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帝王传之山有扶苏》 更新时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章山有扶苏(一) 第1章山有扶苏(一)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A省理工的选修课上,选修课上的年轻老师正深情朗诵这首诗词。但台下的学生却似乎不太给她面子,睡觉的睡觉,玩手机的玩手机。这个年代,很少有人去关注诗歌了。 年轻老师对学生敷衍的态度也不以为意。好在前排还是有几位爱听的。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老师的讲课。 但老师刚念到“山有乔松”时,却有一人站了起来,喊了一声:“到!”他是第一排唯一没有认真听讲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学生。 站起的人是乔松,他以为老师是点他的名字。旁边女友脸色通红,拉了拉乔松的衣角,小声道:“快坐下,不是说你啦。” 但乔松的嗓门实在洪亮,整个大教室都听到了。把整个教室“安静祥和”的气氛都给破坏掉了。 年轻老师更是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若是今天不好好教训这个小子,她这老师的脸面还往哪搁。想到这里,年轻老师却淡淡一笑:“好啊,既然这位同学站起来了,正好老师也乏了,就由你来帮我代讲一讲吧。” 这本是对乔松的为难之语,若是别人,也就是认个错的事情。却不想这个愣子从座位上离开,女友拉他没拉住,被他上了讲台。女友气急,两臂交叉,气嘟嘟的,索性也不管了。 年轻老师没有想到乔松真的敢上讲台。看着这名瘦高个,面色苍白,眼睛里还冒着血丝,肯定昨晚通宵打游戏了。看到这里,年轻老师一股无名火起,将讲课用的扩音器与激光笔递给乔松。 乔松接了激光笔,却没有接扩音器。指着PPT上的诗文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具体是什么意思,刚才老师也和我们说了。这首诗出自《郑风》,传闻秦始皇的一个爱妃来自郑地,喜爱歌唱此诗,生下一王子,取名扶苏。也就是大家耳闻能详的公子扶苏了。” 乔松却看到大家依旧愣愣的看着自己,问道:“你们不会连公子扶苏是谁都不知道吧……”乔松当下又大讲特讲公子扶苏的事迹,好端端的一个诗经课,愣是被他变成了历史课。 这乔松是个说故事的高手,比起史书之晦涩,他用现在的话讲古代的事情,更能激起学生的兴趣,反而不断由学生放下手机,认真听讲起来。 年轻老师看到乔松唾沫横飞,声音洪亮,手舞足蹈。比起整个大教室的学生连公子扶苏是谁都不知道,这位能知道这么多,相当不容易了。要知道这里可是理工科,学的是方程、机械、电气与化学。但年轻老师却认为,学生还是要多读点文学类的书,陶冶下情操,不要被理性思维僵化了脑袋。 课后,女友拉着乔松来给老师道歉。毕竟是乔松的无礼再先。年轻老师叹息道:“不过是一门选修课罢了,下面的学生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睡觉。若不是你男朋友让我下不来台,我也不会为难他。算了,算了。你们去赶下一堂课去吧。” 却不像乔松道:“错了,老师。《诗经》虽然是一门选修课,但老师你明显也没有认真准备,讲课死板,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却不顾学生薄弱的文学理解能力……” 乔松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因为女友已经狠狠踩了乔松一脚。她这辈子是做了什么孽,竟是摊上了这么一位活宝。 但年轻老师听了乔松的话,却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以往,她的确只顾沉浸在对诗歌营造的美感中来。但阳春白雪,终究不敌“下里巴人”。曲高和寡,在所难免。乔松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有一定的道理。 年轻老师挥挥手,让这对情侣去赶下一门课去了。 下一门课是电网实验课。乔松与女友都是电气工程专业的。教授这门课的老师却是个老教授,对学生要求很严。据说挂了许多学生的课。嘴里常说的话就是:“现在的学生一届不如一届。”颇有鲁迅小说中九斤老太评价她的儿子八斤与她的孙女七斤的精髓。 电网实验课是电气工程专业的必修课。因此是无法逃避的,只能硬着头皮上。两人刚走出教室,却感觉到一股闷热。天色晦暗。女友道:“快走,估计是要下雨了。咱们可没带伞。” 两人一路小跑,路经图书馆、生物楼,来到了电气楼的电网实验室。同学们已经按照学号分了组。乔松与女友不得不分开。乔松与电气专业的系花分在一组。这系花是个闷油瓶,一天内说不了三个字。她理论课学的不错,但实验课却是一塌糊涂,多是乔松在旁帮衬着。所以才一直没有挂科。两人合作竟是达了三年,哦,日子过得好快,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呢。 只听得外面一声雷响,声音隆隆。别的女生都捂着耳朵,乔松的女友也不例外,偏这位,一直安安静静看着自己做实验,把实验数据用秀气的正楷记得一丝不苟。 也许站的太久,系花感觉太累了,便依靠在实验柜上休息。又是一声雷响。兹拉一声,只见到人眼可见的电流,从一条48芯硬线上穿流而过,那条硬线的塑料封皮瞬间融化,冒着恶臭。 老教授看到了,忙喊道:“快按急停。”但同学早已慌乱。有的逃出了教师,有的堵在门口。乔松连忙按下了自己试验台的急停,试验台上的电虽然断掉了,但是电还是流过实验柜,将这个实验柜都带上了电。 乔松忽然看到那系花被电击晕倒了地上,脚下是一根电线,外面女友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乔松咬咬牙,将系花脚下的电线一扯。但此时,乔松手里的电线塑料封皮已经融化,摸着光秃秃的铜芯,噼里啪啦,倒在了地上。 昏迷之前,只听到有人道嘀咕着:“看吧,我早就看出乔松对系花有意思了。” 第2章 山有扶苏(二) 第2章山有扶苏(二) 乔松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脖子胸口一阵刺骨的疼痛。所处的房间也是昏暗的,不像是医院,也不是学校的寝室,自己这是在哪里? 乔松本要支撑着身体站起,却听到一阵清冷的女子声音:“不要动,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你这一动,会牵连到伤口崩裂,到时就难治了。” 那女子走进,拿出湿巾把乔松擦了脸,乔松也看清楚那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曲裾,中间系着一条绿色的丝带,容貌冷艳,令人不敢直视。 乔松在打量这女子的同时,李采薇也在打量床上的病人。乔松是赵仲从山路上带回来的,说是这人遭遇山匪抢劫,正好被赵仲的父亲带领里正碰到,驱走了山匪,救了乔松。 说是救了乔松,其实乔松胸口中了利刃,当时已是奄奄一息。但这乔松穿着华贵,所传衣物乃是贵重的丝绸,腰佩黑玉,来历一定不简单。若是死在了赵村附近,对于赵村是一场大罪过。 本着亡羊补牢的心思,若是能够把这大有来历的人医治好了,有这人来说情,或许上面的人便不会怪罪,便是归罪,也会有所减轻。 但当时乔松已经是满身血污,这赵仲正是帮着李采薇一连照顾了乔松三日,乔松这才醒转。但李采薇知道这并不是自己医术高明,而是这人自己好转的,挺过来的。 乔松有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赵仲来找自己,询问自己的姓名。因为乔松遭遇打劫,身上证明身份的出行所需的“验”也不见了。乔松身上目前所有的,便是一块黑玉和一把青铜宝剑也被赵仲上交给县衙了。 乔松再不济,也知道自己是穿越了。他一直小心翼翼与赵仲与李采薇周旋,得知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居然是秦朝,而且打听到秦始皇已经统一中国八九年了。乔松还是有一些历史的基本功底的。他推算了下时间,秦始皇公元前221年统一中国,现在应该是公元前212年,距离秦始皇病死沙丘也就两年时间了。 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秦国的国祚是非常短暂的。始皇既死,距离天下动乱也就不远了。如今自己穿越而来,附着在了一名富贵子弟身上,但是却无法推算出自己是谁。 赵仲对乔松忘记了自己的姓名感到奇怪,询问李采薇。李采薇只是道,乔松在苏醒前,曾经发烧冒汗了一天,能够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有些事情记不清也是正常,也就是说乔松烧坏了脑子。 但赵仲看却不像。比起李采薇冷冰冰的态度,他却时常来与乔松聊天的,乔松谈吐不俗,不像是烧坏了脑子。 乔松目前所居的地方是李家。也是赵家村唯一的一户姓李的。李采薇的父亲虽然脾气怪异,但是李采薇医术高明,医治过许多村民。赵家村的其他人家对李家态度还算和善。 乔松目前所居住的房间便是李采薇父亲李纪的房间。再经过四五日的修养,乔松已经能够下床行走。来到屋外,呼吸这新鲜的空气,不由得让人精神一阵。 李家院落里,却没有如别人家种植桑树,而是栽种的柳树。正是仲春,杨柳依依,微风和煦。乔松放眼四顾,都是茅草房屋,种地的农夫在阡陌忙于耕种。挥汗如雨。 赵仲告诉乔松,自己不可能一直呆在李家的,一旦病好,便要去当地的县衙去报备案情。让县令确定了乔松的身份后,然后再送往原籍。 对于穿越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乔松还是头一次碰到,而这事情却恰好发生在自己身上。乔松应承了赵仲的话,在李家安心等待。乔松在李家过的还不错,每日都是好菜好饭招待,舍得放油。 晚上,赵仲来找自己。原来乔松遭遇土匪的事情,已经上报给县里知晓。县令高度重视此事,骑马来到了赵村,如今正在赵仲的家中。 乔松想到这一走可能不再回来,当下向李采薇道谢作别。李采薇只是不冷不热的点点头。 路上,赵仲道:“乔公子还不要生采薇姑娘的气。她对待我们也是这样冷冰冰的脾气。却也是有原因的。” 乔松好奇问道:“什么原因?” 赵仲道:“据她的父亲说,与采薇姑娘订婚的男人病死在了长城边上。而这采薇姑娘也是性子烈,发誓不再嫁。但是秦国法令,对于到了年纪不嫁的女子会给予惩罚。但采薇姑娘却请愿交罚款,也不愿意嫁人。而这采薇姑娘又是附近不多的会医术的,县令也不敢逼得太急,因此一直拖延下来。我本以为乔公子相貌堂堂,也许能入采薇姑娘的眼睛,哈哈,哈哈。” 乔松却是一阵无语。但他感觉,这李采薇似乎不像是一位为情伤的女子。 来到赵仲家。乔松见到了县令。那县令原本正坐在榻前。看到乔松来到,却是连忙走出迎接。两边的县尉、功曹、令史,还有本村的三老、亭长都在。这算是一场大规模的迎接了。 赵仲忙完农活回来,便被父亲叫去唤乔松来,并不知道家中的情形,此时看到大堂之内一县的大小官员都来到了,也是惊讶不已。 高奴县县令赵伯让县尉把原本属乔松所属的青铜剑与黑玉取出来。这些都是赵仲上交用来辨认乔松身份的。如今都物归原主。乔松摸着手里的黑玉,呈环状,壁面之上雕刻着镂空的、繁复的花纹。 赵伯见乔松接了宝剑与黑玉,带领一县官吏揖礼道:“高奴县县令带领县衙所属参拜扶苏公子殿下。” 扶苏?他居然是扶苏。赵仲顿时有些头晕目眩。他以为自己会是某一个富贵人家子弟,却不想自己居然穿越到了秦国公子扶苏的身上来。 那么压在扶苏身上的悲惨的命运,岂不是也要自己来承受?一股大恐惧袭上心头。 赵仲在一旁听了,却是恍然大悟,扶苏公子说自己失忆,恐怕也是隐藏自己身份的手段。赵仲到没有觉得乔松欺骗自己有什么不应该。大人物嘛,做事情总是要谨慎一些。 赵伯见乔松的表情变换,忙看向自己的父亲。赵父道:“扶苏公子经历了一场山匪袭击,身受重伤,好在天佑大秦,扶苏公子无恙……” 第3章 春雨霏霏(一) 第3章春雨霏霏(一) 赵伯道:“如今既然确认了公子的身份,还请公子随我们一起回高奴县县衙,等候蒙恬将军前来接应的人马,确保公子的安全。” 这也是赵伯邀请全县衙的人一起来赵家村的目的。但不想乔松道:“不,我不去高奴县衙。既然是蒙恬将军亲自来找我,我便在这赵家村等他来?” 县尉蹙眉。公子扶苏在他们治所遇难,他们今年的官员评比铁定要被抹上不光彩的一笔。而这公子扶苏却还胡搅蛮缠,既然山匪敢打公子扶苏的主意,说不定是六国的余孽作祟,留在这个小村落实在太多凶险,哪里有县衙安全了。 但乔松说他不去高奴县,却也没有人敢有异议了,谁让他是公子扶苏,祖龙的长子,也很有可能是秦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呢。所以县尉纵有不满,也是憋在了心里。 赵伯听了,也是非常不高兴,但他是心思隐晦的人。察觉到了乔松脸上的彷徨与无助,也许是这次山匪的袭击,已经在公子的心中留下了阴影。皇帝陛下派公子扶苏去上郡肤施县监督蒙恬军,不可能没有精兵保护,但如今这场山匪袭击,却只有公子扶苏还活着,所带卫兵全部战死,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山匪所能够做到的。 比起县尉猜想的六国余孽。县令赵伯的想法要更为激进:这些所谓的山匪很有可能来自咸阳城。但这话却是不便宣诸于口的。 只是扶苏公子任性,他们也不能把扶苏公子放在这里不管了。赵伯脸上撑起笑容:“既然公子喜欢赵家村的田园美景,那么就留此等待蒙恬将军好了。曹县尉,你留下保卫公子扶苏的安全。如今正是春忙时节,县衙内公务繁忙,我们其他人就不在此多留了。” 赵伯又问:“扶苏公子现居住在哪里?”他好安排曹县尉与扶苏公子住在一起。 赵仲道:“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还在李家居住。” 赵伯诧异道:“李家?可是李采薇那姑娘家中?” 赵仲解释了原因,道:“正是。赵家村也只有李姑娘懂得医术。李姑娘的父亲不在家,所以我们当时把受伤的扶苏公子安排在了李姑娘父亲的房间中,方便李姑娘救治。” 赵伯张大了嘴巴,他记得那位烈性的采薇的,却也是个冰山美人。看了还心思恍惚的乔松一眼,叹了一口气,携带所有官吏离开了。 曹县尉自然不能与乔松同住李家,因此便被安排居住在了赵仲家中。 李采薇忽然觉得有些寂寥。她不过是与那个男人居住在一起才六七八天而已,而且也没有多少的交谈。以往父亲不在家时,也是自己一人。可是这男人走后,自己的心却忽然有些落寞。 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准备好的草药还剩下许多。当时在他走的时候,应该把草药交给他的。也算是尽到一个做大夫的本分。但是自己当时似乎负气,冷着张脸送他离开。 就在李采薇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到了敲门声:“采薇姑娘,采薇姑娘!”是赵仲的声音。李采薇穿好了衣服,把门打开,发现乔松也站在外面,手里多了一把宝剑。 赵仲见李采薇把门打开,连忙带乔松进来,到了李纪房间中,看到床铺都还在,并没有被收起,当下笑道:“还好,还好。铺子都还在。扶······乔松,你便还在这里留宿几晚,我就先离开了。” 赵仲说完,赶紧离开了。李采薇对于乔松回来,却是松了一口气,但忽然想到,自己一个女孩子家,留一个男人在自己家中,成何体统。赵仲家兄弟二人,老大常年不在家中,如今这乔松已经醒来,安排在赵仲家,不是更合适吗? 欲待吩咐,但是这赵仲跑得比兔子还快,还没等自己开口,竟是已经跑得远了,追赶不及。 李采薇只能气呼呼的回到房间,看到乔松已经在脱鞋袜,准备睡觉了。 乔松见到李采薇来到自己房间,问道:“采薇姑娘,你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李采薇道:“不是已经和我道别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他们并没有确定你的身份?还要进一步调查?” 乔松摇头道:“身份已经确认了。但却出乎我的预料。” 李采薇道:“既然身份确认了,为何不与他们一起离开?” 乔松没有回答李采薇的问题,而是问道:“采薇姑娘,你说一个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的之后的命运,害怕命运之日的到来,每日生活在恐惧当中,又该怎么办呢?” 李采薇道:“哦,一个人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的话,那就要看这命运是不是你想要的了,看你这样子,似乎并不想要这个命运,那你就要去反抗啊。我一个弱女子都知道,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要闭着眼睛等死吗?” 灯火之下,李采薇忽然看到乔松微笑着看向自己,李采薇道:“干嘛?用这种眼睛看着我?” 乔松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姑娘也是一个健谈的人呢?” 李采薇这才注意到,自己一向话不多的,乔松再次回来,却不经意间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说了许多的话来。 李采薇冷哼一声,却将乔松放在床头的剑拿走了,道:“你既然住在我家,就要老实本分些。这剑便留在我这里,若是你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就用这把宝剑砍了你。” 说完,李采薇抱着宝剑离开了乔松的房间。乔松与李采薇说了些不清不楚的话,心情却是开朗了许多。是啊,既然不想迎接两年后公子扶苏的悲惨的命运,那就要努力才行啊。 翌日,乔松醒来,赵仲却跑来李采薇家,递给了李采薇一封家书。李采薇看了信,却是皱眉。 赵仲忙问道:“李叔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他再不回来,农时可就要耽误了。” 李采薇道:“爹是赶不到春种的时候回来了。” 赵仲急道:“耽误了农时,罚钱可是很重的。实在不行请几个短工帮忙耕种也是好的。” 李采薇道:“如今大家都在忙着自己家的田地,人手已经不够用,如何肯做短工?” 赵仲默然。如今连年徭役,村中人口大半还在长城边上卫戍,如今村里是田多人少,的确难以雇佣到短工。 第4章 春雨霏霏(二) 第4章春雨霏霏(二) 乔松见此,当下道:“我既然蒙受采薇姑娘的救治之恩,还没有报答,就让我来帮采薇姑娘把家里的地给种了吧。” 赵仲与李采薇齐声问道:“你会种地?”李采薇虽然不知道乔松的身份,但看起穿着,富贵人家出身,会用牛犁地、撒谷播种吗? 而赵仲却是知道乔松的身份的,堂堂大秦帝国的公子,不去舞刀弄剑,要来种地。他也不是看好。而且种地是个辛苦活,若是累到了扶苏公子,他恐怕要被父亲有的训了。 赵仲赶紧道:“不行,不行。其实公子你的身份,完全可以与县令说一声,这惩罚自然免了。” 乔松却道:“惩罚虽免,这地难道就不需要耕种了吗?若是事事都依靠特权,那要法何用?” 赵仲无语了。大秦帝国崇尚刑名之学,事事依法。那县令的确可以以此拒绝扶苏公子的要求的。 李采薇见乔松说的慷慨激昂,当下拦住了赵仲,对乔松道:“如此,那就麻烦乔公子了。我家的谷种便放在你房间中,你先帮我搬运到田地吧。” 乔松当下道了声没问题,从房间里搬出来了一麻袋谷种,却是沉甸甸的。乔松一身玄锦,此时却背负个麻袋,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赵仲见乔松背着个大麻袋,连忙上前:“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公子把麻袋交给我,我力气大,这粗活还是我来干。” 乔松也觉得沉重,正欲交出,却不想李采薇道:“赵仲,如今是乔公子想要报答我的恩情,你要来帮忙,他的恩情如何报答?” 乔松听到此话,也觉得交给赵仲,太掉面子。而且看着李采薇似笑非笑的神情,显然是在和自己较劲呢。自己可不能落下风了。当下说了声不用,继续一步一个脚印,来到了李家田地。 从李家宅院到李家田地足有两里地,距离不短,乔松将谷种带到地头,已经是气喘吁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接下来便是要借来牛犁地。赵仲去牵牛去了,便留下乔松与李采薇在地头。 乔松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见李采薇还站着,道:“采薇,你也坐下啊。你要是嫌脏,坐在谷种袋上也可。” 但李采薇却是摇摇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乔松道:“应该不会停留很长的时间,已经专门安排人来接我,等那人来,我到时就该走了。说实话,其实我不想走。待在赵家村也挺好的。” 李采薇却笑道:“你真的这么想?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农民的苦处。你是贵胄公子,不缺吃少穿,向往田园之乐,也是情有原因。但是农民辛苦一载,所产之物,却要被官府盘剥大半,遇到丰年还好,还能吃饱饭,到了灾年,那可只能饿着肚皮,啃树根吃草度日了。这种日子,你也羡慕吗?” 李采薇道:“你看看四周吧,哪一家不是辛辛苦苦耕种,像你我二日,坐在田地谈笑风生的又能几人?” 乔松哑然苦笑:“看来我的一番田园之乐,也被采薇你批评的体无完肤了。” 李采薇道:“只是希望公子你能哀民生之多艰,你既然是贵胄公子,将来也是要做官的,要做官就要做你一个怜惜民力的好官。不过……” 乔松疑问道:“不过什么?” 李采薇道:“不过当今皇帝陛下滥用民力,修长城,修灵渠,还要修自己死后的坟墓,上行下效,想要做一个怜惜民力的好官恐怕也十分艰难。” 这时赵仲已经牵牛车来到,车上放着铁犁以及其他铁农具,都是村里公用的。赵仲却是干农活的好把式,当下将一切准备好了。赵仲道:“公子在前面牵牛即可,把犁还是我来。” 乔松也害怕自己掌控不好犁,当下点头。李采薇这时倒也没再过多为难他。若是熟练的农夫一人便可驾驭,但是这牛与乔松一样,同样是个新手,便需要有个人在前面牵着校准方向。 乔松摸了摸牛的额头,算是与它亲近一下,然后牵着缰绳往前走。但是那牛动也不动。赵仲道:“拽下缰绳。”乔松依言拽了一下,牛鼻吃痛,当下往前走了两步。却不想犁了一段路程,方向还是没有校准好,竟是渐渐的偏到了别人家的田地里去了。 劳累了大半天,无论是犁地的,还是牵牛的,都是腰酸背痛。李采薇已经回去做饭,这是已经端着饭篮子回来,乔松与赵仲都是直接掀开了饭蓝,端起了碗,拿起了筷子,俱都狼吞虎咽了起来。 乔松见两份饭,被自己与赵仲吃了,询问李采薇,李采薇说自己已经吃过了,饭篮里都是给乔松二人带来了,乔松这才放心。 吃饱了饭,乔松是连动也不想动了。但是农活还要继续干。乔松强支撑起身子,又与赵仲将剩余的地犁完,然后是撒谷播种。这撒谷播种也是有学问的,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 《田律》上记载:播种稻麻,每亩得用2个三分之二的斗的量;麦子每亩一斗;黍子、小豆每亩三分之二斗,大豆每亩半斗。 乔松解开了麻袋里的谷种,呈现黄色,赵仲告诉自己,这便是黍了。种多少都是有明确的记载的,赵仲家种的便是黍。因此有经验,乔松与赵仲用锄头刨出一个个坑,李采薇则用布袋取出部分种子往坑里扔。 不久,忽然一阵风来,却是下起了淅沥的小鱼。春雨霏霏。赵仲大笑道:“好时节啊。大家要加把劲了,这征召,今年也许会是丰收的一年。” 当下,乔松与赵仲奋力刨坑,便是衣服淋湿了,也不觉得苦累,有说有笑。曹县尉则躲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上前阻拦他们的耕种之乐。也许,让大秦的公子多了解民生之苦,对于整个帝国来说,也是一件幸事吧。 忙完耕种,秦松都觉得自己两条胳膊都算废掉了。李采薇看着他们三人合力,将自家的田地给忙完了,也十分高兴道:“今晚都来我家,我给大家做鸡汤喝。”赵仲吆喝了一声:“好耶,又可以尝到采薇姑娘的鸡汤了。” 第5章 桃之夭夭(一) 第5章桃之夭夭(一) 乔松与赵仲去将耕牛与农具归还村中公社。李采薇则回去熬鸡汤。赵仲告诉乔松,他也只有在一次与山匪剧烈的搏斗中,受了很严重的伤,被李姑娘救治,喝过李采薇的鸡汤,后来就没喝过了。 乔松感受了下胸口的刀伤,已经结巴。但此时却有些痒痒的,而且自己浑身湿透,非常难受。路上,遇到了曹县尉。曹县尉让乔松跟随自己到赵仲家一趟。乔松还以为接自己的人来了,心情郁郁,来到赵家。 却不想是曹县尉见乔松雨中衣服都已经淋湿了,害怕乔松着凉,便要赵仲父亲拿出干净的衣裳给乔松换下了。乔松换好了衣服,身子也舒爽了许多。 赵仲的父亲道:“等天晴,我便让人去县城采办些丝绸衣物,供公子用度。” 乔松连忙道:“其实不需要,我在村中恐怕也待不了多少时日,有衣物遮蔽身体便可,无需破费村中钱财。” 赵仲的父亲听了却是面带微笑:“帝国有公子这样懂得节俭的人,老百姓的日子以后就好过了。” 曹县尉叱道:“赵亭长!你要胡说了!” 赵仲的父亲也知道自己失言,但见乔松无动于衷,也就将话题转到别处去了。 乔松换了干净的衣裳回到了李采薇家,已经闻到了鸡汤的香味。乔松已经许久不闻肉味了。李采薇的饭菜的确做得很好,但常常吃黍饭、蔬菜,也是需要开开荤,打打牙祭的。 贵族人家吃饭,一般都是跪在案上。但更多的村民却都是随便找个地方蹲着便将饭给扒了。哪里管的了其他。鸡汤已经熬好的同时,黍饭也已经做好。李采薇盛了三碗饭,浇上了鸡汤。这鸡汤放了她之前采摘的鲜菇。 乔松与赵仲又是狼吞虎咽了起来。对于李采薇做的好饭菜,这两人每次吃都是狼吞虎咽。李采薇却是细嚼慢咽,嘱咐乔松与赵仲不需要吃的那么快,无论是饭还是鸡汤还有许多。 赵仲吃完了饭,便告辞了。乔松站在屋门上,看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春雨,却有些想家了,想念在学校欢乐无忧的日子。 屋内李采薇还在收拾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乔松见李采薇忙碌,当下挽起了袖子道:“我来帮你吧!” 李采薇却道:“你一个大男人如何能做这等事情了,快快放下,看你的星星、月亮与春雨去。”乔松一愣,随即想到原来李采薇一直在注意着自己啊。 但他既然要决定要帮李采薇,就定要非帮不可的。当下拿起了抹布,与李采薇合力,将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了。乔松做完这些,却见到李采薇忍着笑,看着自己。乔松问道:“你在看什么?我有什么好笑的吗?” 李采薇噗嗤一声,还是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你这人还真是一个怪胎。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会乐意洗碗的。” 乔松道:“在我们那里,男人不仅要洗碗,还要会做饭呢。” 李采薇疑问道:“你们那里?是哪里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你不是在秦国吗?” 乔松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敷衍道:“哎呀,不是了,我说的就是我们家。我爹爹就是这样教育我的。做男人要有三从四德,这样才能把家庭管理好。” 李采薇好奇问道:“哪三从四德?” 乔松道:“三从是妻子出门要跟从,妻子命令要服从,妻子讲错要盲从;四得是妻子化妆要等得,妻子花钱要舍得,妻子生气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记得。” 李采薇听了咂舌不已,道:“你们家可真是怪异的一家了。” 帮李采薇干完了活,乔松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躺在床上,干了一天的活,腰酸背痛,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却看到赵仲心急火燎的找到自己:“扶……乔公子,不好了,咱们村的牛被人偷走了一头,村里的三老非要说我们没有归还。要找我们算账呢。” 赵仲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看到后面来了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赵泉是村中三老之一,村里从不容易养了几头耕牛,十分不易,如今被这赵仲借走后,之后便弄丢了。他到不是怀疑赵仲真的有意弄走了牛,但估计是赵仲没有把绳子拴紧,让牛给走丢了。 丢失了牛,可是大事情,便是县令也是要命令责问的。赵仲这小子,借他牛的时候,保证不会把牛弄丢,也不想是个喜欢空口白话的人,做事情毛手毛脚。 怎么着,也要把这小子逮住,老老实实打上一顿,长点记性。这三老发怒,要对自己动手,赵仲可不敢反抗了,但也不想挨打,便一路从家里跑出,来到了乔松身旁。毕竟乔松是扶苏公子,这三老当时也是见了面的。 果然那三老见到乔松也在,怒气也不得不先忍回去。赵泉上前道:“扶……乔公子,你让开,让我们把这小子带走,非要好好惩罚一番不可。” 乔松问道:“真的是赵仲偷牛吗?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赵仲偷牛又有何用?” 赵泉道:“虽然不是赵仲偷得,但是他还牛的时候,一定是没有拴紧了。” 旁边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酒糟鼻,脸上的酒意到现在还没消,嚷嚷道:“赵仲根本没有还牛。” 赵泉对醉酒的老头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胡说了。赵仲的确是登记的了。否则你也不会让他登记。” 赵仲道:“就是,就是。我不仅登记了,绳子我也栓的很紧,我又不是第一次借牛了。” 乔松问道:“你会不会昨晚急着来喝鸡汤,走的太匆忙,也就把系绳的事情疏忽了吧?” 赵仲急道:“乔公子!连你也不相信我么,我这下可是冤大了。这样,泉爷爷,这牛丢的责任我愿意承担,给我三日时间,我给你找到牛,你老把惩罚给免了,你看成吗?” 赵泉见乔松对赵仲多有维护,若再执意惩罚,恐怕也会被乔松所阻,而且赵仲也愿意主动承担责任,当下点头同意,带人离开了。 第6章谓尓失牛(二) 第6章谓尓失牛(二) 李采薇从屋内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得知是村里的牛被人偷走,也面色沉重:“偷牛不是小罪。赵仲,你确定自己已经把牛拴紧了吗?” 赵仲道:“我确定。我走之前还特意拉了一下。哎,我如今已经答应了三老,若不把牛找回来,我这板子可是挨定了。” 赵仲忽然看到父亲与曹县尉正心急火燎的往自己这边赶来。赵仲父亲来到便问:“如何,牛找到了吗?” 赵仲道:“还没有,不知道跑到哪个山沟里了。我正准备去寻找。” 赵仲父亲骂道:“你这个臭小子,竟给我惹事!赶紧把牛给我找回来,否则回家不仅没有饭吃,还要吃一顿揍!” 曹县尉道:“偷牛的事情,若被有心人牵连,恐怕会对县令大人不利。不如派出人手,到各处仔细寻找才好。” 却不想赵仲的父亲摇头道:“不行的。如今是村里里农活正忙的时候,若是抽调太多的人去找牛,他们的农活恐怕就真的完成不了,到时候处罚一下来,整个村子也就完蛋了。臭小子,还楞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和我去找牛。” 乔松见赵仲的父亲年迈,当下道:“我与赵仲一起去找牛。山路不便,赵伯父就留在村里好了。”赵仲的父亲听到乔松称呼自己为赵伯父,一个激灵,差点摔倒了。 赵仲也道:“父亲还是在家安歇吧,儿子去就行了。乔大哥其实也不必跟来。” 乔松道:“牛是你为我借的,自然有我的一份责任在。” 李采薇忽然也道:“我经常上山采药,对山上的道路比较熟悉,我与你们同去。” 曹县尉道:“乔公子,你身份贵重,还是莫要轻易涉险的好。” 乔松道:“只是去寻找牛,谈什么危险了。曹县尉,你快搀扶赵伯父回去吧。” 赵仲的父亲惊道:“可莫要称呼什么赵伯父了,我可承受不起,称呼一声赵老汉便可。” 乔松也不理会曹县尉的阻拦,拉着赵仲往村外走去。李采薇犹豫了一下,最后跟了上去。 但是茫茫的山上,想要寻找到一头牛,谈何容易了。找到了天黑也没有找到。三个人饥肠辘辘回到了家中。李采薇生火做饭,三人简单的吃了点饭菜。 赵仲道:“没找到牛之前,我可不敢回家睡了。” 乔松道:“那便和我抵足而眠好了。” 赵仲赶紧摇头道:“不可。我去牛棚哪里,也许真有山匪偷走了牛,我兴许能够守株待兔,抓到凶手。” 赵仲想到这里,下定了主意,决定今晚要在牛棚里睡了。当下告辞了乔松、李采薇。李采薇从木柜里拿出了一床被褥来,道:“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赵仲在外面,可莫要冻坏了身子。你我二人拿床被褥与他。” 赵仲没有想到这个原本冷冰冰的女人居然也有了关心别人的时候,当即表示同意。当下一人抱着被子,一人抱着垫子,朝牛棚赶来。只是进了牛棚,却不见赵仲的身影,喊了几声,也没有应答。 只间牛棚旁边有一个小茅屋,住的却是村中的三老之一。乔松推了下门,发现门是开着了,满屋的酒气顿时传开了,乔松的来到把这老头吓了一条,喊道:“泉大哥,我没有喝酒,没有喝酒,我今晚可清醒着呢。” 乔松听了感到好笑,感情哪个时代都是有酒鬼的存在。乔松出了房间,对李采薇摇头,赵仲并没有在里面,当即两人将被褥放在了牛棚显眼处,赵仲若是看到,也应该知道含义。 两人一路往回赶,乔松却在一个巷子的深处看到赵仲,赵仲正贴着一个墙面,似乎在盯着什么东西。乔松指着赵仲所在的位置,询问道:“那人莫不是赵仲?” 的确是赵仲了。两人走进。赵仲看到是乔松与李采薇,当即示意乔松二人噤声,赵仲轻声道:“我来没多久,便遇到了再次偷牛的山贼了,我便一路跟到了这里来,我要打探出敌人的老巢所在,到时候将山匪的老巢也给端了!” 那牵牛的山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跟踪了,在月光下,哼着歌,唱着曲,一路往山上走来。赵仲、乔松、李采薇也都快速跟了上去。竟是一路往山上来。只见路越走越偏,突然出现了一个山洞。 李采薇暗自惊奇,这一片她也是来过的,可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山洞了。三人跟随那山匪进了山洞,洞口初非常狭窄,后来越走竟越是宽敞,最后竟是豁然开朗。 月光之下,土地开坦平阔,房屋整齐有序。有肥沃的田园、美丽的池塘,桑树竹林应有尽有。田间的小路交错相通,时不时传来犬吠的声音。这里分明是另外一个村庄,而不像是什么山寨了。 三人小心翼翼跟着那人,也顾不得欣赏路上的美景,却不想那人忽然不见了,只闻得一阵锣响,各处房屋灯火齐亮,走出来了几十个手持棍棒的壮汉,将乔松三人给团团围住了。 不久,那名偷牛的山匪也出来了,指着乔松三人道:“就是他们,一路跟随我到现在了,若不是我聪明,装作不知道,把他们一路带到这里,说不定已经被他们抓去,交给他们的县令去了。” 三人背靠着,面向外面。但是耐不住敌人棍棒,乔松挨了两棒,便被三五个人给制服了,李采薇也许因为是女流的原因,到没有挨棒子。赵仲挨的棍棒最多,因为他反抗的最厉害。 三人被捆绑了绳子,关进了一间柴房中。第二天,阳光洒落进来,进了了十多个人,押着乔松等人,却是一路沿着山上去。不久,乔松便看到一处铁匠铺,里面传来敲打的声音。 这些山匪到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在门前,朝院落内请示道:“徐村长,我们捉了三个从外面来的人,向你请示,该如何处置?我们听闻你正在铸造宝剑,若是拿这三人血祭,正好合适。” 赵仲听了,一阵扭动,又被揍了几拳。 第7章 冶铁熔炉(一) 第7章冶铁熔炉(一) 院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道:“我早和你说过了,我并不是你们的村长。你们若是缺少个领头的,自己选举即可,何必让我一个糟老头子来当你们的村长。而且,这桃花源中,位置隐秘,为何会有外人闯进来。你们把人带来,让我看看资质如何?配不配祭我的剑?” 那徐村长的话一落下,山匪连忙将乔松三人给带进来了。但见院内宽敞,但不栽种树木,空气也忽然变得燥热起来,院内一间粗陋的房子正中,放着一个大火炉。路边架着一个风箱,旁边的学徒将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 旁边的铁砧上有一名男子,光着膀子,露出了健壮的肌肉,正在铁砧之上锻打一块铁片。乔松等人被带到房内后,那男子将铁片扔到了冷水中,转身看向乔松等人。乔松这才看清楚这人的相貌。 竟是一名丰神俊朗的人物,脸色微赤,显然是常年接触火与铁的缘故,只是鬓发微白,人到中年。这位便是徐村长了。 徐村长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乔松三人打探:“原来是三个小娃娃,两个男娃,一个女娃。嗯,我再仔细瞅瞅。”他将三人上下打量了番,却对乔松道;“我感觉出来,这个少年绝对是良好的祭品,能够铸造出一把如龙泉那样的宝剑来。快说,你们是如何进来的,不然我就直接把你们投入熔炉,烧成了灰!” 赵仲道:“还不是你们偷了我们村的牛,我们一路跟踪到此。你们要杀便杀……我好了,把另外两人放了,不然老子就是做了鬼也不放过你们。” 徐村长不由得多看了赵仲两眼:“好小子,居然是个冲脾气。”徐夫人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赞赏的话,便转头去问山匪:“你们到底是要做山匪?还是要做平民?说!为何要偷别村的牛?” 一名山匪道:“徐村长,谁不想过安生日子。只是这桃花源中虽然隐蔽,但同样的也有缺点,耕牛、农具,食盐,样样缺少,不得已,为了生存,才与外界有了联系。前几日,村里唯一的两头牛都病死了,大家没牛,也只能徒手刨坑种地,眼看农时便给耽误了,不得已,去偷了赵村的牛。” 徐村长听了,却是怒不可遏:“好啊,你们是长本事了,恐怕与外界所谓的联系,也是以偷与抢为主吧。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惊动了官府,派人来捉拿吗?如今,却假惺惺把三个娃娃拿来交我处置,莫不是黑心要我做这杀人的勾当,你们好落得个手干净?” 徐村长发怒,把那十几个人吓得匍匐在地,口称绝不敢昧了良心做如此黑心的事情,但如今这三人发现了这桃花源,究竟是留不得了,徐村长若不是不愿发落,他们私自将他们处死,也是可以的。 徐村长道:“到不用你们帮忙。只是你们若是希望我来做这个村长,便从今以后不许迈出桃花源半步。这一条务必凛遵了。另外这三个娃娃就不要杀了,留在我这里当学徒便可。我正缺少一些帮手呢。” 有村民迟疑道:“可若是这三人逃了出去,将桃花源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徐村长却是嘿嘿一笑:“他们进的来容易,出去难道也这么容易吗?”毕竟,徐夫人对自己在出入口设计的机关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虽然隐居在此,但一样要吃喝,要消费的,人若不想活成野兽,便不可能脱离社会而单独存在,所以徐村长把出入的法子教会了村民,但没想这些村民胆子越来越大,竟是做起了小偷、山匪的买卖。看来是不仔细整顿一番是不行了。 乔松三人既然留下,徐夫人便安排他们住进了自己的院落。这院落内到甚是宽敞,并不缺少房屋。只是每日里,三人却务必要帮忙,乔松、张仲则真的跟着徐村长做起了学徒,而李采薇则因为是女流,从乔松、张仲的口里得知李采薇厨艺不错后,便让李采薇做了厨娘。 李采薇每日趁采摘蘑菇、野菜的时候,打探出口的位置。却不想竟是一点痕迹也没有找到。乔松三人推测了许久,甚至模拟了当晚进入桃花源的情形,猜测具体的位置,但却发现,桃源的景物都是变得模样,认不出当晚的地点了。这里放佛就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小村庄,四面被高山笼罩,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这日,乔松忍着火炉的高温,手握大锤,朝铁砧上敲去,而徐村长则手握小锤,一边指挥着乔松进行锻打,不时用小锤修改关键位置。不久,乔松便感觉气喘吁吁,嘴巴干燥,鼻尖似乎都在冒着火星。 乔松累到,便唤赵仲上前,继续锻造,如此轮流,每日都是如此。徐村长夸赞道:“你们跟着我,我是铸剑的名家,以后你们也会成为铸剑的名家的,所以娃娃们,这对你们不亏。你们可知道,当年我卖了一把匕首值多少钱吗?” 赵仲问道:“多少钱?” 徐村长伸出了五个手指,道:“五百金!”说的赵仲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五百金,绝对是一笔巨资了。 赵仲吃吃问道:“一把匕首,真能卖如此多钱?” 徐村长道:“一把普通的匕首自然卖不了那么多钱,但是那把匕首却是我用天上陨铁打造,花费了我三年的功夫,普通的铁兵器与之相碰。直接折成两半。所以喽,你们二人要仔细用工干活,跟着我,将来吃喝不愁。” 乔松觉得,这徐村长与那些现实世界里的喜欢画饼的老板没什么两样。喜欢给人描述一个美好的前程,却故意忽略奔赴这段前程所要耗费的心血与时间。 乔松道:“铸造再贵重的宝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有什么作用,又不能量产,不过是王孙贵族的把玩之物罢了,如今皇帝陛下一统天下,谁还愿意百金私藏你的匕首呢?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要以谋反论处?老伯与其打造那么多宝剑,不如打造些锄头啊、铲子啊,也可方便桃源中的居民使用,可莫要做什么发财的美梦了。” 第8章 王孙公子 第8章王孙公子 晚饭后,乔松又帮李采薇一起把碗洗了。赵仲知道这是扶苏公子的“癖好”,已经没有心力阻止,干了一天的铁匠活,可把自己累坏了。 收拾好锅碗瓢盆,乔松邀请李采薇道:“月光正好,出去走走吧。” 李采薇点点头。 两人沿着石阶往山下走去。月光如水。乔松感慨道:“若是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是幸事还是苦差呢?” 李采薇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乔松道:“我在想,如果我们真的找不到出路,不如便住在这里,那么我们便不用过问人世间的种种了,做一对逍遥的神仙也好!” 李采薇脸色微红,幸好夜晚看不出来,却是啐道:“哪里有神仙般的日子?你的家人怎么办?还有赵仲,你别看他成天到晚嬉皮笑脸的,可是最担忧的却是他。我们失踪了四五天,他父亲该急死了?你说,他能不管他的父亲吗?还有你?你难道没有家人吗?也能安心在这里过逍遥日子?” 乔松听了李采薇的话,原本盎然的诗意顿时没了,这妮子绝对是败坏兴致的好手。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能一走了之的。他如今是大秦的公子扶苏,一旦自己失踪,整个赵家村子都会坐罪。虽然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但也不能冷冰冰的把现在的一切看成冷冰冰的一场游戏。 他的确有打算隐居于此的意愿,如此两年后的扶苏的命运自然就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现在看来,自己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乔松转移了话题,笑道:“徐村长教我们打铁,向我们吹嘘自己制作的一把匕首能卖五百金,打铁真的能挣那么多钱吗?” 李采薇道:“五百金?你确定有五百金吗?那就绝对不是普通的铁匠了。在天下还未一统之时,的确涌现了一批优秀的铸剑师,像欧冶子、干将莫邪夫妇都是一流人物,他们制作的都是可传承千年的宝剑。最靠近我们时代的却是徐夫人,荆轲刺秦王,便是用的徐夫人打造的匕首,的确卖了有五百金。等等,徐村长?徐夫人?莫非这徐村长就是当年的徐夫人?是了,两人都是赵国人,我怎么没有想到?” 听到李采薇的推断,乔松却是冷汗直流。荆轲刺秦王,这徐夫人卖了匕首,显然也是恨着祖龙的人物之一,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扶苏,若是这徐村长真的是徐夫人,自己可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 赵仲虽然困倦,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觉得应该向徐村长坦白一下。他们的确不能在桃源村久留。自己且不说,扶苏公子是未来大秦帝国的接班人,一旦失踪,赵家村可就要跟着完蛋了。 想到这里,赵仲已是冷汗涔涔。便决定去找徐村长理论个清楚,要他明白,把扶苏公子留在这里,不仅对赵家村是个灾难,对于桃源村也是不利的。皇帝陛下为了扶苏公子,便是把整座山给挖空,也是要把扶苏公子给找到的。 当下穿好了衣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徐村长的屋门前,敲了敲门。 徐村长见来人是赵仲,微微有些失望,问道:“怎么?代你那个兄弟向我道歉吗?不管用,我告诉你,必须他本人亲自来向我道歉,我堂堂的一代铸剑大师,被他说的不如一个村中铁匠,他倒是一副好口才,悲天悯人的样子,难道以为大秦帝国是怎样得来的天下吗?还不是因为杀的人最多?” 赵仲苦笑道:“徐伯伯莫要胡说,我哪里敢是扶苏公子的兄弟。” 徐村长听了,却是吃惊道:“扶苏?嬴政的大儿子扶苏?你说他是大秦的公子扶苏?” 赵仲道:“的确是他了。” 徐村长忽然吟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果然是他。人人都说这扶苏公子为人仁,有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嘿嘿,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呆子。” 赵仲道:“徐伯父既然知道他是大秦的公子,就该放我们离开。若是扶苏公子在桃花源中不出,不仅我们赵家村要获罪,便是整个桃花源也可能要遭殃的?这样的结果,难道是伯父想要看到的吗?” 徐村长不置可否:“好,明日清晨,我来为你们送行。” 赵仲大喜,千恩万谢离开了。他回到自己屋门前,却洽好遇到了从外面散步回来的乔松与李采薇。赵仲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拜托徐村长的事情说了。 乔松脸色大变,待李采薇离开,乔松才把徐村长是徐夫人的事情说了,也把荆轲刺秦王的典故说了一遍。这徐夫人很有可能是逃避皇帝陛下的通缉,才隐居到这桃花源中的。如今,自己却把扶苏公子的身份暴露了,若是扶苏公子出事,自己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乔松沉吟许久,道:“这山中别院是住不得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桃花源。” 赵仲道:“可是我们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出口啊。” 乔松道:“我们找不到,但这桃花源中的村民一定是知晓的。我们可以找一个人带路。” 当下事不宜迟,乔松叫醒了李采薇,告诉李采薇必须离开桃花源了。李采薇询问何故。因为已经到了紧俏关头,赵仲也顾不得隐瞒了:“采薇姑娘,乔公子其实是大秦帝国的公子扶苏,你既然说着徐村长可能是徐夫人,这山中别院自然住不得了。” 乔松抱歉道:“采薇,对不住了。我其实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但咱们先离开这里,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出了桃花源我任打任罚,绝无怨言,咱们务必今晚安全离开这里!” 乔松知道李采薇是懂得权衡形势的好姑娘,却没有注意到李采薇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乔松与赵仲找来了三把宝剑,各自掣了一把在手,乔松见李采薇不走,便直接拉住李采薇的手,往外奔走。李采薇犹豫了一下,便被乔松给拉走了。 第9章 桃之夭夭(一) 第9章桃之夭夭(一) 乔松三人出了山中别院,一路往山下来,便把那日偷牛的赵五给劫持住了。他们当日便是跟随他进来的桃花源,那么他也肯定出过桃花源。 赵五原本还很硬气,不肯合作,但是当乔松要威逼杀他妻儿的时候,他终于答应带他们离开。乔松让赵仲把赵五才六岁的儿子也带在身边作为要挟,一旦赵五有什么异样,便立刻杀了赵五的儿子。 赵五的婆娘则直接吓晕了过去。三人一路往出口奔去。但是山脚之下,桃林密布,四周竟是看不清方向,这赵五带着他们东转西转,硬是没有找到出口。 赵仲道:“这人不是故意耍我们的吧,桃林不大,找个出口还能那么艰难吗?” 赵五哭丧着脸道:“我的确知道出口位置的,便在这附近,徐村长不许我们外出,一定改了机关布置。” 赵仲急得跳脚,询问道:“现在怎么办?” 乔松沉吟了半响,道:“我们必须返回山中别院,制服徐夫人,有徐夫人在手,我们绝对可以找到出口。” 赵仲道:“徐夫人对我们还不错,我们完全可以和他讲讲道理,他已经答应了我,明日天明便送我们离开。” 乔松叱道:“糊涂!这不过是他的欲擒故纵之计罢了。他对待我们好,是因为事先不知道我的身份,现在,你还能确定他是真情是假意吗?” 赵仲不由得低下了头,他的确不如乔松想事情周全。而事关自己的生死,乔松自然要慎重对待。乔松对一句话深信不疑,那就是不要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 当下乔松让赵仲把赵五父子给绑在了桃林中,用的绳子便是赵五身上所穿的衣服。乔松三人则往山中别院赶去。重新回来山中别院,此时情形不同,这山中别院也令乔松产生了疏离之感。 乔松闯入了徐夫人的房间,让张仲将刀刃放在了熟睡的徐夫人的脖子上,然后拍了拍徐夫人的额头。徐夫人醒来,发现张仲拿剑对着自己。再看到屋内另外两人乔松与李采薇,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徐夫人道:“看来赵仲没有骗我,你假名乔松,果然是大秦的扶苏公子了,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传言中看到鹿死也要悲伤的扶苏公子,此刻做起事情来,居然也颇有杀伐果断的味道。” 乔松道:“徐伯父,我们三人只想要安全的离开桃花源而已,如果徐伯父肯放我们离开,一切好说。我们三人都是口紧之辈,自然不会泄露桃花源中的只字片语,徐伯父完全不用担心桃花源泄露的事情。” 徐夫人却道:“一个人做了坏事,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扶苏,你闯入我的卧室,刀刃放我的脖子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乔松紧张道:“你不愿意放?” 徐夫人笑道:“我自然是要放了你。不过你不要伤害桃花源的村民。” 乔松想到了被他们绑在桃林的赵五父子,他们只是把他们绑缚在了桃林中,到时支会一声,自然会有人去救他们。乔松当下道:“好,我答应你。” 已经快到天明,徐夫人建议众人等待天明,然后一起下山去通知村民。让乔松三人当着众村民的面,立下毒誓,然后再放他们离开。乔松答应了下来。 雄鸡报晓,天色已明。乔松等人一路往山下来。却在中途遇到了兴冲冲往山上而来的桃花源村民。看到掣剑在手的乔松等人,顿时怒不可遏。 一村民道:“果然,这三人做了恶事,现在又劫持了徐村长,大家一起上,救下徐村长!”但下众村民手持棍棒,一窝蜂朝乔松他们冲来,乔松不得已,亲自将剑横在了徐夫人的脖子上,喊道:“莫要上前!否则你们的徐村长就要横死当场!”赵仲也掣住了宝剑,警戒着愤怒的村民。” 乔松对徐夫人道:“徐伯父,你答应我们的。难道不该和村民们解释一下吗?” 徐夫人对村民道:“村民们,我们还是把这三个不属于桃花源的村民放走吧。他们在外面有家人朋友,而且都是有官身的,官府若是追究下来,桃花源很有可能被发现,我们恐怕就要被发配去做苦差了。这三人已经答应我,愿意当着大家伙的面立下毒誓,不透露桃花源任何的信息,我看如此也就够了。咱们在桃花源中过咱们的安生日子,他们则回去关心他们的家国天下!” 赵四却站出来,愤愤然道:“徐村长,你可知道,这三人泄愤杀死了赵五与他才六岁的儿子吗?” 徐夫人看向乔松。乔松也是吃了一惊,解释道:“我们是裹挟了赵五,想要他把我们带出去,但是他也认不得出口。我们只是把他绑在了附近的桃林中,并不曾伤害半分。” 徐夫人看向赵四:“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情?赵五和他儿子如今在哪里?” 赵四当即说了事情的经过。赵五的婆娘悠悠醒来后,赶紧把赵五被绑架的事情,通知了他的几个兄弟们。当下人人都知道是乔松三人想要逃跑,便到处去寻找,乔松没有找到,却找到了赵五和他六岁儿子的尸首。赵五胸口中了一剑,其儿子则是被抹了脖子。村民赶上山来,看到了乔松三人手中的宝剑,当下再确认不过,一定是这三人杀死了赵五,因为赵五不能带他们出去,所以泄愤杀死。 徐夫人见群情议论纷纷。徐夫人这是表现出来村长的气度来:“休要聒噪,且随我无看赵五的尸身,然后再作理会。”徐夫人虽然被乔松有宝剑放在脖子上,但却如平常一般,视脖子上的宝剑如无物。 赵五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搬走,仍在桃林中。徐夫人推开了乔松的宝剑,乔松这才主意到自己手中的宝剑竟是还没有开刃的。但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徐夫人吸引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徐夫人先检查了赵五儿子的尸首,然后又查看了赵五心口位置的伤口,却道:“人并不是乔松他们杀的,而是另有其人。” 赵四急道:“徐村长是如何得知?” 第10章 桃之夭夭(二) 第10章桃之夭夭(二) 徐夫人解释道:“杀死赵五的一剑,剑身窄而薄,大家看乔松三人所持之剑,却都是未开刃的,而且剑身宽而厚。纵使以力贯入赵五身体,伤口也会更大。所以杀死赵五的另有其人。” 徐夫人突然朝四周喊道:“老朋友,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与我相见?” 徐夫人的话刚落,便从桃源的荫庇出走出一队人马,为首者,腰佩宝剑,与徐夫人一般年纪,见到徐夫人后,脸上洋溢着笑容。此人姓张名耳。 这张耳却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少年时与徐夫人一起共同事过战国四大公子的信陵君。信陵君死,张耳娶外黄一富家女,得有钱财,招揽四方英雄人物,做了外黄县令,自秦统一帝国之后,张耳遭受通缉,传闻一直隐居在陈地,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上郡的桃花源中? 徐夫人见到张耳,却并没有如张耳一般高兴,脸沉如水,道:“这赵五是你杀的?” 张耳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淡淡道:“不错,这人既然犯错,被你绑缚在桃林中,我知道你是个善心人士,不忍伤害他们,因此便亲手替你解决了。到不用太谢我。” 徐夫人问道:“你又是如何找到桃花源处的?” 张耳道:“因为我肯花时间。为了找你,我花费了三年时间。三年时间,只要肯花心力,无论找谁,上天都会让他如愿的。” 徐夫人听了,却是幽幽叹息一声:“老朋友,你走吧,你既然知道我隐居于此,就该知道我已经无心过问世间事情,只想一心研究冶炼之学。” 张耳听了,却道:“老朋友此言差矣,谁都知道,徐夫人打造的宝剑切金断玉,不在话下。如今,嬴政得了天下,却不爱惜民力。百姓苦秦久已。天上更降下流星陨石,上曰祖龙死而地分。如今这天下表面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涌动,一旦嬴政死去,便是群雄崛起时刻。择一明主而事之,富贵可期,而老朋友你也将能与欧冶子、干将莫邪夫妇并列。” 张耳如此说,是因为徐夫人虽然是铸剑大师,但偏偏生活在了战国末期,唯一名刃却是荆轲刺秦王的一把匕首,比之欧冶子、干将莫邪夫妇却是差远了。他知道这是徐夫人最耿耿于怀的心病,因此以言挑之,对症下药。 徐夫人却不答反问道:“那么老朋友你现在又在为谁做事呢?” 张耳道:“我所效忠的却是如今赵国王室的族长赵歇。如何?堂堂赵国的王族,却能礼贤下士,人君之明显矣,我如今已经向其推荐了你,他也十分希望与你相见。” 徐夫人听了却是冷笑道:“哼!赵国王室?礼贤下士?自李牧将军死,赵国已无明主。所谓的赵歇,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并不值得我投靠。” 徐夫人说了,却是促狭的看了一样旁边的乔松,道:“但我知道,有一人赵歇恐怕也会非常想要。便是这位小兄弟。这位小兄弟告诉我,所谓的铸剑名师还不如村落的铁匠对世间的作用大。我想,赵歇若是能多听听他的真知灼见,或许真能成一代明主。” 徐夫人手指向乔松。张耳也看向了乔松,却不过一个娃娃而已。张耳笑道:“小娃娃读了几本圣贤书,就想要当孔子、孟子?可笑。老朋友,我今日务必要把你带走的。” 张耳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着一队人而来的。张耳下定了决心,如要好言之下,徐夫人不服从,那就只能将徐夫人捆绑带走了。 徐夫人叹息一声,却是从乔松的手里取走了未曾开刃的宝剑。张耳见此,也知道徐夫人的意思,也拔出了宝剑。两人打斗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用剑的高手。打斗开始时如和风细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越斗越狠。桃林中的桃花也人忍受不住这凌厉的杀气,纷纷落下。 打斗时间长了,张耳发了性子,挥剑砍徐夫人右臂,他知道徐夫人必然能躲开的,攻敌之必救,乃是兵家惯用的招数。没有了右臂,徐夫人便再也不能铸造名剑了。自己便可趁徐夫人躲避的刹那,找到破绽,将其制服。 但没有想到徐夫人竟是不闪不避,任由张耳将自己的右臂砍了下来。右臂砍下,鲜血如注。张耳看到,也慌张弃剑。让同行众人将伤药拿出,成瓶成瓶的往徐夫人的断臂上倒。 徐夫人因为断臂的疼痛,而脸色有些发白,此时却露出了笑容:“老朋友,我知道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只是你迫切想要得到的富贵权利,却不是我所追求的。犀牛因角而死,麋鹿因香而亡。如今我卸下了这犀角,麋香。老朋友,你终究不能对我有所图谋了。” 张耳却是恨恨道:“做隐士有什么好?你以为自己能做得了多久的隐士?也罢,也罢,与其让你落入秦军手中而死,且让我送你一程。你要明白,只有死亡才是一个人永久的解脱。” 说罢,张耳踉跄着捡起宝剑刺向徐夫人。只是手中的剑却突然给格挡开来,逼得张耳向后退去了几步。张耳看向那人,却是一个女娃,手里握着一把未开刃的剑。 不止张耳,乔松与赵仲也都是惊诧不已。他们没有想到一直跟随自己许久的李采薇居然还是个用剑高手。 李采薇逼退了张耳,也不上前,只是护在徐夫人身后,冷声道:“徐伯父既然选择了隐居,而且已经被你砍断了一臂,你为何还要苦苦逼迫与他?你们不是老朋友吗?为何还要刀剑相向?就是因为那个不知道是昏是明的赵歇?” 张耳道:“小妮子!先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在说!”张耳就是不由分说,与李采薇缠斗了起来。但是李采薇的剑法却是简单利落,张耳竟是逼迫的只能招架,随即李采薇飞起一脚,将张耳给踹翻在地。 原本堂堂的剑法大家,此刻竟是狼狈不堪。张耳此时却突然想到一人,惊惶道:“你是……你是……” 李采薇眼光闪过一丝寒意,挺剑朝张耳的心脏刺去。 第11章 黄雀在后(一) 第11章黄雀在后(一) 徐夫人喊道:“不要杀他!” 乔松也道:“采薇,徐夫人断臂,也是故意,张耳有罪,但罪不致死。” 李采薇叹息一声,收剑之后,向张耳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当李采薇转身来到赵仲附近,赵仲赞道:“采薇姑娘,我们若是知道你有这身好本事,哪里还需要擒拿什么人质?直接就可以闯出去了。” 李采薇看了一眼乔松,道:“我这身武艺是家传,父亲不许我向外炫耀,今日要不是为了救徐伯父,我也不会使用。你们还要务必帮我隐瞒。” 赵仲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瞒着。” 张耳此时已经站起,抚摸着有些疼痛的胸口说道:“老朋友,感谢你还为我求情。我要走了。但是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情。这看似隐秘的桃花源,如今已经被官府知道了,官府正在调集兵力,不久便会将出口堵住。你们若不想被秦军发现,最后也赶快找另外一处地方躲避。嘿嘿,可是这天下,哪里有许多的桃花源呢?” 说罢,张耳带着人匆忙离开了,显然也害怕被秦军堵住了出口。 桃花源的村民们听到了张耳的话,顿时慌张了起来。纷纷向徐夫人询问对策。徐夫人笑指着乔松道:“大家刚把田地耕种完,若是离开,估计迟早会饿死在外面。若是不离开,恐怕也会被秦军给捉住,忍受各种酷刑劳役。如今,能解救你们之人便在此处,何不向其求情,也许还有生路。” 赵四看向乔松,道:“他是何人?能有这能耐?” 徐夫人道:“他乃是嬴政的大儿子,公子扶苏!” 赵四惊讶的合不拢嘴,许久才吃吃道:“公子扶苏?就是那个以仁义著称的公子扶苏?” 徐夫人道:“不错,就是他了。这人可是个软心肠,如何做,不需要我教你们了吧?” 当下村民纷纷跪倒在乔松身旁,请求乔松给予活命之法。乔松沉吟道:“事到如今,此处已经被发现,那就不能躲避。我欲向县令明言,此处乃是赵国时期躲避战乱之居民,不知天下已经大治,被我偶然发现,都是倾心归降,想要纳入秦法之下。如此,大家可都认同吗?”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些桃花源村的人,都是为了躲避秦朝的苛捐杂税才逃避到桃花源的。但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乔松把恶名往已经灭国的赵国身上推,如此上面喜欢,可操作的空间也就多了起来。 徐夫人诧异的看了一眼乔松,都说老秦人朴实,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但看这扶苏公子,巧立名目,顷刻间便想到了对策,看来也不是个书呆子嘛。 曹县尉带领一百兵卒一路往山上来。来到了桃花源的入口。对手下的陈百队道:“你们在此埋伏,我先进去瞧瞧情况。”毕竟扶苏公子还在这桃花源中,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曹县尉当即握紧了宝剑剑柄,往里面走去。这桃花源之所以被发现,还是曹县尉那晚一路保护乔松时所发现的,他曾经潜入过一次,确定乔松无危险后,便偷偷出去,调集兵力,要征剿这座匪村。但动静太大,却被张耳知道了。 曹县尉进了桃花源村,却发现乔松、李采薇、赵仲三人已经在入口等着自己。 乔松微笑道:“曹县尉,我们可等你们好久了,便只你一个人来吗?” 曹县尉惊愕道:“公子,你们几个不是被村民胁迫了吗?难道自己逃出来的?那可太好了。公子放心,我已经调集了精兵,一声令下,就可让这匪村覆灭,为公子出气!” 却不想乔松听了曹县尉的话,非常生气:“曹县尉!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哪里来的匪村?此处是有名字的,叫桃花源村,而且我也不是被胁迫,而是寻找耕牛的时候,偶然发现此地……” 乔松说了一通,无外乎自己向桃源村民宣扬的那样,把恶名往赵国身上推,声称自己为秦国增加了一村的人口。 乔松说完,还邀请曹县尉去村中观察,的确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而各个村民都表现的很和蔼,很友善。 曹县尉疑惑道:“公子说他们是赵国故民?” 乔松道:“不错。我向他们宣扬了教化。我告诉他们,如今父皇统一了天下,天下太平了,只要人人努力耕作,做个好人,就能吃饱饭,大家听了都开心的不得了,说若是早知道如此,何苦在桃花源中隐居,如今都情愿归顺帝国。” 曹县尉听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外面是什么样乱糟糟的世界,扶苏公子自己难道不知道吗?但既然扶苏公子要为这些人保命,他却也不好说什么。 曹县又有被邀请,享受了一番农家乐。村民门杀鸡煮鱼做饭,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的喊着曹县尉。曹县尉也不是硬心肠的人。走进了村落房屋密集的之地,才能发现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甚至要比外面那些村落过的幸福。 饭菜完毕,曹县尉对乔松道:“公子,此间事情,还需要公子亲自和赵县令打声招呼,赵县令也是爱民如子之人,必然能够领悟公子的仁慈之心。” 乔松当下点头同意。曹县尉小声对乔松道:“公子,那断臂的铁匠该如何处置?他可不是俗人,也许是六朝的余孽,公子还是莫要与其牵连太多为好。” 乔松道:“我在这里的一段日子,多承蒙他的照顾。不过你提醒的对,此人的确颇有来历。我到时将他带走交给蒙恬将军处置,你看如何?” 曹县尉见乔松对徐夫人处处庇护,也知道这一行恐怕也没有什么战果,也就能点头同意。但乔松说了,会把发现村民、写在呈给皇帝的奏章中,写明曹县尉与赵县令的一份功劳,让曹县尉多少有些宽慰。 当下,曹县尉将兵卒调入桃花源中镇守,徐夫人则暂时仍住在桃花源内山中别院静养。乔松三人把村中丢失的牛牵回赵家村中后,乔松决定亲自去一趟县衙,把事情与赵仲说清楚了,好让桃花源的事情圆满结束。 第12章 黄雀在后(二) 第12章黄雀在后(二) 乔松随曹县尉去了县衙一趟,把桃源的事情说清楚了,张仲也认可乔松的方案。乔松借用赵县令的竹简笔墨,他少时曾在爷爷那里学了一手毛笔字,但是提笔待写,却忽然想到自己所会的毛笔字都是简体字。 如今自始皇统一后,书同文字,一共有两种官府文字,一种是小篆,另外一种则是隶书。乔松自然不会小篆,但是隶书却也是繁体字的,繁体字虽然与简体字很想象,但是乔松一时半刻却也难以掌握。 赵伯见乔松提笔忘字,也是暗自好笑,好在当时政策提倡日浅,王孙公子爱好舞刀弄剑者多矣,因此对于乔松的提笔忘字,到不会有多大的怀疑。 当下赵伯道:“不如这份文书由我执笔,公子口述,如何?” 乔松当下松了一口气,将笔交给了赵伯,当下先向父皇请安,然后陈述了桃花源所发生的事情,并且表达了自己的见解,提出了处置的具体办法。赵伯写罢,乔松便在封泥上盖上了自己的私印。这份带有私人信件属性的公文便由县衙发出,不久便会送到始皇的文案之上。 乔松又与赵伯一起去了桃花源一趟,赵伯向村民宣布了官府的政策,在始皇的同意公函下达之前,先在桃花源村设亭,同属赵家村管理,并选出赵四为亭长。而那位徐夫人,在乔松的暗示下,赵伯表示桃花源村只有几个铁匠,没有徐夫人这类人物。 徐夫人是失血过多,只需要安心静养便可。乔松告诉徐夫人,一旦自己要离开赵家村,徐夫人也务必跟随自己离开。 在解决了桃花源的事情。乔松便告辞了赵伯,回到了赵家村中。赵仲则一直在村内等待乔松,看到乔松从山上而回,忙把乔松给拦住了:“公子,李采薇的父亲回来了,他父亲知道了你们两人的事情,怒不可遏,将你的衣服啦,宝剑啦,都扔了出来,如今都放在我家中。这几日,你还是住在我家吧。” 乔松在李采薇家住许久,都快把李采薇家当自己家居住了,这时才想起,自己不过是借宿在李采薇家。对于李采薇的父亲把自己的东西给扔出来,乔松倒也并不怨恨。毕竟没有哪个父亲能够容忍自己未婚的女儿和一名陌生的男子接触太近的。 乔松跟随赵仲来到了赵仲家。赵仲的父亲见到乔松回来,满心欢喜:“谢天谢地,仲儿还是把你给拦下来了。扶苏公子,你可不要和李家的那位一般见识,他是个粗鲁野人,听说你和他女儿共处,作为父亲的,难免要生气。公子若是有意,我也可以亲自去李家说情,成全了这份好事!” 赵仲父亲的话,却把乔松说的脸通红,道:“赵伯……” 赵仲父亲赶紧喊道:“停!可别这样称呼我为赵伯父了,实在消受不起。这样,你称呼我为赵亭长,如何?” 乔松见赵仲父亲如此,也只得改口道:“赵亭长,我与李采薇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相敬如宾,采薇的父亲可能是误会我们了,你去和他说,让他莫要责备采薇。” 赵仲父亲连忙答应了下来,便去李家去找李采薇父亲理论,却不想没有出去多久,便回来了,怒气哼哼道:“不像话!不像话!我好心去说话,却不想那李纪竟然责备我,说我什么引狼入室,我呸!能嫁给大秦的公子,难道不是他们李家几世修来的福气?” 乔松见赵仲父亲就这样被轻易的打骂了回来,心里也有些怵。他可不敢轻易去李家了,但下午半天里,都想着李采薇如何受到父亲的责骂,心里一定委屈的不得了,肯定很需要找个人来倾诉,当下在晚上拉着赵仲壮胆,悄悄来到了李家门前。 却见到李家还亮着油灯。张仲当下先到了窗户前,并且朝远处的乔松招了招手,乔松也弯腰快步上去,两人蹲在窗前,听着屋内的谈话。 只听得李采薇的父亲李纪道:“看来这赵家村是待不得了,那个傻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把你的魂也勾去了?你和父亲说句实话,你是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还是和那个傻小子在一起?” 李采薇的声音传来:“父亲在外漂泊那么些年,难道还没有认清现实吗?父亲,留在赵家村,本本分分的生活不好吗?” 李纪道:“留在赵家村?好啊,我的确是累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祖先的威名怎么办?你去实现吗?你不过是一个女流罢了。” 李采薇道:“父亲是要怪罪与我吗?” 李纪却是窒了一下,无论从何处说,李采薇都是一个好女儿了,自己在外闯荡,家中的一切也都是靠李采薇来维持。可若是采薇是一个儿子的话…… 屋内忽然陷入了沉默中,许久,李纪道:“总之,咱们还是离开,去陈县。那里有许多的志同道合的人士。正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将来主宰天下的人必从楚地出。” 赵仲瞪大了眼睛,感情这李家一直神神秘秘的,原来竟是反贼,六国的余孽。但采薇却对他们村很好的。赵仲看向乔松,却发现这位大秦的公子却反应冷淡,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不亏是大秦的公子。 这里既然是反贼的营地,说什么也留不得了。赵仲当下拉着乔松离开,去不想屋内不知为何发现了他们,只见李纪提着一把短剑跑了出来,想到自己与女儿的谈话,这两人在窗户外面偷听,肯定都已经听到了,当下朝二人扑来。 赵仲知道一旦被追上,便会没命,当下撒开腿,跑了起来。李采薇开到父亲提剑外出,出门看到父亲追的正是赵仲与乔松二人,害怕二人被父亲杀死,也快步跑了出来。 赵仲跑的飞快,来不及注意脚下,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乔松又将赵仲拽起,正要再跑,却发现李纪以及追了上来。李纪气喘刷刷,挥剑乱砍。但不成想,这李纪的剑法竟是不入流,加之气喘,更是威力骤减,而李采薇已经追了上来,夺走了父亲手里的短剑。 第13章 子无良媒 第13章子无良媒 李采薇既然夺走了父亲手中的兵刃,便对父亲道:“父亲,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为难他们。” 李纪听了,却是怒道:“朋友?你把他们当朋友,可是父亲一旦放他们走,他们一定会去揭穿我们的身份,邀功行赏。阿薇,这就是所谓的朋友。” 赵仲听了,却是怒道:“我们怎么会出卖采薇姑娘,这点功劳,我们还看不上。” 李彩薇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道:“父亲,能留下我与……乔公子说几句话好吗?我保证他们不会出卖我们的。你让女儿把这里的事情了结,女儿便随你去陈县。好吗?” 李纪看到女儿脸上露出的凄婉的表情,却与年轻时候的妻子多么想象。自己当时还年轻,以为可以仗着一腔热血恢复家族的荣耀,但是大秦军队摧枯拉朽一般的攻势下,所有的梦想都化为了齑粉。他回到家时,妻子已经病死,便只有一名三四岁的婴儿被邻居抱来交给自己。 李纪冷哼一声,道:“你要说就去说好了,但是我警告你,臭小子,如果你敢出卖我与阿薇的话,我的剑一定会刺向你的心脏。” 乔松当即发下毒誓道:“我……乔松在此发下毒誓,若将今日李家的秘密泄露给官府或者其他人,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李采薇让乔松跟随自己走,把赵仲留与李纪一起,赵仲不由得感到有些尴尬。但李纪却道:“我说你这个臭小子,你不是早喜欢我家阿薇了吗?怎么到了最后,却让阿薇喜欢上了那个男娃?你也太不中用了吧。” 赵仲听了,却是苦笑一声。他的确对李采薇有一些特殊的情感的,但是自从扶苏公子来了他们赵家村,自己便主动将自己情感转移到了兄妹之情上,如此便也能少一点痛苦吧。 李采薇带领乔松来此了小河边。月光荡漾在水面上,乔松看到李采薇的脸庞白皙而又美丽,拥有这一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眸,红润的唇,在其唇瓣的上方有一个细小的美人痣。乔松顿时看的有些入迷了。 竟是不由自主去握住了李采薇的手道:“采薇,你不要离开好不好,跟我走,等我们离开了赵家村,我们便找个机会离开上郡,往北走,去草原去,去那里放牧,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过着逍遥的日子,你说好不好?” 李采薇听了却是摇头道:“扶苏公子,你是大秦未来的继承人,采薇若是答应了你,是对整个天下的不负责任。你曾和我说过,有一既定的命运困扰着你。所以你想要逃避了吗?为什么不学着去抗争,而却总是要试着躲避呢?” 乔松听了苦笑道:“可能躲避比抗争更容易做到吧。” 李采薇却道:“公子还请看看这个满目疮痍的天下吧。桃花源中的事情难道还没有给公子警示吗?这个大一统的天下,同样也是一个百废待兴的天下。如今的皇帝更是滥用民力,将来留给公子的肯定是一个烂摊子,公子可曾思索过日后治理天下的对策了吗?” 乔松摇摇头:“千头万绪,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思索。也许真的如你所说,我是该考虑换一种态度来面对这一切了。” 李采薇却是掏出了一份放在锦带里的竹简,连锦带一起递给了乔松:“这是我为公子抄送的《道德经》,也许公子想要找到的治国之法便在其中。” 乔松打开《道德经》,却是不经意看到其用秀气的隶书写的一句,上道:“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 这不禁让乔松想到了汉初的无为而治。汉初便是凭借无为而治,休养生息,国力日趋强盛,最后才有了汉武帝的雄才大略的施展。乔松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自己继承了皇位,采取休养生息,无为而治的政策,会不会也能开创秦朝的盛世王朝呢? 这个想法不由得在乔松的脑子里生根发芽。他越想越是兴奋。但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李采薇究竟是谁?为何懂得的竟然如此之多。一开始,自己认识李采薇的时候,那时候的李采薇是一名大夫。 而在桃花源村,李采薇仗剑救了徐夫人,所用的剑法利落干脆,他又以为李采薇是一名刺客。可是细细想来,李采薇谈吐不俗,如今更是要传自己治国之策,更像是一位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政治家。 乔松发现自己还从来没有看清李采薇的真面目。自己也从来没有了解过李采薇。 乔松决定将自己心底的疑窦说出来:“采薇,你为何懂得这么多?而且你的剑法为何这么出众?似乎比你的父亲还要强上许多。这是为什么?” 李采薇道:“不错,我的剑法以及学识都是有人专门传授的,便是我的父亲也不知道这些,他只把我的剑法练得好,归于自己教的不错。但名师出高徒,却才未见过高徒出名师的。我那师傅也与你一样,是与众不同的人物。我曾经问他,把这些传给我一个女娃娃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找一个男娃,传给他这一切,让他来封侯拜相,当宰相大将军岂不是好?” 李采薇放佛回忆到了人世间最温暖的时候:“但是我那师傅却告诉我,他的确将自己的本领传授给了一批人,他们最后都是封侯拜相,左右一时风云。但是他如今兴致变了,想试一下如果是一个女娃掌握了这些会发生什么?可是我辜负了师傅的嘱托。” 乔松道:“或许你该去尝试一下。” 却不想李采薇道:“我试过,但最后一个城池被攻破了,然后被屠城,男女老少一个不留。从那时我就知道,一个人光有才能是不够的,还要有别的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李采薇忽然笑道:“所以啊,扶苏公子,不要学我,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要勇敢的迎接自己的命运啊!” 第14章 子无良媒(二) 第14章子无良媒(二) 看着李采薇带有期待的眼光,略带凄婉的眼神,是什么让采薇这么难过?他想要安慰这个女子,发自心灵的往该名美丽女子的额头印上淡淡的一吻。 李采薇却是呆住了,抚摸着自己的额头,她没有想到乔松竟然会如此的唐突,但是乔松那温柔如水的眼眸却让李采薇说不出责怪的话语来。 乔松也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可是古代。即便是礼法不全的秦朝,还是没有现代如此外放的情感表达的。乔松却也不后悔自己这样做了。 他再次握住了李采薇白皙细腻的手道:“采薇,你不应该离开我!我们才应该是永远生活在一起的!让我帮你施展你的才华,我做武丁,你来做我的妇好,你看如何?” 妇好是商王武丁的妻子,多次受命征战沙场,还经常受命主持祭天、祭先祖等各类祭典,又任占卜之官。乔松的意思在明白不过,是在变相的向李采薇示爱。 李采薇却许久没有回答,而是念诵了一首《诗经》中的诗:“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乔松还在思索诗经中的意思,李采薇已经挣脱了乔松握住自己的手,离开了。乔松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道德经》,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乔松回到赵仲家,吃了点热汤,便躺在床上睡觉了。赵仲已经回来,向父亲禀告了在李家的部分事情,因为曾经答应隐瞒李纪的事情的缘故。赵仲的父亲知道乔松失落,乔松正在处于是小年轻为了爱情“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年纪,也就由他去了,并不安慰。 翌日赵仲醒来,却看到乔松双眼布满血丝的看着自己,乔松道:“赵仲,我下定决心了。” 赵仲不由得往墙边挪了一下,诺诺道:“公子,你下定什么决心了?” 乔松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采薇给留下来。她不该浪费自己的青春,跟自己的父亲再去流浪,而是应该和我在一起,我会给予她幸福、支持,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乔松说着竟是握住赵仲的手呢喃道。赵仲赶紧把乔松的手给甩开了。他快速穿好了衣服,对乔松道:“公子,事不宜迟,咱们也别吃早饭了。早点去见到采薇与李叔叔,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乔松点头,当下鼓足了一腔勇气,来到了李采薇家,但却发现李采薇家已经人去屋空,不知去了何处。乔松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往前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赵仲见李采薇一家不问自走,也是红了眼睛,看乔松倒在地上,连忙扶起,乔松抚摸着门口的锁:“采薇,她终究是要离开我们了吗?” 赵仲虽然也伤心,却也不得不安慰乔松道:“公子,你还请宽心,正所谓天下何处无芳草,我……”其实比你更伤心。 乔松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整个人如失去了魂魄一般,赵仲的父亲见到乔松与赵仲回来,俱都如失去了魂魄一番,忙问其故。却得知李采薇已经随父亲一起离开,应该是去了陈县。 赵仲红着眼睛问父亲:“父亲,陈县远吗?儿子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公子找到采薇姑娘。她告辞也不说一声,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赵仲的父亲却骂自己儿子:“你在胡说什么话。那陈县那么大的地方,距离又如此远,茫茫人海,你又如何能够找到?而且这件事情传出去,对公子的名声也是不利。哎,爱情嘛,伤心一段时间,想开了,也就好了。” 乔松默默吃完了早饭,却往门外走。赵仲父亲连忙让赵仲跟上去,如果乔松是要去寻找李采薇一家,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了。张仲当即跟随在乔松的身后,却见乔松一路上山,却是往桃花源的方向去的。 如今桃花源已经被纳入管理,入口也被县令赵伯有意的拓宽了。乔松进了桃花源,赵仲也便跟了上去。只见乔松却是往徐夫人所住的山间别院来的。 乔松可算是桃花源村的大恩人了,因此遇到碰到的村民,人人都热情来打招呼,但他们明显看到了乔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忙问赵仲是怎么一会儿事情。赵仲只得一一解释,这一路走来,竟是解释的口干舌燥。进了山间别院,便先把乔松扔到一边,自己去找水喝。 徐夫人还躺在病床上,但脸上已经有了血色了,显然是恢复了不少。徐夫人问道:“怎么?终于有心情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了,是要起程了吗?蒙大将军来接你了?” 乔松摇摇头道:“还没有。” 徐夫人道:“为何沮丧着一张脸?是不是惹采薇生气了,作为男人,你应该多哄着她一点。可不要学你的父亲,他可不是什么好榜样。” 乔松道:“看来你应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还有闲情逸致来管我的事情。” 徐夫人问道:“你对人家是怎么看的?是要娶人家做妻子?还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乔松却挠了挠头发:“我向她表白,可是她给我念了一首诗,诗经里的《氓》,她是在担心我成为那个氓吗?” 徐夫人叹息道:“许多男子或无奈或不由自主的,成为了那个氓的。” 第15章 载笑载言 第15章载笑载言 乔松似乎魔怔了一般,摸着徐夫人的手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一会儿说自己若是知道采薇会走,便是被她父亲打个半死,也要拦住;一会儿说,自己有多喜欢采薇,采薇姑娘这一走,自己的心便空了。把徐夫人说的鸡皮疙瘩直起。 徐夫人实在忍受不住,朝屋外喊道:“李采薇,把你这小相好给我拉走,他爱说什么话,自和你说去,却和我这个老光棍说这些,真是气煞人也!” 乔松忽然看到房内进来一人,回头看去,竟是李采薇,她没有走! 乔松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事情。但的确是采薇,她的眼,她的眉,一颦一笑,一怒一喜,都是那么让人熟悉。乔松当下撇下了徐夫人,站起去握住了李采薇的手。 因为有外人在场,李采薇将乔松的手挣脱开了。乔松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道:“采薇,采薇,你是去了哪里?让我们一顿好找?” 李采薇简单回答道:“父亲离开了,让我留了下来……” 李采薇说的虽然简单,但是个中的曲折还是要道来。李纪本是要女儿跟随自己一起离开的。但是李采薇一路上闷闷不乐。女儿的心中显然已经有了牵挂的人了,属于另外一个男人。自己若继续带她流浪,说不定女儿真的要孤苦一生了。 念及此,李纪对女儿道:“你既然想要留下来,便留下来吧。” 李采薇却还有些牵挂父亲:“我如果留下,那你怎么办?你这次是去陈县,千里之遥,这一走又何时才能相见?” 李纪看到女儿对自己还有关心,心中稍慰,道:“有缘自会相见。等我的名声传遍天下时,你便与那个臭小子来投奔父亲,也是可以的。哈哈,哈哈。”虽然笑了两声,内心却实愁苦。成名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李采薇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她路过桃花源,想到徐夫人的伤势,便去探望一番。不曾回家。因此乔松前来李家时房屋没人。 李采薇没走,赵仲也非常开心。徐夫人听着三人的欢声笑语,向来习惯清静的他,竟是觉得热热闹闹的也不错。 李采薇帮徐夫人开了几种草药,桃花源地处山谷,草药很多,李采薇亲自去采摘,乔松与赵仲自然跟随一起去,这倒是他们第一次放心欣赏桃花源中的风景,落英缤纷,连天也变得粉红色。 采集完草药,已经是中午。李采薇自己亲自煎了一副,然后让徐夫人喝了下去。徐夫人喝下去之后,只感觉睡意沉沉,竟是熟睡了过去。 李采薇与徐夫人的几个学徒道:“就让你们师傅熟睡吧,不可打扰。”学徒们都是凛遵。 乔松三人一路下山,来到赵家村。却看到村中道路两旁甲士林立。而在赵仲的家中,士兵围了一圈。三人急忙跑来,却被士兵拦住了脚步。 赵仲怒道:“你拦我们做什么?这是我家。我旁边这位……” 乔松拿出了自己的印绶,那士兵一看,惶恐不安,连忙单膝跪下:“不知道是扶苏公子,快快请进。蒙恬将军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乔松正要进去,却发现李采薇站在门外,便去拉李采薇的手,一同走了进来。乔松进屋之后,也终于见到那位“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力。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的蒙恬将军了。 乔松细细打量蒙恬的相貌,一身黑甲,腰佩宝剑,拥有一副魁梧的身躯,身披黑色大氅,络腮胡上已经有了白色,鹰钩鼻上一副锐利的眼睛,只在面对乔松时,眼里涌现出淡淡的微笑。 蒙恬走上前打量了乔松一番,笑道:“好小子!与你分别时,你还是一个娃娃,如今也已经长成为大秦的勇士啦。我从赵县令那里听说了你的事迹了。事情处理的不错。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回肤施县。我不在,匈奴人恐怕就不太安分了。” 赵仲介绍李采薇与赵仲道:“这两位是我在高奴县认识的好朋友,李采薇,赵仲,我可以带他们一起去肤施县吗?” 蒙恬打量了下赵仲,虎背熊腰,粗眉大眼,的确是当兵的好苗子,但是旁边这位女子,却让蒙恬皱眉。感情扶苏公子还在这里留了一段情史。 蒙恬已经知道公子扶苏在路上遭遇袭击的事情,若不是赵仲和其父亲及时赶到,扶苏公子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有意要奖赏赵仲,面向赵仲道:“恩,不错,不错。赵仲,你可愿意随身保护扶苏公子,做扶苏公子的近卫吗?” 毕竟,乔松让赵仲跟随自己去肤施,虽然是恩典,但赵仲一家,如今只有赵仲父亲一人,赵仲若是跟随乔松做了近卫,家里的事情又该如何办呢? 赵仲的父亲见赵仲跃跃欲试,但看向自己时,却又面露踌躇,当下乐呵呵道:“仲儿,扶苏公子让你做他的近卫,你便去吧,要尽自己所能保护扶苏公子的安全,知道吗?” 赵仲道:“可是父亲你一人在家,儿子不放心啊。兄长知道了,定是要责骂于我的。” 赵仲的父亲冷哼一声:“你哥哥自做了县令,哪里还有时间管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我身子骨还强健,自有邻里互相照看。你若是出息了,为父所有的心事也就都可以放下了。” 蒙恬当下让人拿出封赏文书。赵家父子救公子扶苏有功,赵仲父亲已经是上造爵位,便论功行赏,提升两级,升为不更。不更者,即可免充更卒(轮流服役的兵卒)之意。 赵仲日后是要继承父亲的爵位的,所以再封爵位,已经不妥,便换作金钱,赏赐百金。如此保证赵仲便是离家,赵仲的父亲也能过上优渥的生活。可谓对赵仲一家十分恩待了。 赵仲父亲见蒙恬对李采薇竟是有些冷淡,他是十分希望李采薇能够有个好归宿的。当下道:“蒙恬将军可知道,当日公子扶苏重伤,便是采薇姑娘尽力医治,将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第16章 行道迟迟 第16章行道迟迟 蒙恬听了赵仲父亲的话,脸色的冷淡才有所缓和,与李采薇说了第一句话:“姑娘会行医?” 李采薇点点头:“会一点粗浅的医术。” 蒙恬却摇头道:“能够把扶苏公子从鬼门关中救出,就不能用粗浅二字来菲薄自己了。想来姑娘至少在医治刀剑之伤上有自己独到的医术。长城军团中虽然有相当数量的军医,但是医术实在太差,许多好兄弟中了匈奴人的弓箭后,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最后都凄惨的死去。姑娘可愿意去教教那些笨蛋的军医们?” 李采薇犹豫了一下,但看到乔松期待的眼神,叹息了一口气道:“若是蒙恬将军的要求,采薇愿意贡献一份力量。” 蒙恬满意的点点头。乔松忽然想到还有一人是必须带走的,那就是徐夫人。但是徐夫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当下乔松不得不小心翼翼道:“蒙恬将军,桃花源村还有一人,也是我想要带走的。” 蒙恬苦笑道:“看来公子在高奴县交了许多朋友啊,若是都带走,会不会把整个高奴县都搬空呢。既然那人在桃花源村,我也正想要去看看所谓的世外桃源是什么模样。你们且都收拾一下自己的衣物,我们去了桃花源村,便不回来了。直接回肤施。” 当下李采薇回自己的家中收拾,乔松与赵仲也各自在自己房间收拾自己的衣物。赵仲的父亲却将一包裹递给了乔松道:“公子来到高奴县,高奴县未能尽到保护之责,举县上下,都是十分惭愧。这里是为公子准备的一套新衣,还请公子收下,留作换洗之用。” 乔松本是阻止了高奴县帮自己采购多余的衣裳的,但既然买了,也就收下了,打开看了一眼,却是一套黑衣红色镶边的锦袍。乔松脱掉自己的平民服饰,换上了浆洗干净的长袍,发现原本被剑刺破的缺口已经缝上了补丁,针脚细密,如果不仔细看,根本观察不到破损之处。 乔松换上了这套公子服饰,才真的有了大秦公子扶苏的风范,赵仲这才感觉到了两人身份的差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李采薇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到乔松重新换上了公子服饰后,也是怔了一下。乔松被他们二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难道我穿这身衣裳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李采薇道:“人靠衣服马靠鞍,如今才感觉到你真的是大秦的公子。” 乔松道:“但无论如何,咱们在高奴县这一段的感情确实真真正正存在的,我永远是你们的乔松。你们以后也都可以永远称呼我为乔松。” 但乔松的话,却被两人当做了谦恭之词。公子扶苏就是公子扶苏。永远也不可能是别人的。 行礼既然已经收拾好,蒙恬便带领卫队以及乔松三人离开了赵家村,往桃花源来。 桃花源村的居民发现大秦士兵突然闯入他们的家中,一时间都惊慌起来,农夫扔掉了农具,母亲将孩子藏在了床底下,他们以为蒙恬是得了始皇的命令,特意带领重兵要将他们这里给铲除呢。 乔松三人不得不连忙去解释,安抚了村民。乔松看着蒙恬身后黑压压的大秦将士们,道:“蒙恬将军,你还是让士兵们在入口等待,莫要惊扰村民。” 却有士兵不满道:“扶苏公子,你这样说,可是太看不起我们了,我们可是在长城外与匈奴人搏斗过的勇士,如今内地之所以能够安全,都是我们浴血奋战的结果,我们从不扰民,这次便是让蒙恬将军带我们来瞧瞧真正的世外桃源是什么样子的?难道有什么委屈村民的地方了?” 蒙恬怒斥那说话的士兵道:“田艺!你是怎么与公子说话的。罚你十大板,回肤施后,自己去军法官那里领刑!”那叫田艺的士兵嘟囔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当下诺了一声,回归队伍中。 蒙恬当下向乔松道:“公子说的极是。他们便留在这出口处吧,我自与公子去迎接那位徐村长。”当下除蒙恬、乔松三人外,其余士兵都留在了外面,看守马车,物品等。 蒙恬等人来到了山中别院,看到了山中别院并无树木花草植被,一处铁匠铺率先映入自己的眼帘。看来竟是一名隐居于此的铁匠了。在乔松的带领下,蒙恬也终于看到了这名叫徐村长的铁匠,却是一名丰神俊朗的中年人,观面貌已经是不俗。 蒙恬来到时,徐夫人正清醒着,得知来人却是大秦帝国中与自己弟弟蒙毅并称忠信的蒙恬,徐夫人的面色有些古怪。乔松这时却向自己使了眼色,介绍道:”蒙恬将军,这位便是路上我和你们说过的徐有铁村长了。“ 蒙恬鼻子嗅了嗅空气中草药的味道,这种味道他经常在伤病营中能够闻到的。又看到徐夫人的右手已经断臂,蒙恬问道:”一个断臂的铁匠?桃花源村内可是发生了私斗,大秦律,私斗可是犯法的,徐铁匠,是谁伤了你?” 徐夫人顿时气得脸上浮现出了青筋,他堂堂的铸剑大家,如今却被蒙恬一口一个铁匠的称呼着,如何让人不气。 “徐铁匠”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回答:“启禀将军,这条胳膊是我自己不想要了,拿去献祭了,看能不能打造出一把绝世兵刃来,不想最后却失败了,胳膊也从此没有了。” 蒙恬不由得疑心这个铁匠是个疯子。因此对乔松道:“公子,这人不是了疯子,就是个狂徒,带在身边无益,不如将他交给官府发落,他既然砍断了自己的右臂,让官府再把他的左臂砍了。” 乔松道:“蒙恬将军,这人虽然手臂已经餐费,但经验还是在的,若是能够带回军中,教授那些年轻的铁匠学徒,岂不是好?” 蒙恬又瞧了徐夫人一眼,却是冷哼一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蒙恬又考察了整个桃花源,徐夫人站着山麓上,看着蒙恬四处搜寻,却是冷笑不止。李采薇询问道:”徐伯父,你在冷笑什么?” 徐夫人指着蒙恬道:“你可知道蒙恬大将军此时獐头鼠目,四处探望的,是在做什么吗?” 李采薇看了一眼道:“不是让乔松带着他去采风,欣赏一下桃花源中的风景吗?” 第17章 行道迟迟(二) 第17章行道迟迟(二) 徐夫人却是冷笑道:“傻孩子,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这位大秦朝的将军,是在寻找桃花源内有没有私藏大量兵刃。” 经徐夫人这一提醒,李采薇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蒙恬与乔松所选择游逛的路线绝对不是选取风景最后的地方,而是大部分选择隐蔽处。 蒙恬到不曾隐瞒乔松,一路上与乔松讨论了许多。公子扶苏要拯救桃花源村的居民,他自然要帮助公子扶苏善后。这位徐铁匠却不是那种只会打造农具的普通铁匠,那么他为何在此?会不会是六朝的余孽,在此打造兵刃,准备选择时间,反抗帝国的统治?因此他必须亲自来调查一番,保证不会给有心人留下什么把柄。 搜查完毕后,蒙恬将可疑的位置都一一记下了,对乔松道:“公子,这里可能藏匿兵刃的地方有三、四处,我会通知县令赵伯让其带人来搜查,如果有兵刃,赵伯偷偷处理掉这群村民。不会给公子留下麻烦。” 乔松问道:“处理?怎么处理?” 蒙恬道:“他们若是私藏了兵刃,自当死罪,只是有公子的公文在前,自然不能以谋反罪论处,我会治他们一个逃避劳役的罪名,将他们偷偷守捕,从严问斩的。当然了,他们若是没有野心,自可在这桃花源中安居。公子认为这样处置,可还妥当吗?” 乔松想到这些村庙逃匿到这里,本来就是犯了逃避劳役的罪名,若是以这条罪名问斩,倒也是名副其实了。他知道蒙恬此举也是为了自己,作法虽然冷酷,倒也不便苛责。 考察完了桃花源,蒙恬也不在桃花源中就留。徐夫人也自然跟随乔松一起离开,有赵仲搀扶着,离开了桃花源。桃花源的人见徐夫人要离开,都依依不舍,前来送行。他们逃到桃花源的时候,也是徐夫人给他们打造的农具,给钱采买的种子。村民们的这封恩情还没有抱,徐夫人便要离开了。 乔松绝没有想到的是,徐夫人到的确做过村中铁匠才会做的活。 蒙恬安排了一辆马车,却是为乔松准备的。蒙恬见乔松与徐夫人一起准备要上马车,忽然问道:“公子,与我一起骑马并辔而行如何?” 乔松却从来没有学过骑马的,在穿越之前,他只在照片中见过马,如今终于见到活的马了,但他实在不会啊。乔松老实回答道:“我还不会骑马。” 蒙恬听了却是连连摇头,问乔松:“公子可知道我大秦是靠什么立国的吗?” 周孝王时,秦先祖秦非子因养马有功而被周王封为附庸。自秦历代人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帝国。如今,堂堂的大秦公子,不说养马,便是连骑马也不会了,这如何使得。蒙恬想到自己一回到肤施后,肯定有大量的事情来压占自己的事情,不如便在路上教公子学会骑马好了。 因为蒙恬想到,公子扶苏心向儒家,喜欢文生,但是孔夫子也说过,一张一弛,文武之道。都是不可荒废的,公子若是学会了骑马,也可禀告始皇,让其高兴。蒙恬兴之所来,却是苦了乔松了。他不知道扶苏会不会骑马,他乔松决然是不会的。 当下蒙恬巡视了一遍,找来一匹温顺的母马,对乔松道:“这匹母马名叫莲花,性子温顺,公子可用它来练习。”莲花被蒙恬迁到了乔松面前,鼻孔向乔松喷着热气,似乎在向乔松打招呼。 蒙恬示范了一下上马的动作。乔松个子大,学着蒙恬,也是一跃而上,蒙恬淡淡的点点头,然握着马缰对乔松道:“想让马走,可以用腿夹马,或者向一侧拉缰绳的方法。但是骑在马上,通常会有被马颠的五脏六腑翻涌的事情,想要避免,就要跟随马的节奏,身子上下起伏,马的节奏快,你就快,马的节奏慢,你也就慢。至于所谓的人马合一的状态,却是非花大时间联系不可的。公子且试一试。”说着,竟是将绳子交给了乔松。 乔松接过了缰绳,兵士们都朝乔松喊道:“公子,你是大秦的公子,你一定可以的。”乔松又看了一眼还没有上车的李采薇,李采薇却也不管自己了,向自己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乔松知道大家正看着自己呢,他当下深吸了一口气,拉动了缰绳,莲花得到了信号,便四蹄奔驰了起来。乔松在马上被颠簸的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飞出来了。蒙恬也跨上了自己的马,追赶上了乔松。队伍开动了起来,朝北,往肤施县而去。 蒙恬见乔松被颠簸的难受,朝乔松喊道:“公子!跟随着马的节奏来,想象自己与马成为了一个整体……”当下在蒙恬的教授下,乔松学着蒙恬的御马的方法,随着马的奔驰身子上下起伏,果然好了许多。疾驰了几十里,乔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越来越适应骑马的状态。 蒙恬看到乔松纵马疾驰的样子,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是作为新手,能够这么快掌握骑马,不愧是大秦帝国的公子,没有把祖宗的血液中对于马的热爱丢失掉。 乔松有意向李采薇卖弄,当下纵马朝后面的马车驶来。李采薇听到外面有人喊他的名字,却见到是乔松,他此时正骑在骏马之上,向自己招手。李采薇看到乔松那么快学会了骑马,也是面带微笑。 乔松问李采薇:“你要不要下马车,我载你一段。坐在马车上太无聊了。” 李采薇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好吧?”但其实也很想尝试一下。 乔松笑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在草原上,游牧子弟也喜欢载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一起纵马疾驰的,又有何人责怪了。” 李采薇知道乔松的痴汉性子又发作来,她的确也尝试一下,当下马车停下,李采薇坐在乔松前面。李采薇的体重很轻,莲花也不觉得重,乔松当下纵马一如之前疾驰,夕阳下下,美人在怀,真是说不上来的快活舒意。 蒙恬见到乔松竟是载着李采薇,也是苦笑不已。却也任由乔松如此做了,却把车内的赵仲羡慕不已。他要是也会骑马就好了。 第18章 烽火狼烟 第18章烽火狼烟 越往北走,植被便越稀少。乔松已经看不到高大的树木,遍目所及的都是灌木杂草。远处一座县城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到达肤施县上郡治所时,却发现城外周边出现了许多的难民,他们身穿破烂的衣裳,附近设置了几个粥棚,一顿争抢之后,粥棚里的粥也很快告罄。施粥的官吏说粥没了,但是难民们还是不愿意相信,却争抢盛粥的木桶。却被恼怒的官吏派人一阵好打,才算散去。 路途中,采薇已经回到了马车上,此时是乔松与蒙恬并辔而行。乔松看到蒙恬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去问那施粥的官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有那么多的难民聚集?” 那施粥的官吏见蒙恬身戴盔甲,披着大氅,腰佩宝剑,知道他是个将军,连忙回答道:“匈奴大举寇边,在云中、九原一带都出现了匈奴骑兵,这些难民都是从那里逃回来的。” 蒙恬沉吟道:“果然,匈奴人听说我不在,还是有所行动了。王离是怎么搞得?难道九原、云中没有治所吗?为何任由难民逃到了肤施地界上来?果然,我还是对他期望太高了啊。” 既然匈奴已经寇边,蒙恬也不便在肤施久留。当下派人去把上郡郡守请来。上郡郡守李疾与郡尉李广田带领几十名郡兵一起来到。 蒙恬先介绍了乔松的身份:“这位便是皇帝陛下派遣来监察军队的公子扶苏。公子,如今九原、云中都出现了军情,我必须亲赴战场,公子还是先留在上郡,待我赶跑了匈奴兵士,再邀请公子去军中视察。” 乔松看着四处的灾民道:“既如此,蒙将军可速去,莫要让匈奴人伤害我大秦太多子民!” 蒙恬应了声诺,又吩咐李疾、李广田道:“你们二人务必好好服侍公子,不可怠慢。还有,做好措施,安置好逃离来的难民,莫要再让他们往南去,否则军法从事!” 李疾、李广田等人连忙称是。蒙恬心忧战局,深深的看了乔松一眼,便留下了马车,带领卫队,奔赴战场。 李疾当下请扶苏等人进入城中。上郡地处边境,城池修建的也高大坚固,比起城外灾民遍野,城内却一片祥和。 李疾将扶苏带到官邸,将主间让给了扶苏,自己搬到了偏房别院办公。乔松也不得不适应一下自己大秦公子的身份。在一起安置妥当后,便邀请李疾、李广田来讨论安置流民的措施。这城内其实人口不多,房屋稀疏,完全可以给流民编户,把流民带入城内安置。 李疾听了,却是笑笑。 乔松看了却是很不爽,问道:“李郡守,我的建议难道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吗?” 李疾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敢,公子体恤黔首之心,让人敬佩。若是将流民安置城内,却是不妥。” 乔松道:“难道蒙将军临走前,不也是如此说的吗?要你们安置好流民。如今一日还没有过去,你们便忘得干干净净了?” 赵仲也是义愤填膺,觉得上郡的郡守太过混蛋。而徐夫人却是呵呵笑着,一副看笑话的心态。李采薇拉了下乔松的衣袖,乔松当下先深吸一口气,道:“郡守若是有情由,到不妨说出来,大家开诚布公的讨论才是嘛。” 李疾见乔松态度缓和下来,连忙道:“公子,这些难民本是九原、云中的百姓,九原、云中的百姓时常想要逃回内陆,之所以不逃,乃是畏惧秦法。若是依照公子所言,将他们在上郡安置,日后战乱平息,再让他们会九原、云中。那可就万分艰难了。” 李广田也道:“因此,且让这些流民安置在外,有蒙恬将军出马,九原、云中的战事旦日便可平息。倒是自有九原、云中的郡守下达文书,要回他们的郡民。” 乔松听了李疾、李广田的话,却是无法反驳。比起他们处置政务丰富的经验,自己的确把事情给理想化了。 送走了李疾、李广田。赵仲便对乔松道:“公子,这两人太可恶了。说的很有道理,却并不给公子任何面子。” 李采薇道:“是你家公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又如何能怪罪到两个官员身上了。只是经此一次,若是听从了两位官员的话,公子扶苏的声望恐怕要在上郡跌落谷底了。” 徐夫人笑道:“可这郡守与郡尉二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若不不听从,做错了事情,后果会更严重。” 乔松想了想道:“为今之计,只有锦上添花,才能使人明白我不仅有兼听之能,还有爱民之心。” 李采薇诧异的看了一眼乔松。的确,李疾、李广田二人或许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但是他们却只能固守陈规,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得更好。只是想要锦上添花,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翌日,李疾正在偏房处置公务,却见到郡尉李广田带人匆忙进来,道:“大人,不好了!扶苏公子胡作非为,竟是带领流民进城了。” 李疾大惊失色道:“既然如此,为何不阻拦?” 李广田无奈道:“他……毕竟是大秦的公子,劝说还可,谁又敢真正的阻拦了。” 李疾怒道:“扶苏公子这是在破坏规矩。是在做错事,如何不能阻拦?你既然怕事,还做什么郡尉!” 李疾当下与李广田一起去寻找乔松,却在大道之上,看到一股一股的流民在几处富户家仆的带领下,朝不同方向而去。李疾感到奇怪了,这些富户平时要他们捐钱捐粮,都是抠门的紧,此时如何大方到肯接纳流民了? 扶苏公子难道做出了什么额外的许诺来吗?那可真是太愚蠢了。 李疾终于在大道上找到了回官邸的乔松一行人。李疾已经顾不得给好脸色了:“公子,当初不是和你说了道理吗?为何还要让流民进城?”语气已经是明显的质问了。 赵仲怒道:“你是什么语气!敢如此和公子说话!” 乔松却并不生气,面带微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且回到官邸,我再向两位慢慢道来。” 第19章 烽火狼烟(二) 第19章烽火狼烟(二) 众人回到官邸。还没就坐,李疾已经沉不住气,道:“公子,已经到了官邸,还是请你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吧。不然卑职就要给皇帝陛下写公文,禀明公子在上郡的所作所为了!” 乔松却也是来了脾气道:“那好啊,我正好也好写信与父皇,上郡郡守任由难民遍布城池之外,却毫无作为。更是对大秦公子毫无尊重。而且,李郡守,我记得你本是赵国人吧!” 李疾吃了一惊,他的确是赵国人,但自认自己当这个郡守,上对得起皇帝,下对得起百姓,可是乔松诛心之言,自己却不可不防了。 乔松冷冷道:“李郡守还请就坐。容我慢慢道来。” 李疾当下跪坐下来。当下李疾、李广田等人跪坐一侧,李采薇、赵仲、徐夫人跪坐另外一侧。 乔松道:“李郡守,你拦阻难民在外,每次只施冷粥与村民,村民不能饱腹。每日还是有许多人活活饿死,这一点,你可承认吗?” 郡尉李广田道:“公子,你这么说,却是误会李郡守了。上郡地处边境,不比关中沃野千里,农耕十分稀少,皇帝陛下运往边境的物资,都是囤积在九原、云中两处。上郡委实没有多少粮食。能够开放粥棚喂食流民,已经是李郡守能做的底线了。” 乔松点点头,表示认可。乔松道:“那么你们既然出来寻我们,街道上的事情你们也见到了?” 李疾冷哼一声道:“见到了,许多富户将流民领走安置,可是公子许诺给这些富户什么好处了吗?不然这些富户商家怎么会心甘情愿把流民领回家中安置?” 乔松道:“我并没有许诺给这些富户商家什么好处。而是要这些流民去帮富户商家去修整房屋,做点杂活。白日做工,晚上出城。主人家便只需要将他们喂饱即可。如此,流民得食,富户商家也得到了好处,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乔松的政策其实参考的却是美国总统罗斯福的“以工代赈”的方法。不过罗斯福治理的是一国,乔松处置的却是一小城。 但乔松知道,光是靠给富户休整房屋,做点杂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要与李疾、李广田二人商量。他们才是上郡的一把手、二把手。有他们的支持,才能调动整个上郡的资源。 其实上郡人丁稀少,这也是农业发展不起来的原因。因为人数少,便无法兴许水利,没有水利,大部分地区粮食便无法耕种或产粮稀少。 可是如今却有一份天大的好处摆在上郡面前,上郡的官员们却不知道珍惜。这些流民他们吃饭耗费粮食,他们是消费者,但是如果好好利用,他们也可以是建设者,生产者。 乔松决定要利用这股难民来暂时改善一下上郡的水利情况。也许这些流民不能永久的留在上郡,但是勉强留下一个月却是不成问题的。 乔松当即将自己的想法与李疾、李广田说了。李疾、李广田顿时豁然开朗。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这种思想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他们也算是愿意有所作为的官员。 当下乔松任由李疾、李广田两人商议具体的对策。他决定不参与到这件事情上去了。毕竟他对于秦朝的政务并不是十分熟悉。由李疾、李广田来主持这件事情,更能符合当地民情,做出更切合实际的行动。他们也不敢忘记自己的功劳。 李疾、李广田很快聚集了上郡的文武官员干吏,针对当前流民遍布城池四面的情况,做出了以“以工代赈”的部署,最后邀请城内的乡绅地主富户,共同参与此事来。毕竟兴修水利,自然需要他们出钱。 这也是官府第一次没有指望他们白白出钱。要知道当时始皇修建长城,民力是十分紧贵的。地方上根本没有能力建设自己,发展水利。如今,却是白来的劳动力。价钱便宜。富户乡绅都是踊跃报名,出钱出粮,不在话下。 大约过了四五天。乔松觉得应该出城走在,看看外面的情况。李疾、李广田他们都忙于“压榨”流民的劳动力,因此都忙的很,只是每晚来请安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在外奔跑。他们要趁着蒙恬将军打跑匈奴人之前,好好将上郡给建设一番。以前缺人挖的河渠现在挖了,缺人搭建的木桥现在也搭建起来。 一时之间,这里倒不像是流民聚集的地方了,处处都洋溢着生产热闹的场面。人来人往,乔松走在路上,看到这一幕幕,也是洋洋得意。 来到城外,流民们已经都按照所属村落,分为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已经是春末,夜晚虽然还有些凉,但对于已经能够饱腹的村民多少还能够忍受。 乔松一路视察,却看到还有一些孤寡老弱,无人照顾,每日只能靠施粥度日。乔松看到之后,却是摇摇头,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以工代赈虽然能救大部分人,但救不了弱势群体。这些人还是需要政府进一步的关心。 乔松准备回去后,让李疾运更多的粥来,只发布给孩子、老人,孩子虽然暂时无用,但总会长大成人。老人虽然无用,但一生的力气都已经贡献给了帝国,又怎么能够不给予赡养。 乔松等人看到前面忽然围着许多人,有些奇怪,当下走进去观察,却看到是一对姐妹花跪倒在地,前面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男子的尸首。乔松询问了情况,才知道,这一家男丁帮富户修建房屋,却不幸被倒下来的房梁砸死,妻子自杀,却留下了两名如花似玉的女儿。 有人指着旁边两名嚣张跋扈的青年道:“他们便是这对姐妹花的父亲帮忙修建房屋的主人的儿子,这其中要是没有什么猫腻,我却是不信的。” 这富户人家的两名儿子,一个脸上长着大黑痣,一个眼睛如豆粒般大小。大黑痣去摸那姐姐的手道:“好姐姐,你们父亲死了,我们家自会为你们安葬,你也不瞧瞧,有我们两兄弟在此,谁又敢出钱买下你们,不如从了我们,做我们的……” 大黑痣话还没有说完,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第20章 落魄王子 第20章落魄王子 大黑痣回头一看,却是看到一名青年,长发微卷散开,乌黑如炭。右耳佩戴着一只耳环。有着一双和狼一般凶狠的眼睛,下半身一件皮质长裤,上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了宽阔的背部。 那黑发青年说话似乎吐字不清晰,但声音却高昂洪亮:“你这肮脏货,也敢来唐突美人!快与我闪开。”说着将那大黑痣用力拽起,再往后一推,大黑痣便被推到在地,摔了一个跟头。 弟弟豆粒眼见哥哥被推倒,气愤不过,绕道黑发青年身后,想要对他突袭,但那黑发少年似乎早有预料,待那豆粒眼朝自己用力冲来,他闪到一边,随即对着那豆粒眼屁股上便是一脚,那豆粒眼栽的比他哥哥还狠,脸上划伤了多处。 流民中多有叫好者。他们最看不惯这两兄弟的所作所为了,但是畏惧这两兄弟家的权势,不敢有所动作。如今有人替他们出头,叫一声好却不过是磨嘴皮的事情。 乔松在一旁看的有趣。这黑发青年为他解了气,颇感志同道合。黑发青年欲走,却被那对姐妹花拦住了,那姐姐对黑发青年道:“这位公子,你既然义气救了我们,就花钱将我们买下吧,让我们把父母安葬了,我们一辈子都服侍你。” 黑发青年摊摊手:“你觉得我像个有钱人吗?我身上除了这条皮裤和一身的毛,便光秃秃什么也不剩下了。我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呢?又怎么能够救你们。喂,你们中人,难道没有愿意救济这对姐妹花的人吗?” 就在此时,大黑痣与豆粒眼却带着四五个人来到。大黑痣指着黑发青年道:“就是他!你们将他打趴下,每人十钱!”大黑痣与豆粒眼请来的都是帮他们家做工的流民。 这四五人看到对方不过是一个光膀子的青年,无权无势,也不见得有多强壮,手里也没有兵刃,当下对大黑痣两兄弟道:“胡家兄弟放心,我们定时要将这小子给擒住了,让他给两位少爷磕头。” 当下四五个人一哄而上。黑发青年虽然身子灵巧,体格也算健壮,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打趴在地。赵仲在一旁看的气不过,但却被乔松给拦住了。乔松对赵仲耳语了几句,赵仲听了,十分欢喜,往官邸方向去了。 而那黑发青年被暴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带到了两兄弟面前。大黑痣此时得意洋洋,弯腰蹲在黑发青年面前,道:“你不是很能打吗?你倒是再继续打啊。给爷认个错,爷会好心,把这两个贱女人用完之后,再赏给你,你看如何?” 那黑发青年却朝大黑痣的脸上唾了一口唾沫。大黑痣气急败坏,擦掉了唾沫,指着黑发青年道:“打!给我狠狠的打!” 乔松害怕出人命,便想上去阻拦,却被李采薇拦住了:“你既然让赵仲去请官兵,自己最好就不要出马了。而且这些流民可狡猾的很,并没有下死手。” 黑发青年又挨了一顿胖揍,但竟是倔强的很,一句服软的话也没有说,倒是那两姐妹来到大黑痣两兄弟面前为黑发少年求情,求求他们别打了。 大黑痣嘿嘿一笑,对那姐姐道:“那好啊,你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自己的上衣给脱掉了,我们便不打他。”他旁边的兄弟也露出猥琐的笑容。 这时,李采薇忽然冲出,三拳两脚,将那四五个流民给打倒在地了。这妮子之前还劝说自己不要出手,如今倒是自己冲动,先上去施展武艺了。大黑痣两兄弟看自己请来的帮手,三拳两脚便被李采薇给解决了,不由得目瞪口呆了起来。 这时候郡兵已经赶到。大黑痣认得那人,连忙去拉住那郡兵百队胡尚的手道:“堂哥!这女人将我们请来帮工的五个农夫打了,实在可恶,快快帮我抓住她!” 胡尚却不理他,推开了大黑痣,来到了乔松身边道:“公子……” 乔松道:“赵仲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和你说了吧。这两兄弟做事情很是恶劣啊。你把他们带回去,交给官府严加审问吧!” 胡尚是这两人的堂兄弟,还想说情,却听到乔松淡淡道:“如果这两人不能从严处置,你这个百队便脱去了官服,去当你的胡家大少爷去吧!” 胡尚一个激灵,一挥手,命令见大黑痣兄弟二人押解回去,那四五个闹事的流民也同样因为参与打斗而被带走了。至于李采薇等人,难道胡尚还能把乔松的人带走不成吗? 黑发青年已经被那姐姐扶起。李采薇走到乔松身边道:“我已经帮你询问了两姐妹的姓名,一个叫赵二姑娘,一个叫赵四姑娘。你今晚可以享受一下艳福了。” 乔松听了,却也是一个激灵,连忙握住李采薇的手道:“傻姑娘,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我迟迟不救他们二人,不就是因为考虑你的感受。你现在却又来冤枉我。你难道看不出,那姐姐的心思全在那黑发青年的身上。” 李采薇道:“也就是说,如果她们姐妹俩含情脉脉的看着你,你就会有所行动了吗?” 乔松却手摸着下巴,道:“若如此,倒是可以享受一番齐人之福了。” 乔松脚上吃痛,却是李采薇狠狠的踩了自己的脚。 乔松将钱递给了李采薇道:“你来给钱,让两姐妹把他们父亲葬了,我不参与,这样总行了吧。” 李采薇冷哼一声,接过了钱。随后去与那两姐妹交谈。 乔松转身看向徐夫人,徐夫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乔松指着徐夫人道:“你这老不死的,自从跟着我,一直带着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夫人笑道:“我是在观察你。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说你聪明吧,你有时候偏偏表现的像个笨蛋!说你笨蛋吧,你却总能及时的表现出聪明劲来!” 乔松问道:“那你说我是聪明还是笨蛋?” 徐夫人回答了七个字:“一个聪明的懒蛋!” 第21章 落魄王子(二) 第21章落魄王子(二) 乔松一行人回到了官邸,黑发青年也被赵仲一路搀扶,他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但并不影响他东看西看,放佛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路上,乔松问那黑发青年叫什么。那黑发青年到是很坦诚,他并不是中原人,而是来自匈奴。匈奴人忽然大举进攻月氏,他是从月氏逃回来的。说道这里时,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凶狠的眼神,放佛真的如一头狼! 李采薇安顿好了赵二、赵四姑娘父母的丧事后,带领姐妹二人一同回到了官邸。乔松为了避嫌,竟是吩咐赵二去照顾那黑发匈奴勇士。赵二姑娘一家虽然被匈奴骑兵吓到了上郡,但是并没有家人死在匈奴人手中,所以对于匈奴人并无仇恨。由她来照顾这匈奴青年倒也十分合适。 李采薇帮着受伤的匈奴人开了一些受伤的药材,赵四姑娘受了李采薇的恩惠,主动要帮李采薇的忙。 关于那大黑痣兄弟二人的审判结果也出来了,两兄弟连累他们的父亲一同被剥夺了爵位,两兄弟二人更要被发配到长城边去搬运石头去了。 赵二姑娘听到这个消息,也来与黑发青年这里说了。黑发青年惊讶问道:“你一个劲儿公子、公子的称呼你的恩人,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赵二姑娘道:“你还不知道吗?他便是扶苏公子,也很有可能就是大秦帝国未来的继承人!”赵二姑娘的眼神里洋溢着崇拜的目光。这扶苏公子是个心善的人,将来做了他们的皇帝,一定比现在的皇帝要好许多吧!赵二姑娘在心里希冀着。 但她这副表情却像极了爱慕男子的表情,那黑发青年却有些气不过:“我也告诉你我真实的身份好了。你可听好了,我叫冒顿,匈奴大单于的王子!也就是将来的大单于!我要你做我的未来的阏氏。不要去喜欢那个扶苏!” 赵二姑娘听了,却是微微一笑:“我哪里有喜欢扶苏公子啊!” 冒顿道:“你明明有!你提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你的眼睛里似乎泛着光亮!女人喜欢男人,一般都是这个表情!” 赵二姑娘听了,却是笑道:“我提到扶苏公子的时候,心中欢喜,是因为我是大秦的子民,很高兴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是一个正义的人。可是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却是暖暖的。想要照顾你,和你在一起。” 冒顿听了高兴非常,握住了赵二姑娘的手道:“是真的吗?你这么说我真的太高兴了,比拥有一百匹马都要高兴。赵姑娘,将来随我去草原去吧,草原里的景色要比这里壮观多了!” 赵二却摇头道:“不行的,对于扶苏公子的恩情,我们姐妹还没有报答,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而且,你可以留下来啊,咱们便在上郡,种几亩田地,我为你织布做衣。” 冒顿却摇头道:“不行的,我还有份仇还没有报。我曾经对天神许诺,如果我能活着,我就会一直回草原去,要去复仇。我要把那些辜负我的人统统杀死!否则我的灵魂将永远漂泊,不得皈依!” 冒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赵二姑娘道:“赵姑娘,能帮我去请一下扶苏公子吗?我想要与他仔细谈谈。” 赵二姑娘问道:“要把你是匈奴王子的事情,也与扶苏公子说吗?” 冒顿听了,却十分欢喜。看来如果没有自己的允许,赵二姑娘十分请愿为自己保密的。冒顿笑着摇头道:“不用。就用我冒顿王子的名义邀请大秦帝国的公子扶苏,我们要做一番密谈。” 赵二姑娘找到乔松时,乔松正在庭院中帮李采薇晒中药。听到了赵二姑娘的转告,乔松却是吓了一跳。果然,这个黑发青年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匈奴人未来的大单于冒顿。 这个冒顿可不简单。冒顿的父亲头曼单于为了另立继承人,把冒顿送往月氏,当冒顿抵达月氏后,便立即率兵进攻月氏国,冒顿得到了消息后,便逃了出来。 冒顿后来回到匈奴后,头曼见自己儿子平安回来,觉得杀了可惜,竟是赐给了冒顿一万骑兵,冒顿以鸣镝训练自己的骑兵,鸣镝也就是射出去后会发出鸣响的箭。鸣镝所射,手下也必须将箭对同一个地方射出。 冒顿用自己的鸣镝射野猪、射宝马、射自己心爱的女人,对敢于不遵从自己指令的,都给杀死了,最后用鸣镝射向自己的父亲头曼,头曼被冒顿的手下射成了刺猬。冒顿也从此自立为匈奴大单于,开疆拓土。汉高祖刘邦当年白登之围,便是被这位冒顿单于带兵给团团围住,险些被歼灭。 乔松没有想到自己救的人竟会是冒顿。也许现在把这冒顿杀了,匈奴人便不会强大起来。但这个想法只在乔松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便被乔松给否决了。连自己都来到这个世界了,如果自己的命运不能改变,那么匈奴单于死与不死似乎对自己来说也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个人想要改变历史进程是十分艰难的。头曼难道就比冒顿昏庸吗?恐怕不见得。还不是因为蒙恬被杀,长城军团在巨鹿之战后覆灭,才给了匈奴人以可乘之机?如今自己可是不会接受那份一只文书就要求自己自杀的圣旨的。 乔松一路想了许多,来到冒顿了房间。冒顿见乔松来到,自己也从床上站起,道:“大秦的公子扶苏!赵二姑娘已经把我的身份介绍给你了吧。” 乔松点点头道:“不错。你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我,难道就不怕我把你抓住邀功请赏吗?” 冒顿微微一笑道:“我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公子,是因为我相信两点,一,公子扶苏以信义仁德著称,是不会欺负一个弱者的;第二,我的父亲早去盼望我死了,如果公子扶苏把我杀了,却也称了他老人家的意,而且也给了匈奴人进攻你们中原的口实,以扶苏公子英明,是不会这么干的!” 乔松听了,却也不得不拊掌道:“不错,不错。你分析的很对。那么你让赵二姑娘把我叫来,是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第22章 孤狼有侣(一) 第22章孤狼有侣(一) 冒顿一双狼一般的眼睛直视乔松:“我希望你能给我提供必要的帮助,给我提供骏马、钱币、食物以及清水,让我回到草原。” 乔松问道:“那我又能得到什么?” 冒顿道:“未来的大单于的友谊。若是我将来做了单于,我许诺你二十年内不带兵进攻秦国!” 乔松听了,却也不得不动容。距离自己被下令自杀的日子已经不到两年。自己若想反抗自己的命运,就必然要在蒙恬将军的支持下,南下争夺帝位。那么到时边境也必然兵力空虚。匈奴人便是在蒙恬将军离开一小段时间,便能寇边掠夺。可想而知,如果十几万军队南下,九原、上郡也将很有可能不复秦国所有了。 乔松道:“可是你如何保证自己能当上匈奴人的大单于?” 冒顿道:“我是必须要做大单于的,这是我的命运。哪怕我的双手粘上亲人的鲜血。扶苏公子,你可知道被自己尊敬的人背叛的滋味吗?如果你被自己尊敬的人背叛,你会怎么办?” 乔松道:“我不曾经历过,也就没有资格说怎么办。” 冒顿道:“我曾经在月氏国买了一把尖刀,指望将那人的心给剜下。但是这把尖刀却被我丢弃在沙漠中了。那日我走在沙漠中,知道若我继续握着这把尖刀,我很有可能便走不出那片沙漠。于是,我丢弃了那把尖刀,因为我忽然明白,一把尖刀是无法帮我复仇的。我丢弃了尖刀,我也活了下来,但是我没有丢弃仇恨。” 乔松见冒顿渐渐陷入了狂热之中,眼神中涌现着对复仇的渴望。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知正是冒顿如今仇恨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头曼。一路而来,也是仇恨支撑着此人越过茫茫沙漠戈壁。那么强大的毅力,他的确拥有成为匈奴大单于的资格。 乔松道:“我会为你准备马匹、钱币、粮食已经清水,但是你也不要忘记了自己与我的约定。” 冒顿忽然装作不经意道:“对了,我还想要向你索要一人。” 乔松看向冒顿。冒顿道:“是赵二姑娘。我希望她能与我一同回去。” 乔松气道:“你是去报仇的,还是回家探亲的?带着一个女流去复仇,亏你想的到。不行,绝对不行。让赵二姑娘跟随你,便是害了赵二姑娘!” 冒顿两眼直盯着乔松道:“你也喜欢赵二姑娘对不对?” 乔松赶忙捂住了冒顿的嘴道:“你在胡说什么?小心让采薇听到了。而且我并不喜欢赵二姑娘。” 冒顿道:“赵二姑娘那么漂亮,那么美丽,你凭什么不喜欢?” 乔松倒也没有察觉到赵二姑娘哪里美丽了。但他知道,决不能让赵二姑娘跟随一名迫不及待想要复仇的人。迫切渴望复仇的人是一把锋利的剑,能杀死仇人,也能伤到身边的人。 乔松当下让冒顿好好养伤,出门却看到赵二姑娘,赵二姑娘低着头,乔松看着这名太过沉默的姑娘,叹息道:“不要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失去了判断,知道吗?” 赵二姑娘忽然勇敢的抬起头看向乔松:“如何才能不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失去判断呢?” 乔松道:“设想一下没有他的存在,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乔松想着自己还要去采购马匹。他却实在是不懂马的。便准备去向李疾等人询问一下,这上郡城内可有人会相马。他既然要赠给未来的单于马匹,自然要挑选出两匹好马来。 乔松离开,赵二姑娘站在门口思索许久,却见到李采薇来到。李采薇问道:“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呢?可是在心中想着为难的事情?” 李采薇出面安葬了自己死去的父母,赵二姑娘对李采薇心里充满尊敬。赵二姑娘道:“扶苏公子说,不要被女人不要被男人的甜言蜜语就轻易失去了判断。我在想着句话究竟是对呢,还是不对呢?” 李采薇道:“你若是信了那个呆子的话,那么到时候恐怕连走路都不会了。” 赵二姑娘摇头道:“不会啊,我觉得扶苏公子说的话很有道理啊。” 李采薇笑道:“错误的道理?” 见赵二姑娘沉默不语,李采薇道:“其实啊,女人最根本的幸福,不还是找一个爱自己的人,与爱自己的人相守一生吗?” 赵二望了一眼屋内,问道:“可是妹妹怎么办?我怎么忍心她与我一同去草原。” 李采薇笑道:“这个你却是可以放心的。赵四姑娘对于医药很是有天赋呢。我身边也正好缺少一个说话的人儿,我就是你们两人的姐姐。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赵四姑娘的。” 乔松采购马匹回来,他当时向李疾询问马匹,却被告知郡尉李广田是位相马的伯乐。当下邀请李广田随自己一起去马市挑选了马匹。与李广田一起回到官邸,却看到赵二姑娘正在院落内等待着自己。 李广田笑笑,将两匹马牵到后院去了。 乔松见到赵二,暗道不妙,便想走开。 赵二姑娘忽然喊道:“公子!” 乔松苦笑一声,还是停下了脚步,明知故问道:“赵二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 赵二姑娘问道:“公子,你喜欢我吗?” 被一名温婉的女子询问这句话,乔松却也不由得呆了,许久,乔松却是叹息一声道:“赵二姑娘,我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若是再喜欢你,她会很伤心的。” 赵二姑娘却是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公子的恩情,我们两姐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深怕辜负了公子的恩情。原来公子的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那就太好了。可是李采薇姐姐吗?” 乔松却没有回答赵二姑娘的问题,而是道:“赵二姑娘,你们姐妹且都留在我身边,将来你们若是喜欢了谁,我给你们许配个好亲事,那冒顿……” 赵二姑娘道:“公子也觉得冒顿很喜欢我对不对?我其实也很喜欢冒顿。公子不是与冒顿达成了协议吗?就让赵二来做两位王子之间协议的见证人好了。” 乔松急的跳脚。这该死的冒顿一定又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对赵二姑娘说了什么花言巧语。 第23章 孤狼有侣(二) 第23章孤狼有侣(二) 乔松想到这里,怒气冲冲,闯入了冒顿的房间中,却看到李采薇也在,原本高昂的气势忽然偃旗息鼓了。 冒顿脸上露出得意之色,问道:“公子,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乔松看向李采薇:“采薇,你怎么在这里?” 李采薇道:“是赵二姑娘请我来,让我查看一下冒顿的伤势的。冒顿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再需要药物的辅助了。赵二姑娘可尽管放心。” 这时赵二也跟随乔松一起进来了,听到李采薇的言语,也就放下心来。 冒顿忽然从床上站起,道:“既然如此,就事不宜迟,我们今日就拜别公子与采薇姑娘。回草原去。” 乔松看了一眼李采薇,深吸一口气道:“还是在留一天。赵二姑娘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妹妹。她既然要陪你去草原,我也必须有所表示。” 赵二姑娘赶紧道:“公子,不必的。赵二只是一个平民,不值得公子花费心力。” 乔松却道:“不,在我心里,你是如王昭君般一流的人物,若是亏待了你,我于心不安。” 但似乎除乔松外,知道王昭君的人似乎也没有了。 冒顿见乔松话说的肉麻,当下走上前,将赵二姑娘搂住了:“你将来是要做我的阏氏的女人,扶苏公子这点小礼你完全是有资格笑纳的。” 乔松冷哼一声,接下来一日里,乔松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放佛如嫁闺女一般,要采购最好的锦缎,并准备了一辆马车,也让人精心装饰了,马车里放了数坛酒。象牙梳子。还有精美的漆器,等等。装了满满一车。之后发现实在装不下了,便又准备了一辆货车,来装运这些东西。 冒顿想到,自己与乔松协定,才不过换来两匹马,一些干粮,清水,钱币。可是乔松“嫁”赵二姑娘,准备的物品却要多得多。 赵四听说姐姐要随冒顿去草原,大哭了一场,不想姐姐去。赵二安慰了赵四好久,结果两姐妹又一起痛哭。冒顿也是有些尴尬,他带走了姐姐,却留下了妹妹,妹妹孤苦一人,伤心却是在所难免。 好在赵二姑娘心意已决,无论赵四姑娘如何劝说,竟是不为所动。 夕阳西下,城外送别。冒顿将两匹骏马配在了马车上,另外一辆装货的马车,乔松也安排了另外一名马夫驾驶,给足了钱。冒顿与赵二姑娘两人的马车越走越远。渐渐地便看不到了。 乔松对李采薇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那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快乐日子。我们恐怕做不到了,也不知道冒顿与赵二姑娘能否做到?” 冒顿驾驶着马车,耳朵却听着车内的动静,车内却是很安静。冒顿喊了一声:“赵二姑娘!赵二姑娘!” 赵二姑娘听到冒顿叫自己,便来到车前,探出了头来,问道:“怎么了?” 冒顿道:“赵二姑娘,和我说说话吧,我听不到赵二姑娘的声音,心里可实在寂寞死了。” 赵二姑娘问道:“你想要听什么?” 冒顿道:“赵二姑娘是赵地人,就和我说说赵氏孤儿的故事吧。” 赵二姑娘问道:“你不是已经听我说过了吗?” 冒顿笑道:“可还是很想听一遍呢。这个故事很吸引人,很悲壮。” 冒顿与赵二姑娘两人有扶苏的文书,自然很容易出了长城,来到了塞外。冒顿忽然吆喝了一声,唱起了奇怪的调子,语气雄浑激昂。赵二姑娘忽然想到了当年荆轲大侠流传在赵地的句子:“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却与冒顿此时的歌声相似。 草原之上,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地面上是牧草,赵二姑娘厌倦了,便朝天空上看去。草原人是崇尚天的,可能因为天上的风景比较动态吧。有蓝天白云,有乌云滚滚,有雷霆之力,有暖春之能。要比地面的风景千变万化多了。 马车来到草原后,不久便停下来了。冒顿让拉货车的马夫做了自己的见证人,他要在这茫茫草原上,让上天与祖先的灵魂作为见证,他要娶赵二姑娘做自己的妻子,也将是匈奴人未来的阏氏。 两人按照匈奴人的礼节举行了仪式,对着蓝天白云许下了不离不弃的的誓言。 冒顿带着新婚的妻子回到了龙城。在匈奴人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头曼单于听到冒顿回来,也是吃了一惊。连忙带领一干大臣以及卫兵出帐。却见到冒顿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一车的礼品,同时还带着一个女人,一个奴仆(马夫)。 众目睽睽之下,头曼也不好下令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匈奴人对于冒顿能够千里迢迢回到龙城,也是十分惊奇,以为是祖先眷顾。 头曼道:“冒顿,我的儿子,我进攻月氏国,忘记和你打声招呼,你又是如何从月氏国逃出来的?” 冒顿却表现的很顺从,脸上没有丝毫仇恨,道:“阿塔进攻月氏时,我还是闻到了风声,预先逃了出来,我穿越了茫茫沙漠戈壁,甚至穿越秦国的领土,在上郡得到了帮助才一路回来的。” 头曼问道:“那么你恨阿塔吗?” 众人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谁道知道,一旦这个问题回答不好,便是刀兵相向的时刻。 冒顿却是微微一笑:“我并不恨阿塔。阿塔之所以不告诉我,也是怕走漏了风声。果然,父亲将月氏人打败,不正是因为出其不意吗?而且,阿塔,儿子已经娶了妻子了,便是这位中原的赵二姑娘。这难道不是因祸得福吗?儿子听闻,容易满足的人,才会受到上天更多的眷顾。儿子能够带着妻子回到草原来,已经是莫大的快乐了。哪里还敢有怨恨之心呢?” 头曼看向自己的儿媳:“赵二姑娘,你是被我的儿子劫持来吗?你不要怕,你若是被劫持来的,我们可以把你送还回去,让你回到父母的身边!” 赵二姑娘却是道:“尊敬的阿塔,我与冒顿是相爱而结婚,货车上便是我哥哥赐予我的嫁妆。我并不是被劫持而来。” 头曼惊讶道:“中原人不是看不起我们草原人吗?你那哥哥是谁?倒是与别人不一样?” 赵二姑娘道:“扶苏公子!” 第24章 抚慰三军(一) 第24章抚慰三军(一) 九原城外。一个巨大的土坑中,不断由士兵将缴获的头颅扔进坑内。旁边统计军功的军官在竹简之上,不断的书写着。 蒙恬骑在马上,正欣赏这一幕。仗已经打完,匈奴人要么被驱逐出去,要么便成了长城内的具具尸骨。许久,蒙恬转过头来,对副将王离道:“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九原已经安全,是时候把扶苏公子请来,检阅三军了!” 王离问道:“那封赏的事情?” 蒙恬道:“先押着。等扶苏公子检阅三军时,一并宣布。” 上郡接到了蒙恬送来的公函,邀请扶苏公子去九原抚慰军队。李疾知道这是大事,当下准备让李广田调集三百郡兵保卫乔松的安全。 自从赵二姑娘去了匈奴,乔松颇有些生李采薇的闷气。李采薇每日带领赵四姑娘到附近河边山野采摘草药,教授赵四姑娘如何辨别草药,倒是没空与乔松置气。在她看来,那匈奴王子冒顿的确是赵二姑娘的良配了。 乔松毕竟是个男子,不了解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李疾吩咐好李广田,便来找乔松。乔松来到了上郡,很少插手上郡的政务。李疾最近听闻乔松带着十多名织工有制造一种叫做“纸”的东西。搜集了许多破布、旧渔网还有树皮。 乔松异想天开想要把纸给造出来,但是没有想到造纸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作为中国四大发明之一的纸张,也是经历了上百年的时间,从发明到实用普及更是花费了漫长的时光。所以乔松耐住了性子。让这些织工自己摸索。自己只不过时常来看看罢了。 这等于是乔松立了一个项目,告诉大家,要研发一个叫做“纸”的产品。谁若是发明出来,便直接晋爵升为不更。这十几个织工得到了乔松的许诺,当下花费了大量时间心血在其中,琢磨着乔松想要的叫做“纸”东西。 在这十几个织工的捣鼓下,经过反复实验,他们将造纸分为三个工序。第一步是“沤麻”,即把麻浸泡水中,使它脱胶;接着把麻加工成麻缕;然后把麻缕捣烂,又称“打浆“,使麻纤维分散开;最后进行“捞纸“,也就是使麻纤维均匀地散布在浸入水中的篾席上,再捞出干燥,就成纸张。 但造出来的纸却如老太太的脸面一样,沟壑纵横,很不美观。乔松苦思许久,觉得造纸大概也就是这个路数了。但制作出来的纸粗糙不堪,也就只能当腚纸。远远不如后世纸张精美平滑。 乔松思索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了半夜忽然想到自己从小学到大学一直使用的纸张,几乎都会提醒自己“爱护森林,人人有责”这八个大字。对了,是木材!好的纸张一定是有木材存在的!想到这里,乔松兴奋极了,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打开屋子,却看到李采薇还在院落内,对着月光练剑。月光如水,照在李采薇孤零零的身子上,乔松忽然有些心软,觉得自己对李采薇太过苛刻了。 冒顿鸣镝弑父的典故,李采薇却并不知道的。她也许只是认为赵二姑娘找了一个好的归宿。他与李采薇已经生气太久了,也是该和好了。 想到这里,乔松不由得往前靠近了几分。李采薇专心练剑,忽然闻到了动静,手腕一动,剑锋便放在了乔松的脖子上。见到是乔松后,才慌忙将剑拿下。 李采薇慌忙上前检查:“怎么样?没有伤到你吧?” 乔松趁李采薇检查脖子上伤口的时候,却握住了她的手道:“采薇,我们和好吧。” 李采薇听了,原本坚固的心房忽然如决堤般,眼泪扑簌流了下来。剑也掉落在了地上。乔松心慌了,连忙用手去擦拭李采薇脸庞上的泪水。将李采薇紧紧搂抱在了怀中。 乔松既然找到了造纸的问题所在,乃让人砍伐树木,削成木片,混入造纸的材料中,其实工序如乔松所料,已经是成熟的。乔松眼看着第一张纸终于成形,在太阳底下晒干了。 摸着洁白均匀的白纸。乔松满意的直点头。其他织工们看到乔松满意点头,也知道这纸总算是成功了,顿时都欢呼了起来,他们不仅仅是为了造纸的成功,还有乔松许诺给他们的爵位。 乔松欣慰道:“诸位同工,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工作有多么伟大。便是这张纸,将成为我们秦帝国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我将会亲自将你们的功劳向上面报备,你们很快就可以获得自己听得的爵位与赏赐。” 听到乔松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赏赐,织工们也都十分欣喜。当下乔松让这些织工继续再官邸内造纸,他需要充足的纸张来写出一本书来,呈给始皇帝,他相信千古一帝的始皇慧眼如,一定能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大意义。 乔松转身,却看到李疾一双眼睛紧盯着乔松手里的纸,不曾移开了视线。李疾继而赞叹道:“这便是公子所说的纸了吗?” 乔松递给李疾观看,道:“不错,这便是纸。李郡守可看到这纸的作用了吗?” 李疾道:“我如何会看不到。这这张将可以替代竹简,成为新的书写媒介。我中原使用了几百年的竹简将会这这薄薄的一张纸给替代掉。公子仅凭此,就足以被史家立传,名扬后世。” 乔松却也不想索要这份功劳了,他知道纸张的发明,乃是几百年的光阴中,人们不断摸索出来的。他因为来自后世,得以借鉴。如今纸张已成,还是要把这份功劳归还给人民群众的。 乔松道:“此乃我手下十几名织工辛勤劳动所得。我不敢居功。郡守若是报备,可以将这十名劳工给报上去。只是,如此以来,却是要耗费年月。” 李疾问道:“公子是要如何?” 乔松道:“莫如,用纸作书,向父皇呈上一份纸书,如何?” 李疾问道:“当以何本书为依据?” 乔松叹息一声,想到了李采薇赠与自己的道德经,这本书想必始皇是不太感冒的,乔松道:“便是商君书吧!” 第25章 抚慰三军(二) 第25章抚慰三军(二) 李疾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只是这一件事情,恐怕要推迟几日了。蒙恬将军来信,他们已经将九原、云中的匈奴剿灭了干净,要求公子去九原抚慰军队。监察军队是公子的正务。公子可不要耽误了才是。” 乔松听了,道:“既然如此,这制作商君书的事情,便交给李郡守你来做,呈给父皇的公文中务必要将这十一名织工的功劳表明。” 李疾没有想到乔松将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交给自己。当下十分激动,道:“如此,就多谢公子抬爱了。” 乔松笑笑,忽然想到自己若去九原,恐怕要与李采薇分别几日。当下吩咐李疾,让李广田以及郡兵们现在城外等候,自己要去找李采薇报备。 看着乔松去找李采薇,李疾笑着摇了摇头,扶苏公子什么都好,但是这位采薇姑娘似乎对公子的影响太大了。 乔松却没有找到李采薇,看来采薇又与赵四姑娘一起出城采摘草药去了。无奈之下,乔松只得让仆人等李采薇回来时,通知一声,务必声明自己很快就回来。便牵出母马莲花,准备出城。 在乔松忙着造纸的时间里,赵仲也没有闲着,在乔松的支持下,徐夫人在上郡城内开了一家铁匠铺,挂靠的却是赵仲的名下。乔松是大秦的公子,是不能跟随自己成为铸剑师的,徐夫人便把培养对象转为了赵仲。因此这段时间,也很久没有见到赵仲了。 乔松倒也不会担心自己离开回惹赵仲生气,所以也就没有与赵仲打招呼。李广田原本为乔松准备了马车,但是乔松自学会了骑马,自然是不会学姑娘家坐在马车之内的,执意要骑着莲花。没办法,众人便弃了马车,往北而行。 九原的环境要比上郡更为恶劣,多是风沙天气,已是春末,更是燥热。一路上,乔松不知道流了多少汗。好在准备的饮水充足,到不至于陷入饥渴的险境。 蒙恬已经带领王离等数将及其卫兵在九原城三十里外等到了乔松的队伍。阅兵台也已经在近日内打造完毕,上面已经刮落了一层风沙。蒙恬邀请扶苏一同登上阅兵台。王离离开了队伍,他是这次演兵的总主持。 不久,便见到一对对的方阵从九原城内开拔出来。秦兵的主力装备的是与当时欧洲“亚历山大大帝大军”一样的七米长矛,但不同的是,秦军中也同样有戟兵、戈兵、铍兵、剑兵。长短不一。秦军作战,讲究的伍中士兵的配合,开始作战,用长兵器,一旦交战,便用短兵器。与马车交战,用戈,矛,勾刺。与步兵交战,则用铍、有剑。 而更让乔松感到惊奇的是,秦军只用弩而不用弓。而在长城兵团中,弩兵的数量更是巨大。有人说,蒙恬之所以能够却匈奴七百余里,仰仗的便是弩兵。 在秦标准军事单位中-部(约两万五千人),其五千名弓弩手在一分钟内可连续射箭五万枚,而其所带的一百万枚箭镞可继续连续射击二十分钟。连续二十分钟的不间断射击,敌军恐怕已经是半残了。 紧接着出现的是车兵。车由四匹马拉,除驭手外,左右各有一名“挚戈手”,而在进行纵深机动时,车后还可以运载4名弩手。车轮滚滚,掀起阵阵黄沙。 最后出现的是骑兵,但秦骑兵还处与骑兵的初期阶段,没有马蹬,武器也只有弩,秦骑兵即无刀剑也无长矛。此时的秦骑兵不做战场突击,只为断敌粮道,骚扰敌人而存在。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乔松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望着如洪流如钢铁一般的军队,乔松知道了什么才是自己改变这个世界的资本。在他们的帮助下,始皇帝统一六国,却匈奴七百余力。 若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在自己手中,自己又将开创怎样的武功。但“穷兵黩武”四个字却忽然出现在乔松的脑海中。军队只是表面的依仗,看似强大的背后,却是秦帝国日趋疲惫的经济维持着的。 乔松想到此处,眼睛复归清澈起来。军队已经演习完毕,列阵阅兵台前。蒙恬拿出功劳簿一旁的登上封赏诏书,请乔松登上高台,宣布给秦军这次驱逐匈奴的奖赏。 乔松也不推辞,走上台前,将一百多字的奖赏诏命念诵了出来。具体落到实处,还是有下面的军官文吏来做。乔松念完了诏命文书,诸军高喊:“皇帝陛下万岁!扶苏公子千岁!大秦帝国千古长存!” 能够被一直有贤仁之名的公子扶苏来宣布封赏,无疑让这些士兵非常激动。蒙恬看着下面激动的士兵,点点头。他走上台前,宣布了始皇任命扶苏来上郡,监督军队的诏书。 诸军齐声道:“我等定忠心于大秦,忠心于皇帝陛下!” 整个演练结束后,蒙恬向乔松打招呼道:“我准备组织一场报复匈奴的军事行动,这件事情还希望公子能够支持。” 乔松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战事初息,蒙恬将军就要准备下一场的战事。若是之前,乔松也觉得定是要好好报复一下匈奴,既能讨得始皇的欢心,也能报复匈奴人。但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的使命。他是要治疗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 冒顿向自己保证二十年内不进攻中原,不是因为他相信冒顿是千金一诺,而是他知道,冒顿即使当上了单于,也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吞并草原诸多势力,一时半刻是无法进军秦帝国的。眼下,并不是进攻匈奴的最佳时机。 蒙恬之所以做出此等决策,却也是为乔松考虑了。始皇虽然心意扶苏公子为继承人,但是却时常顾虑扶苏公子的柔弱仁慈,若是能够让扶苏公子在外立了战功,那么威望日增。始皇恐怕也就会放心立扶苏公子为太子了。 匈奴人进攻九原云中,正好给了自己借口。让自己出师有名。他知道始皇好大喜功,自己这么做,也一定能够得到始皇的同意。 却不想就在蒙恬激动间,乔松却道:“对不起,蒙恬将军,如果你这么做,我一定要在公文中参你蓄意挑起边恤的!” 第26章元元黎民(一) 第26章元元黎民(一) 蒙恬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扶苏:“公子可知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公子的前程吗?” 乔松却道:“我知道蒙恬将军的好意,但是攻伐之事,决于天子。臣子怎么妄自揣度。若将军执意做此事,就休怪扶苏不念旧情了。” 蒙恬怒道:“匈奴与秦必有一战,不是匈奴灭,就是大秦亡。此时出师,与大秦,与公子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公子可信,若恬的公函与公子的书信一同到达陛下手中,陛下责怪的必然是公子,而同意的是恬的出兵计划。” 乔松笑道:“可如此,蒙恬将军向要我立下军功、积累威望的计划不也是泡汤了吗?” 蒙恬听了一愣,怔怔许久,道:“你知道我的苦心?你若是知道我的苦心,为何还要拒绝于我?” 乔松道:“将军可知道,这看似威武强大之军队得到背后是什么吗?是困难的后勤补给。一旦将军向匈奴开战,将会有更多的民夫被父皇征召。莬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结发为君妻,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 乔松不由自主吟诵了杜甫三吏三别其中的一段诗句,却让蒙恬听了也耸然动容。他虽然是将军,可也是人,也自然明白人类之最纯粹的情感。他何尝不知道始皇穷兵黩武。可他是个将军,若是没有了战事,将军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这样一句话也是悬在蒙恬头上的一把利刃,逼迫着蒙恬不断的开拓新的战事,大秦军团必须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敌人,否则将失去存在的价值。 但扶苏公子显然是一个仁慈的人,与始皇陛下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物。若是在他的带领下,大秦帝国又将走向何途?自己这个大秦的将军又将走向何途? 乔松见蒙恬被自己说动,问道:“蒙恬将军,长城还没有修建好吗?匈奴人又是如何进入九原云中两郡的?” 听乔松提起这个话题,蒙恬却是气道:“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是监工偷奸耍滑,其中一段修建的完全不符合标准,竟是干裂坍塌了下来,给了匈奴人以可趁之机,经过一查,九原、云中两处干裂崩塌的地方,都是同一名监工所为,他还好意思说什么,自己是为了体恤民众,监工如今已经被枭首示众,马上还要征召民夫去把这两段缺口给补上了。民夫们应该在去的路上了。” 乔松想了想道:“蒙恬将军可愿意与我一行,去修建长城的地点视察一番吗?也好防止再有人偷奸耍滑。” 蒙恬却惊道:“这如何使得?公子是千金之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缺口处环境恶劣非常,并不是什么好去处。” 却不想乔松却执意要去了,道:“既然我大秦的子民都可去得,我们一个公子,一名将军却为何去不得了?” 蒙恬苦笑一声,看来这位公子是要拿辛苦的劳动现场来实景实情的教育自己了。蒙恬却也不点破了,没有人不喜欢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扶苏公子既然要拿这个来教育自己,自己也能拿这实景实情,来教育公子啊。 仁慈或许还重要,但牺牲却无可避免。 两人却都不是拖延的人,说行动便行动起来。蒙恬让王离整顿军队,却与乔松两人,带着几十名骑马卫兵,一同去往九原郡长城的断口处修建长城的场地视察。 一路上黄沙滚滚,乔松一时兴起,要去观看长城的修建,却殊不知自己去的这一段却是修建环境最为恶劣的一段,也就能解释那被枭首的监工为何甘愿冒着被杀头的风险,也要偷工减料了。 众人骑行了半天,却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沙尘遮挡视线,实在无法看清真实,靠近时,却发现是一名女子,头上蒙着娟纱,显然是为了阻挡漫天的黄沙落在自己的头发上。口里还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盖着一块白布。 那妇人见乔松等人从后面来到,连忙让开了道路。乔松犹豫了一下,还是纵马走了过去,蒙恬却也驱马走在乔松前面。 蒙恬叱问那妇人:“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荒凉戈壁之中?” 那妇人往后推了一步,但还是用清脆的声音道:“小女子乃是范氏,我丈夫被蒙恬将军派去修建长城,我牵挂他的安慰,便来给他送点鸡蛋与干净的衣物。” 蒙恬怒道:“胡闹!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在家织布养蚕,却来长城边上耍什么恩爱,速速返回,否则罚你为奴!” 被蒙恬的话逼迫着,那妇女抬眼看着蒙恬,却是一双明丽的眼眸。蒙恬却道:“还不速回,要我对你们家先做出处罚吗?” 乔松却看不下去了:“蒙恬将军,我们骑马一路来,也有大半天了,如何能够让一个妇人再徒步折返呢?不如先把她带到长城边上,折返时再带回来,也是可以的嘛!” 经乔松这一提醒,蒙恬忽然想到若是在让这个妇人徒步返回,这妇人的性命的确可能不保,可是这妇人一路走到这里,也是够幸运得了,也亏得是沙漠,否则平原地区,遇到一两个匪徒,被直接被劫持了,哪里还能去见自己的丈夫。 乔松既然开口,蒙恬冷哼一声,乔松准备让一名士兵载他,却不想被所有士兵给拒绝了,这些士兵给出的理由是女人不该骑马,会倒霉的。因此没有愿意的。最后还是蒙恬将那妇人放在了马背上,自己前面,众人继续往前赶路。 如此,倒也不会引起误会,毕竟蒙恬花甲老爷爷一名。那妇人一路上甚是安静,一只用布遮挡着头部,所以乔松也看不起那妇人是美是丑。 众人来到了修建长城的场地,蒙恬放那妇人下来。那妇人一下落马车,便瞅着长城营地寻找起自己的丈夫来。乔松笑道:“你告诉我你丈夫叫什么名字?我去让人查查你丈夫现在何处?” 第27章 元元黎民(二) 第27章元元黎民(二) 范氏却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道:“不用,我自会寻找。” 蒙恬不耐道:“你若是自己寻找,要找到何时,长城工地上,怎么可以任由你一个女流乱闯。报上你丈夫的籍贯,姓名!” 范氏听见蒙恬如此说,不情不愿的道:“我家夫君叫做范喜良,太原郡榆次县三阳里人。” 蒙恬听了,把管理劳役的文吏叫来,对那文吏道:“你去查查有没有一名叫范喜亮的,来自太原郡榆次县三阳里的人来这里服役!”那文吏听了,擦了下额头的热汗,立马叫上几个人手去查了。 乔松听到这范氏的丈夫居然叫做范喜亮,脸上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在中国十大传说中,孟姜女哭长城这个故事自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可谓是大秦苛政强有力的证据。如今便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这范氏会是孟姜女? 在荒漠里修建长城显然要艰难的多。乔松趁着文吏去查找户籍的时候,便观看起这长城场地来。在沙漠之中,缺少筑墙的黏土。有水的地方仅生长一些芦苇以及红柳。按理说这个地方根本不适合筑墙。但是征召来的民夫们从远处运来了一车车的芦苇、红柳树木。 筑城的方法是:在修筑长城的位置,铺一层芦苇或红柳枝条,上面再铺一层就地取的沙石。就这样层层铺筑,每层芦苇和红柳的厚度大概在5厘米左右,沙石的厚度在20厘米,城墙高5米,便需要铺设20层左右的芦苇和沙石。 但这样的长城显然是不耐火烧的。乔松向蒙恬提出了这个问题,蒙恬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草原上的民族都坚守着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谁也不能他们赖以身存的草原上放火。因此他们是不会放火来烧的。” 乔松听了,却是默默无语。的确,大自然无私给予了人类生存的田地以及衣食,草原上脆弱的生态环境,的确经受不起人类的蹂躏。 忽然有一人脚下的沙子泄露,脚下不稳,从快要修建好的四五米城墙上摔落了下来。乔松与蒙恬下马来查看,发现摔落之人已经死亡,死前竟是连半句遗言也没有留下。可是纵使留下,又有什么用呢?在这个时代,元元黎民的性命尚且不被珍惜,更何况一句轻飘飘的遗言呢? 民夫们也都以麻木,直接抬着那死去的民夫与红柳、沙土混在一起,那死去的民夫直接成为了城墙的一部分。乔松发现自己无力阻止这些。修建长城的重要性,便是连黑秦朝黑的最厉害的汉朝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如果不修建长城,会有更多的人死于匈奴人的弓箭弯刀之下,死万人,与死万万人,孰轻孰重? 乔松本是要拿长城的繁重的劳役来教育蒙恬的,却同样的发现自己也被深深的教育着。仁慈固然很好,但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牺牲总是在所难免。 蒙恬见乔松忽然情绪低落,安慰道:“公子不必悲伤。死亡对于这些悲苦的民夫来说更是一种解脱。人生来就是要承受莫大的苦楚的,死亡是最后的慰藉!” 去查户籍的文吏已经回来,却是说并没有发现一名叫做范喜良的人,如果这范喜良真的来这里服役,要么是逃役了,要么就是病死在路途中了。” 范氏听了,却是情绪激动了起来:“胡说!夫君和我说了,等徭役服完,便回来与我长久在一起了。他一定如刚才摔死的那位一样,被你们也埋入长城了,是也不是?” 文吏也不知道这妇人是什么来历,竟然得扶苏公子与蒙恬将军如此照看,当下忍耐着性子道:“若是工伤致死,只要来长城,我们都会有登记的,既然没有查询到,必然不曾来我工地上!”文吏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乔松也道:“这一路来此,你想必也知道这一路有多苦楚,你那丈夫身体如何?若是身体不好,的确有可能病死途中的。” 范氏听了,却也要怀疑自己的丈夫病死途中了。只是她怀着巨大的毅力到此,便是想要见自己的丈夫一面,如今这唯一的信念支撑轰然倒塌,这种打击实在太过强烈。 范氏忽然沉静了下来。一丝反应也没有。乔松喊了几声:“范氏!范氏!” 蒙恬似乎想到了什么,掀开了范氏的面纱,却是一张白皙的面庞,眼睛遥望着长城,似乎还在寻找着自己丈夫的身影。可是眼珠竟是动也不动一下。蒙恬将手指放在范氏的脖颈之上,随即痛心的对乔松摇头道:“公子,范氏已经死了。” 乔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莬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民夫们听说了范氏的事迹,却也都动容了。一个女子不远万里来找自己修筑长城的丈夫,最后却死了。 乔松将范氏准备的鸡蛋、布匹发放给几个民夫,让他们为范氏在长城边上立坟。怀着沉重的心情与蒙恬骑马往回赶。他已经没有心力来观看长城上的苦难了。 蒙恬问乔松道:“公子带恬这一路走来,恬受教匪浅。报复匈奴的事情暂且作罢,还是给予元元黎民一丝喘息的时间吧。” 乔松何尝不是受教匪浅,但总算目的到达了,劝说了这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止戈为武,平息了边境本不必有的战争。 乔松与扶苏一起回到了九原城之后,蒙恬还要主持一下九原与云中的军力部署事宜,毕竟,他原本是要集中兵力,与匈奴开战的,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自然要将兵力散布四方,守护险隘。 乔松也不准备在九原久留,而是在李广田三百名郡兵的保卫下,回到了上郡。李采薇发现,许多日不见,乔松竟是变化了许多,心里头似乎有多了许多的心事。问他发生了什么。乔松便将范氏的事情说了。 乔松私下对李采薇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一直在想,想要改变我自己一人的命运就已经十分艰难了。但上天既然赋予了我这样一个身份,或许我能够改善更多人的命运!” 第28章 商君纸书(一) 第28章商君纸书(一) 制作书籍所需要的纸已经准备充分。为了造纸,李疾特意成立了一个官营的造纸作坊。在乔松去九原阅军的期间扩大生产。纸既然已经准备充分,剩下的便是要制作书籍了。 古人读书,喜欢竖行,从右往左读书。关于如何誊抄商君书,乔松却有着自己的见解。 他并不打算改变当时人们的阅读习惯,而是准备要在行文中加入一点作料。那便是标点符号。古人行文是没有断句的。常人若想要阅读经典,便常常需要找师父断句解惑。这并不利于文化的普及。 乔松准备把逗号、句号、问号、冒号、引号以及宣泄情感所用的感叹号等等,凡是乔松能够想起的,都加入商君书中去。把李疾都给惊呆了。李疾学习律法也有多年了,但从古至今,却没有人想到要在文中加入标点符号了。 商君书洋洋三万字言,想要誊抄完毕,却是要花费一定时间的。但是没有钢笔、圆珠笔,也没有电脑键盘和全拼输入法,想要誊抄只能用毛笔写字。当时用的又是繁体字。 乔松原本准备要改繁体字为简体字的。但最后却作罢了。一来,简体字恐怕现在只有自己熟识,写给始皇看,恐怕要被当做作外国文字了;而来,乔松自己的字实在难看,写的毛笔字犹如爬虫一般,太过碍眼。 乔松便放弃了帮忙誊抄的工作。不久,却发现李采薇的字迹清秀美丽,不仅会隶书,居然还会当时流传不久的小篆。乔松知道后,当即向李疾索要了一部分抄录的内容。并找来皮匠制作了封面,扉页上的商君书三个字便由李采薇有小篆来题写。 向李疾索要的部分抄录内容,则请李采薇用隶书来誊写了。抄录却是个耐人性子的活,李采薇让乔松来念,自己来誊抄。乔松便捧着厚厚的竹简,一句句朗诵下来,从天明道天黑,遇到不认识的字,便请李采薇指正。没办法,一些繁体字实在太难认。 将近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商君书才堪堪成形。乔松请来女工将这些书籍整理成册,缝制。缝成了二十多个小册子,然后按照自己在古装电视剧中看到的那般,在外面用硬牛皮制作的矩形套子给套住了。 当所有的商君书整理成册,交付到乔松桌前审阅的时候,乔松从这制作的商君书中抽阅了一本,只见上面写道:“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伏羲、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及至文、武,各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礼、法以时而定;制、令各顺其宜;兵甲器备,各便其用。臣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汤、武之王也,不脩古而兴;殷、夏之灭也,不易礼而亡。然则反古者未必可非,循礼者未足多是也。” 又翻看一本看到一句:“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 乔松看到这些师不法古,农战兴国的思想,正是那个大争之世所必需的。却也是两千年来的儒家所缺少的思想。上面的标点符号,却是乔松自己的杰作了。 在这个世界上,难得的看到了一本使用标点符号的书籍,让乔松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虽然是用文言所写,又是繁体字,读起来很是吃力,但比起以往满满都是字的笨重,的确要好的多。” 经过此一次誊写,乔松也教会了上郡的官吏如何使用标点符号。但在那个时代,之所以没有出现标点符号,也是因为竹简纸张比较贵重,而且毛笔字再小,也比钢笔字、圆珠笔字大许多,因此,若不使用标点符号,乔松制作的这套书籍无疑要轻薄许多。标点符号的意义重大,乔松也并不准备放弃。 乔松打算,以后要把硬笔给普及了。这样,学子文吏抄写书籍,无疑就不会浪费太多纸张了。 乔松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来阅读这本商鞅书,对于整个秦国有个更深刻的认识。秦法严苛繁密,酷爱重刑。他在上学时,曾在纪录片内看到这样一个新闻,不是道是郝梯还是亚述,那个国度中,所规定的法律条文比秦法还要细密,就是连床上用什么姿势都规定好了,人要怎么活,怎么死,事无巨细。 乔松当下收下感慨,将商鞅书交给了李疾。乔松在意的本就不是商君书中的内容,而是纸张的发明。 李疾当下派人将书籍奉献到始皇陛下面前。呈现书籍的事情告一段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乔松便陪着李采薇上山采药。自从上次抄书,李采薇知道了乔松的字犹如虫爬,当下逼迫着乔松练习毛笔字。 她不明白当初教授乔松的老师是怎么传授的,乔松竟是完全没有拿过笔一般。乔松也无奈啊,他那个时代哪里需要用毛笔练字呢。但在硬笔还没有发现之前,还是乖乖的练习毛笔字吧。毕竟堂堂的一位大秦公子,若是连毛笔字都写的犹如虫爬,无论如何使说不过去的。 乔松偶尔也会去铁匠铺去看看赵仲,赵仲每天打铁打的手臂酸痛。已经从赵仲的手臂上成产了几十把农具了。有名师指点,赵氏铁匠铺打造的农具要更为对称美观,每个时代都是有强迫症的存在的。两把农具,一把勉强能用,一把不仅能用,模样也还不错,也更锋利趁手,人们自然愿意购买赵氏铁匠铺的农具啦。 可是说赵氏铁匠铺的成立,提高了上郡铁农具的整体水平。将来甚至可以成为上郡的一块招牌。 乔松偶尔得闲,也会到赵仲的铁匠铺去观看。发现铁匠铺生意兴隆,赵仲忙于看顾生意,打造更多的铁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乔松来到。 后面李采薇忽然赶道,却是问乔松:“兴致冲冲而来,看到别人比自己还忙,是不是很失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些人也注定要分别。或许,你可以让赵仲放弃自己当一名铁匠,而是再当你的近卫。” 乔松问道:“那赵仲会乐意吗?” 李采薇却是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他。但我要告诉你一点,比起做你的近卫,他的铁匠铺这么经营下去,恐怕会赚得很多,比在你身边当一名近卫要好的多!” 第29章商君纸书(二) 第29章商君纸书(二) 上郡一直是一个很贫穷的地方,毕竟地处边塞,人口稀少,物产不多。充实上郡人口一直都是帝国的策略之一。为此,始皇曾多次减免上郡的税赋。上郡郡守李疾更是人如其名,是一名铁公鸡,别的郡守都是送来漆器,美玉,给始皇享受。偏偏这位上郡郡守一直哭穷,向国家要钱要粮。 始皇也知道上郡郡守是个苦差事,如今自己的大儿子扶苏还在上郡,每月也需要用度。把自己儿子打发到边塞穷苦之地,虽然有始皇的一番苦心,但内心还是有一些愧疚的。上一年,扶苏未到达上郡之前,便送了了一批粮食钱币过去。 因此听到又有上郡郡守的奏章,始皇便让中车府令赵高去去把奏章拿上来。 却不想上郡这次除了奏章,竟还有送来一个布裹未曾拆开。始皇看着微微皱眉,见上郡郡守李疾在奏章中写道:“臣李疾拜皇帝陛下,自公子扶苏入上郡以来,抚慰流民,检阅军队,多有建树。然比起此件事情来,却不可同日而语。扶苏公子令织工飘絮为纸,裁纸为书,今制作商君书数本,呈陛下御览。” 始皇惊讶道:“纸书?却是何物?”赵高此时已经打开了包裹,始皇正好看到了乔松制作的一套商君书,当下取出一本观看,拿在手中,比竹简要轻便许多,翻阅书籍,一本纸书的容纳字数显然要比竹简多许多。 更让始皇感到惊奇的是,这份商君书竟是用了奇怪的符号来断句,读起来也是顺畅许多。秦始皇一本本翻阅了,商君书他读的滚瓜烂熟,但时常有拿来重温的时候,但却十分麻烦,毕竟竹简笨重,一本商君书,恐怕要一摞竹简,从书库取来,再阅读,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始皇细细的摸着这比衣料还要薄的纸张,却是赞叹许多。要是用这纸来书写公文,批阅奏章,恐怕要省下许多时间。这种行为也的确像自己那位书呆子的儿子所为。把他派去上郡,如今却也开窍了些,没有送论语来气自己。而是选择了这商君书。 始皇把这归类于自己的儿子终于明白治国的道理了。治理国家,千头万绪,那些腐儒向来是夸夸其谈,毫无实际可言。如今扶苏把商君书奉献给自己,明显是向自己低头认错。想到这里,始皇是龙心大悦,却是想起了那一首郑风来。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伊人已逝,香魂永存。 始皇当下对赵高道:“传令下去,让扶苏即日启程,放下上郡事务,沿朕巡游路线,与朕相见。” 赵高吃了一惊。却也不敢在慧眼如炬的始皇面前表现出什么异常来,当下去草拟诏书去了。却在路途中遇到了李斯。 赵高道:“扶苏公子送来了纸书,比起竹简轻便许多,而且纸书是商君书!”说罢赵高便走开了。 李斯却是吃惊的站在原地。他虽然不知道纸书是什么,但是自己所修行的法家经典之一的商君书却是知道的。人人都知道,天子喜爱自己的长子扶苏,之所以不立太子,却是因为扶苏喜爱儒术,恶刑名之学。 始皇害怕扶苏在自己死后,改弦更张,动摇了大秦帝国的国本。可是如今,扶苏送来的书籍,却是商君书。明显是在向始皇认错。 李斯纵然惊愕,一时半会却想不到应对之策,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始皇的辒辌车前。向始皇请安。 始皇让李斯进入,兴奋着把商君书交给李斯来看。李斯摸着这轻薄的书,犹如后世之人刚从诺基亚换成了苹果一般,也不仅对扶苏的巧思赞叹不已。打开书籍一看,果然是商君书了。 这页写道:“人主之所以禁使者,赏罚也。赏随功,罚随罪。故论功察罪不可不审也。夫赏高罚下,而上无必知其道也,与无道同也。” 李斯看到始皇老怀欣慰的表情,当下作揖道:“臣恭喜陛下,扶苏公子终于在上郡有多顿悟,明白我法家之学对治理帝国的重要性。我大秦未来传承有望。” 始皇却阻止了李斯继续说下去,道:“这未尝不是手下人劝诫所为。我还要知其言,观其行,然后再做定夺。我已经让赵高去拟制,准备召唤扶苏来见朕,到时再做分晓。只是有一件事情,还需要丞相与百官商议再做定夺。” 李斯道:“可是这纸书吗?” 始皇点点头道:“不错,纸书方便,丞相已经试之,恐怕不会反驳。上郡太守所言,制作纸张所用,却是渔网、破布、树皮之属,来料十分便宜,的确是有推广的意义的。丞相要早早制定政策,早日将这纸张将秦国推广开来。” 李斯问道:“那上郡郡守在上面所列的十几名织工如何处置?公子扶苏又作何奖赏?” 始皇道:“若果真如公文所言,就按照郡守的意思,每位织工。赐爵不更,征召他们为工师,将造纸扩大生产。至于扶苏,他是朕的儿子,便不封赏了。” 李斯却是心口一沉。若是始皇封赏扶苏,或许始皇对自己的大儿子还有介怀,但是如今之所以不赏,却是有自己的潜台词了,那就是心里已经再次确认扶苏将是大秦帝国未来的主人,赏与不赏,已经不是十分必要了。 李斯当下出去召集百官商议对策,又与拟定好诏书的赵高相见。赵高淡淡的说了一句:“丞相,那位蒙恬将军可是做过文官的啊。”说罢,又轻飘飘去了。 是啊,战功赫赫的蒙恬将军也是当过内史的。若是扶苏将来成为皇帝,一向不与自己亲近的扶苏,又会选谁来做他的丞相呢?想到这里,李斯感到自己的前景一片黯淡下来。 始皇派去封赏的使者日夜不停,快马疾驰,将封赏的文书送到了上郡。李疾得了文书,也终于如乔松如约定的那样,赐予了十几个帮助造纸的织工不更的爵位。他们十几人将会被带走,送去咸阳,咸阳城将成立专门的造纸作坊,由这十几人负责生产的指导。 但诏书中却召唤乔松回始皇身边侍奉。并让蒙恬派出边兵,充作护卫,一路保护。 第30章 血染龙袍(一) 第30章血染龙袍(一) 李疾在官邸院落内找到乔松,把诏书与乔松看了。李疾道:“公子献商君纸书于陛下,陛下十分高兴啊,公子这一去,恐怕是要坐镇中枢,不会回这偏远之地了,上郡官民都十分感谢公子对于上郡的贡献,今晚设宴与公子最后一聚,公子不可不来啊。” 等待李疾走了。李采薇却从自己房内走了出来。乔松将诏书递给李采薇看了:“采薇,看来我们必须离开上郡了。你和我一起离开。” 李采薇问道:“那赵仲还有徐伯父呢?他们也一起离开吗?” 乔松当即去铁匠铺找到了赵仲与徐夫人。 徐夫人挥挥手道:“不去。我们这里的生意刚开张,怎么可以轻易离开呢?你自走你的,大家就在上郡再见吧。” 赵仲似乎想要开口,但被徐夫人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等待乔松离开,赵仲急道:“师父,咱们为什么不和公子一起离开。上郡的生意虽好,可是我更愿意陪伴在公子身边啊!” 徐夫人淡淡道:“你放心好了。如果不出我所料,他还是会回到上郡来的。” 既然赵仲与徐夫人不愿意离开,乔松也自把这次当做离别,晚上与上郡的官员喝到酒醉,李采薇气着把他扶入了房间,乔松便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李采薇已经收拾好东西。她既然要离开,赵四姑娘自然也要跟随自己一起离开。李广田的三百郡兵已经在城门等候。乔松为李采薇与赵四姑娘准备了马车,自己却不坐马车,自骑自己的坐骑“莲花”,与李广田并辔而行。 乔松推断,现在是公元前211年,应该处在始皇第四次巡游结束与第五次巡游开始之前。始皇本应该待在咸阳都城。但是如今秦始皇的第五次巡游已经开始。而秦始皇便是死于第五次巡游之中的,那么自己那似乎不能逃脱的命运似乎也要提前来临。 始皇的巡游路线自然是绝大的隐秘,也就李广田与乔松两人知道,李广田在研究了始皇的巡楼路线后,私下与乔松道:“陛下如今应该刚出三川郡没有多久,接下来是要去南阳郡,然后是陈郡,我们只要快马加鞭,就能在南阳郡遇到皇帝陛下。若是慢些,也可在陈郡遇到。” 乔松想了想道:“那就快马加鞭,争取早日抵达父皇身边。” 当下马蹄奔腾,车轮疾驰,走太原,入上党,经河东,抵达南阳郡。所有人都已经十分疲惫。但目的地既然快要到达,自然要一鼓作气,只是人疲马乏,李广田还要继续鼓舞士兵,乔松却道:“大家先找个客栈休息一日。” 听到乔松如此说,再看看都已经瘫坐一地的郡兵,李广田点头同意了。 当下,众人找了间客栈。李广田让郡兵兵都洗个澡,把身上的臭汗给洗掉,别明日见到皇帝陛下,身上的臭汗惊扰了皇帝陛下。 为此,李广田特意嘱咐了郡兵,另带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乔松也去洗了热水澡,感觉浑身都舒爽了许多。乔松经过李采薇的房间,发现李采薇的房间灯已经熄灭了。 乔松苦笑摇头,看来这一路走来,李采薇也是累坏了,竟是浑身臭烘烘的睡去了,也罢,李采薇明日无需与始皇相见,就先好好休息吧。 又过了一夜。早晨醒来,乔松发现李采薇顶着一双熊猫眼,却是噗嗤一笑,安慰道:“没有休息好吗?接下来几日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李采薇轻轻嗯了一声。情绪不高。乔松也无处安慰。李广田以及郡兵们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今日也换上了新衣,都是神清气爽,马儿经过一夜也都恢复了精神,当下众人再次疾驰,在阳城与始皇的车辇相遇。 始皇的车辇在阳城外暂歇,随行的是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便是比整个阳城县的人口还要多。十万人密密麻麻,规矩方整,犹如一个随时开拔的军事营地。 乔松看了,却是微微摇头。始皇好大喜功,喜欢讲排场。巡游四方,何须要那么多军队跟随,便是四五千人,都已经足够保卫安全了。十万人每日行军,人马吃喝,都是不菲。 乔松当即来到军前,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始皇下令,让乔松与李广田一起到自己车辇前来。 乔松与李广田来到始皇车辇前,跪倒于地。这车辇空间非常宽敞,与其说是车辇,不如说一间巨大的行动木屋。 不久,从车门前走出一人,身材高大,身着绿袍,头戴一顶高高竖直犹如山形的头冠,面白无须,浓眉朗目。并不符合乔松心中秦始皇的形象。 乔松的猜想也不错。这出来的男子并不是秦始皇,而是中车府令赵高。赵高宣读了始皇对李广田的封赏,封李广田为护军都尉,暂留随行巡游军队中,仍管理随行而来的三百郡兵。 护军都尉,执掌军政,统领诸将。属官有中护军,领军史,掌禁军,参预武将的选补事务。虽然李广田仍然只管理自己的三百名郡兵,若是扶苏未来继承了皇位,李广田未来的前途又岂止护军都尉呢。 从地方到中央,一般人恐怕是要耗费一辈子心血,自己只是保护了扶苏公子,便被封为了护军都尉,可见始皇对扶苏的重视。同时,李广田也深刻意识道,自己的官位升迁甚至以后的命运也紧紧与扶苏公子联系在一起了。 对于保护乔松的郡兵,每人爵升一级。赵高让李广田回去管理自己的队伍了。自己与乔松道:“公子,请进入车辇中吧,皇帝陛下已经等你许久了。” 乔松进了车辇,赵高却不进来,而是留在了车门外,闭目养神。 乔松也终于看到了秦始皇的模样。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再配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斜耸的剑眉和鹰钩状的鼻子,显得英气勃勃、格外的威严和有王者气!这才是一统天下的秦始皇。正如诗仙李白在诗中所说的那样: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今西来! 第31章 血染龙袍(二) 第31章血染龙袍(二) 乔松向始皇弯腰拱手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始皇点点头道,指着自己下方左边的蒲垫道:“坐下聊聊吧。我们父子已经有许久不见了。” 乔松安安分分的坐了下来。 始皇道:“你送给我的书籍我收到了。这次我召唤你回来,是想问你,经过上郡、九原一行,可对我们如今大秦的国事有什么新的了解吗?还是依然坚信什么你所谓的仁义治国?” 乔松道:“仁义可安抚书生人心,也有用处,但对于整个帝国来说,却是治标不治本。” 始皇听到乔松如此说,其心甚谓,看来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却又听乔松继续道:“但施政措施也不可一蹴而就。我大秦蒸蒸日之国势自孝公始,而自昭襄王时,长平一战,奠定秦国统一华夏版图之基础。到父皇时,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父皇功业可彪炳千古矣。“ 始皇知道乔松后面还有话语,当下道:“你继续说,把你想说的话,所有的感想都说了。” 乔松当下道:“但是儿臣认为,父皇应该宽民之役。休养生息,积蓄粮谷,把剩余的未能做完的事情交给后面的人来做。父皇想要一人之力,做完后面几代人的事情,后面的二世、三世又该做些什么呢?” 始皇问道:“那你认为朕的哪一项工程可以停下呢?是修长城?还是修灵渠?还是修直道?还是修骊山墓地?还是修阿房宫?” 始皇的话让乔松惊出了一身冷汗。其实这些工程中,最应该停工的便是修骊山墓与修阿房宫两项。但这些都关系到始皇自己生前死去的个人享受。自己若是说了,始皇会不会一怒而把自己给腰斩了呢。 乔松咬着牙道:“修骊山墓与阿房宫两项都可以暂停下来!” 始皇勃然大怒道:“扶苏!” 乔松立刻吓得伏着身子,道:“父皇如今动容全国各地的黔首服劳役,儿臣曾待在上郡赵家村数日,村落中壮年男丁、妇人十不存一,春种无人。长此以往,村落人口凋敝,可想而知。偌大的国土,对于将来稀少的人口来说又有何用。骊山墓、阿房宫可以修建,但要放缓不乏,可留三分之一,将之三分之二的民夫安排回乡,让他们男耕女织,繁衍子孙,如此未来我大秦将有万万子民,何事不成?何功不就?” 始皇被自己这个不孝的儿子气的前胸贴后背,比起其他几项来,修骊山墓与阿房宫两项的确是自己的私心作祟。但自己身为秦帝国的第一个皇帝,创立了万世不拔之基业,难道就不该好好享受一番吗? 若是如乔松所示,骊山墓推迟一下,或可完成,但是阿房宫建筑群恢弘华丽,想要在自己生前完成却是不可能了。自己辛辛苦苦筹备的阿房宫,自己没住过一下,却让后辈来享受了? 始皇平复了下心情,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比起自己来,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多大的野心,也同样的没有多大的欲望。 好在这个傻儿子没有把修长城、修灵渠的工程全部否决了,还算有些进步。骊山墓与阿房宫看来还是要在自己健在的时候完成了。得罪人的事情就让自己来做吧。将来扶苏是休养生息也好,还是仁义治国来好,都可以帮助扶苏聚拢民心。 在扶苏上车后不久,巡游的队伍何时停歇,何时开动,都是有明确的规划的,如今整个巡游队伍又开动起来,车辇内稳如平地,以至于乔松与始皇说了许多话,还没有察觉了队伍的行动。直到车子忽然骤然停下。乔松才知道车辇已经行驶一段路程了。 车子骤然停下,自然是出现了意外。自乔松说了停止修建骊山墓的事情后,始皇便不理乔松,径自处理车辇内一堆的公文。乔松坐在车内好不尴尬。 如今车子忽然停下,始皇也放下了批阅,向外面询问道:“赵高!赵高!外面发生了何事?” 赵高道:“启禀陛下,是有人拦住了去路。” 始皇听闻,拉开了车帘,乔松也顺着车窗看到了外面的情景,只见外面,大雾弥漫,依稀看到一个人拦住了巡游的车队,一个人,就敢拦住万人的队伍,却让乔松想到了螳臂当车这个词。 始皇携带挂在车上的宝剑下车,乔松也跟随上去。赵高看了,急的跳脚,连忙带领几十名卫士去保卫始皇的安全。 乔松跟踪始皇身后,也终于看清了拦路人的模样。却是蒙着黑纱,浑身黑色粗麻长袍,身披带着兜帽的披风,双手却捧着一块美玉。 始皇一时分不清这来人是善是恶,当下大声询问:“你是何人?因何故阻拦朕车辇?” 那人道:“我有美玉,献于祖龙。” 秦始皇当下命赵高上前。赵高狐疑上前,接过玉璧,危机开口,对黑衣人就抢先说了一句:“今年祖龙死!”掷地有声。把赵高吓得够呛,腿直哆嗦。那黑衣人说完这句话,飞快走掉,竟是直接躲进了大雾当中,消失不见。 忽然两侧弓箭齐发,射向始皇。乔松一把按住始皇,两人匍匐在地,以身遮始皇。这却是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的反应。 而赵高也气急败坏的高喊:“保护皇上!保护皇上!”周围的大秦士兵早已经树立起人盾,将始皇与扶苏二人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同时骑兵四出,搜寻刺客。但刺客射出一波箭雨后,也不问有没有得手,便四散逃离,被骑兵追赶而至的,也都服毒而死。 乔松感觉右臂疼痛难忍,却是被一直羽箭射中了手臂。始皇除了被赵寤生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倒是没有受伤。 始皇见到乔松为自己受伤,心中感动,但是皇帝自有皇帝的威严,不可能流露太多的情感,当下道:速请御医,为公子诊治。” 御医急忙来到,始皇让卫兵把乔松扶到了自己的车辇上,要御医在里面为乔松医治。御医道:“陛下,治疗之时,难免迸溅血污,要不要换一个地方?” 始皇怒道:“哪里还有比朕的车辇更安全的地方吗?就在这里医治。”既然始皇下令,乔松便在这辒辌车中医治了箭伤。 第32章 回上郡(一) 第32章回上郡(一) 李采薇辞别父亲,回到了的军帐。却看到乔松正站在自己军帐前。李采薇默默走进,在乔松身上扫视了一眼,停在了乔松的胳膊上受伤包扎的地方。 李采薇再次帮乔松检查的伤口,点点头道:“恩,包扎的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乔松道:“外面说话不方便,进军帐说话吧。” 李采薇似乎知道乔松要说什么,默然无语跟随乔松进了军帐。 乔松见李采薇进了军帐,问道:“见到你父亲了吗?” 李采薇上前一步道:“你听我说。我也有自己的苦衷。那天我能留下来,就是因为我与父亲说,如果跟随在你身边,我就能有见到始皇行踪的时候,父亲才应允了。那时……” 李采薇解释了许多,最后道:“父亲也已经向我许诺,只要我帮了他这一次,以后他就不会再管我们的事情了。” 乔松苦笑道:“采薇,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就是我明明知道你说的是谎话,可是我还是不忍心杀你,甚至也不忍心让你离开。这里的事情不便声张。等回到上郡,我再放你走吧,那时你也就安全了。”说罢,乔松离开了李采薇的军帐。 始皇还坐在自己的辒辌车内,车内还坐着另外两个人,分别是大秦的丞相李斯与中车府令赵高。 赵高道:“陛下,咱们一路走来,并无遭遇任何伏击,可是扶苏公子一来,不久便有刺客出现,拦住我们的巡游队伍。臣怀疑……” 始皇眼神凶狠,看着赵高,把赵高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始皇问:“你怀疑什么?” 赵高当下小心翼翼道:“臣怀疑,可能陪伴公子扶苏前来的郡兵、同伴中,很有可能有人谋划对陛下不利的事情。”原本赵高是要将乔松给牵扯进来的。此时却不得不往后退几步。 始皇看向李斯:“丞相,你认为呢?” 李斯道:“臣建议,对公子的队伍展开询问,必然能够找出通风报信之人。”却是附和了赵高的意见。 却不想始皇摇头道:“朕这个儿子的确是可能被有心人利用了。但大张旗鼓的搜查就不必了。” 李斯道:“可是臣担心,军中一直有通风报信之人,我们这一路的行踪便一直处于暴露之中,时时有人想着对陛下不利啊。” 始皇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道:“那就让扶苏带他的人回上郡吧。另外,把之前得到的那块陨石给扶苏送去,让他明白,亡秦者胡,能够时时保持警惕之心。” 李斯问道:“既然扶苏公子的队伍有很有可能有六国余孽,若只让扶苏公子带郡兵而回,是不是太危险了。” 始皇却道:“放心好了,比起朕来,朕这个儿子显然比较讨天下人的喜欢,想要杀他的人比想要杀朕的人少很多。” 虽然如此说,始皇又沉思了一会儿道:“赢钱你跟随扶苏,一同去上郡吧。暗中保护好公子的安全。”始皇似乎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但见车辇微动,却是有声音传来:“我若是走了,那你怎么办?” 始皇道:“自有千军万马保护朕的安全。” “那我去了。”只见一个人影从车厢内闪过,不见了人影。 翌日清晨,赵高来到了扶苏的军帐前。宣读始皇的口谕,命令乔松回上郡,继续担任监军。宣读完手谕,赵高命力士把一块陨石抬来,陨石之上盖着黑布,赵高道:“此乃天降一陨石,陛下赐予公子,希望公子明白修建长城乃是万世之伟业,不可因自己妇孺仁慈之心而耽搁下来。” 乔松领受了。等赵高回去复旨。乔松打开陨石观看,却见到上面写着四个小篆字。乔松虽然不认识这四个字,但却从脑海中蹦出“亡秦者胡”四个字来。在细细一看,应该是这四个字没错了。 郡尉李广田虽然被封为护军都尉,但是始皇仍是让他与扶苏一起,回到上郡,继续担任郡尉的职位。李广田没有想到自己千里迢迢奔袭到此,转眼间又要离开,可当真是命运无常了。但既然是始皇的旨意,自是要遵从。 在李广田的保卫下,扶苏等人带着陨石,一路往上郡去。比起来时,回去到不用太过着急了。乔松有意观看民情,李广田也由他去了,只要命人保卫好乔松的安全即可。 回到上郡后,众人都是人困马乏,将乔松与李采薇送回官邸中,郡兵便各自返家安歇了。 这一路上走来,乔松都与李采薇少说话。乔松的心里犹是带着恨意的,到不是怪李采薇想要刺杀始皇了,而是想到李采薇当初留下,与自己在一起,却是另有图谋,心中便非常不好受。真是越想越难受。索性也就不再多想了。 赵四姑娘一路上已经发现了李采薇与乔松的生疏,她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是两人闹了别扭。此时却见到李采薇一回来,便开始收拾包裹衣服,准备离开。赵四姑娘忙给拦住了。 赵四姑娘道:“采薇姑娘是和公子闹了多大的别扭?如何一回来,便想着离开?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说清楚的吗?说清楚了,心结不也就解开了吗?” 李采薇道:“有些事情说清楚了,也是无用的。” 赵四姑娘将李采薇的包裹夺了下来,道:“我感觉到公子其实还是爱着姑娘的。若是真冷了心,又何必一路上赌气到现在。姑娘现在走了,莫不是自己也放弃这段感情了吗?” 乔松却堵在了官邸门口,来回踱步着。他回来后,刚躺下没多久,便想到自己回上郡前的话语,生怕李采薇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只是若要他去出声留下李采薇,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能堵在了门口,如果李采薇真要走,还真的要开口给拦住了。 赵仲听到乔松回到的消息,十分高兴,要向徐夫人请半天假,去看乔松。徐夫人允许了。赵仲来到官邸,却见到乔松在门前徘徊,有些莫名其妙,上前道:“公子,你在门口做什么呢?” 乔松老脸一红,此时李采薇已经背着包裹出来了,却见到官邸门口站着乔松与赵仲。 第33章 回上郡(二) 第33章回上郡(二) 赵仲见李采薇背着包裹、提着剑,正自惊诧。却看到乔松对自己眼神示意。赵仲连忙来到李采薇身边,问道:“采薇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去?” 李采薇看了乔松一眼道:“留在这里碍眼,去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赵仲道:“美若天仙的一个姑娘,谁敢说姑娘碍眼了?公子,你说是不是?” 乔松轻轻嗯了一声,还是被李采薇听到了。赵仲连忙将李采薇的剑取走,对赵四姑娘道:“赵四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采薇姑娘的包裹也取下了。” 赵四姑娘哎了一声,应了下来,当下赵仲取剑、赵四姑娘拿了包裹,送回官邸李采薇的屋内了。留下了乔松与李采薇。 乔松为了留住李采薇,也不得不服一声软,道:“采薇姑娘,留下吧。虽有没有情分,总还是个朋友。” 李采薇道:“朋友?” 乔松却没有再回答李采薇的话,也没有了阻拦李采薇的兴致,走进了院内。李采薇站在门口喃喃道:“是啊,朋友,朋友好。” 乔松回到自己的屋内躺下了,他朦胧中睡去,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无事,便留在书房用毛笔练习隶书。小篆太复杂了,他学不来,只能学习下隶书的毛笔字,在后世他好歹是名大学生,总不能字写的如蚯蚓在爬。 还没到吃饭时间,却见到郡守李疾与李广田走了进来,面色沉重,找到乔松道:“公子,出大事了。上郡四周县出现了大量的流民。” 乔松大吃一惊,问道:“为何会出现流民?是为了逃避服役吗?” 秦之徭役实在太过繁重,整个秦国犹如一锅快要煮沸的水,只要再添上一把柴火,便会山崩海啸,不可阻挡。 却听李疾道:“不是,而是上郡城附近的县出现了瘟疫,当地居民害怕染上瘟疫,因此逃离。如今已经有部分人出现在上郡城池四周。” 乔松问道:“城池四周的流民可有染上瘟疫的人吗?” 李疾却是点点头:“有,发现四个,已经被看押起来了。” 在此时的医疗卫生条件,瘟疫一旦爆发,若不及时阻止,便会迅速蔓延。李疾看向李采薇道:“我等听闻采薇姑娘医术高超,或许她有医治的法子。” 乔松也来不及生李采薇的气了,当下带人去请李采薇。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李疾道:“若是姑娘能够救治这些流民,上郡当为姑娘建立生祠,每日祭拜。” 李采薇平静道:“那几个病人现在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当下众人来到城外一处田野的菜园篱笆内,关着四五个人,一个大人,其余都是清一色的小孩。篱笆外却是他们的父母哀嚎着,却被郡兵给阻拦着,不许进入。 李采薇取来纱布,蘸取了泉水,蒙面进了篱笆内,乔松也如李采薇一般,同样取来纱布,蘸取泉水,一同进入。随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李疾。李广田等人,也都是同样做好防范措施。 乔松近前,也终于看清了这些孩子,额部、面颊、手腕、手臂、麻布包裹的躯体上。腿上都出现了红色的斑疹、疱疹。模样恐怖。这些孩子还在疼痛的无助呻吟着。 李采薇轻声道:“是天花瘟疫了。” 乔松心里一颤,问道:“可有救治的法子吗?” 李采薇道:“根据历来医书上的记载,这些患者必然隔离四十余日,四十日内活的自然活下来的,死的也就自然死去了。无药可治。眼下我们应该关心的是那些还健康的人,必须建立隔离带,把患者聚集,阻止他们与健康人接近。” 李疾听了之后,对李广田道:“你立即抽调数个百队,拦在各个道路出口,防止流民四散逃离。如有反抗者,一律格杀。”李广田当下领命而去。 李疾道:“还请公子与我去安抚村民,让他们各自回自己村落。” 乔松道:“必须做好安全措施,安抚民心,把瘟疫的危害宣传到位,不得让村民因私情私藏患者。” 李疾道:“附近有一个山谷,名叫白杨谷,可以将患者安置在那里。也可减轻看守压力。” 乔松当下也想不到细致十全的法子,但若花太多的时间想细致十全的法子,瘟疫恐怕也早就散播开来了,当下应允了。 李疾当下派郡兵,驱逐城池四周的流民,命令他们各回自己村落,念及他们情有可原,不予追究。但必须立刻返回。自然,民众抱怨声不断,但在郡兵锋利的长矛面前,也只得迈动脚步,回到故乡。 而那些想要逃离上郡的流民以及城内问道风声的富户人家,也被各百队阻拦在了各交通要道上,不得不返回家中。 乔松知道,如今的卫生条件差是疾病迅速传播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当下让李疾发布宣传,强令各村村民喝白开水,也就是煮沸的水。这是乔松此时唯一想到的一个提高卫生条件的措施。 上郡周围的村落到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批喝白开水的村落。这条措施被乔松坚决贯彻了下去。乔松为了防止有人偷奸耍滑,特意巡视了几个村落。并更换了几个村落的里正,因为他们没有按照自己的要求,当地的村民仍然在喝井水。 见乔松对自己的命令如此执拗,一时间没有村落不喝白开水的。 而李疾也命令各县将生病之人送入白杨谷。这里确实四个发病县的中心地带。这些生病之人被送入白杨谷,原本依照李疾的意思,是要他们自生自灭的。 但是乔松听了之后,却是大怒。命令李疾必须派人好生照料里面的人。李疾无奈之下,只得选出一批染过此病的人,进入白杨谷中负责照料这些病人的衣食。 乔松怕他们懈怠了,当下对这些人确立了责任制。每人负责照料十个人,若是十而活一者,赏百钱,十而活二者,赏两百钱;依次类推。而十而活十者,赏千金,晋升一级爵位。但对于懈怠者,则一律送往长城徭役。 乔松每日巡查,监督,思索计策,日渐少眠。却在一次巡查的途中,累病了,从母马莲花背上跌落了下来。后面的郡兵连忙将乔松抬回官邸。 李采薇给乔松看了病,发现乔松只是劳累,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李采薇看着床上乔松熟睡的脸庞,叹息一声,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里,对于这次的瘟疫,也只有这个傻瓜过分担忧那些平民的生死吧。 第34章 鬼谷(一) 第34章鬼谷(一) 乔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李采薇则守护在自己身边。乔松有些歉意,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李采薇开玩笑道:“没有多久,三天三夜而已。” 听到乔松啊的一声,李采薇道:“放心,才睡半天。你太累了,今晚上就好好休息。只是,你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就要一睡不醒了。” 乔松道:“没有办法,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我必须要把瘟疫给遏制住了。” 李采薇道:“但你也别忘记了,你是公子,若事事都要你来做了,你们大秦国养那么多臣子官员是为了什么?如今,你一个公子,却做一个御史的活,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呢?做公子就要有公子的胸怀,等将来你成为了皇帝,也要有皇帝的眼光。” 李采薇见乔松不说话,道:“眼下,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有根治这种瘟疫的法子。如果我们找到医治的法子,不比你在这里忙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要好的多。” 乔松听了一喜:“快说是什么地方?” 李采薇道:“鬼谷。” 乔松听了,却是一震。鬼谷是鬼谷派的中心。战国时期的鬼谷派出的都是搅弄一时风云的人物。如吴起、乐毅,苏秦、张仪,孙膑、庞涓,或变法图强,或合纵连横,或出兵伐国。这本是一个传说之地,乔松没有想到竟是真的有这个地方的存在。 这时有卫兵来报,说蒙恬将军已经从九原赶回,如今正在院落中,要与乔松相见。乔松让卫兵把蒙恬带进来。 蒙恬见乔松面容憔悴,担忧道:“采薇姑娘?公子没有什么事情吧?这次的瘟疫实在太可怕了,匈奴人实在太可恨了!” 乔松问道:“这次瘟疫又与匈奴人有何关系了?” 蒙恬将军道:“公子还记得几月前,匈奴人侵入我们九原境内的事情吧?” 乔松点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他们不是已经被蒙恬将军给驱逐了吗?难道还有残余留在大秦疆土之内?” 蒙恬摇摇头道:“那倒是没有。但是他们却在九原境内散播了瘟疫,如今已经波及到了上郡一带了。这也是蒙恬回来的原因,要及时制止瘟疫继续往南扩散。” 上郡再往南就是内史郡了。若是任由瘟疫传播到内史郡,后果绝对不堪设想。赵高、李斯绝对会抓住这次机会打压公子与自己。 蒙恬随即笑道:“还好,我一路上来,已经听闻公子与上郡官吏采取了合理的措施,控制住了瘟疫蔓延。哎,也不知道这瘟疫何时才能平息下去。” 乔松问道:“军中得瘟疫的多吗?”士兵得了瘟疫,军队的战斗力肯定受损严重,也是变相的削弱长城军团的防御力量啊。按照蒙恬的猜测,这次瘟疫是匈奴人所谋划,那可以说匈奴人已经提前二十多个世纪,掌握了变态的生化武器了,用以瘟疫屠戮我华夏人种。此次的瘟疫已经可以上升到民族存亡的高度了。 蒙恬道:“有一部分,但并不很多,主要染病群体还是民间,尤其是儿童居多。蒙恬怀疑,这种病可能人得过一次便有免疫性了,所以我军营中得病的反而是少数。” 乔松当下把李采薇向自己建议的事情说了。鬼谷之说,实在太多玄乎,还是找一个历史名人问一下具体情况。 蒙恬听罢之后,叹息道:“鬼谷一门出的都是经天纬地之才。但鬼谷在何处,我却不知道。传闻鬼谷一派精通纵横家、兵家、法家之学说,但对于医家难道也有涉猎吗?” 李采薇道:“鬼谷掌握的知识,普通人专修一本便可独步天下。因为当时战国乱世,所以进谷之人多爱学习兵法权谋霸道之术。而今天下一统,抚慰生灵在即,医家救死扶伤,也是有人爱学的。” 蒙恬淡淡道:“比如姑娘?” 李采薇却也没有否认。 乔松问道:“蒙恬将军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吗?他对于李采薇多少还是有了些忌惮,自从发现自己被李采薇骗了之后,对于李采薇的所谋所求,一直都有所防范。 蒙恬大笑道:“若是蒙恬跟随,恐怕采薇姑娘不会把我们带去鬼谷吧。我就不去了,且为公子坐镇上郡,防止瘟疫再继续扩散。” 说到底,蒙恬还是不相信鬼谷中真有治疗瘟疫的药方。他其实希望乔松能够避开瘟疫聚集的地方,防止染上瘟疫,因此爽快的赞同了乔松去鬼谷的事情。 这时,却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乔松此时已经从床上站起。当下众人一起来到院落内,却看到是赵仲在与卫兵理论。赵仲见到乔松道:“公子,你的病情不碍事吧?我听说你病了,铁也不打,就来了,可是这卫兵不开眼界,不让我去见你。” 乔松道:“实在是因为蒙恬将军也在。” 赵仲听了大喜,当下来到蒙恬面前,像蒙恬拱手施礼道:“小子赵仲,见到蒙恬将军。” 蒙恬却道:“好你个小子,我封你爵位,让你保护好公子,你却在上郡学人打铁去了。打铁顶多当个工匠?又能封什么爵位了,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却是为何?” 见蒙恬责备自己,赵仲连忙解释道:“蒙恬将军,你可是冤枉小子了。我自是想要实时跟随在公子身边,但是公子无论是去九原巡视,还是去陛下那里复命,都是一路郡兵保护,不曾来通知我一语。赵仲实在是在公子身边没了用处,才靠打铁度日,消磨时光。” 乔松也帮赵仲说好话,道:“蒙恬将军,安排赵仲去打铁,却是我的主意,我给赵仲安排的,是可以超越欧冶子、干将莫邪夫妇的那样的大师。将来学成了,我大秦将士也许就能使用更锋利的兵刃,更坚固的盔甲了。” 蒙恬听了,却是微微摇头,神兵利器又不是量产的,装备军团却是笑谈了。蒙恬道:“此次公子随采薇姑娘去鬼谷,恐怕不能带领大规模的部队,就让赵仲作为一个心腹,跟随在公子身边。” 乔松当下点头同意。赵仲大喜,连忙去通知师傅了。他这次是奉了蒙恬将军的令去鬼谷。徐夫人自然不会阻拦。 果然,徐夫人听到赵仲请假,便来了脸色,得到是奉蒙恬将军的命令,才不得不答应下来。赵仲得到蒙恬将军的指示,不许向徐夫人吐露此行的目的,所以没有和徐夫人说自己去鬼谷。 第35章 鬼谷(二) 第35章鬼谷(二) 乔松、李采薇、赵仲、赵四姑娘一行人来到河内郡,朝歌城。李采薇告诉乔松,沿着淇水往上游去,就能到达鬼谷了。 乔松决定在朝歌好好的暂留一天,欣赏一下当地的人物风情。 “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朝歌城在商纣王时期为国都,也是朝歌城最繁华的时期。是中国华夏文明的主要发祥地之一。 乔松当下将随行而来的母马莲花以及马车留在了客栈。却是另外雇了一个当地人作为马夫兼导游。 车夫年纪也颇大了,头发白须,满脸皱纹,听说乔松想要欣赏一下当地的风景。那车夫道:“客人既然想要去游玩,那淇园是必须要去的。淇园可是那纣王酒池肉林的地方。三海子、摘星台、鹿台、淇水关、折胫河、萁子庙都是好去处!一天时间怕是游玩不够啊!” 乔松道:“只是去沾染一下古代圣贤的气息,不必观看所有。老伯只带我们去摘星台,鹿台去去便可。” 那车夫答应了下来,当下出城往淇园而来。来到淇园山下,车马便不便行了。那车夫留下看顾马车,指着山上道:“此处往上走便是摘星台了。山路崎岖,公子便步行吧。至于鹿台,公子从摘星台往西走,也可以向周围游客询问,便可以去鹿台了。” 乔松四人踩着山路来到来到了摘星台。摘星台,是一个夯筑土台。是纣王和宠妃妲己观朝涉、摘国神比干心的地方。自纣王在此摘国神比干心后,人们为纪念国神比干,也俗称此台为摘心台。 乔松四人来到时,却看到摘星台上已经站立一人,束发高冠,腰佩短剑,正俯视山崖景色。远处一座孤山耸立,山谷中松柏苍翠,云雾缭绕。 乔松见那人在摘星台上沉思,却也不便打扰了。毕竟比起这位孤身来此的游侠相比,自己众人却都不过是游玩观赏的俗人罢了。乔松当下挥手准备带领众人离去,那游侠却转身对乔松等人道:“四位来此,为何要踏入宝山空手而归呢?不如一同欣赏这摘星台之壮观景色,如何?” 乔松被邀,欣然而上摘星台。山有之下云雾缭绕,变幻莫测,龙游于川,果然是壮观景色。 那游侠道:“公子可有所悟吗?” 乔松道:“山河还是好山河,这里的亭台楼宇,繁华奢靡却再也不见了。当年商纣王在此挖其叔父比干之心,周闻比干死而兴师牧野,创立八百年之周朝。比干不死,周人何敢兴兵!” 游侠道:“不错。而如今天下一统,暴虐之政比之纣王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朝堂之上尽是阿谀小人,侍奉始皇之欲望。再没有像比干那样的贤臣辅佐,秦可如周般,得八百年天下呼?” 乔松默然,秦历二世而亡,历史学家将之归功于秦始皇的暴政,也并不是冤枉始皇了。 游侠看向乔松,问道:“公子来此,可曾选好自己要走的道吗?” 乔松疑问道:“道?” 游侠道:“不错。祖龙死而地分。天下分崩离析,不可避免。公子既然来到这淇园,想必也为寻找鬼谷所在,寻求名师,学习本领。但天下本领数不胜数,君子择一道而从之,公子今后决定要走的是哪一条道呢?这可是进入鬼谷门下,第一个要考校的问题。” 乔松问道:“都有那几条道呢?” 游侠道:“有王道、霸道、帝道。而通往道的方法却又有不同,分道家、法家、儒家、墨家、阴阳家等各派。” 乔松问道:“哪一者可安民呢?” 游侠诧异得看了一眼乔松,道:“公子要学习安民之道?” 乔松点头称是。却不想游侠摇头道:“我如今见得学子也多了,来此之人爱学的也都是谋划天下,宰割麋鹿之道。偏偏公子要学这安民之道。奇哉怪哉。” 乔松问道:“难道没有吗?” 游侠却道:“公子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或许公子日后会在鬼谷之中找到答案。”说罢,那游侠径直去了。 赵仲上前道:“公子,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诽谤始皇,若不是看他提剑,我顾念公子安全,早就拔刀将他捉拿了,送交官府。” 乔松道:“山野之中,寂静无人,抒发一下壮志豪情,有何不可了。” 乔松等人又在摘星台游玩休息了半晌,便朝鹿台走去。鹿台之上便是连断壁残垣也不见了,空无一片。乔松道:“大好的江山,若无子民经营,又有何趣味可言?”当下扫兴而归。 众人下山,却看到马车前却多了四五个人。乃是当地淇水的亭长及其手下,手里各自拿着刀枪棍棒,亭长还穿着盔甲。那车夫指着乔松等人辨认道:“便是他们了。” 淇水亭亭长名叫王小山。自始皇统一中国以来,淇水一带一直都是帝国监视的重点地带,因为这里据传是鬼谷子的所在地。一些不安分的人总是想要上山拜访名师,帝国的法律可是明令禁止的。王小山如今接到了举报,说这里有外地人上山赏景。 恐怕赏景是假,寻找鬼谷是真吧。带下带领着自己的属下一起来到了这里,果然看到一名车夫在山路胖鬼鬼祟祟,询问才得知,两男两女上了山,至今还没有下来。他也懒得上山寻找,当下守株待兔,果然要把人给擒获了。 王小山见车夫指认,当着带领众人拿着刀枪朝乔松拥了过来。李采薇当即抽出短剑,赵仲举起从自家铁匠铺打造的青铜砍刀。 王小山见他们拿着兵刃。当时始皇已经收天下之兵,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民间私藏兵刃可是重罪。当下将乔松四人团团围住了,只是见李采薇与赵仲手里又兵刃,却也不敢再靠前一步了。 王小山喊道:“你们是哪里人士?却来我淇县兴风作雨?快快放下兵刃,否则小心落一个腰斩之罪!” 乔松不愿打斗惹出事端,掏出公子印玺,让赵四姑娘拿去,递给了王小山。王小山身为亭长,还是认得字的。见到印玺上有扶苏字样,当下脑袋神经绷紧了。 公子扶苏的仁义名声可是传遍天下的。老百姓之所以还能够在秦始皇的繁重劳役下忍耐,便是因为认准只要熬过了这个时代,等待扶苏公子继任了王位,老百姓也就能过上了好日子了。心中多少还算是有点安慰。 如今活生生公子扶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王小山等人连忙跪下叩拜。乔松向王小山询问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才得知他们是被当做想要求学鬼谷的不安分人。 第36章 鬼谷(三) 第36章鬼谷(三) 不过这倒也没有冤枉了他们,乔松一行的确是为了寻找鬼谷的。只是来淇园不过是为了游山玩水,忘了隐藏自己的踪迹,因此而暴露了。 当得知乔松是为了寻找治疗瘟疫的法子,更让王小山敬佩不已了。乔松与王小山辞别,回到超哥城后,还是把钱付给了指认自己的车夫。车夫虽然指认了自己,却也不能怪他什么。 回到客栈时已经快要天黑,众人便准备在客栈安歇一晚,第二天早上在上路。 李采薇却还要出去一趟,乔松便陪着李采薇来到朝歌城的集市上,称了许多的瓜果蜜饯,又买了许多的新衣服,尺寸不一,乔松只能跟在后头一一付账。最后又在集市快要撤摊之际,又买了四块遮挡雨水的斗篷。才结束的兴致。 李采薇走在前面,乔松跟在后面,拎着几包裹的东西,回到客栈已经是气喘吁吁。看来在什么时代,女人都是有着喜欢购物的天性。乔松询问,李采薇买了许多的衣裳,有的太小了,甚至自己也穿不上,买了又有何用?但李采薇却说另有用处。到鬼谷就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众人早早醒来,沿着淇水一路往西而去。旁边淇水波光潋滟。又疾行了半日,再次被大山阻断了去路。 李采薇道:“山上路途狭窄,马匹也不能通过,要弃车马,步行上山,鬼谷便在群山之中。”众人当即弃了马车,每人个拎着一个包裹,往山上而行。山路时而陡峭时而宽阔,山野气息清新,令众人精神复振。李采薇拿出部分昨晚采办了一些吃食,瓜果蜜饯,与众人分享了,一路欢笑,十分快活。 李采薇在前面带路,随着继续往山上走,环境也越发清幽寂静,山中不时传来鹧鸪的叫声。李采薇当下催促众人疾行,要赶在天黑之前到达鬼谷。赵四姑娘脚疼,乔松便让赵仲背负着继续前行。 终于在一处山隘处发现了一块石碑,但石碑上面的字却让乔松吃了一惊。倒不是这石碑上写了什么奇形怪状的文字,而是这石碑上所刻字用的不是小篆也不是隶书,而是标准的宋体字样,写着鬼谷二字。 见乔松盯着石碑瞧着,李采薇提醒道:“里面便是鬼谷了。莫要愣在谷前,我们速速进入吧!”乔松平复了下心情,听了李采薇的话,带领众人进入了鬼谷。 只是众人进入谷中,却见到幽幽鬼谷山势陡峭,一条青溪蜿蜒流过,四周峰峦峙立,入云插汉,峰高天窄。而在一处山壁上一处水帘瀑布飞流而下。谷内却不见人影炊烟。 乔松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块瀑布看了许久。果然,就像《西游记》中花果山的水帘洞一般,众人竟是要从溪水穿过瀑布。李采薇竟是早已经准备好道具,要乔松把手中的包裹打开,取出了四块遮水的雨布。 四人借助雨布,穿过了瀑布,却是进入了一个山洞之中,竟是与桃花源一般,随着众人继续往里走,一个新的山谷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有人朗诵诗书,对剑比武,弈棋演兵。都是十分专注。 就好像是走进了中科大的校园一般,看到的都是用功之人,无玩耍贪玩之辈。 李采薇带领众人来到了医家别院,乔松还没有进去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有的香,有的臭,有的清新扑鼻,有的辛辣刺鼻。院内都是学徒研磨草药,研习药理。李采薇刚一进入,便有许多人向李采薇打招呼:“大师姐!你回来啦!” “大师姐,给我们带好吃的没有。我们待在这深谷之中,可就指望师姐从外面带点好吃的了。” 李采薇让赵仲拎着的两个包裹打开了,一包裹里是新衣物,一包裹是瓜果蜜饯,医家别院的人都乐疯了,当下试新衣服的试新衣服,抓蜜饯的抓蜜饯。 “都怎么了!怎么了?不好好的演习药性?将来如何成为扁鹊那样的神医?何时才能出谷?” 从大堂之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弯腰驼背的老头子。手里拄着曲柳木的拐杖,敲击着医家别院的青石板地面。此人正是医家别院的院长秦川。 一个十三四岁的脸蛋上还带这婴儿肥的少女上去搀扶那秦川,笑嘻嘻道:“师傅,师傅!大师姐回来啦,给我们带来了好多好吃的,好穿的。” 李采薇见师傅出来,也赶紧上前施礼道:“师傅,徒儿回来看你了。” 秦川却不看李采薇,而是先扫向乔松等人,最后却将目光在了乔松身上徘徊许久,问道:“当初不是说好一去不回的吗?为何今日又要回来?” 秦川只是微微试探,乔松不想李采薇受任何委屈,便蹦了出来,上前一步道:“老人家,采薇此次是带我们而来。是我有求于鬼谷,还希望鬼谷能够给予指教。” 秦川问道:“那么你所求却是何事呢?” 乔松把上郡、九原的瘟疫说了。并且希望从鬼谷得到遏制瘟疫的法门,以解救那些染上瘟疫的村民。 秦川听了,也是动容,恨道:“匈奴人豺狼之心,用心恶毒!” 乔松见缝插针道:“只是如今上郡、九原两地百姓苦苦挣扎,恐惧瘟疫,均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请老人家能给赐予救治之法,小子感激不尽。” 却不想秦川道:“瘟疫哪里有这样的法子?” 乔松看向李采薇,毕竟是李采薇告诉乔松,这里有治疗瘟疫的法子的,难道李采薇又是在骗自己。 李采薇道:“师傅,琅环书库中不是有许多文档吗?里面藏着无数智慧,也许能够查阅出法子来呢。” 却不想秦川道:“狼牙书库的石门封锁,钥匙由祖师保管,而祖师如今正在闭关。如何敢轻易打扰了?” 乔松问道:“那位祖师何时出关?” 秦川伸出两个手指头道:“粗略一算,还需要二十年时光。” 乔松大叫道:“二十年?何人等得起二十年?难道不能让你们祖师早日出关吗?” 秦川怒道:“我祖师通天彻地,智慧卓绝,人不能及。区区瘟疫,死几个人而已,又怎可惊动祖师了。小子,念你初犯,以及采薇的面子,饶了你,可不要再胡说了。” 第37章 出关(一) 第37章出关(一) 李采薇央求秦川道:“师傅,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不到?老祖宗不可能预料不到有变故发生。” 秦川意味深长的看了李采薇一眼道:“傻孩子,这个臭男人值得你为他殚精竭虑吗?不错,的确是有别的办法;一是掌门大师兄遇到谷中变故,可以请祖师爷出关;二是回答祖师闭关前的一个提问,也可请祖师出关。” 乔松道:“既然如此,且让我们看看题目,若是题目晦涩难懂,我们也自愿离开,也好过在这里浪费时光。” 秦川冷哼一声道:“小子!火气倒是不小。且随我来,去面见掌门大师兄。” 当下四人在秦川的带领下,出了医家别院,却往谷中心的梅花院落而来。梅花院落严禁学子与陌生人随意进入,秦川是院长,虽然不在所管之列,但是乔松四人却是陌生人,还需要看门弟子入内通报,方可进入。 不久,关门弟子通报回来,告诉秦川,掌门邀请众人进入。 乔松来到客厅,却看到了客厅主座摆着两个椅子,坐着二人,其中一个却并不陌生,束发高官,腰佩短剑,却是在摘星台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游侠。比起上次身穿便服,这次游侠却穿着一身道袍,道袍的胸口绣着一个黑色的“纵”字,“纵”字是用隶书所写。 王玄朗,就是秦川所说的掌门大师兄;也是乔松在摘星台遇到的那名游侠。见到乔松来到,笑道:“果然,我与公子几人还是有些缘分的。” 在王玄朗旁边还有一人,却是表情阴沉肃穆,犹如石雕一般,散发,身穿道袍,道袍的胸口绣着一个“横”字,也是用隶书所写。名叫陈横。乃是王玄朗的师弟,鬼谷派的掌门二师兄。 陈横冷哼一声道:“什么缘分?必是你点拨到此的。不过口气不小,居然想要来回答祖师闭关前的试题。那么三位可知道规矩吗?” 陈横之所以说三位,是因为李采薇说到底还是出身鬼谷,陈横并没有拿李采薇当外人。 却不想李采薇道:“不是三位,是四位?” 陈横听了,却是冷笑道:“好,一个有趣的小妮子。就按你说,四位便四位。” 秦川听了,却是指着陈横的鼻子大骂:“陈横,你就敢如此欺负我医家别院吗?可还记得你的痔疮是谁帮你治好的吗?” 原来,陈横曾经得了痔疮在屁股上,疼痛难忍,是秦川医术高超,帮其治理好了。秦川见陈横竟然不顾师们之谊,要将自己心爱的徒儿放置在与乔松同列,关心徒儿之下,竟是破口大骂出来。” 乔松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在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上争论不休了。 乔松道:“诸位,采薇站在哪一方,有什么区别吗?” 王玄朗解释道:“回答我祖师提问,却是有一个规矩。祖师说了,为了怕俗人骚扰于他,便规定,是个人来也好,是组队来也好,若是回答不出祖师问题的,每回答一次,都要杀死一人。” 乔松心中一凛,对李采薇道:“采薇,你师傅也是爱护与你,这件事情本与你无关,你还是不要参与进来的好。” 乔松的话虽是刻意与李采薇生分了。却怀着些私心的,他不希望李采薇也卷入这场没有把握的赌局中。 李采薇脸色白了一下,咬紧了嘴唇,一字一句道:“不,我要参与。乔松,不是你一人关心上郡人民的死活。我身为医家,自然也责无旁贷。” 秦川听了,却是连连摇头。他这个徒弟,一向是个冷清的人,自己也从来不对她抱着悬壶济世的期望,如今说要为上郡子民,却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李采薇又道:“你们三人中,又有几个学识比我丰富的了?我出师鬼谷,懂得的比你们多。有我加入,我们才有更大的可能回答对祖师的问题。” 李采薇的话成功劝说了乔松,李采薇的确是他们中最聪明的一个。乔松叹息一声道:“如此,你便也加入吧。” 乔松惭愧的看了一眼赵仲与赵四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对王玄朗道:“如此,便开始吧。” 王玄朗朝外面喊道:“请祖师出题!” 不久,一名弟子捧着一个木盘进来。木盘上面放着一把菱形的匕首,一副陈旧的竹简。显然,竹简上面写的是鬼谷祖师的提问,而那把匕首,不言自明,若是回答不出问题,便用这把匕首自杀。 乔松看着这把锋利的匕首,手心都不由得沁出了冷汗,正紧张时,右手却被李采薇握住了,乔松一愣,看到李采薇正视木盘,全神贯注。 穿越来这一世,有一个愿意和自己一同赴死的红颜,似乎也并不如何冤屈了!乔松心神激荡,主动将李采薇的手握在了手心里,左手在木盘上摊开了书简。上面的问题却让乔松大跌眼睛。 这竹简上的问题,竟是一句大白话:“什么动物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腿最多的时候,也正是他走路最慢,体力最弱的时候。” 对于这个问题,王玄朗也曾苦思数年而不可得,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对于乔松如何回答,王玄朗是不报任何期望的,可惜啊,世界上又将少了一个有趣的人啊。 李采薇看到上面的问题,也是目瞪口呆。苦思许久,却不可得。 陈横见乔松沉默许久,也料定他回答不出,道:“小子,既然回答不出,何不早早受死?装傻充愣,可是避免不了死亡的。” 秦川见自己的爱徒苦苦思索而不可得,暗暗叫苦,见陈横话语讥讽,骂道:“陈横,祖师提这个问题,只问回答不回答出这个问题,可没有规定回答所需的时间。” 陈横怒道:“难道这四人一辈子回答不出,我们也要等一辈子吗?” 秦川道:“等一辈子又何妨!” 王玄朗苦笑一声,道:“秦川,莫要胡闹,便给这四人一炷香的时间,若再回答不出,那就只有按照回答不出计,只有执行规则了。” 却听乔松自信道:“不用上香算时间了,我已经知道答案。” 第38章 出关(二) 第38章出关(二) 王玄朗听乔松真能回答祖师的问题,他自己可是为了这个问题花了太多的心血,如何不欣喜,忙问道:“答案是什么?” 陈横也将目光锁在了乔松身上。 乔松握紧了李采薇的细腻的手道:“是人。人在小时候,不能站立,双手双脚走路;渐渐长大,便能站立直走,但步入老年,却不得不借助拐杖支撑稳住身体。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人。” 听到乔松的分析,王玄朗如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答案的确是人了!陈横听了,却也是默默点头。李采薇却是愕然的看着乔松,什么时候这个家伙竟是比自己还聪明了,但对于乔松回答对了问题,心里还是很欣慰,他们终于不用死了。 赵仲更是狂喜,他们大秦的公子,将来可是要继承整个帝国的,区区一个问题,又如何能难得倒他?却忘记了乔松回答前,自己两腿颤栗的事情。 赵四姑娘也面露笑容,因为她看到李采薇与乔松的手握在一起了,两人显然是和好了,感情更进了一步。 王玄朗回味了一下乔松的答案道:“公子回答的不错,便是我也认为没有比这更适合的答案了。师弟,你认为如何?” 陈横点点头道:“或许这位乔松公子便是祖师所说的天命之人吧,的确有请祖师出关的资格。” 乔松心里暗笑,这在当代,不过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题目,不过也是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出处了。出自古希腊戏剧《俄狄浦斯王》,在中学的历史教科书本也有过这个故事。 再联系鬼谷前的那个石碑上的宋体字,乔松更加断定,这位鬼谷派的祖师,恐怕来历也不一般啊,会不会也是一名穿越者呢? 既然乔松回答对了问题,王玄朗当即通知了谷内弟子,让大家做好准备,一起迎接祖师出关。当下各院弟子都聚集到鬼谷洞前,在洞前两边排列。他们已经知道是有人回答对了祖师的提问,一个个都暗自惊讶不已。 但马上要迎接祖师出关,这件事情更让他们兴奋。历史之中,见过祖师之面的人寥寥可数,往往会存在断代,鬼谷中有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祖师,也是可能。如今他们却都是有福之人,可以亲眼见到祖师出关了。 王玄朗亲自带着乔松等人一起来到了洞前。洞门口除了前来迎接的鬼谷派弟子,还有把守洞府武功高强的武卫。这些武卫无疑不是最忠于鬼谷派理念的人,武卫老死了一批又一批,但鬼谷先生却仍然活跃了很长的一段历史。 乔松心想,鬼谷先生的长寿匪夷所思,难道世界上真有长生不老之法?如果让始皇得知,始皇恐怕会不惜牺牲,也要拿下这鬼谷派吧。 王玄朗道:“其他人在洞门外,便请公子与我一同进入洞府中。”王玄朗显然很兴奋,进洞前还特意整理了下衣裳。 乔松在王玄朗的带领下,一路往洞内走,走不到百步,一扇石门挡在了自己前面。石门上面有一个深陷的雕文,成圆形,再往内,却是六边形角,上面刻着些繁密的沟纹。 王玄朗掏出了一块青铜打造的圆状物,与那深陷之处完全贴合,用力旋转,只见得山壁震动,机括的动作声清晰可闻。 乔松安静等待着,却不想王玄朗来了一句:“走吧,祖师还要洗漱,我们在洞外等祖师即可。乔松无奈,随王玄朗一起出了洞府,来到洞外等待。 又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洞内石门打开的声音,不久,走出来一人,竟是比王玄朗还要年轻几岁,一张国字脸,平头,留着一字胡,头发还湿润着,身上穿着一件青衫长袍。这可与乔松心目中想象的鬼谷先生大相径庭。 但这短发人一出来,其余人都齐声跪拜道:“恭迎祖师出关!” 这人的声音可能因为闭关太久,说话不多,所以声音有些暗哑:“我这次是提前出关吗?是鬼谷出现了动荡?还是有人破了我的谜题?” 王玄朗忙上前道:“祖师,距离你下次觉醒其实还有二十年,是有人破了你的谜题。所以我们才不得不邀请你出关面对。破祖师谜题的,便是这位公子。” 乔松望着这位年轻的鬼谷先生,却也不得不拱手施礼道:“小子乔松,拜见鬼谷先生。” 鬼谷先生看了乔松一眼,道:“众人散去,安心功课去吧。乔松公子等人随我到梅花院落畅谈。” 众人回到梅花院落。鬼谷先生让人取来了白布、毛笔,却在白布上写了一个王玄朗他们都不明白的一个公式。如果是当代的人看来,却是一个笑掉大牙的问题,鬼谷先生写的是一加一等于几,不过是用阿拉伯数字所写。 乔松接过鬼谷先生递来的笔,在等于号后面写了一个阿拉伯字母2。 鬼谷先生似乎十分惊喜,随口来了一句英语:“where are you from?(你来自哪里?)” 乔松也回答道:“bsp;2018。(来自2018年的中国)” 鬼谷先生与乔松的一连番动作,让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王玄朗等人,祖师号称“智圣”,能够与祖师谈天说地的,那都是智慧超绝的人物。但乔松看起来却不像。 据以前的学子提到,与鬼谷先生谈论,往往会让人汗流浃背,显然往往都不是痛快的谈话,谈论越多,就越会被鬼谷先生给智商碾压。 而如今鬼谷先生的几个提问,在他们看来晦涩难懂,但是却被乔松一一破解。而鬼谷先生脸上的笑容,显然也证明了两人相谈甚欢。他们却不知道两人谈论的都是粗浅的问题。只不过是他乡遇故知,不免要欣喜若狂了。 许久,鬼谷先生与乔松两人用蹩脚的英语说了一通之后,发现彼此的英语似乎都是没过四级的水平,也不好涎着老脸继续用英语了。 乔松随即说明了来意。鬼谷先生听到李采薇描述了瘟疫的情况,道:“很有可能是天花。也许琅嬛书库会有解决之法。” 乔松也自然知道天花是人类数千年来唯一击败的瘟疫。但对于如何治疗天花,却不知道。他毕竟是电气工程学院毕业,对于穿越这个职业,专员却不甚对口。 第39章 琅嬛书库(一) 第39章琅嬛书库(一) 琅嬛书库在山谷西边的洞府内,不过比起鬼谷先生闭关的鬼谷洞,琅琊书库却是人工开凿的一个洞府。 尽管王玄朗、陈横都眼馋琅嬛书库的智慧,鬼谷先生却只允许乔松跟随自己一起进琅嬛书库。连李采薇也被留在了梅花院落。 乔松与鬼谷先生两人一起来到了洞前。路上,乔松已经忍不住好奇问道:“像吴起、乐毅、庞涓、孙膑、苏秦、张仪这些搅弄一时风云的人物,都是你亲自传授的徒弟吗?“ 鬼谷先生笑道:“你是想问我为何如此长寿吧?普通人的寿命一般不超过百岁,可是我却已经活了几百年,你是想问这个吧?” 乔松讪讪的点点头。 鬼谷先生道:“我与你一样,都是穿越来到这个时代的。你是来自2018年,我晚了你十几年。我与我的同伴驾驶飞船时出了事故,冷冻仓却保存完好。我躲避时光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关闭到冷冻仓内。” 乔松问道:“那你为何不留在冷冻仓内,等待你那个年代的到来呢?” 鬼谷先生道:“我的同伴是这样想的,但是比起他来,我却耐不住孤独,睡久了,便想要出来看看。做一些有趣的社会实验。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结束吧。我们进书库吧。” 鬼谷先生掏出了钥匙,打开了琅嬛书库的石门。乔松本以为会遇到满满的书架,放满了竹简,却不想竟是一本书也没有看到。冷冷清清的一个圆形场所,也不宽敞。中央放着一张方形木桌,木桌上一块红色绸布遮挡着一些东西。 鬼谷先生上前掀开红布,只见桌子上放着一个手机与一台笔记本。乔松看着这个诺基亚的手机,这个号称可以砸核桃的手机,却是如此的熟悉。笔记本打开,熟悉的视窗界面。在大秦国,看到了这些熟悉的东西,乔松激动的流下泪来。 看到乔松流泪,鬼谷先生呵呵一笑道:“想家了?” 乔松擦掉了眼角的眼泪,道:“是啊,想家了。我上初中、高中、大学一直都是在异地求学,以为自己是过惯了漂泊日子的人,可是如今来到此时此处,面对这些,思乡之情却抑制不住了。” 鬼谷先生道:“那是因为,你求学期间,无论隔得多远,想要见了,都是一天半天的时间便容易见到了,而且与同时代的人相处一起,自然感受不到漂泊感。嗯,我查下一下,关于天花的记载。” 在鬼谷先生查资料的时候,乔松却把玩着诺基亚手机,却发现这个诺基亚手机后背却是一块太阳能电池板,轻轻一按,屏幕便闪亮了起来,这个蓝屏的手机,还能阅读一些普通的txt文档。 乔松发现手机里居然还有一个俄罗斯方块游戏,见鬼谷先生正聚精会神的查找,乔松便那这手机玩起了俄罗斯方块来。一局还没有过关,蓝牙信号便传输来一个文件来。 鬼谷先生道:“快接收了。” 乔松当下点了接受键,乔松对于这蓝屏的手机居然有蓝牙功能,十分好奇,问道:“诺基亚手机也有蓝牙吗?”乔松并不清楚诺基亚有没有蓝牙功能,毕竟自己在大学时用的都是智能手机,用诺基亚手机的已经是一种情怀了。 鬼谷先生从乔松的手里接过手机,翻看了一下,道:“这却不是真正的诺基亚手机了,而是我的同伴的手机,由他改造成这样的。至于诺基亚手机有没有蓝牙功能,我却也不清楚的。” 乔松瞄到笔记本内有许许多多的文档,像是一个历史小说家的资料文库,按照朝代划分为了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一直到清代。 鬼谷先生查看了文档的内容后,道:“这里面记载着对于天花的治理办法,已经十分全了。”却见到乔松两眼亮晶晶的盯着电脑上的文档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鬼谷先生却是老脸一红,把电脑给合上了。 乔松正盯着屏幕看着呢,却被鬼谷先生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给吓了一跳。乔松问道:“你在你们那个时代,是一个历史小说家对不对?” 鬼谷先生道:“不是我写的啦,其实我同伴所写。”总之把事情推给还在冷冻仓内的同伴绝对是简单容易的事情。 乔松也不打算戳破他。对鬼谷先生道:“你又没有想过,利用这里面的知识,来改造这个世界。” 鬼谷先生道:“如果我们改造了这个世界,我们还能回到自己以前的世界里吗?” 乔松这才想到,鬼谷先生与他的同伴却都是肉穿过来的。所谓肉穿,就是连着灵魂肉体一起穿越回来的。因此也许只要等待鬼谷先生的那个时代,就可以再次进入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乔松不一样,他是魂穿回来的,而是是附在了大秦公子扶苏的身体上,难道要自己什么也不做,坦然迎接命运的到来吗?不,乔松自认为做不到。他必须要改变这个世界,才能有资格继续活下来。 因此,乔松道:“你难道认为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那个时间线吗?我并不这么认为,也许我们应该利用手中的资料好好的改变这个时间,缩短回到当代社会的航程。尽管我们再也遇不到我们熟悉的人,但是我们却能够提早进入我们熟悉的世界。” 鬼谷先生也被乔松大胆的想法给鼓动了,但还是有些担心:“恐怕个人的力量对于整个世界来说,犹如投石于海,于事无补吧?” 乔松却道:“不,却是有用的。把这个电脑借给我,让我来利用里面的知识改变世界。” 鬼谷先生笑道:“你……改变世界?看来你还没有被碰壁过。年轻时候的我们,谁没有想过改变世界,后来,我们却明白了,是世界在改变我们。” 乔松却道:“我不一样的。” 鬼谷先生道:“一样的,即便你是始皇,也是一样的。乔松,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你太多的改变,揠苗助长,对于整个社会往往不是好事情。” 第40章 琅嬛书库(二) 第40章琅嬛书库(二) 乔松道:“鬼谷先生,其实你不也做着这样事情吗?你亲自传授知识的几个徒弟,他们不是做着乔松所说的事情吗?用自己的行动来改变这个社会吗。” 鬼谷先生道:“我正是从他们身上了解到,若想要有一番成就,就难免被现实撞地头破血流。” 乔松问道:“可是他们后悔过吗?” 鬼谷先生一愣,这些人至死未有回到师门的,所以也无法询问他们后悔不后悔了。 乔松道:“难道鬼谷先生愿意长久生活在这个没有电力,没有网络的社会中吗?” 鬼谷先生问道:“你为何急于改变这个社会呢?即使你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冷冻仓只有两个,百年之后,你便也是要老死的,你恐怕活不到那个拥有电力、拥有网络的社会中去的。” 乔松苦笑道:“我知道。”乔松沉思了一下,决定坦诚自己的身份:“我还是告诉你我此时的身份吧。我是魂穿过来的,我现在是大秦帝国的公子扶苏。你应该也是熟知历史的。如果我不改变这个社会,等待我的只有被自杀而死。” 鬼谷先生喃喃道:“公子扶苏!你的确是有改变这个社会的本钱的。” 乔松诚恳道:“所以我希望先生能把这笔记本中的资料连同笔记本一同交给我,我可以利用里面的知识,来改善秦朝落后的生产状态。” 鬼谷先生苦笑的:“你真的以为这些文档资料很有用吗?这些文档资料,便是连写一篇精彩的历史小说都做不到,公子却要用它来改变世界。也罢,也罢,我就将笔记本转让给了公子,只是这样一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公子可要保管好,不要被外人瞧见了,给公子招惹来祸端。” 当下鬼谷先生帮乔松重新设了电脑的指纹,这台诞生于2018年十几年之后的笔电,是支持指纹解锁的。乔松在电脑上设置了自己的指纹后,当下用桌子上的红布包裹好了,这笔电与诺基亚手机一样,都是用太阳能供电的。所以才能用了许多年。 不过这台笔电既然是航空使用,当属于军工级别的产品,也难怪能用这么久了。 乔松又瞄着鬼谷先生手里的手机道:“鬼谷先生,你既然都把笔电给我了,那这手机?” 鬼谷先生却将手机藏在身后,道:“休想!你拿走了笔电,以后我就玩不到挖雷游戏了,若是这台诺基亚手机也给了你,以后我连俄罗斯方块也玩不成了。不行,不行。手机绝对不能给你。” 乔松却道:“鬼谷先生!鬼谷先生!玩俄罗斯方块和拯救苍生黎民比起来,孰轻孰重,难道你也分不清楚吗?” 当下在乔松的“大义凛然”下,鬼谷先生被迫交出了自己的手机。乔松也将手机与笔电一起包裹起来。两人就这样一起出了琅嬛书库。 所谓的琅嬛书库,居然是一台笔电,如今却被乔松一举给搬空了,鬼谷派的子弟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恐怕会和乔松拼命吧。 乔松却有着自己的打算,他准备要摘抄其中有用部分,印字成书。如今纸已经被发明出来了,只需要再将印刷术再发明出来,就可以快速的印字成书了。印刷术一旦发明,笔电中的东西便是全部刊印成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鬼谷派的弟子见鬼谷先生与乔松一起出了琅嬛书库,而乔松手里抱着红布包裹的物事,都是十分羡慕。 乔松既然得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以及笔电和诺基亚手机,当下也不在鬼谷久留,休息了一晚上后,翌日清晨,便离开了,往上郡而去。 鬼谷先生在乔松离去后,在梅花院落召集了王玄朗与陈横。对两人道:“天有异变,又该到了我们鬼谷派出山的时候了。我鬼谷派分为纵横两家,彼此对立,以合天道。如今天下一统,始皇子嗣虽多,但只两者最出众,长子扶苏,仁人爱民;幼子胡亥,聪慧明法;日后帝国继承者便在这二子身上,你二人可择一人而从之,彼此相斗。你们二人心中可已有所倾向吗?” 陈横冷冷道:“公子扶苏,空谈仁义,不懂法术之道,将来做了皇帝,也必然被臣下蒙蔽视听,成为昏庸之主;而少子胡亥,年轻好学,若是能好好培养,也将可成为如始皇一般的千古一帝。” 鬼谷先生听了陈横的话,却也不说对错,看向王玄朗:“玄朗,你认为呢?” 王玄朗恭敬回答道:“祖师,徒儿的想法却与陈横相反。天下有一个始皇就足够了,若再来一个,我华夏大地恐怕要流血殆尽,人口锐减,被周边蛮族择机而噬了。所以,接下来我华夏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要修养生息。,增殖人口。一无能之主,选无为之道而事之,要胜过一精明之主,乾纲独断。” 鬼谷先生道:“如此,王玄朗,陈横,你们二人可火速下山,投入到这即将到来的乱世当中,建立自己的功业去吧。” 王玄朗与陈横互看了一眼,能给有资格被鬼谷打发下山的,只有如吴起、乐毅、苏秦。张仪那样的佼佼者,却想不到他们也将成为自己所佩服的人。 王玄朗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祖师,我们可以吗?我们所学似乎还并不精深。如何能辅佐得了帝王。” 陈横虽然自负,但对于辅佐帝王,却也是头一遭,对未知之事,也不免有些迷茫。因此与王玄朗一起看向鬼谷先生。 鬼谷先生听了王玄朗的话,却是呵呵一笑道:“自然可以啊。真正的本领在谷中是学习不到了,只有到外面的世界,经历了一番的苦苦挣扎后,才能有所领悟。去吧,去吧。”鬼谷说完,却对王玄朗使了个眼色。 两人离开后,王玄朗又去而复返。鬼谷先生道:“玄朗,比起陈横来,你所选择的路却是非常艰难的,当今之世,法家当道,想要用仁治国,改弦更张,绝不容易了。” 王玄朗却道:“祖师,弟子明白。但若是能为了自己追随的道而死,弟子死而无憾。” 第41章 瘟疫驱除(一) 第41章瘟疫驱除(一) 乔松四人一路下山。路上,乔松将手机从红布中拿出,把笔电仍用红布包裹好了,笔电交到了赵仲的手中,但让赵仲不许打开。赵仲自是知道这是从鬼谷得到的东西,非常宝贝,自是小心翼翼的捧着。 乔松将手机递给了李采薇。李采薇接过,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的,问道:“这是什么?” 乔松当下拿俄罗斯方块游戏演示给李采薇看。李采薇虽然聪明,但初玩这个游戏,没有几分钟便游戏失败结束了。后来才渐渐好转起来。 李采薇问道:“这样一件东西,只能玩这简单的游戏吗?” 乔松道:“自然不是了,可以阅读书籍的。”说着打开了鬼谷先生上传里面的资料。却发现是简体字。不过倒是可以转换字体,乔松心想这可真不像是个诺基亚手机了。当下转为了繁体隶书。 李采薇身为医家,很快被书籍中关于治疗瘟疫的内容给吸引了。 李采薇从手机中的文档内容得知,天花治疗,以预防为主。一般采用“种痘法”。所谓种痘法却也分为下面几类。 一是痘衣法。 取天花患儿贴身内衣,给健康未出痘的小儿穿着二三天,以达种痘之目的。一般在着衣九至十一天时始发热,为种痘已成,此法成功率低。若成功者,发热、出痘证候较缓,不致发生危险。 二是痘浆法。 人痘接种法之一。即天花患儿的新鲜痘浆,以棉花蘸塞入被接种对象的鼻孔,以此引起发痘,达到预防接种的目的。 三是旱苗法。 取天花痘痂研极细末,置曲颈根管之一端,对准鼻孔吹入,以达种痘预防天花的目的。一般至七日而发热,为种痘已成。 四是水苗法。 取痘痂20-30粒,研为细末,和净水或人乳三、五滴,调匀,用新棉摊薄片,裹所调痘苗在内,捏成枣核样,以线拴之,塞入鼻孔内,12小时后取出。通常七日发热见痘,为种痘成功。 而对于已经患上天花的病人。也有两个方子。 第一方,取好蜜,通身涂抹,或者用蜜去煮升麻,然后频繁地饮服。第二方,用水去煮升麻,并且,用棉蘸上药液涂抹疮面,当然,如果用酒去浸渍升麻是更好,但是这会引起剧烈的疼痛,令人难忍。 李采薇看完了文档内容,虽然细节不够清楚。比如这个棉花是何物,李采薇并不清楚。但总的治疗精神却是可以领会得到的。 乔松见李采薇沉思许久后,放下了手机,问道:“如何?应该可以治疗好九原、上郡的瘟疫吧?” 李采薇点点头道:“可以。只是天花以预防为主,那些染病的存活率却并不是很高。” 乔松听了也是叹息一声道:“能治疗好多少是多少吧。” 四人回到上郡。蒙恬告诉乔松,如今上郡染上天花的人越来越多,不得不派遣军队弹压,但这些士兵竟也若有染上此病者,民情汹汹,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 得知乔松已经找到秘法治疗瘟疫,蒙恬大喜。始皇也已经得知了上郡、九原爆发的瘟疫,从宫内。民间征调了大量的御医、行脚医生们,来到上郡,配合蒙恬控制住瘟疫。 这次始皇是不惜余力,要把瘟疫控制住在上郡、九原一带,因此大量的物资齐备。当下蒙恬不顾御医们的反对,任用李采薇为总负责,坚定决心,打赢这场瘟疫战! 李采薇与这些医生们一起合作,当下从白杨谷的病人中,采取痘痂,制成粉末,给还没有染过痘的的孩童、大人都种上了痘。而那些生病的,则直接从咸阳城送来蜜水、酒水、药物,给患病的人用上。为此始皇再次征发了一次民役,来弥补治疗短缺的人手。 毕竟无论是给患者种痘,还是照顾生病的患者,都需要大量的人来协助。 这次民役却与其他几次不同,征缴的都是民妇,毕竟妇女比男人更懂得服侍病人。听到始皇再次征发民役的事情,乔松却只能苦笑一声,却不能说始皇哪里错了。 一个月过去,这场瘟疫终于被控制住了。染上天花的人要么痊愈了,要么病死了。经过官方的统计,这场瘟疫,死去平民四千四百四十三人;而死去士兵两千余人。也是乔松他们及时找到了治疗的法子,否则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蒙恬更是对九原、上郡进行了一场大搜查,果然发现了匈奴人的奸细埋伏在上郡、九原一带。他们竟是重金贿赂了当地的人,让当地的人帮他们散播瘟疫。蒙恬将这些人收监,最后都给活活烧死。上郡、九原的百姓闻之,都是拍手称快。 上郡也传开了一个故事,说扶苏公子四人历经怎样的艰险,与各大魔王搏斗,为百姓驱赶瘟疫,得对治疗瘟疫法子的故事也很快在上郡传开了。乔松一经打听,却是赵仲这小子,逢人便吹,把四人的简单旅程,说成了西游记西天取经一般。 这些话在有识之士的人看来,根本不会相信。但是百姓看来,官府这次能这么快把瘟疫给控制住了,自然把这一切都归功到了扶苏公子与蒙恬将军头上。而扶苏公子素来是个仁义的人,当下对于赵仲的话自是深信不疑。 不久,始皇的嘉奖也到达了上郡。对郡守李疾、郡尉李广田都赏赐了千金,千亩良田。蒙恬将军也晋升左庶长爵位。 但对于乔松,只单单赐给了宝剑一把,美酒数坛。 徐夫人听说乔松得到了一把宝剑,当下让赵仲请乔松到铁匠铺一叙。乔松便拿着宝剑,与始皇赏赐的一坛美酒,去铁匠铺。 铁匠铺如今生意红火,如今除了赵仲这个关门徒弟外,徐夫人还请了四五个铁匠,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同时,又请了一个厨子,一个仆人来照料他们师徒二人的生活起居。 乔松来到前,徐夫人已经让厨子做了些菜,准备了酒,看到乔松自带一坛美酒来到,徐夫人笑道:“这不会便是皇帝赏赐给你的那几坛酒中的一坛吧?” 乔松笑道:“正是。一人独饮无趣。如今赏剑饮酒,正是件乐事。”乔松当下拍开了泥封,酒香四溢。两人未赏剑,先饮酒。 第42章 瘟疫驱除(二) 第42章瘟疫驱除(二) 两人饮酒数爵,乔松当下将始皇赏赐的宝剑上的黑布掀开,将宝剑从剑鞘抽出,月光照在宝剑之上,散发耀眼的银光。绝非凡品。 乔松知道徐夫人是铸剑的名家,问道:“如何?可还算得了宝剑吗?” 徐夫人道:“此剑光华太盛,长而易折,只能算是一把好剑,却算不得宝剑。” 乔松笑道:“恐怕大师眼中,只有那泰阿、龙泉、干将、莫邪算得上是宝剑吧。” 徐夫人却也不否认道:“不错,那样的神兵利器,才配得上宝剑二字。可恨,我不生活在那个时代,天材地宝都被他们几人用去了。否则我何尝不能成为欧治子、干将莫邪那样的大师,如今却籍籍无名于此。” 徐夫人的话另有所指。果然,徐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赏剑,而是垂涎始皇赐给乔松的那块刻着“亡秦者胡”的陨铁。 徐夫人举起爵道:“来,公子,我先敬你一杯。” 乔松当时还不知道徐夫人的打算,徐夫人敬自己酒,自是要喝了,当下都是一饮而尽。 徐夫人见乔松把酒喝完,笑道:“好,公子爽快。不知道,有一件物事,公子可以托付给徐某吗?” 乔松问道:“什么物事?可是这把宝剑吗?徐夫人但管拿去把玩,只要不弄丢即可。”乔松还以为徐夫人嘴上说这不是宝剑,其实心口不一。 却不想徐夫人道:“不是这把凡铁。而是公子从始皇那里得到的一块陨石。公子把这陨石托付给我,我为公子打造几把绝世的宝剑,可与泰阿、龙泉媲美。公子到时持宝剑而统领天下,徐某之名也可以铸剑大师之名载于史书矣!” 徐夫人说时非常激动,竟是唾沫横飞,一点形象也不顾了。 乔松却有些忧虑,这陨石毕竟是始皇赐予自己的,若被徐夫人打造成了宝剑,这陨石自然也就没了,若是始皇追究起来的话,这责任可就大了。 见乔松踌躇,徐夫人却是两眼含泪,问道:“公子可知道卞和献玉的故事吗?” 乔松道:“我自是知道的,可是卞和献玉又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了?” 卞和献玉说的是春秋时期,楚国有一个叫卞和的琢玉能手,在荆山里得到一块璞玉。卞和捧着璞玉去见楚厉王,厉王命玉工查看,玉工说这只不过是一块石头。厉王大怒,以欺君之罪砍下卞和的左脚。 厉王死,武王即位,卞和再次捧着璞玉去见武王,武王又命玉工查看,玉工仍然说只是一块石头,卞和因此又失去了右脚。 武王死,文王即位,卞和抱着璞玉在楚山下痛哭了三天三夜,眼泪流干了,接着流出来的是血。文王得知后派人询问为何,卞和说:我并不是哭我被砍去了双脚,而是哭宝玉被当成了石头,忠贞之人被当成了欺君之徒,无罪而受刑辱。于是,文王命人剖开这块璞玉,见真是稀世之玉,命名为和氏璧。 徐夫人将卞和献玉的典故说了一遍,继续道:“和氏璧之所以贵重,是因为卞和这种不愿宝物籍籍无名的执着精神,所以和氏璧才称得上天下第一壁。如今公子所有陨石,便犹如卞和献玉的和氏璧,藏匿在石块之中,不见天日。公子如此做,与楚国的历王,武王又有何区别呢?” 徐夫人道:“若公子不赐给我这块陨石,我就将自己的左臂也给砍了,双眼戳瞎,以谏公子。” 乔松叹息一声道:“如此,这陨石可以给你,但是你也务必给我保密,可不许宣扬出去。”对于那些研究技艺成痴的人,乔松多少是尊重的。 徐夫人大喜:“自然,自然,我是晓得事情的严重性的。” 乔松却是暗暗腹诽道:“你若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就不会向我索要这块陨石了。” 乔松当下让徐夫人带人,半夜将陨铁从官邸仓库取走,押送进徐夫人的铁匠铺。徐夫人终于见到了自己所称为的天材地宝,掀开遮盖的布之后,竟是在陨石之上亲了三下。当下与运输陨铁的几个铁匠道:“诸位,大家齐心合力,铸造出几把神兵来,诸位之名也可与我一起扬名后世!” 赵仲道:“师傅,我……” 徐夫人道:“我知道,你还是想要回答扶苏公子身边是不是?这样,主要的工作你就不要参与了,你可以当做我与扶苏构成之间的传信人。赵仲,你要明白,这个铁匠铺也是公子寄予了厚望的。” 赵仲大喜道:“是,徒儿知道了。一定负责好师傅与公子之间的沟通工作。” 抓捕散播瘟疫的匈奴人的人行动一直在进行中。但也不免矫枉过正了。翌日中午,又抓了一批匈奴人进来。乔松对匈奴人散播瘟疫是恨透了,当下也不过问,任由官府将酷刑施放在这些匈奴人身上。 却不想李疾忽然来禀报,说牢狱之中,有一名匈奴人给乔松带来的密信。李疾不敢擅自做主,以为是机密事情,当下密信带来,呈给乔松。 密信是写在羊皮纸上,用蜡封好的。乔松摊开羊皮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却是脸色沉重,问道:“那人现在在哪里?” 李疾道:“还在狱中。” 乔松道:“把他带来官邸吧,我有些话想要问他。”这封信居然是冒顿所写。而更让 乔松担心的是,赵二姑娘已经染上了天花,日趋病重。 赵二姑娘,那个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女子,远去茫茫草原,如今却快要到了香消玉殒的时刻。 他本是担心赵二姑娘会被冷酷无情的冒顿射杀,却不想赵二姑娘竟是提前染上了天花瘟疫。冒顿写信前来,便是知道李采薇的高超医术,希望李采薇能够去草原,而之所以不带赵二姑娘来草原,也是害怕赵二姑娘病重的身子经受不住一再的折腾。 携带密信而来之人,名叫须卜拔叶。乃是冒顿任命的千骑长之一。足可见冒顿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须卜拔叶被带到官邸,乔松看向这人典型的匈奴人相貌,细小的眼睛,粗糙的面皮,却比一般的匈奴人更为强壮。带着兽骨项链。身穿破烂皮袄,也许是一路从草原走来,给磨破了缘故。 第43章 去草原(一) 第43章去草原(一) 李疾不仅让人把须卜拔叶带来了,还特意带来了一名精通匈奴语的本地翻译。当下乔松问道:“是冒顿派你来的?” 须卜拔叶用力点头道:“是,万骑长说了,公子看了他的书信,就会明白他的所求了,他迫切希望公子能够施与援手。” 乔松道:“我且问你,冒顿身边除了赵二姑娘得了瘟疫,可还有其他染病的人吗?” 当下在须卜拔叶的交代下,乔松得知,冒顿的父亲,头曼单于,拨给了冒顿一万骑兵,而这一万骑兵也多来一些小部落,匈奴的贵姓部落有呼延部、兰部。而这次染病的部落却都是冒顿统领的小部落。 这让乔松更加确定,这场席卷九原郡、上郡的瘟疫很有可能就是匈奴人做的手脚。一个能够控住瘟疫传播的可怕敌人。必须把这个人从匈奴中找出来,予以消灭。 两人谈论许久,须卜拔叶见乔松怔怔出神,以为他不愿意借李采薇去草原,当下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口里喊着:“求公子一定要救救赵二姑娘!没有了赵二姑娘,万骑长的灵魂也没有了。” 乔松从沉思中醒来,却看到赵四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听到了自己与须卜拔叶的对话。赵四姑娘脸色苍白,来到乔松身边问道:“公子,我姐姐他怎么了?这人为什么要你救我姐姐?” 乔松当即把赵二姑娘染病的事情说了,这下子,不止须卜拔叶跪在自己面前,赵四姑娘也一起跪在了乔松面前。乔松连忙将赵四姑娘扶起来来,对须卜拔叶没好气道:“你若是再跪着,我可就不答应你了。”吓得须卜拔叶连忙站了起来。 乔松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前后,当下来到内院找到在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的李采薇,自从乔松把手机给了李采薇之后,李采薇闲暇时间总会搓几把俄罗斯方块。 李采薇听了乔松的诉说后,沉思了一下道:“蒙恬将军从上郡、九原都抓了许多匈奴人的探子,如今听你所说,匈奴人中似乎有人专门用这场瘟疫对冒顿发难,那么掌握散播瘟疫的人很有可能在匈奴王庭当中。” 乔松道:“和我想的一样。如今赵二姑娘染病,我准备去冒顿那里探听虚实,我们可以借助冒顿的手,铲除那名散播瘟疫之人。” 李采薇蹙眉道:“可你是大秦公子,冒顿的军帐不知道在草原何处,你若是去了草原,被匈奴人抓住了,可怎么办?匈奴人若是知道你是大秦公子,绝对会捉了你,与始皇讲条件的。你还是不要去。” 乔松却道:“只要隐姓埋名,谁又知道我是公子扶苏。这件事情先不要让蒙恬将军知道了,你,我,还有赵四姑娘,去草原!” 此时赵仲已经来到院内,道:“公子,还有我呢?你为什么总是忘记了赵仲啊!我也要跟随你去草原。保护公子。” 乔松要隐瞒自己要去草原的事情,但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还是让蒙恬给知道了。蒙恬此时还留在上郡,听到了消息后,当下兴冲冲往官邸赶,却被一名石子给击打在了肩膀上。蒙恬朝那击打自己之人追了上去,两人一起来到一个巷内。 蒙恬看到那人戴着一张青铜面具,手里握着一把宝剑。蒙恬看到那把宝剑,觉得很是熟悉,但还是有所怀疑,当下随手瞄到散落墙角的竹竿,以竿作为长矛用,朝那蒙面人冲杀过去。 那蒙面人也拔剑,以剑鞘御之。几招下来,蒙恬已经确认那青铜面具人的身份喊道:“你是赢钱公子!” 赢钱也收回带鞘宝剑,笑道:“不错,我是赢钱。蒙恬将军,我们许久不见了。” 蒙恬叹息道:“的确,我们有十多年不见面了。你不是留在陛下身边的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赢钱笑道:“蒙恬将军真的不明白?如今上郡,还有谁值得我来这上郡呢?” 蒙恬脱口而出:“扶苏公子。” 赢钱道:“不错。陛下命我暗中保护公子扶苏,所以我不便出现在公子面前。扶苏公子如今要去草原,我建议将军还是不要阻止!” 蒙恬蹙眉道:“你怎能轻易让公子进入陷阱呢?草原上的凶险你难道不知道吗?” 赢钱却道:“难道将军希望扶苏公子一直留在上郡,一直等待陛下殡天直接登基吗?扶苏公子在咸阳赢得的贤良名声,不应该在上郡这里沉默下去,他需要更多的功绩,来让世人传晓!” 蒙恬道:“可是陛下那边一直不喜欢扶苏公子的宽厚仁义,就说这次瘟疫吧,我、李疾、李广田都得了厚赏,而扶苏公子只得了一把宝剑,几坛酒。” 赢钱笑道:“蒙恬将军,论行军打仗,我不如你;但是说到揣摩陛下的心思,你却不如赢钱了。始皇陛下的打算是结民怨与自己,而民望归于公子啊。就拿这次瘟疫来说吧,陛下赏赐给扶苏公子少,天下之民岂不是更同情扶苏公子吗?” 被赢钱这一点拨,蒙恬豁然开朗,一直以来,他都不希望公子扶苏的贤明太盛而始皇责怪,如今看来,却是自己错误领会了形势了。 赢钱道:“扶苏公子既然要去草原,有我在暗中保护,蒙恬将军大可放心。扶苏公子有时候做的事情,便是连赢钱也自愧不如呢。” 蒙恬问道:“这如何说?” 赢钱道:“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什么动物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腿最多的时候,也正是他走路最慢,体力最弱的时候。” 蒙恬苦思半晌而不可得,苦笑道:“那么赢钱公子,答案是什么?饶是我将华夏大地的动物搜索的一遍,却仍然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赢钱笑道:“可这答案,扶苏公子却是脱口而出。这答案便是人。” 听赢钱这么一说,蒙恬也不由得笑道:“是的,没错,答案的确是人了。” 赢钱道:“有此可见,扶苏公子却也是个智慧之人,并不如陛下所说的迂腐不堪。读书读多了,有的人成了书呆子,有的人却吸取了书中的智慧,成了圣贤!” 第44章 去草原(二) 第44章去草原(二) 乔松却并不知道赢钱阻挡蒙恬劝诫自己的事情,当下准备好了马车。马车上依旧坐着李采薇与赵二姑娘。乔松又安排了一名翻译跟随自己。毕竟他们不懂匈奴语,与匈奴人交流也不方便。 赵仲依旧驾驶马车,乔松则还骑自己的母马莲花。乔松也给翻译与须卜拔叶也准备了好马,众人静悄悄离开了官邸,出上郡,穿过九原郡,越过长城,来到了草原之上。 众人在须卜拔叶的带领下,找到了冒顿放牧的草场。这其实是一片贫瘠的草场。但是肥美的草场,已经被头曼为首的王族以及其他两大部落占据了。头曼的打算是拨给冒顿一片贫瘠的草场,冒顿便兴不起太大的风浪。 跟随须卜拔叶来到了冒顿的营帐,须卜拔叶朝冒顿的营帐内喊道:“万骑长,须卜拔叶不辱使命,你让我给你请的人,我已经请到了!” 但是营帐内竟是没有声音。乔松问道:“冒顿是不是去别的地方了?” 须卜拔叶道:“不能啊,万骑长一直陪伴在赵二姑娘身边,久久不愿意离开。” 李采薇却一把掀开了营帐,众人看到冒顿赫然在营帐之中,怀里抱着染痘的赵二姑娘。看到乔松等人,却是淡淡一笑:“诸位让我好等。不过你们已经来晚了,赵二姑娘的灵魂已经去往神灵那里了。” 李采薇上前,去按赵二姑娘的脉搏,死去的人又哪里有脉搏呢?见李采薇摇头,赵四姑娘放声大哭起来,跑过去,抢了赵二姑娘的尸身,抱在怀中痛哭。 须卜拔叶人虽然长得粗,但也是流下眼泪来。乔松虽然一路上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这次亲眼见到事实,却也是有些伤感。 但冒顿却没有哭。因为他的泪水已经流干。他的胸腔内已经没有了爱,只有恨,一团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冒顿当下亲自拿着骨耜为赵二姑娘的坟墓掘土,将赵二姑娘埋葬后,便将骨耜插在了坟墓之上。 冒顿邀请众人来到自己的中军营帐,众人就坐后,冒顿道:“从我的信中,想必公子也知道,我统辖了这些小部落与大秦的九原郡。上郡一般都爆发了瘟疫,而我父亲王族,呼延部,兰部,都没事。这背后一定我父亲的那位大萨满乌顿搞的鬼。只有他才会使用这种不名誉的方法作战。” 乔松却是第一次听到乌顿这个名字,问道:“这乌顿又是何人?” 冒顿道:“这乌顿是我父亲最为信赖的一个萨满,他善于传播瘟疫。以前,有一个小部落的酋长嘲笑乌顿的长相,却被那乌顿用毒污染了水源,最后全部给毒死了,心狠手辣,有目共睹。而如今我父亲瞧我也不顺眼,其余两大部落也不满我很久了,因为我将这诸多小部落打点的蒸蒸日上,于是他们合伙起来,要用瘟疫,来毒我子民。可恨的是,赵二受到波及,玉殒在此。” 冒顿又道:“公子,也许你说的没有错。赵二的确不应该随我一起来这草原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日子,的确只有在梦中才有。草原之上,尽是人与人的拼杀,只有地狱,没有天堂。” 乔松沉思了一下道:“你军中染瘟疫的人多吗?” 冒顿道:“多。许多人都染上了瘟疫,尤其是老人,小孩,而那些没有染病的,也想要逃离部落,宁愿成为那些大部落的奴隶,也不愿意成为堂堂正正的人,这就是恐惧的力量啊。可是,那些大部落也害怕染上瘟疫,拒绝接纳他们,他们最后又都灰溜溜的回来,如今,一个个却是等死之徒,如我一样。” 冒顿继续道:“我一直抱着赵二,希望与她一起赴死,可是神灵似乎不愿意接纳我这样安肮脏的灵魂呢,我竟是没有死去。” 须卜拔叶去过九原、上郡,也见到九原、上郡的瘟疫已经被控制住,当下道:“万骑长,大秦九原郡、上郡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我看过他们给病人治疗,那些没有患病的,御医们给他们中痘,而患病的,或服用汤剂,或疮口涂抹,也都有痊愈者。” 冒顿听了大喜,声音竟是也有些颤抖:“公子,可是有此事吗?” 被须卜拔叶掀开了老底,乔松也不愿否认,道:“不错,我们的确有治疗瘟疫的法子。来此也是为了救治赵二姑娘的,可是她已经香消玉殒了。” 冒顿如何不明白乔松话语中的意思。乔松救治大秦帝国的子民是本份所在,却没有责任救治冒顿所统领的这些匈奴人的小部落。 冒顿当下从自己的主座走出,径直拜在了乔松面前道:“公子,你身为贵胄,素有仁慈之名,冒顿求你救治一下我所统领的子民,如此,冒顿若将来做了这匈奴人的大单于,在冒顿统治匈奴人期间,绝不染指大秦帝国半寸疆土,一生为公子的臣子。” 乔松道:“如此,你可愿意指天为誓吗?” 冒顿当下指天为誓道:“我,挛鞮冒顿,对苍天起誓,若扶苏公子能够救治我目前统辖下染病的子民,我冒顿终其一生,为扶苏公子之臣子,不染指大秦帝国半寸疆土,若违背此誓,就让我冒顿及其麾下子民,无盐无食,所谋功业,毁于一旦!” 乔松听罢,点点头,扶起冒顿道:“好,我且为你将瘟疫给控制住了。”说罢看向李采薇:“采薇,接下来的事情便拜托你了。” 冒顿的小部落中,也是有各自的萨满的。当下,李采薇让冒顿把这些小部落的萨满聚齐,教授他们种痘之法,同时传授给他们收集草药的知识。李采薇熟识药性,当下将天花患者涂抹、口服的草药换了代替的,也能够勉强使用了, 花了十天时间,这些小部落的瘟疫终于控制住了。冒顿麾下的勇士也恢复了健康。因为冒顿控制住了瘟疫,治愈了这些小部落的子民,这些小部落一下子都团结在了冒顿的身边,冒顿的声望大振。 乔松见到冒顿正在偷偷制作“鸣镝”。鸣镝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缝补一面中起脊,以免弧内凹,镞铤横截面呈圆形。鸣镝是一种响箭。乔松心想,鸣镝弑父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命运之河到底该如何才能改变呢? 第45章 鸣镝(一) 第45章鸣镝(一) 乔松来到后不久,冒顿便让人给乔松等人搭建了新帐篷。为了怕引人耳目,冒顿又给乔松等人送来了匈奴人的服装。 匈奴人的衣服,上衣为芢直襟式短衣,下身为合裆裤,脚穿的是皮革制的靴子。待到四人换上了匈奴人的衣服后,出来营帐,互相瞧看。 乔松披发左衽,头上还带着一个兽皮兜帽,手持弓,背负箭袋,腰上还挂着始皇赐给自己的宝剑,剑眉朗目之下,却别有异域风情。俨然一个俊秀的匈奴武士了。 乔松看向李采薇,李采薇的衣服却原本是冒顿为赵二姑娘准备了,为了心爱的姑娘,冒顿自是竭尽所能用最好的衣料,上面的织绣繁复,乃是用金丝缝制,白色的面料上,金色花纹团簇。山丘小帽遮挡住了她的秀发,却更显出她那双墨玉一般的眼眸了。 赵仲、赵四姑娘也同样都换上匈奴人的服装后,男的魁梧,女的靓丽,自不必说。 当李采薇带领一群小部落的萨满与瘟疫作斗争时,乔松闲来无事,便让须卜拔叶教自己射箭。匈奴人各个都是善射的好手,须卜拔叶能担任千骑长,自然是佼佼者。在须卜拔叶的教授下,乔松虽然不能做到百法百中,但是十发七中,十法八中却渐渐能够做到了。 连须卜拔叶也不得不赞叹乔松的学习能力,有成为神射手的潜质。须卜拔叶又教乔松马上射箭,马上射箭与站在原地射箭却又有不同。毕竟坐骑疾驰之下,想要射准谈何容易。 但须卜拔叶骑在马上,对着草人靶子,十射十中。乔松往往顾马便顾不得射箭,顾得射箭便顾不得马,不是射不准,便是从马匹上跌落下来。如此,大概训练了月余,终于算粗通马上射箭的本事。 这一日。乔松依旧在须卜拔叶的陪伴下射箭。却见远处来到了一队骑兵。却并不是冒顿所属。须卜拔叶身为千骑长,当下招呼部众,拦住了这只通往中军大帐的骑兵队伍。 乔松也骑着母马莲花,来到了须卜拔叶身边。 乔松看到这只骑兵队伍的中间,竟是有一个漂亮的的匈奴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十分艳丽。 此时乔松已经粗通匈奴语言。只听得须卜拔叶横眉倒竖,骂道:“呼延灼灼!你来万骑长这里做什么?我们万骑长不欢迎你们。” 那呼延灼灼是前来队伍的领头人。也是呼延部酋长的大儿子,若不出意外,将来继承呼延部的便是他了。如今呼延灼灼一直在头曼麾下听命。比起其他匈奴人来,呼延灼灼多少有些脑子。 呼延灼灼笑道:“须卜拔叶,头曼单于听说王子的女人死了,便让我给王子送来新的女人。兰可儿可是我们匈奴人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许多人都想要和她睡觉呢!没想到便宜了冒顿王子!” 须卜拔叶被呼延灼灼挑拨的大怒:“呼延灼灼,带着你的骑兵和女人滚回去!我家王子喜爱的是赵二姑娘!看不上你送来的丑妇人。” 骑在马上的,艳丽无双的兰可儿听到须卜拔叶骂自己为丑妇人,当下大怒:“须卜拔叶,管好你的舌头,若是你管不好,等我成了你们王子的妻子,我就建议他将你的舌头割下来。” 须卜拔叶讥讽道:“就你这货色,也想要成为我们王子的妻子!见人家老婆死了,就迫不及待想要钻人家的被窝,可见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兰可儿被须卜拔叶的话气的不轻,这是却看到冒顿骑着骏马而来,她一腔的怒气没有了,一双妙目都放在了冒顿的身上。 冒顿逃回来面见头曼单于时,兰可儿是跟随在自己父亲身边的,他的举止自如,与赵二姑娘为爱情而结婚,当时的她是多么羡慕这个秦国的姑娘啊。 听说赵二姑娘死了之后,她为冒顿感到伤心,内心却有些窃喜。当头曼单于要再给冒顿选一名妻子的时候,她不顾阿塔(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的向头曼单于推荐了自己。 头曼单于知道,一头受伤的孤狼太过凶险,必须有一位温柔的可人儿来抚慰冒顿的心灵,熄灭冒顿复仇的欲望与野心。兰可儿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当下不顾兰可儿阿塔的反对,派呼延灼灼将兰可儿送了过来。 冒顿来到阵前,问了是怎么一会儿事情。呼延灼灼紧盯着冒顿,却发现自己看不清这位年轻的王子了,以前王子拙劣的掩饰都是很容易被看穿,可是现在的冒顿,却如一潭秋水一般,无论是欢乐还是悲伤,愤怒还是高兴,都不见了,呆若木鸡。 冒顿道:“既然是阿塔送来的好意,儿子就接受了。” 兰可儿愣了一下,但随即安慰自己,冒顿不能违抗父命,所以必须接收自己。兰可儿心处于冒顿之中,她一方面希望冒顿喜欢上自己,另外一方面,却希望冒顿能是一个深情的人,可深情,心中爱着的人必然是赵二姑娘,而不是她兰可儿了。 呼延灼灼冷冷道:“王子既然接受了兰可儿作为你的妻子,可是你手下的千骑长须卜拔叶却侮辱你的妻子,这件事情,王子准备如何处置?” 冒顿问须卜拔叶:“有这么一会儿事情吗?” 兰可儿刚才只是气头上,却也不愿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刁钻的妇人,对冒顿道:“王子,这件事情就算了吧。须卜拔叶也是心念旧主赵二姑娘。” 冒顿却怒道:“好一个心念旧主啊!心念旧主,难道新的主子就该受委屈吗?刁奴一个,来人呐,鞭笞须卜拔叶五十鞭,当着我新妻子的面,给我用力的鞭笞。” 于是,须卜拔叶被从马上拉下,脱去了衣服,持鞭人对着须卜拔叶的后背狠狠的鞭笞了五十鞭,一鞭也不曾少了。 呼延灼灼点了点头,道:“如此,公子如今有了新家庭,就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好自为之吧。”说罢,留下了兰可可,带领麾下骑兵回单于王庭复命去了。” 而冒顿也不顾受伤的须卜拔叶,却是将兰可儿从马上抱到了自己怀里,纵马先回自己营帐去了。这么些日子,他可有些憋坏了。 第46章 鸣镝(二) 第46章鸣镝(二) 单于王庭。呼延灼灼来到单于王帐向头曼复命:“大单于!冒顿王子并不如大单于所说,对那秦国女子有多喜爱。兰可儿送到他面前,他不知道有多喜欢,甚至为了兰可儿还鞭笞了自己麾下的千骑长须卜拔叶!足见其无雄心壮志。” 头曼闻之大喜,当下命人将桌上的一条烤好的羊腿送到呼延灼灼的桌前:“好!冒顿若是能够安于现状,听我这个阿塔的命令,那就继续留他的性命。” 大萨满乌顿此时也在单于王帐内。他身材矮小,瘦的如皮包骨头一般,整张脸,像是在骷髅上仅包着一层人皮。牙齿残缺,说话漏风。虽然深受老单于的宠爱,却仍是穿着那一件破皮衣。 乌顿颤颤巍巍站起道:“大单于,我观察那冒顿单于并不是喜爱女色之徒。冒顿此举不过是为了宽慰大单于的猜忌之心罢了。反常之举,必然有非常之谋。大单于何不早日除去冒顿,反而要给自己留下偌大的隐患呢?” 头曼道:“乌顿!没有我的命令,是谁允许你向冒顿所领的那些小部落中散播瘟疫的?你不依不饶,此时还要挑拨我父子亲情,是何居心?好在有天神保佑,瘟疫总算控制住了……” 乌顿道:“大单于,并不是天神保佑他冒顿。而是冒顿似乎从秦国请来的援助,才控制住了瘟疫。如此说来,那冒顿是与秦国有勾结啊。也许他为了复仇,已经与秦国官方达成了某种协定也说不定。” 头曼大怒:“放肆!既然从秦国派来的援助?你不是说你的瘟疫便是秦国人也无法抵抗吗?怎么现在又说冒顿从秦国请来了援助?好了,乌顿,你身为大萨满,就好好认认真真学习一下你的草药巫术,输给那些小部落的萨满,不可耻。输了而又不承认,才最可耻。” 冒顿将兰可儿抱紧营帐内,便迫不及待的脱去了兰可儿的衣裳,他的动作猛烈而又强进,兰可儿在冒顿的男性气息的侵略下,节节后退,最后溃不成堤,婉转哀啼。 激情过后,冒顿抚摸着兰可儿的脊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冒顿想要在行云雨时,兰可儿惶恐哀求道:“求王子可怜兰可儿初次,爱惜奴家。” 冒顿见兰可儿如此,无奈之下,只能紧紧的抱着兰可儿,兰可可却将手伸进羊毛毯内…… 翌日,冒顿所统辖的十八个小部落都得知万骑长大人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妻子,两人恩爱有加。冒顿起来之后,正要出去,却听到兰可儿已经醒来喊道:“王子,你去哪里?” 冒顿道:“我是万骑长,还要帮阿塔练兵,你放心我晚上会回来的。” 兰可儿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自是知道公事重要,只是她一个人来到陌生地方,总想要找个依靠,冒顿却又不能时时陪伴在自己身边。 冒顿上前,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新妻子的额头,道:“好了,安心,天黑前我便回来。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帮我绣一面锦旗。不知道你的绣工怎么样?若是不行,也就作罢。” 兰可儿喜道:“王子若是找我绣锦旗,可是找对了人了,兰可儿的绣工连我阿塔都说好呢。王子想要绣一面什么锦旗。” 冒顿道:“一条黑龙。作为我的军旗,能绣吗?” 兰可儿保证道:“能!能!”想到王子以后行军打仗,用自己所绣的锦旗指挥军队,开疆拓土,那该是多么让自己自豪的一件事情啊。 等到冒顿离开,兰可儿便找来了针线布匹,开始绣一面黑龙锦旗。 冒顿便骑着骏马,召集了所有的部众,离开居住地,来到一片空旷的草原之上,这里是冒顿时常练兵的场所。 冒顿对着自己的一万骑发表了讲话:“战场之上,讲究的是军纪严明,指挥如一。看到我手中的鸣镝了没有?我的这只鸣镝射向哪里,你们弓上的箭也跟着飞向哪里!这是我下达的第一条军令,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匈奴人齐声喊道。 冒顿忽然用鸣镝射向一只枯木上的鸟儿。其余人也纷纷用箭射那只鸟。但仍是有一群呆笨之人,没有举弓射箭。 冒顿当下喊道:“没有举弓射箭的出列。”当下走出了一百人来。冒顿拾起自己的鸣镝,朝这一百人射击。当下万箭齐发,这一百人被全部射死。 冒顿麾下的士兵没有了先前的活泼,变得肃穆而庄重。又四五日过去,冒顿跳下自己的坐骑,换了一匹驽马,然后对着自己的宝马射出鸣镝! 大部分士兵都连忙张弓射向冒顿的那匹宝马坐骑。冒顿当下喊道:“没有举弓射箭的出列!”当下又有两百余人出列。 冒顿冷冷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射箭?难道不知道我的军令吗?” 有士兵道:“王子爱这宝马胜如生命,我们怎么能射你的坐骑呢?大不敬。” 冒顿道:“战场之上,不管你有任何的理由,凡是不执行我军令着,一律处死!”说着又用鸣镝射这两百士兵。当下这两百人也中箭落马,翻到在地。 冒顿当下捡起鸣镝赶回自己的部落。兰可儿听到冒顿回来,她的锦旗已经做好,当下跑出了营帐,朝冒顿的大军跑来。 却见到冒顿举起了弓,向兰可儿射出了鸣镝。鸣镝所指,万箭齐发。一箭一箭射在兰可儿的身上,兰可儿的身上因为已经中了太多的箭,以至于剩下的箭都掉落在了地上。 冒顿再次同样的话语喊道:“没有举弓射箭的出列!” 当下又走出五十人。冒顿再次将鸣镝射向他们,这五十人亦被处决。 冒顿走到兰可儿的尸体前,将那面黑龙锦旗捡起,攥在手里,遣散了军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营帐内再也没有了等待自己回来的人,自己要把阻挡自己复仇的一切统统扫清! 乔松听到冒顿射杀了兰可儿的事情后,心还是微微抽紧。李采薇来到乔松的营帐内,与乔松道:“我已经打探清楚,眼下有能力向我九原郡、上郡散布瘟疫的,也只有大萨满乌顿一人,所以罪魁祸首可以断定了。” 乔松道:“你准备怎么办?” 李采薇道:“看着冒顿的残暴行径,我们不能指望冒顿来帮我们复仇,我们要趁机浑水摸鱼,杀死匈奴人的大萨满。” 第47章秋狩(一) 第47章秋狩(一) 秋以狝治兵。匈奴人一年一度的秋季狩猎终于开始了。匈奴人的各部落的勇士都要汇聚于单于王庭,听候大单于的调遣。因此,秋狩更具有一层政治意义,再次宣称大单于对于整个匈奴部族的统治。凡是不参加的,则会被当做叛变,予以铲除。 冒顿身为诸多小部落的首领,麾下一万骑勇士,自然也得到了邀请,参加这次秋狩行动。 以往匈奴人秋狩,狩的不是野兽,而是向中原地区进行一系列的掠夺。自从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匈奴人不能南下而牧马后,匈奴人更多的选择是对东胡以及月氏用兵,掠夺牲畜,奴隶。 冒顿让须卜拔叶把乔松等人请来,道:“此次阿塔邀请我去秋狩,中军必然空虚,这是铲除乌顿大萨满的最好时机,我准备让须卜拔叶带领千骑,与你们一起,杀死乌顿,为赵二姑娘报仇!” 乔松与李采薇互看了一眼,他们刚刚准备单独行动,铲除乌顿,却没有想到冒顿竟然会主动提出来。 李采薇试探道:“王子你在这次秋狩中,没有谋划吗?” 冒顿淡淡道:“谋划自然是有的。只是却需要孤注一掷的勇气!若不派出奇兵,万一我失败,乌顿有阿塔保护,赵二姑娘的仇便报不成了。” 李采薇道:“如此,就谨遵王子之命了。” 乔松等人离开冒顿营帐,回去准备。乔松道:“我本以为冒顿对赵二姑娘没有情义,如今看来,冒顿念念不忘为赵二姑娘报仇,赵二姑娘死也瞑目了。” 李采薇却道:“冒顿让须卜拔叶带领千骑,跟随我们左右,恐怕不只是为了铲除乌顿,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咱们还是小心为上。无论冒顿最后叛变能够成功,我们再留在草原,也都太过危险。最好在行动结束后,便不告而别。” 乔松深以为然。 在草原生活的这段时间中,除赵四姑娘外,乔松,赵仲,李采薇均已经学会了骑马。乔松当下让赵四留在部落,准备好了马车,放置在营帐外,等待他们杀死乌顿回来,便离开草原,回上郡。冒顿路过,淡淡的看了一眼了乔松准备好的马车,头也不回,先带领九千骑离开了。 此时匈奴人有控弦勇士三十余外,效忠头曼单于,这也是头曼不害怕自己儿子叛变的原因。一万人,若是叛变,轻易间便可给予歼灭。 冒顿来到时,头曼马鞭指着三十万的骑兵,问道:“我儿,瞧我这军容壮观否?” 冒顿卑辞道:“三十万人,如狼似虎,东可灭东胡,西可灭月氏,我匈奴人之强大,当始于阿塔手中。阿塔当可与秦国皇帝并列史书,名垂千古!” 头曼听了,大喜,也觉得自己年富力强,正是可以带领匈奴人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纪元,到时,他两个儿子,封头曼为东胡王,封自己的小儿子为月氏王,为匈奴人占得大大的疆土! 头曼道:“我儿既然如此说,当尽心协助于我,我们挛鞮部落,还是要更多的依靠自己人啊!”随即没有瞧见兰可儿,问道:“你的妻子呢?听说你们很恩爱,她没有和你一起来?” 冒顿道:“战斗是男人的事情,儿子害怕她劳累,让她留在草场了。” 在头曼打量自己这边的时候,冒顿也在打量头曼一方,呼延部,兰部的主要人员都在,却不见乌顿陪伴在头曼身边。 头曼见冒顿爱惜自己的妻子,当下有些怜悯自己这个大儿子,见到冒顿的马匹老弱,道:“我儿军中无好马吗?” 冒顿道:“好马已经被儿子赏给麾下的勇士了。” 头曼将自己的马匹让给了冒顿,另外换了一匹骏马,道:“难道我儿不是比他们还要强大的勇士吗?此马是我赠你,可不要转让给他人了!” 冒顿佯装感激道:“谢阿塔!” 呼延部与兰部的首领都冷眼看着头曼与冒顿的父亲亲情。他们挛鞮家的事情,他们也不好点评什么。 头曼让冒顿下去了,回到安排好的扎营地点。冒顿是头曼的儿子,但也是这些小部落的首领。所处的位置也距离单于王庭最远。 秋狩第一天,是整顿秩序,编列军伍。 第二日清晨,冒顿点兵。九千骑兵面对着头曼送给冒顿的坐骑,均张弓射出羽箭,冒顿见此,当下点点头,一挥手,当下掌旗手挥舞着兰可儿织绣的黑龙锦旗,九千骑兵在冒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如一只利箭朝单于王庭飞奔过去。 冒顿的弓上搭着鸣镝,骑着骏马,来到单于王庭下,而其他各大部落虽然距离单于王庭不远,但是短时间内,却无法调动军队。 冒顿一人单骑快速靠近刚出营帐的头曼,对头曼射出了鸣镝。鸣镝无锋,射在了头曼的胸口,便掉落在了地上。 但紧跟着而来的,却是将近万只的羽箭,流矢如雨,头曼登时被射成了刺猬,跌到于地。紧接着,冒顿及九千骑兵冲入周边王族的营帐,见人便杀,效忠于头曼的一干大臣都被杀死。 头曼的小儿子,大阏氏也全部被射杀。整个挛鞮部短短之间,王族竟只剩下冒顿一人。 此时,挛鞮部,呼延部,兰部也已经调集了重兵,将冒顿等人团团围住了,如生前头曼预料,顷刻便可将冒顿的部队给消灭掉。 呼延灼灼看到死伤遍地的尸体,大怒:“冒顿,你杀死自己的阿塔、亲族以及一干的大臣,今日呼延部要奉天命讨贼!” 冒顿却胸有自信道:“呼延灼灼,你带领大军而来,自己部落又留下多少人看守?” 此话一说,众人吃惊。冒顿又对挛鞮部众道:“我阿塔,弟弟,以及后母都死了,我将是你们的大酋长,你们难道也要把我杀死,坐看挛鞮部被呼延部、兰部吞并为奴吗?” 对于大单于的死,挛鞮部是最为慌乱的,他们目前群龙无首,冒顿已经成为挛鞮部最为尊贵之人。也只有他能够在短时间内聚拢挛鞮部的军心。 冒顿顷刻间,让呼延部,兰部都有了后顾之忧,离间了挛鞮部与其他两部的关系。 第48章 秋狩(二) 第48章秋狩(二) 乔松三人在须卜拔叶的带领下,纵马奔驰,将呼延部,兰部的老弱妇孺都劫持了。 须卜拔叶将呼延部的老弱驱赶到与兰部一起,方便看押,对乔松等人道:“公子,我家王子说了,只要控制住呼延部和兰部,乌顿便是引颈就戮了。杀死乌顿的事情便交给公子等人了。” 李采薇对乔松道:“杀死大萨满在匈奴人看来是大罪,冒顿恐怕不想承担这项罪责,也因此要我们跟随,借我们之手杀死乌顿,到时候,冒顿若是叛变成功,便可以杀死我们,为他们的大萨满报仇了。” 李采薇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被须卜拔叶听得清清楚楚,须卜拔叶脸上讪讪一笑道:“我们王子说了,这一计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来说,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杀死乌顿为赵二姑娘报仇,还是直接离开,诸位可以自行选择。” 李采薇劝道:“不如趁冒顿行动未成,速速离开,省的有杀身之祸。” 乔松皱眉道:“可我们来到草原,不就是为了杀死乌顿,为上郡、九原郡染上瘟疫而死的百姓以及赵二姑娘报仇吗?若乌顿不除,我们来草原又是为了什么?杀死乌顿,用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我们往长城方向奔走不迟。” 当下,乔松,李采薇,赵仲三人朝乌顿居住的地方赶去。 这乌顿却是一个分外孤僻的人。居住的营帐,距离挛鞮部、呼延部、兰部都非常远。头曼单于特意拨给了乌顿几个小部落,来服侍于他。这些小部落比冒顿麾下的小部落还要不堪,老弱众多。 乔松已经将始皇赠个自己的佩剑交给了李采薇,而自己则持弓。赵仲则拿着一把青铜砍刀。只见乌顿统辖的草场内,微风徐徐,牛羊遍地,一片安详美景。 乔松三人疾驰的马匹却成为了最为突兀的存在。很快,三人就看到乌顿的营帐。乔松害怕乌顿闻到风声逃跑了,当下驱马急赶,来到乌顿所居住的营帐前,三人下了马。 乌顿的营帐竟是无一兵一卒。 乔松手持弓,赵仲提着砍刀,李采薇掣剑在手,冲入了乌顿的营帐。 此时乌顿一身华丽的丝绸长袍,腰佩暖玉,穿金戴银。正坐在案桌之上。案桌上面一盘羊肉,营帐中央,一名学徒正烧着马奶酒,香气四溢。看到乔松三人闯入,乌顿只是讶然了一下,却继续吃着羊肉。 赵仲大怒道:“你这老不死的,今日是你的死期,居然还要心情喝酒吃肉!” 乌顿道:“看几位相貌,都是中原人吧?可是来自九原、上郡一带?” 乔松道:“不错,我们来自上郡。乌顿,你散播瘟疫,荼毒我大秦百姓,让你活到今日已经是便宜你了,临死之前,有何话说?” 李采薇急道:“我们没有时间听乌顿胡言乱语了,速速将这人杀死,我们便离开。” 乌顿道:“这位小姑娘,你可是也太残忍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说,让我散播瘟疫的,可也是你们中原人啊,说心肠歹毒,也是你们中原人比我们心肠歹毒啊!如此,姑娘不想知道,指使我的那个中原人是谁吗?” 李采薇问道:“是谁?” 乌顿道:“请问最近这段时间,上郡出现了哪一位大人物?” 李采薇看了乔松一眼,道:“扶苏公子。他来上郡了。” 乌顿拊掌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不错,扶苏公子来上郡之前,便有人找到我,要我对上郡、九原采取措施,散播瘟疫,给扶苏公子找点事情做。他们给了让我不得不动心的报酬。” 李采薇问道:“什么报酬?” 乌顿却笑道:“怎么,姑娘不是想杀我吗?怎么却如刚才的这位公子一般,婆婆妈妈了呢?” 李采薇脸上一红,她是关心则乱,一想到这天花瘟疫有人专门用来对付扶苏的,便想要问个究竟。 乌顿却也只是想让李采薇困窘一下,继续道:“报酬便是长生不死的仙丹。”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乔松却道:“大萨满自然能够散播瘟疫,自然也是懂得医术之人,可是真相信这世界上有长生不死的仙丹吗?” 乌顿道:“我自知是没有的。可这仙丹既然是为你们的皇帝陛下准备的,我也很想试试口味如何,便做下了这笔买卖。能够拿出长生不老仙丹的人,很有可能是那些针对扶苏公子的王公大臣。至于,究竟是谁,与我来往的使者都爱蒙面,我却不知道了。” 乌顿见乔松三人道沉默不语,笑道:“所以,诸位要找我报仇,莫不是找错了人。再说,我吞服仙丹之后,身体已经不行了,已经是将死之人。如今穿金戴银,便是渴望一死,几位来到,倒是成全我了。” 乔松道:“你说那么多,无非是想要晚死一刻是一刻。从你吞下仙丹之后,我就知道你是个怕死之人。此时说下冠冕堂皇的话,又有何用?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留的你性命。” 乌顿见乔松张弓,吓得魂飞魄散,之前的从容忽然没了,痛哭流涕道:“不要杀我!我不想死!这里有两本天书,你们可以带走,只要留下我的性命!” 乌顿赶紧吩咐自己的学徒,去把两本书拿了出来。其中一本书被学徒慌张掉落于地,张开了书页,李采薇捡起,却翻到了《史记·陈涉世家》: 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 李采薇手颤抖,书掉落在了地上。乔松捡起一看,却是一本厚厚的司马迁的《史记》,还是简体版。他吃了一惊,问向李采薇:“你看到什么了?” 这史记中的确记载着关于自己的命运,以及秦朝的一系列大事件,若是被李采薇看见,李采薇必然担心自己的安危。 李采薇道:“字太小,没看清楚,倒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小的字,到底是如何印上去的?” 第49章 胡不归(一) 第49章胡不归(一) 乔松又从学徒的手中接过另外一本书,却是一本《伤寒杂病论》的古书。两本书都是纸质。要知道当今之世,乔松刚刚发明纸没有多久,为何一个匈奴人的大萨满手中居然会有这两本书的。 乔松正要询问,却看到大萨满乌顿低着头,便是连呼吸也听不见了。李采薇走了上去,将手指放在了乌顿的脖颈上,对乔松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乔松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吧。” 三人当下收回武器,出了营帐,往赵四姑娘所在的营帐奔驰而去。 三人来到了营帐内,当下让赵四姑娘坐上了马车,赵仲弃马,来驾驶马车,四人慌慌张张朝长城边上去,只是没有走多远,便看到后面众骑兵追来。粗略看去,后面大约有一万名匈奴骑兵。 整个大地都在匈奴骑兵的马蹄下颤抖。车内的赵四姑娘喊道:“赵仲!放弃马车,你骑马与公子一起离开吧!” 赵仲咬牙,看向乔松,李采薇劝诫道:“若不如此,我们很快就会被匈奴骑兵给追上的。” 乔松咬牙道:“我们四人出来的,就要四人回去。赵仲不准弃车!” 李采薇无奈,只能持剑再手,赵仲也将青铜砍刀放在车前,随时准备迎战。乔松也将弓箭握在手中。 赵四姑娘见此,当下毅然决然跳下了疾驰的马车,一路滚落在草地上。如此,马车一空,速度快了起来。此时乔松、李采薇、赵仲等人都看着前面,没有注意到赵四姑娘的动静。 赵四姑娘从马车上滚落,不久便被匈奴人的骑兵给围住上了。匈奴骑兵见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都不忍张弓射杀。这时须卜拔叶从队伍中走出,看到了赵四姑娘,赵四姑娘与赵二姑娘是姐妹,长相神似,须卜拔叶当下点了两名匈奴骑兵道:“此人是冒顿大单于的贵客,你们两人速将此人带回给大单于,其余人继续随我去追击,一定要拿下大秦的公子。 当下两名骑兵中一名将赵四姑娘横放在马背上,朝单于王庭去,没有骑行多远,便看到远处站立一人,双手环胸,宝剑别在胸口。此人正是赢钱。 那两名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下一起张弓,射向赢钱。赢钱往前冲去,灵巧的身姿避开了羽箭,随后抽出宝剑,剑如秋水,一挥剑便斩落了一名匈奴骑兵的一只马蹄,趁那匈奴骑兵跌倒时,将剑身刺入那匈奴的皮甲,入了心脏。 另外一名骑兵再次射出羽箭。但再次被赢钱避开,赢钱再次出手,同样的战术,杀死了另外一名骑兵,将快要从马上掉落的赵四姑娘抱在了怀里。 赵四姑娘自跳下车后,头脑受到冲击,陷入了昏迷中,此时清醒,却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人的怀抱里,当下大窘,问道:“你是何人?” 赢钱见赵四姑娘醒了,轻轻将赵四姑娘放下来,让赵四姑娘站立,赢钱道:“我是赢钱。” 赵四姑娘喜道:“你姓赢?那可真是太好了,公子扶苏正在被匈奴骑兵追赶,你快去救救他!” 赢钱问道:“可是你怎么办?” 赵四姑娘道:“赵四的性命都是公子的,只要公子没事,赵四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 赢钱淡淡道:“却也是个愚忠的人。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如今单枪匹马是救不了扶苏的,自会有别人去救他们。” 须卜拔叶对乔松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之际,却从两侧出现了大量的秦国骑兵,对匈奴人射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无数匈奴骑兵人仰马翻,倒落于地。须卜拔叶正要指挥作战,但大秦骑兵再次一波箭雨伺候后,匈奴骑兵再不听指挥,径直往后撤去了,须卜拔叶被射中了一箭后,也当下咬牙往后撤去。 乔松三人这才逃脱,不久,蒙恬带领数骑出现在了乔松身边,下马跪下向乔松请罪道:“让公子受惊了。请公子责罚!” 他们这次与大秦的公子为诱饵,引诱匈奴人骑兵来追,这次战斗颇有收获,歼灭了不少的敌人,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之前打仗,匈奴人来无影其无踪,往往只能驱逐,无法让匈奴人伤筋动骨。 而这次协助乔松逃回上郡,他们在长城外对匈奴人展开了一场歼灭战。但不免有利用扶苏公子的嫌疑,因此蒙恬跪倒请罪。不久,便有官员来禀报战果:“禀告大将军,这一战,我们斩获匈奴人四千余人,空前大捷。” 乔松下马将蒙恬扶起道:“将军亲自帅兵救我,扶苏已是感激不尽,谈什么责罚,岂不是让你我之间感情生分了吗?只是这一战取得大捷,将军可不要忘记向父王陈述我的功劳啊!” 这是赵仲忽然大叫了一声:“公子!赵四姑娘不见了!” 乔松急急掀开车帘,果然不见了赵四姑娘。李采薇脸色苍白,握住了剑柄,对乔松道:“她终究还是为了我们而牺牲了。” 乔松咬牙切齿,叫人取来了纸笔,在竹简上写了一封信。这一战,虽然秦国士兵喜欢以收割人头作为战功,还是留下了一些生还的俘虏,要交给蒙恬将军拷问情报的。乔松当下解放了一名匈奴骑兵,要他将信带给冒顿,用匈奴语道:“你回去告诉冒顿,要他立刻交还赵四姑娘,不然赵二姑娘死也不会放过他的。” 须卜拔叶带了败兵而还,正在单于王庭听候冒顿的斥责,不久便有人把乔松的信送来,要冒顿交出赵四姑娘。 冒顿看了竹简上的字之后,问须卜拔叶:“你们中途是不是抓获了一名中原女子,他现在在哪里?” 须卜拔叶道:“抓获了赵四姑娘,我已经派遣两名骑兵押送她回来,难道他们还没有抵达王庭吗?” 冒顿道:“你立刻给我找到赵四姑娘,若是她掉了一根汗毛,我将你挖肝剖心,不在话下!听到了吗?” 须卜拔叶心中一凛,连忙道:“知道了,属下这就去找赵四姑娘!”只是内心暗暗叫苦,那两名骑兵应该比他们先到,既然没有回来,很有可能是出现什么意外了。 冒顿将乔松送来的竹简弃置一旁,他扶苏到现在只是一个王子,而他冒顿已经是匈奴人的大单于了。 第50章 胡不归(二) 第50章胡不归(二) 乔松三人在蒙恬的陪同下,再次回到了上郡。蒙恬则因为事情繁忙,把乔松送到上郡城外,便离开了。只是因为赵四姑娘没能随他们一起回来,三人心情都不是很好。赵仲回铁匠铺去了,乔松与李采薇也往官邸而去。 路上,李采薇忽然念诵了一段文章:“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 乔松身子一震,看向李采薇。 李采薇道:“这是那本天书上的话对吗?讲的是你的命运,你最终没能继承大秦王位,反而被你的弟弟给杀了?” 乔松道:“采薇,我……” 李采薇道:“只要把胡亥杀了,你就不会有这样的命运了吧?公子赠于我宝剑,我当为公子尽忠。”说罢,李采薇以剑客的身份向乔松拱手行礼,却被扶苏握住了双手。 乔松道:“采薇,你听我说。杀死一个胡亥,还会有我另外一个弟弟,便是杀光了我的弟弟,我还有宗亲叔父伯兄,能杀的完呢?若这个帝国的命运不改变,我扶苏的命运恐怕也不过如浮萍一般,做不了主的。” 李采薇担心的流下泪来:“那要怎么办?才能改变天书上的命运。不如我们回草原吧,你不是也想和我一起,去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日子吗?我们隐姓埋名,去草原,什么也不闻不顾了。过自己的开心日子。” 乔松道:“可是你的师门鬼谷怎么办?他们将整个的知识宝库到交给了我,盼望着我改变这个世界,如果我们离开,那我们千辛万苦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李采薇摇头道道:“我不要什么意义,我之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乔松将李采薇搂在了怀里,夜晚的风是那样的寒冷,乔松瞧着李采薇的泪珠儿不停的往下流,他擦去李采薇眼颊下泪水,亲吻了一下李采薇的额头,道:“我答应你,我们会一起好好的活着。”两人拥抱在一下,哪怕寒风之下,也是那么的温暖。 许久,忽然听到一声叫唤。 “公子!”却是赵仲,赵仲尴尬的咳嗽了一下道:“师傅说要你们二人去铁匠铺一趟,我们去草原许久,师傅已经合几大铸剑师之力,铸造了两把宝剑,要公子与采薇姑娘前去观赏。” 扶苏对脸色绯红的李采薇道:“我将父皇给我的陨石交给了徐夫人,他说要帮我们打造泰阿、龙泉那样的宝剑,却不想今日竟是成功了,咱们去瞧瞧去!”李采薇害羞的点点头。当下三人来到了铁匠铺。 铁匠铺灯火通明。乔松三人进入,发现以徐夫人为首的一干铸剑师已经在大厅内等候多时了,他们一个个眼睛浮肿,各自戴着一双熊猫眼,但都是很兴奋的样子。 徐夫人见乔松来到,当下为众人引荐道:“这位是大秦公子扶苏,旁边这位是公子的红颜知己李采薇姑娘。” 一名铸剑师道:“公子扶苏仁义之名,天下皆知,能得徐大师为其铸造宝剑,可知人心所向,天佑帝国了。” 另外一名铸剑师道:“好了,空玄的话不要多谈,我们辛苦几月,便是为今日请主人为其开灵,就请公子与李采薇姑娘掀开黑布,开始赏剑吧。” 乔松见众人围着的木桌之上,放着两个木盘,都用黑布盖着,遮挡住了光华。 徐夫人笑道:“看来诸位都是等不及了,如此,就请公子揭开布帘,让众人观赏吧。” 乔松看李采薇跃跃欲试,知道她是练剑之人,自然迫不及待想要把玩一番,当下道:“要不,第一把剑让你来取,如何?” 李采薇摇头道:“我若是取走了本该是你的剑,气氛会不会变得比较尴尬。” 乔松却道:“无妨,如此,倒也能让这些铸剑师少些狂热,多些理智。”乔松看向徐夫人:“徐大师以为如何?” 徐夫人无所谓道:“天下宝剑都是有缘者持之,这两把剑本是有一把为采薇姑娘准备的,就请采薇姑娘自取吧。” 李采薇听了徐夫人的话,原本轻佻的眼神不见了,她在两个木盘上郑重打量了一眼,却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区别了。这时,却看到徐夫人向自己使了个颜色,随即徐夫人一双眼睛便静盯着李采薇左边的一个木盘,眼神一动也不动了。 其他铸剑师到没有徐夫人那么活泛的心思,都紧张的看着李采薇,生怕她取错了宝剑,真的让他们陷入尴尬的境地。 李采薇忽然伸手去摸另外一把徐夫人没有示意的宝剑,徐夫人脸色大变,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又能声张,当下是有苦自己吃,这个小妮子,可实在太淘气了。但李采薇手到中途,却再次改变了选择,还是掀开了自己左边的木盘。 这是徐夫人转为为李采薇打造的血薇剑。只见剑身细长,通体呈现血红之色,如人之鲜血,剑身之上有如花一般的韵纹,刻着两个篆字:血薇。到与李采薇的名字迎合了。李采薇自目光钉在血薇之上,眼睛便再也移不开了,放佛她这一辈子,等的便是一个人,一把剑, 李采薇不由自主想要去握住这把剑,却忽然被一双手拦住了,李采薇怔怔的看着握住自己手的人,乔松。 徐夫人急道:“公子!” 乔松道:“这把剑不祥。采薇不需要这把剑。”乔松语气虽轻,意志却不容质疑。 徐夫人叹息一声:“如此,就请公子把另外一把剑掀开吧。” 乔松点头,当下打开另外一个木盘,只见木盘内是一把如火焰包裹的宝剑,剑身赤红,放佛火焰将要永远的燃烧下去,剑柄与剑颚之上修有花纹,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霄。 徐夫人道:“请公子握剑。” 乔松握住了剑柄,忽然间赤霄间光芒大盛,一声龙吟,震慑九天。这些铸剑师包括徐夫人都匍匐于第,跪拜神剑。徐夫人虽然单臂,也是跪倒于地,眼神中带着狂热道:“公子,这把剑是我们诸位铸剑师融了帝道在里面的,所以有龙吟之声,公子日后可持此剑,掌管帝国!” 徐夫人再次劝诫道:“若是让采薇姑娘持血薇剑,与公子合掌阴阳,得天下必矣。” 乔松苦笑道:“可是那样的天下有个什么意思!” 第51章 道(一) 第51章道(一) 那日王玄朗与祖师谈话而出,却在出谷的石碑前遇到了一身黑衣的陈横。陈横是一个孤僻而又严肃的人,因此看到陈横等待自己,王玄朗还是免不了诧异了:“陈师弟?你是在等我吗?” 陈横道:“师哥,整个鬼谷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我等待那么长时间吗?” 王玄朗叹息一声,问道:“那么师弟你想要问我些什么?” 陈横道:“祖师留下师哥长谈,谈了些什么?师哥方便告诉我吗?” 王玄朗诧异的看着陈横,他没有想到陈横的问话居然这么直接,但既然是要公平比赛,他自然也不会隐瞒师弟什么,而且祖师爷没给自己什么宝贝。 王玄朗道:“祖师只是说,辅佐扶苏比辅佐胡亥要困难的多,因此要我提前做好心理的准备。” 陈横一听,却是不信,他心念电转,已经思得一策道:“师哥,你既然这么说,这场比试可就不公平了。” 王玄朗无奈:“可是我所说都是实情,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陈横道:“我自是不会询问祖师他和你说些什么。但现在我却是有一个提议,由我去辅佐扶苏,师哥去辅佐胡亥。师哥不是说自己辅佐的一方要困难许多吗?师弟的肩膀宽阔些,扛得下重的担子。” 王玄朗吃惊道:“不可,你我二人各知道自己志向,若是背道而驰,于你我二人都将是难得明主,师弟,要慎重。” 陈横却下定了决心:“这样做,却是公平的。好了,就这样吧,我去上郡,师哥去哪里?尽可随便。” 看到陈横离开,王玄朗急的跳脚,思虑半晌,还是决定按照陈横所说,去寻找始皇的车队。既然陈横执意要去辅佐扶苏,他便去找胡亥好了,如此祖师的谋划才不会成空。 乔松自得了赤霄剑,便每日将之佩戴在身上。如今,除了自己,还有李采薇知道自己所谓的命运。为了避免这样的命运,乔松必须掌握自己的势力。但说起来容易,落实到具体措施,却是两眼一摸瞎,不知道从何做起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落下,雪花纷纷。乔松邀请李采薇一起去上郡最大的酒楼春意楼喝酒。春意楼是一座三层的木质建筑,三楼上,只有一间雅间,名叫听雪阁,可以俯视上郡城内雪景。 窗外雪花曼舞!屋内铺着有软席,软席下面铺设有厚厚的艾草,四周是四个燃烧取暖、炭火正旺的炭炉,中间案几上摆放着煮好的黄藤酒,冒着热气,还有两只洗干净的空爵。乔松望着雪景,情不自禁的朗诵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李采薇笑道:“这样雄浑的诗词可不像是你作的。” 乔松笑道:“原作的确不是我。不过看到此情此景,难免要朗诵一二,否则如何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听到乔松说道良辰美景,李采薇脸上一红,道:“我却只认得草药,挥舞得了刀剑,吟诗我却是不会的。” 乔松靠近李采薇,握着李采薇的手道:“那我教你一首。你跟着我念。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李采薇抿嘴笑道:“也不知羞。不念,不念。” 乔松道:“不念,你就让我亲一下。”正要去亲李采薇,这是却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乔松不得不放下“良辰美景”,推开扇门,看到春意楼的小厮正拦住了一名客人。那客人一身黑衣,却似乎被大雪沁湿了,一张国字脸表情严肃,乔松却是认得的,乃是在鬼谷派有过匆匆几面的陈横。 小厮见到乔松,连忙抱歉道:“公子,对不起,这人执意要上楼来见你,我想拦也拦不住。” 陈横见乔松光着脚丫,屋内还有一名漂亮女子,脸上顿时有了怒色:“公子大事未成。正是千头万绪的时候,如何还在这春意楼中与一女子郎情妾意呢?”语气中带着责备。却不知道屋内女子乃是他鬼谷派中人。 任谁被没来由的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都会没了好脾气,乔松道:“冬日中万事万物都在歇息,我放松一下,又有如何?” 这时李采薇慌忙穿上了鞋,走到门外,惊道:“陈横师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意楼的小厮见三人果然是认识的,便下楼去了。陈横走进听雪阁,先拿出爵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暖了身子,乔松有心恼怒,这人倚老卖老,不识情趣。这里可不是鬼谷,不是他摆出师伯架子的地方。 但李采薇却在乔松胳膊上掐了一记,把乔松掐的龇牙咧嘴,脾气也没了。两人一同进入听雪阁内,像两个学生一般坐在了陈横对面。 李采薇亲自为陈横斟酒,道:“陈师伯,你来到上郡,想必是要对我们有所指教吧。你懂得多,我与扶苏都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陈横道:“我是奉祖师的命令,来到上郡,辅佐公子的。” 李采薇大喜道:“若是由师伯来辅佐公子,那采薇原本悬着的心可就放下大半了。” 乔松狐疑,相比陈横,他更喜欢那个束发高冠的王玄朗,问道:“王玄朗呢?为什么不是他来?” 陈横道:“王师哥应该已经到了胡亥公子的身边。” 李采薇听了,脸色的笑容不见了,埋怨道:“祖师到了如今,还在玩平衡之道!难道扶苏公子还不够贤明吗?既然选择了辅佐扶苏公子,为何还要派人去帮助胡亥?” 陈横叱道:“采薇,休要妄言。天道有常,不以尧存,不已纣亡。再美好的事物,若不通过激烈的斗争得到,不会让人懂得珍惜。再恶劣的事情,不通过激烈的斗争去反抗,不足以让人明白是非。” 陈横斥责完李采薇,又对乔松道:“今日,就请公子向我敬酒,在这漫天雪花的见证下,拜我为师吧。” 李采薇也赶紧道:“扶苏,快拜陈横师伯为师。” 乔松却问道:“不知道陈师伯何以教我?”要他乔松拜师,总要拿出一点本事吧。 乔松本以为陈横会说什么帝王之道,治国安民之策,却不想陈横道:“帝王之道,治国安民之策,公子可向那些酸儒学习,我能教公子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坏心眼。” 第52章 道(二) 第52章道(二) 乔松道:“既然是坏心眼,我为何要学?圣人不都是劝人为善的吗?” 却不想陈横道:“公子如此说,可真是太自私了。善恶两面,公子不愿为恶,则必然要将不得不做的恶事交给身边的人来做,公子则可以心安理得的披着仁义的外衣,公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说完,陈横却将目光移到了李采薇身上,许久,陈横道:“我听闻公子新得了了一柄宝剑,名叫赤霄,我曾拜访徐夫人,徐夫人告诉我说,赤霄乃帝道之剑,能否借陈横观赏一二?” 乔松当下取下剑,递给陈横。陈横拔剑,只见剑身如火焰一般,陈横的手指轻抚剑锋,却感到一股刺痛,查看手指,一滴血珠掉落在了剑身,随即血珠顺着剑身滑落于地。 陈横苦笑道:“帝道之剑,不可轻辱。果然锋利无比。”陈横将剑送还剑鞘,归还了乔松。又看向李采薇。李采薇手握在剑柄之上。 陈横道:“采薇,血薇剑能否借我观赏一二呢?” 乔松道:“我并没有将血薇剑交给她。那把剑太过凶煞,对主人有害。” 陈横道:“没有了血薇,杀人性命的事情便要赤霄来做,公子,你既然不忍采薇姑娘为你卖命,那杀人性命的事情,便要有你亲自来做。公子若不随我学这坏心眼,采薇姑娘则迟早会握住血薇剑的剑柄的。” 乔松苦笑道:“如此看来,这坏心眼我是不得不学了。” 陈横道:“那么就请公子对我行老师的礼节吧。” 乔松当下站起,李采薇也不得不回避到一旁。乔松对跪坐在案桌上的陈横恭敬的三拜,并弯腰亲自为陈横斟酒一杯,陈横喝下,如此简易的师礼就算完成了。 乔松就这样有些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有了一位老师。 当下,乔松也不得不恭敬下来,毕竟陈横已经是自己的老师。 陈横道:“公子是决定日后要践行帝王之道了。” 乔松道:“是的,自春秋战国起,天下征战不休,如今备匈奴,拓疆土,开沟渠,百姓一直都不得安歇,我意行帝王之道,保境安民。不知道老师何以教我?” 陈横道:“公子可知道,要行自己的道,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乔松想了想道:“是一如既往的坚持吧,” 不想陈横却道:“错。” 乔松问道:“那老师认为是什么?” 陈横道:“是钱!” 乔松道:“钱?老师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陈横道:“行君子道,一箪食,一瓢饮,足以;但若行国家之道,帝王之道,无不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公子身上有多少钱?可尽数交付与我,让我来为公子运营帝王之道!” 乔松拿出了自己的钱袋,里面有几串半两,却有些拿不出手,问李采薇道:“你有钱吗?借我一点。” 李采薇却摊手道:“这次来春意楼是你付钱,所以我没带钱来。” 乔松将自己的钱袋放在案几上,问道:“这些,老师可觉得够吗?” 陈横盯着一袋的秦半两看了半响,道:“这一点钱财,可不够帮助公子行帝王之道的。公子还要考虑一下多挣钱才是啊。” 乔松问道:“关于挣钱的事情,老师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陈横却道:“我说过,我能教公子的不过是一些坏心眼而已,至于如何挣钱,公子可还是要另请高明啊。对了,公子既然拜我为师,这拜师的礼金还希望公子赶紧凑齐,我在鬼谷派可是掌门二师兄,这拜师的礼金可不能便宜了,不然不能符合我的身份。” 乔松气鼓鼓问道:“那老师要收多少钱?” 陈横却还要强调道:“是拜师的礼金,听清楚了,礼金。两万钱。公子可在一月内如数凑齐,如果凑不齐,公子就不要说践行什么帝王之道了,一切都是空谈。” 乔松对李采薇道:“我这是拜得什么名师,得,我去帮老师挣钱了,你现在这里陪伴老师,送他回官邸。” 李采薇道:“为何不和陈师伯一起回去?” 乔松看着依旧一脸肃穆的陈横,谁能想到这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乔松道:“不了,若是再和老师走在一起,我害怕自己忍不住,要把老师打一顿。”说罢,推开了扇门,离开了。 李采薇上前关闭了扇门,跪坐在案几前道:“陈师伯,你是真心帮助扶苏公子,还是暗地里帮助胡亥公子的?” 陈横问道:“你认为呢?” 李采薇道:“我自是希望陈师伯是帮助扶苏的,但是看师伯所作所为,难免让人怀疑。师伯既然要辅佐公子,光提要求了,既不出策,也不出力,难免让采薇怀疑。” 陈横道:“你觉得扶苏公子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采薇想了想道:“心地善良,富有幻想。” 陈横道:“那么这样的人可适合做帝王了?” 李采薇默然不语。陈横见此道:“可见,你也对扶苏公子的前景不看好吧。可是你明知道这些,却也不能帮公子纠正了,而是与他一同沉沦,今日来春意楼,明日去看秋雨,春去秋来,光阴浪费,不知几何。” 李采薇道:“那师伯的做法是为了帮助扶苏公子了。” 陈横道:“不错,我正是要帮助扶苏。扶苏公子并不是缺少能力,只是缺少一个目标。如此,我就帮公子订了一个小目标,公子身为皇室贵胄,便是祖师也能与他相谈甚欢,挣钱这个小目标必然难不倒他的。” 李采薇知道陈横是帮助乔松的,当下放下心来,道:“如此,我们便也回官邸吧。” 陈横道:“你手中的剑,不愿意给扶苏公子看,难道也不愿意给我这个师伯看吗?” 李采薇一愣,沉思了一下,随即将剑解下,递给了陈横,陈横将宝剑从剑鞘抽出,之间剑身血红,透露凶煞之气,剑身之上刻着两个篆字:血薇。 陈横叹息道:“傻孩子啊!你既然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总该让他知道。这样一份残酷的命运,不该由你一个人来背。” 李采薇道:“公子以后要担忧的事情太多,就让采薇帮他减少一件吧。” 第53章 第一桶金(一) 第53章第一桶金(一) 胡家是上郡一望族。如今上郡有一半的私人工坊归胡家所有。作为胡家之主的胡敬明白,胡家之所以有今日的兴盛,并不是因为他胡敬有什么高超的生意手段,而是因为他投靠对了人。他选择的人是中车府令赵高以及胡亥公子。 胡敬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在这个饥民遍地的世界,能够拥有一个圆滚滚的肚子,绝对是富庶的标志。他的眼睛很小,如老鼠的眼睛一般。两片八字胡下面是厚厚的嘴唇。一张大嘴,吃遍四方。 可如今,胡家表面兴盛的背后却潜藏着巨大的危机。这个危机便是扶苏。扶苏在上郡良好的表现已经引起了中车府令的不满。胡家本以为这场天花会在九原郡、上郡卷起一场巨大的风暴,如此,他将交给中车府令一个满意的答案。 但乔松采用的有效的办法控制住了瘟疫。而且,近日匈奴传来消息,说散播瘟疫的匈奴大萨满已经死了。具体如何死的却不得而知。这背后一定与离开上郡许久的扶苏公子有关。 而蒙恬更是在长城外打了一场大胜仗,赏赐的公文恐怕已经快马加鞭送来上郡了吧。 胡敬这几日都睡得不安稳。他走到院外,寂寥的黑夜,漫天飞舞的雪花,今日这场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女儿此时应该待在山上自己的草庐内安静的赏雪吧。 胡敬的女儿名叫胡冰,体弱多病,一直安排在附近的山上静养。整个上郡也不知道胡敬有这么一个女儿。胡敬不想女儿与自己一起卷入政治斗争中去。他如何无所谓,只希望女儿能够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胡敬想到女儿,脸上有了一丝幸福的笑容。但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人粗暴的敲打胡家的大门。胡家养了许多仆人,但是那人竟是直接闯入,没受到丝毫阻拦。胡敬脸色一变,他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 进来的人,一身黑衣,带着青铜面具,怀抱长剑。这人正是被赵高时常派来与胡敬联系的罗网组织的杀手之一,名字不知,身份不知,便是连性别也不知,说话一口中性语调。胡敬暗地里称呼他为二零三。 因为这黑衣人的宝剑剑鞘上面刻着二零三的篆体字样。 二零三不是第一次来了,他直接走入书房,胡敬也迈动步伐,追了上来。 胡敬刚进入书房,二零三便直接道:“扶苏公子控制住了瘟疫,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奖;蒙恬将军刚刚又在长城外打了一场大胜仗。中车府令大人对于阁下的无所作为感到很不满啊!”语气冰冷,透露着杀气。 胡敬额头冷汗直滴:“求使者告诉中车府令大人,胡家一直在努力完成他老人家布置的任务。可自从天花瘟疫散播开来后,蒙恬将军对上郡的监察便日趋严密,传播瘟疫的许多人,抓的抓,杀的杀,胡家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蒙恬将军把怀疑的目标转向中车府令大人!” 二零三呵呵一笑:“这样看来,你并不是扶苏公子的对手了。你拼劲了全力,才维持了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胡敬,你的本事很有限啊!” 胡敬吓得跪倒在地:“求使者责罚!求使者责罚!” 二零三冷冷道:“胡敬啊胡敬,你要明白,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中车府令大人给你的。难道你不应该好好想一想如何为中车府令大人去死吗?” 看到胡敬委顿于地的可怜样,二零三感到厌恶:“如今,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亲自与扶苏公子面对面的作对了,要么扶苏公子身败名裂,要么胡家满门抄斩,所以如今,胡家该站出来了。” 胡敬脸色苍白:“中车府令大人是要我站出来,公开与扶苏公子作对?” 二零三道:“不错。眼下再遮掩下去,只会妨碍到胡家实力的发挥,任由扶苏公子做大,与其如此,就必须站出来一人与扶苏对抗。但你也知道,胡亥公子是扶苏公子的亲弟弟,赵高大人又是大秦的臣子,都不方便出面的。能出面的也只有胡家了。” 胡敬道:“我明白了,中车府令大人是要拿我投石问路啊。” 二零三淡淡道:“胡敬啊胡敬,赵高大人把你喂饱,不是让你养膘的,而是让你去咬人的,你不会这点觉悟也没有吧。” 胡敬苦涩道:“我明白了,请使者回去禀告中车府令大人,不是扶苏公子身败名裂,就是胡家满门抄斩。” 二零三满意的点点头,将胡敬扶起道:“如此,这才是中车府令大人养的一条好狗啊!” 乔松此刻正在官邸的书房内思考赚钱的法子。他虽身为大秦的公子,可是吃穿用度,都是由皇家支配,私房钱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的。正好趁着黑夜,研究一下鬼谷派的资料。越看越觉得这是一名写手的历史素材资料,不过十分齐全就是了。 乔松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点子,那就是卖厕纸。如今大秦帝国,并没有太多的知识分子,购买书写纸的人并不多的,更多的人还是喜欢将字写在竹简布帛之上。 可厕纸就不一样了,每个人无论贫穷贵贱,都是要吃喝拉撒的。卖厕纸绝对大有赚头。乔松决定明日去找到李疾,如今造纸的技术以及技师还都留在官家工坊,自己可以把项目交给李疾看,凭借自己特殊的身份,以及良好的项目前景,绝对能说服李疾同意自己的。 乔松想到这里,便合上了笔电,离开了书房。却在院落内看到了李采薇。乔松问道:“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觉?” 李采薇不答反问道:“你不是也没睡吗?” 乔松道:“我在想挣钱的法子啊。挣钱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采薇问道:“想到办法了吗?或许可以找一下赵仲,徐夫人的铁匠铺生意不错,应该有多余的资金。毕竟,做生意,都需要第一笔投资。” 乔松原本指望自己公子的身份,向官府赊欠一笔呢,但这样未免给人留有把柄,被李采薇这么一说,乔松笑道:“不错,不错,是该把赵仲也拉进来,他待在徐夫人身边,恐怕正无聊着呢。” 第54章 第一桶金(二) 第54章第一桶金(二) 翌日清晨,乔松与李采薇一起,来到徐夫人的铁匠铺,找到赵仲。听乔松说了构想,赵仲也十分愿意帮助,当下三人一起找到徐夫人。 徐夫人正在铁炉前指点铁匠打铁,听完乔松经营厕纸的想法,却道:“做生意,在许多人看来是低贱的事情,公子为何会对赚钱感兴趣了?” 乔松道:“经商赚钱又如何是贫贱的事情了,当年吕不韦丞相不也是一名商人吗?而能做到大秦的丞相。在我看来,经商可不是贫贱的事情。” 李采薇却比乔松要顾虑的多,道:“这件事情的确有思虑不周之处,但公子来上郡已经许久了,身处上郡,却无半点忠于自己的势力,如无根之浮萍。如今正是缺钱使力的时候。还希望徐伯父能够帮助一二。” 徐夫人道:“既然如此,这经营生意的事情,不妨交给赵仲来当门面人,否则,那嬴政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做起了生意来,恐怕是要把你叫回咸阳城听训呢。” 乔松道:“也只能这样了。”幕后操作也不错。 徐夫人带领乔松等人来到自己的卧室,从自己的床下取出了一个黑木盒,递给乔松。 徐夫人道:“这是老夫的全部身家了,既然公子缺钱,这笔钱就当做公子的启动资金好了。公子既然以吕不韦丞相自诩,可知道关于吕不韦的典故吗?” 吕不韦曾经与自己的父亲有过这样一番谈论。 吕不韦问自己父亲说:“耕田可获利几倍呢?”父亲说:“十倍。” 吕不韦又问:“贩卖珠玉,或获利几倍呢?”父亲说:“百倍。” 吕不韦又问:“立一个国家的君主,可获利几倍呢?”父亲说:“无数。” 乔松也是知道这个典故的,当下道:“徐大师想要怎样的报答呢?” 却不想徐夫人道:“不是我。而是我这个不成材的、一心想要追随你的徒弟。我希望公子日后不要亏待了赵仲。” 赵仲愣了一下,他无心于铸剑术,但没有想到师傅非但不责怪自己,反而到现在还在为自己考虑。不由得两眼含泪:“师傅……” 徐夫人道:“大好男儿,哭什么……我老了,日后总需要一个给我送终的人,这才随便挑中的你……” 得知徐夫人是随便挑的自己,赵仲尴尬道:“师傅,你也真是的,即使是随便挑的,也不要讲出来,至少让徒弟把眼泪给滴下来啊。” 徐夫人见乔松捧着木盒,道:“公子,不打开点一下数吗?” 乔松听言,打开了木盒。只见木盒内,居然是满满的金饼,熠熠生辉。之前乔松觉得入手那么沉,盒子里装的应该是半两的,却没有想到徐夫人这么富,藏得不是铜钱,而是金子。闪闪发光的金子。 乔松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毕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 徐夫人道:“除去老夫之前的开销,如今木盒内应该还有十六块金饼,大概是40两。按照此时的物价应该是一万四千四百钱。足够公子开一个……额……厕纸工坊的了。公子确认要做这个生意吗?凭公子的身份,做珠宝的生意,岂不是更有赚头吗?” 乔松道:“珠宝的生意应该已经有人在做了,我又何必抢别人的饭碗。而做这厕纸的生意,虽然不太好听,却能改善普通人家的生活。而且也没有竞争对手,更容易让我把市场铺开。” 徐夫人笑道:“听公子的言论,果然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啊。只是商场如战场,采薇姑娘,赵仲,你们二人可要看着公子,莫要让他的仁慈之心,把老夫的棺材本给贴进去了。” 乔松有了资金,当下找到李疾,向李疾说了自己的想法,索要织布坊的那些曾一起陪自己造纸的工匠。李疾心中一凛,也知道扶苏公子来上郡那么久,终于开始要培植自己的势力,积攒金钱了。 但造纸的事情已经被胡家给承包了下来,这胡家背后有大势力支持,却是与扶苏公子针锋相对的。 李疾道:“公子,那些追随你一起造纸的工匠已经去了咸阳城,不在上郡了。” 乔松道:“那能不能再给我介绍一批织布的工人。” 李疾问道:“公子,可还是要造纸吗?” 乔松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李疾道:“李疾虽然不会做生意,但是也知晓纸张虽然好用,但是有咸阳纸坊生产,供应公文所费,已经足够。民间所需纸张,其实不多。公子这笔生意,恐怕是选错了方向。” 乔松却淡淡一笑道:“我自有发财妙计,郡守只需同意将织布工人借我即可。” 不久,便有人把乔松要发展造纸的事情传到了胡敬的耳朵里。胡敬连忙请来了跟随自己许久的作坊主,邀请他们来一起讨论一下乔松要做的这门生意。 中车府令大人要将自己抬出来与扶苏公子作对,那自然是扶苏公子要做什么,他就要阻止什么。但如何阻止,却是考验技术含量的。 其实自纸张发明出来,胡敬还关注了一下造纸的生意前景,他想的却是将所造的纸张卖给官府公文使用,这也是如今纸张最大的市场。得知了那些造纸的工匠去了咸阳,胡敬便放弃了这个打算。显然皇帝陛下是要把造纸纳入官营了。以后官府的公文,用的也是咸阳工坊的纸张。 胡敬虽然富甲一方,但还没强大到和咸阳工坊抢夺市场。可是如今,这位扶苏公子,却似乎要犯傻,不仗着自己的身份,做些珠宝、盐铁的生意,却偏偏选择了纸张来作为自己的开始。 只是胡敬觉得扶苏在犯傻,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便将一众作坊主、掌柜都请来了,这些都是做生意的好手,能嗅出最隐蔽的商机。 大堂之上,胡敬道:“大家都说说了,扶苏公子要做纸张的生意,能赚几何?” 一些浮躁点的作坊主一同站起来,其中一个道:“做纸张的生意,还不是有多少钱赔多少钱吗?哪里有什么赚头了。” 这虽然而是胡敬的判断,但是他还是害怕扶苏公子做成了生意,二零三又来上郡责怪自己。胡敬道:“都还是坐下来仔细想想吧。别等人家做成了生意,赚了钱,才来拍自己的脑袋!” 第55章 第一桶金(三) 第55章第一桶金(三) 胡敬目光扫向众人,大多数人是交头接耳,互换意见,滔滔不绝,唯有一人闭着眼睛,沉默不语。正是胡全。胡全原是胡敬家的一名仆人,一直跟随着胡敬身边。三年前,胡敬已经为他赎身,让他成为了自由人。 现在,胡全已经帮助胡全打理着一个陶罐厂和一个酒坊,这两处产业在胡全的打点下,都成了日进斗金的生意。 胡全小胡敬几岁,但也不年轻了。年轻时受了很多的苦,脸上还带着黥刑。一张脸黑黄,看上去竟是比胡全还要年老几分。 胡敬是时常询问胡全的意见的。见胡全不说话,胡敬当下知道胡全心中恐怕已经有了一番见解了,当下问道:“胡全,你闭上眼睛许久了,此刻可是有了什么主意吗?” 胡敬问话,胡全不得不睁开眼睛,道:“主家,我虽然闭上了眼睛,可是耳朵却能听得更清楚了。我一直听得都是众人的议论,却不知道主家你的态度,因此不敢有所回答。” 胡敬疑问道:“我的态度?” 胡全道:“是的,主家你是希望做好这笔生意呢?还是希望让那扶苏公子做不成自己的生意?” 胡敬不解道:“这两者不是一个意思吗?我若是将纸张的生意先做成了,他扶苏不久做不成这笔生意了吗?” 胡全微微一笑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如今,若是主家希望做成纸张的生意,那就不妨与扶苏公子合作,因为那扶苏公子既然亲自主持纸张的生意,他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思路的。我们跟着庄家押宝,自然只会赢钱,不会输钱。” 胡敬道:“那我要是想要让扶苏公子做不成这笔生意呢?” 胡全道:“也简单。主家可与咸阳方面联系,取得造纸的最新配方,如此我们造的纸比扶苏公子的好,卖的比扶苏公子便宜,扶苏公子的纸卖不出去,必然贴本,本贴的多了,这生意自然也就做不成了。但如何将我们生产的纸赚钱,恕胡全愚钝,还没有想出。” 胡敬听了胡全条理清楚的分析,叹息一声道:“你能分析到这一步,已经不易,便是连我也想不出如何利用这纸张赚钱了,那就也不能怪你。胡全,我给你资金,成立造纸坊,另外我还会从咸阳城索要造纸的秘法,我只要你做成一件事情,就是让扶苏公子本钱贴完。让他明白,赚钱和小孩子过家家,可不太一样!” 胡敬的一番话,却把请来的作坊主、掌柜都吓傻了,一作坊主道:“主家,这么做,可是公然与大秦公子作对啊!我们是做生意的,犯不着惹怒大秦的公子啊!” 胡敬却道:“诸位,以为我们如今能吃肉喝酒,仰仗的是我胡敬个人的本事吗?我们吃的这碗饭也是咸阳城的人赏赐下来的。既然吃了人家的饭,就要做点像样的事情来。” 胡敬这么一说,这些作坊主以及掌柜全都明白了,看来大秦两大公子的对峙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悄然无息的开始了。 ###### 作为大秦的公子,乔松要开一个造纸坊,还是很容易的。当下李疾在西城区为乔松拨了一个院落,作为造纸坊的场地。 李疾为乔松安排的织布工人也很快送到,是一名叫做蔡姑的中年妇女,她是一个熟练的织布工人,也听说了自己之前的同伴,为扶苏公子造纸,得到封赏,不仅升了爵位,还都被调往咸阳城担任工师的事情。 除了蔡姑,乔松还准备招收一批普通工人。如今正是隆冬,田地不需要伺候,因此人力都很好寻找。而且听说是为扶苏公子做事,他们情愿不要佣金,也愿意来。 乔松现在手里可不缺资金,佣金自然会照常发放。如此,雇佣了二十个工人。当这二十个工人被赵仲带到造纸作坊时,乔松发现这群工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少都穿着破烂,鼻子冻得发红。肯定是赵仲从路边,看到了挨饿受冻的流民,不忍心,把一部分人接了进来。 乔松将手放在一个少年的红通通的脸蛋上,脸蛋冰凉冰凉的。那少年一直很紧张,生怕自己年龄小,不被收容,此时却被乔松温暖的手抚摸着脸庞,不由得眼神有些迷茫,抬头看着赵仲。 赵仲也小心翼翼的看着乔松。雇佣工人,自然是身强力壮的好。但是赵仲见到路上的许多流民,恐怕都撑不过几日便会冻死,他灵机一动,便将这些人一股脑得都招收了进来。虽然知道公子的仁慈,但也知道这次的生意,事关公子建立自己的势力,因此也害怕乔松不徇私情,将这些老弱逐出了。 见赵仲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乔松感到好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去让蔡姑做些热饭,将他们喂饱了,好有力气干活。” 赵仲高高兴兴去催促蔡姑:“蔡姑!赶紧生火做饭!要多做点,咱们现有人手已经齐全了,正是要吃饱喝足,好有力气干活呢。” 蔡姑站在一旁,早听到了乔松的决议,她自是知道乔松是大秦的公子,再多的人也吃不穷他,当下准备做些好肉菜,来款待自己这些新工友。 这时,李采薇急匆匆走进来,道:“扶苏,不好了,有人向我报信说,在东城区,胡家也开了一家造纸坊,他们请来了大量的工人,工匠,也要做纸张的生意。” 蔡姑张大了嘴巴,怎么这上郡还有人敢和扶苏公子抢生意的。 乔松也非常诧异,当下道:“走,先去看看,到底是谁不给我面子。”正要走,却看到那被冻的脸皮红通通的少年清鼻涕都快要流下来了,心中不忍,将自己的貂裘的披风解下,披在少年的身上。 那披风在乔松身上穿正合适,在瘦弱的少年身上,却显得有些宽敞了,乔松吩咐道:“都快进屋吧,进屋,不要在外面冻着了。” 李采薇见乔松胡乱把貂裘给了一个流民少年,却苦笑不语。这世上挨饿冻死的人千千万,乔松又能救的下几人了。但她选择了这人,也就必须接受这颗太过仁慈软弱的心。 第56章 第一桶金(四) 第56章第一桶金(四) 乔松与李采薇匆忙离开,众人也已经进屋。那少年却被乔松一张貂裘大氅盖的不知所措,貂裘大氅真的很暖和很暖和的,但少年也知道,这样好的东西,不是他一个流民所能穿戴得起的。 咬咬牙,将披风掀开了,折叠好,呈给赵仲道:“赵大哥,这宝物还请你还给公子。” 赵仲笑道:“这衣服既然是公子送你的,自然就是你的了。你不要不好意思。公子是咱们大秦的公子,他这样的好衣服何只千万件,你也就不用拘束了。” 那少年道:“真的吗?这世界上这样的好衣服有千千万万件,那若是每人一件,岂不是所有人都不用冻死了。” 蔡姑道:“小子,你不要听你赵大哥胡说。这是貂裘大氅,便是连郡守也不能有。不过避寒的衣服的确有千千万万件,但总也有冻死的人。” 路上,李采薇道:“公子这次可是又做了一个大善事啊。这貂裘大氅可是蒙恬将军怕你受冻,给你送来的,蒙恬将军若是来上郡探望你,问你为何不穿他送你的大氅,你又该如何与他解释。” 乔松此刻也才想起那貂裘大氅的意义,他也只有那么一件,可是当时情绪激动之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如今全身上下,都不如那只貂裘大氅值钱,可是既然送给了那少年,他也不准备再要回来。 但李采薇说自己,乔松却还是要反驳的:“采薇,你可知道有一句诗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高上的情怀,难道不值得我们学习一二吗?” 李采薇自认为学富五车,出师鬼谷,但是乔松所吟诵的诗歌,往往很有意境,但却无法知道来自何典籍。但此时乔松的诗,却也是乔松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李采薇却不准备再理他。乔松见李采薇不理自己,当下东一句西一句,李采薇不耐烦了,往往也会回上一句,两人便来到了西城区。 东城区的造纸坊竟是比乔松的先准备好,门匾已经立了上去。写着胡氏造纸坊的字样。造纸坊内已经人来人往,已经开始在进行生产了。 乔松想要闯进去看看,却被门口的两名门卫拦住了。一名门卫道:“工场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李采薇怒道:“难道你们的狗眼认不得眼前的这位是大秦公子扶苏呢?尔等还敢阻拦?” 乔松也不和这门卫言语,先一步踏入了作坊内,两名门卫也不敢阻拦,当下去找这造纸坊的主人了。 这造纸坊的主人正是胡全。胡全急急忙忙走出,却见到院内出现的扶苏、李采薇都是年轻男女,不经历事故,不懂的人生艰难的模样,当下知道容易对付,于是堆了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胡全大踏步而出,口道:“不知道扶苏公子前来指导工作,小民死罪!死罪啊。” 乔松已经观察了胡家这造纸的工艺,却不得不让乔松大吃一惊,这胡家造纸术竟是比自己之前还要精进了几分,但所采用的步骤流程,却是乔松之前经过许多次的反复实验探明的正确步骤。 李疾不是说所有的会造纸的工匠已经去了咸阳吗?胡家区区一个地方富商,如何能够掌握这造纸的工艺呢?莫非李疾欺骗我不成?想到这里,乔松已经憋着一肚子火气,正想要去找李疾询问个清楚。 这是,胡全已经涎着一张笑脸走了出来。乔松却觉得这张笑脸是如此的可恶。 李采薇冷冷对胡全道:“你既然认为自己是死罪,为何不直接拔刀自杀呢?” 胡全被李采薇的话噎住了,当下讪讪一笑道:“《大秦律》不是不准自杀的吗?小人可是一向尊敬守法的良民呢?” 李采薇有冷嘲他道:“你若是良民,脸上的字难道是你自己刻上去的?” 乔松见李采薇连噎住胡全,这口气消了许多,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道:“你是这造纸作坊的主人?” 胡全道:“正是。” 李采薇问道:“你是胡敬?”乔松要经营生意,李采薇这些天里来,已经将上郡上上下下的生意经已经打听了遍,胡家坐拥上郡一半的作坊,自然是李采薇的第一关注对象。胡敬自然被李采薇当做潜在的威胁。 乔松现在脑海却还没有对胡敬有任何的概念。只是奇怪李采薇怎么会知道这么一个名字的。 胡全道:“小人不是胡敬,叫胡全。” 李采薇道:“这么说也是胡家的人了。这里也是胡家的产业吧?” 胡全道:“不错。不过公子,姑娘,我们这里是正常经营,合情合理合法,公子,姑娘二人劈头盖脸闯入,向我们盘问,可是有官府的公文吗?若是没有,可是不合情,不合理,不合法呢。胡某可是有权报官的。” 乔松道:“这造纸术是我组织人手发明的,难道我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胡全道:“胡全承蒙公子的庇荫,胡全心中感激不尽。这样,等第一批纸张出来,胡全免费送给公子数张,感谢公子组织人手,发明了造纸术。” 乔松淡淡的看了一样胡全道:“胡全。你这个人很有趣。但愿你背后的那个人不是拿你当做挡背。”说罢,拉着李采薇一起离开了。 等到乔松等人离开。胡全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擦着额头的冷汗。刚才被乔松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一眼,显然已经是被扶苏公子当做了仇敌了啊。而且,他见乔松年轻,但 乔松最后一句话,显然是点睛之笔,戳破了他们的阴谋。 胡全这才认真思索,他们究竟在和怎样的一个敌人作对。但是主家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胡家的背后也是有大人物支持着自己,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中车府令赵高要拿胡敬当挡背,胡敬又拿胡全来当这个挡背。他胡全却拿出可以为自己挡背的人了。 乔松拉着李采薇怒气冲冲往官邸去,走到中途,却停下了。李采薇笑道:“怎么,不走了。不是要找李郡守询问清楚吗?” 乔松却道:“我既然知道原因,何苦还要再去为难人家。” 李采薇道:“你准备怎么办?难道是要忍着胡家?还是拿势力压着人家?毕竟你是大秦公子。” 乔松笑道:“可是大秦的扶苏公子却不一样的。” 李采薇道:“有什么不一样?” 乔松道:“他呀,一向是以理服人。” 第57章 第一桶金(五) 第57章第一桶金(五) 乔松从笔电中查找资料,得知厕纸的生产,并不需要很好的原料,用的是稻草、芦苇、杂草等。上郡之地,稻草没有,但芦苇,杂草却很好寻找。只是原本善于制作纸张的工匠已经被调往咸***体的工艺,如“沤麻”、“打浆”、“捞纸”都需要重新再次摸索。 毕竟书本所载,只是一个大致的步骤,具体到实际处,却需要熟悉的工匠一步一步制作。好在乔松要制作的是厕纸,需要的工艺要求很低,便有蔡姑带领手下许多菜鸟一起,捣鼓了一通,终于也开始慢慢进入了正轨了。 被乔松赠与貂裘的那名少年叫做二狗子。是个聪明的少年。蔡姑见他年纪小,便不让他干重活,只跟着年老的李老伯一起,采办些食物,以及芦苇,杂草的。芦苇与杂草城内是没有的,必须到附近的乡间才能采买到。 这日,二狗子与李老伯架着货运的马车出了城,来到了十里庄。这里是他们购买芦苇、杂草经常来的地方。乔松与十里庄已经做了约定,他们将杂草、芦苇收割捆绑后,等待造纸坊的工人运走,乔松则会付钱给他们。 有利可图之下,十里庄的村民自然同意。一般情况下,等到二狗子与李老伯赶到的时候,芦苇已经捆绑好,杂草也会收拾成垛,村民也会帮助李老伯与二狗子将东西装上木车。 但今日来到,却看到河塘边,原本屯放芦苇、杂草的地方却是黑乎乎的一片,一地的草木灰烬。灰烬四周围着一群村民正指指点点。 十里庄的村民见李老伯、二狗子来到,连忙道:“李老伯,二狗子,不好啦,昨晚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放了一场火,将我们准备好的芦苇与杂草烧了个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下了。” 二狗子气愤道:“一定是胡家的人,我听赵仲大哥说了,胡家也在造纸,他们怕公子抢了他们的生意,便想出来这么个坏点子。” 李老伯年纪大了,人也就理智冷静了些,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处。等我们回去后,在把消息告诉赵仲小子,然他去告诉扶苏公子吧。村民们,还要麻烦你们再去准备些杂草,这次烧掉的芦苇与杂草报一个数目,我们造纸坊依旧付钱。日后可要记得派人看守好了。” 听李老伯如此说,村民这才高高兴兴去拔芦苇,弄杂草。李老伯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便坐在木车上,太阳底下晒太阳。二狗子少年心性,自然到处跑,加入到了拔芦苇的行动当中,玩的不亦乐乎。 如此,装了半车的芦苇与半车的杂草,已经到了中午。李老伯、二狗子两人上了马车,往城赶。离开了十里庄村外几里,却看到前方出来了一伙人,手里拿着棍棒,为首一人凶神恶煞,长着一双三角眼,问道:“你们可是西城区造纸坊的人吗?” 李老伯没有大话,二狗子已经答道:“不错,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西城区造纸坊的人,可知道我们背后的人是谁,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三角眼却嘿嘿一笑,当下一伸手将李老伯从马车上拽倒于地。二狗子当下挥拳去打三角眼,打在三角眼的肩膀上,却如打在了石块上一般。 三角眼却被二狗子的挑衅之举激怒了,一个巴掌将二狗子打得晕头转向,不知南北。若不是有人道:“大当家,主家说了,要留下一个活口,好套问情报。” 三角眼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李老伯,却是伸脚踩在了李老伯的脖子身上,李老伯一顿挣扎无用之后,最后竟是被生生踩死。 二狗子与李老伯在一起许久,早就把李老伯当做自己的爷爷来看待,见李老伯死相凄惨,当下伸手去抓三角眼的脸皮,将三角眼的脸皮被抓破了些。三角眼气急,一个巴掌,将二狗子扇晕了过去。 原本劝诫三角眼的人,急道:“大当家,不是和你说了吗,要留下一个活口。如今两个人都被你弄死了,要我回去如何像主家交代。” 三角眼淡淡道:“死了,就再去抓一个不就行了。”虽然这样说,还是在二狗子的鼻子上探了一下,却是厌恶道:“这个小杂种倒是命大,还留着一口气呢。把他抓回去交差!” 三角眼的手下问道:“大当家,那这车子怎么办?” 三角眼看了一眼车上的芦苇与杂草,道:“不是准备好了柴薪吗?一把火烧了了账!对了,把地上的死老头也放到车上,一起烧了,省的留下了什么证据。” 当下,三角眼一帮子人,点燃了乔松的造纸坊的车辆,便携带着二狗子与拉货车的驽马一起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火焰冒起的滚滚浓烟引起了十里庄的注意,当地的亭长蔡鸣火速赶到,看到这冒起的火焰,询问了当地的百姓,猜想到了这可能是西城区造纸坊的车辆,当下脸色都吓的白了。 那西城区造纸坊归谁所有,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烧了造纸坊的车辆,造纸坊的工人恐怕也被劫持了,这样的罪过,若不找出凶手,他这个亭长恐怕也将被免职。 蔡鸣连忙将消息往上通报,传到乔松的耳朵里,已经是黄昏了。乔松、李采薇、赵仲三人亲自来查看犯罪现场。蔡鸣陪伴在一侧。 只是车辆被烧,似乎什么踪迹也没有留下。李采薇却显然要比乔松要细心的多,她蹲下身子,四处寻找,却发现了一滩血迹,却是那三角眼踩断了李老伯的鲜血留下来的。 李采薇指引乔松端详血迹道:“恐怕李老伯与二狗子已经遭遇不测了。” 蔡鸣一直在旁边等着乔松的责备,但乔松已经气得没有力气去骂这个蔡鸣了。骂了蔡鸣又如何,还是他自己小看了胡家的力量,以为胡家不敢与自己公然作对,可是如今,木车被烧,人被杀死,仇已结下。 李采薇道:“还是先去十里庄打听一下情况,情报打听足够,回去再做谋划。” 在李采薇的安抚下,乔松恢复了冷静,当下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与李采薇往十里庄赶去。 赵仲与蔡鸣也赶紧跟了上来。 第58章 第一桶金(六) 第58章第一桶金(六) 十里庄内人心惶惶。庄内村民担心,李老伯与二狗儿在他们庄外遭遇袭击,如今下落不明,扶苏公子会不会把怨恨发到他们头上? 但事情却并没有十里庄人想象的那么严重。乔松并不是一个喜欢牵连的人。在村民的带领下,乔松来到了河塘边烧成灰烬的地方。这才得知,原来李老伯、二狗子来之前,已经有人对他的造纸生意展开了袭击。 乔松认定了是胡家所为。见找不到太重要的信息,对蔡鸣吩咐了几句,让他看管好自己治理的区域。正要准备离开,十里庄内却有一名少年从村内跑了出来,气喘吁吁问道:“你是扶苏公子吗?” 乔松道:“我正是。你急匆匆跑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吗?” 那少年道:“我叫蔡永,二狗子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要救出二狗子啊。” 乔松点点头道:“我会的。我不但要救出二狗子,还会把那些罪犯绳之以法的。” 蔡永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咬咬牙道:“有一件事情,我还是要和你说。我觉得抓走二狗子的很有可能是白杨谷里的山匪。一定是他们将二狗子绑走了。” 乔松对于白杨谷并不陌生,当初为了治理瘟疫,他与郡守李疾还将白杨谷当做一个天然的封闭场所,许多得了瘟疫的人都在白杨谷得到了救治。 那里又怎么会有山贼? 乔松还想在问,蔡永的父亲却已经提着棍子急匆匆走了出来,蔡永见到父亲,当下脸色大变,道:“你一定要派人去白杨谷看看!我先走了。”说着一溜小跑,绕开了自己父亲所走的道路,显然是不想挨自己的父亲的棍子。 乔松三人回到了官邸,已经是晚上了。月明星稀。乔松、李采薇、赵仲站在院落内。正苦思对策。这时陈横却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 乔松见三人苦思许久,不得良策,当下将自己所见所闻与陈横说了,问道:“老师,你有什么意见?” 陈横道:“公子,你目前的任务是如何挣得两万金币,丢失一两个仆人,再雇佣两位即可,只是公子下次押送队伍,可要安排足够的人手。此次不失为对公子的一次教训!” 乔松听了火冒三丈,他询问陈横的意见,可陈横倒好,竟是只关心自己的两万钱的师资。乔松冷哼一声道:“老师的见解,我算是领教了。”当下气的回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想到,若是王玄朗来辅佐自己多好,两人会应该志趣相投的多。 见乔松冒着火气离开,李采薇叹了一口气道:“陈师伯,你明明知道公子的心地,又何必说一些凉薄的话惹他不快呢。” 赵仲道:“就是。若是没有什么办法,就说没办法。故作高深,竟说些废话。采薇姑娘,明日我在来官邸与公子商量,今日便先离开了。” 如此院落内只剩下李采薇,陈横。李采薇也有些累了,当下道:“陈师叔,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安歇吧。” 陈横问道:“采薇,我还有事情让你去办呢。你可不能睡了。” 陈横当下在李采薇耳边耳语了几句,李采薇听了,却是大喜道:“还是师叔洞察时局,把握住了大道。” 陈横道:“去吧!去吧!可别让你的男人怨恨我太久了。” 李采薇脸色一红,当下向陈横拱手一礼,算是感谢,也是替乔松赔罪,便匆匆离开了官邸。 #### 李广田已经从李疾那里听到了消息,扶苏公子如今要建设造纸作坊。显然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作为被赐予护军都尉空衔的李广田,自然也把自己当做了扶苏一系。 但是自回上郡来,李广田去与乔松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两人的关系也生疏了。乔松更是没有来拜访过自己一次。这次乔松开造纸作坊的事情也没有和李广田说,让李广田很不是滋味。 他却也是有些孤傲的,希望乔松能够礼贤下士,至少会想起他这个护军都尉来,而不是什么事情都去找蒙恬将军。 虽然深夜,李广田却还待在书房内没有睡觉。李广田一直关注着扶苏的动态,十里庄发生的事情,李广田自然也是知晓的。当然,与陈横一样,对于丢失了两个奴仆的事情,李广田也是一般的不甚在意。认为只要扶苏公子能够在运输马车上多派些人手就可以了。 李广田却想到的是,如何利用这次机会,顺藤摸瓜,将胡家的势力一举铲除掉。他脑海中有许多的方案。但是这些方案却需要有明主赏识的。只是乔松似乎完全把自己忘记了,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难免让李广田感到黯然。 忽然窗外闪过一个黑影,李广田拔剑而出,却见到院内站着一人:“采薇姑娘!你怎么来了?”李广田将剑放回剑鞘。 李采薇淡淡一笑:“李郡尉,自从上次去面见皇帝陛下归来,我们有许久不曾见面了吧。” 李广田道:“不错。我听内部消息说,扶苏公子离开上郡几月,是要去草原查找瘟疫的源头。公子忙的很,不曾召见广田,广田也只好安居其位,安境保民了。” 李采薇道:“皇帝陛下封李郡尉为护军都尉,给名而不给实,李郡尉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李广田道:“那公子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呢?” 李采薇苦笑,果然乔松这些日子对李广田的不理不睬,还是把李广田给得罪了啊。但李采薇也不会对李广田说,抱歉,公子还真不曾想过你。 李采薇咳嗽一声道:“公子刚回上郡,思考前程之迷茫,如今才有所领悟。知道要治理好这上郡,良好的治安是不可或缺的。正所谓亮剑总是到最后时刻,李郡尉正是公子要倚重的那把宝剑啊。不知这把宝剑可还锋利否?” 李广田大喜道:“愿为公子所持之剑。” 李采薇当下点点头,道:“有人报信,说在白杨谷出现了一伙山贼,为防止有人通风报信,李郡尉可连夜点兵,去将白杨谷的这活山贼拿下审问!” 李采薇刚说,李广田便直接告辞,去调兵遣将,竟是先李采薇一步,离开了自己家。李采薇看了却是噗嗤一笑,看来陈师伯说的没错,这李广田这一阵子,有志而不得伸展,怕是被憋坏了。 第59章 上郡鹰犬(一) 第59章上郡鹰犬(一) 李广田当下点齐兵卒,共三百名,举着火把,一路朝白杨谷杀去。 来到白杨谷前,李广田当下派遣一部分郡兵堵住了出口。大部队在出口旁随地而歇,等待天明,再作搜索。 李广田因为激动彻夜未眠,眼见天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李广田除留下一部分兵卒继续看守白杨谷这座唯一的出入口外,带领郡兵弃了火把,对白杨谷内展开了搜索。 没有多久,便发现了山匪聚集而居的一个小村落。十分显眼,并不需要费力寻找。李广田对小村四面合围,将这白杨谷内的山贼一网成擒。但是并没有发现二狗子与李老伯的身影。 山匪首领李作恶,脸上带着一条刀疤。被带到了李广田面前。 李广田问道:“是你们在十里庄外放火杀人?二狗子与李老伯两人都已经被你杀了?是也不是?” 李作恶冷哼一声,不回答。李广田上前,一脚将李作恶踢倒,李作恶疼的感觉肠子都要被拉出来来了。李广田道:“这人既然不说话,再换个人来。” 接下来的人见到当家的李作恶躺在地上疼的打滚,当下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磕磕绊绊说了一通,李广田这才得知,袭击二狗子与李老伯的人另有其人,并不在白杨谷中。白杨谷中出现的是另外一伙山贼。 李广田被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流民为匪,被想要把他们直接交给官府。却不想被自己审问的山匪道:“大人,有一件事情我如果向你揭发举报,你看能让我活命吗?” 李广田一愣,看向这贼眉鼠眼的山贼,淡淡道:“那要看你揭发举报的内容有没有用了。” 山匪道:“我们的大当家李作恶曾经在高奴县带领我们袭击扶苏公子!” 趴在地上的李作恶听了手下揭发自己,骂道:“我草你娘的李瘟狗。老子平日待你不薄,你此时居然好要揭发老子。嘿嘿,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活下来吗?你也会和我一样,惨遭车裂的!” 李瘟狗骂道:“当家的,当初若不是你犯了浑,去袭击扶苏公子,我们还在高奴县过的滋润,何至于沦落到这白杨谷里来,过非人的日子,兄弟们早就受够你了,只是我李瘟狗比较实诚,抓住了机遇而已。” 李广田问李瘟狗:“那你们当家的,是受何人指使?” 却不想关于这李瘟狗却不知道了,只是说,有一天,李作恶忽然下令命令,说要兄弟们跟着他做一笔大买卖。然后就袭击了扶苏公子,后来恰逢赵仲父子来到,救了扶苏。 李广田看向被自己一脚踹在地上、疼的起不来的李作恶:“你为何要袭击扶苏公子,坦白招供,免受车裂的酷刑!” 李作恶却嘿嘿一笑道:“你以为我与李瘟狗一样傻吗?要杀就杀,不要那么多废话。” 李广田嫌弃看押山匪麻烦,便命令郡兵,将聚集在白杨谷的二十余名山匪全部杀死,李瘟狗也在其列,尸体与房屋安置一起放火烧掉,取了山匪们的首级回城领功。只留下了李作恶一人活命,带回审问。 李广田一路往上郡城赶来。却在中途看到了一名面带青铜面具,怀抱宝剑的刺客。那刺客剑鞘之上刻着二零三的篆体字样。正是赵高与胡家联络的使者,罗网刺客之一的二零三。 二零三依旧用他中性的语音道:“把人留下,你们可以安全离开。” 李作恶瞳孔猥缩,对李广田道:“你们可要保护好我了,否则谁指使我袭击扶苏公子的事情,可就没人知道了。” 李广田暗叫一声可恶,却也利索的拔出了佩剑,指挥郡兵对二零三展开了攻击。郡兵们仗着人多势众冲了上去。但但那二零三身姿训诫,如一团影子,避开了包围,冲向了李广田。李广田不得不格挡御敌。 却不想二零三这一招竟是虚招,中途改变了招式,手腕一抖,细长的剑刃刺穿了李作恶的喉咙。随即利索的拔出,人也跳到了三丈之外,最后渐渐的远了。 李广田弯身去抱住李作恶:“快快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李作恶口里说话,但喉咙既然被刺穿,血液涌入喉腔。只张嘴,却没有声音。最后死在了李广田的怀里。李广田暗恨,却也无可耐何,只得拔剑斩了了李作恶的头颅,掩埋了尸体回到了上郡城。 李疾一上午不见李广田,中午见到李广田带领郡兵回来,拎着二十多个人头,来上报功劳。李疾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广田如实相告。得知上郡城外、白杨谷内出现了一股山匪,李疾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广田道:“他们便是在高奴县袭击扶苏公子的那批山匪。我原本想要把山匪头子带回来审问,却没有想到中途遇到劫持的人,把山匪头子李作恶给杀死了,此次只带回了二十多个人头。这些山匪受谁指使,现在也不好说了。” 李疾原本担忧的心,听到所有的山匪都已死了,这才放下心来,道:“你呀呀,要我说你什么才好。谁是指使者,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了吗?这是能够捅破的事情吗?如今,上郡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两位公子斗法,你一个大秦臣子掺合到里面,合适吗?” 李广田苦笑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自从皇帝陛下将我封为护军都尉,又让我与扶苏公子一起回到上郡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与扶苏公子联系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毁俱毁。李疾,你最好也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没有人能够在这场争斗中幸免于难。” 李疾与李广田共事十年了,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自己的同僚,显然他比自己更早的看清了局势,选择了自己的立场。是啊,自己也应该选择自己的立场了呢。可是如今,上郡的形势并不明朗,暗流涌动,自己却也迷茫不知该如何选择。 李广田将人头上交了,遣散了郡兵,便往乔松所在的官邸来。李广田进入官邸,却见到乔松正在接待一名商人。那商人便是连李广田也是认得的,胡全,脸上施加了黥刑,曾经胡家的管家。如今已经从胡家独立出来,也成为了富甲一方的人物。 第60章 上郡鹰犬(二) 第60章上郡鹰犬(二) 胡全对于上郡的李广田李郡尉自然也是认得的。当下与李郡尉见了礼。 李采薇已经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乔松,李广田既然已经回到上郡,应该已经去白杨谷探查出结果了,但胡全在此,他倒也不方便询问,只是道:“李郡尉既然来了,不妨与我一同欣赏一下胡坊主送来的宝贝。” 赵仲闻言,便将一盘似布不是布的东西端到了李广田面前,厚厚一摞,李广田伸手去揭开一张,薄如蝉翼,李广田道:“这便是公子之前所发明的纸吧?” 乔松笑道:“是纸。但李广田可看出胡全送来的纸与我之前发明的纸有什么不同吗?” 李广田闻言仔细端详了一下,道:“纸更白皙了,摸起来也更柔顺了。比公子之前造的纸张要好许多。” 乔松听了,微微一笑道:“你倒也不是一个阿谀的人。不错,的确比我以前发明的纸张好多了。” 胡全道:“这也是小的作坊生产的第一批纸,不敢专卖,因此特来送给公子,一同鉴赏。” 乔松冷冷道:“一同鉴赏?胡坊主倒是好雅兴。只是扶苏感到可惜的紧,如此好的纸张,你们作坊是准备卖给谁呢?” 如今咸阳的造纸坊也在推广自己所造的纸张,官府公文所用肯定是用官府自己生产的纸,而不会用胡全生产的纸。胡全生产的纸再好,却也是无用。这也是胡全来找乔松的原因。 胡全笑道:“小的将自己的纸拿来,是想要与公子在西城区所造的纸比划一番,若是小人造的纸好,有好的市场,公子的纸岂非无人问津了吗?因此请公子能够将钱用到别的地方,免得浪费了钱财。” 李广田心中一凛,这胡全好大的口气,竟是对当今的大秦公子劝说,口气虽然低微,志气倒是不小,竟是要乔松关门歇业。 乔松不怒反笑,上前去抚摸这些纸张,的确是制书的好纸张。乔松道:“我造的纸都是用的廉价材料,与胡家作坊不能比,就不拿出来献丑了。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胡坊主。” 胡全恭敬道:“公子请问。” 乔松道:“你这纸做的这么好?是准备卖给谁呢?这纸张擦腚还嫌屁股疼。胡坊主找到买家了吗?” 胡全握拳站起,他本是来炫耀一番的,但却忘记了身份尊卑,乔松无论如何,身份都是大秦公子,骂了胡全,胡全也只能接受着。胡全当下站起道:“既然公子如此说,那小人就告辞了。只是奉劝公子一句,这生意场上,公子不该插手的。”说罢,匆匆而去。 乔松见胡全离开,问李广田道:“已经去白杨谷了吗?可找到二狗子与李老伯吗?” 李广田摇头道:“白杨谷虽然有山匪,却与袭击二狗子与李老伯的人无关,他们是另外一批从高奴县远道而来的……”提到高奴县三个字的时候,李广田特意咬重了字眼。 果然引得了乔松的注意,乔松道:“他们交代什么了吗?” 李广田道:“据山匪的手下交代,他们便是在的高奴县袭击公子的那一伙人。但只有匪首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却拒而不答,我准备带回来审问,却不想在中途遭遇了刺客,匪首被刺穿了喉咙而死。” 李广田本以为会引来乔松的责备,却不想乔松也与李疾一般,松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啊。” 李广田问道:“难道公子不想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吗?” 乔松却问道:“那么李郡尉是希望那个匪首招待出谁是幕后主使呢?而这个幕后主使,父皇会相信吗?” 被乔松这么一问,李广田也想到,其实众人都认清了谁才是袭击扶苏公子的幕后主使,只是没有挑破这层脸皮罢了,当今的皇帝那么精明,却也不曾派人细究,所表达的意思岂不是很明显吗? 始皇也不希望底下的群臣与子民过度的关注自己的家事。可是若是被自己询问出结果,便再也避无可避。始皇也必将这匪首的证词当做诬陷之词,自己也很有可能遭受到贬斥,便是被夷族也是有可能的。 见李广田额头沁出了冷汗,乔松却也知道李广田也是为自己思量,当下将手放在李广田放在肩膀上,道:“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李郡尉的扶持。与李郡尉同去面见父皇的事情,扶苏还历历在目。之所以回来后冷落了郡尉,便是扶苏认为,当前上郡太平无事,务求安稳,积蓄势力为第一要务,以便等待最后的时机。郡尉可不要怨恨扶苏对你的冷落啊!” 李广田连忙道:“属下如何敢责怪公子。公子能这么说,便是让某分身碎骨也可。只是如今公子被一个区区胡家,步步紧逼,甚至连区区一名坊主也敢欺辱,广田实在看不过。袭击二狗子与李二伯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胡家的人。既然胡家的人如此若,公子何不以牙还牙,依咬换咬?” 乔松却是呵呵一笑道:“如此,便与胡家有什么区别了?郡守可知道郑寤生的故事吗?” 李广田苦笑道:“广田只是武职,书本上的知识却了解的却不多。” 乔松道:“欲先取之,便先与之。郑寤生也就是春秋的郑庄公。他的弟弟共叔段有异心。郑寤生不制止他的弟弟,却给予他弟弟一切造反的条件。最后共叔段果然谋反,却被人民背叛,逃离被捕伏诛。我现在要做的竟是郑庄公曾经要做的事情啊!就让胡家先蹦跶一段时间吧,我与郡尉只需要把守概要即可。” 听到乔松的解释,李广田恍然大悟道:“公子所谋,果然比广田高明,如此到时广田莽撞了。” 乔松安慰道:“郡尉忠心为我,扶苏知之。且先为我打探二狗子与李老伯的消息,摸清胡家的势力,最后才能不漏大鱼,不漏虾米。” 李广田当下领命告辞而去。不久,李采薇、陈横一起从内室走了出来。李采薇微笑着看着乔松。陈横却已经拊掌大笑道:“公子,好一句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陈横受教矣!” 第61章 上郡鹰犬(三) 第61章上郡鹰犬(三) 胡家生产的纸越来越多。但是因为西城区的造纸坊的纸张还没有出来,因此还没有人与胡家抢市场。但是说到抢市场,胡家却一直还没有找到这些纸张的市场到底在哪里? 第一批纸已经通过胡家的关系投放了出去,放在了各个商铺作坊里卖,但购买者寥寥。当时的读书人稀少,纸张这种东西是被乔松拔地而起发明出来的,这种超前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东西,无人购买,也是正常。 经过三四天的冷清的销售,胡家知道,若乔松一直不推行自己的纸张,胡家的造纸坊只能这样继续冷冷清清的运行下去,每天都在赔本。但他们却不敢停下来。 胡全一面派人紧盯着西城区造纸坊的动静,一方面也在苦思改善造纸坊的经营,思来想去,认为,也只有把造纸作坊与官方合作,为官方生产公文所需要的纸,这样才能打开市场。 这日,作坊的工人看到胡全再次来临视察,纸张没有卖出几张,他们也都有所耳闻,便是他们也清楚造纸坊如今是在赔钱,当下询问道:“坊主,这纸张要不要缩减规模,辞退一部分人。” 胡全却怒目看向那工人:“辞退什么?把他们辞退了,然后他们被西城区的人雇佣了,咱们的造纸的秘方岂不是也泄露了。生产的规模也不能缩小。一切维持正常。西城区也应该把他们的纸造出来了。他们若不卖纸,不也是和我们一样做贴本的生意。” 作坊的工人咕哝道:“西城区造纸坊后面的人是大秦公子,官府肯定会买他的帐他们完全可以向官府推销自己的纸张。咱们可没有这个门路……” 连一个作坊的工人都能与自己想到一处去。胡全也暗自警惕,当下决定去找胡敬,让主家去官府拜望一下,如果官府真的要采购纸张,也应该采购更好的纸张。西城区造纸坊的纸张使用的都是芦苇、杂草,能造出什么好纸来? 胡全当下快步来到的胡敬的家,与胡敬在客厅见面。胡敬道:“眼下我们的造纸坊已经开始生产了,积累的纸张也越来越多,卖出去的却很少,主家何不去找到李疾郡守,与他商议,把公文用纸交给我们的造纸坊来做,也好为我们的造纸坊找到一条出路。” 胡敬问道:“西城区造纸坊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胡全摇头道:“还没有。我的人紧盯着他们呢。” 胡敬道:“既然如此,且等西城区的造纸出来了,再说吧。” 胡全急道:“主家,现在作坊内每日所用原料,工人的雇佣,都是一笔大开支啊,有出无进,让我很为难啊。” 胡敬问道:“已经缺钱了吗?你去向阿良支取一点。如今,咱们还是维持当时的决策,咱们的造纸生意做不做成功都没有关系,关键是要让扶苏公子的生意做不成!这当初不也是你的建议吗?” 胡全道:“可……” 胡敬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贴本的生意,身为商人,每人喜欢做贴本的生意。你让我去找李疾郡守,难道当那李疾是傻瓜,他不知道我们在和扶苏公子在竞争,我们现在去找他,他帮我们,便是站在胡亥公子这边,帮扶苏公子,便是站在扶苏公子这一边。这是逼李郡守站对,若是他帮胡亥公子还好,若是去帮扶苏公子,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胡全听胡敬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胡敬见胡全依旧愁眉不展,安慰道:“且耐心等耐,西城区造纸坊的纸一出来,我们便紧跟着扶苏公子寻找市场。” 胡全苦笑道:“扶苏公子曾和我说,咱们的纸便是擦腚还嫌屁股疼。他若是将纸张卖给大家擦屁股,咱们也要如此做吗?”胡全忽然想到了什么,与胡敬对视了一眼,却也发现胡敬眼下也有异样。 胡全想到西城区生产纸张所用的芦苇、杂草,这些低贱的原料,等等,扶苏公子该不会真如自己所说,所卖的是厕纸吧? 胡全当下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主家?扶苏公子该不会是要卖厕纸吧?” 胡敬却豁然开朗道:“天下读书的能有几人?可是吃喝拉撒,却是人人都要做的事情,扶苏公子想到从这方面做生意,难道不应该吗?” 就在两人议论的时候,忽然一批其他作坊主、掌柜涌入了胡敬家的庭院。老远便听到喊叫:“主家,不好啦,西城区生产的纸张居然是擦腚用的厕纸,大卖!全上郡的人,有钱的,没钱的,都在疯狂的购买西城区所生产的纸。” 毕竟这纸张擦腚,要比用竹板,用石头要强多啦,舒服多啦。众人在使用了第一次厕纸之后,便不会在想要使在用竹板、石块了。 当下有作坊主还特意买了一些,摸在手中,的确不如胡家造纸坊生产的纸好,但胡家造纸坊的纸张多贵啊,用来擦腚,与拿丝绸擦腚一般。而西城区造纸坊的纸虽然粗糙,却价格低廉。卖出去拥有着巨大的利润。 看到院内一片的议论哄哄,胡敬才不得不苦笑对胡全说:“胡全,把咱们的造纸坊关闭了吧,这一次的确是我方败了。” 胡全怒道:“我不甘!咱们辛辛苦苦,投入了巨大的财力,精力,研究出来的纸张,那么白皙光滑,难道还不敌他扶苏公子生产的厕纸吗?我敢预言,咱们的纸张在日后必定有大的用途。” 有作坊主听到胡全的话,却不得不提醒道:“但现在却是一无用处,不是吗?胡全,你心高气傲,我们理解,但是也不要把一贯贯的铜钱往水里扔。东城区造纸坊的确可以关闭了。失败就是失败。” 胡全看向胡敬,道:“主家,既然扶苏公子生产的纸张与我们不冲突,那么李疾郡守采用我们的纸张,便不需要他选择站队,我们完全可以让官府采购我们的纸张,扭亏为盈,造纸坊在以后必然能够赚大钱。” 胡敬淡淡道:“胡全,我们经营造纸坊的初衷是什么呢?是为了让扶苏公子做不成自己的生意。如今既然失败,就趁早放弃,眼下必须集中精力要尽快限制住扶苏公子资金往上增长。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第62章 上郡鹰犬(四) 第62章上郡鹰犬(四) 胡敬想了想,问道:“务必找人混进西城区造纸坊,探得厕纸的工艺。对了。被带回来的那个少年现在关在了何处?不会被扶苏公子的人发现吧?” 胡全道:“主家大可放心。扶苏公子派出他的手下,那个叫赵仲的青年到处寻找,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飞,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胡敬道:“虽然如此,但不可不防。但想想也奇怪,扶苏公子为何执意要去救一个流民小孩呢?” 被胡敬这一提醒,胡全眼神一亮道:“大人是说这小孩的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胡敬道:“你再去这小孩仔细审问,若是能够抓到扶苏公子的什么把柄,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乔松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将二狗子与李老伯救出来,却被有心人误会,以为二狗子的身上藏着关于自己的什么秘密。 胡全道:“我这就去审问一番。” 胡全离开胡敬家,在门外上了马车。却没有看到不远处一辆停放的马车中,却有一人紧盯着自己的动静,看到胡全离开,赶紧命令车夫一路追赶上去。此人便是赵仲。 自李郡尉从白杨谷回来,得知白杨谷上的山匪与袭击二狗子的不是同一批后,众人分析,袭击二狗子与李老伯的车辆绝对是胡家的人。二狗子与李老伯两人如果还活着,应该已经被转运到城内,方便审讯看管。但上郡城也不小。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如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逛,却不见二狗子与李老伯的踪迹。 还是陈横指点,要赵仲紧跟着胡全身后,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赵仲一路尾随胡全,却看到胡全不是回家,也不是去东城区的造纸坊,而是竟往西城区来。他一路跟随陈横,穿行了几条街道,掀开车帘,远远望见胡全进入了春意楼。 春意楼是上郡城最好的酒楼。所做的美食远近闻名。赵仲已经尾随胡全两三天了,胡全是一个不懂得享受的人,通常就是府邸与作坊两边跑,这次却来到春意楼,实在出乎赵仲的意料。 赵仲下了马车,进入春意楼。春意楼内,人来人往,生意十分热闹。赵仲扫视了大堂,却不见胡全。春意楼的小厮见赵仲进来,四处观望,也不点菜,也不就坐,当下来询问道:“客官,你要吃些什么菜?可是有约吗?” 赵仲问道:“刚刚进来的一位,脸上有墨字的客人呢?他现在在何处?” 却不想那小厮闻言却是吃了一惊,随即眼神闪烁,道:“不知,应该是别人接待的,在某个雅间之中吧。”说罢匆匆离开了。赵仲见那小厮表情闪烁,料想这春意楼必然藏着秘密。 他搜寻了各个雅间,有一起喝酒的,也有互相脱衣服的,但就是不见胡全的踪影。赵仲一路寻找,来到二楼,又上三楼听雪阁,却都不见胡全。 这是楼下传来动静,不久便见到一个三角眼的凶恶男子带着几个打手踩着楼梯,往楼上来,一同而来的还有那位赵仲询问过的小厮,小厮指着赵仲对三角眼道:“当家的,就是这位,在咱们春意楼鬼鬼祟祟,打扰客人的雅兴!” 三角眼道:“你这小子!在我春意楼鬼鬼祟祟做甚?可是想做些偷盗的事情,左右,将这人拿住了,送交官府审问!” 三角眼带领的四五个打手,拿着棍棒,当下一股脑齐上。赵仲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对方也不止四手。赵仲打趴下了两个打手,随即被三角眼上前,一腿踢中了赵仲大腿上,赵仲感觉自己腿部像折断了一般的疼痛,无法支撑,倾倒于地。被三角眼的打手拿下了,捆上了绳子。 三角眼却也没有如自己所说,将赵仲送交官府。而是再给赵仲蒙上了麻袋,关进了一间雅间当中。 不久,胡全上楼,来到了赵仲所在的雅间,掀开了赵仲的麻袋,笑道:“赵仲兄弟,真是辛苦你一路跟随了,我不曾注意,这一次,你竟是变得聪明许多,懂得尾随我的行踪了。” 赵仲问道:“胡全,我跟随你两三天了,不曾见你来过春意楼,便想要进来看看你。进来一番查探,果然这春意楼藏着秘密。说,你来这春意楼,究竟是为了什么?” 胡全听到自己已经被跟随了许多天,脸上也不由得一变,他的确没有发现赵仲这几日的跟踪,也是因为自己的心思都在想着造纸坊的生意。 胡全道:“这就不干赵仲兄弟的事情了。”随即吩咐那三角眼道:“务必将此人杀死。处理干净了,不要留下任何的证据。”三角眼点头称是。 胡全当下想到自己还有事情,便离开了春意楼。三角眼见胡全已经离开,吩咐手下道:“把这人与其他人一起关到地下密室去,到时一起卖到矿山去。” 一名手下道:“可是当家的,胡坊主已经吩咐,要把这人杀死,不留下任何证据才行啊。” 三角眼道:“杀人?嘿嘿。他胡全说的到是轻松,你们可见到胡全那双干干净净的手了没有,杀人的事情都是我们来做,对他胡全倒是张张嘴的事情。我呸!人,给我留着,卖到矿山,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当下在三角眼的命令下,赵仲得以不死,避开人群,被押送了春意楼的后院,后院内有一块石板,掀开后出现了一个地下室。三角眼也任由赵仲观看,因为在三角眼看来,赵仲以后要卖到矿山为奴,可以算是一个死人了。“ 赵仲进了地下室内,发现地下室内内竟是一场宽敞,里面一间间牢房,竟是装满了人,叫喊声不断,喊着放自己出去。 赵仲被关押进了中间的一个牢房内,三角眼便带人离开了。赵仲看到自己所在的牢房内,竟是也有二十多人。他们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小孩。赵仲此时麻袋已经被取下,绳索也解开了。他上前观看,却见那小孩正是自己这些日子寻找的二狗子。 只见二狗子脸色通红,身上原本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有鞭痕,更显得破破烂烂了,身上有的鞭痕已经结痂了,有的却是新添上的。 赵仲俯身喊道:“二狗子!二狗子!”旁边的其他人道:“喂,便叫唤啦,这小孩刚刚被刑讯过,现在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第63章 上郡鹰犬(五) 第63章上郡鹰犬(五) 胡全走出春意楼,发现远处停放着另外一辆马车,他犹豫了一下,随即快步上前,盯着那车夫看了许久,却见那车夫赔笑道:“客官,坐车不?西城区?东城区?南城区?北城区?各个地点你随便挑。只要百钱。” 胡全道:“好贵啊。居然要百钱。我一般坐车,只要三十钱的。” 那车夫道:“哎呦哎,你也不瞧瞧,那三十钱的马车,与我这百钱一次的马车能比吗?你看看我这马?再看看我车厢内的坐垫,都是上等,哪一样不是成本。我就这么说吧,百钱,一个钱也不能少,否则你就去坐那些破烂车回去吧。” 却不想胡全笑道:“好,百钱可以给你,不过我既不去西城区,也不能去南城区,更不去南城区,北城区,你把我带到城外的十里庄外,我付你一百二十钱,如何?” 胡全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车夫。那车夫却并无半点异样,先嘴里算着自己的小账,觉得很划算,当下道:“得嘞。客官,你上车,我们这就走。” 胡全当下对随自己而来的车夫挥挥手,要他自回造纸坊。自己上了新马车,果然坐上去十分舒服。 胡全问道:“老人家做车行的生意多久了?” 车夫道:“很久啦,老头子也记不得啦。” 胡全道:“别的车都是跑长途,唯独老人家你的车,在上郡城内溜达,好少见啊。老人家很会做生意啊。” 车夫一边赶车一边道:“哎呦喂,我这哪里是会做生意啊,只是年老了,走不得远路,便想着做些城内的生意。从这春意楼接一些大客。每天维持个饿不死,说到底,还是跑长途挣钱啊。” 就这样,两人一路闲聊,来到了十里庄外。胡全喊车夫停车。那车夫却没有停,仍是想要往十里庄内赶,对车内的胡全道:“客官,这里荒郊野外的,停这里做什么,不如我把你送到十里庄内才好啊。不会多要你钱。” 但胡全却掏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车夫的后背上,道:“老人家,你还是停下车吧。”车夫被胡全胁迫,不得不停下马车。 两人一起下了马车,胡全笑道:“老人家,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车夫道:“荒郊野外,我又不是十里庄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胡全道:“但前几日这里发生的事情,老人家可知道吗?一伙强盗袭击了西城区造纸坊的马车,杀死一人,带走一人,便是在这里了。老人家,你就与之前那个李老伯一起,死在此处吧,也算是给你厚葬了。” 忽然从树林中钻出一人:“兀那贼人!你们在做什么?” 胡全一惊,却看到一名亭长手持短剑正朝自己冲过来。胡全当下手持匕首朝车夫后背一捅,然后跃上了马车,驱赶马车跑远了。 二狗子与李老伯在自己的治理区域内遭遇袭击,亭长蔡鸣一直感到耿耿于怀,便时常来到犯罪现场寻找证据,看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乔松亲自来查看现场,显然对于上次的案件非常重视。如果能够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也算是立功一件,还能得到乔松的赏识,这显然被蔡鸣当做自己的晋升的机会的。 但犯罪现场经过轮番勘察,能找到的证据都已经找到了。但蔡鸣不死心,每天都要来此地探查一番,却不想证据没有找到,却又碰到有人在此杀人。 蔡鸣那是怒不可遏啊,拔剑而来,但那人见自己追来,却在车夫身上捅了一刀,跳上马车逃走了!蔡鸣两条腿自然爬不过马车,索性不再去追,弯身去检查那车夫的伤。 车夫却还没有死,给蔡鸣说了一句:“通知扶苏公子……春意楼……” 扶苏公子?春意楼?什么意思?蔡鸣还想要问个详细,但是那车夫硬撑着身体,坚持说完这些,便吐血而死了。 蔡鸣咬咬牙,从亭驿中取来了马,便往上郡城赶去。 胡全以为自己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把跟踪自己的车夫杀死在与二狗子、李老伯遇袭的同一个地点,这等于再次扇了扶苏公子一个巴掌。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亭长突然出现,差点打乱了自己的步骤。 自己捅了那车夫一刀子,但愿那车夫死了才好。胡全驱赶马车来到白杨谷内,杀了马,烧了马车,才步行往上郡城内而去。 蔡鸣来到了上郡城内,打探到扶苏公子现在居住在上郡的官邸中。便一路往官邸而来。通报之后,蔡鸣与乔松相见,告诉了乔松在吕家庄发生的事情。 乔松赶紧把李采薇、陈横叫来询问意见。但一名陌生的车夫,给自己留下了春意楼三个字眼,便被杀死,却让乔松摸不到头脑。 乔松道:“蔡鸣,你相容一下被杀死车夫的容貌。” 蔡鸣道:“那是个老年人,一头白发,弯腰驼背,脸上皱纹很多,脖子上缠着一块布。用法却很奇怪。” 此时,乔松却也取来了一块布来,揉成一缕,折成两半,然后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两个头穿过那个圈,这其实是后世搭围巾的一种方法。 蔡鸣看了一眼,当下肯定道:“是这样没错。公子可知道那老人家是谁吗?” 乔松叹息道:“是蔡伯。我造纸坊的人,这围巾却也是我见他畏寒教他穿戴的,却不想他竟然遇害。”当下乔松等人又来造纸坊,询问之后,才得知,因为蔡伯会驾马车,便被赵仲叫去一起跟踪胡全。蔡伯遇难,赵仲恐怕也很危险。 听到蔡伯遇害,造纸坊的人许多人痛哭不已。那是一名聪明而低调的长者,喜欢给他们讲故事,一位和蔼善良的老人,没有想到居然会被人捅死了。 一名与二狗子一般大的少年阿雄哭泣道:“公子!你一定要找到凶手,为蔡爷爷报仇啊!” 乔松扩大了造纸规模,许多流民都被安置进了造纸坊,阿雄便是其中一位。 乔松道:“也是该让胡家付出代价的时候了。采薇,通知李郡尉,带领郡兵,包围春意楼。” 第64章 上郡鹰犬(六) 第64章上郡鹰犬(六) 李广田接到乔松的命令后,大喜,公子终于要对胡家这些日子的胡作非为有所回应了。 他当下点齐五百郡兵,其中两百名材官(步兵)特意配备了弓弩,其余两百名则手持青铜短剑,拿皮盾,穿皮甲,一路往春意楼而来。 上郡城内街道的平民见到郡兵如此紧急的调动,还以为匈奴人又入侵了呢,当下看到郡兵冲来,都远远让开了道路。 郡兵到达春意楼门口。却被春意楼的一帮打手给堵住了。 春意楼的的人竟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做了提前的准备。 原本宽敞的春意楼的大门门内被一帮打手堵住,竟是也显得狭窄起来。 陈百将扫视了一眼门内,只见得春意楼内有许多客人,也被春意楼的人给留下了,劫持为了人质,都被绳子捆绑了起来。 陈百将来李广田身边禀告道:“郡尉,春意楼内有许多客人。如今门口已经被这些打手堵住了道路。如果我们攻击,他们很有可能杀死人质。” 陈百将的话说完,却看到李广田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眼,让陈百将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陈百将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这样两难的处境,本是他们下属应该做的决定,不应该让郡尉来承担这个责任。就在陈百将咬牙准备做决定的时候,一向莽撞的徐百将已经命令士兵发射弩箭。 一顿弩箭招待后,门口的打手直接被射倒一片。徐百将更是手持短剑,冲了上去。而春意楼的打手显然没有想到郡兵会不顾客人的性命冲了进来,一时间竟是丝毫没有准备,被徐百将以及郡兵砍瓜切菜一般,杀死大半,其余的人想要抵抗,却也被郡兵弩箭射死、长矛戳死。 被春意楼绑架的客人就是如此轻易得救了。徐百将直接用短剑割破了捆缚客人的绳子,骂骂咧咧道:“一个个的,都快给老子滚蛋!再不走丢了性命,不干老子的事!” 陈百将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陈杂,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升迁的机会。在郡尉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李广田却没有理会陈百将,而是让徐百将继续带人四处寻找春意楼的掌柜、奴仆一干人等,如遇反抗。一概格杀。并且要寻找到赵仲与二狗子。 赵仲与公子之间亲密的关系,让李广田不得不重视赵仲的生命安全。 只是忽然一股浓烟传来。外面把守大门的一名郡兵进来禀告,说春意楼楼上已经开始蔓延起大火。李广田出门观看,果然浓烟滚滚。 李广田当下命令陈百将带领手下郡兵取水,上楼救火。这是李广田给陈百将最后一个立功的机会。其余郡兵则继续在火势未波及的其他出搜寻。 陈百将当下命令郡兵四处找来木桶取水,好在春意楼后院,有许多大缸,缸内还有许多水。有水桶的用水桶挑水,没有水桶的用陶盆取水。 火势在陈百将等人的努力下,稍微熄灭了一点。但随即复起。郡兵对陈百将道:“百将,火势太大,院内水缸的水已经快用完了。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陈百将下了横心,敌人放火,除了想要去死,也许还要烧掉一些重要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是给春意楼定罪的关键所在。陈百将当下夺走了一名士兵的水桶,水桶内有满满一桶水,将水桶举起往自己身上浇。 陈百将浑身湿透,犹如落汤鸡一般,竟是不顾大火往楼上奔去。旁边的郡兵都看道陈百将闯入了火焰,火焰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他们已经看不到陈百将。 陈百将什么后果也不顾,一路上被火烤,闯到了顶楼听雪阁中。一阵咳嗽后,只见一名三角眼的壮汉正坐在听雪阁内举爵饮酒,好不悠闲。案几之上,竟是还有几本账册,三角眼没有想到会有人上来。 三角眼伸手去抢那几本账册。但陈百将抽出短剑,砍断了三角眼的手臂。三角眼疼痛啊啊大叫,朝陈百将扑来。被陈百将一脚跺飞出了窗户,竟是从春意楼上掉了下去,摔成了一堆肉酱。 这三角眼当初踩断李老伯的时候,何等的嚣张,却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被摔成了肉酱。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陈百将见大火烧紧,来不及犹豫,当下揣着账本,往楼下而去。只是火已经烧断了阶梯,竟是一脚踩空,好在楼梯是盘旋的,陈百将掉落道下面的楼梯上,却是屁股朝地,摔了个屁股开花。 陈百将麾下的郡兵一直担心陈百将的安全,看到陈百将安全回来,当下去将陈百将搀扶起来,看到陈百将在揉自己的屁股,一个个都憋着笑。 陈百将无奈道:“想笑就笑吧。”当下从怀着掏出了账本,递给手下一名郡兵道:“将这两本账本交给郡尉。” 李广田搜遍了院落也不见赵仲与二狗子的下落,心情正失意的时候,却看到陈百将手下的郡兵来到,手捧账本道:“郡尉,这是陈百将冒火上楼取来的账本,请大人过目。” 李广田刚才听到楼上传来动静,有人掉下楼,还以为掉下楼的是陈百将,当时只是冷笑一声,觉得死了也好。却不想陈百将人没死,还立了功。 当下翻看账本,一个胡字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再往下扫,却是胡全,而不是胡敬,让李广田略微失望。 胡全已经从城外回来。春意楼的事情忽然爆发,让胡敬措手不及。而那春意楼的老板乌山(三角眼)见郡兵来,竟是直接派遣打手与郡兵相抗,这不是脑袋进水了嘛!让郡兵有了理由,对春意楼动武。 胡敬家客厅内,只胡全与胡敬二人。胡全一路奔波,一身狼狈,脚上还踩着乡间的泥土。 胡全道:“主家,必须做出决断了。乌山做人口买卖的生意,这是大罪。为了保主家安全,必须有主家来亲自检举胡全,如此主家上下老小才能够保全。” 胡敬端酒的手也在颤抖着:“你不是不知情吗?也许官府会从宽处置。” 胡全却是一笑:“主家这样想,可真是小看那扶苏了。我们一直在得罪他,此时把柄在他手里,他若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置我们于死地?” 胡敬道:“也许李广田搜不到账本,查不到春意楼与我们胡家的关联。” 胡全举起爵,一饮而尽,道:“胡全知道主家爱惜我的性命。但事关紧要,胡全却不能不顾主家的性命,主家若是出了事情,那山上的小姐又该怎么办?” 胡敬可以不顾自己,但自己那唯一的女儿胡冰,却是他的心肝宝贝。这也是胡全相信自己能说服胡敬的信心所在。 胡全见胡敬已经犹豫,道:“事情紧急,为避嫌,胡全就先回去,主家还要速速去找李疾大人。” 胡全直接站起,先离开了胡敬家,留下胡敬一人举着爵,犹豫不决。 第65章 胡家之女 第65章胡家之女 春意楼。李广田派人四处搜寻,仍然不见赵仲与二狗子的踪影。可楼上的大火已经一路蔓延到楼下来。 李广田问陈百将:“你在楼上时,一共看到有几人?” 陈百将道:“只有一人,而且春意楼三楼只有一个房间,叫做听雪阁。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房间了。”也就是说,春意楼的人不可能将赵仲与二狗子关到三楼上。 但二楼的雅间、一楼的大堂、柴房、厨房、过道都已经被郡兵搜查了一遍了。并没有赵仲与二狗子在。 忽然楼上掉落了一条燃烧的木梁,李广田与郡兵连忙出春意楼躲避了,不久,整个春意楼倒塌下来,偌大一个春意楼被夷为平地。 李广田看了一眼街道上已经被摔落成肉酱的人一眼,他应该就是账本上所写,春意楼的主人乌山了。 账本上记载,乌山做奴隶的生意,逮捕逃避去长城徭役的人,卖去矿山为奴。可这春意楼占地也不算广,奴隶又被乌山关到哪里呢?难道另有安置地点? 就在此时,徐百将忽然指着原本内庭的位置道:“郡尉,看!有人从地下钻了出来。 李广田定睛一看,果然见到一人半身出了地道,被郡兵的弓弩对准了,一步步走了上来。看穿着,是春意楼的一名小厮。这名小厮被带到李广田面前。 李广田询问了地道内的情况,得知眼前的这位已经是春意楼仅剩下的一人了。春意楼的奴隶生意,并没有安排在别处,大量的奴隶被关押在地道中。 徐百将先带领自己的百人队闯入了地下室,随即陈百将紧跟着下去。没过多长时间,便看到徐百将将二狗子与赵仲两人领了出来。 李广田见到这两人,大喜,他总算能够对扶苏公子有所交代了。 李广田上前与憔悴的赵仲道:“赵仲老弟,还请你陪同陈百将一起,将这些受害者一起送到官邸,听候李疾郡守与扶苏公子的发落,我则要将罪魁祸首抓捕归案再回去。 赵仲想到自己奉命寻找二狗子与李老伯的下落,最后却还是被郡尉拯救,心情非常失落,只是道:“如此,谨遵郡尉之命。”当下搀扶着二狗子,随陈百将一起往官邸去了。 李广田所说的罪魁祸首便是账本上的胡全了。虽然账本上写,胡全只是参与了投资,分享利润,但他不信胡全身上会干净。此时正是发难的好时机。 官邸内已经聚集了许多人,胡敬向李疾揭发胡全的罪过,李疾便将胡敬来到官邸,与扶苏商议该如何处置。这主要看乔松是想要大事化小,还是想要扩大波及。 大堂内,此时的胡敬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一直紧张的等候着扶苏的发落。 李采薇冷笑道:“胡主家,出了事情,你便将罪过推到你属下身上。这样的小把戏,你以为能瞒过哪个?” 胡敬毕竟是掌管半城产业的人,听李采薇这么说,倒也没有跪地求饶,只是道:“胡家做事向来凭的是天地良心,不阿谀权贵,若是扶苏公子非要说,胡全的事情,我胡敬也参与其中,那便这样说好了。我胡敬,其身正,走的是阳光大道!不怕别人诬陷!” 对于胡敬的厚脸皮,乔松一时半刻却也是无可奈何,看了旁边的陈横一眼,但见陈横眼观鼻,鼻观心,显然自己别想得到任何的指点。 陈百将已经带领赵仲、二狗子一起回来了。乔松看到赵仲与二狗子大喜:“赵仲!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二狗子被你带回来了。” 赵仲被乔松这么一说,脸如烧红:“公子,人不是我救的,是郡尉……” 赵仲的话被乔松打断道:“好了,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如果不是你,我们也无法发现春意楼的秘密。这件事情,你即使没有功劳,苦劳也是有的。”听乔松这么说,赵仲的心这才平复下来。 随赵仲一起来到的,还有被春意楼准备卖往矿山的受害者们。他们原本都是始皇征发徭役、修筑长城的民夫,却在半途逃散,被乌山带领人员劫持。这些人逃避徭役,是大罪过。既是犯罪者,也是受害人。如何处置,也是一个头疼问题。 扶苏走到李疾身边小声对李疾道:“他们既然是被春意楼给劫持了,便按照受害者算,徭役期限过的,便给予补偿,发回乡里。徭役期未过的,便送到长城继续服役。”总之,从宽处置。 李疾知道扶苏的慈悲心肠,当下点头称是。如今,乌山已死,倒也没有人会细追究这件事情。 不久,李广田在胡全的家中,找到了胡全,他既然认定胡全参与了买卖奴隶的生意,便将胡全一家老小,全部捉拿,送来了官邸中。 胡全来到官邸后,却一口咬定,买卖奴隶的事情,是自己与乌山两人私自合谋,与胡敬这个老糊涂蛋子没有关系。 被胡全骂老糊涂蛋子,胡敬却是气的前胸贴后背。虽然知道两人很有可能是在做戏。但枪打出头鸟,胡全既然愿意一力承担责任,乔松却也不愿意波及太广。只是听任李疾带人判了胡全的罪。 胡全勾结乱匪,从事奴隶贸易,证据确凿,被人被判弃市,一家老小被罚为隶臣妾。 弃市是要求在市集上行刑,暴尸街头,任由群众观看。胡全被弃市,便是向上郡的人宣布,与扶苏公子作对的便是这个下场。 陈横忽然道:“还请公子与我一同去观刑!” 乔松意外的看着陈横,却见陈横已经起身。显然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市集上,已经有了许多人。上郡城的大名人,胡全被弃市,他们自然要来捧场。乔松与陈横站在人群中,看到行刑的壮汉手里拿得是斧头,而不是电视剧中常见的鬼头刀。毕竟这是秦朝。 旁边的文吏先宣布了胡全的罪状,围观群众得知胡全竟然与春意楼合伙,劫持往长城服役的民夫。被派往长城服役,已经够命苦了,到头来,居然还被人劫持贩卖矿山为奴隶。众人怒了,当下蔬菜叶子、石子一起往胡全的身上扔去。 胡全却坦然受之,他能够为主家而死,能够让胡姑娘安全活着,他已经满足。别了,胡冰小姐! 乔松看着,行刑的壮汉一斧头下去,曾经与自己作对的胡全的人头掉落在了地上。眼睛竟是闭着的。他死得很安详。 胡敬却是不敢来市集上为胡全送行的。他对不起胡全。胡敬回到家中,却被告知,自己的女儿胡冰已经从山上回来。 胡敬连忙来到女儿的方面,看到胡冰正喝着草药。一双眼睛看着窗外的枯枝。 女儿有着妻子一样的美丽容颜,英气的脸庞,薄嘴唇,胡冰自小体弱多病,一直在山上静养。 胡冰喝完了草药,用白丝绸手帕擦干了红唇的水珠后,问道:“胡全叔已经死了吗?” 胡敬点点头,扶苏公子迫不及待要胡全死,还亲自去观刑,没人能救。 胡冰上前握住胡敬的手,然后道:“阿翁,既然胡全叔让你脱罪,咱们就离开上郡吧,不要在上郡了。” 胡敬苦涩道:“冰儿,阿翁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胡家本就是胡亥公子拿来捅扶苏公子的一把剑,一把剑是没有主宰自己命运的可能的。 第66章 渔翁得利 第66章渔翁得利 胡全被弃市后,胡全的产业也被充公。这件事情在上郡传的沸沸扬扬。人们争相乐道扶苏公子拯救了上百名民夫的事迹。扶苏公子的仁义之名在上郡再次传开了。 在陈横的操作下,胡全与春意楼合作贩卖奴隶的事情,被一传十,十传百,传开了。更有传言为胡敬也参与了贩卖奴隶的事情中,甚至将前来长城服役的民夫贩卖给匈奴为奴。 这在骄傲的大秦黔首看来,是无法容忍了。这胡家积攒了那么多财富,既没有乌氏倮的羊群,也没有寡妇清的丹穴。骤然发家,除了贩人为奴,还有什么生意,有这么高的利润。 胡敬的生意因此受到波及,一落千丈,许多掌柜为此都急于摆脱与胡家的关系。 甚至有人专人找陈横等人商议,问问扶苏公子愿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靠。 陈横刚送走了一批人,这时又来了一批,陈横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已经快要天黑,当下对前来的几个作坊主道:“大家都回去吧,先通报了姓名、产业,容我劝说扶苏公子,再做商议。” 当下作坊主一一报上自己的姓名、产业,有做陶罐的,做贩卖布匹的,有肉铺的,有食坊的。他们都迫切希望能够从扶苏公子那里求得一副字,挂在店铺门口,宣告自己与罪恶的胡家没有半点关系。 有扶苏公子为他们撑腰,他们才敢背叛胡家。毕竟胡家的背后是胡亥公子。 当夜,胡敬却也动作不断,将请柬发到了自己名下的各个作坊主、掌柜手中,邀请他们一起来到了胡家大院。但来到的人却不足一半。 前来胡家的作坊主发现胡敬在院落的案几上放着一只金盆,金盆里装着清澈的水。 胡敬当下看着只来了一半的人群,叹息一声道:“诸位,能应胡某的请柬来,多少还感念胡某之前待大家不薄。近日的流言蜚语,说胡某与匈奴人勾结。胡某的产业如何而来,别人不知,难道诸位也不知吗?” 当下一名作坊主道:“胡主家,我们自然知道你不会和匈奴人勾结,可如今你得罪了扶苏公子,整个上郡城都在埋怨你,其他人不来,你却也不能责怪了。” 胡敬道:“不错。我是小瞧了扶苏。我失败了,好在扶苏公子仁义,没有要我的性命。我想好了,我准备将上郡的产业交出来,日后做一个富家翁即可。今日我召集大家伙来,便是想要对大家伙宣读这个消息,我明日金盆洗手,贱卖我胡家的产业,谁若是愿意当这个主家,可明日来我金盆洗手的典礼上,进行认购。” 在场的众人都明白,胡敬说着这一通,其实在通过他们向扶苏传达信息,向扶苏认输,主动交出胡家的产业,保得性命。半个城的产业,出价多少?还不是看扶苏公子的心情吗? 众人散去后,便有人将消息报告了官邸来。陈横得知了在胡敬家发生的事情后,当下邀请乔松、李采薇来到大堂上,与乔松道:“公子,大好的时机尽在眼前啊,抓住了这一次,上郡城便是公子的了。” 乔松问:“发生了何事?” 李采薇却知道陈横最近小动作不断。自乔松的厕纸铺向市场后,去掉成本,还赚了四万钱,乔松将其中两万钱交给了陈横后,付了师资。 但陈横却将这笔钱用在了制造谣言上面,将胡家给打了个落花流水,胡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足可见陈横纵横家兴风弄雨的本领! 李采薇笑道:“陈师伯最近连续中伤胡家,胡家各作坊、店铺一直处于亏损状态。一定是胡家准备认输了吧。” 陈横严肃的脸上也有了笑意:“不错,采薇一语道破。据刚刚来胡家的人禀告,那胡敬已经准备金盆洗手,并扬言说,要将自己上郡城的产业全部转卖出去,价高者得。但我想,自胡全被弃市后,整个上郡城,还敢于与公子作对的人,恐怕不多了吧。” 李采薇心情激动道:“到时上郡城一半的产业归了公子,我们的势力将在上郡城铺开。”有钱,许多事情便能够办了。 乔松却在衡量这件事情的得失,胡敬这是给自己送来了有毒的糖饴啊。如果自己低价收购了胡敬的产业,那必然给了胡亥势力以口实,他们也同样会说自己是虚仁假义,来降低自己的威望。 但上郡城一半的产业,却是自己希望得到的。有了钱,他心中的许多想法才能够实现,他才更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宿命。 乔松道:“这件事情,却还必须找一个合适的人了接手,我恐怕并不适合出面。” 交给赵仲,不可能,整个上郡都知道赵仲是自己的伙伴。陈横也忽然想到这件事情对扶苏的影响,当下也苦思起来,不久脸上再次露出了微笑。 乔松见陈横如此,当下知道陈横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问道:“不知道老师何以教我?” 陈横淡淡一笑道:“公子可知道,当今帝国有两大富户是谁吗?” 关于这,乔松最近倒是刚刚从笔电上阅读了其两人的资料,乔松道:“蜀地的巴氏和北地的乌氏。” 陈横道:“不错,春意楼的掌柜可也是姓乌啊,这其中难道没有什么关联吗?公子不妨与乌氏族长写一封信,叙述仰慕之情,并将春意楼的账本复制一本,送交乌氏,到时,由乌氏出面,代替公子打点胡家产业,岂不美哉?” 乔松听了,大喜,这的确是两全之策了。 李采薇道:“只是如此,明日胡家的金盆洗手典礼上该怎么办呢?” 陈横淡淡道:“我自是与公子同去,有公子在场,公子不出钱,难道还有人敢驳公子的面子去接管胡家的产业吗?” 众人商量至此,都回去睡觉。 翌日,胡家金盆洗手典礼上。乔松与陈横来到,诸多作坊主见到乔松、陈横都是纷纷让开道路。他们知道谁才是今天的主角。 如今作坊主、掌柜们来到此处,只是等待从一个主家换到另外一个主家而已。 乔松的却注意到有一人,面若冠玉,英气逼人,唇却显得淡薄了些,负手而立,并没有其他做生意人常见的庸俗之气,像是一个俊俏书生,而不是商人。 胡全洗了手,看了一眼乔松与陈横,然后道:“诸位,我金盆洗手已成。从此天下的生意事与我无关了。只是胡家在上郡偌大的产业需要一位新的主人,诸位之中那个愿意担当此人的,可以举起手来。让胡某瞧清楚了。”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乔松。乔松苦笑一声,却并没举手。这时,却见到一人将手举得老高,正是乔松注意的那名俊俏书生一般的人物:“我,胡不归,愿意出资四万钱买下胡家所有的产业。” 胡不归又是何人?从那里冒出来的人物?陈横心里一沉,扶苏公子目前可拿不出四万钱出来的。其实在场的诸多人中,能够拿出四万钱与胡不归竞争的有许多人。但是扶苏公子不说话,他们哪敢插手。 胡敬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嘲讽之色,嘲讽的却是乔松。 胡敬道:“这位公子却也是姓胡啊。” 胡不归道:“不错,我也姓胡,若是扶苏公子对天下姓胡的看不顺眼,可继续散布谣言,让我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我拿出四万钱出来,便是想与公子玩一局。”说罢目光炯炯看向乔松。 乔松见此,也只是苦笑一声,与陈横一起离开了胡家,他们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第67章 巴寡妇清 第67章巴寡妇清 翌日。胡不归便派遣小厮送来了拜帖到官邸来。拜帖上说,胡不归仰慕扶苏公子的仁义之名,希望能够与扶苏公子畅谈一番。 陈横自那日失算,没能帮助乔松拿下胡氏产业后,便准备要派人调查胡不归。却不想胡不归竟是比自己还快一步,主动送来了拜帖来。 小厮已经走了。拜帖写的时间时中午,蹭饭的好时间。 陈横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就近了解一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胡不归!” 午饭时分,胡不归果然如时来到。只带来了两名小厮。似乎真的只是一名来交友的客人。 乔松自然设宴款待。宴会之上,觥筹交错之后。 陈横先开了口:“胡主家昨晚好手笔,四万钱买下了胡敬所有的产业。如今来见扶苏公子,不知道有何指教?” 陈横这是要准备率先发难了。 胡不归看了一眼乔松,但见乔松笑意盈盈,显然是等着在看一场好戏。旁边的李采薇却一直盯着自己,像是搜查求证些什么。 胡不归道:“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来求饶的。还希望公子能够给吾等商人一条活路,我愿意奉献四万钱给公子补贴用度。只求公子也能给我之商铺各写一副布帘,好让上郡的人知晓,胡家产业已经换了主人。” 乔松脸上一红。陈横制造流言,中伤胡敬麾下的商铺。导致许多商铺若是没有自己书写的布帘,城内的平民黔首多不愿意去。这的确是自己以势压人了。 如今胡家换了主人,主人虽然还是姓胡,但胡不归终究不是胡敬,而且传言胡敬并无子女,胡不归与胡敬并没什么关系。 乔松看向陈横。陈横却道:“四万钱?胡主家到真是大手笔啊。若只这四万钱,胡主家便可以回去了。我们公子的墨宝就是我想要一副,也是要央求许久呢。” 乔松老脸已经滚烫了。他写的字,扭曲犹如虫爬,属于虫爬体,哪里算得上什么墨宝,好在字是丑了些,丑却却有丑的特色,倒也容易辨认。 胡不归笑道:“自然,公子的墨宝千金难寻。我来此,便是想要与公子做一笔生意。公子的厕纸在上郡已经铺开。但只上郡一城使用。所得利润,恐怕没有我今日奉献于公子的钱多。整个帝国,从南到北,从东到西,都有我家的生意。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将厕纸的生意转交与我,所得利润五五分账,公子以为如何?” 陈横却想到一个问题,道:“胡主家这是欺负公子不懂经商之道啊。你说要所得利润五五分账,但厕纸的生产、售卖,账本的管理都是你胡家一人。本钱多少,利润多少,不都是你胡家一人说的算吗?” 胡不归却也不否认,淡淡笑道:“谁让公子身边没有人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举。” 乔松却也有自己的打算。算算时间,这冬日一过,便到了公元前210年了。七月始皇帝病死沙丘。做生意讲究的是细水长流。可自己需要的却是急钱。 自己没有那个心力,去将厕纸在全国铺开,如果这位胡家真如自己所说,能将厕纸推广到全国的话,到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乔松道:“如老师所说。我的确无法监管胡主家对我隐瞒。无倒是有一个提议。我愿意将厕纸的技术转让给胡主家,只保留自己在上郡的生意,你准备能付我多少钱呢?” 陈横急了,公子太短视了。这厕纸的生意若是在全国推广,每年都是有一笔热钱进奉。若只贪急利,这厕纸的生意确实白白便宜胡不归了。 陈横劝诫道:“公子,吾等每年或可索要胡主家一笔钱财,也好过将技术直接转让啊。”既然缺乏有效监管,那好啊,让胡不归给出一笔让自己满意的钱财。 乔松却摇头道:“与其年年牵扯,到不如现在一笔两清,也好过年年纠缠。胡主家认为呢?” 这却把胡不归难住了。毕竟,他来此只是为了与扶苏缓解关系,做生意到还在其次。 私下里打听到,扶苏公子在上郡的厕纸生意,便能赚到几万钱。秦帝国有三十多郡,其他郡人口比上郡多者比比皆是,每年所赚之钱,绝不止几百万钱。若是真能买下厕纸的技术,到的确是不赔的买卖。 但胡不归却也注意到了胡全的前车之鉴。胡全正是与扶苏对抗,最后所造之纸,却并无市场,被扶苏公子坑了一次。若想要不被扶苏公子再坑一次,眼下稳妥的办法,还是与扶苏公子合作,建立长久的关系,犹如大树之上所缠绕的藤蔓,大树长得越高,藤蔓也能接到更多的阳光。 想到这里,胡不归道:“公子何必急功近利呢。再说,我生意虽多,眼下又要各处投资厕纸作坊,雇佣人手,都是需要大笔钱财的投入的。刚才这位先生所说不错,每年我愿意奉献一百万钱给公子用度,公子可放心将上郡外其他各地的厕纸生意交由不归来经营。” 乔松一愣。一百万钱似乎也足够自己下面所做事情的经费了,正要同意,却不想李采薇道:“一百万前钱,未免太少了吧?” 胡不归看向李采薇,笑道:“这位阿姊认为多少钱合适呢?” 李采薇道:“三百万钱,不能再少了。要知道,厕纸坊上郡一地,一月下来,也有四万钱的盈余。那么全国一年利润多少,就不用说了吧?开始胡主家说要与公子五五分账,要你三百万钱,恐怕也没有一半之得吧?” 胡不归却也没有丝毫惭色,道:“好,三百万,便三百万。” 乔松道:“第一笔三百万,还希望胡主家能够在最近几日交付。” 胡不归道:“公子这可是为难我了。三百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陈横却笑道:“公子已邀请乌氏前来上郡,若是胡主家不想做这个生意,自会有别人来代替公子。” 乌氏?胡不归诧异的看了一眼乔松,却见乔松表情如常,不像说谎。 如今乔松的厕纸作坊赚取的钱财大部分都被陈横用在上郡城内建立暗哨。 胡不归回去筹钱的时候,陈横的暗哨也已经把胡不归的情况调查清楚了。这胡不归的后面居然有蜀郡的巴氏在帮忙。陈横将这一情况通知了乔松。 蜀郡巴氏,乔松自然不陌生。《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乌氏倮畜牧,及众,斥卖,求奇缯物,间献遗戎王。戎王什倍其偿,与之畜,畜至用谷量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而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夫倮鄙人牧长,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岂非以富邪? 意思是说,乌氏倮经营畜牧业,等到牲畜繁殖众多之时,全部卖掉,再购求奇异之物和丝织品,献给戎王。戎王以十倍于所献物品的东西偿还给他,送他牲畜,牲畜多到以山谷为单位来计算牛马的数量。秦始皇诏令乌氏倮位与封君同列,按规定时间同诸大臣进宫朝拜。 而巴郡寡妇清的先祖自得到朱砂矿,竟独揽其利达好几代人,家产多得不计其数。清是个寡妇,能守住先人的家业,用钱财来保护自己,不被别人侵犯。秦始皇以上宾之礼待她,为她修筑了女怀清台。乌氏倮一介边鄙牧夫,巴郡寡妇清一介穷乡寡妇,能够名扬天下,万乘之尊对他们以礼相待,这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富有吗? 胡不归既然有胆识与扶苏相抗,乔松一直以为其背后的靠山是胡亥,难道并不是?而是蜀郡的巴氏吗?还是说巴氏已经与胡亥公子联手了? 乔松将自己的担忧与陈横说了。陈横道:“关于这一点,公子到不必太过担心。如今整个帝国,最大的两家商贾便是蜀郡的巴氏与北地郡的乌氏,不到最后关头,他们都不会表现自己的态度的。像吕不韦那般,敢于投资帝王的商人,天下只此一人而已。” 与胡不归达成厕纸的生意的第三天中午,乌氏也已经派出乌明来到官邸,与乔松等人相见。乌明皮衣皮帽,二十三岁,一副胡商的打扮。乃当家乌氏家主乌班的大儿子。乌班有三子,只大儿子已经成年,已经帮助其父料理生意,其余儿子俱年幼。 乔松设宴在客厅招待。乌明表示,春意楼的乌山的确是他们乌氏的子弟。当年,前任乌氏家主将家业交给了乌班,乌山便离开了乌氏。却不想乌山在上郡城内为非作歹,幸亏扶苏公子处置果断,帮助乌家铲除了一害。 人已经死了。乌明自然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陈横问道:“乌氏只派你一人来,你一人能代表乌氏一族吗?” 乌明谨慎的问:“但不知道公子有什么吩咐?”果然,乌氏并不想要牵扯到王权斗争中来,因此一直小心戒备着。 乔松道:“我听闻乌氏以畜牧为主。牛羊马匹遍地。我想要从乌氏购买耕牛,不知道乌氏能够帮助吗?” 第68章 青梅竹马 第68章青梅竹马 在乔松正与乌明商谈耕牛的事情时,卫兵进来禀告,说胡不归已经送钱来了。 三百万钱,并不是小数目。胡不归似乎有意宣传此事,竟没有换算成黄金。满满几车的秦半两,用牛车来到官邸门口,引来群众驻足观看。 乔松等人来到门口迎接,只听得胡不归高声道:“公子,这里是三百万钱,买公子一年在全国的厕纸生意,如今天地人为证,就请公子把钱手下吧……” 这时,胡不归猛然看到乔松身旁站着一人,竟是乌明,脸上的得意劲头消失了。 乌明也注意到了胡不归,脸上也是变色。陈横注意到了,问道:“乌明少爷与胡主家认识吗?” 见胡不归愣在原地,乌明只得叹息一声道:“并不相识。只是没有想到买下胡敬主家一半产业之人,竟然是一名相貌堂堂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 乔松对乌明笑道:“你不也是年少有为吗?如今天下一统,天下正需要我们年轻人来开拓进取一番事业的时候啊。” 乌明苦笑道:“公子有大志向,乌明不及也。” 胡不归也从震惊中回复过来,还特意打量了乌明一眼,装作不认识道:“这位锦帽貂裘者,莫不是前几日陈先生所说的乌氏族人吗?” 乌明道:“我叫乌明,正是六盘山乌氏子孙,胡不归胡主家的名号,我初来上郡城,便已闻名。” 乔松道:“两位都是商家,何不一起进官邸中,畅谈一番呢?” 乌明本以为胡不归会拒绝,却不想胡不归笑道:“那就感谢公子盛情了。”竟是先众人一步踏入了官邸中来。 牛车中的秦半两,自有胡不归的仆人一箱一箱往官邸的仓库中搬。 众人回到客厅。乔松命人给胡不归增加了席位,添了碗筷。 乔松对乌明道道:“我刚刚与公子商谈耕牛的事情。胡主家便已经把钱送来了。刚才乌明也应该看到了。如果胡主家不欺瞒我,应该足足有四百万钱。你愿意帮助我用这四百万钱购买耕牛回来吗?” 陈横解释道:“公子购买耕牛,并不是要为自己一人之利,而是为了上郡的万千百姓,只有在上郡推广铁犁牛耕,上郡的粮食产量才能上去,黔首才不会饥饿匮乏。乌明少爷何不留在上郡,辅佐扶苏公子,这不比在北地郡管理牛羊要好的多吗?” 陈横准备把乌明留下来。如今上郡城内,扶苏公子身边一直缺乏商业方面的人才。赵仲虽然忠心,但是办事情却并不靠谱。李采薇精于医学、刺杀之道,但却要帮助自己维持暗哨方面的工作,本身也抽不出太多的心力再维持商业方面的事情。 而胡不归虽然主动与公子拉进关系,但意向不明,不能保证不会是另外一个胡全。 而乌明则是上天派来给公子最好的商业人才啊。他是乌氏族长的长子,若能劝说乌明辅佐公子,也方便公子拉拢乌家。 乔松也对这胡不归不放心,若是能够一个真正懂商的人辅佐自己,自己也可以将心力用在其他的地方了。 乔松道:“乌明少爷。北地郡纵然有千万家财给公子享用,但千年之后,谁有认识乌明是谁?若是你我联手,将上郡的铁犁牛耕给推广了,史书之上,必然会有你浓墨重彩的一笔。” 乌明却也想到,自己在乌氏并不是嫡子。将来乌家继承恐怕也与自己无关。 乌明被乔松一怂恿,他毕竟也只是一名二十三岁的青年,也是热血上头,却是看了胡不归一眼后,道:“好,乌明愿意听从本心,辅助公子,为公子采办耕牛,用于在这上郡之地推广铁犁牛耕之法。” 购买如此大量的耕牛,乌明决定亲自回一趟老家六盘山。乔松等人把他送出城外。 乌明没有走多远,便看到胡不归已经在去北地郡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了。 原来这胡不归正是胡冰女扮男装。乌明还记得,几年前,巴氏曾经带着一名病弱的女孩来来到乌家。自己也是在那时与胡冰相识。 几年过去了,众人的相貌都有了些改变。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胡冰,胡冰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上郡城的风雨引得各大商家的关注。扶苏公子,大秦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对于商人持什么样的态度,无疑是商人十分关心的。 胡家与扶苏公子斗的下场是胡全死,胡家沦落。但来到上郡,却听闻一个叫胡不归的男子当着扶苏公子的面,将胡家的产业以四万钱给继承了。 当时乌明想,又是一个不要命的。他没有想到这个不要命的人会是胡冰。 胡冰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递给了乌明。胡冰笑道:“感谢乌明大哥没有当众拆穿我。乌明哥刚来上郡,便又要回去,篮子里的点心,都是我让仆人做的,都是乌明大哥以前爱吃的。可以帮助乌明大哥路上充饥用。” 胡冰说的体贴周到,但乌明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温暖,相比之下,他更喜欢那个任性的,所有的情绪,无论是愤怒还是哀伤,都能在脸上自由表达的胡冰。 乌明接过了篮子,问道:“我想问冰儿一个问题?你是准备帮助扶苏公子呢?还是与胡全一样,与扶苏公子作对?” 胡冰不答反问:“那么乌明哥的立场呢?扶苏公子还是胡亥公子?” 乌明苦笑道:“我不过是庶出。并不能左右乌家的动向,冰儿高看我了。” 胡冰道:“乌明哥何必妄自菲薄,谁人不知道乌班伯伯对你倚重。那位严肃脸的陈先生想要拉拢乌明哥,还不为因为乌明哥身上流淌着乌氏的血。” 乌明道:“我自然知道陈先生的想法。但真正打动我的,却是扶苏公子的话语。功绩一方,留名青史,不枉此生矣。” 胡冰道:“如此,冰儿便是乌明哥的敌人。今日之赠,只感谢乌明哥对冰儿以前的照顾。日后商场相见,还希望乌明哥不要留有后手。”说罢,胡冰竟是直接转身离去。 她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乌明正伤感的时候,却看到一人已经快步走上前来,怀抱长剑,却是在宴会上寡言少语的李采薇。 李采薇的脸上带着疲惫。这些日子她帮助乔松调查胡不归的身世,耗费了不少的心力。 李采薇道:“胡不归为何不与公子一起送乌明少爷呢?” 乌明佯装道:“商人间的谈话比较粗鄙,恐怕入不了公子的耳朵。” 好在李采薇倒也没有多问。只是将一封纸信递给了乌明。乃乔松所写,让乌明转交给自己的父亲乌班。 第69章 乌氏投资 第69章乌氏投资 为了不让人怀疑自己与父亲的关系,胡冰特意将自己的府邸安排了西城区,平时并不与父亲相见。 送走乌明的当天晚上,家中的老仆人胡尚却来到了自己的新府邸,脸上有焦急之色。胡冰把他请进了书房之中。 胡尚一进书房,便急忙道:“小姐,老爷正在家中被胡亥公子派来的使者逼迫。老爷却不愿意把小姐的身份公布出来,那使者恼怒,要杀死老爷。我也是瞒着老爷,来通知小姐的。” 胡冰苦笑道:“我既然站了出来,父亲又何必隐藏我的身份。胡尚,你做的很好。” 当下胡冰让仆人准备好了马车,与胡尚一起回到家中。 胡家此时因为胡亥使者来,大门紧闭。直到胡尚下车出来敲门,才露出一条门缝,将胡尚与胡冰放了进来。 这一幕却被巷道另外一面高墙之上的李采薇看的清清楚楚。她捂嘴打了个哈欠,继续盯着胡家的门口看着。 胡冰急冲冲走进了府邸,果然看到客厅内,自己的父亲被逼迫着跪在地上。旁边有一执剑之人,锋利的剑刃放在胡敬的脖子上。 二零三见到有人进院,待发现是胡冰与胡尚后,二零三微微一笑,将剑收回剑鞘。 二零三道:“我早就觉得胡敬以四万钱将上郡一半的产业卖给你,这其中必然有缘故。如今,胡敬被逼迫,胡不归家主紧急而来,莫非你是胡敬的侄子吗?” 二零三这样说,也是没有听说胡敬有任何的子嗣的缘故。 胡敬看到女儿居然被胡尚请来,痛心疾首道:“你为何要来。我的一条性命,若是能换来你的解脱,到也合适了。胡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是谁给了你胆子,把她请来?” 胡尚哭丧着一张脸道:“我不想老爷死啊。” 胡冰当下对二零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道:“胡敬是我阿翁,我是胡敬之女。胡家对胡亥公子赤胆忠心,你为何在此伤害我父?” 二零三道:“因为胡敬家主做错了事情。胡家偌大的基业,是胡亥公子与中车府令大人赐予的。可是胡敬家主,招呼也不打一下,便将偌大的产业以四万钱卖给了外人,难免让胡亥大人担心。如今这担心却也成真了,今日,你以四百万钱资助扶苏公子,已经是明证了。” 却不想胡冰道:“这有算得什么明证了。我以四百万钱资助扶苏公子,却能为胡亥公子赚的千万。这样,胡亥公子难道还要阻止吗?” 二零三却不懂,问道:“这如何说?” 胡冰道:“我四百万钱自不是白给扶苏公子的。你来上郡城应该也看到上郡城的厕纸了。扶苏公子利用这厕纸,短短一月,已经赚得几万钱。我四百万钱买下这厕纸的技术,将之推广全国,全国三十余郡,你说能够为胡亥公子赚多少钱呢?” 纵然二零三不懂的生意之道,但是还是能看得出这厕纸蕴含的巨大的利润的。可怜那扶苏公子是不识宝,竟是以四百万钱贱卖。 二零三想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许多,却还要有所疑问:“只是还是让扶苏公子的手里,白白的得到了四百万钱。四百万钱啊,可是能干许多的事情。” 胡冰却建议道:“若依我的浅见,与其和扶苏公子作对,让扶苏公子一笔钱赚不到,到不如主动与其合作,利用扶苏公子的奇思妙想,他赚他的小钱,我们却可以在其他郡推广他的创意,来赚更多的钱。如此,扶苏公子的奇思妙想越多,与胡亥公子的势力差距也就越大。” 二零三豁然开朗。胡全想要将扶苏公子逼近死地,但最后死的却是胡全。而若依胡冰的做法,不动刀戈,便能轻松击败扶苏,为胡亥公子赚取大量金钱,只是如何选择,还要看胡亥公子的意见了。 二零三问道:“姑娘的计划可是有名字吗?我又该如何与胡亥公子诉说呢?” 胡冰想了想,道:“我曾经在蜀郡带过一段时间,曾听过那里的一首山歌,公子可以把这首山歌念与胡亥公子听。” 只听得胡冰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朗诵了下面一首山歌: 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死藤生死也缠。 二零三听了这首带着决绝之意的山歌,却也是悚然动容。 胡敬听了胡冰念出了这首诗来,脸上却带着悲戚之色,想起自己那短命的妻子。 胡冰念完了诗后道:“我与公子献上这条计策便是藤蔓记。树长得高的,但藤蔓却也因此能够得到更多的阳光养料,最终却能将参天大树活活盘死。” 胡敬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胡敬道:“胡家主若早将自己聪明的女儿拿出手,又何必白白赔上胡全的性命。”说罢,一人出了议事大厅,不久便不见了踪影。 乌明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老家六盘山中。 乌明将扶苏公子准备向乌氏采购大批耕牛的事情,向自己的父亲说了。几百头耕牛,乌氏却是能够拿得出手的。 但若是与扶苏公子做成这生意,却会得罪了胡亥公子,这却不得不让乌班仔细斟酌才能下决定。 乌班当下让一路旅途劳累的儿子好好消息,然后派人去请各山头的山主。他们都是乌氏的各个支系,管理了至少一谷到两谷不等的牛马羊群。 没错,乌氏的牛马因为数量太多,竟是将山谷作为计量单位来计算的。可见乌氏的富裕。 乌班的请帖下达三日后,各大山主齐聚六盘山下乌氏的大营帐,商量是否与扶苏做生意的事情。 众人虽然是秦人,但却都保持这游牧的习惯,住的是帐篷,吃的是羊肉。他们毕竟是以畜牧业起家。当下烤好的喷香的羊肉送到桌前。众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酒足饭饱之后,这才商议起事情来。 有山主表示赞同,但也有山主表示反对,一时间争论不休。表示赞同的,认为可以把看做一笔普通的生意,谁出钱,牛便卖给谁。但反对者却认为,乌氏受政府监管已久,此时若去与扶苏做生意,在有心人看来,未免是在为自己的后路做准备。 若是让那位还在游行的祖龙知道了乌家的事情,那绝对会给乌氏引来灭门之祸。 第70章 乌氏投资(下) 第70章乌氏投资(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乌明站了起来。乌明身为乌班之子,此时已经帮助乌氏打理生意,在乌氏的影响日益增大。众人也都将目光看向乌明。 乌班身旁的妻子季姬也看向乌明。乌明是乌班与一小妾所生。乌班对乌明越看中,越让季姬担心。但她必须表现出身为长妇的气度来,不能给人留下刻薄的名声。 乌明道:“各位叔伯间的争吵,无非是害怕一旦与扶苏公子做了这笔生意,乌氏就得罪了胡亥公子,是也不是?” 一名持此意见的山主,也是乌明的叔叔道:“不错,始皇陛下确立了太子制度,但太子之位一直空悬。我们若是帮助了扶苏,若胡亥日后成为而皇帝,我乌氏百年积攒的钱财也将尽数乌有了,不能不谨慎。” 季姬微微一笑道:“乌明又是持什么看法呢?你去了上郡一趟,觉得乌氏有必要下注到扶苏公子身上吗?毕竟,扶苏公子是准备拿钱与我们做生意的,若是拒绝了的话,也将是得罪扶苏公子吧。想要两不得罪,恐怕很难呢。” 季姬的话娓娓道来,却又把事情进一步梳理清楚了。乌氏如今的境地,想要两不得罪,恐怕很难。 乌班道:“季姬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但乌氏总体的态度却是不能变的,我们乌氏只为当今的皇帝服务。现在为始皇帝必须服务,将来也是为二世服务,这才是正道。现在投注一方,还是太过凶险了。” 乌班的话显然是否认了季姬的看法。 乌明道:“孩儿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乌氏两不得罪。” 乌班问道:“什么办法?”他这个儿子素来多智。 乌明道:“请父亲将孩儿逐出乌家。有孩子去辅助扶苏公子。父亲则可另外派人去结交胡亥公子,日后无论谁能当皇帝,都能保全乌氏基业。” 乌班断然拒绝道:“不行!无缘无故我如何能将你逐出?” 季姬听了,却是大为心动:“老爷,我看乌明的法子不错。我听闻陛下的身体一直欠佳,此时若一味的中庸,将来谁又来看重乌氏呢?最近,有人来报,说巴氏的人在上郡一带活跃,不知道明儿在上郡可曾看到?” 乌明想到了胡冰。胡冰虽然与巴氏有牵扯,但也代表不了巴氏。继母之所以这样说,也不过是为了增强劝说力,此时两人的立场却变得一致起来。 乌明点点头道:“我在上郡的确看到了巴氏的人。上郡的胡敬变卖自己在上郡所有产业,被一名叫胡不归的青年公子四万钱买下。我见扶苏公子时,与这胡不归有过接触。他手下的确有人是巴郡的口音。” 乌班惊愕道:“胡敬将家业变卖了吗?”随即叹息一声道:“这样也好,他也可以多陪陪他那生病的女儿了。你见到胡冰了吗?” 乌明摇头道:“没有。” 乌班叹息道:“乌明,我问你,你可是在家里有什么不愉快了?所以才生出了离开的想法?可是有什么人和你说过分的话了?你与阿翁说,阿翁自会为你做主!” 乌班越说声音越严厉,扫视了宴会上的诸位山主,把乌明的这些叔、伯、堂哥、堂弟吓得不轻。 却不想乌明道:“不是的,阿翁。只是乌明觉得,乌氏的产业不应该只局限在北地一郡。孩子如此做,也是希望创立比祖先更为辉煌的产业。” 乌班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道:“既然如此,创业总是需要本钱的。你帮阿翁做了许多,阿翁便赐你一谷牛羊。让你做第一个脱离巴氏的山主。日后就好自为之吧。” 说罢,乌班竟是撇开妻子,气冲冲地离开了。季姬赶紧追了上去,她要去和乌班解释,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过分的话语。 乌明的叔伯堂兄弟都来恭喜乌明。乌明也与他们一般,成为了一名山主。只是这代价有点大,竟是以脱离乌氏作为代价。 上郡。清晨。一群身穿褐衣的木匠来到了官邸门口,拿着斧子、凿子、尺子。来到官邸前。昨日,工师来通知他们,说扶苏公子看上他们的手艺了,想要他们帮忙打造几样东西,若是做成了,将有大笔的赏金。 同行是冤家,这一点倒是一点儿也没有说错。众木匠想到,这赏金恐怕只有一笔,若是被别人得了,自己便得不到了,因此彼此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互相之间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木匠们都是来的个大早,扶苏让他们中午之前到,他们竟是在清晨便来到了。 乔松起床后,被告知一群木匠已经来到门口了。连忙洗漱完毕,将一众木匠师傅请了进来。 这些木匠一见到乔松,便毛遂自荐起来。一个木匠道:“公子,你把活交给我吧,我打造的家具整个上郡的人都说话好,郡守家都是用打造的家具。” 另外一名木匠道:“呸!郡守家能看的上你们的家具?公子,我这里还有几条上好的楠木,可以奉献给公子。” 这可好,乔松还没说自己的事情,他们到已经开始推销起自己的生意来了。当下吵吵嚷嚷,乱哄哄一片。 乔松道:“二三子且安静下来!我不需要家具,今日召集大家伙来,主要是想要诸位帮我打造一副农具。”扶苏忽然想到自己的图纸还在书房中,这是乔松最近几日熬夜在纸张上画出来的图纸。胡全死后,他的造纸坊被充公,倒也没有停产,而是被扶苏给买下来,供应乔松自己平时所需。 比起成片的竹简来,乔松还是更喜欢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只是毛笔画图却并不是自己所长。乔松自制了羽毛笔来用来画图。 乔松从书房内取来图纸,每张图纸都是一人来高,半人来长。乔松请众人来到客厅。四名木匠张开了图。 一副耧车图,一副耦犁耕作图出现在木匠们的面前。 耦犁耕作图其实两个图并做一副。那是因为耦犁的使用分两种。一种是两头牛拉两个犁,后面两个人各扶一个犁,前面一个人负责牵引两头牛。还有一种是人力一个人拉犁,一个人扶犁。 而耧车说白了就是古代播种机,这是一种把耕犁和播种结合起来的播种工具。在犁上装一个耧斗用来盛谷种,耕地时一边摇动耧斗,种子就自动播种在土里了。这种一边耕地一边播种的方式当然比耕完地再播种效率高多了。 木匠们平时也没有少打造农具,这两幅图刚一张开,便把这些木匠的目光吸引住了。那些张纸的木匠,也只能低着头,弯着脖子看。 这些图画,说实在的画的不咋样。但里面蕴含的思路却让这些木匠开拓了眼界。 乔松道:“诸位若是谁有能帮助我复制图纸中的农具者,赏赐一千钱。并且这次做农具耗费的材料、工时的费用,有我一力承担。” 乔松将这木匠都留在了官邸,拨了两间宽敞的房间给木匠们居住。木材也已经在运来的途中。乔松先给这些木匠发放了第一笔资金。木匠的吃喝用度都有乔松来颠覆。就像上次造纸一般。 李疾听到乔松在官邸的动作后,也知道是公子在鼓捣新的东西。只是苦笑摇头,却也没有劝阻,反而有些期待乔松这次能做出什么让人惊叹的东西。 对于耦犁与耧车的犁头,乔松准备拜托给徐夫人。 就像乔松所说的,一名优秀的铁匠远比铸剑师对社会要有贡献的多。徐夫人不应该仅仅是一名优秀的铸剑师,也应该是一名优秀的铁匠才是。 第71章 耦犁 第71章耦犁 上郡的冬日仍然还没有结束。但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春天似乎已经近在咫尺了。 一月三十日。乔松正在官邸内与诸多工匠一起制造耦犁与耧车。李疾却来到官邸,向乔松报告说,有一商人携带大量牛马羊群以及仆众出现在上郡城南门外。 乔松算算日子,回老家谈生意的乌明应该回来了。 乔松、陈横、李采薇、赵仲一起出城迎接乌明。四人来到南门,果然看到牛马羊群一望不尽。押运看料牲畜的仆人也多大三百人。 乔松的目光也很快锁住了人群中的乌明。比起上次见到乌明,此时的乌明显得更加成熟了,目光坚毅。 乌明看到乔松来到,向乔松作揖行礼后,道:“公子。乌明已经被父亲逐出家门,这一谷的羊群便是乌明唯一的财产,如此,公子还需要乌明的辅佐吗?” 陈横蹙眉。乌家的小心思自然瞒不住他。乌家想要两边都不得罪,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乔松道:“你能回来,我已十分高兴。只是为何却与家中闹翻了呢?可要我帮你做主,与你父亲理论一番,毕竟父子亲情,又怎能说没有就没有的呢?” 乌明看向乔松,看向乔松的眼睛里只有关心,并没有太多责备,却也放下心来:“这一谷牛马羊群便是乌明帮助公子立身上郡的根本,公子且放宽心,一众随乌明去草原做过生意的商队也被乌明带来了,有他们在,吾等与匈奴的生意就不会断。” 乌明提及匈奴,乔松也想起冒顿来。此时冒顿已经当了大单于。当初的约定不知道是否已经忘记。 像乌明这样的大商人落户上郡,尤其是看到许多健壮的耕牛之后,李疾早已经乐的合不拢嘴,冬日过去,便是春日,土地便要耕种,上郡急需要大量耕牛。到可以与乌明商量一下,由官府买下。 乌明的牧场便被安排在了白杨谷。好在乌明所带之人都是随身携带帐篷,到不会受冻。乔松购买了一批粮食,让赵仲押运到白杨谷内。 三日后,蒙恬仅带领短兵护卫来到上郡。召集了李疾、李广田等上郡的一帮官吏,齐聚官邸,商议来年春种的事情。 自蒙恬北击匈奴,却匈奴七百余里后,始皇帝执行屯田政策,向上郡、九原等地迁徙了几十万人。但屯田的产粮一直不多。一是因为九原、上郡的地理环境,九原多荒漠,并不适合屯田。人是有了,但大量的农具、耕牛的缺乏,也使得粮食的产量一直不能提升。 这些年来,长城军团的口粮都是从齐地、赵地以及关中运输过来的。一石粮食从齐地运往长城,路途是消耗的口粮有多达十九石。粮食转运达到一比二十,造成巨大的消耗。 而且运输粮食,便需要民夫,始皇要修骊山墓、扩建阿房宫,要巡游,都要对民众征徭役。加上修建长城,以及往长城输送粮食,天下元元竟是过的比统一之前还要苦。 若是能够增加上郡的粮食产量,的确有助于减轻民众繁重的徭役。但也只是减轻,聊胜于无,安慰自己罢了。 客厅内,乔松是监军,坐主座。左边为军中将领,蒙恬左边第一坐。包括王离在内的众将军坐在一侧,右边是上郡的地方官员,李疾坐右边第一坐。包括李广田在内的上郡的大小文武官员。如此整个客厅倒是人员满满。 增加粮食生产的事情年年提,但年年也不过是个过场。图个心安罢了。 蒙恬讲了一遍增产粮食的必要性后,接下来便是让上郡郡守李疾表态:“李郡守,今年要增加粮食产量,你有什么比较好的政策?” 李疾道:“增加粮食的问题年年提。将军若是能够将修长城的人全部遣返归乡,粮食产量或许能增加一二,若是照旧,则无望粮食增产。” 蒙恬听了大怒:“你们这些地方官员,为什么老是把过错推到修建长城身上,诸君可知道,若不是有长城在,阻挡住了匈奴的马蹄,像这上郡边城,怎么会有今天的安生日子?” 李疾在心里腹诽道,天下苦民徭役者有三,骊山,阿房宫,长城。前两样谁人敢说,大家也只敢拿修长城来指桑骂槐罢了。 虽然蒙恬恼怒,李疾却也不惧蒙恬。他是郡守,由始皇直接任命,只对皇帝负责。 李疾如此,其他上郡的官员有样学样,都是低头不语。如此之下,到只有主位上的扶苏昂着头颅,显得格外显眼。 见此,蒙恬客气问了一句:“公子,可是什么高见?”其实不指望乔松说出什么来。 乔松道:“我最近研究出两件农具来,若是能够推广,则上郡粮食增产可期。这两样东西便在仓库中,可让人取出,叫蒙恬将军观赏。” 蒙恬想到,上次,乔松发明造纸,轰动一时。但造纸与农活,一个是文化事业,另外一个则是农活,两者并不搭嘎,难道公子也能有所建树? 乔松命工匠将仓库中制造的耦犁与耧车的样品取出,抬到了客厅,交付众人观赏。农业乃国家之本,秦国实行耕战统一国家。所以无论文武,都对农业多少懂一点,也都看出了这两样东西的价值。 蒙恬从座位走上,一手抚摸耦犁,一手抚摸耧车,像是摸着两个稀世珍宝一般,眉开眼笑。蒙恬问道:“这两样东西,可以演示一下吗?” 众人一起出城,来到了十里庄,借来了耕牛。又找来了十里庄三名农夫。 便来到一块休田前。当下在农夫们的演示下,二犁并耕,每犁各由一人执之,一牛挽之,另一人牵引二牛,虽然是冬天,但是被徐夫人打造的锋利的犁锋还是将地裂开,开始翻开的沟壑弯弯曲曲,但是当农夫熟练后。第二次再犁一垄时,却已经犁的笔直了。 而耧车的妙用就更不用说了。可以做到一边耕种一边播种。乔松也让农夫演示了,把在场的官员都吃一惊。 这样的发明,也只有一心关注民生的扶苏公子才能注意得到吧。而蒙恬却想的更多,扶苏公子仁义之名传遍天下,去了鬼谷一趟,鬼谷派恐怕也会对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有所希冀吧,这耦犁与耧车很有可能就是鬼谷之人的发明。 第72章 农工所 第72章农工所 还没有看完演示,蒙恬已经迫不及待的询问:“这耦犁与耧车现在上郡一共有多少?” 乔松道:“只这两个样品。” 蒙恬看向李疾:“务必让工师署在开春之前加紧赶造。” 当时可没有知识产权的问题。乔松剽窃了汉代搜粟校尉赵过的耦犁与耧车可是想要发一笔财的,若是直接交给了官府,自己岂不是百忙一场。 乔松连忙制止道:“不行。” 蒙恬这才想到,这样的发明是公子相处来来,他之前是太过兴奋,没有注意乔松的感受,但公子发明了这两样东西,不也是为了将之推广吗? 乔松也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对蒙恬道:“蒙恬将军,这耦犁需要至少两头耕牛,所需数目不在少数,上郡如今又有多少头官牛?百姓自己有多少人是有牛的?又有多少人是有两匹牛的?” 被乔松这么一问,蒙恬也想到,上郡不比关中、山东各地富庶,都是迁徙而来的穷苦百姓居多,百姓还没有在上郡扎下根来,拥有耕牛者寥寥,甚至官府也没有多少耕牛。这却是不争的实事。 李疾见乔松阻止蒙恬,他自然不会揭穿乔松的底细,将白杨谷的巨量的牛马羊群的事情说出来。 蒙恬叹息道:“如此,这耦犁法倒也不方便推广了呢。” 乔松当下将自己的想法抛了出来:“到也方便推广。我已经与乌氏联系,请他们送来了一批耕牛过来。但蒙恬将军你也知道,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家送耕牛过来,不是可怜我们上郡。而是准备要与我们官府合作一笔生意。” 乔松侃侃而谈。他准备要成立一个农工所。有官府、乔松自己、乌氏(其实只乌明自己)作为股东,官府提供大量的木匠,而乔松贡献技术,乌氏提供耕牛。然后在春季来临时,一同租借给官府。 上郡也有相当多的土地实行的是屯田政策。屯田集中人力、物力,也利用耦犁与耧车的使用,可是使农夫卸下相当大部分的劳动力,有更多的时间去开垦更多的土地。土地种得多了,粮食增产是必然的。 而农工所赚取的只是每年的一笔租借费。按照乔松的设想,抽取比例是粮食增产部分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如果一名农夫上一年收了两百石粮食,而用了耦犁与耧车后,增收到了三百石,那么农工所将从其增产的一百石中取走十分之一,作为租赁费用。第三年后,租借耦犁与耧车,则按照固定石数进行租借。 按照乔松的想法,也只准备赚取五六年的钱。等五六年后,上郡的百姓粮食增产,生活富足了,人人养得起牛,家里也都有了耦犁与耧车,这笔生意也就基本做到头了。 李疾也帮扶苏鼓吹道:“公子的智慧真是无人能及啊。如今上郡官府穷的是叮当响。推广耦犁与耧车的事情若是有政府来做,前期需要一大笔开支。交给乌氏这样的商人来做,他们为了利润,效率肯开也比官府高,也能更好的将耦犁与耧车推广。” 蒙恬也听出李疾是向自己诉苦了。这件事情有公子在坚持,他也不好反驳,只是道:“如此,这件事情就请公子帮忙扶持了。” 乔松送了一口气,他害怕蒙恬坚持由官府来做,他希望将农工所培育长一个生生不息,能够不断产出好产品的地方。通过农工所赚取巨大的利润,来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提供充足的资金。 农工所在蒙恬的主持下,正式成立。有乌明来主持农工所的工作,成为农工所的第一代所长。李疾在东城区拨出了一片场地,作为农工所的所在地。便将所有的木匠都派去了农工所。 蒙恬不久离开上郡,又回到军中,监督背面匈奴的军事动向。 乌明则雇佣了一匹人,在上郡周围砍伐树木,用于制造耦犁与耧车。 在乔松以为一切进行的顺利的时候,徐夫人却带着赵仲气急败坏的来到官邸。 乔松忙问何事。徐夫人道:“公子还真把我这个老头子当铁匠用了啊。既然是当铁匠的命,老头子也认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要大量的打造耦犁与耧车,要我给你打造安装耦犁与耧车的铁犁,公子总要给我提供充足的铁吧。总不能让老头子做贴本买卖。 乔松老脸一红,他的确把铁的事情往的一干二净了,当下问道:“以前是从哪里购买的铁,现在还从哪里购买,不就行了吗。赵仲,你把买铁的钱帮我记账,连着工钱,我到时一并支付给铁匠铺。” 却不想徐夫人没好气道:“买不到了。刚刚得到消息,之前卖铁的人已经断货了。没有了铁,我这铁匠铺也要跟着关闭了。” 乔松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赵仲提醒道:“公子,是胡不归。他捣的鬼。他提前我们一步,将上郡的铁全部购买了,我们因此才来找公子商议。” 胡不归?他到的确快要把这个人忘记了。 在乔松保证会给徐夫人提供足额的铁之后,徐夫人这才在赵仲的陪同下气咻咻的走了。 乔松来到农工做找到了乌明,像乌明讲了缺铁的事情。 乌明道:“耦犁与耧车虽然需要木材进行支撑,但最重要的还是下面的一块铁犁。胡……胡不归这是掐中了我们的命脉了啊。” 乔松道:“的确。我准备去向李疾反映此事,商家聚集货物不买,搞垄断,可是大罪。” 乌明却道:“不可。” 乔松问道:“那乌明有什么高见?” 乌明道:“也许胡不归这样做,是想要和我们谈判。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我听说,胡不归其实也做铁的生意。若是能够与胡家合作,我们就有了稳定的购买优质铁的渠道。” 乔松道:“你与我便一同去拜访胡不归,弄清楚他的意图。” 两人一路打探来到了胡不归的家。门口的小厮看到乔松道:“主家已经等待公子多日了,请进!” 在小厮的带领下,乔松与乌明在大厅见到了胡不归。胡不归依旧是一张英气的脸,脸上带着得逞的微笑道:“我等候公子已经多日了。久候公子不来,还以为公子把不归给忘记了呢。” 第73章 监御史 第73章监御史 这样软绵绵的话语出自一个男人之口,让乔松多少感觉有些怪异。 乔松咳嗽一声,道:“就算我已经把胡主家忘记了,胡主家不还是会变着法子的,提醒我胡主家的存在,不是吗?” 胡不归淡淡一笑:“这倒是真的。我见到公子便感觉到与公子有缘分,我在蜀郡的时候,曾听到过一首山歌,到可以描述我与公子之间的关系,公子可愿意一听吗?” 乔松到想看看这胡不归是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因此道:“哦?什么山歌?胡主家不妨唱出来,让我与乌明鉴赏。” 胡不归道:“我嗓子粗陋,若是唱出,恐怕玷污了贵人之耳,如此到失去了此山歌的神韵,且让我吟诵出来吧。” 说罢,胡不归清了清嗓子,将那首山歌再次吟诵了出来: 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死藤生死也缠。 一首山歌吟罢,却让乔松也听得痴了。若不是因为身处此境,而是与采薇在一起,将这首山歌朗诵给她听,那该是多么快活。 乌明见乔松神态不太对劲,连忙在旁喊道:“公子,公子……” 乔松回过神来,这才想到此时此境,实在不适合自己有太多的联想,咳嗽一声道:“感情激烈而纯净,的确是一手很好的山歌。” 胡不归道:“我与公子之间的缘分便如这首山歌一般,公子日后成王成寇,可都不要忘记了有胡不归的存在啊。” 经过一番商谈,最终以胡不归入局农工所而结束这次谈话。 农工所所赚取利润,胡不归免费向农工所提供优质的铁矿,在官府所占份额不便的情况下,乌明,乔松,胡不归平分其余的利润。 同时,乌明也与胡不归达成条约,胡不归从关中、山洞各地购买玉石之类的奇珍异宝,交付乌明,乌明的商队则把这些奇珍异宝运往草原,从草原酋长那里换来更多的牲畜羊马,建立一条上郡与草原之间的商贸线。 乔松在上郡的活跃,自然引起了中车府令赵高等人的注意。一封来自上郡弹劾扶苏公子玩弄工巧,聚众敛财的奏章快马加鞭送到了始皇的手中。 始皇此时还在巡游。坐在车辇中,看了这封来自上郡的奏章。车辇中有赵高在旁边伺候着。 赵高偷瞄了始皇一眼,发现始皇细细看着奏章,脸上的怒色一点点加重,随即竟是将奏章往前一摔,竹简竟是碎了一地。 把赵高吓了一条,连忙将散落一地的竹简一点点的捡起来,匍匐在地上。 始皇见赵高匍匐在地,无奈道:“阿高,不碍你事。去把丞相与蒙毅请来,朕有事情要与他们商量。” 赵高到了声诺,下车辇,请李斯与蒙毅来。 不久,李斯与蒙毅急冲冲来到,上了车辇。始皇命赵高把原本散落一地的竹简排列好,放在在案几前,让李斯与蒙毅读了。 蒙毅,乃是蒙恬之第。比起一身戎装,勇武的哥哥,蒙毅则显得秀气的多。一对细长的眉毛,面白无须,风度翩翩,身上带着一股儒雅之气。 蒙毅注意到竹简上有扶苏的名字,当下绷紧了神经,小心翼翼的看着,一遍看一遍思索对策。这竟是一篇弹劾公子扶苏的文章,上面说扶苏公子玩弄工巧,聚众敛财。一向仁义之名的公子怎么会做出这件事情来呢? 他瞥了一眼一旁洋洋得意的赵高,知道这背后一定是赵高在指使大臣弹劾扶苏。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扶苏没有做过此事,也就不会有这本奏章了。 在蒙毅各种念头运转的时候,李斯则已经从容的将奏章读了一遍,然后负手一边,等候始皇的垂询。 始皇见蒙毅还盯着竹简看,也自然明白自己这个臣子的小心思,问道:“蒙毅,奏章不长,几百字而已,还没有读完吗?” 蒙毅连忙请罪。始皇让他坐到一边,然后道:“奏章大家都看了,且都说说各自的想法吧。” 蒙毅道:“陛下,此奏章所言,不过是一面之词,公子扶苏仁义,断不会做出什么聚众敛财之举的。” 始皇不置可否,又问一旁的李斯:“丞相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的?” 李斯道:“陛下。可还记得公子上次呈上来的纸版的《商君书》吗?” 始皇道:“自是记得。发明纸张,倒也是文化盛举。”始皇惜字如金,对于扶苏这次玩弄工巧的事情,到一点态度也不表达。 李斯也不得不猜测一番后,道:“监御史只在奏章说公子玩弄工巧,何不让公子把工巧之物呈上来,若是有用于民,则推广之,若是无用于民,则深藏府中,责问公子一下便可。至于聚众敛财,上郡地处边疆,哪里有什么钱财可敛,若是公子找到什么开源之道,对上郡恐也是有益的。” 蒙毅诧异的看着李斯。他没有想到李斯竟是一直在为扶苏公子说好话。 始皇也开口道:“丞相所思,甚合朕念。就派人让扶苏把他弄的工巧之物给朕呈上来,朕到要看看,自己这个儿子不好好学习法令文书,捣鼓了些什么事物出来。” 却不想始皇的旨意还没有到达上郡。三日后,李疾已经派人把公子扶苏所造的耦犁与耧车、连同乔松亲手画的图纸一起送到了巡游队伍中来。 这却是李疾给乔松的建议。毕竟堂堂的公子,摆弄这些玩意,未免有失身份,搞不好还会引来始皇的责备。若是将这耧车与耦犁呈现给始皇,始皇高瞻远瞩,必然能够看出这两件物事对于大秦帝国的意义。大喜之下,也就不归纠结公子的一点小罪过了。 陪同这些工巧之物一起来的,还有郡守李疾的奏章,与监御史的不同,李疾奏章中,称赞扶苏公子的爱民之心,发明了方便百姓耕种的农具,上郡今年增收有望。 始皇亲自下车辇,观看了耧车与耦犁,已经是眼前一亮,再看了图纸之后,却是不由自主,亲自上前,抚摸了一番。 耦犁耕作图两个图并做一副。一图是两头牛拉两个犁,后面两个人各扶一个犁,前面一个人负责牵引两头牛。另外一图是人力一个人拉犁,一个人扶犁。 耧车图,在犁上装一个耧斗用来盛谷种,耕地时一边摇动耧斗,种子就自动播种在土里了。这种一边耕地一边播种的方式当然比耕完地再播种效率高多了。 始皇看罢,却是叹息道:“不看实物,朕几乎要误会扶苏了。” 始皇看向一旁的李斯:“上郡监御史搬弄是非,愚弄于朕,将他撤职。李斯,你儿子李由还赋闲在家吧,他一直与扶苏交好,就让他去上郡当这个监御史吧。” 赵高在一旁默默的看了一眼李斯,这个两面倒的墙头草! 第74章 熟种 第74章熟种 对于上郡的监御史突然被撤职,一时间众口纷纭。 但想到监御史一直与郡守、郡尉两人不对付,政治倾轧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黔首百姓所能了解的了。 郡作为一级行政地方,军民兼治。郡设郡守、监御史、郡尉三个互不隶属的主要官员。如今监御史被撤职,始皇帝必然会派来一个新的监御史来。 乔松正与陈横商量谁会是下一名监御史的时候,郡守李疾、郡尉李广田来官邸。 陈横道:“能让李疾、李广田一起前来,一定是监御史的任命有消息了。” 陈横与乔松一起出门迎接李疾、李广田两人,乔松发现两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意。 回到客厅落座,李疾已经迫不及待道:“公子可知道这次来上郡任职的监御史是谁吗?” 乔松却是对始皇的意图无法琢磨的,而且对于官场的事情也并不是很熟悉,问道:“是何人?” 李疾道:“此人是公子的旧识了。乃是丞相李斯之子,李由。以前便听闻他与公子相善,陛下派他来上郡,公子无掣肘矣!” 对于前监御史被撤职,李疾知道的要比乔松多的多。自己献计公子,让公子把耦犁、耧车以及图纸一起送到始皇面前,果然对公子起到了保护作用。 李由与自己相善?关于这个,乔松到是不知道的。他魂穿到这个世界上,便一直在上郡一带活跃,与咸阳故识基本断绝了联系,突然多了一个好朋友,竟是连上郡的人也都知道自己与李由的关系,显然这位李由很可能是曾经的扶苏公子的密友。 可是与李由结识,他是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啊,到时相见,可不要穿帮了才好。 众人都不知道扶苏的想法。还在为是李由来上郡当监御史而感到高兴。既然是故人前来,这欢迎仪式还是要有的。 李由的车队在三十里外,便被李疾知晓了。在郡守李疾的安排下,上郡城一帮文武都出城,来迎接李由。乔松则作为故友前来。没有等待多久,便看到李由的队伍迤逦往上郡城来。 等到车马在城门下停下,从车上走下一人,锦帽貂裘,面容如斧劈刀刻一般,带着严峻之色,直到看到了一旁的乔松,眼神之中这才有了一点儿温意。 李由得体的与上郡城的文武施礼,监御史的府邸已经被打扫干净,李由随行车辆上的行李随时可以搬入。自有其他人帮忙收拾。乔松邀请李由来官邸用餐,李由自是答应了。 只是比起众人的热情来,李由明显要表现的冷淡的多。他父亲是大秦宰相,权势滔天,自然无需看众人的脸色。最后这场欢宴却是不欢而散。李疾、李广田都推脱有事,先行离开、其他人的职位比李由小者,自是也找了借口,先后离开。 不久,会堂之内便只剩下乔松、陈横、李由三人。 李由却将目光扫向了陈横,问道:“便是你在公子身边胡乱处主意吧?公子可知道,若不是我父亲在陛下面前为公子陈情,公子恐怕就要自己去陛下身边请罪去了。” 李由当下把前上郡监御史弹劾扶苏的事情说了。 乔松听罢,连呼好险,自己竟是躲过了一劫。李由见乔松如此,仍然是不知世情险恶的模样,还是把公子当成之前在咸阳城,常常寻求自己帮助的扶苏看待。而公子玩弄工巧之物,聚众敛财,都是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人出的鬼主意。同样的,胡亥的身边,也突然出现了一名来历不明的人物。 也不奇怪,公子性格软弱,喜欢询问别人计策。自己不在公子身边,公子自然是要找一个人来代替了。可是人家胡亥怎么做的,把那王玄朗当做腐儒看待,有自己独到的看法。也罢,也罢,自己现在来了上郡,自可以辅佐公子,在上郡城做出一番政绩出来。 乔松也自然看出来李由与自己的老师陈横不对付。内心却是暗暗窃喜。便继续装作茫然不懂的模样,询问了李由一些问题,李由虽然会抱怨一番,但总会详细讲述。 看到乔松与李由愉快的聊天,陈横却自是知道乔松在使坏。却只是默默看着两人的表演,不发一语。 李由初来上郡,与乔松聊了许多之后,便先告辞回自己的住所,安顿好家人奴仆。乔松将他送到大门外折回,与陈横道:“老师,你觉得李由这个人怎么样?可以用吗?” 陈横道:“我看的出来,他对公子倒是赤城一片,只是李斯还在,李家目前还轮不到李由来做主啊。犹如乌班驱逐乌明一般,李由也是被他的父亲当做投资,送到公子身边的啊。如此,有件事情,公子到要有个提前准备了?” 乔松问何事。陈横道:“如今乌氏与丞相李家都已经开始有了动作,诸多势力都在为自己的日后打算。那么陛下的身体恐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公子要提前坐好准备,应对胡亥公子可能的发难。就像上郡的监御史弹劾公子一事,事前我们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晓。看来哨兵计划还需要加大投资。” 乔松想到乌明已经带领一支庞大的商队去了草原,给草原上的匈奴、东胡带去了珠玉、盐巴等屋,这一趟回来,就可以加大对哨兵的投入了。 提起哨兵,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采薇了呢。只是听陈横说,采薇一直在秘密训练这只哨兵队伍,便是连赵仲也加入到了其中。 始皇最后一次巡游,胡亥也跟随在侧,作为始皇的幺子,胡亥一直很受始皇的宠爱,就像天底下的父亲大都疼爱自己的小儿子一般,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父皇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大哥扶苏。想到前几日父皇观看耧车、耦犁的高兴劲头,胡亥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有人敲自己的车辇,胡亥大喜,知道是自己的老师来到了,连忙掀开车帘,将自己的老师请了进来。 赵高到了车上,便听胡亥急道:“如今大哥献耦犁、耧车,父皇欲推广之,可见大哥越来越得父皇看重,老师何以教我?” 赵高道:“我已经劝说始皇,耦犁与耧车先在上郡实验,若是有效果,再进行推广。” 胡亥道:“我见那耦犁与耧车甚至方便,增产可期,只是拖延一年,于事无益。” 赵高笑道:“公子可听说越王勾践的事情吗?吴越之战,吴国种植越国归还的蒸过的稻种,致使吴国粮食绝产,给弱小的越国消灭强大的吴国,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此计既可灭吴国,也可以灭掉一名王孙公子的命。上郡要增产,种子恐怕不足,肯定是到购买谷种。公子可以从谷种上下手!” 第75章 熟种(下) 第75章熟种(下) 进入一月。眼见春日就要来到。李疾来找乔松商议,虽然利用耦犁、耧车可以方便农夫犁地、播谷。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真按照扶苏的设计,可以开垦更多的农田,那多余农田却需要更多的谷种。上郡官府以及民间预存的谷种可能不足使用。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地都犁了,若是没有谷种,未免是个大笑话,算算日子,乌明也应该快从草原回来了,到时候便让乌明到邻郡购买谷种。 而前几日,胡亥已经派遣二零三,来找到胡不归,让胡不归帮助乔松购买谷种。这批谷种,胡亥已经帮自己的哥哥准备好了。这让胡不归惊讶不已。胡亥自不会好心帮他的哥哥。 二零三临走之前提醒道:“胡主家,可要小心了,注意自己的立场。胡亥公子已经对扶苏公子奉上耦犁、耧车的事情心怀愤怒了,你可有做出一些让胡亥公子高兴的事情来啊。不要辜负了胡亥公子以及中车府令大人的期望!” 胡不归思索了半日,终于清楚了胡亥的打算。胡亥给自己的谷种一定是有问题的。她到也是个博学的人。立刻将谷种联系到了吴越之战。这胡亥公子是要利用熟种之计来搞坏扶苏公子的政绩啊。 熟种播在地中,自然长不出粮食。上郡来年将无望粮食增产。 乔松送走李疾后,却看到门前胡不归已经来到。这人倒是经常喜欢来官邸与自己谈天论地,难道上郡城的生意也不管理了吗? 但胡不归来到,乔松也不能把人赶走了,请到了大堂来。 乔松道:“胡主家管理偌大的产业,能忙的过来吗?怎么时时有闲心来我这里呢?” 胡不归笑道:“公子可知道,生意做到了一定规模后,有了足够的手下帮自己卖智卖力,人也就会变得清闲许多了。公子不也是这样做的吗,收揽乌明为自己赚钱,拜陈先生为师为自己出谋划策,便是连自己的女人也不放过,让她日夜奔波。公子却每日在官邸之中,安居闲坐。如此看来,我与公子俱是一样的人啊!” 被胡不归这么一说,乔松却是老脸一红,他的确是擅长当一个甩手掌柜的。乔松慨然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难道不是正道吗?” 只是让乔松没有想到的是,李采薇竟是比自己还要召集。他与李采薇分享了自己命运的人,看到司马迁《史记》中所载的关于自己的命运后,自那之后,采薇的脸上便很少看到笑容了。 胡不归见乔松的脸上忽然有了些忧郁,他在想什么呢?胡不归到有想好奇想要知道。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该问的,一旦问了,便有多了许多牵扯。 就像那首山歌一般。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死藤生死也缠。无论谁生谁死,都再也牵扯不断。 胡不归收拾了下情绪,道:“我今日来,到不是与公子坐而论道。我既然入股弄农工所,也要为公子考虑一下。公子可知道,一旦利用耦犁、耧车之后,耕地面积虽然可以扩增,但上郡的谷种恐将不足使用啊。购买谷种,迫在眉睫。” 乔松一愣,随即道:“李郡守来我这里,也是与我谈论这件事情,你们竟是想到一块去了。” 胡不归道:“公子何不将购买谷种的事情交给我,我在内史、山东等地都有关系,可以帮公子把这件事情办妥了。” 看到胡不归跃跃欲试,乔松则觉得无可无不可。乌明毕竟还没有回来,谷种自是多多益善。只是乔松毕竟信任乌明更多些。此次答应胡不归,便存了试探的心思。 胡不归见乔松轻松答应了,也不久留,到也有商人的做派,毕竟商人重利轻别离。 胡不归一走,陈横却从内堂走出。 乔松问道:“老师,你如何看待胡主家帮我运粮的事情呢?” 陈横道:“公子已经做的很好,又何必问道于我呢?” 乔松淡淡一笑,道:“只希望他不是胡亥的人。毕竟这是个很有才能的人。” 陈横蹙眉道:“公子,切不可有太过仁慈之心。昔日,韩非子大才,却时时有存韩之心,而始皇将之赐死。便是因为其不为自己所用。若是这胡不归心向胡亥,公子也要早日将其铲除才好!” 扶苏答应让胡不归购买谷种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胡亥的耳朵里。胡亥已经捧腹大笑,与赵高道:“我这个大哥,还真是轻易的相信人啊。熟种已经准备好了吧,是时候往上郡押运过去了。” 但当押运粮食的队伍在途径高奴附近时,却从附近的山中,冒出来了一伙强盗,将胡亥的熟种给劫走了。自然,乔松与上郡大多数人,还以为是上郡新买的谷种被抢劫了。 郡守李疾大骂山匪,令高奴县令务必立刻彻查此事。把高奴县令赵伯急的嘴上起了好些水炮。这些可恶的山贼,不在别的地方抢,非要在他的高奴县附近抢,是要好好惩处这些山匪了。 之前,扶苏公子便是在高奴县险些遭害,今日又发生了抢劫谷种的事件,赵伯当即令曹县尉带兵剿灭附近山中的土匪,并将谷种找到。 听说自己的熟种在高奴县比人抢了。胡亥比高奴县领还要关心,当下问赵高:“上郡的大多数山匪不都是已经被我们收买了吗?是那一伙山匪不开眼?竟然抢我们的东西?” 赵高道:“公子要知道,这件事情我们是暗地操作,明面上还是扶苏公子购买谷种,咱们没有和山匪打招呼,他们还以为劫持谷种,可以算作立功呢。” 胡亥破口大骂道:“立功?立他娘的屁功!一群吃饭等死的玩意!”话虽然说得激烈,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期盼高奴县能够剿灭山匪,把那批熟种找到,继续运往上郡。 曹县尉找到这批粮食,倒也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不久,便有亭长来报,是凤凰山附近,山脚下,出现了一批运粮车。应该就是丢失的谷种。 曹县尉赶到运粮车所在,果然俱是谷种,显然高奴县的大动作,让山匪也害怕了起来。 躲在山上的胡不归看着山脚官府来人,将粮车运走,淡淡一笑。 第76章 信任 第76章信任 运输谷种的商队抵达上郡。由曹县尉一路护送,自是平安无事。 乔松等人与曹县尉算是故交了,出城相迎。而购买谷物是由胡不归负责。胡不归也陪同乔松一同前来。 乔松感谢了曹县尉一路奔波劳累,准备让人把谷种运至官府公库之中。跟随在乔松身旁的李采薇却制止搬运的工人道:“且慢!” 胡不归问道:“采薇姑娘,有什么指教的地方吗?” 李采薇道:“指教倒是不敢当。但这谷种总是要仔细检查一下才好。” 胡不归看向乔松,乔松小声对李采薇说:“不如送入公库,再派人检查,何必闹得人尽皆知。”显然,乔松也同样认为运量的谷种是有问题的。 陈横道:“当众检查一下也好。胡主家若是行的端坐的正,自然也无惧检查的了。谷种关系到农民增收,是国家大计。” 胡不归看向乔松道:“你终究是不信任我?枉我忠心,一路奔波为你办事!” 乔松却不敢直视胡不归的目光,将眼睛看向别处道:“只是例行检查,若是有问题,我自会亲自将你赔不是。” 胡不归道:“所以一定要在上郡城门前,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与我?” 陈横淡淡一笑道:“朗朗乾坤,君子小人,辨别分明,谈何侮辱?” 陈横见乔松与李采薇均不动手,乃示意赵仲,赵仲上前,以短剑割开一袋谷种,拿出细细辨认,他农家出身,自能辨认出谷种有没有经过特殊处理。 只见赵仲抓了一把粟种放在手中,细细观察之后,掰开谷粒,细细咀嚼,却对乔松摇了摇头。陈横不信,乃将自己带来的几名老农亲自上前辨认谷种,又抽查了几袋。 但最终的结果是:所有运来的谷种都是优良的谷种,比一般黔首家中存储的还要好。 这却出乎乔松的意料。看向陈横,检验谷种的主意是他先提出来的。但陈横却是抬头望天,蓝天白云,好天气啊。李采薇却在一旁闷声不语,自是别指望她来跟胡不归道歉,因为某些事情,她生气着呢。 无奈之下,乔松只能讪讪上前道:“一场误会。扶苏听信谣言,误会了胡主家。改日登门到胡主家门前谢罪,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 却不想胡不归道:“扶苏公子,胡不归尽心尽力为你办事,可是公子却是以什么心态对待不归的?实在让不归寒心。公子道歉之语也缺乏诚意。今日当众辱我,可曾想到事后处理?如今道歉,却要来事后来做吗?” 乔松咬咬牙,问道:“你待如何才能消气?” 胡不归道:“我是商人。受了委屈,自是想要点补偿的。若是公子能够答应,我仍继续做农工所股东之一,若是公子不答应,我当亲自退出农工所。” 如今农工所制作耦犁、耧车都需要大量的铁,这些都是胡不归来提供,若是胡不归撤出,无疑是对农工所的巨大打击。但今日之事,又的确是乔松自己不对。 乔松道:“且说说,是什么条件?”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我希望公子日后为我办三件事情。公子若是答应,我自还是公子的伙伴。” 乔松叹息道:“胡主家有点强人所难了。扶苏千金一诺,不愿轻易施人。” 胡不归赶紧解释道:“这三件事情,一不让公子做不仁不义之事,二不会违背公子的利益。如此,公子也不答应吗?” 这时仰望蓝天的陈横也不看天了,赶紧赔笑道:“这真是再好不过了。公子何不答应之。”毕竟如今场面尴尬,传出去却也不好听。 乔松看向李采薇。李采薇道:“便答应了吧。毕竟是我们错怪了人家。” 乔松这才道:“好,我答应你。” 胡不归道:“击掌为誓!” 两人互相击掌。表明乔松答应了胡不归三件事情,但有两个原则。不让自己做不仁不义之事,二不会违背自己的利益。 上郡城门前验粮的事情自然传到了胡亥的耳中。胡亥听罢怒气冲冲,道:“胡不归这小子吃里扒外,误我好事。二零三,你这就回去,把那胡不归给杀了,给我泄泄火。” 旁边的赵高却道:“这却也怪不得胡不归。” 胡亥急道:“老师,你为何这样说?我们把谷种交给他,他倒好,将熟种换成了优良的谷种,却与大哥击掌为誓,白白让他占了好处,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赵高淡淡一笑道:“之前行熟种之计,如今想来,却是我们小看了扶苏公子等人了。他大庭广众之下验谷种,显然是已经对胡不归有所提防,更看出来其做事小心谨慎。胡不归如今替换了谷种,却让他赢得了扶苏公子的信任。我们恰好可以利用这笔信任,来让扶苏公子付出惨重的代价!” 胡亥大喜道:“老师已经有计谋了?” 赵高道:“罗网已经织成,是时候用来捕捉一位公子王孙了。”接着赵高对二零三吩咐道:“二零三,你这就带领人马,埋伏在上郡周围,等候命令。我会亲自给胡不归写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胡亥思索之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问道:“老师,胡不归那边怎么办?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接管了胡敬的全部生意,如今在上郡混的风生水起。 虽然投诚了自己,但正如乔松不信任胡不归一样,胡亥也同样不信任。 赵高却道:“很简单。拿胡敬作为要挟?” 胡亥奇怪道:“胡敬?胡不归会关心胡敬吗?” 赵高道:“能够将上郡城一半家产贱价卖给胡不归,两方之间岂会没有牵扯。我在上郡的人来报,说胡不归深夜出入胡敬家多次,二人来往密切。这胡不归很有可能是胡敬之子。因此,有胡敬在,胡不归多少会忌惮。公子放心,我接下来的计谋,也会有胡敬的存在。” 胡亥喟然道:“有老师帮我,何事不成?将来若我继承大统,老师将是我的宰相!” 赵高听到胡亥这么一说,淡淡道:“我自会帮助公子,好好治理这大秦江山!” 第77章 胡亥使者 第77章胡亥使者 扶苏公子承诺胡不归主家为之办三件事情的许诺很快在上郡城传开了。对此,李采薇非常生气。很长时间不理乔松。 在赚得了乔松对自己的承诺后,胡不归也尽心尽力为乔松办事,制造耧车、耦犁所需要的精铁不断押运到上郡城来。 只是美好的日子总是潜藏着阴云。十日后,胡不归收到赵高送来的信件。赵高在信件在先称赞了胡不归的机智。最后提醒胡不归,要接受自己新的安排。并在信的结尾要自己代赵高询问胡敬的健康。毕竟,胡敬之前是胡亥公子的手下。 赵高并不是真的在意胡敬的健康,胡敬死于不死都与他没太大的关系,他是在告诉胡不归,已经知道胡不归与胡敬之间匪浅的关系。 看着这封经过旁人誊抄的信件。胡不归攥紧乱拳头。他的身份还是被赵高察觉到了。虽然有一点错误,赵高认为胡不归是胡敬的儿子,而胡不归其实是胡敬的女儿胡冰,这一点,赵高没有猜对。 毕竟赵高不在上郡,否则见到胡不归的面容,也不会向乔松那样傻,认为胡不归是个男儿身了。 赵高的信送来不久,二零三也来到胡不归的府邸。按照计划,二零三他本不该来的。 胡不归与二零三在院内相见,胡不归也没有邀请二零三登堂的意思,只是道:“按照计划,你应该在城内埋伏的,你不该再进城的。” 二零三沉默许久,终于道:“我的确是不该来的。但是我害怕你做了傻事。所以要来提醒你。” 胡不归冷笑道:“提醒我什么?不要忘记忠诚于胡亥公子吗?可真要多谢你了。” 二零三一愣,随即道:“你不用如此讽刺我。我今日其实是代表我个人来的。” 胡不归道:“罗网的杀手也能代表个人来吗?” 胡不归忽然感觉自己的话火气太大了。但是任谁在被晃醒,要面对冰冷的现实时,都要恼怒异常的,只是他不应该对着一个冷血的杀手发脾气,这实在太不理智了。 胡不归收拾了下情绪,道:“对不起,二零三,我不该……” 二零三此时却道:“先听我说。无论胡主家之前怎么想,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直接投靠扶苏公子,让扶苏公子来救你的命。这样中车府令大人也不敢把胡主家怎么样;第二条便是下定决心,帮助胡亥公子,完成这次计划,万不可再朝秦暮楚,玩火自焚了。” 胡不归大吃一惊,看向二零三。一名罗网的杀手竟是给自己两条路选择,胡不归来不及细想,他只把这当做赵高对自己的试探。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我一向都是认真帮助胡亥公子的,何谈朝秦暮楚呢?胡亥公子真是对我误会很深呢。你且放心,赵高大人的信件我已经收到,我会按照中车府令大人的计划来执行的。二零三,你们就在城外等待猎物出场吧,到时候能否猎到麋鹿,就要看你们这些猎手的了。” 二零三深深的看了胡不归一眼,却也没有说过多的话语,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翌日清晨,卫兵见到胡不归大清早来这里,也不阻拦,只是命人先去通报。自那日误会了胡不归后,乔松便对官邸的卫兵道:“碰到胡不归来到,不要阻拦,放其进来即可。”当通报自己,却还是要有的。 乔松听到胡不归来,当下来到庭院迎接。他与胡不归有十多日不见了,那日城门前的事情,还是在两人之间留下了隔阂。不如之前相处的自然了。 这时,李采薇也已经起床,听人说胡不归又来了,当下匆匆洗漱干净了,打扮漂亮了,只是对着铜镜,还是发现了黑眼圈,这些日子她为了训练哨兵,已经十分辛苦,可是公子还是不懂事,仍是让自己担心。 李采薇总觉得那日在城门前检验粮食的行动,胡不归表现的很刻意,可自那之后,不仅连扶苏,便是连陈横也对胡不归不是很防备了。 甚至胡不归进入庭院来,都不需要阻拦,只需要通报一声即可。公子明显是把胡不归当成了自己人。但李采薇心里总觉得有些膈应,到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她见到胡不归,便想要在胡不归英气的脸庞上来上一拳。 乔松邀请李采薇来到大堂上来,不久,李采薇也来到大堂就坐,脸上还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容似乎也没有多少真诚就是了:“胡主家来这么早?如今上郡城似乎并没有什么急事了啊。” 乔松摸了摸鼻子,并不说话。 胡不归当下说明了来意:“是这样。之前,农工所制造耦犁、耧车所需要用的铁都是来自周边各郡,辗转运输,十分麻烦。我便想着上郡周围会不会有矿山。这不,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我的人还真探得一处矿脉,经过初步探测,很有可能蕴含丰富的铁矿石。我想请公子帮忙,向郡守讨一个许可,允许我派人开采。” 乔松知道,古代,盐铁最为暴利,如今上郡城出现了矿苗,他不由得十分兴奋。只是这矿脉却是胡不归派人勘测的,若是强取豪夺,可是有点拉不下脸。 李采薇当下帮乔松想说的话说了:“盐铁经营许可,有政府监管,具体交给谁经营,也是当地官府的事情,胡主家怕是找错了人吧。” 这时陈横也已经早起,听到是胡不归来到,连忙洗漱完毕,来到大堂之上。毕竟这胡不归心性难测,自己如果不在公子身边帮衬,恐怕公子会着了胡不归的道。 陈横已经听到众人的议论,也走上堂来,朗声道:“胡主家,盐铁经营权归谁,一直都是官府的事情,你却来拜托公子,这可是陷公子于危险境地啊。” 胡不归看到李采薇与陈横如两只老鹰护小鸡一般,将乔松保护在身后,不由得一笑:“诸位误会我了。矿脉虽然是我发现的,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矿脉自然是国家的。我来此,只是提醒公子,可以开采矿脉,至于谁来经营,如果公子身边有合适的人手,也可安排别人。如果没有,我也可提供一批熟练的矿工给公子。” 第78章 出洞 第78章出洞 昨日,胡不归来找乔松商议矿脉开采的事情结束后,陈横、李采薇俱都没出来送行,便只乔松一人将胡不归送出大门外。 胡不归道:“公子一直在官邸闲坐,莫不如明日与我一同出城,去矿脉看看。那里如今风景还没有破坏,山脉草木瑰丽奇伟,正是值得一看的时候。公子可愿意与不归一同去欣赏山河美景吗?” 乔松也的确在官邸闷坏了,便同意了,道:“也好,明日乌明也该回来了。我带上采薇、乌明、赵仲一起去你所说的矿脉出瞧瞧。” 胡不归却呵呵一笑道:“公子是不是不信任我啊?带上这么多帮手,难道是害怕打不过我吗?公子佩戴宝剑,难道还害怕我两只拳头吗?” 被胡不归小小的讽刺,乔松脸上一红,胡不归紧接着道:“就你我二人。公子若是信任我,明日可亲自来找我,我便在府邸等候公子。公子若不来,自当没有这个邀请。欣赏风景,若是彼此异心,互相提防,这风景倒也无趣。” 乔松当下道:“好,便你我二人。我也不通知采薇他们。” 胡不归听了,却是叹息一声道:“通知其实也无妨的。如何权衡,都在公子一念之间的。说罢胡不归便离开了。 乔松要与胡不归出去游玩,如果说出实情,恐李采薇、陈横担心,他们一定会阻止自己出去。当下将事情隐瞒了下来。 这日早早出门。却让乔松产生了偷偷摸摸的感觉。 乔松坐上马车,来到了胡不归的府邸。却不想胡不归起来的比自己还早,竟早早在门口等候了,他也不带仆人。单只自己一人随乔松上了马车。给车夫指点了方向后,便与乔松一同坐在了车上。 见到乔松小心翼翼的模样,胡不归却是噗嗤一笑道:“公子可是害怕李采薇追上来吗?” 乔松讪讪一笑:“我这次隐瞒了她,她若是知道,一定很生气,你不知道她生起气来有多可怕。” 胡不归道:“公子堂堂贵胄,还害怕一个平民女子吗?” 乔松道:“采薇在我心中,却是与我平等的人,是与我共命运的那个人……” 胡不归见乔松还要再说,连忙制止道:“且打住了。你们这恩爱甜蜜的劲儿我可受不了。” 乔松问胡不归道:“胡主家一表人才,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吗?有没有看中哪个姑娘?我听说郡守李疾家有一漂亮女儿,年方十八,还未出嫁,我为你保这份媒如何?” 胡不归却苦笑一声道:“还是不要了。商人重力轻别离。我们经商之人,四处漂泊,何苦耽误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 乔松见胡不归如此说,也就不在劝说。 马车出了城,便一路往南去,途径山丘俊岭,茂林修竹,乔松打开车帘,如今冬末春城,山丘已经有了绿色,蓝天白云,道路蜿蜒起伏。但路上还是能够看到许多前往长城服役的居民。 乔松叹息道:“众生实苦,何时百姓才能过上安生的日子?” 胡不归道:“公子日后若是能够继承大统,百姓也许才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吧。” %%% 乌明自草原回到上郡,先在白杨谷安排了诸多事宜,便往上郡城而来。得知乔松不在府邸后,乌明决定去探望一下胡不归。 但胡不归也同样不在。乌明还以为胡不归去探望自己的父亲了,当下来到胡敬的家中。却看到胡敬家大门口也不曾有人看守,门竟是被乌明轻轻一推,便给推开。 乌明进来,却看到院落内空荡荡一片,青石板路上却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乌明顺着血迹,一路往内堂各处走去,却在一间房间内发现了藏匿的胡家仆人的尸体。独不见胡敬。 乌明大吃一惊,这时却听到窸窣的声音,却见到堆在一起的尸体中,竟有一人还有一口气在,乌明伸手擦去了他脸上的血污,却是胡尚,胡尚用微弱的声音道:“老爷被……绑了,吩咐小姐你不要……不要做傻事!” 乌明知道胡尚一定是把自己当做胡冰了。如今胡敬被人绑走,肯定是为了要挟胡冰为他们做事,联想道胡冰与扶苏公子俱都不在,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乌明的心头。有人在设下计谋对付扶苏公子。 乌明连忙再回到官邸。找到了陈横,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并且说了自己的推测。陈横找遍了官邸,也都不见扶苏,一经打听,门口的卫兵才说了实情。扶苏公子应胡不归的邀约,要一同去矿脉看风景散心。因为害怕陈横、采薇姑娘的阻拦,所以不许他们告知。 陈横气的跳脚,当下去找马车,但马车已经被扶苏用了,只有两腿代步,来到了胡不归家,找到仆人,询问了矿脉的的地址。胡不归家中到还有马车。被陈横直接借来,与乌明同乘,一起来到了白杨谷。 李采薇就是在白杨谷中训练哨兵。 陈横将事情的前前后后简简单单说了。李采薇面色苍白。血薇剑竟是随剑鞘一起掉落在了地上。李采薇将血薇剑捡起,带着认得矿脉路途的人,让车夫驱车,竟是自己一人朝矿脉而去。 陈横气极,道:“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赵仲,你立即带领一批哨兵,支援采薇。”赵仲当下应诺。白杨谷中有一谷牛马羊群,自然不缺马。哨兵有一项训练便是骑术。赵仲当下带着三十多名哨兵,骑马出谷,去追李采薇。 二零三并没有带领精锐埋伏在矿脉,只在矿脉那里安排了十几名普通的杀手。 他相信,只要胡不归能够按照约定计划,就能将扶苏公子引入包围。杀死扶苏。而自己现在要埋伏的是另外一人。 二零三看着身旁的胡敬,胡敬被粗绳捆绑,嘴里塞着一块破抹布。二零三叹息一声,他并没有向赵高泄露胡不归与胡敬的关系,但却最终中车府令大人还是看出了端倪,将胡敬布入了自己的局中。 二零三命人将胡敬带到一边,开始紧紧盯着道路,这里是白杨谷去矿脉的必经之路。他要在这里堵住扶苏公子的援兵。顺带将自己身边的这些手下去送死。这样,他才能救走胡冰。 这些罗网的高手在听二零三说,李采薇手里有一把血薇剑,便都像闻到肉味的苍蝇,都往这边聚集。他们都想要得到血薇剑。 二零三自信,杀死了扶苏,中车府令大人满意之下,自然不会在意死了许多自己人,自己带胡冰逃离,也可瞒天过海。 第79章 血薇 第79章血薇 李采薇安坐在马车之上。双手抚摸着血薇剑。她本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从容,心脏在剧烈跳动着,放佛随时会蹦出来一样。 忽然马车倾覆,车厢往一边倒去。李采薇慌忙从车厢中走出,却看到了许多杀手从两边的树林之中冒出,同样用的是细长之剑。 李采薇知道,这些人是来阻止自己救援扶苏的。但没有人能够阻止自己!李采薇下定了决心,她拔剑,血薇剑,通体呈现血红之色,如人之鲜血,剑身之上有如花一般的韵纹。 李采薇拔剑的刹那,藏匿太久的血薇剑早就已经饥渴难耐,洋溢着阵阵杀意。为了不让乔松知情,李采薇已经将血薇剑封在剑鞘之中。但是杀人的利器从来不耐烦藏匿在剑鞘之中的。 李采薇拔剑,杀人。罗网的高手一瞬间死去了三个。伤口都在喉咙。喉咙处血喷涌而出,绚烂如花,是血薇。 罗网一瞬间死去了三个高手,便是早有准备的二零三也是大吃一惊,他本是要李采薇与罗网杀手精锐同归于尽的,眼下看来,却也需要自己上场了。 二零三拔剑,加入了战团,在二零三的指挥下,罗网剩下的十几名好手开始接阵。他们曾经奉命诛杀天下剑客,也不乏武艺高强之辈。但是他们却常常通过结阵之法,将那些不可一世的高手斩杀。如群狼撕虎,最终猛虎也要死于群狼脚下。 在罗网杀手的配合下,他们有人防御,有人攻击,每个人都暴露出了弱点,但这弱点,却都被另外一人给防御住了。包括二零三在内的罗网精锐,一共十五人,有人防御,有人进攻。 李采薇被逼的节节后退。二零三见此,叹息一声,喊道:“血薇姑娘,放弃吧,陛下统一六国前,我们杀的高手,比你武艺高强者,不知凡几!你虽武艺高强,但气血不敌男子,眼下已经是苦苦挣扎!放下宝剑,吾等或可给你留下全尸!” 李采薇道:“是吗?但我已经看出你们阵法中的破绽了呢!” 只见李采薇忽然对一名罗网高手刺来的一剑,不闪不避,那名罗网高手的剑自然刺向了李采薇的左肩。 二零三暗叫一声不好。接阵之法可以对抗许多高手,但有一类人,却是让他们最为畏惧的,那就是视死如归之人。遇到这样的人,罗网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才能把人杀死。 他没有想到李采薇居然也是这样的人。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那名沽名钓誉的扶苏公子了吗? 在二零三看来,扶苏公子却是与胡亥公子一般的人,大秦王族,一丘之貉,扶苏公子沽名钓誉,而胡亥公子却率真的多。杀手就是杀手,没有感情的牵扯。而扶苏公子居然与一名女杀手发展感情,难道扶苏公子日后若能继承大统,还会娶了这样的平民做自己的皇后吗? 只是现在,已经容不得二零三想那么多了。既然罗网要付出代价,那么这代价不该是他,他竟是从阵型中先跳了出来。 二零三原站在阵眼之上,没有了二零三,阵型自溃。罗网精锐们不得不各自为战,有人朝二零三怒道:“二零三,你这是要做什么!” 二零三淡淡一笑道:“诸位,这血薇剑我不想要的,诸位还是凭自己的本事自取吧!” 其中一名罗网杀手怒道:“你是要背叛中车府令大人吗?” 二零三道:“没错。你们可真的是可怜,为了一件冰冷之物,竟是在此不要性命地强取豪夺。而我,二零三,这辈子已经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就不陪你们在这里玩耍了,再见!” 说罢,二零三竟是从树林里拖出胡敬,给胡敬解了绑,手里还牵着一条黄毛田园犬。与胡敬上了马车,朝矿脉的方向去了。他已经看到,远方,一只骑马的队伍正朝这里赶来。自己带来的这群杀手要么被李采薇杀死,要么被赶来的骑兵杀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二零三驾驶马车,胡敬坐在车厢内,看着车厢内一条温顺的田园犬,伸手去摸了摸,这只全身黄色毛发的田园犬见有人摸他,汪唔一声,表现十分威顺。 驾驶马车的二零三道:“伯父,这大黄可是我们找到胡冰姑娘的关键,你可要将他安抚好了。” 罗网的杀手们并没有去管逃离的二零三,背叛了中车府令大人的人,最后都死的凄惨。罗网徒众上千,自有一门负责铲除叛徒。他们现在眼馋的仍然是李采薇手中的血薇剑。 虽然阵法溃散,但是李采薇已经受了重伤,他们已经感觉到了李采薇行动的迟缓。但感觉是那么一会儿事情,行动起来又是另外一会儿事情。不断有同伴死在李采薇的剑下。李采薇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赵仲已经看到前方发生的战斗,当下纵马疾驰,但赶到现场总是需要时间的。当赵仲快马来到时,李采薇将血薇剑从最后一名罗网精锐的脖子上抽出。所有的罗网精锐竟是全部死在了李采薇之手。 李采薇见到自己人来,整个人也瞬间委顿于地,再也站不起来。血薇剑依旧紧紧的握在手中。血薇剑放佛已经饱满了鲜血,显得更加红艳。李采薇见赵仲来到,却是用微弱的声音吩咐道:“快去找到扶苏,他现在很危险!” 赵仲心痛,找到血薇剑的剑鞘,将血薇剑放回剑鞘,拨出五名哨兵:“你们将马车收拾好,护送采薇姑娘回官邸,其余之人,随我去找扶苏公子。” 众哨兵应诺,赵仲朝矿脉的方向而去,留下的五人则将翻倒的马车推起,略微修缮了一下,马车还能用。倒在地上的罗网杀手,还有一些没有立刻死的,都被哨兵补上一剑,马车缓缓疾行,运送重伤的李采薇回到了上郡官邸。 陈横听哨兵来报,说李采薇重伤。古代治病,对女子却是很不友好的。李采薇本是医术出众,但她自己便是病人,又该如何医治?就在陈横烦恼的时候,被告知一男一女在官邸门口侯见。女子自称是李采薇姑娘之徒,赵四姑娘。 陈横听官邸卫兵说,赵四姑娘的确是李采薇姑娘之徒,只是当初随扶苏公子等人去了草原,却是没有回来。不成想,今日回来,却已经为人妇。 陈横却看到赵四姑娘的丈夫一眼,却是一位精神内敛的剑客。那人向陈横伸出了手道:“你好,我是赢钱!” 第80章 坦诚 第80章坦诚 马车停下。乔松正要打开车帘。却被胡不归握住了手臂。 胡不归道:“事到如今,我有件事情还是要向你坦诚。我还是辜负了你的信任。车外有一群杀手想要你的而性命。只要你一出去,便会被他们群起而攻之,死于非命。” 却不想乔松却道:“我也要有一件事情想要向你坦诚。” 胡不归有些诧异道:“哦?你要向我坦诚什么?” 乔松笑道:“其实从始至终,我都对你保持警惕。你的出现,你对我的示好都太刻意了,我从来都不放心你。” 胡不归强笑道:“可你还是如约来了?这是为什么?” 乔松道:“因为我在等着你对我的坦诚。在我看来,你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应该听从赵高等人的话,帮助他们陷害于我。而你之所以如此做,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可以把你的苦衷告诉我吗?或许我能搞帮你解决!” 胡不归一愣,随即道:“知道又有什么用呢?你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了。” 乔松却道:“我既然是一个要死的人了,那你为何还要瞒着我呢?” 胡不归见乔松如此说,叹息一声道:“也罢,我便将实情告诉你。我其实并不是胡不归,而是胡敬之女,胡冰。” 乔松问道:“这件事情赵高等人知道吗?” 胡不归道:“从赵高写给我的信件上看,他并不知情,按理说,二零三应该把消息告诉了赵高才对的,可是他并没有。” 乔松摸了摸鼻子,道:“可以将你的冠取下,让我看看你的女子打扮吗?” 胡不归道:“你到现在居然还有这个色胆,我是应该夸你,还是应该骂你?” 乔松笑道:“无所谓了。我只是好奇,像你这么一个英俊的男子,女装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样貌。” 胡不归当下取下了束发的小冠,乌黑的长发落了下来,英气中夹杂中妩媚,别样的动人心魄,乔松虽然心爱李采薇,此时看到胡冰的相貌,却也不由得呆了半响。 许久,乔松称赞道:“扮作男子,英气干练,初为女装,妩媚动人,我要是知道胡敬有你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儿,早先想的应该结交他,而不是一味地打压他了。” 胡不归重新将自己的长发挽起束冠。胡不归道:“公子既然已经看了我的相貌,就该如约,出车赴死了。公子手里有短剑,也可以把不归杀死车中泄愤,也可算是不归辜负公子信任的惩罚吧。” 乔松却笑道:“我为何要杀你,与我一同出去,去欣赏山中景色吧。” 乔松竟是将胡不归也拉出了车外,胡不归却发现,他们所到之处,却并不是事先预定好的矿脉处,而是另外一处幽静之地,乃是一处断臂悬崖的所在,悬崖之下云雾缭绕,令人望俗。 乔松见胡不归愣在原地,解释道:“车夫既然是我的,我提前与车夫说了最终地。矿脉那里,如你所说,有许多要杀我的人,我却是不敢去的。” 胡不归这才知道自己被耍弄了,当下恼羞成怒,却是挥拳来打乔松。身手竟是不错。乔松见她有武艺,不仅想到,秦朝的女子怎么都怎么样,李采薇一身的武艺,眼前又遇到一名漂亮女人,竟也是有武艺的。 乔松只能多开,却不成想,胡不归一击不中,竟是气喘吁吁,委顿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乔松见此,大吃一惊,连忙去拍胡不归的后背,帮胡不归舒缓气息。 过了许久,胡不归才回复了正常,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红颜薄命总是让人爱怜感慨,乔松暗自对自己说,乔松啊,乔松,你就是让胡不归打你一拳,又如何了,他是个病弱之人,难道自己连病弱之人的一拳也承受不住吗?” 乔松之前光顾着帮胡不归舒缓气息,却不想情急之下却是将胡不归宛如搂抱在了怀中,此时放开也不是,不放开也不是。在乔松左右为难的时候,胡不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脸色一红道:“你可以放开我了,我已经好多了。” 乔松道:“啊,是,是,是!”说着将胡不归松开了,胡不归站了起来。乔松假装俯瞰远景,来躲避现在的尴尬。胡不归却也感觉心如乱麻,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 蒙恬接到了弟弟蒙毅的信件,信件中说最近几日,赵高与胡亥公子来往甚密,鬼鬼祟祟,似乎在谋划什么事情。信件之中,却也委婉吐露,陛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要自己做好准备,拥戴扶苏公子登上帝位。 蒙恬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回到上郡,先与扶苏公子坦诚一番。他们蒙家自爷爷蒙骜算起,到自己,已经服侍大秦三代人了,满门的忠烈。对于帝国未来的期望,自然是放在了仁义爱民的扶苏身上。 可是始皇却恶言死后之事,迟迟不立太子,但愿始皇能够及早的认清现实,立扶苏为太子。 却不想蒙恬来到官邸,只看到李采薇重伤躺在了床上,幸好赵四姑娘及时回来,才帮助李采薇缓解了伤势。扶苏却被一名叫做胡不归的商人骗去了外面,不知了去向。 乌明也来到了官邸,见到蒙恬后,却为胡不归向蒙恬求情:“蒙恬将军,胡不归所做所为,其实都是别人逼迫,情非得已,小人请蒙恬将军大人大量,饶过胡不归一名=命,乌明情愿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捐献给扶苏公子。” 蒙恬却恼怒道:“是,他胡不归是受人逼迫,可既然做了事情,就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没有人可以逃避自己的责任。乌明,你这次及时通知我们,也是立了大功的。可是你既然知道胡不归的身世,为何不及早通知扶苏公子,也不至于走到今日地步,你虽立功,却也有过。来人呐,将乌明给押送监狱待审!” 陈横赶紧制止道:“蒙恬将军,眼下救出扶苏公子要紧,咱们内部实在不该有太多的波折了。乌明一直是公子倚重之人,你将他投入监狱,公子回来还要营救,何必如此麻烦。” 蒙恬知道陈横是乔松新拜的老师,自然要给几分面子,道:“既然陈先生求情,那就直接带到庭院,庭杖三十!” 第81章 赴死 第81章赴死 二零三驾车一路往矿脉而去,大黄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竟是从马车之上一跃而下,在地上跪了一圈。胡敬连忙通知了二零三。二零三紧急刹住了马车,与胡敬一起来到大黄蹲坐的位置。 只见大黄蹲坐在地。面向西面。胡敬问道:“这是何意?” 二零三解释道:“我事先给胡冰的身上藏了一个香囊,大黄能够根据这个香囊散发的问道,来找到胡冰的位置。看样子,扶苏公子并没有随胡冰去矿脉,中途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们竟然从此处往西而去了。” 二零三当下拍了拍大黄的脑袋,道:“大黄啊,大黄,找到胡冰,我给你吃大骨头好不好,接下来的事情可是要全仰仗你了!” 大黄汪呜一声,算作答应,当下迈开了爪子跑了起来。二零三索性放弃了马车,与胡敬一路急奔,跟随在狗的身后。二零三因为急着找到胡冰,对背后便没有太多注意。 却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惨叫,二零三回头望去,却看到是一名罗网精锐,逃脱了李采薇的杀害,找到了自己,竟是将胡敬一剑刺死了。 罗网杀手名叫郑天行,乃是罗网中的一名精锐。二零三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罗网,最不容恕,作为惩罚之一,就先把他心爱女人的父亲杀死吧。 郑天行手里举着细长的剑,剑上还滴着胡敬的血:“二零三!没有了胡敬为你辩白,你还能劝说那个女人随你一同离开吗?兄弟们让着你,帮你一起隐瞒着胡不归的身份。可是你又是如何对待兄弟们的?为了一个女人,竟是借别人之手,将自己的兄弟全部坑了。二零三!你又什么资格去过幸福的日子!” 二零三看着惨死在地上的胡敬,顿时恼怒异常,拔出了剑,朝郑天行冲了过来。郑天行也立刻迎了上去。二人缠斗起来。郑天行武艺虽然不敌二零三,但也是赵高派出的罗网精锐中,除了二零三外,武艺最高强的一位了。 此时郑天行怀着一腔愤怒竟是与二零三打了个有来有回,主要是因为二零三一心想着胡冰的安危,在几次差点中招之后,二零三也不得不收拾心神,全神贯注与郑天行缠斗起来。 如此,郑天行渐渐落于下风。二零三瞅准了郑天行的一个防御薄弱处,刺了过去,刺穿了郑天行的心脏,郑天行也大吼一声,也将细长的剑刺向了二零三的肩膀。 但刺中心脏与刺中肩膀却是两个概念。郑天行渐渐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二零三将郑天行刺中自己肩膀的剑用力拔出,看了一眼死去的胡敬道:“你放心,我一会会带着你的女儿安全离开,总会给你一个交代!” 二零三竟是不顾伤势,再次摸了一下大黄的头道:“走吧,咱们去把胡冰找到,就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当下前面大黄在奔跑,二零三跟随在后,每跑一步,都感觉血液在流逝,但他什么也不顾了,他已经牺牲了许多东西,应该是他有所得的时候了。 当二零三跟随大黄,看到了乔松与胡冰。胡冰与乔松正并肩看着悬崖外的景色,一副安静的模样,这情形深深的刺痛了二零三。 大黄一声汪呜,惊醒了乔松与胡冰。乔松回头看向胡冰,又看了一眼二零三,却是握紧了剑柄。 胡冰看到二零三来,问道:“二零三,我阿翁呢?” 二零三道:“他死了。” 胡冰愣了半响后,道:“你可是答应我的,将他安安全全带回来的。可是他却死了。当初你信誓旦旦,如今却告诉我,我阿翁死了?” 二零三急道:“胡冰,现在很危险,随我一起离开这里吧。等一下,让我先杀死了扶苏公子。只要扶苏公子死了,赵高大人就不会太为难我们了。” 乔松这下顿时知道胡冰一直陪伴自己在这里看风景,原来竟是让自己等死,好一个狠心的婆娘,当下抽出赤霄剑,抵在了胡冰的脖子上。 胡冰此时却是强装一笑:“扶苏公子终于下定决心要杀我了?” 乔松道:“你们合谋害我?难道还希望我束手就擒不成。胡冰啊胡冰,你虽然美丽,却如此恶毒。枉我是诚心带你,盼你向善,可是你却如此对我,就休怪我无情了!” 胡冰却道:“扶苏公子,许多人并没有你这样的好运,可以舒舒服服做一个好人的。” 一向冷静的二零三见到胡冰被劫持,此时却也慌了神,喊道:“扶苏公子,放了胡冰,我饶你不死,我与胡冰只想要离开。” 乔松却是淡淡一笑道:“二零三,你是喜欢这个姑娘吧?可是你难道看不出她在利用你吗?你没有带回她父亲,她如何心甘情愿随你走。” 胡冰却不像是被劫持的样子:“扶苏公子,你这赤霄宝剑锋利无比,可要拿稳啊!二零三,你听好了,你既然没有带回我的父亲,我们之间的约定也就作罢。不过我也不会让你为难,为了好让你回去跟你的中车府令大人好好交代,我这就带着扶苏公子一同赴死!” 胡冰突然转身,抱紧了乔松,往后面的悬崖挑落了下去。坠崖的瞬间,乔松把胡冰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但被一名美人紧紧抱着,共同赴死,自己这剑却再也狠不下心却割胡冰的头颅了。 也罢,也罢,既然会摔落悬崖而死,杀与不杀都无所谓了。胡不归扔掉了赤霄剑,感受着跳下去的感觉。如果抱着自己的是李采薇该有多好。乔松随即却有坦然,幸亏不是采薇,采薇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乔松却并不知道,李采薇为了赶来救自己,中途被众多罗网精锐埋伏,此时正身受重伤,躺在病床上呢。 二零三看着胡冰抱着乔松跳下了悬崖,一时间竟也呆了。他想一起跳下去,但走到悬崖边上,便是一股晕眩,他怕高。 胡冰帮自己解决了扶苏公子,如今罗网精锐死了个干净,他可以回去向中车府令大人交差了,不会受罚,还会有奖赏。 回去,继续做一个行尸走肉吗? 二零三吟诵着胡冰的那首山歌: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见树缠藤;藤生树死缠到死,树死藤生死也缠。 原来与胡冰纠缠在一起的,不是自己,而是扶苏。 第82章 泥巴 第82章泥巴 乔松跌落悬崖,却被一股恶臭惊醒。他睁开眼睛,却有种躺在柔软的床垫之上,仰望蓝天的感觉。但这泥巴的恶臭却时不时传来。 原来乔松所跌落的地方,乃是一方长达五里的沼泽,沼泽里布满泥浆。在乔松跌落的时候,身上的泥浆起到了缓冲作用。乔松扑腾站起,发现身上沉重,却是胡冰依旧紧紧的抱着自己。 此时两人身上都是布满了泥巴,宛如两个泥人。好在所在的泥浆之地并不深,乔松站起,泥浆只到乔松的大腿。 扔落的赤霄宝剑落入不远的泥浆之中,出现了一方剑状的口子,乔松先将昏迷中的的胡冰抱到了岸上。然后再进入沼泽中,将赤霄宝剑拿在手中。 乔松先脱下了自己的外衣,里面的衣物也有些被水分沁湿了,但总比之前满身泥巴要好的多。乔松紧接着拍拍胡冰的脸庞,却是沾了一手的污泥,于是抓了一些野草,胡乱将胡冰的脸庞擦干净了。 胡冰被乔松拍打了脸庞几下,悠悠醒来,却见到一个泥人看着自己,一双眼睛,笑意盈盈,胡冰啊的一声惨叫。 乔松赶紧道:“别怕,是我,扶苏。” 胡冰颤着声音问道:“你果真是扶苏公子?我们这是到了地狱之中了吗?” 乔松看了看四周陡峭的山壁,道:“虽然不是地狱,但若不走出去,却与地狱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胡冰此时已经恢复神智,看到旁边的泥浆沼泽,又看了一眼自己与乔松身上的泥巴,自然知道是这泥浆沼泽救了他们二人。 如今乔松已经脱掉了外衫,此刻正在用杂草将脸上的泥浆擦去。胡冰的脸上泥浆虽然已经被乔松抹去了,但是身上的外衫之上却布满了泥浆,依稀快要干了的痕迹,犹如一只快要烤好的喷香的叫花鸡。剥开之后,自然肉香四溢,美味可口。 若是脱了外衫,虽然不至于裸露肌肤,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何曾在一个外人面前宽衣解带。但若是不脱,泥巴的恶臭阵阵传来,自己却也忍受不了。 乔松脸上的泥巴已经擦得差不多了,自然看到胡冰的为难,却是不怀好意的看着胡冰。 却不想胡冰左右为难之下,竟是嚎啕大哭。乔松可没有想到胡冰会来这招,却也有些心慌,道:“我不看就是了。”说着准备跑远一点,这样就可以避开嫌疑了吧? 但此时寂静的深谷之中,便只乔松与胡冰二人。乔松没有走多远,胡冰便感觉到四周安静的可怕,深怕乔松把自己丢掉了,连忙喊道:“你回来,不要丢下我!” 乔松无奈,提着赤霄剑,回到胡冰身边,此刻他真想把这个刁蛮的女子给杀了,到不是为了报他跌落悬崖之仇。 胡冰道:“你转过身去。” 乔松依言转过身去。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乔松却是听得心痒难耐,却也只得在心里默念一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等胡冰道可以了,乔松转过身去,但见胡冰身上一件素净白袍,毫无福利可言,乔松顿时没好气道:“你既然里面也是长袍,何苦还要我转过身去!” 胡冰感觉头上顶着泥巴,好不难受,不理乔松的质问,只是道:“我想要洗个头。” 乔松道:“我也想洗头,可是这里除了泥巴,还是泥巴,我们沿着这条泥浆沼泽往前走走,或许能找到水源。”提到水源,乔松却感觉饥渴了。 大清早的来看风景,经历了一系列变故,能不又饥又渴吗? 乔松将两人沾满泥浆外衫胡乱包起,拿在手中,仗剑而行,没走几步,却看到胡冰已经气喘吁吁,想到胡冰身患重病恐怕还要走几里路,才能找到水源。到时水源没有找到,胡冰恐怕就要累死在这深谷中了。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情,这样恶毒的女人丧身在山清水秀之中,倒也十分便宜她了。只是若让乔松一人处于这深谷之中,乔松倒也觉得寂寥恐惧,两人在一起,也可以说说话,纵使互相提防,也好过一人孤独而行。 胡冰看乔松转身打量自己,却后退了一步,问道:“你想干嘛!” 乔松叹息道:“你能不能走快一点?” 胡冰道:“不能。” 乔松走近,将沾满泥巴的衣服递给了胡冰,让她来拿着,却是将胡冰背起。胡冰身姿轻盈,倒也不如何重,两人继续前行。乔松却也不敢将赤霄剑交给胡冰手中的,依旧自己拿着。 约走了十多里路,终于听到河流急湍之声。乔松与胡冰都是大喜,胡冰拍着乔松的肩膀道:“快快快!我都快渴死了。”此时胡冰在乔松后背之上,倒是像是一名骑手一般,把乔松当成了坐骑,要乔松带领自己往河岸奔去。 来到河岸,乔松将胡冰放下,先大口大口喝了几口河水,然后洗了脸面。清爽了许多,紧接着便是清理满头的污泥。原本清澈的河水顿时也变得浑浊一片,过一会儿,便又被水流给冲走了。 清理头发,花费了两人不少时间。但这也是必须的。乔松又将两人的外衫一起洗了。见到堂堂的大秦公子在帮自己浆洗衣裳,胡冰却不由得噗嗤一笑。 一阵冷风吹来,胡冰感觉头晕目眩,两眼发黑,不省人事。乔松浆洗完衣服,却看到胡冰晕倒在地,吓了乔松一跳,连忙去掐胡冰人中,却不见胡冰醒来。伸手去摸胡冰的额头,胡冰的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此时正是初春,还是十分寒冷。乔松暗自责怪自己大意。他身体强壮,还耐得住寒意,胡冰却是承受不住的。 如今最为关键的还是要生火,只是自己身上,却并没有打火石,毕竟落入悬崖乃是意外,谁能想到会落入深谷之中。 乔松思索一阵后,便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脱掉,之留下一件短裤,别的都给胡冰裹住了。只要走出深谷,他们二人就有救了。 乔松沿着河流,又走了一段路程,他纵使身强体壮,但不得补充,却是已经身心俱疲,一路摔了多次。膝盖也磕破了。但这深谷似乎格外的狭长,依旧看不到出路的样子。 胡冰再次醒来过来,发现乔松仍在背着自己往前行,身上的衣物竟都裹在自己身上,乔松此时一件短裤,一副皮靴,看来滑稽可笑,胡冰不由得将乔松抱紧了。想到了当初阿翁也是这样抱着自己,为自己求医问药的。 第83章 草庐 第83章草庐 乔松悠悠醒来,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了草铺之上。屋内一股草药的气息。他抬起身子,看了看四周,却是一户农家的厢房,屋内有一副武器架子,放着刀枪剑戟,墙上也有挂弓的位置,却没有弓弩。赤霄剑也放置在墙角一边。 而胡冰正安静的躺在自己的身边,响起细微的鼾声。乔松去摸了胡冰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去。旁边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只碗,是喝下药之后残留的药渣。房屋的中央还有一个烧火的炭炉,不过火已经熄灭。 乔松与胡冰两人的衣物也都已经全部洗干净,折叠好了,放在一旁。乔松当下穿好了衣物,信步走到门外,扫视四周,两面的山壁告诉乔松,他们依然处在深谷之中。 这是却看到篱笆旁有一老妪走了过来,正在篱笆下采摘桑叶,看到乔松出了厢门,当下走了过来。老妪面相慈祥,态度和蔼,道:“这位公子可算是醒啦!饿了吗?快到中午时分了,可以做饭了,你们且等等。你相好醒了没?她病情很重,身子虚弱,这次受凉发烧,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清醒的!” 老妪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还是老妪的丈夫走了出来,为乔松解了场。老妪的丈夫姓李,让乔松称呼他为李老翁就可以了。李老翁催促妻子去做饭,却自己与乔松站在篱笆前攀谈了起来。 李老翁道:“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一个穷山窝里头。” 乔松却也不便吐露自己的身份,见乔松面露为难之色,李老翁已经为乔松脑补了所有的事情:“年轻人,不要害臊,说实话,是不是私奔?你那相好的确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只是可惜,身子不好,以后有的是你的苦头吃呢!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和老头子说说,老头子在上郡也颇有些关系,兴许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说不定呢!” 乔松无奈,只得“承认”道:“老伯,我们的确是私奔出来的,但冰儿说只是要急一下他的阿翁,才逃到这深谷无人之中,他父亲害怕之后,再回去也许他就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了。”说道冰儿的时候,乔松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但全被李老翁当做害羞了。这时李老翁的妻子李老妪出门,气呼呼的对李老翁喊道:“死老头子,还不快过来帮我生火,不许我聊,却自己一人与人聊的快活。火生不成,今天的饭便不做了!” 李老翁一边道:“哪能哪能呢!我这就来生火。”一边小步慢跑去厨房了。 乔松看着两人琐碎却幸福的生活,却是苦笑着摇摇头,又进了厢房。在得知自己身处在一户淳朴的人家中,乔松的警惕终于放了下来。 乔松又看了一眼墙角的宝剑,却想到,便是连赤霄这样的宝剑,也可当做普通的器具随意放置,这户人家又怎么会是宵小之辈呢? 这时胡冰朦朦胧胧喊着:“水……水……我要喝水……”乔松赶紧拿起案几上的碗,将碗里的药渣倒掉,洗干净了,去外面接了一碗清水,给胡冰饮用。 胡冰喝了清水,终于恢复了许多,悠悠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乔松,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乔松道:“在一户善良的农户的家中。我们现在很安全……” 乔松的话还没说完。却听见门来传来声音,其中一人高声道:“请问这里是李牧后裔所在吗?外黄张耳带我家主公赵国遗公子歇前来拜见!” 张耳!他可是认识自己的,而且是反秦派。乔松躲在门口神情紧绷。 此时李老翁已经走了出来,看到一大伙人出现在了自家门口,不耐烦道:“你们认错人了,速速离开这里!” 这时走出两名剑客上前:“我家主公堂堂贵胄,屈尊到此,岂是你们能够侮辱的!” 张耳却斥退了两名剑客:“你们要干什么?速速退下!你们可知道这位是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张耳乃再次恭恭敬敬向老老翁作揖行了一礼后,道:“先生乃大将李牧之后,李牧将军受谗言而被杀害,赵国人无不伤心落泪。今日某携带公子歇来,便是希望先生能够代表李牧将军,收拢赵国民心,团结力量,为恢复赵国故土,做好准备!” 李老翁冷冷一笑道:“赵国的王孙公子什么时候胆子又壮起来了?如今祖龙未死,如此活跃,难道就不害怕官府追查,被逮捕入狱,身死族灭吗?” 张耳道:“张耳今日来,便是要告诉先生一件大事情,传言说,中车府令赵高大人派遣罗网将扶苏公子杀害,我的人已经探明,现在公子并不在上郡官邸之中,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祖龙在,我等自然甘当缩头乌龟,但如今祖龙身患重病,不日将死。若扶苏公子已经被赵高的人杀死。天下将落入赵高与胡亥手中。赵高与胡亥皆奸佞之辈,由他们当政,大秦迟早要完蛋,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非如此,我等怎敢请先生出山!” 赵歇也道:“李先生若是仍然记恨我先辈之过,歇愿意学廉颇将军肉坦负荆,请先生鞭笞之,只希望李老先生能够不计从前赵王之过,辅佐歇,辅佐赵国完成复国大业!”说罢,还真有人取来了荆条,赵歇脱掉了外袍,露出了上半身。 李老翁看了,也不由得耸然动容,连忙将赵歇扶起道:“歇公子王孙贵胄,李某如何能够承受!歇公子的诚意我已经见到,只是歇公子也应该注意到了,我都已经是年过半百之人了,年轻时候与秦军激战时留下的伤至今还隐隐作痛,恐怕命不久矣,就请歇公子允许我安居此处,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张耳却淡淡一笑道:“比起李纪为国家四处奔波,李老先生身为其兄,却没有弟弟的英勇无畏啊!” 李老翁看向张耳:“你认识舍弟?他现在何处?” 张耳道:“我在陈县见过李纪。不过提起他,你可知道他那女儿却是与谁在一起了?” 李老翁问道:“谁?采薇已经出嫁了吗?” 张耳却是嘲笑道:“出嫁?呵呵。采薇姑娘之前一直与刚刚失踪的扶苏公子在一起,也是一位为爱情冲昏了头的傻姑娘啊。大秦的公子,又怎么会看上赵地的姑娘!” 第84章 伪装 第84章伪装 乔松躲在半掩的门后,透过缝隙看着外面张耳等人与李坐车的谈话。 却不想张耳竟是将目光移向了厢房,与乔松对视了一眼,便朝厢房走来。乔松心脏怦怦直跳,却是弯腰抓起了一把土抹在了脸上。 张耳正要开门,却听到李老翁道:“张耳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张耳转身看向李老翁道:“厢房内有人吧?李老翁何不把人带出来与我们引荐引荐!” 李老翁淡淡道:“不过是两名迷路的年轻夫妻,有什么好看的。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歇公子尽可以去找我那热衷名利的弟弟,我就不参与到这场逐鹿之战了!” 赵歇见李老翁执意,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歇原不愿意为难。如果先生改变了主意,可以来陈县风雨楼打探一名叫赵代的人,那是我伪装的假名。” 赵地也被称呼为代地。赵歇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也是为了不使自己忘记复国大业。 听到赵代这个名字,李老翁脸上也柔和了许多,道:“歇公子若是能有越王勾践的毅力,只要大秦继续苛政,定然失去民心,歇公子只要怀着爱民之心,赵国迟早是要光复的!” 赵歇被李老翁的话鼓舞,兴奋道:“谢老先生吉言了。这里是十镒金,请老先生收下。也算是歇的一片心意。”这时,一名剑客上前,端着一盒黑木匣子。 李老翁坦然接受了。李家为赵国牺牲这么多,十镒金其实算不得什么。 张耳道:“李先生,歇公子心忧故国,在各处遍访遗贤,饭菜也不曾吃上一口。”说着面向厨房,深吸可一口气道:“恩,好久没有吃赵国的饭菜了,还请李先生能够赏奔波劳碌之人一口饭吃!” 李老妪见丈夫拿了人家的礼金,如果不管饭,未免也说不过去,当下道:“应当的!应当的!” 李老翁道:“只是深谷隐居,草庐茅屋,吃的恐怕要随便些了。” 张耳却笑道:“不碍事,不碍事。” 当下李老妪从厨房端来了陶罐与碗筷,陶罐里是肉糜,李老妪为每人都舀了一碗。随即想到乔松与李采薇还没有吃呢,便盛上一碗,往厢房走去。 却不想张耳道:“且慢!这厢房里的人是什么来头?居然需要老夫人亲自去送汤?里面的人,还不快出来,若是让张耳进去,定要治你一个不尊老的罪名!” 李老翁道:”里面一对年轻夫妇,那妇人体弱多病,受了风寒,做丈夫的在里面照顾,难道堂堂的外黄大侠,还要与小年轻一般见识吗?“ 张耳却淡淡一笑道:“外黄大侠?已经说过去的名号了。如今张耳却也如丧家之犬而已。不得不小心谨慎,既然是小年轻,他妻子体弱多病,他难道双手双脚残缺了不成,年轻人,就该出来见见大人物,长长见识!” 赵歇也感到怀疑,他如今是落魄的王孙公子,做事情务求小心谨慎。赵歇道:“厢房内是何人?李先生何不为歇引荐一番?” 听赵歇也这么说,李老翁也知道,自己若再继续执意阻止,恐怕赵歇最终还是会派人去偷偷查探的,只得对屋内道:“乔兄弟,外面的人既然这么想要见你,你就出来与他们一见吧。” 胡冰听到屋外的声音,再看看乔松精致的容颜,却是淡淡一笑道:“好了,你这样出去,保证他们认不出来你!” 只见乔松款款而出,却是长发飘扬,冰清玉洁,头插发簪,穿着一身女子的内装走了出来。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放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李老翁见到乔松女装处境,却是一口肉糜喷了出来。他不动声色擦干净了嘴角。 张耳盯着乔松看了许久,却发现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却也想不出名字了。只是乔松一副女装打扮,张耳乃问道:“这位是李老翁所说的乔兄弟吗?为何却如此打扮?” 兄弟者,男也。而乔松美颜鬓角,目露秋波,却让跟随张耳、赵歇带领一众剑客都看傻了。许多人都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好几口唾沫。 还没等乔松答话,却另外有一佳公子翩翩而出,面若冠玉,英气无双。 胡冰道:“我乃乔公子,这位是我美妻。外黄大侠之名,赵地人尽皆知,今日得偿一见,幸矣!” 赵歇见张耳对着乔松左右观察,也当做乔松太美,便是连张耳这样的意志坚定之人,也会露出丑态,当下咳嗽一声道:“张大侠,我们还是趁着天明,去寻访下一位隐居贤才吧!” 但张耳显然不愿意放过乔松与胡冰,道:“慢着,这两人古怪,且让我问个明白。”说着,仔细在乔松周围转了一圈,但见乔松虽然女装可人,但后背宽阔,又见到了乔松脖颈上的喉结。 这一发现让张耳找出了症结,对胡冰道:“你说这位是你的美妻?” 被张耳这么一询问,胡冰眼神也变得躲闪起来,但还在强撑道:“是的,没错!” 张耳质问道:“他若是你的美妻,为何脖子上会有喉结?” 喉结乃男子专属之物,女子是没有的。张耳这一质问,引得众剑客纷纷上前观察,果然乔松虽然女装,美丽精致,但喉结还在的,这却是无法隐瞒的实事。 人要隐瞒,自然是为了躲避什么?那么这对“年轻夫妻”,又要躲避他们什么呢? 张耳的质问,让乔松手足冰冷,的确,原本想着靠女装,可以混淆视听,却没有想到喉结暴露了自己。额头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但胡冰却似乎胸有成竹,当下走到乔松面前,当着众人的面,亲吻乔松的朱唇。想到是两个男人,实在是辣眼睛!乔松也被一吻给惊呆了,此刻小鸟依人,胡冰搂抱着他,就像是搂着自己的爱妻一般。 胡冰朗声道:“那么张大侠认为,我们逃离自己的富裕之家,来到这深山野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躲避世俗的偏见吗?为何世人要规定爱情一定要发生在男人与女人之间?”这惊世骇俗之语,已经让众剑客捂面,不忍直视了。 赵歇身为王孙贵胄,却也见怪不怪,春秋时。卫灵公与弥子瑕二人,弥子瑕摘了桃子,先尝甜不甜,然后将剩下的给卫灵公尝。《战国策·魏策》中魏安釐王与龙阳君的一段记载,魏王与龙阳君为同性恋者,同床共枕,甚为宠爱。 第85章 李左车 第85章李左车 张耳见胡冰与乔松两人还在当众恩爱,不知羞耻,当下道:“够了!二位若再继续拉拉扯扯,休怪张耳拔剑杀人,以正风气!” 胡冰与乔松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分开了。 这时却看到一名山间打猎归来的青年,正朝这间走来,粗布麻衣,长弓套在身上,背负箭袋,箭袋里放着四五枝羽箭,两只手里分别提着一只山鸡、一只野兔,人长得不高,但却粗壮有力,张耳看到此人时已经是眼前一亮。 那青年正是李老翁与李老妪的独生子,名左车。这时看到有大股人马出现在自己家中,当下取出长弓,快步上前,拈弓搭箭,对着旁边桑树枝射出了一箭,桑枝应弦掉落于地。李左车对着众人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我家中?” 张耳拊掌微笑赞道:“李小英雄好箭术!” 李老翁见到儿子回来,他虽然不愿意张耳等人见到自己的儿子,但这一切缘分注定,岂非天意?李老翁对李左车招手道:“左车!不得无礼!这些都是阿翁的朋友。” 乔松听到左车这个名字,在联想到李左车姓李,难道是楚汉争霸中那位李左车吗? 《史记·淮阴侯列传》中,汉高祖刘邦大将韩信,打败了赵国,俘虏了赵王与谋士李左车。之后,韩信求教于李左车。说他准备攻打燕、齐,特来请教。李左车当时已经是俘虏,再三推诿。经韩信再三请求,便答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接着李左车又说道:“目前不宜攻打燕、齐。应抚恤百姓,犒劳将士,同时以优势兵力向燕国进发,以造声势。逼迫燕王顺从。一旦燕王顺从,齐国就会闻风而降。” 韩信采纳了李左车的建议,不久就取得取得了燕国与齐国的领土。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韩信本人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了,却请教于李左车,可见对于李左车的看重。后来李左车更被刘邦安排在太子刘盈身边,成为制衡韩信的人选。这自是后话了。 乔松也是最近读《史记》才知道有这样一位出众的人才。不由得多看了李左车几眼。 张耳走到李左车身边道:“李小英雄身为李牧之后,难道只能在山中猎野兔、捉山鸡吗?可愿意跟随张耳去猎取一个更大的猎物?” 李左车自负道:“我也曾经猎过山狼,老虎,还有比他们更大的猎物吗?” 张耳淡淡一笑道:“有的。便是这天下!李小英雄有兴趣吗?” 李左车听了,虽然跃跃欲试,但还是看向李老翁。李老翁见此叹息一声,与赵歇道:“我儿年轻气盛,不知道外面凶险,总是很想去外面见识一番,我就将左车拜托给歇公子了。” 赵歇见到李左车人长得粗壮有力,箭法超群,依稀想到了自赵武灵王“胡服骑射”,赵国骑兵的击败胡人的赫赫威名。眼下这位不就是一位证明吗? 赵歇听到李老翁的话,大喜道:“歇定将左车当做兄弟般看待!” 李左车听到自己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山谷,也是大喜,对李老妪高兴道:“娘,我终于可以出去了!”李左车有着无穷的精力,早就想出去历练一番,但却被父亲劝阻,与父母留在深谷中。如今终于可以出去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了。 李老妪看着儿子高兴的劲头,也只能沉着嗓子,佯装欢笑道:“好,好,左车以后在外要多注意安全,别冻着饿着了,若是不开心了,就回来,知道吗?”终于趁没人注意时,将眼泪抹干净了。 李左车这才注意到旁边打量自己许久的乔松与胡冰二人,但见乔松精致可人,胡冰虽然男子,却面带女相,当真是奇怪的两个人。李左车问李老翁道:“阿翁,他们两位是谁?也是歇公子的手下吗?” 李老翁也不好意识说他们是夫妻了,但如何解释这两人的关系呢?他可不希望儿子沾染一些不好的东西,只是道:“快回屋收拾东西吧。”竟是拉着李左车一同进入了厢房。 厢房原本是李左车居住的地方,李左车这几日在外面打猎未归,便让给乔松与胡冰住了一晚。李左车从武器架上,挑选了一把短剑,一只长枪,忽然注意到了墙角拜访着一个物件,是一把如火焰包裹的宝剑,剑身赤红,放佛火焰将要永远的燃烧下去,剑柄与剑颚之上修有花纹,李左车拿起,发现剑身镌刻两个篆字:赤霄。 自古名将爱宝剑,李左车自然也是拿在手中爱不释手,兴奋道:“阿翁!阿翁!这把宝剑是从何而来的?乃是咱们祖上的遗产吗?”他们老李家毕竟是出过名将的,有几把宝剑也不为过。 李老翁见儿子拿人家的剑,当下叱道:“快快放下,这宝剑是屋外那对……年轻夫妇的,不是我们之物。此剑乃是有主之物。” 李左车细细端详此剑,却发现这把剑似乎有自己独有的意志,放佛有一些道包含在其中。他细细端详,竟是有些头晕目眩。无缘之人,自是无福消受这把宝剑的。 李左车将剑仍丢弃原来的角落上,询问道:“阿翁,那对年轻夫妇是从哪里来的?既然有这把宝剑,恐怕来历不凡。他们不是歇公子的人吧?我在外面看到,他们与歇公子他们隐隐有对立的意思。” 李老翁叹息一声,嘱咐道:“左车,这次你跟随歇公子他们出去,阿翁还要嘱咐你几句话。” 李左车道:“阿翁说罢,左车听着呢。” 李老翁道:“你出去之后,做任何事情,当以黔首百姓为第一考虑,什么复国大业,王侯将相,都不过过眼云烟。身为将者,更要怀着一颗仁心,如此才能有好的业果!” 李左车摸摸头,似乎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阿翁,反秦不就是为了百姓吗?只有秦国灭亡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 李老翁却是微微摇头道:“我的话你且记着,等日后你游历世间多了,就能明白阿翁说的话了。好了,不说了,赶紧收拾衣物,不要让外面的人久等了。” 第86章 复国 第86章复国 李左车最终跟随赵歇等人离开了。乔松与胡冰吃了肉糜后,觉得身子舒服了许多,当下也不决定久留,与李老翁说了些感谢的话,准备告辞离开。 等乔松离开后,李老妪责怪李老翁道:“你难道没有听那张耳说吗?扶苏公子被罗网追杀,音信全无。这两人会不会有一人是扶苏公子?否则他为何女装?不就是害怕张耳等人发现吗?左车既然跟随歇公子去反秦,若是能将扶苏公子除去,那么……” 李老翁却叱道:“妇人之见!天下大乱,难道谁能有好日子过?我曾到上郡观察过扶苏公子的处事为人,上郡的瘟疫,若不是扶苏公子找到了救治的法子,不知道要死去多少人。像这样仁义的人,天底下也没有几个。我何苦要害他!” 李老翁继续道:“再说了,若是扶苏公子能够继承皇位,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天下将再次安定下来,反秦浪潮也会熄止。左车虽然不能立下功名,但对天下元元,却是幸事!” 赵歇等人快要出谷,却看到张耳忽然驻足不前,与众人道:“歇公子等人还是先回老地方歇息,张耳今日还有件事情未办,等办成了,再来找公子等人。” 赵歇有些诧异,但他素来知道,自己这个手下是极有主见的,当下问道:“需要我给你留下些帮手吗?” 张耳道:“不用。人多反而碍事。左车兄弟,可以把你的弓箭借我一用吗?” 李左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弓箭借给了张耳。 在张耳保证会再明日清晨前与自己相会后,赵歇便带领李左车等人先行离开了,秦人正在大规模搜山,若是发现他们聚众与此,恐怕会有大麻烦。 等赵歇走回,张耳倚靠山壁,闭目聆听,积蓄精力。 乔松自知道自己失踪后,六国势力又在蠢蠢欲动,当下决定回上郡城,镇抚上郡。胡冰依旧被乔松背在后背之上,好在李老翁已经帮他们指出了出谷的方向,熟悉了路,自然很容易出山。 在快要出谷时,乔松忽然感觉到有股杀气。忽然一只羽箭射来,乔松躲开了。张耳见自己箭术不比李左车,不仅没有射准,反而打草惊蛇。他弃了弓箭,出现在乔松与胡冰面前。 乔松不得已将胡冰放下,手却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看到是张耳偷袭他们,此时乔松已经换回了男装,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张耳看到乔松如今的模样,终于认清楚了自己所怀疑之人的真面目,大秦王孙,公子扶苏。张耳拊掌笑道:“扶苏公子,好久不见了。怎么,没有过多久,身边已经换了美人,采薇那丫头可是被你遗弃了吗?” 乔松道:“张耳,你自负大侠之名,我身旁这人,其实与我无干,你杀我可以,旁边这人你还是放了吧!” 张耳道:“好一位扶苏公子,便是在将死之前,也能怜香惜玉。如此,我便同意你的要求吧,只杀你一人。其实,便是连你我也不想杀的。但若不杀你,六国复国无望,吾等大业将功败垂成,就只有对不起你了!” 说着,张耳提剑冲来。乔松亦拔出赤霄宝剑。只是乔松虽然有赤霄在手,却并不是一名优秀的剑客,只见扶苏左右格挡已经是捉襟见肘,狼狈应付。张耳当下发力,挥剑直砍,如疾风骤雨,眼见扶苏快要抵挡不住。 忽然汪呜一声,却是一条黄色的田园犬冲向张耳。张耳回头看去,见到是一头黄犬,当下挥剑朝那黄犬砍去,却不想那黄犬十分敏捷,竟是给躲开了。 随着黄犬一同出现的,却是二零三。二零三的脸色依旧苍白,细长的剑被当做拐杖一般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一步步朝张耳走来。 张耳怒道:“你是何人?为何却要阻拦我!” 二零三笑道:“非也,非也。阻挡你的是我家的阿黄,却不是我。不过你是一个人,何必和一头狗置气?如此岂不是人不如狗?” 张耳被二零三一番调笑,大怒,也不管乔松了,竟是朝二零三冲来,二零三驻足不前,待张耳冲上前十步时,才缓缓拔出长剑,只一刺,以逸待劳,刺中了张耳心脏位置,张耳吓得直往后去,却跌倒在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二零三的剑却只刺破了张耳的衣衫,并没有伤到张耳本人,但张耳已经被二零三诡异的剑法镇到了,他看了一眼乔松,又看了一眼二零三,跺了跺脚,竟是逃跑了。 二零三看向张耳逃跑的方向,喊道:“喂,这扶苏公子你还没有杀掉呢?怎么能逃跑了呢?还得我自己来动手。”说着缓缓提剑朝乔松走来。 乔松也握紧了剑柄,等待二零三发起的攻击,胡冰忽然张开手臂,挡在了乔松的前面,道:“你不能杀他!” 比起上一次,乔松劫持胡冰,阻止二零三,这一次,却是胡冰自愿的。 二零三有些接受不了:“胡冰!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杀死扶苏,赵高大人与胡亥公子就不会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以后可以过自己舒心的日子,这难道不是你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胡冰却道:“二零三,一切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我当时答应你,也只是为了我父亲。我利用了你。你若杀,便杀了我好了。” 胡冰的话让二零三接受不了,他不肯接受胡冰只是利用他的实事,当下一厢情愿道:“好,我不杀扶苏,你随我离开!” 二零三一把拽住了胡冰,他感情太浓,用力太狠,将胡冰的手臂攥的都疼了,胡冰吃痛道:“放开我!放开我!” 乔松将胡冰夺到自己身后,道:“胡冰想要如何做,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不能强迫她!感情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何必苦苦纠缠!” 二零三怒道:“你说的好轻巧,你已经有李采薇了,李采薇为了救你,被我算计,身负重伤,为何人心不足,你竟是连胡冰也想要,就因为你是大秦公子吗?” 乔松身子一震:“采薇重伤了?” 二零三笑道:“是啊,她可是把你的命看得比他还重呢。胡冰,你看到扶苏公子脸上的表情了没有,比起你,他更关心李采薇姑娘呢。毕竟那位才是他的最爱!” 第87章 赢钱 第87章赢钱 张耳被二零三剑术惊吓到,一路小跑,确定二零三没有追上来之后,才停在原地,气喘吁吁,扶着一棵树休息。张耳气息还没有平稳,便有见到一名剑客正朝自己走来。 张耳暗骂一声,难道这天下的剑客就这么不值钱吗?一天之内会遇到这么多高手。张耳还没有拔出剑柄,那无名剑客已经选拔出了剑,抵在了张耳的脖颈之上。此人出招之快更是在那二零三之上。 无名剑客笑问道:“赵国剑客?” 张耳看了一眼自己脖颈前的青铜剑,问道:“你是何人?” 无名剑客道:“我?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对手好了。我且问你,你胸口这一刺是谁伤的你?”无名剑客注意到了张耳身上的这一刺留下的伤口,非剑术高手做不到。 张耳道:“我若是带你去,我有什么好处?” 无名剑客道:“你若是带我去,死的是他,而不是你。” 张耳咬咬牙道:“好,我带你过去。不过,你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为何要去送死?” 无名剑客道:“开看来你就不是纯粹的剑客了,身为剑客,若是能够死在比自己剑术高明的人手中,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张耳冷笑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一名剑客,我更愿意把自己当做一名谋士或者将军?” 无名剑客笑问道:“一名无能的谋士?还是一名胆小的将军?” 张耳道:“你不知道我将来要做的事情有多么伟大!到时候全天下都将知道我的名字,而那时你已经死在了别的剑客的手上!” 无名剑客沉默许久道:“每个人所要追寻的道不同,你想要扬名天下,也有人甘愿隐姓埋名,自在山水之间,至于我,则是希望死在天下第一剑客的手中,若如此,无悔矣。” 张耳道:“也许你很快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在张耳的带领下,两人往深谷入口走去。 一路上,张耳没少动招揽这位无名剑客的心思,甚至以大义感动之:“这位兄弟,上天赐予你一身好本领,何苦把自己送上死路。如今天下劳苦,正是拯救众生的时候。没必要把性命浪费在比剑这样无聊的事情上!” 却不想无名剑客道:“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在在拯救众生,这次比剑,要么我死,要么他死,天下都会少了一个杀人的剑客,对众生岂非也是好处?” 无名剑客说的自然是歪理。当张耳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故意绕了一股远路,准备等二零三杀死了扶苏公子,两人再赶到现场。如此,等无名剑客与二零三火拼时,他便可以逃走。 当张耳与无名剑客来到现场的时候,却见到倒在地上的居然是二零三,而不是扶苏。张耳指着躺在地上的二零三道:“躺在地上那位便是伤我的剑客,也是你要寻找的对手,不过他似乎已经快要死了,你倒是可以在他身上补上一剑。” 无名剑客没有理会张耳,而是将目光都注意到前方,张耳偷偷的绕开了乌明剑客的视线,然后一路狂奔,逃走了。 无名剑客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二零三,问乔松道:“是你杀的他?” 却不想乔松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你是谁?也是罗网中的人吗?” 那无名剑客摇头道:“我不是。其实我是奉始皇的命令,暗中保护你的人,我曾经陪公子去过草原。公子可以称呼我为赢钱。” 乔松惊讶道:“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 赢钱苦笑道:“主要是为了不给公子造成困扰。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能尽责,公子这次遭遇不测,恐怕陛下会派人来责备于我了!公子可以和我说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据我所知,躺在地上的是一名身手高强的杀手,公子的身手,即便是加上旁边这位小姐,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乔松叹息一声,随即将事情解释清楚了:“他是来找胡冰的,他在之前似乎已经受到了重创,但是竟凭借着一股意志力,来寻找……寻找胡冰,可是当最后的希望被熄灭之后,他的精神也就不可维持,倒在了地上。” 赢钱鼻子一嗅,在二零三身上闻到了强烈的血腥的气味,他扯开二零三身上的衣衫,发现了二零三肩膀的伤口,肩膀上的破布已经被血污黑,发出一股恶臭,变成了一片烂肉,显然已经感染。这也是导致二零三死亡的原因。 胡冰看到伤口,却是啊的一声,捂住了嘴,她一直把二零三当做一个冷血的此刻,可是当真相拜血淋淋的摆在自己面前,便是连胡冰也耸然动容,二零三竟真的是对自己动了真情。 赢钱道:“人若是身处在黑暗中越久,便对于阳光非常的贪婪。一但心有所触动,便是付出所有也总所不惜!可惜你并不是只属于他的那抹阳光。”赢钱忽然想到了赵四姑娘,若不是她的劝诫,自己却也回不到阳光中来。 乔松担心着李采薇的伤势,将俯身观察二零三的胡冰扶起,道:“人死不能复生。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上郡,我会派人来将二零三的尸首带回上郡,厚葬起来。” 胡冰却道:“扶苏公子,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乔松一愣,他明显感觉到胡冰对自己态度似乎冷漠了许多,问道:“且说是什么事情?” 胡冰道:“若公子还顾念这几日的情谊,就请公子找到我父亲的尸首,将他与二零三分别厚葬,我愿意将上郡所有的产业转让给公子。自己离开上郡。” 乔松急道:“离开上郡,你又去往哪里?罗网的杀手还会继续出没。你且留在上郡,我不图谋你的产业。你父亲我自会派人找到,妥善安葬。胡冰,不好置气,好吗?” 胡冰喜道:“你让我留下?” 乔松点点头道:“恩,等一切已经了结,安全的时候,你想要去哪里,都可去得,我也不会阻拦。” 听到乔松这句话,胡冰脸上的笑容却少了许多,看着乔松不断望向上郡的方向,是啊,他最关系的还是上郡的李采薇吧。 第88章 三人议 第88章三人议 乔松、胡冰、赢钱三人回到了上郡城官邸。李疾知道乔松归来后,立即把消息散布了出去。得知扶苏公子平安归来,整个上郡城都欢腾了起来。扶苏公子宅心仁厚,上郡城的军民可不希望他们爱戴的扶苏公子受到任何的伤害。 乔松吩咐李广田带领郡兵带回胡敬与二零三的尸首,然后便急匆匆前往李采薇的房间,却探望受了重伤的李采薇去了。 乌明看到胡冰从后面目不转睛的望着扶苏公子,扶苏公子能够将胡冰给带回来,说明扶苏公子已经原谅了胡冰。但看现在的情形,两人消失了的两三天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已经看到,胡冰看扶苏公子的眼神,就像他偷偷看胡冰时候的眼神。 乌明上前道:“离开家那么久,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府邸去吧。” “且慢!”陈横却阻止了乌明:“目前还不能让胡冰小姐离开。” 乌明还以为陈横还要找胡冰算账,当下道:“陈横先生,胡冰是与扶苏公子一起回来的,足以说明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如果你不同意,咱们可以一同去请示扶苏公子!” 胡冰却淡淡一笑道:“乌明,你是误会陈横先生了。陈横先生并不是为难我,而是担心我的安全。” 陈横苦笑一声道:“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我已经在官邸为胡冰小姐整理了一处安静的房间,胡冰小姐可以居住在里面,若是缺少什么,胡冰小姐可以吩咐卫兵,让卫兵回府帮小姐拿回来即可。” 胡冰点点头道:“有劳陈横先生操心了。” 乔松闯入了李采薇的房间,发现李采薇依靠在床前,后背已经垫起,正与赵仲说话。待看到乔松安全出现在门口,想要张口说话,却因为激动而说不出话来。两行泪水流下来。乔松怜惜,上前抱住李采薇:“采薇,对不起,对不起,我已经回来了,以后我出去,我一定和你说,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乔松紧紧抱住李采薇,却因为触碰到了李采薇的伤口,而让李采薇吃痛。乔松慌忙将李采薇放下来了。这个时候赵四姑娘进来,道:“公子,采薇师傅的伤还有待时间来愈合,你可还要注意一点啊。” 乔松摸了摸头道:“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对了,赵四,你是怎么回来的?我们都以为你已经被匈奴人俘虏或者杀害了呢。你能活着回来,可真是太好了。可以告诉我是谁帮的你吗?我一定要好好赏赐他。” 赵四却是脸上一红道:“他说自己不需要什么赏赐,我已经帮公子赏赐他了。” 乔松见到赵四姑娘难得露出娇羞之态,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李采薇道:“赵四姑娘已经与赢钱相识相爱,恐怕咱们不久就要为赵四姑娘准备嫁妆,把她嫁出去了呢。” 乔松怜惜赵二姑娘的死,自是也与李采薇一般,把赵四姑娘当成了自己的妹妹看待,高兴道:“快说,快说,是哪家的男子?采薇,赵四姑娘既然害羞不说,你来告诉我。” 李采薇道:“是赢钱。公子与他相见了吗?他也是一个剑法的高手呢。恐怕我也不是她的对手。”说到这里,竟是有点闷闷不乐。 乔松却沉思,赵二姑娘嫁给了匈奴王子冒顿,最后却病死草原。而赵四姑娘嫁给一名剑客,剑客也并不是恋家的人啊。不仅为赵四姑娘感到有些担忧。 这时,陈横却进来了,看到乔松道:“蒙恬将军已经在官邸等候公子许多日了,公子也不出来与其相见吗?” 乔松看向李采薇。李采薇笑道:“你快去吧,我马上要换药,你一个大男人在这里也不方便。”乔松这才去了。 陈横将扶苏带到了书房内。书房内蒙恬一身戎装,见到扶苏后,长舒了一口气,劝诫道:“公子是千金之躯,身怀天下民望,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了。” 乔松脸上一红,连忙保证以后绝不单独外出了,蒙恬才没有过分纠结这件事情。 蒙恬当下说了正事:“蒙恬之所以前来上郡城,是因为弟弟蒙毅送来了书信,书信中说,陛下龙体欠佳,日渐病重。只是却无贤臣敢劝谏陛下早立公子为太子,因此蒙恬特意来上郡城,便是要与公子仔细商议这件事情。” 乔松身躯却是一震,的确,根据史书记载,始皇帝病死沙丘,便是在公元前210年,也就这一年的七月。在自己不遗余力做准备的时候,命运也在马不停蹄向自己奔来,顿时让乔松感觉到身上的担子又沉重了几分。 陈横却淡淡一笑道:“其实始皇迟迟不立太子,对于公子却未尝不是好事情。若不立太子,公子年长,自然是公子来继位。公子还要体会始皇安排自己来上郡监军的良苦用心啊。” 蒙恬看向乔松,他与陈横抱着一样的心思。帝国之中,他与弟弟被始皇称赞曰“忠信”,扶苏公子来上郡,未尝没有陛下的良苦用心。但有些话别人可以说,他却是不能说的,因此思量之后,还是把陈横请来,他是公子的心腹,自然可以不用忌讳什么。” 乔松道:“如今天下愁苦,幸赖有父皇在,威望足以镇压九州。但如今父皇病重,六国不安分分子恐怕又将蠢蠢欲动,蒙将军还是要注意稳住长城军团的军心,不可让敌人从内部瓦解了我们!我记得王离将军是将军的副将吧?他怎么从不来上郡呢?难道是我这个公子入不得他的法眼吗?” 蒙恬连忙解释道:“公子,不是这样的,因为长城军团必须有一个人主持军事,王离将军离不开,却也怪不得王离将军。” 陈横却淡淡道:“蒙恬将军的话却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他忙?难道有蒙恬将军忙吗?为何蒙恬将军都能抽出时间来,他却一点空闲也没有呢? 这其实却也是蒙恬的小心思了。蒙家与王家一直都是对峙的两家将门。王家在王翦那一代,声望达到了顶峰,到了孙子王离这代,却没落了下来。蒙恬既然与扶苏交好,自然不希望王离与扶苏公子走的太近了。 乔松道:“蒙恬将军,在关键时刻,一个军队应该只有一个声音,否则难免被人所制。先发制人,而后发制于人。” 乔松虽然说得委婉,但蒙恬已经听明白乔松的意思了,蒙恬看向了一旁的陈横。他还是认为扶苏公子仁义,一些阴险与黑暗的想法自然是他旁边这位狗头军师教的了。 第89章 王离 第89章王离 九原城。自蒙恬去上郡后,长城军团的事情便交给了王离负责。王离每日派遣斥候出长城,入草原,观察匈奴人的动静,可是自冒顿继承了单于之位后,这位匈奴大单于似乎将自己的目光瞄向了同样是草原部落的东胡人。 王离比蒙恬年幼,王家自爷爷王翦、父亲王离相继去世之后,许多将军纷纷投靠到蒙氏门下,并没有人看好年纪轻轻的王离。后来却是始皇力排众议,将自己升为了长城军团的副将。王离有自知之明,他知道始皇帝之所以给自己安排这个位置,主要还是为了制约蒙恬。 但王离却也没有自暴自弃,他是个懂得学习的人,也懂得忍耐。一代大将军是需要数十个岁月才可能磨砺出来的,就像他的爷爷王翦一般。王家人从来不缺少耐心。只要他有能力,蒙恬之后,便是自己来当长城军团的主将。 但王离却听到了始皇病重的消息。这让王离有些心慌了。始皇若死,将来继承王位的很有可能是扶苏公子。可是扶苏公子素来亲信蒙氏一族,一旦由扶苏公子继承王位,蒙氏有将再次压在王家上头,王家很有可能再也翻不起身。 王离站在长城之上,望着夕阳西下许久,正要准备回营帐的时候,却看到手下轻车都尉王何急匆匆跑到自己面前,来到王离自己面前时,气喘吁吁许久。王何是王离的本家人,是王离能够信任的。 王离见王何如此,当下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且先缓口气再说。” 王何兴奋道:“将军,有使者来了,说要见你,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王离皱着眉头道:“若是有使者来,也该是去上郡与蒙将军说,不该是来见我啊。”毕竟他只是一个副将。 王何当下在王离身旁耳语道:“将军,是中车府令的使者,将军见还是不见?” 王离身子一震,看了看四周,发现长城之上,守城士兵距离自己都较远,并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谈话。王离见王何还要再说,连忙捂住了王何嘴,与王何一同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王离进入营帐,却发现赵高的使者已经在自己的营帐内了。赵高的使者一身黑衣,手里拿个一柄细长的剑,剑鞘之上镂刻着篆体字:二零一。使者身材瘦长,一双眼睛犹如毒蛇一般,盯着王离打量了许久,他本是罗网中的一员,王离之前也是见过的,却只知道他的代号是二零一。 二零一终于开口道:“好久不见了,王少将军。不,应该说是王将军了,将军今年已经四十有余了,实在称不上是少将军了,却还仍只是一名副职,我真为将军感到可惜呢。” 王离冷着一张脸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废话太多。把中车府令大人的事情和许诺开出来,能合则合,不合则散!”王离想要表现的强硬些,因为他不想二零一看到自己内心的恐惧。 二零一却也不是第一次来见王离了,能被中车府令派到王离这来,便是因为罗网之中,他对王离研究的最为透彻,振兴王家是王离逃脱不掉的命运,也是王离的命门,只要把准了脉,就能够对症下药。 二零一道:“王离将军在陛下周围也应该有自己的眼线,陛下病重的消息,恐怕瞒不过将军吧?陛下若是殡天,小人请问将军,应该是由谁来继承大统呢?” 王离道:“不应该是扶苏公子吗?” 二零一道:“不错,可若是扶苏公子继承了皇位,等待王将军的将是什么呢?扶苏公子亲信蒙氏,天下皆知,一旦扶苏公子继承大统,王将军不禁做不了主将,恐怕连这副将之位也要让给蒙氏的人了。” 王离叹息一声道:“中车府令大人是想要我做什么呢?我只是一名边将,左右不了朝政大事。难道陛下还会询问我立谁为太子吗?” 二零一道:“对于谁立太子,自然有中车府令大人来周转,之后却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需要王将军来善后。” 王离问道:“能与我说说具体的事情吗?” 二零一笑道:“王将军也是自己人了,自己人之间,却是不需要隐瞒太多事情的。中车府令大人准备立胡亥公子为皇帝,如此,必然要打击蒙氏,只是蒙氏在边军之中素来有威信。中车府令大人希望一旦除去了蒙恬,王将军能够稳定住长城军团的军心,不要让匈奴人有机可趁,关于这一点,王将军能够保证吗?” 王离发现自己的嗓子因为太过紧张,都有些干哑:“我能保证。我王家三代为将,在军武之中也是素来有威望的。” 二零一站起道:“如此,边军的事情就拜托将军了。” 王离连忙问道:“中车府令大人就安排了我这一件事情吗?” 二零一淡淡一笑道:“正如王将军所说,王将军只是一名边将,左右不了朝政大事。难道陛下还会询问王将军立谁为太子吗?王将军且放宽心,事情不在多,只在于有没有必要。但只这一件事情,王将军已经算是有从龙之功,功名富贵不在话下的。” 等带二零一离开,王离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的容颜,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正如二零一所说,自己已经当不起少将这个称呼了呢,曾经的那个斗志昂扬的少将军,如今却也是将军生白发。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的啊。 王离对镜问王何:“王何?我已经老了吗?” 王何道:“将军才四十余岁,何谈年老?” 在王离感叹自己年老的时候,一场春雨却是在上郡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接下来便是农忙时分了,乔松让胡冰与乌明来主持农工所的工作,按照既定方案,将制造的耧车与耦犁租借给上郡的民夫使用。而乔松自己,他一向是喜欢当一个甩手掌柜的。所以陪着李采薇欣赏春雨,过着快乐而又悠闲的日子。 乌明则发现,胡冰回来第二天后,虽然居住在官邸之中,却很少去找乔松。但愿胡冰能把扶苏公子忘记吧。忘记一个人容易吗?其实也不容易罢! 第90章 长生药 第90章长生药 东海之滨。一艘楼船抛锚靠岸,岸边一锦帽貂裘的男子已经等待多时了。他便是蒙恬之弟,蒙毅。看到楼船终于靠岸,蒙毅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快步上前迎接。 不久从船上走下来了一群人,为首者长冠博带,方士打扮,身后两排侍从,一排童男,一排童女,下了船来。这方士正是奉始皇之命前往海上寻找仙丹的徐福仙师。 徐福的手里捧着一个木盒,通体饰蟠虺纹,异常华美。蒙毅上前作揖,激动道:“仙师,长生药可是找到了吗?” 徐福微微一笑,道:“便在此盒之中,”说罢打开木盒,只闻得药香扑鼻,闻之沁人心脾,的确是上好的仙药了。 徐福合上木盒,递给蒙毅道:“还请蒙先生速将此药送到陛下手中,徐福也算是不枉使命了。” 蒙毅吃了一惊:“先生不与我一同回去吗?” 徐福淡淡一笑道:“我在仙山蒙受仙人指点,如今送出仙药,已经是功德圆满,自此不在过问凡间事。此后便要前往海外仙山,潜心修炼,就不陪同先生回陛下身边了。” 蒙毅点头表示理解。仙人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他也不方便过问。蒙毅当下将始皇赏赐给徐福的锦衣玉帛之物抬出,满满十大箱子。徐福淡然接受了。 蒙毅将仙丹收入囊中,带领几十名郎官往西而去。始皇的车辇也在前往东方巡游的路上,只要陛下服用了长生药,自可延寿万年,大秦江山永固! 蒙毅走后,徐福对左右童男童女吩咐道:“速将这些财务换成谷物粮食,铁犁牛耕!”当下童男、童女遵照徐福的吩咐,从十箱财物中取出布帛,前往附近集市购买谷物粮食、铁犁耕牛。 徐福看着一袋袋的粮食被送往楼船之上,暗自欢喜。就让蒙毅把仙药送到陛下的嘴中吧。想要长生?嘿。天下又怎么会有长生之术。 蒙毅一路往西行多日,却不见始皇的车辇,按照既定路线,始皇的车辇应该与自己会和了啊,而今之所以不至,很有可能是始皇病重,便是连车辇也不得疾行了。蒙毅心急,当下催促郎官,快马加鞭往西去。 却路径一处荒凉的小镇,突然冒出来一伙杀手,每个人都佩戴细长的剑。剑鞘之上也都有镂刻不同的篆体数字。 蒙毅冷笑一声,道:“看来罗网中人是不希望我将仙药带回行在了?不过中车府令大人倒是真的很看得起蒙毅啊,派出来的竟然都是罗网精锐。” 一名罗网剑客道:“中车府令大人知道蒙毅先生是不不弱于蒙恬将军的猛将,他老人家吩咐了,一定要成功阻止蒙毅将军将药送往行在,我们兄弟为保证成功,自然很看得起蒙毅先生!” 蒙毅当下抽出宝剑,带领郎官与这些罗网杀手缠斗了起来。这些郎官也都是帝国精心培育的精英,擅长各种兵器,先弩箭齐发。射死了好几名罗网杀手,但罗网杀手们显然有所准备。冲在前面的郎官被绊马索绊倒,人仰马翻。随即被罗网剑客刺穿脖颈。 这时,站在屋顶指挥的罗网指挥者看到一名郎官避开了缠斗,显然是要避开他们,安全将药送到始皇身边。旁边一名张盾的罗网剑客急道:“大人,有一名郎官逃了,要不要派人去追?” 罗网指挥者淡淡一笑道:“就让他去吧。只要我们拦住了蒙毅,行在那里自有中车府令大人来操作。” 罗网指挥者确信,没有了蒙毅,便是再多的仙药送到行在,也到不了始皇的嘴中。 车辇之中,始皇已经病重昏迷。他清醒的时候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先写了一封诏书,一旦自己死后,由扶苏继承皇位;但圣旨却让赵高先压下不发。他还是希望蒙毅不要辜负了自己的期望,将仙药送来,如此自己便可以统治万年,自然也就不需要继承者了。 赵高也陪伴始皇在车辇之中,与其说是陪伴,倒不如说是监视。这个一统六国的皇帝终于要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了。赵高知道自己的权力富贵都是依仗在皇帝身上的。但赵高不满足于区区一个中车府令的位置的。 但他知道,始皇在时,自己也只能待在这个位置。只有当新皇帝即位。新皇帝越软弱好欺,他这个近侍才能达到更大的重用。 所以陛下,你还是安静的等死吧。何必闹腾出寻求长生的闹剧呢? “阿高!” 赵高听到有人叫唤他,朝四周看去。知道看到始皇已经盘坐而起。把赵高惊的面白失色,很快,赵高脸上的惊惶便佯装为了惊喜:“陛下,你已经好啦,臣……臣……”一时间倒也找不出词来表达自己了。 始皇道:“蒙毅还没有回来吗?” 赵高连忙道:“快了,快了。蒙毅将军一定会把长生药带来给陛下的。” 但始皇却没有之前的欣喜了,昏迷许久,懵懂之下,他却把生死之事想通了。始皇道:“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了。把我的传位诏书送到丞相那里,让他颁行宣布天下了吧!” 诏书一旦发出,便是扶苏继位为皇帝。 赵高愣在原地。却也只能走出车辇,他却没有去李斯那里,而是在营门空地之外,来回踱步。这时一名郎官快马加鞭,手举令牌,进入营地。这是始皇特意交给蒙毅的,便是希望蒙毅能够及时将仙药送来。 赵高却一挥手,将那郎官给拦下来了。那郎官不得不下马,向赵高声辩道:“中车府令大人,我有令牌再此,面见始皇!” 赵高命人将郎官的行囊取下,径直拆开了包裹,却是一只木盒,他直接打开了。 郎官急道:“这是给陛下的长生药,还不赶紧送给陛下。”郎官这么一说,那些禁卫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慌神无主。 赵高却厉声道:“什么长生药!分明是毒药!这人分明是六国余孽,冒充郎官,送来毒药,想要毒死始皇!” 郎官惊惶道:“不是,的确是长生药,蒙毅大人亲自交给我的!” 赵高冷笑道:“既然是长生药,你可敢试药吗?” 郎官道:“如此珍贵的药,下官哪敢服用。“ 赵高却不管他,对禁卫军士兵道:“张开他的嘴巴,我要让你们知道,他送来的的确是毒药!” 第91章 密谋 第91章密谋 赵高取出木盒之中的长生药,乃是一颗红丸,塞入了送药郎官的嘴中。不久,那送药郎官面色赤红,竟是红如火云,一阵抽搐挣扎,竟是将制住他的几名禁卫士兵给甩开了,在地上踉踉跄跄几步,随即口耳眼鼻等七窍流血而死。死相异常恐怖。 赵高看了暗暗点头,然后对诸禁卫军道:“诸位都看了吧。这位冒充的郎官送来的的确不是仙丹,而是毒药。让其服药而死,也算是得其所报了。” 其他禁卫军听中车府令这么说,加上看到了送药郎官这么凄惨的死法,当下哪里还要半点怀疑,纷纷称赞中车府令大人英明,认清了敌人,没有让其加害陛下。 赵高看了一眼天色,天已经快黑了呢。也是该去找胡亥公子了。赵高吩咐禁卫军士兵处理掉送药郎官的尸首后,便来到胡亥公子的车辇处。 赵高上了车,对胡亥道:“胡亥公子,事情成与不成,就在今晚了。请公子与我一起去面见始皇。” 胡亥惊惶道:“老师,父皇不是已经病重了吗?只要让他安静病死不就可以了吗?为何非要我去?” 赵高见胡亥慌张模样,心中一叹,胡亥公子虽然聪颖,但是心性不稳,遇到重大事情,难免露出慌张的模样。 赵高道:“公子可知,今日有人来给陛下进献长生药了。如果不是我阻拦,这大秦的天下既不可能是你的,也不可能是扶苏的。公子若想要继承皇位,就必须要有所决断!证明自己!” 赵高直接攥住了胡亥的手臂,确认胡亥短剑已经佩戴在腰侧后,当下拉着胡亥走下了马车,回到了始皇的车辇中。当发现始皇再次陷入了昏迷后,赵高与胡亥都是松了一口气,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分坐在两侧。等候始皇再次苏醒。 终于,始皇再次醒来,口中呢喃,想要喝水。胡亥听了,便准备去倒水。却被赵高阻止。 赵高对始皇道:“陛下,我带人来看你了。” 始皇睁开疲倦的双眼,看到车中除了赵高还有胡亥在一侧,始皇问道:“阿高,诏书发下去了没有?”毕竟帝国传承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不敢有所疏忽。 赵高却道:“臣没有按陛下的意思做。” 始皇吃了一惊,问道:“阿高!你这是要造反吗?” 赵高却道:“不,陛下,臣正是因为忠于大秦,才确信扶苏并不是大秦合适的继任者。相反,胡亥公子年少聪颖,谙熟法令,他将能继续维持陛下的治国策略,我大秦将在胡亥公子的手中继续开疆拓土,统治万年!” 始皇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扯着衣角的胡亥,嘲笑道:“便是他!也能做大秦的继承者吗?嘿,赵高啊赵高!我可曾亏待过你,居然让你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赵高淡淡道:“陛下的确没有亏待过我,但臣也没有亏待过陛下,陛下一统天下,欲望得逞,如今人亡政息,阿高也要寻找自己的另外一位雇主不是吗?” 赵高随即对胡亥道:“公子,请动手吧!” 始皇随即也注意到胡亥竟是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胡亥手中的青铜短剑还是自己送给他玩耍用的,难道自己堂堂大秦帝国的主人,竟然与死在一把玩耍所用的短剑之下吗? 始皇怒道:“逆子!你是要弑父吗?难道不害怕遭天谴吗?” 赵高怂恿道:“公子,成王败寇,在此一举。历代弑君而登宝座的数不胜数,今日陛下已经察觉到公子之谋,难道公子不害怕陛下将公子赐死,与他一同陪葬在骊山墓中吗?日后,与陛下陪葬墓中的是公子还是扶苏,就全在公子一念之间了!“ 胡亥颤抖着双手,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看父亲,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漫长,当来到始皇身边的时候,终于胡亥还是承受不住压力,剑掉落在了地上,人也跟着哇哇大哭。外面的侍卫虽然闻到了哭声,却也习惯了,整个大秦,也只有少公子胡亥,能够在陛下面前这么任性呢。 赵高发现始皇虽然睁着眼睛,但竟是一动也不动依靠在车壁上,赵高上前探息,发现始皇已经停止了呼吸,连忙对在地上打滚的胡亥道:“公子,快起来。陛下已经归天了。你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胡亥大喜,道:“我父皇死啦?可拿真是太好了!”赵高连忙捂住了胡亥的嘴巴,警告道:“公子甚言,公子若想继承大位,却还需要一人支持,若无此人,则事情不可能成功。” 胡亥问道:“是谁?” 赵高道:“当今丞相,李斯。” 赵高带领胡亥找到了李斯的车辇,赵高进来后便将两封准备好的诏书递给了李斯,一封是始皇让他拟的,一封是他帮始皇拟的,两封诏书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意思。 赵高端详着李斯有些颤抖的双手,心中顿时对李斯的想法了然。 李斯看罢两份诏书,问道:“赵高大人送来的两份诏书,一份让扶苏公子即位,这很好理解,但是另外一份诏书,却是让胡亥公子即位,陛下为何会下达两份截然相反的命令呢?” 赵高道:“这两份诏书,一份是真,一份是假,丞相认为哪一份是真的呢?” 李斯当下道:“我还是要去请教陛下。” 赵高笑道:“陛下已经口不难言,耳不听,眼不能视,病死在了车中。丞相大人难道这么迫不及待的去见一个死人吗?” 李斯急道:“赵高……是你……” 赵高却摇头道:“李大人,话不可乱说。你也知道陛下病重,长生药又没有送到,陛下虽然是皇帝,但终究也是个凡人。能够老死在车辇中,有子嗣养老送终,不也是喜丧吗?” 赵高继续道:“两份诏书,权在丞相。就看丞相如何抉择了。胡亥公子可是十分信服法家的学说呢。胡亥公子,能给给我们背一段商君书来听听吗?” 胡亥当下背诵起《商君书》来,却是朗朗上口:“古者未有君臣、上下之时,民乱而不治。是以圣人列贵贱,制爵位,立名号,以别君臣上下之义。地广,民众,万物多,故分五官而守之。民众而奸邪生;故立法制、为度量以禁之。是故有君臣之义、五官之分、法制之禁,不可不慎也。” 第92章 先发制人 第92章先发制人 李由收到了父亲李斯的来信,李斯在信件中说:“如今春日以至。由儿可还记得当初你我在故乡上蔡时,牵黄犬,追逐野兔的乐趣吗?如今春草渐深,可由儿地出边塞之地,父子二人天各一方,不能享受天伦之乐,不亦悲乎?由儿可托病辞去官职,回为父身边,吾当备好雕弓好马,与由儿共猎于咸阳郊外,切记,一切当隐秘行事,辞官可直接写信与案桌之上,莫让太多人发觉,宜早起行……” 李由沉思,父亲派自己来上郡,便是希望自己打点好扶苏公子的关系。可自己刚来上郡担任监御史的职位,还没有与扶苏相熟,父亲便写信催促自己回去。李由也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自然之道父亲那里已经出现了什么变故。可父亲让自己离开上郡,显然是并不看好扶苏公子能够继承皇位,难道陛下那里出现了什么变故了吗? 自己要不要通知扶苏? 李由来到官邸,通报了自己的名字后,乔松亲自出来相迎。乔松拉着李由的手道:“最近我闲来无事,苦练书法,李丞相的《仓颉篇》可真是写的好,来,进书房瞧瞧我临摹的如何。” 乔松拉着李由来到了书房。李由看着乔松生硬的笔触,实在看不下去,当下先校正了乔松握笔的姿势,然后手把手教着李斯写出了小篆的“扶苏”二字。李由劝诫道:“公子若想要学的一手好书法,握笔的姿势一定要正确了,笔不正不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乔松当下学着李由教授自己握笔的姿势,也写出了李由的名字来,虽然依旧的不堪入目,但握笔的姿势至少正确了。 乔松道:“君可常来我这里来,咱们一起探究书法,遍访民情,努力将这上郡治理的风调雨顺,岂不也是一段佳话!” 李由看向乔松,见乔松不似作伪,李由不得不坦诚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可能已经不能服侍公子了,父亲来书,要我回到他身边,与他牵着黄犬,去郊外捕捉野兔,公子可能要找另外一人一同练习书法了。” 乔松听了,却也没有任何恼怒,只是笑道:“哦,那很好啊,比起朋友之谊,天伦之乐显然更加重要,我不怪你。” 李由忍了许久,终于道:“公子可是还认为你我二人之间存在朋友之谊吗?” 乔松愣了一下道:“自然。” 李由道:“我却不这么认为。公子隐瞒了我许多事情,像耦犁、耧车,这些东西,公子之前素来爱慕儒家之礼,对于工巧之物素来看不上眼的,为何能将耦犁、耧车发明出来?这些事情,公子都没有与我说明白。甚至,公子来上郡许久,都未曾写信与我,何曾真正将我当朋友看待!” 李由本是来劝说扶苏的,想不到却是对着扶苏发了一顿牢骚,他自知失言,当下住了口,一时间气氛竟是有些尴尬。 乔松沉默许久,终于道:“我知道你的困惑,但我也有我的难处。我来到上郡钱,便曾遭受一次重创,差点没有了性命。后来为了在上郡立稳手脚,为了不让父皇忘记我这个皇子的存在,我自然要做出讨好父皇的事情来。我甚至还抄写了一本《商君书》献给父皇。我在上郡并没有什么太多开心的事情,你想着收到我的信,可是你不也同样没有写信与我吗?我以为你是听了父亲的劝诫,不要和我这样一个落魄的王子走的太近!我还哪敢写信给你!” 李由激动的握住了乔松的手道:“公子,不是这样的。我……” 乔松黯然道:“可你今日来,不也是和我告别的吗? 李由顿时没了话说。是谁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友谊当回事情?是扶苏公子吗?还是自己? 原来与爱情一样,友谊也是会有结束的一天。李由坦诚道:“公子说的很对,的确是我对不起公子。父亲让我回去,一定是陛下那里发生了不利于公子的事情,而且看情形,似乎很恶劣,公子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啊!” 乔松松开了李由的手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怪你。”乔松将两张写着自己与李由名字的纸对折,撕成了两半,自己名字的那半给了李由,李由名字的那半则留给了自己。乔松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临别无物相赠,就将这半张纸赠与你吧!” 李由收下了纸后,愣了许久,割裂的纸就像两人不可复合的友谊。走到了书房门口,最后还是对屋内的乔松说了一句:“无论如何,公子都请小心谨慎!天下能相信的人其实很少,公子既然抄袭过《商君书》,也要有所悟才行。”说罢,李由终于还是离开了。 李由走后,乔松又用正确的握笔姿势在留下的半张纸上,李由名字的左侧,再次添上了自己的名字:乔松。 刚写完,陈横却敲门走了进来,看到了纸张上的两个名字,笑道:“看来比起扶苏这个名字,公子更喜欢乔松这个名字啊。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这扶苏的确是与乔松对应的。陛下当年便是因为极爱这首诗,才给公子取了扶苏这个名字吧!” 乔松苦笑道:“老师这是来与我探讨诗经的吗?” 陈横道:“我来此,是想问公子,为什么放李由离开,只要把李由留下来,李斯必然有多忌惮,不然妄为。如今李由离开,李斯很有可能会与赵高合谋。” 乔松淡淡道:“如果丞相不妄为,我又该用什么名义定他罪,罢免他的相位呢?” 毕竟,李斯是法家的集大成者,声望很好,只要让放任李斯妄为,才能堕其声望,将其废黜! 陈横听了却也不仅愕然,蒙恬一直以为是他教会了扶苏公子坏心思,天可怜见,与扶苏公子相比,陈横却觉得自己的道行可能太浅了些。 陈横发现扶苏公子如今似乎开始站在帝国皇帝的位置想问题了,当下提醒道:“公子,该与蒙恬将军联系了,先发才能制人。不可再一味的防御了。” 乔松点点头道:“我知道。”自李采薇再次受伤之后,他就知道了,一味的防御,一旦稍有不慎,自己身边的人便会受到伤害。已经发生过几次了,乔松并不希望再次发生! 第93章 军心 第93章军心 蒙恬将军回来啦! 九原郡的长城军团的士兵听到了这个消息,都非常兴奋。蒙恬将军不在,他们这些边军放佛没有主心骨一般,虽然有王离将军坐镇,但蒙恬将军若在,守城的士兵将更有精神,睡觉的士兵也能够睡得香甜。 蒙恬将军一回来,便召集各都尉以上者来到九原镇来商议事情。一般情况下,像这样大的召集,都是为了主动出击匈奴,商议军团之间的配合才会举行。如今敏感时刻,难道蒙恬将军还要对匈奴用兵吗? 等到诸都尉来到蒙恬营帐内,却发现坐在主座的居然不是蒙恬,而是扶苏公子。一时间众将的脸色都是一变。但扶苏公子是大秦王子,又是被始皇亲自任命的监军,的确是有资格坐在主座的。 蒙恬将军对诸将道:“大家且安坐下来,等人到齐,再商议事情不迟。”蒙恬压下了议论,营帐内准备了美酒、牛肉,但还有人未至,扶苏却表现的很随意,招呼众人吃肉喝酒,闭口不提此次来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乔松也放下酒爵,问蒙恬道:“时间到了吗?人已经到齐了吗?” 蒙恬道:“时间已到,还有王离将军未到。王何,你与王离将军相熟,可知道王离将军现在去了何处吗?” 蒙恬将目光瞄向了下座的一名轻车都尉。 王何看向蒙恬,又看了一眼乔松,发现两人像是两只野狼盯着兔子一般看着自己,王何支支吾吾道:“大将军,我不知情。我也许久没有见到王将军了。” 乔松叹息一声道:“看样子王离将军作乱果然是真的了。蒙恬将军把人证带上来吧!” 不久走出来一人,被用粗绳捆绑,旁边的士兵还捧着一把刺客喜爱使用的细长的剑,但剑柄之上的篆体字样却吸引了众人的眼睛,写着:二零三。 乔松道:“这是有人举报揭发的一名罗网的手下,代号二零三。经过仔细审问,他代表中车府令秘密出使九原边镇,与王离将军勾结,意欲反叛。今日王离将军有召不至,显然是闻到了风声!” 扶苏的一番话把诸都尉的脸色都吓白了。但还是有头脑清楚的都尉道:“公子,单凭一名刺客,恐怕不能作为给王离将军定罪的理由吧?再说没有虎符,大秦边军岂是那么容易被裹挟反叛的?” 乔松还没有说话,蒙恬已经斥责道:“李将军此言缪矣。赵高居然敢派遣使者来九原,说明陛下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情,陛下若是被赵高劫持,别说是虎符,便是诏书也是可以拟定的!” 但还有都尉道:“可是有丞相在,赵高区区一名中车府令,如何颁布得了诏书?” 乔松说了一句:“刚上任不久的上郡监御史李由,目前已经告病辞官,离开上郡了。” 这一句话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由是丞相之子,如今李由离开,那么丞相的态度已经成为了问题,说明行在那里真的可能出现问题,也许是陛下真的已经被控制了,也许陛下是准备对扶苏公子动手。 现在,有蒙恬将军为扶苏公子撑腰,亲近蒙恬一系的都尉听乔松这么一说,都呼喊道:“王离反叛作乱,当灭三族!” 声音浩大,把王何吓得肝胆俱裂。 蒙恬虎目注视众人道:“诸位将军都是国家顶梁支柱,中枢发生了问题,幸赖扶苏公子英明,发现了赵高的阴谋,诸位将军中,可有不愿意为国家分忧者,请站出来,蒙恬再次承诺,保全其性命。” 当下一批非蒙恬嫡系的,不愿意跟随蒙恬的将军站了出来。交出了自己手中的虎符,放在了主座扶苏的按桌之上。还有斥责蒙恬与乔松乱法制的,则被蒙恬亲兵直接逮住,搜出虎符,捆上了绳子。一时间,扶苏的案桌之上堆了满满一堆的虎符。却都是只有半片,另外一半则在始皇的手中。 蒙恬将目光看向一胖身子打颤的王何:“哦?王何将军,你愿意跟随我们大义灭亲,拥护扶苏公子吗?” 王何跪倒在地,不断磕头:“大将军,王离将军叛乱,不干我事,请求大将军饶我一命。”此时王何只担心自己的小命,却没有注意蒙恬说这些话的意思。 蒙恬无奈,只得说的直白一点:“若想活命,为何还不将虎符交出?” 王何大喜,连忙擦去鼻涕眼泪,将虎符恭恭敬敬交了上来。当下蒙恬将军一系列命令下达,这些不愿意跟随扶苏的都尉,屈服的或者依旧怒骂的,都被软禁在了九原镇内。蒙恬又任命了一些忠于自己的偏将为代都尉,来补充进去。而那位冒充二零三的人,也被押送进了囚牢。 长城军团在扶苏与蒙恬的操作下,被彻底掌控。 乔松与蒙恬商议后决定,要进发咸阳,兵不在多,而在精,当下从边军中抽调五万精兵,其余继续防守匈奴。五万士兵,由蒙恬麾下各路都尉带领,迅速向上郡开拔。 王离没有想到救自己的人会是二零三。当蒙恬召唤诸将的军令下达后,王离本也是准备前往的。当时二零一来到,告诉自己,这场会议将会是扶苏公子与蒙恬的阴谋,扶苏公子为了自己的皇位,已经决定抛弃王家,便要在这场召集主将的会议上发难。 王离又恐慌,又愤怒。为何扶苏公子从来不给他们王家半点表现的机会,偏信蒙氏一族? 二零一却告诉王离,不用太过紧张,让扶苏公子的这里闹腾吧,无论多大的闹腾,最后都不过是一场笑话,现在关键的是保全王离,毕竟边境需要一位大将坐镇。一旦蒙恬、扶苏死去,王离还要继续掌管长城军团,为帝国尽忠。 扶苏与蒙恬所率领的边军抵达上郡还是黑夜,李广田打开城门,放九原城的士兵进入。白天,上郡的官民醒来,一夜之间发现上郡城墙上多了许多的守军,蒙恬将军也回到了上郡,蒙恬发布了安民告示,群情这才平复。 蒙恬将军团拉入上郡,还有借口可说,再往南走,便是真的属于作乱了。扶苏让蒙恬将军队暂时驻扎在上郡。他等待着赵高把赐死自己的诏书送来! 第94章 清君侧 第94章清君侧 始皇三十七年,六月丙丑。晴。始皇的巡游队伍出现在了上郡城外。庞大的巡游队伍,有三万名禁卫军。一名谒者带着两名郎官出现在了上郡城门外。上郡城门外紧闭,亦有五万边兵严阵以待。 禁卫军衣甲光鲜,威武壮观,而边军肃穆沉静,面带杀气。他们都是帝国的拱卫力量,如今却在上郡城外彼此对峙! 谒者胡庆来到了城下,高举圣旨,道:“我乃皇帝之使,速打开城门,放我进来!” 看守南门的都尉乃蒙恬旁系侄子蒙青。身旁的士兵问蒙青:“都尉,始皇使者,不放进来了吗?” 蒙青淡淡道:“没有公子与将军的命令,我们什么也不要做。” 胡庆见城墙上的士兵不答他的话,乃再次高喊道:“我乃皇帝之使,速打开城门,放我进来!上郡民众,你们拒绝皇命,难道是铁了心要造反了不成?” 这时乔松已经派赵仲来到城门上通知蒙青:“公子有令,让使者进城。上郡城民夹道欢迎!” 蒙青当下打开城门,放了胡庆进来。胡庆见自己稍作威胁,上郡城便“弃甲投降”!当下洋洋得意,骑上了高头大马走进了上郡城内。 只是刚进来上郡城内,他便以为会看到一片慌张萧条的景色,但只见到主街道两旁,站满了心怀愤怒的居民,因为他们听说了,使者这次来,竟是为了要勒令仁爱的王子俯首投降。 一双双愤怒的眼睛,让胡庆后背生出阵阵冷汗,浸透了衣衫。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他要带走扶苏公子!是坏人!”当下一枚鸡蛋沿着抛物线砸在了胡庆的脸上,随后更多的鸡蛋砸向了胡庆,没有鸡蛋的,便用菜叶子,石子砸出。胡庆以及两名郎官的马被砸的阵阵嘶鸣。 胡庆顶着巨大的压力,终于来到了上郡城官邸。却也没有进去。因为乔松已经在蒙恬将军的陪同下来到了官邸大门外。一旁还有李疾、李广田、李采薇、陈横以及回来的赵仲等人陪伴在身后。 扶苏公子一身白袍,头带小冠,手握剑柄,对着使者道:“谒者可是带来了我父皇的使命来吗?” 胡庆看了一看四周围满的黔首百姓,握紧了圣旨,知道这份圣旨一旦念出来,恐怕要被愤怒的民众给撕成碎片。但是这却是自己的使命,只要完成了这只的任务,中车府令大人就答应他,破格升他为内史。内史可是位比九卿的职位啊! 想到这里,胡庆当下壮了胆子,清了清嗓子,高声将圣旨朗诵了出来:“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馀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秏,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圣旨念出,李采薇虽然明知道乔松不会照做,当心里还是一颤,她与乔松是分享了《史记》中那个既定的命运的。她又怎能不担心? 周围的百姓听完了圣旨,当下想要冲上来将胡庆等人撕个粉碎。 但他们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乔松抽出了赤霄剑,赤霄之剑,赤色如火,雄心如火,愤怒如火,一剑刺穿了胡庆的心脏,胡庆口吐鲜血,倒地不支,死了。 乔松高举宝剑道:“昔日,骊姬以美色获得晋献公专宠,使计离间挑拨晋献公与儿子申生、重耳、夷吾的感情,迫使申生自杀,重耳、夷吾逃亡,改立自己所生之子奚齐为太子,导致晋国衰败百年。众人以为申生孝顺,但我却以为申生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今日,父皇听信谗言令我自杀!一定是身旁有奸佞作祟!赵高可恶比骊姬尤甚!诸君愿随我清君侧!除奸佞乎?虽死无恨!” 当下安排守卫秩序的上千名郡兵齐齐跪倒,道:“愿随公子清君侧!除奸佞!虽死无恨!” 乔松既然已经杀死了胡庆立威,又发布了清君侧的命令,当下取了胡庆的人头,带领蒙恬等人一起来到南城门下,将胡庆的头颅让两名一起前来的郎官送回了始皇的车辇中。看到胡庆的人头,胡亥顿时慌了神:“老师,你不说大哥收到你的圣旨,一定会乖乖自杀的吗?为何并不是这样!我们完蛋了!” 赵高却不管一旁哭泣的胡亥,乃是亲自走出了车辇,骑着骏马,来到了城门前,责问道:“扶苏,秦律规定,父杀子,无罪也。今日陛下令你自杀。你为何不去死?难道不承认自己是大秦的的公子了吗?诸位要随着一名非大秦的公子一起造反不成吗?” 乔松以剑指赵高道:“赵高,你假传皇命,可敢让父皇出来与我一见吗?”按照历史发展的顺序,始皇此时应该已经病死在了沙丘附近才是。乔松自信赵高请不出始皇,掌握历史,才是他敢立足与此的根本! 却不想赵高似乎在等着这句话,赵高淡淡道:“有何不敢!”当下一挥手,一辆巨大的车辇被四匹骏马拉到了城门外,从车辇内走出一人,正是一统六合八荒的秦始皇! 秦始皇一处,禁卫军一片片跪倒,山呼万岁!而城墙上跟随乔松的边军士兵却都是两股战战,毕竟在他们真的是以为自己要清君侧的。可是陛下却好端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并没有受到挟持的样子,李采薇脸色白了几分,她做出了决定,死也要与扶苏死在一起。 扶苏紧握了剑柄,心中晕乎乎的,压住了询问始皇为什么没有死的疑问,苦思对策。 这时始皇洪亮的声音已经响起:“扶苏!朕让你死,你为何不死?”声音犹如地狱发出的隆隆之声,整个上郡仿佛都进入了寒冬。 许久的沉默后,乔松却忽然开口道:“父皇!儿臣之所以选择不死,是想要帮你打理好这大秦的江山!” 第95章 论天下 第95章论天下 乔松与始皇两人,一人站在城墙之上,一人站在城墙之外,身旁各有数万精兵看着。赵高已经看出边军士气不振,一举便可击溃,当下谏言道:“陛下,臣以为目前可引兵击之,上郡必然被一举击溃,叛乱也就能够荡平!” 却不想始皇却似乎并有采取赵高的建议,而是继续对扶苏道:“朕一统八荒,德高三皇,功过五帝,天下无人能及,难道朕不比你更资格治理这个天下吗?” 乔松却昂然道:“不然!父皇虽然一统六国,但天下民心可归附于秦了吗?父皇统一天下之后,却将天下百姓视为自己的私物。天下元元,劳苦日甚一日。扶苏虽然比不上父皇,亦不敢比三皇五帝,但却深知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 始皇却是冷笑道:“你说了许多,却都是腐儒之见。朕有大军百万,有这百万大军在,朕之江山将可永固!” 乔松却道:“但父皇的大军百万,来自何处呢?却不也是来自黔首百姓吗?难道他们愿意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人,被父皇奴役驱使,命遭不测吗?跪倒的士兵们,请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的父母、兄弟、亲戚,被派往骊山的有多少?被派往阿房的有多少?被送去修驰道的又有多少?” 乔松一阵阵发问,却让这些兴奋跪倒的士兵犹豫了起来。他们虽然是精锐的秦军。看着衣甲光鲜,但家人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却比谁都清楚,如今还能仰仗着自己的不菲收入,补贴家中,但也仅限于此了。 可是他们的子辈呢?能像自己一般幸运,加入禁军之中吗?还是再次被当做一名普通的黔首去修长城,修骊山墓,修阿房宫吗? 赵高再次建议道:“陛下!速速发兵,不可让扶苏再说了!” 但始皇似乎偏爱上了聊天,似乎两者都不准备依靠手下数万兵力,想要凭借嘴炮把对方辩倒。而两边的士兵则仿佛是代表天下的百姓,看着父子二人的辩论。 始皇当下再次制止了赵高的建议,而是再次朗声道:“扶苏,你以为自己做了皇帝,会比朕好很多吗?你不修骊山墓,也会修自己的墓,你不修长城,匈奴人就会打进来,你不修驰道,六国的叛军就无法及时铲除!扶苏啊,治理天下,不是一颗仁义之心就能办到的。你虽然书写《商君书》送给……送给朕,但属于你真正抄写的没有多少吧。否则又怎么会说出这样可笑的言论来?” 乔松却道:“不,为了赎回天百姓对秦的信任,儿臣不会派人去修自己的陵墓。便让自己死后,葬在父亲的骊山墓山中的土丘之上,足矣。” 始皇不敢置信,道:“你不修陵墓?” 乔松道:“儿臣身高不足八尺,埋葬之地不过数方,又何苦再叨扰百姓!” 乔松此话一出,顿时让禁卫军之间议论纷纷。历代王者,皇帝,都将自己的陵墓看成自己的头等大事,生前享受富贵,死后也要厚葬。可扶苏却当着他们的面,承诺不修陵墓,不能不对他们的思想有所冲击!” 便是连始皇也都动容了,他刚要开口,却看到赵高已经急不可耐,帮始皇拔出了王剑,发出进击命令道:“大家不要听扶苏公子信口胡言,扶苏公子叛乱已经不需证明,大秦的好男儿,都随我冲啊!” 当禁卫军却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赵高,赵高当众拔出始皇的宝剑,已经是僭越了。赵高当下发现情形不对,知道事情不成,愤怒之下,以剑刺始皇后背发泄,始皇躲避不及,被刺中。赵高又数刺多下,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将始皇给刺死了。 赵高当众弑君,终于让一旁的都尉忍无可忍,夺走一名士兵的弩箭,朝赵高射出,赵高身中数箭,死于车辇之旁。这时,从禁卫军左右两封出现了两股秦军部队,各有两万,都有蒙系将领作为统领,利用上郡南城墙段。将禁卫军包围了。” 蒙恬站在城墙之下勒令道:“所有禁卫军不过听信谗言,如今务必要认清局势,扶苏公子仁而爱人,缴纳武器者不杀!” 当下城外的两股边军也齐声喊道:“缴纳武器不杀!” 胡亥还在车辇之中,被赵高刺死始皇的举动已经看得傻了,此时看到外面自己的禁卫军已经被包围了,当下也知道大势已去,他提起那把曾用来杀死始皇而未用的玩具一般的青铜剑,想要自杀,但是将剑放在了脖子上,却又害怕的哭起来,他不想死啊! 当旁边想要立功的禁卫军打开车辇,将胡亥引出来时,正看到胡亥正在车辇内打滚撒泼呢,口里喊着:“我不想死啊,都是老师悟我,不是我的错!” 另外一辆车辇内,则坐着李斯与李由父子二人。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戏剧化发展到这个地步。李斯却是长长一叹,他知道自从扶苏公子拒绝自杀的那一刻起,他们的阴谋便破产了,引出一个假始皇来,其实已经无关大局,毕竟公子扶苏后面,却是有蒙氏控制的边军在支持。 李由心中懊悔不已,他背叛了扶苏,选择与父亲站在一起,因为他认定扶苏公子是不可能赢得天下的、可是现实却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扶苏与始皇在上郡城外论道。何等的潇洒坦然,手段百出。 李氏终于还是没落了。李由看向李斯,却发现李斯表情坦然,并不像是等死的模样,他们参与到这样的阴谋中,难道扶苏还会饶了他们的性命不成? 李由道:“阿翁,你现在难道还希冀扶苏公子礼贤下士,亲自来看你吗?” 却不想李斯笑道:“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李由却以为父亲是害怕的癔症了。他们这是叛乱,放在何时都诛灭九族的大罪啊,但李斯下面的一句话却开导了他:“由儿,到时面见扶苏公子,就说我们是被赵高裹挟的,知道吗?” 李由还没有说话,看守李斯的禁卫军纷纷让开道路,一人掀开了车辇,白衣小冠,不是扶苏是谁?竟是真的让李斯料到了。 第96章 咸阳城 第96章咸阳城 赵高之乱,除了死了赵高与始皇外,随行的大臣,包括公子胡亥在内,无一人死亡。 李斯有扶苏亲自来请,其余奉命随行始皇的大臣,也被人请进了上郡城内。三万禁卫军被迫交出了武器后,蒙恬便派遣工师领导他们,在上郡城外铸造高台,以备后用。 蒙恬则召集各大臣于官邸大堂内,乔松坐首座,蒙恬领武官在左,李斯领文官在右,商议扶苏公子的即位之事。 李由看着满满一堂文武,也终于理解父亲为何会表现如此淡定了。扶苏公子需要一位声望高的人来帮助自己登基即位,这是他们李家的价值所在。 蒙恬先开口道:“如今陛下被赵高害死,我等纵然悲痛,但天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扶苏公子信人而奋士,怀大义于天下,且公子年长,宜就皇帝位。” 李斯也上前,将一封早早准备的好的诏书拿出道:“其实始皇陛下真正的即位诏书已经托付给臣保管了,诏书中也是希望扶苏公子继承大统,抚慰百姓!” 说着李斯当众将圣旨念出来:“诏曰:自朕登基三十七年,即位以来,虽有一统八荒之功,但劳苦百姓,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为确保大秦江山万世巩固,决议立扶苏为太子,待朕百年,与丧会咸阳而葬,登皇帝位,安抚黔首,恢复天下元元生机!” 李斯一念完诏书,两边文武百官一起离位,向主座的乔松行跪拜大礼,请求扶苏公子为天下计,即位为皇帝。待将始皇安葬,便行登基大礼。 乔松无奈,只得照着先前的安排,伪拒道:“我德行浅薄,恐怕不能胜任。” 李斯此时却叫的比谁都大声:“公子若是德行浅薄,那么诸公子中还有谁比公子更贤明的吗?请公子不要妄自菲薄,早就皇帝位,否则徒令天下元元失望!” 蒙恬亦道:“公子即位,上合天道,下符民心。更有陛下的诏书再此,若不奉诏,岂不是不孝。边军三十万将士亦将忠于公子,扶持大秦帝业!” 乔松再三推辞,群臣再三劝谏,演出了一场俗而又俗的即位戏码。 陈横与李采薇避开在后院内,听到前堂传来的劝乔松即位的官员声音,有蒙恬雄浑的声音,有李斯的华彩的辩论,以及其他官员的随声附和。 陈横看向一脸沉静的李采薇,笑道:“扶苏公子即将登上皇帝宝座,你似乎看起来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兴。” 李采薇苦笑道:“我其实还有些迷茫……”如今赵高被杀死,扶苏已经摆脱了自己既定的命运,但自己却也失去了目标,扶苏公子的身边有文武拥护,有将士保护,她区区一名刺客,似乎再也没有了用武之地了呢。” 陈横看着李采薇的表情,道:“采薇姑娘可听说过一句话吗?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采薇姑娘是一把孤傲无双的利剑,可做好被公子收藏府中的准备呢?锦衣玉食,一辈子无忧呢。” 李采薇叹息道:“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滋味?” 陈横道:“但也该想想了,一个当了皇帝的人,这个人也就不属于他自己了,他要考虑的是天下事。” 乔松,不,或该称呼他为扶苏了。他已经成功避开了扶苏既定的使命,他日后将代替扶苏走下日后没有走过的路。 公元前210年夏末,大将军蒙恬筑高台。二世皇帝扶苏领文武,登高台,祭天地社稷,奉献五谷太牢之礼。公元前210年末,二世皇帝领边军五万,协同文武,进入咸阳都城。 公元前350年,秦孝公迁都咸阳,商鞅首先在城内营筑冀阙,以后历代秦王又增建了许多宫殿。始皇帝统一全国的过程中,吸收了关东六国的宫殿建筑模式,在咸阳塬上仿建了六国的宫室,扩建了皇宫。 滔滔的渭水穿流于宫殿群之间,就象是银河亘空,十分壮观。整个咸阳城“离宫别馆,亭台楼阁,连绵复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各宫之间又以复道、甬道相连接,形成当时最繁华的大都市。 扶苏公子在上郡即位的消息引来咸阳城百姓欢腾,夹道欢迎王师进入都城。扶苏抵达咸阳城时,御史大夫冯去疾携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此时登基大典所准备的服装、牺牲、人员、场地都已经备好。 当日大典的情形,史官记录如下: 二世元年,圜丘告祭礼,礼成,遣校尉设金椅于郊坛前之东,南向,设冕服案于金椅前。丞相李斯率诸大臣、百官望座位跑奏曰:“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群臣扶拥二世至椅上坐,百官先排班,执事官举冕服案、宝案至前。丞相、诸大臣奉衮冕跪进,置于案上。丞相等就取衮冕加于圣躬。然后丞相等入班,通赞唱:“排班”。排班齐后,众大臣鞠躬,奏乐。 然后众大臣三拜,平身,乐止。然后再三拜,平身,乐止。通赞引丞相至皇帝宝座前,通赞唱:“跪,搢笏”。丞相搢笏,承传唱众官皆跪。捧宝官开盒取传国玉玺授丞相,丞相捧宝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 然后尚宝卿受宝,收入盒内。通赞官唱:“就位,拜,平身”,百官按通赞指引拜、平身。通赞官再唱:“复位”,引礼官引丞相自西复归原位。通赞官接着再唱:“鞠躬、拜兴、拜兴、平身、搢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等,百官按通赞官所唱步骤做。 做完之后,皇帝解严,通赞唱:“卷班”。百官退下,礼毕。具卤薄导从,诣太庙,奉上册宝,告礼节性社稷。还,具衮冕御奉先殿,百官上表称贺。然后丞相等百官各就位,皇帝穿衮冕升御座,大乐鼓吹至乐止。 将军卷帘,尚宝卿捧御宝置于案上,拱卫司鸣鞭,引班引文武百官入丹墀拜位中,向北立。乐作,百官在通赞官的指引下行三跪九拜之礼。至此,皇帝登极礼算完成。 第97章 立后 第97章立后 扶苏既然登基。乃下第一道诏书,念饬令四方盗贼,一律解散,不咎既往,各回乡里登记编户。若有迷惑不返者,令亭长缉捕归案,肃清治安。骊山墓囚徒修建王陵有功,减罪一等。无罪者遣返。阿房宫项目即日停止,将民夫妥善遣返乡里。 二世元年秋,上郡传来佳报,自推广耦犁、耧车,上郡今年增产粮食六十万石,多开垦田地二十万亩。扶苏下达诏书,郡守李疾,爱民如子,素有业绩,乃大秦良吏,今迁李疾入咸阳为内史。郡尉李广田辅佐有功,念先皇已封其为护军都尉,今将其调入咸阳,迁卫尉。 而赵仲则被乔松提拔为郎官。 九月甲乙。蒙恬大将军府。自蒙恬护送扶苏入咸阳城以来,蒙氏的地位水涨船高,来往拜访的宾客也多了起来。但蒙恬大多闭门不纳。 而蒙家族人却是抱怨不断。他们蒙家这次为皇室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可是功劳封赏却是一点都没有,这皇帝倒好,接连提拔自己的亲信李疾、李广田等人,连那个跟随在他身边的赵仲,也被破格封为郎官。 而对于蒙恬,扶苏既没有升迁官职,也没有任何赏赐,甚至也不遣返其回九原,而是一直在咸阳城内待着。渐渐地许多人也明白过味来,来拜访的客人便越来越少了,蒙家门口门可罗雀。 蒙恬之妻孟显来到书房,找到在练字的丈夫:“将军可知道最近咸阳城发生的大事吗?” 蒙恬问道:“哦,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孟显道:“上郡李疾太守升迁为内史,郡尉李广田破格提拔为卫尉。李广田还没来,一旦李广田来,将军麾下的五万边军恐怕就要交给李广田来统领了。将军到时候可真的要清闲了。没有想到这扶苏可真是忘恩负义之人,是你将他扶持到了皇帝位置,如今却对我们蒙家无丝毫封赏!” 却不想蒙恬道:“这却也不能怪他。我如今已经是列候,封无可封,一门荣耀足可维持,又何必去抢些没有必要的风头。” 孟显不满道:“将军虽然已经是列候,但将军的的许多子嗣,却并无官爵在身,将军难道不应该为他们考虑考虑吗?” 蒙恬道:“有我在,他们若想从军,自可举荐他们,一路从兵卒做起,也能一路顺风顺水,又何必为他们讨封赏。树大招风,财物多被人惦记,位高权重而被人嫉恨。蒙氏已经不需要再往前一步了。” 孟显却怒道:“如果每人都如你这般,做个圣人,倒也是好事。你不往上攀爬,迟早会有另外一人要登上高位。扶苏如今还无妻妾,后宫无主,若能曾咱们蒙氏选取一人为皇后,蒙氏的地位也就自然能够达到了巩固。” 蒙恬却想到了那位跟随在扶苏身边的李采薇,他看的出来两人之间有着很深的情感,蒙氏若是在此时插上一手,会不会引起扶苏的恼怒。 蒙恬当下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孟显却是吃吃冷笑:“那个李采薇?一个乡野间的女子,她若是做皇后,恐怕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吧。你且放心,这次事情,我会让其他家先做,我们随之而上就行。” 夜深了,扶苏正在批阅奏章。他现在才发现当皇帝实在是一件苦差。每天都有批不完的奏折,幸好奏章现在都是以纸张书写,拿下放下都很轻便。若是如以前一般,使用竹简,恐怕整个书房都要堆满奏章了。 传闻说始皇非常勤勉,每天批阅的奏章都是巨量,不达到规定的重量,不就寝。扶苏登基还没有几天,总要效仿一下先帝,但最近几日扶苏已经在思考,是时候重新选拔一名丞相了,毕竟李斯的作用已经完成,也可以回上蔡去牵他的黄犬,猎他的兔子了。 这时,扶苏拿起一份奏章,乃是博士周青云所写,周青云在奏章中道:“天地有阴阳,人间有雌雄,今陛下登大宝,后宫却无主,后继无人,岂不徒令诸公子生不臣之心。臣之女美而贤,原献与陛下,以充后宫……” 扶苏将周青云的奏章扔到一边,又拿起一份,却也同样是让自己娶后纳妾的意思。一连二十几份奏章,统统都是。扶苏将周青云的奏章捡起,与这劝诫自己立后的二十多份奏章叠在一起。 他是想要立后,但他想要立的皇后,却是还在怀清台居住的李采薇。她才是自己中意的人选,原本扶苏想等着自己的位置做稳之后,在挑选一名大臣来提及此事。 这现在倒好,自己才即位没有多久,这些大臣却一个个绞尽了脑汁,要将自己的女儿、孙女送来宫廷。 次日,扶苏找到了陈横。他曾经想要维托给陈横官职,却被陈横给拒绝了。如今陈横也被安排住在了宫中,方便自己随时请教。 扶苏将厚厚一叠的奏章放到陈横的手中。陈横看了几本之后,便已经将事情了然于胸了。陈横笑道:“陛下已经登记多月,是该立后了。” 扶苏道:“老师,朕也不瞒你。朕喜爱之人,乃是李采薇。是准备要立李采薇为后的,还希望老师想出计谋,令扶苏如愿,扶苏感激不尽!” 陈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道:“陛下若是真的喜欢采薇姑娘的话,还希望陛下放采薇姑娘离开。《庄子·内篇·大宗师》有云,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xǔ,慢慢呼气之意)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今日陛下与采薇姑娘之间,犹如弃置于干涸湖泊的两条鱼,彼此离开,才是陛下最好的选择。” 见扶苏脸上露出失望,陈横当下劝诫道:“陛下留置蒙氏一族无可封赏,蒙恬将军虽然识大体,但是蒙氏一族,却并不是人人都如大将军一般明白事理的,他们早就对陛下不满了。陛下若是能娶蒙氏族女,立为后,则可堵群臣之口,安蒙氏之心,此一箭双雕也。” 扶苏道:“朕……朕……”他本想说,朕贵为天子,难道做什么事情,不都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吗?但扶苏终究没有说,身为帝王,权利无限,却需要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 第98章 一辈子 第98章一辈子 怀清台。这里本是始皇为纪念蜀郡巴寡妇清所修建的楼台。胡冰跟随扶苏来到咸阳城后,便一直住在了这里。李采薇也被乔松安排在这里居住。 此时,胡冰正与李采薇下棋。他们下的却不是围棋,而是一种叫做象棋的游戏,扶苏还个这象棋制定了规则,并总结了口诀:“马走日,象走田,车走直路,炮翻山!卒子一去不复返……” 这是扶苏发明出来,用来给李采薇与胡冰打发时间的,但李采薇的心绪渐渐已经不能放在下棋上面了。昨日,她与胡冰走入集市,却听店家们都议论起陛下会娶谁家的女子为皇后。自那时,李采薇便失魂落魄了。 是啊,扶苏已经是大秦帝国的皇帝了。自己还奢望些什么呢? 胡冰见李采薇下棋走神,当下偷偷移了李采薇的一个棋子,赵四姑娘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正要指着胡冰甩赖,但是看到师傅不时往外面观看,似乎在等着某人似的。师傅都不在意输赢,她这个徒弟又担心什么呢? 这时门外传来了走动声,李采薇猛地站起,去开门,却发现不是扶苏,而是陈横。 陈横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李采薇当下打开了门,发现只有陈横一人。 胡冰道:“陈横先生不在陛下身边,指导他怎么当一个好皇帝,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小的怀清台了呢?” 陈横道:“我是偷偷来的。来此是想通知采薇姑娘尽快离开此地。” 李采薇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苦涩问道:“是陛下的意思吗?” 胡冰冷冷道:“扶苏他既然没有脸来,只是派了他的导师来,答案岂非是不言自明吗?” 陈横本想要解释,但觉得与其解释半天,倒不如顺水推舟。当下沉默了下来。 胡冰拉着李采薇的手道:“走,和我一起找扶苏,咱们当面和他理论个清楚……” 但李采薇却推开了胡冰的手,低着头道:“我何必再去惹他烦?我早该走了。我其实还希冀些什么呢?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早该学范蠡先生一般保全性命离开的。” 胡冰道:“你若不敢去,我去帮你问清楚了。”说着胡冰要出去,但却被陈横拦住了。 陈横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看着胡冰。 胡冰怒道:“你看我做什么?” 陈横笑道:“你也喜欢陛下吧?” 陈横此言一出,胡冰却是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强辩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不过是扶苏的合伙人,哪里有什么喜欢?” 陈横道:“可我看胡冰姑娘这么急不可耐的样子,倒不像是为了采薇姑娘,反而像是要为自己向陛下讨一个说法。” 胡冰气急,却是伸手去打陈横,陈横却向后躲开了,脸上还带着笑意:“怎么?被我说中了吗?恼羞成怒了?” 胡冰看向采薇:“采薇,你……” 李采薇却淡淡道:“胡冰,不用再问了,与其到了宫门口,被侍卫拦住,还不如将面子保全住吧。请问一下这里有纸笔吗?” 胡冰当下让下人送来了纸笔,李采薇当下铺开了纸,蘸浓了墨,写下了她与扶苏公子的定情诗: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抄写完毕,递给了陈横,道:“请陈横先生将诗送给公子,采薇今晚便离开。” 这时,陈横拿出了一份通关文验,递给李采薇:“这时扶苏公子帮采薇姑娘准备的验,采薇姑娘可以持此验,一路离开函谷关,去陈县。我记得采薇姑娘的父亲应该在那里吧。” 李采薇见扶苏连验都帮自己准备好了,显然是迫不及待让自己离开。李采薇默默拿了验,推开了门,却一头撞在了扶苏的怀里。 “扶苏!” “陛下!” 李采薇却整个人被扶苏搂抱在怀中。宽阔而又温暖的胸膛终于把李采薇所有的委屈都引出来了。李采薇哭泣道:“我应该把你杀了的,你这个氓!” 陈横道:“陛下!你怎么自己一人来了,你不该来这里的。你应该放采薇姑娘离开。” 胡冰向陈横怒道:“陈横先生!你欺骗我们?扶苏并没有背叛采薇!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你为何要这样做?” 陈横喃喃道:“是啊,我为何要这样做?我也不过是一时的心软,想要救采薇姑娘的命。采薇姑娘,好好珍惜你们的相处吧,这时光可并不多了。” 说罢,陈横仿佛苍老了许多岁,仿佛深受打击,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扶苏对跟随在自己身边的赵仲道:“去保护陈横先生,不要让他出意外了。” 胡冰怒道:“他那样对采薇姑娘,陛下还担心他的安全?” 扶苏叹息一声道:“陈横先生虽然做了错事,却是一心为我与采薇考虑,我不能过多责备他。” 胡冰问道:“你准备怎么办?是让采薇姑娘来当你的皇后吗?” 扶苏看着怀里的哭花脸的李采薇,似哭似笑,心里竟是有些酸楚,他又将李采薇抱紧了,郑重道:“是的,我扶苏的皇后只能是李采薇,谁也无法阻拦!没人能够阻拦!” 胡冰道:“那么反对你们的官员可能有很多,你做好准备了吗?” 扶苏淡淡的点点头,他思索许久,终于还是想到了一些点子。应该可以让采薇顺利成为自己的皇后。 第99章 寻故剑 第99章寻故剑 翌日朝堂之上。扶苏颁布了一条诏书:“朕登基之前,常仗剑护身。来咸阳前,行旅匆匆,所用之剑却没有带入宫中。朕常憾之。如今故剑遗失,朕日夜思念,若有寻找到朕之故剑者,赏千金。” 颁布完这条旨意后,群臣议论纷纷。蒙恬默不作声。李斯也低头静默。御史大夫冯去疾却不了解内情,乃上奏道:“陛下,不过一柄旧剑而已,万金之赏,是不是太多了些?” 扶苏淡淡一笑道:“衣不如新,鞋不如旧。朕曾持此剑,与敌人周旋,信赖此剑,得以脱身,千金之赏并不算多。” 扶苏寻找故剑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咸阳城。自然也传到了蒙府。蒙恬晚上回到家中,蒙恬妻子显来到蒙恬的书房,问道:“陛下今日的旨意有点蹊跷啊?什么样的宝剑能值千金?” 蒙恬道:“哪里是什么宝剑?诏书上不是说了吗?是一把故剑。” 蒙恬妻很快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问道:”难道陛下他是想要把自己之前的相好接到宫中?这次颁布诏书,是在给自己寻找盟友吗?” 见蒙恬不说话,蒙恬妻知道自己猜对了,怒道:“好一直狡猾的小狐狸,竟然给我们来这一手。”随即冷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与我们蒙家作对!这倒是一个分辨敌我的好机会呢。” 入夜。李斯回到家中。看到李由正与妹妹李琪下棋。下的并不是围棋,而是最近刚刚在咸阳流行的象棋。据说说扶苏为了给李采薇解闷而发明的。 比起围棋,象棋要简单一些,然后亦合兴衰存亡之道。 想到了李采薇,李由又联想到了扶苏今日颁布的旨意。在这满满的棋盘之上,有多少人明白陛下今日所下达的旨意呢? 李斯既然回来,两兄妹也就停止了下棋。李由去让仆人去准备宵夜,李琪则缠着父亲问道:“爹,今日朝堂之上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俗话说,新欢上任三把火。李琪倒是很好奇,这个新上任的二世皇帝又准备有什么样的作为呢? 李斯倒是很喜欢和自己的女儿谈论时政。当下将扶苏下达的寻故剑的旨意说了。听完之后,李琪笑道:“我听闻咱们的陛下在上郡时,便有一位红颜知己,陛下曾为其洗碗种地。这故剑恐怕不是剑,而是陛下的这位红颜知己吧?” 李斯听了李琪的解说,却是抚须微笑:“不错,琪儿你可比咱们的御史大夫强多了,冯去疾居然还问陛下为何要花那么大的价钱寻找一把剑!” 李琪沉思道:“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猜。冯伯父恐怕是另有隐情。爹爹既然已经猜到了陛下的心思,下面准备怎么办呢?” 李斯却是叹息一声,扶苏下达了这条旨意,明显是在求援,圣意并不难猜,但是他如果帮了陛下,却是与蒙氏作对,如今蒙氏正是声势最盛的时候。城外的五万边军可还没有离开呢。 这时,管家来报,说御史大夫冯去疾已经来到了门外。李斯听了之后,笑骂道:“这个老狐狸,大殿之上果然是在装傻充楞!” 骂归骂,冯去疾毕竟是御史大夫,李斯还是要亲自去迎接的。 李斯将冯去疾领到了大堂内。冯去疾道:“丞相可知道陛下今日下达旨意的用意何在吗?” 李斯摇头道:“我不知情,还准备去请教老友呢。” 冯去疾冷笑道:“若丞相都不能理解陛下的旨意,恐怕隔几日,陛下便要商议罢相的事情了。陛下下朝后,亲自来我府邸,可是要我推荐可以为相的人选呢!” 李斯吃了一惊,站了起来,问道:“陛下去了你那里?” 冯去疾与有荣焉道:“不错,陛下问我,李斯丞相曾经辅佐先皇一统六国,书同文字,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有偌大功劳。最后却问我,为何今日却无所作为,丞相是否如廉颇一般老矣,尚能饭否?” 听完冯去疾的话,李斯却是阵阵冷汗流出。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这件事情不好办啊。陛下对蒙恬将军赏无可赏,若是能娶蒙氏女为后,便能稳固军心,对陛下……” 冯去疾却突然道:“丞相糊涂。丞相的这些想法,难道陛下不清楚吗?陛下身边也有谋士,也自然为陛下考虑到。今日陛下下达了这份旨意,说明主意已下。我等做臣子的自当竭尽全力以报陛下。丞相若是为蒙将军考虑太多,何不让蒙恬将军来做这个丞相呢?” 李斯沉吟半响,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冯去疾道:“明日朝会之上,你我与九卿一起联名上奏,让陛下称心如意,立自己喜欢的女人为皇后!” 李斯问道:“其他人都好说,宗正哪里谁去劝说?” 冯去疾淡淡道:“陛下已经亲自去拜访了。” 赢舒府邸书房内灯光摇曳,身为宗正的嬴舒匍匐在地,跪在扶苏面前。扶苏深夜来宗正府,向嬴舒坦白心迹,他真正想要立的皇后只有李采薇一人。 但是嬴舒听了之后,却极力劝诫,希望扶苏不要那么做,此时已经跪倒在扶苏面前。 扶苏面色铁青,对跪倒在地的嬴舒道:“宗正大人老矣。朕希望明日能够见到宗正大人的亲笔辞呈!”说罢拂袖而去。 等待扶苏离开,嬴舒的女儿赢箬走出来,扶起跪倒在地的父亲:“爹爹何必苦劝陛下,既然陛下爱美人不要江山,就由他去好了,等他跌得头破血流,就明白谁是真正的对他好了。” 嬴舒苦笑:“傻孩子。就是因此我更要劝说陛下啊。一旦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悔之事,我害怕陛下会就此消沉下去。帝国也将不能安稳。” 再次天明,天色阴沉晦暗。李斯与冯去疾一起往朝堂赶去。李斯抬头看了一眼乌云翻滚的天空,却是摇头道:“乌云沉沉,可真不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冯去疾劝诫道:“丞相何故忧虑也。有陛下在,这天还塌不下来!” 当众臣聚集在朝堂之上,李斯和冯去疾还没有上奏,宗正嬴舒上前,执圭道:“启奏陛下,臣年老体衰,希望陛下祈求臣返还故里,得享田园之乐!” 李斯心情一沉,扶苏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劝说宗正成功。 其实,嬴舒今年五十岁,比李斯还要年轻,身体也一直康健,此次突然提出辞呈,顿时让群臣议论纷纷。 扶苏当下颁布了圣旨:”宗正嬴舒上任以来,兢兢业业……特准嬴舒辞呈,宗正一职暂有公子婴代理。“ 子婴上前道:“陛下,臣最近几日日夜查访,已将陛下所遗失之故剑找到,是否要将故剑请入大堂之上?” 扶苏道:“快快请入。” 不久,李采薇轻步慢挪,走入宫殿,只见她身穿浅黄藂罗衫,外披浅黄银泥云披,头戴芙蓉冠,下身穿着五色花罗裙,手拿五色罗小扇,足套泥金鞋,朱唇皓齿,黑发如缎,艳丽逼人心魄。 而在李采薇的腰侧,竟是还悬挂着一把剑,拥有着细长的剑身,被用粗制的剑鞘包住。悬挂在腰上。 扶苏竟是亲自走下座位,上前握住李采薇的手,发现李采薇的手有些冰凉,扶苏激动道:“不错,采薇便是朕遗失的故剑,故人。如今故剑得以找到,朕无恨矣!” 冯去疾立马上前道:“陛下找到故人,可喜可贺。陛下得登大宝,一直无女子充斥宫室,采薇姑娘既是与陛下相爱,臣请陛下立采薇姑娘为后,如此,天有阴阳,地有二极,大秦万年!” 当下被冯去疾劝说的九卿中有廷尉冯劫、少府章邯、卫尉李广田一起附议。 之后,扶苏将目光移向李斯。 李斯叹息一声,道:“陛下,臣亦附议御史大夫之言,立李采薇为后。” 当下其余九卿也都上前,表示附议, 扶苏满意,重新回到了座位,对盛装打扮的李采薇道:“采薇姑娘在咸阳无亲故,但也姓李,就请丞相大人念在同姓之情上,暂且收容之。” 当下李斯领旨。 扶苏看向蒙恬道:“蒙将军仍旧担任大将军职务。将军已经贵为彻候,扶苏能有今日,多有赖将军。自日后将军可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以示尊荣!” 当下群臣大哗。扶苏赏给蒙恬的虽然是虚名,但“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的确是为人臣子最荣耀的殊荣了。自大秦开国以来,未有一例。 蒙恬听完扶苏的话,一直沉默的脸庞上终于有所动容:“陛下,臣……臣……” 扶苏当下道:“老将军乃大秦柱石,老将军当得此份荣耀。可惜蒙毅先生不再,不然朕亦可封蒙毅将军为彻候,偿还蒙家的功劳!今日便只用虚名赏赐将军了。” 第100章 剑折 第100章剑折 十月是大秦帝国的第一月。进入十月,也就是进入二世二年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咸阳城的平民百姓除了在准备过年,另外关注的事情便是新皇帝的大婚了。 他们的皇后据说是一位民家女子,在平民百姓看来,皇帝不弃旧爱,是个念旧的人,将来也是一位好皇帝。 但蒙家却已经闹翻了天,蒙恬的妻子不满意扶苏只赏赐给蒙恬一个虚名便将偌大的功劳给打发了,心中一直气愤着,传言说,蒙恬当日掌掴了自己的妻子。 古代结婚讲究“三书六礼”。三书分别是:聘书、礼书、迎书。 聘书即订亲之文书。在纳吉(男女订立婚约)时,男家交予女家之书柬。李采薇的父亲并不在咸阳城,便让李斯来代为掌管。 礼书是在过大礼时所用的文书,列明过大礼的物品和数量。皇帝的礼书自然是厚厚一摞,丞相府上下都堆满了皇帝派人送来的礼物。 迎书即迎娶新娘之文书。是亲迎接新娘过门时,男方送给女方的文书。十月甲乙日,便是扶苏来迎娶李采薇的日子。 李采薇已经在丞相府住了半月,毕竟是皇帝大婚,半点也马虎不得。李采薇想要早日见到皇帝,也不可得。好在李府的日子还不算太难熬。丞相府的千金李琪常常来找自己玩,与自己下象棋,或谈谈外面的趣闻。 明天便是十月甲乙了,李琪随哥哥李由出去还未归来。丞相府邸内戒备森严,有重兵保护。扶苏的本意本是要保护李采薇的安全,但却也限制了李采薇的自由。 李采薇所居住的房屋,靠近花园,打开木窗,便能够看到外面的花园池塘。但是已经是秋日,并无多少风景可看。木窗前放着一张草席,上面摆放着一张黑色的案桌,李采薇已经将剑解下,放在案桌上。 明日她嫁给了扶苏,或许日后再也用不到这把血薇剑了吧。前几日胡冰来,说会帮血薇剑寻找到一位新的主人。血薇剑安静的待在案桌上,似乎对于将要离开主人也要依依不舍。 李琪终于回来了。兴冲冲来到了李采薇的房间,道:“姐姐可知道我这次遇到了谁?我这次陪哥哥去集市,居然遇到了陛下,陛下询问了我好多关于姐姐的近况呢。若不是我们劝阻,陛下连这一日也等不及了,要来见姐姐呢。被我们劝阻后,陛下让我将一封书信递给姐姐。” 说罢,李琪将藏在后背的右手里的书信递给了李采薇,李采薇慌忙拆开了,只见书信中却是他们定情的诗经中的句子: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李琪见李采薇读完了信件后,脸上出现了喜悦的表情,当下问道:“姐姐,陛下都在书信了说了些什么?能让姐姐这么高兴。我给姐姐说了这么多的笑话,可都不见姐姐笑一一下。” 门外的李由道:“你说的笑话那么冷,别人也笑不出来吧。” 李琪道:“好你个哥哥,连爹爹都夸我会说笑话,你竟然敢嘲笑我,我去与嫂子……”李琪说到这里,忽然住口。 李由的妻子乃是大秦的公主,扶苏的姐姐。但弟弟要大婚了,作为姐姐的公主却不来看一下未来的皇后,显然是没有把李采薇放在眼里。 李采薇却也没有注意,有了这封书信,她忽然也有了信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和扶苏在一起,他们将一起面对日后的风雨。 十月甲乙,皇帝大婚,从丞相府通往皇宫的道路都已经肃清。丞相府距离皇宫的道路并不远,这也是扶苏选取丞相府代为皇后娘家的原因。街道两旁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有郎官组成的禁军簇拥这着一辆宝辇来到了丞相府前,扶苏特意派遣赵仲来,担任领队,便是希望李采薇能够不感到生疏害怕。 李采薇也已经换上了婚礼的礼服,上衣红青色,下裳青白色;深领宽袖,革带霞帔,衣长曳地,不见其足。头戴龙凤珠冠,鬓佩黄金步摇、簪珥步摇等饰物。在丞相的搀扶下,进入了宝辇中 当下车轮滚动,赵仲带领百名郎官在前,后面两百名郎官在右,簇拥着李采薇进入了车帘,他们将由丞相府进入皇宫,抵达甘泉宫,扶苏便在那里等候。 扶苏在甘泉宫前来回踱步,百官陪立在两旁,丞相李斯因为代表女方家,未能前来,有冯去疾来统领文官,蒙恬统领武将。 当看到接李采薇的宝辇抵达时,扶苏终于放下心来,当下收拾了下紧张的心情,重新站立。 宝辇抵达扶苏面前,当下有女官将李采薇牵出,李采薇面北而立,礼官宣读册文毕,李采薇身为皇后行三肃三跪三拜礼。李采薇拜伏在地久无声响,女官附在李采薇耳边说了几句,李采薇道:“臣妾李采薇敬祝皇帝万岁!” 李采薇幽韵的声音,如微风吹振的箫声,似娇莺最初的啭鸣,扶苏为之动容。 李采薇起身退位,大将军蒙恬授玉玺宝绶,中常侍跪下接受后,再转授女官,由女官给李采薇佩带。李采薇又行跪拜礼,称:“臣妾谢恩!”册封典礼完毕,皇后即位。 扶苏激动之下,走上前去牵李采薇的手的时候,这是变故突发,随行宝辇而来的郎官中,突然冲出来十多名,从宝辇车盘底座拿出了弓弩,朝扶苏冲了过来。 在扶苏以为自己要死之际,李采薇已经挡在了扶苏面前,那刺客当下将弓弩射出,十多只箭有七八只射在了李采薇的身上。这时这些造反的郎官已经将弩箭全部射完,依旧往前冲来,但赵仲也已经在造反郎官发射弩箭时骑马冲散了他们,其余郎官随后赶到,众郎官混战在了一起。 紧急情况,蒙恬也不得不接下郎官的指挥权,最后十三名郎官,十人被击毙,三人自杀。蒙恬回首看扶苏,却见到扶苏在抱着李采薇伤心哭泣。玉玺宝绶掉落与地,无人故暇。 蒙恬捡起玉玺宝绶来到扶苏与李采薇面前,拜服于地:“陛下……” 扶苏低头抚摸着李采薇的脸,并没有抬头,只是问道:“凶手可有抓住活的?朕要亲自审问!” 冯去疾这时道:“陛下,一共十三名凶手,十人被杀,三人自杀,无一存活。” 扶苏脸上布满愤怒,青筋直起,欲待发作,却听到怀抱里传来了李采薇的声音:“乔松,乔松。” 李采薇身中八箭。本已经疼得昏迷了过去,此时却缓过劲,醒了过来。 冯去疾好奇,为何李采薇会喊陛下“乔松”。但蒙恬却是知道的,扶苏微服的时候,喜爱用乔松这个名字。 扶苏看到李采薇醒来,大喜,道:“朕在这里!朕在这里!采薇,你不能死,你要陪着朕!”随即对身边人吩咐道:“快传御医!”说着要亲自把李采薇抱到车辇之上。 李采薇却阻止了扶苏,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陛下,臣妾……采薇不能再陪皇上了。世事凶险,尚有六国亡国贵族对陛下的事业虎视眈眈,陛下若想要养育万民,离不开……离不开文臣武将的辅佐。陛下年纪尚轻,有蒙恬将军在,大秦基业风雨不可撼动。采薇一直想着陪伴……陪伴在陛下的身边,看来确实不能了,就让蒙恬将军代替采薇,陪伴在陛下身边吧。” 李采薇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竟都是在为扶苏考虑。待她说完这些,气息已竭,香消玉殒。 许久,扶苏擦干眼泪,从蒙恬的手里抓走玉玺宝绶放入李采薇的手中。但李采薇已经香消玉殒。玉玺宝绶再次掉落在了地上。 扶苏对蒙恬道:“蒙恬将军。” 蒙恬依旧匍匐在地:“臣……臣在。” 扶苏道:“既然皇后这么抬爱你,皇后的丧礼就由你来安排吧。”扶苏说完这些话,便将李采薇安静放下,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大臣与匍匐在地的老将蒙恬。 天下依旧乌云翻滚。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