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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波利尼西亚?”
“那你呢,波利尼西亚?”他没有回答我的提问,又转过头去问波利。
“醒过,”老波利回答道,“还醒来过好几次。”
“那你是不是听到或者看见了什么……呃……不同寻常的事情?”
“是的,”老波利说,“但是我也不能确定,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们的帐篷外面走来走去,好像在监视我们。”
“嗯,”杜利特长叹了一口气,“我也发现了。”
接下来他俩都不说话了。
我们就在原地等着琦琦回来。利用这段时间,我又朝四周望了望,发现了另一件新鲜事——地平线的样子。月球的直径要比地球小很多,因此人能看见的距离也就更近。山峦起伏的地方这一点并不明显,但是到了平原或者高原,这一点就显现出来了。我们能够很直观地感觉到月球的圆度。例如就在我们眼前的高原上,目光所及之处也就离自己七八英里远,接着地平线就弯下去了。这种现象让连绵不绝的山地也呈现出另一番景象:它们的峰顶也随着地势沉了下去,使人很难估算它们真正的高度。
琦琦很快就回来了。它说自己非常顺利地找到了昨天的水源所在地,现在就能带我们去。它看上去有些慌张,杜利特问它发生了什么事,但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切都很好,杜利特,”琦琦说,“至少我没有发现太大的问题。藏书网不过,有一件事情我想不通——我不明白它们邀请你来这儿是为什么。自从我们离开那只大巨蛾以后,就再没有遇见过任何动物,不过我能感觉到这周围有许多。我想它们是不愿意被我们看到,一直躲在暗处。所以我就更闹不明白了,如果是在地球上,动物们要请你帮忙,肯定早就一股脑儿全冲上来了。”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老波利阴阳怪气地说,“想想它们唧唧喳喳地堵在诊所门口的那幅场景吧,谁都不会怀疑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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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一点都没错。”
“嗯!”杜利特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但迄今为止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看上去好像很不欢迎我们……我怀疑……好吧,总之这里的动物迟早会用它们的方式与我们联系的,到时候谜底就能揭晓了。不过目前的情况,还真是让人感觉很不好受啊。”
第六章 月亮湖
我们跟在琦琦的身后,一起穿过森林去找水。自从一深入这片林子,我们就开始了一种全新的体验。真正与月球森林零距离接触时,和远远地观望它太不一样了。外面的光线本来就不亮,一走进林子就更暗了。迄今为止我只有过一次丛林生活的体验,那还是在蜘蛛猴之岛的时候,但显然,眼前的树林和蜘蛛猴之岛上的又全然不同。
从我们第一眼看见的那棵树的大小和特征来看,杜利特推测它已经非常古老了。这片森林里的树木更加证实了杜利特的判断。所有的树好像自打开天辟地就生活在此了,而最让我们惊讶的是,从它们身上一点也看不出老朽的痕迹,你根本连一片枯枝败叶都找不到。在地球上, 90a3." >那些自然生长的原始森林,到处都是枯死的树,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或者别的树身上;而这里的每棵树看上去都非常健康茁壮,平安地存活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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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很费劲地在森林里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大部分的时候,我们的前行速度非常慢,因为那些高低不平的灌木丛和茂密的藤蔓(居然有一个人的大腿那么粗)纠缠在一起,把路遮挡得严严实实。后来,我们终于来到了一大块空地上,那里有一个清澈安宁的大湖,在湖的尽头,有一条气势磅礴的大瀑布。这湖四周的树木看上去非常像一棵棵大芦笋,在这宽阔的平地上,它们的树干紧密相连,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汲取着这片土地上的养分。在这里,藤蔓植物根本没有生长的空间。在距离我们头顶几百英尺的地方是细细的树枝,看上去很鲜嫩,貌似可以吃。但是我毫不怀疑,如果我们爬到那里去看,也许这些树枝其实硬得可以用来做家具了。
杜利特走到湖边,伸出手拨了拨那纯净的湖水。琦琦和我也照着他的样子做了。湖里的水非常清冽,相当解渴。我们估计从岸边到湖中心至少得有五英里。
“要是有条船就好了,”杜利特说,“我们就能到湖上去探险了!琦琦,你觉得我们能从什么地方找到做独木舟或者木筏子的材料呢?”
“肯定能找到,”琦琦说,“稍等片刻,我再去四周查看一下。”
在琦琦的带领下,我们开始沿着湖岸一路寻找造船的材料。因为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一棵枯树,所以可想而知要找到现成的木头是非常困难的。几乎整片林子的树木都高大挺拔,充满了勃勃生机。而我们唯一可以用来造船的工具,就是杜利特腰间别着的那把小斧头,然后把它和那些直直耸立的巨树一比,简直单薄得可怜。
我们又朝前走了一英里。突然,我看见走在最前面的琦琦朝树林里望了望,然后打手势招呼我们过去,但它自己>却钻进丛林里不见了。我们赶紧跟上前去,发现它正盯着一个躺在地上的巨物看,还不时地剥掉生长在那上面的藤蔓和苔藓。这巨物离岸边最多只有一百英尺。
我们全都扑过去帮它的忙,但谁也不知道眼前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它看上去非常长,我们判断这有可能是一棵死树——我们在月球上遇见的第一棵死树。
“你觉得它会是什么呢,
琦琦?”杜利特问道。
“像是一艘小筏子,”琦琦很认真地回答,“我心里非常确认,这就是一只独木舟。在非洲的时候,我总能看见它们。”
“但是,琦琦,”杜利特疑惑地说,“你瞧瞧,它有多长啊!这肯定是一整棵芦笋树。我们已经剥了十英尺了,但看样子还早着呢。”
“我也很无奈,”琦琦说,“但它肯定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独木舟。麻烦你跟我一起爬到它的船底去吧,杜利特,我能给你找出被工具和火加工过的痕迹。我想它现在是被翻了个身。”
杜利特跟着琦琦,钻到了这个巨物的下面。他到那里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
“确实,好像是有工具凿斧过的痕迹,琦琦,”他说,“不过也没准儿,看样子火烧过的痕迹更明显一些。没准儿是一起意外事故。如果这棵树是被火烧着了,然后倒下来,它就很容易……”
“在我的老家非洲,那里的土著经常在树身上点一把小火,让它把树心里的部分都烧空,这样人就能坐进去。他们使用的工具也非常原始,就是一些石头和凿子,用它们把那些烧焦了的木头铲干净。我非常确定这是一只独木舟,杜利特。不过看样子它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被使用过了。你瞧,那船头的部分还被做成了尖的。”
“我看见了,”杜利特说,“不过芦笋天生就有个尖尖头。”
“另外,琦琦,”老波利突然插嘴道,“可是天知道会有谁来驾驶这么一艘大船呢?它看上去简直就是冲锋的战船嘛!”
接下来,琦琦同杜利特、老波利就这个问题争论了将近半个钟头——我们眼前的这个巨物是不是一只独木舟。我没有明确的想法,在我看来,这东西就是一根奇长无比的木头,然后一边凹了下去。但它的形成究竟是因为意外事故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就搞不清楚了。
总之它实在太大了,我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我很快就跟他们提出建议,还是再往前走走,看能不能找到适合做木筏并且容易对付的材料。
杜利特似乎非常高兴能听到这个建议,以尽快结束这场不会有结果的讨论。于是我们随机去找能帮助我们造船的材料。沿着湖岸我们又走了一英里,来到了一片树木没有那么密集的地方。在这里,那些高大繁盛的芦笋树已经稍微让位给小一点的“条带树”。杜利特很麻利地
99lib.用斧子砍倒了一些大小适中的小树干,我们用树皮把它们捆在一起,做成了可以浮在湖面上的小木筏,除了搭载我们四个,还能运一些行李。在浅水区,我们就用一根长树枝做船篙撑木筏,行驶到深水区的时候,我们就用拿斧子砍下的粗树干做船桨划水。
自打我们一上了木筏,杜利特就让我赶紧做笔记。在他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有一个编织得非常结实的网兜,他把它放入月亮湖中,想要试图寻找湖中的生命体。
“咱们是否能从湖中发现鱼,这一点非常重要,”杜利特说道,“因为在生命体的进化中,鱼类是很关键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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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用一根长树枝做船篙撑木筏。
“什么是进化?”琦琦问道。
我刚想跟它解释,但是杜利特让我赶紧记笔记。我并没有埋怨琦琦表现出无知,但要向它解释清楚进化的含义,还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不过老波利很快接了我的班,简明扼要地告诉琦琦进化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进化,琦琦,”老波利摇头晃脑地说,“就是汤米不再有你屁股后面那条尾巴的过程,因为他已经不再需要尾巴了;而你还是长出了尾巴并且代代相传,因为你确实需要它——这就是进化啦!进化只不过是那些老学究的说法,其实这个深奥的字眼背后代表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我们在月亮湖上的航行与探索非常枯燥无味。我们从湖中打捞起来的各种水蝇实际上大都是一些幼虫,而且没有发现鱼。不过湖中的水生植物倒多的是。
“我想,”当我们划着桨在湖面上航行了好几个小时后,杜利特说,“月球上的生物圈应该就如我们看见的这样,植物要比动物多得多。而动物主要以昆虫为主。要是我们把大本营搬到这个美丽的湖旁边,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意外收获等着我们。”
于是我们把木筏撑到刚出发时的地点,找一片干净的黄沙安营扎寨。
我永远也难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没有一个睡了安生觉。整个夜晚一片漆黑,我们总能听见有一种东西在周围转悠。那好像是一种非常巨大的东西,但是我们怎么都看不见它,也没办法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这时候大家一致认为,我们是被监视了。连老波利都被这种感觉弄得烦躁不安。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在月球上居住着许多的动物,但是它们目前好像并不太愿意露面。这样诡异的环境让我们感到心神不宁,而它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表现出的不信任更加让我们寝食难安。
第七章 大脚印
那天晚上导致我们集体失眠的另一个原因,是那神秘的音乐声一直没停。
第二天早晨,我们把剩下的水果吃完,就开始打包收拾,准备继续去探险。当一切都快就绪时,琦琦和老波利就先行一步,帮我们去前方打探情况——它们可是进>藏书网行这项工作的黄金搭档。老波利飞在森林的上空,从高空俯瞰我们前头的动静,而琦琦则主要负责侦察地面以及林子里的情况。
杜利特和我还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琦琦突然非常兴奋地跑了回来。它的牙齿不停地上下打架,费了好半天工夫才说出话来。
“杜利特,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它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在前面发现了大脚印——是人的脚印!而且它大得超乎
..你的想象!赶快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杜利特朝既兴奋又胆颤的琦琦肯定地点了点头,刚想开口问它话,但一转念间又似乎改变了主意。他转过身拿起行李,我也背上背包,我们再次扫了一眼昨晚的宿营地,看看有没有东西落下来,接着就赶紧跟在琦琦身后,沿着湖岸朝前走了。
我们并不是直直地穿过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靠着湖的右岸前行。我们必须得绕过湖的下游。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位于湖上游的一条河的河口。我们跟着琦琦沿着这条河又往前走了一英里左右,河岸突然变得开阔起来,那些树林已经退到了河边很远的地方。岸边依旧散布着干净的黄沙。不久之后我们就看见了老波利的背影,它正在前面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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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前面发现了大脚印——是人的脚印!”
我们走上前去,发现它立在一个巨大的脚印旁边。毫无疑问这是人类的脚印,并且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最大的脚印,踩得非常深,轮廓很清晰。看样子是光着脚踩的,得有四码长,而且脚印不止一个,它们沿着河岸一前一后地排了很远,彼此间的跨度也很大。由此可见,踩出这些脚印的人个头得有多么巨大!
琦琦和老波利抬起头,用困惑和担忧的眼光默默地注视着杜利特,希望他能给大家一个解释。
“嗯,”过了好久杜利特 624d." >才咕哝了一声,“如此看来,月球上还有人类啊!我的天,这是怎样的巨人啊!咱们现在就跟着他的脚印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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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这是人类的脚印。
琦琦对杜利特的这个决定感到十分害怕,显然它和老波利都认为最好是离踩出这些脚印的巨人越远越好。我能从它俩的眼神里看到惊恐不安。不过它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我们就这样一路跟着脚印往下走,我开始幻想这些脚印的主人没准儿是从童话世界里逃跑出来的怪人。
但是我们还没走上一英里,这些脚印就拐进了森林里。而森林的地上长满了苔藓,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于是我们掉转头又回到河岸边走了很长一段路,想看看这个巨人有没有绕过森林再次走到沙地上。但是我们一个新脚印都没有再发现了。杜利特还请求琦琦去森林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穿越森林的脚印,估摸着巨人也许会在那里留下一些痕迹,比如踩断了树枝或踩在了泥巴上。但是琦琦却一无所获。我们判断那个巨人只是到河边喝了一口水就走了,于是这次跟踪只能就此结束,我们不得不回到原有的路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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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枝看上去就像是胳膊,小树枝看上去像是手指。
我非常庆幸自己参加了这次探险。不仅因为我们探访的是最神秘莫测的月球,还因为我们探险队的成员具有最好的默契。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但是只要一开口,就能发现我们总能想到一块儿去。
我们走在月球的另一面,也就是背对着地球的那一面。越深入丛林,就越能发现它的神秘,感受到它不断散发的灵气。举例来说吧,那奇妙的音乐声好像在不断地增强;那些树枝晃动得越发厉害了,大树枝看上去就像是胳膊,小树枝看上去像是手指,它们不断地来回摇晃,用很诡异的样子拍打着空气——风还是非常均匀、温柔地吹着。
这里的森林并不是暗无天日,它美丽得就像来自奇幻世界。整片森林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五彩缤纷的大花园,那些鲜艳亮丽的色彩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我们一路朝前走,杜利特很少说话,但只要他一开口,就总是同样的一句话:“一点也不会衰老。”
“我完全被搞糊涂了,斯塔宾斯,”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他对我说,“你瞧,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枯叶。”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我问道。
“你知道,在地球上,”他说,“土生木,树林的生长要靠土,而土是由那些枯树、烂叶腐朽在泥巴里构成的,这样泥土才能供给树木生长所必需的养分,帮助它成长为参天大树。但是你看看这里,虽然有泥土,偶尔也能发现落叶,但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见一棵枯死的树。也许……月球上的生物圈有某种……奇特的平衡吧……呃……我也很难解释清楚,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时候我根本听不明白杜利特在说些什么。不过环顾四周,我们身边的这些巨大的植物确实都平平安安地生长着,看样子一点也不会受到病虫害的威胁。
再往前走,我们发现自己要走出这片森林了。我们的前方再次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山峦——不过它们和我们之前见过的山又不一样。在这些山上,生长着某种植物,看上去应该是一种低矮的灌木。
相同之处在于,我们依旧看不到任何的残枝败柳。这里的土壤显然不是由烂叶形成的。这时候杜利特开始猜测,没准儿是因为季节的原因,或者说在月球上根本没有分明的四季。他说我们再待些日子,就能发现月球上没有地球的夏天和冬天。这完全是一个全新的生态环境,它关系到万物的生存,就如同在地球上的那样。
第八章 音乐树
我们走进了一片新的山地,前行了好几英里后,来到了一处非常奇怪的地方。这里看上去是一块很深的盆地,四周被一些土堆和山岗围着。令人惊喜的是,这里不仅出现了很多巨人的脚印,而且还有非常明显的用火痕迹。我们在一个很大的沙坑里面发现了许多被火燃烧后的灰烬,杜利特对它们非常感兴趣。他取出一些,加入化学试剂,做了几次试验。不过他最后被这些灰烬的性质完全搞糊涂了,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但他胸有成竹地说,这就是我们在帕杜尔拜镇见过的发出烽火信号的地方。很久之前,猫头鹰吐吐也曾坚持说,它看见烟是从月亮的后面冒出来的,那个时候巨蛾正倒在我们的花园里,精疲力竭。不过,其实也没过多久,那只是几天以前的事情啊!
“我们在花园里看见的信号,斯塔宾斯,”杜利特说,“我敢肯定,正是从这里发出去的。你也看见了,这块盆地得有好几英里宽。不过要点燃什么样的东西才能升起这么大的火呢?连我们远在地球都能看见,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咱们看见的应该是烟,不是火吧。”我说。
“嗯,你说得对,”杜利特说,“一定是用了某种地球上没有的特殊材料,才会引起那么浓的烟。我本来想测试一下那些灰烬,希望能得到一些线索,不过结果让我更糊涂了。不过别着急,也许以后我们能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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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到一处非常奇怪的地方。
现在杜利特最担心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我们目前不能离开那片森林太远,因为我们不确定穿过了它,前方是否还会有别的森林。只有森林在,我们才能从中寻找到足够补给的水和食物,保证大伙儿有吃的。第二是杜利特对这里稀奇古怪的植物非常感兴趣,他相信研究下去会带给他这个地球上的博物学家更多的惊喜。
没过多久,之前令我们毛骨悚然的怪异感觉就消失了,刚开始的时候,它真是令我们感到非常不自在。我们分析,这种古怪的感觉主要是由月球上太过诡异的森林和植被造成的。但在森林里,毕竟我们没有遭遇任何不友好的对待,所以我们也就逐渐放松了警惕——虽然我们明白自己仍旧被谁监视着,但也开始习惯这样的状态。
杜利特决定把我们的新大本营扎在森林旁边,于是我们赶紧开始搭帐篷,并以此为圆心,探察周边的情况。从这时候开始,我又忙着记录杜利特的研究和实验了。
我们对月球植物的研究取得的第一个成果,是发现了在这个星球上,植
?99lib?物界和动物界不存在冲突。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地球上看见马吃草,或者两者之间不断进行争斗。但是在月球上,动物(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昆虫,因为我们还没有发现别的动物)与植物之间的关系是互相帮助,它们并不彼此争斗、你存我亡。这一发现帮助我们了解到月球上的生态环境十分和谐。具体的表现我在下面还会叙述到。
我们还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来研究那些奇怪的音乐。你们一定还记得,杜利特喜欢音乐,尤其擅长吹笛子,因此他对研究这些音乐兴趣浓厚。经过观察,我们发现在森林中有好几处树木发出的音乐尤其美妙。
这些树木一定是有意识地发出这样的音乐声,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像你放一把风琴在风中,只要角度合适,它就能奏出美妙的音乐。这些树舒展着自己的枝条,迎风摆动,从而能发出美妙的声音。在杜利特第一次发现音乐树的那天晚上,他就嘱咐我要用红笔在探险日志上记下这个日子。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情。在我们观察、研究音乐树的那几个小时里,杜利特手里握着音叉,不时地敲一敲,以确定目前音乐声的节奏和音调。我们还发现了一小块空地,这里的音乐树紧紧地围成了一个圈,犹如一支管弦乐队。说实话,当时我听着从它们身上发出的动听音乐,都已经着了迷。这些树一棵紧挨着另一棵,不断地在风中摆动枝条,一个个乐符就这样被演奏出来?,听上去非常清脆悦耳。另外我们还发现了一小块草地和它周围的三四棵树——它们在风中一起摆动,奏出了美妙的和弦,传播到森林的四面八方。这幅场景讲述起来可能让人难以想象,只有看过或者听过的人才相信它们真正存在——树随风起舞,然后演奏出天籁般的乐曲。
诚然,正如杜利特所说,除非风一直在均匀地吹,否则这种现象是不会出现的。杜利特本人最想先搞明白的,是这些乐曲都有哪些音阶。老实讲,对我而言,只能辨别出这音乐是否悦耳动听,另外我还能听出来它们存在一种节奏,而且有些乐章偶尔会重复bbr>.出现。旋律以粗犷、忧郁、怪诞为主。我从未接受过任何专业的音乐训练,所以大体上只能听出这音乐同管弦乐队演奏得大同小异,显然里面也有高音、低音以及和弦,凑起来十分悠扬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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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风中摆动,奏出了美妙的和弦。
我已经非常兴奋了,而杜利特显然比我还要激动,这是很难得一见的事情。
“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斯塔宾斯?”他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揣测,如果这些树会唱歌,而且它们看上去又彼此非常了解,配合默契,那么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着一种语言!换句话说,音乐树会说话!这是一种未被发现的植物语言!我一定要继续研究下去,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惊喜出现,没准儿有朝一日我也能学会它!斯塔宾斯,今天是一个伟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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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坐在矮灌木丛前进行观察。
每当杜利特有什么新奇的发现时,他都会激动得手舞足蹈,然后忘乎所以地投入到接下来的研究中,不吃不睡地推进他的新工作。我总是拿着笔记本跟在他身后到处走。不过实事求是地讲,他投入的精力要远远超过我。每当我们回到大本营后,他还会花很多时间,全身心地投入到研读笔记的工作中,或者研发新型的实验仪器——他希望凭借它们读懂音乐树的语言。
在我们离开地球以前,杜利特就曾预测过月亮花可能存在互相交谈的可能性。它们能够在一定范围内走动,这一点已经被确切地证实了。我们一向相信他的推断,所以没有再提出问题。杜利特现在已经找到了切入点,他认为那些摆动的枝条和树叶也许本身就是一种语言——就像旗语一样。他常常坐在音乐树或者矮灌木丛前,牢牢地盯着它们进行观察,研究它们到底是不是用这种方式进行交流。
第九章 对植物语言的研究
我和杜利特开始不约而同地怀念起一个人来,他就是长箭,那个我们在蜘蛛猴之岛遇见的印第安博物学家。我们多么希望他此时也在月球上啊!他拥有无比丰富的植物学知识,我们觉得如果长箭也能在这儿,一定会对我们的研究大有帮助。长箭——金箭之子——迄今为止也没有写下一本科学专著,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写字。但这一切都不影响他对植物界的了解,他会告诉你为什么这一只蜜蜂要找这样一种鲜花,为什么那一只蛾子要找那一丛灌木产卵,以及为什么这样一只幼虫会攻击那样一类水生植物等等。
每到傍晚休息时,杜利特总会跟我提起他,也不知道长箭现在在做些什么。当我们
藏书网钻进琉璃大海螺的壳里,逃离蜘蛛猴之岛时,他留了下来。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一直待在那座岛上。长箭是一个以四海为家,喜欢不断地去探索新的自然环境、向那些所谓的自然法则发起挑战的斗士,他可能会出现在南北美洲的任何一个角落。
杜利特还经常跟我提起我的父母,他觉得自己对他们怀有一种非常深的负疚感——虽然我是偷偷乘着飞蛾来到月球的,这一点与他无关,但自从我们登陆以来,即使杜利特面前摆着无数道自然谜题等待他去揭秘,但只要他停下来稍微歇一歇,就会把话题扯到这个问题上来。
“斯塔宾斯,”他每次都这样开头,“你本不应该来的……我明白,你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帮我。但只要一想到你的爸爸雅可波,还有你的妈妈,一定正为了你的失踪焦急不已……这是我的责任啊……不过,现在说这些也太迟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是继续工作吧。”
接下来他就再次扎进了新课题中,也不提这件事情了——直到研究工作再次让他感到心烦。
在我们对月球上的植物界进行研究的整个过程中,我们都无时不刻地在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月球上的动物一直躲着我们?在夜里我们入睡时,经常能感觉到有巨蛾、巨蝴蝶、巨甲虫什么的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或者爬 6765." >来爬去。
每当我们感觉它们已经出现,就会腾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跑到帐篷外面去看,但每次都会看见那些巨大的身影快速地溜进丛林里消失不见了。我们总没有机会走近它们,看看它们的模样。不过我们肯定它们真的来过,而且总
盯着我们看,这一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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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经常能感觉到有巨蛾在身边飞来飞去。
另外,我们感觉到这些动物都长着翅膀。杜利特有一个理论,他认为月球上的引力较小,这一点比地球更适合促使飞禽或者昆虫的生存与繁衍。
还有那些古怪的巨人脚印,它们总会出现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我相信,只要杜利特能放手让琦琦或者老波利一直跟踪下去,就会很快把那些巨人找出来。不过杜利特还是很谨慎,他担心这只探险队的成员会走散,我想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还没有下定决心让我们分开行动,怕万一遭遇意想不到的特殊情况,有琦琦和老波利在,我们 5fc3." >心中就更有底一些。它俩虽然力量不大,但却是很优秀的侦查员与向导,在探险中总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杜利特经常说,出国时带着琦琦和老波利,比带上一大帮保镖还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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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研究工作需要我们去到远处那些蕨根植物丛生的地方去,观察漫山遍野正在开花的灌木,看是否能有所发现。还有些时候,我们会沿着河岸走好几英里,去研究那些生长在莎草岸边的巨大百合花,它们总是随风摇晃着自己硕大的花盘。
我们如此辛勤地工作,终于一点一点地得到了回报。
当我发现杜利特居然为这次月球之行认真地做了非常多的准备工作时,不禁大为惊讶。在他下定决心,要研究那些可能存在的植物语言后不久,他就告诉我,我们必须回到降落点,把剩余的行李全搬来。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杜利特、琦琦和我就沿着来时的原路往回走,老波利则继续留在大本营。杜利特并没有告诉我们他为什么这样安排,但我们相信,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又是一次艰难的长途跋涉。我们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才走回那里,然后带着所有行李,用了两天的时间又走回来。在我们第一次降落的地方,围着那些沙地上的行李堆,又出现了许多的巨人脚印,另外还有一些更加诡异的痕迹。这表明当我们一来到月球,就有许多双神秘的眼睛在暗处看着我们,并试图从我们身上寻找到什么。
这里的巨人脚印显得非常清晰,杜利特经过一番仔细地检查,发现他右腿迈的步子要比左腿迈的大很多,这说明这位月球巨人是个瘸子。不过既然他能迈出如此大的步子,可见这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大高个儿。
重新回到大本营后,我们打开了搬运过来的包裹和箱子。杜利特真是为此次探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啊!他似乎把所有在旅行中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带来了:斧子、铁丝、钉子、锉刀、小锯子……这些都是从月球上找不来的东西。这一点倒是和他以往的做派很不一样,之前他出门时除了带着小黑皮包及必要的衣物,就什么都不带了。
他照旧只歇息了一下,吃了几口饭,就赶紧又开工了。没花多长时间,杜利特就安装好了十几样不同的仪器:有测试声波的,有测试振动的……并且在一个小时后,凭借着手中的锯子、斧子以及别的工具,我们的帐篷周围新搭起了好多个小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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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利特真是为此次探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啊!
第十章 环游月球的计划
杜利特暂时不再去考虑为什么他会被邀请到月球上来,为什么那些动物一直怀疑我们,为什么那个巨人一直小心谨慎地躲避着我们,而是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植物语言的研究工作中。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正在进行如此富有挑战的工作,就会变得战斗力十足,整天像着了魔似的,总是只将就着吃几口东西,打一会儿盹儿,就继续工作。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个个都忙得精疲力竭。一旦他又闻见了什么新气味,我们就得紧跟在这个工作狂身后,去一探究竟。只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杜利特就证实了这些树确实是通过摇摆树枝的方式来进行交流的,但这才刚刚入门呢!他现在把自己假扮成一棵树,天天蹲在草地上,模仿树的样子尝试着跟这些生长了无数年的老土著们交流。
接下来他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他还发现植物语言的表达方式并不仅局限于摇摆树枝,它们还通过散发香味——香味有浓有淡,像人类的莫尔斯密码一样——互相交流。另外还有一些别的非常奇特的就能告诉你走了多少步,从而计算出你走了多少英里)。可是在月球上,因为引力发生了变化,所以在这里走一步和在地球上走一步的概念是不一样的。如果碰到下坡的路,基本都是用跳,而跳一步就可能会前行六七英尺——当然了,这样做一点也不费劲。即使在走上坡路,每一步的距离也比在地球上时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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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一步可能会前行六七英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杜利特第一次提出来他想在月球上做一次环球旅行。你们一定知道,第一个在地球上完成环球航行的人是麦哲伦,那真是一项彪炳史册的功绩。但是在月球上,情况正好相反。我们很早就已经发现,这里的陆地比水域要多。而且月球上没有大洋,只有一片接着一片的湖——这就是我们所能见到的全部水域。因此,要环游月球,实际上会更困难,尽管它的行程要比麦哲伦的短得多。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打算,杜利特才要求我必须精确地记下我们前行的里程数。至于方向,并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当然了,想要一直保持直线前行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首先走得笔直不太现实,况且一路上还有许多我们感兴趣的东西,比如音乐树啦、巨人的脚印啦、水源啦、岩层的构造啦……都会把我们吸引过去,从而导致路线的偏离。之前已经说过,杜利特从帕杜尔拜镇的家里带来的罗盘在月球上不好使,为了明确方位,我们必须制造出另一种东西来替代它。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杜利特真是绞尽了脑汁。他不愧是一位出色的数学家,一天下午,他拿着一个记事本和一本天文历研究了起来,先画了一些图标,然后又根据星星的位置判断出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明确前行的方向是什么。令人感到神奇的是,我们能够从星星那儿获得一种踏实的安全感。那些从地球上看上去最遥远、最神秘、最.99lib?不可触碰的星星,在月球上却突然变得无比亲切可爱。我想,也许正是因为它们是唯一没有变化的东西吧。不论是从地球上看,还是从月球上看,这些星星都还是老样子。因为它们距离我们有数亿光年的距离,所以从哪儿看上去都没有差别;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于我们而言,它们是我们唯一曾经熟悉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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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马上动手做各种测试风向的装置。
就在杜利特研发月球专用罗盘时,我们还发现了一种会爆炸的木头。杜利特在尝试了若干种方法后,突然有一天对我说:“我想到了,斯塔宾斯!月球上永远都在持续地刮着风,也许它们是从同一个方向刮来的,即使风向发生了改变,也是有规律可循、能够计算出来的。我们赶紧来实验吧!”
于是我们马上动手做各种测试风向的装置。我们用薄一些的树皮做飘带,制成了简易风向标。这时候杜利特又联想到了烟。
“这是个好办法,斯塔宾斯,”他说,“只要位置摆放正确,一旦风向改变了,烟的气味就会告诉我们的。与此同时,我们还能继续研究那些植物的语言。”
于是我们立刻准备生火,或者说是要堆出来一个会冒浓烟的火堆。它的变化将会把信息带给我们:风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这能够帮助我们检验我藏书网们推断的风向是否准确。
第十一章 环球旅行前的准备
关于火堆生在哪里最能达到理想中的效果这个问题,我们花费了很长时间来研究。首先,我们要确定生火堆的地方必须是适当的,那么划定的地点就应该是在光秃秃的土墩上或者山头上,这样它燃烧起来后就不会点燃下面的灌木,从而引起森林大火。其次要考虑的问题是,我们要用什么样的木材来生火。
之前我已经提到过,这里根本没有枯枝败叶,所以我们要找来足够量的木 6750." >材,只能是把那些树砍倒,然后晾晒干。
我们决定就这么干,可是还没动手,杜利特就突然感觉自己在良心上很过意不去。他认为,既然这些树可以说话,那么它们必然有知觉,而我们的做法就显得太残忍。我们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问那些树,于是只能又回过头来去捡那些落下的树枝。这使得我们的工作量激增,因为要生一个很大的火堆,使其冒出的浓烟能让我们在很远以外都能看到,并且能闻到它的烟味,就必须凑齐大量的燃料。
我们经过反复研究,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因为有太多的后续工作能否顺利实施都依赖于这件事能否成功,这真是让我们伤透了脑筋,但又必须保持足够的耐心。我们返回到森林里,开始动手寻找各种木材,进行燃烧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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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确定生火堆的地方。
这项工作耗费了我们大量的时间,因为只有杜利特和我能够完成它。琦琦帮忙捡树枝,但我们需要的柴火数量实在太庞大了,唯有如此才能生起大火堆。
我们弄来了各种各样的柴火,但是有一些却根本点不燃;还有一些燃得倒是很旺,只是冒的烟不够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直到实验到第五种,我们才有所收获,而且为此还差点弄出了严重的事故。在月球上,火的燃烧似乎不同寻常。自从我们来到这里, 5c31." >就没有发现任何森林大火的痕迹(除了我们找到的烽火信号的痕迹)。因此,在实验中我们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压抑着巨大的恐惧,一次又一次地擦火点燃我们的燃料。
有一天傍晚,就在天快黑的时候,杜利特点燃了一种类似蕨类的燃料(它们看上去有点像竹子),竟然引发了一场
.大火。那玩意儿居然噼里啪啦地像炸药一样爆炸了!他好不容易才从中逃脱。
琦琦和我见状,赶紧把杜利特从大火中救出来。还好他身体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双手被高温灼烧出了好些个水泡,真是死里逃生!我们按照他的吩咐从小黑皮包里拿出了一些消炎药给他擦上。
我们全都看到了,当这些蕨类燃烧起来时,冒出了阵阵很浓的白烟。在爆炸发生的好几个小时后,我们周围的山峦都还淹没在这些浓烟之中。
我们帮杜利特包扎好伤口,他说这些燃料是他偶尔发现的,现在他能肯定这就是我们在帕杜尔拜镇看见的烽火信号所使用的燃料。
“可是,杜利特,”我说,“我们可是在遥远的地球上看见的啊,那火堆得有多大啊!我觉得至少要有上千吨的燃料才能冒出那么大的烟来。”
“谁会生出这么大的火来呢?”琦琦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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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那信号是巨人发出来的?”
有好一会儿大家都沉默不语,后来老波利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心里——也是杜利特心里的话。
“是那些踩出巨大脚印的巨人,”它说,“他们一天就能搬来足够多的燃料,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的意思是,那信号是巨人发出来的?”琦琦继续问道,它那圆圆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更大了。
“当然了。”波利回答道,接着它又陷入了沉思中,不论琦琦怎么追问它都一言不发了。
“好吧,”最后琦琦说,“如果是他发出的信号,那么整件事情就应该是由他来负责喽!那只大巨蛾应该也是被他派到地球上来接我们的,他肯定是需要杜利特的帮助,所以才来找医生的。”
琦琦说着还看了一眼杜利特,希望他能就这个问题说点什么,但是杜利特和老波利一样,似乎都闷声想着心事。
尽管在我们的试验中出现了这样一段危险的小插曲,但是它毕竟取得了成功。另外我们还发现,如果要将风向作
为方向标,那么生出的这堆火至少得燃上三四天的时间。
“当然了,斯塔宾斯,”杜利特说,“在我们正式出发环游月球之前,我们还得再做一次实验。那些风现在往一个方向吹,但是一周以后没准儿会换风向;而且我们还得留意路上的山峦会不会改变风向,否则我们很容易走岔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已经找到东西来代替罗盘了。”
于是我们又做了一两次实验。当老波利和琦琦不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问过杜利特是否
是月亮人邀请我们来月球的,而不是这里的动物——我本以为在只有我俩的情况下,他可以自由轻松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让我疑惑的是他什么也不说。
“斯塔宾斯,我不知道,”他紧锁着眉头说,“我对此一无所知。老实讲,我现在的心思并不在这个问题上,或者说它并不是我们必须立刻解决的问题。月球上的这些植物足够一百个植物学博士研究上一两年的,我觉得我们仅仅触及了它的表面。当我们真正进入月球那未知的一面时,也许就能发现……呃……谁说得准呢?放心吧,等月亮人和这里的动物下定决心要和我们接触时,我们就一定能获得它们的消息。目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多得一刻也不能闲下来。天啊,我多么希望能把一个研究所的人都带来啊!测量员、地图绘制员、地理学家等等!想想吧,此时此刻我们是在一个崭新的星球上!甚至我们都不能明确定位自己所处的位置。对我们即将要探险的路线,我脑子里还是模糊一片。我已经努力尝试让大脑记住我们所有的行军图,但是最佳的做法是把它们绘制出来,斯塔宾斯,我们需要绘制一幅真正的月球地图!上面标示着所有的山峰、峡谷、高原、河流、湖泊以及各种东西。天啊!我
..们必须竭尽全力,把这项工作做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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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宾斯,我不知道。”他紧锁着眉头说。
第十二章 梦幻百合花
如果我们是在一个比月球大得多的星球上,接下来的环球旅行就会变成天方夜谭——想想看吧,我们探索整个星球的全班人马只有一个成年人、一个孩子、一只老鹦鹉和一只老猴子!至少听上去我们探险队的成员构成非常可笑。
当我们刚降落到月球上时,没有谁会想到之后我们居然得进行环月球旅行。我捋了捋事情的发展轨迹,最初的时候,我们以为会有大量的动物涌向这块空地欢迎我们,但是它们至今未现身。接着我们继续前行,发现了树和花居然有自己的语言,于是杜利特又发疯般地开始研究它们。这让我们一直不停地向前走。每当离开一个地方去进行新的探险时,我们总是谨慎地做好标记,留下一些废弃物或者帐篷,以便在前方遭遇困境时能够顺利地返回,有一个安全的避难所,而且能够找到食物。
我们就这样探索着前进。这时候老波利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杜利特总是让它高高地飞到我们头顶上,观察前方的动静,然后下来报告,这样我们就知道应当做些什么准备。杜利特还携带了几样小型的测量仪器,用来在地图上不断标注出我们到达地点的大致方位。
在旅行刚一开始时,我们便决定要和我们曾经发现的第一片能够找来水果的森林保持联系,这样我们就不用为粮食的问题担忧了。可是很快,老波利就报告说在我们前方还有一片森林,于是我们请侦探家琦琦前去考察。它回来后告诉我们,那里的食物要比之前的森林更丰富美味,于是我们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之前的露营地,开始向位于月球另一面的神秘地带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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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是谨慎地做好标记。
随着我们的深入探索,杜利特对月球植物的语言有了更多的了解。中途我们有好几次停了下来,扎营露宿了四五天。他拿出所有的仪器,专心致志地研究植物的语言。他不断地取得新成果,发现要和植物沟通变得越来越容易了。并且现在我们对植物生长的自然环境也有了更加详尽的了解,对植物界层出不穷的怪事也习以为常了。连我这个科学素养不高的小孩子都能看出来,月球上的花草
?99lib.以及树丛能够通过各种形式进行自由的交谈——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们第一次看见梦幻百合花时的情景令我终身难忘。梦幻百合花是杜利特后来给这些花起的名字。它们的花朵艳丽而硕大,花茎非常细,它们总是成束成束地摇来晃去。当我们更走近一些,它们就晃悠得更厉害了,像是被不速之客打扰到了,又或者是表达热情的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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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植物界层出不穷的怪事习以为常了。
梦幻百合花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花。风依旧是平稳徐缓地吹着,没有一丝变化,但是这一大丛一大丛的花在我们靠近时却更激动地摇晃,杜利特决定留下来观察它们几天。
于是我们就地宿营。在月球上,吃和住都变得非常简易,我们不需要搭帐篷或者生火,只需要放下行李,从里面拿出食物和寝具,休息就行。
当时我们已经长途跋涉了一整天,大家非常疲劳。看着那些百合花们,我们意识到自己正在走进一片新的森林区,而在这里,奇怪的树和开花的匍匐植物就更多了。
我们默默地很快吃完了饭。大家躺下来,把被单拉到身上。此时从森林里传来的音乐声越来越大,天色已经很暗了,那幅场景很像是整个植物界都在讨论我们这几个入侵它们家园的不速之客。
当我们正要入睡时,从那森林的音乐声中又传来了一种非常响的嗡嗡声——是飞行的声音。一些巨大的昆虫照例飞到我们的周围,仔细观察这一群来藏书网自另一个星球的生物。
我认为,在我们同月球上所有植物打交道的过程中,跟梦幻百合花的交流是最新奇和最刺激的。杜利特大约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就在对它们语言的研究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告诉我说,这些花非常聪明,而且极愿意配合他的研究,使他事半功倍。当然了,如果没有之前杜利特对于树木的研究积累,这些百合花也
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能和他展开交流。
到了第三天结束的时候,杜利特居然真的能和这些花展开对话了!这令我和琦琦、老波利都惊叹不已。他现在已经发现,梦幻百合花主要是依靠晃.动自己的花朵来说话,只需借助一个小小的仪器,杜利特就能立刻明白它们表达的意思。这些花还能通过不同的方式与别的花以及树木对话,并且它还能与鸟兽虫鱼交谈(这是我们后来得知的)。当然了,摇动花朵是它们最常见的语言表达方式。
这些花的色彩看上去异常的五彩缤纷,每朵花足有十八英寸宽,外形呈现喇叭状,底盘是淡奶油色,橘黄色和紫色的斑点围绕着中央乌黑的花蕊。叶子是深橄榄绿色的。
这些花最怪异的地方在于它们拥有超群的智力。任何人,不论他对自然科学有无兴趣,对月球上的植物有无了解,看见梦幻百合花也会被立刻吸引住。你会发自内心地认为
..,自己所面对的不是植物,而是可以对话的人,你会想要与它交流,尝试着与它交流——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杜利特与梦幻百合花的谈话录,让我满满地记了好几个笔记本。当我们想要进一步了解月球上的植物时,杜利特就会来找这些花。后来他还对我说,不论是在月球上还是地球上,梦幻百合花都是植物界中进化水平最高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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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利特居然真的能和这些花展开对话了!
第十三章 与百合花的谈话实录
当我们走进梦幻百合花生长的沼泽地时,另一件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生了:在这里我们闻见了各种各样的花香味,但是在方圆一英里之内,又没有其他花的踪影。整个沼泽地里只生长着百合花,没有任何别的品种插足进来。但在我们所能闻见的香味中,真真切切有一半都是极其特殊的,很容易辨认。起初我们以为是风把森林里或者别的地方上的花香吹过来了,但是风是从沙漠地带吹来的,它不可能带来如此浓烈的异香。
最后还是杜利特脑筋一转,想到这些花香可能都是由梦幻百合花散发出的。于是他立刻着手调查,才用了两分钟,他就确定这些花可以散发出不止一种香气。他还后悔地说没有把吉格也带来,它那敏锐的嗅觉在这里一定大有用武之地。闻普通的香气,正常人靠自己的鼻子就能完成,并且可以说出这一种花香属于哪一种花。杜利特尝试着闻了闻,他至少说出了十几种不同的花香。
这些气味大都非常香,很好闻,但还是有一两种让人难以忍受。杜利特和梦幻百合花交流了两句,这些花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散发出各种气味,居然发出了一种特别可怕的臭气。琦琦一闻到这气味就昏了过去,差点窒息。这种臭气很像是毒气,哪怕是眼睛碰到它都会疼痛难忍。幸好我和杜利特躲避及时,才没有遭到伤害,我们赶紧把琦琦搬到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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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琦一闻到这气味就昏了过去,差点窒息。
梦幻百合花知道自己闯了祸,马上又散发出一种令人神清气爽的镇定气味。看样子它们非常想对我们示好,与我们成为好朋友。从杜利特和它们的对话中可以知道(我一字不落地全记了下来),尽管它们生长在月球上,并且从不走动,但是居然也听说过地球上大博物学家约翰·杜利特的大名,并且这些天一直盼望着他的到来。事实上,这些花算是我们在月球上第一个能交流的对象,它让我们感觉这里的气氛非常友好。
我想,为了让你们更好地知道杜利特在月球上是如何与那些花交流的,最好的办法是,逐字逐句地把我记录在笔记本上的那些他与梦幻百合花谈话的实录抄下来。这些话都是当时杜利特翻译给我听的,我认真地记了下来。不过尽管如此,我相信还会有很多人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地球上的人都不会相信,居然能有人同花对话!不过对此我并不在意,任何人只要亲历过杜利特与各种动物、昆虫打交道的过往,他就一定会相信这位伟大的人最后能通过自己超凡的智慧与丰富的经验与花对话,这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再次翻阅我经历的那些不同寻常日子里的日记,当时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有一天在太阳落山的前一个小时,当时的光线已经很昏暗,并且天色逐渐呈现半黑状——这正是我们在月球上经历的所谓“黑夜”,我们离开了宿营地,走之前杜利特叮嘱我多带一个99lib?笔记本,他有预感今天晚上我们的研究会有更大的进展。于是我索性夹了三个笔记本在我的腋下,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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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准备好了吗,斯塔宾斯?”
我们的脚步停留在离梦幻百合花大约二十步的地方(琦琦一闻见那五花八门的浓郁香气,就会难受得窒息,于是我们把宿营地选在了离它们大约几百英尺的地方),杜利特蹲了下来,开始不停地摇晃自己的脑袋,这些百合花也同样摇晃着回应他。
“你准备好了吗,斯塔宾斯?”杜利特回过头来问我。
“是的,一切就绪,杜
藏书网利特。”我回答道,并且确认了这支笔的墨水足够多。
“好的,”他说,“这就开始记吧。”
以下就是杜利特与梦幻百合花的对话实录。
杜利特:你们喜欢这种不能走动的生活吗?我的意思是,你们总生活在一个地方,不能像动物一样四处游走。
百合花:(好几朵花一起回答)我们很喜欢,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让我们感觉安心和舒服,因为我们总能听见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
杜利特:那你们都听谁说呢?
百合花:听其他的植物或者昆虫说啊,像小蜜蜂、小鸟什么的,它们总能带给我们最新的消息。
杜利特:天啊,你们居然还能和小鸟、蜜蜂说话?百合花:当然啦,这是毋庸置疑的。
杜利特:但是小鸟和蜜蜂是动物和昆虫,它们跟你们不是一个种类啊?
百合花:你说得很对。不过蜜蜂总来我们这里采蜜,鸟儿们,尤其是那些尖嘴黄莺,总爱蹲在我们的叶子上,它们说话时是用唱的,可以通过歌声告诉我们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你认为我们还需要怎样的生活?
杜利特:嗯,你们讲的一点也没错。我并不是批评你们的生活方式,但是你们难道一点也不愿意到处走走、出去旅行吗?
百合花:当然不愿意啦!这还用问吗?走来走去有什么好的,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自己的家更温馨。我们的生活非常愉快,而且很安全。如果总走来走去是会发生意外的,例如折断了花茎之类的。我们可不会自寻烦恼。只要静静地待在这里看世事变化就好啦。我们平时总爱聊天,又总可以听到蜜蜂和小鸟捎来的信息——它们叽叽喳喳、嗡嗡嗡嗡地,告诉我们一切。
杜利特:你们居然能听懂小鸟和蜜蜂说的话,这真是让人惊喜!
百合花:不仅如此,我们还能完全听懂甲虫和飞蛾说的话。
就在我第一次记这样的谈话实录时,我发现这些梦幻百合花居然还有视力!你们已经知道,月球上的光线很是昏暗。在杜利特和百合花聊天时,他突然决定抽一抽烟斗。他询问那些百合花是否介意烟草的气味,百合花回答说它们不知道这种气味是什么样的,月球上没有。于是杜利特决定先点上烟斗,如果它们不喜欢,他就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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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准 5907." >备擦根火柴点燃它。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准备擦根火柴点燃它。在火柴被擦着以前,我并没有充分感知到月球上的光线长久以来都是那么柔和——我们在做实验点燃火堆时,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柴火的冒烟效果上,而忽视了周围东西的反应。这一次我注意到,那些百合花突然把自己的花朵向后一缩,躲过了火柴的亮光。于是我们得知,即便是微小的外来光线,也与它们熟悉的太阳光不一样,会给它们带来异样的反应。
第十四章 赠给花镜子
当杜利特注意到这些百合花有意识地躲避火柴发出的亮光时,它们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你想过吗,斯塔宾斯?”他轻声地对我说,“这些花是不可能感觉到火的热气的,我们离它们太远了。如果是火光让它们向后缩,那么在它们的体内就一定有一种器官对光的强弱非常敏感,换句话说,它们完全可以看见!我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明白。”
于是他又开始向那些百合花提问,以弄清楚它们究竟有没有视力,能看见多少东西。他伸出手来,问它们是否能说出自己所做的手势。每一次(虽然这些花不明白杜利特的用意)它们都准确地说出了他做了什么手势。杜利特还走近了一棵大百合花,用手围着它转,于是那朵花也跟着他转动的手,不断地晃悠着花朵绕圈圈。
当这次试验结束以后,我们已经非常确定这些梦幻百合花能通过自己的方式看见这个世界——也就是有“眼睛”,但我们并没有从它们身上发现这一不同寻常的器官。
杜利特在这个问题上花费了许多时间。藏书网后来他对我说自己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暂时给不出任何结论。他猜测,这些花的“视觉”只是它们另一种感官高度发达的表现,它能帮助百合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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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来做手势。
“人类只有五种感官,斯塔宾斯,”杜利特解释道,“所以我们往往认为别的动物也只有五种,不会更多了。但是很久之前我就发现鸟类有第六感觉。这些花既然能感觉到光、色彩、形状、动作,那么就一定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方法能让它们看见——尽管它们没有长眼睛,况且最大的可能是它们根本不用眼睛而用别的东西来看。”
那天我们从早忙到晚,晚上在整理行李的时候,杜利特从他的资料里翻出来一本插图画册,这应该是不小心偶然夹带进行李的。一直以来,杜利特都是一位出色的园艺家,在英国,几乎每一位卖种子的商人或者苗圃园主都会寄画册给他。
“太好了,斯塔宾斯,”杜利特一边兴奋地翻看那本五颜六色的画册,一边对我说道,“真是天赐良机!我们可以把这些画册给梦幻百合花看,这又是一次实验,我们能
.让它们辨认这些花的不同色彩。”
于是第二天,他就拿着这本画册去问梦幻百合花。这真是一项非常有益的尝试,当他捧着矮牵牛花、菊花和蜀葵花的鲜艳插图,把它放在百合花前面的光线中时,它们一下子变得激动无比——这一点连琦琦和我都发现了。这些硕大的喇叭形花不停地摇动着自己纤细的花茎,想要把那些图仔仔细细地看个明白。接着它们又互相转头,好像在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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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这本画册去问梦幻百合花。
杜利特把这些百合花的反馈翻译给我听,我把它们都记录了下来。看样子百合花们非常想知道画册上的花是“谁”,它们用非常人类的方式讨论着这些来自地球的同伴——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听见月球植物界对地球植物界的评价。这些百合花对呈现在它们“眼前”的外星球美丽花朵感到非常好奇,很想 77e5." >知道有关它们的一切,尤其是地球上百合花的情况,杜利特正是根据它们的外形把它称作梦幻百合花的。这些百合花一直用很奇特的方式,就地球上自己同伴的情况问了杜利特好几个小时的问题。当杜利特告诉它们这些花的实际大小时,它们似乎非常失望。不过就这些外星球的亲戚在任何方面都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事实,让它们感到非常得意。当杜利特向它们解释,地球上的花和树木不能与动物、昆虫和人类交流时,它们似乎又感到万分惊讶。
接下来它们又跟杜利特聊起了自己有关外貌的困惑。杜利特意外地发现,这些花对外貌问题非常重视。它们一直非常想去水边,从中看看自己的倒影。每当有蜜蜂或者小鸟飞到它们身上采花粉或者弄弯花蕊时,它们就感觉异常不自在。
杜利特也同生长在别处的一丛一丛的植物谈过话。在调查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些曾经生活在靠近水洼或者小河边的百合花,以前它们能用水当镜子,但现在水都干了,身藏书网边全是泥巴,这样的境况令它们非常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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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百合花装好镜子。
除了杜利特刮胡子时用的小镜子,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镜子给它们——杜利特的小镜子也不能送给它们。我们从带来的食品中找出各种装水果罐头的瓶盖和瓶底,以及沙丁鱼罐头的空盒子,把它们擦得锃亮,用木棍撑起来插在百合花的身前,让它们随时都能看见自己的模样。
“这是自然界的规律,斯塔宾斯,”杜利特对我说,“爱美是动植物的天性。这些花对美丑的标准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虽然我们能给它们的‘镜子’非常简陋,但是对它们的生长将会起到明显的作用。”
在我月球探险的整个过程中,这是一幅一直清晰存放在我脑子里的画面:所有的梦幻百合花都争相照着自己的新镜子,它们不断地把头偏来偏去,欣赏自己洒满花粉的花瓣不断地在柔和的光线中闪烁、摇摆,并且还不断地互相比美,小声地讨论着。
我相信,要不是受到别的事情干扰,杜利特一定会满心欢喜地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在此研究这些充满灵气的花。从它们这里我们了解到许多别的月球植物。比如说还有一种百合花,是由梦幻百合花介绍给杜利特的,后来杜利特给它们取名叫做魔鬼百合花或者吸血鬼百合花。这种花非常喜欢宽敞的生存空间,于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它们会散发出一种致命的气味(比梦幻百合花散发出的那种臭
气更令人忍受不了),把周围所有的生物都毒死。
在梦幻百合花的指引下,我们终于找到了它们,还成功地与它们对话了——虽然整个过程中,我们一直担心这些花会因为不喜欢我们而散发出毒气杀死我们,还好它们没这么做。
根据梦幻百合花的介绍,我们还找到了一些别的植物。杜利特从这些植物的身上,学到了很多种植物的“繁殖方式”。比如,有一种灌木为了能把别的野草和灌木挤走,一年中会好几次设法散布自己的种子,并且不断地加快生长速度。
在我们寻找最后一种植物时,路过了一大片的月亮花,它们明>亮的橘黄色花瓣艳丽无比,空气中弥漫着它们浓郁的香气。杜利特猜测巨蛾可能会出现在这附近,可是我们晃悠了好几个小时,却没有发现任何昆虫的踪影。
第十五章 做新衣,制新鞋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杜利特嘀咕着说,“为什么连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99lib.的巨蛾都躲着不见我们。”
“也许它也做不了主吧。”老波利若有所思地说。
“你的意思是……”杜利特困惑地看着老波利。
“我是说,”老波利回答,“也许是别人叫它这么做的,其他的动物也是这样,它们听命于某人,所以躲着我
们。”
“你是指那月球巨人吗?”杜利特问道。
老波利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个话题也就此中断了。
“我倒不担心这件事情。”琦琦说。
接下来大家又是一阵沉默。虽然琦琦没有明确说出它担心的是什么,但是大家都清楚它心里是怎么想的。
“关于我们返回地球的问题,”琦琦最终还是说出了口,“那些月球人把我们邀请到了这里——虽然我们还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如果他们一直躲着我们,那我们只好自己想办法回地球,但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说完又是一阵沉寂。听完琦琦的这番话,我们全都陷入了深深的忧郁与思考之中。
“先别想了,”杜利特说,“大家要振作精神,不要杞人忧天,我们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一无所知呢,所以不要瞎想。不管这些月球人想干嘛……他们确实很不懂待客之道,做事情也太拖拖拉拉了……不过,也许他们有自己的苦衷吧。我们得时刻提醒自己,对他们来说,我们是来自外星球的奇怪生物。我们不能让胡思乱想成为我们的困扰。瞧,我们来到月球才仅仅两个星期,这的确是一个可爱的地方,
难道不是吗?我们可以在这学到好多东西,而且植物界对我们的态度非常友好。我想,只要我们耐心地等待,我肯定……嗯,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我们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吃月球上的食物对我们身体所产生的影响。老波利第一个把它提了出来。
“汤米,”有一 5929." >天它突然问我,“你看上去好像又长高了……还变胖了。你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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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米,你看上去好像又长高了……”
“你是说我吗?”我回答,“好像是的,我发现自己的裤腰带最近变紧了。不过我以为这是正常的生长。”
“还有杜利特,”老波利接着说,“我敢打赌你也长胖了,除非我眼神出了毛病。”
“我们来量一量就知道,”杜利特说,“我准确的身高应该是五英尺两英寸半,在我的包里有一把两英尺的尺子,我靠在这棵树上量一量。”
杜利特量过自己的身高后对结果十分惊讶。他发现自己居然又长高了三英寸——就在来到月球后!我不太清楚自己在地球上有多高,不过量过以后要比我预想的高得多。至于我的腰围,也增粗了不少。甚至连琦琦看上去也比以前大了许多,胖了许多。当然了,因为老波利的个头本来就很小,所以它得长大许多才能明显看出来。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自从登陆月球以后,都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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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这棵树上量一量。”
“我想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杜利特解释道,“这里不论植物还是昆虫,都比地球上的品种要大上许多倍。可能是因为月球上的气候、食物、空气、气压等因素,让它们长成这么大个,所以我们自然也会受到这种作用。关于这个问题,很值得生物学家和生理学家好好钻研一番。我猜想月球上一成不变的季节——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有季节,加上其他的自然条件,促使这里的动物和植物长寿。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没准儿生命还会延长好几百年。你们也知道,那天我和魔鬼百合花聊天的时候,它们就告诉我,如果它们的花朵因为风或者其他意外事故被折断了,只需要得到一点水分,这些掉落下去的花就可以保持好几个星期甚至好几个月的鲜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巨蛾从月球上带来的月亮花能在帕杜尔拜镇生长得那么好了。不过,我们必须承认这里的气候与地球上的完全不同,接下来还会有更多令我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也许等我们返回地球了,就会变回原来那么大。不过但愿我们不会长得太大,因为现在我的西装和背心已经被撑得很紧,我感觉非常不自在。真是见鬼了,我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自打来这儿以后,有太多的事情吸引我的注意力了。”
杜利特说的一点也没错,月球上有太多新鲜奇特的事物引起我们的兴趣,从而导致我们忽视了自己身上的变化。但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快速地生长着,这令我很是担心。我的衣服已经被撑开了口子,杜利特同样如此。最后我们决定在这个新世界里到处找找,看有没有新的材料适合用来做衣服。
关于缝纫,杜利特一无所知。不过他懂得很多用来制造衣服的原材料的科学知识。
“让我想想看,我们的衣服已经小到不能再穿了,”杜利特挠了挠头说道,“用棉花是不可能了,就算我们能找到用来纺织的原料,但是要把它纺织成布也要花掉大量的时间——更别说没东西可纺。在这里我也没看见任何亚麻类的植物,所以亚麻布也被排除掉。剩下来的只有根茎纤维了,老天保佑我们不会迫不得已贴身穿这种东西。我们得好好地找一找,看看会不会有新发现。”
琦琦帮助我们到森林里寻找了好些天。最后我们终于找到一种东西,它看上去像是一种模样很古怪的沼泽树,不过叶子非常大,还很柔软。同时我们还发现,只要想办法把它的叶子弄干,这东西就会变得很柔韧,不易划破。当然了,想把它们缝在一起时还会嫌它太硬,所以得事先搓柔软了。琦琦和老波利弄来了一种藤蔓的卷须,只要把它们撕开,就能搓成很棒的线,用来缝衣服。
于是一天晚上,我们备齐了原材料,开始制作新衣服。
“咱们最好把它们裁剪得大一些,”杜利特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挥动着手里的剪刀,一边说,“只有天知道,我们很快就又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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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像是传说中的鲁滨逊家庭。”
在裁剪衣服的过程中,我们彼此开起了玩笑。
“我们就像是传说中的鲁滨逊家庭,”杜利特逗乐地说,“无论如何,只要它们合身就好。”
我们把之前的两三件内衣缝在一起,改成内衣。因为我们还不敢直接贴身穿这新材料做成的衣服。幸亏月球的气候温暖,不然麻烦就大了。
“鞋的问题怎么解决呢?”我一边穿着新裤子和新上衣,一边说,“我都把鞋面给撑破了。”
“这个很简单,”琦琦说,“我在森林里找食物时发现了一种树,它的树皮很容易剥下来,我们可以用它来做凉鞋。稍微难办点的,是我们必须把带子编得结实一些,这样才能把鞋绑在脚上穿。”
于是它把我们带到那种树的跟前,很快我们就做好了新鞋,看样子至少能穿一个礼拜。
“太好了!”杜利特长舒了一口气,“穿着的问题暂时解决了,我们可以把精力投入到那些更重要的事情上面了。”
第十六章 前月球时代的传说
在我们出发去考察另一种月球植物的路上,大家聊起了月球早期历史这个问题。杜利特听说过一种名叫“默言藤”的植物,它们靠用叶子发出沙沙声来交谈。
“琦琦,”杜利特说,“你还记得当初你祖母在给你讲远古时代的故事时,提到过什么奇特的植物或者树木吗?”
“好像没有,杜利特,”琦琦回答,“我祖母告诉过我前月球时代的故事,不过大都讲的是动物和人,几乎没有提到树木或者植物——只在讲到某个地方树木特别多,或者是荒野沙漠的时候,会蜻蜓点水地带过。你问这个问题干嘛?”
“是这样的,我个人一直认为月球曾经是地球的一部分,许多科学家跟我有同样的观点。如果这是真的,我很好奇为什
藏书网么在这里我看不见更多的与地球一样的植物。”
“但是我们已经看到啦,杜利特,”老波利说,“那些芦笋森林难道不是吗?”
“你说得很对,”杜利特说,“这里有很多植物的外形能使我们联想起地球上的品种,尽管它们都是加大了好多倍的。植物之间可以自由地交谈,并且月球上的植物比地球上的更先进,这已经是不可置疑的现实。但是我在想,这样的情况会不会在很久之前在地球上也出现过呢?我是指在月球出现以前?或许只是因为我们这些博物学家……呃……没有发现罢了,所以我们认为植物之间是无法交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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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琦抱住了自己的头,陷入了沉思中。
“关于这个……”琦琦说着便抱住了自己的头,陷入了沉思中。
“不会的,”它想了好一会儿后说,“我确定祖母没有跟我讲过这样的故事。我唯一记得它在故事里提起的人是奥托·布兰奇,他是一位史前画家。祖母说他会用木头制作石头勺子的柄,或者其他工具和器皿,例如用来舀水的木头碗。祖母从未在它的故事里提到过会讲话的植物。”
大概到了中午时,我们停下来吃午饭,顺便稍作歇息。从我们离开营地一路跋涉到现在,顶多花了两三个小时,但因为在月球上走路很轻松,所以前进的距离要比在地藏书网球上的多得多。最近一个星期,我们每天都会从营地出发,去寻找梦幻百合花介绍给我们的各个新品种。当然了,我们通常都会在天黑前回去。杜利特还在营地装好了专门的仪器,用来进行他的植物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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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利特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嚼着月球山药。
这天中午,杜利特仰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嚼着一种黄色的月球山药。这是他从森林里找到的,他告诉我们这种食物营养丰富,于是它现在几乎成为我们的主食。
“琦琦,你再跟我说说,”杜利特说,“关于你祖母故事里的那个奥托·布兰奇,他最后怎么样了?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想之前都已经跟你讲过了,”琦琦说,“那些在月球诞生之前的传说,我都一个字不落地告诉过你了。好吧,在有月亮之前的日子里——我祖母总是这样开头的,奥托·布兰奇是一个远离人群的隐士。他总是用石刀在鹿角或者动物骨头上作画,这是他的爱好。他有一个梦想,就是刻画一个人像。但当时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当模特,因为他总是孤身一人。有一天,当他再次想起自己的这个梦想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她的名字叫做皮皮狄帕。她单腿跪在一块岩石上,做他的模特。于是布兰奇在鹿角上刻画出姑娘的形象——这是他一生中最伟大的作品。但是等到他完成这幅画后,姑娘突然又神秘地消失在傍晚山林间的雾气中——就跟她来时一样。布兰奇大喊着求姑娘别走,因为他除了在水池中看过自己的倒影外,姑娘是他唯一见过的人了。他希望她能留下来与他做伴,
99lib?可怜的奥托·布兰奇,孤独生活的隐士。但是那姑娘永远地消失在了雾气中,虽然他乞求她留下来,但是她做不到,因为她是仙女,不是凡人。布兰奇冲向她曾经跪过的岩石,但是抓住的只有她遗留下来的一串蓝宝石链子,是她一直戴在自己右脚踝上的。布兰奇的心都碎了,他捡起蓝宝石链子,戴在自己的右手腕上,日夜不离,天天盼望着姑娘能回来。
“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我们总是乞求祖母继续讲下去。这样的结尾太悲剧了,我们希望之后有奇迹发生。但是祖母一直坚持这就是结尾。不用想,没过多久,奥托·布兰奇——这位以鹿角刻画为终生爱好的隐士——也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就跟从未出现过一样。”
“嗯,”杜利特点点头说,“这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琦琦回答,“你知道的,当祖母在给我们讲这些故事的时候,连它自己都不清楚它们发生的时间和地点。这些故事都是由它的父母、祖父母一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后来它又传给了我们。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大洪水期间的。我的祖母会把自己讲的故事分为两个时间段,一个是在前月球时代,一个是在月球时代。奥托·布兰奇这个名字是出现在前月球时代那部分的。”
“我明白了,”杜利特想了想说,“但是,你还记得你祖母在讲这两个时代交替的时候,有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好像不太多,”琦琦说,“这就跟我们问它大洪水的故事一样,月球是从地球分离出去的,这一点确凿无疑,但是它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当时的地球发生了什么事,接下去又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故事流传下来。我想可能是在这两个浩劫发生之时,地球上都一片混乱,动物们忙着逃命,顾不上记别的事情,后来彼此又被分开,就再也说不明白当时的场景了。不过我记得祖母提到过一句,当月亮第一次出现在天上的时候,我们的猴子祖先看到一大帮人都跑到山顶上去膜拜它。他们之前一直崇拜着太阳,现在也向月球祈祷,因为人们说它是太阳的妻子。”
“不过,”杜利特又问道,“当时的人们不知道月亮是从地球飞出去的吗?”
“这我不太清楚,”琦琦说,“我经常追问祖母这件事情,不过在它讲述的故事中处处有漏洞。就像所谓的野史,把从地球各个角度看见的七零八碎的东西凑到一起,再掺和一些代代相传时的误解和传闻。不过大概的情况应该是这样,地球上发生了可怕的混乱,被一片黑暗笼罩着,然后出现了接连不断的大爆炸,很多生命因此丧生。再接下来,大海咆哮,海浪滔天,海水填满了爆炸中产生的空洞,造成了更严重的破坏。人和动物纷纷逃进山洞里躲避,或者不顾一切地翻山越岭向前跑,或者干脆躺下来自欺欺人地蒙住眼睛假装看不到……在我们猴子的历史中,所有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没一个活下来的。不过我对此一直感到怀疑。没过多久,人类又重新在地球上繁衍生息,恢复到了之前那种井然有序的状态。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一场很大的战争。”
“那场战争是怎样爆发的?”杜利特问。
“关于这个,”琦琦回答,“那个时候人口大大增加,地球上到处都是大城市。战争的爆发是因为人们开始讨论
,月亮是不是女生。传统的太阳崇拜者认为月亮是太阳的妻子或者女儿,所以也应当得到崇拜;而那些坚持说月亮是从地球分离出去的人们已经不再崇拜太阳,他们认为既然地球有能力产生出这样一个新世界,那么它才应当被奉为地球母亲,受到崇拜,人类是从它而不是从太阳获得一切的。在他们的观点中,太阳既然不能诞生出新的星球,那么地球就应当是万物的中心。还有人认为太阳和月亮应当被奉为神明,还有人要把这三个星球都奉为神明,成为伟大的、坚不可摧的组合。那场战争真是太可怕了,人们不断地互相残杀,有成千上万的人因此丧生——真是让我们猴子看得目瞪口呆。我们认为,不管这些人属于哪一派,他们好像都没有认识到全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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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上出现了接连不断的大爆炸。
“天啊,这真是……”杜利特连声感叹道,“这应当算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宗教战争吧,以后还爆发过好几次。多么可怜可叹啊!一个人信仰什么与他人是无关的,只要他自己品行诚实,认真的生活,幸福终究是会到来的!”
第十七章 月球“管委会”
寻找“默言藤”之行,是我们在月球探险过程中收获最丰、意义最大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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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言藤
当我们终于抵达“默言藤”之乡时,发现这个地方简直太美了!它位于森林边上的一个岩石峡谷里,茂密旺盛的藤蔓像天然的帘子般从两边的悬崖垂下来,谷底是由清澈泉水形成的深潭。身处这样一个秘境中,你很容易就联想到在此起舞的仙女,或者神出鬼没的野兽,以及潜伏在四周的强盗。
突然,老波利嗖的一声腾空而起,停在了悬挂于崖石两边的藤蔓上。我们看到藤蔓发出了一阵波动,紧接着就清晰地传来很小的说话声。这些藤蔓显然被一只突如其来的鸟惊吓到了,老波利也觉得有些愧疚,很快又飞回到我们身边。
“真是见鬼了!”它很不开心地骂了一句,“这地方真是让我后背发凉,我只是抓了那些藤蔓一下,没想到它们居然像蛇一样扭个不停。”
“你突然去碰它们,它们当然不习惯啦,波利尼西亚,”杜利特哈哈大笑起来,“没准儿你把它们吓得半死呢!来,咱们试试能不能与它们对话。”
于是杜利特凭借着自己之前与月亮植物交谈的经验,打开他随身携带的小仪器开始试验。我们看到他此刻胸有成竹,驾轻就熟。很快,他就成功地与那些藤蔓聊起来了,看上去就像是老朋友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说出了在我心里一直思考着的事情。
“斯塔宾斯,”他说,“这些藤蔓在回答我的提问时显得轻而易举,我简直怀疑它们之前就跟人对话过!你瞧,我真的能用唇语说话了,就跟人平时说话时一样!”
他把手中的小仪器放下来,透过牙齿发出了很轻的嘶嘶声,有声有调地说着悄悄话,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人哼着小曲或者嘶嘶说话的奇怪混合音。
杜利特之前通常要花上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才能跟那些奇怪的、会说话的月球植物展开交流。所以当我和琦琦看到他居然一下子就能用嘶嘶声同藤蔓聊天时,我们都惊讶地叫出了声。
“斯塔宾斯,它们说很高兴见到我们。”杜利特欣喜地回过头来跟我说。
“天啊,杜利特!”我兴奋地喊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你居然这么快就做到了!我
之前从没见过你如此顺利地跟植物聊天。”
“它们曾经跟人对话过,”杜利特解释道,“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第一眼看见它们说话的样子……啊,怎么了?”
杜利特回过头看了看不断拉他衣袖的琦琦。我从未见过这只勇敢的猴子被吓成这样。它的身子蜷缩着,说话磕磕巴巴,牙齿不bbr>?停地格格作响,从中吐露出一些不成句的字眼。
“发生了什么事,琦琦?”杜利特问,“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看!”琦琦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吐出了这一个字。
我们顺着它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悬崖脚下的水潭。刚才为了方便谈话,我们爬到一排岩石的上面,这样可以离藤蔓更近。因为我们现在身处高处,因此能清晰地看到水潭边的黄沙上有两个巨大的脚印,跟我们上次在湖边看见的一模一样。
“是月亮人!”杜利特轻声说道,“我早料到了,这些藤蔓曾经跟他们说过话。我很想知道……”
“嘘!”老波利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最好不要让藤蔓发现我们在看月亮人的脚印,你们不妨抬头假装在看峡谷另一边的山头。”
于是我和杜利特假装在交谈,我挠了挠耳朵,把目光投向老波利所说的地方。在那儿我发现了几只鸟,它们努力将自己隐藏在树叶中。不用说,它们是在监视我们。
当我们回过头来准备继续和藤蔓聊天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我们的头顶掠过,遮住了所有的阳光。我们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看,本能地害怕有什么东西会从上面冲下来攻击我们,或者有危险逼近。原来是巨蛾从天空中飞过,但很快就消失了。看样子它正是把我们送到月球上的那一个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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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它们是在监视我们。
我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三分钟没说话。
“好吧,”杜利特第一个开口了,“如果这意味着动物们开始决定同我们见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隐藏在那儿的鸟是我们来到这个新世界后见到的第一批鸟……如果它们已经准备好了现身,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会得知更多的秘密。现在又有好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了!斯塔宾斯,你有带笔记本吗?”
“是的,杜利特,”我说,“任何时候开始都行,我时刻准备着。”
接下来杜利特继续和“默言藤”聊天,不论是提问还是回答都跟连珠炮似的蹦出来,速度快得都让我有些记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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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利特继续和默言藤聊天。
之前我已经提到过,这一次是我们在月球上不论与动物也好、植物也好,交谈得最顺利、收获最多的一次。因为这些藤蔓不像梦幻百合花一样有着高傲的个性,它们与月球上各种动物都更加亲近。杜利特问了它们有关植物界冲突的问题,这是我们从访问过的植物那里得知的:当一种植物想扩张自己的地盘,而另一种植物要阻挡它们的入侵时,双方就会发生冲突。从藤蔓的口中,我们第一次听到了“管委会”这个词。
“噢,”它们解释道,“你们大可不必在这个问题上劳神。一种植物为了谋求自己的利益去挑战其他植物的生存权,从而导致冲突的问题永远不会出现在月球上。哦!可能曾经有过,不过不会再有了!你争我斗的时代早已过去。是的,我们曾经争斗不休:植物与植物、鸟类与昆虫等等。但是现在、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那么如果两个物种同时需要一样东西,”杜利特问道,“你们怎么去解决呢?”
“这完全由‘管委会’来裁决。”藤蔓们说。
“呃,不好意思……”杜利特说,“我不是很明白,你们所说的‘管委会’是什么?”
“噢,是这样的,”藤蔓们解释道,“那是几百年前,我们大多数都有这样的记忆,那时候……”
“对不起,”杜利特再一次打断了它们的话,“你们是说,在月球上的动植物都
99lib?已经存活了好几个世纪吗?”
“这还用问吗?”藤蔓们说,“有些岁数更大呢!在月球上,那些只有两百岁左右的植物或者昆虫,在我们眼里都是些小辈。好
多的树,还有动物,都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千年以上。”
“天啊!”杜利特发出一声惊叹,“我知道你们的寿命比我们地球上的要长,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长。真是太神奇了!噢,请继续说下去。”
“在更早的时候,”藤蔓们说,“‘管委会’成立之前,也发生过许多可怕的破坏与大屠杀。有一段时间,一种非常凶残的巨型蜥蜴在月球上横行霸道。它们实在太大了,几乎吃光了所有的植物。没有任何一种树木或者其他植物能够存活到结种子的时候,只要长出来一片绿叶,就会被这些饥饿的野兽吃掉。只剩下我们侥幸存活下来,聚到一起商量对策。”
“呃,不好意思……”杜利特问道,“怎么说,聚到一起?你们植物不是不能走动吗?”
“你说得很对,”藤蔓们说,“我们确实不能走动,但是我们可以相互联系,一起商量。我们是有信使的,就是那些鸟和昆虫,这下你明白了吧?”
“那是在什么时候呢?”杜利特问道,“我的意思是,月球上的动物能和植物跨物种联系已经有多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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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非常凶残的巨型蜥蜴在月球上横行霸道。
“这个可说不准,”藤蔓们说,“有些联系甚至可以追溯到好几千年以前——当然了,那时的信息传递不像现在这样完善,我们一直在不断改进。现在,不论在月球的哪个角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事情,用不了几分钟,全月球的植物和动物就都能得到消息了。举个例子来说吧,自从你们登陆月球,你们所有人马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
“我的天啊!”杜利特大叫一声,“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请继续说下去吧。”
“当然了,”藤蔓们说,“信息的传递也不总是这样畅通。不过‘管委会’成立后,动植物界之间的交流确实变得更好了。我们一直在努力改进,才有如今这样的效果。”
第十八章 神秘的主席
接下来“默言藤”更加详细地跟杜利特介绍了“管委会”这个机构。这显然是一个类似政府组织的机构,它由来自动物界和植物界的代表组成,其核心任务是调节月球上的生活,使冲突不再发生。举例来讲,如果一种灌木想要扩张自己的地盘,而它想要占领的土地已经被别的植物利用了,假设是香蒲吧,那么它就必须得先向“管委会”申请。如果某一种蝴蝶希望吃某一种花的花蜜,但是却遭到蜜蜂或者甲虫的干涉,那么它们必须在采取行动前,把事情的原委及各方立场提交给“管委会”,由它们全权投票决定。
这一番话解释了之前许多令我们困惑不已的问题。
“斯塔宾斯,你瞧,”杜利特感叹地说,“这里所有的物种个头都那么大,连植物的智力都如此发达,如果没有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管理机构,大家是很难和谐相处的。我想地球可以从中学到很多有益的东西——虽然月亮是地球自己的孩子,也许还有很多地球人小瞧它呢!但是地球的生态却保持不了真正的平衡,我们一直都在互相残杀。”
说到这儿,杜利特摇了摇头,望向那个在宇宙中暗暗发光的蓝色星球。以前我在帕杜尔拜镇的晚上遥望月球时,它也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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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利特望向那个在宇宙中暗暗发光的蓝色星球。
“就是这样的,”杜利特长叹一声,非常严肃地说,“我们自以为自己是很发达的世界,斯塔宾斯,但是却比不上这里的动植物更有智慧、观念更超前。地球上总是充斥着战争、战争、战争!永远都是如此……强者生存……我一生都在帮助所谓的低级生物,也就是动物……我没有任何怨言。我和动物交朋友,获得了它们的信任与友谊,我感觉很快乐。如果我再活一次,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不过自始至终,我都感觉这一切到头来只是徒劳。只有这里的‘政府’,这个‘管委会’,才能调和矛盾,挽救不平衡的局面,把幸福和快乐带给所有的生物!”
“你说得很对,杜利特,”我说,“同地球相比,.这里好像根本就不存在勇猛的野兽,也没有大型动物,只有昆虫和鸟类,没有老虎和狮子——它们必须得靠捕捉羚羊和鹿来为生,不是吗?”
“是的,斯塔宾斯,也许没错,”他说,“不过你别忘了,即使是在昆虫界或者更大的食虫动物那里,物种之间的冲突也是没有尽头的。没准儿在好几百万年之后,科学家会意识到任何苍蝇之间的战斗才是地球上最大的事情。至于那些大型食肉动物,又算什么呢?”
杜利特说完这番话,又回过头来继续提问那些藤蔓。问题主要是关于那个“管委会”的:它怎么运作,它怎么产生,它是不是会定期举行会议等等。藤蔓的回答为我们展现出一幅新的图景——一半我们已经在月球上看见了,一半我们已经在心中猜到了。
当我要开始动笔记录这幅图景时,我真希望自己是一位伟大的史诗家,或者至少是一位大作家。月球上的新世界真是太奇妙了,这里有会唱歌的树,会“看”的花,还有能够99lib?同植物进行交谈的蜜蜂和蝴蝶……所有这一切生命,无论大小尊卑,都得完全听从“管委会”的决定,由它来负责保障大家的权益。这就是月球的生态环境:友好、和平、充满幸福!我真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形容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不通,”杜利特继续提问,“你们如何播种呢?万一有植物洒下了比规定要多的种子,长出比规定要多的植物,那怎么办呢?”
“这件事情由鸟类来负责,”“默言藤”解释道,“它们会把每种植物规定数目以外的种子全部吃掉。”
“原来如此!”杜利特说,“我希望我们的行为没有给‘管委会’带来困扰。刚到月球的时候,为了做实验,我亲自种了一些东西,那是我从地球上带来的
?种子,我很想知道它们在月球的环境下会如何生长。不过它们至今都没有生根发芽。”
藤蔓们听到这儿,突然发出了一阵簌簌声,我们很容易就听出来它们是在窃笑,觉得很有趣。
“你别忘了,杜利特,”它们说,
“你来到月球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角落。你播种植物的事情早就被发现,并且立即报告给‘管委会’了。你刚一离开营地,你洒下的种子就被长嘴鸟挖出来吃掉了。‘管委会’对种子的管控是很严格的,它们必须这样做。如果我们放任某一种植物蔓延开来,那么我们和谐平静的生活就会被彻底打乱,天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乱子。这件事情,我们的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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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洒下的种子早被长嘴鸟挖出来吃掉了。”
现在同杜利特谈话的是垂到他肩头的三根很大的藤蔓。忽然它们莫名奇妙地中断了与杜利特的谈话,好像是其中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信息。看得出来,整个山谷里的藤蔓都骚动起来。你们永远也想象不出那些藤蔓扭动、晃悠、转来转去的激动样。一些色彩很鲜艳的鸟惊叫着从树林茂密的枝叶中腾空而起,飞到了我们头上的岩石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杜利特?”当看到更多的鸟离开自己隐蔽的地方,飞到天空中以后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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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鸟惊叫着从树林中腾空而起。
“不清楚,斯塔宾斯,”杜利特回答,“我想也许是因为它们说了不该说的……你们能告诉我,”他转过身继续问藤蔓,“主席是谁?”
“主席是‘管委会’的主席。”它们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当然明白,”杜利特说,“不过它是谁?”
藤蔓们陷入了沉默中,崖石边上的长卷须再一次骚动起来,显然是向那三根藤蔓发出最后的警告,叫它们不要告诉我们太多。
最后,发言最多的那根藤蔓再次招呼了一下杜利特。
“实在很抱歉,”它说,“我们得按规矩办事,有些事情是不能让你们知道的。”
“是谁立下的规矩?”杜利特问。
又是一阵沉默,并且那些藤蔓再也不开口了。杜利特尝试了好多次,但都没有成功。最后我们不得不放弃提问,返回营地。但此时天色已经非常晚了。
“我在想,”老波利在为杜利特、我和琦琦准备晚餐时说,“我们今天下午的举动肯定打扰到月球上的平静生活了。天啊,我还是第一次碰见如此奇特的世界!我想现在月球上每一个角落的黄蜂或者野草都在议论‘默言藤’说漏嘴的事情,它居然告诉我们这里有主席!真是见鬼了,难不成他会是圣彼得吗?我真搞不懂为什么它们要把这件事情弄得如此神秘、不可告人。”
“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了,”杜利特说,一边切开了一个跟西瓜一样大的水果,“我有一种预感,这些动植物已经不再避讳我们了,我觉得是这样。”
“我也这样想,”琦bbr>琦说,“说实话,它们总这样故弄玄虚已经让我没有多少耐心了。我希望它们能给条路放我们回老家去,反正月球探险也探够了。”
“噢,不用担心,”杜利特安慰琦琦道,“我相信我们会有办法回去的。不管是谁出于何种目的把我们带到月球上来,他一定是怀有善良的意图。等我完成了所有他希望我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安排我们返回地球,对此我非常肯定。”
“嗯,”老波利嘀咕了一声,它正要啄开自己头顶树枝上长的一颗坚果,“我希望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杜利特,我自己对此可没有足够的把握……不对,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第十九章 月球巨人
这天晚上是我们在月球上度过的最遭受骚扰的一夜。我们中没有一个睡熟了或者睡踏实了的。因为我们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所以身下的床铺(因为这里气候温暖,所以我们都把毛毯铺在下面而不是当被子盖着)变得非常短小,已经不能放下我们小巨人般的身体了。我和杜利特的膝盖以及胳膊都伸到了床铺外面,被坚硬的土地磨得生疼。除了身体上的不适,我们整夜都被诡异的响声和不速之客骚扰着,全都心神不宁。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听见杜利特、老波利和琦琦居然都在说梦话。
在天色破晓时,我们的眼睛全都肿了,一看就没睡好觉。我们陆陆续续地爬起来,默不作声地去弄早餐吃。经验丰富的老波利第一个重新振作好精神,带着一脸严肃表情,刚刚巡视完营地周围的情况。
“哼,”它有些气愤地说,“我真想弄明白究竟是谁在我们睡觉时把我们周围弄得如此混乱。”
“发生了什么事?”杜利特问道,“哪儿不对劲吗?”
“你们自己去看看吧。”老波利说完这话,就把我们带到营地周围的空地那儿去。
对在营地周围出现脚印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老波利这次让我们看的情况确实非同一般。我们周围所有的土地、沙地、烂泥上出现了一百多码的大脚印,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昆虫脚印、大鸟的脚印,以及无数我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巨人大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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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放轻松,”杜利特不以为意地说,“至少到目前为止,它们没有害我们。就算来瞧瞧我们睡觉又能怎么样呢?我觉得无所谓,老波利。咱们还是去吃早餐吧,不过就是多了一些脚印罢了。”
我们开始坐下来吃早餐。
杜利特曾经预言,月球上的动物在不久之后会主动来和我们接头,这一点以最快的速度实现了。当我把一片涂满了蜂蜜的山药正往嘴巴里塞时,突然一片巨大的阴影从我头上盘旋而下。我抬起头一看,竟然是那只把我们带到月球上来的巨蛾!我对它的突然来访感到惊讶极了。它扑腾了一下自己巨大的优美翅膀,缓缓地降落在我们身边——看样子如此准确和安全的着落对它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巨蛾的降临对我们而言,就像是一艘巨大的战舰出现在一群小老鼠面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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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鸟大得令人目瞪口呆。
我们还没来得及向它问好,又有两三只巨蛾不知从何处突然飞了过来。它们巨大翅膀扬起的灰尘笼罩在我们头上,接着一并降落到了我们的身边。
接下来又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鸟。有一些品种我们在藤蔓那里见过,但大多数都是我们未曾谋面的,像巨大的鹮鸟、野天鹅、野鸭等。它们中至少有一半都比地球上的同类要大得多,还有一半则大得令人目瞪口呆;另外,它们的色彩和形态也与地球上的不太一样,但是一瞧就能说出它们是什么鸟。
我们一个个都惊讶地张大了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又赶紧闭上。陆陆续续又有许多新的客人来到,蜜蜂是最后一个到的,它们让我想起来在地球上时,我见过各种各样的蜜蜂,却从未研究过它们。在这里,它们成群结队地飞过来,个头大得可怕,那古怪的模样就像是从噩梦中飞出来的。它们中有黑色的大熊蜂、黄色的小黄蜂、普通的工蜂,以及飞行速度很快的亮绿色的细长蜜蜂。看样子它们整个家族的成员都过来了,不过每一个品种的蜜蜂不超过三只。
我看见琦琦已经被吓得呆住了。这真是一幅奇异的画面:个头巨大的各类昆虫静悄悄地围在我们的四周,任何一只都足以把胆小的人吓昏过去,但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怕。也许我是在故意模仿杜利特的样子吧!他显然对眼前的庞然大物们很感兴趣,一点也不害怕。况且这些动物看上去也很友好。它们严肃并且有秩序地聚集到我们面前,好像是早就计划好的那样。我有一种预感,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出现了。
一点也没错,就在几
分钟以后,当我们的四周都黑压压地聚集着巨大的昆虫和鸟类时,我们听见了脚步声。通常情况下,如果是在旷野,哪怕你狠狠地扔一个皮球,都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但是在月球上,所有的声音都比在地球上时要大。这巨大的脚步声很是特别,它不仅大,而且真正地撼动了我们脚下的土地,让人感觉像是发生了地震。但是只要一听,你就明白,这是真真切切的脚步声。
琦琦一溜烟儿地奔到杜利特身后,躲在了他的大衣下面;老波利则继续稳稳地蹲在树枝上,岿然不动,看上去有些生气和不耐烦,但显然它对此很感兴趣。我的眼睛随着它的目光四下搜索,因为我知道它身为动物的本能往往是最好的指引。我发现它正盯着环绕我们这块空地的那片森林看。最后它那双黑珠子一般的小眼睛,牢牢地锁定在我左边那排树林的一个长长的V字缺口处。
细想起来还真奇怪,每当我们遇见了什么紧要关头,我总是下意识地去看老波利的反应。这并不代表我不相信杜利特,我随时听命于他。但是当我们身处千奇百怪、令人困惑不解的境况时,尤其是发生在动物界时,我总是条件反射般地先看老波利,看它将如何应对。
这时候老波利正歪着头——这是它的招牌姿势——望着那V字缺口。它不停地小声碎碎念,好像是在说瑞典话(当它诅咒时总爱用这种语言),但具体说什么我听不清。我也随着它一起望着。很快我就发现那些树慢慢地分向了两边,接着一个巨大的圆乎乎的动物好像要从缺口处出现了!
此刻天竟然已经黑了下来,我才意识到这些动物全部聚集到这儿居然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也许是我们太激动和兴奋,
?99lib?完全着了迷,连时间和肚子饿都没有意识到。这即将要出现在我们眼前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我看到杜利特把可怜的老琦琦从怀里放到一边,弓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个圆乎乎的巨大东西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近,看上去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它轻轻地一摇一晃地向前走,身后的树也跟着它摇晃,就跟一只猫穿过草丛后草也会跟着摇晃一样。
我一直等着杜利特说些什么。那个大东西——看上去像是一个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正直直地朝着我们走过来。它看上去真是太大了,所有我们在月球上看到过的庞然大物与之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
老波利依旧稳稳地蹲在树枝上,但嘴里却气急败坏地
嘟囔着什么,像是在下雨的夜晚放爆竹一样无奈。
这个时候除了那家伙宛如地震般的脚步声外,我们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那些高大的树木在它的践踏下,如脆弱的小树枝般咔嚓咔嚓地响着。我承认,当时我的内心被一种极端恐惧的情绪紧紧地攫住了,我终于可以完全理解可怜的老琦琦心中的忐忑。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这一刻应当算我们月球探险中最刺激和恐怖的时刻了,但是琦琦却索性不躲藏了。它站在杜利特的身后,像着了魔一样看着那高大的身影走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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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月球人!
那巨大的东西已经走出了森林,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它的外形也更加清晰可辨。聚集在我们四周的动物纷纷给它让出路来,转眼间,这如高塔一般的庞然大物就立在了我们跟前,近在咫尺,它修长的双臂轻轻地垂在两边,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人!
我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月球人!
“天啊,拜托好不好,”老波利突然叽叽喳喳地叫起来,打破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也许你是这里最伟大的人,但是我的天,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我们啊!”
说实话,当时的场面非常紧张,但是我们并没有打断老波利的牢骚,它把这么多天来的怨气叽里呱啦地都发泄了出来,最后竟逗得我哈哈大笑——我一旦笑起来,就算给我再多的钱也没办法让我继续保持严肃了。
此刻,夜幕已经落下。我们身边的大鸟和巨蛾的眼中都散发出如星星般闪亮的光芒。正当我竭力不让自己继续傻笑下去时,约翰·杜利特——看上去他和月球人真是一点也不协调——走上前来,欢迎这个迟到的巨人。
“很高兴终于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他用非常高雅和有修养的英式英语说道。但回应他的却是听不明白的咕哝声。
杜利特见这月球人根本听不懂英语,于是开始寻找另一种语言来跟他沟通。我想杜利特所掌握的语言之多,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他几乎试过了地球上的人类从古至今所说过的各种语言,但是没有一种让这月球人感到明白。后来他又开始尝试动物的语言,效果才稍微好点。他东拼一个字,西凑一个字,巨人似乎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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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月球人的右手腕!快看!”
最后,杜利特试着用昆虫和植物混合的语言说话,月亮人终于听明白了,并表现出很大的热情。老波利、琦琦和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这两个大小人费劲地你问我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最后杜利特朝我做了一个手势,我明白他已经完全突破了语言关,于是马上从地上拿起我的笔记本和铅笔。
正当我翻开本子准备记录时,琦琦突然奇怪地大叫起来:“你们看,月球人的右手腕!快看!”
我们透过暮色齐刷刷地朝月球人的右手腕看去,原来在那里他戴着一样东西,但好像箍得很紧,几乎扎在了肉里。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琦琦就用充满惊讶的口气大喊道:“那是一串蓝宝石珠子!你们难道没看见吗?自从他越长越大,这串手链就越发不适合他了。他就是奥托·布兰奇,那位史前画家!那串珠子是他从众仙女的皇后——皮皮狄帕那里得到的。杜利特,就是他,他就是奥托·布兰奇!他生活在前月球时代的地球上,后来他失踪了,因为他飞出了地球!”
第二十章 与月球人聊天
“好了,琦琦,你先不要激动,”杜利特赶紧说,“稍微先等一等,我试试看还能不能再问出点什么来。请保持淡定。”
尽管杜利特让琦琦淡定些,但是我能看出来,他自己这时候也淡定不了啦。这一点也不能怪他,在这个诡异的新世界中,这么多天以来,我们每天都要见识各种怪异的东西。我们一直希望能早点见到那个留下了大脚印、影响力无处不在的月球人。现在他终于肯露面了。
我抬起头望着这个高耸入云的家伙,他只要轻轻地挪一挪脚,就能把我们这支探险小分队像踩蟑螂一样踩成肉饼。当然了,不论是他,还是聚集在我们
.四周的动物,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不友好来——除了看见我们个头如此之小,流露出一丝不解之外。至于杜利特,当他听了琦琦所说的话后,心里可能有一些乱,不过很显然,他一点也不怯场。这时候他马上着手同月球巨人沟通,这跟他平时所做的工作一样,月球人看样子也很想帮助他。
这个大巨人穿得很少,上半身裸露着。他的衣服跟我们的很像,也是用我们在森林里找到的那种柔韧的树皮和树叶做的。他的头发又长又乱,散落到了肩头。杜利特又胖又圆的身体才刚刚够得上他的脚踝。巨人显然意识到隔得这么远,杜利特很难同他交流,于是我们附近的动物们马上向后退去,腾出了一大块地方让月球人坐下来与我们这些来自地球的客人说话。
这么一折腾,我倒再也不害怕这个只存在于童话和噩梦中的大怪物了。他伸出一只手来,把杜利特轻轻地举起来,就像他是一个玩偶似的,然后把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那个高度距离我的头顶大概有三十英尺——然后杜利特又爬到了巨人的身体上,最后站在了他的肩头。
杜利特站在这里,显然要比他站在地上要更容易让巨人听见他的话。不过即使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也必须得踮起脚尖才能够到他的耳朵根。很快他又回到巨人的膝盖上,开始叫我的名字。
“斯塔宾斯!……斯塔宾斯,听我说,你准备好做记录了吗?”“是的,准备好了!现在就开始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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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塔宾斯,你准备好做记录了吗?”
“请记吧!”他叫道,就像是一个工头从高楼上大喊着下命令一样,“把我告诉你的话都记下来,总算能跟他沟通了,不过请你先写下背景介绍。你准备好了吗?”
可能是因为杜利特太激动了,他乐观地错估了与月球人之间的交流情况。我紧紧地握着铅笔至少等了一个钟头,却没有任何传下来的话需要我记录。最后杜利特终于大喊了一句,说得耽搁一下,他还需要些时间来确认可以完全清晰地同月球巨人展开交流。
“哼!”老波利满不在乎地嘟囔了一声,“我真不明白他干嘛要费这个工夫,我从未见过如此不招人喜欢的家伙。看上去他没准儿还不及一条毛毛虫聪明呢。想想吧,正是我们眼前的这一大堆愚蠢的肥肉让杜利特这位大名鼎鼎的博物学家,还有我们几个不远万里地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还逗留了这么久。而他居然现在才来迎接我们!可是他请我们来的啊,这算哪门子的待客之道!这真是让我太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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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啊,我的天啊!”琦琦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望着这位暮色中的巨人,喃喃低语着,“但是想想看吧,这位月球人得有多老了!在月球离开地球前他就已经存在了——这都是好几百万年,甚至还几千万年以前的事情!我的天啊,他现在得多少岁了啊?”
“是啊,年纪这么大不应该更明白事理吗?”老波利依旧不依不饶,“应当更懂礼貌才是。难不成他就仗着自己肥头大耳,就对远道而来的贵宾如此粗鲁和无礼吗?”
“唉,好啦,老波利,”我说,“你可别忘了他是一个人,他已经离开自己的同伴不知道多少个世纪了。就算他懂得地球上的文明,但我估计最晚也得是石器时代的了
——那样的文明我想没有太多的可夸耀之处吧,当时还属于野蛮世界呢!按照我的想法,这么长的时间里他都独自生活,没有任何人同他交往,那么他还会有自己的思想吗?看来杜利特想和他正常地沟通,真得下一番苦功了。”
“好吧,亲爱的汤米,”老波利说,“你的话听上去好像比较科学,但也有些夸张。你不能否认就是眼前的这个大怪物把我们弄到月球上来的。按理说他应该好好地接待我们,照顾我们,而不是孤立我们,甚至还藏书网让我们处于困境中。我认为这样的做法也太不客气了!”
“你别忘记了,波利,”我心平气和地说,“尽管我们的个头小得可怜,但是杜利特也说过,他和这里的世界怕我们就如同我们怕他们一样,尽管是他一手安排我们来到月球的。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吗,他的左腿有点瘸。”
“我看到了,”老波利不以为意地说,“他来的时候就拖着自己的左腿,迈着奇怪的步子。哼,我敢打赌,他之所以让杜利特来月球就是为了这个缘故,他的腿没准儿得了风湿病或者扎上了刺头之类的。不过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他从哪里听说过杜利特的大名?尽管杜利特享誉全球,但是看上去月球和我们的世界没有什么联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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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我竟然也睡着了。
我看着杜利特不断尝试着与月球人沟通,那幅画面非常有趣。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最后究竟会用一种怎样的语言顺利地展开谈话。离开自己的同类这么久,这个大巨人还会记得自己的母语吗?
事实上,那天晚上我所有的困惑一个也没有解密。杜利特照常干劲十足地尝试着,忘记了时间和一切事情。我看到琦琦坚持不住,睡意朦胧地耷拉下脑袋,恍惚中我竟然也睡着了。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杜利特还在跟那巨人讲话,看样子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要听清楚巨人bbr>的语言,也试着让巨人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这时候我能明显地感受到,他已经取得了很大的突破。我大声地叫他,告诉他该吃早餐了。他冲我点点头,接着显然是去邀请巨人同我们共进早餐。我非常惊讶和欣喜地看到,他非常容易地就把这个信息传递给我们的月球朋友了。这位月球人马上坐到我们当桌布用的帆布旁边,一一过目我们的食物。我们邀请他吃我们最爱的黄山药,但是他却摇了摇头。接着又是比划又是发出哼哼声向杜利特解释着什么。
“他在跟我说,斯塔宾斯,”杜利特随后说,“这种黄山药会促进增高。他说在月球上几乎一切食物都有这种功效,但是黄山药确实功效最明显。他劝我们不要吃得太多,除非我们也想长得同他一样巨大。他很想恢复到正常人的身高。”
“那请他吃一些地瓜吧,杜利特。”琦琦建议。
于是杜利特请巨人吃地瓜,他欣然应允,于是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一声不吭地共进早餐。
“你是怎么听懂他说话的,杜利特?”我问。
“啊,也只是勉勉强强能听懂,”他回答,“真是奇怪极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认为他一定说的是某种人类的语言,只是声调变了。在这种想法的指导下,我一直尝试着跟他打了好几个小时的交道,但是貌似只能引起他一些遥远的模糊回忆。当然了,我希望能把他的语言同某些地球语言联系起来。最后我转换了思路,开始用昆虫和植物的语言同他交流,发现这两种语言他都掌握得非常好。总体来说,我对目前取得的进展感到非常满意,尽管我还不能把他的语言同人类曾经使用过的某种已经绝迹的语言联系起来,但是他对昆虫和植物语言的理解将对我之后的科研起到很大的帮助作用。”
“那他是否已经告诉了你,为什么要把你请到月球上来呢?”老波利问。
“还没来得及呢,老伙计,”杜利特说,“你得明白,我们的交流才刚刚开始。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老波利,放心吧。”
第二十一章 布兰奇来到月球之谜
杜利特曾经告诉过老波利,说月球人其实很害怕我们——尽管他的个头足够大,这就跟我们起初也很害怕这个新世界和他一样。事实证明,杜利特的说法非常准确。
吃过了早餐,我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这时候我很快就发现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管委会”主席,事实上是一位非常温和的绅士。他允许我们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看见我们对他很感兴趣,他本人也很开心。杜利特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打一开始,他就把月球人当做自己的朋友。然而琦琦和我却不这么想,我们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把我们吞进肚子里。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总算是真放心了。
月亮人和杜利特的第一次交谈,在此我就不赘述了。他们谈话的时间非常长,而且涉及许多语言文化和自然科学的问题,所以普通读者是不会感兴趣的。但是你们大可放心,在必要的时候我会逐字逐句地引用我做的谈话记录,让大家更清晰地看到他们是如何交换意见的。事bbr>实上,这篇谈话记录更像是一次意义重大的访问记。
杜利特一开始就问了月球人有关琦琦祖母讲述的那个故事。不过月球人看上去对这个故事的记忆非常淡薄。不过当杜利特提到猴子传说中的一些事实细节时,他偶尔也能答上来两句,
表示同意杜利特的话,并且不止一次地对事实内容进行了更正。
话说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仔细地告诉你们月球人的长相了。在清晨的阳光中,他看上去非常聪敏和富有智慧。事实上,他一点也不野蛮,不过长相还是和我们在地球上看见的人类长相有所区别。我认为这是因为他离开人类世界太久所导致的。他的脸看上去很明显就是一张动物型的脸,但是又没有动物那种凶猛的样子。如果你能想象出一种非常仁慈的大动物的模样,那么这就是对月球人最贴切的描述了。
杜利特用昆虫和植物的语言接连不断地向月球人提出问题。他承认自己有可能就是奥托·布兰奇,传说中的史前画家。关于他的手链,他也承认之所以会戴在自己的手上,是因为有人——他不记得是谁的了,只记得之前是一个女人戴着它。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太久远了,他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这时候我非常想问巨人一个问题。头一天的晚上,当我和琦琦在巨人庞大的身体上走来走去的时候,我在他的腰带上发现了一个挂着的圆盘。当时天色很暗,我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今天早上我看清了,那是一位姑娘的画像,非常精致地刻在一个鹿角做的圆盘上。画上的姑娘单腿跪地,手中握着一柄弓箭。我问杜利特,能不能就这个问题问问月球人。当然了,从琦琦讲述的故事中我们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不过我想,没准儿提一提这件事可以唤起巨人的某些回忆,还能对杜利特的研究有所帮助。我悄悄地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杜利特,甚至还跟他说没准我们可以让巨人把圆盘借我们看看,或者跟我们交换一件地球上的东西。我看过许多博物馆里的珍品古董,非常明白它的巨大价值。
于是杜利特向月球人提出了这个请求。那个巨人拿起用一根细带子拴在自己腰间的那个圆盘,端详了好长一段时间,似乎在他的眼中出现了回忆的火花。接着他又深情地抚摸着圆盘,还把它贴在自己的心口,脸上流露出一种非常幸福、迷茫的神情。我想杜利特和我都认为,我们想要用东西交换圆盘的做法真是很不厚道,于是也没跟月球人提起过。
后来,我看见杜利特非常聪明地把握着局面(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之前也见过)。他将月球人这个大家伙当做自然博物馆中的新标本,像要为他贴上详细的标签或者写一份明确的说明书那样,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个底朝天,但是又一点儿没让月球人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非常好,”杜利特说,“我们现在已经确认你就是奥托·布兰奇,传说中的史前画家,你随着月球飞离了地球。不过请问‘管委会’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你是它的主席,负责日常的仲裁工作,对吗?”
月球人转过他巨大的脑袋,盯着站在他前臂上的渺小的杜利特看了好长一会儿。
“‘管委会’?,噢……”他像大梦初醒般说道,“是的,你说得没错,我们有‘管委会’。你知道,我们不得不建立它。以前在月球上尽是各种冲突,冲突不断。我们认识到,如果我们不建立起一种平衡,那么这个星球早晚会被我们弄得一塌糊涂。有太多太多的种子,植物不断地繁衍;鸟下了太多的蛋,蜜蜂也过多……真是太可怕了。我猜你肯定在地球上见过这样的场面,对吗?”
“对,没错,我当然见过了,”杜利特回答,“请你继续讲下去。”
“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有建立‘管委会’,这样才能制止冲突的发生。”
“嗯,”杜利特嘀咕了一句,“还有另一个问题,请问你本人怎么能活这么多年呢?没人知道月球究竟离开地球多少年了。同我们这些普通的地球人相比,你的岁数真是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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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我就是靠吃植物的根茎过活。”
“确实如此,”月球人说,“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所以你也不必费心思弄明白了,总之我现在就在月球上。我那时的记忆一片模糊……让我想想看……当我恢复知觉的时候,连气都透不过来了。月球上的空气,以及所有一切,都与地球上相去甚远。但是我决心要活下来。我想,如果我没有这样的信念,肯定早就死了。我记得当这座星球停止旋转时,大地一片荒芜。还好月球在离开地球时带来了一些植物,刚开始我就是靠吃植物的根茎和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过活。我一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但是我没有死,我活了下来,因为我有生的信念。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植物开始生长,和植物一起来到这里的昆虫和鸟类也开始生息繁衍——它们与我一样,都决定要生存下去。于是一个新的世界就这样形成了。在很多年以后,我突然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能够领导和掌握这个世界的命运,因为在当时,我比其他的生物都更有智慧。我非常明白物种相争最后会导致多么可怕的后果,于是我建立了‘管委会’。从此以后,天啊……让我想想……真是很久啦,月球上的动植物就一直和谐相处下去了,正如你们亲眼看见的这样。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啦!”
“我非常理解,”杜利特赶紧说,“我十分明白,你之所以要建立‘管委会’,是有切实的需要。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以后我会再跟你讨论的。但是现在最令我不解的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月球与地球又没有联系,你派巨蛾来到帕杜尔拜镇邀请我登陆月球——是你派它来的吧?”
“是我和‘管委会’共同下达的命令,”月球人纠正说,“至于你的大名是如何传播到月球上来的这件事,正如你所说,我们两个世界之间一直没有联系,也不会有信息的沟通。但是每过很长一段时间,就会偶尔出现一些特殊的现象。你们的地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把一些小东西抛得很高很高,使得它们能够摆脱地心引力,进入我们月球的引力范围圈,被吸引到月球上来。我记得在许多许多世纪以前,地球上发生过一次很大的飓风或者别的事故,把一些灌木和石头完全抛出了地球轨道,最后落在了我们这儿。它们真是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啊。因为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它们来了,那些灌木不断地撒播种子,像野火一般迅速地蔓延开来。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控制住。”
“这真是太有趣了,”杜利特一边翻译给我们听,一边说,我赶紧把他们的对话记录下来,“不过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第一次知道了我,并且决定邀请我来此的呢?”
“关于这个,”月球人说,“好像有一次地球发生了很大的火山爆发。我估计那是一座沉寂很久的大火山,在休眠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突然爆发。那一定是一场耸人听闻的巨大爆炸,无数的泥土、树木被炸到太空中来,其中有一些飞向了月球。最后它们闯入了月球的引力圈,最终落到了这片土地上。接下来不用说你们也该知道了,当泥土和植物飞来时,总会在其中夹带着一些小动物。这一次我们的太空乘客是一只翠鸟,它正好把自己的巢筑在火山顶上的湖边,于是它就随着好几块大土地一起落到了月球上。有些土地被当场摔得粉碎,而它带来的动物,主要
.以昆虫为主,全都死了。不过这只翠鸟抱着一块泥巴落到了我们这里的一个湖中。”
这.?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但我相信它是真的,要不然杜利特的大名怎么会传播到月球上呢?一切都是天意,如果不是翠鸟(这是一种水禽),它早就被淹死了。这块泥巴当时至少冲进了水下五十英尺,但是翠鸟很快就游了上来,飞上了岸。它经历了在宇宙死亡地带中的高速飞行,还没有像“月亮花”这样的呼吸器,居然没有窒息而死,还来到了月球,真是一个奇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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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这只翠鸟抱着一块泥巴落入湖中。”
第二十二章 杜利特享誉月球之谜
月亮人口中的那只翠鸟(它后来也被选拔进入了“管委会”),很快就被邀请过来介绍给杜利特了。它向我们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登陆月球后适应新环境的过程,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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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翠鸟被邀请过来介绍给杜利特。
它承认是自己告诉了月球人约翰·杜利特的大名,以及他在地球>上是如何为动植物治病,从而享誉整个地球自然界的故事。
通过这些谈话我还知道了一件事,就是所有聚集 5728." >在我们四周的动物都来自“管委会”,当然了,因为植物界的代表来不了,所以都是动物界代表。“管委会”云集了所有昆虫和鸟类品种的代表,它们都努力使自己的权益得到保障。
对月球上的居民们来说,今天显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当我们和翠鸟谈完话以后,我们看到不同族群之间的成员也在争论,看上去就像是喧闹的政治集会。杜利特最后不得不用非常坚定的语气打断它
们的讨论,大声地询问月球人邀请自己来此的目的。
“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说,”杜利特等大家渐渐安静下来以后说,“我在地球上的工作非常繁忙。但我个人很荣幸能受邀来到此处,虽然我还有许多地球工作没有完成。我猜想你们之所以邀请我来一定有某种特殊的目的。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大家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我环顾了一下聚集在四周的动物们,杜利特的话除了让大家安静下来以后,明显还触及很敏感的话题。月球人此刻看上去表情也很尴尬。
“关于这件事,”他最后解释道,“原因就是我们迫切地需要一位好医生。我自己的脚已经痛得不成了,还有许多较大的昆虫——尤其是蚱蜢——身体状况日益恶化。这些情况都出现好一阵子了。从翠鸟告诉我们的情况看,也只有你能帮助我们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如此匆忙地把你请到一个非常需要你帮助的地方。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们对你的信任而生气,你不会的,是吗?在月球上我们根本找不出来这样一个人帮助我们。为此‘管委会’召开了特别会议,在会上我们一致通过了派一只巨蛾去地球邀请你的决议。”
杜利特沉默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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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利特沉默了一会儿。
“请你一定要理解,”月球人以非常真诚的态度继续说道,“我们派去地球的那只巨蛾真是把自个儿的命都豁出去了。我们让许多个头较大的鸟、蛾子还有蝴蝶以及其他的昆虫一起抽签。我们派去地球的动物必须个头很大,因为这是长途旅行,需要非常持久的耐力……”
巨人伸开自己的臂膀,表示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手势让我想起了地球人。听完月球人的解释,杜利特赶紧安慰他。
“当然了,没关系,”他说,“我……我们都非常乐意来到月球,尽管我们在地球上忙得不可开交,但是月球探险对一名博物学家而言真是太新鲜了,一定大有作为。所以我毫不犹豫就把手头的工作放下,来到这里。从你们派去的巨蛾那里开始,我就一直没有做好语言方面应有的准备。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从不后悔来到月球。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把握这次机会的。我倒是希望能早些和你们接触,不过……也许你们也有什么困难……也许你一直很忙很忙。”
“忙?”月球人茫然地反问道,“噢,不,不,我一点也不忙。月球上的日子非常平静愉快,而且我个人以为,有些时候太平静了。除了‘管委会’不时开个会,四处走走巡察一下各个地方,这就是我的全部工作。我之所以没有早一点来见你,是因为……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有些害怕。你们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这对我而言实在太新鲜了。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会做出什么事来。另外,我还以为你不希望被打扰。在前几个星期里,所有的鸟、昆虫还有各种植物都纷纷向我报告了你们的动态以及性格秉性。请你理解,之前我听到的都是一只翠鸟说的话,不论你对地球上的
..动物是怎样的一视同仁或者亲热,但这都不能证明你对月球上的动物同样如此。所以我非常抱歉自己表现得很不好客,不过请你一定要体谅,这……这件事情确实……太新鲜了!”
“噢,放心吧,放心,”杜利特说,他非常想宽慰月球人紧张的心,“不要再说抱歉的话了,我完全理解你的处境。不过还有几件事情我想弄明白。关于我们在地球上的帕杜尔拜镇看见月亮上冒烟的这件事,它发生在巨蛾到达我的花园后不久,你能具体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好的,没问题,”月球人说,“烟是我放出来的。当时我们都很担心巨蛾,正如同我刚才告诉你的,我们派给它的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我们内心对此都感到非常内疚,因为伽马罗最后抽到了那个签。”
“伽马罗?”杜利特似乎感觉有些困惑,嘀咕了一声,“抽签……啊……”
“我们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去地球接你,”月球人赶紧解释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伽马罗·邦卜利利抽到了执行此项任务的签。”“哦,我明白了,”杜利特说,“伽马罗,哈哈,那是你给昆虫起的名字。这真是再正常不过
.了,它们都有大个头,而且在‘管委会’中起到如此巨大的作用。看来所有的昆虫都有名字,并且你都能一一叫出来,是吗?哪怕它们属于同一个品种。”
“你说得没错,”月球人说,“比如说吧,在月球上生活着成千上万只蜜蜂,不过我只要听到它的名字,还有家族的姓,就能知道它是哪一只了。现在我继续往下讲,当时伽马罗·邦卜利利抽到了要去地球接你的那个签,我们都非常替它担心。不过它十分富有探险精神,对这个结果哼都没哼一声。没错,的确有一些动物非常罕见地能从地球来到月球,但是在当时,我们月球生物却从未去过地球。对地球的模样,我的脑子中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那还是从翠鸟的口中得知的。不过它的描述也因为语言问题而大打折扣。事实上,在它来到月球后许多天,我们才大概能听明白它在说些什么。为了让我们及时得知伽马罗·邦卜利利是否平安无事,我们和它约定,只要它一登陆地球,就要立刻想办法发信号让我们看见,而我们也将发信
.号回应。看来它的着陆不太成功,一直在你的花园里待了好几天都束手无策。我们越来越担心,想着它一定是英勇牺牲了。但是接下来我们又想到,如果我们主动发送信号,要是它还活着,看见我们的信号一定会鼓起勇气,因为我们都在等着它回家,它一定能渡过难关的。”
“嗯,”杜利特插嘴说道,“就算伽马罗没有看到,但我看到了。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生起这么大一堆火的呢?它一定有一座山那么大!”
“你说得很对,”月球人说,“在伽马罗出发前的二十天,我和许多大鸟、大昆虫就开始从森林里搜集大量的花火树皮了。”
“你说搜集什么?”杜利特问。
“花火树皮啊,”月球人又重复了一遍,“它是我们月球上爆炸性最强的一种树皮。”
“但你们是如何点燃它们的呢?”杜利特问。
“钻木取火,”月球人说,“我用硬木头去钻干软木。我们把这些成吨的树皮堆放在光秃秃的石头山谷中,在那里生火就可以避免烧着灌木或者森林了。我们一直非常担心发生森林火灾,你要知道,我们这个世界并不大,大的火灾可是灾难性的。我用一个盘子盛着被点着的木块,然后把它放进树皮堆里。最后我纵身一跃,躲在岩石峭壁的后面保护好眼睛。哎呀呀,那次的大爆炸真是太可怕了,那些弥漫的浓烟一连让我咳嗽了好几天才散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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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木取火,我用硬木头去钻干软木。”
第二十三章 仁慈的统治者
在杜利特和月球巨人漫长的谈话过程中(足足得有一天半的时间),我们经常会注意到身边那一群奇怪的动物们——就是月球上最重要的“管委会”成员们。它们不时会提出一些问题,从各个地方传到月球人这里来;他也会不时回过头去听听那些传过来的问题。有时候月球人都来不及先回答杜利特的问题,就直接用奇怪的声音和手势去告诉那些动物们——“管委会”的成员们显然非常想知道正在进行的谈话内容。
对杜利特本人来说,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看样子他很想早日重返地球,所以有一大堆的问题怎么也问不完。这可是地球和月球这两个世界的第一次正式沟通,所以即使杜利特有“十万个为什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还能记得当时的情况吗?”杜利特问道,“当你意识到月球渐渐停止旋转的时候,你是如何开始适应新环境的呢?你肯定听说了,我们刚到这儿时感觉环境真是可怕极了:不一样的空气,不一样的引力,甚至连听力都发生了改变等等。你能告诉我最初的那段日子你是怎么度过的吗?”
月球人皱起了眉头,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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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过吹口哨和它们进行简短的对话。”
“说实话,那可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开始陷入到回忆中,“我已经说过,自己是死里逃生。在刚开始的那几个月里,我最大的难题是寻找食物。当我解决好了这个问题后,便开始观察月球上的环境。我发现,所有的昆虫和鸟都同我一样,遇到了很多困难;而且当我环绕月球一周后,失望地发现在这里没有和我一样的人。也就是说,我成为了月球孤人。那时候我非常需要伙伴,于是我对自己说:‘好吧,我必须得开始研究昆虫和植物了。’鸟类适应环境的速度比我要快。我很快就发现,它们似乎意识到自己同我是在一条船上,在对彼此都有益的事情上很乐意与我合作。与此同时,我也严格地要求自己不杀生,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我不喜欢杀生;其次,我非常明白,如果在这小小的月球上,我早早地树立许多敌人,那么也就自身难保了。所以一开始我就打定主意,自己得活,别的动物也得活。我不知道怎样描述才能让你明白当初没有人类与我说话做伴的痛苦,我感觉孤独极了。于是,我决定开始学习鸟类的语言——它们肯定是有某种语言的——当人们听见鸟儿发出的婉转啼叫,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这点。这件事情耗费了我许多年的时间,在此过程中,我经常因为毫无进展而感到灰心丧气。最后——请别问我确切的时间——我终于能通过吹口哨和它们进行简短的对话了;接着我开
始研究昆虫的语言,鸟儿们帮了我的大忙;接下来就是植物的语言了,蜜蜂热心地指点了我——它们通晓所有植物的语言。于是……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请你接着讲下去。”杜利特平静地说,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出来他此刻非常兴奋。
“唉,我的天,”月球人长叹一声,用一种自我责备的口气说,“你知道,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很多事情我都忘了。现在我都以为自己一出生,就会说鹭鸟和天竺葵的语言呢。但实际上我究竟从何时起懂得它们的语言,能同昆虫植物顺畅地交谈,我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有一点我倒记得真切:学习植物语言的时间可比学习鸟类或者昆虫语言的时间要多得多。我认为月球上的生物已经没有太强的时间观念了——我们早期肯定如此。不过近年来,呃,我是说近一千年来,我们已经开始致力于保存历史。我可以给你看一份非常棒的记录,其中有许多在此期间很重要的大事记。不过很可惜,貌似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发生在我们有‘月球史’之前。”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杜利特赶紧说,“你现在告诉我的信息也非常有用,我非常想看看这份记录,请你稍后为我们展示一下。”
接着他又就另外一系列的问题请教月球人(非常细心地避开了有关时期、时间以及与时间有关的话题),大部分的问题都是有关昆虫和植物进化的。杜利特一直盯着我,看我是不是把他们所有的谈话都完整地记录下来了。我的天啊,当时我的脑子因为疲惫已经快要混沌了,我觉得他们的提问与回答真是没完没了。杜利特询问月球人是怎么感知到植物有想要与他交流和进行合作的念头的,他是怎么发现蜜蜂和它们采蜜的花朵是能够交流的,他是怎样把那些人可以吃的水果和蔬菜找出来的,又是怎么发现它们没有毒却营养丰富的等一系列的问题。他们聊了好久,我都一一记录下来,并且尽量保证不出错。不过我心里明白,在他们的谈话快要接近尾声时,我几乎快要昏昏欲睡了。
唯一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时间了。在这荒无人烟的月球上独自生活了好多个年代的月球人,他的生活已经进入到根本不需要时间的地步。甚至当他得意地为我们展示那份标有时间的、最近一千年的大事记年表时,我们发现那上面的时间随随便便就能差一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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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球历史大事记年表
这份历史大事记年表是用图画和符号刻画在一大块岩石的平面上的。史前画家奥托的石雕功力真是非常出色。虽然这组石雕作品不能与他的代表作——半跪仙女像相提并论,但它们在设计上的构思十分巧妙,雕工也很细致,几乎能吸引所有看它一眼的人。
尽管他的记忆和他雕刻出来的作品都存在时间上的错误,不过我们仍旧得到了在如此特殊环境中最宝贵的历史记录。碑文虽然难免漏洞和差错,但仍是最激动人心的文献资料。它不仅讲述了这个新世界是如何发展演变的,
..还讲述了月球人是如何在意外灾难发生时,只身一人随月球来到这个新的宇宙空间,并且成为这里最仁慈的君主的事情。可能他这样的国王是地球人很难想象出来的,尽管他只承认自己是“管委会”的主席,但他的地位的确相当于一国之君。他在最艰难的时期,究竟遇到了多少难题,克服了多少艰难险阻,只有听他讲述的我们才最能理解。
杜利特和月球人的长篇对话终于结束了。当我向后仰起头,使劲地撑起自己因为写字而抽筋的右手时,老波利发泄了一肚子的牢骚,显然它已经憋了很久了。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汤米,”它愤愤不平地说,“居然是风湿病!杜利特千辛万苦跑这么远,居然是为了看风湿病!我对月球巨人可没意见,毕竟他是个有好几千万岁的长者,但是蚱蜢!天啊,我简直想不通,伟大的医学博士、享誉全球的博物学家约翰·杜利特竟要赶亿万英里的路来到这个鬼地方(老波利可能对月球与地球之间的距离测量有误),只为了伺候一群巨大的蚱蜢,我……”
接下来,老波利的气话全是用它最喜欢的瑞典语咒骂完的,至于最后它怎么说的全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杜利特和月球人谈话终止的平静,迅速被“管委会”成员嘈杂的讨论声填补了。这个代表月球最高统治权的“管委会”显然非常需要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以及决定了什么,是否提出了新的议案,需要何时颁布等等。我们能看出来,这位仁慈的“管委会”主席此刻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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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波利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最后,杜利特再次开口对月球人说:“我想请问,你和你的昆虫病人什么时候方便让我检查身体呢?我非常乐意为大家效劳,并且会竭尽全力帮助
你们。另外,我也很想说明,只要情况允许,我希望能尽快重返地球。”
在回应杜利特的这番话之前,月球人首先征求了他身后“管委
会”成员们的意见。从他们讨论的情形看,大家对月球人提出的意见没有丝毫的反对。最后,他请所有成员安静下来,回过头非常正式地对杜利特说:“非常感谢,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明天就请你出诊,给我们大伙儿看病。你能同意来到月球真是太好了,希望我们不会给你增加太多的工作量。我认为,至少你非常赞赏我们这里的制度和统治机构,你也知道你是在我们非常需要你的时候被盛情邀请来的,希望你对一切都感到满意。”
“这不用说,我自然感到很满意
,”杜利特马上说道,“另外,我还非常高兴,庆幸自己能提供给你们帮助。你们知道,我是一名医生,专门给人和动物治病,但是最近几年,我成为了一名博物学家。好吧,你们明天准备什么时候来找我呢?”
“天亮的时候,”月球人回答,就算在地球上现在已是工业化时代,但在月球上,衡量时间的标准依旧如此简单,“当太阳一出现,我们就会来拜访你的。那么,祝你今晚能休息好,美梦相伴。”
第二十四章 月球诊所
那天晚上,连一直喋喋不休的老波利都感觉疲惫不堪,不怎么说话了。对我们大家来说,这一天半的谈话真是既令人紧张又叫人兴奋。月球人和他的“管委会”成员离开后,我们连衣服也懒得换,东西也不吃,一倒下就睡着了。我断定在地球上,或者月球上,此时没有任何东西能打扰我们的睡眠。
天色刚一放亮,我们就被吵醒了。我不确定是谁第一个醒来的,也许是杜利特吧,但我是第一个爬起来的。
眼前的景象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在昏暗的光线中,有成百上千只各种昆虫,身上全带着伤,围在我们的营地周围,盯着这位身材矮小的医生,他可是千里迢迢专程跑来给它们看病的啊!其中有一些昆虫我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会在月球上看见跟一条乡村公路一样长的毛毛虫,而且十二只脚都害上了痛风病;还有大眼睛正饱受折磨的甲虫;难看的关节上都绑着粗糙绷带的、有三层房子高的蚱蜢;一只翅膀错了位,正饱受痛苦的大鸟……杜利特又成为了诊所里的医生,月球上所有生了病或瘸了腿的动物全都聚集到了他的面前。
我赶紧把这位伟大的人物叫起来,他只咬了两三口瓜果,喝了一点蜂蜜水,就马上脱掉上衣,动手工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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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节上绑着粗糙绷带的蚱蜢
当然了,那个曾经跟着他走南闯北、在许多地方都派上过用场的小黑皮包,面对这次的任务显然力不从心。首先我们很缺绷带,于是琦琦和我撕掉了许多毯子和衬衫,用来充作绷带;其次碘酒和仅剩的抗菌剂也用光了。还好杜利特凭借自己丰富的植物学知识,对这里的植物进行过观察和实验,找出来几种可以治疗风湿以及其他疾病的东西。琦琦和老波利照着杜利特的吩咐,马上去寻找这些可以入药的草、树叶和树根。
他像个工作狂一样连续奋战了好多个小时,但是等着看病的队伍却似乎永远也排不到头。最后,他总算看完了排在末尾的病人,此刻杜利特才发现,原来月亮人是让其他病人先看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杜利特朝我们营地周围看了看,只见在一片大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身影正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蹲着,显得孤零零的。
“我的天啊!”杜利特惊讶地说,“我居然把月球人给忘了,他也不提醒我一下。在这里没有任何动物会认为他自私,也许这就是月球人能统治月球的秘诀吧。我得马上过去看看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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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是给月球朋友讲课。
杜利特急急忙忙地跑到空地那儿去看望月球人。月球人温柔地伸出一条巨大的左腿,让他检查
..。杜利特像一只苍蝇似的在他的腿上蹦来蹦去,又上又下,到处捏捏,仔细地检查着。
“又是一例痛风病,”杜利特做出了诊断,“而且病得还不轻。现在奥托·布兰奇,请你认真地记下我的话。”
他像是给月球朋友讲课似的说了半天,主要内容是有关饮食科学的,同时还告诉他许多有关锻炼、体质、水肿与淀粉类食物的知识。
最后月球人认真地点点头,表示全记了下来,神情看上去也快活了不少,对未来充满着希望。他跟杜利特再三道谢后便离开了我们,脚下的大地在他的步子下又震动起来。
这一天我们又累得精疲力竭,大家非常困乏。
“嗯
,”杜利特一边整理着自己床铺上最后一条毛毯,一边说道,“我想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能启程重返帕杜尔拜镇了。”
“嘘!”老波利突然警惕地悄声说,“有人在偷听,我敢肯定有人在听,就在那些树的后面。”
“噢,别大惊小怪,”杜利特说,“离得那么远,没人能听见。”
“你可别忘了,在月球上声音能传播得很远呢。”老波利厉声说道。
“好吧,不过,”杜利特说,“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早晚会离开,我们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我已经跟主席本人谈过这件事,我告诉他我在地球上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如果他确实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即使再多待些日子也无所谓。不过我很担心斯塔宾斯,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他的爸爸妈妈,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去了哪里,要多久才能回家。我真是不敢想象他的爸爸和妈妈会多么着急。唉,他们一定担心死了,我真是……”
“嘘,嘘!你别再叨叨了好不好?”老波利忍不住又劝道,“你难道察觉不到吗?我已经说了有人在偷听,谁胡说谁就不是鹦鹉!拜托你发发慈悲吧,别再说话了,在我们的四周埋伏着好多双耳朵呢。现在大家都睡觉吧。”
于是我们全都乖乖听从了老波利的话——这一点在探险时非常有必要。很快,我们的呼噜声便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99lib?这一次我们不用早醒了,反正也没要紧的事情做,大家都趁此机会放宽了心,睡起懒觉来。
当我们睁开眼睛时,时间已经将近中午了。我们需要取水来做饭,取水的活儿一向是由琦琦负责的,不过今天杜利特让它去采集更多的草药备用了,于是我自告奋勇地去取水。
我拿起两个用葫芦做的容器,开始动身朝森林里走去。
以前我们也碰到过着急用水而琦琦不在的情况,所以我也去取过一两次水。因此到了森林里,我能径直走到有水的地方。
还没走出多远,老波利就从后面赶上了我。
“路上请一定小心,汤米!”它停在我的肩膀上,神秘地对我说。
“怎么了?”我问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我也说不准,”它说,“但是我心里不踏实,所以过来提醒你。你知道吗,昨天那群来找杜利特看病的动物,今天居然不止一只地又出现了,这难道不蹊跷吗?”
我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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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请一定小心,汤米!”
“一点也没错,你说得很对,”它说,“但是今天它们都待在远处,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杜利特昨天已经看完了所有的病人,它们今天又来,其中必有缘故。另外,我上哪儿都找不见月球人了,他肯定又躲了起来,就跟我们刚来时一样。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路上小心,我现在必须得回去了。你一定睁大了眼睛,祝你好运,汤米
!”
听了老波利的这一番警告,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想了想,便继续朝前走,去取水装满我的葫芦了。
在那里我居然看见了月球人,这正是一次意外的会面。当时我正好把两个葫芦都装满了水,他的大脚动了一下,于是才暴露了他躲藏在森林里的巨大身影。他一看见我发现了他,就索性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充满善意与仁慈的微笑,看上去很是友好。但是我却一下子感觉很不自在,还有些害怕。虽然他的脚还瘸着,但是走得很快。他的个子那么高,我根本就跑不过他。他说话我听不懂,我说话他也听不懂。这里是位于丛林深处的一个地方,即使我大声喊救命,杜利特也不会听见的。
月球人并没有给我充足的时间搞清楚状况,就伸出他巨大的手,把我从水边拎了起来,就好像我是一朵他想要采的花。接着他便带着我,大踏步地穿过森林。他每跨一步的距离,足以让我走上半个小时了。不过他迈步子的时候非常轻,没有像平常那样发出地震似的响声,看样子是怕别人听见或察觉到。
最后他来到一片宽敞的空地,那只带着我们从地球飞到月球的巨蛾——伽马罗·邦卜利利已经等在那里。月球人把我放在它的背上,我听见他发出隆隆的声音,好像在向巨蛾下达最后的命令——我被绑架了!
第二十五章 重返帕杜尔拜镇
我这辈子从未感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在月球人与巨蛾对话的时候,我被他用巨手紧紧地按在巨蛾的背上。正当我要放声大喊救命时,月球人又马上用大拇指捂住了我的脸。很快,他就停止了说话。
此刻,我感觉巨蛾的腿开始快速地走动,像是要准备起飞了。我不得不承认,就算现在杜利特听见了我的喊叫,他也无法及时赶到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巨蛾开始跑动时,巨人松开了按住我的手。在我身体两 65c1." >旁,巨蛾的翅膀已经张开,足足有好几英亩宽,不停地拍动着。我想进行最后一搏,就跳到它的左边翅膀上快跑起来,又开始往下跳。结果我藏书网居然落在了巨人的腰带上。我拼尽全身力气抓住它,把自己悬吊在空中,嘴巴里一直大声喊着杜利特救我。月球人轻而易举地把我再次拎了起来,重新放回巨蛾背上。就在我抓住他腰带的手被强行拉开时,我扯下了另一件东西,那就是他的代表作——鹿角上的皮皮狄帕像,它落在了我的手里。月球人只顾着赶紧把我放回已经开始助跑的巨蛾背上,没有发现我把他的宝贝带走了。
我当时也没太注意这件事情。那个时候,我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从杜利特的身边被拐走了。巨人的意图非常明显——他要把我独自送回地球。巨蛾的奔跑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我突然听见右边耳朵附近有翅膀拍打的声音。我转过头一看,谢天谢地,居然是老波利!它像一架战斗机一样飞在我的身边!它好似放连珠炮般地吐出一长串的话。也许在它的一生中,还没遇到如此紧迫的时候,忙得它连咒骂的工夫都没有了。
“汤米!他们已经知道杜利特因为你从你父母身边不辞而别感到万分担忧的事了!昨天晚上我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小心,但还是被那些动物听见了。他们害怕杜利特会为了你,着急离开月球,于是……”
此时此刻,巨蛾的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它的鼻子高高翘起,躲开空地周围的树枝。我已经感觉到那强烈空气激流对我的冲击,并且这压力还在不断地增强。老波利拼了命地使劲拍打翅膀,跟上我的节奏,和巨蛾还并排飞行了一会儿。
“不要担心,汤米,”它大声地喊道,“我们已经识破了月球人的计谋,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他。我已经跟杜利特提出了警告。另外杜利特让我转告你,等你回到帕杜尔拜镇后,要照顾好马厩里的那匹瘸腿老马,还要多关心一下院子里的果树。不要害怕,他会想办法回去的。请留心第二次的烽火信号……”
老波利的声音开始越来越小,它不断地落到后面,我已经听不清它说什么了,就听到最后一句是“再见,祝你好运!”
我试图回应些什么,不过强烈的气流已经让我喘不过气来。“再见,祝你好运!”是我在月球上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我俯下身子,钻进巨蛾的绒毛里避开那些呼啸而过的狂风。在黑暗中我的双手摸索到一件奇怪的东西,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月亮花。巨人在送我返回地球时显然考虑到了我们地球人的需求。我赶紧抓住一朵大花,以备随时把脸埋进去。我知道我们即将穿越宇宙间的死亡地带,那个过程可不好受。眼下我没有别的法子,在巨蛾带着我抵达帕杜尔拜镇和那座有大花园的小房子之前,只能乖乖地躺着。
总体而言,返回帕杜尔拜镇的路程同我们来时并没有太大区别——除了我独自一人倍感孤独外。不过这一次倒是不太紧张,因为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非常肯定这样的旅行能够安全地完成。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旅行还让我感觉非常难受。孤独是一个因素,更要命的是我的内心涌起了一股可怕的愧疚感。我居然把杜利特独自一人留在了月球上!对杜利特来说,不论遇见何种危险的境况,他都绝不会把自己的朋友丢下不管的。当然了,这件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我只好反复安慰自己,不过仍旧摆脱不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我稍微反应快点,脑子机灵一点,就不会被独自遣回地球了。天啊,我还.99lib?有什么脸去见老嘎嘎、吉格和其他的人呢?我居然把约翰·杜利特一个人留在了月球上!
这真是一条漫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旅途。我发现月球人居然还为我准备了水果。不过当我们进入死亡地带后,我就头晕得吃不下任何东西,这样的状态一直保持到旅行结束。
最后,巨蛾飞行得越来越慢,我终于能够坐起来了。我发现我们已经很接近地球,我看见它在阳光下发出闪耀的光芒。这幅场景令我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在过去的好几个星期里,我是多么思念自己的家乡啊!
巨蛾降落在索尔兹伯里平原。我对这个地区并不熟悉,但是我曾经从图画上看到过这里很有名的索尔兹伯里教堂。当我从平坦的乡野上看到那座教堂的塔尖,就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了。虽然我不太清楚现在的时刻,但看样子应该是一大清早。
经历过月球上完全不同的地理环境,我感觉自己还是对地球充足的氧气与强大的地心引力更加熟悉。等巨蛾停稳以后,我从它背上爬了下来,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
英国的乡村平原此时正被浓郁的雾气遮挡着。从万里高空上看地球,它是如此的明媚和温暖,但是落地以后再看,它就变得不是那么吸引人了。
浓雾开始慢慢地散开,我发现在不远处有一条大路,有一个农夫正走在上面,看样子他是一个农场工人,此时正准备去上班。他的个头看上去可真小啊!难不成那是一个侏儒?我突然非常想和他打一声招呼,聊些什么。于是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跑去(拜难受的长途旅行所赐,再加上我对地心引力还不太适应,所以目前身体很难保持平衡,脚步总是歪歪扭扭,非常不稳,看上去像是喝醉了),当我离他只有二十步的距离时,我开口叫他。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那人听见我的声音转过头来,顿时脸被吓得煞白,然后就像一只兔子那样狂奔起来,很快就消失在清晨的迷雾中。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醒悟到我目前的样子一定非常吓人。我在月球上没来得及量身高,返回地球不久后量了一次,足足有九英尺九寸高,腰围有五十一英寸半;与此同时,我还穿着用树皮和树叶制成的衣服,脚上的鞋是用树根纤维做的,发型也长成了披肩长发。
难怪那个农场工人会被我这副妖怪装扮吓破了胆,在索尔兹伯里平原上狂奔起来。我突然想起了伽马罗·邦卜利利,我应该托它跟杜利特捎个信的。虽然巨蛾听不懂我说话,但是我可以写几个字让它带回去。于是我回头去找它,但是它已经不在原地了。也许是大雾中我走错了方向,也许是它已经启程返回月球了,总之它就是不见了。
于是我就这副样子:一个穿得像稻草人的巨人,身无分文,口袋里唯一的东西是史前画家奥托·布兰奇的代表作,身上没有一点儿来自地球的东西。我明白以自己目前的模样,无论走到哪里,遇见什么人,大家的反应都会跟那个农场工人一模一样。我知道从索尔兹伯里平原到帕杜尔拜镇的路还有很长,所以我必须有车费,还要有食物。我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顺着大路走。我看见了一座农宅,还闻到了煎熏肉的香气。那会儿我真是饿坏了!于是我鼓起勇气,走到农宅的门口,轻轻地敲门。一位农妇出来打开了门,但是一
看见我的模样就大叫一声,随后就狠狠地把门给关上了。很快,另一个男人打开了旁边的窗户,用一只猎枪对准了我。
“赶快走开!”他大声地咆哮道,“快走,否则我就要开枪打破你的脑袋了!”
我真是倒霉透了,只好继续沿路往前走。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呢?又有谁会相信我的话呢?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到帕杜尔拜镇去。虽然我并不是很心急要马上回去,告诉杜利特一大家子的动物我们在月球上的所见所闻,但是我必须回去。就算杜利特最后没有嘱咐让我照看好老马和果树,我也认为这是自己应尽的责任。当他不在家时,我理应竭尽全力,顶替他的工作。还有我的父母,那两位可怜的老人家!不知现在他们是否能把我认出来?
这时候,我遇见了一大队吉普赛人的大篷车。他们正在路边的灌木丛里歇脚露营,直到我走近时才发现他们。
他们正在做早饭,浓郁的香气刺激着我的胃。说来奇怪,这群吉普赛人是唯一看见我的妖怪样却一点也不害怕的人群。他们纷纷从自己的车里走出来围着我看,看上去他们只是很好奇而不是害怕。很快,他们就邀请我坐下来同他们一起吃早饭。队伍的领头人是一位老人,他告诉我他们正要去郡里参加集市,非常欢迎我与他们同行。
我向他道过谢后,答应了他的提议——任何能把我从流浪命运中拯救出来的好意我都不会拒绝,反而会欣然接受。后来我发现,这位吉普赛老人的用意是把我介绍给一个马戏团当巨人演员(他们拿点佣金)。
事实上,我非常乐意命运如此安排,因为我现在很缺钱。我可不能以这副妖怪模样出现在帕杜尔拜镇。我需要衣服,需要车费,需要食物好好地活下去。
这位吉普赛老人把我介绍给马戏班后,我发现这里的班主是一位很正派的人。他想要和我订一年的合同,我当然不肯了;于是他建议改成半年,我还是摇头。我的意思是越短越好,只要能挣够我需要的钱,让我可以体体面面地回帕杜尔拜镇就可以了。我从马戏班头头儿那副猴急的表情就能猜到,无论我提出什么样的价钱,多长的表演时间,只要我答应参加他的马戏班,他都可以一一满足我。我们谈了半天,最后双方一致同意表演一个月。
接下来就是衣服的问题,在这上面我非常谨慎。起初他希望我保持一头长发,衣着也越少越好,最好只裹一块腰布,让我扮成“火星人”之类的。但是我告诉他我不愿意这样做(虽然他的建议非常接近在我身上发生的故事)。他动的第二个念头是让我扮“潘帕斯牛仔巨人”。这样的话,我需要头戴大太阳帽,身穿毛茸茸的裤子,腰上别两把枪,踢马刺上得带齿轮。要穿这样一身在化妆舞会上才有的装扮出现在帕杜尔拜镇,也不符合我的口味。
最后,我看出来这位马戏班老板是非常真心,并且渴望雇佣我,于是我尝试着提出自己的条件。
“听我说,老板,”我说道,“我并不想扮演别人,我是一位科学家,我刚从国外探险回来。我之所以长得这么高是因为我生活的气候和我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所致。我并不想假扮火星人或者什么美国西部牛仔来欺骗观众。请给我一套体面的西装吧,就像学者会穿的那种。我可以保证向你的观众讲述精彩的历险故事,这些故事都绝对真实,并且是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但是我只能演一个月,多一天我也不签合同。这就是我的要求,成交吗?”
毫无悬念,老板最后答应了我所有的要求。我的工资是每天三先令。合同期满后我所穿的衣服归自己所有。此外,我还拥有自己单独的篷车和床,我的演出时间被严格规定,其他的时间任由自己支配。
这不算一份苦差事。我的演出时间是每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下午三点到五点,晚上八点到十点。老板专门请来一位裁缝,为我量体裁衣,做了一套非常体面的西装;他还请来一位理发师为我剪发。马戏班加印了许多张我的照片,我在上面留下了亲笔签名。一张照片可以卖三便士。每天我都讲述自己的游记,把那些观众听得目瞪口呆。当然了,我绝口不提月亮,只把它称作是“外面的世界”——这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代称啊!
最后,我自由的日子到了!合同期满后,我的口袋里已经有三英镑十五先令。我身穿一套漂亮的西装,可以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我坐上了一趟发往帕杜尔拜镇的长途马车。当然了,一路上我换了好多次车,有时还不得不停下来在某地过夜,最后才终于回到了我可爱的家乡。
由于我现在的个头非常大,所以一路上都是目瞪口呆盯着我看的人。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明白自己目前的模样已经一点也不吓人了。
我终于抵达了帕杜尔拜镇。在去杜利特家之前,我决定先去看看我的爸爸妈妈。也许这只是我拖延那个尴尬时刻的手段,但是我却有充足的理由——我必须让爸爸妈妈不再为我的安危担心。
我发现他们的反应很正常,就如同平时看见我那样高兴,并不急于打听我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我倒是很纳闷他们为何如此平静,原来他们听说杜利特也失踪了,所以就不再那么为我担心。像所有人一样,他们对这位伟大的人物充满信心。相信如果他也失踪了,那么我一定是和他在一起,如此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尽管我的个头发生了变化,但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这令我非常开心。我想他们面对我现在的个头如同凯撒那般伟岸,他们肯定打心眼里有一种自豪感吧!我们一家三口围坐在火炉前,我把自己还能记得的全部奇遇向他们一一道来。
虽然我父母只是普通人,但他们却能全盘接受我所讲述的月球历险记,并且没有表示出一丝怀疑或者不相信。这似乎也非常难得。我一直担心世界上除了马修·麦格,就再没有人能相信我和杜利特的历险故事了。我爸妈还问我杜利特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他们老波利让我等第二次烽火信号,杜利特打算用它来告诉我他即将离开月球。但是说实话,我并不太确认他是否能离开月球,因为那里的动物太需要他照顾了。最后,当我再次责备自己不应当抛下杜利特返回地球上,我的爸爸妈妈双双安慰说,这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尽力了。
我妈妈一定要我留在家里过夜,第二天再去通知杜利特一家。她说我最近肯定累坏了。而我自己仍旧想拖延那个尴尬时刻的到来,于是便说服自己,说是太累了,最后留在家里过夜。
第二天,我先去找了卖猫粮的马修·麦格。我想让他在我去杜利特家时帮帮我。结果我竟然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回答他连珠炮似的问题,bbr>他不断地跟我打听我们在月球上和在旅途中的细节。
终于,我回到了杜利特家门口。我的手还没有完全碰到院门门栓,就已经被一大家子的动物团团围住了。警惕性极强的哨兵吐吐在我们离开后依旧坚守岗位,它呜呜一声鸣叫,就像拉响了警报一般,把一大家子的动物全部召集到花园里来了。面对我变大了的个头以及有所改变的模样,动物们发出了成百上千声惊叹。但是谢天谢地,它们一眼就把我认出来,知道我是汤米了。
等到动物们发觉我只是一个人回来时,全都愣得睁大了双眼。我被它们簇拥着走进了屋子,来到了厨房。在伟大的博物学家约翰·杜利特给我们讲故事的炉火边,我把我们的月球历险记告诉了大家。
最后动物们几乎全都泣不成声,其中小猪卡普卡普哭得最厉害。
“我们再也不能看见他了!”它痛苦地哀叫道,“那些月球生物是不会把他放
99lib?回来的。噢,汤米,你怎么能够把他一个人丢下!”
“快住嘴,你这只蠢猪!”吉格狠狠地说,“汤米也没办法啊,他可是被绑架回来的。他刚才不全都告诉你了吗?大家不要担心,我们现在就等着烽火信号。我相信约翰·杜利特会再次回到我们身边的。不要怕,别忘了老波利还留在他身边哪!”
“没错,”小白鼠大声赞同道,“它肯定能想出法子来!”
“我倒不是很担心,”老嘎嘎说话了,它用一只翅膀拂去脸上的泪水,用另一只翅膀挥赶面包上的苍蝇,“就是杜利特老不在家,我们感觉很寂寞。”
“那是当然,”吐吐嘀咕了一声,“他肯定会回来的!”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敲窗户的声音。
“是‘齐普赛街’,”嘎嘎说,“汤米,快把它放进来。”
我打开了窗户,这只伦敦麻雀飞了进来,停在了厨房的桌子上,企图从被我们的嘎嘎管家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桌面上,找到些许留下来的面包屑。吐吐用最简短的句子告诉它前因后果。
“什么,我的天啊!”“齐普赛街”大叫道,“你们居然都拉长了脸?难道你们真以为伟大的约翰·杜利特会被困在月球上回不来吗?真是太荒唐了!我告诉你们,没有什么会让这个人一直留在某一个地方的!哎呀,亲爱的老嘎嘎,怎么被你一收拾,任何吃的东西都留不下来了。住在你们家的老鼠要保持正常的体型,可真是不容易啊!”
于是,这件事情就暂告一段落了。我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我明白,一旦我吃上正常的地球食物,用不了多久,我的体型就能恢复正常。目前我暂时待在家里,不去见那些我不愿意见的人。
我开始修剪花园里的果树,照看马厩里的瘸腿老马,尽心尽力地接替杜利特的工作。就这样,一年晃眼间就过去了。每一个夜晚,当月亮出现的时候,我、吉格、吐吐都会一起坐在屋外望着它,希望能发现烽火信号。为此我们常常熬到天亮才肯回屋,心中又沮丧又难过。
每当这个时候,老吉格就会用自己的头磨蹭我的腿,用安慰的语气说:“不要担心,汤米,他一定会回来的!别忘了,老波利还在他的身边呢。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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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吉格会用自己的头磨蹭我的腿安慰我。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