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世界以密室为本》 第一章 别人说烟雾喜欢往高处爬,爸爸妈妈跟鲁巴巴也这么跟我说,所以我似乎是烟雾。我五岁就爬上房间里的梁柱、七岁爬上家里二楼的大屋顶、九岁爬上协助电线横越群山的铁塔,然后不断反覆爬上我曾经称霸的场所,结果一次都没有摔下来过,真不愧是烟雾。爬上高处使我感到痛楚的回忆只有三次,一次是我从小学二楼窗户故意跳下来着地失败扭到脚的时候、一次是未经许可爬到别人家的屋顶结果被发现而推下去的时候、以及隔壁的小凉在自家二楼屋顶想要跳楼自杀,我跟鲁巴巴爬上去想要阻止她却没有成功,结果在爬上屋顶瞬间目睹翻着裙摆的美丽女生消失在屋顶另一头的时候而已。我在这三次都没有受什么伤,不过自从第三次遭遇那种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爬上屋顶。就算是进入一般的高楼,也很少特意眺望外头的风景,别人的伤比自己的伤还要痛就是这么回事吧。 隔壁番场家二楼屋顶虽然比我家的屋顶还要低两公尺,不过距离地面也有十公尺,而且底下没有一楼的屋檐所以是直达地面,从那里张开双手咻地跳下去的小凉双脚落在家门前的水泥地上,下半身的骨头啪叽啪叽地折断,长长的骨头从两脚小腿穿破皮肤飞出来还刺穿跪倒在地上的小凉喉咙,被送往医院的小凉虽然还有生命迹象却因为已经失血过多结果两天后就死了。 摔下去就糟糕了,我是这么想的。我不想让自己的脚断掉、骨头从小腿里头飞出来、飞出来的骨头还会刺穿自己的喉咙:不想即使碰上这种惨事还整整多活了两天;不想因为喉咙被刺穿发不出声音还用铅笔在纸上写“让我死吧”麻烦家人。也不想被愤怒大于悲伤的家人们撕掉那张纸在我临死之前还叽哩咕噜地说教;也不想被骂“这个混帐”、“笨蛋”、“不孝的坏孩子”而死;不想在无法早日解脱的痛苦中哭泣却没人理会还把我臭骂到死。 任何人只要肯爬就可以前往高处,前往高处将可以看见许多平常看不见的景色。不过要是从高处摔下来可惨得多,而且那种痛楚可能比预料中还要难以忍受,这种痛楚或许会招致死亡,这样的死法可能很冗长、而且除了痛苦或许还会衍生出屈辱跟悲惨跟家人强词夺理的说教跟臭骂。我不要这样,绝对要避免发生这种事,所以我变得尽量压抑想爬上高处的欲望,那是我十三岁时的事情。 生日还没到所以还是十二岁的鲁巴巴从姐姐的自杀当中得到跟我不一样的冲击……我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详细情形不是很清楚。我们几乎没有聊过小凉的死,关于这件事情的想法也并不会特别出现在对话中,因此只能从鲁巴巴的样子来推测,不过比他大很多的美丽姐姐跳楼自杀而且死状凄惨,爸爸妈妈也不是非常慈祥老实说连个父母的样子都没有,目睹整个过程的十二岁男生当然不会只有“好,因为摔下来或许会遭遇这种惨事所以尽量不要爬上高处比较好。”这种单纯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鲁巴巴自从小凉死后就不说半句话把自己关在家里三天,之后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整整五天连洗澡都没有,第六天他爸爸番场耕治冲进鲁巴巴的房间时,鲁巴巴的双手双脚肩膀胸口跟屁股、还有额头右边的皮都翻了起来,血也从里头渗出来,他这五天似乎独自在房间里面一直抓自己的身体。 “因为很痒啊——”鲁巴巴如此说完再度用指甲抓伤口,他抓的部位确实有湿疹(不明原因的……应该不是,大概是心因性反应所产生的红色颗粒。)听到小凉死后这次换鲁巴巴住院的我冲向医院看到了他的湿疹,那是直径约三公分的红色圆形突起,中央有个直径大约五厘米的白点。简单说明的话,猛然一看就像是颜色鲜艳看来颇诡异的男性乳头,那玩意布满鲁巴巴的手脚身体肩膀跟脸上。正中央的白点满硬的就算用指甲去抠也挖不太下来,即使是像要把周围的皮肤拨下来一样一直挖,到最后白点还是留着只有红色的皮被抓破,血从脱皮的地方一点一点渗出来令他痛得受不了。全身布满这种乳头状湿疹的鲁巴巴就像前世因为乳头跟别人结怨而被诅咒一样令人毛骨悚然,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甚至说不出话来。鲁巴巴对愣住的我说了声“嗨!”然后继续抠着他那诡异的湿疹,随即他的指甲激烈来回的部位浮现许多白色的皮肤碎片纷纷掉在床上,拜托这场景我哪看得下去。 “哟,”我如此说着。“小心一点啊。你可能不知道,这里头有一个是核子弹的发射按钮喔。”随即鲁巴巴笑了一下,指甲也只有在那段时间停止动作。 “如果可以发射核子弹的话,我现在就想按下去。因为可以带着大家一起跟小凉死掉,我也可以顺便跟这莫名其妙的痒说再见了。”鲁巴巴说完继续抠啊抠的。 “拜托别连我都杀啦。” “为什么,如果我会死的话绝对会第一个带你一起上路的。” “我还只有十三岁耶,还没干些色情的事情怎么能死啊?” “你之前不是看过伊藤映子的内裤了?这样就该满足了吧。” “呆子,怎么可以只看到一条内裤就死啊笨蛋,不过这不代表看过一百条我就会安心去死呢。” 我们咯咯笑着。 不过鲁巴巴继续边抠边说:“要不要跟我一起死啊友纪夫,难得我想要在你死之后带你到内裤看到爽的天堂去呢。” 我们哈哈大笑。 “咦?真的吗?呀呼,那里的妹妹当然会比伊藤映子还要可爱吧?” “那当然。” “有邬玛舒曼吗?” “有啊。” “荷莉贝瑞呢?” “有啊,除了国外的女演员还有很多人喔。” “那MM商店的柜台小公主呢?” “哈哈,她的话因为不知道姓名所以不晓得,不过如果没来的话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准备妥当的,而且这些通通都是我请客喔。” “呼呼,真的吗?我可以偷看内裤吗?” “可以。” “全都可以?” “那当然。” “能帮她们换吗?” “行啊,而且是你的特权喔bbr>?99lib.。” “Thank you very very much!” “You are wele,就不用客气看个够吧。” “这将会是美好的回忆呢。” “对吧?” “OK番场润(番场润二郎的简称),死吧死吧,快点去死。继续拼命努力挖,让核子弹轰一声发射出去吧!” “没问题不过等一下,我刚刚就一直在按按钮,可是通通都不是啊?” “继续加油啦,赶快按到对的,内裤天国正在等着我们啊!” 我们咯咯笑着。虽然很蠢很无意义又像是猴戏,反正我跟鲁巴巴平常聊的都是些这样的玩意,身边其他人的对话内容也是差不多的等级。内裤看光光的天国,这对一个十三岁的男生根本就是极乐天堂吧?虽然如果有可以做爱的天国那就更好了,不过该怎么说呢,毕竟不知道实际的方法,而且都想办法来到天国了不希望因为什么事情而烦恼,不想到死后都还要努力学东西。像是邬玛舒曼或荷莉贝瑞或蜜雪儿菲佛或妮可基嫚之类的,让这样的超级大美女穿上美丽的内裤使我可以在这些超棒的臀部围绕之下好好欣赏可就轻松而且快乐多了。在这里完全不会感到不安,邬玛或荷莉或蜜雪儿或妮可都只穿着一条内裤对着尽情享乐的我们投以温柔的微笑,在内裤看光光的天国里大家都是超级快乐,到处充满慈悲与爱情的笑容,肯定使大家都能感受到温暖。 不过这间病房称不上是充满慈悲与爱情而且笑容也很少,因此大家感觉到的都是寒冷。看到鲁巴巴在抓湿疹的耕治先生生气了。 “喂,润二郎,我说过几次不准抓了!”鲁巴巴的头跟我一样剃光光,所以被打的话不是啪而是碰的好大一声。 “可是真的很痒啦!” “就是因为痒了就抓所以老是治不好啊!” 啪。 “别打我头啦!” “吵死了!” 啪。 护士们对耕治先生劝说好几次最后只得先把他请出病房,由于鲁巴巴老是会把包在患部的绷带拆下来抓痒,最后终于被打上新型通风良好的石膏。既然他全身都有湿疹,就代表他全身都被打上了石膏。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我进入医院,第一眼看到躺在床上变成白色物体的鲁巴巴时我又愣了一下。 “咦?你有一整天乖乖待在这个房间里吗?还是有喝醉酒的驾驶把卡车开进来了?”我咯咯笑着。 “不是不是,我在扮演变胖的击剑选手。”鲁巴巴说着张开双手将被固定的身体迅速地前后摇动。 “突刺!前举!假动作!” “那是啥……咦?击剑的技巧。”我咯咯笑着。真是的,这家伙脑袋里没用的常识还真多。即使如此,虽然我跟番场润二郎有时实在会忍不住开玩笑,不过这次实在是无聊透顶。往旁边一看,床边的柜子上头摆着一个即溶咖啡的小瓶子,里头装着咖啡粉……以外的东西,白白的圆圆的……嗯?这是仁丹? “这是啥?” “咦?就是那个一颗颗正中间的那个啊,芯。” 哇啊! “你把它挖出来了?” “嗯。” 天啊!你让那么多的假乳头只留下乳晕,把中间的小豆子挖下来啊,真是够恶心的nipple boy。(<—我还特地去查字典里“乳头”的英文……) “唉,把你打上石膏算是正确的做法吧。”我这么说:“就安分点吧,乳头终结者。等你把石膏拆掉之后,就在这些白珠子上面着色,再拿牙签来打迷你撞球吧。”我自己说着就想吐了。 鲁巴巴说:“别讲这种肮脏事啦呆子。”到底是谁比较脏啊笨蛋,去吃屎吧! 不过拆掉石膏发现假乳头不知道躲进哪里因而顺利出院的鲁巴巴并没有去打那什么恶心的迷你撞球,鲁巴巴开始做的事情是查明姐姐死去的真相。 番场凉子从以前就是个聪明的女孩,讲话总是好像自己很伟大又爱挖苦人所以大家都敬而远之,在十岁的时候被大家排挤又加上学校的老师说“被欺负的凉子也有责任”因而不愿去上学,不过却也没有乖乖待在家里而是跑到福井市内的闹区闲晃,接着就无预警地开始跷家。小凉的跷家可不是开玩笑的,她第一次是骑脚踏车越过一座山前往滋贺县,抵达琵琶湖周边的时候被警察辅导而带回家里,接着跑到歧阜县又被带回来,改成往北到达石川县后又被带回来,最后乾脆扔掉脚踏车改成用步行出远门。以小凉的状况来看,用走的似乎可以比骑脚踏车前往更远的地方,她一定是熟知何谓“走路的方法”吧,不然就不会跑到新泻或三重或山梨等地方了。小凉离家出走并非出自于赌气,也没有目标或展望或期待或预测,小凉会在某天的某个时候出去走走,然后就这么走到富士山的山脚下。 或许是预防有这样的状况吧,小凉总是在钱包里放很多的钱,大概有两三万。(有一次我跟鲁巴巴从里头拿了一万元通通拿去买附赠模型的巧克力球,被发现的时候两人各自被自己的爸妈臭骂痛打一顿,不过小凉却没有那么生气,她对钱似乎没有很执着。)我曾经目击过一次准备出发的小凉,放暑假前夕我从学校回家的时候,因为原则上一定要集体回家所以同年级的鲁巴巴也跟我在一起。 “啊。小凉。” “你们回来啦——” “我们回来了,小凉要去哪?” “附近逛逛。” “是喔,要不要来打电动?” “我只是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再说吧。” “嗯。” 像这样跟我们聊几句之后,小凉大概花了两个礼拜走到了奈良……没有人知道原因。小凉没有说明理由或是目的,而且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这样的玩意,总之小凉就是会像这样突然消失——直到衣服脏了手脚跟脸都弄黑还发出臭味头发也乱七八糟,被别人发现而报警——然后由穿着制服的警察们收容保护为止,就这么一边买东西吃一边走路。依据鲁巴巴的说法“附近逛逛”似乎就是关键字,从小凉的口中说出“附近逛逛”就代表她要开始离家出走了。不过鲁巴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或妈妈,因为以鲁巴巴的立场他想要支持小凉离家出走的举动。 “总比待在我家好。” 番场耕治先生反覆将小凉关在家里、把小凉赶进房间,在房门跟窗户外头装锁,还在窗户安装铁窗想要小凉密封起来,不过小凉会去打备份钥匙或是破坏铁窗从天花板或地板下面跑到外头。虽然小凉并不是每次出门就会失踪,不过每半年大概都会离家出走好几个礼拜。我们家隔壁的番场家该怎么说呢,已经很习惯这种持续的骚动了。小凉的逃狱与逃亡与逮捕与再度关禁闭不断平静地无尽地反覆着,我跟鲁巴巴也因此编出各种玩法来度日,有一段时间在写小凉的观察日记,也有制作小凉的逃走新闻,在小凉真的失踪的时候还会发号外。也曾经跟一样用录影带拍下小凉的专访。我跟小凉坐在面对镜头的两张椅子上,然后我拿着鲁巴巴准备好的稿子访问。 “那么小凉下一次到底想去哪里呢?” “不知道。” “没有订行程吗?” “没有什么预定的行程。” “如果去东京会帮我跟番场润买土产吗?” “不要。” “只要便宜的东西就好了。” “不要。” “今天非常感谢您接受专访,以上是西村在西晓町的报导。我们下次见。” 卡。 做完这篇专访大约一年之后小凉从自己家的屋顶跳了下去,结果小凉想去的地方并不是静冈或京都那些几十公里远的地方,而是与二楼屋顶距离只有不到十公尺的地面吗?还是说那时的小凉想去的地方,是从屋顶前端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抵达的空中呢? 这个问题在鲁巴巴出院三天后就找到了答案。没有留下遗书也没有任何预兆,为什么小凉在八月十日会忽然从屋顶上跳下去?为什么没有跟往常一样离家出走? “友纪夫,你看这个。”鲁巴巴如此说着让我看的,是放在纸箱里的铁窗。一二三,每箱装了五个黑色的栅栏。箱子上有“久保田警备高级铁窗”的标志。还打上“完全阻止暴徒从窗外入侵!”、“这样就安心了!”之类的标语。有四个这样的箱子堆放在番场家的走廊。 “这是啥?” “我爸买的两层楼用的铁窗。” “呃……” “那个蠢老头想要用这个把家里的窗户都封死。” “不会吧?” “是真的,很蠢吧?”鲁巴巴说着以跟他平稳语气完全相反的力道猛地往其中一个箱子踹去。锵!箱子里的铁窗响起来。“好痛……”鲁巴巴则是叫着蹲下来按住脚尖。 虽然看起来很滑稽,不过我没有吐他槽,因为鲁巴巴并不是在搞笑,他看起来就像随时会哭出来似地。其实我这个人就是在这么冷的状况下才会更想要开玩笑,但这种状况实在是太冷了……那当然,邻居伯父准备的铁窗,打算藉此将女儿完全锁住,锁住虽然有点古怪却美丽风趣的小凉。呜呜呜呜好冷,不过我完全想不出来要开什么玩笑,笑话这玩意就像是两万年才能抵达地球的遥远星光一样模糊。 “小凉知道家里将会装上这个,因此才要让老爸见识一下,就算窗户全部锁死她还是可以逃离的事实吧。”鲁巴巴如此说着。“她想让我家的蠢老爸知道,装铁窗根本就是白费工夫呢。” 之后我跟鲁巴巴前往二楼小凉的房间,确认小凉的逃离路线。并不是天花板,小凉房间的天花板全部被耕治先生补强,几个地方有像是小凉造成的刮痕,不过每块板子都没有被翻过的迹象,就算我们去试也翻不起来。地板也一样被耕治先生动过手脚,翻开榻榻米仔细一看全部都钉上坚固的板子,这里也有小凉奋斗过的痕迹。被破坏三次的铁窗在耕治先生重新装上第三组新铁窗的时候变成将整个窗子严密封死。虽然耕治先生的执念很深,不过小凉却是更高一筹。八月十日小凉逃离的路线居然是墙壁,搬开高达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气派书柜,后头有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分的洞,这个洞贯穿了薄薄的墙壁,墙壁的另一头也被东西覆盖,拿开一看可以看见洞通往另一间寝室,是隔壁的房间。看得到书桌,看来盖住洞的应该是挂在墙上的画或匾额之类的。 “这是我爸工作的地方。”鲁巴巴说。 “咦!这么大胆!” “没错吧?我们家小凉就是这一点脑袋很好。就算是那个狗屎老爸,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会打破墙壁进入自己房间吧?” “嗯。” “小凉大概是布下谜团让我家老爸混乱吧。既然可以自由出入老爸的房间就能轻易获得房间钥匙,也可以打一把备用的钥匙了。那些天花板或地板的痕迹一定都是障眼法,因为有那些痕迹,老爸才会以为她又弄坏天花板或地板所以努力补强那些地方,这样又可以争取时间了吧?要是被发现可能有备用钥匙的存在,要把钥匙找出来也得花时间吧?而且就算能聪明到搬开书柜调查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吧。” “……” “所以小凉一直到书柜后面的洞被发现之前,只要专心想下一个脱逃的计画就行了。” “……” “脱逃的管道像这样一个个失去之后问题也越来越难,接下来小凉会怎么做呢?” “……”天啊!我真想讲个笑话。 通往二楼屋顶的洞位于耕治先生书房天花板的角落,我跟鲁巴巴从那个洞钻进天花板夹层。随即天花板夹层最深处看见的人影让我不禁胆怯,不过那只是个布偶,是个等身大,怎么看都像是手工做的布偶。 “这是啥?” “小凉的诅咒布偶。” “是喔。” “小凉把这个放在天花板夹层,代替自己诅咒老爸呢。”哇。布偶的脸做得很草率,反而让我更加觉得恐怖。 “在溜出房间的时候,有时好像也把这个放在被窝里头当替身。” “是喔,所以这个要怎么办?” “啊?放着啊。要让这家伙继续诅咒下去啊,从今以后也是。” “是喔。” 之后我们从布偶正面墙壁的通风口钻出来站上番场家二楼内侧的墙壁,然后爬上位于头上三十公分处的屋顶,是小凉跳下去的屋顶。站在瓦片上,全身沐浴在不经过任何遮蔽传来的蝉声中,我望着隔壁自己的家,西村家目前没有人在。爸爸妈妈出门工作还没有回来,奶奶则是去种田了。因为还没五点,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在种田。我家的田被柿子树跟杉木挡住看不见,不过可以从树木的缝隙间看见其他家的田,往田的方向看过去可以看见星川,也可以看见阈道跟远方的桥。我不禁心想,从这个屋顶看我家附近的景色原来这么像是电影搭出来的场景。从我们所在的顶楼屋顶可以看见从一楼架上来的梯子前端,是那天为了阻止小凉而从二楼窗户出来,要爬上屋顶时所用的梯子,至今都还架在那里。爬上梯子的时候烙印在我眼中的只有小凉跳下去的样子,因此完全记不得从这里看见的景色,不过那时也没有余裕去眺望景色就是。 鲁巴巴毫不客气喀拉喀拉踩着瓦片,从屋顶笔直走到屋子的正面,停在前端最高的地方。虽然鲁巴巴跟小凉不一样剃了光头也没有穿裙子,但是侧脸果然很像,甚至连伫立的样子都很神似。我不由得感到胸口一阵紧闷。 “小心一点啊。”我说:“拜托别摔下去啊。” 鲁巴巴没有回应我。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眺望景色,鲁巴巴的视线似乎就固定在眼前的某个空间,那里是横越番场家正面的电线,就在鲁巴巴所站屋顶末端三公尺远一公尺高的地方。 “这老得跟大便一样的电线是第一个祸首。”鲁巴巴这么说。 “咦?藏书网” “你看,友纪夫。那边电线的外皮掉了。” “嗯?哪里?” “有没有,那边往我们这里的方向。颜色不大一样对吧?不是黑色的而是茶色的。” “啊,嗯。” “这条电线杀了小凉。” “啊?” “哎呀算了,赶快下去吧。待在这里真让人不爽。” “嗯。”我当然没有插嘴说笑的余地。 我们用放在那里的梯子爬下去到一楼屋顶,从窗户进入番场家里头之后,鲁巴巴带着我来到玄关,让我看立在鞋柜旁边的细长皮筒。 “那是啥?” “爸爸钓香鱼用的钓竿。”鲁巴巴说着拉开拉链,不过里头并没有钓竿。 “是空的啊?” “嗯。”我刚说完鲁巴巴就点头。“我知道,是小凉拿走的。” “咦?为什么?”钓香鱼?我没听说过小凉会钓香鱼,虽然是到了这个季节没错啦。 不过鲁巴巴并没有回答。他拉上空钓竿箱的拉链,然后放回鞋柜旁边,之后原本以为他只是默默凝视着箱子,却忽然再度拿起来粗暴地扔向玄关深处。钓竿箱“咚!”一声掉到地上之后滑行到走廊深处的门边。 “无聊!” 我愣在原地全身僵硬。跟鲁巴巴两人独处,居然这么久没有开过玩笑可是第一次。喂喂这也严肃过头了吧,我如此心想。不过目前气氛完全没有变得明朗的契机,能让如此冰冷的空气变得温暖的征兆也是零,不只如此我有种确定事情会进展得更加严肃的预感,而且马上就应验了。 鲁巴巴跟我穿上鞋子离开番场家,笔直前进经过小凉坠楼的水泥地越过马路,在番场家正面所种植银杏树旁边的草丛中,找到了应该放在刚刚玄关那个箱子里耕治先生的钓竿。 “然后就是这个杀掉小凉的。”鲁巴巴说完就“呜呜呜——”开始哭泣,在充斥于四周青嫩夏草的味道以及虽然秋天即将来临却毫无神经持续着的蝉鸣,还有宛如要将柏油路面融化得像是奶油般柔软的热空气笼罩之下,我感觉到遥远的那颗笑话之星已经很乾脆地流逝了,咻……横躺在眼前草丛中的是一根组合好的黑色漂亮钓竿,就像是有人随意扔在那里似的。是谁?不会是耕治先生,也不会是其他人,把钓竿组装起来放在那儿的一定是小凉。 对了,回想起来,那的确是小凉拿的。在我爬上番场家二楼屋顶确定小凉的身影时,有瞄到她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棒状物。因为小凉蹲在屋顶上所以无法确认那根棒子是什么,不过没错,那里有一根棒子,而且那一定就是眼前的这根钓竿。 虽然正在哭的鲁巴巴没有做说明,不过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因此哑口无言……至少不知道应该出声说些什么。我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反覆旋转着:“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不过小凉之所以会是“笨蛋”并不都是小凉的错。唉,我心想:“笨蛋”、“笨蛋”、“笨蛋”、“笨蛋”……小凉无论如何都应该忍耐着去上学的:应该不要到处闲晃流浪,学习一些该有的常识才对;应该不要跟爸爸玩没有意义的心机游戏,过得平凡跟大家一起培育应有的知识才对;不应该从二楼屋顶用钓竿想要钩住电线才对。 鸟站在电线上面也不会触电,因为鸟并不会接触到电线以外的东西,不过用钓竿挥向电线用钓线钩住的时候,电流会沿着钓丝钓竿及屋顶之间传到小凉身上。 啪叽啪叽! 小凉当然会马上放开手吧。不过因为无法调整好姿势,所以就这么触电从屋顶摔了下来。小凉放开钓竿之后我跟鲁巴巴刚好出现在二楼屋顶,之后小凉就摔了下去,钓竿则是以钩到的针为支点绕半圈转到电线下方,然后掉到银杏树下吧,除此之外这根钓竿还会因为什么原因掉到这99lib.个草丛中吗? 我看着银杏树下方,仰望番场家的正面,凝视小凉所摔落二楼屋顶的前端。那里当然已经没有她的身影,也看不见当时想要劝小凉那边危险赶快下来而爬上梯子的我跟鲁巴巴,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想出小凉万一从屋顶摔下来的对策呢? 那当然是因为小凉原本不可能摔下来的,因为我们知道她不可能会自杀。意图自杀的人不会执拗地一直从父亲打造的密室中逃离。没错,小凉根本就是求生意志的具体化,求生意志让她想要从封闭的狭小空间前往外头更宽广的地方,充满求生意志的女孩猛烈挣扎想要逃离父亲的束缚。不过却因为少了一点点知识,而被小腿骨刺穿喉咙而死了。 鲁巴巴哭了、我没有哭。我已经十三岁了,小凉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不过并不是我的姐姐,就让鲁巴巴尽情地哭吧,因为他美丽的姐姐才十九岁的芳龄就死于非命,这样的打击甚至大到让他全身长出那种莫名其妙的乳头状湿疹。不过如果现在连我都一起哭了,要由谁带来开朗的明天? 我这时有必要无视于时机跟场合逗鲁巴巴笑,可以的话必须以更好的方式安慰鲁巴巴。不对,虽然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必要,但我一定要说些绝妙的笑话,但是如此高明的笑话完全没有降落到我的脑袋里头,看来刚刚找到钓竿时“咻”……地流逝的笑话之星,真的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没办法我只好把哭泣的鲁巴巴留在银杏树前面回到番场家,连“打扰了”也没说就脱鞋进去,进入鲁巴巴的房间抓起桌上的小瓶子,离开番场家回到还在银杏树前哭泣的鲁巴巴面前,打开瓶盖之后说:“打起精神吧,鲁巴巴小弟。”然后将瓶子里白色圆圆的……仁丹……以外的东西一口气倒进自己的口中注意着不要咬到吞进肚子里,小小的圆珠在喉咙深处滚动之后继续下降到更深的地方。 “喔,这个好吃。鲁巴巴弟弟要不要也来一口?”鲁巴巴瞪大哭肿的眼睛哑口无言。没错,看到这种情景应该哭不下去了吧? “不要的话这些我全都要喔,可以吧?”鲁巴巴当然是根本无法摇头或点头。我再度将瓶口对准嘴巴,以毫不犹豫的态度一口气饮尽,沙沙——咕噜。像是仁丹的神秘珠子全部进了我的胃,留在嘴里的颗粒也终究是在没有咬到的状况下吞进去了。我对鲁巴巴咧嘴笑着,鲁巴巴至今还是哑口无言,不过眼神率直地赞赏着我。 “你也太厉害了吧?” 嗯。我就是为了听到这句话才努力在这里搞笑的。虽然现在笑不出来,不过这将是经过好一段时间之后依旧不会忘记,每当回想起来随时都会笑的趣事。再怎么痛都可以将意识分离出来的强力搞笑。 如今我能够忍住不呕吐的时间也只剩下几秒了,在全部吐出来之前我希望能够保持微笑,一直凝视着鲁巴巴的脸,直到鲁巴巴的脸上可能会浮现出笑容。话说回来我现在到底吞了什么?到底把什么东西关在胃里了? 还是不要去想吧。 ……呕。 第二章

失去小凉的夏天过后又经过秋天与冬天,我跟鲁巴巴升上国中二年级又成为三年级,那年春天已经十五岁的我跟还是十四岁的鲁巴巴迎接校外教学的来临。我们是第一次一起离开福井县,逛过皇居逛过国会学习餐桌礼仪并且吃了一些虽然好吃却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料理,真无聊。原本我非常喜欢超高大楼在福井又没有办法期待有这种高楼大厦所以本来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爬个痛快,不过我没有这么做。在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前往都厅四十五楼了望室,我却在底下的广场喂鸽子。理个光头穿着学生服,胸前还绣上“3-B西村友纪夫”的名牌从头到脚实在是逊到暴,不过我并不介意,国中生这玩意在全国各地都是这副逊样,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被大大的写上逊这个字,所以我不介意周遭的眼光悠闲地喂鸽子。在浅草寺喂鸽子的时候鸽子停满我的全身咕咕吵闹着害我以为会就这么死掉,眺望着二十只左右的鸽子啄食我所扔洋芋片的样子实在是悠闲又快活。我前一天在池袋也没有登上阳光60大楼而是拿着洋芋片喂鸽子,晚上也是拿洋芋片喂饭店池子里的鲤鱼。大家都很喜欢吃洋芋片,班上的同学当然也是。 那些家伙在新干线里头跟发现火烧山而骚动的猴子一样吵死人时,我真的好想建议老师依照人数买洋芋片分给大家一人一包,如此一来至少有一段时间会只有啪哩啪哩嚼食的声音而安静不少吧。只要有洋芋片一切OK,人生将是无比的喜悦!啪哩啪哩嚼啊嚼的波哩波哩……不过会这么想的只有鸽子跟鲤鱼跟国中生,等到长大一点就会有各式各样更想要的东西。 背后响起“咚!”好大一声,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广场对面玻璃外墙的餐厅有位女性粗鲁地打开门走了出来。在她身后的玻璃门还没关上之前,有一名男性慌张地跟了出来,两人的年龄差距从远处也看得出来,又胖又秃的那位大叔是在欺负年轻的新进职员吧,还是不要做得太过火比较好……边看边这么心想的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大叔抓住女性的手说了些什么。 她甩掉对方的手说:“要老婆还是要我,你讲清楚啊!”我愣住了。哇,那绝对是“外遇”。好棒!是真的,现场实况偷情戏码,不愧是东京,外遇果然是存在的。话说回来双脚修长身材高挑的这位美女,跟这个比她矮胖许多的大叔是怎么搞成外遇关系的?而且那位大叔还拥有一位让他烦恼该不该选择这位美女的老婆对吧?真厉害,东京人到底拥有什么招数啊?在我想着这种蠢事的时候女性拍着男性的脸颊发出劈啪的清脆声响使我全身僵硬,天啊真的好像连续剧一样,真的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真是的!别跟来啦!”又啪了一下。男性的脸颊微微摇晃。看来好像很痛。女性又朝他那皱眉的脸打下去。啪!唔喔,连续剧都只会打一下说……虽然我这么 60f3." >想,不过她打了三巴掌还没停,啪!“什么嘛!”啪!“够了!别再让我看到你!”啪!男性终于在广场中央附近开始倒下,随即那位女性以穿着高跟鞋的脚踹向他的肚子。 “喔喔——”我不由得发出声来。这种的电视上看不到啊……才这么想,接着又出现意外的展开。至今一直被打的男性忽然站起来开始反击,我看到那一巴掌打得女性的脸好像要飞走一样。天啊那个人打女人耶……才这么想女性毫不认输再度踹了下去,这次正中心窝附近使得男性跪倒在地,她毫不留情继续攻击,朝着蹲低的男性侧脸又是一腿,啪!“喝啊!”女性怒吼着,真可怕,随即男性怒骂着“别闹了!”再度站起来握紧拳头打去。虽然我觉得用拳头不妥当又犯规,不过那只是没什么威力的花拳绣腿所以脸又被打的女性只是上半身摇晃了一下就马上忍下来回击。用拳头那位女性比较内行,说不定她也很会打架。就这样,我在都厅正面广场的正中间,眺望着成年男性跟女性骂着“混帐你在做什么——”或是“你才别闹了!”之类的并且互殴,然后我不经意地察觉到,这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不过已经不是在开玩笑了,虽然像是在演连续剧但这并不是连续剧,所以必须阻止他们。 广场上除了我跟鸽子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人,可是大家都只是在旁远观没有人想介入。原来在东京的做法是这样的啊,即使有这么一丝念头我还是摇摇头站起来,把洋芋片袋口卷起来放进背包里,前往正在互殴的两个人旁边。屈居劣势喊着“别再打了!”的是男性,到我来到他们旁边的时候,女性将从裙摆露出的修长美腿张开在对方身上以骑乘位的姿势开始单方面揍他的脸。在我一年级时,三年级的学长们打架如果有一方以相同的方式攻击另一方,要是变成这种局势一定是下面的人会输。现在左右肩膀被女性双脚压制住的男性已经连那个花拳绣腿都使不出来了,就这么被女性随心所欲地揍着,那位女性揍起人来根本就像是男生,看来每一拳的力道都很重,每被打一拳后脑袋也会撞上广场的水泥地。 “别闹了!” “死吧!” “混帐!” “啊啊你这个笨蛋!”像这样女性随着拳头一起加上的呐喊,对我而言也是很大的威胁。我真的能阻止这个人吗? 不可能。 我在女性背后说了一句“差不多可以停手了吧?”并且想抓住那位女性正要朝男性打去的拳头的下一瞬间,我看到已经失控的她转过身来,拳头也朝我这里飞过来……太快了我看不到。 “什么?”她说完下一瞬间我的脸部正面“咚!”地撞上某个坚硬的物体,我就这样瘫倒在地上,那位女性一拳就把我KO了。真的要让我解释的话,首先那位女性的拳头根本就不是“女性的拳头”,而且她的手上有戴戒指,戒台上面的黄宝石颇大颗,还刚好正中我的眉心,所谓的眉心是人类的要害之一。接着我所看到的是模糊没有成形的烟火,以及只是很耀眼的闪亮烟火另一头的平坦天空。我的脸着实挨了那位女性的拳头,就这样在广场正中央附近仰躺倒下。我听到背上被我压住的背包里,洋芋片发出啪哩啪哩的声音粉碎了。啊啊,幸福的洋芋片……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即使闭上眼睛还是有耀眼的光线覆盖视野,看什么东西都会被那道光线妨碍,不过就算看得见其他东西也只会看见软趴趴扭来扭去的模糊形状无法辨识,我也不会看同样的地方超过两秒,超过三秒就会睁开眼睛。唔喔——这就是所谓的失去意识吗?我这么心想。快要昏倒了快要昏倒了啊啊啊啊糟糕,看来、我、好像、快要、昏迷了。不过我害怕真的昏倒所以还是强忍着抱住脑袋,让脑袋动一下想些东西吧,我想到的是最近才学到的动词受格型,我拼命念着be surprised at、be pleased with、be born in却不知道意思,现在应该用be punched by这个字吧。 “还好吧?喂,醒醒啊!”如此担心地开口的是刚才那位女性,被眩光笼置着的女性将脸凑近整个仰躺在地上的我,在我的脸上方看着我。 “嗯?没事的……我没事。”虽然如此回答但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 “站得起来吗?”站不起来。 当我这么想的下一瞬间我被女性拉起来站着,那名男性在我还冒着金星的视野中也站了起来说:“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然后以手背拭去流下来的鼻血,才想说那位女性以肩膀撑起我的腋下往前走,下个瞬间我就身处于某个昏暗宽广的地方,以为自己躺在皮制的沙发上不过似乎是车子的后座,而在车子前进之后窗外的风景也开始移动,哎呀我接下来会去哪里?医院?这么想的时候女性说:“我送你到我家休息一下。”嗯,女性的家里吗?现在可不是想说这个人满漂亮的所以很幸运的场合……我正在校外教学啊。如此对自己吐槽也于事无补,我听到的只有坐在驾驶座那位女性在兴奋状态下的抱怨或是自言自语或是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的单方向对话。 “那个人刚刚不是说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吗?虽然这么说但他一定马上就会自己打电话过来的。” “他还说什么别闹了对吧?都让太太怀孕..了还想要让我也怀孕,如意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吧,可别小看我的子宫啊!” “他有时候人真的很好,就是这一点让我很不爽呢,真是没办法让我恨他。”她不知道是在抱怨或是在炫耀还是什么有的没的,让我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更乱,拜托您是要杀了我吗!然而这种愤怒的力气也因为听到她说着“为什么会爱上那种人呢?为什么我还爱他呢?真是的,为什么我会爱上那样的家伙呢?”然后呜呜啜泣而消了大半。之后我有一点点害怕,怎样都好,不过要好好握紧方向盘啊。 载着厌烦紧张坐立不安开始不爽已经乱七八糟的我走了满长一段时间的车子停下来之后女性问我“到了,有办法下车吗?”我就试着起身看看。嗯,比刚刚好一些了,不过视野里头还留着金星。 “这里是哪里?” “咦?我老家。因为刚刚那个人搞不好会去我的公寓。” 往窗外看去,车子外头是住宅区,完全看不到高楼大厦。反倒是看到了山,哎呀还看得到田,就像是已经回到福井一样。嗯? “请问这里是哪里?东京?” “不是喔,是埼玉。” 是喔,原来是埼玉啊。<—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吧,我登陆埼玉了!我从新宿的都厅被带到埼玉的……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了!就算陷入混乱也没能让我的脑袋清醒一点,总之我先下了车。 “我回来了——”传来女性的声音之后随即听见另一位女性的声音。 “啊、姐姐怎么了?又吵架了?” “你怎么会在家里啊,我不是说过别跷课了吗?” “有什么关系,他是谁?” “西村同学。” “怎么了吗?” “有点事。” “为什么要诱拐一个男孩子啊?” “哪有,不是诱拐啦。对吧西村同学?” “是的。”我就这么闭着眼对着还不知道名字女性的一样不知道名字妹妹如此说:“我只是都厅了望室的土产喔。”看来我说笑话的力气复活了。“我是东京都厅名产西村友纪夫馒头,感谢惠顾。”

井上家位于埼玉县浦和市的西南方边界。住在那里的只有在都厅观光课上班的姐姐樁,以及就读远处麻布高中的妹妹榎。她们的双亲槙雄与奈绪子在五年前因为交通意外而去世,祖父母以及外祖父母也在二十年之前就过世,两人似乎是依靠祖父母与双亲的遗产跟保险金度日的。脱下制服上衣躺在一楼客厅沙发休息的我,被死去人们的遗照所围绕。由于从套装换成牛仔裤打扮的樁小姐一直说着她观光课的上司,也就是外遇对象谷口彻先生的坏话,因此我得知两人从一开始相识到历经六次分手跟复合的详细过程,甚至还知道了谷口先生的老婆——万里江小姐有些异常的性格,不过我想知道的事情,当然不是樁小姐该在看到万里江小姐已经怀孕使得离婚意志变得薄弱的谷口彻先生,以及最近常常一起去咖啡店一口气饮尽46度咖啡、个性急躁动不动就想打人可是长得挺可爱的同期职员小泉光绪“小绪”之间选择哪个人的烦恼,而是她有没有具体的方式来处理被带到埼玉县的我。自由行动的时间只到下午五点,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已经听樁小姐抱怨了两个多小时,她却完全没提到之后要怎么安置我。 “你觉得这就是爱情吗?” “咦?是指什么?”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抱歉,我的脑袋还有点昏。” “所以啊,他说他要在新的小贝比名字里头加进我的名字。这就是爱情吗bbr>?” “这我没办法提供意见吧?” “真是的……”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呢。” “什么疑问?” “‘樁’这个字要怎么放到名字里头?感觉‘樁’这个字在取名字的时候好像只能单独拿来用…藏书网…” “对喔,我没想到呢!” “说不定对方根本也没有想过。关于这个婴儿名字的话题,是在吵架之后才提到的吧?” “嗯。” “那说不定可能只是脱口而出呢。” “……也对,那接着我想问西村同学的是……” “唔、等一下等一下,请稍等一下。我不是来陪你商量恋爱的事情,我是来校外教学的啊。”我终于说出口了。“所以我差不多该回到大家那边了。” “我不要。” “呃……” “我不要回去新宿。” “你说不要……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因为我在公司的上司跟同事面前大吵一架了啊!把对方痛扁成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回得去了啊——” “不能这么说吧,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呢?” “任性任性,你们通通都说我任性,每个人还不都会有任性的一面?”拜托可不可以不要再提了。“所以等你好了之后,我再让榎送你回去。榎!” “不好意思……” “榎——” “不好意思,您妹妹刚刚已经出门了。” “咦?什么时候?” “在您说谷口万里江小姐拿圣诞树……的那个时候。” “不会吧!真是的她那样才叫任性吧,真是任性。不过说真的,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请你不要问我好吗。“请开车送我回到那附近吧,只要我赶快下车应该就行了。” “什么!” “……那至少请送我到附近的车站吧,我可以自己坐电车回去。”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开玩笑。我会开车送你回去的,不用担心。”像这样忽然开起玩笑的樁小姐,似乎终于开始感到罪恶感了。呼,眼冒金星的症状已经好了所以我从棉被里头爬起来,虽然头还有点晕不过没事了。赶快回去吧……才这么心想,樁小姐从玄关走了回来。 “抱歉。” “咦?” “没有车,好像被榎开走了。” “啊?”榎小姐不是才高中二年级吗? “真是抱歉,那孩子不喜欢榎这个名字,打从出生以来对这点一直很不满。我在小时候一直叫她‘安东尼奥榎木’、‘安东尼奥榎木’的,玩笑实在是开过头了呢。” 我无言以对。这些人果然都这样,我如此心想。这种无神经的装傻会被更高段的装傻所盖过,所以根本不需要有人吐槽。我学安东尼奥猪木小声喊着“崩巴耶——”结果樁小姐露出认真的表情说:“不可以在榎面前这么做喔。” 到底哪边算玩笑、哪边是认真的我已经搞不清楚了。不过反正也不会再见到那位榎小姐了。

叫了计程车,我终于得以离开井上家。 “我想计程车应该很快就来了。” “谢谢。” “啊啊肚子饿了,榎怎么不快点回来啊——吃饭吃饭,我肚子好饿好饿!” “不然我有洋芋片喔,虽然可能已经有点碎掉了。” “真的吗?要给我吃?谢啦——”我从背包里拿出洋芋片给她,樁小姐马上就吃起来了。“好好吃喔,已经超久没有吃洋芋片了。要一起吃吗?” “不用,我会在饭店用餐。” “啊,是喔。” 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如果跟这位大姐两人独居的话,有很多方面会很辛苦吧,我不由得同情起那位没能看清楚长相的榎小姐。 “好高兴喔——我完全不会做饭,所以通通都是交给榎呢。”加油吧榎小姐。 崩巴耶——<—别被听到了。

从樁小姐那儿得到一万元穿上制服上衣背起背包坐进计程车。 “各方面都谢谢你了。” “没关系啊,真有趣呢。谢谢你的洋芋片,再见罗。” “我走了。”上车之后,很有趣?再见?什么意思啊!我的身体在挣扎。不过“再见罗。”的意思我马上就懂了。放着一万元的信封里头有一张“要记得找钱给我喔☆”的纸条,里头还写着地址电话跟银行帐号。我不由得全身无力……不过这一万元付车钱还会有找吗? 在我检视着自己的钱包时,看到把车停在国道旁边抽烟的榎小姐。虽然认不出她的长相,不过在埼玉看到我会挥手的女性,除她之外别无人选。我请司机停下计程车,随即榎小姐就把烟扔到田里走了过来。 “您好。” “身体没事了吗?” “没事了,很谢谢你。” “对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很闲。” “咦?可是你姐姐不是在等你吗?” “别管那个人啦,她真的很任性。”我在心里点头称是,的确。“总之坐我的车吧。”唔——嗯,不过这个人不是无照驾驶吗?算了。 “那就麻烦您了。司机抱歉,到这里就好。” 大叔虽然摆出一张臭脸,不过继续用樁小姐的钱坐车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只要把多的钱转交给榎小姐就不会夜长梦多了。我付钱下了计程车,坐上榎小姐所开的Vitz(这车子外型原来是这样啊),刚刚坐在里头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榎小姐的长相原来是这样,姐姐樁小姐虽然也是美女,榎小姐也是另一种类型的美女呢。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坐在后座吗?”榎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就听话坐在她的斜后方。随即Vitz开始发动,把我载往更奇怪的地方。不过并没有被带到比埼玉还远的地方就是。

“埼玉的风景跟福井很像呢。” “我说你啊,跟姐姐上过了吗?” “啊?”我惊吓过度来不及理解问题的内容。“啊?为什么?” “上床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上啊,怎么了?嗯?什么事?” “你刚刚有问为什么对吧,代表已经上过了?所以才会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吧?” “没有啦,是说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形?” “说实话,你上过了吧?” “没有啦,怎么可能。她没有那个意思,而且从行动里也看不出来啊。”榎透过后照镜跟我的眼神相对,她是认真的。那当然,这些人永远都是来真的。没什么装傻或是搞笑,所以我收起笑脸摆得一副正经说着。 “没有,是真的。” 随即榎移开视线说了声“是吗。”不过能够喘息的时间只有一瞬间。“不过以你的立场很想上吧?” 噗!如果我在喝果汁一定会从后座一口气喷到你的后脑勺,我如此心想。那时我可是拼命别让自己失神啊!就算是国中男生,在眼冒金星的时候也不会去想这种事情搞得自己更忙。 “怎么样?想上吧?”嗯啊是啊我真想上实在冻抹条我内裤已经搭帐篷老二已经硬到可以组个坎特乐团负责打鼓罗……虽然我想过乾脆顺她的心这么说(不过坎特是谁啊?)不过还是算了,我那种意义不明的笑话对这对姐妹似乎行不通。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因为那时我的意识有点模糊。”这个问题我也以严肃的表情透过后照镜进行眼神接触之后顺利通过。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表情不高兴吧,榎说了声“对不起。”道歉。 “只要是跟姐姐有关的事情,我就会变得有点奇怪。” “的确是呢。不过你姐姐会是这样的人吗?她曾经忽然就打昏国中生带回家里进行性骚扰?” “……不,这倒不会……我想应该不会。” 我不是在问你的推测。 “没这回事的。”我说:“她对于恋爱相当热中对吧,连男人打电话给她都要写在日记里头的人,不会忽然拐走国中生侵犯他的啦,真是的。” “……说得也是呢。” “那位大姐的确有些偏激,不过这只是看起来,我想她一定也有正经的一面喔。” “哪里?” “呃……” “她哪里有正经的一面?” “……”我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所以很认真开始思考,这时不举些例子出来就糟了。如果这时不能让榎恍然大悟,指摘出原来樁小姐也有她没注意到的优点就糟了,成功的话我们都能同时从这话题中解放。然而坐在沉默地握着方向盘等我答覆的榎小姐斜后方,我再怎么仔细回想再怎么详细确认,在刚刚与樁在一起的三个小时中,我找不到可以安慰榎的事实。不过当然,不能总是在后座保持沉默,凡事都要尝试,就以我的想法说说看吧。 “比方说椿小姐不就很担心我吗?” “打你的就是姐姐对吧,而且还把你从新宿带到埼玉对吧?这样哪里算正经了?” 唔喔,真是犀利。 “她也有给我计程车钱。” “里头没有放小气纸条吗?” “不,我不知道算不算小气啦……” “不过有放纸条吧,给我看。”全都如你所料吗……我认命把信封里的纸条交给她,只写着“要记得找钱给我喔☆”的简单纸条。榎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就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哼,连谢罪都没有就要求你找钱,如果这样都算是正经那你的肚量就像马达加斯加岛的洞窟一样宽广呢。” “不,我听不懂你的譬喻。”不小心吐她槽是我的失误。 “你因为放弃找出我姐姐正经的部分,所以才想要我解说刚才的譬喻?你真的是想知道马达加斯加岛的着名洞窟的事情?真的是这样?” “不,也不是……”呜呜呜呜我快窒息了。 “我是无所谓啊。那现在就来聊马达加斯加岛的海底洞窟吧?” “不用了,谢谢。我们回到主题吧。她正经的部分在于……”赶快想,一定有吧。什么都好赶快想出这个脑袋也有点怪的妹妹想要听的啊! “你吧。” “嗯?什么意思?” “你就是她正经的部分吧。” “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你能像这样成为一个正经的人,就证明她还是有正经的一面吧。” “啊?你跟我至今只聊不到十分钟吧,为什么会知道我很正经?” “因为你想在你姐姐的身上寻找正经,这种要求正经的心不就很正经吗?而且既然妹妹拥有如此正经的内心,姐姐当然不可能一点正经的地方都没有吧?”漂亮!我在绝佳的关键时刻找到出路!咦?一点都不漂亮? 榎沉默不语的表情,就我从后照镜的观察,似乎是因为我说错话而大受打击,现在正拼命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愤怒。糟糕我选错选项了吗?难道榎无论如何,都不希望有人指出她姐姐有正经的部分吗?她希望别人也能诽谤她姐姐吗?我是不是应该讲刚刚我说的全部都是骗你的哇哈哈然后否定掉?应该要说“的确是呢——那位大姐真的脑袋有问题应该去给医生看看对吧?”这样?迷惘着应该否定还是含糊带过的我在后照镜中看到榎爆发了。轰隆!不过出现在她脸上的不是蕈状云而是眼泪。 她的脸像是揉成一团的废纸满是皱纹然后怒喊一声“真是的!”把Vitz停在路边,然后就“哇啊——”哭了起来。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像是五岁的小女生一样,抬着头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呜哇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 这样哭的人我很久没有看到了,她也没去擦滑落脸颊的眼泪。天啊,这么一来蕈状云反倒好得多,由于车子停了下来我很想藉这个机会逃离现场不过当然不可以这么做,总之我先阻止虽然惊慌失措却还是想朝着不知名目标狂奔的双腿然后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虽然不知道原因总之对不起。” 随即榎只以清楚的声音说:“不知道原因就不要道歉!”然后再度“哇啊——”的哭着。“呜哇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 来吧友纪夫小弟!现在正是搞笑的时候! 不过我在Vitz里头找不到装着不知名神秘仁丹的小瓶子或是其他小道具。可恶,既然这样要跳舞吗?爬到引擎盖上面疯狂摇摆我的身体?还是跳我拿手的机器人舞?还是坐在后座忽然就说起相声?在哭泣的女孩背后表演必杀的单口相声。真是的我自己都看不过去了!大白痴!做这种事情可以让女孩停止哭泣吗?给我好好想想啊西村同学! 跃跃欲试的我能做的只有递给她手帕。西晓国中三年级总共有三十六个男生,其中五个有带手帕的人有一个就是我,这可是其他三十一个人做不到的。 “这个给你,抱歉只是普通的手帕。”随即榎又中断了她的“哇啊——”然后问我“除了普通的手帕你还有什么手帕?”我又多嘴了。她不会感受到我这小小的服务精神,所以不需要因为没能使用手帕好好搞笑而对她道歉。 “不、这个、也就是……”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啊!如果要说就说点有趣的!连这都想不出来吗!呜呜好难受。 “其实我还有一条包着爱情的手帕。”这在搞笑界根本不成立吧!天啊这么一来真的只能跳出车外好好跳一段舞蹈了。大概像是叮叮咚咚当咚当!的感觉吧。 结果榎猛地开始行动,她解开安全带将上半身往我这里过来,将双手放在大吃一惊的我的脸上。 “把那条爱的手帕给我。” 咦。 “好啊。” 啥? “谢谢。”之后我在埼玉某处的国道旁边,获得了跟初次见面的女孩相处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夺走初吻,如此过于唐突不知道是不是很棒的经验。虽然是短暂的吻,不过嘴唇跟嘴唇几近粗暴啾地相合而分开。我厉害的地方在于会在这个瞬间连忙伸出手准确摸她的胸部。西村友纪夫,不会放掉任何机会的人。 虽说如此但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经验。在人生当中多的是光听别人说觉得好像会很棒,实际经历之后却没那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忽然被陌生的女孩亲吻也是。至少这次完全没有高兴或开心之类的想法,因为我是正在参加校外教学的国中生,地点是跟校外教学路线相差很远的埼玉,对方是住在那里、比我大两岁、强调很多次了见面至今只有两小时,而且实际相处时间只有一小时,似乎有着各种复杂问题的女孩。因为不知名的理由就“哇——”的哭出来还不擦眼泪,只是提到“爱”这个字就想要吻别人的情绪不安定女孩。而且她还有着无照驾驶就想从埼玉开车到东京的莽撞纪录,要说详细一点的话,是个有抽烟,即使只是一瞬间的吻也会让我尝到一点烟味的女孩。加上她好像几乎都没去上学,既然执着于姐姐是否一点都不正经,那她自己应该也是个不会正经到哪里去的女孩,既然是如此棘手的女孩,即使脸蛋再漂亮脚再怎么修长(胸部跟便利商店的肉包差不多大小感觉很好),在她将柔软温暖的嘴唇朝自己贴上来的时候,也不是可以单纯觉得高兴的事情吧?嗯? 不过老实说我被吓到了。在陌生的土地上被陌生的女孩亲吻,我觉得陷入了一片混乱。自从榎回到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之后,我别说是开玩笑,几乎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即使是她邀我“要不要坐前座?”时,也是回答“咦?不用了。”频频摇头,我完全被吓到了。 六点半抵达大家住宿的饭店,在告别的时候榎说:“告诉我你的地址电话吧,我想跟你保持连络。”而我边点头说着“嗯嗯”边留给她假的连络方式,当然,也是因为恐怖感使然。接过我写上假资料的纸条,榎说:“谢谢你。其实啊,至今没人会像你这样。大家都只是同情我而已,不过却没有人会像那样子跟我说。不是适当笑一下打发过去,就是拿别的事情转移话题打发掉,只有这两种而已。你那句话让我觉得有点得救,感觉从此之后好像一切都会很顺利,真的。所以谢谢你。” 这时候我没有办法说出像是“其实我所说的也没什么了不起,而且那也只是一种打发你的方式吧?”这样的话,因为强烈的疑惑将我的身体整个冻结了起来。 在她说:“那再见罗。”开着Vitz离去的时候,我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在导师冲出来把我带回去,一开始还很担心不过后来开始发火,忍住打学生的念头把我带到老师们的房间,命令我正坐还说教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我完全不以为意。因为这毕竟是熟悉的世界,跟外遇或埼玉或美女姐妹的纠纷或接吻没有关系,不过我并没有完全回到原来的世界,因为一切都是现实上发生的事情,因此我的世界也已经有某种程度的变化。 学年主任横山老师走进来之后这么说。“啊,番场同学也已经找到了。他好像也跑到埼玉的井上家那边了,刚刚有一位井上樁小姐打电话来,说有一个叫做番场润二郎的男生跑来找他的朋友,等等还会再开一次车送他回来。” “咦?”也就是说,鲁巴巴也见到了樁小姐,并且等等就会遇见榎了。 “咦什么咦啊笨蛋。西村,番场同学因为担心你,今天一整天都在找人呢。那孩子真是个名侦探,他是怎么找到埼玉去的啊?” 我没有兴趣知道鲁巴巴是怎么追着我的脚步走的,如果是鲁巴巴一定做得到。那时占据脑海的,是对于在我的世界中将我完全封闭起来的高墙,因为今天一连串无法预期的事情而崩塌了一部分,而且加入了其他的要素修复完成的事实有种确实的感受。我的世界变得宽广了一点点,将住在埼玉的那对井上樁跟井上榎这对棘手姐妹收容进来之后,我的世界再度被高墙封闭。即使再怎么恐惧以及拒绝,那两个人也已经进入了我的世界,这是无法否认及避免的。

正坐结束回到房间等鲁巴巴回来的时候,我将希望寄托在跑来玩牌的伊藤映子身上。 “我的爱情手帕,你要吗?” “不要。” 她不经思索就回答了。反正我的世界原本就是像这样建造起来的,没吃到晚餐的我向朋友要了洋芋片然后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啪哩…… 第三章

由于鲁巴巴那个笨蛋跟我所担心的一样认识了井上姐妹,因此变成完全不是我所想像的后续发展,首先是井上樁开始进行电话攻势。 “我们聊聊吧——”她以此为开始的电话完全不是要求别人‘跟她对99lib?话’,而只是纯粹要别人‘听她讲话’之类的。 这个朋友对她这么说等到她回嘴的时候又会被这么说…… “这样不会很过份吗~~” 那个老师都那么说了却做出那种事情然后又说那种话…… “这样是不是很蠢啊~~” 自己都已经这样那样还做到这个地步其他人却完全无法理解…… “不觉得很火大吗~~” 我或许应该在这时候说:“这样很过份呢!”或是“很蠢呢!”或是“很生气呢!”之类的,不过毕竟那时候的我还是福井县西晓町剃光头的十五岁小鬼,不可能会好好聆听一个女孩子自言自语吐苦水。每次回答“这是榎不对吧?”或是“会吗,我不觉得这样很蠢啊?”或是“这时候不应该发火吧?”之后总是会被骂“算了啦笨蛋。”、“呆子。”、“吃屎吧!”然后被挂电话。真的有很多次都是榎说完“我真的不想再理你了,哼,去吃屎吧!”然后挂电话。 “哼,去吃屎吧!”哼着歌去吃屎?我没有放下话筒就这样呆在原地,总之自己肯定是被排泄物的譬喻臭骂了一顿,搞什么啊!吼吼吼。不过就算这么说我还是学习到在这种时候点燃怒火根本于事无补浪费力气白费功夫。就算这么骂过榎还是会马上又打电话来,看她那像是没发生过事情的样子无法让我认为她还记..得刚刚骂过我,而且女生不是出于真心骂人的话永远不会让我生气。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而且重点是,最重要最重要的高中联考即将来临,我必须好好念书。 进入暑假开始上补习班,听着星川潺潺流水对岸唧唧沙沙烦死人的蝉叫声学习根号或是立方根定理的时候,原本几乎每晚都会打电话来的榎忽然音讯全无,整整一个礼拜都无声无息的让我惊讶不已。 “哇靠真不得了,上次说的‘算了’居然是认真的呢!”而在隔天也就是第八天,电话终究是无视于我先前的惊讶很乾脆地打来,而榎住电话里所说的事情更让我惊讶。 “喂,西村家。” “呜、喂。呜呜,这里是、井上。”榎从一开始就已经哽咽啜泣着,我感觉全身许多平常都在沉睡的细胞猛地全部醒来。唔哇啊啊啊啊榎小姐哭了啊!我不知道这是在担心榎流眼泪,还是回想起校外教学看到她哭的往事而忽然保持警戒。总之哭泣的榎让我背脊发寒,无法好好站着只好原地踏步,咚咚咚咚。 “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呜、那个,我家现在,有点待不下去了,所以现在,想要去你那边。” “啊?”什么?“那边是哪边?” “呜、那边。” “哪边?” “福井。真是的,笨蛋。” 又被骂笨蛋……咦? “福井?你现在要来福井?怎么来?” “新干线。” “你来干么?”<—已经像是要惨叫了。我无法让背脊停止发寒。“来旅行?”这怎么可能,跟要出门旅行之前的气氛不一样。 “这怎么、呜、可能啊!笨蛋。呃、呜、嗯嗯、是在逃跑啦。” “咦?谁要逃?” “我跟、呜、姐姐。” “因为谁?” “谷口先生。” 他是谁?谷口谷口谷口谷口……啊! “谷口彻?你姐的男朋友吧?” “嗯。” “为什么?” “真是的!不要再问为什么了啦!总之到了打电话给你喔!” 哇! “咦?你现在在哪?” “东京车站,我们会搭两点半的新干线。”真的?真的要来福井?特地来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啊!不对她们应该也不是来玩的。“那等等见罗!”直到电话挂掉,我还是呆站在原地。天啊刚刚那是怎样?真的有人打电话来?是现实?总之我先把话筒挂回去,结果电话又响了。叮铃铃铃铃。 “喂,西村家。” “啊,友纪夫?我是榎的姐姐樁——” “啊、咦?您好?” “您好?啊哈哈,好久不见了一对不起喔,我妹妹有点混乱了。” “呃……”咦?怎么了,虽然乱七八糟不过总之这是在开玩笑?樁的背后传来榎“真是的,别这样啦——”的声音。这对姐妹是怎样,居然乱开玩笑……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喔” “啊?” “啊,对了西村,你要什么土产?” “咦?结果你们真的要来福井?” “是啊。啊、时间到了,我们要去搭新干线罗——土产我们会适当挑一些买给你的。”她身后传来榎“真是的,姐姐走了啦!”的催促声。喂喂喂喂喂。 “那等等见罗。” “啊、好的,等等见。”……我也只能这么说丫。 井上樁与榎将会搭新干线过来……虽然不是一定会来,但我不想一个人去接她们所以我把话筒放回话机之后离开房间走出家门前往隔壁的番场家。 “打扰了~~”鲁巴巴的母亲智惠阿姨出来开门。“午安,请问润二郎在吗?” “他在房间里,先进来吧。” “打扰了~~”我径自走上熟悉的番场家。走上阶梯从走廊往右直走到底就是鲁巴巴的房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敲门。打开门一看鲁巴巴没坐住椅子上就这样站着弯腰面对房间里头的电脑。让我吓一跳的是房间的样子,看来电脑至今都还在列印的纸张不只是床上或地板甚至摆满椅子或书柜上头。我从原本总是由智惠阿姨打扫得乾乾净净如今却一团乱的地上拿起一张纸来看,印在上面的是某处的平面图。房间?好像是住宅或公寓的一个房间。写满长度尺寸的这张图,房间正中央的床上有个人的形状。啊、这是警察最初前往意外现场记录时的平面图。 “喔、友纪夫,你来得正好,赶快把门关上。”鲁巴巴看到我来如此说着,鲁巴巴没让家人知道他总是这个样子。 “好啦好啦。”我说着关上门隐藏住这个房间的惨状然后询问。“来得正好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刚好想找你来解决事件。” “又来了吗。你说的事件是谋杀案?” “嗯。” “最近的?” “其中一件是,另外三件是两年前跟三年前跟五年前。” “连续杀人吗?” “嗯啊” “是喔。” “这五年之间没人查明的连续杀人谜团,就由我来解开吧” “是喔。啊,不是在这里感叹的时候了。番场,现在不是解决连续杀人事件的时候了。” “喂喂我说你啊,这可是死了十个人耶,怎么可以说不是时候这种话呢?” “话说这个连续杀人事件是在哪里发生的?” “东京。” “那就对啦,现在不是讨论连续杀人事件的时候啦。” “怎么啦?” “从埼玉啊,井上榎跟樁要来了,来福井。” “啊?”此时鲁巴巴终于看向我这边了。“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她们打电话来说现在要来,搭新干线过来。” “来干么?” “不知道!” “不可以让她们来吧——” “她们就忽然宣布要过来啊。” “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啊?” “虽然不大清楚,不过好像是被跟踪了,因为真的很害怕所以才跑来的样子。” “啊?谁跟踪她们啊?” “姐姐的外遇对象。” “喔,谷口彻啊。” “没错,你居然还记得啊?” “跟踪吗?既然这样也没办……喂喂喂!”鲁巴巴圆瞪着眼睛害我吓一跳。“樁的外遇对象是谷口彻?” “是啊。你刚刚不就自己讲了吗?” “呃啊!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我还称得上是名侦探吗!”鲁巴巴惨叫着离开电脑前面走向被纸埋没的电视机,从电视柜取出一卷录影带然后开始播放。“啊,原来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啊,因为同时发生两个事件呢……不可以只注意到其中一件,从今以后得注意一点。”鲁巴巴如此喃喃说着可是我完全听不懂。 “怎么啦?” “没什么怎么不怎么的,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前天的新闻跟特别报导。”鲁巴巴说着放出来的画面,拍着一个盖满房屋的住宅区路边以及一大堆摄影机麦克风跟杂志媒体的采访记者,远方一间白色墙壁看起来满漂亮的房屋,右下角字幕是这样写的。“江东区母子惨遭杀害!消失的丈夫行踪不明!”这是什么啊,我边这么想边继续看,站在画面中央的大叔记者这么说着。 “中午袭击谷口家的恐怖惨案……为什么犯人非得要将遇害之后满身是血的万里江小姐、贤斗及宽儿小弟弟残忍地在家里到处拖行……” 咦?谷口家?“这是什么?” 鲁巴巴说:“失踪的丈夫名字叫做彻,这个谷口彻该不会就是那个姐姐爱上的谷口彻吧?” 我直接迎接背后又有新的冷颤跟鸡皮疙瘩来临,然后再度原地踏步。咚咚咚咚。

居住在江东区“清静住宅区”的谷口万里江(35)、贤斗(10)、宽儿(8)在四天前的下午,大约一点到四点之间被某人以菜刀杀害。万里江遇害地点在厨房,贤斗与宽儿则是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遇害,之后三人似乎被犯人在家里到处拖行。万里江的遗体被从厨房移动到客厅、接待室以及玄关,然后又被拖回接待室。贤斗与宽儿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被拉到坐在椅子上躺在床上到处动来动去,结果被带出房间拉下楼梯,跟一楼接待室的万里江遗体会合,然后又上楼梯回到二楼的房间。依照衣着以及留在走廊或地板上的血迹,万里江的遗体被放到接待室之后曾经跟两名孩童的遗体重叠过一次。 电视上的主播以及我们,当然都抱持着一个疑问。犯人到底为什么非得像这样刻意让遗体在屋内到处移动?无论是警察或电视上的受访来宾,似乎都没有找到答案。 不过这个事件还包含着更异常的谜题而加深这个杀人事件的诡异性。正如我跟鲁巴巴听樁小姐说过的,万里江小姐的肚子里应该有彻先生的孩子。不过那个胎儿也失踪了。在厨房遭到杀害的万里江遗体肚子被切开,大概是犯人在杀害万里江之后就马上把胎儿取出带走。胎儿已经九个月大了,既然如此,如果犯人有那个意思而且做出适当的处置,胎儿就还有存活的可能。诞生之前就被决定名字的这个男婴——三朗的下落,目前似乎是日本最热门的话题。我几乎都没在看新闻节目,报纸也只有看刊登电视节目表那张,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在愣住的我面前鲁巴巴啪地击掌说着。“好啦,先把这个事件放在旁边,我现在要赶快把《金色假发杀人事件》解决掉。” “啊?金色假发是什么玩意?” “金色的假发。” “我知道意思啦,可是这跟杀人有什么关系啊?” “被杀害女性的头上都会被戴上金色假发,所以通称为《金色假发杀人事件》。” “是喔,为什么要戴金发?” “只要现在听过我的说明就会知道了,就在十分钟之内完成说明吧。” “好的好的。”我拨开沙发上的纸张坐下来,等待鲁巴巴的说明。在我这么做的时候井上樁跟榎正朝着福井前来,谷口彻这个跟踪魔正行踪不明,他的妻子万里江小姐跟孩子一起被杀,万里江小姐肚子里的三朗就这么被犯人带走所以实在是很坐立不安,不过我想总之还是得先听完鲁巴巴的说明。凡事都必须按顺序一步步解决,如果真的想要解决什么事情的话。

鲁巴巴从一楼把传真机搬来接上自己房间里的电话线然后用手机打电话。对方人在东京,电话费得自己付而且又要打很久的电话罗,虽然我如此心想,不过在解决杀人事件的过程中电话费当然不成问题。 “啊,是佐藤先生吗?我是鲁巴巴十二。嗯,资料已经确认完成了,果然跟预料的一样。是的,那么就依照约定跟您解说。因为现在刚好发生一个新的事件,所以我会讲快一点,请把这通电话录音,等之后再确认里头的细节吧。那么我要开始了。一言以蔽之,这个《金色假发杀人事件》是连续的模拟情景杀人事件。是的,模拟情景。跟日本庭园造景的意义相同,就像是将池子模拟成海将石头模拟成山。接着我说明一下,在五年前发生的第一个事件中,腹部遭刺伤而遇害的被害人被犯人脱下衣服穿上粉红色的洋装,让她戴上金色假发将头跟腰部绑在与天花板相连的绳子上摆出朝着公寓南侧窗户探出头去的姿势,这位被害者的状况,我以您给我的照片跟现场平面图透过另一种视点画成一张图,请您仔细看看。我现在就传真过去。”鲁巴巴说着将画了两张图的纸张塞进传真机传送。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噗咿——哔—— “一样我也把第二、第三、第四事件被害者的图送过去。为了当作参考,请把您寄给我的现场平面图放在一起做比较。第二个事件中,脖子被缠住窒息而死的被害者只有被戴上金色假发,并没有穿粉红色的洋装而是赤裸着身子。不过头跟双手却被犯人吊在半空中,并且让她手上拿着毛巾。犯人还搬动被害者的床,把墙壁上的海报撕下来丢掉。因为这两个事件中被害的女性都被吊起来,所以才会被称为《傀儡事件》呢,直到第三个事件发生为止。不99lib?过让被害者变成像是傀儡一样并不是犯人的意图。犯人想要的反而只是让被害者能够在窗户前面静止而已。”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噗咿——哔—— “第三个事件中被害者被戴上金色假发穿上粉红色的洋装,不过并没有被吊起来,只是让她面对窗户坐在床上。关于这第三个事件的现场状况,被害者被发现时的样子其实不是犯人想要的。我把被害者被发现时的状况,以及犯人意图要让被害者表示的状况都画出来。右边是发现的时候,左边是犯人所期望被害者的状况。右边图中的被害者是倒卧在床上的,左边则是抱着双腿坐在床上。为什么要像这样让死者抱着膝盖坐着,这就是之前总是在即将天亮时作案的犯人只有在这个事件中是在傍晚作案,而且在现场停留时间特别久的原因。犯人想要让被害者的遗体在即将天亮时成为最僵硬的状态。是的,结果过几天才发现遗体的时候,死后僵直的情形当然已经消失,所以遗体才会无力地倒在床上。” 叽叽叽叽叽叽叽·噗咿——哔—— “第四个事件的作案时间是在晚上。这次居然是七个人同时被杀,二个人被塞进酒吧里头的厕所。所以一开始会被称为《铁面特警队》事件,不过这当然是错的。这跟电影的场景单纯只是凑巧一致。犯人动手脚的并非厕所里的三个人,而是留在柜台的四个人。犯人在这个事件的准备工作十分周到,柜台后头那个人的头发被剃掉而且被换上白色衬衫白色厨师帽,柜台的两名男性各自被换上黑色西装以及青色衬衫跟领带并戴上绅士帽,旁边的女性则是金色假发跟粉红色洋装。犯人甚至还准备了要放在柜台的两个银色酒桶,还有挂在酒吧外头装饰用的招牌。只不过跟要找到一间位于转角有着大玻璃窗的酒吧比起来,这些准备工作应该是轻松得多吧。”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噗咿——哔—— “好了,这么执着于金色假发跟粉红洋装的打扮,执着于要在清晨、执着于要有窗户的四个杀人现场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单刀直入讲答案,这是在模仿爱德华·霍普的画作。 依照我所画简图的视点,第一个事件的构图是《鳕鱼角的早晨》、第二个事件是《太阳下的女性》、第三个事件是《清晨阳光》、第四个事件则是《夜猫族》。爱德华·霍普是着名的画家,即使您不知道他的名字,应该也看过他的画作。他曾经出版过很多本画集,他的图也有出现在一些书的封面。比方说我想想……最近的话,楚门·卡波提写的《应验的祈祷》翻译本有用到霍普《小馆中的阳光》这张图……格雷斯·佩利所着《最后一刻的巨大变化》的翻译本,就是用刚刚所提到的《清晨阳光》呢。啊、负责翻译佩利作品的村上春树也有参与翻译的《and Other Stories》这本书,记得就是用《鳕鱼角的早晨》这张图,不知道的话查一下画集应该就行了。是的,全部都是画中人物所穿的衣服。女性是金发,对三个人都穿着粉红色洋装。啊?我不知道原因。窗户跟早晨跟粉红色洋装都是爱德华·霍普想像下的产物,嗯,可以说这名犯人想要与这位画家拥有共同的想像吧。不过住在福井的我不知道犯人的个人动机,请逮捕犯人之后再调查吧。关于那名犯人我看过住宅区的地图,第一个事件的被害人所住的公寓,有另一间公寓隔着马路彼此相对是吧,佐藤先生。我认为犯人的住处就在那栋大楼里头。因为那是第一个事件,如果要欣赏模仿《鳕鱼角的早晨》的构图或是拍照纪念就非得离开房间不可,加上天亮之后来往的人会增加,犯人也不可能在上班上学的人们面前陶醉地看着在窗边摆设尸体的房间吧。嗯,我想他可能会在自己住处好好欣赏现场或是拍照片。是的,那么我就先挂电话了,是、是、啊,这类问题可以请您先把一些细节确认过后再问好吗?我现在要处理其他的事件了,再见罗。我是鲁巴巴十二,twelve。那么改天再连络。”鲁巴巴说完就挂断手机,然后转头看向这边。 “好啦,什么事情?” 咦?呃、我来干么的? 第四章

啊!对了对了,是井上姐妹。谷口家的惨案以及莫名其妙的尸体移动。从万里江小姐肚子里取出来行踪不明的胎儿,还有胎儿的父亲也就是正与井上樁有着外遇关系如今一样失踪的谷口彻,没错没错。番场突然用奇怪的事情制造空档所以我几乎忘光了,不过那个叫做什么霍普的跟我没有关系,不过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无法不去确认霍普的画作然后置之不理。依照番场所说,有三名女性为了要成为模仿霍普画作的构图(应该是要拍成照片吧,番场这么说)而被杀害了。 我用鲁巴巴的电脑上网搜寻爱德华·霍普的画作欣赏《太阳下的女性》跟《清晨阳光》跟《鳕鱼角的早晨》,里头的女性都是朝着窗户的方向远眺,窗户的正面好像有太阳,从大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一定会温柔照亮女性的脸以及身体。女性的表情相当暧昧,无法读取出其中所包含的感情,但也似乎蕴含了所有的感情。看起来像是悲伤愤怒喜悦快乐不安一切的感情都包含在其中,并且正逐渐远离,若有似无这句话或许在这些女性的表情上实现了。以“没有”的“形式”存在着……那个网站的站长以类似这样的文章下注解,我有点无法理解,“没有”的东西不就是不存在吗?“存在”的东西不就代表有吗?我认为画中女性们的表情只是在想些“啊,开着窗户好冷——赶快换衣服吧。”或是“昨天走太多路了小腿有点痛,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或是“亨利到底跑到哪里去玩啦,真是的,不是跟他说过不能跑太远吗?”之类各种日常生活的琐事,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真的在看窗外。这些画看起来像是捕捉了女性转向窗户方向的一瞬间,我觉得那一瞬间并没有静止,在那瞬间之前以及之后,女性的脸或许已经转向其他地方,或许已经在思考其他的事情。算了,每个人的看法都有不同,看过爱德华·霍普的画作有人会开始思索“存在”或“不存在”之类的难题,有人会觉得用色很漂亮然后到此为止,有人会觉得这老太婆的屁股好大又萝卜腿,然后有极小的机率会有人想要以死人来模拟这些图的构图来场视觉飨宴。人的构想是无限的,话说回来亨利是谁啊?我也是随便拿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编故事的。 “金色假发事件虽然只发生四件,不过还有很多主题可以用呢。”番场在我旁边看着萤幕说着。 “所以谷口彻怎么样了?”我问道。 “啊,我忘了。”鲁巴巴这么说着。

为什么谷口万里江小姐、贤斗以及宽儿的遗体会在家里到处被移动? “我想到很多问题。”鲁巴巴说:“首先是必要性,为什么非得要动到那些遗体不可?打个比方,母亲是在厨房被菜刀砍杀的吧?而且肚子被切开胎儿被拿出来,即使如此还有呼吸的坚强妈妈,用流出来的血在地上写下文字,就是死亡讯息。不过犯人发现了,为了要消除掉这些字,所以就移动妈妈的身体以血盖掉血字,让现场看起来只是被大量的血覆盖,不过妈妈又写了其他的字,然后又搬动她的身体盖掉字、然后妈妈又写了其他的……在这样的反覆过程中遗体就从厨房被搬到客厅跟接待室跟玄关,发现这么作很蠢的犯人,最后把妈妈拖回接待室,让她咽下最后一口气……这样如何?” “这样超级蠢啊。” “是很蠢,不过这是其中一个可能性。” “哪里像啊,这根本不可能吧。在一开始发现死亡讯息时就让她断气不就得了?” “或许有不能这么作的理由啊?比方说菜刀不能用了、犯人看到妈妈挣扎的样子开始犹豫了、因为妈妈的求饶所以心软了、或是这样的反覆作业让犯人乐在其中。” “真残忍。不过不可能的。难道那两个小孩也会作一样的事情吗?这怎么可能啊。” “说不定妈妈有教过她的孩子,如果被刺杀流血的话,就要用自己的血来写字。” “哪有爸妈会把死亡讯息这玩意放在教育课程里头啊笨蛋。” 真是的鲁巴巴并不是故意装傻所以才伤脑筋。 “嗯,说到字……对了。”鲁巴巴好像想到了其他事情然后又开始打电脑。从网路找到谷口家遗体是怎么被移动的平面图然后确认着什么。“嗯,应该不是吧。” 他这么说了所以我问他。“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嗯,虽然好像不对,不过我在想,移动尸体留下的血迹或许是在写什么很大的字。三人的血写出一个……可能是三个大字,或者是文章。”这家伙又想到奇怪的点子了呢。“不过看不出来是平假名片假名还是英文或阿拉伯文。” “你看得懂阿拉伯文?” “一点点而已。”唔,吐槽没办法成立也是鲁巴巴棘手的部份,原来他看得懂阿拉伯文啊。真是的,他是在哪里学的啊。“实在搞不懂孩子们为什么在房间里一直被搬动……妈妈在接待室好像也一直被搬动.99lib.……从客厅到接待室、接待室到玄关、还有玄关到接待室的路线倒是笔直的……”如此轻声说话的鲁巴巴有点异常因此微妙地可怕。“因为搬动尸体的话可以加速出血吗……不对不对,应该没关系吧。无论是妈妈或小孩,就算没有马上断气也只要多刺几下就好,就算放着不管也没办法做出什么举动,反正马上就会死了。难道说犯人忽然改变心意,想要救他们三个人?因为把她拉到玄关的时候都已经断气了,所以没办法只好拖回接待室这样。孩子们也一样本来想拉到玄关,因为在半路上就死了所以才拖进接待室让他们跟母亲重逢……可是这样的话,在前往玄关之前就不需要在接待室里把妈妈拖来拖去,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要把两个孩子特地又从接待室拖回他们自己的房间。这是啥……这是怎样……根本搞不懂啊……”之后鲁巴巴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总之先针对三个人的遗体曾经集合在接待室这一点。为什么要把万里江跟贤斗跟宽儿集合在接待室……因为尸体的重量?关键在于重量吗?像是需要三个尸体的重量?可以用三个尸体的重量作些什么吗?不过三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公斤,这样的重量可以作什么?假设犯人拿三人的尸体代替酱菜石,把三个人堆在刚放进新青菜的坛子上,可是放弃了……不对就算是放弃了,这样就没办法说明为什么要把孩子们拖回他们自己的房间。只要放着不管不就得了,为什么要特地拖回去……”不对,哪有什么放弃不放弃的啊,我如此心想。什么叫做代替酱菜石啊!这个部分你也说明一下吧!不过这种吐槽是无效的。我对自己这么说着。这家伙即使如此也是认真的。 井上姐妹跟鲁巴巴,到底哪一边比较正常? 因为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鲁巴巴忽然说着“喔——说不定……之所以搬动遗体,是为了要防止衣服上头留下血渍,所以要藉由摩擦让血液沾到地板上减轻尸体的重量,说不定这样的重量才比较适合代替酱菜石吗?”所以在我的心目中井上樁与榎姐妹的正常指数提升了一点点。鲁巴巴同学,别再扯到酱菜石这玩意了。 “难道说他们三个人都有强韧的生命力,就算被开肠剖肚被刺了好几刀还是没死?然后他们以自己的力量爬到接待室集合,之后孩子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妈妈爬到玄关又爬回来……不对顺序错了。在妈妈从接待室爬到玄关的时候,两个孩子从二楼爬下来,妈妈看到之后从玄关爬回来然后三??个人在接待室集合,这个时候母亲断气了,所以孩子们没办法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想死在妈妈的身边呢……想要一个人死?因为自己房间有什么重要的回忆所以得回去拿?还是遵照妈妈的遗言?如果妈妈说了‘你们与其死在这里,不如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死吧。’这种话那还真是令人鼻酸呢……”事到如今我实在已经听不下去了,所以朝着鲁巴巴的后脑袋敲下去,啪咚。 “好痛!” “还敢叫痛喔,给我认真点想啦。” “我很认真啊。”他这么讲是没错啦。 “我是说要依照常理判断啦。” “笨蛋,如果依照常理来判断,哪会想到爱德华·霍普这个人啊?”唔、这倒是。他巧妙地提出反驳。“友纪夫,像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件,就必须要有莫名其妙的推测啊。” “解这种谜题会有什么用吗?” “你在说什么啊,在井上她们来的时候就能确定谷口彻是不是犯人当然比较好吧,能够解开尸体移动的谜题找到婴儿下落当然更好吧。而且你也想赶快找到婴儿吧?” “你这么说就找得到吗?” “总之等一下啦。既然这样就先把尸体移动的问题放旁边,来推测婴儿的下落好了。不过这部份的材料实在太少了呢。我现在又在福井。嗯?友纪夫,要不要现在去东京一趟?” “啊?” “这样也可以逃离井上姐妹的魔掌啊。” “喔喔……原~来如此。”忽然又希望鲁巴巴努力点了。 “这真是个好主意呢番场部长。” “没错吧西村同学。” “所以算是第二次校外教学呢。” “就是这样。第一次的时候在第二天真是乱七八糟,不知道是因为谁呢。” “哎呀番场部长您在说什么呢,如果部长没有跑到井上家,我们现在就不用像这样慌慌张张的吧。” “总之同甘共苦吧。” “感觉我好像比较苦呢。” “别这样说别这样说,别这样说啦地藏。”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算不懂意思还是可以去东京,只要有坐车的钱就够了,没有花掉压岁钱存起来真是太好了。鲁巴巴自从姐姐过世之后也把爸妈给他的零用钱存了不少下来所以连要搭新干线都没问题。在钱包里塞了大概七万日币然后把换洗衣物塞进运动背包的我跟鲁巴巴一同离开家门,走到太阳底下阳光就像是发出啪的一声打在我身上,随即汗水从我的脸跟手跟背上从内侧涌上我的皮肤。空气有着热油的味道,洒下来的蝉鸣只有油蝉跟叽叽蝉的声音,像是茅蜩那种美丽的叫声在这个时期即使黄昏也还听不到。秋天仍在日历的很后面还有很久才会来临,实际上暑假才刚开始而已。连积雨云都算是很新鲜的。 “就这么去海边吧?”我虽然还是有这么说看看,不过马上被鲁巴巴驳回。 “海水浴等杀人事件结束再说。”要玩就要先把功课做完。“快点吧友纪夫。如果现在搭特快车,大概可以在米原附近就跟井上姐妹碰头了。”啊、是吗。原来刚刚那句话是开玩笑啊,就算再怎么说鲁巴巴的个性还真是正经呢。我已经很认真想要回避井上姐妹逃离她们无视她们了。<—真过份。 然后我们各自打电话回自己家里说:“我要去(同班的)中井(英彦)同学那边玩,会在他家过夜。”获得允许之后骑脚踏车前往西晓车站搭前往敦贺的普通电车,到敦贺再转搭特快车。虽然是这样很乾脆就冲出家门,不过其实加上校外教学我这次也只是第二次离开福井县。跟鲁巴巴在一起有趣的地方,在于感觉会很容易像这样出现大胆的行动,毕竟我们是在今天早上心血来潮,当天过中午就搭上特快车,而且居然就这样前往东京,而且是因为对东京发生的杀人事件感兴趣。为此我们还得翘掉明天的补习。老实说以福井国中生会采取的行动而言实在是乱七八糟,有勇无谋也该有个限度。应该说我们的脑袋有点问题,不过之所以能像这样很乾脆地采取行动,是因为跟鲁巴巴在一起就感觉不到害怕。 眺望着夏天的青翠田野从远方接连来到眼前然后逐渐远去,我询问鲁巴巴今后的预定行程。 “反正啊,首先跟井上姐妹见面听她们把事情说清楚,然后让她们在福井找间旅馆住,不过可以的话以我的立场会希望她们一起来东京呢。虽然还不大清楚,不过关于谷口彻的下落,姐姐或许会知道一些线索。接着到了东京之后再去警察局跟我刚刚通电话的那个刑警连络,要他提供谷口家事件的情报当作霍普提示的回礼,再来的话,反正就走一步算一步了。”鲁巴巴不知从哪里来的满满自信以及余裕,这种的国三生很少见喔? 不过对我而言,心情就像是再来一次悠闲的校外教学。看来要参观的并不是都厅或皇居或是国会议事堂,而是警察或杀人事件的现场,不过旅行本身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旅行的乐趣在于跟目的不同的地方。人类只要前往陌生的土地就会得到相当的乐趣,像我光是从特快车的窗户眺望着几乎看不到山的辽阔平原以及琵琶湖就会相当开心。虽然刚刚才吃过午饭,不过我还是跟车内卖东西的姐姐买了樽鱼寿司一个人吃,超爱樽鱼寿司的。 “我打个电话,跟调布署的佐藤刑警说一声我正要去东京,也得确认一下犯人的搜查状况。”鲁巴巴说着就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离开座位走到外头。我整理好樽鱼寿司的空盒之后喝着芬达眺望窗外。快到米原了,在我们的特快车抵达之后,井上姐妹搭乘的新干线应该也会到站。 走到这一步我终于开始紧张。等等又要跟那位井上榎面对面了,我不断反覆回想着。我所回想起来的场面果然无论如何都是在那台Vitz里头唐突接吻的场面,至今都不认为那是个美好的回忆,难道我当时真的那么受到惊吓?即使在慌乱之中连胸部都摸到了? 我还清楚记得榎嘴唇的感触以及胸部的弹性,这种情报对于我这种年纪的男生而言想忘都忘不掉,我的鼻腔深处还残留着榎的发梢像是香柚的味道。榎长长的睫毛泛着眼泪,形状美丽的眉毛因为哭泣而纠结在一起的样子即使不用闭上眼睛也能回想得起来,然后就是榎的那对奶!我从校外教学回来之后因为那个感触实在太真实,为了趁这真实的感触还没消失之前赶快作确认,我跑到体育馆仓库拼命想找出同样大小的软皮球,答案是十三号。我马上摸走两个十三号的软皮球回家摆在一起,还曾经用十三号的软皮球比对作出两个水球,试着确认水球跟真正的胸部感触有何不同。很蠢吧?不过国中男生都是这样的吧,不试试看就不会罢休。至于讲到结果,在实验过程中我发觉到的是,榎真正的双峰因为穿着胸罩所以变硬,根本无法跟水球相比。因此真正的乳房还在想像范围之中,说不定帮水球穿上胸罩作比较的结论会比较容易成立,不过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弄到胸罩,而且这种验证实在是蠢到极点所以还是算了。 所以究竟如何呢,我心想。难道我对榎有那么一点点好感? 老实说透过电话聊天的时候让我觉得不爽厌烦或是疲倦的状况相当多,所以找不到有点喜欢这样的感情。不过,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总是想着希望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好一点进行得好一点完成得好一点,也希望可以帮得上她什么忙。虽然我比她小两岁,不过我似乎有很多地方都可以提供建议给她,而且我也希望能够传达给她知道。像是不要介意自己的名字有点奇怪、或是姐姐的性格有些奇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之类。虽然一定又会被她说:“不要因为是别人的事情所以随便提建议啦。”这种话,不过我想告诉她有时稍微随便一点、让心胸宽大一点真的会更加轻松的。 不过为什么是我呢?明明只要我回答什么她都会把音调放高说:“你一点都不懂呢——”或是“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啦。”或是“你真的是没什么烦恼呢。”之类的,为什么榎还是会打电话给我呢? 我不觉得榎会喜欢我,我老是让她生气,重点是西村友纪夫只是个住在福井县的国中三年级学生,跟埼玉县高中二年级生的世界没有接点,只是有藉由电话相互联系罢了。不过榎应该对我有某种期待,不然应该就不会打电话来了,可是不知道她想在我身上期待些什么。完全没有头绪,应该说就算她想期待些什么也不一定可以做得到。我不只一次询问过榎藏书网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可是榎一定都只会说:“所~~以~~就是陪我打发时间啊?”这样。或许这真的就是她的要求,但如果是谎言的话……难道她要的是我的身体吗?<—无可救药的蠢蛋。 鲁巴巴回来之后这么说:“已经知道模仿爱德华·霍普画作的杀人凶手是谁了。” “是谁?” “果然正如我所预料,是住在第一个事件被害者住处对面公寓的家伙,好像是哪个美术大学的学生。从他房间里找出许多模仿爱德华·霍普构图拍摄的事故现场照片喔。” “是喔,那就可以肯定是他了呢。” “是啊。” “犯人叫什么名字?” “菅原悠。” “那个菅原悠已经被逮捕了吗?” “还没。” “逃走了?” “逃走罗。” “天啊~~”在我们这么聊的时候已经到米原了。

我跟鲁巴巴走下特快车越过天桥,来到新干线的剪票口放下行李。井上姐妹所搭乘的光号列车还没到。 “如果跟她们说我们要去东京,井上姐妹会跟我们一起去吗?” “不清楚耶。” “鲁巴巴,井上姐妹说谷口彻正在找她们,你认为如何?” “这种事情也还不能确定呢,没跟她们聊过之前一切无法断言。” “是谷口彻杀了太太跟儿子吗?” “这也不能确定。” “无论如何真是棘手呢。” “对你而言根本无所谓吧?” “也是啦,如果谷口追着井上姐妹来到福井怎么办?我们不就会被卷入了吗?” “反正到那个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吧,不过如果在那之前就发现谷口彻必须赶快报警啊。警察正因为太太跟孩子的事件寻找谷口彻呢。” “是喔。” “友纪夫,不用担心,不过我不会保护你就是了。” “别这样啦~~” 之后光号列车过了大约两分钟到站,下车的旅客纷纷来到剪票口。我跟鲁巴巴在人群中找到了井上榎的身影。她的头发长了一点,而且看起来瘦了些。榎穿着T恤跟牛仔裤,纤细的肩膀背着像是商人在用的大背包。看来似乎是一个人负责扛露营用的工具,她正板着脸从通道的窗口眺望米原的景色。拜托如果在这种地方就板起脸来,等你到了西晓会变成什么表情? “喂!”我这么一喊,转向正面看见我跟鲁巴巴的榎一瞬间瞪大眼睛站在原地,随即快步跑了过来,她那有点高兴的样子让我吓一跳。 “怎么了?西村,你是来接我的吗?”被她这么一说,我就有点难以启齿说自己只是要去东京顺便在这边等她而已。 “好久不见,樁小姐呢?” “咦?姐姐?关于这个啊,听我说啦,姐姐跟我在新干线上也分开坐呢——没有坐在一起。” “是喔,为什么?” “因为跟姐姐吵架啊。真是的那个人总是坏心眼,一下子就会挖苦我呢。” “你刚刚说‘在新干线也’?”鲁巴巴说话了。 “啊、番场也好久不见了,过得好吗?抱歉呀番场,忽然跑来找你们。”这句话也对我说一下啦。“其实姐姐这阵子一直很奇怪,没事就会跟我杠上,所以最近这个礼拜都是各自行动呢。虽然要去的地方跟所在地都一样,可是几乎都没看到她。” “可是你们刚刚在东京车站有在一起吧?感觉那个时候的樁小姐心情很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我不知道,那个人绝对有双重人格啦,因为她打完那通电话之后马上又来跟我斗嘴,就说要去坐其他的车厢了。” “是喔。” “不过姐姐一样也是搭新干线吧?”鲁巴巴问道。 “嗯。” “没有出来呢。” “咦?” “下车的旅客应该都出剪票口了吧?” “这么说来连结月台跟剪票口的天桥已经没有人了。” “难道还在月台吗?”我才刚说完。“没关系没关系啦,等五分钟之后转乘的特快车来了,我们再去特快车的月台吧。反正那个人已经买票了,或许会因为不想看到我,所以故意在月台拖延时间啊,姐姐还跟我说在新干线车上不可以去找她呢。” “是喔。”鲁巴巴说:“这真是可疑。” “没什么可疑的啦。大概是因为谷口先生在追她,所以才会神经兮兮吧。” “啊,对了榎小姐,那件事情是真的吗?”我问。 “哪件事?” “谷口先生在找樁小姐?” “是真的啊,这种事情哪能随便说谎啊。因为不只是姐姐,连我都一起被他锁定了呢——” “是喔,为什么?” “因为姐姐把谷口先生甩了吧?我不知道。好啦走吧,我也不想看到她了。” “啊是吗?为什么?” “因为我会害怕啊。” “害怕什么?” “不理你了,我不想说所以我要走了。” “等等,榎小姐,其实我们有事情想跟你说。” “什么事?” “就是……别在这里说,我们去那边的候车室吧” “去特快车的月台再讲啦,电车已经快来了。” “那在这里就好。那个,其实啊,我跟鲁巴巴,现在正打算要去东京一趟。” “啊?现在?去做什么?” “去看看谷口先生的事件。” “谷口先生的事件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在找我跟姐姐的下落而已,我们没被他做什么啊?” “咦?” “咦?”榎说:“西村,你在说什么啊?” “榎小姐不知道吗?”我说着看向鲁巴巴,鲁巴巴一直观察着榎的表情,我也再度跟榎的视线相对,榎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谷口彻先生,就是樁小姐的男朋友,他老婆的名字是万里江对吧?” “对啊。” “他有两个儿子,叫做贤斗跟宽儿对吧?” “对啊,你们是听姐姐说的吧?” “不是。并不是姐姐说的,其实是今天电视上有播,我们看到的。” “啊?为什么电视上会播?” “榎小姐。”鲁巴巴开口了。“还是去会合室坐一下比较好。” “没关系,在这里就行了。真是的,你们说清楚一点啦,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谷口万里江小姐跟贤斗还有宽儿,他们被杀了。” “啊?什么时候?” “四天前。” “四天前?你在说什么?是真的?” “嗯,然后电视上有播特别报导,我跟鲁巴巴都看过了。” “不会吧……我跟姐姐都完全没有在看电视,所以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之后榎稍微沉默了一下子。 “现在警察正在找那个失踪的谷口彻先生。榎小姐,你知道谷口彻先生在哪里吗?” “咦?不知道,因为我跟姐姐都躲起来了。我想应该是在东京,不过详细地点就……” “是吗。” “榎小姐。”鲁巴巴说:“谷口彻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你们的?” “咦?”在榎这么说的时候,我们听到叮铃铃铃铃的铃声,特快列车要开走了。“啊啊走掉了……说不定姐姐比我先出剪票口,然后已经搭上那班特快车了?” “不会那样的,因为我跟友纪夫一直都在这里注意走出来的人。” “是喔……” “所以榎小姐,谷口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樁小姐跟榎小姐的?” “这个嘛……差不多刚好两个礼拜之前吧。不过在那之前他就开始打无声电话,我跟姐姐都很讨厌这样,所以几乎都没有回家了。” “无声电话是何时开始打来的?” “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前了。无声电话或恐吓电话,大概就是那样的东西。” “那是谷口先生打来的?”我问。 “嗯,因为我有听到声音,他说我要把你们干掉——这样,我觉得姐姐做得太过份了。在那之前约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姐姐只要看到谷口先生,就算是在公司也会冲过去踹他,那个人总是不懂节制。”这的确是做得太过份了吧。“结果谷口先生发飙开始做一些过份的事情,所以才害我们必须逃走。很差劲吧?我的暑假都变得乱七八糟的,连期末考的最后一天都没办法去呢。然后啊……”在榎这么说的时候,她身后剪票口深处通往新干线月台的天桥转角,忽然出现一个女性……樁小姐的身影。 “啊、等一下,樁小姐!”我一挥手,早就已经被发现的樁小姐马上躲了起来。 “喂!樁小姐!” 不过樁小姐好像认出我们之后就往新干线的月台走去并没有过来。 “姐姐是因为有我所以才不过来的,总之我先去特快车月台喔。”榎说着再度调整好巨大背包的位置时,天桥深处传来“呜哇啊啊啊——”的声音。 刚刚那是什么? 又听到了。“呜哇啊啊啊——” 这就是那个吧,婴儿的哭声? “啊啊又听到了!”榎叫着蹲了下去,榎所发出的惨叫声反而比较让我跟鲁巴巴吓到,现在是怎样? “啊!真是的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我跟鲁巴巴俯视着开始念经的榎不禁哑口无言。 “怎么了榎小姐?” “嘘,别说话。姐姐的确在那边,我的灵感很强的。”我说……这根本不需要灵感吧,因为刚刚看得很清楚。“刚刚我听到婴儿的声音。” “咦?”我们也听到啦? “因为姐姐很笨,所以她打掉了肚子里谷口先生的孩子。大概是这样,然后婴灵就附身在姐姐身上。” “刚刚那个应该真的是婴儿的哭声吧?”鲁巴巴说。 “咦?你们也听得到那个声音?”榎好像是真的吓了一跳。 “我也听到啦。”我这么一说,榎圆圆的眼睛就看向我。 “真的?那是婴灵耶?”虽然榎这么说,不过这是真的吗……我跟鲁巴巴面面相觑。鲁巴巴皱起眉头,然后“原来如此啊~~”这么说着,站在剪票口外头正对天桥忽然大喊。 “樁小姐,已经被发现了,所以请过来吧!” 过了不久,有回应了。 “不行!”这的确是樁的声音。 “已经瞒不下去罗。” “不行!” “姐姐,过来这里啦~~真是的!” “就说不行啦!” 鲁巴巴似乎获得了剪票口站务员的许可,穿过剪票口朝着天桥走去。我们也跟在他的后面。对站务员说“也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他马上就开了门,随即榎说“不好意思,我也是。”也跟在后头,两人追在鲁巴巴的身后。走上天桥,在尽头转弯就是楼梯,也看见穿着T恤跟牛仔裤正往下跑的樁小姐背影,以及她抱在胸前用毛巾包裹的某个东西。 “呜哇啊啊啊——”哭声来源也更近了。榎小姐这不是婴灵啦,那是活生生的婴儿。 婴儿?为什么樁小姐的怀里会有婴儿? 榎刚刚说樁小姐把婴儿打掉了,难道这是谎言,樁小姐其实瞒着榎把小孩生出来了? 她隐瞒了这种事情?鲁巴巴对正跑下楼梯的樁小姐说着。 “樁小姐,跌倒的话婴儿会有危险,所以不要再跑了!反正你没地方可躲,放弃吧!” 随即樁小姐意外听话地停下脚步,之后就这么背对着我们看着怀里的婴儿。我们也没有跑下楼梯,而是慢慢朝着樁小姐走过去,不过与其说是没有跑的必要,感觉比较像是>要让朝着婴儿投以亲密视线的樁小姐能够多一点点时间犹豫。 没错,我们不知为何,应该说是本能地,不知不觉却很明显感觉得到,因为我们在这里追到了樁小姐,将会破坏这个婴儿跟樁小姐的亲密关系,而且樁小姐将会因为这决定性的一刻而跟那个婴儿分开。 樁小姐不可能忽然就自己生下一个小孩。 我跟鲁巴巴跟榎保持沉默慢慢走下阶梯。一步、一步,或许这一步一步走得越久就能让樁小姐跟婴儿的亲密关系维持得越久,不过惋惜的是楼梯一定会走完,楼梯前方的月台无论往那个方向都没有去路,樁小姐已经无处可逃了,能跟婴儿视线相对的时间也仅存片刻。如果婴儿那时候没有“呜哇啊啊啊——”的哭出来,应该可以再跟樁小姐过一段安稳的时光,不过场合这东西并无法假设或是自行选择。樁小姐一边听着“呜哇啊啊啊——”的声音,一边跟婴儿共度最后的时光。 首先追上去的是鲁巴巴。 “樁小姐,把那个孩子给我吧。”鲁巴巴说完,樁小姐就这么背对着我们频频摇头。不过她没办法一直拒绝下去。既然樁小姐有能力在都厅工作,她应该拥有该有的社会常识,会知道自己的任性在某些状况下行不通,也会察觉到如今正是这样的状况。 “樁小姐。”鲁巴巴再度温柔地这么说之后,樁小姐将包在毛巾里的婴儿交给了鲁巴巴。 那是个才刚出生,连眼睛似乎都还没睁开的小婴儿。 “好乖好乖。”跟我一样理着光头的鲁巴巴如此说着抱起婴儿。“没事罗,三朗弟弟,现在跟之后永远都会没事罗——” 三朗弟弟?难道是、谷口三朗小弟? 鲁巴巴在樁小姐的身后以温柔的声音说着。 “樁小姐,谢谢你救出三朗。樁小姐为三朗做的绝对是好事,我认为三朗会很感谢你,我跟大家也都会感谢你的,真的谢谢你。” 随即樁小姐像是无法忍耐似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呜呜这样。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声,但是即使再怎么放声人哭,也没办法像还是婴儿的三朗小弟一样,让哭声传出米原车站四下无人的新干线靠站月台。第十三号月台被我跟鲁巴巴跟樁小姐跟榎跟三朗小弟所包围,声音没办法从这里传出去。那当然了,由于新干线每天都咻咻狂奔,必须要将噪音阻绝的这个月台,光是一名女性的哭声跟一个婴儿的哭声,哪有可能传得出月台以外的地方。

榎用手指戳了戳鲁巴巴怀里婴儿圆圆的脸颊。 “这真的是活着的呢,原来不是婴灵啊……” 喂喂。这个人的确是当真的呢。 第五章

“姐姐开始对谷口先生厌倦了所以在想怎么跟他分手,因此好像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情,比追打他又锤又踹还要过分的事情。虽然不大清楚,不过是很像姐姐会做的事。好像还对他说很多过分的话,害得谷口先生精神几乎崩溃,必须常常请假没办法工作,长的时候甚至请过连续一个礼拜的假,之后谷口先生被都厅开除所以姐姐也连忙停止闹他,结果换成谷口先生开始发飙,开始打无声电话给姐姐,还会做一些骚扰的行为。就这样姐姐又开始报复,架打得越来越凶,姐姐无论是在工作场合还是任何地方,只要看到谷口先生就会打他喔,真不敢让人相信对吧?超过分的。有一次晚上还特地跑到谷口先生家附近的公园把谷口先生叫出来,然后把他打一顿才回家,听说还顺便把他的钱拿光。结果谷口先生也开始用各种道具,并且准备要偷袭姐姐,像是埋伏起来准备用棍子打之类的,不过到最后还是姐姐比较强还把谷口先生打到送医院,差一点就被他太太知道了,谷口先生好像是勉强编理由瞒混过去所以才平安无事。嗯,本来还想说连这种事情居然也能瞒骗过去,说不定万里江小姐对谷口先生其实也没什么关心?不然的话应该还是会发现吧。然后呢,在他住院之后还是会从医院打电话骚扰,姐姐又对他撂下狠话,等到谷口先生出院的时候,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格一样超恐怖的。男人一旦发飙不会手下留情之后,果然还是会相当厉害呢。然后啊,他们开始会在我家门前毫不留情互殴,这种状况发生过好几次,不过全部都是姐姐打赢了,谷口先生真的被打得惨兮兮呢。之后因为我觉得再这样打下去谷口先生迟早会死掉,所以我就约姐姐一起逃去泡温泉。在泡温泉的时候,姐姐说什么看到像这样一直没有受到教训前来挑战的谷口先生实在太感动了——这类的话,然后就说打算用很普通的方式跟他分手了。之前我也是一直有像这样子说服她,终于成功了呢,其实一开始就应该这么做的,对吧?之后姐姐就出门去谷口先生那边一趟。那是四天前的事情。看来姐姐瞒着我经历过很多事情呢……”我从背后抱住如此说着便开始哭泣的榎安慰她。我们在米原车站圆环前面的商务旅馆“米原迦勒底旅馆”五楼503号房的床上。因为已经被说“不准摸胸部喔,我们可不是来作这种事的。”所以我没有摸榎的胸部,反正我目前没有那种心情。而且在我看过樁带在身上的录影带之后,也没办法能有那种心情。 鲁巴巴跟樁小姐跟三朗都不在这里。我跟樁小姐交换车票,让鲁巴巴跟樁小姐带着三朗去东京了,随行还带着樁小姐放在背包里的V8,以及机器里头的录影带。

有两件好事情。 第一件是出了米原车站马上把三朗带到附近的医院检查,结果三朗的健康状态十分良好。“那当然啊——”虽然樁小姐这么说,不过大家还是持保留态度。樁小姐从谷口万里江小姐的肚子里取出三朗之后,就瞒着正在躲避谷口彻先生的榎开始照顾他。她在跟榎一起住的饭店里又订了一个房间把三朗藏在里面,然后依靠育婴杂志摸索抚养的方法,我觉得三朗之所以没生病又没受伤都是育婴杂志的功劳,育婴杂志万岁! “什么嘛,我也是可以养小孩的啦。”如此说的樁小姐,为了不让榎察觉到三朗的存在,在外出的时候有时会把三朗放到投币式寄物柜里头……能够平安实在是太好了。 第二件好事是像这样实在无法说她正经的樁小姐否认杀害了谷口万里江小姐、贤斗以及宽儿小弟弟。虽然还无法证实也不知道警察是否相信,不过樁小姐说在她前往谷口家想跟万里江小姐讨论谷口彻先生跟踪她的行为时,他们三人已经被杀害了。在厨房的万里江小姐、还有在自己寝室的贤斗跟宽儿小弟弟,他们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之后看到万里江小姐大肚子的樁小姐连忙拿取扔在旁边的凶器菜刀剖开万里江小姐的肚子,就这样救出了三朗。虽然依照一般的判断力根本做不出这种行径,总之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救回了一条人命。 不过樁小姐从那之后的行径就开始脱离常轨,她从寝室拿出谷口彻先生的V8,开始拍摄一卷“个人”的录影带,“为了满足自己”的“告白录影带”。 那是恶梦般的停格动画片,以尸体取代黏土的“PINGU”(企鹅家族)。简单在这里讲一下故事内容。 在谷口家厨房做菜的万里江小姐听到玄关的门铃“叮咚——”响了起来,前往玄关看到的是丈夫的外遇对象井上樁,老实的樁在玄关前面忽然伏跪在地上所以万里江小姐说总之先抬起头来并且带她到接待室,此时樁对万里江小姐诚实说出她跟谷口彻先生外遇的事实,并且说着真的非常抱歉,我一定会跟彻先生分手,会把彻先生还给太太跟您的儿子然后继续伏跪在地上。 没关系无所谓的谢谢樁小姐愿意告诉我实话,要不要喝点酒? 没关系不用了谢谢您。 没关系别客气等我一下,彻把他珍藏的格兰菲迪威士忌(Glenfiddich)收在柜子里头,我们就一起把它喝掉吧。 是嘛,不好意思那我要享用了,乾杯,啪沙。万里江小姐把倒入玻璃杯的纯麦威士忌泼到樁的脸上,樁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啦?以为说实话合掌道歉就可以获得原谅吗这个蠢女人,樁的脸变得火烫。 另一方面在正在孩童房的贤斗弟弟正在念书。啊——好累喔然后滚到床上。隔壁房间的弟弟宽儿也暂停用功躺到床上拿出漫画开始看,从床上起身四处张望的贤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下床走出房间前往宽儿的房间。妈妈好像在下面跟别人吵架喔。真的吗?要去阻止才行,走吧。嗯。 两人走下阶梯进入接待室。此时母亲万里江小姐正在猛踹着樁,两个孩子拉住母亲要她停手,万里江小姐把真相告诉他们两人。这个女人是抢走你爸爸的坏人喔。 什么真是可恶——哥哥,把这家伙杀了吧?嗯。哇——被万里江小姐跟贤斗以及宽儿三个人又打又踢,樁只是保持伏跪在地上的姿势忍耐着。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抱什么歉啊这家伙,没错没错把爸爸还给我们——会还的我马上就会还。光是还我们哪够啊这个混帐东西。哇——啪咚啪咚。咦?这女的不会动了呢。啊、死掉了。管她的就让她死吧等等爸爸会处理掉,今天是美味的炖汤喔,你们把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了。喔耶,炖汤耶,是牛肉炖汤吗?很可惜是奶油炖汤喔。我两种都爱吃我最喜欢妈妈了,我也两种都爱吃我也最喜欢妈妈了。妈妈也最爱你们两个了好啦那么赶快趁热吃吧,你们有把房间电灯关掉吗?糟糕我忘记了!那你们快去关吧。好——孩子们走出了接待室,妈妈目送着他们。两个孩子走上楼梯,肚子好饿喔是因为有运动吗?而且刚刚有用功念书呢好期待炖汤喔呀呼—— 两人各自进入房间关掉电灯,画面变得一片黑暗。 台词是直接用字幕打上去的。每一格的间隔大概一秒左右,与其说是停格动画还比较像是会跳格的影像。不过这并不是会动的跳格映像,而是将静止的东西一点一点移动做出来的所以还是要称为停格?动画,不过动作看起来自然的只有樁小姐……表情有变化的也只有樁小姐……能从地上站起来的人也只有樁小姐。

直到以V8的液晶萤幕看完樁小姐的“告白录影带”之前,我一直觉得她之所以切开万里江小姐的肚子是为了救出三朗所以不构成‘破坏尸体罪’,虽然有移动尸体不过并没有带出谷口家也没有藏在家里所以应该不构成‘遗弃尸体罪’,所以樁小姐应该不会在法庭被判刑吧,不过在看完录影带之后就撤回前言,像这样的话樁小姐应该要被起诉,应该关进监狱跟世间隔离,如果要关进监狱有困难就应该送到医院进行适当的治疗。如果这也不行的话请让我住院接受治疗,请从我的脑中切除在米原车站附近餐厅所看到那卷录影带内容的记忆,不过没有医院可以收容我们,消除记忆的方法也还没有发明出来,即使鲁巴巴已经带着樁小姐以及三朗前往东京,被留在餐厅的我跟榎也不由得全身无力呆呆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之后榎哭着来到我旁边又哭了一阵子等到哭完之后邀我去旅馆我也OK了。 “别搞错喔,不是性方面的事情。我有其他可以跟我在床上亲热的人。” “无所谓啊。”一切都无所谓。依照约定,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喝着便利商店买来的酒吃着便当爱上兰姆可乐的味道,以出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的开心果当零嘴狂灌着兰姆可乐。榎跟我都没有聊到樁小姐的话题不过开着不管的电视却毫不留情,新闻节目画面里的摄影棚变得有些骚动。 “现在为各位播报新的消息。在刚刚下午十点三十分左右我们接获情报,有一名女性带着疑似是谷口三朗的婴儿,跟一名男性友人前往警视厅调布警察局自首。重复一次,刚刚我们接获情报,一名女性由男性友人陪同,带着疑似在谷口家母子遇害事件中,从妻子万里江小姐腹部取出并且被带走的三朗小弟弟进入调布警察署。现在正在确定这名女性以及婴儿的身分,再重复一次……” 坐在床上的我跟榎就这么拿着玻璃杯,默默等待画面播出调布警察局的映像。过了一会儿,萤幕出现了调布警察局的大门,媒体聚集在黑暗的停车场内纷纷开始进行报导。我寻找着鲁巴巴跟樁小姐,结果萤幕只拍到调布警察局的入口以及二楼窗户,至于建筑物里头则是连人影都拍不到。在出现樁小姐的名字之前,榎说:“关掉电视。”我就拿起了遥控器关掉电视。随即房间就像是琴弦被按住一样忽然变得安静,我将这样的沉默当作是因为在喝酒所以继续啜饮着兰姆可乐,不过喝兰姆可乐制造出来的沉默当然无法维持多久。 “友纪夫”榎叫着我。 “啊?” “该你表现罗,友纪夫。” “什么意思?” 榎坐在床上,以没有拿玻璃杯的那只手伸向我。“过来这里。” “咦?为什么?” “安慰我是友纪夫的工作。” “啊?”这是怎样。“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谁说过我有男朋友啊?” 似乎如此。“你不是有其他在床上那个的对象吗?” “是啊。” “既然这样……” “不过只有友纪夫会安慰我。总之你过来啦,真是的。” “不对,等一下,榎说的应该是我在校外教学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吧,不过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别再说了。不只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啊。我晚上不是常打电话给你吗?” “……” “那样的电话就很能安慰我喔!” “啊?那种电话?可是榎每次不是都会生气吗?” “不过感觉很痛快,我并不是藉由对友纪夫生气来发泄情绪喔,只要跟友纪夫聊天,真的就觉得舒服许多。我跟别人的表现方式大概不一样喔。” “所以会生气?” “就是这样。别管这个了,快点过来啦。” “啊?” “那就算了。” 呃,我心想,糟了。我明明是不会放过所有机会的人·西村友纪夫啊…… “我自己过去。”榎说着便下床咚地坐在我旁边双脚转一圈过去跟我并肩躺着,哇喔。“友纪夫,把杯子放地上,从我身后抱紧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榎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她的后脑勺就在我的眼前,头发下面是榎的脖子,往下是肩膀跟背跟腰,再往下是圆圆的屁股,以及细且修长的双腿。哎呀~~真希望可以就这样欣赏一阵子呢,不过榎却不允许我如此。“99lib?快点,总之抱紧我一下啦。”好的好的,我把杯子放在地上,然后将手伸向榎,真的是超级惶恐而且缓慢,不过或许是察觉到我这种跃跃欲试的气息吧,榎又补充了一句话。 “不可以摸胸部喔,并不是要做那种事情。” “好。” 然后我从背后像是要勒紧肩膀以上的部位似地抱紧榎,总之这样应该就行了。这也是其他国中生不大能做到的行为,而我就这么不经过打坐领悟到一件事情。 女孩子的肩膀,比眼睛看到的还要小上许多。 就跟浴缸里看起来很烫的热水,放到口中才发现根本只是温热的一样。要测量某些东西所使用的器官,会因为对象而有所不同。像是女孩子肩膀的宽度,没有抱过就不会知道。

之后榎又哭了一阵子。虽然只见过两次面,可是只要每次见面榎就会哭,让我不禁觉得是我害她哭的,感觉只要跟我独处,榎就会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哭出来,不过并不是这样,我想……榎是选择了我才哭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大概是在我身边就很容易哭吧,或许是因为我是住在福井县的国中生所以才有办法哭的。或许是因为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完全隔离的,所以才能对着我哭泣。 之后榎放开我握着她的手,将手伸向位于她脑后的我,以指尖轻轻抚摸我的脸然后将手心放在我的光头上,像是以手指揉搓一样抚摸着。 “光头摸起来好舒服呢。”榎说。 “谢谢。”我也只能这么说了。 又抚摸了一阵子之后,榎开始叙述谷口彻是怎么开始疯狂的。 “姐姐开始对谷口先生厌倦了……”

之后榎就只有这么一次使力紧抓着我耳朵上方的部份,然后将手放回自己的胸前握住我的手,又哭了一阵子。 这时我已经不是普通的国中生了,跟色情相关的烦恼已经远离到看不见了。榎在我的怀里哭泣并不会让我胡思乱想,只是觉得让她好好哭一场就好所以动也不动,没什么有趣或难过的感觉,只是想像着榎的眼泪沾湿我们所躺的床然后慢慢乾掉。 我以榎肩膀的起伏感觉她无声地哭泣静止不动大概十五分钟之后,榎放在地上的手机响了。来电铃声是我听过的西洋音乐……瑞奇马汀?为什么会是瑞奇马汀啊? 榎没有要拿手机的意思,所以我松开放在榎胸前的其中一只手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萤幕上显示着“番场”。 “是番场,我可以接吗?”我如此问完,榎默默地点点头。 “是我,原来是友纪夫啊。榎小姐在吗?嗯,那我就说了。其实啊,我现在人在樁小姐跟榎小姐位于埼玉的家,不过屋子里有谷口彻的尸体。看起来像是自杀,不过还不确定。只是就我来看,谷口彻好像是在密室里遭到杀害的……”

听完鲁巴巴要说的,跟他说明天再连络之后我就挂掉了电话,不过我没有把电话的内容转达给榎知道。榎问我“什么事情?”我只说:“没什么,他说明天会再跟我们连络。”没有告诉她实情。感觉榎面对着墙壁方向的脸上还有泪水,就算不提这个今天也发生太多事情了。刚刚所听到的电话内容今晚就先放在埼玉的鲁巴巴那边,我则是将榎关在滋贺的米原车站附近的商务旅馆“米原迦勒底旅馆”五楼503号房,而且封印在我的怀里,紧紧保护。我那因为条件反射而变硬希望能获得初体验的老二也封印在内裤里头。我要保护榎,保护这个来历不明莫名其妙的女孩,总之我决定今晚好好保护她。关于老二的问题,等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好好照顾就行了。 第六章

因为有个名侦探朋友而习惯连续遭遇事件的我毫不害怕地思考着这个谜题。 谷口彻的尸体在埼玉井上姐妹的住处被发现,构成密室的地点是客厅,所以连我也可以很自然在脑海中描绘出情景。因为樁小姐把在今年春天参加校外教学的我带去的地方正是那间客厅,那里的确像是只有两名年轻女性所居住的地方,是个无论是餐具橱或餐桌都像是咖啡厅才有的而且到处摆饰着观叶植物窗户采光良好的明亮客厅。在谷口彻的尸体被发现在客厅里的时候,那面大窗户以及通往厨房走廊跟洗手间的三个门都从内侧被锁上。窗被上了锁,门边堆着桌椅无法从外侧打开,就像是门闩一样,被搬动的家具上有着谷口彻的血迹跟指纹,从一般的角度来看,这间密室是位于里头的谷口彻自行完成的。看来谷口首先在厨房朝自己的肚子刺去(或者是被刺)因此那里的地面有出血的痕迹,厨房通往密室那扇门的外侧(主要是把手)也有血迹,所以谷口彻似乎是从这扇门进入客厅的。依照出血量来判断,很难想像他在厨房就把肚子上的菜刀拔出来,换句话说谷口彻看起来像是就这么让菜刀刺在肚子上(或是被刺进肚子上)关上通往厨房的门,锁上窗户搬动家具制造出密室,然后满身是血跪伏在客厅中央的地上。为什么非得要忍痛制造出这样的密室不可,虽然这也是个谜题,不过谷口彻在那之后的行动(或者说是我们所见的状况)也是谜雾重重。在前来拿樁小姐换洗衣物的鲁巴巴以及陪同他前来的两名警察发现尸体的时候,谷口彻的颈动脉和肚子上的伤口一样以菜刀深深砍断(或是被砍断),而在这个伤口造成的新血泊旁边,有着以谷口彻的血所写的日文平假名“A”这个字。从肚子流出的血以及颈动脉所流的血在颜色及一些细节不同,所以看得出来写在地上的字只有“A”一个字。因为谷口彻右手食指前端留着血迹,左手又握着(被握着)砍进脖子的菜刀,所以从这样的状况简单推测就是谷口彻自己在地上写了“A”这个字,然后只写了这个字就从肚子拔出菜刀砍向自己的脖子。不过谁会用这种死法? 如果这是自杀的话为什么要这样自杀? 如果这是他杀的话为什么要这样杀他?而且犯人是怎么制造这个密室的? 还有应该是谷口彻所留下的“A”这个字有什么意思? 完全搞不懂。而且只有“A”这个字连要说是死亡讯息都不成立。

接着虽然这是在谷口彻死亡的四天前的事情,不过关于谷口万里江、贤斗跟宽儿遇害的密室我也有思考过。 樁小姐自己招供说她来到三人遇害之后的谷口家现场,而且如果樁小姐不是在案件发生之后就抵达的话三朗应该就会在万里江小姐的肚子里一起死了吧。由于樁小姐否认杀害他们,假若她的话是真的,一定有其他人杀了这三个人。以警方的角度认为三人是住处遭遇强盗硬闯,或者是趁着三人不在时潜入偷东西的某人,杀害了此时运气不好刚好回家的他们三人。因为住家里头的和室窗户从外侧被破坏,一楼二楼各房间都有被搜过的痕迹,也没有找到存折跟印章之类的,加上应该戴在万里江小姐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也不见了。 这里的问题在于犯人入侵跟离开的路线,首先推测小偷应该是从和室外头进入的,不过窗户正下方有个三公尺X十公尺左右的庭园,当时那里的泥土表面是湿的,然而却没有犯人的脚印。围住庭园的栅栏距离那扇窗户至少也还有三·五公尺的距离,虽然这样的距离要跳当然跳得过去,不过如此一来就会整个人扑进窗户,看和室的状况也不像是乱到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么,就有可能是藉助梯子之类的东西从围墙爬进窗户,不过无法得知要这么做的理由,犯人有这么讨厌留下脚印吗?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周围建有许多两层楼的民宅,如果浪费时间从庭园架梯子必须面临被目击的危险,关于被打破的窗户玻璃,依据推测有可能是犯人在入侵之前为了调查家里是否有人丢石头打破的,不过找不到石头之类可以打破窗户的东西也很奇怪。难道犯人打破玻璃入侵杀人搜刮财物,之后在逃走时还特地把石头回收?这有什么意义?而且要是犯人入侵跟离开的路线不是那间和室的窗户,那么到底是从哪里? 总之先把犯人入侵路线的问题放在一旁,警察推测从万里江小姐腹中取出三朗的樁小姐在制作那像是恶梦般的停格动画的时候,或许犯人就是趁这个时候从玄关逃离。他们也看过樁的“告白录影带”,不过画面上完全没有拍到像是犯人的身影,也没看到可能指出犯人所在处的线索。 各位警察先生,真的辛苦了。那卷录影带很下饭吧? 而且樁小姐似乎有招供说她在制作“告白录影带”的时候从内侧上锁以防有人打开玄关大门来访,并且在拍完“告白录影带”之后才开锁。那么犯人就不是从玄关进出的,加上一楼窗户除了屋内和室之外的窗户通通有上锁,因此犯人逃离的路线就必须跟入侵时一样使用和室的窗户。最合理的判断应该是犯人在樁小姐抵达谷口家之前就已经离开,不过犯人除了杀害万里江、贤斗以及宽儿至少还抢走万里江的结婚戒指,还把贤斗跟宽儿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连他们的衣服都随意扔在尸体上面。樁小姐说她制作“告白录影带..”的时候,万里江小姐手上已经没有结婚戒指,两名孩子的尸体也被盖在衣物跟裤子下面。贤斗房间的衣橱里有一个保险柜,并且被铁棒之类的东西撬开。由于保险柜表面沾有万里江的血液,因此肯定是在杀害万里江之后才撬开这个保险柜的,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如果不把家里的人解决掉当然没办法在现场慢慢撬开保险柜的。那么要拿戒指跟前往孩子房间寻找东西至少也要花上三十分钟,然而只要万里江一被杀害,与三朗之间的血液循环就会停止。要是樁小姐也花了三十分钟将胎儿取出,缺氧状态的三朗在脑部发育上一定会受到影响,或许在剖腹的时候比较随便吧,不然依据医生表示,胎儿在母亲死后至少要在十五分钟之内完成剖腹手术才能跟现在的三朗一样健康。这么说来犯人果然是在樁小姐来到谷口家取出三朗并拍摄“告白录影带”的时候,都还在谷口家的房间等处搜刮财物。在樁小姐锁上玄关大门后成为巨大密室的谷口家里头。 当初警察怀疑嫌犯就是从事件发生之前就失踪的谷口彻,然而埼玉井上家附近的居民表示,在谷口万里江与孩子们的意外发生的时间带,有目击到谷口彻在附近等待着跟榎一起逃到箱根温泉的樁小姐并且在井上家进进出出,而且在发现谷口彻尸体的骚动中,谷口彻杀害家人的假说就不成立了。

嗯。我只知道有个凶恶的强盗,使用某种办法进入屋内并且以某种方法离开……换句话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虽然有认真思考过,不过甚至连要从那个角度思考什么都不知道。 像这样坐在榎旁边搭乘十一点新干线的我,思考密室问题的时间也只够列车从米原到名古屋,之后从名古屋到东京的一个半小时,我只是一直看着外头的景色完全没在思考。让我思绪封闭的是榎握着我的手,从她手中传来冰冷僵硬的触感,虽然榎的紧张传达到我身上,不过我紧张的原因却同时来自于东京以及现在的位置。我将会跟榎手牵着手,去?99lib?见被警方逮捕的樁小姐以及身怀密室之谜的鲁巴巴,为什么我还能静下心来想事情? 由于榎看起来好像又要哭了,我在列车刚经过名古屋的时候对她说:“要不要稍微睡一下?反正到东京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随即榎便握着我的手闭上眼睛。我跟扰人的思绪说再见,拜拜~反正我再怎么推测密室的事情也找不出什么结论的。 而且在这时稍微睡一下肯定有所助益。因为等到新干线进站停车之后,将会如预料般发生很多事情,而且之后的发展肯定会多到连发生这么多事都还不够看的地步。

在我抵达东京车站的银铃跟鲁巴巴会合的时候,他脑海中似乎已经有了好几个答案。所以鲁巴巴马上前往江东区的谷口家。 “事态的发展开始活化了所以得快一点,今天晚上又会发生事件。” 五天前发生谷口万里江、贤斗跟宽儿的密室杀人,昨晚发生谷口彻的密室杀人。以速度来看现在这个瞬间就算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发生新的密室杀人事件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或许早就已经发生,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吗? 鲁巴巴提议我们搭计程车。对于使用父亲的信用卡他似乎毫不犹豫,自从小凉死后……应该说鲁巴巴解开小凉死亡的谜底之后,番场耕治先生对于鲁巴巴就一直没有过问,对于自己儿子所作的事情也不会采取强势介入。我以为鲁巴巴是藉由刷卡来对父亲施予更重的惩罚,也觉得他这样似乎不大妥当,不过这是他们的家务事所以我也不便过问。不过话说回来……就这么随便叫计程车来搭,天啊真是奢侈。 不过我很快就没办法说出天啊这字眼。因为鲁巴巴付了八千元车钱到谷口家之后,我们眺望着“告白录影带”没有拍摄到的谷口家外观,跟我福井的家比起来果然每间屋子都很小呢……感觉庭园也是小到根本没有意义可言。不过这次的第一间密室就是出自于谷口家的这个庭园,周边都还有报导媒体以及警察跟警卫,看来我们实在是进不了里头。 “进去大概也没有意义。”鲁巴巴说着绕到谷口家的旁边。“因为警察已经进去里头检查过所有地方了。” 我询问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的鲁巴巴。“你已经猜测到什么了吧。跟我说啦,你已经解开密室之谜了?”随即鲁巴巴点了点头。咦,解开了? “这并不是大家所认为的密室。” “什么意思?” “这代表万里江小姐的影响已经超越密室的规模了。” “啊?这跟万里江小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提到她?” “也就是说这间密室不是强盗设计的,是万里江小姐设计的。” “啊?” “这全部都是万里江小姐的自导自演。万里江小姐似乎因为谷口先生的外遇所以精神有点异常了,所以才会杀了孩子而且企图自杀。也就是说,她硬要儿子跟她同归于尽。”

我跟榎都哑口无言。 “不过还没有什么证据就是了。”虽然鲁巴巴如此补充,不过有些部份我却很能接受。关于密室之谜,如果这真的是谷口万里江要同归于尽的做法那就没有所谓的密室之谜。因为根本没人进去,也没有任何人出来,除了樁小姐之外。也就是说万里江把两名孩子设计成看似被强盗杀害,在自己身上稍微划点伤口将血涂在保险柜等地伪装出事件发生的顺序,然后再真正自杀而死。哼哼,真是颇为单纯的解答。不过因为谷口彻失踪以及樁小姐大幅移动尸体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一点,仔细想想万里江小姐的绝望也是理所当然,养育两个小孩而且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丈夫却在跟踪职场里的一名年轻女性而且变得有些异常,万里江小姐的绝望是在什么时候穿越界限的呢……如果这真的是万里江小姐想同归于尽所造成的悲剧…… “为什么没有连老公都杀了呢?”我如此询问。 “这是万里江小姐制造的密室——导致她所有家人丧生的密室,所以不想让她老公包含在内吧。”鲁巴巴这么说,真是沉重。 “那就别弄成是强盗干的,把罪过推给老公不就好了?” “老公在跟踪别人所以不知道他人在哪,就算要推给谷口彻也很困难吧。就算用心去伪造,或许他也会轻易制造出不在场证明啊。”事实上他在埼玉的井上家埋伏时就已经有附近的人目击而做出不在场证明了。“而且就算要她杀了蠢老公,或许还是会有些舍不得吧。然后问题就住于伪造密室时藏起来的现金钱包或银行存折跟印章。我不觉得万里江小姐会把伪装计画设想周全,我想说不定在附近就可以找得到了。”鲁巴巴这么说。 我问他:“为什么你觉得她没有把计画设想周全?”答案很简单。 “如果她真的有把计画设计好,就不会只是从外侧把窗户打破,会在窗外留几个男性的脚印了。”嗯,原来是这样吗?在我这么心想的时候鲁巴巴说着。“啊、有证据了。” 找到了。 万里江小姐应该是在浴室把存折或印章等东西烧掉的,自己身上沾了贤斗以及宽儿鲜血的衣服也是。大概是把烧剩下的残渣留在现场不太好吧,万里江小姐把放在脸盆里烧得焦黑的纸屑及衣服,跟脸盆一起装进塑胶袋丢掉。万里江小姐应该没办法离开自己所制造的密室,所以包好的垃圾袋并不是放在距离谷口家十公尺左右的不可燃垃圾集中处,而是在围绕着谷口家住处栅栏角落的可燃垃圾集中处被发现,由于垃圾袋里头有一个脸盆所以没有被当作是可燃垃圾收走,因此鲁巴巴找到了这袋很多东西都没有被完全烧尽的垃圾。这一天是星期二,或许是可以找到这个证据的最后一天,因为在隔天回收不可燃垃圾的时候,可能有人会好心把这袋垃圾顺手拿过去丢掉。 当初她应该将脸盆从垃圾袋里拿出来,或者是即使背负着可能会出现目击者的危险,也应该把垃圾拿去十公尺远的不可燃垃圾集中处。如此一来就可以隐瞒这决定性的证据了。 榎又哭了。“姐姐其实只是想跟谷口先生玩玩而已的。”不过或许正是如此,万里江小姐才会失控的吧?

把垃圾袋拿给在谷口家警戒的制服警察并且简单说明自己的推测之后,鲁巴巴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好,快走吧。我可不想被脑袋不灵光的警察拉住要我说详细一点。”我拉着榎开始前进。即使鲁巴巴说着“再哭也没用的。”或是“樁小姐也不会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的。”之类的话,榎也只是一直呜咽啜泣。 不过当我说:“是谷口彻先生缠着樁小姐的,而且谷口万里江不只对这样的老公失望透顶还把自己的孩子都杀了啊,樁小姐可是还救了太太想要一起带走的三朗呢。”榎首先摇头喃喃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安静下来了,鲁巴巴耸了耸肩,我也稍微耸了耸肩。我到底是因为哪一点被逼着要担任这种工作啊? “所以接下来要去哪?”我询问拦下计程车的鲁巴巴。 鲁巴巴回应“该怎么做呢?”然后上车,对开车的司机说:“总之请先到埼玉的浦和市,走高速公路也没关系。” “总之是什么意思,根本没有决定吗?难道你还没解开谷口彻被害密室的谜底?” “你这呆子别随便断言啦。我大概知道了,不过却不知道是谁做的。” “喔,所以你知道密室的机关了?” “知道啊,不过根本没有机关就是了。” “说明给我听啦。” “嗯,我不喜欢解谜到一半就先说耶。” “你不要因为别人都叫你名侦探,你就真的想当个名侦探啦。有时候在所有谜底解开之前,先把一些讯息告诉周遭的人会比较好吧。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反正现在还不知道该去哪里做什么比较好,那就简单说明一下吧。难道说明要花很多时间吗?” “哪有那种事。” “那就说吧。”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啊,我觉得谷口彻的密室,基本上也全部都是他自己布的局。” “啊?这是怎么回事?也就是说跟谷口万里江一样,是自导自演的密室吗?” “算是吧。不过谷口彻跟谷口万里江的密室,在意义上有点不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还不懂吗?我说友纪夫,你昨天晚上跟榎小姐住同一个房间吗?” “咦?怎么这样问?” “所以?” “正是如此。” “真的是同一个房间?还睡在同一张床?” “别问这么暧昧的问题啦。” “我不是用那个心态在问你的,所以呢?” “床不一样。” “友纪夫,榎小姐应该没办法趁你没注意的时候,半夜偷偷下床跑去东京吧?” “怎么可能啊笨蛋,我整晚都跟她在一起。” “是吗,我想也是啦。” “你在怀疑榎吗?因为谷口彻的事件?” “不,虽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毕竟还是要确认一下。樁小姐也跟我在一起,所以那个死亡讯息不就……” “什么讯息?” “回想一下,谷口彻不是用自己的血写了一个日文平假名‘A’吗?” “是啊。” “就是那个啊。” “为什么‘A’会跟榎或是樁小姐有关系啊?” “不、那讲出来会很冷所以算了。” “啥意思啊?” “总之先别提这个,反正我知道犯人不会是樁小姐或榎小姐了。” “所以密室是怎么建立的?” “我现在就是要说明啊。其实谷口彻啊,是在被某人刺杀之后前往客厅,然后自己建立出密室的,然后问题在于他脖子上的伤。谷口彻的颈动脉被割破对吧?你觉得为什么?” “这种事情我哪知道啊。” “你也稍微想一下吧?” “所以快说明吧。” “那是为了要消掉自己用血写的字。应该是因为他用右手写了‘A’之后就再也写不出来吧,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右手不能动,或是地上的血乾了没办法再用来写字,详细原因没办法确认。然后他为了藏住血字,就用还能动的手朝着出血量最多的颈动脉砍下去,或是在不会致命的状况下砍伤脖子用新流出来的血多写几个字……不过因为都没有成功,所以就变得莫名其妙了。没有人认为谷口彻会自己砍伤颈动脉,都在讨论犯人是怎么在杀害他之后离开密室的,其实到最后在密室里发生的事情,全部都是在密室里头的人所作的。无论是制造密室的人或是写‘A’的人、还有砍伤脖子颈动脉的人都是谷口彻。” “你看,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啊,这种问题就算丢给我来想也是白费工夫吧。” “是喔。” “所以为什么要写‘A’那个字啊?” “那是遗书吧。因为是谷口彻死前写的,我想他应该是想写一些东西不过只写出‘A’就没办法写了。不过只有‘A’的话很糟糕呢。” “哪里糟糕?” “就说因为会很冷,所以难以启齿啊。” “如果因为难以启齿就放着不管,一定没办法说给任何人听的。” “是吗?” “是啊。所以赶快说吧。” “知道了知道了。其实啊,‘A’代表的是‘井上’。” “啊?你在说什么?” “因为‘A’在五十音里头,不就是‘井上’的第一个字‘井’(音念做平假名I)的上面吗?(也就是I的上=井上)” “……” “怎么样,很冷对吧?这可不是我想的啊,是那个谷口彻快死的时候想出来的。” “……” “我在校外教学的时候有听樁小姐说过。那时我听过就忘了,却没想到谷口彻的冷笑话居然会在这个时候跟事件有关呢。”鲁巴巴说着抱住头的时候,榎这么说:“那是姐姐想出来的暗号喔。” “咦?” “姐姐的暗号。因为她说过,谷口先生在要想找她约会的时候,会在职场上的公文资料上头签‘A’这个字。”我跟鲁巴巴都一言不语低下了头。原来如此,是樁小姐啊,好啦好啦。 “不过到最后,究竟是谁杀了谷口彻啊?”我振作精神询问鲁巴巴。 “这还不得而知啊。” “对了。谷口彻特地自行制造一个密室,就算有什么好处也是犯人得利吧。如此一来谷口彻是要包庇犯人?可是那时值得谷口彻包庇的对象,就只有樁小姐一个人吧?不过樁小姐有跟我在一起的不在场证明,榎小姐好像也在米原跟友纪夫在一起……” “等一下。”榎说:“会不会……谷口先生把某人误认是姐姐了?” “嗯?”鲁巴巴说:“其实我也有想过。可是榎小姐有不在场证明,也找不到其他会想杀害谷口彻的人啊。” “不是还有其他恋人吗?” “谷口彻除了樁小姐之外,好像就没有其他恋人了……” “不是,是姐姐的。” “咦?樁小姐的恋人?可是就算是再娇小的男人也不可能会被误认是樁小姐吧……” “不是有小泉光绪吗?小绪。” “小泉光绪?啊,我有听过这个名字。之前樁小姐有提过这个名字。不过那个人有这么像人妖吗?” “小泉光绪是女生啊。光是发光的光,绪是糸字旁的绪,女生的名字。” “咦?所以那个人不是姐姐的男朋友?” “与其说是男朋友,不如说女朋友……吧。” “……” 即使知道樁小姐是双性恋,我跟鲁巴巴也没有很惊讶。在那个人身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每个人的人生有各自的享乐方式,要怎么作乐是每个人的自由,不过樁小姐的享乐方式,应该还是有点太过头了吧? 呼——鲁巴巴深深叹了口气之后说:“这种事情,光是靠我一个人的确很难想像得到呢……这种想法对一个福井县的国中生而言太难了。” 榎看着呻吟的鲁巴巴跟我说着。“福井县没有同性恋吗?” “至少西晓国中的同学里头没有呢。”鲁巴巴说完如此补充。“就我所知道的范围。” “我觉得这太不自然了啦。”榎说:“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压抑喔。无论是男同性恋或女同性恋,我觉得一定会占某些比例的。”是喔,或许是如此吧。虽然如此想着,我跟鲁巴巴却不自觉更加沮丧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领域。 “唉,总之这样就可以锁定犯人了呢。”鲁巴巴还是振作起来如此说着,然后对榎提出几个问题。“樁小姐跟那位小泉小姐看起来很像?” 不知道。 “头发多长?” 差不多。 “体型呢?” 虽然姐姐比较瘦,不过光绪也没有很胖。 “穿着呢?” 光绪大都穿裙子。 “樁小姐呢?” 姐姐也大都穿裙子。 “声音呢?” 不知道。 “樁小姐跟小泉光绪,最近也有连络吗?” 有连络。从谷口先生开始跟踪之后,姐姐曾经很生气地打电话跟她讲话。 之后榎自行追加了这样的情报。“啊,不过姐姐跟光绪用一样的香水。” “是喔。”如此说着的鲁巴巴已经按捺不住了,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到都厅。“啊,百忙之中打扰了。请问小泉小姐今天有上班吗?啊,是吗,没关系我没什么急事,谢谢。”他说完挂了电话。“她好像请假三天没去工作了,榎小姐知道小泉光绪住哪里吗?” “嗯,我记得应该在调布。” “啊、调布吗?我知道一个调布警察局刑警的电话,我跟他连络一下。”鲁巴巴说完继续打电话。“啊、佐藤先生吗,我是鲁巴巴十二。现在有空说话吗?是吗。樁小姐还好吗?啊,果然。请对她好一点。嗯、嗯,说得也是,我知道了。是吗,那我简单说完就好。关于在埼玉发现谷口彻尸体的事件,已经确认有个人跟这个事件有密切的关系了,嗯,很有可能是犯人。是一位在都厅跟谷口彻及井上樁一起共事,名为小泉光绪的女性同事。是的,是女性,小泉光绪,请现在马上收押她。是的,虽然还没有任何证据,不过只要调查的话一定可以马上找到线索,小泉光绪,发光的光就绪的绪。那么再连络了。我现在要去小泉光绪所住的调布。”他滔滔不绝地说完挂掉手机。“OK,这样就已经跟警察连络过了,司机先生不好意思,可以掉头改去调布吗?请尽快,就尽管走高速公路吧。” 映在后照镜上的司机脸上满是“这些小鬼是何方神圣啊?”的表情。 会这么认为也是当然的。 鲁巴巴就像是就像是着迷般说着。“这样我就知道了。跟踪樁小姐跟榎小姐的谷口彻躲进她们的住处关掉电灯,大概是要等樁小姐回家吧。然后这时候小泉光绪走进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就忽然刺杀谷口彻,因为光线不够,所以谷口彻误会刚刚忽然刺杀他的就是樁小姐,不然谷口彻制造密室就没有意义了。虽然那个密室看起来不像,不过是谷口彻想要伪装成自杀所布下的。然后谷口彻在房间里头锁上门窗,大概是要写遗书所以用血开始写字,不过却因为只写出‘A’这个字,他担心如果只有‘A’这个字会暗喻凶手是樁小姐,所以才砍伤自己的脖子想要隐瞒这个字,虽然没有成功就是了。” 是喔,我心想。第二个自导自演的密室啊,原来如此,不过还真是造成了奇妙的结果呢。谷口万里江因为憎恨而将丈夫排除在自己的密室之外,谷口彻因为爱情而将爱人排除在自己的密室之外。的确如鲁巴巴所说,一样是自导自演,不过在意义上有些不一样。 之后“啊,对了对了”鲁巴巴如此补充。“樁小姐好像要被江东区的警察带走了,要去深川警察局询问更多的细节。那里好像已经聚集许多的媒体记者,樁小姐再来会更多灾多难呢,不过特地把樁小姐带到调布警察局我觉得真是太好了。如果跟事件有直接关连的调查员看过那卷‘告白录影带’的话,真不知道樁小姐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像这样有个缓冲大家就可以冷静一点了。” ●〇●〇 用不着提什么冷静不冷静的。 樁小姐应该被关在警察局里面才对,在好几层的墙壁及门后被许多的警察所包围。 在发生这没人能够想像的残忍事件之时,还来得及追究责任并且反省自己把事态看得太简单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跟鲁巴巴跟警察们跟媒体记者通通都有罪。不过如果属于某个世界的人类几乎都有罪,那么这样的罪过真的称得上是罪过吗?是不是反倒应该将其当作是“自然状态”呢? 不过即使这叫做“自然状态”,我们心中的罪恶感依旧没有消失。我觉得我跟鲁巴巴,还有警察跟媒体记者跟附近的人们,或者住在附近的普通居民以及路过的人们,以及榎通通都有罪,而且应该受到一些惩罚——基于没有想像过这令人无法承受的残忍事件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罪状。 〇●〇● 花上一年时间教导井上樁打架方法的小泉光绪是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的纤瘦型女性,她穿着牛仔裤及T恤,右手握着金属球棒,左手提着放有三个水球的便利商店塑胶袋出现在调布警察局正面停车场的旁边。当时媒体记者发现从警察局后方悄悄搭上警车接受护送的井上樁而骚动着冲向她所搭乘的警车,因此现场一时之间相当混乱。由于媒体记者的接近使得后座载有井上樁的警车减缓速度,小泉光绪藉着这阵混乱得以站在警车的正前方。在驾驶警车的吉本巡查部长按喇叭的瞬间,小泉光绪跳上警车的引擎盖,冲到挡风玻璃前方,双手握着金属球棒挥下去。喀琅! “这家伙在做什么!”有个记者如此喊着,不过小泉光绪根本不予理会。她再度挥动球棒使得挡风玻璃出现裂痕,然后bbr>用突刺的方式把金属球棒戳进去,开出一个圆形的洞。 “喂!混帐快下车啊!”又有另一个记者如此怒吼,不过没有人上前拉下小泉光绪。小泉光绪以那个洞为中心再度第二次、第三次敲打着挡风玻璃,随即那个洞越来越大。确认够大之后,小泉光绪从挂在左手手腕的便利商店袋子中取出一个水球扔进洞里。然后再拿出一个扔进洞里。“喂喂,大姐您在做什么啊!”水球似乎在车子里破掉了,里头的四名警察因而骚动着。虽然他们贴着门想要下车,却因为报导媒体涌到车子周围,门被记者跟摄影师的身体挡住打不开,在小泉光绪第二个水球卡在洞口破掉,里头的液体洒满整片挡风玻璃时,媒体记者们总算察觉到弄湿车子的是什么了。 是汽油。 “你在做什么啊,喂!”有记者如此说着并且总算是冲向小泉光绪,不过小泉光绪快一步从口袋中取出打火机并且点火。轰!挡风玻璃被橘色的光所笼罩,站在引擎盖上的小泉光绪,以及想要拉住她的那名男性连忙跳开,其他人也像是鸟兽散般迅速远离车子。有五个人没能离开那里,那就是在化为密室的车内被火焰燃烧的四名警察以及井上樁。 在场的所有人都记不得当时车内井上樁的样子。车内的警察们在小泉光绪袭击之前对着媒体记者们“让开让开”挥着手并且瞪着他们,在挡风玻璃破掉的时候在车内骚动着,即使被火焰纹身也挣扎着想要离开车内。然而只有井上樁没有任何人特别留意,甚至没有留在记忆之中,那里的摄影机所拍到井上樁的身影没超过一秒以上,在这段不到一秒所拍到的井上樁影像中,她就这么坐在后座,也没有凝视着正面的小泉光绪,看起来只是低下头动也不动。 井上樁就这么低着头动也不动,然后被小泉光绪放的火烧死了? 其实我跟榎以及鲁巴巴,都从首都高速公路的高架桥看见远方的调布警察局附近冒出黑烟,不过却无从得知那是烧死樁的火焰而离去。如果我们从高井户走下高速公路沿着环状八号线从甲州街道进入调布,大概就会目击到位于甲州街道旁边调布警察局发生的骚动,不过我们一直走到调布交流道才下高速公路,所以小泉光绪所引发的大骚动,在当时距离我们十分遥远。 我们知道樁小姐如此可怜地死去的消息是在抵达小泉光绪的公寓之后,在爬进角落那个房间的阳台打破窗户玻璃进入,一边心想着即使是国中生,要说这是恶作剧也太牵强了吧一边搜索着房间里头,在书柜的相簿里头找到她跟樁小姐感情很好地拍下的几张照片,看了一阵子,忽然玄关的门被打开使我们吓了一跳,看到许多警察走进来更使得身体僵硬,在接受不知为何非常生气的警察们怒吼及责骂声中表明自己的身分之后从他们的口中听到的。 “井上榎?你的姐姐是井上樁吗?”其中一名刑警如此问着,而在榎点头之后他说:“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冷静听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情。你的姐姐,被这个房间的主人小泉光绪杀害了。” 之后鲁巴巴开始失控。 “为什么都请警察保护了,樁小姐还是会99lib?被杀呢!”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连一个女孩都没办法保护居然还这么大牌!” 在鲁巴巴如此怒吼时一个情绪失控的警察走过来。 “小鬼吵死了!我们可是有四个警察为了保护那个莫名其妙的变态大姐而死啊!有四位尽职的警察,为了保护那个乱动尸体当游戏的低能儿死掉了啊!”如此在榎的面前大喊着,我连忙朝这位大叔打去。结果其他的大叔们忽然“喝啊!”或是“喔哇!”喊着把我围起来打。 “反对暴力!”鲁巴巴喊着握紧拳头跳进人群中,所以愚蠢的他也被围起来打。榎抓起厨房的菜刀高举起来的时候被架住并且铐上手铐,我跟鲁巴巴也被铐上手铐,三个人一起被推进巡逻警车的后座。我们总共六只手一起被绑在腰部后面,被打的地方很痛嘴里还流血,而且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那些家伙刚刚说了什么?樁小姐死了?他们说是小泉光绪杀的?是真的吗?樁小姐在大家面前活生生被烧死?她是在这样的痛苦中死去的?她非得要这样子死去不可吗?就像是魔女被处刑一样? 榎坐在鲁巴巴旁边哭泣,被铐上手铐的我,就这么像是毛毛虫一样跟鲁巴巴换位置。 “榎,别哭了啦。”我才刚这么说,就想起姐姐都过世了她怎么可能不会哭。不过最后说出口的还是“榎,别哭了啦。好不好?别哭了。”为什么不可以哭呢?—>因为还没确定樁小姐真的死了不是吗?为什么不可以哭呢?—>如果榎哭的话,就好像樁小姐真的死了不是吗?为什么不可以哭呢?—>如果榎哭的话,连我也会变得难过了不是吗?所以榎,别哭了。连我都会哭的……所以榎,别哭了,拜托啦。 就像是被榎的眼泪所影响,结果我跟鲁巴巴也哭了。我当作是被警察痛打一顿很委屈所以哭泣,当作因为嘴巴内侧破了洞很痛,头上到处都被打肿,全身被打的地方都很痛所以哭泣。鲁巴巴也是哭着这么说:“如果樁小姐真的没死的话,我们不就是群笨蛋了?” 我觉得如果真的只是一场闹剧就好了。想像到这样的情景,哭泣的我跟榎都稍微笑了出来,不过这种有趣的感觉很快就远离。以现在的这个状况来说,要当成闹剧的开场实在很痛,而且大家真的生气过头,气氛变得太险恶了。就算这到最后真的是一场闹剧,到时我们也完全笑不出来。

殴打我们的警察们,在小泉光绪的电脑里找到几十封樁小姐跟小泉光绪往来的电子邮件。樁小姐的最后一封邮件是在谷口万里江等人那个事件的第二天所寄出的。 “昨天我找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不会再跟小绪见面了。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再见。” 只有这样而已。如此简洁的内容要说很像是樁小姐的作风也确是如此,不过还是应该说清楚一点吧。如果这封邮件能写得稍微不像樁小姐一点,或许就不会跟球棒汽油爆炸烧死扯上关系了。不过要是排除了樁小姐的风格,内容大概就会变得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这个假设是没有意义的。或许樁小姐是以樁小姐的风格出生,然后以樁小姐的风格而死的,先不论这样是否幸福,就某些方面而言我有种想要认同的感觉,几乎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把我打一顿、绑架到埼玉不让我回来、害得榎痛苦、还拍下奇怪录影带给我们看的那位超乎常理的女性,就我的立场而言却无法说她没有任何部分吸引我。 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承认。 总之我希望三朗小弟可以努力活下去。并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跟井上樁一样古怪。不对如果换个方式说,因为刚出生就被卷入这最为奇妙的状况,所以之后只会渐入佳境而已。 希望他可以把这当作是好的开始,在这个世界上努力活下去。 第七章

榎在变得必须浪迹天涯的那天晚上来到我位于福井县西晓町的家,在西晓举办樁的葬礼、在西晓盖樁的坟墓、在我家的神坛放上樁的遗照,结果就这么住进我家了。我的爸妈很同情榎,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他们两人不知为何相当喜欢她。榎来到西晓町之后的确压抑了之前那种古怪的行径,不会有一些奇怪的发言或举动,变得不会大哭大闹,也不会百般依赖我。我在眨眼之间就被卸任了,不过这样也好。 “因为我第一次有爸爸妈妈啊,超高兴的——”是这样吗,有时榎会说:“如果姐姐也来西晓町该有多好。”然后哭出来,不过眼泪只会从榎消瘦的脸颊流到下颚滑落到地上,不会像之前一样呜呜哇哇的大叫。我的爸妈也把榎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让她洗碗打扫房间或是洗衣服。曾经跟樁一起住的榎无论是做饭打扫洗衣服几乎都是难不倒她,尤其会做的菜色连我妈妈都望尘莫及。就我看来榎变成一个非常能干的女孩,不对事实上榎本来就是个正经能干的女孩,或许只是刚好每次在我的眼中都不像如此而已吧,而且在高中联考之前她还教我三次方定理的使用方法及元素符号的记法,让我觉得榎就像个理想的姐姐而有所困惑。榎是个美女脚又细又长,脑袋又好,转入武生南高中之后也马上名列前茅,加上随时面带笑容还会开玩笑逗我一起笑,像我妈妈半开玩笑对榎说“榎要不要当我家的女儿啊?”的时候,榎会说:“啊,可是变成这里的女儿之后,就没办法跟友纪夫结婚啊——”这样的玩笑然后转移话题,不过我倒是相当惋惜这只是个玩笑。 然后我顺利进入跟榎同样的武生南高中的时候榎成为准考生,我升上二年级的时候榎就读福井文科大学。虽然福井文科大学也是分数很高的学校,不过榎其实可以上更好的大学,却因为不喜欢离开西晓町所以读那里。反正她喜欢就好。 之后榎正式考到汽车驾照我爸还买一辆车子给她,虽然因而开始跟大学朋友一起去玩或是去旅行,不过似乎没有想要交一个固定的男朋友。之前应该存在的那个“在床上亲热的对象”根本就没看过影子,我有时心想或许榎也是个女同性恋,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知道要从哪里怎么判断,才能够确定榎是不是有女朋友。 等到我升上高三成为考生进入夏天,又有很多人死掉了。虽然我国三的时候也是这样,难道联考加上夏天,正是大量杀人的季节?

坐在斜坡上看去,我跟榎对面的俯角杉木林对面山丘深处,西晓水库闪闪发亮的水面形成一条细长的线。虽然听得见山林下方满是唧唧的蝉鸣声,不过坐在这边的我们不会直接笼罩在蝉鸣之中。往西边看去市立滑雪场的小木屋位于比我们低的地方所以看起来很小,在这个时期会将游客载到山顶附近的缆车缓缓转动的样子,从这里也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无法清楚确认。所有的景色都如此耀眼是因为这天的天空一片湛蓝,云只是聚集在东方远处没有接近过来,太阳在天空的正中央恣意妄为的缘故。嚣张的太阳恣意曝晒着青草烤出浓浓的草腥味,不过马上就被旁边吹来的风带往其他地方,所以没有任何的味道。我的鼻子闲到想要闻闻风的味道,不过闻得到的顶多只是笔直照向地表的阳光所带来的味道,T恤上应该会有像是刚晒好的棉被一样的味道吧。不过会闻到味道的大概不会是我的鼻子,而是靠在我肩膀上哭泣的榎的鼻子吧。 不对,榎的鼻子会被泪水跟鼻水塞住,或许根本没有余裕在我T恤上头闻太阳香味吧。 “别哭了啦,榎。”好久没说的台词。这是多年以来罕见的机会,榎从那时一直没有哭泣一直走到现在,没有把头放在我的肩上、没有在我的怀里变得娇小、也无须跟我肩并肩就走到现在。“别哭了,榎。好不好?”虽然我这么说,不过或许应该让榎哭一哭的。榎会哭或许是理所当然的,虽然并不是又有一位樁死掉了,不过在我们的身后有十五个人死亡的现在,榎或许有在这里好好哭一场的权力。 由于我把肩膀借给榎靠所以没办法回头,不过至今鲁巴巴肯定都还在我们身后原野中央,有着四个奇怪建筑物的地方走来走去。眺望着被封闭在四间密室的十四具尸体,确认着被四间密室包围的另一具尸体。藏书网 我也已经看过尸体了。 也已经确认建筑物的构造。四间都像是个单纯立方体的箱子,只有一个四角型的大窗户以及像是哪个公寓一样的破旧铁门,里头只有桌椅各一张,四个房间里头只有一间有床,光线来源似乎只有一盏壁灯而且没有其他的摆设,可说是根本就不知道是用来作什么的房间。这四个箱子的窗户跟门相对排列成四角型,因此只要走进其中一个房间的玄关就可以从旁边的大窗户看见隔壁房间的玄关,这四个房间就像是在监视彼此的玄关似地。

虽然不像是有人在住的样子,不过目前里头有很多具尸体。每个房间都是从内侧上锁。虽然有些人有穿内裤有些人没有,不过所有人几乎都是赤裸着身子。 第一个房间有三人,第二个房间有两人,第三个房间有六人,第四个房间有三人。所有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虽然包括了大学生专科生或是社会人士,不过都是谈死亡还太早的世代,而且看起来当然不是自己想死的。每个人的身体某处都流着血。他们被某处的某人使用了某种方式所杀,而且是在好几个礼拜之前? 肉体已经开始融化的十四具尸体身上都被无数白色的小虫所覆盖。那么在这些“密室”里头或许有着可以让虫出入的小缝隙。不过这些小洞小到不会让尸水的味道飘出来。 另外,被这四间密室所围绕,还有一名男性仰躺在草丛中而死,不过这个人没有外伤。肉体的损伤也很少,虫只是刚开始爬上身体而已,很明显他死去的时间比其他人晚很多。换句话说,这名穿着灯芯绒内裤以及休闲衫在整齐短发上抹发胶的年轻男性,是在其他十四个人遇害之后被杀的,不过却没办法放进密室之中。话说这些人为什么要来到这种地方?从通往水库的国道进入狭窄的小路到这里,而且走到一半就没有路了地面也没有整修过即使如此还是往山里头走,连地上已经没有可以让两个车轮并排前进的泥土地面前方也被绿草所覆盖也是执着地往前进,他们花费千辛万苦抵达这块平坦空地上的这些神秘建筑物究竟是要做什么? 而且这四个建筑物究竟是什么用途?我可没听过有这种建筑物的存在啊?这实在看不出来是住家,不过要说是公有的东西也找不到任何应该解释这些建筑物名字的招牌或门牌。这四间只能说是四角箱子的建筑物究竟是谁拥有的,又是为了谁而怎么使用的? 虽然这么说但我已经知道其中一种使用方法了,榎也知道鲁巴巴也知道。 那就是框线。 第一个房间的地上以白色油漆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形,一具男性尸体在中央张开双手双脚躺着呈现像是在慢跑的样子。除了这具男性尸体之外,还有另外一对男女的尸体,不过他们是靠在窗户旁边的地板上。这个房间的桌椅也被拉到窗户旁边,所以从窗户看去的话,只会看到那个白色圆圈中间的男性尸体。 然后窗户上有文字跟图画。 第二个房间地板用红色油漆画了一个大大的心型,一具女性的尸体倒卧在中间双手合在胸前蜷曲着身体。这个房间里的另一具男性尸体又跟桌椅一样靠在窗户旁边。窗户上也有着其他的文字跟图画。 第三个房间是把床放在中间,让一男一女的尸体躺在床上还盖上棉被。桌椅跟另外两组男女的尸体被拉到窗户旁边,这里的窗户上也有文字跟图画。 第四个房间大概是从外面把土搬进来,然后在房间深处堆了四座土丘。土丘上总共立了四个十字架,一具男性尸体的上半身被埋在左边数过来第二座土丘里头。男性的下半身是正坐,有一具女性尸体将双手放在这名男性露在土丘外头翘起来的屁股上,也是以正坐的姿势趴着。女性看起来像是静静地低下头默默祈祷着什么或是在许愿,不过就算再怎么努力去擦拭那个只穿着内裤的男性屁股,也不会有精灵从眼前的屁眼冒出来帮她实现三个愿望吧。那当然,他的屁股并没有精灵。第四个房间里头的桌椅虽然也被拉到窗户旁边,不过另一具男性的尸体却没有被藏起来而是出现在窗格之中。以奇怪的姿势。男性尸体被倒立起来,就像是要让腰部贴在窗际似的。从窗户可以看见男性的双脚打开成跟螃蟹一样,窗户上也写上了文字。 制造出这四间密室的犯人的企图可说是一目了然,犯人在做什么也是马上就可以知道。只要从窗户看屋内马上就可以知道,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也就是犯人真正目的却完全无法掌握。 事实上也不大想去理解。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使用尸体跟四间密室,制作出这么蠢的东西。 四格漫画! 我心想这根本就没办法当作笑点吧。一开始看到“变富翁罗——”—>“好棒呢”的时候就会知道那个女的是为了钱吧。四格漫画的原则就是要在第四格呈现出一—>二—>三格无法预测的展开。给我多看点石井寿一的作品吧!我这么心想。 而且在第四格跌倒的那个角色,那是谁啊? 鲁巴巴回到正在安慰着无力哭泣的榎的我面前。似乎有打电话给某人的鲁巴巴把刚挂断电话的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一边说:“友纪夫,糟糕罗。门果然打不开,窗户也打不破。那些玻璃就算用石头去敲也动都不动呢。” “是喔” “榎,你还好吧?”鲁巴巴如此问榎的时候,榎只回答: “我还好,谢谢。对不起。”不过她似乎无法让头离开我的肩膀。 “那些蠢漫画是谁怎么画出来的啊?”鲁巴巴坐在我旁边说着。 “说得也是。” “门窗都紧紧锁着,我还对着墙壁所有地方又推又拉又敲呢。” “真的吗,真的什么线索都找不到?” “嗯,什么都没有。” “是喔。” “该不会是集体自杀吧?” “没这回事吧。哪有人在死前还画四格漫画的?” “也对,不过你想想,那些房间里头的人全都有受伤对吧,那是被锋利的东西砍的,也有人是背后被砍的。如果是他们彼此互砍那就可以理解,不过这么一来就应该找得到他们使用的凶器,也不会特地像那样特地摆姿势死掉吧?” “说得也是。” “怎么想都应该是有人杀掉他们然后画出那种漫画吧。” “嗯。问题在于之后他是怎么离开房间的,对吧?” “没错,就是这样。” “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吧?” “我也有这么想过所以在附近逛了一下,不过找不到像是出入口的地方。如果是从房间挖地道出来,肯定会有出口吧?” “没有吗?原来如此。” “不过我在找地洞的时候找到了其他的东西。” “咦?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 “现在就讲啦。” “不行,因为有榎在。” “没关系的,番场。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的。”随即就这么榎将头靠在我肩膀上说着。 鲁巴巴耸了耸肩说:“这真的不太好,因为连我也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咦?坟墓啊坟墓。不只是那些房间而已,好像有更多人死在这里呢。” “咦?” “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在这里死掉吧。” “不会吧!在哪?” “那里。”鲁巴巴指向四间建筑物后方的森林。“要走到那里的外头附近,并排着一整排的十字架,那些密室里头的十字架就是从那边的坟墓拔过来的。那大概是外国人的坟墓,因为尸体没有火葬,所以就这么埋在那里。虽然已经变成白骨了不过身高满高的。” “咦?你已经看过了?” “嗯,虽然失礼但我挖了一个出来看。由于埋得很浅,把上面的土稍微剥掉就看到了。尸体有放在棺材里头。” “是喔……”仔细一看鲁巴巴的手被泥土弄脏变黑了。“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尸体啊?” “应该是跟这些建筑物的秘密有关吧。” “你会这么说的话,代表你已经知道了吧?”我这么吐槽。“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咦?不会吧。真的?”鲁巴巴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否认。“看来我摆扑克脸的功夫还不够呢。” “总之赶快说啦,这是怎么回事?”我催促着。“那四个房间是做什么的,该不会真的是谁特地要搞笑吧?” “怎么可能啦……”如此说着稍微沉思一阵子的鲁巴巴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不过还没有说出来。“反正慢慢就会知道吧。” 我看向背后的四个立方体以及后方的林子。如果那里真的并排着二三十个坟墓,代表这个小空地附近聚集了三四十具尸体。拜托这里是哪里啊,我这么心想。这里又不是战场,只是福井县的西晓町啊,不应该会有三四十具尸体吧! 不过死在四间密室的十四个人都是西晓町的居民,听名字就知道了。男性是崛田幸次(26)、福田升一(26)、饭塚和政(31)、津田秀夫(23)、松下纯(31)、大泽信也(28)、高井克之(28)、梅田正弘(31)等八人。女性是大仓泉(31)、松冈裕子(35)、大泽京子(26)、佐川德子(26)、高井由纪子(21)、龟山麻衣(31)等六人。这些年满二十岁的呆子们大概在三个礼拜之前音讯全无,家人们跑来委托县内名声响亮的鲁巴巴十二协助寻找就是我们接触这个事件的开端。这是在两天前的事情,不到四十八个小时鲁巴巴就找到了全部共计十四个人——在密室里头。 那么在密室外头发现的另一具尸体是谁? “番场,那么还有一个死者是谁?”我虽然这么问,不过也认为这样的疑问目前还没有人可以回答。因为我们找到密室里头的十四个人之后就来到这里,另一个人是刚才忽然登场的。鲁巴巴在建筑物中央的草丛中找到那个已经断气的男性之后,马上就在他所穿的休闲衫跟裤子里头寻找钱包之类的东西结果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分的东西……虽然我这么认为,但是鲁巴巴准备好答案了。 “那个?那是杀掉那十四个人的凶手。” “你说啥?”我大吃一惊。“你说那个?等一下,既然是凶手为什么连他自己都死啦?” “谁知道。” “不对,不应该说谁知道吧……” “友纪夫,你刚刚提了一个好问题。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凶手了。” “为什么你敢这么说啊?” “因为那个人的休闲衫袖子上有血迹啊。到处都是椭圆形的血迹。圆形的血迹代表是喷到身上的。就算是不小心碰到尸体,除非是把尸体举到头上让血滴下来,不然袖子上面不会有圆形的血迹。” 原来如此。 “所以事件解决了?” “哪有这种事啊呆子。”鲁巴巴说:“凶手也死了耶?” “凶手死了一切就无所谓了吧。” “别说得这么悠闲,那一定也是被杀的啊。杀害凶手的凶手,还是应该要找出来才对吧?” “为什么会变成他是被杀的啊。那个人不是没有外伤吗?” “是啊,没有外伤。这么说来你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被杀的吗?” “不知道。” “那个人是饿死的。” “饿死?”为什么这时会出现这两个字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啊,这里是西晓耶,距离山脚又没有很远,就算用走的也可以很简单走到有人住的地方吧?” “对吧?”鲁巴巴也这么说。“不过那个人真的是饿死的。打开那个人的嘴巴就看到里头都是草,大概是快饿死之前把附近的杂草塞进嘴里吧。” “啊?杂草?你打开那个人的嘴巴看过?” “是啊,别担心啦。我有带手套,不会妨碍警察做记录的。” 不对不对,我不是在担心你会惹火警察,是在担心你的行径跟名侦探差太多了吧。发现尸体就马上调查他的嘴巴里头,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的吧。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也无济于事就是。 “目前有四件还不知道的事情。”鲁巴巴说着列举出这些谜题。 ①密室是如何建造出来的。 ②为什么凶手会饿死。 ③这四间密室是为何建造的,四格漫画的目的是什么。 ④犯人的名字。 “等一下等一下。”我说:“只有这些吗?应该还有吧?你知道那些密室里头的十四个人是为什么跑来这里的吗?”我们有发现通往这个空地的山路途中停着三辆车。这十四个人是基于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 “当然知道。”鲁巴巴这么说:“你有看见密室里头有床吧?”嗯。 “被杀的人几乎都没穿衣服吧?”嗯。 “那十四个人的家人有说过,他们之前就好像常常在晚上一起出门吧?”嗯,的确是。 “所以,我看看……这里应该也有……啊,有了。友纪夫,你看看距离你屁股一公尺前面的地方。”我看到一个气球……不对那不是气球,也不是没水的水球,而是绑住洞口让精液留在里头的保险套。 “看到了吧?年轻又很闲的家伙,好像都会变得跟发情的猴子一样。”哇啊!我连忙起身看着自己的屁股下方。那里虽然没有痕迹……我忽然动起来所以榎也吓了一跳。抱歉抱歉,不过我实在已经不想坐在这里了。榎也在我的身旁站了起来,鲁巴巴也是。鲁巴巴咧嘴笑着。 “如此一来西晓町一定会出现一场大骚动罗,因为那十四个人绝对不会是所有成员呢。一定会有人明知有这个地方却假装不知道,那些人也一定有看到这一大堆尸体,像他们这样有发现却完全没去报警,肯定会被一堆各式各样的人骂的喔。”不对应该不会光是被骂而已吧。 我们注意着脚边漫无目的地闲逛,仔细一看到处都有用过的保险套。喂喂这样实在是太没规矩了吧,垃圾要随手带走啊西晓人! “友纪夫帮个忙吧,我想爬到屋子上头看看。”鲁巴巴这么说让我愣了一下。 “啊?现在?” “不是,等明年……哪有这种事啊,就是现在啦!既然门窗通通打不开墙壁也没有机关,剩下的不就只有屋顶了吗?”虽然不知道理由,不过没办法只好来到最靠近我们的其中一间屋子有窗户的墙边,由我背对着墙壁蹲下来让鲁巴巴的脚踩住我的手心把他撑上去,鲁巴巴的手似乎可以伸到平坦的屋顶了。“好,太棒了友纪夫,再稍微抬高一点。”然后我捧着鲁巴巴的脚底再举高一些,鲁巴巴就顺势一口气让上半身都爬上了屋顶,然后屋顶上的鲁巴巴“啊!”叫了一声。 “怎么了?” “找到了!” “找到什么!” “理想的结婚对象……哪有这种事啊!” “不要再耍冷了啦,你找到什么?” “凶器!” “不会吧!在屋顶上?” “不是,在森林里的树上!” “……” “不对我不是在讲笑话啦!注意看,在那边的栎树上面!”往那边看过去,啊,是真的。黑色栎树的树干距离地面大概十公尺左右的地方,插着一把很大的菜刀。因为被其他树木的阴影遮住所以没有人提到并且注意观察的话根本看不见,不过当然是故意不让别人轻易发现的吧。“然后还有!”鲁巴巴大声说着。“干得好啊鲁巴巴选手,发现密室的门了!” “咦?” “友纪夫,到门那边去!我现在就到里头去开门!” “好!等我一下!” “我下去了!”发出一个叽叽的金属声响之后听到鲁巴巴“喝!”的喊声逐渐消失。随即传来咚咚咚咚!这样从屋子内侧敲门的声音,我跟榎连忙沿着建筑物外围,朝着应该是鲁巴巴在敲的那扇门跑去。 咚咚咚咚! “哇啊!” “番场你在干么,快出来啊!” “友纪夫!救命啊!我出不去!” “为什么?赶快开锁啊!” “这边的门把没有可以开锁的钮啊!只有钥匙孔!你那边有转钮可以开吗?” “没有啦!” “那么这扇门无论从哪一边都只能用钥匙开门啦!什么嘛这个烂门!救命啊!这里臭死了!死了好多人啊!”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窗户呢?” “不行!窗户连用石头来敲都敲不破!这些屋子的窗户大概是强化玻璃啊!完全不行!敲不破!” “再从屋顶爬出来啊!” “要爬就得要你也进来,然后再帮我垫高啊!” “笨蛋!番场你冷静一点,里头不是有桌椅吗?” “啊!是真的耶友纪夫!干得好啊!今年你这件事是干得最好的!” “少罗唆,快上来啦!”如此说着我跟榎也离开门前绕到窗户那边。而在来到屋子转角处的时候,我马上察觉到有窗户那一面的建筑物样子有些奇怪。墙壁上面有房檐,三角形的房檐。这是什么?这个房檐甚至伸到隔壁建筑物的屋顶,就像是可以藉着房檐从屋顶横跨屋子跟屋子之间的空间一样。嗯?不过没时间理会这种东西了所以我跟榎赶到有窗户的那一面墙。写着“啾啾啾啾”的那扇窗户里头有一张床跟六具腐烂的尸体。应该被死亡以及尸臭笼罩的屋子之所以比一开始看到的时候明亮许多,是因为正方形天花板在靠近我们这边四分之一的部份打了开来使得日光可以照进去。正方形的屋顶沿着对角线切成四等分之后,有一块似乎是可以开关的天窗。这扇天窗朝着窗户的方向,也就是朝着我们所站的方向打开,鲁巴巴就是从这个洞进入密室,而且凶手也是这么做的!现在在我们正上方的房檐并不是房檐,而是把密室的屋顶翻过来之后的东西! 因为这意外的密室出入口而感到惊讶的我们看着眼前玻璃另一头的鲁巴巴正“唔咿咿咿咿——”喊着拉动占老的木制办公桌。“番场加油!” 榎在我身边为他加油。我也“加油啊番场!”对他喊着。木制办公桌发出叽叽叽咿叽叽咿咿叽的尖锐声响在地上留下刮痕缓缓接近窗户上方三角形的洞。 “唔咿咿咿咿——”喊着咬紧牙关以拼命的表情猛拉大桌子的鲁巴巴看起来虽然可怜不过很滑稽,不过完全笑不出来就是,然后那张桌子来到了从窗户上方的三角形洞穴照进来的日光形成的聚光灯下方,鲁巴巴再度跑到窗户旁边,搬起椅子回到桌子那里。在把椅子放到桌子上面准备要爬出来的这个时候,鲁巴巴不经意在地上看到了某个东西并且捡起来。似乎是掉在窗户旁边尸体之间的那个东西,是没有穿衣服的婴儿布偶。鲁巴巴耸耸肩把那个东西举起来给我们看。 “先不要管这个,赶快爬出来到这里来啦!”我如此说完,鲁巴巴便将这个婴儿布偶朝着天花板洞穴的外头,也就是我们这边抛了出来。那个布偶从屋顶咻地飞出来,掉到我跟榎的身后,不过我跟榎都没有要捡玩偶的意思。因为上头沾满了血。之后鲁巴巴终于沿着桌椅爬上屋顶,将我们上方的房檐拉起来盖到屋顶上,然后朝着我们露出脸来。 “噗哈~~真是超臭的,人死掉的味道再怎么闻都不会习惯呢。所以说别在大热天丢着尸体不管啦!”不过看来你好像还是很有余裕呢。“哎呀真的,外头的空气真是鲜美啊。”他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如此说着。鲁巴巴坐在屋顶边缘把双脚放到窗户这边,在我跟榎的面前着地,然后这么说。 “就这样鲁巴巴十二,已经大致解开这些密室全部的谜底了。” 我跟榎跟鲁巴巴抵达这个空地至今只经过三十分钟左右。虽然已经跟警察以及委讬人连络过了,不过还没有任何人出现在这个地方。 “没想到会有第五间密室的存在呢。”鲁巴巴虽然是自言自语,不过我跟榎都不知道鲁巴巴在说些什么,就只能面面相觑。“没想到会有第五间密室呢,嗯嗯。”他在说什么?这是什么比方吗?第五间密室?

之后鲁巴巴使用手机附的照相功能拍啊拍的,从窗户拍摄密室内部的照片,拍完之后带着我跟榎再度远离屋子,确定地上没有脏东西之后就让我跟榎坐在可以面对西晓町的斜坡上。从山间隐约可以看见奥西晓的无人车站。 “等一下喔。”鲁巴巴说着取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啊,我是番场。刚刚我拍的照片有收到吗?啊,所以怎么样?已经确认了吗?好的好的。啊,果然如此吗。是的,我现在就在西晓。是的,总之应该可以肯定是有对我挑战的意思呢,哎,毕竟是名侦探所以没办法啊哈哈。”这个笨蛋在说些什么啊,我如此心想并眺望着景色,不过听到鲁巴巴说出“我也没想到菅原悠居然会跑到福井来呢。”的时候,我不禁觉得应该要把“笨蛋”这两个字拿掉。 咦?菅原悠? 榎也吓了一跳。“菅原悠是那个菅原悠?”榎问着我。 “我不知道。” “不过也没有其他的菅原悠了吧?” “嗯,也是啦。” “菅原悠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过,说不定……”我刚这么说,榎便接下我的话说着。 “是那具饿死的尸体吗?是指那个吗?番场,是不是啊?”榎询问着正在讲电话的鲁巴巴,鲁巴巴也频频点头。“真的吗不会吧?我去看看!”她说着就忽然站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恢复精神的,不过榎就这么跑向那四个并排的建筑物,然后很快就跑回来了。“没错没错!那个绝对是菅原悠喔!因为跟通缉令上头的照片一模一样!”榎兴奋地重复说着。“番场好厉害喔,虽然总是觉得你很厉害,不过果然真的很厉害呢!” “可是又不是番场抓到菅原悠的。” “不过就算知道那是菅原悠也很厉害啦。而且说不定菅原悠真的是冲着番场才会来福井的,这样的话就像是番场把菅原悠引来福井一样呢。” “……也对啦。”或许的确如此就是了。 “好棒好棒,友纪夫真的有个很厉害的朋友呢,这绝对是你走运吧?”这也说得太过分了吧。 等到鲁巴巴挂掉电话之后便对我们说着。“刚刚接电话的是调布警察局的佐藤刑警——啪啪啪啪——然后等一下,再让我打一通电话。”我们当然没有异议。榎询问正在拨号的鲁巴巴。 “打给谁?” “福井县的小松刑警……啊,我是番场。您那边怎么样了?嘿嘿,那么可以把那边的状况全部依照顺序用数位相机拍下来,然后寄到我的手机里面吗?是的,麻烦现在就寄给我。是的,那就麻烦您了。”鲁巴巴以轻松的语气说完挂掉电话,然后转到我们这个方向。 “好啦,虽然现在还没有人到这里,不过因为很长所以我就赶快说明吧。我的说明跟他们抵达这里的时间应该都会需要一阵子,毕竟西晓的山区跟事件的内幕一样深奥呢,开玩笑的。”

鲁巴巴收起笑嘻嘻的表情之后开始解谜。 “刚刚的电话或许已经泄漏了,不过正是如此。在那些建筑物中央饿死的人,就是从八年前到三年前在东京模仿爱德华·霍普的画作不断杀人的蠢蛋——菅原悠。那个笨蛋一定是追着我来到福井、甚至来到西晓,然后知道这里的存在。瞒着别人来到这种深山,看到一群年轻人毫无防备搞得火热,大概使菅原悠回想起当时的冲动了吧。所以才在袭击我之前着手进行自己的创作活动。反正无论再怎么没出息的艺术家,也无法压抑内心想要表现自己的冲动吧。嗯,不过这次的画里头,有用到心形或是圆形对吧?还有十字架。对吧?爱德华·霍普的画作跟心形圆形或十字架完全没有关系,霍普从来没有画过那样的图。依照之前的犯罪或者该说是艺术活动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的时间看来,我想菅原悠应该也有所成长了。然后他开始在画其他的图,嗯……大概是有心形圆形以及十字架的图吧,不过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图。 “啊?不是喔?那个四格漫画不一样,那是另外一个人画的。 “总之等等,冷静一点啦。然后有天晚上,不是拿着画笔而是拿着刀子的菅原悠杀掉在这种地方做尽色情行径的十四只西晓猴子画图因此心情很好,不过,这些建筑物当然是有人盖出来的,也当然是某人拥有的东西。如果有屋主的话,当然不会把这里完全当作空屋置之不理,偶尔也会来管理一下的。所以当这个管理员看到菅原悠这种跛脚又任性的艺术之后大发雷霆,然后就这么把菅原悠给杀了,这里的屋主其实是跟西晓町的黑暗面有关的人吧。友纪夫,你知道在太平洋战争之前,这里西晓町有很多外国人出入吗?嗯。虽然没有清楚提到国籍,不过就我推测应该是犹太人跟德国人吧。住在日本的犹太人被德国人追赶流落到西晓,后来德国人也来到这里,而且在西晓居民不知道的地方上演许多的戏码吧。这些建筑物也一定是如此,然后这…… “啊,邮件来了,等我一下…… “等一下啦友纪夫,等等我马上继续说,等我一下……这个不是这也不是这也没有关系这个这个跟这个都不是不过这个就对了。你看,这就是菅原悠画的图,这次的菅原悠真是伟大呢。没有模仿别人的图而是使用自己画的图。人终究是会有所成长呢。嗯?这是在菅原悠所藏身的武生旅馆房间找到的。他所住的旅馆是我在刚刚检查菅原悠尸体的时候,从他身上找到的火柴盒得知的,很轻松吧?不需要任何的推理。啊?这些图的意思吗?你不知道?哎,也是啦,因为画得太烂了。其实啊,说出来应该也会有点冷吧,不过这个要从左上角以顺时钟方向来看。其实就跟漫画一样吧。不过以这张图的状况,第四格是可以连到第一格的。 “听好了,为了方便理解我帮每一格都加个标题,我不想说好几次所以听清楚吧,我要说罗?第一格是 href='/article/10905.htm'>《诞生》、第二格是《成长过程中必然发生的亲子冲突》、第三格是《成长之最终阶段中的亲子和解》、第四格是《新家族的形成》大概就是这样吧。嗯。也就是说,这是以发展心理学之类的理论为基础画出来的《人生缩图四格漫画》,很美吧? “这不是在搞笑喔,可别说这个不好笑。重点在于这并不是搞笑,不是搞笑所以才会有后续的,首先这些图的存在是一个重点。没错没错,跟那个四格漫画不一样对吧?那当然啊,因为那个四格漫画不是菅原悠画的,菅原悠画的是这篇没在搞笑的烂漫画。从山里的外国人墓地拔掉十字架在房间里堆土丘,还有在地上画圆形跟心型的人的确是菅原悠,不过在窗户上面写字跟做其他事情的都是不同人。这我等一下再做说明。首先菅原悠这幅原创的图是解谜的第一个重点提示。 “再提一点,那就是菅原悠为什么非得要特地在那四个建筑物中间的草丛里饿死。因为杀了十四个人完成自己的图,如此一来我就满足了,接着就这么饿死吧——这样?就算要找自杀的方法,也不需要在这种地方绝食抗议吧?何况又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脚筋没被打断身上也没有受伤,除了精神之外都很健康的菅原悠为什么肚子饿了还不下山去吃饭?这就是第二个重点。 “第三点就是这些建筑物管理者的存在。有看到这个吧?我在那片林子里头的墓地拍下来的照片。你看,有满满一整排的十字架对吧?手机画面有点小所以可能看不大清楚……来,这里。你注意看放在这个坟墓前面的东西。你觉得这是什么?没错,很明显是花束。也就是说有人会来这里献花、这里有人会来、那个人在管理这些坟墓、而且大概也被委任管理这个地方。你看看这块空地,有人定期会来这边割草,把这里维持成空地的样子,不然的话这里早就变成山的一部分没有人可以接近了,那边的坟墓大概也会荒废掉吧。不过之所以没有这样,就是因为这名管理员有尽本分照顾这里,这名管理员的存在是第三点。 “然后我虽然也不大清楚,不过西晓町这里在六十年前,曾经有犹太人跟德国人在这里起纷争,这是第四个重点。 “还要再补充的话,从埋在那边墓地的遗体骨骼大小来看……虽然只确认过其中一个,不过应该是外国人的东西,这是第五点。 “再来决定性的关键就在于第六点,这次你看一下刚刚拍的照片。这四张照片拍的是四间密室的天花板,有看到天花板上面画的图吗?这是国王的‘王’这个字吧。笔画线条很粗的‘王’这个字。对吧?无论在哪一个房间的天花板,正中央都有写上‘王’这个字,这就是最大的提示。 “然后从这六点来推论的话,一切谜题的答案就在瞬间闪过脑海了。菅原悠所画的图、跟内容不符的四格漫画、菅原悠饿死、这些建筑物的管理员、犹太人跟德国人在西晓町的纠纷、外国人墓地、还有四个天花板上面的四个‘王’字。怎么样?懂了吗? “那我就把解开‘王’字谜底的重要提示告诉友纪夫跟榎吧。等我一下,我在地上画图给你们看。像这样,这间天花板的‘王’长这样、这边的‘王’长这样、这边的‘王’长这样、这边是这样。如何?注意看,要把窗户的方向考虑进去喔。然后跟其他五个重点合在一起想想看? “感觉你们好像太早放弃了,不过因为没时间了我就赶快解答吧。 “这个天窗的开口在这里、这个天窗的开口在这里、这个在这里、这个因为是这样所以在这里。对吧?天窗会从有窗户的那面墙壁那个方向打开。然后我画一下打开之后的样子。会变成这样、这样然后这边是这样、这边则是这样。 “然后考虑到菅原悠饿死的这件事,所以必须要有一间密室。如果要把他饿死的话,就必须把他关在密室里头对吧?不过菅原悠在死前还会吃草,就表示他不是被关在这四间密室的某一间对吧?所以菅原悠果然是被关在外头的,这时候就是第五间密室登场了。那么要怎么让它登场呢,就是这样,这四间密室都可以向右转四十五度喔,整间一起转。你看,这么一来就会变成这样这样跟这样。当当~~看到了吗?纳粹党徽完成了!所以菅原悠就是在这个纳粹党徽下面,菅原悠所在的空间,就是由这四间密室所围成的另一间,也就是第五间密室!” “喔喔!我跟榎都叫出了声来。‘王’这个字变成反过来的卍了! “好啦,来看吧!”鲁巴巴说着扔掉在地上画图的树枝,朝着四个立方体跑去。我跟榎都屏息凝视着他。鲁巴巴跑到靠近我们这边的那个屋子门口,“就是这里!这里这里。这里有按钮喔!”说着就蹲下去用手去摸门底下的某个东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过鲁巴巴站起来贴着门,用身体的力量往门的方向一推,这个巨大的立方体居然慢慢开始回转了!哇!我看到不得了的东西呢。这种光景可是很少见的,整间屋子都动起来了!不过鲁巴巴只有让屋子稍微动了一下,马上就把屋子反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然后跑到我们面前。 “刚刚有看到吗?看到了吗?可不是因为我有怪力喔?那里有一个按钮,只要按下去就可以打开开关,然后像那样轻松让屋子回转。然后只要转回原来的位置,开关就会发出喀的声音再度锁死。刚刚那个怎么样?很棒吧?” 在我跟榎的鼓掌之下洋洋得意的鲁巴巴继续说明,我跟榎也满怀期待地听下去。 “好啦,也就是说,隐藏着纳粹党徽的这些建筑物,应该是当时纳粹德国的成员来到日本建造的吧。考虑到那个有二三十个十字架的外国人墓地,就可以推论出这里应该死过很多人。这些建筑物或许不是用来住的,而是用来杀害犹太人的设施。太平洋战争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嚣张的纳粹德国人,虽然还无法具体知道他们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事情,不过从这些建筑物的性质来推测,应该是用来询问跟拷问的设施吧。比方说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听好罗?像那样转动屋子制造出第五间密室,然后把一个囚犯丢进去,在那间密室里头让他受尽折磨,之后再把其他的囚犯关进周围的四间密室。这么一来因为四个窗户都是对着第五间密室,所以从四间密室都可以看见里头拷问的样子。到时只要在因为看到同伴遭受酷刑拷问而失禁的囚犯耳朵旁边轻声说:‘再来就是你罗。’应该就可以造成各种效果吧。 “榎,别怕啦。我又没有实际做过,这也单纯只是我的想像而已。对吧? “然后呢,因为纳粹德国可喜可贺瓦解了,这五间密室已经没有任何用途,纳粹党徽也被拆开恢复成四个‘王’字,隐藏在这和平的西晓町里头。不过也只到菅原悠在这里杀了十四个西晓居民,而且被这里的管理员发现为止就是了。 “然后呢,管理那片不知道是埋着犹太人还是德国人的墓地,而且知道这些建筑物构造的某人,看到这里有一堆莫名其妙的蠢蛋跑进来打炮打到爽,结果被莫名其妙的杀人鬼杀掉被装饰成莫名其妙的样子又变成莫名其妙的烂画作,那个管理员大概已经超越容忍的极限了吧。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不堪回首的地方而且还是在墓地的正对面呢。 “所以那个人重现纳粹所制造的第五间密室,把罪大恶极的菅原悠关进里头,就这么放着不管让他饿死。而且这样还无法平息那个管理员的怒火,大概就在被关进密室痛苦挣扎的菅原悠面前,隔着一块玻璃在菅原悠的面前破坏他的艺术大作,没想到居然是弄成那样的四格漫画呢。话说友纪夫,那篇漫画又烂又不好笑我觉得也是没办法的,因为那是把菅原悠稍微改编而成的东西而已。不过能够作成这样也算是很厉害了吧?嗯,总之那篇四格漫画就像这样是特地为了菅原悠所作的,所以那篇四格漫画里头的四个坟墓,一定是管理员移到窗户看得到的地方的。等到菅原悠就这么饿死,管理员确认之后就再度把第五间密室分解,纳粹党徽就这样恢复成‘王’字,然后变成我们眼前的这个样子等待着我们,嗯。 “所以剩下的问题就是那名管理员了。管理这些建筑物,大概也兼管那边林子里头墓地的人究竟是谁? “那篇四格漫画是用日文写的,表现方式也很日式,所以管理员应该也是日本人。我想一定是西晓町的人吧……所以友纪夫跟榎,还记得我在上山之前调查的事情吗?对,这座山的拥有人……我不是去区公所问过了吗?嗯,记得叫什么名字吗?” 榎答道:“记得是叫做奈津川的人。”

之后我跟榎以及鲁巴巴,就这么坐在斜坡上远眺着西晓町,等待这十四名死者的家属来到这个山丘。等待着警车跟救护车大举来到这里。战战兢兢等待着或许已经察觉到我们存在的凶手为了灭口而来到这个山丘。不过如果凶手真的出现了,我们当然会三个人一起冲下眼前的斜坡躲进山中,然后朝着山脚下的巡逻岗哨狂奔。 不过再怎么等都没有人来。 除了耀眼的夏日艳阳把我们烤得火热,也让菅原悠以及十四具尸体更加腐坏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鲁巴巴说:“就算我们去奈津川家说些什么,应该也没有什么意义吧。因为他们只要说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就可以撇得一乾二净了。” “不过番场,还是不要说比较好吧。”榎这么说:“就让密室之谜永远被关在密室里头就好罗。” 或许这才是正确的论点吧。 第八章

结果杀害菅原悠的凶手并没有抓到,四个立方体建筑物以及粗糙的外国人墓地也是被置之不理,总之事件告一段落了。收拾掉尸体收拾掉文件大家的记忆都被收拾进大脑中的某处,清晰留下的只有“名侦探鲁巴巴十二”的名声。他在准备联考的时候也插手各种事件,有着相当程度的活跃并且在嘻笑中考完了联考,不知不觉鲁巴巴跟我能就读的也只剩下福井文科大学了,反正升上三年级的榎也是就读福井文科大学所以我并没有什么不满。鲁巴巴也说上哪个大学都无所谓,既然这样大家就和乐融融进入福井文科大学吧——虽说如此不过有一个人不高兴,那就是鲁巴巴的父亲,番场耕治先生。耕治先生自从小凉过世之后就一直陷入低潮低着头偷偷缩在一角过日子,不过因为鲁巴巴连东京大学或京都大学都没去考因而愤怒到恢复精神。耕治先生整个春天都唠叨着要鲁巴巴重考一次大学,鲁巴巴完全没有听进去,他从很久以前就没有听耕治先生的话了,鲁巴巴并没有拿小凉的事情把耕治先生逼到走投无路,但因为他彻底无视于父亲的存在,因此耕治先生还是被压了下去,不过自从鲁巴巴随便考个大学就读的这件事情激怒耕治先生之后,耕治先生就再也不只是嘴里说说而已了。春天的时候只是唠叨着大学大学之类的,到了夏天来临的时候,原本应该收在仓库最深处,那怀念的铁窗再度登场了。喀锵喀锵喀锵喀锵啪咻!耕治先生没有像当时小凉那时候一样还分阶段进行,这次是一鼓作气。装上之前拆掉的把新买来的装在二楼的窗户,转眼之间我家隔壁的番场家变成了一间巨大的密室。 “不准你到外面去玩!” “在想他人的事情之前,先想清楚你自己的将来吧!” “我不懂什么连续杀人密室杀人还是交换杀人的,总之再也不准去那种莫名其妙又危险的地方!”这样的怒骂声也被关在番场家的密室里头听不大清楚,不过令人纳闷的是完全听不到鲁巴巴回嘴的声音。而且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无数次解开密室之谜的鲁巴巴十二,不知为何只有自己父亲只利用铁窗构成的密室他从未出来过。该不会是找不到出口吧?耕治先生每天都会出入玄关从事他的上木工作,母亲智惠阿姨也常因为去田里种田或是去打工等各种原因不在家,为什么他不逃离这破绽百出的密室?不过因为再怎么等也看不到他的影子所以无可奈何的我只好亲自前去敲隔壁家的门,还特地挑了耕治先生会在的时候去,我甚至抱持着要跟耕治先生直接谈判的觉悟。如果不让鲁巴巴走出家门的话,我将会当场对着耕治先生喝啊——好好说他一顿般意气风发。呼呼大口喘气的我勇敢前往邻家。 “有人在吗?” “来了来了。”如此说着出现的是智惠阿姨。“啊,友纪夫,午安。” “午安,请问润二郎在吗?” “润二郎好像在自己的房间念书呢。”虽这么说不过实际上智惠阿姨并没有去确认鲁巴巴正在作什么,也没有要把我来的消息转告给鲁巴巴的意思。平常我总是“啊,是这样的吗?”然后撤退,不过我今天可不会这么轻易退缩。 “可以麻烦叫他一下吗?就算他在用功,我也只会打扰一下子而已。” “嗯,不过如果打断他用功的话不大好呢。怎么了?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啦。只是最近都没有看到他,所以只是过来看看而已的啊哈哈。”我刻意没有编什么谎言说有事情找他。我是鲁巴巴的朋友,所以拥有见面的权力,就算是没事。不过我这一点点的期待也没能实现,智惠阿姨说着“是嘛,那还是希望你可以改天再来呢……”准备要对我下逐客令。 “不过最近那家伙好像很用功,前一阵子也都是在念书呢。每次打电话过来都说他在念书,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那家伙老是在用功真了不起,不过因为我完全见不到他,所以只是想稍微看看他跟他聊而已啦。我想一定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的——啊哈哈。” “嗯,不过啊,毕竟还是不方便呢。不然我去跟润二郎说一声友纪夫你有来过,在他念书的空档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 等等您之前也这么说过可是他完全没打电话来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来看看他整天窝在房间是不是肿到变成胖子了,开玩笑的啊哈哈。” “啊,润二郎的确很少外出呢,这的确很让人担心呢。不过没问题的,他并没有胖很多喔。” “是这样的吗?不过看他完全没有出门,想说会不会是因为胖到在房间里都要撑拐杖了,所以有点担心……” “哎呀,不用这么担心啦。放心没事的。” “哈哈哈。” “哈哈哈。” 跟邻居和乐相处的伪装逐渐卸下,玄关前面的气氛开始慢慢变得险恶了。此时穿着短裤运动服肩膀挂着一条毛巾的耕治先生从屋子里头走出来使得紧迫气氛达到最高潮。“喔,怎么啦友纪夫,有什么事吗?” “伯父您好——其实我只是来看一下润二郎的。” “是吗?不过抱歉润二郎现在正在念书呢,请你下次再过来吧。” “可是上次来的时候他也在念书所以我今天才又过来找他的。” “是吗,真是抱歉呢。不过润二郎他啊,刚刚才好不容易才有想要用功的意思呢,所以可以先给他一点时间吗?” “可是他连电话都没打所以我很担心。” “啊——是吗,那我会转告他的。”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耕治先生忽然大吼一声害我差点跳了起来。旁边的智惠阿姨也忽然耸起了肩膀,虽然总是会从密室里头听到所以习惯了,不过这声恫吓可真是吓我一跳。“如果友纪夫真的是润二郎的朋友就不要在他想要认真念书的时候打扰他!”虽然全身就像是鼓膜一样被音波攻击而且整个退缩,不过我也已经十九岁了,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却步。我也开始采取强硬的态度。 “就算这么说,你们这些家人作的事情也太奇怪了吧?你们把润二郎的手机停话了对吧,那是润二郎用自己的钱买的,为什么要作这种事?”我也试着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着。“总之我想跟润二郎聊聊,只要一下子就好请叫他出来一下吧。” “你这小鬼居然管到别人的家务事!真是的直之他是怎么教导小孩的,总之给我回去!”因为提到我父亲的名字原本我连忙想要回嘴但还是忍了下来,要比大声我绝对赢不了。换句话说不可以用声音大小决胜负。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润二郎也是。”我试着这么说不过似乎对耕治先生没用。 “说什么傻话!你们才刚念大学吧!还要靠家人赚钱养的你们还把自己当大人?” 我努力地回嘴说着。“我的确还是个学生,不过是否能够在经济上独立并不是判断这个人是否成熟的唯一判断依据吧?” “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或许念大学之后会学到一些艰深的字眼,不过这种东西不管用的!经济上是否能够独立,当然是要成为大人最重要的事情!你在说什么蠢话!” “我要说的是润二郎已经可以自己独立思考事情了。” “没错啊!所以他就是自己想过之后决定重考大学的!我不是说过不要打扰他吗!你这个听不懂别人说话的小鬼!” “……不过润二郎在经济上也可以独立啦,以名侦探的身份……” “你在说什么啊,这种话题已经结束了!现在我们是在讲他自己决定要自己用功的事情吧?” “……” “所以我才说不要打扰他啊。”耕治先生原来满会吵架的,不愧是鲁巴巴的父亲。还是说是我太弱了? “不过如果他是基于自己的意思要念书,就不需要装铁窗了吧?” “所以我才说小孩子别管别人的家务事,少多管闲事!” “这算是监禁吧?这么一来可是犯罪喔?” “啊?你这小鬼在说什么啊……我问你,现在这个玄关有上锁吗?” “……” “我问你有没有上锁?” “没有。” “那就不算是监禁了吧!润二郎想出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出门吧!他可以走出玄关到外头去玩啊!不过他都已经决定要重考了,一般哪可能念到一半就出门闲晃到处玩啊!” 唔唔唔,火气上升的我这么说着。“就是用这种藉口,所以小凉才会被你用一样的方式害死的吧?”随即耕治先生的脸色变得铁青。与其说是受到打击……看来似乎是助长了他的怒火。就像大海啸来袭之前海边会一口气退潮一样。之后随着“你说什么……”的微弱声音,的确像是在工地现场担任管理职的人拥有着强壮身体以及晒黑肌肤的耕治先生缓缓朝我的方向走近一步。虽然我的身高比较高……可恶,我还没有作好要跟他干上的觉悟。不过没办法了,我不想在这时退缩,虽然感觉到双脚膝盖内侧有种打了麻药的感觉扩散开来不过我不予理会。“你刚刚说什么?”耕治先生如此说着又向前一步的时候,旁边的智惠阿姨走到我们中间。 “你们两人都别吵了。好了友纪夫,先回去吧。亲爱的,你也别再这样了。”即使心想“哎呀……真是走运”但我还是继续说着。 “你自从杀了小凉之后也没有学到任何教训。一直到你用一样的方法杀掉番场之前,你都会打算维持这个样子吧?”为什么我要这么说?为什么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我根本不擅长打架或暴力啊? “你真敢说啊……”面对如此低吼着又朝我走近一步的耕场先生,我为什么没有落荒而逃? 因为我不想失去鲁巴巴! 因为我不想在六年前失去小凉之后,又失去番场润二郎啊! 所以我不怕这种一时的暴力。不对虽然会怕但我不会逃走。虽然很想逃走但我没有这么作。因为……算了,总之我就是不想这样! “请仔细想想吧,耕治先生。”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叫耕治先生的名字。“也请好好回想小凉的事情吧”在我这么说的时候,耕治先生说出无法让人想像的这番话。 “润二郎不会跟凉子一样做出蠢事。” 我一生中第一个被我打脸的对象是调布警察局的某个警察,而我所打的第二张脸就是鲁巴巴十二的父亲,耕治先生的脸。我真的火大了。在我脑袋变得空白之前,我感觉好像有听到额头上方有着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也感觉听到右耳内侧似乎有人说着“好了够了,打他一顿吧”这种话。无论如何我在耕治先生说出那句话之后马上握紧拳头狠狠朝他的下颚挥出去。传来喀一声耕治先生牙齿咬合的声音,随即耕治先生摇晃着向后退了两三步。与其说是忽然挥出的那记上钩拳生效,应该说耕治先生大吃一惊看着这里。接着我这么说。这番话终于从我的口中说出来了,这也是我第一次说出来。 “小凉哪里蠢了你这个混帐!小凉是个好孩子而且温柔有趣又开朗,真的是超棒的女孩啊混帐!可是却被你们关在里头出不去然后胡思乱想,最后才会像那样摔死的!而且在那个时候,小凉被送进医院还活着的时候,你们有对她说过什么吗!都在骂她笨骂她蠢,只会对她说这种话对吧!小凉的确不小心做了蠢事,可是听清楚了混帐!小凉做过的蠢事也只有从屋顶上面摔下来这件事啊!她是个功课很好、老实又开朗,给人的感觉很棒的女孩不是吗!给我仔细想想!那时跟白痴一样做出蠢事是我跟番场还有你们啊!跟直到小凉爬到屋顶为止都还想救出小凉的我还有番场比起来你们蠢多了混帐!混帐!混帐!小凉明明是个好女孩,你们居然把她逼上那样的绝路……在小凉受了那么重的伤快要死掉的时候,居然只顾着对她说教……你们这两个蠢爸妈!为什么小凉非死不可啊混帐!给我好好想想啊!给我稍微学着点吧!你们现在正想对番场做出一样的事情啊!给我发现啊!混帐!混帐!混帐!” 真是的我在说什么啊? 不过这就是我想说的,老实说还颇有根据的对吧? 回过神来耕治先生跟智惠阿姨都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是否有把我想说的传达给他们知道,不过再也不想待在这里的我没有确认这件事情就离开玄关,并且快步走回隔壁的我家。而我在来到自家玄关的时候心脏差点停了。刚刚还在扑通扑通激烈跳动,忽然就被逼着差点停下来实在对心脏不大好。 是榎,我看到榎了。榎在番场家的二楼,她所在的位置不是二楼里面而是外面,榎站在番场家一楼的屋顶,并且抓着其中一扇窗户,喂喂。仔细一看我家的梯子搭在屋顶一角,那家伙在做什么啊? 仔细一看榎双手握着铁窗弯起手肘,将上半身凑向前让脸探进铁窗里头,然后将左手放开也伸到铁窗里面。 嗯?之后她马上将脸远离铁窗,嘴也一开一合的。 啊,那里有人吗? 我单脚踏进家门的玄关呆呆地看着此时榎也察觉到了,并且朝着我的方向挥挥手。很危险的不要这样,我以手势跟她说快——下——来——随即榎点点头之后,朝着铁窗另一头的某人挥挥手,踩着屋顶旁边的梯子慢慢走下来。 话说现在在铁窗另一头的,不就是鲁巴巴吗? 就这么让我家梯子靠在隔壁家的屋顶上并且跑过来的榎脸上满是泪水。她在哭什么啊。才这么心想榎忽然扑了过来,我的心脏差点又停了。 抱住我的榎还在哭。“真是了不起呢,友纪夫,真的很了不起。没想到你敢说出那番话呢,我真的觉得很了不起,我好崇拜你。” “啊?你听到了?” “当然听到啦,番场也有听到喔。” 果然是鲁巴巴。话说刚才他们没有接吻吗?越过铁窗。 “番场也高兴到哭出来喔,我会这样是跟着他一起哭的。啊哈哈。番场还说‘那家伙为什么会那么说啊。’这样喔。我真的觉得友纪夫很了不起,那种话很难以启齿的。谢谢你。番场一直在说谢谢你喔。” 是喔。总觉得这真的是没什么。 “话说榎,刚刚你在那里有探进窗户亲他吧?” “咦?” 果然。 没错正是如此。正如榎所说的,我敢说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就算不讲出来也无所谓的事情也敢讲。 “你看到了?” “看到了,你喜欢番场?” “不是啦,不是那么一回事啦。” “不喜欢的话怎么可能会亲他啊?” “不是的。那是鼓励他的吻,因为番场一直哇哇大哭,所以就忍不住想要亲他了。因为我不太会安慰别人。” “安慰番场是榎的工作是吗?安慰榎则是我的工作呢,如此一来如果番场可以安慰我的话就太完美了。” “哎哟,不要那么爱追究啦。那种的没什么意思的。亲吻在国外只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啊。” “我现在在国外吗?榎是外国人吗……总之算了。仔细想想,榎跟谁亲吻跟我也没有关系呢。” “可是友纪夫很在意啊。” “我已经不在意了,要怎么做都随便你吧。请便请便,那个梯子记得收起来喔。啊,不过如果还要用的话就留着没关系。” “真是的,等等我啦。” “我因为无谓的紧张所以累了,先去二楼睡一下。”我说完走进家门,脱掉鞋子爬楼悌走上二楼,榎好像说了些什么不过我完全听不进去。 总之如今有很多方面很空虚。 不过我对耕治先生所说的应该没有错。说出那番话应该是对的。现在我可以回想起来,耕治先生跟智惠阿姨的表情应该是内心深处受到某种冲击而造成的。没错,我的那番话大概在他们的心中的池子里投下了什么。没错,肯定是这样。没错没错。现在就先集中精神思考这件事吧。

然后每件事情就像是在自我沉淀一样变得宁静。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跟榎说话,完全无视于试着想讲各种笑话讨好我的榎而独自渡过暑假,由于不想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榎面对面所以我偶尔也会跑去朋友家住。虽然像这样子回避榎会深刻感觉得到我跟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尴尬,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而且觉得这样也无所谓。虽然变得很少接近所以不大清楚,不过番场家已经不再传来怒吼声而且很少看到耕治先生跟智惠阿姨,鲁巴巴也没有外出继续保持沉默。榎好像还是会用梯子爬上番场家的屋顶去找鲁巴巴,不过知道她想隐瞒我这件事情的时候让我觉得更加烦躁。 某天晚上榎在家里抓住了我。 “等一下。友纪夫,你为什么要回避我?” “我没有特意回避啊。” “你有在回避吧?” “嗯,我的确在回避你,因为我觉得榎很烦。” 当然不应该这么说的。榎猛然放开抓住我的手,凝视着我的脸一阵子之后,就转过身去开始哭泣。虽然反射性地想要安慰她,不过在察觉之后就没这么做了。不用再安慰榎了,因为我已经卸下了这样的工作。我把哭泣的榎留在二楼走廊,并且走下楼梯出门。 看到隔壁安静的番场家,我不禁吓了一跳。封锁家里所有窗户的铁窗全部被拆掉了。喔喔,我不禁心想,一定是因为那天被大声怒斥的关系……或许语气并没有到怒斥这种程度,不过因为我说出我想说的,或许因此发生了一些作用吧。或许跟我那番不知所以然的台词无关,只是发生了某些事情。无论是什么原因,番场家的窗户被解放了。真赞。因为鲁巴巴是我的朋友,所以那些沉重的铁窗不见了让我衷心为他高兴。太好了太好了。 只是事情似乎并没有这样圆满落幕。即使没有了铁窗,鲁巴巴还是完全没有离开番?场家半步。我一直在家里等他过来找我,不过鲁巴巴完全没有露面。番场家也是一片寂静,我开始认真思考鲁巴巴该不会就这么悄悄死在里头吧。

就这样八月十日来临了。 早上的八点十五分左右。我被闹钟叫醒,从二楼要走下楼梯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映在我眼中的是鲁巴巴的身影。久违一个月令人怀念的侧脸。虽然看起来好像瘦了点,不过当时我没有余裕好好观察这种事情。因为鲁巴巴所在的地方,是番场家二楼屋顶的最顶端,也就是小凉爬上去而且摔下来的那个地方。 我的背脊一阵发冷并且像是开始燃烧。我打开窗户走到晒衣台大喊。 “鲁巴巴!” 骑在屋顶顶端瓦片上的鲁巴巴,察觉到我在叫他回过了头来。 我佯装冷静露出笑容,对他挥手如此说着。“你在那个地方做什么啊!” 不过鲁巴巴没有回答。他以空洞的视线往我这里眺望了一阵子,不过随即又转向正面。我也朝着鲁巴巴所看的方向望去,不过当然看不见什么东西。只有银杏树、吉田沙护部的家、再远一点的农田跟河、再过去的堤防跟国道、星川以及河岸平原、以及再过去的山头跟天空上一如往常的朝阳。在太阳会出来今天也是会越来越热喔——的气氛之下一切都如此宁静。我把视线移回到鲁巴巴身上。屋顶上的鲁巴巴穿着T恤跟短裤不过没有穿袜子跟鞋子。小凉当时也是穿着T恤,也没有穿袜子跟鞋子。因为当时穿着裙子,所以小凉才会因为小腿骨飞出来刺穿喉咙而死。在我被既视感袭击的时候,鲁巴巴在屋顶上取出某个东西放在膝盖上。然后将那个东西取出一部份握在手中。那看起来像是纸。之后我看到鲁巴巴把手伸进屁股口袋拿出像是打火机的东西点火让其中一张烧起来,鲁巴巴拿出来的果然是一叠纸。燃烧的纸在鲁巴巴放开手之后就落在屋顶上,之后像是被风吹动般在屋顶上滑动,掉到番场家靠近我家这个方向的院子。纸在地面燃烧了一阵子,然后熄灭了。看着这个情景的我说不出话来。 纵火? 鲁巴巴想要把番场家烧掉? “笨蛋!番场,住手啊!”就算我这么大声喊着鲁巴巴也没有反应。他又从膝盖上的那叠纸里头又取出一张,然后又用打火机点燃。“住手啊——笨蛋!”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榎说着并且就这么穿着睡衣从自己的房间跑过来。“一大早发生什么事啦?”虽然很久没有跟榎好好说话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看那边!” “咦?哇!番场他在做什么啊?” “你看。” “那是什么,着火了吧?” “着火了。那家伙该不会想对自己家纵火吧?” “咦?不会吧。哇!火还没熄他就丢掉了!那孩子这样太危险了吧。”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了。”我从晒衣台回到走廊,冲下楼梯在玄关穿上拖鞋来到外头。榎也跟在我的身后。“榎,你把梯子收在哪里?” “那里!” “我去拿的时候你跟番场聊一下藏书网,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 “嗯。番场,你在那里做什么啊!很危险的赶快下来啦!”我听着榎这么大喊的声音并朝着屋子后面跑去。那里放着榎用来爬到番场家屋顶的梯子。我跑过去从墙壁边拿起梯子,扛在肩上回到屋子的正面。走到榎正在喊着“快点啦,番场——”的地方之后我这么说:“去番场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我现在就爬到屋顶上面。” “嗯。”榎在发抖。 “榎,冷静一点。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慢慢来就没问题了。不要让他看到你慌张的样子,可别让那家伙被气氛影响了。” “嗯。” “深呼吸。” “嗯……不行,我没办法,肚子一直在发抖……” “那就忘了深呼吸这回事,总之去番场家吧。” “嗯。对了友纪夫。” “嗯?”我一把脸转过去榎就把脸凑过来,轻轻吻了我的嘴唇一下。 “我想这样就没问题了,我走罗!”我一瞬间愕然目送着如此说完朝着番场家跑去的榎,然后仰望着屋顶上头。刚才那一幕鲁巴巴有看到吗? 没看到。鲁巴巴似乎专注于将膝盖上的纸一张张点火,完全没有在看我这个方向。 我扛着梯子跑到番场家的院子,粗暴地把梯子放到地上靠在屋顶往上爬。爬到一楼的屋顶之后,再度把梯子架到二楼的屋顶。我马上就抓着梯子继续往上爬。如果梯子忽然倒下的话我也会死呢——虽然途中曾经这么想过,但我还是毫不介意的爬。爬到最上层的屋顶。这是我第三次爬上这个屋顶了。不过我完全没有习惯。看到屋顶最高处鲁巴巴的背影了。虽然他应该有察觉到我不过完全没有回头只是又从那叠纸中取出一张点火。等到烧起来之后就放开手,让纸就这么从屋顶飘下去自己烧光。 “喂喂鲁巴巴,大清早你在做什么超乎想像的事情啊?”我努力以轻松的语气说着。鲁巴巴没有回头。“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想说你久违跑到外头居然是在屋顶上烧东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小凉的事情。”说话的是鲁巴巴。虽然他没有往这里看,不过说话了。 “嗯,也是啦。毕竟小凉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嗯。”鲁巴巴又拿起一张纸点火,然后将手放开。燃烧的纸在屋顶上滑动,停在我的脚边,然后就这么继续烧着。那张纸上面有一些文字跟图。这是什么?不过在我看清楚之前,火就把里头的图文连着整张纸烧光了。 “鲁巴巴,你在烧的这个是什么啊?”我问。 “密室。” “啊?” “密室。” “你在说什么啊?” “就是密室啊,我最近一直在单独写一些密室的构想。” “密室的构想?为什么?” “因为想到小凉,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是喔。” “就这样我想了十五个,后来感觉已经腻了所以就放弃,然后决定通通烧掉。” “为什么要把好不容易想到的点子烧掉啊。真可惜。拿去写小说啊?” “我对写小说没有兴趣。” “送给我写别烧掉啦。” “努力写原创的吧友纪夫,我想到的构想太棒了给你用很浪费。” “是喔。总之你想烧就烧啦,可是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烧啊?一个不小心你会把自己家烧掉的。” “可以的话就有趣了。” “笨蛋,说不定连隔壁我家都会烧起来啊。不要再玩火了。如果想要烧东西到下面去烧吧,在不会酿成火灾的地方烧。” “……也对。不过这是最后一张了。”鲁巴巴说着放开手,那张纸闪着橘色的光掉到屋顶的另一头。 “天啊,真是浪费。你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说。”刚说完鲁巴巴就回道:“没关系的。” “那都是在我心想要怎么杀掉我爸妈的时候想出来的。” 嗯,那么烧掉真是太好了。

然后即使没有酿成火灾,危机也还没有解除。 “好啦。”看到鲁巴巴这么说着站起来我也松了口气,不过还没有结束。鲁巴巴说:“友纪夫,你一个人下去吧。我现在要飞了。” “啊?”我猛然如此喊着。“飞是什么意思?”我说着并在鲁巴巴背上寻找翅膀。我是很认真的问。“没有翅膀啊?” “哪有什么翅膀啊。”鲁巴巴说:“是要死后变成天使才会长出来的。” 啊……糟糕鲁巴巴真的也被电波干扰了。 “你怎么忽然说这种话啊番场,到现在你才要跟着小凉一起自杀吗?” “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咦?啊……” “想起来了?” “想起来啦笨蛋。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既然是小凉的忌日,就不要在这种地方企图自杀,快去扫墓啊,扫墓!”我说到这里底下传来了声音。 是榎。“友纪夫,家里没人啊!”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鲁巴巴。“啊,我家人去扫墓了。一大早就走罗——” 榎站在番场家的正面,除了榎之外还有其他人。有我爸我妈、吉本他们家的人跟山本他们家的人也出来了。大家都纷纷喊着“润二郎快下来啊——”之类的。 “喔,来的人还满多的呢。”鲁巴巴满不在乎地说着。“有这么多视线在看就不能用小凉的构想了。” “啊?” “友纪夫你来一下。”鲁巴巴说着第一次转向我这边。看他的表情虽然相当爽朗,不过反倒更加可怕。总之我先到鲁巴巴那边去,在大屋顶的顶端站在鲁巴巴旁边。看到我之后大家的声音更大了。我爸爸露出信以为真的表情“友纪夫你在做什么!快点下来啊!”如此怒吼。 啊哈哈,好像满有趣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现在就下去!”我大声回话之后对鲁巴巴说:“好啦,快下来吧。” 然而鲁巴巴没有回应。 那时番场润二郎的侧脸看来从容不迫,不过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魄。我不禁忽然心想,他该不会真的真的想要跳下去吧? 不过鲁巴巴对我说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你蹲下来一下,有看到这里吗?”鲁巴巴蹲下来将手伸向屋顶前端,指着番场家正面二楼墙壁最上面附近的地方。我蹲下来往那里看去,屋顶下面的墙壁跟屋檐尖端所形成的三角形,有一根水平的铁棒。 “这是什么?”我问道。 “铁棒。”鲁巴巴这么回答。“材料跟运动用的单杠一样。” “啊?” “接下来也注意看喔?”鲁巴巴如此说完,将手伸向铁棒下方的把手用力拉。随即墙壁变成一扇门,就这样往前方打开。朝里头看去,里头是番场家的天花板夹层。就是国中一年级的时候,鲁巴巴带着我一起爬上去的地方,小凉脱离密室的路线。然后鲁巴巴趴在屋顶上继续伸出手,将手伸进门的里面。虽然听到底下传来“别这样,很危险的。”的声音,不过我也对鲁巴巴的行为感兴趣了。鲁巴巴从门里头拉出来的东西,是那个小凉所制作的等身大布偶,就这么穿着小凉的衣服。“当当~~”鲁巴巴说着。“还记得这个吗?小凉的诅咒布偶,同时也是替身布偶,这个布偶其实可以担任更重要的替身任务呢。” “什么意思?” “这个布偶啊,在那个时候应该会这样的。”鲁巴巴如此说完所采取的行动至今我都无法原谅。鲁巴巴忽然在屋顶上翻个身子,消失在顶端前方的空中。 我咽了口气,下面的人也咽了口气,我听到全世界咽了口气。 响起了尖叫声,以及咚的一个声音。尖叫声持续着,有人在底下哭喊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忽然听到笑声,让我僵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友纪夫,来这里啦。”是鲁巴巴的声音! “我不要啦混蛋!”我马上回答。 “不对啦这里这里,我说真的赶快来啦。要摔下去了啦~” 啊?我从屋顶前端探出头,在我所在地点的正下方发现了鲁巴巴。 鲁巴巴以双手抓住刚刚的铁棒,就这么吊在空中。鲁巴巴的脚下并不是一楼的屋顶,而是大家恐慌的脸,还有掉在大家面前的小凉的替身布偶。 啊,原来如此。 小凉是要藉此让爸妈吓一跳,同时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到什么地步。不过在她跟鲁巴巴一样出现一些其他的构想,使用钓竿进行某种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然后就死了。 我把抓着铁棒吊在空中的鲁巴巴拉上来。鲁巴巴在笑,底下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过我心想。 这样并没有解决一切的事情。 现在的鲁巴巴,并不是单纯要藉由亲自实践来说明小凉的构想。 看起来他像是藉由实践小凉的构想来让自己稍微释怀,不过实际上根本不可能释怀的。 因为小凉真的摔死了。

“好啦,差不多该下去了。”鲁巴巴如此说着。 “不对,番场,你应该从这里摔下去。”随即鲁巴巴笑了。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哈哈哈抱歉抱歉,害你吓一跳是我不对啦。”我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对。番场,你应该从这里摔下去一次看看。” “啊?” “别啊了,你真的摔一次看看吧。”察觉到我的语气是当真的,鲁巴巴观察着我的眼睛,我也观察着鲁巴巴的眼睛。鲁巴巴的眼睛深处,果然有着某种阴暗的东西。 今天这一天的这种行动,是鲁巴巴的某种诉求,不过鲁巴巴自己都没有察觉。 “番场,你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吧。我会在下面把你接住。我会去搬棉被之类的东西过来,不会让你受任何伤的。” “为什么?” “你跟小凉是不一样的,我想要告诉你这一点。” “……你说什么?” 你这句话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呢鲁巴巴同学。 “虽然那时刚好没有人能救小凉,不过会有很多人救你的。我要告诉你这一点,我会好好抓住你的,你就安心从这里跳下去吧。” “啊?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番场,我现在就下去。” “喂,等一下啦。” “别在我下去之前就跳啊!” 之后我马上从屋顶上跑到梯子那边,往下爬到一楼屋顶之后又扛着我家的梯子跑去架好往下爬,在抵达地面之后绕到番场家的正面。随即在那里等待的榎,就这么满脸泪痕朝我这里扑了过来。 “真是的,别害我担心啦!” 我只有一瞬间用力紧抱着榎的身子,然后对榎这么说:“榎,帮我从家里拿棉被过来。”榎让脸离开我的肩膀。“为什么?” “因为等等番场就要跳楼了。” 只有榎马上就拿棉被过来。我爸跟我妈还有邻居们都说别做这种蠢事,却没有人帮忙拿一些可以垫在地上的东西过来。榎把自己所睡床上所有的棉被都搬来铺在地上,由于不够所以连我的也搬来了。就这样总算是完成了高一公尺左右的棉被山。此时终于理解到我跟榎是认真的,所以我爸跟我妈也动起来了。由于两人把自己床上的棉被跟床垫通通搬来使得棉被山大概有我们的身高那么高。 鲁巴巴在屋顶上一直眺望着逐渐堆高的棉被山,而在看到我家的棉被通通集中在底下时,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我回想起六年前的小凉刚好就是在那个地方以那个样子站起来的。那时的小凉肯定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摔死。 不对,难道不是吗? 结果她是真的想跳楼自杀吗? 我凝视着至今都被扔在棉被山旁边的小凉的替身布偶。 小凉在她十九岁的时候摔死了。 如今我也十九岁了,鲁巴巴也即将要十九岁了。 不过我跟鲁巴巴今天都不会死! 我跟鲁巴巴都会满二十岁!会变成二十一岁!会一起长大到三十岁四十岁!

“上吧!”我如此喊着。“跳吧鲁巴巴!跳下来然后好好活下来,要比小凉活得更久啊!” “上吧!”虽然还在哭,不过榎也这么大喊。没错榎跟我们今后也会一起活下去。 “我要上了!”鲁巴巴在屋顶上喊着。之后他继续这么说着。“要问我为什么要叫做鲁巴巴十二——因为小凉是我十二岁的时候死的——因为好像有一部分的我永远都停留十二岁!” 我真不愿意听到这件事。 “现在不用帮自己做心理分析了,快点跳吧!”我大喊着。 “感觉好像有点虎头蛇尾呢。哎呀算了,喝啊!” 鲁巴巴毫不犹豫,也毫不畏惧。那是当然的。因为鲁巴巴其实很想跳。因为事实上在他的内心某处希望可以步上小凉的后尘。 不过我跟榎部不允许鲁巴巴死掉。堆到一公尺半高的棉被山也不允许如此。 鲁巴巴的身体掉到棉被中央稍微弹了一下,在即将滚落水泥地面的时候被我跟榎以身体挡下了。鲁巴巴的双脚打中我跟榎的肩膀,我虽然没事,榎倒是勉强才卸下了力道。不过鲁巴巴毫发无伤。这是最重要的。 鲁巴巴就这样躺在我家棉被堆成的山上,放声大哭了好一阵子。他不断喊着小凉小凉的名字,然后一直对不起对不起反覆道歉。对不起没能救你,对不起那时候没能救你。其实无论如何都想救你的,却因为我太弱了所以无能为力,对不起没能救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鲁巴巴在哭的时候番场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回到家,至此鲁巴巴又越过了一个障碍。看到怒吼着“你们在做什么啊——”走进我们所围成圈子的耕治先生,鲁巴巴马上就打了过去。握紧拳头,毫不犹豫。 “把小凉还给我!” 鲁巴巴虽然如此大喊,不过无论是耕治先生或智惠阿姨或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鲁巴巴自己也知道。而且脑袋很好的鲁巴巴还知道,差不多也应该要原谅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了。 毕竟在小凉身上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扭曲的爱情导致的,而且没人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加上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这段时间一直在反省,虽然最近有点忘记反省的感觉,不过很快就回想起来了。 而且最重要的,这天毕竟是小凉的忌日。总之在这天,差不多只要这一拳就可以罢休了。看在天堂里小凉的面子上。

之后我们目送着鲁巴巴跟着耕治先生以及智惠阿姨进入番场家,然后处理这个棉被山。由于都被泥土弄脏了,必须要马上洗乾净才行。 总之先把棉被搬回家里之后,我再度来到了番场家前面。此时榎也跟过来了。 “友纪夫,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找找看番场烧掉的纸会不会在哪里还有烧剩的。” “为什么?” “那上头似乎写着密室的构想喔。虽然我不是想成为推理作家,不过提到密室总是会引起兴趣对吧?像是想知道里头会有什么谜题之类的。” “是喔?” “榎也顺便帮忙找吧。” “哎哟,我对密室之类的没有兴趣啦。” “别这么说啦。” “友纪夫,问你喔。” “嗯?” “就算两年后我二十三岁了,你也会陪在我身边吗?” “二十三?为什么?” “二十三岁是姐姐过世的年龄。” “啊,原来如此。嗯,当然好啊。” “也要像今天一样救我喔。” “不对,别连你都要从高处跳下来啊。” “嗯,我不会那么做的啦,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那就没问题了。” “呵呵。” “啥?” “想说你真值得依赖呢。” “不要依赖我啦。找番场不就得了,你不是跟他亲过了?” “你又在说这种事情了。亲脸颊有这么严重吗?” “啊?亲脸颊?” “咦?就是亲脸颊啊?” “什么嘛原来是亲脸颊啊。” “啊?什么?你不是有看到?” “没有啊,因为很远。” “什么嘛——” “搞什么嘛,亲脸颊啊。搞什么嘛,那我晚点得去跟番场道歉呢。” “为什么?” “老实说,刚刚番场跳下来的时候,我有想过‘如果这家伙跳偏了摔到棉被旁边,而且就这么死了,对我而言或许也是件好事呢’这样。” “……你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哎,总之别管这个,密室密室……” “我先回去了。友纪夫,今天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首先帮忙洗棉被,然后……” “跟我约会吧。”这个提议不错呢。

我回想起菅原悠画的图。 href='/article/10905.htm'>《诞生》、《成长过程中必然发生的亲子冲突》、《成长之最终阶段中的亲子和解》、《新家族的形成》,那四张不知该说什么的图,就算不是那种形式,或许某人的人生真的可以像那样制作成漫画或小说,或许可以将人生中的几十年以一次起承转合就道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现在一定还在第一格或第二格,最多应该也只是在第三格。总之就现在的状况,还看不到第四格会是什么样子。 我将来会面临的第四格,就算是会让一百万人、一亿人、十亿人、或者是地球上除了我以外的人都不禁滑一跤的结局也无所谓。不过拜托,总之请千万不要只是个冷笑话就好。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