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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眼少女》
一、蓝眼少女
巴黎的巴卢布恩大道上,大道的两侧林木郁郁葱葱,亚森·罗平此时装扮成一位风流倜傥的年轻绅士,正漫步在绿树荫之中。他现在的身份是勒乌·路·历蒙郅男爵,最近刚从西藏经中东地探险返回巴黎。
巴黎的各大权威报刊和著名杂志听说此消息,都争先恐后地刊载他惊险的旅行日记。法国一权威研究院邀请他讲述西藏的所见所闻,地点是苏罗梵大礼堂,听众是法国名极一时的科学泰斗。在演讲中,罗平充分展示他如簧之舌,把他的经历讲述得栩栩如生,使得众人身临其境。另外,他又放映了在西藏采拍的实地幻灯片,这使得他在众人心中身份倍增,无形之中他成为了巴黎学术界和新闻界的焦点人物。尤其是他那潇洒的举止,带有磁性的高音,不但那些迷人的女士为之倾倒,连那些年轻的绅士也钦佩不已。
其实,谁也没想到历蒙郅男爵就是亚森·罗平。
此时,罗平正悠然地漫步在巴卢布思林荫道上。他身材健硕,神采飞扬,边走边抽着雪茄。阳光自树隙间透过,反照在他的眼镜片上,熠熠闪光。
现在,春天的气息已降临这座美丽的城市,树枝上嫩叶初吐,微风轻拂,嫩叶随风摇曳,一种清新感觉激荡胸怀。巴黎的春景如此令人为之心迷,罗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满含嫩叶清香的新鲜空气,顿时感到沁人心脾,有点心旷神怡。
他悠然地向前走着,忽然“咦!”了一声,发觉一件事十分蹊跷。
一位妙龄女郎在前面走着,一个男子紧跟其后,看起来,二人好像各立独行。可是,罗平锐利的眼神一瞥,便发现那位男子正在跟踪那位女郎。
“那小子一定图谋不轨。”
罗平想看清他的面目,于是紧跟几步,自那男子身边经过。那男子大约三十岁上下,一身绅士装,黑色的西服,黑色的帽子,身材魁梧、健壮,唇上一撇八字胡,嘴含一支镶有黄金烟嘴的烟斗,手指上带着三枚戒指,闪闪发亮。罗平不仅看清了那男子的特征,而且还判断出他是一个没教养之人。因为他的服饰粗糙,态度显得粗野。
“那少女长得怎么样呢?”罗平于是又加紧了步伐,靠近那女郎。
他一打量,发现那实在是一个漂亮迷人的女士,尤其是那对宛如一潭深水的眸子,更是惹人怜爱。
女郎侧头瞟了罗平一眼。“啊!碧蓝的双眸,金黄的秀发,甜腻的脸蛋,太迷人了——看起来像个英国女郎。”罗平心里赞叹不已,不觉站住了,想要更细致地再睹芳容。可是,此时那英国女郎已走到歌剧院前广场的马路口,那儿交通甚是繁乱,她正准备穿过马路。
突然,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哎哟,小bbr>心!”罗平禁不住高喊了一声。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女郎抓住了马的辔头。拉车的马仰天一声长啸,停在那里。
“喂,危险呀!怎么不看着些?”马夫骂骂咧咧地自马车上跳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那女郎紧握拳头,对准马夫的鼻梁就是一拳,鲜血立刻自马夫的鼻子涌出来,马夫忍不住痛叫。附近执勤的警察闻声赶来。
可是,那女郎却不以为然,悠然地走开了。
“哦!此女子非等闲之辈呀!究竟是何等人物呢?”罗平疑窦丛生,于是跟在她的后面。
走了一会儿,马路上有两个男孩子正扭打在一起。
“住手!难道你们不怕妈妈责骂吗?”女郎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那两个男孩子的前襟把他们扯开。两个男孩在她的一扯之下,禁不住蹬蹬退了好几步,然后一屁股 5750." >坐在地上。
女郎不等他们爬起来,随手丢出两枚金币,然后扬长而去。
“嘿,不同凡响!”罗平继续跟在她后面。
来到何仕曼大街,那位女郎迈进一家咖啡馆。罗平正要跟进去,忽然看见刚才跟踪女郎的那位黑衣绅士,站在不远处的邮筒边。
“哦,他来了。”罗平又瞥了一眼,然后迈步走入咖啡馆,在角落里找到一张空座位坐下来。
他看见女郎叫了一杯咖啡和一份吐司,正在那里开怀畅食。
“她的胃口真不错呀!”正当罗平惊叹时,女郎已吃完了盘中的食物,又叫侍者再来一份。惊叹不已的罗平,迅速环视了一下咖啡馆,发觉他对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少女。又是一个金发女郎,但是她的眼睛碧绿得使翡翠望尘莫及,晶莹透澈,很是深邃,可是定睛细看,又带有一丝无法形容的孤寂。罗平不由为之失神。
碧眼少女的身边站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他们手捧食物,显得十分高兴。他们是流浪于街头的叫花子,在咖啡馆前徘徊,被碧眼少女叫了进来。
“哦!的确不同凡响。她虽然穿着朴素,可是也能衬托出她那高雅的气质。真不愧为巴黎女郎。”罗平不由心中赞叹道。
碧眼少女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满嘴的奶油和果酱,不由地笑出声来。那笑声是那么真挚而爽朗,听起来十分悦耳,罗平心魂不由地为之一荡。
蓝眼睛英国女郎,吃完了第二份吐司之后,默默地坐在那里,态度优哉游哉。而这时,那个碧眼法国女郎,正在和孩子们谈笑风生。罗平把她们二人比较了一番。伯仲之间,都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漂亮。
没过多久,碧眼女郎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咖啡馆。罗平不觉惘然若失,但过了片刻,他又似乎有了什么主意,也走出咖啡馆。
“咦?”罗平出了咖啡馆,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只见那碧眼女郎和那追踪蓝眼女郎的黑衣绅士在说些什么,可仔细一听,才发觉他们并非在商量什么,而是在激烈地争论着。大概是绅士挡住了她的去路,不让她过去。正在这时候,一辆汽车戛然停在二人面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位老年绅士。老年绅士一看到这情形,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立即举起手中的手杖,把黑衣绅士的帽子打翻在地。
“真——真是岂有此理——”绅士气得面红耳赤地嚷道。
“岂有此理的是你!你调戏我女儿嘛!”
“爸——爸爸——您不用理他——”
碧眼女郎使劲挡着老人,想把他推进汽车里去,那黑衣绅士乘机夺过手杖,作势欲打。
“哎呀!”碧眼女郎一声惊叫。
罗平见此情形,快步上前,抓住了那黑衣绅士的手臂。
“住手!不要欺负老人嘛。”
“放开你的手,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绅士使劲甩动手臂,想要摆脱罗平的手,可是,怎么也摆脱不了,最后感到手臂一阵阵酸痛袭来,只得把手杖丢掉。
这时,碧眼女郎和那位老绅士早已坐入汽车,绝尘而去。
“唔,抱歉,抱歉!”罗平看见汽车走远了,便笑着这么说,并松开了钳制绅士手臂的手。那绅士一经被松开立即逃之夭夭了。罗平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当中,然后才转过身来,发觉那位蓝眼女郎正从身边悠然地走了过去,看她那表情,好像对刚才的闹剧熟视无睹。罗平略一沉吟,接着跟了下去。
没走多远,罗平又发现了那位黑衣绅士,此时他正在对面的人行道上行走。“哦,他还在跟踪蓝眼女郎!确实有趣,看样子,我应继续跟下去看个究竟。”
蓝眼女郎穿过了数不清的数条街道,然后来到柯固大酒店门前。酒店门前的水银灯,发出夺目的光辉。女郎自大门进入。那黑衣绅士跟了进去,可是,不大功夫,便又自大门出来,并且很快地走。
罗平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好似有了主意,便守在酒店不远处。大概八点钟,蓝眼女郎出来了,她手提一个大旅行包,坐上了旅行车,离开了酒店。
“哦,看情形她大概是想去旅游。”罗平于是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旅行车来到里昂火车站,女郎自车上下来,走入车站餐厅。罗平又跟了进去,找了一处不易被发现的座位坐了下来。九点半左右,女郎用完西餐,又抽了两支香烟后,旅行社的服务员给她送来头等快车票和行李票。女郎给了他一些小费,服务员告辞而去。
罗平注视着服务员,当二人的目光一接触时,罗平伸出食指,向里勾了两下,示意他过来。当他来到罗平跟前时,递给他五十法郎,低声问道:“那位小姐是什么人?”
“她是英国贵族巴科菲托的千金,每次旅游都由我们社为她服务。”
“她买的是去什么地方的车票呢?”
“是去姆特科路的特快夜车票,晚上九点四十六分发车,座位是五车厢。”
“旅游!”罗平说完,匆忙去买到姆特科路的快车夜票,然后走入月台。月台上的人和列车上的人都不太多。
罗平的车票也是第五号车厢,当他一迈入车厢,便感觉里面特别冷清。只有第一室有两个旅客,其它的小室都没人。而且第一室的乘客把窗户关得严严的,好像不想被别人看见,因此是男还是女,便无法知晓了。
不一会儿,蓝眼女郎走进第三室,倚窗而坐。(法国的头等车厢分为几个小室,每室大约有六个到八个座位,出入时可以随手锁门。)
“小姐,打扰了!”罗平热情地和女郎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女郎瞥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自膝盖的盒子里拿出了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在雪白的皓齿上嚼动着。
“长得挺秀气,胃口可不小呀!”罗平想着,翻开了刚才在车站买的新书,一边看书,一边留意女郎的举动。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女郎谈一谈,可是,女郎只是专心地嚼着巧克力,连一眼都不看罗平。
罗平感到不能再这么空耗下去了,于是对女郎说:“哦,对不起——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一谈。”
女郎冷冷地道:“什么事?请你简要说一说,千万别啰哩啰嗦。”
“我告诉你,我曾看到一个人一直在跟踪你——”
“这我早已晓得,那位先生是位十分有修养的绅士,叫莫勒科恩。”
“原来,你们早已认识啊。”
“噢,前年我们曾有一面之晤。他十分注重礼节,即使是跟踪,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像有些人,不知避嫌,从餐厅直跟进车厢里来!”女郎的话字字直击罗平。
罗平赧然笑道:“小姐,既然如此,鄙人就不再奉告了。”
“那么,就不要啰嗦了,请您下一站下车吧!”
“不,我正打算去姆特科路办一些事情。”
“哦,你是在向旅行社的服务员打听后才作出这个决定吧?”
“不,不是——”素有怪盗绅士之称的罗平也感觉十分不好意思,不知如何回答这一刁钻的问题。
“当我在咖啡馆里一见到你时,便不由被您的美貌所倾迷,为此身不由己地跟了下来——”
“胡说,你的初衷是跟踪绿眼眼小姐的,只是中途发生了一些事,那位小姐溜了,你便认为只要跟着我,或许可以再一次见到她。所以你就跟在莫勒科恩身后,跟到柯固大酒店,后来又跟到车站的餐厅。向服务员打探我的行踪——对吧?”
“唔,聪明的小姐,你就不用再往下说了吧?”
大名鼎鼎的怪盗亚森·罗平,被蓝眼女郎的如簧之舌说得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而女郎却若无其事地笑着望着他。
这个迷人的神秘女子,不仅作事无所顾忌,食量惊人,而且脑袋后面像是长了一双眼睛似的,知道背后有人跟踪——甚至把罗平心中所想都一语道破,太神奇了,谜一样的女人。
“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你说得太对了。”
“是吗?”
“哦!那么,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那还用说,你是从西藏经中东返回巴黎的探险家历蒙郅男爵嘛!”
罗平闻之不禁大吃一惊,可脸上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
“小姐,你的确是非同寻常,居然这些都调查得如此详细。”
“那算不了什么。刚才你用名片代替刀片,划开新书的合页时,名片上的字恰被我一瞥看个清楚,因此不由想起各大报纸上刊载的那位探险家的大名。”
“噢,你的眼神真锐利呀!我一直以为你的眼睛没有离开那巧克力的盒子。对了,你现在正吃的是第十八块巧克力吧?”
“哦,原来你装作看书,其实一直在偷窥我的一举一动呀!”
“这简直是太糟了,这一切都被你看破了。”罗平有意地挠了挠后脑勺,表示略逊一筹。
女郎微笑着又道:“我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呢!”
“你还知道什么?”
“历蒙郅男爵只是你的化名吧?”
“不,这次你错了。”
“可是,你的帽子里为何绣着H·V两个字母呢?假如你真叫勒乌·路·历蒙郅的话,应该是R·L才对呀!要不,你这顶帽子便是他人的。”蓝眼女郎句句击中要害,弄得罗平哑口无言。
“H·V是谁的名字呢?”女郎一边说着,一边用雪白的牙齿又嚼了第十九块巧克力,然后微笑着道:“这个人我认识!”
“他是什么人呢?”
“难道你不认识吗?他就是乌勒士·皮尔梅先生。”
罗平又是一惊,不过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乌勒士·皮尔梅——他是什么人呢?”
“这也是某人的化名,他有许多化名。但是真实姓名却是——”
“叫什么?”罗平装作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就是——亚森·罗平嘛!”女郎果断地说道,然后用她那双湛蓝的犹如一潭深水的眸子望着罗平。
罗平抬头大笑道:“呵呵呵!如此说来,我成了亚森·罗平喽?您真幽默!”
“那得问你自己了,看谁在开玩笑。别再装了!缩头缩脚不是男子汉的作为。”
女郎一边笑着,一边把巧克力的盒子推到罗平的跟前说:“请吃一个,怎么样?”
“多谢,盛情难却,那便尝一个吧——可是,我也知道你的芳名呀!你是英国贵族巴科菲托的千金——是吧?”
“当然!因为你向旅行社的服务员问过嘛。是的,家父是贵族,我叫克仕苔斯·巴科菲托,这些一点儿也没错。我喜欢出外旅行,而且我经常外出。所以我知道许多政治家、实业家、艺术家、科学家和军官等地方贤达人士的秘密,当然,偷天大盗的轶闻也有所耳闻。哈哈哈!”
女郎大笑,露出她那洁白的牙齿。接着,看了一下手表说:“时候已不早了,应该休息了,晚安,明天见。”
话音一落,便翻过身去,用丝巾把脸遮住,把毛毯裹在身上,面向椅背,两条修长的双腿搭在椅子上面。
罗平呆呆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里琢磨:她一边说知道怪盗的趣闻,一边还观察我的神色。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年轻貌美,有着贵族妇女的高雅气质。另一方面,腕力过人,一般的健壮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并且思维缜密,手脚麻利,具有惊人的洞透力和推测力。
对于眼前这位少女,罗平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只是紧紧地望着她那优美而又古怪的睡姿。
突然,他想起了帽子里绣着H·V这件事来,立刻拿起帽子,把绣着H·V的绣记撕下来,从走廊的窗子里扔了出去,然后返回车厢,把大衣蒙在头上睡觉了。
客车在漆黑的轨道上朝着南方奔驰而去。这时,三个蒙面人从四号车厢摸到五号车厢的走廊,其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手执枪站在走廊上把风,另外两个彪形大汉,偷偷潜进罗平和女郎的车厢。
罗平突然惊醒。
“谁?”就在他要起来的一剎那,一根木棒当头击来,立刻向后栽去,昏了过去。
大约二、三分钟,罗平自昏迷中清醒过来,想站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手脚均无法动弹,被绑得紧紧的,而且嘴里塞着破布,身上盖着一块厚厚的布。
蒙面人发觉他醒了过来,上去用手掐住他的脖子,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满信封的钱。罗平使劲地挣扎。
突然听到其中一个蒙面人道:“哎呀,糟了——弄错了——不是这个女人。”同时,听到女人的惊叫。
“哦,蓝眼睛的女郎还在这里——”罗平继续挣扎。
“糟透了,打错了人。”
“麻烦大了,怎么办?”
两个蒙面汉的声音都显得惊惶不已。
“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已经上手了,就干到底吧!”
“那就这样吧。”
接着是一声女子的惨叫,很像断气之前的哀叫,大概是脖子被卡断了。
“啪嗒”一声,电灯被关掉了,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
火车仍在向前飞驰,罗平在不停地扭动着。
“小子,再动就打烂你的脑袋。”蒙面汉用木棒敲了几下厚布下罗平的头。罗平只得停止扭动。
“啊,这信封里全是钱啊!太好了。”
“这是额外的收获,好极了,打错了人也有报酬嘛!”
“女的怎么样?”
“好像是死了,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一个蒙面汉在黑暗中摸了摸女郎,突然一声惨叫:“痛死我了,她咬了我的手。”
“还活着,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送她归西吧。”
蓝眼女郎拚死抵抗,又是抓,又是咬,又是踢,弄得那蒙面汉无法下手。
“——唉哟,好痛呀!”
“结束了她!掐住脖子,别大声喊,列车长会过来的!快点用力勒死她。”在走廊上把风的蒙面人压声说着。
“不要杀掉那女的,要不就空手而归了。”
“但是,这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我们找错了!”
“什么,那么,真货呢?”
“在前面的车厢里。”
“行了,快离开这里!”
室内的两个蒙面人闻声走了出去。然后三个人在走廊上嘀嘀咕咕起来。
“这回不会再错了吧?”
“哦,不会的,如果那个男的反抗,就结束了他!”
“千万别杀死了那个女人。”
罗平听了他们的阴谋,不禁心如火焚:很想追出去,可是手脚被绑得牢牢的,无法挣开。
这时,女郎的呻吟声一阵阵传来,细听,声音越来越微弱。
费了好大的劲,罗平才把头上的布摆掉。此时,窗外的月光照入,使得车厢里朦朦胧胧的。
只见女郎跪在那里,两手紧抓椅子,头垂了下来,金黄的头发蓬乱不堪。罗平开口正想问她,可是嘴里塞着破布,欲说不能。
突然,两声沉闷的枪声自前面的车厢传来,跟着,声音像开了锅似的。仔细一听,好似两个旅客在开枪自卫,鸣枪求救。
罗平用劲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挣,终于手上绑的绳子被挣开了,于是急忙掏出匕首,割断脚上的绳子,扯出嘴里的破布,把女郎抱起来,焦灼地道:
“小姐,醒一醒!”
女郎无力地睁开双眼,断断续续地说:“请你——请——拿——”
“拿什么东西?”
“袋子——黄皮袋子——袋子——有——有文件——请——拿——父亲不——知道——他——在——姆特——科路——我——要——去——父亲——”
女郎费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些话,然后便闭上了眼睛,头也垂了下来。任凭罗平怎么摇,都毫无动静了。
罗平叹了一口气,把女郎放在椅子上,开始找那个黄皮袋子。可是翻遍了椅子和行李架,就是不见那个黄皮袋子。
他把旅行包拎了一下,上面有一道锁,无法打开。刚打算用匕首撬开时,忽然感到列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真奇怪。”罗平探头往外一看,原来列车就要开进正在修筑轨道的慢行区。“那几个蒙面人很可能准备从这里跳车逃跑,这是事先策划好了作案时间。”罗平这样推测着。
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他急忙打开车厢门,只见一个蒙面汉手提一个皮箱,飞快奔入四号车厢。在他身后有两个蒙面人,其中一个右手持枪,左手拎着一个旅行包;另一个蒙面人身材矮小,头戴一顶和身材极不相衬的大帽子,上衣上有一片殷红的血。
“站住!”罗平一声大喝,跨出车厢。这时,列车长从后面追来,扑向那个彪形大汉,两个人激烈地扭在一起。
“车长,我来帮你。”正当罗平要冲向前去时,那彪形大汉一拳将列车长击倒在地,然后转身跑向四号车厢。
就在那一瞬间,那身材矮小的蒙面人头上的大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头金黄的秀发。
“啊”的一声,罗平扑上前去,撕下了他的面具。
“噢,是女的,碧眼少女。”
在咖啡馆里施济那几个男孩子的碧眼女郎,居然会是强盗,这是罗平万万没有想到的。正当罗平愣在那里时,女郎以极快的动作,把面罩戴好,跟在两个同伙之后,跳下车去了。
这时,被打倒在地的列车长从地上爬了起来,并立刻拉下了紧急制动的绳子,蒙面人的手枪掉在列车长的脚边。火车发出了一声哀号般地长啸,停住了。
“噢,那个美丽而又仁慈的碧眼女郎,居然会是强盗的帮凶——”
这件凶杀案发生的如此突然,罗平一时无法适应,感觉十分迷惘,就连蓝眼女郎嘱咐的那黄皮袋子和文件也暂时记不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罗平从迷们之中清醒过来,急忙跑回车厢,用手一探女郎的胸部,心脏已停止了跳动,证明她死去了。
“可是,黄皮袋子会在哪里呢?”
罗平开始用匕首撬旅行袋子上的锁。这时,那些修轨道的工人们已拥上列车,他们是听到紧急煞车的声音跑过来的。
不一会儿,离煞车地点不远的车站站长,也带了几个人来到列车上。
“嗨,在这边,在这边!”列车长打开走廊的窗户朝外边大喊道。
在站长和列车长的简单查看下,发现有三名旅客已经死去,其中一女二男。
好奇的人们听说死了人,蜂拥而至五号车厢,争着想看一眼凶案现场。车厢里顿时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罗平为了现场不被破坏,便于日后查案,便堵在车厢门口。正当那些想瞧新鲜的人们往前拥时,忽听到走廊里有人高声大喊:“不要进去,请大家离现场远一点,不要摸门窗,否则手指纹会被抹掉——也不要动那把手枪,让它放在那里,那是十分重要的证据——喂——站长——”发出声音的人好像已经见到了站长,接着说道,“站长先生,请把这节车厢留下来,其余的开走!”
他用命令的口气大声吩咐着,好似经常发号施令,语言简短而有力。
“什么人?”罗平探头看了一眼。
“哦,原来是他——”见多识广的罗平不禁一惊。
此时说话的正是今天跟踪蓝眼女郎一个下午的黑衣绅士。在咖啡馆门前,跟碧眼女郎(强盗之一)争执不下时,被女郎的父亲打落帽子的那位绅士。蓝眼女郎说他叫什么莫勒科恩。这个行动诡异的绅士,不知何时上了车厢,现在正要把那些好奇的人们轰走,并命令站长马上把车开走。
在站长的指挥下,列车长把五号车厢留在另一条轨道上,把其余的联在一起开走了。
“站长,请你派几个人封闭现场,不准任何人进车厢里去。另外,给最近的警局挂一个电话,让他们派几个检察官和法医来——这是一起重大的凶杀案。”
“现场我已基本看过了,被害的人共三个,两名蒙面凶手已跳车逃逸。”和那蒙面强盗搏斗的列车长扼要地报告了一下。
“这些我早已知道,而且已派铁路工人抓那几个强盗了,抓到之后会被带到这里来。”
哦,这个神秘的绅士莫勒科恩已安排人员去追捕逃犯以及其它的临时措施,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罗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的面孔。
莫勒科恩看了罗平一眼,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好似白天在咖啡馆前被罗平捏手臂一事从没有发生。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事情的发生只有几个小时而已,绝对不会忘得如此快!那么,他的行为是伪装的。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此人是一个来历不简单的角色呀!
“他究竟是什么人?”罗平的脑子急速地转动。
他跟踪蓝眼女郎一下午,然而离开大酒店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可能是经过乔装打扮,和另两个同伙,搭上这一列车,袭击了女郎和我。也就是说,他是蒙面人之一,做案之后,第一个冲进四号车厢,撕下面罩,换上原来的衣服,恢复他本来的身份——
没错,事情的发展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便出现了。
罗平不禁又望了他一眼。这时,那些好奇的人们已被轰出去了,车厢里十分寂静。罗平举步朝蓝眼女郎的尸体走去。
“不行!”莫勒科恩突然喝道。
“为何不行?我与这位小姐是一道的。”
“不管是谁都不可以,凶杀现场要严密保护!”
“这位先生也是受害人呀!”列车长在旁附和道。
“对于他的不幸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绝对不可以让他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不,不是不可以碰,是不准碰,这是命令。”
“命令?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罗平激烈地反击道。
莫勒科恩自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罗平。上面写着:“内政部直属国际密探洛杜夫·莫勒科恩。”
“哇!——”罗平大吃一惊。
内政部直属国际密探,是法国政府赋予追捕不法之徒的侦探的称号,他们在世界各地通行无阻。因此,就是那些极凶极恶之徒,一旦被他们探出蛛丝马迹,即使上天人地,也会被缉拿归案。所以,各地的凶恶之徒一听到“国际密探”四个字,便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罗平不服气,可一看在这种场合,还是沉默为上策。
“由于此案涉及一些秘密,为此内政部委托我全权调查,我必须谨慎行事。”说到这里,莫勒科恩耸了耸肩,同时瞥了罗平一眼,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接着他又挺了挺胸膛。
“你叫什么?”莫勒科恩不屑地问道。
“勒乌·路·历蒙郅男爵,刚从西藏经中东返回法国的。”罗平谦逊地回答。
“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历蒙郅男爵,今日一见,实是三生有幸。”莫勒科恩像在作戏一般,说着向罗平鞠躬致敬。罗平见他一直在捣鬼,差点脱口而出“你这小子”,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这一冲动。
“在检察官尚未到之前,任何人不要走进车厢里去。”莫勒科恩对罗平又说了一遍,而他则进入了车厢里面。他走到蓝眼女郎的尸首旁。蹲下去,揭开女郎的毛毯。
站在车厢门口的罗平,忽然瞥见女郎的腰带上系着一个黄色的皮袋子。
“哦,皮袋子原来在那里,真笨!”罗平真懊悔刚才没有搜女郎的身。
这时,莫勒科恩好似有意地背对车厢的门,以利于挡住罗平的视线。罗平注意到他的手在不停地翻动,好像在检查袋子里的文件。
“如果文件在袋子里的话,必定会被他取走。刚才只顾一心一意撬开旅行包上的锁,真是太愚蠢了——”罗平越想越后悔。
“我绝不能让他据为己有,得想法子取回来,女郎临死前曾嘱托我把文件交给她父亲的呀?”莫勒科恩蹲在女郎的尸首旁好长功夫,然后起身返回走廊,在他手里拎着一个黄皮袋子。
这时,被派去追凶手的三名工人已经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追到了吗?”莫勒科恩急切地问道。
“我们紧紧跟在后面,当追到铁路那边的林子时,就失去了踪影。现在林子已被重重包围,其中有不少警察,相信他们逃不掉。”
“发现什么了吗?”
三个工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说道:“凶手——”
莫勒科恩示意其中一个人来说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胖工人抢着说道:“二名凶手中,有一个身材矮小,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在林子里的一个树下,丢着一只女高跟鞋跟,我们把它带回来了。这不——”工人递过来一只女式鞋跟。
“噢,会是那碧眼女郎的吗?多么漂亮迷人的姑娘啊!她为什么要杀人呢?”罗平心中不禁为她惋惜。
“哦!原来是一个女人的鞋跟。”莫勒科恩又问道,“还看见了什么?”
“其它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有人在蓝眼女郎的尸体上盖了一块白布,莫勒科恩把黄皮袋子放在尸体边上。
“不知道,那个袋子里是否有文件一类的东西?”罗平试探着问道。
“那必须等警察来后,方可打开,便会知道。”莫勒科恩把原本系着黄皮袋子的皮带,挂在肩上继续道,“真是令人费解,凶手并没抢走那个袋子,不,不仅仅是袋子,连女郎的钱,手表,项链——都原封未动,真是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历蒙郅男爵,案发时你在现场,请你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地叙述一遍。”
罗平把当时所听见、看见的都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只是把碧眼女郎托付的事隐瞒起来,只字未提。
当罗平讲述时,莫勒科恩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罗平。当中又提了几个问题,听完之后说道:“谢谢你,男爵先生,由于你的介绍,使我对案发当时有了一些了解,现在,我们去那边的车厢吧。”
那边车厢中的两具尸体长得十分相似,好像是孪生兄弟。二人的眉毛都十分粗,身着作工粗糙,不合时令的灰色服装。年长的那个,被子弹击穿脖子;比较年青的那位,前额被子弹打了一个血洞。毋庸置疑,兄弟俩都是一枪致命。
莫勒科恩仔细地检查过两具尸体的伤口、衣服和身上的东西后,对罗平说:“警察一会儿就到。男爵,请你不要走开,因为你是现场的唯一幸存者,所以你的证词十分重要。”
“唔?是吗?”罗平佯装十分惊奇的样子,瞪着双眼。莫勒科恩想不到这位男爵就是那个有名的法兰西怪盗亚森·罗平,于是便摆出官腔道:“瞧你吓得,吸一支烟定定神吧!”
“哦,谢谢——可是凶手能很快地缉拿归案吗?”
罗平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暗里却在想莫勒科恩的真实用意。
“这必须得进一步调查,才可以知道凶手是些什么人。不过,根据我的推测,目前已有两个结论。”
“是什么?”
“第一点,跟你同室的那位英国女士是被人误杀的。”
“哦?是误杀?”
“对!凶手本来找的是两名男的。他们潜到五号车厢,用木棒把你击昏过去,然后抢走你身上的钱,然后又去袭击那位英国女郎,这是因为她身上盖着毛毯,错使凶手误把她当作了一个男的——等到他们发觉打错了人,又恐怕那英国女郎惊起其它人,于是便下了狠心,干脆把她勒死了。这就是为何他们没有抢走女郎的任何东西,就跑了,因为他们要去找原来要找的那两个男的。
“由于他们要找的另外两个男人和你们在同一车厢的另一车室里,所以很快便找到了。当凶手一潜进车室,那两个男的立刻被惊醒,跳起来和他们展开搏斗。又因为凶手只有一、二分钟就要到了预定跳车的徐行区问,所以他们便掏出枪来打死了两个男的,抢走皮箱,跳下火车逃之夭夭——这便是当时的情形,对不对?”莫勒科恩洋洋得意地说个不停。
罗平心中不禁“噢!”了一声,案情确实如此。他好像亲眼所见一般,说得头头是道,不禁令人起疑,他可能便是那三个强盗中的一员——可是,如果怀疑成立的话,他又为何要把他的罪行当众讲出来?好狡猾的家伙呀!
正当罗平如此推测时,莫勒科恩又说道:“第二点便是——这件东西。”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作工精细的银制烟盒来。
“这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精美艺术品,案发之后,我在椅子下捡到的,发现里边还有七支香烟。”
“也许是从被害者身上掉下来的。”
“不,这是女人的东西。”
“怎么会是女人的?那个车室里不是只有两个男乘客吗?”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闻一闻。”说着,莫勒科恩把那个银制香烟盒递到罗平的鼻子下。
罗平吸了吸鼻子,然后说:“不错,确是女人用的东西。可能是放在装香水和粉盒的手提袋内了。”
“假如这真是女人的东西——这又该作何解释呢?”
“我也不能理解。两个被害者都是男性,而两个凶手也是两个男的——”
“不,里面肯定有位是女的。”
“那么——你说凶手会是位女的?”罗平又佯装吃惊地睁大双眼。
“假如凶手中没有女的,那么为什么会在凶杀现场有女式烟盒呢?是很奇怪的!况且在林子里又找到了女式高跟鞋的鞋跟,这些都是很有力的证物呀!”
“分析得十分精辟,那是再好不过的物证了。”罗平装成一副十分钦佩的样子,连连点头。
莫勒科恩于是更加自信地说道:“既然知道其中一位凶手是女性,所以只要由我坐镇指挥,相信迟早会把她们缉捕归案的,那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那简直是太好了!我曾被抢走巨额现金,所以劳驾您一定要把凶手缉捕归案。”
“这就请您放心吧!男爵,我定会把那笔巨额现金追回,使它物归原主——现在,让我们稍稍休息片刻吧!反正警察还没来呢。”
“谢谢,我就在这个车室里休息了。”罗平说着走进附近的空车室里躺了下来,可是无法入睡。一会儿,他的头脑欲加清醒了,于是便开始推测着这一凶杀案的细节。
“被害的蓝眼女郎——英国贵族小姐克仕苔斯·巴科菲托,她究竟是何来路?在她临死前,要我帮助交给她父亲的文件是什么内容呢?可是,黄皮文件袋在莫勒科恩手里,我又如何从他那里取过来呢?同时,那位碧眼女郎看起来,小鸟依人,温柔可爱,又怎么会干起强盗的勾当呢?莫勒科恩虽然自称是国际密探,然而可疑之处颇多,他是什么来头?如果揭露他的本来面目,他又会是个什么角色呢?”
正当罗平在推敲这些疑点时,从轨道边上传来许多人脚踏石子的声音,于是,他急忙坐了起来,侧耳倾听。
只听见莫勒科恩打开隔壁车室的门在打招呼:“嗨,各位警官,辛苦了。”
“您是国际密探莫勒科恩先生吧?我们接到站长的电话,便立即赶来了。”
“哦,凶手逮住了吗?”
“嗯!逮到一个。因为他摔倒在地上,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可是,另一个却被他逃掉了。”
“逮住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吧?”
“对。他戴着一顶帽子,怎么也不肯把帽子取下来,还一直在哭泣。不论你问他什么,他只是说:‘我会说的,我会说的,但是必须在警官面前才说。请你现在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好的,那么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那边,我派人正守着呢。”
“我想去看一看。”
“好的——可是,还是先看一看现场吧!”
“行的,你们上来吧!”
警官带了五六个警察上了列车,莫勒科恩把他们领到停有蓝眼女郎尸体的车室。
罗平听见他们进了那间停有尸体的车室,心中暗想:“天赐良机,趁——”
于是,他立即站起身来,拉开窗帘,向外望了望,只见皎洁的月光洒在午夜的铁路上,四处鸦雀无声,不见一个人影。罗平纵身一跃,飞身跳出车外。
罗平顺着铁路线,朝最近的那个火车站跑去。整个车站戒备森严,不仅所有的电灯全部亮着,而且还点了许多盏煤油灯,车站亮如白昼。许多列车员、铁路工人和警察在站台上来回穿梭,站长室和办公室里的人进进出出,车站上空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在月台边上,几个工人围在那里聊天,罗平偷偷地潜了过去。
“我们在林子里追了好长一段路,最后那个凶手还是被我们捉到了。”其中一个人洋洋得意地说道。
“对,这回逮着了,警方一定会给你颁奖金的。”
“领到奖金,可别忘了请大伙喝一杯呀!”
“太好了,到时可别忘了——那个凶手被带到什么地方了?交给警方了吗?”
“不,还没有,警官和站长商量,暂时把他关在那边的仓库里面了。”
罗平立刻离开月台,潜到仓库前,把耳朵紧贴在门上,从里面传来一阵阵女人抽泣之声。
“一定是那个碧眼女郎。”
仓库里面黑黑的,抽哭之声突然停止了,好像她已经发觉有人潜了进来。
“不要怕!”罗平压低声音对她说,“我是你的伙伴呀!”
“谁?是尤姆吗?”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罗平想:那个尤姆一定是蒙面人之一。
“不,我不是尤姆,可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少女默不作声,好像在揣摩对方的来历,怕上当似的。
罗平在漆黑的仓库里慢慢地往里摸,最后摸到堆着许多木箱和草袋的地方,少女便倒在其中。
“他们会判处你死刑的。我来带你逃离此地。”
“不!我是无辜的,我要把这件案子的真相告诉警察。我相信他们了解之后,一定会还我清白的,把我放了的。”
“他们才不会相信你呢!车上现在有三个人都被杀死,而你却和蒙面人一块逃跑,同时,你又满身血迹。你用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些?快!如果不快一点——来,你在哪里?”
“我在这儿,可是,我的双手都被绑住了。”
“好,我过来了。”罗平顺着声音摸去,来到少女跟前,用刀子割断她身上捆着的绳子,拉着她,正打算逃出仓库时,忽然一阵凌乱的皮鞋声朝这边传来,他们立即站住倾听。
“就是这里,凶手被关在里边。”
“太好了,谢谢你。”女郎一听这个声音,不禁浑身哆嗦,问道:“啊——那个声音——我——我们该怎么办?”
“嘘,别作声。”
可是,女郎忍不住又问道:“那个声音——是他——他又来了,这可怎么办呢?”女郎惊慌之下差点摔倒。
罗平急忙扶住她,安慰道:“别慌!振作一点!——那个声音就是在咖啡馆面前纠缠你的莫勒科恩的吧?不要怕,我就是当时出来替你解围的那个男子,让我来帮你对付他。可是,现在还不能让他看见我,否则就坏了,他一定会指证我是凶手——
“不过,没什么了,我已想了一个对策:你趴在地上假装昏迷不醒,其它的事由我来应付。”罗平嘱咐女郎趴在原来的地上,自己则躲到行李后面。
刚准备完毕,仓库的大们被推开了,站长和警官留在门口,只有莫勒科恩一个人进来。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发现女郎趴在地上,于是上前想看清她的面部。
“啊!”莫勒科恩差点跳了起来,接着又用手电筒照了照女郎的身体。
“哦,是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是杀人凶手——这太出乎意料了——嗨嗨!”莫勒科恩摇了摇女郎的手臂,可是,因为女郎听从罗平的嘱咐,眼睛闭着,佯装昏迷不醒。
“难道已经死了?不,手并非冰凉——脉搏还在跳动——还活着——太好了——可是,她到底为什么会成为凶手呢?”莫勒科恩把嘴巴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地说:“我不相信你杀了人,可是,你的上衣和面罩上为何沾满血迹?另外,你不是跳车逃走了吗?为何又被抓了回来——唔!这不是梦吧?你趴着别动,让我把门口的人打发走——记着静静趴着!我想办法——千万记着啊!”莫勒科恩又用力摇了摇,女郎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昏过去了,真糟糕!——他们知道一个凶手已被抓住,还关在仓库里——该怎么办呢?一会儿检察官就会来了,必须马上想个法子!”莫勒科恩急急忙忙走出仓库。
罗平躲在行李后,听了听动静。这时,听见莫勒科恩在仓库外面说话。
“凶手十分年轻,好像疲惫不堪地趴在那里,我想,在检察官尚未来之前,还是不要动他为妙。站长,你先回办公室吧!我和警官在这儿盯着就行了。唔,对了,警官,你现在应该去追捕另一个凶手,这儿由我负责。赶快去吧!”接着,一阵皮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来警官和站长都已离开仓库,只剩下莫勒科恩在门口思量着对策。过了一会儿,莫勒科恩也离开仓库远去了。
罗平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急忙从行李堆里抽出一个装满行李的包裹来。那包裹的颜色和女郎的衣服颜色差不多, 7f57." >罗平想利用它来蒙蔽过关。他将里面的行李全都掏出来,把女郎装进去,然后扛着走出仓库。
这时,月台上仍旧有许多警察和车站人员,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罗平佯装成搬运行李的行李工,大模大样地哼着小曲朝行李房走去。
当他快要走到行李房时,立刻绕到后面,行李房和它后面的公路只有一道木栅之隔。
罗平四处观察了一下,越木栅而过,来到马路上。他扛着女郎跑了一段路,然后放慢脚步,心中估计:现在已跑进林子里的小路了,警察不可能追到这里来,如果再扛着包裹四处走,反而容易暴露行踪,不如让她自己下来走的好。
于是,罗平把包裹放在地上,打开口,把女郎从里面扶了出来。女郎的两条腿已经麻木了,无法站住。
“打起精神来,你现在是在生死存亡的关键之处,必须尽快远离此地,必须振作起来!”罗平一边扶着她朝前走,一边给她打气。
罗平打算走到公路上找一辆出租车,可是,女郎已经走不动了,罗平只得把她扶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让她坐在那里。女郎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下子便栽倒在草地上,眼睛也无力睁开,皎洁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她那清秀可爱的面庞上。罗平一边看着那张迷人的脸,一边在不断地揣测:
“她是什么来历呢?毋庸置疑,是杀害蓝眼女郎和那两个男乘客的帮凶。可是,她却极立否认杀了人,并说只在检察官面前才吐露真相——那么,她是被人胁持到凶杀现场的了?在列车的走廊里,曾听她说过‘不要杀掉那个女的’。如果她也是被害者,为何身上沾满血迹?这太奇怪了——在咖啡馆里的天使一般的少女会是杀人凶手?这些简直是个谜!
“可是,我为何又要救她呢?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可理解,也许是直觉告诉我她不是杀人凶手。不管怎么样,送佛送到天,救人救到底,还是先找一辆出租车吧!”
罗平让那个少女待在那里休息休息,而他则匆忙走出林子,朝公路跑去。
夜已经很深了,公路上半天不见一辆出租车的影子,罗平只得返回林子。当他回到刚才的那棵树下时,发现那个少女踪迹全无。
“跑了——这个神秘的女人。”罗平被弄得哭笑不得。
他略一沉吟,一条计策上心来。于是,他立刻返回停在铁路上的列车,从窗子上爬了进去,躺在椅子上,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闭上双眼,倾听车外的动静。
“哦,莫勒科恩回来了。”
皮鞋的声音从走廊那边传来。一会儿,车室的门被推开了。
“男爵,睡得怎么样?”
“唔,睡了一觉,感觉很不错!莫勒科恩先生,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
“跑了。”
“什么?什么人跑了?”
“杀人凶手呀!”
“凶手已被缉捕归案,太好了!两个人吗?”罗平佯装胡涂。
“不,只逮着一个女的。”
“什么?一个女的?”
“是的,是一个女嫌疑犯。我暂时把她关在车站的仓库里边,谁知到,被她同伙摸进去救走了。”
“哦,功夫不错呀!”罗平暗里窃笑。
“那个凶手在公路上,劫了一辆医护车,然后溜走了。”
“什么医护车?”
“是从卢密鲁镇请来的验尸医务车。正当车子行驶时,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一个蒙面人,拦住了汽车,把医生从车里拽出来,手脚全都捆住,还用破布把嘴给堵住,然后扔在路边,而他则带着那个女的逃之夭夭了。”
碧眼少女的伙伴救走了她,那么,他一定是尤姆,因为她曾在那个仓库里这么问过。罗平一边听莫勒科恩说,一边推测着那个男人的身份。
“那不是太糟了,那个女的是什么来历?”
“目前,尚未调查出来。”
罗平明知他认识那个碧眼女郎,但不识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也不追问,主动转换话题说道:“那么,遇害的蓝眼女郎又是什么来头?已经知道了吗?”
“这已知道了,那个女人来头不小呀!”
“她是什么人?”
“国际盗窃集团的头子!”
“啊!——”罗平闻听不禁大惊。
“我跟踪了她好长时间,直到这里。她是英国贵族巴科菲托的千金,上流社会和社交界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她是圈子中的风云人物,可是不知为何,居然和一批歹徒沆瀣一气,成为一个贼头。巴黎,甚至是欧洲各大城市的豪华饭店、酒店、别墅所发生的盗窃案,都是由她指挥的。
“我接到命令,靠近她。为了使她相信我,好来个人赃俱获,所以有意和她交往亲密。
“她不愧为贼头,居然能看出我的来历,于是不采取行动,佯装无知的样子。而我呢?也就继续跟着她,打探她的计划。
“最近,她收到了她手下自法国南部尼斯寄来的秘密文件,于是,她乘坐这趟快车赶往尼斯。
“平时,她都把那些机密文件装在一个黄皮袋子里,随身携带,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她带着黄皮袋子上了火车。由于我一直跟踪她,为此也就上了这次列车,不过是坐在另一个车厢内。不料,她居然被人杀死了。从她的身上,我搜到那个黄皮袋子。现在,它在我这里。袋子中装着许多文件,也包括从尼斯寄来的那份密件。在那文件上,有着她们窃取尼斯的佛勒杜尼伯爵豪宅的计划,豪宅的平面图画得十分精致,其中还有她亲笔签的‘四月二十八日’。也就是说,她计划在四月二十八日采取行动,而四月二十八日就是两天之后——礼拜三。”莫勒科恩彷佛有什么深意,把盗窃案的事和盘托出。
罗平一边听,一边琢磨:“哦!真是难以想象,她居然是势力遍及欧洲的国际盗窃集团的女头子。难怪呢?她一看到我帽子里边H·V两个字母,便判定这是我的化名,而果断地说我就是罗平,判断力实在是惊人。她一定想到我这个怪盗是最可以信赖的,所以在临死前,嘱托我把密件交给她父亲。如果不接受她的嘱托,就是在我这个怪盗脸上抹黑,这岂不是件十分丢人的事?我必须想法子从莫勒科恩身上取回黄皮袋子,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莫勒科恩见罗平莫不作声,看了看表说道:“离天明尚早,还是先睡一觉。唉!太困了。”他躺下,不大功夫,便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罗平见他睡得不省人事,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麻醉剂,往莫勒科恩的鼻子上喷了喷,立刻,莫勒科恩的鼾声迭起。
罗平立即从他身上取下那个黄皮袋子,翻了翻,然后走出那个车室。
又过了一会儿,从里昂车站开出前往南方的货车经过罗平所在列车的轨道。由于这里是徐行区,所以车速十分缓慢,罗平.99lib?灵巧地纵身一跃,从客车上跳上了那辆货车。
当货车提速急驰时,罗平早已靠在苹果箱子上,十分舒服地进入了梦乡。
货车轰隆隆地渐渐驶向南方,一串串浓黑的烟有节奏地自烟筒里喷出。
二、伯爵的小提琴
罗平一觉醒来,感觉肚子咕咕地叫,于是从苹果箱里掏了一个大红苹果,然后津津有味地嚼起来。
在旭日普照之下,货车继续向前飞驰。罗平吃完了那个苹果,然后把那个黄皮袋子拿了出来,翻起来。袋子里全是些不可泄漏的东西:有女贼头巴科菲托的记事簿,集团的名单,各地的手下寄来的重要文件等等。
“来自尼斯的那份文件呢?唔,找到了,在这里。”罗平打开那封信,只见:
头:
佛勒杜尼伯爵的豪宅,坐落在尼斯和奚密中间的一条大路边上,离古罗马的竞技场十分近。宅子周围是高大的石墙,里面是宽阔的大院。
每月的最后一个礼拜三,伯爵都会带一男仆和一女仆,乘马车赴尼斯购物。所以这一天的下午三时至五时,豪宅里一个人都没有。
顺着石墙,在柏尔溪边有个小便门,那是一个十分陈旧的木制小门。门的钥匙随信寄上。
伯爵和伯爵夫人一直关系紧张,由于夫人憎恨她的丈夫,所以冒着生命危险把一份密件藏在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不久便撇手西归。伯爵为了找到那份密件,绞尽脑汁,几乎发狂,最终仍没找到。
夫人究竟把密件藏在那儿?没有丝毫提示。可是,夫人在世时,曾给她的一个闺中密友写了一封信,信里说:“我把珍贵的宝物藏在堆放杂物的仓库屋顶上一把坏了的小提琴里。”
十分不幸,她的闺中密友接到信的当天便死去了。所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这封信都没被人注意,埋没在一堆旧信当中。
两年后的一天,我偶然得到了这封信。
信中所说的东西在豪宅的屋顶之上。
要采取这一行动至少要两个人。另外,住在豪宅不远的清洁工有一把另一扇铁门的钥匙,每当伯爵外出时,她都会进去工作,所以,行动时必须避开她。
请记住,伯爵离家的日子是每月最后一个礼拜三。如果决定了何时动手,请马上通知我。(在信的这个位置,有一个用蓝笔签上的一个日期——四月二十八日)
我一接到通知,便在那个大酒店等你。
虽然,目前对于伯爵夫人宝物无法知晓,但可以肯定,价值一定不菲。为了尽快弄清是何宝物,我正在尽力查明。
总之,不管怎么样,没有你的支持,此计划便无法实施。我断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最后都是值得的。
G寄
“这是一个难解的难题,好像十分有趣。”罗平一边想,一边又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大苹果,可是没有吃,拿在手中,又把信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
货车冒着一阵阵的浓黑的烟向前飞驰,铁路两侧是一片辽阔的草地,一群群白色的绵羊好似在碧绿的波涛中起伏。车内空气不流畅,像凝住似的,罗平的头上冒出了一丝汗。
黄昏时分,货车驶进马赛站,罗平从货车上跳了下来,爬上一辆开往尼斯的快车。
次日——四月二十八日,也就是礼拜三的一大早,客车抵达尼斯。
“二十八日,蓝眼女郎计划潜入佛勒杜尼伯爵的豪宅,可是,她却死了,被那个神秘碧眼女郎的同伙害死了。那么,寄信给她的手下在哪里呢?也许他尚不知道头已经遇害,还等在那个大酒店呢。对了,何不乘此良机,把那把小提琴取出来,岂不是很有意思?”
佛勒杜尼伯爵的豪宅建在一座小丘之上,可以眺望地中海一带美景。罗平先绕围墙一周,观察了一下地形。豪宅除了大门之外,尚有一木一铁两个小便门。靠近便门不远处,有一个小木屋,可能是清洁工的住处。
罗平再次细致地观察了一遍,然后回到正门处,发现一辆马车朝尼斯方向驶去。
“哦!那可能就是伯爵和他的仆人吧?”罗平看了看表,刚好三点整,院子里应该没人了。罗平立刻返回小便门处,从石墙上轻易地越进院内,院内杂草丛生。罗平穿过一条小路,来到正屋的后面,发现窗户全部开着。
“唔!太粗心了。出门也不检查门窗关了没有——”罗平笑了笑走到后门,用力一推,门应然而开。
“也太大意了吧,连防盗装置也没有——不对——是否有意为之?”罗平为了安全起见,便躲进树丛里观察外面有何动静。
刚藏好,便听见一阵轻微的声音,边门被慢慢地推开了。罗平犹如一只狸猫,闪身躲到高边门远了一点的一棵大树后面,定睛观看——“啊?”罗平大吃一惊。
“是她——碧眼少女呀!”
这一发现太出人意外了——在列车上因涉嫌杀人而被捕,被关在车站的仓库里,后被罗平救出,又乘机溜走的碧眼少女——也从边门走进院——
在她的后面,跟着一个男的,那一定是尤姆,抢走医务车的那位。可是,他们为何来这里呢?况且现在是四月二十八日下午三时——他们也知道伯爵离家不在?难道也是为了那把小提琴而来的?如此说来,他们跟蓝眼女郎是一伙的?巴科菲托是不是被他们害死的?
“真是令人费解!”即使精明的罗平,也被弄胡涂了。
他们从小门悄悄潜进来,走入橄榄树林。男的十分削瘦,可两眼凶光毕露,边看手上的地图,边东张西望地靠近正屋。
“少女呢?那个碧眼少女呢?哦,太可怜了。”
在咖啡馆里第一次目睹的娇艳的芳容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像是大病了一场,憔悴不堪;那双晶莹透澈的眸子,也无光泽,脸上还带着一丝悲伤和不安。
她身着一袭朴素的衣服;头戴一草笠,掩盖住了那夺目的金发;脸色白得没有血色,哆哆嗦嗦地跟在那个瘦男人身后。
“奇怪?实在是不对劲——”
罗平屏住呼吸,注视着他们——下意识地转了一下眼珠,瞥见一个男人的头自石墙上冒了出来,头上没有戴帽子,头发乱糟糟的,满脸凶悍,虎视眈眈地注视着院子。
“可能是一伙的。”正当罗平这么推测时,那个蓬乱的脑袋不见了。
“哦!可能是在外边把风——”罗平又把视线投向那位女郎。
就在罗平一转头的一剎那,“蓬头”又自石墙上冒了出来,环视了一下院子,纵身跃进院内,躲入林子中。由于他动作太快了,罗平反而没有觉察到。
碧眼少女和那个瘦男人走了几步后,停下来低语交谈了几句。然后那个瘦男人跑入正屋;少女则靠着树,仰面望着天空。
罗平偷偷潜近少女,听见一声微微的叹息声。定睛一看,原来,少女正用她那白皙的手揉着眼睛,看样子好像刚刚哭过。阳光从树缝照在她那张白的惊人的脸上。
几秒钟以后,那瘦男人自正屋里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一把破小提琴。
“哦!尤姆,找到了?”少女轻呼了一声。
瘦男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朝小边门跑去,少女急忙跟上。
突然,从树丛中窜出了那个“蓬头”怪汉,照着尤姆就是一拳。
“啊!”尤姆一声闷哼,往后栽去。
怪汉夺过小提琴,把目瞪口呆的碧眼少女挟住,飞一般穿林而过,来到石墙边。他先把小提琴抛出去,然后抱着挣扎的少女,跃上墙头,跳出墙外。
这时,罗平已先他一步,从小边门跑了出去,门口停着一辆发动着的大轿车。罗平打开车门,跳上后座,把垫子翻开,躲在下面。
刚藏好,怪汉奔到车边,把女郎塞进驾驶台旁的助手位置上,然后也钻进车内,踩了油门。汽车像箭一般窜了出去,路上的石粒,被车轮碾得四处飞溅。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车子颠簸不停。
过了一会儿,汽车驶上高速公路,怪汉一边提速,一边用一只手搂着女郎的脖子,低声命令道:“别乱动,否则我就像对付火车上的那个小妞一样,勒死你。”
少女一声不响,身体僵坐在那里,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
“如果想活,就乖乖地坐在那里!不,还要微笑,让别人以为在游玩,那样才不会让人生疑。”
“哦!怪汉和尤姆、女郎三个人正是列车凶杀案的凶手——给女贼头巴科菲托写信的是尤姆,那密件的落款‘G’便是暗号。可是,既然尤姆是巴科菲托的手下,为何又要下毒手杀死她呢?对了,也许莫勒科恩的判断是正确的,那是误杀。
“尤姆发现杀错了人,惊慌失措,可又不甘心放弃偷袭佛勒杜尼公爵豪宅的计划。由于计划进行须两个人,所以他就让碧眼女郎来放哨把风。他虽然顺利得手,可是,另一个同伙想独吞,于是袭击尤姆,夺过小提琴并胁持了碧眼女郎,之后,便开着车飞速逃离——”
经罗平这么一分析,立刻便明白其中缘由了。
“怪汉劫物、劫人要去什么地方?好吧,还是再观察一会儿吧!”罗平把座垫往上略抬了些,从缝隙间注视前面的情况。
汽车在公路上极速行驶,又经过几个小山坡之后,汽车渐进山地。
“究竟要开往什么地方?难道老巢在山里吗?”正当罗平疑虑时,碧眼少女突然推开了车门,打算从疾驰的汽车上跳下去。
“喂,危险——”怪汉一把抓住女郎的手臂说,“你跑不掉的。”然后一下子把她扯回驾驶室。
忽然,他从汽车的后位镜上看见一个男人微笑的脸。
“咦?”怪汉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细看。只见罗平正坐在后座上,对他微笑呢。
“你,你是什么人?”怪汉一声斥喝,同时操纵方向盘的手也随着转了一下,汽车立刻转向断崖边急驰而去。
“啊!”怪汉吓得面如土色,不知该怎么办,呆坐在那里。说时迟,那时快,罗平忽地自后座伸出手来,把方向盘矫正过来,汽车从悬崖边上蹭过。
“危险呀!老兄,下次可要注意啊!差那么一点点,我们三人便要上天堂喽!”罗平微笑着说道,然后放开了把着方向盘的手。
“什,什么?你,你是——”怪汉不断地用手拭着额前的冷汗,一时紧张得语无伦次。
“怎么会不记得了?您是贵人多忘事吧?在列车上被你们三人抢走巨款的那位嘛!”
“哦?对了!当时——”怪汉吓得魂飞魄散。
“嘿,嘿,嘿——还记得我这个丑八怪,那我实是三生有幸。这位小姐也应对我有点印象吧!救你逃出火车站仓库的人,你不会也那么健忘吧?不过,分手的方式实在没有什么良好的回忆,只是我太大意了,才会被你溜掉。”
罗平的幽默弄得碧眼少女低头不语,仔细一看,只见她的肩膀在不停地颤抖,哦,原来在哭呀!
“.99lib?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钻进我的车子里?”怪汉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留意着镜子里的罗平。
“我是从佛勒杜尼伯爵的豪宅前上车的。我亲眼目睹了你袭击尤姆,抢走小提琴,胁持这位小姐。你为何要挟持她呢?既然她不愿与你同行,就应让她下车嘛!喂,把车停下,让她下去!”
“你算老几?”怪汉开足油门,汽车像疯了似地急驰。汽车越过几个坡道,来到一绕山的公路,下边是万丈深渊,怪汉小心翼翼地把着方向盘。
罗平坐在后座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汽车的前方。当汽车将穿过一没人值班的电车平交道时,罗平猛地从背后用手臂袭击怪汉的心脏部位,使他双手失去知觉,两只手自然地离开了方向盘。
汽车犹如脱缰之马横冲直撞,一不留神便可能坠入深谷。
忽然,一列电车侧面驰来。
“放开——放开我——”怪汉使出浑身力气挣扎,可是,罗平的胳膊犹如铁铸一般。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除非你停车,否则我便不放手,坠崖或撞车,任君选择!如果你想活命,便立刻停车,嗨,怎么样?”罗平气定神闲地问道。
“放手——哇,要撞啦——”电车飞速驰过来,汽车又向平交道急趋。
电车上的乘客阵阵惊叫,驾驶员急忙煞车,惯性使电车继续前行,眼看就要穿出平交道了。
怪汉猛踩煞车,脸色变得铁青,头上冒出一串串的冷汗,尽管如此,汽车还是驶进平交道,停在轨道上。
就在那一剎那,电车的车头滑行到汽车旁,才停了下来。紧要关头,一桩大车祸消于无形。
“嗨,你眼瞎了,难道看不见电车吗?混帐东西!”电车驾驶员怒不可遏地喝道,乘客们也纷纷指责。
罗平走到汽车前,向乘客们解释、道歉;怪汉却一声不吭,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把汽车开出了平交道;驾驶员也气呼呼地把电车开走了。
“哦!够惊险呀!”罗平微笑着走到汽车旁,拿起那把破旧的小提琴,然后四处环视了一下。忽然,叫道:“不在了——又让她溜了!”
碧眼少女已失去踪影。
“哦——”罗平望着远去的电车点了点头。原来她乘罗平解释的功夫,钻上了电车,溜了。
神秘的少女!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罗平对她的来历愈加模糊了。
“喂!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罗平返过身来掐住怪汉的脖子问道。
“谁——谁告诉你——”怪汉猛地一推罗平,乘机抢过小提琴,急匆匆地跳上了汽车。
罗平怎能让他逃脱,几个箭步赶上去,把他从汽车上扯下来,接着用一招柔道把他猛地掼在地上。
“你居然敢摔我,来呀!”怪汉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扑向罗平。两个人激烈地搏斗起来,拳来脚往,扑打揍摔。
“呜——”下一班的电车警笛传来,罗平把怪汉摔在地上,然后捡起小提琴,跳上了从前面驶过的电车。
“别跑!”满身伤痕的怪汉奋力一扑,抓住了刚踏上车门的罗平的后脚。可是,被罗平一个反踢,蹬在了怪汉的面门上,怪汉摔出车门外。
电车长啸着急速离开平交道。
罗平一踏入车厢,便发觉乘客和列车长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瞅着他,感觉有点尴尬,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向车厢里走去。
“小提琴内到底藏有伯爵夫人什么秘密?”罗平急切地想知道小提琴内中的藏物究竟是什么,可是又忽然想起碧眼少女,已坐上一趟电车溜了。于是,探身向车行方向张望,只见茫茫绿野,那辆电车已跑得踪影全无了。
“又被她溜了!这已是第二次了——像云雾般散去,不留痕迹。动作是那么轻盈矫捷,的确不同凡响——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那一潭神秘而略带一丝悲愁的、晶莹透澈的眸子,好像隐藏着重大的秘密。她和女贼头巴科菲托以及尤姆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看起来并非跟他们一伙,既然道不同志不谋,又为何纠缠在一起?又为何逃跑呢?真是个不一般的女郎。我一定要找到她,让她以实相告,如果她是无辜的话,我定倾力帮助她。”
罗平觉得自己对碧眼少女有种异乎寻常的好感。
“哦!可能我已爱上了她。”罗平自言自语道。他的直觉告诉他碧眼少99lib.女像一朵白玫瑰那般纯洁。
电车驶进姆特科路,罗平下车住进一间大酒店。一进房间,罗平立刻锁上房门,拉上所有的窗帘,开始研究那把小提琴。
那是一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小提琴了,弦已断了,油漆斑剥,但是,却十分沉重。罗平观察片刻,发觉琴上有一条缝是另粘上去的。
“那可能便是用来装密件的,后来在外面用胶水封上了。”罗平一想到这里面有可能装有珍贵珠宝、百万法郎的支票、科学发明的秘发、藏宝之图——便不觉心跳加快。
罗平三下五除二地撬开小提琴,只见里面塞满了旧报纸。他把那些报纸一一地从头到尾查阅一遍,丝毫没有令人兴奋的消息。
“开什么玩笑?”罗平懊悔地说道,“名震法兰西的怪盗绅士亚森·罗平居然也会上这样的当,太离谱了——可是,为何会这样呢?哦,一定伯爵夫人改变主意,藏宝地点另有他处——要不就是老伯爵偷梁换柱——不论如何,这都是栽了一个跟头。”
罗平生气地把小提琴掷在地上。忽然,他马上又计上心来。
自从那晚小提琴一事失手之后,罗平便开始着手搜集所有涉及到本案的数据。他让手下去调查女贼头巴科菲托的来历,同时综合警方对凶杀案的活动情况以及其它资料,加以细致地分析。
最后把案情作出了如下整理:
蓝眼女郎克仕苔斯·巴科菲托确是英国贵族巴科菲托的千金。只是,无人晓得她盗窃头子的身份,因此警方和社会各界对她的身份毫无置疑,对于她前往姆特科路看望父亲而遇害,寄予了无限的同情。
列车上的惨案到底是何人所为?警方是一筹莫展,只查到了那两个男乘客的身份。他们是兄弟,哥哥叫耶斯·鲁布,弟弟叫克仕都·鲁布,家住巴黎郊外的塞纳-马恩省河畔,主要作贩卖香槟的生意。
到目前为止,尚不知凶手为何下毒手,是谋财?或是另有动机?不过,我曾亲眼见到一个杀手抢走了皮箱。
那把凶器手枪,是两周前一对年轻的男女从巴黎的一家器械店买的。女的脸上蒙着面纱,男的叫“尤姆”,曾听女的这样叫他。
如此一来,列车凶杀一案的凶手目前有两个,就是尤姆和那个碧眼少女。他俩在案发之后,抢劫了赶来验尸的医务车而逃跑了。警方一直无法找到他们,可是我却看见他们潜进佛勒杜尼伯爵的豪宅,盗出了小提琴,后来,碧眼少女乘混乱跳上电车又一次跑掉了。
那么,还有一个凶手,就是那个开巨型轿车的怪汉,他挟着女郎和小提琴逃跑,在路上我上了车,后来又和我在平交道上搏斗。他又是什么人呢?警方查案至今,根本就没注意到有第三个凶手出现,他们以为列车凶杀一案中作案的是两个人,简直是太愚蠢了。
令人又可气又可笑的是:警方和莫勒科恩都以为我是凶手之一,特别是密探莫勒科恩更加认定我——历蒙郅男爵就是凶手。他认为是我让手下绑了手脚,堵住嘴,佯装成一个被抢走巨额现金的旅客,然后趁机盗取那个黄皮袋子,逃之夭夭。可惜,莫勒科恩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莫勒科恩和碧眼少女的关系,至今仍像一个谜;而碧眼少女的姓名以及身份更是层层迷雾。可是,莫勒科恩又在四处搜寻碧眼少女。
列车的凶杀案、佛勒杜尼伯爵的破旧不堪的小提琴、女贼头领、遇害的两兄弟、碧眼少女的庐山真面目——这是一件错综复杂、疑窦丛生的案子,今后该怎么办?密探莫勒科恩应引起高度重视——
罗平正在计划此后的作战布署,偶然间,报纸上的一则启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英国贵族巴科菲托,目前办理了惨死在列车上的女儿的丧事之后,按惯例住入姆特科路的毕鲁宾大酒店。
“太好了——”
当天傍晚时分,罗平也住入了毕鲁宾大酒店,离巴科菲托的三间豪华套房只有一墙之隔,身份依然是历蒙郅男爵。
次日,天刚亮,巴科菲托便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每个房间均有一扇门通向下面绿茵满地的院子)散步。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典型的英国贵族中等绅士,只是由于最近痛失千金,神情凄惨,表情木然。罗平打定主意,打算次日去拜访他。
第三天早上,有一位绅士来拜访巴科菲托,罗平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窥视,发现是莫勒科恩赶在他之前了,心中不禁后悔行动迟了。
“那小子也正在寻找凶杀线索,不知他们都说些什么?”罗平把耳朵紧贴在巴科菲托房门上,可是,什么也听不见。过了好久,莫勒科恩从房里出来。
“神神秘秘的,下次一定要搞清他们谈些什么。”
第四天,趁巴科菲托外出之机,罗平打开通往隔壁的门,悄悄潜入巴科菲托的房间里,藏在厚厚的帘幕后。不久,巴科菲托和莫勒科恩又联袂而返,开始长谈。他们低声地交谈着,尽管罗平闭气凝神半晌,仍旧没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偷听计划又失败了,罗平不禁着急起来。
第五天清晨,罗平听见隔壁电话铃声骤起。他急忙侧身倾听,这次虽然声音低弱,可还是听到一些关键性的话。
“好——知道了——今天下午三时,在院子里——钱——准备好——交换四封信——”
紧接着,便是十分用力摔话筒的声音,显然巴科菲托非常生气。
“钱——交换——四封信——这其中定是敲诈或是绑票——对方不可能是莫勒科恩——大概是尤姆,那女贼头的手下喽啰,他有可能掌握犯罪的证据,他以此为条件,想敲诈她父亲一回——巴科菲托为了家族声誉,不得不应允以钱来交换那四封信吧?”
正当罗平在那里推测时,听到隔壁又和莫勒科恩通电话,声音仍旧十分弱小。
“唔,可能是尤姆敲诈,巴科菲托打电话和莫勒科恩商量对策——”
这时隔壁传来巴科菲托的声音:“那好吧,你今天下午三时准时到哟!”
下午三时,巴科菲托坐在酒店院子里草坪的长椅上。
罗平靠在窗边,从帘幕缝向外张望,看见一个男人从小门走入院内,定睛细看,是尤姆,只见他哆哆嗦嗦地走到巴科菲托身边,小声地说了句话。
然后便看见巴科菲托十分生气的样子说道:“原来是你打电话勒索的?”接着,又用蔑视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耻于和你这种社会渣滓谈话,可是,为了家族声誉,才不得不如此。如果你的信件真如你说的那样,便付给你所开的数目的钱。钱我已经准备妥了,由我的秘书在房间里和你交换信件,不要多说了!”
巴科菲托一口气说完,便呼地站起来,径自返回房间。尤姆向四处东张西望一番之后,然后好像提心吊胆似地走入邻室。
罗平立即又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只听莫勒科恩开口道:
“我是秘书,钱已备妥了,信呢?”
“我没带来。”
“这话怎么说?”
“不,信是由另一个带着的。”
“什么人?同伙?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女的。”
“噢?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手,她现在在哪里?”
“我让她在小门外等着。”
“让人叫她进来。”
“那——稍等——”
“你不是胡说吧?我来叫——”说着莫勒科恩摁响了电铃,叫来一个女服务员。
“在小门外有位小姐,请你让她进来,就说是尤姆先生吩咐的。”
尤姆突然之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莫勒科恩嘴里说出来,大惊失色。
不大功夫,女服务员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漂亮的少女。
“噢,原来是她,碧眼少女呀!”罗平差一点叫了出来。
这时碧眼少女尚未发觉房内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但是当她一看见莫勒科恩,不禁惊慌失措地叫道:“啊,莫勒科恩先生!”
莫勒科恩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咦?这家伙原来就是密探莫勒科恩?”尤姆一惊,吓得转身便跑,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穿院而过,直奔小门而去。
“站住!”莫勒科恩大声斥喝,可是,由于一只手要抓住女郎,所以无法分身去追赶。
此时,碧眼少女吓得直抖。莫勒科恩双手扳住她的肩膀,哈哈笑道:“果然是你,快,把信交出来!”
说着夺过女郎的手提包,翻了一番,然后道:“怎么没有?你把信藏在什么地方啦?是不是藏在身上?”一边说着,一边用劲把女郎拉到身边要搜身,吓得女郎大声惊叫。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开门的声音,莫勒科恩回头一看——邻室的门已被打开,而罗平赫然站在门口。
“哦,历蒙郅男爵——”
“是的,我是历蒙郅男爵。莫勒科恩先生,像您如此欺负一位弱小的女子,未免太不成体统了!”罗平的声音冷冷的。
莫勒科恩一看到他那冰冷的目光,不禁放开了抓着女郎的手,后退了一步,就像是老鼠遇见猫一般地颤抖。
莫勒科恩虽然不知历蒙郅男爵是罗平的化名。可是,总觉得像面临大敌似的惶恐不安。
他警惕地望着罗平,而罗平则若无其事地命令碧眼少女道:“把信拿出来,然后赶快离开这里!”
女郎闻听罗平威严的吩咐,好似受了催眠一般,什么话也没说,很温顺地从内衣里取出那四封旧信,递给罗平,然后默默地离开了房间。走时,她的脸白得像一张纸,那双碧绿的眸子黯然失色。
“莫勒科恩先生,你认为我与那列车的杀人凶手是一伙的,那样,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仅和那凶杀案毫无关系,而且也不清楚那碧眼少女的来历。不过,我相信她绝对不是凶手,她是无辜的,所以,我才冒险把她从仓库中带走。她只是在恶劣的环境之下,被凶手胁迫的,被利用的,所以我忠告你,你不再打她的主意,更不要纠缠她。
“如果你不听我的忠告,还要不停地追捕她,那么为了她的安全和自由起见,我会奉陪到底的。因为我已发誓要保护那位娇弱可怜的少女;而且我素以行侠仗义为己任。”
“你究竟是什么人?历蒙郅男爵是你真正的身份吗?我是国际密——”
“停停,你不用重复了,你是国际密探嘛。不过,我不会被你的名头所吓倒的。况且,你的底细我也略知一二。”
“哦——”莫勒科恩气得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瞪,便想要掏枪。
说时迟,那时快,罗平右手已拔出枪,并抵在他的胸口上。
莫勒科恩气得嘴唇紧闭,同时脑袋嗡的一声。
双方沉默了数秒钟,谁也没动,只是互相对视着。
又过了一会儿,罗平笑道:“还是请你到我的房间来吧,免得惊动巴科菲托和服务人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着,罗平用枪口抵着莫勒科恩的背,把他推入自己的房间。进房间后,罗平便以他那电光石火般的动作,掀起桌上的台布,罩住莫勒科恩的脑袋,然后迅速地把他绑了起来。
那动作太快了,以至于没看出绳子来自何处,当然莫勒科恩也毫无反抗的机会。
“乖乖待在这里,明早九点,服务员会来清扫卫生,那时你便可获得自由了。现在,你还是在这里休息休息吧!而这段时间,我将和碧眼少女远走高飞了。”
罗平麻利地把衣物收拾妥当,又把那四封信拿了出来,用火烧掉,然后反锁房门,来到柜台前对酒店老板说:“我有急事须马上离开,大约晚上回来,房间租到明早九时,这是房租钱。”
罗平走出酒店,跳上一部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当他跳上一辆快开的去往马藏书网赛的快车时,不禁“咦”了一声。
原来,他看见那位碧眼少女就坐在那一车厢内。
“噢!这是神的安排,太好了!”罗平躲开她的视线坐下来,暗中监视她的行动。
列车到达兹鲁斯车站,碧眼少女下了车,罗平跟在后面。只见碧眼少女走进站旁的邮电局,拍了一封电报。罗平太想知道电报的内容了,可是又不敢靠得太近。
少女拍完电报,又上了一辆开往山区的列车,罗平又跟着上去。
大约两个小时,列车驶进尼特勒车站。车停了下来,只见月台上站着一群女学生,领头的是一位头戴白围巾的修女。
那些人一见少女下车,便立即围了上去,争先恐后地叫着:“蔼灵丽姐姐,蔼灵丽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好想你啊!”
碧眼少女吻了每一位围着她的学生的脸,眼睛里充满了悲喜交集的热泪。
“蔼灵丽!好久不见,你毕业都已经一年了,院长和各位老师都盼着你回来哪!”那位年轻的修女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而她则倚在修女的怀里,抽泣起来。
此时,罗平正站在月台一边,看着这感人肺腑的欢迎场面。
“唔!原来她是修道院毕业的学生。可是为何她会卷入那个杀人团伙呢?真是个谜一般的少女——”
开往历杜去的汽车停在火车站前,女学员们微笑着拥着碧眼少女和修女上了汽车。
等到汽车走远后,罗平立即雇了一辆马车跟了下去。
历杜是座临山的小镇,风景秀丽,十分宁静,根本没有大城市那种喧噪之气。那里也是温泉旅游胜地,只是因为位置偏僻,同时又不是假期,所以游人并不多。
罗平找了一家幽静的旅社,自称是植物学家,到当地来采集植物标本,便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
修道院位于高原地带,在它的附近不远处便是其附属女中和女学生宿舍,前面是一个宽阔的大运动场,四周植满郁郁葱葱的松树。罗平以采集标本为由,从那天起便开始在松林中转悠,仔细观察修道院及其附近的地理情况。
第四天,罗平发现碧眼少女在运动场上散步。她今天的气色不错,几日前眉宇间的愁云荡然无存。
“可能是由于这里的空气新鲜,生活宁静,而且每日和那些天真活泼的女学生在一起,使得她那悲伤,忧郁的心情,消失殆尽。”罗平心里琢磨着。
从见到碧眼少女出现在运动场那天起,罗平每天都要来注视她的神情,举止,发觉她的心情越来越好。并且每日下午,她都会独自一个人去一棵大松树下看书,罗平也会准时赶到。
这一天下午,当碧眼少女正在那棵大松树下专心地看书时,罗平悄悄地走了过来。
她闻听脚步声来到背后,急忙扭头一看。当她看见这曾相识的男子时,不禁吓呆了,放在膝上的书,掉在地上,而且两眼突然间瞪大,两耳通红。
“啊!你,你是——”她以她那微弱的近乎耳语的声音叫道。
罗平朝她迈了两步,女郎却害怕得后退一步。
“小姐,你不会忘记曾两次使你脱离险境的救命恩人吧?”
女郎连连点头,表示记得。
“我是来保护你的,希望你相信我!我知道你现在正被杀人凶手的恶名所围绕,我也知道你是位命运多桀的不幸少女。我为了使你摆脱这些不幸,特此跟踪到这偏僻的小镇来,希望我能为你尽绵薄之力,请你信任我吧!”
女郎听了罗平这些感人肺腑的话,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过去,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话,罗平的一席话,她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心中的喜悦简直无法表达,那一潭碧绿的眸子闪烁着动人的光辉。
“我是勒乌·路·历蒙郅男爵,平时酷爱探险。请问小姐芳名?”
“我叫蔼灵丽·特思都。”
“曾在巴黎荷斯莫大街的咖啡馆面前用手杖打莫勒科恩的那个人,是令尊吗?”
“是的,不过,他不是我生父,而是我养父。”
“他叫巴雷吉科,现任内政部警务局长。”
“这么说,他是莫勒科恩的上司啦!”
“是的,只是,他一心想挤掉继父,以便取而代之,为此,继父十分讨厌他,而他则怀恨在心。”
“看起来,莫勒科恩像在追求你。”
“他并非真心爱我。前些时候,他向我求婚,被我婉言拒绝。可是,他仍对我心存侥幸,纠缠不休,说什么一定要娶我为妻。为此,惹得继父大动肝火,不准他到我家去,更不允许他纠缠我。”
“所以,那天——他打了莫勒科恩,是吗?”
“是的。自从那刻起,他便视继父为深仇大敌,曾发誓说,一定要和继父周旋到底,不娶我为妻誓不罢休。”
“原来是这样。”罗平点了点头,心中暗想:“怪不得莫勒科恩在火车站的仓库里,一看到蔼灵丽被误认为凶手关起来时,脸上的表情复杂且犹豫不定呢!”
“在佛勒杜尼伯爵的豪宅,胁持你的是什么人?”罗平追问道。
“他叫于都。”
“他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只是他经常来我家和继父商量事情,每次他一离开,继父便满面愁云。”
“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对了,那个尤姆呢?”
“他在证券所上班,经常到我家里来。”
“这小子也不是善类,也是个混蛋!”
“我不太清楚,也许是——”
“如此一来,你身边便潜着三个危险人物:莫勒科恩、于都、尤姆——”
“不,还有一个——就是继父——”
“啊?你的继父对你不友善吗?他可是你母亲的丈夫,这太令人奇怪了。”
“家母去世后,我便遭到种种威胁。”
“为什么?”
“因为在我的身上有个重大的秘密,他们多次地威胁我,就是为了迫使我吐出心中的秘密。”
“莫勒科恩呢?”
“自从他求婚遭到我的拒绝之后,他便更加变本加历,像一条毒蛇一般缠着我。”
“那么,你所谓的重大秘密是什么呢?”
蔼灵丽紧闭双唇,以示事关重大,不可随意泄露。可是,当她一接触罗平那双充满了热诚的目光时,不禁敞开了心扉。直觉告诉她,男爵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好吧!我说给你听。”她考虑片刻,好像在组织语言,然后说道:“我的亲生父亲是特思家族的长子,也是我母亲的表哥。可是,就在我出生前的几天,家父突然与世长辞。
“于是,家母只能以先父遗下的微薄退休金和外祖父从乡下寄来的钱勉强度日,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在我六岁的一天,外祖父突然来信说,他非常想马上见到我们。于是,母亲便带我回到外祖父家住了两三天,在这几天中,外祖父好像把一个重大的秘密告诉了母亲。
“从外祖父家回来之后没多久,母亲就同巴雷吉科结婚了。那是一段非常不幸的婚姻,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最后悲惨地离开了人世。
“母亲在临终前,把我叫到她的身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说:‘我现在要把这一封密件交给你,这里面有着十分重大的秘密,它能使你生活幸福,所以,这个秘密,你只能告诉你未来的丈夫,绝对不能告诉外人。’说着,她交给我一封上面记录了许多文字的文件。之后,便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那时,我悲痛欲绝——”
蔼灵丽用手指拭了拭夺眶而出的泪水,继续说:“不久之后,外祖父也撒手而去,继父嫌我在家中碍事,便把我送到这间修道院来。
“在初到修道院的日子,我终日在宿舍里思念我那慈祥的母亲,同时把先母留给我的密件反复地阅读。当时,我虽然尚不懂世事,但是对那件文件的内容却充满了无限好奇,我常常独自一个来到这棵大树下,想各种办法解开那个秘密。
“当我满十岁时,我已把密件的内容熟记于心。虽然当时年纪尚小,可也怕密件被坏蛋偷跑了,所以,我便把它烧掉了。”
“哦——你还能记起里面的内容吗?”
“我——我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噢?如此重要的东西你——”
“当初我背得滚瓜烂熟,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受到修道院老师和同学们的爱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加上每日专心地功读课本,渐渐的,密件上的句子便记不起来了——
“在我六岁时,便来到这间修道院,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年。两年前,我才返回巴黎继父那里,那时,文件上的地名和词句已经十分模糊了。只是最近,才隐隐约约感觉到只言词组重返记忆当中,好像记起,那秘密是在外祖父乡下的土地中。而且,那个地方需要乘坐什么车才可到达,其它的便没印象了,只模糊地记得六岁时,从火车的窗子看到外边如画风景,听到教堂远远传来的钟声罢了。”
“你的敌人们想尽办法使你恢复记忆,为的是让你告诉他们密件的内容?”
“是的。”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存在那么一封密件呢?”
“因为外祖父曾写了一封有关这件事的信给母亲,母亲没把它毁掉。在母亲死后不久,继父巴雷吉科找到了这封信,于是,他便四处搜寻密件。之后不久,当他得知我已把密件给烧了,便把我从修道院接回来,威胁我,让我告诉他密件的详情。只是由于我已忘掉了,于是他便不分昼夜地折磨我;几天以前,我终于忍受不下去了,因此便离家出走。”
“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还有尤姆。”
“哦?你不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是的,只因我太单纯了,听信了他的甜言蜜语,以为他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好青年,于是,便相约出逃了。”
“哦,你这是逃出虎穴又入狼窝呀!”
“我太愚蠢了,尤姆也是为骗取密件的内容,才谎称和我一块离家出走的。
“我和尤姆在外流浪了好长时间,终日被痛苦所缠绕。最后被折磨得脑子变得糊里胡涂的,自己作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是一种十分严重的神经衰弱症。”
“是的,我的脑子好像已经不听使唤,什么事都照尤姆说的去作。跟尤姆去别墅偷小提琴一事,犹如一场噩梦。只有被于都胁持上车,还有汽车几乎和电车相撞的事,彷佛历历在目。”
“那是由于当时对你的刺激特别大,所以才印象深刻。后来,你带了四封信去酒店,是为了敲诈巴科菲托——”
“那事,回想起来便非常懊悔,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何有如此可耻的举动。当时,我好像已经中了催眠,一切唯尤姆是听。尤姆让我带着信去酒店找一位老年绅士,我根本就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老绅士是谁呀?
“只是当时我十分惊奇,为何莫勒科恩会在那里出现,所以我便吓地惊叫起来。”
罗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那碧绿的眼睛,听她这断断续续地申诉,感觉她所说的话实在、真实,没有什么纰漏。
可是,她对列车上的事只字不提,似乎像梦游已记不得那场恶梦了。
罗平默默地坐在那里推测着,蔼灵丽也是默默无语。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逝着,只有林中松脂的香味扑鼻而来。现在可能正是修女和那些女学生上课或祈祷的时间,修道院里和女子中学内静悄悄的。
“喂!有人在喊你。”罗平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宁静的气氛。
这时,从土丘那边传来女人的喊声。“蔼灵丽——蔼灵丽——”
蔼灵丽闻听后立刻站起来,焦虑地朝小丘望去。只见一位头戴白围巾的修女站在小丘上,大概是看见了蔼灵丽,高声喊道:
“蔼灵丽——电报!”
“哦!我的电报——”蔼灵丽大感意外,马上像一朵云般朝小丘飘去。
“谁拍来的?”
蔼灵丽走回那棵大松树下,手中攥着一封电报,且直哆嗦,白皙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是继父拍的电报,他说今天午后四时左右到这里,要把我接回巴黎去。”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呢?”
“可能——可能从尤姆那里知道的吧。前几日,当我知道他的阴谋和为人时,曾在火车站和他吵了一架,那时我说我要回修道院来。”
“如此说来,你的继父,不,应称他为巴雷吉科才对,很可能早与尤姆狼狈为奸。依我之见,你还是不要回巴黎的好。”
“可是,继父会强迫我回去的。”
“现在还有时间,那就赶快逃离此地吧!”
“我不能这样就逃跑了。假如那样的话,继父便会认为院长把我藏了起来,为此会百般刁难院长的。”
“说得很有道理,那么,你就乖乖地回去吧!”
“可是——我非常害怕——”
“不用害怕!我会暗中保护你!你先回巴黎去,当天夜里,你偷偷地溜出来,在大门附近会有一位老妇人开车等着你。你坐上那辆汽车,老妇人会把你带到一个幽静的地方。在那里,你的敌人无法骚扰你,你可以在那里安心地住下去。这段时间,我不会轻易露面,可是我就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如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便会立刻现身。听清楚了吗?照我的话去做吧!”说完,罗平便跑向松林,一眨眼,便消失在松林之中。
蔼灵丽低头思索。
“他说要保护我——以前他曾多次出手相救——他是位鼎鼎大名的探险家历蒙郅男爵,他是一位值得信赖,仗义勇敢的绅士。我应该照他所说的去做——可是,心里总是放不下,有一些害怕——”
突然,一阵脚踩树叶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中惊醒,她急忙抬起头来。
“啊!”她一看面前之人,不禁目瞪口呆,脸色铁青,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只见一个脑袋从松树旁钻了出来,正虎视眈眈,赫然是莫勒科恩。
蔼灵丽转身便跑,可是,忽然一只粗壮的大手伸出来。
“不要跑!蔼灵丽!假如你逃跑的话,就是罪加一等。我已经掌握了你犯罪的证据——你是列车凶杀案的凶手之一,同时你又伙同尤姆敲诈巴科菲托。如果,我用以上罪名起诉你,你便会被关进监狱。换句话说,我可以使你声名和前途俱毁。但是,如果你乖乖的听话,和我结婚,我便会保你永远平安无事。蔼灵丽,是成为杀人凶手还是作我的妻子,两者任你选择。”
莫勒科恩使他恶魔本性暴露无遗,用两只手扳着蔼灵丽的双肩,猛力摇晃。蔼灵丽拚命地挣扎,可是,也只是片刻功夫,就被莫勒科恩狰狞的面目吓得昏了过去。
莫勒科恩挟起蔼灵丽,穿松林而过,朝溪谷上跑去。
溪谷两侧是褐色陡壁,谷底是一潭清澈的湖水,水面如镜,然而,一到下游,溪水便变得湍急。一泻而下的溪水冲击在岩石上,立即打成了湍急的漩涡,乳白色的飞沫四处飞溅。溪谷之上有一羊肠小道,弯弯曲曲直抵湖面,在小道的尽头有一块平滑的岩石,在岩石上系着一只小船。
莫勒科恩把蔼灵丽平放在地上,朝对岸打了两声口哨。不一会儿,只见对岸的树丛中伸出两只手摇摆,表示响应。
“把船摇过来——”莫勒科恩把两只手拢在嘴边,作成扩音状,朝对岸大喊。
树丛中伸出来的两只手马上消失了。不一会儿,走出两个彪形大汉。他们都是莫勒科恩的手下,他们跳上小船,把系着的小船解开,朝这边划了过来。
莫勒科恩急切地希望两名手下尽快过来帮忙,用船把人带走,以免被修道院里的人看见。
但是,溪流里水草丛生,小船行进得非常缓慢。
“快,快划呀!”莫勒科恩急得直跺脚,同时高声大喊。
昏迷在地的蔼灵丽被他的高声呼喊惊醒,她睁开双眼,爬起来便跑。
“嗨!站住——”
碧眼少女蔼灵丽拚命奔跑,像一只羚羊快速冲斜坡而下。
危险!万一失足,便会葬身于数十公尺的深谷。
可是,为了能够逃脱莫勒科恩的魔爪,蔼灵丽根本未顾及此刻的生命危险。她像飞一般疾驰而下,脚下尽是崩泻的小石砾和褐色的泥土,带起一阵阵的灰尘。
莫勒科恩在后面紧追不放。有几次,他都摸到了少女的金发,可是,都被她一闪,躲过去了。
碧眼少女跑到谷边的一块巨石之上。正当她要纵身跃上小船时,莫勒科恩的魔爪抓住了她的双肩。
“看你往哪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褐色的泥土和小石子像瀑布一般从头顶上盖下来。莫勒科恩和蔼灵丽顿时如在尘雾中。
奔驰而下的小石子和泥土冲入水中,小船马上摇晃不定,接着缆绳断了,小船摇离溪岸。
“啊!”莫勒科恩被吓地惊叫了一声,只见一个蒙面人笼罩在尘雾中。原来,小石子和泥土的坍塌,是被这个蒙面怪客疾冲而下带来的。
莫勒科恩立刻拔出手枪,可是,立即被蒙面怪客一个反手摔在地上,手枪也被抛了出去。
“哎哟——”
当莫勒科恩从地上爬起来,又捡起手枪时,蒙面怪客早已抱起..碧眼少女,飞身跃上那离岸两公尺的小船。只见他把少女放在小船里面,迅速抓起了船桨。
“回来——要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莫勒科恩瞄准小船开枪射击,蒙面怪客立即将船板竖起来,以此来挡子弹。莫勒科恩连续扣动扳机五次,可是,只闻扳机声,而不见子弹飞出。
可能是火药受潮之故,火药无法点燃,急得他大呼手下来帮忙。
此时,小船已驶离岸边三十余米,来到急流之中,顺流急下,在湍急的溪流中,小船上下摇动幅度非常大。忽然,蒙面怪客一下没站稳,倒入船中,少女则吓得面无血色,双手紧紧抠着船舷。小船在急流中横冲直撞,宛如大海怒涛之中的一叶扁舟,时浮时沉。
碧眼少女蔼灵丽禁不住大声惊叫,并急切地望了蒙面怪客一眼。
“啊!”
就在蒙面怪客倒下的一剎那,面罩飘了下来,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原来是罗平,不,在她看来,这正是刚才和自己坦诚交谈的历蒙郅男爵。
“啊!是你——”她伸出手来想扶起罗平。
忽然,小船撞在一块岩石上,顿时流水疾速涌入船中,船翻人覆。
“哎呀!——”蔼灵丽惊叫了一声。可是,刚一张嘴,一股急流涌入嘴中,马上被水呛昏过去了,同时,她感到有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下沉的身体。
湍急的溪水直冲峭壁,立刻造成了一个漩涡。在峭壁底下有一个大的洞,犹如恶魔待食而吞的巨口,抱着蔼灵丽的罗平和小船顿时被卷了进去。
莫勒科恩的两名手下,从峭壁上见此情形,慌忙报告他们的长官:
“探长!蔼灵丽——蔼灵丽——”
“蔼灵丽怎么了?”莫勒科恩急切地问道。
“她被冲入峭壁底下的洞穴中了。那个蒙面人和小船也——”
“什么?”莫勒科恩脸色巨变。
三个人忧心忡忡地爬下陡壁,来到那个洞穴上面。只见,湍急的流水轰轰地冲在峭壁上,然后又被洞穴吞没。巨雷般的响声自三个人的脚底下隆隆传来。
“啊!这是地狱的入口,一旦落入绝无生还的希望。唉!——她走了,我不懈追求的女子离我远去了,一切劳苦都白费了——”莫勒科恩感觉到全身乏力,疲倦涌上心头。
莫勒科恩无奈地返回断崖之上,抱头坐在岩石上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忽然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
“对了,是他,一定是他,那个自称为探险家历蒙郅男爵。他数次救蔼灵丽脱离困境,只有他才会做得到,其它人无此勇气和胆识敢自陡壁上疾冲而下的,那小子的确非比寻常,可是,他最终还是被死神拽走了。
“要不是他的出现,蔼灵丽不会这么快被死神攫走的。唉!我的希望,我的一切,都因为他的出现而破灭了。”
莫勒科恩一想到这里便气得不禁咬牙切齿,他又考虑了片刻,忽地站起身来。
“哦!对了,蔼灵丽的继父巴雷吉科下午四点便会来修道院。他找不到女儿,一定会大肆搜查。由于他身为警务局长,定会动用大量当地警察。如果,他发现我在这里,麻烦就大了。他便会以擅离职守为由,而借此免去我的职务。况且,他是我的顶头上司,一直对我又恨之入骨。不好,假如他在洞穴附近找到蔼灵丽的尸体,再追捕凶手时,一定会指证我为了报私仇而杀了她的,而我的嫌疑最大又无不在现场的证据。
“如此一来,我的处境便十分危险了,我必须立刻返回巴黎去。”
莫勒科恩忽然感到无法形容的恐惧涌上心头,急忙吩咐两名手下:
“我们三个人一同返回巴黎。不,为了安全,还是分开走的好。谨记,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哦!这些钱你们先拿去花吧!”
两名手下拿过那为数不少的钱,高兴地先走了。他又独自思索起来。
“直接返回巴黎太不安全了。虽说多走些路,但是还是坐马车到尼特勒火车站,然后由那里搭乘七时的火车比较安全一些。最后,再从兹姆鲁斯站换乘快车返回巴黎。”
想到此,莫勒科恩立刻来到大道上,加快步伐朝火车站赶去。
这时,一辆载货的马车从他身边经过,在马辕上坐着一个老马夫,悠闲地叼着一根烟斗。
“停车!我是警察,现在我正在执行公务,七点钟必须赶到尼特勒火车站。帮个忙!我给五法郎。”
“上来吧。”马车夫面无表情地应道。
莫勒科恩跳上马车,车开动了,可仍行进缓慢。
“嗨!快点,我有急事!”
“先生,没办法,这匹马太老了。”
“我再加五法郎,你可以好好喂养它。”
“就十法郎?”
“啊,你敲诈我?好,给你二十法郎吧。”
“钱,倒是不少了,可是,马太可怜啦!”
“什么?废话!——现在已六点四十五了,离火车站还有二公里。快走!假如你在七点之前赶到火车站,我给你五十法郎!”
“啊!五十法郎?真的?”
“我不会说谎的,到了一定付你五十法郎的。快加快速度吧!”
“好咧!”
马车夫扬鞭照着老马的屁股一抽,马儿立即昂头嘶叫,向前奔驰。
“警察先生,小心了!不要把嘴张那么大,要不然会咬断舌头的。”马车夫一边说着,一边扬手又是一鞭,马儿疯了似地向前奔驰,车子在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剧烈颠簸着。
“危险!慢点儿!”莫勒科恩惊叫起来。
马车夫突然拉紧马缀绳,马儿一声叫,两条后腿支地,而两条前腿临空悬起。此时,车已滑进路旁的排水沟,莫勒科恩由于惯性一下子自车里抛了出去。
“哎哟!——”莫勒科恩面朝下摔在地上,胸部隐隐作痛,差一点儿背过气去。他吃力地爬起来,正好看见老马夫正在车辕笑呢。
“混帐东西!你笑什么?”
“非常抱歉,莫勒科恩先生。”
“啊?你是什么人?”
“让你受惊了!哈哈哈!你认识我的呀!”
莫勒科恩闻听相识,睁大双眼,仔细打量马车夫的那张脸,可是,依旧毫无印象。
“哈哈——!认不出来啦?你的眼神也太不济了。哈哈——?我们在列车上认识的。”
“什么,列车?”
“你也太健忘了,连刚在小船上的人也忘记了吗?”老马车夫说着,撕下嘴巴上的胡须。
“噢!你是历蒙郅男爵——”
“莫勒科恩先生,我们见面不只一次了。”罗平说着跳下马车,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到他的近前,在他尚未抵抗前,便把他的双手绑了起来。
“你可能认为我们必然葬身于湍流洞穴之中,可是,我既然要死,也不会选择那无聊的地方。那个洞穴从外边看,好似深不见底,其实,往里走二百公尺,有块沙地,这些都是我事前调查清楚的。
“当你在树林中追赶蔼灵丽时,我就在松林里,一边观察你的动作,一边琢磨救她的方案。所以,后来我有意把船弄翻,使你误认为我们已惨死洞穴之中——在沙地上,我把蔼灵丽弄醒,把她带回修道院,我已把她交给了她的继父。我目送他们离开之后,便立即乔装打扮,从后边赶马车追上了你。”
“你为何要搞这套鬼把戏呢?”
“你实在太不明智了,今晚七点,蔼灵丽和巴雷吉科会搭尼特勒站的火车返回巴黎去的。
“我猜想,你一定也是想搭乘这列火车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便会在火车站撞见巴雷吉科,这对你非常危险,因为他会以你擅离岗位为由,而把你革职的。就算你可以使他看不见你,但是这又对蔼灵丽非常不利呀!”
“为什么?”
“你真愚蠢!当你发现蔼灵丽尚在人间时,定会以为见鬼了,准会吓你一大跳。同时,你又一定会暴露你那卑劣的本性,在列车上或是到巴黎之后,想方设法把蔼灵丽再次胁持走的。
“为了防止你胡作非为,我就把你绑在这里。忍忍吧,明早,过路的农夫会救你的。
“恕我不能奉陪了,因为我还要赶到二公里之外的火车站去,好乘车返回巴黎,把蔼灵丽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匹马看似衰老,其实这是我有意为之。任何马儿在我手中都会乖乖地任我驾驭的,让你开开眼界吧!”
说着,罗平把马儿从货车上解了下来,然后翻身跨上马背上。打了一声口哨,一扭腰部,剎时,原先慢吞吞的马儿忽然变成了一匹千里驹。
马儿昂首一声长嘶,然后撒开四蹄向一阵风似地向前冲了出去。不一会儿,急促的马蹄声在暮色中变远——变远,直至消失。
三、玻璃瓶之争
“比科蒂娃,有一件事要麻烦你。”罗平一回到巴黎的住处,便对年老的女佣比科蒂娃说。
比科蒂娃是罗平的奶妈,她一手带大罗平,后来就留了下来帮助作一些家务。小时候,比科蒂娃十分疼爱他,对于他提出的要求,常尽力满足他。对于他喜欢干的一些不正当的勾当,她常常流泪苦劝他不要沉迷在里面,可是,罗平小时候常常把听到的那些忠告甩到脑后。尽管如此,她对罗平却始终是忠心不渝,每当罗平提出要求时,她都给予极大的支持。
“什么事呀?又搞什么鬼?”
“不,不是,这次是为了救一个受继父折磨的少女。”
罗平接着就把碧眼少女的身世和她身上的重大秘密告诉了比科蒂娃。
“现在,我们必须尽力想办法使少女摆脱她继父的魔爪。今天晚上,你开车在她的家门口候着,我早已和她说好了,她一上车,你立刻带她离开那里。
“她家住固鲁西街,她继父叫巴雷吉科。”
忠实的比科蒂娃听完罗平的嘱咐,立即开车离开家,朝固鲁西街驶去。
两个小时过去,比科蒂娃没有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罗平正在担心时,比科蒂娃回来了。
“我在门口附近等了两个多小时,那位小姐都没有出来。后来,我向出来买东西的女佣打听,女佣才告诉我:‘小姐自从旅行归来之后,便一直高烧卧床不起了’。”
“什么,蔼灵丽病了?可能是精神压力太重,另外,在溪谷沉入水中,长时间窒息而致吧?行了,辛苦你了,奶妈。”
罗平马上乔装打扮一番,然后赶往巴雷吉科住宅。当他来到附近,发现一个捡垃圾的在门口的垃圾箱里翻东西,再一看,发觉他行动有点鬼鬼祟祟的。罗平连忙到一根电线杆子后面细看。
“唔!正是那个抢走蔼灵丽和陈旧小提琴的怪人;也是列车上杀人凶手之一——于都呀!”
只见他头戴一顶破烂的帽子,穿着一套褴褛不堪的衣服,一边捡东西,一边注视宅外的动静。
“又在搞什么阴谋?”
于都可能发觉有人在注视他,过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巴雷吉科的住宅。
晚上八点左右,一个女佣从宅子里面出来,走进门口不远处一家药铺。罗平跟了进去。
只听女佣对药铺的老板说道:
“小姐的高烧不退,您这里还有什么其它的特效药吗?”
“还没退烧呀?那么,试试这种药怎么样吧!”
女佣接过药之后,离开药店返回家..里。
“哦!——还在发烧,不知她怎么样啦?”
罗平在附近等着,直至晌午,仍旧没有动静,正打算离开时,从街那边迎面走来了一位绅士。
“哦!是莫勒科恩。”罗平连忙闪入旁边的小巷子里。
“这家伙又来了,一定又要骚扰蔼灵丽,他自称是国际密探,巴雷吉科的属下,可骨子里尽是坏水。怎么能让他再次抢先一步呢?必须继续和他周旋。”罗平心中燃起熊熊的战火。
啊!这回围绕在生病的碧眼少女周围的杀人凶手于都、密探莫勒科恩、怪盗绅士罗平又将展开一次激烈地明争暗斗了。
在巴雷吉科住宅对面有一座公寓。罗平用化名租了公寓一间临街的房子,日夜监视巴雷吉科住宅内的一举一动。
一天黄昏,罗平用钱贿赂巴雷吉科的女佣人,让她带着他来到蔼灵丽的闺房。
只见蔼灵丽仍旧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当他一走近她床边时,她只是眼睛微微睁开一下,随即又闭上了,彷佛没看清罗平的面孔。罗平爱怜地望着蔼灵丽那憔悴的模样片刻,随后他又细心地留意周围的布局。
此时,夜已深,人已静。罗平偷偷地潜入巴雷吉科的书房,然后用万能钥匙把保险箱打开,里面装着许多重要的文件,罗平在里面翻了一通。
次日深夜,他又悄悄潜入位于布里大街的莫勒科恩住宅,在保险箱里面翻了翻莫勒科恩的密件。
罗平除了利用以上手段了解莫勒科恩和巴雷吉科之间的秘密之外,他又派了手下到内政部去打听人们对他们二人的看法。
“他们二人正在明争暗斗,互相挑对方的刺,莫勒科恩想取而代之巴雷吉科的位置;而巴雷吉科正在想一切办法把莫勒科恩革职。”
“内政部和警务处由于权势之争,无形之中早已分成两派,总有一天矛盾会激化的。”
“为何他们二人势不两立呢?是否因为巴雷吉科拒绝把蔼灵丽嫁给莫勒科恩所致呢?亦或是另有他故?
“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能就是和蔼灵丽所说的秘密有关。”
罗平也一时理不出一个结论。
一日夜间,罗平又潜入蔼灵丽的房间,恰好巴雷吉科也来到蔼灵丽房间,罗平急忙藏到窗帘后面去。
“蔼灵丽,你妈妈曾告诉你什么秘密?希望你说出来。我并非怀有什么歹心,只是见你日渐憔悴,所以想帮你解开心中的疑团。不论那是什么奇珍异宝,我都会全部物归于你。
“尽管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我每日都在默默地为你祝福,对你的爱胜过亲生女儿。相信你一定理解我的心情。”
蔼灵丽听了他那些口是心非的话,不屑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不理他了。
巴雷吉科望着蔼灵丽的背部,面目狰狞,躲在窗帘后的罗平,不禁背脊生风。
那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丑恶嘴脸,犹如恶魔一般。
巴雷吉科想用甜言蜜语哄骗蔼灵丽,企图从她口中套出那个秘密。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最终忍不住暴露他的鄙劣本性。
“嘿!简直就是在信口开河,说什么比生父还爱她,也不担心嚼掉舌头。”躲在窗帘后的罗平暗自窃骂。
巴雷吉科眼看希望又一次落空了,只得无可奈何地离开蔼灵丽的房间。
“嘿!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几天以后,罗平在公寓窗帘后监视巴雷吉科住宅时,又发现了一件事。
那个伪装成拾破烂的凶手于都,把一个大袋子,放在巴雷吉科家门前的公路上,然后一边啃着一块面包,一边捡垃圾箱中的破纸片。
“这家伙的举止,够蹊跷的了。”
罗平取出用来观看戏剧的袖珍望远镜,定睛观望,只见于都在垃圾箱中只挑拣信件,其余的碎纸片连看也不看。
“噢!原来这家伙正在从巴雷吉科家倒出来的垃圾中挑拣信件呢。”
于都在那里大约拣了一个小时,他把信纸和信封碎片装进口袋中。其它的碎纸片一并收拾进那个大袋子,然后扛着离开了巴雷吉科家。
罗平随即走出公寓,跟在他身后。到了蒙曼特大街,他见于都走进废品收购店,只得转身返回。
于都这一奇怪的举动,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恰好是礼拜天,巴雷吉科没有去上班。罗平在公寓的窗帘后发现巴雷吉科也正在自己家二楼的窗帘后默默地注视于都的举动。
当巴雷吉科见于都扛着大袋子即将离开时,急忙下楼跟踪他。罗平见此情形,马上跟在巴雷吉科后面。
于都走到塞纳-马恩省河畔,那里豪宅、别墅林立。只见他来到河边的一座别墅门前,坐了下来,啃起了面包。
巴雷吉科走入不远处的一个小咖啡馆,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监视着于都。
而罗平则躺在河岸的堤上,一边吸烟,一边留意他们俩的一举一动。
时间流逝,五六个小时过去了。
于都站起身来,四处环顾一番,然后离开了别墅。巴雷吉科见于都离开,急忙走出咖啡馆。但是,并没有继续跟了下去,而是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罗平见他离开咖啡馆,便走进店内打听。
“河岸那栋别墅的主人是谁?”
“噢?是——是那两个在快车凶杀案中惨遭横祸的兄弟。”
“哦?就——就是那个路波兄弟的——”
“对。自他们兄弟俩被害之后,此处便无人居住了,直至现在。警察把那门上了锁,并把钥匙放在隔壁。”
“唔!那地方是被害人路波兄弟的——”
“没错。从外面来看是别墅,实际上,他们把它作为了放香槟的仓库了,因为他们俩人和另一个人共同经营着香槟酒的生意。”
“他们还有合伙人?”
“是的,那不路波兄弟于都公司的牌子还挂在门口嘛!”
“谁?于都?”罗平不禁叫了起来,杀人凶手于都和路波兄弟原来是同伙,这的确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是的,于都是个红脸膛的男人,犹如一个凶恶的红魔。可是,近一年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了。”
这时,罗平的思路为之开阔。这是一个关键的发现,凶手于都和被杀的路波兄弟是同伙人。可是——于都为何今天一直在此徘徊呢?巴雷吉科为何又要跟踪他呢?
一切都仍令人费解,案情好像又有了新的发展了。
罗平昼夜监视巴雷吉科住宅的动静。可是一个礼拜过去了,并没发现于都的影子。
到了礼拜六晚上,罗平打定主意,决心仔细地查一查塞纳-马恩省河旁路波兄弟的别墅。
次日,也就是礼拜天,他猜想巴雷吉科或于都一定会来这儿。
于是,他爬上围墙,穿过院子里的林子,从窗户进入屋里。
那是一栋二层小楼。在二楼有两个房间,家具不少,可都是胡乱堆放着。
“也许是警察进来时弄乱的,否则就是于都或巴雷吉科所为——假如是后者的话,他们这样做,又有何原因呢?这幢房子里可能藏有什么秘密——是不是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些秘密?”
罗平沉思了一会儿,可是仍旧没有合理的解释。他把房子仔细翻了一遍,然后便躺在二楼长椅上,一夜无事,他美美地睡了一觉。
次日清晨,他一睁眼,发觉桌上摆着一本书,封面用黑布装订着。
罗平对那黑布饶有兴趣,来到桌旁,拿起来翻弄一番。
“这黑布和照相馆里所用的黑绸布一样厚,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对它有些印象。”
罗平又随手打开了壁橱,里面尽是些破烂布条和碎纸片,和书皮一样的黑绸布卷成一团,塞在一角。罗平把它拿起来一展,是三副面罩。
“妙极了!”罗平叫出了声。
“噢!列车的三个凶手一并逃到这里来,一定是主犯于都带进来的。原来这里便是贼窝——可是——他们为何又要杀死路波兄弟呢?他们杀人的动机何在?又一个谜团——”
正当罗平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楼下传来开锁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上楼的脚步声。罗平连忙躲入壁橱内倾听。一个男人进入屋里,不一会儿又出去了,然后传来楼下上锁的声音。
“对了,可能是负责照看房子的邻居来查看查看。”罗平如此推测之后,便下楼走进餐厅,从餐厅的窗帘缝朝外边观望。
春日温暖阳光洒满整个庭院。罗平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事情的发生。餐厅的窗户全部紧闭,只有从窗帘缝射入的一丝阳光,因此,光线不充足。
“啊!终于来了。”
只见那个捡垃圾的于都来到大门前,把大袋子放在门的旁边,又开始啃着面包,另外还在自言自语,只是由于音量太小无法听清他说些什么。
于都啃完那块面包之后,便倚在门柱旁,叼着烟斗,吸了起来。
罗平观察了他近两个小时,仍没发现什么。
“到底在搞什么鬼?”
罗平有些不耐烦了。
忽然,于都把含在嘴里的烟斗抽出,大声说道:“唔!怎么弄的,怎么还找不见呢?”
罗平闻听大吃一惊,以为他在和自己说话。定睛一瞧,于都的眼睛正呆望塞纳-马恩省河面,嘴里嘟囔着。
不,他不是在瞎嘟囔,是在同看不见的人讲话。
“嗨,再仔细找一找,一定可以找见的,再翻一翻地下室的左边——上次已经找过右边了——什么?没有?到底藏在哪里了?,除了这里之外,再无什么地方可以藏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于都开口道:
“怎么还没找见?喂!真麻烦,再去其它的地方找一找。那个瓶子我曾拿在手上把玩过的,绝对不会没有的。
“他们二兄弟出门前,可能把那个瓶子丢在了什么地方——去后院翻翻,那里有一个废物堆。巴雷吉科虽然翻过地下室,可是,他可能忽略了院子,因为院子较其它地方更加不引人注意,彻底地找一找吧!”
“奇怪——他在和什么人说话呢?”
罗平探头仔细看了看,原来于都正把嘴巴靠在门柱下的石头上,大声喊着。
“唔!那里有地下室的通气孔,他利用石头的缝儿在命令那个人。”
罗平明白了他们的举动后,便转身到了可以监视到后院的窗口去。
后院里堆满了一些废品,包括什么废铁片啦,空箱啦,空罐头啦,破旧家具等等,堆得乱七八糟。
有一个小男孩,年约七、八岁光景,正在那个大废物堆里翻来翻去。
不一..会儿,那小孩捡起一个缺口的瓶子,那又黑又脏的脸上,露出得偿所愿的笑容,然后朝大门口跑去。
“噢!太好了,终于被我找到了。哼!这次巴雷吉科那家伙,又要落空了,只要拥有这个瓶子,一切都是囊中之物啦!太妙了,来吧,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于都张开旁边放着的大袋子,让小孩钻了进去,然后扛在肩上拔腿便走。
“啊,有一手,亏他想出这一鬼主意。不过,那个破瓶子里藏有什么重大秘密呢?”
“噢?那家伙也来——”罗平自言自语道。
只见巴雷吉科正在塞纳-马恩省河畔的绿荫下走着,一定在跟踪于都。
“他是何时跟踪的呢?哦!巴雷吉科一定 662f." >是每个礼拜天都会监视于都的。上个礼拜天,那个孩子没有找到破瓶子,所以巴雷吉科不得不回家去了,看样子,他想半路抢走这个破瓶子——”
正当罗平想到这里时,忽然他又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在塞纳-马恩省河上,有一个人划着一条小船,正朝于都划去。划船之人,是刚才在河边钓鱼的男人。地时,罗平正在全神贯注地监视于都,所以对那个垂钓的男人,根本没分心思去想。现在定睛观望,原来那个男人是莫勒科恩。
“这是一个连环追踪,于都,巴雷吉科,莫勒科恩,还有我,所有的人的共同猎物,可能便是那个破瓶子。
“那个带着神秘色彩的破烂瓶子,里面究竟藏些什么呢?不会是一个宝瓶吧?哈哈!这回的连环追踪,收获定会不小的!”罗平一边想着,一边跟了过去。
走了一会儿,于都停下来,巴雷吉科也站在那里不动,莫勒科恩的小船也停止驶进了,罗平在后边监视他们三个人的一举一动。
于都来到河畔的一张长木椅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破瓶子,十分兴奋地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这时,放在椅子上的大袋子内的小孩正在不停地蠕动。
一会儿,巴雷吉科用伞遮住面孔,慢慢地向于都靠近。
莫勒科恩也把那个草帽拉至眉下,然后把小船驶向岸边。
“假如这个瓶子落入他们二人之手,便相当麻烦了。”
罗平准备好了姿势,打算应付任何突如其来的事件发生,察而后动。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几分钟过去了,突然,巴雷吉科窜至长椅旁,抢过没有丝毫准备的于都手中的破瓶子,转身便跑。
“啊!”于都一声大叫,起身便追。
可是,大袋子倾向他身上,连人带袋子一并掉在地上,袋子中的孩子哭了起来。
“抢劫啦——”
于都一面爬起,一面高声大喊。可是,此时巴雷吉科早已杳无踪影。
此时,从小船上刚一上岸的莫勒科恩像疯了似地拚命追赶着巴雷吉科。
巴雷吉科在前边,带着破瓶子拚命狂奔,心脏好似要跳出来,脸上的汗珠子刷刷地往下淌。
“出租车!——”巴雷吉科数次举手,想拦一辆出租车,可是驶过的没有一辆是空的。
“搭公共汽车去——”巴雷吉科如此决定之后,便又向前奔去。
费了好大的劲儿赶到艾德瓦广场的公共汽车站,可是车还没到,站前挤满了乘客。
巴雷吉科挤入人群当中,心急如焚地盼着汽车赶快开来。忽然,莫勒科恩伸出一只右手,使劲抢过那个破瓶子,然后跑进小巷子里去。
“抢劫啊——有强盗——!”
巴雷吉科大声叫着,想要追出去,恰好汽车进站,他一不留神,被蜂拥上车的乘客挤倒在地上。
莫勒科恩双手紧紧握着破瓶子,在小巷里东奔西窜,直到发觉左右已无一人,这才停了下来。此时,他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气喘吁吁。喘息了片刻,他鼓起最后力量,两腿叉开,使劲地蹬在地上,左手解开领带,右手把瓶子举过头顶,朝瓶子内张望。
突然,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出来,上去把瓶子拿走了。
“哎呀!”
莫勒科恩一声怪叫,回头一看,只见罗平正笑瞇瞇地站在那里。
“啊!历蒙郅男爵——,你——又是你——”
莫勒科恩脸色骤变,他已认定男爵是列车凶杀案的主犯——现在突然出现在面前,而且还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抢瓶子。
“你!——快还给我!”莫勒科恩凶相毕露,大声喧叫。
“对不起,这个瓶子暂时由我保管。”
“住口!男爵——不,你这个杀人凶手,站着别动!”说着,莫勒科恩恶狠狠地扑向罗平。
罗平轻身一闪,笑道:
“这一定是个误会,我是巴黎市最安份的良民,怎么会是凶手呢?你别开玩笑了。”
罗平举起破瓶子,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过,现在我抢了这个瓶子,已变成了小偷。可是,像您如此政府高官,带着这个又脏又破的瓶子在大街上乱跑,实在是不成体统。所以,由我替你暂时保管,这完全是为你着想,迟早会还给你的。”
罗平一边说着,一边钻入迎面驶过的一辆出租车,然后返回巴雷吉科住宅对面的公寓。
“瓶子内究竟装着什么宝贝呢?”
罗平把瓶子放在桌子上,仔细地研究。
那是一个不透明的黑瓶子,和普通的瓶子一模一样,商标已残缺不全。上面印着:波斯水。
下面还有几行字,模糊不清。1.349克、0.435克、1.000克。
此外尚有几个字,根本无法看清。
罗平举起瓶子,对着灯光照了照。“噢!里面有东西,好似是纸张之类的。”
他使劲晃了晃,想倒出纸团,可是,纸团只是在瓶内滚动,倒不出来。
他费了好大劲,用线做了一个勾子,套出纸团,原来是一个用很薄的纸卷成的纸团,上面系着一根红线。
“这玩意倒挺有意思的!”
罗平慢慢地打开纸团,那是一张只剩普通纸一半的纸,另一半好像被撕掉了。纸上用蓝墨水写了不少密密麻麻的小字,而且许多字已模糊不清,所以无法一下子看出到底记了些什么东西。罗平研究了一会儿,才明白上面的字。
证明书
×××老人被杀一案确有其事,可是,真正的凶手,并非于都、路奥和艾西波尔。
他们三个人都是无辜的,所有的责任都要由我负责,现
在我要证实杀害×××老人的真正凶手是我——
后半部被撕掉了,因此无法得知写的是什么,也没有签名,所以亦无法知道这是何人所写的。
“不过,这上面是巴雷吉科的手迹,他和于都等三人都和杀人一案有关联,可是,他却只是供出自己才是真凶。于都伪装为捡垃圾的极想找到那个藏有证明书的破瓶子,最后,终于在路波的仓库里得偿所愿。
“巴雷吉科必须夺回这个瓶子,要不然,于都便会以这里面的证明书来威胁他。
“莫勒科恩大概也想利用这一工具来敲诈他,所以才会夺走这个瓶子。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瓶子居然被我接收了——”一想到莫勒科恩的狼狈相,罗平便忍不住想笑。“哈!哈!哈——”
罗平独自笑了一通,然后又把证明书仔细地研究了一遍。
“奇怪,从这张纸的质地和墨水的颜色来判断,这至少是十五至二十年之前的东西,所以上面所说的杀人案绝非快车杀人案了。
“那么,这位×××老人究竟是什么人呢?他被害在何地?杀他的人又是哪一个呢?”
罗平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连奶妈比科蒂娃叫他吃饭也没听见。
“对了,这是两件不同的杀人案,纸上记的是十五~二十年之前发生的命案;另一件便是不久前的快车杀人案。
“前一个命案的有关人物有于都和巴雷吉科,另外,还有一个叫艾西波尔的。后一个案子的相关人物有于都、尤姆和蔼灵丽,被害者是路波兄弟。
“于都和前后两个案子都有关联,被他杀害的路波兄弟是他的生意合作伙伴——”越想越是扑朔迷离。
“莫勒科恩是否和两个案子都有关联呢?碧眼少女的庐山真面目和她所谓的重大秘密是什么呢?这些都是马上要必须搞清的事。
“谜中有谜、案中有案,只要解开一个,其它的谜底便会迎刃而解。这个瓶内的证明书所提×××老人被杀之谜,也会真相大白。
“好了,我一定要彻底搞清这两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从这一天开始,罗平展示了他那卓越的活动能力。
在搜查工作当中,他可以一天一夜不合眼,不吃不喝,犹如机械人一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疲劳。
他大脑的思维运作速度惊人,推理判断事后必有独到见解,不放过任何细小的事物,什么事都加以观察,一旦得到结论,马上付诸行动——他有一套精湛的乔装术,可以扮成年迈的老者,还可以化装成一个英俊的青年,全都形神俱观。刚才还是一个流浪者,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绅士——,不仅扮得维妙维肖,而且动作十分快。就这样,他毫无顾虑地活跃在巴黎市的各个层次。
指挥手下,尤使手臂。在内政部、警局以及政府其它部门,都有他的手下,他们拥有一些关键的职位,经常为他提供情报。
他和许多达官显贵的贵夫人们素有交情,并且交情不浅。通过她们,他得到了许多政界和社交界的重要情报。在这些夫人当中,有一位部长夫人对他十分信任,无论大小事都会悉数告之。
莫勒科恩和他的上司巴雷吉科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使用种种阴谋诡计,一心想把对方挤下台——等等政界内幕,都是从那位部长夫人那儿得来的。
一日,那位部长夫人突然寄来一封加急信。罗平拆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莫勒科恩已获内政部长的批准,决定于七月十二日下午三时,派遣干员前往巴雷吉科的府邱,逮捕快车杀人案的疑凶蔼灵丽。
“嘿!这个无耻之徒,求婚不成,居然要把杀人的罪名强加在蔼灵丽身上,这样又会使巴雷吉科蒙上藏匿凶犯的罪名,这一招的确够阴险毒辣的了。现在蔼灵丽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必须设法救她跳出圈套。”
罗平想了想拯救计划,然后躺下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罗平一边吃早点,一边推敲昨晚草拟的拯救方案。
这时,忽然有五六个男人从后门拥了进来,奶妈比科蒂娃被这些身份不明之人吓了一跳,惊慌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99lib?“你的主人在不在?我是莫勒科恩。”
比科蒂娃对他的名字并不陌生,一听不禁僵在那里,不知怎么应付。
“你的主人在什么地方?快说呀!否则——”莫勒科恩把挂在上衣里边的警徽翻了出来给她看。
“在哪里?嗨!快说!”
“在——在书房——”
“书房?在哪里?二楼?赶快带路,快!”
莫勒科恩一边用手捂着比科蒂娃的嘴,防止她发出什么响音,一边催着她快一点。
比科蒂娃走到二楼走廊的尽头,便站住了。
莫勒科恩示意其它的刑警,刑警们互相点了点头,然后把门撞开,蜂拥而入。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罗平大感意外。虽然他用柔道掼倒了三名刑警,可是,最终寡不敌众,被刑警们绑了起来。
“历蒙郅男爵,我以快车凶杀一案的凶杀嫌疑正式逮捕你。”
莫勒科恩出示了逮捕令,他根本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便是那听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盗亚森·罗平,趾高气昂地命令两名手下:
“先把他押到看守所去,下午三时,在巴雷吉科家门前集合,不把那家伙和蔼灵丽逮住,誓不罢休!”
说着,用下巴指着二楼对面的巴雷吉科的房子。
两名刑警把罗平押走了。莫勒科恩留下来,指挥其它刑警搜查房子。
“瓶子,旧瓶子。”他的声音微微有点颤抖。
几个人费了半天功夫,最后才自壁炉的大理石下找到一个瓶子。瓶口已被红蜡封了起来。
“哦!这定是历蒙郅封上去的,里面——”
莫勒科恩举起来摇了摇。
“在,还在——太好了。”
“不,还是不开封的好,与其在这里看,还不如在巴雷吉科面前当众朗读一遍,一定精采绝伦,同时,还能看到他那痛苦的表情。哈!哈!哈!——只要有了这个东西,随时都可以把他拉下台,把他投入监狱里——对了,当倔强的蔼灵丽见到这个东西,便会不得不同意和我结婚了!”
他用纸包好玻璃瓶,紧紧地握在手里,走出了罗平的公寓。
走到大门口时,便看到巴雷吉科的家。他站住,看了看巴雷吉科家的大门,阴冷的笑浮上脸庞。
“巴雷吉科,你的好运只有一天了,不,只到下午三点。在这段时间之内,你可以慢慢地享用最后一顿午餐,监狱的饭是够你咽的啦!
“对了,我也该填填肚子了,去常去的那一家,那里的葡萄酒实在不错,我可以一边慢饮,一边研究对付巴雷吉科的策略。”
想到此,莫勒科恩,举起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下午三时十分,巴雷吉科和蔼灵丽正在客厅会客。
刚恢复健康的蔼灵丽,依然十分憔悴,那一潭碧绿的双眸仍带着无限的哀愁。巴雷吉科情绪激动,面红耳赤,死死地盯着客人的脸。
客人是莫勒科恩,他洋洋得意地伫在那里,看着面前二人。为了万无一失,他带了四名刑警,分守前后门,吩咐他们打起十二分的注意,以应付意想不到的变化。然后,他才独自步入客厅之内。
莫勒科恩把包着破瓶子的纸包放在膝盖上,准备随时拿给巴雷吉科看。他想一定可以使巴雷吉科魂飞魄散,因此,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他想象着黑豹捕兔子时,先是戏弄一番食物,然后才吞入肚中。
“你来此究竟有何贵干?快十分钟了,你一直盯着我和我女儿的脸,实地在令人讨厌,希望你把事说完,立刻离开这里。”巴雷吉科气愤地道。
莫勒科恩故作绅士状,先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
“十分抱歉——说实话——,这里有一份十分重要的报告——”
“报告应在办公室里,不要公私不分。”
“只是,这件事在办公室里不方便。”
“什么?简要地说吧!”
“长官,这件事和你有关。”
“什么?和我有关?”
“是的,另外,与令嫒也有关——”
“和蔼灵丽也有关?”
“现在,我就简要地讲吧。四月二十六日那一天,你我在哈斯曼,见过面的。”
“对了,你是否被我看见你和蔼灵丽讲话——怀恨在心,而来报复的?”
“不,那件事,我早已忘了。可是,就在你说的那一天,有三名乘客在列车上被人杀害了。”
巴雷吉科的脸色微微变了。莫勒科恩佯装没看见,继续说:
“在列车的第五号车厢的第一室内,是路波兄弟,第三室的旅客是一位非常有名的英国籍女贼——巴科菲托小姐,另一位自称为旅行家的历蒙郅男爵。
“四号车厢坐了一些和本案毫无瓜葛的人。当时,我恰好坐在四号车厢,因为我正在追踪巴科菲托。
“另外还有两个法国人跟我在同一车厢内,他们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叫作尤姆,他是这个公馆的常客,我想你们应该认识他吧?
“尤姆这小子表面上温文,诚实,所以你们对他十分信任,其实,他很可疑。就在那一天,他从公馆里把一位小姐带走了。”
“闭嘴!蔼灵丽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我并没说那位小姐就是蔼灵丽呀!”说着,还用眼瞟了蔼灵丽一眼。
蔼灵丽在她的一瞥之下,双颊飞红。她看了一眼巴雷吉科,可是巴雷吉科却默不作声。
“那两个男女佯睡,我也昏昏欲睡。凌晨一时,佯装酣睡的男女慢慢站了起来,戴上面罩,悄悄摸出车厢。我仍旧装作睡着的样子,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时,莫勒科恩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像在向长官讲话。
“他们二人走入五号车厢。事前等在那里的历蒙郅男爵,伙同他们,勒死了巴科菲托。
“然后,男爵为了掩警方的耳目,叫他们二人把他也绑起来,佯装也是被害者。
“接着,他们二人又枪杀了路波兄弟,抢了皮箱,在返回四号车厢时,同闻枪声赶来的列车长格斗一番,然后在徐行区跳车逃跑了。
“列车长在五号车厢内发现了被绑的历蒙郅男爵,男爵偏偏说他丢失巨款,也是被害者。弄得满列车风风雨雨的。
“幸好我反应十分灵敏,马上派人追赶凶手。虽说无法使凶手全部落网,可是却抓到了一个女凶手。”
“你说那女凶手是蔼灵丽?”
“我始终没有提及蔼灵丽,这些都是你说的。”
“岂——岂有此理!”
“那么,你又何必胡思乱想呢?现在,回过头来,咱们再说一说这个历蒙郅男爵,他最有问题了。他是列车杀人案的主凶——,他偷偷潜到车站仓库,把同伙女凶手——,我并没说是蔼灵丽——,不,将那个上衣沾了许多血迹的女凶手救跑了。
“女凶手和她的同伙尤姆在逃跑的路上,劫持了医务车逃之夭夭,这对于男爵是个耻辱。于是,他便追他们二人,一直追到姆特科路。
“至于我,为了执行公务,也追到尼斯和姆特科路。在那里,我曾看见他们,可是被他们溜了,所以不得不返回巴黎。
“没想到这个女凶手也悄悄地潜回巴黎,而且就躲在这宅子里。”
“什么?那么,你是说女凶手就是蔼灵丽了?”
“对了,我刚才有意不提她的名字,因为她曾是我深爱的人,并希望同她喜结良缘。可是,事情居然演化到这种地步,我不想儿女私情阻碍了我的前途,现在我要宣布:女凶手就是蔼灵丽。这是她的逮捕令。
“巴雷吉科,你必须马上把蔼灵丽交给我。”
“什——什么?”
“哼!你什么也来不及了,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蔼灵丽拒绝我的求婚;你作为我的上司,也在工作上处处为难我,使我十分尴尬。所以,我对你们父女二人是恨之入骨。而如今,我雪耻的时候到了,蔼灵丽被送上法庭,从法庭到监狱,再从监狱到断头台。既然你的女儿因杀人而被送上法庭,你也不用干这一行了,这就是我给你的回报。”
“什——什么?”巴雷吉科腾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扑向莫勒科恩。
“来吧!老不死的。”
莫勒科恩使出浑身解数,把巴雷吉科掼在地上,接着二人在地上滚打起来。
站在一旁的蔼灵丽,吓得紧紧地抓着椅子,浑身发抖,碧绿的眼睛充满了恐惧,双唇发白,看起来,马上便要昏过去了。
巴雷吉科虽说上了年纪,可还是力量其大无比,弄得莫勒科恩不知如何是好。
“这老东西——”
莫勒科恩把巴雷吉科压在下面藏书网,用双手死死地卡着他的脖子。巴雷吉科一个翻身,又把莫勒科恩压在下面,然后勒住他的咽喉。
被勒住咽喉的莫勒科恩,想要伸手掏枪,可是,被对方抓住,并使劲地扭住了。
“嘟!——”强忍钻心之痛的莫勒科恩,突然自口袋内掏出警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听到警笛响,一个手下自楼下跑进来,他叫苏华努,他是一个礼拜之前,由内政部长推荐给莫勒科恩的精干刑警。
苏华努一见莫勒科恩快上不来气,急忙拔出手枪抵在巴雷吉科的太阳穴上。
“放开!否则就开枪了!”
巴雷吉科一松手,莫勒科恩气喘吁吁地爬了起来,打了巴雷吉科一个耳光。
“苏华努,让他待在椅子上。”
莫勒科恩吩咐苏华努站在巴雷吉科身后,用手枪抵着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封信来。
“看一看吧,巴雷吉科,这是你的免职令,是由内政部长签的字。你如今已不是警务局长了,当然也不是我的上司了。
“另一份是蔼灵丽的认罪书,我念给你听一听——‘我是四·二八凶杀案的凶手,曾枪击了路波兄弟,另外还有——’”
“住口!我的女儿不会承认这无稽之谈的。”
“太对了,她不会承认的,所以我才替她写的,事实上,她的确是杀人犯。喂,蔼灵丽。”
莫勒科恩看了看蔼灵丽,然后说:
“你在这张认罪书上签个字吧!现在,你不能不签了,来吧。”
蔼灵丽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她把证明书读了一遍,很镇静地拿起了笔,签上了名字。她的手一点儿也没有发抖,神态是那样的从容不迫。也许她已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好了,有了这份认罪书,我要以杀人罪把你送上法庭。
“另外,是有关你父亲的事。喂,巴雷吉科,你也在这免职令上签上你大名吧!”
“我不会签的!我没有被免职的罪名!”
“爸爸,您还是签了吧!”蔼灵丽在一旁温言相劝。
巴雷吉科极不情愿地在上面签了字。
“蔼灵丽会被杀人罪而送上法庭。啊!她已不是我的爱人,当然亦不会是我求婚的对象了。”
莫勒科恩语音低沉,可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激昂地说:
“巴雷吉科,我大仇得报。可是,这并没有结束,我要把你以往的罪行一股脑揭出来!”
“什么?我有罪?别胡扯了!”
“嘿!还不承认?你以为你的罪行无人知晓?我手里有许多证据。”
“我是最清白的人,简直胡说八道!”
“唔!说得好——那么,你为何要跟踪一个捡垃圾的呢?为什么?讲不出来吧?
“还有,那个捡垃圾的人为何要从你家的垃圾箱里捡信件一类的东西呢?为何要去路波兄弟的仓库?这些问题你说得清楚吗?
“你不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我告诉你,那个捡垃圾的人是于都。你早已知道于都会去路波兄弟那里取东西,要不然,你也不会跟踪他,并且抢走他千辛万苦找到的瓶子。”
“你十分清楚瓶内的秘密,为了怕被他人发觉,所以定要把它搞到手,说得对不对?可是,那个破瓶子——现在在我手里——”
说着,莫勒科恩撕破报纸,取出破瓶子。
“啊!”巴雷吉科惊叫一声,想伸手把它夺过来。
“哦!这个可不能给你,这可是无价之宝呀!
“你从于都的手上抢走这个瓶子,我又从你手上抢了过来,可是不一会又被那小子抢跑了,那个小子就是历蒙郅。他为了蒙蔽众人,自称为男爵,探险家,实际上,他是列车凶杀案的主谋。
“今天,我以杀人罪拘捕了他,然后在他的房子里搜出这个瓶子。
“这个瓶子太有价值了——里边有你亲笔写的有关以前的犯罪证据。怪不得你想方设法不想让它落入他人之手呢。
“可是,对你而言,一切都结束了,你已命中注定,来看一看吧!”
莫勒科恩将瓶子拿到窗户边,举起,对着光线说道:
“里面有纸,而且瓶口用蜡封了起来,这定是历蒙郅弄的,原来的瓶子根本没有封口的。
“历蒙郅作事真细心!他怕这张纸丢了,使得我无法起诉你,特意用蜡封了瓶口。当我自他家的壁炉下找到它时,我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只要我把这瓶中的纸公布于众,你以前干的罪行便立刻昭然于世。以你犯下那么重的罪,是非上断头台不可的了。”
莫勒科恩一边用小刀谨慎地刮掉封蜡,一边洋洋得意地说着。
“哈!哈!我马上就要成为举世闻名的大侦探了,逮捕列车杀人凶手历蒙郅和蔼灵丽,功劳属于我。
“另外,现在把你过去的丑行罪孽揭露出来,我将受到社会人士的尊敬。”
瓶子的封蜡刮掉后,莫勒科恩把瓶子倒置过来,用手指敲打瓶底,从瓶口滚出一个纸团。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捡起纸片,打开一看,脸色立刻成为猪肝色,只见上面写着:
莫勒科恩是个大笨蛋
“哇,太可恶了!”
他怒不可遏,气得双手直颤抖。
究竟是什么人作的恶作剧?那不用说,是罗平。罗平把那个有关巴雷吉科的罪证取出来,然后换了这张纸条,再用蜡把瓶口封住。
因为他早就想到莫勒科恩会到他那里去夺回瓶子的,所以特意设了一个小圈套。
四、你就是罗平
莫勒科恩面无血色,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巴雷吉科一眼,只见他的太阳穴抵着苏华努的手枪,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后把视线转向蔼灵丽,只见她面色苍白,两只碧绿的眼睛瞪着他。
屋内的人都缄口沉默,空气异常寂静。
突然,听见一声笑声打破了沉默。莫勒科恩急忙四处环顾,什么也没有发现。
蔼灵丽坐在椅子上,像一尊雕塑。巴雷吉科闭着双眼,面色不见丝毫动静。手持手枪站在巴雷吉科后面的苏华努,一动不动,像个石膏像立在那里。
一阵恐惧袭上莫勒科恩的心头,他感觉到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正盯着他。
刚才明明听到有人在笑,不可能是幻觉!莫勒科恩想到此,便走到门边对楼下喊道:
“喂!楼下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他的手下在下面应道。
“没看见有人进来吗?”
“我们都坚守岗位,根本没发现什么,楼上有事吗?”
“没什么——好了,继续严加监视!”
莫勒科恩把门关上,走回屋子里,又把从破瓶子里取出的纸片仔细看了一次。
这时,身后又传出笑声。
莫勒科恩急忙转身,屋内没有第五个人,只见苏华努面无表情地站在巴雷吉科身旁,手枪指着巴雷吉科的脑袋。
“不会是他吧?刚才的笑声——”
“探长,你说谁在笑啊?我怎么没听见。”
“是吗?”莫勒科恩在房里来回踱步,可是仍百思不得其解。
“太离奇了,前后两次,明明有人在笑嘛——可能是我神经衰弱吧。
“嗨,苏华努,你仔细听了吗?”
“是的,探长。”
此时,苏华努和莫勒科恩的目光偶然相碰。莫勒科恩感觉到苏华努的脸和刚才有点不对劲。
他看见苏华努在笑,先是微笑,然后变成了嘲笑。这回不只是笑容变化了,连面庞和神情都发生了变化,莫勒科恩的双眼瞪得大大的。
不知什么原因,苏华努的脸渐渐地变了又变,好似从天方夜谭的神灯中走出来的魔鬼变化一般,最后——
莫勒科恩吓得语无伦次。
“嗨!你——你——你——是——?”身体不自觉地发抖。不屑地看着莫勒科恩的——已经不是苏华努了,他已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啊——”
莫勒科恩终于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叫起来,跑向门口,招唤下面的手下上来。
那两个刑警发觉上面的叫声异常,急忙冲上了二楼。
“快瞧一瞧!那——那个人——是——谁?”
两个刑警被门口莫勒科恩的样子吓了一跳,探头观望。
此时,苏华努正站在壁炉镜子前面,慢慢悠悠地在卸装,刚才抵着巴雷吉科的手枪正放在桌子上。
苏华努从镜子里看到刑警,朝他们笑了一笑。刑警们看到镜子中的苏华努,感觉十分不对劲,以为自己的脑袋有问题,伸手拍了拍脑袋。
这时,乘苏华努卸装无暇之机,莫勒科恩窜过去把桌上的手枪抓起来,又急忙退回门口,又拔出自己的手枪,用两只手枪对着苏华努道:
“把手举起来!否则,我要开枪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华努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他的动作。他把头上的假发摘掉,拔掉假眉毛,然后又用手帕擦脸上的颜料。
“你是什么人?不说清楚,我就要开枪了!”莫勒科恩又大声叫了起来。
这时,苏华努开口说话了。
“不要那么大声说话嘛,莫勒科恩先生。”说着转过身来。
莫勒科恩、蔼灵丽及两名刑警不约而同地惊呼出来。
“啊!历蒙郅男爵!”
不错,正是历蒙郅,不,应该说是罗平。他不是上午被关人看守所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装作莫勒科恩的手下苏华努?
不,这事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当莫勒科恩逮捕罗平时,苏华努也在现场,而且还帮忙呢。从那时起,苏华努就一直跟着他,一分也未离开过。
莫勒科恩愈想愈加不得其解。
“哈!哈!哈——莫勒科恩先生,把你吓坏了吧?苏华努怎么会变成历蒙郅呢?还是让我解开你心中的疑团吧。”
罗平伸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一个礼拜前,内政部长为你推荐了一个叫苏华努的干练警员。
“你为了赢得与巴雷吉科的争斗,争取到部长的支持,便无条件地接受了苏华努。
“可是,莫勒科恩先生,世上根本找不到苏华努这个人啊!因为他是自天上掉下来的。
“某个人把这个自上空飘来的神秘人物,以一个有名的刑警身份介绍给了部长,而且部长夫人也十分赏识他。于是,内部部长便把他推荐给你。这样,我,历蒙郅男爵,就成了苏华努,成了你的手下。
“我尽心尽力为你办事,对于你的吩咐是言听计从,并且为你搞到了许多重要情报,也难怪你把我看作你忠诚的手下。
“我向你报告说历蒙郅男爵在巴雷吉科住宅对面租了一间公寓,使你轻而易举地逮捕了他。换句话说,就是我自己告密自己,然后又逮捕了自己。另外,发现装有‘莫勒科恩是个大笨蛋’的纸条的瓶子也是我。
“你命令一名刑警把我押入看守所,按照常理来讲,现在我应是个牢中之人。”
罗平划了一根火柴,点了一根雪茄香烟,然后继续说道:
“如此一讲,恐怕你更加胡涂了。可是,我却从牢中逃出——苏华努自始至终都在你身边——
“这是我设计的一个计谋,不,如此简单,只能骗一骗小孩,这算不上什么计谋。
“你所拘捕之人,根本不是历蒙郅男爵。
“我早在几日之前,便花钱,找了一个替身。所以,这几日以来的历蒙郅都是另一个人,他是一个不愿居住在自由的环境中,而是希望被投入监狱中的怪人。因此,不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都可以逮捕他,他早已作好进入监狱过那种生活的准备。
“他装成历蒙郅男爵,和奶妈比科蒂娃住在我的房间里。
“而此时,真正的历蒙郅已摇身变成了苏华努刑警,他向你告密,带你进入公寓。当你把那个冒牌的男爵抓起后,便洋洋自得,然后带领你的手下,来到这间房子。当然,你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男爵一直跟在你的左右。
“莫勒科恩先生,对于整个过程是否弄清楚了?你中了一个简单的诡计,不,应该是个骗局!精明的国际密探也太笨了,哈!哈!哈!可是想起来,便感觉过意不去。”
罗平以揶揄的口气讲完上面的话,然后从嘴里吐出一阵烟雾。
听了罗平讥笑的话,莫勒科恩气得紧咬双唇,差点咬出血来。
他发现陷入了罗平设置的骗局,真是又气愤又羞耻,气的肺都快炸了。最终,他还是压下心头怒火,操起电话,拨叫警务局。
“喂!喂!警务局吗?我是莫勒科恩,请转第一科的费利卜刑警——”
“唔,费利卜,刚才的历蒙郅男爵——什么?已经知道抓错了人?是他自己招出来的?我也是刚知道抓错了,所以特地打电话通知你。
“马上派两个警官来这儿,就是巴雷吉科家,要派两个格斗术身手不错的来。好,再见。”
他把电话搁下后,对罗平说:
“喂,历蒙郅,既然你自己暴露本来的身份,我就绝不能放过你。楼下有两名刑警,警务局再派两名高手来,只要他们一到,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罗平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要动!否则我就开枪了。”莫勒科恩双手持枪,紧张地大喊道。
罗平对他笑了笑,说:
“别紧张,我不会逃跑的,只想借用一下电话。”
罗平用一只手夹着雪茄;用另一只手拿起听筒。
“喂!喂!接线生,请接埃利局二二二三号。
“喂!喂!是总统府吗?请总统来听电话,我是警务局的莫勒科恩——总统阁下,我是莫勒科恩,现在这里有一件十分重大的案子,请马上派狙击兵一个营,请到巴雷吉科长官的府邸来——”
“嗨!这小子。”
莫勒科恩上去夺过了电话筒说:
“别开玩笑了,请求一个营火力,未免太夸张了吧?”
“哈!哈!——让你受惊了,莫勒科恩先生,刚才的电话只是为缓解气氛,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正事。”
罗平把雪茄的灰弹落在烟灰缸内道:
“莫勒科恩,让我们开始吧!”
“好,你说!”
“首先,蔼灵丽小姐根本不是杀人凶手。”
“哼!你敢说她没杀过人吗?有什么证据?”
“一会儿再拿给你。小姐是无辜的,同时,我——历蒙郅也是无辜的。”
“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当然是另有其人了。”
“你想摆脱责任吗?”
“不,我实话告诉你,你错了,自打这个案子一开始就错了,你一直把我和小姐当作案犯,这个前提根本不能成立,我们二人都是清白的!”
“那么,请你拿出证据来!”
“本来,我也陷入了谜团,可是,经过我长时间不懈地调查,最后终于解开了这个谜团。”
“快拿出来吧!”
“首先,你瞧蔼灵丽小姐的双眼,那是多么纯洁迷人的碧绿双眼呀,怎么会是凶手的眼睛呢?
“她那清澈,纯洁,充满爱心的双眸,犹如天使一般,绝对不会是强盗的双眼!”
此时,罗平讲话的语气十分感染人,可是,对于心肠似铁的莫勒科恩来说,仍旧无动于衷。
“嘿!不要用那些斯斯文文的话来蒙人了,假如可以从眼睛来断定一个人的善恶,根本就不用法官了。不要废话连篇了,你还是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好让众人了解真相吧!”
“好,那么我就告诉你们吧。”罗平从容地应道。
蔼灵丽和巴雷吉科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脸。
莫勒科恩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心中推测警车到达的时间,右手依旧紧握手枪。
罗平又点燃了一支雪茄,悠闲地深深吸了一口,又轻轻吐出来,眼睛盯着飘缈上升的烟雾。
房间内十分静,莫勒科恩、蔼灵丽和巴雷吉科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罗平的动作。
罗平究竟要说什么呢?他会解开怪案之谜吗?蔼灵丽真是清白的吗?可是,在案发现场,她曾戴着面罩,而且上衣沾满了血迹——所有这些疑问,罗平都能一一解释,证明她是无辜的吗?
“要彻底拨开这件怪案的迷雾,必须先说一个以前发生的命案,我们可以称它为‘命案一’。
“由于‘命案一’早已过去了许多年,事过人非,没办法详细说明。所以,现在我就把我所调查的事实和这件怪案有关情况作一个简单的说明。”
罗平表情严肃,态度悠闲,侃侃而谈。房内的三个人都咽了一下口水,专注地倾听。
“十八年前,在谢布市,有一家咖啡馆,在那里经常有四个青年在一块聚会。
“他们当中一位是船务局的书记员,后来到了警务局当了局长的巴雷吉科,另外三个人是艾西波尔、路波和于都。
“原来这四个人十分要好,后来由于艾西波尔、路波、于都三人犯了事,被判了刑。等到刑满出狱时,三人便多了一个犯罪的前科。
“而此时,巴雷吉科正在警界,他感觉再和他们交往,会影响自己的前途,于是便渐渐地疏远他们。
“巴雷吉科结婚后,便定居巴黎,他的太太是一个寡妇,原姓特仕都。她有一个女儿,是她与前夫所生,叫蔼灵丽。”
蔼灵丽听到这里,不觉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并没有说话。巴雷吉科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作声。
罗平看了他们父女一眼,继续道:
“特仕都的父亲(蔼灵丽的外祖父)是普路郡地方望族的儿子。他自小时,便对许多发明有着浓厚的兴趣。因此,花了大量的钱财在新奇的东西上。
“同时,他非常富于幻想,热衷于探索各种记载。譬如深埋地下的宝物,国王的宝藏等等,并且他作了好几次的探宝旅行。
“当她的女儿成了寡妇,又嫁给巴雷吉科之后,他发现了一批巨大无比的宝藏。
“于是他写信告诉他女儿,信中写道:‘我已发现了宝藏,想要把那个地方告诉你,希望你带着外孙女来我这里,千万不可让巴雷吉科知道此事。’
“她接到信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去了普路郡地方。可是,她的行动居然被巴雷吉科觉察到了,因为他曾偷看了那封信。”
罗平看着蔼灵丽继续说道:
“你曾对我说,在你母亲去世之后,巴雷吉科才发现你母亲忘记毁掉的信,知道宝藏一事。”
蔼灵丽点了点头。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其实,当你母亲还活着时,巴雷吉科便偷看了那封信,他的确是个阴险的家伙。”
巴雷吉科满脸涨得通红,默不作声,心中暗暗地琢磨,这些十几年前的秘密,他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这个历蒙郅男爵究竟是什么人呢?的确令人生畏。
“巴雷吉科自从偷看了信之后,便计谋着如何去寻宝。因此,当她的太太和女儿一返回巴黎,便逼着她们说出宝藏之事。
“可是,因为她的父亲曾嘱咐她要严守宝藏秘密。所以,她自始至终守口如瓶。
“当时,巴雷吉科已面临破产的边缘,所以,天天都在打宝藏的主意。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逼问他的太太,甚至蹂躏她,迫使她说出藏宝之地。
“她一直遵记父亲的嘱咐:‘等到你的女儿,也就是外孙女蔼灵丽年满二十岁时,再将秘密告诉她。不论发生了什么事,绝对不可以泄露给他人,包括你的丈夫巴雷吉科。’
“所以,她强忍煎熬,一直将秘密保守下来。
“巴雷吉科为找到记载藏宝之地的文件,疯狂地搜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仍旧什么也没发现。
“终于,有一天,巴雷吉科的太太不堪虐待,而与世长辞。他是一个铁石心肠之人,太太死后,便把女儿送入修道院的女子中学里,然后彻底搜查太太的遗物。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他当然找不到了,因为蔼灵丽遵从先母的遗言,把文件带在身上。这样,文件便也跟着她到了修道院。
“蔼灵丽毕业回到巴黎,他便又逼迫女儿交出文件,可是,她和她母亲一样,十分坚强,况且文件早已被她毁掉了,文件早已在修道院中的松林中化成灰烬,随风失逝了。”
“后来,巴雷吉科凭着与生俱来的狡黠,爬上了警务局长的位子。
“这时,他的岳父大人年岁已高,他想:如不尽快找到宝藏,他早晚要破产的,那么局长的位子也会不保。因此,便更加紧张起来。
“一日,他偶然发现了从前的三个伙伴——”
罗平又点了一根火柴,把已熄灭的雪茄重新点燃。
“巴雷吉科在办公室批阅文件时,发现了艾西波尔三人合伙犯事,又被警方抓起来的报告。
“‘有了前科的人,又再犯罪,这次是难逃监狱之灾了。’
“巴雷吉科心中推测三个人的犯罪后果。忽然,一个恶毒的计划涌上心来。
“‘对,趁此良机,应该利用他们一番——’
“如此一想,他便把他们三个从看守所提出来,单独和他们密谈了一番,然后利用局长职权之便,赦免了他们三人。
“艾西波尔三个一离开看守所,便直奔巴雷吉科家,研究计划的细节。四个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三个人便在当日离开巴黎,前往普路郡。
“巴雷吉科让他们三人威胁岳父,逼他说出藏宝地点。
“艾西波尔三人乘着夜色,偷偷潜入老人室内,使用毒辣手段,逼身患重病的老人,交待出藏宝之处。可是,老人一个字也没告诉他们。最终,老人在三条彪形大汉的虐待下,撒手西去了。
“这便是‘命案一’,虽然说艾西波尔他们三人害死了老人,但幕后黑手却是巴雷吉科。”
罗平说到此处,看了一眼巴雷吉科。只见老奸巨猾的巴雷吉科仍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巴雷吉科闻听老人被致死的消息后,大发雷霆,可是又无可奈何,人死不可复生,寻宝藏的希望落空了。
“另外,他恐怕警方查出真相,不得不上下打点,伪称老人是因病情恶化而死的。
“对此,警方也未深究,此案便成了一个谜。但是,人是有良知的,自命案之后,巴雷吉科和艾西波尔等三人,终日提心吊胆。
“特别是艾西波尔无法承受良心的折磨,每日作噩梦,天长日久,精神几乎崩溃。最后,他不得不远渡重洋,躲到美国。
“就在艾西波尔即将离开法国之前,他把往日的事,全盘告诉了他的妻子,并且流着热泪请求太太的原谅。
“他的太太安慰了他一番,然后送他上了船。后来,她又到巴雷吉科家,指责他的不良行为,教唆自己的丈夫去杀人,并且逼迫她写一份证明书,说艾西波尔是受他指使,以免日后案发,无法洗脱罪名。
“巴雷吉科刚开始不理她,后来,她威胁他说假如他不写的话,她就把此事公布于众。巴雷吉科在她的威胁下倍感无奈,又想要保全自己的社会声誉。于是,拿起笔来,便写了一份认罪书,并签上了大名。
“她将这张证明交给于都,后来,于都又把它转给路波。
“当时路波正和他弟弟二人,在塞纳-马恩省河边买了一套别墅,做开了香槟买卖。
“可能于都也投了资,所以别墅前的招牌是‘路波兄弟于都公司’。
“为了以防那份证明书遗失,经过商量,他们把证明书放入香槟瓶内,并由路波保管。
“没过多久,巴雷吉科十分后悔写了证明书。可是,又无法取回。另外,路波和于都二人,又常以证明书相威胁,向巴雷吉科敲诈不少钱财。尽管,他们二人经常要挟,可是,却从没把此事泄露给第三者,当然更不会报警。
“因为,此案一旦被警察知晓,不但巴雷吉科难免送上断头台,而他们二人也别想再过安适的生活。所以,这个瓶子便一直藏在一个十分保密之处。
“另外,他们二人也受巴雷吉科所说宝藏的诱惑。可是,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不过,他们也曾经从巴雷吉科那里得到两条重要的信息。
“第一,文件已被蔼灵丽烧毁。
“第二,蔼灵丽已经把文件忘得一乾二净,只是,她六岁时,曾随母亲去过那个地方,至今还印象胡涂。
“于是,他们便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蔼灵丽的身上。
“当他们听说,蔼灵丽已从修道院毕业,返回巴黎两年后,便写了一封信给巴雷吉科。
“‘我们现在正在寻找宝藏,只有蔼灵丽知道内情,把她交给我们吧!要不我便把当年之事公布于众。当然,我们会把那份证明书交到警方,你看如何?’
“当巴雷吉科看到此封威胁信时,手足无措。于是,便打定主意,发誓不论采用何种手段都要把证明书取回。
“他利用职权,派出大量刑警,到处调查,最后得知,装有证明书的瓶子在路波那里。
“接着,便是要取口那个瓶子。可是,多次行动,均没有得手。于是,他又用各种手段,逼迫蔼灵丽说出藏宝之处。可是,蔼灵丽早已忘记,更谈不上交待了。
“可怜的蔼灵丽,她一边被继父终日折磨,另一边又被莫勒科恩所纠缠,向她求婚。
“这时,年青的尤姆出现了,帮助她离家出走。实际上,这个尤姆也非善类。”
罗平又看了一眼蔼灵丽,然后继续说:
“你离家出走,是尤姆带着你吧?”蔼灵丽点了点头。
“尤姆常到你继父家中,你看他是个心地不错的青年,心中暗暗喜欢上了他——是不是?”蔼灵丽双颊排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于是,你便把心中的烦恼,通通地向他诉说。他对你深表同情,向你发誓要保护你。
“这时,你犹如在惊涛之中,看见一丝曙光,万分高兴,和尤姆商量之后,便跟着他离开了家。那时,你真正了解尤姆吗?”
“不,我只知道他心地善良——”
“可是,你可知道,尤姆正是逃往美国的艾西波尔的儿子呀!”
“啊?!”蔼灵丽倍感意外,忽地站了起来,面无血色,身体晃了晃,好似要摔倒,然后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
罗平怜惜地望着她继续说:
“可是,不久之后,你便发现他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他并非真正地爱着你。所以你在姆特卡路车站跟他分道扬镳了。
“表面上,尤姆佯装一副诚实的样子,对女人更是小心殷勤,实际上,他是社会上的败类。
“艾西波尔平时喜欢为所欲为,到处为非作歹,他的儿子也受其影响,最终加入盗窃集团,到处作案。尤姆所参加的那个盗窃团伙的匪首,就是鼎鼎大名的女贼巴科菲托。”
“什么?”
蔼灵丽、莫勒科恩及巴雷吉科,不约而同地惊叫了一声。
“艾西波尔客死美国。可是,他的太太和儿子仍在巴黎。刚才我已告诉你们,他的儿子便是尤姆。
“尤姆怂恿蔼灵丽离家出走的日子是四月二十六日。
“那天,蔼灵丽单独一人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心中感慨万千,马上就要离开巴黎,也许有生之年都不会再回来了——她伤心得几乎热泪夺眶,最后她还是强忍眼泪,招呼咖啡馆外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们进来,给他们糖果吃,希望看到孩子们脸上天真的笑容,以此来减轻内心的痛苦。”
“这时,莫勒科恩先生,你也赶到咖啡馆,是不是?”
罗平把目光移向他。只见其紧闭双唇,默不作声。
“你为了跟踪女贼巴科菲托,来到咖啡馆门前。蔼灵丽从里边走出来,被你拦住,你又向她求婚。可是,被她拒绝了,于是你便纠缠住她,不让她走,你们在咖啡馆前吵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巴雷吉科突然赶至,他举起手杖——于是你们又在那里争执起来。后来巴雷吉科把蔼灵丽带走。
“可是,在那天晚上,她又出走,她和尤姆在里昂火车站见面。
“对吗?蔼灵丽小姐。”蔼灵丽点了点头。
“这一次,尤姆此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要你带他去普路郡寻宝。他想赶在巴雷吉科、路波、于都等人之前,独自占有那批宝藏;二是,他想伙同女贼首巴科菲托一同去盗窃尼斯的佛勒杜尼伯爵住宅的小提琴。
“巴科菲托把尤姆寄给她的信,装在黄皮袋子束在腰间,搭上同尤姆、蔼灵丽一班列车。表面上,她佯装和尤姆毫不相识。
“就那次列车上,于都和路波兄弟也坐在里边。
“他们三人为了寻找宝藏,曾耗费了相当大的精力,可是当他们想到尤姆要捷足先登,便不觉紧张起来,发誓要把蔼灵丽抢过来。于是,他们便也上了这次列车。
“可是,尤姆根本不知道他们三个在跟踪他。
“巴科菲托坐在五号车厢的第三室,而我恰好在列车快开时跳了上来,刚好同巴科菲托在一个车室。
“尤姆和蔼灵丽坐在五号车厢的前面一室,可是报纸上的报导却是路波兄弟,简直在开玩笑。
“那么,路波兄弟究竟坐在几号车厢呢?他们和于都都坐在四号车厢内。
“而莫勒科恩坐在车室的一角,用毛毯遮着面部,所以路波和于都根本不知道是他。”
罗平把当日的情形详细描述一番,众人均屏息倾听。
“列车向南飞驰。
“到了深夜,四号车厢的于都和路波兄弟,蹑手蹑脚走出车室,摸入五号车厢。
“他们三人在走廊上,挨个窥视车室中的情况。
“只见第五车厢中的第二车室无人,第三车室有一男一女在睡觉,三人以为是尤姆和蔼灵丽,却没料到是我和巴科菲托。
“于都和路波带着一根木棍走入车室,让路波弟弟在外面把风,他们先用木棍把男的打昏,然后想带走女的,可是巴科菲托不愧女贼首,和他们斗了一会儿。
“于都用力勒住她脖子时,才发觉找错人了,只因为蔼灵丽和巴科菲托均长有一头金黄色的秀发。
“于都骑虎难下,不得不下狠心把她杀死。然后走出车厢,和路波兄弟找其它的车室。
“而此时,尤姆已被打斗之声惊醒,拿起手枪在警惕着。
“路波兄弟没有细想,把门推开,便闯了进去。
“在车室守株待兔的尤姆当他们一进车室,便开枪射击,路波兄弟当即一命鸣呼。于都吓得顿时慌了阵脚,急忙窜回四号车厢,躲了起来。
“跟着,尤姆和蔼灵丽也从车室里跑出来。他们为何要跑呢?因为他们离家出走,怕因受命案牵连,而暴露身份,被抓回巴黎去。
“尤姆以他麻利的动作,把倒在血泊中的路波弟弟的衣帽,递给蔼灵丽,他自己则换上路波的衣帽。
“在他们二人逃跑之中,被闻枪声赶至的列车长拦住,把蔼灵丽的帽子揭掉。当时,我亲眼目睹她那头金发。
“那时,使我也误认为她和那伙强盗是一伙的。当然也认为路波兄弟和巴科菲托之死,就是她们一伙所干的。
“可是,事实并非如此。企图杀人的是路波一伙,没想到,路波兄弟反而被射杀了。
“此事我也被误导,所以也难怪警方认定蔼灵丽就是凶手。不,只是莫勒科恩认为她就是凶手,苦费心思,向站长和警方隐瞒此事。
“蔼灵丽和尤姆在列车的慢行区,跳车逃跑。而莫勒科恩派工人们,追入森林。在林子里,蔼灵丽的高跟鞋掉了,被工人们逮住,关入车站的仓库。
“后来,莫勒科恩去仓库看凶手,没想到会是蔼灵丽,顿时手足无措。是吗?探长先生。”
“住口,不要瞎编乱造了!”莫勒科恩暴跳如雷。
“这都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我在仓库里,瞧得一清二楚!”罗平笑道。
“胡说八道!”莫勒科恩又骂了进来。
“哼!你不敢承认!你刚才不是对巴雷吉科说:‘路波兄弟坐在五车厢一室,尤姆和蔼灵丽坐在四车厢。夜深人静之时,尤姆和蔼灵丽扮作蒙面人,用枪杀死路波兄弟,然后抢过皮箱逃之夭夭。’
“这些才是谎话连篇。你为何要瞎篇乱造呢?”莫勒科恩在罗平的追问下,目瞪结舌。
“噢,回答不上来了吧?你为了报蔼灵丽拒绝你的求婚的怨恨,便想把列车杀人之事嫁祸给她。另外,你为了把巴雷吉科搞垮台,于是捏造出这些话来。”
莫勒科恩此时脸色阴晴不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捏造那些谎话,来恐吓巴雷吉科和蔼灵丽。我扮作你的手下苏华努,在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莫勒科恩,现在,你还说蔼灵丽是凶手吗?”
“是的!蔼灵丽就是杀人凶手!你看,这里有她亲笔签的认罪书。”
莫勒科恩拿出刚才逼蔼灵丽签的文件。
“哦!这东西根本无甚价值?在逼迫下写的认罪书,在法律上不能产生效力的。”
“我一定能使它生效的,你就等着瞧吧!蔼灵丽不得不在法庭上承认自己是凶手。”
“为什么?”
“你问她自己吧!”莫勒科恩把问题推向蔼灵丽。
“蔼灵丽,你来说一说理由吧!”
蔼灵丽被罗平一问,矛盾地垂下头,默不作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态。
“好吧!蔼灵丽小姐,你的顾虑我了解,那么,就让我来替你说一说吧。”
莫勒科恩嘲笑道,“嘿!别那么温柔体贴了,不论你如何解释,她都难逃被推上法庭的恶运。
“此案中,有两处十分可疑:
“一,她如果没有杀人,为何要和尤姆仓惶逃跑?
“二,在她被抓住时,又为何不表明自己是清白的?
“不,她曾说过,在她被捕时说:‘我是清白的,可是,我不能现在讲出来,必须等到在检察官面前才能说出理由。’
“是不是?蔼灵丽小姐?”
“是的。”此时,蔼灵丽才开口说话。
“尽管她说过这些话,可是,我可不认为她是清白的。另外,她已在认罪书上签了字,这是铁证。”
罗平听了莫勒科恩的狡辩之后,笑道:
“那是在你胁迫她的情况下签的,那是因为内心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签。”
“为什么?”
“她母亲在临终前,把秘密文件交给她,并嘱咐她道:‘蔼灵丽,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定要袒护你的继父,尽管我们之间婚姻是不幸的,可他终究是我的丈夫,假如今后巴雷吉科作奸犯科,你一定要袒护他。’
“也就是说,蔼灵丽的母亲早已看出巴雷吉科日后可能会作出违法之事,所以希望女儿袒护他。
“果然不出所料,巴雷吉科在太太去世不久,便指使三个社会痞子威胁岳父,供出藏宝之处,最后,使岳父致死,闯下弥天大祸。”
“可是,蔼灵丽根本不知道这事。”
“起初她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谁告诉她的?”
“在列车上,于都告诉她的。”
“什么?于都告诉她的?”
“刚才我已讲过——于都和路波兄弟闯入尤姆和蔼灵丽那里,被尤姆用手枪射杀了之后,于都在跑回四车厢之前,对蔼灵丽说:‘蔼灵丽,你听清了,今晚之事你绝不可泄漏给他人。如若因为你而使我被警方逮住,我定把你外祖父之死真相揭露出来。你还不知道吧?你外祖父是被巴雷吉科害死的啊!’
“于都说完这话,便跑回四车厢,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蔼灵丽不相信于都之言,于是又去向尤姆打听。尤姆便将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她是一个善良、孝顺的女孩子,为了遵从母亲的遗言,不敢把列车杀人案的真相——于都和路波兄弟勒死巴科菲托,而且尤姆又射杀了路波兄弟之事说出来。因为,只要她说出来,尤姆和于都便会被警方逮捕。这样,于都一定会把巴雷吉科的犯罪之事抖露出来,这样巴雷吉科会被投入监狱。所以,她一直严守这个秘密。
“甚至,当她被以杀人之嫌而被抓起来,她也是守口如瓶。
“蔼灵丽小姐,是不是这样?”
蔼灵丽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是的。”
“怎么样?莫勒科恩,蔼灵丽为了履行母亲的遗言,心甘情愿为虐待自己的继父袒护,从而被别有用心之人诬陷为杀人凶手。”罗平的话十分具有感染力,蔼灵丽用手指拭了拭眼泪。
罗平将列车杀人案非常有条理地讲出来,使本来扑朔迷离的命案,顿时霍然开朗。
罗平继续道:
“尤姆带着蔼灵丽跳下火车逃跑。跑到树林中时,蔼灵丽的高跟鞋的鞋跟扭断,也弄伤了脚,后来,被工人们逮回去了。
“尤姆独自一人藏在林子中。我从火车站的仓库里把蔼灵丽偷偷地带出来,并让她藏身于公路边的草丛之中,去找出租车。可是,在我未来时,尤姆发现了蔼灵丽,那时,恰好一辆医务车经过,尤姆劫持了车子,带走了蔼灵.丽。
“起初,尤姆打算同女贼首巴科菲托一同前往佛勒杜尼伯爵的别墅,去盗取那把小提琴。可是,巴科菲托突然被杀,使他惊慌失措,又不想放弃原先的计划。于是,便带着蔼灵丽赶往尼斯。
“在去尼斯的路上,尤姆发现蔼灵丽的精神异常,她不仅失去了判断善恶的理智,而且变得无知起来。
“尤姆见此情形,不但不怜惜她,反而以此来利用她,叫她把巴科菲托的密件,送给她父亲,想乘机敲诈一番。
“可是,蔼灵丽也有清醒的时候。一旦她清醒过来,便不听尤姆的话了。于是尤姆立刻现出他原本丑恶的嘴脸说道:‘好呀!你不听我的,我就向警方告密,这样巴雷吉科便会被投入监狱之中。’
“此话一出,蔼灵丽立即乖乖地听从他的指使。于是,尤姆没费什么周折便偷取了小提琴。
“而那时,于都在打宝藏的主意,想抢走蔼灵丽。于是,尾随跟至尼斯。
“当尤姆潜入宅子时,于都的汽车就在门口,他在一旁静观其变。”
“等到尤姆得手后,于都突然现身,击倒尤姆,抢走小提琴和蔼灵丽,开车急驰。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我早已在汽车上恭候他多时了。
“后来,我和于都在车内拚斗,车子差点撞了电车,几乎酿成大祸。
“这之后,我和于都在平道口展开殊死搏斗,蔼灵丽乘机跳上电车逃跑了。可是,后来又被尤姆看见了她,把她带了回来。此时,她已经十分清楚尤姆的为人,于是,想办法跑回了修道院。
“她在修道院内调养了很长时间,精神逐渐好转,在那里遇到我,她便把身世全部告诉了我。
“这时,莫勒科恩一直在寻找她,最后发现她藏身于修道院中。
“本来莫勒科恩想娶蔼灵丽为妻,可是当他发现,她作为杀人疑凶被关入车站仓库内,顿时没了主意。此后,当彻底知道无法和她结婚,便露出本来面目,伪造了一份认罪书,到这儿来逼她签字,嫁祸于她,想致她于死地。
“嗨!莫勒科恩,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为了陷害上司巴雷吉科,为了报拒婚之辱,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像你这种社会败类,居然还有脸说是国际密探,实在令人作呕!
“今天,我要撕下你的面具,将你踢出警界。你比于都、尤姆他们更无耻,更阴险,更毒辣!
“我无法忍受像你这种败类在内政部作威作福,还是赶快收拾铺盖卷,滚蛋吧!”
罗平犀利的一言一语句句直指要害。莫勒科恩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可是仍在那里狡辩:
“住口!你这个人才大有问题,你利用旅行家,男爵的身份在巴黎各层活动。其实,你是个不法之徒。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庐山真面目吗?
“你这个强盗、恶徒,你是——”
这时,突然楼下的电铃骤响。是刑警费利卜带了两名格斗手赶至。
莫勒科恩好似得了宝贝似的,十分兴奋,把右手的拳头伸至罗平面前说:
“喂,我现在便要撕开你的面具!”
“那请便吧!”罗平笑道。
莫勒科恩把目光移向蔼灵丽道:
“你一直十分信任的这小子,并非什么男爵,更不是什么旅行家,他是全国通缉的怪盗——亚森·罗平啊!”
“啊?”
蔼灵丽和巴雷吉科一同惊呼起来,而此时,罗平仍旧笑瞇瞇的。
这时,楼下的电铃又响了。等在门外的刑警早已不耐烦了。
“喂!是警局的费利卜吗?上楼吧!门没上锁。”
罗平把身子探出窗外,朝下面喊着。
费利卜带着两名手下,和楼下守卫的刑警,一行五人朝二楼走来。
“莫勒科恩,你的人来了,五个人抓我一个人,我太受宠若惊了。我如今是无路可走,根本逃不掉的。”
“哦!算你明智,把手举起来吧!”莫勒科恩用枪指着罗平。
“我承认栽了,莫勒科恩,寡不敌众嘛!”
“那么你就束手就擒吧!”
“那是当然,我还不想我的脑袋上多一个洞。不过,在跟你走之前,我想给你看一件东西。”
>“耍什么鬼把戏?”
“你不看也可以,不过,可千万别后悔,只因这东西见不得人。”
“那么,就拿出来吧!”
“你要在这里看吗?”
“当然,快点!”
“可是,这样对你不大好吧?因为你的五名手下全部在这里。”
“别故弄玄虚了,赶快拿出来吧!”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拿出来了。不过,先向你声明一下,这东西是几天前,我在布里街的一栋别墅里的保险柜中借来的——”
“什么?”莫勒科恩闻听布里街,当即僵在那里,脸色阴沉沉的。因为他在布里街,有一个秘密的去处。
“哈哈哈——好像有所反应了。莫勒科恩,杜尼街的两层小楼,室内装饰豪华,怎么也不像一个警务局官员住的呀,花了不少钱吧?”
莫勒科恩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几天前光临贵府,借了一样东西。”
“什么?”
“就是这个。”
罗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沓文件。莫勒科恩见此东西,差点没背过气去。
“哈哈哈——,不要紧张嘛,探长先生,假如我把这些东西交给内政部长或报社,你想想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莫勒科恩愤怒的双眼像要喷出火似地,盯着罗平。
“是否很尴尬?我想还是不宜让他们知道,请他们五位回避一下为好。”
莫勒科恩无奈地打着手势让手下离开。
“好了,他们已全都走了,还是请你来解释这上面的内容吧!”罗平微笑着说。
莫勒科恩紧闭双唇,一言不发。
“既然如此,便由我代劳吧!
“这上面的文件,都是这些年来,你利用职务之便敲诈他人的记录。也就是说,多年来,你贪污受贿的罪证。你利用职权,向不法商人、公司、财团等等方面,勒索大量的钱财——只要其中的一件事被公布于众,你的职位都会不保,而且还会受到处罚。另外,这里面还记录了你每年向巴黎黑帮头目收受的大量金钱。
“莫勒科恩,可以把这些公布于众吧。”
“不,千万不要。”
莫勒科恩赶紧作手势阻拦道,“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请你把那个还给我,你想要多少钱?”
“我不要钱,只是让你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
“把蔼灵丽交给我,从此不可再打她的主意,不可去骚扰她。”
“好,我答应你,我把她交给你,发誓以后再不会去找她的麻烦。这样,可以了吧?可以将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吧!”
“不!现在还不能给你,必须先由我保管一段时间,假如你有什么不轨行为,这些东西立即见报。”
“啊——”
莫勒科恩出了一头冷汗,他终于承认这次败得是一塌糊涂。
对手是大名鼎鼎的怪盗绅士亚森·罗平,实在无法和其匹敌——他不得不承认诡计多端,比自己胜出甚多。
罗平转向蔼灵丽:
“这个阴险的家伙,不敢再来纠缠你了,放心吧。
“当然,他也不会以杀人之罪起诉你。今后,如果他再敢对你动什么念头,我马上使这些丑闻见报。
“请你放心,万事大吉了。”
“是。”
蔼灵丽的那双碧眸又焕发出迷人的光彩,洋溢着感激的光辉。现在,她,碧眼少女重新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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