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亚尔斯兰战记13·蛇王再临》 第一章 地上与地狱

从长方形的窗户中入侵的光芒,照亮了地板上一个白色的长方形小岛。一个男人站在地上,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踏上那个小岛。消瘦的身影让人联想到饥饿的猛禽,被邻国嘴巴恶毒的武将们讥讽为“獾”。 是丘尔克的国王卡尔哈纳。 仿佛从谷底吹上天的风灌进窗户,让以冷峻的统治者而为世人所知的男子的面孔更加冷酷。 “两个人都带来了吗?” “已经带至御前。” “上前来。让我看看。” 卡尔哈纳王将两手轻轻地背到身后。 室内本就有五六个近臣在一边候着,此外又进来了六名男子。其中四人是强壮的狱吏。因为在国王御前所以没有持有刀剑之类的,但是手中却执着皮鞭。分别是两个狱吏一左一右架着一名犯人。两名犯人不管哪个都是未满二十岁的少年,手上带着枷锁。 “快点跪下!这可是国王陛下的御前!” 鞭子鸣响,带着枷锁的两名少年膝盖跪向地板。当然不是因为身体贫弱。由经过良好锻炼,显而易见的肌肉可以断定是武斗家。但是,粗劣的囚衣,以及身上被施暴后痕迹,让明白的人不由得痛心。 “那么,哪个是辛格的儿子,哪个是萨哈尔的儿子?” 卡尔哈纳王用没有感情的声音问道。 一瞬间之后,从卡尔哈纳王那边来左边的少年报上了名字。 “我是辛格的儿子加拉伊尔。” “草民是萨哈尔的儿子拜逊。” 卡尔哈纳王微微地点了点头。加拉伊尔和拜逊都只有十八岁,虽然还欠缺上战场的经验,但是武艺已属上流,将来定能成为不辱其父之名的人物。 “知道孤为何要将你们二人唤至此处吗?” 国王的问话,让加拉伊尔和拜逊都战栗起来。少年们虽然勇敢,但是对于眼前命运的预测,让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你明白吗,加拉伊尔?” “……陛、陛下是想亲自处分我们两人……” 少年的声音僵硬,但是卡尔哈纳王却一副无聊的样子挥了挥手。 “你为何会这么想?再给一次机会,拜逊,你来回答。” “我、我们的父亲做出了有辱名誉的事……而使陛下发怒……” 近臣中半数以上若无其事地移动着视线。 以邻国帕尔斯历来看是三二五年,七月末的事情。此时,遥远的西方密鲁斯王国的国王荷撒因被杀,八岁的新王即位,但是这些都不在丘尔克人的认知范围内。 加拉伊尔的父亲辛格将军,在扎拉普力克山顶和科特坎普拉城败给了帕尔斯军。为了赎罪,接受了探听帕尔斯地利以及情势的密令。与妹夫萨哈尔一起潜入了帕尔斯的辛格,最初还有呈上情报,但是,在七月过半之时,在帕尔斯之边侧被称为红色僧院的城市附近行踪败露。在稍作抵抗之后辛格和萨哈尔都被杀了。而且,在临死之前还有向敌人投降的嫌疑。作为人质被收押在狱中的家人,会被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掉吧。 “就是说你们二人都已经有觉悟了吧。” 国王的表情,声音还有态度,都盈满了冷酷。两名少年被着威严压倒,一时之间连声音都发不出。确实已经做好了受死的准备。虽然也想着要保有自尊地迎接死亡,但是只要想到不只是自己,母亲和祖母还有年幼的弟弟和妹妹也都会被杀,眼前就被绝望遮蔽。 “……无,无论受到怎么的处罚,也绝不会有怨言。” 拜逊好不容易挤出颤抖的声音,却轻易就被压制。 “正当处分之下,你还有怨言孤可无法忍受。” “……” “算了。如果有赴死的觉悟,那么孤有命令给你们。” 卡尔哈纳王扔出这句话。 “明白吗,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完成孤的命令,这么说懂吗?” 仿佛解开困惑一般两名少年的脸上恢复血色。 “你们知道亚尔斯兰这个名字吗?” “是、是。他是帕尔斯的国王。” 对于加拉伊尔略显激荡的回答,卡尔哈纳王只是回以不带感情的声音。 “亚尔斯兰虽然年轻却被称为名君。” 卡尔哈纳王依旧背着手,从拜逊面前踱到加拉伊尔面前。期间,视线没有从二人脸上移开一毫。两个少年,仿佛感觉到被冷峻的国王看到了内心深处。无法停止身体的微颤。 “但是,那小子作为名君的人生也不是那么完全。年轻时的名声,就像新鲜的肉。总有一天会腐烂而沾满蛆虫,到最后枯竭。阿亚尔斯兰那小子记得是十八岁……嗯,和你们同年吗。” 卡尔哈纳王歪起嘴角,可能是在笑吧。近臣们窥视着国王的表情,却不知道是否该跟着国王一起笑。 卡尔哈纳王的内心,可不是让臣下容易就能看透的。猜得到说不定反而会招来灾厄。因为所侍奉的人是喜怒无常的国王。 “虽然亚尔斯兰那小子即位四年了,却还没有立下王妃,也没有子嗣。这代表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卡尔哈纳王问向带着枷锁的两名少年。加拉伊尔和拜逊不由地抬起头,狱吏的鞭子立刻发出鸣响,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如果现在亚尔斯兰死了的话,谁会继承御座呢?谁会成为后继统治帕尔斯王国呢?并没有那样的人存在!” 涌向加拉伊尔和拜逊脸上的血气加深。终于理解了卡尔哈纳的意思。 “要让帕尔斯灭亡,没有必要将那数十万的精兵悉数消灭。只要亚尔斯兰一个人死了,帕尔斯也就完了。亚尔斯兰死了以后谁会成为王?那个叫达龙的吗,还是那个叫那尔撒斯的?就算再怎么勇武,再怎么耍弄计谋,他们说到底也不过是臣下的身份。会如他们所愿吗?” 卡尔哈纳王的声音中包含着一种奇怪的力量,让他周围的人都不由地屏住呼吸。 “你们两个,潜入帕尔斯王国。杀了亚尔斯兰那小子。” 卡尔哈纳王明确地说了出来,加拉伊尔和拜逊咽了咽唾沫。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孤期待着你你们的勇武和机智。在你们完成任务的时候,孤就会将你们的族人全部释放。当然,孤也会任命你们为将军,让你们位列贵族。将来,或许还能成为我女儿的夫婿。” 会被下达这样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想到。近臣们拼命压抑着惊愕看着国王。 “当然不会是无期限。到达帕尔斯的王都叶克巴达那需要2个月,找到机会完成任务需要2个月,回来2个月……亦即半年。孤只等你们这么久。来年的一月末是期限。等到了二月一日,你们和你们你们的族人就要赎罪了。如何?做不做?” 没有选择的余地。拒绝的话只会被当场处决。在狱中的家人也会全部被杀。两名少年,如在梦中一般喊道。 “一定,一定,按陛下说的去做。” 那是当然了,差点这么说出来卡尔哈纳王慢慢地点头。 “准备的时间就只有今天。去和家人道别吧。明天,和太阳一起出发。懂了吗?” “啊啊,多么慈悲啊!多么宽容啊!你们,可不能忘记陛下的如此大恩啊。” 近臣发出赞叹,少年们深深地低下头。

加拉伊尔和拜逊回到刚刚解脱出来的牢狱。虽然衣服还是之前破败的那件,但是枷锁和手镣都已经去掉。 阶梯式宫殿的最下层,有一半都在地下。天花板很低,面对空壕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透着光亮,十分阴暗。为了守城时准备的粮食,燃料和武器的仓库就设置在此,另外,牢狱,刑场,拷问室以及抛置尸体的地方等这些被人忌讳的设施也设置在此。 这个牢狱之中,收容的并非普通的小偷之类的罪犯。而是长期幽闭着国事犯以及其族人。 阴暗潮湿的石板路。拜逊进入了一扇门,而加拉伊尔进入了隔着一段距离的对面的一扇门。他的母亲,祖母,一个弟弟以及三个妹妹,在十步见方的小屋中,抱成一团蹲坐在地上。 “啊啊,加拉伊尔,你没事吗?” “母亲!” “我还以为,会再也见不到你了。看起来你的枷锁是被去掉了……” “兄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挨个拥抱了一下弟弟和妹妹。 加拉伊尔和拜逊最先被从牢中带出去,是为了受刑。家人们都这么想着,发出悲叹。 加拉伊尔抱起最小的只有六岁的妹妹,向母亲和祖母禀告。 “国王对我和拜逊,直接下达了命令。内容不能言明,但是只要完成任务的话,咱们全家就都能得救了。” “那是,真的吗?” 已经年届八十的祖母颤声问道。而母亲无言地看着加拉伊尔。 “只用辛苦半年。在此期间,请振作精神,等待我的归来。” 母亲抓住加拉伊尔的手腕。她凑到儿子的耳边,低低地说道。 “快逃。” 加拉伊尔迷茫地回视着母亲。虽然母亲的声音很低,但是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不要管我们,快逃。我们都明白,那个国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人。” “母,母亲……” “即使你一个人也要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不要留在这个国家。不要为了那种无情的国王舍弃自己的生命。” “母亲,我为了大家……” “我们是束缚着你的锁链吗?” “……” “逃。这是命令。如果你违背母亲的命令,那么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见到加拉伊尔无法做出回答,母亲放开儿子的手,背过身去。敲了敲门,向着狱吏,静静地说道。 “道别已经够了。请?带我儿子出去吧。” 狱吏打开了牢房的出入口。踏出牢房,加拉伊尔回过身。想要看母亲最后一眼,但母亲依旧背着身子。 两名少年,再次被带到了卡尔哈纳王的面前。拜逊上前禀告。 “我发誓,帕尔斯国王的性命,我们两一定会亲手夺取,然后回到陛下御前复命。请陛下等待吉报。” 拜逊的声音和表情之中,都充满了狂热的自信。加拉伊尔去无法像表兄弟那样热情高涨,但是在这里,他感觉到需要表演一下。只要眼前这个冷酷的国王稍微起了一点疑心,就会没命。 “我与拜逊一样,一定,一定,会完成使命呈献给陛下。与我丘尔克的荣光同在!” 平伏下身子,让额头紧紧贴在地板上,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过了一会,似乎是满意了的卡尔哈纳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说得好。那么,去吧!” “是。” “去准备两人上路要用的东西。好马好刀,还有旅途的路费,一切都要充足。” 卡尔哈纳王并不吝啬。当然,与动员上万人的军队所需的费用比起来,两名刺客的旅费算什么。 当夜,加拉伊尔和拜逊两人在与牢房有着云泥之别的上等的房间休息。在睡前还是起床后,都有人送来豪华地让人吃惊的食物。 早上,在太阳的光芒还没有照射到谷底的时候,拜逊和加拉伊尔就从丘尔克的首都培拉德出发了。经过精心锤炼的剑,弓矢,袋子里满满的帕尔斯货币,以及十数日份的粮食。带着这些,加拉伊尔在马背上仰望着阶梯式的宫殿。 宫殿的最上层沐浴在阳光之下,壮丽地仿佛不是真实。但是下层却沉在阴暗之中,沉重无比。自己的家人就被囚禁在下面。加拉伊尔移开视线,注视着前方催动马匹。 阶梯式宫殿的窗子之中,一双锐利而冷酷的眼睛观察着两名年轻的刺客。那当然就是卡尔哈纳王了。两手背在身后,淡淡地自言自语。 “走了吗?” “那两个人,能完成使命活着回来吗?” 一个战战兢兢的近臣观察着国王的表情。 “虽然成功了值得庆贺,但是失败了也无妨。葬送了的也不过就两个人。比起动用大军,省心多了。” 冷冷地说完,就自窗边转身离开。 坐进精致的黑檀木椅子里。那是从绢之国万里迢迢运送过来的珍品,四条腿上分别雕刻着守护四方的神兽。 “如果真能成功杀死了帕尔斯王归来,把一个女儿给他们也无所谓不过……” 这个想法,却没有说出口。 虽然卡尔哈纳王有是十个孩子,却全部都是女性。最年长的十五岁,有一日结婚的话,她的丈夫就会成为下一任的国王吧。一时似乎是卡尔哈纳王的表弟卡德芬萨斯是其人选。但是他作为出使辛德拉的使者而被派遣出去,经过半年还未归国。是被扣留了呢,或是以自己的意识逃亡了呢,现在连生死也无法确定。 如果卡德芬萨斯依然健在,并与辛德拉的国王拉杰特拉二世结盟的话,就稍微有些棘手了。为了让卡德芬萨斯即位丘尔克的国王,成为辛德拉的傀儡,拉杰特拉或许会出兵帮助他。如果是卡尔哈纳王站在拉杰特拉的立场上,一定会这么做。但是,选择时机必定相当重要。 “这么说来,拉杰特拉那家伙也是单身,也还没有妻子和子嗣。” 这个想法倒是说了出来。近臣们垂下头应答。 “是,正是如此,陛下。” “不过拉杰特拉虽是单身,但是那家伙的话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纳有妾室,也不得而知。” “真的是,毫无节操的男人啊。” “算了,这样还是可以让庶子之间纷争,从而引发辛德拉的内乱也说不定。说真的,要弄出这样的喜剧出来还是很简单的。” 卡尔哈纳王挥挥手,让近臣们都退下。近臣们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总之,只要争取时间就行了。” 卡尔哈纳王低语着。帕尔斯和辛德拉这两大敌国之间,到底先对付哪一个,卡尔哈纳王无法决定,总之他打算不正面出动大军。

加拉伊尔和拜逊到达了国境。其时已至八月。 虽然帕尔斯也好丘尔克也好都有绿色的山,但是构成两国边境的山岳地带,水和树却相当贫乏。灰色和褐色的山峰连成一片,山谷和断崖阻断前路。胡狼,山羊,有时甚至还能看到狮子的踪迹。 虽然两边都有监视或哨介的卫兵,但是防卫也不是到了毫无空隙的地步。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总归不是适合大军行进的地形,也不是可以建筑正规的要塞的地形。甚至极端到,只要不让敌人占领了主要城镇,那些不毛的山岳地带随便你去占吧,这就是两国的态度。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加拉伊尔和拜逊却看到了约三百骑左右的帕尔斯骑兵在山道上往来。慌忙地隐藏起身影,但脚碰落了数颗小石头,差点就被发现了。因为有几只山羊在附近,所以帕尔斯兵错失了丘尔克人。 很讽刺,他们是被他们父亲所做过的事所累。接到了可疑的丘尔克人集团越过国境,在被称为“红色僧院”的城镇附近徘徊的报告后,据点索雷伊玛耶派出了部队巡视。 尽量选择崎岖的山路,两名年轻的武者驱动马匹。对于在山路上骑行比大部分帕尔斯兵出色这点自负两人还有的。 想要避开行人往来较多的城镇。必须要避开帕尔斯人的耳目。基于如此理所当然的理由选择的道路,无论如何都会走到魔山迪马邦特山附近。 虽然降低了与人接触的几率,但是周围的景色却愈见荒凉,风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两人沉默地驾驭着马匹,在越过国境后的第五天,两人依然在山中露宿。加拉伊尔似乎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开口了。 “我说拜逊。” “怎么了?” “……” “真是怪人。明明就是你先开口的,却又什么都不说。” 巧妙地操纵着马躲过地上的凹陷和石头。看着表兄弟明显高昂的势头,加拉伊尔才无法说出口。 “拜逊,有关这次这件事……” “这次这件事,是指我们接受的赦令吗?” “是,是的。” “你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拜逊似乎也注意到加拉伊尔在为了什么烦恼着。 加拉伊尔思虑着还是说了。 “你真的认为凭咱们可以杀得了帕尔斯的国王吗?” 从来没有想象过吧,对于加拉伊尔的问题,拜逊的脸上挂上一层疑惑的阴云。不过,转眼之间熊熊燃烧的怒火就将阴云驱散。拜逊左手握着缰绳,右手紧握成拳。 “加拉伊尔,你说什么?” “就像你听到的那样,我觉得我们想杀死帕尔斯王是不可能的。” “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不,是精神正常地在说吗?” 和马一起,拜逊转向表兄。一副想揪住他领子的势头逼近。 “这可是国王给我们直接下达的命令。而且有不做的余地吗。已经发誓说要取得帕尔斯国王亚尔斯兰的性命了。剩下就只有实行了。”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那个实行可能吗。帕尔斯王住在叶克巴达那的王宫里,周围都围满了护卫。就连想靠近都难。何况我们现在还躲着帕尔斯人。” “这件事很困难我一开始就知道了。但是,也只能去干了。只要我们没有杀死帕尔斯的国王,我们的家人就会没命,我和你父亲的名誉也不能恢复!” “……” “真是的,你是被什么胆小鬼给附身了吗。居然对赦令抱有疑念,在王宫里这么说的话脑袋早就搬家了。但是,在这边境,只有你和我。我会忘记你说的话,来,快点拿出干劲,走了。” “那是我母亲说的。” 加拉伊尔掷下的话语,让拜逊又一次被震惊了。 “你说什么,伯母她……?” “啊啊,母亲说让我逃走……” 加拉伊尔对表兄弟说出一切,是想和他商量。但是,抬出了母亲,却只起到了让拜逊更加激愤的效果。 “加拉伊尔,你卑鄙,不知羞耻!” 苍白着脸,拜逊对表兄破口大骂。 “你是想抛弃家人然后只有自己一个人得救吗?你这样还算是丘尔克武将世家出身的人吗?” 加拉伊尔没有畏惧。激烈的反驳着,但是脸色却比拜逊更加苍白。 “我无法相信国王。他是一个冷酷的人。就算我们拼上性命完成任务回国的话,家人们也早已被杀了。不会出现这种结果,你能如此断言吗,拜逊?” “你给我住口!” 与声音一起,一道寒光闪过。拜逊拔出腰间的剑。强烈的一击斩击,却被加拉伊尔接住了。突激在一起的刀身迸出火花,刀身碰撞的声音撞在四周的墙壁上又被反射回来。 两个人都以命相搏,在近距离之下瞪视着对方。头顶上空几个黑影出现,慢慢飞舞着接近地面,但两人却无暇去注意。 “背叛者!无耻之徒!” “你这说不听的榆木!” 互相叫骂着,表兄弟的剑激烈地碰撞咬合在一起。无处释放的愤怒和憎恨,尽数宣泄在眼前的对手身上。他们的内心其实并不愿和眼前的对手交战,但是这些想法却无法专递到手上。 在马上交战了二十个回合之后,还是部分胜负。 拜逊将剑高高地举起挥斩下来。加拉伊尔左手抓住表弟的右手腕,右手中的剑向前突刺。拜逊在千钧一发之时躲开,让对手的剑插入左腋下。 在互相推挤时,身体失去了平衡。两人交缠着从马上跌落。在狭窄的山道上跌成一团,上下翻滚中带动着尘土飞扬。 拜逊在上面。此时已相当接近悬崖的边缘。 “加拉伊尔……!” 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样子。瞬息之间,加拉伊尔在恍惚中举起剑,刺入表弟的左下腹。拜逊向后仰去,一瞬间之后,就从加拉伊尔的视线中消失了踪影。 加拉伊尔的心渐渐冷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将剑刺向了拜逊。亲手杀了像亲兄弟一样一起长大的表兄弟。 “拜逊!” 爬起身来,加拉伊尔悲伤地吼着。右手紧握着染血的剑加拉伊尔爬向悬崖边。拜逊因猛然后仰身体无法保持平衡,就这样摔下悬崖。 加拉伊尔搜寻着悬崖下方。 拜逊就在那里。建筑物的话大概有五、六层那么高吧。在一个狭小的凸处拜逊扭动着身体。从崖上摔落,撞在了断崖的凸处。应该还活着,口中涌出鲜血,但是手脚还有微弱的动作。 “坚持一下,拜逊,我现在就来救你。” 狂乱地喊着,也不知他是否听见,只见拜逊睁大了眼睛,他仿佛看到加拉伊尔一般,但立刻全身开始痉挛,然后就没了动静。 “拜逊……!” 加拉伊尔眼中流出泪水。为什么拜逊得死,为什么自己要杀了拜逊。趁着晚上悄悄地消失多好,至少不会兄弟相残。 “原谅我,拜逊,原谅我。” 加拉伊尔呻吟着离开悬崖。拜逊至死都睁着眼睛。死者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这让加拉伊尔无法忍受。 “啊啊,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于现在的加拉伊尔,卡尔哈纳王不再是世代侍奉的君主。是逼死父亲辛格将军,将母亲弟妹收进监牢作为人质,逼得加拉伊尔杀了表弟的仇人。加拉伊尔的不幸,都是因卡尔哈纳王而起。 “可恶的卡尔哈纳,我一定要杀了你。不乱花费多少年,不论使出什么手段,我一定要杀了你。什么破王,因为你,我杀了自己的兄弟。” 虽然拜逊也很可怜,但是加拉伊尔也不可能不爱惜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因为那个毫无仁慈的卡尔哈纳的错,只有这么想着憎恨着卡尔哈纳王,加拉伊尔才能勉强保持着自我。要杀了卡尔哈纳王。瞬间,加拉伊尔的决意就像阶梯宫殿的基石一样牢不可摧。但是,让其实现的途径,却完全看不到。 不过,这里是哪里。 加拉伊尔再次环视着四周。巨大的山崖。看不到树木,奇形怪状的岩石连在一起。黑色,赤色,黑色,褐色。看着就勾起人的不安和孤独感,加拉伊尔觉得脖颈微凉。这是什么山。 连座山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潜入帕尔斯想暗杀国王。 现在,又一次体认到了自己的无谋。加拉伊尔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挤出一丝强笑。也只能笑了,就是这种心境。 勉强站起来。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跨上自己的马,将拜逊的马牵着,总之先离开这座山。 不只杀了表兄弟,连马也偷走。 在打算离开的加拉伊尔面前,有什么东西通过。而在这之后立刻听到了咭咭咭咭地令人厌恶的声音。从一块岩石到另一块岩石,什么东西的身影在跳跃着。 “那些家伙,是什么!?” 回答加拉伊尔疑问的,是翅膀斩裂风的声音。抬起头来,加拉伊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有着猿的脑袋和巨大的翅膀的怪物。帕尔斯人称其为“有翼猿魔”。 身为丘尔克人的加拉伊尔当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是那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一直用一眼就能明白。 怪物长大了嘴,唾沫星在牙齿间飞溅。加拉伊尔反射性的跳开,狠狠地拔剑斩去。 剑的尖端划过怪物的腹部。虽然伤口并不深,但怪物却发出悲鸣,转过身逃向上空。 愕然地回过头,身后马已经不在了。 看到怪物们将马团团围住。与没有悲痛的长鸣同时,鲜血自马的脖颈中喷溅而出。血从头淋下,怪物们扬起令人作呕的欢呼。伸出黑色的舌头,舔着自己脸上的血。用前肢盛接着血液,贪婪地吞食着。 邪恶的吸血怪物。 “住手,怪物!” 加拉伊尔突进。 一声怪响,怪物躲开了人类的攻击。还沉浸在马的鲜血的美味之中恍惚着,所以动作稍慢了一些。 加拉伊尔的剑闪耀着寒光,刺入怪物的后背。剑刃埋进在翅膀的连接处。由强烈的反冲力知道背骨已经完全粉碎了。 让耳朵都快麻痹般的惨叫。 怪物挥动着前肢,在空中抓挠向后翻滚。在怪物倒下之前,加拉伊尔将剑从怪物体内拔出。 “帕尔斯国内都是怪物吗……!?” 喘着起,加拉伊尔身体一转。脸上挨了一记。另一只怪物的翅膀,命中了加拉伊尔的脸。 加拉伊尔在这强烈的一击下东倒西歪。又有一只怪物向着加拉伊尔的头部猛扑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加拉伊尔两脚悬空。 加拉伊尔发出了连自己也不知道意思的叫喊。重新握紧右手中的剑,向着正上方挥去。 传来反冲力。痛苦和愤怒的叫声在头顶响起,抓着加拉伊尔肩膀的力量减弱。没有错过这一瞬间,加拉伊尔挣开了怪物的手。刚将剑从怪物体内拔出,伤口中喷涌出黑红色的血,洒落在加拉伊尔的衣服上。随着咻咻地声音,白烟升起,加拉伊尔的肩膀和手腕灼痛难忍。就像烧伤了一样。 加拉伊尔跳离怪物。拼命转动身体,一边用像跳舞一般的步伐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一边挥出剑。 怪物用一只手按住腹部的伤口。试图用另一只手撕裂加拉伊尔。加拉伊尔的斩击十分迅速。剑刃斩断怪物的手,鲜血的奔流又一次在空中描绘。 虽然加拉伊尔奋起战斗,让怪物一个接一个受到重创,但也只能保住自己。两匹马都被吸干了血液倒下,眼看着怪物们打算连肉也一起吃了。加拉伊尔徒然地叫着“住手”,却被一只怪物从侧面猛踢一脚。 加拉伊尔的姿势完全崩溃。想要停下脚步,却做不到。敲击着大地弹飞出去,膝盖失去平衡,连用手支撑也来不及就倒在那里。 一个斜面。随着扬起的声音和尘土,加拉伊尔倒在斜面上。当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斜面消失了。加拉伊尔的身体飞到空中,又随着风落下。 还惨叫声还没消失的时候,水沫溅起。 因为身体只有一部分进入了水里,所以下意识地划了一下就浮出了水面。从水面冒出头来,急剧地喘着气。抬起头仰望的话,就会发现黑色的影子中有一点白色的光亮。明白自己是从地上的裂缝掉进了地底河流。 虽然一般丘尔克人并不擅长游泳,但是并不像特兰人那样怕水。 “比起被摔上岩石算是好太多了。” 这么想着,接住微弱的光芒向着岸边游去。虽然被水流压着很辛苦,总之是避免了溺死,抓到了岩壁。 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岩壁,已经不知道到上岸为止花费了多少时间。上了岸,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发现有无数白色的东西躺着那里。竟然,是人骨。 加拉伊尔当然没理由知道。这些人骨,就是大约两个月前,在这里被击毙的帕尔斯军。 “还有剑和甲胄啊。在这种地方也有过战斗吗?” 加拉伊尔思考着,用手查看着一些有异样的头骨。 “这边的骨头又是什么。我不认为这是人类……啊!” 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骨头从手中跌落。直觉认识到那是和袭击自己的怪物同类的东西。 一个身影从黑暗的深处窥视着这边。既没有角也没有尾巴,姑且还是个人形的。 “奇怪的小丑迷路进来了呢。” 裹着暗灰色的衣服,仿佛骸骨一般的脸上右眼已经瞎掉了。是服侍着蛇王撒哈克的魔道士格治达哈姆。 在他的侧面,人影摇动着。穿着甲胄,腰上佩戴着大大的剑。虽然是人的形态,但是无论眼神还是动作,都像极了准备捕食猎物的狮子。 “要杀他的话交给我。” 带着特兰腔调的帕尔斯语。 “最近几日,都只能看到牙也没长齐的黄口小儿,完全没有尝到血的味道。稍微有些饥渴呢。” “等等,伊尔特里休,不要冲动……” 格治达哈姆慌忙制止。他并不是爱好和平的男人,只是打算再观望一下罢了。 和甲胄的摩擦声一起,一个人影自黑暗中出现,加拉伊尔反射性的将手放在腰间。本应握住剑柄的手却抓了个空。他的腰间只剩下了剑鞘。 一步,又一步,从正面接近着对手,伊尔特里休将大剑拔出,用两手握住。摆出一击必杀的姿势。 即使没有魔性存在,伊尔特里休的气势和刚勇也不是加拉伊尔可以对抗的。 只是正面承受了伊尔特里休的目光,就无法动弹。冷汗从额头滑过脸颊后落下。只有这个触感被感知。 伊尔特里休的大剑被高高举起。我会死,加拉伊尔想着。不能实现年迈母亲的愿望了,亲手杀了表兄弟,而后自己也在地底的洞窟里被怪物杀死。还真是毫无意义的一生。 “啊啊,父亲,母亲,请原谅你们不孝的儿子!” 加拉伊尔叫喊着。这大概是最后发出的声音吧。但是,挥下的剑居然停止了。 “真像特兰语啊……虽然稍微有些不同。” 这句话,虽然略有不同却和丘尔克语十分相似。在茫然地发愣的加拉伊尔面前,本该带来死亡的大剑缓缓落下。 “你是什么人?” 对于这个问题,加拉伊尔既没有必要也没有力气去说谎。 “加,加拉伊尔。” “是哪国人?” “我是丘尔克人。” 加拉伊尔看到大剑被收入鞘中。活下来了,至少不是现在就会死了。这么想着,恐惧之心稍稍缓和下来,但是紧张感并没有减少。 “我是特兰人。丘尔克人的话应该能明白我的语言吧。” “是,是。” “好。那么回答我的问题。丘尔克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这里要做什么?” “因为卡尔哈纳王的命令。” “卡尔哈纳……?” “现在丘尔克的国王。” “哼,卡尔哈纳啊,说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记不太清楚了,那么,那家伙给你下了什么样的命令?”

加拉伊尔将一切和盘托出。卡尔哈纳王的命运,父亲辛格将军的命运,母亲的愿望,和表弟拜逊之间凄绝的战斗。将所有的一切都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就虚脱了。将到这里的辛苦一口气推了出来,不要说抵抗,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暗杀啊。” 伊尔特里休的声音中,透漏出了轻蔑。 “不是堂堂正正地发动大军正面对决,却派出刺客想暗杀一国的国王吗。可见丘尔克的国王是一个没有丝毫英雄气概的小人。不过……” “但是怎么了,伊尔特里休。” 由现身的魔道士口中,加拉伊尔知道眼前的魔人的名字。头也不回,伊尔特里休回答道。 “虽然是小聪敏,不过卡尔哈纳王说亚尔斯兰那小子的那些话倒是没错的。的确,只要杀掉亚尔斯兰一人,帕尔斯就会瓦解。哼,真像心术不正的人的想法。” “确实卡尔哈纳王会有一些奇怪的主意,该怎么说呢,能简单地杀掉亚尔斯兰我也就不那么辛苦了。” 如此批判的格治达哈姆的声音之中,包含着自己的感受。伊尔特里休发出嘲笑。 “在意吗,魔道士?” “在,在意什么?” “虽然你精通黑暗的技艺,但是脑筋也不一定就那么灵活啊。” “你,你说什么!无礼!” 虽然格治达哈姆怒不可遏,但伊尔特里休却连眉毛也没动一根。 “听好了。没有后嗣的帕尔斯国,只要杀掉国王一人就会瓦解。这个道理,对丘尔克的国王来说不是一样吗?” “……啊。” “看来你似乎明白了。从这个丘尔克人的话来看,卡尔哈纳也还没有决定继承人。亦即,只要杀掉卡尔哈纳一人,丘尔克也就会瓦解了。” 看着嘴巴张得和洞口一样的魔道士格治达哈姆,魔将军伊尔特里休扬起了仿佛能撼动地面的笑声。 “卡尔哈纳,你可教给我有趣的事情了。原本,特兰和丘尔克古时候就是同一血脉。由身为特兰人的我来统治丘尔克,指挥丘尔克的士兵也不坏啊。” 加拉伊尔只能茫然地看着特兰出身的魔人。 和加拉伊尔同样茫然的格治达哈姆,像是为了让自己回神地开口了。 “你,不要想那些多余的事。” 格治达哈姆剧烈地挥动右手。手背和手掌中都有着青黑色的伤痕。那是帕尔斯国王麾下的特兰人将军吉姆沙的吹箭留下的伤痕。 “你已经有数十万的手下了。鸟面人妖也好有翼猿魔也好四眼犬也好你尽情地去用就可以了。没有必要用到丘尔克兵。” “你是的意思是,让我带着猴子,鸟和狗攻陷叶克巴达那,征服帕尔斯吗?” 伊尔特里休的笑,让魔道士格治达哈姆感受到一阵压力而战栗。 “痴人说梦!我要带领着人类的军队征服帕尔斯,展示我的胜利。虽然我更希望是带着特兰的勇者们,不过丘尔克的士兵也无所谓。我已经决定了。杀了卡尔哈纳,将丘尔克纳入掌中,然后与帕尔斯人一决雌雄!” 格治达哈姆咬着牙。 “你装什么伟大。现在你自己不也是怪物吗。怪物将军配着怪物士兵才和景啊。” 虽然这么想着,格治达哈姆却没有说出来。贸然说出来的话,伊尔特里休的剑就会发出鸣响,让他的肩上从左到右变得平坦一片吧。 所以虽然沉默着,但是格治达哈姆的异型之心却点燃了一盏奇妙的灯。 “虽然至今都没有想过……但这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格治达哈姆想起了一件距今五年前的事。格治达哈姆的恩师,被成为“尊师”的人,不是曾联通帕尔斯的王族席尔梅斯煽动遥远的西方国家鲁西达尼亚发动战争,在帕尔斯制造流血与破坏的吗。而之后席尔梅斯王子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格治达哈姆完全不知道。 “如果五年前席尔梅斯能和鲁西达尼亚军一起攻陷帕尔斯的话,这次又如何呢?即使伊尔特里休率领丘尔克军侵略帕尔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流血和破坏越多,蛇王的再临应该就越容易。距离鲁西达尼亚的侵略已经过了四、五年,帕尔斯国内早已恢复了繁荣。其底力让人吃惊。要破坏这繁荣,利用丘尔克的武力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伊尔特里休啊,虽然你的野心够大,但是要拿下丘尔克一个国家谈何容易。到底要做什么,你有对策吗?” “砍下卡尔哈纳的首级。” 特兰人淡淡地答道。格治达哈姆咋着舌,继续问道。 “这个先不说,那之后呢?”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初此之外还能怎样?” 伊尔特里休嗜血的笑容,成功堵住了格治达哈姆的嘴。做好能随时逃到后方的准备后,格治达哈姆才再次发问。 “首先,要怎么靠近卡尔哈纳呢?让这里的这个丘尔克的小子带路吗?随便地就相信着小子行吗?” 一直坐着不懂的没动的加拉伊尔,像被打到一样突然平伏在地上。 “请,请交给我。一定,为您效命。” 加拉伊尔并不想死。如果在这种地方被魔人们所杀,那他的人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违背了卡尔哈纳王的命令,杀死表弟拜逊的加拉伊尔,只能暂时尽力活下来再寻找机会。更何况,如果伊尔特里休要杀死卡尔哈纳的话,完全没有必要犹豫是否要协助他。 “您对丘尔克的地利并不熟悉。但是我很熟悉。定会,将您带至卡尔哈纳王的身边。只愿您的剑能架上卡尔哈纳王的脖颈……” “你把你的王卖给我了啊。” 伊尔特里休的两眼闪动着光,加拉伊尔抱着必死之心称述。 “我已经不当他是王了。他是将我无罪的家人投入监牢让他们饱受痛苦的怨敌。我对他只有憎恨。” “背叛君主的理由,无论多少也找得出来啊。” 伊尔特里休的嘲讽像尖锐的刺一样扎进了加拉伊尔的心。看着答不出话来的加拉伊尔,伊尔特里休歪起脸。 他自己也亲手抹杀了不值得效忠的国王。讨伐了特克特米修王,伊尔特里休自己称王。也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了。 “哎呀,说了多余的话呢。对于你来说也有充足的理由憎恨国王啊。明白了,就借给我你的力量吧。” “这样好吗,伊尔特里休?” 格治达哈姆再一次确认。伊尔特里休面向加拉伊尔,挥手命令他站起来。加拉伊尔努力将力量集中到腿和腰上,总算是站了起来。 “魔道士啊,你可无法将我带进丘尔克国王的宫殿啊。但是这个男人可以。至少,他也离开自己的国家到这个来了啊。” “但是,如果他背叛……” “背叛就杀掉。不只是这家伙,连同这家伙的家人一个不剩的都杀掉。” 伊尔特里休盯着加拉伊尔,不知第几次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话虽如此,犒赏功勋的道理我也还是知道的。加拉伊尔,这么说吧,如果你能给我带来利益,我就会给你与之想?99lib?对应的相当的报酬。” 报酬什么的,加拉伊尔怎么样都好。只要能救出家人就足够了。想要卡尔哈纳王死,但这也是因为希望家人安全。 突然。加拉伊尔想起某件事,大声叫道。 “伊,伊尔特里休大人,您知道假面军团的事吗?” “假面军团?那是什么东西?” “啊啊,您果然还不知道呢,那么请让我来解释。” 加拉伊尔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个消息对于伊尔特里休应该是十分贵重的情报。 “那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多达一万人的特兰士兵,生存下来的勇者,被叫到了丘尔克国内。” “一万人?” “是。” “详细地说出来。不许有一点隐瞒。” 加拉伊尔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特兰王国崩坏之后,留在故土的一万名士兵被丘尔克国王带至国内,然后由一个带着假面的将军带领出征南方的辛德拉国。之后,丘尔克被帕尔斯从北面进攻,遭到了相当大的损失…… 假面军团的事是丘尔克国内的机密,卡尔哈纳王从最开始,就只让极少数人知道这件事。辛格将军就是那极少数人中的一个。他并不是一个会草率地将国家机密泄露给家人的人,但是在潜入帕尔斯的前一夜,却将假面军团的事悉数,暗中告诉给了儿子。 恐怕辛格将军将机密告诉给儿子,是期望着这样>.99lib?能在最后保住一命吧。是否会和父亲期待的一样,加拉伊尔不知道。 “……一万的特兰勇士……!” 听完整件事,伊尔特里休发出了呻吟。声音中包含着可怕的渴望。在他沉睡在地底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一万的特兰勇士。如果现在是在伊尔特里休手上的话,就能站在他们阵前,带领他们如迅雷如暴风一般攻向叶克巴达那。 “这一万骑被当做卡尔哈纳王的道具,最后还将他们丢弃在异国的荒野吗?” “我从父亲那边听到的是这样。实际上,没有一个人回来,所以我觉得没错。” “卡尔哈纳那家伙,只这一件事就足够他死了。居然将自尊高傲的特兰骑兵当做道具……!” 伊尔特里休全身被显而易见的愤怒和憎恨覆盖。大张着嘴。一定会发出可怕的咆哮吧,加拉伊尔做出如此预想,缩起了脖子。 但是,震动着加拉伊尔鼓膜的声音,却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传来。没有边际的黑暗深处,毛骨悚然的声音的洪水奔流而来,这阵令人不快的洪流,眼看就要将加拉伊尔淹没。

雷鸣般的声响,交叠在一起震动着洞窟的石壁,没有一刻的歇止。人类无言地保持着姿势动弹不得。 “那,那是什么的声音?” 听到加拉伊尔鼓起勇气颤抖的问题,魔将军伊尔特里休一副无趣地用双眼指向魔道士。 “是这些家伙侍奉的不知道是蛇神还是蛇王的东西在咆哮罢了。” “蛇王?” “我主的御名是你随便就能挂在嘴上的吗?”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压抑着声音斥责着伊尔特里休他们的不敬。 “那么要叫做什么?” “切,你们有必要说道我主的御名吗。伊尔特里休啊,无知的你是不会明白的,我所侍奉的是无法比拟无敌的存在。只要一根手指就能将你捏碎!” “哦,那么,为何,他还会在这种地下,一直承受折磨呢?” 对于伊尔特里休的指摘,魔道士显得很不快。 “这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让地上的人类安坐在傲慢和虚荣的高处,品尝着虚假的荣华,然后将他们自顶点打入绝望的深渊。这才是绝顶的愉悦啊。” “不是已经经过三百年了吗。还真是有耐心啊。换做我可是连三天也忍不了。” “不敬之辞到此为止!若是站在蛇王御前,你的那些豪言壮语早就被吹到天边去了。不,不要说站了,定然是吓得腰都软了只能在那边丢脸地哭号!” “有意思,要试试看吗?” “哦哦,好机会。就让你瞻仰一下蛇王大人的御影。跟我来。不过就算你途中想返回也来不及了。” “……那个,我呢?” 加拉伊尔顶着怯懦的表情问道。 “嗯,你也一起来吧,丘尔克人。” 伊尔特里休招呼他。 “让这个魔道士如此战栗畏惧的蛇王,我也还一次都没见过哪。趁此,就当作是被带去看珍兽。还能当见闻。” “小心惩罚。两眼都会瞎的。” 对于魔道士格治达哈姆的低吟,伊尔特里休发出嘲笑。 “到那个时候,就把你剩下的那只眼睛给我吧。说不定会看到一个扭曲的世界呢。” 格治达哈姆的表情一僵,左手抚上左眼。视线被遮住,脚下绊倒了什么而东倒西歪。但是并没有摔倒,耸耸肩膀,再次迈步。 加拉伊尔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伊尔特里休。 “那个人,是您的伙伴吗?” 虽然这么问着但是心中却觉得两人关系并不怎么友好。 哼,伊尔特里休扯动一边的脸颊笑了。 “加拉伊尔啊,虽然不知道你眼中看到的是怎么样,但我可不是因为喜欢才和怪物在一起的。” 特兰语和丘尔克语,姑且算是可以交流。伊尔特里休对于和加拉伊尔的对话,意外地表现出了些像人类的喜悦。注意到了这单加拉伊尔暗中松了口气。看来在作为魔将军谈话对象的这段时间里是不会被杀了。 伊尔特里休像唱歌一般说着。这个令人畏惧的魔人,仿佛看着梦境一样。 “并列在地平线上,特兰的铁骑驰骋在草原。太阳神的军旗在风中飞扬,将一切阻挠者毁灭……” 打住了话,伊尔特里休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加拉伊尔,高声叫道。 “出来吧,蕾拉,有客人。” 加拉伊尔吃惊地回头,发现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女子。女子手中拿着一根又长又大的棒,竖立在地面上。没想到这种地底的魔境之中居然有女子的存在。 名叫蕾拉的女子似乎和加拉伊尔年龄相当。个子相当高,身体绷地紧紧的。头发像男子一样短。左手腕上带着一个精致的银手环,战士一样的装束中只有那个银手环显得格格不入。 “加拉伊尔啊,她可不会说丘尔克语。你说帕尔斯语。总觉得没有人可以说话很无聊,所以曾想适当地弄些女人过来,总比连你都没有来的好吧。” 魔道士已经领先数步,伊尔特里休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加拉伊尔还在看着女子,收到伊尔特里休用下颚发出的指示,一边迈出步伐一边悄悄地寻问到。 “你……和那个将军一样都是特兰人吗?” “我是帕尔斯人。” 加拉伊尔胆怯地看着做出冷淡回答的蕾拉。距离笑容很远的僵硬表情。完全没有经过打扮,像男子一样的衣服。虽然如此,加拉伊尔也认为蕾拉很美。很美很强的感觉。 “我是那个人的妻子。” 蕾拉的声音中没有骄傲也没有羞涩。因为是宿命所以没办法,一副只能只能这么说的自暴自弃的口吻。 帕尔斯的女人成为特兰人的妻子,实际上还有这种事的吧。被强迫的吗,加拉伊尔想着,但是当然不可能开口问了。只能沉默着加快脚步。 蕾拉走在他后面。防守着后面,亦即加拉伊尔的逃跑路线被封锁。 “你是从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记不清了。” 蕾拉摇着头。 “……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想不起来很多东西。” “你想记起来吗?” 伊尔特里休回过头问道,蕾拉的表情更加僵硬。 “即使想起来,也没用了。现在我是你的所有物……” 左手抚上额头,银手环在黑暗之中浮现出银白色的光芒。 “那个手环的由来也想不起来吗?” 伊尔特里休是骑马的战士。杀死敌人,抢夺女人,掠夺财宝。为了公平的分配财宝,就必须要知道财宝的价值。就伊尔特里休来看,虽然蕾拉的手环是银制的,但是比起不纯的黄金价值更高。蕾拉的衣着很朴素,那只手环就显得异常显眼。这个女人或许并不是出身一般人家,伊尔特里休思索着。 想起来真是奇怪的一行人。特兰人的王族,丘尔克的年轻人,帕尔斯的女子,帕尔斯的魔道士。虽然与其他三人处于同一空间,每个人的心却是孤绝的状态。 丘尔克的年轻人透过黑暗看着前面伊尔特里休矫健的身影,在心中沉吟。 “正常人就只有我啊。不,一直待在这种地方我最后也会发疯的。” 其实说不定疯了反而更轻松。连这样的想法都出现在加拉伊尔的心中了。但是只要想象在牢狱中的家人,加拉伊尔就不允许自己发疯。这样,就只能一直追随着伊尔特里休,帮助他夺得国王的位置了。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的立场,在大多数帕尔斯人来看大概会觉得“那家伙真是疯了”吧。但是,对于格治达哈姆,也有他自己的烦恼和困惑。 “古尔干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干什么去了。” 已经相当长的时间没有同志的联络了。虽然最后的联络内容是“万事顺利”,但如果真的顺利的话,那家伙就会送来吉报了。格治达哈姆在帕尔斯东部辛苦忙碌,甚至丢了一直眼睛,而古尔干和甘迪在王都叶克巴达那的活动进行到什么地步了呢。 “虽然不至于忘了使命,耽溺于安乐之中,但那些家伙有像我这么辛苦吗……” 不知不觉地说出口了。伊尔特里休似乎是故意地开口了。 “哦哦,同伴没有你这么辛苦,那还真是可恨呢。看来即使是魔道士也会希望世间的荣华富贵啊。” “我才不想要什么荣华富贵!” 格治达哈姆吼道。发现自己被人看透的动摇无法彻底地藏起来。 “我只是作为蛇王撒哈克大人的使徒,下仆,尽力去效劳而已。服从与侍奉,献身与自我牺牲,这才是我最高的喜悦!” “那可真是令人钦佩。” 伊尔特里休发出冷笑。对于揶揄眼前的魔道士似乎相当乐在其中。 “管他蛇王还是蛇神,和特兰人似乎没缘啊。王也好神也好,立于人上者,就必须给予人利益。对应与功绩,公平地分配。不见任何回报只要求单方面忠诚和献身的神,特兰人不需要。” 格治达哈姆勃然大怒。 “被诅咒的庶民!被神所舍弃的特兰人!总有一天会受到恐怖的惩罚的。那个时候哭都来不及!” 怕近距离的斩击随之而来,所以格治达哈姆虽然很是怒火冲天也和伊尔特里休拉开距离,仿佛画了一个半圆半向后跳去。加拉伊尔哑然地看着魔道士的狂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蛇神还是蛇王,不仅没给身为使徒的你利益,连庇护也没有啊。在你失去右眼的时候也没救你。还是说,连给忠实的使徒予帮助的力量也没有呢。” “你,你还说多少该遭神罚的事……” “算了,给我听好,我想说的不是你的蛇王,而是卡尔哈纳的事。”

对于特兰人来说,“无欲无求的人”并非“不想要财宝的人”。而是“将财宝分给别人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大方的人”。 神也好王也好,要想得到民众的尊敬,就必须给予民众某种恩惠。虽然特兰人信仰太阳神,但这也是因为受到了太阳的恩惠。在长期下雨的时候,奉献贡品给太阳神也只是希望阴雨可以停止罢了。 要说是相当有功力色彩也确实如此,但正因如此,特兰人的伊尔特里休才能看透信奉蛇王哈克撒的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心中的异样。以及另一个,丘尔克国王卡尔哈纳作为统治者的缺点。 “卡尔哈纳对臣下十分冷酷,但对于功劳的犒赏却很微薄。臣下对于卡尔哈纳是畏惧而不是敬爱,或者说是怀有怨恨。就算我杀了卡尔哈纳,只要将那家伙的财宝公平地分给臣子,丘尔克人也会服从我的。要是对正统性说三道四的话,就将卡尔哈纳的女儿立为形势上的王妃。如何?” “原,原来如此。” 格治达哈姆点着头,止不住心里冒出的意外之感。伊尔特里休是一个勇猛而单纯的男人,一定比较好控制。虽然曾这么认为,但他的智谋——不如说是奸诈,好像还有点。是因为受到蛇王撒哈克大人的感化吗,还是本来就是能将原没有机会事扭转,如此水平的家伙呢。突然格治达哈姆也无法判断了。 加拉伊尔保持着沉默。虽然卡尔哈纳王曾说过“将孤的女儿许配给你也可以”,但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怎么都无所谓了。 “为什么要称为蛇王呢?身体是蛇的样子吗?” 试着问出了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不,不管怎么说还是人形的,似乎是两肩上各有一条蛇。那蛇吃东西吗,魔道士?” “吃。” “那它们吃什么呢?” “人脑。” 格治达哈姆故意将声音压低回答道,加拉伊尔倒吸一口气,伊尔特里休则是发出短促的笑声。 “还真是奇怪的食物啊。羊脑的话,虽然我也会吃,但也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牛肉的瘦肉用岩盐调味之后味道可是好上太多了。不管怎样总是能下咽啊。” 格治达哈姆没有回答。他真的开始憎恨这个不逊的特兰人了。蛇王撒哈克对于帕尔斯人来说是巨大的恐惧与威胁,但是这个特兰人却简直就像无法沟通一样。 刚醒来的时候还敬称为“撒哈克大人”,但是洗脑的效果好像变弱了。已经到只有格治达哈姆一人的力量办不到的地步了。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要借助古尔干和甘迪的力量,但这件事当然不能让这个特兰的狂妄男人知道…… “那个声音是什么?” 伊尔特里休发出呻吟。在前方扩展的黑暗中,淡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从那边尽管沉而重,但却又很刺耳的金属声响起。 “唔,像锁一样的声音……” 蕾拉的声音动摇着。加拉伊尔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嘴巴里却仿佛干枯了一般,舌头无法自由地转动。感觉到了风流过,是吹过来的瘴气。头发好像都立起来了一样。 “恐惧吧。赞美吧。迎接吧。向着无可比拟的伟大的蛇王撒哈克大人的御影。仰望吧!” 狂乱的感动的声音,从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口中涌出。其他三人都只是无言地跟着格治达哈姆。只是走在最后的蕾拉全身都微微战栗着,脚步异常沉重。 黄白色的岩盘凸显出来。不自然的薄光照射在岩盘上。那里一个黑影在摇动着。巨大的影子。虽然形状看起来是人,但头部却奇妙的是四角形。而且两肩上有什么在舞动。仿佛在从肩膀上长出了奇怪的树木。不,不是树木。是两条蛇。 加拉伊尔连悲鸣也发不出。步履蹒跚地两步,三步后退着,膝盖一阵发软。没有在那个瞬间发狂是因为接踵而来的惊吓和恐惧,已经让心脏麻痹了。 就连伊尔特里休也无法保持平静。口中泄漏出了“咕……”地呻吟声,右手扶着岩壁,勉强稳住了身形。额角的血管浮现,眼中也充满了血丝。吹过来的瘴气似乎在内脏中横冲直撞。舌头从口中伸出,急剧地呼吸着。全身都冒出冷汗。 而被恐惧压垮的是蕾拉。她是帕尔斯人,从懂事以来就一直被人将蛇王撒哈克的恐惧刻在心上。瑟瑟发抖着棒从手中落下,敲打在岩石上,发出了干涩的声音。 “撒哈克……撒哈克……是撒哈克。啊啊,肩膀上长着……蛇长在肩膀上……哇啊啊……!” 处于麻痹状态的加拉伊尔,终于发出了惊叫,蕾拉双手抱着头步伐不稳地摇晃着。 “不,不要,救命啊,会被吃掉,会被砍掉头然后脑被吃掉……!” 伊尔特里休没有安抚或安慰已经错乱了蕾拉。只是无言地用左手将她固定在岩壁上,右手的拇指在她颈根处用力地按下去。 蕾拉的叫声停止了。两次,三次,重复着急促而浅短的呼吸,两眼翻白。全身的力量都抽走了。 伊尔特里休接住滑落的蕾拉,将她放在岩石上。 “大吼大叫着的女人,比见了胡狼的小羊还要难应付。” 伊尔特里休吐出一口气,从额头到脸颊,全都是冷汗,但声音还算平静。 讽刺的是,特兰的狂战士是接着让蕾拉“安静下来”这个举动,才找回了自己的冷静。虽然如此,但也不是完全恢复了,也就是八成左右吧。 伊尔特里休的右手搭上大剑的剑柄,注视着蛇王撒哈克的影子。仿佛是要拒绝从这个光景流入的毒素,将两眼眯了起来。不,他的视线并非再集中在撒哈克本身上。数条粗壮的铁链散落着,所以才如巨大的铁蛇一般分散在岩石上。现在束缚着蛇王的铁链只剩一条。随着蛇王动作随之摇摆,没有丝毫断裂的痕迹,依旧掌控着蛇王的自由。 “为什么只有那根锁链没被切断?” “这是有理由的。” “所以我在问你那个理由是什么。” 对于伊尔特里休充满怒气的质问,魔道士格治达哈姆低低地诺诺回答道。 “因为那个锁链,是和宝剑鲁克那巴特用同一种铁制成的。” “鲁克那巴特?” “僭称英雄王的凯·霍斯洛那家伙的爱剑。” 伊尔特里休皱着眉,搜寻着生前的记忆。 “哦,想起来了。是帕尔斯王家历代相传的护国宝剑嘛。是用太阳的碎片锻造的还是怎样,确实有听过还有这样的戏言呐。原来如此,想切断却又切不断的理由我明白了,但是为什么,其他的锁链不也用这种材料呢凯·霍斯洛他?” “因为材料就只有这么点啊。就算是戏言,也是号称用太阳的碎片锻造而成的。在世间罕见的铁中施加了咒文。可不是能大量生产的东西啊。” “所以才只能做一根的锁链啊。” “仅此一根。” “只有一根,就能束缚住蛇王的身体啊。哼,就是说,只要没了这根,蛇王就是随时都可以恢复自由身了啊。” 伊尔特里休的冷峻的眼中寄宿的光芒渐渐增强。魔道士阴森地窥视着特兰人的表情。 “如果蛇王恢复自由的话,我这个代理人也就不需要了,你不这么认为吗,魔道士?” “就,就算你说了那种话,这种事也不可能做到。” “做不到的话蛇王就永远也无法恢复自由。这样也可以吗?” 看也不看词穷的格治达哈姆一眼,伊尔特里休舔着唇。 “……而且,如果能将这铁链溶化重铸的话,应该就能做出和鲁克那巴特一样的剑了吧。哼,怎么说,都有做做看的价值啊。” 第二章 北方的混乱,南方的危机

以邻国帕尔斯历来看,这是三二五年契约二十五日的事。 密斯鲁国王荷撒因三世在王宫中突然死亡,而就在当日八岁的王子萨利夫即位成为新任国王。没有政变,王都亚克米姆虽然发生流血事件,但在当日就结束,国情又恢复了安定。 密鲁斯的公式记录如此记载。并非语言。但是,也并非记录了全部的事实。八岁的心国王无法自行处理国政,宫廷书记官长古立卿成为宰相。然后在身为文官的古立背后以武力支持的,是帕尔斯出身的客将军克夏夫尔卿。 到这里都还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知道名为克夏夫尔的人物本名叫席尔梅斯,而且是帕尔斯的王族这件事的密鲁斯人,一个也没有。 八月二日。帕尔斯出身的商人拉翁在结束了短暂的行商旅途后回到了亚克米姆。 “只是短短的十日不在,就发生如此之变。” 拉翁边拭着汗水边嘀咕着。 比眉毛还细的眼睛,因密鲁斯太阳的照射,完全眯成了一条线。即使有各家房子和街边的树投下的阴影,但也都只有不大的一块。即使如此,也没有和人起冲突地,就到了客将军府的门前。这个季节,在晴朗的天气,刚过正午的时间里,还会出门的疯狂的密鲁斯人基本不存在。 “帕尔斯的商人啊。现在来做什么?” 发出略显不怀好意的应对的是特兰人布鲁汉。他对自己并不抱有好感这件事,拉翁清楚地知道。一个劲儿地以惶恐的姿态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应对着。但是恭敬过头又会被嫌谄媚,度还真不好把握。 “算了,进来吧。客将军阁下吩咐了,你来了就通知他。” 布鲁汉作为席尔梅斯的近侍很忙碌,也有了自觉。不再欺负拉翁,来到主人的书斋通报。 “终于来了啊。还真慢。” 客将军克夏夫尔亦即席尔梅斯说道。被他说“迟了”的拉翁又惶恐起来。不过,席尔梅斯也不是急等着拉翁。在密鲁斯夏天的习惯是,午后休息到了傍晚才再次去王宫露脸。虽然午睡也可以,但是因为拉翁的来访时间就不够了。 拉翁将作为商用买进的珍珠首饰和马尔亚姆产的葡萄酒作为礼物呈给席尔梅斯。这次的旅行是北方的海岸沿岸。 席尔梅斯悠然地收下,但对于他而言,比起一些礼物更重要的是拉翁带来的情报。那一天,根据马尔亚姆来的海上商人的话,席尔梅斯知道了不久之前,吉斯卡尔成为了马尔亚姆国王的事。 “哦,吉斯卡尔成了马尔亚姆的国王啊。” 想到以前与鲁西达尼亚王弟的因缘,席尔梅斯笑了。包含着自嘲冷笑与苦笑的笑容。互相利用,没有一分的信赖和友谊,即使如此也是联手攻入帕尔斯的伙伴。其后,理所当然的决裂了,也不知道在哪里干些什么。 听着拉翁的话,席尔梅斯转动思绪。 “虽然不明白吉斯卡尔是怎样掌握马尔亚姆国内的,但既然是他,应该是经过充分计算之后行动的吧。眼下,不会突然就渡海来侵犯密鲁斯的。找个机会,将密鲁斯新国王结尾的消息,派使者去通告一声吧。” 会计算的恶人,比起容易热血上头的善人,更容易打交道。席尔梅斯对于吉斯卡尔,并没有抱任何幻想。但是,另一方面,却又抱持有奇妙的信任。 “那个男人的话,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应该有能做到利益共有。我们这边不看准空隙可不行啊。” 就是这种意义上的信任。与敬意无缘的这种信任,在人世间也是有的。反过来,席尔梅斯如果想要加害吉斯卡尔,就只能派出军船,横渡过海到马尔亚姆去。吉斯卡尔毁灭了马尔亚姆的就王家,而马尔亚姆旧王家的王女伊莉娜是席尔梅斯的妻子,对于席尔梅斯来说,吉斯卡尔就是妻子的仇人,这种辩论放也可以成立。但是以此为理由和马尔亚姆挑起战火,只不过是在滥用武力罢了。 当拉翁的话告一段落时,席尔梅斯叫来了孔雀姬费特娜,将她介绍给拉翁。 荷撒因三世死后,后宫的妃妾怎么处置成了问题。无论如何,新国王萨利夫只有八岁,和女色当然是无缘。到他和女色有缘之时维持后宫的费用是巨大的。 席尔梅斯劝动宰相古立,古立向王太后吉儿哈涅进言,将后宫暂时封锁起来。妃妾们在得到了足够的补偿金后,回娘家的回娘家,找到结婚对象的结婚。无处可去的人,就作为女官侍奉王太后。当新国王十五岁时再开启后宫,但是决定新妃妾人选的时候,万事,都会变成在王太后的主导下进行。 因为王太后没有异议,所以立刻就发出布告,解放了后宫的女子。这是七月三十日中文的事,而到了中午,后宫的一半就已经空了。 孔雀姬费特娜,只带着五个侍女和黑人宦官努加诺,立刻就搬到了席尔梅斯的宅邸。成为了“客将军府”的女主人。 没有一人发出异议。客将军克夏夫尔现在可是以武力支配着国度亚克米姆的身份。像他这样的权力者,将没有主人的后宫中的女性纳为己有,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费特娜也不是密鲁斯国内的名门闺秀,只是异国进献的孤女罢了。 在娶马尔亚姆的王女伊莉娜为妻时也是,席尔梅斯并没特意举办婚礼。失去国家,成为流亡之身也是一部分原因,但是这次也没有举行婚礼的打算。国内还没有安定下来,这时举行盛大的婚礼,只会招致密鲁斯人的反感。 费特娜也并没有向席尔梅斯特别要求婚礼。成为自由身,被佣人们当做女主人来尊敬就满足了的样子。但这不过是眼前,她似乎在期待将来有比婚礼更加的壮大的什么事。 拉翁恭恭敬敬地告辞之后,费特娜用似乎要靠上席尔梅斯的姿势开始密谈。 “关于那个带着黄金假面的男人。” “啊,夏加德啊,的确。疗养已经结束了吗?” “完全结束。那个男人,克夏夫尔大人打算怎么处置?” “不要着急。他能利用到什么程度,再观望一阵吧。” 事实上,对于夏加德,席尔梅斯还没有任何决定。虽然对夏加德的才干和气量并不抱期望,但是他对于席尔梅斯还有没有利用价值确实还不明了。 杀死了前国王,报了脸被烧毁的仇。如果夏加德因此就的话,就给他足够的财产,让他在气候适宜的地方安度余生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席尔梅斯就能不再费心,也可以避免无谓的流血。 但是,如果不是这样。 夏加德抱持着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心,对席尔梅斯提出过火的要求的话,该怎么应对呢。当然,席尔梅斯不打算接受要求。反过来,还可以作为处决夏加德的借口。这样的话,倒不如处理了的好。 费特娜对着沉思的席尔梅斯说道。 “克夏夫尔大人,请听一下我的想法。” “你说要怎么处理。” “请杀了他。” “现在还言之过早。” “我不认为他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我觉得他倒是有点才气。” “最重要的是忠诚心。只要对于克夏夫尔大人的指示,能没有私心,顺利地完成就够了。就算是有才气但是野心也跟着膨胀的家伙,我认为并不需要。” “看来你很讨厌那个男人啊。” “那个男人,看向我的眼神很讨厌。” 看到费特娜的脸上浮现出嫌恶的神色,席尔梅斯轻轻苦笑。 “原来如此。不过费特娜啊,你太美了。大部分男人,都不由地会对你投以赞美的视线。” “赞美的视线和欲望的视线不同。那个男人,只是将我看做是奴隶。” 对于费特娜的话席尔梅斯点头赞同,但是他回避了立刻做出答案。 “要杀夏加德,就该在当日做啊。” 一旦让他活了下来,想要再杀他,意外地棘手。最重要的,是需要导火索。

当然不可能听到席尔梅斯和费特娜的谈话,但是第二天,八月三日那天夏加德,拜访了客将军府。乘着轿子,用纱布蒙着脸。将人都摒退,发出似乎兄口卡着着东西的声音。 “今日有一事相求所以特来拜访,席尔梅斯殿下。” “你想要什么?” 不知是否听出了这声音中中隐藏的雷鸣,夏加德舔着嘴唇回答道。 “将军的称号,与帕尔斯人部队的统帅权。” 再次面对面时夏加德将布取下。颜面同样留有火伤的两名男子交换着视线。 “将军的称号也就算了,帕尔斯人部队的统帅权是我的。你以为我会把它让给你吗?” “席尔梅斯殿下,将统帅密鲁斯国的全军。请将其中心的帕尔斯人部队,交给不才在下来统领。” “你想做什么?” “带领帕尔斯人的部队,进攻帕尔斯,然后砍下那可恨的那尔撒斯的脑袋。” 席尔梅斯轻轻皱起眉,无言地瞪着夏加德。夏加德的两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不,不止要杀了他。我要在那家伙的身体上烙上奴隶的印记,挖出他的眼睛,拔了他的舌头。” “被剜了双眼的奴隶,可卖不出高价啊。” “卖不出去也无所谓。我留着就可以了。” “即使你向帕尔斯进军,你的目的,拿下那个拙劣画家的脑袋也达不到。第一,现在并非干那些的时候。” “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根据情况,我只是请求带领帕尔斯人的部队展进攻。” “不要忘了,夏加德。” 席尔梅斯的声音中饱含着威胁。 “你盗用了我的名号。僭称帕尔斯的王族。这件事就够你死的了,你明白吗?” “那,那并不是我的意……” “我知道。所以的你的脑袋还留在肩膀上。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想让我问你的罪我可以成全。” 夏加德从椅子上直起腰。呼吸变得短促。觉得很厌烦,席尔梅斯淡淡地移开视线。 不是不能理解夏加德的心情。席尔梅斯半日之内就夺得密鲁斯的国权,起因还是夏加德将前国王荷撒因三世作为人质。从夏加德这边来看,说席尔梅斯是趁了夏加德发威的便利也不过分。自己是被利用的,夏加德对此深信不疑。自己的功劳是巨大的,得到丰厚的报酬也是理所当然,他深深地这么相信。 “那么,好吧。” 席尔梅斯努力换了个口吻。 “我明白你的心情。那尔撒斯的首级就让你来取下吧。” 淡淡地,席尔梅斯言明。 将来,即使席尔梅斯顺利地拿到帕尔斯的国权,那尔撒斯也不可能会服从他。如果那尔撒斯没有尽忠的义务,那么席尔梅斯也没有庇护他的责任。那尔撒斯就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吧。 “我不认为夏加德那家伙有拿下那尔撒斯脑袋的力量。若想复仇却反而被杀的话,那也是那家伙的命运。总之,好好努力吧。”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并没说出口,一看到席尔梅斯点头,夏加德立刻毫不放松地追问道。 “那将军的称号呢?” “那也没问题。最近,就会选出合适的称号。” “帕尔斯人部队的指挥权呢?” 席尔梅斯用声音筑起一道寒冰之门,对着探出身子的夏加德的鼻尖用力甩上。 “不要得寸进尺!” 脸色苍白愈见的夏加德,通过那道冰门瞪着席尔梅斯。 “并非说你没有功劳。所以地位和财富都给你。但是,我并不打算把实权给你。更何况武力。” “……” “马西尼萨的宅邸给你。” 席尔梅斯宣告。 “然后,从国库中每年拨出一万枚金币作为你的俸禄,直到你死亡。如果这样你还有不满的话,我也没办法。” “……那,那尔撒斯的脑袋……” “我可不记得有承诺何时让你实现的期限。如果是耗尽一生的目标,那么就多等写日子。若是不愿等,就自己一个人去做你愿意的事吧。” 一阵沉默。窒闷的沉默像大蛇一样在两人之间翻腾。夏加德重重喘了口气,吐出嘶哑的声音。 “谨遵席尔梅斯殿下的圣意。” “聪明的做法。”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承蒙您赏赐金币一万枚,可能话能今早将其给我吗?” “这倒是没关系……” 席尔梅斯观察着夏加德的心里,慎重起来。 “不过有必要那么急么?” “也并非着急,只是到前些日子都还在荷撒因地下吃苦,所以想要尽情地散财,讴歌自由身得以恢复。” “酒和女人啊。” “这,正是如此……” “好吧,立刻给你准备。” 看来夏加德也是一个俗物。想起孔雀姬费特娜的话,席尔梅斯这么认为。如果夏加德沉溺与酒色,满足安乐的生活的话,就可以轻松了。 实际上,夏加德一个人也没什么关系。宰相古立不敢一个人独裁国权,无论什么都会依赖于席尔梅斯。 席尔梅斯也没有和古立要求现在以上的地位。依然保持着客将军的称号,退一步在古立身后支持他。而将来,几年间这样就可以了。没必要急于求成,也没理由焦躁。 夏加德辞去后,从隔壁房间走出来的商人拉翁行了一礼。因为孔雀姬费特娜似乎很中意,所以为了整理她居室的家具,拉翁前几天到这一天都有出入。 “那位就是带着黄金假面的人吗?” “你来了啊。你觉得他如何?” 听了席尔梅斯大致讲了他和夏加德的对话后,拉翁本就细小的眼睛眯得更细了。 “哎呀,克夏夫尔卿也真是相当宽大啊。对于有用的人,都给大赏呢。打了水漂也无所谓啊。” “你这么说似乎是很有自信能在我这里派上用场呢。” 对席尔梅斯的讽刺,拉翁捂住嘴,缩起脖子。席尔梅斯因为这副滑稽的样子不由地失笑。这一天就这样完了,但是五日之后。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布鲁汉,咋咋呼呼地急忙报告道。 “戴吉乐河的上流,用三艘军船,正在快速接近国度。”

河面上吹起风,虽然只有一瞬,但是还是吹散了些难以忍耐的暑气。这是八月八日的午后。 站在露台上的席尔梅斯,用手遮住额头,眺望着戴吉乐河的方向。河面反射出太阳耀眼的光芒,不过眼睛很快就适应了。 的确是军船。也没有其他船有那么大了。可以乘坐五十人。船头有着鳄的雕刻,船体左右侧各有十个船桨伸入河面。能看到黄色和青色的三角旗在翻飞,但是让席尔梅斯停住目光的,是扎进船体的几只箭和枪。 不一会儿,客将军府的门就被王宫来的使者敲响。 “南方军都督卡拉贝克派使者紧急前来,宰相阁下请您立刻去王宫一趟。” 向着转述的使者点了下头,席尔梅斯向今天也来露脸的帕尔斯商人吩咐。 “你也来,拉翁,你是翻译。” “是,立刻就来。” “护卫有布鲁汉一个人就够了。” 连同使者,合计四匹马出了客将军府的们,奔向王宫。宰相古立正等在那里。 “您终于来了,克夏夫尔卿。” “听说有南方军的急使。有什么事吗?” “还不知道。我打算等您来了之后再问他。使者名为毕普鲁斯,是都督卡拉贝克的儿子。” 毕普鲁斯是卡拉贝克的次男,年纪似乎和席尔梅斯差不多大。被太阳灼晒过的脸,强健的肩膀及手臂。脸颊和下颚上,都蓄着短而浓密的胡须。 欠缺稳重。对着玉座上的八岁新国王,毕普鲁斯跪下深深地行礼,只是表情里的惊愕怎么也藏不住,眼球不安分地动着。 “没有赦令,就从任职地擅自回来国都是为何。没有正当的理由可是要被治罪的。” 古立扬声问道。 毕普鲁斯之前就一直作为父亲的使者往来于国都亚克米姆,不过那时古立还只是一介宫廷书记官。而他现在已经成为宰相。有必要保持威严的样子。所以古立故意地耸起肩膀,用一副可怕地眼神对着他。 毕普鲁斯那边却不记得古立这号人物,对于在国都发生政变,也是第一次听说。因此只顾着吃惊了。直到本问道才缓过神来。 “是,因为有一件大事,所以希望今早能呈报给国王陛下。实在是无法坐等赦令……” “那么,那件大事是什么?” 深呼吸了一次,毕普鲁斯才答道。 “阿卡夏城受到了那巴塔伊军的攻击。敌人的数量很多,而且攻我方不备,阿卡夏城随时都有陷落的危机。所以即使一刻也好,恳请国都派遣援军,望陛下恩准。” 用力地低下头,额头撞到地板发出坚硬的声音。似乎因为着很好笑,八岁的新国王发出短促的笑声,但是对立于玉座左右的人来说着可不好笑。 “你说什么……阿卡夏城被攻击?” 喘着气的古立,一时陷入无言,不过席尔梅斯的视线,促使毕普鲁斯更加详细的报告。 毕普鲁斯的说明,实在称不上要领分明,只是像大致经过一样。 七月二十六日,亦即国都亚克米姆发生政变的第二天。 南方军都督卡拉贝克驻守在阿卡夏,而他已经七十岁了。以高龄为理由,早早就提出了隐退的申请。因此将席尔梅斯选为继任。本来只要去上任就可以了,但之后因为荷撒因三世的横死,人事宾东并没有生效。 那一天,卡拉贝克带着二百骑的士兵出城。因为最近都没有怎么出城。因为已经到了自己提出隐退的程度,之前的体力与气力也都已经衰退。出城这样的任务,也大半都交给了儿子和部下。但是,东那巴塔伊王国和西那巴塔伊王国之间发生了小的纷争,希望老卡拉贝克以密鲁斯国王的代表的身份调停。 东那巴塔伊,为了获取象牙而饲养着大象。而那个象群逃离,跨越了国境。而西那巴塔伊则大多是通过狩猎野生的大象来获得象牙。对逃进来的大象,抓住了一半,而另一半则被捕杀取走了象牙,而此时从东边来追象群的军队也来了。理所当然,东那巴塔伊人和西那巴塔伊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但两者都不想把事情闹大。 “如果能公平调停的话,就向密鲁斯国和都督卡拉贝克阁下献上一百根象牙。” 听到这番话,老卡拉贝克行动了。不能交给部下,这么想着。率领二百骑的部下,向着一日行程的调停低点出发了。 然而这却是陷阱。 在沿着水草茂盛的高原道路南下之时,明明是晴天却想响起了雷鸣般的声音,是象群站了起来。并非为了获得象牙而饲养的象,但是载着士兵的战象。等领悟到危险之时,象背之上已经落下了如雨般的箭矢,密鲁斯军连人带马被大象踩扁。 存活下来的,只有数十骑。在他们的保护下,老卡拉贝克勉强逃回阿卡夏城。虽然关上城门闭门不出,但是超过数万人的那巴塔伊军将阿卡夏城重重包围,不分昼夜的攻击。 二十九日天还没亮,毕普鲁斯就受父亲之命潜出城外。因为陆路被那巴塔伊军阻断,所以选择了水路,顺戴吉乐而下,终于在八月八日到达了国都。 话一说完,席尔梅斯立刻就提出问题。拉翁在一旁翻译。 “你从刚才就一直在说‘那巴塔伊军’,那巴塔伊应该是分为了东西两个王国吧。是哪边的军队在攻击?” “那,那个还不清楚。大概两边……” “那么,你是说东西两方联合起兵吗?” “不、不,这种事怎么可以草率地推测。” “那么敌人的兵力有多少?” 承受着席尔梅斯尖锐质问的毕普鲁斯,双眼来回打量着。用帕尔斯语一副伟大的样子在发问的这个男人是何人,毕普鲁斯当然不知道。 “回答他。这位是客将军克夏夫尔卿。这位大人曾作为你父亲的后任,准备到阿卡夏赴任。” 听古立这么一说,毕普鲁斯一边考虑一边回答道。 “应该是三万到五万人的样子。但是,后方还有多少兵力不能判断。” “就算东西那巴塔伊联合起来,可以动员的兵力,最大,能有多少?” “请等等……记得的确……” “他们的军队,是一个指挥官在指挥吗。还是,东那巴塔伊军和西那巴塔伊军各自指挥,然后通过联络行动。是哪边?” “这个……” “那么,东西那巴塔伊王国,就只有军队的联合吗。还是说,两个王国合并在一个王的统治之下了呢。是哪种情况?” “……” 毕普鲁斯浅黑色的脸变得僵硬垂下视线。看到他这副样子: “这个人不能用。” 席尔梅斯在心里咂舌。就算是紧急从阿卡夏城中逃出,如果之前就精确地掌握了那巴塔伊王国的情势,也应该可以准确地回答出席尔梅斯的问题。 毕普鲁斯的额上渗出汗水。 “无论如何,如果是紧迫的第一要事的话,首先要向王都报告,这是父亲卡拉贝克的意思。在下只是遵从父亲的命令,想做到最妥善。” “父亲卡拉贝克”吗。虽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席尔梅斯要忍住冷笑也费了番功夫。不称呼卡拉贝克“南方军都督”的公职名,而称为“父亲”。公私不分,也缺乏对自身立场的自觉。 卡拉贝克驻守在阿卡夏城已经十四年了。似乎正如他本人所言长过头了。在王都的政变之后立刻就发生这种大事,以讽刺来说真是太过深刻的危机。

虽然有诸多的不满,但是席尔梅斯也只能从毕普鲁斯口中了解当地的现状。变换着角度继续问话。担任翻译的拉翁,汗水不停地落下。 “毕普鲁斯大人似乎是卡拉贝克的次男,那么请问长男是和您的父亲在一起吗?” “我哥哥啊。哥哥叫做裘尼普,如您所言,是和父亲一起留守在阿卡夏城。” “那么毕普鲁斯也真是辛苦啊。” “这,不,确实如您所言,敌人大军出动。是有些担心的。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今早请求援军……” 从毕普鲁斯的表情和语气席尔梅斯明白了。看来似乎老卡拉贝克的长男裘尼普和次男毕普鲁斯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席尔梅斯转向宰相古立。 “宰相阁下。” “怎么了。” “现在正如毕普鲁斯大人所言,应尽早派去援军。不孝克夏夫尔,既然接受了前国王陛下的叙任,就应该此刻出征。” “但,但是,现状克夏夫尔卿不在王都的话……” 新任宰相古立变了脸色也不是没道理。如果是平稳的时期,古立还可以勉强统治着国内。但是,才刚刚性急地将国权纳入手中,新体制远没有安定下来。克夏夫尔亦即席尔梅斯不在的话,难保会发什么事。 “这样的话,当时干脆地杀了马西尼萨真是太好了。如果那家伙还在,定会乘着我不在妄图占据亚克米姆吧。就算反过来他为了救援南方军而出阵,而将会怎么使用集结到他麾下的兵力谁也不知道。要是和卡拉贝克联手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这么想着,席尔梅斯突然发现。 “等等,我现在在想什么?” 席尔梅斯沉默着自问。忙把像乘着风的云一样思绪拉回。这个样子的他,惹来宰相古立,毕普鲁斯和拉翁不同表情的注目。拉翁藏起心中的不安,毕普鲁斯则认真地听着这个外国人到底在说什么。 “宰相大人,没有其他办法。我带兵去阿卡夏城。请您许可。”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 宰相古立也思索了一圈,但是并没有可以避免席尔梅斯出阵的方法。 驻守阿卡夏城的兵力约一万五千。虽然在开始的战争中损失了多少还不明确,但大半应该还在。那么,那巴塔伊君要依靠武力攻城,至少需要五万兵力。 “虽然不知道阿卡夏城现在支持到什么地步,但是如果不以城还没被攻陷为前提的话,对话就无法进行啊。克夏夫尔卿,您打算带对少士兵前往?” 在席尔梅斯手下的,有特兰士兵九十名,帕尔斯士兵三千名。再加上密鲁斯士兵,能立刻动用的就也只有一万五千人。这些就够了,席尔梅斯判断。聚集没有战意的士兵三万五万,也只是让行动变得迟缓,整合起来也要费功夫。 席尔梅斯定下方案。 “毕普鲁斯卿。” “是,您有何吩咐。” “立刻就整军动身,救出你的父亲。一半的兵力沿着戴吉乐河南下,另一半则组成船队走水路。” “是……” “船队的指挥,我想交给毕普鲁斯卿,如何?” 这种程度的事总做的到吧,这句话席尔梅斯并没有说出来。承受了席尔梅斯的视线,毕普鲁斯挺起胸膛。 “我知道了。本来打算是立刻就回去,奔向阿卡夏城的。” “如果解救了阿卡夏城的危机,给予那巴塔伊人的势力迎头一击的话,毕普鲁斯卿的功劳可就大了。在你的父亲无恙得救后,毕普鲁斯卿的地位也能得到相当地提升吧。” 席尔梅斯只是将可能性说了出来。心中擅自就充满了期待,那也是毕普鲁斯自己的事。 于是,紧张地出征准备开始了。席尔梅斯打算七天之内就离开国都。 粮食和军船的准备都交给了古立,席尔梅斯暂时回到了客将军府,将事情的始末及出征一事告诉了孔雀姬费特娜。 费特娜轻轻皱起了眉头。 “那巴塔伊要出兵的气氛,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要是察觉到的话,就可以向克夏夫尔大人报告了,没有尽到力真是抱歉。” “你不用在意。就算再怎么聪明,也无法洞察所有的事。那巴塔伊的那些人,也运用了相当巧妙的计谋啊。” “真是遗憾。想想的话,这个时候将我献给密鲁斯国王,也是为了让他大意吧。” “恩,说不定。虽然有是例行,但是今年特意做出如此举动,应该看到他们的目的啊。” 席尔梅斯弯起嘴角。以那巴塔伊方面来看,只是单纯想让荷撒因三世大意的计策。万万不会想到在攻击阿卡夏城的前后,密鲁斯的宫廷会发生变故,而荷撒因三世则永远地从地上消失了。 “我也没想到那巴塔伊会现在进攻阿卡夏城。虽然明白南方国境的平稳只是表象,那么说来,哼,似乎那巴塔伊有着意料之外的策士啊。” “克夏夫尔大人,不会太高估那巴塔伊人了吗?那巴塔伊人的确非常勇猛,但我不认为他们擅长谋略。是偶然得到的伙伴吧。” 本来席尔梅斯应该作为新任南方军都督而去阿卡夏城赴任。如果荷撒因三世没有横死的话,现在出发的准备应该已经准备妥当了。 “即使克夏夫尔大人必须要亲自出阵,不先派其他的将军去探探情况吗?” “我也考虑过,但是现在的状况,选谁去都不好。” 如果席尔梅斯之外的密鲁斯将军出征并且战胜了那巴塔伊军的话,其名声地位升高,也许会变成席尔梅斯的对手。相反,若是败北,要害城池阿卡夏陷落,那巴塔伊军就会声势大增,成为密鲁斯的大患。 无论哪边,对席尔梅斯来说都不乐见。而且,虽然席尔梅斯一夜之间就掌握了国都亚克米姆,但是远不足让密鲁斯全土对他臣服。若能在这里击败那巴塔伊军,解救阿卡夏城的话,“南方军都督克夏夫尔”的名字将竖起权威响彻密鲁斯全土吧。 “身为女人真是不方便。请您出阵吧。我等候您的吉报。” “是啊,等着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席尔梅斯的志向,费特娜非常明白。因为不想与席尔梅斯分别,才会提出异议。但如果她明白事态,席尔梅斯也就没有难以说服的对手了。 席尔梅斯立刻召集麾下诸将。特兰人布鲁汉,巴拉克,亚德卡。帕尔斯人扎伊德,拉扎克,弗兰曼塔斯,赛比尤克,亚德里司。这八个人,席尔梅斯早已掌握。 再加上密鲁斯人三人。夏卡帕,艾萨鲁哈德,乌尼塔。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席尔梅斯对密鲁斯人的军事能力不予置评。但是,这里是密鲁斯国。密鲁斯人的下级士兵被外国人指挥的事态,长时间持续会招来反感,考虑到将来,有必要培养优秀的密鲁斯人将领。 “对密鲁斯国,南方国境的安宁是很重大的。若是汝等不奋勇战斗,就无法拯救阿卡夏城与危难之中。所以拜托诸位了。” 当密鲁斯语从席尔梅斯扣除扬起时,三个密鲁斯人都是一副意外的表情。席尔梅斯的密鲁斯语并非十分流畅,但是意思表达地很清楚。大多地位较高的帕尔斯人,只会帕尔斯语,所以其他国家的人评价并不高。虽只是细节,席尔梅斯说着密鲁斯语的举动,获得了三人的好感。 “请交给我们,克夏夫尔卿。” 对于密鲁斯人的反应,比席尔梅斯更敏锐地关注着的是布鲁汉。如是有人对席尔梅斯表现出轻侮的样子,他打算一眼也不放松地盯着那人。因为轻侮就是背叛的第一步。但是,眼前,布鲁汉似乎没有必要警戒。 席尔梅斯是通过宰相古立,正式取得的出兵许可。古立已经做出书面委任,手续也已完成,新国王的赦令立刻就发了下来。 关于军费,席尔梅斯已经将一万枚金币送到夏加德处。虽然古立抱怨疑问,但是国库里也还充裕,而且还有和席尔梅斯的约定,在出发去阿卡夏城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八月十五日,密鲁斯国客将军克夏夫尔作为下任南方军都督从国都亚克米姆出发。率领士兵合计一万五千四百。由密鲁斯人,帕尔斯人已经特兰人组成。

客将军克夏夫尔亦即席尔梅斯出征之后,国都亚克米姆成为一座空城。当然,民众的生活还是没有改变地在继续,买卖,吃喝,恋爱,纷争,追逃的日子依旧。 虽然密鲁斯的新国王没有受到密鲁斯诸神的嘉许,但到了八月从海上吹来的风也渐渐增强,凉气的势力增长,不只是人们,就连骆驼呀马呀驴呀羊呀的,也缓了口气。 宰相古立相当的忙碌。指挥众多的佣人,调查税收,调停人们关于财产和土地的纠纷,并将裁判的结果报告给新国王和王太后。 新国王还年幼,王太后吉儿哈奈低着覆在面纱下的脸: “全凭宰相做主。一切都交给宰相了。” 重复着这句话。与其说是信赖古立,不如说是怕与手握实权的重臣对立,而落得母子两人都被杀害。 对本来就是稳健派的古立而言,被人这么害怕也不是他的本意。但是,比起被妨碍当然是对方什么也不做来得更好。消瘦的身体包裹在绢制的衣服之下,一笔那脚步匆忙的来回奔走一边发出指令,做到办公桌后,就要裁决如山般的文件。不去考虑战场上的事,古立只是专注与自己作为文官的工作。 八月二十日。即席尔梅斯出征后五天。 古立让奴隶们收拾着王宫内的房间。虽然宫廷书记官长的房间使用至今,但是如果工作增加的话就会变得很拥挤,成为了宰相也就跟着想要格调。也想要能与“客将军克夏夫尔”密谈的地方。于是就整理除了王宫内的一块区域将其当做“宰相府”来用。 “那个桌子搬来这边,这里放屏风。” 正在指挥时,传来了什么人喧哗的声音。伴随着金属声的足音。年轻的宫廷书记官面色苍白的跑了进来。 “宰相阁下,是叛乱!” 在惊吓地古立脚边,飞来一只箭,撞在石地板上有跳了起来。古立慌忙下达对战的命令,与近侧的文官一起奔向新国王处。 “啊啊,所以我才不想克夏夫尔卿出征啊……到底是什么人做出如此暴行?” 宰相古立叹着气,重新打起精神做出指示。 “保护国王陛下和王太后殿下,决不能让对两位陛下谋反之人得逞。进入后宫,紧闭宫门。” 年幼的新国王萨利夫和他的母亲,是古立权利的源泉。不,不止如此,也是古立生命的保护伞。 古立亲自抱起新国王,带着王太后进入后宫。关上两道门,指挥士兵将桌子椅子堆成墙。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叛乱军挡在了门外,暂时不会被突破,只有激烈的碰撞声传来。 古立命令五名士兵从后宫的后门逃出。 “克夏夫尔卿现在应该还在可以折回的距离。立刻去求援。快!” 古立是文官。若是整理文件在密鲁斯国内无人能出其右,但是并没有在实战中指挥过士兵。所以,才能与席尔梅斯结盟。 新国王害怕地紧抱住王太后,还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坐在墙角。她的周围,由十数人的女官和宦官围住。包括古立在内只有文官数十人,士兵五十人左右。躲在后宫里,能否平安地迎来明早的太阳,充满了不安。 差不多与此同时,在稍微远离ongoing的地方也有变故发生。克夏夫尔即席尔梅斯不在的客将军府闯入了一支武装兵。斩杀了警卫的士兵,从居室出来的费特娜在大厅被包围。 “你是……” 费特娜无言了。 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的,是叛乱军的指挥官。那个男人的半边脸上有着被烧得赤黑的火伤。但是,这个男人,并不是费特娜的爱人。在费特娜的视线中,回以冷笑和欲望的目光的,是前几日还被称为黄金假面的男人。帕尔斯人夏加德。 “终于能单独见到你了。那个白痴,现在正在慌慌张张地顺戴吉乐河而上吧,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巢已经丢了。” 席尔梅斯给了夏加德一万枚金币。而那些就成为了夏加德的军资。 在马西尼萨死后,虽然扫除了他的追随者,但也并非一个不剩。也有人不动身色地偷偷潜伏在国都亚克米姆内外。他们在等待时机。这不是决然的行动,他们也曾有过逃往国外的机会,但夏加德发挥了席尔梅斯预料之外的才干将那些人找了出来,给他们资金,说服他们反正都要被杀那还不如将一切赌在谋反之上。 下定决心99lib?,更贴切地说是他们被绝望所逼迫吧。短短数日,夏加德就成功聚集了二百人的士兵。而夏加德也明白。要占领王宫中枢部位少数的书并便以足够。 起兵确实希望有万全地准备,但是花费时日的话就会出现动摇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出现了收了钱,又去告发夏加德的人。夏加德只得杀了五个背叛者。 “我已经连一天也等不了了。即使席尔梅斯会领兵返回,在那之前关上亚克米姆的城门就可以了。只要能掌握新国王的话,我们就胜利了。” 就这样,夏加德从自己的理想用了不到五日时间,就发展至决定起兵。 “你可是重要的人质啊。” “从人质就能看出你的爱好呢。” 对于费特娜的讽刺夏加德当做没听到。 “这只是用少数人获胜的方法。” “真是名将呢。” “你这么认为吗?” “因为是不通过堂堂正正的战斗而获得胜利的方法嘛。” 突然夏加德的眉头皱了起来。乘着强敌不在发难。虽然夏加德认为这种做法是谋略的一种,但是似乎很难得到费特娜的同意。 “哼,随你去说吧。笑到最后必然是我。” “你的笑声连三天也撑不到。也就是克夏夫尔大人没回来的时候。你就好好享受短暂的人生的春天吧。” “克夏夫尔?” 夏加德笑了。最初是低低地,渐渐大笑出来,怎么看都是故意的。 “有什么好笑的?” “那个男人不是克夏夫尔。” 孔雀姬费特娜似乎很惊讶地看着夏加德。 “真是说出意外之言的男人。那位大人不是克夏夫尔大人会是谁?” “更正一下,那个男人的名字并非克夏夫尔。那个男人用假的名字欺骗了你。他就是这么虚伪的人。” 夏加德的声音中含着狂热。但那股狂人并没有影响到费特99lib.娜。 “那么,那位大人的本名是什么?” “你想知道吗?” 费特娜不快地看着夏加德两眼放出光芒。 “也没那么想知道。” “不要逞强。” “你要是觉得我在逞强那就那么认为好了。对我来说,那位就是克夏夫尔大人。就算名字改变了,内在也不会改变。” “不告诉你本名,说明那个男人并不爱你。” “你真无聊。” 费特娜冷然地驳斥道。 “你是想在我和那位大人之间挑拨离间吧。妄图插入被邪恶的欲望所污染毒针。但是那种东西,没有任何作用。如果你想告诉我克夏夫尔大人的本名,那你就说吧。” 夏加德领悟到费特娜的话中并没有隐藏其他的含义。 “那个男人的本名,叫做席尔梅斯。” “席尔梅斯?” “没错。这样你该明白我才是正确的了吧。老老实实地等着。明天早上,我会再来接你的。” 用露骨的眼神看着费特娜,夏加德转身离开。 “那位大人的名字是席尔梅斯。” 独自低语着,费特娜露出微笑。 “我喜欢。比起克夏夫尔,这个名字好太多了。”

敛起笑容,费特娜望向窗外。看到夏季的带着五六个士兵奔向王宫的方向。关上门,十人左右的士兵在前面组成一道人墙。 “奴恩卡诺,过来。” 回应着费特娜声音,从幔帐的阴影里走出一个黑人宦官。虽然手中握着一根樫木棒,但却在不停地颤抖。因为他对自己的武艺并无信心。即使如此,有个万一他还是想要为了保护女主人而战。 费特娜微笑着,赞赏了忠心的宦官的勇气,她压低声音,对着宦官下达了几个指示。 “这样好吗,孔雀姬大人?” 黑人宦官奴恩卡诺瞪大了眼睛问道,费特娜淡淡地点点头。 “不放心。那个叫夏加德的那人,虽然多少有些才干,但气量却很小。等事态扩大到那个男人无法掌控的时候,他就会自取灭亡了。” “属下虽然知道您的想法是正确的,但是在他自取灭亡之前,若是加害与您的话……” 费特娜摇了摇头。 “虽然有这个可能,但你不用担心。就算那个男人想加害我,我的运气也不坏。在干着抢夺国权这种大事业的时候,还跑到女人那里去,无异于出卖自己啊。再怎么不分轻重,也要有个限度。” “孔雀姬大人,请您不要生气。万一,那个男人,因为得不到孔雀姬大人,不会贸然地做出什么举动吗?” 费特娜并没有生气。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确实是在大笑。 “那样的话,就快点抢回我,无论是沙漠也好大海好快点逃跑就好。无论什么都想要。明明就是一只手拿的容器,却想将戴吉乐河的水全部装进去。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结果只会失去全部。那样没有气量的男人无论在企图什么,我都没兴趣。” “那么,谨尊您的吩咐。但是,门口的警戒很严,想出去必须得等到晚上天色暗下才行。” 费特娜又笑了,不过这次是少女般笑容。 “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哦。露一手给奴恩卡诺你99lib?看看吧。”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如此的对话,夏加德直奔王宫,指挥着对后宫的攻击。用斧子和大锤敲击着大门,厚厚的门板上如果出现缝隙就用手去抓。 就在门即将被尽数破坏之前,夏加德,接到了慌忙跑来的部下的报告。 同时,被风送来的烟,让夏加德咳嗽不止。王宫的一角,窜起了火苗。已经是晚上了。烟的方向隐约可见红黄色的火焰。 “真是的,没有命令就防火的,是哪个沉不住气的家伙?” 夏加德大声吼道。虽然他觉得为了威胁新国王和宰相他们,可以放火,但是还没有打算执行。当火势过强的时候,夏加德手下的士兵只是灭火就来不及了。 “你们,确认火源然后去灭火。剩下的人快点打开后宫的门。不要磨磨蹭蹭的!” “火源好像不止一处的样子。这该如何是好?” “派三十个人过去。反正王宫里也没剩下什么精兵强将。快点!” 虽然想利落地下达指示,但是分散了本就不多的兵力,夏加德身边的人手变少了。没有破坏后宫的门,火也没有扑灭,也无法将守卫王宫的士兵全部消灭,终于落到了这种情况。 看着在浓烟中怒吼着的夏加德的身影,一个人发出了冷笑。是穿着轻便服装的年轻女人,一个黑人在旁边候命,但是夏加德并没有去注意他们的闲暇。 不经意间传来悲鸣。在夏加德的视线之前,烟雾扬起,红色的什么飞散下来。不是火焰。飞散的是人血。一对武装兵马闯入王宫,斩杀着夏加德的兵马。 在夏加德看到之前,叛乱军的士兵四五个人,完全没有反击余地地倒下了。只是一个男人,轻松地,将武装起来的士兵斩杀。 “这可真是的,夏加德啊,你也真是个短视的男人。” 手中握着被鲜血濡湿的长剑男人走了过来。说着明快的帕尔斯语,有着火伤的脸上浮现出冷笑。 “应该先集中兵力突破后宫的大门才对。抓住新国王,做到了这点,你才算是成功了。起火和守卫的抵抗放着不管不就好了。” “席尔梅斯……” 殿下,差点就脱口而出,夏加德险险地咽下对敌人的敬称。 被暗算了。被欺骗了。 在看到席尔梅斯的瞬间,夏加德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圈套。 透过烟雾在柱子的阴影处守望的女子,发出惊喜地声音。 “啊,克夏夫尔大人,不,席尔梅斯大人,您可真是快啊。” 在王宫到处点火的女子,当然就是费特娜了。当然那是为了妨碍夏加德,但是她没有想到席尔梅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了回来。 “如果我不在的话,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徒们就会起兵想要占领亚克米姆。这么想着,我就故意地匆忙出征了。” 席尔梅斯只用了半日就夺得了国权。同样的事自己也可以做到。如此想的人必定有,席尔梅斯嗅到了这种味道。 “谁是主谋者,至此我也无法看出来了,不过夏加德,你啊。” 席尔梅斯再迈进一步,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从赤手空拳,在短短数日内,就能发展到起兵的地步,手段还不错啊。称赞你。但是,赤手空拳崛起的男人,在密鲁斯有一个就够了。” “……” “怎么了,你不拔剑吗,夏加德。即使你不拔剑,我也会砍下去的。” 苍白着脸拔出了剑,夏加德呻吟着。 “……那尔撒斯!” 席尔梅斯不由得皱起眉。到了这个地步还喊着那尔撒斯名字的夏加德,完全无法理解。就算那尔撒斯是怎样的怨敌,现在也和那个拙劣的画家没关系吧。 席尔梅斯并不知道。曾经夏加德在帕尔斯的港市基兰败在那尔撒斯的计策之下。那尔撒斯所服侍的王太子亚尔斯兰一党,谎称去寻找海盗的遗宝而离开基兰。夏加德便想趁机勾结海盗想占领基兰。却不知这正是那尔撒斯设下的陷阱。 这次,席尔梅斯故意放空密鲁斯的国都亚克米姆而诱惑不满分子起兵,然后率兵返回将其一网打尽。曾经被那尔撒斯算计的夏加德,又在席尔梅斯这里中了几乎同样的计策。在察觉到此事时,夏加德的嘴里不由得溢出屈辱与怨念的呻吟,“……那尔撒斯!” 这些事情,席尔梅斯不可能洞察。他再次领会到夏加德对那尔撒斯的怨念,不只是记恨而已。总而言之,诛杀夏加德的机会,由夏加德本人双手奉上了。 “作为帕尔斯人,能被我所杀你该感到荣幸。” “慢,慢着!” “会听你的吗!” 席尔梅斯的剑发出鸣响。 火花飞散,夏加德勉强接下了向着自己颈部的斩击。大叫着“等等”,但他也明白席尔梅斯不可能就等着他。在承接的同时刺出剑。这次是席尔梅斯挡了回去。 五回合,十回合刀剑相交发出鸣响,迸出薄烟与火花。 年少的时候,和远方表亲那尔撒斯,哪个更加智勇双全,周围的人们都无法立刻做出判断。夏加德发挥出必死的勇武的话,即使是席尔梅斯,也无法轻易打倒他。若是执拗地战斗下去,要煽动席尔梅斯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夏加德无法豁出性命去战斗。以费特娜来看的话,就是“什么都想要,结果什么都得不到的男人”,但是夏加德却不想死在这里。 一瞬间的空隙,夏加德转动身子。向前扑倒一样地姿势转身飞奔。 怎么看都是要逃跑。但是,夏加德本人并不这么想的。他的目标是后宫的门。只要能从被破坏的门里进入后宫,挟持新国王做人质的话,就还有胜算。 后宫的门前,敌我乱成一团,浓烟之中鲜血和怒号飞溅。叛乱军的士兵意外地强,特兰人亚德卡带领的密鲁斯士兵畏惧着,已经有几个人想要逃跑。

“你们,不战斗就别想要奖赏!” 暴怒的亚德卡亮出直剑。 血雾扬起,想要逃走的两个密鲁斯士兵倒在地上。其他的士兵都惊呆在原地,亚德卡用凶猛的表情环视着。 “如果不想死在我的剑下,就去和敌人战斗!” 虽然是特兰语,但密鲁斯的士兵也明白。密鲁斯士兵发出嘶吼,重新握起刀枪突进。叛乱军的士兵也是密鲁斯人。密鲁斯人之间刀与刀互斩,枪尖与盾牌激烈地碰撞。 “你们,明明是密鲁斯人却要受外国人的指挥杀害同胞吗!” “大家,即使投降也会被杀。大家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有人这样叫喊着,叛乱军的士兵发出回应,用绝望的愤怒继续抵抗。 战斗的凄惨,超过了敌我双方的想象。甚至右手被斩下的士兵,用左手抓住依旧握着刀的右手挥舞。他的背后,枪毫不留情地刺出,黑红色的泥泞中生者与死者纠缠在一起倒下。 但是,并没有持续多久。即使看起来双方僵持不下,依然寡不敌众。叛乱军总人数二百左右。分散开去灭火的人人已经逃走了,和席尔梅斯不下战斗的只有百人。一个接一个被打倒,被杀,后宫门前堆砌起尸体的山。最终,叛乱军的士兵全部化作了尸体,但流血还在继续。虽然只有一个生还者,就拼命斩杀着包围过来的敌人。 夏加德被逼入绝境,发挥出了本来的勇武。躲过密鲁斯兵刺过来的枪,手中一闪切断了枪柄,接下来一击将士兵砍到。左冲右砍。全身都被血浸湿,已经造成了十数人的死伤,还是没有放弃逃入后宫的企图。 慢慢走来的席尔梅斯发出咋舌的声音。 “要是用如此战斗力的话,一开始就别藏着啊。” 说着席尔梅斯就想上前。制止了他的是亚德里司。指挥着帕尔斯人部队的五个大队长中的其中一人。 “克夏夫尔卿,这里请务必交给鄙人等来处理。” 看着他挥舞着两手使用的大剑跳出来,席尔梅斯停住了脚步。让部下建立功勋,也是长官的义务。 在血的烟雾下打倒又一个使剑的猎物的夏加德,注意到了亚德里司。转过身,亚德里司猛然冲了出来,大剑带起一阵风。夏加德没有试图去接,侧过身体。挥下去的大剑砍了个空。在再次挥动的瞬息之间,夏加德的剑,将亚德里司的下颚水平地撕裂。 仿佛是坏了的笛子被吹响的声音,夹杂黑色的血沫散开。被帕尔斯人所斩杀的帕尔斯人,带着不甘的表情倒下,甲胄的回响鸣动大地。 周围响起惊吓和动摇的声音。夏加德舔着干渴的唇。看到了吗,这就是老子的实力,他说道。 “亚德里司是否有前去挑战的本事。这样就知道亚德里司有几斤几两了。” 席尔梅斯向着夏加德露出苦涩的眼神。自己重要的部下居然被这种家伙所杀。 “真是的,明明就给了你将军的称号和一生也可以享用不尽的财宝。不甘心也已经迟了。老老实实地退场吧!” 最初地交易没有谈成之时,席尔梅斯就已经看透了夏加德的伎俩。毫不犹豫地踏前两步,第三步伴随着猛烈的斩击而来。 眼看着身体就要变成两部分,夏加德手腕一翻,吃力地用刀挡了下来。正如此以为的瞬间,席尔梅斯的剑却缠上了夏加德的剑。 席尔梅斯打落夏加德的剑,一脚踩在刀身上。那杂乱的声音,听在夏加德耳中无异于丧钟,但是,他当然不会站在原地等着被砍。 发出“唔”的悲鸣后转身,踉踉跄跄地小跑了两三步。撞在了墙上。仿佛挣扎着伸出手,抓住了墙上的松明。 正要刺入夏加德颈部的剑,轨道乱了。火星飞舞着落在了席尔梅斯的脸上。 席尔梅斯向后仰身。勉强咽下了差点冲出的悲鸣,但是眼中却闪动着恐惧的光芒。敲击着大地后退的脚步,以及仿佛为了甩开火焰一般挥舞的左手,都显示他的不寻常。 “哦?席尔梅斯殿下怕火啊。” 夏加德露出牙齿。他确信了,自己在一瞬间站到了优势。 席尔梅斯发不出声音。 连被火烧过这点,席尔梅斯和夏加德一样。但是,夏加德并没有尝过四面八方都被火包围,等待的就只有在灼热中死去的滋味。这就是席尔梅斯和他的差距。 “哎呀,如何,可怕吗,恐怖吗?” 从站在优势的瞬间开始,就仗势欺人是夏加德的毛病。一边向着席尔梅斯发出嘲弄,一边挥着燃烧的松明。 席尔梅斯向后退出一大步。依然还有着错乱,但他勉强停下自己的脚步。映在他视线中的是,过早地夸耀着胜利的夏加德的脸。以及他身后偷偷接近的人影。是费特娜。她举起早已扔掉了花,里面只有水的花瓶。 夏加德发出狼狈的声音。从头到肩,包括手腕被冰冷的东西灌下,松明的火也随之熄灭。水从背后浇灌下来。 “席尔梅斯大人,就是现在!” 费特娜叫喊的时候,席尔梅斯已经从地上跃起。 舞动的长剑,发出渴望鲜血的呻吟,袭向夏加德。 夏加德扔下已经熄灭的松明。赤手空拳的他,已经无法战斗了。战意也随着火把一起熄灭。他转过身想逃。费特娜叫道。 “卑鄙小人!” “我不是卑鄙小人!我才不是那种会死在这里的人。我是更加重要的人……!” 悲痛的抗辩,但是,他已经无法再出声了。席尔梅斯的剑,在夏加德的肩上,从右至左地通过。他的头乘着血的喷泉飞向空中,身体倒在地上。 对着虽然有才气,却不能正确运用就结束了生涯的男人男人的尸体,费特娜投以冰冷的视线与声音。 “正如席尔梅斯大人所言。明白自己的斤两,老老实实地待着的话,就会给你没有任何不自由的生活了……说你可怜,不如说你愚蠢。” “真是无聊啊。为了一个拙劣的画家,像毒蛇一样紧盯着仇敌。” 终于发出声音自言自语的席尔梅斯,调整着呼吸。向着部下发出命令。 “将这家伙的首级挂在城门上,尸体就弃置荒野吧。打开后宫的门,救出国王陛下和宰相阁下。” 而后,又命令将战死的亚德里司的尸体郑重地埋葬后,席尔梅斯迈步离开。 “这次多亏你才得救了啊。” “您如此迅速地赶回来,我们才是被您救了呢。” “嘛,这样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阿卡夏了啊。” “您,还是要出征阿卡夏吗?” “要去。阿卡夏的情况几乎没有改变。不如说,更加恶化了。不能放着不管。说起来,在王宫里放火,扰乱他们的是你吗?” “是的,若是知道您会回来,我就不会做多余的事了。” “这就算了,刚才,你叫我席尔梅斯了吧。” “是的。” “那个名字,你从夏加德那里知道的吗?” 席尔梅斯的眼中带着冷酷。费特娜无言地点了点头,直直地看向席尔梅斯。 “不打算隐瞒啊。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对不起了。我觉得总有一天得公诸于众啊。” 席尔梅斯说着,费特娜露出了娇艳的微笑伸出了手。曾经带着银手环的左手只留下了浅浅的印迹。将手搭上席尔梅斯的肩膀,孔雀姬凑过去。 “不,请不要公诸于众。” 温热而甘甜地低喃。 “能称呼您本名的,在这个国家只有我。这对费特娜来说就是最高的奖赏。请您不要剥夺我的这个特权。” 八月二十日,已经是夜晚了。 第三章 雨的来访者

帕尔斯内陆中央部位的城市索雷伊玛耶,是大陆公路的要塞。南来北往的旅人来到,驻足,离去。有再次归来的人,有数次往返落脚的人,亦有没有再回来的人。住民只有一万五千人,但是前来投宿的人,每晚都不会少于千人。号称旅行的必备品无论什么都能买到。 “兽医先生,我的驴子有些不对,您能帮我看看吗?” “真不巧,我只会诊断骆驼啊。驴子可就不是我的专长了。我送你去三栋房子前的医院吧。” 在索雷伊玛耶,这样的交易也是成立的。有只卖羊肉的肉铺,也有只卖马的饲料的店。号称“有三百种酒”的酒馆,还有完全不用肉的饭馆。说到住宿,从有着绢做的帘帐和黑檀木床的豪华房间,到只在地上铺上布的便宜房间,无所不有。 七月二十六日,这个地方少见的下起了雨,奇妙的一行从北方来到了索雷伊玛耶。 虽说是奇妙的旅人,但在索雷伊玛耶并不少见。就算是外国人一年之中这里也会来往个几千人。这一行人之中不知是病人还是伤员坐在马车之中,被拿着枪的不到十人的士兵守卫着。 “是公干。因为王宫里要事,要去叶克巴达那。阻挠我等通行之人,定会被国王陛下惩罚。” 与其说是挺胸不如说是挺起了肚子,一个矮小的男子冲着周围叫嚣。 索雷伊玛耶的官衙,旅行者们发出了各种抱怨和请愿。因为军队和王宫的高官也会来,所以这样骄横的客人也不少见。但是,高官们一定会摆出相当气派的行列来,但是这些人却并非如此。完全可以说是质朴的一行人了,只有可以称为代表者的年轻男子相当态度高傲。 “这点雨就让道路不通,你们这些人的管理成什么了。到了王都,一定要向伯父大人报告。” “你伯父谁啊?” “听了别被吓到。我的伯父就是深得国王陛下信任的宰相鲁项阁下。” “是吗是吗?” “喂,你不怕吗?” “这个嘛,怕倒是挺怕的,那么你本人又叫什么?” “我叫加塞姆啊,加塞姆。” “那么,加塞姆先生,这里的都是像我们这样下人,实在是没有权限。到了中午,旁边的房子里会有比我们高阶的大人物过来。” 中年的管理人轻轻地带了过去,加塞姆勉强咽回一口气。与他同行的年轻女子劝他。 “你的姿态也稍微放低点吧。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也只能招人反感罢了。” “不,架子还是要摆摆比较好。就这么听话地闭嘴的话,也只会被推脱去等着。这样到了中午,就能和最高负责人面谈了。” “哎~~,不愧是是小官员啊,想的事和我们就是不一样。” “小官员是什么啊。十年后,吾辈将怎样出人头地你看到可别吓着。” 他们是从北方被名为“红色僧院”的城镇过来。更确切的说,四人之中三人都是跨过达尔邦内海从马尔亚姆而来的。拥有女骑士称号的艾丝特尔·德·拉·法诺。在帕尔斯被称为“白鬼”的骑士冬·里加路德,以及帕尔斯出身在诸国间流浪的派丽莎。和加塞姆一起行动的,是明明还不到二十岁,却口齿伶俐生活能力也不错的帕尔斯姑娘派丽莎。 到了中午,加塞姆见到了更加有官员样的官员。似乎是刚才的管理人上司的男人很含糊地对应着。对他,加塞姆的态度也依旧傲慢。 “我名叫加塞姆。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的伯父叫鲁项,现在担任着国王陛下的宰相。明白的话就立刻给我想办法。” 本以为搬出鲁项的名字,这个上司就该买账了的。 “证据呢?” “证,证据?” “随随便便地就搬出宰相的名字要求特殊待遇,真是可疑啊。要是那么是骗子的话。可不会如此简单就算了哦。” 因为过于愤怒而发不出声,所以加塞姆做了三次深呼吸,命令从红色僧院一天前来的士兵。 “喂,把那个拿出来,那个。” 士兵们拿出了一个木箱。加塞姆接了过来,然后用那重量压得东倒西歪的步法将之放在桌子上。打开随着想着的锁,打开盖子。被催促着看看了里面的上司,确认了里面是用蜜蜡腌渍着的人类首级后皱起了眉。因为浸在蜜蜡里所以没有恶臭,但是也不是让人看了心情舒畅的东西。 “那个首级是?” “是丘尔克有名的武将。认真瞧好了。” “那有名的武将是谁?” “那个,这个嘛……” 加塞姆,答不上来了。首级的主人名叫辛格,生前的确是丘尔克的名武将,但是加塞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辛格潜入帕尔斯来打探情报,却不幸地踏入死亡。因为这样,辛格的家人也在丘尔克境内陷入悲惨的境遇,但这些加塞姆也没有理由知道。 因为没有得到预料中的反应,加塞姆急了。 “总,总之是有名的武将绝对不会错。不,听到他的刚勇,你一定会吓死……” “既然那么刚勇,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可悲的地步?” “这个嘛,该说是武运不佳吧,不,人的命运是无法掌握的啊。” 更像骗子的说辞了。 “鲁西……不,从马尔亚姆的来的客人就是证人。有必要的话你也可以去问他们。” 艾丝特尔和冬·里加路德是鲁西达尼亚人,在帕尔斯国内对鲁西达尼亚人的评判十分的恶劣。在四五年之前,鲁西达尼亚人曾大举入侵帕尔斯,在帕尔斯国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憎恨是当然的。现在的国王亚尔斯兰将入侵的鲁西达尼亚军一举击退,使得和平和繁荣重回了帕尔斯。不过,眼前若有鲁西达尼亚人出现的话,愤怒和怨恨还是可以吞回去的。若真的要打鲁西达尼亚人的名号的话,不管是艾丝特尔还是冬·里加路德都不会无事地被放过。 因此,艾丝特尔和冬·里加路德都自称“来自马尔亚姆”。而这本来也不是说谎。因为两人都不会说马尔亚姆语,所以若是碰到马尔亚姆人就不妙了。但是,该说是小幸运吧,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 加塞姆还想继续对话,上司举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你的话我明白了,但是让雨不要下了这样的权利,我也没有啊。早点放弃会旅馆去吧。在这个镇里的时间,我会尽可能给你们方便的,不管发生了什么就报我的名字,不过嘛,希望你们不要给我添太多麻烦啊。” “可是啊,我们很急的啊。” “这点谁都一样。现在人和马可以通行,只有车子无法通过,所以你们就徒步或者骑马过去吧。” “这可不行,这里有重病人啊。” “虽然很可怜,但还是请等到车子可以通行的时候吧。” 似乎再也没有交涉的余地了。 “我明白了。那,你的名字呢?” “法拉科尔。” “是吗,那么法拉科尔,必要的时候我们就会报上你的名字了,放心,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等吾辈到了王宫,自然也会有你的好处啊。” “我期待啊。” 用没有一点诚意的语气说着,法拉科尔将视线转到文件上。怀着一肚子不平,加塞姆出了官衙,在雨中像旅馆走去。 到了七月三十一日雨依旧没有停。 旅馆之中,左脚负伤的艾丝特尔躺在床上,接受派丽莎的照顾。敲了敲门冬·里加路德探出脸来。 “艾丝特尔卿,怎么样了,还痛吗?” 苍白的脸上,只有双颊绯红。轻轻摇了摇头,但艾丝特尔还是微笑着。 “现在已经不那么痛了。” “是吗,也算是差强人意了。” 除此之外,无话可说的冬·里加路德站在门口,抱着盛放洗好的衣物的篮子,派丽莎站了起来。 “因为下雨湿气很重,这可不妙啊。这种天气,我记忆里可没有哦。连着五天都在下雨。” 湿气很重亦即伤口也无法保持干燥,绷带也是湿的,洗过的绷带也干不了。 “冬·里加路德,来帮帮我。” “嗯,我该怎么做?” 派丽莎一直在照顾着艾丝特尔,而冬·里加路德无处可去。不是医生的他,只能祈祷艾丝特尔受到神的加护。派丽莎说“去拿水来”就去拿水,说“去看着外面”就站在窗子外面。和商人以及官员的交涉交给了加塞姆,完全没有冬·里加路德出场的余地。 虽然有种在帕尔斯人手下打杂的感觉,但并不是有不满。如果什么都不做,艾丝特尔的伤也好这个天气也好,他就会胡思乱想那些没用的事。少许也好,还是让身体活动活动比较好。于是,冬·里加路德在夏天生起了火炉,干着将派丽莎洗好的绷带病人穿的衣服床单在火上烤干的活而送走了这天。

“帕尔斯真是富裕的国家啊。” 冬·里加路德深有感触地想着。这是和祖国鲁西达尼亚相比较。道路左右并列着葡萄啊橘子等树木,遍布的水路中溢出清澈的水。虽有贫富差距,但贫穷的人们也能在经过一天的劳动之后,和家人一起一边欣赏艺人们的表演一边填饱肚子。与鲁西达尼亚截然不同。 “大举侵略帕尔斯,结果只是尽显无谋与非正义而败北的野蛮人。” 话虽如此,但帕尔斯的历史与帕尔斯人记忆中却永远留有鲁西达尼亚人的身影。确实如此,但是憧憬着帕尔斯富饶的鲁西达尼亚人的心情,冬·里加路德也很明白。羡慕着他人的富庶,而想将其以力量强夺入自己口袋的鲁西达尼亚人,却只是费尽了力气,连自己的国王也失去,最终迎来了分裂与混乱的暗黑时代。也有留存有力量的鲁西达尼亚人,他们留在马尔亚姆王国,在他人土地上,满足于建设新天地的幻想。 “顺利的话也是件好事,吉斯卡尔公也是个勇于尝试的人。像我这样的人,无法跟上他啊。” 将曾是鲁西达尼亚王弟的吉斯卡尔称为新马尔亚姆王国的初代国王,对冬·里加路德相当困难。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而陷入逃离马尔亚姆的境地,所以也有些私愤。但是,下令鲁西达尼亚的子民侵略帕尔斯的吉斯卡尔,结果也舍弃了鲁西达尼亚。若是稍微感到有责任的话,不是就应该返回鲁西达尼亚,将人民从分裂与混乱中救出吗。 这是对吉斯卡尔不抱好感的冬·里加路德的想法。和他有着共同心情的就只有艾丝特尔,但是对着因重伤而痛苦的女性,怎么能谈论这样的话题呢。 不经意身体一晃。惊讶地踩了踩地板,发现摇晃地正是地面。当打开门,从头到脚覆盖在雨衣之下的加塞姆跑进来时,小型的地震已经停止了。 “帕尔斯原来是个多地震的国家啊。” “本来不是的,但最近似乎多了起来。雨云也好地面也好,都不正常。” 加塞姆咋舌,粗暴地在椅子上坐下。一副呕着气的表情,将两脚架到桌子上。 “怎么了,心情很不好呐。” “变得更差了。” 加塞姆鼓起脸颊。 “支出越来越多了。因为下雨而无法行进,完全没有想到啊。既要住宿又要吃饭。” “不要小气。等到了王都,你们国王定会给你丰厚的奖赏。” “这种事,谁说的?” 朝着小声嘀咕着的加塞姆鼻尖,冬·里加路德伸出手指。加塞姆徒劳地张合着嘴巴。到了王都,被国王陛下夸奖之后呢,为鲁西达尼亚人们画出蔷薇色梦境的,正是加塞姆本人。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变了话题。 “真是的,不知何时丘尔克的獾就会攻来了,这可不是优哉游哉的时候。” “獾是什么?” 冬·里加路德的脑子里存着的帕尔斯语字典里并没有“獾”这个词。 “獾是动物的名字,但在这里指的就是丘尔克的国王了。” “是吗?” 短短地应了声,冬·里加路德将没有沾染湿气的绷带放到火伤去烤。 虽然满头白发但却并非老人的健壮男人,认真地将洗过的以为拿在火上烤的身影,或许是相当入眼的。当事人心中却转着各种想法。 “我这之后,会在哪里做着什么也是个未知数。总之,不管在鲁西达尼亚的乡下腐朽,还是在帕尔斯的荒野中客死,都没什么大的区别啊。” 绷带升起白色的雾气,冬·里加路德将绷带翻过来。 “蛇王撒哈克,啊!” 歪着头追寻记忆。 白色的头发因光的影响看起来或像银色或像灰色,但不论什么颜色都是老人的发色。冬·里加路德才只有三十过半,一夜之间头发却变为了白色。碰到了无法想象的怪异光景,终于返回到地上时,他的发色和记忆都已经失去了。 冬·里加路德曾体会过的如此深沉的恐怖,在经过几年之后记忆也恢复了,而然随着记忆的恢复,那股不快感随之加深。不管在哪里和谁战斗,只要是一对一的战斗他都不曾把后背露给对手。但是那时,却只能发出恐惧的叫喊,转身逃跑。对此他万分不甘,万分羞愧,万分悔恨。 “不想一辈子都和这份混乱打交道的话,就只有与那个叫撒哈克的家伙做个了断了啊。” 这是只有不是帕尔斯人才说得出口的台词吧。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从无知中产生的想法。但是,这也是表现了“不会再次逃走”的决意。话虽如此,是否还有再次与蛇王面对的机会,也无从知晓。 派丽莎向碗里添了只木勺,一进艾丝特尔的病房,就看向冬·里加路德的方向。跟着来吧,感到了如此的视线,冬·里加路德将已经干了的衣物放进篮子里站起来。 “来。艾丝特尔卿,喝了这个吧。甜甜的对胃也好。” 那是什么,对用视线如此询问的艾丝特尔,派丽莎清楚地回答道。 “榨的蜜瓜汁哦。喝了这个先让胃习惯一下,然后我给你做加了鸡蛋和蜂蜜的粥。补充营养,要养胖点才好。你现在太瘦了。” “请不要为我这么麻烦。让你这么费心,我会过意不去的……” “说什么呐。” 跟着派丽莎而来的冬·里加路德,沉声说道。 “艾丝特尔卿,你曾保护了那么多人。包括失去记忆的我。这次只是轮到你被保护而已。你就安心让我们守护你吧。” “是啊。这可是顺序。一日也好,你要快点痊愈,接下来就轮到我喝蜜瓜汁了。” “……谢谢你们。” “不用说谢了。虽然和你交往时间不长,却觉得和我像姐妹一样呢。虽然我并没有亲人。” 派丽莎温柔地拿起勺子,在艾丝特尔喝完之后,用手巾擦拭着她的唇边。 “到了叶克巴达那,就会有豪华的房间,好几个医生和看护来照顾艾丝特尔卿了。国王陛下一定会那样做的。” “这种事不可能啦,派丽莎。” “为什么?经过了这么久的旅途,你不去王都吗。国王是个好人,一定会欢迎艾丝特尔卿的。” “我只是一个异国人。连见不见得到国王也不确定。” “会见到的。如果见不到的话……” 活泼的帕尔斯姑娘,露出了有点可怕的眼神,再次举起了木勺。 “我就不在叫他国王‘大人’。国王那种家伙,到处都是,那种家伙!” 抱着空了的碗,冬·里加路德率先,派丽莎也跟着走出了病房。一处病房,就露出了有些怯懦的表情。冬·里加路德问道。 “怎么了,刚才的气势跑哪去了?” “我很担心啊。” “担心,是指什么。” “我担心的,不是她的伤势。虽然对伤势也很担心……” “那么是?什么。你担心什么?” 冬·里加路德不禁放大了声音。派丽莎对着比自己年长许多的爱人,露出了仿佛看着不懂事的小弟弟一般的目光。 “艾丝特尔见到了国王,就能恢复元气吗?” “会恢复的。那可是比起任何药都要有用啊。” “相反哦。” “相反?你是什么意思?” “见到国王,艾丝特尔卿也就耗尽了气力,很可能就那样不想再振作起来了。虽然说不吉利的话不好,但我总有这种感觉。” 太过出乎意料,冬·里加路德连气都生不起来。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比起那个,给你,去做粥让她喝吧。比起将来,首先要顾好现在。” 的确,还没到担心那种事的时候。

这天,加塞姆叫来的医生,虽然起来是为年近百岁的老人了,但在经过一番大略的检查后,本人藏书网用仿佛濒死般的声音告诉派丽莎她们。 “已经发生坏疽了”(译注:坏疽,huaiju,组织坏死后因继发腐败菌的感染和其他因素的影响而呈现黑色、暗绿色等特殊形态改变,称为坏疽) 看着惊呆的男女两人,老医师的眼神充满不吉。 “如果不快点切断受伤的腿,毒素就会蔓延至全身而死。” “话,话虽如此……” 看到冬·里加路德陷入无言,声音变得苍白的派丽莎问道。 “如果切断腿,性命就无碍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也不能那么保证。确定的只有,坏疽是无法治疗的,就这么放着不管死是迟早的事。” 两个人看向门。刚刚关上的门那边,艾丝特尔·德·拉·法诺正在面临死亡吗。 “只是要止痛的话,还有方法。和可以消除坏疽恶臭的香药一起用就好。” “可以止痛吗?” 冬·里加路德的声音像个半死的人。 “这一点我保证。用了黑莲果实的精粹啊,再怎么痛也会忘记的。” “延命呢?” “那就没办法了。等到使用这个香料也无法消除恶臭的时候,就到大限了。死亡的力量压倒生存的力量,已经不是人力有办法的事了。” 老医师自己也很痛苦似的咳嗽起来。派丽莎扶着他的背。老医师一般道谢,一边打开牛皮绳编制的药箱的盖子,取出三个小小的包。 “这个药,少量的使用没有问题,但是随着痛苦的加深就增加量的话,就会渐渐地依赖这个药,变得没有药不行。所以,对于还有希望恢复的病人和伤者,我并不想用这个药。” “……也就是说,她没有希望了吗?” “这样下去,也就十天,最多十五天呐。若是气力衰竭,还会更早。” 老医师的声音,比冰雨更冷地回响在派丽莎的耳中。虽然老医师的无情也想让人责问,但她明白就算苛责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艾丝特尔卿是个好人。那么好的一个人啊。那么,为什么,她还那么年轻……” “不管是善人还是恶人,死亡都是不可以避免的。你啊,难道以为我只见过恶人吗?” 就算是口齿伶俐的派丽莎也只能无法回答地望着老医师。老医师催促着派丽莎决断。 “那么,怎么办?要用药还是不用?” “请用药吧。” 冬·里加路德答道。用接近呻吟的声音。老医师那仿佛被埋进皱纹里的两眼放出光芒。 “对了,说依赖不依赖,也要恢复了啊。即使是我,对患者的苦痛,至少也想要尽力消除啊。” “那么,药就免费送我们吧?” 派丽莎立刻接口道,老医师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后用手指揉着鼻子。 “不要说那么天真的话。这个是这个那个是那个。老朽也要赡养家人和弟子啊,也要买草药和治疗用具啊。” “知道了啦。你来一下,加塞姆。” 被叫来的加塞姆听到自己要付医药费时瞪大了眼睛,但被派丽莎和冬·里加路德瞪视着,只得仰天长叹地拿出了钱包。 老医师回去之后,派丽莎对冬·里加路德说道。 “将来的事情先不管,目前我是留在帕尔斯了。你也留下来如何?” “喂喂,不要擅自就决定啊。我也有生我养我的国家啊。” “你们回到自己的国家,会有什么好处拿吗?” 看着派丽莎漆黑的双眸,冬·里加路德没有回答。是无法回答。虽然想回答“我并非为了好处才回去的”,但无论怎么想都是不服气的嘴硬。 看到冬·里加路德的缄默,派丽莎仿佛玩味着一般继续说道。 “和艾丝特尔卿相遇之时,我都没想过要回帕尔斯,会变成这样也是有什么因缘吧。是和你相遇和艾丝特尔卿才有的缘,我觉得要好好珍惜才行。” “是吗?” 想要今早回到鲁西达尼亚的理由,冬·里加路德已经没有了。王弟吉斯卡尔登基马尔亚姆的国王,完全没有回到祖国的意思。鲁西达尼亚因没有国王而持续着混乱,总有一天会从群雄割据发展到再次统一吧。但那是五十年一百年,或者更久远的将来了。 作为对他国带来无用的灾厄的报应,鲁西达尼亚进入了漫长的黑暗时代。 看到冬·里加路德陷入沉思,派丽莎又说话了。 “不管经过多少年,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踏上返回故乡的旅程。如果不愿回去,就一直在这个国家生活下去。帕尔斯可是很广大的哦。哪里都可以生活的。” “是啊。” 冬·里加路德终于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也去吃饭吧。” 仿佛要挥去不详一般派丽莎扬起明快的声音提案道。 被冰冷的雨水封闭,沉入灰色的索雷伊玛耶的街道上,一双眼睛闪耀着像蜡烛一样光芒。 接近黑色的暗灰色外衣即使在雨中也显得十分阴暗,酝酿出不详的气氛。就连雨中的灯火和人马的喧闹声也让此人不愉快一样,吐出一口唾沫。 “这个雨,就算点了火也着不长,不过就算等着雨也不会停。” 虽然年轻却缺乏生气的声音,充满不详恶意的脸,正是名为古尔干的魔道士。是对蛇王撒哈克满怀阴惨的信仰心的信徒中的一人。 从城镇南方的山麓过来,下了坡道,古尔干踩着泥泞靠近了城镇的入口。 “格治达哈姆和根迪,都在那里坐着什么。连作战也不能互相通报一声。该不会是忘了我们的志向吧。” 现在要说古尔干的同志,也就只有格治达哈姆和根迪两人了。格治达哈姆应该是在和特兰的亲王伊尔特里休一起行动的,但现在却无法去的联系。和根迪则是在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地下分别了。如果是溺死在了自己发起的洪水了,那可就太蠢了。古尔干嘲讽地歪了歪嘴角。他并不知道根迪的双脚被切断肌腱,成了人的俘虏。 “无论如何,在这个地方只能我自己来了。” 古尔干环视左右。异性的影子,好像不吉的雕像般在旁候命。并不只有一两个。数个黑影收起了背上的翅膀。 “跟你们说了复杂的事你们也不明白……” 说着,异性的生物发出怒号。 “不,说错了。因为你们是在空中飞的所以不明白,对于在地上行走的人类来说,道路可是关系到死活的东西。少了这个城镇,让他们陷入绝境,同时,成为全面决起的烽火。” 对这些怪物的统领也有限制。古尔干抑制着这些渴望鲜血的怪物,等着雨停,但终于也快控制不住他们了。何况,真要无可奈何地决定允许他们攻击的话,古尔干自身对杀戮的渴望也就无法抑制了。 “快看啊,要成为血祭的糊涂虫,满不在乎的过来了啊。” 古尔干手指的前方,是骑着驴的老医师。从头上罩着雨衣,在返回家的途中。因为久违地卖出了高价药,所以老医师品尝着这明显的幸福,考虑着今晚在火炉前喝上一杯葡萄酒的新酒。 突然之间,一个黑影跃至前方。驴子发出悲鸣的同时,黑影反手一剑滑过了老医师的下颚。 不幸的医师连发出惨叫的力气也没有。咽喉中喷出血与气息,倒在地上。古尔干伸出手,舔去粘在手上的牺牲者的血。沉醉在血之中的狂信者。 “好了,走。随心所欲地去干吧。”

悲鸣穿透寓目回响着。 冬·里加路德手拿装着葡萄酒的夜光杯,加塞姆拿着长柄的勺子,一瞬间都没了动作。两人面面相觑。冬·里加路德一口气饮下葡萄酒,将夜光杯放在桌子上。加塞姆也放下勺子。 冬·里加路德走向门口。 “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有回答紧跟在后的加塞姆的问题,拔出剑。打开门冲向雨中。 “喂,不要急啊,观察下情况比较稳当啊。” 加塞姆扯着嗓子发出忠告,奈何冬·里加路德头也不回踏着泥泞跑得更快了。 “怪物!是有翼猿鬼!” “是蛇王撒克哈的手下攻过来啦!” 雨水的声音中混杂着帕尔斯语的叫喊,冬·里加路德应是听到了。连自己也吃惊的兴奋感驱使着他冲进雨中。积蓄起来的冲动向着怪物们投射而去。 被丢下的加塞姆站在门口,官员法拉科尔在雨中奔走着大叫。 “蛇王的手下袭来了!” 加塞姆发出一声惊喘。 “难、难道说,这雨,也是那些家伙干的……” “你发什么神经。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魔力。” 法拉科尔虽然如此断言,但声音之中也有着动摇。被雨浸湿的头发上不断掉下水滴。 “说起来,也真不得了啊。正好王都和培沙华尔都来了重要的使者……” “咦,是吗?” 加塞姆提高声音,法拉科尔猛地闭上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 “哼、哼,那可是国家机密。谁会告诉你这种可疑的家伙啊。” “居然说我可疑!?我可是宰相的外甥啊。” 无视了愤慨的加塞姆,法拉科尔向着城里的人们大吼道。 “大家都躲进房子里!关紧门窗,不要出来!” 自己将浸过油的雨衣从头披上,再次跑进雨中。看来是个有身为官员责任感的男人。 加塞姆关上门,躲到了桌子下面。左手抓着一只桌子腿,右手脱去鞘紧握着短剑,屏住呼吸。 “怪物们,敢来就试试啊。让你们知道知道加塞姆大人是多么的智勇兼备。不要命的话,随你从哪进来!” 只有说的话像个像样的战士。 而同样是一个人的派丽莎,压根不将加塞姆放在心上。她带着从同行的士兵那里拿到的弩和五、六支的箭来到艾丝特尔的病房。不让地板发出响声,她小心翼翼地走着。 “有什么在骚?99lib?动啊?” 病床上,艾丝特尔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异变。 “是怪物袭击过来了,艾丝特尔卿。” “怪物?” “是啊,怪物。” “我之前来帕尔斯的时候,可是只遇到了人类呢。” 艾丝特尔笑了起来,但只是这样似乎也是一种负担。再一次,轻轻地咳了起来。派丽莎急忙走到床前,右手依旧拿着弓矢,左手覆上艾丝特尔滚烫的额头。 “不用担心。冬·里加路德会保护我们的,而且我也在这里。我们不会让他们动一根指头的。” 她站在床前,带着一丝生疏地将箭搭在弓上。之前见到过士兵们操作,应该是拉动弓弦箭就会飞出去了。 “好,这样就行了。” 话刚出口的瞬间,就传来异样的声音,木片飞进屋内。 从被破坏的窗子外,异性的黑影和雨一起飞了进来。皮翼击打着天花板,发出奇异声音的嘴巴恶毒红艳。艾丝特尔一跃而起,从被吓呆了的派丽莎手中夺过弓矢。 艾丝特尔并非使用弓箭的好手。但是距离很近,又是从证面而来。箭矢发出鸣响飞了出去,正中有翼猿鬼的胸口。箭投过了怪物的背骨从后背飞出,直直地插进了墙面。 箭矢钉进墙壁,怪物喷出黑色的毒血。没等这副丑陋的景象进入眼睛,派丽莎就飞奔过去,撑住艾丝特尔倒下的身体。 “艾丝特尔卿!” “我没事,派丽莎,不用担心。” “太好饿了。不过,冬·里加路德那家伙是去哪了。关键的时候不见了人,真是靠不住!” 明明直到刚才还在期待,转眼间帕尔斯姑娘就对鲁西达尼亚骑士发出了批评。 不知道自己已经辜负了派丽莎的期待,冬·里加路德在雨中战斗着。向着发出叫唤的有翼猿鬼的脖子挥剑斩去,然后跳着避开喷出的毒血。从泥中拔出脚,蹒跚着跃向侧面飞来的鸟面人妖。翻转手腕,从左下至右上挥出一击斩击,与砍中的手感一起血喷洒出来。 “可恶,可恶,这些家伙!” 浑身沾满泥水,一边挥着剑嘴里叫骂着鲁西达尼亚语。白发的一半也沾了泥水变成了黑色。就算在鲁西达尼亚,不要说骑士,恐怕除了夜盗也没人有此形象。如此兴奋,无意义地跳跃着,恣意地喊叫着,他是初次上阵以来第一次。 虽然冰冷的雨水打下,但全身都在发热,虽然一直做出无意义地动作,但却不感到疲累。仿佛疯狂一般挥动着剑,将怪物砍中,击杀。 一个人看到此景,不由地咂舌。那就是魔道士古尔干。他举起短剑打算从后面接近鲁西达尼亚骑士之时,上空飞舞的鸟面人妖在他耳边叫着什么。 “什么,军队!?” 魔道士古尔干想要发出嘲笑却失败了,脸上的肌肉僵住。以着冲破雨音的气势,其他的声音强有力地回响,到达了。是马蹄声。 “怎么可能,为什么军队会在这个时候来……” 古尔干为了决定下一步问道。 “多少人!?” 重要的问题,但是鸟面人妖无法回答。而有翼猿鬼只是惊慌失措地骚乱着。就算只是数量,也无法依靠。 “带着这么一群家伙,还怎么和亚尔斯兰一党决战!” 至今为止的怒气涌起,古尔干的短剑一闪。被剑刃切断后肢的有翼猿鬼发出刺耳的悲鸣。这声悲鸣也传到了冬·里加路德的耳朵。他两手握着大剑身体转了过来。 “攻击!” 尖叫一样地发出命令,古尔干自己转身离开。 令人不快的羽翼拍击声,奏出狂乱的旋律。数十个黑影在冬·里加路德的头顶盘旋聚集,它们试图从空中一口气袭向冬·里加路德,就在这瞬间。 又有其他的声音响起,向着密集的怪物们箭羽齐射过来。每一只的身上都插着数根箭,伴随着痛苦的叫喊怪物们坠入泥泞。飞溅的泥沫沾上了冬·里加路德的脸和胸口。

不曾停止的雨音与怪物们拍击着翅膀声音。而压倒这些的马蹄声包围了冬·里加路德,溅起的泥点污染了建筑物的墙壁。 “帕尔斯军……” 冬·里加路德低吟着。马蹄声从数个方位一起传来。 “东西同时?” 似乎帕尔斯军是有什么大规模的作战行动,然后不明所以地进到这里来了。冬·里加路德当然是无法知道了,但是怪物们对帕尔斯军的到来十分惊慌是不争的事实。 “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冬·里加路德沾着一身的雨和泥,避过骑兵们躲到路边。突然,他的脚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大概是城镇的守卫在战斗中落下的,弓和箭矢满是泥。冬·里加路德拿起弓,而箭袋里还有五、六支箭。他抬起头确认上空怪物的身影。 冬·里加路德身为武人自然也要学习弓箭的技能。在战场上射倒的敌人人数也很可观。让他自己来说的话就是,“想要自称名家,还差一步”。 但是,这一步却相当遥远。 冬·里加路德连续放出了三支箭。第一支箭只是擦过了拐去的脚,就飞向了雨幕。第二只箭则利落地贯穿了怪物的身体落进泥水中。第三支箭似乎是命中了肩膀。但是,没能造成有效的伤害,怪物摇摇晃晃地逃进雨夜。 “帕尔斯的弓真难使啊。” 一边怪罪给弓一边准备搭起第四支箭的时候,冬·里加路德的头顶飞过一道银线。雨是从上面垂直下来的,但是这道银线确实水平划过。雨幕的另一端响起一声非人的惨叫,然后一个重物砸进泥泞发出钝响。 冬·里加路德吹了声口哨。他吹口哨的机巧和他唱歌的天赋一样,但是他不得不赞赏那个和他在一样的恶劣条件下还放出如此完美的弓势的名家。 “啧啧,真了不起呢,被骑士冬·里加路德表扬了,高兴吧!” 在一声口哨之后,他用鲁西达尼亚语喊了起来。雨声混杂着脚步声,他的身旁一个人站住了。明显,就是刚才使出完美弓箭技巧的人。 “那个语言,怎么看都是鲁西达尼亚语呢。” 一个年轻的男子说着帕尔斯语。冷静,却又危险的声音。冬·里加路德的肌肤感觉到了。那是一个能保持着冷静,对敌人发出致命一击的人的声音。 冬·里加路德无言地扔下了弓,拔出了咱是收回鞘里的大剑。年轻的帕尔斯人冷淡地发出疑问。 “鲁西达尼亚人现在跑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这些家伙才是,可惜冬·里加路德并没有可以如此反问的立场。而且,他的精神依旧兴奋,鲁西达尼亚其实的意志,比起辩解更倾向挥剑战斗。 扬起尖锐的声音,冬·里加路德举起剑。这是在邀请对手。说是邀请,下个瞬间,冬·里加路德就为超乎想象的激烈斩击吃了一惊。刃与刃的突激,雨中火花迸溅。交手十数回合之后。 “这家伙好强。” 冬·里加路德感到一阵战栗。剑技相当,臂力是冬·里加路德略胜一筹,但是,敏捷明显是对方有优势,在雨中动作也没有丝毫滞慢。 不只一次,对方的剑刃划过冬·里加路德的衣服,划破了衣服。冬·里加路德的剑也曾逼上过对方的咽喉和肩膀,但是却无法造成伤害。 雨势稍稍减弱。多少可以辨认对方的长相了。是一张年轻,锐利,奇怪地显得不高兴的脸。话说回来,冬·里加路德的脸,对方也能清楚地辨认了。若是笑一笑定会惹来姑娘们瞩目的脸是,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喂,你那个白发是……?” 这声叫唤后半消失了。不知何时后背传来了靠近的有翼猿鬼的叫声。 从腰部被砍成两截的怪物身上喷出鲜血。上半身的部分就像乘着剑刃一样横飞出去。下半身还依旧一步,两步,在泥上摇摇晃晃地走着,然后溅起褐色的泥水倒在地上。大量的血瞬间就被泥吸收。 “梅鲁连卿,你在干什么?”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再次传来水和泥的声音。是谁从马上跳了下来。 “不是魔物,而是在和人打架吗。而且还是和白发的老人。发生什么了吗?” “这家伙,不是老人。动作不像。” “哦。” 黑影转向冬·里加路德。确确实实的黑影。青灰色的雨中,披着黑衣的高大身材,让人感觉像大树一样可靠。右手的长剑大概是被雨水洗去血污吧,泛出淡淡地银色。 “……这个男人可赢不了啊。” 冬·里加路德直率地想着。虽然不想一回合就被打败,但是也有“善战而败”这种说法。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对方的一只手如何。 冬·里加路德握紧了剑,在踏出一步的瞬间。对方的剑就发出长吟。 可怕的斩击。就连降下的雨水,也被一齐斩断一样。闪光水平地袭向冬·里加路德的身体。 火花与钢刃灼烧的味道。冬·里加路德的两只手腕承接了这一次沉重的斩击。刀刃的鸣响强烈地震撼着耳膜,冬·里加路德明白自己接下了黑衣骑士的斩击。 接住了,但是,鲁西达尼亚的骑士却踩着泥水向后退去。剑刃咬合在一起,第一步被拉近,第二步被逼上,第三步时身体的平衡已经无法维持。右膝跌进泥里,背也弯了下来。 “不可以!不能杀他!请不要杀他!” 叫喊着的是派丽莎。在雨中张开两手,插进冬·里加路德和黑衣骑士的中间。冬·里加路德想叫她不要过来,却发不出声音。 突然压倒全身的力量撤走了。黑仪的帕尔斯人收起剑,退后一步。 冬·里加路德摔倒在泥里。想要避免仰面倒下,结果就变成了左半身浸在泥里。已经全身都被泥浸透了。 “他找国王有很重要的事,正要去王都。不可以杀他。请帮帮我们!” 听到派丽莎的声音,冬·里加路德挣扎着从泥里爬起来。就算被杀,至少也要站着被杀,他这么想着。 “这个白发,总觉得在哪见过……” 平静地说着,收回见的帕尔斯人问道。 “你的名字是什么,鲁西达尼亚人?” “在帕尔斯,我被叫做白鬼。” 听到冬·里加路德勉强做出的回答,对方点点头。没有将剑收回剑鞘,不过这并不是为了防人,而是为了防范怪物们。 “原来如此,想起来了,那个鲁西达尼亚人啊。” “……你是?” “我叫达龙。侍奉国王亚尔斯兰陛下。” 黑衣骑士盯着冬·里加路德,轻轻地摇了摇头。 “奇怪的组合呢。总之先找个房子吧。我还有要事。弄完了之后,再听你说吧。” 达龙转过身子,向着变弱的雨中走去。想他搭话的,是最初和冬·里加路德交手的那个帕尔斯的年轻人。 “达龙卿。” “哦,梅鲁连卿,让你久等了。” 黑衣骑士达龙,回答着年轻同僚。达龙的面前是曾将冬·里加路德逼入险境的战士,轴德族的代理族长梅鲁连。 “你一个人吗?” “不,加斯旺德卿也来了。” “说起来,万骑长不用特意过来也可以的。” “在王都待得身体都钝了。在大将军开始发牢骚之前,我就得到了陛下的许可逃出来了。” 达龙笑了起来。想到大将军奇斯瓦特怒气冲冲的样子就很愉快。梅鲁连并不知道,上个月,在王都叶克巴达那,为了争夺巡视暗黑神殿的指挥权,达龙和奇斯瓦特闹着别扭。 “那么,梅鲁连卿是先驱吗?” “没错。” “你带了多少兵过来?” “六百骑左右。” “驻扎的日数呢?” “知道克巴多卿的大部队到来。” 说完之后,似乎对自己客气不足的回答稀罕地反省了一下。梅鲁连又补充道。 “不过,也得十天到十五天之间。住宿的准备什么,也有不少事啊。” 在帕尔斯的两名将军对话的时候,派丽莎带着冬·里加路德回到了旅馆。烧好了热水让冬·里加路德去洗澡,洗干净了满是泥污的衣服,为了将军们的来访做准备。

从王都叶克巴达那向东,骑马全速行驶的话,七、八日就可以到达索雷伊玛耶。从培沙华尔向西,全速骑马的话,则需要七天。让两边的急使碰面,这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此时,叶克巴达那的使者是达龙和加斯旺德,而培沙华尔的使者是梅鲁连。将军级的三名使者会面,详细地进行会谈。 就是如此重要的事件。 不只下送来了书面文件,达龙还对梅鲁连口头上传达了大致的意思。万一,就算文件丢失,也可以减少差错完成任务。 加斯旺德来到达龙面前报告着情况。 “怪物们已经收拾干净了。留下来的只有尸体。” “从哪里来,又逃到哪里去了呢。这种苍蝇蚊子一般的行动真讨厌。” 梅鲁连一脸厌恶地说着。 “想想还真符合那些家伙的形象。” 达龙如此评判道。 “破坏索雷伊玛耶城,切断大陆公路的话,王都和培沙华尔的联络就变得困难了。兵力的调动也会出现问题。” “好险。不过话说回来,军师大人从结果来说,是制蛇王的眷属于先机了。”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家伙。” 达龙苦笑起来。 “不过,运气倒是好得很。这样没有必要变更预定,还证明了这个预定的正确性。” 之后的一刻钟时间里,帕尔斯的三位将军匆忙地展开行动。再次商议了一遍军事那尔撒斯的指示,确定了之后的行动。在干完这些之后,叫来了法拉科尔的手下。因下雨而毁坏的街道的修复,牺牲者遗体的收容,怪物尸体的处理,伤员的治疗和看护,建筑物和家畜的损害报告,确保士兵们的休息场所,食物的分配,城镇附近的侦查,以及尽可能搜索这次事件里怪物们的大本营……。数都数不清的工作要做。 大致的分配结束后,达龙拍拍手。 “好了,做到这样的话,那个啰嗦的宫廷画家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吧。” “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不知天高地厚。四年前,居然和那位仁兄为敌。” 身为辛德拉人的加斯旺德不知为何感慨道。 “也没那么狂妄啦。你只是为主君尽忠罢了。我才是,做着相当狂妄的事啊。” “达龙卿?何出此言?” “十年以上,我和那个阴险的画家做了十年以上的朋友,而居然还好好地站在这里。这可是很狂妄的啊。” 加斯旺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大概达龙觉得他开了一个拙劣的玩笑,所以自己也用一个拙劣的玩笑来回应。 “那么帕尔斯的诸神该嘉奖你的忍耐和宽容了。死后一定会去天国的。” “是啊。我不想被当做同类,和那尔撒斯那家伙一起下地狱。” 加斯旺德再一次苦思出一句玩笑。 “那亚尔斯兰殿下就该叹息了。怎么看,陛下也是去天国的人啊。” 一直沉默着的梅鲁连虽然还是沉默着,但无声地笑开了。 “那么,我就算使坏,也要把那家伙一个人踹进地狱然后爬上天国了。如果不能追随亚尔斯兰陛下,那么死了也没意思。.99lib?” 加斯旺德还想再讲句笑话,不过他本来是一个很严肃的人,所以还是放弃了。 “到此为止吧达龙卿,用死亡来做笑话的题材是不吉利的,这是辛德拉人的看法。” “不只是在辛德拉。” 达龙用手抚着脸。 “好了,这样宫廷画家的指示就暂时先完成了,不过方才的那个鲁西达尼亚人,白鬼,怎么办?” 梅鲁连至此第一次开口。 “的确,那个男人四年前就应该回鲁西达尼亚了。那么他现在到帕尔斯来干什么呢?” “他似乎有个帕尔斯情妇啊。” 达龙露出一个带点取笑意味的笑容,加斯旺德的一脸严肃地抚着下巴。 “我们先听听他的话吧。多少为带给我们点消息。” 这样,三位将军终于来到来自红色僧院的四人投宿的旅馆。 “你们是为了何事到这里来的?” 达龙的问题是理所当然的,而加塞姆也早已准备好了答案。加塞姆将红色僧院所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边之后,三位将军都变了脸色。 “为什么不早说!?” “是,因为实在没有机会上报……” “算了,总之,让我们见见的同行者吧。” 虽然听到了白鬼的名字,但并没有立刻联系到“鲁西达尼亚第一有精神的见习骑士”,要说迟钝也真是迟钝。 加塞姆叫来派丽莎,让她带路,三人来到艾丝特尔的病房。 艾丝特尔在床上坐起来,在肩上披上外衣迎接帕尔斯的骑士们。三人一时仿佛屏住呼吸一般凝望着艾丝特尔,之后立刻郑重地向艾丝特尔行了一礼。 “鲁西达尼亚的见习骑士,不,听说已经升为正式的骑士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再见。” “让您见到如此失礼的样子真是抱歉。” 郑重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饱含着炙热的自尊。女骑士的称号,对艾丝特尔来说不只是一个头衔,而是她生存的证明。 “还记得我们啊。” 听到加斯旺德客气地问题,艾丝特尔微笑着点点头,将视线转向梅鲁连。 “这位不是帕尔斯第二的弓箭手吗。最初是在王宫见到你的呢。” 梅鲁连曾和艾丝特尔独处过。 当时鲁西达尼亚军占领着王都叶克巴达那,由于各种原因,发生了马尔亚姆王国的伊莉娜公主,刺伤鲁西达尼亚国王伊诺肯迪斯七世的事件。那时,梅鲁连和艾丝特尔趁着混乱逃出了王宫,一同向南方而去,路上碰到了亚尔斯兰一行。亚尔斯兰他们当时正从海港都市基兰北上而行,为了将王都叶克巴达那从侵略者手中夺回而去征战。梅鲁连自己,也在父亲死后和妹妹亚尔弗莉德再会了。 无法说出“很精神啊”地寒暄,看到艾丝特尔,梅鲁连也无法说什么了。只是无言地点点头,盯着艾丝特尔的脸看了看又立刻移开了视线。这个青年,天生似乎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他现在其实很困惑。 说起来,他的鼻子也嗅到了艾丝特尔使用的香药的味道,他明白使用这种药意味着什么。轴德族曾经除了做强盗之外,也有采集草药制造草药做过生意。 “你是为了见亚尔斯兰陛下而来的吗?” 梅鲁连终于张开沉重的嘴问道,艾丝特尔以因发烧而混浊的双眼盯着梅鲁连,微微动了动嘴唇。 梅鲁连向着左右的同僚低语。 “最好让他们尽早见面。” 梅鲁连话中的意思,所有人立刻就明白了。达龙和加斯旺德,谁也无法找到可以反对梅鲁连意见的情况。他们至今已经见过很多战死的人和因战而病死的人,艾丝特尔的样子,完全就是典型的“伤情恶化快死去”的人。

经过一夜,到了帕尔斯历八月一日。雨终于停了。从渐渐分裂散去的云层之间露出夏日的太阳,仿佛是作为好久没有照耀大地的回礼,投洒下灼热的光芒。原本湿冷的大气和土地立刻就变得干燥温暖起来。 “出发了出发了,一天一小时都不能浪费了。” 虽然加塞姆是一个吵闹的男子,但该做的一样都不含糊。在雨停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只要艾丝特尔的身体可以随时都能出发。 加塞姆在意的只有停留期间花掉的钱,不过已经由达龙和加斯旺德用金币一起支付了。加塞姆从心底里赞扬国王的气度。 梅鲁连带着六百骑继续留在索雷伊玛耶。他们就交给法拉科尔,而有这么多的兵力驻扎在此法拉科尔也安下了心。 达龙对急忙做着..准备的派丽莎说道。 “我们骑马向着叶克巴达那赶。” “咦,这是,不带着我们一起吗?” 派丽莎抗议道,冬·里加路德制止了她。病情严重的艾丝特尔得乘坐马车所以走得很慢。不可能和骑兵部队同行。 加斯旺德做出了说明。 “我们必须尽早,将在索雷伊玛耶和梅鲁连卿碰面的事回复给王都那边。同时,也将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来到帕尔斯的事报告给国王陛下。不是扔下你们。” 派丽莎终于接受地点点头。 “我们只能守着艾丝特尔卿慢慢走,不过你们先去报告给国王陛下的话,当然会在叶克巴达那做好迎接我们的准备吧。” “那是自然,权宜之计,我会留下二十骑作为你们的护卫。” “之后的地方能给我们通行和住宿的便利就最好了。” “当然,照你说的办。” 帕尔斯的武将们和派丽莎之间,爽快地完成了交涉。冬·里加路德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情看着。派丽莎越是发挥自己的才能,他就越觉得自己没用。 “不过,还是算了。这样我也能放下肩上的担子。” 小声说着,来到了旅馆的外面,无所事事似的走着。镇里的居民和士兵将沙子铺在泥水中,让街道可以通行。不想妨碍他们冬·里加路德穿过小路,到了一个不能称为广场的空地。可能是昨夜的牺牲者,十几距遗体摆在那里等待着下葬。念着“失礼了”转身离去的冬·里加路德,看到了昨晚卖药给他们的老医师也在死者之中,他深深地低下头为老医师祈祷。 进入了八月,终于和“盛夏四旬节”告别了。白天的阳光虽然依旧灼人,但到了早晚就会有秋日的先锋吹来阵阵凉气,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市场上早早就摆出了石榴和苹果。从这时直到雪花降下,王都都将处在凉爽的季节中。 “来来,喝。慢吞吞的话,就会错过麦酒最好喝的季节哦。来来,不要小气,一口气干了这很贵的酒。” “卖剩下的话困扰的不是你吗。稍微便宜点吧。” “这可是辛辛苦苦运来的啊。怎么能说便宜就便宜。不过,算了,就给你搭一串这个羊羔肉的烧烤吧。” “反正都是卖剩下的吧,不要一副施恩的口气啊。” 帕尔斯历三二五年八月八日。 国王亚尔斯兰刚刚完成了上午的工作。签过名的羊皮纸的量,加起来都能到一个大人的腰部了。大部分工作宰相鲁项和王国会计总监帕迪亚斯都帮着处理了,但每三天就会有一座文件山送到亚尔斯兰那里。土地,租税,继承,刑罚,救助穷人和病人,表彰有善行的人,以及其他多得数不完的事。 午饭送来时,正赶上万骑长达龙卿的谒见报告。 “哦,来的正好。为了犒劳达龙你的辛苦,就一起吃午饭吧。耶拉姆,请告诉厨师长再追加一人份。” 但是,达龙问候过国王后,突然就抛出了话题。 “陛下应该还记得吧。在陛下还是王太子的时候,碰到过的鲁西达尼亚的见习骑士。” “啊啊,记得。艾丝特尔吧。” 亚尔斯兰仿佛晴朗夜空一般的眼眸放出光彩。 “真是怀念的名字。不过,达龙,你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 达龙的回答很简单。 “因为她来了。” “咦。来了?谁?” 很是意外,所以亚尔斯兰有点反应不过来,然后一笑。 “艾丝特尔来了吗!那么她现在在哪?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她正在索雷伊玛耶来王都的路上。只是……” 达龙的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很沉重。敏感地察觉到这些,亚尔斯兰感到心中覆上一层不吉的阴云。近侧的耶拉姆只是屏息守护着他。 “到底发生什么了?不,艾丝特尔应该在四年前就回到鲁西达尼亚,我本以为一生都再也见不到她了,为何会来到帕尔斯?啊啊,对了,是叫白鬼吧,她救了一个失去记忆的鲁西达尼亚人人,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四年份的疑问一个接一个涌上来,冲出亚尔斯兰的嘴。 为国王而准备的料理,徒然地飘着热气和芳香,亚尔斯兰却没有在意。耶拉姆虽然注意到了,却不能说。 达龙回答道。 “其他的事先放一放。已经成为正式骑士的艾丝特尔卿,腿部意外受了严重的伤,而伤口又发生了坏疽。” 亚尔斯兰到发出新的疑问花了一些时间。 “……那么情况如何了?相当严重吗?” 达龙踌躇了一下,并不是他无法回答。 “伤情很不妙。据同行者说……不,就我自己所见,生命就在一线之间。” 亚尔斯兰努力调整自己的声调。 “准备好医师和病房。作为国王的朋友,郑重地招待……” 咽下没说完的话,亚尔斯兰看着达龙。 “……难道,已经来不及了吗?” “自从索雷伊玛耶和他们分别已经经过七天了。病情不可能好转,十分抱歉,因为我们必须争分夺秒赶回来。” 年轻的国王重重吐出一口气。 “那么去见她吧。” 亚尔斯兰站起来。耶拉姆急忙制止他。 “陛下,下午的国务该怎么办。想要谒见陛下而等着的人们,可是接近百人啊。” “虽然很对不起他们,谒见中止。延期。” “哪里有花了数日从边境来到王都的人啊。” 亚尔斯兰没有反驳。将自己的手耶拉姆覆上耶拉姆的胳膊。 “让我去,耶拉姆,这是第一次,一定也是最后一次。” “呃,陛下……” “拜托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亚尔斯兰两手合十,向着臣下低下头。深深地。 耶拉姆对着国王的行为仰天长叹。慌忙地看了看左右。幸好除了达龙没人在。耶拉姆看着达龙,叹了口气。 “陛下,你可不能拜托我啊。请下命令。” “那么,能让我去吗?” “这样的话,请尽快。就从那个出口出去吧。” 亚尔斯兰微服出巡的时候,会使用“天使之间”设置的秘密通道。亚尔斯兰对着耶拉姆点头的时候,传来叫着“耶拉姆”的声音。听到带了讽刺的声音,耶拉姆真的是跳了起来,转过身,自己的师傅就在眼前。 “那,那尔撒斯大人……” “不成熟。” 走过来的军师表情十分的冷静。 “反正都要要做恶人的话,也稍微表现点技术含量啊。我听说一个明明是夏天还穿着一身黑的好事者,也不跟大将军和宰相打个招呼就来参谒陛下,所以就来看看……” 穿着黑衣的好事男人无言地耸耸肩,国王出声为近侍辩护道。 “那尔撒斯,请不要责备耶拉姆,是我……” “陛下,有话请待会再说。不快点做的话,我就告诉啰嗦的宰相大人了哦。” 那尔撒斯看着耶拉姆,低低地,但是严厉地发出指责。 “耶拉姆,你在做什么。不管是怎样的事态,形影不离地跟着陛下是你的职责吧。跟着陛下!” “是,是!” “那尔撒斯,谢谢你。” 亚尔斯兰和耶拉姆飞奔而出,目送两个不肖弟子,然后那尔撒斯看向黑衣骑士。 “从刚才开始你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啊。多事的家伙,想说什么?” “不,你啊。我还以为你会再欺负一下陛下呢。没想到居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你说什么废话。” 不高兴地回应着,那尔撒斯似是故意地伸出手,拍了拍达龙衣服上的灰尘。 “你这么执着于黑衣,是因为脏了也看不出来吗?” “喂喂。” “嘛,怎样都好。那么,我们也去追陛下吧。” “好。” 简洁地回答一声,达龙大步走了出去。跟着动身的那尔撒斯自言自语道。 “陛下似乎很讨厌宿命这种东西……” 这件事,是前几天那尔撒斯从耶拉姆哪里听到的。 “……但是,宿命看来不想放过陛下呢。” 第四章 烦恼多多的国王们

加斯旺德在叶克巴达那的城门处等待着国王。亚尔斯兰和耶拉姆跨上加斯旺德准备好的马匹,而达龙和那尔撒斯也再次追上他们,所以合计五匹马向着东方疾驰而去。 在一夜野营之后,翌日,公路沿线的旷野上出现了目标的一行人。因为艾丝特尔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所以只能支起帐篷停下来。他们等的只是从王都而来的使者,但来的却是国王本人。 “国王亲自前来……?” 异口同声叫起来的派丽莎和加塞姆,看到下马走来的亚尔斯兰,忙平伏在地上。 加塞姆是权势主义且渴望出世的小官员。他跪拜国王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不知害怕为何物的派丽莎也做出同样的举动,着实让冬·里加路德意外。只能认为,派丽莎是被教育对国王尊崇的帕尔斯吧。他自己仅是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表达敬意。 其实冬·里加路德之前和亚尔斯兰见过面。而那时,冬·里加路德失去记忆,被称为白鬼。虽然他见过还是王太子时的亚尔斯兰,但那时的记忆被迷雾包围,几乎想不起来了。 而亚尔斯兰也是,虽然记得见过白鬼,但那只是一个忘了自身为何人,被恐怖的幻影惊呆了的孱弱男子。现在挺起了背脊,充满了精悍的气质,就像是另一个人一般。 “艾丝特尔承蒙你们照顾了。请允许我稍后再做感谢。” 嘴里说着,亚尔斯兰已经奔向帐篷。濒死的艾丝特尔就躺在里面。 达龙,那尔撒斯,加斯旺德留在外面,目送着年轻的主君的背影。派丽莎,冬·里加路德和加塞姆也同样,进入帕尔斯制的半球形帐篷的只有年轻的国王一人。帐篷的直径为大约五加斯(1加斯约为1米)的野战用帐篷,虽然用来抵御风雨绰绰有余,但是里面很是质朴没有任何装饰。外面的光线也被遮断,所以内部有些昏暗。 燃起熏香是为了遮盖腐臭的味道。否则无法消去艾丝特尔的伤口散发出的恶臭。这是,时隔四年再会时,令人痛惜的景象。 亚尔斯兰最初,没有认出那是艾丝特尔。因为对于艾丝特尔这样实在是太过沉静柔弱,缺乏生气。但是,在看到亚尔斯兰之后,两眼放出光芒。 艾丝特尔从拼组而成的简陋的床上抬起身子,而仅仅是这样就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将最后的生命力注入声音中叫着。 “亚尔斯兰。” “艾丝特尔,好久不见了。” 明明在从王都过来的路上一直都想着该说什么,可是亚尔斯兰却只发出了十分平凡的问候。艾丝特尔用尽全力回答他。 “我还以为你一定已经长出漂亮的角了,没有你呢……但是,就算没有角你也很出色。” “你也,成为出色的骑士了。” “你还真没说谎的才能。也亏你成为邪恶的总帅。” 艾丝特尔想笑一笑,但仅仅是牵动没有血色的嘴角,都让她发出痛苦地喘息。亚尔斯兰将手掌覆上艾丝特尔的手,传来一阵冰冷。 “派丽莎和白鬼……” “嗯。” “他们两个就拜托你了。希望,你今后能照顾好他们。” “我明白了。” “白鬼,你应该知道的。如果他要回鲁西达尼亚也没办法。而派丽莎原本就算帕尔斯人……亚尔斯兰……” 虚弱,但是很清楚唤着,亚尔斯兰探出身子。 “怎么了,说吧。” “我想说的还有好多,但是已经够了。” “……” “我已经见到你了,所以就足够了。” “艾丝特尔……” “只要能见到你……” 艾丝特尔的话语渐渐消失。仿佛是怕会说出满溢的思念,她闭上了眼。亚尔斯兰轻轻唤着。 “艾丝特尔……?” 没有回答。睫毛垂下来,嘴唇也紧闭着,再也不会张开第二次了。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艾丝特尔·德·拉·法诺在远离故乡的帕尔斯旷野之中走完了人生。 风吹过旷野,一瞬,吹动帐篷发出声音。 帐篷之外,七名男女最初只是沉默着。首先耐不住的是加塞姆。他仿佛在评价似的观察着武将们,在遇上达龙的视线之后下定了决心。他拿出了那个重要的箱子,展示出“丘尔克名武将”的首级。 达龙如此战斗阅历的人,不可能记得战场上斩杀的全部的武将的脸。但是和辛格的战斗并非久远之事,又曾活捉过他,也问了名字。看到封浸在蜜蜡里的首级,记忆立刻就被唤醒。 “的确是丘尔克有名的将军啊。名字记得是辛格吧。” “哦哦,没错没错,居然是那个辛格将军啊。不,不愧是丘尔克的名将,杀了他也费了番功夫啊。” 达龙苦笑着把视线转向欢天喜地地加塞姆。 “那么,成功地擒获了辛格将军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是你吗?” “啊,不,后面一半是我,不是在下做的……” “后面一半?” “从将辛格的首级用蜜蜡封存起来这里开始,是在下做的。否则,会因为这酷暑很快腐坏的。所以有必要做合适地处置。” 这些对自己功绩积极地强调,达龙权当是耳旁风。 “那么前半是谁做的?让活辛格变成死辛格的是谁?” “那,那个是,是那个白发的鲁西达尼亚人做的。在那种场合下,在下也有想要助威的……” “嗯嗯,如果是能打倒辛格的话,说明武艺相当不错啊。” 而冬·里加路德回应着达龙的视线,转过头来。 “并非我打倒那个叫做辛格的家伙的。” “那么是谁打倒的?” “辛格自己。我只是让他受了点伤,他是自己害死自己的。虽然不清楚详细地情况,不过丘尔克国的将军,似乎是不能投降也不能被俘虏。” “似乎是这么回事。丘尔克的獾,无论是怎样的善战或陷于苦斗,都不会宽恕败北之人。有着没有侍奉价值的君主真是悲哀。” 这么说着发出叹息的是加斯旺德。他应该是想到了四、五年前的自己。 “我欣赏你不窃取功劳的地方。也有不少话想问你。反正都要去王都,陛下许可后一起走吧。” 听到达龙这么说,冬·里加路德犹豫了一下后简短地询问。 “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我可是鲁西达尼亚人哦。” 这句话有何意义,帕尔斯人很容易明白。 “那又如何。陛下的麾下有辛德拉人也有特兰人。陛下的心胸还没狭隘到容不下一个鲁西达尼亚人。” 达龙稍微考虑了下又说了。 “本来,鲁西达尼亚人里,就只有两个人不该活着。” 冬·里加路德注意到黑衣骑士用得是现在时。这两个人是谁,很容易就能想到。但是,两人之中的一个,已经不存于世的事,帕尔斯人还不知道。 “波坦总大主教已经死了。” 达龙的瞳孔张开。 “确定吗?” “啊啊,虽然详细情况不明白,不过吉斯卡尔殿下经过长期的抗争已经杀了他了。” “哦?自相残杀啊……” 剩下的话,达龙咽了回去。当然,他本想说的是“我还打算将这两人都打倒呢”。只是,所有的帕尔斯人都有说这句话的权利。

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亚尔斯兰的眼中已没有了泪水。达龙和那尔撒斯,胸中翻涌着与年轻的国王一样的思绪。只是,与黑衣雄将对于铭感到的亚尔斯兰的自制力相反,喜欢自称宫廷画家的智将将表情掩盖了起来,而耶拉姆总觉得他似乎是把自己的想法隐藏了起来。既是处于不允许哭的立场,也没有哭泣的时间。 亚尔斯兰看着忠实的武将们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冬·里加路德面前。 “我有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 “你能为艾丝特尔念诵伊亚尔达波特教的祈祷词吗?” “那个、我也不是圣职者,就算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也没那么深的信仰。这样也行吗?” “由你来祈祷的话,艾丝特尔也会高兴吧。我在死后,也希望有最重要的朋友来祈祷。” “最重要的朋友”一词在冬·里加路德心里激起千层浪。他仿佛难以承受国王的视线一般地下了头。 “那么,谨尊圣命。” 帕尔斯也有信奉伊亚尔达波特教的人,都是马尔亚姆人。但是他们与鲁西达尼亚人教派不同,祈祷的词句和为悼念死者的仪式也不同。 亚尔斯兰再次进入了帐篷,这次六个帕尔斯人和一个鲁西达尼亚人也跟了进去。面对死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整理了下呼吸,鲁西达尼亚人开始祈祷。 “神啊,请给她的灵魂予安定,为她打开天国之门。” 冬·里加路德半张着嘴,想着下一句话,但是在伊亚尔达波特教的圣典中却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圣典只有一册,在手边的话就能找到了,他并没有完全地背下教典。正在烦恼的时候,一瞬间,从他嘴里说出了自己想到的词。 “艾丝特尔·德·拉·法诺,她是真正的勇者。她将勇气,奉献给了坚守道义,帮助弱者。为此她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并且对此未抱丝毫后悔。无论在世上哪个国家,她都将是难得的朋友。被她帮助过的人们,都发自内心地感谢她,为和她相识而喜悦,将她传颂。请赐予她恩宠!” 说完之后,冬·里加路德注意到谁都不明白鲁西达尼亚语。 “艾丝特尔,是一个好鲁西达尼亚人。” 一句帕尔斯语静静响起。 “和通报埋在一起吧。” 谁都没有回答亚尔斯兰。就连加塞姆保持着沉默。 “艾丝特尔曾带着无法战斗的人到了叶克巴达那。那些人们虽然大部分被卷入战火而死了,但是应该有集中埋葬他们的墓地。就葬在那里吧……?99lib.仰慕她的人们,死后也一定会守护她的。” “国王陛下。” 虽然是帕尔斯语的呼唤,但出声的是鲁西达尼亚人。冬·里加路德笨拙地低下头。 “请恕我失礼。不小心就用了鲁西达尼亚语。” “我明白你的诚意。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需要。谢谢你。” 冬·里加路德的头低地更深了。 虽然对艾丝特尔的死在几天前就有觉悟了,而实际却比想象中的更让冬·里加路德难以忍受。通过鲁西达尼亚语的祈祷,冬·里加路德明白了。这片土地上,能和他用鲁西达尼亚语对话的人,已经没有了吧。用帕尔斯语讲话也没什么不便。但是,就算鲁西达尼亚的山河十分贫瘠,就算王弟吉斯卡尔恶言相向,能和冬·里加路德共享同样的语言同样的风景的人已经没有了。 “啊啊,我的人生到此也算是结束过一次了。但是就算回头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向着前方前进的话,就会有和我看到同样风景的人吧……” 突然,他有人握住了自己的左手。那是派丽莎,那份温暖和柔和的坚定只属于她。 亚尔斯兰看着鲁西达尼亚的骑士和他的爱人。 “你们想回去鲁西达尼亚吗?” 通过那平稳的声音,冬·里加路德感到了年轻国王的抑制。 “不,我已经对鲁西达尼亚没有迷恋了。” “那么,我用命令式说了。” 和声音一样,亚尔斯兰的眼睛也很平和,但是却有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光芒。 “从今天起,你就舍弃冬·里加路德这个名字。就叫做白鬼。不已鲁西达尼亚人的身份,而是以鲁西达尼亚裔帕尔斯人派拉夫达(白鬼)(译注:派拉夫达是白鬼的发音,以后用这个名字了)的身份,成为我军的一员。” 出乎意料的台词。 但冬·里加路德却并不感到意外。亚尔斯兰的身姿与声音,仿佛重叠上了艾丝特尔的影子,感觉就好像被告知了理所当然的事。 达龙,那尔撒斯和加斯旺德三人无言地看着冬·里加路德。冬·里加路德整理了一下呼吸,却依旧无法轻易地说出话来。 “就这样吧。” 用哭肿的眼睛看向情人,派丽莎劝他。 “艾丝特尔卿也一定会说这样比较好的。” “我知道。” 冬·里加路德回视着亚尔斯兰,慎重地挑选着帕尔斯的词语。 “如果艾丝特尔卿还建在,如果她说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鲁西达尼亚,就算是有几万的敌人在面前我也会陪她踏上旅途的。但是,艾丝特尔卿并没有这样说。她只说,想见国王您。” “……” “我的旅途,也就到此结束了。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帕尔斯的人们帮助了我。还给了我名字。给了我派拉夫达这个名字。” 派拉夫达单膝跪地。 “承蒙不弃,小人派拉夫达,将代替艾丝特尔卿侍奉陛下左右。”

回溯到艾丝特尔·德·拉·法诺离世一个月之前。 在帕尔斯国的王都叶克巴达那,一个在大陆诸国历史上也可以名列前茅的毒辣的计谋成形了。参加这个计谋策划的是有国王亚尔斯兰,副宰相兼宫廷画家那尔撒斯,大将军奇斯瓦特,大将军格万骑长达龙,以及侍卫长耶拉姆五个人。 “总之,看来培沙华尔是安全了。” 综合了几个报告之后奇斯瓦特得出结论,有人看着国王表示首肯的表情开口了。 “得到吉报固然不错,不过我想拜托陛下一件事。” “什么事,那尔撒斯?” “我想请陛下下令放弃培沙华尔。” 无声的霹雳在所有人头上炸开。才刚刚收到培沙华尔安全无恙的报告,现在居然要放弃!? 亚尔斯兰紧紧地看着那尔撒斯,慢慢地,确认他的本意似的问道。 “放弃培沙华尔,就是说将克巴多的部队召回王都吗?” “正是。” “我想听听你的理由,那尔撒斯。” “当然。” 宫廷画家环视着国王以外的三人。但是,他并没有立刻就开始说明的样子,于是达龙受不了地开口了。 “魔军的攻击频繁,可以预见不久定有一场大战。为了这天,要在王都集中帕尔斯全部的兵力,是这样吗?” “这也是其中之一。” “不要故弄玄虚了,快讲。” 听到达龙的抱怨,那尔撒斯卡沉着地向年轻的国王解释。 “培沙华尔是天下的要塞,兵家必争之地。保护那个城对帕尔斯国王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与此同时,帕尔斯军的战略选择就会受到限制。这是在令人烦恼。” 必须要在培沙华尔配置一定的兵力,还得让得力的将军去指挥。在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时代,是巴夫曼和奇斯瓦特两名万骑长,到了亚尔斯兰的治世则是克巴多和梅鲁连驻守在那里。 “就算王都需要克巴多卿他们的兵力,也不可能马上就召回他们。反过来,要向培沙华尔送去援军,也需要时间和准备。另一方面,就算王都落入敌手而培沙华尔还在的话,可以将此处作为东山再起的根据地。” 大家一起点头。被鲁西达尼亚侵略而失去王都,王太子亚尔斯兰前往培沙华尔,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我本来就从来没担心过培沙华尔会失陷。那样的一个要害之地,更何况守卫是克巴多卿。不会轻易失守,而这个事实在前几天,已经又数万人的眼睛正视了。” 这是指魔军袭向培沙华尔的事。大家再一次一起点头。 “我担心的,是魔军袭击索雷伊玛耶城或者莫塔扎山岭占据这里。如果变成这样的话,大陆公路被遮断,培沙华尔被孤立,万余的精兵被分离出来,只能徒然地在原地束手无策。” 奇斯瓦特在这里提出了意见。 “但是,这种危险最近不是已经减轻很多了吗。古拉杰卿的船队,相当的方便啊。” “正因为此,这个宫廷画家才有使坏的余地啊。” 听到达龙的讽刺,那尔撒斯只是勾起唇角笑笑。 “说真的,我对于今后该怎样安排培沙华尔,可是反复想过了。最后觉得倒不如干脆把烦恼的根源给消除了……” 留下未说完的话,那尔撒斯微笑着。可以称为优雅的温和笑容。但是,那也是地上最恶毒的笑容。 “魔军,丘尔克军,辛德拉军。就让这三方面围着称为空城的培沙华尔,展开盛大的争斗吧。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又是一记沉默的落雷。亚尔斯兰,达龙,奇斯瓦特还有耶拉姆,四个人四种视线刺向那尔撒斯。 “魔将军伊尔特里休因克巴多卿而未能实现夺取培沙华尔的野心。也有前王安德拉寇拉斯那时的原因,他对培沙华尔的执念无法放下。如果他知道培沙华尔称为了空城,定会立刻驱使着怪物们去进攻吧。” “就算那里有辛德拉军和丘尔克军他也不在乎吧。” “有什么好犹豫的。对伊尔特里休而言,辛德拉军也好丘尔克军也好,都不过是想要抢夺自己猎物的敌人。会毫不手软地杀掉吧。不是吗,达龙?” “你说的没错。” 黑衣骑士勉强地认同之后,亚尔斯兰发言了。 “那尔撒斯,我只担心一点。” “是担心培沙华尔城外的人们遭受战祸吗?” “正如你所说。” “您不用担心。我会按顺序说明的。” 那尔撒斯的视线转向耶拉姆。耶拉姆吞了吞口水,必须要用全身的力气去学习师父谋略的精髓。 那尔撒斯设下陷阱的毒辣程度,没有给对手留下一点选择的余地,就是这一点。就算想着是陷阱吧,辛德拉国要是不出手,丘尔克过就会夺走培沙华尔。丘尔克国旁观的话,培沙华尔就会落入辛德拉的手中。 被敌国夺走了培沙华尔所产生的危害和败北感将会十分巨大,如果不想变成那样,就只能比敌人先出兵。辛德拉国和丘尔克国的利害完全对立,两国共同占据培沙华尔是不可能的。就是他们共同占据,那之后又会如何。反正都会盘算着要独占,只能决裂。 再如果,若是在辛德拉和丘尔克犹豫的时候,伊尔特里休率领魔军占领了培沙华尔的话该如何。虽然会觉得魔军得到了强大的根据地,其实不然。辛德拉和丘尔克知道了魔军的存在。也知道伊尔特里休的存在。若伊尔特里休愚蠢地离开根据地不管的话,辛德拉军和丘尔克军就会向着没有将领的城猛扑过来。伊尔特里休就会被绑在成立动弹不得。 然后,是培沙华尔城外的民众。不能把他们卷入战祸是肯定的。但是,本来军队会加害民众的理由是什么。 “把培沙华尔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们就杀掉周围的居民。” 如此的威胁在培沙华尔里据守的是帕尔斯军时才有效果。辛德拉国也好丘尔克国也好,若是想长久地占据培沙华尔的话,就不能与民众为敌。他们不像鲁西达尼亚军一样,是被狂信所驱使的。 而如果一旦魔军要做什么的话,就用古拉杰的水军准备好让民众避难。避难的地方是辛德拉境内也可以,为此买好了包括芸香农园在内的广大的土地,就是这样。 在一个个说完问题后,达龙指出了问题点。 “丘尔克的国王卡尔哈纳可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他会那么容易就如我们所愿的起舞吗?” “不会立刻就有动作的。会满怀疑惑的侦查,观望吧。但是,在这期间,辛德拉军早就进驻空空如也的培沙华尔了。丘尔克国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宝物落到了敌人手里。” “这样就不能责问部下的责任了。是卡尔哈纳王自己的失策。” “这个屈辱,卡尔哈纳王咽得下吗?” “不可能的啊。” “若是咽不下,卡尔哈纳王只有出兵攻打培沙华尔。丘尔克和辛德拉哪边比较强还无法判断,但是凭藉着培沙华尔的辛德拉比较有利。” “的确。如果辛德拉以三万兵力据守在培沙华尔的话,丘尔克就必须出动十万兵力才能攻下。就算丘尔克有如此之多的兵力,也无法避免本国的守备变得薄弱。” 就算是慎重到被称为獾的卡尔哈纳王考虑到这些的话,也会选择制辛德拉于先机吧。 这次是奇斯瓦特发问了。 “但是,若果他们谁都没动呢?” “那是培沙华尔就还是座空城。等哪天所以的问题都解决了,再慎重地让帕尔斯军再入城就可以了。” “明白了,那尔撒斯,就交给你了。” 经过一阵长长地思考之后亚尔斯兰做出了裁断。其他四人向着国王行了一礼。抬起头,达龙直盯着友人。 “不过你还真是,嘛,能想出这么狠毒的招啊。实在是佩服。” “要夸我还是等会吧。” “我现在正在品味生下来第一次的心情。” “什么心情?” “我觉得辛德拉王拉杰特拉有些可怜了。” “那只是你的错觉。” “大概吧。” 以上,是帕尔斯的武将对辛德拉国王彻底的冷漠。 就这样,震惊世人的放弃培沙华尔城决定了下来,进入了实行阶段。 老鹰告死天使先一路飞去培沙华尔传达大意,达龙及加斯旺德同梅鲁连在索雷伊玛耶城里做最后的商榷。城里艾丝特尔一行因大雨被滞留在那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魔军奇袭,最后变成了一场骚动。

对于帕尔斯的武将随时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辛德拉的国王拉杰特拉二世既有烦恼也有迷茫。 帕尔斯历三二五年亦即辛德拉历三二六年,从七月到八月,拉杰特拉王的政绩开始显出成效。自前国王以来,花费十年的灌溉事业,已经完成一半了,到之前还是荒野的土地上已经可以让一万户农家迁入。拉杰特拉王发出布告,免除这些农家三年的租税,而受到他们的感谢。在东方,讨伐扰乱国境的蒙族,拿下了他们副首长的头颅。 虽然拉杰特拉因内外都收到了吉报而十分高兴,但在七月过半的时候,他的早餐席位上被带进了奇怪的东西。带来东西的是大臣纳塔普尔。 “是这个。这个奇怪的尸体是从卡威利上漂下来,撞进渔夫的网里的。” 拉杰特拉看到的尸体的确很奇怪。 最先映入眼睛的是两只翅膀,要说是鸟吧,未免也太大了。差不多很人类一样。还有,是鸟的话应该只有两肢,但这个尸体却有四肢,而且前肢和人的手十分相似。而头部也和鸟不同,没有嘴的头很像猿。左右的眼球可能是被鱼吃了,变成了两个深深的空洞,而嘴里排列着像针一样的牙齿。背后和腹部有很大的伤口。 拉杰特拉皱起眉。尸体的外观也让人不快,而散发出的恶臭更是让人作呕。失去食欲的拉杰特拉放下勺子。 “这到底是什么?” “这点微臣也不知道。是以想恭听陛下的意见。” “我也不知道,这种怪物,没见过也没听过。这个是顺着卡威利河飘下来的没错吧。” 听到肯定的回到,拉杰特拉搜索着记忆。 “前些时候,帕尔斯领土内的培沙华尔周边发生了战斗。我记得有这样的报告。” “正是,陛下。” “但是还说过丘尔克军并没有行动的样子。” “正是如此,陛下,到国境为止十分的安稳。” “不错。但是,这样的话,又是哪里的军队攻击了培沙华尔城呢。帕尔斯国内的叛乱势力吗?就算有企图复活旧王室的是人在,他们有足以攻击培沙华尔的兵力吗。还是说,是这些怪物们成群结队的……” 拉杰特拉绞尽脑汁也没得出结论。纳塔普尔询问陷入沉睡的拉杰特拉。 “这个尸体,要怎么办呢?” “你觉得要怎么办?” “臣按陛下的圣意行事。” “那么,就放在你的房门口当装饰好了。” 纳塔普尔一阵狼狈。 “咳,陛下,臣的玄关过于狭窄……” “不要当真,开玩笑的。这种恶心的东西真想扔了,但是也许日后还可以作为什么证据派上用场。好吧,就一把火烧了,只将骨头收在棺木中保管好。” “保管在什么地方呢。” “当然是放你家了。地下室也好仓库也好,总之你负责保管好他。” 看着纳塔普尔一脸的苦相,拉杰特拉的食欲稍微恢复立刻些。但怎样也平静不下来。用完早饭后,拉杰特拉走出室内。 “要发生什么了,这件事是明白着的。问题是,要发生的是什么?” 拉杰特拉向右走了五步,有转过身走了七步。抬头看看天花板,又将视线落在地上,拨弄拨弄头发,抚抚下巴,两手背在身后。 “啊啊,不明白。这种时候就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让纳塔普尔再来参见一次吧。” 拉杰特拉召集十个官员。让纳塔普尔做出说明,然后每个人都提出意见。虽说本来就每包太大的期望…… “要发生什么了,这件事是明白着的。问题是,要发生的是什么,这件事?”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一群派不上用场的家伙。” 拉杰特拉将官员们遣散,又必须一个人在那里绞尽脑汁了。 虽然并不是出自兴趣,但拉杰特拉是杀了异母兄弟才登上王位的。他想要尽力避免国内的分裂抗争。所以在录用人才的时候,就得爬出那些恃才傲物不能和他人协调的人。首先选择了有忠诚心和顺从的人。思考自己来就行了。当初这么想着,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这样,辛苦的就变成我一个了。真是不合算。国王不就是把劳动都委托给臣下,自己和民众一起享乐的东西吗。让我轻松点吧。” 若是邻国帕尔斯的武将们听到拉杰特拉的话,定会怒吼“你还想比现在还轻松啊”。这种事拉杰特拉当然不知道了,而在平稳地渡过了一个月后到了八月半。 拉杰特拉陛下处理了一件关于贵族继承的麻烦诉讼后,满身疲惫的躺下休息。 “啊啊,我明明付出了地上最多的辛苦,结果没一个人能理解。王者果然是寂寞而孤独的。” 对这个想法十分满意,拉杰特拉王暂时陷入了甜美的自我怜悯的心境。自己死了之后石碑上就刻“拉杰特拉辛苦之王”吧,后世的民众看到了定会发出“真是可怜的国王,竟然那样辛劳”的同情,流下泪水吧…… “陛下,陛下。” 扬起和泪水无缘的开朗的声音,纱帐的对面一个柔软的人影动起来。 “怎么了,真吵。” 拉杰特拉抹去嘴角流出来的口水,似乎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大臣们在大厅等您了。” “啊,知道了。忙得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所以想午休一下,结果连这样都要被人打扰,国王还真是凄惨。” 辛苦王拉杰特拉二世中断了自己的不需要一枚铜板的相当省钱的游戏,来到谒见用的大厅。走路的时候左右的侍女靠过来,用浸过冷水的棉布擦拭着王的脸颊,递上漱口用的香料水。 在坐上玉座的同时,拉杰特拉开口抱怨。 “反正是要是说有紧急的大事吧,让国王连午睡都不得安稳。到底是什么大事?” “这次是真真正正的,真的很大的一件事。” “哼,然后呢?” “培沙华尔城……” “培沙华尔城怎么了,发生火灾暴动了吗?” “空了。” “什么空了?” “所以说,是培沙华尔!” 官员们一起抬高嗓子。拉杰特拉也完全清醒了。在玉座上坐直了身子听着报告。据说是复数的侦查者发来的紧急报告。 “大门敞开,没有一个兵将的影子,也没有人马的声音,没有一个人安静地不像话。简直就像全部死绝了一样……” 听着报告拉杰特拉想起来的是不是鸟也不是猿的怪物。怪物的出现和培沙华尔的一边之间,到底有何联系呢。 “但是,加强城的防备的话也就不说了,为什么会逃了呢。帕尔斯的那些家伙,一定是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但是就算知道这点也猜不透他们的企图。” 拉杰特拉思考着,官员们开始发言了。 “陛下,这是意想不到的绝好的机会。培沙华尔是天下的要塞,而帕尔斯军放弃它,这不是上天将培沙华尔赐给我辛德拉吗?” 拉杰特拉没有立刻回答。 “这么好的事怎么会存在于世。” 拉杰特拉有过好几次刚跳过小陷进立刻就落入更大的洞穴的经验。所以他也多了个心眼。 将培沙华尔弄到手。对辛德拉而言,说的夸张点,那是自建国以来一直渴望的事。控制住大陆公路的要塞,东西交易的权益将飞跃性的增加。再加上,通过确保卡威利河西岸,就能独占卡威利河全体的水利和水运。控制住对丘尔克国而言的出海口岸,丘尔克国的船只想在河上航行,就得出很多的通行费。怎么看都只有好事…… 想到这里拉杰特拉愕然了。他想到了丘尔克国的敌对关系。 “等等,培沙华尔对丘尔克也是渴求依旧的土地。如果丘尔克军南下压制培沙华尔的话,就能遮断大陆公路了。既能向东西交易的商人收取巨大的通行税,也能确保经由卡威利河的出海口。不妙不妙,卡尔哈纳那家伙知道这件事的话,可能会出动大军啊。” 丘尔克军南下侵入卡威利河流域的话,就用“友情的证明”请求帕尔斯军出兵,这是拉杰特拉到现在常用手段。但是,这次这么做的话,好不容易才成空城的培沙华尔,不就再次回到帕尔斯军手里了吗。这不就是,辛德拉眼睁睁的放跑了占据培沙华尔的良机吗。 拉杰特拉对培沙华尔有着不纯的野心。这点被准确地射中了。拉杰特拉乍一看,似乎还有选择的余地。这才是正是“毒酒的第一口是甜美的”。 “陷阱,明显是陷阱。” 拉杰特拉抱起胳膊。 “那个狡猾的帕尔斯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手培沙华尔?” 然后把刚抱起个胳膊又放开。 “但是,就在这么犹豫的时候,丘尔克军出击南下,占领了培沙华尔城该怎么办?大陆公路被分断,丘尔克得到出海口。变成那样后悔也来不及了。” 官员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嚷起来。 “陛下,请决断。” “是帕尔斯军自己放弃培沙华尔的。我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培沙华尔。” “代替帕尔斯军,由我辛德拉来守卫培沙华尔。” “本来,没有一言半语的通告就从培沙华尔撤走,帕尔斯军的行动才是违反信义。” “先出一万的兵马,去探探虚实如何。” 拉杰特拉闭上眼。 “逐步投入兵力是愚者的作为。干脆让五万以上的大军一口气占据培沙华尔。就算与丘尔克军冲突,只要在那之前占领了培沙华尔,定然是对我方有利。” 拉杰特拉的脑海里,几个方案迸出火花。 平时总是会阻止拉杰特拉轻率举动的官员们,现在兴奋地催促着国王做出决断。帕尔斯军“放弃培沙华尔”这一奇特的手段,让辛德拉人的平常心尽失。

放弃培沙华尔是将帕尔斯的全部兵力结集到王都叶克巴达那这一大战略的一环。与此同时,帕尔斯有力的将军们也全部集合到叶克巴达那。 在叶克巴达那西北当巡察同时募集士兵的伊斯方和吉姆沙,也随着亚尔斯兰相继回到了王都。不知何时消失的奇夫,也不知何时回到了王都,直到国王发喘传唤都一直逗留在妓馆里。 特斯和他的三个妻子,作为成为古拉杰指挥船队的客人随之离开培沙华尔是七月八日的事了。 这个季节,海上的风从东方吹向东南方。对于向西前进的船队是绝好的条件。 “快的话七八天就能到基兰了,不过途中也有各种事要做啊。嘛,要花两倍的时间吧。好好享受乘船的旅途吧,特斯卿。” “没有什么要传达的事吗,古拉杰卿。” “没有哦。非要说的话就是,不要妨碍到水手们就可以了。” 出了海的这日白天,特斯对三位妻子说道。 “你们真有精神啊。” 不是讽刺而是羡慕。帕尔斯屈指可数的勇将,也对波浪这位变幻莫测的敌人束手无策。暗自担心的事成了事实,特斯只能躺在床上。 “特斯大人由我来照顾,可拉和尤琳让拉杰特拉卿的部下带着去参观船内吧。” “哦呀,派特娜姐姐想独占特斯大人吗?我们交替着来看护吧。” 说是看护,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因为特斯只能一人个躺着,就随着三个妻子去了。这位勇将,对于没能留在陆地上的事后悔不已。 以尤法奈斯为首的海上男儿们,大多都很是开朗健谈。为了排解海上的无聊,唱歌啊吹笛啊跳舞都很擅长。还有,为了解闷在船上养着小动物的也不少,尤琳特别喜欢一只在辛德拉买的鹦鹉。 特斯几人乘坐的是古拉杰的旗舰“光之天使”号。本来可以乘坐三百人,现在将人数控制二百四十人,所以居住性变得很好。帆柱是大小两根,突起在船首和船尾。帆布以亚麻为主,将椰枣树的树皮和牛皮割成细长状而后编织起来。 在三层放着弩,而船的窗子则全部覆着绢之国南方产的竹编。锚是四角锥形的大理石,穿过粗大的网上的洞。 “用很粗的竹子纵横交错编织起来,似乎可以把投石器的石弹弹回去哦,特斯大人。就算是用细竹编成的东西,也可以挡住箭呢。下了很多功夫呢。” “是吗,真了不起啊。” 若是身体好的话,特斯作为一个武人也该有着很大兴趣,但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苍白着脸喘着气点头。 “你们几个,不能只顾着玩。要代替特斯大人好好学习海和船的知识。说不定哪天特斯大人会指挥军船哦。” 听到姐姐派特娜的话,幺女尤琳瞪大了眼睛。 “嘛,姐姐,这不管对特斯大人还是对帕尔斯国而言都是不幸啊!” 看来丈夫的威严是被海风带走,消失在水平线的彼方了。不过特斯的妻子们还是满怀好奇心地在船内参观着,对什么都充满疑问。水手们也十分欢迎她们,不管问什么都有问必答。 终于轮到古拉杰苦笑了。 “这可真是,要不是特斯卿晕船这么严重,我的船就被夫人们占据了。” 次女可拉似乎格外有天赋,航海的第一天教给了她登上帆柱的方法后,第二天就上到了帆柱的顶端,第三天就在爬帆柱的船内比赛里得到了第二位,赢得一片鼓掌和欢呼。 就这样,七月二十五日古拉杰的船队进入了基兰港。 在基兰欢迎的准备已经完成。数十艘的小舟出海迎接船队,热闹的音乐充满港湾。打扮艳丽的妇女们向船上的水手们扔去鲜花和水果。 而船队那边也放出数发绢之国的烟花。因为本来是当做信号弹来使用的,所以并不十分华丽。但特斯的妻子们却是出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十分的兴奋。 “可以在这里休息五天。特斯卿和夫人们就好好修养吧。” “承蒙您的许多照顾,非常感谢。” 依旧脸色苍白的特斯道过谢。 到了陆地上,踩着无法撼动的大地,特斯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第一步还看起来有些虚浮,第二步调整姿势,第三步背挺得笔直,第四步时已经威严堂堂了。无论谁怎么看,都是光辉闪耀的勇将。他和三个妻子一起住进客房,久违地睡了一个没有摇晃的觉。 古拉杰将心腹路哈姆和尤法奈斯留在基兰,委托他们监督船队和士兵。有关今后的事也钜细靡遗地做出指示,委以文书。他自己和特斯一起从陆地北上去向王都叶克巴达那。 马和车,还有徒步,三千人的队列在街道上前进着。和在船上时完全两样的特斯作为陆路的指挥,旅途平稳地持续着。 但是,每一日的行程,都会明显看到虽小却很坚固的阵地和狼烟台的建筑在推进。有着折叠的顶部,几台弩程仰角放置着。这位为对空而准备的。 派特娜,可拉和尤琳,每次看到天上有鸟的影子,就在马上不由的握紧了弓。 八月十日,特斯和古拉杰一行进入王都叶克巴达那。 大将军奇斯瓦特到城门去迎接他俩。为再会而喜悦,奇斯瓦特在马上与古拉杰和特斯握手。只是表情略有些忧色。 “陛下现在不在。不,已经两三日没有回来了,是在无法放心啊。你们先来放下行装吧。” 亚尔斯兰去见艾丝特尔而离开了王都,至今还没有回来。古拉杰和特斯在王都有自己的宅邸,他们回到家卸下行装。当夜大将军奇斯瓦特举行宴会慰劳他们。 八月十三日。国王亚尔斯兰回到了王都。 那是葬列。鲁西达尼亚女骑士艾丝特尔·德·拉·法诺的一体被安置在简朴的木制灵枢中,达龙和派拉夫达守护在左右走进城门。 “啊啊,那个见习骑士死了吗。是一个很精神的小姑娘呢。” 就连特斯如此刚毅的男人似乎也满怀感慨。艾丝特尔成为帕尔斯军的俘虏,嚷着“来,杀了我啊”的时候,教训她的正是特斯。他的三个妻子并不认识艾丝特尔,听了她的事也流下了眼泪,为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哀悼。数日后,特斯带着三人前去吊唁。 克巴多和梅鲁连带来的一万骑在王都的门前结集是八月二十日。大将军奇斯瓦特去迎接他们。从地位上来说着是当然的,不过这个月的奇斯瓦特完全成了接站的了。 “不愧是克巴多卿,领军前行的速度十分迅速啊。” 被赞赏了的克巴多,在马上代替招呼对着大将军一笑。 “我一日也好想能尽快见到陛下的圣颜,还要享受叶克巴达那的美女们和这绝佳的季节啊,当然要快马加鞭了。比起血和尘土,还是花和酒的味道好啊。” 回以笑颜,奇斯瓦特说道。 “克巴多将军麾下的一万骑休息三天,而后没人奖赏三枚金币。这是陛下的圣意。” 士兵们发出欢呼。大方的国王不管是士兵还是民众都喜欢。更何况,克巴多麾下的士兵是帕尔斯全军之中,这两个月中间经历了最多死斗的。其中也有在王都安置着家人的人。报偿死斗的喜悦也是巨大的。 克巴多和梅鲁连立刻就去王宫参谒,与国王亚尔斯兰再会。 “克巴多卿,梅鲁连卿,终于回来了。” “只要是陛下的圣意,就算是一千法尔桑也不在话下。更不用说只是从边境到王都了,每天靠近一些很是愉快啊。” “暂时就好好休息吧。我也想问你们培沙华尔的事。梅鲁连卿也很久没见到妹妹了吧。” 梅鲁连无言地行了一礼。 克巴多从梅鲁连那里听说了艾丝特尔的事。但是他在亚尔斯兰的面前一句话也没有说。 克巴多回到了自己的府邸。梅鲁连在王都没有府邸,就住在妹妹家里。虽然那座府邸对亚尔弗莉德而言大过头了,但它还起着留在王都的轴德族的公馆的作用,所以总是有几个轴德族的男女住在那里。 见到妹妹后,梅鲁连立刻支开其他人,突然就问妹妹。 “怎么样了,你和宫廷画家大人,关系进展如何了?” 亚尔弗莉德满脸通红。 “真是的,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含蓄啊。那尔撒斯也好我也好,都有很多情况啦。” “这么说,就是还什么都没有了。” 梅鲁连连个微笑的渣也露不出来。梅鲁连仿佛觉得石榴果汁很难喝似的一口气饮尽,继续对话。 “看好场合,就算会吓死他,一口气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越早越好。” “等、等等,哥哥,你说什么不稳妥的话啊。” 当哥哥的无视妹妹的狼狈。 “若是那尔撒斯卿有了妻子,你是放弃还是不放弃。你还在犹豫什么。这本来就是不需要犹豫的事。你想想看吧。” 梅鲁连盯着的妹妹的表情与其说严肃不说可怕。 “放弃培沙华尔将兵力集中在王都,这是能用常识来考虑的吗。我和你都连想象都无法做到的事,就要发生了。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要吃惊,亚尔弗莉德。” 亚尔弗莉德想笑一笑却失败了,无奈地回答道。 “哥哥的预言我会记得的。” 梅鲁连轻轻耸了耸肩。 “不是预言,是忠告。预言一定会落空,但是忠告却会经常命中啊。”

从红色僧院出来终于来到叶克巴达那的加塞姆在王都也没有家。于是便自己决定住在“伯父大人”既宰相鲁项的府上。在王宫内徘徊了好一阵之后,终于见到了鲁项,连忙凑上前去。 “伯父大人,伯父大人,我是加塞姆啊。您的侄子加塞姆。” 加塞姆自称为鲁项的侄子着实有些夸耀之意,其实他只是鲁项的妻子的哥哥的后妻的父亲的弟弟的儿子。话虽如此,具体的事鲁项也记不得了。仅仅是漠然地记得是“妻子的族人”。 “哦哦,你还好吧。” 鲁项衣服无可奈何的样子回应着,加塞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托伯父大人的福,小侄得以安然返回王都。” “老朽什么都没做吧……不过,听说你最近帮了不少忙啊。国王陛下也要褒奖你的功绩。” “这、这是真的吗?” “陛下好像说要给你一个新的工作。” “啊啊,这真是太幸福了。” “会怎样呢,还回子安红色僧院吗,这个官职?” 加塞姆惊慌起来。如果还是留在那个乡下小镇的话这么辛苦就没有价值了。 “伯父大人,我不想再在那个小城里工作了。请务必让我来王都工作。” “没有什么好的职位空出来哦。” “无论多么低的职位都可以。平时已经是最好了,请就这样安排吧。” “那么,这样吧,你和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同行也是一种缘分。守卫那位女骑士的墓的人还没有定下来。你要做吗?” 守墓是一件非常不起眼不光荣的事。想到这里,加塞姆有些气馁,但又不能有其他奢望。 “是,请务必将此任交与在下。” 回答着,深深地弯下腰去。 八月二十一日。 女神官法兰吉丝和不及格的女神官候补亚尔弗莉德一起来到艾丝特尔的灵枢表示吊唁,在和灵枢旁的派丽莎打招呼的时候,却有了意外地发现。 “啊啊,法兰吉丝,那个是……?” “你是说那个姑娘带着的银手环吗?” “没错,就是那个,那个蕾拉带着的手环一样。没错吧?” “的确,我也这么觉得。” 在表达了和形式上一样的吊唁后,将两人带到了里间,然后低声交谈着。 “那尔撒斯和达龙卿,看到那个手环都没表示什么吗?” “他们也没看过实物。就算觉得疑惑也不能确信啊。” “要告诉他们吗?” “早晚得说。” 这么说的法兰吉丝是为了慎重起见。两人本来打算是在祭拜完之后立刻就离去的,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说不定,那个叫做派丽莎的女孩子,是王太后的亲生女儿哦。” “嘛,也不能只凭一只手环就确定……” “蕾拉和派丽莎知道彼此的存在吗?” “有着旧王族血统的女子就有两个了吗……不等等,这样,也许不止两个啊。” “诶,难道还有吗!?” 亚尔弗莉德瞠目结舌,说着“怎么可能”笑了起来。女神官也露出苦笑,不过两个人很快又收起了笑容。 “又不是双胞胎三胞胎。大概,是怕有人去查而切词做的烟雾弹吧。居然要耍这种心机,背后的事还真是沉重。” 亚尔弗莉德一脸怃然。 “因为有想着阴险事的家伙在嘛。到底是谁做的那种事?” “当时的王室和神官吧。和你的那尔撒斯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谈谈如何?” 里间的圆桌上摆着茶水啦星形面包和米粉点心,但两个人都没有动手。没有吃甜点的心情。 “那尔撒斯最近几天总是沉着脸在想着什么。虽然是沉着脸,但由那尔撒斯做来也好帅。” “是吗。” 法兰吉丝轻轻地忽略了少女对自己爱人的夸奖。本来是来吊唁的,最后却转到了奇怪的话题。 派丽莎来到里间,表达了对前来悼念的感谢。虽然比亚尔弗莉德年长一点,但派丽莎却更有成熟女性的风范,给人一种大人的感觉。丰满的身体更加强了这种印象。 亚尔弗莉德好不容易压住心情,在法兰吉丝打完招呼后,立刻性急地搭上话。 “你的手环不错啊。” 大概是因为一点也不像来吊唁的人的发言。派丽莎冷淡地回应道。 “对不起,但是不能让给你。” “对不起,她不是那个意思。” 法兰吉丝忙打圆场。亚尔弗莉德立刻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忙低下头。 “不分场合说了失礼的话。但是,我觉得那是很漂亮的手环。父亲曾教过我分辨工艺品好坏的方法,所以不小心就说出来。” “哦,您父亲是宝石商人吗?” “嘛,算是吧。” 正确来说,只有卖,买的时候可没花钱就弄到了。 说话的时候派丽莎的心情也变好了,但是关于自己的手环她也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派丽莎确信自己是孑然一身。若她知道派丽莎的存在会说什么,亚尔弗莉德无法想象。想着该告诉那尔撒斯这件事的时机,和法兰吉丝一同告辞了。 达龙也再次前来吊唁,同派拉夫达和派丽莎说了一阵话。也知道了派丽莎曾是查迪的情人。 “是吗,查迪果然死了啊。” 这样就完全确认了之前的消息,查迪的情人离开密鲁斯,经由马尔亚姆回到了帕尔斯,就连那尔撒斯也想不到这种事。 接着,达龙得到了对帕尔斯国而言十分重大的情报。 “要是根据派拉夫达的话来看,吉斯卡尔成为了马尔亚姆的王,而称为教皇的强·波坦已经死了。” 在这么报告的时候,亚尔斯兰,那尔撒斯还有气死瓦特都重重地点着头。曾经侵略帕尔斯,让帕尔斯遭受建国以来最大惨祸的罪魁祸首的两人,其中一人已经不在了。虽然曾抓到过吉斯卡尔,而后又或者放了他,说是为了让他和波坦两人自相残杀,而现在终于确定这成为了现实。 “那两个人,派拉夫达和派丽莎还真是情报的宝库。要厚待他们,尽可能让她们多说出些情报。不,不是说他们现在不说。坦率地,有礼地请他们告诉我们。” 那尔撒斯指示着诸将。克巴多和梅鲁连已经回来,帕尔斯国有力的武将已经全部集中在此,那尔撒斯对着他们称述后面的见解。 “吉斯卡尔虽是恶人,但他绝不愚蠢。数年间就能建设好马尔亚姆国内的体制吧。否则,这次就会失去全部了。所以对马尔亚姆不必抱有太大的警戒。” 密鲁斯国的席尔梅斯也得出了大致一样的结论。吉斯卡尔作为盟友虽然不可信任,但是却是一个善于计算的利己主义者。“那家伙不会做出有损自己的事”。 以王宫和大将军府为舞台,各位将领久违地会合互相探访。克巴多嘴里说着酒啊女人的,其实是消息最闭塞的,他来拜访那尔撒斯的时候全是问题。 “前几天,索雷伊玛耶被魔军袭击了,指挥是伊尔特里休吧。” “是不是呢?” “作为魔军还真是场不错的袭击啊。” “作为袭击是不错。不如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实行的时机真是不好。是伊尔特里休的话能做的更好点吧。” “的确,放火烧街也得等雨停啊。” 说着,克巴多稍微想了一下。 “攻击到一半的时候失败了——暂时失败了,然后就只是警戒着吧。这么说来,在伊尔特里休不知道的地方什么人在擅自行动吗?” 克巴多问了之后,那尔撒斯点点头。 “可能是除了伊尔特里休之外还有指挥魔军的人。这么看来那家伙可没有伊尔特里休那么多的用兵经验,大概也没什么统率力。一遭到反击就慌慌张张地逃走。” “就是说很好对付啊。” 那尔撒斯耸耸肩。 “那倒也不一定。伊尔特里休是经历过大战的将领,所以会符合战斗的理论而行动。也就是说,只要人质分析他的行动,就能解读他的意图。但是,一时兴起就行动的家伙,反而难以猜测他的意图。” “就算是宫廷画家大人,也有除了调绘颜料之外会觉得难的事啊。” 克巴多笑着向那尔撒斯告辞,然后来到了奇斯瓦特的府邸。 正好古拉杰,伊斯方,萨拉邦特,吉姆沙和特斯也在。酒宴中的话题,当然也是有关与军事的了。

“需要死守的只有连接叶克巴达那和基兰的南北轴啊。现在海上没有可以威胁基兰的势力,这点倒是可以放心了。” “伊尔特里休身为特兰人也有兵略上的界限啊。无论如何都不会注意到海上的。” “在海上航行的船只被魔军从空中袭击的可能性呢?” 对于这个悬念,身为帕尔斯海上武装势力代表的古拉杰可以自信地做出回答。 “从南方经过航路离开陆地。虽然会增加一两天航海的日数,不过这样就足够作为对抗策略了。不管是鸟面人妖还是有翼猿鬼,也不是想飞到哪就能飞到哪的。在海上也没有能让它们休息的地方。” “原来如此。” “而且,现在还没有在海上被怪物们袭击的事。有的话,必然会报告给我的,我会立刻禀告陛下的。” “大海可是很广阔的。海里就没有潜藏着蛇王眷属的可能吗?” “谁知道呢。吃人的鲛啊大章鱼啊,像小岛一样大的鲸鱼之类的,这种家伙虽然经常出没,但好像没有从蛇王那里领工资的啊。” 古拉杰的玩笑引起一阵笑声。虽然特斯是苦笑,但对大海和船都没有自信的武将们也只能相信古拉杰了。 笑声平息后,伊斯方小声念叨着。 “也想让陛下笑一笑啊。” “是啊。” 做出简短回答的是吉姆沙,他拿起一个“微型的”米粉果子一脸没办法地塞进嘴里。 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艾丝特尔·德·拉·法诺的葬礼,安静而简单的完成了。她虽是“国王即位以前的友人”,但既非国宾也非公职人员,所以没有理由举办盛大的葬礼。国王亚尔斯兰也自从回到王都以来,也没有对关于艾丝特尔正式发表过什么。只是命令王国会计总监,分配给派拉夫达和派丽莎住邸。 八月二十二日。 这一天王宫里有着重大的仪式。 “鲁克那巴特……” 亚尔斯兰低语着。少见地带出>了护国宝剑。 “……你保护了我。但是,却不保护我以外的人。因为那是我的责任。” 从走廊的一角传来声音,亚尔斯兰看向那边。 “那个,陛下……” “啊啊,你是加塞姆吧。” “陛下居然还记得在下的名字,不胜荣光。其实在下的伯父鲁项命令在下去守卫艾丝特尔卿的墓。” “……是吗,那么请你好好干。” 只带着耶拉姆一个人,亚尔斯兰来探访鲁西达尼亚人的墓地。在这里看到的,是一个十加斯见方的花园。大波斯菊,薰衣草,羽扇豆,洋蓟,虞美人等在晚夏到秋季开发的花朵争相绽放,白色的小小大理石墓碑被淹没在花丛之中完全看不到。 “这就是墓吗?” 发问的是耶拉姆,亚尔斯兰没有回答。 “是、是,比起过分地追求将碑啊墓石做的又大又华丽,不如让花来埋住更好,啊,这只是属下的愚见。” 加塞姆感觉到舌头上都冒冷汗了。亚尔斯兰只是无言地看着花丛。相对的耶拉姆则用带着锐利的目光刺向加塞姆。 “那、那个,若是不和陛下意的话,属下立刻重新来过,请饶恕属下……” 亚尔斯兰第一次开口了。 “加塞姆。” “是、是,是,是。” “你做的不错。的确,这样好多了。很适合艾丝特尔。” “承、承蒙陛下夸奖。” “你是个用心的人啊。可以的话,到我身边来为我做事可以吗?” 加塞姆欢喜地拍着脸,平伏在地上。从头顶传来国王的声音。 “等会你就到王宫来想宰相报告一下就好。” “是、是,不胜荣幸,属下承蒙陛下赏识不胜荣幸。” 因使劲地贴在地面结果抬起头时额头上沾满了草和土。而和耶拉姆一起离去的亚尔斯兰的背影已经在三十步开外。 加塞姆欢乐个姿势,恭恭敬敬地向着白色的小小的大理石墓碑行了一礼。 “艾丝特尔卿,虽然你是鲁西达尼亚人,而我很讨厌鲁西达尼亚人,但你不一样。你是我的恩人啊。我再也不是那个待在乡下从那些无赖手里要一丁点税金的小官员了。是国王陛下的近侍加塞姆大人。而这全是因为带你来了王都。之后我会做到什么地步好不知道,但我不会忘记的你的恩情,也不会忘记来看你的。” 不知该说是脸皮厚还是该夸他。但是本人却十分认真。发自内心祈祷着,加塞姆站起来后,突然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大叫起来。 “喂,有人在吗。艾丝特尔卿的墓地是花园。春夏秋冬花绝对不能断了。水,水,每天一定要好好浇水。过来个人啊,听吾辈的指示啊。要是长了杂草怎么办!” 这一天,亚尔斯兰少见地带出保健鲁克那巴特是要改变帕尔斯军的组织,授予十六名人物将军的称号。国王将亲自为他们绶印,在宝剑鲁克那巴特之名下宣告。 全员集中在一间广大的房间里。 以亚尔斯兰为中心,左右各八人排列着。从宰相鲁项来看,从左至右是,耶拉姆,萨拉邦特,吉姆沙,特斯,梅鲁连,亚尔弗莉德,那尔撒斯,奇斯瓦特,亚尔斯兰,达龙,奇夫,法兰吉丝,克巴多,加斯旺德,伊斯方,古拉杰,派拉夫达的顺序。 这个排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勉强要说的话就是,耶拉姆最年少,而派拉夫达是最先加入的,因为各自的顾虑站在了最边上如此而已。 宰相鲁项一个一个念过他们的名字,呈上为国王亚尔斯兰准备的印绶。亚尔斯兰结果印绶,挂在跪下的将军脖子上。接着伸出宝剑鲁克那巴特。将剑刃平举。用剑忍的平面接触叙任的将军掌心。据说,这时对国王有反叛心的人,掌心就会烧起来冒出烟。 这个仪式,是按照亚尔斯兰认识他们的顺序来的。早一天也好早一刻也好,从先认识的人开始。从达龙开始,那尔撒斯,耶拉姆,法兰吉丝,奇夫,亚尔弗莉德,奇斯瓦特,加斯旺德,萨拉邦特,伊斯方,特斯,古拉杰,梅鲁连,吉姆沙,克巴多,最后是派拉夫达。 掌心燃烧起来的人,一个也没有。 第五章 蛇王再临

虽然被世人称为“解放王亚尔斯兰十六翼将”,但不是就有十六翼将这个职位。帕尔斯历三二五年八月二十二日,经亚尔斯兰亲手印绶将军之名的十六名骑士,被称为“十六翼将”。而且这十六名里除了最新加入的派拉夫达之外的十五人,在帕尔斯历三二一年九月,亚尔斯兰即位之时就已经在一起了。“十五翼将”的时期更长。 即使如此“十六翼将”之名在帕尔斯永久流传下去是因为人们怀念着亚尔斯兰的治世,以及直到最后都在武力方面支持着他的骑士们,被吟游诗人们热爱的缘故吧。 十六人中间,帕尔斯男性十一名,帕尔斯女性两名,辛德拉男性一名,特兰男性一名,鲁西达尼亚男性一名。最年长的克巴多三十六岁,最年少的耶拉姆十八岁。这一年比十九岁的亚尔斯兰还有年少的只有耶拉姆,年轻的武将们和还要年轻的国王一起尽心尽力地完成了帕尔斯的再兴大业。 能瓦解这大业的是何人呢。 从王都到边境,各种怪事丛生,平稳和繁荣的天空上阴云飘散。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对蛇王撒哈克会再临,完全复活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放弃培沙华尔这种诡异到极点策略,也完全可以认为是对辛德拉和丘尔克这东方两国的巧妙牵制。谁都明白终于要发生大战了,然后为了那天在准备。 在世称的十六翼将叙任的当天夜里,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宴会。更在之后的七天里互相拜访,寄宿在妓馆里,尽情享受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阳光。但是,只有古拉杰在第五天离开了王都,而理由只有包括国王在内的少数人知道。 八月三十日,开始办公的亚尔斯兰这里,有一个人要求谒见。 来人是王墓管理官的菲尔达斯。 他本来是一个体格良好,有着沉着气质的人物,但现在却看起来又瘦又憔悴。连让人问出怎么的空隙都没有就平伏在地上,像叫喊着一样发言了。 “无论怎样的处罚属下都甘愿承受。请您惩罚属下吧。” 亚尔斯兰吓了一跳,和陪在一旁的宰相鲁项面面相觑。 “要说处罚,那是干了什么错事才会做的吧。我觉得你做的很好啊。” “属下,承蒙宫廷赐予王墓管理官如此名誉的地位……” “这些我知道。” 年轻的国王露出苦笑。菲尔达斯对于去年末时发生的王墓盗掘事件的犯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眉目感到羞耻,表示要接受惩罚。 “我认为,不管是多么重要的坟墓,因为死者的事而牺牲活着的人都是不对的。我嘉奖菲尔达斯卿的诚实,比戈命令你继续担任王墓管理管一职。但是,既然是本人说想要休息,那么就暂时找人来代理吧。” 虽然亚尔斯兰本就是对臣下十分宽容的国王,但是和艾丝特尔·德·拉·法诺的墓比较起来,他对旧王家的陵墓不是那么关心也是事实。他想到了新来的加塞姆。觉得让加塞姆作为代理也不错。 菲尔达斯也是宰相鲁项一族的,那么对于加塞姆来说也该是一族的人才对。但是,他们却并不很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存在。 “你能担任半年左右的王墓管理官代理吗?” 加塞姆对于的鲁项的试探,立刻就推辞了。 “不,不敢不敢,现在的在下还不足以担此重任。” 虽然看起来很是谦虚,但加塞姆的心里别有想法。王墓管理官这个职位地位很高,待遇也不错,但是…… “反正说白了还是看守坟墓的。以安然地办完葬礼为使命就等于,无法建立大的功绩,这可不是有志气的男人的工作。” 这就是加塞姆的真心话。接触死者的工作,有看守艾丝特尔·德·拉·法诺的墓只一件就够多了。于是,找不到代理,菲尔达斯继续担任着那个职位。 本以为菲尔达斯的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却有两个人觉得奇怪。 “我也不小心都给忘了,不过安德拉寇拉斯王遗体的事这样就行了吗?” 开口的,是以高超的琵琶技艺而广为人知的吟游诗人,而更广为人知的,则是他作为流浪乐师风流的一面。 “反正都是死了的人,就推后了下,不过稍微认真点考虑下比较好啊。” 如此回答的是是宫廷画家。可怕到如此地步的宫廷画家,在帕尔斯历史上可以说是第一位。 代表帕尔斯国的“两大艺术家”的对话,发生在妓馆的一间房子里。奇夫是住在妓馆的,这个男人可是鲜少回家的。虽然室内有几名妓女,不过两人在露台上靠着桌椅,离妓女们有段距离,可以稍稍谈话。 话说到一半,那尔撒斯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虽然没什么证据,不过从陵墓里消失的安德拉寇拉斯王的遗体,不会是被放在那个黑暗神殿里吧。” “……” “若是如此又是为了什么呢?” “……” “而且黑暗神殿受到搜查被水淹没的现在,安德拉寇拉斯王的遗体又被安置在何处?” 奇夫没有回答。他觉得那尔撒斯在自问自答吧。自己将葡萄酒注入夜光杯中,将透着秋日阳光的酒倒进嘴里。看到那尔撒斯沉默了,奇夫才开始说话。 “真是的,真会给陛下找麻烦啊,那对夫妻。” 这是指安德拉寇拉斯王和态巴美奈王太后。说着前国王夫妻的事的奇夫,不管是言辞还是语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敬意。 “连死了..都能成为对陛下的灾厄的种子。虽然不能把死了的人怎么样,不过活着的就能做点什么了。我再去一次赫尔曼得,跟在王太后身边也可以哦。要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就当场……” “是啊,让我考虑一下吧。” 不像那尔撒斯的回答,但是之后的事态会如何急转直下谁也不知道。作为那尔撒斯,必要的时候要是奇夫不在也很伤脑筋。 马尔亚姆出身的年轻妓女小心翼翼地看着露台,通知他们有新的客人来了。来人是达龙。他去找那尔撒斯时发现人不在,便问了仆人来到妓馆。 “有事吗,达龙?” “不,听说帕尔斯顶尖的两个阴谋家在密谈什么,所以我来监视你们。” 那尔撒斯和奇夫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不要把我和这个男人相提并论。” “知道了知道了,我对不起你们两个行了吧。” 结果对着达龙又从开始说了一遍。对于王墓的事件,达龙也没什么新的见解,不过在说话途中,黑衣骑士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那尔撒斯,你说过吧,有联系起亚尔斯兰陛下和旧王家公主的方法。” “啊啊,是有这么件事。” 那尔撒斯的声音没有一点热度。 “已经不行了,忘了吧。” 现在,可能是下落不明的公主的有两个女性。蕾拉和派丽莎。蕾拉喝下了蛇王撒哈克的血,成为了魔道士们的同党,似乎是和狂战士伊尔特里休结合了。派丽莎之前是查迪的爱人,现在则是派拉夫达事实上的妻子。不管是哪个,都很难作为国王亚尔斯兰的妃子迎接回来。 “若是陛下自己强烈希望的话则另当别论。” “怎么看,也不像会有这种事。” 达龙一口气饮尽了葡萄酒。 “鲁西达尼亚的女骑士的事,确实也让陛下受到了伤害,但是陛下还年轻。打倒蛇王撒哈克之后,陛下会找到合适的女性吧。” “你这么想吗,达龙?” “当然了。就算是十年后,陛下也还不到三十岁哦。” “说的不错……” 那尔撒斯含糊地应道。几天之前,那尔撒斯曾和国王有过对话。艾丝特尔死后,亚尔斯兰对于女性啊结婚啊是怎么想的,那尔撒斯硬是以此为话题想和亚尔斯兰谈谈,但是却被亚尔斯兰打断了。 “那尔撒斯,你要现在才说要将我培养成新王朝的开祖吗?” 虽然亚尔斯兰是用开玩笑的口气在说,但是两眼闪耀的光芒却封住了那尔撒斯的异议。 那尔撒斯虽是一个不逊的男人,但他也没想过自己要把握亚尔斯兰的一切。掌握了能让人找我一切的主君,也只剩下无聊而已。亚尔斯兰的气度有超出那尔撒斯可掌握的部分,就是这部分很有趣。 那尔撒斯看着其他两人,用悠然地口气告诉两人。 “陛下是这么想的。‘王位不应该由血统来决定。但是如果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会期待他成为王位继承人。结果还是以前一样,我不要这样’。” 达龙轻轻地咽了口气。 “就是说,陛下不打算迎娶王妃留下王储,这么回事吗!?” “……是的,达龙,陛下不打算结婚。” 那尔撒斯的声音虽然平淡,但却消不去其中的苦涩。 “我以前也想过,陛下对艾丝特尔这个小姑娘的感情,还称不上恋啊爱啊的。若是那个小姑娘留在帕尔斯的话,也许经过时间的沉淀会生出很深的感情。她回去了鲁西达尼亚,若是没有再回来帕尔斯,也就是一时的回忆了。而她偏偏回来了,而且,还立刻,就永远地离开了。”

那尔撒斯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艾丝特尔这个小姑娘的死的意义,相当重大啊。不如说,今后,会越来越大。每当陛下接近女性的时候,艾丝特尔的幻影就会在眼前放大。” 达龙的眉宇间浮现出困惑的神色。 “不,你想太多了吧。看看奇夫卿,他可从来没有在意过每一个过去的女人哦。” 奇夫立刻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倒是那尔撒斯缩缩肩膀。 “你不要举出这么极端的例子啊,达龙。会让议论不成立的啊。” “也是……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对陛下隐瞒艾丝特尔的事,不让两人见面不是比较好吗?” “是啊,不让他们见面比较好啊。” “但是,那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当然,做不到那种事啊。” 那尔撒斯的声音更添一份苦涩。奇夫把夜光杯放回桌子上开口了。 “那尔撒斯卿,你,结果,到底是想说什么?” 奇夫声音像音乐一样优雅,但下面却藏着利刃。仿佛那尔撒斯只要一说出什么不稳妥地话,立刻就用毒舌把他斩了。 “亚尔斯兰陛下身上没有帕尔斯旧王家的血。要赞同陛下继承王位,首先就必须接受成为王者的资质与血统无关这个事实。” 达龙沉默地听着那尔撒斯的话。不再带有讽刺和玩笑的语气。就连奇夫,也敛去一脸的戏谑看着那尔撒斯。 “我不认为这是错的。王者的资质绝对不是血统。只有血统,愚蠢之人与邪恶之人也可以成为王者,真是看不下去。但是,也许是过于强调这点了。” 那尔撒斯吐出一口气,陷入沉默。达龙和奇夫也都揣着各种心思沉默着。初秋的风吹过露台,树叶间泄漏出的阳光在桌上洒下细碎的金色。 “你想得再多也没办法。” 达龙终于努力地发出了明快的声音。 “我和你可都是比陛下大了十多岁的人。早生下来的人死的也早,这才是常理。陛下尽了天命之后的事,就交给耶拉姆去负责任吧。” “交给耶拉姆啊。” “你不就是为此,才培养耶拉姆的吗?” “……嗯。” “要说耶拉姆和陛下是同龄人的话,下面还有阿伊亚尔。” 阿伊亚尔是大将军奇斯瓦特的儿子,还是一个幼儿。那尔撒斯露出苦笑。 “指望阿伊亚尔再怎么说也太早了吧。” “啊,这倒也是。” 因为又来了一个达龙,装着葡萄酒的瓶子转眼就空了。新的酒送上来,倒满三个杯子之后,达龙开口了。 “眼下,我们就学学奇夫卿和吉姆沙卿吧。” 那尔撒斯轻轻扬起眉,达龙微微一笑。 “管他帕尔斯会怎样,只对亚尔斯兰陛下一个人尽忠,这样,用有限的生命去谋求国家的永存,已经是僭越至极了。束缚百年之后千年之后的帕尔斯人的资格,我们还没有啊。” “达龙。” “什么?” “我,有时就会想,你是不是贤者啊。” “有时啊。” “极少的有时。” 边玩着手中的杯子,奇夫插口道。 “你要是有那种担心的话,就往王宫里招女官吧。只有奶奶和阿姨,陛下也不会提的起心思吧。之前,跟着我和伊斯方卿的那个小姑娘,好歹也算个年轻女孩。” 这是指之前侍奉王太后泰巴美奈的爱莎。达龙和那尔撒斯在记忆中搜索,露出了“啊啊,她啊”的表情,但也没有更多的印象。 说到爱莎,这会正在被王宫的新近侍从责骂。因为太着急,忘了问候就想往前冲,然后就挨训了。 “那个,请问您是?” “侍从加塞姆。” “很伟大吗?” “这种事,你不问就看不出来吗。真是没眼力的女人。” 爱莎瞪大了黑色的眼睛看着加塞姆。心想着好像不要违背他比较好。 “是,我真的没什么眼光,失礼了。我今后会注意的,还请原谅。” “明白就好。我也不是爱欺负人的人,只要你诚心改过,我会认同的。” 虽是奇怪的自夸,不过加塞姆的确没有做阴险的事,女官长虽然爱挑剔但也很喜爱他。也交到了朋友,就是亚尔弗莉德。 因为爱莎也是没能成为女神官的女孩,因此亚尔弗莉德对她产生了奇怪的同伴意识。在法兰吉丝的房间初次见面之时,就被握住手。 “哎,和我一样呢。要成为女神官真不容易呢。同是神官落榜生,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和你不一样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爱莎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苦笑着。包括特斯的妻子们,同性的年轻人们都倾慕着法兰吉丝。亚尔弗莉德也是,在自家的话会碰到梅鲁连,总觉得很拘束,于是就整天泡在法兰吉丝这里。 爱莎也变得在休息时间就跑来法兰吉丝这里喝茶。 亚尔弗莉德就跟回到了自家似的,招呼爱莎到了里屋,给她倒上茶。 “说起来,陛下怎么样了?” “一副很开朗的样子也很照顾我们,但果然还是没什么精神啊……” “真可怜啊。” “是啊,好可怜。” “我也好可怜。” “咦?” “啊,没什么,之时想了想兄长给我的忠告。一点私事。不要在意。” 在大小事件的波纹重叠在一起的时候,九月已经过去了数日。

丘尔克国的卡尔哈纳王也得知了培沙华尔的异变。比辛德拉的国王拉杰特拉要稍迟一点,是在八月下旬才知道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耍诈。” 这种反应,完全符合卡尔哈纳王的性格,但是他的动摇也是很明显的。数个探子都回报上来了一样的事。培沙华尔里的帕尔斯军撤走了,完全变成了空城。 自己主动放弃像培沙华尔如此重要的要塞,这种想法,卡尔哈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的。因为不理解所以不安,而这不安又更催促着卡尔哈纳王。 “要夺取培沙华尔,需要五万,至少也得三万兵力。” 卡尔哈纳这么计算着。让三万兵马去向培沙华尔需要十天。一千两千的话,只准备骑兵让他们快速前往就可以了,但若辛德拉已经发起大军,要想一举击溃他们就必须准备好正式的军队。必须尽早尽多的集中军队夺取培沙华尔。只要能成功,一些牺牲也是值得的…… “可不能失败啊。” 卡尔哈纳在心里低喃。 不用交战,帕尔斯的军师那尔撒斯在心理上就把卡尔哈纳逼入了绝地。卡尔哈纳对部下十分冷酷,绝不容许他们的失败,这件事列国的王都知道。近期也有辛格将军的例子。失败的话,不知本人连家族也会一同负罪。 卡尔华纳王自己又怎样呢。当然,就算卡尔哈纳王在位期间政略与战略上犯下了什么错误,丘尔克国内也没有能追究他责任的人。虽然没有那样的存在,但对国王的不和轻视也会滋生吧。 “明明完全不原谅他人的失败,却不为自己的失败负责。这样也能算王吗?” 若水多数的大臣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的话,卡尔哈纳王的地位定会动摇。本来就是第一代为王的。若是不一直成功的话,就无法对抗责问正统性的声音。 这一点,其实卡尔哈纳的立场和亚尔斯兰非常相似,但他本人能察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无论如何,在八月末的时候,丘尔克军在国境附近集合,还没有做出真格的行动。若是动起来打开了铁门,就会变成和辛德拉军的冲突了吧。 派拉夫达和派丽莎的宅邸,是以前万骑长卡兰的住所。对于两个人生活而言宽广的过分的宅邸里,就算雇了侍女啊马夫啊厨师啊,空屋子也还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来教我鲁西达尼亚语。” 派丽莎做出如此的发言,是在刚进入九月的时候。而派拉夫达则是一脸不知所措。 “你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在自己的国家说着母语,没什么不方便吧。为什么要学鲁西达尼亚语?” “为了和你用鲁西达尼亚语来沟通啊。” 派丽莎明快地回答道。 “艾丝特尔卿去世之后,就没人和你用鲁西达尼亚语来交流了吧。我觉得着很寂寞哦。你的帕尔斯语也是我教你的,这次就让你来当老师吧。” 派拉夫达沉默了一会。然后很佩服地说道。 “你真是个好女人啊。” “你发现的太晚了。” 派丽莎害羞地笑了。那个笑容,让派拉夫达既觉得耀眼有觉得爱恋。 就算舍弃了冬·里加路德这个名字,想变成帕尔斯人,生养自己的故乡的语言也还是那么令人怀念。虽然已经叙任了将军,但还没有被分配工作。他便高兴地开始交给派丽莎鲁西达尼亚语。 当然不只是专心只做鲁西达尼亚语的老师,五一的联系也没有放松。在索雷伊玛耶与达龙交手的经验,比之前所以的战斗都要强烈。不能满足于现在的剑技。为了报答艾丝特尔·德·拉·法诺的恩情,想要变得更强。 九月五日,国王亚尔斯兰发出了布告。“萨拉邦特卿正式出任王都叶克巴达那的城司。” 在宣读布告的大将军奇斯瓦特面前,萨拉邦特正襟危坐。 “辅佐着宰相和大将军,平时安抚城内的住民,战争则担负起指挥防御的责任。” “交给你了,萨拉邦特卿。” 亚尔斯兰扬声道。 “臣领旨谢恩。谨尊陛下圣意。在下虽不才,也愿全力尽责。” 萨拉邦特朗声答道。十六人的将军之中,奇斯瓦特是大将军,古拉杰是水军司令兼基兰总督代理,但要给其他人怎样的地位和权限还没有定下来。就算是仅次于大将军的达龙和卡巴多,正式上也还是在待命的状态。他们之中,最先确定地位与权限的就是萨拉邦特。 安顿好城司府后,萨拉邦特叫来了看官牢狱的吏人发问。 “那个魔道士怎么样了?”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在搜索叶克巴达那地下的黑暗神殿之时,抓到了魔道士甘迪。被达龙斩断了两脚的肌腱,关在牢狱之中。在进过牢狱配备的医生治疗之后,虽然不断地询问,但他什么都不不说。再问就抬出蛇王撒哈克的名字,反过来威胁着审问的吏人。 “你们这些无知的地上之民啊。今早后悔今天的作为归顺伟大的蛇王大人吧。这样的话,等到蛇王大人再临之日,当地上因火炎与落雷而毁灭之时,还可以求得蛇王大人的慈悲绕过你们一命。” 魔道士的眼中浮现出苍白的狂信,让吏人们不寒而栗。在亚尔斯兰的统治下,拷问基本是被禁止的,所以便没有更深地询问。 “让他活下来会变成个大麻烦。既然已经明白魔道士的罪状,就快快将他处刑吧。他自己也没有想要利用别人的慈悲活下去的意思吧。” 这是克巴多的意见,梅鲁连和吉姆沙也赞成。 “要是处刑人觉得太过恶心而下不了手的话,那就由我来做。” 说出这种话的奇夫,弹着琵琶唱起自己所做的诗。 将肮脏的头颅砍下 便是正义之刃 仅仅一闪就斩开黑暗 铮铮作响 (译者:我实在是没啥文采……只好直译了……) 被人讨厌的甘迪,也并非愉快地送走每天。被独占关在监狱里,除了被带出去问话之外,每日就只能忍耐着身上的伤来渡过。因为与蛇王撒哈克敌对的那些愚者,神圣的黑暗神殿被破坏,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囚犯。被这份屈辱与憎恶灼烤着,每日都痛苦地过活着,而这中苦闷的样子又显得很令人不舒服,于是更加被人厌恶。 出现在这里的是刚刚就任叶克巴达那城司的萨拉邦特。 像甘迪一样让人感觉很阴森的男人萨拉邦特是最讨厌的,但是只是要杀了他的话也不需要什么技术。思考着一个方案,他来看看身在牢狱中的甘迪。王都的牢狱是在身为城司的萨拉邦特的管辖之下的,所以他可以自由出入。 “喂,和你谈谈,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被关在铁栏后的甘迪停听到叫唤,用更加阴森的表情听着,但是在一阵沉默之后,便消去了表情点头答应了。 “我知道了,给你带路。” 萨拉邦特想再次搜索王都地下的黑暗神殿,他想让甘迪作为向导。八月三日因帕尔斯军的急袭而坍塌,又被水淹没,但要说就此中断搜索又不能完全确定。于是萨拉邦特就对大将军奇斯瓦特提出申请。 “这不是在下一人的事。” 萨拉邦特强调道。 “九月二十一日就是亚尔斯兰陛下的十九岁生辰了,同时也是陛下即位四周年的纪念日。如果在这天之前不将王都的地下彻底地清扫干净,可不能安下心来举行庆典。” “说的不错。” 奇斯瓦特也不得不同意。和国家重要的庆典同时发生骚乱,这种事是阴谋家们常耍的手段。若是能制其先机最好,若并非如此,彻底搜查黑暗神殿也不是没有意义。 集结在王都的诸将,像在抢一样希望和萨拉邦特同行。他们本就是一群讨厌无聊和无趣的人。大将军奇斯瓦特知道自己这次反正是不能去了,于是干脆来抽签决定。法兰吉丝,亚尔弗莉德,伊斯方抽中,而特斯则是候补。 魔道士对着精神紧绷的萨拉邦特要求道。 “我的脚没办法走。就算想给你们带路也做不到。你想想办法吧。” 甘迪的要求在这里算是十分合理的。萨拉邦特便宽大地命令部下。 “好吧,我们用担架抬着你去吧。” “贸然地相信那个魔道士是很危险的。” 虽然伊斯方如此规劝着: “如果不能相信他一点的话,也没办法展开搜查。也许他是在蓄谋着什么,但只不过是一个魔道士,又能做什么。要是你还是担心的话,就留在地上待命好了。” 被萨拉邦特这么好像取笑似的一说,伊斯方也什么都说不出了。的确,这里结集了法兰吉丝、亚尔弗莉德、伊斯方和萨拉邦特四位将军,会被一个完全没有武艺的魔道士干掉这种事,是从来没有想过的。更何况,地面上还有作为后援的特斯在等待着。 “看,没什么吧。反而是发生点什么更有趣啊。” 土星摇着尾巴回应着主人的话。这只还在少年期的狼,自从在培沙华尔失去兄弟之后,就连死去的兄弟火星的份一起被主人爱护着,而它也连兄弟的那份忠诚一起回报着主人。

九月十日。 发动了五百人的士兵。其中二百人归特斯统帅,在地面上待命。三百人向着地下进发。所有人的倒、枪和箭上都涂着芸香。是古拉杰和特斯运来王都的。 特斯的三位妻子向着前往地下的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送去同性间的热心声援。 走在通往地下的路上,手里拿着明松的士兵们交谈着。 “萨拉邦特卿,终于在前段时间正式叙任王都的城司了吧?” “我知道,出世了吧。” “这也不是那么值得庆贺啊。” “为什么不值得庆贺?” “你看啊,城司,就是守城的工作吧。” “当然了。” “所以啊,就算国王亲征,也会被一个人留在城里啊。明明其他的将军大人们可以跟着国王去的……” “啊哈哈,我明白了。” “终于理解了。” “就是说失去了在战场上建立功勋的机会吧。” “就是这么回事。” “只能将王都的地下作为战场来建立功勋。大人也很辛苦啊。” 士兵们的笑声,被一声大喝止住。 “你们几个,要说上司的坏话也稍微压低点声音。” “99lib?啊,听到了吗?” “听到了才说你们的。我的耳朵啊,男人的坏话和女人赞赏在一法尔桑之外就能听到。” “知道了知道了,还请多多原谅,城司阁下。” 活力的笑声中加着拍手的声音。士兵们对这位豪放又直爽的青年将军都有着好感。作为指挥官稍微身先士卒一些,就是士兵们原意为了他而甘赴险境的将帅之气。 但他们的活力在通往地下的道路变得深邃之后也安静了下来。明松的数量超过百支,但在明松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黑暗的墙壁就深深地压迫着士兵们。 法兰吉丝放轻了脚步,侧起耳朵听着。 “怎么了,法兰吉丝?” “精灵们在骚动着。” 听到亚尔弗莉德的低声询问,法兰吉丝也压低了声音回答她。 “这阵骚动不寻常。可见有不少邪恶的存在潜藏在内。” “那就全靠你了。能和那邪恶的东西对抗的只有法兰吉丝你了。” “就算是我,若是对手太过强大也对付不了啊。如果亚尔弗莉德有好好完成女神官的修行,就可以和二人之力来对付了。” “那个是那个啦。” 说着强行转变了话题。 “队伍停止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黑暗神殿的话,应该被水淹没了。大概是因为水而无法前行吧。” 正如美丽的女神官所推测。 萨拉邦特和士兵们举着明松照亮了前方。一片漆黑的水反射着红色和黄色的火焰,酝酿出一种让人甚至觉得走错地方的美感。 “水退了不少啊。” “从缝隙中往更深层的地下渗透了吧。” “就算如此要是不备好小舟也无法前进。好,把小船搬过来!” 用水牛皮张起的小船共三十艘。三百人分别乘坐,驶向黑暗的地底湖。百余支的明松照出了阴森的空洞,而水面也映着这阵火光。摇曳的光影交错,完全不想这个世界的光景。 最前面的小船上是萨拉邦特。精神满满地站在船头,右肩扛着一把大枪。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在最后的船里。大致中央部位的是伊斯方和土星。虽然少年的狼兼具勇敢与忠实,但到了水上也没办法,竖起全身的毛,靠着主人。 平稳的航行只不过是表象。在转过两个拐角之后,叫喊声爆发了。异形的身影成群结队地杀来。 “哦,出现了啊。” 与其说预想,不如说是期待。萨拉邦特发出愉快的声音。虽然他证明了自己在平时也是一个有用之才,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武将一个战士。 “经过了那样的讨伐,居然还剩了这么多。虽然不是不同情你们,但是这次定要将你们全部杀光!” 萨拉邦特准备好枪。长度,粗细,重量,无论是哪方面,一般的士兵只是拿着就会被压得喘不过气的巨大的枪。法兰吉丝也在弓弦上搭好箭。 “难道说,古尔干也这里面……” 法兰吉丝想起了旧识,但确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化作声音。转眼间厮杀就开始了,怒吼与悲鸣连绵不绝,血的味道卷起漩涡。刀刃相交的声音和水声交错。 混战之中。 谁都没能立刻注意到。缩在小船上的魔道士甘迪的异样的举动。 他双足的肌腱被切断,还没有完全恢复。无法站立,能靠着双手爬行。像蛇一样爬着抓住小船的边缘,然后头朝下落入了水中。只用手游着,向着黑暗的天棚疯狂叫喊。 “救我!把人类都杀光!” 回应着这个声音的是几匹有翼猿魔。令人不快的叫声中混杂着翅膀扇动的声音,在空洞内急降而下。 士兵门的刀和枪发出回响。一只的腹部和腋下被刺穿,另一只肩膀被砍掉落入水中。但是还有两只躲开了刀枪的妨碍。甘迪伸出手。有翼猿鬼抓住他的手腕。 甘迪的全身都浮上水面。水滴雨一样地掉落。满面得意地,叫着“蛇王……”之时,萨拉邦特的枪刺了出去,贯穿了他的喉咙。仅仅一记突刺就粉碎了颈骨。口中溢出血块,甘迪停止了呼吸。 “糟了……” 萨拉邦特咋舌。无论是多么阴险恶贯满盈的恶徒,魔道士甘迪都是手无寸铁之人。而杀了那样的人,身为战士的他怎么也不会觉得高兴。 失去生命力的甘迪的身体依旧被两匹有翼猿鬼拉着,飞入松明的火光之中。但是,不大一会其中一匹就发出怪声,另一匹也随之发出同样的怪叫。自己明明应该救起了人的,结果却是白忙一场。 两只怪物松开手,甘迪的尸体溅起水花落入黑色的水面,沉了下去。 怪物们在空中改变了姿势,猛然冲向人们。是为了替魔道士报仇呢,还是只是单纯被暴怒所趋势呢。 高处传来两次弓弦的鸣响。法兰吉丝的箭射中了一匹的眉间,亚尔弗莉德的箭则穿透了另一匹的身体。接连地扬起水雾,不一会水面上就多了两具尸体。 充满血腥的战斗并么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伊斯方就跨过隔开船与船的水面,向亚尔弗莉德 95ee." >问道。 “怪物收拾的如何了?” “快完了。你也看到了,我这边没有死者,只有人受伤。” “有逃掉的吗?” “两三只吧。” “是吗,两三只也在情理之中。” 伊斯方将被血濡湿的枪的穗伸入水中清洗。 法兰吉丝环视着周围的黑暗。 “萨拉邦特卿在哪里?” “不在吗?” “直到刚才,还在前面扫荡着怪物们。” “喊喊吧。在这种地方失散了可就麻烦了。” 士兵们的口中叫着萨拉邦特的名字。土星也元气十足的咆哮起来。但是回应的只有回音。 “全体,整备船列。那边的那艘,原路返回,向待机中的特斯卿回报至此的经过,请求他的支援。剩下的人跟着伊斯方卿,亚尔弗莉德卿和我,寻找萨拉邦特卿。” 随着法兰吉丝的指示,船和松明组成的整列整齐地出动了。 此时,萨拉邦特正一个人在地下神殿之中。因为是全军之中打头阵的所以遭到了怪物的集中攻击,四名划船的士兵落入水中,生死不明,在混乱之中小船被冲进内部,在浅滩上停了下来。 右手持枪,左手举着松明,萨拉邦特来到岸上。这里因石壁和水面的间隔变得十分狭窄。 该往哪边前进,还是应该乘着小船寻找返回的路呢。正在想着,伴随着几声怪叫二匹有翼猿鬼扑了过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匹被刺杀。另一匹被枪柄击落,发出凄惨地悲鸣。

萨拉邦特伸出松明照出怪物的身影。他露出苦笑。 “什么啊,是你啊,不是之前放你逃走的家伙吗?” 那是一只没有左手的有翼猿鬼。前几天发现了暗神殿和怪物们战斗之时,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可耻地求饶,让人下不去手去杀它,就放它逃了。 “你就那样逃走藏起来不就好了。这次不可能再放你走了。我可是宣言要把你们斩草除根的啊。我会让你走的没有痛苦的。” 有翼猿鬼似乎觉得很一点也不好。露出污脏的牙齿发出责难的叫声。然后做出了一个出乎萨拉邦特意料的举动。 怪物将手,浸入同伴的血里。在那一瞬间,萨拉邦特举起了枪,打算粉碎那像猿一样不详的头。这杆枪上当然也涂了芸香,但是已经被众多怪物的血浸过,早已失去了味道。就算如此,要杀死这匹怪物也没什么问题。 举起如此强力的武器,萨拉邦特的心里也觉得很安全吧。但是,当有翼猿鬼把手指伸向墙壁的时候,萨拉邦特犹豫了。这个样子凄惨的怪物在死前想做什么呢。 停手 求你停手 依旧举着枪,萨拉邦特停止了动作。就连呼吸也停止了。这个有翼猿鬼会写字吗。 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啊。虽说鸟面人妖能理解人的语言,关于有翼猿鬼,还从来没听说过它会写字。 在茫然地看着的萨拉邦特面前,怪物继续用血写道。 萨拉邦特 不明白吗 我是纳马鲁德 你的堂兄啊 怎么会,萨拉邦特呻吟着。他宽阔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停下手上的动作,有翼猿鬼盯着萨拉邦特。那种怨恨的表情,完全就是人类的样子。 难以置信的感情随着声音,萨拉邦特问道。 “纳马鲁得,你是,纳马鲁得吗!?” 有翼猿鬼发出一阵刺耳的怪声。似乎对于不能发出感到人声十分痛苦。 “纳马鲁得吗……” 萨拉邦特粗大的手腕失去力量,枪掉了下来。因为是在泥水之上,所以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是纳马鲁得啊。但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无法想象,年轻的叶克巴达那城司再次看着怪物写的血书。 萨拉邦特 你要是还有人心 就可怜可怜我 萨拉邦特强健的肩膀和手腕滑过战栗。有翼猿鬼发出细小的怪叫,激烈地挥动着手指。 我太不幸了 然而你却这么幸福 这太不公平了 “纳马鲁得,我从法兰吉丝小姐和亚尔弗莉德小姐那里听说事情的经过了。你确实很可怜,但是,你不也曾仗势欺人吗。你会变成这副可悲的样子……” 有翼猿鬼用血的文字回应着。 你是要责备我吗 责备已经变成这副样子的我 你原来是那种人吗 无法论辩。因为本来就没有成论。只是以为的诉说着怨恨和嫉妒,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 萨拉邦特背过脸去。对于堂兄如此悲哀的身影他不忍再看。 “走吧。快走吧。不要让我再次看到你。下次再看到你的话,就只能杀了你了。快走!” 不止是脸,身体也背了过去。 有翼猿鬼的眼中,闪烁着赤紫色的光芒。那是交织着狡猾与卑劣的,不详的光芒。可是,背过身去的萨拉邦特,并没有察觉到此事。若是在战场上必定能察觉到背后传来的杀气吧,但他对于堂兄的悲哀太过强烈,而使得感觉被遮蔽变得迟钝。他打算,在堂兄完全消除那幅不愿被人所见的身影之前绝不回头。 突然一阵剧痛贯穿了萨拉邦特的全身。纳马鲁得捡起他掉落的长枪,夹在右手腋下,使出全身的力量刺了过去。 “纳、纳马鲁得,你……” “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现在你明白了吗!” 虽然他想这样痛快地大声喊叫,但从纳马鲁得的口中发出的只有有翼猿鬼特有的咭咭的叫唤声。 从萨拉邦特的后背到前胸,被钻进铠甲缝隙的枪贯穿,肺和肝脏破裂,鲜血从前后的伤口中涌出。萨拉邦特虽然张合着嘴,但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喘着气,黑红色的液体从口中溢出,从胸口到腹部像一条汹涌的瀑布一样滑落。 想象着对手的痛苦和惊愕,纳马鲁得陷入这份奸恶的喜悦。看看你这副狼狈样,看看你这副狼狈样,知道了吧,是我赢了,我比你强,明白了吗我比你更优秀,不甘心吗,不甘心被我杀掉吗。 咭咭地怪喊着,纳马鲁得转动贯穿堂弟巨体的枪。血流的更凶了。狭小的地面被染成红色。 “你在那边吗,萨拉邦特卿,发生什么事了!?” 浆划着水的声音靠近了。 纳马鲁得察觉到了危险。虽然它很想看着萨拉邦特痛苦死去的那一刻,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空闲了。 纳马鲁得觉得留下一声嘲笑后逃走,它放开了枪。萨拉邦特身体向右歪倒。纳马鲁得拍动翅膀飞离地面。在濒死的萨拉邦特面前盘旋着,从空中看着萨拉邦特。 本该来夸耀胜利的纳马鲁得却发出了愤怒的叫喊。虽然萨拉邦特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彩,但他依然直直地盯着纳马鲁得。因为萨拉邦特的眼中浮现的不是憎恶也不是败北感。那是同情着狼狈不堪的堂兄的表情。急速失去血色的嘴唇,努力地吐出了最后的声音。 “纳马鲁得……可怜的家伙。” 岸边石壁的周围,出现了松明的光芒。纳马鲁得已经来不及对99lib?萨拉邦特出手了。扬起不快的展翅声,它向着空洞之中,向着黑暗的彼方逃去。 “萨拉邦特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好了,萨拉邦特卿他!” 仅仅就在被士兵们发现的转眼之前,勇士萨拉邦特停止了呼吸。 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一起慌忙地跳下小船。在确认了萨拉邦特的死后,沉痛地皱了柳眉,简单地进行了祈祷。拿起松明照亮了墙壁上的血字。 “看到这个了吗,亚尔弗莉德?” 法兰吉丝白皙优美的手指指着墙面。随着她的动作看去,亚尔弗莉德惊呆了。那份冲击,大概比确认了萨拉邦特的心脏停止之时还要大。 不明白吗 我是纳马鲁得 你的堂兄 “写、写下这个的是纳马鲁得!?那个,欧克萨斯的领主的儿子?” “似乎是啊。如果这个写下血书的人没有冒充纳马鲁得之名的话……” “那么,就是说纳马鲁得还活着吗。然后,那家伙把萨拉邦特卿给……” 亚尔弗莉德的声音低了下去,法兰吉丝再次皱起柳眉。 “我在欧克萨斯,那个令人作呕的地下牢狱,斩断了纳马鲁得的左腕。那之后,他,又怎样了?” 在陷入沉思的两人周围,小船一个接一个到达,士兵们都发出了叹息。

“如果纳马鲁得失去了一只手活了下来,就算他和萨拉邦特卿再会了,为何要特地在墙上留下这种血书。这不是就留下了自己是犯人的证据吗?” “没时间消去了吧。” 法兰吉丝虽然如此回答着,但她也明白问题的本质不在这里。 纳马鲁得为什么没有将自己的事说给萨拉邦特听呢。是因为无法说话吗。 这年的六月,因公事而奔赴欧克萨斯的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因为纳马鲁得的奸计而身陷地牢,最后平安地逃脱。 在这之后,法兰吉丝和亚尔弗莉德看到了。一只逃离的有翼猿鬼,它并没有左手。然后又是现在,明确写着“纳马鲁得”的血字。 就连说出来也令人作呕的疑惑,沿着亚尔弗莉德的脖颈向着脊背冷冷地滑落。纳马鲁得到底变成了什么…… “法兰吉丝大人,亚尔弗莉德大人!?” 充满紧张的声音来着伊斯方,充满活力的土星的声音紧跟着主人。土星首先从小船跳到岸上,伊斯方也下了船来到岸上。在确定的同僚的死后,年轻的勇将脸上蒙上沉痛的阴云。 “太惨了。不过,萨拉邦特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萨拉邦特的遗体上盖着伊斯方的战袍,而士兵们将遗体搬上小舟运往地上。和运送死者的一样小船上,三个人在小声谈论着。 “萨拉邦特卿的伤是从背后刺入的。我不觉得这是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的结果。虽然不能准确知道萨拉邦特卿是和谁战斗的,但对方肯定提起了他堂兄以消弱他的斗志这件事是肯定的。” “这样,根据你们的话来看,那个叫做纳马鲁得的家伙还活着在行凶吗?” “不敢断言,但恐怕是这样。” “比卑鄙更卑鄙的家伙!” 伊斯方尖锐地咋舌。仿佛在回应主人的愤怒,土星发出了活力十足的叫声。 法兰吉丝并没有直接回应他。 “陛下想必会叹息吧。上个月是艾丝特尔卿,这个月是萨拉邦特卿。都是些伤心的事。” “很辛苦吧。” 亚尔弗莉德的声音也很沉重。 受到萨拉邦特讣告的亚尔斯兰,在玉座之上一时无法动弹。然后两手掩住脸,在移开手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斩了起来。为了去见见萨拉邦特的遗体。 叶克巴达那城司萨拉邦特卿,你是被何人杀害的。 因为悲告叶克巴达那全称封闭。城墙上升起白色的半旗,在秋风中沉重地翻动着。 艾丝特尔·德·拉·法诺的死只不过是国王自己的知己离世。萨拉邦特的死与此意义大为不同。是公务人员的死,而且还是就在不就前,被国王授予了叶克巴达那城司这一重任的重要人物,现在人们永远地失去他了。 “看到比自己年轻的人死去,怎样都无法释怀啊。” 担任萨拉邦特葬礼司仪的大将军奇斯瓦特说着。他今年三十四岁,而萨拉邦特只有二十九岁。 加斯旺德重重地叹口气。 “若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一决胜负之后的结果倒也无可厚非,但是被人从背后暗箭伤人,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几名武将立下誓言,定要捉拿被视为行凶之人的纳马鲁得,为萨拉邦特报仇。 即使如此,就算纳马鲁得是杀害萨拉邦特的犯人,而他又为何会在地下的暗黑神殿呢。若是他归依了蛇王撒哈克加入了蛇王一党,以他失去了一只手的身体又是如何来到王都的呢。想萨拉邦特那样刚勇的战士会被人轻易杀掉,就算是因为背对着对手,他明明知道纳马鲁得有多卑鄙,又为何会背对着他呢。纳马鲁得特意用血书和萨拉邦特讲话又是为何。 无数的疑问,随着血字的不详气味盘旋在帕尔斯的宫廷之中。虽然无人将之化为声音,但没有人认为萨拉邦特的死就是凶兆的结束。 在萨拉邦特的葬礼结束之后,亚尔斯兰将变成了十五名的翼将招集至谒见室。亚尔斯兰叫着其中一人的名字。 “特斯卿。” “是,陛下。” “萨拉邦特卿的职务需要后任。我想拜托给你。” 特斯回视着年轻的国王的眼睛,恭敬地拜了下去。 “若是陛下的命令,属性欣然领命。” 他其实也很希望可以指挥战场,但是已经失去了萨拉邦特的国王的请求,他无法拒绝。 点点头,亚尔斯兰从玉座上站起,就在迈出脚步的那一瞬间身形一晃。侍奉在旁边达龙忙抓住国王的手。 “陛下。” “啊啊,达龙,谢谢你,我没事。” “请您小心。” “我会的……达龙。” “是?” “萨拉邦特离世之时容颜可安详?” “是……” “因为他的心中没有愧疚吧。真是勇者的死。” “正是。” “达龙,一定要找到那个从背后偷袭萨拉邦特卿的卑鄙小人。” “是,一定。” 数日之间,王都内外就拘捕了数十个失去一只手的男人。但是,除了其中一名是因矿山的事故失去一只手之外,其他全部都是在战场上负伤的士兵。所有人都身份清楚所以不久就释放了。 萨拉邦特是独身也没有孩子,血统高贵的欧克萨斯领主的本家血脉就此断绝。末流的谁会继承家业再次复兴呢,还是就此废弃呢,总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吧,但目前也还不至于此。 失去主人的萨拉邦特之邸紧紧闭着大门,佣人们也必须要考虑之后自己的去处了。曾是优秀的浴场工作人员的哈利姆,对于可靠又大方的萨拉邦特的死从心底里感到哀悼。 “国王是为富有仁心的人,不会让我们这些庶民在街头流浪,但是,再怎么看太悲惨了。怎么看也不像会被杀会死的可靠的人。我明明还打算,和亚沙曼组成家庭的时候,一定要将您招呼至贵宾席,为您献上许多祝福的。” 梦想破碎了的哈利姆,将卖剩下的脸颊麦酒混着眼泪和鼻水一起灌下。 从八月二十二日成为十六人的亚尔斯兰的翼将,到了九月十日失去了最初的一名。世称的“解放王十六翼将”聚在一起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二十天。

王都叶克巴达那依旧会笼罩在不详的阴影之下吧。 在距离王都的东方三百法尔桑的迪马邦特山里,大地轰鸣不止,天被魔性的烟雾包围。连接着天与地的,青白交错的,闪动的雷光。 不管是狮子雪豹,还是麋鹿白兔,都顺着本能的警告,远远地避开迪马邦特山。现在栖息在这座魔山里的就只有异型的怪物,除了有翼猿魔,鸟面人妖,四眼犬,连食尸鬼的身影也开始出现。它们在飘荡着硫磺的山谷和岩场中徘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蛇王撒哈克啊!您是永远支配着黑暗的无敌王者。请用您神圣的怒火将地上的一切都焚烧吧!” 虽然是夸张又空虚的台词,但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却是发自内心地,竭尽全力地咏唱着。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同志相继丧生,存活下来的几人也都是完全联络不上的情况。仿佛站在荒野上被干涩的北风吹打着,刺痛的孤独感折磨着魔道士。 在迪马邦特山的地下,帕尔斯人,特兰人和丘尔克人的奇怪的生活在继续着。地上的季节正从夏天向着秋天国都,但着也和地下毫无关系。充满了热气与湿气,若没有相当强壮的身体定然撑不下去。 结束咏唱的格治达哈姆偶然一瞥,发现伊尔特里休和加拉伊尔在说着什么。 特兰语和丘尔克语的对话,魔道士格治达哈姆无法理解。而这又变成了不快的种子。 “一群野蛮人,为什么不用帕尔斯语。粗野的异国语言只会污染人的耳朵。” 魔道士应该不是那么爱国的,但要是有不说帕尔斯语的人在的话,他还是会不快。因为不能说出来去刁难对方,他只能在肚子里生闷气。 要是想用帕尔斯语说话的话,就只能去找蕾拉。说起来蕾拉,可能是因为喝下混有蛇王毒血的魔酒吧,格治达哈姆要是和她说话她也会回话,但是她自己却不曾主动开口。仅仅只是沉默着,为伊尔特里休和加拉伊尔准备饭菜。食物的野兽的肉和果实则由怪物们送来。 就这样过了几日几十日,格治达哈姆送走了在地底忍耐的时间的,某一天的事。 一只鸟面人妖急匆匆地从地上回来了。它本是被派遣去地面侦查的,只见它把嘴凑近格治达哈姆的耳边,兴奋地说着。 “什么,培沙华尔城的帕尔斯军消失了!?”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差点大叫起来,他忙掩住嘴。然后用阴险的眼神偷偷看着伊尔特里休那边。距离比较远,随意伊尔特里休并没有注意魔道士这边,依旧在继续他们的对话。 “详细告诉我。” 格治达哈姆压低了声音命令道,鸟面人妖也压低了声音回答着。这个怪物本打算要是被城里的人们发现了就立刻逃走,但奇怪的是城里却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它便稍稍靠近了一些,最后落在了城墙上。在发现城里没有人之后立刻兴奋地飞回来向格治达哈姆报告。 听了经过之后,魔道士用可怕的眼神瞪着鸟面人妖。 “听好了,这件事不许你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不能让那个特兰人知道。如果,被他知道了,又被我发现是从你嘴里泄露出去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鸟面人妖十分地不满。它本想高声到处宣扬,然后被同伴夸奖。但是有魔道士的威胁在,它只能勉勉强强地保持沉默。 此时,格治达哈姆并非是因为战略上的见识而让鸟面人妖不要宣扬的。是因为什么样的考虑帕尔斯国才会放弃要塞培沙华尔的呢,就算他想了也不明白,本来他也就没去想。 但是,若是知道了培沙华尔变成了一座空城的话,特兰的狂战士伊尔特里休定会从地下飞奔而出,率领着魔军杀向培沙华尔。其结果,就是和丘尔克与辛德拉的军队交锋,若是败了,魔军定然遭受巨大的损失。要是胜了,伊尔特里休就会高唱凯歌占据培沙华尔,更加妄自尊大,完全把魔道士格治达哈姆的话当耳旁风了吧。 不管变成哪样,都完全有违格治达哈姆的本意。再者,培沙华尔什么的,只要蛇王撒哈克再临的话,想要随时就能要。现在完全没有必要急着进攻培沙华尔。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告诉伊尔特里休了。 就这样,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将帕尔斯军放弃培沙华尔这一重大的情报,隐瞒了伊尔特里休。这对帕尔斯,辛德拉和丘尔克三国的政略和战略有着怎样的影响,魔道士格治达哈姆没有想过,也无法想象。他的眼睛只够盯着迪马邦特山的地下。 帕尔斯的军师那尔撒斯的计策,成功地让辛德拉和丘尔克两国的国王随之起舞。但是,本该最先而且是舞的最激烈的伊尔特里休却完全没有动。因为不知道,所以没有动作。将伊尔特里休从那尔撒斯的计策中暂时解救出来的,很讽刺,正是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并非格治达哈姆的智谋超越了那尔撒斯。而是因为他和地上的人们是遵从着完全不同的理论在行动。 格治达哈姆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义。总之先通过命令鸟面人妖闭嘴的事得到了满足,然后走向说着“粗野的外国话”的人们那边。看来谈话终于是结束了。 “锁链有动静了吗?” 讨好似的搭着话。伊尔特里休用鼻尖嗤笑一声。 “你去问那家伙吧。干活的可是那家伙啊。” 指尖指着的正是加拉伊尔。他正蹲在地上两只手动着。 加拉伊尔在内心咬着牙。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要或者回到丘尔克。一定要救出家人,讨伐暴君卡尔哈纳。 已经连续几日几十日,加拉伊尔都在地底削着锁链。那是束缚着蛇王撒哈克躯体的最后一根锁链。虽说那是和宝剑鲁克那哈德用一样的材料铸造的,但对于不是帕尔斯人的加拉伊尔而言,并不明白那所代表的意义。但是,魔道士们不能碰触那个锁链。 所以才由加拉伊尔在削着锁。每天都要弄坏十把以上的锉刀在削着,但要切断那根锁链天知道要花费几年的时间。纵然全身都充满了徒劳感,加拉伊尔也依旧在削着锁链。只要在削着锁链就不会被杀,而且是单调的作业所以有什么时间来思考。该怎样从这个地狱逃走回到祖国讨伐卡尔哈纳王呢。手上尽是被锉刀弄出来的伤口但加拉伊尔的思绪依旧没有停止。 “那个丘尔克人,没有饮下蛇王撒哈克的血。所以才能碰触和宝剑鲁克那巴德一样材料那根锁链。” 看着加拉伊尔的身影,格治达哈姆说明着。已经重复了好几次的说明。 “我无法碰那个锁链。” 伊尔特里休发出不快的声音。 “就是说,我也喝了那个蛇王的血吗?” “所以你才有命站在这里。不然,你早就死了。” “你这是想让我报恩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格治达哈姆退了一步。就在伊尔特里休想上前一步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伊尔特里休大人!” 一个女人的声音。亦即蕾拉的声音。伊尔特里休越过肩膀,回头看着成为他配偶的女性。 “怎么了?” “我有事想说。关于那个丘尔克人在削着的锁链。” “说吧。” “是,把那个锁链融化之后作成甲胄怎么样。” “甲胄?” “是,不是剑而是甲胄。如果魔道士说的是真的,那个锁链是和宝剑鲁克那巴德用同样的材料所铸的话,那么无论什么剑和枪也无法贯穿它。那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铠甲。” “唔,我倒没想过……” 就在伊尔特里休的表情,少见地摆出空虚的表情之时。 突然大地发出了咆哮。鸣响,动摇着。四名男女,勉强没有摔倒的只有伊尔特里休。地下空洞的一角变得明亮,火与热的一起喷了出来。

伊尔特里休的眼前,岩浆将赤红与金黄的不吉色彩混在一起。热气形成乱流在空洞内卷起风,忽高忽低的轰鸣响彻洞窟。从头上降下的沙砾是岩盘的表面剥落了吧。 “怎么了,我可不知道地底还有风暴啊。以后可以到处说给人听啊。” 伊尔特里休虽然在笑,但他那豪壮的胆量上似乎也发出了细小的裂痕。对于地下的异变应该习惯了才对,但今天能感到有什么和平日不同。 岩浆泛着泡沫,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这不详的光,映红了空洞的一隅。 那是一个被放在岩石之间的巨大的箱子一样的东西。伊尔特里休轻轻地眯起眼。本以为现在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再吃惊了,但在确认之后,仍忍不住发出了惊呼。那是一个棺材。 而且,是用人骨组成的棺材。在确认了这件事的同时,伊尔特里休抓住了魔道士的手腕。 “那个棺材里是谁?” 魔道士格治达哈姆想甩开被抓住的手腕,但他有怎能挣过伊尔特里休的力气。再加上一把力气,骨头仿佛快要吱吱作响一样传来疼痛,魔道士不禁发出悲鸣。 “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古尔干的事,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古尔干?那是谁?” “和、和我侍奉同一师傅的男人。” “那家伙现在在哪?” “在王都。在叶克巴达那探听帕尔斯宫廷的动向。要问那家伙……” “想糊弄我你还早呢。我就想听你说。” 刚想拎起格治达哈姆的衣襟,伊尔特里休停下了动作。 “断了!马上就断了!” 什么就要断了,已无须询问。虽然是用丘尔克语在叫,但只懂得帕尔斯语的格治达哈姆也能清楚地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巨大的锁链绷得直直的,剧烈地摇晃着。锁链马上就要被它的囚徒扯断了。这比加拉伊尔所想的要早的多,在锁链稍微被消弱一点的时候,它的囚徒就将积蓄多时的力量一口气释放了出来。 “断了……!” 沉重的响声撕裂空气。断裂的锁链跳动着,化为一条铁蛇。岩壁被重重地击打碎石四散溅开,仿佛随手一般将几只有翼猿鬼打飞到了空中。 蕾拉发出狂喊。 “啊啊,蛇王大人,撒哈克大人,终于变成自由身了……!” 一直蹲坐在一旁的异型之影全部站了起来。 这并非清楚地看在眼里。若是水中的东西在动,那么水也会随之而动。这个地下空洞里,异形之影的动作带动了气流,卷起了风。沙砾飞舞,脚下踏着的岩盘也在震动。 大地鸣动和狂风的怒号之中,夹杂着怪物的叫唤,难以忍受的噪音充满了地下空洞。 伊尔特里休为了在沙砾中保护眼睛而举起了左手,却被人抱住了腰。从左手的空隙间望去,正是魔道士格治达哈姆。因为在狂风中无法站立所以就抱住了伊尔特里休。 “再临……!” 格治达哈姆叫喊着。?99lib. “终于,蛇王撒哈克大人再临了。因黑暗的力量而从地底苏醒,他将向着地上所以的伪善者们,降下永远的神罚!” “闭嘴,你这个狂信者!” 伊尔特里休的拳头全力向着魔道士的侧面挥去。受到强烈的一击,魔道士摔倒在地。伊尔特里休抬起脚向着魔道士踹去。 将折断的牙齿和着血一起吐出,格治达哈姆没有停止狂乱的凯歌。 “恐惧吧,愚民们。后悔吧,伪善者们。蛇王撒哈克大人会向着地上所有活着的人下达最后的审判!” “闭嘴,你要是再不闭嘴……” 伊尔特里休拔出腰间的大剑。刚猛而迅速的斩击,咆哮着想将格治达哈姆的脖子一刀两断,就在那毫厘之间,一道黑色的昂闪过。只能用嗖地一声来形容的迅捷,有什么从伊尔特里休有力的手中夺走了大剑。 就连伊尔特里休这样的人物,也被这份那个的力量压倒,蹒跚地,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两条蛇舞动着脖子,吐出细长的舌头。仿佛火焰之枪在闪耀。两眼这种沸腾着毒念。是撒哈克的肩上生长的蛇,伸出了身子攻击了伊尔特里休。 加拉伊尔吓得半死,只能微微动着手脚,在岩场上爬着后退。他想起了蛇王撒哈克两肩上生长的蛇会吃人脑这个传闻。 手碰到了什么。看一看原来是失去了意识倒在那里的蕾拉。加拉伊尔拿出拼死的力气,抓住蕾拉的左右手腕拖着她。必须要救这个女人,加拉伊尔想着。只有这时他忘记了对卡尔哈纳.王的怨恨。 倒在地上的伊尔特里休终于站了起来,但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理睬狂笑不止的格治达哈姆了。在上下摇动的岩盘上站稳脚,远离蛇王的身影。 崩落的迪马邦特山的山顶碰触烟雾。黑,白,灰色的粗壮气流交织在一起,冲上天际,和云层碰撞然后扩散。巨大的蛇成百上千的在空中舞动,呼应着天地的鸣动狂猛的雷发出光之矢和巨响的奔流向着四方飞散。 迪马邦特山的山容变得更加不详。冲向天空的怪烟,从培沙华尔的城塔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但现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城塞之中,可以发出恐惧的声音的人,却没有一个。 外传 东方巡历 有耳的人啊,愿你们细耳聆听 美丽之国帕尔斯的故事 有心的人啊,愿你们一同想象 解放王亚尔斯兰的堡垒 ——解放王颂诗·第一九四首·作者不详

冬夜,寒冷的月光把银蓝色的粉末撒在地上,帕尔斯王都叶克巴达那正在迎接新国王亚尔斯兰即位后的首个寒冷季节。和平随肆意抢掠和破坏的鲁西达尼亚军被逐出境外再次降临。虽然侵略者所带来的荒废情况仍如浓浓的黑影般笼罩着整个市街,但全靠基兰港运来的物资,为市场平添一层色彩,市民亦因而不用受饥寒所困。虽然叶克巴达那市场经济受基兰商人操纵的评论此起彼落,不过,这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这一晚,王宫召开了欢迎邻国辛德拉使者的宴会。还没完全修葺好的王宫露台上,挤满了出来借微风来醒酒的客人,其中有两道人影把自己藏在夜色之中。 “没有事情可以比月夜更能勾起过去的回忆。” “绢之国的事吗?” 正在谈话的是刚过了十五岁生日三个月的国王亚尔斯兰和他麾下拥有无数功勋的万骑长达龙卿。达龙现在虽然只是身穿冬季用的特厚礼服和把剑佩在腰上,可是无论他怎么穿,他在帕尔斯的诗歌和历史书中出现时,都只会被称为“黑衣骑士”。 亚尔斯兰的问题来得太突然了,一向注重礼仪的达龙也无法一下子答得上来。当他反问完陛下“寒冷吗?”以后,才总算肯定国王所问的是什么。 “不过是前一年的事罢了,但我却觉得好象最少上百年前发生的事似的。” 达龙再次把视线投向银白色的月亮。二千法尔桑(约一万公里)外,同样的月亮正照亮着另一个国家。看不见对岸的大河、伸延至大地尽头的城墙、充满桃子与李子香气的花园、镶上逆向伸展的屋顶和琉璃瓦的巨大宫殿、不知算是草还是树,在帕尔斯找不到的神奇植物——竹、极尽优美而又高度危险,帕尔斯所没有的动物——虎、由丰饶充实的水田垂直伸展向天空似的山峦、像人类小孩般繁多的淡水鱼群、用米酿成的白色佳酿、由上而下书写的表意文字、利用两条叫作筷子的细棒,大家一起吃饭……无数的映像同一时间无声无色地袭来,达龙的思绪已飘到遥远的他方。 ……风沙最后的一声咆哮退去,沙漠再次变成无声的世界。举目远望,沙丘群就像一座埋葬着永恒的时间坟墓的似的。 一个很小的沙丘不经意地蠕动了一下。沙丘的沙裂开了,一只手从中突出,伸向天空。那只手的手腕套在黑色的冑甲里。黑色的大布随后掀起,拂掉大量的沙土。掀起斗篷的,是一位在风沙中幸免于难的人。他强壮高眺的身体包裹在黑色的冑甲下,年龄大约二十多岁。 这一年正是帕尔斯历三一七年五月,达龙二十四岁。 他拉着另一只从沙丘一角伸出来的手,然后如刚才那样用那张大布拂掉上面的沙土,把下面那些闭着气的生物拉起来,救出两匹马、一头驴,还有一个男人。 “哎,你救了我呢。” 男人一边吐出沙粒和闷气,一边合上双手,对帕尔斯的年轻人回礼。 “达龙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大恩,小生早晚会报答你的。请你务必记着。” “你自己记着就行了。不用客气,也用不着报什么恩。” “不行不行,小生有幸在这个地方遇上这么走运的事,怎可以忘了呢!” 这个厚脸皮的男人随后就站起来,舒展舒展身体。竟然又遇上这种风沙,当微小的尘埃起舞完后,达龙的眉心微微皱起。应该是穿过风沙时和本队失散了吧。由于一头背着献给绢之国皇帝的财宝的骡走失了,为了找回它,大队才会走着走着到了这边。 这年,远赴绢之国的帕尔斯使节团团长为马肯卿,其下有文官十名、留学生二十名、医师和医师助手共八名、运行李的骡和骆驼的管理人员五十名和厨师八名。此外,还有负责修理车轮的技术人员、修理马具的技术人员、制弓人员等等非战斗人员共二百名。负责保护这些人的,就是护卫队队长达龙和副队长巴努。 达龙他们共统领三百骑骑兵。虽然说这些骑兵都是精心挑选的精锐份子,但是要是大敌当前,他们也无能为力。可是,要是有谁敢攻击帕尔斯派遣到绢之国的使节团的话,都必须预先做好会遭这两大国报复的觉悟吧。巴努比达龙年长,地位却居于达龙之下,幸而他并没有把这种事放在心上或表现出来,因为他的心胸还不至于如此狭窄。所以一直以来,无论什么问题他们都能互相协调解决。 风沙过后,附近的地形都改变了,沙丘就像大地所生的孩子一样,成群结队集结起来。强风把它们移来移去,豪雨又把它们冲走。不管你如何做记号,都永远无法离开这沙漠。不过,由于达龙他们自己都可以幸免于难,所以他们相信节团本队应该不至于全军覆没。达龙等人弄清楚大概情况后,便开始埋首于寻找离开沙漠的工作中。 还是向东行吧,最少应该不会走到反方向去,而且就算落到最坏的地步,也还有可能和绢之国的帝都部队会合。幸好现在天朗气清,太阳的位置清楚可见,加上有负责翻译兼导游的梅尔古同行,可以放心一点。梅尔古不是帕尔斯人,他是法尔哈尔人。当他拂去身上最后一粒细尘后,开始说话了。 “看来快走出沙漠了。今天或明天就可以走到国境那儿,不用担心。” 绢之国的人和帕尔斯人虽然国际交易频繁,但却不会说对方的语言,双方都各自使用自己的语言。因此,他们很多时都会依赖大陆公路沿路的小都市国家人民为翻译兼导游。而今次,帕尔斯使节团就找了五位法尔哈尔人当翻译兼导游。 基于经常与东西各国民族混血通婚,所以法尔哈尔人之间的样子也有很大差别,要是亲生父子或兄妹长得完全不像,他们还会开玩笑说是因为“大家都很用情不专之过”。大陆公路之所以有这么多俊男美女,亦是因为经常混血所致。 一般二十来岁的法尔哈尔人最少都会说三种国语,一是法尔哈尔语、一是帕尔斯语、一是绢之国语。没有人知道梅尔古多少岁,他虽然自称为“花样年华的十八岁”,可是他却说得一口流利的特兰语、邱尔克语、席特拉语及密斯鲁语等。他对地理和习俗的认识亦非常丰富,可以说简直找不到有人能比他更适合当翻译兼导游了。 不过一说到绢之国,不知为什么,梅尔古就是毫无好感。在乘马往东途中,他看着达龙。 “那儿的建筑物很宏大,很华丽,可是室内到处都是尘。” 批评的说话从梅尔古的双唇吐出来。 “绢之国是很繁荣富裕,而且艺术和学术之花盛放当前,可是,这并不代表那儿的居民都是圣人啊。” “也有像你这样说话刻薄的人吗?” “别说笑了,小生可是个善良得会被他们骗倒的人啊。” 依达龙推测,梅尔古一定曾有被绢之国商人“大干特干”的经验。可是,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在商场上竞争时技不如人而被打败罢了。总之,达龙从没认为梅尔古是圣人。 梅尔古的话继续传入这位帕尔斯人的心中。 “绢之国上一任皇帝六年前退位了,现在称为太上皇。而他的皇太子就继位为皇。天下太平,国家又有一定基础,大家都以为一定会大团圆结局吧。可是啦……” 梅尔古微带戏剧化的停下来,达龙只好顺应对方的思想而答话。 “可是,情况并不想象般发展。” “阁下明察。” 梅尔古大力点头。除了一个普通的翻译兼导游外,梅尔古还给人为无知学生上课的老师的感觉。如果他不是那么喜欢计算人的话,达龙一定会对这个法尔哈尔人抱有奇妙的敬意。 其实就只是他那圆得像皮球似的身体,就已让人感到很非常神奇了。据他本人所言,就算他在沙漠中缺水缺粮几天,体内也储有足够的营养可供使用。骆驼背上的驼峰储有大量营养,至于人类,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有了。此外,对于出任帕尔斯使节团的酬劳,他要的既不是金币,也不是银币,而是真珠。 “珍珠真的有那么好吗?” “小生只想要被四月下的雨水打过的珍珠。” 这就是他的理由,而这种珍珠亦正是帕尔斯珍珠中最高级的一种。在内陆地带,由矿山采到的宝石中,以珍珠为最珍贵,因为内陆里并没有海洋培养珍珠。 这些在内陆炼成的珍珠,就是梅尔古的目标。 虽然其它人都认为他的计划荒诞无稽,但他本人抱有很大信心。他打算在散布内陆的盐糊中找个适合的,然后在那儿养殖珍珠贝。为了达成计画,他需要很多时间和资金,所以他到帕尔斯和绢之国集资,招募有技巧和经验的养殖人士,并许下豪语,说“要成为大陆公路的珍珠王”。他要在其它法尔哈尔人吃惊的脸孔前傲然挺立。 梅尔古进一步讲解绢之国的国情,告诉达龙绢之国皇室内部现在正进行皇位争夺战。 绢之国皇统约有千年,共历五十二代。现在的太上皇是第五十一代皇帝,在位共四十年,是位将腐朽不堪的国政导回正轨,先后五次击退外敌,重建国家经济,人称名君的君主。皇后去世多年,他成为太上皇后,便和爱人蓝妃诞下了一名男婴。而这就是事件火源。 蓝妃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即位为王,可是现在怎么算,她的儿子都只不过是现任皇帝的异母弟弟,继位机会较微。这样的话,他可能终其一生都只是一位普通的宫廷贵族。 想到这儿,蓝妃就决定复辟太上皇,让他再次成为皇帝。只有皇太子有权成为皇帝,那么,蓝妃所生的儿子就很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了。本来,这些妙想天开的话都不会有人理会的,可是年纪老迈的太上皇实在太爱蓝妃了,加上老来得子实在是件快乐的事。于是,太上皇把万分苦恼的大臣们的进谏全数驳回,公然与身为皇帝的儿子对立,提出复位的要求。 “这直是就是无事生非!这种事竟然传到我们这些外邦人耳里,如果皇帝真的退位,那他的名誉和自身该如何自处!” 说到这儿,梅尔古望向达龙。 “你也这样想吗?” “我也是。”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有皇位父传子,子传孙的世袭制度出现,可是之所以有皇位继承的原则,一定是为了稳定皇权之故。一旦已退位的皇帝复辟为皇,现在的皇帝被逼下台,皇权权威一定有所动摇,人民的信赖程度亦只会有减无增。据梅尔古所知,如果这事真的成为事实,那所有人都会重新评价绢之国的内政。

绢之国的西方至北方有一道沿着国境建成的长大石制防壁,这是大陆公路人民无人不知事实。这石制防壁名叫“长城”,以帕尔斯的度量衡单位计算,它的总长度有二千法尔桑(约一万公里)之长。达龙曾听闻长城上有五十万士兵负责防守工作,并且有上千道城门和三千座瞭望台,连城壁上的道路都阔得可以让三辆马车并肩而行。如此宏伟壮观的建筑物竟存在地上,实在无法令人相信。这时,梅尔古用手指指着某处。 “就是那个,达龙卿,那就是绢之国的长城了。” 广阔平坦的荒野远处微微起伏。是划分绢之国西方及北方的山脉吧,可是山脉的山脊却给人很不自然的感觉。达龙凝神细看,原来是一道城墙,一道连绵不断,长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城墙,城墙中间还多个比城墙略高的瞭望台。这就是可以让马儿在上面跑动的那道传说中的长城,它的英姿清晰映入帕尔斯人的眼中。第一眼看到它时,达龙目瞪口呆,直至他习惯了后,才开始以武将的眼光来观察它。 “干得太好了。” 达龙表示由衷赞美。长城并非单单规模宏大而矣,它建于群山山脊之上,敌人要攻打长城的话,除了攻上山上以外别无他法。可是敌人到达城墙之际,士兵和马匹都已非常疲倦,于是,守军不需用甚么战术,只要从城墙上向气喘如牛的敌军射箭投石,就能击退敌军了。再加上地面上跟本没有死角是从城墙上看不到的,山脊外围除了乱草以外连树木都没有一棵,敌人根本不能避开乱箭和乱石。 “这儿真是易守难攻,只要城里没有间谍,这儿就不会被攻陷。” “这就是了。长城附近的气候分别很大,长城那边的绢之国本土草木茂盛,但这儿却只有沙漠和草原……” 绢之国的北方还有一些不能称为国家的游牧民族。在这些游牧民族眼中,长城简直就是为了把贫困的自己和旁边那个富裕文明的国家分开而存在的。所以他们对长城的憎恨,也许让他们连做梦也想着要越过城墙,大肆抢略那些富裕的人。 “再走半日就到长城了。沿着城墙走就会到达其中一道城门……” 梅尔古说话之际,达龙在马上坐直身子。他们后面那片以沙地为主的平坦荒野出现了一阵沙烟,这阵沙烟中渐渐现出一道骑影,而在这道骑影的后方,可以看见七、八道沙烟正在走动。情况已弄清楚了,有几人正策马追赶着另一个人,还未知道的,就只是到底发生什么事罢了。 骑影越来越近,马上的人的样子看得越来越清楚。那人上身穿着红色的绢之国冑甲,腰间束着束带,身穿银色的铠甲,只是还没看到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位骑士背转身体坐在鞍上,正面面对着从后追赶的敌人,虽然说这儿地势平坦,但在疾驰的马上背转身子坐,也着实是一项非常大胆的行动。 骑士以这个姿态拿起弓箭,拉开弦线。既没有任何可乘之隙,动作亦俐落非常,可说是个已达至完美境界的射箭姿势。 拉动弦线的声音划破长空。 追踪者之一手脚乱舞,一个筋斗从马上翻下来,就像有个眼看不见的巨人把他撞下来一样。只是翻到沙上的他,胸口垂直插着一支箭。 失去了骑手的马因为突然负重大减而失去平衡,摇摇晃晃回转着。其它七匹马发出忿怒的叫声,继续疾走狂奔。可是其中一部份一边走,马头一边向左右摆动,然后各自散开。就在又有一两人中箭堕马之际,其它人已渐渐逼近,预备展开肉搏战。 “那个把马倒转来骑的骑手是女人来的呢!” 梅尔古说话之际,达龙已手握长剑剑柄,被追者亦渐渐走近达龙。疾走的马遇到障碍而减低速度,骑手回过头来,白晢的脸上马上浮现出惊慌和紧张的色彩。“还有其它敌人在等待时机!”女骑士心里想着。 速度继续减低,女骑士的马在达龙身旁走过,就在转瞬之间,追踪者已大举杀到。追踪者穿著皮革冑甲,头戴羊皮帽子,明显不是绢之国的人。敌人见到达龙,发出古怪的声音,然后便挥动弯刀斩向达龙。 在没有其它方法可选而且语言又不通的情况下,达龙的长剑发出吼声,划出一道光与血的轨迹。沾满鲜血的羊毛帽子飞向天空,还抓着弯刀的手在地上回转。 敌人身手非常敏捷,我们胜算全无,才一瞬间两名同伴已身负重伤,追踪者一想及此,马上绝尘而去。如置身梦中的达龙回转马首,却看到应该算是被他救了的那位女骑士正瞪着他,仍保持着倒转骑马的姿态,引箭瞄准他的咽喉。 射箭的铁则之一,就是当持弓向着敌人时,总是略朝左方瞄准,以防止敌人逃往射手的左边。藏书网弓箭是设计成右手拉弓向身体转向右方放箭的,所以敌人逃往射手左方的话,射手无法马上采取对应行动。只有敌人在右边时,射手才能马上对应行动。 达龙慢慢往自己的左方走,画出一道弧线,对手亦相应向右瞄准,两人僵持了很久,就这样在地上画着不同大小的圆形。这种与性命攸关的行动,看在第三者眼中,实在是一个相当滑稽的场面,更何况现在一方正倒转身体骑马,达龙的正面老是对着对手座骑的屁股,而这屁股的上方却有一个表情紧张的女人用箭瞄准着他。 “喂,两位贵人,不如休息一下吧。为了不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两位就不要干互相瞪眼这种蠢事了。一开始就拿着剑拉着弓,有话也没法说吧。” 梅尔古大声叫嚷,引来帕尔斯骑士大大的一口叹气。 “梅尔古,给我向这位小姐传句话。我是从西面的帕尔斯王国远道而来的,对她没有恶意,我就这样把剑收回,希望阁下也把弓放下。” 达龙还未说完,梅尔古就开始活用他的伶牙俐齿。女战士脸上强烈的敌意消失,慢慢放下了弓箭。

在马上回转过身体,回复正常骑马姿势后,绢之国的女骑士满怀兴趣地观察达龙。过了不久,她就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豁达笑容。 “对不起,异乡的骑士。我看你全身都是黑色的,所以误以为你是鸦军的人。” “你会说帕尔斯语?” 达龙的声音完全隐藏不了他的讶异。他从没想到可以自绢之国的人口中听到近乎完美的帕尔斯语。 “绢之国这个地位举足轻重的国家住了很多帕尔斯人,他们很多都在宫廷或官署里工作,我的帕尔斯语就是他们教我的。每学会一种外语,都会令我感叹这世界的广阔无边。” 在说明的同时,女骑士的表情再次变化,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似的。当达龙问及她为什么会被那群人追赶时,她一面转过马首,一面回答: “帕尔斯人啊,赶快跟我来,那阁下就有机会立下武勋了。” “武勋?” “你将获赐皇帝陛下颁发的感谢状。” 以皇帝名义发出的感谢状?达龙感到非常疑惑。 “因为公主殿下。” 她回答。公主是绢之国皇族的女性的称号,这点达龙曾经学过。现任皇帝的女儿星凉公主到边境巡行时,被游牧民族强盗团盯上了,于是作为其中一名护卫人员的她就急忙策马到长城通风报信。就在她通报完毕,先赶回去救援之际,却上演了刚才这一幕。 “你似乎不应该随便替我下决定吧。” “咦?你看来不像是害怕上战场的人啊!” “我不是害怕上战场,只是想避免卷入无益的战事罢了。” “哼!装模作样!” “可是,最少你还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属于正当阵营那方的。你有什么可以证明吗?” 本来这样强迫对方拿出证明,并不是达龙的一贯作风,可是既然自己现在是 4ee5." >以帕尔斯王国的使节身份而来的,那就要小心不要随便卷入战火中了。 “看着我这双眼,波斯人。” “……?” “你看着这双眼,眼里是不是充满正义和真实的光芒?你还不明白吗?” “……这……” “怎么还不明白!你那双眼和那些死鱼眼真是有得拼,一样蒙了层膜似的,什么都看不到!不用你帮忙了!你就一直停住马,在这儿烦这烦那好了!” 说着说着,女骑士已开始策马离去了。 “嘘!竟然能用帕尔斯语骂人骂得这么狠,真了不起!” 达龙对这奇事深感佩服。达龙本来就不是个会给犹豫打败的人,加上他从刚才开始就已经卷入这件事中了,更何况拒绝拯救女性的要求,简直就是违反武人之道的行为。 达龙策马从后追赶女骑士,而梅尔古则生怕就这样跟达龙失散了的,一面大吵大闹,一面紧跟在后,单手抓着驴的粗绳,全力狂奔。 大约在从一算到一千左右长短的时间,达龙等人到达战场。高高低低的号角声自四方传来,而且全都清楚保持着一定的音律。整个部队随着这些号角声一同展开行动。部队士兵数目约有五十骑,但只要看到那些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影,就可以知道开战时士兵数目一定比现在多。袭击者约有一百骑,身上裹缠着皮革,显而易见,他们与刚才的追踪者一样,同为北方其中一个游牧民族。 “果然,非常精锐。” 达龙深感佩服。敌人虽然战胜多次,但始终无法突破防御环。环中心有一辆呈半圆形筒状的大型马车,由十二匹马拉着。公主大概就在那辆马车中吧。敌方不断往防御环射箭,可是似乎没有一枝能射进马车内。 匆匆观察过情况后,达龙用左手拿起挂在马鞍旁的盾。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同似的,防御的士兵难道全都是女的? “那是守护公主殿下的娘子军。” 女骑士的说明让达龙恍然大悟。绢之国原来有只由女性编成的军队的。 既然有传单是皇帝的后宫就有美女三千至五千,那么,有这支专职保护她们,全由女性组成的军队存在,也说不上是什么奇闻异事吧。 女骑士猛然拔出佩剑,策马疾驰,满怀气势大叫一声“杀!”。这句话大概相等于帕尔斯语“全军突击!”吧。达龙在离她半个马身的后方疾驰,与她并肩作战,眼前只见鲜血与泥沙一同起舞。 达龙用左手持盾保护自己,右手持剑蓄势待发,双脚往马腹用力踢。马在骑手的煽动下,在可怕的战乱旋涡中起舞。闪光的瀑布在天空闪过,正举剑刺向女兵士咽喉的敌兵首级随即落地。 达龙无视失去首级后东歪西倒的躯体,继续前进,随即,两名敌兵随着血烟被斩倒。就在牺牲者的身体还未完全跌到地上时,帕尔斯人挥动他强韧的手腕,令鲜血自三名敌兵的颚下喷出。盾牌发出强烈的怪声,第四名敌兵挥动沉重的战斧,横..扫达龙的身体。敌兵中只有这个男人没有戴羊毛帽子,穿著没有空隙的圆形冑甲。经过猛烈的撞击后,达龙的盾牌上方被割开,飞散的破片有如小碎石一样打击着达龙的额头。 第二击紧随而至,达龙的盾牌承受不了这犹如落雷似的一击而裂开。达龙马上往鞍上一沉,就在卷起死亡旋风的第三击在空中斩过的同时,向对方施以猛烈攻击。被强壮有力的一脚猛然踢到的对手在马上发出咆哮,紧接而来的一击重重落在他的冑甲上,对手双目无神,头下脚上地从马上坠下。 狼狈的叫声此起彼落,围绕达龙的刀枪渐渐后退。那名被达龙打伤的男人应该就是袭击者的指挥官了。头下脚上坠马有可能造成颈骨折断,但是从他马上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点看,他应该是个顽固的人。虽然有点过意不去,可是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后,达龙马上用剑柄底部朝他后脑施予重击,令他再次昏迷倒地。 这个男人回复意识时,已发现自己被皮绳重重捆绑,而他身旁围绕着四十多个同伴,可是没有一个是还有呼吸的。袭击皇族是重罪,所以这个男人必须带回帝都定罪。 虽然绢之国有绢之国的法律,可是达龙却有别的顾虑。他跟着女骑士下马,站到半圆筒形马车前深深敬礼。马车入口有一张厚厚的锦幕盖着,而现在那幅锦幕打开了,露出另一幅轻纱。轻纱后可以看到有人影在动,并且传出女性的声音。达龙当然对声音的主人深感兴趣,女骑士回过头来看他。 “请问可否一睹尊颜?” “这还用说吗?” 就这样一句说话,达龙的要求便遭到拒绝了。绢之国的皇族女性是不会让丈夫和父子兄弟以外的男性看到自己的样貌的。 “可是阁下拔刀相助,我方感到由衷感谢及敬仰。待回到帝都,必定会大大酬谢阁下的功劳。” 然后,女骑士换下拘谨的表情,亲切地说: “幸好有你帮忙。请你跟我们回去吧,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怎会,怎会,这可是大功劳啊!” 说话的是梅尔古。这个从不吃亏的男人在这场血肉横飞 7684." >的战事结束后才来到。他正在四处搜索战场上有没有留下任可贵重物品,而现在他拿着的那件看似枪的武器,看来就是游牧民族所遗弃的东西。达龙对这件武器很有兴趣,这件武器的手柄前端是一把分成三叉形状的剑。 “这是什么武器?” “这叫做戟,可以用来斩和刺,比枪更方便好用。” “噢,挺有趣的。” 达龙再次细看这件第一次看到的武器。它的刀刃左右两边都有一支银色的枝条突出来,看来好象挺有用似的,既可以抵挡敌人的刀枪攻击,或许还可以在抵挡的同时,缠着对方的刀枪,扭断它们。如果在绢之国本土找到好师傅的话,真要好好学习一下。达龙和女骑士互相微笑点头,开始自我介绍。 达龙和女骑士先介绍自己的名字。女骑士的名字是花冠将军。这当然不是她的本名,花冠将军是娘子军队长的称号。而在得知她的名字后,达龙随即发现花冠将军是娘子军中长得特别漂亮的人。她闪亮的双眼仿如两伙黑珍珠,鼻子和嘴唇犹如经过名工匠精雕细琢而成般秀丽。剎那间察觉到花冠将军漂亮非常的达龙略为唐突地转换话题。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很古怪的家伙,他说过如果情况许可的话,很想到这个国家看看。他还说希望在这儿住上五年,学会这儿所有的知识。” “他是学者还是武将?” “不是……是画家。” 友人的样子浮现眼前,达龙发出一阵的苦笑。那个身为大贵族、年纪轻轻就拥有足以胜任宰相一职的能力、却把一生投注在以画笔为生的梦想上的男人。什么表情最适合达龙从绢之国回去见他时用呢?应该是一副既开心又略带不安表情吧。

娘子军包围着公主的马车后启程走回长城。包括梅尔古在内的全员均乘着座骑前进。游牧民族的首领以被缚之姿,在马上不高兴地沉默不语。与达龙和马匹并肩同行的花冠将军问道。 “波斯的国王是怎样的人?” “一个豪勇的武人,而且还具有非凡的决断力。” 帕尔斯的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登位后,对内一举扫除潜伏在宫廷内的奇怪预言者和魔术师,对外合并巴达夫夏公国以扩充领土,击退东方三国联合军,武威震惊四方。还未到四十岁就有这种政绩,文武百官都相信只要这位国王还健在一日,帕尔斯的国基就永远不会动摇。 达龙基本上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并非全然深信不疑。这是由于他那位宫廷书记官的朋友影响所致的。他就曾向达龙说过这些话: “安德拉寇拉斯陛下很强,所以人和国家都会很强!这样想的话,就不会想到当遇上阻碍时应如何处理了。” “对你来说,你那张嘴还更危险呢!你还是祈求不要惹祸上身好了!” 达龙说完后,他的朋友只是毫不认真地答他“知道了,我会小心了。”这个外表看似温和而实质顽固好战的男人,或许这刻正令王宫闹得满城风雨吧。 花冠将军说话的语气和这位朋友有点相似之处。她跟达龙打听有关帕尔斯的国王的事后,与自己的皇帝相比较。 “真令人高兴。皇帝陛下当面对曾经是伟大君王的太上皇时,总是感到很自卑。” 这种事帕尔斯也有吧。无论哪一个国家,就算不是在王室,这种事也会发生。伟大的父亲往往会成为孩子的负担。那么只要孩子有凌驾父亲的才能,或是选与父亲截然不同的道路走就行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无论怎样走,对孩子来说都是一条辛苦的道路。 太上皇退位后住在东都的离宫。东都是绢之国东部一个大城市,亦是皇室的发祥地。太上皇改建古旧的宫殿和庭园,栽种了一万株梅花、桃花等花木之余,还建造了一个可以乘舟游乐的巨大水池。另外更增建了一个藏有书物十万卷的书库。在这座宫殿里,太上皇从忙碌的政务中到解放,在历史研究、书籍、歌舞戏曲的鉴赏中,渡过悠然自在的每天。 一年平安无事地过去,可是太上皇越来越觉得心灵空虚。太上皇本来是一个精力充沛而且勤勉的统治者,现在不用处理国政,自然免不了觉得寂寞。他有以研究历史为消遣,以往政务空余时研究,还觉得满有趣味,可是像现在这样全副精神专心一意去研究,却不怎么快乐。 西都的新皇帝也和太上皇一样,过着不如意的每天。新皇帝只是遵循父亲定下的律例行事,重臣全都把他当作“年幼的皇子”看待,什么新政策都无法施行。日复一日,焦躁的心情就越来越重。结果父子两人都生活在不如意的日子中。 在离宫里,三百名女官以照顾太上皇为名进官。太上皇在位时虽然拥有三千至五千名女官,可是对着超过六十岁以上的女官,他实在无法对这种的女色产生兴趣,而貌美的女官他又觉得普通平凡。 事情就在晚春的某一天发生。在温暖的阳光和小鸟的歌声引诱下,太上皇吃早餐前到庭园散步。太上皇撇下麻烦的侍从,一个人在广大的池塘边散步之际,传来了水声和哀叫声。大吃一惊的太上皇望向池边,看见一名女性站在池中,水深还不及她的膝盖。水面上浮着一个竹笼和百合花,看来这名女官应该是在池边采花时失足跌下水池吧。用花装饰太上王书斋是女官的重要任务。 太上皇命人救起这名女官后,想到池水水深还不及膝盖,理应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女官则因为自己可笑的失态而笑起来,太上皇亦暗暗发笑,可是这个笑容却与好色的表情重叠起来。女官的衣服被水浸湿后紧贴在身体上,顺滑的身体曲线和丰满的胸部深深吸引着太上皇的目光。 太上皇舔舔嘴唇,与在池边散步时见到的女官交谈。这就是太上皇与蓝妃的邂逅经过。一年后,她与年老的太上皇的儿子出生了…… 听完后,达龙以怀疑的语气问道: “那是早就计画好的吧,你怎么想?” “唉!这次我可没有证据让你不怀疑啊!” 花冠将军期待这件事情尽可能是清白的,她努力的形迹可以在她的回答中看到。蓝妃是偶然跌进水池的吗?她会不会由一开始就在等待时机?无论如何,总之比这些疑问更为可信的,是引退了的太上皇选到了他最后的爱人,可是另一方面,在新皇帝那边也出了问题。 “陛下已经有四个兄弟死去了。” “被杀的吗?几兄弟都是?” “是被下令自杀的。” 有因为怀疑叛逆皇帝而死的,也有是因为素行不良受责而死的,他们的家族全被剥夺皇室身份及放逐。 “皇帝陛下这样做,都是因为对自己没自信。” 花冠将军的声音中流露出担忧。 皇帝本身对自己的人望和力量没有自信,却要守着自己高压政权的权威,这样的话,就算听到别人的笑声,都会想到底对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听说谁人心有不平,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叛乱。没有事情比与自己血源关系浓厚的人接近皇帝宝座更惹人讨厌。皇帝与皇族应该是互相依赖的同伴,可是受猜忌心驱使的皇帝却不会这样认为,他反而会认为他们是危险人物,皇族们都是恐怖存在,而太上皇就是帮助他们,守护他们的人。他们秘密接近太上皇,把蓝妃生的小孩捧为将来的皇帝…… “让小孩子即位为皇,自己则在背后上下其手,独占一切权力——抱有这种野心的人大有人在。” “对,比雷河之沙还多。” 女骑士没有说出来。对外邦人说这种话,他们是不会明白的。就算达龙也不会知道。 突然,丘陵上黑云涌现,在达龙眼中一闪即过,然后映在他眼中的,是一条像海浪般连在一起的反射光。这些把阳光反射过来的东西是一列列的甲冑。光海浪摇摇晃晃接近娘子军。达龙无法完全确认对方的身份。对方是一队身穿黑色甲冑,骑着黑马的士兵,大约有千骑之多。 最令人惊奇的是对方连样子都是黑色的。他们用黑布盖着面孔,应该是黑纱来的吧,只露出双眼部份。其中很多人都手持长枪,而枪的手柄都涂上了黑色。 “看!那就是鸦军了。现在只看到他们全军的一部份,这个名字和他们的外表相称吗?” 的确很相称。鸦军就是“乌鸦部队”的意思。他们保持沉默,悄悄策马前进的样子,就像一群不祥的雀鸟。用轻纱覆面,空气可以流通,不会阻碍呼吸和发声。 他们到达最近距离时,女骑士策马跳起,给予对方严声斥骂。 “无礼!” 说的当然是绢之国的国语,达龙从梅尔古的翻译得知内容。 “手持武器,骑着马匹,意图阻碍皇族行列前进的是谁!?立刻下马双膝跪地向公主殿下请罪!” 这种形式化的高压态度,不用说都知道会成为开战导火线。我军与鸦军相比形势较弱,可是她并未加以理会。 鸦军的士兵并没有回答,连自黑色面孔上的洞露出来的眼睛,都映着沉默的光芒。一把震慑全?身,充满力量感的声音后方传来,打破了这阵沉默。黑衣黑面的骑士们流畅地向左右两边后退,开出一条道路,并且下马跪地。 开出来的道路上有一个男人走过来。他的左手拿着座骑马带上的嚼子,走近公主的车前。这个带着黑马、穿著黑衣的人有着一副无论走到哪儿都比其它人魁梧的体格。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没有蒙面,露出面孔的人。他燃烧着赤红色的面孔上有着极度豪爽的外形、粗眉、布满雷光的双眼、刻在左颊上的刀痕和与甲冑一样颜色的黑髯。年龄约比达龙年长十岁左右。 达龙深信帕尔斯军是大陆公路诸国的军队中最强的。特兰的骑兵也很勇猛,可是粘合性出人意表的低,守势薄弱。邱尔克军在山岳地带战力强大,可是在平地上不值一提。只有帕尔斯军是最强的。可是,现在达龙感到自己的自信有所动摇。 这个男人走向公主车前站立不动,放开马带嚼子,跪在地上,右手手掌包着握拳的左手,高举额前。鸦军全员依样仿效。花冠将军用严肃的目光看着他们。 “干得好。公主殿下必定大大嘉赏你们。可是希望你们的礼节从今以后永远不会改变。” “鸦军发誓只向皇室效忠。” “皇帝和太上皇,你指哪一边?” 这是个相当紧张的问题。 “失礼了,这个问题实在不祥之至。帝国皇统长存万世,皇帝和太上皇两位陛下一心同体,臣下绝不会想象分成两方后的情况。” 寂静的声音如大河一样深沉,没有一线空隙可以让异论容身。 这个男人实在太厉害了。就算没有和他手持武器决战过,达龙也很清楚。战栗的风在帕尔斯骑士体内吹起。达龙自信自己是帕尔斯首屈一指的勇者。去年他成功在战场上打倒以豪勇见称的特兰国王弟,令自己的武名远传周遭诸国。可是这份有实绩支持的自信在这位绢之国武将面前,就如同射到铁墙后反弹回来的远箭一样无力。现在和这个男人交战的话,必败无疑。达龙知道这个男人名叫铜虎将军时,已是后来的事了。可是铜虎将军只是稍微看他一眼。 “原来公主殿下有这种嗜好……” 他突然把话停下来后,随即补充说: “请公主殿下与娘子军和娘子军护卫在这种边境地方旅行时,特别小心身体。臣下说这话也许有点僭越,不过还请殿下保重。” 行礼后,铜虎将军巨大的身体再次站起来,在他身后的千多名黑衣骑士也与他一样站起来。甲冑和剑环的声音整齐地在沙堆上回响。这些动作都足以压倒看见的人。达龙无言地目送他们他们再次跨上座骑,化作一群黑云向长城的一角走去。

越过长城后,风景为之一变。树木茂密的山野那边可以看见一条粗银色的带子,梅尔古告诉达龙,那就是人称雷河的大河的支流。不久,他们到达了雷河,达龙站在雷河主流的河岸上哑然呆立。 帕尔斯也有数条大河,但都没有这种规模。这条大河的阔度以帕尔斯的度量衡计算约有一法尔桑(约五公里),可是这河流并不是绢之国最大的河流,在东南面的龙江,一法尔桑才等于它的一半河阔。 沿岸向东走半日,就会到达主流河段的其中一个河港。由于水路比陆路安全及快速,所以一行人决定乘船直接前往绢之国的帝都。 令达龙再次大吃一惊的,是渡河船的外形。船身的左右边装有直径五加斯(约五十米)的巨大车轮,车轮在水面回转,激起大大的水花,令船比人在地上行走快得多,甚至可以横渡河流。 “碍于地形和水流的关系,帆船很难横渡这道河流。这河的风向是由上游吹向下游的,帆船会被风吹向下游。人力又不足以用船桨把船划到对岸,所以就使用机械令车轮转动。” 达龙一边听着说明,一直注视着外轮船的活动,突然,他的视线移动了。港口的某处清楚看到有几根旗帜竖立着。三角形的旗帜上画有狮子的图案,是帕尔斯使节团的旗帜。达龙乘马走近,终于与同胞重逢,并且有点不舍地把梅尔古和载着将要献给皇帝的贡品的驴还给这群帕尔斯人。 “唏!达龙卿!你和梅尔古都平安无事吗?” 满怀高兴的声音传过来,说话的是使节团团长马肯卿,一名约五十岁左右贵族。马肯曾两度前往绢之国,所以很清楚绢之国的情况。他第一次来,在绢之国停留时,与绢之国的女性相爱并诞下孩子。能与他们再次相会,对他来说是件非常高兴的事。虽然他在帕尔斯有正式结婚的妻子,还有八个儿女,可是他也深爱着远在异乡的家庭。旅程纵使又长又危险,但是只要想到自己一日比一日接近绢之国时,他就会感到快乐无比。 对马肯卿一行人来说,达龙已经有十天行踪不明了。 害大家担心了,达龙向众人谢罪。他不在期间,他的工作全由副队长巴努代办。平安无事来到绢之国,贡品也无事找回,大方的马肯卿心情舒畅,于是就不向达龙深咎了。当然,其中之一的原因是达龙告诉了他有关救了绢之国的公主的事。这份令人难以想象的功绩,应该可以顺利取得绢之国皇帝的信任吧。 基于事情的发展,达龙和梅尔古与公主同乘一船。船一直航行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巨大的城墙都市在河的前方出现了。 河水伸延至城内,所以可以用水路入城。巨大的拱门迎河张开,吸入大大小小的船只入城,当中有很多外轮船,也有帆船和用桨划的船,各种各样船舷互相碰撞。 “这儿是西都永安府,我国的大都市。” 花冠将军的声音,达龙点头赞同。 相信这是地面上唯一一个繁荣程度可以凌驾叶克巴达的都市。都市的北方是连接着雷河,其它三方都是密集的街道,城墙高十五加斯,总长度长达八法尔桑,从上空往下看,是个正方形的都市。城墙有十一道城门,当中三道是水门。城里有人口二百万人,其中有三成来自东西北四方的外国居民,单是帕尔斯人就有三万之多。 城里一早收到公主一行人到达的消息,当众人越过长城时,警备部队已用传信鸠向帝都报告。穿过巨大水门之际,弯曲的石门天花刻上了龙与虎争夺宝珠的模样。 船在城的港口泊岸同时,持枪的士兵纷纷跃上甲板,他们身穿的漂亮甲冑是近卫兵专用的。花冠将军看一看达龙,然后向众人大声说: “公主殿下御前,敬礼!” 听到梅尔古的翻译后,达龙非常疑惑。斥责达龙无礼的视线和声音纷纷涌至。可是公主还在船室里,又不是在甲板上,现在似乎还没有必要下跪吧。 看到达龙没有下跪,绢之国的近卫兵勃然大怒。两根粗大的长枪从达龙后方伸出,用力压着达龙的双肩,意图令这无礼的外国人跪地拜伏,达龙用力反抗。一位穿著白色和淡红色绢衣,用轻纱遮掩面孔的女性从船室走出来,她的行动让达龙的想象全数摧毁。这位身份极度尊贵的女性恭恭敬敬地走到花冠将军面前下跪。达龙脑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她只是公主的替身而矣。真正的公主一直装成一介武人,自由行动。真正的公主单手举起,达龙双肩上的长枪马上收回。 “你就是真正的公主殿下吗?” “假装完毕,我是星凉公主。” 美丽而勇敢的绢之国公主露出娇艳的笑容。住在红色和白色桃花环绕的翡翠宫殿里,与小鸟谈话的东方公主,这种童话式的想象彻底幻灭,达龙和梅尔古都呆立不动。 “与铜虎将军所说的嗜好一样,我确实是个很会惹麻烦的女孩子。比起在深闰舞琴弄筝,我更喜欢溜到长城等边境地方巡逻视察。” 星凉公主的笑颜只有达龙看得到。 “欢迎来到绢之国。” 充满善意的声音在达龙心头回荡。 “这个广大的国家里,有人世上最美丽的东西,亦有最丑恶的东西。就算只知道一小部份,回国后就不愁没有话题了。” 公主再度微笑并且转过身来,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体术,尤如没有重量的人般,轻盈地在栈桥上移动。 “……然后我就开始了在绢之国帝都的生活。” 年轻国王在暂时结束了这话题的达龙侧面上,看到用月光纺成的面纱。 “达龙,遇上这种事不是很好吗?你为什么不留在绢之国?” 一个很好的问题,黑衣骑士以温柔的微笑响应。亚尔斯兰的问题他一早就预计到了。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我在留在绢之国的话,那我就不能为殿下,不,不能为陛下做事,不能再见到那尔撒斯,不会认识到奇夫和法兰吉丝了。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是属于帕尔斯的。” 亚尔斯兰绝不怀疑这充满诚意的说话的真实性。可是即使还年幼,亚尔斯兰也知道这并不是真实的全部。达龙在绢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相信一定还有机会跟他谈谈的…… (完) 附录 历史大事年表 此《亚尔斯兰战记》大事年表,翻译自角川书店出版的《亚尔斯兰战记读本》。内容包括了由第一集《王都烈炎》,到第十集《妖云群行》的剧情。特此鸣谢小Poon协助翻译。 301年 第十六代国王哥达尔塞斯二世崩殂。 第十七代国王欧斯洛耶斯五世即位。 303年 欧斯洛耶斯五世任命王弟安德拉寇拉斯为大将军,歼灭国境东南方的巴达夫夏公国。巴达夫夏公自杀后,安德拉寇拉斯把他的妻子泰巴美奈带回叶克巴达那。 304年 5月19日 欧斯洛耶斯五世突然死亡,第十八代国王安德拉寇拉斯三世即位。王都发生火灾,王子席尔梅斯被烧死(后来发现仍然生存)。安德拉寇拉斯任命巴夫利斯为大将军。 305年 泰巴美奈成为王妃。 306年 王子亚尔斯兰出生。 310年 击退由北方侵入的特兰军。 311年 亚尔斯兰被立为王太子。 312年 再度击退由北方侵入的特兰军。 313年 击退由西方入侵的密斯鲁军。 315年 特兰、辛德拉、邱尔克三国联合军队分别由东北方、东南方及东方入侵,合计共五十万人。那尔撒斯设计使之分裂,然后击退敌人。 317年 达龙以修好使节的护卫长身份远赴绢之国。安德拉寇拉斯治世开始松懈。那尔撒斯遭宫廷永久流放。 319年 鲁西达尼亚军征服马尔亚姆。 320年 灭亡马尔亚姆后,鲁西达尼亚入侵帕尔斯。 320年 10月16日 第一次亚特罗帕尼提会战。帕尔斯军伤亡惨重,战败撤退。 11月5日 叶克巴达那城门挂上亚特罗帕尼提会战中战死者的首级。 11月6日 叶克巴达那城内奴隶响应鲁西达尼亚军而叛变。 11月13日晚 亚尔斯兰等人突破巴尔休山的封锁线。 卡兰率领一千骑兵追纵亚尔斯兰。 与奇夫和法兰吉丝邂逅后,亚尔斯兰等人歼灭卡兰的部队。 叶克巴达那市场再次开放。 12月初 鲁西达尼亚国王伊洛肯迪斯在叶克巴达那城会见泰巴美奈,并向她求婚。 波坦焚毁一千二百万册帕尔斯文献。 达龙与席尔梅斯首次对决。 席尔梅斯与在狱中的安德拉寇拉斯会面,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 晚秋 亚尔斯兰等人到达卡歇城,讨伐起意叛变的荷迪尔。 12月5日 鲁西达尼亚贵族配迪拉斯在叶克巴达那城道上离奇死亡。 12月6日 圣堂骑士队到达叶克巴达那。 查迪和沙姆加入席尔梅斯麾下。 席尔梅斯为了追击亚尔斯兰而离开叶克巴达那。 亚尔斯兰等人为了逃离追击,兵分三路前往培沙华尔城。 那尔撒斯与亚尔佛莉德相会。 圣堂骑士团团长希尔迪格于叶克巴达那的居室内离奇死亡。波坦率领圣堂骑士团离开叶克巴达那。 12月12日 达龙与法兰吉丝会合亚尔斯兰等人。 培沙华尔城的奇斯瓦特击退侵入国境的辛德拉军(卡迪威军)。 12月中旬 那尔撒斯与亚尔斯兰一行人会合,进入培沙华尔城。 席尔梅斯潜入培沙华尔城袭击亚尔斯兰,失败而回。 辛德拉军(拉杰特拉军)侵入培沙华尔城,亚尔斯兰将之击败,并与拉杰特拉缔结盟约,为了替拉杰特拉夺得王位远征辛德拉。 321年 1月1日 亚尔斯兰大军到辛德拉国西北部旷野举行新年仪式。 1月3日 亚尔斯兰军与拉杰特拉军分别,前往北方山地。 1月末 亚尔斯兰军逼近古加拉达城。 休克达米休即位特兰国国王。 2月1日 奇夫由加斯旺德陪同下出使加拉达城。加拉达城被尔撒斯的计谋攻陷。 2月5日 卡迪威军向国都进发。 拉杰特拉军在国都与卡迪威军之间布阵。 2月10日 拉杰特拉军和卡迪威军在强迪卡鲁原野发生正面冲突,开启战端。帕尔斯骑兵步队到后击倒卡迪威的战象部队。加斯旺德救出卡迪威,回到国都。 卡里卡拉王回复意识。 为了争夺王位,卡里卡拉王召开神前决斗。卡迪威在神前决斗被打败,精神错乱,用枪刺杀帕尔斯万骑长巴夫曼和辛德拉宰相马赫德。卡里卡拉王逝死。卡迪威被判死刑。 拉杰特拉袭击回培沙华尔城的帕尔斯军,计划失败后被补。与亚斯兰缔结三年不可侵入帕尔斯国境的条约。 2月末 席尔梅斯奉吉斯卡尔之命,召集到萨普鲁城讨伐波坦的士兵。 3月1日 席尔梅斯向王都进发。 3月10日 席尔梅斯与圣堂骑士团开战。克巴多怂恿沙姆离开席尔梅斯。 3月中旬 亚尔斯兰军凯旋回归培沙华尔城。 3月28日 帕尔斯东部发生二十年一遇的大地震。 3月末 亚尔斯兰在培沙华尔城发布“鲁西达尼亚讨伐令”及“奴隶制度废止令”。 4月 诸侯武将纷聚集培沙华尔城以求使王太子府组织化。 席尔梅斯攻下萨普鲁城。 波坦逃往马尔亚姆。 马尔亚姆船只在帕尔斯的戴拉姆地方飘浮。与此同时,鲁西达尼亚贵族鲁特鲁德袭击戴拉姆。克巴多与梅鲁连合作击退鲁特鲁德军。 4月末 梅鲁连带同马尔亚姆王国内亲王伊莉娜前往萨普鲁城。克巴多往东方培沙华尔城前进。 5月初 那尔撒斯向众人说明席尔梅斯的真正身份。 5月9日 奇夫脱离军队单独行动。 5月10日 亚尔斯兰前往培沙华尔城。 5月15日 亚尔斯兰军经过恰斯姆城附近。 5月16日午后 亚尔斯兰军与埋伏当地潜心等待的鲁西达尼亚军作战,得到压倒性胜利。 5月20日 亚尔斯兰军在夏夫利斯坦原野举行狩猎祭,遭遇鲁西达尼亚军。亚尔斯兰军进攻圣马奴耶尔城。 亚尔斯兰邂逅成为俘虏的艾丝特尔。 席尔梅斯面对面向吉斯卡尔表明身份,其后受魔导士唆使打算进入迪马邦特山找寻宝剑鲁克那巴德。 安德拉寇拉斯以吉斯卡尔为人>.99lib.质逃离地下牢。 5月末 特兰军开始循大陆公路自北方南下。 6月1日 报告特兰军来袭的辛德拉急使到达藏书网培沙华尔城。使者马上赶往行军中的亚尔斯兰军所在地。其后,特兰军马上袭击培沙华尔城。 6月2日 使者在途中借了克巴多的马追上亚尔斯兰,亚尔斯兰决定马上返回培沙华尔城。 6月4日深夜 法兰吉斯率领先遣部队向特兰军施行突袭。 6月7日傍晚 帕尔斯军由东面攻入,特兰军顿时阵脚大乱。 6月8日 席尔梅斯到凯·霍斯洛坟墓掘出宝剑鲁克那巴德,但因发生地震而未能成功。 鲁西达尼亚士兵冬·里加路德目击蛇王出现后失忆。 伊洛肯迪斯七世精神错乱被幽禁。 安德拉寇拉斯带同泰巴美奈逃出叶克巴达那城。 6月10日 特克特米休率兰本军进攻帕尔斯领土。 6月11日 特兰军在培沙华尔城城墙前斩杀帕尔斯人,亚尔斯兰出兵。回城的奇夫救出亚尔斯兰。 那尔撒斯设计下,特兰军自相残杀。 拉杰特拉到访培沙华尔城。 6月15日 艾丝特尔与鲁西达尼亚伤者一同进入叶克巴达那。遇到被幽禁的伊洛肯迪斯七世。 6月15日黄昏 亲王伊尔特里休弑杀国王特克特米休,宣布自己为新国王。 6月16日早上 安德拉寇拉斯带同泰巴美奈到达培沙华尔城。 6月16日晚上 亚尔斯兰以实际上流放形式独自离开培沙华尔城。 达龙、那尔撒斯、耶拉姆、亚尔佛莉德逃出培沙华尔城追赶亚尔斯兰。 6月17日破晓 达龙等开始时的七人与亚尔斯兰会合,前往基兰港。 6月20日 吉斯卡尔和席尔梅斯到访叶克巴达那。 6月22日 亚尔斯兰一行人遇到轴德族。亚尔佛莉德协助确立体制。 6月22日早上 伊尔特里休率领全军从北方进逼培沙华尔城。奇斯瓦特使用那尔撒斯计策击退特兰军。伊尔特里休落入魔导士手中。 6月23日 艾丝特尔潜入叶克巴达那的帕尔斯王宫,被捉拿。被捕的伊莉娜刺杀伊洛肯迪斯七世。席尔梅斯救出伊莉娜。梅鲁连与艾丝特尔逃向亚尔斯兰所在的基兰港。 6月24日 亚斯兰到达基兰港,打倒袭击商船的海盗后会见古拉杰。总督佩拉裘斯不当行为遭揭发而被流放。 6月29日 那尔撒斯以计谋击破再次来袭的海盗。 在海盗寻宝时乘夏加德之隙,一举消灭全部海盗。 7月初 培沙华尔城准备出征王都。吉姆沙及萨拉邦特逃走。 奇斯瓦特发现巴夫利斯的密信,交予泰巴美奈。 7月10日 法兰吉丝和奇夫到基兰郊外,与梅鲁连一同回城。 7月25日 亚尔斯兰发布远征叶克巴达那的宣言。 7月26日 安德拉寇拉斯军与鲁西达尼亚军在帕尔斯东方的休曼德原野开战。帕尔斯军获胜。 7月30日 鲁西达尼亚军在吉斯卡尔指挥下宣告战败。 8月5日晚 伊斯方率领二千骑兵进行夜袭。打倒魔道士普蓝德。 8月6日 沙哈鲁德平原会战。亚尔斯兰军增援帕尔斯军。鲁西达尼亚军战败逃走。席尔梅斯进入叶克巴那达城。叶克巴达那城市民叛变。席尔梅斯在市民前宣告自己是统国王。 8月8日 亚尔斯兰在叶克巴达那东方接到席尔梅斯入城的消息,决心全面讨伐鲁西达尼亚军。 8月9日 魔道士昆迪袭击席尔梅斯。遭遇鲁西达尼亚军的吉姆沙与萨拉邦特再次和达龙合流。 8月11日 第二次亚特罗帕尼提会战,亚尔斯兰大获全胜,并表示在马尔亚姆解放被捕的吉斯卡尔。 8月14日 安德拉寇拉斯开始攻打叶克巴达那。安德拉寇拉斯告诉席尔梅斯他出生的秘密。亚尔斯兰到达克巴达那面见泰巴美奈,得知自己真正身份。亚尔斯兰决心夺得王位,远赴迪马邦特山找寻宝剑鲁克那巴德。 8月25日 席尔梅斯戴冠式。忍受着长久不满的叶克巴达那市民打开城门,安德拉寇拉斯军和亚尔斯兰军入城。 亚尔斯兰以宝剑鲁克那巴德应战,获得胜利。伊洛肯迪斯王与安德拉寇拉斯一同从塔上坠下身亡。 沙姆受魔导士法术影响,被狙击身亡。 席尔梅斯带同伊莉娜离开叶克巴达那。 9月2日 亚尔斯兰欢送艾丝特尔回鲁西达尼亚。 9月21日 亚尔斯兰十六岁生日,正式即位帕尔斯国王。 吉斯卡尔回到马尔亚姆,被波坦称为冒充者,押入牢狱。 322年 4月 吉斯卡尔逃狱,在特莱拉城集结三千名反波坦的人。 323年 秋 吉斯卡尔在萨卡利亚原野与波坦开战。失去将士信赖的波坦大败,好不容易才成功逃走。 324年 9月21日 亚尔斯兰十八岁生日,即第三个即位纪念日。与横渡迪吉列河侵入国境的密斯鲁军交战。 10月6日 王墓出现外形古怪的人。 10月8日 亚尔斯兰回叶克巴达那。 10月9日 亚尔斯兰参加辛德拉国王拉杰特拉招待的狩猎祭,到达夏利斯坦原野。 亚尔斯兰成功猎杀狮子,得到伏狮圣王的称号。 亚尔斯兰成为暗杀者目标。 邱尔克攻打辛德拉。帕尔斯军和辛德拉军并排盾牌,在卡威利河与邱尔克开战。 11月 邱尔克使者访问辛德拉,未能成功威胁拉杰特拉,逃亡离去。 11月20日 奇夫出发护送战争中俘虏的葛拉布军回邱尔克。 12月13日 叶克巴达那城外的湖上祭出现不隐的活动。 12月15日 奇夫一行人到达邱尔克王都赫拉特。 12月19日 邱尔克的客人席尔梅斯集结特兰士兵组织假面兵团。 假面兵团攻击离开邱尔克的奇夫一行人。 安德拉寇拉斯墓地被袭,遗体被带走。 年末 查迪到达密斯鲁,误认黄金假面为席尔梅斯,再次发誓向他效忠。 325年 1月1日 吉斯卡尔即位马尔亚姆国王。 1月 假面兵团进攻辛德拉。 1月中 亚尔斯兰收到拉杰特拉要求救援的信。 2月 亚尔斯兰出兵救援辛德拉,由邱尔克北方侵入,在国境南方的札拉佛峡谷与邱尔克军对战,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3月 邱尔克军攻陷辛德拉的克特坎普拉城,固守城中。 卡德斐西斯成为帕尔斯军的俘虏。 假面兵团中对立情况越趋严重,邱尔克人被杀。 帕尔斯军攻陷克特坎普拉城。 3月中 密斯鲁军准备向帕尔斯出兵。查迪发现黄金假面的真正身份,被杀身亡。 滞留密斯鲁的马尔亚姆使者欧拉贝利亚救出派莉沙。 帕尔斯军发现在克特坎普拉城步署的假面兵团,予以击破。 4月下旬 亚尔斯兰回到叶克巴达那。 席尔梅斯在马拉巴鲁港夺取武装商船班德拉号,航向密斯鲁方向。 5月 有冀猿魔袭击叶克巴达那。法兰吉丝告诉亚尔斯兰她的过去。 (3日后) 哈利姆获得亚尔斯兰圣祐。 欧拉贝利亚与派莉沙回马尔亚姆。 席尔梅斯与特兰人一同漂流到密斯鲁东南部乌木鲁卡特地方的渔村。 6月 梅鲁连率领轴德族达培沙华尔城,与有翼猿魔作战。与特斯和克巴多会合后谈起特斯结婚的问题。 伊斯方等人和在默塔札山岭的商队露营,捕到鸟面人妖。 席尔梅斯与罗邦相会,得知密斯鲁国王的忧虑,决心取得密斯鲁王位,随后率领特兰人,花十五日到达密斯鲁国都亚克密姆。 6月15日 帕尔斯五位大将克巴多、特斯、梅鲁连、伊斯方、奇斯瓦特为封锁迪马邦特山,率领二千名士兵集结山下。 密斯鲁国王荷塞因三世接到特兰人兵团离开渔村的报告。 6月18日 荷塞因三世谒见自称为克夏夫尔的席尔梅斯,给予他“客将军”的称号。 6月19日 席尔梅斯在密斯鲁首都亚克密姆集结三千名帕尔斯人编入自己指挥之下。 法兰吉丝与亚尔佛莉德以巡检使的身份到达欧克萨斯地方。卷入领主姆瑞鲁与其兄的事件中。 五位大将所率领的进入迪马邦特山的二千帕尔斯军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风雨。军队走进钟乳石洞露营,被落石困在洞中。 7月3日 密斯鲁客将军克夏夫尔达密斯鲁西方的阿休利亚地方消灭强盗集团,凯旋而归。 附录 帕尔斯王国地理 《亚尔斯兰战记》的故事背景,是设定为拟似中世纪的波斯王朝的异世界国家——帕尔斯。而帕尔斯的邻近诸国,都是以伊朗附近的欧、亚、非洲诸国为蓝本设计。以下的篇幅,将会对在故事中出现过的国家及地区略作介绍和解说。 帕尔斯: 帕尔斯是位于大陆公路中点的强国,是贯穿广袤大陆东西的“大陆公路”中最重要的中继站。繁华和文明的程度与东方的绢之国不相伯仲,土地肥沃,政治组织、法律制度和邮递制度健全,是邻近诸国中最富裕、文化最高的国家,也是具有统一性及实力的泱泱大国。四季各有其美丽的景色,而且又那么地多彩多姿。而帕尔斯这个国家本身也有几个矛盾之处和缺点,帕尔斯也有宫廷内的权力斗争和阴谋、奴隶制度等等,不论那个国家也一样。只是整体的丰富性和美丽将所有的缺点都掩盖起来,人民虽然抱怨各种不好,但仍然能享受着这个国家所具备的丰富性和自由。 帕尔斯的王都是叶克巴达那,来自东西诸国的商队都聚集此地,交易气氛极其热络。除了大陆的公用语帕尔斯语之外,还掺杂着数十种国语,人、马、骆驼在道上来来往往。有很多年迈的旅人们放弃了一半的旅途,定居在这个国家。东方与特兰、邱尔克和辛德拉接壤,西方则接壤马尔亚姆和密斯鲁。除了繁华的王都外,南方的海港基兰亦不惶多让,都市的规模仅次于王都叶克巴达那,异国的人、船和物产都从南方水平线的彼岸而来。帕尔斯的气候及风土被尼姆尔斯山一分为二,山北雨量适中,遍地针叶林及草原,谷物果实丰盛;山南则天气炎热,大地及空气干燥,沙漠、岩场遍布。国土北方是达尔邦内海,虽然是个湖,但是水里面却含有丰富的盐分和渔获。广度惊人,东西有一百八十法尔桑(约九百公里),南北有一百四十法尔桑(约七百公里),也有潮汐的涨落,可以循水路通往马尔亚姆。 绢之国: 广大大陆的东方的强国,也是大陆公路东方的尽头。由于能养蚕生产生丝,织成绢绸,因此被称为绢之国。繁荣和文明的程度,与帕尔斯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土地亦肥沃,是大陆最富裕、文化最高的国家。政治组织、法律制度和邮递制度健全,也是具有统一性及实力的泱泱大国。除出产绢外,还出产茶和纸,循着大陆公路输出到西方。由于以绢之国为中心的东方交易有极大的利益存在,所以帕尔斯的商人们可以分为陆路和海路各自赚取自己的利益。除了帕尔斯语之外,绢之国的语言也是大陆的公用语,不论是循陆路还是海路经商的商人,都一定要认识这两种大陆公用语,否则的话便无法交易。 鲁西达尼亚: 帕尔斯西北方的贫瘠国家,文化低落,与邻国马尔亚姆同样信奉依亚尔达波特神。据依亚尔达波特教圣典的说法,神答应把世界上最美丽、最丰饶的土地赐给信徒们,故鲁西达尼亚才有灭掉马尔亚姆,入侵帕尔斯的大义理由。文化低落,国人多目不识丁,在教会的煽动下,士兵都盲目地以虐杀异教徒为荣。政治组织和法律制度都还没有完全整备,有很多地方都必须仰仗个人的力量和手腕。而原本就不算是强国的鲁西达尼亚,就是在王弟吉斯卡尔的经营下,才能灭掉了拥有悠久历史的马尔亚姆,并进而入侵富庶的帕尔斯。与马尔亚姆同样信奉依亚尔达波特神,而王权与教权也没有区分,政治和宗教的领袖均集于国王一身。原本马尔亚姆和鲁西达尼亚一样是信奉依亚尔达波特教的国家,但在同样唯一的真神底下,依亚尔达波特教又分为几个宗派,而鲁西达尼亚的“西方教会”和马尔亚姆的“东方教会”持续对立了四百多年。 马尔亚姆: 帕尔斯西方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家,王都是伊拉克里恩。虽不像帕尔斯那么富强,但却有其安定的历史和实力。和周边各国的外交关系极为良好,和帕尔斯也一直维持着友好的关系。原本马尔亚姆和鲁西达尼亚一样是信奉依亚尔达波特教,但在同样唯一的真神底下,依亚尔达波特教又分为几个宗派,而鲁西达尼亚的“西方教会”和马尔亚姆的“东方教会”持续对立了四百多年。马尔亚姆虽然同样信仰依亚尔波特教,但却是由稳健的东方教会在指导着,异教徒在这里也有居住的权利,各宗教之间处于共存的状态。但最后被同为信奉依亚尔波特教,但为“西方教会”指导的鲁西达尼亚所灭,马尔亚姆国王被烧死,国民也生活在鲁西达尼亚的圣堂骑士团的恐怖统治之下。 后来鲁西达尼亚大主教波坦,被席尔梅斯打败后便逃到了马尔亚姆,并自称教皇,对马尔亚姆实施恐怖统治。其后鲁西达尼亚王弟吉斯卡尔被打败后,便回到了马尔亚姆,与波坦展开了战斗。在一番战斗后,马尔亚姆被分裂为两大势力,北方为波坦所支配的神圣马尔亚姆教国;南方则为临时国王吉斯卡尔所统治的领域,而且更占了原马尔亚姆国土的七成。 辛德拉: 帕尔斯东方的邻国,首都是乌莱优鲁。本来并非与帕尔斯邻接,但在帕尔斯历303年,夹于帕尔斯和辛德拉国之间的巴达夫夏公国被歼灭,土地被并入为帕尔斯国土后,帕尔斯和辛德拉国便邻接,并以卡威利河为两国国界。建国只有二百五十年,但辛德拉历却比有三百多年历史的帕尔斯多一年。原因是辛德拉的建国者克罗顿加在即位称王时回溯了七十年而制定国历,据说是为配合其祖父的诞生之年,但事实上只是为了向交恶的帕尔斯夸示“我国的历史比较长”。南国辛德拉的夏天十分漫长、酷热,到处都笼罩令人难以忍受的暑热,外国人都形容:“生蛋一淋到辛德拉人的汗水立刻就成了白煮蛋。”相对地冬天却显得格外清凉舒适,原野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市场堆满了水果与蔬菜。与其说是寒冷,倒不如说凉爽的气候使得原本已为夏暑逼至濒死边缘的花木都复苏而充满了生气。随处可见躺在树荫下午睡的小孩与水牛,比较起特兰与邱尔克的严冬,这里不禁令人联想到天堂乐园。 特兰: 被称为“草原霸者”的特兰王国,和被尊为大陆公路王者的帕尔斯是世代的宿敌。特兰信奉太阳神,军旗是有图案化的太阳象征的三角形纵向并列的军旗。特兰的领域在大陆的北方,在草原的北方,越过宽广的原生林就是一片没有人烟的永久冻土地带。风土气候极其恶劣,只要几年来一次寒流就可以使草木干枯,羊群死亡。特兰是一个游牧国家,因为其他国家富裕,便支配他国征收税赋或者加以掠夺。掠夺的行为在特兰并不犯罪,而是一项很重要的产业手段。在和平的时代,他们向通行于广大领土内队商收取税金,并靠着来自银山和岩盐及交易都市的收益来支撑财政。特兰人没有定居的观念,但是,支配的根据地仍是不可或缺的。而沙曼冈就是其根据地,他们在绿油油的山谷间建起了王宫,周围有大大小小两万个帐蓬围绕着。 邱尔克: 邱尔克位于帕尔斯的东方,辛德拉的北方,特兰的南方;是一个为草原和热砂所包挟着的山岳国家,形成帕尔斯和辛德拉境的大河卡威利河就是源自这个国家。高山环抱着万年雪和冰河,山谷和盆地穿越其间,地形极为复杂。 原本邱尔克人和特兰人是源于同一祖先,以集团的方式不断地在大陆内地移动,经营畜牧。约在亚尔斯兰王时代的五百年之前,为了争夺族长的地位遂分成了两派,被赶离的一派从草原逃进了山间。山地虽然是不毛之地,但是,山谷和盆地却比较肥沃,出产岩盐和银,邱尔克于是找到了安居之地,国力也充实不少。和各国缔造外交关系,甚至曾经和辛德拉、特兰联盟侵攻帕尔斯。 密斯鲁: 帕尔斯西方的邻国,以迪吉列河为两国国界,首都是亚克密姆。领土与帕尔斯同等宽广,但只限包括迪吉列河在内的三条大河与其支流一带才见得到肥沃的绿野,除此之外全是充满岩石与飞砂的荒原。密斯鲁在三月之前所吹拂的风都是来自北海,夹带着凉爽的空气与适量的雨水,使人身心舒畅,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不禁让人有种“如果物资丰饶就等于天国”的感想。但进入四月,气候就完全改观,热风穿越南方砂漠吹过来,植物干枯凋零、砂尘四处弥漫。这种气候会持续到九月,人们萎靡不振地期盼冬天来临,甚至奴隶也获准午睡,如果强迫他们在正中到日落这段时间工作,他们势必因酷热与干渴而倒地。奴隶是贵重的财产,不会有人笨到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正因为如此,密斯鲁国在夏天的作息是日夜颠倒,太阳一下山人们才出门,一直活动到深夜,小睡片刻后一大早再起床,中午一到就入睡。 巴达夫夏公国: 巴达夫夏公国本是帕尔斯东南方的小国,在帕尔斯历303年,被帕尔斯歼灭,土地被并入为帕尔斯国土。岩山、沙漠、半沙漠遍布,幸赖零星散布的绿洲及丰富的矿产资源,巴达夫夏公国才得于立国在这片不毛之地上。再往东走,经卡威利大河,即达辛德拉王国疆域。夹于强国帕尔斯与辛德拉之间,多年来都烦恼着该依附那一方。最后在帕尔斯历303年,因为堪称名君的帕尔斯第十六代国王哥达尔塞斯二世崩殂,巴达夫夏公卡优马尔斯听从亲辛德拉的大臣们劝说,驱赶了帕尔斯的使者而改为与辛德拉建交,因此激怒了帕尔斯而被当时还是大将军的安德拉寇拉斯带兵歼灭。 大陆公路: 大陆公路是一条以帕尔斯王国为中点,向东西方各延伸八百法尔桑(约四千公里),连接广大大陆两端的交易之路。这条交易道路和通过此路的商队都接受帕尔斯王的保护,纳通行税给帕尔斯王,巩固了帕尔斯的繁荣。东方尽头是大陆公路另一强国——绢之国。大陆公路的周边诸国均很富饶,而其中更尤以帕尔斯为甚。公路两侧布满了桔木、石榴、芍药、罂粟、紫花地丁、延命菊、鬼灯檠、桃花、金盏花等各式各样的花丛,花瓣在骑着马的旅人旁飞舞,呈现出美感。 而帕尔斯王都叶克巴达那,是贯穿广袤大陆东西的“大陆公路”中最重要的中继站。来自东西诸国的商队聚集此地,绢之国的绢和陶瓷器、纸、茶、法尔哈尔公国的翡翠和红玉、特兰王国的马、辛德拉的象牙、皮革制品和青铜器、马尔亚姆王国的橄榄油和葡萄酒、密斯鲁王国的绒毯等等,各种商品无奇不有,交易气氛极其热络。 达尔邦内海: 达尔邦内海虽然是个湖,但是水里面却含有丰富的盐分。以前帕尔斯和马尔亚姆两国曾经一起合作测量过,发现其广度极惊人,东西有一百八十法尔桑(约九百公里),南北有一百四十法尔桑(约七百公里)。也有潮汐的涨落。对附近的居民来说,这个湖和真的海并没有什么不同。 叶克巴达那: 王都叶克巴达那不只是帕尔斯一国的首都而已,它还是贯穿广袤大陆东西的“大陆公路”中最重要的中继站。来自东西诸国的商队聚集此地,绢之国的绢和陶瓷器、纸、茶、法尔哈尔公国的翡翠和红玉、特兰王国的马、辛德拉的象牙、皮革制品和青铜器、马尔亚姆王国的橄榄油和葡萄酒、密斯鲁王国的绒毯等等,各种商品无奇不有,交易气氛极其热络。 叶克巴达那的城壁,东西有1.6法尔桑(约八公里),南北有1.2法尔桑(约六公里),高度达十二加斯(约十二公尺),上半部的厚度达七加斯(约七公尺)。九个城门由双层的铁门守护着,无论是用火箭、破城锤也无法轻易攻破。大理石砌成的王宫式神殿,在艳阳照耀下闪闪发亮;石砖道两旁有着白杨树和水渠;春天一到,郁金香盛开,花团锦蔟,香气扑倒。王宫中的广大中庭铺着装饰的瓷砖,到处都有狮子喷泉、橘树和白花岗岩建的亭树。 除了大陆的公用语帕尔斯语之外,还掺杂着数十种国语,人、马、骆驼、驴在石板道上来来往往。酒馆里面,金发的马尔亚姆女人、黑发的辛德拉女人、各国的美女争妍斗艳,来来往往在客人的酒杯 4e2d." >中倒入来自各国的名酒。绢之国的幻术师、辛德拉的驯马师、密斯鲁的魔术师靠他们精彩的技艺吸引了大批的人群,法尔哈尔的乐师吹奏着手上的笛子。叶克巴达那的繁荣就这样延续了三百年之久。 美丽的叶克巴达那 大陆芳香的花朵啊 你的微笑让人们忘却了世间的苦痛 人们如蜜蜂般蜂拥而来 (四行诗大全·一零二九·作者不详) 不只是帕尔斯,很多国家的诗人们都忍不住要歌颂叶克巴达那的繁荣。有很多年迈的人们放弃了一半的旅途,定居在这个城市。各式各样的文化和物资从大陆的东西方流进来,茶、酒、纸、羊毛、绢、珍珠、黄金、绵、麻等商品四十个国家的商人进行着买卖。当买卖结束的时候,人们就纵情地喝酒、唱歌、跳舞、恋爱,不分昼夜享受人生欢乐的蜜汁。 城内有一条用石块和砖块砌成,通往城外的地下水路,是王族在危急时用来逃命的秘密通道。带领鲁西达尼亚占领王都的银假面席尔梅斯,还有想收复王都的安德拉寇拉斯,也是利用这地下水道入侵叶克巴达那。 培沙华尔城: 培沙华尔是位帕尔斯于东方边境的据点,扼住和东方绢之国相通的大陆公路,与特兰、邱尔克与辛德拉三国对峙着。任务除了是防卫帕尔斯东方国境外,另一项同等重要的责任则是确保大陆公路的安全,并且保护在东西往来移动,进行交易的一群诸国商人。驻守兵力大致是骑兵二万,步兵六万,由奇斯瓦特和巴夫曼两位万骑长戍卫。以赤砂岩堆砌而成的城堡,从任何角度看来,都是座处处流露着帕尔斯洪武威严的建筑物。大城门由四块厚槛板相叠,夹上大铁皮而成,且为双层打造。东城墙下凿一深濠沟,因此方位正面恰与邻国边境交界。 城西距城八阿马距(约二公里)有一座名为亚度哈奈的木桥,因在溪谷上游、下游三法尔桑(约十五公里)之内,皆无可设桥之处,故这是前往培沙华尔必经的重要桥梁。后因查迪为追击亚尔斯兰一众而惨遭破坏。 基兰港: 港都基兰位于欧克撒斯河的河口,南边面向无垠大海。它是帕尔斯最大的港口,都市的规模仅次于王都叶克巴达那。与王都相较之下,其南方都市的风情格外强烈,冬季既不下雪也不下霜。每户人家都装饰着亚热带的花和树木,一年四季都充满了橙黄红绿的色彩。尤其在午后,一阵骤雨之后,整个港口充满了凉意和生气。基兰湾的入口很狭窄,往内部前进,水面几乎呈圆形,容易防守波涛和海盗的攻击,就地形而言实在是一个理想的港湾。欧克撒斯河会带来上游的土砂,所以河底每四年就必须疏浚一次,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需要费力去注意的了。港都的人口有四十万之多,其中三分之一是外国人,据说在这个都市中有六十种之多的语言在流通着。港都的名产都是以鱼贝类为主的东西。 基兰的财富和华丽都是由海而来的。异国的人和异国的船、异国的物产都是从南方水平线的彼岸来的。基兰是面对着海、面对着异国所开放的帕尔斯的饰窗。帕尔斯的繁华和异国的繁华在这个城市里交会了。基兰城镇的明朗、自由的和开放的气氛,或许是因为这个地方并不是政治中心而是商业城市之故。国王任命的总督虽然统治着基兰,可是,只不要不是什么重大的事件,城市、港口都是由以大商人为中心的自治会所营运的。 戴拉姆: 帕尔斯王国的东北部就是面对着广大的达尔邦内海的戴拉姆地区。原是那尔撒斯家族的祖传领地,但因后来那尔撒斯得罪了国王安德拉寇拉斯,那尔撒斯归还了戴拉姆领地,从此成为国王直辖的领地。内海的港口有管理税务和走私、海难救助的港口官员。戴拉姆的北方和西方是内海,其他两个方位都为山所环绕,是一个在地理上独立性极高的区域。吹拂过内海的风带来了丰沛的雨量,土地极为肥沃的,作物收获颇丰,居民也可以从内海中取得鱼和盐。 亚特罗帕堤尼平原: 帕尔斯西北方的平原,是鲁西达尼亚军年大破帕尔斯军的地方,但同时也是鲁西达尼亚军被由亚尔斯兰带领的帕尔斯军所击破的地方。有一道超过一法尔桑,宽度有三十加斯,深度深达五加斯的断层,在帕尔斯历320年帕尔斯军亚特罗帕堤尼平原的大败,便是因为这断崖。 巴休尔山: 位于亚特罗帕堤尼平原北方,既无断层,也无洼地,据传说有英雄王凯·霍斯洛守护着。是那尔撒斯在被安德拉寇拉斯逐出宫廷后隐居的地方,那尔撒斯在山上挖了一个宽得可以容纳四个人和十一匹马悠然地生活其中的洞窟,出入口曲曲折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是绝佳的地势。 迪马邦特山: 广义来说,迪马邦特山区遍及七法尔桑(约三十五公里),是传说中三百多年前,英雄王凯·霍斯洛永久封印蛇王撒哈克之山。即使白天,食尸鬼或半兽人徘徊横行,沼中瘴气上升,从岩石缝中冒出毒烟。平常黑云笼罩,夏季落雷不断,冬天狂雪纷飞。是强风肆虐,飞石走岩,毒蛇毒蝎满地横行的魔界山地。 英雄王凯·霍斯洛的陵墓位于迪马邦特山的北边。据说他把蛇王撒哈克封在南方,睨视着北方的世仇特兰国,守护着帕尔斯免受地上的威胁和地下的恐惧。陵墓很宽广,在英雄王被掩埋的地方立有大理石的墓碑,同时还安置着神像。国王每半年就会派遣敕使前来举行祭礼。 卡歇城: 卡歇城位于尼姆尔斯山中,在帕尔斯历320年帕尔斯军大败后,亚尔斯兰与达龙等人曾到此处向城主荷迪尔求援。 萨普鲁城: 萨普鲁城位于王都西北方五十法尔桑(约二百五十公里),距大陆公路半法尔桑(约二.五公里)远的岩山上,自古以来即以陆路连接帕尔斯和马尔亚姆两王国,地处重要位置。如果从此城出动军队,不但可以阻断大陆公路,还可以控制两国的连络。岩山为几乎是直立的断崖所包围,穿过岩山内部,有一段长长的阶梯和倾斜路面呈螺旋状延伸,连接着面向平地的出入口,出入口设有两道厚重的铁门。后来鲁西达尼亚的大主教波坦与亲王吉斯卡尔闹翻,波坦带领圣堂骑士团离开帕尔斯王都叶克巴达那,盘踞了萨普鲁城。 恰斯姆城: 恰斯姆城位于离公路半法尔桑(约二.五公里)之外的山丘上,为灌木丛和断层所包围着。这座城塞是鲁西达尼亚军,在攻陷帕尔斯大部份领土时匆促建造而成,其主要目的是扼住公路的要地,监视在培沙华尔城的亚尔斯兰军的行动。 圣马奴耶尔城: 以前是帕尔斯的城堡,但是一直放置着任其荒废,于是入侵了帕尔斯的鲁西达尼亚军将其改建之后拿来使用。城名的由来是鲁西达尼亚历史上第一个以贵族身份改信依亚尔达波特教的人。圣马奴耶尔城城主是马鲁卡西翁伯爵。 欧克萨斯: 帕尔斯中部地方,也是萨拉邦特父亲姆瑞鲁的领地。帕尔斯最顶级葡萄酒的产地——荷摩惠山谷便位于欧克萨斯。 荷摩惠山谷: 位于帕尔斯中部地方欧克萨斯,深受水与绿意嘉惠,丰富的地下水在各处化为泉水涌出,形成数十道小河,蕴育着森林与农牧地。山谷能采收到帕尔斯最好的葡萄,深紫色的卡兰杰利品种与绿色的帕良恩品种。理所当然,帕尔斯最顶级葡萄酒的产地就是荷摩惠山谷。不仅葡萄酒,虽然此处冬天会降霜,并不生产柑橘果类,不过樱桃、桃子、苹果、梨、甜瓜等均是丰收,可以做为酿酒的原料,这里对于不论是喜欢吃水果的,还是喜欢喝酒的人都跟天堂一样。 尼姆尔斯山: 尼姆尔斯山,东西绵延二百海哩(约一千公里),横贯帕尔斯王国国土中央偏南的地域。虽非高山,但由于地势所趋,将帕尔斯的气候及风土,一分为二。尼姆尔斯山之北,拜天之赐,雨量适中,冬季有雪,遍地针叶林及草原,谷物果实丰盛,无匮乏之虞。另一方面,越过分水岭,尼姆尔斯山以南,天气炎热,大地及空气干燥,仅有极少的绿洲点缀其间,沙漠、岩场、草原遍布,没有森林,山南有一条向海注入的奥克撒斯河。山中有雪豹栖息,山南常见狮子聚集,偶而还可发现象群出没。山北则可见熊或狼的行踪。另外,山中铺有几条栈道,可供联系帕尔斯广大国土南北通商之用,在没有商旅车队的铃声时,则完全是一片死寂。 安希拉克山丘: 安希拉克山丘距离王都叶克巴达那北方五法尔桑,是安德拉寇拉斯王、其王兄欧斯洛耶斯五世、其父王哥达尔塞斯二世及其他先王的陵墓所在地。 奥克撒斯河: 尼姆尔斯山以南,天气炎热,大地及空气干燥,仅有极少的绿洲点缀其间,沙漠、岩场、草原遍布,没有森林。而源自尼姆尔斯山山南向海注入的奥克撒斯河,因汇集了溶雪及地下水,而水源充沛。使得人们可以利用此河水,开凿水渠灌溉附近农田及牧草地。而在奥克撒斯河河口,有着一著名海港基兰,可沿海路通往远方的绢之国。 柯吉亚山丘: 帕尔斯南部,尼姆尔斯山以南的小山丘,可以遥望到基兰港。 夏夫利斯坦原野: 夏夫利斯坦原野算得上是帕尔斯五大猎场之一,狮子、雪豹等猎物非常丰富。东西大约有五法尔桑(约二十公里),南北有四法尔桑(约二十公里),有草原有森林、沼地,地形险峻,起伏剧烈,对帕尔斯人而言,是个可以享受驰骋乐趣的地方。 沙哈鲁德平原: 安德拉寇拉斯反攻鲁西达尼亚时与吉斯卡尔交战之地,王都的东方二十法尔桑。 休曼德原野: 安德拉寇拉斯反攻鲁西达尼亚时与吉斯卡尔交战之地。 密鲁巴兰河: 亚特罗帕堤尼平原南方约一法尔桑,附近的段丘是第一次亚特罗帕堤尼会战时,席尔梅斯部队伏兵埋伏安德拉寇拉斯,与及第二次亚特罗帕堤尼会战结束后,亚尔斯兰部队宿营的地点。 默塔札山岭: 距离王都叶克巴达那往东四十法尔桑(约二百公里),位于大陆公路与山区交会点。是由王都叶克巴达到东方的商旅们,常会集结扎营夜宿的地点。 索利马尼耶: 索利马利耶是默塔札山岭再往东行的城市,是由王都叶克巴达那往东行进的商旅的必经地。 沙夫迪岛: 沙夫迪岛位于帕尔斯的基兰港的东南方,海上十法尔桑(约五十公里)的岛屿。据说是帕尔斯历240年时代活跃于帕尔斯南方海域的海盗兼武装商人——“海盗王”阿哈巴克,在死前将高达一亿枚金币的财富藏起来的地方。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佛杰斯坦: 帕尔斯国内的小镇,法兰吉斯出身的夫夏斯坦神殿便在此镇。在王都叶克巴达那的东方、培沙华尔的西方、尼姆尔斯山脉的北方。崎岖的丘陵围着一个肥沃的盆地,森林与耕地资源丰富,山脉地下水含量充沛,各处可见涌泉。冬天北方吹来潮湿的季节风在山脉一带形成雪云,因此冬季里会有两、三次大雪,阻断与其他地方的交通,除此之外居住环境可说相当优渥,而神殿里有学院、药草园、牧场、练武场、医院、男女神官宿舍各种设施。 卡威利河: 卡威利河源自邱尔克,是形成帕尔斯和辛德拉国境的大河,冬季时是干水期。从河口上溯二百四十法尔桑(约一千二百公里),河面渐渐变窄。话虽如此,但是,宽度也有五十加斯(约五十公尺)到一百加斯之多。 迪吉列河: 迪吉列河水势缓和,形成了帕尔斯王国和密斯鲁王国的边境。迪吉列河的东边是帕尔斯领土,西方是密斯鲁领土。迪吉列河虽然是大河,但是水位很浅,水势也很缓,所以要渡河是比较容易的。就因为如此,两国在河岸上筑起了连绵的防壁和城堡,防备对方的侵攻。 赫尔曼德城: 原巴达夫夏公国的首都。在帕尔斯历303年,巴达夫夏公国被当时还是大将军的安德拉寇拉斯带兵歼灭,土地被并入为帕尔斯国土。 乌莱优鲁: 辛德拉的国都乌莱优鲁,位于连结卡威利河的内陆水路网的中心部位。有着白墙的王宫为亚热带的花和树木所围绕,直接通往运河的阶梯用淡红色的大理石所砌成,当落日余晖笼罩着整个大地时,此地的景象之美是难以笔墨所形容的。乌莱优鲁的夏天很漫长,到处都笼罩令人难以忍受的暑热;就因为这样,冬季显得格外清凉舒适。与其说是寒冷,倒不如说凉爽的气候使得原本已为夏暑逼至濒死边缘的花木都复苏而充满了生气。 古加拉特城: 古加拉特城是辛德拉的城池,扼住从北方山岳地带向国都乌莱优鲁延伸的主要街道,是辛德拉的军事要冲之一。城塞有高而厚的城壁防护着,城四周还有深邃的护城河,城内备有投石器,是一座不易攻陷的城池。最后被远征的帕尔斯军攻破。 强迪加鲁原野: 辛德拉的强迪加鲁原野,位于国都乌莱优鲁的北方,介于古加拉特城和乌莱优鲁之间。被几条河川所分隔着,是一个不很宽广的盆地。辛德拉两位王子——卡迪威与拉杰特拉便是在此展开争夺王位继承权的决战。 马拉巴鲁: 马拉巴鲁是辛德拉的第一大港都,是辛德拉贸易与海运的心脏地带。从海外来的旅人和货物都在这里上岸,藉着运河和道路,在两天后就可以到达国都乌莱优鲁。据辛德拉国学者表示,太古火山沉没之后就形成这里的圆形海湾。港都的规模与繁盛程度直逼帕尔斯国的基兰港,热带花卉摇摆着原色的标帜,浓郁的香气令人为之呛鼻。虽然此地生气盎然,漫长的酷暑与暴风雨的来袭却常为他国船员所诟病。 强贝: 强贝是辛德拉北方国境的城池,城司是老人帕鲁。在帕尔斯历325年,假面兵团入侵时,成为首当其冲的战场。 克特坎普拉山谷: 辛德拉北方国境的山谷,谷内是克特坎普拉城。帕尔斯历325年,帕尔斯曾在此处击败邱尔克军与假面兵团。 克特坎普拉城: 位于克特坎普拉山谷的克特坎普拉城,是辛德拉北方国境的城池,城主是巴罗法尼将军。在帕尔斯历325年,邱尔克军二度战败而被帕尔斯军逼进辛德拉北方国境,最后攻占克特坎普拉城以确保粮草。 泰利亚姆丘陵: 离克特坎普拉城三天路程的丘陵,假面兵团曾驻扎于此。 青山山城: 青山山城是辛德拉首屈一指的高山,是辛德拉的避暑胜地。 伊拉克里恩: 马尔亚姆的王都。 特莱卡拉城塞: 在帕尔斯逃回来的吉斯卡尔,被政敌波坦送到特莱卡拉城塞。位于湿气极重的荒凉山谷间,夏天湿热得就像在蒸笼里,冬天则寒气刺骨。被送到这里来的囚犯通常熬不过一两年。城主是亚里甘迪伯爵。 萨卡利亚原野: 萨卡利亚原野位于马尔亚姆国土的中央位置,是鲁西达尼亚王弟吉斯卡尔与教皇波坦决战的地方。三条主要的道路通至附近,不管是谁调动军队,至少都能处在确保住地位的位置。原野是一块四周尽是远眺高山的石块荒地,据说连伺机捕羊的狼都不见踪影。水份也极缺乏,天候恶劣的日子非常多。 亚克雷亚城: 亚克雷亚城是马尔亚姆位于达尔邦内海的城堡,城的东方是海,西方是毒蛇栖息的沼泽地,北方则是断崖,能够展开军势的只有南方。而顺应着自然条件,城壁也特意加高了南方的高度。城门有两道,而已在通过了这两道门之后,还有一道门。攻入了为高墙所围绕着的广场的敌人,既无法直接攻进城内,也无法直接攻进城内,也无法一下子就退出城门,这时守军就可以从城壁上射箭攻击。 纳巴泰国: 帕尔斯南方海外的黑人国家,特斯所用的铁锁术的发源地。 沙曼冈: 特兰的王都。虽说是王都,但和帕尔斯的王都叶克巴达那不同,它没有高耸的城壁和繁荣的城街。特兰是一个游牧国家,在和平的时代,他们向通行于广大领土内队商收取税金,并靠着来自银山和岩盐及交易都市的收益来支撑财政。特兰人没有定居的观念,但是,支配的根据地仍是不可或缺的。而沙曼冈就是其根据地,他们在绿油油的山谷间建起了王宫,周围有大大小小两万个帐蓬围绕着。王宫本体也是一个巨大的帐篷,是个每边约有百步之距的劻巨大四角形,高度有骑兵所使用的长枪的三倍高。支撑大帐篷的支柱有十二根,每一个都有人体那么粗。天井部分是圆形的顶。大帐篷的墙壁部分是由六块厚布重叠所形成,布与布之间积聚着空气,可以阻断夏天的热气和冬天的寒气。最内侧的是七种颜色的绢布,地上铺着毛毡。 赫拉特: 赫拉特是邱尔克的王都,位于国内最肥沃的山谷间,四周为万年积雪和冰河所包围,靠着六条山路和一条水路和外界相通。只要以些许的兵力固守这七条通路,外敌就无法侵攻,山谷整体就形成了一个难攻不落的要塞,守个十年也不是什么难事。王宫位于俯视赫拉特街道的偏北方的高台上,是沿着斜面建造的建筑物。这就是被称为“赫拉特的阶梯宫殿”的建筑。最上层是空中花园,种满了灌木、草坪和花。羽毛被切掉一部分的孔雀在里面活动,池子里有色彩鲜艳的淡水鱼悠游自在地游着。在一角,有一栋有着巨大水晶玻璃窗的建筑物,那就是国王的书斋。皇宫的地板是温的,这是因为地下绕了许多管子,用火炉温热的烟四处流窜之故。 亚克密姆: 密斯鲁国的首都,人口五十万,为全国最大的都市,透过开辟在北方的港口与马尔亚姆与鲁西达尼亚等国往来密切。但对于见识过帕尔斯王都叶克巴达那繁华景象的人而言,这个城市顶多只算是一个“大乡镇”而已。在三月之前所吹拂的风都是来自北海,夹带着凉爽的空气与适量的雨水,使人身心舒畅,花团锦簇、绿意盎然,不禁让人有种“如果物资丰饶就等于天国”的感想。但进入四月,气候就完全改观,热风穿越南方砂漠吹过来,植物干枯凋零、砂尘四处弥漫。这种气候会持续到九月,人们萎靡不振地期盼冬天来临。 巴尼帕鲁港: 密斯鲁国的海港,位于面朝北海的迪吉列河的河口,可从这里乘船到马尔亚姆王国。流进海湾的迪吉列河水先在湾内画个半圆,而后流向外海,如果遇到上游大雨倾注,也会发现若干具水尸随着绕行湾内半周,这种略显残酷的光景是密斯鲁的奇景之一。 乌木纳卡特: 乌木纳卡特是密斯鲁东南部的滨海地区。有个叫塔裘拉的渔村,在帕尔斯历三二五年,席尔梅斯及假面兵团在辛德拉败阵后,抢夺了一艘商船出海,最后便是在这里登岸。 阿休利亚: 密斯鲁西部的盗贼巢穴。最后被克夏夫尔(席尔梅斯)剿破。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