接,早被镇抚司一把接过酒去。 “真是不懂行,弹琴唱曲的人怎么喝酒,喝了酒嗓子就不脆了,这手抖了怎么弹琴。“李大仁轻蔑地看着薛彪,薛彪一下子觉得自己被羞辱了,起自己面前的这杯酒放在青鸾嘴边,盯着青鸾:”“今儿,爷就让你喝了。喝——“ 青鸾实在被逼的无法,只得伸手接过了酒放在唇边,正准备喝, “不准喝——“镇抚司也不依不饶,“姑娘,喝了酒仔细弹琴手颤。“ 薛彪哪里经得起这样直接生抢,便不管不顾了,直接从青鸾手里抢过酒杯,放在桌上,拿起酒壶,准备灌酒,此时张景伸手推了一下青鸾,青鸾一不留神手压在桌面上正好碰翻了这杯酒,镇抚司心中一喜。 薛彪一看青鸾打翻了酒,一身怒气,一把扯过青鸾,“不开眼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抓起酒壶就往青鸾嘴里倒酒,青鸾手疼,酒辣眼泪都下来了,人也呛地咳嗽”。 薛彪看着镇抚司脸色铁青的样子,得意的说道“我看你这下怎么唱曲,还怎么弹琴。 镇抚司觉得自己是秀才遇到妖了,完全说不清。一时间气的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8章 闹剧收场 “薛叔叔——“薛彪正准备大发作,听得一个人这么叫他,甚是奇怪,从人群中往外看去,只见一位公子在叫自己,见他面如冠玉,明眸皓齿的,模样倒是有些熟悉,但是却是一时间想不起在是谁,便出了厢房,走出来几步。那公子看见薛彪,笑意盈盈的打招呼 “薛叔叔,不认识侄儿了,我是石逸啊。” “哎呦——”薛彪一拍脑袋,赶紧放了青鸾走上前来,“原来是石逸贤侄,今儿你怎么也来了,我可是好多年没见你了,你怎么和你哥哥长得不像啊?”薛彪大概有快七八年没见过石逸了,守边关前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今倒是成了公子了。 镇抚司一听是当朝右都督石亨家的二公子,也赶紧让路,石亨现在风头正劲,他家俩公子,石峰、石逸,这几份薄面还是要给的。此时围观的人看见两个闹事的都巴结起来,也自然让开一条路。 “薛叔叔这些年塞外辛苦,侄儿也很想念薛叔叔呢?”石逸笑意盈盈的拉起薛彪的手,走进了东厢房看见青鸾,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一手拉起青鸾的手,把手帕放在青鸾手里,怜惜的说道:“原想请姑娘弹个琴,但不知道姑娘这么多人捧,不知道在下今天还有没有这个福气”说罢拍拍青鸾的手背,示意青鸾放心。 “呦——贤侄喜欢听这位姑娘的琴,那当然是有福气,这姑娘就先让给贤侄你了!”薛彪别看人是个大老粗儿眼力架儿还是很好的,刚才看的石逸那怜惜的小眼神儿,就明白了。 “这位大人,都说先来后道,我这是不是要夺人所爱了,要不青鸾先去大人哪里抚琴?”石逸笑意盈盈的看着李大人,但是眼里却是一副我看你敢答应的样子。 张景看了看镇抚司,早有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是右都督石亨大人的二公子,唤作石逸,素日喜欢捧这位姑娘的局。“镇抚司李大人又是何人,怎会不知道这石逸不是薛彪,是得罪不得的,赶紧满脸堆笑,说道:“石公子喜欢,那自然是石公子先来,石公子先请。” “那多谢了——“石逸拱手谢过。 众人眼见一场好戏就这么散场了,都觉得再看无意,就唠叨着散去了,这时候苏妈妈领着沈黛眉还有采薇上来了。 “呦——青鸾姑娘好福气,几位爷捧她,但是姑娘见识短,让爷见笑了,还不去梳洗 下去琴房候着石公子。”苏妈妈说着就把青鸾往外推, “是——”青鸾行李准备走,镇抚司还看着青鸾的背影觉得惋惜,张景想着也有些愧疚,今儿要不是自己借着青鸾的手打翻了酒,也不至于害的她被灌了这几口烈酒。 “沈姑娘,薛大爷都侯了半天了,你人呢?”苏妈妈微愠转向沈黛眉。 沈黛眉微微一笑,从楼下不急不缓的上来,向诸位大人道了万福,温温软软的嗔道“大人,黛眉刚跳完舞就去换衣服了,不想大人就有了新欢。“ “哪有——“薛大人一看沈黛眉这盈盈拜下的身姿,早已经心神不定了。 “你看错了,看错了。“薛彪说着就一把拉住了黛眉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这位爷,你爱曲子,这个采薇唱曲儿是极好的,刚开嗓的姑娘,还带着童子声儿呢。“苏妈妈拉着采薇走到了镇抚司跟前儿,镇抚司大人也认出来了,这位是刚才弹琵琶的那位。最后的吟唱也是她,是嗓音清脆。“好,好,“李大人连声答道 “妥了——那各位爷就请吧。”苏妈妈使眼色,两旁早有人上来分别带路,苏妈妈扔小声的嘱咐小厮们:“把他们安顿的各自远远的,免得一个咳嗽听见了,又要开闹了,到时候闹起来,我这里又要开染坊了,没见都带着练家子来的?!“ “是,放心吧“小厮们恭顺的答道。 第9章 西北有高楼 琴房内,丫鬟们上罢点心茶水,就毕恭毕敬退出去了,人都走了后,石公子赶紧过来拉过青鸾恨恨说道“那俩老混蛋,真是可恶。”“他们常来闹事吗?”石逸有些担心得问。青鸾坐在琴旁,边揉手腕便说道“客人们自然是什么人都有,不过我们也担不了什么责任。今儿两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想必是他们自己有什么仇,不过,不会再找我的。 ”等下我去找找苏妈妈。”石逸想以后青鸾还是不要露脸的好。 “嗯,可是你哪能常来,别给家里起了冲突,不值当的“青鸾劝道,石逸却看见了青鸾受伤的伤,叫了起来”你手怎么了?“ 青鸾看了看受伤的纱布笑道:“看你大惊小怪的,是我失守打了杯子,划破了“石逸拿过青鸾的手,之间纱布还隐隐渗着血,再想起她刚才还用这手弹了半天的琴,心里觉得心疼。 “才几天没来,你也太不小心了,我也想来,但是走哪里都是有人盯着,父亲在家更是不能出来,我真愿意天天来听你弹琴,看沈姐姐跳舞,听采薇唱歌呢。“ “你爹不让来,你就别起争执了,何苦来!“青鸾劝石逸 “没事,我自有办法来,让我呆在那个家里不动,我们都闷死了” “你家里那么多人,总有一些人也喜欢这些音律的。”青鸾问道 “才不是,他们好多都不识字,更别说音律了”石逸摊了摊手,无奈的答道,“上次我跟小祥说岳王爷有一首词有一句话,叫做——兵安在?膏峰锷,民安在?填沟壑。他问我兵为什么在月黑风高的地方?“ “呵呵呵——”青鸾掩口而笑,“谁让你这个公子,平时不好好教人家,这还怪人家不知道呢。” 石逸也笑起来,突然一拍手,想起社么叫道:“对了,我今儿来是给你送一个曲子,我最近新做的,你弹弹唱唱”说罢,石公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帕,上面写着“西北有高楼” “西北有高楼?”青鸾接过丝帕,念到 “西北有高楼——”石逸踱步朗声念起了这首古诗十九首的词“上与浮云齐,交疏结绮窗”石逸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眼睛望向远方,似乎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青鸾听得这几句,已经用食指勾了一下弦,琴声一颤,勾托抹托几下下来,曲调已经出来了,只是听着有些悲凉。 “这个调子太悲了,起先要高亢一点的” “好,这个呢?”青鸾往上挑了一根弦,问 “这个好多了,就按着这个试试” ? 青鸾按照石逸念的节奏,弹了几个小调儿,石逸听得大喜,道,“嗯,方才这个又高亢,又低婉,很好,就用这个“ 青鸾听罢,复又弹了即便,越弹越流畅,石逸听得出神,和着拍子轻轻的拍手。 这几声琴声却引得回廊上的张景也踱步至此,听着琴声不似那时轻快,而是有些呜咽,还有人在朗声念着“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琴声在知音稀这里一托三摇,就像那一唱三叹。 张景也忍不住驻足聆听,但听得那人继续念,音调也抬高了不少“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琴声和来,顿时变得慷慨起来。张景也不禁听得出神,凝步在那里不动。那琴音,一开始还有些断续,但是重复两次之后就变得流畅婉转,后来又急促高亢中但是又带着些渺茫。本想去找青鸾说几句话,但是又想着就不去打扰他们的雅兴了,遂转身走了依旧去了李大人那里,看还有什么吩咐。 屋内,青鸾最后一个扫弦后,微微一笑起身,伸手接过来石公子递过来一杯水。 “这词一会儿记不住,等改日熟了,再唱给公子听。“青鸾对着石逸说道。 “不着急“石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过两日我再来听。 石逸拉着青鸾的手说:“只是不能请你到我家去,不然的话我还有一些小玩意儿给你看,还有葫芦丝,还有小个儿的铙,金灿灿的但是只有巴掌心儿这么大,特别灵巧。“ “嗯,那你房间里不是都是这些东西了,岂不是衣服被子都没地方放了“ “那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笛,而且丝不如竹,竹不如肉“,石逸也坐到了琴凳上,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一个人弹,又没人唱,就算我唱了,又没人听,所以还是要到你这里来。 “所以这首曲子里才有,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那是,改日采薇要是闲着,让他来唱唱,我把一首小调给谱了曲,她唱着一定好听。“ “好,今日她得去买一些冬衣了,这秋天去得快,冬衣得早早儿备下了。“青鸾说和起身去倒水。 “对了,这个给你,“石逸从怀里摸出一个翡翠玉镯,但见他玉镯清澈透亮,漂游着几丝绿絮,甚是好看。 “平日里弹琴,也不能带这些首饰”青鸾笑笑依旧把它放还到石逸手中:“公子还是自己收着吧,哪日想戴了再问公子取。”“你拿着,“说着石逸依旧把镯子放青鸾的手上,”也不是值钱的,就是看着水头好,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让采薇卖了它,可以去换几件好看的冬衣啊,不然你总穿着青衫蓝衫,也可以换换眼色嘛” “喜欢,只是你已经送了我好几副镯子了,这留着以后送给钟意的姑娘不是更好嘛!再说了我穿那么好看看什么呢,别的眼色都怪显眼的。”青鸾笑道 “什么中意的姑娘,我才不要呢,我娘给我选的都是什么大家闺秀,我看是大家木头才是,一个个木头木脑的,我才不要整天对着木头生活,像我大哥一样,家里呆不住了跑去边关,四五年也不回来,这有什么意思呢?”石逸嘟嘟嘴,叹了口气。 青鸾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没有接话。“哎呦,该死了”石逸觉得自己造次了。 ,忙捂住嘴巴说道“我不该提我大哥的。” 青鸾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一下,把镯子套在左手的手腕上,在石逸面前晃了几下,“好看吗?” “好看,青鸾姐姐就是带根稻草镯子都好看”石逸双眉一展,神采飞扬的拍马屁道。青鸾笑笑,用手在他嘴角处点了点,羞他。 “我也有东西送你“青鸾见他腰间放着那个灰褐色鸡翅木的扇子,便从琴头的盒子里拿出一 个丝绢帕子。 “这是什么?“石逸接过来问道 “你打开看看“青鸾笑道 “定是什么好东西,怕打开就飞了!“石逸笑着打趣道,一打开发现是一个翠绿色的丝线打成了璎珞,再结成镂空的扇套子,扇套子下缀着一颗绿绿水水的翡翠,看上去娇艳欲滴,把自己的扇子放进去,从镂空的地方正好露出里面的灰褐色鸡翅木的扇骨,非常的雅致。 “这可真是好东西,青鸾!“石逸赞叹的说道。“看你,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不过是几两丝线,你刚才那手镯可以买多少这个丝线呢“青鸾笑道,看他高兴地样子,就像没见过好东西一样,实际上什么能入的了他的眼呢。 “这料子自是普通,可是这手工才是不平常,这么细的线,你是怎么打出来的,还有这穗子都是变成了小麻花辫,方才这么光滑顺溜,东西不值钱,难为这心,我可要好好收好,没事就焚香沐浴后拜它三拜,还不能让它闪了风,着了凉“说罢便把扇子捂在了心口上,把脸颊贴在上面。 “呵呵——”青鸾噗嗤一声笑出来问“这你要是不用,怎么才能见他的好来。” “那怎么舍得用呢,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划了线,可不要心疼死。”石逸小心翼翼的把扇子别在背后。 “坏了,我再做就是了,我闲着也是闲着。”青鸾拍了怕石逸的手,笑道。 “你有空,我同你出去走走,我有个好去处呢。”石逸卖关子道 “去哪里呢?“青鸾问 “当然是把你卖了,这么好的手艺,我得谈一个好价钱呢“石逸假装认真的说道。 青鸾用手指在他鼻子上指了指,笑道“好,我倒是看看我有多少身价儿呢“,转脸看了看窗 外,只见天已向晚,那天边已经出现了绯红,因说道 “石公子,今儿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青鸾看看外面早已经是夜正浓,再不回去就会被他父亲发现了,万一再是一顿好打。“现在还早了,我父亲这几日忙的根本不回家,所以我可以再呆一会儿,而且那些人还没走,我走了他们还来找你麻烦怎么办?“石公子拿了张凳子坐在青鸾的对面。 青鸾莞尔一下,石公子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天真,但是又时常是忧郁的。青鸾随手拿起一个桂花糕递给石公子,石公子本来已经伸手去接了,但是突然改变主意把手背到了后面,而是张开了嘴,等着青鸾送到口里。 青鸾看了石公子一眼说,“你闭上眼睛”,青鸾换了一个点心送到了石公子嘴里 糕点刚送到嘴里下一秒就看见石公子一下子跳起来,“酸死我了——”脸也扭曲了眉毛眼睛都挤在一起了。 原来是青鸾本来是拿了一枚绿豆糕,这会儿偷换成了放了一口山楂糕在他嘴里,这山楂都是没有什么糖的,给吃了大鱼大肉的爷们吃几块解腻的,这下子凭空放嘴里,本来石公子也就不抗酸,可真是酸到了肝肠里。 “好你故意的,——“石公子捂着左半边酸的展不开的脸:”好你个凌青鸾,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上来咯吱青鸾,青鸾哪里经得住早就”咯咯——“笑开了。 第10章 该成亲了 等张景和沈放回到东四条张景的房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一进屋,沈放就瘫坐在那里,今天真是差点弄巧成拙。 “今儿晚上我还住你这里吧“沈放说罢往炕上一躺,衣服都懒得脱。 “好“张景说着也躺到了外边。 “今儿那个抚琴的姑娘是谁啊?”沈放突然想起来了,转脸看向张景。 “凌青鸾“张景答道“为了一个小丫头,还差点打起来了”沈放觉得那个姑娘又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真是不至于闹起来。 张景想到先前凌青鸾果然所言不虚,看今日石公子那情形,自是十分稀罕这姑娘,如果当夜真是让凌青鸾死了,恐怕石二公子还真是会让自己陪葬。 沈放把双手枕在头下道:“看样子这凌青鸾是有后台,你看那右都督府的二公子” ”嗯——凌青鸾——“沈放但觉得这名字熟悉。”凌青鸾——“ “这名字很熟悉啊。“沈放自言自语。 “熟悉?“张景怕沈放有想起什么了。 “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老姜打趣道“你大概是清秋阁去多了,自然就熟悉了。”“扯淡——“沈放想着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管他呢!“ “我要是再不升百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家太小,住不下啊。“沈放自己呢喃。 “你可以住我这里先。“,”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张景也把手枕在头下,也翘着二郎腿。 “那也不能总是住你这里,你不方便” “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张景有些不解 “哈哈哈哈——”沈放哈哈大笑而不回答 “兄弟,不是哥哥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是一个人吧。“沈放转过身,看着张景。 “那也由不得我吧。“张景无奈的撇撇嘴。 “就你这一表人才,看上哪家姑娘,人家还能不愿意?”沈放纳闷 “大白天走在路上不是在盯梢就是在抓人,哪有功夫看姑娘,况且大部分还不是大白天”张景瞅了一眼沈放,似乎是在说你还不是总是安排我晚上出动,你也没给我机会成亲啊。 “哈哈,等我升了百户,你就是总旗了,到时候肯定给你说一门儿好亲“,沈放边说边拍了拍胸脯。这事包在哥哥我身上了。” 张景扭过头去,看着房顶:“这话都听了好几百回了,你看你成了亲,我看也没什么好的,每天不是愁银子不够花,要不就是没地方住。”张景不买账。 “你不懂,“沈放故作神秘的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懂什么!“ “不过,这次是真的有门儿了”沈放想起白天后来镇抚司大人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今天没有太丢脸,曲子听得也满意。 “我看呐,今儿大人还是挺满意的,咱们再加把劲儿,我升个百户肯定不是个事儿——不过也说不准,都说剌人是要打过来了,你看京城的大户跑了多少?“沈放有些担忧的说道张景愤愤不平的说道“那些想跑的人,就让他跑,抓了也白抓。不想跑的自然会留下,凭着我们北京城这么多人,谁还怕那些瓦剌人不成?“ “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皇上最怕的就是内外勾结,有些瓦剌人早就混进了城里,不知道买通了哪些人,况且——“沈放私下看了看,方低声说道 “先皇帝还是活着的,如今的皇帝怎么不会有所忌讳这些前朝的重臣?真让他们逃出了天子的眼皮子底儿,那能有什么好儿的?” 张景没说话,也是无话可说了,问道:“今日那薛彪,不过是个莽夫,怎么于大人也会重用?” 沈放故作神秘的笑笑道““那自然是看右都督石大人的面子,咱们于大人可是从来没有上 过战场的,真要守城,少不得这些老将,你可要知道,指挥使说了,神弩营随时是会被征用的,到时候钟意你去带领神弩营,我提前给你交个底儿。” “那太好了”张景一听双眉一轩,立刻从床上坐起来问:““什么时候?” “左不过这俩月,你还当是什么好事儿呢,别人都躲着!”沈放轻轻踢了张景一脚。 “那也比整日里半夜半夜三更的拿人好“张景复又躺下了,依旧双手枕在头下。 “真是年轻不知愁,单身汉就是志气高“沈放笑张景 “我倒是想赶紧升个千户,回头再给你说一门儿好亲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再不能跟老姜一样,成了个老光混儿“沈放自顾自说道。“到时候我得再置办个大点儿的房子,不然总是得跟你住,”沈放自顾自美滋滋的想着。 “你这里还算干净的,实在受不了老姜那里,全是一股酒气——“张景微微一笑哪来的这么多讲究,没成亲以前还不都是挤在老姜那里,那时候不嫌弃,这时候就嫌弃了。 可是这边的张景已经眼皮子打架实在是撑不住了,早已不再接话已然沉沉的睡去了,只剩下屋外树叶在微风中沙沙响似乎在回应屋内张景均匀的呼吸声。 榆林关外,城楼上的烽火还在熊熊燃烧,守城的士兵一动不动的趴在垛口,是不是耳边传来几声兀鹰的叫声,叫人有些不寒而栗。有一个人侧耳倾听,只听见树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赶紧拉满弓,装上箭,准备松弦,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几声嚎叫,城楼上狗吠声响起,他瞄准树丛中微微动的树叶。 “嗖嗖嗖——”三支箭同时离弦,直奔灌木丛中,“噌——”一只小兽从树林中一跃而起,但是腹部中箭,窜出一人多高,倒地抽搐了几下,便瘫在那里不动了。 “石将军,原来是一只小鹿。”旁边的人笑了,石将军也是虚惊一场,笑笑,继续搭箭,虎 视眈眈看着漆黑处,耳畔传来呼呼的冷风声。左右有人说道:“怎么春天来了,还这么冷。”石峰心里想起以前总是听得她吟唱的:乍暖还寒,春寒料峭,最难将息。 第11章 似曾相识 入夜时分,户部右侍郎府已经安静下来,前厅人都走了,回廊后院的小厮丫鬟们都开始烧水送水伺候主子们休息,朱齐猫在屋顶上,看的都厌倦了,这上半夜也真是单调,不是这个官员来说两句,要不就是那个人来说两句,也听不清说什么,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也没有看见谁神神秘秘的来。等张景来换班的时候,朱齐已经困得两眼皮子打架了。 张景示意他回去休息,朱齐也就悄悄的滑下廊柱,轻轻一跳落在地上,朝着屋顶上的张景挥了挥手走了。 张景看朱齐走远,再往下看时候,院子的前厅和中厅的灯都已经熄灭了,院落里也是静悄悄的,只有几只猫,走来走去不时有几声“喵——“屋外银杏树的叶子还没有落完,阵阵冷风吹来,飕飕作响,其他万籁俱寂,张景从前院的屋顶上,绕道后院,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想起这几日来接的就是这个任务,自己和老姜分两路打探,但是目前半个月过去了,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朱齐他们那些年轻一点的,都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不想再来了。就在张景也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瞄见后院人影在走动,而且还提着灯,张景不禁屏息凝神看。 张景几声微弱的扣门声,若不仔细听压根儿是听不见的,门内的人似乎知道来人是谁,赶紧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儿,把来人一把拉院内。 来人身量不高,也比较瘦弱,虽然穿着黑色夜行衣,但是从身材看,来人是一个女子,两人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耳语什么,张景在屋顶完全听不见,只能看见那人给女子一封信,女子马上拆开看,太远看不清楚字,只见女子读罢信轻轻将信贴在心口,俯身就要跪拜,却被那人一把扶住。 张景跳下屋顶找了个拐角的僻静处候着,准备跟踪那女子,果然那女子旋即转身出门去,张景见那女子出门左拐,紧随几步跟上,中间女子几次回头,都被张景巧妙的避过了。行至前方一个院子,女子直接推门而入。张景立刻跳上房梁,“喵——“张景吓了一跳,原来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只猫,那猫尾巴吃痛,大叫一声跳了下去,却将那女子一惊,女子猛地回头像四周张望,恰在此时一阵夜风来吹落下了帽子和头纱,张景借着月光认出那就是前几日所见的凌青鸾,心中案子纳罕“这女子到底是谁,不仅和石家公子有牵连,居然还能深夜出入郎中府后门儿”。 那青鸾四下张望,单只见的一只猫从房顶上跳下来,方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赶紧快步走进了房间,环顾四周,见无人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点上油灯,将放在的信再看一遍,“安,勿念,弟“只有四个字,却让这一月来青鸾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总算平安了。 屋外,张景从窗户缝里看见青鸾看信,但是不普通的是,她凌青鸾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跟户部右侍郎的人也有联系,张景只觉得心里有一疑团聚在心里,挥散不去。屋内青鸾已经点上了灯,坐在了等下,张景看见青鸾的侧影,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几年前也曾见过这样的身影,一样清瘦,一样的青衫,但是又一时候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喵——“那只猫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鸟飞动,又叫了几声,惹得屋内的女子起身,张景不想被发现,便纵身跃至房顶,顺着围墙跳下墙外,不在话下。 第12章 户部右侍郎的蹊跷 翌日清晨,老姜早早的就等在张景家里,一夜未合眼的张景,微微耷拉着双肩回到了家,刚 一进门就看见了老姜在自己家里等自己。 “你居然这么早“张景不相信一个酒鬼还能早起。 “那是下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就指着这个呢“老姜笑呵呵的给张景倒了一杯水。 “昨儿,我去了钱庄,“老姜自己自顾说起来:“你猜怎么着?” “你说?”张景皱起眉头 老姜无奈的摊摊手道“压根儿没听说过户部右侍郎有在钱庄放银子““都没有?”张景也奇怪 “目前看最大的三家都没有” “这就奇了”张景也觉得奇怪 “你说这大户人家,不存银子,难不CD放家里,那不得贼天天惦记着。”老姜砸吧砸吧嘴说道。 “这倒是很怪。”张景坐在床边,拉过被子垫在后背上,躺下道 “你昨天有什么发现?”老姜凑过来问张景。 “没什么特别的。” “是没什么,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老姜听这味儿就不对。张景没有回答老姜的问题,而是自顾问道 “老姜,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清秋阁的凌青鸾是什么来头?”张景若有所思的问。 “那个丫头啊。”“她——”老姜正想说,忽然诡异的笑了笑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老姜故作什么的挑了挑眉尖,“怪不得夜黑风高的时候还让我先走呢“ 张景不理会老姜的调侃,继续问道“关于她,你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她因他父亲凌九获罪,他弟弟你见过,她因为通晓音律就进了教坊司下的清秋阁 了,我就知道这些。”“凌九?”张景根本在朝廷要员里面想不起来这个人。 “哎,就是个宫廷乐师,原来跟着王振,后来一起被——“老姜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也不算什么朝廷大员呐“张景想起来了。 “是啊,不过,她跟石家二公子要好,那个二公子整天就是诗词歌赋,没少惹他老子生气啊哈哈,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我看未必哈哈!“老姜想起上次在清秋阁看见石都督被石二公子气的面色铁青,就觉得痛快,他们这些朝廷大将从来都不买锦衣卫的账,也不给他们好脸色,能看到他被自己儿子气死,老姜也是心里舒坦。 “嗯。“张景轻轻应了一句。 “你怎么问起她了,难不成昨晚是去了清秋阁。“ “没有“张景说着就要倒床睡觉。 “快说——“老姜捏住张景肩头不让他躺下。 “真没有“张景说着硬生生躺了下去,把老姜拉了一个趔趄。 “好你,“跟我使蛮儿。”老姜说着还是松了手。 “到底有什么发现?”老姜不信追问道 “真没什么发现,一夜都是静悄悄儿的,我困了,得睡了”张景眼皮子打架了 “不吃早饭了?”老姜指着桌子上的包子问 “醒了再吃——”张景说话已经有些含糊 “算了,饿死你算了!我走了啊“老姜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包子,朝着床上有些不平的说道,想起今天还有几个地方要打听,就走了,走的时候就听见张景打呼噜声。 “呦好小子,昨晚清秋阁累的?!”老姜啧啧几声说罢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第13章 鲜衣怒马春衫薄 冬日的清晨有些清冷,但是青鸾因为惦记今日晚上有人请自己和沈姐姐他们的歌舞,便早起来梳洗好了,准备去琴房,刚走到回廊,就听见有人七嘴八舌的喊道 “啊呀呀——这么多烤红薯啊“,“那是!石公子请我们所有人吃吃烤红薯呢“ “请我们所有的人吗?““是啊,拉来了好几车,都是热乎乎的,小祥说是请我们所有人,走我们也去拿!“ 青鸾觉得奇怪,心想今儿是什么好日吗?石逸怎么会想起吃烤红薯呢?遂转身走到回廊,从回廊的窗外往下看,只见街面上一个身着靛蓝色长衫的少年,头上戴着淡淡青色的发带鲜衣怒马立于大门口,正在和几个车夫,老伯说着什么,旁边站了好几个丫鬟小厮婆子,还有姐姐妹妹们都在那里嘻嘻笑笑,指手画脚的开怀大笑着。青鸾觉得奇怪,便下楼走到了门口,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有人七嘴八舌的说道”石公子真是好,买烤红薯也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顶多买一筐,他一出手就是半个京城啊!“ “那是,石公子是什么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可是为什么啊?“”还能为什么,讨好咱们凌青鸾呗“”哈哈哈哈——“青鸾听着觉得怪怪的,此时冷风送来了一阵阵烤红薯的清香,大清早真的引得人垂涎欲滴了。走到门口,青鸾正好看见采薇在招呼人往里面拿烤红薯,青鸾扯住采薇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得问问我们石公子,问问他一两银子到底是多少?二十两银子能买多少烤红薯呢?!“采薇说着把脑袋凑到石逸面前,晃了晃两只手”石公子,你知道二十两银子,可以花多久吗?”采薇笑问。 石逸知道采薇这是在说自己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但是又不想承认,便道:“二十两够干什么的,再说了采薇不要乱说,谁说我不认识银子的?!“ “就是就是,二十两够干什么的,还不够买一个无事牌啊,平安扣什么的,就是买个扇套 子玩儿都不够呢!“采薇打趣道, “好你个采薇,给你吃烤红薯,你不谢谢我,还一个劲儿的说我!“石逸说着就扔给采薇两个烤红薯,谁知道那红薯很烫,采薇接住赶紧,赶紧往天上一扔,又怕摔在了地上,又慌忙接住。 “哈哈哈哈——“石逸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自己也算是报仇了,采薇瞪了石逸一眼,把一个递给了青鸾,依旧拿着另外一个往门内走,不看石逸边走边喊”采兰——“ “青鸾别听他瞎说,“石逸走到青鸾身边道,“我又怎会不知道,一两银子是多少,只是没带着碎银子罢了“青鸾刚才已经听明白了,掩口而笑道,“那你怎么买这多烤红薯呢,这得买了多少车啊?“ “上次你说冬天来了,就要吃烤红薯,不然不像过冬,昨晚上我回来的晚,看见街道口有个老伯那么晚了还在卖红薯,我看着可怜,就让小祥去了一包银子给他,让他今日送烤红薯过来,谁知道那老伯给了我这么多?”石逸得意的说道,正说着就有人打招呼来 “石公子,这么早来送红薯,你要做生意了吗?” “不是,就是送给你们吃的。“那人走到青鸾身边依在青鸾肩膀上,用手帕拂过石逸的脸笑道”是给我们,还是给鸾妹妹?“石逸脸一红道”给大家,大家!“那姑娘见石逸脸红了,反而更加得意了”我说石公子,你这是出手阔绰啊,别人都是送什么毛的,金的,银的,玉的,怎么你送这些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预备拿红薯下聘呢!“一句话说的石逸更加脸红了,只得慌忙说道,”不是,不是!“ “姐姐,外面冷,姐姐穿的单薄,仔细冻着了!“青鸾见石逸窘迫,赶紧走过来打圆场,”他才多大呢!“ “哼!“那人扭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用鼻孔看了青鸾一眼,扭头娉娉袅袅的进去了。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石公子,这么多红薯,是单给谁的,还是也有我的?“ “都有,都有,姐姐喜欢,就都拿去呗,不值什么“,石逸面红耳赤的说道,那人看见这 石逸每次来都是直接去琴房总是不得亲近,便一手搭在石逸肩膀上,笑语盈盈的问道”这红薯也是有心,比的那山珍海味更是清香不少,石公子,我们吃了你的红薯,给你弹琴跳舞,你什么时候来?“石逸求救似的看着好青鸾,青鸾笑而不答,石逸只得说道”来,来,改日就来“ “哈哈,原来你是怕青鸾妹妹啊!“那人假笑道,”说话做事还得看我们鸾妹妹的脸色啊?!”青鸾见石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赶紧解围:“姐姐说笑了,公子今日是路过这里的!“青鸾说着就走到石逸旁边”他今日要去做客!“ “哎呦,瞧这小心样儿!”那人一甩手,不悦的走了进去。 青鸾看了看,这会儿搬了都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没有搬完,再看这里人来人往的,说道,“我们往前走走,这里人多“,石逸如释重负,笑道“好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去西郊,那里的枫叶正红了,一眼望去全是大红,朱红,很是好看,今日我得闲,咱们一起去,我们骑马去!“ 青鸾面露出难色道:“可我晚上要去楚大人府里,他们今日请了歌舞,还得练习练习呢“ “管他是谁,你还练习什么,我去回了苏妈妈,换谁去不好,你别去了!” 说罢,石逸就喊小祥:“小祥,去告诉苏妈妈,我今日请青鸾姑娘出去赏花,晚上回来,让她打发别人去楚大人府里。“ “是二公子”小祥慌忙答道,说完就要往屋里跑,石逸又喊道,“你跑什么,把马牵过来,我和青鸾骑,你等下自己走回去!” “是,是”小祥又慌忙跑着去牵马。两人上马,石逸扭头对着小祥说:“你和他们都别跟着,我和青鸾出去走走,到了晚上我自己回去。”说吧牵着马缰绳,信马由缰往前溜达。 “青鸾姑娘,你可得劝着公子早点儿回来!”小祥不敢说自己家公子,只得求救青鸾 “好的,放心吧!” 出了街口石逸缓缓道,“昨儿晚上从舅舅家回来看到街道上那个大爷在卖烤红薯,想起你说起冬天要吃烤红薯,有想着你懒得出门,就问大爷怎么卖,他说一文钱三斤,“石逸掰着手指头道。”我又哪里知道三斤是多少呢,就让小祥去拿银子。“石逸笑道 “再看天儿都那么晚了,又是那么冷,就想着干脆把他烤红薯都卖了,老头儿就能回家了,反正我家里人多,还有你这里这么多人。“ 青鸾听罢就觉得好笑,这小哥估计是不知道银子到底是多少吧,“谁知道小祥当我要买什么大东西,就拿了一包银子出来,你想想,我又知道那是多少?“石逸无辜的说道,“就给了他,告诉他我都买了,让他今儿送到清秋阁来,谁知道我今天来了一看,居然有这么多!“ 青鸾早就已经撑不住,笑起来,“我们石公子就是财大气粗,连买红薯都是半个京城的买,那日你要是喜欢胭脂水粉了,那我们女孩儿岂不是都满大街寻不到了吗!”青鸾一想起他这自己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的样子又可笑又可叹。 “你也和他们一样笑话我!”石逸有些不高兴道“你们这都是嘲笑我“ “哪敢哪敢,我是在想我们石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羡慕都还来不及呢!我哪里敢笑话你啊 “青鸾笑道掰开手里红薯,一半递给了石逸,一看手里的半个红薯,红心儿,冒着热气,清香四溢,咬了一口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真好吃,冬天就是要吃烤红薯,尤其是要吃我们石公子买的一车一车的烤红薯!”青鸾打趣石逸道 “哼,我又哪里知道烤红薯是这个价钱,想着你这么爱吃,那一定是好东西呢,所以才嘱咐小祥多拿些银子的,谁知道竟是不值钱的。”石逸尝了一口道,也觉得入口香甜,比那平日里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不过,真的很好吃呢”,“比我在家里吃的还要好吃,家里不如这个香” “那是,肚饥好下麦仁饭”青鸾笑道,“再说了,你这一车车红薯,可是把整个清秋阁的姐姐诶妹妹的心都买走了呢” “你净瞎说了,他们眼皮子哪会这么浅。”石逸吃完最后一口红薯,接过青鸾递过来的丝帕擦擦手,笑道。 青鸾微笑,看晨曦洒在街道两旁黄色的银杏树上,银杏树抗冻,落叶晚,此刻似乎每一片叶子都在放光,反射出早晨那暖暖的光辉,晨曦也洒在石逸的发丝,鼻尖和额头上,让青鸾想起那句“年少春衫薄,鲜衣怒马倚斜阳,满楼红袖招”不觉得莞尔。 “你怎么总是笑我?” “我笑石公子不爱锦衣玉食,偏偏喜欢这红薯。” 这一幕正好被刚从胡同口出来的张景和老姜看见了,只见两匹白马上,一个穿着青衫的女子和一位着靛蓝色长衣的少年,两人在铺满银杏落叶街道上“嘚——嘚——嘚——”有说有笑的走过,那女子时而扬眉淡笑,时而低头浅笑,那男子时而哈哈大笑,时而眉飞色舞。马蹄踏过偶尔带起几片银杏落叶,落叶随风起舞,和着那女子淡淡青色的衣角、发丝也在风中轻轻飘动,张景的视线也追着俩人的背影,直到身影身影变黑、再变淡,眉头一时轻锁。 待俩人走过后,那老姜摸摸胡须,砸吧砸吧嘴巴,又看看张景出神的样子来了句: “还真翩翩少年胜宋玉,盈盈脉脉若星辰啊!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啊!”张景似乎没有听见老姜的话,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哎呦,走那么快干嘛!”老姜嘟囔一句,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了张景。 第14章 抓人户部郎中 清晨张景和沈放刚走进衙门就看见众人立在那里噤若寒蝉,朱齐一看见他们大老远的跑过来,跟他们悄悄说:“镇抚司李大人一早就来了”,沈放暗暗叫苦,这叫做阎王起了大早-准没好事。看了张景两人加快脚步,赶紧进去。一进门就看见镇抚司端坐在高椅上,面色不阴不阳的,让人猜不出头绪。 “沈总旗,早!”李大人先堆上笑脸打招呼,胖胖的脸上,眼睛似笑非笑,但是嘴巴已经先咧开了。 “李大人您早,不知道有何吩咐。“镇抚司看了看四周,干咳嗽两声旁人会意都悄悄的退出 去了。 ? “今儿有个差事,去户部郎中莫庸府上捉拿莫家老小三十余口来镇抚司衙门,名册就在这里”镇抚司大人从袖口里掏出名册,“要拿的干净,要活的!”镇抚司李大人语调低沉,面色一瞬间变得冷峻起来! “莫庸?”沈放有些疑虑,莫庸是户部郎中,平日里没听说有什么事,而且莫庸的女儿还嫁给了太上皇的第三个皇子,如今这是要捉拿皇亲国戚嘛。 “对,就是户部郎中莫庸!”李大人把文书也放在了桌子上,坐了下来。 “他们家说来也算是皇亲国戚,所以咱们锦衣卫要以礼相待,不要让人看了不好,也不要做得太难看,要悄悄儿的,上头说了,这名册上的人可是一个都少不了了!”李大人一脸严肃。 “是!”沈放和张景跪接名册,李大人把名册放在沈放手里,把手背在身后问道 “另外户部右侍郎李翀的事,着你二人秘密查办,查的怎么样的?“ 沈放一听头皮发麻,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起,这个户部右侍郎主管皇帝的钱袋子,皇帝想查,那是不管有没有事,都得找出事来,可是朝廷里这些高位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人查出破绽来,现在也没有什么进展。 “那上头,有说这个李翀大人有什么由头吗?这个李翀李大人?“张景问 “要是有由头,不就跟莫庸一样了吗?直接拿人,还需要暗访啊!“镇抚司白了张景一眼。看看张景,又附在他们二人耳边,低声嘱咐道:“一定要仔仔细细得查,不可以惊动他人。定要给我查仔细了!“沈放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大人见沈放明白了,继而负手踱步,朗声道:“皇上说了,此案办得好,定重重有赏。“ “沈大人——“李放低了声调 “是,下官在——“沈放赶紧附上耳朵。 “这个案子办好了,被说升百户,就是千户也是可以的。“镇抚司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说罢还神秘的笑笑。 “你叫张景是吧,那次在清秋阁身手不错,此案好好儿办,办好了一样儿重赏!“李大人看了张景一眼,张景一惊,还以为那晚的自己接住珠钗,没人看见,这个李大人看样子是沉醉在听曲儿里,看来这耳朵眼睛都没闲着。 张景连忙道谢:“谢李大人夸赞!“ “行了,本官就不多说了!“李大人转身欲走。 “送镇抚司大人“张景见沈放还没有反应过来,代他对着门外喊道。 “送镇抚司大人——“门外朱齐朗声喊道,朱齐一直将镇抚司大人送到来时的轿子上,方才才转身回来。 屋内俩人还在想李大人刚才说的话,张景也眉头紧锁,莫庸的事情是这两天马上就要办的,而且莫庸好歹也算是皇亲国戚,自己这去拿了来,是以礼相待,还是威逼恐吓来,一时间还没有想好,只得双手环抱胸前,一时间没言语。 “看来我们得加紧了。“沈放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个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案,但是镇抚司李大人说了,办好了升千户,心里还是有些许期待赶紧结案但是一个李大人还没有查清楚,这个莫庸又出来了,还要这两天晚上就拿下。 “你怎么看?“沈放问张景。 “明儿晚上我和朱齐带一队人马,如果莫庸识相的自然就好说,如果不识相,老姜带另外一 队人马,在外接应就好,保证没有逃出去的,也不能提前走路风声,免得跑了或者畏罪自杀了。“张景说的是莫庸的事 “哎呦,谁问你这个,我问的是李翀的事情“沈放才不把这个已经定案的事情放在心上,更关心的是,这个李翀是不是能查出什么问题来。 “这个,得从老姜还是下手,他平日里京城厮混,钱庄,酒肆,饭馆儿都是他的地盘,从这几个地方下手,大户人家还是可以查出来的,而且我上次已经发现他们后半夜往外运东西,这肯定有鬼。“张景朝外面看了看,没看到老姜的踪迹。“有道理“沈放觉得豁然开朗,“继续盯梢,看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府邸。“沈放得意的打了个响指道:”有钱人家,最重要的是和钱打交道,我们就从钱下手,所以我们得盯着他的管家李严“ “我再去一趟刑部,看看之前和王振牵连的人里面有没有人跟李郎中有关联的,看看是不是可以问出什么。“沈放现在也回过神来了。 张景点头,“那眼前,我们先把莫庸的事情了了““朱齐——“ 张景喊朱齐进来。 “哥,来了!“朱齐三两步的就跳了进来 “今天晚上跟我出一趟差事“ “去哪里?“朱齐兴奋的问 “别问那么多,我们一起带好一队人马,然后大哥你带一队人马,在大门外埋伏,等下我就 去看下他们府外的样子,看看进出口,到时候大哥你提前在门外候着,而我和朱齐则带着人马进去。“张景嘱咐朱齐。 “刚才不是说叫老姜”沈放问 “还没看见他身影儿呢,怕误事儿”张景答道 “他误不了“沈放看着门口,大老远就听见了老姜哼哼唱唱的声音,就知道老姜来了”说曹操,曹操马上到。“沈放朝着门外努了努嘴,有附在张景耳朵上说”我今晚上出不了,我家里有事呢。”沈放对着张景眨巴了下眼睛,小声的和张景说道:“你嫂子让我今儿赶紧回“张景微微一笑,知道沈放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应允。 刚走到门口就遇见晕乎乎回来的老姜,沈放瞪了他一眼,吓得老姜一哆嗦。“头儿——“, “酒还没醒呢?” “我昨天可真没喝酒。”老姜使劲儿吐了两口气。 “大清早的酒气熏天,每次都这么晚,你这还有样儿没样儿了?”沈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想驱散酒气,“哎呦,以前你不是也不嫌弃这酒味儿,如今怎么倒是嫌弃了,看来还是弟媳妇儿厉害啊,怕沾了我老姜的酒气,近不得身吧“老姜看附近没旁人,就开了玩笑。正好这时候朱齐送完李大人回来,一进门儿就听见这句,哈哈大笑起来。 “没个正经!“沈放白了老姜一样,转身就走, “您慢走——”老姜后面高声叫道,一看头儿都走了,就准备了开溜了,刚猫着也准备走,就一下子被一个打手捏住肩,硬生生转了回来。 “原来是总旗大人啊——“老姜叫的甜 “老姜,跟我来“张景没有跟他嬉皮笑脸,直接拉进僻静的角落里看了一眼朱齐。 “你也来——“ “呦,什么事儿啊“老姜不以为然。 “抓人——“张景甩了一句话, “抓人,咱锦衣卫哪天不抓人“老姜摊了摊手看了看朱齐。 朱齐也不解,但想着大清早镇抚司就来了,刚才头儿要急急忙忙的冲出去,怕真的是有事儿,也是满心狐疑。 三人找到了一个僻静的房间,张景拿出一个京城大户的地标图,找到了莫庸府邸,用手指着这里,看了看俩人。 “呦,这次这个倒霉蛋是谁?我看看“老姜锦衣卫快二十年了,每次只要这样的情形出现,就是去抓人了,所以习惯了。 “就是当朝的户部郎中莫庸大人啊“老姜有点狐疑。“对!“ “这次又是为啥?“老姜有些不解,”礼部又不是兵部也不是刑部成天跟钱打交道,怎么都能碍眼了。“ “文书上写,勾结外族,犯了大明例律。”张景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这还真是均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拿了人下了诏狱,可就出不来喽!”老姜有些惋惜。 “那要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怎么了?“朱齐有点担心的问, “哈哈,那不会”老姜胸有成竹的说道。 “不会?”朱齐不太相信。 “肯定能查出什么,为官三十载,哪里不得有两个账本儿啊,难不成你以为两袖清风,一干 二净的就能做到户部郎中“老姜说着拍了拍朱齐的肩头,”小子,那你就太嫩喽。”老姜笑眯眯的看着朱齐,看他少岁那知世事艰的样子。 张景不置可否似乎是同意老姜的看法。 “哥,真是这样的?”朱齐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景。张竟微微点头,算是默许。 “我们分头行动,老姜,我们白天去查这个府邸有哪些出入口,画好图,朱齐去挑好两队人马,白天睡觉,晚上出任务,另外不可以走半点风声,就跟弟兄们说,是我们的例行检查。” “好。”老姜应着。 “好”朱齐也应着。 “得嘞,”老姜摸摸胡子“这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就全靠这次啦。” 张景不语,一笑了之,拿人不见得每次都很顺利,有的人知道反抗无益,自然是轻松,但是也有人豢养家奴,个个都是好手儿,和自己交手起来,占不了多少便宜,到最后拿不全,还弄得京城鸡飞狗跳的,惊动刑部,上头又拿锦衣卫出气,有时候想想也很无奈,这是个什么活计,说好听了是皇上的左膀右臂,说难听了又是什么呢?也许正如他们市井所说,就是个疯狗,喜欢到处咬人,不问原由头,咬谁谁倒霉,想到这里张景哑然苦笑。 第15章 月黑风高夜 入夜后,京城的深秋的夜已经清冷起来,且城中多银杏,此刻叶子都已经变黄了,随风垂落在地上,夜里没人打扫,已经经积下了厚厚的的一层,张景和老姜带领一队人,走在头里,街道静悄悄的,只有马蹄和马车踏在银杏叶子上“哒哒——沙啦啦——哒哒——莎啦啦——作响的声音。黑夜中,就着月光,两队人正朝着城西奔去,到了户部郎中莫府外,张景示意朱齐守住好前门后门还有东边的角门,看白天的情形,这个地方就是这几个门,其他地方都是高高的围墙,平日里旁人进不去,那今日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这墙拦住了外人,今日也围住了自己。 “任何一个人都不得放过!”张景眼神冷峻,冷冷的说道. “是!”众人答道。旋即朱齐他们一队人就四散朝着四周蹲点,并且拔剑屏息凝视。张景和老姜四下已经围好,点头示意一个随从去敲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开门,但是张景从门缝里已经看出,郎中府里已经亮起了灯火。 “这半夜三更的谁呀!”张景听见里面的人在嚷嚷,有些吐字不清,怕是从睡梦里惊醒了,那人不耐烦的嚷嚷“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有人轻轻的把门开了一条缝,慵懒的喊道“谁呀——”张景看见了灯火靠近,朗声道 “锦衣卫总旗张景奉命来找莫大人,请通传!”张景一字一顿答道,声音不大,但是却足以让门里的人,半响没说话。“锦衣卫奉命来找莫大人,请通报”张景依旧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等等——等,等一下——”门内的人声音听着有些哆嗦 “快去通知大人“张景听见大门内开门人小声地对身后提灯笼的人说道,那提着灯笼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快去呀!—” “嗵”的一声,张景听见了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一会儿就闻到了火烧起来的味道,想来是灯笼跌了烧了。里面的人慌忙说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开门”,张景想起京城人说锦衣卫就是活阎王,看来真是没错,自己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阎王。 里面的人慢吞吞的方把门一扇一扇打开:“请——请——请进——“张景看那人腿不住的打颤,说话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牙齿已经咯咯咯作响了。 张景和老姜下马,早有人上来接缰绳,两人在门口略顿了一下,看着内屋子灯都亮着,四周 也没什么人,方才进去。 刚进去内堂,就见一位大人身着正三品蓝色孔雀官服正背对着门口站着,张景他进屋内那人方转身, “锦衣卫总旗张景见过莫大人“张景和老姜行一个大礼。 “二位请起!”莫大人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莫大人,我们奉旨请大人和我们去镇抚司走一趟”,张景拿出文书,递交给大人。 “哦“莫大人瞟了一眼文书,伸手拿过来,打开细细的看过,嘴角略过不易察觉的一丝不屑的微笑:“张大人,是单请我一个人,还是我的家人都得去“ “回莫大人,属下奉命行事,除了大人外,大人的夫人公子小姐怕是都要随我们一起去一次镇抚司衙门。“张景从袖口拿出名册,递交给莫大人。低头时,张景用眼角捎带扫了一眼老姜,只见他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握拳。 “是这样啊“ “只怕人不齐全,这几日犬子一家走了远亲,不在家,要去他们也去不了“莫大人坐下来慢条斯理的把文书都卷好,放在桌子上。 “不在家,不要紧,大人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我们派人去接令郎一家人,总不会出了这北京城“张景知道,明白人都知道这趟镇抚司衙门是凶多吉少,所以能逃就逃,逃出去了也许就是个生天。 “不劳烦大人,明日晌午之前大人再来,总归人都是齐全的!“莫大人捋了捋胡须,张景看 他面上镇定,但是捋胡须手指尖有些微微发抖。 “请大人恕罪,张景虽然官微言轻,但皇命在身,今日张景前来自是要拿走这名单上的所有人,但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惊扰府中下人,也不会踏上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若是今日拿不到人,那镇抚司定会治我等办事不力之罪!“张景看了一眼老姜,老姜微微点头,”只怕明日晌午再来,就不会是张景等人,那在下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张景这般客气!“ 那莫庸听着这话只觉得像心里进了一块冰,由内而外而寒,两人的确是悄无声息的进入府内,也没有亮兵器,对于锦衣卫素来的烧杀抢掠莫庸也不是没有耳闻,而且还曾在皇上那里参过锦衣卫总指挥使纪纲,今日这事,本就是预料之中,自己本就是前朝重臣,能活到现在已经不易,自己当堂反对改立太子,就预料到会有今日,但是读书人求得就是一个顶天立地,只是没想到原以为自己会把鞭刑打死在朝堂,这样自己还能落下一个死谏的名声,谁知道皇帝居然悄悄儿的派锦衣卫来收拾自己。之前逃过一劫是由于那时候皇帝没有很好的理由,如今自己前日在朝堂之上冒死反对改立太子,自然是犯了大忌讳,那皇帝自然就再也容不下自己了,想到这里莫庸无奈的皱了皱眉眉头,知道反抗无益,也不打算反抗。 “去请夫人,公子和小姐们出来“莫大人对着身后的屏风说了一句话 “是,大人“ 张景扫了一眼屋内摆设,看上去是比较简单的陈设,没什么摆件,倒是有些书画,扇子之类的文人雅士的玩意儿。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人都进了这屋子,有些人已经开始啜泣,他们似乎都知道了自己的今日的命运,这样的场面张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心里有些不忍,但是少不得把心一横,拿出名册点名 “莫子秦,莫子泰——”点一个划一个勾,点罢,张景发现少了两个人,按照名册应该是莫大人的次子和次儿媳 “少了两个人——”张景把名册递给老姜看 “大人,名册上少了两个人,您告诉我她去了哪里,我老姜现在就去把她接回来”老姜道。莫大人背对着张景,轻叹一口气,说道:“管家,先带大家去大门口的屋子里候着。”“是大人”管家走出来答道:“那您呢大人” “我和二位大人有话说”莫庸转过神来,张景看见他的眼神里有些凄凉,但是却没有长长见到的恐惧。 “把李妈叫来”莫大人坐在桌子前,慢慢的除下官帽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 “爹——爹——老爷——”人群里有人已经开始哭泣。 “都去吧——”莫大人眼角含泪,不忍心看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去。人群中传来压抑的哭泣声,这声音在张景和老姜听来比那放生大哭还能钻进人心。待那些人退出屋内,莫大人方才发话:“李妈妈,带二位大人去西厢房的廊房“ “是——“ 张景不明所以问道“莫大人?“ 莫大人在桌子旁坐下,朗声道“大人去了就知道了,这府里想必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就算杀了二位大人,以及二位带来的人马,也是逃不出去的,就算逃出去,城门夜里关闭,我还能出的了北京城,再说,跑了,就落了畏罪潜逃的名声,那不是有什么罪名就安什么罪吗?!“ 张景和老姜听着暗服,心想不愧是三十年为官,这事儿看得不是一般的通透,又想着少两个人也无法回去交差,还是跟着去了,出去时候,见到墙头上的月光下锦衣卫的铠甲反射出月光那清冷的光辉,心下就放下了一般的心,遂和老姜对视一眼,继续跟着李妈往里走,还没走到后院的一排房子就看见那里灯火通明,有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有人端着水盆,有人提着水桶,都是步履匆匆,可是却没人说话,也不慌乱,忙中有序。“啊——“”啊——“ 张景似乎听见几声声嘶力竭的惨叫,觉得有些慎得慌,再走近了些听到“啊,——”“痛啊——“好痛——”老姜听出来这几声叫似是那妇人生孩子的叫声,再侧耳聆听,仿佛也听见了几句劝慰“再忍忍——”“快了——” 张景也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不觉得放慢了脚步,看了一眼老姜,老姜附耳说道:“似是妇人在生产” “怎么回事?你说”张景一把捏住李妈肩膀问道 那李妈吓得一跳,回过头依旧福了几福,不卑不亢的说道, “是我们二少奶奶,奶奶因为白日听老爷说不好了,一着急动了胎气。” “哎呦,这就难办了——”老姜皱了皱眉眉头,总不能这么拿回去,走又不能走,抬着?两人依旧走进了些,听得更真切,除了那妇人的叫声外,还有人在旁边喊着“使劲儿,使劲儿——”“好,——停下来——” 老姜拉过张景走到一旁,问 “如何处置” 张景想了一下,转向李妈 “你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是,二位爷——“那李妈说完转身进去了 “这下子麻烦了,这生孩子若不是是假的,妇人生孩子,没有七八个时辰是不行的,再也三四个时辰天就大亮了,这可就不好办了“老姜觉得有些难办。 “先看下还要多久——朝廷要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张景眉头紧皱,看那屋外有一个男 子在焦躁的来回徘徊,是不是看向门内,但是又不能进去,只得在外走来走去。这时候张景看李妈从里面出来,迅速走上前问 “什么情况——“ “回大人,里头说还早,这胎是头胎——“ “跟我们去前厅“张景说着指了指前厅,让李妈带路 到了前厅,见莫大人早已经换上了便服,桌子上摆好了官服和帽子,衣服旁边放着一个盒子,前厅除了莫大人没有其他人等,回到了前厅,张景和老姜也坐在桌子旁。 “都知道了?”莫大人听见脚步声问 “莫大人,你知道我们寅时之前必须回到镇抚司交差!” “二位大人可以带我们去交差”莫大人说着把桌上的盒子推给了张景 老姜伸手打开,发现里面是几只如同清水一样透亮绿底的翡翠镯子,坠子还有白玉观音,知道这都是价值不菲。 “少一个人我们也交不了差”张景依旧把盒子推了回去 “人,不会少,少了这个,自然有人顶上,只是里屋的母子,二位就当没看见”莫大人伸手把那锦盒推给张景:“老夫为官三十年,如今躲是躲不掉”莫大人站起来,背着手,踱了几步“扪心自问,老夫问心无愧,但是下了这诏狱,二位大人自然知道能不能出来!”莫庸盯着张景和老姜,老姜避开了他的眼睛,心中也有些不忍心。莫庸又说道:“今夜,二位大人若能高抬贵手,我莫庸一族,莫氏一门永远感念二位的恩德,若二位不能放过,我莫某也明白二位是公务在身,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莫庸说罢向张景和老姜抱拳道:“只是尚未出生的孙儿,何其无辜,本不应该被我们这些活人牵扯进来!”张景赶紧扶住莫庸的手,不知道下 一步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慌乱的脚步声“不好啦,不好了——“ 第16章 悲悯 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手上还带着血迹,一进来就“扑通——”扑倒在地上,哭道,“大人大人——“ “怎么了——快说“莫庸眉头一皱问 “难产,二少奶奶难产——“ “好好说——“ “赖妈妈说了,横胎——“ 莫庸一听跌坐在凳子上,转头看着李妈道:“李妈,你去“,“是,老爷“李妈听着赶紧拉着小丫头进去了。 莫庸一时失了神,面色凝重没有说话,张景也没说话,老姜探头去看看外面的人,只见有人跑进来问:“总旗大人,车马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有什么吩咐没有?” 张景知道这是在催自己,看了一下厅内的滴漏,已经是丑时了,距离寅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今这情形若是强拉妇人走,那这必定是一尸两命,若不拉妇人尚且可以放过她腹中的胎儿,但是此事情若是走了风声,自己和老姜难逃干系,就是厅外的兄弟们也难逃追究。张景也很是为难。 “莫大人——”半刻,张景方发话了 “寅时之前,我们必须要带走所有人,我只能再给尊少奶奶一个时辰。”张景答道 “你们一队人马先带人回衙门,剩下一队跟我回去,我随后和姜成亲自请莫大人!”张景对着厅外的人发号施令。 “是,大人!”“走!” 张景便听得屋外的哭声先是越来越响,有人已经放声痛哭,随即马蹄声,车辙声“咕噜噜 ——咕噜噜——“响了起来,莫大人遥望着屋子外面,听着那马蹄声车辙声渐行渐远,那哭声也渐行渐远,反倒映衬的后屋的嘶叫声越来越响亮。“啊——,痛——”“啊——————” “老张,这生孩子就算给一个时辰也不够啊”老姜有些忧心,小声的说道,张景听罢眉头皱的更深了,就在这时候听得有人唤“老爷——”,张景一看是李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一进来就扑到在地, “老爷,横生——”李妈的头磕的如捣蒜一般。 “无论怎样,必须想办法——”莫庸怒道,李妈依旧跪在原地不动,莫庸催促道:“还不赶紧进去,跪着干什么——”“不是,是二少奶奶听说老爷大公子小姐他们已经被抓走了,心下——” “心下什么——”莫庸追问,都快气死了 “心下——心下也不想活了——”李妈说罢大哭起来,张景听得心一紧。“糊涂——” “赶紧去告诉她,我还没死呢,让她别胡乱想,保住孙儿要紧,要紧——”莫庸说着就往外推李妈,待李妈走后,莫大人转头看着张景和老姜,张景瞅见他眼底有着闪烁着光。 “二位大人,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去,镇抚司那里也可以交差,没人见过我们莫家的二少奶奶是什么样子,我们今日也不会短了人,二位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只要二位能放过他们母子”莫庸说罢就要下跪,被张景扶起,其实张景心里是暗暗生敬佩的,多少次抓人,人都是急的跪地求饶,还有吓得双腿发软路都走不动,像今日莫大人这般冷静的除了那年的那位夫人之外,再无旁人,但是心下也是十分的为难。 张景看着老姜,老姜向张景摊摊手以示无能为力。 “老姜,你去通知朱齐,以及门外的所有弟兄全部回去镇抚司,但留下你我二人加三匹马”张景定了定神,老姜会意,张景这是要放人,把其他人等都撵走,万一真是出事了,上头就不会追究弟兄们的责任了。 “是——“老姜答道,刚转身要出去,一下子被张景拉住了:”你也跟着朱齐走。““哈哈,兄弟我还是更喜欢这绿油油的翡翠呢,你可别想独吞啊。“说罢朝着张景挑了挑眉毛,张景会意,老姜这是不想让自己有朝一日一个人扛。 “再说了,我老姜头上的烂帐,不知道有多少,不差这一件喽!“老姜笑着说道,说罢老姜转身出去了。 那莫大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赶紧给张景行了一个“多谢张大人!“张景坐下来,冷峻的盯着莫庸道 “莫大人,待外头人离开后我们等一刻钟立刻就走,你现在必须先找出一个和令媳年纪相仿的人来,而且那人还得心甘情愿,不得啼哭,如果已经发现我会立刻杀了他。“莫大人艰难的点了点头。 张景继续说道:“立刻叫你们莫府的管家来,现在就把家仆全部散了,我要亲眼看着!““好——“ “还有等下老姜回来,我们会把这里一切打乱,做成家丁卷了家财逃了的样子,家里的这些东西,莫大人就不要心疼了!“莫大人点点头,心下赞叹这个总旗还真是心思缜密,有勇有谋,是一个锦衣卫总旗实在是屈才,自己应该重用他,又想起自己马上就是去下诏狱的人,还能重用谁呢,不禁苦笑起来,道:“按张大人吩咐”。张景听罢,冷眼扫了一下四周,见老姜还没有回来问道:“但是,令媳的娘家人还是一个问题,令媳是万万不可以回娘家的“张 景停下来看着莫大人,莫大人苦笑道 “我们一家人被抓,她娘家人怕是借她几个胆子也不再敢收留自己的闺女了。“ “好——“张景呼了一口气,“我们只有这个办法,如果中间出了任何差错,令媳必将成为畏罪潜逃的逃犯,定会被满城追杀,莫大人一定听说过锦衣卫千里追寻的本领,而且到最后莫大人你的罪名也会坐实,莫大人可想清楚了?“张景犀利的盯着莫大人,希望他不是头脑一时发热要自己放了她们母子,而是能够就此坚持到底,不然就是白救了。 “我莫庸一家永远感念张大人今日之抬手之恩!“莫庸郑重的说道,说罢叫道“管家——“是“管家进来了,脸上有着和莫大人相似的冷静。“按照之前说的,把剩下下的家人都带走,他们的生计你来安排下!“ “是,大人“ “另外叫雪儿进来,跟我去一趟衙门——” “回大人,雪儿姑娘在照顾二少奶奶,我的女儿锦心本来也是这里家生的女儿,一起带了去吧,二少奶奶那里离了雪儿不行。锦心虽然年岁尚小,但是跟少爷小姐们都熟悉,老爷带了去,也比较好。”管家不紧不慢的说着,张景和老姜却都听明白了,这管家是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诏狱。 “你也快半百了,就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不能——”莫庸不忍心 “大人——“管家笑了笑,截住莫庸的话”“大人不过是去走个过场,过一阵子就回来了,我们这些人这会儿散了,以后老爷回来了,还是听老爷吩咐的,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都指望着老爷活着呢!”,张景见他虽然嘴里笑着,但是眼里尽是泪水,却是万般的强忍着不落泪,“老爷好生放心,回来我们还能再见!”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有些哽咽的听不清楚了。 “唉————“莫庸长叹了一口气。 张景看见老姜已经站在门外了,催促他们动身,“走吧,再不动身就来不及了!” “走吧“莫庸说着忍痛转过头,走出了门外,张景和老姜赶紧跟上。“谢二位大人!“说罢管家朝着张景和老姜跪下磕头行礼:“小女在大门口等候大人!“ 张景有些不忍心再看,跟在莫大人身后出了门,走到了大门口,四下已经无人,只有一个姑娘守在大门口,身形娇小,也比较单薄,在寒风中微微有些发抖,那少女一见人群中的莫大人赶紧迎上来:““父亲——“少女挽着莫大人的手,张景见她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双肩也微微缠头,再看那莫庸,颤颤巍巍的点点头,脸上早已老泪纵横,拍了拍少女的手臂,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 张景看见前方还留了一辆马车,待两人上车后,张景和老姜方上马,回头看时,只见那屋内灯火慢慢的暗下去,时不时传来“啪——啪——”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摔东西,也许是摔瓷瓶,或者陶陶罐罐的,中间还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但是却没有大哭大闹的声音,便稍稍觉得放心和老姜走了出门去。 路上几个人的马蹄声惊了几只寒鸦,“嘎——嘎——嘎——“一下子飞到别的树枝上,翅膀拂落了几只银杏叶子,飘飘悠悠的在办公中,随风扭动,但是一直都降落不下来,就那么在办公中飞旋,打转儿。 张景想着待天亮,人们看到这昔日近卫森严的莫府,变得大门敞开,便会议论,这里怎么回事,人全没了,家丁也没了,而且家里全被抢光了。有人会认为,是凶奴造反啊,伤了主家,携细软潜逃,也有人会认为是一家人为了逃瓦剌人跑了,也许还会有人怀疑是仇家寻仇,要不就是被拿了下狱了,这个蜚短流长够京城的富贵闲人们好好聊聊了,再不久这里也许就会和几年前王振等人的府邸一样变得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了。 第17章 是福是祸都躲过 清晨的街道人已经陆陆续续都已经有人来人往了,大家都很悠闲的走来走去,大街上的门板一块一块的被伙计们打开,他们还睡眼惺忪,时不时街道里传来几声吆喝 “豆汁儿喽——“ “烧饼咧——,今儿可是上好的麻酱烧饼咧——“ “红果馅儿的有没有啊,小哥“ “那能少啊,客官,里面请——“ 可是有一个人明显和着悠闲的清晨搭不上套儿,“沙沙沙——“重重的脚步落在还来不及清扫的银杏叶子上,发出的声音,青鸾一大清早就听采薇气喘吁吁的回来说莫大人府上人去楼空,不知道昨晚怎么了,连头都没有束好,就慌忙跑出来,一路上都没有歇气儿,才刚靠近府邸,就发现外面围了不少的人,人们都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这是怎么了?” “这是家奴跑了?还是主人家奴一起跑了啊?” “不知道啊,怎么一夜之间什么也没听见?” “你住的那么近都没听见?” “没有啊,睡着了,也没什么大动静儿” 青鸾跑的满头大汗,想挤进去人去,一下子被一个人捂住最怕扯到了一遍儿,青鸾想叫却叫不出。 “你不要叫,帮我个忙!”青鸾听见身后有人声音沙哑,冷冷的命令自己。 青鸾拼命的点点头,那人方才放开了手,青鸾赶紧扭脸儿一看,只见那人就是那夜郊外的锦衣卫,今日穿着飞鱼服,但是看起来比较疲惫,而且眼睛也熬出了好几层眼皮子,黑眼圈很重的样子。 “是你?“青鸾叫道,那人赶紧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青鸾不要出声,青鸾赶紧压低声音问道”你要干什么?“ “麻烦凌姑娘,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形,里面还有什么人,我这身衣服不方便进去”张景指了指府内说道,青鸾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回过神儿来,没有接话。 张景看青鸾愣住了,盯着自己的官服看,便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解释道:“穿着飞鱼服不方便进去,引得众人猜想,我在后门儿等你,你进去看看情形,从后门出来!”张景解释道。 青鸾这下听明白了,这人的请求听起来就是命令,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拒绝了。青鸾只得点点头,张景看了青鸾一眼,便转身走了,青鸾来不及多想,赶紧冲到前门,使劲儿拨开几个人走在了正门前,之间大门敞开,里面的路上乱七八糟的躺着什么花盆,衣服,破碎的瓶瓶罐罐,青鸾心下一紧,莫大人前一阵子还来清秋阁听曲子,说起来也是个雅客,怎么今日就这样消失了呢。 青鸾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见里面路上都是木片,衣服,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盒子,而且还有些银器遗落,以及一些玉器的碎片,空无一人。有时候不小心踩在上面 “嘎吱——,喀刺——“的响,吓的青鸾心一直揪着,穿过那条路走进正厅也是一片狼藉,门都敞开着,地上散落着瓷片,杯盘狼藉,墙上的字画,摆件全仍在地上,地上还有一些血迹,再往里走,还能看见地上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这里强盗杀人留下的,青鸾越走越慎得慌,不觉得加快了脚步,东厢房空无一人,西厢房大门敞开,青鸾走进去,看见桌子上有几盆水,有些血色,青鸾伸手试试温度,冰凉。 “有人吗?无人回答 “有人在吗?——“青鸾再叫一声,还是无人应答,但她却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倏—— “的一闪而过,再循着身影去找,那身影却了无踪迹,青鸾揉了揉眼睛想莫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吓到了,以至于看到了幻影,但是再看还是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青鸾看见床上是缎面的蓝色的被子,枕头也是同色绣花枕,伸手触摸了一下,滑滑的软软的 可见这里应该是小姐或者少奶奶的房间,只是这里如今已经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鸾刚出西厢房,就听得身后哐当一声,待转身却什么也没有,只见门晃悠,心下觉得害怕,但是看看这大白天的,也不会闹鬼的,于是壮着胆子去了后院,后院里就是柴房,后厨,还有些鸡鸭还在那里扑棱着,显然是早晨主人们没有来给撒食,一看见青鸾,乌拉一下围过来,吓得青鸾只得提着裙摆躲开了,仔细查了一下后院也什么都没看见,青鸾心下一阵难过,难道这莫大人一家真的从此消失了,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偌大一个莫府变得空无一人,难道真的是前面的人议论的是凶奴欺主?还是跟锦衣卫有关? “对!锦衣卫,那个锦衣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肯定知道”想到这里青鸾拔腿就从后门出来了,刚一出门就瞧见一人一马立在后门,那人背对着他,但是穿着飞鱼服就是刚才勒住自己的那人。那人听到脚步声猛地一回头,看见青鸾就迎上来问:“怎么样?” “没人——“青鸾摇摇头道,”一个人都没有。“青鸾垂头丧气有些伤心的说道,张景却听了松了一口气,又听青鸾说道:”但是很奇怪,西厢房我觉得里面还有人,但是那人却躲着我,我只看到了身影,其他什么也瞧见。“青鸾边走边和张景说道。 “看清男女了吗?”张景问 “没有,但是感觉比寻常女子高,或许是男子?”青鸾问 “只要里头没人就好了!”张景说罢就想转身走,一下子被青鸾拉住了:“你一定知道莫府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必知道,知道多了反而不好”张景冷冷的说道:“我送你回去清秋阁!“张景说着 指了指马,青鸾摇摇头,自己不愿意和锦衣卫一起回去,这身飞鱼服以前看的太多了,如今有些心生恐惧,看着就有些发憷了。 张景见她只是盯着自己的飞鱼服看,想到也许她也和很多人一样厌弃锦衣卫吧,便不再多说道:”这里是是非之地不要久留,你先回去吧,而且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就当没这个事,什么也不知道!“ 说罢张景翻身上马,青鸾依旧愣在原地,张景一拉缰绳,“嘶——“那枣红马长嘶一声,拔腿就奔起来,张景扭头看青鸾的时候,之间她还定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便一扭头一夹马肚子,那马便奋力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了。 青鸾见这一骑完全消失了,才失神的转过身往清秋阁的方向走。这后门的一幕,却被坐在同茂昌茶楼的二楼年轻的公子,看在眼底,他正喝着茶,端详这楼下的一切,俊朗而又年轻的脸上有着不协调的愁绪,待张景消失后,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18章 检查 张景看了青鸾一眼,便转身走了,青鸾来不及多想,赶紧冲到前门,使劲儿拨开几个人走在了正门前,之间大门敞开,里面的路上乱七八糟的躺着什么花盆,衣服,破碎的瓶瓶罐罐,青鸾心下一紧,莫大人前一阵子还来清秋阁听曲子,说起来也是个雅客,怎么今日就这样消失了呢。 青鸾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见里面路上都是木片,衣服,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盒子,而且还有些银器遗落,以及一些玉器的碎片,空无一人。有时候不小心踩在上面 “嘎吱——,喀刺——“的响,吓的青鸾心一直揪着,穿过那条路走进正厅也是一片狼藉,门都敞开着,地上散落着瓷片,杯盘狼藉,墙上的字画,摆件全仍在地上,地上还有一些血迹,再往里走,还能看见地上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人血还是这里强盗杀人留下的,青鸾越走越慎得慌,不觉得加快了脚步,东厢房空无一人,西厢房大门敞开,青鸾走进去,看见桌子上有几盆水,有些血色,青鸾伸手试试温度,冰凉。 “有人吗?无人回答 “有人在吗?——“青鸾再叫一声,还是无人应答,但她却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倏—— “的一闪而过,再循着身影去找,那身影却了无踪迹,青鸾揉了揉眼睛想莫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吓到了,以至于看到了幻影,但是再看还是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青鸾看见床上是缎面的蓝色的被子,枕头也是同色绣花枕,伸手触摸了一下,滑滑的软软的 可见这里应该是小姐或者少奶奶的房间,只是这里如今已经空无一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青鸾刚出西厢房,就听得身后哐当一声,待转身却什么也没有,只见门晃悠,心下觉得害怕,但是看看这大白天的,也不会闹鬼的,于是壮着胆子去了后院,后院里就是柴房,后厨,还有些鸡鸭还在那里扑棱着,显然是早晨主人们没有来给撒食,一看见青鸾,乌拉一下围过来,吓得青鸾只得提着裙摆躲开了,仔细查了一下后院也什么都没看见,青鸾心下一阵难过,难道这莫大人一家真的从此消失了,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偌大一个莫府变得空无一人,难道真的是前面的人议论的是凶奴欺主?还是跟锦衣卫有关? “对!锦衣卫,那个锦衣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肯定知道”想到这里青鸾拔腿就从后门出来了,刚一出门就瞧见一人一马立在后门,那人背对着他,但是穿着飞鱼服就是刚才勒住自己的那人。那人听到脚步声猛地一回头,看见青鸾就迎上来问:“怎么样?” “没人——“青鸾摇摇头道,”一个人都没有。“青鸾垂头丧气有些伤心的说道,张景却听了松了一口气,又听青鸾说道:”但是很奇怪,西厢房我觉得里面还有人,但是那人却躲着我,我只看到了身影,其他什么也瞧见。“青鸾边走边和张景说道。 “看清男女了吗?”张景问 “没有,但是感觉比寻常女子高,或许是男子?”青鸾问 “只要里头没人就好了!”张景说罢就想转身走,一下子被青鸾拉住了:“你一定知道莫府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必知道,知道多了反而不好”张景冷冷的说道:“我送你回去清秋阁!“张景说着 指了指马,青鸾摇摇头,自己不愿意和锦衣卫一起回去,这身飞鱼服以前看的太多了,如今有些心生恐惧,看着就有些发憷了。 张景见她只是盯着自己的飞鱼服看,想到也许她也和很多人一样厌弃锦衣卫吧,便不再多说道:”这里是是非之地不要久留,你先回去吧,而且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就当没这个事,什么也不知道!“ 说罢张景翻身上马,青鸾依旧愣在原地,张景一拉缰绳,“嘶——“那枣红马长嘶一声,拔腿就奔起来,张景扭头看青鸾的时候,之间她还定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便一扭头一夹马肚子,那马便奋力狂奔而去,很快就消失了。 青鸾见这一骑完全消失了,才失神的转过身往清秋阁的方向走。这后门的一幕,却被坐在同茂昌茶楼的二楼年轻的公子,看在眼底,他正喝着茶,端详这楼下的一切,俊朗而又年轻的脸上有着不协调的愁绪,待张景消失后,嘴角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第19章 诏狱 如果不是大白天,大概连张景自己都很少进这个诏狱,因为自己是负责抓人不是负责审的,所以也就很少来,今日还没有走进来就听见里面“啊——,哎呦——“声声凄厉的惨叫声尖叫声传来啊,还夹杂着“去你娘的,到底招不招——”“老子没时间跟你们磨——”这种叫骂声,虽说听见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每一次听到依然觉得刺耳。本不打算来,但是听说莫庸和于大人速来交好,朝廷里大家在争论是战还是和,莫大人和于大人都是主张打,但是不知道这次被抓,和这个朝堂上的争论到底有没有关系。自己既然已经放了人家家人一马,不如过来告诉莫大人一声。 张景刚进来就有人打招呼“张头儿——” “张头儿好——” 张景抓顺手住一个人问:“前儿晚上送进来的莫庸莫大人关在哪里?审了吗?”那人想了一下道:“头儿跟我来,上头说暂时先关着,让他自己写下罪状来,也不知道写了没写,现在还没用刑,太忙了,还没轮到他呢”那人有些习以为常的不耐烦的说道。 “带我瞧瞧去”张景拿出一把碎银子给了那人,那人立刻眉开眼笑道“哎呦张头儿,还跟兄弟我客气”口里虽然推脱着,但是早把拿银子揣进了怀里,还在外衣上摁了两下:“这边走!” 张景随着那人往里走,绕过几个明亮的房间,就到了一处暗室,那人指着里面道:“莫大人,有人开看你了”,张景探头看,之间里面那人头发松散,花白的头发垂了几缕下来,似乎在看一方丝帕,张景还在想前儿夜里头发可没有这么白,会不会不是莫大人,那里面的人听见外面的声音转过脸来看,见是张景,便笑笑起身,笑道:“张大人——“ “张头儿,我先去了,您先说着,不过不能耽搁久了。“说罢那人便转身去了,待那人走远张景凑近门口:“莫大人——” 莫庸走近了,笑道:“叫我莫庸吧,在这里再叫莫大人,就是个笑话了!” 张景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平安!”莫大人知晓这两字到底是何意便双手抱拳给张景行礼,一下子被张景拖住,张景又问道:“莫大人可认识清秋阁的凌青鸾?” “你怎么这么问?”莫大人有些迟疑, “昨日去查看莫府,在门口看到她,她似乎对府上的事情很关心。”张景答道 莫庸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意,但是想着他于自己有恩,便说道:“她是我以为故人的女儿,她的母亲是我旧相识。”莫庸的思绪似乎有些飘散,但是很快又拉了回来:“你也认识她?“ “见过,算不得熟!”张景看看四周,继续道:“我走了,大人您保重吧!” “张大人——”莫庸叫住了张景,从怀里拿出一方淡淡的天青色的丝帕,放到张景手上道:“帮我把这个教给凌青鸾,告诉她自己保重,我的事情让她不要听也不要管!“ 张景没有接过丝帕:“我职责在身,不能给你们传信儿。“ “呵呵——“莫大人笑了起来。“也罢!” “那话务必帮我带到。多谢了!“莫庸正说着,就有人进来,莫庸一看见有人进来,立刻高声叫道:”张景——,你这个混蛋,你抄了我的家,我可是皇亲国戚,朝廷命官,你敢对我这般无礼!“ 这时候老姜也进来了,一听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人昨儿个不是还感恩戴德的,怎么今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莫老头,你不想活了!“提审的人大概是见多了这类人,喝令他停止。 “我当然想活!“ “想活就少说两句!“ “少说两句,你们就会把我放了吗!“那人笑道,“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我怕呀,谁不怕死,老夫可是朝廷命官,就是死也是要大理寺查明了再定罪,要死也是皇上让我死,轮得着你们几个小喽啰动手?!“ “莫老头,你别不知好歹,下了这诏狱就得听我们的!“ “听你们的,你们做得了主吗?你们算是什么东西,张景,还有你,还有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东西,别耍狠了,来这里老实点!“说罢一把堵上莫庸的嘴,驾着他脚不离地儿的出去了,边走边陪笑道”张大人,这儿就这样。耍狠也没用,这帮老匹夫就是过个嘴瘾!“ 待这些人走远,老姜才摸摸胡子,发出啧啧声,悄声在张景耳朵边说了句:“姜,还是老的辣啊!“说罢拉着张景出去了。 第20章 落水 一大早,青鸾就被石公子给闹起来,拉到城外竹林附近的一家匠人铺子,说这里有特别好听的竹笛,今儿才出来青鸾只得胡乱的梳洗好了,就跟石公子骑马来到了城郊的竹林,这里是一个山脚下,山上都是竹子,虽是深秋依然郁郁葱葱,青翠欲滴,阵阵风吹来沙沙作响,由于竹子比较密,地上有些青苔,踩在脚底有些滑溜溜儿的,那石公子还笑着说:“莫听竹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我们听着这风在歌唱,看这竹枝婆娑起舞也是好的。”青鸾笑着接到:“你这是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诗啊!大雅之人,跟你比起来我得是有多俗啊!“ “瞎说,你怎么俗了?“石逸嗔怪道,青鸾笑道:”我满眼睛都是红色啊,不是红色的皮就是黄色的瓤,做梦也是红色的香香的,起来觉得自己的手啊头发都是红色的红薯味儿呢,你说俗不俗。“石逸知道青鸾这还是在打趣自己送的烤红薯,听说那烤红薯,苏妈妈看见了就干脆省了做米饭了,干脆让大家顿顿吃烤红薯,大家都吃的要吐了。 “好你个青鸾,你又取笑我!“石逸说着就来咯吱青鸾,青鸾一跳赶紧跑开了。 张景就跟在不远处,本来今日是想去找青鸾告诉她莫庸的话,谁知刚到清秋阁,就看见青鸾和石逸骑马出了城,又想起自己在李大人府上见过青鸾,又听得莫大人和她又关联,便一时好奇心起,跟着青鸾和石逸到了郊外竹林这里。 竹林深处有一个竹屋,竹屋里的老人花白头发,但是看神情依然精神矍铄。石逸和青鸾进了屋,用了茶,一盏茶过后,老人用木漆梅花托盘捧过来一根短笛,端给青鸾,青鸾吹了几声,果然声音空灵,再试试一根长笛,又闻得那声音低沉深远。 石公子从青鸾手里接过了那支长笛,吹了几下,甚是中意,便吹起了那首采薇,老人听 了两遍,便挑了一支略短的笛子递给青鸾,青鸾的短笛声音略轻快,但是石公子那长笛声略显惆怅。这一忧一喜的声音传到了树林里,引得画眉鸟也在聆听,也引来了那一早就尾随随青鸾而来的张景,他此刻也听着这树林里的婆沙啦啦作响的竹叶,和着屋内传出的琴声,想来今日他们俩人是来看竹笛的,这荒郊野岭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张景转身欲走,刚走两步,只听得屋内传来一个空灵中略带沙哑的声音的哼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纷纷——“ 那声音淡淡的忧伤中又带着温柔,让人听着不觉得沉醉。张景停了下来,驻足聆听。过了一会儿又听得那人唱到,“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这声音空灵,绵远,悠长中略带惆怅,一直飞上了竹梢,在竹梢上萦绕不去,那画眉鸟也止住了叫声,偶尔林子还会传来几声莺儿的和声,张景呆在那里,半晌未动,响起先前老姜说的“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说的远不如唱的好听”如今方觉得这句话到底是这个意思。张景不觉得回头,又往竹屋那里走了几步,正走着,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赶紧将身一闪,躲进了竹林的一个土丘后面,探头看时见路上来了几个人,看样子是一主二仆,形色匆匆,等一行人路过张景时,张景看认出来人就是右都督府的大公子,石峰,只听那公子喝道“二公子呢?” “就在前面了“ “平日里,都带着二公子胡闹,这要是让父亲回来知道了,仔细你的皮。“那公子边说不觉得加快了步伐。 快行至竹屋前,听得那小厮,高声叫道“大公子,您看!二公子估计就在里面了。“张景一听,哑然失笑,这分明是给屋内的人报信,果然屋内的歌声戛然而止。 屋内,石公子听到小厮的声音,知道是哥哥找来了,父兄素来反对他喜欢这些曲曲调调 今天要说被抓了回去就麻烦了,而且若是让他们看见了青鸾,怕会为难青鸾。 “怎么了?“青鸾见石逸面色有些慌张,忙止住了歌声,问 “我哥哥来了,“石逸有些紧张的看着青鸾,因为之前青鸾就说过不要把自己的消息告诉哥哥,也不想再见。青鸾默然低下头,“我不想见你哥哥,我去后面竹林避一下吧。“青鸾起身要走。 石逸四下张望。这竹子密密麻麻的,青鸾又是第一次来,让她自己进去会迷路的吧。“一起走,这会迷路的吧。“石逸说着就抓起了青鸾的手臂,扬眉淡笑的往外跑,就像小孩子故意躲避大人一样,青鸾摇头笑笑,也只得跟着。 两人跑到屋后,屋后也是也是竹林,竹林不比小树,颗颗青竹,间疏错落,根本藏不住人,青鸾已经听得来人的脚步声。石逸拉着青鸾在小竹林里一路飞奔,但是东跑,西跑都找不到藏身之处,可是青鸾已经听见了来人说话的声音,显然那些人的脚力比他们俩快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在竹林,快!“ 青鸾听见了石峰的声音,心下一紧,脚底有点发软,心下更是着急,抬头四顾,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竹林,都是如此的翠绿,难道今日非要狭路相逢吗?但是还是来不及细想,慌不择路,只得继续往竹林深处跑,可是怎么跑人影都是清晰可见的。 “分头跑——“青鸾把手抽出来,“好”石逸说罢,背着青鸾的方向跑开了。 “分头追——“那石峰叫道,石峰原只是来拿弟弟回家的,不想他见自己就怕,而且看样子还带了个姑娘,赫然而怒,心下想着今儿必须都拿住了,问个清楚,一时间也顾不得兄弟情分的死追起来。 张景在竹林的上头,依着一颗树,树下的一切看得清楚,见凌青鸾哪里有后面这人的脚 力,人却已经跑到了一个潭边,无路可跑,可是后边的人已经步步紧逼,张景正打算跳下去拉她上来,只见那青衣女子纵身一跃,跳下了那一汪潭水,仅一只手抓住了潭边的一棵树的树根,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张景摸出一支飞镖,朝着远处的鸟群打去,“哗啦——”一群鸟惊飞,“走,在那边。“追青鸾的几个人又朝着那边飞去,潭水里的青鸾,仰头也看见了树上的人。 石逸在竹林里东跑西撞的,一下子就和来人撞了个正着,挣扎着被扭送到那公子前面, “放开我“石逸挣扎着被拖到了石峰面前,石峰示意两边的人放开石逸。 “弟弟,你怎么在这里!“石峰有些愠怒,”见到我你跑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石逸喘息未定,愤怒的回敬道 “我是来找你的”,此时两边小厮来报,没有抓到另外的人。“你找我干嘛!”石逸哼了一声,冷笑道“哥哥也是守边大将,干嘛要管我的闲事。” 石逸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跟我生气,今天幸亏来的是我,要是爹来了,你肯定少不了一顿打,你成天跟妓女厮混,像什么样子。”石峰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弟弟为什么文武都不爱,偏偏是和那些歌姬厮混,玩些诗词歌赋,这般玩物丧志,父亲怒的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禁也禁不住。一回来就听说他总是往清秋阁跑,堂堂右都督的公子怎么这般胸无大志。 “那就让他打。”石逸把胸脯一挺,脑袋一扬,“让他打死我算了”。 “我刚才明明看见一个青衣姑娘,和你一起跑,人呢?”石峰朝左右看看,再没见到那青色的身影。“那是你看错了”“这竹子也是青色的,你是守边没见过姑娘,如今连看竹子都是姑娘吧。”石逸冷笑道,这一句话,说的小厮们都低头偷笑。 “你浑说!”石峰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了,不想跟他斗嘴,弟弟这嘴是斗不过的。 “去找找,还有没有人!” “找什么找,这里根本没旁人。”石逸赶紧拦着,却看见,小厮们把竹林的老头拉过来。 “将军,只有这个老头。”“你们干什么!”石逸一看这帮人,平白无故的压着那个老人,心头更是愤怒。 石峰示意两边的人放开老人,走上前去,问“老人家,今儿这位公子是几个人来?” 那老人看石峰双脚站立时候分开八字步站立,负手而立,面色微黑,鬓角有些风霜,两眉见有一道浅浅的沟壑,左右又称他将军,便知今日来人估计来头不小。 老人朗声答道:“这位将军,老朽年过古稀,老眼昏花,什么也看不清楚,来来往往每天人都很多,不知官人说的是哪一个?” 石峰看他双眼半睁着,头发全白,也许真的是老眼昏花了,就算是问,人家存心不说,自己也不好强逼一个老人。 “多谢老人家!”石峰示意左右放手,让老人自行离去,自己转身走近石逸道:“二弟,我们回去吧。”石峰语调已经平和下来,“爹在家等着了,薛将军也来了说是要见你!“ “哼!我有什么好见的,那个薛叔叔自己还不是成天花钱柳下的,这会儿倒是管我的闲事了!“石逸,不买账,一甩袖子,扭头率先走了,一路上还愤愤不平,一定是这个薛彪来告的状,不然哥哥怎么知道这里的事。 石逸前脚走了,却不妨身上掉落一个淡青色的绢帕子,石峰捡起来一看,见上面写着: “秋风先瘦异乡人,推窗始觉寒意重,三更闻得风乍起,五更听得雨初歇,西风散尽寒露起,回头方觉百花谢。“石峰只觉得这娟秀的字体似曾相识,但是那是很久远的回忆,叠起来收好,也跟了上去。 张景看那这些人的背影隐在了竹林里,方跳下,奔至潭水旁,只见青鸾早已面色发白,人也瑟瑟发抖,半身已经泡在凌冽的潭水里,整个人都快撑不住了,张景蹲在潭水边,垂下身子,用手抓住青鸾的手腕,手腕儿太滑,只得整个人趴下,捏紧手腕儿使劲往上一用劲儿, 青鸾一下就被拉起来,整个人跌在了岸边,一阵风吹来有点牙齿哆嗦,张景蹲下身来,拧了她的裙摆,扶她起来。 “谢——谢——你“青鸾牙齿打架,说话不清,但是也认出来这就是之前见过几次的那个锦衣卫,但是不知道为何今天会在这里又遇见。 “我们去前面竹屋吧“张景说着拉起青鸾的手腕就往前走,青鸾双腿冻得有点僵硬,差点跌倒,张景见他走不了,拦腰将其抱起来,抱回了竹屋。 进了竹屋,那老伯还在摆弄一支竹笛,青鸾也稍微恢复了点儿,方才只觉得浑身麻木,这会儿,确实十分的冷了,那潭水直接顺着皮肤钻进了骨头里,冷的叫人哆嗦 “老伯借你这里生个火,”张景从怀里拿出一把碎银子。 “柴火后院有的是,用完了,下次来帮我续上就好了,不值钱,说罢,老人便摆了摆手,出了竹屋,并没有接钱,临走时只是看了张景一眼,张景看那老人出去的时候,脚有些微跛。不一会儿,屋内便生起了一盆火,那火苗一开始摇摇摆摆,飘忽不定,若有若无,一 会儿便“哔哔啵啵——“的烧旺起来了,青鸾裙摆已经半干了,嘴唇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张景递过来一杯热水。 “谢大人——“青鸾接过来水,张景看了看青鸾,眼前又浮现起好几年前的一个夜里,那位穿着青衫的妇人,细看眉眼和眼前的这位姑娘非常的像,眉宇间也有一屡淡淡的哀愁,即使在微笑间,那哀愁也清晰可见。 “青鸾尚不知大人贵姓。“青鸾想见了好几次,还不知道这人是谁呢,可是张景还是陷入在深思里,没有听见青鸾的问话。青鸾见这人一直低头低头拢火,并不回答。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景,只见他身形有些瘦,五官端正,眼睛深邃,眼神总是冷冷的,和那前几次见一样 有着结了霜的冰冷,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刚毅。见张景没有回答,青鸾就再问了一遍:”请问大人贵姓?“ 这一问张景才回神过来,看了一眼青鸾道:“张景“,那眼神并没有在青鸾身上停留,而是继续低头拢火,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青鸾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个:“大人是问随我来的那位公子,还是其他人?” “后面追你们的那位” 青鸾神色黯淡了下来,低头答道“我也没见着,但我想是一位故人。” “嗯?”张景轻轻嗯了一声,虽有疑惑,但是没有再问。 “故人嘛,不见也罢了”青鸾抬头笑笑道。 “嗯”张景不再追问,只是往火盆里加了点木头,那光烧的更旺了些,见青鸾的衣服也不再冒大气,面色也略微红润了些。 “你和户部右侍郎李翀是什么关系?“张景似乎漫不经心的问。 青鸾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但是又想起,他是锦衣卫,见人盘查一番大概是习惯了。 “我和李大人并无关系,只是李大人府里的管家,有时候差人来清秋阁唤我和采薇,去府里弹琴唱曲助兴而已。“ “哦,“张景不置可否,也无从判断青鸾此话是否当真,风月场所的人说话一般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那莫大人呢?“张景看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青鸾觉得有些奇怪,这人怎么会这么问,遂小心翼翼的说道:”莫大人不过是先慈的一位旧友,莫大人也喜欢音律,来过清秋阁几回。“ 张景听他说的和莫庸说的一样”莫大人,让我转告你,他的事情姑娘就忘记吧,不要管, 有人问也说不认识这个人。“青鸾一听莫大人,心里一喜,关切的叫道:“你知道莫大人在哪里,他在哪里呢?” 张景依旧冷冷的看了看青鸾:“莫大人说了,让你不要过问了。”青鸾还想再问,但是看他总是一副冷冷的表情,也不敢再问了。 张景看青鸾青鸾衣衫尚未干透,贴在身上,有些微微发抖,犹如那风中飘杨的柳絮,双颊微微泛红丝,秋水般澄澈的双眼正望着自己,不觉得心中一荡。张景看这眼神和那日那妇人是极为相似的,一时间不敢细看,转脸看向了窗外,窗外夕阳已经偏西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掌灯了,站起身踱步至窗前看了看窗外,转身对青鸾道“该回了,城门要关了!““嗯“,青鸾起身,但是看了看衣服,后面还是有些濡湿,回道”大人先走,我这衣服 还要耽搁一会儿,我一会儿再走。“ 张景点头,抬脚转身要走,青鸾弯腰打福送张景,谁知那张景又转身问:“你会骑马吧?”“会”青鸾点头答道 “好,你骑我的马回去,回头我再去清秋阁牵马。”张景说罢把马鞭递给青鸾,又指了指门外,“那匹枣红色的就是。”说罢不等青鸾回答转身走。 “不用了,张大人,我可以走回去。”青鸾赶紧拦住张景道。 “瓦剌人在关外进犯,这一阵子城门关的早,你走路是赶不回去的。”张景说罢,微微点头,转身就出去了,青鸾觉得好意又不好拒绝,欲言又止木送张景离去。 那张景离去时候,看那老伯正在院子里堆垒木棍,竹子,即使脚有点微跛,但一点都不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到比许多中年人还要轻盈许多。张景想也许是世外有高人,见天色 向晚,日头已经西沉,便转身快步离去了,待衣服差不多干了,青鸾放下一把碎银子,骑上 枣红马,一路赶紧快马加鞭,好不容易才赶在城门关之前入了城。 第21章 发烧 清秋阁内,沈黛眉房内沈黛眉正在和小祥说话:“公子让我务必等到青鸾姑娘回了,可是青鸾姑娘怎么还不回来呢?” “这又是奇了,青鸾不是跟你们公子一早儿一起出去的,怎么这会儿问起我来了?” “哎哟,沈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大公子回来,今儿个去了郊外把二公子给拖回来了!”小祥连比划带说的。 黛眉诧异的叫道“你家大公子——,回来了?” “嗯,可不是,我们二公子以后可就没那么好出来了!”小祥砸吧砸吧嘴道,黛眉才没工夫管石逸的事情,只是问道:“大公子多早晚回来的?” “也就回来三五天吧!”小祥有些奇怪的看着沈黛眉,黛眉觉得面上发热,遂对着门外叫道,“采兰——““是——“采兰应声”姑娘!“ “去问问采薇,青鸾去哪里了,何时回来!““是!“ 黛眉笑笑道:“你如今先回去,采薇回来了,我再让采兰去告诉你一声,你在这里不回去,仔细你们家大公子知道了,反而不好了。“ “谁说不是呢,天都晚了,今儿晚上家里还有宴,我还得回去当差呢!“小祥搓搓手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晚了。 “所以说,你就先回去吧,青鸾这么大人会回来的,要真是不会来,别说你了,这苏妈妈肯定得把京城翻个底儿朝天的。“黛眉劝导。 “那成,得嘞,我先回去了,沈姑娘,青鸾姑娘回来,一定跟他说我们家公子惦记着, 差人给我报信儿啊,不然公子得揭了我的皮!“小祥委屈的撅着嘴说道。 “好了好了!快回去吧,记下了!“听罢,那小祥方才转身出去。 屋内,沈黛眉依旧呆呆的坐着,想起小祥那句“大公子回来了——”,是啊,那个人回来了,自上次一别已经三年有余,不知道那人这几年还是否可好,这突然回来是不是养伤了,再转念一想不会的,如果受伤了怎么会去拖回石二公子呢,那又是何事,难道是因为和瓦剌人交手吃了败仗,逃回来了,不会的,黛眉摇摇头,一定不会的,那人是绝对不会吃败仗的,那这个时候,边关正紧,怎么反而回了京了,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自己,会不会找自己,如果知道自己在清秋阁这样的地方,还会不会来看自己的,想到这里黛眉又觉得黯然,但是又想起那人至少是活着回来了,一下子又转愁为喜,黛眉正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的百转千回,思绪万千的时候,只听得采兰在窗外叫道“凌姑娘回来了!” 沈黛眉便知,是青鸾回来了,起身走出房站在房门口,见青鸾有些步履轻飘,衣衫已有一些干了的污泥,头发也乱了。“你又去那里混了,小祥来找你,找你不着,磨了我半天。”沈黛眉一件青鸾不觉就责备道。 “沈姐姐,”青鸾有点儿有气无力,沈黛眉一看觉得不好,叫道:“采兰,还不快去叫采薇来——“ 沈黛眉靠近看青鸾问:“你怎么了?”,只见她双颊绯红,眼神飘散,伸手在手心一试,只觉烫手:“你发烧了?” “没事。”青鸾扶住采兰,弱弱的说道。“哎呀,姐姐——你怎么了”采薇以来赶紧扶住了青鸾,叫了起来。“扶着姑娘去休息,找个大夫来看看,她发热了”沈黛眉嘱咐采薇。 “好的”采薇答道,被采薇拉住了:“别去麻烦了,等下苏妈妈了又得一顿说我娇气。” 黛眉眉头一皱,转脸对着采兰说道:“采兰,你去!就说是我说的,拿着银子去!谁不 去拿银子甩他脸上,让她务必差人找个郎中来!”沈黛眉嘱咐道。青鸾还来不及道谢,就已经觉得脚底发软,整个人也歪在了采薇的身上,意识有些混乱,渐渐听不清采薇她们说话。 第22章 再探户部右侍郎府 后半夜,越发的冷了,银杏树的叶子早已变得金黄色,路上也是层层落叶,整个京城已经是完全寂静了,偶尔一阵寒风飞过,惊起几只寒鸦“噶噶——“叫两声,扑棱扑棱翅膀,飞到别的树枝上,除此之外一切都是万籁俱寂。看来今夜郎中府又是如以往一样无事发生,张景想来连日来郎中府都没什么特别之处,老姜也查不出太多的苗头,只是知道在京城的钱庄并无存银,那既然这样,难道户部右侍郎真的是个两袖清风的人,那一无所有的人害怕死吗?为甚听说他极力主张南迁,如今逃亡金陵的都是一些富甲,没钱人才不会逃。张景想着也觉得奇怪,可是就在这时候闻得几声鸡叫,再看天儿并未露出一丝光亮,心下觉得奇怪,鸡怎么会这时候打鸣儿呢。 张景屏息凝视,只见几声鸡叫声后,西院的角门开了,有一个人在指挥其他人,把庭院内的的几辆架子车往外运,车上装着几个大筐和水缸,看样子是泔水什么的,但是奇怪的是,架子车却被压得很低,车轮都瘪了一半儿,车上似乎装着很重的东西,张景想着泔水不至于这么重,需要四五个人来推一辆车,便悄没声儿的跟着。 出门后五辆车,两辆向左拐,三辆右拐,张景跟着那三辆,见那三辆车一路往南,本着崇文门的角门外城去了,张景一路跟着,到了外城三辆车再次分开,张景无法,只得随便跟着其中一辆。那辆车一路“咕噜噜——咕噜噜——“的走着,越走越远,越走越僻静,不大一会儿就来到了郊外,艰难的爬上了一个坡儿,推了坡顶儿,张景不敢跟的太近,怕他们在坡儿上看见自己,但是突然张景见这突然这五个人推着车朝着下坡方向,使劲儿推去,一行人和一辆车快速消失。 张景加紧跟了几步,等跟到坡下,只见那车,却不见那五人,张景觉得奇怪,环视四周,四周是一片树林,几只鸟在枝头受了惊吓四散扑棱着,张景暗觉不好,赶紧左手握紧剑鞘,右手握在剑柄上,虽是准备拔剑出鞘,抬头看着鸟儿都朝着前方飞去,猜想那行人可能是躲在在自己身后的树上,俯下身来,单漆跪地,侧耳倾听四方的异动。安静!有那么好几秒,张景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耳畔的风声和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张景斜看向后方,平静!再看前方,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张景心中的觉得不对。 突然“嗖——”一个东西朝着张景后背飞来,说时迟那时快张景迅速拔剑出鞘,一转身,提起剑一劈,一样东西被劈成两半,落地,借着月光一看是半截木头,张景丝毫不敢懈怠,木头飞来了,可是人还是不见踪影儿。 “唰唰唰——”几样东西直接向张景抛来,张景举起剑柄,连绞几下,这东西就被切成几块,一看原来是之前几个人身上穿的夜行衣,张景心里觉得不妙,这么轻的衣服,居然能被扔出这么远,可见来人是练家子,心想今日可算是着了道儿了。 就这一刹那,两黑衣人从树枝上手持长剑,朝着张景直刺过来,张景迅速抽身后退,但后身又有三人直刺而来,张景见右手方向有一个空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一跃,跳出几人围攻的中心,旋即弓身直刺,并且一挑,最右边一人手腕被刺中,握剑不稳,长剑坠地。 趁此机会,张景剑尖触底,手腕一用力纵身一翻,跃至另一人一侧,提剑刺去,那人又下腹中间吃痛。但就在张景刺向这个人的时候,那人翻身一剑向张景刺来,张景侧身不及,左臂 “哗啦——“一声被剑尖所伤。血开始往外流。张景知道自己一人对多人根本是不会有胜算,但是现在抽身也比较难,自己已经负伤,剩下三人肯定不会就此罢手,而且自己还伤了他们两个同伴儿,他们定会死缠到底。此时张景左手摸到了腰间,摸出几枚四棱镖,一挥手,两人手臂中镖,吃痛,手中长剑落地,张景旋即纵身一跃,接着粗糙的树皮往上”蹭蹭蹭—“窜上了一枝树枝,再朝着两外一颗树树枝跳去,如此这般,趁那底下人还没看清楚 方向,赶紧朝着城内的方向逃去,但是五人中,伤势较轻一人和两外一人也迅速跟上,张景少不得一路狂奔,但是两人循着血迹还是跟上了张景。 ? 入了崇文门,张景本着东安门外寓所而去,但是听着脚步声,两人估计还在跟踪自己,故意在门外一闪,躲到了一棵参天大树后,趁来人不背,转身一跃反朝着另外的方向奔去,那人听得树后有响声,迅速转身,一路穷追不舍而来。 “踏踏踏——”张景听得后面的脚步声越跟越紧,自己这要是被抓了,就百口莫辩,又想不对,还百口莫辩一定会被杀了灭口,哪里还有辩白的可能,但是血一直在流,他们自然会循着这个血腥味儿,穷追到底,一时间连痛带急,奔至了一条死胡同,之间前方是一道青色的高墙,那两人眼见把张景追到了墙根儿底下,端起长剑,一步步紧逼而来,张景退无可退。 第23章 侥幸 张景仰头看了看,这墙有两人多高,墙边有课大树,借着树翻过去不难,但慌乱之中没看清楚这是哪里,跳下去也有可能是生死未卜,可回头看那两人逼得太紧,张景不得不干脆纵身一跃,跳到墙上,姑且搏一搏,一跳上来四下一看发现自己来过此地,这里原来是清秋阁的后墙,上次跟踪凌青鸾就是倒了这里,想到这里张景不假思索,纵身一跃跳下墙内,朝着一个房间一溜烟的冲了进去,那两人也照样纵身跳上墙,但是站在墙顶上却没看见张景,反而跳上去的一时候一下子踩了一样软绵绵的东西“喵——喵——“那支猫惨叫一声,”唰——唰——“几声跳开了,边跑还叫道“喵——喵——”找到青鸾的房间,推门而入。 此时天已经微微有些亮,青鸾其实早已经醒了,依然发热夜里总是咳嗽,尤其是凌晨咳 嗽为甚,自然睡不安稳,听得有人推门而入。 “谁!”青鸾骨碌一下爬起来问 “不许动!”借着月色,青鸾迷糊的看见冷森森的剑气,直指自己的咽喉,一下子就吓醒了,跌坐在床边,丝毫不敢动弹,只见那人提着剑,踉跄着靠近。待走近前来,青鸾借着月光才发现来人是张景。 “是你?!”青鸾只见张景面色苍白,剑尖上血迹未干,脸上手上都是血迹,吓了一大跳,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只听得猫的叫声,还有门外一阵有人在骂:“半夜三更的,妖猫又在瞎叫什么呢!“? 青鸾起身想走到门边去看个究竟,一下子又被张景扯了回来,拉坐在床上,剑依旧架在脖子上。青鸾见张景的手臂上的血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便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方丝帕摁在张景的伤口上,张景瞅了一眼青鸾,把剑收了回去,但是依旧抓住手不放。青鸾借着窗外微微的光,用丝帕把张景的伤口擦了擦,又紧紧的缠上,缠好后抬头看张景,只见他双眉锁在一起,额头上鼻翼上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怕是伤口很疼。 “伤口太深了,得去找个郎中!”青鸾低声说道,又侧耳听了听屋外,只觉得有一些慌乱的脚步声,但是并没有人到这后原来,声音都是在前厅的。 张景看了看窗外,天微微透出一点点光亮,转头看了一眼青鸾,只见她衣衫单薄,有些微微发抖,刚才只觉得他手臂发热,又听得她鼻音很重,猜想她可能是前几日落水引发的发热。过了一盏茶功夫,张景听得屋外的动静已经渐渐平息下来道,“我这就走!” “等下!天亮了,你这身衣服走不了了!”青鸾说罢起身,那张景也松了手,青鸾便去去柜子里翻出来一身淡蓝色暗花的缎面男子长衣,放在桌子上“你先换一身儿衣服!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说罢走到门边,回头看看张景,不知道张景会不会让自己出去,回头只见张景依然是冷冷的双眸,盯着自己,但是却没有动手拦自己,心想既然他不动,那自己是可以出去了,于是就拉开门向门外探了探头,门外已经可以听见吱呀吱呀的开门声音,估计是要赶路的宾客起得早,大院里少不得有人起来张罗。青鸾回头低声道,“已经有人起来了,等我回来!“张景轻轻的点了点头,青鸾方才转身出去了。 等青鸾把那个还打着呵欠的采薇叫起来,拖回自己房门口的时候,采薇还是站都站不稳。 “采薇,醒醒,等下你去我的房间里,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许叫,我要出去请郎中。” “为什么啊——”采薇含糊不清的问 “别问了,你听我说的做就行了”青鸾依旧托拽着采薇走,“大清早的,干什么呀”采薇极大不情愿的打着呵欠,嘟囔着。到了门口,青鸾轻轻叩门,说了声“是我“,但是门内一点反应都没有,又扣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姐姐,你干嘛敲自己的房门啊”采薇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的问。青鸾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一看屋内人早没了。只看见桌子上那身衣服已经不见了,而且那几块有血迹的手帕也不见了,心中甚是奇怪,若不是屋内还有一些血腥气,青鸾还以为自己刚才不过是做了个梦。 “怎么了?”采薇看看屋内空空如也问。 “没什么,”青鸾到里面,到处看了看,还是没人,只好出来跟采薇说“你回去睡吧。”青鸾推着采薇走出了内室。采薇一听,无奈的垂了下头,有些恼了甩开青鸾的手。 “哎呦,姐姐,大清早,干嘛呀。”采薇迷迷糊糊得转身回房,边走还便嘟囔,“姐姐是不是烧坏了啊!“青鸾走回到床边,依旧躺下,陷入了沉思。 第24章 一回生二回熟 清晨,老姜还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突然就被一个人拉起来了,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一看竟是张景,再仔细看,只见他脸上有伤痕,衣服也不似平日的衣服,平日里不是飞鱼服就是靛蓝色便服,今日到居然换了一身灰色暗花的衣服,看着还真是骚气。 “怎么了大清早的?”老姜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支起上身,不情愿的问。 “这里有没有刀伤药,昨儿夜里着了道了。“张景说着在桌子旁坐下来,把剑放在桌子上。老将听着一个激灵立刻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方才看清,张景脸上手上都有伤痕,左臂上还有一点血渗出,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老张,你这是怎么了?你还能被算计了啊?!“老姜有些不敢相信的叫道,这张景可是是锦衣卫里身怀绝技的人,怎么还能被算计呢,一面说着,一面撸起袖子,查看伤势,只见伤痕已经被手帕勒住,但是因为没有上药的缘故,血还有些微微渗出来。 老姜赶紧爬起来,把柜子的抽屉全部拉开,瓶瓶罐罐全抓出来,又从中摸出两罐药,张景已经解开了手帕,伤口不是太深,但是还在渗血,老张抓起药粉就往上面倒,张景有些不放心问 “你这都是刀伤药吗?!“ “不知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嘛!也许还有砒霜吧!“张景听着赶紧把手臂移开,那药粉一部分就洒到了桌子上。 老姜心疼那些撒了的药粉,叫道“哎呦,吓唬你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张景半信半疑的,把手臂又放回原处,药撒上去,有些疼,老姜要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些纱布,紧紧的包了起来,张景此时疼的冷汗直冒,眼睛眉毛皱在了一起,等痛过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点有些血迹的手帕,放在桌子上。 “等下帮我把这手帕洗一下。” 老姜探头看了一眼,是两条青色棉布底子绣了几多白色小花儿,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帕子,而 且已经血迹斑斑了。 “这怎么洗?”老姜拿过来,顺手丢在了垃圾筐里。 “哎——”张景起身就要去捡起来。 “别动啊!”老姜依旧一把把他撤回来,撇了撇嘴抱怨道:“不就是姑娘送的吗,又不是大小伙子了,至于嘛!” “你干嘛丢了?“张景不死心的看了看框里的手帕。 “那么多血洗不干净,血都干在上面了洗了也有血印子,你怎么还人家呀?“张景不死心的盯着那几条手帕:“你又没洗,怎么知道的?” “你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血衣能洗的干净吗?还洗个头啊!”老姜叫道,“我要是你,就去买几条新的,送还回去,这一来二去呢,还能多见几面,人嘛,一回生,两挥熟,三回儿滚炕头儿”老姜说罢冲着张景扬了扬下巴。 “老没正经!”张景面色微红,白了张景一眼。老姜得意的晃晃脑袋。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叫人给算计了?“老姜一边包扎一边问, “户部右侍郎府的人” “你被发现了?” “嗯?”张景点点头 “认出来没有?”老姜有些着急 “应该没有,蒙着脸”张景说道 “你去把头儿叫来,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张景想起来这事儿得告诉沈放。 “行,你先躺着,我去喊他们,顺便探探户部的风声”老姜听得门外已经有人来人往的声音,天已经大亮了。 第25章 探病 这一日青鸾还在房内躺着,烧了几日烧方才退去,人还是浑身酸痛,不大起得来,刚听到外面脚步声,就听见采薇嚷嚷说,石公子打发的人要上来,青鸾想着自己蓬头垢面,面黄如蜡就不要见人了,隔着窗户说道:“让他回去跟石公子说,我好着呢,我不恼他,让他安心!”青鸾想着这石公子已经大发了人来了几次了,如今他爹爹哥哥都在家,他们是不让他和清秋阁这一类人来往的,但是看着样子怕是石公子已经在家里百般无聊了,遂说道, “那这样吧,我桌子上的那一把枯枝是,你找个白瓷瓶,插好交给小祥,告诉他过几日这些干枝就会枯木逢春,开花的,让他们家公子等花开了再来!”采薇笑道“这又是调笑人家石公子,枯枝怎么会开花呢?” 青鸾笑道:“你只管送,不开也不关你的事“ “罢了罢了,我看别说送几枝枯枝了,我就是随地捡起几片烂叶子,只要说是姐姐送的,他也当他是金叶子供着呢!”说罢采薇说罢就去拿瓷瓶下去了,青鸾笑骂采薇:“小蹄子”依旧躺下,刚没一会儿又听得“哒哒哒——”的脚步声,“人还不走?”青鸾披上衣服坐起来问。 采薇进来绞了一个毛巾给青鸾道“姐姐,不是石公子,看着面生,但是要见你,妈妈收了银子,让你起来伺候。”青鸾听着诧异,自己本来也不怎么熟悉这些宾客,怎么会有人指名道姓的见自己,但是听采薇这么说,也少不了起来梳洗一下。 等青鸾刚梳洗好,采薇就领着来人进来了,青鸾一看竟是前几日夜里来“避难”的张景,因笑道。 “原来是张大人,今日有些不舒服,怠慢了!”青鸾欠身行礼。 “不必多礼”张景在一个长椅上坐好,之前来是夜里不曾注意到,现在看这屋内陈设简单, 放着几件乐器,有筝,有几只竹笛,窗户也是用青色的纱,淡绿色的屏风把内室的床还外室隔开,外室这里并无多余的装饰,不过长椅,圆桌和两把椅子,这摆设对于清秋阁的姑娘来说这也是相当简单了。 “听苏妈妈说你病了,好了吗?”张景坐定后问道。 “好多了,谢大人惦记。”刚说着就见人进来送来了两碗热腾腾的莲子羹,几粒梅花糕,还有一壶茶,采薇接过来放下来准备悄悄退下。青鸾叫住采薇“采薇,你先在屋外候着” “是”采薇答道,退出门外立着。青鸾坐在圆桌旁,轻轻一笑问张景,“大人的马,一直养在我们后院,原想给大人送去,但是一时病了,没送成,不想大人今日亲自来了。” “没关系”张景道。 “你左臂的伤怎么样了?”青鸾问道,张景抬起左手,笑道:“不妨事,那晚吓到你了吧!”青鸾摇摇头,心底有一丝讶异,几次见他他不是星目含威,就是眼若深潭,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就这么冷不防的就笑了,看上去很像十几岁的少年一般的天真的笑的无邪。青鸾想起来,采薇刚才说道已经给了苏妈妈银子,按照惯例这来人都是要喝茶听曲的,便问道:“听采薇说,大人是从苏妈妈那里过来的,那大人是想听曲子,还是想听唱?“ 张景一时未答话。青鸾见他不接话道:“若是听曲得采薇来唱,一来她嗓子清脆,二来,我因这几日发热,嗓子不大好了,怕入不了大人的耳。”说着青鸾走向古筝旁,正欲坐下来,那张景抬头看了一眼青鸾道:“姑娘好生歇着吧,我也是路过这里。”张景端起手边的茶杯,再看青鸾,只见她有些憔悴,眼皮还有些浮肿,身子也弱弱的。 青鸾点点头,走过来拿起茶壶,为张景把茶续上道,“这是竹叶青,”,青鸾放下茶壶,“第一次来不知道大人喜欢什么茶?“ “嗯——?”张景有些疑惑,不过一下自己明白了青鸾是在问自己这茶好不好,想自己平日都是在老姜那里随便抓几把,却也品不出这茶的好坏,听青鸾问,只得赶紧答道,“就很好了。”张景示意青鸾坐下,青鸾见他不喜说话,便浅浅的斜坐在他对面,双手捧给他一杯新茶,张景接过茶的时候指尖碰到了青鸾的只见,一下子传来了几丝凉意,想来她这次病的不轻,再加上自己那么一吓,才会成这样,心里有一些歉疚。 青鸾见而眉头总是轻锁,不嬉皮笑脸,也不问东问西,不似那轻薄之人,又不接话,一时间也不有点不知从何闲话,见张景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青鸾只得没话找话 “茶凉了,我去为你续上。”青鸾提起茶壶,准备起身去重新泡一壶新茶。 “不劳烦了,姑娘身子弱,歇着吧,”张景起身。 “我走了,改日再来。”张景说着便走到了门口,青鸾轻轻点头,起身相送。 “对了,”走到门口张景似乎想起来什么,转过头问“你弟弟现在安全了吧。“ 青鸾一惊,不知他是何意,但至少来人是锦衣卫,不知道是不是弟弟那里有什么岔子,不觉得心头一震。青鸾有些着急的问:“想是大人听说什么了,我弟弟怎么了?“ 张景看他着急,淡淡一笑,安慰道:“没有,我这里没什么消息。想来是安全了。” “嗯”青鸾缓了一口气,轻轻点头。 “我走了,姑娘歇着吧。”说罢,张景就转身出去了。 “采薇,陪大人去后院马厩取大人的马“ “是“”大人这边走“ 第26章 郎中府失窃 张景刚回到家一会儿,就见老姜和沈放急匆匆进来,一进门沈放就看见张景手臂上的伤, 问道:“怎么回事?” 张景道“李翀府里一定有问题,他的人不是普通的家奴。“沈放坐下来道“今儿一早就听说顺天府接了户部右侍郎的案子,说是家里来了宵小之徒,意欲不轨,早晨还有人来我们锦衣卫查人,我给混过去过了,得亏你这两天没来。” “那就是他们已经发现了。”老姜道, “前儿我一开始是奔这东四这边来,这里大部分都是我们锦衣卫总旗、校尉住的,所以他们也是故意衙门里放风,看能不能抓出来。”张景分析道,“后来我去了别的地方,怕是他们也不确定是不是咱们这里的人了。” “仔细说说到底咋呢么回事儿“沈放急切的问道,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来,老姜顺手给每人倒了一杯水。 张景道:“前儿后半夜,我在李府后门儿看见有三辆泔水车,出了郎中府,看着像泔水车,但是车子被压得很低,觉得有蹊跷,就跟着其中一辆,出了崇文门,到了十几里外的南郊,结果被他们发现了,交手了” “他们几个人?”沈放问。 “五个。” “五个?”老姜吃了一惊,练家子五个围攻一个,能这个样子回来已经是万幸了。 “嗯,我打伤了其中两个“张景冷静的继续道:”其他人并没有跑反而一路追杀,但我露馅儿了,因为我用的是四棱镖“张景想着估计他们是这样发现的。 老姜道:“那倒是,四棱镖就是神机营和锦衣卫在用,难怪今儿早到衙门里去透露风声” “不知道那车里是什么,但是肯定有奇怪!而且那些人不像是普通家奴,像是军中的人,他们剑法一致,招式不多,基本都是步步直刺,直取命门!“张景回忆当时杀手的手法。 “军里的人?“老姜有些犹豫,又笑道:“哈哈,果然经不起查啊。“老姜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肘,捋了捋胡子。 “我也发现了幺蛾子“老姜故意卖了关子,卡住不说,看着张景和沈放。 “快说!“沈放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想啊,你翀是莫庸的学生啊,莫庸可是皇亲啊,就单单说你翀,他自己也是个户部侍郎啊,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呢“老姜故意卖关子。 “老姜,别卖关子了,“沈放踢了老姜脚一下。 “好好——那李府虽然在哪里都没有存放银子,珠宝,但是我却查到了他们每个月都有人经水路带货去临安,这说明在金陵临安一带有人在帮他处理银子,这样京城这边就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哦?”张景和沈放都觉得奇怪 “负责送货到码头的就是管家李严,而且——”老姜看着张景故意不说话了。 “而且什么?”张景知道老姜又在那里卖关子了。 “快说——”沈放看了看他们俩 “而且李严还常去清秋阁听曲子喝酒,我打听了每次就是去听你那个姑娘的小曲儿。”老姜说罢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张景。 “你的姑娘?是谁啊?”沈放有些不解的看张张景:“你去清秋阁了?张景若有所思没说话。 “他的姑娘是谁啊?”沈放看张景不回答,便问老姜 “清秋阁的凌青鸾。”老姜坐回了桌子前。 “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去听曲子,因为凌青鸾,一般都是在戏台那里弹琴唱曲,只有石公子去了,才会去楼上,大家碍于石公子的面子,也没人单点凌青鸾。”老姜看着张景,看他什么反应,只见他依旧是不说话。 “那我们可以去清秋阁从凌青鸾入手,就能知道这个人和李翀究竟是什么关系,看是不是可以找出什么东西来,现在过了半个月了,不能再拖了,而且,通知朱齐,晚上你们不能再去郎中府,他们估计都准备好了,等着抓你们!”沈放嘱咐张景,张景轻轻点点头,又想起 一件事儿道:“ “我跟着泔水车,我发现他们是顺着郊外的路,这路走到头就是通向向竹林那里,竹林里住这个老头,凌青鸾和石逸去过,而且那个老头也有点怪。”张景想起那个老者劈柴的动作,完全没有老者的迟缓,反而是雄健有力的。 老姜一听又是凌青鸾就嚷嚷起来了:“哎,我说张景你怎么总是跟着凌青鸾啊,昨儿个我也看你一早儿从清秋阁出来,还牵着马呢?” “你总去清秋阁?”沈放一听就皱了眉头。 “没有,听他瞎说!” “我可没瞎说,我亲眼所见,你是早晨去的?还是就在那里过夜?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姜故作神秘的笑笑。 “你别乱说!”张景微愠。 “真是不经说,玩笑都开不起。”老姜也不高兴的扭过头去。 “哎呦,你俩说正事呢,那老头怎了么?”沈放依旧记得老头的事儿问,张景没有回答,问道:“老姜,你以前是守边的对吧,有没有杀过人?“ “切,杀人那还不是家常便饭啊,咔咔咔的!“老姜不屑一顾白了张景一眼,还做了个杀人的姿势,说罢眉飞色舞的端起水杯大口喝了一口。 张景看他胡子眉毛都要飞起来了,道:“那好,今天晚上你去杀一个人!“ “噗——“老姜一口水雪花般喷洒出来,全喷到了沈放的头上,沈放瞬间一脸青,面上全是水,张景也撑不住脸,笑了起来。 “小子你是故意的!”老姜推了张景一把,赶紧找出一条毛巾递给沈放,赔笑道:“头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大量,这小子陷害我”沈放无奈的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两把, 就扔在桌上,“张景,你别逗他了,他要是敢杀人,至于现在还是个普通锦衣卫混饭吃嘛!”沈放白了老姜一眼。 “就是嘛,别扯我,说昨晚,昨晚”老姜端起一杯水递给沈放,“我是说真的,你去杀竹林杀一个老头儿!那个老头儿一定有古怪!”张景神情严肃。 “我说老张,你诚心的,我干嘛要去杀一个老头”老姜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的答道 “我觉得他很可疑,上次看他就觉得不是一般的老头,而且我看到这次他们拉着车就是朝着那个竹林去的,所以你去试试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功夫!” “我不去,照你这么说,我去了肯定打不过他!” “打不过,你就跑!”张景接话道,? 沈放有些不同意道:“我说,让他去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沈放接话 “老大,你说我是肉包子嘛!”老姜不高兴了,叫了起来, “你是酒葫芦,酒葫芦,好了吧!”沈放有些不耐烦的答道, “这还差不多,”老姜嘟囔几句“我说,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嘛,不至于非得杀人这么血腥吗?”张景和沈放哑然失笑,老姜自己是锦衣卫,反而觉得杀人很血腥。 沈放略一沉思后,对着老姜说:“老姜,你去清秋阁,看是不是可以问出点什么来” 老姜看了看张景,瘪瘪嘴,说,“头儿,清秋阁,还是让张景这个大小伙子去,我这个糟老头子去风月场,被人打出来。” “美得你,让你去查案,你以为是风花雪月啊”沈放白了老姜一眼。 “那也行,酒钱是不是可以再给点,我不能空手去清秋阁吧。” “就知道酒,”沈放从身上摸出十两银子拍在桌子上,“要是这十两银子搞不定,你就别再去了,休想借着由头儿喝酒!” 老姜一把抢过银子,嘴里还兀自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又拿着银子在张景面前晃 悠几下,“咱们可都是干大事的人咧,哎呀呀我这可是奉命去清秋阁,这凌青鸾我是肯定要见了呀,哎呦不会有人不高兴吧!”张景没理会老姜的话。 “我们去你们昨天的郊外看看,看是不是可以发现什么。”沈放对着张景道, “好,走吧”说着起身和沈放就出了门儿,老姜出门的时候还朝着张景喊道:“去清秋阁听曲子喝酒了!哎呀呀!哎呀呀!“张景和沈放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就朝南城方向奔去。 第27章 送药 待沈放和张景赶到郊外的时候,那日打斗的痕迹几乎全没有了,张景想去看车辙的方向,却发现车辙已经被人蓄意地磨平了,压根不知道那车到底去哪里了,只看见低矮的灌木上还干着一些血迹,证明之前这里确实有过打斗,其他似乎完全无迹可寻。 “这儿平时也不会来人,怎么车辙也没了?“沈放弯腰四处查询,一无所获,张景仔细看看四周,发现这里距离原来的那个竹屋不是很远,道 “我们去前面的竹屋看看“张景说罢起身 “就是你让老姜去杀人的那里?“沈放问 “对,走,那里一定有蹊跷!“张景说罢跳上马,”驾——“沈放也跟了上去,两人快到竹屋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路上有人放哨,三十步一人一马,虽然都是便装,但是那马全是清一色的清白杂色的骢,一下自己就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而且他们极为警觉,又得左顾右盼,又得侧耳聆听,也有人极目远眺,张景沈放悄悄儿得下马,对视了一眼,俩人蹑手蹑脚的藏在拐角的大石头后面。张景低声道:”里面有人!“ “是!你看他们站着的样子,像是军营来的。“沈放也发现了这里怪,“你看那老人虽然头发全白了,但是身形矫健,而且走路疾步如风!”张景道,“本来不觉得多奇怪,看今日的情形更是奇怪,你看那些人,都不是江湖中人。” “是啊,这才是最怪的,你仔细看远处那个脸上有个黑痣的人,我之前见过他一次,他似乎是石府里的人。”张景想起那日在竹林深处见过这个人来抓石逸回去。 “石府?石亨?”沈放问道,张景点点头道:“我再靠近点试试!”“哗啦——”张景一起身,一脚踩在一堆烂树叶子上,发出一阵响声,赶紧猫腰低头, “谁!”张景听见一声低喝道,赶紧捡起一个石逸打在不远处的竹干上,竹子一晃悠,竹上的鸟儿们“扑棱——”一下飞了起来,那几个人抬头一看没有人又各自归位。沈放看了一眼张景,两人悄悄退了出来,骑着马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沈放还在那里自顾自 得觉得奇怪,但是张景只是不说话。“你在想什么?”沈放回头问张景, “你先回去,我想起个事儿来,得去找老姜一下,你回去吧!”张景道,“刚才那个白头发老头我真的是在那里见过他,我去找老姜来确认一下。“ “那成,我先回去了,对了改日喊老姜一起去我家吃饭,你嫂子手艺,你是知道的。”沈放笑笑道,张景微笑点点头。待沈放走远,张景才继续往前走,到巷子口就看见青衫的女子立在巷口,微风中天青色的披风和发丝一起被秋风吹起,张景刚才就猜想这女子很有可能是凌青鸾,便加紧几步走了过去。 那女子听见脚步声回头,张景一看果然是青鸾。“张总旗果然住在这里。”青鸾看见张景欠身行礼笑道, “你是来找我的?”张景问,向青鸾身后看了看,没有别人。 “嗯,“青鸾点点头道,”我想你受伤了,我这里有上好的刀伤药,还有去疤痕的药膏,瓶子上都贴着字儿了,好认。“说着青鸾把一个木匣子递给了张景。张景伸手接过药匣子。指尖触到青鸾的手指,依旧传来一阵冰冷,想着她应该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了,便问道:”你来多大会儿了? “刚来。!“青鸾笑答,张景还是听见了重重的鼻音,她的嗓子也有些沙哑,想起青鸾说过,石府有位故人,这样看来青鸾似乎跟竹林的老人石府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问道:“那日我走后有没见有谁来查什么?“ 青鸾摇摇头问答:“没有,第二日跟往常一样,没见什么特别的。“ “还有人知道我受伤后去了你那里吗?“张景问道,青鸾本来以为他是锦衣卫已经习惯了事事问个清楚,这样看来,他是在怀疑自己,便收敛的笑容道:”此事就是采薇也是不知道的,我今日也是自己来的,如果大人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但是不管怎么说,青鸾得两次相助,断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说罢青鸾淡淡一笑,行了个礼,转身欲走。张景见青鸾有 些恼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在她身后嘱咐道:”姑娘慢走!” 青鸾回头微微朝着张景点了个头,依旧转身走了。张景望着青鸾渐渐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方才转身自己回家去了。 第28章 喜相逢 深秋的午后,人总是有些慵懒,青鸾一个人坐在琴房里,随意拨了几下琴,百无聊赖,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嘭——“一声,门被推开了,采薇一跳进门就一把拉过青鸾,就要往外跑跑。 “采薇,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啊”青鸾被拽着跑,那采薇神秘而又欢快的笑笑道:“回去你就知道啦。” “还卖关子!“青鸾嗔怪采薇,这一路小跑下来,青鸾都快上期不接下气了,还要被采薇不停地催促,快点快点。到了门口,青鸾扶着门框,不停喘气,实在跑不动了,直冲着采薇摆手,采薇一转身一跺脚,还是转回来拉青鸾,附在耳边轻声说“少爷来了“, “少爷,哪家少爷。“青鸾,不情愿的往里走,采薇不语一直拉着青鸾往里走。 “哪家少爷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心急。“青鸾边说着边进了门,刚一进门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姐姐——“,青鸾愣在门口,有点不敢相信,来人居然是凌青城,那个两个月前自己费了老大劲才送出京城的人,今天回来了。 “姐姐——“青城见姐姐愣在那里又叫了一声。青鸾方回过神儿来,“青城——“青鸾先是一喜,转而又一急“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能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你是被追回来的?“青鸾一连串的发文,青城都不知道先回他哪句好,青鸾见他一身靛蓝色便服,虽比以往瘦削但是却没有伤,也没有衣衫破烂,不似亡命天涯的样子,反倒像是轻轻松松就回来了。 青城扶住青鸾肩头,“姐姐,我们进去慢慢说。“ “是啊,我去门口看着,你们说说。“采薇你凑过来,说罢对着青城甜甜一笑,问道”公子想吃些什么茶,什么点心,等下我都送过来。“ “采薇,你看着准备就好。“青城轻拍了拍采薇的肩。采薇就小跑着出去了。 青鸾拉青城进内室坐下,刚坐下就急切的问道:“有没有被人看见?“青鸾不放心 “没有,我从后门进来的,是采薇带我进来的,姐,你放心。“ “李伯伯的信里,不是说你安好,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告诉你不要再回来。“青鸾有些责怪青城。 “姐,我这次回来很安全,我也会呆在安全地方“青城扶着姐姐的肩膀说道。 “既然走了,你还回来干什么?“青鸾无奈得问道。 “我不放心姐“ 青鸾松了一口气“瞎说,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里就是弹弹琴,唱唱曲儿,就算是来了人就也就是应付一下,有石公子照应着,这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青鸾眼圈微红。青城给青鸾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水,边倒边问“那上次的锦衣卫后来有没有为难姐姐。” “没有,”青鸾摇了摇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不会再为难我“。“可是我听采薇说,其中有个锦衣卫来了好几回了。“ “别听她的,人家不过是来听曲子的。“青鸾微笑的安慰青城 “你回来这是哪里住呢?是客栈吗?“青鸾想起来,不知道安置在哪里住,这里也不行。 “姐——,“子青站起身来,踱步到窗户前,半晌方侧脸说道,“以后我来照顾你。“ 青鸾心头一热,泪复又涌入眼眶“咱们姐弟俩,能在乱世活下来就好了,谁照顾谁还不是都一样吗?现在我已经觉得很好了,你再能平平安安的,就更好了。就算不在眼前,至少知道你好好儿的活着就好了!“ “姐,你放心“青城握住青鸾的手,真诚的说道,”我一定有办法让你离开这清秋阁,去过清净日子去。“ 青鸾会心的笑了,但是刚才想起弟弟还没告诉自己在哪里落脚,“那你不告诉你住在哪里,我怎么找你?“ “不用担心,我会来找你的,或者找采薇。“ “为什么不说住在哪里?”青鸾不解, “因为总是在换地方,说了你也找不到我”青城解释道,但是青鸾听得又有些心酸, “好,算起来你也是大人了,也快二十了,你既然自己有主意,就多注意安全。“青鸾想他长大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少了根儿头发?”说着青鸾摸摸青城的脸, “一根儿没少,还多长了好几根儿,我见天儿数,一根儿也不敢少啊!”青城撒娇似的答道,又说道:“姐——放心,我已经是大人了,不会再让姐姐为我操心,以前我小是姐姐你带我,你护着我,现在我是大人了。”说罢青城扬了扬头,在自己的胸脯上排了两下, 青鸾语笑喧阗:“那可不是,咱们青城是大人了!”再看弟弟,的确他已经早就高出自己一个头了,而且刑部的大牢已经让他不似孩童时代的青涩,多了几分隐忍,想来真是如他所说,他也长大了,不愿意长在自己的庇护下,让他一个男子汉显得没出息,既然如此,自己也就随他了。 “你长大了好,但是不管何时平安才是最重要的!“青鸾嘱咐道,”我这里不能多来,以后你约我,我出去找你,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认出来就不好了。“青鸾不放心。 “放心吧,姐!“青城笑道,”以后不来了,我约采薇,到时候我们在城外见!“ 两人正说着,还没提到别后情形,就听到采薇在门外朗声喊道“石公子,您来了!“青鸾一听就知道不好,石逸来了,他来了都是直接进来的,这让他看见了不好,虽然不用担心他说出去,但是多一个人知道,总是多一份危险,青鸾赶紧示意青城不要说话,听得那石逸说道:”采薇,青鸾是不是在房里?“ “在,不在——“采薇慌忙答道 “哈哈,到底是在还是不在嘛?”石逸说着就要自己过来推门进来, “不在不在,“采薇直摆手,吓得汗都出来了,”姐姐请请您先去琴房,去琴房——“采薇说着上来拉着石逸就要走。 “她不是病了,怎么又去弹琴了?“石逸被拖着走了,那采薇边拖着石逸,便回头看门儿。屋内青鸾听得那声音走远,“我得先出去了,一会儿采薇领你出去,你记得告诉采薇,你住在哪里,我改天去找你,给你送点冬衣什么的。” “姐姐,他是谁?“青城问 “他是石逸,石逸,记得吗?你小时候见过的,就是石峰的弟弟!“青鸾赶紧解释道。青城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姐姐,怎么跟石峰哥哥的弟弟在一起啊?“ 青鸾急道:“我一时解释不清楚,改日再告诉你,你等下快走!”说罢青鸾就准备开门出去,一下子被青城拽住了:“姐姐诶,石峰哥哥已经回来了“青鸾不语,但是忽然想起来弟弟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听人说的”青城顿了一下回答。 “我得去琴房了,”青鸾有点儿舍不得走,好不容易再见,这都好几个月了,好多话都还么有说呢,还不知道弟弟这是怎么回来的。 “嗯,我改天再来找你,姐”青城拍拍姐姐的手,示意她快走吧。 “你别来,这里人多,万一认出来,你告诉采薇,我去找你”青鸾担心的说道 “好的,姐快去吧,我会的”青城笑着推姐姐出去。 “记得告诉采薇,你住哪里,冬天来了,你还穿的很单薄呢”青鸾捻了捻青城的衣袖,担忧的说道:“哎呦,我的好姐姐,哪里就能冷死我了,快去,快去!”青城把青鸾推出门外。 “好吧,又嫌弃我啰嗦” “不罗嗦,就愿意听姐啰嗦,见天儿听你啰嗦都不嫌弃”青城笑道,说罢一下子把门关上了。“贫嘴!"青鸾在门外微嗔,赶紧朝着琴房走过去了,谁知道没走几步就瞧见了石逸,已经从琴房出来找自己了。 第29章 枯木逢春 那石公子刚走到房门前,就看见青鸾从房内出来。一见到青鸾就赶紧迎上去,抓住了青鸾的急切的问:“青鸾,这几日都没来,你怎么也不让采薇去找我呢“ “还有,采薇说你在琴房,你也不在,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了,不想见我了“石逸担忧的问,“没有,哪能呢,石公子,没有恼你”青鸾笑道,“你怎么不在琴房等我呢” “我就说了,姐姐马上来了!他偏不信”采薇也追了上来,不高兴的说道, “我也不是不信,想着你要是生病了就别来琴房了。”石逸见青鸾不恼,马上破愁为笑,“好采薇,你去下门口,把我的马也牵进来,我今日是自己来的,小祥他们都不知道的。” “敢情您是偷偷跑出来的?”采薇不可置信的问道。 石逸把头一昂首,答道:“谁说的,我是光明正大来的,我要做什么还用偷偷的嘛!”青鸾笑道,拉着石逸就往前走,边走边岔开话题:“我送你的杜宇枝,可开花了?” 石逸一听青鸾问这个,两眼放光,欢喜道:“开了,都开了,都是粉色的花朵,我觉得奇了, 本来都是枯枝的,我原先养着就像你肯定是哄我,说什么让这些枯枝开花了,我再来找你,谁知道他们居然真的能开花呢。”石逸高兴起来,满眼都是闪烁的星星,若黑夜星辰般璀璨,明亮。 “我几时骗过你?”青鸾笑道,路过采薇身边的时候,冲她使了个眼色,采薇立刻会意,走到房门口,看四下无人看着便推门进去,再趁人不注意,依旧把青城从今后门儿领了出去。一直送至角门门口,还说了一会儿闲话,方才散了。 第30章 围炉听火哔啵响 这里石逸还在兴高采烈的说着那花:“没想到几只枯枝可以开出那么多灿烂的花朵来,可见前人说的枯木逢春一定是不假了“ “嗯,我养着养着也觉得奇怪了,怎么会枯枝能开花,但是沈姐姐说,今日京城很多人养这个,说是一帮异域的商人给的呢。“ “那可不,我直直的盯着看了它五六日才开花,这一开竟然是这么好,我就想着赶紧来找你了。“石逸欢快的说道,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琴房。石逸拿起桌子上的几只笛子,递了一支放在青鸾的手上。道:“那日之后,我着人去取了几支笛子,今日你听听哪支好?“青鸾接过来坐下来,把笛子放在嘴边吹了几声,只觉得声音清脆,音调短促欢快,不觉 得心头一喜,石公子半蹲在青鸾跟前道。 “以前,听过你和采薇哼了几句小调,我就想着配着这个笛子最好了。“ “是哪个小调?“青鸾一时想不起来了 “你听——“石公子拿过短笛吹起了一个小调,青鸾想起来,这原是小时候的曲子。 石公子示意青鸾唱,青鸾微笑的点点头,“原来是这个?这叫做牧歌,你小时候我就唱过, 你不记得了?” “那时候只记得调子,哪里记得词,你今日再唱唱,我听听”石逸开心的拣了一支不长不短的笛子放在嘴边,青鸾笑笑,清了清清嗓子和着笛声唱 夕阳枕水碧波漾 摇曳渔船撒网忙 牧童轻吹牧归笛 笛声悠悠荡波浪 不远的的回廊上,黛眉也听到了这悠悠的笛声,想起原来听过他哼过这个小调,那时候自己因为父母的事情,东躲西藏,惊魂甫定,石峰曾这样哼过小调,哄过自己,今儿又突然听到,有点不真切,便停下脚步定神听着。 “袅袅炊烟送黄昏稚子归家忙—— 未归先闻麦黍香 围炉听火哔啵响 光影妩媚岁月长 青鸾轻声重复唱了一句:“光影妩媚岁月长!“石逸收了笛音,抚掌感叹道,“真好听,一唱三叹,姐姐唱的婉转,怕是那西山的鸾鸟,听了姐姐的歌声,怕是要竟夕起舞,三日不止!” 青鸾笑道:”就会说好听的,不过是个小调儿,哪里就能那么好听,要想好听还得听采薇唱 呢“说罢起身端了一杯茶递给石逸,石逸接了茶,吹了吹觉得不烫了,依旧给了青鸾道:“不烫了,你喝!”又说道:“采薇的声音就想的淙淙的泉水,清澈悦耳,可是姐姐的声音中总是带着惆怅,听起来也是余味悠长的。” 青鸾面色微红,低头浅笑不语,石逸看着只觉得比往日娇俏可人,一时也没了言语只顾笑看。 ? 第31章 春闺梦里人 一曲终了,立在回廊上的黛眉只觉眼前有些薄雾,像是隔了一层纱,就像自己在梦里几次听过这个小调,那哼着这个曲子的人,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伸手却无法触摸,今日这渺渺茫茫的又恍然听见,也觉得不真切,但是这次却在薄雾中看见一个又久违又熟悉的背影,在前方负手而立。 “石将军?”黛眉轻唤一声。那人听得这声唤,忙转头,也一下愣住了。 石峰只见眼前有一个穿着红底白纱衣服的女子,螓首蛾眉,肤若白玉,一双美目正凝神看着自己,石峰只觉得似曾相识,一下子又想不起, 黛眉见石峰呆呆的,轻轻得说了句:“石将军,难道你记得我了吗?“石峰一下子叫了起来: “眉儿?”石峰有些不太相信,只知道自从五年前把他父亲的遗物交给沈黛眉后,后面见过几次,这些年都再未见过,那时候她悲戚异常,形容消瘦,身量也不足,如今再看人也长大了,比先前丰腴了些,人也落落大方了,再加上那精致的妆容和微微摇曳的步摇,更是觉得 光彩照人,美艳十足。 “眉儿?”石峰几个箭步走上来。 “真的是你吗?“石峰走近看了清楚, “哈哈,真的是你啊!“石峰拍了拍黛眉肩膀,放声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都在岭南呢。“石峰扶住沈黛眉胳膊问, “不曾想在京城看见你“石峰说罢抚掌大笑 “你长大了”石峰用手在自己肩膀那里比了比,黛眉会意那是说自己五年前道石峰肩膀。沈黛眉仔细清了来人,果然是自己梦里看见的,但是又总是触不到摸不着的那个人,梦里的他总是只有模糊的身影,如今居然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只见他比以往黑了不少,两鬓有了风霜的痕迹,隐约可见白发,眼角也有皱纹,笑的时候比较明显,可见关外的风沙让他吃了不少苦,只是胸膛还是如以往那样宽阔,人还是那么长身玉立,说话还是如以往那般低沉浑厚。石峰见黛眉,眼泪滚动,却不话一句话,笑道:“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黛眉内心在已经波浪翻滚,哪里是不说话,是盼着这一天,念着这一天,不成想这一天到眼前,自己居然笨嘴拙舌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沈黛眉定了定神,想起如今他已经是从四品的宣威将军,于是便对着石峰盈盈一拜,“民女沈黛眉见过石将军。“石峰一把扶住沈黛眉。 “眉儿,你还跟我客气呢 “能再见到将军,“黛眉眼里的泪珠已经颗颗滚落,顿了一下,复笑道”真好!“黛眉不知道此刻说什么,但是只巴不得多说几遍这句话,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希望见到他,就是睡里梦里都想见。如今真的出现在眼前,但是眼睛总是这么模糊,擦也擦不干。 “快别哭了,能再见可是大好事呢“石峰拍了拍黛眉的后背,笑笑,”才五年不见,都这么大姑娘了,还这么哭,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石峰逗黛眉。 黛眉破涕为笑,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好一会儿方才止住了,才觉得眼睛不那么模糊了,不然真以为刚才还是在梦里。沈黛眉尽力压抑住自己的哽咽,问道“将军觉得是才五年,眉儿觉得这五年也是太久了!”黛眉有些感叹道 “是啊,五年眉儿都大人了,今日要不是你叫我,我是认不出来了,而且长得也出挑,我更是不敢认了!“说罢石峰哈哈大笑。 黛眉听见石峰夸自己,心里美美的,问道:”将军今日怎么会来这里了?“ “我来找我弟弟,石逸,以前你见过的。“石峰用手比了下高矮。 沈黛眉一看有点想笑,他比出来的石逸,不过到他自己的肩膀,他哪里记得这个弟弟早就不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如今比哥哥的身形也矮不了多少,但是哥哥也许是离家太久了,记忆总是停留在以前。 “嗯,石公子有时候来,此刻怕是在茶室”说罢,黛眉朝着茶室的方向指了指。 石峰看了看,拉黛眉坐下问道:“没想到你还活着?“托大人的福,黛眉还活着,家里其他人被发配岭南,死的死伤的伤,但——黛眉被教坊司留下来了“。黛眉想自己就算不说,他也知道这清秋阁是个什么地方。石峰看见黛眉神色有些尴尬,但是能活下来毕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还能从大牢里走出来,更是万幸了。 “能活着就好——眉儿“石峰轻拍黛眉后背,黛眉也只得点点头。黛眉破愁为笑,擦了擦眼泪,正准备说说别后的情形,就听见有人在叫“姑娘——沈姑娘——“黛眉循声望去,见采兰一路小跑过来。 ? “姑娘——苏妈妈唤你“采兰上前,也看见了来人,便行礼。“见过公子“ “什么事啊“黛眉有些不耐烦的问采兰, 采兰附在黛眉耳边小声说道,“苏妈妈说尚书府请献舞,人等着呢“黛眉面露出难色,石峰已经看出来,笑道 “眉儿,今儿你先去吧,我改天再来找你!跟你说说话!“ 黛眉方才站起来道:“石将军,那我先去“,”采兰,你待石将军去琴房找石公子,我自己去找苏妈妈“ “嗯,你先去吧!“石将军爽朗的笑笑,轻轻拍了拍她肩膀,现在看她也不似先前那么身形瘦弱,憔悴,眉眼间更是多了几分风韵。 黛眉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走了几步,见黛眉走了,石峰也跟着采兰去找弟弟,黛眉才走了几步回头看石峰时候,见石峰已经下了楼梯,等他身影完全消失后,黛眉方才下了楼梯。 第32章 郎君已是故人 黛眉下楼的时候头还不时回头看石峰离去的背影,“哐当——”一下子和一人撞了个头, “哎呦,是谁这么火烧眉毛的?”黛眉捂着额头叫道, “对不起,沈姑娘,对不起!”采薇捂着额头赶紧道歉,“哎呦,采薇,你怎么总是走路脚跟儿不沾地呢,石公子呢?”黛眉揉着依旧发痛的额头问道 “还在琴房呢!”采薇答道 “去告诉石公子,他哥哥来了,来找他的!” “啊——”采薇尖叫了出来,下了黛眉一跳,黛眉捂着胸口道:“采薇,你非得这样一惊一乍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得赶紧走了走了”采薇一边道歉,一边拔腿就跑,留下错愕的黛眉愣在原地。 这琴房内,石逸还在兴高采烈的计划着冬日要和青鸾去赏梅花,自己找到了几家上好的院子,那里种着腊梅红梅的,两人正说得高兴,突然“嘭——”的一声,采薇闯了进来。 “我的小祖宗!“采薇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上去就要拉走石逸, “怎么了?“青鸾站起身来问,采薇只顾着喘气,没说话,一把蹦过来拉住石逸的手,就往外跑。 “干嘛这么着急啊,采薇”石逸不明就里,不肯走。 “你快回去吧,你——你——你哥哥——来找你了” “嗯?”石逸一惊 “你哥哥来了?“青鸾问 “不知道啊,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石逸有些气恼。 青鸾愣了一下神儿,神色黯然,但是还是强忍着抬头微微一笑道:“那你就先回去了,等改日方便了再说!“青鸾哄道。 “哼,我想来便来,你怕他,我还怕他不成!”石逸耍起了牛脾气来,“我今儿就不走,看他把我怎么的。“石逸有些赌气,一甩手,反而坐了下来。 “我的石公子,他当然是不会把你怎么的,可是我们姑娘脸子难看啊,这里人多嘴杂,你们兄弟俩闹起来,让我们姑娘不好下台”采薇使劲儿把石逸往起拉,可是凭他怎么可能拉得动石逸呢,多少石逸也是个爷们儿。 正说着间,门外闪过一人身影,身形高大,石逸一看就知道是哥哥石峰,那石峰大老远就听见石逸的声音,循着声音就找到了这里。 你果然在这里。”石峰一进门就嚷嚷道。青鸾也朝着门外扫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不想见的人,这冷不丁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里石逸完全没有看见哥哥已经到了门口,还在那里兀自说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听得青鸾不说话,抬头看见青鸾真个人都呆在原地,心想要不是哥哥今日来找自己,青鸾也不至于会见到自己哥哥,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青鸾——”石峰喃喃的叫道“青鸾,是你吗?!”石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依然是一身青衫,只是比以前瘦弱了,眉宇间也多了些忧郁,这一声熟悉的“青鸾——“让青鸾一瞬间也有些神情恍惚。 ? 泪水慢慢的溢满了青鸾眼眶,她想起那个冬日自己从远亲那里回家,家里却早已烧成了灰烬,左邻右舍说什么人都没有逃出来。黛眉只好带着弟弟只好去投奔石家,去找自己最信赖的石峰哥哥,可是自己和弟弟苦等三日那石家却闭门不见,再后来就听说石公子去了榆林关镇守边关,走之前已经娶了妻。等待的那几日自己早已经哭干了所有的泪水,也曾发誓自己不会在为他再掉一滴泪,而且永远都不会再见这个人,谁承想今日又见了,眼泪还是这么不争气,滚瓜似地往下流,青鸾伸手擦,可是似乎怎么擦不干。 “你怎么在这里?“石峰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还特意加重了“这里!”两个字。 听闻这一句,青鸾才从往昔的回忆中惊醒,是啊,自己在这里,这是哪里,这是清秋阁啊,清秋阁就是教坊司的青楼,就算自己再怎么清高,也不可能改变这一个事实,就如同无法改变自己的石峰哥哥早就背叛了当初两人的海誓山盟。眼睛里立刻蒙上了一层冷冷的霜,青鸾轻轻拭去泪水嘴角微微一笑,答道“石将军以为我应该在哪里?” “你不是在金陵吗?”石峰也有些哽咽。握紧青鸾的手,问道“你的家都烧成了灰,父亲说你家里只剩下你和你弟弟,去了金陵,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石将军大可以就当我死了!”青鸾挣脱石峰的手,别过脸去。 “你一直都在京城吗?”石峰托起青鸾的下巴尖,上下打量,没错这就是自己思念的人儿啊,本以为已经天上人间再也无法相见,如今却活生生站子啊自己面前,有血有肉,不再是梦里那一团看不清的影子。 “您的意思是我不该呆在京城吗?”青鸾恨恨地看向石峰,有些尖酸的反诘,在这之前,青鸾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恨了。 “不是!“石峰赶紧摇头,“不是!”石峰茫然的摇摇头,一把把青鸾搂在怀里,紧紧贴住她的发丝,就算这是梦,也希望这个梦可以久一点,宽阔的胸怀把青鸾紧紧的包在里头,青鸾有点透不过气来,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有点儿一点一点的散掉,没法去恨眼前这个人,这个自己爱了十年的人,是兄长,是爱人,是仰慕的人,他果敢,宽厚,爽朗,似乎是青鸾能见到男子身上所有的优点,青鸾等着自己长大,可以做他的新娘,可以和他双宿双飞,从此长相厮守,他去塞外,自己就跟去塞外,他要是上阵杀敌,自己就为他擂鼓助威,他要不幸死在战场,自己绝不独活,青鸾一直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围着自己的石峰哥哥转圜,石峰哥哥永远也不会背弃自己,但是可笑啊,这人在自己的父亲被在朝堂之上打死,家里莫名其妙着火,自己和弟弟下了牢之后,娶了别人,销声匿迹了,一句关心,一句问候都没有,多少个暗无天日的岁月里,青鸾宁愿相信石峰是死了,而不是对自己漠不关心,宁愿相信他以为自己死了,而不是弃了自己而不顾,但是事实是,石峰知道自己的变故,知道自己活着,但是他变心了,娶了别人,忘了自己,不关心自己的死活了,他只是变心了。这不是失去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那么简单,就像自己长期奉为神一样的人,那一刻轰然倒下,自己不仅仅是痛心爱人的背叛,更痛的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人居然如此的不堪,让人一下子丧失了生活的信念,几乎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再去相信人性了。想到这里青鸾只觉得心如刀绞,有些透不过气来。 石逸看青鸾愣愣地被哥哥抱着,有些老大不高兴叫道:“你干嘛呢,干嘛呢!“,石峰听闻, 有些不好意思,便放开了青鸾有些哽咽的的说道:”青鸾我没想到你在这里,我总想着,你是在南方,在临安,或者在金陵一带“ 青鸾擦了擦眼泪,冷冷的笑道:“我在哪里都一样,不劳石将军惦记!“ “你是在恨我吗?“石峰小心翼翼的问道,石峰想跟她解释自己也是不得已,当时父亲兵败单骑逃回来,虽然于大人免了父亲一死,但是也是苟且偷生,当时的联姻是势在必行的,自己身为长子不能不顾一家人的安慰,石峰还想说,自己在关外拼命立功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军功显赫,可以一雪前耻,又可以自己做主了,而不是整天提心吊胆,命悬一线地活着,但是此刻他怎么解释,青鸾的眼睛早就不是往日的热情如火,而是犹如那寒冰。 青鸾见采薇在这里,又怕一会儿还有人别人来说道:“采薇,你先出去吧!” 采薇看了石峰一眼,转身退出去了,但是还是立在门口未走远,守着门口不想其他人看见今日屋内的情形。 “谈恨太多了,不恨!”青鸾擦了擦眼泪,转头笑着对着石逸说道:“公子,你今日就和石将军先回去吧!”青鸾想让石峰赶紧走,不想这样让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中继续尴尬。 “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为什么都得听他的,我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石逸看也不看石峰,一甩手退了两步。这石公子也生气,这哥哥干嘛一来就抱住了青鸾,这青鸾也是的,不是说不记得哥哥了吗,怎么现在还听哥哥的。心下也觉得不平,要不是自己在这里找到青鸾姐姐,大家都还以为青鸾真的去了南方。 自从重逢后青鸾从未提过哥哥,再回想小时候青鸾和哥哥是那么的要好,两家都是默许谈婚 论嫁的,却终有一日哥哥的名字从青鸾姐姐的嘴里彻底的消失了,也不愿意听自己说任何关于哥哥的事情,可见姐姐心里是极为责怪哥哥的。想到这里也一时间火大,自己一直都不知原来青鸾并不是真的忘记了哥哥。 青鸾见石峰面色微黑,身形依然高大健壮,只是两鬓见添了几缕白发,眉峰有了几道竖沟,想必这几年关外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吧,这几年也是经历的风霜,这么年轻,居然鬓角都添了白发。 再看石逸双颊通红,满脸怒气,年少气盛最是要脸面,兄长跑清秋阁来要人,实在伤了他的体面,而且他也不是个识大体省事的,这马上就是要和兄长顶撞起来,话里话外大有替自己出头的意思,青鸾不想兄弟失和,毕竟有失体面,青鸾强迫自己收回了思绪道:“石将军先请坐”青鸾请石峰坐下,想让他们好生说话。 “你不必请他坐下,他还嫌这样的地方脏了他的脚呢。”石逸似乎对自己的哥哥极为不喜,这话一说,石峰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禁面色一沉,喝道,“你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青鸾在这里?”石峰逼问石逸,“这些年来的家书里,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你找到了青鸾呢?”石峰捏住石逸肩膀,责怪地问。 “你找我撒火干什么,我说什么有用吗,你什么不是听父亲的,在你眼里,除了功名利禄还有别的吗?!”石逸也不想让。 “石公子”青鸾拉拉石逸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了, “今日你先回去,改日我再差人来请,请你来听曲儿,我早就有了新的小曲儿,只是还不熟”青鸾哄石逸道。 石逸愤愤不平道,“哼,你不必替他找个台阶,上次我们在竹林我和青鸾在竹屋看笛子,也 不知道谁打了报告,就像像抓贼一样,到处混抓,要不是他,你怎么落水发烧,又病了好几日?!” 石峰方知那日在竹林就是青鸾,只是她就是不肯见自己,今日若不是自己来了清秋阁,恐怕这一生,也别指望她或主动告诉自己她还活着的事了,想到这也有些悲切。 “二弟!”石峰觉得这样很难堪,青鸾活着,二弟却从来不告诉自己,甚至青鸾也知道自己回来了,却从来没打算让自己知道,可是在去过的五年里自己一直思念的人,却是那个最恨自己的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 青鸾拉拉石逸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说了,免得伤了兄弟的和气 “干嘛不让我说,我今天就得说了,一听说青鸾被抄家,马上就迎娶了二品大员的女儿当我嫂子,全不顾当年的情分,你就是这么拜高踩低,谁也不能挡着你的道儿!”石逸一点也不相让。这话触痛了青鸾的心,也彻底激怒了石峰。石峰气的青筋都暴起来,双拳紧握,怒喝道。 “住口!”“我说错了吗,我要不是到处打听,我也不会遇见他,你自己没心,现在反而嫌弃我们不告诉你了”石逸一步也不让。 “你混蛋!”石峰怒吼一声,这一下青鸾和石逸两人都吓了一跳, “前几日我还问你这丝帕是谁的”石峰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一方在竹林里面见到的丝帕,在石逸眼前晃了几下,“你怎么说的,你说不是,是别人的,要不是我今日来了,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若是有心,早就能找到,用得着现在吗?如今我侄儿都四岁了,明明是你自己变心了,你还赖我了!”石逸寸步不让,针锋相对。 “你给我闭嘴!”石峰怒吼道,一拳头擂过去。 “咚——”青鸾吓了一跳,还以为擂到了石逸头上,屋外的采薇也吓了一跳,以为打起来了,但是又不敢进去,只得从门缝里网内看,只见石峰双眼通红,牙关紧咬,怒目圆睁,紧握双拳,采薇一时也慌了神。 第33章 仓促收场 “峰哥哥,你的手”青鸾不由自己的叫了起来,只看见背后的柱子上,血顺着柱子往下缓缓滑动。而这一声峰哥哥,唤的石峰心都碎了,以前青鸾就是这么叫自己的,过去在梦里有时候也有听到,但是很飘渺,谁知今日还能再听到。石峰一下子愣住了,嘴唇抽动,但是没说出话来。 青鸾顿了顿神道,“你的手流血了”说着并把手帕递给石峰,但是石峰没有接。 石逸惊魂未定,这会儿看流血的是自己哥哥的手,才知道自己的头保住了,刚才真以为哥哥是一拳头打自己的头,这会儿回过神儿来,才不依不饶起来叫起来 “你这是要打死我吗?”石逸也怒不可遏,跳起来大声嚷嚷道,“那你就打死我吧!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我死了倒是干净了!““你打啊打啊!”石逸往石峰面前拼,青鸾拉都拉不住,嘴里也一刻也不停下嚷嚷。“你自己嫌贫爱富,还有本事管我的事情嘛!你做什么打我?!!”石逸吼道。他根本闹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在他看来和哥哥和父亲是一样的。再说这些年来在家里也是独大,本来就比哥哥小不少,得到的疼爱更多。再说父亲哥哥常年在外,家里只有石逸,祖父母都是极为疼爱的,从来不加管束,可是这哥哥回来的一个多月,已经不知道管束了他多少回了,今日里实在是生气,早晨好不容易趁着哥哥不在逃了出来,谁知道哥哥居然追到了清秋阁,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而且还是当着青鸾的面不给面子,哪有 人来一趟清秋阁,还这么灰头土脸被人大张旗鼓的找回去的。 “你闭嘴。”石峰有气无力的说道。 “你才闭嘴!“石逸一蹦从椅子上跳下来了,跳到了石峰跟前。 “你心虚了吧,还不让我说了!” “石公子“采薇赶紧拉住石逸,”石公子,你哥哥也是关心你,如今京城到处兵荒马乱的,今日你就看在我的份儿上,随你哥哥回去吧。“青鸾看一眼石峰的手,不想石逸在此多耽搁时间。 “你别为他说好话,京城都兵荒马乱的了,可这堂堂的宣威将军还闲工夫到处找我!“石逸不买账,偏着脑袋看着他哥哥。 石峰此时已经面色铁青,转身欲走,刚走两步,突然又回头,猛地伸手拉住石逸就往外走,石逸拼命想挣脱,但是石峰的那只手拉弓射箭,如今都像钳子一样紧紧的箍住了石逸的手,石逸挣脱不得。“哎——放开我,你放开我”石逸用另外使劲儿拍打他的哥哥的胳膊。此刻也顾不得脸面了,连哭带闹的嚷嚷着。 “少废话!”石峰怒喝道,“我今天就是拖,也要把你拖回去。”石峰此刻只觉得自己满腔的愤怒需要一个发泄口,这会儿也顾不得石府的脸面了,就这么半拖着石逸,把石逸拖到了门口。 “青鸾,”“青鸾”石逸赶紧回头求救,在门口看见采薇又叫道:“采薇,——“ 采薇怕伤了脸面,也赶紧相劝“石将军,有话好好说,外面人多,这让人看见了笑话石公子。”“就是啊,你这么把他拖出去,外面人多,看了笑话啊!“青鸾也赶紧劝, 石峰现在在气头上,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等,心想今日这个臭小子这些年来不在青鸾面 前解释当初是怎么回事,也不告诉自己青鸾还活着,居然还当着青鸾的面对自己肆意指责,给自己安插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实在是怒不可遏,不拿回去打死,是解不了恨的。 “救命啊!“刚一拖到回廊上,石逸就一把环抱着柱子不肯走,石峰浑然不顾,拉不动石逸,就回来扒开他的一根一根手指,一点一点让他脱离了柱子,接着往前拖。石逸这一路是见到柱子抱柱子,见到栏杆扯栏杆,可是他那是他哥哥石峰的对手,他本来就生的单弱,石峰又是孔武有力之人,再加上石峰怒气无处发泄的,根本不管不顾起来,这石逸身上的无事牌,玉如意,还有一只鞋子全撒了一地,采薇只得跟在后面一样一样的捡起来,青鸾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里越发着急了,但是俩人这会儿闹红了眼,谁也劝不住了。 “眉姐姐-“在路过沈黛眉房间附近的时候,石逸又使劲儿喊起来了 “不准喊!“石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此时诸位姑娘,小厮都出来看,有人已经认出来这是石家大公子拖石家二公子,掩嘴偷笑,指指点点的。好不热闹,这是曲子也不听了,舞也不看了,都跑出来看热闹,而且还嫌这热闹闹得不够大。 “那不是宣威将军吗?“, “就是啊,拖谁啊?“ “二公子呗” “哎呦,这二公子风流倜傥的,原来还怕他哥哥啊!“ “哈哈哈哈——“ “你放开我!”石逸已经有些求饶了,因为已经看到了周围围观的人,这么多人亲眼看他这么被拖回去,以后还怎么有脸来。 “石公子”这时候沈黛眉不知道何时也出现在了人群中,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石将军,你们这是?“石峰看见沈黛眉,手微微松了下,石逸趁机把手抽出来,一下子躲到沈黛眉后面,揉手,一看手都被捏白了,痛的扎心,心头更是愤怒了。 “二位公子平日来嬉笑惯了,在这里也当做自己家里,也是有的!”沈黛眉冲着众人朗声说道,然后又走到石逸跟前“石公子,你快回去了,这么闹起来青鸾还要不要体面了,还有你哥哥和你要不要体面了?” “哼,你干嘛不说他,反倒来说我?”石逸撅着嘴,老大不乐意了。 “那自然是我们石公子饱读诗书,知书达理,你哥哥镇守边关,哪里知道那么多,因为你通情达理,才来劝你的”沈黛眉轻声说道。 “哼!”石逸一扭头,但是心里已经美滋滋的。 “采兰,采薇送二位公子回去”沈黛眉回头找采兰和采薇 “是!”二人赶紧上前来行礼。 石峰站在那里,见青鸾眉头紧锁,眼圈泛红,有些焦急的看着自己和弟弟,也有些不忍心,再看又有那么多人围观,自己刚才也是一时意气,这会儿又有些后悔了,轻叹一口气,走到石逸旁道,低声说道“走吧,回去吧,二弟,有话我们回去说,这里这么多人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此时张景和老姜也正好来清秋阁,刚进来就看到了刚才的兄弟之争,本打算抱拳看看好戏,却发现青鸾满怀愁绪的看着他们兄弟俩,又看到石峰看青鸾那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觉得奇怪,便站在原地没动。 石峰看见很多人围观,也觉得不妥,兄弟俩在这里胡闹,终究是场笑话,少不得语气缓和了道“二弟,我们先回去吧,我先走,你自己随后回来!“ 石逸知道今日已经闹够了,这一出儿已经够没脸的,此时也不想多呆了,鼻子里“哼——”了一声,甩了甩手,扭头就走了,先石峰一步下了楼,那其他小厮随从们,也赶紧跟上出了大门口。但是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去,有点舍不得好戏就这么收场了,叽叽喳喳的还在那里议论着。 “哎呦,好戏看了个结尾,开头是啥啊?”老姜还在问旁边的人, “不知道,估计是兄弟俩争一个歌姬吧!”旁人笑道,朝着青鸾的方向努了努嘴 “哎呦,我老姜头儿今儿是错过了嘛!”老姜说着还拿眼瞅张景,只见他眉头轻蹙地盯着凌青鸾,“嘿嘿,早知道早点儿来看好戏了,反正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走吧!”老姜扯扯张景的衣袖,张景方转过头,这时候听见苏妈妈甜甜腻腻的声音叫起:“大家散了,楼下预备了上好的桂花酿,今日白送,大家请,请!” ? 第34章 闲话家常 等这些人都散了青鸾无精打采的回了琴房,一走进去就看见躺在地上的那方手帕,青鸾蹲在地上捡起来,打开一看,之间上面写着自己几年前写的旧诗句,那一夜听了窗外三更风起,随后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五更的时候雨才停了,倒是闻了一夜的桂花香,可是第二天清晨才发现,原来这一夜的雨居然把刚看不就的桂花全打落了,满地都是淡黄色桂花,虽然清香扑鼻,但是终究是早夭了,想到这里青鸾只觉得浑身很无力,没想到今日会见到那夜自己在思念的人,这些年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境遇,没想到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想到这里青鸾觉得有些可笑,一丝苦笑覆上了嘴角。 “姐姐——“青鸾听见采薇怯怯的声音,有我无力的回答道:”今日实在没有精神应付了,不管是谁都说我出去了吧!“采薇还是进来走到了青鸾的身边,扶起青鸾坐下道,“姐姐,你就别再伤怀过去的事了,忘了吧!“ “如今我忘不忘还有什么分别呢?“青鸾似乎很累,说话也没有力气了,就像跑了好远 的路,如今已经虚弱不堪了。 “嗯,这会儿见了也就死心了,既然石将军都已经忘记了过去,姐姐也便忘了这个人,咱们还是往前看吧!“采薇安慰道。 “好采薇,你也不用安慰我了,你忙你的吧,我没事的!“青鸾笑笑,”我想出去走走,上次青城有没有告诉你他在哪里?“ “我正想告诉你呢,公子约你今日在郊外的胭脂河见,我现在想出去一趟,告诉公子别等了,说姐姐今日不舒服了。“采薇有些担心的看着青鸾。 “真的?“青鸾一下子眼睛有了神采,”不妨事,咱们一起去吧,我们把准备好的冬衣,还有换洗衣服什么的给他带一些过去,你快去收拾,我们从后门走。“说罢青鸾就起身。 “姐姐今儿不呆在家里休息吗?“采薇有些不安,毕竟青鸾看起来有些乏了。 “这会儿估计我已经是他们的闲话了,我还是出去的好,别人才能说的尽兴!走吧”青鸾笑笑起身,采薇也不再多说,上楼去那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出门在后院牵了两匹马,看见没人看着,就和青鸾从后门骑马出去了,两人刚出去,就被张景和老姜看了跟真切,他们也远远的跟了上去。 ? 郊外的胭脂河已经清冷了,凌青城在这里已经站了两个时辰,想走但是又怕一会儿采薇就来了,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采薇和姐姐也不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来不来,百无聊赖的时候,只得拿出一只短笛,吹起了那首牧歌,这笛声幽幽,吹皱了胭脂河水,也泛起心潮片片。 笛声引来了采薇和青鸾,同样不远处的张景也听到了这熟悉的笛声,想起来曾经听到青鸾和石逸吹过,还以为是石逸在这里等青鸾,便没有跟的太近。 “青城——”青鸾老远就认出了弟弟的背影,都秋日了还穿的单薄站在河边, “公子——”采薇欢快地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的奔过去, “姐姐,采薇——”青城放下笛子,欢喜地迎了过来问道“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来了,是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还不是——”“采薇——”采薇才要说话,就被青鸾打断了,“采薇,你去那边看着,我怕万一有人来,你记得通知我,就用这个短笛,说着把青城手里的短笛给了采薇。”采薇老大不高兴了道,“才来就让我走,这荒郊野岭的哪里会有人呢?” “呵呵,采薇,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你看。”青城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绣的淡粉色的海棠花发带,刺绣均匀,精美,淡淡的粉色上点着胭脂色的海棠花。 “哇,真好看!”采薇一看就叫起来了,青城笑着说道“我帮你带上!”,采薇看看青鸾,见青鸾笑着点头,微微屈身,青城便把那发带从一束头发根部穿过,在上面打了一个蝴蝶结,那蝴蝶似乎在夕阳下,振翅欲飞。 “好看吗?”采薇晃晃脑袋问青鸾,青鸾用手轻轻戳了一下采薇额头笑道:“就是那天上的百花仙子看见了你,也要为你让路了呢!” “哈哈哈——”青城笑了起来,采薇脸一红头一低,嘟囔一句“哼,取笑我!”说罢一把拽过青鸾手里的笛子,一蹦三跳的走了。远远的找了个地方放哨去了,但是又想着自己还没有看到这发带,怎么才能看到呢,于是走的更远,走到河边去了。 这边的青鸾把包袱都交给青城,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如今住在哪里?” “姐姐,是李严,李伯伯帮我回来的,我那晚之后本来已经跑到了青州,但是越走我越是不放心你,在青州遇见了李伯伯,他说可以帮我回来,也是他安排我住下了。”? “李严,是李翀大人府里的管家吗?”青鸾问,青城点点头,“是他”“你怎么和他在一起呢,你离了这京师不是更好吗?”青鸾有些 忧心忡忡 “我不要一辈子都这样暗无天日的活着,三年的刑部大牢我蹲够了,还要再东躲西藏,再说我就你一个亲人了,我要是再为了活命还离开了你,姐姐我活着多没意思?!”青城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可我总是担心,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青鸾道,“你也大了,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千万小心就是了。” “嗯哪——”,“对了,采薇说这几年石逸常来找姐姐——”青城有些欲言又止, “采薇说什么了?”青鸾笑道,“她还真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的全告诉你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了这几年姐是怎么过的呗”青城想还是不问了,本来打算问姐姐跟石逸是什么关系,但是又问不出口,姐弟俩就在那里闲话家常,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已经有人在悄没声儿地靠近他们。 第35章 嫌命太长 张景原以为青鸾出来是去郊外的竹林,但是没想到她和采薇却来了胭脂河,而且还见她是来见一个男子,就让老姜呆在原地盯着,自己从别的道绕过去,绕道他们身后,去探个究竟,就在张景快要靠近青鸾的时候,一下子不小心踩了个空,“刺啦啦——“张景从上面的坡上滑了一跤,一下子惊了青鸾,青鸾扭头一看,只见是张景,抓起青城的胳膊,拔腿就跑, “快跑——快跑——“青鸾叫道,青城也看到有人,也是心里一惊, 两人迅速的奔去马旁边,青城一扯马缰绳,青鸾一托他,翻身上马,立刻伏在马背上,青鸾拔下一直钗,在马腹部一插,虽然不深,但是那马吃痛,长嘶一声,跳起前蹄,狂奔。 “站住——“张景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纵身一跃,几步就追来了,青鸾回头看张景,马上就要追上,转身迎了上去,一下子死死抱住张景的腰,不放手,叫道:”你别追了——求你了张大人!“ “你放手——“张景想扯开青鸾的手,青鸾死活不肯松手,只是紧紧扣住张景的腰, “他是谁?“张景怒道,青鸾只是摇摇头,不肯回答,别过头去。 ”是不是凌青城?”青鸾依旧不说话。此时一股愤怒在张景心里,一把掰开凌青鸾的手,扯开青鸾手腕,青鸾虽仅仅抱住他的腰,但是怎么可能扯得过张景,自己的手腕就像被钳子钳住了一样,有些生疼,疼的青鸾眼泪直打转儿。但是青鸾咬着牙,不松手,张景见青鸾疼的直掉泪,自知下手重了,力道松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你们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样被抓了,是要去诏狱的,别以为你去过刑部大牢,就觉得诏狱没什么了不起,那个地方保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青鸾的眼泪“刷刷刷——”往下掉,一半儿是因为疼,一半儿是被吓的,但是依旧咬死不说话,反正自己拖的时间越久,青城就跑的越远。 “你放手,我不追了!”张景声音已经软了下了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青鸾抬起头,泪汪汪的看着张景道“我说我也是这两天刚知道的,你信吗?” “你说的哪句话我不信了!”张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当初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放了他,如今他倒是大摇大摆的回来了,他有没有想过,他是重犯,如果被抓了,当初是你帮他跑的,你也活不了了,他是不是嫌你这个姐姐命太长了!他这是太低估锦衣卫的本事了,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本事?!“张景依然有些愤怒,觉得青鸾实在太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居然把生死这事当儿戏。 “你带我去找他,今天就必须送他走,绝对不可以再回来!“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青鸾为难的摇摇头道。 张景无可奈何地盯着凌青鸾,青鸾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揉揉手腕儿。 正生气的时候,望见老姜反扣着采薇的手走了过来,老姜扣得不是十分近,可采薇想挣脱有挣脱不开“张头儿——这儿还有一个放哨的,我看着丫头鬼鬼祟祟的,看见我拔腿就跑,我干脆给押回来了,哈哈,做贼心虚啊,不够老道嘛!”老姜笑道,但是看青鸾被张景扯住,那青鸾一脸的泪水,张景满眼的愤怒,有点弄不清状况了。 “你俩这是唱的哪出儿啊?”老姜问 “姐姐,公——他呢?”采薇一看青城不在, “他死了——”张景冷冷的看一眼采薇,想看采薇到底是什么反应,果然采薇一听死了就叫了起来,“你个坏蛋,你杀了我家公子,我跟你拼了!”采薇一听就挣脱了老姜的手,说着就要冲过来,一把被青鸾拉住,“没有,他吓唬你的!”青鸾安慰道,“跑了——”采薇一听才破愁为笑“真的?”青鸾点点头。 老姜听着有些糊涂,“你们说什么呢?” 张景松开凌青鸾的手,对着老姜冷冷的说道“重犯凌青城,现在就在京城,刚才就在这里!” “什么!”老姜一下子叫了出来,“不会吧,真的?” 老姜不可置信的看着青鸾,青鸾不敢看老姜的眼睛,老姜看采薇,那采薇也低下了头,老姜跳脚叫道:“哎呦完了,完了,我还打算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我看这下死了,诏狱我是去定了,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会放了你么,我当初就该把你俩都抓回去,这下子我们全完了!”老姜说着跳到青鸾身边,抱怨道:“青鸾姑娘,你当时可是说他永远不会回来了,这下回来了,别说我们了,你也是一样小命儿不保了!这下子我和张景被坑惨了!“ 青鸾心里也是歉疚,望着张景,张景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看天色已晚夕阳已经没入了河水, 清冷的晚风也已经吹起来了,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先回去吧,回去后再想怎么办,城门要关了,再不走就回不去了!“ 青鸾听他语气已经软下来,想着他不如先前那么生气了,就点点头,拉起采薇走到马边牵上马,一起往前走,张景和老姜也在后面跟上。上马的时候觉得胳膊有些疼痛,缰绳都拉不住,微微卷起袖子一看,已经有几块儿青紫了,采薇“呀!“叫了出来,青鸾赶紧扯住她不让她叫,但是老姜和张景已经瞥见了伤,老姜瞅了瞅张景,只见他眉头轻锁。 到了清秋阁门口,青鸾打发了采薇先进去。回过头,看着张景和老姜,此时张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刚才那疾风怒涛的人判若两人,老姜看着青鸾,一本正经道:“青鸾姑娘,你别不怕,他这么回来,但凡我们说一声儿,锦衣卫抓他们轻而易举。” “我知道,”青鸾低下头,“给二位添麻烦了,我想了,让他自己跑,他是不乐意的,所以我会在这几天找到他和他一起离开北京,我们在京城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了,只要连我都走了,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二位也不必担心了!” “你要走?”张景心底一怔,刚才一路也想自己刚才实在是太急火攻心了,又瞟见了青鸾手臂上的淤青,心底已经后悔了十分,这如今听她说要走,心底真是十二分的后悔。 “去哪儿?”老姜见张景愣愣的,代张景问,青鸾茫然的摇摇头,“现在没想好,但是肯定要离开京城了,我就在此地和二位告别吧,二位放心我们会尽快离开,谢二位当初的抬手之恩!”说罢青鸾盈盈拜下,一下子被老姜扶住,“哎呦,这个,这个——”,“张景,你说话啊——”老姜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先进去吧,“,”先用冷水敷在淤青的地方,不要用热水,再用药酒擦上去,应该不会太痛!“张景嘱咐道,青鸾点点头。 ”哎呦——“老姜看他避重就轻的,叹了口气,先走了,张景也望着青鸾,似乎想说些什 么,但是也什么都没说也依旧转身走了。 “凌青鸾这是真的要跟她弟弟一起走?“老张问 “你刚才不是都听见了,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张景上马,随意答道 “哎呦,看来,有的人要心碎了“老姜说罢,一夹马肚子就跑了,边跑边摔下一句话。 “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有事儿跟你说“ 第36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晚饭时辰到了,老姜随便整了几个菜,张景吃饭就有些心事重重,连老姜说什么都没听见,酒也喝了好些杯了。 “我说,老张,你听没听见?” “你,你说什么?”张景放下酒杯。 “我说我在钱庄,当铺都没有找到郎中府的存银,你说怪不怪。”老姜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 “难道没问题?”张景也诧异 “那不可能!”老姜白了张景一眼“你太小看我们郎中大人了。” “那就是狡兔三窟,我们还没发现。”张景喝了一杯。 “我说兄弟,你能不能认真说事儿啦,打官腔都不走脑子了!” “我这不是在说呢” “身在曹营心在汉,你的心里是想着这郎中府的事儿嘛?” “不是”张景看了老姜一眼, “那你在想什么?”老姜凑近来,挑挑眉毛,半阴半阳地问,“是不是那个青青子衿啊,” “什么青青子衿?”张景不解 “就是前儿说自己就要离开京城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次人家给石公子唱这首歌,你魔怔在那里,听了半晌。”老姜一副你瞒不了我的表情。 “凌青鸾?”张景狐疑的问 “哎呦一点就通!”老姜想起前日张景那怒不可遏的样子,想起一般他还是不会这么怒的。“你知道她是谁的女儿嘛!”张景问 “这个——”老姜想了想 “她不就是凌九家的嘛!之前跟王振的,也是个倒霉蛋。”老姜想起来了。 “嗯“张景低下头抓起酒壶往下倒酒,无奈滴了几滴,酒壶已经再没有酒了。 “你打听人家八辈儿干啥,喜欢姑娘,大不了使几个银子就行,清秋阁又不是郎中府,那还不是说去就能去的。”老姜有些不屑的看了看张景。 “不过人家就要走了,你舍不得啊?”张景抢过老姜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没有接话。 “又不是大小伙子了,不要犯糊涂,且不说这人在风月场认真不得,但是说她家里的事就够你们拉扯不清的,还是别去招惹的好。走了好!要是走了一了百了了,不然凌青城要是呆在京城,你我迟早得出事儿!”老姜劝道,张景没有说话。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走吗?“张景问 “不知道,我明儿去打听打听,你这是希望她快点走,还是慢点走啊?“张景没说话,起身到处找酒。“你家里的酒呢?“ “你找酒鬼要酒,能找得着吗?“ “你肯定有存货。“张景继续翻找。 “我说,老张,你这几天去了清秋阁没有?“ “没有,这几天都盯着郎中府了,没去。“ “你不去看看?“,“我说,你那天脾气也太大了,把人家细皮嫩肉的都捏的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张景听着心里一阵翻腾,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罐酒。没有倒进去杯子,直接对着喝了一口。 ? “好小子,够能找的,这压箱底儿的货都给你找出来了。“老姜一把抢过去,喝了一口,还砸吧砸吧嘴,陶醉道:”真香啊!“ “你这人喝酒根本就是白糟蹋,压根不品,借酒浇愁的,白瞎了酒。“张景想了一想,起身:“你呆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啊?是去郎中府还是去清秋阁啊?”老姜在他背后喊道。“晚上我回自己家,别等我了!“张景头也没回,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这个点去清秋阁,晚上还回得来嘛!“老姜对着张景的背影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第37章 决意离开 入夜,青鸾和采薇迎着月光散落的光芒,走在银杏叶子铺满的小道上,街道两边有着稀稀落落的灯火,街道上没什么人,脚部落在叶子上:“沙啦啦——沙啦啦——“作响 “姐姐,我们当真要走?“采薇偏着头问,青鸾轻轻叹了一口气道 “那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几分,你觉得张景和老姜他们会就此罢手吗?“采薇摇摇头,“我要是他们我也会害怕被牵连的。” “是啊,所以我们离开,不然万一他们去告发了,青城一定是死罪”青鸾忧虑的说道“如今我们和他一起走,不怕他不肯。” “可是,公子说他回来要干一番大事,我怕他不走。”采薇嘟囔着说 “他要干什么?”青鸾一听就有些着急的问道 采薇波浪鼓一样摇头,撅着嘴道:“姐姐哎,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青鸾蹙眉,道:“这几日你去告诉他,十月初九晚上,我在竹林那里等他,我们连夜跑,一 路向南,他若是不来,我们也走,他来我们也走,让他自己决定吧!“ “这么快?“采薇叫道 “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嘛!“ “哎呀我的妈呀!“采薇忧虑道:”石公子还不知道呢,你准备怎么说?“来,我再给她带信儿。“ “我可怜的石公子啊,你这是要不辞而别嘛“采薇可怜起石逸来了,想起这几年来石逸待青鸾的情谊心中有些不忍。 “前面就是石府,我们去找小祥,就算不跟她说走,我们也可以去见见他啊,姐姐,你不是还给他生辰准备了礼物嘛,我们也可以提前送给他嘛!“采薇拿出一个翠油油的平安扣晃了晃。 “这个扣子也没什么好的,可是我也没时间打络子串起来了,没了络子配他哪里会稀罕一只扣子嘛!“青鸾笑道 “那不一定,说是你送的,别说玉扣子,就是个布扣子怕也是乐得要开花了。“采薇夸张的比划道 “死丫头——“青鸾啐了一口道,”好吧,我们去看看吧,不过我们转到后门,小祥他们一般在后门。“ “我才不敲门呢,我保管他走出来迎接姐姐!”采薇神秘的笑笑,拿出笛子在青鸾眼前晃悠了几下。 “你听——”采薇把笛子放在唇边,吹起了那首小调“牧歌——”一阵悠扬的牧笛声,从采薇的唇边荡漾开来,声音不大,却是悦耳动听,也让人觉得内心的宁静, 夕阳枕水水波漾 摇曳渔船撒网忙 牧童轻吹牧归笛 稚子归家忙—— 青鸾的思绪被带到了十几岁时候在青青的草地上,唱歌跳舞看着蓝天白云的日子,那个时候自己在想白云之上有什么?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之外,热闹非凡的京城一定比这个田园牧歌更有意思,那里有着精美服饰的衣服,金光闪闪的楼宇,还有悦耳动听的丝竹乐器,一定比这个短笛好很多的,每日缠着娘亲一定要带着自己住到京城去,那里不用走泥巴土路,弄脏鞋子裙摆,都是青石板路,也不用每日躺在草地上对着白云发呆,因为那里有杂耍,还有绚丽多样的歌舞,也不用每日盯着家里那几个人,可以去找自己的石峰哥哥,骑马聊天。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把青鸾拉回到了眼睛,只见有人拉开了大门,青鸾定神一看,开门的人不是小祥,而是石峰,他穿着便服站在门口,循着笛声也看到了青鸾和采薇。 “采薇——“青鸾喊了一下采薇,采薇背对着门,顾着吹笛子,没注意门已经开了。 “采薇——“青鸾又叫了一声,采薇放下笛子道:”是不是石公子出来了,我就说嘛!“采薇得意的转头一看,一下子愣住了,见来人不是石逸而是石峰,慌忙行礼:”见过石将军“ 青鸾也道了福。 石峰听到这熟悉的调子,先是一阵喜,以为是青鸾用着熟悉的笛声呼唤自己自己出来,就赶紧大步走了出来,一出门就看见青鸾,更新欣喜万分,这一会儿一听采薇这么说,心里一沉。 “二弟,今日去了薛彪将军的府上,还没有回来。”石峰解释道,青鸾点点头道,欠身行礼道:“对不起,打扰石将军了,我们这就走。“ “青鸾——“石峰叫住了,但是青鸾抬起头的时候,石峰又欲言又止,正在这时候门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奶声”爹爹——“青鸾仔细看,原来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脚跟不占地儿,摇摇晃晃的冲过来,后面还有一个小丫鬟叫道:“小少爷——,小少爷——” “爹爹——“那孩童一看见石峰,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叫起来,石峰蹲下身,抱起了小孩儿,假意嗔道:”怎么这么晚跑了出来?“ 那身后跟着的女子早就吓得跪倒在地,解释道:“小少爷到处找将军,我们抓都抓不住。“青鸾往们这边儿走了几步,想去看看石峰的孩子长得什么样子,像不像石峰,是不是也是这般宽阔的额头,但是刚走了两步又听了下来,都是儿子是像母亲的,也许不像石峰,像母亲,自己不想知道石峰的妻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又停下脚步。石峰看看青鸾,想把小孩儿放下,无奈那小孩儿吊着脖子不肯松手,石峰只得抱着走了出来,问道 “有什么要紧事吗?有,我去找我弟弟回来。” 青鸾低头欠身答道:“不敢劳烦将军,只是今日得了一只上好的平安扣,送给石公子贺生辰。麻烦大人转交给石公子。”采薇听着就把那支翡翠平安扣拿了出来,放在青鸾的手心。 青鸾接过,送给石峰,石峰笑道:“ “弟弟生辰,还有一个月呢!”石峰笑道, “早送来,怕到时候忘了!”石峰伸手接过那玉扣,只见有掌心那么大,葱绿色的,在银色月光下,绿莹莹地闪着光。 “多谢将军,青鸾告退——”青鸾一直都没有抬头,行吧礼,就要走。 “青鸾——”青鸾转身,依旧低着头问:“将军有什么吩咐吗——”石峰心里一冷,她如今待自己这般恭恭敬敬的,自己纵使想说什么,也无从开口,再看那小丫头还依旧跪着,采薇也在,更是不能说话,便笑道:“没什么,入夜不要出来,听说有瓦剌人混了城内,夜里怕危险。” “谢大人关心,青鸾和采薇这就回去。”说罢青鸾转身,采薇也跟着青鸾行了大礼,转身就走了。走远了,采薇还不时回头,见石峰依旧站在门口,望着青鸾离去的方向, “姐姐——,你把平安扣转交给了石将军,就不见石公子了?” “不见了——”青鸾摇摇头。 “哎——好吧,好吧。”采薇也觉得有些不忍心,转过巷子口回头的时候方才看见石峰转身进了大门儿。 青鸾和采薇刚一回到清秋阁,就听见苏妈妈打发翠儿来说道:“刚才张总旗来了,等了一个多时辰,见姑娘没回来就什么都没说走了,转交给姑娘一个这个药膏。”采薇接了药膏笑道:“谢谢姐姐,这个果子给姐姐拿回去吃。” 翠儿接过果子,笑道“谢谢采薇啦,不早了,歇着吧。”“嗯,姐姐也早歇着。“看翠儿走了,采薇拧开药膏一闻就知道是活血化瘀的,笑道 “这个张大人还真是奇怪,给人闷头一棒,这会儿又送蜜罐儿。“ 第38章 给你个教训 下午青鸾还没有从午睡的浅睡中完全醒来,就听见打听有人在吵吵嚷嚷的,青鸾摇摇头揉揉眼睛,只听见是黛眉的声音,想着估计是黛眉又在训斥小丫头们跳舞不出力,水袖甩不出去,跳的不齐整,正准备走回房间醒醒,就瞧见采薇“咚,咚,咚——”跑过来。 “哎呦,这么火烧眉毛的怎么了?” “姐姐,薛夫人,来了,正在闹呢,这会儿妈妈他们不再,薛夫人带了一帮人缠住了沈姐姐,姐姐去看看?”青鸾一听,盹儿都醒了,拉起采薇,赶紧下楼,还没走到楼下就听见黛眉怒道。“你管不住自己家的相公,跑到我这里闹,算什么?” “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我这么说话?” “是你自己不尊重自己的身份,还说我?” “你是什么人也配我来尊重你!“ 青鸾看是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妇人,有些五短身材,生的面阔,粗眉,正一脸反而不屑看着黛眉,这个妇人旁边还有一个形容有些相像,但是要苗条,年轻不少的少妇站在一旁,在那少妇旁边,还有不少丫鬟婆子,小厮,黛眉这边,这有黛眉还有采兰,还有几个小丫头,都吓得缩成一团,小厮们进入和妈妈,还有几个姐姐去了以为大人府上出局了,这会儿都没什么人在清风阁了。 “采薇,你快去后院,把做杂役的叫来,去我房间拿银子,告诉他们人来就行,每人都有银两白给,过来壮壮声势,就行,我看今日这是要吃亏。“ “好“采薇答道,慌忙就要走,一把被青鸾拉住“还有你找人去找薛将军,还有找人去妈妈,快回来” “说什么配不配的,我说了薛将军不在,他一个大活人,我能藏得住她吗?“黛眉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里藏一个把人有什么稀奇的,你看看你自己狐媚样子,把男人一个个迷的五迷三道的,还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妇人也不肯善罢甘休。 “我没本事,可我没像你这样,满世界找男人,你有本事,怎么连一个男人都留不住“ “放肆,敢跟我这么说话!“那妇人怒不可遏,双手叉腰,逼近黛眉。 “你才放肆——“采兰接话,刚要继续说,一下子被青鸾拉住。 “这位夫人,您是来找薛将军的吧,薛将军不在,您闹也是没用的,这一条街上教坊司 的歌舞坊也不只清秋阁一个地方,不在这里兴许在别的人什么地方,您要不到别的地方去找找。“青鸾低声下去劝导。 “你又是谁,你少哄我!“那妇人不买账。 “民女凌青鸾“青鸾道福。一听这名字,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少妇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薛夫人一听更是愤怒,扭头对那少妇道:“她就是凌青鸾,妹妹,今儿我们算是来对了,可以一块儿收拾了。” “凌青鸾,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烟花女子还妄想攀龙附凤,缠着人家石家两位公子,你要脸不要?”薛夫人继续骂。 “二姐!”那少妇有些不情愿。 凌青鸾,顿时觉得羞辱,眼泪涌上心头。刚要说话,黛眉一把拽过青鸾,怒道,“你说谁呢,你别这么给脸不要脸,你要是来找薛将军,不再我这里,你要是来找茬的,谁还怕谁不成,我还不信了,没有王法了,这里是教坊司,就是礼部批准的寻欢作乐的场合,就是爷们儿来这里寻欢买笑,连皇上都许的事儿,你算什么,你不许有用吗?” “就是,你就是有火,你回家撒泼去,在我们这里撒火谁吃你这一套。”采兰帮腔。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采兰的脸上,顿时脸上几个手指印儿。 “哇——”采兰顺势滚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没王法了,你居然敢动手打人!”黛眉说着就要冲上去,青鸾拉住黛眉,在耳朵边上道“咱们的人还没来,要吃亏的”,黛眉一把甩开青鸾的手,“我管她呢,今儿她最好杀了我。” “你这个泼妇也是没完没了了,清秋阁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来撒野,你跟我去见官,我 倒要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大人,你能怎么地!”黛眉一把抓住那夫人的手腕,就要扯她走,采兰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扯住妇人胳膊就要往外扯。 谁知道那妇人是个练家子,胳膊一挥,就把黛眉和采兰甩开了,摔倒在地。 “沈姐姐——”青鸾喊道,旁边已经有人看着不忍心,叫起来 “有话好好说嘛,怎么动手呢?“ “都给我闭嘴!“那妇人冲着四周吼了一声。 “薛夫人,“青鸾走上前道”薛夫人,清秋阁是礼部教坊司的地盘,凡事都要有个样子,您是朝廷的要员的妇人,跑到这里闹事,于薛将军的脸面不好看吧!再来这里这会儿人少,你找也找了,闹也闹了,也该走了,再过一会儿人多了,可不是说算了就算了。“ “谁要跟她算了,这个泼妇,今儿居然敢在我面前撒野,“黛眉已经站了起来,早已经泪痕满面,冲到薛夫人面前,讥笑道:”怪不得薛将军整天不着家,宁愿流连在楼阁画舫,还不都是因为家里住着这么个母夜叉——“ “你说什么?“薛夫人已经怒不可遏,生平最讨厌自己这个诨号,这会儿居然有人敢叫出来。青鸾拉扯过黛眉,但是还没来得及捂住嘴巴,只听得黛眉竹筒倒豆子一样;“就是说你母夜叉,以前我还不信了,今儿我倒真是见了,你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那水桶腰,银盆大脸,你睁大眼睛再再看看我们这里的姐妹,”沈黛眉一把拉过一个肤白如雪,弱不禁风的女子,继续嘲笑道:“你这辈子怕是没见过什么叫做花容月貌吧,难怪你满世界的找男人,女子但凡有几分姿色,几分才华,世间男子那个不是击破脑袋的想见一面,还轮得着一个女子这么满世界的吵吵嚷嚷,啊——我爷们儿不着家了?你真是丢尽了女人的脸面,要脸没脸,要才没才,要风度没风度,还在这里跟我充大,我沈黛眉可不是吓大的,你个母夜叉——” “啪——啪——”沈黛眉吃了两个巴掌。 “哇——啊——”沈黛眉一下子滚到了地上,青鸾一把抱住了,只见黛眉双脸颊浮肿,眼泪扑簌簌下,青鸾的眼泪也下来了。 “薛夫人,我好话也跟你说尽了,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你算什么,你是凌青鸾是吧,”薛夫人看沈黛眉被自己打的在地上哭泣,这会儿已经很是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石峰不要的女人吗?又勾搭上人家的二公子,这辈子为了嫁进去石家,你还真是用尽了手段啊。” “妹妹,你倒是说话啊!”薛夫人吼了一声站在自己身后的妹妹。 “薛夫人,你说话可真是够难听的“ “我说话难听,你怎么不说你做事难听,你天天换新郎,夜夜做新娘,你怎么不嫌弃自己难堪呢!“ “嘭——“凌青鸾一脚踹在薛夫人的后腿膝盖窝上,她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人群中看热闹的已经有人笑了起来。 那薛夫人其实好惹的,一下子挣扎着站直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把凌青鸾打翻在地还滚了几滚,青鸾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二姐——“那少妇觉得这眼前出事了。 黛眉看青鸾吃亏了,叫道,“你们还愣着干嘛,抄家伙,打,打死了算我了,我沈黛眉就是千刀万剐,今日我们也要打死这个泼妇!“众人早已经怒不可遏,眼见黛眉,青鸾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抄起家伙。“给我打,打个半死,姐姐有赏,重赏——”采兰也喊起来。众人一听重赏赶紧都抄起家伙,那薛夫人的丫鬟婆子也和清秋阁人扭打在一起,揪头发的,扯嘴巴的抠眼睛的,就在这时候,采薇也带着人回来了,见场面一片混乱,青鸾和黛眉鼻青脸肿的抱在一起,采薇赶紧 去扶起她们二人。 “姐姐——”采薇哭道 “妈妈呢?”青鸾问 “送信的人还没有回来——” “你快去衙门里报官啊,这里要是出人命了,就完了——”青鸾知道这种混打会出事,真出了人命,官府才不会管谁是谁非,只会一起拿办。 “不许去,打死算了,一了百了!”黛眉怒气未消,扯住采薇。 “姐姐糊涂啊,真要是把咱俩打死了,一了百了,但是真打死谁,咱们是说不清谁对谁错的。”黛眉一时语塞,“还不快去啊!“。 就在采薇跑出去大门的时候一下子就撞见了张景,石峰从不同的方向来了。 第39章 七零八落 “采薇,青鸾呢?张景还没跳下马,赶紧问。 “张大人,你来的正好,姐姐快要被薛夫人,石夫人打死了。”采薇一见到张景就眼泪往下掉,一边说一边拿眼角瞅石峰,只见石峰一下面色青了,一言不发,大跨步进来里屋。 张景一听不好,赶紧往里奔去,那石峰也是听见了,跳下马就奔过去。还没进去,就听得里面嘶喊声,嚎叫声,辱骂声。这哪里还是昔日的清秋阁,比那集市都热闹,再看地面上,鞋子,袜子,珠钗等都散落一地。 石峰一看,几个仆人正在拉车黛眉和采兰,衣服都扯破了,张景也看到青鸾被人扯住了双手,到底是薛夫人人多势众,而且青鸾这边都是弱女子,薛夫人自己可是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 在人群中,石峰看到了自己的夫人,心顿时一沉,面色铁青。 “我去拉开那对姐妹,你去拉开青鸾她们!”石峰又羞又愧,低声对着张景说道。 “好。”张景应道,低吼一声:“都给我住手。”说罢纵身一跃跳入人群,低开拉住青 鸾的人,“张大人——”青鸾像是看见了救星,“快,还有黛眉——”这些人毕竟都不是张景的对手,几下就被制服。 那边,石峰几个回合已经制住了薛夫人。“薛夫人,难道还要再闹下去吗?” 那薛夫人,一看来人是自己的妹夫,喜上眉梢叫道:“妹夫,你来的正好,给我打死那两个小贱人,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猖狂。“ “薛夫人,你还嫌这里不够难看吗!“ “将军!“石夫人也看见了自己丈夫正怒气难当的站在人群中央,有些胆怯。 “都给我住手!“ 慢慢地,双方都停手了,愣在原地。 “送薛夫人,石夫人回去先。“石峰盯着薛夫人身后那几个仆人。 “我说妹夫,你这是干什么?“薛夫人还有些不肯善罢甘休,”这不是白便宜了这帮小贱人, “说着薛夫人就撸起袖子,已经全然不管自己的珠钗,头发都落了一地。 “薛夫人,石夫人,你们还嫌闹得不够,现在送你们回府是给你们面子,若是闹到了衙门,你以为你们就占理了吗?清秋阁是教坊司的歌舞坊,不是你想来打谁就打谁的地方,今儿送你们回去,这事也不是就完了,还不知道轻重嘛!“石峰怒道,”还不快走!“ 底下人赶紧忙不迭的把二位夫人送走,那石夫人临走前看了石峰好几眼,只见石峰压根没有看自己,却满脸怜惜的看着青鸾和黛眉,去检查她们的伤势,石夫人只觉得鼻子一酸,推着姐姐出了清秋阁。 张景想掰过青鸾的脸,看看她的伤,青鸾不肯给她看,一句话没说,扭头上楼去了。黛眉扑到了石峰怀里放声大哭,这哭声半是委屈,半是哭叹自己身世凋零,只能如此任人欺负,,这哭声勾到这里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哭了起来,霎时间,清秋阁哭声阵阵,但是这些姑娘不似黛眉这般大声,而是压抑着抽泣,这压抑的哭声反而更是勾出了酸楚。张景想青鸾怕也是去楼上哭了,就跟了上去,石峰也扶着黛眉上楼去了,采兰也跟了上去。采薇留在下面收拾残局。 楼上,黛眉的房间内,黛眉趴在桌子上抽噎不肯抬头,青鸾已经换了身衣服,理了头发坐在黛眉旁边,一只手轻轻抚摸黛眉后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张景、石峰坐在那里,一时间众人无话。 这时候采兰,也换好了衣服,奉茶进来,石峰问道:“今日怎么回事,采兰?“ “回将军,今日薛夫人带人来找薛将军,我们说不在,她只是不信,言语不和就动手打人,我,姑娘,还有凌姑娘都挨了她的耳刮子,我们姑娘都是水葱儿似的人,谁能打得过她,还不是任他欺负的份儿,就是吵架,姑娘们整日轻声细语的,哪里是她的对手,今儿她们可是好生把姑娘们糟践了一番。“说着采兰就掉下泪来。石峰看采兰脸颊也是通红,怕是刚才也是挨了巴掌的。 张景看青鸾,只见她依旧是侧着头,不说话,只是掉眼泪,心里看的不忍心。石峰此时也不好受,因为薛夫人是自己夫人的姐姐,这个闹法怕是如今整个北京城都已经传遍了。心下又是气,又是恨。 张景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外有人叫道“还有没有王法了!“青鸾一听就是苏妈妈的声音,就起身让座位给苏妈妈,苏妈妈一进来也不顾的行礼,气呼呼的就坐上了。一把拉起来黛眉,一看这脸又红又肿,眼睛也哭的都是血丝、红肿,青鸾采兰都是如此,怒从中来。 再看石峰和张景坐在这里,想起刚才人说的,今儿来的是薛夫人和一个叫薛夫人姐姐的少妇, 问道“石将军,容我多嘴问一句,今日来人可有尊夫人?“青鸾、采兰都听得诧异,那黛眉也抬起了头,张景也有些奇怪地看着石峰。 石峰略有些迟疑,还是回答道“是,贱内正是薛夫人的妹妹。“ “石将军,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今儿这是我若是不管了,明儿还不知道谁来闹事,这事情我必须报官,报教坊司还有礼部,要是不让开着清秋阁,教坊司就直说,要是让开,就不能这么闹事,这事情必须得有个说法。“苏妈妈回来看见满屋子的狼藉,简直是怒从中来。 “苏妈妈,你也别闹了,我也没脸再见人了,这么个打法,谁还能活得下去,你去跟教坊司说,横竖都是我们烟花女子的错,我们活着就是个笑话,不如让他们收了我们,或杀了,或剐了也给人个痛快,也好过这样让人家随便就给侮辱了。“黛眉哭道。 “好闺女,我肯定会给你出头的。“苏妈妈眼睛飘过张景和石峰。 青鸾见石峰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道:“今日石夫人倒也没说话,想是不相干的,她姐姐要这么做妹妹也拦不住。“张景心想,她这终究是不希望石峰为难吧。 “薛夫人这事,如果她能给黛眉姐姐赔礼道歉,我想——”青鸾话还没有说完,一下子就被黛眉打断了。 “谁要她赔礼道歉,我要她坐牢,我要她被千刀万剐,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人,我怎么可以受她侮辱。”青鸾也无话可说了。 “就是,今日这事要是算了,我苏青梅的老脸还要不要了,他薛彪不过是个五品副将,我才不怕他!”苏妈妈这事也是不依不饶。 “青鸾,就算你想息事宁人,但是她未必会领情,而且以后还会再闹,她还会更加猖狂,越 闹越凶,不能放过。”张景看着青鸾受委屈的样子,早已经巴不得去抽死薛夫人了,这会儿听她还说放过。 “就是,青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啊,你怕什么?”黛眉有些生气的排了青鸾的胳膊一下,“哎呦——”青鸾低声叫了一句。 苏妈妈一把抓过青鸾的手臂,拉起袖子一看,伤口还在渗血。“啪——”苏妈妈一拍桌子,“简直没有王法了——”苏妈妈对着采兰叫道,“去喊翠儿过来——“ “是“采兰出去了。 采兰,刚一出门就撞见了采薇,原来采薇一直在门外,只是不敢进来,这会儿跟着采兰问里面的情形。“妈妈,不是我要息事宁人,而是这件事情有牵扯,今儿来人是薛将军的夫人,还有,还有石夫人,我们如果报官,薛将军还有石老将军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他们也不会让官府随意处置他们的人,还有现在瓦剌人就要打过来了,石将军和是老将军都是守城重将,还有薛将军也是,你说官府会在这时候得罪他们吗?你以为我不想出口恶气,你以为我就像任人欺负吗,而是我们这北京城什么时候是只有王法说了算的?!”青鸾一脸委屈,这时候采兰已经领着小翠进来了。见众人都缄默不语。石峰听她这话说起来是在胆怯,事实也在顾全自己的面子。 张景看大家不说话,看着石峰道“已经来不及了,我刚才已经找人找人去报告了锦衣卫镇抚司,官员已经官员妇人的行为不端,镇抚司也可以管。石将军,得劳烦你通知贵夫人和薛将军还有薛将军的妇人,清秋阁以后都不许他们再来。还有,这两日我会亲自道府上去请薛将军,还有石将军里道镇抚司文化,约束自己的妇人,是朝廷命官的职责,恐怕到时候需要石将军跟我走一趟。”张景这番话说的冷漠,一瞬间众人都有些心惊,石峰紧握拳头,想要发作,但是不知道如何发作。一瞬间两人中间有些剑拔弩张。 青鸾看向张景冲他摇摇头,张景完全没有理会青鸾的眼色,低声道:“你们好好歇着吧,我先回锦衣卫大营了。” 石峰看着张景这情形,心里五味杂陈,刚才青鸾还替自己着想,这会儿张景又非要为她出头,石峰心里微酸。 黛眉这会儿反而替石峰担心了,没想到石峰的夫人居然是她,她姿色倒是有了几分,可是温柔贤惠一点儿说不上,难怪石峰一去塞外就是好几年,全然不顾新婚的情谊。心下反而有几分欣喜。 苏妈妈一看张景起身要走,赶紧起身送出去,“张大人慢走!“也跟着出去了。石峰颓然站起身,看着黛眉:“你们俩先好好歇着吧,改日再来看你们。“ “石将军,她真的是你的妻子吗?“黛眉盯着石峰问,石峰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眉和青鸾俩人对看了一眼“青鸾,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吗?”。青鸾也无法回答,只得叹口气,跌坐在方凳上,趴在桌子上,也抽泣了起来。 第40章 再不准来清秋阁 没过十几天,薛彪想着已经过了风头,特意多备了银两,又特意灌了几口酒,就来到了清秋阁门口,谁知道刚一到门口就被人给拦住了。 “你们敢不让我进去?“薛彪苫眼铺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们苏老板吩咐了,谁都可以来,就是你薛将军不能来,你要是想来你得去找教坊司去,不然我们可就担待不起了。“这几个小厮话说的软,可是一个个抱拳在胸,趾高气昂的笑道。 “娘的,敢挡老子的去路。“薛彪瞋目竖眉,打算硬闯,但是架不住对方密密麻麻地站了两排壮小伙子,冲也充不进去。这吵闹声,已经引得黛眉,青鸾还有石逸站在楼上看,那石逸看薛彪像个王八一样,被人五花大绑的抬出去,只是觉得好笑。 “这人也太不要个脸面了,这都闹成这样了,还敢来——“ “哼,你是没看见他们家夫人,你要是他,你也得来——“黛眉挑了挑眉毛。 “沈姐姐,你看我没有夫人,不也是常来嘛!“ “真这么喜欢我们青鸾,那就娶回家,放在这里多早晚也是别人的,听姐姐一句劝,不要夜长梦多,误了事。“黛眉半真半假开玩笑道 “黛眉——“自从上次的事情后,黛眉和青鸾倒是亲近了不少。 “沈姐姐的说的是,我倒是想呢。“谁知道石逸居然一点都不避讳,直接接了话。 “别跟着起哄!“青鸾拍了下石逸的手,嗔怪道。 张景刚从楼梯上来,就听见了这句,不想继续听下去,转身欲走,看见了采薇端着茶点上来,拉住了采薇到一边问道:“你们准备多早晚走?“ “姐姐说这几日,怕是不能和大人辞行了,得悄悄儿的。”采薇低声说道。 “其他人知道吗?”张景说着,看了看石逸那个方向,采薇会意,摇摇头。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悄悄地走的。”采薇以为张景是怕青鸾贪恋石逸不肯离开,所以让他放心,但是张景听完,沉默一会儿,“等下你告诉青鸾,这些日子晚上不要出门,路上不太平,城门封的早,城郊也不安全,若要走,告诉我个日子,我送你们。“ 采薇点点头,目送张景离去,只是心内觉得诧异,这个张景每次来似乎都是远远看看,不说话,也不听琴,不听曲,这人真是怪怪的。 正想着,只听见石逸问:“青鸾,要不我在外面给你另外置办一处房屋,你别住在这里,好不好?免得以后会有麻烦。”一句话引得黛眉,采薇都竖起耳朵听。 青鸾一时间面露难色,没回答,沉默半晌,“我是教坊司的歌姬,我哪里是说走就能走,而且这里的苏妈妈怎么会轻易放了我,我和黛眉哪里还敢想以后呢?“ 第41章 你何曾怜惜过妾身 入夜,石峰的书房还有几个人在讨论城门的布防,全然没有估计到门外已经是二更天了,就在这时候,之间石夫人和几个带着几个小丫鬟进来,小丫鬟提着食盒。 “诸位,夜深了,我这里煮了宵夜,你们吃一点儿。”众人忙起身,叫道:“夫人,夫人——”也有人因为总是叫着石峰大哥,便顺口叫了“嫂子——”众人打开食盒,原来里面是鸡腿,还有没人一碗鸡蛋汤,有人抓起鸡腿就肯,有人相互微笑示意,用手碰了碰旁边的人,大家相互使眼色,大家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赶紧端起汤喝了,喝完汤,一抹嘴,顺手拿起一只鸡腿,边啃边往外走,嘴里还说道:“将军,今晚上太困了,我得回去休息。” 石峰坐在那里,面色不好看:“这才几更天,等弄完了,就这里通铺凑合下完了。” “哎呦,你是铁做的,我可是泥巴做的,我得睡觉了,不睡觉就不行了,哎呦——”说罢还伸伸懒腰,打了个呵欠。 其他人会意也纷纷嚷嚷着要告辞了,石峰也不好说什么。不一会儿这屋子里就剩下石夫人和石峰两个人,石夫人揭开食盒,之间最底下还有一层,里面盛着一碗碧绿的蔬菜肉末汤,旁边还有烤鸡腿,烤鸡翅。石夫人,把汤端起来,轻轻放在石峰面前,那石峰看也不看一眼。 “将军——”石夫人想说什么。 “夜深了,我也乏了,你回去歇息吧。“ “将军——您还在怪罪臣妾吗?那天——“石夫人想解释那天自己不过是想去看看,也没多说也什么都没做,但是如今已经被禁足了半个月了,而且石峰自那次后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当自己是透明,以前话不多,但是至少还是客气的。 “你和你姐姐闹得这事情,父亲已经搭了老脸,这事儿才算是了了“石峰的言语里尽是冷漠,甚至连一点愠怒都听不出来,过去了,我不想再提——“石峰站起身,背对着石夫人。 “将军,你让我说,我见到了凌青鸾,我也看见了沈黛眉,我就是去看看而已。“石夫 人满腹委屈。 “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你别再纠缠这件事了。“石峰不耐烦地挥挥手。“纠缠?“石夫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你的妻子,为什么我和你说句话,就是纠缠,你那日看她们那疼惜的眼神,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对我,我是你的妻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如此冷淡。“石夫人新婚不久就与丈夫分别,几年来丈夫即使有书信,也不过是说一句是否安好。 石峰没有回答。泪水已经滑落了石夫人的面庞,“如果我错了,你告诉我,我会改,但是你从来都正眼看我,也不跟我好好说话,在你心里当我是什么?”石夫人追问。 “你别再纠缠那些过去的事情,我一不纳妾,二不去风月场,难道这些都还不够?”石峰扭头不耐烦看着石夫人。 “不够,我不想和我的丈夫过这样的日子。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样日夜为你担心,你不回来我盼着,你回来了对我也是冷冷淡淡,我原想着你是累了,要不家就是将军就是这冷冷个性,要不你怎么对我都不生气?没有一点儿的喜怒哀乐。可是那天你看她们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是冷,你只是对我冷!”石夫人悲怆地扶住桌边,有些站不稳,肩头也抽动着。 石峰回头看了看她,眉头闪过一丝不忍,想来她的确也是没什么错,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无论什么安慰都不会是她想听的,垂下肩膀,默默地走出了房门,走出去的一瞬间,只听得后面传来压抑的哭声。石峰不忍细听,又无处可去,只得踱步去了石逸的房间。 ? 石逸的房间已经是黑乎乎的,想来他已经睡了,石峰想进去又怕吵醒石逸,转身又不知道去哪里,还是进去了,摸着床边就歪在了枕头上,从石逸的身上扯过了被子和衣而卧,“哼,你起开,又要跟我抢我的床!”谁知那石逸根本没睡,一边说着一边往床里让让,嘴里还嚷嚷着不乐意。 “你不是睡着了吗?“石峰笑笑。 “本来是睡着了,被你吵醒了”石逸不高兴地背过身去,让出半边床。 “这么大床,你睡得着吗!”石峰拍了下石逸肩膀。 “自己睡不着,还说别人!”石逸翻过身,接着睡了。石峰闭上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第42章 山水重重多珍重 老姜这日正在和张景在商量郎中府的事情,发现郎中府的管家经常回去码头接货,但是又不是什么大宗货物,但是带货来的人据说都是金陵人,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蹊跷,俩人正在屋内商量下一步的时候,忽然听得门外有人朗声叫道:“请问张大人在家吗?” 张景一听就是青鸾的声音,看了老姜一眼,老姜撇撇嘴,似笑非笑:“去开门啊!“ “来啦“张景就去看门,已拉开门,之间青鸾披着一个青色披风站在门口,一开门正好有阵风,吹落了帽子都出飘动的发丝,清冷但是动人,张景只觉得自己心中一乱。 “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说一句,我们这两日晚上就要走了。“青鸾微笑道。 “哎呦,凌姑娘,进来说话啊!“老姜凑过来,一把扯开张景扶着们的手,张景这才忘记自己还没让人进来。 “这就要走了?“老姜问, “是啊,这阵子趁乱,走了,想来礼部也不会太深究,他们没空管我们这些小事儿。“ “但是瓦剌人已经打过来了,怕是这会儿走不太平“张景有些担心。 ? 青鸾笑笑,“不走也是提心吊胆的,还不容易我弟弟也答应跟我走,这事情只有我和采薇和我弟弟知道,我们会悄悄出城,城外备好了马,到时候一路换马直奔南方去。” 老姜看张景没说话,只是有些失神。赶紧接过话,“那行走了也好,反正这里也是无 牵无挂的,出去了还能过个太平日子,不过走了,记得给我报个信儿呗。” “不了,这万一朝廷追查起来,岂不是真的要带累你们,我们就从此相忘于江湖吧。” “这不行啊,我还没听你唱曲子呢,我可是攥着钱要去听姑娘的曲子,这要是还没听就走了,岂不是要一辈子错过啊。”老姜有些遗憾。 “清秋阁里面会唱歌的多得是,就是黛眉,唱歌都是极好的。“青鸾笑笑,”以后咱们就山山水水多珍重,青鸾今儿来是谢过二位大人的抬手之恩。“说着便把一包碎银子,和一支短笛放在桌子上。 “这只短笛,“青鸾递给张景,”虽然不金贵,但是声儿清脆,张大人是南方人,想必小时候也听过牧笛,这是我从竹篱上人那里挑的,上好的,大人不嫌弃,就留下做个纪念。“ “哎呦,我看看,”老姜笑着接过笛子,在笛身上看见一个字曹的上半截儿,“这笛子倒是新鲜,这字儿我都不认识。” “这是竹篱上人刻的,多半儿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青鸾笑道,抬眼看了看门外,“我该走了,山水多珍重,二位大人!”青鸾低头行礼,转身欲离去。张景一直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看着青鸾的背影。 “看什么看,人家这是走了,山水多珍重,此生不相逢呢!”老姜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第43章 风乍起 这日京城并不宁静,走在路上都是急匆匆的行人,青鸾在夜里偶尔还能听见北面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嘶喊声,战鼓声,号角声,似乎还能闻见几缕血腥味,采薇早就说青城不想走,约自己在朝阳门外见面。可是这几日也出不去,今儿一早听得这声音没了,才想着许是双方休战了,也许是一方败了,也不知道倒是是哪方败了,如果是大明败了,那自己现在就该赶紧跑,可是也不知道城门是不是已经闭上了,想来想去,想应该石峰是知道消息的,该去问问还能不能出的去,出去了哪条路是安全的,想罢便赶紧穿上轻便的鞋子就打算走,刚一出门就遇见沈黛眉,穿上了披风,似也是要出门, “你去哪里?“沈黛眉一见青鸾出来就赶忙问 “我去石府,去探听消息,“青鸾带上门,一边系着披风一边道 “我跟你一起去”黛眉说道 “嗯?”青鸾不解 “许你关心石将军,我就不能去看看?”沈黛眉那日就看出来石将军看青鸾的神色有异 “不是,”青鸾慌忙摇头,“当然不是了呀!” “那赶紧走吧”黛眉上来挽着青鸾的手就往前走。 “我们从后门走,免得撞上其他人”青鸾说道。黛眉轻轻点头,俩人左右张望了下,发现四下无人,这几日来又没有宾客上门,大家自然能偷懒就偷懒了,才不会管其他。出了后门,青鸾和黛眉发现路上也是人很少,即使有人也都是步履匆匆,店面都关了门,只剩下酒肆的酒旗子尚且在寒风中摇摆。 “你听这号角声儿是胜了还是败了?”青鸾问。 “那自然是胜了!”黛眉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怎么知道?”青鸾好奇 “石将军在,肯定胜!”黛眉白了青鸾一眼,青鸾笑而不语了。 “你以前就认识石将军?”黛眉问 “小时候父亲和他父亲同朝为官,小时候自是见过的,到现在也有六七年没再见过了。”青鸾轻描淡写的带过。“我看未必,石将军见了你,倒是十二分的欢喜呢”黛眉说着心内一酸。 “他本以为我死了,如今见我活着自是没料到欢喜而已!”青鸾解释道 “那石将军也是难得,来咱们清秋阁的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还成日里在清秋阁花银子寻欢的,听说石将军就一个妻子,那风花雪月的地方也是一概不去的,这才是真难得。”黛眉越说越是欢喜。 “石将军自幼便是跟着父亲习武,志在四方,大概不会把儿女情长,这等小事放在心上”青鸾不知怎地说的有点心酸。 “这才是真爷们儿,来我们清秋阁的那些纨绔子弟,要不就是不学无术,要不就是老朽不敢,还真没我看得上眼的”沈黛眉嫌弃的说道。 “那我看,你是众星捧月久了,那些公子富商,哪个不是对你爱慕已久,想当入幕之宾,只是姐姐总是不冷不热的。还有薛彪”青鸾想起那薛彪每次来,那眼神,那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那排场,就觉得有意思。 “那个又粗鲁又野蛮的汉子,一味只知道摆阔气,那方公子也是柔柔弱弱,做不得主的,我 才看不上他们呢”黛眉不屑一顾的冷笑道 “倒是每次来找你的那个锦衣卫,看着倒是不错,一次半夜我听了动静儿,有人悄悄进了你的房,我原以为是宵小之徒,谁知我起身看竟他从你那里出去了,”青鸾听得一身冷汗,原来那次居然有人看见。 “后来我便将此事告诉了苏妈妈,只是我也没看明白,他是来捧你的,还是你们俩有什么渊源”黛眉问青鸾。青鸾想难怪上次送药,张景会问自己第二日有没有人来盘查,原来是沈姐姐告了人,那苏妈妈知道了岂能是不报的道理,自己当时还让人家小人心,没想到倒是错怪了人家,人家倒是没有来深究了。 “你怎么不说话?“黛眉见青鸾沉思不语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他这人怪的很,每次来也只是喝茶,曲也不听,酒也不喝,饭也不传,不过是来坐坐,说两句闲话,就走了“青鸾回道。 “那倒是奇了,那石峰和这位大人,你心里有谁呢?“青鸾听闻一下子站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黛眉见青鸾呆在那里,笑道,“我早年就认识石将军的,得了他的帮助。心里自那时起便是有他的,上次见他和你的情形,便知他心里有你,你我同在清秋阁,到时候传出去二女争夫,总归是毁了你我的名声,妹妹心里若有他,且你们又是青梅竹马,自然没我什么事了。“黛眉向前走了几步,转过头说道,接着又走了几步,依旧拉住青鸾往前走。 “但若是妹妹当他是个老朋友罢了,那自是另当别论.”黛眉说罢期待的看着青鸾,眉眼间有些羞涩,有有更多的期待。 青鸾只觉得嘴唇有点干干的,一时间不好开口,但是想到自己如今难道还应该对石将军有所期待吗,自是不能了,往事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罢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姐姐,说笑了,我和石将军哪里就青梅竹马了。“说罢依旧笑笑,往前走。 黛眉一听便喜笑颜开,双手在胸前轻拍了下:“这敢情好,这几日我还在想怎么跟你说,妹妹若果真这么想,就是再好不过了。”黛眉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想来凌青鸾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青鸾孤傲,且素日里和石家二公子好着,总不至于还惦记着大公子,今日听她这么说,自然就更放心了。 这话说的青鸾一时无语,俩人便各怀心事,不再言语,俩人继续往前走,青鸾抬头附近的树木连银杏的叶子都掉光了,冬日的的天也总是这么阴沉沉的,偶尔还有几只寒鸦飞过,让人免不得心生几缕悲戚之情。 “到了——”青鸾正思虑间,忽然听得黛眉欢叫一声。“右都督府” “不知道石将军这会儿在不在家”黛眉问青鸾, “我们就说找二公子,这样问问就知道了”青鸾想了一下 “那也好,万一石将军在休息呢“黛眉莞尔 “咚咚咚——“ “咚咚咚——“良久方才有人开门,青鸾认得此人,正好是石二公子的跟班儿的唤作小祥。“是凌姑娘,还有沈姑娘来了“ “嗯,你家公子在吧,能叫他出来下吗?“ “公子这几日还念着姑娘,不承想姑娘就来了““姑娘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公子“小祥喜笑颜开的跑开了依旧把门掩上。 “这可真是侯门深似海,都不说让我们进去“沈黛眉白了门内人一眼,抱怨道。 “石府的门槛儿高,反正咱们也是来打听消息的“青鸾也从台阶上下来, “怎么大街上都没人,刚才还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呢” “许是这会儿中午吧”黛眉随便看了看。 “你听——”青鸾拉住黛眉,黛眉侧耳倾听似乎听见有女人的声音在叫,也夹杂这一些男子叽里呱啦的声音,黛眉心里一落,这声音浑厚洪亮,好似上月在清秋阁的几个化了装的西域商人,但是自己当时就看他们面部宽阔,方脸,肤色黝黑泛红,那里是哪高鼻子深眼睛卷头发的西域人,一定是瓦剌人,当时就跟苏妈妈说了,如今突然听见这声音心头一震 “不好——”黛眉叫道,抬眼看街道,见大街上有一个女子慌乱的乱跑,青鸾和沈黛眉,吓了一跳,赶紧退到门边,无奈门内上了门闩,实在无处可藏。 “怎么回事?“沈黛眉有些惊慌的抓紧青鸾的手。 “不知道“ “怎么啦?”青鸾冲着那人背影大声的喊了一句 “野人来了!“那人甩下一句话,一溜烟儿的转到一个胡同,不见了。 黛眉和青鸾面面相觑,还不知道野人到底是谁,就听得有几个那个女人的尖叫声 “啊——啊——啊——“,循声望去,又见到三五个女子跑的披头散发的,边跑便哭喊着,青鸾和黛眉吓得心里一紧。 “不好了——”青鸾一看大事不妙,又渐渐那几个女子后一面还有几个女子面色惨白,玩命儿的飞奔,鞋子,钗子什么的早就飞洒一地也一概不管。 “咚咚咚——”青鸾和黛眉听见了重重的脚步声,心下大慌 “怎么办?“黛眉看见有人冲过来,边冲还叫着什么,俩人脸都吓白了问青鸾,青鸾赶紧转身去拍门, “嘭嘭嘭——”“嘭嘭嘭——”但是里面毫无人回应。 “跑!快!“青鸾眼见着里面的人不开门,自己和黛眉这是退无可退了,这街上的女子又死命逃窜,想起之前石峰嘱咐的,有瓦剌人混入城里,再加上这几日的战鼓声声,心下大惊拉起黛眉,提着裙子拔腿就就赶紧跑,可是还没有跑几步,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使劲儿一拧,两人就一下子被两个瓦剌人扛在了肩膀上,拔腿就跑。 “啊——放开我——“啊——救命吧——救命啊——”青鸾和黛眉反应过来叫出声来的时候,已经被十几壮汉中的两个抗在肩头,跑了十几米远,可是再看这大街上,大家早就闻声而动,关门闭户了,那里还有人管他们死活,心下一阵绝望袭来。 第44章 命悬一线 “放开我,放开我!”青鸾和黛眉厮打着扛着自己的人,可是那人似是金刚身,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箍的更紧了。青鸾拿眼看,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捉了二十来个女子,有的夹在腋下,有的扛在肩上,奔着仁寿坊那里就跑去了,青鸾心下着急,过了仁寿坊就是朝阳门大街,他们若是能出朝阳门,恐怕就能出城了,而且这些日子兵力都在北面,东面如果有人接应,自己和黛眉此去必定是死路一条。青鸾抬起头,看街面上,店铺都是紧闭大门,住户也是关门闭户,此时怕是就算听见了呼叫,也不会有人出来相救,只觉得心凉又心慌。 再说那石公子,兴致勃勃的冲出大门,可是一开门什么人也没看见,忍不住对小祥发火 了“人呢,你不是说青鸾来了“石公子四下张望, “他们才刚真是来了,怎么会走了,而且是凌姑娘沈姑娘一起来的“小祥说着还走出门去四下看,不禁没有看到青鸾的影子,什么人也没看见。 “李伯伯,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小祥看见对面有人探出脑袋看,小祥赶紧问“刚才有野人来了,劫了好些个姑娘,朝着前面跑了”那李伯伯指了指前面,又赶紧缩回脑袋,赶紧关好了窗户。 “青鸾,莫不是也被人劫走了”石逸急的一跺脚,说着就要冲出去,一把被小祥保住了 “哎呦,我的爷,你跑的过那帮瓦剌人,还不赶紧去叫大公子,带人去追”此时还是小祥比 较清醒。 “还不赶紧去喊大公子,我去骑马“说着石逸转身就跑到马厩,随便解开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看见小祥还跟着自己,一甩马鞭子,吼道”还不快去,看我干什么,让我哥赶紧跟出来“ 那石峰也听得近卫来报,说是有一队瓦剌人混进了城,正准备着人四处去找找,怕他们趁乱打劫,一出门就看见石逸骑马要出去,一把勒住缰绳 “做什么去?“石峰问 “青鸾被瓦剌人劫走了,不知道朝着哪里去,我赶紧去跟着“石逸来不及解释,赶紧扯过缰绳就跑。那石峰一听,也赶紧翻身上了一匹马,小祥赶紧帮忙解开缰绳 “去告诉石亨,让他带着府里的人,赶紧跟出来,快!“ “是!“小祥不敢耽搁,立刻去通知石亨了。 石逸出门听得微弱的喊叫声,便狠甩几下马鞭寻声而来。 瓦剌人掳走这些妇女果然是朝着朝外大街而去,青鸾早在一路上把自己的珠钗,首饰,还有鞋子抛下,就是希望后续来的人能认出来,好能跟上,黛眉慌乱间看见青鸾这么做,也趁着挣扎,扯散了头发,扔下了珠钗等,但是过了许久俩人也没见有人跟过来,已经没有太多力气挣扎了,心底涌起了绝望。 青鸾侧耳倾听,却听得后面有着马蹄声,心想那许是有人追上来了,也许获救的希望就来了,遂大声的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那黛眉听着青鸾大声喊叫,也跟着大叫起来,那其他女子也止住了哭声大声的喊叫起来。 石峰已经追上了石逸,他们本就在路上循着青鸾他们留下的细软鞋子一路跟上来,如今越来越能清晰的听见呼救声,赶紧勒住缰绳抓紧跟上去,不肖两个路口,就看见有人扛着,夹着披头散发的女子一路奔跑,石峰扬起马鞭一挥手,抽在一个人的手臂上,那人吃痛,回头看了石峰一眼 “叽击鼓拉鲁——“石峰也听不懂他到底说什么,但是看到几个同伴均回头看了自己一眼,更加快了脚步。 “啪——啪——”石峰抽了几鞭子,没有跟上的后面几个人手臂吃痛,放下那女子就冲上来缠住石峰石逸,那石亨早就跟了上来,翻身下马,拔剑出鞘“咔擦咔擦——”几下就刺死了几个。 就在这时候,张景正好的胡同就出来,远远的听见街道不太平,刚一出来听见一阵“个巴黎不拉——“,张景又见有一部人把女子放下,排成一排,挡住石峰一行人的去路,剩下的依旧扛着女子一路狂奔。 石逸在被放下的女子中没有找到青鸾,叫道“青鸾还在他们手上”张景一听心一慌,原来青鸾也在他们手上,立刻拔剑出鞘跳入石峰一行人当中和那几个瓦剌人打了起来, 青鸾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赶紧抬头看,看见了石逸石峰还有张景都在后面,心下大喜,叫道“我在这里,救命啊——” “石将军,我在这里”黛眉也看见了石峰。“哥,青鸾在那里——”石逸焦急的说道。 “保护二公子” “是”有俩人骑马围住了石逸 “杀!”石峰指着那一堆瓦剌人,吼道,那群瓦剌人看着石峰他们跳下马,冲过来,也从后背上拔出了刀,嘴里叽里呱啦的喊着什么,就冲了过来,这一喊不打紧,原来在朝外大街还埋伏有其他的瓦剌人,这会儿都一起冲过来了,人数远超过张景和石峰的人。 “我杀开一个口子,你去救人”张景背靠着石峰说道。 “瓦剌人勇猛异常,硬拼不是办法。”石峰看了看张景,见他穿着长衫,但是手握剑柄,几个回合下来,伤了好几个我瓦剌人。石峰从张景刚才的手起刀落就可以判断,这人是个好帮手,“我顶着,你快去众人来!“。 石峰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瓦剌人就冲上来一通乱砍,张景和石峰左挡有刺,杀了两个伤了三个,但是石峰看到自己人也伤了好几个。 “杀不出去——”石峰几次想冲出去,都依旧被挡了回来,眼看着青鸾他们被抗的越来越远了。张景抬手朝天上一扬,“啾——“的一声,一个信号烟花飞上了天,炸开了一朵花,石峰抬头看了一眼,心下一喜。 不消一会儿,几十个锦衣卫从小路,胡同口冲出来,张景指着那些瓦剌人对着来人喊道说 “杀!一个不留!“说罢,使了个眼色给石峰,拉住石峰的手往上一跃,其他人见张景和石峰往上跳,也跟着纵身一跃,那锦衣卫在张景说话的时候早已经拉弓搭箭准备妥当,见他们向上一跳,立刻松手,“嗖嗖嗖嗖——“几十只箭一下子飞向了那些瓦剌人胸膛,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躲闪不及,箭镞早就没入了他们的胸膛,一下子躺倒了十几个,顿时地上一滩滩的血迹,余下十几人一看张景他们来了这么多帮手,便撒腿就跑,不敢缠斗。 “青鸾他们去了朝阳门“石逸见石峰能脱身了,朝着张景和石峰喊道。二人迅速跳上马,勒住缰绳伏在马背上一路狂奔跟上石逸,余下人等和锦衣卫一起截断这帮瓦剌人。 青鸾刚看见张景他们很是惊喜,可是一会儿又发现他们没有跟上来,心下暗觉得不好,想他们该不是遭遇了不测,若是有了什么不好了,自己和黛眉更是没望活着了,还白白搭上了他们的姓名,心底一阵绝望袭来,让她连叫的力气也没有,再看其他女子,一个个都已经欲哭无泪了,就在这时,青鸾又看见了张景骑马追来,心下转悲为喜。 这时候瓦剌人只剩下六个了,张景和石峰还有石逸几个人把他们六个人团团围住,这些人自知逃不出,便把女子放下来,从后背拔出刀,架在女子的脖子上,明晃晃的刀刺得人眼都睁不开。“啊——”人群中传来一女子的惨叫。 “青鸾——“石逸看见了青鸾,就要冲过去 “不准过来,再来我就杀了他“抓住青鸾的那人用蹩脚的汉文说道,看来人那焦急的神情,这人立刻明白了,青鸾是这群人中最能威胁道他们的人,遂示意其他人等赶紧靠过来,团在一起。? “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她们——“那人继续往里压了压刀刃,张景已经看见了血痕,青鸾强忍着疼痛不说话,但是张景依旧能看见她的惊恐和痛苦。 “石将军——“沈黛眉方看清来人里有石将军,心下大喜。 “眉儿,青鸾——“石峰看这几个女子都已经脸色惨白,刚才还哭天喊地,如今一个个面色如纸,也不叫了,咬了咬牙道 “好!“石峰叫道”你放了他们,我就放了你们“ “不准动,再动她就没命了——“ 第45章 等待生机 石峰和张景跳下马,但也不敢靠近,张景抬头朝四周看了看,只见这里是朝阳门,围墙四周高,只要有箭法好的人从城墙上面,应该可以一箭射死他们,沈放驻守禄米仓应该就在这附近,刚才收到自己的信号,估计也快来了,自己要先拖延一会儿时间试试。 “你们六个人,只要放了手上这几位姑娘,我们送你出城”张景扔下自己手中的剑,摊开双手靠近道。张景想抬头看看上面到底有没有准备好,但是却不敢正经抬头,怕引起这人注意,只得那眼角朝上瞟了瞟,见到有人影猫着腰上了朝阳门,那石峰也瞥见朝阳门上的人影攒动,也扔下了剑,叫道: “我是石峰,我说放人,就放人,你们还不信吗!”石峰又向前走了几步。 “叽里呱啦噜噜——!”抓着沈黛眉的那个人绝望的喊道,拿剑指着石峰,旋即又抵住黛眉的脖子,虽然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但是看这架势就知道大事不好,黛眉早已经吓得瘫软,任由那人拖着,这剑已经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青鸾看得心惊叫道:“黛眉——” 石逸赶紧跳下马,平日里清秋阁厮混,如今见她们生死悬在一线之间,心下大为着急。 青鸾看沈黛眉已经被箍的面色发紫,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而且其他的女子也早已经吓得披头散发,魂飞魄散了,再看张景和石峰都有点束手无策,他们俩人纵然功夫了得,也不见得一下子可以救这么多人,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还是有希望的,况且似乎只有抓自己的这个人是可以听懂汉化的,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抓了这么多人是没用的,她们都已经快吓死了,真惹恼了石将军,不是玩儿的,你放了其他人,我跟你走,你没看见吗,那年轻的公子一直在叫我!” 旁边的黛眉听得真切,想说什么但是却被捂住嘴什么也喊不出来,只得冲着青鸾拼命的摇头,青鸾见那人去看同伴,那几个人也是慌张,虽然依然凶狠,但是脚底已经打颤了 那人嘴里依然吼道,“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你不要乱来,我放你走!“石峰朝着那人举起双手,对着朝阳门的守军喊道。 ”打开城门!”,于是便有人慢慢的一道一道拿开抵住门的铁棍,又一根一根的打开门闩,那几人心下大喜,赶紧都朝着城门那方退去,拿住青鸾的人,退在最后面,还不时四下张望。 张景和石峰也一步一步紧逼,张景想他只要再退两步,就是从上到下射杀的最佳时机,于是紧紧的捏住拳头,一步一步的跟进。张景看青鸾,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但是硬是咬着牙关,心下不觉得惊叹,这女子还真是烈,第一次见她也是如此。 那石峰看了看城门上的人已经摆好了射箭的姿势,心下尚有一丝忧虑,距离这么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完成任务,而那些被掳的女子一听石峰说打开城门皆已经哭成了一团,因为一旦出了城门,那必定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看眼前这队人马,显然是没有办法救自己,一时间哭声大作。“不许哭——“截住青鸾的人,扭头对自己的同伴喊道,就在这一瞬间,张景一抬手, 那城门上的箭一下子射下来 “嗖嗖嗖——“五个人同时间,后心中箭,向前扑倒,连带那些女子也往前一扑到,其他人赶紧上前一把扯过那些女子,顺手再补一剑,“刺溜儿——“一声又拔出剑,一刺一拔极为利落。那五人便重重的倒地不起,身下一滩血,顿时地上一片殷红,在冬日灰蒙蒙的大地上分外刺眼。 “啊——“慌乱中有三个女子已经被那箭镞所伤,血流不止。 “狗娘养的——王八蛋——“截住青鸾的人看到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了,气急败坏的跳脚怒吼道,刚才这人回身望同伴儿的时候看见了城楼上的人,被他侧身闪过了箭,且他本就距离城楼有点远,如今这一瞬间所有的同伴全死了,他如同困在笼子里的猛兽,还要做最后一搏。 “哗啦——“,“啊——“青鸾尖叫一声。 “青鸾——“黛眉本已经被石峰扶住,此时和石逸一同叫出声,原来那个人用刀在青鸾的胳膊上一划拉,衣服迅速都被划开,且胳膊上拉出一道血口子,往外汩汩地渗血。 “放我出去,不然我和她同归于尽!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那人显然已经是困兽犹斗,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是虽是可能同归于尽。 “让楼上的人滚蛋——立刻!“那人怒吼道 “你快让他们撤掉啊——“石逸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刚才已经看见了是张景打的手势,赶紧扯着张景的胳膊,喊道,”他们真的会杀了青鸾的。“ 张景心下一紧,这人已经狗急跳墙了,要是再不给机会,他会立刻杀了青鸾的,于是一挥手,城门上的人见张景手势全撤了。“守门人听着,我是石峰,放他们俩走!“石峰对着守门的人喊道,守门人听见来人是石峰,又哪有不从的道理,也赶紧让开一条道儿。 青鸾紧闭上双眼,一半是因为疼痛一半是因为绝望了,想来自己几次死里逃生,如今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 那人扣紧青鸾,一步一步的退出城门外,此时大家已经听见远处的号角声,这听着就是他们瓦剌人的讯号,接应的人就在不远处,面露出喜色。 “哥——“石逸悲戚的叫起来,石峰也听见了号角声,常年驻守边关还是能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三声短一声长,”呜呜呜——呜————“石峰的心一惊提到了嗓子眼了,双眼充满愤怒,但是投鼠忌器,也不敢贸然出手。 张景看着石峰朝着抬了抬下巴,会意思,没有跟出去,而是悄悄的猫着腰上了城墙,见到沈放,沈放焦急的问:“怎么办?那人质是谁?” “是凌青鸾!“张景拿过沈放手中的弓,瞄了瞄准。 “咳,我还以为是石峰的夫人。“沈放松了一口气道,“我们一箭射了他,这人不能走,我们接到上头消息,这人身上有密信,是勾结我们内臣的证据,一个也不能放过。“说罢就要拿过弓,张景不给,从沈放背后拿出一支箭,道 “让我来试试——“沈放便不做声,毕竟张景的箭法才是最好的,张景猫着腰找了一个城门的瞭望口,这个角度看,正好可以瞄准这人咽喉,但是箭一旦离弦,他有可能动,一旦这支箭射出去,如果射不准,青鸾病死无疑,这人就差一步就可以安全离开了,稍有风吹草动,必定杀了青鸾,张景蹲下,拉满弓,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咽喉,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伺机而动。 ? 第46章 劫后余生 青鸾转动眼珠打量四周,看距离自己和那人已经城门几十米远,再走一回儿就要过了桥,耳畔传来的瓦剌人的号角声越来越清晰了,再往后走,就真的有可能被他抓走,或者他一旦安全了,会立刻杀了自己,横竖都是个死,与其被他抓回去凌辱,还不如放手一搏,想到这里她咬紧嘴唇,抬起手,摸了摸腰间那支匕首,一把握住匕首柄,这匕首本来是石峰以前送给自己防身的,今日这匕首居然成了送自己上黄泉的。 青鸾青鸾嘴角泛起一丝浅笑,悄悄地拔出了一点匕首。 那个瓦喇人此时已经觉得胜利在望,箍住青鸾的手已经松了些,青鸾咧嘴冲着石峰惨然一笑。 这一笑被张景瞧见,张景觉得有异常,仔细一打量只见青鸾的手在腰间,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从腰间掏出了匕首,心下暗叫不好,突然见青鸾右手拔出匕首,左肩头一后顶,右身一侧,右手一转,狠命朝着那人左胸刺去。 “刺啦——”匕首半截没入了那人的胸口,那人吃痛,一收剑柄就朝着青鸾的后背刺去,青鸾吓得闭上眼睛,听天由命了,刚闭上眼睛,只听得“嗖——“一声就觉得自己被那人推倒在地,死死压住,丝毫不能动弹。 石峰也眼见青鸾拿匕首刺那人,心一下子跌入深潭 突然又见一支长箭插入那人喉咙,一喜,可是突然那人一转动手腕朝着青鸾直刺而去,两人“咚——“一起倒地,地上瞬间蔓延一滩血迹。 “青鸾——”石逸惨叫一声,和石峰一起赶紧冲上来,只见青鸾被压在下面,那人喉咙被箭穿过,人往前栽倒,他手中的剑已经插进了地里,冲上面能看见青鸾的胳膊,胳膊下面血早已汩汩流出来,石峰心中一痛,愣在那里没动。 “青鸾——”石逸已经哭了出来,黛眉也双腿发软,一动也动不了。 此时张景已经从城楼上跑下来,看那人和青鸾都地上,血躺了一地,想赶紧跑过去,只是腿似乎有点不听使唤,定了定神,才拔腿跑过去,一把扒开那人,只见青鸾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上、胸前还有腹部都是血,人趴在地上也一动不动,一下子愣住了。 石峰见张景不动了,赶紧蹲下,检查伤口,只见那剑尖只是插进了青鸾的腋下,只划破了肋下的衣服和表皮,并没有刺入后胸,心下大喜,用手探了探青鸾的鼻息,果然还有呼吸。 张景看石峰的神情微喜,也蹲下来,赶紧赶紧上前用手试了试青鸾的鼻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道“她没死——”说罢张景赶紧抱起青鸾的头,轻轻的拍了拍青鸾的脸颊,又掐了掐她的人中“青鸾,青鸾——” 一会儿,青鸾缓缓地睁开眼睛,扫过众人,弱弱地问道,“我死了?难不成你也死了? “呵——“石逸破涕为笑,青鸾侧头看他们都看着自己,一下悲戚起来,“你们都死了?!”。石峰看了黛眉一眼一时没答话。 那石逸赶紧抓住青鸾的手说道破涕为笑道,“我的傻姐姐,你摸摸我的脸!”石逸说着把青鸾的手压在自己的脸脸颊上,青鸾的掌心触到石逸的脸,只觉得冰冰凉凉的。 “都是凉的,你也死了?”青鸾一下自己抽回指尖,眼泪一下子就涌进了眼眶。 张景和石峰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呦,被你吓的半死,别说脸是凉的,就是后背心也是凉的,你摸摸你自己,眼泪肯定是热的。”石逸把青鸾的手按在她自己的脸上,青鸾一抹果然是热的,再抹了几下,还是热的,摸了摸脖子,果然也是热的,一下子笑了起来,旋即又一把抱住了石逸大哭起来。 沈黛眉也赶紧扑过来,拉起青鸾,泪眼婆娑,又埋怨的看了看石逸,在石逸肩头捶了一下 “你们家要是早开门儿,哪有这么多事!,”说罢沈黛眉,眼泪更是一下子汹涌而出,石逸抱住俩人,三人相拥而泣,方才那几个女子也挣扎着走了过来,几个人团团围住,抱在一起,喜极而泣,用哭声感叹这劫后余生。 张景也觉得眼眶湿润了,刚才这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真是落在这群瓦剌人的手里,后果不敢设想,青鸾定是绝望了才会以死相拼,自此之后必须死守城门,决不让瓦剌人踏入一步,再不让这些女子忍受这般凌辱。石峰此时也是心潮澎湃,暗暗发誓必将这些野人全部清理出去,绝不让他们再踏入城门半步。 张景看石峰时,只见他把那个瓦剌人翻开,盯着他胸口的匕首,看了良久,遂拔下匕首,在袖子上擦了擦血迹,别在腰间。并且从那人的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还有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迅速看了一眼便放入怀中。起身看见张景正在看自己,说道 “他是也先坐下的副将之一,我们得赶紧回去把这事向右都督和左侍郎大人禀报,不然要误事。“ “石复和二公子一起带她们先回石府“石峰对着石复道。 青鸾已经喘息甫定道:“我直接回清秋阁吧,出来太久了,怕采薇已经到处找我了!“,又想起来采薇今日去打探青城的消息,怕是早就回来了,前几日采薇都没有找到青城,今日不知道有没有讯息。 “可是你身上有伤啊,府里有最好的郎中和药“石逸拉着青鸾的手,不让她走。 “清秋阁也有,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你跟她们先回去。”青鸾劝道。 “我送你回清秋阁”石逸不太愿意这样回去,也不放心青鸾带着伤自己走。 “二弟,你跟石复先回去府里这会儿没人,万一瓦剌人还混在城里,就麻烦了!“石峰想起刚才信上的字,问青鸾和黛眉 “你们听见他们说什么没有?”“我听得不大明白,但是听见石府,也听见了你的名字。”青鸾答道。“对,我也听见了!他们的话我也不大懂,只是听见了你的名字。“黛眉补充道。石峰一时无话,不知道青鸾说的是不是全部,但是自己不能耽搁,必须马上回家“走吧——“,”回石府“ “我现在要去军营,石逸你回去把今日的情形向父亲说明白”石逸不语,撅着嘴巴,不高兴。 “劳张兄送青鸾回清秋阁——“石峰跟张景说道,“刚才我看见了城门上的沈总旗,是他吗?”石峰问道 “是他”张景答道, “好,有劳了张兄送青鸾回去清秋阁,我去找一下沈总旗“ “好——“张景听命。 说罢见石逸还是在和青鸾说着什么,催促道,”二弟,石复已经走远了,你也快跟上吧,眉儿和刚才那几位也去了石府,你代我照顾她!“听得这话,石逸方才依依不舍的舍了青鸾跟着石亨去了,走了还回头看青鸾好几眼,直到看不清了才转回头,追上石亨他们一行人。 第47章 杀人有那么容易 青鸾一直望着石逸他们走远才转身准备回清秋阁,可是这一转身方才发现自己双腿根本迈不动,不留神一下子绊倒在地,张景赶紧蹲下身扶起青鸾问道:“你怎么了?“ “你杀了谁了?“张景一把扶住青鸾的腰,把她拉起来问 “就是刚才那人”青鸾捂着脸,不敢回想,自己刚才亲手把匕首插进去了一个活人胸膛,还眼见他的血流的到处都是,自己现在身上,手上都是刚才那人的血迹。 张景笑了笑道“那个人是我杀的!”张景撕开青鸾的裙摆,撕下两个布条,把她的伤口扎紧,问“疼吗?”青鸾此时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依然还在想刚才那人被自己杀了,倒在自己身上的情形,越想越觉得心缩成一团,根本不能言语。张景包好青鸾的伤口后扶起青鸾站好,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住她一直胳膊,拉她往前走,想赶紧离开刚才那一路的血腥地。 “怎么可能是你?”青鸾不相信,但是人已经被张景拖了起来。 张景笑道“你太相信你自己了,你以为人那么好杀,“说罢笑笑地望着青鸾,想起第一次见他,她也是用着匕首,笑道“你大概不知道,你那个匕首根本不会致命!“ 青鸾任由张景拖着往前走,只是一味摇摇头,不信张景说的话。 “你杀过人吗,知道人肉有多硬吗?“张景打趣道 青鸾茫然的摇了摇头“都插在胸口了,怎么可能不死“青鸾问, “哈哈,胸口那么大,你知道应该插在那里才能杀死人吗?“青鸾摇摇头 “第四根和第五根肋骨中间,你刚才根本是插在了肋下,他根本死不了!“张景笑了起来,“你没骗我?”青鸾只是不信。 “我第一次见你,你也是拿着这个匕首威胁我“张景想起半年前来人第一次在那个深秋的夜里见面,青鸾也是刚才那副决绝的神情。 “当时我真该让你试试,你到底能不能用着匕首杀死你自己?”张景笑道 “不能吗?” “当然不能“张景笑着温柔的说道 “为什么?“? “你拿着匕首的手都是抖的,根本没那力气割脖子!“张景依旧笑道,“而且这匕首的刃太厚了,只能唬人,不能杀人!“张景想起石峰把那匕首收走了,自己瞅了一眼,刃口那么厚,根本杀不死人,还好自己当时出手快,一箭入喉,不然青鸾肯定没命了。 “你那个匕首大概是用来好玩的!” “那你们当时为什么放了我们?“青鸾不可置信的问道 “嗯,当时借着月光没看清,要是大白天就不放了!“张景想起那日青鸾那救弟弟的急切的眼神,心中为之所动。 “我还一直以为自己的勇敢,吓到了二位呢!“青鸾也舒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此时腿也活动开了,不似先前那么麻木了。 “而且,还佩服了我自己好久呢!敢情是让你看了场笑话!“青鸾打趣自己道 “你刚才倒是当了回英雄“张景笑道 “我都吓坏了,还英雄呢“青鸾想想都觉得后脊背发凉,后怕。 “若不是你那匕首刺他,我也没机会杀他!而且他是也先的副将,今日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回头你可要找石将军请功去!“张景想起石峰说的话,并且看见石峰从头身上拿走了几样东西。 “看来我还挺有用!“青鸾得意的笑道。 “可不是,十个大老爷们儿也比不上你这一个弱女子!“张景夸张地赞叹道。 “多谢张大人夸奖!“青鸾挑了挑眉毛,扬眉淡笑。 两人一路走着,青鸾本来惊魂不定,这会儿倒也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张景背着手和青鸾一起 走,时不时两人肩膀碰到了一起,夕阳余晖洒在俩人的脸上,虽然是在冬日青鸾只觉得暖暖的,而且整个人也有些软绵绵,想来是这劫后余生的后怕吧,抬头向前看了看,再有不远就倒了,因说道 “前面过了两条街就道了清秋阁了,你不必送我了,你去忙你的!“青鸾道,张景转脸看她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瘫软,失魂落魄了,笑靥已经在嘴角荡漾开来。 “也没几步了,我送你回去,怕万一!“张景指了指前面,“等到了清秋阁,借你们一匹马,我去一趟安定门!你好好呆在清秋阁不要出门,这几天怕是要打起来了,这几日都能听见战鼓擂,号角声,而且锦衣卫已经随时待命了!”张景看了看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了,耳畔又隐隐约约传来了号角声。? 青鸾轻轻点了点头,“好!” 张景想起青鸾说瓦剌人提到了石峰问道,你刚才说听见瓦剌人说什么?” “他们说我和黛眉是石府的人,务必要带回去,可能是因为我和黛眉当时站在石府门口。”青鸾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的倒是没听见,想必他们以为我们是石府的千金小姐了。“青鸾自认倒霉地说道。 “我看我们凌大小姐倒是临危不惧,有勇有谋,真要是石府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也是比不过的!”张景想起青鸾他们一路扔下的珠钗还有鞋袜,而鞋袜首饰很多都是淡青色,淡绿色很好辨认,这才引得自己一路跟来了。 “你取笑我呢“青鸾娇嗔道,”刚还说我宰牛用了杀鸡刀呢!” “呵呵——”张景笑而不语,青鸾难得看见张景笑的这么舒展,似乎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劫杀对他而言竟是家常便饭。青鸾微微侧脸看了看黄昏中张景的脸,刚毅的脸在余晖下,有了一些柔美的轮廓,双眉间虽然还有一丝忧郁,但是双眼如湖水般倒映着夕阳的光芒,闪闪 发光。 “你别走了。”张景没有看青鸾,只是看着前方。 “嗯,等过了这个乱,再走,现在就是我想走也是走不了了的。”青鸾无奈地摇摇头。 “我是说你别再想走的事了,那晚就算放了你们也是我一个人,没什么人会被牵连,我——”张景停下来,看着青鸾,说道“我不怕被你牵连。”青鸾一时听得心中一动,一时无话可说,只是低下头两人一起朝着清秋阁走过去。 第48章 往事休矣 屋内,青鸾有些四肢酸软,浑身无力靠在长椅上,今日真是凶险,要不是石将军张景他们赶到,自己和沈姐姐还有那些女孩此刻恐怕就在瓦剌人的大营里,任由取乐,生不如吧。青鸾只觉得越想头越痛,而且也有些后怕,眼泪也不争气的总是往下流,当时不觉得多怕,但是此时却觉得劫后余生害怕不已,今日也多亏了石将军还有锦衣卫门,本来对他们都有嫌隙,尤其是锦衣卫,总觉得他们就是朝廷耳目无处不在,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抓人,今日倒是生出几分好感,原来生死悬在一线之间,一切都是小事了。本以为自己看淡生死,原来在等死的时候竟然是这么可怕,思绪正在飘散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几声 “咚咚咚——“叩门声传来,“进来吧!”青鸾青鸾以为是采薇跟了进来,眼皮子也没抬,头也没抬,只有气无力的说道。 “采薇,容我先休息下,明儿我再跟你细说吧!“ 青鸾半晌也没见采薇说话,方才抬眼,一看地上的脚,一双大脚,八字步站立,青鸾纳闷这不是采薇,难不成是张景,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一抬头却见到石峰正凝神望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青鸾忙起身用手帕擦去腮边的泪水, “送黛眉回来,顺便看你的伤”石峰伸出手,想抬起青鸾的胳膊,但是刚碰到手腕儿,就被青鸾躲开了,石峰只得坐到了青鸾的对面,一时间只觉得嗓子,嘴唇都干干的,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一口喝干了,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给青鸾也倒了一杯。 青鸾没有接水杯,只是微微笑道,“没事,就是皮外伤,你现在军中事务繁忙,不用担心我” 石峰没有说话,只是把刚才的匕首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这还是你小时候我送给你的那个匕首吧!” 青鸾拿起匕首,看了看,从腰里拔出匕首套,依旧塞进去,放在桌子上。没有说话。 “黛眉?“青鸾想起沈黛眉是跟他们在一起的,自己不过是先和张景回来了。 “她还好,采兰在陪她。“石峰看青鸾把匕首收好,依旧放在旁边,不说话,石峰也默然一会儿,方苦笑道,“没想到,你如今待我,连个陌生人都不如“石峰有些伤感,”这还是在怪我吧“ “石将军,事情过去那么久了,都忘了吧,不怪你,今日的事谢你还来不及呢。”青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手帕擦干了泪水,抬眼注视着石峰,微微一笑道, “这些年过得好吗?青鸾”石峰打量了一下青鸾的房间,陈设非常的简单,都是淡淡的青色,绿色,不似以前记得青鸾经常戴着黄色的或者粉红色蝴蝶结在田野里奔跑,或穿着红色的骑马服在马背上驰骋,时常喊着“峰哥哥,你看我,看我呀——” “就这样,不好也不坏,好在我和弟弟都活着。”青鸾不想多说。 “青城呢?”石峰问 “我在这里,你大概也可以猜测他会在哪里。”青鸾更不想多说。 “嗯”石峰苦笑了一下,心想,这些年他们或者却不比死了舒服,不用细想就知道受了多少苦。 石峰站起身,走到窗户前,视线飘向了远方,叹口气低声道,“我总想着你在南方,父亲说你们去了金陵,我在想你是在临安,还是苏州,要不就是在金陵。“石峰转过身,“但是就是没想到你还在京城,弟弟也还和你——”,石峰别过头去,没有说完,只是苦笑道。 石峰说的悲切,青鸾也听着也动容。 “二公子大概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不能怪他,再说也是我不让他跟旁人讲的。”青鸾本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但是“旁人”二字却刺伤了石峰,石峰心下一悲道 “你这是恨我吗,青鸾?“石峰走过来握住青鸾的手,问道。 青鸾摇头,“将军说笑了,谈恨就过了,恨是因为有所期待。而我——早就不恨了。 “石峰眼皮一跳,不甘心,也不相信青鸾的回答,追问道, “难道我们的过去你都能忘了?你说过你会永远等我回来找你的?“ 此时大劫之后的青鸾真是不忍心再说伤他的话,但是想起他如今已经有了妻子儿女,自己的不忍心,就会变成两人穿肠毒药,无论是做妻还是妾,石家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况且自己怎么能每天看着自己的石峰哥哥和别人相亲相爱,青鸾想自己做不到和他人分享石峰,若是随便一个人,也就罢了,反正这儿来的爷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但是眼前这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石峰哥哥,是自己爱了十年的石峰哥哥,自己做不到和他人共事一夫。此时与其一时心软,让大家日后更加痛苦,不如就此割断,从此撒手,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便故作轻松地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石将军,都说人间别久不成悲,你我都分别六七年了……我已经——,“青鸾见石峰眼底藏着滚烫的期待,再想想今日得他相救,实在不忍心把后面的话说下去,但是必须断了自己这个念想。青鸾深深吐了口气,狠了狠心,抬起头直盯着石峰的眼睛一字一句笑道,“在我看来,那些已经岁月久远,记忆模糊。你我不过是儿时的玩伴儿,石将军又何必把儿时的戏言当真呢?“ 这一句戏言,让石峰只觉五内俱催,心头一恸,再看青鸾不是绝望,不是恨,而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自己无从分辨她这是真话,还是气话,在看她浅笑地着看 自己,这表情更让自己这锥心痛难言,又犹如骨骾在喉,难咽难吐。 青鸾看他的样子,心中似乎百爪挠心一般的扯痛,又心软道:“将军忙了这大半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石峰只是转过头去,没有答话。 青鸾自知刚才的话重了,但是话已经出口已经收不回了。眼前瓦剌人就要打来了,自然他们父子是最不得闲的,再看他眉头紧锁,嘴唇干裂,猜着这几日也是劳累万分,心下不忍,遂劝道 “如今石将军身负重任,我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全在将军你们身上了,过往的事情将军就别放在心上了,如今乱世,我们还能和煦静好的活着,还求什么呢?“青鸾说的真诚,无奈又带着疲倦,石峰想把她拥进怀里,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她看见自己欢呼跳跃的飞奔而来,自己把她抱起来转圈那样。可是如今她已经待自己如此毕恭毕敬,心中也不免戚戚,却全然没有听到青鸾说的话,只是脑海里还在回荡着那句:不过是儿时的戏言。 石峰叹了一口气,耷拉下肩膀,四下随便看了看,看见墙上有乐器,桌子上还有短笛长笛和弟弟的房间的乐器差不多,可想而知他们二人这几年多有来往,两人又都喜欢音律,那感情定是胜过自己。石峰看到桌案上有一个谱子,仔细看就是几天前在家看到弟弟正在写的那些,石峰端起谱子,只见上面写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石峰念了一句,抬头看青鸾。 青岚知道石峰话里有话,但见他眼神悲怆,眉头紧锁,自是知道刚才的话重了,但是此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站起身,走到石峰身边,并没说话。石峰看青鸾走过来,但是又不说话,也不正眼看自己,完全不似小时候对自己叽叽喳喳的样子,似乎纵有千言万语,她也不会再开口,而刚才自己却看到他和那位锦衣卫有说有笑的回来的。想到这里石峰苦笑:“你终究还是恨了我的!“说罢怅然转身走至门边,随手打开了门走到门口,想出门,但是又觉得有话没有说完,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却听得青鸾在背后说道“将军,不必再记挂青鸾了,你我早已缘尽了,我——不想耽搁将军的前程!“? 石峰听得心头一震,转回头看见看青鸾冷漠而又悲痛的神情,方知当年的那个错过,如今是再难挽回,自己此刻恐怕就是把心掏出来放在她面前,恐怕她也嫌弃这心的血不够热了。 “石将军,慢走!“采薇在身后叫道。石峰刚走了十几步却听见屋内传来青鸾压抑的呜咽声,那声音虽低,但丝丝入耳,也声声捶在石峰心上,让人心头如有千斤重,不忍细听,抬脚快步离开了,下楼时一个踉跄险些跌了下去,一下子被采兰看见了。 “石将军,您还在这里吗?“。石峰没有接话,只是微微点头,就大步离开了。 “将军慢走!“采兰看石峰走了,还奇怪嘟囔着:”不是早走了,怎么还在这里,怎么这么失魂落魄的。“说着便去了黛眉房里,和黛眉说起刚才的情形。 第49章 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 这一日青鸾正躺在床上,就看见采薇拿着几个瓶瓶罐罐进来,一进门就嚷嚷开来:“姐姐这是张大人给你的药。” “他人呢?”青鸾起身看了看外面,见没人问道 “走了,说还有公务在身,转脸就走了!” “还有呢,刚才还问我,是不是打小就跟着姑娘的,他有话怎么不来问姐姐,反而找我们和苏妈妈打听呢?“ 采薇走过来笑道:“前儿还救了姐姐一命,倚着姐姐的性子,别说有问有答呢,以身相许都不再话下呢“采薇打趣青鸾。“小蹄子,死贫嘴!“青鸾作势要打,那采薇赶紧讨饶”哎呦,哎呦,不敢啦,不敢啦“ “而且我听苏妈妈说,这人早早儿就来了,听说姐姐在睡觉,不让苏妈妈来叫,花了银子,反倒和苏妈妈聊起来了,奇怪吧!”采薇端着茶具站在门口回头道。 “怪人多得是!对了,得空儿,去告诉石公子,说我没事了,叫他别惦记了!”听见这话,采薇又折转身来进了里屋,站在床头。 ? “早就说了,你看这几日石公子不能来,都打发人来问姐姐病的如何了,这药也送来了,什么鼻烟壶,熏香也都送来了!“采薇坐了下来,把青鸾的枕头垫了高,继续说道”而且呀最难得的是,他可是自幼和咱们想好,况且咱们家落难后你看都没个人帮衬,还不是只有石公子为小姐出头,要不让不知道这清秋阁的日子怎么过呢。” 采薇说的不觉得就眉头紧蹙了。青鸾明白采薇的意思,这也是为了自己打算呢 “我不担心,你反倒担心了,你放心,有我一碗饭吃,肯定呀分你半碗,”青鸾故意调侃采薇,“再说了,大不了,咱俩一起饿死算了,我还省得黄泉路上做个孤魂野鬼,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下辈子做亲的。”青鸾直起了上身,歪在床上,轻轻拍了拍采薇的胳膊。 “姐姐竟瞎说,我知道姐姐是怕我说让石公子赎身的话”采薇有些不高兴,“照我说,石公子待姐姐宽厚,不如求了他赎身就好了,以后也不用再这么担惊受怕了!”采薇说道, “你怎么这会儿糊涂了,我们教坊司归礼部管,他们也不能随便就让礼部放人。”青鸾无奈笑笑,“你看石将军这立了功,朝廷肯定会奖赏他的,你求他,也能离开这里。“采薇打小跟着青鸾,那是虽然年幼,但是也知道他们过去的情谊。 “我又何尝不想这样,整日里赔笑我也腻味了,笑的脸皮子都酸了,但是你哪里知道越是富贵,越是容不下我们这样的人!” “为什么?“采薇不解,石公子待姐姐如此的好,怎么反倒容不下人呢“你倒是想想,他们岂能让一个清秋阁的人进家门,他们家一定都是要联姻的,才是门当户对,原我家不出事就已经是巴结了,何况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好,就算我们不图正室,那去了我们二人还不得天天看人脸色,你我能好过吗”青鸾扶着采薇的肩膀,无奈的说道。 采薇一笑道“原是怕这个,那石公子待姐姐是极为敬重的,怎么会让姐姐受委屈呢?”青鸾起身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了采薇,坐在床边,喝了一口热茶笑道, “采薇看着水晶玻璃心,这事怎么看不出来,你想那石公子自然不会让我们受委屈,这一来二去不是让他和家人们不合嘛,这不是给石公子找事,他素来都是活在琴棋书画里的人,哪里会去理会这些俗事?” 青鸾叹了一口气道,复又说道:“再说你也知道另外一层缘故,我是断不肯再见他哥哥了。,再者说了,石公子自幼就认我是姐姐,如今也是姐弟的情分,这情分不比男欢女爱更珍贵,男欢女爱的情分本来就是说忘就忘了的!” 采薇还是不愿意就此放弃道:“那再不成,也可以求石公子可以另置一处别院,咱不去石家的门儿,小院子里也能图个清静。“ “就算是那样,那迟早也是被他家里人知道的,你想薛将军的妇人都跑来清秋阁闹事,再看我上次和他去郊外看笛子不是也被撵的到处跑,我可没有你跑得快,到时候他们家里人再撵过来,你又跑得比我快,我还不得让人抓住,打个鼻青脸肿的,还不知道你敢不敢来救我呢,我到时候再心灰意冷真的投水自尽了,看你悔不悔断肝肠呢!“说罢青鸾淡淡一笑,在采薇 的鼻子上刮了刮。 采薇也撑不住,想起之前青鸾说的落水的情形,也笑起来。 “说不过你,那次也是意外嘛!采薇握住青鸾的手 “石公子待我越真心,我越不能让他为难,别说他不说赎身的话,他就是自己提出来,我也要替他考虑这个难处,人家待我好,我无以为报,那再不能不替他思量几番了,我成什么了。再者,石公子左右当我是个姐姐,小孩儿心性,这情分更来得珍贵,也更长久,何必再去惹上什么男欢女爱的,那都是镜花水月的,多少痴男怨女到最后弄得集权制胜不想问,老死不相往来!“青鸾依旧靠回去说道,抬起头,轻叹一口气,有些惆怅。 “那不见得,石公子就是再孩子气,也是个小老爷们儿,说是姐弟,也不是亲的!“采薇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石公子来这里,什么时候留宿过,依我看啊,我们采薇是看上石公子了,改天我一定告诉他“青鸾复又坐起来,披上衣服,笑意盈盈的看着采薇。 “不跟你说了,你净瞎说“采薇听着一扭脸,佯愠,转身欲走。 “嗯,我们采薇也是大姑娘了,我得赶紧给你寻一个好人家“青鸾不打算绕过她“不然人家说我耽误了你幸福,我可担待不起呢”青鸾越说越真了 “人家正说你了,怎么扯我身上来了“采薇嘟了嘟嘴,扭头就跑到了外间,对着青鸾喊道”我走了,我送布料去做冬衣,天黑了才能回来呢“说罢端着杯盘,拉开门就要出去,身后传来青鸾的嘱咐声 “路上小心,不可耽搁,早早儿的回来“ “不回来了,有了姐夫再回来!”采薇赌气说道。 青鸾一听莞尔一下,依旧躺下去,但是脑海里还是在想采薇说的话,手里还捧着这张景给的 药,谁知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的睡去了。 青鸾还在睡梦中忽然被一阵低低地敲门声吵醒,青鸾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起身来开门,一拉门发现居然是莫庸府里的管家,一见青鸾简直就全清醒了,赶紧让他进屋。待那人走后青鸾差人去请了张景,张景一进屋,青鸾一把关上门,用后背抵住门闩。 “你这是想做什么?”张景乐乐陶陶地望着青鸾。 “你带我去见莫庸,莫大人。”张景敛笑不语。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肯定知道。“青鸾心急。 “这事情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他犯了事儿,你根本帮不了他!“ “他犯了什么事儿了?他是杀人放火,还是抢占民宅,还是卖官鬻爵了,都不是,他哪里犯事儿了,他就是被你们抓了,你们抓他去哪了,是不是死了?“青鸾抓住张景的胳膊。 “你以前不是不管的吗?“张景诧异。 “我以前不管,是因为你说他还活着,他的管家也是这么说,可是今儿他府里管家说了,他已经没有消息了。“张景一惊,青鸾心急如焚,“他是不是死了,被你们秘密杀了?” 张景陷入沉思,乍听青鸾这么一说,也有点儿纳罕。 “你带我去见他总可以吧?“青鸾摇动张景手臂。 张景剑眉一挑,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青鸾垂下眼角,略一沉思,抬眼,冷笑,”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说你私闯民宅!“ “呵呵,这里是清秋阁,我怎么就是私闯民宅了?“张景双眉一轩。 “那好,你既然知道这里是清秋阁,我就喊,说你上青楼,不带本儿!“青鸾把心一横,”这闹出去,你好歹也是锦衣卫的总旗,喝花酒连钱都不带,你看你还有没有脸混!“ “好——凌青鸾你可以真有你的,你每次威胁我的时候,招数还挺不一样的。“张景有些哭笑不得,今日本来是兴致冲冲地来的,一路上还在想青鸾怎么会主动约自己呢,这还是第一次呢,谁知道竟然又是这样的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鸾自知语气重了。 “你就说你带不带去我去吧!“ “不带!“张景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他是当朝二品,他的事情你管不了,你也管不够,反而给你自己添乱。“张景看了一眼青鸾,又倒了一杯水,伸手递给青鸾的方向,”你要是愿意报官,你现在就去,按照大明律令,硬闯教坊司歌舞坊,重打四十大板,四十大板不至于打死我,所以你别想威胁我!“张景见青鸾不过来接过水杯,还是把水杯放在旁边,侧着头注视着青鸾。 青鸾无奈,跑到梳妆台前,一通乱翻,从抽屉里抓出几张银票,“啪——”拍在桌子上,问 “你带我去,这些银票都归你!” “凌青鸾,这些钱收买不了我,我带你去,我锦衣卫就做不成了,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做个浪荡子。”张景看都没看这些银票。 “哎呦,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青鸾也没有办法了,垂头坐在凳子上。 “你不告诉我,也可以,我去找李翀李大人,他是莫大人的门生,他又是朝廷四品,他怎么会不知道?”青鸾一喜,挑眉望着张景。 “你太天真了,自从莫大人出事儿,除了当朝于大人,谁也没有去看过他!包括你的李大人!” 青鸾耷拉下肩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张景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不忍心让她再继续这么而着急。 “你凌青鸾有着通天的本事,这会儿真没办法了?“张景和笑问, “你倒是给我纸条明路?比如我去绑了锦衣卫指挥使?“青鸾反诘。 “那倒不至于,你如果求我,我不一定不答应,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倒是没发现吧!“张景剑眉已舒,似笑非笑道。 “好,那张总旗大人,我求你,你带我去见莫大人,青鸾以后一定回报,好不好?“青鸾低眉顺眼地哄,张景听得犹如猫爪闹过。 “何必以后呢,不如现在。“张景冁然而笑。 “现在?“青鸾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又看看了自己的胸口,不觉得伸手捂在胸口上。张景正好看见,一口水还没喝下去,就看见青鸾那为难的样子,一下子呛住了。 “咳咳——“青鸾不解地看着张景,张景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动。 一会儿,待张景平复了,才止住笑说道,“我是想说,每次总是听给石家公子弹琴,想听你弹琴唱曲,你不是琴师吗?你想哪里去了?“ 青鸾瞬间耳根绯红,窘迫不能言语。 “好吧,我告诉你,莫庸已经得到了圣旨,十天前就离开了诏狱,这件事情比较隐秘,他的管家不知道也是正常的。现在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被分派到哪里,我又怎么带你去呢。“张景展颜。 “呼——“青鸾松了一口气,嗔怪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给我机会了吗?一来你就威胁我,我还怎么早说?“张景言笑晏晏。 “佛祖保佑——”青鸾双手在前额合十,“太好了!” “你想听什么?”青鸾粲然,“是琴还是笛?” “你唱什么,我听什么。” “那就是琴,我正好有一首新的,”青鸾起身,坐到琴首旁,低眉抚琴,随着琴音一笑一嗔,一忧一喜,张景静静坐在那里,视线早已没入青鸾的眼波中。 那琴音初时渺渺,一会儿宫移羽换,如环佩叮当,珠落玉盘,不远处的采薇听到了还觉得诧异,怎么今日姐姐的琴音倒是如此的轻快,明丽了。 第50章 老朋友 兵部右侍郎的府上,书房里还是烛火通明,右侍郎于大人坐在桌旁,手中拿着一枚白棋,似乎不知道应该下在那里,用棋子敲击棋盘,大概是敲得太多次了,灯花都不用剪,一小点儿,一小点儿的落在桌子上。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于谦正在凝思之际,忽然听见有人朗声说了这么一句,抬头一看是昔日好友莫庸走了进来。 “快来——莫大人——”于谦起身,赶紧拉莫庸坐下来,“你可来了,在诏狱没人为难你吧。”于谦也知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有,反倒是清净了,不用为这些战不战的事情烦恼了。”莫庸哈哈大笑,顺手把拿起于谦手边的白字下了一个大飞之势。 “莫兄,这手妙啊——”于谦抚掌称赞。 “于大人是在为难?”莫庸问,似乎有点明知故问。“难,怕——”于谦据实相告。 “怕死?”莫庸问, “谁能不死,早死晚死都差不多——,只是怕死的没有价值——”于谦起身凝视窗外, “那就跑——”莫庸笑道,盯着于谦,“往哪里跑?”于谦有些难以相信,铁骨铮铮的莫庸,就是因为主战才会被投进了诏狱,难道如今也主张跑吗? “于老弟,你年幼我几岁,不过四十多,跑到了金陵,苏州,杭州哪里都是天堂,还可 以吃喝玩乐,坐享荣华富贵,如今已经是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莫兄,你?”于谦有些不悦。 于谦盯着莫庸,眉头紧锁,但是略一沉思,不禁便哈哈大笑,“莫兄,你说的都像真的,吓我一跳!哈哈哈——”莫庸也跟着笑起来。 “我们跑,得悄悄的,不然这一大片都是平原万里,也先的轻骑兵,轻而易举就能追上, 所以我们要把京城的百姓,老弱妇孺统统留下,带着皇上,公主王孙,金银珠宝,一路奔江南而去,而且只要出了京城,我们每跑到了一个地方,就要把身后的粮仓,良田,还有房屋锦衣华服统统烧掉,因为我们不烧掉,也先就会过来烧杀抢掠,所以我们要边走便烧,待到也先和伯颜帖木儿杀到,必定恼羞成怒,大开杀戒。但是那时候我们留给他们只是一片焦土,没有任何意义,岂不是大好!”莫庸说的一字一顿,于谦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背发凉。 “莫大人!”于谦心中大大不悦,也有些疑惑,而莫庸起身步步紧逼于谦,大声道:“这样我们京城五十三万百姓就是我们最好的屏障,凭他也先能有有多少刀,一把刀砍死不过百人,砍死我们大明五十三万百姓,刀也都钝了,力气也花光了,或者他们杀够了,杀不动了,十年后,于大人也不过于老弟也不过是我这半年即,再杀回来,岂不是最合算?“ “哈哈——”莫庸也笑起来,“于老弟,你也看到了,如果跑,代价就是这么大,不仅伤亡惨重,把大好河山拱手相让,逃跑的成本也是极高的,还不一定逃得掉!” “所以这一仗必须打,绝对不能后退,如果后退就必定如你所说,那我们岂不是留下千古骂名?”于谦握住莫庸的肩头,一字一顿道。“是,必须打!“莫庸点头,于谦拉莫庸坐下。”我们坐下说,于谦从棋盘下面,拿出 一张北京城地图,将其摊开,问:“莫大人先说说——” “于老弟,你说说你的想法”莫庸问 “我想调兵,把南方的征蛮兵都调回来,守住九门,我和兵部齐大人,王大人合计过估计可以抽调 15 万人。另外石亨虽然单骑逃回来,但是他历经沙场,必须重用。还有陶铸等,他们都曾是边关守将,此次必然可以守城门。” “那粮草呢?”莫庸问 “这个正想问问你呢?” 莫庸早就等着这个问题,用手指着几个粮仓道:“朝阳门外有官仓,全部放仓可供二十万军民一个月,通州官仓全部放仓可供军民一个月,还有东四十条附近有一个粮仓可供半个月,再有就是小的 7 个官仓加起来,算起来可攻击三个月余十余天,但是目前最主要的就是通州仓,不在城内,需要马上运回京城,不然被也先抢先了,就是大大的不妙。“于谦一听这个三个月以上心头一喜。 “还有户部过去三年,赋税收缴无大的变化,只要皇上同意,拿出库银是可以从京城,保定府还有天津富户手中购买存粮食,至少还可以再维持一月余,只要于老弟能在四个月内坚持住,我们就算是守住了。” “莫兄,你这是在诏狱坐牢嘛!怎么比我还门儿清?”于谦开玩笑道。 “哈哈,这是随时准备等待于老弟差遣。” “通州仓那个我想好了,可以让征兵他们来的路上绕道去通州仓,每人背 60 斤回来当做他们自己的口粮记录下来,额外提供赏银,这样就可以拿回那些粮草。” “对呀!”莫大人一拍大腿,“还是于老弟聪明,我来时还在想,实在不得已就烧掉了它,看来我是老了。“ “哈哈,还有也先的骑兵,还有他们的箭术了得,我们也需要找到箭术了得的人,驻守城门。“莫庸道 “这个可以交给锦衣卫,他们个个都是好身手,而且神弩营,箭术了得,只要总指挥使纪纲也和我们一条心,这事情就容易一些了。”于谦胸有成竹。 “他,主要皇上是什么心思,他就是什么心思。“莫庸平日对锦衣卫没什么好感,“明日早朝,我们朝堂至少,必须要让圣上定下来。”莫庸面色微红,精神焕发。 “不,朝堂不合适,我们应该换一个办法,你都不知道朝堂还是吵嚷的不可开交,皇上都好几日不上早朝了。” “好,静候佳音!”莫庸也没有多问,“此次,我定然和你共进退,即使我们不是行武出身,但是此时临危受命,自当奋力,我相信只要于大人振臂一呼,一定应者云集,我们到时候给也先也营头痛击,一雪前耻!”莫庸紧握拳头。 “哈哈,莫兄,你还说你老了,巴不得在诏狱落得清净,我看你哄人的本事还得再练练” “哈哈——”俩人都一起笑了起来,但是都在对方两鬓的白发中看到了老当益壮,不改初心的坚定。? 第51章 宴无好宴 深秋的清晨,冷得让人不想起床,但是张景想起来这些瓦剌人,也许还有一些散落在城里的,今日要带着神弩营到四处去查查,不能再让他们混在人群里,即使是商人也得细细盘查,他们也可能在这个多事之秋和外面里应外合,再或者买通了几个朝廷命官就更是不妥了,所以还是早早的起来了。 张景刚起来,正在洗脸,突然沈放就火急火燎的来通知自己,今天晚上准备好朝服,兵部尚书齐大人入夜时大宴群臣,按道理张景这些总旗是没有资格去的,但是指挥使指名让神弩营的人全去,便知估计是几日前说到的,神弩营要被征用了,心下不觉得一喜,赶紧胡乱洗了几把脸,就在街上吃了点东西,去了衙门,点卯,又训练了一上午,并且告诉众人这几日不得休息连日训练,召回所有休假校尉,均随时待命。 入夜时分,齐大人的尚书府门前还是车水马龙,沈放张景到时发现朝廷大员都来了,而且沈放尤其注意到兵部的人,还有锦衣卫尤其来的全,根据今晚的大宴的级别,按理他们锦衣卫总旗是绝对没有机会来的,但是奇怪自己也在邀请之列。临行前沈放嘱咐朱齐和老姜在外警觉点,所谓宴无好宴,但是不来也得来,来了还得想办法出去,但是张景和沈放看到来了这么多大员,反而有些心安,心想就算是鸿门宴,那也犯不着从小人物身上下手。 张景和沈放穿过一个喧闹的长廊,趁机往里走,再往里走了半盏茶功夫,方才看见宴会的正厅,已经有些宾客落座,小斯和婢女们穿梭其间安排落座,张景再看四周已经点上了大红灯笼,内堂左右排了好几排桌案,每一个桌案上都有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兰花和竹子,看起来很是雅致,这三排之后便是绿纱帐,那纱帐轻软,随风轻抚,当纱帐被风撩起来的时候,张景看见绿纱帐内都已经摆放好了,鼓乐笙箫,一应俱全,而另外一面张景看到了马头琴,还有胡琴,但是在乐器的后面还有一道灰色的帷幕让人看不清后面究竟是什么。 正席上是一组漆红色的桌椅,兵部尚书齐大人正在和人寒暄,张景和沈放交换了一下眼色,按照小厮的指引做到了右手最后排的座位上,陆陆续续的宾客都落座,丫鬟们穿着小红短褙子,一排一排上来分别斟酒,这就如泉水般清澈,但是却散发着桂花的香气,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丫鬟们斟酒完毕后退至每一个宾客后面,小厮们开始传菜,梅花骨碟上端来四个凉菜,四个热菜,有糯米粉蒸肉,梅菜扣肉,还有笋干鸡肉,素材也是凉拌菁芥等,张景一看有些微微的诧异,这菜都是江浙菜色,绝不是北方菜,但是不知道齐大人一个北方人,怎么会今日特意准备江浙菜来大宴宾客。沈放也看出来,和张景对视一眼,示意其静观其变。席间有人一看很是欢喜,毕竟这朝里也有不少金陵,临安,苏州升迁而来的官员,自然甚是怀念自己家乡的淮扬菜。 待到狮子头,三丁水晶烧卖上桌的时候,人群中已经议论纷纷。“这可是上好的淮扬菜,你看着狮子头,肥而不腻,汤色也是正好。” “就是,就是,不像那北方菜,酱油加多了,那可是黑乎乎的。” “就是这烧卖,也就是咱们淮扬菜才有的,晶莹剔透,内里三色鲜艳,可见是蒸的刚刚好。““就是就是” “哎,李大人,你这是不喜欢北方菜嘛” “李大人是不喜欢北方吧。”有人冷言挑拨道 “那是江南自古都是靡靡之音,时间久了,谁还原来来吹这北风啊。”也有人说起了风凉话 “这一盘菜都能引出南北,可不要借题发挥嘛!“有人出来打圆场。张景听着暗笑,这一盘菜都能争起来,每日在朝堂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但看他们一个文人,大概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复又想起前一任指挥使就是在朝堂之上被这些文官乱拳打死,有些担心今日锦衣卫会不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了,就在这时,兵部尚书齐大人也登上主座,待站定后清清嗓子,朗声道:“诸位!”,齐大人端起酒杯,“今日有幸和诸位同聚一堂,实在是难得,第一杯我敬诸位。” “敬齐大人”人群中也纷纷举杯。 一盏酒过后,众人落座,张景看人群中有石峰,薛彪,还有李翀等一些三品以上官员,张景看见石峰正好看向自己,便向石峰点了点头,石峰也点头示意,这时候人群中有人站出来道:“齐大人,今日正是晚来天欲雪,正适合把酒言欢,我敬齐大人!”石峰认得此人,正是礼部尚书冯大人,众人听闻也少不得纷纷起身,因冯大人和齐大人都是一品,所以齐大人也站起身来走至冯大人跟前, “冯大人,论辈分,您是我长辈,岂敢让您敬酒。“ “哈哈,说什么辈分,这叫做江山代有人才出嘛!“ “哈哈“齐大人也笑了起来,两人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举杯痛饮。 罢,众人落座,张景听得“咚——咚——咚——”三声鼓点儿,瞬间帷幔里出来了好多舞伎,领舞的就是清秋阁的沈黛眉,张景去清秋阁见过几次沈黛眉,也见识过她的歌舞,的确是色艺一绝,第一曲是踏歌,轻歌曼舞,腰肢轻软,宛若行云,飘逸舒展。张景耳畔传来竹笛声,加上流水般的古筝的声音,张景不禁想起青鸾,之前听她唱过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也用的是这个竹笛声,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也是青鸾,遂扭头朝青纱帐里瞧,隐约间看到一个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在轻抚古筝,那流水一般的声乐就是再她指尖滑出,看侧影有七八分像青鸾,但是纱帐拂动,看不真切。 此时众人都陶醉在这轻歌曼舞之中,赞叹不已,一曲舞罢,宾客中叫好声不断,大家寒暄相互敬酒,张景看这样子方才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看来这样子是一片祥和,便端起酒杯饮了几杯,几杯之后之后,发觉这酒虽然入口甘甜,但是后劲儿不小,方停住。 琴声罢,沈黛眉和一众舞姬欠身退下,待她们都退至青纱帐后,齐大人站起来,端起酒杯,环顾四周,宾客都慢慢安静,齐大人朗声说道,“这杯酒,我要敬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兵部左侍郎,于大人。“ 张景看了一下沈放,两人会意原来今日真正的主角在这里,群臣也开始议论,今日盛传瓦剌人要攻打京师,群臣有人主张南迁,尤其是礼部和吏部,而于大人就是那个誓死要保卫京师的人。张景平日不得见,早是心生仰慕,今日正好得见。便伸长脖子探看,只见一个中等身材,丰神俊朗,看起来很儒雅的约莫五十岁的年纪的人,走了出来,众人纷纷跪下,行大礼 “拜见于大人”,“拜见于大人”人群中除了几位上述外,群臣纷纷跪倒。 “诸位请起,请起”于大人轻抬右手,示意群臣起身。 众人方起身落座。此时早已有人在下方左手第一位加了一个桌案,齐大人让出主座,坐至新加的桌案那里。 “于某有扰诸位雅兴,我借花献佛,接着齐大人的夜宴,我也敬诸位”于大人说罢,连喝三杯,众人也纷纷举杯痛饮,只多不少。 “啪啪啪——”张景听得青纱帐后,三声清脆的竹板,竹板声后,那苍凉的马头琴声响起,正好有婢女从帐里出来,撩起纱帐的瞬间,张景看到青鸾的侧脸,再看那石峰也正看着青鸾。 石峰虽然此时盯着青鸾看,但心里却不是那儿女情长,只是心下纳闷今日大宴怎么反而奏起了瓦剌人的乐器,抬眼看于大人,只见他似喜非喜地端坐在上,似是在倾听琴声,再看众人也是交头接耳的,但是也没人大声喧闹,遂也坐正,静待其变。? 第52章 舌战群儒 此时这苍凉又辽阔的马头琴声,已经和进来呜咽的葫芦丝声,完全不似先时古筝古琴竹笛奏出来的的一片悠然祥和的调子,反而让人多添了几分悲怆和呜咽声,张景再看第二场的领舞手里抱着一个琵琶,这舞不似沈黛眉之前身子飘渺,如弱柳扶风,反而都是看起来都是翻转跳跃,神情也是悲戚异常,让人听得心弦紧扣,看得悲从中来。人群中已经有人小声的说道,这不是《昭君》吗? 张景看沈放,他的眉头也轻轻皱起来,张景看向后面,纱幔后丝竹乐师都已经慢慢退去了,帷幕后静悄悄的,但是张景还仿佛听见了几声金属撞击之声,张景不禁心下一紧,难不成今日这于大人也是鸿门宴,如果是,那么谁才是刘邦呢。 待舞姬都退下,于大人款款地站起来,笑眯眯地问:“诸位,今日这歌舞可好?” “好,妙不可言” “那今日这乐声可入耳?“ “妙,此曲只应天上有。“有人附和道。 “是第一曲好,还是第二娶好?“于大人接着问 “第一曲如清泉流水,第二区苍茫大地的悲壮,各有妙处!“有人道 “那这江南的筵席,想必诸位也是觉得极好的。“于大人问 “那是,齐大人本就是江南人,凡是能入得了齐大人眼的,自然都是上好的。“ “那诸位我们回江南,天天吃淮扬菜可好,“,于大人看了齐大人一眼,齐大人赶紧起身站起来,行礼。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连白石道人都夸赞的好地方,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那里?”于谦此时满脸的笑都依然消失,代之以冷峻。众人也听出话中有话,都面面相觑,谁也不想接话,就是平日里主张南迁的,此刻也不想当出头鸟,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南迁有什么不好?“但人群中还是有些胆子大的,嚷嚷了一句, 人群中一阵骚动,平日舞文弄墨的已经听出了这夜宴的真正缘由,耍刀弄枪薛彪此时只能抓耳挠腮不知道于大人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齐大人,你说呢!“于谦望向尚书大人 “南边随后,但北国更是大好河山,不忍弃之“齐大人拱手弯腰答道,态度毕恭毕敬。 “方大人,你呢?“于谦走下主座,走到齐大人旁边的户部侍郎跟前问那方大人,方大人为官已经四十年,如今已经年过花甲,官帽之下清晰可见花白的头发,就连胡须也已经斑白。 “我只觉得这白石道人的诗倒是好诗啊,二十四桥,春风十里扬州路,都是美景!“这位方大人答非所问。 “哈哈,“场上已经有人笑了,于谦也微微一笑端着酒杯,又走到了吏部李大人处, “李大人听说您很怀念南国?“ 这李大人也是个年逾花甲的人,算起来是元老级别的官员了,年轻时候有领兵打仗过,张景想恐怕人老了就打算安顿下来,大概和刚才的那位方大人一样,也是糊弄过去,谁知道他朗声答道 “是有怎么样?“李大人并没有避讳,而是站起身,直接面向于谦,这李大人和那个方大人是年岁相仿,个头也比于大人高出半头。但是说话却不似先前那般虚与委蛇,反而直接接话了。张景心想,今日倒是有一场好戏了。 “匹夫才争一时之勇,大丈夫当知耻而后勇!”“李大人望了望四周的列位臣工,道“如今当下我们也要量力而行,为朝廷保存实力!” “大丈夫就是要保家卫国,弃城而逃这也是大丈夫吗?“人群中有人反问李大人压根不看问话的人,而是走到齐大人跟前,问道 “齐大人,你是兵部尚书,太上皇御驾亲征,折损多少我大明朝精兵强将?“齐大人看了看于谦,没有回答李大人的问话。 “你是兵部尚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李大人压根儿不给面子。 “说吧,据实说来!“于谦双眉一扬命令道。 齐大人沉思片刻,抬头盯着扫过全场,踱步缓缓道:“太上皇率精锐二十三万,土木堡一役全军覆没,文武官员死伤五十余人,精锐骑兵统领朱勇,四朝老臣张辅、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侍郎丁铭、王永和以及内阁元老曹鼎、张益等五十余人全部被杀,领兵大将除了石亨单骑回来之外,其他人等皆为国捐躯。”齐大人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完这段话。 今日石峰就在人群中,听父亲之名,心头一震。本来今日就是代父亲来的,来之前父亲再三嘱咐,不可鲁莽,不可省生事。众人听罢这带血的申诉,一时间谁也无话,张景只觉得心头有一腔热血,捏紧了拳头,心里默默补充,还有那些无辜的宫女,宦官,随从数百人。 李大人看众人均低头不语,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高声叫道,“还有我朝太上皇也被俘虏,土木堡一役,实乃我朝大不幸,不仅仅损兵折将,还挫伤我等国威。”李大人对着诸位臣工痛心疾首,锥心泣血补充道。 “敢问齐大人,如此情形下,试问那我朝还有力量再对付也先亲帅的骑兵吗!还有谁,能当这领兵之将,还有谁,可当这统兵之帅?”李大人咄咄逼人地问着于谦,一双锐利的细眼睛横扫众人,众人皆避过他如电的目光,李大仁视线停留在几个人身上,继续逼问, “是你儒官齐大人,是我李成达,还是个每日作威作福,只知道喝酒达人的薛彪?还是只知道整日算计群臣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还是抛却自己将是不顾,苟且偷生的石亨?”薛彪和石峰已经握紧了拳头。 “你们整日呆在这车水马龙的京城,你们见识过他的两千射雕手吗?他们在乱军之中百步穿杨,乃是家常便饭,诸位觉得自己跑得比那金雕还飞的快吗?你们见过他的三万轻骑兵吗?他们日行三百里,你们认为我朝矮脚马能跑得过他们的游牧的野马吗?!还有你见过他们的五万重骑兵吗?他们铸成铜墙铁壁,斧钺钩枪不入,难道诸位的血肉之躯比那铁甲盾牌还厚吗!“ 这一串串话让人群中炸了锅,众人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也先到底靠什么取胜,一听射雕手和骑兵,胆子就先去了三分,李大人依然不依不饶道:“还有齐大人,你兵部还有统兵之帅吗?连我们的兵部尚书都战死土木堡,死在也先那个野人的刀下,难道我朝还有比他们更有将帅之才的人吗?!“李大人盯着齐大人,“齐大人,你说呢!” 这一席话,让众人的胆子又去掉了五分,很多人已经后背前额渗出冷汗这下人群中安静了下来。 石峰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内上窜下跳,沈黛眉和青鸾在青纱帐后也听得心惊肉跳,面面相觑,为石峰捏了一把汗。 “是啊,“其他人等已经有人附和到,而且声势一声比一声大。”李大人不依不饶继续抬高声调, “难道我要再派我们的右都督石亨,不怕他再次单骑难逃吗?“ “哈哈哈哈——“人群中已经有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薛彪和石峰此时已经有些牙痒痒,羞愤难当,薛彪是石亨麾下,本是个混混,但得石亨提拔方的今日地位,有人在说自己恩主自然更是怒不可遏,而且自己也被点着名骂了,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 “再不然,难道我们要让我们的兵部左侍郎,于谦于大人帅兵出征吗?“李大人顿了一下,走向于谦问道:“敢问于大人,上一次领兵作战是在何时?是一年前,还是三年前,还是五年前?”李大人步步紧逼,于谦面色凝重。 “谁不知道于大人是文官儿起家啊!”人群中已经有人议论,齐大人此时也面色铁青,准备搭话,于谦使了一个眼色,他又没说话。 “说来惭愧,我于谦从未领兵出征!”于谦泰然回答。“这可如何是好。”众人已经乱了分寸,似乎准备现在就赶紧夺路而逃,这一场宴席都不要继续了,赶紧跑的越远越好。 张景心底升起一股愤怒,但是人微言轻,此时并不能说话,这若是在校场,非得一箭穿了他的喉咙,方才解恨。 于谦走到众人面前,一个一个看过去,个个都在躲闪他的目光,三品以上官员中,除了几个主战的同僚,其他都是垂头丧气,神色黯然,但是却发现有几个年轻的后生,怒目圆睁,双拳紧握,心下稍稍安慰,于谦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地说道,“看来,我朝真是时运不济,我大明朝泱泱大国,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打得过也先,这个野人。“说罢有些怆然,于谦四下扫了一下,诸位在座的人,都是久居高堂,食君之禄的重臣,而如今国难当头,众人不敢支持他,也没胆量公然反对他,一个个都怕给自己惹祸上身,不禁和齐大人对视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悲凉。 “于大人,不是我等不想保家卫国,保家卫国不是喊喊口号,要的是粮草,是兵马!”张景 看时,接话的事刚才打马虎眼的的方大人,只见方大人踱步到中央,继续说道,“如今我们京城入冬,粮草本来就运不过来,而且就算先征调兵马,背操军,备倭军,征蛮兵,就算能够支援京城,但是你先过没有,四方守卫必定减弱。也先可以来打秋风,蛮人过冬也要来我大明打砸抢,难道那些夷人就不会趁虚而入吗?还有福建一带的倭寇,守卫一旦减弱,我们必定四面受敌,到时候可不是保卫北京这一个城池,那定是数十个,数百个,于大人,你不得不防啊!“方大人说着又看向了于大人道,轻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劝道,“于大人,老夫在壮年时,何尝不是和大人一样,一腔热血,征战沙场,死不足惜,老夫也是这么做的,征战沙场二十三年,踏遍了西北的每一寸土地,如今已经白发苍颜。打仗,守城不是一腔热血就能成的,我们一定要认清事实,我们不是不打,我们国力不足,粮草不足,人力不足,我们打不起!到最后更是弄得伤亡残败,雪上加霜!“ 这一席话,已经把座下几乎所有人剩下的几分胆儿。席间已经有人开始附和,有人开始说道“是,就是,先皇御驾亲征都打不过“ “方大人可是老将啊!“ “就是“ “石将军都打不过,他可是征战二十几年了。“ “就是以前还是战无不胜呢!” 石峰听得心头油然升起一腔怒火,拳头紧握,指尖已经嵌进去了,回头看张景,也是一样目光如电,愤怒在眼。人群中附和的人已经多了起来, “就是,就是,金陵至少那儿物埠民丰,将来反击也犹未可知!” “就是,就是啊”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就是,就是,我们是为了保存大明之实力,以图卷土重来!“ 张景的拳头紧握,眉头也紧锁,准备开口,但是被沈放捂住了手,不准他动,沈放在他耳边说:“总指挥使在呢,不要多言。“ “你放屁!“人群中有人一声怒吼,大家一下被吓住了,原来是薛彪。 “你这个老杂毛,你上过战场吗?你打过仗吗?你杀过人吗?”薛彪怒不可遏,怒发冲冠的 握紧拳头,说着就要冲上来揍人,被石峰和其他人紧紧的拉住。 “老夫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乳臭未干!”方大人指着薛彪,怒喝一声,“如今凭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打算蹬鼻子上脸了!”方大人怒甩衣袖, “哪来的不讲规矩的混帐,居然这么目中无人!”有人已经开始怒斥薛彪。 “就是把他打出去,不然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有些人已经簇拥而来,准备拉薛彪,那薛彪可是好惹的,见人朝自己围过来,做推油的,他天生孔武有力,人们也不敢十分用力,所以场面一时混乱,石峰在乱中瞅见左侍郎于大人却在上面冷眼旁观,早听得石老大说于大人可是主战的,自己便有点有恃无恐。 “你放屁,我骂的就是你们,你们这帮人整天在前朝不是吹耳旁风,就是勾心斗角,一听说打仗了,扭头就跑,都不顾自己一个个都光着腚了!!”薛彪还报更大声的怒吼。 “我告诉你,我石大哥就是一个人回来的,那是他的本事,要是你们,早就被也先那个野人大卸八块了,让野狗叼着肠子走,哪里还有命在这里扯他娘的说风凉话!”薛彪出生行伍,可不像朝堂之人那么文雅。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捂住他的嘴了。奈何薛彪力气大,几个人拉着都拉不住,全被他摔倒在地,若有人真要动手时候,石峰明着是拉着薛彪,暗地里,却是不让人靠近他,更防着那别有人用心的人趁机抓一把,挠一把的。 “我告诉你,你们怕也先,我薛彪可不怕,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我怕他干嘛,他敢来,我薛爷爷,一定让他提着脑袋麻溜儿的滚回家,生生世世做个无头大头鬼!永世不得超生!”薛彪抡起拳头一拳头砸向了刚才来抱住他的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人鼻子上,血一下子溅出来了。 “流血了,流血了!”有人喊道 “放肆!”于谦看局面再闹下去不好收拾,赶紧发话了,看向下齐大人, “这是何人” “回大人,这是原来石将军部下副将薛彪” “薛将军,不可造次!”于谦示意左右将其放开。那薛彪揩了揩身上的血,叫道 “于大人,您别怪我是粗人,我就是看不过有些人,一说也先那个野人来了,就要跑,你跑的再快跑得过也先的轻骑兵吗?你人能跑得过马吗?再说了他们人都来了,我们现在才想起来跑,不是要被他们追着屁股打,正好给他机会痛打落水狗吗?!”薛彪说话就是这么糙,这人群里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你说谁是狗呢?“ “我就说你怎么了,有没有点血性!野人怎么了?野人也是人,我就不信野人的皮比我的刀刃厚!“ 张景不禁觉得好笑,这一个个一品大员被他说成了落水狗,先前只觉得他粗鲁野蛮糙汉子,现在暗服他今日竟有这胆识。 众人中也有人掩面而笑的。 “那薛将军怎么看呢?”于谦笑意盈盈的问 “我怎么看,我就不拿正眼看他,”人群中有有人笑了起来,薛彪不明所以继续说道:“我就不信他轻骑兵来了我们京师,他还能跑的起来。还当我们是大草原呢!马是牲口,别看大草原上称雄称王的,来我们的大京城,看他有没有跑马场?!”薛彪得意洋洋的眉飞色舞的说道 “大人你是不知道,骑兵,主要是马。马他至少是个畜生,没吃的没喝的,再烧一把火,他管他娘的打仗呢!。”张景和沈放也沉不住,随着众人笑起来了。 “还有,你们别看轻骑兵在大西北,一马平川的跑起来滴溜溜儿的快,只要你把他们呢引到山旮旯,引到小路,保证他奶奶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求饶!”薛彪越说越得意,石峰赶紧扯了扯薛彪示意他这是大宴群臣,不能说这些粗话,石彪还觉得不以为然。 第53章 誓死一战 于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齐大人,齐大人冲他点点头。 “这样啊,那倒是,但是之前为什么我们精锐都打不过呢?”李大人也不服气反诘 “那是——,”薛彪正准备说那是因为没有遇到我,但是想起来上次统帅是石亨,那可是自己的大哥,这牛再吹下去就不合适了, “石峰,你小子哑巴了!”薛彪想起来石峰可是比自己会说话。 “你比我会说,你来说”薛彪把包袱甩给了石峰 “末将石峰,拜见于大人,齐大人,李大人,以及诸位大人”石峰上前一步,向诸位行礼。 “这位是石亨将军长子石峰,常年镇守榆林关!”齐大人向于谦介绍道。 “哦,也是我朝一边关重将,还正值当年啊!”于谦说着扶起石峰,笑着对齐大人说道, “黄毛小子不知轻重!“那李大人和方大人鄙夷地看了一眼石峰道。 “回大人,之前打不过,是因为当时是王振领兵,他不是文官不是武将,不通谋略,不懂战术,且不服众。一路上贪图享乐,拈花惹草,并不是真正的御驾亲征,况且王振毫无经验,才会在大平原上安营扎寨,给了也先骑兵机会,一下子被打的落荒而逃,即使是逃,他还绕道自己老家,并没有把握好机会,被也先和伯颜帖木儿前后夹击,最终全军覆没。但是这次也先是来京城,我们京城九门坚固,居高临下,可谓是天险,对付骑兵很有利;二来我们是主,他们是客,兵马不再疲惫,粮草不再奇缺,我们有先天优势;三来,上次一战多少士兵将领都是怀恨在心,此次一战必将输死奋战,绝对不会有半点后退,只要士气够,以少胜多也不是没胜算!“石峰说吧抬眼看着于谦,等他发话。 “石将军说得在理,而且,”齐大人看了看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补充道,“骑兵的克星就是箭弩,我听说京师的神机营,还有神弩营的锦衣卫个个都是神箭手,更是人人可以以一当十,加起来也有三万之众,他们都是御敌神将。“。 “继续说”于谦鼓励石峰。 “神弩营的箭术,我前几日在朝阳门,拿混进来的瓦剌人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他们箭法精准,布局有序,长弩,大弓,短弓,连弩,火弩射程已经攻击目标精准,定是对付也先神雕手的克星”石峰说罢看了张景一眼,于谦和齐大人的视线也转向了张景他们,沈放踢了张景一下,张景赶紧跪下行大礼。石峰也在张景旁边跪下。 “末将石峰,我父亲,以及众将士愿誓死保卫京师,虽万死不惜!”石峰大声说道,那薛彪见石峰跪下,也赶紧扑通一声跪下 “我薛彪也愿意誓死保卫京师,定要砍死也先那个野人!”薛彪边说着边挥舞着拳头,边做抹脖子的动作。 李大人方大人面色凝重的相互看了一眼,方大人微微摇了摇头。 “好!”“好!”于谦抚掌叫好。 “匹夫之勇!”李大人讥笑道,但是人群中没人附和了。 于谦快步走到纪纲面前“纪指挥使,你们锦衣卫可愿意?”于谦转脸看锦衣卫总指挥使纪纲。 “锦衣卫,愿效犬马之劳!”纪纲回头使眼色给沈放,一时间沈放张景还有帷幔后面的人都出来,陆陆续续,黑压压跪了一地,这时候大臣们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刚才帷幕后面就藏着锦衣卫,再看他们不是背着弓箭,就是拿着绣春刀。按道理宴会时不能携带兵器,此刻看情形,应该是是圣上的旨意,众人皆知锦衣卫就是皇帝的亲信,也就是说今日这场宴会是圣上亲许的,如果刚才自己有什么过激反应,不是被锦衣卫记下来,就是被暗中干掉。。难怪有些老臣今日不来,可见这几十年的庙堂之上不是白走的,也许他们早就料到今日不会太平,索性连热闹都不看了。 至此时,众人方知,圣上心意已决,不会再去效法前朝,迁都至临安了。李大人此时有些汗涔涔的,想起在朝堂之上皇帝一言不发,任由群臣争议,却在这里下手,实在内心暗惧,可见皇帝对这些前朝老臣是不放心,今日宴会实乃于谦一手策划好了的,但是若没有皇帝的暗许,于谦断不敢这么大胆。李翀此时也看得心惊胆颤,幸亏自己刚才一言不发。 “锦衣卫,哼,抓个人你们在行,上阵杀敌可不是个花架子,也先可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你们锦衣卫,行吗?”附庸李大人的人有人不服气。 “回大人,锦衣卫虽然从未上阵杀敌,但是个个都是身轻如燕,武艺超群,箭术了得,对付骑兵实在是绰绰有余”纪纲得意的答道。 “神弩营何在!” “在!”沈放张景,等一干人等答道。 众人一看今日锦衣卫这是上至指挥使,下至总旗都来了,比其他部来的都要齐,目的就 是以防变数,这时候人群中已经没人在说跑了,都有些噤若寒蝉。 “好!”于谦微微颔首“神弩营,名气够大,不知道是不是盛名在外呢!”人群中有人不满,尤其是那些素日和锦衣卫有过节的人更是如此。 沈放站起身来,和张景交换了一个眼色,张景点头,沈放起身向诸位抱拳说道 “卑职是神弩营营头沈放,平日里好和弟兄们拉弓射箭,今日我有个小兄弟不才,在诸位大人面前为大家助助兴,不知大人觉得可否。“ “准!“ “来人,换碗“于谦吩咐道 “谢大人!” 沈放走到右边的桌案上,转了一下,示意几个人来把桌案一字对齐,然后把那个插着竹子和兰花的花瓶一字排成排。 “这是在搞什么名堂“薛彪也觉得奇怪,就跟石峰嘀咕。众人也和薛彪一样举得奇怪,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且看着吧“有人抱拳看平日的锦衣卫,此刻准备怎么出丑,这内室不比校场,射箭百 步穿杨的本领,在这里可是施展不开,若是来一些雕虫小技,难免有掉底子,都有着看热闹的心情,且看他锦衣卫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到底打算怎么收场。 石峰只见张景退至远处,从一个弟兄手里接过弓箭试了试,又换了几把,换弓的时候,还有人在旁边窃笑“,这是喝酒了手颤?“”哈哈哈“ 张景朝那人,淡然一笑,转身,蹲下马步,拿起弓,右手搭箭,轻闭上一只眼,缓缓拉弓如满月,众人皆屏息凝视,只听得那箭嗖的一声离弦,在那案板之上从头穿梭到尾,“叮——”的一声闷响的一声飞到了正面墙上,把那紫烟罗轻纱钉入墙内,石峰远远看那箭镞已经没入墙内,心下暗惊这人不显山显水却是臂力惊人。 众人中已经有人发笑了,有人已经开始闲言: “架子拉的大,也没什么嘛?“人群中已经有人交头接耳 石峰看了看张景,只觉得他刚才手法娴熟,箭直且力道十足,不似花架子,便走过去看看案板,发现案板也无异样,人群里鸦雀无声,纪纲的脸色也有些微白。 石峰不信,张景的本事那日在朝阳门见识过,绝对不是花拳绣腿,遂用手指轻敲桌面,“你们看?“石峰叫起来,众人看时,那次瓷瓶里的兰花的一片花瓣,轻轻悠悠地飘落在桌子上,花瓣尚未破碎,但是已经被剥离了花茎,其他人也效仿石峰,敲了敲桌子,一时间桌案上的蝴蝶兰每一株的一个花瓣飘然落下,就像刚才那沈黛眉的曼舞,煞是美丽。 “好“,”好箭法“于谦拍手称赞。 “妙啊,!“人群中已经有人啧啧赞叹了。 “这也就是个花架子吧“还有人不服气。 张景冷眼扫了众人一下,未说话,只是拿起弓,站回了原地,后撤一步,拉弓“嗖-嗖- “两声,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见墙面三只箭都是射向同一个地方,箭镞都没入同一个靶心,石峰再次轻敲桌案,只见桌上蝴蝶兰的花瓣纷纷飘落一瓣都不剩下。 “哇——”隔着纱帐后面的青鸾、黛眉等人也都惊呼起来。“厉害啊——” “这箭法准啊——” “锦衣卫这是大材小用啊——” “这箭法不得先拿下也先的耳朵——” “就是,吓死他——” “再拿下一只眼睛——” “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张景耳边听得众人的议论,朝着石峰微微点头,以示谢意。将弓教给沈放,沈放悄悄的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赏酒三碗。“于谦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现有青年才俊愿意保家卫国,如今又有锦衣卫敢当先头兵,实在觉得大快人心,走下台来,亲自把酒端给张景。张景跪下接酒,“谢大人赏赐!”说罢一饮而尽,张景此时觉得这酒似乎不似先前那么 甜腻,多了清冽也多了很多的烈性,三碗都不过瘾。 “纪纲——“ “在——“此是何人?于谦问 “锦衣卫总旗张景”纪纲抱拳答道 “张景可愿随我一同守城?”于谦问,张景毫不犹豫答道。 “愿意,张景听候大人吩咐!”于谦扶起张景,送到纪纲处,纪纲也笑意盈盈,李大人还有之前附议迁往金陵的人,此时面色有的白,有的红,又有得不屑一顾,也有的不知所措,于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问道 “还有谁愿意,和我一道固守京师的?” “石峰愿意和父亲愿意一起为国尽力” “顾成祖也愿意”“陶铸愿意!” “薛彪也愿意”石峰,顾成祖和薛彪等一干人等纷纷跪下,张景心中一震原来,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奋力一战。 “好,都是我大明朝的好儿郎,你们为国尽力,我定不负大家,我于谦和大家誓死守城!”于谦一把扶住石峰。 “于大人,我也愿意,若是后退一步,任凭发落!”齐大人也跪下请命。 “臣等也愿意。”纪纲,沈放,户部等已经有人附议 一时间众人心中热血上涌,这一个个全俯身请命,剩下几个不情愿的也淹没在人群里了,张景也觉得周身的血液在跳跃在沸腾。 于谦内心涌起一阵阵热浪,朝堂之上的股肱重臣反而个个想跑,如今这里有些个五品、六品、七品,甚至名不见经传的人,却一个个视死如归,内心热血翻滚,一把抓起拿起桌上长剑,拔剑出鞘,指天发誓“今日我于谦帅重臣在此发誓,北京在,我于谦在,北京亡,我于谦王。”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几个字很短,但是每个人都异常庄重。于谦扫视众人,朗声吩咐:“即日起: “锦衣卫盘查城内,但凡有盔甲军士不守城者立斩不赦!“ “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跪下听令 “京城九门乃是京师门户,现在分派诸位守护,城在人在,城门开,立斩!” “都督陶瑾,安定门!““是!“ “广宁伯刘安,莫庸,东直门,” 听到这里,张景心头一震,原来莫庸也被放出来了,此时还被委以重任。 “是!”张景循声望去,只见莫庸站在人群中,目光如炬。 武进伯朱瑛,朝阳门, “都督刘聚,西直门, 副总兵顾兴祖,阜成门, 都指挥李端,正阳门, 都督刘得新,崇文门, 都指挥汤节,宣武门 …… 人群中早已鸦雀无声,接令者纷纷跪下,只剩下张景石峰还有薛彪依然站着,几个人面面相觑,纳闷儿怎么没有自己,难道自己是留下来死守金銮殿,张景不愿意去守护那个大殿,因为只有守住了城门,大殿就是安全的,石峰面色凝重的看着于大人,他知道还有一道朝着北面开的门,叫做德胜门,那个城门是攻进来最直接的城门,大道朝天,宽阔无比,一马平川,如果自己是也先,肯定不会放弃德胜门。现在看来,自己到底是镇守德胜门,还是去把守金銮殿就不得而知了,也有点焦急的看着于大人。 “石峰,薛彪,张景,兵部尚书齐成,左侍郎于谦,“ “是“几个人纷纷跪下 “死守德胜门!” 不仅仅是石峰,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个最艰难的任务,北面的德胜门和安定门是也先必然全力攻打的城门,而且一定是死战,但是依然觉得兴奋,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再看张景也是一脸的坚定,石峰冲着张景点点头,两人眼神交会,心领神会。 此时又听得于大人威严地说道:“所有守城者不可固守城门,死守不攻,都必须列队出城门,城门之上只保留弓弩手,正面,直面迎接每一个也先的士兵,让他们有来无回,凡守门不出者,“环顾了下四周,斩钉截铁的说了一个字:”斩!”众人听得心里一缩。 “凡战败者,不可回城,弓弩手射杀其于城门下!”众人心中一惊缩成一团,“若城破,弓弩手的最后一支箭就是留给自己,城门破,该城门所有将士全部,斩!”于谦厉声说道,不留一丝一毫的商量和喘息的余地,之前有些支持南迁的众人都已经心惊肉跳起来,有那些胆小的已经昏了过去,剩下的也是双腿大颤,站也站不住,跪也跪不好! 张景抬眼看于大人一脸的的威严和决绝,想起刚才见到的儒雅的文官此刻早已不存在,眼前仿佛站着一个尊神,这个人将会大家穿透这个黑暗,直达一种光明。 “誓死守城,决不后退,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张景,薛彪,陶瑾,顾成祖等众人一齐叫道,那声音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也穿透这尚书府,飞进了千家万户。第二天大街上小巷里都在议论纷纷那一晚薛彪是如何胖揍方大人,石峰是如何和锦衣卫联手,射死了几个朝廷重臣,兵部左侍郎是如何英明神武,舌战群儒把所有人都说服了,总之大家都觉得京师这回事有救了,每个人似乎都开始等待也先的到来。 第54章 鸳鸯不分离 清晨,沈黛眉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面有人再说话,仔细一听是采兰的声音,“张大人——就是昨儿个晚上您一箭串花,好厉害呢!”昨儿晚上采兰也是和沈黛眉一 起去的,自然也看见了那一幕了。 张景,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沈黛眉嘟囔着,准备起身去看个究竟。又听得外面有人说道,“哎呦是张大人,昨儿一回来就听沈姑娘,凌姑娘说了,说您昨日得了咱们当朝右侍郎的赏识呢。”苏妈妈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个音调,而且也甜了不少。 “苏老板早。”张景微微一笑。 “您今日来得早,茶室坐吧!” “采兰,上好茶!”苏妈妈扯着嗓子喊道,这一嗓子真是喊醒了不少人,张景觉得有点尴尬。张景刚坐好,沈黛眉和采兰就进来了。 “张大人,早!”黛眉欠身,张景也起身问,“青鸾在不在?” “不在,今儿一早就出去了。”采兰回答道 “那采薇呢?”张景问 “采薇也跟着出去了。”采兰说罢,看了看沈黛眉,沈黛眉点点头,采兰出去了。 “不知道大人找他们有什么事儿,他们说是去郊外取一个什么乐器,笛子啊,萧什么的,你知道她们就喜欢这个。”黛眉呷了一口茶,笑道。 “如果他们回来,你嘱咐青鸾,不管采薇是因为什么事情出去,以后都不要再去郎中府了,她们已经被人盯上了。”张景神情严肃。 黛眉有些疑惑地看着张景,莞尔“是,黛眉一定嘱咐青鸾,多谢大人费心了。“ “那我先走了!“说罢张景起身就要走。 正说着就听见门口有人高声叫着:“老张——“ 张景一听就是老姜的声音,还没等说话,老张已经冲进来了, “哎呦,大清早你在这里呢,我们得赶紧去兵部点卯!“老姜进来就嚷嚷。 “原来是姜大人“沈黛眉准备行礼仪。 “哎呦是沈姑娘啊,我可不敢当,不敢当“老姜慌忙摆手。 “敢情这一大早请我兄弟喝茶呢,我这兄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不是请他听曲,就是请他喝茶,啧啧——“老姜扭过头去,似笑非笑看着张景。 “姜大人,这是什么话,等到大雪之时,请你们喝桂花酒,还有旧年的梅花酒,喝酒赏雪那是最好了“黛眉微微笑道 “哎呦这个敢情好,是单请他啊,还是也有我老姜的份儿啊,沈姑娘?“老姜抱着胳膊在胸前,眯斜着眼问道 黛眉笑道:“瞧你说的,你俩就像那水中鸳鸯一样,发誓永不分离,请了张大人,怎么会少了你姜大人呢?” “呵呵——”采兰和张景已经笑而不语了, “永不分离——“采兰笑嘻嘻地重复道。老姜白了采兰一眼啐了一口道:“你主子和你可都是一样的不饶人啊,居然敢拿你姜爷爷找乐儿啊!”说着还举起拳头,假装要打。 采兰赶紧躲到黛眉身后,还从背后冲着老姜吐吐舌头,得意得笑笑,扭头走了。 张景收了笑,朝着黛眉说道:“我得走了,改日再来!“张景说着朝着老姜使了个眼色,老姜虽不说话,但是还是拿手吓唬吓唬采兰, “大人慢走“黛眉目送张景送他们出了大门。回想刚才张景说的话,采薇不要再去郎中府,究竟是哪个郎中,采薇的确是什么秘密的,有时候早出晚归,不知道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就算是做冬衣,也早该好了,这事儿还是得跟青鸾说说。 第55章 少女薛陵 那一日薛彪仗着自己被提升了,跑去清秋阁耀武扬威的,苏妈妈不敢深得罪,只好留下他喝酒,推脱黛眉被人交出去了,但是这个薛彪,即使没有沈黛眉自己都能把自己喝得七荤八素的,一夜都不肯走,早晨采薇还有几个人小厮送他回去,这一路上都歪歪倒倒的醒不来 的样子,采薇边走还边嘟囔:“喝了这么多酒,回去又是醉醺醺的,回头你家的母夜叉又该来了“上次在薛彪家门口被他老婆那个彪悍的妇人给吓得半死,撒丫子一般的逃了回来。 “我今天不要送他到家门口啦“采薇边走便跟那几个小厮说道 “那不行,我们去了不得被他老婆打死啊,还是采薇姐姐去比较好你去的的“小厮们也不乐意了 “就是啊,你花容月貌的,别人一般下不了手“有人嬉皮笑脸的说道 “瞎说,仔细我撕烂你的皮“采薇嗔怒道。 “哎呦,采薇姐姐,才不会呢——“小厮们继续嬉皮笑脸的,几个人“采薇姐姐要是愿意打我,我可是巴不得呢“ “再敢胡说“采薇嗔怒道 “放肆——“几个人突然听到一声怒吼,突然吓得一跳,采薇定神一看,只见前面站着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子,不似寻常女孩穿的长裙,穿的是像男子一样的短装,有点不门不类。采薇四下看看,也不知道这拦着自己去路的女子是在说谁,但是看样子是在盯着自己这几个人看,遂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说我们?” “不是你们是谁?大清早拉着别人家的人,像个什么样子?”那姑娘杏核眼一瞪,双手叉腰,采薇仔细看形容,和先前见过的一个妇人的姿势一模一样。 “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们?”采薇不相让 “我想管就管得着!”那姑娘针锋相对 “笑话,你又是谁,好好的拦着我的去路,好狗还不挡路呢”采薇上前一步怒斥道 “你们又是谁,青天白日的拉着别人家的人,你又算什么东西!”姑娘也上前一步,寸步不让,杏眼圆睁。 “你到底什么人啊你?”采薇扬起脖子问道。 “你姑奶奶薛陵!”“呸,不知道几岁,就姑奶奶的,有姑爷了吗?”采薇挖苦道 “好没脸的东西,居然问这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薛陵双手一只手指着采薇的鼻子说道“上次我就看见你了,你们是清秋阁的吧,下流坯子!” “你算老几,大清早的在这里骂骂咧咧的,清秋阁怎么了?!”采薇怒从中来。“清秋阁怎么了,清秋阁就是给人寻欢作乐的,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吗?!“薛陵轻蔑的笑笑采薇一下子怒不可遏,转头对那几个小厮说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一句话都不会说?” “你算什么,敢欺负我们采薇姐”有人已经放开了薛彪,撸气袖子准备打人。“哼,还想跟我动手,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薛陵瞥了一眼那人,一看那人身形瘦弱,弯腰拱背就不是个练家子,所以一点都不怕。 “你这人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怎么说着就要动手啊?”采薇怒道 “跟你们不必客气,上次我娘对你们算是客气了,没想到你们居然昨天又把我爹留下了,好没脸的人”那薛陵只当是采薇留下了自己的爹爹,再加上上次娘亲因为去清秋阁闹了,还被禁足,而且爹爹都被拉去了锦衣卫衙门,这口气一直都窝着呢。 采薇听了方知原来这就是薛将军的闺女,果然是和她娘亲差不多,一味耍横。遂讥笑道:“将军自己来去,又不是清秋阁强留,自己留不住爷们儿,就不要怪别人风情万种。 “这下流的坯子,你还有理了!“薛陵怒斥道 “懒得和你纠缠,你爹还没有醒酒了,我们就送到这里了“采薇不想纠缠,上次和她娘亲就是纠缠不清,这次干脆早点脱身好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薛陵跑过去拦住采薇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采薇怒目一瞪 “我想干什么,让你知道厉害,替我娘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祸害人家“薛陵说罢从背后抽出马鞭。 “你这是要动手吗!“采薇早就听说薛彪老婆是母夜叉,当年一起和他上战场杀敌,那他们的闺女一定不是个弱的,今儿这下好了,但是还是强自镇定,好歹自己又五个人,她一个姑娘家,再厉害也比不过大老爷们儿吧。 “你们几个死人,还愣在那里干嘛!都死了不成?!“采薇一跺脚吼道, 薛陵听罢却哈哈大笑“来呀,让姑奶奶一起把你们收拾了,来呀——。”说罢就“啪——”的一甩马鞭,本来有两人已经撸起袖子,一听这响亮的马鞭声吓得一激灵,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其他人也吓住了,采薇看吧只觉得他们太怂了,怒道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还怕一个小姑娘不成啊,动手啊!” “就是,谁怕谁!”几个小老爷们儿一下子明白过来,再怎么说眼前也是个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有胆子大的人已经开始冲上来了 “啪——”薛陵一鞭子摔在那人肩膀上。 “哎呦——”那人捂着肩膀就跳了起来, “啪——”又是一鞭子就摔在了另一人的腿上, “啊——”那人赶紧抱起腿在原地单腿跳了好几圈 “哼,你们就是个绣花枕头,还跟我叫板”薛陵得意的笑笑,挑挑眉毛,甩了甩马鞭子,指着剩下的那两个人,挑衅道 “还要来吗!“ 采薇见那两人在已经腿软,心下着急喊道“没用的东西,一起上啊“那两人便放开薛彪,薛彪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哎呦——“叫出来了,薛陵看自己爹那狼狈的样子,再想想平时在家跟娘亲凶神恶煞的样子,怒不可遏,一甩马鞭”都给我滚过来!我一起收拾!“ “啪啪啪——“几声马鞭声那几个人一下子腿都被抽了几鞭子,“哎呦——哎呦——“的捂着腿什么的,再也不敢上前。 采薇看他们都倒下了,再没有了那不屑一顾的样子了,这会儿想着“好女不吃眼前亏啊,得赶紧跑“但是四下看,大清早没人,躲也没地方,人也没有,岂不是要吃亏,要死在这个丫头手里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服软,叫几声薛大小姐,干嘛要逞强给自己热了一身骚,这下好了,但是也没办法了,只得一转身,撒丫子就跑。那薛陵岂能让她就这么跑了,抬脚就追了,边走便喊道 “我看你往哪儿跑?识相的给我站住!“说罢一鞭子就甩了出去,采薇只听得薛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听得呼呼的鞭子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脚都快提不起来了,就在这是看见面有一个身影,也不管他是谁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第56章 是你我就放了他们 清晨,张景正好晚上当值,这会儿准备回家,远远就听见有人喊救命,一看竟然是采薇,一把拉过来,采薇慌乱逃跑中看是张景赶紧躲到他身后叫道“快救我,救我——“ “怎么了?“张景发闷,问道 “啪——“还没待采薇回答,一鞭子又抽了过来,张景一转身,一把拉住了马鞭,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少管闲事“薛陵扯了几下扯不动,吼道 “你们怎么了?“张景没有松手,问采薇 “你不都看见了,她要打我?“采薇带着哭腔说道,”你可要帮我,她这么欺负我,我回去告 诉姐姐,姐姐也会伤心的“采薇一边声泪俱下地说着,一边拿眼角瞅张景,果然见那张景一听姐姐眉头动了一下。 张景看采薇唬的可怜便对眼前的红衣女子说道“姑娘有话好好说,采薇哪里有得罪?” “关你什么事!”薛陵懒得废话,使劲儿一扯鞭子,张景没留神被她把鞭子扯掉了,那薛陵得手,一挥手扬鞭,又朝着采薇抽过来,张景一跳,避开了鞭子末梢,跳到薛陵旁边,一伸手捏住她的手腕,一震, “啊——”那薛陵手腕一酸疼,鞭子就掉在了地上。 “得罪了”张景松开薛陵的手腕儿,抱拳行礼。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的事?”薛陵不服气,但是此人功夫远远在自己之上,不似刚才那几个虚弱不堪的人,说起来也有些底气不足。“在下张景,姑娘若是有事再来找我,我是安定门千总。“张景说道 “你是张景?“薛陵揉揉手腕惊奇的问道 “是“张景答道 薛陵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眼波流转,跳起来问道“就是那个一箭射掉了兰花花瓣儿的那个张景吗?”张景尴尬的笑笑,没想到自己的箭法传出去居然变成了这样 “还有,他还能一箭射掉了也先的耳朵呢?”采薇拍手叫道,想着今日薛陵可算是遇到克星了,“我见你今日往哪里跑?“ “真的是你吗?”薛陵惊喜异常,采薇和张景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陵儿——”循着声音望去,张景看见薛将军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便行礼道 “参见薛将军”那薛彪看看他们几个,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问道 “张景?你们怎么在一起?“薛彪问, “薛大人,我们送你回家,遇见您的大小姐!“采薇不高兴的答道 “爹,他就是你说起来的那个张景吗?“薛陵已经全然忘记了刚才的怒气,一下子缠着他爹问。 “还能有几个嘛“ 薛陵听罢笑笑跳到张景前面,“我叫薛陵,刚才多有得罪张大人了”张景淡淡摇头,转身从地上捡起那根马鞭递给薛陵道“姑娘的马鞭。” 薛陵接过马鞭,“爹爹说你的箭术出神入化,我想跟你学学,我可以去找你吗?”薛陵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这会儿就记得自己早就想见这个箭术高超的人,如今得见,什么都忘记了。 “哼——”采薇很不高兴的冷笑了一声 “刚才还那么嚣张,还真是拜高踩低呢!”采薇嘟囔一句,张景看看采薇,只见她很不高兴的看着自己。 “小妮子,你不要唧唧歪歪的,今日是看在张大人的面子上,下子再让我看见,照样打的你满地找牙。”薛陵说罢还扬起了马鞭,采薇吓得赶紧躲在张景身后。 “不得无礼——”薛彪发话了“嘿嘿,张大人,见笑了,陵儿我们先回去吧”薛彪拉起薛陵就要走,晃晃悠悠的就要走。 “大人慢走”“大人慢走——”张景行礼送别道。 那薛彪便拉起薛陵要走,薛陵边走还边回头问道“说好了,我要来找你学箭,不能忘记了。嗯?嗯?”一边说着,一边被他爹给拽走了,边走薛陵还在那里叫道:“娘让我到处找你,谁知道你又去了,这次回去我肯定不帮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采薇在这边听得又是得意,又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叹道:“这都是什么人啊!” 张景没有理会采薇的话,问道“今日是怎么了?”“那个薛大人自己昨儿晚赖在清秋阁不走,听曲子听了半夜,喝了几坛酒。都睡死了过去,今儿早晨姐姐就让我赶紧送他回家,免得他娘子闹事,他娘子可不是一般的妇人。”采薇不高兴的说道。 “昨儿他睡在清秋阁——”张景只觉得心一沉,难道昨晚他在青鸾那里 “可不是吗?”采薇不高兴的嘟着嘴巴答道 “沈姐姐不见他,他就缠着姐姐弹琴,都弹了半夜,回来休息的时候手指都快断了,这个人明明一窍不通音律的,还在那里充什么风雅,真是要死了。”采薇满腔抱怨,张景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儿,看来青鸾昨晚儿是跟他在一起,张景不敢深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大人您这是去哪儿?“采薇问道 “我——回去,昨晚上我当值,这会儿回去“ “可是这条路是去清秋阁的路啊?“采薇纳闷儿 “走——走岔路了!“张景低头避过采薇的目光道。 “今儿多谢谢大人了”采薇甜甜的说道,张景没有说话,微微点头。 正采薇四下看,那几个小厮趁机准备开溜,心想这帮怂货,回去一定告诉苏妈妈揭了他们的哦皮,就万福道“大人我先回去了。”说罢就冲着那些小厮吼道 “喂,你们几个饭桶,给我站住!”那几个人回头看见采薇朝自己跑过来,吓得拔腿就跑。一溜烟儿功夫几个人就都不见了。 “站住,你看我回去告诉苏妈妈!”采薇抬腿就追了上去,那几个人越发跑的快了,有一个跑的慢的被采薇抓住,揪着领子就往前拽,张景看得笑了笑,便想着青鸾估计这会儿在休息,就不去清秋阁了,从旁边的胡同转道儿回家了。 第57章 平安是福 屋外冷风悄然而至,屋内石逸和青鸾围琴而坐,青鸾催促石逸回去,但是石逸有点不情愿离开,道:“我早说了我在外面另外给你置办一处地方,你不愿意,现在我父亲不让我出门了,说要打起来了。“ “那也没事,等打完了,我们还不是照样可以再见!” “我不愿意就这么呆在家里,一点意思都没有,每天府里前院进进出出的都是些人,上次嫂子被禁足在西院了,一家人连吃饭都没人说话,各怀心事,真是没意思。”石逸抱怨道。青鸾听得心一沉,略一顿,抬眼笑道:“那都是一时的,又不是时时都是如此。” “对了,我上次托你哥哥转给你一个平安玉扣子,怎么没见你戴,上次送的急,都没有打上穗子,这些日子我们清秋阁也没什么事,我给你做一个,到时候补上。” “青鸾,我倒是要问你呢,你怎么会托我哥哥带给我,我还纳闷儿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石逸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怎么会,我就是怕入冬事情多,我给忘记了,想提前送给你。“青鸾拍拍石逸的手安慰道。石逸走到青鸾旁边蹲下来,握住青鸾的手,仰望着青鸾,“姐姐,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千万不要,如果你走了,我人生就一点乐趣都没有了,家里已经够烦闷了。” “不会的——”青鸾轻轻拍拍石逸的肩膀,石逸把头放在青鸾的膝盖上。采薇奉茶进来,在门口看见笑道:“石公子说起来也快十七岁了,怎么还像七岁的小孩儿呢?” 那石逸赶紧起身,接过茶,刮了下采薇的鼻子:“我哪里像七岁小孩儿了?”“明明是你们,以前都是一起庆祝生辰的,为了和你们庆祝,我都得想法设法溜出来,怎么今年都不提给我庆祝了?”石逸把一杯茶放在青鸾面前,把采薇也拉到椅子上坐下。 “哎呦,小爷,我还得下去忙呢。“采薇没空呆在这里。 “你都在忙什么,我来了机会都没看见你,都是采兰送茶,想听你唱曲子,也找不到你人,“石逸问采薇,青鸾也盯着采薇看。 采薇一下子有一些尴尬,站起身,把石逸拉到椅子上坐好,“我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去做冬衣,顺道把一些头面修理下,珠钗找人串好,冬天那么多节,姐姐得唱曲,还得出局,都得像话吧。“ “那倒是,我还以为你去给我找礼物了。“石逸双眼如新月弯弯,“我问你,今年你怎么没有送我礼物呢,往年你都会送我的。” “好你个不知足的小爷,跟我一个穷丫头讨礼物。”采薇微嗔道。 “礼物多少不在钱,又不是让你给我买些什么?”石逸笑道。 “好好好,我记着呢,到时候一定送!”采薇没法只得答应。 “姐姐你可得评评理,这个小爷还找我讨礼物呢。”采薇笑着望着青鸾。 “你原也该送,但是你是不是忙忘了?“青鸾刻意把忙强调了,采薇笑道:”不跟你们两个闲人磨牙,我还得下去前厅呢,采兰一个人忙不来了!“说罢,采薇就走了。 石逸和青鸾说了一会儿话也离开了。送罢石逸,青鸾回身来到茶室,正好看见采薇在收拾茶杯,冷冷地喊了一句:”采薇——“这一声大喊把正在收拾杯具的采薇吓了一跳,一下失了手,打碎了一个杯子。 “采薇,你过来——“青鸾一进门就冷脸看着采薇, “哎呀——怎么了,姐姐“青鸾见采薇面色凝重,也不收拾碎杯子了,赶紧走来。 青鸾一进来就坐在椅子上,一扫往日的温和,语气犀利地问道:“你去李大人府里干什么?采薇看青鸾,面色凝重,有些不知所措道:“不干什么,去找李严啊,他们的管家,他约我听曲子,听曲子“采薇略微顿一顿,结结巴巴地答道, “还有我还见过你鞋底有竹叶,你自己是不是去了竹林,你去竹林干什么?”青鸾半信半疑,继续追问道 “去,去取笛子给——给石公子啊” “那怎么没看见笛子呢?”青鸾只是不信 “我去竹林还遇见了公子了,就忘记拿笛子了。”采薇已经平静了下来。 “哪个公子?”青鸾问 “还有谁是我采薇的公子,当然是我们的凌家公子了。”采薇扬眉说道 “他去竹林干什么?”青鸾问“当然是——公子是问问姐姐你啦,怕上次见面你不说实话,在这里说不定三天一顿打,要不就是被客人欺负,你不说实话,所以才私下找我问问啊。”采薇说着就站起身来。 “你没骗我?”青鸾不放心,追问道, “我的好姐姐,我哪里敢骗你啊,这是谁告诉你?这什么人有话干嘛不问我,反而去找你,背后嚼舌根儿,是不是张景张大人?。”采薇小声嘟囔几句。青鸾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你认识的人里面,还有谁整天看谁都是坏人,我看出了那个锦衣卫也没谁了,他现在被派去驻守城门,还不够他忙得,怎么还有闲工夫管我在干什么?” “人家也是为你好,怕你卷入不该卷入的事情。”青鸾拉着采薇坐下来,“你这几日见着青城了没,他怎么说,走吗?”青鸾问道 采薇摇摇头,“公子说了,不会走的,世道不太平哪里都去不了,而且他现在很安全,让姐姐好好的,不要惦记。“ “哎——“青鸾意料之中,但是也很无奈,不知道弟弟为何如此眷恋这个京城,还非要冒险回来,去了金陵过逍遥日子不好吗,那里自己早就托人带了银子盘缠的,够他好好过日子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过这个担惊受怕的日子。 “随他吧,反正我们现在也走不了了。”青鸾无奈地说道,“只能祈求平安!“ “哎呦,好姐姐,咱还能不平安的嘛,有石公子这个护身符,又有了张大人这个门神,有这俩哼哈二将,谁还敢让我们不太平呢?!”采薇故意抬高声调说道。 “不要乱说话”青鸾瞪了一眼采薇的,采薇一笑端着茶杯茶壶就跑开了。 第58章 布防 张景老姜等连日就去兵部报道,接到的任务就是训练一批优良的将士,能拉弓射箭对付瓦剌人的骑兵的,张景自是挑选人马,挑了七八日方才挑好了两千名臂力稳的将士,将其编为三队,自己,沈放还有朱齐每人一队,每日训练,夜里就在营里和守城的新兵同吃同住,白日里就看到于大人带领一批人来检查围墙,修筑门扉,拆掉土墙部分全部换位砖墙,无论是寒风还是下雨,于大人和齐大人他们总是在现场指挥,不是在安定门就是在德胜门,新兵见了也都觉得长官都已经身体力行,自然也更是卖力气,城内的百姓也有自愿加入进来挑土和泥的,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黛眉和青鸾他们一行人也来送过冬衣,远远瞧见张景在训练场训练兵士,没有打扰只是托人把衣物转交,便回去了。 城墙不肖一个月竟然比以前高了一倍,于谦于大人还有齐大人一起巡视安定门,方才发现安定门外,就是一字型城墙,如果要来少数骑兵来犯,尚可退兵,但是如果人数众多,必然能够有人攀爬上城墙,这样一字型的城墙容易被攻破。但是如果把城墙改为凹字形,这样就容易形成合围之势,关门打狗,另外有一堆人在清理护城河,继续挖宽,挖深。 石峰负责每日督查从其他地方调来的征蛮兵入京,每日都有人从四方涌进京城,有的人脸上写满了新奇和兴奋,有的老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有的人心事重重,还有的人似乎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进了这京城,不管怎么说,一个半月的功夫通州仓的粮食倒是都运到了城内,城内也聚集了十六万的兵力。 等到银杏叶子开始漫天飞舞的时候,全城的人似乎都在等待瓦剌人的到来。 第59章 一月必须破城 就在北京城热火朝天的修城墙,运军粮的时候百里外的也先大营,也一样是夜夜灯火通明,也先浓眉紧锁地盯着挂在墙上的北京地图,心里思忖:这种光不溜儿的城墙最难破,四周也没个掩体,只能死攻。 “叔叔——,你怕什么,只要我们打破他一个门,我还不信我们拿不下那帮老弱残兵,一个个都是酸的发臭的文人,我听说为首的叫做什么于谦的,他可是从来没上过战场呢,还不如我呢。”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骨突出,眼睛深邃,眉飞色舞,意气风发。 “到时候我打头阵,我就不信,我取不下那么那个什么十狼的人头” “是兵部右侍郎于谦“有人好心提醒阿鲁达, “管他什么侍郎不侍郎,这次我要活捉上次逃跑的那个什么老石头,顺便我再逮住这个兵部右侍郎。“ “叔叔,别再犹豫了,侄儿愿意打头阵!“阿鲁达主动请缨。 大账内的火哔哔啵啵的烧着,火焰在也先的眼底跳动,但是也先依然不动声色,阿鲁达也看不出叔叔到底是什么脸色,只觉得有些不阴不阳,忽明忽暗。也先深邃的眸子看向了大帐外,似乎看向了那个良田万倾,草翠花红的大明,十年前自己去过北京,那里人头攒头,人们穿着锦绣的衣服,他们的生活比自己的塞北苦寒之地,好了太多。这次已经俘获了明英宗,乘胜追击是大好机会,只要能够拿下北京城,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数不清的粮仓都在前方,从此以后自己就可以坐拥这万里江山。 “头领,我们草原也要入冬了,上半年总是征战四方,没有来得及休息,已经兵马疲惫,要是再不补充粮草,我们过冬就困难了!”也先副将好心提醒。 “而且,我们上次给石家送去的信,还有给朝廷送去的信,要他们给我们送粮草,布帛还有女人换取他们的太上皇,完全没有回应,他们这是想拖死我们啊!”一个文官模样的人说道。 “就是,不能让他们拖死我们,我们自己打过去!”阿鲁达挥舞着手臂。 听到这里,也先双眉一轩,叫道“好——“ “通知伯颜帖木儿,两日之后大军开拔,知道北京城,直取大明天子首级,让他知道我们瓦剌军的厉害!“ “好,好!好!“阿鲁达拍手称赞,仿佛看到自己踏平了北京城的样子。 这一阵阵的叫喊声从也先的大帐,一波一波传到了其他的营帐,顷刻间,所有的将士都群情高涨,仿佛那草肥肉美的南方唾手可得。还有人窃窃私语:”我听说南方的美人儿一个个腰都这么点儿细,皮肤比牛奶还白,手比那奶皮子还嫩呢!“ “那以后,还不都是咱们的!“ “哈哈哈哈哈——“ 在不远的军帐内,有一位四十岁的人正负手临风而立,他眉间不悲不喜,笔直而立。此时听见帐外的呐喊声,侧耳倾听了帐外的窃窃私语,不真切,但闻:“攻城啦——攻城啦——“一霎间,眉头悲喜交叠。 第60章 安定门一战 连日来石峰和张景几乎是一起督导加固城墙,把通州粮仓的粮食回运,天长日久似乎也形成了默契,张景虽然不喜他父亲单骑逃回来,葬送了十五万大明精锐,但是素日再看石峰的确是专心准备,似乎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再加上二人都是武行出身,反而有一些惺惺相惜了。 半夜,月明星稀,冷风凄凄,十一月的北京已经是冬天了,滴水成冰,安定门城口上薛 彪正在巡防,远远似乎听见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仔细看,似乎有逶迤移动的火光。 “去城门下听听,是不是有人来了?“薛彪吩咐左右二人,薛彪和石峰是今日转过来,帮助把守安定门的,没想到这第一天晚上就有了动静。 有两名士兵从城墙下垂下两根绳子,攀着绳子“唰唰唰——“几声跳下,侧耳趴在地面上,旋即相视点头,又迅速拉着绳索,“噌噌噌——“几下攀跃上城墙。 “将军——”几个人报告道:“听着声音至少有两队人们从东西方向而来,应该是轻骑兵为主。” 薛彪一听,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看来这个瓦剌人真的是来了,周身的雪夜沸腾了,果然他们来了,吩咐道:“去叫石将军。“ “是” 石峰这时候已经朝这里走了出来,问:“来了吗?” “来了!薛彪手握刀柄,斩钉截铁回答道。石峰看向远方,那委蛇的烽火已经藏不住了,再有一会儿人就该道城门下,侧耳倾听,”哒哒哒——“马蹄声已经越来越急促了。石峰命令道:“点烽火——,弓弩手列队——” “是——” “擂鼓——” “咚——咚——咚——”鼓手扯掉上衣,抿紧双唇,赤膊上阵,城门上灯火通明,所有人已经拉满了弓,屏息凝神只待人靠近。 “去德胜门通知于大人,快——”石峰吩咐。 “是!“ “嗖——”“咚——”鼓声戛然而止,石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直长箭插进了鼓手的胸膛,血已经汩汩流出。 所有人都一惊,不知道这来者何人,但知道箭法了得。 “换鼓手,放箭——”石峰怒吼。 城下,阿鲁达率领的轻骑兵已经距离城门不到五十米,前方是步兵手持盾牌,准确说来是一个个盾牌组成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里面才是瓦拉士兵。因为所有的的人都在盾内,楼上的箭一支支下去都被盾牌挡了回来。 “报——,将军——”有人喊道 “有人从左侧翼攻城,弓弩手不够!” “他娘的——”薛彪已经怒了, “薛将军带一两队人去增援,我留在前门!”石峰吩咐道, “走——” 石峰死死地凝视这来人,本来以为他们会先去攻打其他城门,比如先攻打朝阳门,不会直接打安定门,因为安定门和德胜门离的近,可以守望相助,至少瓦剌人首站不会来,没想到居然是直接来硬功夫。 “放箭——,准备火球——”石峰命令 城下,阿鲁达从远处看着城门上的一批批箭放下来,但是自己的盾墙还在,只是从缝隙中有人中箭,伤亡并不大,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拉弓,搭箭。 “嗖——”鼓手再次中箭。 石峰听得鼓声停顿,一回头也看到鼓手倒下,从垛口处往下看,之间人群中有一人身披白虎皮骑着一头枣红色高头大马,仰头傲视这城楼,手里的弓还没收回,想必这几次的射杀鼓手,都是这个人干的,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再看城下几千只箭射下去,瓦剌人还是逼到了城墙底下。 “去问薛将军那里如何——”石峰吩咐 顷刻,来人报,“报——,薛将军处需要再调集弓弩手。“ “李炳义带一队人马去援薛将军,石宽帅三队人马和我下城楼。 “是——”石宽略微一迟疑,立刻明白了, “每人后背两只短剑,手中一柄长剑,跟我下楼——” 城楼下,阿鲁达见一百来人,顺着绳索从天而降,阿鲁达心里一阵窃喜。 “冲——“原先还有点忌惮,没有都逼近城墙,这会儿看对方的架势是要赤身肉搏了,心里更是不害怕,大明体弱,他觉得自己根本无需害怕。 “来的人听着,我是石峰,来着何人——” “你爷爷阿鲁达——”城下阿鲁达高喊,就在阿鲁达等,逼近城门的时候 “杀——”霎时间杀声震天,火球直接飞到阿鲁达旁边,“轰——“一声炸开了盾牌盒子。 “啊——“一阵阵惨叫声传来。阿鲁达再看前方,人盾盒子已经被那些从天而降的人砍开了,“他娘的,敢跟我玩这手。”阿鲁达生气一扔弓,一夹马腿,往城门下冲去,此时叫喊声,厮杀声,铿锵声,呼叫声,马长嘶,声声都响彻云霄,一颗颗火球飞下,炸开,火光冲天。 德胜门大营,于大人坐镇,不时有人前来回报安定门战况,众人双眉紧锁,张景想去安定门支援,被于谦驳回,直到天明时分,才得信儿,阿鲁达已经撤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于大人伸手一擦额头,这寒冬时节额头上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于大人笑笑了笑:“看来,这个瓦剌人喜欢先来狠的,诸位先回去,张景率领神弩营等协助石峰清理战场。“ “是!”张景领命,退出帐内。 第61章 清理战场 京城的冬日,寒风刺骨,吹得人打了几个寒颤,地上到处都是断剑、残箭,还有散落一地的盔甲、火把,盾牌碎片,断刀,卷了刃口的枪。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将士,有大明的、也有瓦剌的,有的和士兵扭打在一起,有的抱在一起,还有的相互刺了对方一剑、剑已经没入体内,没有拔出来,人都跪在地上,还有的脸贴着地,也有的仰面躺下,手里的剑还直指上天。大地上,血早在已经干涸,在冷风中在已经凝固,变成了黑红色,几乎覆盖了整个城门前的每一寸土地,浸透了每一寸荒草。张景看到有一个将士,依然瞪着眼睛,伸手在鼻子底下探了探,走早已经如寒冰一般冰凉,心下暗痛,轻轻伸手将其眼睛捂了一下,方才拿开,但是眼皮早已经僵硬,完全合不上,如此这般几次,才让那人合上眼。还有一个将士和瓦剌人扭抱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手指关节都掰断了,也分不开,只好让人都抬回去了。 四下里安静极了,所有人都面色凝重,没有说话。神弩营的人不是没有见过生死,而是没有见过这么大面积的死亡,原来生死真的只是一瞬间,在这个乱阵之中,谁生谁死和功夫无关,和职位无关,只和运气有关。有些人已经双腿瑟瑟发抖了,因为安定门攻不下,瓦剌人还会再来,到时候下一批死的人会有谁,也许会有自己。 张景看朱齐已经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再看石峰还在四下查看伤员。昨夜张景在德胜门,也是听了一夜的号角声,战鼓声,张景想过很多次,如果是自己守城,昨晚的安定门会不会失守。 “将军——“张景走到石峰身边。 “张兄,“石峰看见是张景,指了指阵亡的将士:”这次真是杀第一千,自损八百。“石峰抬眼看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大明将士,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在城墙上、旌旗上都清晰可见。 张景看着地上的伤员,没有接话,只听石峰继续说道,”数量上,死伤虽然不重,但是瓦剌人来的人并不多,但是他们的轻骑兵可攻可退,我们不好伏击,也不好追击,还有昨日率军前来的是也先的侄子阿鲁达,箭术——“石峰看了看张景,”不在你之下——昨日接连射杀我五名鼓手,很是嚣张!“石峰想起阿鲁达昨夜在马上那得意的神情。 “嗯,你先回去休息下,这里交给我。”张景拍拍石峰的肩膀,看石峰衣衫有些破烂,脸上血迹已经干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好,两个时辰后我来换你。”石峰拍拍张景肩膀,“我去德胜门见于大人。”说罢转身离去。 这时候朱齐也走了过来:“哥,你先去忙别的吧,这里交给我,放心!”朱齐这会儿已经吐干净了, 张景瞅了一眼朱齐,拍拍他的肩膀,“拉倒吧你,你还是接着吐吧。”张景笑笑,转到侧翼去查看城墙。 这一天安静极了,城内的百姓也都知道昨晚安定门外一场恶战,但是又十分庆幸,至少城门没有破,青鸾和黛眉在屋内百无聊赖的出神。 黛眉问:“我们可以去城门看看吗?我想知道石将军是不是没事?“ “他要是有事,恐怕这城内早传遍了,你别担心了。“青鸾笑着安慰青鸾,但是内心也是一样的悬心,不知道张景是不是没事,不知道后面的恶战中他们会不会没事,以前当张景是一个自己需要以礼相待的达官贵人而已,如今反而牵肠挂肚了。 “青鸾,要不我们去看看吧?”黛眉还是想去。青鸾微思索, “好“,黛眉破愁为笑。 黛眉和青鸾还没有走到安定门外,就看见有人把伤兵一个个的往内抬,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血腥气。刚走到城门口,就听见耳边传来脆生生的声音:“爹爹,张大人——“ 青鸾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十八九的少女,穿着淡粉色的衣服蹦蹦跳跳地冲出城门。 “那不是薛将军吗?“黛眉认出了薛彪,青鸾再仔细看她叫的张大人,就是站在不远处的张景。 那少女蹦蹦跳跳的跑过去的时候,没注意脚下,“刺溜——”一下被一只手扯住了脚,一下子摔倒了,她刚一坐起来,就满手满身是血,再看脚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正抓住的自己脚踝,一下“哇——”一声大哭起来。 “怎么了?”张景也认出来人正是那日的薛陵, “薛姑娘——”张景赶紧跑过来,拦腰扶起薛陵,一看薛陵脚底下笑了,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活的,他掰伤员的手,扭头喊道:“快来,这儿有活的——”,低头又安慰那地上的人道:“兄弟,你放手,没事了!“那人神情一松,松开手指。薛陵吓得有些惊魂不定站都站不好,瘫在张景肩膀上。 “你没事吧——薛姑娘——“张景扶着薛陵站起来。见她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伤到了。 “陵儿,你怎么了?“薛彪冲了过来,拉起薛陵,上下检查。 “哇——吓死我了!”薛陵伏在她爹爹怀疑,婴儿一般地大哭起来。 “薛将军,你先送她回去吧,这里有我。” 那薛陵听到这句,赶紧抬起头,一边抽泣,一遍擦眼泪道:“张大人,不是我胆小,我是从来没见过死人,还——还这么多。“薛陵抽噎,用手背抹眼泪,但是又抹不干净:“我第一次看见,就吓到了,我不是要给你们添麻烦。”薛陵说着拉住张景袖子,摇了摇:“我也不是害怕他们,我就是——就是没想到。” “薛姑娘,我知道了,你别来这儿了,太血腥了。”张景安慰道。 薛陵破涕为笑:“嗯,我下次再来,保证不这样了,下次我和你们一起上阵杀敌!”坚定的说。 “胡扯——”薛彪一听这个上阵杀敌就不高兴了,扯起薛陵手腕就拉走了。 “张大人,我是说真的,我功夫不比他们弱——”薛陵一边被扯着走,还一遍回头冲着张景喊道,“你别不相信我——“ 等薛彪和薛陵路过青鸾身边的时候,黛眉和青鸾躲到人群后面,还听见薛彪说道:“下次再来,我打断你的腿。“薛彪吓唬薛陵。 “哼,你不用下次打断,有本事你现在就打算我的腿,不是就没有下次了嘛!“薛陵根本不怕她爹爹。 “别以为我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快快,赶紧打断我的腿!“薛陵一边不情愿地回头看张景,一边被爹爹扯着走。 待他们父女二人走远,黛眉看了看青鸾,笑道:“这薛将军一个粗人,倒是对女儿很不错嘛!“青鸾笑笑,”那倒是,只是让我等这没爹没娘看了可真不合适呢!” “哈哈,我还以为青鸾有着一颗铁石一般的心呢!”黛眉笑道,青鸾笑而不语。 青鸾看张景在忙,就不想上去打扰了,正好此时有一位小哥,走过,青鸾一把拉住问道:“昨儿夜里,瓦剌人可是败了?“ “是啊,我们石将军,薛将军还有陶都督一夜死守,那个阿鲁达也就灰溜溜的走啦!“小哥眼里都是血丝,但是却得意洋洋,精神很好。 “那敢情好,敢情好。“黛眉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刚才只看见张景,没看见石峰,还有些着急。“石将军呢?“黛眉问 “石将军,回去休息啦。“ “谢谢你,小哥,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 “嘿嘿——“小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被两个大美人这么夸,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小哥笑着走了,黛眉和青鸾也没上前,也转身回去了,回去后这个安定门打败阿鲁达的事情,又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就连苏妈妈都命人做了好几桌的酒菜,让大家吃好喝好。一时间北京城内又热闹了起来,每个人都喜上眉梢。 第62章 固守德胜门 五日后,就在人们还在庆祝安定门守住的时候,阿鲁达帅部下再次偷袭了安定门,这一次的战斗持续了一上午,城门依然没有攻破,阿鲁达和伯颜帖木儿率军撤了,就在将士们以为就此平息的时候,人们突然听到了德胜门的战鼓雷动。 “咚咚咚——”这一声声战鼓,擂在了人们的心上,清秋阁内黛眉和青鸾正在整理冬衣,一会儿要送到守城门的将士那里,这会儿还没出发战鼓声就已然想起。 “哎呦,这不是早晨刚去了安定门,这会儿听声儿是去了德胜门啊?”苏妈妈叹道, “我看你们还是别去了。“ “我们去也是在城内,不在城外,不相干的。”黛眉不想呆在这里干着急,与其呆在这里着急上火,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去战场上瞧瞧,自己已经两三个月没有见到石峰了。 “青鸾,你说呢?”黛眉给青鸾使眼色。 “那要不我们还是去吧,苏妈妈没关系的,我们和小子们混在一起,女扮男装,不要紧的。” “行行,你们去,送去了就赶紧回来吧。“苏妈妈没心情跟她们多说话,这一声声鼓声催的人心都要跳出来了。”苏妈妈说着就出去了,边走边捶胸口,“哎呦,简直是催命!”。 “采薇,你呆在这里,我们去了。“青鸾嘱咐道。 “姐姐,我也要去“采薇不肯留下, “你呆着,我们去去就回来。”青鸾安慰采薇,可是采薇扯住青鸾的袖子,不放手,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哎呦,搞的跟生死离别一样,采薇,我们是去送冬衣,不是去送死!”黛眉拍拍采薇的肩膀,采薇方才放手,一直送到大门口才转身回去。 还没有到德胜门,青鸾一行人就听见呐喊声阵阵,还夹杂着惨叫声,马儿的嘶鸣声,听得人心惊胆战,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儿,天也阴沉下来,阴云不散,冷风凄厉,让人不寒而栗。 “送冬衣,每人一件。”青鸾他们麻利的把冬衣马甲套在战士身上,一路爬上城门,从城墙的垛口往下看,下面已经厮杀成一片,甚至有些分不清敌我,一个个都已经杀红了眼。守城的大明士兵已经步步后退了。 再看城门正中站着一位四十开外的儒雅的人,不像是武将,眉头深锁盯着城门下,旁边大将和大臣,一个都是屏息凝视,城楼之上只有声声战鼓的声音,空气似乎也是凝固不动。 “大人,将士们不行了,石峰愿意率队去楼下支援!”石峰跪下请命, “末将薛彪也愿意”薛彪顺势而为,同跪下的还有其他一干人等。 “准!”语音刚落,几十条绳索顺墙而下,三队人纷纷跳下。黛眉的心一惊提到嗓子眼儿了,青鸾只觉得心头一抽搐,往楼下看时,绳索还来不及收起来,一些瓦剌人顺势攀援而上。 “砍断绳索!”于谦命令道。 “刷刷刷——”“啊——”城下传来声声惨叫,爬到半空的瓦剌人直接摔下城墙,脑浆迸裂,血溅了一地。 青鸾侧过脸不忍心继续看,黛眉内心一阵翻腾,扶墙吐了起来。 青鸾再看楼下,似乎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青鸾分不清是谁的人,就在这时候听见有人 “报——” “报,我方派去袭击后方的一队人马,全部遭到瓦剌人的伏击,已经全部被伏杀,二百人包括首将田丰全部阵亡!” 青鸾也有些站不住了,见那于大人的眉头深锁,再看城下那一对增援的人马更是步步紧逼,那些援军一到,城下的将士更是抵挡不住。 于谦拿起望远镜,往远处看了看,之间来人头戴金盔,身披金甲,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 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得冲过来。于谦把望远镜递给王齐问:“来人可是也先?”王奇看了看,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石亨。石亨点点头道:“正是!” “大人,我带一干人等下去!城下快支持不住了!” “让神弩营,神机营换短弓,我们去诱惑他们到城门口,这样射杀率更准!“石亨看到城下的薛彪,石峰等人已经换了几次剑,浑身已经沾满了鲜血,再不下去,更没有时机了。 “好!“ 一群人顺势而下,把阿鲁达等人往后逼了二十几米。 城下,石峰、薛彪和石亨背靠背站在一起。“我们后退,让他们靠近城门,楼上神弩营,神机营已经换了短弓!“石亨吩咐道,石峰擦了擦脸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汗,左手已经鲜血淋漓,石亨扯下一块布条缠住石峰的伤口。 “还能撑住多久?“石峰摇摇头,没有说话,还没等石亨发话,薛彪已经叫了起来:”他奶奶的,我得先去杀了这个阿鲁达,你们掩护我!“ “好!“石峰和石亨分布石彪左右两边,在前方为石彪开路,直奔着阿鲁达而去,快靠近阿鲁达之时,石彪一支长剑扔过去,,眼看剑尖头直刺阿鲁达喉咙而去,那阿鲁达腰身一仰,剑飞了出去。阿鲁达一看这三人直奔自己而来,纵身一跃,跳出来,直接用弯刀朝着薛彪而来,此时的薛彪手中已经没有兵器,石峰一看不好,使劲儿一推薛彪,一下子左胳膊被拉了一个大口子,血立刻喷涌而出。 “啊——“黛眉和青鸾都在楼上不约而同低声叫了出来,此时在楼上的张景也看到了这一幕,把箭头尖对准了阿鲁达的胸口,凝神屏息,静待时机。 薛彪从一个人手中夺下一柄弯刀,一挑一刺,把石峰从人群中暂时解救,石峰扯下一截布条抱住伤口,往后一看,都是一堆堆的死尸,还有一地密密麻麻的残剑,双方至少都已经死了几千人,但瓦剌人丝毫不后退,而且大明似乎没有什么优势了,自己已经被越来越逼近城楼了。 阿鲁达在薛彪这里没有捞着好处,回头看见自己叔叔已经带着人来增援,心头大喜,一拉马鞍,纵身上马,就在刚上马的一瞬间,“刺溜——“一直长剑穿胸而过。 “啊——“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呼,瓦剌人有些愣住了,望见他们的头领,捂着胸口,血已经汩汩流出,干净上前连人带马往后方拉。 “砍呐!“石亨怒吼一声,大明众将士才反应过来,继续挥刀,可是也先也已经赶到了,认出了人群中的石亨父子,叫道:”石将军,是你啊!“ “你这个败军之将,还没找个地洞钻进去吗!“ “哈哈哈哈哈哈——“也先旁边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也先,你不要得意!”于谦在城楼喊话。 “你看看这是谁?”于谦往下望去,之间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带着皇帝冠的人站在马车之上,不用仔细分辨都知道那是太上皇。 张景端起弓,对准这个明黄色衣服的人,也先就躲在这个人身后,身形比黄衣服人高大,如果只要用长弩,射穿第一个人,直刺第二个人还是有机会的,张景的手拉满弦,准备一箭封喉,就在这时候突然弓被夺走。 “你不要命了?!“老姜一把推过张景,“你也不看看那是谁?“张景还没有回过神来,一把夺走了老姜手里的弓,还要拉弓射箭,满不在乎地问:“谁呀!” “天底下还有谁敢把明黄色穿在身上?!“ 张景瞪大了眼睛,转头看于大人,只见他不说话,只听得楼下也先高声叫嚣:“你们的皇帝就在城下,我看谁敢射杀你们的皇帝!谁敢?!” 于大人沉吟片刻,命令道:“神弩营,神机营听令,不得伤害太上皇!”,张景看于大人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下了这个决心,但是一听这句话,张景的心一沉。 这话一说完,神弩营和神机营都没人敢射箭了,一下全停了下来,楼下的石峰,石亨等 没有了箭阵做掩护,已经完全支撑不住,都快退守到了城门边上。 “快开城门,让他们进来,爹爹——”青鸾循声望去,只见是那日的少女薛陵,原来她一直都混在城楼上射箭,这会儿看到自己爹爹都快支撑不住了,楼上又不准放箭了,都急得快哭了。? “于大人——”薛陵求于谦。 于谦眉头紧锁,没理会薛陵,转头对着陶铸命令道:“陶铸,你亲自带领一队人,从角门出去,到也先身后伏击,越快越好!” “是——”陶铸转身欲走,“大人!”张景拦住陶铸,“大人需要多久可以到也先身后?” “一个时辰!”陶铸想了想, “楼下支撑不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张景道,跪地:“于大人,张景愿意率领神弩营下城墙,支援石将军!” “我也去——”薛陵也跪下了, “我也去——”朱齐也叫道。 “你不要命了?”老姜一把拉住朱齐,低声吼道,“你们都不要命了——“ “好——好——“于谦扶起他们,满怀期许,眼神都是坚毅。 “我们轻装会快一些!走!”陶铸吼了一声,立刻下了城楼,张景知道所谓轻装就是只带箭和剑,不带火药等,这和肉搏没什么区别。 “张景——”青鸾低声叫了一句,张景听得这句回头一看是青鸾,微微点头。旋即转身,拦住薛陵,“你就不要下去了!” “不行!“薛陵不肯,想推开张景的手臂,但是推不动。 “老姜——,看住她!“说罢,率领所有神机营的弓弩手全部跳下城口,石峰本来已经绝望了,这是看到一群群人从天而降,顿时心生一喜。 “将军,我们再坚持半个时辰,陶将军援军就能到后边和我们夹攻也先。“张景贴近石峰。 “好!“石峰喜不自禁,”兄弟,借你一把剑“说罢伸手从张景后背拔出一柄长剑,怒吼一声:“也先,我要取你首级!”纵身一跃踩着人头,直刺也先而去,张景也跟上。顿时城下人群激愤,不知不觉间逼退了瓦剌人几十米。 朱齐平生第一次真刀真枪杀人,他半闭着眼睛一阵乱砍,砍着砍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剑拔不出来了,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剑已经有一半插入一个人腹部,那人眼眶龇裂,浑身是血的看着自己,朱齐吓得一下子,松开了握剑的手。一下子愣在原地,就在这个档口,一柄长剑朝着朱齐直刺而来。 “你疯了!”张景挡开这一剑,反手把朱齐的剑拔出来,塞进朱齐的手上“杀!” 朱齐这才如梦惊醒,紧握长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大吼一声“杀呀呀呀呀!”半是吓唬人,半是给自己壮胆儿,一阵砍着冲了出去,这时候也顾不得剑是用来刺的,能刺就刺,能砍就砍,嘴里还念着“左胸,喉咙,后腰!左胸,喉咙,后腰!” 青鸾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什么,仰头一看,居然漫天飘起了雪花,再看黛眉已经连哭带吓,趴在城墙上呆住了,青鸾低头看城门下,尸体已经堆了好几层,不知道到底死了多少人,张景,石峰还有其他人,有的已经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站都快站不稳,也先还在一步步紧逼城门而来,城门之上已经没有太多的箭阵掩护了,再这么下去,他们一定会被剁碎了。再看远方,陶铸的援军还没有踪影,青鸾从来没有觉得这一半个时辰居然如此漫长。 “爹——”薛陵已经哭出来了。 “青鸾,”老姜把薛陵扯过来交给青鸾,“你看着她,我下去了,” “老姜——”青鸾想说些什么,但是忍住了,一把扯掉自己头发的发带,把自己的手腕和薛陵的手腕紧紧绑在一起,“你放开我——”薛陵不肯,青鸾死活不撒手,紧紧捏住绑住自己和薛陵手腕的发带。 第63章 血战 城下,张景和石峰背靠背,两人都已经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了。“将军——” “看来我们今儿要死在这儿了”石峰苦笑。 “不会的——“张景不肯相信,就会这么死。 “我姜成来也——”刚说完,石峰就听到一声怒吼,仔细看又有一拨人从天而降,石峰有些眼花,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但是还是感觉有些看不清。 “老姜——你跟着石将军——”张景纵身一跃跳了出去,因为他已经瞥见,有一些瓦剌人已经开始爬城墙了,有人已经爬到了半腰子了。 城楼上,齐大人已经脱掉官帽,扔掉外衣,假如擂战鼓的队伍,于谦也看见了瓦剌人在往上爬,也看到了城下人已经支撑不住,“呼啦——“一声,他拔出手中长剑,吼道, “往城墙上浇水——使劲儿浇——“ 一桶桶水从顺这城墙而下,在漫天的雪花中迅速结冰,城墙顿时变得滑溜无比,那些爬了一半儿的人也爬不上去了,直接倒下“啊啊啊——“城下惨叫一迭迭惨叫声。 一拨人倒下,一拨人继续爬,他们踩着同伴儿的尸体往上爬。再倒下,继续爬,再倒下—— 就这么一层一层垒下去,居然很快有人爬了城墙三分之一了。 城墙上的士兵看见这水浇下去,这瓦剌人似乎都不怕死了,还是这么上来,都有些手软了, “接着浇——“于谦命令道,又一桶一痛的冰水浇下去,不仅仅是城墙,就连城墙附近的士兵都快站不稳了。 张景这会儿拔出剑,发现胳膊有点儿使不上力气,差点摔倒,再看石峰已经半跪在地,撑不住了。石亨也在回头看城墙,眼神里透出绝望。这地,这墙都是如此滑溜,这桶水不仅仅断了也先上城墙的美梦,也断了自己这一帮城下将士的生路,就算此刻想回到城楼,也绝对没有机会,今日看来难道自己必将是死路一条了。 “他娘的——“薛彪早已经怒不可遏,他天生孔武有力,但是此刻连载瓦剌人胸口的剑都拔不下来了,手臂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他一气之下,换成左手,继续砍杀。边砍边吼道:”老子不怕,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照样砍你也先的狗头,来呀!来呀!“ 张景惨然一笑地望向石峰,见石峰用剑尖支地,穿着粗气,有些直不起腰。 “于谦,你还不投降吗!”也先已经望见了胜利的喜悦。 “就凭你,也想挡住我也先的铁骑,你别做梦了!” “哈哈哈哈哈——”瓦剌人爆发出一阵阵狂笑,这一声声狂笑就像棒槌敲打每一个人的胸膛,城下的人也知道自己今日必死无疑,都杀红了眼,也啥迷糊了眼,有些人已经干脆放弃了,跪在地上喘气。 “众将士!”张景听见于谦在城口上喊:“援军陶铸就在他也先的身后,诸位再坚持半柱香功夫,北京城必定坚不可摧,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功臣,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于谦,没有你们,京城八十万百姓就任人宰割,你们的身后,是父母双亲,是兄弟姐妹,是妻子儿女,是至爱亲朋,没有你们,他们就会被也先鱼肉,凌辱。但是,因为有你,我大明万万百姓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你们,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你们都是英雄!你们这一生,也因为这一次奋战而名垂千古,永垂不朽!我们大明,也因为有你们,必定坚不可摧!“ 城上城下众将士汗毛竖起来,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一腔热血在心内跳跃。 “今日,德胜门如果破了,我于谦,齐成,莫庸,还有众位守城的大臣绝不独活,城在,我于谦在,城亡我等亡。我于谦誓于众将士共存亡!”于谦剑指苍穹,深邃的目光看向辽远的大地,于谦的声音撞击每一个人的心。 “共存亡!“城上城下都群情激奋,热血沸腾。 ““咚咚咚锵锵——”战鼓声擂得更响了。 “杀了他!”也先发现这个于谦果然不简单,也先前面的太上皇眉头紧锁,眼里有着痛苦和悔恨。 石峰也挣扎着站起来,撤掉身上的残甲,一把摔在地上,拔出腰间的段匕首,一手扯过一个瓦剌人,用匕首在脖子上一哗啦,割开一道通风的口子,血瞬间喷涌而出,手起刀落,极其利落,那人连挣扎都没有,直接倒地! “诸位,一把剑可以杀四十人,数到四十换剑——”石峰向诸位喊道,张景,薛彪等诸位残余的将士,都纷纷撤掉残破不堪的盔甲,抬手使劲儿一摔。 “啪啪啪——”雪花被盔甲震得乱舞,他们揩干眼睛上的血迹,扔掉已经卷口的刀剑,拔出腰间的段匕首,和瓦剌人肉搏。 “一,二,三——” “十五——十六——” “二十一,二十二——”石峰叫道,“看谁杀的多,杀的越多越赚.” “二十三——“ “十四——十五——”众人都开始一边杀,一边数。 也先也有些呆住了,上次遇到大明的精锐都不是这般的顽强,如今这个德胜门弹丸之地缺如此难以拿下。 “杀——“就在这时候也先听见了身后杀生震天,扭头一看之间旌旗飘展,在漫天白色的雪花中分外耀眼,不知道多少人,竟然悄无声息溜到自己身后伏击了。身后那条长龙,卷起漫天飞舞着黄色的叶子,前前后后拉了十里路不断线,算下来得有两万人。? “哒哒哒哒——”马蹄声毫不停歇,似乎有着上万人从后方袭来。 “咚咚咚——”德胜门的城楼上三面战鼓同一个节奏擂响,响声震天! “呜呜呜——“冲锋号角,声声响起,响彻云霄,一直刺入每一个瓦剌人的耳膜,简直有点振聋发聩,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的喊声震天。 “在后面,杀后面——“后面的人一时间没想到自己变成了前锋,一下子乱了阵脚,陷入了混乱。 “别怕,我们干嘛怕他们,不就是死,谁怕谁!”阿鲁达不肯罢手,还在那里兀自吼着,要去杀敌,一把被也先扯回来。也先吩咐自己左右的人,“带他先撤!”也先愤愤不平地看看了一眼城口上盯着自己的于谦,恶狠狠地吼道,“把大明朝皇帝带走!”也先知道这是他们最大的砝码,绝对不能放过。 “杀啊——”也先身后,杀声震天,也先前方也同时杀声震天! “冲啊——”“冲啊——” 这似乎都是四面八方的声音了。 “哈哈哈哈哈哈——“石峰仰天狂笑,似乎看明白了什么,毕竟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那漫天的黄叶根本就不可能,北京城的银杏树叶子早就落尽了,这怎么可能是马蹄卷起来的,那必定是援军瞒天过海的计策,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先已经中计了,忍不住狂喜,冲到张景身边,大叫:”兄弟,天不亡我啊!“就在这时候有瓦剌人已经冲到了石峰跟前,石峰却没有注意到,“刺溜——“张景伸手一挡,右手已经被一柄弯刀勾住,“啊——“张景吃痛低呼,张景抬脚一踹,那人滚翻在地,被赶过来的老姜一剑穿胸。 ”你没事吧——“老姜扶住张景和石峰问, “张兄——”石峰看张景手臂的血已经渗出来了,好在伤口不深。 “我没事——“张景呲牙咧嘴,但是还是摇摇头,抬眼看见,就在这个时候从左右两个角门冲出来黑压压的人群,心里纳闷儿,哪里来的那么多将士,这九门分散了16万守城士兵,还有内门,还有角门,德胜门已经是重兵把守,死去一两万人了,那里还能冲去这成千上万的人。“哈哈哈哈——”石峰已经笑了出来,吼道:“你们还想找死吗?援兵都来了,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石峰说吧,纵深一条朝着惊魂甫定的瓦剌人砍去。 那瓦剌人一看还有这么多人,吓的拔腿都往后跑,张景还疑惑,怎么还有这么多援兵,仔细一看,这些那是什么援兵,不过是穿着盔甲的普通人,青鸾和薛陵都混在里面,这个时候吓唬吓唬瓦剌人这群惊弓之鸟还行。 起先,也先还奋力砍杀,但是一看城内又冲出了这么多人,如果后方援军和这群人形成合围之势,那自己今日就真的成了于谦说的鱼肉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命号手鸣金收兵。 这收兵的号角一吹响,石峰都觉得自己瞬间浑身酸软,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青鸾冲向自己,似乎又看见了黛眉,摇摇头想看个真切,却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峰哥哥——”青鸾扶住石峰,再看张景也是浑身血迹,站都站不稳了,黛眉此时也冲了上来,扶住了石峰,青鸾赶紧去扶住了张景。张景冲着他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没事!”话音刚落,双腿一软也跪在地上,青鸾扶不住也跟真跪了下去。 “石将军——”黛眉扶住石峰,眼泪都下来了。青鸾听见黛眉的呼喊,抬头看时,只见黛眉用手探了探鼻息,又破涕为笑,便知道石峰还活着,心头一喜。 城楼上,于谦背靠在战鼓上,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说。额头早已渗出汗珠,分不清是雪还是汗。齐大人依旧在擂鼓。 “报——” “也先要跑——陶将军问,追不追——” 于谦张了张口想说话,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只得抬起手,摆了摆,莫庸看他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喊道“明金收兵!”随着一声号角声,城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出,抬着担架,背着药箱冲了出来。青鸾和黛眉跟着这些人一起进了城。进城们的一瞬间,张景搭着老姜道:“我还以为今儿得死在外面!” “你也怕死啊,我看你主动下去的时候还挺英勇的嘛!” “我吓死了——”朱齐也扶着老姜,摸着胸口,手还微微发抖。 “你也怕啊,我还以为你打算就此扬名立万,我们朱公子是绝不怕死呢?!”老姜还是嘴巴不饶人。 “哈哈——”几个人人相视而笑,算是庆幸这劫后余生。 石亨和薛彪被人扶着往回走,那薛彪嘴里还兀自说道:“今儿真他娘的过瘾,下次遇到也先,一定砍死他。”石亨笑而不答,实在没有力气再说话,嘴唇都裂了。 “爹爹,你可吓死我了。“薛陵一遍擦眼泪,一遍笑。 “嘿嘿——你爹我命大,命大,是不是大哥——“ “哈哈哈哈——“石亨说不出话来,拍拍薛彪的肩膀,这次又是一次死里逃生,而且还一雪前耻,也先成了丧家之犬,想想刚才他仓皇逃跑的样子真是痛快,不过想到太上皇还在他手上,又眉头紧锁了起来。 第64章 一波平一波起 夜已经深了,但是不知道是幻听还是真的,青鸾总觉得可以听见远处的战鼓声,还有号角声,再看床上的张景还在熟睡,这一天一夜都没有醒过来,那一下午的鏖战似乎已经耗尽了他们毕生的精力。青鸾踱步窗户边想着,不知道石峰怎么样了,那个薛陵似乎和张静很熟,那城下的人果然是太上皇。青鸾胡乱想着一回头,就看见张景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正靠在枕头上看着自己。 “你醒了?“青鸾赶紧冲过去,摸了摸他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确信他没有发烧。 “伤口还疼吗?“青鸾问,”什么时候醒的?“,”喝水吗?饿了吗?“ 张景笑了,“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问题?“ 青鸾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张景,张景一口气喝干,依旧把杯子递给青鸾,青鸾又倒了一杯,就这样连喝三杯张景才觉得没有那么口渴。 “还疼不疼?“ “疼!“张景点点头, “啊?”青鸾没料到他这么回答,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看了看胳膊上的纱布依然是红的,“要不我去找军医?”说着就要往外跑,依旧被张景拉了回来。 “恐怕军医来了也治不了疼吧!” “那怎么办?” “你跟我说会儿话,兴许就不疼了。” “啊?有用吗?” “死马当活马医呗!”张景看清乱着急的样子,笑了,想想她平时总是很镇定,这会儿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是让自己心里一阵满足。 “对了,你们怎么会穿上盔甲跑出来?”张景想起最后好多人从角门冲出来,一瞬间还 真以为是于大人事先藏着的援兵。 “是于大人和莫大人让我们把存放的盔甲都穿上,我们还有城门附近的人,等待运送伤员的,也就是城门附近所有人,都穿着盔甲跑出去,没想到我们一跑出去,那个也先就灰溜溜地跑了,早知道我们这么有用,就该早点冲出去。”青鸾有些得意。 “哈哈哈——,我说我们凌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吧!”张景也趁势吹捧。 “你还真信啊!”青鸾笑靥如花,张景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你没看见,陶铸陶将军才是真正的瞒天过海,那漫天的银杏叶子,简直让我都相信又上万人,你知道吗,他说的轻装,原来是所有人都背着好几个口袋的银杏叶子。“ “哈哈哈哈——“张景笑了起来,想起当时石峰的狂笑,原来他早就看懂了。 “怪不得,石峰说天不亡我,哈哈,原来是这个意思。“张景这才回神来,可见石峰才是那个真正的久经沙场的,上次自己还有点洋洋得意在朝阳门抓住了瓦剌人,也许当时自己不出手,石峰也是有办法的,自己当时还是走了险着,再或者是石峰怕伤及青鸾性命?不得而知,想到这里张景问, “你害怕吗?” “当然害怕了,万一也先不上当,怎么办!”青鸾这时候倒是觉得心有余悸。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看我快死了,你害怕吗?看石峰快死了,你怕吗?“张景盯着青鸾,青鸾脸一红,旋即抬眼,扬眉淡笑,”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哪个好听听哪个!”张景没底气回答真话。“哈哈——休相问,莫想问,相问——!”青鸾故意卖关子,还没说完,就被张景截住了,“不如直接回答:不怕,这样还干脆些。“张景眼神有些黯淡,也许她并不是为自己冲出来的,也许是为了石峰,也许是不得已冲出来。 “当然——”青鸾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窗外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之间老姜和莫大人推门而入。 “哎呦,你醒了,心情不错嘛!”老姜一进来就嚷嚷开来,“老张,前儿打瓦剌人太痛快了!” “不过,你也太爱挂彩了吧,你这都挂了了多少回了!”老姜推了推张景。张景疼得直龇牙,白了老姜一眼。 “莫大人——”青鸾行礼,张景也要起身,被莫大人扶住,不让他起来。 “张大人,伤好点了吗?”莫大人坐定问, “谢莫大人关心,快好了!” 青鸾疑惑地看了看他,刚才不是还说疼,怎么这会儿就快好了。 莫大人看着青鸾吩咐道:“你去石峰将军那里,看他能不能走动,如果能请他到这里来,我找他们二位有要事相商。”莫大人吩咐青鸾道。 “好的!”说罢青鸾起身出去。 青鸾走到石峰门口,悄悄儿朝房内看了看,只见黛眉正在喂石峰喝粥,听得黛眉叹道, “前儿可真是吓死人了!“ “哈哈——战场上可不都是如此。” “以前没见过,前儿可是亲眼见了,简直是魂飞魄散!”黛眉似乎还是惊魂未定。 “嗯,以后别来了。“石峰不以为意,似乎这些生死攸关于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青鸾想,他是经历了多少生死时刻,才会此刻对此如此看淡,怕是过去的几年他多数都是死里逃生的,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酸楚,眼睛有些发酸,青鸾吐了口气,抬起手。 “砰砰——“黛眉听见叩门声, “谁呀——“黛眉问 “是我,凌青鸾“ “来啦——“ “是青鸾来了,“黛眉笑笑,把碗放在石峰手上去开门。“黛眉,石将军如果能走动的话,莫大人请他去一下张景张大人房间,莫大人说有事情找两位大人商量,吩咐我来传个话儿。“青鸾站在门口,没有进屋。 “进来说呗?“黛眉让青鸾。 “不了,我都三天没回清秋阁了,我先回去了。石将军要是不能去,你就去回一下莫大人。“青鸾笑笑,转身欲走。 “青鸾,石将军伤了后背,还有胳膊,腰上也有伤,人都快残废了!“黛眉冲着青鸾喊了一句。青鸾一听,赶紧扭转身,满脸都是焦急,往门口奔了两步,却看见黛眉双眼含笑地看着自己,一瞬间有些迷惑,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低头笑笑没有说话,依旧转身走了。 黛眉虚掩上门,转身看石峰,只见粥已经撒了出来,石峰却还是看着门外出神,心下只觉得一沉,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碗,拿过毛巾溢出来的粥擦干净了。 “你现在可以下来吗?莫大人让你去呢。要是不行,我去回了莫大人。” “嗯?可以,可以,去吧,我刚才听见了。”石峰听黛眉说话才回过神来,说罢石峰就要起身,黛眉赶紧扶住,送他去了张景那里,随后便回了清秋阁。 半个月内,也先都是小打小闹,没有大功,但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众位将士击节而歌,庆祝北京城平安。可是于大人却被一封书信扯入泥潭。信是也先写来的。信中说是让他派人去接太上皇,但是条件是黄金白银各五千两,美女,布匹等一堆的条件,于谦在家里来回踱步,这太上皇要是不管,到最后落到弑君的罪名,要是管这么多的附加条件,还有现在的皇上怎么办?早晨问皇上,皇上也不置可否,让他看着办,可是这该如何看着办。 已经三更天了,莫庸,张景,石峰都还在于大人的府里,几个人都在围着一个地图看,良久还是于大人先发话。 “石峰和张景,还是你们带队去夜袭也先最合适!” “是!”石峰和张景朗声答道,说罢就要拜下领命。 “起来——”于大人赶紧扶住二人,“你们夜袭有两个目的,一是烧了也先的粮草,哪怕能烧一半都是好的,二来,如果可以悄无声息迎回太上皇那就是再好不过。”于谦扶起二位,语重心长地道。 这连月来大家确实是厌倦了,也被激怒了,也先和伯颜时不时押着太上皇,到不同的城门去叫门,辱骂将士,但是大家都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儿,因为没有人敢背上弑君的罪名,哪怕是误伤都不可以。张景虽然自负箭法极准,但是也先总是站在太上皇身后,怕是除了天打雷劈,人力皆无能为力,可是天打雷劈这事情需要在八月雨季。 “好!但是我们二位都没有见过太上皇。”石峰面露难色,“需要带一个宫里的老人儿才好,不然要是也先他们使诈,我们却识破不了。 “不可,莫庸赶紧阻止,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跟你们去。”莫庸站起身,斩钉截铁。 “莫大人——”于大人想拦着, “于大人,此事特殊,管不了许多,谁去都不如合适。”莫庸不想宣扬。 “好,就这么定了,明夜你们悄悄从德胜门角门出城,每人二十人,共计你们四十二人,你们记住此次偷袭的目的,不可恋战。” “属下听令!”张景,石峰跪下。 “遵命!”莫庸也跪下听令,一把被于大人扶住。 离开于府石峰并未回家,而是去了张景家里,俩人点上蜡烛,继续部署第二晚的偷袭。 “明晚上午我们休息,晌午过后挑选合适的的人,包马蹄,卷甲衔枚。”石峰道 “好!”“我这里挑选弓弩手,备好松明火把,以鸟语为信,锦衣卫有人会模仿鸟语,我会带上俩人,你队我队各一名,你们先去探路,找到了粮仓,就通知我们,我们去放箭,此时必然惊动守粮仓士兵,甚至是也先,此时石兄不可恋战,赶紧回撤,我们会换成长臂连弩,掩护你们二十人撤回来。”张景说着从放箭取下一只弩给张景。 “另外我们还会有三连弩,锦衣卫的三连弩一发三支箭,快如急蹄,箭镞都是带钩刺的,敌人无论哪里中箭都会丧失抵抗力,这个张兄带上。”说着张景取下一只小弩给石峰。 “张兄这些倒是精巧,神弩营倒是名不虚传。”石峰叹道, “石兄见笑了”张景笑笑。 石峰接着道,“我们退回来之后,就回去大帐区寻找太上皇,如果能够找到自然更好,迎他上马回城,但是——”石峰没有说下去。 “对,一旦找到太上皇,石兄必须赶紧护送莫大人和太上皇回城,给我们信号,我们来断后,我们每人会携带两只箭囊,也就是八十箭,也就是我这里总共一千六百支箭,扣除粮草那里可能耗掉的,估计剩下八百支,石兄务必在八百支箭内带着太上皇和莫大人,逃出大营区域,返回至龙虎台附近,方才是安全的。”张景吩咐,石峰听得心惊,因为所谓的断后和送死没什么两样,而且是在也先的保卫群里面断后。 “张兄——”石峰有些犹豫,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只是微微一笑问道: “张兄哪里人?” “金陵人。” “哦,原来是南方人,不知道在北方还有什么家人,我们虽然屡次一起杀敌,但是我对张兄还是一无所知呢。” “呵呵,我张景无牵无挂,唯一的叔叔以前在内务府当差,随太上皇出征,听回来曹将军说,我叔叔早就被伯颜帖木儿打死了。“张景黯然。 石峰没有说话,刚才这么问,是想万一出事儿,得去哪里送个信儿才好,这么一听似乎是连信儿都不用送了。 “石兄,我懂你的意思!“张景轻笑,”你放心,这一代地形我们都熟悉,趁着月黑风高,我们就是丢盔弃甲也能爬回来,况且虎口关还有我们的人把守!哈哈!”张景故作轻松地笑笑,石峰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词。 “好!”石峰眉头收紧,目光炯炯地盯着张景。 第65章 偷袭 夜未央,冷风嗖嗖,两队人马,马衔环,人含枚,趁着月黑风高,悄悄地出了德胜门,于谦在府里听得人报说,石峰他们出城了,心里一紧,踱步到了书房,看着墙上的地图,听着耳畔的滴漏声,猜测这一来一回的传报,现在张景和石峰应该到了京郊二十里处。 月色银白照在铁衣上,张景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此时已经躲在云朵里,似乎已经可以闻得到狼烟的味道,今夜是北风,也先的营地送出阵阵烽火味儿,张景转头看了一眼石峰,石峰正好也在看张景,张景见石峰抬手在前方指了指,极目望去,前方似乎有着点点跳动的火光。 “呜呜噶——”张景听到先头哨兵的鸟叫声,知道前方就到了,两人微微点头,张景抬手,左边一队人马放慢了速度,石峰带着右边一队人马,加紧马肚子,快马轻蹄,先走。 待石峰的人马不见了踪影儿,张景这对方才跟上。 就在快靠近营地的时候,石峰和几个人悄悄小马,在营地外张望,小帐里都是黑灯瞎火,越过密密麻麻的小帐后面的大帐倒是火光跳跃,大帐后方又是黑乎乎的。 石峰带着人绕道后方,哨兵给张景发了讯号“嘎嘎嘎——”,张景听这是不知道的意思,心里一急,下马侧耳倾听,耳畔传来风声。 石峰绕道后方,正好发现有两对人在换班,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所有人都重甲武装,且在后面黑乎乎的东西旁边,张景看到了一个个木桶,根据既往经验,粮草旁边放置木桶,木桶有水,平时可以饮马,如果遇到火攻,还可以灭火,只要不出意外这里就是粮草辎重所在地。 “啦啦啦——“张景听见了这鸟叫,立刻明白这是知道了,他们找到了,立刻反身上马加紧几步追了上去。 城内于谦盯着滴漏,看着地图想着,他们如果顺利此刻就该到了也先的营地,也先营地背靠居庸关,距离这里不算太远。 张景看到了不远处的石峰,石峰抬手一指,张景会意,端起长臂弩,从背后箭囊里抽出三支箭,搭好,对准。他身后的二十人也都哒好了。 “嗖嗖嗖——“几十只长箭离弦,立刻穿透了守卫粮草士兵的前胸,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大声呼救,就看见几十只火箭飞向了身后的粮仓。 “啊——,呀呀,有人偷袭——“一时间粮草附近乱作一团,一团团火把继续飞向粮草,顿时间火光冲天。 “着火啦——粮仓着火——“一群人已经大叫起来,在充天的火光中已经明白了,他们被偷袭了,但是由于很多士兵睡得太深沉,反应过来的人并不多。 石峰向张景打了个手势,带着人和莫庸趁乱溜了进了乱群之中,直奔大账而去。 张景留在粮草不远处,继续拉弓,来救火的人大概还没看清楚是谁放火,就倒在了火光中。 路上,石峰披上瓦剌人的战袍,抓住一个人问,“快说大明皇帝呢?“ 那人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只是惶惶地用手一指,石峰一匕首结果了他,转身就朝着刚才士兵手指的方向,一堆人冲进去内帐。 张景这一队人的松明火箭都全部射完了,但是粮草的火似乎不够大,已经有越来越多瓦剌人来救火,也有一堆人杀了过来,“张景端起三连弩,其他人也照做,来一拨人倒下去,再来一波倒下去。箭已经射了一半儿了。 城内,于谦府里已经有人报告,看到了居庸关附近火光大起来,于谦想这一来一回石峰、张景他们也许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于谦快步走了出来,准备去德胜门等他们。 在一个大帐外,莫庸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负手而立,昂首微微向帐外探首,莫庸向石峰点了点头,石峰带两个人进去,还未等那人反应过来,剑锷已经架在那人脖子上,石峰回眼看莫庸,他已经“扑通——”一声双气跪地,石峰等人赶紧双手拿开。 “莫庸给太上皇请安!”莫庸双眼含泪,跪地伏拜。 “莫庸?”太上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末将石峰——拜见太上皇!“石峰吐掉嘴里的木条,也赶紧行礼,没等太上皇说话,赶紧起身出帐,做个手势,让他们给张景发信号。 太上皇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故人了,这一会儿都不知道是梦里还是真的。正要说话,石峰已经紧了进来,拉起莫庸和太上皇,叫道:“快带他们回城!”其他人嘴里都喊着木条,没有答话,只是赶紧上前,扶住这两人,连拉带扯的就往外跑,此时张景也带着人马杀来了,张景看见石峰带着一个人出来,心头一喜,知道石峰找对人了,赶紧为其杀开一条路。石峰拉着太上皇,顺着这条路就跑,但是莫庸毕竟是五十岁的人了,跑不动,张景和另外一个人跳下马,把莫庸和太上皇扶上马,一拍马肚子,那马嘶鸣一声就要跑,石峰看了一眼张景,旋即翻身上马,扭头赶紧追了上去。 “站住!”在石峰的身后,一员大将杀了出来,张景认出来,这人是伯颜帖木儿,也先的弟弟,张景赶紧上前端起箭直刺,伯颜不妨背后有人,右臂被刺伤,伯颜扭头看见了张景,大吼:“来人,大明皇帝被劫走了,给我追!”又指着张景,“这个人,给我杀!” 其他人已经围上来,张景被困,手里的小弩也排不上用场,跟随张景的人,见张景被围住,赶紧连发几弩,张景得以退困,赶紧跳上一匹马去追伯颜。 张景身后一堆人也追随而来,张景的前方是伯颜,伯颜的前方是石峰带着莫庸和太上皇一路飞奔。 张景二十人已经只剩下十个人,五个人拉弓射杀伯颜,五个人为张景断后,但是确是杯水车薪,越来越多的瓦剌人已经醒过来,追上了张景,张景已经看不见伯颜的马尾了。 石峰听得身后有一对追兵,再看自己人人马只剩下十来人,而且张景生死未卜,遂勒住马掉头准备和伯颜肉搏。 “原来是你石峰!今儿就是你的忌日!“伯颜的眼里喷火,他不能容忍居然有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太上皇劫走,那个人可是自己的朋友啊,给自己讲道理,讲故事,自己怎么能让他走呢。 石峰没有说话,只是提剑上前,见人就砍,但是后背的伤还没有全好,这会儿伤口怕是撕裂开了,一阵阵疼痛袭来,让他咬紧牙关。 “石峰——“就在石峰厮杀的时候,听见张景已经冲上来,浑身血迹斑斑,只有三个人,那伯颜大笑一声拿起弯刀刺向向张景,石峰不顾自己已经撕裂的伤口,奋力刺去,张景见石峰刺向伯颜,也使出浑身力气一剑刺向伯颜右胸。伯颜一跳,逃开了俩人的前后夹攻,反而落到了石峰后面。 “给我困住他们俩!“伯颜已经翻身上马,去追太上皇了。 “糟了——“石峰和张景对视一眼,两人背靠背,但是瓦剌人似乎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前几日这俩不怕死的压坏了,一时间谁也不敢上来。 “杀——“总有几个不怕死的往上冲,石峰勾起脚边石头踢到他腿上,他一下子单膝跪地,张景一剑平抹,这人瞬间端起,鲜血直流,在银色月光下分外刺眼,顿时那群瓦剌人懵了。 趁着这个空档石峰和张景跳上两匹马,加紧马,朝着前面奔去,去追伯颜,当他们追上伯颜的时候,伯颜已经抓住了太上皇,转身看见石峰和张景,得意地笑道:“太不自量力了,你以为来我的大帐,就如你们所说的探囊取物吗?“ 伯颜站在地上,把刀架在太上皇脖子上,张景这是第一次端详这位皇帝,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他也只是微微皱眉,没有太多的恐惧。 “让开,”伯颜对着石峰和张景怒吼,转脸对着自己身边的几个人道:“去叫人过来!“一个人听闻赶紧调转马头,朝后方狂奔去,石峰已经可以听见伯颜身后的嘶喊声,但是此时却有些不甘心。 “诸位爱卿,赶紧回去吧,生死要紧,朕不会有事!“太上皇想让他们走,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但是没想到还有人拼死相救,再说伯颜数日待自己礼尚有加,不希望他们几个人白白送死。 “皇上——”莫庸不忍,张景一听把背后的嘶吼声声声入耳,火把逶迤,恐是大队人马,再不走,自己根本跑不掉,一抬手朝着天空放了一个信号烟花。 “咚——哒——”那烟花在天上炸开,尖锐的升天的声音,穿了这旷野。 伯颜脸一沉,没想到他们还有援军,但是这里是虎口关外,就是有了援军,自己的后援也来了,哪怕再是一场缠斗,自己不见得会输。遂又死死盯着张景。 张景转头看石峰,只见石峰双眉紧锁,目光愤怒,再看自己四十人如今只有七个人,不能久留,赶紧扯过石峰的马缰绳,一路狂奔。 “皇上——”马上的莫庸还不时回头望。 德胜门外的于大人已经等了好久,也知道他们真的烧了粮草,但是也先大营,即使烧起来,也不会都烧光,但是只要能烧掉哪怕三分之一,这场恶战自己就有更多的胜算。如果他们还能赢回太上皇,那么就更好,将士们大可以开门迎敌,痛快杀敌。 就在这时候,于大人听到城下有马蹄声,仔细数了数只有七骑,赶紧小跑下城门,只见张景石峰,盔甲上都是风干的血迹,脸上,手上都是,莫庸似乎眼里含着泪,于谦心下一沉,没有太上皇。 “属下有辱使命,甘愿受罚。”石峰和张景一见于大人,赶紧翻身下马,双膝跪地。 “快起来!”于大人上前扶住二人,拍拍二人肩膀,笑道 “烧了也先粮草,他自然寸步难行,你们二人居功至伟!“于谦赞赏道,拉起二人。 “走,我们去大帐!“于大人说着就拉他们赶紧走,莫庸也翻身下马,跟了上去。 张景和石峰相互看了眼对方,松了口气,回头看自己身后那几人,嘴里依然衔着那木棍,笑着做了吐出来的动作,那七人方才吐掉木棍,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相互看看了。 第66章 遵守约定 冬天来了,也先最终还是把太上皇放了回来,因为他们的粮草不够了,一旦粮草不够了,这仗就打不成了,最后还是带着伯颜帖木儿以及残兵败将回了自己的大草原。这消息传来,于谦来不及像城内的百姓一样欢呼,赶紧和莫庸准备好入朝汇报,并且坐好迎接太上皇回朝的礼节。张景发现,于大人似乎比以前忧虑,生死关头他是目光如炬,但是这次张景听见了于大人的叹息。 不过好在北京城算是保卫住了,城内的百姓都很高兴,都穿上了吉福,张灯结彩,唱唱打打的,这热闹硬是持续了十天不止,到最后实在是玩不出新花样了,方才罢休。 到最后论功行赏,莫庸举荐,张景不再带着锦衣卫,成了守城机动护卫队,人也升了都尉,石亨父子守城有功,更是加封武清候,薛彪也升了从四品武将,从此走路更是横着走,别人顶多是鼻孔看人,他都快用下巴看人了。 这天张景还在家里养伤,就听见外面沈大哥和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张景赶紧从床上起身,下来刚拉开门,就望见薛陵三步并做两步地蹦到自己跟前。 “张大哥,你的伤好了吗?“薛陵问, “好了!“张景赶紧把他们让进屋子,”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张景看着沈放问。 “我们可都是为着同一个目的来的。“说吧沈放神秘地笑笑。 “张大哥,你的剑呢?“薛陵一进去就环视了一下屋子,没发现自己想要找得。 “就在盔甲旁边。“张景指了指,但是薛陵却摇摇头。 “谁要看你这个,我要看于大人专门赏赐给你的承影剑,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我和沈大哥都是为这个来的。“薛陵一扬头。张景看向沈放,沈放满面含笑点点头。 “是不是老姜说的?“张景想这是于大人私下赏给自己的,就只有老姜知道,这个大嘴巴这么快就说出去了。 “哼哼,你管谁说的呢?“,薛陵坐在张景旁边,用手拍了拍张景胳膊,“就不能是我们自己想到的?想着你立了功,于大人肯定会赏赐你的,你不说给我们瞧瞧,还藏着掖着,这会儿还不赶快让我们瞧瞧?“ “就是,张景,承影剑呢?“沈放也催促。 “哪里是上古时候,那一千年前的剑都现在还不成了破铜烂铁,不过是一把寻常的剑。“张景说着起身,从盔甲后面拿出一把剑。薛陵赶紧去接了过来。 “哇塞,剑柄是这样的?“薛陵只觉得这个剑柄非常适合自己的手,应该是剑柄弧度的关系,剑鞘上面泛着冷冷的青色光芒。 “刺啦——“薛陵拔出剑,”哎呦——薛小姐——“沈放被她吓了一跳,赶紧一躲开,不躲开就被划伤了。 “我心急嘛!“薛陵不好意思地笑笑,仔细端详着剑,沈放也仔细看,只见剑锷青白,薄如绢,剑身的凹槽有圆弧,打磨光滑,整个剑比较修长,看似不重,但是却重量适中。 “真好看,就像那修长的美人!“沈放赞叹道。 “嗯!“薛陵点头如小鸡叨米,”我要试试!“说着薛陵就跑到院子,一通云剑,剪腕花,只觉得这剑不重但是却舞起来,急劲如风,非常顺手。 “小心!”张景赶紧叫道,因为他看见薛陵转身,一缕头发滑过剑锷,还没等薛陵反应过来,瞬间那一缕青丝飘落下来。 “天哪!”沈放赞叹,“还真是削发如泥啊!”沈放露出羡慕的目光。 就在这时候,张景看见石峰进来了,正准备打招呼,只见薛陵弓步直刺石峰,嘴里直嚷嚷:“大哥哥,我要试试你的剑。” “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石峰笑道,手背在身后,侧身一让,薛陵的剑擦身而过。 “你拔剑,我要试试你的剑!”薛陵转身,云手,再次刺来。石峰依旧负手,转到薛陵身后。 “你听说过承影剑吗?你不想试试吗?”薛陵得以洋洋地看着石峰,石峰这才仔细看剑,确实有些不一样,转眼看张景,问:“张兄这是石大人赏赐的那把吗?” “是!”张景答,石峰略一顿,想起这把剑早就听说了在石大人手上,据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剑,没想到石大人真的赏给了张景。 “那我倒要试试了!”说吧石峰右手从腰间抽出长剑,端剑直刺薛陵,一开始薛陵还能招架,但是石峰速度太大,薛陵只能用剑一挡,完全不管招数了。 “咔嚓——”石峰的剑断成两截,前半截落地。 “哇!”薛陵收剑,沈放也忍不住叫了出来,沈放看石峰似乎露出不喜之色,但这神色转瞬即逝,只见他笑着捡起短剑,笑道:“真是好剑!”石峰叹道,旋即满眼是笑地望着薛陵,“这可是你第一次赢我!” 薛陵得意不已,“我要是有这把剑,不知道以后还能赢你多少回呢!”蔓延都是羡慕之色。 “大哥哥,我听说于大人也赏你了,是什么?赶明儿也让我瞧瞧,让我开开眼。”薛陵走过去,笑问。 张景听得有些尴尬,因为他知道,于大人赏给石峰的是金银和珠宝。想阻止薛陵,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求助地看着沈放,沈放也发现了尴尬,赶紧哈哈大笑道:“石将军什么兵器没见过,这世上的俗器哪里入得了石将军的眼,人家不过是让你的!”沈放想拉薛陵下来。 “哪有,他们家的兵器我可是都见过,哪里还有比这好的。”这一句话说的沈放都不忍心听,瞥了一眼张景只见他也愣在那里,再看石峰笑容已经僵在脸上。 “石兄,你找我有事儿?”张景赶紧走到石峰跟前,把薛陵拉到自己身后。 石峰一下子回过神来,把半截剑放回剑鞘,道:“是啊,莫大人找你我去他的府上,说是有事情找你我,咱们赶紧去吧。“石峰从腰上解下挂剑的钩子,”我看张兄,你得赔我一把好剑了。“ “好!“张景赶紧接过残剑,把它交给薛陵。 “你剑多得是呀!“薛陵刚说完,张景就听不下去了,一脚才在薛陵的脚背上。 “哎呦——哎呦——“薛陵大叫了起来,沈放赶紧上来拉薛陵进了屋,待张景和石峰出了大门,沈放才跟薛陵说:”薛大姑娘,你就没看出来石将军不高兴?“ “哼,我还不高兴呢,张景干嘛踩我!“薛陵还气鼓鼓的。 “我说薛姑娘,你——“沈放不知道说什么好。 郊外竹林,李严和青城还有白发的竹篱上人围桌而坐,三个人都神色凝重。 李严最先说话,“大人说了,太上皇要回来了!”青城和竹篱上人听得心头一喜, “这事儿妥吗?” “八九不离十!”李严嘱咐,“不过你们要小心,锦衣卫已经注意到你们了,不要太轻举妄动,还有这个竹林以后我也不能再来了,尤其是你。”李严看着竹篱上人,“上次你被姜成跟上了,幸好薛彪跟他闹了起来,不然就暴露了!” “大人放心,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这里我们以后也不会常来了!”竹篱上人允诺。 “凌公子,你姐姐凌青鸾和莫庸还有锦衣卫都走得近,你知道吗?”李严望着凌青城,凌青城眉头轻蹙,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凌青城承诺,“还有,前三个月的账目还有分成我都放在老地方,你可以去拿了!”青城笑笑,并且从桌子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推到李管家面前,笑道:“这里面是给您的。” “哎呦——”李严喜且有余,但是还是把锦盒推给凌青城,“我不能收!” “李管家,您能收,这事儿就只有你我,还有竹篱上人知道,没有你,我怎么能逃出顺天府呢,这都是您应得的。”凌青城依旧把锦盒退给李严。 “哎呦,凌公子。”李严满面喜色,“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再告诉您一声儿,大人说了京城的夫人小姐们现在喜欢倭国江户那里的一种翠烟绫罗,轻薄,透亮,眼色又艳,用来做窗纱还有文章,你要是有,那准是好东西。”李严小声嘀咕道。 青城点点头,笑着拍了拍李严的手背,伏在耳边道:“最快一个半月,您就能看见了!” 门外竹影婆娑,一阵风过沙沙作响。 冬天到了,太阳就开始骗人,人坐在屋里看着屋外的阳光非常明媚耀眼,一旦出了门却是会觉得寒风凌冽,京城的冬天更是如此,北风中似乎夹杂了千万根牛毛一般粗细的针,而针里面还带着冰渣子,一旦这个真扎入自己的身体除了忍受着刺痛之外,还要用身体把这冰渣子给融化,青鸾却很喜欢这冬天,因为天气冷了,会下雪,那时候宾客也少,可以和采薇闹一闹雪。 这一日是大雪,按照习俗一家人得吃饺子,以防冬天把耳朵冻掉,早晨起来的时候采薇还说:“今天一定得吃饺子,不然耳朵就要掉了。”青鸾答应她今天去食为天酒楼吃饺子 两人本来已经去了食为天,但是刚坐下来,青鸾就想起一件事,对采薇说“要我,我们去张景那里吧?老姜肯定也在” “干嘛去他们那里?”采薇有些不情愿 “就只有你我,又有什么意思,那里人多,你不是也不讨厌他们嘛。”说罢,青鸾对着店小二说”饺子再来三份儿,并且把你们这里上好的酒来几样,一起装食盒,改日我再送食盒过来。““好嘞!“小二欢快地答道 “羊肉饺子再来三份儿,“我说姑娘不如再来几分小菜,这样喝酒才有味儿呢““行——“ “姐姐还真是大方呢“采薇嘟着嘴巴,从怀里摸银子。 “哎呦,难得是个节日嘛,你看咱俩子一起也冷清,石公子今日肯定是出不来的,青城,也不来找我们,不知道在忙什么呢“ “公子自然有他的事情耽搁了,不然头一个就来看姐姐了“采薇把银子放在桌子上 “小二哥我们买这么多,你不送我们点什么吗?好歹今日也是个节日呢?“采薇问,“姑娘,那肯定的,小店儿您也常来,今日送您一盘花生米,一叠酥糕,还有一盘桂花 酒酿米糕,“采薇听得笑靥如花,梨涡荡漾开来。 “哇——“ 采薇不可置信的接过食盒,但是还是假装收敛了笑容,问小哥,“还有别的送吗?“ “有,当然有,“那小哥说完得意的看着采薇,”您二位要是不嫌弃,我就把自己送给 您得了!“,采薇早已羞红了脸,”贫嘴,仔细我撕烂你的嘴!““哈哈哈——“青鸾还有在场的几位都哈哈大笑起来,采薇早提着食盒扭头,脸红脖子粗地着脸跑出去了。 “酒您也不要了?“小二在采薇后面故意吆喝道 “我拿走吧,谢了小哥。“青鸾多放上了几纹碎银子。 “谢了姑娘您嘞,慢走“小哥笑脸相送。 “姐姐,还对他那么客气,就给打他”采薇还是有点愤愤不平 “好啊,下次你来的时候,带上棍子,看不他打的满地找牙“青鸾接过话 “我可打不过“采薇皱皱眉头 “你打不过,我就打的过啦“青鸾请戳了一下采薇的额头,采薇不好意思的笑笑 “话说,我可不喜欢老姜“采薇说道 “为什么?”青鸾问 “刚才的小哥还贫嘴呢” “有吗?”青鸾有一搭没一搭回答道 “有啊,而且你看他笑得,箩筐都快装不下了。”青鸾一下子被逗笑了。笑怎么能用箩筐装呢。 “可是吧,他不知道,他不笑眼睛就像星星那么大,一笑只有绿豆那么大了。不仔细看,都没有啦。”采薇继续说。 青鸾想,采薇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俩人一个穿着淡蓝色披风,一个着粉红色,罩在锦衣上,徐徐的走在这冬日的傍晚头。 第67章 酒中有真意 还没到张景的房子,青鸾和采薇就被坐在窗口喝酒的老姜看个真切。张景在坐在桌子上,看那个炉火怎么也烧不起来,正簇火,就听得老姜说 “七仙女来了“ “你是喝酒喝多了吧“张景头也不抬的问道。 “跟你打赌怎么样?“ “你个赌鬼,喝酒喝迷糊了眼睛吧?” “哼,不信你来看,”老姜笑眯眯的斜斜瞟了一眼张景,“等下你谢我还来不及呢。”正说着,就听见了叩门声,张景愣住了,老姜说。“喂,开门啊!“ 张景一拉开门,,就见青鸾里面一件淡绿色的直裾裙,上面点缀着梅花,外面是一件青色大氅,在冬日里看起来甚是清丽,旁边还有采薇,俏皮可爱。 “姐姐说来跟你们一起吃饺子。”采薇指了指食盒。 “那今儿是有口福了”老姜也凑到了门前。 张景没想到青鸾回来,愣在那里,一时没有动。“不让我们进去吗?“青鸾问 “请——请进。“张景赶紧把青鸾和采薇让进屋子,拿脚踩了一下老姜,小声的埋怨道”刚才怎么不早说,家里这么乱“ “我说七仙女来了,你不信呢”老姜故意扯着嗓子喊道, “这会儿嫌——”张景赶紧捂住老姜的嘴,那青鸾和采薇一起回头,张景又赶紧放手,老姜又不紧不慢的补了一字“乱——“ 青鸾也四下看了小,家里非常简单,只有桌子桌椅,床还有一个柜子,几件衣服搭载床边,柜门也开着。 张景见青鸾的视线停在柜门上,赶紧跑去把柜门关上了,偏偏这时候路火旺起来,那锅 子又开始嘟嘟嘟的响,都快要把盖子冲掉了。 “你们也在吃好吃的?“采薇问道“那是,今儿过节!”老姜说着就结果采薇和青鸾手里的食盒. “哇塞,老张,今儿我们有福了,这可是食为天的饺子,牛肉“ “你小子哑巴啦!“老张才发现张景到现在还是一言未发,人家来他的家,这个主人不发话,简直不像话了。 青鸾掩嘴而笑,那采薇早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张景接过青鸾手里的酒坛, “来过节嘛,再说之前也说请你们喝酒呢。” 青鸾揉揉酸酸的手腕,对着张景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张景说着还活动活动肩膀给青鸾看,青鸾双眉一展,微微一笑。 “还不快去找凳子“老姜踢了一脚张景,张景这才发现,大家都还站着,而且桌子旁边只有两张凳子,就赶紧说道”青鸾,采薇你们先坐“说罢,赶紧到处去找凳子。 青鸾也打量了下张景的屋子,只有桌子凳子,床还有一个柜子,陈设非常简单,但是平日了去清秋阁好些回了,估计苏妈妈那里也没少花银子,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采薇,你们来的正好,我们俩正觉得这过节冷清呢!”老姜把食盒往外拿 “你会冷清啊,我看平日里是哪儿热闹哪儿有你,你说上次前门大街打起来是不是跟你有关?“采薇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采薇说的是上次在前门看见老姜和一个人打起来,这是说起来冤枉,老姜看到前面有一个白发的人走过,脚步有些微瘸,像自己的以为故交,没想到却和摇摇晃晃的薛彪撞一起了,俩人言语不和就动手了几下,后来还是薛陵来了,认出了老姜是张景的朋友,才劝他父亲罢手的。 “好你个采薇,伶牙俐齿的,不好不好!“老姜捋了捋胡子,摇头道 “哼”采薇才要说话,被青鸾轻轻在下面踩了一脚 “凳子来啦!”张景这时候拎着俩凳子过来了,放下,青鸾和采薇坐好。 “哎呦,今日这是有酒有肉还有饺子,还有糕点呢,”老姜口水都快下来了,“青鸾姑娘,你俩这是把食为天搬过来啦?”老姜笑道,并且给四个人每人倒了一碗酒。 “哪有!”青鸾笑笑。 “那是,姐姐可是诚心来看张大人的”采薇故意把张大人咬的特别重 “那我就沾光了呗,张——大人”老姜说着眼角瞅了瞅张景,并且还把张咬的很重 青鸾面色微红,用脚踢了踢采薇,那张景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还是从眼底荡漾出来了笑意。 老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拿起酒一口喝掉,喝完还砸吧砸吧嘴,“哎呦,这食为天的酒可真是好喝,比那蜂蜜都好喝呢?” “有那么好喝吗?”采薇端起酒闻了闻。 “那是,不信你尝尝,香不香?”老姜撺掇采薇喝酒。 “不过,你是个姑娘家,姑娘家哪知道酒的好处,这酒还是咱们爷们儿,最擅长的。“老姜说着又倒了一碗,一样脖子全下肚了,采薇和青鸾看他那样子,就像喝着王母娘娘的琼浆一样,不觉得也心里信了几分。 “喝酒有什么了不起的,姑娘也会喝酒。“采薇端起酒,就要喝 老姜故意赶紧拦着“别别别,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喝酒了,回头沾一口就倒了,该说我们欺负你了。“说罢直冲着青鸾使眼色,那张景早就看出他这是激将法,只是觉得这种方法,采薇不会中计的,就没管,只是加了一个饺子放在青鸾碗里。 “哼,你别小瞧人,喝酒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把谁喝倒还不一定呢,老姜你可是比我老 了好几轮儿,人都说欺老莫欺幼。“说罢采薇就端起酒,准备尝一口。“哎呀呀,我们采薇姑娘可是不让须眉,要喝就一口气儿干了呗!“老姜端起一碗酒在 采薇的碗边碰了一下,笑意盈盈的看着采薇。 “哼!“采薇扬眉带笑,一仰头,把一碗酒全喝下去了。 ? “咳咳咳咳——“刚下肚,这酒就把嗓子,舌头全辣的麻麻的,还不停的用手扇舌头 “快喝水——“青鸾把一杯水递给采薇。 “喝水没用,吃个糕点。“张景把糕点盘子推给采薇,采薇不管是什么,只管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又赶紧灌了几口水下去。 “小丫头,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吧!“老姜得意的把一个糕点扔到嘴里,笑眯眯的看着采薇那狼狈的样子。 “你骗人,你哄我呢,这么辣乎乎的。“采薇有些微怒。 “哈哈——哈哈——“老姜爽朗的哈哈大笑,青鸾和张景也撑不住笑起来了。 “这酒真有这么烈?“青鸾拿起碗也轻轻抿了一口,的确是有些清冽了,难怪采薇呛着。 “食为天的酒都是高粱酒,卖的就是一个烈啊!“老姜示意张景喝 张景端起碗也喝了一大口,“这酒是有点儿,你喝的惯吗?”张景问青鸾。 “我还买了好几样儿呢,都尝尝。”青鸾把酒壶都从地上拿起来放在桌子上 “不用尝,他们的酒都烈,只是有的是桂花酒,有的是梅花酒,有着不同的香气罢了。”老姜打开几个酒壶闻了闻就知道了。 “哎呦,你俩没有口福了,白便宜我老姜头儿了。”说着老姜一把就把酒壶抱在积极胸前,同情的看着采薇。 “你这老头儿,还真是酒鬼,怪不得苏妈妈说你是老酒鬼呢。“采薇不甘心的回敬道 “那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人生没什么事是一壶 酒解决不了的。“老姜说罢又干了一碗,看着张景,张景只得端起碗,也陪了一碗。 “那要是一壶解决不了呢?“采薇不解的问, “那,那就两壶呗!“老姜说罢,哈哈大笑。青鸾采薇还有张景也被他逗笑了。 “我想起来了,我这里还存着一坛酒呢“张景忽然想起来去年,于大人送了自己一坛酒,一直都还没开封。 “我去找找——“张景说罢起身去找酒。 “啊小气鬼你今日倒是愿意拿出来了!”老姜对着张景的背影喊道。 “这酒有什么稀奇?“采薇一手托腮问? 老姜酸酸的说道,“这酒说是金陵的酒肆上供给皇上的,皇上赏了几坛给于大人,于大人偏心全给了张景。张景这个小气鬼,我和朱齐求了他多少回,都不肯拿出来,如今倒是肯了“老姜望着采薇,但是眼角却飘向了青鸾。 “那我到要好好尝尝了。“采薇没有仔细看老姜的神情。 “听他瞎说,就一坛,“张景抱着酒坛过来“他个酒鬼,整日不清醒,来了还要喝酒。”张景把酒坛放在桌子上,用抹布擦了擦坛子口,揭开盖子,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张景先拿了一只干净的碗给青鸾倒了一点儿,“你尝尝”张景端起碗递给青鸾。 青鸾笑着接过碗尝了尝,果然入口绵柔,还有些甘甜清香,“果然和先前的不一样,不是很烈,而且有些清香,绵软”青鸾放下碗跟张景说道。 “我也要尝尝”采薇把碗给了张景,张景给倒了半碗,采薇也喝了一大口, “果然是江南的酒,和北方都不一样呢”采薇用袖子擦擦嘴。 张景给老姜倒了半碗,老姜催道“倒满,倒满!“老姜又是一口把酒都喝了个底朝天, 嘴里还嚷嚷:“哎呦,好酒好酒!入口绵柔,清而不烈,就像姑娘的曲子,哀而不伤啊,明而不艳。“ “在你那里,什么不是好酒。“采薇笑道,”再说你一个酒鬼,怎么说起话来都这么文绉绉的,难道喝酒还能助诗性” “小丫头,你有所不知,这叫做酒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啊!“老姜抹抹嘴说道。 “看来我们老姜喝酒后也能成诗仙了!”采薇指着老姜呵呵大笑 “那可不!”老姜得意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那张景一面笑着,一面悄悄儿的拿过青鸾先前那一碗酒,放在旁边的案板上,又把青鸾碗里的酒斟满,然后端起自己的一碗酒,一饮而尽,青鸾看到了,心想平时去过清秋阁,不喝酒,还以为他平素不饮酒,但是刚才这情形,可不是平日里也喝,但是没想过今日张景是酒逢喜事千杯少,他平日也说人越是在不痛快的时候喝酒只图快饮快醉,既品不出滋味儿,且那酒劲儿反而上不了头,没办法忘忧,但是如果有开心事,不消几碗,这人就晕乎乎了,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呢,只是老姜不信,老姜的生命里喝酒就如果喝水没什么分别,哪里还管他开心时还是悲伤时。 第68章 晚来天欲雪 一会儿羊肉香,酒香,饺子香都快把老姜给馋晕了,终于可以开饭了立马蹦上桌子,把给子的筷子摆好那老姜赶紧用手拿起一个饺子,结果被烫的大叫,还是舍不得扔掉,咬了一口,舌头都厚了,几个人看老姜的样子都笑了。 青鸾伸手去揭开火锅盖子,正好张景也伸手去揭盖子,指尖就碰到了青鸾的手,青鸾并未躲闪,而是一起把盖子拿开,只见锅内一片欢腾,羊肉片都在上下翻滚,冒着大气青鸾觉得自己的脸都似乎被烤热了。 “姐姐我也要吃火锅了,我饺子都快吃了个半饱,再不留点肚子吃火锅,就吃不下了, 这火锅可是一年难得几次呢。” “馋猫儿”青鸾夹起几块羊肉放到采薇的碗里 “你也尝尝,味道不多呢”采薇也给青鸾加了一筷子。 老姜自己吃了几口酒,觉得就这么白眉赤眼的喝酒无意思,今儿人多不如晚点新鲜的, ”小丫头会不会猜拳?“ ”会呀!“采薇一听放下筷子,撸了撸袖子。 ”你是不是就会玩剪刀石头布?“老姜调侃 “瞎说,看到时候你输成什么样儿?“采薇挥舞着拳头 “好啊,来呀!我老姜可是老江湖”老姜也撸起袖子 “我看你是老浆糊吧!“采薇不服气的回敬道 青鸾和张景相视一笑,觉得这俩人凑一起才是真正的乐趣,平日里老姜看来是没有找到对手啊,棋逢对手才过瘾嘛。 “多多指教” “请赐教。”俩人手拉手稍微客套了一下,嘴里说着客气,眼神里都能看出杀气来了。 “五魁首——” “六个顺——” “七个巧——” “四季财——”俩人这次倒是都比了一个三,而且俩人也没有输赢,继续来 “八匹马——”老姜比了一个五 “满堂红——”采薇也比了一个五。 “四季财——“”哈哈哈——“采薇大笑,”喝酒喝酒——“这是采薇赢了,老姜输了。 “再来再来,我还不信了“老姜喝了一口酒道,不甘心”赶紧的——“ “谁怕谁呢!“采薇胡乱理了下头发, “哥俩好啊——“ “八匹马啊——“ “小丫头,你输了——“老姜哈哈大笑, “你这个老江湖,我不跟你玩,哼”采薇不高兴了,转而转向了张景“张大人我们玩儿”采 “好”张景也被老姜和采薇带起来了,笑笑握起了拳头道 “我也不见得比老姜好欺负把““哥俩好——” “五魁首——”“来,青鸾姑娘我们玩儿”老姜也找青鸾玩了起来。“那你可得让着我,不然喝趴下了,你们还得送我们回家”青鸾笑意盎然的说道 “酒桌上谈什么让,说不定到时候是我跪地求饶呢”老姜打了个响指 “哥俩好啊——” “五魁首——” “四季财啊——” 四个人划着划着就成了车轮战了,也分不清个输赢,总归是采薇和老姜喝得多,青鸾和张景喝得少,采薇是输的多,老姜是自己愿意喝,这一顿饭就一直吃到夜深了。 而且一会采薇叫着“你明明刚才是是八怎么变成二了,罚酒罚酒” “小姑娘,你嘴里喊着四季彩,你看你手里是什么?是个八呀”老姜也取笑采薇。 青鸾只觉得脸上耳根都火辣辣的,头也晕晕的,而且嘴上的笑容都收不住了,总是被逗得笑 的不行,就走到窗户前想吹吹风,醒醒酒,结果一抬眼看窗外发现窗外分外的亮堂,青鸾扶着桌子看窗外,以为是今晚的月光特别亮,才发现原来窗外已经下了好一阵子大学了,地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树枝上也积满了白雪。 “快看下雪了——”青鸾指着窗外叫道,可是屋内他们三个人还在划拳正酣,谁也没听见青鸾在说什么,青鸾便自己走到门边,想开门出去,谁知道手也没力气,怎么也打不开门,人也站不稳,晕晕乎乎的一下子只觉得腰被人扶住了。 “头晕?”青鸾回头正好迎向张景,青鸾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吹吹风就醒过来了”说罢张景一只手把门拉开,也看道屋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 “下雪啦啦——“采薇也看见了,欢喜地尖叫了起来,一下子冲到门边,拉起青鸾就往外冲,冲到院子里,扯着青鸾转了好几个圈,青鸾本就有点儿酒劲儿,被采薇转的快站不住。 “今年大雪来的真早啊,姐姐“采薇摊开双手,鹅毛大的雪花轻轻落在采薇的掌心,采薇一哈气,雪就无影无踪了。 “姐姐,我们打雪仗好不好,就像小时候和公子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一样“采薇双颊绯红,神采飞扬冲着老姜张景他们扬招手,嘴里喊道:“你们一起来,我们打雪仗嘛“采薇蹦蹦跳跳的,就去团雪球也不管别人是不是答应。 “真是个疯丫头,“青鸾无奈地笑道, “哎呦,你们俩小姑娘能打得过我们嘛“老姜抱拳笑眯眯的问道 “对呀——“采薇停下来看看他们俩,突然跑到了张景身边, “这好办啊,我和张大人一伙儿,你和姐姐一伙,不就行了。”采薇边说着,边把老姜推向青鸾,老姜在走的时候还回头瞅了张景一眼。 “这儿太小了,我们去后院子”张景指了指屋后面。 “走!”采薇拉起张景就往后走,老姜和青鸾也一起快步跟上了他们俩的脚步。 张景回头看青鸾只见她不再是往日礼貌的收敛的笑容而是和采薇一样肆意的欢笑,两颊绯红,眼神似乎是看向自己,但是又没有定格在这里,似乎越过了自己,看向了身后很远的地方,别是一番迷离的滋味,那眉宇间的的一缕哀愁早已不见,代之的是欢欣跳跃,张景也觉得十分的欢喜,有些不舍得把脸转过去。 “嗖——”青鸾还在晕乎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从耳边飞过下了一跳。“哎呀,打偏了——”采薇拍手,不高兴的叫道,赶紧蹲下去,揉了一个大雪球,递给张景。 张景接过雪球,朝着青鸾的方向比了比,青鸾赶紧低头,老姜心想,得了来人这是合伙儿来整自己吗,说时间那时快,只见一个雪球带着飞速的飞向自己 “啪——”“啊——”老姜叫了一声,原来是一个雪球不偏不倚,砸在了老姜的额头上,雪飞散开来,钻进了老姜的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是。“好小子——”老姜怒了, “青鸾,给我揉大雪球,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呀!”老家自己边揉着,便吩咐青鸾 “好”青鸾也赶紧揉了好几个大大笑笑的雪球,滚给了老姜。 那采薇本就是个好胜心切的,岂能落后,也赶紧团雪球给张景,青鸾趁着采薇弯腰低头团雪球的时候,赶紧扔了一个过去,不偏不倚的竟砸中了采薇脖子。 “啊——”采薇叫道,一摸脖子上竟是雪,凉凉的直灌入了后背, “好——姐姐,”采薇抓起一个晃了晃,“你来真的啊!” “嗖——”青鸾一转身躲过的采薇的雪球。 “哎呀——”可是腰间还是受了一个雪球,原来是张景投过来的,这人倒是投的准,躲 都躲不开。 “小丫头,看我的!”老姜吼了一声,一个硕大的雪球就飞向了采薇, “啪——”雪球打在了采薇的胳膊上,采薇微怒道,“快,大人打他的头,继续打头— —“采薇自知自己打不过老姜,便用脚把雪团,大雪球全都踢给了张景,张景朝着老姜得意的笑了笑,左右手各拿起一个雪球,一用力,使劲儿一挥手,一个去飞过去,那老姜纵身一跃,那雪球从他脚底下飞走了,但张景又往上回了一挥袖,另一个雪球就飞了过来,老姜暗叫不好,但是想跳下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胸口还是被雪球打中了。 “哈哈哈——“采薇和青鸾都笑了, “我看你还怎么欺负我。不行了吧!哈哈哈哈——“采薇拍手跳脚的叫道,“大人好厉害,一等一的厉害。“ 说罢,赶紧抓了一个雪球,朝着青鸾扔过去,那青鸾正笑着望着老姜压根儿没注意到这雪球,只听得张景叫了一声“青鸾——“,还没等青鸾反应过来,”啪——“一个雪球匝道青鸾的正额头上,雪球飞散开来,分散进了青鸾的鼻子眼睛嘴里,还沾满了发丝,整个脸都都开了雪花了,那老姜过来一看,顺势拉着青鸾,附在耳边说道。 “快倒下,快倒下“青鸾不明所以,被老姜半推半拉的顺势倒下 “怎么了?“张景紧张的喊道,刚才就见雪球飞着头而去,怕不是打在了眼睛上了吧。 “哎呀,哎呀——“老姜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张景听老姜叫,就赶紧冲过来,把青鸾的头抱过来,那青鸾还只是用手捂住脸,不说话。 “砸坏了?“张景赶紧问。 “哈哈——“老姜说时迟那时快,一刺溜的把把一个雪球,从张景的后脖子这里塞了进 去,张景瞬间跳起来,可是为时已晚,那雪球已经在后背融化了,冰凉的顺顺着后脖子往下流,冰冷异常,张景想脱衣服,但是又太冷,而且看见采薇和青鸾也都在,又不能拖,可是这冰球是在是太冷了,只得再那里跳来跳去。 采薇和青鸾也都看明白了,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那张景一边跳着脚,要把雪球抖出来,一边去抓老姜,那老姜岂能在原地等着张景来抓,早已经大步的跑开,两人就在后院绕起来了圈子,直到老姜开始开口求饶。 “错了,错了还不行吗?”老姜边跑边作揖,那张景岂肯饶他,只是穷追不舍,老姜只好躲在了青鸾的后面,“救我,救我——” 那张景也冲上来了,隔着青鸾想把一雪球扔老姜身上,无奈那老姜左躲右闪的,青鸾也笑个不停,被俩人夹在中间,那采薇早已偷偷拿了一个雪球,从后面绕道老姜伸手,想找机会,塞进老姜衣服里,谁知道此时那老姜使劲儿才青鸾的后腰推了一掌,青鸾站不稳,往前一扑,张景没料到青鸾这一扑,一下子没接住, “哎呦——”两人一下便都倒在了地上,青鸾压在了张景的身上,倒不是十分的痛,只是张景痛的直咧嘴,青鸾有些不好意思,想爬起来,但是脚又別住了,起不来,转头看那老姜,“哈哈哈——”老姜拍手叫道,忽然看见老姜身后,采薇一下扯住了老姜的后领口,一把把雪球塞了进去。 “哎呀——”老姜满地乱蹦。 “哈哈哈,活该吧——”这次轮到采薇笑个不停,那张景和青鸾坐在地上,也笑的都直不起身了。 四个人就在这雪里欢笑追逐,那飞舞的雪花似乎也因他们的笑声,而更加欢欣,更加欢畅的跳跃着,翻腾着,飞卷着。 那夜里青鸾和采薇实在喝得太醉了也太晚了,一回到清秋阁,两人和衣而卧,倒头就睡了,恍恍惚惚中青鸾只觉得自己走早茫茫的荒原上,四周没有声音,也没有人,甚至一只鸟儿都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青鸾长大了嘴巴喊青城,没人答应,喊石逸也没人理,喊峰哥哥也没人答应,吓得都快哭出来了,突然之间前方有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雪地里站着一个穿着靛青色袍子的人,冲着他伸手,微笑地喊道,“青鸾——“,这一次青鸾不是从恶梦中惊醒,而是在甜梦中不愿意醒来。 石峰从清秋阁回石府的一路上,有些歪歪倒到也不让人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心想着今年的雪可真大,也许京城过去的每一年都在下这么大的雪,只是自己错过了。想到这里石峰苦笑,自己错过的岂止是一场场大雪,比如刚才看见青鸾和采薇有说有笑的回清秋阁,还在谈论和张景,姜成打雪仗的事情,那笑容连黛眉都说久违了。 石峰的耳边还在回想黛眉的话:“你弟弟和青鸾?石将军,我这么说吧,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柳下惠,那你弟弟就是那个人了。“还有黛眉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以及最后那句:”我还要说的有多明白?“ 雪已经下了大半夜,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等石峰推开后院大门时候,只见后院中央立着两个雪人,一个是小娃娃模样,还用煤球装了大大的、黑黑的、圆溜溜的眼睛,用红辣椒做个个小鼻子,头上还带了一定毛茸茸的帽子,娇憨可爱,石峰一看就笑了。还有一个雪人,身量高一些,本是普通雪人,但是有意思的是,这个雪人手里拿着一支短笛,肩上还披着青色的披风。 “这是谁堆得?“石峰问开门的家人。 “回大公子,才将小少爷和二公子一起堆得,小个子的是小少爷堆得,说堆得是他自己。大的是二公子堆得,也许堆得也是二少爷自己吧。“家人用手比了,露出不解的表情。 石峰绕着两个雪人转了两圈,仔细打量,笑笑,这个青色的披风,似曾相识。 第69章 山河令狂欢 青鸾看时原来是苏妈妈来找他们,估计是今晚的歌舞该上演了,青鸾揉着肠子起身,努力止住笑道:“我和沈姐姐去换衣服,采薇一会儿带几位到楼下来,歌舞就要开始了,估计再有一刻钟左右就好了!”说罢笑得扶着沈黛眉出去,那苏妈妈还一边走一边问:“几个疯丫头,这是在笑什么呢!”还一边揉着额头叫道:“哎呦,哎呦我的头,我的鼻子呦。“ “青鸾,莫大人找你!”苏妈妈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喊青鸾,“就在楼上的厢房,让你去一下。”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一下子没说话,张景见过青鸾和莫大人几次,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缘故。 青鸾见众人一下子沉默了,赶紧笑道:“你们先闹着,我去去就回来了。“说罢使眼色给黛眉和采薇。 “就是,我们继续,我们去楼下,一会儿看我跳舞,采薇唱歌,这可是专门为你们几个准备的,要是换了别人,我们可那么多心思排练呢。“黛眉也忙起身。 就在楼下张景和石峰他们心上歌舞的时候,青鸾已经悄悄儿地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上去抚琴,一下子被石逸拉住,“那个老头找你干嘛?” 青鸾抬眼看了看楼上的莫庸,笑了笑,转头对着石逸说:“人家莫大人都说说公子你的曲子谱得好,莫大人让我等下唱你曲子呢。“ “真的?“ “几时骗过你?“ 石逸朝着青鸾吐了吐舌头这才松手。青鸾接过琴,勾了几下,调子已经出来了,石逸一听,居然是以前青鸾的母亲写的那首《相思》。 “休想问,莫相问,相问还添恨——“莫庸听到这句,眼前一朦胧,嘴角一丝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了,女子和自己初相识,自己还是穷书生一个,女子却把自己的诗词,都谱成曲子唱成歌,传遍了京城。 “伤别离,忍别离,今生永别离。”青鸾的声音,惆怅,辽远,这一句别离唱得多少人黯然销魂。 莫庸回忆起当初这首词是自己中了榜眼之后,女子送给自己的那方丝帕里写着的,从此之后再不见自己,自己也不知她的音讯,直到二十年后,一次偶然路过清秋阁,看见阁楼上一个女子的身形,和她一模一样,才上了清秋阁,才知道她早已经离开人世,留下一儿一女在世间飘零。莫庸依然记得在朦胧的视线中,那时候的凌青鸾像极了她。 “起相思,徒相思,相思了无益。”听闻这句,莫庸手中的酒盅一下子跌落,那手帕中并没有这段,前两句明明是一首诀别诗,可是这句却是在说相思。二十几年来,莫庸这是第一次听见原来这是一首说相思的诗,并非一首诀别诗。 楼下,张景看石峰也是若有所思,怅惘若失地望着台上的青鸾,那沈黛眉此时也是被勾起了心事,遥望着石峰。 “长相忆,再相忆,相忆无穷极。”这一句相忆无所寄一下子勾起了多少人的伤心,楼 上莫庸已是老泪纵横,自己这二十几年来,只看见了上半首,没想到还有下半首,本以为这是一首别离诗,可是这下半首却在说相思刻骨。在莫庸不远处的李翀,看见了先生泪如泉涌的样子,再回想起自己在先生家中见过的一个淡青色衣衫女子的画像,猛然想起那画中女子和台上的凌青鸾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宇间那淡淡的忧郁,的确是很像。 “嗯——嗯——嗯——”,青鸾唱罢,采薇和声,将这愁绪一唱三叹,让人不忍心听。 一曲终了,竟然无人喝彩,台下寂静无声。张景看着青鸾默默地走到石逸身边,只见石逸在用手抹泪,见青鸾过来拉住青鸾的袖子,抹眼泪。张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姜看到这里拿眼睛瞅了瞅张景,摇摇头。嘴里默念“哎呦——腊月的萝卜——冻(动)了心哟。”张景似乎是没听见。 “好——“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一声底气十足的叫好声,张景回头一看真是石峰,见他顺手把腰带上的玉佩投向青鸾,一时间,玉佩,扇子,扇子套,银子,金子,还有珠钗等全部都飞到了台上,苏妈妈的脸已经笑开了一朵芍药花,张景摸了摸自己怀里那支素钗,没有动。苏妈妈已经出来答谢诸位了,新的歌舞已经开始了。 “谢谢各位官人捧场,谢谢啦!”苏妈妈已经乐开了花。 黛眉拉起石峰,站起来,笑着对大家说道:“今日我们还准备了烟花,炮仗,准备好好放个够,咱们一起出去放烟花?“ “好哇,我最喜欢凑热闹了。“老姜心急,就要出去。 “采薇,采兰找人去把烟花抱出来。“说着一行人就走出了清秋阁大门外,门外车水马龙,笑声洋溢,一朵朵银色的花在天空,花开绚烂。 这时候张景看见朱齐也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张景上前询问。那朱齐快步走近,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听说你们在这里热闹,我也来了。“ “采薇呢?“朱齐问。 “找我呢,原来是朱家小哥哥来啦?“采薇跳过去,把一抱烟花放在朱齐手上,”你来的正好,给我们放炮仗吧。“ 老姜早就按捺不住,拿过采兰手中的烟花,就准备往人少的地方去,谁知道那采薇早就悄悄地拿出火折子,趁着老姜不注意,点了引信,一瞬间那引信刺啦啦烧起来,但是老姜嘴里还叫着:“放炮仗找我,他这个傻小子,可不敢!“ “老姜——“张景喊了一句,老姜一扭头,瞥见自己胳膊冒着火星字,吓的干净把手里所有的炮仗全扔了出去。”哎呦妈呀——“ “咚——哒——哒——“响声震天,黛眉早就趴在石峰肩膀上,笑个不停,石峰也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更是被老姜那样子给乐坏了。 二楼上,莫庸也站到了回廊上,看人们在这里闹元宵,人群中青鸾青衫白色披风,巧笑嫣然,莫庸似乎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但是只是不真切。 李翀悄悄走到莫庸旁边行礼,“先生——“ “云靖,你也在?“莫庸有些诧异,自己的这个学生倒不是留恋烟花柳巷之人,怎么今日倒是来了,难道也是来凑热闹。 “是啊,学生今日在家闲着,就出来了,没想到整个京城就是这里最热闹。“李翀谦恭地答道 “那倒是,看他们一帮小孩子闹,我都觉得喜忧皆忘了!“莫庸感慨良多。 “呵呵——“李翀笑笑,看见了莫庸眼里望楼下凌青鸾他们那怜爱的眼神,心中所想颇多。 楼下采兰悄悄在青鸾脚边放了一个火树银花,那青鸾只顾着和采薇说话,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的这个小烟花, “刺啦啦——:青鸾的脚边直冒火星子,张景看见,拦腰把青鸾抱开,瞬时那火树银花已经炸开了,火星四射。 “好你个采兰。”青鸾捂着胸口有些后怕,就要去追打采兰,那采兰岂会在原地等着找打,早就躲到了石峰身后,不肯出来,青鸾左拖右拽,总算把采兰扯了出来,那采兰嘴里只顾求饶,“青鸾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放了我吧,放了我,哎呦,石将军,救命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敢,就去把那个最大的炮仗点了,我就饶了你。“青鸾把采兰车道一个有一个盆那么大的炮仗那里。 “救命啊,张大人——“采兰,得了空儿,撒腿就跑。 “哈哈哈哈——”大家都被采兰这样儿给逗笑了。 采薇拿过火折子,用手指头戳了戳采兰,“瞧你胆小的,你看我的?” 说着就要去点火,朱齐一把拉过采薇,“你退后,我来,等下你跑不快”说着朱齐就点了引信。 “嘶嘶——”火星子四溅,朱齐扯过采薇就往后跑,其他人也赶紧往后边退。可是一会儿这个炮仗却没有响起来,众人都觉得奇怪,却不敢靠近。 “我看看——”老姜歪歪倒倒地就走向炮仗,就在这时 “咚——”“哒——”两声巨响,冲上天际。 “妈呀——”老姜抱着头跳到了十几米外。 “哈哈哈哈——”四周的人都撑不住,狂笑不止,笑声传到很远。就连莫庸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在这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个着玄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脸上落寞的神情似乎和这一行人的欢快不想称。他站在人群中,呆呆地看着清秋阁门前人们的嬉闹,似乎很孤单,任凭来往的行人在身边穿梭来去。采薇也注意到这个人,但是仔细再看,这人早已经隐入了人群,不见。 第70章 原来是相思 青鸾看时原来是苏妈妈来找他们,估计是今晚的歌舞该上演了,青鸾揉着肠子起身,努力止住笑道:“我和沈姐姐去换衣服,采薇一会儿带几位到楼下来,歌舞就要开始了,估计再有一刻钟左右就好了!”说罢笑得扶着沈黛眉出去,那苏妈妈还一边走一边问:“几个疯丫头,这是在笑什么呢!”还一边揉着额头叫道:“哎呦,哎呦我的头,我的鼻子呦。“ “青鸾,莫大人找你!”苏妈妈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喊青鸾,“就在楼上的厢房,让你去一下。”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一下子没说话,张景见过青鸾和莫大人几次,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缘故。 青鸾见众人一下子沉默了,赶紧笑道:“你们先闹着,我去去就回来了。“说罢使眼色给黛眉和采薇。 “就是,我们继续,我们去楼下,一会儿看我跳舞,采薇唱歌,这可是专门为你们几个准备的,要是换了别人,我们可那么多心思排练呢。“黛眉也忙起身。 就在楼下张景和石峰他们心上歌舞的时候,青鸾已经悄悄儿地换了一身衣服,准备上去抚琴,一下子被石逸拉住,“那个老头找你干嘛?” 青鸾抬眼看了看楼上的莫庸,笑了笑,转头对着石逸说:“人家莫大人都说说公子你的曲子谱得好,莫大人让我等下唱你曲子呢。“ “真的?“ “几时骗过你?“ 石逸朝着青鸾吐了吐舌头这才松手。青鸾接过琴,勾了几下,调子已经出来了,石逸一听,居然是以前青鸾的母亲写的那首《相思》。 “休想问,莫相问,相问还添恨——“莫庸听到这句,眼前一朦胧,嘴角一丝苦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大概是二十多年前了,女子和自己初相识,自己还是穷书生一个,女子却把自己的诗词,都谱成曲子唱成歌,传遍了京城。 “伤别离,忍别离,今生永别离。”青鸾的声音,惆怅,辽远,这一句别离唱得多少人黯然销魂。 莫庸回忆起当初这首词是自己中了榜眼之后,女子送给自己的那方丝帕里写着的,从此之后再不见自己,自己也不知她的音讯,直到二十年后,一次偶然路过清秋阁,看见阁楼上一个女子的身形,和她一模一样,才上了清秋阁,才知道她早已经离开人世,留下一儿一女在世间飘零。莫庸依然记得在朦胧的视线中,那时候的凌青鸾像极了她。 “起相思,徒相思,相思了无益。”听闻这句,莫庸手中的酒盅一下子跌落,那手帕中并没有这段,前两句明明是一首诀别诗,可是这句却是在说相思。二十几年来,莫庸这是第一次听见原来这是一首说相思的诗,并非一首诀别诗。 楼下,张景看石峰也是若有所思,怅惘若失地望着台上的青鸾,那沈黛眉此时也是被勾起了心事,遥望着石峰。 “长相忆,再相忆,相忆无穷极。”这一句相忆无所寄一下子勾起了多少人的伤心,楼 上莫庸已是老泪纵横,自己这二十几年来,只看见了上半首,没想到还有下半首,本以为这是一首别离诗,可是这下半首却在说相思刻骨。 “嗯——嗯——嗯——”,青鸾唱罢,采薇和声,将这愁绪一唱三叹,让人不忍心听。 一曲终了,竟然无人喝彩,台下寂静无声。张景看着青鸾默默地走到石逸身边,只见石逸在用手抹泪,见青鸾过来拉住青鸾的袖子,抹眼泪。张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老姜看到这里拿眼睛瞅了瞅张景,摇摇头。嘴里默念“哎呦——腊月的萝卜——冻(动)了心哟。”张景似乎是没听见。 “好——“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一声底气十足的叫好声,张景回头一看真是石峰,见他顺手把腰带上的玉佩投向青鸾,一时间,玉佩,扇子,扇子套,银子,金子,还有珠钗等全部都飞到了台上,苏妈妈的脸已经笑开了一朵芍药花,张景摸了摸自己怀里那支素钗,没有动。苏妈妈已经出来答谢诸位了,新的歌舞已经开始了。 “谢谢各位官人捧场,谢谢啦!”苏妈妈已经乐开了花。 黛眉拉起石峰,站起来,笑着对大家说道:“今日我们还准备了烟花,炮仗,准备好好放个够,咱们一起出去放烟花?“ “好哇,我最喜欢凑热闹了。“老姜心急,就要出去。 “采薇,采兰找人去把烟花抱出来。“说着一行人就走出了清秋阁大门外,门外车水马龙,笑声洋溢,一朵朵银色的花在天空,花开绚烂。 这时候张景看见朱齐也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张景上前询问。那朱齐快步走近,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说:”听说你们在这里热闹,我也来了。“ “采薇呢?“朱齐问。 “找我呢,原来是朱家小哥哥来啦?“采薇跳过去,把一抱烟花放在朱齐手上,”你来的正好,给我们放炮仗吧。“ 老姜早就按捺不住,拿过采兰手中的烟花,就准备往人少的地方去,谁知道那采薇早就悄悄地拿出火折子,趁着老姜不注意,点了引信,一瞬间那引信刺啦啦烧起来,但是老姜嘴里还叫着:“放炮仗找我,他这个傻小子,可不敢!“ “老姜——“张景喊了一句,老姜一扭头,瞥见自己胳膊冒着火星字,吓的干净把手里所有的炮仗全扔了出去。”哎呦妈呀——“ “咚——哒——哒——“响声震天,黛眉早就趴在石峰肩膀上,笑个不停,石峰也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更是被老姜那样子给乐坏了。 二楼上,莫庸也站到了回廊上,看人们在这里闹元宵,人群中青鸾青衫白色披风,巧笑嫣然,莫庸似乎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但是只是不真切。 楼下采兰悄悄在青鸾脚边放了一个火树银花,那青鸾只顾着和采薇说话,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的这个小烟花, “刺啦啦——:青鸾的脚边直冒火星子,张景看见,拦腰把青鸾抱开,瞬时那火树银花已经炸开了,火星四射。 “好你个采兰。”青鸾捂着胸口有些后怕,就要去追打采兰,那采兰岂会在原地等着找打,早就躲到了石峰身后,不肯出来,青鸾左拖右拽,总算把采兰扯了出来,那采兰嘴里只顾求饶,“青鸾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放了我吧,放了我,哎呦,石将军,救命啊——“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敢,就去把那个最大的炮仗点了,我就饶了你。“青鸾把采兰车道一个有一个盆那么大的炮仗那里。 “救命啊,张大人——“采兰,得了空儿,撒腿就跑。 “哈哈哈哈——”大家都被采兰这样儿给逗笑了。 采薇拿过火折子,用手指头戳了戳采兰,“瞧你胆小的,你看我的?” 说着就要去点火,朱齐一把拉过采薇,“你退后,我来,等下你跑不快”说着朱齐就点了引信。 “嘶嘶——”火星子四溅,朱齐扯过采薇就往后跑,其他人也赶紧往后边退。可是一会儿这个炮仗却没有响起来,众人都觉得奇怪,却不敢靠近。 “我看看——”老姜歪歪倒倒地就走向炮仗,就在这时 “咚——”“哒——”两声巨响,冲上天际。 “妈呀——”老姜抱着头跳到了十几米外。 “哈哈哈哈——”四周的人都撑不住,狂笑不止,笑声传到很远。就连莫庸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在这喧闹的人群中,有一个着玄色长衫的青年男子,脸上落寞的神情似乎和这一行人的欢快不想称。他站在人群中,呆呆地看着清秋阁门前人们的嬉闹,似乎很孤单,任凭来往的行人在身边穿梭来去。采薇也注意到这个人,但是仔细再看,这人早已经隐入了人群,不见。 第71章 不能耽误好前程 夜已经很深了,恍恍惚惚中,青鸾似乎听到了烟花声,欢呼声,但是又似乎不真切,但是脑袋很沉,眼睛也睁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会清醒,一会儿迷醉,这样反反复复才悠悠转醒。 青鸾睁开眼睛,仔细揉揉眼睛,看见自己似乎是在房间内,床前还做一个人,坐起来细细看,不是采薇,居然是石峰。 “石峰递给青鸾一杯水,轻声问道:”你醒了?头疼吗?“青鸾只觉得脑袋有些钝,点点头又摇摇头。 “石将军,我们这是在哪里?”青鸾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不是自己的房间。 “这是船上,”石峰扶着青鸾坐起来,“昨儿个晚上你们太能闹腾了,船上看烟花又接 着喝,酒量又不好,就倒下了,睡到这会儿才醒。” 青鸾这才想起,昨儿晚上后来他们是来了后海的游船上,一番闹腾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嘿嘿,这些年我倒是酒量不见涨,光顾着长年纪了。”说着青鸾,就要起身,一下子没站稳,脚底有些不稳当,石峰一把扶住。 青鸾四下看看,没有人,笑笑问道,“她们呢?” “她们在其它几条船上,如果你问的是张景和老姜的话,他们执勤回去了。” “那我找采薇他们去”青鸾往外走,但是依旧被石峰拉了回来。 “青鸾,我们能坐下来说说话吗?我觉得我们好多年都没有聊天了。”石峰扶住青鸾双肩,盯着青鸾的眼睛。他这几句话说的低沉,又似乎带着恳求的语气,青鸾不觉得心底一痛,心一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石将军,今儿高兴,想说什么呢?”青鸾揉了揉眼睛,脖子,感觉这酒倒是都灌进了眼睛里,不然怎么这么酸酸涨涨的。 “你跟我还真是客气——”石峰讪讪地放开青鸾,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帛,放在桌面上。青鸾走到桌前,有些不明所以地拿起布帛,轻轻地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特赦令——”仔细看过几遍,青鸾确信,这就是特赦自己可以离开教坊司的文书,心下一喜,眼泪涌上眼眶,垂落在手背上,青鸾唯恐把文书弄坏了,赶紧把文书放在桌子上。一时无语。 “你还在怨我吗?”石峰试探问,青鸾摇摇头,不说话。 “那你心里还有我吗?”青鸾低着头没有回答,双肩有些起伏不定。 “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石峰语气有些颤抖, “不是不回答,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将军如今已经是朝廷四品大将,前途一片大好,青鸾低贱之人,怎敢非分之想。”青鸾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石峰释然一笑,“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这个容易!“,“明天,我去清秋阁给你赎身,然后在朝阳门附近给你找一套房子给你和采薇,以后你就可以过清净的日子,不,是我们,好不好。”石峰托起青鸾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石峰只见眼泪早已从青鸾的眼里,滚瓜似地滴滴坠落,内心一阵扯痛,轻轻帮她拭去,可是越擦越擦不完。 “自重逢后,我总想找个机会想跟你说说话,但是你总是躲着我。我本来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想跟说说一些新鲜事儿,就像小时候跟你讲的战场的事儿那样,想听你说说你家里的事儿,想解释当初我为何没管你们,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那时终究是我负了你的,难道我不该让你怨恨吗?可是,鸾儿,旧时光我们就让它过去,咱还来得及,我知道你和我弟弟不过是姐弟。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这么耗下去呢?“石峰低语,青鸾听得柔肠百结。 “石将军,”半晌只见青鸾咬了咬嘴唇,唇角泛起一些悲凉的神色,“你看青鸾的头上,这只淡青色的步摇,是许知府去江西之前所赠;这孔雀点翠团花是陆大人所赠,你应该知道是哪个陆大人吧;还有后面这支绢花来头更大,你猜猜是哪里的?是宫里的贵妃赏给他弟弟的,偏他弟弟转赠给我的;”青鸾眼见着石峰的眉头锁成了一个川,于心不忍,但是略微顿一下还是继续说道:“还有这一对绿松石耳环,是西域的一个富商所增,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一掷千金,不是因为我会唱曲,不是因为我会弹琴,也不是因为他们可怜我,而是我——凌青鸾——是清秋阁的人,你当清秋阁是什么地方?是青楼!是妓院啊!我过去几年又是什么人?我是供他们寻欢作乐的玩物!难道这些石将军也都视而不见吗!“石峰越听越恼火,听到最后,似乎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了,突然一伸手,一把扯掉青鸾头上所有的头饰,用力朝着船舱外一掷,”啪啪啪——“几声落水声传来,青鸾的一头秀发也全部垂落肩头,遮住了两面的侧脸。 “你不用激怒我,这招对我不管用,我早就知道了。“石峰愤愤地低吼道,青鸾的肩膀也被他捏地生疼。 “嘶啦——“一声,青鸾的外套也被石峰扯出来扔了出去,露出白皙,纤瘦的胳膊。青鸾没有动,扬起头,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脖子上,锁骨上。石峰看着的她,决绝,冰冷。石峰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把青鸾紧紧裹住搂在怀里,低声耳语道:“我一直以为,你家里出事后,我父亲把你们送到了金陵。” 青鸾伏在石峰的肩头,点了点头,紧紧闭上眼睛,心底涌上一丝安定和温暖,不由自主也双手紧紧抱紧石峰的后背,石峰感觉到青鸾有了回应,心下喜不自胜,将怀里的人抱地更紧了,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青鸾用双手的手掌,轻轻摩挲石峰的后背,石峰只觉得一场的放松,舒适,而青鸾却能 感受到他背上一道一道的伤疤,心里默默数了数,“一,二,三——“青鸾的手掌滑过石峰的后背,清晰地感触到每一道伤疤。 “石峰哥哥,世人都说你是凭着父亲才平步青云,他们哪里知道你的骑术,你的箭术也是举世无双,你的每一分荣耀,都是你自己拼杀回来的,你看,你这一次次厮杀留下来的伤疤,光背上就是五道,恐怕腿上,胳膊上,胸前更多吧!”青鸾有些心疼地仰头说道,眼底柔情似水,似乎又像那夏夜的繁星一般亮。石峰看得沉醉,亲了亲她的额头,青鸾浅笑嫣然。 “看,我石峰哥哥,九死一生,炼狱中拼命换来的前途,“青鸾垂下眼帘,再抬眼看看着石峰,“我怎可以让他黯淡呢?”青鸾一字一顿,无奈而又绝望,但是眼底又有着无限不舍。 “世人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不管,老子已经管够了,我们这辈子还能有多长?“石峰看出青鸾的动摇。 青鸾轻轻地摇摇头,泪水再次喷涌而出,“我不可以,不可以!“青鸾有些绝望的低吼。 “石峰哥哥,我已经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你,我和你所度过的日子,都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只是——“青鸾顿了一下,看出石峰眼底的愤怒和绝望,”只是——以后你就把我忘了吧。“青鸾说的动容,石峰听得绝望。 青鸾还想说什么,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太多的不忍心,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吻上石峰的嘴唇,石峰一开始没料到她会这样,愣了一会儿神儿,但是旋即一把推开她,“你当我是什么?你别想这么敷衍我!” 青鸾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一开始是压抑地抽噎,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放声大哭,石峰望着青鸾抽噎,不忍再看,转身走到船头,刚走上船舷,只见一个黑影闪过,但是四下扫视,却什么也没看见,就这样一直站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 那一夜采薇并不是如石峰所说呆在了画舫,而是被一个黑影掳走,押去了清秋阁后巷,等采薇嘴里的布条被扯掉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自家公子在前方等自己。 “公子!”采薇兴奋地喊了出来,赶紧冲了上去,那几个黑衣人立刻纵身跃上墙,立刻消失在月色里。 “采薇,吓着你了吧。”青鸾把采薇额前的乱发拨好,柔声问道。 “没有,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采薇不解, “你们放烟花,我也去了,烟花儿真是好看,你们今天很高兴?”青城眼神里有着落寞。 “果然是你,可是怎么一会儿又不见了?“采薇没有注意道青城的落寞, “傻丫头,你没看见好几个锦衣卫都在吗?”青城笑道, “还真的!”采薇一下子明白了,低下头想了一下,旋即抬头道,“别担心,回头我们给你单过,我带上多多的烟花和炮仗。”采薇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嗯,还是你总想着我!”青城笑着拍拍采薇的肩膀,“不过,我找你帮我办一件事儿!”青城敛了笑容。 “什么事儿?“采薇走近一步, “锦衣卫姜成发现了我们不少事儿,还有张景,我想是时候了!“青城抬眼看着夜色,眼神凌厉。 “是什么事儿?“采薇听得有些怯,听青城语气就不好。 “呵呵,看你想的,你不是说张景喜欢我姐姐吗?我能做什么呢?“青城转成笑脸,安慰采薇,”不过是找你送封信,越他出去聊聊天儿。“ “哎呀,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采薇想起自己一开就就告诉了公子,那一晚一家被杀的事情,现在后写后悔,因为每次只要提到张景,青城就会神色凝重,眼神充满杀意,采薇想自己当初真是不该说,陈年往事,死者长已矣,却平添了活着的人的痛苦。 “你以为什么?“青城在采薇的鼻子上刮了刮。 “没什么,那要不要告诉姐姐?“采薇问, “不用,你不用告诉她,信我到时候再叫人送给你。今儿太晚了,你快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青城说着拉起采薇就要走。 “为什么不告诉姐姐?“采薇一边走,一边问。 “我的好采薇,自然是怕姐姐担心啊!“青城看着前方,并没有看采薇,夜色中采薇只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脖子,青城看见,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采薇,继续往前走,采薇的眼底荡漾浓浓地笑意。 第72章 胭脂河猎杀 张景刚回家卸甲,就听见老姜火急火燎地撞门进来。一进来,老姜就在那里嚷嚷:“兄弟,兄弟,沈大嫂子托我给你个好事。” “什么好事儿?“张景一边脱下护腕,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老姜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喝觉得清香,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方才款款道“ “人一生好事不就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我?金榜题名?“张景示意老姜帮忙脱掉盔甲,老姜放下茶杯走过来,拍了张景肩膀一下,笑道:”做梦吧你!你还金榜题名呢。“ “那就是洞房花烛?“张景不解,转脸一笑,问道:”跟谁?“ “你想跟谁?“老姜神秘兮兮地,使劲儿扯掉盔甲,张景接过来挂在支架上,没有说话。 “我跟你讲,是沈大嫂子家的三妹妹,年十八,长得花容月貌,弱柳扶风,人见人爱,天上才有,人间绝无,不仅仅人美,那人更是贤良淑德——,而且——“ “你怎么知道?“张景随意地问,皇上一身蓝色常服,坐下来,倒了一杯茶喝。 “我见过啊!“老姜笑道,也靠着张景坐好。 “你怎么说的?“张景问, “我说——你肯定乐翻了天啊!“老姜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笑道。 张景沉吟片刻,问道:“这个我能回绝吗?“ “不能,当然不能!”老姜高声叫道,“不是,你为啥回绝?” “我心里有人了。” “你心里有人,可你屋子里不是没人?”老姜知道张景想说什么,但是不想他这么做。 “反正我话说了,你不同意,沈老大肯定觉得你拣了高枝儿,不愿意呢。”老姜一脸不高兴,“你这是不要沈老大了?” “这个真不是,“张景放下茶杯辩解。 “你说不是没用,你表现得就是!“老姜威胁,”除非你被赐婚,不然这事就尴尬了!“ 张景也面露难色,“老姜,你明知道我钟意那凌青鸾,你就该帮我回绝了,讲给沈大哥听,不该答应沈嫂子来找我。“ “我才不呢,凌青鸾有什么好的,你干嘛这么五迷三道的。“老姜一脸的不情愿,不明白这兄弟每天到底是怎么了,如今都已经升了都尉了,偏偏还是对一个清秋阁的姑娘如此念念不忘,不仅仅念念不忘,还一往情深,这是于大人的赏赐都拿去让凌青鸾挑选,太不像话了。 张景笑道,“酒有什么好的,你不也是如痴如醉的!“ 老姜一听急了,“我说,张景,你糊涂啊,她身上多少事儿,她弟弟的,闹出来有好儿吗?她和石家的关系,不明不白的!你就不管以后了吗?“ “你喝酒之后还不是会醒来?明知道喝酒醉了只是一时的,酒不能解愁,你不是也乐此不疲吗?“张景站起来,去抽屉里翻东西,翻来翻去翻了一包茶叶出来,放在桌子上。 “那凌青鸾跟喝酒能一样吗?喝酒还能痛快,再说喝酒掉脑袋吗?“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在一起不痛快了?“张景把那包茶叶推给老姜。 “张景,听人劝吃饱饭啊。“老姜依旧把茶叶退给张景。 “老姜为了吃饱饭,你看我,你这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张景轻叹一口气,”我看透了,人要活得痛快,不然活着干嘛?你也说了人生苦短!“张景依旧站起身从抽屉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几锭银子。 “你去帮我回了沈大哥,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帮我买点礼物,送给沈大嫂,他们要是不高兴,我亲自登门赔罪。“张景把锦盒退给老姜,”还有这茶叶,是于大人赏的,这全都给你了,说是上好的老君眉,你拿去吧!“ “不敢当!“老姜气呼呼地不肯收,”你自己去找沈老大说,我开不了口,我怎么说?哎呦,沈老大耶,您兄弟喜欢一个青楼的歌姬,不想跟您攀亲咧!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自己去,我不去!“ “老姜——“,就在这时张景听见院子里有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叫,请问张景是住在这里吗? 张景闻声走出院子,看到一个齿龀之年的孩童,歪着脑袋,手机拿着一个丝帕,一看见有人出来就晃悠着丝帕问:“你是张景吗?“ 张景走到孩童面前,蹲下来答道:“我是,“ 那男孩儿歪着头,咧嘴一笑,童声童气道:“有个穿青衣服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把信往张景手里一塞,扭头蹦蹦跳跳地出了大门,张景跟了出去,往门外看,没人,那小孩儿已经和小伙伴们在那里打打闹闹了。 张景走回院子,打开手帕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多日不见,不知平安否,胭脂河畔,鸾。张景喜上眉梢,赶紧快步走回屋内。 “老姜,我得出去一趟!“张景说着就去拿佩剑,挂在腰间。 “你赶着去投胎啊!“老姜没好声好气儿地问,”你不能把这事儿丢给我,你自己找沈头解释吧!“ “你先去,礼先帮我送到!“张景说完这句话,人都已经出了大门,老姜还在后面喊道,”你回来,你去哪儿啊?“张景早就已经骑马绝尘而去。 寒冷的冬日总算过去,春天也总算来了,瓦剌人已经彻底离开了京城。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胭脂河不似冬日那般静谧,站在河畔可以听见河水淙淙的声音,河水早已没过冬日裸漏出来的河床,河里也有几群鸭子,赶鸭人一会儿往河里撒几把稻谷,鸭子便嗡的一下全箭一样冲过去,然后伸长了脖子去接住快要沉下去的稻粒。有的鸭子嘴里还露出一角鱼尾,甚为得意的向同伴炫耀,结果这一炫耀便招来同伴的追赶抢夺,一片混战之后,有的小鱼儿竟因此逃生了。 “喝——“赶鸭人,竹竿一挥,将鸭子哗啦啦的往下有赶,”“嘎嘎嘎——嘎嘎嘎”一会儿湖面又恢复了宁静。 远远地,张景就看见一个着淡绿色襦裙的女子站在河畔,腰间浅黄色的衣带随风轻舞,裙角的玉兰花也随衣袂飘飘时而清晰可见。是青鸾,早上有人送来一方手帕,上写着在胭脂河等自己,果然这会儿她在,只见她微微侧着头,春日的晨光洒在她的额头上,鼻翼上,映照在她如这胭脂河水般清澈的双眸上,远远看竟和这初涨的河水一样波光粼粼。 青鸾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原来是张景,他已经走到了眼前,手里还握着马鞭,额头上的汗珠还没干,想必是刚来。青鸾对他微微点头,淡淡的笑一下。 “你等了多久了?“张景问 “嗯?”青鸾有些不解,心里想自己近日来并不是等谁,他怎么会这么问呢, “刚来一会儿,养鸭人刚放风儿走呢。“青鸾笑道。张景点点头,就在这时候看见两三条船,缓缓撑过来,渔翁们边撑船便在聊天。青鸾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着像吴侬软语,像唱歌,但是却听不清到底是讲什么意思。 “他们在聊什么?“青鸾不好意思的问张景 “他们在说,今年的的水高,鱼肥。“张景笑笑答道,原来她还是听不懂金陵的话。 “春天真是好!“青鸾略感叹的看看张景,继续说道,青鸾想起上次那场战火,人仰马翻的日子已经结束了,自己还在这里温煦静好的活着。真是十分庆幸。 张景微微一笑,轻轻的转过头看向那群打渔人。只见那河面上的的三五个打渔人,他们已经各自停留在水中一个地方,撒开了网,然后用双手抖动渔网两端的竹竿,往中间收网,待竹竿收到胸口时,猛地往上一提,渔网里几条鱼黄腾跳跃挣扎,但是却被渔网收紧,跳不出去,只能在渔网里面上下蹦跶,渔翁边把几条大鱼捡到鱼篓里,便把小鱼虾又倒回河里,口里还唱着小调。青鸾又看看张景,只觉得这小调很是欢喜,至于是什么内容,除了鱼虾两个字之外,其他的又是听不懂,青鸾问“他们唱什么?” “他们唱的是:小鱼虾你就甭上船,老头儿我根本不稀罕。让我抓几条大鱼儿,哄我老婆子笑开颜。“张景道,“这是附近打渔人时常唱的几句小调。他们是南方人。” “看来他们是想打大鱼,让小鱼儿就别来凑热闹了。”张景补充道。 青鸾听罢,不禁嫣然一笑,眼睛如柳叶般轻轻地弯起,张景见过青鸾笑,每次都是彬彬有礼的笑,如此的打心底的欢乐还是很少见,自己的心也就像那被放回河里的小鱼一样,欢欣跳跃起来。 青鸾还在饶有兴致的看打渔人撒网收网,打了几把之后,打渔人收好渔网, “呦嘿——咦德儿喂——”他们唱吆喝一声,跟同伴朝下游撑去,青鸾的眼睛还在寻找他们远去的倒影,刚才本来沸腾的河水,如今只是在夕阳下泛着粼光,除了偶尔的几团水纹,又恢复了平静。 “原来张大人也是南方人?”青鸾笑问。 “是啊,我老姜,还有朱齐我们都是从江南一带来的,说来你不信,老姜以前还是个秀才呢,二十岁的时候弃笔从戎,现在有弃戎从酒了而已。” “哈哈哈——“一句话说得青鸾笑了出来,以前总觉得他很严肃,后来倒是觉得他是越来越有趣儿了。 “张大人越来越有意思了。“青鸾笑道,就在这时青鸾手被张景握住,他整个人也靠过来,胳膊也环住了自己的腰,青鸾能感觉到他胳膊绷紧,觉得很奇怪。 “怎么了?”青鸾不解,迷惑的看这张景,但是并没有挣脱开。只见张景双眉紧锁,侧身看向身后,屏息倾听。青鸾的心也跟着提到了胸口,这是怎么了,张景这么做绝对不是轻薄自己·。但只见张景朝身后的竹林深处看去,青鸾看见竹林处有黑衣人影飘动,并传来唰唰的响声。 “唰唰唰——”这听得更清楚了,还伴随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青鸾的心不禁抽紧了,看向张景,只见他右手已经摸向了腰间。正惊觉间,张景猛地拉自己蹲下。 “嗖,嗖,嗖——”三支利箭从头顶飞驰而过。 好险!青鸾暗叫! 若不是张景反应快,这箭镞就该插在自己后胸口上了。青鸾扭头看只见远处有五个黑衣人,提着长剑步步紧逼而来。张景也看见了来人,暗叫不好!不是怕他五个人,而是青鸾在这里,这河畔又无躲避处,背后又是河,就算自己拖住他们,青鸾也跑不掉。 张景右手抽出一枚飞镖,将其仅仅握在手心,迟迟未发,只待来人走近。 黑衣人端起长剑,弓步逼近,张景左手紧紧拉住青鸾,右手飞镖只需要稍稍用腕力即可直逼一人咽喉。可是他们有五个人,只取一人远远不够。 就在这一瞬间,其中一名黑衣人提剑直逼张景胸口而来,张景将青鸾让到自己身后,右手一抬。“嗖—”一枚飞镖脱手直插入来人咽喉,张景抢前一步,左手钳住另外手腕,右手夺剑,顺势一插,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剑锋已经穿胸,张景没有拔剑而是然后迅速后撤一步,贴近青鸾,青鸾站在原地,胸口因紧张而起伏不定,眉头紧锁。 剩下的黑衣人微微一愣,想是没有料到张景竟是如此利落,不容小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瞥了一眼地上毙命的同伴,“上!”一人低喝道,三人一起上。 就在这时张景左手一枚飞镖嗖的飞出,左边一人“啊——“一声,手臂中镖,血迅速流出。张景右手提剑朝右方刺去,待靠近右方三名黑衣人旋即剑锋一转改刺为平抹,有两人躲闪不及被抹伤了腰,捂着腰后退了几步。 而此刻左边那人已经逼近青鸾,一人剑锋快要刺入青鸾咽喉处,青鸾后退不及,心突突的跳,突然只见那人手一软剑便掉落在地,剑柄砸在青鸾脚面上,一阵疼痛袭来,青鸾忍不住眉头皱起,往后退了一步,回神方才看清原来是张景一鞭甩在黑衣人手腕上,黑衣人见一击不成,而眼前这绿衫女子似乎不会武功,便弃剑不顾,一招鹰爪锁喉功便朝青鸾扑过来。 眼见青鸾危险,张景顾不得许多,一转身纵身一跃,就在这跃起间,黑衣人一剑挂上了张景左臂,张景用力将剑震开,只觉得左臂一阵痛袭来。跃至青鸾边上,一剑直入黑衣人左胸口,在奋力将剑一抽,黑衣人倒地,一刺一收,青鸾都没看清只见得黑衣人朝自己压过来,往后退都退不及,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 “上马,跑!”张景左手把马鞭塞进青鸾手里,右托住青鸾腰,低喝一声,“走!”携青鸾一跃而起,却在半途在青鸾后心使劲儿一推,青鸾朝马的方向摔去,张景却从半空跳下,提剑和黑衣人混战。而今日这黑衣人折损了两名同伴却丝毫不见撤退,可见他们是得了格杀令。张景丝毫不敢懈怠,可阵阵袭来的疼痛让他左手再也无力发飞镖。 不远处,青鸾摔地后,忍痛爬起来,朝马奔去,踩上马蹬子,上马,夹马肚,扬鞭那马便飞奔。 张景眼见青鸾上马,稍觉安慰,便觉无后顾之忧,双眉紧锁,凝视前方,两名黑衣人更是不甘示弱,飞身而来,剑尖直取咽喉,前两人尚未倒地,后两人便纵身一跃探过同伴肩头,俯身朝张景天灵盖直刺而来。张景分身乏术,这空旷之处更是无处躲闪,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一句 “上来!”只见一条马鞭甩向自己,张景左手抓住马鞭,右手一招拨云见日,顺势一跃,跃上马背。 “驾!”那马便飞奔而去。 余下黑衣人只能恨恨望着他们消失在夕阳中。 第73章 不想送你回去 再说那张景和青鸾一路狂奔到老姜家门口,老姜正兀自在家里喝着小酒,突然听见拍门声音,一开门就见青鸾扶着张景,而且两人身上都有血迹。 “哎呦,又挂彩了?”老姜赶紧扶着张景到了桌旁边坐下, “我说老张,锦衣卫数你功夫好,怎么也数你爱挂彩啊?“ “别贫嘴了,快找找药,“张景疼的吸了一口凉气嗔道。 “说你赶着去投胎,难不成是真的啊?“老姜凑过来看伤口,“哎呀,还挺严重啊”老姜看了一样伤口,唬了一跳。 青鸾见有人照顾张景,转身就往外跑,反被张景拉住了。 “你去哪儿?”张景问 “我得去找个郎中,你这个伤口留了好多血,“青鸾想扯掉张景的手,急急忙忙地说道,“我怕是药止不住,得找郎中缝合下,张景你呆这里,我马上就回来。“青鸾就要往外跑,但是反被张景死死的拽住了。 “让老姜去,入夜了,你去不安全。“张景说罢,示意老姜去。 “行嘞,跑腿还是我老姜擅长。“老姜笑笑,会意也没有多问,就拿起披风和帽子,准备出门。 “兄弟,你真没事吧?“老姜临走关切的问。 “伤口不深,回来再细说“ “姜大人,有劳了“青鸾微微欠身行礼。 “哎呀,凌姑娘严重啦,张景是我兄弟啊。”老姜特意把我字咬的特别重,这一句话说的青鸾,反倒有些脸红。青鸾接过青鸾拿过刀伤药,先打了一盆水,倒了酒,把伤口清洗了,然后小心的把药倒上去,再用纱布缠了几回。“是不是太紧了?“青鸾,轻轻的扶住张景的手臂问 张景本只觉得疼痛有些消退,反而经青鸾这一抚,倒是有些紧张了,一时间没答话。 “紧了是吧,我重新包。” 青鸾赶紧解开,又重新包,但是一松开血又渗出来了,只好再倒上刀伤药,再包,一会儿怕紧了,血脉不通,又怕松了止不住血,这一紧张,又包了几个回合,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张景见状,抬起另外一只胳膊,用手拿起桌上的纱布,轻轻为青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青鸾冲着张景微微一笑。 “现在合适了吗?“青鸾问, “我觉得合不合适不重要,你觉得合适就行,刚才第一遍包的就挺合适的!“张景笑道。 “你还有心开玩笑,刚才吓死我了——”青鸾这才吐出一口长气,此时都觉得腰膝酸软。 “我看你还挺勇敢的嘛,今儿要不是你,我早就被剁成肉酱了吧!”张景似笑非笑的问青鸾。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追杀我们”青鸾一边问,一边把桌上的纱布清理干净,又打了一盆干净的水,给张景把手上,脸上的血迹都擦去。 张景低头沉默不语。 “你刚才有没有受伤?”张景拉住青鸾的手问。 青鸾这才觉得手腕有些疼痛,一看都肿了,估计是擦伤,或者扭伤的。而且膝盖要也痛起来,一定是刚才摔地上闹得。 “你看那个桌子的镜子后面有跌打药,你去拿来我给你涂上,”张景看向了桌子。 “嗯。”青鸾起身把药拿过来。正要自己涂上去,张景拿过药膏, “我来吧”,张景用食指挑出一些药膏,放在青鸾手心,把自己的手盖上去,使劲儿揉搓几回,再用食指和中指涂在瘀伤除,用掌心揉几回,青鸾只觉得手心暖暖的,手腕的伤也没那么痛了,不觉得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要用力,你忍着点”张景柔声说道 还没等青鸾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被张景,使劲儿压在桌面上,又在手腕处使劲儿揉了一会儿,青鸾觉得手腕也随之火辣辣的钻心的痛,眼泪都出来了,但是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儿,但是一阵热之后,手腕的疼痛反而消失了不少。青鸾的额头上又渗出汗珠,头发也粘在了额头上,张景用拇指轻轻地把碎发捋到耳朵后面,笑意嫣然的望着青鸾,半晌没有说话。青 鸾只觉得面上燥热,只得微微低头,起身,把水盆和纱布收起来,送出去。等青鸾再进来时,只见张景站在火盆旁边,侧背对着门口,似乎在凝神看一个丝帕,听得青鸾进门,忙将那丝帕塞进了怀里,转身回头问青鸾。 “手腕还疼吗?” 青鸾摇摇头,坐在火炉旁边的矮椅子上,心想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丝帕,而且还非得躲着我看呢?又想起刚才那一幕,不解地问:“不知道今天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他们不是杀我们,是杀我。“张景把老姜的酒葫芦放到火边,温上。 “杀你?“,“你的仇家?“青鸾问,张景不语。 “知道是谁吗?“青鸾看着张景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神忧郁,看着自己又似乎看着远方,跳跃的火苗照的他的脸一会明亮一会儿黯淡,青鸾猜不透他的心思。 “恨我的人太多,不知道是哪一个了。“张景想起那些人出手整齐划一,一招一势都是直刺而来,应该是府里统一训练过的护卫。 “那你以后也一定要小心,“张景望着青鸾,只见她眉宇之间分明都是关切,一双盈盈秋水一般的双眸正温柔地望向自己,那今日她邀自己去胭脂河,被追杀难道真的只是一次巧合,张景宁愿相信这是巧合。张景微微点头,低头不语,半晌,看了看窗外,发现已经夜色很浓。“不等老姜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说罢张景起身。 “你身上还有伤,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其实不想送你回去——”张景拉住青鸾的手腕。 青鸾噗嗤一笑,道,“好啦,你不用送,你好好儿养着吧,我有脚,又不远我骑你的马回去!“青鸾并未挣脱手。 “姑娘——“张景站起身,靠近青鸾“嗯?“青鸾转身有些疑惑地看着张景,只见他双肩起伏不定,一双冷冷的眼睛如今却柔情似水地望着自己,眼底不知道是火盆里跳动的火焰,还是那双眸深处生出来的火。 “青鸾,“张景直呼其名,直直地望着青鸾,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我想娶你,明媒正娶。“张静眼神不似说笑。而这八个字却让青鸾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回到清秋阁还以为自己刚才是在做梦,使劲儿掐了几下,疼痛让她相信刚才不是做梦。 青鸾走后,张景坐在屋子里看着那丝帕,老姜和郎中进来都没发觉,等到郎中走后,老姜问:“你别告诉我今天是巧合,你看着手帕写着什么?“老姜有些替张景打抱不平。 “她也许不知情。“张景想起刚才青鸾的神情。 “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今儿撞了怎么也不回?“老姜坐下来,看看张景身上的伤。 “刚才你不在,她若真想杀我,是有机会的?“张景想起刚才自己让青鸾去拿药的时候,镜子后面其实就藏着匕首,如果凌青鸾真的是想杀自己,那么这个匕首就是她的机会。 “也许她是怕我回来了?你想想,兴许她知道了什么?“老姜有些替张景着急。 “不是她,如果真是她,刚才她是藏不住的。”张景想起青鸾刚才关切的神情,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阅人无数,最擅长的就是看神色猜测人心。 “哎,当觉着迷啊!”老姜无奈地叹道。张景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床边歪在床上闭上眼睛。 青鸾回到清秋阁的时候,采薇正在房间里焦急的等待,一看见青鸾身上的血,心都要跳出来了,赶紧蹦上去拉住青鸾进屋问,“你怎么会一身血?“ 青鸾累了,叹口气道:“谁知道,今天在胭脂河边我和张大人被人追杀!” “追杀?“采薇大叫出声,一把被青鸾捂住了嘴巴。 “别叫了,我这不是回来了!”青鸾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没什么响声。采薇扒开青鸾的手,“那张大人呢?” “他受伤了,不过不重。”青鸾走到里房间,没有看到采薇那失魂落魄的表情,青鸾复又想起刚才的事情,嘱咐道:“采薇,如果张大人最近来找我就说我不在。”青鸾听得半晌,没听见回答,换好衣服就出去一看采薇还是正在原地愣神儿。 “傻丫头,别害怕了,快去休息吧,我这不是好好儿的!”青鸾拍了拍采薇,拉着她推她去门外。 “姐姐,”采薇一下子抓住青鸾的手臂问,“张大人有没有说什么?” 青鸾脸一红,低头道:“没什么,快走吧,这阵子他来,就说我不在!” “好,”采薇也不知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出门的时候还在出神,把脑门儿磕在门框上了,“小丫头,你至于吗!”青鸾还以为她是害怕。 第74章 看热闹不觉得事儿大 六七天后,待伤好些了,张景去清秋阁找了青鸾几次,都没有见着人,不是说不在,就是去了李翀大人府里唱曲子,有时候黛眉也是一起去了,这让张景很恼火,青鸾当自己是什么了,这躲着,难道自己是狗皮膏药吗?越是找不到,就越想问个明白。这一当值一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换衣服,就直接去了清秋阁,青鸾正在屋内出神,张景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采薇,知道张景关上门,她才扭头看,一看就愣住了,赶紧挤出一个笑容道:“原来是张大人,您的伤好了?”青鸾很客气,想假装那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张景没有说话,只是在椅子上坐下来,盯着青鸾,只见她眼圈有些嘿嘿的,神色也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这半个月来睡不好,如果是睡不好,那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呢。 “大人想喝什么茶,我让他们准备。”青鸾欠身行礼,张景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青鸾,这让青鸾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你为什么躲着我?”张景直接问道,没有理会她的寒暄。 “我没有,”青鸾低下头, “别撒谎,我十四岁就做了锦衣卫校尉,最能看透这些,你不仅人躲我,连眼神都躲。”张景追问 “好吧,我是躲你了,”青鸾低声说道, 张景起身走到青鸾身边,问道:“嫌我丑?” 青鸾赶紧摇头,“老?我是比如大好几岁,但是我比那个李翀要小不少吧!”张景问,青鸾“噗嗤——”一笑,赶紧摇头。 “那即是穷——锦衣卫确实挺穷,当初你一包细软就收买了我和老姜,在你眼里我确实挺穷的?”张景故意这么说。 “不是,”青鸾抬起头,慌忙解释道。 “那老穷丑都不是,那是什么?”张景偏着头,笑看青鸾。青鸾耷拉着肩膀,坐到椅子上,失神地道:“张大人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我们别去惹这些情情爱爱,我愿意永远做你的朋友,跟你说话,喝酒聊天——”青鸾还没有说完,一下子就被张景截断。 “我要是偏要惹呢?我要的要是不止喝酒、说话、聊天呢?”张景坐在青鸾身旁,依旧直直看着青鸾的眼睛。 “张大人,青鸾此生不想和任何人再纠葛,情爱都太伤人!”青鸾的确是有些不想谈情说爱,太沉重了。 张景扬眉一笑,“你喝水还呛着了,你怎么没说不喝了呢?这都是借口吧!” 张景捏住青鸾的胳膊道,“只怕真正的原因是,你对我压根就没有信心,你认定我必定会始乱终弃,你认定我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再不就是一世的意乱情迷,是还是不是?“青鸾无意识的摇摇头,又点点头。 “这是是还是不是吗?“ “张大人你是吗?“青鸾迷惘地问 “当然不是,你不能因为你曾见过这样的人,你就觉得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我不想做什么指天发誓,永不分离的事,因为就算此刻承诺你不变不离,你也未必相信我的誓言?“说着张景办屈膝蹲在青鸾面前,问:”我就问你一句,难道过去这几年来,你从来都没有看见我对你的用心,也看不清我的为人?还是你觉得我就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残忍冷酷的烟花浪子?“ “没有,”青鸾望着张景,忙解释道,“如果没有张大人的恻隐之心,不仅仅是我和我弟弟,恐怕连莫大人的孙儿都活不下去;如果没有你我估计早就死在入城的瓦喇人手里;如果没有你和石大人的偷袭,也先也不会粮草皆尽,我对你仰慕都来不及,怎么会有不信和嫌弃!”“是吗?你把我夸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嫁给我? “就是因为我敬你,我才宁愿做一辈子的朋友,因为朋友才是一生一世的。“ 张景一笑,道“是吧,那真是遗憾,我可不愿意,我可不愿意你的特赦文书是石峰给的,他抢先了我一步,我不愿意跟你谈琴唱曲的人是石逸,我也不愿意你去假笑逢迎那个什么陆大人,每次看到你和别人眉来眼去我都恨不得打死那个人,我不愿意任何男人出现在你的房里,我巴不得把你藏在我手心里。即使是这样,你还想跟我做朋友吗?那真是麻烦了,我可不想跟你做朋友。 “如今愿意嫁给张大人的女子何其多,我何德何能?”青鸾疑惑地望着张景。 张景一字一顿认真说道:“世间女子都太柔弱,他们认定必须依附男人才能活,比起她们,我更喜欢你这烈女子,生死面前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这话说的青鸾笑了,“张大人,这样说来我们可真像,正适合做朋友。” 张景一听就来气,起身道,“要做就做我的爱人!我说过,我明媒正娶,三媒六聘,你不放心,你说你要怎样才能放心?你不肯就告诉我怎么才能肯?”转过身去,继续道:“你我之间只有这做不做夫妻的可能,根本没有朋友这个词,不是现在没有,从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那天开始就没有,你要是觉得我是为了跟你做朋友才接近你,那你就太天真了!” “凌青鸾,你蕙质兰心,我不相信,你会看不透我想干什么。我也不信,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张景已经不高兴了。 就在这时候,青鸾听见门外苏妈妈叫道,“青鸾,大喜了,大喜了,哎呀!” 青鸾在屋内听得纳闷儿,赶紧站起身去拉来们,门还没看,苏妈妈就扑了进来,一把抱住青鸾,笑开了花:“哎呦,我的乖女儿,给你道喜了!” “什么事情?”青鸾不解,张景也走了过来,但是苏妈妈根本没注意屋子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只顾着自顾自得说道:“李翀李大人要纳你为妾啦,聘礼都送来了,那李大人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又是朝廷丛四品官员,虽说现在不如以前,但是他可是莫庸莫大人的学生啊,以前那可是二品,以后也是步步高升的,乖女儿,妈妈替你高兴啊!” “什么?”青鸾都有点儿站不稳,想起怪不得今日李大人总是找自己去唱歌跳舞,他的确是温文儒雅,但是自己根本看不透他,更没有料到他会要纳妾。 “姑娘,好说歹说不同意,原来是拣了高枝了!”张景说完,面色铁青,从苏妈妈身边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张大人——张大人——”青鸾追出去喊,可是张景根本不回头。 “哎呀,怎么张大人也在呀,青鸾可真是怠慢了,怠慢了,改日再来,再来啊!”苏妈妈还在后面甜甜酥酥地招呼道。 “哎呦,青鸾,你快回来!”这几声叫,引得好几个人都在探着脑袋看,黛眉也从房里出来,揉着眼睛问采兰道,“干嘛这么大呼小叫的啊?” “我看咱们这个清秋阁要热闹了!”采兰鬼头鬼脑地回了黛眉一句。 “我们清秋阁,什么时候不热闹过。”黛眉伸伸懒腰,没听出采兰话里的话,转身回房继续睡了。 第75章 不想做妾 屋内,青鸾愁肠百结,黛眉也是一筹莫展。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采兰已经进来换了几回,但是俩人基本还是都没有动。 “苏妈妈已经答应了?“黛眉问,青鸾点点头。 “定礼已经收了?“黛眉问, “是啊,不仅收了,定礼还不薄。“青鸾失神地望着远方。 “我说你就是作,人家石峰巴巴儿要赎你,你不肯,你这会儿闹成这样!“黛眉叹道。 “这你也知道?”青鸾问, “是的,这特赦文书我也有一份儿。”黛眉道, “黛眉,你别多心,我知道你喜欢石将军,他与我不过是旧日的情意。”青鸾想解释。 “青鸾,我可不会多心,就算你跟她在一起,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他的,我喜欢的是他的人,不是他的名分,也不是他的家世,什么都不是,当年我父亲下狱,他貌似给我送来父亲最后的遗物,他和父亲都不算是深交,就冲着这个胆量,就值得我沈黛眉仰慕一世。”黛眉眼里都是流光飞舞。 “只是啊,我这个青鸾妹妹,命里面都是桃花啊!嫁给李大人不好吗?真是年富力强,且年少成名,才高八斗呢。”黛眉笑道。 “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不愿意做妾,我宁愿不嫁人。我父亲左一个妾又一个,母亲越来越痛苦,无数的夜晚我都看见她在灯下看那首相思词,和父亲几乎几个月都说不上几句话,我那时候恨透了那些姨娘,我不想成为我讨厌的人。所以我宁愿不嫁人。“ “嫁给石逸就不是妾了。“黛眉笑道, “你别开玩笑了,说正经的,我该怎么做?”青鸾这时候想起几年前黛眉遇到的事儿,“三年前,我记得那个锦绣坊的徐老板想纳妾,也是苏妈妈同意了,你后来还是退了?” “是啊,我还不时提前买通了衙门,然后我去衙门里领了六十杖,不过应个景儿,后来又赔了双份儿的,才算是了了。要不你也这么做,按照大明律这样是可以的,谁让苏妈妈一口已经替你答应了,而且还收了定呢。” “不可以!”青鸾摇头,“李翀大人是文官儿,最爱面子,这事儿他要是知道了,以后还指不定怎么弄我了,况且我弟弟和他——”青鸾没有说完。 “你弟弟和他怎么了?“黛眉问, “反正——反正说不清楚,这个办法不行!“ “那怎么办?“黛眉揉揉额头,”要不去求他,越是文人,越不会为难女人,他会觉得这样掉价。”黛眉出主意。 “好,我试试。”青鸾咬了咬嘴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说吧青鸾就赶紧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就要出去,一把被黛眉揽住,“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青鸾有些茫然。 “依我说,要不还是去求莫大人,或者找石将军出马?多少都是有几分面子的,比你自己去强。“黛眉劝道。 “黛眉,不要取,莫大人是什么身份,当朝一品大员,岂可为了这点小事儿去麻烦他,还有不要去找石将军,你去找他就是为难他。一定不可以去,如果采薇回来了,告诉她让她去找我弟弟青城,不知是不是有用。“说吧青鸾下了楼,找了苏妈妈要了定礼。那苏妈妈鼻孔看着青鸾,哼哼了几句,还是很不情愿地把锦盒递给了青鸾,嘴里还在嘀咕,”哎呦,我的绿松石,猫儿眼,还有的白玉,白玉啊。“ 郊外,胭脂河畔,采薇和青城正在望着涨起来的河水,青城的心情感觉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个透亮过,因为采薇说,李翀要纳妾,而且对象就是自己的姐姐,青城想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可是姐姐似乎并不高兴,“采薇嘟囔着嘴,有些担忧,但是看公子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又不忍心扫兴,只是小声地默念。 “对了,公子,上次你让我送信约张大人来这里,为什么姐姐说回去他们被人追杀?“采薇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追杀?“凌青城瞪了瞪眼睛,”那是张景自己造孽太多,仇家太多了吧!“恨意已经爬上了凌青城的眼角,但是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采薇察觉到这一丝表情的变化,心里一沉。 黛眉在清秋阁焦急的等,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青鸾回来,直到夜里三更天还是不见她回来,心下有点慌,又想起青鸾嘱咐的不可以去找莫大人,也不能去找石峰,那还能找谁,情节之下黛眉去了张景的房子,可是张景的房子里黑灯瞎火的,敲门也不见有人应声儿,黛眉想也许他去了老姜家里,可是老姜家里也是一片漆黑,无奈之下黛眉只好和采兰回了清秋阁,但是这一晚上醒来了好多回,都不见青鸾回来,一夜都没睡好。 清晨,李翀洗漱完毕,见李严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眉头一皱,问道 “李严,你什么事儿?“ “回大人,清秋阁的凌姑娘还跪在后院呢。“ “让她跪着,“李翀一把把手里的绢巾摔在水里,厉声道:”告诉她,我不同意,定礼已收,吉服已定,良辰已选,万没有更改之余地,着她还家,等花轿!“李严喏喏地呆在原地。 “还不快去!“李翀呵道。 “是,大人!“李严赶紧快步一路小跑,跑到后院,想扶起凌青鸾。 “你这个傻丫头,为什么非得这么痴痴呆呆的呢?“李严认识青鸾姐弟已久,平时听曲子,大家多少都是有情分的,青鸾在这里已经跪了一夜了,夜里凉,她明显已经歪歪倒到的,且嘴唇已经泛白,脸上都没有什么血色了。 “大人还是不肯见我?“青鸾气若游丝地问。 “不肯,让你还家,等花轿!“李严无奈地摆摆手。 “谢谢您了,我继续等她回心转意。“就在这时候,青鸾的眼角瞥见了一角神色长衫的人,就站在不远处,青鸾使出浑身力气叫道: “李大人,您官居四品,微分尊贵,人中凤凰,岂是青鸾这等草贱之人可以高攀的。您十二岁中秀才,十八岁中进士,二十二岁中状元,才高八斗,凌青鸾才疏学浅,不过是个睁眼瞎,岂是您的中意之选?青鸾仰慕您的才华,无奈青鸾卑微,因为出身低贱,又无才无貌,实在不配入郎中府之门第,只怕即使日后谨小慎微,也终究是粗鄙之人难入大人大雅之堂。大人您垂怜青鸾真是我万世的福气,但是我实在命里福薄,不敢白白玷了大人的美誉!求大人成全!“说罢青鸾的额头重重地磕在石板上。府里的丫鬟、小厮、婆子还有李翀的夫人等早就已经围观,议论纷纷。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李翀心里上蹿下跳,凌青鸾虽然把自己说得卑微,但是刚才这一番话,还有往日的谈吐完全不是她自己说说的那粗鄙之人,相反倒是颇有几分才华,心中对她也有几分欣赏,虽然此次纳妾一来是因为看她和莫庸的亲近,二来是她是凌青城的姐姐,自己要想长久地笼络凌青城,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是此刻她大有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子。 “那好!”李翀冷冷道,“那你就去衙门领杖刑吧!”李翀故意说道,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万万不敢!”青鸾抬起头,额头上已经淤青,血已经渗透了,缓缓下流。“青鸾只是求大人高抬贵手。”青鸾泪眼恳求道。李翀看着她这坚决又弱不禁风的样子,心底升起几丝怜悯,但是抬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下还是不想就此放手,甩下一句话:“你要是不嫌弃这石板硬,那你就想继续跪!”说罢扬长而去。 门外,黛眉在已经焦急的等待,好不容易盼来了个常去清秋阁的李严的跟班儿,赶紧打听,当她听到那人说青鸾已经跪了一夜了,就想冲进去,那人赶紧扯住黛眉:“沈姑娘,大人在气头上,你去了也没用,你还是去想别的办法吧。”说完那人赶紧掩门进去了。 黛眉抬头看,日上三竿,青鸾是晌午前就来了,这说来都快十二个时辰了,就是个大老爷们都吃不住,何况是她,黛眉眼泪都快下来了,赶紧扭头就跑,想着不管了现在只能先去找石峰了,救人要紧。 第76章 你太倔强 黛眉还没有跑出去多远,就在半道上遇到了张景和老姜,老姜大老远就喊着:“沈姑娘!“黛眉就跟没听见一样,从他们身边跑过,一把被老姜扯了回来。 “怎么这么火烧眉毛?“老姜笑问, “是你们啊——”黛眉就想遇到了救星了,也不管不顾了,赶紧扯住张景道:“青鸾快要死了,张大人,你救救她!” “你说什么?”张景一听心里一沉,这几天还在生气青鸾要嫁给李翀,但是突然黛眉说她要死了,吓了一跳。 “她不愿意嫁给李翀李大人,就去了李府求李大人,但是我刚才去打听了,青鸾都已经跪了十二个时辰了,米水不进的,她不是快死了吗?”张景一听,心一落下。 “这又是哪出儿?”老姜不解, “糊涂啊,她怎么不去找莫大人,找我也行啊?”张景问, “她说不能麻烦莫大人,这是小事儿!”黛眉说着问:“怎么办?” “都一天一夜了,她再跪下去,腿都要报废了,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张景心疼道,“你们去李大人的府里,不要硬来。我去找莫大人,莫大人比我们加在一起都好使。” “老张,要不直接带着锦衣卫去得了?”老姜提醒道,张景明白老姜说的是账本儿的事情,锦衣卫已经找到了一本残缺不全的账本,是关于老张和青城的。 “不合适,他可以拖,拖死青鸾再说,而且那个账本残缺不全。“张景说着还看了一眼黛眉,因为账本里不仅仅是李翀和青城,还有武清候。 “你们在说什么?“黛眉迷惑不解。 “不管了,你们快去,我去找莫大人。“说罢张景推了一把老姜和黛眉,赶紧跑开了去莫大人府里。 李府的后院,凌青鸾已经水米不进的跪了十四个时辰了,腿早就麻木了,膝盖已经酸痛早就让面部拧巴在一起,李翀本来是想看她还能过多久,不过是咽不下去这口气,但是现在家人都在围观,反而有点下不来台。 就在这时候突然管家来报,说莫大人来了,李翀慌忙出来后院,刚来到后院就看见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除了莫大人之外,还有沈黛眉,另外还有几个小厮,还有张景,李翀赶紧迎了上去给莫庸行礼。 “学生云靖拜见先生!“ “云靖,你这是做什么?“莫庸看着青鸾的样子心疼,有些责怪自己的学生。 “先生,我问过您,您不是也赞成的吗?“李翀不解地问莫大人,眼角狠狠地扫过沈黛眉和张景,想必他们在莫大人面前说了不少坏话,才会把莫大人一下朝就请来了,连朝服都还没换。 “是,我是赞成,那是我想着青鸾这孩子会乐意的,”莫庸语气已经缓和了,“可是既然人家不愿意,你又何必为难她呢。“黛眉一听,赶紧不住地点头。张景蹲在青鸾旁边扶着青鸾,眼睛狠狠地盯着李翀。 “她要是不愿意,按照大明律法,可以去官府领取杖责之刑,是她自己非要这么下炼狱,学生不过是送她一程。“李翀此时更是下不来台了,内心的火更是在燃烧。 “云靖,“莫庸也听出来了这其中有赌气的成分,”你要是真是心愤难平,骂她几句,打他几下容易,她是一个寻常女子,她不知好歹,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莫庸已经开始劝李翀了。 李翀听得先生的语气软了下来,心里其实早有几分懊悔,自己并不是十分想和她为难,低下头,凝思半晌。张景扶着青鸾蹲在那里,已经怒气无可遏制,使眼色给老姜,老姜会意,但是摇摇头,指了指黛眉,黛眉也“扑通——”一声跪下。 “大人,青鸾跟我说过,她不是不愿意入李府,可是您是诗书礼仪世家,她是在是目不识丁,不敢来,再加上她打小就这么倔强,才会行如此下策,要是换了别人那还不感恩祖辈烧了高香,才有大人的垂爱,她一时转不过弯儿来,求大人别理会她,就放过她吧。”黛眉说吧泪盈盈地望着李翀。此时李翀眉头已经舒展开了,再看青鸾旁边的张景,虽然一言不发,看着关切的样子,自己若真是执意不放,估计他会直接带人离去,他是于大人的红人,自己顶多可以按照私闯宅院去衙门告发,到时候闹出来都难看,还不如此时放手。 “凌姑娘,我答应你,定礼就当送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李翀看了看已经眼睛都快睁不开的青鸾,冷冷道。 “谢大人!”青鸾嘴唇翕动,但是出了张景谁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谢大人!”张景说的咬牙切齿,黛眉谢过之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过来扶住青鸾。 “好了云靖,我门进去,我找你正好有事情。”莫庸展颜,拉住李翀打算往前院走,扭头之后,赶紧朝后面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张景想站起来,扶起青鸾,可是刚才跪了这一会儿腿都已经麻了,青鸾跪了这么久,不知道腿还能不能用。 “青鸾。”黛眉哭着叫出来。张景站起来,抱起青鸾,几个人一起走出了李府,刚出府青鸾才感觉自己的意识恢复了一点儿。 “张大人,你放我下来!“青鸾努力你在张景耳边说道。张景想放她下来,看看腿还行不行,就放了下来,刚放下来,青鸾就双腿一软,瘫在地上,黛眉和张景赶紧去扶起来。 老姜一看心下也不忍,上去用手指头按了按青鸾的腿,这双腿已经浮肿了,基本都是惨白了,眉头皱了起来。 “你不要抱我,手臂有伤!“青鸾推了推张景。 “那你就走回去啊,有本事你就自己走回去,你不是本事很大吗?“张景愤怒,把青鸾放下。 “黛眉,你扶我走两步试试!“青鸾转头求助黛眉,黛眉扶住青鸾,张景赌气放开手,青鸾几乎都压在黛眉身上,想使劲儿往前走几步,但是实在是一步也挪不动,老姜看着冲着张景摇摇头,就在这时候,”咚——“一声两人都站不稳倒地。 “快去找一辆马车!“张景对老姜说道,赶紧冲上去抱住青鸾。黛眉站起身,揉揉手腕,张景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她的腿——”黛眉没有说下去,青鸾听得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流下。怕被人看见,把头埋在张景的胸膛,张景抱着她走了一段,放进去马车后,发现自己的胸膛已经濡湿,方知青鸾已经啜泣了很久。 张景和老姜没有跟去清秋阁,而是转头去了锦衣卫衙门。一路上张景一言不发。 第77章 旧事重提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青鸾的腿居然拖过了冬天才完全好,才能够真正的下地走路,跑,当青鸾完全可以在草地上奔跑的时候,她是如此地欢欣快乐,恨不得想找人和她一起分享着重生的快乐。很奇怪这次她去想去找张景,只是今日来她也不怎么看她了,青鸾想也许他真的已经过了那个热乎劲儿了吧,想想这里青鸾也觉得心里有些黯然。旁边的采薇和青城看她忽喜忽忧,还打趣道,说她已经成了那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了。 春日放晴,老姜想着好几天没见张景了,恰逢锦衣卫营里无事,便午后踱步来了安定门附近的训练场,只见张景正在教新兵练体力。 “35, 36, 37…..” 旁边还有扎马步的,张景一个一个的绕过去,看站的是不是扎实,“往下蹲——”“再下点——”“那边接着跑——再跑三圈——” 老姜找了一颗已经发芽的柳树,背靠着树,抱着手看着张景在那里忙活,几个准备换岗的人路过老姜的时候还嘟囔着,“张都尉倒是来真的,每天都在练”,“别提了,腰酸背痛的。“他自己也早来晚走的,偷个懒儿都不行,在这么下去,骨头要散架了“,“不过你别说,咱们这吃的还不错,顿顿都有肉,吃的痛快,哈哈哈哈!“ 几个人爽朗地笑着走开了,压根没有注意到柳树旁边的人,老将听着得意的笑笑,心想这个老张还挺来真的。 “还有,听说他是于谦大人亲自从锦衣卫的神弩营外调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本事,怎么从锦衣卫的总旗一下子升到四品。” “听说是守城立了大功呢” “这可说不准,当官儿的哪个不是连着根儿呢。“ “那这就真是说不好了,咱们当心就是,横竖有肉吃,反正他人也不乱发脾气,咱就阿弥陀佛了。”老姜听着只觉得好玩儿,得意的挑挑眉毛,正听着突然听见几个人一下子不出声了。 “都尉大人——”几个人一起喊道,老姜看张景冲着他们点点头儿,待他们走远。老姜也行了个礼,朗声道:“姜成参见都尉大人!“张景笑了笑,走到老姜身边拍拍他,道“我们往前走走,那边有个馆子,求你帮我办事儿“! 老姜搓了搓手说“你现在可是肥差,求我办事儿是不是有酒喝啊?“ “办成了,酒肉还有谢银都少不了你的。“张景答道。 “这可巧了,沈老大也说求我办件事,我才来找你,没想到你也求我办事儿,我老姜这是要转运了吗?!“老姜击掌笑道。 “这个“张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头,递给老姜。老姜打开一看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眉开眼笑的问道“这是孝敬我老姜的?” “不是,你帮我去说媒”张景面色微红,不看老姜,依旧看着前方说道。 “说媒,我不去?“老姜张景说得是谁。“你找别人吧。” “是纳妾,还是娶?“老姜试探性的问 “明媒正娶,这不是请你当媒人“。张景也笑笑,又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姜,道 “这是一百两,事成之后,还有一百两,算是我的谢媒钱。“张景把银票放在老姜手上。 “你疯了,一个清秋阁的姑娘,你要明媒正娶,再说了,你知道那个苏妈妈心有多黑嘛,你小子这是糊涂了吧”老姜有些恨恨地说道。 “你估计苏妈妈会要多少银两?”张景没有回答老姜的疑问,转过头依旧看着前方。 “不知道,几千两是肯定的,我说你小子糊涂啊?!”老姜恨铁不成钢,继续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凌青鸾那是犯了事儿的,他弟弟到现在还在抓捕名单呢,再说他之前都是跟了石家二公子的,你还要娶回家,你这是不是疯了?!”老姜上前拉住张景的手,质问道。 “你不是也说她柔情似水呢。”张景笑道 “我呸,那能一样吗?”老姜道“我又没说她人不好,我是说你不能娶回家,喜欢人家柔情似水,大不了花点银子去清秋阁就行了,犯得着娶回家吗?” “总之你帮我办好了,我谢你如何。”张景喜上眉梢,完全不顾及老姜的啰嗦。老姜一时语塞,结巴了“你——你小子来真的?” 张景点点头:“她有特赦文书,只要我有了赎身的银两,自然就可以明媒正娶了。你尽快帮我去问问,需要多少银两,我好筹备下,顺便你也得帮我操办下婚事,家里简陋,我怕青鸾来了住不惯,你也得帮我张罗下。“张景笑着拍拍老姜的肩膀。 老姜还没有缓过神来,自然早就看出来张景对青鸾痴迷,但没想到这小子是要明媒正娶,而不是什么花前月下就完了的,又想起来的时候沈老大托自己的事情,这会儿一时可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她家里的事情,你告诉她了吗?“老姜想起来当年抄凌九的家,锦衣卫当时派的就是张景,这要是让人家青鸾知道了,不是要闹起来了。张景垂下头,黯然的摇了摇头。 “哎呦我的妈呀,你可是太糊涂了。”老姜记得捶胸顿足道,“你好好儿想想,人家这会儿是不知道,等人家知道了,不得恨你入骨,到时候你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热脸贴着冷屁嘛!”老姜把银票拍在张景手上。“你也不想想,上次那手帕怎么回事,是要杀你啊,就算不是凌青鸾做得,也是她身边的人,你怎么就不怕死呢?!”老姜愤愤不平的说道。 “死在她手里,反倒不怕!”张景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疯了?”老姜问道,“是,你去帮我办吧!”张景毫不犹豫的回答,依旧把银票放回老姜的手里。“我不去,我不推你去火坑“老姜赌气不接, “你不去,我找别人去,我找朱齐,那这谢媒酒就是他的了。“张景拿着那一百两银票在老姜眼前晃了晃,晃得老姜心只痒痒。 “不是我不去,是我不能去,而且你找朱齐也没用“老姜白了张景一眼 “为什么?“张景好奇的问。 “他正准备给你说一门好亲呢,有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你呢,而且有的是人要嫁给你,你何必这么着急呢,夫人会有的。”老姜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张景觉得奇怪问:“谁?“ “还不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蹦蹦跳跳,说话快的像倒豆子的薛陵。“老姜抬头答道。 “薛彪的女儿,薛陵?“张景也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还能有谁!“老姜继续说“我说你就别老惦记凌青鸾了,一来她是清秋阁的人,这就算和你好也是逢场作戏,二来——” “老姜,”张景打断老姜的话“她以后她可是要当你弟媳妇儿的人,不要乱说。”张景 有些不高兴。 老姜也不得不承认,凌青鸾这些年平时是不参加应酬的,左不过就是弹琴唱歌曲子,左右都也是只和石家二公子在一起,在清秋阁也不算是什么红人,而且眸正神清,不像那风月场的人倒是个活脱脱的大家闺秀。“但是你想想,她一家人怎么死的,她知道了能原谅你?”老姜继续劝导。 “不想管了,只想和她一起吃饭喝酒聊天睡觉,哪怕一天也好。”张景眼睛看向远方,眼底揉进去了诗意,也揉进去了忧郁。 “我说,睡觉你跟谁不能睡?”老姜嘟囔了一句。 “跟别人只想睡觉,跟她想吃饭、喝酒、说说话儿、睡觉。”张景恳切的说道,“老姜,我做得决定从来不会改变,今天不是商量,是求你帮忙。”张景把手放在老姜的肩膀上,继续道,“你,我是什么情分,我才拿这么大的事情相托。苏妈妈不管多少银子都好生说着不要闹僵了,青鸾那边你也帮我问问去。” 老姜看着张景那坚定的眼神,还有不容质疑的语气,也不知道怎么推辞,只得答道“我问问,人家要是不愿意呢?”老姜道,“你得先问问她吧?” 张景低下头,不说话,一会儿方才说:“媒人的厉害之处就是说合,不是说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嘛!” 老姜听着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自己心里没底儿,如今这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呢,,这要是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打了三十年光棍儿呢。 “那薛陵呢?”老姜问 “薛姑娘年纪尚小,平时有喜欢舞刀弄枪的,喜欢一个人就跟喜欢一颗糖一样,小孩子心性,过会儿就忘了,你还真当回事。”张景笑笑,想起上次见到薛陵,她还说要拜自己为师父呢。 “哎呦,你这真是放着西瓜不要去捡西瓜啊,我说张景,你可是一世冷静,一时糊涂,以后你不得怨我,我得跟你立个字据,说这都是你逼我的,不然哪天想起来就悔不当初喽!”老姜无奈的把银子都收起来,塞进了怀里。 “好啊!”张景痛快的答道。 “好什么好,我现在就拿着你的银子喝酒去,全把它喝掉了,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赎身!。”老姜说着就要起身走。“不一起去吃饭了?”张景拉住老姜问。 “不吃了,有这么多银子,我老姜自己去吃香的喝辣的,我才不给你说媒,我把你的银票全部都喝掉,吃掉,我让你娶西北风回家。”老姜恨恨的说道,说罢转身就走。 “你不会的。”张景笑笑 “你看我会不会,我让你尝尝交错了朋友是什么滋味儿!”老姜依然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你喝吧,喝完了,银子我还会继续筹的,直到这事儿成了为止!”张景冲着老姜的背影喊了一句。 “你有种!光棍儿打了三十年,就这么心急嘛!”老姜回头用手指了指张景,欲言又止地转身走了,张景看着老姜的背影,再看看头顶上的日头,已经是下午了,自己得赶紧回去,操练不能停,下午范大人还有于大人都会来安定门,自己得赶紧回去,就在回去的路上买了几个饼胡乱塞进嘴里,权当午饭了,依旧回去了校场。 第78章 晴天霹雳 春天的京城桃红柳绿,杨柳轻舞,春光明媚,石逸走在路上都在想,今天和青鸾得去郊外竹离上人那里,她的腿好不容易好了,终于可以一起出去玩儿了。过几日就是自己的生辰,不知道青鸾会送什么礼物给自己,去年青鸾送的是一首踏歌,现在还在回味悠长呢,不知道今年会是送什么呢,这一想不觉得心下一欢喜,但是又想到青鸾的生日就在自己生日后不久,自己送什么给她呢,珠宝翡翠她也不大戴,绫罗绸缎也只穿青色的,淡绿色的,淡蓝色的,也不合适,要不送笛子,上次已经送过了,琴也送过了,那今年送什么呢? “小祥,你说我该送青鸾什么礼物呢?”石公子边走便问跟班儿小祥。 “公子,这当然是拣人家姑娘喜欢的送啊,平日青鸾姑娘喜欢什么呢?”小祥陪着笑。 “不知道”石公子无奈的道,觉得似乎青鸾什么也不喜欢“您都不知道,我就更知不道了。”小祥小声的咕哝着 “说什么,大声点儿”石公子叫道 “我是说,公子啊,这姑娘家都喜欢珠宝首饰,绫罗绸缎,青鸾姑娘肯定也喜欢啊。”小祥赶紧小心翼翼地改口。“再不就是什么奇珍异宝啊,什么稀奇玩意儿,鸟儿,雀儿什么的?“ 石逸白了小祥一眼,“问你也是白问“,“青鸾能是那等俗人,还绫罗绸缎呢“石逸用扇子在小祥的头上敲了一下。 “公子骂的对,俗人,俗!“小祥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亏你还整天跟着我,你看青鸾何时喜欢穿金戴银了?“石逸扬眉淡笑得意的说道 “你满脑子不是吃的就是穿得”石逸作势又要敲打小祥,一下子被小祥躲开了。 “哎呦公子,我忘记一件事儿”小祥一拍脑袋 “你看这是什么?”小祥从怀里拿出一个手帕包好的东西,递给石公子。 “是什么?”石逸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一个淡蓝色的暗花缎布做得折扇袋子,微微 有点蓝色的绣着几根青翠的竹子,还打着一个结,用一粒绿色的平安扣缀着穗子,正好自己这个象牙米白色的山水画的的青色扇子相配,看上去又精致,又雅致。 “这是哪里来的?”石逸笑问,“怎么揣着不拿出来?” “这是昨儿个采薇送来的,说是给他们家姐姐给公子的生辰贺礼,怕是跟去年似的又忘记了,公子又不依不饶的,今年赶早儿给送来了,怕公子生辰到了给公子拜寿的人多,不得空去取。”小祥说道。 “真好看,”石逸赶紧把扇套子套在自己的折扇上,刚刚好,别在腰间坠子垂下来也是刚好,心下欢喜,就把腰间的一粒平安扣坠子接下来,扔给小祥。 “这个赏你了”石逸用手轻轻抚摸着扇套子,头也舍不得抬。 “谢谢公子,哎呦——”小祥一把接过那羊脂玉平安扣,仔细看看,放进嘴里准备咬咬试试。“哎哎——”石逸赶紧阻止他“蠢材,——这又不是金子银子,你咬什么,爷我从身上解下来的赏你的,还能有假不成?”石逸不高兴道。 “哎呦,公子,您说什么玩笑呢,我是常听人说这东西价值连城,我就觉得奇怪,它好在哪里,怎么会价值连城,看看是不是比金子还硬,哪里是怀疑假的,公子是什么人,那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公子有什么是假的,别说东西不是假的,就是那颗心,也是真真儿的!”小祥弯腰弓背赔着笑脸道。 “就会贫嘴!谅你也不敢当他是假!”石逸又准备拿扇子敲小祥,但是因为有了个扇套,有点舍不得敲了,小祥瞧着公子摩挲那扇套的样子,笑道。 “就是,小祥的头能值几个钱,公子的扇套才是真真儿的价值连城,要不然怎么一个扇套子就高兴得羊脂玉扣也不要了?!敲坏了我脑袋事小,要是敲坏了这扇套子,可就当着罪过了呀!“小祥夸张地叫。 “贫嘴,折扇套子可都是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这穗子也是那布抽成丝,把丝线再拧成粗 一点的线,然后再拧麻花辫,方能做出这样的穗子,你懂什么,这跟一个山里挖出来的一块白玉比起来可不是价值连城是什么?白玉是本来就在地底下,人不过是找到它而已,可是这扇套子可是人一针一线绣出来,一丝一线拧出出来的,这才是情谊,这才是价值连城呢。“石逸眉飞色舞的训着小祥。 “公子说的是,公子说的都对。!“小祥脑袋点的就像小鸡叨米一样, “说了你也不懂”石逸白了小祥一眼。 “公子说的对,对对!“小祥还是小鸡叨米一样地重复,惹得石逸哈哈大笑。 石逸进了清秋阁的大门,就打发小祥去买点点心来,自己轻车熟路的和门口的人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进去后看到里面的人不多,里面的姑娘们也好多没起来,就只见得几个人在那里收拾桌椅,想着不知道青鸾起来了没有,才刚上二楼,一下子就被沈黛眉拉住了。 “石公子,你才来?”沈黛眉拉着石逸就往前走。 “沈姐姐,有日子没来了,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石逸还不明就里。 “你再不来,你的鸾姐姐就要嫁人了。“黛眉一跺脚,”你怎么还什么都不知道?!“说罢依旧拉着往前走。 “你说什么玩笑了,鸾姐姐昨儿还托人给我送了扇套子,你看?“石逸不信,还从腰间拿出扇套子给黛眉看,”她要嫁人,怎么没告诉我呢?“石逸不相信地笑笑。 “我的傻公子,你还当我是骗你呢?“黛眉杏核眼一瞪:”你自己去问问苏妈妈,看我是不是骗你?“ “不会吧?“石逸看黛眉那般的认真,便知道这不是唬人的,心下有点发虚。正好这时候,苏妈妈和一个人出来了,石逸看这个人四十岁的年纪,胡子拉碴,看打扮不像是达官贵人,只听得两人说道,“苏老板,好好想想,这可是趁人之美的大好事儿呢。“那人朗声道:“哎呦,姜大人,姑娘要是愿意,我还能硬留不成,左不过出几个嫁妆钱,大家都好体体面面的,给凌姑娘置办嫁妆,你我都好看,我们也算是母女一场的情分不是。“苏妈妈天天酥酥的说道。 “你自己听听?“沈黛眉拉住石逸,在一根柱子后面站住了,小声的说道。石逸一听竟呆在那里,一动不动。恰好苏妈妈也路过这里看见了石逸和沈黛眉,黛眉看见苏妈妈和老姜,便打招呼问道,“妈妈,是谁赎身?“黛眉替石逸问。 “凌姑娘呗“苏妈妈笑眯眯的回答,旋即又假叹了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我还舍不得呢。你看这一个个的,哎呦不是都来挖我的心嘛!“苏妈妈掏出帕子去擦眼泪,但是这眼泪还没出眼眶,就被老姜一句话给哄回去了。 “哎呦,苏老板,您这是在凑着千里姻缘的好事呢,凌姑娘走了也您您的好儿啊。“老姜一边和沈黛眉点头打招呼,一遍拿眼角瞅了眼石逸,想着这人怎么呆在这里。 “大人慢走“沈黛眉欠身行礼,苏妈妈这才看到了石逸,方停下来,问道,“石公子,今儿来的早。“石逸依然愣在那里不说话,沈黛眉推了推他。他才转过神来,“苏妈妈,你说凌姑娘,是哪位凌姑娘?“石逸焦急的问。 “我这里就一个凌姑娘,是凌青鸾啊“苏妈妈好生奇怪,石逸这样子是不知道青鸾要赎身,而且素日他和青鸾要好,这眼看青鸾要赎身了,自己要是告诉他,说不定他不依,还能趁机抬高身价呢。 “这张大爷托人来给青鸾赎身,“苏妈妈指了指老姜”石公子,青鸾没告诉你吗?“苏妈妈一边问,一边拿眼角扫老姜和石逸,那石逸只是着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没有回答。 “怕是她大姑娘害羞不好意思呢,按说你们俩这五年也是熟的,这会儿去说说话儿,怕是回头赎身了,就见不着了。“苏妈妈说罢就要走,那石逸一听见不着了,一下子手中的扇子跌落了,”啪——“一声撞到地上,扇骨从扇套子里蹦出来,四散开来,那象牙岂能经受这么跌落,一下子断了好几根。 老姜看在眼里,心里盘算这回去得跟张景说道说道了。 苏妈妈下楼微微回头,瞥见石逸那失神的样子,不禁有些得意,面露喜色。 第79章 情分错付了 一清早,苏妈妈就让青鸾来练琴,说是有人要来听琴,青鸾少不得听着,来了之后就随手叹了那首小调,并且轻轻的哼了几句“围炉听火毕啵响,光阴妩媚岁月长——“一句未了,”砰——“的一声门被推开,青鸾被吓了一跳,见沈黛眉拉着石逸进来了。 “青鸾,你还有没有良心?!“黛眉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的问, “怎么了,沈姐姐!“青鸾起身看沈黛眉一脸怒气的样子,再看后面的石逸也是呆呆的,额头上都是满头大汗。 “今日锦衣卫姜成要来给你赎身,已经找苏妈妈谈了价儿,石公子听见了,就这样了。”黛眉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石公子素日怎么待你的,你好歹应该告诉他一声,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黛眉说罢鼻头一酸,不忍心继续说下去了。青鸾一听姜成便知道,估计是张景派他来了的。 “你自己跟他说吧!”黛眉见状就推开门出去了。 青鸾心里也纳闷儿,之前张景是说明媒正娶,但是自己并未当真,以为是当时两人一起劫后余生,他一时冲动的话,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自从上次得了石峰的赦免文书,自己和采薇确实也在盘算赎身,但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而且没想到,张景真的会这么做。眼前在看石逸,两眼发直地看着远方,便鸾拉住石逸笑道, “听说姐姐嫁人,你就不高兴了?“,可是刚说完却发现石逸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方知造次了,不该说嫁人,直接会所赎身就完了,不该跟他玩笑。 “青鸾,你要嫁人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石逸悲痛的问 “我正要告诉你呢,我是打算赎身的,文书都已经拿到了,就等着凑齐银子呢。”青鸾柔声安慰道,可是石逸根本不听这里面的话。 “青鸾,这五年来,我对你不好吗,如今你为何这么着急嫁人,是不是在怪我,怪我这五年从来不提给你赎身的话?”石逸拉住青鸾问,“我原是想着我家里你也是住不惯的,连我自己都觉得憋屈,何况是你,你在这里住着,好歹我总是常来,苏妈妈也不会亏待你,在这里远比我家里自在,家里我是做不得主的。”石逸说的伤心,“这五年,我总是嘱咐苏妈妈可不能为难你,姐姐,苏妈妈可曾逼迫你做过什么不愿意做得事情,为什么你就这么着急的要走,你要嫁人,你要嫁给谁,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石逸问,这话说的青鸾也有些答不上来。只是用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 “石逸,姐姐大了,不会永远呆在你身边,你也长大了,也是要娶亲的,我前儿还听说,有人给你说亲,皇上要给你赐婚,我们如今都大了,自然不能总是在一起的。”青鸾当他是舍不得自己,但是人长大了总是有分离,自己也觉得有些伤感。 “哼——”石逸一听说娶亲两个字,立刻就生气了,脸一红,脖子一梗道,“我说过我要娶亲没?我从来就没打算娶亲!”石逸生气的喊道。 “你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何必要说这些气话!”青鸾无奈的坐下来,看见了那扇套子上都是灰尘,一把好好的象牙扇也断了好几根扇骨。 “你是巴不得我娶亲,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嫁人了,以后再也不用敷衍我了,青鸾,难道你一直都是因为我是石家二公子,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这些年你才对我敷衍的吗?实际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说不定跟其他人一样就觉得我是个绣花枕头,不通人事!”石逸一甩袖子说怒道。 “你不能不讲理,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些年来我是虚情假意待你的?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待你?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儿啊?”青鸾也鼻头一算,泪水涌了上来,“石逸,我什么时候不是把你看得和青城一样,像亲弟弟一样对待,你怎么说我敷衍呢?“青鸾也觉得委屈不觉得泪下来了。 “还说那我当亲弟弟,你都要嫁人了,你瞒的密不透风的,什么都没说,这些年对你的情分都是白白错付了,你对我还不如一个外人!”石逸一拍桌子怒道。“还有这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说,你都要嫁给人家了。你还说你不是假情假意的讨好我?”石逸眼泪和汗珠齐下,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舍不得青鸾嫁人,还是舍不得以后见不到青鸾,连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只是觉得很生气,很伤心。 “石逸,你这是什么话,什么是错付了?一直来我待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你小时候我就是这么待你的,大了也没变,怎么就说错付了?“青鸾也急了。 “我不管,你不能嫁人,我不许你嫁人!”石逸喊道“不管怎样,你就是不能嫁人,你不是要赎身吗,赎身我给你赎身,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能做到!”石逸恨恨的说道,说着就动手解开自己的外衣,无奈手抖揭不开口子,便一把扯开,把脖子上带的,要上挂的全扯下来,在青鸾面前晃了两把“:这我都压在这里,不够我再回去取,不就是赎身,他苏妈妈是什么人,只要我石逸想要,她敢不放?我看她敢收多少银子,她收多少,我有多少!“石逸啪的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拍在桌子上,青鸾吓了一跳,想去拦住他,他一把甩开青鸾的手,又“啪——”的一声胡乱的把外套摔在地上,扭头就要出门去。 门外的黛眉只听得里面吵起来,想进去又不好进去,不进去这旁边都已经有人在听墙根儿了,指指点点的,便双手叉腰,杏眼一瞪,对着外面也丫头小厮喊道:“干什么呢,走远点,该干什么干甚去!别听了!” 青鸾一把拉住石逸“你不要气头上就乱来,耍小孩子脾气。”青鸾扯住石逸不放,石逸一根一根的掰开青鸾的手指头,脸都红涨着道,“你放开我,我倒要看谁敢跟我抢,我就不信,我带不走你,以前怕你进了我的家门受委屈,如今我也不管了,不就是买个姑娘回去,我今天就买!” 青鸾听他这样说,泪水滚瓜似的下来,今日这石逸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说出这么不尊重的话,而且这会儿他若真的去找苏妈妈闹,那苏妈妈岂不是真的要抬高价钱,本来三千两都凑不齐,石逸一闹更是不够了。 “石公子,你把话说清楚,你对我到底是姐姐,还是要买回去做妾,做丫头?待我姐姐,我就算嫁人了,我也还是你姐姐,哪里还有不见得道理,你要买我回去做妾,做丫头,你也得问过我啊,不能这么胡乱的发脾气。”青鸾泪眼朦胧的看着石逸,石逸这时候已经气昏了头,一把甩开青鸾的手,怒道,“我管他是什么,我反正就要买你回去,现在就买”,石逸已经不管不顾了“苏妈妈,苏妈妈——”石逸高声叫道 “你这是要干什么?”青鸾生气了嗔怒道, “我倒是要问问今天那人出了多少银子,他出 500,爷出 1000,他出 1000,爷出2000,他出 2000 爷出 5000,看谁敢跟我争!”石逸看了看桌上,怕是不够,又看到自己大拇指手上的玉扳指,可是怎么推也推不掉,想扯下来也扯不掉,着急得团团转,越着急越是取不下来,一起之下,一拳头砸向了桌子,血立刻顺着手指缝往下流。 “啊——”青鸾吓得叫了出来,赶紧走过来,掰开他的手“你流血了——”青鸾赶紧摸出手帕,要去包伤口。 “不要你管——”石逸一下子把手放在背后,不让青鸾看。 “让我看看——”青鸾求道,石逸扭过头去,不看青鸾,青鸾一把抱住石逸的腰,另一只手去扯他那只受伤的手。 石逸低头见青鸾脸上泪痕未干,看到自己流血又那么关切,心里已经软了,怒气已经消了一半,便不再强挣扎,任由青鸾把自己的手捧在手心,拿手帕小心的拭去血迹,用手帕包好。青鸾拉起石逸的袖子,“我们去找个大夫瞧瞧,手上伤,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说着就要往外走,可石逸不动,便柔声安慰道“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先去看看伤。”青鸾想来自己和他这几年情分,他又是个直性子,乍一听说自己要赎身,不舍得也是有的,难怪说出刚才那番话,伸手替她擦了擦泪痕。 “青鸾,你不要嫁人!”石逸带着哭声恳求道。 “好,不嫁!“青鸾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拍拍他的手臂。 石逸知道这是敷衍自己呢,“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石逸有些哀怨的说道,说罢一把抱住青鸾的腰,把头埋进去青鸾感受到他双肩抖动厉害,胸膛也起伏厉害,但是却听不见哭声,慢慢的的右肩膀已经感受到一点一点的温热,那一定是石逸的泪水浸透了自己的肩膀,青鸾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得任他在自己的肩头哭泣,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也不觉得心酸,掉下泪来。 待小祥还有几个跟来的小厮把石逸好说歹说的带回家,青鸾才叫采薇来交代。 “苏妈妈要五千两,但是我这里银子根本不够,你帮我把这些首饰都卖了,看看能换多少银子。“采薇把首饰盒子全拿出来了。 “不是有人要给你赎身吗?“采薇不高兴,”怎么成了姐姐自己赎身呢?“ “你若有功夫在这里说闲话,还不如想想怎么帮我凑银子。“青鸾不理会采薇。 “你帮我找青城想着办法,我再去下银号。”青鸾说着就要换衣服出门。 “姐姐,你真的要嫁给张景?”采薇拦住青鸾。 “我的傻妹妹,我这是为我们俩争取自由。”说吧青鸾扣好披风,朝着采薇笑笑出门儿了。 第80章 水也是酒 下午老姜正在屋内打盹,半梦半醒间就闻到了酒香,又看到了好多肉,砸吧咂嘴突然看见了一个红色身影在眼前,费了半天劲儿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红衣服的姑娘,想起这就是前一阵子自己找张景遇到的那位姑娘。 “哎呦,薛姑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老姜赶紧起来,这可是薛彪的女儿,怠慢不得。 “那自然是南风把我吹来了,我来找张大人,他不在家,就正好看见你在家,所以来问问你,他去哪里了?”薛陵笑靥如花,眼珠子轱辘转地打量了老姜的家, “你住在这里啊,那张大人也跟你住一起?”薛陵从门口朝里探头望了望。 “那不能够,他最近都住在营里”老姜说着赶紧让薛陵坐下来,跑进去端了两碗水出来, “薛姑娘,喝水——”薛陵看了看,拿起一只碗闻了闻,“姜大人,你是不是整天喝酒?” “你怎么知道?”老姜觉得诧异 “我是神算子,我会算啊”薛陵卖关子,神秘的笑笑说道。 “嘿嘿——”老姜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嘿嘿,就是小酌几杯。” “哼——”薛陵歪着脑袋道“哄谁呢?你这碗里都是酒味儿啦”薛陵说罢喝了一口说, “水也喝着像酒呢!“ “不信你自己尝尝?“薛陵说罢就把碗递给老姜,那老姜闻了闻,但是自己素日都是喝酒的,那里能闻得出来,只说到”是啊,是啊——“ “我说我爹爹是哄我的吧”薛陵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说什么?”老姜没听清 “没说什么”薛陵仰头答道,我是来找张大人,找了好几次也没有找到,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在营里,最近都不得空”老姜其实已经猜测了来意,只是没有说破。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薛陵问 “这个没准儿?有时候半夜回来,有时候清晨回来,到时候他回来我告诉姑娘来找过她,要不姑娘有什么口信儿,我传给他?“老姜问道 “嗯——“薛陵有所迟疑,”他回来你问问他,我爹爹有没有托人找过他,我怕我爹是哄我的,他说找过了,可是怎么也每个回信儿呢。“薛陵在家求了爹爹好久呢,爹爹才找人闻得,可是如今都两个月了,还是没什么动静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张景看不上自己,那不行,看不上也得看得上,自己自从第一次看见他,就再也看不上别人了,这 事情怎么能就算了呢。 老姜也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一时也不好回答,总不能说,姑娘你死心吧,张景马上就娶别人了,自己可说不出口。 “找了,找了,还没来得及跟老张说呢“老姜笑着说道,”他这日来可忙,你知道贵人都是大忙人嘛“老姜说罢还眨巴眨巴眼睛。薛陵一听脸就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对了,我送这个来“薛陵说罢,从后腰接下一根马鞭,”这是张大人的,你帮我还给他,马鞭有些坏了,我找人把手柄换了“ 老姜看了没接,“要不这样,等他回来,你亲自还给他,我听他说他今儿晚上是要回来的” “那我总不能等他道下午,我爹知道了,肯定又要唧唧歪歪的骂我了”薛陵翘起嘴巴,说道。 “那你——”老姜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砰砰砰几声敲门声 “进来——”老姜还觉得奇怪,今日是什么南风,怎么吹来了咋么多客人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一个青衫衣袂角先飘进来,老姜心下觉得不好,凌青鸾来了,这下撞上了,果然凌青鸾小喘微微的小跑进来,一看见老姜就问“老姜上午是不是你去了清秋阁?” “清秋阁?”薛陵一听就觉得很熟悉,娘亲在家和爸爸吵了好几次,每次都有说道清秋阁,什么沈黛眉的,凌青鸾什么环肥燕瘦的,这会儿眼前就是个清秋阁人,再看青鸾穿着青色丝绸小衫,仔细看看竟然,德胜门守城那日,拦住自己不让自己下城楼的姑娘。 “凌青鸾?“薛陵见青鸾点头,不觉得有些怒火窜起来,那老姜也一听就觉得大事不好,怎么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我是凌青鸾。“青鸾见有人叫自己,欠身行礼,心想好没礼貌的年轻女子,但是自己近日来是来找老姜,她在老姜家里,那自然是老姜的客人,自己当然不好发作了。“凌青鸾——“薛陵小声的念叨了几句,一下子想起来,爹爹和娘在家吵吵闹闹的可不就是这个凌青鸾沈黛眉的,如今倒好,这倒是这里遇见了。 “姜大人,你怎么跟这种人有来往?“薛陵虽是和老姜说话,却挑衅的看着青鸾。 老姜一看这情形不好,就赶紧打圆场,“哎呦薛姑娘,谁还没几个朋友嘛,你今日的话我收到了,我看到张景,就告诉他,让他去找你。“ 薛陵一听老姜这话就气不打一出来,怎么连他也怕起来了,这清秋阁的女子还真是厉害,怎么男人一个个见了他们都拔不动腿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薛陵怒喝道,这青鸾也看到好没头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这位红衣服的小姑娘,怎么劈头盖脸的就这么不客气。 “哎呦,薛姑娘,你说哪里话,我这是怕耽误你时间嘛!“老姜打圆场,语气中都是无奈。 “我时间多的是,我倒是奇怪了,怎么你也是见了清秋阁的人就腿软的主儿了,她们有什么好的,我今天倒要看看她们到底有几两重?!“薛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姜说道。 “哎呦,不是这个意思?“老姜摆摆手解释,”这个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老姜问青鸾青鸾摇摇头。就在此时,张景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青鸾,赶紧走上前去,问 “你怎么来了?” 青鸾来不及回话,只是转脸看着薛陵,笑道,“我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薛大小姐,这会儿还在找我呢!” 张景拍拍青鸾,示意她先不要动,自己走到薛陵身边,问道 “薛大小姐,刚才青鸾是怎么得罪你了?” 薛陵看张景的样子一回来,眼里都是青鸾,压根儿都没看见自己,亏自己还等了他半天,上次跟他骑马,看见他马鞭旧了,才想起回去修好再送还,可是如今人家回来,压根儿都看不见自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自然是没有得罪我的,我就是看她不顺眼。”薛陵气鼓鼓的说道。 “那青鸾要是无意中得罪了大小姐,张景这里代她赔罪,请大小姐见谅。”说吧张景左手包右手,弯腰低头行礼。张景是都尉,这薛陵无封号的,哪里有给薛陵行礼的道理,不过客气说说就完了,这会儿倒是为了青鸾正正经经的给自己行礼赔罪了,便知他们不是一般的关系。 “你也认识她?”薛陵指着青鸾问 “认识啊”张景有些不解的答道,“认识好几年了,怎么了?” “哼,那自然也是在清秋阁认识的?”薛陵剁了一下脚, “是”张景不解的看了看青鸾,又看看薛陵,不知道刚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哼,我倒是错看你了,你怎么也是这种人!”薛陵说的眼泪都下来了,心里好不委屈,心中的大英雄怎么也是个花街柳巷的常客了。 “哪种人?“张景有些迷糊的问道,青鸾看薛陵的脸涨得红,豆大的眼泪扑簌簌的滚下来,也就明白了好几分,再看她年岁尚小,娇嗔易怒,可是这一笑一颦,再回想那日的光景,这姑娘怕是钟情张景。 “烟花浪子!“薛陵吼道,说罢捂着脸扔下马鞭就往外跑。青鸾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很复杂地看了一眼老姜,老姜躲开了青鸾的视线。 张景此时也看见地上的马鞭,捡起来问老姜,“他怎么了?” “哎!你回头自己问她吧!”老姜叹口气,也抬脚出去了。张景却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你去哪儿啊,这是你家!” “喝酒!晚上不回家,去找朱齐了!”老姜没有回头地走了。 第81章 情缘 “她这是怎么了?“张景看着薛陵似乎是哭着跑了出去,但是又不明白这到底是我为了什么,便走过来问青鸾。 青鸾笑笑道“我又哪里知道”青鸾转过头对张景说道。 “你也跟我打哑谜”张景也笑笑,拉青鸾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是来找我的吗?”青鸾点点头,“今儿一早老姜去找了苏妈妈了” “他怎么今天才去?”张景看了看门口,心想等下要好好问问,自己早就托付了,怎么 今天才去办。青鸾低下头,一会儿抬头疑惑地问道, “张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该叫我张景。“张景笑道,你来正好,这阵子我脱不开身,没去找你,今儿你来了你给个准话。”张景扶住了青鸾的双肩,眼里充满了期待。“你倒是给我个准信儿呢。” “张大人——“青鸾抬起头,端详着张景。 “张景——“张景纠正道,“要不就叫我景哥哥,听着倒是好听。” 青鸾噗嗤一声笑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青鸾还没有说完,一下就被张景用手掩住了口。 “你说点儿新鲜的,你说的这个我知道。“青鸾没有直接拒绝自己,张景还是有些欣喜。青鸾略微一沉吟,似乎下定了决心,仰头道,“入清秋阁的第一天,我们熏得用的都是麝香。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青鸾盯着张景。 “不知道”张景双眉轻蹙,“这就意味着,清秋阁的女子永远都不能生儿育女!”青鸾说完侧过头。没有去看张景,良久,张景用手转过青鸾的头,青鸾转眼看张景,只见他双眉已舒。 ”我不在乎,我想看你笑,不想你那么孤单,我想从此以后,你就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活得痛快!”张景这番话引得青鸾的泪水止不住的下来,“我想我对你的情意这几年已经表达的够明显了,你的情意我也看了个七八分。”青鸾没有说话,眼泪还是扑簌地滴下。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张景着急的问道。青鸾摇摇头,尽力止住泪水,“不是,不是哭。“ “是你这么有心待我,我怕自己无福消受——“青鸾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下就就被张景用手捂住了嘴唇。 “那我这就当是你答应了?“张景问青鸾,只见一抹微笑在青鸾的嘴角荡漾开来,张景觉得沉醉。 “第一次见你,只觉得这女子比一个男子都烈,再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总想去看你,可是我见了你又总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从那时候起,无论我在那里我总在想,你此刻是在做什么,唱歌呢,还是弹琴,还是在胭脂河边,要不就是在竹林里,清秋阁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有没有人为难你,我总这么牵肠挂肚的不放心,那还不如把你放在身边,每天看着你,只怕,只有这有这样,我的心才能放回肚子里呢。“张景说得真诚。 青鸾听得破涕为笑,这时候你应该说:”姑娘真生的美,声音比那黄鹂鸟都好听,让小生好生仰慕,这才是动听。” 张景笑道,“我戏看得少,你这是嫌弃我不会说好听的吗?”,“你放心,我一定会我的一生好好待你,就算没有富贵荣华,但我会一定会宠你,疼你让你高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痛痛快快地活!”说着张景从怀里拿出一根素钗,放到青鸾的手上。 青鸾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双眸,看着张景,在他眼里见到从来没有过的宠溺,青鸾从他手里拿过那支钗,仔细看了看。只见一直银素钗,缀着两只蝴蝶一大一小,蝴蝶的翅膀是细细的银丝,轻薄,在微风中微微颤抖,青鸾微微一笑,一把扯下自己头发上的发簪,还有绢花,瞬时一头秀发散落下来,张景一只手轻轻抚摸发梢,指尖传来的温柔,让他胸膛起伏不定。青鸾扬起下巴,淡笑,两排皓齿噙住那根银钗,两只手放到在脑后,把秀发挽成一个松松的对髻,坠在左耳后,侧头对着张景说,“帮我把钗插上。“张景心下一喜,从青鸾口里拿下银钗,但是手笨笨地,插了三次,这发钗才插进去,而且似乎发髻都快要松开了。 “张景,张大人,你要是再弄不好,我的胳膊可就要酸掉了,以后你要好好练习,不然青鸾就得每天披头散发了。”青鸾摸了摸摇摇欲坠的发髻,语笑嫣然,“好看吗?” 张景还呆在那里,但是内心已经被欢快填满,青鸾卸下了这些朱钗,耳边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显得分外动人。 “好看,好看!“张景轻轻地把一缕发丝挂到青鸾耳后,“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以前你苦了自己,以后我定让你做个幸福的女子,你信我!“张景说的诚心,似是这话已经练了很久,他是个不多说话的人,没想到说起话来,比那最动人的话都还要动听,听得自己心头温热,耳根发烫,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掉落。 “你不是不哭的吗?那次被瓦剌人劫持,别人都哭爹喊娘的,你都一滴眼泪没掉,跪死在郎中府也没见你哭,怎么今天的眼泪这么多,是不高兴吗?”张景抬起手擦了擦。 青鸾把头伏在张景宽阔解释的胸膛上,紧紧的双手环住他的腰,只觉得这颗飘零的太久了,如今终于降落。良久不曾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享受这触手可及的温暖。 “这几年来,你看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只是你说得好听,再说一遍——”青鸾笑道, “你要喜欢听,以后我每天说一百遍。”张景搂住青鸾的后背,把她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膛,把下巴磕在她的秀发上,似乎是喃喃自语:“看来,我得尽快去找你们的苏妈妈,趁着你头脑正发热的时候,赶紧把事情办妥了,赶紧成亲,省的你后悔,到时候就是我张景的人,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哈哈!“张景贴着青鸾的脸,开心地笑道。 青鸾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尖仰起头,在张景的嘴唇上吻了一下,张景没想到青鸾会主动亲自己,心头一荡,一把抱住青鸾的腰,重重的吻了下来,青鸾闭上眼睛仿佛天地之间在旋转,但是自己却没有一直下坠,而是有人托着自己在云端穿行,轻轻幽幽,晕晕乎乎,但是却掉不下去,天地之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良久之后,张景依旧把青鸾抱在怀里,夕阳余晖洒进了院子里,落在青鸾的发丝上,泛出微微的暖黄色,那微风吹拂发梢,发梢轻抚张景的手背。张景只觉得从手背到胸膛,到肩膀都是柔柔的软软的,混着青鸾气息的空气也是如此让人迷醉,不想醒来。 第82章 自由 一日中午,青鸾从外面回来,有些垂头丧气,因为早晨苏妈妈还死死要这三千两不放手,自己已经卖掉了很多细软都不是很够,自己想给自己赎身,张景那边也不见得很宽裕。刚巧路过黛眉房间,听见有人说话,仔细听四还有老姜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喝酒聊天,时不时还伴随着沈姐姐他们爽朗的笑声。 “沈丫头,以前看你就惊为天人,还以为你不好接近呢,怎么原来是这般爽朗啊“老姜打趣沈黛眉。 “哎,我说老姜,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眼睛里除了这些胭脂粉黛有没有点正事可干啊?”这是沈姐姐的嗔怪。 “人生太短,十年幼小,十年老弱,就是中间的几十年,还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过,所以啊要人生得意须尽欢嘛,脑子里要都是世事兴衰,那就太无趣了吧。”老姜哈哈大笑起来。 “还三十年河东河西,就你这样每天呼救买醉的你能活到六十吗?”沈黛眉调侃老姜。 “哎,我说沈丫头,你是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狠,不好不好!”老姜喝了一口酒,斜着眼睛看看沈黛眉,素问人说这沈姑娘螓首蛾眉,如烟如黛,今日仔细了看果然如此,细细的柳叶眉,柳叶长眼睛,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的,果然是风情万种,沈腰潘鬓的,难怪多少人豪掷千金就为了看她跳舞呢,再想想自己这就在和她一起喝酒说话,不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老姜正美着只听得有人敲门,黛眉轻轻唤了一句“进来”,见青鸾眼睛有些浮肿,似乎是哭过,但是碍于其他人在场没问。 “妹妹大喜了!终得有情郎!“黛眉恭喜青鸾。青鸾羞涩的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老姜看那青鸾一会儿喜,一会儿又眉头紧锁,一时间也猜不透,便道“我该走了,时候不早了,也得回去给张景回个信,让他高兴高兴,省的惦记。青鸾姑娘,我们张景别看平日里冷冷的,待你可是一万个暖,既然和他好了,就好好待他,他可是认定你了,他这个人认死理儿,以后还得你多照应,他没什么亲人,就咱们老哥儿几个,以后再加姑娘你一个,咱们就都是自己人。”老姜盯着青鸾,意味深长的说道。黛眉旋即明白老姜这意思就是再说青鸾不要三心二意呢,青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黛眉走过来拉着青鸾的手,双眉一横,冷笑道,“这你大可以放心,青鸾是什么人,那也是大家闺秀,无奈家道中落,才会流落在此,哪个想人前卖笑,不过是讨个生活,平日里就和石公子有来往,那石公子是个小孩儿心性,有时候还拿着曲子来缠着我给跳舞呢。青鸾也是个外冷内热的,长得又是这般模样。“黛眉拉着青鸾坐下来,道:”你们张大人不说捡了个宝,娶回家供着,还说什么不放心不放心的话,您说呢,姜大人?“ “哈哈哈,沈姑娘好个伶牙俐口,以后啊,我看时哪位沈姑爷有这福气呢。“老姜背着手哈哈大笑道 “那今儿我得先走了,张景还嘱咐我得给他家里添东西,怕委屈了姑娘你呢“老姜起身要走。 “等一下,“青鸾道 “哦,姑娘有事“ “你人情做到底,帮我一个忙,帮我去看一个房子,不要大的,僻静就好,我和采薇先搬过去!“ “那这又是为何?“黛眉不解的问道 “横竖我领情,你帮帮我吧,姜大人!“青鸾笑笑答道,“您看好了,我就先搬出去“青鸾拍拍黛眉的手背说道。 “行,我这就去看看!“ “我去给你拿银子“青鸾就要起身 “哈哈,不用了,我先把张景的榨干,再来拿你的也没什么,你们俩还分你的我的不成“老姜说罢眨眨眼睛,出去了。 青鸾有些不还意思低下头,黛眉起身笑着送客“大人慢走!“ “青鸾,我替你高兴。”沈黛眉拉着青鸾的手,诚心诚意道,青鸾微微点头。 “你怎么呢?刚哭过?” “恩,我才街上遇到了石逸,看他那样子就是来清秋阁的,谁知道见了扭头就走了,眼里不知道多恨我。”青鸾无奈的说道 “他呀,小孩儿,过几天就转过这弯儿来了,这几天我帮你收拾收拾。”黛眉开心地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青鸾,真好!”说罢拍拍青鸾的肩膀。 “沈姐姐也会的,”青鸾握住黛眉的手,安慰道,青鸾怎不知道沈黛眉的心事,她怕是钟情石峰,看眼神就知道了。黛眉无奈的笑笑,想着这石峰每日里都是军中大事,哪里又会把自己放在心上呢。 清秋阁内,红烛正燃烧,跳动,石峰和黛眉正在喝酒,其实是残酒,这两天青鸾和姐妹们都喝了好几轮了,这剩下的酒,黛眉和石峰继续喝。桌上已经喝完了一坛子,黛眉还在不甘心地和石峰划拳, “哥俩好—— “五魁首—— “四季彩—— “六六顺——” “哈哈——,你又输了。”石峰笑道。 “不玩了,总是输给你,”黛眉已经醉眼迷离,“输给你,我倒是心甘情愿的,嘿嘿。”黛眉望着石峰傻笑,石峰一把摁住她的酒杯,“好了,眉儿,别喝了!” “被人都是巴不得把我灌醉,你倒是怕我醉了!”黛眉晃着脑袋。 “我高兴,你看我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烟花地,石将军,你不为我高兴吗?” “当然啦!”石峰笑道,“房子我帮你找到了,过两天你就可以搬出去了,我让小祥来帮你,我这一阵子忙,不得空儿了。” “天色晚了,我得回去了。”石峰说就站起来,一把被黛眉拉住了。 “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黛眉双手拉住石峰,满眼都是醉意,眼波横斜,盈盈秋水呼之欲出。 “嗯?”石峰不解。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黛眉浅笑,“我就不相信,你听不懂,你以前也没有少听青鸾唱的那些曲子,怎么单单这首《少年游》不知道了?” “你醉了,”石峰看她双颊绯红,眼里水波流转,人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门外已经是三更天儿了,行动不方便!你还要走吗?”黛眉搂住石峰的腰,乜眼浅笑道。 “眉儿,你先好生休息吧。”石峰不是不懂,是不想懂,他松开黛眉的腰。 “石将军,”黛眉一把拉住石峰,“我不求地位,名分,只求你心里有我,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是看不出来?”沈黛眉不想再藏着掖着了,这次赎身就是为他而赎身。 “两年前我在德胜门上,看着你在楼下苦战,我就在想,只要你还能活着,我就要和你在一起,不求是你的唯一,不求嫁入石府,不求以后。只求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你我两情相悦,那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虚名,我不是青鸾,我不会想着你什么前途,什么霸业,我只想做你的女人,做你石峰的女人!”沈黛眉早就收敛了笑容,正正地望着石峰,烛火在眼底跳跃,舞动,让石峰有点心绪不宁,百爪挠心。 石峰没有料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一时间语塞了。 黛眉轻轻解开石峰的腰带,也脱掉了自己的披帛,“石峰哥哥,难道你的眼里真的没有我么?我不信!你为什么不看我?”黛眉揽住石峰的后腰,侧着头看着石峰。 “眉儿——”石峰不知道说什么,胸膛已经起伏不定,呼吸也重了,转眼看着黛眉,黛眉一只手勾住石峰脖子,另外一只手轻轻解开自己的汗巾子,一瞬间外面的胭脂红马面裙退下,露出里面的白纱。石峰抬眼只看着黛眉的眉心。黛眉看他的样子更笑得开心。 “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从七年前你帮我活下来开始,我就想你,念你,到如今已经心里刻得都是你,我又不老,也不丑,还很好看,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黛眉一直自负自己的容颜和身段。 “哪有不喜欢。”石峰笑笑,“只是——你是个好姑娘,希望你好,才不想白耽搁你。”石峰笑道。 黛眉拆下石峰的腰带,“啪——”,扔在地上,那腰上的短剑也一下子撞在地上。石峰觉得心脏漏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撞击声忘记数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两情相悦才胜却人间无数,石峰哥哥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才对的起这良辰美景,大好光阴,没有你,纵有千种风情,也无处可诉。”黛眉仰头望着石峰,双肩微微颤抖,见石峰不说话,额头已经渗出几丝汗迹。黛眉微微笑,闭上眼,踮起脚尖,吻上石峰的嘴唇,石峰一开始愣住了,旋即只觉得浑身发热,一把紧紧搂住黛眉,用脚勾起地上的衣衫,使劲儿一甩,把屋内的灯都挥灭了。夜凉若水,又温暖如春。 第83章 情醉 午后青鸾一个人去了竹林,张景本来是来找青鸾问他怎么银子不够,苏妈妈也答应放人,结果想起老姜说的青鸾弟弟身上有多少事儿,也许真的有事儿是他不知道的,张景一路这样想着,一路鬼使神差的跟着去了。 出了郊外,张景一路都在想要是被青鸾发现怎么解释,这还没有想好,就看见竹林深处闪出一个人影儿,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峰,虽然他着便装,但是张景还是看的很清楚他走路的神态。 石峰和青鸾说了几句话,就和青鸾一起进去了竹屋,张景本打算走,倒是心中似乎有一团火,本来特赦令就是石峰给的,青鸾赎身的银子也许也是石峰补齐的,今日他们还在这里见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到底是在为什么见面,张景越想不通,提剑就往竹林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见石峰从竹林里跳了出来。 “张兄?怎么是你?“石峰看见张景有些吃惊。 “我倒是想问问,怎么是你?“张景没好气, “刚才跟踪青鸾的人就是你?“石峰想起自己看到了的一角衣袂,居然是张景,有些不可思议。 “是又怎么样,她是来找你的?“张景盯着石峰的眼睛,石峰垂下眼睑,没有回答。 “石峰,朋友妻,不可欺!“石峰越是不回答,张景越觉得有事儿。 “张兄,你别误会!“石峰想解释, “误会,我都看见了,还怎么误会,”张景不想听,提剑往竹林走,但是被石峰挡住了。 “你不能过去,青鸾不是来见我的!”石峰解释,但是张景不听,一把推开石峰,大步流星往前走,依旧被石峰拽了回来! “张兄,你不能过去!”石峰不肯放手。 “石峰,你别太过分!”张景扫了石峰的手一眼,准备拔出剑。 “你让不让开!” “不让!” “那就别怪我!” “我不让,你也过去不,你也别小看了我!”石峰针锋相对。张景本来要拔出来的剑也被石峰摁住了手,张景没有继续用强,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如果青鸾真的是来见石峰的,那么守在这里的人就应该是旁人,而不是石峰,那青鸾到底是见谁,值得石峰出马甘当护卫,张景陷入沉思。 “张兄,难道你对青鸾的信任就这么点儿吗?”石峰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张景,“我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原因,但是绝对不是为自己的苟且遮羞,我要是和青鸾真有什么,我绝对不会偷偷摸摸。“石峰松开按着张景的剑的手。 “石峰,你要看清楚,你已经离开太久了。酒虽然是醇的香,但是人心是经不起凉薄的。“张景这是哪里痛捡哪里戳,石峰果然神情一黯然。 张景望了望竹林深处,再看看石峰,收剑转身,撂下一句话:“告诉青鸾,今儿我护送她来,世道不太平,以后出门儿告诉我,我送她!” 石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望着张景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外。 食为天酒楼二楼的厢房内,石逸正在那里一个人喝酒,从中午喝到了晚上,中间喝晕了就趴着睡觉,醒了接着喝,可是小祥他们早就乱了套,到处找也找不到。青鸾刚从竹林回家,就遇到小祥,就和小祥分两路,一家酒馆儿一家酒馆儿的找。青鸾正好从食为天楼下过的时候,就听见有人不耐烦的敲着桌子喊道“酒呢?酒呢?拿酒来——” “还怕爷少了你的酒钱吗!”“拿酒来——” 青鸾一听就知道这是石逸的声音,就赶紧上楼来,见那酒保正好要送酒进去,青鸾便接过来,示意酒保不要出声,酒保也懒得多事,见青鸾又是常来的,便交给了青鸾转身出去了。青鸾拉开门,悄没声儿的走进去,把酒放在桌子上,给石逸倒了一杯,只见他已经面色绯红,双眼迷离,桌上早就是一片杯盘狼藉了,青鸾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坐了下来。 “出去!“石逸头都没有抬起来,直接怒吼道 “我来跟你一起喝酒“青鸾把手放在石逸的胳膊上,柔声说道,一听这话,石逸抬头,但是眼前晃悠重叠热人影儿让他看不清是谁,有点像青鸾,但是又想青鸾怎么回来看自己呢,自己去了清秋阁几次都没有找到她,说是她搬家了,为了躲避自己居然搬家了。但是看了几回眼前人分明就是青鸾,石逸不敢相信拿起旁边的冷茶使劲儿往自己脸上一泼,好让自己清醒过来。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青鸾一下子叫了出来,赶紧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石逸这一杯冷水浇下去,方才看清来人就是青鸾,一把打掉青鸾的手。 “你又来干什么,是来可怜我的吗?“ “不是,“青鸾有些心痛,看了看旁边摆了不少小酒坛,他平日酒量不好,但是今日已经喝得太多了,青鸾劝道”你自己在这里喝了多久了,小祥他们快把京城翻遍了,我差人去告诉他们一声儿“说罢青鸾就要出门去喊人。 “不许去!”石逸冷冷的低吼道 青鸾依旧坐了回来,叹口气道“好,我不去!“兀自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 “你干嘛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你是怕我吗?“石逸心痛的问道 “不是,看你难过,我也不好受!“青鸾看着石逸答道 “你还管我好受不好受吗?,你马上就要和人家双宿双飞了。心里还会有我吗?“石逸想起青鸾马上就要嫁人了,就觉得委屈,自己这几年到底算什么呢。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心里没你啊,你是个七巧玲珑心,你难道素日真看不见吗?“青鸾不觉得石逸不知道自己如何真心待他的,何曾有过一点儿敷衍呢, “石逸咱们相处久了,你又是个重情义的,可是舍不得了?但是我又不会离开京城,我现在搬到澄清坊那里,你也可以找我去,我还是我啊!“青鸾笑笑安慰石逸。 石逸看着青鸾不说话,只是端起一杯酒一仰头倒进了嘴里,眼泪顺着眼角和洒出来的酒都流到了脖子里,青鸾看在眼里,心里也觉得酸楚。 “石逸你这是怎么了?“青鸾也看不明白了,姐姐嫁人,弟弟至于这么依依不舍吗?又不是要死了。“青鸾,你哪里知道我的苦”石逸痛苦,落寞带着绝望地看着青鸾,忽然拿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酒倒的急好多都倒进了脖子里,青鸾伸手就要去抢,怎么抢也抢不来。到底石逸力气大,还是抢走了猛灌几口,顺手一甩“啪啦——”摊子碎了,石逸趴在桌子上,头也不抬,只是冲着青鸾摆摆手,让她走。青鸾无奈,呆了一会儿只得退出来,赶紧去石府通知石将军。 在不远处的另外一个酒馆,酒肆里,已经夜深人静,老板探头了好几次都想催最后一两个个客人赶紧离开,他们好睡觉,这春困总是来得早,但是那俩人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看看屋外已经漆黑一团,老板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石兄,我和青鸾要成亲了,我会好好待她的。”张景一边喝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嗯,”石峰喝了一口酒,点点头,他早就从石逸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 “你会祝福我的!”张景转脸看着石峰,石峰眉头一卷,没有回答。 “张兄,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我当然祝福你!”石峰扬起头,抬起碗,示意张景干,“但是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心事重重,是青鸾——我是说凌姑娘,她不答应?” 张景摇了摇头,苦笑。 “她答应了,我怕有一天她会恨我!“ “恨你,她既然答应了,怎么会恨你,除非张兄你三心二意。“石峰故意调侃。 张景没有接话,只是叹口气道:“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张景抬起碗,碰了碰石峰的碗,一口喝干。 “哈哈哈——”石峰叹了口气,“身不由己,我们身不由己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不差这一件。但是只要张兄你好好待她,也不枉这一生了,她太苦了。“石峰黯然。 “岁月面前无壮士,活着都不容易,所以我想在我有能力的时候,让青鸾也痛快地活着,不再为了任何人。”张景诚恳地说。 石峰拿起桌上的一碗,“看来咱们得敬岁月一杯酒!让我们剩下的人生别活得那么艰难!”说完一口喝干。 两人就这么喝着,说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有时候有一个能跟自己说得来的人,哪怕是一起喝酒,都是高兴地。 那店老板早就探了好几次脑袋,想催他们,但是又不太敢,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走了过来,陪着笑脸道: “客官,夜深了,您不回家?”老板给这人倒了一杯酒。 “回去?“张景摇摇头,使劲儿睁了睁眼睛,抬头看了看窗外,的确是也已经很深了。 “啪——“张景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道,“再打一壶酒” “哎呦,爷,小店要打烊了——”老板为难的摊摊手 “啪——“石峰又拿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给爷再来一壶酒!“石峰也已经面色微红。 “大爷,小店也得休息,明儿还得开张不是,这半夜三更的,您也该回去了,不然不安全嘛!““你打不打?!“张景红着眼睛站起来,一把抓住了那人肩膀, “打打!“老板赶紧讨饶,一看今儿这俩人的坐姿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哎呀,二位在这儿啦“那老板一听这声音就赶紧回头,看见老姜缩着脖子,搓着手就进来了。““哎呦,是姜大人啊!”老板像是遇到了救星,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张景看是老姜来了,就撒手依旧坐下来了。 “老板去打两壶酒,这都开春了还是有点冷,我们带回去喝。“老姜冲着老板眨了眨眼睛,老板赶紧把桌上的另外一锭银子摸走,唱着喏,就赶紧去灌酒了,边走还便嘟囔“充什么好汉啊,大半夜的,晦气!” “你俩怎么出来喝酒了?“老姜笑笑问,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口,觉得甜丝丝,美滋滋。 “正好遇上了呗。“石峰笑道,“我找我弟弟路过这里,看见张兄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就过来一起喝了。“ “你身上伤都没好,怎么出来灌酒了!”老姜看了看张景,抱怨道,”这不是刚还升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哦,看我老姜几十年锦衣卫打杂儿的,都没你这么借酒消愁的。“ “二位爷,酒来了“老板看他们要走,赶紧送来了两个酒葫芦,老姜拎着酒葫芦晃了晃,笑道 “得嘞,谢谢老板,给您添麻烦了,走了“ “常来,常来——“老板也帮忙扶着张景,石峰送出门去。 “张兄,我们改天接着喝,接着喝——“石峰本来是想和张景解释白天的事情,但是白天是青鸾见青城和李严,上次青鸾不肯给李翀做妾的事情,总得需要了事。自己帮助把守,这事儿没法说明白,如果说了张景和锦衣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凌青城是要犯,还有他们现在做的事儿,自己虽然参与不多,但是每每月都有银两送入石府,这些如果张景知道,他是会怎么做呢,是会告诉于大人和莫大人,因为这么做他可以自保,不会受牵连。还是他知道之后,也愿意保青鸾姐弟脱身不受牵连?石峰没有把握,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是张景,会怎么选择,所以根本无从解释。好在张景并没有逼问,俩人各怀心事,就干脆一起去喝酒了,酒入愁肠,似乎人就很容易醉了。 “石将军,您慢走!“老姜扶住张景,跟石峰道别。“石兄,改天接着喝啊!”张景还口吃不清的吆喝道。 张景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刚才的酒只图快饮快醉,似乎这酒怎么也漫不进去心里,眼睛看不清了,走路也像踩在棉花上,但是眼前有个身影却是越来越清楚了,那个人身影穿着一身青衫,浅浅的笑着看着自己,想伸手去触摸,却飘忽不见了,张景摇摇头,前面哪里有什么人呢,不禁苦笑了出来。 “哎呦,你这是喝酒喝傻了,你喝了多少,怎么这就怂了?”老姜问“没喝多少!”张景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不在家养伤吗?沈老大放你几天假,你怎么在喝酒,我都找了你好几天了。“老姜问张景。 “你找我干什么?“一阵风出来,冷,一下子让张景有一些清醒了。 “我来告诉你,昨晚上我们盯着李翀的一个船,发现船里有一个熟人。“老姜神秘地说道 “谁呀?“张景不经意问 “采薇“这一句话说得张景的酒全醒了。 “她果然和李翀有关系?”张景停下来问。 “不仅仅是她,我还看见了石府的管家呢,所以我看在你俩一起喝酒才觉得奇怪,这会儿我怕是锦衣卫都怀疑,跟你有关系了,你想想,你马上都要跟青鸾成亲了。”老姜望着石峰走远的背影道。张景沉默不语,只是转身走了,甩了一句话给老姜:“我去青鸾那里,不回家了!” “你!”老姜无可奈何!只得自己拎着酒回家了。 石峰回府里,又摸到石逸房间去睡觉,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石逸房间的等还亮着,石峰推门而入。 “谁!“石逸听见声音,赶紧把手上的绢帕收了,”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哎——,行——“石峰晃了晃头,”砰砰——“石峰在门板上扣了两下。 “人都进来了,还敲门不晚了吗!“石逸拉石峰进来,把门关好,”你去哪里灌酒了?“石逸问,”咱们兄弟俩这是轮流灌酒嘛!“石逸自己苦笑。 “你也别藏着了,我看见你手里拿着什么了,我说你要真是舍不得,你就去抢回来,青鸾这人心软,念及你和她的情分,她肯定能回头,别这么蹲在屋里玩什么睹物思人啊,黑灯瞎火的难过!”石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哪里有黑灯瞎火,我难过你不来,不就眼不见为净了,倒是你,自己有房间不回去,老赖在我这里!”石逸岔开话。 “弟弟,感情勉强不了,你别总是难过了。“石峰心疼弟弟,觑着眼睛看着石逸劝慰道。 “你懂了那么多道理,不是还是过不好这一生。“石逸不想听大道理,”这些道理都是白说说的,如果真的有用,那这个人世哪里还会有爱恨贪嗔痴,别离苦,求不得!“石逸不领情。 “那要不你就忘了她,反正我听着父亲他们说你也快二十了,得给你说亲了,不能再拖了。“石峰拍了拍石逸的肩膀。 “就不能容我缓缓?“石逸无奈,早在桌子旁边,耷拉着肩膀,往日那神采飞扬的神情早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也黯淡了。 “我真是不明白,“石峰着急,”你若真的是喜欢她,这几年你得有多少机会,你结果——你——就用眉儿的话说,你就是个柳下惠,你若不喜欢他,你看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了,弟弟,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给个准话儿,你要说要,哥帮你,成不?我就算去跟张景决斗,那我赢了,她就是你的,我输了——“说道这里石峰顿了下,”那我也不会输,我大不了跟他两败俱伤,她还是你的,这总能行呗?“石峰见弟弟不说话,补充道:”你要是担心父亲那里,你不是还有爷爷奶奶疼你,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怎么不听你的?他们肯定听你的,父亲就会让步,你不是长子,也犯不着什么门当户对了!“石峰说着就要起身, “好呀,那你去吧,你先去把那个张景杀了吧!”石逸认真地看着石峰。 “啊——杀了?”石峰吓一跳,弟弟这不是来真的吧。 “对呀,你不杀了他,我怎么能得手呢,可是他闹着要娶她的。”石逸还是一脸认证,望着石峰。 “杀了他?”石峰踌躇,这怎么能行,张景是朝廷命官且是自己朋友,石峰略沉思认真的说,“你看要不这样,我这会儿趁着他酒醉,月黑风高,我打他一百闷棍,我保证他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我刚还跟他喝酒了,他喝得比我多,这个黑棍算哥替你出气,成不?“石峰作势要出门。 “呵呵——哈哈啊”石逸看哥哥那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声。石峰也笑了。 “哥哥,“石逸拉住石峰,轻叹一口气,”佛陀说:常者皆尽,高者亦堕,合会有离,省着必死。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十百、千、万。“石逸浅笑道,”就让这事儿过去吧,她待我如至亲,这难道不比情爱更珍贵?情爱如镜花水月,一番欢愉后,多少有情人却凭生烦恼,甚至怨恨,再或者成怨偶。“石逸说着站起来,站在古筝旁,随便用手勾托两声,石峰听着只觉得这音凄凉,酒全醒了。 石逸继续道,“今朝花开好,明朝水流红!人会变,情会老,岁月面前这些情情爱爱根本不值得一提,哥哥,你难道没有这个体会吗?“石逸转身,眼睛看着石峰,但是似乎又不看着他,而是看到了很远的空寂之地,石峰轻叹,不再言语,只听得门外风吹树叶,悉悉索索作响。 第84章 懒起画峨眉 在无垠的旷野上,青鸾拉着弟弟奋力的奔跑,可是后面追自己的人越来越近了,脚步声就在耳边想起,而且自己跑着跑着前面却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断了生路,无奈之下,青鸾只得拉着弟弟朝着右面的树林冲过去了,树林里根本没有路,都是野草,荆棘丛生,无法前行,再往左跑,左边是一条大河,河面冒着白气,根本看不见河面到底有多宽,青鸾已经四处无路,奋力呼救,可是嗓子似乎是卡住了,任凭自己如何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旁边的弟弟也不知道何时没了踪影,青鸾站在原地,就像困兽一样往四处跑,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生路,可那团团大火已经烧过来,青鸾闻到了大火的热度烤的自己浑身发烫,只得纵身一跃跳下了那条茫茫不可知的大河。 “啊——”青鸾大叫一声,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做起来,摸了摸自己脸,原来脸庞都已经挂满了泪水,青鸾看看四周,呼了一口气,方才明白那刚才是梦,自己不过是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了 就在这时,青鸾听得门有一声响动,仔细听似乎是轻轻的抠门声。青鸾披着衣服起身,走到门后问“谁呀——” “是我,张景”青鸾听出是张景的声音,赶紧把门打开。 “你怎么——”青鸾一看门外没有别人,一把把他拉了进去,“你怎么这么晚来了,白天去找你,你不在“ “你怎么还喝酒了,不是不喝酒的吗?“青鸾伸手试试他的额头,似乎有些微微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一句话,还没说完,张景一下子就把青鸾搂住,紧紧地抱住,把头埋在青鸾的发丝里,不动也没有说话。张景听老姜说青鸾下午去找自己,怕她在自己床头看见那方丝帕,已经知道了一切,但是看刚才这情形,青鸾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心里一颗石头算是落了地。 “你怎么这么晚来了?”青鸾推了推张景,想去关门,但是张景纹丝不动。 “我来看看我的妻子,还需要挑一个时辰嘛!”张景调笑道, 青鸾低头浅笑,轻拍张景后背嘱咐道“先把门关上”青鸾拍拍张景后背道,张景没动手,只是用脚勾了两下,就把门关上了,轻轻的捧起青鸾的脸问 “你怎么头发里都是汗?” “被梦魇住了,没事。”青鸾笑笑把手搭在张景的手上“你等着,我去点灯。“青鸾说罢转身就要走,刚一转身,就被张景从后背抱住,青鸾只觉得奇怪,这人平时不是这样,今日这是奇怪。 张景抱住青鸾,用自己的下巴摩挲着青鸾的耳根,那胡子茬蹭的青鸾有些痒痒,但是又有着 说不出的放松,便站在那里不动,闭上眼睛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 青鸾本来因为梦中惊醒,浑身都很紧张,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安定和放松,只觉得张景今日酒气很重,而且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听出他的心在“砰砰砰——”跳动,胸膛也起伏不定。 良久,青鸾见他还是一言不发,就笑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该站着睡着了。”青鸾转过身,把侧脸贴在张景的胸口,用手环住他的腰,笑道。 “你今天怎么了”青鸾仰脸问“我怕你以后再也不理我了。”张景托住青鸾的腰,有些犹豫的说道,那眼睛似乎是看着青鸾,又似乎是看向了黑夜。 “哈哈,好端端地!”青鸾一下子笑出声来。 “再说,你是四品的上骑都尉,哪里还有我不理你的份儿,我看我以后是巴结还来不及呢,而且还得排队巴结呢!”青鸾轻轻捶了下张景的腰。 张景没有回答,依旧只是抱着青鸾不放,张景手指把一缕头发勾到青鸾耳后,重重地吻了上来,青鸾一开始有些愣住了,但是后来只觉得周身放松,也热烈回应,这一夜似乎是在云上,又似乎是在海里,但是不管在哪里,都被温暖的胸膛包裹着,怜爱着,让人觉得很温暖,而张景也觉得青鸾不仅仅是性情柔情似水,人似乎也柔若无骨。 住在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青鸾觉得已经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这里再无车马喧,也不用强颜欢笑了。青鸾终究还是没有同意大张旗鼓地嫁给张景,但是愿意和他在一起,不想要名分,两情相悦不在乎其他。但是张景想也许青鸾还有别的想法,也许哪天时机成熟了,到时候再办酒席也不迟,反正以后天天腻在一起,不信她不为所动。 虽说没有大张旗鼓地办,但是张景还是告诉兄弟们,以后青鸾就是自己的妻子,朱齐他们这些小子们最爱起哄的,就趁着这个劲儿,每天的要喝酒。张景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了。 清晨,青鸾正在一件一件为张景穿好外衣,在穿上盔甲,护腕,护膝,张景打开的双手都快酸了,笑意盈盈地望着青鸾,道: “别人穿甲胄,是越来越熟练,我们青鸾,是越来越慢!“张景看情形,今日又要迟到了,但是青鸾似乎还是没有弄好,自己又不忍心催促她。 “人家给夫人插发簪也是越来越熟练,可你呢,到现在我还是得披头散发呢?”青鸾笑道,故意把腰间的搭扣,扣得很紧。 “哎呦,要透不过气来了。”张景讨饶。 “活该”青鸾又松开了一点儿,“再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快了呢。“青鸾额头已经有了汗珠,这个甲胄,又重又繁琐,”要怪,就怪你都尉大人的盔甲太繁琐了,要不就是你站的不直。好啦——“青鸾拍了一下张景的后背,转身去拿佩剑。 “哎呦——”张景夸张的叫了出来。 “别唬我,我昨儿可没见你这里有伤。”青鸾把佩剑的钩子,放进腰间的搭扣上挂号,笑道,“你一个都尉大人,还骗我一个小女子啊。“ “看来你不好唬了,你说我站不直,那还不是因为我最近太累了。”张景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笑眯眯地看着青鸾。 “你每天喝得醉熏熏的回家,还敢说太累,你听听这会儿,你那几个好兄弟又在墙外等你呢,是不是今晚又要喝酒呢?。”青鸾早就听见了门外的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是吗?我都没听见。“张景这次是真没注意,一看天色,果然是不早了,今儿点卯又迟到了,刚才不忍心叫她,本想自己起来走的,谁知道她还是醒了,非要起来给自己张罗,这一来又晚了,这个月都晚了好几回了。 “不喝了,打死都不喝,打不死更不喝!“张景环住青鸾的腰,”今儿晚上铁定不喝酒,我早点儿回来,你等我一起吃饭。“ “不等,”青鸾侧扬起头,“昨儿个等你都快饿死了。“青鸾撒桥似地,笑意嫣然地望着张景,一边说还一边摇头。 张景揽过青鸾的后腰,把她贴近自己胸膛,青鸾撑着上身,不肯靠过去。 “不等啊,那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说吧在青鸾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方才依依不舍地出门,刚一出门,就被早已在门外等的不耐烦的老姜和朱齐围住, 老姜一见张景就大声嚷嚷:”我告诉你老张,明天我再不会来等你了,等了你半天,你都不出来,你大清早干什么呢?“ 张景笑着看了看老姜和朱齐,“我没干什么,就是每天被你们灌的醉醺醺的,我早晨起不来啊,你们这局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谁信,你这是做给我们一个老光棍儿,一个小光棍儿看得吧!“老姜擂了张景后背一拳,朱齐也嘿嘿笑起来。 “傻小子,你笑什么,知道什么你!“老姜踢了朱齐一脚,谁知朱齐眼明脚快,躲了过去,三个人笑成一团。 “怎么采薇那么早就出去了?”朱齐问张景。 “哦?也许是出去置办什么东西了?”张景奇怪自己怎么没听见动静儿,连日来似乎睡得太熟了,耳朵都不好使了,以前可是风吹草动都能醒来的。 “我早来就看见一个人影儿,穿着海棠色夹袄子,你说不是采薇,还能是谁呢。”朱齐纳闷,张景更是纳闷。 冬日的白天总是很短,短的让人都不用怎么打发,这一天就平白的过去了,到了晚上青鸾还在摆弄碗筷,采薇捧着一壶酒进来。 “姐姐,张大人今天回来吗?“采薇把酒放在桌子上。 “他说回来的,你去门口看看,回来没有?“青鸾探了探头看门外夜色已经笼罩着大地,青鸾拿起蜡烛旁边的剪刀,剪了剪灯花儿。 “姐姐——“采薇在门外喊道 “是不是回来了?“青鸾一转身,却看见了青城和采薇一起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青鸾又惊又喜,看青城背后没有人方才放心,采薇也赶紧进来,把门关好,青鸾赶紧拉青城坐下来。 “我路过这里,看见里面灯亮着,正好又看见采薇在门口,我就进来了。“青城坐下来就要拿起碗筷吃饭。 “你还真是大摇大摆,你不怕被人看见。“青鸾有些担忧。 “民以食为天,我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嘛!“青城似乎毫不担心,张景也许马上就要回来了。 “公子——“采薇想说些什么,但是也没说出来。 “采薇,你去门口看看,如果张大人回来,你赶紧告诉我。“ “姐姐——“青城眉头一紧,”你都和他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难道你还怕他不成,是怕我连累他,还是对他不放心,怕他去告发?“ “青城,你说什么呢?“青鸾无奈地朝着采薇摆摆手,示意不要去,就在这是时候青鸾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不只一个人回来了。青鸾赶紧走到们边儿,只见院子里张景和朱齐,一边走,一边聊地进来了。 “你等我呢?我是不是回来晚了?”张景转脸看见青鸾站在门口,笑道。 “家里来客人了,“青鸾笑着走上前去结果张景手里的头盔。 “青鸾姐,我今天来蹭饭。“朱齐笑道,”不嫌弃吧?“ “来,常来——“青鸾扭头,”采薇,招呼客人,朱齐来了。“ “哎——“采薇也赶紧跳出来,一看见朱齐,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哎呦,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采薇,你之前还说请我喝桂花酒呢,这我来了,你还不高兴了。“朱齐说着亮了亮自己手里带的一包东西,”我可是下酒的牛肉都带了。“ “好吧,你既然来了,就不要大惊小怪。”采薇接过来牛肉道。 “你说什么呢!”张景笑道,说着四个人就一起往里走,刚一走进去,立刻定格在那里,谁也没动,因为张景已经清晰地看见凌青城坐在饭桌前,悠闲自在的吃饭喝酒。 “张大人——”青城只是转过身,笑道“还有朱大人,你们来了!”青城反客为主。 “凌青城?”朱齐纳闷儿,疑惑地看着采薇。 “你也认识啊?”采薇更纳闷。 “没等你们,我先吃了,太饿了!”说吧凌青城转过脸继续吃饭,完全不管后面一头雾水地张景和朱齐正在面面相觑。 “你进来,我帮你卸甲。”青鸾拉了拉张景,张景这才跟她一起进去了里屋。 刚一进去,张景就问道,“他怎么来了?“ “他路过过这里,到姐姐家里吃顿饭,也是正常的。“青鸾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担忧,笑道。 “他既然来了,我们倒是不怕的,朱齐也没事,但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跟着来!“张景一边张开双手,好让青鸾为其卸甲,一边恢复了平静。 “他说没人跟踪。“青鸾轻叹一口气。 外间饭桌上,青城和朱齐相对而坐,采薇站在他们俩中间倒酒,青城笑着看着采薇,“你怎么不坐下来?” “我给你们倒酒。”采薇看着朱齐面色凝重,真怕他下一分钟就冲了出去了,去拉了一帮锦衣卫过来。 “坐下来——”青城拉住采薇的手,在自己身边坐好,“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你伺候。”说着给采薇加了一筷子菜,继续吃了起来。 “小旗大人,你也吃啊!”青城招呼朱齐。 朱齐不动,依旧只是看着采薇,只见采薇冲着自己摇头,朱齐只得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完全没吃出味道来。 “哥——”朱齐看见张景已经换了便服和青鸾走了出来。 “坐下一起吃饭。”张景和青鸾也坐下来。 “你下次来,提前说一声,不然没有准备。”张景对着青城说道。 “我来我姐姐家,还需要给你打个招呼?”青城停下筷子,缓缓地说道,虽然声调完全没变,但是谁也听出了这里面的敌意。青鸾听得心里一紧。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这里有时候会有其他人来,如果但是我和朱齐来,那自然是不打紧的,你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但是如果其他人,嚷嚷出去对你也没什么好的。”张景耐着性子解释。 “不就是我是个钦命要犯嘛,说起来当初还是你放我走的,怎么你现在怕了!”青城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景,“你怕死,我可不怕死。”青城准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朱齐,“朱小旗,你跟了我好几个月了,这会儿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问我吧!” “青城——”青鸾想拦住他,张景把手放在青鸾手心。 朱齐一脸茫然地看着张景,又看看采薇,只见采薇只是盯着青城,满眼都是焦急。 “凌青城,你还年轻,不要轻言生死。如果你知道你姐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更应该惜命,因为你活到现在不容易。”张景想起青鸾手臂上的伤疤,有的是在顺天府牢里落下的,有的是在清秋阁被打的,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毫无幽怨地眼底居然有这么多伤痛。 “不劳你来教训我!”青城把筷子扔在桌子上,“啪——” “青城——你是来捣乱的吗?”青鸾斥道,“要是来吃饭,咱们就一起吃个饭,要是有什么火儿,回头你单独找我就行了。” “我是来吃饭的,我是来跟你和采薇吃饭的!”青城挑衅地看着张景。 “朱小旗,你跟我好久了,我来就是告诉你,你跟着我也没用,你什么也查不到,查到了你也动不了我,别不自量力了。”说吧青城起身。 “公子——”采薇,拦住了青城。 “采薇,送公子出门儿。”青鸾却示意采薇让他走,青城转眼睛,埋怨地盯了青鸾一眼,一甩袖子,抬脚走了,采薇赶紧小跑跟了出去。 屋内,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青鸾赶紧给朱齐斟满一杯酒,双手捧起来,笑道“朱齐,我代我弟弟给你赔罪。” “哎呦,青鸾姐,不敢当,不敢当。”朱齐赶紧接过酒杯。 “青鸾,你知道你这个弟弟现在和李翀还有徐直都在做什么吗?“张景看了看青鸾,青鸾摇摇头,又点点头,张景也摸不清楚,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只能看他自己的命了。“张景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旋即笑道,”我们吃饭,接着吃吧,我可是饿到了现在,来朱齐!“ “好,哥。“朱齐也笑了起来,一会儿采薇回来,几个人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各怀心事地吃完这顿饭。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青鸾正在铺床,张景进来里屋,从后面揽住青鸾的腰,把头贴在青鸾的后脑勺上,有点往下压。 “哎呦,你太重了,快起来!“青鸾想掰开他的手。 “青鸾——“张景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我现在有些害怕。“ “害怕?我们的张大人能在也先大帐中取下也先副手的首级,如今跟我一个小女子说害怕,有点儿不合时宜吧,“青鸾转身笑着说。 “我想生活在漠北之北的人,他从未看过百花盛开,他不会知道春天多美好,但是一旦他见过了,恐怕就再也不想离开春暖花开的日子呢,我想我大概就是这个心情吧。“ “我是你的春天吗?“青鸾笑意盈盈地看着张景。 “有你,四季如春。“说罢张景伸手取下青鸾头上的素钗,用发梢蹭了蹭青鸾的鼻翼,青鸾被他弄得痒痒,”咯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夜深沉,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开花了,散发出阵阵幽香。 第85章 被抓 自从搬家之后,采薇更是忙碌,但是忙的却不是青鸾的事情,青鸾也经常抓不着她的人影儿,问她,她也只是说去清秋阁,或者是去置办衣物。 这天采薇正在街上走着,一下子就撞上了朱齐。 “哎呦——“采薇揉着额头,”你怎么走路不看着点儿啊?“ 朱齐好笑,“明明是你走路不看路,满腹心事的,你才会撞我的好不好。” “是,小女子错了,给小旗大人赔礼啦!”采薇不情愿地朝着朱齐行礼,朱齐笑着拉起她,问道:“你这是去哪里啊?” “我去清秋阁找黛眉姐姐啊,怎么锦衣卫不管朝廷大员,开始管我这个小女子了?”采薇笑问。 “哪儿呢,谁敢管采薇姐姐您呢,你现在可是个大忙人,就是李大人府里的管家,见您都是客客气气的呢。”朱齐也学着她阴阳怪气地说话。 “年纪小小不学好,光跟老姜头儿学这些。”采薇说着就要走,一下子被朱齐拦住了。 “我是正经问你呢,你这是去哪里呀?“采薇听得问的认真,方才回头只见朱齐正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问。 “我去郊外的竹林,去给姐姐取一架琴,琴弦有点不好了,找竹篱上人重新做一下,怎么了?“采薇一五一十回答。 “采薇,你总是和李大人府上来往紧密,还有你总是见南方来的人,这些锦衣卫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就是个送信儿的,但是——“朱齐没有说完。 采薇一顿,一会儿又笑了起来,走到朱齐身边笑道,“我知道了,你关心我,我领情了,因为姐姐想在南边置办房屋,我自然要帮他和上人交涉交涉,我们又不能真的跑去金陵,我们倒是想去,可是你的张景哥哥也不放人走啊!”朱齐半信半疑地看着采薇。 “再说李大人,我还真不认识,我就是认识他府里的李严,他喜欢听曲子,他以前也常来清秋阁听姐姐唱曲,可是如今姐姐怎么也不肯唱了,那不是只能找我了,我哪里敢得罪他呀!”采薇一边说,一边拿着眼睛瞅朱齐,见他似乎真的是信了。 “要不,你去跟你的张景大哥说说,准我姐姐给别的男人唱曲子,这样我就懒得唱了。”采薇说着手一摊开,笑意盈盈地看着朱齐。 “你是说真的?”朱齐信了。 “当然了,我干嘛骗你呢,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心里领情了。”采薇拍拍朱齐的胸脯,朱齐一下子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啦,我得走了,我回去和姐姐准备下,改天请你喝酒!”采薇拍手笑道,“我准备了好多桂花酒,你还没有喝过吧!到时候我和姐姐请你们来喝酒。” 朱齐点点头,看着采薇离去。 自从上次朱齐提醒之后,采薇确实不再和李严接触了,朱齐跟了一阵子,发现确实没有再见面,也信了采薇的话。 郊外竹林的屋内,青城和青鸾正生气,“姐姐,你都不问问我吗?这么大的事情?“青城不高兴。 “我这不是正问你吗?“青鸾笑道,”而且我也找不到你,你也不总来找我“ “姐姐你要嫁人,嫁给谁不好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呢!“青鸾无奈的说道 “他待我好,你放心吧,我不会看错的。“青鸾拍拍青城的肩膀,”而且他早就知道你回了京城,也没有说什么,还提醒我,要你小心,你是因为跟他相处少,不知道他的好“ “他能有什么好的“青城抱着拳头靠在旁边的门柱上说道, “你不能说话没有良心,你能在这里也是人家当初放了你,再说上次你去救太上皇,被也先抓住了,也是他和石峰一起救了你,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你,让你这么大不高兴了“青鸾有些不自在。 “姐姐——“青城扶住青鸾的肩膀”我知道你想离开清秋阁,你相信我你很快就可以离开,没必要非得嫁给他啊“青城还是有些不愿意。 “你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就是不能嫁给他,你也说不出他的不好,怎么他就是不行呢?” “因为——,反正不行,你会后悔的“青城欲言又止。 “你离开京城吧,你呆在这里我总是心神不宁,觉得害怕,你去金陵不好吗?” “我不走,我不会走,我不要再这样亡命天涯,我到底哪里错了?我十二岁就中了秀才,读了十几年圣贤书,到最后无缘无故落得亡命天涯的下场,而你却呆在那肮脏之地,我却无能为力,这次我回来我就不打算走,我要自己努力,拜托这命运的枷锁,我就不信,我斗不过这个命!”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青鸾听得心惊胆战。 “你别管我要做什么,姓张的给你赎身钱都不够,若不是我出了 1500 两,你能出来吗? 如果我亡命天涯去了,这次谁能管你?” “你出了一千五百两?”青鸾难以相信,“你是哪里来的钱?”“你别管我是哪里来的,哪怕我是偷得抢得呢,我本就是死囚,不在乎再多一条罪状。” 青城赌气转身,但是被青鸾一把还是拉过来了。“青城,你这么闹下去,是要死的,我只有你一个弟弟,你好好活着不好吗?” “我是个逃犯,我怎么好好活着?你们上元灯节把酒言欢,歌舞升平,我就必须见不得天日,这能叫好好活吗?再说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就成了死囚了?我们的父母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这个世道就逼良为娼,我难道也要顺应世道吗?!”青城捏住青鸾的胳膊,见姐姐眼神黯淡,知道自己刚才那句逼良为娼说重了,方知造次了,口气马上软了下来 “姐姐——我不是——”, “不好了——”就在这时候,青鸾听见竹篱上人的叫声,“有人来了——“竹篱上人和采薇一起进来,“不说了,你快从后门走,快——“采薇一进来赶紧拉青城去后门, “姐姐,“青城依旧拉住青鸾, “快!“青鸾也催促青城。 那竹篱上人,扯住青城,一拉,就撤走了,把青城塞入地道,自己也翻身跳进去,青鸾和采薇赶紧用木板堵好门,就朝着前屋跑去,还没跑到大门口,一队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就冲了进来。 “就是她,还有他“那人拿着马鞭指着采薇和青鸾河,”捆起来!“一下子就上来几个人反手扣住了采薇和青鸾,青鸾看见了领队是朱奇。 “这是怎么了,朱——大人?“青鸾想起来,今日这是公事公办,就算是认识朱奇也不能牵连,那朱齐冲着青鸾微微摇头,意思是示意他不要出声。 “你们可是凌青鸾和采薇?“朱齐无奈地看着采薇。 “是!“青鸾挡在采薇前面道。 “一起带走!“那人呵斥道 有人上前立刻扣住了青鸾,青鸾看向朱奇,他也只是摇摇头。 “都给我扣走!“ “给我搜——“ 一阵乱之后,采薇和青鸾被押上路了,路上青鸾看向采薇想起之前张景说过,采薇要小心点的话,难不成这事情是跟之前张景说得有什么牵连?再看采薇只见她神色平静,朱齐望着采薇,眉头已经凑成一团儿。 第86章 姐姐你要好好的 等到张景知道这个消息,跑到北镇抚司大牢的时候,一进去看见的已经是头发散乱,衣衫有些破烂的青鸾。 青鸾一看见张景来了,就像抓住了救星,“张景,他们提审了采薇,采薇现在怎么样了?”张景一看青鸾这模样,心下一疼。脱下外跑,披在青鸾身上。 老姜也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小崽子们也没有个轻重啊,朱奇呢,朱奇是干嘛吃的,俩姑娘至于下手吗?” “要不是他,我们早就死了!这算是轻的,他说他去找沈头儿了。姜大人,你去找找采薇,看看他怎么样了?”青鸾拜托, “行,我去找找,你们呆着。”老姜边走还边摇头。 “谢谢大人。”青鸾拜谢,张景抱住青鸾,问:“今儿,他们问什么了?如今我不在锦衣卫了。“ “他们也就是问我和李翀,徐直是什么关系,我只说在清秋阁见过,他们自然不信,不过后来他们就放我回来了,倒是采薇被留下来了,而且我听见她叫得很惨,恐怕她比我惨多了,不知道我和采薇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还是这两位大人犯事了?“青鸾不明所以。 “因为采薇跟他们确实有牵连,我都见过好几次。“张景皱着眉头说道,青鸾心底一沉。 老姜找到采薇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采薇头发凌乱,身上血迹斑斑,尤其是两个脚踝雪血在不断得渗出,发出一丝丝血腥味和臭味儿。 “采薇,采薇——“老姜扶起采薇的头,拨开头发,之间脸上也是血迹,用袖子擦了擦,发现她的眼睛都被眼泪和血糊住了,擦了好半天,又怕她太疼了,好一会儿,采薇才悠悠转醒。 “噗嗤——”采薇笑了出来,吓了老姜一条。 “你还有心情笑,死妮子。”老姜嗔道 “我是笑,我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你是谁,你一来我就闻到了你的酒味儿,你比自己是酒仙,我看你是酒鬼吧。” “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情打趣我,我的小姑奶奶,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儿吗?这会儿我都不知道怎么为你开脱。” “你怎么被打成这样?”老姜有些疼惜,平时和采薇斗酒,猜拳,斗嘴,这姑娘是多么的灵巧,如今弄到这披头散发,血迹斑斑的。 “能有多大事儿嘛!”采薇却丝毫不在意。 “你——”,老姜有些生气,“你自己都要死不活了,土都埋到了脖子,还嘴硬啊!” “不就是个死吗?谁怕啊,我八岁的时候就差点冻死,饿死,病死,这十几年都是白饶给我的,我怕什么呀!”采薇惨然笑道。 “死丫头!”老姜拍了她肩膀一下。 “哎呦——哎呦——”采薇惨叫, “哎呀,采薇,我不是想打你,我是想帮你,我老姜是在不忍心看你就这么被打死了,这是哪里,这是镇府司衙门,那就是个铁汉子进来也就是半条命,何况你和你姐姐?”老姜痛心,“朱齐呢?” “他许是出去了,要是没他,估计,我还真的被打死了!”采薇扯着嘴笑了,老姜看着凄然。 “老姜,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你帮我打盆水,我想梳洗下,然后再去帮我找张大人来,我有话跟他说。”采薇直起身子,求道 “你找他如今也没用,只怕你只有供出幕后主使,才能保命。”老姜恳切地劝道。 “好,你去找张大人来,我都告诉他。”采薇坐正了笑道。 等张景进来的时候,采薇已经束好了头发,擦干了脸上的血迹,理了理衣装。 “采薇——”张景走到采薇跟前,蹲下来。 “大人,我腿已经动不了了,恕我不能行礼了。”采薇扭头对着张景笑道,这一淡然的笑反而让张景心里发毛。 “大人,姐姐怎么样了?” “她比你好点儿。” “大人,姐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可是,你什么都知道,如果不想她死,你就该招了,这里是锦衣卫大牢,你扛不住的,而且也没有能救你们,你的李大人,徐大人,都不能,就是我也不能。采薇,怎么办,我能怎么救你?”张景俯身问采薇,他也很少这么束手无策。 “你为李翀联络金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两年锦衣卫盯得紧,他们之所以到现在才抓你,是因为等待你身后的人都聚齐了才下手,这次就算是沈大哥也帮不了你了,要想为你和你姐姐开脱,你只能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采薇。”张景不忍心看着采薇再继续被折磨。 “你头一个就想到姐姐,我替姐姐高兴。”采薇滴下一滴泪,“姐姐心里苦啊,她人前欢笑,人后落泪,这些年,我,公子,还有石公子,石将军,还有大人你,哪一个不是她的牵挂,无论她收了多少责骂,委屈,你看她什么时候诉苦过,她从来也不对我发脾气,就是石将军负了他,她也还是想着不能耽误将军前程。这两年跟着大人你,才过了两年舒心日子。”采薇说着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既然知道这样,就不该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事情,我三年前就叮嘱过青鸾,你那时候就该警醒,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李翀,还是石亨,还是另有其人?”张静拉住采薇的胳膊问。采薇笑而不答,悄悄地从头上取下发簪,在手里摩挲着。 “大人,只要你对姐姐好,就不管过去了,还有,“采薇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张景,”劳烦你转告姐姐,我在苏州给她置办有房屋,田产,这是谁都不知道的,地契我存在了天丰典当行,让她去了报上我的名字和暗号,就好了。” “采薇,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你们还能出的去吗?”张景心里着急。 “是啊,这都是什么时候了,是半夜还是白天了,这里黑乎乎的,我简直分不清黑白了。?” 张景不语,站起身。采薇仰头,“大人,只要你对姐姐好,过去就都不重要了。”采薇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景,张景一时间,不解采薇的意思,采薇看看张景迷惑的表情,笑道:“对了,你跟朱齐说,我我请他喝桂花酒,喝个痛快,酒就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采薇——你难道一点都不想出去吗?你也不想你姐姐出去吗?!”张景无奈和着急。 “想,当然想,你能去帮我把姐姐找过来吗?”采薇对着张景,嫣然一下,张景觉得似乎不对,但是想如果青鸾来也许她就能开口了,走了几步转身,只见她已经背过脸去,手里只是拿着那支钗。张景有些不放心,但是还是走了出去,就在张景背身的一瞬间,采薇取下拆上的珍珠,捏碎,将其中一个黑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决然而又悲怆地一笑。 等青鸾走进来的时候,只见采薇已经躺倒,嘴角鼻孔都是血。 “采薇——”青鸾叫出声来。 后面的张景和老姜,朱奇也三步并做两步冲进来。 “采薇——采薇——”青鸾抱着仍然微温的采薇摇晃,老姜探了探鼻息,气息微弱,张景问朱奇,“是你们杀的?” “不是,怎么可能,上头交代,务必留着,还没有收网呢。”朱奇也焦急地说道。 “采薇——,”朱齐抱住采薇的头,使劲儿掐了掐人中。 “采薇——”青鸾已经哭出来了。 青鸾看到她微微睁开眼睛,“采薇——”老姜也叫起来。 采薇微微喘息,抬起手,想去触摸青鸾的脸颊,但是实在没有力气,青鸾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侧脸上,用肩头夹住。 “姐姐,你要好好的。“说吧硬是挤出一丝笑容,但是这一抹笑意还未在嘴角荡漾开,采薇转眼看朱齐,“朱齐,我请你喝桂花酒,就在——就在——“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已经听不见了,手也僵在那里不动了。 “采薇——“青鸾颤抖低声呼唤,可是采薇的眼睛依然闭着,张景伸手探了探鼻息,一下子停在那里不动了。老姜看张景的神情也伸手去试试,完全没有生气了。 朱奇从地上捡起一支钗递给张景,张景想起刚才采薇手里一直摩挲的就是这支。再看钗上少了一颗珍珠,递了个眼神儿给老姜,来姜也全明白了。 “她早就在朱钗里藏好了毒药。“老姜不可置信地拿着钗递给青鸾。 “她?“朱齐胸中大催,一瞬间明白,采薇是为了保护她身后的人,甘愿赴死。 青鸾已经泣不成声,盯着这支钗看了片刻,已经认出这是青城送给采薇的。此时心中大痛,如万箭穿心,一个气提不上来。 张景见她只有眼泪,却没有声音,赶紧低声叫:“青鸾” “啊——”伴随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青鸾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采薇——” 朱奇抱住采薇,心头风雨大作,眼泪滚滚而出。老姜和张景不忍心在此逗留,拍了拍朱奇肩膀,转身出了这牢去找牢头儿想办法落葬采薇。 七天之后采薇落葬,张景和老姜就将其葬在了胭脂河畔,朱齐坐在采薇坟前,一边喝酒,一言不发,嘴里只是喃喃说道:“你说请我喝桂花酒,你忘了吗?”一直待到天漆黑方才去了沈放家里。 第二天沈放告诉老姜和张景,朱齐去了金陵,去调查凌青城和李翀,因为朱齐说自己亲眼见过几次采薇和凌青城在一起,还有李翀,他们才是真正幕后的人,采薇死的太冤了。张景和老姜听后默然无语。 第87章 采薇为你而死 胭脂河的河水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青鸾坐在这里只见河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的热闹,四周静悄悄的。天边夕阳已经躲进了山后面,淡淡的紫色的山影压在河的尽头,风乍起,裹挟这一些树叶杂草随风翻动,凭添了几分萧瑟。“采薇——,“青鸾楠楠自语道,苦笑,想起采薇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这几天自己无数次梦见她,呼唤她的名字,只可惜她就是不答应,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说着那句:”姐姐,你好好的“, 青鸾坐在采薇的坟前,双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墓碑上面刚刻上去的碑文,“凌采薇之墓”心里大痛,侧耳倾听,也许墓里会传来,一点点呻吟声,只要是这样自己就要用十指跑开那些泥土,亲手救出来那无可替代的采薇,可是四周只有风声入耳,沙沙的树叶声,还有几声禽鸟的悲鸣。无论青鸾是怎样地呼唤,没有人再蹦蹦跳跳的喊着:姐姐——,也没有人再在冬夜里和自己分吃烤红薯,更没人在冷冷的雪夜和自己一起绣花,喝酒,顺便嘲笑自己是酒鬼,在过去牢里两年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采薇和自己相依而卧,在清秋阁被百般刁难的时候采薇小心翼翼替自己顶罪,给自己送饭。可是如今这个人就这么去了,还在她最美好的年华。 “采薇,姐姐还没有给你束好头发。“青鸾想着自己以前说要给采薇定亲,说个人家,如今自己食言了,自己只顾着自己的事情,采薇却为了自己能够洗脱嫌疑,为了弟弟不被抓住,宁愿去死,居然毫无怨言。”她才十七岁啊——“青鸾喃喃道。青鸾以前不相信来生,人就是这一短短一世,如今她情愿相信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么失去的亲人还会再另外一个世界重逢,这样死亡也不再那么狰狞了,这死亡不过是短暂的分离,最终还会再相聚的。青鸾脸颊已经风干了,有些生疼,冰冷,青鸾用手捂了捂脸。 “嘚嘚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青鸾回头正是青城,那青城一见青鸾赶紧勒住马跳下来叫道 “姐姐——,采薇呢——你们都没事吧!“青鸾快步走上前去,一把从青城手里夺过马鞭,一鞭子抽在青城的后背上,痛心的说道:”你还问我采薇,你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吗!“ “她怎么了?“青城心一沉,知道大事不好。 “她死了,她为了救你死了,她吃了下你给她藏在朱钗里的毒药,她死了!“青鸾指着采薇的墓碑,眼泪滚滚流出。 青城瞧见了“凌采薇之墓“几个字,又看见这里这座新坟,泥土还是松软的,上面连个草都没有,可见是这几日新堆的。 “怎么会?“青城有些不信,这几天没有得到信儿,心里不安,总是打听,但是也不便露面,但是看姐姐的神情,姐姐是不会骗自己的。赶紧揉揉眼睛走近看,没有看错果然是采薇的墓,没错,一时间五脏俱催,一下子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怎么不会,你让她给你们通风送信儿,她早就被人跟了,你们都不知道吗?“青鸾问青城木木的摇摇头,“毒药也是你给的,你早就告诉过她,让她必要的时候去死对不对?现在你就放心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不!不是我!“青城心头一痛,痛喊出声,拼命摇头,那支钗的确是自己给的,可是毒药真的不是自己放进去的。 “不是你,你还在狡辩!采薇八岁就被卖到我们家,十二岁就我们家就出事了,后面就是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如今为了你死了,你到底让她干什么了,你自己不知道危险吗?“青鸾只觉得痛心难以言表。青城依然没有回过神儿来,只是木然的摇摇头。 “她宁死也不肯牵连我,也不肯供出你,不然我们还能好好儿的站这里吗?” “不是因为我,是张景!“青城喊道,”若不是张景给锦衣卫通风报信儿,他们才不会抓采薇。“青城怒吼道,想起之前张景对自己的警告,心里愤恨不已,这人表面上告诉自己要小心,背地里却传联络锦衣卫抓了采薇,如果哪天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锦衣卫早就抓了自己了。 “你没救了!。“青鸾怒对青城“姐姐,你糊涂,你知道张景时谁吗?你又对他了解多少呢“青城扶住青鸾的肩膀问 “他以前是锦衣卫,我知道,可是他是怎么对你了,几次三番都是手下留情,让你离开京城,你偏不离开,你现在回来了,你要是被抓了,张景他们也活不了了!“ “不可救药!“青鸾甩下一句话,翻身上马离开了胭脂河,临走还听见青城在身后喊:”姐姐,离开张景!“青鸾头也不回。 第88章 旧日情谊 一日青鸾在家百无聊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和石逸半年未见了,再有几日便是他二十岁生辰,自己和采薇还给他准备了一架蛇腹琴,还一起绣了一个琴套,自从自己搬家到这里,石逸从来没来过,只是在去清秋阁黛眉那里倒是遇见过几次,不知道这次采薇的事情,石逸是不是知道。 这样想着,青鸾把琴装好,背上,骑着马缓缓地走到了石府的后街,还没有走到后门口,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笛声,仔细听就是那首采薇曲: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纷飞——“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青鸾听出来,这一定是石逸在后院吹笛,他本来就住在这后院不远,这会儿一定是在家了,就下马走到门前。 “哒哒哒——“门没有动,但是里面的笛声已经停下。 “哒哒哒——“,青鸾又叩门,们还是没有开,”石逸,是我青鸾。“ 半晌,“吱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石逸。 青鸾看石逸,似乎又长高了,清瘦了,眼神间倒是多了几份忧郁。 “青鸾,你怎么来了?”石逸看青鸾眼里都是忧伤,眉间紧蹙,“你一个人吗?“ “我来是给你送琴的,”说着把琴从背后拿下来递给石逸,“这是我和采薇一起送你的生辰里屋,怕是到时候忙,今年是你二十岁,我想武清候府一定会大办的。“ 一听采薇,石逸鼻子一算,接过琴,在琴套上触摸了几下,只觉得丝缎顺滑柔软,刺绣璀璨,“青鸾,你节哀吧,别太悲伤了,我去过采薇坟前祭拜,她还托梦给我,让你不要总去看她。“ 青鸾含笑带泪看着石逸,微微点头,“这一向都没见你,你长高了!”青鸾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比了比。 石逸淡淡一笑,“难道不是青鸾姐姐长矮了?“ 这一句话让青鸾分外温暖,石逸还是当初那个石逸,伸手在他手臂上捏了捏,“天凉了,你还穿的单薄,赶紧进屋吧,我改日再看你。“ “嗯。”石逸轻声应着,目送青鸾走远,怔怔地站在门边,望着那淡淡青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入夜十分,青鸾还在家里愣神儿,都没有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当张景回来的时候发现青鸾躺在床上,心想她怎么谁这么早,点上灯看,青鸾的脸红红的,衣服也没有脱。 “青鸾,你怎么不脱衣服睡觉?“张景问, “嗯,采薇你回来了?“青鸾半睁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张景听得心里一惊,伸手一摸青鸾的额头,烫烫的,用自己的眼皮贴近青鸾的脸颊,果然没有错,她就是在发烧。 “你在发烧啊?“张景赶紧叫了起来,”青鸾,青鸾——“青鸾听得这呼唤才睁开眼睛, “是你,张景,我刚才看见采薇回来了。“青鸾惨笑, “不是采薇,是我,你发烧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张景焦急地问。 “不知道,下午吧,你吃晚饭了吗?我忘记做饭了。“青鸾有些歉意,想起身。 “别管我吃不吃饭了,你躺着。“张景说着,来不及卸甲,赶紧去翻找家里的药丸,又打了一盆热水,投了毛巾给青鸾擦擦额头,手心,手背。青鸾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睡睡醒醒,直到半夜方才安生,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张景依然等着眼睛望着自己。 “你怎么还没睡?“青鸾问, “你醒了?“张景探了探青鸾的额头,烧已经退下了些,这会儿听着外面的更鼓声,已经三更天了。 “你干嘛这么等着我,我是发烧,又不是要死了。“青鸾笑着摸了摸张景的脸,”别这么严肃嘛!“ “你打算悲痛道什么时候呢?总得给个期限吧,我不能看你这么糟践自己,这一个多月来茶饭不思,这会儿又发烧了,我明儿开始还得连着五六天回不来,你这我怎么放心呢?“张景坐在床边儿,有些嗔怪青鸾。 “保证明儿就好,“青鸾立起来上身,把头躺在张景的腿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间。 “能做到?“张景轻轻抚摸青鸾额头上的一缕头发。 “不能!“青鸾笑道。 “我现在饿了,晚饭没吃,你说怎么办呢。“青鸾也犯愁了。 “这个你真是难倒我了,粥行吗?我刚才煎药顺便熬了粥,但是忘记去看了,已经糊了。”张景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端来我看看。”说吧青鸾坐了起来,笑这望着张景。 “好吧!“张景想着,总比饿着好。 一会儿一碗泛黄的粥端了上来,旁边还有一碗药。青鸾一看眉头一皱,这个粥是真糊了,这会儿还能闻到糊味儿呢,张景看青鸾的样子就知道了。“要不不喝了,我重新去做。“ “喝,为什么不喝,你做饭的本事,以前也这么过的,也没见你把自己喝死呢!我有什么不能喝呢。“青鸾说着,端起碗,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是不是很难喝?“ “好喝,这喝粥就是喝一个新奇,我是什么粥都喝过,还没有喝过张大人做的金黄大米小米分不清,顺便夹杂点黑皮的焦糊粥呢,“青鸾说着喝了一口,还做出一副很好喝的样子。 “不带这么挤兑我的。“张景撇了撇嘴。 “你这粥够我挤兑一辈子的。“青鸾松了一口给张景喝,张景皱着眉头,勉强咽了下去。 “难喝呗?“ “你给我就算是穿肠毒药,我也会笑着吞下去的。“张景也学着青鸾的神情笑道。 “就算是穿肠毒药,这也是你自己熬得。“青鸾说着又喝了一口。 “这样不好,你也学会贫嘴了。“张景捏了捏青鸾的脸蛋儿,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慢慢喝,我去换衣服,我回来之前,你顺便把药也喝了。“说完张景起身,去了外间。 “你还真端给我这穿肠毒药啊!“青鸾叫了起来,眉头一皱,焦糊的粥就是难喝也是粥,那药可是真苦,苦到肝胆的苦。正打算偷偷端起碗,出门倒掉,才刚下床,张景就换了一半儿的衣服进来了。 “想倒掉?“张景问, “你背后长眼睛啊?“青鸾坐在床边儿,有些垂头丧气。 “你倒掉的药可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以前都没说。“张景得以洋洋地扬起下巴,示意青鸾喝药。青鸾捏着鼻子,老大不情愿地看着张景一口喝干了药,还用袖子抹了两下嘴巴。 “一喝药,就变三岁小孩儿!“张景见青鸾喝完了药,又继续出去换衣服了。青鸾坐在床边,冲着张景努了努嘴。 青鸾好了之后想起采薇说的,在南方给自己留了房产,就去了当铺,找到了房契,跑去质问青城,那里来的这么多钱,到底做了哪些事。两人言语不和,又吵了起来 “张景说你,帮助李翀你大人销赃,到底是不是?” “张景说什么你都信,没有他采薇会死吗?姐姐,你怎么还不明白?” “张景说的是有根据的,他不会冤枉你的,也不会像你这么冷血!“青鸾愤怒, “他一个杀人凶手,怎么倒是不冷血了,我倒想知道?“青城冷笑地看着姐姐。 “你瞎说什么?”青鸾心痛弟弟竟然只会把责任推给别人。 那青城一把扯过青鸾到马旁边怒道,“姐姐,你就会怪我,你现在就自己去问问张景,问问他我们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你看他怎么回答你!我就不信他敢撒谎!” “什么?”青鸾心一惊,想起采薇之前说的,“姐姐,我怕你日后后悔。“,“你这是什么意思?”青鸾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好,采薇当时应该也是话里有话。心里一沉,忽然有些害怕。 “什么意思,你自己去问他,他要是不说实话,你再来问我,采薇也是他害死的,他跟踪了我几次,要不是他串通锦衣卫,采薇能被抓吗,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青城悲切的怒道,拳头紧握,怒目圆睁,额头上青筋也突出来了,青鸾却听得五雷轰顶,快跑到马跟前,翻身上马,一抽马鞭,一扯缰绳就一路狂奔。 第89章 你要我死我甘之如饴 张景大清早就被被老姜叫回来,原来是薛陵来找他学箭,可是张景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想起采薇死之前说的,“只要你好好待姐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姐姐什么都不知道。“心下就有些发慌,尤其是今天青鸾都出去好久了,也没来找自己,眼皮子都有些跳。张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薛陵的练习,心里还在想着青鸾不知道这两日去了哪里,晚上总是很晚才回家,回来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自己,不哭也不动。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正心绪不宁。那老姜还在一旁喝彩:“薛小姐真棒——”“就是飞将军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老姜,你也是锦衣卫,你的箭术呢?”薛陵好奇的问,“哈哈哈哈——”老姜摸摸胡须下来了,“我是高人呐,那可不能随便出手的,我告诉你张景还是我徒弟呢?” “哼,我才不信呢,你喝了那么多酒,拉弓手不颤?”薛陵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问道, “哈哈哈哈——”张景和薛陵都笑了起来,老姜不愿意就此认输,高声说道“”我是谁,就是阮籍在世也比不过我的酒量,我就是酒中神仙啊!“ “吹牛——“薛陵刮了刮自己的脸,羞老姜。 就在这时候张景听得门外“哒哒哒——”的马蹄声,循声望去,只见是青鸾急匆匆的从马上跳下来,三步两步就跳进了院子里。 “你怎么来了,我还说要去找你。”张景赶紧迎上去问,但是看见青鸾双目含泪,面色阴沉,心中一紧。 “张景,我现在问你的每一句话,你好好想好了,再回答我!”青鸾以来劈头盖脸的就问道。张景扶住青鸾,看她的神情心一沉,有点不敢接话,老姜也站在原地不动,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 “你问吧,”张景机械的答道。青鸾抿了抿嘴,似乎下了狠心:“七年前,永安门外凌九的府里,一家二十六口到底是怎么死的?“说罢望着张景,眼神里有悲愤也有不忍心,这让张景为难了,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怕此刻是逃不过了。 “哎呦,过去的事情,提它做什么?“老姜赶紧过来打圆场,可是青鸾还是死死的看着张景”你回答我,我要你亲口回答我,只要你说的我都信,张景,你想好了再回答我!“青鸾不想听见和弟弟说的一样的答案,只要张景否认,她便永远不再提这件事,世间已经太多的痛苦,不需要再多这一件。张景依旧默然,眉头缩成川字,心里却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即使在在安定门脚下生死一念间都没有这么怕,在也先的大营也没有如此害怕,这会儿方才发觉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老姜赶紧上来打圆场,“哎呦,青鸾,那个我记得是当时意外着火了都给烧了,我那时候带队晚上还去查看了下“老姜赶紧上来扯了扯张景说道,”这个张景哪里知道,你问我吧,我知道,后来我们还去检查过呢,因为你父亲的事儿呢,我们火灭了以后还奉命查了,我比他知道的多。“老张笑得发虚,但是心里已经七上八下,虽然平时总是劝着张景不要和青鸾走近,但是知道青鸾在张景心里的分量,这要是说出实情,他们俩肯定是玩了,张景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转圜,青鸾不问,这事这辈子就过去了。 薛陵看得迷惑了,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问:“你们说什么?“ 张景盯着青鸾,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递给青鸾,青鸾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淡绿色手帕上写着“多日不见,不知平安否,胭脂河畔,鸾”。 “这是什么?”青鸾接过手帕,“我没有写过这个。”老姜和薛陵也看到了这方丝帕,老姜心里暗叫不好。薛陵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老姜,老姜无奈地轻轻摇头,示意薛陵不要说话。 “这大概是弟弟利用你,约我去胭脂河杀我,你难道忘记了两年前胭脂河边,我们被猎杀的事情了吗?“ “不可能,青城——“ “他会这么做,他也有理由这么做!“张景缓缓地说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在一个秋夜,我奉命去了一个人家里,那家里有女眷,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还有管家等人,大概二十几口人。“张景在讲述他一直努力忘记的过去。 “然后呢?“薛陵问,老姜此时已经不忍心再听,无奈地看着张景那痛苦的脸,再看青鸾面色凝重中带着悲愤,心下一凉。 张景眉心一抽搐,转过脸继续说道:“我奉命去——”张景停下来, “你奉命去做什么?”薛陵追问道,被老姜踩了一脚,薛陵吃痛,叫出来:“哎呦——你干嘛,你俩卖什么关子,大老爷们儿说话痛快点嘛!“说着白了老姜一眼。 “你奉命做什么?张景,你想好了再回答我!“青鸾有些没有底气地追问,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知道真相,还是不想知道。 张景垂下头,狠了狠心,抬头避开青鸾的眼光:“我奉命去清理一家人,那家人人丁不多。杀完了人,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个,清点后,放了一把火,但是直到火烧完了,我才走。”青鸾听得心都被一刀一刀的剜着。 “后来,朝廷就以畏罪自杀名义了结了这家人的事情。“张景顿了一下,青鸾听得惊心动魄,越听越害怕,已经瘫靠在墙边。 “是你弟弟告诉你的吧,是我!”青鸾听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钝刀在剜肉,顺带还搅了几下,一点都不利索扯得人每一寸肉都在生疼。 “为什么?!”青鸾虚弱的问,只觉得喉咙嘴唇都干干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因为朝廷要把和王振有关的人全部清理掉,这样土木堡之变就可以全部归咎成王振的责任,并且一举清算掉他所有的党羽,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张景悲怆的答道,依然有些不敢看青鸾的眼睛。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谁,还要接近我?还要跟我在一起?”青鸾逼近张景,撕心裂肺地低声问。此时老姜和薛陵也面色凝聚成一团痛苦,有些目瞪口呆地瞪着他们俩。 “为什么?”泪水早就夺眶而出,张景望着青鸾,不能言语。 “你说话!”青鸾绝望的吼道,老姜和薛陵下了一跳,一时间也都无语了。 “远离你虽然可以不会有今日的痛苦,可是靠近你却让我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张景扯过一丝笑容,凄然地回答,想来若不是今日,张景还幻想着青鸾,永远都不会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那么也便永远不会恨自己,自己就可以继续看她灿若繁星的眼睛,还可以在她的柔情里沉睡。 “啪——“青鸾甩了张景一巴掌,这一巴掌甩地极重,打的张景吃痛,脸都红了。青鸾往后退了几步,支持不住,靠在了墙上 “你干什么——“薛陵拉住张景,指着青鸾叫道:”这故事我都能听出来,他是锦衣卫,奉命行事,你以为那天晚上不是他,你一家人就不用死了吗?“老姜扯扯薛陵示意她不要说话。“你拉我干什么?“薛陵为张景打抱不平。 “啪——”青鸾反手甩了自己一巴掌,瞬间五个指印印在了青鸾本来已经惨白的脸上。这一巴掌打的张景的心也成了碎片,化成了灰,张景想去拉住青鸾,青鸾一把甩开了张景的手,面部表情扭曲,却一点哭声都没有。 “你凭什么认为你告诉我这个,我还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青鸾绝望悲怆的问。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张景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也太高看我了!”青鸾双唇有些颤抖,泪水也如断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 “青鸾——”张景低唤一声, 青鸾仰着头,绝望的问着张景,“为什么那个人是你?”张景走到青鸾身边,看着青鸾双肩抖动剧烈,但是却没有一点声响,想把她拥进怀里,却不敢伸手。青鸾满脸泪痕,嘴唇上已经血迹斑斑。张景的心缩成了一团。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青鸾——”张景低声唤道,这一句听得薛陵心都碎了,这一声低沉的呼唤,让青鸾想起无数的清晨自己在他怀里醒来时,也有无数的黑夜他安慰梦魇中醒来的自己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呼唤,自己曾在他的温暖里沉睡,如今这一声呼唤,却听起来如此锥心刺骨。 “你别过来——“青鸾随手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指着张景。张景心一扯痛,他摊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青鸾,把心口抵在匕首尖上,一字一顿,似乎是在承诺道:“若你要报仇,我甘之如饴!”。 “你疯了——“”老张——“薛陵和老姜同时叫出来,张景示意他们俩不要动。 青鸾紧紧闭了闭眼睛,任泪水肆意流淌,老姜看她虽然痛苦万分,但是却一点哭声没有,这不是恨是心痛,心下也觉得怆然,再看张景的神情魂不附体,心下想帮着转圜,道: “我说弟妹啊,张景和你们家也是无冤无仇,我们锦衣卫奉命行事,也是图个安身立命,你不能都算在张景头上!再想想这些年来他是怎么对你的,这乱世,咱们所有人可不都是刀口上求生啊。“ 青鸾木然的看看老姜,再看看张景,只见他眉头紧锁,胸前已经泛出隐隐的血痕,青鸾手一松,哐当——“匕首掉在桌子边上,又跌落到了地上。 青鸾耷拉了肩膀,整个人已经有些瘫软,绝望中她只想逃离这里,似乎是离开了,这一切痛苦可能都不会有了。青鸾转身,踉踉跄跄,一步一步拖着腿走出了这个门口。张景一直愣在原地,看着青鸾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外,心底的恐惧此时才排山倒海一般劈头盖脸地拍过来。薛陵和老姜景都愣在原地,看着张景如死灰一般的脸,还有一滴一滴往下的血,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第90章 痛苦都是自找的 安定门外那颗千年银杏树下,石逸正出神地望着树叶子,想起几年前自己和青鸾一起骑马路过这里,还在谈论着烤红薯的事情,如今银杏树的叶子再次一片金黄,但是却不见了青鸾,采薇也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就在出神的时候,石逸听见身后有哗哗啦啦的叶子声, “青鸾?”石逸不敢相信,这简直是上次送琴之后,又过了半年了,青鸾比往日销售,也似乎有些落寞,青鸾听见有人唤自己名字,抬头看见了树下一位公子着淡灰色长衫,临风而立,仔细看正是石逸。 “你怎么在这里?”青鸾问, “莫名其妙走到了这里,”石逸笑笑道。 “我听说你中了第十四名进士,恭喜你呢。”青鸾想起之前黛眉跟自己说的石逸的事情。 “空口说恭喜,连个礼物都没有。”石逸故意收敛笑容。 “你还说礼物,我都送了你多少礼物了,怕是你家里都摆不下了。什么扇套子,流苏,璎珞的,要多少有多少。” “是吗,我最近倒是很缺一个槟郎荷包。”石逸看了看自己腰间。 “得空了,我再做,眼睛不太好。”青鸾拍拍石逸手臂, “为什么?你哭的?”石逸盯着青鸾看了看,“而且是最近哭的,不是因为采薇,人间别就不成悲伤,采薇都走了一年多了。是不是张景欺负你了?“石逸沉下脸问道,青鸾摇头。 “那是为什么?“石逸想知道原因。 “我在想是不是造化弄人,先让你尝尽甜蜜,但是这一切恰恰都是虚幻的,美好的事物都不长久。“青鸾幽幽地说。 “姐姐,会者定离,皎者易污,刚者易折,以前我们一起读过的。“石逸道,”恐怕所有的痛苦和执着都是自己苦了自己吧。“ “这些道理哪里不懂,可是懂了那么多道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青鸾叹道。 “你这都快赶上出家人的顿悟了。“石逸说着,看到青鸾衣服穿得单薄,起风了,石逸解开披风,批在青鸾身上,就在这时候看见远处有一个人影儿,朝着这里走过来。 “你不怪我了?“青鸾问, “当然怪!“石逸不松口, “呵呵,那还把披风让给我?“青鸾自己系上披风,浅笑问。 “你好好儿的我才能怪你,冻死了就没人可怪了。“石逸也笑道,”有人来找你了“石逸朝着张景来的方向扬了扬头。青鸾转身,顺着石逸指着的方向看见了张景。待张景稍稍走近了,青鸾看见张景眉头紧锁,望着青鸾,一言不发。青鸾看他眼眶有些青,人也瘦了不少。张景只是看着青鸾走近几步,但终究没有靠近,垂着肩膀把马拴在树上,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青鸾一眼,拍了拍那马。转头默默地走了。青鸾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早已没有余温的夕阳下,张景远去的背影在地上拉起了长长的且清浅的影子,影子上有着银杏子随风乱飞。 等到张景回到家,朱齐已经回来了,不仅回家了,还带了一本残缺的账本,张景和老姜翻阅账本的时候,看到李翀,徐直还有沈大哥,甚至还有朝阳门的千总,还有自己的名字都赫然在列。这些人都是拿了凌青城银子的人,算起大大小小的官员上百人。 朱齐说找不到蛛丝马迹是因为,凌青城根本没有购置田产,也没有开设店铺钱庄,也没有亲近的人,也就是他是无欲无求,似乎这些年赚的银子都天女散花出去了。朱齐还说金陵的人说凌青城在江南如此顺利,跟他手上有莫大人的腰牌有关系,而且腰牌是真的。老姜看着这账本的字体更是陷入沉思,因为这字体像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难道世间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字体? “老张,我看你和青鸾不仅仅是旧恨,这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老姜叹口气道,“这个凌青城还真是有着通天的本事,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张景只觉得大脑已经无法思考,这个账本里的人太多,有的预料到了,有的没有预料到,而且自己也在上面,但是自己确实没有拿过凌青城的银子,也没有拿过青鸾的,那这个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庸也在上面,青鸾对这一切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老姜问,“别这么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去找她,这摧心剖肝地我看得难受啊,兄弟,这事儿真是说不清理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在想,这事儿太大了,我得去汇报给于大人。”张景打定主意,“你去告诉朱齐,告诉他不要上报锦衣卫了,不知道现在能报告给谁,还有让他跟你一起,以防万一,我怀疑他肯定会被人跟踪的,而且这个账本非同寻常,你不觉得我们能看到的都是别人故意让我们看见的吗?”张景分析道。 “你告诉了于大人,他们姐弟俩都差不多就玩完了!”老姜提醒道, “完了的岂止是他们姐弟,你看看就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这里面不是连我都在嘛!”张景苦笑。 “我说兄弟,你早知道有这一天,你不可能预料不到这一天的,当初何必不听劝呢。”老姜有些惋惜。 “佛还说人一生都是一场空呢,但世人还不时都是一个痴,这两年的情爱让我感觉我才真正地活过,空空落落的心才有了着落,你说我当初到底是对是错呢?”张景问老姜。 “唉——”老姜叹口气,继续把视线落在拿残破的账本上,那熟悉的的字体,思绪飘向了十年前,那时候自己和曹参还是守军,那时候自己的好兄长曹参就写着这样端正的字体,只是曹参已经死了。“这个人世,真是太他妈荒凉!’老姜感叹! 第91章 赐婚石逸 青鸾一个人住了好几个月,有的时候醒来似乎看见张景坐在床头,有时候似乎看见他在窗户前站着。但是总是不清不楚,梦里看见过母亲,也看见过张景,但是醒来却是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惊魂未定的自己,还有一身的冷汗。 中午好不容易醒了来,见桌子上有人已经摆上了饭菜,但是早就凉了,青鸾走到桌子前坐下来,出神,忽然黛眉就三步并作两步走的进来了,一进来就喊着, “青鸾,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石逸要成亲了,,看我们姐妹合计送个什么礼,定的是咱们北静王的女儿,明兰郡主,下个月定亲,明年开春儿了大婚,我想着以前石公子时常关照我们,咱们得送个什么礼好。“黛眉说, 青鸾听得一惊,赶紧起身迎出来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可不就是这几天,是石将军说的“ “这——“青鸾有些语塞,”这石逸同意吗?“ “哪里还轮得着他说话,皇上赐婚,还能不同意不成,我听他哥哥讲,石公子是不乐意,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被他爹给关在家里。” “以他的性子,闹个鸡飞狗跳也是轻的“青鸾听罢又眉头轻锁了,转念一想这对他和他们家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就笑道,“他素日喜欢琴笛,我想着我们可以送这个给他。“ “那也行,改日咱们一起上街区挑一把好的,今儿我得走了,我家里还没有收拾呢,采兰一个人在家。“ “沈姐姐慢走,明儿我就去帮你一起收拾屋子,认个门儿什么的。”“好走了。”黛眉说罢就出去了,青鸾依旧把黛眉送到了院子,见黛眉走远,方才离开, 关门的时候恍惚看到身影儿一闪而过,等探出头却什么也没看道,就关了门进来了。 张景本来在门口,看见黛眉出来,青鸾跟在身后,怕她不愿意见自己,便纵身一跃跳到了围墙上,待青鸾转身进去也方才跳下,看着她瘦削的身影,心头一痛,不忍心再细看,便转身去了东安门方向。 武清侯府内,虽然已经是入夜时分,依旧是灯火通明,祠堂内,石逸跪在祖宗的牌位前,皮鞭一鞭一鞭地抽着,后背已经抽出道道血痕,石逸就是咬着牙,不发出一声声响。 石峰也实在不忍心再抽了,“爹,别再打了,弟弟身子弱,他经不住。“ “他经不住,他还知道天高地厚吗,皇上赐婚他都敢拒绝,他还想活吗,他还想我们活吗?”武清侯想起自己已经位极人臣,越是这样,越是步步惊心。 “弟弟,你倒是说句话,到底是为什么?”石峰坐在旁边,也实在抽不下去了。 石逸依然咬紧嘴唇一言不发。那武清候看小儿子这么倔强,一把抢过石峰手里的鞭子, “啪啪啪——”几下抽上去,石逸后背立刻皮开肉绽。 “爹,爹,好了好了。”石峰截住鞭子,“你这是要打死他吗?再抽下去,他就死了,就更加糟糕了,你让我劝劝他。” “混账——”武清候愤愤地离去,临到门口呵斥道,“都给我听着,谁也不许放他出 去,就给我跪在祠堂里,跪道他清醒为止。” 待武清候走远,石峰蹲下来,用衣角擦擦石逸后背的血迹,“哎呦——”石逸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这会儿知道疼了,刚才爹在的时候怎么不叫呢?”石峰就纳闷儿弟弟怎么这么倔呢? “我知道你喜欢青鸾,可是青鸾已经跟张景在一起了,你就死心了吧。”石峰从怀里摸出药膏,在手里揉了揉,又用手掌,轻轻压在在了红肿,裂开的伤口上。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想什么,你总得说出来,我给你做主,你要是不喜欢这家姑娘,你喜欢谁家姑娘,我去给你提亲,你要是真这么喜欢青鸾,我去抢她回来,凭我们的地位,还能抢不回来她,你说行不,我现在就去?!”说着石峰就要起身,一把被石逸拉住。 “哥哥,你怎么就不明白,那个王爷是什么人,他是一个仗着自己是皇族,只会霸占民宅,贪赃欺霸的人,粗俗不堪,你和爹爹今时今日的地位可都是你们半生戎马,九死一生换来的,你们的名誉怎可被他那样的人玷污。是他不配和我们结亲!“石逸终于肯说话了。 石峰蹲下来,摸了摸石逸的脸,心里一暖。“弟弟,你还太年轻,这个官场的事情你不明白,你心里总想着哥哥,哥哥知道,要不这个亲事,你就答应了,你要是喜欢别家的姑娘,我去给你提亲,做你的平妻,做妾都行,干嘛非得较这个劲儿?”石峰好言相劝。 “哥哥,“石逸绝望地看着石峰,摇摇头,瘫坐在地上。“我是宁死也不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人活一世,总得有个活着的样子,我不愿意委屈你!”石逸坚决不肯。 “弟弟,我不会委屈的,名声是什么,那都是虚的,这些虚的能有你的命重要吗?你才多大啊,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石峰心里难过,弟弟这么一个热辣辣的人怎么这会儿谈起生死。 石逸低头不语,半晌方才抬头道:“哥哥,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再也不肯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小祥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二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小祥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石峰问,“老爷,老爷,把二少爷书房的书稿,琴还有什么扇子什么都全都烧了——” “啊——”石逸一声惨叫,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拔腿就跑。 “弟弟!”石峰瞪了小祥一眼,赶紧冲出去。 等到石逸冲出去的时候,只看见自己书房前,火光熊熊,地上散落一地的书稿,石峰从 地上捡起来几页,都是之前自己写的,还有青鸾写的,也有沈黛眉写的,全部都四散开来,地上还有几把扇子,几年前生辰,青鸾和采薇送的那个扇子和扇套子也支离破碎,石逸心中大悲,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窜起,就在这时候,瞥见熊熊火光中有一个古琴,是青鸾和采薇送给自己的,这会儿也一点一点的被火光吞噬。 “住手——”石逸怒吼着,就冲了过去,不顾火光,一把抓住那琴尾巴,谁知道琴是干木头,在已经烧着,贱出来火花都飞到了石逸的上衣上,火势迅速蔓延。半个人都包在火里面了,“啊——啊——”石逸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四周人都看呆了。 “不好啦不好了——”仆人们已经乱作一团,但是都不敢靠近,有人已经吓的屁滚尿流了。石峰远远就看见,一团火在地上滚动,飞奔而至,发现是弟弟,赶紧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前去抱住火球,有人此时已经提来了水,端起水桶底部就泼了过来。 ? “不要泼水——”石峰一下子抱住弟弟,但是有几桶冰冷的水全部泼到了石峰赤裸的上身,寒意瞬时刺入脊骨。“啊——啊——啊——”石逸在底下捂着半边脸,嗷嗷叫,叫声凄厉。石峰半跪,扒开石逸的手,看见他的半边脸烧起了一片红烂,上身,腿上都有,不忍心细看,怒吼“还不快去叫大夫,抬进去啊,都是死人啊——”小祥此时已经瘫软在地,不得动弹,寻声而来的武清候,也看见了石逸的这般模样,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跌坐在地。 第92章 浮生一片草 深秋的胭脂河,河水安安静静的流淌,清澈见底,青鸾看见了自己水中的倒影,不再是往日那熏醉朝霞一般的红颜,而是像风雨中苍白凋零的梨花,想起以前和采薇说的玩笑,采薇说自己是梨花,冷冷的白白的,自己说采薇是海棠,粉红艳丽,这如今花都早就凋谢了。 青鸾跪在采薇的坟前,只觉得眼睛酸酸的,也不知道是近日绣琴套,让眼睛累了,还是最近哭的多,睡得不好闹得,总之觉得自己瞬间老了,想起以前石逸念得那首菩萨蛮,“君忆否,漫天星斗,麦田尽是黄金绺,草翠花红春满头。燕子呢喃低语问,谁家少年展歌喉。“ “到如今——”青鸾低头苦笑吟道,“风情渐老人渐休。怕应羞见杏满头,唯有旧时翠烟柳,强垂新枝拂白头。” 天灰蒙蒙的,不清透,让人觉得有些阴冷冷的,一阵冷风吹来,传来几声寒鸦的哀鸣,青鸾只觉得心头更冷了,便双手抱在胸前,想站起身,去拿马上的披风,却刚站起来就跌倒了,原来自己在这里跪的太久了,双脚早就失去了只觉自己却不知道,无奈青鸾只得捶捶腿,等一会儿再站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个披风披在自己后背上,青鸾转头看,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这脸已经有日子没见了,比往日更忧郁,也瘦削了点儿,双眸依然深不见底,青鸾低下头没有说话。 “地上凉,你得腿还能跪吗?”张景蹲下来道。 “你不用管我!”青鸾扭过脸去。 ? “走吧!”张景颓然地拉起起青鸾,青鸾推开张景道“我自己能起来!”但是腿这会儿稍微有点直觉,直觉酸疼不能碰。“哎——”青鸾小声的低叫,一下子又跌做了下去。 “腿麻了?”张景问道,青鸾不说话,只是依旧坐回了地上。 张景蹲下身,一手拉住青鸾的手,另一只手从肩上伸过来,“上来吧——”青鸾杵在那里不动,张景回身,用手一拉,把青鸾拉到了自己的背上,还没等青鸾挣脱下来,便起身往前走。青鸾手被他扣住,自然是动弹不得,但是又不想就这背着走,说道:“我好了,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了!” 张景不语,觉得青鸾不在挣扎,便立了立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一阵寒风吹过,吹得青鸾的手发冷,青鸾侧脸看,瞧见张景的脖子的地方衣服被自己扯开了一个口子,怕是冷风都在往脖子里灌进去了,便拉了下他的领口,双手挡在脖子前,不让那冷风直灌,张景心头一热,只希望这条路可以长长远远的走下去,没有尽头。 张景把青鸾扶到马上,自己也翻身上马,信马由缰,两人一路无话,任由两匹马踱步回家,大概是老马识途,黄昏的时候,就到了家门口。才到家门口,青鸾就远远的看见沈黛眉站在门口,焦急地走过来走过去,青鸾便知道有事,赶紧加快几步走过去问道:“沈姐姐,怎么了?““快跟我走!“黛眉一见到青鸾,拉起来就要走,张景拉住黛眉问:“怎么了?“ “刚才小祥找石将军,我才知道,石逸烧伤了,脸上手上都烧伤了,这会儿直叫疼,又不肯安生,郎中也没办法,我想起来,也许你又办法,就赶紧来抓你走,偏你又不在,这会儿回来,我们好歹去看看,到底多严重吧。”黛眉解释道,青鸾一定心一沉。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青鸾问道“哎呦,姑奶奶我哪里知道,赶紧去了才知道。”说着就拉着青鸾要跑。 张景拉住青鸾,“你们要跑过去吗,得好几条街,我去找辆车,快些!“说罢张景看了看外面,“你们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了。”? 车夫把人送到石府的后门,青鸾跳下来,赶紧跑过去敲门,黛眉伸手给钱,那车夫笑道,“不用,刚才那位爷给了,小的不敢收双份儿了。”黛眉谢过了,就跑去敲门, “砰砰砰——”没人应答,“嘭嘭嘭——”青鸾敲的大声儿点。 “谁呀——” “是我,凌青鸾“青鸾听出里面是小祥的声音,”小祥,你家二公子怎么样了?“那小详一听是青鸾的声音,就赶紧“吱呀——”一声打开门。 “青鸾姑娘,沈姑娘,你们可来了,前三天都跳着不让看,喊疼,这几日倒是躺下了,但是人总是胡言乱语,嘴里嚷着什么海棠花开好,青青远山上,鸾鸟什么飞的”小祥说着就把黛眉和青鸾往屋子里引。 “可是青青远山寒,鸾鸟独自飞?”青鸾问道,黛眉听得笑道“看来是我们大惊小怪了,不然怎么还会做这些诗呢?”青鸾却心一沉,这可是十年以前的诗了,他怎么这会儿想起来了,怕是有些严重了吧。 “沈姑娘,您有所不知,真的烧的不行了。”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烧了呢?”黛眉问 “二公子不同意赐婚,在家闹了,侯爷一生气,叫人把公子关在柴房,又让把房间里的书稿,琴啊,笛子啊,什么的全搬出来烧了,让他以后再不能玩物丧志了,说他也要是大人了,谁知道二公子咋呢么跑出来了,看见那琴被烧了,便不管不顾的要去抢,一个不留神,那个琴套的火带到了衣服上,头发上,就烧了起来了,等我们扑灭了火再看,哎——”小祥说不下去了。 “可是我和青鸾送的他订亲的琴?”黛眉问 “是,就是那把”小祥想了下,继续说,“那礼原就是我收的,所以我认得,琴套是淡绿色的,绣着海棠花和鸾鸟呢。” “糊涂啊,一把琴能值什么”黛眉跺脚叹道,“这个糊涂虫,怎么就这么痴傻呢?”青鸾听得心纠成了一团儿。 “到了,到了!”小祥说着指着前面的房间说道,青鸾站在门口,有点不敢推开门,黛眉一 把推开,赶紧走到内卧室,刚一靠近窗边便叫了一句“妈呀——”青鸾在外屋有点不敢往里走了。 “二位姑娘,我去前面看着点儿,看侯爷夫人是不是过来,顺便去请大公子。”小祥说着就王往外走,顺便关上了门,青鸾还听得他嘱咐外边的婢女,好生看着,不要乱跑。 青鸾悄悄的走到窗前,见黛眉已经坐在床前,眼泪“吧嗒吧嗒——“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青鸾看黛眉的神情,有些不敢去看石逸,怕那画面太惨,自己承受不住,但是又不能不看,只得微微侧头,看见石逸右半边脸都结了焦痂,右手上,手臂上都是红红的痂,皮肤也烧的白白的,右边的被子是用东西支起来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儿,青鸾手微微发颤,轻轻的掀开被子,只看见石逸腰间皮肤鲜红,有水泡,还流着脓,青鸾不敢再看,扭过头,再看石逸眉头紧锁,虽然是在沉睡,但是时不时发出几声闷闷的呻吟,似乎是在压抑无法压抑的痛苦。青鸾心中大恸,跌坐在床边,和黛眉相顾无言,相对垂泪。 “水——水——“青鸾听见石逸虚弱的叫着,青鸾赶紧起身倒水,忽然想起来这烧伤的人,不能喝水,容易浮肿更是不好了,得喝一点点淡淡的盐水,这自己就没得拿了,只得找门外婢女要了点盐水,又要了毛巾回来。并且对黛眉说道。 “沈姐姐,我在这里看着他,你去问问石将军,郎中怎么说的,这会儿他很痛苦,我去咱们那里还有些东洋的药膏,取了来,说是有神效呢。“ “好,我去找他”说着黛眉起身出去了,刚走到门口就见有人推门进来,“石将军——” “你来了——”石峰朝着屋内看看,“青鸾呢——” 黛眉朝里努了努嘴,石峰进去,正看见青鸾在给弟弟喂水,又用毛巾沾着那水小心翼翼的擦 了擦脸手。等这些都做完,额头上鼻尖上都渗出了密密的汗珠。青鸾抬头见石峰,赶紧起身走到了外间儿,问道“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他过了这半月,能好,就是人痛,有些昏迷。“石峰叹口气答道。 “那这疤呢?“青鸾指了指脸上问道。 “脸上烧的重,怕是疤痕很难消退了,“ 青岚听罢只觉得头内”嗡——“的一声。 “哎呦,这大夫是哪里的,是不是好大夫?“黛眉不死心的问道。 “是御医,太医院的人都开看过了,前几日他闹得厉害,灼伤的地方有些流脓了。“石峰坐下颓然道。 “他现在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这脸上的疤,肯定又是要生要死了。“青鸾心痛的说道。 “就是啊!“黛眉也急。 石峰看着他俩没有说话,若有所思问道“青鸾,你方便留在这里吗?” “为什么?”黛眉叫道,青鸾也不解。 “前几日弟弟有些清醒了,让我找你,给你一个手帕,上面写了东西,说着石峰从怀里掏出那个手帕,递给青鸾,青鸾结果来一看不过是自己的一方旧丝帕,只见上面写着: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青鸾想不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重新写的调子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旁边画了五根弦,简单的写了几个调调,青鸾只觉得鼻子一酸。 “我怕他醒了找你。“石峰道,青鸾收起丝帕点点头道,”好“ “那我去给你找几件,我们这里的丫头们穿的衣服,你只要不出声儿,也没人知道是你,你就 和月儿一起住几天委屈你了。“石峰说道,刚说着就听得门外小祥叫道:”大公子,侯爷传,说是前厅薛将军,徐大人来了。“ “来了——“石峰答道,看了看黛眉和青鸾,似乎还有话说,但是又没有开口转身出去了。 第93章 积念发痴狂 青鸾在石府呆了大半个月,那石逸时好时坏,有时候认识自己,有时候不认识自己,这日正好石峰说王爷等一些人来探病,自己才得空儿回来,可是回来之后看见空空的屋子,觉得寂寥,便骑马一个人又来到了胭脂河边。青鸾只见初冬时节,河水已经退却,露出浅浅的河床,溪流也不似春天那般欢快的流淌,几只白鹭在对岸有意无意的寻找游过的鱼虾,找了几回也没有发现,百无聊赖之后还是扑闪翅膀飞走了。沿着白鹭飞走的方向,青鸾听得山中传来几声鹧鸪叫:“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哟——” 直看到水中倒映着绯红色的天空,青鸾才发现晚霞已经出来,太阳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红色的球就挂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很快就要落山了,回过神来,不觉得露水已悄悄爬上了草丛,还沾湿了鞋面,一股幽幽的寒意自脚底升起,青鸾想起了那首诗:“斜阳一抹,青山数点,万里澄红如练。东风吹落橹声遥,又唤起、寒云一片。残鸦古道,荒鸡村店,渐觉楼头人远。桃花流水小桥东,是那个、柴门半掩。”以前石逸跟自己唱着这些诗词的时候,采薇就在旁边说他们”为赋新词强说愁!“,到如今一个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浑浑噩噩的终日不清醒。就在这时候青鸾一下子看见不远处的山上站着一个淡淡青色的长衣,露出白色衣角,在秋风中飘摇的人,身形瘦弱,那人正看着这里的自己,青鸾仔细揉揉眼睛,又走了几步看了看,那人不正是石逸,青鸾纳闷儿,他不是在家养病,伤还没有好,怎么这会让就出来了呢? “石逸?”青鸾有些不可置信,“石逸,是你吗?我是青鸾啊!“青鸾朝着那人喊着,那人也转过身来,看到了青鸾。 “青鸾——”那人叫道,果然是石逸,这大冷天的他这是咋呢么了。 青鸾赶紧朝着石逸那里跑过去,可是石逸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笑笑的看着青鸾。 “别上来了,青鸾!“眼见青鸾离自己只有几十米远了,石逸一下子停住了青鸾不让青鸾靠近。 ? “为什么“青鸾气喘微微,提着裙摆还想继续上去 “我晌午的时候去清秋阁找你,你不在,沈姐姐说你可能在胭脂河,没想到你真在这里?“ “我早就不住在清秋阁了,你忘记了?“青鸾诧异。“怎么会呢,我一直都是去清秋阁找你,跟你弹琴,唱曲呢。“石逸眼神飘散的看向远 方似乎在回忆那很遥远的过去,”去了也没看见采薇,沈姐姐说她去了,她去哪里了?“这几句话让青鸾听得心一沉,本来看到石逸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以为他好了,谁知都他神志倒是模糊了,想到这里青鸾又上前走了两步。 “你别上来“石逸叫道,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青鸾道:”我怕吓着你。“ “石逸,我不怕的,我见过了。“青鸾摇摇头,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怕,我怕!“说着石逸就往后退了几步,”你知道有多丑吗?就像癞蛤蟆趴在脸上,我自己都不敢看自己,我也不要你看。“石逸眉毛眼睛扭成一团,可是他忘记了过去的两个多月来,青鸾去看过他好多回,只是那时候他昏昏沉沉,半睡半醒,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又全部都忘记了。 青鸾吓了一跳,石逸身后面就是悬崖,再退下去就要掉下去了,连忙摆摆手道,”伤疤 天长日久定会消退的,你别怕,我不上去,你下来!“ “我就不下去了,我呆着这里挺好,你望着河水出神半天,夕阳爬到了山的那头,像不像我们先前唱的那首曲子,“夕阳枕水碧波摇,“石逸微笑的看着青鸾,眼底却带着几分凄然,青鸾看得心惊 “嗯,你下来,我以后唱更多的曲子给你听,好不好?“青鸾向他伸出手,那石逸只是笑笑看着青鸾道.“青鸾,刚才我新得了一首词,你听听觉的好不好“青鸾越听越觉得不好,他今日说话全然是前言不搭后语,这神志不清行,又站在那山头,四环环顾除了远处有几道人影儿,这附近也没人,连个通风报信的都没有,遂哄他道,”是什么,你念给我听听!“ “兰若生春阳,经冬犹盛滋。心底藏积郁,情意难相递。思君在云端,念君在水砥。日日朝露催,夜夜清光寒。“ “真是好诗,”青鸾叹道, 石逸笑了一下,继续吟诵道,“抬头璎珞帐,环首首皆绫罗,入室不沾尘,出门环珮嘤,吾却心戚戚,“石逸语调一悲切,青鸾听得心一沉,”素人谓何忧,嗟叹不能言,“石逸边念着,那眼神越来越涣散,青鸾只觉得听得悲凉,想来他出身富贵,又生的好,本来该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如今却容颜尽毁不免也觉上天待他不公,不觉得泪涌心头。又听得他叹道,”我欲上青天,青天高千尺,我欲渡河水,河水深无梁。“青鸾暗道不好,这是何等抑郁。”惟愿从此去,积念发痴狂!“ 青鸾听他念叨“惟愿从此去,积念发痴狂”心下觉得一抽紧。”但是还没想好,怎么个谱子。“石逸歪着脑袋思索道。 “你下来,我去弹,弹给你听,你看好不好,我知道用什么调子。” “好,只是——”石逸正要说话,就听见有一群人在叫”二公子,二公子——“ 青鸾循声望去,只见小祥,石峰还有武清候也来了,一大群人都黑压压的过来了,青鸾冲着他们大叫,“石将军,二公子在这里,快来!” “不要过来!”石逸慌叫道,连忙摆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二弟,你站在那里不要动,哥哥来了!”青鸾听见石峰着急的呼喊声 “大哥,你不要来!”说着石逸又往后退几步。 “石逸,石逸,你不要动,不要动!”青鸾吓得眼泪都下来了 第94章 纵身一跳解烦恼 那石峰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这山不是太高,立刻飞身下马,几步就爬到了青鸾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劝了半天了。”青鸾着急的说道,“他就是不肯下来。“ “二弟,你下来,你快跟我回去,不愿意成亲,咱们就不成亲,好不好!”石峰伸出手,往前走,想哄他下来。 “别动!”石逸吼道,青鸾赶紧拉住石峰,不让动。 “哥哥,你别哄我了,你还不是也做不得自己的主的。”石逸往前俯,讥笑中带着悲伤。话音刚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吼道,“你这不孝子,你给我滚下来!”青鸾闻声回头,看见石逸的父亲武清候石亨从后面上来了,远远的就怒气冲冲的吼起来。 “爹!”石峰想拦住他爹爹,“弟弟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石峰求父亲。 “你让他下来,他这个逆子,父母双亲都在,他想干什么!”武清候怒不可遏,之前为了那几本破谱子,一把破琴居然伸手去火里抢,才会把自己弄得半人半鬼,好好的婚期也拖了,这是皇上选的郡主,皇上赐婚,谁敢违抗,他这个不肖子实在是分不清轻重,实在是忤逆不道,如今又站在那山头上,丢人现眼,武清候越想越气。 “你给我滚下来!”武清候怒吼道。 “侯爷!”青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求侯爷别再刺激他了!” “你算什么?”武清候怒目瞪着青鸾,石峰赶紧上来拉青鸾,青鸾还想说什么一下子被石峰扯住了。那石逸看到青鸾跪下求自己的父亲,心下竟然闪过一丝有些凄凉的满足,原来青鸾姐姐还是在意自己的,自己本来还以为青鸾会嫌弃自己这个丑样子,以后都会厌弃自己,但是这两个半月来,青鸾却尽心照顾自己,但是石逸又想,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委屈自己的青鸾,自己不能让她幸福就算了,怎么可以让她每天对着自己这个丑八怪,一想到这里心又痛了起来,再看爹爹急的跳脚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爹爹又为自己谋了一门好亲啊,哥哥可就是前车之鉴。 “爹,哥哥就是你主的婚,你看看哥哥总是不着家,如今你又给我说了一门好亲,您都是了武清候,还想再步步高升吗?“石逸嘲弄的说道 “弟弟!“石峰听了,赶紧叫住,不让石逸继续说,这样说不是要激怒父亲吗? “混帐,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还有没有这个家,老子让你娶谁你就娶谁,你乐意也得娶,不乐意也得娶,还在这里跟我狡辩,赶紧滚下来!“ “哈哈!“石逸怅然大笑,这笑声让青鸾和石峰汗毛倒竖。 “混帐!”武清候已经快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了“青鸾,你来我有几句话想告诉你,”石逸冲着青鸾招招手,微笑道青鸾赶紧走了几步,“好了, 我说你听着,不要再往前了”石逸不让青鸾靠近她,青鸾爬了过去,石逸半蹲在在地上,伏在青鸾耳边低声耳语。 “青鸾,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们是姐弟?”石逸问道,青鸾忙狠狠点头,心下大喜,想来石逸这是回心转意了吗,"哈哈哈——石逸狂笑来,一开始是悲惨,后来成了嘲笑, “哈哈哈——“笑声已经成了绝望地呐喊,青鸾听得毛骨悚然,只见他眼角含泪,眼神悲切,对着自己摇摇头道,“凌青鸾,我是爱你的!”石逸狠狠皱着眉头,“可自从十四岁坠马,我就是个废人,怎么爱你!”石逸最后这几个字,字字诛心。 “石逸——“青鸾,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相信。瞪大死死地盯着石逸的眼睛,不停摇头,石逸点点头,释然一笑,在青鸾的嘴唇上印上了自己的唇印。这是石逸第一次吻上青鸾,他觉得心里有着凄凉的满足。青鸾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石逸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青鸾一把扯住他的衣衫,可是石逸已经半条腿退到了悬崖边上,用手硬生生把青鸾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可是青鸾宁肯,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肯松手,石逸使劲儿一扯.。 “刺啦——“青鸾的手里只剩下布条,石逸已经距离她两步远,根本够不着。 “石逸——“青鸾绝望地恳求,”求你了——“ “这个孽障!“武清候此时简直怒不可遏。”把凌青鸾给我扣住,逆子,再不下来,你信不信我杀了他!“ “是!“左右答道,已经上去反扣住凌青鸾的手,青鸾奋力挣扎,嘶喊:“石逸你下来,如果没有你,我绝活不到现在,你难道就舍得这样舍我而去吗?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的吗?你护我、照顾我那么多年,下半生来照顾你好不好!你当我是姐姐也好,爱人也好,它不重要啊,你可以!你是我的亲人啊,,你不是也知道,死者长已矣,生人长悲切吗?石逸,你下来,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在这个荒凉世道!石逸——”青鸾悲怆的呼喊,声嘶力竭,摧心剖肝。这番话早让石逸泪如雨下,泪水流过脸上的伤疤生疼,提醒了他,他现在是个丑八怪。石峰也迷了双眼。但是武清候却听得不堪入耳。 “荒唐,简直荒唐,来人,给我堵住她的嘴!”武清候不想再让人见笑话了,让人传出去,堂堂武清候的二公子,为了一个清秋阁的歌姬居然寻死觅活,成何体统,再让郡主、王爷知道了,自己不是更加岌岌可危了。 “是!”左右应答上前扣住青鸾,青鸾此时无意反抗,任由他人拖住,只是怔怔的望着石逸的脸,希望他可以回心转意只见他的眼睛忽悲忽喜,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父亲——”石峰拦在青鸾前面,“青鸾可以把弟弟哄下来,你放开她吧!” “你也反了不成?!去把你弟弟扯下来,别让他丢人了,这事传出去,王爷怎么想,这是在抗旨,我们全家人的脑袋不保!”武清候痛心疾首的说道。 “放开青鸾!”石逸吼道,“弟弟,你下来,父亲就会放了青鸾,你先下来!”石峰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皇上赐婚,违抗者九族皆诛。 “哈哈哈—— “哈哈——”石逸已经癫狂, “也罢,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青鸾口不能言,只得拼命的摇头,想想挣脱出去,却挣不开那绳索。 “哈哈!”青鸾看他灿然一笑,就如同十几岁时的模样,双眸璀璨,嘴角上扬,穿着薄衫,和靛蓝色的长衣立在金黄的银杏树下,歪着脑袋说“鸾姐姐,我们为什么不是亲姐弟呢!”再仔细看时,眼前人影儿一飘,怕是自己看错了,使劲儿闭了闭眼,想让眼睛清楚起来,刚闭上眼睛就听叫耳畔传来惨叫。 “弟弟—— “公子—— “孽障——“青鸾赶紧睁开眼,只见那身青衣只剩下一个幻影,在山峰上飘然而下,天地之间刹那之间一片静谧,山谷里回荡着刚才那句“惟愿从此去,积念发痴狂!”青鸾想喊,却被塞着布条,什么也喊不出来,想要站起来跑去抓住石逸,却双脚被钉在地上,拔也拔不动,用手往前爬了几下,却全然不见了石逸的踪影,只有一个白色的发带飘了回来,在半空中盘旋了两下,青鸾伸手去抓,却只触摸到了发带梢,却抓不住,那发带飘飘荡荡的飞走了,耳畔依旧传来石峰绝望地呼喊,还有其他人的呼唤。 “石逸——”青鸾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95章 死者长已矣 青鸾不知道何时昏昏睡去,也不知道何时又幽幽转醒来,这几日总是这样混混沌沌的过着,困了倒头就睡,醒了胡乱喝点水,喝点米粥,只是有时候是生的,有时候是糊的,梦里的又看见了那熊熊的火光,灼烧人的眼睛,在梦里青鸾又看到了石逸,浅浅地笑,定定的望着自己,青鸾伸出手想去触摸他,可是人又不见了。青鸾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纠缠在梦魇里,睡不沉,也醒不了。 “青鸾——” “青鸾——”梦里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是石逸叫自己吗?不是这声音分明是一个女子,那是采薇,也不是,采薇是叫自己姐姐的,那有是谁呢,青鸾强迫自己醒过来,但是只觉得浑身酸软没有力气。 “青鸾,是我黛眉”青鸾这次知道来人是沈姐姐,便张了张嘴叫了句“沈姐姐——”只是嗓子已经哑了,根本出不了声音,只得挣扎着起来,开门。 “哎呦,青鸾,你这是怎么了?”一开门沈黛眉就叫了起来,“你这是被打了吗?怎么脸都快没了,眼睛也黑了,你这是怎么了?” “沈姐姐——”青鸾虚弱的说道,“进来坐。” “走走,快进去,”黛眉扶着青鸾,提着食盒进来了,“我来看看你,我都听说了,石峰说找不到人,就在胭脂河畔埋了一个衣冠冢,给采薇做个伴儿,我已经去过几次了,你这一阵子不大好,我看张景也不常来了。我给你送点吃的,活人也是要活着不是,咱们得节哀啊!”黛眉给青鸾倒水,但是水壶是空的,干脆打开食盒,你喝汤吧,我这里呆了莲子羹,栗子糕,还有鸡汤,还有鲫鱼豆腐,都是你爱吃的,好歹吃一点!“说罢就给青鸾盛了一碗莲子羹,青鸾扯扯嘴角想笑笑,无奈哪里都是干干的扯也扯不动嘴,只得喝了几口莲子羹方才说话,”谢谢你,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人拜托我来的!“黛眉笑笑道,眼角瞥见桌子上有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些字。 “是石将军?“青鸾笑道, 黛眉摇摇头,“是张大人托我来的!”“张景?”青鸾放下调羹,神色黯淡下来。 “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现在看你俩发生什么事情了,吵架了?这又是何苦来。”黛眉又给青鸾盛了一碗鸡汤,“再喝一碗,不然这个样子,风吹就倒了。” “那日抄了我的家就是张景,姐姐,你大概不知道。”青鸾苦笑说道。 “啊——”黛眉也惊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又想起自己的心酸事来,但是看青鸾这个样子不好提,便笑道:“过去的事情,就罢了,咱们活人得往前看不是,过去纵然有万般不是,得看人家的好儿,我冷眼瞧着张景待你也是诚心,你若打定主意了,过了这个劲儿就罢了,青鸾。” ? 青鸾一时无话,但是觉得奇怪,今日的黛眉竟然是一身素衣,挽着发髻,但是却没有太多的装饰,问道“你怎么今日有空来?“ “我现在住在你附近,我和采兰在,以后咱们也有个照应不是,不然你这一个人也不好好保养,死了都没人知道了。”黛眉快言快语。 青鸾破愁为笑道:“苏妈妈终于可以放你走了!“ 黛眉冷笑了一声,“她还不是疯狗咬人——死叼着不放,凡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石将军如今是什么人,她苏妈妈顶多多讨几百两银子罢了,临了了还把我那些头面,大毛小毛全挟下去了,比当初你赎身的时候还过分了,不知道咱们这些年,倒为她出了多少局赚了多少雪花银,临了了她也没个情分。“ 青鸾眉间一舒,笑道:“你如今出来了,那就是好,以后倚着姐姐这个大腿,我也好过些。“ “什么仰仗我,咱们姐妹相依为命罢了。多少事就不是个事儿,你说不是,按理说咱们遭遇过多少难,这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看不透的,人生就是这个几十年,遇见谁,都是缘分,但凡别人真心待我们的,那都是我们的福,咱也得去珍惜不是。人一辈子能有多少年?连老姜都说二十年弱小,二十年老,中间也就二十年,这二十年我们还在清秋阁耗掉了最好的八年,这大好年华又能有多少?如今为什么还要自己作践自己呢,石公子,采薇他们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黛眉拍拍青鸾的手背,“青鸾,别这么苛刻了,放过他,也放过自己!人生苦短,你看戏词都说“有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黛眉笑道,说着从食盒给青鸾端出来一碗栗子糕。 青鸾默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 ”多吃饭就什么都好了,我说这人什么痛苦都能抗的过,却唯独抗不过饿和困,哈哈“ “谢谢姐姐。“青鸾擦擦眼睛,知道黛眉的心,不想辜负,拿起栗子糕吃了一小口。 “青鸾,我前儿看见张景了,人都瘦了,黑了,手上也有伤。“黛眉叹道,在青鸾看来痛苦似乎不是人们自己选的,而是与生俱来,如影随形。 黛眉点点头,看见青鸾出神地看着远方,伸手把桌上的那张纸,略微扫一眼,折好放进了袖口。 张景准备去找黛眉问问她青鸾的情形,恰好遇到了石峰往黛眉住处来,张景驻足等石峰。 “石兄——”听得张景得声音,石峰方才抬头。 “张兄——”石峰有些诧异,“你来找眉儿?” “是,请她去看看青鸾,石兄,你也节哀!”张景拍了拍石峰的肩膀,石峰苦笑点点头。 “黛眉说你和青鸾闹别扭了,怎么一闹这么久?”石峰漫不经心地问, “唉——不说也罢。”张景不想说这件事,但是却知道原来青鸾并未告诉任何人,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石峰有些犹豫, “不当说!“张景立刻严肃地堵住石峰的话头,因为他以为是石峰要劝自己和青鸾的事情,但是看得石峰一愣,张景旋即一笑,”你说吧?“ “你能不能帮我在莫大人或者于大人面前,透个口信儿,我弟弟的死是意外,不是抗婚!“石峰想着张景素日和他们交厚。 “真的是意外吗?“张景疑惑地问, “如今是不是意外已经没有分别了,我弟弟已经入土为安,如果是抗婚,难道还要挖出来鞭尸三百吗?“石峰反问,张景不语,似乎传言果然是真的,自己当时就信了五分,这回全信了。 “之前在东安门,“张景靠近石峰一步,”听见公公他们议论,说是圣上大怒,怀疑武清候抗婚,但是二公子又坠崖而死,圣上也没了说法,不过听他们耳语气儿不顺。“张景说吧,四下看了看有没有人,石峰有些无奈。 “莫大人那边,青鸾去说比我有效,再说她和二公子最熟悉,于大人那里我要是能得机会,我看能不能开口。“张景道。 “如今大家都避之不及,张兄倒是愿意趟这趟浑水。“石峰感激地笑道。 “这恐怕不是最重要的,眼么前儿还有一件事,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采薇为何会死吗?“张景提醒石峰,石峰抬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真不知道?”张景不信, “我不是完全不知道,我知道和凌青城,还有李翀有关,也许和我石府也有关。”石峰不想装糊涂。 “那好,你知道就好,这趟浑水你们家已经躺进去了,能不能脱身还不一定,石兄,我是好心相劝,按道理我不在锦衣卫,这事儿我不该管,我更不该告诉你!”张景正色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一二,你就该知道锦衣卫放长线钓大鱼的本事,这本事你不能低估,你长年在关外,一切得来不易!” 石峰看着张景,看他一脸诚意,冷峻的面庞上,剑眉星目。 “张兄,谢谢你的提醒,我想你大概也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石峰,拍拍张景的手臂笑道,”不过我会小心的。“,此时如果再说感激的话,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好!你跟我去找凌青城,我找他有事儿!“张景道,石峰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今儿来不及了,我会帮你约好,到时候我派人通知你!“说罢石峰去了黛眉的去处,等刚走进去,就看见黛眉盯着几张纸,泪水已经和了胭脂滴下,黛眉看得石峰进来,把纸张递给石峰, “于太平之年,菊花盛开之时,愚姐捧一抔黃土,燃三支清香,祭于胭脂河畔衣冠冢之上。“石峰念罢,问道:”这是青鸾写的祭文?“沈黛眉泪眼迷离点点头。 石峰继续读道:“与君相识之时,君刚过齿龀之年,明眸善睐,及至束发,争强好胜,口齿伶俐,每每被君抢白而哑口无言,复又为君之善辩而折服。 大雪之年,家遭不幸,严慈俱逝,清新雅阁已成焦土,院落树枝红梅皆剩枯枝,吾与舍弟均身陷囹圄。彼时,君虽年少,但仍为吾等奔走呼告,虽或被牵连而不以为意。 待雪霁之日,寒冰春融之时,幸得君之相助得以重见和煦春阳,重沐温风。既陷于污沼泥垢处,君仍宽慰:泥中有白藕,藕上有翠叶,叶旁有荷花,菡萏花开香凉风,残荷留雨慰离人,切不可妄自菲薄。君虽幼我六岁,但君之教导竟胜庸人如许。君长身玉立,才比宋玉,待人以宽,左右之人见之,莫不爱之怜之。 自后,蝉鸣声中共读摩诘之诗,银杏飞落之时共品罗隐之诙谐,论音律,调素琴,议宫商之变调,争徽羽之悲喜。听君吟诵<<西北有高楼>>之曲高和寡之音,弹君之<<相思离人曲>>之至情至性之苦。同谱山河令,共庆平安岁。 呜呼!东风恶,欲逆君之高洁,西风烈,欲摧君之雅意。烈火焚身,绝念灼心。天地静谧,草木同悲,鸣禽止声,为君而垂泪。愚姐俯首顿拜而终不能留君,泣血哭号亦不能挽君残躯,胭脂山上,君翩然而逝,惟留愚姐苟延残喘于这荒凉人世。 茫茫雪原之上,吾孑孓而立,踽踽独行,吹笛人去玉楼空,雕栏如昨谁同倚?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奏!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悲切,于此之时,尚有何愿?唯愿彼世之路不若此世之荆棘丛生,桎梏满地。他日青灯古佛前,不求救赎,只为君之灵魂永久安息,不再入轮回之苦,早登极乐自由之界,得梅妻鹤子之闲适。 呜呼哀哉,愚姐再拜稽首,送君上路。“ 祭文念罢,黛眉早已经伏案大哭不止,石峰的眼泪早已经滴滴落下,石峰长叹一口气,道:“弟弟曾说,常者皆尽,高者亦堕,合会有离,生者必死。如今看来,真是一语成谶!” 第96章 你想做什么 郊外的枫叶林,枫树已经变红,逆着光看就是火红色,石逸站在枫树底下仰头望着头顶上的枫树,之间是一片茜素红,最正的大红色,石逸冷笑,这枫树就像人的欲望,春天慢慢滴萌芽,变嫩黄,变翠绿,最终却变成了这象征欲望的火红色。再想想那些已经被自己收入囊中的文官武将,心里涌起一丝嘲讽,原来在贪婪面前,不分地位、出身,人人都有,且没有节制。 青城伸手摘了一片叶子,把叶柄穿过叶子,做成饺子的模样,想起采薇,以前自己就是这么和采薇一起玩这个过家家,那时候采薇不过八岁孩童,自己年长她几岁,初来乍到她怯怯弱弱,自己带她一起玩儿,耳边还能响起她的声音,可是如今她孤零零地去了一个冰冷的世界。 冰冷,究竟是这个世界冰冷,还是另外一个世界更冷?青城不知道。 “凌青城——“就在这时,青城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转头一看不是石峰,居然是张景站在身后。 “怎么是你?“青城冷冷地问,眼神迅速积累了杀气。 “许你冒用你姐姐的名字约我,就不许我借着石峰之名约你吗?“张景回敬,走到凌青城身边,迅速扫了一眼他身后,发现不远处的枫叶林有人影飘动。 “你说胭脂河?那次是你命大!“凌青城根本没有隐藏,”你早就该死,上苍还让你活到了现在!“ “那害死采薇的你,不是也活到了现在?让你姐姐痛不欲生的你,不也是活到了现在?“张景眉毛一挑。 “让她痛苦的人是你!“凌青城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一半一半儿,我不敢邀功!“张景冷笑。 “我倒是想问问你,我什么时候拿了你一千五百两银子?” “哼,你是不是问的太晚了,你给我姐姐赎身的时候,苏妈妈的开价根本不是三千两,是五千两,五百两是姐姐用细软抵价,剩下一千五百两自然应该记在你的头上,是我让采薇交给苏妈妈的,记得可是你的名字,你说算不算你拿了?”凌青城得意洋洋地看着张景,张景一下子没有说话。 “好,这一千五百两我认了!”张景点头道。 “怎么看见了账本,是不是看到了很多熟人?”青鸾嘴角挂上了冷笑。 “打算怎么做,你要是想让我下地狱,你就要拉着你自己,还有你的兄弟,尊长一起陪葬,我凌青城无父无母,无官无职,无牵无挂,唯一的姐姐还嫁给了自己的仇人,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凌青城说的决然,张景看到他身上有着和他姐姐一样的倔强和清冷。 “你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张景有些痛心,因为这事儿太大,于大人已经知道了,自己根本无力帮忙了。 “你要是命够长,你自然就会知道,这个世道黑白不分,忠奸难辨,但是坏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他是多么的尊贵,我绝对不可以姑息!”凌青城转头不看张景。 “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下去?”张景想劝他,“现在收手,你可以全身而退。” “哼——”,凌青城侧脸扫了一眼张景,“走上这泥泞之路,就没打算退!哪怕是最后被凌迟处死,我也不会放弃,不达目的我誓不罢休!”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张景问。 “我说了,活久了,你自然就能知道。”青城准备离去。 “你怎么知道你能活得那么久,你知道锦衣卫都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于谦于大人不会动手收拾他们,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死守秘密,不供出来你?”张景提醒道。 “在金银财富面前,对未来的恐惧不值得一提,我的好姐夫,你太不了解你的同仁了!我敢打包票,就算是你的好兄弟,姜成也一样是金银可以收买的!”说吧凌青城拂袖而去,张景只是怔怔地望着青城一身淡灰色消失在枫林深处。 冬日的午后,太阳洒在院子里,让人有些慵懒,青鸾正在院子里吹笛子,还是那首《牧归》,一曲罢了,只觉得眼前有个人影儿,一抬头发现张景正站在门口。 张景慢慢走到青鸾身边,把笛子拿下来,放在自己腰间别着,“这笛子可是你送给我的,今儿我得带走。“ “你要去哪里?“青鸾淡淡地问, “跟随太子狩猎,去胭脂山后山,我和石峰都去,我们虽不是负责内卫的,但是外围守卫也是要提前准备的,恐怕得个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张景搂住青鸾的腰,见青鸾没有半点儿笑容,但是一双秋水一般明澈的双眼似乎又藏着很多的不舍,但是又似乎带着幽怨。 ”你还是不愿意理我吗?“张景柔声问道,这一句让青鸾心头一动。 青鸾看他这一向也是憔悴了,眉间的那一道沟壑似乎又深了不少,眼眶也有点陷,没有说话只是前额顶住他的胸膛。张景心下一荡,抱住青鸾。 青鸾睁开眼睛,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张景已经走了,桌子上放着一茶壶,壶嘴还在往外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茶叶香味,青鸾一闻,原来这茶叶已经被张景换过了,换成了老君眉,自从采薇走后,自己都好久没有去买新茶了。这会儿只觉得满屋重新又有了茶香,似乎有了点儿生气,又重新倒头躺在床上,闭上眼半睡半醒。 第97章 太子被射杀 半个月似乎过得很快,这半个月因为石峰也不在城内了,黛眉时常和青鸾作伴。两个人还在感叹,似乎这么岁月静好,也算是岁月的优待。午后,青鸾正在和黛眉在家里闲聊,忽然“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青鸾一看是张景和老姜,行色匆匆地进来。 “你是不是有石峰的鞋样子?“张景问青鸾,青鸾没有说话,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在你柜子里看过。“张景盯着青鸾问。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吃着干醋呢——“黛眉笑道,”我那里有,我去给你拿,你记错了。“黛眉笑着起身欲走。 “石峰射杀了太子!“张景看着黛眉,一字一顿。 黛眉一下子跌坐到座位上,青鸾一下子失了神,“不可能!”青鸾喃喃自语道。 “哎呦——有样子就赶紧找去,我们这是在帮他。”老姜着急地嚷嚷道,青鸾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拉开柜子,把里面的衣服全扯出来,扔在地上,没有,又找到了抽屉的最里层还是没有,直到翻到了一个旧包袱,从里面翻出一双没穿过,但是已经看起来有些旧了的玄色靴子,靴子口绣上了几只青色鸾鸟,还有金色先勾勒的花边,看上去就是很费功夫。 “这双——”青鸾赶紧把靴子递给张景,“你要这个做什么?” 张景看了看青鸾,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一个图样,跟这个靴子比了一下,发现比靴子小而且窄了一点儿,张景和老张交换了下眼色。 “张景,你说清楚,石峰怎么会射杀太子呢?“黛眉此时已经回过来了神儿,眼睛里都是焦急。 “今儿围场带着太子围猎,从石峰的方向,射出一支箭,箭镞插入太子胸口,太子当场断了气。”老姜低沉道。 “不可能!”青鸾疑惑, “箭就是石峰的,而且石峰也少了一支箭,石峰的箭羽毛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很好认,方位也是对的。还有箭镞有毒,太子当场断气了!”张景缓缓道,眼睛盯着青鸾。“石峰的箭羽有一点红,这个你应该知道。“张景也坐下来。 “可是,你手里拿的样子,是不是在现场描回来的,这个石峰的鞋样完全不一样。”青鸾也回过来了神儿。 “有人亲眼看见吗?”青鸾问 “没有,估计是退到五十步外射的。” “五十步,一百多米,那就是大的弓,”青鸾沉思一下,喜道“更不可能,石峰左下后背的肩胛骨下有伤,他根本拉不动这么大的弓,而且自从受伤之后,他很少拉弓射箭了。” “你怎么知道的?”黛眉心下不愉,问,张景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青鸾。 “哎呦,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这个伤是二十来岁就有了,那时候石逸坠马,他救石逸落下的毛病。”青鸾着急跺脚。 “那这就对上了“老姜摸了摸胡子,”脚印一深一浅,这个人有可能是个坡脚的,你在看这鞋印也对不上。“ 黛眉愁眉已展,“那就不是石峰了?“ “这鞋我先拿走了!“说着张景拿起来鞋子就要走,没有回答青鸾的问题。 “张景——,”青鸾唤道,“我可以——我是说我们可以去见石峰吗?”青鸾指指自己和黛眉。 “他在诏狱,谁也见不到他!要是能见到,我就不来找鞋样子了。” “你呢?“青鸾拉住张景, “我?“张景不解, “这次围猎不是你和石峰一起护卫太子的吗?如今出事了,你不会被追责吗?“青鸾眉宇间都是着急。 “三天之内,找到真凶,找不到,和石峰都得死。“老姜看了青鸾一眼,答道,青鸾的心一沉,一下子有点站不稳,手也松开了。张景看了她一眼,转身和老姜快步离去了。 看他们走远,黛眉已经六神无主了,望着青鸾不知道是问青鸾还是自言自语:“怎么办?”“我也不知道。”青鸾无助地摇摇头。 刚出门口,老姜箭张景眉头紧锁,“要不要去找沈头儿问问?” “不用问了,他是不会说的,我也看到他和石峰说了几句话,石峰才转到北面的方位的。”张景略微沉吟,翻身上马,朝着猎场奔驰而去。 “还有箭镞上有毒,石峰不至于在箭镞上喂毒!”张景和老姜说着两人奔赴猎场,继续找寻蛛丝马迹。直到第二天,两人第三次到了猎场仔细勘察,发现背面的并不是真的都是山,有一条窄窄的小路,草有踏过的痕迹,顺着这条草痕,张景和老姜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这就是竹林,原来竹篱上人的寓所,张景猛然回忆起第一次,遇见这人的时候,自己惊异这人怎么是头发胡须全白,但是却身形矫健,似乎有蹊跷。 可是等到张景和老姜冲进去竹屋的时候,这里面已经是空的,完全没有人住的痕迹,不仅仅没人住,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清空了,留下一地狼藉,张景和老姜颓然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顺道去了沈放的住宅,却发现天刚刚擦黑,他家里黑灯瞎火,管家说沈千户不在家,张景让老姜呆在这里等着,自己去找凌青鸾,可是出人意料的是,青鸾也不在家,也不在沈黛眉那里。 青鸾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冲了进去,进去的时候,青城正在看一个账本,一件青鸾来了立刻收好,青鸾看竹篱上人也在屋内。 “上人,我有事情找他,您能不能先出去帮我看着。“竹篱上人一听,看青鸾喘息不定,眉头紧锁,额头上鬓角边都是汗珠,淡淡笑道,拿了账本退了出去。 青鸾什么也没说,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来,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瓶瓶罐罐。 “姐姐,你干什么。”青城扯住青鸾的手,“你怎么进来就到处翻东西?” “我问你,你这是是不是有茜珠草?”青鸾继续翻,根本不听。 “我没有,你不能因为石峰被抓了,你就怀疑我。”青城不高兴坐下来。 “你怎么知道他被抓了?”青鸾停下来问,“我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这——这么大事。”青城一下子有点语塞,“这么大事,谁不知道。谁不知道他射杀了太子。“ “是吗?那你知道的不多,太子中毒,但是没死,茜珠草就是上好的解读良药,我记得你以前有的,你找出来给我,如果太子不死了,石峰也许还有得救。“青鸾继续翻动。 “你别徒劳了,太子中的毒,茜珠草也解不了,太子中的是钩吻藤,伤及胸脉,他根本活不到现在,他早死了。“青城嘴角浮现得意的微笑。 “果然跟你有关,到底是不是你干的?“青城停下手,走到旁边,低声问。 “你——你说什么——“青城有些结巴。 第98章 同归于尽 “你别耍赖了,我之前看到你这里有茜珠草,我就觉得奇怪,这个茜珠草是我以前用来兑上朱砂给石峰染箭羽用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青鸾心底一阵绝望。 “那也不能说是我。“青城站起身,不看青鸾。 “你还不承认,如果不是我告诉你张景随太子去胭脂山打猎,你会知道这事情吗?如果不是我怕竹林距离猎场近,对你有什么不利,张景和石峰至于现在被你拖下水吗?!“青鸾任由泪水滑落,这里都是恨,恨自己的弟弟如今居然变得眼里根本没有任何人,“就算不是你干的,跟你也有关系,你为什么要去模仿石峰的箭,别跟我抵赖。“青鸾继续去翻动弟弟的抽屉,忽然发现抽屉的底层,又一个小白瓷瓶,倒出来是红色的液体,青鸾把液体涂抹在自己的裙子上,瞬间一朵猩红色的花在裙子上晕染开来。 青鸾指着裙子上的花朵,厉声叫道,“你还说不是?“青鸾愤怒中带着无奈和绝望。 “是又怎么样,我死了全家,他死了个儿子,白便宜他了,而且他是皇帝,儿子多的是。”青城跳起来,脖子一梗,连一红。 “你真的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再有一天,石峰和张景还有那天在场的的人都活不成了。石峰从小待你如何,张景是——”青鸾顿了顿,没继续说,“你怎么这么残忍?” “张景是杀我们全家的凶手!”青城帮她姐姐补充完。 “你已经疯了!”青鸾,跌坐在椅子上,有些无法思考,她知道这事情太大了,良久说 不出话来。 “这事没人知道。“青城安慰青鸾。 “你太小看张景了,他今天去我家找石峰的鞋子,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下午我看见他去了竹林,你们已经离开了竹林,他心里不会起疑心吗?还有你和李翀,徐直他们的事情他也早就知道,一直没动手上报,都是在给你机会,让你跑,你一点儿都不明白了,非要把自己,把别人都逼上死路,你才甘心吗,你连太子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青鸾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叫醒自己的弟弟。 “那是他自己胆小,他怕上报,他自己也受到牵连!“青城不屑一顾,“姐姐,你相信我,我们有很多人,这人人多的你想不到。“ “糊涂,我不管谁给你撑腰,你现在连夜就给我滚蛋,滚得越远越好!“ “我不走,我不会走,谁会死还不一定呢。“ “扑通——“青鸾双膝跪地,”我求你,你走吧。“ “姐姐——“,青城想扯起青鸾,但是青鸾怎么也不肯起来。 “我说服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我求你活着,我求你活着,我求你别再忘我看见亲人的死去好不好!“青鸾这一跪下,青城无法再坚持就在这时候,就在这时候俩人忽然听见屋外几声打斗,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竹篱上人压着一个黑衣人进来,青鸾一眼就看出来是张景。“张景——”青鸾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跟踪你来的。”张景冷冷地看了一眼青城,盯着青鸾,“是你告诉他我护送太子在胭脂山狩猎的吗?” 青鸾看着青城,垂下眼帘,默默点头。 “你先放开我!”张景挣脱竹篱上人的钳制,扶起地上的青鸾,转头对着青城冷笑道,“你弟弟要下地狱,你是拦不住的。” “张景,要说下地狱,不知道杀人如麻的锦衣卫和我,到底应该谁下地狱!”青城白了张景一眼,“你别以为你今日还能离开。” “是吗,我要是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回去,你行不信锦衣卫还有神机营的人,就会冲过来把你们碾成肉酱!“张景轻描淡写地说,青鸾听得心惊肉跳。 竹篱上人听完这话,侧耳倾听,并且拉开门出去看门外的动静,转身回来,冲青城点点头。 “唬人,谁不会!“青城讥笑地看了一眼张景。 “凌青城,“张景踱步到凌青城跟前,冷冷地眸子盯着他,”你可真是有本事,五年前我放了你,没想到,居然是放虎归山,你居然搅起这么大的浪,你可真胆儿肥啊!“ “彼此彼此吧!您不是也从锦衣卫总旗升到了于太保眼前吗!“凌青城毫不示弱。 “这次你闹得太大了,谁也帮不了你了,杀太子这事儿你跑不了,你姐姐也会被你拖下水,我,这次也是跑不了了。“张景看了青鸾一眼,眼角扫到竹篱上人,发现他似乎眉头紧蹙。 “你死了不冤枉,事儿太大,你姐姐这算是白搭了一条命,你恨我,这次把我拉去垫背,你也解恨了,不冤枉,不如你和我一起锦衣卫自首,咱们仨就这么一起上路,还能有个伴儿。“张景说得平静,青鸾听得心惊肉跳。 “别做梦了!“凌青城嘲笑道。 “做梦?“张景死死地盯着凌青城,嘴角一抽搐,“啪——”一巴掌排在他的脸上,瞬间青城的脸半边通红。 “这一巴掌是替你姐姐打还给你的,这五年来,她心心念念就是你的平安,可是你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干的事儿真的只有这一件吗?”张景怒斥,“这一次你搭进去我们我和青鸾不要紧,你还搭进去石峰,你知道石峰是谁吧?他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兄长!你还把老姜,朱齐还有当天狩猎的所有人都拖下去了,他们也是一个死!你太冷血!太自私了!你自己看看你拉了的多少人给你陪葬!”张景额头青筋暴起。 “张景——“青鸾哀求。 “青鸾,你别求我!“张景对着青鸾低求,低下头,不愿意看青鸾的眼睛,”我受不了这个,这次你弟弟我必须带走!“ “你别高看你自己了,凭拼什么带我走?“青城不屑一顾,转头。 “哈哈,你难道没听见屋外,锦衣卫已经来了?刚才他们发出的信号,我想你一定是没听见!”张景歪着头盯着凌青城,竹篱上人赶紧去拉开门,只听得门外一阵嘈杂声,有人带着锦衣卫人马冲了进来。 “啪嗒——”青鸾听见张景的话忙起身,一下不小心呆掉了桌上的杯子,碎渣子四处飞溅,刚一转身就看见老姜,沈放还有一群人一起冲了进来, “凌姑娘,这次你就别怪我老姜了,不抓他,我们都得死!”老姜看着青鸾失魂样子,解释道。青鸾一时间失了神,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张景问沈放。 “哎,这个反正我不跟说太细,这个那天就是他给我银子,让我告诉石峰守着北边儿,我要是知道这小子能闹出这么大事儿来,我绝对不干,如今要不把他抓回来,咱们都得死,今儿幸亏我们去得快,要不是跟踪凌青鸾,我们还找不到他呢。这小子神出鬼没的。” “把他们带走!“沈放命令道,锦衣卫拉着凌青城和竹篱上人就去了院子,刚走到院子,张景就看见,“嗖嗖——”有十几个黑衣人带着三连弩飞上了屋檐,把一团人团团围住,青城看着那些人,叫了一句“射——” “跐溜——”一支箭直插沈放胸膛而来,但是被张景把沈放拉开,箭插入院子里的大树里。 “姓沈的,要不你今天放了我们,要不我们就一起拼命,真要是打起来,你看看谁胜算比较大?“凌青城得意地扬起头看着沈放。沈放回头看自己只有十几个人,还在院子里,这上面至少有十几个黑衣人,还有树上的,他们居高临下,今儿真要是打起来,怕是都是个死,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张景。 “凌青城,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私卖茶叶,盐,绢你敢干,贿赂朝中大臣你也敢干,豢养私兵你也敢干,你如今连杀皇太子也敢干,你到底有几个胆子。“老姜愤愤不平地吼道,说这些话的时候,张景看见竹篱上人正死死盯着老姜。 “哈哈——那是因为他该死!“ “你就这么确定吗?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当初为了救你出城是拿命相抵的,你知不会知道你杀了太子,石峰也会死,沈放也会死,老姜也会,还有那些无辜的人,他们也欠了你凌青城的吗?你怎么就觉得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是痛苦的,只有你一个人受了委屈?”张景怒不可遏,青鸾想上前阻止,又没有动。 “你想怎么样?凌青城。“老姜叫起来,一把揪住凌青城的衣领子。 “哼,怕了吧,让我们的人把你们绑在这里。我们走,天一亮你们自然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我们远走高飞,你们不必死,我们也不必死。“ “笑话,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张景冷笑。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凌青城针锋相对。 “你大概不知道,我一只信号箭放出去到底会有多少锦衣卫来吧,你也不知道我会立刻让所有的城门都关上,官道都封锁,你凌青城插翅难飞!“张景语调平静,冷冷地敲了敲四周的黑衣人。 “好!好!那我们就同归于尽,我还替我母亲报仇了,我何乐而不为,我本来就是死囚,这几年本来就是白饶给我的,只是白便宜了你,又快活了这几年!”凌青城一点都不怕。 可是这话却让沈放和其他锦衣卫听得胆战心惊,一时间都看着张景,眼神里充满恐惧和期待。张景眉间痛苦,双手紧握,走过老姜身边,老姜歪着脸笑笑,对着沈放说,”头儿,你看咋整,我们真同归于尽?“ “放屁——要死也是他死!“沈放不想死,锦衣卫们也不想死,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因为就算张景此时放信号箭,等到锦衣卫赶来,这群黑衣人,也会把自己、老姜、沈放都杀死,然后锦衣卫再来把凌青城一群人杀死,正好同归于尽,杀敌一千,自损一千。 第99章 僵局 瑟瑟寒风中,树叶卷起一些砂砾,撩过人们的脸庞,有些隐隐的疼痛。张景仰头看天空,天上一轮清冷的月亮,冷冷地看着这一群人。张景想起了还在诏狱的石峰。他再转眼看看青鸾,青鸾眼睛里都是期待和绝望,不忍心细看。 “要不这样:我们赌一把,我们一起出这个门儿。”张景说着我怀里的信号箭掏出来,扔在地上,”我和沈放,姜成去锦衣卫通知人来追杀你们,你们出门就逃命去,我们就比,是你们跑得快,还是我们跑得快,锦衣卫衙门在西江大巷,算起来我们的概率都差不多,既然这是个死局,不如把命交给上苍,看看老天到底会给谁,活着的机会!“张景凌厉地目光扫过凌青城,以及他身后的白发老人。 “你看如何?“张景目光扫过老姜和沈放,大家都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当然,你要是不同意,也可以。“张景坐到了门槛上,耷拉下肩膀,叹了一口气,”我们就一起同归于尽,你凌青城一死,还拉上这么多垫背的,你反正不亏,黄泉路上,我们都是个伴儿。“张景看了看青鸾,眼底都是柔情,转眼无奈地看着沈放,和姜成,”只是你们,也一起陪葬,亏大了!但是我们就此抓住了主犯,朝廷一定会厚赏我们的家人,咱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张景说罢,起身走到青鸾旁边,拉住她冰凉的手。 “老张,你这是什么破办法!”老姜颓然地擂了一把院子里的树干。 人群中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面面相觑,没人接话,生死面前谁也不想碰运气。大家都在想到底该怎么办。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小声地啜泣起来,树叶沙沙沙作响,几只寒鸦掠过枝头“噶——噶——“几声尖叫,更添了几分寂静,让人大气都不敢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哈哈哈——“有人大笑打破了这无声寂静。 “哈哈哈——“ “哈哈哈哈——“那白发的竹篱上人,三声大笑,一声比一声高,笑声里有悲切和豪迈,底气十足,笑声震天,吓得鸟雀都扑棱着翅膀乱飞而去。 “你笑什么?”姜成有些生气,上去一把扯住竹篱上人的衣襟。 “哈哈哈哈——”竹篱上人一边笑,一边抬手拿掉姜成的手,抬手缓缓把自己的胡子和头发头扯掉,露出黑发,黑发中两鬓斑白,胡须也是微白,再看看样子也不过四十出头。只是眉宇间有一道深深的沟壑,似乎在诉说岁月的不如意。 “姜成,你窝在锦衣卫十几年,难道连你的好兄弟曹参都不认识了吗?“竹篱上人盯着姜成,”你不记我们一起在李陵碑前,你念给我听得,上念老母,临年被戮,妻子无辜,并为鲸鲵了吗?“哈哈哈——”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认识?还是你觉得我已经死了?哈哈,我可不会忘记你当初投笔从戎,刚上阵杀敌那会儿的怂样子。”曹参扯着老姜的胡子笑道,“这些年,你喝酒喝得都不像你自己了。” “曹参——”,“曹参——” “玉门关外卫指挥同知曹参?”老姜费力地看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人,忽然转念一喜,一拳头擂在了他的胸口,“你还活着——“瞬间泪眼朦胧,老泪沿着脸上的沟壑横流。 “你应该说逃犯曹参,满门抄斩后,亡命天涯的曹参,这才对。“ “曹参——“沈放也想起来了,八年前锦衣卫是处理了曹参一家,当时说是他临阵脱逃,导致全家被斩杀。 “你还活着?“沈放,看了看张景,张景也走了过来,对此也有印象。 “你不仅仅活着,你这些年还在提醒我们,你活着。”张景一下子想起了青鸾送给自己的那根竹笛子,从身后取下,接着月光看,那上面的半截曹字清晰可见。老姜接过那个笛子,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有想到!你本就是苏州人,这些竹笛是你的打小儿就会的啊。” “他们不是说你跑了,但是坠崖而死?“老姜不敢相信。 “坠崖是真,死是假!”曹参看着老姜,笑道,“只是白白赚了你两缸眼泪!” “既然能活着,干嘛还回来,还跟这小子瞎掺和呢?“老姜无奈地叹气。 张景也有次疑问,之前是自己帮助老姜偷放了他。曹参看张景疑虑的样子,把嘴巴附在张景的耳朵旁边,”那是因为,我手里有太上皇的手书,着东宫太子朱见深登基,而不是他景泰帝!“ 张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姜,老姜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扭头不想看张景的眼神,当初是自己帮助曹参跑了的,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还卷进来了。沈放不知道他们到底嘀咕了什么,一脸好奇看着张景,张景只是摇摇头。 “姜成,我欠你的,我该还了。”曹参走到将成身边,“只是兄弟一世,你我就是情分太短了。”曹参握住姜成的肩膀。 “太子是我射杀的,凌青城根本没这个本事,你们抓我去交差吧!张都尉,你不是已经知道杀人的是一个瘸子吗?!”这一字一句,敲打在青鸾心上,青鸾的眼睛已经决堤,竹篱上人他虽然话不多,可是从一开始和石逸去他那里拿琴笛子,到他和弟弟在一块儿,如今却是这样的结局。张景也愣在原地,杀人的是个瘸子,竹篱上人的确是个瘸子。 “上人——“青鸾不知道怎么说话,他知道又是青城送他上路,青鸾扭头看着青城,青城也没有料到曹参先前还有这档子事儿,自己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衷心效命自己的人,没想到跟锦衣卫居然是旧相识。 “姜成,当初你的情我承了,今儿个兄弟还你,你们都不用死了,来世我们还是兄弟。“曹参,看着姜成。张景多年来都以为当初的领军曹参是逃命回来的,没想到这其中居然有隐情,更没有想到他还活着,还是老姜放了他。 “所有人听着,带着凌青城撤,以后听命凌青城。“曹参仰头对着黑衣人发号施令,那些人有些迟疑,没有动,”难道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嗖嗖——“所有人轻灵地跳下,一把夹住青城胳膊,瞬间跃起,几下子就消失在夜色里,门外很快想起远去的马蹄声,这一切都太快,青鸾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人去了哪个方向。 “上人——,我弟弟——”青鸾说不出话。 “凌姑娘,你弟弟安全了。“ “不是!”青鸾赶紧摇头,那曹参一下明白青鸾什么意思。 “你不必说什么,这事情没人逼我,是我自愿的,难道我不应该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吗?只是可惜了采薇和你,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你们唱的曲子了,以前你们和石公子一起来弹琴唱曲子,那才是美妙呢,只是可惜了。”曹参苦笑“石逸公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的坟前我也去拜祭了,黄泉路上我去找他们,一定代姑娘给他们问好儿。” 青鸾只觉得浑身一震。 曹参笑笑,走到姜成身边,“姜成,你怎么不说话?” “我还能说什么,你能活到明显下午吗?”老姜别过脸去,不让曹参看见自己的已经忍不住的泪。 “好了,沈大人带我回去交差吧,这事儿也该了了,明日你们送我朝堂,朝堂之上,我自然之道该怎么说,沈大人,姜大人抓获凶手有功,自然有赏的。”沈放刚才还在担心,不知道这人会怎么说,这会儿反而有点放心了。 沈放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回锦衣卫大牢!“众人都四散了,张景走到时候还看了一眼青鸾,只见她呆呆坐在树下,一言不发,再看曹参和姜成,笑着相拥,似乎不是去赴死,而是好友的久别重逢。 第100章 廷杖 等凌青鸾和沈黛眉、采兰还有石峰的夫人跑到了南镇抚司衙门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惨叫声震天,青鸾的耳畔还在回想路上人们的唧唧喳喳,“当天的内卫二十五人全部杖毙,所有人必须睁大眼睛看。” “谁要是闭眼睛,谁也得被杖毙!” “外围护卫也得每人五十八十大板,这不死也得残废。” 青鸾和黛眉听得心惊,路都快走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儿地跑,还没跑到门口,已经听见里面 “啊——” “饶命啊——” “啊——” “四十五,四十六——” 黛眉听得害怕,腿发软,“青鸾——” “我们去看看,走——”青鸾咬紧牙,半拉办拖着黛眉进去,还没到人群里,使劲儿拨开人群,就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爹,求你了,轻点儿呀,大哥哥,张景——” 青鸾使劲儿挤进去一看,是薛陵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脸上早就是一把眼泪,额头上也是血迹,青鸾顺着薛陵的视线往前看,只见院子里已经躺着十几个活活被打死的人,他们瞪大了眼睛,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来的气,眼睛瞪着天空,四肢已经快僵硬了,面部早就是七窍流血。 “哇——”黛眉吐了出来,这画面实在是太血腥,青鸾也难过地皱起眉头,别过头扶住黛眉。 “石峰——”黛眉看见正在受刑的是石峰,张景,朱齐,还有一些常跟着他们的人,一共十二人。 “二十一——二十二——”赤膊上阵的人,抡起板子,重重地盖下去,每一板子下去,石峰的表情都扭曲子一起。 “石峰哥哥——”青鸾情不自禁喃喃叫道,就在这时候青鸾在人群中看见了张景, “张景——” 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一声不哼,鼻孔,嘴角的血一滴一滴在往下滴。青鸾知道如今在这里受刑的人都是因为弟弟,心中万分愧疚和痛心疾首,都无以言表。 “将军——”石夫人已经运到了,薛陵赶紧爬过来扶住了自己的小姨。 “爹——”薛陵叫起来,“小姨晕倒了——” “不是添乱,快回去吧!”薛彪今日监督执行,不看也得看。 “二十三——”又是一板盖下去, “啊——啊——”伏在板凳上的人一片嚎叫。 “眼睛都给我睁开,谁闭上就把谁拖过来打!”南镇抚司大人呵斥道。 青鸾再仔细看,张景额头青筋暴起,鼻孔不断往外流血,石峰嘴里鼻子里都是血迹,身下更是一衣衫尽破,后背的伤痕也赫然映入眼帘。他们俩都是已经是伤痕累累,这么打下去,可怎么活得了? “二十四,二十五——” “二十六——”每一板子盖下去,青鸾的心就纠缠在一起紧一点儿,再紧一点儿,看得心惊肉跳,眉毛也紧紧缩成一团儿。 “谁可以救他们——薛大人——”青鸾拉住薛彪问, “曹参已经在朝堂之上被打死了,现在能救他们的怕只有于大人,或者莫大人——”薛彪也叹了口气,自己今日负责督查,一帮一帮打的可是石峰他们,他也不再如往日那般嬉皮笑脸。 “他们不知道吗?”青鸾问, “他们还在上朝,今儿这命令是皇后下的。” “怎么办?”黛眉扯住薛彪的衣角,着急地问, “还能怎么办,这么打下去五十板子,他俩还是有伤的,不死也成了个半身不遂,只能期待他们最多变个瘸子吧。“薛彪看了看石峰他们。 “能不能想办法先缓一缓,我去求莫大人,也许有用,我求你了!薛大人”青鸾想这也许是最后的办法了。 “爹——”薛陵也苦苦哀求,“薛彪本就不乐意这么打石峰,这会儿得了这话使了个眼色给那些打手,他们会意扬起打板,使劲儿杨高。 “哎呦——“俩打手叫起来,”肩膀扭了——“ “没用的东西——“南镇抚司大人呵斥道,”给我换人,挑精壮的——“青鸾见这样子,冲着薛陵点点头,拔腿,撒丫子的就往外跑,一路狂奔道莫大人门口,正好看到莫大人的轿子,赶紧拉了他来。 等到莫大人到的时候,打手已经重新开始打了,“三十六——三十七—“ “是莫大人——“南镇抚司起身行礼。莫大人眉头紧蹙,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被打死的人,有的人身上被盖了草席,有的还在露天暴晒,莫大人不忍细看。 “李大人——“莫庸走近张景探了探鼻息,还有气儿,“真要打死吗?” “莫大人,我也是受命啊!”李大人为难地说道,“皇后娘娘的懿旨啊!” “他们可是几年前保卫北京的忠臣良将啊,真这么打死了!让人寒心啊!”莫庸也为难地看着李大人,“于大人那里我没法交差!”莫大人暗示李大人。 那李大人行走官场几十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打死了于大人也得罪了。 “张景,石峰护驾不力,着打五十大板,还有最后十三板子,你们好生着点儿打!“李大人说罢看着莫大人笑笑,”您看呢?“ “打——“莫大人抬手。 “三十八——“人们喊得声音更大了,但是青鸾明显看见板子虽然扬起来,高高的,但是落下去的板子轻了,黛眉也稍稍放心了些,石峰和张景此时已经血肉模糊,视线更是一片糊涂,不知道这到底是过了多久,恍惚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哭声,但是不真切,秋日的骄阳太晃眼,等到打手数到,”五十——“两人都已经涣散了意识,人完全趴在凳子上,青鸾赶紧冲道张景那里,用手指头在鼻子底下探了探,心头一喜,朝着黛眉点点头,又跑去试了试石峰的鼻息,“有气——”黛眉看清乱的表情,心头一松。莫庸也松了一口气。 “还不快找软藤凳子抬回去!“莫庸有些心疼,陷入了沉思,青鸾呆呆地按着黛眉和石夫人一起送石峰回去,薛陵送张景回去,她跌坐在院内,一动也不动,莫庸望着青鸾,想起今日朝堂之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凌青城——“ 第101章 人是会变的 入夜,户部员外郎李翀的府上却一点儿都不安静,不仅仅是这个夜晚,这几日的夜晚都是不安宁,李翀正在对着一盘残棋出神的时候,忽然有人报告户部尚书莫庸来了。李翀赶紧,起身迎接恩师。 “学生云靖拜见先生!”李翀行大礼,莫大人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起来吧!” “让其他人都退下吧!”莫庸对着自己的随从道,李翀会意也让自己的人都退下。 “不知道恩师深夜来,有何事?”李翀试探性地问。 莫庸抬眼看了看他书房,并无太多奢华的装饰,墙壁上还挂着自己的书画,还有几幅他自己的字画,并无其他装饰,桌上点着几只蜡烛,烛光摇曳。 “云靖,“莫庸缓缓道,”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你可还记得你交给我写信的时候,你痛陈徐明达弄权,你说忠骨岂能跪佞臣,那时候的你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眸正神清。“ “学生那时候鲁莽,还带累了先生!“李翀惶恐。 “是吗?“莫庸转身盯着李翀,”我倒是怀念那个时候的你,意气风发,仗义执言,视金钱、权贵如粪土!“莫庸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转头眉头一皱,痛心地望着李翀,”你再看看现在的你,大明朝堂之上据理力争没有你,为民请愿,也没有你。贪赃枉法,枉顾朝纲倒是有你。结党营私,偷运转卖有你,身在高堂,串通外臣,豢养私兵还有你?“莫庸严厉地呵斥,李翀后心都起了冷汗。 “先生,冤枉啊!“李翀慌忙跪下。 “冤枉?你是我的学生,冤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莫庸痛心疾首,”你已经被御史弹劾,弹劾的奏章已经送到了内阁,不止一个人,而且锦衣卫也在追查你在江南一带的事情。他们都是在冤枉你吗?“ “先生,学生真没有这么做!“李翀仰头,为自己分辨,”嫉妒,他们一定是嫉妒我是先生的学生,所以这样闹我来钳制先生。“ “空穴来风啊!云靖,你别以为这些年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居然如此胆大包天!“莫庸,不听他的辩解。 “先生,如果我被弹劾了,您是我的恩师,您也会被牵连的。“ “你这是在威胁我?” “学生不敢!“李翀低头。 “你嘴里说着不敢,背地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的?“ “我已经想好了,他日对出来,朝堂之上我无法自证清白,甘愿领庭杖之刑!“ “先生?“李翀拉住莫庸的衣袂。 “你现在害怕了,你还会怕吗?你做这些的时候你怕过吗“莫庸蹲下来,盯着李翀,痛心地说道,”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但是你为何要这么做?“ 李翀不说话,起身理了理衣服,慢慢说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时局莫测!京官难做!当初先生因为主战,被投诏狱,学生看皇上当时明明是想主张南迁的,所以学生才主张南迁,可是谁知道皇上改主意了,不仅仅不再南迁,还死守北京,这北京一役,还胜了!这些你年我从户部侍郎降职到户部员外郎,我不甘心!先生。我过去二十年兢兢业业,把徐明达他们的那些稀里糊涂的烂帐,理得帐顺款清。可是我的二十年鞠躬尽瘁,最终都只被一句主和还是主战来评判吗!先生,学生不服啊!“莫庸皱眉,只听得李翀继续说道, “别人做官那是连升三级,可你看看我从三品降到从五品,再这么下去,我必将被贬黜,乃至贬出京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李翀越说越激动,烛火在他的眼底晃动,让人分不清是烛光还是愤怒的怒火。 “做官起起落落,本就是稀松平常,你为何看不透?而且,你现在已经闹得这么大,我怎么帮你?“莫庸心底一软, “先生,您和少保大人交好,只要先生肯帮,就一定能帮。“莫庸沉默不语。 “先生!“李翀见莫庸不说话,求道。 “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啊,我为官三十多年,耿耿直直,天地可鉴。如今行将朽木,你让我们怎么去和你沆瀣一气?“莫庸心痛地跌坐在椅子上,”云靖,你糊涂啊!“莫庸不愿意看见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居然变成了他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 “你自己去负荆请罪,尚有转换之机,别再一错再错,为师愿意和你——!“ “先生!”莫庸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下子就被李翀截断,“太迟了!“李翀苦笑,眼神里发狠,扭头盯着莫庸,”太迟了!你知道曹参为何会被直接杖毙吗?“ “还能为什么?他胆大包天,因为一己私愤居然射杀太子。“莫庸疑惑地看着李翀。 “哈哈哈——“李翀大笑,”先生才是糊涂,他真的是一己私愤吗?他到底犯了多大的罪孽,才会满门抄斩,逃回来的人可不止他一个,石亨不是也是单骑逃回来的,不是步步高升了吗?先生,您当时贵为一品大员,难您也什么都不知道吗?“李翀猖笑。莫庸背后发冷,轻轻摇头。 “不仅仅因为他杀了太子,还是因为他曾经手拿太上皇手书,书中传圣喻——着太子朱见深登基。而不是他景泰帝!“莫庸犹如平地听得一声雷,目瞪口呆! “不可能。“莫庸喃喃呓语。 “还有什么不可能,上次曹参死,锦衣卫必然上报,曹参和谁接触过?有我,有凌青城,自然还有石亨,你说皇上还会放过我们吗?!“李翀眼底绝望而又坚定,这条路他是真的回不了头了。莫庸愣在原地,一言都不能发,为官三十多年,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先生,学生根本回不了头,也没打算回头!“李翀发狠,干脆把话说通透,”而且先生您也回不了,您以为我这几年为什么可以呼风唤雨?你太天真,您被凌青鸾姐弟利用了都不知道的,你送给凌青鸾的腰牌,早就已经是他弟弟为我们在金陵开路的护身符,这些凌青鸾都没有告诉您吗?“ “什么?“莫庸难以置信,浑身发冷。 “原来蒙蔽先生的还不止学生一个,你的那位故人之女,清秋阁的凌青鸾,当初恐怕是先生您怕她受人欺负,给了他一个莫府的腰牌吧,她早就把这个赠予她弟弟,让他逃去金陵,可是凌青城利用这个腰牌帮我们收地方钱财,私卖盐,还把茶叶,绢,帛,绫罗绸缎卖往倭国,我做的每一笔生意,他都拿了四成,我只拿了三成,其他的是给武清候还有徐大人,先生,凌青城没有分给您一杯羹,那是他不地道,我以为先生是默许的,难道先生您当真什么都并不知情吗?“李翀全盘托出,目光灼灼地盯着莫庸。 莫庸跌坐在椅子上,浑身颤抖,一动不能动。 “先生!“李翀扶住莫庸,”不是我们愿意当这个佞臣,是这个世道,它吞噬了人心!“ “你们要干什么?“莫庸低语问,眼神里都是恐惧。 “我们要干我们应该干的事。“李翀难掩得意之色,莫庸的心里风雨大作,却口不能言。 等到莫庸回府里的时候,管家来报告说是凌姑娘在书房等了到了这个点儿,莫庸加紧几步子走了进去,只见青鸾坐在桌子前,正在看自己写的那些诗词。 青鸾听得门外脚步声,赶紧转身,一见到莫庸,赶紧行礼,“青鸾拜见莫大人!” 莫庸一声不答,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自己走过去坐到凳子上,青鸾抬头,看莫庸眉头紧锁,狠狠地盯着自己,不解。 “你来做什么?”莫庸问 “我想来请大人,找李大人问问,我的弟弟凌青鸾到底是去了哪里了?我和他不熟,所以想来麻烦大人您。“青鸾依旧跪在地上答。 “啪——“莫庸抬手一巴掌,打在青鸾的脸上,力道不重,青鸾一下子懵了。 “大人?“ “好个糊涂的丫头!“莫庸悔不当初,”我当初想你在清秋阁日子不好过,给了你一个令牌,料你是个懂事的,你知道你弟弟都拿这个令牌干了什么?“莫庸痛心疾首地说道。 青鸾摇头,但是旋即又点头。 “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莫庸问 “原是不知道的,但是后来知道了!”青鸾据实回答。 “你们如此不知好歹,你知道谈何李翀的檄文已经到了内阁,这事儿对出来,不仅仅是他,你弟弟等人,还有我都没有好下场!” “是,青鸾明白,我弟弟罪该万死,可是这反累了莫大人您一世的名声,我弟弟我最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自从曹参被杖毙,他就杳无音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朝廷抓了,还是为了避风头躲了起来,我想找到他,问他到底做了那些事,才能知道到底牵扯大人多少。“青鸾哭道,”大人,我知道我们累了您。“ 而莫庸却单单听到了曹参,弯腰,急切地问:“你也知道曹参?“ “我不仅仅知道,我还和他认识了好几年,他化成白发竹篱上人在郊外竹林,做竹笛,做琴,我早就和他打过交道。“青鸾瘫坐。 “那你也知道他为何全家被问斩?“ “我不知道,但是老姜知道,我没有追问。“青鸾回忆起那日的情形。 “好,不知道的好!“莫庸轻叹一口气。 “你弟弟应该是躲起来了,孩子你也赶紧找个地方避祸去吧,我不知道这事儿到底会闹成什么样,我得再细想想。“莫庸朝着青鸾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人已经疲惫到不想再说一句话。 第102章 太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你太残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什么才是苦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不是仰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你要等死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元夜-不想再遗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乱之前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乱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兄弟一世而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火光冲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夕阳枕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