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家有庶夫套路深(叶棠采褚云攀)》 第一章 跑了 叶棠采坐在妆台前,呆呆地看着眼前精致的雕花铜镜。 只见镜子里映出一名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艳丽少女。叶棠采歪了歪头,镜子里的少女也跟着歪头,她皱眉,镜子里的少女也皱眉,竟不是幻觉。 “姑娘,凤冠戴着不舒服吗?”丫鬟惠然关心地问道,“这是要戴一整天的,哪里紧了或松了姑娘定要说出来,不要忍着。” 叶棠采眼神这才有了些恍然,但仍盯着镜子不肯移眼:“惠然,你瞧,镜子里的是谁?” 惠然扑哧一笑:“当然是你自己呀,还能是谁?” 叶棠采说:“难道我要改嫁了?” 噗地一声,正在喝水的秋桔一口茶喷了出来,边上的喜娘也是身子一歪险些扭了老腰,惠然一个踉跄,急道:“什么改嫁,姑娘才第一次嫁……不,呸呸,什么第一次嫁,就这一次!” 喜娘笑道:“你这丫头胡吣什么,新娘子刚才说,要改一改嫁衣侧边的带子系法。”说着还真上手去解了那侧的带子,绕成别的样式:“喏,这才叫百年好合结。” 惠然一脸感激:“嬷嬷有心了,秋桔,快带嬷嬷下去吃口茶。” 秋桔机灵,早就从钱匣子摸出一块小银锭塞到喜娘手里,拉着喜娘到外面休息吃茶。 屋里只剩下主仆二人,惠然才哭丧着脸:“姑娘,这种玩笑可不能再开了,要是传到张家耳中,就不好了。” 叶棠采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激动,稳着声音试探道:“我要嫁的……是张博元?” “姑娘,你又说这种混话了。”惠然想死的心都有了,“除了博元姑爷还能是谁?这种话,再不能说了!”一脸祈求之态。 叶棠采嗯了一声:“扶我到床上坐着吧。” 惠然依言扶着叶棠采,小心冀冀地走到拔步床。 叶棠采稳稳地坐好,打量着周围,思量了好一会,才终于确定,她重生了,回到了临出嫁这一刻。 高兴之余,叶棠采又有些无奈,既要重生,若是早那么一天,她也能周旋着退亲,眼下这情况,却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叶棠采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珠帘晃动,秋桔走进来,声音带着抱怨:“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来?离吉时可不远了。” “瞧你,急什么呢!”惠然嗔了她一句,“难道他还能不来,不过是有事耽误了而已,一会让外面的人不要拦太久,拜别礼节什么的也快点就是了。” 叶棠采嗤地一声,唇角勾起不知是自嘲还是苦笑,因为新郎还真不会来了!因为马上、立刻即将发生一件大事! 过了一刻钟左右,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叶棠采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垂下的双眼微眯:来了! 这个时候外面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伸出一个小脑袋,却是个十二三岁的清秀小姑娘,秋桔打起珠帘:“三姑娘?” 叶家现今的当家人是老侯爷叶鹤文。 叶鹤文有共有三子,嫡长子、庶次子和庶三子。叶棠采是嫡房嫡长女,三姑娘叶薇采是嫡房庶女。 “是薇采?”叶棠采道,又朝她招了招手,“过来过来。” “大姐。”叶薇采跑到叶棠采跟前,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外面、外面出事了。” “是迎亲队来了,闹得太过了么?”惠然道。 “不不。”叶薇采不住地摇头,“迎亲队没有来,而且不会来了。因为大姐夫跟二姐姐跑了!” 叶薇采口中的二姐姐是二房的女儿。 “你说什么?”秋桔惊叫。 “三姑娘快别乱说。”惠然震惊道:“你是哪听来的胡话?” “才不是胡话,外面都在说!”叶薇采道,“姐姐你早上大妆时,母亲让我和二姐姐一起到迎春园帮着招待女眷,但路上她说头晕回房了,我只好自个儿去。忙活到现在,个个都在等迎亲队,谁知道,现在迎亲队没来,却等来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谁乱传的?这是在毁我们叶家姑娘和张家的名声啊!”惠然声音颤抖。 “是一名男宾。”叶薇采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至于是哪家宾客我就不晓得了。当时大家都在等迎亲队,议论着都快误时辰了怎么还不来,突然有一人道:莫不是城外的真的是他们?别人追问,那个人才道,他因公办差,昨儿出了城,今天一早才匆匆赶回来参宴。在城外,他看到了一对少年男女在望波亭附近相会并驾马离开。当时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是谁,等进了城才想起是张郎和二姐姐,但却不敢相信,毕竟今天是你们大婚之日。直到现在新郎迟迟不迎亲,他才狐疑起来。” “然后呢?”惠然声音颤抖。 “然后他们都追着问二姐姐在哪里。不知哪个妇人嘴碎,说她一早看到二姐姐背着一包东西趁乱跑了出门,原以为她出去买东西,没想到是跟姐夫私奔。宾客看热闹不嫌事大,要多难听说得多难听,然后新郎带着小姨子私奔传得宾主皆知,想压都压不住。”叶薇采说着都快哭了,喘了一口气儿,接着说:“我刚刚跑到二姐姐的房间看过了,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怕是真的,大姐姐……” 叶棠采双眼有些茫然,或是想起前生的种种,心里一股又一股苦意涌上来,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五味翻杂。 过了半天,她才慢慢地开口:“迎亲队来了吗?” “还没有来……”叶薇采道。 叶棠采黑色的眸子温度一寸寸变冷,最后慢慢挤出跟前生一模一样的话:“你去看看祖父他们如何处置,惠然你也去。” 叶薇采闻言一溜烟跑了出去。惠然青着脸离开,走到门口,又嘱咐两名守门的嬷嬷别放人进来,才追了出去。 叶棠采狠呼一口气,先稳住,让事情一步步地发展到那一步,再决断。 安宁堂,东次间 靖安侯叶鹤文正绷着一张老脸坐在太师椅上,隔着一张黄梨木茶几,一名四十出头,脸容尖削的貌美妇人正悠闲地喝着茶。 妇人是叶鹤文的继室苗氏,苗氏只生了一个女儿,才刚刚十六岁,正待字闺中。 下首一溜站着的是叶鹤文的三个儿子,分别是嫡长子叶承德,庶次子叶承新、庶三子叶承刚,三人的妻子分别是温氏、孙氏和罗氏。 “大太太!大太太!你醒醒啊!”丫鬟婆子们的惊叫叠声响起。 却是温氏在听得准女婿在大婚之日与庶房的侄女私奔,气得浑身发抖,又加之昨天操劳过度染了风寒,一口气没缓过来,生生被气得晕厥了过去。 “老太爷……二姑娘不会做这种事的。”孙氏跪在地上,哭得脸上的妆都花了,“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老太爷……老太爷啊……” 叶鹤文被丫鬟婆子的惊叫,还有孙氏的哭喊吵得头昏脑胀,终于忍无可忍:“住嘴!全都给我住嘴!老大,你快你媳妇抬出去。” 叶承德厌烦地皱了皱眉,只叫了两个婆子,把温氏抬了出去,自己也趁着这个借口溜走了,好像现在出事的不是自己女儿一样。 “老太爷。”这时一名小厮跑进来。 “如何,花轿来了没有?”叶鹤文急急跨上前。 “没有。”小厮脸色极为难看,“小的赶去张家,别说是迎亲队伍,张家连大门都没有开,好像没有这桩婚事一样。宾客来过好几桩,但不见张家开门都走了。” 这次轮到叶鹤文气得浑身发抖了:“岂有此理!就算张博元这小混帐跑了,张家也该派花轿前来,先把婚事圆了再说,张赞这老匹夫究竟是什么意思?” 苗氏轻轻啜着茶,凉凉道:“定是张家觉得丢脸丢尽了,认定是二丫头把张公子给勾坏了,一气之下,干脆不娶了呗。” “那老匹夫居然敢给我难看!不过是泥腿子而已,祖上三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的下等人!我呸!”叶鹤文狠狠啐了一口。 正如叶鹤文所说,张赞家里原是穷种地的,借钱念的书,后来中了举,与叶鹤文一届的举子。最后叶鹤文考了进士第七名,而张赞考了第八名,比他还要低一个名次,二人一起编入翰林。 出身低,考得还不如他,纵然一起共事,叶鹤文也从未正眼瞧过张赞。 谁知道,几十年过去,叶鹤文只混到了从四品秘书少监一职,说白了就是个管图书的。而张赞却官拜正三品大理寺卿,十分得圣宠。为着这事,叶鹤文别提多怄了,心里暗讽张赞不要脸,溜须拍马功夫一流,否则哪会升得比他快。 后来温氏与张家儿媳不知怎么的交好了,叶鹤文心里怄气,却懒得管。后来两个女人居然说要做儿女亲家。 叶鹤文瞧不起张赞,但又稀罕张家正蒙皇宠,又是张家先提的亲事,便权当勉为其难成全张家吧! 两家订亲后,居然很多人暗地里说他好福气,居然找了这么一门好亲家。 叶鹤文简直要怄死了,他们可是堂堂的靖安侯府,簪缨世家,百年大族!难道还高攀了?那个张家,不过是泥腿子出身。但那老匹夫还算有礼,他便不与他计较。 可现在,他摆足排场嫁孙女,那老匹夫倒好,居然关起门来不迎亲!这让他老脸往哪里搁? 小厮急道:“老太爷,张家不迎亲,现在该如何是好?是不是不嫁了?让宾客都散了?” 叶鹤文的火气噌地往上窜:“放他娘的狗屁!不进他张家门,我叶家女就嫁不出去了?前儿个不是有一窝穷亲戚到咱们府上打秋风的?一直住到现在还没走吧?我记得他有个儿子尚未婚配。刘二,你去问问,谁愿意娶大姑娘,就换上新郎服到正厅里拜堂!” 第二章 把夫婿让出来 三太太罗氏吓了一大跳:“老太爷,万万不可!” 孙氏捂在帕子下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干脆嗷地一声哭跪在地上,抹着泪道:“老太爷,这怎么可以,咱们侯府的大姑娘如何能嫁这种人家。再说,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别人都会笑话大姑娘是张家不要才随便拉个穷酸来配。” “那你还想怎样?”叶鹤文怒吼。要有上策,谁要用这下下之策。 孙氏道:“这事虽然还没有定论,但到底也算是二姑娘惹出来的。二姑娘害得大姑娘成不了婚,那就叫二姑娘把夫婿让出来的。既然张家关起门来不迎亲,那咱们也干脆当没有这回事,只管把大姑娘抬到褚家去,对外说大姑娘原本嫁的就是褚家。反正外面只道叶家姑娘一个订张家,一个订褚家,谁分得清谁?” 罗氏瞪大双眼,冷笑道:“你倒是好主意,把宾客当成瞎子吗?派出去的婚贴可明明白白地写着张叶联姻。” “那就推说是下人办事不力,写错了。”孙氏道:“你说,是叶家姑娘临着出嫁,夫家不要,只好胡乱嫁个穷酸亲戚丢脸,还是下人办事不力写错帖子丢脸?虽然我出的也是下策,但总比后者好听点。再说,褚家怎么也是伯府,再怎么说也比那窝穷打秋风的强。” 罗氏一噎,竟无言以对。明知孙氏是在打如意算盘,但以老太爷那死要脸面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取消婚礼的,而且孙氏这如意算盘也有几分理儿,与其嫁个不三不四的穷亲戚,不如嫁伯府的庶子。 上首的苗氏细细的柳眉一挑,瞧到精彩处不由的啧啧惊叹,却是一声不吭。反正不论这大房二房还是三房,全都不是她肚子爬出来的。 叶鹤文道:“二丫头许的是哪个褚家?” 罗氏道:“还能是哪个褚家,自然就是定国伯府。” 叶鹤文噢了一声,摸着胡子,总算想起来了。这个定国伯府可是京城有名的破落户。定国伯府原是将门世家,祖上个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但是,八年前褚伯爷领兵出征,最后却兵败受伤,因承担玉安关兵败之责,被解除兵权。褚家因此被君主弃用,褚家小一辈儿郎又都文不成武不就的,定国伯府由此没落。 叶鹤文道:“今天定国伯可有来?” 孙氏连忙道:“未来亲家,当然有来的。刘二,你快去把褚伯爷请过来商量婚事。” 刘二看了叶鹤文一眼,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褚伯爷蹒跚着脚步走来。褚伯爷是个萎靡的半老头子,他也就四十多岁,但却脸容憔悴,看起来像五十多一样。 叶鹤文看到了褚伯爷嘴张了张,实在羞于启齿,到嘴的话变成了一声冷哼,接着背着手转过身去。 孙氏急于把婚事定下来,直入主题:“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在外面败坏我们二姑娘的名声。但不论怎么说,我们二姑娘的名声也败了,哪好再进伯爷家门,所以我们老太爷决定,让我们大姑娘嫁给伯爷家的三公子。我们大姑娘可是正儿八经嫡房嫡出,比庶房的二姑娘不知高贵多少倍。” 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我家嫡房嫡女配你家庶子简直亏大发了,娶到就是赚到了的架势! “什么?”褚伯爷懵了,又想到外面的流言,便明白其中关窍:新郎跟小姨子跑了,恰巧小姨子是他的未来儿媳,新娘无处嫁,干脆就塞到他家了。 褚伯爷再落魄也是个伯爷,现今居然被人当成软柿子一样,任意揉捏摆布和踩踏,只感到大失脸面,但却不敢发作。 叶鹤文见这破落户有犹豫之态,而且褚伯爷又是后辈,恼羞成怒:“伯爷应是不应?” 褚伯爷哪敢开罪叶鹤文啊,现今被他一声呼喝,岂敢不应:“这、这……那就这样吧!” “那伯爷快去请花轿,不,还是我们去请吧!刘二,刘二,快到外面租一顶花轿,请一支迎亲队来,要快!”孙氏急吼。 罗氏知道大事已定,不好再出头,只好离开。刚出安宁堂,就见叶薇采和惠然被拦在外面,便拉过惠然,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通,让惠然回去给叶棠采报信。 海棠居 叶棠采坐在床上,秋桔急得不住走到门口张望。 过了好一会,才见惠然跑回来,秋桔急道:“如何?” “怕是、怕是真的嫁不成了。”惠然铁青着脸,“我和三姑娘赶到老太太的安宁堂,但院子外有人拦着,不让进,我们只好在外面等。后来终于等到三太太出来。三太太跟我说……” “说什么?”秋桔急得眼都红了。 “三太太说,二太太撺掇着老太爷把姑娘嫁到二姑娘原定的人家,就是定国伯府的庶三子。褚家那边已经答应了,再过一会,褚家的花轿就要来迎亲……” “还没见过如此无耻下作之人!抢了姑娘的贵婿,还把姑娘塞给破落户家的庶子。”秋桔脸色铁青,“那太太呢?太太就这样任着他们摆布姑娘?” “太太气得晕厥过去了,现在还未醒。”惠然道:“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姑娘,现在该如何是好?” 说着望向叶棠采。 叶棠采坐在床上,身体绷直,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着艳红的裙子,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嫁吧。” “姑娘?”惠然结结巴巴道:“你说嫁?嫁谁?褚家吗?” “姑娘,你、你是气傻了?”秋桔脑子一晕,“那个褚家可是破落户,别说是跟张家比,就是跟咱们家比,也是差了不止一大截。而且,那还是褚家的庶子!是庶子!” “就褚家。好了,就这样决定吧!”叶棠采说。 “姑娘……”秋桔眼泪都绷出来了,呜咽道:“凭什么、凭什么姑娘要受这种委屈……他们休想!休想!我” “秋桔。”惠然皱着眉:“那,你说该如何是好?难道大闹一场吗?” “闹又如何?那就大闹一场!绝不受这种委屈!绝不便宜二姑娘!”秋桔瞪红了眼。 叶棠采抬起头,一双艳丽的眸子一下子变得幽深。对,闹,大闹一场!前生,她就是这样做的! 第三章 倒贴 前生她跟秋桔一样的心情,愤怒、屈辱、绝望与不甘! 心里想着,我堂堂侯府嫡出千金,明明嫁的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孙,是十三岁就中秀才的少年英才,凭什么,你一个庶房的女儿下贱无耻地勾引走了我的贵婿,害我丢尽脸面、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却还逼着我嫁入你的破落户? 我代你嫁了破落户,你最后顺理成章地嫁高门贵子? 明明是你犯下的错,却要我吞苦果吃大亏,为你遮掩丑事,最后还得看你耀武扬威? 凭什么!凭什么! 前世的她在愤怒、不甘、绝望之下,一身嫁衣冲出了闺房,在宾客各种或嘲或怜的目光跪到了祖父叶鹤文的书房外。 叶鹤文被她逼得没了办法,就把她拉进了书房。 当时叶鹤文是这样说的:“你想干什么,啊?居然跪在门外,你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 叶棠采哭着说:“祖父,我的脸早就丢尽了!被二妹给扔到地上踩成了泥巴!” “谁说的,我现在不是给你找到好办法了吗?” “好办法?”叶棠采瞪着一双泪眼:“祖父的好办法就是让我嫁到褚家去,嫁给一个庶子?然后呢?然后为了两家的颜面,掩盖事实,再把二妹嫁到张家去,嫁给张博元,是不是?最后是不是会变成这样?” 面对孙女声嘶力歇的质问,叶鹤文心下有愧,一时哑口无言。确实,这就是他的想法。这样做,也是止损的最好办法。 “你这样做,公平吗?”叶棠采说:“这明明是二妹犯下的错,凭什么让我承担恶果?这个亏,我死也不会吃!” 叶鹤文恼羞成怒:“那你要怎么办?反正今天这婚礼绝不可能取消。” “老太爷,禇家的花轿来了!”刘二进来回话。 “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就算绑也得绑上花轿!” 叶棠采道:“你们休想,我死也不会上花轿!要嫁就嫁到张家去!” 说着就拿簪子抵着脖子,以死相逼,不愿出门。 闹了足足两刻钟左右,又有小厮进来报:“老太爷,张家的花轿来啦!” 叶棠采等人都是惊了惊。 接着就见张家的婆子走进来,跪在地上请罪,说:“咱们张家出事了,所以才误了时辰。什么?新郎跟小姨子跑了?没有这回事,新郎好好的在家里呢!哪个杀千刀的乱传乱嚼舌根?” 又解释说,“昨晚家里进贼了,那贼可恶,在水里和吃食里下了猛药,害得我们全府上下躺的躺,病的病,现在才缓过来。新郎正病得下不了床,所以误了时辰。等明儿个新郎定当上门磕头赔罪,失礼之处敬请原谅。”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一翻解释,叶棠采半信半疑,不论新郎是真的跟堂妹私奔了,还是这是张家的应对之策,自尊心使然,张家的解释和表态至少让她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这时苗氏不紧不慢地说:“二丫头回来了!真没有什么私奔这回事,二丫头不过是出门到首饰铺子拿添箱之礼而已,恰巧张家出了事,不能及时迎亲,没想到居然被有心人利用,传成这样,真真是其心可诛。” 叶棠采闻得此言,便彻底信了,觉得都是误会一场。 叶鹤文也觉得面子里子都有了,顺着台阶下,让叶棠采上了张家花轿。 入了张家门,张家说张博元还病着,不能拜堂,让她与公鸡拜堂,入了洞房,掀盖头的是她的小姑子。她的小姑子说,张博元身子虚得下不了床,洞房不能来,让她先休息。 第二天晚上张博元才出现,补了洞房,但张博元始终对她冷冷淡淡的。她那时心大,被婆婆劝了两句,说他性子自来如此,她信以为真,并未细究。 大约过了七八天,她才从张博元的书房翻出他与堂妹的书信,原来成亲那天私奔是真的!张家被下药也是真的,但下药的不是什么贼,而是张博元他自己! 得知此事,她感到莫大屈辱,与张博元大吵一架,张博元也不再虚与委蛇,当面承认他喜欢的是堂妹,自此,夫妻关系更差了。 后来,她怀孕了。但张博元并未因此而对她好,反而以此为由搬到了外院居住。她整个孕期都在郁结,结果难产,生下一名死婴。 张博元闻言,在产房外冷嘲热讽,说她是废物,连孩子都不会得生。她听到丈夫的嘲讽,气得血流不止,好不容易救治过来,却落得个不能再孕的下场。 半个月后,张博元说要抬妾,领回来的却是堂妹。 因着这事,她娘被活活气死了。 堂妹入门,身为妾室,张博元却不让喊娘,要喊二奶奶。她婆婆听之任之,毕竟一个坏了身子,不能生养的妻子已经毫无价值,不如多抬举能孕育子嗣的姨娘,反正二人同出一门,温氏又死了,也没有得罪正妻娘家这回事了。 因为称谓问题,她又与张博元大吵一架。 当时张博元是这样说的:“叶棠采,有你这样不知廉耻不要脸的吗?成亲当天,我都已经逃婚了!都已经给整个张家下药,不让他们迎亲了!你还要哭着喊着、费尽心思、以死相逼嫁进门!我明摆着就是不要你,不喜欢你,是你自己上赶着倒贴的。现在别怪我不给你脸面,因为你没有。” 倒贴、不要脸,一下子成了她的标签。 下人们见风驶舵,对她各种轻慢,暗地里讽她是占着鸡窝不下蛋的老母鸡,还是个倒贴的! 她郁郁寡欢,形同枯槁,冬天时染了风寒,自此一病不起。后来堂妹有孕,并一举得男,她就病得更重了。 秋桔和惠然回娘家哭诉,祖父不帮她还骂她小气,说她居然连堂妹都容不下,又说她不能生养,有妹妹替她生了,她该感极涕零才对,现在居然反咬一口,实在是白眼狼一只!最后便权当没有她这个孙女。 张博元见祖父不管她死活,干脆以养病为由把她送往偏僻的庄子,在庄子里,她熬了两年多,终是病死了。 第四章 出嫁 想到前生种种,叶棠采不由自嘲地一笑。 也许张博元说得对,她落得那个下场,全因她非要倒贴,都是自己作的。 以前娘背地里说祖父死要脸面活受罪,其实死要脸面这一点,她跟祖父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啊! 前生得知张傅元跟堂妹私奔,她何偿不知道这种男人不值得嫁。但自尊心使然,她不能不嫁。她嫁不进张家,就会丢脸丢大发了,就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柄,这种屈辱,她承受不起。 也是存了死也不便宜堂妹的心。心里想着:你们不是私奔么,我偏不如你们的意,偏要横在你们中间,凭什么你们造孽,却让我受过? 高傲、要强、不服输,结果的确恶心到渣男贱女了,但也毁了自己。伤敌一千,自己却损了两千,有什么意思? “姑娘,姑娘,你倒是说话呀!”秋桔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是二姑娘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你背,我们快去跟老太爷说清楚,否则褚家的花轿来了,那就晚了!” 的确,再不行动就晚了!因为张家的花轿不久也会前来。 张家也是丢不起自家儿郎勾搭小姨子私奔这个脸面啊!可恨张博元做事太绝太周密,居然为了防止他们迎亲而下了重药。但张家很快就会缓过来,并派花轿前来迎亲。 等张家花轿来了,祖父自然就没有理由让她嫁到褚家了。 叶棠采只好说:“张家不会迎亲,以祖父的脾性,是绝对不会取消婚礼的,就算绑也会把我绑上去,到时候不但把祖父得罪狠了,就连以后的夫家也得罪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一怔,狠狠地咬着唇。 “花轿来啦!迎亲,迎亲喽!”外面不知哪个婆子大喊了一声,这是会抬到褚家的花轿。 “哎呀,花轿终于来了。”外面一阵吱吱喳喳的声音,却是那群看热闹的人,“新郎呢?新郎呢?” 外面领头的媒婆却只笑而不答:“迎亲!迎亲!” 说着砰一声把门推开,房间里,媒婆只见两个丫鬟红着眼圈,瞪着眼儿,一脸不甘和气愤,新娘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 这媒婆是刘二临时请来的,她还不知道内情,但会突然使人请她上门迎亲,就知定有说不得的缘由。现在一见主仆仨这副模样,只当看不见,只想尽快把新娘迎出门抬走,好完成任务。 媒婆走过去蹲在叶棠采跟前:“新娘子,请上来,老奴背你出门。” 叶棠采嗯了一声,趴到媒婆身上。 “姑娘……”秋桔脸上犹有不甘,狠狠地咬着唇,惠然却拉着她的手,摇了摇头。 媒婆把叶棠采背起来,出了门就急急把人放到花轿里,大叫一声:“起轿!” 随着一声令下,轿夫抬着轿子快步往前走。 轿子走得飞快,惠然和秋桔在后面都追不上。 …… 定国伯一家住在城北的老宅子,自从败落,已经有多年没有修葺了,显得很是老旧。但也因为败落,家里的主子下人不多,住得倒是宽阔。 褚云攀是褚伯爷的庶三子,他住在西边的院子里。 他虽然与叶家二姑娘订了亲,虽然叶梨采也算是嫡女,却是庶房的嫡女,他又是庶子,两家都不重视,来往一直都是冷冷的。今天他塑性躲了个懒,称病不出,在家中看书。 刚巧今天主母秦氏娘家侄子也娶亲,秦氏带着几个儿女回常州娘家了,两个姨娘又去了山上拜佛,家里倒也清静。 “三爷,三爷。”这时,家里的小厮突然奔过来,“老爷让你快到厅里,出、出事了。” “何事?”褚云攀放下手中的书。 “这……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说。”小厮抓了抓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褚云攀来到大厅,只见一名凤冠霞帔的女子站在那里,不由惊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褚伯爷干咳一声,指了指叶棠采:“这是你媳妇。” 说完嗐了一声,就背着手转身离开了。 “事情是这样的。”褚伯爷的随从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简单梳理出来就是:今天的新郎跟小姨子跑了,刚巧这个小姨子是他的未来媳妇,新娘无处嫁,干脆就抬进他家给他当媳妇了! 褚云攀像是被雷给劈了一样,整个人怔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他爹出门喝个喜酒而已,喝着喝着,居然连新娘子都给喝回来了! “三爷……你、你还好吧?”随从担忧地看着他,轻唤了他一声,“要是……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出去了。” 实在不敢再留,一溜烟地跑了,厅里独留下临时凑成的夫妻二人,无比尴尬地对站着。 褚云攀心里纠结,对面的新娘一身精贵的大红嫁衣,金线绣凤,镶珠点翠,每一针每一线都可想像出费了多少心思。越是华贵喜庆,落在这个简陋冷清的厅室里,反而被衬得越发可怜寂寥,令人唏嘘。 她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连头盖都没有掀,身边更是连个丫鬟都没有。厅外,却有好几个好事的下人在探头探脑,不知是在嘲讽还是在闲话。 想着,他一把抓着她的手腕:“走吧!” 拉着她回房,他顾念着她看不到路,走走停停,回到房,让她坐到床上:“坐好了,别乱动,我给你把丫鬟找回来。” 说着往门外走了两步,想到她被这样蒙着也不算个事,便又折了回来,扯开了她的头盖。 只见她头戴精美华灿凤冠,两边垂下的赤金流苏间映出一张莹白的小脸。她一时适应不了光线,眯了眯眼,这才抬起头来,黛眉在光线下晕染出明媚的弧度,卷长的羽睫轻抬,一双流光艳彩的眸子就这样轻轻瞟过来,眼梢微翘,垂眸敛眉间,端的是风流旖旎,看得人心魂摇曳,久久移不开眼,竟是个瑰姿艳逸的绝色少女。 褚云攀呆了呆,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 自己的未婚妻他自然是见过的,以前在一些场面上远远地看过几次,就长相来说,叶梨采绝对没有眼前这位长得好。 这样算来,自己是不是赚了? 如此想着,他便摇了摇头,眼前这位,一看就知是不会久留的主。 放下头盖,褚云攀转身出了门。 叶棠采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却不自觉地翘了翘。她运气不错,想不到褚三爷竟是个风雅绰约的美男子。如果性格为人不差,便是良配! 第五章 与人方便 一刻钟左右,惠然和秋桔终于来了。 “姑娘!咳咳……”惠然和秋桔走屋子后便拼命地喘气。 自叶棠采上了花轿之后,花轿走得飞快,她们是叶棠采的大丫鬟,只做贴身事儿,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娇贵些,哪里追得上。 追到半路,连花轿的影儿都没有了!她们又不晓得定国伯府在哪里,都快急哭了。这时突然跑来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厮,说是定国伯府的,才引着她们过来。 “姑娘,你还好吧?”秋桔说着往四周看了看,见屋子简陋,竟比她一个丫鬟在侯府的房间还要差,脸色就变了。 “我很好。你们帮我把头上的东西卸下来。”叶棠采说。 惠然答应着。她想找个地方让叶棠采卸妆,但却发现这房间没有一张像样的妆台,只有窗下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把小小的手镜、一个灰色的羊角梳子,另有两支简朴的玉簪,一看就知是男子的梳洗之物。 惠然又想到这是陌生男子的房间,脸色就变了变,这些男人的私物能不碰就不碰,没得以后更说不清楚了。 “姑娘,我在这给你卸吧。”惠然说,“秋桔,来帮忙。” 二人小心冀冀地把叶棠采头上的凤冠钗环等物卸下,没有梳子,就用簪尾把她的发髻打散。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把妆给卸了,这时天也黑了。 凤冠钗环铺了满满一桌,惠然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心头发堵,眼圈都红了。这些东西,原本都是精心准备的,等的是姑爷掀开头盖时一瞬间的惊艳,却不想…… 现在,该如何是好? “哎,你、你想干什么?”秋桔突然一声呼喝。 叶棠采一惊,抬起头,却见秋桔已经拦在门外,张着双臂,一脸警惕地瞪着门外,来人正是这间屋的主人褚家三爷褚云攀! 褚云攀怔住了。他因着今天的变故很了郁闷,只好到书房看书,晚了,自然就该洗洗睡了,洗完本能地回房,倒是忘记房里有个新娘这一桩事儿。 现今又见她的丫鬟拦在他跟前横眉竖眼,褚云攀俊雅的脸不由的一沉。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你在干什么?”叶棠采走出来,连忙道歉:“褚公子,对不起。” 褚云攀瞟了她一眼,只见眼前美人莹白的一张素脸,却依然清艳夺目。他眸子一垂,不敢多看,只冷冷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叶棠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一叹,回头瞪了秋桔一眼,“褚公子才是主人,我们是客,哪有拦着主人不让进屋的理?” “我也是为了姑娘的闺誉着想。”秋桔委屈地扁了扁嘴,“我不拦着,难道还放进来……那可是外男!” 惠然点头,秋桔的做法虽然无礼,但若换成她,在情急之下也会这样做。 叶棠采很是无奈,她知道,一时之间,她们不可能接受她真的下嫁褚家庶子的事实,只好等处理了家里那边的事情才能说服她们,还有她娘。 如此想着,叶棠采烦闷地揉了揉太阳穴。 “姑娘累了么?”惠然上前扶着她。 “有一点吧!”自重生到现在,也就短短两个多时辰,又经历这么多事,身体有些熬不住了。 “那姑娘快歇歇吧。”秋桔看了看床,想到那是陌生男子躺过的,决定还是扶叶棠到一边的罗汉床上。 叶棠采躺到罗汉床上,便累得眼皮直发沉,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 褚云攀住的院子叫穹明轩,离着穹明轩不远,有个小小巧巧的兰竹居,因着伯府败落,人口少,西边这一片只住着褚云攀与他的两个小厮予阳、予翰。 褚云攀出了穹明院之后就来到了兰竹居,拿着抹布在打扫。 予阳呸了一声,喷出一口灰尘来:“那个叶家算什么东西,侯府侯府的叫着,外面瞧着光鲜,内里不知脏污成啥样子呢!居然把嫁不出去的女儿塞进来!占了三爷的屋子不说,三爷要回去还让人拦着不让进,真当咱三爷希罕她了!也就我家三爷大度,要换作别个男人,早把她扔出去了。” “总比咱家强吧,没看见咱家伯爷都被欺负得不敢吱声了么!咱们还能不客气点?”予翰说着悄悄瞟了褚云攀一眼。 褚云攀面无表情,俊美的脸庞冷若清辉,一声不吭地把抹布扔在桌上。 予翰脸上讪讪:“三爷累了到外面歇着,我和予阳很快就能打扫好。” 褚云攀说:“不用擦了,就这样吧,她不会在这里呆很久,明天应该就会走了。我们在这个房间将就一晚便是。” 予阳和予翰闻言脸色更难看了,予阳道:“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真把这里当无掩鸡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这样做,咱们不知会被如何笑话!” 褚云攀说:“在家里被笑话的还少么?至于外面的,天塌下来不是有张家和叶家顶着么,谁有空笑话我们。” 予阳和予翰一噎,竟无言以对。 定国伯府本来就灰头土脸的,就好像一个乞丐突然换了件破麻袋穿一样,谁搭理,要笑话自然笑话突然穿了麻袋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褚云攀说:“予阳,你让乔嬷嬷到穹明轩送点吃食,再问问她们还有什么需要的。”说完,转身出了屋。 “这……”予阳有些不甘愿,看着褚云攀的背影一脸纠结。 予阳讨厌这个叶家大姑娘,嫁不出去就强嫁他家三爷,而且她还不是真心嫁的,只当三爷是临时避难所,事后必过河拆桥。 予翰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说起来,叶家大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只怪那个张家办事不地道,叶老侯爷更是畜牲一样,嫡亲孙女的死活也不管,只管着他那张老脸皮。那个叶家二姑娘更是……呸!幸好发生了这件事,否则真娶了她进门,才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所以,我还得感谢那个叶大姑娘?”予阳瞪大双眼,“要我说,她们姐妹俩都是一路货色!” 予翰简直被气笑了:“行啦,还是少惹事生非吧,大家都不容易,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予阳撇了撇嘴,转身出了门。 第六章 笑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顶点小说 .booktxt.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七章 回门 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洒落,把整个穹明轩铺成一片清新怡人。 乔嬷嬷料定叶棠采主仆人生地不熟,便早早地过来帮衬。她左手提着一桶水,右手捧着一盘子干净的洗漱之物跨过院门。 屋里的秋桔见状,连忙走出来接应。 叶棠采已经醒了过来,往门外一瞥,看到一名陌生婆子在忙活,揉着眼:“这位是谁?” 惠然说:“那位是乔嬷嬷,昨晚就是她送了吃食和铺盖过来的。当时姑娘睡得正沉,我们不好叫醒你。” 乔嬷嬷已经听到声响,连忙走到屋前,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嬷嬷快别多礼。”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来。 乔嬷嬷抬起头来,便是一惊。 只见一名风姿卓艳,华美明媚的少女缓缓而出,一身雪白的薄衫,把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粉白的桃花脸儿还带着一丝丝初醒的朦胧与慵懒,纤长的玉臂一展,轻扶在门框上,然后立于台阶前。 乔嬷嬷纵然是个女人,也看得直了眼。乖乖,哪来的绝世佳人? 乔嬷嬷暗暗惊异,原以为能吓跑新郎的不知会丑成什么模样,不想,这叶大姑娘居然是此等姿容颜色!难道张家公子是个睁眼瞎? 就形貌来说,与三爷倒是般配。但她只不过是在这暂避风头,不会久留,真是可惜了。 只听那叶大姑娘软声道:“昨天多得褚家和嬷嬷相助,不知褚公子在何处,我去道谢。” 闻言,乔嬷嬷更惊了。这叶大姑娘意外沦落于此,而且还得委身一名庶子,换了个人怕早就气疯了,她居然这般镇定!还说要去道谢,一点架子也不摆。 先不论人品如何,至少眼前瞧着是个懂得感恩和有礼的。 乔嬷嬷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尊敬来:“姑娘不必客气,三爷一早就出门了。太太、大爷二爷、姑娘们昨天都去了常城喝喜酒,现在还没回来,姑娘自便即可。” 叶棠采笑了笑。这婚事来得太突然,刚巧女主人和别的主子都不在,褚云攀塑性就避开,给她行方便,好让她自个回门解决家里的事情。 “姑娘,家里的马车来了,要接姑娘回门呢!”秋桔激动地走进来。 惠然听着也是一脸高兴,同时松了一口气。 叶棠采却有些尴尬。这两个丫头不懂这个规矩,但她懂,前生她嫁过一次,自然知道,回门是夫家自备马车,哪有娘家来接的理儿。但现在情况特殊,也就不讲究了。 乔嬷嬷只笑了笑,便默默地退下。 三人简单地梳洗完毕,便匆匆出了门。 马车没有停在正门,而是停在了西角门,离着穹明轩不远。 出了角门,就见一辆青篷马车停在冷清的巷子里。一名身穿墨绿比甲,国字脸,头戴藏青抹额的嬷嬷正立在马车傍,焦急地张望着。 当看到叶棠采三人出来,便激动地走上前:“大姑娘!” “蔡嬷嬷!”叶棠采走上前,来人正是温氏的陪房蔡嬷嬷。 秋桔和惠然看到自家人像找到了依靠一般,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总算安定下来。 “姑娘还好吧?可有被为难了?”蔡嬷嬷红着眼圈,握着叶棠采的手,把她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一遍。 秋桔道:“嬷嬷放心,姑娘毫发无损。” 蔡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脸赞赏地看着秋桔和惠然:“我就知道,有你们两个在,姑娘定能安然无恙。姑娘快上车,有什么事咱们一边走一边说。” 蔡嬷嬷从马车后放下一个小杌子,秋桔先爬了上去,然后扶着叶棠采上车。 等四人都坐好,马夫轻甩鞭子,马车缓缓前进,一路使出巷子,走到大街上。 叶棠采说:“我娘还好么?” “太太本来就身染风寒,为着姑娘的婚事操劳了几天,又怄了气,自昨天昏过去之后,就烧了起来,夜里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今天一早才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奴婢来接姑娘回家。”蔡嬷嬷说。 听得娘醒了过来,叶棠采松了一口气:“大夫如何说了?” “说是不打紧,但要静养,勿要动怒,否则伤神伤身。” 叶棠采听着心里便是一紧。她娘向来是个气性大的,否则前生不会被生生气死。 说起来,她也把娘这不好的一面继承了下来。死要脸面、气性大、认死理,否则不会因一些风言风语而病倒,落得香消玉殒的下场。 “昨儿我们倒是挂念着姑娘这边,当时姑娘出门匆忙,嫁妆行李一概没有,连个能耐的婆子都来不及跟过去。我就想,不论如何,也得先派个能办事的人过去照应着,但老太爷却说既嫁进了褚家就是褚家人了,还管什么,让咱们别再生事添乱,并令琐上大门,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蔡嬷嬷说着一脸气恨。 秋桔和惠然听着一阵阵心寒,秋桔咬着唇说:“老太爷怎么能一点也不顾念姑娘的死活?还有世子爷……唉!” 叶棠采冷笑一声,要是管她的死活,昨天就该取消婚礼,而不是为了脸面将她胡乱嫁人了!在祖父眼里,什么事都没他那张老脸皮重要。至于她那个爹,早就因一个外室跟她们母女决裂了。 “二姑娘呢,二姑娘找着了没有?”秋桔急道。 “还没找到。”蔡嬷嬷咬牙切齿的,“昨儿自姑娘上花轿后,宾客就散了,老太爷怕宾客跑到张家去吃了闭门羹会折回来多问,就立刻把大门关上,并让刘二带着人到外面找二姑娘,直到今早我出门,还未收到消息。” 秋桔心里有气,但看到叶棠采沉静的脸容,生怕勾起姑娘伤心,所以怒气都憋在心里,没有骂出声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周围一时清静了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马车就这样静静地前进,快走了将近两刻钟,终于缓了下来,然后拐了一个弯。秋桔掀帘一瞧,却是马车进了靖安侯府的东角门,又走了一小会,在垂花门前才停了下来。 第八章 没长对胃口 几人下了车,穿过垂花门,便是一条长长的弯曲青石板踊道,顺着河畔而去,路过两个凉亭,就见一处宽阔的院落,便是温氏所住的荣贵院。 看到来人,早有丫鬟掀起了帘子,并清喊了一声:“大姑娘回来了。” 叶棠采走进内室,一股子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拔步床上,一名三十余岁的艳丽少妇闭着眼,斜靠坐在床上,形容憔悴,眼窝青黑微陷,脸色苍白。就长相上而言,叶棠采与温氏有五分相似。 叶棠采眼圈就红了:“娘!” 前生娘被张家和叶梨采活活气死,她当时也重病在身,连回家奔丧都做不到。现在看到温氏,叶棠采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棠儿!”温氏一把抱着叶棠采,便忍不住哭了起来,不住地安慰叶棠采:“我的儿,你受委屈了,不哭!不哭了!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这个亏,咱们不吃!” 昨天得知自己的好女婿跟二房的侄女跑了,温氏犹如晴天霹雳,直气晕了过去,半夜醒过一次,得知叶棠采被孙氏撺掇着嫁进了褚家,又是气得白眼一翻,再次晕厥。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早上了。她只恨自己是个不争气的,居然在关键时刻病倒了。 “那个褚家……可有为难你?”温氏着急地问,拉着叶棠采的手上下打量。见她脸色红润,没有一丝憔悴,才松了一口气。 “并没有。”叶棠采说,“褚伯爷瞧着是个软糯的,昨天带我回来后就离开了。刚巧伯夫人、爷们和姑娘们都回娘家喝喜酒了,就褚三爷在家,再没有别的主子,哪个能给我脸色瞧。” “我是说……那个褚三郎有没有……欺负你?”说到这,温氏脸色铁青,如果昨晚她能清醒主事,断断不会放任女儿在外面,定会让人先把女儿接出褚家再说。 叶棠采干咳一声:“才没有的事。” “真没有?”温氏怕她脸皮薄,吃亏了都不敢说。 “太太放心好了,姑娘自然毫发无损。”秋桔在一傍保证,惠然也连连点头。 温氏心里的大石这才落了下来。 叶棠采道:“褚公子为人很好,是个君子。只把我带到屋子里,便出去了,还让一名婆子过来送饭送铺盖的。” 温氏松了口气之余,又戳了戳叶棠采的额头:“傻孩子,什么好人,这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秋桔一脸认同地点头,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太太、姑娘。”这时一名青衣丫鬟怯怯地走进来:“二姑娘和姑爷……咳,是张公子已经被送回来了。” 温氏脸色一变,撑着身子起来:“呵,终于找到了……那个小贱蹄子!给我更衣。” “娘,你还是休息吧,我过去就好了。”叶棠采看着温氏苍白的脸容,很是担忧。 “不行,那个小贱蹄子,今儿个我治不死她,我名字就倒着写!”温氏恨恨道,“还有孙氏这下作货色,我饶不了她们!” “行。”叶棠采生怕她憋出病来了。 叶棠采扶着温氏起来,坐到妆桌前。蔡嬷嬷即刻指挥着丫鬟忙活起来,有人打水,有人梳头,有人捧来衣服。 叶棠采走到外间,招来那个来报信的青衣丫鬟:“他们什么时候被找到的?” 那青衣丫鬟低声道:“奴婢听外出的护院说,昨天他们出去找人,出了城门,居然看到那两东西正往回赶,护院们就绑了他们,奈何城门已关,无法进城,只好在城外客栈歇了一晚,拖到今天一早才把人带了回来。” 那两东西往回赶?叶棠采冷冷一笑,只道:“你下去吧。” 丫鬟弓身退了出去。 温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暗绣祥云纹的禙子,棕色的马面裙,头上简单地挽了一个堕马髻,簪上一个碧玺石翠花华胜。只因她脸色太过苍白,但温氏慢误了时间,只抹了一点玫瑰露和一点口脂,便匆匆出门了。 门外早早就停着一顶小软轿,叶棠采扶着她上了软轿,她与蔡嬷嬷走在外面,一行人出了院子,朝着正厅的方向而去。 …… 靖安侯府的正厅在外院,由三间大大的厅屋组成,四面精雕镂花的槅扇大敞,光线充足,宽阔而大气,房顶飞檐翘角,平时接见贵客或是比较正式的场合才会在这里。 跨进正厅的门槛,叶棠采浑身一震,瞳孔微缩。 只见一对狼狈的少年男女被绳索捆绑着,跪在大厅中央,自然就是张博元和叶梨采了。 此时的张博元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长得面如玉冠,文质彬彬,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书生才子特有的自命清高。 他一身杭绸好衣裳已经脏污,头发也是凌乱地粘搭在肩上,但瘦削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微仰着下巴,一副高人一等的傲气劲儿。 前生,在她眼里,张博元是个高傲的才子,现在不知为何,叶棠采只觉得他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拧巴二愣子! 比起张博元的傲气,叶梨采却是浑身颤抖,小脸煞白,显然吓得不轻,正可怜兮兮地缩在张博元身边。但叶梨采是个美人,鹅蛋脸配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咬唇垂眸,似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般,纵然此时一身狼狈仍然颇具美态。 叶梨采与她同年,却晚生一个月。 论起容貌来,叶梨采比她逊色。若要比喻,叶棠采是明艳端丽的海棠花,而叶梨采是洁白怜弱的俏梨花。偏叶梨采最爱素寡打扮,衬得她更像枝头仅剩的一朵花儿,迎风独立,楚楚动人。 赵博元最爱这一口,前生他除了叶梨采还有四名妾室,一个通房,五人里有三个都是这一挂的长相。 想到这,叶棠采不由自嘲地一笑,也怪不得赵博元不爱她,跟本就是自己没长对他的胃口。 她前生虽与他反目,但暗地里却又盼着他回心转意,学着叶梨采的素寡装扮,结果换得赵博元一句:东施效颦! 自重生以来,她就知道定会与这两个人碰面,原以为会多痛苦和纠结,但现在才发现自己出奇的冷静。 第九章 误会 看到张博元和叶梨采,温氏登时红了眼! “小蹄子,我撕了你!”温氏直要冲过去撕打了叶梨采,蔡嬷嬷和叶棠采连忙拉住她。 “老大家的,你干什么?”叶鹤文也赶过来了,黑着脸扫了跪着的二人,他皱了皱眉头:“已经够丢人的了,你还闹!” “老太爷,别恼气。”苗氏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劝了一句。 苗氏身后还跟着一溜人,二房的叶承新和孙氏夫妇,三房的叶承刚和罗氏夫妇,除此之外还有一名十五六岁,穿着藕合色撒花曳地裙的少女,正是叶鹤文与苗氏的老来女叶玲娇。 叶玲娇比叶棠采长了一岁,堪堪十六,容貌俏似苗氏,十分的娇美妍丽。年幼时,叶棠采与这个小姑挺要好的,但年岁渐长,两个姑娘也越长越美,但叶玲娇到底比叶棠采逊色几分,叶玲娇心中不忿,忍不住跟叶棠采较劲,仗着是长辈,没少拿乔。 但叶棠采是个吃不得亏的,一来二去,姑侄俩便互别苗头,互相看不顺眼。但前生自己被送去了庄子之后,唯一来看望过自己的,也只有叶玲娇了。 想到这,叶棠采不由朝着叶玲娇露出一抹善意的笑。 叶玲娇一惊,这个向来自恃貌美,与她甚是不对付的侄女居然对她笑? 以前她们就互相看不顺眼,特别是在叶棠采得了张家这桩好婚事之后,更是傲得像只孔雀一般,没少挤兑自己。 对了,这个大侄女被二侄女抢了婚事,现今特意跑来讨说法,她对自己笑,定然是想讨好自己,好让自己帮腔了! 想到这,叶玲娇便冷冷一笑,你得意时便挤兑我,你现在落难了,便想我帮你?没门! 如此想着,叶玲娇便低哼一声,微微仰了仰头,在苗氏身边站定。 叶棠采只见叶鹤文和苗氏在太师椅上坐定,二房、三房和叶玲娇站在两则,唯独不见自己的亲爹,叶棠采唇角不由得嘲讽地勾了勾。 “老太爷,太太,张家的人来了!”刘二跑进来说。 话落,只见一对中年男女出现在正厅大门,夫妻二人是被扶着进来的,二人均是面色青白,脚步虚浮,一脸的病容。正是张博元的父母张宏和孟氏。 叶鹤文见老对头张赞没有来,只有两名小辈,老脸不由变了变,很是不乐意。 “见过老侯爷。”张宏上前朝着叶鹤文作了一揖。“叶伯父,昨天的事真是对不起了!家父说,今天本应他亲自登门道歉,但他却卧病在床,起不得身。” 叶鹤文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发作才适当,发作狠了,两家真撕破了脸面就不好了,毕竟他还想跟张家继续当亲家。发作得不够,又显得他好像没有脾气,怕了这暴发户一般。 不想张宏上来就道歉,又说出了原由,叶鹤文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昨天本来是我们张叶两家联姻,不想却出了这等意外……就算我那混帐儿子没能到来,我们张家也该派花轿前来接亲,把亲事圆了再说。”张宏苦着脸:“但祸不单行,前天晚上家里进贼,那贼在水里和吃食里下了猛药,害得我们全府上下躺的躺,病的病,现在才缓过来。家父也正因此而卧床不起。” 那贼自然就是他的好儿子张博元了!张宏想到这,便是气恨啊!他们为他精挑细选的嫡房嫡女他不要,偏要勾搭一个没羞没耻的庶房女儿。而且他还做得这么绝,一剂猛药下去!居然连亲生父母都下手,这样的逆子,不如一脚踹死得了! 如此想着,张宏忍不住真的奔了上去,朝着张博元的后心就是一脚:“你个逆子,居然做出这等混帐之事!” 张博元被踹得猛地扑到地上,他脸色发青,抬起头,战战兢兢的:“爹……我、我没有!” “呜呜……”叶梨采也是吓坏了,胡乱地磕头,瑟瑟发抖地说:“祖父、祖母……我们没有做这种事……” “你居然还不认!”温氏手中的小暖炉就扔了过去。“居然勾搭姐夫私奔,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吗?” “老大家的!”叶鹤文老脸涨得通红,刚才张家已经道歉了,这不识好歹的蠢婆娘居然还说这种话,这不就把责任都往自家身上揽吗? 叶梨采只管哭,咬着唇不住地摇头:“大伯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勾引姐夫私奔,昨天我只是出门拿添箱礼……那是在银楼订好的一支簪子,不想却摔了头,刚巧碰到了张郎……张郎不过是送我去医馆……” “对对!”张博元连连点头,“我们没有逃婚!” 摔了头?那伤在何处?还有,送医馆要送到出城?这错漏百出的谎言,真当在座的都是三岁幼儿! 但叶鹤文和张宏二人老脸憋得通红,却都不吱声儿,显然他们都想要一块遮羞布! 叶鹤文自许世家大族,可不想自家出了个会勾搭姐夫私奔的孙女。 张宏也自许门风清正,不想出一个勾搭小姨子私奔,还不忠不孝,一下子药翻了全家的逆子。 所以二人很有默契地,算是接受了二人所谓送医的牵强理由。 苗氏自顾自地喝着茶,啧啧,这大戏真是一出比一出好看。 叶承新和孙氏眼里闪过笑意,自昨天叶棠采被抬进了张家之后,他们就知道,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对于张叶两家来说,都是一件有辱门风丑事!为了两家颜面,必须一床锦被遮尽羞,这个哑巴亏,大房不吃也得吃!字<更¥新/速¥度最&駃=0 温氏只感到一口怒气直窜胸口,却哽在喉咙里,想骂却气得骂不出声来,憋得头晕眼花。 叶梨采还在道歉,哭得好不凄惨:“姐姐,我……真的,是无意的,我只是想出去拿支簪子,不过是想给你添箱,怎料……对不起,害你嫁了个庶子!” 张博元急道:“当时梨妹摔了头……人命关人!等我回来时你已进了褚家门……要怪……只怪家里进贼了,害得咱们接不了亲……而你也不等等,居然胡乱嫁人!” 说到最后,反倒成了叶棠采的错了,叶棠采简直被气笑了。 张博元急道:“现在……你已经嫁进褚家,咱两家的婚又不能不办,我只能娶梨妹……” 叶棠采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呵呵,你们开心就好。” 听得这话,站在苗氏身边的叶玲娇皱了皱眉。 “混账……”温氏听得张博元居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娶叶梨采,猛地站了起来,却是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栽。 “娘!”叶棠采大惊,连忙扶着她,“快,扶进去,请大夫。” 第十章 不嫌弃 蔡嬷嬷和惠然等人连忙把温氏抬着离开。 目送温氏被抬走,孙氏像只斗赢了对手的公鸡一般,激动地上前两步:“老太爷,你瞧……都是误会,误会!哪有什么逃婚的,快让人松绑吧!” 一边说着,努力掩着脸上的喜色,现在女儿就要高嫁进张家嫡子了,金贵着呢! 叶玲娇挑了挑眉,一脸的鄙视之色。 叶鹤文正想和了这稀泥,叶棠采却是冷冷一笑:“松什么绑,让他们跪着!” 孙氏正要反驳,又听叶棠采冷笑道:“不论受伤还是送医,都是他们惹出来的祸,也是他们害得咱们张叶两家成为京中笑柄,也害了孙女一辈子。就算祖父同意给他们松绑,张家伯父也不会同意的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张宏对叶棠采一脸愧疚:“是他的错,该罚!该罚!” 叶鹤文闻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原本想着,大丫头进了禇家那个破落户,二丫头少不免要嫁进张家了,便又不太想为难叶梨采和张博元。 现经叶棠采一说,张宏又道要罚,倒弄得他像上赶着与张家联姻,不敢拿乔一般,当即恼羞成怒:“自然该罚!大丫头哪只耳朵听到本侯让他们松绑了?老老实实给本侯跪着!” 说着冷瞪了孙氏一眼,孙氏身子一抖,连忙后退两步。 叶梨采咬着唇,身子摇摇欲坠。 张博元气极了,昨天逃了一天,晚上又没能睡好,又饿又累,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但他怕闹开了,自己不能如愿,倒也老老实实地跪着不敢动弹。 叶棠采笑了笑,转身离开。 …… 荣贵院,温氏被安置在拔步床上,重重帐幔垂下,纤长的手伸出来,垫在暗花青缎小枕上。 大夫给温氏把了脉,说是怒极攻心,要静养。大夫又给温氏扎了针,便下去开药了。 叶棠采把青纱帐幔挂在两边铜勾上,好让空气流通,不要闷着病人。 过了一刻钟左右,温氏才悠悠转醒过来:“我怎么在这……对了,那两个混账东西……” 说着就要撑起身来,叶棠采连忙扶着她,微微一叹:“娘,你还是歇歇吧,这件事交由我处理好了。” “你会什么?唉,不行,我定要让……” “太太,张夫人来了。”蔡嬷嬷走进来说。 话落,一名身材瘦削高挑的贵妇人紧跟在蔡嬷嬷身后进来,正是张博元的母亲孟氏。 叶棠采美眸微眯,刚刚在厅里一声不吭,现在才单独进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对于前生这个婆婆,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娘与孟氏是旧友。 在张家还未发迹之际,温氏就与孟氏一见如故,并带着孟氏在京中贵妇圈里行走,给了孟氏很多帮助,也教了她很多东西。 后来张家步步高升,孟氏能稳打稳扎地在贵妇圈立足不闹笑话,也是得亏了温氏的帮助,所以二人交情甚笃,素来以姐妹相称,最后还要做儿女亲家。 但温氏不知道,自己这个好姐妹却是个狠人。 前生张博元与叶梨采私奔后,叶棠采被抬到了张家去。当时孟氏待她还是百般好的,还会为了她而叱啧张博元。 但当她难产,并被宣布不能再生育时,孟氏登时就变了脸。而且孟氏得知儿子铁了心要娶叶梨采,叶梨采还快速怀孕,孟氏干脆就抬举叶梨采,任着叶梨采踩到她的头上去,全然不顾她的死活。 她娘被气死,也是有孟氏的一份功劳啊! 记得当时蔡嬷嬷来报丧,是这样说的:“太太本来就忧思过度而病重,突闻姑爷领着二姑娘进门,气得晕厥了过去。昨天二太太跑来说,张夫人如何如何的抬举二姑娘,太太便气得生生吐了几口血。太太醒来后让奴婢去请张夫人,不料张夫人推说不得空,不来,后来从那边的丫鬟口中得知,张夫人忙着跟二太太打马吊呢!太太又吐了几口血,到了晚间就没了!” 不能说孟氏如何的大奸大恶,毕竟她从未亲手谋害过谁,但她性情薄凉,过于自私自利是真的!当涉及到她的利益,她可以不念多年的情宜和恩情,不顾别人的死活。 她娘死后,孟氏倒假惺惺地去哭了一场。 哭完回来,却任着叶梨采欺辱她。后来张博元要将病重的她送去庄子,孟氏怕她回京闹事,还指派了两个凶恶的婆子看管着她。 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你得势时,她便笑嘻嘻地百般奉迎,你失势时,便避得远远的,甚至还会踩上几脚。 这种人,叶棠采只想敬而远之。 “温妹妹!”孟氏快步上前,一脸的歉意:“昨天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孟姐姐……”温氏有苦说不出,毕竟张博元不是跟别家闺女私奔,而是跟自家侄女,她想气恨张家也气恨不起来。 “棠姐儿,是我们张家对不起你。”孟氏上前握着叶棠采的手,含泪道:“昨天那个褚家可有欺负你?” “他们敢!”温氏气急道,“我们家棠儿可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那个褚家也是极有自知之明,哪敢损我家棠儿一分一毫。” “对对,咱姑娘连堂都没有拜过!不过是在褚家借住了一晚而已,哪算得嫁进了褚家。”秋桔说。 “我早知棠姐儿是个贞烈的好孩子。”孟氏突然说,“温妹妹,你们叶家还未曾对外说法吧?其实现在外面说什么都有,有说棠姐儿嫁不出去只好抬进了褚家,也有说昨儿出嫁的是另有其人。你知道我有多喜爱棠姐儿,我也相信棠姐儿还是清清白白的,所以,咱们不如对外说,昨儿咱们张家遭了难,未能迎亲,而你们叶家请了宴不好取消婚礼,所以干脆让叶梨采出嫁好了,反正那个褚家不是叶梨采的夫家么?就说昨天嫁的是叶梨采。” “什么?”温氏一听,满是不敢置信:“孟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嫌弃棠儿抬进过褚家?” 叶棠采震惊了,把叶梨采塞到褚家去?真是太损了!不愧为孟氏! 再说,把人换来换去,褚家能答应? 孟氏笑道:“等再择个良宸吉日,咱们就再迎一次亲。” 与其娶那个不知廉耻的庶房女儿,不如还是叶棠采!反正外面的流言也好不了哪里去,自家认了,愿意迎叶棠采入门,不好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至于清白,她倒是相信叶棠采一定是清白的,因为堂堂侯府嫡女突然低嫁破落户庶子,自然死也不会愿意。至于那个褚家,量他们也没有那个狗胆。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是她家老太爷的意思。 第十一章 若不改 温氏听着这话,心里一阵阵烫贴,但仍有犹豫之态:“可是,博元那孩子……” “你放心好了,那孩子不过是一时糊涂。男人么,总会有这么一两回犯浑。温妹妹你瞧瞧,咱家棠姐儿啊,不论出身、样貌还是身段,样样都比那个庶房的好,只要成亲了,博元就会知道棠姐儿的好。” 温氏一听,觉得有理,自家女儿哪样都比二房的那个好!而且她也舍不得张博元这个好女婿。 孟氏看向叶棠采,原以为叶棠采定会感激流涕,不想回头却碰到了叶棠采冷冷淡淡的一张脸。 孟氏怔了怔,以为她是高兴得傻了,拍了拍叶棠采的手:“棠姐儿放心,下次咱们两家的婚事定能圆满,到时我们风风光光地把你迎进门,不叫你受一分委屈。我到外面瞧瞧老爷他们谈得如何。” 叶家虽然还有个老太太在,但苗氏向来是个不管事的,唯一在意的只有自个闺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孟氏只找温氏商量便可以定下来。 蔡嬷嬷把孟氏送出了院子,回到屋里,满脸感激:“谢天谢地,事情总算解决了。” 温氏一脸的感慨,又拉着叶棠采的手,“棠儿,这么一个好婆婆,你将来定要好好孝敬。” 叶棠采却皱着眉:“娘,你是真的打算还让我嫁张家?” “棠儿,你说什么傻话?”温氏皱着眉头。 “姑娘……”惠然和秋桔也是一脸纠结地看着她。秋桔道:“太太说得没错。” 在孟氏未到之前,不论温氏、惠然或是秋桔,都是希望叶棠采能重新嫁进张家的。毕竟在他们看来,褚家庶子,是绝对不能嫁的,与其这样,不如还是张家。 叶棠采看着她们的眼神,只觉得有些悲哀,却不感到可笑。字<更¥新/速¥度最&駃=0 因为她从她们的眼里,好像看到了前生的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重生,如果眼前的状况是发生在前生,自己也一定会赞同的吧! 甚至还会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到叶梨采跟前,扇她两个耳光,得意地笑着说:“你费尽心机,最后嫁进张家的还是我!就凭你,也配跟我抢男人?” 但经历过一世,叶棠采看事情的眼光已经变了。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为了这样一个渣男,搭上自己一生,值吗? “娘知道,你气恨博元,但他也不过一时糊涂,也怪那个不要脸的。经过此事,张家会好好教育他的。”温氏道。 这个时代,对男人总是宽容的,不论出了什么事,错的,都是女子! 温氏觉得,张家还是好的。一是家风正,二是孟氏刚才表现出来的宽宏大度,还与自己交好,将来定不会亏待了叶棠采。三是张家如日中天,是目前让人艳羡的清贵门户,而他们靖安侯府却在败落,如果错过了,再也找不到比张家更好的了。 “博元那孩子,我瞧着他长大,才高八斗,温和有礼,样样都好,就犯了这一次糊涂,以后会改的。”温氏说。 “娘,如果他不改怎么办?你要赌么?”叶棠采突然笑眯眯地道。 温氏一怔:“不改?” “娘也说,瞧着他长大,样样都好,结果却做出这种荒唐之事。一个会在成亲之日,带着小姨子私奔的女婿,娘你愿意把女儿交给他?刚才他还不知悔改,口口声声地要娶叶梨采。这种人哦,就算被张家逼着娶了我,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公婆再好又如何?合该我嫁给他是为了受他的冷落,跟公婆过日子的?” 温氏一惊,刚才孟氏说还愿意娶叶棠采,他们便觉得捡大便宜了,现在认真一想,便浑身浸出一层冷汗来。若张博元悔改还好,若不改…… “若他不改,我和张博元过的日子,就会像娘爹的一样。”叶棠采冷不丁地刺了一句。 温氏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没晕死了过去。接着便浑身颤抖,浸出一层冷汗来。 叶承德在外面养外室,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自从有了那个外室,叶承德一颗心全都扑到上面了。不但她在他心中没了一点地位,甚至连下面几个姨娘全都失了宠,就连他的儿女,在他心里眼里成了不相干的陌生人。 秋桔和惠然脸色发白,如果张博元也像世子爷那样,姑娘的生活得有多苦啊!若是如此,不如嫁褚家庶子算了! “大太太。”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张家那边准备把张公子带回去了。” 温氏整个人都蔫蔫的:“行啦,你出去吧。” 那丫鬟出去后,叶棠采道:“秋桔,你去给二太太那边露个口风,就把刚才张夫人的话透给她听。” 秋桔一怔,然后转身出了门。 叶棠采看着温氏:“娘若还有犹豫,咱们就再检验一下张博元的人品吧!” …… 张博元和叶梨采还在正厅里跪着。 苗氏、叶玲娇、孙氏和罗氏已经离开,只剩下叶鹤文、叶承新和叶承刚在那里作陪。 孙氏因着张博元主动说要娶叶梨采,孙氏便喜得什么似的,觉得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就连她底下的丫鬟走路都带风。 孙氏的近身丫鬟如雪正捧一盘水穿过园子,忽地看到秋桔迎面走来。 以前不论是孙氏或是叶梨采的丫鬟,看到叶棠采的丫鬟都自感矮了一截,但今儿个,如雪却抬头挺胸的,别提多神气了。 啧啧,金尊玉贵的嫡长女又如何,结果还不是被二姑娘给踩了下去,嫁了破落户家的庶子! 如雪正得意,不料却被秋桔撞了一下,咣当一声,那水便泼了一地。 如雪大怒:“秋桔,你是瞎了眼么,怎么走路的,啊?” 秋桔横眼一瞪,反手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作死的东西,平时都是姐姐前姐姐后地叫着,今儿个竟为着一盘水对我呼呼喝喝,小人得志便猖狂起来了?” “你”如雪被说中了自己的心理,又是羞又地恼。 “你们别得意!”秋桔冷笑一声,“张夫人已经说了,嫁进张家的,还会是我家大姑娘。你家不知廉耻的庶房的二姑娘……呵呵,还是省省吧!” 说完,便转身而去。 如雪怔了怔,接着脸色大变,也顾不得生气了,把手中的木盘一丢,便急急地找孙氏去。 孙氏正在叶梨采的院子,为她准备沐浴洗漱之物。 忽见如雪奔过来,听了她的报告,孙氏脑子一晕,就差没栽到地上去:“这是什么意思?嫁进张家的还是大姑娘?大姑娘都嫁到褚家了……不对,昨天的婚事乱七八糟的,说什么都有,因着忙着二姑娘回来的事,到现在还未对外有个说法,要是张家和老太爷说昨儿出嫁的不是大姑娘,而是二姑娘,大姑娘又是清白之身……” 越想,孙氏脸色就越难看,猛地站了起来,与如雪急急地奔了出门。 第十二章 定下来 正厅里,张博元和叶梨采跪得摇摇欲坠。 叶鹤文怕罚得太过,但又拉不下老脸叫人起来,否则就好像在张家面前矮了一截,只好跟张宏有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孙氏和如雪走来,却不敢进去,只避到一边的偏间,远远看着正厅的情形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通知张博元为好。 这时却见孟氏含笑走进正厅,张宏放下手中的茶盏,对她说:“可谈妥了?” “已经谈妥了。”孟氏笑着点头。 叶鹤文皱了皱眉,她知道孟氏去看望温氏了,却不知她们谈了些什么内容。 张宏干咳一声,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二人才说:“刚才犬子与叶二姑娘说……是二姑娘受伤送医,咳咳……”说到这,老脸都尴尬得红了,“既是一场误会……老侯爷放心,家父交待下来,我们张叶两家既然说好了做亲家,那自然是势在必行的,回去后,我们张家再择个良辰吉日上门迎亲。” 叶鹤文得知婚事依旧,心中暗喜,脸上却绷着脸,一脸勉为其难:“既然张家有此诚意,本侯就既往不咎吧!” 孟氏笑道:“侯爷,咱们张叶联姻之事,细节上我已跟世子夫人商量过了,不知侯爷……” 叶鹤文摆了摆手:“这些琐碎事交给你们后宅决定就好了。”又看了跪着的二人一眼,“这俩孩子既然认错,也受罚了,就送回去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博元不过是一时糊涂,咱们领回家定会好好管教,到时再还侯爷一个好孙女婿!”孟氏一笑。 跪在下首的张博元和叶梨采以为他们的婚事已定下,都狠狠松了一口气,也不觉得跪得膝盖痛了。 叶鹤文心里正喜滋滋的,脸上却不显:“松绑。” 傍边的一名婆子走过去,给二人解绳子。孙氏见状大喜,立刻推了推如雪。 如雪双眼一亮,便作着要帮忙解绳子,急急从偏间走了出来,一边帮着解绳子,却暗中塞了一团纸给张博元。 张博元怔了一下,回身打开纸团,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接着脸色一变,猛地挣开松了一半的绳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等等,娘,咱们把婚事说清楚了再走!” 张宏和孟氏正向叶鹤文告辞,听得此言,孟氏秀美的脸僵了僵,扯出一抹笑:“婚事不是已经说定了吗,等回去择个良辰吉日再迎亲。你放心,咱们两家说好的婚事,绝不反悔。” “你别再糊弄我!”张博元急道:“咱们在这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下次迎亲,我娶的是梨妹妹。” “张博元!”孟氏冷喝一声,“有什么问题,咱们回去再商量。” “商量什么?”张博元激动地吼,连额上青筯都出来了:“商量着把我骗回去,下次迎娶的,还是叶棠采?” “什么?”叶梨采柔弱的身子一歪,直直栽到地上去,她连廉耻名节都不要了,折腾了一天一夜,最后,嫁进张家的还是大姐? 叶鹤文惊了惊,他也是以为要娶的是叶梨采,但若张家非要娶叶棠采的话,他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他的孙女嘛!至于褚家那边,给点好处打发了就是,量他们也不敢吱声。 “你们休想!”张博元怒吼。 “你个逆子!”张宏大喝一声,“与你订亲的,原本就是叶家嫡长女。叶大姑娘被你坑害惨了!你有错在先,这次不论如何也不能再负她!你必须娶!” “爹,有你这样坑儿子的吗?居然让我娶个残花败柳!” “你给我住嘴!”孟氏脑子一晕,“棠儿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 “她早就入了褚家门,跟野男人不知如何斯混了,什么还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就是残花败柳而已。”张博元冷笑一声。 张宏和孟氏倒抽一口气,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 “哦,原来我进了一趟褚家,就成残花败柳了。那你们孤男寡女在外一天一夜,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又斯混成什么模样了呢?”一个冷笑声响起。 只见一名少女缓缓走来,华丽的红裙,明媚艳丽的脸容,略带张扬的笑意。她的身姿总是挺直的,自带嫡长女该有的矜贵与傲气。 张博元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叶棠采是美丽的,但在他眼里,这种美却盛气凌人,咄咄逼人,远没有叶梨采那般娇弱可怜,看着就想拥进怀里呵护。 现今听她出口讥讽,张博元对叶棠采不由的又暗恨了一分,泼妇! “你怎么又来了,你母亲病着,怎么不在她身边侍候?”叶鹤文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特别是听得她刚才的话,更是气得差点闪着老腰。 她的清白名声算是败了,她还跑出来驳嘴,这样连次孙女的清白也难保了。 “娘刚刚也来了,就在门口,被气得连站都站不稳,已经被扶了回去,临走前让孙女进来看看。”叶棠采道。 “棠儿……”孟氏正要说话。 “张夫人。”叶棠采笑容得体,落落大方地朝着她福了一礼,“谢谢你的厚爱。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张公子无意于我,那我也不好强嫁于他。” 面对她得体的笑容,坦荡的态度,对比刚才张博元毫无风度的中伤,孟氏和张宏老脸涨得通红,唇张了张,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那咱们张叶两家还得联姻,现在大姑娘不嫁……只能娶二姑娘了。”孙氏急急地挤进来道。 孟氏直想吐血,狠狠地瞪了孙氏一眼,这女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庶房媳妇而已,居然跑进来乱叫乱嚷的! 既然叶棠采主动退出,这姻还连什么连?她儿子跟叶梨采可没有婚约! 孟氏正要开口拒绝,那边叶鹤文干咳一声,已经开口了:“刚才情况太乱,本侯有些话都来不及说。张贤侄,本来咱们两家都有不好,但昨天你们若能如约前来接亲,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咱们叶家早已对外放出话了,说长孙女原本就许的褚家,而许给张家的是次孙女。” 张宏干笑两声:“那婚事就这样定吧!” 叶鹤文对外的说辞,的确是保存两家颜面最好的办法。 “老爷!”孟氏脸色一变,她可是一点也不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儿媳。区区庶房女儿,还毫无廉耻之心,会勾搭男人私奔的下流货色!居然要当她的儿媳? “你给我住嘴!别忘了家里出不了一点差错!”张宏冷眼扫来。 孟氏一惊,想起还有女儿的前途,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张宏又转向叶鹤文说:“叶伯爷,这个混帐东西我先带回去。等明儿个,家父自当亲自登门与你商讨婚事。” “好。” 孟氏咬了咬牙,老太爷居然还亲自操办婚事,不经她的手,就是怕再出了差错,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真的只能娶这个毫无廉耻的人了。 张博元闻言便是大喜,祖父向来都是一言九鼎之人,言出必行,现在他又要亲自操办婚事,只要叶家不出状况,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张宏夫妻告辞,领着张博元离开了。 孙氏见客人都走了,连忙扑了过去,摸着叶梨采的小手:“哎,手都红了,哪个黑心烂肺绑的?老太爷,儿媳先带二姑娘回去沐浴。” 叶鹤文一拂袖,让她们走了。 第十三章 通透之人 孙氏早就准备好了热水,一回到住处玉梨院,就进了净房洗漱。 躺在温热的浴桶里,叶梨采才狠狠地舒出一口气来。 孙氏兴高采烈地道:“想不到居然能嫁进张家,成为张家嫡妇。还是我儿胸有城算,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釜底抽薪,直接带着人跑了!” 叶梨采虚弱地靠在木桶里,却是心有余悸:“其实我才没想这么多……当时我只是不甘心,脑子一热,就说不如私奔……然后我们俩真走了……现在想起,都像在做梦一样。” “什么?你们一点计划和后招都没有的?”孙氏一惊,倒抽一口气:“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莽撞,居然不声不响地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的,算你运气好。” 虽然是嗔怪,但话里却又透着浓浓的得意和窃喜。 叶梨采眼里同样闪过庆幸。 她当初跟张博元在一起,也只是有过奢望,却是真的没有信心能跟张博元成事。婚事头一晚,她一时脑热就说了私奔这话。 不想张博元就答应下来了,她也有着不甘心,于是便鼓起勇气真走了。 后来出了城门,她心里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此举聪明。 因为他们跑了,新娘嫁哪里?以祖父的性格定不可能终止婚礼,说不定就找个人随便把叶棠采打发了。 后来听得消息,说叶棠采嫁了褚家! 叶梨采一听,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这真是一举两得啊!叫着张博元一起往城里赶。 否则靖安侯府和张家还真找不到他们。是他们自己往回赶的,想着就将计就计,只说他们是意外,一个摔伤一个送医,不是私奔!为着两家颜面,家里还不一床锦被遮尽羞? 所以,都不是她的错,是老天成全! “还好有娘疼我,若不是娘聪明,把那个褚家拉来垫背,我们可不敢这么快回来。”叶梨采撒娇似的抱着孙氏的手臂。 “你才知我疼你?”孙氏拧了拧她的脸,“而且,若当时棠姐儿闹起来,不愿上褚家花轿,或是迟了一点,那怎么办?我打听到了,就在褚家花轿后脚走,拐角就有另一顶花轿前来,见到褚家花轿后就转头走了。那是张家的花轿!若当时棠姐儿闹开来,时间拖一拖,她进的就是张家门了,哎呦,现在想一想,我心都要跳出来了。你个死丫头,真不让人省心,以后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先跟我商量。”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梨采听着也有些后怕,脸上却溢不住的笑意,又委屈地道:“跟你商量了,你定不许我这样做。” 以前孙氏也是知道叶梨采和张博元有点猫腻的,但她并不认为张博元会放弃一个不论长相还是出身都胜过叶梨采的未婚妻,而选择叶梨采。所以她对张博元不抱希望,以前一直劝叶梨采放手来着。 万万想不到,叶梨采是个有福的,跟张博元居然真成事了! “二太太,二姑娘,钱嬷嬷来了。”如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出去瞧瞧。”孙氏转过乌木雕花屏风,出了净房,只见一名身穿棕色比甲的嬷嬷立于小厅里,正是苗氏的陪房。 “二太太安。”钱嬷嬷笑着,她手里捧着一个红漆托盘,铺着暗花猩红锦缎,上面是一个牡丹纹小瓷瓶,“老太太说,二姑娘昨天受了伤,这雪玉膏是顶好的金苍药,不但见效快,还不会留疤呢。” 孙氏脸上堆满了笑,哎唷一声:“老太太有心了!快,如雪,给嬷嬷上茶。” “不用了,我这就回。”钱嬷嬷说着便要走。 孙氏拉着钱嬷嬷,塞了赏钱,才放人离开。 “娘,是钱嬷嬷?”叶梨采的声音在净房那边传来。 孙氏走进净房,满脸春风:“你瞧瞧,你祖母给你送雪玉膏来了。” 雪玉膏不是什么有价无市的东西,但也是顶贵的伤药。这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老太太苗氏的态度。 孙氏摸着手中的雪玉膏:“大嫂怕是要气疯了吧。” 叶梨采听着唇角一翘,两条玉臂搭在浴桶边沿,只感到整个人都飘飘然的。以前,她哪能得到这种重视。这只是个开始,等她嫁进张家,成了高门嫡妇,那才叫风光。 …… 话说张家出了正厅,张宏夫妇走在前面,两名小厮正扶着张博元缓缓跟在后面。 其实夫妻俩大可以让侯府准备软轿,但二人正恼张博元,恨不得他受些教训,自然没有叫。 张博元又饿又累,却不敢吱声儿。 几人出了仪门,却见一名儒雅中年男子走来,正是叶棠采的爹叶承德。 张宏和孟氏看到叶承德,一脸的尴尬。张家拱手笑道:“叶兄。” 叶承德还了礼,却望向张博元:“张贤侄,你跟我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说完便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 “还不快去!”张宏低喝一声,咬牙切齿的:“给我好生赔礼道歉!” 张博元身子一抖,吓得摇摇欲坠,一张俊秀的脸煞白煞白的,不情不愿地走向叶承德。 来到树荫下,张博元垂着身子,低着头,结结巴巴地开口:“叶伯父……我……” “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叶承德却中轻轻一叹,“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受,但你要坚信,自己是对的。” “什么?叶伯父……”张博元一惊,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承德。他原本以为,这是叶棠采的爹,叫他过来不打他一顿出气,也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啊!万万想不到,叶承德居然会鼓励他! “吃惊什么呢,我可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呐。”叶承德慈爱地笑了笑,“博元你有什么错,爱情是没有错的!生而为人,就该勇敢追求自己所爱,否则活着有什么意思?就像我跟婷娘一样,而你比我跟婷娘更幸运,在成亲前就遇到了一生所爱,并当机立断地逃婚选择致爱,这都是对的。” “叶伯父……”张博元感动得泪水都流了下来。 自昨天逃婚开始,所有人都谴责他,全世界都在说他是错的,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有些茫然和动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万万想不到,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认同他的人,而且这人还是叶棠采的生父! 张博元得到了莫大鼓舞,像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是对的,没有错! “张伯父。真是谢谢你。这个世上,也只有你一个通透人!”张博元激动地说。 叶承德拍了拍张博元的肩膀,“人,不该受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勇敢追求所爱。错的从来都不是你,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张博元眼中含泪,坚定地点头:“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 叶承德看着张博元的目光越加赞赏,两个男人,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二人正互相感动着,不远处的张宏和孟氏都一脸惊呆了,张宏更是气得双腿直打颤! 张博元和叶承德谈话声音不大不小,而夫妻俩又是竖着耳朵地听,所以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还想让叶承德帮忙教训一下这个逆子,不想,这个叶承德居然是个脑子抽风的,不但没骂醒张博元,还越带越偏!也真是长见识了! “博元,给老子滚回来!”又对叶承德拱了拱手,张宏假意地笑着:“叶兄,再会。” “去吧!”叶承德拍了拍张博元的肩膀。 张博元像打了鸡血一样,抬头挺胸,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向父母。 张宏看着这样的儿子,瞬间有种崩溃的感觉,才一会,儿子就被带沟里去了! 对于叶承德养外室的事情,他早有耳闻,但也不过是当叶承德风流一点而已,不想,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六亲不认的混账东西,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第十四章 不让他吃亏 荣贵院 温氏躺在床上,盯着月白细纱帐顶一动不动。 在她听到张博元称呼叶棠采残花败柳,居然对订亲多年的未婚妻一点爱惜之意都没有,她就知道,这个女婿要不得。 就算强迫着他娶了,也无疑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这时叶棠采走进来。 温氏听到动静,苍白的唇张了张,想问话,却什么也没说。蔡嬷嬷连忙问道:“姑娘,那边如何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说:“叶梨采与张家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温氏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狠喘了一口气,紧紧地捏住拳头,二房那一窝子,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但有老太爷护着,却动不得! 过了好一会,温氏才缓缓睁开眼,恨恨道:“那就当便宜她了。但棠儿你还是不能回褚家,反正已经乱套了,咱们说昨儿嫁的不是你,死咬着不认便是。叶梨采不能塞到褚家,那就别人吧!无论如何也得把你从褚家捞出来。” “那太太要谁代替大姑娘?”蔡嬷嬷觉得可行,只要不触及到张家与叶家婚事,老太爷会答应的,而苗氏向来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也不会管。“不如到傍支里找一个?” “不错。”温氏晦暗的双眼这才一亮:“就说明天嫁的是傍支的姑娘,棠儿再到庄子上躲一年半载,等事情都淡了,再嫁一户好人家。蔡嬷嬷,你快去找老太爷过来,就说,叶梨采嫁不嫁张家,我不管了,张叶两家联姻不变。但我的棠儿,绝对不能回褚家去。” 叶棠采一惊:“不行,这样太委屈人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温氏道:“傍支末节的姑娘,若能嫁褚家庶子,也是好的。” 叶棠采却是神色一冷:“娘,我说的是褚家委屈。褚家纵然再低微,咱们也不能三翻四次地作践人。” 温氏皱了皱眉,干咳一声:“到时我自会跟褚家主母沟通,好好补偿褚家。” “补偿的是褚家,好处却落不到褚三爷身上,吃亏的还是他。若指明好处落到褚三爷身上,褚家就不答应。所以,最后还是得委屈褚三爷。”叶棠采道:“娘,我不能让褚三爷再受这种委屈。” “你、你……”温氏被叶棠采气着了,“那你要怎么办?” “就嫁褚家。” “褚家是绝对嫁不得的呀!若只是穷点的人家我也认了,但那是个庶子!上有嫡母,下有嫡兄嫡妹……你进了褚家庶房,无疑于羊入虎口。” “就算不是褚家,难道娘能保证我嫁的人家就是好的?这世间有多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徒?若我是懦弱可欺之人,到哪里都是受委屈,只要自己能立住,才是长长久久的。” “但你能立住吗?”一脸狐疑之色。 “以前不能,但现在,我能。”叶棠采坚决地看着温氏。 温氏却唉了一声,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叶棠采,明摆着不相信她。 叶棠采无语了。 “太太。”这时,外面有丫鬟道:“午膳已备好,不知摆在何处?” “把饭摆在海棠居吧!蔡嬷嬷,你侍侯娘吃些粥。”叶棠采说着望向温氏:“多想无益,娘好生歇息,女儿先回海棠居看看,一会再过来。” 叶棠采福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温氏只闭着眼,整个人都蔫蔫的。 …… 出了温氏的院子,叶棠采忽然看见石板小路尽头,一名绿衣尖脸丫鬟立于繁茂的杨树下,叶棠采认得,这丫鬟正是孙氏院的如雪。 如雪等在那里,也不走近,只仰起小下巴,朝着秋桔露出一抹嘲讽而得意的笑,然后转身离开。 惠然拉了拉秋桔:“她找你?” 秋桔小脸铁青:“早上不是让我向孙氏透消息么?我找的就是如雪。当时见她小人得志,我忍不住赏她了一个耳光,说进张家还会是姑娘……现在二姑娘跟张家的婚事定下来了,她自然跑来得瑟。” 秋桔说着很是委屈,悄悄瞟了叶棠采一眼。 叶棠采红润的唇角却是翘了翘:“嫁进张家又如何?张家呀……以后还会发生很多事情,没有我在前面顶缸,我瞧那些祸因会落到谁头上!” 秋桔和惠然一怔:“姑娘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说,好人会有好报,坏人自有天收。咱们尽管走着瞧好了。”叶棠采道。 秋桔还以为叶棠采有什么后招,不想却是寄望老天,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又想到叶棠采就要进褚家这狼窝,前途渺茫,将来过的不知会是什么日子,整个人都蔫蔫的。 惠然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主仆三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海棠居。 走进院子,便见两棵海棠树立于东南角,正面四间镂穿雕梁的正房,两边游廊曲折,东西两边各有厢房。 早有五六名穿着体面的丫鬟,还有两个婆子等在前庭,一看到她就围上来:“姑娘,你回来了!”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叶棠采没有走进卧室,而是走上了东边的游廊厢房,推开雕花的木门,只见里面摆满琳琅满目的东西,有布匹、瓷器、首饰,并各种精美摆件,都是叶棠采的嫁妆,但却少了将近五成。 秋桔脸色一变:“姑娘的嫁妆怎么只剩这么一点?谁搬的?” 院子的丫鬟和婆子跪了一地,其中一名青衣丫鬟红着眼圈道:“求姑娘恕罪!昨天姑娘出阁后,太太又病着,咱们都没了主意。等到晚上,便有几个婆子过来搬东西,我们问谁让她们来的,她们说是老太爷叫的,把东西都搬去了绿竹苑。因是老太爷的吩咐……我们无法阻拦。” 惠然认真地看了看里面的嫁妆,剩下的全都是以前温氏给准备的。而被搬走的,是张家的聘礼。 温氏因为疼女儿,把张家所有聘金另新置了嫁妆,给陪嫁回去。所以,叶鹤文让搬走的,便是张家的聘礼。 秋桔脑袋微垂,连发怒的力都没有了,整个人都泄了气儿一般,姑娘已经不嫁张家了,哪能还要张家聘礼。 叶棠采双眼闪过一抹冷光,只淡淡道:“先摆饭。” 第十五章 搬嫁妆 厨房那边摸不准今天回门该如何准备,上面又没有下指示,所以厨娘准备了几桌十分丰盛的回门宴。 但张家却上门了,没有用饭就离开,叶鹤文没有胃口,只让下了一碗面送到书房去。 现在海棠居让摆饭,因着厨房是温氏的人,干脆把半数饭菜能送上的都送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十二菜两汤,极为丰盛。 叶棠采坐下后,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惠然,秋桔,你们都坐,还有外面的,也进来坐吧,一起用饭。” “姑娘……”众人俱是一怔。 靖安侯府断没有主子跟下人一起用饭的规距。就算平时主子开恩,让陪吃饭,也不过是身边两个得脸的丫鬟跟主子同桌。 “秋桔和惠然姐姐陪姑娘吃便是,奴婢们一会下去吃即可。”外面其中一名丫鬟说。 “别磨叽了,都上桌。”叶棠采坚决道。 “既然姑娘让上来,就都过来吧。”秋桔扫了她们一眼。 外面的丫鬟和婆子这才走上前,一一落坐,挨着黄花梨木圆凳边沿坐下。 心里都是想着,姑娘被二姑娘抢婚,下嫁了破落户家的庶子,自然是气坏了,行止才有异于平常。 “不要束手束脚,都给我好好吃,要吃饱。”叶棠采拿起玉箸,先动了筷。 众丫鬟婆子喏喏应是,便开始吃东西。 两刻钟后,众丫鬟婆子陆续放下碗筷。叶棠采问:“都吃饱了么?” “回姑娘,都吃饱了。” “有力气了吗?” “有!” “很好。秋桔,去把嫁妆单子拿过来,咱们去绿竹苑搬嫁妆!”叶堂采弹了弹衣裙,慢条斯理地站起来。 “去绿竹苑搬嫁妆?”惠然一惊,“可……那是张家给的聘礼!” 叶棠采冷冷一笑:“既然写进了我的嫁妆单子,就是我叶棠采的嫁妆!管它是张家的聘礼还是李家的聘礼!走!” 秋桔早就憋坏了,现听叶棠采的号令,便飞快地奔到卧室,翻出嫁妆单子。 “走!” 众丫鬟婆子心中一跳,自家姑娘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失势,但到底余威尚在,平时对她们也是极为和善,赏罚分明。 昨儿见姑娘被二姑娘抢婚,早就替她感到憋屈,现今叶棠采一喝,众丫鬟婆子只感到一腔热血直冲脑门,全都站了起来。 一行十多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走向绿竹苑。 路上碰到不少丫鬟婆子,看着叶棠采领着这么多人出行,不由的议论起来。 路过内府湖畔时,有两名整理花草的丫鬟胆子大的,忍不住拉着惠然悄悄问道:“惠然姐姐,你们去哪里?” “这……”惠然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若说实话,她们回去禀了老太爷或二姑娘等人,少不免又要被阻拦。 在惠然犹豫的档口,叶棠采已经笑着开口:“我去绿竹苑搬嫁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绿竹苑而去,惠然怔了怔,连忙追上叶棠采的脚步。 问话的两名丫鬟惊了惊,接着就瞪大双眼了:“大姑娘说去绿竹苑?搬嫁妆?” 昨晚叶鹤文让人搬张家的聘礼这么大动静不可能瞒着,早已传得满府皆知。这大姑娘已经不嫁张家了,居然还去搬张家聘礼? 另一个丫鬟双眼骨碌碌一转:“什么大姑娘,叫大姑奶奶吧!现在已经是下嫁褚家的大姑奶奶了。走走,咱们快到二姑娘处讨两个赏钱。” 两个丫鬟说着,连手上的工作也丢一边了,便急急地奔向玉梨院。 若换作以前,给她们十个胆也不敢为了几个赏钱而得罪叶棠采,得罪大房,但今时不同往日,叶棠采是破落户家的庶妇,而叶梨采即将是高门贵子家的嫡妻。 这一桩婚事老太爷又极为看重,侯府怕是要变天了。 …… 叶梨采刚泡完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歪在贵妃榻上,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孙氏正指挥着丫鬟摆膳,一阵噔噔噔的急促脚步声响起。 “太太,二姑娘,不好了……”这时如雪奔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孙氏一惊,手里捧着的一碟清蒸桂花鱼差就滑到地上去,莫非二姑娘的婚事又出变故? 如雪怯怯地看了孙氏一眼:“大姑娘领着人去绿竹苑搬嫁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什么?搬嫁妆?绿竹苑的可不是她的嫁妆!”孙氏瞪大了双眼。 “什么绿竹园的嫁妆?”叶梨采道。 “那是张家的聘礼。”孙氏冷笑一声,把手中的碟子砰地一声放到桌上,“你也知道,你大伯母有多疼你大姐姐。她成亲,张家的聘礼如数充作嫁妆。但现在么,她都不嫁张家了,我便让你祖父把张家聘礼搬走了。” 昨天叶棠采出嫁太勿忘,没能带上嫁妆,孙氏就想着自家女儿很可能就要高嫁张家了,叶棠采回门,定会把嫁妆带走。所以她当晚就让人找叶鹤文,让叶鹤文把张家聘礼搬走。 叶梨采的小脸儿一垮:“怎能让她搬了……娘,你快去阻止她呀。” 叶梨采自己不敢去,她以前一直怕这个堂姐,现在又勾搭走了张博元,心下有愧,更加不敢见叶棠采了。 “你放心!”孙氏说着冷笑一声:“现在是谁要高嫁?她以为还是以前么?全家都捧着的嫡长女?不过是嫁进破落户的庶妇而已!是她想搬就搬的?最好是她搬回去了,咱们再让她搬出来才叫她没脸。” 叶梨采小脸涨得通红,这搬来搬去的,不是又要提醒所有人,这婚事是她不要脸抢来的?她虽然做出了这种事,最后还胜利了,但到底还是脸皮薄,要脸的。当时私奔时脑子发热,现在冷静下来,便受不得别人一丢丢指点。 “娘……你快去吧,直接找祖父。”叶梨采很是着急。 “急什么呢,行行,我现在就去。”孙氏没好气地笑了笑,还喝了一口茶,才起身出门。 叶棠采跑去搬嫁妆这般声势浩大,苗氏和三房自然也是收到消息了。但苗氏和三房的院子都没有动静,只远远观望着。 第十六章 就是明抢 绿竹苑是个空置小院,精精巧巧的,只有两间正房,边上是回廊,后院种着碧翠妃竹,故名绿竹苑。 张家下聘时,聘礼便安置在绿竹苑的一间正屋里,后来又搬到了海棠居的厢房。 叶棠采一行人来到绿竹苑,只见正屋的门上横着一把大琐,她冷冷一笑:“把琐给我砸了!” 秋桔让婆子拿来锤子,最后咣咣几声,就把大琐给砸了开来。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东西。 “给我搬。”叶棠采冷冷道。 秋桔立刻带领着丫鬟婆子冲进屋里,指挥着人往外搬东西。 可才搬了一个沉香四季如意屏风、一个木牙梅花凌寒插屏,就见叶鹤文身边的侍墨丫鬟添香急急走了过来。 “大姑娘,老太爷让你到书房去,他有要事找你。”添香喘着气儿,大汗淋漓的样子,显然一路走得急。 叶棠采只笑道:“你回去禀报祖父,说我在娘家已经逗留太久,再不回去天就晚了,现在正忙着收拾东西呢,一会等我收拾好了就过去。” 添香小脸僵了僵,叫她过去,就是为了不让她收拾的呀! 老太爷给自己的指令是请人到书房,怎么想也想不到大姑娘会不去的。添香向来是个老实的,怕惹事儿,不好多说,转身就回去复命了。 秋桔和惠然等人见此有些胆战心惊,丫鬟婆子们都停下了手。 叶棠采红唇微翘:“不用理会,给我搬就是了。” 众丫鬟婆子只好继续搬东西。 过了一会,却见叶鹤文绷着脸,背着手,和孙氏步伐生风走了过来! 叶棠采一瞧,没见三房和苗氏,果然都是会躲事儿的。 叶鹤文看着被搬出来的物什,额上的青筯跳了跳,却是极力保持风度:“刚刚叫你到书房,你为何不来?”说着四周望了望,黑着脸:“瞧瞧,你在这里弄什么乱七八遭的,究竟在干什么?” “祖父,我在搬我的嫁妆。”叶棠采却是不紧不慢地福了一礼。 “大姑奶奶,这哪里是你的嫁妆。”孙氏柳眉高高地扬起,尖声道。 大姑奶奶四个字咬得特别的重,提醒叶棠采已嫁作了褚家妇,居然跑来搬张家的聘礼,实在不要脸。 好像怕叶棠采听不懂一样,孙氏又补充了一句:“大姑奶奶,那些都是张家的聘礼。” “我管它是张家聘礼还是谁家聘礼,写进了我的嫁妆单子就是我的嫁妆。”叶棠采说。 “胡闹!”叶鹤文冷喝一声,“现在婚事有变,你这张嫁妆单子自然不能作数,回头再给你写一张。” 叶棠采也不吵,反而微微一笑,刷刷几声,把手中的嫁妆单子撕得粉碎,然后扔了叶鹤文和孙氏一头一脸。 “你干什么?”叶鹤文恼怒,伸手甩着眼前的纸硝。 “算了,老太爷,大姑奶奶知错就行了。”孙氏连忙阻止叶鹤文发作,“姑奶奶,一会咱们自会再给你写一张嫁妆单子。” “不用写了。”叶棠采精致的小下巴抬了抬,“我是想告诉你们,没有嫁妆单子,绿竹苑里面的东西我也得搬,我要全都带走,一件不留!” 孙氏怔了一下,满是不敢置信:“你凭什么?这是张家的聘礼!现在你已经不嫁张家了,自然不能归你。呵呵,你想要补贴嫁妆,问褚家要去呀!” “不归我,那归叶梨采么?”叶棠采冷笑一声:“那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吧!现在是叶梨采抢了我的贵婿,嫁了我的高门,害得我堂堂一个侯门嫡长女只能下嫁一个庶子。这是叶梨采犯下的错,为了家族,我前面已经让了步。眼前这些东西,是她和侯府必须给我的补偿!我不但要拿走张家聘礼,还有家里原本准备给叶梨采的嫁妆,我也得全都拿走,一个铜板也不会给她!” “你、你这是明抢!”孙氏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气得浑身颤抖。 “没错,我就是明抢,如何?”叶棠采呵地一声,“怎么,只准叶梨采明抢我的夫婿,就不准我抢她的嫁妆?” “你”孙氏直捂着胸口,气得心绞痛啊!“你不要脸!” “哦,都是跟二妹学的,谢谢。” 孙氏脑子一晕。 “孽障!”叶鹤文没想到叶棠采居然敢这样怼过来,而且还是不遮不掩地直接说明抢!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聘礼,是绝对不能让叶棠采拉走的。因为叶梨采的婚事不易再拖,很快就要出嫁。若以前嫁个破落户庶子也就罢了,随便给点东西便是了,但现今嫁的是张家,没有像样的嫁妆可不行。而且刚才她还说什么?不但是张家,连家里原本准备给叶梨采的嫁妆也一件不留? 叶鹤文老脸微沉,见道理讲不通,也懒得跟她迂回了,直接用暴力阻止便是! 但他到底要脸,便开口说几句场面话:“休得胡闹!那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你二妹受伤送医,才出了差错,你作为长姐一点也不懂得包容,不懂得谦让!来人,把大姑娘送回海棠居。” 叶棠采却也不大喊大叫,反而素手一伸,纤长的手指轻轻指着不远处的雕花柱子,只见她笑眯眯地道:“哦,我管你是受伤送医,还是通奸私奔,要是你不给我,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你这是以死相逼?唷,谁管你!你要死就去死好了。”孙氏却冷笑一声,摇着手中的扇子。 “哦,真不在乎?”叶棠采红唇翘了翘。 孙氏手中的扇子摇着摇着,突然就是脸色一变,那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难受。 叶棠采的命,她一点也不在乎,还恨不得叶棠采早点去死。但叶棠采却不能现在死,而且还死在靖安侯府!否则叶梨采的名声还要不要? 他们刚刚才放出了流言,说不过是写错了帖子,叶棠采原本就订的褚家,叶梨采订的张家。但外人可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的,得花时间和精力慢慢粉饰过去。 现在整个京城都盯着他们靖安侯府这个大瓜,若现在立刻传出叶棠采自尽在侯府,那就是坐实了叶梨采真的勾搭姐夫私奔,还逼死回来讨说法的堂姐。 遮羞布都没有了,张家要脸,绝不会再娶叶梨采这么一个妇德败坏、还逼死长姐的狠毒之人,否则就有与他们狼狈为奸这嫌。 第十七章 劝导 孙氏捂着胸口直运气儿,叶鹤文也是反应过来了,一惊:“拉住,别让她撞了!马上捆回去。” “祖父就捆吧!孙女不反抗就是。”叶棠采笑眯眯地朝着他福了一礼,语气柔顺:“反正孙女不急,有的是时间。别忘了,我现在是褚家妇,可不能一辈子捆在娘家。等明天早上,孙女再一头撞死在侯府门前也是一样的!对了,临死前,孙女还得写明二妹和祖父如何逼害我。不错,就该明天再死才够震撼!多谢祖父和二婶提醒。” 叶鹤文只感到喉咙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孽障!你、你想如何?” “祖父真健忘,我不是说了,我要把张家聘礼全充作我的嫁妆!还有以前给叶梨采准备好的嫁妆,我也一并要了,一件不留!” 孙氏终于熬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往地上栽。 叶鹤文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狠狠一拂袖,转身而去。 秋桔和惠然见状,俱是倒抽一口气,一脸惊呆和崇拜地看着叶棠采。自昨天开始,她们就觉得自家姑娘变了。 若换作以前,遇到这种事,自家姑娘定是先气极了,但随后就会冷哼一声,说自己既不嫁张家,那就不稀罕张家聘礼。哪会像现在一样,居然干出了明抢这么酸爽的事儿。 “太太!太太,你醒醒啊!”如雪和另一个丫鬟铁青着脸,扶着裁倒在地的孙氏不住地摇晃。 “还不快把你家太太抬回去,栽在这里生根发芽么?要不要我给你们浇点夜香?”秋桔走上前,冷冷一笑。 如雪小脸铁青,恨恨道:“不过是一点嫁妆而已,有什么好得瑟的!等我家二姑娘嫁进了张家,成为高门嫡妇,那才叫风光,想要什么没有。” 说完,便与另一名丫鬟抬着孙氏狼狈地离开。 …… 玉梨院 叶梨采正愁容满面地歪在贵妃榻上。 小厅里,黑漆彭牙圆桌上摆了五菜一汤,她的丫鬟柳儿把一双筷子放下,回头道:“姑娘,快来用膳吧。” 叶梨采皱了皱眉:“等娘回来再吃吧!” “姑娘放心,今时不同往日,谁不向着姑娘!”柳儿笑着走进来:“姑娘实在担心,不如直接去瞧瞧。” 叶梨采小脸儿一僵:“我才不去。” “姑娘!姑娘!”噔噔噔的一阵阵脚步声响起,接着便跑进一名灰色比甲的小丫鬟:“太太晕倒了。” “什么?”叶梨采连忙爬了起来,走到外间:“我娘怎么了?” “大姑娘在绿竹苑搬嫁妆,老太爷和太太都去了,让她别搬,但她……”说着怯怯看了叶梨采一眼,“但大姑娘说,不让搬就一头撞死在家里,让姑娘嫁不成张家……” 叶梨采听得这话,只感到脑子嗡嗡,接着浑身颤抖,小脸火辣辣的,又是怕又是惊又是羞。 “姑娘,咱们快去看看太太吧!”柳儿急道。 “我……我不去!”叶梨采小脸铁青,后退两步,最后干脆躲进了卧室。现在整个府邸一定在传,说她已经抢了堂姐的婚事,还要跟堂姐抢嫁妆了,她哪里有脸出门见人! “姑娘……”柳儿皱了皱眉。心里不由啐了一口,当时勾搭姐夫时怎么不知道要脸?既然已经不要脸了那就不要脸到底,现在怂个屁! 柳儿只得自己了出门。 来到孙氏的院子,如雪正给孙氏按人中,只听孙氏低哼一声,便悠悠转醒过来。 “张家的聘礼……”孙氏咬牙切齿,撑起身来,“居然让那小贱人搬走了!” “太太别急,现在最重要的是二姑娘的婚事,否则就真的为了打大姑娘这只老鼠而伤了二姑娘这个玉瓶了。”如雪道。“嫁妆什么的,总能凑起来的。” 孙氏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现在无计可施,只能如此了。 …… 绿竹苑里,叶棠采让秋桔指挥人搬嫁妆,又让惠然到外面雇马车,自己则去了荣贵院。 走到荣贵院的大门,叶棠采就见蔡嬷嬷站在台阶上张望着。 看到叶棠采,蔡嬷嬷就担忧地上前:“姑娘,我听说你到绿竹苑搬东西。” 说到最后,声音压低。 “你没告诉我娘吧?”叶棠采道。 “自然没有,就连昨晚老太爷把张家聘礼从姑娘屋里搬出之事也没有告诉她。”蔡嬷嬷无奈道:“太太向来是个气性大的,若知道老太爷做得这么绝,把原本给姑娘的东西夺走,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子。那姑娘,你刚刚在绿竹苑……” 叶棠采只微微一笑,绕过她,走进屋里。 卧室里,仍然一屋子的药味儿,温氏脸色灰暗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娘,我知道你醒着呢,不要老躺在那里,闭着眼,弄得自己好像很虚弱一样。”叶棠采说。 温氏正在难受,不想居然被女儿怼了一下,皱了皱眉:“你……” “娘,我跟你说。”叶棠采坐到她床边的绣墩上,“昨天晚上,我被抬出门之后,祖父就让人把我的嫁妆搬走了大半,琐到了绿竹苑。” “什么?”温氏气得整个人都撑了起来,怒火攻心。 “然后就在刚刚,我领着人跑去了绿竹苑,把所有东西全都抢了回来了!” 温氏由恼转喜,“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老太爷会让你搬?家里都是捧高踩低的东西,你如何能拿到手……”说到最后,又是恨又是不敢置信。 叶棠采笑眯眯的:“我说,不给我就一头撞死,叶梨采也别想嫁张家了,大家一拍两散!” “你这孩子……”温氏听得又是喜又是后怕:“怎能用自己的命作要挟,若他们不受用呢。” “娘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绝对会投鼠忌器,只看你能不能舍下这个脸面,敢不敢去做而已。”叶棠采道:“娘也是。你要知道,其实你并非体弱多病之人。咱们受了委屈,不要老躺在床上虚弱地怄气,没有谁会同情我们!” 温氏一怔。 “后面还会发生很多事情。”叶棠采说着微微一叹:“随着叶梨采得势,中馈之权一定会被收走,并交给二房。府里的下人会捧高踩低,爹又一心扑在外室身上,哥哥又不争气,女儿不能时常回娘家来。但是,娘啊,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再如何嘶声力歇,再如何怄气都没用。” “你要记住,女儿时时刻刻都挂念着你,至少为了女儿,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张叶两家婚事不光彩,他们还有所顾忌,若他们敢亏待你,你就踩他们的痛处即可,不要端着。若实在不行,就找我。” 温氏听得这翻话,早已经泪流满脸。 她向来是个要强的,气性又大。他们嫡房瞧着风光,但内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丈夫儿子都不靠谱,这些年来,这些烦恼全都由她一个人扛着,女儿失了最重要的婚事,她几乎都崩溃了。 直到此刻,女儿一翻掏心掏肺的话,才让她知道,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扛。 而且女儿把张家聘礼抢到手,更是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女儿,好像真的长大了! 第十八章 臊得慌 “娘,我还没跟你说,不但张家聘礼我抢到了手,还把叶梨采原本的嫁妆刮得一个铜板都不剩。”叶棠采说着脸上漫上得意。 “你这孩子……就不怕做得太过了么?”温氏一惊。 “她们本就来怨我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你呀!”温氏被她逗得破涕为笑。 母女俩正在屋里说着贴心话儿,外面却响起一声清喊:“太太,钱嬷嬷来啦。” 不一会儿,外间的猩红毡帘栊被丫鬟掀起。 隔着珠帘,叶棠采只见一名青色比甲的婆子钻了进来:“哎唷,这么大股子药味儿,大太太可还好?”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间走。 温氏靠坐在床上,刚才的笑意还未收尽:“是钱嬷嬷,承你挂心了,我挺好的。” 钱嬷嬷穿过珠帘,走进卧室,待站到温氏床前,不由怔了怔。她记得今早在大厅里,温氏脸色灰蒙蒙的,双目暗淡,满身怨气,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现在,只见温氏脸色仍然苍白,但却双目明亮,整个人都神精气爽的样子,竟然真有大好像。 钱嬷嬷到嘴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今天她来这里,是奉了老太太苗氏之命,让温氏把中馈之权交给二房的。若温氏还像早上一般,病恹恹地歪在床上起不得身,她倒好问她要,但现今这情况,倒有些不好开口了。 钱嬷嬷只讪讪道:“大太太用过饭没有?” “已经用过了,吃了一些粥。”叶棠采笑着道:“秋桔,快给嬷嬷倒茶。” 钱嬷嬷想到自己是来讨人嫌的,又想到叶棠采在绿竹苑那般彪悍,哪敢吃茶,连连笑着摆手:“不用忙!不用忙,我一会还要到老太爷处送东西呢。我来这里传个话……老太太说,大太太既病着,府里的事务,交由别人即可。大太太安心调养,好生歇息才是正经的。” 说完这话,钱嬷嬷以为温氏定会跳起来生气,不想,却见叶棠采淡淡一笑:“哦,原来是这事。原本我娘还跟我说呢,不知如何推了这些杂务才好,不想老太太竟来了。” 温氏见苗氏这么快就捧高踩低了,心里不痛快,但前面有了叶棠采的话做了铺垫,既然失势已经是事实,再要强也没用。便笑了笑:“蔡嬷嬷,去把库房钥匙拿过来,还有所有帐册,收拾好一会送到二房那边去。” 钱嬷嬷一惊,万万想不到温氏会这般好说话,待听到后面“送到二房”几字,一张老脸便涨得通红。 过了一会,蔡嬷嬷就走过来,笑着把一大串钥匙递上:“老姐姐,钥匙在这。” 钱嬷嬷接过钥匙,哪还有脸再留,道了一声多谢,便转身走了。 看着还晃动着的珠帘,蔡嬷嬷扑哧一声笑了:“都当老祖宗的人了,居然还主动去捧二房这小辈的臭脚,瞧把她们给臊得!” 温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感到通身舒畅。若换作以前,她定会不甘心,并跟钱嬷嬷争吵起来,最后管家之权还是会被夺走。但现在她主动上交,倒狠狠打了钱嬷嬷的脸,让她灰溜溜地走了。 “娘,你瞧,有些东西不用执着。”叶棠采道。 “好孩子,你说得对。”温氏紧紧地握住叶棠采的手,“我儿果真是长大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淡淡一笑。 …… 安宁堂里,苗氏歪在黑漆寿头三围罗汉床上,端起一个菊瓣青瓷茶盅,掀开盖子,白气微微往上飘,茶香袅袅,泡的是上等大红袍。 叶玲娇坐在粉桃半开的绣墩上,捏着帕子,撇着小嘴抱怨:“娘,我都听说了,棠姐儿在绿竹苑大闹了一场。你居然让人不要叫醒我,害我白白错过了这么一出好戏!” 叶玲娇有午睡的习惯,每天中午陪苗氏吃过饭,就在安宁院的碧纱橱里歇午觉。 “这种热闹有什么好凑的。”苗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表面端着,心里却不知多在意张家这头婚事。你爹昨天让人把张家聘礼搬走,明摆着就是不给大丫头的。但大丫头偏还要去搬,就是冲着大闹一场去的。” “二房投鼠忌器,她一闹,谁都没撤!现在你瞧,就连你爹都得灰溜溜地走了。若我们凑过去,大丫头还是得逞了,你爹反而会怪咱们不帮着出力。” 叶玲娇倒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没能亲眼看着二房吃瘪,心里到底还是不痛快。她虽然与叶棠采不对付,但比起叶棠采来,她更瞧不上叶梨采,特别是出了这一桩抢婚的事儿,便越发讨厌鄙视叶梨采了。 这时葫芦双喜纹的帘栊被打起,却见钱嬷嬷走了进来。 苗氏眼皮掀了掀,放下茶盏:“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闹起来了么?” 苗氏想到叶棠采才到绿竹苑闹了一出,现在她为了安抚二房,让人去夺温氏的中馈之权,那大丫头还不趁着这劲头再一鼓作气地大闹特闹! 如此想着,苗氏暗暗后悔没多派几个人去。 “不,钥匙已经拿到手了。”钱嬷嬷讪讪道,“大太太说,早就想静养的了。一会再让人把帐册搬到二房去。” “娘,你、你竟让钱嬷嬷去夺了大嫂的掌家之权?”叶玲娇跟温氏学了一年多的管家,自然认得那一大串钥匙。 她又想到叶梨采干出来的恶心事儿,小人得志,还没过来闹呢,她娘就上赶着捧二房这一窝子恶心巴啦的,便臊得无地自容。 叶玲娇跺了跺脚:“那窝不要脸的,不过抢了一桩好婚事而已,咱们何必一而再地抬举他们!娘也不觉得臊得慌?” 苗氏脸一阵青一阵白,只道:“该抬举的自然要抬举!你别意气用事,你又没个同母的亲兄弟姐妹,将来就算嫁了,还得靠着娘家呢!这娘家指不定就是二房的了,你要多跟你二嫂亲近。” 叶玲娇快要被膈应死了,低哼了一声:“别恶心死我了!我才不要!” 说着便起身离开了。 “你这孩子……”苗氏抬起头时,只剩下晃动的珠帘了。 第十九章 离开 叶玲娇出了安宁堂,手执半透明的轻罗桃花扇,沿着湖衅的翠石小道一路分花拂柳,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海棠居。 看着那刷得粉白的外墙,还未走进去,就听到里面或是吱吱喳喳,或是搬东西的吆喝声。 叶玲娇墨眉微挑,螓首一探,只见院子里的前庭,堆着琳琅满目的东西,正有一群丫鬟婆子在搬搬抬抬,热闹得紧。 “小姑。”叶棠采笑吟吟地走出来,暗红缕金绞花的丝织裙摆飞场。 叶玲娇杏目在叶棠采身上一扫,只见叶棠采墨眉舒展,眼梢精神地微微往上挑,目光烁亮,笑容明媚,一瞧就知道她心情极好。 叶玲娇皱了皱眉,她自来与这个大侄女不对付,但前头见她被叶梨采抢婚,便暗暗同情,后又听得她在绿竹苑大闹了一场,并满载而归,不由的又好生佩服。 现今她往自己跟前一站,瞧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以往那些嫌隙,好像也随着她明媚的笑容而烟消云散一般。 叶玲娇抿了抿唇才道:“呐,接下来怎么样?” “自然是回褚家啰。”叶棠采笑道。 叶玲娇一怔:“你倒豁达,就这样嫁了?” “要不然呢?” 叶玲娇一想,也是,只道:“那个张博元,瞧着样样都好,不想却是个烂了芯子的!药翻全家的不孝狗东西,谁嫁谁倒霉!” 虽然张家说的是进贼了,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有哪个贼敢偷到大理寺卿头上?而且还选在通宵达旦,有人守夜的成亲前夕!自然就是张博元自己了。 “褚家吧……其实只要那褚三郎人品好,他出身又低,你这么多嫁妆在手,还不把你当菩萨供起来?以后再想办法分家出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别提多称心了。”叶玲娇又道。 “正是这话。”叶棠采说着微微一叹,感慨地看着叶玲娇:“以前我只懂得争强好胜,只道你也是个爱掐尖的,现在才发现,你是家里最通透的。” 叶玲娇听着小脸一红,她当然爱掐尖了!但眼见叶棠采经历一连串的糟心事却从容不逼,她好像也从中明白了一些道理。 “刚才这翻话,你回头定要这般劝导我娘。你是局外人,你出面,她才会听。”叶棠采说着眼里漫上担忧,“我娘是个心浮气燥的,二房又小人得志,我离开后,就承你多担待了。” 叶玲娇轻摇了一下扇子,一脸羞愧:“只恨我娘也是个捧高踩低的,但她……也就那样,就算向着二房,但也不会太过份。” 叶棠采双眼微闪,现在许也就偏着一点二房,不会刻意去踩大房,但以后…… 想到这,叶棠采不由神色复杂地看了叶玲娇一眼。 等到以后,小姑的未婚夫意外去世,苗氏就会彻底倒戈,为了讨好二房,对大房各种践踏。 叶玲娇已经订亲,订的是她娘舅家的表兄苗基和。 但叶棠采却知道,这个苗基和是个短命的! 前生,就在她嫁进张家不久之后,突然听到一则消息,说苗基和在酒楼跟朋友吃酒,失足摔下了楼梯,就这样给摔死了! 叶玲娇和苗氏很是伤心,也暗暗可惜,怎么就死了呢!而且出了这一桩事儿,叶玲娇以后再议亲就会有些困难了。 但苗氏万万想不到,苗基和的死,给叶玲娇带来的,不是困难,而是毁灭性的打击! 苗基和死后,苗氏的嫂子彭氏闹上门来,哭着喊着,说苗基和对叶玲娇一片真心,居然要求叶玲娇给苗基和守望门寡! 苗氏当然不肯答应,她家女儿千娇万宠地养着,凭什么给一个死人守寡? 但彭氏却不依不饶,最后见苗氏不答应,便怀恨在心,到外面放出流言,说苗基和是被叶玲娇克死的。 又说那天其实是叶玲娇约苗基和到酒楼吃饭,叶玲娇因事爽约,苗基和恰巧在酒楼碰到了好友,才一起吃的酒,最后才摔死的。 人言可讳,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怕背上的名词,一个是氵?,一个是克夫! 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叶玲娇的婚事便雪上加霜,困难重重,一直待到十八岁都无人问津。 后来叶棠采难产病倒,而叶梨采被抬入张家。 那时叶梨采也不过是一个妾而已,因着有了身孕,在张家水涨船高,苗氏想张家周旋叶玲娇的婚事,不知多巴结讨好二房,作为一个婆婆,却对儿媳伏低作小。 想到这,叶棠采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也是难为了苗氏一片慈母之心了。 今生,她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不会让苗基和死!不只是为了娘在家里的处境,也是为了小姑。 “你在发什么呆呀?”叶玲娇皱了皱眉。 “没什么。”叶棠采笑了笑,“等我在褚家稳定下来之后,我就约你出门玩耍,如何?” “好呀。”叶玲娇点了点头。 “时侯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已经妥当了。刚才在绿竹苑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到外面雇了马车,搬到了马车上,屋子里的也差不多了吧。” 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走回院子。 待一切打包好,叶棠采便去给温氏辞行。 温氏抽了抽鼻子,眼圈红红的,想到女儿就这样糊里糊涂就进了褚家门,实在委屈。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船到桥头自然直了。温氏叮嘱了足足一刻钟,才放叶棠采离开。 离开荣贵院后,叶棠采去了安宁堂,苗氏端端正正地坐在罗汉床上,待叶棠采拜了拜,就让她离开了。 叶棠采又去了外书房跟叶鹤文拜别,但叶鹤文听到叶棠采的名字就气得心窝痛啊,哪里想见她,只让添香出来打发了她。 叶玲娇一直把叶棠采送到东角门的门口,待到叶棠采上了车,才离开。 “驾!”马夫狠狠地一甩马鞭,马车便稳稳当当地前进。 跟在后面的,还有三辆大马车,上面放的全都是她的嫁妆。 叶棠采掀开帘子,瞧着生她养她的靖安侯府渐渐远去,才挑唇一笑,最后放下帘子! 别了,她的前生!这一世,她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二十章 打一顿 马车出了巷子,一路驶进大街,小贩子沿街叫卖声隐隐约约地钻入耳中。 “姑娘。”正趴在马车窗边的秋桔突然回过头来:“我看到大公子了。”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微眯,凑过去一看,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果真看到一名十七八岁,长相俊美的少年郎。 他一身家常的蓝色锦缎袍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托着一个精美雕花八角画眉笼,正大摇大摆地走在人群中。 此子正是叶棠采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叶筠。 看到叶筠,叶棠采眼里漫上复杂之色。 靖安侯府这一代孙辈里,目前为止只得两个男丁,一个是叶筠,另一个就是二房十三岁的叶荣。 作为被寄与厚望的长子嫡孙,叶筠却是个十足的纨夸,平时溜猫逗狗,不务正业,只知道吃喝玩乐。 “昨天姑娘成亲,原本该是他背姑娘上花轿的,却出了那样的事,大公子也不知溜哪里去了!今天也是,明知姑娘定会回门,他却连人影都不见!太过份了!”秋桔气道:“姑娘,咱们要不要下去拦着他?” 叶棠采以前怒恨哥哥不争气,每逢见到他准会拦住他,说教一翻。 “拦他干嘛?训斥一通吗?”叶棠采道。 “当然啦!”秋桔一怔。 “训斥了他就会改吗?” “不会!”秋桔想也不想就肯定地回答,接着皱了皱眉:“但总要骂他一顿,出出气也好呀!” “训是不听的,也解不了气!反而越训诉他越气!那就……”叶棠采唇角挑了挑。 秋桔和惠然眨巴着眼,一脸好奇。 “既然骂一顿解不了气,那就打一顿好了!”叶棠采说着冷冷一笑,“惠然,拿五两银子出来,让庆儿去雇几个地痞,到东街松花巷堵他,用麻袋套住打一顿!别打死了或是断手断脚就行了。” “姑、姑娘!”秋桔和惠然俱是一脸惊呆了。姑娘居然去雇人打自己的亲哥哥?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妹妹!也是活久见了! “快去呀!” 惠然诺诺应着,从一个包袱里摸了五两银子出来,敲了敲了马车前面的车壁,车壁上的小窗立刻被推开,露出一张清秀的小厮的脸庞来。 庆儿是叶棠采以前惯用的跑腿小厮,惠然给他塞了五两银子,庆儿便跳下了马车,走了。 “姑娘……真的要打大公子一顿?好吧,就算真要打……姑娘又如何知道大公子会经过东街松花巷?”惠然犹豫道。 叶棠采眼里闪过一抹冷色,脸上却只淡笑:“我就知道。反正去那堵他准没错!” 因为她刚刚注意到,他左手托着一个鸟笼,而右手,却提着一盒子糕点,那盒糕点出自客乐斋。客乐斋不止糕点出名,而且包装也是大名鼎鼎的。不同品种的糕点,客乐斋的包装都不一样。 刚刚叶筠手里提着的是客乐斋的寒梅水晶糕,这寒梅水晶糕,是叶棠采前生临终前听到的最气恨的一个名词了!恨到她到现在想起这种糕点都觉得恶心巴啦的。 叶筠十岁搬到外院,然后渐渐的就与母亲和妹妹疏远了,后来变成了个纨绔。 叶棠采和温氏恨铁不成钢,见一次就骂一次,越骂他越跑,最后发展到一看到她们母女就掉头走的地步。 后来她入了张家,直到被送往庄子,再也没见过这个兄长一面。 直到她缠绵病塌,临终前半个月,才见叶筠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床边。字<更¥新/速¥度最&駃=0 当时叶筠胡子拉碴,看着她一脸惊异:“你怎么弄成这样?爹和祖父明明说,你是心胸狭窄,气恨二妹入了张家而住到庄子不愿回来而已。怎么病成这副模样?” 叶棠采有气无力地冷笑:“哦,原来他们这样说……咳咳,倒是你……不是在京中逍遥快活么?怎么成了这样子?如何,现在二房得势了,所以想法把你赶出家门了么?把我们大房赶尽杀绝了么?” 叶筠恨恨道:“二房算个屁!就叶荣那个整天脸上挂着两桶鼻涕的小子,还能把我怎样?咱们大房不知多好,爹带着婷姨和许瑞进了门,不知多风光!” 说着唔唔地哭了起来:“妹妹……我现在才知道你们都是对的。是我错,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就该多读书,考取功名,成家立业才是正经的呀!可是以前爹跟我说,咱们是世袭罔替的勋贵侯爵,念书也不过是识几个字,明白道理而已。科考是白身才干的事儿!” “就如他一样,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也考不了一个功名回来。瞧人家庄国侯世子,也没有念书,因着跟皇上去狩猎,猎了条大虫,封了个官。像咱们这样的勋贵之后,既然是能袭爵的,何必吃那个苦浪费时间,将来等年纪到了,就捐个官撑撑门面,再继承家业即可,没必要像那些白身一般劳累。” “我以前讨厌念书,觉得爹说得对极了,你和娘逼着我念书,我知道是为我好,但我以前只怨……只怨你们两个妇人太愚昧迂腐,一味只知道追求功名利禄。不如婷姨一般有见识和善解人意!” 叶棠采听得此言,差点就呕出一口血来! 以前她只以为兄长远着她们而已,不想却去亲近爹的那个外室了! “半个月前……我、我……”说着怯怯地看了她一眼,“我骑马把承恩公长孙的腿撞伤了……那天刚巧放榜,许瑞考中了举人!爹居然说,许瑞不是婷姨跟她亡夫的儿子,而是爹跟婷姨的儿子。最后滴血认亲也证明了这个事实!祖父说终于有个像他一样的好孙子了,因着他怕了承恩公,便让人打折了我的腿,并把我逐出了家门。” 一边说着,叶筠就一边哭:“婷姨以前明明那么好,我也对她那么好!每次路过客乐斋都给她带寒梅水晶糕。她居然跟许瑞如此坑我!” 那时听得这话,叶棠采是生生给气得吐出了两口血。 因为作为叶筠的亲生母亲和亲妹妹,长这么大也从没吃过叶筠特意买回来的一口糕点,这畜生倒好,居然巴巴地孝敬那个外室去了! 至于许瑞是叶承德的亲生儿子,绝对是假的! 而且叶承德也是知道这一桩事儿。 为了跪舔一个女人,而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尽杀绝,这种事也只有叶承德才做得出来!而且他做了,还自我感觉很伟大,为了爱情愿意牺牲一切?恶心巴啦的狗东西! 第二十一章 别吓跑了 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几辆瞩目的青蓬大马车得得得地往前走。 举着精致鸟笼、提着糕点的锦衣少年正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朝着东街而去,他怎么也想不到,等待他的是一顿酸爽的群殴! 几辆马车出了这条大街,拐了个弯,朝着城北而去。 城北不是京城地价最贵之地,但胜在清静怡人。 定国伯府是开国元勋,当年建府之初原本可以选在最繁华、靠近皇宫的城中心,但定国伯府是武将世家,不喜那些烈火烹油,骄奢银逸的环境,便选址城北。 当走过定国伯府所在的长胜街,经过正门,叶棠采忍不住掀开帘子,细细打量着。这是她第一次把定国伯府的全貌收入眼底。 落破而宏伟的府邸高墙回环,但围墙却灰暗失色,不知多少年没有粉刷了。隔着破旧的高垣,只见里面残落的亭台连绵一片,可依稀看到当年的繁华鼎盛。 不再鲜亮的朱漆大门,兽头锡环,上面一排排的浮沤钉向世人宣示着当年有多么显赫,无数军功赫赫的褚家儿郎出生于此,却亡于沙场,马革裹尸还。现如今,却败落如一头被拔去爪牙,截去手足的老狮一般,垂死般静卧于此。 看着这宏伟却破落的定国伯府,叶棠采心里不由的生出些感慨来。 马车拐了个弯,驶向定国伯府东角门所在的巷子。 那里有两名小厮坐在板凳上守门,聊着趣事儿。 一个道:“街上的流言你可听说了?居然说那个叶二姑娘原本订的就是张家,叶大姑娘订咱们三爷!” 另一个笑了起来:“嘿嘿,这种话鬼才信!谁不知道就是小姨子勾搭姐夫私奔呢!” “啧啧,咱们三爷真是倒霉催的!未婚妻跑了,嫁不出去的的新娘被强塞进来!如果这新娘是好的,三爷倒赚到了!毕竟是嫡房嫡长女嘛!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人家堂堂靖安侯府的嫡长女,哪里会愿意一个庶子。昨天听说三爷想进房,被那叶大姑娘赶走了。今天一早,靖安侯府更是来人把她接了回去,铁定不回来了!” “可不是么!像几年前那个刘家小姐一般!未婚夫家道中落,但刘家还是坚持婚约,不料拜堂时头盖掉了,刘小姐得知丈夫不但家道中落,还是个丑的!气得当场扔了凤冠,居然坐着花轿打道回府了。她丈夫上门讨说法,刘家赔了他一笔钱,这事就结了。” “咱们猜一猜,这靖安侯府会赔多少?” “谁知道呢!”小厮狭促地笑了起来:“不论赔多少,都到不了三爷那里。” 两名小厮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正聊得起劲, 这时,一阵马蹄声和车轱辘声音响起,只见几辆大马车驶过来,小厮二人以为是出门喝喜酒的太太等人回来了,但定睛一看,却不是自家的马车,俱是怔了怔。 两名小厮见这阵丈,连忙站了起来,其中一人道:“请问你们找谁?” 这时帘子被打起,一名长相温婉,身穿湘色比甲的丫鬟跳了下车,正是惠然。她笑着道:“二位大哥好,这是三奶奶回来了。” 小厮一怔:“三奶奶?咱们这里可没有什么三奶奶……” 另一名小厮却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是叶大姑娘!” 叶大姑娘?那小厮一惊,三奶奶不就是三爷的媳妇么?现在认真细看惠然,的确像叶大姑娘的丫鬟! 昨天他们都好奇这个叶大姑娘。可惜人在穹明轩,他们没能瞧着,只远远地瞧见有两名陌生丫鬟被带进府。其中一个,正是眼前这位。 这叶大姑娘,居然回来了?真是见鬼了! “二位?”惠然笑了笑,“今天是我们三奶奶回门呢!” 那两名小厮只好怔怔地打开了门,让四辆马车驶了进来。 穹明轩 简洁的房间里,褚云攀躺在木床上,正在补觉。 他认床,昨晚在兰竹居跟本没睡好。一大早又要去上课,午饭后才歇下。 “三爷!三爷!”这时予阳的奔跑声在外面响起。 褚云攀惺忪地睁开眼,清雅的脸上满是不悦:“吵什么?” 予阳已经跑进了屋里,喘着气:“那个叶大姑娘回来了!” 褚云攀皱了皱眉:“回来了?” “对。”予阳像见鬼了一样瞪大双眼:“我瞧她搬了三大马车的东西回来,好像……真当自己嫁了进来一样。” 褚云攀怔了怔,接着翻身而起,弹了弹有些皱的衣服,然后走了出去。 二人走了一会,就到了垂花门处,只见那里停着四辆马车,一些婆子下人已经在搬东西了。最精致的一辆雕花马车后,正有两名丫鬟在忙活,一个放下小杌子,一个伸手递进车帘里。 雪白如青葱的柔荑轻轻搭着上面,锦绣芙蓉鞋先踏出,一袭暗红绞花水华裙垂落。螓首蛾眉的少女钻了出来,灿烂的阳光,在她累丝镶珠发簪上折射出夺目的光芒,她红唇微勾,便是明媚逼人;她眸光一转,端的是清艳生辉。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云攀看到她便怔了一下,整个人就立在原地。 “姑娘,是褚三爷。”惠然拉了拉叶棠采的衣袖。 叶棠采回头,果然看到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立于垂花门内。一身浅青色的绫缎直裰把他衬得犹如新竹一般肃然挺直,披在肩上的黑发微乱,容貌华丽,矜贵的眉目疏冷,却眼梢微熏,带着一丝丝慵懒与朦胧,瞧着像刚刚起床一般。 叶棠采款步上前,朝着他福了一礼:“夫君。” 夫君二字钻入耳中,褚云攀整个人都僵住了!嘴角抽了抽,然后转身:“先回去。”阔步而去。 叶棠采怔了怔,便与秋桔和惠然连忙跟着在他身后。 秋桔低声道:“哎,他怎么掉头就走?” 惠然道:“这是在害羞么?” 秋桔:“现在细看,好像更俊美了!至少这长相,嫁他不亏!” 叶棠采回头瞪她们:“嘘,给我小声点!把人吓跑了,你们赔么?” 前面的褚云攀一个踉跄,险险摔着,然后快步离去。 第二十二章 安顿下来 褚云攀走在前面,叶棠采跟在后面。 路上遇到两名丫鬟,看着他们都啧啧惊奇,低声道:“这是叶大姑娘?居然回来了,真是奇事,难道真嫁三爷?” 另一个惊道:“哎呀,居然长得这么漂亮,真是便宜他了。” 叶棠采听得那些肆无忌惮的嘲讽,怔了怔,由此可见他在褚家也是极受冷落之人。 抬头,只见少年背影笔直,步姿从容,衣袍波澜不惊,浅青如堆雪,发浓似泼墨,黑白相映出一种丹青水墨似的风雅之韵,全然不受他人言语影响。 后面的秋桔和惠然听着却是心里发堵,加快了脚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几人一直往西边走,经过几个院落,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瞧就知道无人居住,亭台楼阁亦多是杂草丛生。一路走着,居然再也没碰到多余的丫鬟婆子了。 叶棠采心里明白,褚家败落,自然把下人能打发的都打发了,下人少,自然就没人打理了。 二人很快就走到了穹明轩。 院外墙壁多处损落,四周环护,周边绿柳轻垂。走进院子,正面两间垂花门楼,然后是四间正房,两边游廊曲折,东西两边各有厢房。 作为府邸西边最大的院子,穹明轩很是宽敞,就是欠修辑。 予翰站在穹明轩的东廊上,看到褚云攀领着叶棠采进门,不由怔了怔。 “予翰,去倒茶。”褚云攀一边走一边说。 予翰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褚云攀已经走正房外,回头温声道:“叶姑娘,请。” “多谢。”叶棠采微微一笑,便走进屋里。 屋子很是简洁,一张黑漆鼓腿膨牙圆桌摆在小厅正中,围着几张小圆凳。 叶棠采没有坐,而是朝着他福了一礼:“昨天多谢公子相助。婚事仓促,抬进褚家是形势所逼,实非有意羞辱公子。” 就刚才的那些嘲讽,她便知道,他因她遭遇了多少闲言碎语。 褚云攀却是温声道:“我并无怪你的意思,婚事毕竟也是我父亲应下来的,错不在你。” 这时予翰端上了茶来,两个青瓷茶盏,碰在桌上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声响。放好茶,予翰便默默退到了予阳身边。 “姑娘请坐。”褚云攀道:“我这院子只得两名小厮,让你见笑了。” “没关系。”叶棠采端起茶盏,瓷盖微掀,黄绿澄澈的铁观音清香怡人。 二人默了一会,褚云攀才道:“只是,姑娘今早既然离去,何故还要回来?” 叶棠采想起刚刚的流言,原来整个禇家,都料定她是不会回来的。“在昨天上花轿那一刻,我就想明白了,既入了褚家门,就是褚家媳,这是我与公子之间的缘份。” 褚云攀一怔:“姑娘是真心想嫁我?” 叶棠采点头:“自然。” 褚云攀眼里掠过一抹幽光,又道:“你可想清楚了,我只是一名低微的庶子,跟本就配不起你。刚才的流言你也听到了,在这个家,我什么都没有,我也是个没能力的,护不了你。” 叶棠采道:“这有什么,我可以自己护着自己,顺便也护着你。” 护着他?褚云攀一怔,心里漫上一点点异样的感觉。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而且还感到有些可笑。这个娇生惯养的侯门千金,显然还没把自己的身份拧过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想不到是个傻白甜! 褚云攀只道:“你先住在这个院子,我在傍边的兰竹居,待以后你安稳下来了,再说。” 叶棠采点头:“好。” “我去瞧瞧你的东西搬过来没有。”褚云攀说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予阳和予翰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秋桔神色纠结:“我瞧这里的下人,个个都敢上来踩一脚,褚三爷怕是真的护不了姑娘,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难道留在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过?”叶棠采微微一笑:“在决定嫁进褚家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他护不了我,那就让我护他好了,我从没想过要依靠谁。” “姑娘……”惠然一脸担忧,“哪个女人嫁人不是为了找个依靠啊!” “与其依靠别人,不如成为别人的依靠。”叶棠采道。 这时外面响起一些声音响,叶棠采抬起头来,只见她的嫁妆都搬了进来。予翰在外面喊:“姑娘,你的嫁妆先放在东厢房,如何?” 叶棠采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这位小哥了。秋桔,你去帮忙。” 秋桔应着走了出去,待所有嫁妆安置妥当,叶棠采就让秋桔把搬东西的人都叫了进来。 这全都是她在靖安侯府里的下人。叶棠采生怕她走了,温氏又顾不过来,恐被二房那一窝子欺压了去,便主张全都带了过来。 但刚刚她进门时,见府里下人少,若这么一大帮人全都留下,未免过于引人注目,定会惹来府里其他主子们的不满。 叶棠采想了想,便留下了庆儿,剩下的人,她让他们先收拾东西到她的庄子里暂住着,等以后再作安排。 予翰亲自把叶棠采的下人送了出门,便折了回兰竹居。 褚云攀正坐在书桌前练字。他的字写得极好,苍劲有力,游龙走凤,跟本不需要练,但每当他烦心,或是沉思的时候就会写字。 “公子,叶大姑娘的下人都送走了。”予翰道。 “送走了?没留下来吗?”予阳皱了皱眉头。这样的侯门嫡女,侍候她的人就一大堆,现在他们伯府下人又少,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哪里可能习惯。但她,居然把人送走了? “是的。”予翰点了点头,“她只留了秋桔和惠然两个,还有一个灵机的跑腿小厮。” “三爷,现在……那个叶大姑娘怎么办?”予阳有些纠结。 “叫三奶奶吧。”褚云攀俊逸的脸上波澜不惊。 “三爷是真的打算娶了?”予阳道。 “先这样叫着吧!没得招人眼!”褚云攀说着,丹青水墨似的眸子闪过幽暗的波光 他搁下手中的笔,白色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静字。 第二十三章 回来了 行人络绎不绝的城门外,一辆简单的青蓬马车缓缓地走在人群中。 一名长相俊朗,十八九上下,身穿圆领蓝袍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正走在马车傍。 俊朗男子看着前方突然皱了皱眉,马车的帘子一直是掀着的,里面一名年近四十的妇人见他皱眉,便说:“二郎,你怎么了?” “母亲和大哥在前面呢!”褚从科低哼了一声。 费姨娘头往车窗外略微伸了伸,只见前方不远果然有二辆马车在行驶,马车前是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褚家嫡长子褚飞扬。 这两拔人正是定国伯府褚家外出的主子们。 昨天是好日,褚家主母秦氏的娘家侄子也在昨天成亲。 秦氏便带着儿女和儿媳回娘家常州喝喜酒,京城距常州足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所以秦氏等人在常州住了一晚,今天吃过早饭就启程回京,直到现在才到。 而昨天同时也是礼佛的好日,府里的费姨娘和白姨娘去京郊的栖云寺上香,白姨娘想留在寺里多住几天,而费姨娘却耐不住,在寺里住了一晚,吃过斋饭就回了。 不想两拔人居然在城门外碰到了! 费姨娘撇了撇嘴,并没有多管前面的主母一行人,当然,前面的人也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费姨娘说:“再有半年,莹儿就要除服了,你们的婚事也该准备了。” 褚从科笑了笑,但下一瞬,脸上的神色的变了变,有些不滋味地道:“我成亲后,三弟也该准备了。” 褚家这一辈只有三子两女。 褚家当年也是人丁兴旺的世家大族,但褚伯爷的几个弟弟还全都死在那一役,只剩下褚伯爷这一脉,依附褚家的傍支见褚家大势已去,纷纷离开。 褚家这一辈儿郎分别是嫡长子褚飞扬、庶次子褚从科和庶三子褚云攀。 褚飞扬已经娶妻,而褚从科和褚云攀亦早早订亲。 说到自己的亲事,褚从科很是不滋味儿。因为他订的是户部侍郎庶弟的庶女薛莹儿,而褚云攀却订了靖安侯府的庶房嫡女叶梨采。论起家势和出身来说,叶梨采可比薛莹儿好太多了。 “也不知当年那叶家太老太爷抽哪门子风了!”褚从科向来是个气量窄的,这个话不知嘟囔多少遍了,“因着那场败仗,咱们伯府被踩了下去,那叶家居然一头撞上来,上赶着要跟咱们家结亲。” 叶梨采跟褚云攀订亲是在伯府败落的第三年。 当年褚家失守应城,兵败玉安关。不但名声扫地,褚老太爷临终前更是变卖了家里八成产业赔给了那些阵亡的士卒,所以伯府一下子败了个彻底。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当年褚家那境况,别提多萧条和艰难了。 就连与褚飞扬订亲的某郡主也闻风而逃,寻了个缘由退了亲事。 而这时,靖安侯府却一头撞了上来! 叶家太老太爷是叶鹤文的爹,即叶棠采的曾祖父。 这叶太老太爷也是个奇人,他素来与褚家无甚交集,但褚家败落,人人都避之不及,而叶太老太爷却说他一直仰慕褚家儿郎个个是英雄,不论现今如何,至少褚家先辈都是好的,就冲这份功绩,也不该落得现在这个田地。 但他能力微薄,帮不上忙,脑子不知怎么转的,就想跟褚家订下一门亲事。 而褚老太爷也感动于靖安侯府的雪中送碳。 原本,叶太老太爷是想把叶棠采订给褚家嫡子,但当时叶棠采却由温氏作主订了张家,只好退而求其次,订了叶梨采。 但叶梨采是庶房的女儿,叶太老太爷恐辱没了褚家嫡子,只好往下挑。褚从科和褚云攀年纪相仿,若要订,自然是作为兄长的褚从科,但两人却八字不合,只好订了褚云攀。 “难道真是他命好?”褚从科哼一声。 “什么命好!”费姨娘冷笑道:“你都不知道,上个月,我才听说了,那个孙氏正暗地里叫人张罗着给叶梨采另寻亲事呢!” “真的假的?”褚从科一喜。 “我诓你干什么!”费姨娘啧啧叹着,“当年两家订亲时,那孙氏不知闹了多少场!结果还是揉不过上面的老东西!但现在么,那老东西早就在三年前归西了,没有他压着,又出了孝期,孙氏自然要为叶梨采另寻出路了。” 褚从科听得直挑眉,神情玩味愉悦。 “现在的叶老侯爷可不比得先侯爷,最是个薄情寡义的,你爹又是那样的性子,想退亲,还不简单。你且等着瞧,待你成亲后,孙氏就会急了,准会上门退亲。”费姨娘语气薄凉,“当年订亲时,咱们褚家尚有余威,现在么……”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的褚家,真是太落魄了,正应了别人口中的“破落户”三个字。 “他姨娘虽然死了,但怎么也抹不去她是勾栏馆出来的,瞧瞧他能娶个什么玩意!你何必跟他置气。”费姨娘甩着帕子指了褚从科一下。 “谁跟他置气。”褚从科瞬间心情好了,呵呵一笑。 褚从科从小就爱跟兄弟较劲儿。 褚从科跟嫡兄较劲,因为他觉得自己不比兄长差,自己也能当世子。总有一天他要把嫡兄拉下马。就算破落户家的世子,也是世子啊!而且这个家最值钱的也只剩这个爵位了! 褚从科跟庶弟较劲,因为庶弟是兄弟中最俊美的一个,虽然庶弟方方面面都没他出息,但却有一门比他好的亲事。 现在么,嘿嘿,想到褚云攀被退亲,还寻不到亲事,他就高兴了。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走到了定国伯府所在的长胜街。 前面的褚飞扬一行人已经拐了个弯,朝着东角门而去。 褚从科骑了半天的马,也是累得紧,便打了个哈欠,轻夹马腹,马儿便领着马车加快了速度。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两拔人先后进了门,最后停在了垂花门外,仆婢们便热热闹闹地下杌子,打帘子。 褚从科下了马,走向一名二十五六岁上下,长相俊朗,五官棱角分明的俊美男子。此人正是定国伯府的嫡长子褚飞扬。 “大哥。”褚从科一脸假笑地上前打招呼。 褚飞扬冷着一张俊脸,只点了点头。他冷着脸,并不代表他在生气,因为他向来是个脸瘫,极少有表情。 马车里的女眷也陆陆续续地下车了。 褚家主母秦氏、褚飞扬之妻姜心雪,嫡次女褚妙书,庶女褚妙画。这一行人是从常州回来的。 费姨娘甩着帕子往这边走来。 “太太!你可回来啦!”这时,一名灰衣丫鬟急急地奔过来,她正是秦氏屋里的丫鬟,名绿枝。绿枝脸色很是不好:“三爷……昨天娶亲了!” 第二十四章 见面 “这个丫头,是不是摔坏脑子了?”秦氏还未作声,费姨娘便呵一声笑了出来。 秦氏冷瞥了费姨娘一眼,倒也没呵斥,只淡淡道:“绿枝,你胡说些什么?” “太太……奴婢没有胡说。”绿枝怯怯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昨天,三爷的未来岳家,靖安侯府不是嫁女么?” “哦,我倒是知道。”费姨娘甩着帕子又插了一嘴,“出嫁的是靖安侯府的嫡房嫡长女,啧啧,那可是靖安侯府最尊贵的千金,这嫁的呀,也是极清贵的人家大理寺卿的长子嫡孙。咱家三郎倒是多了个好连襟了!” 说到最后却有些阴阳怪气。 秦氏低哼一声,眼里也不由得闪过一抹嘲讽。因为她也收到消息了,三郎那个未来丈母娘正暗地里给叶梨采另寻亲事! 想到这,秦氏不由瞥了儿媳姜心雪一眼,论起出身来,她这儿媳出身叫着挺好听的,西康伯府嫡次女,但西康伯府却是连褚家都不如。还不如那个叶梨采! 秦氏哪容忍得了庶子媳妇比亲儿媳强,但她料定那个叶梨采是个拴不住的,退亲是迟早的事,倒也不放在心上。 “然后呢,你这丫头说话没头没尾的。”费姨娘很是不耐烦,都想回屋休息了。 绿枝脸色铁青地道:“当时叶大姑娘正等着张家迎亲,不想,这时却出了一件大事!小姨子居然勾搭新郎跑了!那个小姨子,正是三爷的未婚妻叶梨采。” “什么?”众人惊呼。 “噗!三郎的未婚妻勾搭姐夫跑了?”费姨娘最先反应过来,接着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哎唷!哎唷,笑死我了!” “姨娘,你还好吧?”褚从科也快笑出猪叫了,却极力地忍住。 “我有什么好不好的,不好的是三郎!啧啧啧,咱家三郎真是个可怜的。”费姨娘向来是个口没遮拦的,“我原本就想,三郎的亲事最坏的地步,也不过是被叶梨采给退亲而已,不想……哈哈哈,那个叶梨采居然整了这么一出……勾搭姐夫私奔?哎唷,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早知昨日就不去拜佛,不论如何,就算扮作丫鬟婆子,也得让伯爷带我去瞧瞧!这可比大戏还要精彩!” 一边说,一边笑得差点滚到地上去了。 “咳咳。”秦氏用帕子按在唇上,但眉眼都掩不住嘲讽的笑意。 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姜心雪抱着四岁的儿子,脸埋在儿子的肩窝,也闷笑了起来。褚飞扬脸色仍色冷冷的,毫无表情。 “后来……”绿枝脸上却一点也没有逗得主子开心的自豪,反而急得直冒冷汗,“那个……” “你别磨叽了,还有什么好笑的,你快快说来!”费姨娘话里满满都是急切和期待。 绿枝一咬牙,视死如归地道:“新郎既跟小姨子跑了,新娘……自然无处嫁了,也不知那叶老侯爷脑子怎么转的,居然主张把叶大姑娘抬进了咱们家门,嫁给了三爷!”说完,脑袋都快埋胸口里了。 费姨娘的笑声嘎然而止。 众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收尽,就倒抽了一口气,秦氏双眼瞪得大大的:“怎会这样?真有此事?” “自然是真的!”绿枝被瞪得快要哭了,“现今那个新三奶奶……这么一个大活人正杵在穹明轩呢!” 秦氏脑子一晕,姜心雪连忙接住她:“母亲!”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褚从科俊朗的脸有些微扭曲,指着不远处来的丫鬟:“你过来!昨天三郎真娶媳妇了?” 那丫鬟走上前,连忙低声道:“是的,昨儿大家都看到了。是老爷把新娘给领回来的,说是三爷的媳妇。” 褚从科脸色更难看了:“那真的是靖安侯府原本要嫁进张家的千金?” 丫鬟点头:“是。今天一早,这新三奶奶就被靖安侯府的人接走了,咱们都以为她不过是在这里避一晚风头,哪里还会真的屈就,不想……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却回来了,带拉了整整三马车的嫁妆行李,居然是真要嫁三爷的意思。后来,靖安侯府还放出话来,说叶大姑娘原本订的就是咱们三爷。” 褚从科听得心里直冒酸水,拳头紧紧地捏着。这世上怎么有这种好事?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但这馅饼砸的不是他,而是老三! “我不信,我去瞧瞧那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费姨娘尖声说着,腰身一扭,便步伐生风地冲了出去。 褚从科脸黑了黑,也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母亲,咱们也去看看吧。”姜心雪脸色铁青地道,把手中的儿子交到奶娘手上。 秦氏绷着脸,实在是被这消息气得不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紧跟在费姨娘之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穹明轩而去。 “若真的是叶家嫡房嫡长女,能把新郎吓跑,原意委身一个庶子,绝对不是什么好鸟!”费姨娘一边走一边满是不甘地骂骂咧咧:“说不定是个歪嘴斜眼的个丑八怪!对,指不定就是丑的。” 褚从科绷着脸,听着这话,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众人七弯八拐地走了一会,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穹明轩。 一跨进院门,就见有两名面生丫鬟在院子里打扫,远远的只见一道纤细玲珑的倩影立于台阶前,她纤纤素手轻执一张贵花祥鸟的轻薄窗花,玉臂轻抬,踮着脚,正往门上贴。 听到动响,少女缓缓地转过身来,一瞬间只感到世间所有色彩都好像被她夺去了一般。暗红绞花水华裙摆划出风流旖旎的弧度,青丝顺着瘦弱的肩膀倾斜而下,把她的脸庞映衬得尤为莹白。瑰姿艳逸的少女眉目生晕,姣若桃李压枝头,媚若娇花映秋水,世间好颜色尽在她身上。 众人看到这名陌生的少女,俱是生生都站定了,倒抽一口气。 特别是费姨娘,在进门前还在说人家定是个丑的,尾音尤在嘴边,现如今猛地看到真人,差点没咬着舌头,被门槛拌得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撞到褚从科的后背! 褚从科更是傻掉了,双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叶棠采,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到她身上去人间绝色!这是褚从科脑子里蹦出来的唯一一个词。 第二十五章 不公平 叶棠脸看到他们也是诧异了一下。一双艳丽的眸子不着痕迹地在他们身上轻轻一扫,便已经猜到他们的身份了。 比起靖安侯府来,褚家的人口关系还算简单。 两名四十出头的妇人,右则的那个尖削脸,穿着橙黄色禙子,神情轻浮,打扮艳俗。左则的长相貌美,容颜严肃,却端庄有仪,便猜到右则的是姨娘,左则的就是当家主母。 后面跟着两名年轻男子和妙龄少女,再有一名二十出头的少妇。这些定是褚云攀的兄弟、妹妹和嫂子! 叶棠采走上前,朝着秦氏盈盈下拜:“见过母亲。” 秦氏看着叶棠采这好容貌,好仪态,只感到万般刺眼,一腔怒气直冲脑门,简直无法接受,气得脸都青了! 她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一点也不愿意答应叶棠采一声,否则就好像她承认了这件事一样! 秦氏气得连礼节都不顾了,只冷声道:“老爷在何处?” “在书房!”外面不知哪个丫鬟答应了一声。 秦氏一拂袖,便转身出去了。费姨娘和褚从科也是急急地出了门,直朝书房奔过去。 褚飞扬出了穹明轩,却没有跟随他们的脚步,而是顺着柳树青石板踊道朝相反的方向离开,身影很快就没入了低垂的柳枝间,消失不见。 姜心雪只淡淡地看了丈夫的背影一眼,身子一扭,却是追着秦氏的身影而去。 外院书房 褚伯爷大大的书房里,一张黑漆书案多处破损,都已经快看不出它是什么料子的了。在书案上放着一个雕桃花的精致小玉坛。 褚伯爷捧起小玉坛,摸着胡子笑了笑。 这是一坛桃花醉,是去世的褚老太爷酿的酒。为着一会能到好友处借宿,他昨天不得不挖了出来。 因着昨天那桩荒唐的婚事,褚伯爷一点也不想待在家里,所以才决定到老友家借住几天。他的老友答应了,但却让他得带上先父所酿的桃花醉,否则不准进门。 褚伯爷今早走到人家门口,却发现把酒忘在书房,自家小厮又笨,居然没找着,他只好自己回来找。 褚伯爷捧着酒正准备出门,他的小厮连忙奔过来:“老爷,快,太太和姨娘她们都回来啦!” 褚伯爷吓了一跳,手一滑,那坛桃花醉差点就摔了,幸得手快抱到了怀里:“她们走到哪了?” “好像朝这边来了!” “嗐,你真是的!现在才说!怎么不提前通报一声?”褚伯爷又急又恼,他连先父所埋的酒都挖出来了,就是为了出门避几天!不想他还未走,那些婆娘就回来了。 “小的……刚刚去解手了,哪曾想一出茅房就远远见着太太、大奶奶、二爷和姨娘他们已经到了仪门!” “什么?” 果不其然,褚伯爷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 褚伯爷捧着小玉坛,不知是继续逃好,还是放下小玉坛,坐到书案前装作若无其事好。最后褚伯爷还是急急地放下了酒,坐到了书案前! 因为他现在逃也逃不掉了,没得显得他怕了他们一样。 “老爷!”棕色暗纹的裙摆轻甩,秦氏跨过门槛,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居然让三郎娶了叶大姑娘,明摆着这靖安侯府就是拉咱们来当垫背的,都把咱们定国伯府当什么了?” 褚伯爷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苦着脸唉了一声:“就这样吧,差不多就行啦!吵吵什么!” “老爷!”费姨娘帕子抹着眼角:“就算这叶大姑娘真要嫁咱们褚家,也得嫁二郎啊!凭什么越过二郎嫁三郎?” 闻言,褚从科双眼发亮,也是一脸赞同地看着褚伯爷。 “拐跑新郎的是三郎的未婚妻!”褚伯爷皱着眉,都快要气晕过了。 “那也不公平!凭什么三郎娶了叶家嫡房嫡长女,二郎却娶一个四品官庶弟的庶女!” “不是……你自己也说二郎要娶薛家的姑娘,这不早已经订亲了?”褚伯爷有种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那就退了!”费姨娘哭叫着,不住地歪缠着:“都是兄弟,都是庶子,没得这样厚此薄彼的!三郎娶了个什么样儿的媳妇,二郎也得比照着娶什么样儿的!” 褚伯爷想死的心有了!所以他才想避出去的呀! “够了!”一个冷喝声响起。 书房里的众人回过头来,只见一名鹤发老太太正坐在滑杆上,正被两名婆子抬着进来。 众人俱是吓得浑身一震,一脸怒容的秦氏脸色立刻发白。已经滚到了地上耍泼的费姨娘急忙眼泪一收,一骨碌地爬了起来。褚从科、姜心雪和两个褚家姑娘俱微微低垂着头,退到一边。 此人正是褚伯爷的生母梅老太君。因着梅老太君年轻时连着生了四个女儿,直到年近四十才得了褚伯爷一个儿子,所以她现在已经八十高龄。 “母亲……”褚伯爷呐呐地喊了一声。 “废物!”梅老太君冷扫了他一眼。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伯爷半弯着身,身子颤了颤,低着头,不敢直视梅老太君。 梅老太君越过褚伯爷,凌厉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定在秦氏脸上,冷冷道:“他虽然是个废物,但现在家里什么境况大家心知肚明!不委屈求存还能如何?昨天若换了你在靖安侯府,你还真敢拒了不行?当谁还不知道你的心病?” 不过是瞧不得三郎娶了个嫡房嫡长女罢了!这话梅老太君没说出口,到底给秦氏留了两分颜面。 秦氏脸一阵青一阵白,哑口无言。 梅老太君的目光又落到费姨娘脸上:“你个贱婢,再蹦哒,我就卖了你!” 费姨娘身子一颤,差点没晕死过去。 “这叶大姑娘既然娶进门了,就是我们褚家媳,若谁再作妖,别怪我不客气。走了!”说着,便由两名婆子抬着出了书房。 众人看着她的消失的方向脸色甚是精彩。褚伯爷干脆抱着那坛桃花醉快步出了屋。 第二十六章 吃饭 天色渐渐转暗,夕阳的余辉洒在已经脱色破旧的红墙绿瓦上,穹明轩的回廊正屋也渡上了一层金色。 叶棠采歪在黑漆三围罗汉床上,一身暗红水华裙颇为凌乱,乌黑的秀发铺了一枕,她微微眯着眸子,打了个哈欠,眼皮直打架。 这时秋桔走了进来,站在叶棠采跟前:“姑娘,那群人是真去了外面书房找伯爷闹去呢!” 叶棠采这才微微撑起身来,嗤地一声笑了。他们的心思,她早就猜到了。作为不受宠的庶子,突然娶了高门嫡女,换谁也受不了。 “你是找哪个打探消息的?”叶棠采道。 “是扫庭院的一个丫头,名叫香儿,我当时口袋只得五六来个铜板,给了她,她就高兴得什么似的。”秋桔说着有些好笑,心里又生出几分无奈。 就这五六个子,就算扔在地上,连她们海棠居里的三等丫鬟都懒得捡,可见这定国伯府穷到什么地步。 “你悄悄叫了她来,我问她些事。”叶棠采说着伸了个懒腰。 “姑娘要问什么?是不是今天来的那群人?”秋桔秀眉挑了挑,“这个我早问了。” “你这个丫头。”惠然端着一杯茶过来,擢了擢她的袋门。“还不快说来。” 秋桔坐到一边的绣墩上,便把今天来的那拔人全都介绍了一遍,叶棠采听着,便把今天的人一一对上号来了。 秋桔又道:“香儿说,书房里闹得可真厉害!伯夫人居然指着伯爷说不该给三爷娶姑娘。费姨娘哭叫着不公平,为什么姑娘嫁三爷不嫁二爷?又闹着说让二爷退亲,要比着姑娘找媳妇!” 叶棠采听得扑哧一声,笑得在床上弯起了腰,这费姨娘真是个人物! “令人稀奇的是,伯爷居然拿她们没撤!只凭着她们闹!最后还是老太君出来了,才把他们给镇住了,否则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儿。” “老太君?”叶棠采怔了怔。 “就是三爷的祖母。”秋桔道,“听说年轻时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是应城的将门虎女,年轻时还跟故去的老太爷上过战场。后来褚家息微,老太爷去世后,她就没出过房门一步,一直深居简出。就连当年褚家世子成亲,她也没出过房门。今儿好像恰恰想出门透气,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一出,才去镇压的。” 叶棠采挑眉,那今天真是幸运了,刚巧碰到那边闹腾。否则,以刚才秋桔所说那样,伯爷是个懦弱的,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她只打了个哈欠:“居然连里头闹什么都一清二楚,这个香儿真是听墙脚的一把好手!你好生跟她保持关系,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也能知晓。” 秋桔点了点头。 “姑娘,有人来了!”惠然突然说,她正坐在窗边。 叶棠采从罗汉床上起来,主仆三人一起走到小厅,只见一名又黑又瘦的双环髻丫鬟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来。 丫鬟看到叶棠采,便是倒抽一口气,满脸不敢置信。她正是厨房里的粗使丫鬟小草,昨儿还在厨房里编排叶棠采是个丑的,没想到居然美成这副模样。 小草把已经掉色的雕红漆九食盒放到桌上,不冷不热道:“三奶奶,这是晚膳。”说完就转身走了。 “真是无礼。”秋桔看着小草的背影,有些生气。 叶棠采只挑了挑唇:“伯府败落,连尊严维持不下去了,在规距上自然有所疏落。惠然,去叫三爷过来吃饭。” “好。”惠然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 兰竹居里,褚云攀正在看书,予阳跑过来:“三爷,三奶奶那边叫你去用饭。” 褚云攀一怔,然后放下书。 秦氏等人去穹明轩,他早就听到响动了,正要过去,却见到秦氏等人离开的身影,猜是去了外书房。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便回到了兰竹居,原以为叶棠采会惊慌地跑过来找他问话,不想等了大半天都等不到人,倒是等到现在一句叫他去吃饭。 褚云攀一时有些猜不透她。 不一会儿,就走到了穹明轩,上了游廊,便往正屋走去。来到门前,却见两扇雕花门扉新剪的贵花祥鸟红色窗花,褚云攀便怔了怔。 走进屋里,叶棠采已经坐到桌边的圆凳上。 他坐下后说:“刚才母亲和大哥他们来过,你怎么不着人通知我?” 叶棠采只道:“来过便来过,这有什么。” 褚云攀皱了皱眉,若换作别的闺秀,突然嫁到这个地方来,主母还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奔过来,早吓得六神无主了。她倒好,居然还若无其事,不知是说她心大还是胆大。 这时惠然掀开食盒,接着便是脸色一变,唇角抽了抽,最后还是把里面的菜一一放上。 一碟白菜炒肉丝,一碟几乎看不到肉的麻婆豆腐,一小盘凉拌青瓜,再一个蛋花汤。 这三菜一汤,看得惠然和秋桔俱是倒抽了一口气。惠然布菜时,都有些不敢放到桌子上。就这种菜色,就连她们府里的三等丫鬟都不吃啊! 褚云攀却是墨眉一挑:“嗯,加菜了!” 惠然和秋桔一个踉跄,差点就裁到桌上去了。 叶棠采嘴角一抽:“三爷平时都吃什么?” 褚云攀执起筷子,点了点那盘白菜炒肉丝和蛋花汤:“这个和这个。偶尔也换换豆腐炒肉丝。家里穷,我又庶子,膳食向来就这样。能吃饱就行了。” 说着夹了一筷子白菜炒肉丝放到叶棠采的碗里。 原以为叶棠采会嫌弃和委屈,不想她却是笑了笑,然后吃了。 褚云攀心里闪过一抹诧异,真是个奇怪的姑娘!然后夫妻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用膳。 吃过饭后,褚云攀就走了。 惠然从食盒底部又端出一盘白菜炒肉丝,秋桔苦着脸:“这是我们俩的晚饭?” “连三爷和姑娘都吃这些,咱们还挑什么?”惠然瞪了她一眼。 秋桔很是委屈地扁了扁嘴。 今天累得实在够呛,几人用过饭后就洗了身子,然后早早上床安歇了。 第二十七章 奇事 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瓦顶和曲折的回廊上,让整个穹明轩披上缕楼霞光。 叶棠采惺忪地睁开眼,听得外间小厅有人说话。 她走出去一看,只见一名灰衣婆子和惠然,她便笑了:“咦,这不是乔嬷嬷?” “三奶奶早。”乔嬷嬷一看到叶棠采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乔嬷嬷不必多礼。”叶棠采应着。 乔嬷嬷把食盒放到桌上:“这是给三奶奶的早饭。” 成亲那晚乔嬷嬷过来帮忙,叶棠采以为她是穹明轩的婆子,但昨儿她回来直到现在都没看到她,本就是有些好奇,现在闻得她身上有油烟味,便道:“嬷嬷是在厨房干活的?” “是。”乔嬷嬷应着,“奴婢原本是三爷的奶娘,三爷大了,也用不着奶娘,奴婢便被调去了厨房。” 大厨房离穹明轩极远,厨房的人自然也不爱往这倒霉地方跑。给穹明轩送饭一直是她的活计,只因昨儿厨房的人想瞧一瞧叶棠采,小草才跑了一趟。 三爷有媳妇了,乔嬷嬷不知多高兴,就算在厨房又被为难了一分,也乐呵呵的。 “秋桔,去叫三爷过来用饭。”叶棠采道。 “不必了。”乔嬷嬷笑着,“三爷已经出门。三爷天天卯时一刻都要到品书斋念书。” “念书?”叶棠采一怔。 乔嬷嬷点了点头:“不只三爷,世子和二爷,还有世子的小公子,甚至是姑娘们都要念书。这是老爷定下的规距!老爷在别的方面很好说话,唯独念书科考上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太太也非常赞同老爷此举。” 叶棠采听着不由地皱了皱眉,这褚家可是将门世家呀!现在却一个个被逼着去念书,也没谁了。 “那,念出点名堂没有?”秋桔瞪大双眼。 “哪能呀!”乔嬷嬷说着也很是无奈,苦笑。“但老爷压着,不念也不行啊!” 叶棠采道:“说起来,世子、二爷和三爷名字没一个字相同的。” 乔嬷嬷道:“其实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三奶奶在这里久了也必会知道。咱们这里虽然是将门世家,代代出名将,但到了老爷这里……老爷却对领兵打丈不甚精通,想走科考,却是晚了,只好继续在外领兵。” “二爷出生后,老爷为其取名从科,不想却因此事被老太爷打了一顿。后来到了三爷出生,老爷便不敢乱取名了,是由老太爷取的名字。现如今,家里成了这副模样,老爷自然对科考越发上心了,连作梦都想家里出个秀才光耀门楣呢!” 叶棠采无语了。 “三爷一早就在兰竹居吃过,奴婢生怕早饭冷了,所以现在才把三奶奶的份送来。”乔嬷嬷说。 惠然已经把食盒掀开。因着昨晚的饭菜,她已经对早饭不抱期待了,但看到里面的东西,还是无语了一下。 三个大白馒头、一小盆白粥和一小碟咸菜,这个份量,显然是她们主仆三人份的。她是不是该庆幸馒头不是杂面? 乔嬷嬷脸上羞窘:“三奶奶定是吃不惯……可奴婢是个能力微薄的,虽在厨房干活,却帮不上一点忙。” “这有什么。”叶棠采却是淡淡地笑着。 闻言,乔嬷嬷满心都是感动,居然不介意跟着三爷吃苦!真是个好姑娘,跟别家千金不一样。 用过早饭后,叶棠采就领着秋桔和惠然出门。 “太太的院子的府邸的南面?”叶棠采道。 “嗯,连着两位姑娘也是住那边。我昨儿跟香儿打探消息时,让她领我在府内认了认路。”秋桔点了点头,“但我觉得太太不会想见姑娘。” 叶棠采道:“她不见是她的事,但我礼数要做足。” 几人出了院门,顺着柳荫踊道而去。 一路走来,亭台楼阁因无人打理多是萧索,除了常走的一条大道,各处杂草丛生。直到过了内仪门,才觉景色渐渐鲜亮起来,花园树木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姑娘,那边就是太太住的地方。”秋桔低声道。 叶棠采抬头一看,只见院子上挂着“益祥院”三个字的匾额,院外墙壁刷得粉白,四周环护。 惠然叩了叩门,不一会儿就见一个丫鬟开门:“谁呀?” 绿枝开了门,一见来人,便是怔住了:“三、三奶奶……” 绿枝看着叶棠采便倒抽一口气。昨儿她也不过是远远见着而已,现在打近一瞧,好像更加活色生香了。 今天叶棠采穿得极为素净,不像昨日那般张扬。素面淡青的软绸小袄,下身一袭浅红密织海棠花长裙,头上梳着简单的堕云髻,簪着一个白玉嵌红珊瑚的华胜。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美艳不可芳物。 叶棠采淡淡一笑:“这位姐姐,麻烦给母亲通报一声,儿媳来给她请安。” 绿枝一怔:“你、你等等。” 说完就关上了,不一会儿就跑了出来说:“太太说,昨儿从常州回来,舟车劳顿的,自今早起来身子便有些不爽快,所以这一阵子便不见了,三奶奶请回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既然如此,这位姐姐就替我给母亲问声好。”说完,叶棠采就转身离去。 绿枝关上院门,跑了回去,掀开祥云绣锦的帘栊,只见秦氏正坐在榻上,她的儿媳妇姜心雪正站在一则。 姜心雪道:“可走了?” “走了。”绿枝低声说。 秦氏姣好的脸庞有些阴郁,缠着帕子的手狠狠帕在一边的小几上:“什么玩意!不过是一个庶妇而已!” “昨晚穹明轩那边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姜心雪道。 穹明轩这个倒霉地方,平时她们连搭理都懒。姜心雪最好讨好婆婆,因着叶棠采的到来,派了两个丫鬟去盯。 “没有。”绿枝摇了摇头。 “送晚饭过去时也没有?”姜心雪皱了皱眉。 “一点异动也没有,小草还看到三奶奶的丫鬟跑去叫三爷吃饭。” 姜心雪和秦氏眉头都皱了起来了。褚云攀平时伙食如何,没有比他们更清楚的了。这个叶棠采可是靖安侯府的嫡房嫡长女啊,平时吃的、穿的比起她们还要精细不知多少倍。 现在,就褚云攀这样的伙食,她居然也没有闹起来!也是奇事了! 第二十八章 来信 “她倒是甘心。”秦氏咬牙道。 以前就一个庶房的叶梨采,秦氏已经觉得糟心了,现在却来了一个更猛的叶棠采!就连她的大郎,也娶不到这样高门第的媳妇,现在却便宜了一个低贱的庶子! 秦氏现在那心情……真是难以形容了! 她向来提防着老二和费姨娘,也提防着还年轻的白姨娘,更万万想不到,最老实本份的老三,居然作妖了! “太太,三奶奶进门时,拉了足足三辆马车的嫁妆,你说,那到底会有些什么?”绿枝说着双眼骨碌碌地转着。 姜心雪闻言,一双眼便有些瞪红了,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牡丹绫帕:“一个被放弃的嫡女而已,能有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点酸溜溜的。妯娌之间难免较劲,出身和容貌她已经被弟媳比了下去,若叶棠采的嫁妆再压她一头,这叫她如何在府里抬起头来? “听听外面的流言,那靖安侯府和张家铁了心一床锦被遮尽羞,现在要高嫁张家的是叶梨采,自然是样样好的都供着她。那叶棠采,自然随便打发!”姜心雪道。 秦氏不作声,默认了姜心雪的说法。 人,有时就是如此薄凉和残酷。纵然以前如何的千娇万宠,等失去了价值,便会滚入泥泞,翻不了身! 她,不就是例子吗? 以前她也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女儿,是风光的褚家姑奶奶,每次回娘家都被人前呼后拥的,继母点头哈腰地迎着,现在,却是各种拉踩! “以后,有她哭的时候,咱们先不管她。”秦氏咬牙道。她又想起了昨晚梅老太君的镇压,她纵然有心搓磨叶棠采,也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 …… 及至褚云攀下课,已经是中午了。 他走进穹明轩的小厅,予翰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一摞书。 叶棠采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的圆凳上,惠然在桌上布菜,依然是昨晚同款菜式! “三爷下课了。”秋桔捧着一个托盘过来,她看到予翰手里的书,不由想起今早乔嬷嬷的话。“三爷今天学了些什么?” 褚云攀拂袍坐下,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知道。” 秋桔一噎:“都不听夫子讲课的么?那什么时候下场呢?” 褚云攀却嗤一声笑了,唇角带着略略讥讽的弧度:“我们褚家人下场科考,不是很可笑么?” “可,爷们明明都念着书呀……” “我不过是为了应付父亲而已,否则谁要去念这破劳什子书。”说着打了个哈欠。 秋桔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姑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怎么办? “摆饭!”叶棠采瞪了她一眼。 秋桔心里发堵,却不好再说什么,只把托盘放下,托盘上是两个成窑青瓷小炖盅,掀开盖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叶棠采笑道:“我刚想喝陈贵楼的野鸭汤,三爷也偿偿。” 他这么瘦,得好好补一补才行。 穹明轩没有厨房,叶棠采一大早就让庆儿到陈贵楼买了两盅炖汤。因着伯府油水实在太少了,庆儿给了门房二三十个铜板,门房倒给庆儿行了方便。而且还好生替庆儿瞒着,否则被太太等人知道了,就拿不到钱了。 褚云攀一怔,然后只点了点头,夫妻二人默默地用起饭来。 吃过饭,褚云攀就回兰竹居了。 叶棠采瞪着秋桔道:“刚才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只是替姑娘不值。”秋桔扁了扁小嘴,“张博元可是十三岁就过乡试的少年秀才,是有名的才子啊!我只是想,姑爷在家势出身上已经输了一大截,既然也在念书,若能考个功名回来,姑娘至少能在面子上好看一点儿。可是……刚刚姑娘你瞧,他竟没有一点上进心。” “行了。”叶棠采白了她一眼,“我嫁给他,并非冲着改造他而去的。考什么功名,当什么官,我还不稀罕呢!他能这般陪我吃饭就好了。” 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她直到现在还弄不懂。 像前生她和张博元一般两看相厌?或是像爹娘一般一个满心都是别的女人,一个痴痴念念求而不得?或是像祖父祖母那般,祖父待祖母尚可,而祖母却冷冷淡淡地为他应付一群继子继孙。 可不论哪一种,都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或者,像现在这样,他能够安安静静地陪着她用饭,饭后就各忙各的。待将来时机成熟,就分家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将来大家熟悉一点,圆了房,就生一双儿女。 给他纳妾?这是不可能滴! 前生她才被叶梨采这个妾欺了一辈子,这一生,明明她撑握着丈夫的生杀大权,为何还要为了所为的名声而给自己添堵? 他这样碌碌无为就最好,只能靠着她过日子,任着她搓圆按扁,不敢作妖。她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在家貌美如花! 叶棠采越想越高兴,嗯,不错不错!她就这样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 …… 因着昨夜梅老太君的镇压,秦氏和费姨娘等人都不敢出来生事。 叶棠采顿顿饭都让庆儿到外面弄些好料回来加菜,换着花样地进补,这小日子倒过得有滋有味起来,自家夫君脸色好像被她养得红润了几分!叶棠采颇有成就感。 就这样过了十二三天,这一日,秋桔拿一张描花信笺进来:“姑娘,家里来信呢!” 叶棠采接过来打开一看,微微一笑:“是小姑。” 却是叶玲娇给她递信来了。 “上面写什么?”惠然和秋桔都凑了过来。 叶棠采一目十项:“张家昨日登门,已经议定了叶梨采的婚期,我娘倒是大安。” 虽然有叶玲娇的信,但叶棠采还是想念温氏了。而且现在叶梨采的婚期定了,总要发生点什么! “惠然,你去给家里下张帖子,明天我要回去给我娘探病。”叶棠采道。 “可是……现在是二太太当家,若她有心为难,说没空接待,咱们进不了门怎么办?”秋桔道。 叶棠采眼里却闪过一抹嘲讽来:“你放心,咱们回去,二婶定大大的欢迎,咱们尽管回去就是了。” 秋桔一想孙氏那性子,脸色一变,却是明白其中关窍了。 第二十九章 争食儿 定国伯府门禁松泛,主子们向来都是自由进出的。 这天一大早,叶棠采与惠然早早收拾妥当就出门去,秋桔留在府中看家。懒得惊动秦氏等人,叶棠采不用府里的马车,而是让庆儿到外面租了一辆简单的青篷小马车。 回到靖安侯府的角门,果然轻轻松松地进了府,主仆二人在垂花门下车,便往荣贵院而去。 经过内府湖畔时,却见孙氏和叶梨采自前面八角亭转过来。 叶梨采穿着一袭烟笼梅花白月裙,戴着一整套的六叶杏花头面,柔美的鹅蛋小脸溢满笑意,眉目飞扬,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孙氏同样是昂着头,挺着腰板,别提多神气了。特别是看到迎面走来的叶棠采,孙氏更是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人物一般,哎唷了一声,便奔上前来:“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咱们的大姑奶奶么!” 说着还执起叶棠采的手,比见了亲闺女还要亲,稀罕得什么似的。 “大、大姐姐。”叶梨采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然后娇怯地缩在孙氏身后。捏着金丝攒百合罗帕,翘着兰花指轻抵着薄唇,笑得怯怯弱弱的,却又忍不住得意挑眉打量叶棠采。 叶梨采因着抢了叶棠采的夫婿,做出了不知廉耻的事情,原本是没脸出门见人的。 但这些时日来,家中下人不但没有笑话她,还捧着她,讨好她,叶梨采便有些飘飘然起来,也不觉得没脸见人了。 今儿个碰到叶棠采,心里先是怯了一下,但这些时日丫鬟婆子都捧着她而言语贬损叶棠采,叶梨采倒也不十分怯,竟是炫耀之心更甚之。 孙氏道:“大姑奶奶,我跟你说,梨姐儿跟博元的婚期在四月十三,到时姑奶奶定要早早地到呀!可不准因故不来的!”居然生怕叶棠采不来,先来个激将法。 原以为叶棠采定会愤怒,不想她却是翘着红唇盈盈一笑:“二婶在担心我不来之前,先想一想二妹的嫁妆怎么办吧!” 孙氏和叶梨采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棠采手中半透明的香菊团扇在朱唇上轻轻一遮,只露一双大眼堆满笑意,或艳或媚:“这是要嫁作张家嫡妇呀,可别连一抬像样嫁妆都没有,否则就要笑掉全京城人的大牙了!” 孙氏气得一个倒仰,叶梨采小脸苍白得摇摇欲坠。 看到她们吃瘪,叶棠采心情大好,咯咯地笑了起来,摇着扇子款款而去。 “娘……”叶梨采委屈地扯了扯孙氏的衣袖。 “你的嫁妆也该备起来了。”孙氏说着,看着叶棠采的背影眼里掠过一抹冷意。原本她还想不到叶棠采的份的,现在这贱人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趁着她还没走,咱们快去找老太太唤人。” …… 叶棠采顺着湖畔,很快就来到了荣贵院。 “大姑奶奶回来了!”蔡嬷嬷笑着打起帘子。 叶棠采走进屋子,只见温氏正歪坐在南次间的黄梨木榻子上,看到她便笑了笑:“回来了,你怎么想到这个时候回来的?” 昨天叶梨采与张博元的婚期定了下来,温氏正浑身不得劲,自然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叶棠采,毕竟若知道了,最伤心难过的自然是自己女儿了。 叶棠采见她精神不错,很是满意,便挽着她的手臂撒娇:“突然想你了呗!” “你这孩子!”温氏点了叶棠采的额头一下。哪有这么巧,定是听到风声了。这样想着,温氏不由打量叶棠采,见她气色不错,才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在那边可还好?” 叶棠采嗯嗯地点着头,只挑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母女说起了贴心话。 过了一会儿,蔡嬷嬷走进来:“太太,老太太那边有请。” “我知道了。”温氏说着回过头,“我去去就回。” “老太太说,许久未见大姑奶奶了,也请过去坐坐。”蔡嬷嬷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叶棠采黛眉一挑,就笑了:“好。娘,走吧!” 温氏皱了皱眉,老太太可不是热情的人呐!又想到昨天叶梨采婚期定下,便知又是孙氏作妖了。思及此,温氏心里便憋了一口气,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母女俩便结伴出了门,在赏鱼水榭不远碰到了罗氏和叶承刚夫妇。 罗氏看着温氏笑着上前:“大嫂。”目光掠过叶棠采,带着点怜悯:“棠姐儿也回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小叔小婶。”叶棠采乖巧地叫了一声。 “大嫂也是到老太太处?”罗氏说着看到温氏点头,皱眉:“不知有什么事儿。” “谁知道呢。”温氏只不冷不热地笑着。 妯娌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快就进了安宁堂的院门,远远的却见一名十七八岁,深蓝锦袍的俊美少年被小厮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向正屋。 “筠儿。”温氏看到叶筠三步并两地走上前。 “娘……”叶筠苦着脸叫了一声。 “你的脚可好些了?”温氏担忧道。 “大好了,呵呵。” “你呀!”温氏唉了一声,皱着眉头说教起来:“若你平日里安安份份地念书,哪会……” “哥哥!”叶棠采却奔了过来,撞了温氏一下,打断了温氏。 “呵呵,妹妹。”叶筠那脸色更难看了,一副牙疼的表情。应付娘一个已经够呛了,现在连妹妹都来了……这个家果然无法呆了! 叶筠翻了个白眼,如果他不是瘸着腿,早脚底抹油跑了。或者是说,他本就不该到祖母这边的,但来传话的如雪说,不来以后的月钱就断了。 叶筠耸拉着耳朵,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等待着温氏和叶棠采的双重说教。 不想叶棠采却是笑了起来,点着他的脚:“你的脚是怎么了?” “他呀,半个月前不知怎么的被人打了,沾着一头一脸的寒梅水晶糕回来,咱们都笑话他是跟人争食儿弄得一身伤。”罗氏笑着。 “什么争食儿,不知哪来的几个地……”说到这立刻住了嘴,若他再说被地痞打了,娘定会再次喋喋不休地从复上次的话,说什么若他不是整天在外面浪,哪会招惹了别人,叭啦叭啦的……烦透了。 “啊,原来哥哥是跟人争食儿。”叶棠采却咯咯笑了起来,一把推开他身边的小厮,挽着他的手臂,一脸感动:“但我记得哥哥不吃甜食。我知道了,哥哥定是买给我和娘吃的。对不对?” 叶筠脸僵了一下,那是买给婷姨的…… “哥哥总算懂事了,居然会给我们买糕点。不过下次要记住了,娘爱吃的是糖蒸酥酪。” 叶筠听着这话,又是羞又是窘,只吭哧着答应一声。心下愧疚,原来娘爱吃的是糖蒸酥酷,他从来都不知道,而且他从来没给娘买过糕点,却给常常给婷姨带…… 第三十章 坑爹 温氏听到儿子伤着那天居然是为了给自己带糕点,很是感动,看着叶筠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那都摔了快半个月了,怎么还瘸着?”叶棠采撇着小嘴,难道那天她雇的人打得太狠了? 一提这个,温氏便气着了:“你都不知道,前些天明明要好的了,他急着出门摔下了台阶,便伤上加伤了。筠儿,你呀……” “娘,祖母要催了,咱们快进去。”叶棠采连忙拉着温氏,扯着她往屋里走。 早有婆子站在门口,掀起了帘栊。 叶棠采等人走进安宁堂的东次间,里面早就坐了好些人。 榻子上,隔着小几一左一右坐着苗氏和叶鹤文,叶玲娇紧挨着苗氏坐在一个桃花绣墩上,下首两边各一排圈椅。 孙氏、叶承新和叶梨采早到了,坐在左则的一排椅子上。 右则最末坐着一名十二三岁,穿着暗花白棉裙的俏丽少女,正是叶薇采。她住的近,所以来得也早。 看到叶棠采母女,叶薇采连忙站起来:“母亲,大姐姐。” “坐吧。”叶棠采淡淡一笑。 叶承德一早说有事回衙,到现在还未回。剩下二房两个庶女,罗氏和叶承刚的女儿,都是不满十岁的幼童,便没有叫。二房的嫡子叶荣已经十三了,却在前儿个得了风寒,也没让来。剩下的该来的都来了。 “都是自家人,都坐好就行了。”叶鹤文道。 众人一一落座,丫鬟上了茶,便退了出去。 “老二家的,你说二丫头的婚期定下了,有要事商量。到底是什么事?”叶鹤文端起茶盏来。 “老太爷,既然要成亲……自然得有嫁妆才行。”孙氏讪笑着。 罗氏用帕子轻掩唇,鄙视而嘲讽地扫了孙氏一眼,这婚事来得这般脏,嫁妆或是婚事细节什么的,若换着别人恨不得悄悄地办了,她这个妯娌倒好,不但不遮着掩着,还大张旗鼓地召集所有人一起讨论!这脸皮也没谁了。 听到嫁妆二字,叶鹤文眼皮抽蓄了一下,不由地扫了叶棠采一眼,但到底没有发作,只语气不好道:“老二家的,现在你管着家,在库房里再凑一份出来好了。” 说完一脸的肉痛。 不想孙氏却是冷笑一声:“老太爷,若公中有,我自然是凑起来,并列着单子送上了,何必劳师动众。可家里就是没有啊!”说着嘲讽地扫了温氏一眼:“也不知大嫂怎样当的家,咱们靖安侯府偌大的家业,在大嫂手里愣是不知到哪去了,常常入不敷出,拆了东墙补西墙。” 这是在指温氏贪墨的意思! “什么?”叶鹤文一惊。 “弟妹什么意思?”温氏脸都青了。 家里本就进少出多,叶鹤文和苗氏好排场,吃穿用度稍微略差一点,就横眉竖眼的,跟本省俭不得。她向来又是个要强的,恐别人说她不会管家,便也不好嚷出来,时常拆了东墙补西墙,不知计算了多少遍,才维持着平衡。 温氏恼道:“家里的帐册写得明明白白的,二弟妹你还看不清楚?” “帐册是你写的,谁知道你添了几笔?” “你有什么证据?”温氏气得浑身颤抖。 “家里现在的千苍百孔,连一份嫁妆都凑不出就是证据了。” 温氏气得直要站起来,这时叶棠采却按住了她的手,只淡淡地笑着:“瞧二婶这话说得……每季庄头们上贡的东西、各处的房租地税,项项大帐目,哪一样不是祖父亲自经手?这几年家中是亏是赚,没有比祖父更清楚。家中又是那样的排场,就上次祖父生日,就花了好几千两银子。若二婶要怀疑,咱们就拿上家中的内帐册,还有祖父的外帐册好好对比对比,瞧这些年是亏是损。” 一翻话说得叶鹤文尴尬不己,这些年的收成的确大不如前,收成少了将近一半。几个月前他生日,也的确是花了三四千两银子。 “可不是么。”叶玲娇突然开口。 苗氏一惊,连忙瞪了叶玲娇一眼,让她住嘴。叶梨采就要嫁入张家了,苗氏一点也不想得罪二房。 可叶玲娇脾气上来了,哪管得那么多,话像珠子一般吐出来,声声清脆:“我跟在大嫂身边学理家断断续续也有二三年了,去年大嫂生病,还是我自己一个管了两个多月,我却一点也没发现大嫂贪什么东西了。倒是二嫂才堪堪接手十二三天,就这样那样的。” 孙氏一听,噌地一声,心中火起。现在可是她女儿要嫁张家呀,谁不捧着,这小姑子倒好,居然敢怼过来!孙氏呵一声冷笑:“说得这般有理有据,偏我就知道一出。帐本上写着,半个月前平国侯次子荣升五城兵马司总指挥,大哥去贺,在库房里拿了一对成窑五彩瓷瓶作礼。” “不巧,昨儿我上街碰到了平国侯次子媳妇,她说,咱们府上送的一对青花梅瓶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她夫婿喜欢得紧,已经在屋里摆上了。唷,这青花梅瓶哪及得上成窖五彩啊!我只是想知道,从家里领出去贵重的成窑五彩,送的却是便宜的青花梅瓶,到底为何?莫不是把成窑五彩卖了千儿八两银子,再花一二百两买对青花梅瓶送上?呵呵!” 温氏脸色一变,竟然有这种事?温氏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偏这错漏却出在他们大房,出在她的丈夫身上。 叶棠采却笑起来了:“那二婶倒跟我爹说道去呀!反正家里领了什么,支了什么,可是清清楚楚的,至于领去了的人如何,与我娘何干?要怪只怪欺上瞒下的人。若这事是真的,那以后这些人情往来,买办之类的,再也不经他手就是了。” “妹妹……”叶筠一惊,听着便有些着急,这可是他们的亲爹呀!妹妹居然这个坑法! 就算爹真做错了,也是迫不得己!爹用钱的地方可多得很!就爹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跟本就不够用啊!自然要在人情往来的时候抽一点油水。 婷姨那边吃的穿的,一个月就得二十多两银子。瑞弟要念书,他拜的是京城有名的姚夫子,是国子监退下来的博士,就束修一个月就得十两,平时送礼什么更是少不了。还有婷姨平时一些零零碎碎的花销也不少。 虽然瑞弟是婷姨与先夫生的,但跟他的关系却铁得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爹也说了,既然婷姨嫁了自己,瑞弟就等同于爹的亲儿子,也是他的亲兄弟。 瑞弟可不像他一样是勋贵之后,将来可以袭爵,所以瑞弟只能走科考,这些都得花钱! 第三十一章 抠嫁妆 看着叶筠那焦急的表情,叶棠采说不出的气,恨不得把他的脸按到地上,再一脚踩上去磨擦磨擦!这手肘往外拐的混帐东西!总有一天,要让他跪在地上哭得再也叫不出一个“爹”字! “大哥犯下此等大错,理应如此!”孙氏听着这话却是双眼一亮。这才是家中的肥差呀!与外面世家的人情往来,都是男子在操持,若让他们二房得了去,不知要赚多少了。 “可不是么。”叶棠采笑得好看,心里啧啧地叹着。 她那个渣爹失了这么一份好差事,那一窝子恶心巴啦的外室可别想活得太滋润了。 而且……叶棠采美眸轻轻在孙氏那兴奋的脸上转了一圈,二房以为得了好,其实今天的事情捅了出来,祖父哪里还会放心把这肥差放给别人,自然会让人盯着。 “二弟妹,回头你再把帐册,还有往年的册子查得清清楚楚。”温氏冷声道。 孙氏撇了撇嘴。 前些日子,她以为从温氏手里夺了中馈,就能给叶梨采的嫁妆办得体体面面,顺便大赚一笔,但后来,她却发现不对劲了! 这府里居然是进得少出得多,拆了东墙补西墙是常有的事情,但偏每一条帐目都明明白白的,她不但办不成体面嫁妆,油水也少得可怜,跟本刮不到多少。 孙氏气得不行,所以今天才仗着叶梨采高嫁,所有人都捧着他们作底气,歪曲事实,冤枉温氏贪墨亏空家里,好出一口恶气。 现在叶承新得了外面人情往来和采买的差事,她心情大好,也没兴致咬着温氏不放了,还是先把要紧的事情办了再说。 “我并非想挑大嫂的不是。”孙氏干咳一声,“我是想说,以现在公中的钱,跟本就置办不起体面的嫁妆。” 其实想置办,还是能置办三四千两银子的嫁妆,若换作以前,给叶梨采当嫁妆绝对够了,但现在要嫁进张家,自然不能只有这么点。 叶鹤文老脸扭曲得很难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桩婚事,是必须体体面面的!叶梨采嫁妆多,嫁得风光了,才能得张家看重,也才能给他们叶家带来更大的好处。 “既然公中拿不出,所以……我想,让大家来凑一凑。”孙氏笑着道。她嘴里说着求人的话,脸上却一点也没有求人的低声下气,“就当是借大家的,等将来梨姐儿风光了,将来也不忘大家。” 罗氏听着,脸色十分不好,苗氏只垂着眼皮,不知她在想什么。 “大丫头。”叶鹤文第一时间就望向了叶棠采,“你嫁妆多,就先凑一些出来给二丫头。姐妹之间打着骨头连着筋,哪有隔夜仇的。” “大姑奶奶,你就帮一点吧!”孙氏挑着眉,“我知道,你现在在婆家一定不好过,将来的委屈还多着呢,还是得靠娘家和姐妹扶持。你与梨姐儿好好的,将来你婆家也会看重你。”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尼玛的!这还是人说的话吗?这话她居然有脸说得出口!叶棠采也算是败给了这厚颜无耻的婆娘了!也不想想,她落得现在这“田地”地拜谁所赐! 叶棠采被气得笑了起来,端在手中的青瓷茶盏咯地一声重重放在一傍的小几上,只见她笑眯眯的:“可以啊!但我的嫁妆,我敢给,二妹敢要吗?” “什么意思?”孙氏皱了皱眉。 “这嫁妆呀,可是跟着我嫁过一次了!现在又生生地抠出来嫁第二次!”最后四个字咬得特重,听得二房一窝子脸色聚变。 叶梨采更是吓得小脸苍白:“我、我才不要!” 成亲最讲究的是什么?一个“新”字,而且很注重第一次这种寓意。叶梨采可不想触这霉头!她跟张郎定能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什么嫁第二次…… 孙氏也是听得心里发堵,却是冷笑:“大姑奶奶这话就好笑了,姑奶奶自己的嫁妆很多都是大嫂留给你的,还不是用过的。” “母传女,那叫传承!长辈赐的,也是同样的道理。但断断没听说过特地把刚出嫁姐妹的嫁妆抠回来的。”叶棠采道。 “什么叫抠”孙氏要气死了,脸涨得通红。“而且,你说得也好没道理。” “你爱信不信。就是嫁衣,也是有女儿穿母亲传承下来的,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却从没听过穿除母亲外别人穿过的。哦,当然,也是有宫中贵人赐的,那可是大福泽!但我又不是宫里的贵人自带福泽贵气,就咱们褚家这样穷窝窝里的东西,你们还特意抠出来带去张家……啧啧,别人新娘出门脚都不能沾地,就是怕把娘家的福气带走了。但咱家褚家这个破落户能有什么福气……”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喝茶,不知多起劲儿。 叶梨采和孙氏却听得一怔一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左一句穷窝窝,右一句破落户,好像连她的嫁妆都带着灰蒙蒙的晦气一般!而且她张嘴闭嘴的“抠”字,真是难听极了。 叶梨采恼羞成怒:“我、我又没说要你的!” “嗯,我就知道二妹最是不会抢人东西的。”叶棠采笑眯眯地应着。 一个“抢”字,咣地一声砸得叶梨采七荤八素的,险些生生裁到地上,羞恼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贱人,又在讥讽她抢她夫婿! 看着叶梨采不好受,叶棠采就好受了!啧啧,小白花儿,算你识趣!没事别招惹姐,姐狠起来,连自己都怕。 看到二房吃瘪,叶玲娇眼里闪过笑意。罗氏端着杯子装作喝茶,掩住唇角的弧度。温氏却是又好气又好笑,眼里闪过担忧。 孙氏简直要气死了,原本见叶棠采回来,想趁机抠叶棠采的嫁妆!因为她觉得叶棠采现今在褚家一定过得水深火热,自然想靠着娘家和姐妹了。 叶棠采投鼠忌器,她们说“借”嫁妆,叶棠采想攀附他们,自然不敢不给,没想到啊,这贱丫头如此不识好歹,不但抠不到她的东西,还在温氏中馈之事挤兑她。 第三十二章 继续抠 “既然大姑奶奶不方便,那咱们就不劳大姑奶奶了。”一直沉默的叶承新突然冷哼一声,“只是,大姑奶奶要记住,将来或好或歹,咱们梨姐儿也多得是不方便的时候。” 此言一出,刚刚被气得死去活来的孙氏,还有恨不得歪倒在地的叶梨采瞬间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对呀,他们现在蔫什么? 他们家的梨姐儿是明摆着要风生水起的,现在是他们给这些人巴结奉承的机会,这倒霉东西她们还不稀罕呢! 如此想着,叶梨采又是恨又是激动地扫了叶棠采一眼。不识好歹,待以后你想巴结我时,我还不给你机会! 叶棠采接到她的眼神,却是呵呵哒,说得好像她现在出了这嫁妆,将来她落难时他们就会帮一样。 叶鹤文也是冷扫了叶棠采一眼,老脸满是不悦。 温氏神色复杂,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叶梨采是真的要得势了,纵然再恨,温氏也有些不敢开罪。现在叶棠采可是把张家和娘家一起得罪了。 “现在公中能凑出来多少?”叶鹤文道。 “成亲当日,红灯笼、窗花等物什,自然得重新置办。还有嫁衣、凤冠等物也得新置,这两样最销钱。反正,林林总总计算过,只能腾出二千两银子。”叶承新道。“这二千两,够点什么!” “再说,这嫁妆,可不是陪嫁点银子,而是各种稀罕物什,纵然有钱,这嫁妆一时之间也不好备的。”孙氏说。 “那你想如何?”苗氏冷声道。 “我想过了,家里现今备起来的嫁妆,一个是妹妹的,另一个是薇姐儿的。”剩下的姑娘年纪还小,还未曾备嫁妆。 “我年底就要出阁了!”叶玲娇大怒,又苦着脸看着叶鹤文:“爹,你瞧,二嫂要抠我的嫁妆!嘤嘤嘤!” 叶鹤文脸色有些为难,他对这个幺女还是十分喜爱的,但现在得大局为重。他只好温声道:“玲姐儿,你的婚期还有大半年,你的东西先挪给二丫头。等过一阵子,家里的地税租子上来了,再给你置办好的。” 叶鹤文都发话了,苗氏知道这东西不拿也得拿出来,而且叶梨采马上就要成为张家妇,现在帮上她的忙,总是利大于弊。 苗氏道:“其实我也是早就想过了,二丫头的嫁妆要备起来,以家里现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这事儿大家都要出力。玲姐儿因着再过半年就要出阁,不好全挪了,那就均出一半儿。三丫头年纪还小,就先全均出来,以后家里再补上。老大家的,你可同意?” 温氏心头发堵,她恨不得撕吃了二房,哪想给二房添东西,但现在却是二房得势,女儿刚刚又把二房给得罪狠了,她正担忧。 现在婆母说要先挪用她庶女的嫁妆,倒是不太心疼,只是不太甘心而已,但即使如此,还是咬牙答应一声:“呵呵,好。” 叶薇采小脸发白,咬着唇,却不敢吭声。 “可这……还是远远不够呀!”叶薇采的嫁妆才这么一点儿,哪够得上!孙氏说着望向了罗氏。 罗氏心里卖妈批,脸上笑嘻嘻,现在苗氏和大房都出了,他们三房不出难免会被记恨。虽然她的闺女才三岁,于规距公中还未备下嫁妆,但她有啊!她的嫁妆就是留给闺女的,所以也等同于给闺女备下嫁妆了。 罗氏哪敢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二房,只笑着:“我正要说呢,那就先挪一些出来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等下季地租上来再补还我也是一样的。” 她的东西可不是公中的,是她的嫁妆!所以一定要补还!没得将来公中随便给她女儿备一份嫁妆,就说还了。 二房三人见人人都不敢推托,越加得意。 孙氏大体满意了,但还是开口:“但是,陪嫁的庄子呢,这个也得要呀!不知老太爷想给梨姐儿哪两个庄子?” 贵族或有钱人家嫁女,大多会陪嫁庄子田地等产业,但却不是每个女儿都有的。至少他们靖安侯府只得叶棠采这个嫡长女一个有陪嫁庄子,叶梨采等姑娘并没有这一项。 但现今叶梨采要嫁进张家,自然也是金贵的。 叶鹤文脸色有些难看了,他们靖安侯府的进项就指望家里那十一二个田庄了,现在收入还大不如前,哪愿意把这下蛋的金母鸡陪嫁出去。 叶鹤文想了想就说:“庄子这些东西又不是实物,到时只跟张家说有了两个庄子就行了,难道他们还会查不行?等以后家里的田租上来了,再给二丫头置办补上就是!” 孙氏脸色铁青,她因嫁的是庶子,并没有田庄这些东西留给叶梨采,当年只得二千两的陪嫁,而且还全都被叶棠采全都搜刮掉了。 她连作梦都想有庄子田地等能生钱的物什,现今一听叶鹤文不想拿出来,便有些生气了,皱着眉道:“老太爷,这个庄子……怎能拖着,等梨姐儿成亲后,若婆母小姑子们说要去梨姐儿的庄子上走走,她如何拒绝?若问多了,自然就暴露了,不但梨姐儿在张家被看轻了,连着咱们靖安侯府也会被人嘲笑。” 叶鹤文最好面子,哪肯这般没脸,而且叶梨采也的确不能被张家看轻,一咬牙,便下了血本:“行啦,你回去瞧瞧,选一个合适的就回我。” 孙氏一听,便喜得什么似的:“谢过老太爷。” 叶鹤文一脸肉疼,却是扫了叶筠一眼,视线便落在孙氏脸上:“荣哥儿怎么没来?” “那孩子这两天风寒。”孙氏说。 “下午再请太医来看看,别掉以轻心了。”叶鹤文说。 孙氏连忙笑着答应,心便有些飘飘然的。 温氏、罗氏和叶承刚的脸色都是一变。叶筠和叶荣身为这一辈唯二的男丁,却是一个赛一个磕碜,但矮子里挑高个,叶筠虽然是个纨夸,但总比叶荣这个整天傻愣愣,连鼻涕都擦不干净的强。 叶鹤文不喜叶筠,但更瞧不上叶荣。但现今叶梨采要高嫁了,而叶棠采却废了,叶鹤文不得不重新审视两个孙子。 第三十三章 背影 “那回头我就到各房清点嫁妆了。”孙氏道。 苗氏点点头,“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起身,二房急不及待地想去清点嫁妆,便志得意满地离开了。 叶薇采白着小脸缓缓地站起来,叶棠采回头看她:“你别急,若以后哪里亏了,我给你添箱添上。” 叶薇采抽了抽鼻子,点头:“谢谢大姐姐。” 温氏看着二房小人得志,心下窝着一口气。 出了安宁堂,母女一这往荣贵院走,温氏一边气骂着:“孙氏那下作东西……什么叫连一副嫁妆都凑不出来?原本家里几个姑娘的嫁妆早就计划分配好了的,是叶梨采非要闹这么一出,才把嫁妆折了进去,怪得了谁?但我刚刚又不好嚷出来,因为叶梨采的嫁妆是折进了你那里。没得老太爷又恨你一分。这也幸得那孙氏没想起这桩话来,否则说出来,又不知老太爷会如何记恨你。” “她若敢说,我亦会挤兑死她!她那份嫁妆当我稀罕?” 温氏听着又担忧起来,最后微微一叹:“这话……咱们母女俩在这里说便好了。可不能让外头听了去……虽然不甘……可现在……”真的大势已去,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以后,你还是低调温和点……就算咱们以后不求着他们,但若张家真有心打压,你夫婿那边会越发困难。” 叶棠采无声冷笑,张家会帮着叶梨采打压褚家?呵,等那件事发生,就怕到时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吧! 至于爹与那个外室,她得瞧瞧能找到什么方法对付,实在不成就把娘摘出来。 “对了,今天你夫婿怎么不跟你回来?”温氏有些不情不愿地道。她非常不喜欢褚三郎这个女婿,但事到如今,不接受也得接受,便也想见见。 “我知道今天准会闹一场,乱糟糟的,哪好带他回来。”叶棠采道。“改天吧!” 温氏抿了抿唇,现正值二房小人得意的时候,若褚三郎真的跟着回来,少不免又要被二房一窝子嘲讽和为难。 温氏想了想,才说:“要不这样,明天就是十五,我到法华寺礼佛,你与女婿一起来,到时咱们在城外会合。” “好。” 用过午饭后,叶棠采就上了马车。 小小的青篷马车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叶棠采觉得闷,帘子便一直挂起来。 叶棠采扫了一眼外面人头攒动的大街,突然一怔,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拐进一个拐角。叶棠采道:“那是不是三爷?” “哪个?”惠然凑过来。 “走进了那条巷子了。”叶棠采说。 “那咱们要不要下车去找找?” 叶棠采摇了摇头,“不用了,走吧!咱们去陈贵楼买点好吃的!” 马车一路使去了陈贵楼,庆儿下车买了东西,一行人便回褚家去了。 回到穹明轩,叶棠采换过衣裳,看了一会话本子,天气就暗了下来。惠然和秋桔在桌上摆饭。 褚云攀走进来,叶棠采从书里抬起头来:“你回来了。” 一边说着从罗汉床上起来,走到小厅:“今天我回娘家去,在路上瞧见你了。” 褚云攀拂袍坐下:“我到怀芳楼听戏呢。” “你爱听戏?”叶棠采一怔,褚云攀瞧着文文静静的,在她看来,他应该不爱那些热闹地方。 “喜欢。” 叶棠采淡淡一笑:“京城最有名的戏班是德明戏班,找日我们一起去那看看。” 褚云攀点了点头。 叶棠采又道:“对了,明天咱们一起出门如何?” “明天?”褚云攀一怔,“改天不行么?” 叶棠采有些不高兴了:“你很忙么?那天我娘想出门,是她让叫上你的。”这可是第一次见丈母娘,很重要的! 褚云攀墨眉轻皱:“明日我约了个很重要的友人,不好失言。既然要见岳母,等过些天,我们备礼亲自登门拜访,岂不更好?” 叶棠采心里不快,脸上淡淡的,点头:“哦。说到底,是我做事不周,不知道你不得空就答应了。那就改日登门吧!” 秋桔听着褚云攀居然轻慢温氏,气不打一处出,手里一碟酱肘子啪地一声扔到桌上。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只见桌边放着标配的白菜炒肉丝等三菜一汤,另有一碟酱肘子,一条清蒸桂花鱼,两盅炖汤,这是叶棠采外面买的。 夫妻二人不声不响地用过饭,叶棠采就让秋桔到靖安侯府给温氏报信,就说褚云攀刚巧得了风寒,明天就不去了。 等洗完澡,秋桔就回来了:“太太说,今儿个已经让人到法华寺安排好了房间,姑爷不来也不打紧,就当母女俩一起散散心。明天姑娘也不用特意坐车,到时太太来接姑娘。” 叶棠采淡淡一笑,出门散心也好,总比憋在家里看着二房一窝子得瑟强。 叶棠采让惠然去给秦氏禀报一声,说明天出门礼佛,那边一听到叶棠采就嗝应得慌,只一句知道了便打发了。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与惠然出门,秋桔仍然留在穹明轩看家。 从西角门出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前后停着两辆马车,叶玲娇正从其中一辆车窗往外张望。 “你怎么来了?”叶棠采笑着走过去。 “我不能来?”叶玲娇低哼一声,“现在家里呀,简直无法呆了!” 叶玲娇的丫鬟阿佩道:“听得大太太要出门礼佛,姑娘巴不得出门透气,老太太捆都捆不住!” 叶棠采扑哧一声笑了。众人便各自登车。马车出了城门,又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法华寺。 众人下车,并到安排好的院子放下包袱物什,才往宝殿而去。 每月的初一十五,法华寺的主持都会在大雄宝殿讲经,善男信女便跪坐在蒲团听禅讲经。 听了足足一个时辰,上午的经就告一段落了,众人陆续回园用斋饭。 叶棠采和叶玲娇二人跪得都快站不起来了,被丫鬟搀扶着出了大殿。 “早知咱们就不来法华寺了。”叶玲娇一拐一拐地走下大殿的梯级,小声抱怨,“法华寺讲经得讲一个时辰,栖云寺讲经却是半个时辰一歇。” “法华寺灵验一点,名气也大。”叶棠采说。 “你真信这个?” “怎么不信?”以前叶棠采也不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但重生后,真是不得不信!而且莫名虔诚!若换作以前,她可没耐性跪这么久。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走在前面的温氏回头,“莫不是在编排大师们?” “才没有!”叶玲娇被抓包,立刻否认,“我们是在说这里的风景越来越美,嫂子你瞧……” 叶棠采打了个哈欠,没在叶玲娇说什么,这时,她突然看到一个熟识的修长背影走在人群中,居然是褚云攀。 叶棠采一怔,怎么是他?他不是说不得空么? 第三十四章 坑媳妇 叶玲娇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温氏和几个丫鬟哈哈大笑,跟本没有注意到叶棠采心不在焉。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越来越远的背影,然后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一路走着,叶棠采发现他专挑偏僻的路走,不由的心里发堵。 她昨晚跟他说一起出门,他却说不得空,约了友人,她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了。而且,会友为何不约在酒楼食肆,反而约到寺里? 前生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不由地涌进脑子。 那是她卧病在床的那段艰难日子,叶梨采怀孕后,说情绪不太好,憋得慌,要找她“排解”心事。 一次叶梨采说起自己的往事:“你知道我跟博元是如何好上的么?其实你是我们的红娘!十三岁那年六月初,你说栖云寺新建了一座高塔,要去看看。我一点兴致都没有,但你非要拉着我去。后来在寺里巧遇婆婆和博元一行人,你跟婆婆在说话,我却溜了出去玩。不想却崴了脚,刚巧博元来了,然后他扶我回房,咱们当时挺尴尬的,但聊着聊着,却发现咱们很投机。你跟婆婆在宝殿里聊得高兴,而我跟博元在房里聊得快活。” 然后便羞怯地笑了起来,又说什么自从那次之后,二人就像上了瘾一般,得空便到栖云寺暗暗来往,感情越来越深,明知不该如此,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偷偷见面。 自此,叶棠采便对那些寺庙有些嗝应,在她心目中,严然从神圣庄严的朝拜圣地,成了男女私会的荒唐场所。 虽然她重生了,也信神神鬼鬼了,但寺庙私会这一桩却成了她的阴影,怎么抹也抹不去。若非不想拂了娘的兴致,她也不想来此。 现今又见褚云攀会友不在繁华的酒楼食肆,偏约在寺里,还鬼鬼祟祟,专挑人少的路走,心里不由又沉了几分。 莫非,他今天是来私会某个女子的? 她前生当了一辈子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今生,她不会再当一次吧? 叶棠采心里越发嗝应难受。 但或许是她误会了,他不是在私会某家小姐,或许友人刚好是某个和尚呢? 不论真假,先去瞧瞧,若是真的,她须得及早做好应对之策,没得像前生一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前面的褚云攀拐了个弯,便消失不见了。 她悄悄地探头一看,只见拐弯后是死胡同,那里只得两座院子,褚云攀走进前面那间,院门前还有两名高大的小厮把守着。 叶棠采眯了眯眼,瞧这阵丈,莫非是某高门贵女?或是,高门贵妇? 叶棠采心像猫挠一般难受,踌躇了一下,看到紧挨着它尽头的那个院子,她双眼一亮。 这两座院子较偏僻,一般香客都不喜住这边,特别是尽头的那座。 尽头那座院子被称之为不祥之地,住进去的人常常出意外,不是摔着就是伤着,人人便传这院子位置不好,刚好建在寺里的伤门,煞气重,纵然有佛光庇护,也不过是不死人而已。 谣言传开后,再也没有香客愿意住这个客院,一来二去就荒废了,寺里干脆就把这院了给琐了起来。 前生温氏死后,她想为温氏念往生咒,拖着病体在法华寺住了一阵子,张家让寺里给她安排的就是这座不祥之地,说她身上煞气重,正好以煞挡煞。 当时她入住时很不满,便让惠然和秋桔仔细打扫,秋桔发现后墙在浓密的草丛遮挡下有个破洞,说不定能钻个人进去,为着这事,秋桔还跟咨客僧闹了一场,后来才换了院子。 叶棠采想着便绕到后墙,拔开草丛,那处破败还在,小小的身子就钻了进去。 进去后,果然如记忆中相差无几,只见房屋破败,杂草丛生。紧挨着傍边院子的高墙边长了一棵又高又壮的枣树,树杆直伸到傍边的院子。 叶棠采一喜,找的就是它! 然后艰难地爬了上去,果然把隔壁院子的一角收入眼底,石椅石桌的,倒是精致得紧,但却看不到有人。 她心里纠结了一下,不如回去直接敲门进去?还是隔日找人暗暗跟踪他? 叶棠采正要退回去,不料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 “最近,可有跟他联系过?”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低沉幽暗的感觉,是个男子。 “没有。” 又一个声音响起,叶棠采自然认得,这是自家相公的声音。低头认真一看,却见两名男子一前一后地走来,因着眼前的枝叶遮挡,叶棠采只看到他们的胸口以下。 叶棠采一惊,居然不是女子,是真是会友! 叶棠采心下一阵愧疚,自己居然误会他了!然后又撇了撇嘴,谁叫他会个友人都要偷偷摸摸的,弄得好像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嗯,不过总是她不好,回头每顿再加一个鸡腿! 既然他不是在勾搭大姑娘小媳妇,她便不好再偷偷摸摸地听人家说话了。 但她若退回去,树上的动静必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就尴尬了! 所以她只好趴在树上,等着他们离去。 不想,下面的褚云攀突然说:“此处风景不错。” 男子道:“的确不错,彦东,你去拿酒来。” 一副要坐下慢慢品酒看风景,然后一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架势! 叶棠采惊得差点从树上给滚了下来!从没见过这样坑媳妇的!若她真的被他们发现了,他也会跟着没脸的好不好? 那两人已经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叶棠采这才看清那友人的长相来,不由的惊了惊。 只见那男子二十三、四上下,身穿一袭深紫蟒纹锦袍,玉带封腰,碧玺流苏宫绦压衫。黑玉一般的长发顺着肩膀倾泻而下,长相俊美风流,一双多情凤眸却是光芒冷冽,唇角带着冷酷的笑意,往那一坐,尊贵二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与他坐在一起,褚云攀却不被他的气势所压,反而越发的显得郎朗如皎月,仿若雾雨纷纷一般清绰华丽。 第三十五章 不可 这时,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端着一壶酒和两只白玉琉璃杯过来,然后放在桌上。 那名尊贵男子亲自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 褚云攀端起一杯,只见酒液无色透明,清澈明亮:“梁王殿下,这是何酒?” 枝头上的叶棠采一惊,早猜这男子身份不凡,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梁王。 这是今上的第四子,被称赞为了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人!果然名不虚传,但现今两相比较,她相公也可跟他争一争这名头,不过褚三是个很低调的人,自然摊不上这种赞誉了。 现在问题是,两个身份悬殊的人,是如何结交上的?但目前更大的问题是,这气氛怪怪的,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而且她趴得整个身子都好麻,只想快点回家睡觉。 梁王道:“北燕新进贡的桑落酒,昨儿才得,不是什么绝世佳酿,却也偿个新鲜。” 褚云攀偿了一口,轻咦一声:“入口绵甜,余香袅浓,还不错。” “你喜欢,本王府上还有一坛,都赏你。”梁王倒是对这酒兴致不大。“最近你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已有眉目,王爷静侯佳音即可。” 枝头上的叶棠采听得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谈话怎么往奇怪的方向去了? 这时一名墨绿衣裳的长随走过来,低身在梁王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梁王冷俊的脸立刻沉了下去,咬牙道:“应修竹那个废物!” 褚云攀端着白玉杯子的手一顿:“应侍郎发生何事了?” 来禀报的长随道:“公子也知道,兵部尚书即将致仕,王爷让左侍郎应修竹大人誓必拿下这个位置。” 褚云攀道:“若论起才干,右侍郎乌峰好像更出众吧?去岁他提出的兵改制,皇上虽然没有采纳,却对他赞赏有加。” 梁王风流的凤眸掠过一抹冷意:“是个人才,寒门出生,才将将四十岁便有此才华机缘,可惜了,却是太子的人。” 树上的叶棠采默默地望天流泪,双手捂着耳朵:这谈话方向越来越奇怪了!说好的喝酒和诗词歌赋呢?怎么像极了话本子里面,那些跟随奸党,谋朝散位的乱臣贼子? “刚刚从汤春宜那里得到消息,父皇朱笔圈下了乌峰。”梁王道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桌面,“纵然应修竹上不去,也不能让乌峰升任。” 长随道:“前段时间,幕僚们不是查出乌峰纵容妻舅侵占田产,逼死良民一事?听说言官们昨儿也弹劾了他,为何乌峰却毫发无损呢?” 梁王低哼一声:“水至清则无鱼,父皇要用之人,即使言官弹劾又何妨?他至多与妻舅断了关系,父皇自会宽恕他。” 褚云攀道:“那王爷不如让宫人说些碎语,就道乌峰之妻通共见了皇后娘娘三次,才把乌峰之女添至太子侧妃侯选名单上。” 梁王双眼微眯,接着便笑了:“妙!” “乌峰此人,王爷真不打算留了么?”褚云攀道。 “本王数次抛出橄榄枝,他都不接,反而主动投奔太子。不为我所用者,必杀之!”梁王风流的眼眸掠过冷意。 褚云攀道:“如此甚好。” 然后二人凑近,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如何铲除异己,如何为自己的人铺路,如何掣肘太子褚事。 树枝上的叶棠采看着下面的人,纵然整个身子都僵硬麻木得毫无知觉了,但她却连动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冷汗一层又一层地沁出来,心一寸寸地发烫又发冷。 树下二人说得正在兴头上,碰了一下杯,梁王道:“褚三儿,果然本王与你最合得来。” “褚三甚幸之。”褚云攀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梁王掷下酒杯:“天色不早了。” 树枝上的叶棠采听得此言,心砰砰砰地一通乱跳,松了一口气。 “谁!”一边的侍卫突然一声暴喝。 “唔……”叶棠采吓得闷哼一声,本就僵硬的身子一滚,就卟通一声,摔回了破旧的院子里。 叶棠采摔得眼冒金星,却立刻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往那破败的墙跑,钻了出去,正要逃离,没走出两步,却是整个身子都僵在原地。 只见一名黑衣侍卫手持钢刀,冷着脸,一步步地向她走近。 “是谁?”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却是梁王。 梁王与褚云攀一前一后地走来,当看到叶棠采时,褚云攀一怔,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俊脸阴暗发白,袖子下的手不由紧握。 “似是来礼佛上香的贵女。”黑衣侍卫道,眼神肃杀,像看死人。 梁王看着眼前煞着白脸的美人,对她的容貌诧异了一下,却毫无半点怜惜之意,只冷冰冰地开口:“杀了!” 这两字响在耳边,叶棠采脑子轰鸣,全身的血液一寸寸地变冷,身子却害怕得发烫,不由自主地望向褚云攀,却见他冷沉着脸,一声不吭。叶棠采只感到脑子晕晕的,整个人如坠冰窖。 黑衣侍卫已经上前,冰冷刺骨的刀风扑面而来,叶棠采吓得闭上了眼。 褚云攀看着钢刀落下,他却是一惊,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握住了侍卫即将落下的手。 梁王没想到褚云攀会突然拦住的:“褚三?” 叶棠采这才睁开眼,却见褚云攀已经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然后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 “褚三,你这是何意?”梁王凤眸微眯。 褚云攀默了一下才道:“王爷……这是内子。” “内子?”梁王挑眉,接着唇角勾出薄凉的笑意:“哦,这就是那个新郎私奔,被逼无奈才下嫁于你的靖安侯府嫡长女?” “是。”褚云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也得杀了。”梁王眼里的杀意不减。 “不可。”褚云攀拉着叶棠采跪了下去,“请王爷恕罪。” “褚云攀,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知道后果吗?”梁王俊美的脸阴沉到极点,一双眸子冷冷煞煞的。 “我知道。”褚云攀点头。 他如何不知道呢?他们在这座客院里的谈话,透露了太多东西了。他们的不臣之心,还有在朝中的势力,太子府和皇上身边的一些暗桩,他们也有所提及。有些东西,就连梁王的幕僚都不知道,全都一一落在她的耳中。 别说她愿意守口如瓶,便是言行间不小心透露了一点,对他们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这个险,他们冒不起,最好的处理方式是,让她在这个世上消失! 在看到她那一刻,褚云攀便想到了她的下场,并理智认同的这个处理方式。 但在钢刀即将落下一瞬间,他就懵了,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拦下了! 第三十六章 礼物 梁王想不到褚云攀的回答是这三个字,目光阴沉,刺骨的视线冷冷地逼视着叶棠采:“你叫什么名字?” 叶棠采白着小脸,却口齿清晰地回答:“叶棠采。” “几岁?” “十五。” 梁王只见她苍白却明艳的小脸微微低垂,卷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虽然害怕,却跪得端端正正的,不像别家姑娘一般惊慌地或哭或眼珠乱转。 梁王凤眸中的瞳仁更冷了几分,笑道:“瞧着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主意和胆大的。” 因此,更留不得! 不知为何,叶棠采已经从他冰冷的语气中脑补了这句话,不由的突然想起现在京中的形势。 今上膝下在世的皇子共有五人,大皇子鲁王,三皇子即是太子,四皇子梁王,五皇子容王。 梁王身份最是尴尬。 他生母本是萧皇后,却因萧家通敌叛国而被废,贬为萧美人,并令萧美人携大公主与刚出生的梁王去桐州为先皇守陵,第二年春天,萧美人于桐州病逝。 梁王六岁那年,萧家通敌判国一案被平反,皇帝深感愧疚,下达罪已诏,向萧家并天下臣民谢罪。追封萧美人为皇后,追封萧家先烈王爵,并令梁王归京。 但那时宫中已有郑皇后,并被封为太子的三皇子,梁王失了生母并母族,大势已去。 反观太子,却是声势浩大,外有母族镇守大齐屏藩要塞,内有朝中肋骨之臣的妻族襄助。 近些年皇帝龙体沉疴,时好时坏,太子时常协理朝政,臣民归心,局势已定。再过三五年,只等皇帝一崩,便可畅通无阻地荣登大宝。 前生她陷于内宅无法翻身,跟本就没有去了解过朝中的诡谲风云,但前生直到她去世,也就是四年之后,皇帝尚未驾崩,局势如何,倒是不清楚。 对于一个正常人,一个聪明人,对于梁王,第一反应是:梁王,拿什么去跟太子争? 她聪明,所以了解梁王所处的劣境与困境,就会知道他几乎毫无胜算。 她有主意,所以不会困于夫为妻纲,因着是褚云攀的妻子,而忠诚于褚云攀。 她胆大,所以若她不想受褚云攀所累,又怕他下杀手,便会直接投奔太子。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说出他布在太子和皇帝身边的一些暗桩,拿着这份投名状,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褚三,让开!”梁王冷声道。 “王爷。”褚云攀道:“她的存在,的确是个危险。但对于她,就像王爷相信褚三一样,褚三也相信她的品格。” 梁王俊脸阴郁,沉默。 褚云攀又道:“十二岁那年,因着一把蕉尾琴,褚三得幸与王爷相识。自此每年生辰,王爷都会送我一把蕉尾琴,王爷还说,若哪一年想要别的,就开口。下月是我十八岁生辰,今年我就要她的性命吧!” 梁王一怔,眸光幽暗明灭,最后冷冷一所袖,转身离去。 叶棠采身子一软,整个人已经瘫痪在地,浑身衣裳竟被冷汗浸湿了。 “你先回家去。”褚云攀说完便站了起来,朝着梁王的方向离去。 叶棠采不知自己是如何爬起来,并走出这一片偏僻之地的,来到寺里还算热闹的一角,扶着柱子轻喘着气。 “啊,棠姐儿!”一个惊呼声响起,却是叶玲娇,她正跟惠然在一起。 “姑娘,你跑哪去了?”惠然奔过来。“太太担心死你了。” 几人在大殿外聊天,谁知道回头却发现叶棠采不见了,几人只好到处找人。 “我刚才不过是到处逛逛,不想却迷了路。”叶棠采道。“唔……我头有些晕,我想回家歇歇。” “你真是的!”叶玲娇哼了一声,“不声不响就跑了,你要是头晕,到客院歇息即可。” 叶棠采却摇头:“我家去。” 说着朝惠然招手,惠然连忙上前扶着她,却见自家主子浑身汗湿,吓了一跳:“姑娘,你还好吧?” “好。”叶棠采点头,“咱们家去。小姑,烦你跟我娘说一声,我被这里的佛香薰得头晕,实在呆不下去。” “哎,你……”叶玲娇见叶棠采情绪不对劲,见她实在难受,只好同意:“那你坐其中一辆马车走吧!” 叶棠采点了点头,被惠然扶着离开。 主仆上车后,叶棠采便靠在车壁假寐,惠然知道她不想说话,到嘴的疑问便全都咽回了肚子。 回到定国伯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叶棠采和惠然走进穹明轩,秋桔咦了一声,跑过来:“姑娘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寺里小住两天么?” “姑娘被佛香薰得有些不舒服。”惠然道,“你快去叫予阳帮着备些水来。” “好。”秋桔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 过了两刻钟左右,水就备好了。叶棠采洗漱完毕,就见秋桔在小厅里摆饭。 厨房今天原本是没有备叶棠采的饭菜的,秋桔机灵,见叶棠采回来,便让庆儿跑到外面买了几个以前常买的菜,备了满满的一桌。 “姑娘,歇息之前先用饭吧!”秋桔说着望了望已经暗了下来的天色,抱怨:“快戊时了,三爷还不回来!” 以穹明轩的用饭时间是酉时三刻,至少叶棠采自嫁进来这半个多月,褚云攀是每天定时定点地回来用饭的。 叶棠采已经木木地坐到了小圆凳上了。 “姑娘累了要不先吃?”惠然道。 “三爷回来了。”秋桔突然道。 叶棠采一怔,抬头,果然看到褚云攀披着月色走来。他穿着家常的那身浅青色的衣袍,墨发如爆一般披在身后,俊美的脸一如往常一般淡淡的,不知为何,今天她却觉得瞧出一种冷若冰霜之感。字<更¥新/速¥度最&駃=0 “都已经戊时了……”秋桔嘟着嘴抱怨着,但等褚云攀走近,她感到他浑身凉意,身子一僵,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褚云攀拂袍坐下,薄凉的眸光往秋桔和惠然身上一扫:“你们两个,不用在这里侍候,出去吧!” 秋桔一怔,想说什么惠然却拉了她一下,秋桔见叶棠采面无表情,不吭声,便闭上了嘴,与惠然退下,并关上了小厅的门。 第三十七章 最用心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边上的烛火,透过灯罩,把一屋家私物什熏染成温和的淡黄色。 但叶棠采却感到整间屋子都冷冰冰的。 二人沉默了一阵子,褚云攀拿起筷子,夹起一着香菇放到她的碗里。他唇角微挑:“我说你,怎么也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好端端的爬到树上干什么?” 叶棠采道:“昨天我跟你说今天要出门,你说不得空。在寺里我看到你了,不知你会什么友人要约在寺里,以为你是在私会某家小姐呢,所以才跟上去看看,想不到……” 这是他们二人用饭时第一次说话,以前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 褚云攀呵地一声冷笑:“没有私会小姐,让你失望了,真是对不起呐!” 叶棠采听得他的嘲讽,便道:“你极少说话,难道是因为句句都是带刺的?” “要不呢?”褚云攀垂眸轻笑,“你以为我是如何的?温和如玉,任着你搓圆按扁,只能攀附你而活的低贱之人?” 叶棠采明艳的小脸微沉:“你” 褚云攀却摆了摆手:“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吧!” 叶棠采一怔,只听他用极为薄凉的语气说:“当初下嫁于我,你不过是利用我躲过张家花轿而已。你又自恃聪慧过人,嫁妆丰厚,倒也不怕褚家这个狼虎环绕之地。但是你啊,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叶棠采眸子睁了睁,只静静地坐在原地听他说话。 “在你以为能在褚家游刃有余之时,准备如何面对嫡母长嫂的刁难之前,先要搞清楚,你自己嫁的是个什么玩意!”说到这,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她,“我只是一名庶子!身处低贱之人!为了向上爬,我会不择手段!” 听着这话,叶棠采犹如醍醐灌顶! 他只是一名庶子!在所有人压逼和鄙视下长大,他跟褚从科是一样的,野心勃勃!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证明自己不比人差!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同而已。 不能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就认定他是特别的,与众不同的!就该为了配合她的存在而安份守己,老实巴交,任她搓圆按扁。 叶棠采垂头轻笑了一下,一直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原是我的错,倒是给三爷添麻烦了。” “的确很麻烦。”褚云攀道。 以前他是褚家最不显眼的一个,嫡母长嫂、姨娘庶兄,甚至是下人都懒得搭理的人,他一直蛰伏隐忍着,活得像个透明人,办事也方便多了。 自从娶了她之后,原本瞧他还算顺眼的嫡母立刻瞧他不顺眼了,庶兄也在上课时无事找事针对他,上次祖母的余威犹在,他们不敢作妖,但嫡母却派人整天盯着他。 就连出门在外,原本不注意他的人都会多看他一眼,指着他说,这就是那个被天上馅饼砸中,娶了长房嫡女的褚家庶子。 丢脸不丢脸,这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过来的,最麻烦的是,不利于他办事。 叶棠采淡淡道:“那咱们还当不当夫妻了?” “不当。”褚云攀不假思索地道,他从没把她当过妻子,以后也不可能。 叶棠采低声道:“那你如何向他交待?” “我与你的关系,他一清二楚,何苦还要假惺惺地装模作样。” “既然如此,你今天为何要救我?” “一时冲动。” 叶棠采哦了一声,她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感到有些可笑,但却又笑不出来。 褚云攀道:“今天的事,你只当从未发生即可,该干嘛就干嘛。待到以后……大事定下,就桥归桥,路归路吧!我既保了你,请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叶棠采爽快地答应:“好。” 褚云攀嗯了一声,起身离开饭桌,打开门,却见惠然、秋桔,予阳和予翰四人全都蹲在门口。 褚云攀出了门,就往大门而去。 惠然咬了咬唇,忍不住追了上去:“三爷!” “何事?”褚云攀冷冷道。 惠然说:“我不知三爷与姑娘今天发生什么事了。但有一事,我要说清楚。三爷刚刚在屋里,一味只怪姑娘利用你躲过张家,自作主张下嫁于你,三爷怎么不想一想,牛不喝水能强按水牛头么?婚事是伯爷应下来的,若伯爷不应,姑娘能进门?怎么说,也算是父母之命啊!怎能怪姑娘!” 予阳上前道:“后来咱们三爷不是让你们回家去了么?怎么又跑回来呢?” 惠然道:“你以为我家姑娘想跑回来?三爷不知道,当时我家太太的意思是,不让姑娘回褚家去的!而是随便打发一位傍支姑娘替嫁过来,姑娘再在庄子上躲个一年半载,待事情丢淡了,凭着这容貌,嫁谁不行?但我家姑娘说” “惠然!”叶棠采站在台阶上,冷声喝止她。 惠然向来是最听话的,但此时此刻却摇了摇头,咬唇道:“当时姑娘说,不想让三爷吃这个亏!不让三爷受这个委屈!” 褚云攀听着这话,只感到心神俱震。 叶棠采走上前,只见银白的月光下,少女娇丽的身姿盈盈下拜:“不论如何,都是我给三爷添麻烦了。以后但凡因我而起之事,我都会自行会解决,绝不会给三爷造成任何困扰。” 褚云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一傍的予阳和予翰连忙跟着他的脚步。 三人披着淡淡的月色,顺着垂柳小道而去,不一会就走进了兰竹居。 兰竹居的灯火还未点起,一片漆黑,微风吹来,黑暗的竹影一阵摇曳。 予翰低声道:“三爷今天不该冒险救她。” 褚云攀垂头,谁说不是呢? 他从来就没把她当成真正的妻子,更何况,她嫁给他,原本就是将就。 但不论她嫁给他的初衷是什么,她却是待他最用心的那一个。 只跟他相处了短短不到一个月,她就知道他爱吃什么菜,口味是咸还是淡,每一顿饭,都会添一道他喜爱的菜式。 白天时他不明白,直到坐在饭桌前,与她面对面。他才懂,只因她在这个冷冰冰的家,给予了他这微不足道的温暖。 “下不为例。”褚云攀说道。 第三十八章 采买 褚云攀离开后,秋桔与惠然便急急地上前:“姑娘,你跟三爷怎么了?” 叶棠采一边往屋子走一边道:“昨天我不是说要与他一起出门么,他说会友,不得空。谁知道今天在法华寺,我却见他带着予翰在寺里闲逛,我因此跑去跟他吵架,他居然说就是不爱跟我出门。刚刚回来,不是又吵了么?” 惠然和秋桔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惠然说:“我就说么,姑娘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跑去找三爷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秋桔道。 刚刚夫妻二人在屋里的话,惠然和秋桔只听得褚云攀居然是不愿意跟叶棠采做夫妻的,也怪不得他不想见丈母娘了。 叶棠采自嘲地一笑:“等以后,咱们的事情淡了之后,就和离吧!原也是我太过托大了。成亲当天,我就该与他说清楚的。” “姑娘怎可自责。”秋桔道,“该说清楚的是他!若他不愿意姑娘,就该说不愿意,干嘛假兮兮地献辛勤,咱们自然也以为他愿意姑娘。” “秋桔,还是你坏事呢!”惠然却是瞪了她一眼,“那晚三爷要回房,你拦在门口把人赶走,三爷自然就认为姑娘是不愿意的,只是在褚家暂避一晚。其实……那时我也想着暂避一晚而已。” 说着小心冀冀地着看了一眼叶棠采。 叶棠采抿唇不语,原是个个都觉得她暂避,她偏要反行其道,却忘记了,她愿意嫁,人家未必愿意娶。 是什么给了她这种自信? 是因为她是高门嫡女,而他是破落户的庶子! 也是因为她自恃美貌! 更因为,她重活了一世! 他今晚所说的话,全都是对的! 他狠狠地给她上了一课,让她知道,重生了又何妨,这个世界,不会因此而厚待于她! 即使重活一世,她也该戒骄戒躁,慎言慎行,要更加小心地走好以后的每一步。 主仆三人已经进了屋,叶棠采在罗汉床上坐下,才望向秋桔:“秋桔。” “姑娘?”秋桔上前来。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又是恼了三爷是不是?”叶棠采说。 秋桔一噎,她的确是生气了。 叶棠采却是目光凉凉地投向她:“我跟你说明白,这件事,错不在他,你若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回靖安侯府去吧!” “姑娘!”秋桔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抽着鼻子:“我会听话的。” “很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已经亥时二刻,叶棠采没有胃口吃东西,漱了口就上榻睡觉了。 不由的又想起白天寺里的事情,她不想趟这浑水,而且还是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但她的命是他保下来的,不论将来如何,都要站在他这一边。 …… 叶棠采白天离开了法华寺后,叶玲娇与温氏也无心情礼佛了,草草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城。 叶玲娇回到住处,正想打发人到定国伯府,瞧瞧叶棠采身体如何了。 她屋里的一个二等丫鬟上前道:“姑娘,昨儿你去寺里后,二太太又从你的嫁妆里抠走了一对粉彩金牡丹瓶。” 叶玲娇小脸一沉:“下作的东西!” “咱们要不要问她要回来?”丫鬟道,“那对瓶子姑娘去年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 “能要回来么?”叶玲娇冷笑一声,“她敢抠走,自然是得了我娘的允许。我娘也真是的,何必捧她们!”说着咬牙切齿,“若闹到爹跟前,爹定帮着她们。先忍忍吧!” 孙氏抠走了叶玲娇一对粉彩金牡丹瓶,实在是叶梨采的嫁妆无法像如期中那般体面! 玉梨院里,孙氏把嫁妆单子狠狠拍在桌子上,叶梨采和叶承新坐在一傍的圈椅上。 孙氏说:“小姑子的一半嫁妆,再加上叶薇采那三千两,罗氏那一丁点,加起来才不到一万两的东西。公中腾出了三千两银子,再加上老太爷另补贴了一千,咱们二房一千两银子的私房,还不到一万五千两!” 叶梨采听着这个数目,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可知道她以前备下来的嫁妆也不过是四千两银子而已,现在足多了两倍。 孙氏想到叶棠采的嫁妆,满心不愤:“那个贱人原本嫁妆就足有一万多,用张家的聘金备下的也有一万二,再加上梨姐儿原来那些,足有三万两银子!哪家嫁女陪三万嫁妆的!” 张家那些聘礼,原本就该是叶梨采的,却被叶棠采抢了去,怎么想怎么憋屈啊! “有一万五千两银子也勉强可以了,像咱们这样的中等人家,嫡长女也差不多这个数。”叶承新道。 “可以当然是可以,但距离风光还差得远呢!” “现在你生气也没用啊?婚期在即,你还是赶快把东西备齐,该采买的采买,该添置得快添置,再妥妥当当地出嫁才是正经的。”叶承新道,“等在张家站稳脚跟,咱们再让她好看。” “行啦,我下午就去!”孙氏撇了撇嘴。 叶梨采是正准备成亲的人,不好出门闲逛,所有东西都由家人准备。 中午用过饭后,孙氏带着丫鬟,并几个捧东西的粗使婆子出门采买。 在绣铺为叶梨采订好了嫁衣,如雪扶着孙氏走出门,突然说:“太太,那个是不是褚家的人?” 孙氏眯着眼望去,只见不远一间银楼里,正有一名十六七岁的绿衣丫鬟在跟掌柜说着什么。 “是呀,好像是褚家主母秦氏的近身丫鬟。”孙氏一脸鄙视。 以前叶梨采跟褚云攀有婚约,孙氏为恐秦氏会突然上门让二人完婚,所以特别留意过秦氏一举一动,自然认得秦氏身边的丫鬟。 “上次那贱蹄子回来,瞧不出一点憔悴,也不知这褚家是干什么吃的!”一边说着,孙氏已经走进了银楼。 银楼里的丫鬟正是绿枝,因着秦氏挺留意孙氏一举一动的,所以绿枝也认得孙氏。 因着叶梨采逃婚,叶棠采才嫁进了褚家,秦氏脾气越发不好,她们这些下人自然受累,现今看到孙氏,脸色极其的不好。 第三十九章 透露 绿枝面前的掌柜台上,正放着一个黑木小长盒,盒子还未合上。 孙氏走近,见里面是一支样式普通的赤金梅花扁钗,这种金钗,就连如雪都不太稀罕。 孙氏眼神鄙视:“这不是褚夫人身边的丫头么?这发钗是褚夫人的?” 绿枝知她小瞧自家主子了,暗恼,只笑道:“是我的。” 孙氏冷笑:“得了吧,瞧你头上戴的!”说着目光扫过绿枝的头。 只见乌压压的云髻里,只得一朵半旧纱花和一支发黑的银簪。 绿枝小脸涨得通红,转身要走,孙氏却冷笑道:“你家三奶奶嫁妆丰厚,怎么也不孝敬孝敬婆婆?” “什么?”绿枝一怔。她原本看着叶棠采拉着三大马车的东西进门,就眼馋了,现在听得孙氏这话,心里活跃,嘴上却道:“三奶奶有什么好东西。你们家的东西,不是紧着别个么?” 孙氏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了,好啊,她就说,为什么这褚家能如此风平浪静,不吵不闹的,合该全家都不知道叶棠采嫁妆有多丰厚! 孙氏当即冷笑:“你家三奶奶好东西多着呢!就她自个的嫁妆就足有一万多两银子!张家聘金备下的东西原是不给她的,她还没脸没皮地回门来抢!连着咱家梨姐儿的嫁妆也抢了个一干二净!咱们家想着她低嫁,可怜,便大发善心,不与她计较,都给她了!那足足有三万多两银子啊!你若不信,可以去查一查的!” “三万……两?”绿枝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她就说,那么三大辆马车,怎么可能没东西,果然! 绿枝也顾不得孙氏了,转身便匆匆离开。 孙氏看着绿枝的背影,呵呵冷笑:“叶棠采那小贱蹄子,回头有她好受的!” “太太真是英明。”如雪唇角益出兴奋的笑意来,“她抢再多东西又如何,还不是得全填进别人肚子。” 孙氏心中大畅,整个人都舒爽了:“走,咱们去给梨姐儿多办些嫁妆!” 益祥院 西次间里,一张大大的红木雕花长榻上,隔着小几,秦氏和姜心雪一左一右地坐在上面,正打络子。 自从褚家败落,与各府之间的关系自然就疏远了,那些曾与秦氏交好的贵夫人,几乎都不愿意见她。 秦氏平时连个打马吊的友人都没有,闲来无事,便与儿媳在屋子或是做刺秀,或是打络子打发时间。 祥云绣锦的珠绫帘子被掀开,却是绿枝回来了。 她走进西次间,把黑木小长盒放在桌上。 秦氏瞥了一眼,知是那支发钗,皱了皱眉头,一脸嫌弃:“回头再收拾两件旧的首饰,一起融了,给海哥儿打个金项圈。” 姜心雪一喜:“多谢母亲。” 绿枝看着婆媳俩打个金项圈都得融首饰,而叶棠采却足有三万两银子的嫁妆,眼都红了:“若是三奶奶孝顺,哪用得着太太融首饰!” “绿枝,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心雪皱了皱眉。 “刚刚我去银楼拿金钗,听到一件事。”绿枝道,“三奶奶的嫁妆足足有三万两银子!” “什么?三、三万两?”姜心雪一惊,心里登时不知味了:“你听谁胡说的?” 她只恨不得叶棠采没有!要穷大家一起穷!没得她又被比了下去。但既然有,就得抠出来! “是靖安侯府的二太太孙氏。”绿枝连忙把遇到孙氏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靖安侯府非但没有克扣她的嫁妆,还多添了近一倍有余!那孙氏说,若咱们不信,反正三奶奶的嫁妆就在这里,可以去翻!” 听着这话,秦氏已经信了,气得浑身颤抖。 她原本就对叶棠采忌惮,想要搓磨她。但时间久了,只深深地厌恶叶棠采,眼不见心不烦,想要搓磨叶棠采的心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现在惊骇地发现叶棠采不但出身高,容貌好,就连嫁妆都如此丰厚,秦氏瞬间又不平衡了,怎么她家大郎就没有这样一个媳妇,偏偏是那个低贱的庶子! 秦氏恨恨道:“去把叶氏给我叫过来!” “是!”绿枝连忙转身出去。 看着还在晃动的帘子,秦氏的目光又落在姜心雪身上,上下打量,怎么看怎么嫌弃! 姜心雪在秦氏的打量下说不出的憋屈,心下不由冷笑,我再不好也是你聘回来的!有本事倒把当年那个退亲的郡主娶回来呀!包管把叶棠采比得无地自容! 穹明轩里,叶棠采正歪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秋桔和惠然正在做刺绣。 绿枝没有走进来,在院子里喊:“三奶奶,三奶奶!太太让你过去一趟!” 叶棠采一怔,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子。 秋桔把刺绣搁在桌上,走出去,立在台阶前往下看,果然是秦氏的丫鬟。秋桔道:“太太唤三奶奶何事?” “无事就不能唤了?”绿枝唇角扯了扯,然后转身离开。 秋桔皱着眉回屋,叶棠采已经起来了:“惠然,去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上。” 叶棠采不知秦氏突然唤她何事。 上次她拜见过一次之后,连着两连又去拜见,但秦氏都说生病不见,大家心知肚明,这哪里是病了,明摆着是不想见而已。 所以叶棠采也很识事务地没有再过去打扰她,但叶棠采知道,终有见面的一天,所以早早就备下了礼。 “要全拿了么?”惠然有点拿不定主意,“原本给家里所有人都备了见面礼,但太太这个时候使人来唤……这个时候给每个人送见面礼,不知像什么样子。”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个……”叶棠采想了一想:“就是不知她有没有备下表礼。她作为婆婆,第一次见面若不先赐东西,我倒不好送见面礼,没得让她难看。不如这样,在原有的东西里再加一支红参,若她赐礼,这就是见面礼,若她不赐,咱就当成是探病,如何?” “还是姑娘妥当。”惠然笑着答应一声,便到小库房里拿了东西。 叶棠采收拾整齐后,主仆三人出了院子,顺着柳荫小道而去。 走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几人来到了益祥院,绿枝打开硬板夹帘来。 叶棠采走进屋子,被引到西次间。 只见西次间炕沿百宝柜,右边一个博古架,放着一些瓷器盘景,这屋里的东西自然及不上他们靖安侯府的,但比起穹明轩来,也算有模有样。 第四十章 整治 宽大的红木长榻上铺着花开富贵样纹毯,秦氏正端坐在上,脸容紧绷,目光如箭一般射在叶棠采身上。 姜心雪立于秦氏身侧,一身灰蓝盘锦镶花裙把整个人都衬得灰蒙蒙的,她目光揉杂着或是嫉妒或是嘲,就那样酸涩地扫视着叶棠采,垂在裙下的玉指紧捏罗帕。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穿得极为素净,素面淡紫的软绸小袄,下身一袭浅红梅花长裙,那料子也极为普通,与她们婆媳的相差无己。 但即使如此,她仍然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明艳生辉之感。 婆媳俩看着这样的叶棠采,说不出的膈应难受。 “见过母亲和大嫂。”叶棠采上前福了一礼,“原来今日母亲身体大安了,倒是我迟来了一步。” 说着眸子不着痕迹地瞟了秦氏一眼,只见秦氏绷着脸,挺着腰板坐在那里,一脸不悦。 在外间没有进来的惠然和秋桔紧张得身体紧绷,特别是秋桔,小脸铁青,狠狠咬着唇。 心里想着,她家姑娘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女,在家里自来都是别人瞧姑娘的脸色,哪曾试过这般低声下气地给人见礼。 但秋桔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落在褚家,便是褚家妇,别说是庶子的媳妇,便是秦氏正儿八经的儿媳,还得看婆婆脸色呢! 只是秋桔和惠然都知道叶棠采是个要强的,倒怕叶棠采受不了这个气儿。 惠然担忧地看着叶棠采,却见叶棠采仍然不动声色的,脸上看不出委屈来。 她们不知道,叶棠采前生在张家所受到的践踏和白眼,比之现在更甚,早已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好本领。 叶棠采见秦氏脸色黑沉,并没有给自己表礼的意思,便道:“前儿个母亲身体有恙,所以给母亲买了一支参,正想给母亲送去呢,不巧母亲就着人来唤我了。” 惠然和秋桔立刻从外间进来。 秦氏和姜心雪抬头一看,只见二婢手里都捧着东西。 惠然手里捧着两匹布,一匹是秋香色素面雪缎,另一匹是蓝底白牡丹宫锦,秦氏是富贵过的人,这料子不用摸,一看就知是贵重东西,没几百两银子跟本拿不下来。 而秋桔手里却捧着两个盒子,上面的是一个长形雕花白玉盒,下面的却是一个红底黑面祥云木盒。 秦氏心渴里面的东西,脸上却不冷不热的:“里面的是什么?” “回太太,上面的是人参,下面的是抹额。”秋桔道。 “抹额是我给母亲做的,不知母亲喜不喜欢?” 叶棠采说着先打开玉盒,只见里面是一支红参,颜色焦红,曲折须发整齐,极俏人形,气味芳香,瞧着便是珍品。 叶棠采交给秋桔,又打开下面的木盒。木盒里铺着大红锦缎,里面整齐地码着两条抹额。 一条是蓝底宝相云纹嵌猫眼石抹额。 一条是淀青织暗花嵌翠玉抹额。 秦氏看着这些东西,若换作平时,心情定然能缓和几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人家还捧着礼来。 但她在此之前得知叶棠采足有三万两银子,居然才送这么点东西来,打发叫化子吗?这么多东西,居然全都顶给那个低贱的庶子了! 姜心雪见叶棠采随便拿出来的东西都比她以前孝敬婆婆的好,心里窘迫,恼羞成怒,见秦氏有心整治叶棠采,立刻冷声道:“弟妹倒是好孝心,这可是上好的红参呀!可弟妹不知道,大夫说母亲心神烦躁,淤血不散,用普通白参即可,红参虽大补,却燥热得很。” 叶棠采一怔,心一点点往下沉。 秋桔和惠然心中暗恼,谁不知道太太病倒是病了,却是心病,不过是瞧不得庶子娶了高门嫡女而已,现今却拿这事作筏子! 秋桔声音脆脆的道:“回太太,三奶奶上次登门拜见,太太却道生病不见,三奶奶恐扰了太太清静,所以才不知道太太病情如何。” “母亲说生病不见你,是体谅你是新媳妇!不唤你,你就不来了么?作为儿媳,怎能如此不孝!”姜心雪冷笑。 绿枝道:“可不是么!太太卧病这些时日,大奶奶天天都在跟前侍疾!” 秋桔怒了,却见叶棠采面无表情,秋桔便不敢发作,只道:“回大奶奶,三奶奶不止一次登门,而是足有三次……” 原想说太太若有心让三奶奶侍疾的,为何不放人进来?大奶奶如此说道,别人还以为太太有心为难三奶奶呢! 可想了想,却是用比较委婉的话:“可见太太是真的想清静呢!” 姜心雪和秦氏脸色一变,的确,叶棠采连登三次门,她们都拒于门外,若现在说体谅儿媳,而儿媳却不知礼数这话就自打嘴巴了,反倒弄得自己像个心口不一的人。 姜心雪杏眸一转,又冷笑道:“是这个道理,但弟妹若有心的话,就算不见,也该向下人们打听一下母亲的病情吧?母亲的病都好了四五天了,就连外头扫园子的粗使婆子都知道向母亲问好,并搬了一盘自种的花进来。弟妹倒好,母亲的病情一概不顾,什么时候好的都不知道,只管在外到处闲逛!又是回娘家,又是跟亲家母去拜佛,倒是孝顺得很呀!合该弟妹出身高贵,觉得低嫁了,心里眼里便瞧不起嫡母?” 秦氏冷哼一声,把手中的茶盏狠狠放在炕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孝的东西,一点规距都不懂,到祠堂给我跪着!” 秋桔和惠然脸色一变,恼得胸口直起伏。 叶棠采却是冷冷淡淡地道:“跪多久?” 秦氏和姜心雪一怔,她们还以为叶棠采定会不服管教,大吵大闹起来,到时她们能就使婆子按着她狠狠打几个嘴巴,或是她不吵不闹,委委屈屈地哭。不想这个叶棠采这般奇怪,居然问跪多久。 秦氏一噎,不答好像怕了她一样,随口说道:“一个时辰!” “是!”叶棠采答应一声,便站了起来,退了出去。 姜心雪看着叶棠采这么顺从,觉得罚轻了:“母亲,一个时辰太短了!” 秦氏一想,也觉得短了,但现在改口,反而失了风度,便道:“行了,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吧!呵呵,以后再慢慢罚!” 说着唇角便舒爽地翘了起来,哼,什么高门嫡女,现在撞到她手里,不过是一个庶妇而已,她作为婆婆,还不是想如何搓磨便如何搓磨! 第四十一章 没有好下场 叶棠采与秋桔惠然出了屋子,绿枝有心瞧叶棠采的笑话,便走上前:“三奶奶,奴婢带你们去吧!” 说着便神气走在前面。 几人出了益祥院便是内仪门,从庭院直穿过南大厅,在二门之前转弯往东走,经过五六座院落,又行了一刻钟左右,便是褚家宗祠了。 绿枝推开宗祠大门,引着几人走进大院,再推开主屋的雕花木门,只见里面一排排的褚家先烈牌位。 绿枝站在门外没有进去:“三奶奶,你在里面跪着吧!好好反省!” 叶棠采走进去,在蒲团上跪下。 秋桔和惠然看着叶棠采那跪得端端正正的背影,心里直发堵。 “你们两个,主子在里面跪着,你们难道就这样站在外面干看着?你们靖安侯府的规距是这样的?”绿枝说。 “你们这里倒是规距多!”秋桔小脸阴沉。 “这是自然的。”绿枝冷笑一声,神色颇为得意。 惠然苦着脸拉了拉秋桔,秋桔小脸铁青,满是不甘。 叶棠采长这么大,从未有过罚跪的经历的,倒是看过叶梨采跪过,但也不过是叶梨采跪,丫鬟倒是没有。 现今瞧绿枝的神色,也不过是欺压她们而已。 秋桔心中不忿,但想到现在的处境,又见连叶棠采都乖乖地受罚,便抽了抽鼻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绿枝心中大乐,又欣赏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刚刚几人一路走来,早就有好事的丫鬟婆子注意她们了,毕竟当初叶棠采进门,老太君突然出来镇压,倒让府中别的主子们不敢动弹。 但老太君的余威总有过去的一天,众人正翘首以盼这位三奶奶会被主母和姨娘如何搓磨。 现今突然听说叶棠采被唤进了益祥院,接着又被绿枝令着往宗祠的方向而去,早就聚在一起议论起来了。 绿枝出了宗祠大门,就有几名洒扫的丫鬟正在说这事,其中一个黑瘦丫鬟胆子大,笑着上前:“绿枝姐姐,刚刚你跟三奶奶去哪里?” “去宗祠!”绿枝冷笑一声:“这些天太太身体抱恙,大奶奶都在跟前侍候,就三奶奶到处闲逛,不敬不孝,还一点规距都不懂,太太便罚她跪宗祠好好反省!” 说完便转身离开。 那几个丫鬟一听,便炸开了窝。 一个道:“啧啧,好好的千金贵女,居然被太太这样整治。” 另一个道:“千金贵女又如何?进了褚家门便是褚家媳,还是庶房的,哪里到她横!以后还不夹着尾巴做人!” 众丫鬟不断地议论着,幸灾乐祸者的居多。 …… 在宗祠跪了一刻钟左右,秋桔便觉得双膝巨痛,她眼圈红红的,直接掉泪儿,抽着鼻子呜咽:“咱们当初就不该来这儿的。” “行啦,你实在受不了,明儿就回靖安侯府侍候太太吧!”惠然瞪了她一眼。 “谁说我要回去的!”秋桔抽抽答答的,“我只是替姑娘委屈。” 这种委屈连她都没有受过,更何况是叶棠采!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惠然没好气地道。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秋桔抹了抹泪。 惠然垂下了头,神色也有几分黯然。 婆婆搓磨儿媳,这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庶房的。但别人家都有娘家撑腰,婆家也会有所顾忌。但现在,温氏连自己都护不了,二房得势,不打压她们算好了,还指望着她们撑腰? 到时叶梨采出嫁,在张家站稳以后,靖安侯府便是二房的天下了,到时娘家和婆家一起打压,那日子…… 惠然想到这,也有些焦虑不安,悠悠一叹,以后该如何是好? 一个时辰之后,叶棠采身子一歪,便倒在地上。 “姑娘!”惠然跪得双膝麻木,却忍着痛,奔了进去。 “我没事。”叶棠采就着惠然的力度站起身来,一张明艳的小脸很是苍白,脸上满是汗珠。 “姑娘,你能走么?”秋桔一边搓着膝盖一边上前。 “先歇歇!”叶棠采呼出一口气,三人在院子里歇了将近一刻钟左右,才往回走。 一路上的丫鬟婆子看着主仆三人或是窃窃私语,或是嘲讽地打量,秋桔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又是气又是恼。 三人回到穹明轩,叶棠采便歪到了罗汉床上喘气,秋桔和惠然分别也靠坐在椅子上。 叶棠采歇了一会,突然皱了皱眉,然后爬起来,目光往博古架和百宝柜上扫。 “姑娘,你在找什么?”惠然道。 “怎么少了一个盆景?”叶棠采小脸微沉,“还有一对白瓷瓶,怎么不见了?” 褚云攀的房间原本素简得直可以用寒碜来形容,连一件摆件都没有的。 叶棠采入住后,嫌太冷清,便从嫁妆里挑了几件瓷器和盘景出来,摆到了博古架上,倒是让冷冰冰的房间雅致了不少。 惠然和秋桔一怔,也往博古架上看,果然少了一个长春白石盆景和一对成窑白鹤瓶! “秋桔姐姐!秋桔姐姐!”庭院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 “是香儿。”秋桔连忙走到小厅,往外一看,却有一个十二三岁,干瘦的灰衣丫鬟,这正是叶棠采让秋桔打好交道的粗使丫鬟。 香儿连忙奔跑进来:“刚刚你们去宗祠后,我看到费姨娘进了你们穹明轩!空着手走进来,却抱着东西出去!” “你说什么?”秋桔小脸一黑。 香儿道:“我胆小,不敢靠过去,但却有别的丫鬟胆大,打趣费姨娘怎么到穹明轩拿东西,费姨娘说,这是三奶奶孝敬她的!” “那些下作东西!”秋桔气得浑身颤抖。 “多谢你了。”惠然已经走了出来,抓起一小串钱塞到她手里,足有一百个大子。 “不不……我哪能要!”香儿原本就是秋桔用钱打交道回来的。但一来二去的,二人也熟了,香儿便有些不好意思再收银子。 “推什么,这是你应得的。”秋桔推了回去。“你快走吧,没得被人瞧见了,反而为难你。” 香儿接过钱,很是欢喜,谢了又谢才一溜烟地跑了。 惠然和秋桔对视一眼,然后回头看叶棠采。 却见叶棠采冷笑一声,便站了起来。 秋桔一惊:“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去把东西要回来呀!”叶棠采说着伸了个懒腰。 “可是……”惠然小心冀冀地看了叶棠采一眼,“咱们才被太太敲打过,现在最好是先忍忍……” “忍什么?本姑娘从来都不是能忍的人!”叶棠采笑得明艳逼人。 “可是……”惠然一怔。今天不是才在太太那里忍了,乖乖地去受罚了吗? “惦记本姑娘嫁妆的多海里去了,但从来没成功过!”叶棠采说着便走了出门,“敢抠本姑娘嫁妆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第四十二章 打 “秋桔,去叫上庆儿!”叶棠采一边朝外走,一边说。 秋桔和惠然大惊,对视一眼,秋桔连忙跑了出去。 费姨娘早就眼馋叶棠采那三大马车的东西了,但老太君前些日子的镇压,让她不敢动弹,一直在观望着。 今天却突然得知秦氏把叶棠采叫到了正房,接着便是叶棠采被罚宗祠。 费姨娘听到后,喜得什么似的,便认定叶棠采被秦氏治住了!既然秦氏已经打了头阵,她哪里愿意落后。于是便跑到了穹明轩,看到那些摆件便是眼馋,想也不想就捧走了两件。 费姨娘捧着长春白石盆景,而她的丫鬟小娟捧着一对成窑白鹤瓶正往回走。 “姨娘,咱们这样问也不问就拿了三奶奶的东西,真没事么?”小娟说。 “能有什么事!”费姨娘一声冷笑,“连太太都能治住的人,能在我跟前横?” 小娟一想,便笑了,也是! 费姨娘进府之前是市井出身,被卖进当丫鬟后,不久就爬床当了姨娘。 以前伯府鼎盛之时,费姨娘倒是安份守己,规规距距的,慎言慎行的。但伯府败落,连尊严都没有了,哪里还顾得上规距。 费姨娘便像是脱了束缚一样,做事越发出格起来。再加之她性格本就尖酸泼辣,秦氏出身诗礼大家,向来自命清高,而且每每遇着事儿,费姨娘都会闹到褚伯爷跟前,褚伯爷都会说算了,差不多就行了。 秦氏本就不是个犀利的人,又好面子,觉得跟她歪缠掉价儿,只要不过份,秦氏都忍了。 费姨娘道:“她若是个识趣的呢,就多送几件来。” 费姨娘想着叶棠采能被秦氏罚跪宗祠,定是个软弱可欺的,又想到叶棠采的嫁妆,便心花怒放,好像那已经是自己的囊中物一样。 她的居所珍翠院就在眼前,费姨娘一只脚才刚踏进门槛,身后便响起一个冷喝声。 “哪来的小偷,居然敢偷到我的屋子里!” 费姨娘和小娟一惊,转过身来,却见叶棠采快步上前,一身雅致的衣裳缓带轻扬。 费姨娘眼里掠过一抹不屑:“你在胡说什么!谁偷你家东西了?” 叶棠采冷冷一笑,也不反驳,猛地冲上前来,伸手就啪啪两个耳光抽在费姨娘脸上。 费姨娘被抽得眼冒金星,一下子被打懵了!手中的盆景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姨、姨娘……”小娟怎么想也想不到叶棠采瞧着斯斯文文的一个千金小姐,上来就动起手。 又见叶棠采艳丽的脸上带着冷笑步步逼近,便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你竟敢打我!”费姨娘满是不敢置信,接着尖叫一声,扬起手来要还回去。 庆儿已经上前,一把将费姨娘给推了开来。 费姨娘“哎唷”一声,身子像个陀螺一般转了一圈,然后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去。 费姨娘又被推懵了,抬头,只见叶棠采领着两个丫鬟,并一名小厮杵在她跟前,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费姨娘通共才只得一个丫鬟并一个粗使婆子,若动起手来,如何也占不到便宜! “不孝的东西!竟敢打我!”费姨娘尖叫一声,只见她一骨碌地爬起来,猛地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嚎哭着:“没天理啊!三奶奶居然动手打我!太太!太太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竟然朝着益祥院奔去。 秋桔和惠然听着费姨娘的嚎叫声,脸色一变,怯怯地望向叶棠采。 却见叶棠采呵呵一笑:“走,咱们也去。” 费姨娘向来是个没脸没皮的,也不嫌丢人,一边跑一边嚎,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费姨娘冲进益祥院,门外迅速围了一圈好事的下人。 “太太你要为我作主啊!三奶奶居然动手打我!”费姨娘在庭院里嚎哭。 秦氏和姜心雪正为整治了叶棠采而心中大畅,摸着叶棠采的送来的锦缎想着如何用,费姨娘突然在外面的一声嚎,把二人吓了一跳。 “费姨娘,你嚎什么?”秦氏和姜心雪走出门。 “太太,你要为我用主啊!三奶奶打我!她打我!”费姨娘哭嚎着。 “什么?”婆媳俩俱是一惊。 今天她们整治了叶棠采,便觉得叶棠采也是个懦弱好欺的,怎么动起手来了?而且还是费姨娘!这个连秦氏都感到头痛和忌惮的费姨娘,居然让叶棠采给打了?什么情况? “原来你是府里的姨娘,我还以为哪来的手脚不干净的脏婆子呢!”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 秦氏和姜心雪抬起头,只见瑰姿艳逸的少女缓缓而来,缓带轻衫,撒梅瓣点裰的裙摆轻扬,她跨槛而入。 她才刚刚被罚跪了宗祠,只是鬓角微乱,脸色有些白,但仍然是艳丽不可芳物,让人难以逼视。 秦氏和姜心雪脸色一变,刚刚才被罚了,居然还这么嚣张! “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氏沉声道。 “太太,你一定要为三奶奶作主!”秋桔怕费姨娘恶人先告状,连忙急急地开口:“咱们从宗祠回到穹明轩,却发现少了一个盆景和一对瓶子,有人瞧见是费姨娘偷的,咱们才去找费姨娘理论!喔,太太你瞧,就是这对瓶子!” 刚巧小娟走进来,她手里还捧着瓶子! 小娟一噎,小脸就白了。刚刚追得急,倒忘记把瓶子放下了。 第四十三章 不好欺负 一看到那对瓶子,秦氏和姜心雪便嘴角抽了抽。这赃物都带到眼前来了! “什么叫偷!”费姨娘尖着声音叫嚷,趾高气扬地道:“如果我偷,会大白天的走进穹明轩?还让人见着?我不过是让你孝敬两件东西而已,这都不行?今天太太才因着你的不孝不敬而罚的你,你怎么就忘了?” 秦氏眼里掠过幸灾乐祸,费姨娘和叶棠采她都不喜欢,但比之费姨娘,她更讨厌叶棠采,正想开口帮着费姨娘打压叶棠采。 叶棠采已经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孝敬?” 费姨娘一怔,气道:“我是府中的姨娘,怎么说也是长辈!” “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姨娘也成了主子了?”叶棠采道,“我夫君纵然只是个庶子,但也是府中的爷儿,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而你,给你脸面便喊你一声姨娘,不给你脸,你只是一个能随时发卖出去的奴婢!” “你”费姨娘被踩到痛处,气得尖叫一声。 秦氏脸色微沉:“叶氏,怎么说她也是生了二爷的人,不是普通奴婢,也算是侍候我的人。” “是呀!”叶棠采点了点头,“她是姨娘,是侍候母亲的人。但今天我去跪宗祠的时候,绿枝姐姐说,我跪,丫鬟也得跪着,伯府规距大,丝毫不能马虎。但现在,费姨娘居然跑到我屋里摸东西,不知这又是什么大规距?” 绿枝和秦氏脸色一变,只感到脸被打得啪啪响,今天她们才拿着规距这事作筏子,现在费姨娘却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这简直是自打嘴巴啊! 特别是刚刚秦氏才说了费姨娘是侍候她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让费姨娘摸进去的呢! 绿枝恼羞成怒:“那……也不能打人啊!” 只听叶棠采又道:“怎么?我作为三奶奶,作为这个府里的正经主子,做得不够好还得被罚跪宗祠呢!费姨娘只是奴籍的姨娘而已,居然跑到我屋里摸东西,不问自取视为偷也!拿到衙门打板子都是轻的!我难道连打她一巴掌都不行?” “你、你要罚她……可以来告诉太太,太太自会为你作主。”绿枝道。 “哦,当时是我气急了。”说着叶棠采朝着秦氏福了一礼,“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 秦氏气得身子一歪,原本还想借着费姨娘搓磨叶棠采,怎么成了要为叶棠采作主了?想着,不由瞪了费姨娘一眼,果然姓废的! 秦氏恨不得拿着偷东西的罪重罚了费姨娘,最好真的拧着送官了!但罚重了,又怕长了叶棠采的气焰,便想轻轻放下。 就黑着脸道:“费姨娘,这就是你做得不对了!就算她是小辈,也不能一声不吭地借东西,那就罚半年月钱,炒金刚经十遍。” 费姨娘差点气死了,半年月钱啊!就这样没了!可恨她打又不打不过人,尖声叫嚷也吓不到人,现在连歪理也没用,费姨娘羞怒极了,站起来正要走。 不想叶棠采却挡住了去路。只见叶棠采笑眯眯地道:“我都进门快一个月了,你才跑到我屋里摸东西,莫不是见我早上被母亲罚跪宗祠,所以觉得我好欺负吧?” 被说中了心事,费姨娘那脸色和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叶棠采继续道:“我今天受罚,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别说罚我跪宗祠,便是打我板子,我也会心甘情愿地领了!因为母亲是我的母亲,这是我对嫡母的尊重,但我并非可欺之人!” 秦氏和姜心雪听着这话,只觉得字字诛心,这是暗指她们无中生有,故意找筏子搓磨她吗?虽然这是事实,但秦氏哪里愿意担上这恶名! 她唇抖了抖:“叶氏,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我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叶棠采眨了眨眼,一脸的不解。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秦氏一噎,她哪有脸指责出那真正的意思来。 姜心雪颤声道:“母亲罚你,是因为你对母亲不敬,难道母亲还罚不得你?” 叶棠采又望向姜心雪:“大嫂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刚刚我才说了,母亲爱怎么罚就怎么罚,怎么到了大嫂口中,就成了罚不得?” 姜心雪一噎,竟无言以对,但怎么听怎么都是在讥讽,偏她们反驳不得。 叶棠采又朝着秦氏福了一礼,用玩笑的口吻道:“母亲,你瞧大嫂在给我乱扣罪名呢,母亲可不能又罚我了!” 什么叫“又罚我了”!这是说前头罚的是乱扣罪名么?偏她用着玩笑的口吻,跟她较真了,就显得小家子气。 秦氏嘴角扯了扯,终于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来:“胡说什么,你规规距距的,以后不犯错,谁会罚你!行啦,都回去吧!” “是!”叶棠采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惠然和秋桔总算松了一口气,跟着叶棠采的脚步,经过小娟身边时,秋桔恶狠狠地上前,盯着她手中的瓶子:“还抱着干什么?还不还回来!” 说着一把就抢回了那对瓶子,然后出了院门。 费姨娘气得身子一歪,直接就载到地上去。 秦氏铁青着脸,一甩帘子,便进了屋。 …… 出了益祥院的大门,秋桔抱着那对瓶子,喜得什么似的,眼眉都在笑,想了想,又抱怨道:“我以还为姑娘打算在这里忍气吞声过日子呢!” “姑娘那叫先礼而后兵。”惠然却是想明白了。 叶棠采微微一叹:“我只想好好地生活而已,不是为了跟别人争什么,抢什么。她是嫡母,我是庶妇,她心里讨厌我是理所当然的。但若她不为难我,不是太过份,我也会敬着她。但显然,她跟本就容不下我,那我也不跟她客气了。” 今天一早她便送上了厚礼,表足了诚意和善意,不想对方反手就是一个耳光,费姨娘之事上,秦氏更是以为她软弱可欺,得寸进尺,继续打压搓磨。 若以后再如此行事,那么就别怪她反击了! 第四十四章 回敬 几人一边说着,已经回到了穹明轩,秋桔回身道:“庆儿,你快回去吧!” 庆儿道:“姑娘先头没叫我,我也想进来给姑娘禀报一件事。” 叶棠采道:“什么事?” 庆儿道:“今天一早,二太太带着人在外面采买,然后碰到了绿枝,二太太便跟绿枝说,姑娘的嫁妆足有三万两银子,然后绿枝变了脸色,急匆匆地走了!” 叶棠采闻言,小脸一沉。 秋桔气得小脸铁青:“我就说,益祥院那边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叫了姑娘过去搓磨呢!原来是犯了眼红病!二房那边……还未嫁进张家呢,就开始作妖了!” “庆儿,这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惠然道。 “跟着二太太去采买的,有几个粗使婆子,其中一个婆子跟我老子娘有几分交情。她知道这事被益祥院那边知道后,姑娘定不会好过,所以才提醒我叫姑娘提防一下……不想,消息还未传到,姑娘已经被罚跪宗祠了。”庆儿说着便担忧地望向叶棠采。 只见叶棠采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叶梨采那边,她原本还想让他们生自灭好了,不想他们却把手伸到这边来了!她若不好好回敬他们,她叶棠采三个字就倒着写! “我的膝盖还在痛!”叶棠采咬了咬唇。 “姑娘快进去坐吧!”惠然和秋桔连忙扶着叶棠采回屋。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绿枝命人在厅里摆饭,秦氏却因叶棠采的事情气得歪在榻上,哪里有胃口用饭。 这时,外面的丫鬟突然叫道:“太太,白姨娘回来了!” 秦氏一怔,她知丫鬟这般禀报,白姨娘定是往这边来了。 秦氏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外面的硬板夹帘栊被打起,一名三十多岁,长相秀丽厮文的妇人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跟费姨娘一起出门礼佛的白姨娘,当时费姨娘只住了一晚就走了,白姨娘却在寺里住到现在才回来。 白姨娘原是秦氏的丫鬟,当年褚家鼎盛之时,后院莺莺燕燕一大片,秦氏唯恐那些妖精把褚伯爷给勾了去,便把白姨娘提了上来当臂膀。 白姨娘只生得一个女儿,再也没有下文了。因此她在秦氏这里有几分脸面。 “给太太请安。”白姨娘规规距距地行了一礼。 “坐吧!”秦氏愁眉不展。 白姨娘依然坐下,笑道:“栖云寺那些惮理让我十分警醒,便多住了一些时间。回到家,听到出了那样的大事,实在吓了一跳!”说到最后,语气多了几分忧心。 秦氏听得她提叶棠采的事,便咬了咬牙:“休要再提她了,你陪我用饭吧!” 白姨娘皱了皱眉:“太太就算恼我,我也要说几句。既然事已至此,再跟她置气也没用。” 秦氏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这道理谁不懂呢! 白姨娘又道:“既然家里有了这样的人,那就物尽其用好了。” “物尽其用?”秦氏一怔。 白姨娘点了点头:“大姑娘已经十四了,太太寻摸了两三年,还未寻到好人家,这靖安侯府再不济,结交的人也比咱们家强!” 秦氏听得双眼一亮,她正为女儿的亲事烦透了心,寻亲寻得几乎全京城所有媒婆都认识她了,她看中的人家,人家看不中她闺女,看中她闺女的,她不是嫌人家穷就是嫌人家丑。 现在叶棠采在她手里讨生活,若让温氏帮着寻人家,温氏还敢不答应? 秦氏如此想着,又皱了皱眉头:“可她一点也不好拿捏。” 白姨娘道:“我听得三郎一直住在兰竹居,而三奶奶却住穹明轩,瞧着三奶奶正在拿乔呢!” 这事秦氏早就知道了,冷哼一声:“三郎本来就是一个废物,哪里压得住她!” 白姨娘道:“不过……听说新婚当晚就一直住兰竹居,三郎一进没跟她住过。你说……他们是不是没有圆房?” “怎么可能?”秦氏冷笑一声,“这么一个大馅饼砸下来,三郎岂会放过,还不扑上去!如果她没有失了清白,岂会心甘情愿地回来。” 白姨娘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三郎到底是个没胆气的,就算得了手,也被她压得死死的。” 秦氏又想到了女儿的婚事,双眼眯了眯:“瞧瞧明天如何再说。绿叶,你去穹明轩,给我传个话。” 丫鬟绿叶走了进来,听了秦氏的吩咐,便又走了出去。 穹明轩里 叶棠采正坐在罗汉床上,惠然再在给她搓药酒。 “姑娘,太太屋里的丫鬟来了。”秋桔说。 叶棠采伸着脖子望了望,就见绿叶走进来。 绿叶撇了叶棠采一眼,就说:“太太说,在寺里的白姨娘回来了。只老爷有事在外,便先见一见内眷,明天三奶奶就到太太屋里认一认人。” “好。”叶棠采答应一声。 绿叶离开后,秋桔皱着眉:“也不知益祥院那边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叶棠采道:“就算她不叫,明天我也得去晨昏定省,没得被她抓了小辫子。” …… 褚云攀回到兰竹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予阳看到褚云攀,连忙走了出来。褚云攀出门办事大多数只带予翰,予阳留在家里看。 “三爷回来啦!”予阳道:“今天家里出事了。” “何事?”予翰道。 “三奶奶被太太罚跪宗祠了!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予阳撇了撇嘴。 褚云攀一怔,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是滋味,想也不想就抬脚往穹明轩而去。 跨进院门,只见屋里灯火通明。 褚云攀走东次间,接着便是一愣,只见叶棠采斜靠在罗汉床上,裙子和裤管都撂到膝盖上,露出一双又细又长,白莹莹的小腿,膝盖处很是红肿,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酒的味道。 褚云攀看到她露出一双白莹莹的小腿来,俊脸便是一红,连忙别过头去。又见予阳和予翰要进屋,便对外喝了一声:“站住,别进来!” 刚一只脚踏进小厅的予阳就僵住了,然后缩了回去,二人就立在屋子外。 叶棠采也是小脸微红,急忙把裤管捋下来,把小腿给遮住了。 第四十五章 报复 褚云攀有些尴尬,只道:“今天跪了一个时辰?” “是啊!”叶棠采说着皱了皱眉头:“三爷可是在怪我惹事了?” “没有。”褚云攀道,“在你进门那一刻起,这些麻烦就是在预计之内的。” “你放心,我说过,我惹出来的麻烦都会自行解决。三爷忙好自己的事情即可。”叶棠采说往外喊:“惠然,摆饭。” 惠然和秋桔连忙拎着食盒把菜一一放下。 褚云攀往外面桌上一瞟,只见桌上除了例菜,仍然多了两个她添上去的菜,其中一个是他爱吃的。 褚云攀淡淡道:“你不必为我费心。” 叶棠采说:“三爷保我性命,几个菜算得了什么。只是,三爷若不回来用饭,请提前知会我一声。” 昨晚他们算是吵了一架,说明白了不做夫妻,他便以为二人自此便是陌路人,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今天一早他就去了上课,下课后直接就出门办事,午饭没有回来吃。 惠然摆好饭,就走进来,扶着叶棠采下榻。 今天刚跪完时还不觉得痛,现在缓了小半天,倒是痛得紧。叶棠采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褚云攀看着,又想到刚刚她膝盖处那刺眼的红,心里很是不好受,便有一丝恼恨。 小时候他常常被嫡母罚跪,甚至是打过板子,用藤条抽过小腿肘,但即使是那样,他也从未怨恨过嫡母一分。因为他知道,他是庶子,有些东西,他必须受着。 但现在这些苦放在她身上,他却十分不好受。 二人已经坐到了桌上,默默用起饭来。 用过饭之后,叶棠采就早早安歇。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收拾妥当,惠然和秋桔捧着各种东西,往益祥院而去。因着秦氏说要正经见面,所以见面礼是必须的。 走进祥益院,小丫鬟便叫着:“三奶奶来了!” 然后绿叶掀开了帘栊。 叶棠采走进西次间,眸子往屋里一扫,里面果然坐满了人。 秦氏仍然绷着脸坐在榻上,姜心雪立在右侧,下边圈椅上坐着一个秀丽的妇人,叶棠采就知道,这定是白姨娘了。 还有两名十三四岁的少女,一站一坐地侍在左则。 坐在绣墩上的少女容貌娇俏,头戴赤金镶珠花,眉眼间与秦氏有几分相似,穿着影红密织合欢花长裙。 站着的少女即是长相秀丽,容貌较坐着的少女逊色几分,穿白底水红领对襟印花褙子,正垂着头,规规距距地立在一则。 叶棠采自是知道,这二位是府中的姑娘,坐着的定是嫡长女褚妙书,站着的是庶次女褚妙画。 叶棠采笑着行了礼:“见过母亲、大嫂。二位妹妹好,姨娘好。” “小嫂子,你快坐!”褚妙书笑盈盈地道。 秦氏正要让叶棠采站着回话,好杀杀叶棠采的威风,但想到褚妙书的婚事,便不作声。 姜心雪却是脸色变了变,心里怒恨了褚妙书一分,这个小姑子向来是个刁钻的。平时也瞧不起三郎这个庶兄,今儿个怎么善待他媳妇了? “谢母亲。”叶棠采笑了笑,紧挨着姜心雪下面的圈椅上落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褚妙书道:“听说前几天小嫂嫂去了法华寺,好不好玩?” 叶棠采道:“在寺里只忙着听经,哪有空儿玩的。” 褚妙书笑道:“那小嫂嫂待会儿,咱们一起上街吧!” 姜心雪一直渴望与小姑子相处好,但却一直没能如愿。现在见褚妙书居然主动与叶棠采套近乎,很是憋屈,只笑道:“你小嫂嫂前些天又是回娘家又是去拜佛,已经够累了,你要上街,跟画姐儿一起去就行了,再不济我陪你去。” 褚妙书却白了她一眼。 姜心雪一下子扎心了! 叶棠采瞧着这姑嫂暗暗较劲有些无语了,只问:“不知大妹妹想到哪里?” “摘星台!”却是一直垂着头的褚妙画开口,她抬起头来,双眼亮亮的。 褚妙书亦是一脸期待,双眼发亮地看着叶棠采。 摘星台?秦氏、白姨娘和姜心雪闻言却是一怔。 摘星台是京城千金贵女和贵公子最爱的风雅场所。 每月初一,摘星台都会有一次才艺聚会,或是切磋或是比试,热闹得紧。 褚妙书和褚妙画也想去摘星台,但摘星台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只要收到摘星台的帖子才能进去。像褚家这样的,自然就是无法进去了。 “小嫂嫂,你可以弄到摘星台的帖子么?”褚妙书眨巴着大眼睛道。 叶棠采听着摘星台三个字就笑了,刚好,她到时也想到那边看看。她点了点头:“我们靖安侯府以前也收到帖子的。” 叶棠采道:“现在这个时间摘星台倒没什么看头,不如就初一那天再去吧,到时咱们也瞧一瞧热闹。” 褚妙书和褚妙画一听,便喜得什么似的,连忙答应。 秦氏看着这情形,心思也活跃起来了。现在正是女儿多露脸的时候,以前她也一直想让女儿进摘星台露露脸,但他们定国伯府跟本就无法收到帖子。 若女儿真的在摘星台能遇到良缘,再让靖安侯府保媒,那婚事就容易多了! 心里想着,果然要物尽其用! 秦氏对绿枝道:“绿枝,去把我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绿枝怔了一下,然后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托着一个托盘走出来。 叶棠采一瞧,只见托盘上放着一套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头面,还有一个玉如意。玉如意水透亮滑,倒是不错的东西。而那套头面虽然是翡翠的,却样式老旧。 秦氏看着叶棠采不冷不热道:“你嫁进门也快一个月了,昨儿才刚病好,倒是忘记给你见面礼了。这套头面原是我的嫁妆,只望你别嫌它老旧了。” 叶棠采只道:“媳妇自当好好保存。” 抬起头,却见那两个小姑娘正双眼发亮地盯着自己,叶棠采嘴角一抽,便道:“我也给母亲、嫂子和两位妹妹准备了见面礼。” 叶棠采送给秦氏的是自做的鞋袜,还有两匹缎子,再有两支白玉步瑶。 白姨娘和姜心雪都是一匹缎子,一支玉步瑶。 两个姑娘的是一人一匹妆花缎子,一人一个项圈。褚妙书双眼发亮地接了,又把自己自做的荷包给了叶棠采当回礼。 白姨娘给了她一个玉镯子,姜心雪给了她一个赤金步瑶。 叶棠采自家褚家没钱,而且秦氏本就不喜欢她,也不管她们礼轻了。 收了礼后,褚妙书怪不得回去摆弄,秦氏也没心情敷衍了,只让退下。 叶棠采出了益祥院,秋桔就道:“太太怎么突然好像接纳了姑娘一样呢?” 惠然年纪要大两三岁,懂得更多,她说:“褚大姑娘已经十四了,正是要在外面多露脸的年纪,能进摘星台的公子,哪一个家世不比褚家好的?刚刚一说摘星台,太太脸色就变了,她正想靠着姑娘弄到摘星台的帖子好让褚大姑娘露脸呢!” 秋桔哦了一声。 “不论如何,在这褚家也算稳定下来了。”叶棠采说着双眼眯了眯:“秋桔,你去叫庆儿过来,我要吩咐他去办一件事。” “姑娘要办什么事呢?”秋桔好奇道。 “折腾死叶梨采和二房的事情!”叶棠采冷笑。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和惠然一听,便是双眼一亮,她们早就忍叶梨采那一窝子很久了,现在听得叶棠采要反击报复,很是兴奋。 第四十六章 简公子 城西是京城最破落的地段,这里住的大多数是一些三教九流之徒。 某条清静的小巷走来一辆简单而不起眼的小马车。 小马车里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鸦青的锦衣,金冠束发,长相俊美,一瞧就知是名门公子,与这辆简陋的小马车极不不搭。 但他脸上一点嫌弃之色都没有,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十分悠然自得,手中的折扇一边敲着虎口,一边好心情哼着歌。 这个时候,马车却是狠狠地一晃,停了下来。 男子皱眉,却听得外面的马夫冷喝:“小子,你找死?” 玉骨折扇轻挑了挑帘子,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年正拦正在马车前。 “大爷,我想问个路!”少年笑嘻嘻地道:“请问五丁巷如何走?” 马车里的男子听得五丁巷三字便心吓一跳,马夫同样警惕,只瓮声瓮气道:“不知道!” “真不知道?”少年却笑着说,“今天五丁巷那屋子的树头可是挂上了红布,简公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车里的简公子脸色一变,心突突地跳着。他怎么知道自己姓简的?不,关键是这少年居然知道五丁巷挂红布的事情,难道他的隐私被发现了?是谁发现的?是爹娘还是谁? “是、是谁叫你来的?”马夫也心虚极了,白着脸说。 “你放心,不是简老夫人,也不是简家的任何一个人,我只是偶然发现这件事而已。”少年笑着道。 简公子又惊又怕,眼里闪过一抹狠色,直想杀了眼前的少年好灭口,但一瞧少年的装束,却像大户人家的小厮,当下脸色一变,更怕了几分,这可是灭不了口的!就算杀了,他主子也可能知道,若露出一点口风,就坏事了。 简公子青着脸:“我、我给你钱!” 少年却摇了摇头:“我不要钱!” “那你想要什么?”简公子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只需简公子替我办一件事。”少年说着,便递上一张信笺。 简公子黑着脸接过,只见信笺上印着淡淡海棠暗花,极为好看,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时,简公子一怔,脸色古怪:“就这么简单?” “是。”少年点了点头,“公子放心,我家主子向来是个怕麻烦的,公子的私事她早些年就知道了,但一直没有声张。若非眼下这事需要公子帮忙,也不会来寻公子。”少年道。 简公子只连忙答应:“好!这件事我定能办妥,你回头让你家主子……可不准告诉任何人!一点口风也不准留。” 少年点关:“这是自然的,静侯佳音!” 说完,少年就转身离去。 少年不是谁,正是叶棠采的跑腿小厮庆儿。 庆儿办完事之后,就回到了城北定国伯府。 秋桔早就等得有些着急了,见到庆儿进穹明轩,连忙迎了出来:“庆儿你可回来了!快点,姑娘等你好久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庭院。 叶棠采正在看话本子,听得秋桔在外面吱吱喳喳的声音便知庆儿回来了,她伸了个懒腰,走到小厅。 “姑娘。”庆儿走进屋里。 “可办妥了?”叶棠采给他倒了一杯茶。 “自然是妥妥的,就是……”庆儿一脸好奇地看着叶棠采,“不知姑娘抓到了他什么把柄?” 叶棠采一笑,“我的话你可传到了?既然传到了,我要信守承诺,不能向任何人露一丁点口风。” 庆儿一怔,便一脸讪讪的。 “那姑娘信里究竟说了什么?让那简公子帮着做什么事了?怎样对付二房呢?”秋桔道。 “这个倒可以说,你们过来。”叶棠采红唇一翘。 三人凑过来,叶棠采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三人均是双眼一亮,秋桔笑了起来:“妙啊!到时咱们也去摘星台瞧这个热闹!” “好好。”叶棠采连忙答应。 “可……二房那一窝子真的会上勾么?”惠然却是个谨慎的,有些担心。 叶棠采肯眸微闪:“扔到眼前的钱能不捡吗?” “自然不会不捡啊!”秋桔兴奋道,“再说,就算他们不上勾,咱们也没有损失呀!就是便宜他们了。”说到最后撇了撇嘴。 时间慢慢地往前滑。 今天是三月二十七,距离叶梨采成亲还有半个月时间,孙氏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各项婚嫁事宜。 二老爷叶承新正从酒楼里订好了一批好酒,用作婚礼当天。 他托着一小坛掌柜送的梅花酒,正一步步地下楼梯,穿过大堂时,突然一个酒杯砰地一声碎在他的脚边。 叶承新吓了一跳,皱了皱眉,正想把人骂一顿,抬头却见是傍边的一张八仙桌上,坐着两名男子,看那打扮,一瞧就知非富则贵。 那两名男子的杯子摔了出去,犹未察觉,一个黄衣男子低声哀求:“表哥,你定要帮一帮我!这么一大笔银子,也只有你能凭空变出来。” 简公子冷笑:“谁能凭空变出来?” “这个京城,除了你简思同,还有谁?反正这银子是你凭空弄出来的,你也不亏……”说着突然抬头一看,见叶承新往这边瞧,脸色变了变,就住了嘴,拉着简思同:“哥,咱们到外面谈吧。”说着往桌上扔下一个小银锞。 “我不去……唉……你真的!”无奈黄衣男子不住地拉扯,只好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酒楼大堂仍然热热闹闹的,客人喝酒聊天,小二穿行其间。 叶承新却在暗暗震惊和回思那二人的谈话,凭空变出来的银子?而且刚才他听得那黄衣男子叫另一个做简思同!这简思同,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老爷,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回去吧!”叶承新身后的小厮道。 “等等……我去看看那两个人!”叶承新说着把那一坛梅花酒塞到了小厮手里,然后急急地追了出去。 出了门口,却见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流、小贩和马车。 叶承新暗暗后悔,自己刚才怎么犹豫了呢,没有及时追出来。 这时,突然看到一个黄影闪进了一条巷子,叶承新一喜,连忙挤过人群,追了上去。 叶承新从巷子另一则进去,从十字交界的地方伸出头来,果然见四下无人,只有刚才的两人在巷子一则。 第四十七章 逢赌必赢 黄衣男子道:“表哥,这一次南下,我亏了足足五万两银子,货物又不幸全都落了水,欠下一大堆债务!你若不帮我,我们陆家就完了!” 简思同说:“行啦,仅此一次!” 黄衣男子连忙感激地作了一揖:“那我会尽力拖着那些债主的,往后几个月,就麻烦表哥提携了。” 简思同说:“哪用几个月,就三天之后,摘星台,你买那个小农女。一次就能回来!” “什、什么?”黄衣男子一惊,“但……对战的可是第一才女廖珏瑶,那小农女怎么可能赢?表哥,你莫不是耍我?” 却见简思同冷笑一声:“你爱信不信!我耍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我不想帮你,也不会让你吃这个大亏!咱们是嫡亲的表兄弟,我这样害你,害你们陆家有什么好处?若害了你,我还得被母亲一顿好打,谁也落不得好。” 说完,便转身离去。那黄衣男子立刻追上去,满嘴都是道歉的话。 叶承新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脸上一阵纠结一阵犹豫,最后他的小厮找来了,才一起回了家。 靖安侯府 孙氏正在屋子里,噼里啪啦地拔着算盘,计着婚礼当时的支出与礼钱等收入,越计,眉头皱得越紧,心里到底对叶梨采嫁得不够风光而耿耿于怀。 叶承新走了走进,坐在桌边喝了一口茶,才犹豫地开口:“你给我支五百两银子吧!” 孙氏皱了皱眉:“早上不是给你支了五百两银子订酒么?怎么还要?合该你订的是贡酒不行?” 叶承新纠结了一下才说:“不不,我另有他用。” “你有什么事得用五百两银子?”孙氏沉下了脸,“现在家里正紧着用钱的时候!若多一个钱自然放到梨姐嫁妆里去,还有什么事比梨姐的嫁妆还重要的吗?你也知道,张家虽答应婚事,但那个孟氏,不知多瞧不起梨姐儿。若梨姐儿多一份嫁妆,就会被高看一分,只要她在张家站稳了脚跟,咱们才能好。” “哎,你听我说完行不行?”叶承新忍无可忍,怒喝一声:“我要那五百两银子,不就是想添到梨姐儿的嫁妆上么?” “这话倒奇了,那五百两银子本就从梨姐的嫁妆里出,用得着你添回去?” “唉,你听我讲完你再说吧。”叶承新灌了一口茶才道:“今天我到酒楼订酒时,碰到一个人。” “谁?” “那个人叫做简思同!” “简思同?有些耳熟。”孙氏沉吟着。 叶承新神秘兮兮地道:“这个简思同,人人都叫他逢赌必赢!” “逢赌必赢?”孙氏惊了,接着突然一脸恍然之色:“这个人……我好像听说过!” 这个简思同有一个外号,人称逢赌必赢! 他赌并非在赌坊摇骰买大小,而是在摘星局。 摘星台是京城千金贵女和贵公子最爱的去处。每月初一,摘星台都会有一次才艺聚会,或是切磋或是比试,热闹得紧。 凡是比试,双方需得提前邀约。 摘星台是风雅之地,自然不赌钱的,没得被铜臭所污,就算是为了增加气氛,也不过是添一些风雅的彩头。 但摘星台名动大齐,很多百姓羡慕这风雅之地,也想来凑一凑热闹,有些奸滑之人找准商机,暗地里开设赌局,每逢摘星台有比试,便设一局,名叫摘星局。字<更¥新/速¥度最&駃=0 百姓因慕摘星台的风雅,好像这赌钱沾上摘星台三个字都变得风雅起来,倒也热热闹闹的。 这简思同也是个能人,每每都能买中,赢了不少钱。到了后来,有些想钱的,都跟他买,渐渐的他就不买了。 有人说,他不是不买,只暗地里找人买,以防人人都跟着他,影响赔率。 又有人说,他逢赌必赢,是祖先给他的福报,他若花尽了,会折寿,所以已经不赌了。 “我今天听到那个简思同跟他一个表弟谈话,说过几天的初一,摘星台又有比试了,好像是一个小农女挑战什么第一才女,那简思同让他表兄买小农女。准赢!”叶承新说。 孙氏听着心里意动,但又有些犹豫不决:“他不是已经不买了吗?不会耍他表弟吧?” “怎么可能耍人!”叶承新道,“我听得,他那表弟南下做生意亏了多钱,若不填回去,家里就败了。他就算不帮,也不可能耍人家玩。” 孙氏沉吟着。 叶承新又道:“我也有些担心,若是他不灵了怎么办?所以,我就想买五百两,到时就算是一半赔率,咱们也能赚五百两。” 孙氏想了一阵才道:“你确定那个真是简思同本人?而且,说比试比试的,到底比的是什么?” 叶承新一怔:“我以前未见过他,今天也不过是听得他的名字……至于比试,倒还不清楚,一会儿我就去探查探查。” 叶承新又灌了一杯茶水,歇了歇就出了门。 派小撕去打听摘星台的事情,自己则亲自跑到那个简思同府门不远处守着,守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见人影,正打算回家了,不想见简思同与那黄衣男子一前一后地进了府门。 叶承新一喜,已经认定了简思同本人没错,但还是不放心,塞了二两银子给守门的小厮,从小厮口中得到确彻的答案,叶承新才回了家。 他走进屋里,与他一同出门的小厮已经回来了,正在给孙氏回报摘星台的情况。 小厮道:“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月初一,摘星台的比试是下棋,邀战的一个不知哪山坳冒出来的小农女,应战的是廖首辅的嫡长孙女廖珏瑶。那廖姑娘名头可大了,人称大齐大一才女,还是净度师太的座下弟子,棋力出众,在京城女子中堪称棋力第一。” 孙氏听着便皱了皱眉,那简思同让买小农女,真的难赢么?刚巧看到叶承新走进来,孙氏便道:“可打探清楚了?” 叶承新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是本人没错,淮阳侯的嫡出六公子。他那个表兄,是他的姨表,就是咱们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富商陆家。陆家风光了十几年,但近年却不怎么景气。” 第四十七章 下重注 “虽说是本人,又叫逢赌必赢,可……”孙氏到底放心不下来,心里犹豫不决。 小厮头道:“关于摘星台的事情,我又打探了一则消息。听说那个小农女于半个月前上过静月庵,跟净度师太下了一局,结果净度师太惨败!” “什么?”孙氏和叶承新一惊,叶承新双眼炙热:“净度师太可是廖珏瑶的师父!” “现在赔率是多少?”孙氏道。 小厮道:“虽然有那样的传说,但别人都觉得不过是小农女吹嘘而已。廖姑娘是一赔一,小农女是一赔九!” 孙氏道:“看来大家还是看好廖姑娘。” 叶承新却是越发相信简思同:“我还是想买那个小农女。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开头人人都不信,到最后结果却是出人意料!今儿个,我也有幸成为那个小数人之一!” 孙氏沉吟了一下,就瞧如雪挥手,如雪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张五百两银票给叶承新。 叶承新高兴地接过,如雪又拿出五两银子来,笑着道:“老爷也帮奴婢下一注吧!” “行!到时还你五十两!”叶承新接过就走了。“天色不早了,还是明天再去下吧!” 叶承新走后,孙氏很是纠结,心里便像猫抓似的难受。 心里想着,如果买中了,到时这五百两就变成四千多两银。 可是,如果不止买五百两,而是买一万两……到时就是九万两了! 她明明该得的是九万两,但到手的却是四千多两……亏了八万多啊!那可是八万!这辈子她都没摸过这么多钱!可能这一辈子真的没机会拥有这么多钱了! 可是,若不中,那就血本无归了! 若只买五百两,中了……她便会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第二天一早,叶新承忙活完府中的事情,正准备到赌场下注,孙氏却在小厅里把他叫住:“先等等,一会我的钱全都到手了,再去下注。” “怎么,你也要玩?”叶承新道,“下多少!” “一万五千两!” “什么?”叶承新被惊住了:“你疯了?” “如果我下一万五千两,就算赔率被拉低到一赔三,甚至是一赔二,我也能赚个几万两!既然要下,自然下大一点!”孙氏说。 “可……如果亏了呢?” “你昨天不是很笃定么?” “笃定没错……但若万一……” “瞧就你这胆子,哪能成事的。”孙氏冷笑一声,又道:“再说,昨天我让人快马加鞭到静月庵打探过了。那个小农女是真的赢了净度师太!” “真的?”叶承新听着满是激动,“你跟谁打听的?” “就是庵里的净方师太。”孙氏笑了起来,这个净方师太是净度的师妹,与孙氏颇有几分交情。“净方师太说,当时那小农女上山指名道姓的说要挑战,净度师太刚好无聊,便应了,二人在禅室里下棋,当时庵里知情的人都不太在意,甚至懒得观看,谁知道,半个时辰后,净度师太却满盘皆输。因着净度师太身为庵主,又是以棋力闻名,知情之人全都闭口不言,以免损了净度师太的名声。” “这话是净方师太亲口所说?”叶承新激动得满脸潮红。 “自然。”孙氏点头。 如果昨天叶承新对那小农女是八成信心的话,现在绝对是百份百相信了! 一万五千两银子,别说是多少赔率,就翻一个翻,他们就净赚一倍了! “可是……咱们哪来这么多钱?” 孙氏咬了咬牙道:“梨姐儿的婚期是在十三,比试是初一,咱们可以先把嫁妆当给当铺,几天之后赢到了钱,立刻赎回来。到时再给她多添一万两银子就是。” 夫妻二人打定了主意,就让人去拉叶梨采的嫁妆。 孙氏想了想,一咬牙,连着自己但凡值钱的首饰之类的,也添了进去,再悄悄地运出门。因着现在管家的是孙氏,二房又得势,这么多东西运出去,一点阻滞都没有。 夫妻二人一起到了京城最大的当铺金外楼。 因着数额大,又要得急,价值一万五的嫁妆,愣是只当了一万一千两。但夫妻二人也不在意,毕竟也不是真卖了,很快就能赎回来。二人又去赌坊下了注,打听了一下赔率,可能因着他们下注的关系,赔率降到一赔六,但即使是这个数,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庆儿早看到孙氏二人进金外楼,就跑回了定国伯府给叶棠采回话。 秋桔听得二房果真上勾了,高兴得直拍手。 叶棠采淡笑着放下话本子。 前生她嫁进张家之后,整日郁郁寡欢的,秋桔和惠然变着法儿逗她开心。 当时秋桔说了一个大笑话。 说初一那天摘星台,来了一个小农女居然要挑战第一才女廖珏瑶,别人以为这小农女出来挑战,定有玄机,还有说她是高人,又有说她赢过廖珏瑶的师父净度师太,但最后结果是廖珏瑶胜了! 三天之后,四月初一。 叶棠采一早便收拾妥当,前往益祥院。 绿枝打开帘栊,叶棠采缓步而入,走进西次间,就见秦氏坐在榻上,褚妙书和褚妙婳姐妹坐在右则的绣墩上,姜心雪冷冷地立在一边,白姨娘坐在左边的圈椅上。 一看到她,两个小姑娘便眉开眼笑:“小嫂子。” “母亲好,二位妹妹好。”叶棠采笑着点头。 “行啦,不早了,你们不是要出门,走吧!”秦氏不冷不热地道。 叶棠采道了一声谢,便与两个小姑娘退了出去。 白姨娘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笑着道:“大姑娘和二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正是多见世面的时候。摘星台又是年轻姑娘和公子聚集之地,咱们大姑娘长得又好,说不定能牵出一段良缘来。” 听着白姨娘的话,秦氏眼里的冷色才缓和了一些。 第四十九章 摘星台 姑嫂三人一起出了门,来到垂花门外,早有一辆大大的朱轮华盖车停在那里。那是褚家最为体面的马车了,足以坐下六个人。 叶棠采带着慧然、褚妙书带着丫鬟春山,褚妙画带着如意,刚好六人,马车里坐得满满当当的。 叶棠采、慧然、如意坐一排,褚妙书姐妹和春山坐对面。 褚妙书道:“嫂子穿得好素雅。” 叶棠采穿着一身家常的浅蓝小袄和白底撒海棠花密积水华裙,头上只一个蝴蝶流苏簪子。 反观褚家两位小姑娘,却是打扮得十分鲜艳。 褚妙书穿着桃粉色暗花缎面圆领对襟半臂,下身水影红金线合欢花的长裙,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一左一右簪着两个赤金的桃花镶猫眼石步瑶,中间也不空着,弄了一个赤金花钿,还垂下眉心坠。 腰上挂了两个荷包一个香囊,还用红丝绕着腰间垂成好看的网状络子,就连嫩黄的绣鞋上都缀着珍珠,真是十足的用心。 但叶棠采却感觉……呃,有点难以形容!好像戴得太多了吧!一副恨不得把全部家当都挂在身上,不灵不灵闪瞎人家的节奏。 叶棠采不由的好心提醒:“大妹妹,你头上只戴两个步瑶即可,中间花钿和眉心坠不要也罢。” 褚妙书皱了皱眉,脸上有些犹豫,今天的打扮她是非常满意的。“小嫂嫂,你以前经常去摘星台?” 叶棠采一怔,实话实说:“我从未去过。我母亲对我管教极严,除了相熟的亲戚和朋友家,或是去拜佛,或是跟她一起出门,否则我是不出门的。” 褚妙书和褚妙画一怔,现在大齐的民风开放,已经极少有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了。若见识少,还会被人笑话呢! 这个小嫂嫂倒好,明明出身不错,又长得这般天仙似的美貌,居然养成这般自闭和小家子气! 因此,褚妙书对叶棠采的建议更加不屑了,但却又忍不住拿出小把镜来,照了照。 只觉得头上步瑶精美灵动,眉心坠让她更添高贵,脸上妆容也精致非常,便越加满意,放下镜子道:“我觉得很好看呀!” 叶棠采嘴角一抽,不作声了。 叶棠采是足不出户的,因为她娘说她长得太招眼了! 她八岁的时候,曾经发生了一件事。温氏的一个娘家族妹因为貌美,被某国公爷瞧中了,非要纳回家当小的。温氏族妹又是傍支所出,那族妹的父母一听得国公爷瞧中,居然巴巴地把人送了上去,结果没过几年就死在那国公爷的后院中。 这事让温氏敲响了警钟,自家女儿长成这模样,虽然不至少被人纳回家当小的,但京城的权贵何止于一个国公爷,上面还有各种皇子皇孙,就算不当小的,被某品德败坏的抢回去当正妻,也是受罪啊!也怕叶鹤文会用孙女换前程,便有些杞人忧天。 刚巧孟氏说了一嘴要当儿女亲家,于是就应下了婚事,也拘着她不让出门。 叶棠采从来不参加那些闺秀的聚会,不去摘星台,也不出风头。因此极少有人知道靖安侯府养了这么一个好容貌的闺女。 叶棠采虽然少出门,但却不是完全不见人。毕竟家里的姐妹、亲戚家的表姐妹,还有几个极为相熟的朋友也是有接触的,如何打扮才叫得体,她还是知道的。 褚妙书这样叫艳俗! 叶棠采好心被当了驴肝肺,原不想管她的了,但她知道,若她不管了,秦氏又要把责任怪到她头上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妹妹,你这样打扮太过了些。” 褚妙书小脸涨得通红,她明明这般好看,这个嫂子却不住地嘲讽她,又有些怀疑,难道真的不好看?但明明就很好看呀!一点也不懂得欣赏! 褚妙书恼道:“小嫂嫂虽说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女,但靖安侯府在京城贵族里,也不过是中等人家!咱们褚家现在虽然败落了,但在几年前可是一等一的门户!别说是靖安侯府了,就是那些王府、公主府的,看到咱们家也客客气气,咱们虽然不如以前了,但底蕴还是有的!” 叶棠采一噎。 褚妙书又道:“再者,小嫂嫂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这见识,还评论起别人来!” 叶棠采又是一噎,过了一会才道:“你高兴就好。” 她这是什么意思?褚妙书心中不快,总觉得叶棠采在讥讽自己。便又想:“是了,这个小嫂嫂也不过比我大了一岁,却嫁了我那个出身低贱的庶兄,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再也无翻身的可能!所以瞧不得我现在自由身,有无数的机会!更瞧不得我在摘星台露脸,将来嫁高门贵婿。” 如此想着,褚妙书便是讥讽地扫了叶棠采一眼。 叶棠采无语了,居然这样就结仇了。 而褚妙画却垂着头,悄悄地拽下头上一个赤金花簪,把腰间挂着的一堆络子也悄悄扯了。 马车得得得地往前走着,大约一刻钟左右,终于停了下来。 褚妙书掀帘往外一看,正看到摘星台就在眼前。 那是一座宏伟的七层大楼,黄瓦红柱,钻尖宝顶,层层飞檐斗角,楼顶铺着琉璃瓦,大门前悬挂着“摘星台”三字的镏金大匾,气势宏厚。 第五十章 天枢 马车停在了摘星台门前,马夫递出帖子,不一会儿,门房就放了人进去。 早就有一名青衣女婢引着马车进入一个草木繁荣的庭院,这里已经停了十多辆华盖马车。 仆婢们便热热闹闹地下杌子,打帘子,各府贵女或是下车,或是朝着后方的大堂结伴而去,摩肩接踵之间,一片莺声燕语,钗环玉翠,华裳似锦,说不出的富贵繁华。 褚妙书和褚妙画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富贵的人家也不过是常州外祖秦家,何曾见过这般景象,早就看直了眼。 “下车吧!”叶棠采道。 褚妙书姐妹回头,却是一愣,只见叶棠采居然围上了面纱。 大齐虽然民风开放,但也有女子因各种原因爱戴面纱的。 叶棠采想到上次寺里发生的事情,那梁王瞧着不是善桩,而摘星台又是京城最高调的地方之一,自己还是低调一点好。 众人下了车,褚妙书道:“嫂子,怎么这里只有女子?不是说也很多贵公子么?” 叶棠采道:“公子们应该在另一边停车或歇马吧!” 几人说着便绕过大大的山水影壁,便看到了灯火璀璨的大堂。 四面精雕镂花的槅扇大敞,光线充足,宽阔而大气,墙上挂着磅礴的山水字画,形成八角的角落各放一人高的白玉瓷瓶,里面插着大大的应季桃花枝,娇娜艳丽,清芳怡人。 周围摆满各种雕花桌椅,形状不一,但却巧妙地融合得毫不突兀,可见布局之人心思之玲珑。 中间却空出一个圆形空地,一张藏青暗花竹叶纹毯子铺了一丈之地,毯子上是一个盘纹刻竹四脚棋盘,棋盘上两个盅子分别放着墨玉棋子和白玉棋子。 两边却只得一个蒲团。 这是这个月斗棋而专设的布局。每一次比试,择星台都会换一翻置。 周围富丽而处处透着精巧,就连叶棠采也是大开眼界。 几人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不远处突然一个娇笑声响起:“瞧我看到谁了?” 叶棠采听得熟悉的声音,回过头一笑:“小姑。” 只见叶玲娇和叶薇采一起走来。叶玲娇穿着白色及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叶薇采着淡红小碎花长身褙子,二人一娇一清秀,缓缓走来,倒是可人得紧。 褚妙画看着二人的妆扮,便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而褚妙书却不以为意,只觉得别人都不看她,好生失望。 “你以前不是从不来摘星台么?”叶玲娇笑着道:“今天竟转性了。” 叶棠采笑道:“总要长些见识。” 叶玲娇瞥了褚家姑娘一眼,嗯了一声:“这二位是?” “我的小姑子。” 叶玲娇看着褚妙书那过份花哨和富贵逼人的打扮,嘴角抽了抽。 几个姑娘分别见了礼,便坐了下来。 叶玲娇拉了拉叶棠采,悄悄道:“哎,我跟你讲,叶梨采也来了。” “是么?”叶棠采一怔,“她倒是敢出门。” “可不是么。”叶玲娇说着往楼上某个地方轻轻一指:“她花了大价钱,坐到了楼上的包厢里。” 叶棠采眼里掠过一抹意味深长,啧啧两声:“二房当了家就是不一样。” 叶玲娇低哼了一声。 “喂喂,那是不是苗公子!”褚妙书突然轻呼一声。 叶棠采和叶玲娇一怔,抬头,只见一名二十出头,墨发白衣的青年从楼梯缓缓而下,正是叶玲娇的表哥未婚夫苗基和。 这苗基和长得那叫一个俊啊,眉眼如画,气质如仙,却是神态傲然,眼里带着冷漠疏离,好像凡尘俗世都不在他眼里一样。 这样长得像神仙似的苗公子,前生却在下楼梯的时候给摔死了! “啊苗公子摔着了!”不知谁嚷了一嗓子。 叶棠采嘴角一抽,原来这货摔死不是意外,而是老毛病啊? 叶玲娇却已经凑了上楼梯口,不住地叫:“表哥!表哥!你没事吧?” “唔……我无事!”苗基和却拂开了她的手,就着小厮的力度站了起来。 可能因为太尴尬了,苗公子便随着叶玲娇一起走了过来。 “表叔。”叶棠采淡淡地叫了一声。 “这是……”苗基和一脸茫然。 “这是我的大侄女棠采呀!”叶玲娇道。 “哦。”苗基和一脸恍然之色,又高傲地点了点头,一副我记起你了,你很荣幸的表情。 叶棠采嘴角一抽,这样眼高于顶,双目长在额头上的货,怪不得会摔死。 “这是天枢公子。”褚妙书和褚妙画一脸不敢置信,褚妙书更是扯着叶棠采的衣袖,低声道:“嫂嫂认识他?” “他是我表叔。”叶棠采道。 褚妙书姐妹倒抽一口气,叶棠采又说:“也是我未来小姑父。” 褚妙书暗暗失望。 叶棠采嗤一声冷笑,她这未来小姑父名头可大了,怪不得会遭人惦记。 苗家在京城里原是叫普通的读书人家,以前家里出过的最高的官员也不过是六品小官。 出身低,也是苗氏会被嫁给连嫡带庶共有三子的叶鹤文当填房的原因。 但苗家,却在十年前时来运转! 因为苗家出了一个苗基和。 苗基和不是什么少年秀才,也不是什么少年状元,却也是个大大的才子。 他擅琴,一把相思琴能弹得百鸟回转,声声啼血。 后来他参加摘星台比试,并一举夺得了琴艺第一,摘得了天枢称号。 摘星台各种才艺,琴、棋、书、画、诗、歌、舞,每一项第一都对应着七星称号。 而苗基和摘得了为首的天枢。 四年前,北燕出使大齐,以琴会友,苗基和出战,力锉北燕使臣,一时之间天枢公子便名声大噪,无人不识。 皇帝欢喜了,说要封他一个官。 但他不喜受到拘束,没有接受封官。皇帝想了想,便封了苗基和兄长一个正四品的郎中,从此,苗家也算有头有脸的门户了。 哎呀,惊才绝艳的天枢公子却落得了摔死的无语下场! 叶棠采翻着白眼,这人这么欠打,要不要让他继续摔死好呢? 第五十一章 输赢 “今天的比试非常特殊,首辅千金与小农女,很好玩!”叶薇采笑道,“听说摘星台七星都到了,甚至连太子殿下、梁王殿下……好些皇室贵胄都来了。” 听到“梁王”二字,只棠采嘴角一抽,想起那把寒光凛冽的锋利钢刀,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的头垂得更低了。 叶玲娇笑吟吟地望着苗基和:“表哥,是不是?” “是啊,都来了。”苗基和心不在焉地答着,拿起一个酒壶来,给叶玲娇倒了一杯果酒:“你喝!” 叶玲娇喝了一口,嗲嗲地道:“是桑葚果酒,表哥好甜!” 叶棠采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大口狗粮,整个人都懵了,叶薇采和褚家姐妹也是被这口狗粮虐得一怔一怔的。 “来了!”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轻呼。 叶棠采回头,只见入口处走来几名少女。 为首的少女十五六岁上下,身穿浅绿色绣梅花对襟袄子,下穿柔绢暗花白月裙,柔顺的头发绾成别致的垂云髻,发上的碧玉七宝玲珑簪精致华贵。肤白如雪,小小一张瓜子脸儿,杏目澄亮,长相清丽夺目。 “廖姑娘来啦!”好些贵女连忙迎了上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可不止是第一才女,还是权倾朝野的首辅的长孙女,谁不热衷。 褚妙书看着也是跃跃欲试,推着叶棠采:“嫂嫂,你不去打个招呼么?” 叶棠采嘴角一抽:“我与她不认识。” 褚妙书一噎,想起叶棠采是个足不出户的,便又对叶玲娇道:“叶姑娘不去打招呼么?” 叶玲娇皱眉:“我与她也是素无交情。” 褚妙书整个人都不好了,暗恼靖安侯府也不过如此,一点能力都没有,连首辅千金也结交不了。 褚妙书瞥了苗基和一眼,苗基和是摘星台琴艺第一,而廖珏瑶是棋艺第一,二人定相识的。但她刚刚连问两人,不好再问苗基和,否则弄得她好像想往上攀一样。 廖珏瑶一行人在不远处坐好,她身边一名黄衣少女道:“那个小农女什么东西,居然让廖姐姐等她。” 廖珏瑶冷声道:“时辰未到,是我先来,何必怪别人。” 正说着,又有人叫道:“来啦来啦!那个小农女。” 叶棠采抬头,只见从另一个入口走来一名笑意盈盈的青衣少女。 少女十六七岁上下,一身素色蓝布衣裳,长相清秀,头上只梳了一个圆髻,别着一个灿银桃花簪子。 廖珏瑶冷冷地瞪了那个小农女一眼,然后走到空出来的毯子上,那小农女也走过去。 廖珏瑶先福了一礼:“我是净度师父的弟子廖珏瑶,今天请你赐教。” 那小农女还了一礼:“我是常州德胜镇白河村的农女,贱名齐敏,请你赐教。” 二人说完便在棋盘傍相对而坐,猜子后,廖珏瑶执白,齐敏执黑,二人就此下了起来。 好棋的人早就围了上去,看着她们下棋,不好棋的,却觉得有些闷,只等着看结果。 叶梨采是个完全不通棋的,她坐在二楼雅间里,皱了皱眉:“也不知爹娘为何非要让我来此,前头热闹倒是挺热闹的,但我……又不能下去跟人玩闹……” 叶梨采到现在还不敢出门见人的,她实在是怕听到别人笑她不要脸勾搭姐夫等话,若传凶了婚事出问题怎么办?须得静静地嫁进了张家才妥当。 跟她一起出来的如雪扑哧一声笑了:“反正,老爷和太太有个大大的惊喜给你?” “什么惊喜?”叶梨采拉着如雪:“好姐姐,你告诉我吧!” “不行,最后你就知道了。” 叶梨采无奈,只好又把注意力投到楼下斗得正甘的二人,“你们猜,她们谁会赢?” 如雪想也不想道:“小农女!” 叶梨采道:“不可能,就凭她,怎么可能斗得过首辅千金。” 如雪扑哧一声笑了。 叶梨采又道:“要不,我跟你赌一赌。”说着,从手腕捋出一个白玉镯子。“如果那个小农女赢了,这个就是你的。” 如雪一喜:“那就多谢姑娘赏赐了!” 叶梨采撇了撇嘴:“怎么可能你就赢定了?” 如雪眼里闪过一副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了,咱们有内部消息啊!“反正我一定赢的。” 叶梨采哼了一声:“你倒便宜,若你输了呢?” 雪如道:“若我输了,婢子就给姑娘五十两银子如何?” “好!”叶梨采赌得正兴起,犹嫌不够,目光落在楼下叶棠采和叶玲娇二人身上,她围上了面纱,然后走了出去:“咱们下去看看!” 叶棠采和叶玲娇正在角落里吃着瓜子,突然看到戴着面纱的粉衣少女走来,二人不用猜就知道是叶梨采了。 叶梨采笑着道:“小姑,大姐,三妹。” 又瞥了褚家两位姑娘一眼,她自是认出这是褚家姑娘了,当看到褚妙书那打扮时,她抖了抖,幸好她没嫁进褚家! “哦。”叶玲娇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叶梨采在她身边施施然坐下,笑道:“我刚刚正跟如雪打赌,说赢的一定是廖姑娘。” 叶玲娇皱了皱眉:“说不定会是那个齐敏呢!” 她也不知道谁会赢,今天也不过是来凑个热闹,但叶梨采说了廖姑娘,她便说相反的。 叶梨采却是扑哧一笑:“要不,小姑也来跟我赌一局,我输了,这项圈就是小姑的。”说着拿下脖子上一个八宝连珠项圈。 叶玲娇也摘下手中一个碧翠镯子:“行!” 叶梨采望向叶棠采:“大姐不跟咱们玩?”她又从手上捋下一个金镯子来。 叶棠采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玩啊!”说着摘下手中一个珊瑚戒指。 叶梨采皱了皱眉:“大姐姐怎么只拿这个?”这珊瑚戒指漂亮是漂亮,却不值什么钱。 叶棠采道:“我身上只有这个。若连头上的簪子都脱了,可就难看了。” 叶梨采一瞥,叶棠采今天身上的确没戴值钱东西了,便笑道:“小姑和大姐都买那个小农女,输了可别赖帐!” 叶玲娇一噎,觉得这叶梨采叶摆着要占这便宜呢,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如雪看着叶梨采连着作死,暗暗着急,二姑娘这是一定会输得呀! 啧,还是算了吧!输就输,不过是一个项圈和一个金镯子而已,等那小农女赢了,可是几万两银子啊!想要什么没有!他们输得起!就当施舍给她们吧! 第五十二章 赢了? 棋盘周围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连里面下棋的二人都看不到了。 只三不五时传来一阵阵惊呼声,可见里面战况之激烈。 过了小半个时辰,里面爆发出一阵阵惊叹:“赢了!我就知道一定会赢!” “可不是么!这是理所当然的!” 如雪听着这话,觉得不对头,什么叫理所当然?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看好廖珏瑶的,但该赢的是那个小农女才对! 如雪心里突突地跳着,正要问谁赢了,已经有人问了:“谁赢了?” “当然是廖姑娘啦!这还用问的么?”人群中一个笑声响起。 如雪听着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嗡嗡直响。 这时耳边还传来叶梨采高兴的声音:“果然是廖姑娘啊!小姑,大姐姐,多谢啦。” 叶玲娇气鼓鼓的,低哼了一声,叶棠采眼里却闪过笑意,对叶梨采道:“不客气。” 叶梨采一怔,却是以为叶棠采在褚家受苦,所以想讨好自己,不由的唇角翘了翘。 棋盘那边仍然被人围着,有人道:“廖姑娘,听说这齐姑娘可是赢了净度师太的,现今廖姑娘赢了她,可见已经超越了令师。” 廖珏瑶却冷冰冰地道:“非也。我师父棋艺高深,与齐姑娘下棋之时突然犯了旧疾,头痛欲裂,才输了棋。但师父说,输了就是输了,何必多作解释。” 众人一听,俱是想明白其中关窍了。 净度师太棋力高深,输棋,是因为犯了旧疾,但她若对外解释输棋原因,恐别人说她输不起,反而越抹越黑。所以便让徒弟廖珏瑶邀战齐敏,待廖珏瑶赢了齐敏,道出输棋原由,才能挽回名声和颜面。 “啧啧啧,这个小农女好不要脸,明明是乘人之危,却不声不响的,还逢人便说自己赢了净度师太,往自己脸上贴金!” “什么贴金不贴金,反正是我赢了的!”齐敏却仍然笑着,只见她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走。 “你休想逃!”一名贵公子冷声:“竟敢如此厚颜无耻,快给廖姑娘道歉!” 齐敏皱着眉。 廖珏瑶却道:“齐姑娘,你走吧!”又对那位公子道:“这位公子,多谢你。但正如我师父所说,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输了,赢回来即可!不论齐姑娘跟师父,还是跟我,不过是下一局棋而已。” 众人听着她这话极有惮理,看着她的眼神越加崇拜了,真不愧为首辅家的嫡长孙女,真不愧为大齐第一才女啊! “多谢!”齐敏咯咯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廖珏瑶觉得齐敏极为无礼,皱了皱眉头,然后又别过脸,懒得与她计较。 这个时间,“铮”地一声,犹如裂帛之声突然在大堂里响起。 众人回过头,却见一名打扮艳俗的少女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琴案前。那声琴音正是她所发出。只听她说:“廖姑娘说得有理,咱们不该如此心浮气燥。” 说着,便开始弹曲,弹的是一曲“静湖夜月”,这是一首极为雅致幽静的曲子。 但众人的注意力却不在曲子上,因为这琴技委实平平无奇了! 最注目的却是她的打扮,金灿灿的戴了满头,穿红戴绿的,十足一只鹦鹉。 叶棠采看着那名少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本来就觉得这褚妙书不安份,果然,才一会没看着,这褚妙书就作妖了! “她是谁?怎么穿得像只花孔雀一样?” “什么孔雀,明明是鹦鹉!” 周围好些人在低声议论,噗嗤噗嗤地笑着。 褚妙书也听到别人的议论了,小脸一白,琴音就停了,这个时候停了,反而更尴尬了。 她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便立刻望向叶棠采,目光滑落到傍边的苗基和,双眼一亮:“请……苗公子与我合奏一曲。” 如果作为摘星台天枢的苗基和愿意与她合奏,那是大大有脸的事情,也能解了她的尴尬。 不想,苗基和却是个眼高于顶的,只见他一声冷笑:“本公子干嘛要跟你合奏?” 褚妙书小脸轰地一声,涨得通红。 不远处的廖珏瑶扑哧一声,她傍边的黄衣少女道:“她谁呀,这么大脸!还穿得像只锦鸡一样!” 锦鸡?褚妙书终于绷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就跑了。 “姐姐……”褚妙画呐呐地低叫了两个字,到底不敢追上去。 叶棠采却突然盯着她:“二妹妹,这事儿你可是瞧了个清楚明白,待回到家中,太太责问起来,你可不准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的!” 褚妙画小脸涨得通红:“不会不会。” “好,我信你。” 褚妙画那脸色更白了。姐姐回到家定会告状……可现今她却答应了嫂子不能偏帮姐姐……但她只是个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真是,让她两面不是人! 早知道,刚刚应该追着姐姐回家的。 叶梨采看着这情形,眼里闪过笑意,满是同情地看了叶棠采一眼:“姐姐……真辛苦。” 叶棠采却是同样满是同情地看了叶梨采一眼:“你后面会更辛苦。” 叶梨采一怔,只当叶棠采是咒她,咒她在张家过不下去。她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却是朝叶棠采和叶玲娇伸手:“小姑,姐姐,我记得我赢了的!” 叶玲娇小脸色黑了黑,把那只碧玉镯子狠狠塞到她手里,这镯子她可喜欢了! 叶棠采把珊瑚戒指放到她手心,笑道:“妹妹真是好眼光,礼轻情义重,这是给你添箱的。” 叶梨采满眼不屑,这一个破珊瑚戒指,谁稀罕,但她只要这彩头:“我眼光一直是好的,是我赢的。” 然后转身离去。 如雪却整个人呆呆地跟在她身后,像个木头人一般,连走路都同手同脚。 叶梨采好心情地把玩着叶玲娇的碧玉镯子:“这倒是好东西。” 回头见如雪像傻掉了一样,笑了起来:“瞧,如雪姐姐,我赢了!我就说,廖姑娘一定会赢!” 见她仍然像傻了一样,叶梨采一怔,却又笑:“哦,我知道了,那小农女输了,你得给我五十两银子,心疼呐?行啦,那五十两我不要便是。” 说着又捏起叶棠采的珊瑚戒指:“今天我开心,这个赏你!” “谢……谢姑娘。”如雪唇角扯了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第五十三章 不活了 看着叶梨采离去的背影,叶玲娇冷哼一声:“都怪我一时跟她置气,白白输了她一只镯子。还说什么她赢了……这是摆显她运气好,赢了你,抢了……” 说到这,便住了嘴。 叶棠采知道她是想说抢走了张博元这个贵婿。 叶棠采微微一笑:“跟你说个事儿。” 说着便凑到叶玲娇耳边,低低地说了什么。 叶玲娇一怔,双眼瞪得大大的,接着,便咯咯笑了起来:“居然有这种事!啧啧,真可怜,这镯子,就当送她好了!” 满脸的幸灾乐祸。 叶梨采出了大堂,登了车,一路往靖安侯府而去。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大街上,叶梨采心情颇好,把从叶玲娇手里赢回来的碧玉镯子戴在手上试了试,只见镯子碧翠圆润,把她的手腕映得更加白晰纤巧。 叶梨采道:“如雪姐姐,你说,这镯子是小姑戴着好看,还是我戴着好看?” 如雪坐在叶梨采对面,脸色苍白,整个都蔫蔫的,只呆呆道:“当然姑娘戴着好看。” 叶梨采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却皱了皱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如雪只道:“我有点儿不舒服。” 叶梨采不当一回事,只笑道:“哦,那让马车走快点,回家请大夫吧!” 然后在车壁上叩了三下,马车走得更快了。 叶梨采又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什么惊喜给我的?” 如雪脸色一变:“惊、惊……喜……这个,我不知道!你问老爷和太太吧!” 她可不敢说啊! 叶梨采撇着小嘴哼了一声:“你们都神神秘秘的。” 马车一路快走着,一刻钟左右,就入了靖安侯府。 叶梨采直冲进孙氏的住处。 走进屋里,只见孙氏和叶承新都坐在桌边。 叶承新手肘头支在桌子上,手掌捂着额头弯着腰坐在那。 孙氏即整个人怔怔,目光呆滞的样子。 “爹,娘!”叶梨采笑着奔了进来:“今天你们非要让我去摘星台。不想,倒是挺好玩的!下棋什么倒是好没意思,不过,我碰到小姑和大姐了!我跟她们打赌,我买廖姑娘必胜,结果,赢了小姑一只碧玉镯子!小姑那脸色……真是好看得紧!” 孙氏听得叶梨采居然买廖珏瑶,赢了只镯子,脸色一变! 叶梨采显然兴致很高,自说自话:“这不是很明显的么,就凭那个不知哪个山坳出来的小农女,怎么可能赢得过首辅千金。” 说完,正等着孙氏笑话她,却发现气氛怪怪的。 叶梨采皱了皱眉:“爹,娘,你们怎么了?对了,今天你们不是说要给我惊喜么?那究竟是什么?” 叶梨采的话终于让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惊惊惊个什么喜!”叶承新怒吼着,猛地站了起来,桌子哗啦一声,被掀翻了过去,茶壶、杯子等物碎了一地。“连梨姐儿都知道,那小农女如何赢得过首辅千金!” 孙氏被他的桌子掀得一个踉跄,险些儿栽倒在地上。 她嚯地一声站起来,尖叫道:“你什么意思?啊?那个消息明明是你自己带回来的!明明是你起的头,明明是你坚信那小农女一定赢的,还说什么很多事情都是在意料之外的,自己今天也有幸成为那个小数之一,呵,现在居然全怪到我头上!” 叶承新被说中痛处,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冷喝一声:“我、我也只拿五百两!说算亏了,也不过是五百两银子!你倒好,居然压了一万两!一万两啊!” “那还不都是因为信你!你觉得不妥,倒是阻止我呀!现在才做马后炮!” “信我?明明是你自己说到庵里问过,得了静方师太的准信儿,才下一万的!”叶承新指着她怒吼。“你怨我胆子小!呸,你胆大!还真的大得很呐!一次全亏了!” “你!反正是你起的头!” 夫妻俩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起来。 叶梨采吓得小脸发白,不住地后退:“你们……爹、娘,你们在吵什么?在……吵什么啊?” 一边问,泪水扑扑簌簌地往下掉,心也跟着一点点地沉下去。 从他们的谈话里,她敏感地抓到了关键词!小农女、输赢、亏了、五百两、一万两! 天啊,千万不要正如她所猜想那样! 家里哪来的一万两银子? 家里最大的一笔钱是…… 想到这,宛如一盘冰水把她从头浇到脚,一片哇凉哇凉的! “我的嫁妆!我的嫁妆呢?”说着,猛地奔了出去, 她的嫁妆孙氏看得紧,一直琐在孙氏院中的西厢房里。 叶梨采奔到西厢房,但西厢房的门却琐住了。她推不开,回头见如雪青白着脸站在庭院里,便尖叫起来:“钥匙!给我钥匙!” 如雪看着叶梨采快要崩溃的模样,心里一抽一抽的,忍不住哭了起来,奔了进孙氏的卧室,把钥匙拿了出来。 走到西厢门口,叶梨采一把抢过钥匙,因为紧张和着急,连手都在抖,试了好几次,才把门琐打开。 轰地一声,大门被打推开。 只见以前堆得琳琅满目的屋子现在却空空如也,叶梨采小脸惨白,身子晃了晃,猛地往地上一裁。 “姑娘!姑娘!”如雪尖叫着,扶着她。 许是她的尖叫太过于凄厉,屋里正争吵的二人身子一僵,孙氏立刻奔了出去。 只见厢房门口的廊上,叶梨采裁到地上,如雪正扶着她。 “梨姐儿!梨姐儿,你怎么了?”孙氏急急地凑上去。 只见叶梨采躺在如雪怀里,却没有晕过去,而是惨白着小脸,泪水扑扑簌簌地往下掉,狠狠地咬着唇,都咬出血来了。 “梨姐儿……”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孙氏吓了一跳,又是惊又是怕又是担忧。 “都怪这个婆娘!”叶承新怒吼着,他站在正屋门口,远远地指着孙氏喝骂着:“我本来说只下五百两,她偏说要下一万!没钱,就把梨姐儿的嫁妆当掉,换成钱去下!去输!” “你给我闭嘴!”孙氏尖叫一声:“都怨你!都怨你起的头!” 这时,叶梨采突然爬了起来。 孙氏一惊:“梨姐儿……” 只见叶梨采猛地朝门外奔去,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哭叫着:“祖父啊!呜呜呜,我要死了!我要完了!爹娘要把我坑害死了!我不活了!不活了!” 终于崩溃了! 第五十四章 一次又一次 叶梨采只感到委屈极了,她的所有嫁妆啊,全都被爹娘输了个清光,比起当初叶棠采到绿竹苑把所有东西全都搬空夺走还要委屈难受。 有一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 “呜呜……祖父、祖母,你们要为我做主啊!我不活了!不活了!” 叶梨采一边哭着,一边朝着安宁堂奔去,闻声而来的下人们不由的面面相觑,在后面低低的议论着。 叶梨采也不怕别人指点,她现在只想宣泄心中的憋屈和气恨。 她奔进安宁堂大门,却被门槛绊得扑通一声,摔了相五体投地。 她痛得咬着唇,呃啊一声,痛叫出声。 “你怎么了?”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叶梨采抬起头,却见一名梅花百水裙的少女立在自己跟前,正是叶玲娇。 叶玲娇往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皱了皱眉:“你给我小心点,这镯子我以前可珍惜了,别给摔坏了。” 叶梨采一怔,看着腕间那只碧玉镯子莹润生辉,只感到小脸火辣辣的,此时此刻觉得那只镯子就像一种讽刺一般,啪啪打着她的脸。 当时她还满是得意地叫着自己赢了,拿到战利品不知多高兴。结果,她的父母却把她所有嫁妆全输了进去。 就好像,她用所有嫁妆换了这么一只镯子一般! “外面吵吵什么?”屋里一个声音响起,却是钱嬷嬷。 “梨姐儿来了,不知她怎么了。”叶玲娇转身回了一句,伸手拉着叶梨采:“起来吧,在这干什么呢?” 叶梨采就着她的力度站起来。 “走吧,不是来找我爹娘的么?”说着,裙摆飞扬,叶玲娇已经跨进了院门。 叶梨采扁着小嘴。叶玲娇拉了她,她却越发的委屈,小脸又是羞又是恼又是愧,火辣辣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抽抽搭搭地跟在叶玲娇身后。 丫鬟打起帘栊,二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屋,来到西次间。 苗氏和叶鹤文刚刚用过饭,一左一右地坐在黑漆寿头三围罗汉床上。 “二丫头,你怎么了?”叶鹤文现在最是看重叶梨采了。 见她抽抽搭搭地走进来,满脸的泪痕还未擦去,眼圈红肿,脸色苍白,吓了一跳。 “一路哭着跑过来,不知怎样了。”叶玲娇在苗氏身边的桃花绣墩上坐下,似是打趣地道。 叶梨采只感到小脸火辣辣的。原本她有天大的委屈哭诉,但遇到叶玲娇之后,立刻就嘎然而止了! 她的嫁妆被父母全输掉的事情,在叶玲娇面前,她哪里说得出口啊!否则她在摘星台有多得意,她现在就有多打脸! “梨姐儿!梨姐儿!”这时孙氏和叶承新也奔了进来。 叶梨采刚刚有些平复的心情,在看到孙氏和叶承新之后,又激动起来了。只感到满腔的委屈和恼意。 抽着鼻子啊地一声哭叫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叶鹤文和苗氏跟前:“祖父、祖母……你们、你们要为我作主啊……呜呜呜……爹和娘、爹和娘……” “你这孩子真是!”孙氏脸色铁青,猛地扑了过去捂叶梨采的小嘴。 “唔……唔……唔……”叶梨采不断地的挣扎着。 “你闹出来,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孙氏在她耳边低喝。 “老二,老二家的,究竟什么事?”叶鹤文皱着眉头。 “是、是……”叶承新铁青着脸,却结结巴巴的不敢说。 “是那个张家!”孙氏急道,眼珠乱转,“那个张家……” “张家怎么了?”叶鹤文一听这话,便皱着眉,这桩婚事他可看重了,难道出什么状况了。 “张家……他们嫌弃梨姐儿……对!就是这回事!”孙氏终于有了主意,“那个张家,居然说梨姐儿是庶房出来的,说什么娶梨姐儿实在亏大发了,说要……说嫁妆没三万两银子不行!” 听着这话,叶承新和叶梨采俱是一怔。 叶承新双眼微闪,垂下头,现在,只能让家里再出一笔嫁妆了! 叶梨采也不再挣扎了,只咬着唇干淌泪,心砰砰砰地跳着。只要她还有嫁妆就行了! “什么?”叶鹤文和苗氏俱是脸色一变。叶鹤文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岂有此理!张赞那个老匹夫什么意思?啊?不行,我要去找他说道说道!明明说好的婚事,怎么又弄这一出!” 说着就要站起来。 孙氏吓了一大跳,这事可不能捅到张家,否则就要被拆穿了。 “不……老太爷……说这个事的是张夫人!”孙氏想了想就说,“今天……梨姐儿去摘星台玩,回程途中到银楼买点小东西,不料却碰到了张夫人……那个也不算碰到,是在进银楼的时候,听到张夫人跟丫鬟说话。那个张夫人说,娶梨姐儿实在亏大发了,一是庶房出身,二,嫁妆没棠姐儿多。等梨姐儿入门,瞧她嫁妆有多少,如果比棠姐儿少,就好好搓磨她!还说要把身边的丫鬟给博元当姨娘,抢在前面生下庶长子!” “什么?”叶鹤文脸色更难看了。 “所以……梨姐听得这事,就回家来,让我……和老爷再备一万两嫁妆……我们说了她两句,她跑这来了。”孙氏说着有些心虚地瞟了叶梨采一眼。 叶梨采气得差点就要晕过去了,明明她才是被坑害的那个,明明她才是最委屈的,居然把责任全推她身上!弄得她好像很不懂事一样! 孙氏瞧着叶梨采快憋不住的样子,连忙将功补过:“那个……老太爷,如果梨姐儿有三万两嫁妆……张、张夫人就能满意了,咱们办喜事……该欢欢喜喜,能满足就尽量满足!这样……梨姐儿好了,咱们家也能好。” 叶鹤文却黑着脸:“三万两?哪来的银子,啊?” “这个……妹妹那里……”说着望向苗氏和叶玲娇。 苗氏脸上一沉,冷声道:“玲姐儿还有半年就要出嫁了,你抠完一次又一次的!有完没完?” 孙氏缩了缩身子,却咬了咬牙:“梨姐儿成了张家嫡妇,将来也能帮衬着妹妹。” “我呸!”叶玲娇猛地站了起来,气得浑身颤抖,怒极反笑:“合该我嫁的是个乞丐不行?用得着张家帮衬?合该我嫁了,还得跟张家要吃的不行?一次又一次的!合该他张家是高门大户,苗家就是穷到两餐温饱也解决不了,要让张家帮衬的!” 第五十五章 自己担着 孙氏被呛得吱不了声。 叶梨采更是委屈得羞愤欲死!她才没有想要抠小姑剩下的嫁妆!不怪她!她才不是! 苗氏脸黑得直可以滴出墨汁来。她原本捧着二房,也不过是想要锦上添花而已,现在居然抠到她的老本上了,哪里愿意! 苗氏冷声道:“梨姐儿要在张家站稳脚跟,玲姐儿就不需要了?再说,想在婆家站稳,还是做好媳妇本份,为夫家……咳,做到最好,才是正经的。” 她原本想说,尽快为夫家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经的,但她自己就是没能生下一个儿子来的,这是她此生的痛处,便又改了口。 孙氏脸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苗氏这里是真的抠不出来了。她咬了咬牙,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爹!”这时叶承新望着叶鹤文:“我知道,现在为梨姐儿备的嫁妆已经是家里能所力及的了,但这婚事实在有些艰难,不比妹妹一直顺风顺水的,又是舅舅家。梨姐儿这边……无论如何也得应付过去。要不这样,咱们先到外面借,咱们靖安侯府还借不到一万五千两不行?” 叶鹤文了皱了皱眉头,思量着。 “老太爷!老太爷!”这时外面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叶鹤文的小厮刘二。 叶玲娇双眼微闪,笑着道:“叫这么急,或许是有什么事,快让他进来吧!” “进来!”叶鹤文道。 丫鬟打起帘子,却见刘二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汗水,头上黑色软帽都歪了,可见走得有多急。 刘二看到二房一窝子都在,又见叶梨采满脸泪痕,便是一怔,心中有了计较。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叶鹤文有些不耐烦了。 “是这样的……”刘二说着瞥了叶承新一眼:“刚刚我在外面办事,却听得一个消息,说是二老爷把二姑娘的嫁妆全输光了!” 孙氏和叶承新脸色一变,孙氏更是恼羞成怒:“你、你胡说!” “这……”刘二倒是怔住了。怎么?二老爷一家三口都在此,二姑娘又哭得双眼红肿,他便以为已经事发了!原来老太爷等人还被瞒着的? “是不是真的?”叶鹤文满是不敢置信。 到了这个地步,刘二也不敢欺瞒,皱着眉头:“自然是真的。我在外面笔墨铺给老太爷挑砚台,有个少年走过来,跟我说,二老爷当的东西还赎不赎。我一问,才知道他是金外楼的小二。他说,前天二老爷和二太太搬了一大堆东西,瞧着像嫁妆的物什当给了他们楼里,足足当了一万两银子。那小二又道,看到他们拿了钱后,就去了摘星局,下了注。他见二老爷下得笃定,也跟他下六两银子,结果输了!” 苗氏和叶鹤文听着,俱是倒抽一口气,接着气得浑身颤抖。 “你”孙氏恨不得撕吃了刘二。 刘二被她瞪得身子缩了缩。 “是不是真的?”叶鹤文黑着脸,盯着孙氏。 “老太爷……”孙氏身子直打颤。 “呜呜呜呜……祖父!祖母,你们要为我作主啊!”叶梨采终于绷不住了,哭跪在地上:“我的嫁妆、我的嫁妆全没有了!这让我如何出嫁?我不活了!不活了!” “你们俩混帐东西!”叶鹤文眼前一黑,怒吼一声,抓起手中的茶盏就猛地扔了过去。 “老太爷……我们知错了!”孙氏哭着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梨姐儿的嫁妆……不论如何,先借着……” “没有嫁妆也是你们害的!”叶鹤文脸更黑了。 借?现在家里所有积蓄都掏空了,玲姐儿半年后出嫁,还得再填上七千两嫁妆,婚礼当天也得花上千两银子。字<更¥新/速¥度最&駃=0 至于欠罗氏的倒可以缓一缓,但前儿个又接到了两个世交的喜帖,太子的千秋也快到了,到时又得随厚礼,纵然三个月之后的地税地租上来了,还不够呢! 若再为叶梨采借一万多两银子,家里的日子怎么过? 孙氏明白,被叶鹤文知道真相,家里就不可能填这个坑了,咬了咬牙,就说:“要不这样……现在家里最富有的还是棠姐儿,让棠姐儿帮一帮。” “她倒是愿意帮才行啊!”叶鹤文冷声道。 “咱们去找褚夫人,让褚夫人问她要。”孙氏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她才打听到了,秦氏罚叶棠采跪了宗祠。可见秦氏还是能治住她的!如若叶棠采还不愿意,就想法捣腾褚家,不信她不拿! “二弟妹倒是好算计!”一个冷笑声响起,只见外面的帘栊被打起,温氏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居然又坑到棠姐儿头上来了!” 孙氏脸色一变。 “老大家的……”叶鹤文皱了皱眉头。 “老太爷!”温氏却冷喝一声,只见她站在屋子中间,与叶棠采有五分相似的艳丽面孔满是冷意,眼中却含着怨恨的泪水:“我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二房犯了事儿,都得全家替他们担着?凭什么梨姐儿出事了,遭难的总是棠姐儿!” 叶鹤文一怔,唇动了动,到底有些愧疚,便不作声。 孙氏却恼羞成怒:“当初……当初若不是她把张家的聘礼和梨姐儿的嫁妆全抢走了,我们、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话不是早说明白了,这是叶梨采该补偿她的!家里不是又给梨姐儿凑一份了?自己贪心不足而已!”温氏冷声道,接着又眼中含泪地看着叶鹤文:“老太爷,若当初嫁的是棠姐儿,哪能有这么多事情啊!” 叶鹤文脸上一黑,对啊,若当初叶梨采不抢这桩婚事,哪来这么多事儿!全都是叶梨采弄出来的事情!一出接一出的! 而且明明是他们输掉的钱,却赖在人家张夫人身上,让家里给填坑!真是好算计! “砰!”地一声,炕桌上的茶壶被他扫了出去,碎了一地,只听叶鹤文怒吼一声:“你们自己整出来的事情,自己担着!不论你这嫁妆问谁要,你们自己去要!要不来,那就别嫁好了!滚出去!” “呜呜呜呜……爹娘,我恨死你们了!恨死你们了!我不活了!”叶梨采说着,猛地冲了出门。 “梨姐儿!”孙氏也没脸留了,连忙追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 责备 叶梨采一边哭着一边冲了出去。 最后回到了玉梨院,从箱子就翻出来了一根绫子,搬来一把椅子。 然后爬到椅子上,把绫子搭在房梁上,一边打结一边嘶声哭叫着:“我不活了!不活了!” 孙氏冲进来,原本对叶梨采的愧疚在看到她要上吊那一刻,气得浑身颤抖,一把就将她给扯了下来,接着啪地一声,抽了她一个耳光。 叶梨采被抽得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满是不敢置信:“你还打我!我不活了!” 孙氏也是懵了,自己居然打了她一个耳光!但她也是有种快要被逼疯了的感觉,只得颤抖着声道:“你不活?好,那你去死好了!” 叶梨采一噎,死是绝对不可能死的!她还要嫁到张家当嫡妇呢!风光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哪能死! 但她委屈啊!只能闹腾,不闹腾别人哪里知道她委屈!哪里能发泄出来! 叶梨采只趴在地上哭:“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 孙氏早就因输钱而急疯了,又被叶鹤文骂了一顿,正在难堪和煎熬。 现今女儿又不体谅,闹腾个没完没了,便是脸色铁青,又是愧疚又是羞愤:“我也是为了你好……现在闹也没用,想办法才是正经的。” “我才不用你们想什么办法!”叶梨采不住地呜咽,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说的什么大惊喜……莫不是以为能替我赢钱吧?你们只会做蠢事!世上哪有你们这么蠢的人,居然拿这么大笔钱去赌!我才不用你们帮我!” 孙氏更难堪了,气得脑子嗡嗡直响,恼羞成怒:“好,你不用我帮你吧?那我就不管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 叶梨采见她居然有脸甩面子,气得身子一歪,扑到床上哭得更凶猛了。 …… 靖安侯府正闹腾的时候,叶棠采却还在马车上。 她住在城北,而摘星台又是在最繁华的城中心,所以路程要远多了。 当时褚妙书在摘星台受辱,早已经坐着家里的马车先一步离开。 叶棠采与叶玲娇别过之后,只得在外面租了一辆小马车。 马车得得得地在大街上走着。 褚妙画和她的丫鬟如意坐在叶棠采对面。 褚妙画只见叶棠采一路唇角带笑,似是遇到什么好事情一般。 这倒让褚妙画不解了,现在嫂子应该因姐姐的事而忧愁才对呀!怎么还笑得出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妙画忍不住问:“嫂子瞧着心情不错。” “还行。”叶棠采翘着唇角。 叶梨采有嫁妆全被坑了进去,二房一定会死死瞒着,再想法抠东西。 她正寻思找人上门把二房输钱的事情透露给叶鹤文,不想在租车的时候就看到刘二在笔墨铺子,她就让惠然花花了几个钱,找了一个闲汉,教他自称金外楼小厮,把输嫁妆的事情告诉了刘二。 刘二果然变了脸色急急地回去了。 现在家里定闹得鸡飞狗跳,应该很精彩吧! 马车转了个弯,已经走到了长胜街,最后停在了定国伯府的东角门外。 几人下了车,走进角门,才到垂花门处,就见秦氏的丫鬟绿枝坐在一边等在那里。 “三奶奶、二姑娘,你们总算回来啦!太太让三奶奶快到益祥院去。”绿枝神色不善地道。 褚妙画脸微白,紧紧地捏着绣兰花的缎帕。 “走吧!”叶棠采说着便抬脚而去。 褚妙画只得垂着头,跟在她身后。 二人穿过垂花门,不一会儿就到了益祥院,还未进屋,就听到了褚妙书抽抽搭搭的哭声传出来。 丫鬟绿叶见叶棠采来了,连忙打起帘子,清叫了一声:“三奶奶和二姑娘回来了。” 二人走进屋,就见秦氏坐在榻上,褚妙书紧挨着她坐在下首的花开富贵的绣墩上,正在抹泪。褚妙书已经换下了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头上金灿灿的步瑶和眉心坠也摘了,只着一身素色的连衫长裙,头上一根玉簪。 姜心雪正抱着儿子坐在圈椅上,就连白姨娘都来了,坐在姜心雪傍边。 秦氏一看到叶棠采二人走进来,脸就黑了:“让你带着两个妹妹出去,你就这样让她被人欺负的?”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也不知褚妙书是不是只捡自己委屈的说了,就算不捡只对自己有利的说,秦氏想必也会把错都怪在她身上的吧! 叶棠采想得不错,褚妙书只说自己委屈,姜心雪又把春山拉到一傍问话,春山是个老实巴交的,不敢欺瞒,倒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悄悄给秦氏说了。 秦氏一听,觉得女儿都是被叶棠采坑害的! 叶棠采也不先出口,只说了一句:“不知媳妇哪里做错了?” 秦氏一噎,只冷笑道:“你倒是会装傻充愣。我让你带她们出去,你却任着她们被嘲笑。” “哦,原来母亲是说这个。”叶棠采说,“大妹妹打扮不得体,又在摘星台里弹琴,周围的贵女和公子们都笑话,这叫我如何拦着?难道上前堵住别人的嘴么?” 秦氏怒极反笑:“你既然知道她穿着不得体,怎么不提点她?任着她丢脸?” “我提点了。”叶棠采说,“在马车上,我就提点了两次。第一次我说,只戴两个步瑶即可,中间花钿和眉心坠不要也罢。结果妹妹却说觉得这样很好看!我只好冒着被大妹妹记恨,又说这样打扮太过了些。妹妹却说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这见识,还评论起别人来!又说就算褚家现在败落,底蕴也是有的,既然这打扮是家里的底蕴,我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秦氏听着便是一噎,脸色铁青。 人家都这么直白地提点了,自己女儿却要一意孤行,的确怪不了人家。但秦氏还是不愿意女儿承担这个错,错的一定是别人! “进了摘星台,我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妹妹,谁知道妹妹居然弹琴,别人自然都看过来了,他们指点,我如何拦得住?”叶棠采说。 意思是说,不是她不阻止别人的指点,而是褚妙书非要作死,居然突然弹起琴来,引来别人的注意。 秦氏见叶棠采一昧把责任往褚妙书身上推,很是气恼,但奈何却是无法反驳,过了好一会,才闷声道:“她第一次到摘星台,不懂规距,闹了笑话,但你作为嫂子,怎么不想法给她补救一下?” “她就是不愿意救我!我只好自己想法自救!”褚妙书羞恼地哭道:“我被人笑话,吓得停了琴,便想请苗公子与我合奏一曲,苗公子是摘星台响当当的人物,如果他跟我合奏,我便能解了尴尬!苗公子又是嫂子的表叔,更是嫂子的未来姑父,大家都是亲戚。但嫂子和苗公子非但不帮我,还讥讽我,居然说为什么要跟我合奏……呜呜……” 听到这,秦氏的脸色更难看了,居然让娘家人如此作践婆家的小姑子!还把不把她和褚家当作一回事?果真是个 居心叵测的! 叶棠采小脸一沉:“苗公子是我的表叔,但我素来与他极少见面,不太熟悉,他性格又高傲,自来便是个说话带刺的。你知他是我亲戚,他便不知道你是我小姑子么?他明知道咱们的关系还不帮,便是明摆着不给我情面。我还要怪他不念亲戚情份,让我难看呢!” 褚妙书一噎,咬着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但她哪里会怨自己的,还是觉得叶棠采不好。 叶棠采看着她的眼神,脸色便阴了阴,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把责任推到她头上来,真是自己作死,却怪不拉着的人! 叶棠采只冷笑一声:“母亲和妹妹若还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那我认错,去跪宗祠好了,甚至打我,我也受着。只是,我以后再也不敢跟大妹妹出门了。” 第五十七章 罚 闻言,秦氏脸上一黑,她还指望叶棠采借着靖安侯府的关系带着褚妙书在外面行走呢,再不济,就让靖安侯府直接找人家。 秦氏不想跟叶棠采闹得太僵,但又拉不下面子说软话儿,唇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哎,三奶奶别较真,大姑娘第一次去那种场合,一时紧张才做了不得体的事情,她女儿家家脸皮又薄,倒是迁怒到你了。”白姨娘最是贴秦氏的心,连忙打圆场。 白姨娘先开了头,秦氏不情不愿地顺了一句:“下次有什么事,都商量好就行了。” 叶棠采也不想现在就撕破脸皮。她的到来,已经给褚云攀的生活造成了影响,若真的撕破了脸皮,弄得家宅不宁的,定会害得褚云攀不得安生,再也不能好好地跟梁王暗中谋反了,到时梁王定剁了她! 叶棠采嗯了一声:“既然大家误会解开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棠采离开后,褚妙书也觉得没脸留了,转身也走了。 姜心雪看着褚妙书灰溜溜地走了,很是幸灾落祸,她自来想与褚妙书交好,不想这小姑子倒好,不亲她,反而去贴叶棠采,现在见褚妙书被叶棠采折辱,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瞧她以后还往不往上贴! 白姨娘坐在圈椅上,垂头嗑着瓜子,褚妙画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刚刚的事情没扯到她身上,否则她就两面不是人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秦氏却是气得鼻子也歪了,她有求于叶棠采,便治不了她,想了想,就说:“三郎呢?去把三郎叫过来!” 绿枝一怔,太太整治不了三奶奶,便要整治三爷了! 绿枝连忙走了出去。来到穹明轩附近,绿枝却不好找叶棠采问人,毕竟刚刚秦氏就跟叶棠采闹了一场,现在立刻去叫褚云攀过去,实在有些不太好看。 后来到了兰竹居,又找附近的丫鬟婆子打听了一下,才知褚云攀出门了。 绿枝回到益祥院回话,秦氏听着心里憋着一口气,让小丫鬟在西角门内等着。 …… 叶棠采回到穹明轩,便让秋桔打发庆儿去到靖安侯府,给叶玲娇送信。 待到傍晚时份,庆儿回来了,叶棠采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走到了小厅。 庆儿笑着道:“靖安侯府那边闹得可大了!” 说着,便把叶梨采如何哭着奔去安宁堂告状,二房又如何想瞒天过海,让家里再填一笔嫁妆,刘二又如何擢破了谎言一一说了。 秋桔和惠然听得笑得前合后仰的。 秋桔解气道:“活该!” 庆儿说:“玲姑娘说,明天要去锦绣斋挑绣线,姑娘要不要去?” “好。我正要去书店挑几本话本子!”叶棠采翻着手中的话本子。 傍晚临着天擦黑,惠然和秋桔便在小厅里摆饭。 褚云攀和予翰也在这个时候回家了。 但他才进西角门,就被秦氏的小丫鬟截了。 “三爷,太太让你过去一趟。”小丫鬟说。 褚云攀怔了怔。 这个嫡母向来不喜庶子们,他小的时候没少被折腾。 但嫡母要罚,他就乖乖受罚,嫡母要打,他也任她打,一声不吭,所以后来嫡母也觉得没有意思,虽然仍然厌烦他,但却懒再折腾他了。 已经好些年当他是空气了,现在怎么突然叫他去了? 其实不用猜,他也知道一定是因为他媳妇了。 褚云攀只淡淡道:“予翰,你让三奶奶自个用饭即可,不用等我。” 予翰一怔,只点头应是,转身回西跨院去了。 褚云攀跟在丫鬟后面,随着青石板路,朝益祥院而去。 进了院门,却见绿枝站在正房的廓上,绿枝说:“三爷可算来啦!太太的老毛病又犯了,痛得受不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三爷好久没为太太抄地藏经了,今天又是初一,太太让三爷到小佛堂抄地藏经十遍。” “是。”褚云攀垂头答应,“就请绿枝姑娘替我给母亲问安。” 说完就转身离开。 绿枝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暗骂一声这姿色容貌真是百里挑一,不愧是出卖色相的窑姐生的。 穹明轩里 惠然和秋桔已经摆好了饭,叶棠采坐在饭桌前等着褚云攀回来吃饭。 却见予翰走了进来:“三奶奶请自个用饭,三爷今晚不吃了。” “哦。”叶棠采答应一声,以为褚云攀有要事不能赶回来。 予翰已经走了出去。叶棠采拿着筷子已经开吃,吃了半碗饭,突然一怔,皱了皱眉:“刚刚来的是予翰吧!” “对啊!”秋桔点了点头。 “予翰都回来了,三爷怎么还没回来?” “今天是不是跟予阳出去的?”惠然说。 叶棠采哦了一声,对于褚云攀在外面的事情她不敢多打听。 四月的天已经有些热,用过饭,叶棠采就摇着扇子在外面消食。 路过兰竹居的时候,却见予翰和予阳兄弟双双坐在兰竹居正屋的台阶上,正在发呆。 叶棠采怔住了,走进兰竹居:“你们两个怎么都在?” “我们俩怎么不在呢?”予阳冷哼一声,假假地笑了笑。 秋桔在叶棠采身后,见予阳对叶棠采不敬,不住地呲牙咧嘴。 “予阳!”予翰推上他一把,然后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三奶奶用过饭了?” “用过了,在消食呢。”叶棠采皱着眉头,“你们都在,三爷怎么还不回来?” “三爷早回来啦!”予阳恼道。 秋桔气道:“我家姑娘才没兴趣多打听他的事情,不过是他没有回来吃饭,所以姑娘才多关心一句,你干嘛阴阳怪气的。” “他是无心的。”予翰连忙打圆场,“只因三爷被太太叫走了。” “太太为什么叫他?”叶棠采一怔。 “你还明知故问,自然是因为你的破事被迁怒了。太太又说病得起不得身,三爷被罚到小佛堂抄地藏经呢!”予阳冷声道。 叶棠采一怔。 予翰连忙道:“三奶奶别放在心上,就算不娶你,这种事以前也是常有的,三爷小的时候就经常抄。” 叶棠采心下一沉,皱了一皱眉,转身就离开了。 第五十八章 奇怪的姑娘 天色早就黑了下来,相比起西跨这边的寥落和一片漆黑,南跨园这地儿却是到处都是院灯。 益祥院更是一片热闹。 “哥哥考个秀才郎,推车哥,磨车郎,打发哥哥上学堂……”姜心雪四岁的儿子褚学海站在屋子中间,依依呀呀地唱着歌谣,一边唱还一边蹦着,别提多欢乐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秦氏和姜心雪坐在榻上,被孩子可爱的模样逗得呵呵直笑。 “唱得真好,来,祖母给你吃桂花糕。” 褚学海连忙扑了过去,坐在秦氏怀里开心地啃着。 姜心雪的丫鬟满月见这欢乐场面,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 姜心雪见满月神情蔫蔫的,便知满月是去请褚飞扬却没有请过来了,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和冷意。 眼前正和乐,外面丫鬟突然说:“三奶奶来了!” 秦氏脸上便是一黑,她好不容易因着孙子心情才好些儿,这糟心玩意怎么又来招她厌烦了! 正想着,叶棠采已经走了进来。 “见过母亲。”叶棠采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嗯。”秦氏不冷不热地应着,只摸着褚学海的小脸儿:“慢些吃,瞧你吃得一脸碴子。” 叶棠采四周望了望:“怎么不见三爷?” 秦氏怔了一下。 只见叶棠采皱着眉:“咦,母亲身体竟是大好了。我在屋里等三爷回来用饭,但予翰说,母亲病重,要三爷抄地藏经祈福,我以为母亲卧病在床呢,正想来侍疾。” 秦氏和姜心雪等人脸上一黑,秦氏更是尴尬了,这话直指她装病搓磨庶子啊! 虽然这是事实,但大家向来都是心知肚明的,哪个会指出来! 秦氏原以为叶棠采与褚云攀既然是分开住的,那叶棠采定是瞧不起褚云攀,但奈何失身于他只能勉强做夫妻。就算她使劲搓磨褚云攀,叶棠采也绝对会不管不顾。 不想,这个叶棠采居然闹过来了! 而且她还说这样的话,让她一时下不了台,很是气恼。 姜心雪冷笑一声:“哦……三郎抄的地藏经真管用,他一抄,母亲腰就不痛了。” “是啊!”秦氏很是尴尬气恼,瞧着叶棠采果真是因褚云攀来闹的,这节骨眼上不想得罪她,但又下不了脸就这样放人。便说:“这么晚了,绿枝,三郎说要为我抄几遍经?” 绿枝道:“三爷孝顺,说要为太太抄十遍。” “这孩子真是的,这么晚了,你过去跟三郎说,抄五遍就好了,别累坏了。”秦氏一边喂着孙子吃桂花糕,一边皮笑肉不笑地道。 “母亲,我去就好了。”叶棠采说着,就退了出去。 看着叶棠采消失的方向,秦氏气得把手中的桂花糕摔地上:“你瞧她是怎么回事?明明把三郎这贱胚子赶到别的院子住,这会儿又来问我要人!” 姜心雪眼里满是嘲讽:“就算她再瞧不上三郎,到底也是她丈夫,太太罚他,她自然觉得没脸。” 秦氏冷哼一声。她是恨不得褚云攀夫妻不和的,没得三郎娶了高门嫡女,心就大了,想着夺了她儿子的世子之位! 但这个心思也是迟早的!这叶棠采怎么说也是三郎媳妇。这样的名门嫡女更不可能甘心这样一辈子,她性格又是个要强吃不得亏的,就算三郎没那个心思,她定也会教唆他。 …… 定国伯府的小佛堂就在宗祠不远的一个三合小院里。 叶棠采出了内仪门,走了半刻钟左右,终于来到褚家的小佛堂。 只见院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正屋里的大门是打开的,一丝丝灯光亮起。 叶棠采走近,只见屋里坐着地藏菩萨的。 佛像法相庄严,香案上摆着各式贡品,点着七盏酥油灯。 而地上,放着一张矮矮的黑漆梨木长案。 一道修长挺拔的浅青色身影正背对着她,长跪在地,手执着笔,正垂首写着东西。 叶棠采见他居然是跪在地上抄的,而且还没有蒲团,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她走了过去,立在褚云攀跟前。 褚云攀看到她便是一怔:“你怎么来了?” 叶棠采道:“三爷不回来吃饭,我问予翰,才知道你被母亲叫着抄佛经。”说着一脸自责:“是我害的你。” 褚云攀手中不停,淡淡道:“这算什么,小时候常有的事情。” 但叶棠采知道,若不是她嫁给了他,秦氏就不会想起搓磨他来。就说:“我刚刚到益祥院,母亲说让抄五遍就好了。” 褚云攀长睫低垂:“你别闹。她是我嫡母,我是庶子。她既说要我表孝心,这是必须要表的。” 妾者,本就是屈居于更低的身份,庶子庶女才有资格出生于这个世上,所以从出身就比嫡兄低一等。有些苦,有些搓磨,他是必须受着的。 这是他作为庶子的态度。 而且他有要事办,也不能太高调。 叶棠采嘟了嘟嘴:“我也没有闹,只是……她现在有求于我……这苦又是我带给你的,我只能能给你减轻一点是一点。” 说着便在他对面跪了下来,给他磨墨:“抄几遍了?” “正在抄第二遍。”褚云攀道。 “母亲说,让抄五遍就好了。我既然是你媳妇,帮你抄也是孝心了。” 说着拿起另一支笔来。 案上可不只一支笔,共三支,叶棠采又拿过纸来,却不见地藏经:“经呢?” “我早背下来了。”褚云攀道。 叶棠采皱眉,这都抄多少次了啊!“你饿吗?” 褚云攀一怔,只见叶棠采身边有个小跨篮,里面放着一碟包子。 褚云攀道:“手里脏兮兮的,不吃。” 叶棠采一噎,只得拿起他写下的地藏经抄起来。 屋里只得贡桌上七盏长明灯照明,昏暗的灯光下,只见少女眉目如画,似玉生晕,晕染出一层层昳丽的暖意。 褚云攀抄着地藏经,却是心神摇拽。心里一时之间不知什么感觉。 他自小便被罚惯了。像这样抄地藏经都不知抄多少遍了,在这个冷冰冰的佛堂里不知跪多少次了。 从未想过,会有人因这么轻松平常的事情跑去太太屋里闹。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第五十九章 想办法 昏暗的灯光下,夫妻二人就这样默默地抄着经文。 而在城中热闹的夜市,一间不显眼的客栈厢房里,一对少年男女正在私会…… “梨妹,你突然叫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张博元一脸担忧地说。 叶梨采坐在椅子上,哭得梨花带雨,不住地抽搭着:“我的嫁妆没有了……没有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张博元听着,便是一怔。“上次你不是说,家里给你准备了一万五千两的吗?” “我爹娘把我的嫁妆全输光了!”叶梨采越说越委屈,哭得说不出的伤心。 “怎会有这种事……”张博元脸色一变。 “你、你不会嫌弃我吧?”叶梨采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就暗暗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告诉他?但她实在太委屈了,太无助了,而他是她最大的依靠,便忍不住跟他诉苦,也希望他帮助自己。“我爹娘……不知被谁给骗了,上次大姐姐把原本属于我的嫁妆全部抢走,还有你们张家的聘礼全都抢走,我爹娘不想我被压一头,也为了让张家更有脸,被一个很信得过的人骗光了。” 叶梨采恨啊,她恨父母把她的嫁妆全都输了清光,但在未来婆家面前,又忍不住要回护父母的脸面。 一边说话着,叶梨采抬起大大的杏眼看着张博元。一张素白的鹅蛋小脸儿,配着这样一双湿漉漉、挂着晶莹泪珠的杏眼,咬唇垂眸,似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般,被这样的柔弱美人看着,张博元心一下子就软了,哪里舍得怪她。 “你放心,我怎么会嫌弃你!”张博元柔声道。 “那嫁妆……”叶梨采唇咬得更狠了。 “我会帮你想办法的。”张博元哪里舍得她嫁得寒酸,而且她若没有嫁妆,他也会大失脸面。 “张郎,你真好,都怨我爹娘一时糊涂……”叶梨采说着就扑到他怀里。 温香软玉扑了满怀,柔弱无骨的小手更是隔着薄薄的衣衫抚在他火热的胸口,张博元爱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怪她。 张博元连忙安慰她:“不怪爹和娘,他们也是为了我们着想。” 二人又在客栈里呆了半个时辰,才各自离开。 张博元回到家,躺在床上便琢磨着叶梨采的嫁妆,但他的钱个个月都花光了,纵然屋子里有些值钱玩意,但拿出去当了或是卖了,把屋子搬空也不过得一二千两,实在不够。 若问家里要,是实在不行的! 家里已经下过一次聘,不论是下给叶棠采的,还是梨妹的,反正都是下给靖安侯府的,绝对不会答应再下一次。若他向家里要,只会让爹娘更讨厌梨妹。 辗转之间,张博元突然想到一个人,然后双眼一亮,这才闭上了眼,安安心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张博元骑着马悄悄地来到东街松花巷,敲开一座小院的门。 “谁呀?”一个十五六岁的灰衣丫鬟打开门,见是个年轻俊美公子,却是一怔,满是警惕:“你找谁?” “请问靖安侯世子在不在?”张博元说。 “你是谁?找我家世子有什么事?”丫鬟道。 听她语气,人是绝对在里面无疑了,张博元一喜:“你禀报一声,就说张博元求见即可。” 那丫鬟看了他一眼,就关上了门,不一会儿,大门再次打开,只见是一名三十六、七的儒雅男子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叶棠采的爹叶承德。 “是博元,你怎么来这了?”叶承德笑道。 “叶伯父,请你一定要帮一帮小侄!”张博元说着,就把叶梨采没有嫁妆的困境说了出来。 叶承德以前对张博元一直都是淡淡的,但自从张博元与叶梨采为爱私奔,挣脱世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勇于追求真爱,他就对博元极为的欣赏。 “伯父,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求助于你!”张博元一脸无奈地说。 “这件事我倒是听家里的人说过了。”叶承德皱了皱眉,“可是……这一万多两银子,我到哪里筹?” 他哪来一万多两银子?而且上次张叶两家婚期定下第二天,他在外面采买和行走的活计就被那个逆女算计走了,害得他现在手头一点余钱都没有。 张博元一听,便满脸失望。 “你先别伤心。”叶承德沉吟了一下才道:“我这里没有,但那个逆女手里是有这么一大笔东西的,我想想办法,让她把东西借你们用一下。” 叶承德觉得,叶棠采多占张家聘礼和叶梨采的嫁妆,这些东西该还给叶梨采。但现在东西已经落在叶棠采手里,这逆女跟其母一样,都是个凶悍的,想抠她们的东西可不容易,若是借的话,倒是可以劝和。 “叶伯父……她到底是你的女儿……她本就恨透了我和梨妹,你开口让她借东西给我们……就怕有伤你们父女之情。”张博元惊道。 “什么伤不伤的!”叶承德想到叶棠采就浑身不自在,那不是他与婷娘的孩子。“我是个帮理不帮亲的。” “那就谢过叶伯父了!”张博元满是感激,眼圈都红了。“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比伯父更通透,更明事理的人了。” 叶承德看着他这模样,很是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我知道,现在你困难重重,但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比我幸运多了,这么早遇到一生所爱,并明媒正娶地把所爱之人娶进门。” 说着便有些自嘲地苦笑,很是感慨。如果他能够在未婚之前遇到婷娘就好了,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叶伯父至情至圣,以后一定也会好起来的。”张博元道。 “承你贵言吧!”叶承德点头,心中很是坚定与坚决,他正在一步步地为婷娘和瑞儿筹谋更好的。“呵呵,对了,让你在这站这么久,快进来坐吧!” “不用了。”张博元笑着谢了,“祖父命我中午必到他书房,我先回去了。” 张博元说着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 叶承德却是进屋里收拾一翻,就回靖安侯府去了。 第六十章 化干戈为玉帛 叶承德回到靖安侯府,已经快接近午时。 温氏用过午饭,正坐在紫檀木折枝梅花榻上打络子,叶薇采隔着炕桌,坐在另一边。 自从七年前叶承德养了殷婷娘这个外室,温氏就看庶女和屋里两个姨娘顺眼多了,毕竟她们都有了共同的敌人,站到了统一战线上。 “母亲,一会儿小姑要跟大姐姐去挑绣线。”叶薇采道。“我让她帮着我挑个水红缠金线的,打成梅花络子,好衬母亲这身衣裳。” “你最乖了。”温氏笑着点了点头,因着昨天二房输光叶梨采嫁妆一事,温氏心情别提多舒爽了!啧啧,小贱蹄子,这就叫报应!“对了,你怎么不跟你小姑去?” “今天一早起来我便懒懒的,不想动。”叶薇采笑了笑。 她是不敢出门。昨天才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她还高高兴兴地跑出门玩,而且还是跟叶棠采玩!到时被二房记恨怎么办?她可不是叶玲娇,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庶女!而且还是大房的庶女!现在大房息微,连温氏都艰难,更何况是她。 “世子回来了。”外面的丫鬟突然唤了一声。 温氏闻言,艳丽的脸一沉,心里十分的纠结难受。 自从叶承德养了那个外室,就成了个不着家的。就算是回家,也是宿在外院书房,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他进内院一次。 温氏一时盼他回来,但他回来后,看到他冷漠的目光又伤心痛苦。他不回来,只要想着他在殷婷娘那个贱人那里,就更恶心难受。 纵然温氏不是个大度的,但对于屋里两个姨娘还是容得下的,但殷婷娘,她真的容不下。因为这个女人把叶承德迷得连命都给了她。 正纠结着,叶承德已经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件栗色圆领锦袍,腰间绑着靓蓝色鸟纹腰带,长相儒雅,一双深邃的俊目却极为冰冷,身材挺直,快步走来。 叶薇采看到他,吓得小脸一白,立刻跳了起来,想把自己的座位让出来给叶承德坐。 但叶承德没有在温氏傍边坐下,而是在下首的一张圈椅上落座。 见此,温氏心中便漫过酸楚和愤恨,居然连坐到她傍边都不愿意。他当真是身心都填给了那个贱人。 “爹。”叶薇采白着小脸,手足无措地叫了一声。 叶承德只瞥了一眼,嗯了一声。连嫡出子女都不当一回事,更别说是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庶女了。 “我、我去倒茶!”说着居然急急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气氛一时之间便有些紧绷,很是尴尬,温氏觉得连空气都要窒息了。 “今天回来,跟你商量一件事。”叶承德道。 温氏心里立刻纠结起来,商量事情?有什么事要这样跟她商量的?难道他是想把殷婷娘接进府里?但殷婷娘刚出现时,她就为了表示大度说要把她接进来,但他却不愿意,生怕殷婷娘在她跟前执妾礼,委屈了殷婷娘。 现今他再提起,她到底是应好还是不应?是放到外面眼不见为净,还是放到跟前慢慢收拾? 温氏绷着背,如临大敌,正在胡思乱想间,叶承德却说:“昨天梨姐儿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呃?”温氏一怔,想不到他居然说起叶梨采的事情。 “一笔写不出一个叶字。”叶承德微微一叹,“父亲虽然嘴上怒了二弟他们,但心里还是希望梨姐儿风风光光地出嫁的,家里现在又拿不出那笔钱,你回头让棠姐儿把她的嫁妆先借给梨姐儿,等出嫁后再还她便可。姐妹哪有隔夜仇的。” “等等!”温氏听得瞪大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你在说什么?你居然说让棠姐儿把嫁妆借给叶梨采这小贱蹄子?你难道不知道,嫁进张家的原本是棠姐儿!是叶梨采这小贱蹄子害得棠姐儿嫁了破落户的庶子!你居然帮着仇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着,温氏眼圈红了,泪水都快绷出来。 叶承德听着她略带尖锐的声音,还有那咄咄逼人的语气,眉头紧皱,眼里闪过一抹厌恶,真是个泼妇,尖酸刻薄!小家子气!心眼比针孔还小!跟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不懂得善良大度! “什么叫仇人不仇人的?”叶承德冷声道:“你只会钻牛角尖,怎么不能够退一步海阔天空?怎么不为大局想一想?你若想棠姐儿下半辈子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或是看着她死,你就继续刻薄下去吧!” 温氏听着这话便是一惊:“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不是也该想到了?”叶承德说,“家里现在能够拿出这笔钱的,也只有棠姐儿了,二弟他们昨天也说过要问棠姐儿借,你却一口回绝。梨姐儿嫁得难看,张家也没脸,将来,张家一定会报复棠姐儿。” 温氏听着,心下一凛,她其实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怕张家为难女儿。 “你听我说,现在他们有所求,咱们趁机把嫁妆借给他们,或者……”叶承德说着看了她一眼,“让棠姐儿把多占的东西还给梨姐儿,解了梨姐儿的困难。梨姐儿将来自然会念棠姐儿的好。咱们借此事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父亲和母亲也会因此事而重新看重棠姐儿,将来棠姐儿在褚家受了委屈,就算张家不帮衬,咱们娘家也会尽心尽力地帮衬。” 温氏听着这话,也觉得有理,又见叶承德说话时急得额上都出汗了,心里便有些高兴,可见到底是父女,他还是会关心女儿的。到底是时间久了,他的心也慢慢转回来了。 如此想着,温氏更觉得他说到了心坎上,语气也温和下来:“你说得也有理儿。” 叶承德见成了,颇为欣慰,脸上露出点点笑意来:“你回头就跟棠姐儿说这事,让她不要转牛角尖。化干戈为玉帛,如此,对大家都好。”说着就站了起来,“我先去见父亲和母亲。”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 “哎……你、你晚上回来用饭不?”温氏倾身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但叶承德已经撩开帘子出去了。 温氏心里又纠结起来,但还是为了他会关心叶棠采而心喜。 第六十一章 劝和 “太太!”这时蔡嬷嬷笑着走进来:“刚刚世子可是在关心大姑娘?” 温氏点了点头,蔡嬷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可见……总算有盼头了!而且世子说得也有理儿,借着此事化干戈为玉帛,对大家都好。现在世子的心总算有些转回来,这事咱们更不能办砸,一家人和和气气,父慈子孝,世子的心暖了,自然会一点点转回来。” 温氏心下也有些期盼,往外叫人:“念巧,你去安宁院找找,问问世子爷,晚饭是不是在这里吃。” 丫鬟念巧闻言便跑了出去。 温氏却因为心里欢喜,都无心打络子了,盼着念巧回来。 须臾,帘子哗啦一声,念巧走了进来:“世子在安宁院给老太太问安,婢子问了世子,世子说,晚上约了友人到碧水楼喝酒,不回了。” 温氏闻言,犹如一盘冷水泼来,刚刚炙热的心,一下子冷了。 蔡嬷嬷也是心凉了半截,但还是说:“太太别伤心,许是真的只是会友。若是以前,太太问他,他都是直接说到贱人那边去,现在不论他是不是真的会友,就算真是到那边,也会懂得委婉了,可见他心里开始顾忌太太的感受。咱们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要慢慢地把世子的心收回来。” 温氏吸了一口气,心里纠结,但这已经看见希望了不是吗? “对了,薇姐儿呢?”温氏突然说。 “我刚看到她好像回院子了。”蔡嬷嬷道。 “我听得她说,玲姐儿今天约了棠姐儿上街挑绣线,我也跟着去,顺便把这事办了。拖来拖去的,没得耽误了叶梨采的婚期。”说到叶梨采的婚事,温氏有些膈应,但到底是被叶承德那一翻话、还有他要回转的期盼打动了。“念巧,你去瞧瞧玲姐儿出门了没有。” 念巧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 不一会就气喘吁吁地回来,笑道:“太太倒是巧,我刚刚去玲姑娘的院子找人,那边的人说姑娘刚出门了呢,我又去了垂花门处,正见玲姑娘要上车,便连忙叫姑娘等一等。” 温氏笑着点了点头,到镜子前照了照,自己这身衣裳是家常服,浅红色色的富贵缠枝长袄,出门也不丢脸。因着有了盼头,心情好,往头上簪了一支嵌红宝石赤金花钿,便朝着垂花门而去。 …… 叶玲娇正坐在垂花门不远的一丛碧绿的竹子下,一袭淡紫宝瓶纹样妆花褙子,配着白色挑银线马面裙,手中执着一柄半透明的轻罗桃花扇,轻轻摇着,眼神怔怔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玲姐儿。”温氏笑着走来。 “嫂子。”叶玲娇这才回过神,站起来,迎了上去。 叶玲娇见温氏笑容灿烂,是这段时间神采最好的一次,想了想,便是心中了然,定是因为昨天二房一窝子吃瘪,所以嫂子心情好吧! “不早了,咱们上车吧!”温氏急不及待地先登了车。 二人坐好,温氏就说:“你们约了在哪里见面?” 叶玲娇笑道:“约在若水茶馆,先到那边放好马车,然后到绣铺和书店逛逛,再回茶馆喝茶。” 温氏想着若水茶馆倒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就点了点头:“咱们先到茶馆喝茶如何?” 叶玲娇只笑着答应:“好的。” 许是有心事,只应了一声,没有多问,只说起要挑什么绣线,打什么花样的络子等事。 马车得得得地出了门,拐了弯,便是大街,走了大约一刻钟,就到了若水茶馆。 若水茶馆也算是贵族爱去的雅处,有专门停放马车或是马匹的后院。 马车进入后院,二人先后踩着小杌子下车,就见叶棠采身着一身影红密织海棠水华裙,执着一柄半透明的香萝扇,歪头朝她们望来,但见她眉眼潋滟,眉目飞扬,笑靥如花:“咦,娘也来了!” “棠姐儿。”温氏立刻上前,握着她的小手。 上次见叶棠采还是在寺里,十多天过去,女儿倒是没有消瘦,但却是眼有疲色,心里咯噔一声,更加觉得叶承德的话有道理了。“咱们上茶馆里坐坐,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哦。”叶棠采应着,询问地望向叶玲娇。 叶玲娇笑着道:“咱们又不赶时间,自然方便嫂子。”又打趣了一句:“不知是什么秘密,我能听不?” 温氏想着叶玲娇是素来向着她们,而且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若真让叶鹤文和苗氏知道这谈话,相信他们一定会是赞同。 如此想着,温氏就笑道:“哪不能听,走,嫂子请你喝最爱的碧螺春。” 一行三人在茶馆婢子的引领下上了楼。 茶馆的生意尚可,而且今天又不是什么热闹的日子,倒是不用订座,上了二楼,便有包厢雅座。包厢以花名命名,温氏衬着叶棠采,选了个海棠包厢。字<更¥新/速¥度最&駃=0 几人走进去,只见包厢装璜精致,一套黄花木根雕茶海,上放五只翡翠雕海棠茶具,厢房里一面临街,远处是大河,倒是风景清幽雅致。 婢子上了炉子、盛着水的茶壶、茶叶等精致的烹茶工具,又往一边的黄梨木长几上摆了几个精美点心,才退了出去。 三人在茶海傍一一落座,蔡嬷嬷在跟前侍候,而惠然和阿佩即在厢房的外间。 叶玲娇拿起茶具,便开始熟练地烹茶。 叶棠采捏着一块茶花糕,轻咬了一口:“娘,你有什么重要事情跟我说?否则我想买话本子、挑绣线呐,逛累了才好坐下品茶。” “你这孩子。”温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才说:“还能是什么,就是眼前的事情,叶梨采的婚事。” 叶棠采呸了一声:“她的婚事与我何干?” “二房因着叶梨采的嫁妆,闹得不知多厉害,昨天本说要问你借的,但我……却不让借。”温氏说到这,微微一叹。 “干得漂亮!”叶棠采欣慰地点头,真不愧是她娘。 “你呀!”温氏嗔了她一句,有些纠结,却是微微一叹:“我想过了,咱们不如一人退一步。” 闻言,叶棠采一怔,入口的茶花糕都忘记吞了,叶玲娇正在倒水的手也是一顿。 温氏把叶承德原原本本的话搬了出来:“你爹说得对,若没有嫁妆,不但咱们家丢脸,张家也丢脸。二房定恨透咱们家不帮忙,你祖父现在嘴上不说,但事后也会恨上咱们,张家也会的。与其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咱们不如借着这事,花点钱化干戈为玉帛。” 第六十二章 原罪 闻言,叶棠采的小脸瞬间黑了下来:“这话,是叶承德跟你说的?劝你的?”连名带姓地叫。 温氏因着急和期盼,并无注意叶棠采对叶承德的称呼,点头:“对啊!” 说着,唇角不由地益出一点笑意来,揣起碧玉杯子,茶还未煮起来,只好先喝了一口白开水。 蔡嬷嬷笑着道:“到底是父女,看着姑娘在褚家艰难,世子也知道心疼和关心姑娘。总算啊,有些盼头了!” 叶玲娇听着这话,很是稀奇。关于大房的情况,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大哥除了对筠儿好之外,对棠姐儿和薇姐儿却是连陌生人都不如,父女之间的嫌隙极深。更别提对大嫂了,看大嫂的目光像看罪人一般。 若大哥真的要回心转意,自然是最好了。 如此想着,叶玲娇望向叶棠采。 却见叶棠采艳丽的小脸乌云密布,原本一双精亮潋滟的眸子,却漫上无边的冷色和戾气。 叶棠采想起了前生。 前生叶梨采之所以入门,也是拜她这个亲爹所赐啊! 当时她病重,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叶梨采挺着孕肚坐在她床边“排解”心事。 叶梨采是这样说的:“其实当时我和博元被抓了回来,而你被抬进张家门,博元与你完了婚,我就已经放弃了。我和博元之所以有今日这个好结果,都是因为大伯啊!” 说着笑了起来,一脸感激:“当时我被抓进柴房,并被祖父令人打了一顿,关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我娘才求着祖父让我回房。回到房间,大伯就找了过来,我原以为他要教训我一顿。不想,大伯却说,让我不要放弃,只要我跟博元是真心相爱,名份是什么都不重要!总有一天会感动上苍,一定能有好结果的。” “大伯还建议我到外面去,暗地里给博元当外室。当时我也是不甘心,那明明是爱我的人,凭什么要被你占了?一气之下,我跟祖父说要去庄子思过,但实际上我却是在外面给博元当外室。老天垂怜,大姐姐你拆人姻缘,恶人有恶报,难产下死婴还毁了身子,我才有这个好结果。” 然后唇角翘了起来,虽然叶梨采没有明说,但叶棠采知道,叶梨采心里一定是想着,她迟早要病死,而她叶梨采很快就能熬出头。 想到前生的种种,叶棠采心里满是阴鸷,呵呵,好一个真心相爱,一定有好结果!好一句拆人姻缘,恶人有恶报! 叶承德,自以为真爱的卫道士,在他眼里,只有真爱,父母妻子骨肉儿女皆可杀!畜生不如的狗东西!说他是狗东西,还侮辱了狗! “棠姐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温氏看着叶棠采突变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是不是不同意?唉,你爹说得对,大家各退一步吧!对大家都好。” “娘。”叶棠采红润的唇勾起一抹似是嘲讽似残忍的笑意,“爹跟你说这翻话,并非是他开始懂得关心子女了,更不是他要回心转意!而是证明,他,陷得更深了!爱那个女人爱到发疯,已经没救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你胡说什么……这话怎么想,都是为了你好的,是帮你。”温氏一怔,她被叶棠采的笑吓到了,但却不认同叶棠采的话。 “叶承德他,想帮的人不是我,而是张博元和叶梨采这对狗男女!”叶棠采说到最后,声音冷冰冰的。 温氏一惊,摇了摇头:“棠姐儿,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她的亲生女儿,他就算不帮你,也不会帮张博元的啊!再说,他跟张博元可没有交集,为什么要多事帮张博元?” “因为他啊,他觉得张博元跟他是同道中人!”叶棠采冷笑道,笑得无比嘲讽,“他觉得张博元与叶梨采私奔是真心相爱!他心里,恨不得与殷婷娘认识在未婚前。所以他看到张博元与叶梨采,便把自己和殷婷娘之间映射在张博元与叶梨采身上,所以才极力地帮助张博元与叶梨采。” “不、不可能的!”温氏心一阵阵地抽痛,嘴上说着不可能,眼珠却游移不定,心里,却已经信了叶棠采的话。因为,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叶承德陷得有多深。这才像他的所作所为啊! 但到底是不想相信!温氏喃喃着:“你是他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啊,怎么可能……” “我回门那天,张博元出了仪门,叶承德就叫住了张博元。”叶棠采说。 这件事早就有小丫鬟跟她禀报过,但当时忙着搬嫁妆和回褚家,所以一直丢在脑后。而且当时也不想让温氏知道。 叶棠采道:“当时很多下人都瞧见了的。作为抛弃亲生女儿的前女婿,他没有打一顿,或是骂一顿,而是拍着他肩膀安慰!若娘不信,尽管可以去查,瞧叶承德是不是拍着张博元的肩膀安抚!” 温氏听着这话,只感到犹如一盘冰水从头浇到脚,一阵阵地发冷,脸色苍白如纸。 看着温氏如此受打击,叶棠采于心不忍,但有些事情越早说明白越好! 就怕娘对叶承德的希望越来越大,而叶承德会为了殷婷娘而利用温氏,到时才是最残忍的! “大嫂……”叶玲娇也是白着小脸,拉了拉温氏,“我觉得……棠姐儿说得有理。” 温氏脸上惨无人色,身子晃了晃,蔡嬷嬷连忙扶着她:“太太……你还好吧?” “我……很好,就是想缓一缓。”温氏闭上眼,捂着胸口深深地喘着气。 “娘,你要努力振作起来!”叶棠采看着她,眼圈就红了,“叶承德那样的渣宰,不值得你伤心难受,不值得你付出。” 这话,说得很是无力。 因为这种感受,她前生感受至深。 不能说她多爱张博元,也许她从未爱过这个人吧,只是年少时,对他有过企盼。 嫁给他后,他思慕别的女人,而她已经把一生都赌在他身上了,所以也是天天盼着他能回心转意,变着花样地改变自己。 结果却发现,在他的眼里,他爱你,你杀人放火都是对的。他不爱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这种感觉啊,只有经历过才会懂。 第六十三章 关心的是谁 温氏很受打击,脸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呆呆的。 蔡嬷嬷和叶玲娇在一傍瞧得很是着急,但叶棠采却再也没有多说。 因为她知道,后面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 正在小炉上的陈年雪水已经煮开,叶玲娇用精致的绣花棉帕垫着,提起开水来,倒进玄色小砂壶里。 待把这第一遍茶水滤掉,再次倒入滚烫的开水,泡出茶香,一阵阵碧螺春特有的茶香飘起,沁人心脾。 叶玲娇才把茶一一倒进小小的玉杯里,推到温氏和叶棠采跟前:“大嫂,先喝茶。” 温氏捧起小小的茶杯,轻啜一口,才压下心口的情绪。 她闭了闭眼,才道:“先不论……他如何,但这话却是有点道理的,你现在帮了她,将来你遇到困难,叶梨采说不定会帮你的。” 叶玲娇也是目光复杂地望向叶棠采。她当然想看到叶梨采出糗,但为了叶棠采将来考虑,大家各退一步,也未偿不可。 叶棠采却是摇了摇头,看着温氏道:“娘,从她私奔到现在,过了这么久,她可曾跟我道过歉?他们二房可有一丝一毫的歉意?可有对我们有过哪怕一点点的善意?” 温氏和叶玲娇闻言,俱是一惊,现在细细想起来,这叶梨采和二房,不但一点歉意都没有,气焰反而越来越嚣张。 “小姑,你是我和叶梨采的小姑,我娘和二婶都是你的嫂子,你作为傍观者,觉得整件事谁对谁错?”叶棠采诚恳地看着叶玲娇。 叶玲娇皱了皱眉,然后说:“在此事之前,我对你和叶梨采都差不多,也不偏帮哪一方,这件事绝对是叶梨采与二房错,而且还是大错。也因为此事,我才越发讨厌叶梨采,反而觉得你是个好的。” “瞧,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此事明明是二房与叶梨采大错特错,但他们却没有一点点歉意。”叶棠采道:“这种人,明显就是小人,现在还未嫁呢,就如此为人,若真让她得势,就怕不但不帮,还要多踩几脚。就算帮,也不过是做面子工程,但我仍然落不到实际上的好处。” “就好像乞丐去要饭,真正好心的人是会施舍好饭好菜,就算不是好饭好菜,至少也是干净的。但二房这种人,在施舍之前,定会在饭里抓一把泥,甚至把大粪拌进去,吃得人一嘴都是臭的。” 温氏一边听着,那脸色就越难看。 温氏喝一口茶,却品不出个什么味来。抚了抚额角:“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你们两个去玩吧!” 说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娘。”叶棠采连忙扶着她,“我陪你回去吧!” 温氏却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刚刚出嫁没多久,就经常回娘家来,就怕你婆婆心里不高兴。” “那我跟大嫂一起回吧,绣线什么的以后再挑好了。”叶玲娇说。 温氏只笑着:“还是去玩吧,我有蔡嬷嬷和念巧陪着呢。” 叶棠采见她坚持,只好扶着她出门。 一行人就出了包厢,下了楼,就来到停车的后院。 温氏上了车,叶棠采才拉着蔡嬷嬷道:“嬷嬷也知道,娘是个气性大的,总爱呕气,嬷嬷定要仔细,若真有什么不对头,嬷嬷定要告诉我,千万别瞒着我。” 蔡嬷嬷双眼发红:“姑娘果然是长大了。姑娘放心,我定看护好太太的。” 蔡嬷嬷说着,就上了车。 目送车子离开,叶棠采还是满眼担忧。 “不要想太多了,你爹的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你娘伤心欲绝的情况也可不少见,如果他真的回不了头,总得让她看明白,没得整天痴痴怨怨的过日子。”叶玲娇说。 叶棠采点了点头。娘一直对叶承德抱有幻想,他一个动作,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足以让她胡思乱想,并伤心失望。 叶玲娇笑着拉叶棠采的手,“既然出来了,也挑绣线和话本子吧!” “好。”叶棠采答应,“我也给娘挑几个话本子。”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叶玲娇嗔了她一眼:“要我说大嫂才不喜话本子,不如多挑些绣线,给她打几个络子,或做几个帕子好。真不知话本子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呀!”叶棠采双眼亮亮的,“最近在看一个话本子叫双思结,不知多好看。我今天正要买下集呢!” 叶玲娇嘴角抽了抽:“是那种写才子佳人、带歪人东西吧?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书中自有颜如玉!”叶棠采红唇翘着。这世间渣男太多,想感受美满的爱情故事,还是看话本子吧!只有话本子不会背叛她! 二人一边说着,已经走出了大街,转了个角,就是京城最大的书店浩瀚书庄。 叶棠采看到一屋子的书很是高兴,找到自己要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又找了几本关于人文地志,山野笑话的书来,又挑了几本讲官府查案的费脑子的书。 惠然惊异道:“姑娘换口味了?” 叶棠采说:“这些给我娘吧,她现在又不管家,太闲也不好,这些东西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温氏正受着时承德的煎熬,这些才子佳人自然不合适她看,就挑这些有趣的。 叶棠采结了帐,就把书塞到叶玲娇的丫鬟阿佩手里,好让她们帮着带回去给温氏。 二人又到绣铺去挑了适用的丝线,叶棠采用自己的马车把叶玲娇主仆送到靖安侯府的角门,才回城北了褚家。 …… 温氏回到家,便是昏昏沉沉地歪在贵妃椅上胡思乱想。 不由又想起年少的时光。 她与叶承德是少年夫妻。当年说亲时,她就觉得他好,长相英俊,温文儒雅,而且还细心体贴。 当时他也是对她非常满意的,否则不会那样无微不致的关心,高高兴兴地迎娶。 原以为二人定能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不想,却跑出一个殷婷娘,把整个家搞合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知不觉有,连晚饭都没有用,就这样躺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蔫蔫地梳洗好,吃着早点,只感到口中淡淡的,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草草喝完一碗稀粥,温氏就歪到贵妃椅上了。 这时,却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世子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堵住 温氏听到时承德回来了,只觉得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由绷着背脊,坐直身子。 外间的帘栊一下子被打开,一身米白圆领锦袍的叶承德走了进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的脸上带着不自在,却还是走到西次间,连坐都没有坐,只站在屋子里:“你可有找过棠姐儿了?事情办得如何?” 温氏瞧着他一脸焦急。心就拧了起来,他究竟是在关心女儿,还是在帮张博元这对狗男女? 她只淡淡道:“还没见到棠姐儿!” “什么?”叶承德皱起了眉,急道:“梨姐儿和博元的婚期还有十天而已,不能再拖了!你找人要磨叽大半天,到时她搬东西出来又要磨一天,把东西送回来又得磨一天,还得清点、装箱绑红带,哪还剩多少时间?” 温氏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像被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博元博元的,叫得多亲热啊!从他的话语中,完全感受不到他对女儿的关心!怎么看,都只是在帮张博元,在替张博元着急而已。 温氏只咳嗽一声,感到浑身无力,只道:“我现在就去叫念巧给棠姐儿下贴子。” 叶承德听着这话,才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这也是为了棠姐儿好。” 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出了门,温氏身子一歪,瘫软在贵妃椅上。 “太太……”蔡嬷嬷红着眼圈上前。 温氏呵地一声,声音带着几分凄然的冷笑:“蔡嬷嬷,你瞧,他刚刚是在帮棠姐儿么?” 蔡嬷嬷白着脸:“世子的心思,一点都没有放在大姑娘身上。” 她也在一傍暗中观察着叶承德的神色和语气,他话里话外,只有对张博元的困难的急切。 作为一个忠仆,蔡嬷嬷自然是希望温氏夫妻和睦,但若他真的一点回转的可能都没有,那么,不念着他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太太……”蔡嬷嬷很是着急,“你还好吧!” “我很好!”温氏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我会很好,绝不会让自己有事,我还有我的棠姐儿!她……下嫁到那样的人家,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已经够可怜和委屈的了。她爹还是那样的德行,筠儿也是个不争气的,如果我再倒下去,她哪里还有依靠!” “对,太太只为了大姑娘,也得好好活着。”蔡嬷嬷道:“至于世子那边,不要再去想了,就当他死了得了!” 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 又道:“其实有多少男人都是这样的,被姨娘小妾迷昏了头,大家都是守着儿女而活。” 说着这话,蔡嬷嬷却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别人家的主母,能够这样,很多时候都是儿女争气,才能活得潇洒。 而太太……以前也能这样活得不错的,但大姑娘在婚事上毁了,等同于太太的依靠和底气也一同毁去。 “那借嫁妆的事情……太太真的要给大姑娘再下帖子?”蔡嬷嬷道。 温氏眼里却闪过一抹冷意,唇角也勾起冷笑:“作他的美梦去吧!” “那太太刚才为何答应?”蔡嬷嬷道。 “我今早才答应,现在突然变卦……我中午时又出了门,就怕他会多疑着人去查,知道了我是见过棠姐儿的。到时他们只认定是棠姐儿说了什么,让我变卦的。”温氏道。 虽然这是事实,但她到底不想所有人的茅头指向叶棠采,纵然真有什么事,都让她受着。 温氏一心为着叶棠采着想,但她的好意,叶棠采却没有领。 第二天早上,叶棠采直接让庆儿去堵住叶承德。 叶承德下衙回来,走到松花巷,差不多到殷婷娘的院子时,被庆儿给堵住了。 叶承德看着突然冒出个小厮模样的人横在自己跟前,很是不悦,冷声道:“你是谁家的下人啊,这般不懂规距,居然来堵本世子。” 叶承德的小厮逢春却认得,说道:“他是大姑奶奶的跑腿小厮。” “大姑奶奶?”叶承德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 “我是世子爷你亲闺女的小厮。”庆儿略带嘲讽地回了一句。 叶承德这才想起是叶棠采,不由皱了皱眉:“她有事找我?” “世子爷真是奇怪,明明是你先有事找我家姑娘的,否则我家姑娘才懒得理你!”庆儿笑嘻嘻地道。 “你这什么语气?”逢春大恼。“作为家中下人,竟敢如此对主子说话!” 庆儿呸了一声:“谁是你家下人?我家姑娘是褚家三奶奶!我是褚家的下人!” “你”逢春上前一步。 但叶承德却伸手拦住了他,因为叶承德想着张博元的事情,许是叶棠采来商量给嫁妆的事情。 庆儿已经开口了:“我家姑娘说,世子别费心了,她的嫁妆,她一个铜板都不会借给那对狗男女!” 叶承德脸上一沉,万万没想到,这逆女不但不借东西,还骂人!“混帐东西,你说谁是狗男女?” “你这小畜牲,瞧我不打死你!”逢春怒喝一声。 这骂张博元与叶梨采是狗男女,那自家主子与殷娘子又成了什么? 逢春已经冲了上去,抓着庆儿就是打,但庆儿滑溜得很。而且他个子虽然小小的,那力气却是常人的四五倍!一巴掌呼过去,直抽得逢春身子一翻,脑子嗡嗡直响。 逢春趴在地上又惊又怒,前头正是殷婷娘所居的院子,便一边爬起来,一边大喊:“木春,二子,快出来,帮我打死这小子!” 庆儿的声音却比他大:“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靖国侯世子为了个外室,要抢闺女的嫁妆,还要打死来传话的小厮!救命!救命!” 此言一出,叶承德脸上便是一黑:“好个逆女,居然教出这种下作畜牲,抓住他!堵上嘴!” 刚巧逢春唤的人已经出来了,两个牛高马大的灰衣男仆扑上前就要抓庆儿。 庆儿却呸了一声:“你要抓就抓,我乖乖让你抓!”说着就伸出双手来,让他们绑的意思!又说:“你们最好把我拖回你们那个用来通奸的腌臜院子里,再把我打死!” 听到“通奸的腌臜院子”这话,叶承德气得浑身颤抖,脸色发青地指着他:“你、你……” 外面大街和两边小巷已经有人聚了过来,对这边指指点点。 第六十五章 告状和挑拔 庆儿见人多,越加得势,就扬着声音叫道:“你们抓了我吧!打死我吧!明儿个我家主子就来跟你们讨人!你们给不了,她就告官!虽然我是个奴才,是生是死也是随主子,但我不是你们的下人,你们也没资格打杀别人的下人!” “我死后,你们被抓到衙门里,往大堂前一跪,府尹啪着惊堂木,审着你们问,发生什么事?我家主子就说,她爹打死了她的小厮。府尹又问,为什么打死?我家主子就说,她前儿个成亲,但堂妹却把姐夫拐着私奔了,她只好嫁到别家。今儿个,堂妹与前未婚夫这对狗男女要成亲,凑不够嫁妆,她亲爹居然帮着狗男女来坑她的嫁妆!” 不等他自说自话,周围好事的百姓便起哄,一个嘴碎的妇人问:“为什么亲爹不帮亲闺女帮狗男女?” “啊?”庆儿手指张着,放在耳朵上,嗯嗯两声:“这位女府尹大人问得好,因为这亲爹养外室养到恨不得打杀正妻女儿!他自己跟殷婷娘就是狗男女,所以自然帮着狗男女!” “你、你你血口喷人!”叶承德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还是要脸的。“什么叫打杀正妻儿女,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她们活得好好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哪只狗耳听到我说你已经打杀了?我是说你恨不得打杀了!否则你干嘛用刀捅亲闺女和正妻的心窝子,帮着狗男女?”庆儿说。 “就是就是!”周围的百姓听着很是愤怒,特别是妇人们。 “哎呀,这好像是靖安侯世子吧,啧啧,早听说他养了个外室就拿正妻不当一回事。” “上次出嫁的叶大姑娘,就是他的闺女!明明嫁的是张家,结果却进了破落户家,嫁了个庶子,真可怜。” “咦,这靖安侯世子居然不帮亲闺女,反帮狗男女了?怎么有这种爹?” “若谁敢欺负我闺女,我就把他给剁碎了喂狗!”一个粗汉子道:“这靖安侯世子,居然反帮狗男女坑亲闺女,枉为人父!不配为人!” 百姓们吱吱喳喳的,看着叶承德越加鄙视。 “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帮着狗……帮着外人了!”叶承德说。 “哦,原来没有吗?那我走了!”说完,居然转身而去。 叶承德气得差点就裁地上了,逢春连忙拉着他。那边院子已经跑出一个墨绿比甲的婆子,白着脸道:“世子,先回去吧!” 叶承德才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狼狈地进了小院。 漆红大门哐咣一声,关了个严严实实。 但却挡不住百姓们吃大瓜的热情啊! 隔了差不多两个月,靖安侯府嫁女,堂妹勾搭姐夫私奔的丑闻,早就在百姓们的天天劳作和京城里的大小事中慢慢被淡忘。 又有靖安侯府和张家故意请人粉饰,说因为八字问题,叶棠采原本订的是褚家,叶梨采订的张家。 而叶棠采嫁进褚爱后也不吵不闹,很多人都有些信了。 不想,今儿个居然碰到叶棠采的小厮直接一句“堂妹勾搭姐夫跑了”,把张家和靖安侯府粉饰了这么久的成果一下子打回了原型! 这件事很快就传了开来。 叶玲娇第一时间就收到消息了。 因为她着急着叶棠采嫁妆的事情,生怕她那个无耻的兄长直压着温氏坑了叶棠采的东西,所以花了几两银子,找了几个闲汉蹲在松花巷,瞧能不能看出一些动静。不想,今天居然弄出了这一桩事情。 叶玲娇别提多兴奋,想立刻添一把火,便跑到安宁堂去打小报告。 而且这事迟早要传到安宁堂那边,就怕到时她爹娘怪上了棠姐儿,若二房一窝子跑来扇风点火,大哥又狡辩几句,棠姐儿和大嫂都要受罪,她得先发制人,先告状!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叶鹤文和苗氏刚用了饭,坐在西次间喝茶。 外间的帘栊被打起,叶玲娇走了进来:“爹,娘。” “你这孩子,刚刚叫你吃饭你不来,现在才来。”苗氏道。 “这两天闷闷的,不想吃饭,就让下面的人给热了早上剩下的甜粥,配着两个小点心,倒是舒爽。”叶玲娇笑着上前,亲昵地挨着苗氏下首的绣墩坐了下来。 苗氏把她的脑袋捂到怀里笑着:“就你精怪。” 那边丫鬟已经上了茶,叶玲娇拿着茶盏轻啜一口:“原本想把那两个抹额收一收尾,不想却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弄得我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什么不好的事情?”苗氏皱眉。 傍边的叶鹤文正在喝茶的手也是一顿,眼皮跳了跳,心里一阵阵的烦躁。 只因这两天实在事情太多了,二房一窝子才闹了一场。 叶玲娇双眼微闪,脸上却一脸担忧:“前儿个,二哥和二嫂不是把梨姐儿的嫁妆全都输了个一干二净么!”一再提起,强调又强调! 听着这话,叶鹤文原本有些消下来的怒气又砰地一声,燃了起来,脸黑沉黑沉的。 叶鹤文冷声道:“如何,他们又作什么妖了?” 叶玲娇撇了撇嘴:“可不是,又作妖呢!当时抢了婚事才闹得一出又一出的,都是他们二房作的妖,前儿个爹也说了,让他们自己担着,自己想办法。不想,他们居然又坑到棠姐儿头上。上次他们也是这般作法,让爹压着去要棠姐儿的东西,最后没成事。现在又拿着大哥当枪使,让大哥去压着棠姐儿,反正他们二房就躲在后面指使人,坐在后面数钱。” 这话说得非常有技巧,这事本不是二房指使的,纯粹是张博元在背后捣鼓。 但若是说张博元在后面的捣鼓,叶鹤文说不定还会高兴,觉得张博元看重叶梨采,反而会乐见其成,反倒又要怪上棠姐儿不识趣了。 所以叶玲娇又把事情全栽到二房头上,说他们指使人,又说他们上次指使叶鹤文,挑起叶鹤文的怒火。 叶鹤文一听,火气便噌噌往上冒。老二真是越来越嚣张和不着调了! 输了这么一大笔银子不思过,上次又暗戳戳指使他压榨大丫头,指使不了他这个老爹,就指使老大,能耐了! “你就听到这事?”苗氏道。 第六十六章 憋气 “才不止呢!”叶玲娇道:“大哥居然真的帮着二房去跟棠姐儿要东西了,棠姐儿很生气,叫个小厮去给大哥回话,说不借东西,不想,大哥居然当街对人家小厮喊打喊杀的。”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哥又出名,养外室养得全民皆知。谁不认识他啊!一见大哥要打杀亲闺女的小厮,又骂棠姐儿小气不借嫁妆给二房,百姓们一下子炸开了窝,都骂大哥和外室是狗男女,所以居然帮着狗男女欺辱亲闺女。” 避重就轻,明明是庆儿嚷出来的,却推在叶承德身上,说是他不小心骂出来的,又说他养外室养得全民皆知。 “大哥一闹,百姓们又说起了梨姐儿勾搭姐夫私奔的事儿,咱们家和张家好不容易才让事情丢淡了,这般一闹,别人又都想起来了。咱们叶家女的闺誉啊,又要毁了。这让我如何出门见人!”说着还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 叶鹤文气得浑身颤抖,冷喝一声:“钱嬷嬷,你去把老二和老大给我叫过来!” 叶玲娇双眼微闪,笑道:“一会儿,二嫂又不知要如何哭着进来,说闹成这样还办不成嫁妆。” 听着这话,叶鹤文一噎,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对二房一窝子很是纠结。 因为随着叶梨采高嫁,叶鹤文越发看重二房的。现在二房却闹完一出又一出。他气恨二房把嫁妆输了个精光,但又不想叶梨采真的没有嫁妆,嫁得丢脸难看。若二房真的能把叶棠采的东西抠出来,他也是非常赞成的。 不想二房没抠到东西,还闹得这么难看。 他想把二房叫过来骂一顿,但若他骂了,二房趁机哭穷,又让家里出嫁妆,怎么办? 家里现在快被掏空了,但也不是真的凑不到钱的,譬如卖庄子,卖田产,但这都是家里的产业,是下蛋的老母鸡,绝对不能卖的。当然也能借债,但叶鹤文可不愿背这债。若真借,让他们二房自己借就好了。 钱嬷嬷正在转身出去,叶鹤文连忙喝住:“老二家的就爱干嚎,这事是老大闹的,就让刘二出去把老大叫回来就行了!” 钱嬷嬷转身出了屋,去找刘二出门请叶承德。 苗氏暗地里掐了叶玲娇一把,叶玲娇哎唷一声,望向苗氏,只见苗氏瞪着眼一脸警告,叶玲娇吐了吐舌头,抿着唇隐着笑意。 她最后连让二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 二房两口子早就从叶梨采的丫鬟柳儿口中得知,叶梨采让张博元想办法了。 而张博元也给叶梨采传信,说他已经拜托了叶承德抠叶棠采的东西,还说这事儿十拿九稳。 叶承新和孙氏听得这消息时,心中暗乐。 一是得意自己的闺女厉害,把张博元的心抓得牢牢的,让张博元如此看重,她没有嫁妆,不但不嫌弃,还帮她去要。 二是得意又能抠到叶棠采的东西了!而且还让叶承德出马,这简直是在叶棠采和温氏的心窝剜肉啊! 不想,今儿个出门采买的小厮突然回来报信,说叶棠采不愿借东西,在松花巷那边闹起来了,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丑事,又被提起。 孙氏气得死了,夫妻二人正在屋子里憋气。 孙氏道:“外面闹了这一出,老太爷定会找咱们问话,咱们顺便告她一状!就说不过是博元拜托一声,让大哥帮忙劝那小蹄子而已,不想小蹄子不帮就算了,还故意让人在外面说出这种话,败坏梨姐儿的名声,败坏靖安侯府的名声!就算那小贱人躲在褚家,罚不了她,也得罚温氏这老货跪宗祠!谁叫她管教不力!也趁着此事,让老太爷知道咱们艰难,好再凑一份嫁妆。” 这话一举三得,一来炫耀梨姐儿得张博元看重,二又能告状,三能哭穷! 二人正在屋里等着,也让如雪去安宁堂那边瞧瞧,过了好一会,却听如雪说,看到钱嬷嬷让刘二出门找大爷了,没有见他们的意思。 孙氏和刘承新一听,就知叶鹤文是在避着他们,瞬间气得鼻子都歪了,叶鹤文不唤人,事情又闹得不好看,他们也没脸去找人,总感到一口恶气憋在心口里,上不来,又下不去。 …… 温氏还等着叶承德回来问嫁妆的事情,她都想好了如何拒绝的了。 这时念巧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大堆的书。 温氏正在心烦意乱地打着络子,忽然看着她手里的书就是一怔:“你这书是哪来的?” 念巧笑着:“这是阿佩送来的,她说,昨儿太太早早就回家了,玲姑娘跟大姑娘一起逛了书店,这些书是大姑娘挑的,说是给太太解闷儿。昨天回家后,玲姑娘忙着给两条抹额收尾,一下子把这事给忘记了。今天才想起,所以让阿佩送过来。” 温氏听着是叶棠采给她挑的书,心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 念巧把书放到炕桌上,温氏向来是个不爱看书的,但想到是叶棠采送的,便忍不住翻了翻,笑道:“我天天瞧这个好了。” 念巧道:“阿佩又跟我说了一个事。” “什么事?” “今天松花巷发生了一件大事。”念巧说。 温氏一听到“松花巷”三个字,脸色就是一变,瞬间心情遭透了。谁不知道叶承德把那个外室养在松花巷! “阿佩跟我说,今天大姑娘让庆儿到松花巷闹了一声。”念巧接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温氏听着吓了一跳,又是喜又是担心:“那个傻孩子,怎么如此胡来。” “太太,姑娘是想护着太太呢。”蔡嬷嬷说。 温代心里暖和,却又有些担心:“若这事老太太和老太爷知道了可怎么办?” “太太放心好了。阿佩跟我说,玲姑娘已经到安宁堂了,怎么着也不叫大姑娘吃亏。” 温氏听着这话,一阵感动:“玲姐儿这孩子真是的!” 钱嬷嬷听着这些,很是欣慰,笑着道:“这事的确是玲姑娘去办更好些儿。” 第六十七章 不进门 刘二出了门,大约两刻钟左右,就把叶承德给请回来了。 叶承德一路走事,脸上不显,眼底却极为阴沉。 他深知自己被叫回家的原因,定是那个逆女在松花巷闹的那一出被家里知道了。 这闹事的是那个逆女,就算有错也是她有错。 走进安宁棠,叶承德朝着叶鹤文和苗氏行了礼:“父亲、母亲。” 叶承德正等着叶鹤文发问。 但坐在榻上的叶鹤文却一脸的纠结,看着一身儒雅淡然的叶承德,一时之间有种无力感,不知如何去骂他才好。 “咯”地一声,却是苗氏把青花瓷的茶盏往身边的炕桌上一放。 苗氏冷冷地看着叶承德,先开口:“老大,为了一个外室,至于吗?” 一句话,把错全都归到他养外室的事情上。 听在叶承德耳中,只觉得无比诛心!不禁恼了!这明明是那个逆女惹出来的事情,怎么怪到婷娘头上了? “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承德道:“这事与婷娘何干!今儿个的事情是棠姐儿闹出来的。博元和梨姐儿多可怜,都被那逆女欺负得睁不开眼了!我又想着姐妹哪有隔夜仇的,也是为了家里和睦,所以才劝她几句,不想她居然这般作为。” 越说,他心里越生气。 叶鹤文也觉得这话的理,但因叶玲娇先上了眼药,认为是叶承德先嚷出来的,总觉得这事儿扯不清,他烦透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也只得发泄在叶承德养外室这事上。 苗氏听着这话,却感到三观在崩塌! 她是继母,不论大房和二房都不是她生的,站在傍观者的立场,她只觉得叶承德心里眼里都是那个外室,完全没有女儿的一丁点地位。 果真是因为他与那个外室是狗男女,才帮着狗男女祸害亲闺女去了。 作为一个合格而又智商在线的继室,苗氏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最是懂得趋利避害。 但她作为一个继室和继母之前,先是一个女人。 她也是有丈夫有女儿的,站在一个正室的立场,自然是恨透了这些宠妾灭嫡的玩意。 她早就看叶承德的行径不顺眼了,但以前大房得势,将来继承家业的也是叶承德,嫡孙叶筠也是与叶承德亲近,所以她不掺和叶承德和温氏之间的事情。 可现在,大房眼瞧着要废了,得势的是二房,将来继承家业的毫无意外的便会是二房和叶荣了,所以她也就无所顾忌了,把多年积累起来的厌恶全都一股脑,全都倒出来! 苗氏道:“咱们先撇开梨姐儿的事情,外面人人都传你养个外室养得要打死嫡妻亲生子女。” 叶承德见她就是咬着殷婷娘不放,眼底越发阴冷:“母亲这是听谁乱说的,我看重婷娘又如何?又没有怎么样温氏和那逆女。她们不知活得多霸道滋润!” 苗氏眼里掠过厌恶和嘲笑,只道:“我不管你如何,但外面的谣言实在不好听,这个外室,一呢,就是正正经经地接进府来,给你媳妇磕头奉茶,正儿八经地收房当姨娘,二呢,就打发得远远的。” 叶承德心中暗恼,看着苗氏,面露讥讽,继母果然是继母,今天总算露出恶毒嘴脸了吧!“以前父亲和母亲不是说,死也不让婷娘进门的么?” 叶鹤文眉头紧紧地皱着。他觉得,一个男人有多少姬妾通房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而养个外室,也不过是被人骂一句浪荡而已,甚至可能当成风流韵事而传成美谈。 但叶鹤文心里的外室是婉弱矜贵的,可以是没落贵族的小姐,甚至是才华横益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但却绝对不是殷婷娘那样的! 这个殷婷娘也就比温氏小个一二年,是个寡妇,带着个拖油瓶,这种女人若进门,简直是伤风败俗! 所以叶鹤文极为瞧不上殷婷娘,以前叶承德刚认识殷婷娘时,叶鹤文就骂过他,不准他带回家。 以前也就以为他是一时新鲜,久了自然就丢开,不想他不但没有丢开,还越陷越深!现在又闹出这种事。 苗氏冷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况有变,她进门总比不进门的好。老太爷,你说是不是?” 叶鹤文不想殷婷娘进门,但现在明显是,不让她进门反而更丢脸。 也不是没有人家纳寡妇当小妾的,也不过是个小妾而已!又不是正室!反正现在也不指望大房当家了,至于那个拖油瓶,待那外室进门后再远远找个地方打发了就是,左不过进门也是个庶子。 叶鹤文正要点头,不想,叶承德却不愿意了! 叶承德道:“现在家里事情已经够多了,父亲和母亲就别折腾了,否则别人不知会如何说咱们家。” “你”苗氏脸一黑。 叶鹤文原本也不喜欢那个寡妇进门,现在他又说这话,便怒哼一声:“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你想她进门!她也别想进!出去吧!” 叶承德却是双眼微闪,将来总有婷娘风风光光进门的一天! 他才不愿意她进门当姨娘!温氏又是个尖酸刻薄的,到时不知会如何地搓磨婷娘,他更不愿意婷娘在温氏跟前伏低做小,这种委屈,他一分都不愿意叫她受。 再说,若她真的先进门当姨娘,即使以后扶正也会被人小瞧,和矮人一截。 若要进门,那就风风光光地以正室之礼进门! 瑞儿是个争气的,只要明年秋闱中了举,爹又是个望孙成龙的,到时便求着婷娘和瑞儿进门。 叶承德行了礼,便是转身离去。 叶玲娇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得意。 她又陪了苗氏和叶鹤文一阵,才告退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给叶棠采写了一封信,便命小丫鬟送了出去。 定国伯府,穹明轩 春风和暖,四月的天气甚是凉爽舒适,让人昏昏欲睡。 叶棠采正歪在罗汉床上,半身撑在炕桌上,一边懒懒地翻着书页,一边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隔着炕桌,惠然正在做刺绣。这是昨天随叶玲娇在绣铺里一起挑的丝线,她正准备给叶棠采绣一柄莲叶田田的荷花团扇,好应一应即将到来的夏天的景。 这时秋桔走了进来,笑着道:“姑娘,玲姑娘给你送信呢!” 叶棠采猛地惊醒,整个人都精神了,把话本子一丢,翻身而起:“快拿来,正等着呢!” 叶玲娇已经养成了家里一有情况,就会给她递信的习惯,她让庆儿干的事情,家里定会有反应。 秋桔和惠然也凑了上来。 叶棠采拆开信封,一目十行,最后不由笑了起来:“我家小姑为什么这么可爱?” 惠然扑哧一声笑了,秋桔却很是感叹:“玲姑娘厉害了,挑拨了几句,就护住了太太,还把咱们姑娘摘了出去,把错都归到二房和世子爷头上。二房一窝子哑巴吃黄莲,再让老太爷和老太太骂了世子爷一顿。” 果真是继母生的孩子,最是会挑拨离间,栽脏陷害!这话秋桔可不敢说,只默默地感慨着。幸好这玲姑娘是站她姑娘这边,若势利一丁点,就会靠向了二房,若真成了那样,不知会如何是好。 第六十八章 这种道理都不懂 惠然拿过信盏,笑道:“姑娘你瞧,玲姑娘问你如何谢她?”指着信笺末尾。 叶棠采想了想:“上次在摘星台小姑输叶梨采一只镯子,我送她一套头面好了。” “玲姑娘爱墨玉,我记得姑娘你的嫁妆里头有一套蓝田墨玉棱花双合头面,不如送这个。” “不错,就这套!”叶棠采笑着点头,“秋桔,你给我送去,顺便把庆儿给我叫过来。” 秋桔答应着出屋,走到东厢房把那套头面翻了出来,拿进来给叶棠采过了过眼,就出门了。 不一会儿,庆儿就屁巅屁巅地跑了进屋:“姑娘是不是又有什么酸爽刺激的事情吩咐我?” 说着一脸兴奋和激动,他对于今天大闹松花巷的事情还意犹未尽。 叶棠采噗嗤一声笑了。 惠然瞪了他一眼:“没个正型。” 庆儿笑嘻嘻的:“姑娘哪个都不留,独独留下我,就是瞧我够机灵。姑娘今儿个又要干什么?”磨拳擦掌的。 “你到我的庄子上,叫吴叔和他媳妇到闵州乌水县,给我查一查殷婷娘的过去。” 吴叔和他媳妇原是温氏选给她当陪房的,正呆在她的陪嫁庄子里。 “是。”庆儿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 惠然道:“姑娘只知道那外室是闵州乌水县的,但乌水县这么大,如何去查?查到又如何呢?” “反正总能查到的,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嘛!” 前生她和娘都是只仇恨温婷娘这个外室,整天想着如何把叶承德的心拉回来,后来拉不回来,温氏也只得听之任之了。 她心高气傲,想着那只是个外室,又没能为叶承德生下一儿半女!而温氏却是正室嫡妻,还有儿有女,虽然哥哥不争气,但她却有一桩好婚事,便不把殷婷娘当一回事。 想着那殷婷娘要狂就让她狂去!若真搭理她,反而掉了身价。自然也没想过去摸她的底细。 万万没想到,她小瞧了叶承德的痴情,被这个不放在眼里的外室和亲爹撺掇得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前世只怨太傲气,太要强、太执揉,所以才一败涂地。 时间慢慢向前滑走,再有两天,就是叶梨采的婚期。 各家各户都收到了张家和靖安侯府的帖子。 褚家自然也是收到了。 益祥院里,秦氏看着送到手上的烫金帖子,脸就黑了黑,直接扔给绿枝:“让叶氏去就得了!那不是她娘家么?” 秦氏简直恶心死了叶梨采,若不是叶梨采闹了那么一出私奔,三郎这小贱种哪能娶个侯门嫡女回来膈应她。 而且她只让叶棠采去,也是想恶心死叶棠采。 这可是前未婚夫和抢了她婚事的堂妹成亲啊,啧啧,不知得多戳心! 绿枝去了穹明轩传话:“十三就是叶二姑娘大婚,太太昨晚吹了风,得了风寒就不去了,这又是三奶奶的娘家,三奶奶和三爷替褚家出席即可。” 别的人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反正就让叶棠采和褚云攀作代表出席得了。 秦氏这个反应在叶棠采的意料之中,只道:“那太太让备什么礼?” 绿枝脸色有些不好看:“家里的情况三奶奶也知道,库房也是空空的,三奶奶去支三十两银子,瞧瞧到外面买点什么好?” 这个钱绿枝恨不得叶棠采出了。但绿枝知道,以叶棠采的性格说不定又要闹腾了,太太又好面子,只得给三十两打发。想多要,对不起,咱们褚家出了名的穷,没有!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点头:“行。” 绿枝转身离开后,惠然脸色不好:“这三十两银子够什么的?明摆着就是想让姑娘出而已。” “那咱们就添七十两吧。”一百两银子的礼,对于褚家来说也是差不多了。 叶棠采也不想给叶梨采送礼,但这却是关乎到褚家和褚云攀的脸面。 再说,这礼是入公中的,可不是入二房的私帐。 剩着天色早,叶棠采让惠然去支了三十两银子,然后坐着马车出了门。 来到城中的珍宝楼,叶棠采挑了一对青瓷仙鹤瓶,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出了珍宝楼,叶棠采正要回家,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冷喝声:“叶棠采!” 叶棠采一怔,回过头,却见一名藏青衣裳的俊俏少年走来,不是别人,正是张博元。 跟在张博元身后的,还有红着眼圈的叶梨采。 叶棠采墨眉一挑,冷笑道:“唷,这不是新郎官和新娘子么?还有两天就要大婚了,果真是改不了婚前私会的习惯啊!” 听着这话,张博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对于叶棠采,张博元原还有一点点的愧疚的,但后来因嫁妆闹了一场又一场之后这和愧疚也磨掉了。 直到现在叶梨采的嫁妆还未解决,叶梨采今天又找他哭诉,谁知道出门就看到了叶棠采。 张博元早急得都要上火了,只觉得叶梨采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叶棠采带来的,忍不住上前骂叶棠采一顿,好替叶梨采出气。 “叶棠采,你就是个毒妇!不但抢了我们张家的聘礼,还贪了梨妹的嫁妆,哪有你这般刻薄的人!” 自动忽略二房把嫁妆给输掉的事情。反正张博元也是认为,事情都是因叶棠采先抢东西才引起的。 叶棠采双眼一冷,似笑非笑地瞥向叶梨采:“她还抢我婚事呢,就不准我拿她一点东西,你这是双标狗,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了?” 张博元和叶梨采脸色一变,叶梨采颤抖着身子,泪水往下掉,好不可怜:“姐姐……我只是真心相爱而已……” “可不是么,我爱的是梨妹。”张博元冷声道:“我从头到尾爱的只有梨妹,你怎么就没有成人之美的的心?若当初我真的娶了你,对你才是不公平的,婚后不论是我、是你还是梨妹,都没有一个能好过。你和我的婚事本就是错的,你何必当打鸳鸯的那根大捧?我们的爱情没有错,若真跟你成亲才是害人害己!你也是自小就上女学的,怎么连这种道理都不懂?非要对我死缠烂打!” 第六十九章 被牌坊砸死 叶梨采缩在张博元身后,汪着眼睛,点着头。 张博元原以为,以叶棠采那蛮不讲理的性子,他说出这翻道理来,叶棠采定会被气得恼羞成怒。 不想,叶棠采却抚了抚鬓边的发丝,看着他淡淡地笑:“有几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前生就想问了,但直到她死都没机会问出口。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们两个是在两年前,栖云寺里互生情意的吧?感情深厚啊!”叶棠采说。 叶梨采和张博元一怔,她怎么知道的?但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张博元道:“是又如何,我和梨妹才是真心相爱的。” “哦,两年啊!”叶棠采唇角的笑越发冰冷:“既然你们早就相爱,为什么不早提出退亲呢?既然你们相爱,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呢?这可是有足足两年时间让你退亲啊!” 张博元闻言,脸色一变,有些吱吱唔唔:“这……” “你说不出口吧?那就让我替你说!”叶棠采却笑眯眯地看着他:“因为你张博元是张家长子嫡孙,叶梨采是庶房女儿,你若跟我退亲了,张家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还会给你另觅婚事。不如就这样拖着,等到成亲当日再私奔,这样我只能抬到别家去,张叶两家婚事要继续,你们就能在一起了!所以,不是我要当你们捧打鸳鸯那根大棒,而是你们所谓的爱情,死死扒拉着我这根大棒不愿放!” 张博元脸色更白了:“你……” “别再你你我我的了!”叶棠采笑道:“有种就婚前跟我退亲,再挣破桎梏在一起啊!家里不同意?那就可着劲地闹去呀!折腾啊!跟家里对抗对底呀!连这种胆量都没有,还说什么真心相爱!我呸!孬种!” “若你们只敢私奔,怎么早不挑晚不挑,非要挑在我成亲当天?你们相爱没有错,难道我就有错了?你们可以相爱,但没有资格踩着别人、牺牲别人来成全你们所谓的爱情!” 张博元怼得一怔一怔的,憋着一口气想反驳,却驳无可驳。 叶梨采却一个劲地掉泪:“我真是无心的呀……呜呜呜呜……博元之所以不退亲,也是……不想伤害你!我们就算真心相爱,但却从未想过伤害你!我们也不过是一时冲动才私奔的……我们也想补救的,但……呜呜……” “但是什么?别哭,说!姐姐听你好好解释!”叶棠采啧啧两声,很贴心地道。 叶梨采却是一噎,她怎能这样接话,她不该一个劲地骂不相信吗?现在让她解释,她倒是不知如何去接了。 只见叶棠采笑道:“当时的确可以补救的!张夫人也到我娘房里说,就说再迎一次亲,把我娶进门的!谁知道你们一听这事,就立刻大喊大叫着不行了!” 叶梨采被啪啪打脸,面上涨得通红,火辣辣的。早知她就不说这话了,没得让她下不了台。 “当了表子还立什么牌坊?也不怕这牌坊塌下来把你们给砸死!”叶棠采呵了一声,鄙视地扫了二人一眼,便转身离开。 张博元被她最后那眼看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也没脸反驳了。 原本对叶棠采这个未婚妻也就那样,美则美矣,但对于他来就,却是美得太过张扬刺眼,毫无风情。 而叶梨采,第一眼他就对她有好感了,后来栖云寺那次,更是爱得不得了。她那般素雅、那般楚楚可怜,看到她受伤歪在地上,他恨不得冲过去把她保护起来。 他也生过退亲的念头,但…… 想到这,张博元心里漫起无边的羞恼和无力之感,最后这满腔无力全都转化为恨意,他的做法不对又如何!这是他选择的路,就算让他再选一次,他还会这样做! “走,咱们去谢谢大伯去。”张博元说。 二人说着上了马车,一起去了松花巷。 张博元敲响了殷婷娘院子的门,不一会儿,就有个丫鬟来开门,正是上次那个。 丫鬟进去通报了一声,叶承德就出来了。 “博元你来了。”叶承德说着一脸歉疚,“上次没有帮得上你的忙,真是不好意思。” “叶伯父这是哪里话!”张博元说,“我只认伯父这个心!不论成不成,都是伯父的一片心意。”说着又从小厮手里拿出两个盒子:“这是我写的两把扇子,不值钱,送给伯父把玩。” “你真是个好孩子。”叶承德越看张博元越顺眼,又看了看叶梨采:“成亲以后,事情可能会更多,但博元,你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要担起责任来,绝不可以负了梨姐儿!你要记住,梨姐儿是你倾世所爱之人!不要叫她在你家里受委屈,你懂吗?” “是,我一定会的。”张博元坚定地点了点头。 叶承德又塞了一张银票给他:“这是我能所能及的了。” 张博元一瞧,是二百两的银票,他很是感动:“我们真是……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你只要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好好打那些人的脸,才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 时间一晃而过,今天正是叶梨采成亲的日子。 叶棠采早早就起床,坐在妆台前梳洗打扮。 秋桔往外看了看:“呃,对了,姑娘,三爷怎么还没来呢?” “我没有叫他。叶梨采成亲,母亲和大嫂都觉得膈应得慌呢,他又是前未婚夫,心里不知多难受。”叶棠采说着有些唏嘘。 “可……他不回去,家里又不知会如何想了。”秋桔担忧道。 “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叶棠采微微一叹。 自从那次抄经之后,第二天予阳就过来说褚云攀最近很忙,都不过来吃饭了。 他又住在兰竹居,早出晚归的,不知他忙什么,她已经有快半个月没见他了。 既然他忙,她更不想打扰他了。她也说过自己惹出来的事情自己解决的。 想着,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叶棠采就往头上别了一个蝴蝶镶红宝石的簪子,往镜子照了照:“好看不好看?” “好看。”秋桔点了点头。 叶棠采笑了笑,拂衣而起:“走吧!” 第七十章 婚礼 今天是四月十三,春风和暖,万物复苏,虽然是个好天气,但却不是个适合婚娶的日子!极少人在四月婚娶的。 张叶两家却挑了这个日子,至于原因……呃,大家心知肚明! 但不论如何,今日府中正门大开,进出的宾客络绎不绝,府中张灯结彩,一片热闹繁华。 桂香水榭是招待女眷的地方,一群女眷分成各个小团体,有些在赏花,有些在围在一起说话,但话题都离不开今天的婚事。 凉亭里,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一起,其中一名橙衣绫罗裙,长相明丽的姑娘道:“谁家四月办喜事啊,说不定早就勾搭成奸了!” 坐在对面的绿衣姑娘长得甚是娇丽,却冷笑一声:“温姑娘真是好教养,纵然叶棠采是你嫡亲表妹,你也不用这般出口成脏地骂吧!” 温蓝雅脸上一黑,这绿衣姑娘名叫包琪,是庄国侯府的八姑娘。庄国侯府与靖安侯府素有交情,所以包琪跟叶棠采也是认识的。 但包琪与叶棠采不对付,因为叶棠采比她貌美。现在叶棠采嫁了个庶子,她不知多高兴。 包琪说:“要我说,张公子是十三岁就中秀才的大才子,这般青年才俊,难道真是个眼瞎的?人家宁愿娶个庶房的女儿都不要她这个嫡房嫡长女,可见就是她品行有亏。” “你”温蓝雅气得站了起来。 “算啦!大家不要拌嘴。”周围的贵女们连忙劝。 “可不是嘛,大家和和气气的。” 这时却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突然道:“哎,棠姐儿来了!棠姐儿,来这边!” 众人望去,果真看到一名少女走过来。 包琪扑哧一声笑道:“还叫什么棠姐儿,人家是褚三奶奶。” 叶棠采听到有人唤她,往那边一看,却是以前相熟的贵女们,还有温蓝雅,便往这边走。 包琪满眼嘲讽地等着,但当叶棠采走到跟前时,她却笑不出来了。 只见叶棠采穿着素面杭绸梅花暗纹小袄,暗红提花水华裙,依然是那个瑰姿艳逸,容貌绝顶的少女,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披在身后的长发给挽了上去。 叶棠采往众人跟前一站,原本花技招展的贵女们瞬间被她压得黯然失色。 叶棠采只看着温蓝雅笑道:“表姐,好久不见啦!” “是啊!”温蓝雅拉着叶棠采的手,心里很是替叶棠采委屈。 包琪看着叶棠采,心里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原以为叶棠采嫁了破落户家的庶子,会被折磨得如何凄惨和不似人形,不想,这居然跟未嫁前一样一样!真是膈应死人了! 包琪冷笑一声:“叶姑娘,今天是你堂妹成亲,你怎么不把夫婿带回来?” “这是招待女眷的地方,男宾自然在外头的。”温蓝雅道。 叶棠采眼里掠过冷意,但却实话实说:“我相公有事来不了。” 包琪一听,便乐了,兰花罗扇掩着唇,笑了起来:“嗯嗯,真巧!”这语气透着意味深长。那意思明摆着就是在质疑,是有事来不了,还是嫌丢脸不愿带来啊? 周围的贵女们看着叶棠采,有些同情,有些幸灾落祸。真可怜,堂堂侯门嫡女,又是这般容貌,嫁这么一个破落户庶子,都不敢带出门见人。也不知是如何个猥琐法!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骚动:“哎,新娘已经大妆完了。” 包琪听着这话,便站了起来,笑道:“新娘已经上完妆了,咱们快去瞧瞧她去!”说着又望向叶棠采:“叶姑娘,你妹妹出嫁,这新娘妆扮可是一辈子才能看一次,叶姑娘不会不去看一看吧?” 一辈子一次的盛妆打扮,新娘妆成,都有让女眷看新娘的习俗。 “去啊,干嘛不去!”若她不去,才越被人笑话。 包琪看着叶棠采骑虎难下,不得不去看仇人风光的样子,很是高兴。 包琪带头,一行人就朝着玉梨院而去。 温蓝雅落在后面,掐了叶棠采一下,低声道:“刚刚干嘛这么老实啊,你便说你相公在外头跟别的男宾在一起就好了,难道她还过去揪人不行?” 现在好了,个个都笑话叶棠采,说连她自己都嫌丢人,不敢带那庶子相公出来。 叶棠采低声道:“一会儿还有拜别礼节呢,我怎么算也是至亲,他本来就不在,二房定然会问起,到时我再说他没来,岂不是更难堪和尴尬?” 温蓝雅唉了一声,又咬牙切齿,心里把这个表妹夫骂了不知几百遍,又暗暗可怜叶棠采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料定这表妹夫是真拿不出手,否则表妹不会不带他来。 如此说来,还是不带来的好!没得真的丢人了。 一行人沿着内府河衅而去。 只见整座府坻每一处都布置精美,各色红绸缠绕,上吊着一个个纱绫扎成红花球儿,又有金粉描双囍的大红灯笼高挂,各处院落香烟缭绕,花彩缤纷,说不出的奢华喜庆。 众贵女一边走一边啧啧轻叹。 “唷,这嫁的是张家就是不同,可比叶大姑娘上次婚礼还要盛大!”包琪一边走一边说。 惠然和秋桔跟在叶棠采身后,听着这话,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叶棠采却在心里冷笑,叶梨采和张博元这婚事被人质疑,越是这般,越想要办得风光体面。 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玉梨院,这里早就堆满了人。 包琪先挤进去,叫着:“啊,这嫁妆真多,比上次叶大姑娘成亲晒在院子的多一半!” 叶棠采双眼微闪,也走过去一瞧,果真看着里面放着足足有上百大红木箱子,有五六个箱子都是打开的,上面或是玉器头面或是精美瓷瓶或是华贵绸缎。 孙氏刚好在堂屋台阶上跟几名贵妇在说笑。 一名微胖的贵妇一脸艳羡地道:“不知叶二姑娘这是多少台嫁妆,我们都数不过来呢!” 孙氏笑着:“是一百二十八抬!” “哎呀,好多啊!我闺女出嫁时才得六十八台。”微胖贵妇震惊,“上次叶大姑娘成亲,好像也没这么多吧!” 孙氏笑道:“上次大姑娘是六十八台!虽然大姑娘嫁的是褚家庶子,但家里没有厚此薄彼,也给她准备了六十八台。我家梨姐儿也是六十八台的,但张家爱重我家梨姐儿,那聘金下了足足二万两银子,我们就拿这些聘金又置办了一倍的嫁妆。” “这张家真是爱重梨姐儿,呵呵呵。” 周围几名贵妇听着便附和着,有两个却是对视了一眼。 周围的人心情都很是复杂,外面的流言谁没有听过啊!勾搭来的夫君!但看到这场盛大的婚礼,还有这堆成山的丰厚嫁妆与聘礼,无论如何也都想像不出二人真的不光采。难道真的写错了贴子,这叶梨采原本就定的张家? 就算真是抢来的,这婆家居然一点也不嫌弃,这般看重,难道叶梨采真比那个叶棠采好? 第七十一章 风光大嫁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孙氏看着周围的人的眼神,脸上闪过得意,忽然回头看到叶棠采站在一群贵女之中,孙氏心里一慌,这小贱蹄子不会又来捣乱的吧? 孙氏如此想着,反而主动走下台阶,迎上去:“哎唷,大姑奶奶回来给梨姐儿添箱了!对了,这两天府里都忙着布置婚礼事宜,大嫂却说得了风寒,没有出来帮忙,老太爷以为她装病躲懒,很是不高兴,后来让大夫过去一看,原来是真的风寒,倒是大家误会她了。呵呵呵!今儿个实在太忙,都没空去看大嫂,不知大嫂可大好了?” 这是警告叶棠采可不准乱说话,坏了叶梨采的婚礼,就算罚不了她,老太爷也会记恨上温氏。 叶棠采冷眼扫了她一眼:“我过来前先去看过她,她精神着呢!二婶放心。” “叶二太太,咱们来看新娘。”包琪笑着上前道。 “哎唷,快请快请!”孙氏笑得脸都快开花了。 “褚三奶奶,咱们去看看梨姐儿吧!”包琪回头对叶棠采说。 “姑奶奶,快请进!”孙氏满是得意,她还怕叶棠采不来看叶梨采呢!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好啊!” 一行人就进了屋子。 叶梨采闺房的布置就更不得了了,能贴窗花的都贴满了双囍窗花,各种红绸花灯络子垂挂,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风光大嫁一般。 走进卧室,只见叶梨采正坐在架子床上,一身镶珠点翠的大红绣凤凰展翅嫁衣,头上顶着沉甸甸的凤冠,灿金辍着红宝石,缨络垂旒,说不出的富丽。 上妆的妇人是外头请回来的,那手艺一绝,更别说叶梨采本就是美人,浓妆一上,配着这华美的凤冠霞帔,倒是华贵逼人,端庄有仪。 进来观看的贵妇或是贵女们,俱是啧啧惊叹。 有贵妇笑道:“你们叶家真是舍着身家去嫁女!嫁妆丰厚,凤冠霞帔也是贵重得很!” 包琪说:“好漂亮,这凤冠霞帔一瞧就比上次褚三奶奶的贵多了!果真嫁张家嫡子和嫁庶子不同的!” 这话一下子就踩了叶棠采两下。先是鄙视叶棠采婚礼没有叶梨采隆重。为什么叶棠采一个嫡长女婚礼没人家庶房女儿隆重? 因为叶棠采嫁的是庶子!这说明,叶棠采当时原本就是嫁庶子的,不存在被叶梨采抢婚这事。 坐在床上的叶梨采听着这话,瞥了叶棠采一眼,心里飘飘然的,唇角勾着笑意。 温蓝雅小脸黑了黑,阴阳怪气地道:“怕是把钱都花在这打扮和布置上面了吧。” 叶梨采和孙氏脸色一变。 孙氏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温家侄女真会说笑,大把嫁妆在外头摆着呢!” 叶棠采勾了勾唇:“二婶倒是厉害,不知如何凑起来的。” 这话别人听不明白,但孙氏却是听懂了,这是说他们前儿个还想办法抠她的东西,现在却拿出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并把婚礼办得如此风光体面,压了她一头。不知哪来的钱! 孙氏咬牙冷笑:“姑奶奶你不知道,咱们博元多爱重梨姐儿啊!张家这聘金下得重!老太爷也疼爱孙女!” 意思是说,叶梨采的嫁妆前儿个的确没有了,但抵不过张博元喜欢叶梨采,她没有嫁妆又如何,人家张博元想办法让家里再下重聘,给置办起来了,倒贴着也要娶! 也有一部份是老太爷出的!就算他们二房犯下大错又如何,老太爷还是愿意填这个坑! 听着孙氏在炫耀,叶棠采眼里却闪过嘲讽。 张家有多少家底,她还不知道?张赞虽然身居高位,又得今上宠信,但到底根基浅薄,自来家里的吃穿用度就比不上勋贵之家。 张博元的妹妹张曼曼年纪也不小了,她的婚事是张家的重中之重,自然要备下一大笔丰厚嫁妆。再有上次张博元给她下的聘金,就兄妹二人的婚事已经把整个张家给掏空了,能再给叶梨采下个二万两银子的聘金才有鬼! 张博元更不用说了,就他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去贱卖了,再跟他的朋友借,能筹到一千两算他本事!还能倒贴着置办如此丰厚的嫁妆?呵呵! 至于老太爷会给他们填坑?想都别想! 那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打开的是六台,上面堆的东西瞧着还不错,也许别人看不出,但叶棠采却瞧得明明白白的! 这都是叶梨采原本摆在屋里的旧物!还有一些是二房屋里的东西!其中有几件,居然还是叶薇采博古架上的!还是几年前她送给叶薇采的东西! 至于这六台底下的是什么,还有剩下那一百多抬密封着的红箱里到底是什么,啧啧,这就见仁见智了! “迎亲啦!迎亲啦!”外面突然响起丫鬟的叫声来。 “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请到门外坐。”孙氏笑着赶人。 众人才陆续地出了屋子,却都在院子的廊上或站或坐,等着看迎亲。 这时叶玲娇和叶薇采,还有几个傍支的叶家姑娘也都进来了,然后把玉梨院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在拦着新郎接媳妇。 这时院子外响起一阵阵笑骂声,然后叶薇采拿着一张单子,一会让外面的人吟诗,一会儿让外面对对子,一会儿让喝酒,闹得里里外外笑了一场又一场,好不热闹。 秋桔在叶棠采身后气得瞪红了眼,这些原本都是属于她家姑娘的,但结果,她家姑娘没等来这热闹欢快的迎亲场面,只等来一顶憋屈寒酸的小花轿。 “三姑娘和玲姑娘也真是的,居然还帮着叶梨采做事。”秋桔很是生气。 惠然却瞪了她一眼:“不论咱们如何闹,在外都是叶家人,三姑娘和玲姑娘都身不由己。她们都是至亲,若不干这事,外面的人定会觉得叶家不和,到时老太爷不知会如何为难她们!特别是三姑娘,是大房的庶女,哪敢不听的。” 秋桔撇了撇嘴,虽然这是实话,但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时大门轰地一声,在众人的哄笑中被撞开,先是一个穿着大红衣服,手执大楔扇,头戴大红花的圆脸妇人踏进门,正是媒婆。 张博元紧跟其后。他一身大红绣金线的新郎喜服,身上揽着大红花,头戴簪花帽。 “哎呀,新郎居然亲自来迎亲!”不少人起哄起来。 “迎亲啦!迎亲啦!”媒婆摇着大扇子带着人走进新房。 叶荣也走到新房里,把叶梨采给背了出来。 看着罩在大红头盖下的叶梨采,张博元笑得不知多高兴。 众人看着不住地起哄地说,新郎都高兴坏了,瞧这一脸幸福的傻笑! 听着这话,秋桔和温蓝雅别提多恶心膈应了。逃了棠姐儿的婚,却对另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地傻笑! “棠姐儿。”这时叶玲娇和叶薇采走过来。叶玲娇道:“快到正厅去,还有拜别礼节呢!”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新娘出嫁前拜别,至亲之人都得在场。 叶棠采几人抄着小路往外院的正厅去。 叶鹤文和苗氏已经坐到了上首的太师椅上。温氏、罗氏,还有叶承德兄弟仨、叶筠全都到了,在两边一溜雁翅站开。其中还有很多叶家傍支、亲戚等人。 “棠姐儿、薇姐儿。”温氏招了招手,叶棠采和叶薇采就走了过去。 叶玲娇却站到了苗氏傍边。 这时孙氏也是急急忙忙地走进来。 “二婶子才来,正等你呢!”周围几个叶家傍支媳妇笑着招呼。 一个道:“刚刚看到新郎亲自来迎亲,真是疼媳妇。” 又一个道:“这女婿真是人中龙凤,这般长相人才,咱们京城也找不出几个。” 孙氏和叶承新听着这些话,心里乐得飘飘然的。 叶鹤文也是一脸笑呵呵的,不论前面如何,至少这场婚礼实在长脸! 温氏听着这些话,脸却黑沉沉的,心里很是难受。这个长脸的女婿原本是她的啊!现在却…… 孙氏得了意,还不忘要踩人几脚,往四周望了几眼,看着叶棠采道:“对了,怎么不见侄女婿?都是自己人,不要站在外边哈。” 叶棠采只冷冷道:“我相公有事来不了。” 孙氏心里冷笑一声,什么有事来不了,是见不得人,带来嫌丢脸吧?面上却说:“哎呀,怎么不来呢?都是亲戚!这可是姐夫啊!小姨子成亲,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得来!怎么不来呢?” 温氏气得浑身颤抖,孙氏却当看不见:“那明儿个回门认亲,一定要到!否则亲戚之间在街上撞到了也认不出来。” 叶棠采眼神冷了冷:“到时再说。” “怎能到时再说!一定要来!”孙氏不依不饶,“大嫂你说是不是啊?” 温氏脸僵了僵,自家那破落户庶子女婿自然是比不上张博元的,但这么多人在,她又不好不应,若应了,真带回来害棠姐儿丢脸怎么办? 不等温氏说话,孙氏又道:“说起来,上次棠姐儿回门他也没有过来,咱们这些长辈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呢!明儿个趁着梨姐儿回门,也好让侄女婿认认人,就这样定了哈!” 温氏只觉得难堪极了,却仍不敢应,只闭嘴不说话。 周围一些傍支媳妇看着这场面,很是唏嘘感概,原以为这嫡房嫡长女以后会是嫁得最好的,不想却进了那样的人家!还是个庶子! 啧啧,出身高、长得再美又如何,到底是命不好啊! 叶棠采看着孙氏不但在小人得志,还如此贬损她,把她娘欺辱得作不了声!眼神不由的越发冰冷。 她回头远远地看了秋桔一眼。 秋桔一怔,连忙凑过去,叶棠采后退两步,在秋桔耳边低低说了什么,秋桔眼里掠过兴奋,点了点头,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新娘和新郎来拜别啦!”媒婆的声音响起。 然后新娘和新郎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走进来。 叶梨采是被叶荣背着的,叶荣今年十三岁,长得一言难尽,还个子小,已经不住地喘气了。 媒婆把两个大大的厚蒲团放在地上,张博元跪了下去,叶梨采也被放跪在蒲团上。 “新娘说,感谢父母祖宗养育之恩!今日出嫁从夫,定格守妇道,做好张家媳,不堕叶家女的名声。”新娘是不能说话的,媒婆代说着。 “多谢爹娘、祖父祖母把梨妹养大成人,把如此美好的梨妹交到我手里。”张博元一脸感动地说。“我将来定会好好珍惜她,一辈子对她好!” “好好!起吧!”叶鹤文笑着。 叶承德看着一身大红喜袍的二人,双眼闪着泪花,心神一阵阵的震动,看着他们如愿以偿,就好像看到自己也能跟婷娘如此这般一样。 二人起来之后,叶荣不情不愿地哼哼着又背上叶梨采,一行就走出大厅。 温氏看着这一幕幕,说不出的膈应难受。 新郎和新娘被簇拥着出了门。 张博元上了马,叶梨采上了花轿,在百姓的起哄声中,等着后面嫁妆全出了门,才好起轿。 叶棠采、叶玲娇、包琪等爱凑热闹的亲戚和宾客都走了出来,站在大门外的石狮子傍送嫁。 周围早早围了一大堆准备抢喜钱或是看热闹的百姓。 “新郎真是俊俏,叶二姑娘真是好福气。” “张公子也好福气啊!刚才看到没有,这新娘子的嫁衣不知多贵重!听说嫁妆足有一百二十八抬!啧啧,这是舍着身家嫁女么?” “听说家里原本准备了六十八抬,是张家爱重新媳妇,给下了二万两银子聘金!这叶家也是真疼女儿,全置办了嫁妆,这才有一百二十八抬!” “反正,不论是张家还是叶家,都是爱重新娘子呢!” “哇,快看,嫁妆出来啦!” 百姓们一个个仰着脖子去张望。只见一对又一对身穿红衣的家丁抬着嫁妆走了出门。 前面三台是打开的,露出精美的瓷瓶、瑰丽的宝石头面、大红妆花雪云锦等等物品。 “哎呀哎呀,好漂亮!” “数一数有多少!一、二、三……一百二十八!” 数了半天,嫁妆全都被抬了出来,由家丁抬着,整齐地站成一条鲜红的队伍,占了整整大半条街。 花轿里听着数嫁妆的叶梨采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又很是得意高兴。 张博元回头看着长长的一条嫁妆队伍,这就叫十里红妆吧!一瞬间只觉得大有脸面,风光无限, 等最后一抬嫁妆排到后面,屋里有个婆子打了个手势,媒婆摇着大楔扇,大叫一声:“迎亲喽!起轿!” 当地一声,接着欢快的礼乐响起。 大红花轿被抬起,张博元也勒了勒缰绳,揽着大红花的马儿向打了个响鼻,整支长长迎亲队伍便开始前行。 众人正在感叹十里红妆之时,最后一个抬嫁妆的家丁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带着嫁妆往前狠狠扑去。 前面的人被扑倒,又不受控制地扑向更前面的人。 只听到扑嗵嗵,连着人们的痛叫声,咒骂声,整支嫁妆队伍摔了个四仰八叉。 原以为会摔得一地珍宝,不想,却是一地的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大红的嫁妆箱子里骨碌碌地滚了出来,有一块石头还滚向了百姓,砸到了一个妇人的脚。 众人看着满眼的石块,全都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气,瞪大了双眼! 噢,老天,他们都看到了什么?这绝对不是真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滑稽的事情? “我的脚!啊啊啊……痛死了!谁家特么往嫁妆箱子里装大石头的,啊?砸死老娘了!赔钱!赔钱!” 随着被石头砸到的妇人那一声尖叫,让人群回过神来,接着轰一声,一阵阵的哄笑声响起。 站在靖安侯府大门送嫁的亲眷、客人们也是惊呆了。 前面的迎亲队伍也是被后面的声音吓得停了步伐,连礼乐都停了。 人群的爆笑一阵阵传来: “哈哈哈哈,这是怎么回事啊?说好的十里红妆呢?” “什么十里红妆,这是十里石头吧!居然有人拿石头当嫁妆?厉害了!” “不是说重金下聘么?原来是假的呀?” “不是说张家看重叶二姑娘么?叶家也舍着身家嫁女么?怎么……啧啧,除了前面三抬东西,后面全是石头!” 那被砸的妇人恨恨道:“要我说,这不是传言叶二姑娘这婚事是抢回来的么?新郎原本是姐夫,结果趁姐姐成亲,勾搭着姐夫跑了!张叶两家为了面子,才对外说什么写错帖子,捏着鼻子认了这婚事的。” “我原本也觉得写错帖子什么的不过粉饰之词,但后头见张家继续婚事,又说下重聘看重新娘,又说十里红妆,舍着身家嫁女,又见婚礼比叶大姑娘盛大,便相信了这粉饰之词……不想,啧啧,都是假的。” “这叶老侯爷也是个公平清正的人,叶二姑娘抢了大姑娘婚事,就不愿意出嫁妆了!”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要多难听说得多难听,张博元坐在马上,刚刚还因为新娘十里红妆而觉得大有脸面、风光无限的!现在居然倒出的全是石头,气得身子一歪,险些儿裁到马下。 张博元脸一阵青一阵白,羞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媒婆也是被这变故给吓着了,我滴乖乖,她当了几十年的媒婆,还未遇到过比这更丢脸更好笑的事情!但她不能笑,因为她有职业操守! 媒婆大喝一声:“礼乐!礼乐别停,给我吹起来!” 乐师才反应过来,嘀哩嗒啦的,可着劲地吹和打锣,震天的响。但却掩不住人群的哄笑声。 “走!”张博元实在受不了别人嘲笑的眼光,狠狠甩着马鞭,整支迎亲队便狼狈地往前跑。 后面摔倒的抬嫁妆的家丁们爬了起来,地上的石头不知捡起来装回箱子好呢,还是不捡的好。 前面的队伍已经急急地往前奔了,家丁们想捡都来不及了,只得抬着空箱追着迎亲队。 百姓们看着这狼狈的一幕,又是轰地爆笑出声。有嘴损的人还在后面大叫:“哎,怎么跑了?这嫁妆不要了么?” 花轿里的叶梨采听得外面的动响,再加之百姓的话,已经知晓外面发生的事情了。 她脑子一白,泪水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这时花轿一晃,急急地往前跑,叶梨采被巅得左摇右晃的。 她紧紧地扶着轿壁,只感到羞耻极了! 这条花轿之路,她原本还想慢慢地走,这会是她一生之中最美好宝贵的回忆…… 但现在却成了她一生的耻辱!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梨采红着眼,狠狠地咬着唇。 今天的屈辱,将来她定要十倍、二十倍地讨回来!将来,她定要把叶棠采这贱人踩到脚底下磨擦! 呃……为什么要踩着叶棠采磨擦?输掉嫁妆的是孙氏夫妇!装石头的也是孙氏夫妇啊! 但叶梨采却要报复叶棠采! 因为叶梨采的脑回路是这样的自己的父母再恨也是自己的父母,不能报复父母只能报复别人! 都怪叶棠采当初抢她的嫁妆,才害得父母去赌的!反正,都怪叶棠采! 迎亲队就这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逛奔而去。 还站在大门口的叶棠采、叶玲娇、温蓝雅、包琪等亲眷客人们,看着还留在原地骨碌碌地转着的石头很是无语。 “噗嗤!”却是温蓝雅最先忍不住笑了出声。 叶玲娇想笑,却憋着,憋得好辛苦。 “还说什么十里红妆,哎唷,笑死我了!”温蓝雅是个大大列列的,笑得捂着肚子,“包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包琪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今天才她各种称赞叶梨采,吹嘘着婚礼多隆重,嫁妆多丰厚,席此来羞辱叶棠采。 没想到,这十里红妆变石头,把她脸打得啪啪直响。 包琪被温蓝雅羞得泪水都要掉了,转身就往靖安侯府里跑,把人甩在后面。 “包姑娘,问你话呢,跑什么啊?”温蓝雅在后面叫。 叶玲娇却掐了她一下。 “你!”温蓝雅回头瞪她。 叶玲娇拉着她低声道:“你在客人面前如此贬损叶梨采,回头我爹可要恨上我大嫂了!” 温蓝雅一怔,才反应过来。 叶梨采丢脸,叶家也丢脸,而她是温氏的娘家人,却在客人面前让叶家没脸,叶老侯爷自然要怪上温氏了。 温蓝雅脸色讪讪,回头却见客人们个个或垂头掩笑,或交头接耳,然后都走进了大门,往大厅而去。 这时秋桔自人群里钻出来,蹑手蹑脚地回到叶棠采身后,拉了拉叶棠采的手。 叶棠采眼里闪过笑意,对叶玲娇和温蓝雅道:“小姑,表姐,咱们也回去吧!” 众人回到大客厅,却不见了叶鹤文和苗氏,就连温氏等人都不在了。 大厅里却还有客人在,都在交头接耳地说着话,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叶棠采双眼微闪,显然,外面的事情已经有下人回来通报了。叶鹤文哪还有脸面留在此处招待客人,都气走了。 “走吧,咱们回安宁堂。”叶玲娇说。 这种情形,十有八九是回安宁堂训话了。 几人走到安宁堂院子外,温蓝雅是外人,这是家丑,自然是不能听的,她只得待在安宁堂不远的一个凉亭里。 叶棠采几人走进安宁堂的屋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怒喝声: “瞧你们做的好事,嫁妆箱子居然滚出石头来,我们叶家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叶承新道:“爹,我们有多少银子你还不知道么?不往嫁妆箱子里填石头还能怎样着?” 当初孙氏心大,一心想多赢钱,别说是叶梨采的嫁妆和庄子,就是连准备来办婚礼的银子全都放了进去,结果自然是输了个清光。 夫妻二人为着婚礼忙得焦头烂额。 孙氏更是回娘家借钱,但她本来就是庶女,当家的是嫡兄嫡嫂,见不得叶梨采高嫁,也只借了五百两银子。 叶承新也是东拼西凑的,又凑了五六百两银子。 叶承德暗地里给了二百两,张博元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又向朋友借了,凑了一千两,孙氏又卖了一些旧衣等物。 通共才凑了三千两银子出头。 才这么一点钱,若又办婚礼又当成嫁妆,那别提多寒酸了!到时不知会被人如何笑话羞辱。 叶梨采最是丢不起这个人,说若是办得这么寒酸,不如不办的好! 最后三人一合计,既然嫁妆不过是这么点,不如就没有好了!都是统一意见,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酒要好的,布置要华丽。至于凤冠和嫁衣是在输钱之前就定好的,只给剩下的尾款。 既然嫁妆是假的,塑性就堆够一百二十八台,风光个彻底! “你、你……”叶鹤文指着下首的叶承新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承新这段时间也是被嫁妆钱银折磨得快要崩溃了,见叶鹤文还要骂,便爆发了,仰着脖着叫着: “钱是输光了!是我们的错!但我们也认错了!咱们手里有多少银子,爹也是心里有数的。咱们把婚礼办成这样,爹开始也觉得面上有光啊!当时倒是不说话儿!至于嫁妆里是什么,爹难道还猜不着?” 听着这话,叶鹤文被噎得作不了声。 的确,他早就猜到了的!嫁妆箱里不是空的就是无用之物,他当时还想着二儿子咋这么聪明呢!面子里子都有了! 但这种事叶鹤文是不可能承认的! 叶鹤文气道:“我只是以为你能耐大了,赚了这么多钱回来!” “我若有这能耐,早上天了!”叶承新说。自己儿子几斤几两他心里真没点数么? 叶鹤文气得差点歪在榻上。 “老太爷,明天还有回门……”罗氏用帕子轻掩着嘴,遮着唇上的笑意,语气满是担忧。 温氏眼里掠过幸灾乐祸。无耻的下作东西,这就叫报应! 孙氏脸上火辣辣的,很是纠结难堪。原本有多期待明天的风光回门,现在就有多害怕。 迎亲闹出了这么一场大笑话,也不知张家那边什么反应?定怒恨死了梨姐儿了!她的梨姐儿啊,该如何是好? 叶鹤文已经被气得没有脾气了,一声不作地坐着不说话。 “爹。”这时叶玲娇、叶棠采和叶薇采姑侄仨走了进来。 一看到叶棠采,孙氏和叶承新便是脸色一变,那表情别提多精彩了。刚刚她还在叶棠采跟前炫耀呢!现在只有啪啪啪……脸在响! “外面如何了?”叶鹤文有气无力地问。 “呃……”叶玲娇唇角一抽,“外面只笑话梨姐儿和张博元……却称赞爹公平清正,是个好祖父!说梨姐儿抢了棠姐儿的婚事,爹就不愿意出嫁妆了!是个明镜似的人。爹不用担心……你还落了个好名声!” 叶鹤文捂着眼,手肘撑在炕桌上。 这种好名声,他能不要吗? 而且……想着,叶鹤文老脸立刻涨得通经,总感到自己被啪啪打脸,在叶棠采和温氏面前一阵阵地无地自容。 因为他前头不但给了叶梨采嫁妆,还想把叶棠采的东西抢过来给叶梨采。 现在百姓送了他这么一顶公平清正,心如明镜的大高帽子,真是咣地一声,把他砸得七荤八素!不知如何自处! “咳,外面好些客人还没有走呢,你们都出去招呼剩下的客人吧!”苗氏知道叶鹤文尴尬,连忙把人都赶出去。“还有玲娇儿和棠姐儿,你们也都出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年轻姑娘媳妇要招待的。” 现在事情到了这地步,说什么都没用。都赶出去,没得看着心烦。 温氏答应一声,一群人便鱼灌而出。 孙氏和叶承新走得最快,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温氏和罗氏看着二房灰溜溜的背影,很是意味深长。 走出屋子,温氏直到现在才觉得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春风和暖,阳光明媚,真舒服! “棠姐儿,今天的风吹得真舒服。”温氏拉着叶棠采轻叹出声。“果然四月最好啊!” 叶棠采扑哧一声,挽着温氏跨出院门。 叶承德看着温氏和叶棠采那得意高兴的神情,眼神就阴了阴,心里说不出的恼恨厌恶。 真是恶毒啊!博元和梨姐儿好好的婚礼闹成了这般模样,她们居然还幸灾落祸地笑出声来! …… 张博元出去迎亲之后,每隔一阵,就会有个小厮回来传话,说走到哪里了,接到新娘没有。 孟氏因着外头的事情,走进书房给张宏回话,正见小厮在报信。 小厮立在下首,唾沫横飞地说:“那靖安侯嫁女的场面不知多气派,酒水用的是金泉弯的女儿红,写灯笼的用金粉,到处张灯结彩,那聘礼足足有一百二十八抬!进去的宾客无人不夸!” 张宏听着很是满意,又刚巧见孟氏进来,便朝着孟氏笑道:“瞧瞧,这婚礼气派。你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不要太过计较了。” 孟氏很是不情愿,还是说:“什么计较不计较的,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能如何?” 张宏为让她开心一点,便对小厮道:“还有什么?” 那小厮再次唾沫横飞,把叶家嫁女如何如何的风光描绘得活灵活现。 孟氏听着,脸色到底是缓和了几分。 “老爷,不、不好了!”这时,一名方脸灰衣小厮冲了进来,猛地看到了孟氏,又叫了一声太太。 “何事,冒冒失失的!”张宏皱了皱眉头。 这大喜的日子,叫什么不好了,真晦气! “公子去迎亲,一路风风光光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嫁妆……”说着怯怯地看了张宏一眼:“然后却有个人摔着了,嫁妆队滚作了一堆,嫁妆箱子里摔出来的,居然全是石头!” “什么?”孟氏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满脸不敢置信:“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摔出来的全是石头?”声音颤抖。 “不,有三台是真的!”小厮补充了一句。 孟氏眼眼皮跳了跳,这有差别吗? “在哪里摔的?在屋子里摔的吗?”张宏急问,抱着一丝希望。 如果在屋子里摔的,人少,就尽量让人别说出去,再把石头塞回去,继续婚事。否则,他们张家真丢不起这个脸面啊! “不……”小厮怯怯地抬起头,“是、是新娘上了花轿,准备起轿时,在宾客和一群百姓面前摔的!” 孟氏只感到眼前一黑,身子直直往后裁。 “太太!”一边的婆子连忙扶着她。 孟氏也不是真的晕过去了,实在是太气了! 她原本就瞧不上这个庶房的儿媳妇,还是个会跟男人私奔的下作货色!不想,这叶梨采居然还闹了这么一出!这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这下作东西,绝不能让她进门!”孟氏终于爆发了! “你吵吵什么,这么大一件事,咱们还是快去请示父亲!”张宏说着狠狠地一拂袖,快步出了书房。 孟氏只感到浑身发软,白着脸,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太太。”婆子小心地扶着孟氏。 那边大理寺卿张赞也收到消息了,他立刻就从酒宴里抽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张赞瘦削的老脸阴沉,下巴的山羊胡子微翘,一身褐色素面茧绸裰衣把他整个人衬得极为刻板严肃,正绷着脸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 “老太爷。”这时张宏和孟氏走了进来。 张赞锐利的鹰目往二人身上一扫:“外面正忙着,你们过来干什么?” “迎亲队伍出了事故。”张宏说着不安地看了张赞一眼,见张赞沉着脸,“父亲也该收到消息了吧,我们想来拿一句准话。” “还拿什么准话?到了现在还能不娶吗?”张赞低哼一声,“若不让她进门,这笑话只会越闹越大!咱们张家还要不要脸?而且咱们真不让她进门,博元这小子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到时闹大了,连曼曼的婚事都会出变故!” 听着这话,张宏和孟氏俱是浑身一凛! 张家脸面可以不要,但女儿的婚事是绝对不能出变故的啊! 张曼曼是张家嫡女,再过三个月就十七了。她的婚事也算是定下来了。正是太子侧妃待选之一。 虽然是待选,但张赞使了很大的劲,也跟太子和皇后通了气,已经暗中说定了,侧妃之位会落在她身上。 张宏微微一叹,现在一切都得以女儿的婚事为重。 他回头看孟氏,却见孟氏与刚才的愤怒不同,她只脸沉如水,眼神也冷冷的。 见张宏望过来,孟氏道:“老太爷,老爷,咱们快出去吧!迎亲队伍该到了!” 张赞很是赞赏地看了孟氏一眼,真是个沉得住气、识大体的,不愧是他给挑的儿媳妇。 三人出了书房,却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圆脸少女满眼焦急地立在廊上:“祖父、爹,娘……” “曼曼不用担心,婚礼会继续的。”孟氏说。 张曼曼脸色变了变,上前挽着孟氏的手臂,张赞和张宏父子走在前面。 母女俩落后一步,张曼曼红着眼圈,满是不愤:“我讨厌叶梨采!她还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我才不想要这种嫂子!我喜欢棠姐儿,棠姐儿不论容貌、身条还是出身品行,样样都比她好,但哥哥却是个睁眼瞎!” “行了,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孟氏被她说得也很是不愉快,但还是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她进门了,就是一家人。我不但不能亏待了她,还得好好待她,这样外人才不会看咱们家的笑话。若再闹腾,就怕影响你的婚事。明儿个她回门,咱们还得替她办得风风光光的!才不落人话柄。” 张曼曼神色十分难看,却嗯了一声。 她的心情很复杂。她恨不得叶梨采不要进她家门,但又不想家里再闹出大笑话! 孟氏一边走着,双眼却微闪。 现在儿子这般希罕叶梨采,若她非要找叶梨采的麻烦,儿子只会把她当成棒打鸳鸯那跟大棍!到时不知会如何的记恨死她。 不论是为了张曼曼,还是为了收拢儿子的心,她都得以退为进。 几人来到大厅,那边就有人来传话说迎亲队回来了,然后迎着新人进门拜堂。 …… 张家正热闹地拜着堂,靖安侯府的宾客却在陆续离开。 待最后一名宾客踏出大门,小厮便急急地把大门砰地一声,紧紧地关上,并下了栓子。 关门的小厮也是很无奈。 他们靖安侯府究竟是作什么孽了啊!两次嫁女都恨不得把宾客往外赶,并琐上大门龟缩着不敢见人。 其实说起来,都是二房和二姑娘作的妖,别人成亲她抢婚,作得整个叶家没脸!自己成亲也作得整个叶家没脸!简直是搅家精! 叶棠采是不在客人之列的。 出了安宁堂,她就被温氏拉着回荣贵院,叶玲娇说要蹭茶喝,也跟着一起去了。 叶薇采却是累得不行,说要回自己院子躺着。 三人在小厅里落座。 念巧上了茶和点心,那是清香怡人的铁观音,叶棠采最喜欢了。 温氏看着叶棠采喝茶喝得欢喜,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开口。 叶玲娇却说了:“棠姐儿,今儿个你夫婿没有跟你一起回来,是你不愿意带么?” 温氏听着紧张地看着叶棠采。 叶棠采早料到她们会问了,也找好了说词:“是啊,是我不想他过来的。” 温氏和叶玲娇闻言,心里一紧。温氏更是红了眼圈,都要抹泪了。 叶棠采道:“他人比较害羞,二婶又是那样的人,他真来了,不知会被如何嘲讽。” 温氏听着微微一叹,若是如此,女儿只会更丢脸,还是不来的好。 “那明儿个叶梨采回门,他也不来了?”叶玲娇说。 叶棠采摇头:“不来。”说着又一脸抱歉地看着温氏:“对不起啊,娘,我都成亲快三个月了,你还没见过女婿。” “这有什么,最近事情又多,自然耽搁了。”对于这个女婿,温氏是非常不愿意接受的。 想见一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又怕见,心七上八下的。 “等……咳……”叶棠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改了口:“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那就回去吧!”温氏道。 叶棠采辞了行,坐到小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 走了两刻钟左右,终于回到了定国伯府。 走进穹明轩,却见褚云攀立于垂花门楼下,一身雪青的半旧直裰,华发如墨,披了一身。他正微微则着身,回头看她。他那个姿态十分好看。 状似一幅美人回眸图,长睫凤眸,红唇如嫣,神情却冷清寡淡。 叶棠采怔了一下,不知为何,她脸红了红,半个月不见,他好像又俊俏了几分。 叶棠采走到他跟前:“三爷今天回来得好早啊!” 褚云攀眸子动了动,她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怨气?但他现在不太开心,心情遭透! 他说:“今天叶梨采成亲?” “是啊!”叶棠采点着头。 褚云攀见她神情自若地点头,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娘家走亲戚都不带他! “我在外面突然听到靖安侯府嫁女,这才知道叶梨采要成亲了。” 这次论到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默了一会才说:“你紧张也没用啊,她都嫁了。难道你提前得知,还去抢亲不成?”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谁要去抢亲啊?” “你不抢亲,你问这个来干什么?”叶棠采撇了撇嘴,小下巴抬了抬。 褚云攀一脸尴尬:“今天是你娘家办喜事,身为你的夫君,我理应与你一同回去的。” 叶棠采一怔,垂眸看着鞋尖:“哦,原来是这个。你这段时间太忙,天天见不着人。而且我也说过的,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解决。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妥当的。” 听着这话,褚云攀只感到心里很不是是滋味,只道:“明儿个她要回门认亲,我跟你去。” “这……”叶棠采想了想,才点头:“好。” 听她答应,褚云攀心情才有些回转过来,唇角益着点点笑意:“你吃饭没有?” “中午吃过一点。” 现在已经申时三刻,离着晚饭还有一阵子。 “进来吃点东西。”褚云攀说着走上了游廊。 叶棠采跟在他身后。 夫妻二人走进小厅里,然后叶棠采嘴角就抽了抽。 只见那张小饭桌上堆了一堆鸭子糕! 这鸭子糕就是半个巴掌大,明黄色小鸭子模样的一种糕点。 叶棠采只见一只只小黄鸭子翘着尾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她,堆了一桌子都是。 “吃吧。”褚云攀递给她一双筷子。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这是陈贵楼的糕点。因为她天天让庆儿到陈贵楼加菜,是熟客儿,掌柜就天天送给她两只鸭子糕。 所以前一段时间几乎顿顿饭都有两只鸭子糕。 所以,他误以为她爱吃鸭子糕,所以,整了这么一大桌子? “怎么不吃?”褚云攀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叶棠采看着他邀功似的目光,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她不爱吃这玩意的事实。只好默默地夹起一个,开始吃鸭子糕。 吃了四五只,就有些撑了,她就递给他一双筷子:“三爷也吃。” “我不爱吃这玩意。”褚云攀这么来了一句。 叶棠采嘴角一抽。 但他还是夹了一个,咬了一口,眯了眯眼:“还不错。” 以前他不爱吃,今儿个偿着却又觉得滋味不错。 然后夫妻俩就这样默默地吃着鸭子糕。 叶棠采都忘记自己吃了多少只鸭子糕了,反正很撑,剩下四五个被褚云攀让放起来了,说晚些再吃! 然后褚云攀就回兰竹居了。 叶棠采歪在罗汉床上,感觉自己都快吃成一只鸭子糕了:“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这玩意。” “还剩下的四个五怎么办?”惠然笑着,“秋桔爱吃这玩意,让秋桔吃了。” 叶棠采一噎,不知为何,又不愿意了,默了默才道:“晚点我还吃!” 惠然嘴角一抽,一时之间不知说点什么好了。 叶棠采晚饭没吃,天入黑后,吃了剩下几只鸭子糕就饱了。 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起来梳洗。与褚云攀用过早饭,就登车而去。 第七十二章 叶梨采回门 四月十四,叶梨采回门之日。 原本靖安侯府想为叶梨采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 到时回门认亲,连着孙氏娘家、还有叶玲娇那两名已经出嫁的庶姐、再加上最亲近的两家傍支,热热闹闹地摆上十桌。 不想,昨天居然闹出那种大笑话,叶鹤文恨不得没有回门这件事,哪里还想大办! 所以外面的亲戚一个都没有让来,只让叶棠采一个回来,权当有亲戚上门的意思。 回门宴摆在正房正院的安宁堂。 孙氏夫妻早早就起了床,但因着亲戚不上门,也用不着忙活什么了。夫妻二人只缩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敢出来。 “老爷,太太,二姑娘回来啦!”如雪奔了进来。“马车已经停到了垂花门。” “回、回来了……”孙氏脸僵了僵,强笑着。“老爷,走吧!” 叶承新神情很是不自在,只整了整衣服,夫妻二人就跨出院子。 步行了一会儿,就到了安宁堂。 西次间里,叶鹤文和苗氏坐在黑漆寿头三围罗汉榻上,除了他们,家里所有人都到了,坐下两边下首的圈椅上或绣墩上。 叶鹤文黑着脸扫了他们一眼,孙氏浑身一颤,连坐着都不敢,只悄悄地移动着,站到了罗氏后面。 “二姑奶奶和二姑爷到了。”外面丫鬟的声音响起。 闻言,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怔,这张博元居然也来了? 昨天闹了这么大一场,纵然叶梨采能进张家门,也定然会被张家欺负和刁难。 他们都已经作好了张家为了甩面子,不会让张博元陪着叶梨采回门的准备。不想,现在居然一起回来了,是张博元非要跟着来的吧? 想到这,孙氏夫妻俱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博元对梨姐儿的宠爱不减。 “祖父、祖母,爹娘,我们回来啦!”人还未到,叶梨采的笑声已经在外头响起。 接着便是暗红葫芦纹百福的帘栊被打起,只见两袭红影走了进来。 叶梨采已经换了发型,流海全梳了上去,挽着别致的堕马髻,一套缠丝嵌红宝石头面把她衬得多了几分贵气。大红绣黄芙蓉的妆花褙子,紫红八幅湘裙。十足高门贵妇的气派。 她笑语盈盈的,一点也不像在张家受了委屈。 众人看着她如此精神面貌,俱是怔了怔。 叶鹤文和苗氏见叶梨采没有哭着回来,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见过叶老侯爷,叶老夫人,还有各位老爷夫人。”这时,两名五十多岁上下,身穿水红暗花比甲的婆子跟着叶梨采上前,她们捧着礼品,笑着行了礼。 叶鹤文和苗氏一怔,对视一眼。 苗氏笑道:“快免礼,这两位定是张家的嬷嬷了。”这两名嬷嬷穿金戴银的,一瞧就知在张家颇有地位。 叶梨采说:“祖母,这二位是我婆婆身边的赵嬷嬷和陆嬷嬷。” 赵嬷嬷道:“今儿个大奶奶回门,我家太太说,就怕博元这小子失礼做得不够好,给她丢脸,所以才让我们两个老货跟着来。” 一翻打趣的话,还喊张博元是小子,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叶鹤文和苗氏又见两名嬷嬷手里捧着的礼品,样样都贵重,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真实了。 众人都看出来了,张家不但没有看低欺辱叶梨采,还特意派两个嬷嬷过来,拿上厚礼来给叶梨采做面子! 叶鹤文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虽然还是有些膈应昨天嫁妆滚出石头这丑事,但这种笑话时间久了就会淡。 现今自己的孙女总算嫁进了张家,还站稳了脚跟不是么? 刚刚还萎靡不振的孙氏夫妇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活蹦乱跳了起来! “嬷嬷快请坐。”孙氏连忙笑着上前,又指使一傍的丫鬟:“给嬷嬷搬两个绣墩过来。” “不用忙不用忙。”两名嬷嬷连忙推辞。 丫鬟已经搬来了绣墩,两名嬷嬷只好笑着坐了。 叶梨采和张博元也在叶鹤文下首的两张圈椅上落了座。 温氏看眼前的一切,心里别提多膈应难受了。昨天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张家居然还给她做面子!怎么恶人就是没有恶报的? 罗氏也是一脸假笑,呵呵两声,实在瞧不得二房得意。 “这么晚了,棠姐儿怎么还不来?”孙氏突然看着温氏笑道。“对了,昨儿个可说好要把侄女婿也带回来的!” 昨天被啪啪打脸,现在女儿得势,自然要让叶棠采好好瞧瞧!让叶棠采看看就算是这样,梨姐儿一样被张家看重。 最好她把那个庶子带回来,到时博元往他身边一站,云泥之别,更有脸面了。 温氏眼皮直跳,又来了!二房这一窝子恶心巴拉的下作东西,昨儿闹了大笑话,便吓得像乌龟一般缩不敢吭声,现在瞧叶梨采受张家重视,又开作妖了!而且次次都捏着她的棠姐儿来踩! 温氏怒极反笑:“棠姐儿离得远,自然要晚一点儿的。至于我的女婿……对了,二弟妹,梨姐儿的舅舅等人怎么也不来呢?” 叶承新和孙氏俱是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昨天闹了这么一大出没脸的,哪好意思叫她娘家人来啊!这不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么?但现今温氏问了出口,倒不好不遮一遮。 孙氏皮笑肉不笑:“他舅舅和舅母……今天看过黄历,说不宜出行,所以没来。” 什么破借口,说出嘴也不臊得慌!温氏冷笑:“哦,我的女婿也是一样,不宜出行!” 孙氏气得脸上皮肉都在跳。 叶鹤文脸拉得老长。认亲没有别的亲戚来,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了,这两个蠢妇偏还要一再提起!还嫌这脸丢得不够么?这里还有张家两个嬷嬷呢! 叶鹤文觉得难堪极了,苗氏笑着望向那两名嬷嬷:“不巧梨姐儿的舅家有事来不了……我那两个女儿嫁得又远,昨天就没能赶回来。干脆就一切从简,只让我那大孙女回来。”到底要扯一块遮羞布。 “明白明白!”两名嬷嬷笑着点头。 张博元也是觉得尴尬,连忙笑道:“等以后得空,我一定跟梨妹亲自上门拜访。” “博元真是好孝心!”孙氏夸赞着,连忙转移话题:“梨姐儿这套头面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不等叶梨采开口,赵嬷嬷已经笑着道:“这是今早敬茶,我家太太赐给大奶奶的见面礼,这是我家太太年轻时最喜欢的头面。以前家里四姑娘喜欢,磨了很久太太都不愿意给,说是给儿媳妇的呢!你说,太太偏心不偏心?” 一翻话,逗叶鹤文和苗氏都笑了起来。若婆婆偏着女儿欺压儿媳,可能会被人笑话,但若婆婆偏着儿媳,那就是一段佳话。 叶梨采绫帕轻掩着唇,笑得矜持又害羞:“原来我占了曼曼的心头好,回头我把我那套珊瑚玳瑁头面送她。” 这一翻谈话,便显得她已经融入了整个张家。 孙氏夫妻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叶鹤文和苗氏也是乐见其成。 又聊了一会,太阳已经越升越高,却是已经巳时三刻,将近午时,但叶棠采还没到。 温氏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不想过来?不来就不来吧,反正原本几家该来的亲戚也没来,也不差她了。 孙氏却着急了,她家梨姐儿又翻身了,在张家站稳了脚跟,这般高门嫡妇的模样,怎能不让叶棠采好好欣赏欣赏:“这么晚了,棠姐儿怎么还没到?” 温氏心中暗怒,冷扫了孙氏一眼,孙氏装作看不见。 叶玲娇道:“可能有事来不了,反正二嫂的娘家也没来,大姐和二姐她们也没来,不如今儿个就咱们一家吃个饭便是。等下个月娘生日办小寿宴,大家再好好认认人。” 孙氏见叶玲娇又提她娘家不来,心中暗恨,却也不敢再提叶棠采了。 苗氏悄悄地掐了叶玲娇一下,现在叶梨采算是顺利进入张家了,老太爷又有事要救张家,她哪里想叶玲娇得罪二房的。 苗氏想了想就往外喊:“玉香,你去瞧瞧大姑奶奶回来没有?” 外间传来哎的一声应答,便有个黄衣小丫鬟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叫玉香的小丫鬟又跑了回来:“婢子刚刚走到垂花门外,就见大姑奶奶正在那边下车呢!” 孙氏一听,就来精神了。 “倒是凑得巧。”苗氏笑着点头。 “这个……”玉香神色有些古怪,“跟大姑奶奶一起回来的,还有大姑爷。” “啊?”孙氏最先叫出声来,满脸兴奋:“真是千辛万苦,总算可以见到侄女婿了!我就知道棠姐儿是个孝顺孩子!上次回门他没能过来,今儿个棠姐儿定会带回来给祖父祖母见礼的。” 温氏却是脸色铁青,别提多纠结了。昨天明明说不带回来的,怎么突然又变挂了?昨天她都没带过回家,显然是个带不出门的。 众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罗氏一脸怜悯地看了温氏一眼,微微一叹。 叶梨采唇角溢出点点笑意来,不由的抚了抚头上的红宝石缠丝步瑶,眼里闪过嘲讽。 你出身比我高贵又如何,长得比我美又如何,再霸道占再多嫁妆又如何,赢的,还是我! 张博元也是跟叶棠采别上苗头了。 张博元对叶棠采的的感情很是复杂,当他跟叶梨采相好时,怒恨叶棠采横在他们中间,后来私弃后,有一点点愧疚。最后叶棠采抢了叶梨采的嫁妆,把他们害成那个样子,他别提多恨了,觉得甩了她是正确的选择。 但待成亲后,想到叶棠采可能会跟别的男人像他跟梨妹一般亲密,他又不是滋味了。 到底是与他有过未婚夫妻名份的人,居然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转身投到了别的男人怀抱,张博元心里别提多不自在了。 所以,他不但要在出身、家世和才学上胜那个庶子一头,在容貌上他也要胜过他! 如此想着,张博元不由地挺了挺背脊,一身暗红销金云玟团花圆领锦袍把他衬得通身贵气,腰缠玉带,头顶金冠,容貌俊俏,十足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他又端起一个菊瓣青瓷茶盅,掀开盖子,摆出一个最是优雅好看的姿势来。 孙氏正翘首以盼,这时帘栊被掀起,孙氏笑着要迎上去:“哎呀,来了来了!总算把大姑爷给盼过来了。” 但没走出两步,整个人就僵住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对壁人联袂而来,右边的少女瑰姿艳逸,左边的少年美若瞬华。 叶棠采是出了名的容貌好,不论男女,谁站她身边都会被压得黯然失色。但她身傍的少年,却没有被她的光芒和好颜色所掩,反而相映相辉。 众人惊异间,二人已经站到了叶鹤文和苗氏跟前。 “见过祖父祖母,原本我们是一早就出门了的,不想走到半路,马车却出了点问题,我们只好到外面另租了马车,这才迟了。”叶棠采浅浅地笑着。 “哦,原来是这样。”苗氏回过神来,笑着,目光却始终在叶棠采身边的男子身上。 不止是她,众人都在打量他。只见一身简单的浅青绫缎直裰,少年身影笔直,站姿从容,低门庶子,站到他们面前却是波澜不惊,目光清正,容貌华丽,眉眼疏冷间带着矜贵。这样的气度,让原本热闹的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好像因着他的到来染上一阵丹青水墨似的风雅之韵。 叶棠采瑰丽的眉目微闪,红唇得意地翘了翘。她就知道,带他出门,长脸! “上次回门褚郎因事没能回来,这次趁着二妹回门,我也把他带来认认亲。”叶棠采拉了拉褚云攀的袖子,回头道:“相公,这是祖父和祖母。” “云攀见过祖父,祖母。”褚云攀作了揖。 不知为何,他向他们行礼,叶鹤文和苗氏身子一绷,挺得直直的。叶鹤文哎了一声:“好孩子,不用多礼。” “这是娘和……”叶棠采拉着褚云攀转身温氏。 这是介绍父母,自然不能漏了叶承德,但别人家的夫妻都是一对对地坐在一起的,可叶承德却坐在温氏对面的圈椅上。 叶棠采心中暗怒,但这个时候不是赌气的时候,只好拉着褚云攀又转身朝叶承德见礼,再转过来朝温氏行礼。 温氏在褚云攀进来时早就呆住了,她原以为女婿是个带不出门的,不但出身低,长相也猥琐,否则女儿为何一次也不愿意带因家! 不想,这女婿可不止容貌周正,而是长得世间少有的好容貌。活了三十多年,温氏从未见过比他长得还出色的男子了! 现女儿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先不论别的,至少在长相容貌上是长脸的。 “棠姐儿总不愿意把夫婿带回家,莫不是长得太好看,怕被人看亏了去?”叶玲娇咯咯笑着,打趣起来。心里哼了一声,长得比她表哥还好! 听着这话,温氏、罗氏夫妇、苗氏和叶鹤文都笑了起来。 “呵呵……”孙氏干笑两声。心里别挺多膈应了。原本想看叶棠采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的笑话。 不想,别人不但不是牛粪,还是绝世名瓷宝瓶,把叶棠采这朵鲜花衬得越发娇艳无双。 “这是小姑。”叶棠采又介绍。 “小姑。”褚云攀轻轻唤了一声。 “侄女婿真是知礼。”叶玲娇抿唇点头,一副长者姿态。 正坐在圈椅上的叶梨采和张博元身子一僵,脸上火辣辣的。 刚刚他们进屋,跟本就没有叫人或是行礼,而是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等着别人奉承。 刚才倒显得高人一等,现在人家叶棠采夫妻却行礼唤人,倒把他们衬得毫无教养,不知礼数一般。 张家的两名嬷嬷老脸更是涨得通红。前头她们还说,跟着回来是怕张博元失了礼数,现在立刻就应验了,果然是失礼了啊! 叶梨采看着褚云攀,心里各种难受和纠结。 叶梨采和孙氏夫妇以前从没见过褚云攀。当年为他们订亲的是太老太爷,孙氏死活不同意,但太老太爷自作主张让人交换了庚帖和信物,强行让订下他们的亲事。 而这个褚家庶三子又是个从不出门的,叶梨采和孙氏认定这门亲事是必退的,也不想见他,所以从来没见过真人。哪里想到,这褚三郎居然长成这般模样! 叶梨采心里简直糟透了,但就算长得再好又如何,不过是破落户家的庶子而已!而且,她的博元长相也是俊俏的!说着不由望向张博元,但在褚云攀的对比下,张博元好像也没有那么俊俏了。 张博元却是在看了叶棠采夫妻一眼,就不低着着装作喝茶,不想再看了。 他面上平静,心里却嫉恨疯了。以前连他站在她跟前都能黯然失色,后来张博元便认定是她自己长得太过张扬刺眼而已。 但现在褚云攀与她站在一起,却宛如一对壁人,实在相衬得很。 越是这样,张博元心里便越是膈应难受。 等叶棠采带着褚云攀把人一一认了一遍,孙氏再也待不住了,急道:“不早了,咱们摆饭吧!” 第七十三章 好祖父 大齐京城回门是新婚第二天,这回门宴也是夫妻之间同桌吃的第一顿饭,是不分开的,所以回门宴男女不分桌。 婆子们在安宁堂的客厅里摆了两桌。 叶棠采和叶梨采夫妇都是客,与叶鹤文夫妇、温氏夫妇和孙氏夫妇,十人坐了一桌,罗氏夫妇带着叶玲娇、叶薇采、叶筠、叶荣坐了一桌。 如此叶棠采这一桌人多了,但又不得这样坐。按习俗温氏夫妇和孙氏夫妇都要陪女婿吃饭,也没道理把叶鹤文两名长辈给挤下去。 丫鬟提来一个个精美的食盒,把菜肴一一放上。 “起筷吧!”叶鹤文说。 “两位女婿不要客气。”苗氏笑着招呼。 等叶鹤文夹了第一箸菜,众人才一一起筷。 孙氏见褚云攀优雅地拿起筷子,便笑道:“侄女婿要多吃点,毕竟平时都不能吃到这样的好菜。” 暗讽褚云攀家里穷,他又是最不受宠的庶子,吃不到好饭好菜。 温氏脸沉了沉,气得直喘。 “咳,这清伴鸭丝儿和碧翠肉丸不错。”苗氏立刻和稀泥。她虽然厌恶孙氏小人得志的模样,但又不想得罪张家,还得捧着。 褚云攀夹了一筷清拌鸭丝儿放到叶棠采碗里。 叶棠采一怔,抬对看他,他又夹了一个碧翠肉丸子放到她跟前:“吃吧,祖母说好吃。” 温氏看到褚云攀体贴,给叶棠采夹菜,很是欣慰。 张博元瞧着便是冷冷一笑:“姐夫真是把大姐给捧着!在我们看来也就那样,但落在姐夫跟前,就跟天上掉下来似的。” 这话说得就难听了,居然讥讽褚云攀出身低,叶棠采是他不要的,在褚云攀跟前就是天上掉下的馅饼,所以才把叶棠采捧在手心。 温氏听着这话就是脑子一晕,以前她瞧着张博元是个好的,厮文又有礼,现在才知道他居然是这样的心胸!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他弃了棠姐儿就算了,也让他如愿娶了叶梨采,现在不过是棠姐儿的夫婿比他长得俊美而已,连这都容不下? 果真与二房是一家人! 他话这般恶毒!又是讥讽了褚云攀,又挑拨了棠姐儿夫妻二人的关系,这让夫妻二人以后如何相处? 想到这,温氏担忧地望向褚云攀,孙氏和叶承新却一脸幸灾乐祸。 只见褚云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却又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放到叶棠采的碗里。 这才长睫一抬,一双丹青水墨画似的眸子冷冷清清地望过来,红唇一挑,似笑非笑地说:“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我是个庶子,但棠儿不嫌弃委身于我,我便能力所能及地好好待她。我哪像妹夫一样,高门嫡子,少年秀才,娶的……嗯,又是庶房的女儿,爱把她如何就如何。” 叶梨采只觉得咣地一声,躺着中枪了! 张博元眼前一黑,气得手一抖,险些连筷子都掉了。 这话说得就扎心了! 张博元讽人家出身低,人家居然直接毫不介意地认了,这坦荡荡的姿态,倒显得他像个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一般。 后面那话更是要把叶梨采气哭了。 人家出身低,媳妇出身高,所以如珠如宝地疼着。 怪不得张博元不疼媳妇了,因为叶梨采出身低啊!不矜贵! 孙氏也回味过来了,气得猛地站了起来:“你、你一个庶子……” “嗯,我相公一个庶子如何了?跟二叔和二婶一样出身而已。”叶棠采说。 孙氏和叶承德眼前一黑,险险裁到地上。 叶棠采讥讽地扫了她一眼,整天庶子庶子的叫人家,自己就不是庶子庶女么? “咳,食不言寝不语!”叶鹤文干咳一声。 孙氏夫妇好生没脸,但也无可耐何。 温氏只感到整个人都神精气爽了,连饭都多扒了两口。而且越看这个女婿越顺眼。 褚云攀又给叶棠采夹了一筷子鸭丝。 叶梨采瞟了一眼,挑了一口饭含在嘴里,只感到嘴里的饭都是酸的,心里无比的委屈,双眼都包着泪水了。又忍不住红着眼圈看了张博元一眼。 褚云攀讽她不矜贵,她便希望张博元也给她夹菜,显示自己也是矜贵的。 但张博元就算喜爱她的,也拉不下脸面给她夹菜了。否则就像自打嘴巴一般。 众人各怀心思地吃完饭,一会撤了残羹,下人上了消食汤。 张博元只觉得两股战战,因刚才饭局的事情,他都坐不下去了。但若他提出先出去,又显得他气短,好像怕了他们一样。 “现在四月,离秋闱也不远了,博元这次也下场吧?”叶承德突然说。 一说到读书,张博元就感到大有脸面,连背脊都绷直了,毕竟他是出了名的少年秀才,被誉为京城五大才子之一。 “是啊!今年一定下场。”张博元说,“往年都是祖父阻止,不让我下场,说我……年纪太小,说若真中了恐我恃才而骄,对我以后的官途不好,让我沉下心来,跟着别的学子脚步慢慢走。” “哼……那老……”叶鹤文想骂一声张赞老匹夫的,但张博元在场,又生生住了口,改成:“那老爷子这次倒说得对。” 叶鹤文最是喜欢读书人了。他虽是勋贵,但也是进士出身。他自认为自己比张赞能耐,但没张赞厚脸皮,能溜须拍马,才一直在管文史图书。 可恨他生的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读书的料!两个孙子,一个纨绔,一个整天挂着鼻涕流口水。真是丢脸丢尽了!怎么他就没有一个像张博元一般能念书的儿孙? 叶承德看着叶鹤文那含恨的模样,双眼微闪。他又望向褚云攀:“听说褚家现在也在念书,不知女婿今年下不下场?” 叶棠采小脸一沉,真是亲生的好爹啊!明知张博元是少年秀才,偏偏提起读书来,好解了张博元的尴尬,又能捧起张博元来。没了,居然还拉踩一下褚云攀。 褚云攀道:“念着多认几个字,学些道理。” 意思是说书念得不好,走不了科考。 叶承德却笑道:“女婿太谦虚了,既念了,科考才是正途。今年也该下场搏一搏。” 褚云攀眸子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就是叶棠采的爹,确定是亲生的?然后他点了点头:“嗯。” 叶棠采一惊,他怎么就应下来了?他以前明明说过,他念书不过是应付褚伯爷,还说武将世家念书可笑。 温氏气得肝痛,感觉心像被挖开一块块的。自己女婿念书如何她不知道,但谁不知道张博元是少年秀才? 他偏提这个,就是为了捧张博元!这可是仇人啊!想起上次叶承德让她问叶棠采借嫁妆,还满嘴说着为棠姐儿好! 现在想起,真是虚伪啊!温氏心一阵阵发冷。 众人喝了消食汤,叶鹤文便让各人散了。 孙氏拉着叶梨采回去说贴心话儿,温氏也拉着叶棠采回去说贴心话。 褚云攀和张博元留在安宁堂陪叶鹤文喝茶。 荣贵院 温氏和叶棠采刚在贵妃榻上坐下,外面就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嫂子!嫂子!” “玲姐儿来听八卦了!”温氏笑道。 叶玲娇已经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前面的秀墩上,气道:“好啊,棠姐儿,把自家貌美如花的夫君藏得这般严密,是怕我们抢去不行?” 叶棠采噗地一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貌美如花?瞧这词用得…… “可不是!”温氏也慎怪地瞪了叶棠采一眼:“你几次都不愿意带回来,害得我都以为你嫁了个歪瓜裂枣!害得我晚晚作恶梦。” 叶棠采嘴角一抽,有这么严重? 温氏道:“既然长得这般好看,怎么不早带回来,好让我放心。” 叶棠采心里嘀咕着,还不是因为这货性格太扭曲了么?他天天忙着他的谋反大业,若误了他的事,连小命都没了!哪敢麻烦他啊! 而且她以后是要和离的,娘认定了这个女婿,将来和离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棠姐儿,问你话呢?你自个儿在嘀嘀咕咕什么?”叶玲娇手中的绣荷花绫罗团扇在她的头顶轻轻一敲。 叶棠采哎唷一声,揉着脑袋:“好痛啊!” “哼,你才知痛!”叶玲娇撇着嘴,“也不知人家多担心你的。” 叶棠采也很无奈,挽着她的手:“那……我再送一套头面补偿你如何?” “你这是在摆显你嫁妆多?”叶玲娇道,“别再岔开话题,还没答我们话呢,为什么不带回来?” 叶棠采纠结了,纤长的手指把帕子绕啊绕的,抬头见温氏一脸询问之色,想了好一会才小声道:“上次……我不是说,他为人比较害羞……” 这叫害羞?温氏和叶玲娇倒抽一口气,然后无语了,叶玲娇道:“就今天而言,怎么瞧也不像个害羞的啊!都能把人噎死的节奏!” 叶棠采越说声音越低:“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叶玲娇正要说什么,温氏拉了她一下,叶玲娇便闭上了嘴。 温氏一脸认真地看着叶棠采:“棠姐儿,你跟娘说句实话,当初你回门那天,咱们审了张博元之后,你不愿意重新嫁回张家,后来我不让你回褚家,说找个傍支姑娘替你进去的,你死活不同意……其实,你是不是因为女婿那张脸才非要回去嫁给他的?” 叶棠采无语了,这误会太深了,她像是这种只看脸的人吗? 温氏见她不作声,便以为她默认了。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毕竟不嫁也嫁了,只是,她作为过来人,总觉得他们夫妻有点貌合神离。 “娘,我去找薇儿。”叶棠采实在受不了被她们围着盘问,“上次说好给她描帕子的新花样的。” 温氏见她实在待不住,便点头:“好,你去吧!” 叶棠采笑着点头,叶玲娇说:“我也去。” 二人说着便站起来,绕了出去。 珠帘晃动,直到外间的帘栊合起,温氏才叫来念巧:“今天棠姐儿说马车在半路坏了,到外面租的马车,你瞧瞧赶马的是马行的人,还是褚家的人?若是褚家的马夫,就帮我问问棠姐儿夫妻二人在褚家到底是如何的。” 念巧道:“就算赶车的是褚家马夫,夫妻之间的事,问一个车夫也问不出来啊。” 温氏道:“我还不知道……但我实在担心,你还是去问问,若能问出来就好,问不出来我以后再想办法,去拿二两银子。” “太太是想太多了吧,我怎么看姑爷对姑娘好着呢!”念巧笑了一句,便转到卧室拿了二两,然后出去了。 温氏正在深思着,过了一刻钟左右,念巧气喘吁吁地奔因来,脸色极为难看。 温氏看着她的脸色便咯登一下:“你怎么了?” “还、还真问出来了!”念巧铁青着脸:“赶车的是褚家的马夫,我就问一句姑爷跟姑娘相处得如何,那马夫就笑着说,居然说姑娘架子大着呢,三爷被赶得连屋子都不能进。” “你、你说什么?”温氏一惊,已经隐隐猜到了,还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马夫说,这是褚家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念巧皱着眉:“说姑爷原住在穹明轩,但姑娘嫁进来之后,就把姑爷赶到了傍边的院子的,平时虽在一处吃饭,但晚上却不准他回去睡觉。都说姑娘是新婚那晚吃了亏才不得不委身于褚家,明面上装得好,但心底不知多恨和嫌弃姑爷。” “不对!”温氏立刻否定,“若她真是那晚吃了亏,我说让她不要回去时,她不会不说。去把棠姐儿叫过来。” 念巧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叶棠采就回来了:“娘你叫我?时间不早了,我刚还想跟你辞行呢!” “我听到一件事。”温氏皱着眉:“听说你跟姑爷是分开睡的,又说你不准他回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棠采早想到这件事总有一天会传到温氏耳中,早想好了说词:“他这人怪怪的,跟人睡在一起睡不着。” 温氏一怔,但还真听说过这样的人,“那你们……圆房没有?” 叶棠采耳尖微红,只点头,害怕她担心,低声道:“我们偶尔也一起睡的……咱们屋里的事情,干那些外人什么事。” 温氏听着目光扫了扫她的肚子,叶棠采身子僵了僵,她娘在想什么?孩子是不会有的! 温氏道:“以前我觉得你嫁到褚家,定委屈了你……现在虽然也觉得挺委屈的。但总比张博元好!幸亏当初没有嫁给他!这张博元品行有问题!” 叶棠采嗯嗯地点着头。 温氏又道:“三郎这孩子越瞧越好,至少这容貌是长脸了!” 将来别人若笑棠姐儿嫁了个破落户庶子,她至少还可以说一句她家女婿长得好啊! “你跟他好好过,生个一男半女,以后再分家出去,就你这嫁妆,生活不知多滋润。” 叶棠采听着这话有些心虚,因为以后她还得和离,不知到时娘会气成什么样子。 “太太,姑娘,老太爷那边唤你们。”外面传来念巧的声音。 “老太爷唤我们?”叶棠采怔了怔。 “是。” “去吧!”温氏也是有些疑问。老太爷极少这样叫她们说话,现在老太爷看重的可是叶梨采,他还有什么事情能跟她们母女说的? 叶棠采和温氏出了屋子,念巧道:“老太爷在外书房。” 叶棠采哦了一声,定是苗氏在安宁堂招待张博元和褚云攀了。 母女二人去了外书房,只见叶鹤文坐在大大的书案后。 “坐吧!”叶鹤文说。 母女二人落座。叶鹤文见她们不作声,便有些尴尬,一时不好开头,想了想才道:“云攀真是个好孩子啊,长得又好,是不是?” 叶棠采嘴角一抽,所以,他想说什么?温氏只点头:“是。” 叶鹤文一脸感概:“当时我瞧见他时,就觉得他跟大丫头般配,可惜他却订给了二丫头。后来你成亲时,博元闹了那么一出,我就想这是天意,所以才决定把你抬到褚家去的。”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这都过时了吧,怎么还说这个?所以他的意思是说,他没有把孙女推进火炕,这一切都是因为褚云攀与叶棠采长得登对? 这死老头还要不要脸?不,就是因为太要脸了,所以到现在还在解释一下!其实当初褚三郎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他都不知道的吧,到了现在看到人家长得好看,就说这一出,好像显得自己多英明一样! 对于此,叶棠采只能呵呵两声,怪不得明明进士出身,比人家张赞还要高一个名次,却混成个管图书的,书念得最好又如何,智商是硬伤啊! 温氏很窝气,但想到有这样的借口倒好,这样叶鹤文在叶棠采面前就不会觉得没脸了,这样以前棠姐儿有什么事,他总会出面吧! 温氏便笑道:“原来如此,我现在瞧着姑爷也是个好的。” 叶鹤文满意地点了点头。 解释完了,也觉得自己是个好祖父了,昨天百姓们给他的那顶高帽戴着也不亏了! 第七十四章 许瑞 二房的屋子里,孙氏也与叶梨采说着贴心话儿。 虽然刚刚在饭桌上闹得不愉快,现在孙氏看着女儿心里还是有些兴奋的。 二人在榻上坐下,孙氏就急不及待地问:“昨天你进门后……如何了?” 叶梨采虽然先头气恨孙氏输光了她的嫁妆,但母女哪有隔夜仇,现在一好,过去的事情也就抹过去了。 叶梨采一脸后怕地道:“当时花轿走得快,那边的宾客还没听到这边的消息吧,倒是没有闹起来。我原以为他们不会让我进门……不想却顺顺利利地拜了堂,然后送进了洞房。嫁妆的事情不知有没有传过来,反正我在洞房里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当时我待在洞房里不知多害怕,生怕嫁妆的事情传过来,张家的人会把我打出去。”说到这,叶梨采眼圈都红了。 “我的儿……怎么这般可怜。”孙氏也是红了眼圈,紧紧地握着叶梨采的手:“后来呢?” “后来,我婆婆就过来了。当时我还未掀头盖,就那样坐在床上。突然走进一个人来,我料想博元不会这么早回来,以为张家人要把要赶走。” 当时叶梨采怕得身子都在发抖,也不知来人是谁,只从头盖底下看到一袭水红绣云纹的裙摆,那人在她跟前一张圆凳落座,才淡淡地说:“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把你赶出去。” 叶梨采这才听出是孟氏的声音,吓了一跳,又听她说出这话来,心一阵阵紧张和害怕,放在膝上手不自觉地紧抓绣金凤的喜袍。 害怕之间,孟氏那冷清的话一个又一个字地砸出来:“嫁妆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怎么干出这种糊涂事呢?”说着一声冷哼。 叶梨采身子一抖,吓得居然都不会说话了。 只听得孟氏冷声道:“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叶梨采,我跟你说清楚,我们愿意你进门,是因为不让你进门会闹出更大的笑话,并非拿你没办法!知道吗?” 叶梨采被她最后一个反问吓得立刻答应一声:“是。” 孟氏微微一叹,声音少了凌厉,只剩严肃:“你既进了我张家门,就是我张家妇,要规规距距的,不能再做出这种下作之事!你若规距,做好自己的本份,我们张家自然不会待薄你。” 叶梨采连忙答应:“媳妇自当规距听话,做好本份。” 训戒完毕,孟氏就转身离去。 叶梨采这才破涕为笑,拾起心情来。自己哭花了妆,连忙叫来柳儿帮着自己把妆补好,才重新盖上头盖,等着张博元回来。 叶梨采把这些全都一一说给孙氏听。 孙氏点着头:“我家梨姐儿果然没嫁错人家,你婆婆就是好。” 叶梨采也是一脸的感动:“是啊!我原以为他们不知会如何刁难我,不想她居然说出这一翻话,虽然是训戒,但却全都是为我好。第二天敬茶,她更是赐了我这套缠丝嵌红宝石头面。连着张老爷,张老太爷,个个待我都和善,自然也有庶出的张二老爷、张三老爷,张四老爷等人,但他们个个都不敢笑话为难我。” “这就好!”孙氏说着松了一口,又轻掐了她一下:“你个丫头,还叫什么张老爷、张老太爷的,该叫父亲和祖父。” 叶梨采小脸一红。 “太太,大奶奶,时间不早了,安宁堂那边派人来问,可是说完话了?”柳儿在外头叫道。 “是啊,不早了,你快跟博元回去吧!”孙氏欢喜地拉着叶梨采的手,很是不舍,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吧!” 回到安宁堂,叶棠采等人全都到了。 叶棠采和叶梨采夫妻跟众人道了别,就各自回去了。 …… 青篷马车走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叶棠采、秋桔和褚云攀坐在小小的车厢里显得有些狭窄。 马车已经出了城中心的主街,经过马行,却没有停下来。 因为这辆马车跟本就不是马行租来的,而是褚家的。 马车并没有中途坏掉了,而是出了门,叶棠采就拉着褚云攀到陈贵楼吃早点,坐了快一个时辰,才不紧不慢地往靖安侯府走。 因为她知道,以张家那理智的作风,叶梨采定会顺利入门,并得到善待,甚至还会为她做面子。叶梨采被张家看重了,孙氏自然又要得瑟作妖了。 现在能作的妖,无非就是拉踩她。 那就让他们嘲,嘲一两句就出来不够狠,等他们嘲到了顶点,再出来啪啪打脸那才叫爽! 如此想着,叶棠采唇角翘了翘,不由地又望向褚云攀。 只见褚云攀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早上拉他到陈贵楼吃早点,他坐下就吃,不多问一句。回到靖安侯府她撒谎说车子坏了才误了时间,他也静静地听着,不动声色。 吃饭时他还给她夹菜好显恩爱。 她就知道她那点小算计他心照不宣,还会默默配合。 马车得得得地向前走,两刻钟左右,就拐了个弯,从东角门而入,最后停到了垂花门外。 二人下车,就见秦氏的丫鬟绿叶等在一丛竹子下。 绿叶跳了起来:“太太也估摸着这个时间差不多回来了,太太让你们过去一趟。” 叶棠采皱了皱眉:“知道了。” 二人跟在绿叶身后,跨过垂花门,一路向南走。 不一会,就来到了益祥院,绿叶打开帘子,让二人走进去。 西次间里,秦氏正抱着褚学海坐在榻上,逗着他桂花糕,白姨娘正坐在下首的圈椅上。 “母亲,姨娘。”叶棠采和褚云攀上前见了礼。 “嗯,回来啦。”秦氏目光冷冷淡淡地扫了小夫妻二人一眼,只见二人精致艳丽,心里便是一阵膈应。她把褚学海抱侧一点,靠在自己的右臂弯里,才说:“上次回门三郎没有回去,今儿个趁着叶二姑娘回门,也去认了认亲,亲家老爷和太太可有说什么了?” 褚云攀道:“岳父和岳母都很好,让我好好待棠儿。” 秦氏也不是真关心他跟岳家的关系,不过是想起个话题而已,便道:“如此就好了。今儿个顺道跟你们说一个事,五月初三是画姐儿的生日,今年她十五,及笄呢,要办个及笄礼,到时也请亲家母等人来观礼。” 叶棠采一怔,便笑着点:“是。” 秦氏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到时就由你去通知。你们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叶棠采和褚云攀转身退了出去,秦氏看着合起来的帘栊,回头对白姨娘道:“到时给画姐儿办得风风光光的。” 白姨娘笑着道:“那就谢过太太了。” 心里却明白,哪里能风光!三个月前褚妙书办及笄礼,也只请了秦氏娘家、姜心雪娘家,还有褚家一个姑太太回来。 褚妙画一个庶女,她的及笄礼哪能盖过褚妙书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若不是她提议趁着褚妙画及笄,把温氏请过来,说不定到时连亲戚都不请,直接一家人吃顿饭,再簪上簪子就算了。 白姨娘不愧是曾经侍侯秦氏的心腹,秦氏心里的确是这样的想法。 秦氏想着褚妙书年纪越来越大了,只等着叶棠采带着出去行走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就直接叫温氏帮忙找人家。 但自己主动请人并提起这事定会矮人一截,自然是要引温氏主动提出并帮忙才有颜面。 …… 回到穹明轩,叶棠采连忙换了一身衣裳,并躺到了罗汉床上,打了一个哈欠。 秋桔靠着叶棠采说:“刚刚她让请太太过来参加什么及笄礼,我总觉得目的不纯。” 叶棠采笑:“这是想让娘给褚妙书找亲事呢!” 秋桔皱起了眉:“褚二姑娘还好,褚大姑娘这么能作妖……” 叶棠采也是微微一叹:“到时提前知会她一声,让她别应下。” 其实帮褚家姑娘找亲事也没什么,但褚妙书实在太能作妖了。不好的青年才俊不敢介绍给她,好的青年才俊,又怕祸害了人家! 叶棠采捡起一本话本子,开始看起来,两天就把书看完了。 这天一大早,褚妙画就过来了。 “小嫂嫂。”褚妙画一边张望着,一边走进院子。 叶棠采正在小厅里吃着白粥馒头,天天加餐,这白粥馒头偶尔吃吃,还别有一翻风味的。 小厅脱漆的雕花木门大敞,正可以把院子的风景一览无余,叶棠采抬头就看到一身白底小碎花长身褙子的褚妙画走过来了。 “二妹妹来了。”叶棠采笑着招呼:“坐,一起用早膳。” 褚妙画走进小厅,低头一看,只见小圆桌上摆着一碟三个大白馒头,一碟小咸菜,还有一锅白粥,秋桔和惠然都坐上桌来一起吃着。 褚妙画小脸不由僵了僵,三哥哥的膳食真是如传言中的一样!她早上好歹还有小肉粥和肉包子。 褚妙画连连摆摆手:“不、不用了,我已经吃过。” “二妹妹今天找我何事?”叶棠采放下勺子,用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已经吃饱了。 褚妙画被叶棠采单刀直入的话给问住了,毕竟她平时都不来过!现在倒显得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样。 她小脸微红:“还有十天左右,就是我的及笄礼,母亲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出去做一身新衣裳,我、我不会挑,想请小嫂嫂帮帮眼。” 叶棠采很是乐意地点了点头:“好!” 以前未嫁前有叶薇采和娘陪着,或一起说话,或是绣花,或是做别的,嫁到这边来,除了秋桔和惠然,却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能到外面走走,自然是最好了。 “我想到城中那边看看,那边店铺更多。”褚妙画说。 “那就去那边吧!” 叶棠采说着站了起来,到卧室换了一身衣裳,带着秋桔就与褚妙画出门了。 要了家里的小马车,让庆儿赶马。 叶棠采料定中午要在外面吃饭,所以让秋桔到一间食肆订好中午的饭,这才能让马车停到了那间食肆的庭院里。 几人下了车,出了食肆的庭院,褚妙画说:“我想到布庄看一看。” “你要买布回去自己做么?”叶棠采道。 褚妙画点头:“不买成衣,这个钱就能买到更好的布,到时让我姨娘帮我做。” 叶棠采笑:“白姨娘女红定很好。” 褚妙画谦逊道:“还行,堪堪让我穿着不失礼。” 叶棠采对褚妙画挺有好感的,作为嫂子,她倒是想花点钱让她把及笄礼办得好好看看的,去年她的及笄礼就衣裳和首饰就花了二千两银子。 但她不能这么做,一是财不露眼,二是前面有褚妙书在那里比照着,褚妙画的及笄礼定不能办得比她好,否则又要闹得家里不安生了。 褚妙画笑着道:“我知道哪里的布便宜又好看,嫂子,咱们走吧!” 叶棠采跟着褚妙画穿过两条巷子,在一间普通的布庄前停下,二人走进去挑挑练练,老板娘热情地招待着。 “姑娘!姑娘!”秋桔突然扯了扯叶棠采的袖子。 “嗯?”叶棠采回头。 “外面是不是大公子?”秋桔说。 叶棠采一怔,转过身。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果然看到对面某间茶叶馆门前站着两名少年。 左边的少年一身湛蓝锦缎圆领袍子,长相明艳俊美,正笑容满脸地不知在说着什么,正是她的哥哥叶筠。 而右边的少年十七岁上下,穿着暗灰色的书生长袍,头戴缎制文生巾,典型的书生打扮。 他五官端正,算不得多俊美,不过是有几分清秀,难得的是气质儒雅,一瞧便知饱读诗书的学子。 看到这书生,叶棠采颤身一凛,全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此子不是别人,正是殷婷娘的儿子许瑞! 叶棠采没见过殷婷娘,甚至她是胖是瘦都不知道,一是叶承德把她藏得严,二是她和温氏都不想见。 但许瑞她却见过! 前生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这副打扮。 当时她在庄子病得迷迷糊糊的,已经快死了,突然听到有动响,睁开眼,模模糊糊的,只见有人走近。 当时他穿着栗色菱锦锦衣,腰间绑着石青色蛛纹银带,头戴金冠,纵然是他不甚俊美的容貌,在这样的锦衣玉带之下,也衬出了几分贵气和仪表堂堂来。 那时,离着叶筠来找她已经过了八九天,也是许瑞已经“认祖归宗”,当上了靖安侯府的公子的时候了。 他甚至连床边都没走近,隔了半丈,一脸厌恶地扫视着她:“以前瞧着明明那般美艳不可芳物,让人向往,现在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真是倒胃口。” 然后他就走了。 当时她还不知道他是谁,是秋桔走进来,一脸气恨地说:“这就是那个野种!那个许端!恶心巴拉的!居然说,以前远远地看过大奶奶你几次,思慕得很,现在特意来探望。无耻!下作!他……有没有对你如何?” “人家说倒胃口……” 前生的记忆,让叶棠采的眼眸一寸寸地变冷,许瑞,这个野种……不,他甚至连野种都不是,不过是鸠占鹊巢的无耻之人而已。 “嫂子?”褚妙画见她望着外面一动不动的,不由拉了拉叶棠采的袖子。 “二妹妹,我见到我哥哥了,走,咱们去打个招呼。”叶棠采笑眯眯地道。 褚妙画怔了一下,就点头答应:“好。” 二人出了布庄,走向对面街道。 叶筠和许瑞正在聊天,许瑞说:“大哥,这些天怎么都不回家,我娘都念你好几天了。她天天都煲着大哥你最爱喝的排骨山药汤,你就是不来。” 叶筠一怔,很是愧疚:“啊,你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害得婷姨浪费这么多心血。” “我娘不是怕你学习忙么?”许瑞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叶筠也是有上学的,他上学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叫做明山书院,在京城颇有名气,以叶筠的资质和学问,人家都不愿意收,是叶鹤文塞了钱才进去的。 叶筠不喜欢念书上学,但家里逼着,没办法,只得念。 这几天叶筠一下学就跟几个朋友到外面游玩,已经很久没去松花巷了。 现在听得许瑞说他学业忙,便讪讪地笑了笑:“这是哪里的话。” 许瑞说:“今天一早出门,我都闻到厨房里的山药排骨汤香味了,大哥,咱们快回去吧!” “好好。”叶筠听着便连连答应。 “啊,哥哥,你要去哪里喝汤?我也去!”一个娇笑声响起。 叶筠和许瑞一怔,回过头来,接着许瑞便是倒抽一口气。 只见一名瑰姿艳逸的少女走来,笑语盈盈的,少女眉目生晕,姣若桃李,媚若娇花,世间好颜色尽在她身上,一瞬间只感到周围的景色都模糊了一般,只剩下她的身影。 随着她的脚步,暗红绞花水华裙划出风流旖旎的弧度。 许瑞看着叶棠采便是呆住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叶棠采了,因着自己娘的关系,他自然要了解清楚对手是什么样子的。他暗中见过叶棠采和温氏几次,第一次见叶棠采,他就被她惊艳住了。 第七十五章 喝汤 感受到许瑞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叶棠采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脸上却仍然笑盈盈的。 就是这个人啊,占了她那个愚蠢的哥哥的一切,并令殷婷娘最后以正室之礼迎了进门。 对于叶筠的下场,叶棠采很是复杂。 一是怒其不争,二又有些舒爽。心里想着,让你放着亲娘不孝敬,反去倒贴一个外室!让你放着亲妹妹不爱护,反去护着别人家的种。 现在,终于,报应来了! 但到底是骨血相连的至亲,看得他那个下场,心里实在不好受。 这一世,能扳正一定要扳过来!扳不过来,就让他跟着他们去死好了! 至于这个许瑞,最后叶承德跟祖父说,他是叶承德跟殷婷娘的孩子?呵呵,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这是叶承德跟殷婷娘亲口承认的事情。 那是她十岁那年,实在忍不住,要去看看那殷婷娘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偷偷地躲在松花巷,殷婷娘屋子不远的一棵树下,但那时却只见叶承德站在门口跟屋里的人说话,因着叶承德的遮挡和角度问题,她看不到里面的人。 当时叶承德说:“这幅字画我花了大力气找来的,姚夫子定会喜欢。如此,他定会收下瑞儿这个学生。” 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柔柔地道:“你不用费这个心。听说老太爷也喜欢字画,你还是孝敬老太爷吧!” 叶承德却笑道:“这种画我爹多着呢!而且,我为瑞儿费心是应该的。” 里面的人微微一叹:“他又不是你的孩子,你却为他做这么多,我心里……实在有愧。你还是拿回去给筠哥儿把玩吧!” 叶承德一听就急了:“筠哥儿他懂什么,拿给他也是糟蹋了。瑞儿是不是我的骨肉都不要紧,只要他是你的孩子,那就是我的孩子。” 里面的人默了一下,才带着哭腔道:“别人都会介意,甚至接受不了,怎么你就……” 叶承德上前两步,一把将屋里的人抱着:“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真正的爱。如果真心爱一个人,便能接受她的所有,不论美丑,不论好坏。” 然后两人抱了好久,当时叶棠采年少胆小,便气得转身跑了。 所以,许瑞真的只是殷婷娘与去世的先夫所生的孩子而已,因着她,叶承德不但接纳许瑞,还要把最好的奉给他,不惜残害亲生骨肉,好像这样做,才能证明他对殷婷娘的爱一样。 “妹妹……”叶筠看到叶棠采便是一僵,神色躲闪,他上前一步,把许瑞给遮了遮。 因为他知道娘和妹妹都恨毒了婷姨和瑞弟,自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跟瑞弟在一起了。 挡完之后,他又好像反应过来了,妹妹应该不认识瑞弟,但潜意识里还是上前挡了挡。 不想叶棠采明媚的眸子一转,瞥了许瑞一眼:“哥哥,他是谁呀?” 叶筠被他问得心下一慌:“这……” 许瑞却是被她瞥得那眼看得浑身都酥软了,从第一次见她,他就被她给惊艳了,有好几次是远远的看着,现在居然近在眼前,她眸光流转,灵动而荡人心神,整个人都显得活色生香起来。 “在下,名叫许瑞。”许瑞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 “哦。”叶棠采淡淡地应了一声,又望向叶筠:“这位许公子是?” 若是别人,说不定就会问一句是不是同窗之类的话了,但叶棠采偏不这样问,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偏要让他自己说。 叶筠嘴张了张,实在不想开口,吱吱唔唔的:“他、他是……” 许瑞眸子微动,觉得叶棠采是故意的。又想到,自己都会好奇地偷看对手是谁,说不定人家也会。 如此想着,许瑞就更加肯定了,便道:“叶妹妹,家母名叫殷婷娘,住在松花巷。” 叶筠脸色一变,望向叶棠采,却见叶棠采唇角嘲讽地勾了勾:“哦,原来你就是爹那个外室,带过来的儿子啊!” 这一句形容,大刺刺的“外室”、“带过来”两个词,实在是过于直白,让人难堪。许瑞脸一沉,只感到被羞辱了。 叶筠哪里愿意婷姨和瑞弟被辱,冷喝一声:“妹妹,你说的是什么话呢?” 叶棠采却是一脸惊异:“哥哥,我说错什么了?” “呃……”叶筠脸上一僵,错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不许叶棠采喊殷娘婷为外室和带来的拖油瓶,但若殷婷娘连外室都不是,那她是什么?是随时跟男人睡的荡妇和私娼吗? 叶筠被叶棠采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一阵青一阵白的。 “叶妹妹,你好。”许瑞咬牙笑道,这个女人,果然是故意的! 但她这样含着狡黠流转着的潋滟眸光,娇嫩红唇勾着的略带嘲讽的笑意,却美的惊心动魄。 许瑞恨,但又不可否则她这样的模样好像更美了。 许瑞心里想,总有一天,他要把她弄到床上折磨死! “你好。”叶棠采嗯了一声,冷扫他一眼。这人的目光,真是让她恶心。 叶筠见她不是大吵大闹,便是一怔。若是以他以前的印像,如果让妹妹或娘知道这是婷娘的孩子,就算不骂一场,也会立刻沉脸走人,然后就逼他回家,把他骂个狗血临头,骂他居然跟那对母子在一起这种话。 现在见叶棠采这般不冷不热的应答,一时之间,倒是让他无所适从。接着便有些讪讪的,倒是他把妹妹想得太坏了。 “呵呵,我刚才听你们说,要去喝汤?” “是、是啊……”叶筠更尴尬了,跟瑞弟在一起可以说是不小心碰到,若说去松花巷喝汤……那他不是得被她们打死? “既然有汤喝,那我也去。”叶棠采突然一句,把叶筠和许瑞都吓了一跳。 “你、你说什么?”叶筠更是不敢置信了。 “怎么,你能去,我不能去?”叶棠采墨眉一挑。 “不、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去呀!”叶棠采咯咯一笑。 叶筠一时之间摸不清她在想什么的,但见她笑靥如花,与平时截然不同,难道真的是妹妹嫁人之后,心胸变广阔了? 他试探地问一句:“婷姨煲汤很好喝的,也不知娘喜欢喝什么汤……你回去问一声,等以后婷姨进、进府里也好煲给她喝。” 叶棠采心中大骂一句小畜牲!连自己娘喜欢喝什么汤都不知道。 但她也知道他在试探,便点头:“这敢情好啊!回头我就问问娘去。也好让婷姨练练手,将来她进府好侍候。” 这是替温氏应下温婷娘进府当姨娘的意思。 叶筠闻言便是一喜,只感觉整世界都不真实起来,妹妹也站到他们这边了!若妹妹愿意,一定能劝得娘接受婷姨的。 叶棠采看着叶筠高兴的神情,眼底闪过嘲讽,你倒替人家打算好了,但也要人家接受你的好意才行啊!姨娘?也不瞧叶承德答应不答应! “瑞弟。”叶筠回过头,一脸欣慰地拍了拍许瑞的肩膀。 许瑞眼皮跳了跳。 “走走,去喝汤,今儿个就让你偿偿婷姨的手艺。”叶筠笑着说。“瑞弟,走吧!” 许瑞脸上就僵了僵,走什么走?家里跟本就没有煲叶筠最喜欢喝的汤!他说什么天天煲汤,不过是让叶筠觉得他娘对他用心而已。 他正等着跟叶筠说了煲汤这话,然后让小厮回去叫娘准备好,再带叶筠去买点东西,等回到家汤就好了。 叶筠呵呵一笑:“好。” 他的小厮也是机灵,见着便要走,叶棠采却叫住了他:“哎,你去哪?” 叶筠闻言,也注意到许瑞的小厮了:“威子,你去哪?” “我……”威子脸上一僵,笑着道:“我去给少爷买笔墨。” “去哪买呀?”叶棠采说。 “去……品书斋。”威子说。 “刚好,我也有东西要买。哥哥,咱们一起去买吧,好不好?”叶棠采说。 “好。”叶筠心情好,点着头。 威子脸上僵了僵,许瑞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好,一起吧!” 威子明白,这是叫他一会趁机跑了。 几人说着,便转身,朝着南街而去。走动的时候许瑞和叶筠才发现,叶棠采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叶筠道:“妹妹,她是谁?” “是我的小姑子褚二姑娘,今儿个正是跟她出门呢。”叶棠采说。 “叶公子,你好。”褚妙画红着脸瞟了他一眼。 “哦,你好。”叶筠裂着嘴笑了笑。 褚妙画看出叶棠采不喜欢许瑞,但还是跟许瑞打了一声招呼。 一行人拐了个弯,很快就看到了品书斋。 许瑞注意到叶棠采和秋桔一直在留意威子,许瑞双眼微闪,趁着人流多,在进书斋的时候用身子一挡,隔开了叶棠采和秋桔的视线,威子转身就溜走了。 “哎,那个小厮怎么不见了?”叶棠采突然皱眉道。 “他进书斋了。”许瑞说。 “咱们进去吧!”叶筠说。 “不,咱们去找那个小厮,他一定是去……” “去干什么了?大妹妹?”许瑞双眼微闪。 只见叶棠采沉着脸不作声,许瑞更加得意,他看明白了,这个姑娘是以退为进,想要打入内部,再一步步地把自己的哥哥拉回来。 “大哥,你瞧大妹妹这是怎么了?”许瑞笑道,“怎么整天找我的小厮呢?” “妹妹,你怎么了?”叶筠皱着眉头。 “没什么。”叶棠采只黑着脸道。 “那咱们去买东西吧!”许瑞笑着。 几人进了书斋,许瑞挑完了笔墨,又要挑宣纸。 “可以了没有?不是买笔墨么?”叶棠采道。 “刚好家里的纸没有了。”许瑞文质彬彬地笑了笑,“大妹妹这么赶时间?”她定是想快点去松花巷,好让他娘的汤煲得不上不下的。 “慢慢挑吧,我也要买个砚台。”叶筠笑着从货架上拿下一个黑玉砚台。 许瑞立刻凑上前说:“这个不行,大哥听我说,要买就到宝墨坊买,那里的砚台品质一流。昨天我路过宝墨坊,看到那边上了新货,现在还早着,咱们不如去看看。” “好。”叶筠点头答应。 许瑞瞥了叶棠采一眼,只见她小脸冷冰冰的,一声不吭的样子,眼里就闪过笑意,嗯,放弃了! 几人出了品书斋,到宝墨坊狂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叶筠才挑了一个满意的砚台。他虽然不喜欢念书,但生活上总需要写字的,自然要挑个好的砚台。 “走吧!回去了。”叶筠说。 这里离松花巷不远也不近,走一刻多钟就到了。 叶棠采的马车还停在某间食肆里,但现在午饭是不到那边吃了,便让秋桔拿了银子到那边结了帐,饭菜让食肆自己处理,又给了一百钱,让马车停在那里。 几人步行了一刻钟,终于到了松花巷。 走到那座小院的门前,叶棠采双眼眯了眯,只见那是一间小小巧巧的标准二进小院,青砖黛瓦的,倒是别致。漆红的门前挂着一个匾额:永存居。 许瑞领着几人进屋,庭院里早有个灰衣婆子看到许瑞,便往里喊:“太太,少爷回来啦!还有大公子!” 喊完,这婆子脸上便是一僵,因为她看到跟在叶筠身后,居然还走出两名姑娘并一个丫鬟。特别是在看到叶棠采的容貌时,便惊了惊。 灰衣婆子一怔:“这几位是……” “陈妈,这是我妹妹棠采,至于这位是褚姑娘。咱们在街上碰到,所以一起来坐一坐。”叶筠笑着介绍。 叶棠采听他一句陈妈喊得亲热熟悉,眼里便闪过嘲讽,不知娘身边的蔡嬷嬷他还记不记得她姓蔡! 陈妈听着,脸上便僵了一下,这可是府里头的正房太太那边的人啊!她自然知道,府里头跟这边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我妹妹说想见一见婷姨呢!”叶筠递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陈妈还是不放心,只好往屋里跑。 但她才走到廊上,里面正屋的帘子就被掀开,走出一名三十多岁,瓜子脸妇人来。 在看到这妇人时,叶棠采怔了怔。 她原以为能把叶承德的身心都占走的女人,定是个长得温柔体贴,贤淑美丽的人。 不能说眼前这个殷婷娘不够美,而是与她想像的有点出入。 殷婷娘也是美丽的,三十岁出头,长着一张小小的瓜子脸,柳眉弯弯,却长了一双桃花眼,个子也不高,但身条却不错,就两个字:标致。 要说漂亮,绝对是没有她娘漂亮的。 “瑞儿回来了,还有筠哥儿也来了。”殷婷娘站在廊上,笑了笑,一双桃花眼落在叶棠采身上,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然后脸色有些发白,笑得也有些勉强:“这位是……大姑娘吧!” “这位殷娘子,你认识我?”叶棠采一时有些看不透她。 “我见过。”殷婷娘笑得有些尴尬和惶恐,“承德的女儿……”然后一副不知说什么的样子。 叶筠看着她那尴尬的样子,很是愧疚:“婷姨,我妹妹说想喝婷姨的汤呢!” “这……我立刻去做。”殷婷娘一脸受宠若惊。 “不是早就煲好了?”叶棠采一脸不解。“是许公子说的,婷姨盼着哥哥,天天都给煲一锅山药排骨汤呢!又说今天一早就看到姨娘在给煲。” 殷婷娘脸上僵了僵。 叶棠采说:“莫不是许公子在哄骗哥哥的吧?” 叶筠一怔:“没煲汤吗?” 许瑞脸上沉了沉,他明明让威子回来叫娘煲汤的,怎么没有呢? 叶筠皱了皱眉头,殷婷娘也皱起了眉:“你们怎么回事?” 叶筠很听话地回答:“我在街上碰到了瑞弟,瑞弟说婷姨你给我煲山药排骨汤,叫我回来喝汤呢!” “今天没有煲汤。”殷婷娘一脸愧疚,又瞪了许瑞一眼:“你干嘛哄骗你大哥哥呢?” 许瑞一脸尴尬。 第七十六章 善意 殷婷娘又道:“昨儿倒是煲了,我就说了一句这汤煲得好,可惜筠哥儿没来喝。他便想着我昨儿一翻心血,不愤,便把筠哥儿叫来,好让我开心。” 许瑞只抿了抿唇,不作声。 “我煲汤吧!”殷婷娘低低地说了一声,然后垂着眼,就默默转身进了厨房,瞧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叶筠看了叶棠采一眼,微微一叹:“妹妹想吃什么?” 叶棠采瞧他紧张之色,眸光微转,红唇挑了挑:“不用了,我肚子饿,不想等。”回头对褚妙画道:“二妹妹,咱们到外面吃。” 褚妙画看气氛不对,哪还敢说什么,只点头:“好。” 叶棠采朝叶筠笑了笑:“我先走了。” 说完便领着褚妙画往外走,厨房的殷婷娘走了出来,只看着叶棠采离开,不敢作声。 叶筠回头瞧着殷婷娘这般小心冀冀的模样,便皱了皱眉头,追了出去:“妹妹,等等我。” 叶棠采呵了一声,那神色更冷了。 叶棠采和褚妙画出了屋子,叶筠也跟着出来,没有说话,只跟着她们。 出了松花巷,便是东大街,那里也算繁华,人来人往的,因着是午饭时间,各家饭庄食肆都在忙活。 叶棠采四周看了看,因着刚刚她说饿,不想等,所以选了一家人流不算多,却干净饭庄,上了二楼要了包间。 叶筠见状,连忙讪讪地跟了进来,坐到叶棠采对面。 小二上了茶,叶筠很主动地给叶棠采和褚妙画倒茶,还关心地问:“这是茉莉茶,喝得惯吗?” 叶棠采不答话,褚妙画见气氛尴尬,忙小声应着:“可以的。” 叶筠悄悄撇了叶棠采一眼,只见她神色平静,不知她在想什么。他皱了皱眉,最后微微一叹:“妹妹,我知道,你刚才一定是误会婷姨他们了。” 叶棠采嗤笑:“哪里误会了?” 身后的秋桔忍不住,气道:“可不是,哪里误会了?以前太太和姑娘都不知道呢,只以为大公子在外面跟同窗玩得不思家,不想,居然在亲近那个外室!” “你”叶筠俊脸一沉,冷喝一声:“什么时候连一个下人丫鬟都能教训本公子了!” 秋桔却不怕,冷笑:“唷,这会倒摆起主子架子来了?刚刚在那外室跟前却一嘴一个姨,怎么就不是主子了?” 叶筠一噎,被怼得无言以对。的确,若严格来讲,外室连姨娘都不是,自然连下人都比不上了,若说她不是外室,她又成了什么? “公子眼睛生得这般好看,不想却是瞎的!那外室和拖油瓶就是装好人,说什么煲着汤等着你回去喝,把你哄得连亲娘都不认,你现在居然还帮着他们说话。”秋桔气恨,咬牙切齿。 “你这种粗鄙之人懂什么?”叶筠冷笑一声,又望向叶棠采:“妹妹就不管管你的下人么?” 叶棠采瞥了秋桔一眼,懒懒道:“秋桔,住嘴。”又望向叶筠:“我倒是不知道,如何叫做粗鄙之人?” 叶筠微微一叹,看着叶棠采:“这些事情,我全都瞧着眼里呢!” “哦?”叶棠采挑着唇,等他说。 “他们就是讨好我,这又怎么了?”叶筠一脸认真之色,“今儿个的事情,我现在回头一想,也就明白了。瑞弟是有心讨好我,才说谎家里煲了我最爱喝的汤,但其实是没有,他又叫我去书店,其实是在拖时间,好让威子通知婷姨一声,让她煲汤,等我回去就能喝上。” 秋桔更气了:“公子既瞧得明白,还帮他们说话!” 叶筠冷扫了秋桔一眼,又看着叶棠采,微微一叹:“妹妹,你出生侯门世家,是千金小姐,自小锦衣玉食,被娇养着长大,哪知道普通百姓的苦,哪里知道挣扎在最底层之人,每天为了一口饭而吃苦劳累的痛苦?” 说着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指着外面说:“你瞧瞧,街上的小贩站在街边风吹日晒,对着顾客点头哈腰,也不过是为了卖出一件商品,不过是为了挣两个辛苦钱,难道这也是有错的?” 叶棠采没有回答他,叶筠自问自答:“他们没有错!你再看看,街角那个乞丐,不住地向街上行人磕头,也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饭。但他卑躬屈膝,却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而你却坐在这里,大鱼大肉,吃不完还会倒掉。你自然体会不到街角那老乞丐的感受!” 然后又坐回来,看着叶棠采:“而你身为正室之女,出身高贵,自然也体会不到婷姨和瑞弟的痛苦。姨婷不过是普通农妇,年少丧夫,带着瑞弟来京城投奔亲戚,不想人家跟本就不认她和瑞弟这些穷亲戚,她一个小女子在京城打拼,不知多凄苦。好不容易遇到了爹,得到了爹的怜惜,她才能过上安定的生活,瑞弟才能念上书。” “但她只是一个外室,无名无份,在这个世道,人人唾弃。爹是她唯一的依靠,他们不过是想好好活着而已,难道这样都有错?而我们是正室的子女,出身高贵,生来就享受着荣华富贵,更是视外室或妾室为下人,为奴才,想如何欺压就如何欺压,怎么也不想想,她们也是有爹有娘的?她们便想生为下贱么?” 说到这,就望向褚妙画:“冒昧问一句,这位褚姑娘是庶出的还是嫡出的?” 褚妙画小脸一白,怯声道:“我、我是庶出的。” 叶筠微微一叹:“既然如此,我再冒昧问一句,褚姑娘的姨娘在嫡母面前是不是也是卑恭屈膝,伏低做小?” 褚妙画脸色更难堪了,不敢做声。 叶筠瞧着便知她默认,又道:“在主母和他们的子女面前,他们就是低人一等,而婷姨甚至连姨娘的名份都没有,她在我们跟前,自然也是伏低做小,想要小心冀冀地讨好我们。今天瑞弟说婷姨煲汤一事,他也是想讨好我,想要得到我的善意,他们不过是想活得好一些,而对我并没有害处的,这有什么错?这就如街边的小贩讨好顾客,他有什么错?我们为什么不能释放一点点善意,成全他们的讨好?” 最后一句,带着质问。 “妹妹,咱们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场,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叶筠说着双眼闪亮,越来越激昂,“你和娘思想就是太愚昧,被条条框框禁固着。也太自私,从来只想着自己,不为他人着想。大家都是侍候爹的人,也不过是名份差些而已,何必这样为难人呢?你说对不对?” 站在后面的秋桔听得差点儿气晕过去,“你……你……” “你给我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叶筠冷喝一声。 “你也给我住嘴!”叶棠采一个杯子直接砸过去。 杯子砸到了叶筠肩上,叶筠用手一挡,大怒:“你、你干嘛呢?” “不干嘛!在认真听你训戒。”叶棠采笑了笑,“听得正起劲呢!刚才说到,大家都是人,何必为难别人呢,不过是名份差些而已。秋桔也是人,她也是有娘生有爹养的,你别对她呼呼喝喝。” 叶筠一噎,皱着眉:“我没对她呼呼喝喝,不过是说道理而已。” “行,说道理,继续。”叶棠采呵呵一笑,“对了,怎么还没上菜,秋桔去催催。” 秋桔磨着牙冷扫了叶筠一眼,转身出了包间。 叶筠拍了拍肩上的茶迹,说:“妹妹,现在你自己也是嫁了个庶子,这种痛苦也该清楚明白。”说到这,突然双眼一亮,有些自责地道:“你也是开窍了吧!否则,如果是在街上遇到我和瑞弟,不知会如何叫骂了。”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咱们做人,就该换着立场和角度思考问题,不要被那些条条框框困住。”叶筠喝了一口茶。 叶棠采呵呵呵:“你说得都对。” 叶筠觉得叶棠采还是不愿意接受,但她愿意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自己跟前,听自己说话,说明有进步了,便笑了笑:“其实还是有点开窍了。” 这时小二进来上菜,上了五菜一汤。 叶筠给叶棠采勺了汤,很体贴地道:“妹妹,喝汤吧。” “好。”叶棠采笑着点头,“听说那位许公子拜的是有名的姚夫子师,这么好的夫子,爹怎么不介绍给哥哥?好偏心!” 叶筠却皱着眉:“妹妹,我跟你说句明白话,我就是不愿意念书。念书有什么好?” “既然不好,许瑞干嘛要念?干嘛要科考?我觉得爹就是偏心!” 叶筠说出了他的名言了:“咱们是世袭罔替的勋贵侯爵,念书也不过是识几个字,明白道理而已。这话妹婿上次不是说过了?” 叶棠采一噎,这话褚云攀上次认亲时确实是说过。 “瑞弟念书,是因为他白身,必须要如此拼搏。”说着,他微微一叹,好像还带着点优越感,“像咱们这样的勋贵之后,若能念就念,不能念,那就用这个时间干点别的,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你说对不对?反正将来也是袭爵,大不了捐个官撑撑门面。” “那哥哥想干什么?”叶棠采墨眉一挑。 叶筠挠了挠头:“现在还不知要干什么。实在是被祖父逼着上学,浪费了我的时间,没空干点别的事情了。所以,爹,绝对不是偏心!” 叶棠采不想跟他说话了,“吃饭吧!” “好好,妹妹也多吃点。”叶筠点着头,又有点担心:“今天的事情,你别告诉娘。她这人思想太固化,不能设身处地替人着想。” 叶棠采呵呵呵:“好。” 叶筠觉得叶棠采是可造之材,而且现在叶棠采嫁了个庶子,定能够体会到婷娘和瑞弟的苦,便说:“妹妹,咱们以后多一起吃饭和见面。咱们可是骨血至亲,是亲兄妹,不能生疏了。” 叶棠采眯着眼笑:“好。” 叶筠乐呵呵的,也给褚妙画勺汤:“褚姑娘,喝汤吧。” “谢谢叶公子。”褚妙画红着脸看着他,眼里闪着泪花,很是感动。 这位叶公子真是奇特和伟大的人,他的思想境界不是普通人能企及的。身为庶女,她和姨娘自然是在嫡母和嫡姐跟前伏低作小,卑躬屈膝,所有人都觉得她们是应该。从来没有人可怜过她们,为她们的处境着想。 只有这位叶公子,他的思想越超所有人,看待她们的目光是平等的。 如此想着,褚妙画瞟了他的眼,只见他长得明艳俊美,笑容温暖,不由的心里暖暖的,红了脸。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人终于吃完饭,叶筠看了叶棠采一眼:“一会你们去哪里?” 叶棠采说:“去挑布。” “那……我就不去,我走了。”叶筠笑嘻嘻道。 “哥哥不结帐么?请我们吃饭啊!”叶棠采说。 叶筠俊脸一僵:“我的月钱花光了……” “哥哥长这么大,没请我吃过一顿饭,没给我买过糕点。”叶棠采说着一双艳丽的大眼看着他,带着抱怨。 叶筠脸涨得通红,爹现在缺钱,婷姨那边又要花用,他把以前放起来的钱都给婷姨那边的,刚刚买砚台的钱还是从同窗那里借来的,他现在手里只剩三两银子…… 叶棠采见他犹豫之态,双眼微闪,她记得刚刚在品书斋买砚台后,他拿出一张银票,掌柜找了他钱的。 “我、我请吧!”褚妙画见叶筠没钱,连忙解了他的尴尬,笑着道:“我早想请嫂子吃饭了。” 叶筠一脸感激地看了褚妙画一眼,褚妙画小脸更红了,便起身到下面结帐。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这顿饭也不贵,因着饭庄也不算特别华丽高雅的地方,刚刚点的菜也普通,只花了二两银子。 几人下了楼,褚妙画就拉着叶棠采去买布。 叶筠却走到客乐斋门前,摸了摸怀里的三两银子有些犹豫。 刚刚叶棠采让他请吃饭,他不想请,这个钱他想留着买糕点哄婷姨开心。 在松花巷那会,妹妹当众拆穿了瑞弟的慌言,婷姨伤心又难堪,他又跟着妹妹出去了,婷姨定会以为他生气了。 他这会若买了糕点回去…… 但他又想起叶棠采让他请吃饭时的目光。 想了想,最后他没有买,然后赶回去松花巷。 来到殷婷娘的小院,叶筠敲了敲门,不一会就有个灰衣婆子过来开门,看到他就是脸色一变:“大公子……你、你来了?” “对。”叶筠笑着点了点头,极力地让自己的笑容和善。 叶筠走进院子,就闻到一阵阵香味,这是山药排骨汤的味道。 他走进正屋,正看到殷婷娘和许瑞在吃饭。 饭桌上摆着简单的三菜一汤,一个清蒸鲫鱼,一个白清炒菜心,一个山药排骨汤。 看到他进来,殷婷娘一怔,连忙站起来,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要跟大姑娘吃饭呢……没想到你会回来,才不等你的。” 叶筠知道自己这样突然回来,反而让他们不能安心吃饭了,连忙笑着道:“我是吃过了,也不知到哪逛,才过来坐坐。” 殷婷娘应了一声,又对外说:“陈妈,拿碗来。” 阿妈拿过了碗,殷婷娘便勺了一碗汤,“筠哥儿,喝汤吧。”眼里似有泪。 叶筠看着殷婷娘小心冀冀的样子,心里很是不滋味,又见许瑞一脸不自在。 心里想着,婷姨和瑞弟定是以为自己生气了,暗暗后悔自己没买糕点过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善意。 若说出自己知道他们有心讨好,但不介意,又恐伤了他们的自尊,反正不论如何做,都不能表达他的感受,他便越发愧疚起来。 喝了一碗汤,便尴尬地离开了。 出了小院的门,走在小巷里,叶筠便是微微一叹,这个世上很多不平等,可怜之人太多,他能做的,实在太少。 …… 褚妙画遇到叶筠之后,心里便飘飘然的,到了布庄无心挑选,挑了半天,最后随意买了一匹粉色桃瓣妆花缎子,然后就坐车回府了。 回到穹明轩,秋桔歪在罗汉床上直哎唷。 “秋桔,你是怎么了?”惠然看秋桔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便唤了一声,“占了姑娘看书的地儿了。” “我、我要大公子被气死了!”秋桔咬牙道,小脸铁青,现在想起叶筠的话,还气得浑身打为颤。 “你们碰着大公子?”惠然一怔。 秋桔翻身而起,便把今天的事情叭啦叭啦地说了一遍,咬着牙:“想不到他是个手肘往外拐的逆子,居然向着那个外室,一点也不念着太太。”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姑娘!”秋桔铁青着脸一惊。 “只是,他对别人怀着善意,别人对他也同样怀着善意?”叶棠采冷笑。若不是前生经历过,说不定她也会被他这翻话打动。 “对,就是这道理!”秋桔点头。“他只瞧着那个外室可怜,怎么也不瞧着太太可怜?” “行啦,别气了,喝口茶静静心吧!”惠然笑给她端了一杯水,还喂到她嘴边。 第七十七章 支钱 然后带着一身湿气,走进了正屋。 窗边有一张贵妃椅,温婷娘正歪在一边,看着雨水发呆,她一身素雅的梅花长身褙子,因着刚刚洗过澡,黑发放下,乌压压的发,把她的瓜子脸衬得越加显小, 听到声响,她才回过头来,一脸的不自然。 “婷娘……”叶承德幽幽一叹,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今天大姑娘过来了。”温婷娘笑了笑,笑容显得很勉强,“她是为了你夫人来试探我吗?” “婷娘……”叶承德心下一突,心中暗恨叶棠采打扰到她了。 “这段时间你很少回那边……”温婷娘说着掉泪,唇勾着苦笑,“我应该大度地劝你回去的……但我不想骗你……我学不会高门大户那一套,我不懂得装大度,装贤惠,你走了,想到你跟她在一起,我就……” “婷娘……我……”叶承德也难受,这种感受,他怎么会不懂呢? 但现实已经如此,他只能把阻隔他们之间的障碍全都清除掉。 “明儿个你就回去吧,家里也没钱了……也该给姚夫子送礼了,最近姚夫子待慢了瑞儿。”殷婷娘苦笑,“我是不是很坏?我就是为了钱,才舍得让你回去,否则我不想放你走。” “你再坏,我也喜欢你。”叶承德却是心在震动。 只因为真心爱一个人,所以心里才容不下他想着别个。她小气,是因为她容不下他跟别人在一起,她想把他整个都占有。 他和她之间的感情,是这个世上最纯真的感情,但却有太多的阻碍。 为什么他们不相识在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之时? 他可以为了她牺牲一切,但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许瑞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她割舍不下,那他就包容她。包容她的一切,只要是她的孩子,那就是他的孩子。 而且只要瑞儿争气了,能考上举人,才能成全他们之间的爱情,到时就能毫无阻碍地在一起了。 在这个世上,能够给她幸福的,只有他一个,所以他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只是,想拿到钱也不容易了,要不把我的一些首饰拿去卖了。”殷婷娘说。 “不用,你的首饰已经卖很多了。”叶承德微微一叹,摸了摸小巧的耳垂,“连去年我亲手做给你的金镶玉耳坠也卖了。” 殷婷娘一怔,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 然后走到妆台前,翻了翻,不一会就摸出一双不甚美观的金镶玉的耳坠来:“在这呢?你亲手做的,我哪舍得卖?不过是扣子坏了,正等着你来修。” 叶承德一喜,拿过耳坠子来,“明儿个我就修,现在光线太暗,不好弄。你的首饰不要再卖了,我已经想到了办法。” “真的?” 叶承德笑道:“你就等着我把采买的活计拿回来吧!而且我也不会在那边多呆,其实不用见她,否则你可要把我酸死了。” 殷婷娘这才欣喜地点了点头。 …… 距离褚妙画的笄礼越来越近。 家里对于褚妙画的笄礼不紧不慢的,秦氏更是请了姜心雪的娘家,还有褚从科的未婚妻,连秦氏的娘家都没有叫。 四月二十,叶棠采给温氏下了帖子,让五月初三她来观礼,顺便让秋桔给温氏送粽子。 温氏接到帖子的时候,正和叶薇采、叶玲娇在做刺绣。 念巧拿着帖子进来:“太太,大姑奶奶给你帖子呢!” “快拿过来。”温氏立刻放下手中的绣架,接过帖子看起来。 “母亲,大姐姐说什么了?”叶薇采说,她和叶玲娇也都放下绣架,凑过来。 “五月初三是褚二姑娘的笄礼,她让我去观礼。”温氏笑道,“这褚二姑娘真会挑日子,趁着端五可以吃粽子。” “我也去。”叶薇采也去看看叶棠采的婆家如何。 “好。”温氏点了点头,她早就想去褚家看看了,看看她的生活环境,也想认识一下叶棠采的婆婆。现在得了机会,自然欣喜。 叶玲娇也是跃跃欲试,但她最近事儿多,不知能不能抽出空来。 “帖子下面还有信。”叶薇采突然说。 “我看看。”温氏拿上来,打开细细看,越看,神色越纠结。 “怎么了?”叶薇采看着她的神色,担忧地问。 “你大姐姐说,她婆婆想我给褚家姑娘寻亲事,才借着及笄礼让我过去,还说褚大姑娘爱闹腾,让我别应下。”温氏说着很忧心。 “可……如果母亲你不应,褚夫人说不定会为难姐姐。”叶薇采小心冀冀地看着温氏。 “真的很能闹腾么?”温氏犹豫着。 “很能。”叶玲娇咯咯一笑,“三丫头,记不记得上次咱们去摘星台?” “啊……我记得了,锦鸡!”叶薇采扑哧一声笑了。 “什么锦鸡?”温氏皱眉。 叶玲娇就把摘星台褚妙书弹琴的事情说了,温氏嘴角抽了抽:“果然,挺能闹腾的。” 但若她真不帮,那秦氏定会为难女儿。自家女儿又不是秦氏正儿八经的儿媳。 “玲姑娘。”这时外门面帘栊被打起,钱嬷嬷走了进来:“老太太让你到安宁堂。” “有什么事?”叶玲娇抬起头来。 “大爷要支一笔银子。”钱嬷嬷道。 上次叶梨采婚事被定下来之后,管家之权和采买都交给了二房,但后来出了输掉叶梨采嫁妆的事情之后,叶鹤文就不放心把家中的钱银交给这夫妻二人了,干脆就给了苗氏。 苗氏想着叶梨娇也快出嫁了,虽然嫁的不是长子,但将来说不定有用,让她多学学,就交给了她。 “大哥要支银子?”叶玲娇皱了皱眉,然后站起来:“我这就去。” 温氏脸上一沉,拳头紧紧地握着,她也想去瞧瞧他究竟想干什么,但到底是忍住了。有什么好看,正如蔡嬷嬷所说,当他死了就是了。 “大嫂,我先过去。”叶玲娇笑了笑,就转身离开。 出了荣贵院,叶玲娇一路往安宁堂而去。 走进西次间,只见叶鹤文和苗氏坐在榻上,叶承德坐在右则下首圈椅,不知说着什么,叶鹤文满脸都是笑。 “爹、娘,大哥。”叶玲娇见了礼。 “玲姐儿,给你大哥支五百两银子。”叶鹤文说。 叶玲娇小脸一黑:“爹,家里总帐现在也就剩几百两了,地租和田租六月才能上来。还有端午节呢,不给亲戚朋友送礼了?” 叶鹤文脸色难看:“你送给别人礼,别人也有送过来的,难道家里真的穷得挤不出来了?” 叶玲娇冷笑:“也不是挤不出来,但总要知道支来干什么的?也好记帐不是?” “再过几天就是一位贵人的千秋,你大哥寻到一盘八寿血玉盘景,现在去下订,等再筹一些钱,就拿下来,好去送礼。”叶鹤文道。 “哪位贵人?”叶玲娇一怔。 “女人家家的,问来干什么?”叶鹤文老脸一沉。 叶玲娇吓了一跳,抿了抿唇,便知这是他们男人官场上的来往。 “反正你支来就好了。”叶鹤文说。 “这个采买,不是……交给二哥的?”叶玲娇说着双眼微闪。她知道他大哥养着外室了,他以前贪那些钱就是花到外室身上的。 叶玲娇可恶心死了那个外室,把大哥勾得把亲生儿女都不当人看,恶毒的贱人! 叶承德眼底闪过冷意,一个两个都针对他的婷娘! 他森森地扫了叶玲娇一眼:“你二哥前头才把梨姐儿的嫁妆给输光了,还要把钱交给他?不输个清光不罢休吗?而且上次梨姐儿成亲,闹出那种事,还不够丢脸?” 叶玲娇气恨,想了想道:“二嫂上次不是说大哥你送礼送得乱七八糟的吗?好好的成窟五彩,结果成了梅瓶!要不交给三哥吧!” “行啦!”叶鹤文干咳一声,他也知道大儿子可能会拿点钱养外室,但这盘景是大儿子找到的,总不能过桥抽板,把事情给了三儿子吧? 而且老三嘴实在太笨,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又是个庶子,让他去打交道,他们靖安侯府的脸面往眼搁?老二有个高嫁的女儿倒是贴了点金,但二丫头去闹出嫁妆箱滚石头的事情,让他去不更丢脸?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大儿子是嫡长子,以前也是他打交道的,自然他去最合适。那点钱,就当给多纳个妾吧! 第七十八章 笄礼1 家里采买的活计又给了叶承德,叶玲娇很是不高兴。 比叶玲娇更不高兴的是孙氏和叶承新了。 但前儿个叶梨采成亲的事情还新鲜着,二房也不敢作妖,只能蛰伏着。 荣贵院里,温氏正在跟叶薇采做刺绣,蔡嬷嬷在给她们分线。 念巧走了进来,把安宁堂里的事情说了,温氏脸上便沉了沉。 他这般急着拿回家里采买的活计,也不过是想养那个外室而已。 蔡嬷嬷手里绕着丝线,微微一叹:“太太别跟他置气了,就当他在外面多养一条狗吧!那个女人跟了他五六年,连个蛋都没下,纵然有个能念书的儿子,也是别人家的种。太太有儿有女的,不论好歹,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说到最后,语气嘲讽。 话是这样说,但温氏心里还是难受, 秋桔给温氏送完帖子和粽子就回定国伯府了。 叶棠采正在穹明轩剥粽子,小圆桌上放了两大碟子的粽子。 叶棠采又剥了一个,却是个红豆甜粽,叶棠采微微一叹:“我的咸蛋黄小肉粽不知在哪?” 这些粽子是叶棠采与秋桔惠然一起包的,各种馅都有,但在包的时候几种馅没分清楚。 叶棠采爱吃咸粽,剥了一个又一个。吃不到,好不甘心呀! “姑娘,别剥了,这大热的天,你剥了一大堆,哪吃得完?” “送给三爷吃。”叶棠采想到了这个好主意。 “三爷又好多天没回来吃饭啦!”惠然哭丧着脸。 “那给乔嬷嬷和香儿送点。”这些粽子剥好了就不能送到秦氏那边了,否则不知会被如何编排。 “嘿,秋桔回来了。”惠然说。 叶棠采抬起头,果真看到秋桔抹着汗走进院子。叶棠采笑着倒了一杯茶:“都送到了吧?” 说着把茶推到她跟前。 “嗯。”秋桔应着,捧起茶就一顿猛灌,等一杯喝完,才喘了一口气:“五月还未到呢,就这么热了” 惠然递给秋桔筷子,“吃粽子吧!” 秋桔拿起筷子就啃起红豆甜粽。 叶棠采笑眯眯地看着。 四月的天,日子一天比一天热,褚妙画的及笄礼快到了,端午节也快到了。 五月初三,这天是褚妙画的笄礼。 一辆马车从长胜街驶进了定国伯府东角门所在的小巷,递了帖子,便驶了进去,最后在垂花门处停下。 念巧跳了下车,放下小杌子,温氏被扶着下了马车。 “娘。”叶棠采早早就等在那里,看到她就笑着上前。 “棠姐儿。”温氏看到叶棠采就是一笑,上前拉着她的手。 然后四周望了望,只见垂花门处略显老旧,但四周白墙黛瓦的,倒是整齐,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叶棠采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这里是东角门,往日秦氏等人都在这边下车,也靠着秦氏的院子,自然是整齐好看些了。 若走到她和褚云攀所住的西跨院,怕娘就笑不出来了。 “走吧,咱们先去见我婆婆。”叶棠采上前挽着她的手臂,跨过垂花门,“我给你的帖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吧,我婆婆想你给我两个小姑子说亲事,你千万别应。” 温氏苦笑:“她是你婆婆,若我不应,你得多难做啊!你放心,我早就想好了。” 叶棠采一怔:“如何?” “三奶奶。”这时,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叶棠采抬起头,只见顺着青石板道,绿枝正走过来。 绿枝的目光在温氏和叶薇采身上扫了扫,笑着上前:“这二位定是叶夫人和叶三姑娘。见过叶夫人和三姑娘。” “不客气。”温氏连忙说。 “太太说这个时间叶夫人该到了,便让奴婢来接应,不想三奶奶先到一步。”绿枝道。 “伯夫人真客气。”温氏笑道。 “叶夫人,请这边走。”绿枝在前面引路。 叶棠采不能跟温氏说悄悄话,很是不高兴。 叶薇采走过来拉着叶棠采,低声道:“大姐姐我跟你说两件事。” “什么事?还两件?”叶棠采一怔。 温氏与绿枝走在前面,叶棠采便拉着叶薇采走慢几步,说悄悄话。 “先头祖父不是不让爹再给家里采买了么?前儿个,又给他了。” 叶棠采小脸一沉:“怎么又给他了?这个事你都知道?” “从小姑那里知道的。”叶薇采皱着眉:“小姑说,好像某位贵人千秋还是喜事,爹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很贵重和盘景祖父就把采买人情往来的活计给他了。” 叶棠采明艳的小脸越来越冷。 叶薇采继续道:“上次祖母不是训了爹一顿?让他把那外室处理好……他却把祖父和祖母的话当耳边风。今儿个抢着拿回家里采办的活计,还不是为了养那个外室。祖父不知怎么想的。” 叶棠采抿了抿唇。怎么想的?不论是是养外室,还是对正妻如何,对于祖父来说,也不过是内宅之事。 而在外面官场打交道,才是大事。养不养外室,不过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对了,今儿个小姑没有来?”叶棠采说。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有第二件事呢!”叶薇采说。 “哦,她粽子吃多了来不了?”叶棠采打起趣道。 “才不是这个。”叶薇采神秘兮兮地说,“小姑跟祖母置气了。”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然后呢?” “姐姐你该问她为什么置气。”叶薇采说着很是不解:“那日我去给祖母请安,听到小姑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她还早啊?再过几个月就十七了!”叶棠采惊了。 “我就听到小姑这样说,祖母自然不答应,然后小姑就闹情绪了。” 叶棠采皱着眉,想要多问,但几人却已经走到益祥院的院门前了。 “棠姐儿,棠姐儿。”温氏回头,却见姐妹俩落在后面嘀咕着什么。 “娘。”叶棠采只得拉着叶薇采笑眯眯地走上前。 “叶夫人、三姑娘,三奶奶,请进。”绿枝在前面笑着道。 几人跨进院子,绿叶早等在廊上,等几人走来,便打起了帘栊,一边笑着对里面道:“亲家太太到了。” 跟着叶棠采走进屋子,转到西次间,温氏和叶薇采只见屋子已经坐满了人。 宽大的红木长榻上铺着花开富贵样纹毯,一名脸容略微瘦削,却甚是貌美的妇人正端坐在上,温氏瞧着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便是叶棠采的婆婆了。 紧挨着秦氏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下首两则雁翅而开的圈椅上坐着几名或年轻或年少的妇人。 “唷,这位就是亲家母和叶三姑娘吧,快请坐。”秦氏看到温氏,双眼微闪。只见温氏与三儿媳妇有五分相似,但瞧着却笨实一点儿。 “那就谢过褚夫人了。”温氏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叶夫人,请坐。”绿枝比了比,引着温氏坐到了秦氏左则下面的圈椅上。 温氏落座,叶棠采和叶薇采没有坐,站在温氏傍边。 叶棠采留意到右则坐着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秋叶黄的缠枝褙子,容貌与姜心雪有几分相似,怀里正抱着褚学海。妇人傍边是个二十出头圆脸少妇,便猜这是姜心雪的娘和嫂子。姜心雪正站在姜夫人傍边。 温氏进来后,气氛就有些尴尬。 姜夫人是个能言善道的,笑着道:“现在连三爷都成亲了,下面的姑娘也该准备准备了。” 秦氏听着这话,双眼微闪,只笑着点头。 姜心雪却是脸上一黑,恨不得上去堵上自家亲娘的嘴。 叶棠采不论容貌、家势、出身还有嫁妆,样样都压她一头,若叶棠采家真给褚妙书找到好亲事,那岂不是更把她衬得更一无是处,比得更无地自容? 叶棠采很是无语,这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提这事了。 温氏却只笑了笑,喝了一口茶,不接话。垂头间瞥了紧挨着秦氏而坐的少女。 只见那少女容貌娇俏,眉眼与秦氏极为相似,头戴赤金镶珠花,穿着淡蓝绫缎袄,水红密织合欢花长裙,正垂着头,不说话。一时间哪能看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氏见温氏不接话,很是不悦。 姜夫人又道:“瞧瞧大姑娘这般好品貌,不知亲家母可找官媒了?” 秦氏道:“先不找官媒吧,若是亲戚之间能认识到好的,自然是先让亲戚朋友帮着寻,这样的人家才知根知底。” “唷,这敢情好呀!”姜夫人笑着说。 秦氏瞟了温氏一眼,见温氏只淡淡地笑着看她们说话,却不加入,心中暗恼。 褚妙书也知道秦氏想让温氏给自己寻亲事,见状,很是委屈,放在膝上的手不由的绞着帕子。 姜心雪眼里闪过幸灾落祸。 “太太,薛七姑娘来啦!”外面绿叶突然说。 这时帘子被掀起,走进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少女长着一张微圆的苹果脸儿,柳眉杏眼,身穿淡紫色碎花曲裾,头上只戴着一支银步瑶,容貌不算突出,只算得上清秀,但却眉目温柔,瞧着便是个脾气好的。 她缓缓走进来,朝着秦氏福了一礼,柔声道:“见过褚夫人、姜夫人、和各位奶奶。”她目光小心地四周扫了扫,见多出了不识识的人。 “薛姑娘,不必多礼。你能出席画姐儿的笄礼,有心了。”秦氏笑着,但她的心情很不好,她们才刚刚说到褚妙书的婚事,不想却被打断了。 “这是应份的。”薛姑娘腼腆地笑了笑。 “坐吧!”秦氏随意地打发。 薛姑娘四周看了看,却没看到椅子,一时之间小脸涨得通红,这叫她往哪坐? “绿枝,去搬个椅子来。”叶棠采唤了一声。 绿枝撇了撇嘴,一个庶妇也配使唤她? 但她心里只抱怨着,也知道是不能不听使唤的,便去搬了一个绣墩来,放到叶棠采身边。 那薛姑娘就走过来坐下,她抬头又见叶棠采站着,很是尴尬:“你、你不坐?” 叶棠采笑道:“薛姑娘是客。” 她是媳妇,一般家里有客,或是长辈,若没地儿坐,她们这些媳妇一般是不坐的。 薛姑娘小声道:“姑娘定是褚三奶奶。” “是。”叶棠采笑了笑。“我新进门不久,认不全家里的亲戚,不知薛姑娘是……” “我是……褚二公子的未婚妻。”薛姑娘垂了垂眸,一脸害羞。 叶棠采一怔,这薛姑娘是褚从科的未婚妻?也就是说,这是她的未来妯娌了? 能订给褚从科这个破落户庶子的人,身份自然高不到哪里去,听说叶梨采也比这位出身好,也怪不得秦氏对她这态度了。未来儿媳,还未进门也是儿媳,先搓磨着! “母亲,时辰不早了,二妹妹也该准备好了。”姜心雪笑着道。 秦氏抿了抿唇,褚妙书的寻亲事还没着落呢!如此想着,不由横了姜心雪一眼。 姜心雪脸上一僵,却装作无意的样子。 时辰的确不早了,褚妙画笄礼的吉时是巳时一刻,现在快到巳时了。 “两位亲家母,画姐儿的笄礼在沁芳汀,咱们快过去吧!”秦氏回头笑道。 第七十九章 嫌弃 纵人纷纷站起来,鱼贯而出。 众人出了益祥院,走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来到了沁芳汀。 沁芳汀建于褚家南面内府湖泊上的白石平台,三十余丈,逞八角型,七面栏杆环护,一面白玉台阶从上往下延伸,平台浮雕古朴精美。由此可见当年的繁华。 沁芒汀上早就摆设好了。 上面摆着一张梨木长桌,上面放着水果、点心和美酒,这是父母席。 四周又摆了十数张长案,这是按观礼人数而设的案桌。 叶棠采等女眷从南面而来,刚好看到褚伯爷等带着褚云攀兄弟,并姜心雪的父兄过来了。 “正想去叫你们,你们就过来了。”褚伯爷呵呵呵地笑着。 叶棠采落在秦氏等人后面,远远的只见褚伯爷带着几个儿子过来了,不由的墨眉一扬。 这个公公,说实话,她第一见! 虽然当时她是被他给领回来的,但当时她盖着头盖,而他把她给领回来之后,他就逃跑了! 因为他居然干出了这种事情,把全家都得罪了,他又是个懦弱的,便逃跑了。 后来秦氏等回来,跑去闹了一场,他又逃到了外面去。 叶棠采一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要不呆在穹明轩,要不到街上逛去,所以除了褚云攀,她再也没见过褚伯爷和褚飞扬、褚从科。 褚伯爷是个五十多岁的萎靡老头,他瞥了叶棠采一眼,只见这儿媳果然如家里所说那般好相貌,便怔了怔,哪还敢多看。 自从叶棠采进门,整个家都失去了平衡,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褚伯爷不敢看,但不代表别人不敢看。 至少褚从科和姜心雪的兄长看得直了眼。 褚从科看着叶棠采惊艳过后,心就开始酸啊、难受啊、滴血啊! 上次从庙里回来,在穹明轩匆匆一面,他便各种不平衡和难受。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什么这样的高门嫡女会嫁进他们这样的破落户?若非要嫁进来,凭什么是老三而不是他?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这段时间他好不容易才不去想这些事情,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今儿个一见,之日的平静被打破,他更难受了。 褚从科只见几名少女落在秦氏等人后面缓缓而来。 几乎让人第一眼,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落在叶棠采身上。 少女笑容潋滟地走过,墨眉舒展,眼梢精神地微微往上挑出艳丽的弧度,红唇一翘一翘的,笑容明媚夺目,仿若世间最烁亮的色彩。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褚从科居然发现自己的未婚妻薛莹儿正跟叶棠采在一起,刚刚跟本就没办注意到她。现在一对比,更显得一个像天上的仙女,而薛莹儿显得灰蒙蒙的,跟在人家身边像个丫鬟一般。 褚从科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褚云攀见褚从科盯着叶棠采不移眼,脸上就黑了黑。走到叶棠采身边,朝着温氏行了礼:“母亲。” “不必多礼。”温氏看着褚云攀的目光很和谒。 褚从科看褚云攀的眼神更阴沉了,他恨不得老三被叶棠采的娘家人嫌弃! “褚二公子。”薛莹儿看着褚从科,便笑着上前,“今天……褚二姑娘及笄,我母亲让我特意来观礼。” 褚从科皱着眉,都不想看薛莹儿了,只冷淡地说:“你都来了,我当然知道。” 薛莹儿脸僵了僵,她自然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是句废话,但她也不过是想跟他聊天而已。以前待她热络的褚二公子,今天对她却爱搭不理的。 薛莹儿心下委屈,却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入席吧!”姜心雪说。 她见褚从科和自己的兄长都在看叶棠采,脸上就黑了黑,狐媚子,专勾男人的下作货色! 想着暗中瞟了褚飞扬一眼,褚飞扬却没有看叶棠采,仍然绷着一张脸,俊脸瘫得清新脱俗。 姜心雪心里却更加纠结了。这么大个美人他都不看,果然只想着那个贱人。 “各位入席吧!”秦氏说着就与褚伯爷坐到了父母席。 夫妻都坐到一起,温氏与叶薇采坐在一起,褚妙书与薛莹儿,在安排好的席次落座。 远远的,叶棠采看到了白姨娘和费姨娘站在连接沁芳汀与岸的白石桥上,这二人是不能入席的。 费姨娘盯着叶棠采,眼都瞪红了。 这个小贱蹄子上次打了她一巴掌,还让她没脸,总有一天她要讨回去。 忽地又看到坐在褚妙书身边的薛莹儿,心里就更堵了。以前她瞧着薛莹儿觉得还不错,出身一般,长相还行,性格温柔棉软,与她的儿子也算相配。 以前她也盼着薛莹儿早点进门,好给二郎开枝散叶的。 但突然出了个叶棠采横在那里对比,这薛莹儿就哪哪都不好了! 明明二郎跟三郎一样都是庶出,而且还比三郎这窖姐生的高贵不知多少倍,凭什么二郎的媳妇比三郎的媳妇差一大截?凭什么三郎能娶高门贵女,而二郎只得娶户部侍郎庶弟的庶女! 不公平! 时辰到后,褚妙画就在丫鬟的簇拥下出来,先拜了父母,让姜心雪的娘当簪者,给她戴簪子,再加衣裳,再拜父母,便是完成了,过程十分简单。 叶薇采看得很是唏嘘,想起叶棠采的及笄礼可隆重了,自己一个庶女纵然比不过嫡姐,好该比褚妙画好才是。 众人出了沁芳汀,便回到益祥院吃饭。 用过饭,薛莹儿就辞行了,叶棠采和温氏等女眷们又回到西次间聊天。 只褚妙书和褚妙画两个姑娘被打发走了。 这次白姨娘也来了,笑容满面地:“二姑娘及笄后,婚事也该快点定下来才是。” 说着这话还真有些无奈,别人家的女孩子一般十二三岁就开始议亲了,等到及笄就能出嫁,偏他们家艰难。 姜夫人呵呵呵地笑着:“要说亲也该是大姑娘,瞧多水灵的丫头。” 秦氏笑着,眼里却闪过恼意,她们都一再提起了,这个温氏却一句话都不答,不上道。 若她亲口提出来让温氏寻亲事,又没脸。 姜夫人说:“我只想啊,褚大姑娘再好,亲家母也不能总留着她。趁着今儿个人多,不如咱们一起给褚大姑娘合计合计。说起来,我有个表侄子与大姑娘年纪相仿,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前儿个正准备说给褚大姑娘,不想等我去问时,却订亲了。” “真是可惜。”姜心雪的嫂子连忙附和着。 “也不知叶夫人可有好的青年才俊介绍。”姜夫人半开玩笑地道。 秦氏也是热彻地望向温氏。 只见温氏道:“还真没有。” 姜夫人脸上一僵,秦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刚才她们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温氏还…… 温氏抿了抿唇说:“亲家母,跟你说句老实话。我这人看人眼光不行,所以不敢给人做媒。” 秦氏觉得自己被啪啪打脸,自己这样也算低声下气了,这温氏居然一点也不想帮忙! 气氛正在凝固,叶棠采正要说什么,温氏已经微微一叹,看着秦氏:“亲家母,大家都是有儿有女的人,自然是希望儿女的婚事都顺顺利利的,不出差错。但我说不会看人这话,却是真的。亲家母也不瞧瞧我给棠姐儿挑了个什么人。” 秦氏和姜夫人一怔,接着那表情就微妙和精彩了。温氏自然是不可能坑自己亲生女儿,结果挑的女婿却在新婚当日带着别的女人私奔,也没谁了! “那也不过是意外。”姜夫人尴尬地笑了笑。 秦氏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她可不敢拿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冒险。 温氏也懂得秦氏的心态,抬头嫁女,低头娶媳,秦氏自然是希望借着自己的关系给褚妙书找到好的婆家。而且自家女儿正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若能帮上忙,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但若褚妙书性格太作的话,她还真的不敢介绍。 想了想,温氏才说:“褚姑娘年岁到了,就让她出去多露脸和行走,说不定能遇到好婆家,若遇到合适的,我也会帮着去说项。” 意思是让他们自己去看,看得合适了,人家说项,说得成就成,不成也怪不了人家。 秦氏还是希望温氏可以直接给褚妙书介绍青年才俊,但也怕温氏眼光不好,自己先把关了,自然出不了差错,就点头:“亲家母说得对。” 几人又聊了了一会,温氏和叶薇采就辞行了。 第八十章 占便宜 等温氏等人离开后,秦氏看着空空的屋子,突然说:“绿枝,拿黄历来。” 绿枝答应一声,便拿来黄历,秦氏翻了翻,就说:“去把费姨娘和二郎给叫过来。” 绿枝转身出了门,不一会儿,就见费姨娘和褚从科走了进来。 “太太。”费姨娘撇了撇嘴,一脸不愉快。 秦氏厌恶费姨娘,看着费姨娘那一脸不愉悦的样子,便笑了笑:“今儿个见到薛姑娘,才记得薛家已徐服了,三郎都已经成亲,二郎的婚事咱们也该准备起来。” 说到这个,费姨娘和褚从科脸上就是一僵。 若换着以前,他们当然乐意快点把人迎进门,好成家立业。 但现在家里出了个叶棠采,褚从科和费姨娘越想就越不甘和膈应。 秦氏瞧着他们的脸色,冷冷一笑,说:“我刚刚已经翻过黄历,婚期就定在十月十七吧,那是个大吉之日,回头你们再挑挑下聘的日子。” 费姨娘皮笑肉不笑:“这事我回头挑挑去。” “嗯,那就行了。”秦氏点了点头。 费姨娘和褚从科出了门,脸一路黑沉沉的。 褚从科冷声道:“我才不娶薛莹儿。” “对,不能娶!”费姨娘咬牙切齿。她家二郎,定要娶个不论容貌家世,甚至是嫁妆都得比过叶棠采的媳妇才行! 想到叶棠采的嫁妆,费姨娘想到上次自己被叶棠采打的那一巴掌,又想到后来叶棠采给秦氏甚至是白姨娘都送了见面礼,偏她那时被罚面壁思过,叶棠采的东西,她一件都没得到。她总得想法拿回来才行! 褚从科回到自己的院子,今天见过叶棠采之后,越想心里越憋屈。 想了想,却拿出了学堂夫子布置的策论,许是他深有所感,情绪激荡,下笔如有神助,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 褚从科看着自己的策论,很是满意。 临着端午,但学堂还得上课。 五月初四一大早,褚云攀早早收拾便出了门,朝着书院而去。 品书斋是城北的一间普通书院,说不上多有名气,但环境也算清雅,书斋里六七十人上下,开了三个班。里面多是城北普通人家的子弟,或是像褚家那样的没落贵族。 回到学堂,褚云攀坐到座位上,把夫子布置的策论交了上去,然后就是早读,一时之间书声朗朗。 邓夫子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秀才,听着书声,正坐在教案前看学生的策论,看到一半,就望着下面的学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早读停了下来。 邓夫子笑着道:“策论我都看过了,这次褚从科写得尤其不错。” 褚从科从眼一亮,这篇策论他也认为自己写得好,早就知道会被表扬,便站了起来:“多读夫子夸奖。” 邓夫子摸了摸山羊胡子,就把褚从科的策论读了出来。 众学子一边听着,开始还好,但听着听着,脸就就有些古怪了,个个不由地瞥向褚云攀。 予阳正在教室廓上等着褚云攀下课,听得里面褚从科的策论,脸色就是一变,愤怒极了。 褚从科这篇策论评击了时下有些贵族或人不思进取,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又举例说某州某知县的庶子,平日不思进取,只凭着生得俊悄,勾搭某侯府千金,娶进门之后,就想借着妻族飞黄腾达。 不想那庶子资质差,是扶不起的阿斗,倒是那庶子的兄长凭着自己的实力高中状元。 借着此事评击时下官场中有一些不知进取,一昧挖空心思钻营傍门左道的行为。策论洋洋洒洒两大页,观点是好的,论证论据也写得好,文笔没有多华丽,却情绪激昂,直听进人的内心。 学子们听着一遍叫好之声,但脸色也有些微妙起来。 策论好是好,但怎么听都在映射褚云攀啊! “你们休息一刻钟,然后把四书的注解再背一遍。午时就下学吧,明天端午,不用上课。”邓夫子说着,就转身出了门。 教室里的学子们却还在讨论刚才褚从科的策论。 坐在角角的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笑道:“褚二,你在说你弟弟呢?也怪不得写得这么好,倒是你自己心有所感啊!” 周围的人听着哄然大笑。 褚飞扬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作声。褚从科冷笑:“什么叫心有所感,三郎可不是那样处心积累的人,当时娶叶大姑娘也意外。” 说完,周围的学子看褚云攀那神色更微妙了,有羡慕,有鄙视,更多的是酸,因为进入这间书院的学子一般家境都一般。 “现在三郎还进不了屋呢!”褚从科半开玩笑地说。 周围的人扑哧一声,笑得更响了,看着褚云攀那眼神怜悯又幸灾落锅。被馅饼砸中了又如何,却被那侯门嫡女欺压得连屋都进不了,也够窝囊了! 褚飞扬皱着眉,低喝一声:“二郎!” 褚从科却笑着,装作听不到,褚飞扬见叫不动,就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了。 褚云攀一张俊脸冷冷淡淡的,面无表情,他收起桌上的书,然后站起来,走向教室。 “三弟,你去哪?”褚从科更高兴了,站起来叫着:“还在上课呢!” 褚云攀只冷扫他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他恼羞成怒了啊!”那个胖子与几个学子凑在一起哈哈哈地笑得贱贱的。 褚从科看着褚云攀灰溜溜地走了,心情更好了。褚飞扬还是面无表情的,一脸灰败的样子。 出了品书斋,予阳脸色非常不好,悄悄地瞟褚云攀,却见他神色冷冷的,好像刚才的事情从没发生。 但予阳却没有褚云攀那般能忍,他气得头都快要冒烟了。 主仆二人回到定国伯府,予翰正在兰竹居淋花,看到二人回来,一怔:“三爷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明天端午节,提前下学么?” “什么提前下学,哪有这种好事。”予阳冷哼一声,“二爷又在学堂里嘴贱。都怪……” 说到这就住了嘴,回头只见褚云攀走进了屋子,予阳才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低声道:“都怨三奶奶,好好的非嫁三爷,害得三爷整天被人笑话。” 这话他可不敢在褚云攀面前说,因为他感觉如果说了,三爷会瞪他一眼。 予翰嗯了一声:“昨天二姑娘及笄,薛家姑娘也来了,她是二爷的未婚妻,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家里定会紧着。若以前还好,现在三爷娶了这样一个媳妇,二爷心里哪能高兴。” “说好她自己招惹的麻烦她自己处理,结果还是闹得三爷不得安生。不行,这事我得去说她一下,不论如何,让她自己想想办法。” 予阳说着就站了起来,朝着穹明轩而去。 才出了兰竹居,却见费姨娘一扭一扭地走在柳枝小道上,甩着帕子朝着穹明轩而去。 予阳一怔,跟了上去,只见费姨娘走进了穹明轩。 穹明轩里,秋桔和惠然正搬了桌子坐在芭蕉树下,与叶棠采剥着粽子。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秋桔脸上一黑。 “瞧瞧这是什么规距,居然对我呼呼喝喝起来。”费姨娘愤怒,却仍然走了进来,“三奶奶都不教训下你的丫鬟。”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咬了一口咸肉粽:“有事?” 费姨娘脸上僵了僵,心中暗恨,却觍着脸说:“说起来,咱们都没正经见过一次面,所以今儿特意来跟三奶奶聊聊天。” 叶棠采只咬粽子,不作声。 费姨娘见她不接话,恼怒,想了想,干脆从袖子里摸出一个蝴蝶银簪来,“上次三奶奶跟太太等人见面,我有事没来,倒没能给三奶奶见面礼了。这是早就准备给三奶奶的。” 叶棠采和秋桔嘴角抽了抽,便明白她的意图了。 上次她给秦氏和褚妙书等见面礼都不轻,至少比秦氏等人给她的都要贵重。这费姨娘这是想用不好的东西换好东西,占便宜来了! 叶棠采双眼微闪,哦了一声:“姨娘有心了。秋桔,却把我上次做的绫锦抹额拿过来。” 秋桔瞪了费姨娘一眼,然后转身回屋。 费姨娘听着便是心喜,抹额?嗯,还不错。她记得叶棠采第一次见秦氏就送了两条,一条镶猫眼石,一条镶翠玉的,都是好东西。 不一会儿,秋桔就走了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费姨娘:“这是我家三奶奶亲手做的就送给姨娘吧!” 费姨娘低头一看,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只见这两条抹额是用藏青绫锦做的,暗云纹的花式。这种料子做是极好,但上面却没有嵌宝石或玉石,就是么一点点料子,值个什么钱? 费姨娘脸色变了:“三奶奶这是见我是个姨娘就敷衍我。” “如何?你还嫌不好?”秋桔却上前一步,冷笑道:“怎么,姨娘过来说送见面礼合该不是来送心意,而是想换好东西,占便宜的?” 费姨娘那脸色更难看了:“你、你胡说啥?谁想占你家便宜了?” “哦,原来是我误会姨娘了,真是对不起了。这两条抹额是我家三奶奶亲手做的,很用心,哪里就敷衍姨娘了?”秋桔说。 第八十一章 叶棠采听着秋桔的话就瞟了费姨娘一眼。 这个费姨娘可不像秦氏和白姨娘,这二人都要脸,费姨娘却是个没脸没皮的,若让她占上便宜,以后有得闹。 被噎得无法反驳,只好铁青着脸接过抹额。心中敢恼不敢言,简直恨毒了叶棠采。小贱蹄子,这么有钱,却死抠死抠的! 但再有钱,出身再高又如何,嫁了这么个小贱种。 “姨娘要吃粽子么?”叶棠采淡淡道,喝了一口肉粽,瞧着秋桔笑道:“这个不错。咱们午饭就吃粽子得了,留着这个咸蛋黄肉粽,并红豆甜粽给三爷他们。” 费姨娘听着心里更是膈应死了,这样的侯门千金,偏是三郎这小贱种的媳妇。 以前听着他们夫妻不和,费姨娘心里就好受些,如此三郎将来也占不到多大的好处,把她的二郎比下来。 现在听得叶棠采一口一个三爷喊得亲热,这莫不是夫妻关系有些缓和了吧?毕竟三郎长得好,没有女人不爱俏的。 这是费姨娘绝对不想看到的。她想了想就冷笑一声:“对了,三郎的姨娘忌日也快到了,三奶奶到时要不要去拜祭。” 叶棠采听着就望了过来,褚云攀的姨娘?听说生产时难产,褚云攀出生没几日就去了。 叶棠采正要问那姨娘的忌日是什么时候,费姨娘连忙又说别的了,因为她也不知那窖姐的死忌是哪天,只记得是端午之后。 费姨娘道:“说起来,三奶奶定不知云姨娘长什么模样了?”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这不是废话么? “三郎跟云姨娘长得可像了,三奶奶由此可知云姨娘有多美了吧?” 叶棠采想像一下,点了点头。 费姨娘眼里嘲讽更深:“这样一个美人,也怪不得能当头牌。” 秋桔和惠然听着这话脸就黑了,头牌?三爷的姨娘不会是青楼出来的吧? 费姨娘见秋桔和惠然变脸,而叶棠采却面无表情的,好像不太在意的样子。 费姨娘只得更直白地说:“三奶奶还不知道吧,三郎的姨娘是个窖姐,是亨州最有名的一间青楼的头牌。” 说着就笑了起来,乐不开支的样子,三郎长得俊俏又如何,那是窖姐的儿子,窖姐的儿子,能不俊么? “嗯,你就为说这事?”叶棠采却冷冷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论他姨娘是谁,三爷是个好的就行了。” 费姨娘一噎,笑声戛然而止。 “姨娘瞧着当年也是个漂亮的。”叶棠采似笑非笑地看着费娘:“当年若姨娘的父母想差了,说不定也是卖进青楼了。” 费姨娘气得身子一仰。 予阳正要跑来说叶棠采一顿,不想进门就听到这几句话,然后默默地退出,跑了回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予翰还在浇花,看到予阳跑回来就抬起头:“你不是要去说三奶奶一顿么,不说她也得说她丫鬟一顿啊!” 却见予阳往台阶上一坐,抹着泪说:“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找,我觉得三爷还是娶了吧!” 予翰唇角一抽。平日里就数予阳最讨厌三奶奶了,觉得她尽给三爷招麻烦,招嘲笑。 刚刚还气冲冲地说要去骂人一顿,这打个来回,就变卦了。 正在说话,秋桔走进来,托着两大盘粽子:“姑娘说中午吃粽子,就不摆饭了。不够咱们那边还有在热着的。” “嘿嘿嘿,好。”予阳连忙跑过去接着。“其实咱三爷到那边吃也不麻烦的。” 秋桔横了他一眼,平日就数他最爱对姑娘翻白眼了,今儿个脑子出问题了。 秋桔送完东西就转身走了。 予阳托着粽子走进褚云攀的小书房。 予翰也爱吃粽子,连忙拿了筷子,就追着一起跟进去。 “三爷,吃粽子。”予阳把两碟子粽子放在窗下的一张八仙桌上。 褚云攀坐大大和书案后,正在写信,抬起头一瞟,叶见两大碟子喷香的粽子。 有雪白的肉粽,也有点着红豆的甜粽。 一个个剥得圆滚滚,白溜溜的,很是玉雪可爱。 褚云攀红唇一挑,就知是叶棠采给剥的,想像着叶棠采坐在穹明轩蕉树下剥粽子的模样,褚云攀心情颇好。 他绕过书桌,走到八仙桌傍落座,予翰递过筷子。 予阳夹了一个,吃得香:“三奶奶这么会剥粽子,三爷干脆直接娶了她得了。” 褚云攀唇角一抽,予翰差点被粽子给噎着了,咳了一会,才说:“胡说啥了!就因两个粽子,你把三爷卖了?” “不是,才不是粽子……”予阳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因为云姨娘那样的出身,谁也不愿意提。 予阳小心冀冀地看了褚云攀一眼,才把费姨娘如何拿去世的云姨娘嘲讽叶棠采的事情说了。 予翰听着也默默看着褚云攀,其实通过相处接触,他觉得三奶奶很不错的。 予阳说:“三爷说她招麻烦,但这麻烦不招也得招啊!毕竟夫妻一体,现在又不能和离,否则就得更显眼了。不如直接娶了!”还长这么漂亮,不娶好亏啊。 褚云攀俊脸冷冷的,瞪了予阳一眼:“不娶,吃你的粽子吧!” 予阳一噎,好委屈。 下午接棠采接到了帖子,她还以为中叶玲娇递给她的,不想打开一看,居然是叶筠。 “大公子居然给姑娘下帖子,真是奇事,以前见到姑娘跑得比兔子还快!”秋桔一阵冷笑。 “大公子说什么?”惠然说。 “明天端午,他说在碧水楼订了房,到时一起看龙舟。”叶棠采说。 秋桔冷笑:“定在打歪主意!”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她都猜到叶筠在想什么了,只笑:“明天中午咱们就去看看吧!” 每年端午京城天水河都会有龙舟赛。 而且每年今上并宫里的贵人都会出来观赛,商贩也会趁机出来摆卖,很是热闹。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朝着益祥院而去。 只见正厅摆着粽子和点心,只见秦氏和褚伯爷坐在榻上,叶棠采请了安,就坐到一边桌边落座。 不一会儿,家里所有人都陆续过来了,这是端午节,总要一家人吃吃粽子应景的。 褚从科见叶棠采坐在桌边,没见褚云攀,双眼闪过嘲讽。 今天褚从科特意打扮过。 穿着驼色的雀纹圆领锦袍,头上也戴着银冠,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再加之他长得英俊,瞧着倒是颇有威势。 他走过来,喊了一声爹娘和大哥大嫂,回头却见叶棠采正在跟褚妙画聊天,没有看他,他心里便很是羞愤。 “三郎媳妇,你们夫妻怎么不一起过来。”秦氏说着望向院子,正见褚云攀走过来。 叶棠采说:“他起得晚,我早些过来跟母亲和妹妹们聊天。” 费姨娘呵了一声,嗑着瓜子,一脸幸灾乐祸。 “母亲,父亲。”褚云攀走进屋子,跟各人打了招呼。 “坐下吃早饭吧!”褚伯爷说。 褚妙画让了个位置,让褚云攀坐在叶棠采身边。 褚从科看着夫妻二人坐一起,心里更嫉妒了,笑着道:“爹,昨天夫子跟我说,说我策论又进步了。” “什么?”褚伯爷一怔,接着就一脸欣慰:“好好好!你要努力读书呀!家中……” 原本想说家中就指望他了,但想到秦氏最恨庶子比过褚飞扬,就生生住了口。 但费姨娘哪会顾忌这些,甚至还要故意在秦氏跟前得瑟!张嘴就是把褚伯爷的话给补齐了:“家中现在就靠二郎了。” 秦氏脸黑了黑,一个两个,全都不安生! “今年秋闱说不定希望更大了!”费姨娘得意道。“到时一中,咱们家也就有举人了,也能改头换面了。” 褚飞扬没有秀才功名,但却能直接考举人,这是祖荫,是朝廷给勋贵的特权。几乎每个侯爵,每一次秋闱,家里都有一个这样的名额。 听到这,褚伯爷也顾不得褚飞扬了,很是乐呵:“从科好好努力。” “是,爹!”褚从科爽朗地答应着。 余光瞥了褚云攀和褚飞扬一眼,心中更得意了。 大哥虽然是个嫡子,当年多么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人中龙凤啊,但现在却萎靡不振,因着八年前家道中落,被那个郡主退亲,大受打击,整个人都废了。 三弟就一张脸是好的,却不思进取,也不好好念书,整日不是窝在家里,就是去戏楼听戏,或到外面闲逛。 他向来都是兄弟中最出息的,世子他也能做,将来考到举人后,就想法把大哥踢下去! 如此想着,又瞥向叶棠采。 这样身份高贵的美人应该嫁给他,但却便宜了三郎这贱种。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在她面前展示自己最秀优的一面。 自己就是比三郎能耐、更有前途!她见到这么优秀的他,定也会遗憾嫁的不是他吧? “小嫂嫂,一会你去哪里?去不去看龙舟?”褚妙画说。 “去啊!”叶棠采夹着一块粽子,点头。 “我也去。”褚妙画说。 “我、我……也去。”褚妙书也蹭了一句。 姜心雪听着,差点被粽子给噎着,十分气恨,暗骂褚妙书犯贱。 上次在摘星台人家这样羞辱,现在居然还往上贴?还要不要脸?这般没脸没皮,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她都要以为是费姨娘生的了。 “三哥去不去?”褚妙画突然说,有个男人跟着好像好点。 褚云攀摇了摇头,“不去。” 褚飞扬脸上一黑,能陪着叶棠采,他居然不去?他倒是想去,但褚云攀说了不去,他也拉不下脸面说要去了。 叶棠采心里不太高兴,只笑道:“二妹妹放心,我哥哥也去。” “什么,叶……叶公子来吗?“褚妙画小脸羞红,怯怯地道。 “对呀!”叶棠采点头,望望姜心雪:“嫂子和大哥要不要一起来?” 褚飞扬摇头,姜心雪可不想瞧着褚妙书巴结叶棠采的恶心模样,摇头:“我要陪海哥儿呢,呵呵。” “我吃完了。”褚妙书已经放下筷子,看着叶棠采说:“小嫂嫂,咱们走吧!龙舟开始前,街上也热闹,咱们逛逛街。” 姜心雪听着褚妙书一口一个小嫂嫂,膈应得连昨晚的饭都要吐出来了,真是犯贱,平时她多讨好她啊,她却爱搭不理的,现在贴一个庶出的嫂子。 “既然饱了,你们就出门吧!”褚伯爷笑着说。 “好。” 几人答应一声,就站起来往外走。 到了垂花门,便坐了了家里的大马车,姑嫂三人,带着三个丫鬟一起出门。 因料着早准备好出门,几人过来之前就换了外出的衣服。 到了碧水楼,叶棠采就让人把马车停好。 因与叶筠约的是巳时三刻,现在巳时不到,几人就决定先到外面逛逛。 因着龙舟赛,位于天山河附近的街道热闹极了。 周围商铺茶楼林立,商店门首还扎着旗帜等物招揽生意,街道两旁的空地也摆满上小摊位,形形式式的都有。 “咱们去看看,那边有首饰卖!”褚妙画很兴奋。 若别的勋贵人家姑娘,可看不上街边的首饰,但褚家姑娘穷,自然喜欢。 几人凑到那卖首饰的,褚妙画买了一朵堆纱花,叶棠采买了一个品质一般的玉戒子,虽然不贵重,但却也别致。 “姑娘,那边有风筝,咱们买几个吧!等过一段时间就放着玩。”秋桔道,“把霉气都放走。” 叶棠采点了点头,几人凑到风筝摊子,只见是两名男子在摆摊, 一人穿着青色的书生袍,长得十分英俊,面目温和,二十岁上下。而傍边那个却是十六七岁上下,身材娇小,长得俊俏,眉眼间却有股小小的英气。 “小嫂嫂你瞧,他们在给风筝提字呢!”褚妙书说。 叶棠采点了点头,只见这二人的确在提字,这样风筝就显得风雅不少了。但周围的行人对此却不甚感兴趣,所以围过来的人很少。 “不知几位姑娘想要提什么字?写诗也行。”那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道。 叶棠采觉得这少年眼熟,看了一会,突然一怔:“啊,齐姑娘?” 那少年一怔,抬起头:“你认得我?” 叶棠采点头,笑着道:“摘星台跟首辅千金下棋的齐敏,齐姑娘!” 第八十二章 别作妖 秋桔惠然和褚妙画听得是那摘星台的小农女,俱是一怔。 褚妙书却是脸色闪过嘲笑:“原来你就是那个这个趁着净渡师太犯了旧疾,赢了棋,却不声不响地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小农女?最后还不是输给了廖姑娘。” 齐敏小脸一黑,正要说话,叶棠采却笑道:“那天在摘星台你明明可以赢的,为何却输了。” 褚妙书和褚妙画听着这话惧是一怔。 “你倒看出来了,不是说廖珏瑶是京城女子中棋力第一,什么第一才女么?怎么你棋力比她高?”齐敏一脸惊异地看着叶棠采,见她又是个绝色美人,看得更是移不开眼了。 叶棠采垂目,淡笑道:“我从不出门跟人斗才艺,以前倒跟着女夫子学过琴棋书画,后来赢了女夫子,就再也没请人来教,我对下棋也是兴趣泛泛,就自己看棋谱下着玩,倒是不知自己棋力如何。那天你们下完棋,大家都在讨论棋局,我就看了一眼,觉得明明你更胜一筹,却故意输给了她。” 齐敏咯咯一笑:“我们来京城准备春闱,到静月庵闲逛,净度这个老尼姑闲着无聊居然邀我下棋,我一路把她杀得片甲不留,那个老尼姑输了棋,抹不开面子,就装病喊痛的。这事虽然瞒得紧,但还是有人知道了,被传了开去。那老尼姑一直以棋力着称,丢不起这个脸,就让自己的徒弟邀我到摘星台比试。”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却输给了廖姑娘?”褚妙书却不信。 齐敏嗤一声笑了:“人家是首辅千金嘛,我哪敢赢?”满是嘲讽。 惠然和秋桔听着很是唏嘘。 她们相信齐敏的话,因为她们相信叶棠采,叶棠采说齐敏比廖珏瑶厉害。 可惜,能赢,却不能赢。 一个卑贱的小农女,在堂堂首辅千金面前,只能如此卑躬屈膝。 “呵呵,马后炮,你就是想找借口而已,输不起的是你才对。”褚妙书却不信,冷笑。 “哼,你爱信不信,我也不用你信!滚滚滚!我家风筝不卖你!”齐敏冷喝道。 “敏敏。”坐在左边的温雅男子唤了一声,这一声不高不低,温温和和的,却颇有威严。 齐敏撇了撇嘴。 楚凭风宠溺地看着她,无奈地一笑:“来者是客。” 齐敏只瞪了褚妙书一眼,便不再看她了。 “给我挑个风筝吧!”叶棠采笑着说。 “好。”齐敏往身后的风筝看了看,最后拿下一个来,放到桌上,“要提诗么?” 叶棠采只见那是个青鸾风筝,振翅欲飞的样子:“你喜欢提什么就提什么吧?” 齐敏想了想就下笔提字。 叶棠采原以为她就算字好,也会是清秀的小楷,不想她下笔就游龙走凤,潦潦一笔狂草,煞是好看。 敛羽先睡作不知,一声清鸣上九天。 叶棠采瞧着这两句诗虽然仄平不齐,但念着倒不错,很是满意。 “风筝一百文,加上提诗五十文,一共一百五十文。”齐敏说。 叶棠采拿过惠然手中的钱袋,拿出一个银角子,笑着道:“这诗我很喜欢,多给不用找零。” 齐敏接过银角子,喜得眉眼都在笑:“楚哥哥你瞧,这里有半两银子。” “你这么贪财呀!”楚凭风叹笑着。 叶棠采拿过风筝,惠然和秋桔都争着要看。 “你们这两个害人精,又出来害人了!”这时一个吆喝声响起。 接着,就见三四个五大三粗汉子猛地冲过来,把齐敏和楚凭风的桌子哗啦一声掀翻在地。 “啊”叶棠采几人吓得惊叫一声,后退几步。 “究竟怎么回事?”周围的百姓见到有情况,都围了过来。 “你们这些混账,又过来闹事!”齐敏怒喝一声。 “谁闹事?若不是你们害人,谁愿意闹事?”一名二十多岁的村妇哭着冲出来。 这少妇面黄肌瘦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上面还打着好些补丁,一看就知道是贫苦人家的媳妇。 “害人精!害人精!”这村妇哭得可怜,声嘶力竭的样子。 百姓们便觉得可怜,其中一个围观的妇人道:“这位小娘子,不知发生何事?” 那村妇便呜呜地哭着:“半个月前这二人在城西卖风筝,我家四妞嚷着要买,我就买了一个给她,不想那风筝居然把我家四妞给扯到了半空,摔得半死不活的,现在还下不了床!” “哎呀,真可怜。”周围的百姓指指点点来。 “你又在胡说!”齐敏气得脸色铁青:“跟本没有证据证明你家四妞怎么摔着的。” “你还不认!”那村妇道:“连官府都判你们害的。” “判了也赔你银子了,足足五十两银!” “我不管,反正我四妞不好,你们别想好过。” “你有种就让我们去瞧瞧,看你家丫头好了没有?”齐敏怒吼。 那村妇脸色一变,却尖叫道:“谁知道你们会如何害人的!反正我家四妞没好,你们别想好过!” 那村妇说着就冲过去,对着挂起来的风筝一阵打砸。 她身后的汉子帮着上前毁东西。 “你”齐敏尖叫一声。 “敏敏。”楚凭风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摇了摇头。 齐敏只得铁青着脸,看着他们打砸,直到把所有风筝都毁得稀巴烂,那村妇才与几个汉子离开。 周围的百姓指指点起来,齐敏和楚凭风只得沉着脸默默收拾能补回来的东西。 “你们怎么了?”叶棠采凑过来,皱着眉头道:“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可不是嘛!”齐敏把手中一个半烂的蝴蝶风筝往地上一扔,噼里啪啦地开骂:“以前我们一直摆摊摆得好好的,半个月前,这妇人突然拉着个孩子跑来买风筝,第二天就抱着摔得头破血流的孩子过来,说我的风筝把孩子扯到半空给摔的。我瞧着那孩子挺可怜的,陪了二十两银子,那妇人不愿意,告到官里,我们说怎么一口咬定是我们的风筝把人带起的,那妇人拿不出证据,一味地哭,最后那府尹居然判我们的责任。让我们赔五十两,否则就坐牢。我们只得又赔了五十两。本想破败挡灾,不想,这妇人三天两头地带着人来闹,来打砸,害得我们生意都做不来。我们只得去告官,官府居然说我们有错在先,不管不顾。有个衙差跟我们是同乡,悄悄告诉我们,是上面某个权贵在整我们。” 叶棠采一怔,墨眉深深地皱起:“你们最近可招惹过什么事?” 齐敏讥讽地一笑:“除了去摘星台下那一局棋,我还干过什么?” 说着便低着头继续收拾。楚凭风一张温和的俊脸毫无表情的,也默默地收拾着。 “秋桔,你帮一帮齐姑娘收拾东西。”说着朝齐敏微微一笑:“齐姑娘,后会有期。” 齐敏一怔,叶棠采已经转身离开。 “小嫂嫂,咱们回碧水楼没有?”褚妙画说。 叶棠采想了想才说:“先去真味楼。” “为什么要去真味楼?”褚妙画一怔。 “每年端午,我们靖安侯府都会在真味楼看龙舟的。”叶棠采说,“我去跟我娘和祖父母打一声招呼。” 褚妙画噢了一声,点了点头。 褚妙书却说:“怎么叶大公子不跟着家人在真味楼,反而另约在碧水楼?” 叶棠采眼里闪过冷笑,却说:“谁知道呢。” 一边说着一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里是靠近天水河看龙舟的地方,那些酒楼都并排开在那里。 几人很快就来到了真味楼。 走进大堂,小二就上前问好:“几位姑娘,不知可有订房?” “有,秋叶房,靖安侯府。”叶棠采说。家里每年都会提前订好这个房间。 “好,姑娘请上楼。”小二殷勤地领着人上楼。 叶棠采却回身对褚妙书和褚妙画说:“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我有要事跟我祖父说。” 褚妙书有些不高兴,有什么她不能听的?褚妙画却已经点头:“好,我们在这里等小嫂嫂。” 叶棠采微微一笑,就跟着小二上楼,小二敲响秋叶房的门,然后有个嬷嬷开门,却是苗氏身边的钱嬷嬷。 钱嬷嬷看到叶棠采便是一怔:“大姑奶奶。” “钱嬷嬷,我过来给祖父和祖母请安问好。”叶棠采笑道。 “好好,请进。”钱嬷嬷连忙把人迎进来。 叶棠采走进包间。 靖安侯府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看龙舟,除了出嫁的叶梨采、叶承德和叶筠。 望江的八扇雕花窗户大开,几张长长的桌案摆在窗下,叶家众人正坐在那里喝酒聊天。 “祖父、祖母。”叶棠采走了进来。 “呀,棠姐儿来了!”叶玲娇回过头来。 温氏站起来,走过去,拉着叶棠采的手,笑着:“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家里有活动,所以没叫你。” 叶棠采点头,“是啊,我家里也有好玩的。” 孙氏在一边听着唇角勾起讥讽的笑:“唷,都有好玩的呀?是不是也来看龙舟了?不知大姑奶奶订的是哪一间酒楼?” 她可不信褚家能订到房间。 温氏脸色一沉,瞪孙氏一眼。气恨孙氏又踩她的女儿。 以褚家的的实力,在天水河傍跟本就订不到好的房间,若跟百姓站在河边或桥上看,又显得掉价,所以褚家没组织一起看龙舟,要看就自己出来玩。 叶棠采说:“我们家的节目是在家里吃粽子,简单得很。我公公婆婆喜静,所以没有过来。就让我带着两个小姑子出来玩。” 孙氏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鄙视褚有穷,笑着接一句:“唷,还真简单呀!大姑奶奶倒是好主意,没订到房间,就带着小姑子来蹭娘家。” 叶棠采笑眯眯地道:“是啊,我家简单得很,哪像二叔二婶这么多活动,在这里看着龙舟,在外面又闹一出欺压百姓。” “你胡说什么?”孙氏脸上一黑,她还没反应过来。 叶鹤文与苗氏等人已经望了过来,叶鹤文皱着眉:“大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祖父,今儿个我带着小姑子在外面闲逛,不想,却碰到一个风筝摊位被打砸,听说已经被捣乱了半个月之久。” 然后一五一十地把齐敏被权贵欺压的事情。 孙氏和叶承新听着这才脸色变了变。 叶玲娇说:“衙差对那个小贩说,是有权贵故意针对他们?是谁呀?不会是二哥二嫂吧?”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吃饱撑着要去干这种事吗?”孙氏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小摊贩,就是上个月在摘星台斗棋的小农女。二叔二婶压了一万多两银子买她赢,结果她输了。”叶棠采冷笑道。 孙氏和叶承德眼皮直跳,恨得咬牙切齿的。 的确,找人给齐敏捣乱的就是他们。 当初输光家当,那简直是剜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啊!他们早就想报复的了。 他们最恨的人,就要数那个简思同了,就是因为信了他,他们才会赔了个清光! 但简思同是淮阳侯府的嫡出六公子,他们不敢报复,于是,只好挑软柿子捏,就把怒火全都发泄在那个输棋的小农女齐敏身上。 但那段时间他们被叶梨采的嫁妆和婚事折腾得焦头烂额,直到叶梨采出嫁后,他们才腾出空来报复齐敏。 他们先找来一个泼辣贪钱的村妇,买了风筝就诬陷齐敏,然后见官。 他们给府尹打了招呼,让整治齐敏。他们虽然是靖安侯府的庶房,但现在却是大理寺卿的正经亲家,而那个小农女出身低贱,又毫无背景,府尹自然愿意卖他们这个人情。 “你、你别血口喷人!”孙氏怒道。 “祖父。”叶棠采望向叶鹤文。 叶鹤文眼皮跳了跳。 这件事,若换了是他,他也会报复回去,老二这样做也无可厚非。那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小农女而已,教训教训,出一出气又如何。 但现在孙女居然这样大喇喇地捅了出来,搬到了明面上,他若不管,倒显得他是非不分了。 叶鹤文暗恼叶棠采瞎管闲事,想了想,只道:“大丫头你咋了?怎么没证没据就怀疑自己二叔二婶了?” 温氏暗地里拉了拉叶棠采,给她使眼色。 叶棠采笑了笑:“我只是来问一下而已,毕竟这关乎咱们靖安侯府的名声。既然是误会,那侄女在这里给二叔二婶赔不是。” 说着朝着孙氏和叶承新福了一礼。 叶承新和孙氏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祖父祖母,娘,我的两个小姑子还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叶棠采说。 “好,你回去吧!”苗氏道。 叶棠采行了礼,就转身离去。 直到她出了屋,叶鹤文才横了孙氏和叶承新一眼:“别作妖!” 孙氏干笑两声:“都是误会,误会而已。”便不敢作声了。 夫妻二人心里恨得要死,但现在这样捅了出来,他们也不敢再继续干了。 …… 褚妙书和褚妙画坐在大堂的一张桌前,等得很是不耐烦。 褚妙书说:“她去跟娘家人打招呼,咱们就这样见不得人么?都不愿意带上去?” 褚妙画皱着眉,给叶棠采说好话:“可能是有什么私密话要说。” 褚妙书抿了抿唇,想着自己的婚事还得温氏帮衬,便没有多说什么。 “小嫂嫂。”褚妙画抬起头,见叶棠采走下楼。 “让你们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叶棠采说,“有些要紧的事情跟祖父说,所以才没叫你们上去,否则又要行礼又要介绍人倒麻烦,下次我祖母小寿宴,你们到靖安侯府来,才好正经见见。” 褚妙书听着心里才好受一些。 褚妙画急道:“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小嫂嫂,咱们快走吧!” “好。” 叶棠采应着,三人便出了真味楼。真味楼与碧水楼隔了四五间酒楼食肆,几人走了一小会就到了。 正看到叶筠站在碧水楼门前张望,看到她,便招手:“妹妹,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叶棠采笑着上前:“才没有,不过是去跟祖父祖母打声招呼而已。” 叶筠挠了挠头。 叶棠采却突然笑着说:“咱们年年端午都来真味楼看龙舟,但自从哥哥搬出外院之后,年年都缺席。我以前问哥哥,哥哥说要跟同窗一起,咦,怎么不见哥哥的同窗。” 叶筠脸就僵了僵,讪讪笑着:“我没跟同窗在一起……是跟爹在一起……” “那就是跟你的婷姨在一起咯?”叶棠采挑眉,她早就猜到了。 身后的惠然立刻黑了脸:“大公子放着太太不陪着,反倒陪一个外人?” 叶筠皱着眉,冷扫惠然一眼。却对叶棠采说:“娘有你和三妹妹陪着,也跟祖父祖母和小姑在一起,一大家子的人,也不缺我这一个吧?婷姨却只得瑞弟,热热闹闹的端午节,孤零零的,多可怜……我和爹就来这里陪她们一起看龙舟。” 想了想,便皱着眉:“我就是想着,妹妹现在嫁到了褚家,该难订到房间,想着你也孤零零的,所以才约你一起,这样大家做伴儿。” 现在她嫁了个庶子,也该更能体会婷姨和瑞弟的感觉。 叶棠采眼里闪过冷意,点头:“那走吧!” 谁怕谁! 第八十三章 好算计 叶筠见叶棠采愿意见,很是高兴:“走吧!还有两位褚姑娘,请!” 叶棠采笑着点头,余光却瞥了褚妙书一眼,跟着他进酒楼。 褚妙画心里却有些忐忑。她原以为今天只是叶公子一人邀请他们一起看龙舟赛。不想,那外室,甚至是嫂子的爹也在。 她倒没什么,上次经过叶公子一翻话,她也暗暗同情殷婷娘这个外室,甚至对她颇有好感。 想到这,她不由的望向褚妙书,想必自己这个嫡姐定不会喜欢殷婷娘的吧! 但此时已不容她多想,从人走进碧水楼,小二迎了出来,然后引了他们上楼,领着他们到一个包厢里,然后推开门。 “爹,我和妹妹来了。”叶筠笑着走进去。 叶棠采听得叶筠这一声爹叫得欢快,眉头就皱了皱。 “你们过来了。”叶承德回过头,看到叶棠采她们一点诧异之色都没有。 叶棠采心下沉了一分。显然,她这个混账哥哥邀请她来跟外室看龙舟赛,不是他自己一时脑热,而是经过叶承德同意的。 叶承德居然会同意,难道有什么阴谋么? 雅致的包厢里,临窗的长案上摆满糕点、水果和酒水。 叶承德、殷婷娘和许瑞便坐在长案前。 叶棠采看着叶承德,笑得假假的,叫了一声:“爹。” “嗯。”叶承德双眼微闪,淡淡地应了一声。好像上次因张博元而在松花巷闹出来的矛盾没有存在过一样。“这二位,定是褚家姑娘了。” “爹,婷姨,这位是褚大姑娘,这位是褚二姑娘。”叶筠比划着介绍。 他知道褚家只得两位姑娘,他上次见过庶女褚妙画,那这位没见过的,定是嫡长女褚大姑娘了。 “叶伯伯,你好。”褚妙书和褚妙画一起见了礼。 褚妙书皱着眉头望向殷婷娘和许瑞,这俩又是谁呀? “坐吧,二位,妹妹。”叶筠连忙笑着让座。 叶棠采和褚家姐妹落座。 叶棠采抬头瞟了殷婷娘和许瑞一眼,只见殷婷娘怯生生地垂着眼,一声不吭的,显得腼腆又尴尬。 许瑞则看着她微微一笑:“大妹妹,好久不见。” 叶棠采冷冷一笑:“好久不见。” 褚妙书皱了皱眉,扯了扯叶棠采的袖子:“小嫂嫂,这二位是谁呀?” 叶棠采笑眯眯地望向叶筠:“哥哥,你是主人,得给客人介绍介绍呀!” 叶筠一怔,原本气氛就尴尬,婷姨身份又特殊,这介绍倒难了。 叶承德脸上已经黑了下来。 叶筠只得讪讪笑了笑:“这位是婷姨和瑞弟。”只介绍称呼。 褚妙书却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皱起了眉:“这是叶公子的姨妈吗?” 褚妙画不想看到叶筠尴尬,便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姐姐,你不要问了,这是叶伯伯的外室。” 褚妙书一怔,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铁青,这个叶伯伯和叶公子怎么回事呀?刚刚靖安侯府大家子在真味楼看龙舟,这对父子却在这陪外室? 褚妙书身为嫡女,最是瞧不上那些姨娘小妾,更何况是一个外室! 褚妙书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她又刻薄,当即就开口了:“叶公子和叶伯伯真的好奇怪,怎么不到真味楼跟家人和叶夫人一起,反倒陪着一个外室!” 叶承德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嘴巴这么毒的,脸色当即大变,恨不得上前给褚妙书一巴掌。 许瑞脸黑得像锅底一般,殷婷娘身子颤抖,眼里汪着泪水,然后则过头,难堪到极致的样子。 叶棠采唇角一翘,褚妙书真是没让她失望,很能闹腾。 “那边人多热闹,这里人少,咱们就来这边,婷姨一个在外面呢!”叶筠皱着眉。 “那干嘛不让她到那边呢?”褚妙书皱着眉:“干嘛要当外室?进府当姨娘不好吗?” 叶棠采双眼掠过幸灾乐祸的冷光,笑着道:“妙书说得对,婷姨可以进府当姨娘的啊!” 叶筠一怔,接着就是大喜,妹妹居然同意婷姨进府?然后一脸惊喜地望向叶承德:“爹,妹妹说让婷姨进府呢!” 叶筠觉得家里越来越安生了,以前他就想婷姨进门,但又怕妹妹和娘搓磨婷姨和瑞弟,所以爹才一直没打算让婷娘进门。 自从妹妹嫁人后,人就变得通透起来了。娘最听妹妹的话了,等妹妹回头劝一劝娘,到时婷姨就能进门,再也不用无名无份地呆在外面了。 叶承德眼里闪过冷光,这个逆女! 但他还有事要用到她,不能现在撕破脸面,也得趁机把事情办成。 叶承德只淡淡一笑,一脸高兴的样子:“那真是太好,但瑞儿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再有几个月就要秋闱了,不宜换环境还是等秋闱后再进门好了。” “说得对!”叶筠点点头,瑞弟科考最重要,而且劝娘也得一段时间。 “筠儿。”叶承德干咳一声,看了叶筠一眼。 叶筠一怔,这才终于想起正事了,笑着对叶棠采说:“妹妹,我记得你的嫁妆里头,有一盘八寿血玉盘景,能不能让给我。” 叶棠采一怔,接着她明艳的小脸一寸寸变冷。她终于知道叶承德打的是馊主意了! 八寿血玉盘景! 这个字眼她前两天才在褚妙画的生日里听过,当时叶薇采跟她说,叶承德因着在外寻到了一个血玉盘景,所以又拿回了家中采买的活计。拿回了这个活计,他才能养着殷婷娘和许瑞。 但目前来看,叶承德所寻到的血玉盘景,跟本不是如他所说一般是在外头寻着和,而是一直打着她的主意。 所以他就让叶筠约她出来,好拿她的东西!真是好算计! “大妹妹不舍得么?”许瑞一脸失望,眼里却闪过得意。“大妹妹放心,盆景不会白要你的,一定会给钱。” 现在他和叶承德都知道,叶棠采想把叶筠拉回去,她只能投鼠忌器了。 “妹妹?”叶筠紧张地看着叶棠采。“那个盘景是爹要用的。爹失了采办的活计……”说着皱着眉看了叶棠采一眼。 这个活计还是她给折腾掉的,那时她还没想明白呢,才坑了爹一把。 “现今你也懂得了婷姨和瑞弟的苦处,答应帮忙劝娘让他们入门。但瑞弟秋闱要紧,没钱就不能打点姚夫子给瑞弟指点。爹跟祖父说,寻了个这个八寿血玉盘景给贵人做寿礼,祖父才肯把采买的活计还给爹。现在这个盘景在你这。”叶筠期盼地看着她。 叶棠采恨不得一巴掌糊到叶筠脸上,打醒这糊涂货。但很明显,这样抡一巴掌是打不醒的。 她想要把他扳回来,就得进入他和殷婷娘之间的生活,现在明显不能撕破脸。 叶棠采不想让叶承德得逞,但哥哥只得一个,这是给他最后的机会,瞧能不能扳回来。 正如叶承德所说,很快就是许瑞秋闱了,等他中了举,他就会清除障碍,到时,也就是他这个哥哥断腿被赶出府的大日子! 想到这,叶棠采很恶劣地有点痛快,但她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的!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还是套不住!那就让他断腿或是去死好了! 叶棠采冷冷一笑:“好啊!” 叶筠一喜:“太好了。” 叶承新唇角也有了一点笑容:“听说最近有人贩子出没,专拐妙龄少女,筠儿一会送一送棠姐儿和二位褚姑娘回去。” “好!我顺道拿血玉盘景。”叶筠连忙答应。 叶棠采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什么人贩子?明摆着就是怕她反悔,好让叶筠立刻拿到手。 殷婷娘这才看过来,眯着眼露出感激的笑意来。 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一阵阵罗鼓声,却是龙舟赛要开始了。 叶棠采却没有心情看龙舟,这赛事也快,等到未时三刻,就结束了。 众人打道回府。 下了楼,却见秋桔奔过来:“姑娘!” “呀,原来秋桔也来了,刚刚跑哪去了?“叶筠笑着道。 秋桔想起上次叶筠那翻善意论,脸就黑了,但叶筠心大,早不把秋桔怼他的事放心上了。 “秋桔去帮齐姑娘收拾东西。”惠然回了一句。 叶筠哦了一声,急着盆景的事情,也懒得问谁是齐姑娘了:“妹妹,咱们快去拿盆景吧!” 叶棠采冷扫他一眼,就与褚妙书几人坐马车,叶筠骑着马走在前面。 两刻钟左右,已经回到了褚家西角门。 叶棠采回去就把盆景翻了出来,给了他,叶筠就转身离去了。 秋桔恨恨道:“干嘛要给他!帮着世子拿回采买活计,让他有闲钱养外室。”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总要试着把他扳回来。”叶棠采冷哼一声。 秋桔撇了撇嘴。 “齐姑娘那边如何了?”叶棠采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 “我帮着他们把东西都送回去了,他们住在城西那边。” 叶棠采打了个哈欠,回到屋里躺在贵妃榻上:“找天过去赔她一百两。” “为什么要给她钱?”秋桔一怔。 “给她找事的是二房,是我引着二房下重注,二房才会报复她的,所以我至少要补偿她的损失。”叶棠采道。“今天太累,再过几天就去。” 秋桔和惠然都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第八十四章 倒霉被贩 端午节那日,叶棠采说好去找齐敏赔钱。 歇了一天,五月初七,这天中午吃过饭,叶棠采就让庆儿赶车,带着秋桔和惠然出门。 城北和城西是两端,光坐马车就要坐半个时辰。 天气越来越热,坐在马车里,叶棠采直摇扇子,秋桔也给叶棠采摇扇子。 “好热哦。”叶棠采嘟了嘟嘴,她最怕热了,已经热得双颊熏红,虽然如此,但她却不爱出汗。 “到了六七月会更热,不知褚家有没有冰。”秋桔很是担心。 “该是有的吧!”惠然说,“褚家现在穷是穷。但以前可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权贵,家里一定建有冰窖,冰这玩意在夏天稀罕,但在冬天到处都是,只要家里有冰窖,那就能藏了,也不过多费些劲而已。” 正聊着,马车已经到了城西。 秋桔上次来过,从窗口伸出头来指路,不一会儿,马车就停到了一条仄阴的小巷里。 几人跳下马车,叶棠采四周看了看,只见周围全都是破败的小院。 秋桔走到其中一间小院,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齐敏的声音。接着,门就被吱呀一声打开,齐敏看到站在门口的叶棠采,便是一怔:“是你?” “是啊,来给你送钱。”叶棠采笑着说。 “为什么给我送钱?”齐敏不解。 “不请我进去?” “请进来吧。”齐敏立刻让了道。 叶棠采和秋桔惠然跨进院子,庆儿却拉着马鞭一脸苦色:“这门槛建得好高呀,马车拉不进。” “你到外头等着吧!”叶棠采说。 庆儿说:“那我把马车拉街口那棵大树下吧!” 说完,庆儿就拉着马车离开。 叶棠采主仆三人进屋,只见是一座小小的院子,只得一间堂屋和两间厢房,厨房是搭在院子里的。 院子有一棵大大的枣树,树下是一张四方木桌。 天气热,齐敏没有请叶棠采入屋里坐,让坐在树下。 齐敏上了茶,就问:“你说给我送钱?” “是啊!”叶棠采拿出一个钱袋子来,然后说明原因。 齐敏听着就恍然大悟,接着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因着你二叔二婶报复我,所以这半个月我才一直亏钱的?” 叶棠采点了点头:“这里的钱,不知够不够。” 齐敏打开钱袋子,发现一锭大大的银玩宝,并两个小元宝,接着便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银,这样一掂量,差不多有一百两银子。 齐敏双眼闪闪发光,咯咯一笑:“当然够了!这该能熬到明年春闱了。” 叶棠采笑道:“齐姑娘是陪着昨天那位楚公子来京赶考的?” 齐敏点头。 叶棠采说:“那就祝楚公子早日金榜题名。” “承你贵言。”齐敏很开心,然后走到厨房揣来西瓜。 叶棠采吃过西瓜,又聊了一阵,见天色不早了,就辞行。 几人出了小院,只见马车停到远处一棵树下。庆儿正横坐在马车前面睡觉。 “庆儿!庆儿!”秋桔叫了几声,可能太远,他听不太清楚,仍然在睡觉。 “咱们走过去吧,也没几步路。”叶棠采说。 几人朝着路口而去。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阵罗鼓和琐唢声。 叶棠采三人回头,只见一支迎亲队正吹吹打打地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放鞭炮,撒着喜钱喜糖,引得一群百姓追着迎亲队不住地哄哄抢。 “姑娘小心。”秋桔和惠然连忙挡到叶棠采面前,站到边边上。 “砰砰砰砰”一串又一串鞭炮扔出来。 “唔……”秋桔和惠然被这鞭炮薰得直捂鼻子,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秋桔一边咳一边骂:“什么鞭炮啊,也太薰人了吧!姑娘,你要不要紧?” 回过头,却不见叶棠采。 “姑娘?”秋桔一怔,四周看了看,还是不见,她连忙拍着惠然:“姑娘呢?” “唔……”惠然被那些鞭炮薰得眼睛都红了,不住掉泪:“姑娘怎么了?” “姑娘到哪里了?”秋桔急道。 迎亲队和抢喜钱喜糖的百姓早就拐过了街口,消失不见了。 小巷恢复刚才的平静,但秋桔和惠然却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 “秋桔,惠然!”这时庆儿赶着马车过来,打着哈欠:“刚刚睡着了,被那迎亲队吵醒。” 一边说着马车已经停到了秋桔和惠然跟前。 “姑娘?”秋桔连忙爬进车厢里,却还是不见叶棠采。 “怎么了?姑娘不是跟你们一起么?怎么跑进马车上找人?”庆儿感觉不对,白着脸说。 “姑娘……刚刚还在的,突然不见了!”惠然急道。 “怎会不见的?是不是被那鞭炮薰跑了?”庆儿急道:“是不是回那个齐姑娘的院子了?” 秋桔和惠然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向齐敏的院子,然后不住地拍门:“齐姑娘!齐姑娘!” 不一会儿,齐敏就开门:“你们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漏了什……” “我家姑娘呢?是不是回来了?”秋桔急得几近尖叫出声,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闯。 齐敏一怔:“你家姑娘没有回来。” “不可能的……姑娘怎么会不见了?” “咱们快到外面找找吧!”齐敏脸色铁青:“我听讲,最近有少女失踪。” 秋桔和惠然脑子一晕,这是说,她家姑娘被人贩子给拐了? 几人急得眼都红了,由着齐敏领路,到处找,但怎么可能找得着。 “咱们还是快去报官吧!”齐敏急道。“听说最近官府也在搜查人贩。” “我们早就该先报官的!”秋桔哭了起来。 “走!”秋桔和惠然跳了上马车,庆儿立刻甩起马鞭子往城中冲去。 马车上,惠然说:“一会儿到靖安侯府,庆儿你放我们下去,我们要告诉老太爷,让他再去给府尹打一声招呼。庆儿你直接去衙门,告诉府尹人贩子在城西出没!” 庆儿点头,狠狠甩着马鞭子。 马车赶得飞快,两刻钟左右。先到了城中的靖发侯府,庆儿放下二人,就赶向衙门。 秋桔和惠然来到靖安侯府的角门,守门的小厮自然认得她们,看到她们红着眼就笑道:“唷,秋桔和惠然怎么红着眼过来了?被大姑奶奶撵了?” “嘴贱!开门!”秋桔气得狠狠推了他一下。 那小厮一个踉跄,秋桔和惠然就奔了进去,进去安宁堂。 苗氏和叶玲娇正在西次间里做刺绣。 苗氏端着茶盏的手突然顿了顿:“我怎么听到秋桔的声音?” 叶玲娇抬起头,果然听到外面秋桔一边叫着老太爷,一边噔噔噔的脚步声。 “老太爷!老太爷!”秋桔和惠然冲了进来。 “棠姐儿回来了?”叶玲娇看着二人带着一身汗水和热气,皱了皱眉头。 秋桔呜地一声哭了起来:“老太太,我家姑娘不见了……刚刚在城西见友人,出到巷子,遇到一支迎亲队,我们被鞭炮薰得睁不开眼,等缓过来发现姑娘不见了……有人说,最近有人贩子出没……” “什么?”叶玲娇惊叫着站了起来。 “咱们快去找老太爷吧!”苗氏皱了皱眉,“老太爷在外书房,走。” 说着站了起来,四人便这样出了安宁堂。 “我去告诉太太。”秋桔要转身离开。 “你告诉她也没用啊!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没得多一个人担心。”苗氏呵斥一句。 一边说着,几人已经出了内仪门。 外书房里,叶鹤文正拉着添香要亲嘴,突然听到外面的刘二叫了一声:“老太……” “老太爷!”秋桔已经不管刘二拦了,轰地一声推开门。 然后苗氏和叶玲娇等人就看到抱在一块的叶鹤文和添香,苗氏那略微尖削的脸唰地一声,全黑了。 叶鹤文也是老脸唰地一声黑了,连忙站起来,背过身去。 添香哪还有脸留,一边整衣衫一边冲了出去。 “你们过来干什么?”叶鹤文冷喝一声。 “老太爷,姑娘不见了。”秋桔和惠然呜呜哭着,跪了下去。 “爹,听说最近有人贩子出没,棠姐儿在城西不见了。”叶玲娇急红了眼。 叶鹤文一怔,他的大孙女被人贩子给拐了?叶鹤文只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孙女,怎么整天闹腾作妖! “老太爷,你快去跟府尹说一声吧!”秋桔哭着说。到底是侯爷,若说了,至少会着急一些。“也带些人出去找!” “行啦!行啦!”叶鹤文厌烦地摆了摆手。因着刚才的事情被撞了个正着,很是没脸,只想离开,倒是急急地往外走了:“刘二,备车!本侯亲自去一趟。” 一边走一边回头说:“这事不准再告诉别人了!” 虽然这个孙女已经嫁了,但若传出被人贩走了,找不回来倒好,若真找回来了,也会被人说污了身子,到底是叶家女,也丢了他们靖安侯府的名声。 秋桔和惠然含泪点头。家里最有能力的也只有老太爷了,再告诉别人也没用啊!至于褚家,若老太爷都不顶用了,褚家还顶个屁用! 叶鹤文走到垂花门外,上了车,一直往衙门而去。 来到衙门,却见不到府尹,只得师爷过来迎,叶鹤文一打听才知道,府尹正带兵去抓人贩子去了! 师爷悄声跟叶鹤文说:“最近人贩子十分猖獗,好几位世家之女都不见了,皇上很生气,着令上官统领并府尹大人务必捉拿这窝贩子。” 叶鹤文听着,便放心了,既然上面重视,也用不上自己了。 “怎么了,侯爷过来,莫不是府上千金……”师爷瞟了叶鹤文一眼。 “放屁,本侯府上的姑娘个个好好的在家呢。”叶鹤文可不想承认自家孙女也被抓了,只道:“听得有人说,城西有人贩出没,所以来告知一声。” 师爷哦了一声:“那就谢过侯爷来通报。刚才也有一名少年来通报,说贩子在城西。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上官统领和府尹大人。” 叶鹤文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叶鹤文回到家时,庆儿已经到靖安侯府把秋桔和惠然接走了。 惠然说,也该回去通知三爷一声。 但回到穹明轩,却不见褚云攀,连留家的予翰都不见了。 秋桔和惠然只得在家焦急地等消息。 …… 昏昏沉沉之中,叶棠采只觉得自己在一辆马车上,一巅一巅的,她脑子沉重,跟本就挣不开眼皮。 当时迎亲队路过,她被秋桔和惠然挡到后面,鞭炮声和喜乐声又吵。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鼻,她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现在才有一丝清醒。 “这个小娘儿真是美,简直是极品!咱们没白费这么多心思。”车厢外传来男人粗糙的呷笑声。 “前儿个在碧水楼外就瞧中了,咱们跟了两天,以为没机会,不想今儿她又出门了。真是自投罗网!” 车厢里的叶棠采听到这话,脑子又晕了晕。 端午那天,叶承德也以有人贩子为借口让叶筠送她,她还以为叶承德只急着让叶筠拿血玉盘景而胡扯出来的,不想,居然真的有人贩! 而且这些人贩好像早就盯上了她,只是一直没机会下手,今天她却出门了…… 脑子的昏沉再次袭来。 叶棠采全身无力,但她还是狠狠地咬内唇,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那种感觉不真实,像被鬼压床一般痛苦。 人贩以为她无力再动,所以没绑着她。她一点点地挪动着自己的手,最后从头上拔下一支钗来,微微向上一仰,滑进了袖囊之中。 她努力地想让自己再多动一点,若现在能跳车的话,就再好了。 “嘘!”外面突然一声冷喝,马车停了下来。 叶棠采心里一惊,不敢再动。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叶棠采只感到自己被拽了起来,然后搭到肩上被扛了出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先关两天,最近那群狗官兵查得很严。”没有扛人的人贩子说。 叶棠采跟本睁不开眼,只感到那人走民好一会,接着把她扔了出去。 “头上的东西要全都摘干净!”刚才的人贩说。 粗糙声音的人贩应了一声,然后她头上的东西金簪等物全都被扯去。 第八十五章 丢下 叶棠采感到自己不知被扔在哪了,但她的脑子还不太清醒,然后开始有人把她双手反绑在背后,嘴巴也被堵上。 只听到周围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叫声。 “放我出去,我爹是上官修,是禁军统领!你们敢抓我!”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里面怎么又叫起来了?”门外人贩的粗嘎声音响起。 “嘴巴的布掉了,进去堵住!” 接着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一阵唔唔声响起,那少女嘴巴被堵上了。 “倒霉催的,居然抓到这个禁卫军统领的女儿。”那人贩子一边绑一边咒骂着。“烫手山芋!” “不抓也抓了,难道杀了?放了不行,杀了又不行,反正到手了就卖掉!” “老大已经找到十全十美的方法了,明天就能把这批货运出城!我先去引开那些官兵,晚点你再给她们灌点东西!” 叶棠采听提心下一沉,只感到脑子越来越晕,渐渐又昏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真正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发现周围是一间昏暗的石屋,从天窗望到外面,发现外面已经是黑夜。 石屋周围共有二十多名少女,个个被反绑着手,嘴巴被堵住。 叶棠采动了动被反绑的手,幸好那根簪能滑出来。 那是一根枫叶簪,边角颇为锋利,然后她开始磨。 努力了半个时辰,绑着手的绳子终于断了。 “唔唔唔……”周围的少女看到叶棠采居然挣断了绳子,都激动地叫起来。 叶棠采把自己口中的布扯出来,狠喘一口气,纤长的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但那些姑娘只想脱身,拼命地唔唔叫着,不断地的挣扎。 “鬼叫什么!”外面的人贩怒吼着。“再叫就打死你们。” 叶棠采气恨这些姑娘不懂事儿,但却管不住她们。只得四周望望,瞧能不能找到衬手的凶器,却见角落里有一块海碗大的石头。 轰地一声,大门被推开。 走进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身穿短打的青年。他手里提了两个大葫芦。 “叫叫叫!老子让你们叫!”那青年呸了一声,然后拔开一个葫芦塞子,抓起一名少女,拔开她嘴里的布就要灌东西。 叶棠采躺在门角里,直流冷汗,知道那是能让人睡得死死的药物,否则她们不能被安全运出城。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心里焦急,她不知外面会有多少人,但机会只得这一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抓起那块石头,朝着那人贩后脑就是两下。 “啊啊”人贩惨叫一声,被砸得整个人扑到地上,痛得不住地挣扎和惨叫。 叶棠采猛地扑了过去,捡起她拔出来的布就堵那人贩嘴里。然后用她割下来的绳子把他反绑。 叶棠采好害怕,其实她可以立刻跑,但她没有,一是不敢,二是不忍不管这些姑娘。 做完一切,叶棠采抽出那人贩腰间的短刀,把被绑着的姑娘一个个割了绳子。 “呜呜呜呜……快跑!”那些姑娘哭着一窝蜂跑了出去。 叶棠采帮最后一名少女割断绳子,便跑了出去,只见外面是一片山野之地。 叶棠采顾不得那么多,跟着那群少女一起逃跑。 “你们干嘛?”这时,身后却传来一个怒喝声:“二哥,这帮贱人跑了!快喊人,追!” 叶棠采和逃跑的少女一惊,却管不得那么多了,只得四散着开逃。 叶棠采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那帮人贩抓回多少人了,也不知追上她们没有。她只得不住地跑。 开始有五六人跟她一起跑的,但跑着跑着,有些四散而去,有些被后面追上。 直到跑到一处山坡,她身边只剩一名绿色裙子的少女。 “哎呀”绿衣少女一声尖叫,便摔倒,顺带的一把扯着叶棠采的衣裙。 叶棠采被她扯得扑通一声,二人滚到一起去。 “啊”叶棠采尖叫一声,只感到脚踝一阵阵的疼痛,却是被那绿衣少女拽得摔倒时崴到了! 叶棠采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的膝盖……好疼……”绿衣少女坐在地上哭叫着。但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咱们快走吧,否则人贩子要追来了…… 叶棠采急急地爬起来,脚痛得都不能走了,但还是要走。谁知道人贩子什么时候追上来呢! 那绿衣少女也摔到膝盖了,二人只得扶持着站起。 “驾!”一个低喝声,伴随着一阵阵急速的马蹄声响起,由远而近。 叶棠采和绿衣少女浑身一颤,绝望地僵在原地。这人贩子骑着马来。她们跟本跑不了! 这时马匹已经由远至近。 黑夜里,银白色的月光下,一个挺拔的身影骑着高大俊马缓缓奔来。 只见那人一身尊贵非常的蟒袍,凤眸光芒冷冽,他那俊魅的五官,在黑夜里幽幽发亮一般美艳。 看到这人,叶棠采惊了,梁王! “梁王!梁王殿下快救我们!”那绿衣少女激动而泣,也不觉得疼了,一拐一拐地朝着梁王奔过去。 叶棠采也是身子一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好歹官府来人了! 梁王夹了夹马腹,俊马得得得地上前,他一把将那绿衣少女扯到了马背上。然后他幽幽地望了叶棠采一眼,似带着嘲讽,一甩马鞭,居然就这样扬场而去。 叶棠采看着他们走得没了影的方向,一怔,她坐在地上,等着一会可能会出现的官兵,但等了半响,却一个人也没来。 这时,不远处却传来喝骂声:“表子,看你还跑不跑!” 叶棠采脑子一白,想起刚才梁王看她的眼神,幽森,带着冷冰冰的嘲讽,像看死人一般。 叶棠采浑身一凛,这才惊觉,梁王,扔下她了!不管她的死活,只救了那绿衣少女,把她扔在荒山野岭里,任着人贩子再抓回去,或是死在这里。 她突然想起,那次在法华寺里,架在她脖子上的一柄钢刀。那种冷冰冰的感觉,这段时日她只记住对付叶梨采,只记住对付叶承德,她都快忘了钢刀架在她脖子上的那种冰冷的感觉。 他本就想杀她!觉得她会随时毁他的定时炸弹。 上次只不过看在褚云攀的面上才放过她,现在他没违背承诺杀她,不过不救她,让她死在这里而已! “快追快追,这里有脚印!”不远处传来人贩子的吆喝声。 叶棠采吓得身子直打颤,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忍着疼,一拐一拐地向前走。 这时她一脚踩空,身子就滚了下山坡。 “唔……呜……”她疼得尖叫一声,身子不知撞到什么,她才停下来。 然后只她只感到胸下一阵阵的剧痛传来。 她睁开眼,只见周围的草有半米深,头顶是月亮。 她只感到胸口一阵阵的剧痛,痛得她要晕厥过去,痛得她有种快死的感觉,但她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生怕引来了人贩子,或是野兽。 也不敢晕过去,因为她怕她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 梁王带着那名绿衣少女骑着马离开,走到大约一里路,就见一大队军队。 “殿下!”程府尹急急迎上前,“下官已经救了十三名失踪少女,有五人不幸身亡……唉!殿下那边也没人了吧?” 梁王没有答话,只冷冷地望了府尹一眼,把那名绿衣少女交到一名粗手粗脚的婆子手里。 绿衣少女已经昏睡了过去。 府尹见梁王不说话,便认定没人了,松了一口气:“幸好遇到出逃的少女,否则跟本找不到他们藏在哪!” 说着对身后的军队一挥手:“走!” 一排排官兵与卫兵便跟着梁王与府尹离开。 走在梁王身边的是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这是他的幕僚,他低声道:“殿下,褚三和韩铭那边也完成了。” “好,让大家都收队吧!”梁王唇角翘了翘,一甩马鞭,扬场而去。 第八十六章 痛 府尹带着被救的少女,压着人贩子返回京城。 这窝人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作案了,几年前就有京城少女失踪,但贩子狡猾得很,怔是没有抓到。 今年这窝人贩尤为猖獗,居然把主意打到贵族少女身上,今上大为震怒,让府尹、梁王和容王一起搜查和追击。 这次被拐少女其中一人是禁卫军统领唯一的女儿,梁王一直想拉拢此人,便让自己的手下分散到另外两条路线进行搜索,自己的人定要抢先一步救下此女。 天上的上弦月已经滑向了西边,京郊这片密林一片漆黑。 褚云攀带着予阳和予翰骑着马,穿行在乌漆漆的密林中,这时,身后一阵阵的马蹄声响起。 褚云攀勒停了马,回过身,却见一名青年男子快马上前,还未走近,就吁地一声,勒了马。 黑夜里,褚云攀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依照着轮廓已经认出了此人,正是梁王身边的侍卫彦东。 “褚公子,上官姑娘已经被梁王殿下找到了,还有众被拐的少女也已经被解救。”彦东说。 “在哪找到的?”褚云攀唇角一翘。 “贩子藏人的窝点就在平幽坡附近,就在那边找到的。” 褚云攀勒着马掉头,回身跟彦东说:“你回去跟殿下说,我先走一步。” 彦东答应一声,便驾马离去。 “走吧!” 褚云攀一夹马腹,策马而去,予阳和予翰连忙跟上他的脚步,三匹马飞快地掠过密林。 回到褚家时,已经寅时二刻。 褚云攀带着予阳兄弟从西角门而入,走到兰竹居门口,却见秋桔和惠然坐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抹泪。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予翰一惊,连忙凑上去:“大半夜的,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不睡觉么?”见她们眼红红的,便以为是被叶棠采骂了。 秋桔已经被今天的事情折腾得整个人都蔫了,骂不起来,只讥讽:“姑娘不知在哪,三爷倒有闲情逸致在外寻花问柳。” 明知这事怪不到他身上,但秋桔还是忍不住向他发火。大半夜不归,不是在寻花问柳是干嘛? 惠然呜呜哭道:“姑娘被人贩子拐走了……” “什么?”予阳惊叫一声。 褚云攀一怔,接着俊美的脸有些发白。 “姑娘今天在城西被人贩抓走了,我们想找三爷帮忙,但三爷却整天不见踪影。”惠然哭着说。 虽然褚家是破落户,但褚云攀到底是丈夫的名份,惠然和秋桔觉得褚云攀还挺靠谱的,本想告诉他,让他帮一帮忙,不想等了一整天也不见人影。 “走!”褚云攀说着已经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予阳急急地跟她们说:“你们放心,官府已经把人贩给抓起来了,那些少女也被解救,三奶奶定在衙门,咱们现在就去把她接回家。” “什么?真的?”惠然和秋桔听着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秋桔已经蹦了起来:“我也去接!” “你们在这等着吧,也准备好热水和洗换衣物,咱们马上就回。”予阳丢下一句,就追着褚云攀的脚步。 秋桔和惠然追了两步,便奔回屋里开始准备东西,心也安定了下来。 褚云攀出了门重新骑上马,朝着衙门飞奔而去。 黑夜的长胜街少了行人和摊贩,显得宽大、冷清而寂静。 三匹马从大街上飞奔而过。 褚云攀紧紧地握着缰绳,心中总是不安,有着不好的预感。 “予阳,你到梁王殿下的府上,跟他请兵。”褚云攀冰冷的声音夹着风声吹过来。 “是!”几人已经进入了中,予阳立刻掉了个头,拐进了另一条大街。 褚云攀即带着予阳翰直奔衙门。 衙门因着要安置救回来的少女,后院中正一片灯火通明。 褚云攀与予翰来到后院的后门,后门并没有关,而是有两名衙差守着,看到褚云攀,衙差就拦了拦:“你们是不是来接人的?” 少女被救回的事情,程府尹早就着人给失踪的家族送信了。 “是!”褚云攀点了点头。 “你们是哪家的?”衙差见褚云攀长得漂亮,便猜他不是平民,当然,若是平民家的,不会这个时候来接人。 “定国伯府,褚家,我来接我的妻子。” 说着,褚云攀已经闯了进去,只见一名五十多岁,微胖的男人正站在院子中,跟一名青年聊天。 身傍有一顶小轿子。 “邓公子放心吧,这件事咱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微胖男子道。 “那就谢过府尹了。”那邓公子谢了又谢,然后命他的下人抬着小轿子离开了。 褚云攀知道,这邓公子也是来接人了,那小轿中坐着的定是他被拐的家人。 “这位公子是?”程府尹已经回过头,看到了褚云攀。 “小子定国伯府褚三郎,来接我的妻子。”褚云攀说。 “定国伯府也有人被拐了?”程府尹一怔,定国伯爷这破落户他当然是知道了,也认得褚伯爷,但却从未见过褚二和褚三。 程府尹皱了皱眉头:“但……所有贵族少女们已经被家人接了回去,刚刚那是最后一个。屋子里剩下的全都是寻常百姓家姑娘。” 因着世家大族他能认着人,所以允许这些贵族现在就接走,但平头百姓他却不敢,否则被接错了怎么办?所以等明天再慢慢地把人送回去。 “让我们见一见!”听着这话,褚云攀脸色更白了,心一阵阵的不安。 “好!”程府尹自然知道家人的担心,便领着褚云攀走到厅里。 只见那里摆了几桌,一群灰头土脸的少女正在吃东西。这是府尹准备的饭菜,一会还得让人安排厢房。 褚云攀一看,不见叶棠采,脸色就难看了。 “全在这了?予翰脸唰地一声,铁青,“三爷,不见三奶奶!府尹,有没有接错人?是不是被接走了?靖安侯府有没有来接过人?” “靖安侯府?”程府尹一怔。 “我家三奶奶的娘家是靖安侯府。” 府尹摇了摇头:“也不会被接错了,毕竟都是人家亲人亲自过来的,也是被拐之人点头认人才跟着走的。” “不可能,怎么没我家三奶奶?长得特别漂亮的!不会是……”死了吧?予翰不敢想像。 “的确有几名少女不幸……唉,安置在前面小仪庄。” 褚云攀二人立刻奔了出去。 小仪庄是衙门有命案停放尸体的地方,在牢房傍边。 走进小仪庄,只见石床上放着五具少女尸体,不是叶棠采! 褚云松了一口气,急急走出小仪庄。 程府尹同情地看了褚云攀一眼,心想,许还在外面,不知如何了。 程府尹说:“还有几个贩子在逃,捕头正带着人全力追击,若令夫人在外,也会被找到的!” “谢过府尹大人!”褚云攀说着,然后急急地出了门。 褚云攀和予翰骑上马,走到大街上,这时借人的予阳还未回来。 但褚云攀已经等不下去了,冷冷道:“你去找予阳,让他借到人就出城,到平幽坡附近找!” “好。”予翰答应一声,就转身策马而去 褚云攀手里一直有梁王的手令,倒是开了城门,然后便往平幽坡附近赶。 褚云攀骑着马匹飞奔在漆黑的官道上,冷风在耳边呼呼而过。 他想起前头自己还在为了找回上官家的姑娘而努力着,最后上官姑娘被找到了,而叶棠采却丢了! 褚云攀越想心里越难受。 …… 叶棠采躺在一个山坡下,被一米来深的杂草埋着,远处传来一阵阵的狼嚎声,还有各种不知名小动物叫声。 她想动一下,但她腹部却连呼吸都在痛,更别说动了。 痛得冷汗不住地冒出来,痛得脑子也晕呼呼的,有些不清醒起来。 叶棠采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时候,上头的山坡上好像响起一阵阵的马蹄声,接着是有什么东西在接近。 叶棠采却只睁着眼,整个人呆呆的。 声音越来越近,最后那人才从上面滑下事。 “棠……儿!”褚云攀滑下草丛,看到几乎被杂草给埋起来的叶棠采,又惊又喜。 叶棠采听得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心神一震,一双大眼有了焦距,目光落在他有些狼狈的俊美脸容上:“你来了……” 然后泪水扑漱漱地往下掉。 她以为没人会来救她了! 毕竟她被丢下了,眼看着梁王只救走了别人,只扔下她一个。 所有人都被救走,就扔下她一个! 她就在想,她有这么讨厌吗? 那是官府的人,故意落下她来,便是有心让她死在这里! 祖父爱名声,不会管她的死活,褚家恨不得她死了。 而小姑等人又没有能力,也只得褚云攀能救一下她。 但他就是梁王的人,因着她,梁王已经对他颇有微词了,他还会为了救她,而让梁王对他失去更多信任吗? 而且她痛……痛死了,觉得都不能挺到明天了。 所以她都不抱希望了。 心想,自己不是被野兽咬死,也得受伤痛死。 不想,他居然来了! 泪水再也绷不住,拼命地掉,意志也崩溃了:“我痛……呜呜……” “哪里痛了?”褚云攀看着她哭得这么惨,心痛死了,连忙给她抹泪珠儿。 叶棠采便伸手轻轻碰了碰左胸下面。 借着银白色的月光,褚云攀没见有血迹,不知是怎么伤着了。 褚云攀说:“让我看看好么?” 叶棠采只得点了点头。 褚云攀也顾不得那么多,去解她的衣裳。 第八十七章 安置好 叶棠采穿的是一件米白梅花暗纹的小袄,下身是浅红密织水华裙。 因着一翻逃跑和滚摔,早就脏污不堪,映在银白色的月光下,衬在她的身段上,却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褚云攀解了她小袄的带子,便模模糊糊看到半截鲜红色的肚兜,上面绣着海棠花。 褚云攀脸上一热,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肚兜穿在女生身上是什么样子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一点。 他微微掀开那半截肚兜,发现她没有流血,只见左边小腹往上一点肿了一大块。 褚云攀神色凝重,伸手摸了摸,就知道那是折了一根肋骨。 抬头看她的脸,只见她紧闭着双眼,卷长的睫毛合在眼睑处轻轻颤动着,原本艳丽的脸煞白得过份,冷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冒。 “如……何了……”她艰难地开口,连大气喘气都不敢。 “肋骨断了。”褚云攀说着深深皱起了眉。 叶棠采狠狠咬着唇,只觉得更痛了。因为人就这样,不知道尚可,若得知自己伤得重,反而会忍受不了。 他深知骨折有多疼,若是普通人早痛晕了,她却生生忍到了现在,不知她如何做到的。 “我帮你接一接骨,你不要乱叫,懂么?”褚云攀用平静的声音道。 远处可能有狼或别的野兽,她若乱叫,可能会把那些畜牲引过来。 叶棠采听到接骨两个字,就狠狠地打了个颤,“就不能不接么?回到城里……再找大夫接!” 现在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那得多要命! 褚云攀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会儿还得骑马回去,你不能那样颠簸,否则那断掉的肋骨可能会擢到里面的脏腑!到时可能会危及性命!” 叶棠采听得脸更白了,因为她知道接骨有多痛!小的时候她摔折了手,接骨痛得死去活来,那还是有大夫用沸麻汤的情况下。 现在什么都没有,不知会如何恐怖。但她还不想死!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若不接,一会回去的时候,骨头擢进了脏腑,或是歪到另一边去,说不定连命都会丢。 “你……绑着我吧!”叶棠采只说出了这句,因为恐惧和害怕,眼泪拼命地掉。 如果不绑着她,她生怕她会痛得挣扎,到时就更要命了! 褚云攀见她听到接骨就怕成这模样了,一会痛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想着,他已经一手扯开了自己头上长长的发带,那如沷墨似的长发滑了下来,披了他一肩。 在银白的月色下,叶棠采只觉得他美得清冽而又妖异,他华丽的眉眼微敛,红唇一挑,让人看得一呆,都快忘记了疼痛。 他突然朝她倾身而下,把她的双手放在她的头顶,一边用发带绑着一边温柔地说:“一会我干什么,都是为了救你,懂么?” 他的声音温柔,似还带着丝丝沙哑,听得人悸不己。 叶棠采嗯了一声,反正肚皮那一块不看也看了,也摸了,一会再碰一下又如何? 等到她双手被固定在头顶,他修长的手便轻轻地抚到她肿起的地方。 她紧闭着双目,狠狠地咬着唇,贝齿在粉嫩的唇瓣咬出一抹惑人的漪涟之色,看得褚云攀心神摇拽。 叶棠采只感觉他手掌极大,手指修长,手心火热。这般一碰到她嫩滑白皙的肌肤,不知是痛得还是如何,她玲珑的身子便轻轻一颤,这就更疼。 “呃……” 叶棠采痛得哼了一声,唇咬得嫣红,正在害怕间,他突然朝她俯身而下,泼墨似的长发滑下来。垂在她脑袋两边,似一垂墨幕,把她和他隔绝在私密的空间。 二人彼此的呼吸都混在一起,微微的热气,让人脸红心跳。 叶棠采只感到唇上一热,他的唇突然朝她压了下来。 叶棠采的脑子一白,觉得连脑子都不会转了,全身感官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唇上。那柔软的触感,火热的气息,让人脑子晕乎乎的…… 正意乱情迷,叶棠采突然感到左上腹伤处突然一痛,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唇上却堵得更狠了。 少女芬芳让人迷醉,让他恨不得再深入,但却生生克制住了。 湿濡的舌轻扫过她的唇齿之间,让她浑身一颤,整个身子都软了。 他放在她左腹处的手收了起来,然后抬起头。 叶棠采微微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骨接好了,他亲她,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 他给她解开绑着的手,她微微抬头,只见他形状好看得过份的下腭。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身子直起来。手中正拿着的那根发带要绑回去。 叶棠采小脸因他的吻而火辣辣的,余热还未退尽,抬头瞧他,只见模糊的月色下,他唇色有些娆艳,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清冽而冷静。 她只感到心一下也有些凉,然后闭上了眼,整个人都蔫蔫的。 褚云攀又找来树枝,绑在她身上固定好她的肋骨。 “走吧!”褚云攀小心冀冀地抱起她。 身子被移动,叶棠采痛得小脸铁青,冷汗直冒,狠狠地抽了一口气,双手环住他的颈脖,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里。 她折腾了一天一夜,早就累极了,还身受重伤,一靠在他怀里,她神经一松,然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褚云攀也感觉到她的身子软掉了,知道她昏迷,心里一紧,便抱着她走上山坡处,翻身上马,让她轻轻地靠坐在自己跟前,带着她一路飞奔。 每跑一步,昏睡中的她就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衫一分,甚至都抓痛他了。 他脸更沉了一分,若再这样颠簸,就怕会越来越严重,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带马车过来。而且她的身子越来越热,开始发起发烧来了。而要回到京得,还得快马加鞭半个时辰! 想了想,他就掉转了马头,朝着与京城相反的方向跑。 他记得他今晚来寻人时,不远处有一个庄子,那时看还亮着灯火,也不知是谁家的,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得先把她安置下来。 …… 叶棠采不知昏睡了多久,梦里面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痛。 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头顶是浅蓝色的纱帘帐顶,四周望了望,只见这是一个中规中距的房间,身下躺着的是一张黑漆梨木架子床,窗下有妆台。叶棠采自然认得,这不是她的房间。 “少奶奶,你醒了?”这时门被推了开来,走进一名十三四岁,梳着双环髻的黄衣小丫鬟。 看到这陌生的小丫鬟,叶棠采一怔:“这位小妹妹,这是哪?”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躺在床上,不敢动一下,只轻轻地抚了抚还有些晕眩的额头。 黄衣小丫鬟手里扛着一个铜盘,她把铜盘放在架子上,笑着道:“前天晚上褚公子带着受伤又发烧的你来拍门,咱们庄头就做主收留了你们,当晚褚公子就回去给你请大夫了。” 前天?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叶棠采摸了摸左腹往上一点的地方,只见那处已经包扎妥当,但却是越发的痛了,昨晚还不觉得,现在隔了一夜,反而连呼吸都觉得撕裂一般痛苦。 “大夫还在咱们庄子上,我现在就去请过来。”丫鬟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叶棠采点了点头,现在她还在痛,能不说话就不说,否则更痛,更难受。 第八十八章 延期 黄衣丫鬟出去后,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把了把脉,给开了药。 帘子被掀起,褚云攀走了进来。 “好些了么?”褚云攀问。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予阳回去通知秋桔她们了,她们很快就会过来。”褚云攀坐到她床边的绣墩上。 这时,刚刚的那名黄衣丫鬟走过来,手里捧着托盘回来,只见是一碗熬得浓绸的肉粥。 丫鬟放下托盘就出去了。 褚云攀端起粥来,默默地喂她。 吃了大半碗,外面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 “棠姐儿!”只见一个娇丽的身影冲进来,却是叶玲娇。 “小姑,你怎么来了?”叶棠采一怔。 帘子被掀起,陆续走进好些人来。温氏、叶薇采、苗氏并罗氏都来了。后面跟着秋桔和惠然。 “棠姐儿,你怎么摔着了?”温氏凑到床边,紧握着叶棠采的手,一脸的担忧。“怎么如此不小心!” 而叶玲娇和秋桔、惠然即是双眼红红的。 惠然急道:“前儿个姑娘跟三爷去郊游,不小心摔着了……我们担心,就告诉太太一声。” “你受伤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不告诉大嫂。”叶玲娇说。 褚云攀着人回去接惠然和秋桔过来,惠然知道叶玲娇会担心叶棠采,所以先回去给苗氏和叶玲娇报一声平安。 叶玲娇觉得叶棠采重伤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告诉温氏的,但又不好说被人贩子抓了,否则温氏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模样,只说摔着。 “我好多了。”叶棠采笑了笑。 “人找到……咳,人没事就好了。”苗氏淡淡地说。 温氏又问痛不痛,伤着哪,怎么摔着的话。 叶棠采一一答了,温氏才说:“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吧,这是信阳公主的陪嫁庄子,咱们来之前,我就去拜见了公主殿下,殿下善良大度,知道你受伤在此,不但答应让你好好在此将养,还赐了一支人参给你。” 蔡嬷嬷就拿过一个精美的红绸盒子来,打开,只见是一条须根完整的野山参。 那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他们靖安候门平时也用这种山参。 但山参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赏赐和荣耀。 温氏满脸都是笑。像公主这样的皇室贵胄他们靖安侯府跟本就结交不上,现在居然得了人家的帮忙,温氏感到受宠若惊。 “等伤好了,你定要好好谢她。”温氏说。 温氏没有跟公主套近乎的意思,她跟本不在意帮了叶棠采的是公主还是乞丐,反正帮了叶棠采的,就得好好谢。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温氏等在这待了小半天,准备走了,苗氏说:“玲姐儿在这里陪着大丫头吧!” “娘……我……”叶玲娇也想留下陪叶棠采,但她有事要忙。 “我被你磨怕了!”苗氏却瞪了她一眼,“在这里呆着,大丫头好好劝劝她。” “劝什么?”叶棠采不解。 “你小姑快十七的人了,居然还说不想嫁!”苗氏气道。 叶棠采一怔,她想起上次褚妙画生日,叶薇采跟她说的悄悄话,一件是叶承德要拿回采买的活计,一件是叶玲娇说想推迟婚期。 温氏和叶薇采看了叶玲娇一眼,罗氏也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 叶玲娇小脸涨得通红,被这么多人否定,她别提多难堪了,只尴尬道:“我舍不得娘……” “我恨不得撵你出门。你瞧瞧人家棠姐儿,哪有你娇气!”苗氏说着瞪了她一眼。 “祖母,我也想留在这陪着大姐姐。”叶薇采说。 这里风景很好。自从大姐姐出嫁后,她都没能到外面庄子散心了。以前都是跟着大姐姐、二姐姐和叶玲娇一起到庄子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现在两个出嫁,一个备嫁,家里都没人跟她玩儿了。 苗氏却摇了摇头:“你以为这是咱们自家的庄子?没得人家好意让一人在这养伤,就住进一大帮人。” 叶薇采蔫蔫地垂下头。温氏也想陪女儿,但正如苗氏所说,这是人家的庄子,而且庄子主人又是高不可攀的贵人。 “等我好了,咱们就去我的陪嫁庄子玩吧!”叶棠采笑了笑。 叶薇采双眼一亮:“好。” “不早了。”苗氏说着就望向叶棠采,“你小姑聒噪得很,在这里给你解闷儿。大丫头,我们走了!” “好。”叶棠采笑着点了点头。 “母亲,我们先去跟这里的庄头辞行吧。”罗氏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苗氏点头,一行人就出了屋子。 “秋桔,去把蔡嬷嬷叫回来,我有些话要嘱咐她。”叶棠采说。 刚刚人太多,蔡嬷嬷又站得远远的,叶棠采都不能悄悄给她信号了。 秋桔闻言奔了出去。 苗氏等人走在一条青石板路上,四周开满山茶花。 刚好蔡嬷嬷和温氏走在最后,秋桔跑上前,暗暗拉了蔡嬷嬷一下。 蔡嬷嬷一怔,回头,只见秋桔给她使眼色,便知叶棠采有事找她。 温氏正跟罗氏说着什么,跟本没注意到这边,蔡嬷嬷连忙转身回头。 一阵急走,蔡嬷嬷回到叶棠采的房间,走到床边:“姑娘唤我?” “是。”叶棠采点了点头,“再有三个月就是秋闺了,那个外室的儿子许瑞会下场,若他中了……说不定爹就会带他们母子进门。” 听着这话,蔡嬷嬷脸色一变,想了想才冷哼一声:“哼,她们要进门,就让她进好了,不过是个妾而已!太太正等着她磕头奉茶呢!” “就怕……呃……”叶棠采说着扯到了伤处,痛得闷哼一声。 “你悠着点。”叶玲娇瞪了她一眼。 “就怕叶承德想要给那外室和许瑞腾地方。”叶棠采说。 蔡嬷嬷和叶玲娇俱是一惊,瞪大双眼:“不会吧?” “大姑娘是不是想太多了?”蔡嬷嬷急着,“太太有儿有女的,那个外室连个蛋都没给他下一个。就算看在大公子的份上,他也不会这样做的。” “嬷嬷不记得了,他一点亲情都不念,上次还为张博元坑我的嫁妆呢!”叶棠采说。 “但他……到底疼着大公子……难道只留着大公子?” 叶棠采却冷冷一笑:“到时说不定连大哥都除了,给许瑞腾嫡子之位呢!” “不能吧?”蔡嬷嬷更惊了,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倒抽一口气,瞪大双眼:“莫非……那个许瑞是他的种?”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这可不就是叶承德最想要的结果嘛! 连蔡嬷嬷都往那边想,也怪不得前生叶承德公布许瑞是他的儿子时,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再加上所谓的滴血认亲,更是铁证中的铁证。 因为谁都想为到他这么毒。 “反正……你回头防着他对娘下手。”叶棠采说。 “是!”蔡嬷嬷心中一凛,不论姑娘是不是杞人忧天,反正防着就是了。 “刚才你干嘛不让秋桔直接把大嫂叫回来,跟大嫂说。”叶玲娇道。 “我娘性格比较燥,怕她藏不住事。” “可不是。”蔡嬷嬷一脸赞同地点头,恨恨道:“若让她得知许瑞是世子的种,不知会闹成如何了。” 叶棠采嘴角一抽,跟本不是他的种好么!她只说:“许瑞不是他的种。” “不论他是不是,反正他很能念?”叶玲娇记得叶棠采刚才说过许瑞要参加秋闱的。“爹最喜欢读书人了。” 蔡嬷嬷脸色铁青。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念巧:“蔡嬷嬷,你怎么没走啊?大家都在找你。” “我就来。不过是跟大姑娘多说了几句,说着说着就忘了时间。”蔡嬷嬷说着看了叶棠采一眼:“大姑娘,我先走了。”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看着蔡嬷嬷的背影,叶棠采想起前生的事。 前生因着她嫁入张家,过得无比憋屈,所以娘担心得疾病缠身,而叶承德想着娘总有一天会被气死的吧!所以他才不紧不慢的。 因为他有叶梨采这张底牌!最后,果真因着叶梨采入门而被气死。 但许瑞秋闱中举,“认祖归宗”却是在三年之后,她在庄子上快要病死之前。 所以今年他秋闱中不了举? 她记得临死前,叶筠来找她时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关于许瑞的,关于殷婷娘的。 她记得当时他说过,在今年端午他跟许瑞看完龙舟之后一起在街上闲逛,不想却遇到抢钱的贼,他和许瑞追钱袋,最后许瑞被那几个贼捅伤了腹部。 因着伤势重,许瑞不能好好看书,秋闱才落了榜。 但今年端午,叶筠许瑞跟她一起看龙舟,最后叶筠送了她回家,没有跟许瑞在街是闲逛,许瑞自然也没有遇贼受伤。 今年,他是不是会中? 不论他中不中,娘已经没有缠绵病榻,叶承德也没有了害人的底牌,所以他不会再等,而会对娘下手! 越想,叶棠采心中越担心。 她也有想过,直接花钱找人把那许瑞的手打折,让他一辈子都不能科考算了。 但即使如此,相信叶承德也一样会想法给殷婷娘腾位置。而他想哪天腾,叶棠采就难以预测了。 她不想天天防贼。 若让许瑞参加科考,并信心十足地准备,如此,叶承德也会为他们入门而准备,如此倒能预测他该是这一段时间做事。 “棠姐儿,你在发什么呆呢?”叶玲娇坐在她床边的绣墩上,倾着身子看她,接着,她又微微一叹,绞着手里那方荷茶绫帕:“你不要太担心,不要想太多,大哥就算不疼你……” 说着便是一笑:“我这样说,你不许生气。” “我哪生气了。”叶棠采翻了个白眼,冷笑:“当我稀罕他疼我?” “大哥倒是挺关心筠哥儿的,不可能做那种事。”叶玲娇说。 叶棠采唇角只翘了翘,没有跟叶玲娇争辩,因为她知道,大家都相信虎毒不食子。 而上次叶承德为了张博元而坑她的事情,叶玲娇觉得他冷血,但对于叶筠,应该是疼的吧! 因为她是女儿,很多人只疼儿子,而不拿女儿当一回事的。 所有人都低估了他对殷婷娘的深情。 “你别操心我的事了。想想你自己的事吧,祖母说得对,早点把你撵出门。”叶棠采笑了笑。 “我就是舍不得你们。”说着吐了吐舌头。 “你就糊弄吧!在祖母跟前说舍不得祖母,在这里说舍不得所有人。”叶棠采说着突然倒抽一口气,捂着伤口直哼哼。 “叫你嘲笑别人!”叶玲娇乐了,纤长的手指轻戳了戳叶棠采的肩膀。 “别给我扯话题。”叶棠采一脸严肃。 她想起前生苗基本临着成亲前三天摔死的事情,当时苗基和的娘吵上门来,闹着说是叶玲娇约他出来的,所以苗基和才会摔死。 现在叶玲娇总嚷着推迟婚期,莫不是约他出来就是说这事的吧? “以前你可恨嫁得很。”叶棠采白了她一眼。 以前她未嫁前,二人别苗头,叶棠采说自己的未婚夫是少年秀才,将来定会金榜题名。 而叶玲娇却天天都说自己的未婚夫表哥也是大才子,不用金榜题名,早就在今上等贵人跟前露了脸,挂了号,是摘星台天枢。 然后叶玲娇天天盼着成亲,但却因着这样或那样的事而拖着,最后叶棠采都要出嫁了,她还未嫁。 现在居然还说要推迟婚期! 叶玲娇小脸一僵,手中的荷花绫帕绞啊绞,最后微微一叹:“这个事……我早想跟你说了,上次叶梨采成亲之前,摘星台第二天,我约你上街,其实是想跟你说这事,但大嫂却突然要跟出来,并说那一翻让借嫁妆的话,你和大嫂已经够烦心了,我就不想提我的事情。后来……事情放久了,我又没脸提了。” 叶棠采一怔,怪不得她们才在摘星台见过,第二天她就约她上街了,敢情是有话跟她说。 “那你说,什么有脸没脸的。”叶棠采担心道。 叶玲娇咬了咬唇才说:“那日摘星台斗棋,叶梨采走了之后,你也和褚二姑娘离开,表哥就叫住了我。他跟我说,正在编一首很重要的曲子,他让我回头跟娘说,把婚期缓一缓。” “什么?是他让推的?”叶棠采瞪大双眼,“什么曲子这么重要?连婚期都要推?成亲很阻他时间么?又不用他亲自下手布置,又不用他亲自下厨做席宴,就一天时间,能阻他什么?” “你别骂他。”叶玲娇见她骂,就急了,“他说七月下旬就要跟商队去塞北找感悟,婚期在八月,如此……若推到明年就好……” 叶棠采却黑着脸。 叶玲娇也是很委屈,微微一叹:“他这人就是这样子,有时为了一首曲子几天几夜不合眼,甚至连饭都懒得吃。有时。创用灵感就是这样,他现在憋着一股劲,心中有那种感觉,今年秋天到了塞北,看了那边的秋景,说不定能写出那曲子来。若不让他去,过了这段时间,对曲子的感觉也磨光了。” 叶棠采一噎,气得肋骨处又痛了:“你倒是对创作曲子很了解嘛!” 叶玲娇一脸尴尬:“我……也试过编一首曲子……可惜……编出来的实在不像样,所以理解他编曲子时的心情和感觉。” “就算真的要延婚期,也得他跟长辈们提,或是跟他的父母提出来。为什么让你干这种事?”叶棠采很生气。 “以前……我跟他的婚期就改了一次,舅舅和舅母已经很不愿意了,现在他若再提出延期,舅舅和舅母准不会答应。所以他才想我帮一帮他,若我们这边提出,该能延一下。”叶玲娇说着一脸为难。拉了拉叶棠采的衣袖:“你回头跟我娘说一下,也劝一劝她嘛。”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前头祖母才叫她劝着小姑别闹,现在小姑居然让她反着劝祖母。 叶棠采想了想才说:“好啊!” 这种没担当的男人,不嫁也罢。 但抬头看着叶玲娇那喜滋滋味的笑容,叶棠采心里也有些纠结起来。 苗基和其实真的很好,长得好,家境好,才华横溢,若论起来,小姑还高攀了。 叶棠采替叶玲娇不忿,但其实苗基和也没有什么大错,有时编曲子这东西,灵感和感觉是可遇不可求。 “他本就是琴痴和曲痴。”叶玲娇微微一叹,“嫁得他,我就做好了他为了弹琴和编曲子而牺牲一些东西的准备。” 叶棠采听着这话,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她才打了个哈欠。 “你累了么?”叶玲娇关心地问。 “给我倒水吧!” “行。”叶玲娇走到外间给她倒了一杯水,待叶棠采喝完,她才说:“我去找庄头娘子,让她给我安排一下房间。我叫秋桔和惠然进来!”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叶玲娇起身出了门,不一会儿,秋桔就进来了。 秋桔笑着道:“想着姑娘有玲姑娘陪着,我就去帮庄头娘子摘菜。惠然就给姑娘熬药。” 住在人家的地方,秋桔便想多做事,没得被人嫌弃。 这个庄子就得庄头夫妇,一个小丫鬟和两个小厮。 第八十九章 得瑟 秋桔出去之后,叶棠采不久睡着了。 等醒过来,模模糊糊的就看到有人坐在她床边,正看着她。 睁开眼,只见一袭素色毫无花纹的浅青直裰,抬头,只见褚云攀已经收回了视线。 “好些了么?”褚云攀问。 “嗯。”叶棠采淡淡一笑:“这件事,真是谢谢你。” 原本就说好,不给他添麻烦的,结果,还是添麻烦了。 “没什么,顺道而已。”褚云攀只见她艳丽的小脸仍然带着苍白,一双盈盈水眸正看着他,但美人即使是病着,仍然美得让人心神摇拽。 褚云攀不敢多看,别过脸:“我回头还有事要忙,你在这里好好休养。” “嗯,你去吧!”叶棠采点头。 褚云攀转身离开。 “棠姐儿!咱们吃饭吧!”这时叶玲娇步代生风地走进来。 她的丫鬟阿佩提着食盒过来。 叶玲娇让阿佩和惠然把小桌子搬到床边,然后摆出饭菜来。 一碟清蒸排骨,一蝶银鱼鸡丝,再一个水煮菜心,加一个鸡汤。 “吃饭要人多才好吃。”叶玲娇笑了起来。“娘她们临走之前给了庄头们钱,咱们爱怎么吃都行。” “可惜我只能吃粥。”叶棠采苦笑,“对了,你住哪?” “就这间院子的厢房,刚才我已经跟了阿佩收拾干净了,庄头娘子也搬来了被被褥。” 叶棠采住进的院子小巧别致,一间正房,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 叶玲娇住进了右边的厢房里。 这座庄子很是凉爽,屋子膈扇窗户大开,清风往屋里灌,让人凉丝丝的。 这般过了一个月左右,到了六月上旬,叶棠采正靠坐在床上,秋桔奔进来,一脸不高兴:“姑娘,二太太和二姑娘来了。” 正说着话,外面庭院就响起孙氏的声音:“大姑奶居然受伤了!” 一边说着,孙氏已经跨了进门,脸上堆满责怪。 她走到床边,呵呵笑着道:“居然也不着人来告诉我们,前儿个老太太和大嫂、三弟妹等都过来了,就我们二房没来人,弄得好像咱们二房没有人情味一样。” 叶棠采不冷不热地扫了她一眼:“你们来干什么?” 孙氏见她居然不说客套话,脸就黑了黑:“刚才不是说了,我们来探病。大姑奶奶是觉得这地儿贵,咱们都不配来?” “二嫂又在乱说什么呢!”叶玲娇噔噔噔地走进来,摇着团扇。然后又回过身,看着门外:“梨姐儿慢悠悠的在干嘛?” 说着,只见棕色流光锦缎的裙摆跨进来,叶梨采扶着柳儿的手缓缓而来。她身着大红绣芙蓉褙子,头上是那套红宝石头面,典型的贵妇扮相。 “玲姐儿干嘛对我们呼呼喝喝的?这是贵地儿,公主的陪嫁庄子,咱们不配来?”孙氏嗤一声笑了,“住在这里就当自己主人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人家才没有这意思,二嫂爱曲解。”叶玲娇觉得很气哦。 “姐姐,我们来看你。”叶梨采慢慢地走上前,四周看看。 “棠姐儿了不起,能结识公主。”孙氏呵呵呵。“等回到家,大姑奶奶定是要上公主府拜谢的吧!到时人家不见,可不能做出丢脸举动的。” 叶棠采呵呵她一脸,她还真以为别人都像她一样爱往上贴。 “梨姐儿家里,也只能出一个太子侧妃了。”孙氏笑得不知多高兴。 叶棠采和叶玲娇嘴角抽了抽。明白这母女跑来干什么了。 因着她受伤,刚巧得公主的庄子收留,母女酸叶棠采走狗屎运,居然与公主有一丝联系了,就跑过来打击人。 “什么太子侧妃?”叶玲娇皱着眉。 “我家小姑子是太子侧妃待选。”一脸自豪,说的是张曼曼。 孙氏觉得自己也是皇亲国戚了,比叶棠采得公主一时善心收留厉害多了。 叶棠采却是墨眉一挑:“待选?” 叶梨采小脸色一黑:“我家小姑子选上是十成十的。” 十成十这准话儿,还真敢说!叶棠采冷扫了叶梨采一眼,也不知是谁给叶梨采透露这个消息的,想必是张博元这猪头了。 张曼曼、乌侍郎之女乌雁,庄国侯府的五姑娘包玥均为太子则妃待选,的确是张曼曼已经暗中确定了的。 但谁敢这样张嘴就说出口的!也真佩服叶梨采的智商了。 而且,这十成十,还真是说不定了! 想到这,叶棠采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然后目光有些幸灾落祸地落在叶梨采身上。 前生张曼曼太子侧妃之位丢了,本来十成十的把握,最后却落到了跟本不在待选之列的白家姑娘身上。 皇后和太子明明先头已经答应了选张曼曼的,最后却变了卦,张家很憋屈。 孟氏进宫追问理由,皇后娘娘说:“听说你家内宅混乱,你儿子儿媳夫妻不和,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这原本没什么,咱们看重的是张大人和张姑娘的品行,但太后娘娘却说不行,说那样的氛围养出来的姑娘难免有刺。” 张家听得这个理由,只觉得晴天霹雳,然后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叶棠采一个身上! 虽然人家说的是夫妻不和,但张家怎么可能怪自己的儿子!错的都是儿媳! 原本还帮着她的孟氏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张博元对她的冷讽就更有理由的,说她害的张曼曼,害的张家。 张曼曼更是恨毒了她,当然也恨毒了张博元。 后来在叶梨采进门没多久,家中给张赞摆寿宴,那个当选的太子侧妃白姑娘来了!就是来找张曼曼得瑟的! 当时叶棠采身体好些儿,想到外头晒晒太阳,正坐在花园一片灌木后。 不想这白姑娘拉着张曼曼走到这里来。 二人没看到她,然后听到白姑娘开始得瑟和嘲讽:“你以为真是因着你哥嫂那点事儿才没选上?怎么可能,压根是人家没瞧上你!” 轰隆一声,张曼曼终于崩了,自此整个人都蔫蔫的。 叶棠采不知道究竟是太后没瞧上,还是皇后没瞧上,反正原因不在她身上,说什么她和张博元之间夫妻不和影响家庭,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今生她没嫁张家,最后张曼曼落选,所有错,又会归到谁身上?上面又会拿什么当借口? “刚才一路走来,这庄子的风景真好啊!”孙氏笑着说,“今儿个是借着大姑奶奶才能来这里赏一赏景,以后却要借张姑娘的光了。” 一脸得意,说得自己好像皇亲国戚一样。 叶棠采却无语了,别说张曼曼会落选,就算真选上了,人家也是张家的女儿,还不是正妃。瞧她得瑟得好像自己闺女要选上了一般。这般借着人家耀武扬威,也不问问张曼曼愿意不愿意。 “唔……”这个时候,叶梨采突然捂着胸口,一副难受要吐的表情。 叶玲娇皱着眉:“你怎么了?” “没事……”叶梨采一脸羞涩。 “玲姐儿年纪也不小了,很快就要出嫁了,这还不懂?”孙氏一脸喜色:“二姑奶奶这是怀上了。” 叶玲娇和叶棠采脸上一僵,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揣着个肚子,月份还小,还非要过来打击她,也没谁了。 “梨姐儿四月十三成亲,现在才六月上旬,就算怀上,也不过两个月身孕,怎么就往外跑了?还胡乱告诉人呢!”一般前三个月是不能告诉的。 孙氏和叶梨采脸上就僵了僵,孙氏说:“大夫说坐胎很稳,要多呼吸新鲜空气和散散心,这个月份少也能对亲人说的。” 叶棠采和叶玲娇不知她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便是月份少也得出来得瑟,假的便是早就在成亲前就珠胎暗结了。 “对了,大姑奶奶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孙氏说。 叶棠采膈应死了,这是不会有的。 叶玲娇怒道:“才成亲几个月,哪个像梨姐儿一般厉害!成亲两个月,揣着三四个月的肚子。” 孙氏和叶梨采脸上一黑,孙氏气道:“你、你胡说什么呢!” “行了,是我胡说,可以了么?”叶玲娇低哼一声。 “我也不过是关心大姑奶奶而已,若真的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得尽早治这,别弃疗。”孙氏目光在叶棠采身上扫了扫。 “大姐姐,我来探望过你了,就先回去了。”叶梨采细声细气地说。 “走吧!”叶棠采不冷不热地说。 孙氏扶着叶梨采亲自出屋,走到庭院上,孙氏便嘲讽道:“瞧她定是个不能生的。就算能生,那褚家也没一个会开心吧!说不定不能生,反而阖家欢乐。” 叶梨采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上天真是厚待于她。嫁得高门嫡子、称心如意的好郎君,公公婆婆虽然没对她多好,但也没挑刺儿,小姑子为人冷冷淡淡的,但也没有为难过她。下人们也是见风驶舵的,见她得丈夫疼爱,自然对她尊重。 她还怀孕了,若是能一举得男,她就彻底在张家站稳脚跟了。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人生赢家! 第九十章 拜谢 六月的天越来越热,今天却下了一场大雨,把整个庄子洗涮得越加清新怡人。 叶玲娇正站在屋子里,往外一望。 只见庭院里一片花枝招展,芍药争相恐后地往上冒,枝粗叶茂,腕口大的花粉亮鲜艳,上面挂着雨珠,带湿气的风吹来,便是摇曳生姿,风流而旖旎。 叶棠采正站在花丛之中,素白梅花小袄,水影红密织海棠花的流华裙,眼梢艳丽,微微转身,周围的芍药瞬间被她映得黯然失色。 “瞧她,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呢?把花都要气死了!”叶玲娇笑着对身后的秋桔说,然站起来走出来。“棠姐儿,才下过雨你就活蹦乱跳的,小心摔倒。” “我瞧你才是活蹦乱跳的,不安份!”叶棠采手中的荷花半透明团扇轻轻一点她的头。 “痛!”叶玲娇瞪了她一眼:“你都好了,咱们快回去吧!六月二十五是祖母的寿宴,咱们快回。” “我瞧你只是急着表叔的事情!你回去再磨她,她这寿宴也办得不高兴。”叶棠采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果真是有了夫婿忘了娘。” 叶玲娇笑了笑,很是窘迫。 “姑娘,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今天是六月二十,回去还得准备寿礼,还有,咱们要到公主府答谢,也得忙活半天。”秋桔说。 就算庄子风景再美,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也腻了。而且到底是别人的地方,寄人篱下,干什么事都要先看别人的眼色。秋桔还是喜欢穹明轩,自己的地方,偶尔还能到街上玩耍。 叶棠采点了点头:“咱们去跟庄头和庄头娘子辞行吧!” 二人去了找庄头娘子,谢过他们的这段时间的照顾,庄头又让她们用过午饭,方是收拾东西离去。 叶棠采在此休养期间,庆儿也来了。 当时叶玲娇留下,靖安侯府也留下了一辆舒适的朱轮华盖大马车,以备她们不时之需。 叶棠采带着秋桔和惠然,叶玲娇带着阿佩坐进了车厢,庆儿赶车。庄头热心,说要送他们一程。 于是,下午未时三刻,便启程回京。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进了城门,一路朝着城北而去,两刻钟左右,进入长胜街,拐了个弯,便是定国伯府的西角门。 马车停在角门外,叶棠采等人便下了车,跟叶玲娇等人道别,便走进府邸。 回到西跨院,路过兰竹居时往里一望,只见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叶棠采料想褚云攀又出门办事了。 几人走进穹明轩,叶棠采躺在熟悉的罗汉床上,伸了个懒腰:“嗯,还是这里舒服!” 惠然揣着茶壶进来:“这是姑娘看话本子的宝座,坐别处看没那个味儿。” “对。”叶棠采笑了起来,看着她手中的白瓷印梅花茶壶,便说:“有茶?” “有。”惠然点了点头,然后悠然地开始给她倒水。 叶棠采便奇了,她们都没在这里住,屋里居然还有茶水,就算有,也该是一个多月前的了。但惠然才不知犯这种低级错误,倒这样的水给她。 随着茶水的注入,白瓷小杯子里瞬间满了,然后飘出一股股茉莉花香。 “姑娘。”惠然递给她。 叶棠采靠直腰身,接过杯子,入手温热,瞧着泡了两三个时辰左右。 “应该是香儿泡的吧!”惠然笑着说:“那个丫头倒是不错的。” 叶棠采点了点头,“回头给她赏钱。” “姑娘,绿叶姐姐来了。”秋桔在外面叫。 叶棠采直起身子,不一会儿,绿叶就走了进来,并转到了西次间,她看到叶棠采歪靠在罗汉榻上,便说:“三奶奶终于回来了。” “是。”叶棠采点了点头,“我换身衣服,一会就去给母亲请安。” “不用了。”绿叶说,“太太带着二姑娘、三姑娘等人去明道山拜月老。连着两位姨娘,二爷都去了,起码要明儿下午才回。” 叶棠采和惠然二人有些无语,这拜月老,秦氏带着褚妙书和褚妙画倒说得过去,这褚从科凑什么热闹?他可是有未婚妻,即将成亲的人啊! “姐姐坐下喝杯茶吧。”叶棠采笑道。 “谢过三奶奶,我回头还要到外头买丝线。一个多月前三奶奶在郊外摔伤,现在三奶奶回来,我来瞧一瞧。”绿叶说。 “我屋里丝线很多,你瞧适不适用,省得往外头跑。”叶棠采淡淡一笑,秦氏的两个大丫鬟,绿枝和绿叶,绿枝刻薄,也更受重用,而绿叶和软,常做跑脚工作。 “真的?”绿叶很高兴。 惠然已经走到屋里拿出一大把丝线来,绿叶挑了好些适用的,谢了又谢才离开。 “姑娘,什么时候去拜谢公主殿下?”秋桔走进来。 “就明天早上吧!趁着天色尚早,秋桔你去送拜贴。”回来立刻拜访,这才显诚意。叶棠采说:“惠然,你到东厢瞧一瞧,我好像有一对粉彩芍药纹瓷瓶,还有我在庄子上晒的芍药花干,这两样东西倒是应景。” 说着想了想:“明天出了公主府,也该回娘家看一看,跟祖母和娘请安。咱们也备礼。” 秋桔和惠然应着,就出了屋,不一会儿,惠然就拿进来一对瓷瓶,叶棠采瞧着很满意。 等到天色微暗,秋桔就回来了,顺道的带了些好吃的。叶棠采吃过饭,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收拾整齐,就坐上了家里的马车,朝着公主府而去。 来到公主府的角门,叶棠采递了拜帖,就被小厮引了进去。 待到垂花门,又有一名身穿枚红藤纹比甲,头戴梅花金簪的漂亮丫鬟走上前:“褚三奶奶请这边走。” “好,谢谢这位姐姐。”叶棠采笑着点了点头。 那丫鬟悄悄瞟了叶棠采一眼,只叹这位褚三奶奶长得真是美。 叶棠采跟着丫鬟,跨过垂花门。 顺着鹅卵石小道而去。只见周围亭台楼阁,花木茂盛,怪石崚峋,长廊蜿蜒如龙,雕花格子窗的楼阁典雅精致。 丫鬟引着叶棠采来到一个雅致的花厅,上了茶和点心,才说:“公主正在会客,奴婢现在去禀报一声。”说完就退了出去。 “公主瞧着不会见咱们的样子。”秋桔小声道。 “嗯,咱们心意到了就好。”叶棠采点了点头。刚才那丫鬟的潜台词很明显,公主不得空。 这种情况他们靖安侯府也是有的,以前说某某亲戚或友人来访,很多都是身份比较低的,来套近乎的,但却不得不让他们套近乎的,温氏懒懒的不想应付,就会说忙,然后让蔡嬷嬷出去招呼几句,而那些人让蔡嬷嬷代为请安,就会回去。 现在她们来拜谢公主的帮助,公主懒得见她,就会派某个嬷嬷或丫鬟过来,她们只要向那嬷嬷或丫鬟表达谢意,送了礼,就行了。 却说那丫鬟出了小花厅,一路顺着游廓而去,最后走进一座精致的院子。字<更¥新/速¥度最&駃=0 穿过庭院,走到正屋里。 东次间,一张紫檀木折枝梅花雕纹长榻,上面铺着鸟衔瑞花锦绣坐垫,隔着鼓腿紫檀小几,正有两名贵妇人坐在上面。 左边的贵妇三十岁上下,身着素色紫薇交领上衣,蜜粉镶银丝万福苏缎裙,头梳飞仙髻,八爪朝阳五凤挂珠钗。脸庞微圆,一双杏眼柔和而带着贵气,容貌靓丽,正是信阳公主。 而右边的女子二十五六上下,不及信阳公主漂亮,容貌中上,眉目端正。头梳牡丹髻,蓬松的发髻间,点着赤金嵌绿宝石的碎小花钿子。葫芦双喜遍地金褙子,把她整个人衬得平凡中多了几分高贵。 丫鬟走进来,朝着二人福了一礼:“拜见公主,拜见太子妃,昨天递帖子的褚三奶奶来了。” “哦。”信阳公主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什么褚三奶奶?”右边的女子正是太子妃,她好奇地望向信阳公主。 “一个多月前,咱们京城不是出了人贩子,都拐好几个贵族女子了。”信阳公主说着微微一叹,“幸得程府尹及时得到消息,去把人给追回来了。这褚三奶奶也在其中,却不慎摔到山坡下,没能跟着程府尹回来。后来她相公出去寻人,总算把人给找到了,却摔断了肋骨,重伤在身,天又黑,哪好再挪动,刚好本宫的庄子就在附近,他就带着她拍门,本宫的庄头见着,连忙把他们安排在客房里。第二天庄头就来回本宫,本宫听着,便让她在那里安心养伤。现在康复回京,就来谢我。” “三皇姐真是善心。”太子妃笑道。 “这有什么,那可是一条人命,能帮自然要帮的。”信阳公主说。“他们对外都说是郊游摔着的,对本宫却不敢隐瞒。人贩子真是太可恶,咱们可不能往外说,否则坏了她的名声。咱们都是女人,名声比命重。” “这是自然的。”太子妃道。 “昨儿个庄头还送她回京,又过来给本宫回了话。那老庄头实在没正经,居然说这褚三奶奶貌若天仙。老不羞,回头把他撵了!”信阳公主说着轻哼一声,显然觉得自己的庄头太轻浮了。“雅竹,你说本宫忙,抽不出空,让齐嬷嬷去见一见她即可。” 雅竹正在转身,太子妃却叫住了:“等等。”说着回头对信阳公主笑道:“咱们又不忙,她有心来谢,咱们就见见吧!” 信阳公主却蹙起了眉,显然她不想见。 太子妃知道信阳公主在想什么,他们这些皇室贵胄,不知多少人想要攀附,能不见就不见,若见了,是个爱往上贴的,甩起来倒也得费一翻功夫。 “行啦,雅竹,你去请她来。”信阳公主也懒得推了,揉了揉太阳穴。对太子妃笑道:“你可比我贵重多了,就算真要贴,也是贴你!” “三皇姐又笑话我。”太子妃说着,却眼有得色。太子,谁不想攀附,除了今上之外最尊贵之人!而她是他的太子妃,是除太后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子。就算是公主们见到她,都自觉矮一节。 雅竹行了礼,便转身出去。 花厅里,叶棠采正喝着茶,这是冬天晒下来的梅花茶,清香怡人,再配着梅花红豆甜糕,挺好吃。 这时雅竹走进来:“褚三奶奶,请随奴婢往这边走。” 叶棠采和秋桔惠然俱是一怔,按惯例,自己不是该被嬷嬷或近身丫鬟打发吗?怎么还真要见? 现在也容不得她细想,秋桔和惠然一人捧着一个瓶子,跟在叶棠采的脚步出门。 顺着鹅卵石小道而去,一路分花拂柳,走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来到了公主所居的正房正院。 抬头只见一片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湘妃翠竹繁茂林立。入门抄手回型游廊,抬头就见两间华丽的垂花门楼,往上就是三间大大的正房,飞檐翘角,琉璃瓦斑斓眩彩。 “褚三奶奶,请。”雅竹已经站到了正房前面,掀着灵兽呈祥绣锦夹板帘栊。 叶棠采与惠然二人走上前,钻了进去,等到雅竹进来,才跟着雅竹身后。 雅竹在东次间的珠帘下停下,叶棠采也跟着停下,不敢多走一步。 接着雅竹就走了进去,给里面的人见礼:“公主,太子妃娘娘,褚三奶奶到了。” 信阳公主和太子妃正端着茶盅,听着俱是一顿,然后先后放下茶盅。 信阳公主笑:“请进来吧!” “褚三奶奶,请进。” 座上的二人只见珠帘被掀起,一名美若瞬华的少女缓缓而来,一瞬间,好像整间屋子都被点亮了一般。 随着她的步代,暗红绞花水华裙摆划出风流旖旎的弧度,腰垂碧玉步禁,头上金红色的华胜流苏轻晃,陷在乌压压的头间,显得特别的华艳高贵。 少女已经上前,微微福礼,声软娇脆:“妾身叶氏,拜见公子殿下,拜见太子妃娘娘。” 信阳公主和太子妃已经被叶棠采的气质惊了惊,太子妃说:“起吧!” 叶棠采这才站直身子,微微抬起头。 信阳公主和太子妃均是倒抽一口敢,整个人都惊了。 眼前的少女微微低垂着眼,却难掩那一抹瑰丽的艳色,眉目生晕,姣若桃李压枝头,媚若娇花映秋水,世间好颜色尽在她身上。 “果然是貌若天仙。”信阳公主无奈地笑了起来,“也怪不得被称赞。” 太子妃上下打量着叶棠采,眼里闪过复杂的光,笑道:“褚三奶奶夫家,不知是哪个褚家?” “夫家为定国伯府。”叶棠采说。 太子妃想了想,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哦,原来是那个有名的破落户!想当年风光无限啊,谁不讨好,谁不奉迎。当年就连太子殿下都奉迎着,结果……现在却成了过街老鼠一样的破落户。 想着,她的视线又落在叶棠采身上,从头打量到脚,真是好相貌。就连被称之为京城第一美人的上官韵在她面前也逊色三分。 “在庄子待得好可?那里的芍药开得不错吧?”信阳公主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提起话题来。 叶棠采连忙把庄子的景物夸了一遍,又说到庭院里的芍药花如何的娇艳,如何的美。然后就自己准备的芍药粉彩瓷瓶,还有芍药花干送上。 太子妃捧在手里的芍药花干,笑着道:“这花晒得真好,完整又干爽,香气几乎全都保留下来了,不知如何做到的。” 叶棠采说:“回娘娘,先把花采下来,不要沾水,用锦布细细擦了,拿去蒸一刻钟,再拿出来晒,三天即可。其实晒得好,都是侥幸。” 太子妃微微一叹:“本妃最喜欢花干。但下面的丫鬟婆子没一个中用,在外面买的总是不能合心如意。有了三奶奶这秘法,定能晒出合心意的干花。” 听着这话,叶棠采这皇室中人说话真是官方,这晒花干的方法也不是什么秘法,就是一般的方法,而且她晒的花也就是比一般的干花好一点儿,但却不算特别好,比她晒得好的多海里去,蔡嬷嬷就晒得比她好。 如此想着,叶棠采连忙说:“妾身惶恐,妾身晒花都是跟母亲的奶娘学的,比起蔡嬷嬷,妾身功力不及她一半。” 太子妃却笑:“你别谦虚。” “今天就谢过你的粉彩瓶和芍药花干,本宫很喜欢。”信阳公主浅浅一笑:“时候不早了,你身子才康复,回去好好休息。雅竹,去药房领一支山参出来。” 雅竹答应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拿着一个长形的玉盒子,跟上次在庄子上赐的一样的盒子,捧到叶棠采面前。 “谢公主赏赐,谢太子妃,妾身先行告退。”叶棠采捧着东西,就退了出去。 主仆三人跟着雅竹的身后,出了门,上了马车,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我见到了公主和太子妃啊!”秋桔闪着星星眼。“原以为会是如何的厉害……不想,却这般温柔和气,尊贵非凡。” “这有什么,还不都是人一个。”惠然笑道,“姑娘和太太在那些乡野百姓眼里,还不是尊贵非凡,但咱们也不过是人而已,就是穿得好些。” 叶棠采想起太子妃,总觉得不自在,可能因为她是太子妃吧!而三爷却在跟梁王做事,敌对关系! 这时马车已经驶了起来,叶棠采敲了敲车壁:“庆儿,咱们这就回娘家!也得跟娘和祖母他们报一声平安。” 第九十一章 深宅老嬷,够毒 在外头的庆儿听着叶棠采的话,狠狠地勒了勒缰绳,让马儿拐了弯,就走到人头攒动的东街上。 经过松花巷,叶棠采掀起帘子,眯着眼往外望了望,就把帘子给甩上了。 走了一刻钟左右,终于来了靖安侯府。 回到靖安侯府的角门,轻轻松松地进了府,主仆三人在垂花门下车,便往安宁堂而去。 原本想先去看望一下温氏的,但礼数上得先去见苗氏。 走到安宁堂的走廓上,还未进,就听到叶玲娇的撒娇声:“娘,你就应我嘛!” “应什么应!”苗氏冷喝一声,“老大不小了!老姑婆了,还不嫁!” “人家哪里老,人家才十六。” “再有两个月就十七了。” “大姑奶奶回来了!”丫鬟在外面一声清喊。 苗氏和叶玲娇回过头,就见叶棠采笑着进来:“羞羞,这么大个人还在撒娇。” “可不是。”苗氏推开叶玲娇的手。 叶玲娇扁着嘴,坐回下首的绣墩上。 “棠姐儿你劝劝她。”苗氏没好气地说。 叶玲娇却睇过来一个眼色。 叶棠采嘴角一抽,在叶玲娇傍的圈椅上落座:“其实……缓一缓也好。” 苗氏惊了,她原以为全家都是支持她的,还想叶棠采在庄子上劝叶玲娇呢,不想,人没劝成,反被带歪了。 叶棠采见叶玲娇磨这么久了还磨不成,只好实话实说:“祖母,表叔为了一首很重要的曲子,八月要到塞外,你就帮一帮他吧。” “棠姐儿!”叶玲娇一惊。 “什么,是他让延婚期的?”苗氏瘦削的脸一沉,瞪了叶玲娇一眼。 叶玲娇心虚地垂着头。 “你个死丫头,手肘往外拐的货。”苗氏伸手就在叶玲娇腰上拧了一下。 叶玲娇痛得哎唷一声,既然戳穿了,她就看着苗氏,一脸祈求之态:“祖母,你就帮帮他吧!写曲子很重要的。” “不行。”苗氏想也不想就拒绝。一脸郑重地看着叶玲娇:“男人不怕拖,但女孩子可拖不起啊!” 还有一翻话苗氏不好说出口。苗基和居然觉得编曲子比成亲还重要?可见他不怎么看重玲姐儿。 那更是要早点成亲,把他给拴住了!这个侄子不论样貌还是才华都样样拔尖,玲姐儿算是高攀了。 否则若把年纪拖大了,他突然说不要,那玲姐儿怎么办? “反正婚期不能变了。”苗氏冷着脸。 叶玲娇跺跺脚,便哭着转身跑了。 “你”苗氏被气着了,想了想,她连忙扯开话题,对叶棠采说:“你到公主府拜谢没有?” “刚刚回来。”叶棠采说。 “这就行了,去见你母亲吧!”苗氏不冷不热地把人打发。 叶棠采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来到荣贵院,却见蔡嬷嬷坐在贵妃榻上打络子,看到叶棠采就抬头笑道:“昨天玲姑娘回来,就知道今天姑娘定会过来瞧一瞧。太太原本要等姑娘的,但太困,就回去眯下,不想睡着了。” 叶棠采在贵妃榻另一边坐下:“上次我让你防范着的事,可有发现?” 蔡嬷嬷听着,一脸认真之色:“倒是没有发现。”说着皱起了眉头:“说不定姑娘真是想太多了,到底大公子是他的亲生儿子。” 叶棠采倒不好再多说,否则就显得太过了。蔡嬷嬷等人没有经历过,跟本就想像不到叶承德有多阴毒。 “棠姐儿来了?”卧室那边传来懒懒的声音。 隔着珠帘,只见一袭水红衣裳的身影,温氏走了出来,头发松松的,有些凌乱。 叶棠采笑着道:“娘过来,我给你挽发。” “好。”温氏说着回身去拿了小把镜和梳子,走回来,搬来个绣墩,坐到叶棠采身前。 叶棠采拿着梳子,慢慢地挑着发丝,最后挽了一个简单的随云髻。别上一个赤金迎春花嵌白玉的花簪。 温氏拿着小把镜照了照,满意地笑起来:“真好看,我女儿手势真好。” 说着放下镜子,握着叶棠采的小手,纤细而软滑的小手,已经这般好看了,记得小时候她一掌就能包裹住。以前她为女儿挽发,现在女儿为她挽发。 想着,便有些感慨,时间啊,走得真快。不过一眨眼,女儿婷婷玉立,自己也老了。 不由的,又想起年轻的时候,自己少女时的模样,婚后琴瑟和鸣,儿女绕膝的模样,最后,现在夫妻反目,四分五裂的模样…… 想到这,又满目绸帐,整个人蔫蔫的。 看着她这模样子,叶棠采有些不忍,但这些事,只她自己一个努力是不够的,也得娘跟她一起努力才行,她只能让娘承受最小的伤害。 “娘,我想过了……”叶棠采抿了抿唇,“咱们不如让爹把那个殷婷娘接进府吧!咱们明儿个亲自去松花巷,跟那个殷娘婷说。” “什么?”温氏一惊,接着脸就一片煞白,心咚咚咚的直跳。 这个想法,在她的脑子出现过无数次,也想像过叶承德会跟她提这件事,还想着到时该如何为难他,但等了又等,叶承德都没跟她提起过,反而自己有些受不了。 以前女儿一直厌恶殷婷娘,从来不想殷婷娘进府的,现在居然说让殷婷娘进来?温氏的心很是纠结,她不想面对殷婷娘。这个女人已经够得瑟了,把她的丈夫勾得对妻子和屋里的两名妾室都不管不顾,若她进来了,自己都得看她那得意的嘴脸,她没有勇气面对。 叶棠采知道,温氏这是在害怕。 蔡嬷嬷却很赞同:“姑娘这主意很好。等她进门,她就算再受宠,也不过是妾而已,哪有她在外面当太太自在。到时咱们什么都不用干,只让她天天晨昏定省,端茶倒水,就够她受的了。老太太也不喜欢她,到时瞧她还怎么得瑟!” 想着殷婷娘要对她伏低做小,温氏心里就升起一阵畅快来。 “等她进了门,世子就没有理由整天不着家了。到时太太再安排几个貌美如花的通房,我就不信,那样的温香软玉,莺声燕语绕着他,他能不动心。到时有了嫌隙,就一步步慢慢离间,最后等她失宠,就把她母子赶出府!嘿嘿嘿!” 蔡嬷嬷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激动,都阴笑出声了! 叶棠采默默望天,真不愧为深宅老嬷,够阴毒! 温氏也被蔡嬷嬷说动了,很是意动:“这办法……你怎不早说?”若真的能赶走殷婷娘,说不定,能把他的心收回来。 “以前我也提过一点,说不如接回来,但一提,大姑娘就说不行!干嘛让她进门,让她无名无份呆在外面才好。更别说太太你了……”蔡嬷嬷说着怯怯看了叶棠采和温氏一眼。 叶棠采看着温氏有些微期盼的神情,脸上有些不忍。字<更¥新/速¥度最&駃=0 因为这个计划跟本实行不了,第一步就行不通,跟本就接不回来! 她这样做,并非想离间叶承德与殷婷娘,而是想要把哥哥给拉回来,是想离间哥哥与叶承德、殷婷娘!让他知道,殷婷娘,可不止想当一个姨娘妾室这么简单。 但她说出了这个计划,娘又对把叶承德的心拉回来有所期盼了。叶棠采知道,温氏还未完全死心。 她不敢告诉娘,哥哥不跟亲娘亲厚,反而去贴一个外室了! 若让娘知道此事,那打击比叶承德还要厉害。 前生娘之所以气死,不知道有没有哥哥的原因。一双儿女都折掉了,换谁谁承受不了。 现在娘又对叶承德怀有一点点期望,但很快,马上就会破灭了!先让她练练吧!再告诉哥哥的事情。 “那,明天一早,我们在松花巷不远那间得合德酒楼下等,到时我会叫上哥哥。”叶棠采说。 “什么,叫上筠儿?”温氏一怔,这个儿子不着家,就连她都叫不动,这种后宅又麻烦的事情,他会愿意掺和? “姑娘能叫得上吗?”蔡嬷嬷一脸期待。 “嗯,我保证,一定可以的!”叶棠采只差指天发誓了。 “那真是太好了!这种事,就该母子同心,母女同心!”蔡嬷嬷说着望向温氏,“太太,到时不但有大姑娘给你撑场子,还有大公子给你撑腰呢!咱们人多势众,不怕她。若她敢对太太不敬,瞧大公子不抽她两个大嘴巴!” “嗯。”温氏点头。 叶棠采嘴角扯了扯,蔡嬷嬷,我能求你别说了么?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但这种事总要试一试。 “那我先走了。”叶棠采笑眯眯地站起来,“明天辰时末,于松花巷附近的合德楼下等。” 叶棠采说着,就出了屋,又到叶玲娇的院子中。 叶玲娇正坐在窗台前,托着腮发呆,两眼蔫蔫的。 叶棠采没有进屋,就站在窗外:“你都在干嘛呢?” 叶玲娇垂着眼不作声。 “如果你办不到,那就拒绝他好了,让他自己想办法。没理由这本就是他的事情,却让你如此烦恼。”叶棠采皱着眉说。 叶玲娇听着这话便是一惊,抬起眼来,看着她:“你说得对,应该让他自己想办法!” “可不是嘛!”叶棠采嗯嗯地点了点头,手中的荷花团扇轻轻摇了摇,然后转身离开。 第九十二章 往上帖 叶棠采主仆出了叶玲娇的院子,就往外院而去,想去瞧瞧叶筠,来到叶筠的住处,却不见人。 叶棠采一边走着一边说:“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刚在太太屋里我看了漏刻,已经未时二刻。”秋桔说。 “这个时辰,你说我那个蠢哥哥在哪里?” “一定在殷婷娘那里!”秋桔恨恨道。 叶棠采冷哼一声:“一会咱们去那边堵一堵他。” 说着,几人跨出了垂花门,却见一辆朱轮华盖马车停了下来,如雪正扶着孙氏下车。 “唷,这不是大姑奶奶么。”孙氏下车后,就一摇三摆地笑着上前:“我刚刚到梨姐儿家里瞧她,并告诉她别忘了过几天就是你们祖母的寿辰。对了,姑奶奶怎么回来了?” “病养好了,自然回来了!”秋桔冷扫了她一眼。 孙氏想到叶玲娇昨天就回来了,那叶棠采也是昨天回来,今天一早,说不定就去信阳公主府里,冷笑:“今天是不是去拜谢公主了?” “是啊!”秋桔呵一声笑了,“公主殿下还接见了咱们,赐了人参给我家姑娘。” 惠然懒得跟孙氏说话,反正说来说去都是那些,便道:“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好。”叶棠采连看也不看孙氏,就走向自己的马车。 主仆几人上了车,庆儿轻甩马鞭,马车就得得得地往外走。 如雪看着褚家马车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真是走狗屎运!居然还真被公主接见了。” “我家梨姐儿家快要出一个太子侧妃了,那叫皇亲国戚!她算什么东西?想必是可着劲往上贴,人家才不得不见她的,还拿这个出来得瑟。”孙氏说着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唇色勾起一抹笑意来:“如雪,你去叫几个小子进来,我有话吩咐他们。” 如雪应着,转身出去了。 …… 夏天炎热,但松花巷,永存居这个小院还算凉快。 东厢传出一阵阵的读书声,却是许瑞在备考。 堂屋里,殷婷娘正与陈妈在做绣活,而叶筠即坐在一边,居然在帮她们分线。 角落摆着好几个冰盘,屋子里凉丝丝的,庭院外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在凉衣服。 整个院子一片安逸祥和。 “分完这些就好了。”殷婷娘有些小心冀冀地道,笑着:“筠哥儿是男子,哪好帮我们做这些女人活计。” 叶筠连忙说:“这有什么,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你真是……”然后抿着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的样子。 叶筠却欣慰地笑了,婷姨和瑞弟总得小心冀冀地活着,不得以地讨好人,自己多多帮忙,才能表达自己的善意。 “我去端一点西瓜过来。”殷婷娘说着站了起来,往厨房而去。 殷婷娘出了屋子,来到厨房一边切着冰镇西瓜,唇角不由得意地翘了翘。 她原来不过是一个农妇,后来丈夫死了,她就带着儿子来京城投奔亲戚,不想这些势利的人跟本就不认她这些穷亲戚。 她只好带着儿子在绣铺里做工,不想却被来铺子给内眷买绣品的侯门世子瞧中了。 那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哪有不应之理,立刻就给叶承德当了外室,自此,她吃穿不愁,儿子也能念上书了。 若是以前,让她进府当姨娘她也是一百个愿意的,也诚惶诚恐的愿意给府里的正房奶奶伏低做小,毕竟她是寡妇,又是个村妇,还带着个拖油瓶,只其中一项就足以让她卑微,更别说她三项都占全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后来,她发现叶承德比想像还要爱她,还恨不得让正房奶奶腾出位置给她。 既然能当正妻,她干嘛还要受那个委屈,给人当姨娘当妾? 她也远远地瞧过温氏几次,嗯,长得那真是艳丽端庄!比她美多了! 出身高贵,美丽逼人,但那又如何?样样都比她好,那又如何?现在是,她丈夫的心全扑在她身上,连她儿子对她言听计从。丈夫儿子的心都在她身上。 想到这,她唇角翘得更高了,端着一碟冰镇西瓜出门。 “筠哥儿,吃西瓜吧!”温婷娘把西瓜放在一边的小几上。 叶筠拿起最鲜红的一块递给温婷娘:“婷姨,吃吧!” “你这孩子,真是的。”温婷娘嗔了他一句。 叶筠裂着嘴笑,足吃了三四块西瓜,打了个冒着冷气的嗝,才说:“不早了,婷姨,明儿个我再来瞧你。” “好。”殷婷娘笑着答应。 叶筠说着就出了屋子,与正在扫地的丫鬟婆子打了招呼就出了门。 走出松花巷,不想,对面街口一辆马车却走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来:“哥哥。” “妹妹。”叶筠一怔,接着笑着奔过来:“你怎么来了?” 因着上次叶棠采借了血玉盘景,叶筠觉得叶棠采越发能接受婷姨了,妹妹是个可造之材,总有一天能把她板正。 “我来跟哥哥说个事。”叶棠采笑眯眯地道。 “什么事?” “我已经说服娘了,她已经同意婷姨进门了。”叶棠采道。 “是吗?”叶筠满满都是激动,“我就知道妹妹是个有办法的。不过上次端午节时,咱们也说过这事,若真要进门,也得等瑞弟科考完再入门。” “是啊!”叶棠采嗯嗯点了点头,“但娘想通了呢,说想跟婷姨说说日后进府之事,明儿个我跟娘都来松花巷,到时哥哥也要来。” “我当然要来!”叶筠高兴地拍了拍胸脯,“咱们也等爹下衙,到时咱们一家和和美美地坐下来谈。” 叶棠采双眼微闪,说:“咱们不要告诉爹,咱们给他一个惊喜。你现在也不要告诉婷姨,明天咱们也给她一个惊喜!”说着纤长的手指放在唇上。 “好主意!”叶筠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很是高兴。接着,俊脸突然有些尴尬:“但是……那个……” “什么那个这个的?”叶棠采撇着小嘴轻哼一声。 “就是,明天你不要告诉娘……我老时到婷姨那里……就当我第一次来。”叶筠说着脸上露出窘迫的笑。 “行。”叶棠采呵呵,恨不得一巴掌糊到他的脸上去!特么的,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作为儿子不亲亲娘,反亲一个外室说不过去呀! “嘿嘿,那就拜托妹妹了。”叶筠笑得一脸讨好。 看着他那贱贱的脸,叶棠采又想糊他两巴掌,最后忍住了。 “对了,哥哥,前儿个人家郊游摔伤,你都不来看人家。”叶棠采抱怨道。 “啊?是吗?”叶筠一怔,抓了抓头。“的确是好像听说过。” 但家里不论是叶玲娇还是温氏,次次抓到他就是训,用各种借口的敲打他。前段时间温氏见到他,就说妹妹摔伤了,在外面的庄子休养。 他便以为又是娘夸大事实了,后来爹也说过,跟本就是小事,不过是在外面庄子玩而已。 “你不是摔了一下,然后在外面玩么?”叶筠说。 叶棠采小脸黑了黑。 “我约了同窗,先走了!”叶筠说,“你也快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叶棠采说着上了马车。 庆儿甩起了马鞭,马儿打了个喷鼻,便得得地往前走。叶筠一直在后面喜滋滋地挥着手,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他才哼着歌转身而去。 …… 定国伯府,益祥院 宽大的红木长榻上,铺着花开富贵样纹毯子,秦氏正端坐其上,脸容紧绷,整张脸黑沉沉的。 褚妙书坐在下首的圈椅上,拧着梅花锦帕。姜心雪抱着褚学海,坐在褚妙书对面的圈椅上,一脸幸灾落祸。 “你确定,叶氏今天真的是去了信阳公主府?”秦氏冷声道。 绿枝站在下面:“千真万确!我到街上买东西,不想却碰到了孙氏身边的丫鬟,她跟我说,三奶奶到信阳公主府了。” 绿枝碰到的丫鬟正是如雪。 当时叶棠采准备离开靖安侯府时,在垂花门碰到了孙氏,孙氏想到的主意就是这个。 她让如雪带着几个小厮到城北褚家,准备把叶棠采到信阳公主府的事情透给秦氏。 秦氏是嫡母,本来就看不惯庶子的媳妇出身高,嫁妆多的了,现在这庶出儿媳又进了一趟信阳公主府,定心里不自在,不自在了,自然就为难叶棠采了。就算不为难,孙氏也没损失。 如雪本想让小厮透给守门的褚家小厮听的,不想如雪却看到了出门的绿枝。然后就把叶棠采去信阳公主的府事情说了。 秦氏听得绿枝的报告,气得直喘气儿。 怎么她每次去拜神,回来都会多一堆糟心事儿!真是跟拜神犯冲!以后不去了! “她为什么到信阳公主府了?”姜心雪说。 “前儿个她不是摔伤了么?一直住在别人的庄子养病,那个庄子居然是信阳公主府的,昨天她回来,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定是去公主府拜谢。”绿枝道。 秦氏听着,心里就是一堵,姜心雪也是心里酸溜溜的,怎么什么好事尽是她遇上! 午端过后,三郎突然跑来说叶棠采郊游摔伤了,并得附近庄子好心收留,在那养一个多月的伤,当时她们还幸灾落祸过,谁管她在哪养伤,反正没回家就是了。 哪里想到,居然是信阳公主的庄子! 秦氏气得不作声,想到信阳公主的事情,一时生气,一时又心热。 “太太,三奶奶回来了,进了西角门呢!”外面传来绿叶的声音。 “走!”秦氏连一刻都不想等了,也不使人叫叶棠采过来,站了起来往外走。 于是,秦氏、姜心雪、褚妙书带着丫鬟风风火火地往西跨院而去。 叶棠采出了垂花门,沿着青石板道一路往西边走,穹明轩就在眼前,还没走到门前,就见秦氏等人风风火火地奔过来。 叶棠采一怔,连忙转身福礼:“母亲。” “你刚才是从信阳公主府回来么?”秦氏绷着脸上前。她原本就严肃,如此一绷脸,更多了几分刻薄。 “是。”叶棠采点了点头。“昨天儿媳就回来了,不巧母亲和妹妹们都去了拜神。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先去拜谢公主。” “你既然能去信阳公主府,为什么不等我们回来再去?”秦氏说。 叶棠采艳丽的眸子冷了冷:“我昨天就回来了,自然今天一早过去,才显城意。” “你和亲家母答应过我什么?说好给你大妹妹说亲的,现在能去信阳公主府行走,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也不叫上你大妹妹!”秦氏气急道。 叶棠采脸黑了:“我这是去答谢人家,把自己感谢的心意表达出来,而不是往上贴的!母亲还真想大妹妹跑到信阳公主府寻亲事不成?” “你这什么意思?”听到往上贴几个字,秦氏一张脸涨得通红,弄得她像什么人似的!只道:“不过是让带着书姐儿到外面多见识。就算寻亲事又如何,这不是也算到外面行走么?你怎么知道公主不喜欢你大妹妹。” 叶棠采一噎。 秦氏憋闷极了,但想了想,就说:“下个月七月七,你再带着书姐儿过去,就说感谢她帮忙,给她送七月七的节礼。”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就是往上贴嘛!她不想等着秦氏才去公主府,就是怕她们要求她往上贴!人家公主会觉得她是什么?粘上就甩都甩不掉的牛皮膏! 这哪里是报恩,简直是报仇啊! 叶棠采冷冷道:“今天去拜谢,公主说,以后若有什么事,派个人送东西就好了,不用亲自来。” 秦氏听着这话,脸上就黑了,这明摆着就是拒绝再来往了。 “说好给大妹妹说亲事的,再过几天就是我祖母的寿宴,到时母亲和大妹妹一定要来。”叶棠采说着福了一礼。 秦氏气极了,但想到褚妙书的亲事还得靠叶棠采,便不敢作声,不冷不热道:“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 秦氏等人一边往祥益院而去,姜心雪一边说:“弟妹瞧着也是个没能耐的,大好的机会,居然也抓不紧。”一脸的幸灾落祸。 秦氏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高兴的是这个庶子媳妇没能攀上信阳公主,生气的是,女儿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叶棠采回到了穹明轩,吃过晚饭,胡乱睡了一觉,么第二天一早,就与秋桔惠然出门了。 第九十三章 想如何进门 卯时一刻,一顶红色小官轿停在松花巷永存居门前。 身穿同知绿色官袍的叶承德从永存居走了出来,弯身进了轿子。两名身穿短打的粗壮轿夫连忙直起身来,然后奔了出去。 永存居内一如既然地忙活着。 厨房的锅子里熬着鸡丝粥,蒸笼闷着饺子,厨娘在一边调着佐料。 正屋中,殷婷娘在梳洗,而东厢已经响起了一阵阵的朗朗书声。 整个小院一片安详和乐。 许瑞这两个月已经没有再去书院上课,姚夫子说,以他的实力虽然机会渺茫,但还是有机会考中的。让他不要去上课,等中午再到姚夫子的院子中去,接受夫子一对一指导。 等母子用过早饭,一个准备读书,一个准备做绣活,这时,外面一阵敲门声响起。 “准是大公子又逃课了。”陈妈笑着站起来,然后走了出屋,一边走着一边叫:“来啦!” 陈妈走到大门前,吱呀一声打开门,就看到叶筠站在门口,她立刻笑了:“唷,大……” “嘘!”叶筠却把中指放在唇上,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悄声道:“装作跟我不熟。” 陈妈一怔,这又是什么把戏? 只见叶筠回过身,讨好地笑着:“妹妹,娘,这边,我已经敲开门了。” 陈妈听得这两个称呼,整个人都惊了惊,脸色雪白,怎么,那边的姑娘又来了?而且他还叫什么来着?娘?是那边府里的太太? 叶筠走了进来,接着便是一名瑰姿艳逸的绝丽少女,紧跟着一名三十多岁,明艳端庄的妇人,再进一个十六七岁,娇丽婉约的少女。 却是叶棠采、温氏和叶玲娇。 叶棠采原本是没有叫叶玲娇的,但晚上叶玲娇到温氏屋里小坐,听得温氏和蔡嬷嬷今天一早要到松花巷,便是双眼一亮,女人天生八卦的心一下子被勾起,举着手要来。 温氏想着人多好壮胆,只好带着她一起来了。 “这……”殷婷娘和许瑞在屋里看到一下子走进这么多人,而且她一眼就认出了叶棠采母女,甚至是叶玲娇,她都认出来了! 因为这是她未来要打交道的人,所以每一个叶家主子,她都暗地里观察过。 “怎么回事?”许瑞脸色微白,与殷婷娘一起走了出屋来。 叶筠只见殷婷娘和许瑞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吓着了,心里很是愧疚和焦急,直想要上前告诉他们不要怕,但在温氏跟前,又不好表现得跟殷婷娘母子太熟络的模样。 温氏也看到了殷婷娘,只见眼前的女子瞧着三十多岁,长得杏眼瓜子脸,也是美丽的,但温氏很有自信地感觉,自己比她美。 但自家丈夫的心却被这个女人全勾走了! “太太……”殷婷娘怯怯地上前,小小的身子拼命地打着颤,被吓得不轻的样子。 温氏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想到刚刚进门前,害怕的是自己,以为会是个如何美艳无双的狐媚子,然后恃宠而骄,盛气凌人地嘲讽自己这个正室不中用。不想,自己进门,她就害怕了! 如此,温氏微微松了一口气,胆气又多了一分。 叶棠采柔柔笑着望她:“婷姨,你不用怕,咱们不是来责问你的,反而是来接纳你的。” 叶棠采的目光柔柔的,但不知为去,殷婷娘却是心中一跳,小小的瓜子脸一时之间不知作什么表情好。 “对啊!你放心好了,婷姨。”叶筠瞧着殷婷娘眨了眨眼,有着叶棠采在前头叫了婷姨,他也大着胆子在温氏面前叫了。 殷婷娘只尴尬地笑了笑:“太太……大姑娘……还有这位姑娘,请到屋里坐吧。”装作不认识叶玲娇。 殷婷娘引着她们,一路往屋子里走。 温氏等人走去,只见三间小小巧巧的屋子,中间为小厅,东为卧室,西为起居的次间。 西次间里摆着一张梨木雕万寿字长榻,中间隔着一个黑漆嵌螺钿小几。 下首左右两则各放三张黑漆圈椅。隔断博古架上摆着各式瓷瓶、盆景、白玉兔等物。 温氏瞧着博古架上的东西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哪里见过。毕竟这些摆件,很多都是相似的。 叶棠采却是膈应死了!因为她记忆力很好,少时爱到温氏的小库房里翻东西,所以她认出有两个盆景,和那个白玉兔摆件居然是温氏的嫁妆! 叶棠采恼得直喘气儿,心中直冒火! 叶承德,他养外室就养外室吧,居然还拿娘的嫁妆却贴这个外室!真是贱人!孬种! 温氏只见这屋子小小巧巧的,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不是多奢侈华贵,但却样样精致可爱,可见费了很大一翻工夫。 温氏心里冒起一阵阵的火气来,这些东西,这个外室哪有能力搜罗过来,定是他了!想着他待这个女人这般用心,温氏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温太太,请坐吧!”陈妈生怕殷婷娘受了委屈,连忙上前招呼着。 在这个院子里,殷婷娘也是当太太的人,陈妈哪里忍心看她卑恭屈膝,连喊温氏都是温着姓叫太太,好像温氏不是殷婷娘的主母一般。 叶棠采却回头笑眯眯地,十分温柔地说:“这位嬷嬷,有劳了,你到外头就可以,婷姨又能煲汤,又能做饭的,她倒的茶也该是极好喝的。” 陈妈脸上僵了僵,见她们人势众多,不敢多说什么,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温氏想坐到榻上的主座上,叶棠采却暗地里拉了拉她。刚才会合时,她叮嘱过温氏,不要显得太过盛气凌人。 温氏和蔡嬷嬷都不同意,觉得既来了,就得揣起主母的款儿,因为她本来就是主母,在一个外室面前,又不是揣不起。 但叶棠采的目的,不是摆架子去欺压殷婷娘,而是拉回叶筠的心!让叶筠知道,不是她们不接纳,而是殷婷娘要的比他想像中多! 若一过来就摆主母架子,如此气势汹汹地欺压,她这个蠢哥哥向来是,瞧着哪个弱就觉得哪个可怜哪个有理的人,若架子摆得太足,他就会偏向殷婷娘这边。 温氏虽然不同意,但还是很听女儿话的,没有坐到上面的榻上,但坐到圈椅上,又显得自己不敢上一样。 “这里好闷啊,咱们能不能到外面小厅里坐!”叶棠采却用帕子扇了扇风。 殷婷娘早就不甘自己的主位被温氏给占了,现在听得叶棠采要到小厅,连忙哎了一声,应着:“往这边请。” 几人走到小饭厅里。小厅里有一张酸枝嵌螺钿云腿圆桌,边上布着五六个圆凳,靠墙的位置也摆了两张圈椅。一张小茶几。 叶棠采等人坐到了圆桌傍,众人坐定的,那就得上茶了。 但陈妈已经出去了,只得让她自己去揣! 虽然没有坐到里面的主座上,但现在有下人却使唤她出去做事,显得她便是下人一般,殷婷娘自住到这里之后,哪像现在这般屈辱过。 “我去泡茶!”许瑞却笑着说。他仍然保持着笑容,一副有礼书生的做派。若他去泡,就没有主母与姨娘这层意思了。 叶棠采也不是想用这点小事为难她,而是想用更大的事情为难她! 于是叶棠采很温柔地笑道:“婷姨,快请坐吧!” 温氏心里膈应,但也开口了:“婷娘,坐吧!” “婷姨,快坐!”叶筠见不但妹妹礼让,就连娘都这般,显然全都已经接纳了婷姨,一脸的高兴,“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殷婷娘觉得她们心里有算计,却只能应了一声:“哎。” 然后在温氏对面的位置坐下。 温氏道:“你跟着世子已经有五六年时间了吧!” “是,已经六年有余了。”殷婷娘一时之间不知这些人的目的,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温氏笑了笑。 “不、不委屈。”殷婷娘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世子真是的,这么多年,也不向家里提一提给你名份。”当这话说出口,温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好像这么多年自己的执着全都放手了一样。接回去吧!那就接回去!这个殷婷娘瞧着也不是那么狐媚子,也不是那么讨厌。 也不用如何的搓磨或为难她,承德爱去她那里就去吧!这份宠爱,她不要也罢,自己都这么老了,女儿都嫁人了,还争什么宠! 正如蔡嬷嬷所说,只守着儿女而活。 只要殷婷娘进府之后,老老实实的,规距本份,那就随她去。 如此想着,温氏下面的话就更真心了,笑容多了一抹淡然:“这些年,是我太过执坳,想不通透,一直觉得养在外面的都不是好的。现在见到本人,发现你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糟。你也不能再在外头了,整天被人指指点点,都成什么样子了?所以我考虑过了,给你一个名份。你们就随我回家去,咱们把规距礼节全了,你就是我的屋里人。” 捧着茶进来的许瑞眼神阴了阴,早知她们来者不善的了!没想到如此包藏祸心,居然想逼他娘进府当妾! 殷婷娘听到这话,也是整个心都沉了下来。她低垂着眼,眼底闪着说不出的委辱与不甘。 若这翻话放在她初认识叶承德那会,她准会点头答应!就算叶承德犹豫,她也会说服叶承德,愿意进府当妾。毕竟像她那样的人,能到侯府当妾,也绝对是高攀了! 但她在这里当了足足六年的太太,也受尽了叶承德六年的独宠,叶承德也承诺给她更多!她明明可以得到更好的!明明有机会当正妻,凭什么,还要当妾? 她儿子明明有机会当嫡子,将来继承侯府的一切,凭什么当一个庶子? “各位,请用茶。”许瑞适时地上前,打断温氏营造出来的好气氛。 他笑得文质彬彬,把茶盏一一放到众人跟前。 “谢谢。”叶棠采微微一笑,眼梢微抬,瞥了他一眼。 许瑞只觉得美艳无双,但下一秒,她这一眼的美好立刻被她给败尽了。 只见她一脸高兴地扯了扯叶筠的衣袖:“哥哥,马上婷姨和许公子就要跟着咱们一起回家了。” “是啊是啊!”叶筠一脸的兴奋。“要我说,现在,立刻搬回去!到时爹在这里找不到人,定急疯了,回到家却见婷姨和瑞弟在家里,定会乐疯了!” 叶棠采咯咯一笑,捧着茶盏无比欢乐,是会气疯了吧! 殷婷娘和许瑞听着叶筠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婷姨,婷姨,你咋不说话呢?”叶筠连连催促着,他恨不得把婷姨和瑞弟安置好,给二人一个完整的家。 “呃……我……”殷婷娘发出一点声音,想了想,一脸抱歉地看了叶筠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温氏脸上:“真是谢谢你的关怀和厚爱……但瑞儿,瑞儿正准备着八月的秋闱,还有两个月时间,若突然换了环境,就怕影响到念书,还是不要挪动。太太的好意我心领,等秋闱过后,咱们再作打算。” 叶棠采心中冷笑,这话居然没有一个词是答应愿意进府当姨娘的! 温氏和蔡嬷嬷皱着眉头,听着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个能考举人的儿子啊,真是厉害。但想着那就算再厉害,也不是叶家的血脉,也抢不走叶筠的东西,心里又松了一口气。 “这有什么。”端午当天叶承德早用这话塘塞过了,叶棠采早就找到了应对之策,她笑着说:“那就暂时不搬吧!但是,咱们还是得尽快把名分给定下来。” “昨天娘心急把婷姨你们接进府,都翻黄历了。今天是六月二十二,六月二十五是祖母生辰,而六月二十四,即是后天是个大大的好日,很多人都选择在那天嫁娶呢!那天婷姨和许公子就进府来,咱们把纳妾的礼数做一遍,唔……婷姨想不想跟许公子一起坐小粉轿?” 殷婷娘和许瑞听着这话,脸刷地一声,黑了。 温氏和蔡嬷嬷唔地一声,狠狠地忍住笑。叶玲娇直接扑哧一声,捂着小嘴,不敢笑出声,却肩膀在颤动。 一般纳妾,若夫家重视的话都有小粉轿,如果带着孩子进门当妾,那这个孩子也得一起坐小粉轿,证明要跟着娘入门,成为新家庭的一份子。 但现在……先不论殷婷娘一大把年纪还拉不拉得下面子坐小粉轿,就许瑞这么一个大男人……而且他还是秀才相公,还是准备考举人,准备当官的大老爷们!居然被一顶小粉轿抬进门!这让他怎么活?以后真当官了,都要被人笑死了! “不、不坐轿了吧!”叶筠也想到这一层了,瑞弟以后要当官的,怎能被小粉轿抬进府! “所以,就是简省着行妾礼咯?”叶棠采说着望着叶筠,不是他们刻薄他们母子,而是他们不愿意。 “是啊……当然简单点好!婷姨又不是那种爱奢侈的,向来朴素简单,就敬茶就可以了!”叶筠说。 “嗯嗯。”叶棠采很认真地点着头。“所以,不用如何准备,只要人到了就行。后天,婷姨换上新衣裳,好好打扮一下,进府来,先给我娘磕头奉茶敬礼,再给祖父祖母奉茶敬礼,再给咱们大房二名姨娘行半礼!如此,姨姨就是咱们大房的三姨娘了,礼成!” 殷婷娘和许瑞听着她左一句磕头敬礼,右一边奉茶敬礼,脸一阵青一阵白,不住地变幻着。 他们只觉得无比的屈辱,怎么能这样! 他们都在这里当惯了太太和公子的人,哪愿意被人压一头!而且不止被温氏压一头,上面还有两名姨娘,她进府就成最小的了!但她的年纪却比那两个姨娘都大!那得多尴尬难堪啊! 第九十四章 品德高尚 殷婷娘听着这些话,只觉得无比的羞辱,拳头在桌子下紧握着。 许瑞眼底阴沉沉的,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恶毒之人! “这个……”殷婷娘一脸纠结歉意地笑了笑:“哪用这么麻烦,反天还不搬回去,不如还是等瑞儿秋闱之后再说吧。” 听着这话,温氏有些不高兴了。她们都已经三请四请了,她居然还不愿意?她想干什么?难道还真想她把位腾给她坐啊? “话可不能这样说。”叶玲娇轻摇着蝴蝶兰绫纱团扇,“再有两天就是我娘生辰了,你们既然有心入门,就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后天入了门,大后天就是我娘生辰,你们也好正正经经地给她拜寿呀!” “嗯嗯。”叶棠采点头,又望向叶筠:“哥哥你说呢?” “是啊,小姑说得有理。”叶筠一脸赞同。他自然希望婷姨和瑞弟早日入门,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我也想给老太太拜寿……但瑞哥儿秋闱在即,若去拜寿……”说到这,殷婷娘终于找到了借口,双眼一亮,“若拜寿,别人定会问瑞哥儿是谁……” 拖油瓶三字实在说不出口,说着望向叶筠,小心冀冀的样子。 殷婷娘抿着唇继续说:“一时之间别人也不会理解他的,到时不知会被如何笑话……” 说这到,一脸痛苦之色。 叶筠听着这话,看着殷婷娘为了许瑞而担心痛苦,他心下一颤,想到他们母子这般可怜为难,的确,如果瑞弟和婷娘去拜寿,一定会被人问话。 想了想,叶筠就对温氏道:“娘,相信祖母一定会理解的,瑞弟正紧着科考,若到时去拜寿,宾客得知他……少不免又要议论起来。这科考心态最是要紧,若影响到了瑞弟的心情,因此而……那就不好了。祖母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因此而生气的。而且瑞弟考中了举,祖父一定会高兴!祖父最喜欢读书人了!” 可不是嘛,喜欢到把你给打断腿赶出门了都!叶棠采垂目数着手指,咯咯低笑出声来。 温氏听着这话,心里说不出的别扭膈应。以前跟他多说几句话,这个儿子都嫌烦,现在不但积极地掺和殷婷娘的事情,来到这里,像进了自家院子一般,现在还一再为殷婷娘说话。他究竟是为了她来造势的,还是为了来帮殷婷娘的? “哥哥这话就不对了。”叶棠采却笑着道:“现在许公子的身份不是更让人笑话么?身为一个读书人,娘却在无名无份地给人当外室。这名声还要不要?不如正经姨娘庶子光明正大的。” 殷婷娘和许瑞一噎,特别是许瑞,简直把叶棠采给恨毒死了。 怎么可能没有笑话他!但外室的儿子,和跟着娘嫁进侯府的拖没瓶儿子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得一个身份,不如就要最好的!既然忍了,那就忍到最后。 “筠哥儿……”殷婷娘小心冀冀地望向叶筠,然后垂下头,不敢作声的样子。 温氏看得双眼都冒火了,这哪里委屈她了?就算受委屈,她望自己的儿子就好了,看她的儿子干嘛?还想让她儿子为她出头呢?有毛病啊!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门口一个怒喝声响起,却是叶承德回来了,他一身深绿的官服还未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叶棠采小脸一沉,这个时间怎么可能下衙了?明艳的眸子微眯,瞥见低着身子跟在叶承德身后的陈妈,叶棠采眼里闪过一抹嘲抹,原来报信去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过,她早就料到殷婷娘不会坐以待毙的,不是吗? 她明知殷婷娘不会乖乖就范进府当姨娘,所以才一再逼迫,不过是想让她那个蠢哥哥瞧清楚殷婷娘不甘当姨娘,想要踢走主母取而代之的恶毒野心而已! 而叶筠,的确也是动摇了。娘一次又一次邀请,为什么婷姨推完一次又一次。 这想,这个时候叶承德居然赶回来了! 叶承德已经冲上了上来,一把将殷婷娘拉起来,然后护到身后,恨恨地瞪着温氏:“你们这一窝狠毒的人,居然上门来逼着婷娘进门为妾?” 温氏看着他以这个姿态护着温婷娘,指着她来责骂,满是不敢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逼她进门为妾?你的意思是说,她不该屈居我之下当姨娘,难道还想我腾地方给她吗?” 叶承德阴沉着脸:“你别乱给别人扣这人恶毒的帽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所想,你不过是想骗她们母子进门,再慢慢地搓磨她,折磨她而已!否则,你若为她好,为什么一再逼迫?她都说了,想陪着瑞儿念书,等秋闱之后再进去,你们为什么偏要这两天呢!” “什么?”叶筠一惊,望向温氏和叶棠采等人。 “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都想着二十五正是娘的寿辰,他们进门之后,好大家一起和乐和乐。”叶玲娇皱着眉上前。 “和乐什么?”叶承德冷笑一声,指着叶玲娇:“家里最阴险是你,整天暗戳戳在爹娘跟前告状挑拨事非。” 叶玲娇气得浑身颤抖:“你说谁呢?” “你敢说你没有做过?”叶承德呵一声冷笑:“上次梨姐儿借嫁妆的事情,你敢说你没有在爹娘跟前挑拨,否则哪能怪到婷娘头上来。”说着又指叶棠采:“家里最阴毒就是你,整天作妖生事,捣鼓事情,一桩又一桩的,都是你挑的头。今儿个的事情,准又是你撺掇出来的吧!” “就算真是棠姐儿起的头又如何?”温氏上前两步,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我今天难道做错了吗?这个女人,你喜欢,我就接进府里!给她一个名份,让她堂堂正正地站在天底下,这有错吗?”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看着他那维护的姿态和不甘的眼神,温氏双眼瞪红,带着哭腔喃喃道:“我懂了!我懂了!你就是不想她给我执妾礼!不想她给我敬茶!不想我压她一头而已!” 说到最后,她嘶声力歇:“叶承德!我不配吗?我是你的正妻!我是你三书六礼、名媒正娶、八人大轿地抬进府的。” 叶承德脸上一黑,他最恨的,就是他明媒正娶了另一个女人!便道:“父母之命,媒……” “你别扯什么父母之命这破借口!”温氏呵呵冷笑起来:“就算咱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在婚前也是相看过的,大家满意才订下亲事,走了三年多的三书六礼,婚前但凡节日都给我送小玩意,年年七夕逛灯会,无宵放河灯!以前你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嘛?你若对我不满意,讨厌我,你大可以给我退亲!凭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你才跟我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什么,直到这个时候,你才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却不给我一个正妻该有的尊严!我什么都不要,但就连这一份尊严你都不给我吗?” 听着温氏嘶声力歇的声音,叶棠采被震颤得泪水都流了下来了,她是不是做错了,今天不该来的。 叶承德却是脸色铁青,甚至苍白难看,这种什么七夕逛灯会,无宵放河灯的话能别再提了吗?他跟另一个女人亲密过,婷娘得多不高兴! 叶承德只冷冷道:“当初年少无知,不懂什么是情,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真爱,也找到了我此生挚爱。当年是我有眼无珠!” “有眼无珠!好一个有眼无珠!”温氏呵呵冷笑,泪水不住地往下滑,接着噗地一声,居然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往后裁。 “娘!”叶棠采尖叫着扑过去,把温氏扶起来。 “嫂子!嫂子!”叶玲娇连忙上前扶着。 “太太啊”蔡嬷嬷和秋桔等人也吓得围上前。 叶筠惊得整个人都呆在原地:“娘……”怎么吵起来了,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筠、筠哥儿……”殷婷娘在叶承德身后不住地颤抖着,早已经吓坏了,担心又满是歉意地低低唤了一声。 叶筠没有听到,叶承德却听到了。他心中一凛,顾念着叶筠,连忙急道:“才说几句气话,就把自己怄成这模样!这样的心胸,还说接人回去?还不快抬进去,去请大夫!” “我家太太才不进你们这通奸的脏地儿!”秋桔瞪红了眼。 “你”叶承德脸上一沉。 秋桔却不管他,望向叶棠采:“姑娘,附近有个医馆,咱们把太太安置在那。”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蔡嬷嬷一把将温氏背到身上,然后急急地往外走。 叶玲娇和秋桔几个丫鬟也跟着呼啦啦地往外冲,叶棠采跟了两步,回头阴冷地看了西次间一眼,竟敢把娘害成这副模样,还拿娘的东西去贴外室,贱人,这些东西,瞧你没有有命消受! 叶棠采追着温氏等人出了门口,叶筠脑子一片混乱,也追了上去。 出了院子门口,叶筠一把拉住叶棠采:“妹妹,娘她……” 叶棠采回过身,一双艳丽的大眼冷森森地凝视着他:“你看到没有?他们就是这样逼害娘的!你听到没有,叶承德所说的话,他心里没有一丁点娘的位置!只有那个外室!他会把所有好东西全都拱到她面前!你到现在还要维护着那个外室吗?” 说完,一把甩开他的手,追着温氏他们而去。 叶筠站在院子门口,整个人呆呆地立在原地,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想帮助有需要的人而已,想要大家都和和乐乐而已……但娘,为什么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筠哥儿!”殷婷娘跌跌撞撞走了出来,扶着门框。 她本来就长得娇小,往门框上一倚,小脸煞白,更显得可怜无助。 她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你快去看看你娘吧!我不过是想晚一点进府而已,哪知道她会这么生气,居然……我只是想让瑞儿安安稳稳地参加秋闱。太太不高兴……我马上就进府!现在就去!瑞儿今年就不考了!以后都不考了!” “我不考!不考就是了!以后都不念书!”许瑞站在庭院里,把手中的襦生帽往地上一扔,就跑进了东厢。 叶筠整个人都惊住了。 他原本还有些责怪殷婷娘和叶承德的,但听得殷婷娘不住地服软,甚至让许瑞不考了,许瑞又扔了帽子,这全都是在为了娘在牺牲啊! 叶承德站在庭院里,冷声对外面说:“她不过是为了把婷娘接进去搓磨而已。” “承德,不要说这种话,太太是好的。没有搓磨我的意思,不过是想把我接进府。”殷婷娘回头看着他,泪水扑漱漱的,一脸祈求的哀态。 “好,就当她没有那个意思,但什么时候不挑,编编挑这个时候!既然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不缓一缓,不等瑞儿秋闱之后?”叶承德说得直喘气,显然气得不轻。 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婷娘不过是爱护瑞儿而已,不过是想让他安安稳稳地参加秋闱而已,难道这都有错?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过来咄咄逼人?为了成全她的私心,所有人都得牺牲。瑞儿十多年寒窗苦读,现在为她几句话,全都化为乌有了。” 叶筠听着很是震动,为什么就是不等瑞弟秋闱后,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娘也太自私了吧,为什么不多为人着想? “太太是侯门主母,我只是……外室!我们不过是乡下出来的穷村姑,贫苦百姓,我不过是个寡妇,一无所有的寡妇。我和瑞儿为太太牺牲……又如何。”殷婷娘说着苦笑,脸上带着不甘,却又无奈。 叶筠看着她如此真实的表情,很是震惊。 谁叫他们是贫苦百姓,谁叫他们一无所有,只能如此卑微地苟活在权贵的霸道欺辱之下。 叶筠义愤填膺:“婷姨,你胡说啥呢!什么高贵的侯门主母,什么是穷村姑?谁就非比谁高贵了?就算我也是侯门嫡子,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娘生,有爹养的,凭什么低贱的普通百姓就得为侯门所谓的高贵之人牺牲?” 说到这,叶筠便慷慨激昂起来!这就是他的思想觉悟!走在所有人最前端,与众不同的想法。 虽然他也是侯门嫡子,出身高贵,但从来都没有瞧不起普通贫苦百姓!他与那些只会作践底下百姓取乐,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的公子哥是不同的。 想到这,就连他都觉得自己品德高尚! “筠哥儿,你快去看看你娘吧……”殷婷娘小心冀冀地劝着。 “你快去。”叶承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得说咱们蛊惑你,拉着你,不让你去。陈妈,你拿水来,把这地擦一擦。” 说着,叶承德就开始指挥着陈妈忙活着院子里的事情。坦荡荡的,一点心虚都没有。 “对啊,筠哥儿,你呀,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在家好好孝顺她。快走吧!”殷婷娘连声催促。 叶筠听着这话,眼圈一红。只得狼狈地转身离开,身后永存居的大门吱呀一声紧紧地关上了。 叶筠回身望了望,想起小院以前的安谧平和,现在却闹成这模样子。 想到这,他停了下来,望着紧紧闭着的大门,心里十分痛苦。 只有这里,才能给他一种家的感觉。爹爹和气宽厚,婷姨温柔善解人意,瑞弟聪明好学,他在这里自由自在,只感到安逸祥和。 而回到府里,祖父总用挑剔的眼光看他!娘和妹妹整天唠叨让他念书,虽然他知道这是为他好,但她们跟本就理解不了他的志向和抱负。 她们一味只知道追求功名利禄,愚昧又迂腐,不如婷姨一般有见识和善解人意。 家里是冷冰冰的,让他感到不自在。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到舒适。可现在,连这么一个能让他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第九十五章 这奇葩哪家的 百草医馆,这是城中一间不大不小的医馆,大夫医术也是平平。素来进出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 这时,突然有好几个人奔过来,瞧着个个锦衣华服的。 坐在医馆里的大夫一惊,连忙跳了起来,连忙迎上前:“哎唷,这……”看到一位老嬷嬷背着一名貌美贵夫人,便道:“这位夫人怎么了?快,往这边请。” 因着这是少见的贵夫人,大夫态度很是殷勤,引着他们走向一间单独的病房。 百草医馆前面是店面,后面是一座宽敞的院子,正房是大夫住的地方,两边各有三间厢房,其中东厢做了病房,可以让病人在里面休息。 虽然说上做病房,但这医馆面向的是普通百姓,所以极少人真的会住进来,所以很是干净。跟普通人家的小厢房没什么区别。 蔡嬷嬷把温氏放下之后,大夫把了一会脉,就说:“这是怒极而气血供心引起的吐血,倒没什么大碍,但要注意保养,尽量不要再怄气,先吃两剂安神益气的药疏散疏散吧。” 叶棠采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像中的严重,真是太好了。 “我家太太什么时候能醒?”秋桔红着眼圈说。 “现在若扎针,或是用鼻烟立刻能醒过来。不过,我建意你们还是让她睡一下,休息休息。” “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叶棠采说着想了想,这里跟松花巷只隔了一条街,生怕一会温氏醒了,心里又怄气。便道:“咱们可以送她回家么?” 大夫道:“自然可以的,轻轻地挪动吧!我去开药,有煎的药,也有人参养荣丸,你们先让她吃人参养荣丸,再回家去。使个人过来拿药吧!” “好,谢谢大夫。”叶棠采答应一声。 蔡嬷嬷和秋桔连忙跟着大夫出去。 等到大夫离开后,叶玲娇才说:“一阵到家,回头再请太医上门看一看。” 叶棠采点了点头,到底不放心,回家得再请个太医看看才稳妥。 不一会儿,秋桔就拿回来人参养荣丸。 叶棠采坐在床头,她让温氏靠在她怀里,秋桔把药丸放到青瓷碗里用水化开,递给叶棠采。叶棠采便一点一点地喂温氏服下了。 不想,外面却响起蔡嬷嬷的暴喝声:“小崽子,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叶棠采和叶玲娇一怔,叶玲娇回头对阿佩说:“你在这里看着太太。” 说着,就与叶棠采出了门。 二人来到大厅,只见蔡嬷嬷正扯着一个十八九岁,戴着黑色软帽的胖小厮,此人正是叶筠的小厮追风。 “蔡嬷嬷,怎么回事?”叶棠采说。 “我正在等大夫给太太备药,不想却看到这小子躲在门外往这边探头探脑,我就把他给揪了出来。”蔡嬷嬷黑沉着脸。她说着,一把将追风推倒在地:“你家主子呢?啊?现在亲娘躺在医馆里生死未卜,他居然还不过来,只让个小厮来探头探脑,算什么意思!” 周围看病的人,或是门外路过的百姓看到这边闹事了,俱是望了过来。 追风被蔡嬷嬷吼得胖胖的脸一片青白,他爬起来,想走,蔡嬷嬷却拦他,一把将他又推到地上去。 “蔡嬷嬷,让他走吧!”叶棠采说。 追风闻言,如获大卸,抬起头,只见叶棠采款款而来,她一身暗红梅花袄裙,盈盈笑着上前,唇角挑起的弧度却暗藏机锋:“你回去跟他说,他不来,我们就天天到永存居喝茶!婷姨泡的茶,真好喝呢!” 追风一惊,什么都不敢说,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他的背影,蔡嬷嬷便恼得直喘气儿:“这该死的死胖子,总有一天我要把他身上那层胖油给榨出来!” 叶玲娇和秋桔听着想笑,但想到温氏还躺在床上,又生生地忍住了。 叶筠还没搬出内院之时,他的小厮是温氏安排的,后来他搬了出去,叶筠原来的小厮就被打发了。这个追风是叶承德给他的人。 叶筠喜欢安逸自由,所以起了个追风的名字。 追风奔了出百草医馆之后,出了东街,拐进一条巷子。 叶筠正蹲在一间宅子傍的树下等着,见他回来,连忙跳起来:“如何了?娘她没事吧?” 追风揉着被蔡嬷嬷摔得生痛的屁股:“没看到人,来到医馆就被蔡嬷嬷揪着就是一顿摔打。”说着胖脸皱了起来,一脸痛苦之色。 叶筠听得蔡嬷嬷居然发现了追风,身子一颤,心咚咚地跳着,很是尴尬和愧疚。追风不说,他也知道蔡嬷嬷骂的什么,无非是娘病着,他都不来看一下。 叶筠更加的无地自容了,想了想才说:“蔡嬷嬷这么生猛,娘一定无事了。”说着裂了裂嘴,想缓解一下气氛。 “大姑娘……大姑娘说……”追风怯怯看了叶筠一眼,“大姑娘让你过去。还说,你如果不去,她就天天到永存居喝茶。” 叶筠脸色一变,接着脸色就沉了,很是生气:“她、她这是什么意思?还学会要挟了,啊?” “那……过去吗?”追风害怕地看着叶筠。 叶筠的脸色更难看了,平时见到他就各种训斥,现在出了这种事,自己还不被她们生吞了? 追风瞧着就知他不会去了,就问:“永存居那边怎么办?若大姑娘真的天天跑过去呢?” “走走,咱们去叫婷姨他们到外面住一段时间。”叶筠铁青着脸赶回松花巷。 叶筠是真的不想这个时候去面对那帮女人,想到她们的叫骂着,哭骂着,各种嘶心裂肺,他就一阵阵的厌烦。他虽然有道理,但她们这个时一定听不进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等过一段时间,娘大好了,她们消气了,他再去好好解释解释。 但走了两步,他却突然停了下来。追风差点就撞到他身上:“大公子,怎么了?咱们不去松花巷?” “不、不对!”叶筠皱着眉头,一脸为难:“我不去倒没什么……就怕,她们更加误会爹和婷姨了!她们定以为婷姨拉着我不让我过去看娘。” 说着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笨呢!走走!” 二人出了巷子,拐了两条街,就来到了百草医馆。 一走进百草医馆,叶筠就见蔡嬷嬷气势凶凶地立在那里。 叶筠吓了一跳,僵笑着:“蔡嬷嬷。” “大公子刚刚干嘛不马上就过来?”蔡嬷嬷绷着脸冷声道。 叶筠被她阴阴的目光扫得浑身一颤,蔡嬷嬷还不知道自己早跟婷姨熟悉,倒不用太多解释,就是在妹妹跟前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才说:“我走慢了几步,你们就不见了人影了……我这不叫追风找你们么……谁知道你们抓到他就打。” 蔡嬷嬷脸上一黑,正要说话。 “几位,请到后面花园说话吧!”大夫一脸头痛地走上前。刚刚他瞧得明白了,这些人要争执,但这是他做生意的地方,可不能在这里吵。 “大公子不去看一看太太吗?”蔡嬷嬷道。 “当然要看的。”叶筠脸色讪讪的。“蔡嬷嬷,娘她没事吧?” “被气得吐血。”蔡嬷嬷便没有多说什么。 叶筠见她也不太着急,如果真的很严重,绝对不会留在这里了,所以暗暗松了一口气。 二人走进温氏休息的屋子,只见叶棠采和叶玲娇俱在里面守着温氏。 叶筠看到叶棠采,身子就缩了缩。然后他凑到床前,只见温氏紧闭着眼,原本明艳端庄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心里也难受极了,回头只见叶棠采神色冷冷地凝视着他,他心下一突,便说:“妹妹,咱们到外面说说话吧!” “还用得着避着人吗?真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不成!”叶棠采冷讽一声。 叶筠脸上一僵,只见蔡嬷嬷和叶玲娇目光冷冷地扫射着他,他就一阵心虚,接着便有些恼羞成怒。 刚刚在永存居,叶筠的行言举止也太明显了,一直向着殷婷娘。谁猜不出个所以然啊!这哪里是来给温氏壮胆的,跟本就是来帮殷婷娘的。 “走吧,到外面去,不要吵着娘,娘正在休息呢!”叶棠采说着就站起来,出了屋子。 “蔡嬷嬷,你在这里顾照大嫂,我出去看看。”叶玲娇担心,也跟着出屋。 百草医馆前面是店面,后面是一座宽敞的院子,正房是大夫住的地方,两边各有三间厢房,其中东厢做了病房,可以让病人在里面休息。 但百草医馆面向的是百姓,所以极少百姓有钱住进来的。 三人出了厢房,来到庭院。 叶棠采还未问话,叶筠就急不及待地开口了:“不是爹拉着我不让我来的……而是……” “我知道,是你怂而已。”叶棠采嗤一声笑了。 叶玲娇扑哧一声,却忍住笑。她冷声道:“筠哥儿,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跟那个殷婷娘很熟悉,怎么,难道你搬出外院之后,就去亲近她了吗?” 叶筠皱着脸,干脆开门见山:“你们只问我亲近她,怎么不问一问我为什么亲近她?” 叶玲娇整个人都不好了,瞪大双眼:“我到是想知道,为什么?” “人家善良有眼界有见识,不像你们一样迂腐而愚昧。”叶筠道。 叶棠采双眼闪过冷光,这翻话她前生就听过一次。 “我们迂腐愚昧?”叶玲娇很生气:“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哪里迂腐愚昧了?” “其实,你啊,只是贪图安逸而已。”叶棠采不紧不慢地道:“说白了,吃不得苦,天天只想着不劳而获。家里逼着你念书,你不想念书,自然觉得家里呆不住了。你整天爱钻到外室的小院,因为那里的人都捧着你。让你觉得安逸。” “这是在捧杀!”叶玲娇冷笑一声。 “什么捧杀?”叶筠很生气,“她捧杀我有什么好处?就算她有个儿子,也不是爹亲生的,还能怎么着?算了,我来这里不是跟你们说这个的,我只是想说,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误会?”叶玲娇大恼:“大嫂还躺在床上呢!你说误会?” “娘她自己非要怄气!”叶筠皱着眉,又一脸凝重地看着叶棠采:“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其实究竟是什么?是不是想把婷姨接到府中搓磨?妹妹,我一直觉得你是有几分悟性的,所以才想把你板正,没想到你们却借着我的手来欺压婷姨。”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还想把她扳正?厉害了,我的哥!她冷笑:“我” “你先闭嘴!听我说!”叶筠又准备长篇大论了,他又望叶玲娇:“小姑,咱们虽然作为世家大族里的子弟,是不是不该借势欺压贫苦百姓?” “这是自然。”叶玲娇不知他打什么主意,但这问题就是这个答案。 “但你们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叶筠越说越情绪越激动:“婷姨她只是一个贫苦的村妇!还只是寡妇!你们却气势汹汹地逼上门来,打着为人好的旗子,却暗戳戳地想害人。” “我们哪里想害人了?”叶玲娇怒极反笑:“你说我们想搓磨她,现在事情还没发生,你就得出结论了,是不是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叶筠冷笑:“你们就不能等过了秋闱再进认吗?非要现在?明摆着就是打着歪主意。” 叶玲娇一噎,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叶棠采冷冷道:“是打着歪主意!这个歪主意就是让你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他们可不止想当姨娘这么简单,否则如何推三阻四的?” “都说了他们是为了秋闱。”叶筠气道。 “那最后叶承德所说的话呢!”叶棠采小脸越发冰冷,“他心里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娘,这是他自己承认的,你还要怎么驳?” 叶筠深深地皱着眉头:“你们就不能宽容一点,大度一点吗?娘有很多很多东西,有尊贵的身份,有钱财,也吃穿不愁,有好的公公婆婆,还有儿有女。但婷姨她只有爹,咱们还要连这个都争吗?” 叶玲娇捂着胸口,差点就呕出一口血来。这奇葩是哪家的?是不是嫂子当年生孩子时候不小心把孩子丢了,把胎般给养大了? 第九十六章 嫁妆单子 这时,阿佩噔噔噔地跑出来:“姑娘,太太醒过来了。” 叶玲娇冷冷地扫了叶筠一眼,她觉得,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棠姐儿,咱们走吧!” 叶棠采连看也不看他一转,便与叶玲娇转身离开。 二人回到房间,只见温氏就着蔡嬷嬷的身体挣扎着要起床。 “娘!”叶棠采急急奔过去。 “咱们回家吧!”温氏脸色煞白,惨然一笑。 “好,我现在就让马夫把马车牵过来,娘你先躺一躺。”叶棠采答应着,秋桔机灵,已经跑了出去。 温氏躺回床上,重新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马车驶进庭院的动静。蔡嬷嬷背上温氏,放到马车上。 众人忙活了一阵,马车就得得得地绝尘离去。 叶筠看着她们忙活着搬人上车等事宜,却没有一个人理自己,看到消失在门口拐角的马车,整个人都不好了。 马车走了一刻钟,停到了靖安侯府的垂花门外。 叶玲娇让下人抬来软轿,直把温氏送回了荣贵院。又拿着牌子到太医院请了太医。 太医过来诊了脉,说了跟百草医馆的大夫相似的话,又看了百草医馆大夫所开的药,减了其中的桂圆,让每天二两血燕地养着。这才出去了。 拔步床上,重重帐幔垂下,温氏躺在床上,闭着眼,但叶棠采知道,她没有睡着。 叶棠采坐到床边,叶玲娇和蔡嬷嬷站在一则。 “娘……对不起,我不该让你过去的。”说着,叶棠采双眼红了,大眼里泛着泪花。 “不……”温氏睁开了眼,白着脸笑了笑:“谢谢你,让我……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这些年,我一直想,一直猜,好累……真的好累!现在……不用再猜他的心。” 说着便苦笑着,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滑出来。 “太太,长痛不如短痛,咱们以后,活得明明白白的,啊?“蔡嬷嬷含着泪说。 “嗯。”温氏说着,又哽咽出声来。 看明白了,看清楚了,心死了,但心还是在痛,止不住的泪水。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叶棠采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 今天来松花巷,一是为了想让她那蠢哥哥看清殷婷娘的真面目,二,也是有着让娘看清叶承德的真面目。 最后娘果然看清了,但最后气到吐血,实在太触目惊心。叶棠采这才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现在听得温氏这翻话,叶棠采总算放下心来。 “棠姐儿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温氏强笑着说,“今天这翻话,我在心里面憋了好久好久,终于说出口了。我会好好活着!别说其他,只为了这恨意,我啊,也绝不能死!死了,不就是给那外室腾地方么?我绝不会让他们得了意!” “对,太太这样想就对了。”蔡嬷嬷一脸赞同。 “大嫂以后只当他是死的,咱们一大家子人都站在你那边。”叶玲娇说。 叶棠采却抿着唇,垂下眼,她其实更希望娘能够跟叶承德和离。 “太太,药煎好了。”念巧捧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黑歇色的药。 叶棠采扶着温氏喂了药,温氏就闭上眼,准备休息。 “姑娘,老太太有事让你过去一趟。”有个安宁堂的小丫鬟走过来。 叶玲娇点了点头,“大嫂,棠姐儿,我先走了。” “好。”叶棠采点头。 叶玲娇离开之后,叶棠采让念巧看顾着温氏,就拉着蔡嬷嬷低声道:“嬷嬷,你跟我来。” 蔡嬷嬷一怔,只好跟着叶棠采,二人来到西次间。 “嬷嬷,我娘的嫁妆单子在哪?”叶棠采低声道。 “嫁妆单子?”蔡嬷嬷皱起了眉,“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太太的嫁妆单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见了。” “怎会不见的?”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很多年前了,当时姑娘刚刚订亲,太太就准备给姑娘备嫁妆,于是到小库房里清点东西,不想却找不到嫁妆单子。没有单子,自然清点不过来。只好自己重新再记录一份。” “但那都不是原来的了。”叶棠采脸色铁青,“有没有不见什么东西?” “数量太多,没有单子,谁记得不见了什么。不过,我记忆里很深,有一只赤焰血玉手镯不见了是真的。太太年轻时体寒,这只镯子是你外祖母花大价钱搜罗给太太的,有暖身护体之效,十分贵重。太太嫁过来之后,一直戴着,姑娘七八岁时,她差点把镯子给碰坏了,所以不舍得再戴,想着留给姑娘你当嫁妆。所以这只镯子就锁回了小库房。当时不见了嫁妆单子,但姑娘你的嫁妆还是要备,所以特意去找那只镯子,却找不到。” 蔡嬷嬷说着,一脸恨恨的:“也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摸到了这里来!后来小库房换了一把笨重的大铁将军。对了,姑娘你问嫁妆单子干什么?” 叶棠采道:“小的时候我不是有一段时间,特别爱到库房里玩的?” “对。”蔡嬷嬷说着就嗔了叶棠采一眼,“也不知姑娘你的小脑袋瓜怎么转的,人家小姑娘爱在花园里追蝴蝶喂鱼,你偏爱到库房里数太太的嫁妆。” “事实证明,我小的时候是对的。”叶棠采笑了笑,“这不,很多东西我都记下了。一对炉钧八楞弦纹瓶,一只白玉兔,这两样都是娘的嫁妆,但今天,我却在殷婷娘的博古架上看到了。” “你、你说什么?”蔡嬷嬷惊叫一声。 “嘘!”叶棠采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点,我娘还在休息。” 蔡嬷嬷一惊,连忙回身去望卧室那边,只见念巧站在卧室的珠帘里的身影,并没有往这边看。蔡嬷嬷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咬牙彻齿。那个混帐东西,养外室就养外室吧,居然拿着太太的东西去填那贱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姑娘果真看清楚了。”蔡嬷嬷急道。 “看清楚了,错不了的。”叶棠采点了点头,“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几件东西都与我娘的一样,偏那永存居还是叶承德置办的。” “好好好!”蔡嬷嬷咬牙,恨声道:“这么没脸的事情,咱们到老太太和老太太跟前说去,瞧他如何辩解!” 嫁妆是妇人家的私物,既然是丈夫,也不能乱取的,若细较起来,还能治罪。但一般这样的事,算是家事,别人都不会闹出来。 叶棠采双眼闪过一抹冷芒,只道:“咱们想整治他们,但得有嫁妆单子才行,否则单凭咱们自己,张嘴说东西是娘的,谁信?” “咱们这里的嫁妆单子不见了,但这东西有份,一份在太太手中,一份在娘家。这是迎亲时,两家人签了字,按了印的单子,赖不掉的。”蔡嬷嬷说。 “既然外祖家有一份,当初你们不见了单子时,怎么不到外祖家找单子,好清点东西?”叶棠采不解。 “自然是去找过的。保存嫁妆单子的是你外祖母,但那时她已经瘫了,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连话都说不了。”蔡嬷嬷说着微微一叹。 叶棠采无语了,真是怎么倒霉怎么来!“我还是去外祖家问问吧!” “姑娘,嬷嬷,你们先吃点东西吧!”秋桔走进来,她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现在都已经过了午时。” “都忘记饿了,快摆上。”叶棠采急急道。“趁着还早,咱去一趟温家。” 秋桔就着,便把饭菜在小厅的圆桌上一一摆起,叶棠采道:“秋桔和嬷嬷也坐下,咱们一起吃。” 蔡嬷嬷哎唷一声:“去外祖家也得备礼,你们吃,我去准备一些东西。” “我想着到外面有什么好吃的,买去给外祖母。”叶棠采说。 “买什么,我们这里有现成的,等着。”蔡嬷嬷说着就出了屋子。 叶棠采和秋桔胡乱吃了几口,就见蔡嬷嬷回来了。 蔡嬷嬷拿回来了一罐茶叶,一套暗蓝万字纹的衣衫:“你外祖母最喜欢大红袍了,还有这身衣裳,是太太亲手做的,正准备给你外祖母送去呢!现在姑娘就代太太送去吧!” “好。”叶棠采摸了摸手中那套暗蓝万字纹的袄衫,微微一叹,等有空,她也给娘做一身衣裳。 她当然也有给温氏做东西,做的是抹额。但温氏不太喜欢戴抹额,叶棠采不想勉强她戴,只做了两条就不做了。 “蔡嬷嬷,你代我向祖母问好,我就不过去了。”叶棠采说。 “行了。那边有玲姐儿,老太太还计较这个不行?”蔡嬷嬷说。 叶棠采又嘱咐蔡嬷嬷照顾好温氏,就捧着东西,带着秋桔出门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叶棠采想到外祖母,就微微一叹,自从自己嫁人后,已经很久没见外祖母了。 温家在京城也算是书香门弟,好几代都是做官的,出过最高的官也就是外祖父,当时外祖父是户部尚书,可惜他在十年前就致仕并逝世了。 他一逝世,整个温家就沉下去了,家中子孙却没一个人能念书的。今上念在外祖为朝鞠躬尽瘁,因恤先臣,遂额外赐了温家大舅一个五品官的闲职。温家倒也算是有人出仕了,但却大不如入。 温家这两代都人丁单薄,叶棠采只得一个舅舅,两个姨妈。 马车走了大约一刻多钟,终于来到了温家的东角门。叶棠采递了牌子,因着今天来访没有提前递帖子,所以守门的小厮接到牌子之后就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小厮就跑了出来,放了马车进门。 叶棠采才在垂花门下车,就听到一个咯咯的笑声,叶棠采抬起头一看,只见是一名橙红杏花交领襦裙的貌美少女,正是温蓝雅。 “棠姐儿来了。”温蓝雅笑着上前,“我正在屋子里算着这个月厨房里的帐,不想就接到了你的牌子,特意出来迎你。” “表姐。”叶棠采笑嘻嘻地上前,挽上她的手臂。 “你是来看祖母的呐?”温蓝雅说。 “是。”姐妹俩一边说着一边跨过门槛。 叶棠采瞧得这是往温老太太的院子的方向,便道:“咱们不去见舅母么?” “我娘一早就出门了。不管她,咱们去见祖母。” 二人进了仪门,左拐,走了一小会,就见一处白墙黛瓦的院子,匾额上写着永福院三个字。 二人跨进门,就见一名五十来岁的歇衣老婆子在料理一傍的花草,看到她们二人,就哎唷一声,站了起来,迎上前:“这不是表姑娘么?快请快请!” “瞧把平嬷嬷高兴得。”温蓝雅扑哧一声笑了,“只瞧着棠姐儿,眼里都没有我。” “去去去,你一日来三趟,我看着你都烦了。”平嬷嬷打趣着。 抬头看叶棠采,只见以前那个有点骄纵的表姑娘一如以前那般国色天香,独一份的美貌,但披在身后的长发已挽,添了一点成熟的风韵,少了婚前那一抹肆意骄纵。 想到叶棠采婚事弄成那样,很是心酸,只拉过叶棠采的手,笑着:“表姑娘快请,好久没来,老太太怪想你的。” 叶棠采眼圈一红,她的记忆一定停留在前生去世那些时间,连着前生,她被困在张家足足三四个年头,年少时很多很多的人或事,都离她远去。 自重生以为,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她都没时间好好地看一看那些关爱她的人。 平嬷嬷打起帘子,叶棠姐和温蓝雅就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一阵微重的熏香味,因为外祖母瘫痪,就算平嬷嬷等下人照顾得再仔细,难免会有一点味儿,打开窗也放不走,只能熏香了。 三人走进卧室,只见一张躺椅上躺着一名六七十岁的老妇人。 老妇人微胖,满脸皱纹,身上穿着菊纹黑色长袄,头戴着一条黑锦银丝嵌棱型白玉的抹额。她正歪着嘴巴,看到叶棠采进来,便啊啊地叫了两声。 “外祖母。”叶棠采连忙上前。 温老太太点了一下头,定定地看着她。 叶棠采说:“我成亲后事儿多,倒忘记来这边了。今儿个回娘家,因着有事儿过来,这才想起,我真是该打。” 这时秋桔起上前,她手里捧着衣服和茶叶罐。 叶棠采道:“这是娘给外祖母做的衣服,还有外祖母最爱的大红袍,倒是我借花敬佛了。” “表姑娘人来了就行。”平嬷嬷笑着接过衣服和茶叶罐,摸了摸衣服:“姑太太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手艺。老太太穿她的衣服最舒适了,经常的送,也不嫌累。回头让你娘别忙活,没得伤了眼。” “嗯。”温老太太点头着,然后扫了一傍的椅子一眼。 因着温老太太瘫痪,一般都呆在卧室里头,来看望她的人俱是坐到这边来所以在温老太太傍摆着好几张椅子或凳子,好供人坐。 “表姑娘,老太太让你坐下。”平嬷嬷说。 叶棠采就捡了离温老太太最近的一个绣墩坐下来,平嬷嬷眉眼都在笑,很多都嫌老太太瘫痪,都不愿意坐近,就连大公子也不愿意近近的坐着,大姑娘和表姑娘都是愿意靠近亲呢老太太的人。 平嬷嬷把那罐大红泡交给丫鬟,让去泡茶。这才道:“表姑娘最近还好吗?” 叶棠采知道这是问她的婚后生活,这是觉得她委屈了,所以担心来着。回头又见温老太太满眼忧愁地看着她,居然连外祖母都知道了! “很好呀!”叶棠采轻轻握起温老太太皱巴巴的手,“得空我带他过来让外祖母瞧瞧,长得可俊了。” 温蓝雅把手中的一块苹果咬得咯吱一声,显然是不信。好像在说,你就哄外祖母吧,上次连叶梨采成亲都不愿意带回来呢。 “平嬷嬷,今儿个我来是想问一个事。”叶棠采说,“这么多年了,我娘的嫁妆单子可有找着?” 平嬷嬷一怔,倒是想起来了,当初表姑娘定亲,姑太太给表姑娘备嫁妆,也找过自己的嫁妆单子。 平嬷嬷道:“表姑娘怎么又找这个?好些年前才没找着,后来不是自己又重新记录了一遍库房里的嫁妆了么?” 叶棠采也解释不了那么多,“这个对我很重要,请平嬷嬷再想一想。” 她这般说法,平嬷嬷和温蓝雅也不好问她要来何用。平嬷嬷道:“可是……还真没有翻到过!以前放在老太太的红木匣子里,好些年前你娘让找,却发现已经不见了。后来把整个温家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都说寻物找它的是个它不来,不找它,它就自己冒出来,但这些年,还真没见过影儿。” 叶棠采听着一脸灰败,她看着温老太太:“外祖母有印象么?” “嘶”温老太太只发了这个音节。 “祖母,你这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呀?”温蓝雅柳眉轻蹙。“厮?思?四?” 叶棠采却发现温老太太放在扶手的手指微动,似是指着窗户那边。 叶棠采只见窗户上放着一盘月季,她连忙走过去,把月季捧过来,要翻看。 平嬷嬷见状,连忙笑道:“这盘花不可能有的,这是前几天我放在这的。” 但叶棠采发现温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月季上,她皱了皱眉:“那,外祖母想表达什么?嘶……月季?思月?思季?人名?” 温老太太嗯了一声。 三人俱是一怔,很是惊喜,温蓝雅急道:“真是人名?思月还是思季?谁呀?” “大姑太太!”平嬷嬷叫了一声,“大姑太太的闺名就是思月。” 她的大姨妈?叶棠采想了想。 温氏那一辈,姐妹三人,嫡长女温思月,庶次女温思雪,幺女温思雨。温思雨就是温氏。 当年温家有过一段时间非常缺钱,所以嫡长女温思月嫁了皇商秋家,庶次女嫁的是都戚伯的庶四子,幺女命最好,嫁的是靖安侯府世子爷。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的命最好? 叶棠采对于二姨妈倒是颇有印像,因为她就嫁在京城,年年节节,走亲戚常有看到,瞧着生活过得一般般。 至于那位传说中的大姨妈,叶棠采真的没什么印像,那秋家的家底在靠近西北的定城,来回一趟得一个月时间。所以几年都不回来一次。 叶棠采记得七八岁时见过,后来这些年因着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她就没回过京城。所以印像不深。 “祖母是说,那嫁妆单子,跟大姑姑有关?”温蓝牙说。 温老太太点头。 叶棠采双眼更亮了:“难道在她手上?” 温老太太又点头。 叶棠采一喜,随即又皱眉:“怎么被她拿走了?” “可不是么!”温雅雅歪着头,望向平嬷嬷。 “这……我也不知道。只是,几年前问的时候,老太太一点也没像今天一样有指示。”平嬷嬷也是一脸的不解。 “这个先不管,咱们写信,让她给寄回来吧!”温蓝雅说。 叶棠采不知为什么娘的嫁妆单子会弄到大姨妈那边去了,但现在想要拿回来,只得如此。想到路途遥远,来一趟得两个月,叶棠采心又有些灰了。 “不是有飞鸽传书嘛!”温蓝雅笑着说:“用那个官用的飞鸽,给几十两银子,几天准能送到的。” 叶棠采听着双眼一亮,对啊,还有这个! “但,就算飞鸽传书的鸽子都是经由官府训练过的,极少丢失……若万一丢了,那就再也没有了。”平嬷嬷却皱了皱眉。 叶棠采说:“若不能这几天拿到,过了秋闱……那应该也没什么用处了。而且,现在还在不在还不知道,反正先问问。” “咱们快写信吧,小冬,拿笔墨过来。”温蓝雅吩咐一声。 小冬便去拿笔墨,不一会儿就摆到了桌子上。 叶棠采想了想,就先问了好,然后写明要嫁妆单子,让她找一找,尽快寄回来,急用云云。 叶棠采把信封好,再跟温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让她们二十五日记得来靖安侯府参加苗氏的寿宴,然后就走了。 趁着天还没黑,来到官府的译站,花了五十多两银子,才用官府训练得最好的一批信鸽送了出去。 第九十七章 死没死 叶棠采回去之前叮嘱过蔡嬷嬷,让她第二天给她报告一下温氏的身体状况。 第二天一早,早饭才摆上桌,就有蔡嬷嬷派小丫鬟来了,说没什么大碍,叶棠采让秋桔给了半吊钱打发。 秋桔道:“也不远,姑娘若担心,咱们回去看看也行,也能跟太太聊聊天。” “咱们还是靖安侯府的正经主子么?”惠然却白了她一眼,“就算褚家这边管得宽,西角门咱们自出自入,但靖安侯府那边的人会怎么说?守门的小厮天天见咱们来来去去的,不知会编排出什么难听话来。” “反正后天就是老太太的寿宴,咱们再回去即可。”叶棠采说,“都坐过来,用早饭。” 三人围着桌子团团而坐,吃着包子和粥。 “姑娘!姑娘!”庆儿奔了进来。 “叫啥呢?要跟咱们抢包子吃不行?”秋桔奴了奴嘴。 “有消息了!”庆儿拼命地喘着气。 “什么有消息了?”叶棠采喝了一口粥,“你要吃早饭么?” “不,不用了!”庆儿摆了摆手,“就是上次,两个月前,姑娘不是叫我吩咐吴叔去摸那个殷婷娘的底?” 叶棠采瞬间一精神了:“是啊!” 说着放下筷了来,秋桔和惠然也是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庆儿没有进屋,只在台阶上一坐,抹了把汗:“不过吴叔查到的,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 “有这些就够了。”叶棠采说,“快说。” “那个殷婷娘是常州一个名叫许家村的人。”庆儿道,“她未嫁前是距许家村二里路的青石沟的闺女。不论她的娘家,还是夫家,都是非常普通的农户。但殷婷娘有两点与众不同的,一是她长得标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闺女。二,她断文识字。殷家是普通农户,没有读书人,但殷家的邻居是个老秀才,老秀才常教闺女认字,殷婷娘跟着一起认了。那老秀才还夸殷婷娘资质好,若是男子,都能考秀了。” 说到这,庆儿捂着眼想笑:“结果,这殷婷娘果然优秀,老秀才那未来女婿不知咋回事,突然就不要老秀才的闺女了,非要娶殷婷娘!” 叶棠采扑哧,一口粥差点喷出来,真不愧为殷婷娘! “这件事老秀才是不想说的,因为他觉得丢脸,一是觉得自己教了个白眼狗,怕人笑他有眼无珠。二是怕人家笑话他闺女被人嫌弃,反掉了身价。所以这事没人知道。当年她闺女订亲是在母丧期,所以不好说出去,没想到还没公布,就被撬走了。”庆儿笑着摇头,“吴叔花了足足三十两银子,那老秀才又急着用钱,才说了出来。” “这撬走的未婚夫,就是许瑞他爹吧?”叶棠采道。 “是啊!”庆儿点了点头,“许家在许家村也算是富户,不想,殷婷娘成亲并生下许瑞,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她公公出去放牛,却摔到山坡下,断了双腿。许家为着给她公公治腿花光了积蓄,最后双腿还是没保住,还得截肢。因着截肢,伤口就烂了呗,越烂越病,家里为了给他治病,卖田卖地的。” “期间村里有人到他们家劝,说瞧着就不能好,不要治了,殷婷娘夫妻都不作声,也是不想给治了。谁知道这老头怕死,说一定要治,他还能活!最后卖剩二亩瘦田。许家一下子一穷二白!因着这事,老秀才笑了很久,还亲自上门送了一份礼感谢她!” 叶棠采扑哧一声,也想笑很久。 “最后,许家老头折腾光家产,还是没保住命,死了。摊上这样一个公公,好好的村里有名富户,一下子成了贫户。殷婷娘只得跟着许瑞他爹吃糠咽菜。哦,许瑞他爹叫许大实!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因着应城战事紧张,朝廷来征兵,许大实因没钱又没背景,硬生生被拉走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听到这眉头跳了跳,应城战事,那应该就是褚家带领打的那场大败丈吧!当年褚家守的就是有国门之称的应城。 “殷婷娘就这样带着孩子,与婆婆守了几年,某天突然有个解甲归田的兵丁回村里。村民们都围了上去,特别是那些家里男人一起被征走的村民们,更是汹涌而至。那兵丁说,玉安关失守,将领几乎整个家族都折进去了,下面的士兵死了十之八九,他是好不容易才活下去的。又说村里的兄弟都是跟他一个队的,有瞧着死掉的,也有失踪的,若是活着,自然都会跟他一样回来了。” 叶棠采听到这,又来了精神:“那许大实究竟死没死?” “可不是,不是有句话叫包革裹尸还吗?没有尸体带回来吗?”秋桔急问。 “人家马革裹尸,裹的是将军的尸,你小兵还想有尸裹回来啊?”庆儿横了秋桔一眼。 秋桔看着叶棠采,叶棠采自然知道,兵丁死在战场,那只能就地掩埋,或是拖到不远的乱葬岗,甚至扔在原地等野兽消灭掉。 “反正,许家村被征走的男人,只活了那个回来,别的都没有回来。人人都忙着立衣冠冢,许婆子却哭着不愿意立,嚷着儿子没死。最后是殷婷娘给立了墓的。”庆儿说着微微一叹,“后来许婆子自此一病不起,没两个月就病死了。殷婷娘卖光家里的田地,就带着许瑞来京城投奔一个远房亲戚,但那个亲戚没有收留他们。殷婷娘只好在绣纺做工,不到三个月,结识了世子,然后就当起了外室。” 叶棠采却所有注意力都在许大实死没死之事上,秋桔也是,她急着问:“那个许大实,真的死了吗?” “反正他没有回来是真的。”庆儿说,“如果不死,为什么不回家来?家里可不止妻儿,还有才母亲啊!所以,很大可能是真的死了。” 叶棠采却不甘,她一直找不到对付殷婷娘的办法,若这个许大实不死,能活着回来,那就有戏看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她还是想要找一找。 第九十八章 邀请和寿宴 庆儿正在穹明轩禀报着殷婷娘的事情。 这时一名脸型扁平,身材瘦小的灰衣小厮走进来:“三奶奶,你娘家人来给你送东西了。” 这小厮名叫小宗,是西角门的门房小厮,以前只他一个人守门,自从庆儿来了,庆儿就跟他一起守门,二人还住在一个屋子的。 平日里叶棠采的帖子都是由庆儿送进来的,现在庆儿跑这里,小宗就过来了。 “我娘家人?”叶棠采抬头往外望。 这时,跟在小宗后面走进一名嫩黄缠枝比甲的少女,那少女十六七岁上下,容貌靓丽。头上梳着双环髻,一边戴着一个赤金梅花流苏簪子,手上戴着一个翡翠玉镯。虽然丫鬟装束,却穿金戴银,通身气派。 叶棠采看到这到丫鬟,却皱了皱眉,她记得她娘家可没有这样的丫鬟!而且她可以很肯定,这真的不是靖安侯府的人。 “小宗,谢谢你了。”叶棠采说着望了秋桔一眼。 秋桔机灵,连忙走进卧室里,从钱匣子抓了一把铜板,奔了出去,塞到了小宗手里。 “谢三奶奶!”小宗喜得什么似的,躬身道了谢,便转身离开。 “见过三奶奶。”那嫩黄比甲丫鬟福身行礼。 “这位姐姐是……” 黄衣丫鬟抿嘴轻笑:“三奶奶贵人多事忙,奴婢可把三奶奶记得清清楚楚呢。”笑完柔声道:“那天许是娘娘和公主殿下太过耀眼,三奶奶自然注意不到奴婢。” 叶棠采一怔,很是意外:“原来是公主府上的人,失礼了。” 黄衣丫鬟又笑:“三奶奶误会,奴婢是太子府上的下人。” 叶棠采听着,浑身一凛,身子不由绷直。 “上次三奶奶到公主府拜谢送上了芍药干花,并把制作方法告知。我家娘娘很喜欢,回头让奴婢们照着三奶奶的方法试过,却不成功,所以想请三奶奶到府上亲自教授一二。”黄衣丫鬟道。 叶棠采脸色有些发白,却仍笑道:“不知何时前往?只是,二十六日是我祖母生辰,那天怕是不行。” “那就二十七吧!”黄衣丫鬟说着,又捧出一张烫金印凤凰的帖子来。 “好,谢过这位姐姐。”叶棠采接过帖子,“秋桔,送送这位姐姐。” 秋桔早已经机灵地拿出了一吊钱,塞到那丫鬟手里。黄衣丫鬟谢了,就规规距距地退了出去。 秋桔直把人送出了西角门,才呼啦一声,蹦蹦跳跳地奔回来:“姑娘,太子妃娘娘居然请我们上门做客!” 一脸激动与高兴。又道:“二太太整天太子侧妃太子侧妃的话挂在嘴边,不知真还是假的,今儿个我家姑娘得了贵人赏析,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不知多有脸。” “秋桔,这件事暂时别说出去。”叶棠采却一脸慎重地看着秋桔 “啊?”秋桔皱着小眉头,“为什么呀,姑娘?咱们不是以打击二房为乐的吗?若告诉二太太,她定会酸死了! “天家人之事,咱们还是少挂在嘴边。”叶棠采抬手,只见那张烫金帖子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想到梁王与太子明争暗斗的事情,她双眼微眯,微微一笑:“唔,以打击二房为乐?咱们不要把目标定得太小!” 叶棠采再也没有多说,秋桔歪了歪头,不解,反正不说就是了。 六月二十五,苗氏生辰。 苗氏年纪不大,不过是四十出头,但她作为靖安侯夫人,辈份摆在那里,靖安侯府也需要这次寿宴来做人情往来,便也大大扮一场。 一大早,靖安侯府朱漆大门大开,宾客陆续上门。 这天温氏也早早就起床,正坐在妆台前,让念巧梳头。 “太太,若你熬不住,可以跟老太太说一声。”蔡嬷嬷担忧道。 温氏瞧着镜子里,自己略微苍白的脸:“休养了这两日,已经好多了,又不是病入膏肤,哪能这么矫情。” 蔡嬷嬷垂目,温氏看着镜子里的蔡嬷嬷,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怕我见到叶承德难受吧……若我不去,岂不是向他示弱!我凭什么不去?” 蔡嬷嬷知道,若不让她去,她屋子里才会怄坏了身子,便点点头:“太太说得对。” 换好衣服,温氏就与蔡嬷嬷一同前往安宁堂。 就在安宁堂不远的凉亭处,遇到了罗氏和叶承刚夫妇,身后跟着一个奶娘,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罗氏的女儿。 “大嫂。”罗氏笑着上前,她看到温氏略微苍白的脸色,即使上了淡妆,还是无法完全掩盖,便皱起了眉,“听说你最近身体有恙。” “是啊,风寒而已。”咳嗽两声。 但罗氏却隐隐的从叶玲娇那里得知,温氏是在松花巷被那个外室给气病了。 罗氏在心里暗骂了叶承德不知多少遍,对温氏很是同情,上前挽着温氏的手:“最近天气炎热,的确很能使人生病,大嫂要多注意才好。” “是。”温氏含笑点头。 妯娌俩就这样结伴往安宁堂而去。就在院子门外,与叶承德撞了个正着。 叶承德连一眼都没落在温氏身上,仍然一脸儒雅的样子,看着叶承刚打了声招呼:“三弟。” “哎!”叶承刚爽朗地应着,关于叶承德养外室的事情……关他什么事?他扫好自己门前的雪就好了。 几人走进安宁堂西次间,其余的人早就到了。 苗氏换了崭新的暗红福禄寿杭绸长身褙子,头戴孔雀纹暗红嵌珍珠抹额,与叶鹤文坐在榻上,受着子孙的叩拜。 叶承德、叶承新、叶承刚和叶玲娇兄妹站了第一排。 温氏、孙氏、罗氏站了一排。 叶筠、叶荣、叶薇采,并奶娘抱着罗氏的女儿,还有一名奶娘抱着二房的庶女站了一排。 一屋子人朝着苗氏行了跪拜之礼,说了祝寿的吉利话,苗氏就笑着让他们起来:“行了,你们都各忙各的吧!” 叶承德兄弟仨拱了拱手就转身出去了,叶筠又看了温氏一眼,只见温氏只是脸色微白,并没有病得多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老大家的,你既然风寒就回去休息吧。”苗氏说。 “谢母亲。”温氏说着望向叶筠:“筠哥儿,你扶为娘回去。” 叶筠只觉得心惊血跳,但温氏都开口了,哪好拒绝,只得嘿嘿上前,扶着她:“娘,咱们走。”想了想,就望向叶薇采:“三妹妹,咱们一起陪娘回去。” 叶薇采一怔,想到刚刚自己没有立刻上前,显得很不孝一样,小脸涨得通红,连忙站起来,上前扶着温氏另一只手:“母亲,咱们回去。” 叶筠扶着温氏,一路两股战战的,生怕温氏问他关于松花巷的事情,但想到叶薇采在,她不可能问,便也没那么害怕。 一路像折磨一般,终于回到了荣贵院,叶筠让温氏躺下,才说:“娘,今儿个庄国侯府也会来,那包环说要跟我投壶,我这去瞧瞧他来了没有。” 原以为温氏会骂他,不想温氏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你去吧!” 叶筠狠狠松了一口气,裂着嘴笑:“那我先去了。” 说着便脚底抹油地溜了出去,蔡嬷嬷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咬牙切齿的:“这混帐东西!” “别管他。”温氏有气无力地道。 “母亲,你要喝水吗?”叶薇采关心地道。 “不用了。今天你祖母生辰,你到外面帮着你小姑招待女眷,这里有念巧和蔡嬷嬷即可。快去吧!”温氏说。 叶薇采看着温氏病在床上,生怕别人说她不孝,但她也想玩,听温氏这般说法,她便点头,笑着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回头我说给母亲听。” “好,你最乖了,快去吧” 叶薇采这才一蹦二跳地走了。 叶薇采出了荣贵院,沿着青石板路而去,回到安宁堂时,里面已经一片热闹,传来一阵阵的笑声,显然拜寿的人已经来了不少。 叶薇采伸着脖子往里面一看,只见里面已经坐了好些女眷,都是她认识的人。 她走进去,行了礼:“见过大姑母、二姑母、包夫人、温夫人。还有众位姐妹。” “行了,起吧!”苗氏笑着挥手。 屋子里的客人正是叶玲娇的两名已出嫁的庶姐,大叶氏嫁的是锦威侯府的庶五子,小叶氏嫁的是一名七品小官。大叶氏带着小女儿来了,是个八岁的机灵丫头。小叶氏只得一个儿子,已经到外头跟公子哥们一起玩耍。 包夫人就是庄国侯夫人,正跟包琪坐在一边的圈椅上。 温夫人就是温家,温蓝雅的娘陈氏。温蓝雅与包琪坐在对面,二人互看不顺眼。 特别是上次叶梨采成亲,包琪对叶梨采大为称赞,最后却出了嫁妆厢滚出石头的事,大为没脸。生怕被温蓝雅取笑,她连五月和六月的摘星台都没去了。 但现在时隔久了,她也不觉得没脸了,而且她去找过叶梨采一次,发现叶梨采怀孕了,在婆家如鱼得水。这就够打叶棠采脸的了! 想到这,包琪就望向苗氏,抿着嘴笑:“老太太,我听说梨姐儿在张家过得不错。”女孩子家家,到底不好开口就说人怀孕。 “是啊是啊!”苗氏淡淡一笑。 一傍的孙氏更是合不拢嘴:“那个孩子确实是有福气的。” 苗氏此角抽了抽,淡淡扫了她一眼。因着二房一窝子把叶梨采的婚礼弄成那样,叶鹤文不敢把中馈交给她了。叶玲娇准备出嫁,干脆交给叶玲娇管。 今天寿宴,是叶玲娇与罗氏一起操持,姑嫂俩早早就出去忙招待女眷等事了,虽然孙氏不掌中馈,但这种场合也得出去帮忙干活啊! 但孙氏偏不,见到有客人来,一屁股坐在圈椅上就生了根,为得就是在别人面前吹嘘叶梨采!也等着叶梨采过来一起炫耀炫耀。 温蓝雅听得孙氏这般不要脸的承认,眼里掠过讥讽,心里十分的不爽快。 正说着,听到外面的丫鬟报:“褚家和大姑奶奶来了。” “唷,叶棠采回来了。”包琪听着便是挑眉一笑,“不知这回她相公又有什么事来不了?” 温蓝雅脸上一黑,冷扫了包琪一眼。 正说着,帘子被掀开,叶棠采与秦氏进来,后面跟着褚家姐妹。 包琪看得暗暗撇嘴,一窝穷酸!望向已经走到她跟前的叶棠采,笑道:“棠姐儿,今儿个叶老太太做寿,怎么你相公也不来?” 以为叶棠采会窘迫或黑脸反驳,不想她却回身对外唤了一句:“叫你呢,快来!” 包琪和温蓝雅俱是一怔,伸着脖子往外望,只见一名冷清俊美的少年走了进来,一身浅青色的简单直裰,墨发如瀑,眉眼华丽精美,气质清泠涤荡。 包琪和温蓝雅看着褚云攀满是不敢置信,这就是她的那个庶子相公,居然长成这样?既然长成这样,上次为什么不带回来? 包琪脸上黑沉沉的,但落在褚云攀身上的目光却舍不得收回来。温蓝雅却是淡淡一笑,不错,至少这长相长脸! 褚家众人见了礼,跟苗氏说了祝寿的话,苗氏就让他们起了。 温蓝雅拉着叶棠采:“棠姐儿,上次叶梨采成亲时怎么不带表妹夫回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呃……不是说了么?他有事忙。”叶棠采说。 温蓝雅噢了一声,然后望向包琪:“上次人家早就说了忙。”说着笑了起来。 孙氏看着,呵呵两声,一脸鄙视地扫视着秦氏母女。 “褚夫人,褚姑娘,快坐吧!”苗氏连忙招呼着,又对叶棠采道:“棠姐儿,你母亲风寒,你去瞧瞧她。” “是。”叶棠采应着。 “亲家母风寒?那我们也去瞧瞧她吧!”秦氏笑着道,实在是讨厌孙氏那明显的目光。 而且这里也没见张家人,显然还没来。她更不想跟叶梨采和张家人碰面了。 “姑母病了吗?”温蓝雅拉了拉陈氏:“娘,咱们也去看看姑母吧。” 陈氏拍了拍她的手,回头正要说话。 苗氏笑道:“都去都去。” 包夫人笑着道:“你们都去,一会等你们出去了我再去,没得太挤。” 于是叶棠采与褚家,并温蓝雅母女出了屋子,一路往荣贵院而去。 一路走着,褚妙书和褚妙画看着这繁茂的花园,亭台楼榭,真是处处都好。虽然这些建筑褚家也有,但那早就破旧不堪,哪能像这里一样到处花彩缤纷。 顺着内府河衅而去,一路分花拂柳,路过两个凉亭,就见一处宽阔的院落,便是温氏所住的荣贵院。 “母亲,妹妹们,请。”叶棠采比了个手势,邀着秦氏母女进去。 温蓝雅母女早来惯了,急急了进了门。 院子里的丫鬟见到来人,便往屋里报信,蔡嬷嬷迎了出来,笑着:“各位,请进请进!”打起了帘子。 众人呼啦啦地进屋,不一会儿,满屋子都是人。 温氏正靠坐在床上,便笑着要起来,叶棠采连忙按住了她:“这两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不碍事,静养几天就好。”温氏笑着,抬头看到褚云攀清泠泠的一个姿容绝世的俊美少年,很是欢喜。 叶棠采见她看到褚云攀便欢喜,嘴角抽了抽,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姑母,你怎么风寒了,这大热的天。”温蓝雅说。 然后众人吱吱喳喳地问侯,在这里呆了一刻钟,温氏说要吃药,众人都走了。 出了荣贵院的门,秦氏说:“你们惯在哪里招待宾客的?我们到那边好了。” “桂香水榭。”叶棠采说:“我回去陪祖母坐一会,母亲你们先吧!” 祖母过寿,孙女没有连坐都不坐的,必须要陪一阵子才是行孝。 叶棠采又吩咐:“秋桔,带母亲和妹妹们过去。” “不用了,我也去哪边。”陈氏道。 于是秦氏和褚家姐妹与陈氏一走离开,叶棠采又望向褚云攀:“你到外面么?” “好。”褚云攀点头。安宁堂都是女眷,他虽然是孙女婿,但待在那边也不好,只得到外头男宾那边。 叶棠采与温蓝雅回到安宁堂,还未走进屋子,就听到西次间里传来孙氏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叶棠采和温蓝雅嘴角抽了抽,不用猜,一定是叶梨采和张家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就走了进屋,转进西次间。 只见孟氏、叶梨采、张博元和张曼曼正在张苗氏拜寿:“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快起吧!”苗氏笑着点头。 只见张博元已经扶着叶梨采走到左边的一张圈子,扶着她坐下,孟氏和张曼曼也在一边落座。 包琪笑着道:“张公子待梨姐儿真是好。小心冀冀的,像琉璃娃娃一般,真是嫁人后越发娇气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便一阵阵笑了起来。 “我哪是娇气了……”叶梨采笑得一脸甜蜜,又有些羞涩的模样。 “这是孩子刚上身,所以护着些。”孙氏兴高采烈地说着,突然回过头,看到叶棠采回来了,更高兴了:“大姑奶奶回来了,快坐!”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仍然与温蓝雅走进去,就在小叶氏身边,找了两个绣墩坐下。 第九十九章 不得其门而入 “咦,大姑爷怎么没回来?”孙氏明知故问,一般男宾拜寿之后都会出去的。 “到外面跟爷们一起呢!”叶棠采冷笑一声,“毕竟这里都是女眷嘛。” 叶梨采眼里却掠过嘲讽,回身对张博元说:“相公,你也快出去嘛!” “我在这里陪你一阵。”张博元说。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得,秀起恩爱来了! “啊嚏”叶梨采突然打了个喷嚏。 “着凉了?”孟氏回头,还拿出帕子来。 “没有,不过是鼻子有些痒痒。”叶梨采笑着回看孟氏:“娘不用担心。” 大叶氏看着就笑道:“瞧瞧梨姐儿,真是嫁成了个宝贝疙瘩,谁都疼着,可把我们这些外嫁女羡慕坏了。” 苗氏并小叶氏等都笑了起来,包琪更是瞥了叶棠采一眼,只见她孤零零地与温蓝雅坐在一起,而叶梨采却左边张博元护着,右边孟氏和张曼曼守着。 都说婆媳不和,瞧瞧人家这婆婆做得! 虽然叶梨采的婚事闹了一场大笑话,人人都以为她会在婆家过不下去,不想,她不但没有过不下去,还活成了个金疙瘩!婆家个个稀罕!真是惊掉所有人的眼睛。 人都是这样的,捧高踩底,闹再多的笑话又如何,有权有势,过得好,别人就捧着。 温蓝雅见人人都捧着叶梨采,很是气恨,不由地冷扫了孟氏一眼。 这个孟氏以前跟姑母多好啊,现在却待叶梨采这个无耻之人这般好。 叶棠采却是了解孟氏,孟氏是个惯会作表面工夫的。成了亲,叶梨采就是她嫡亲的儿媳妇,再多的怨言,若她不想跟张博元离心,想要张曼曼能顺顺利利地嫁进太子府,那就必须忍,不能让家里再闹出笑话来。为了脸面在外还要多回护! 最重要的是,叶梨采怀孕了!孟氏就得张博元一个儿子,想着叶梨采肚子里正怀着她的孙子,再多的不满也会收起来。 只是…… 想到这,叶棠采的目光落在张曼曼身上。张曼曼见叶棠采看她,便是一怔,有些愧疚地垂下头。 以前张曼曼跟叶棠采很要好,叶棠采与张博元还未订亲时,张曼曼就跟叶棠采要好了。 后来张叶订亲,张曼曼待叶棠采越发亲厚,不想却发生了这种事。张曼曼自感没脸见叶棠采。 “张姑娘瞧着也有十六了吧,不知订的是哪家?”小叶氏笑着道。 “起码要八月才能有结果,不知有没有那个福气。”孟氏笑了起来。 “张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小叶氏一脸不解。 “二姑母,我小姑子是太子侧妃待选。”叶梨采一脸自豪。 张曼曼皱着小脸,暗怒叶梨采借她的名声得瑟,但想到她终是自己的嫂子,也是无可耐可。 包夫人和包琪听着脸上表情有些微妙了。毕竟他们包家也有一个太子则妃待选,那是包琪的堂姐包玥。 但不论包家还是另一个待选乌家,都知道名额最后会落在张曼曼身上。因为每次皇后见三人,都是对张曼曼最好。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祖母,我到外头与众姐妹聚一聚。”叶棠采笑着起来。 “好,你去吧!”苗氏点了点头。 “哎。大姑奶奶不多陪陪老太太?”孙氏见叶棠采要走,有些不高兴了。 苗氏冷扫了她一眼,整天拿着这种小事在人跟前得瑟,有完没完! 苗氏不冷不热道:“都到外面坐坐吧!小姑娘家家的,别都憋在想里。” 孙氏一噎,但想到也该让外面的亲戚瞧瞧她家梨姐嫁得多风光! 于反回身催促叶梨采:“亲家母,咱们也出去坐坐吧!” “呵呵呵,好。”孟氏实在瞧不上孙氏这暴发户一般的做派,但为了张博元和张曼曼的婚事,必须忍着。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行人呼啦啦地出了屋子。温蓝雅挽着叶棠采走在前面,走到一处静谧的凉亭傍。 “棠姐儿……”张曼曼却在后面追了上来。 “曼曼姐。”叶棠采回头。 “那个……”张曼曼见她还叫自己曼曼姐,眼圈一红:“我哥哥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了。” 叶棠采一怔,旋即笑道:“都过去了,我不在意,瞧我家相公长得多俊美,我很满意。” 张曼曼还是愧疚:“以后,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若我能帮,一定会帮助你。”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又有些同情她,便提点她:“太子侧妃待选那里……” “你放心我,一定会选上的。”张曼曼道,“等我入了太子府,你有什么因难,你告诉我,我能帮的话,一定会帮你的。” 叶棠采只道:“世事无常,谁知道会如何呢?” 听着这话,张曼曼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你这是想说我选不上吗?” “棠姐儿不是这个意思!”温蓝雅急急地解释,张曼曼是要成为贵人的人,不能得罪。 “姐姐,你怎能这么恶毒!”这时叶梨采扶着柳儿的手走了过来,脸沉沉的。 张曼曼小脸微微地绷着,只道:“我们先去桂香小榭。” 说着,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快步而去。 “哎,曼曼。”叶梨采唤了一声,却不敢快走,而是一步步地慢慢跟着她。 张曼曼一路走到一条桂花小道里,她的丫鬟说:“到底叶大姑娘心里对大公子有怨气,怕是把咱们一家都恨毒了。居然开口咒姑娘落选!至于大奶奶……正如老爷所说,再不好,现在始终是你的大嫂,是自己人。” 张曼曼微微一叹,对叶梨采有些改观了,点了点头:“走吧!” 叶棠采和温蓝雅还在刚才的凉亭傍,温蓝雅说:“咱们也快去桂香水榭吧!” 叶棠采点头,二人才走两步,就有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过来:“大姑奶奶,老太爷叫你。” “祖父叫我?”叶棠采一怔,然后回头对温蓝雅说:“我去见祖父。” “去吧去吧!”温蓝雅连忙给她扇了扇手。 叶棠采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名丫鬟离开,二人出了仪门,走了一小会,很快就来到了外书房。 叶鹤文正背着手站在窗户前,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就回过头来,见叶棠采缓缓而来。 他皱着眉说:“听说上次你受伤,住的是信阳公主的庄子?” “是。”叶棠采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告诉我?”叶鹤文脸有些不高兴了。 叶棠采嘴角一抽,告诉他又如何,这点都要去贴不行?叶棠采有些好笑:“祖父,我上次被人贩子抓走了,好不容易才回来,回来后,祖父也没有唤过我。我即使有什么事,也不能及时向你禀报啊!” 叶鹤文一时语塞,老脸涨得通红。孙女被人贩抓走,平安归来,他连问得了没问过,现在倒好意思说人家不禀报因这次事件而引发的事情。 叶鹤文有些恼羞成怒,只道:“我和你祖母夫妻一体,她去看望你,也是我的意思。” 叶棠采嘴角一抽,你这老脸皮还要不要? “今天我从老二那口中才知道这事儿。”叶鹤文说着恨恨地哼了一声,“刚刚又问了你祖母,你居然不声不响的跑去答谢过了。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定要告诉我。” 他现在正想投到太子一派而不得其门而入。 叶鹤文看重张家婚事,很大程度是因为张曼曼将会是太子侧妃,想靠着这关系攀上太子一脉。他想要这从龙之功,但像他这样的人太多,太子不是来者不拒。 以前他连给太子送礼都没那个机会,后来叶梨采嫁入张家之后,他也好开口让张赞帮忙,他才有送礼奉承的机会。 但想送东西进去,也得有好东西,人家才会要。 后来叶承德就是找到了八寿血玉盘景,趁着太子千秋送了进去,结果,现在连个声响都没有。 叶鹤文正急得抓耳挠腮的,猛地一听叶棠采跟信阳公主有一丝联系,便燃起了希望来,信阳公主跟太子关系一直不错!万万没想到,这个孙女早就进去答谢过来,若现在又去贴,人家定不见。 “好了,你出去吧!”叶鹤文冷哼一声。 “那孙女告退。”叶棠采走了出去。 叶鹤文看着叶棠采的背影,真是说不出的憋屈。他急呀!急得嘴都冒泡了。今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崩了。 他到处托关系都没能靠上去,现在又错失了信阳公主一条线,以后只能等了! 等到张曼曼嫁进太子府,再让二丫头带着苗氏和孙氏常过去走动,一点点地套近乎,人情往来慢慢就能走动起来,现在只能靠这些妇人了。 还是二丫头有用。 临着午时,宴席也摆起来了,共摆了共足足四十桌,叶棠采用过饭之后,就到温氏处跟她辞行。 马车里,秦氏一声不吭的,显然对今天这次的寿宴很是不满意。 她今天出了荣贵院之后,到了桂香水榭,四周瞧了瞧。发现没有满意的家族适合褚妙书婚配的。 她们褚家虽然败落了,什么这里的贵妇人很多还是认得的,这般一瞧,觉得这靖安侯府所认识的人,也就那样,跟本就不能找到称心如意的。 第一百章 听戏 六月的天,热得人坐立不安。 褚家只有二辆马车,一辆能坐六人的朱轮华盖大马车,一辆是能坐四人的小马车。秦氏带着褚妙书姐妹坐了大马车,叶棠采坐着小马车。 褚云攀在外面骑着马,一路晃晃悠悠地走在城中的东大街上。 叶棠采掀开帘子,望着褚云攀:“三爷,前面是德明班。” 褚云攀一怔,转头望她:“嗯,没错。” 只见她眯着眼,笑着道:“三爷不是说爱听戏?一直在淮芳楼听,但淮芳楼没德明班出名,咱们去德明班听一听。” 褚云攀忽然想起她初嫁进来时,她还未发现他跟梁王做事,那时为了应付她,他天天跟她吃饭,一次她从娘家回来,看到他在街上,回家后问他去哪。他说爱听戏,去淮芳楼,她就说德明班更好,下次有机会一起去。 他知道她是想要促进夫妻之间的感情,一直对他热乎。 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她发现他跟梁王做事,也说清楚了不做夫妻…… 哪曾想,她居然到现在还记着听戏的事情。 褚云攀心里感觉很是微妙,唇角不由轻轻翘起:“好。” 然后勒了勒缰绳,驾着马走到前面秦氏和褚妙书姐妹所坐的朱轮华盖大马车傍。 “母亲,我跟棠儿去买点东西。”褚云攀说。 秦氏脸沉沉的,懒得管:“嗯。” “谢母亲。”褚云攀说。 “大姐姐,我们……”褚妙画也想跟着叶棠采他们去逛,但她在嫡母面前不敢跟褚云攀太亲厚,所以就拉褚妙书下水。 褚妙画正要跟褚妙书说也下去逛,谁知道抬头却见褚云攀冷冷地扫视着她,褚妙画小脸一僵,到了喉咙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不敢作声。 “我们干什么?”褚妙书盯着褚妙画,热得直摇扇子。 “咱们……回到家里,就吃冰镇西瓜。”褚妙画越说越小声。 “还用你说!临出门前不是让人把西瓜放井里冰着么。”褚妙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热天使人烦燥。 叶棠采的青篷马车已经停到了德明班门前,褚云攀走过去,翻身下马。 叶棠采已经扶着秋桔的手,跳了下马车:“秋桔,你牵着三爷的马去停好。你上次不是说那把楠木梳子牙断了一根,去给我买吧!” “嗯。”秋桔嘟了嘟嘴,她也想去听戏,但姑娘让她去买梳子,她只能去买梳子。 “走吧!”褚云攀说。 叶棠采笑着颔首:“好。” 庆儿驾着马车,秋桔牵了褚云攀的马,一起往德明班停放车马的马棚而去。 德明班是整个京城最出名的戏班子,里面有两个极为厉害的花旦,当今太后爱听戏,年年寿宴都要请德明班进宫。 外面只见那是一座三屋高的大楼,黛瓦黑柱,飞檐斗角,大门前悬挂着“德明班”三字的挥墨大匾,颇有几分风雅。 二人走进大门,就见一道大大的描着黑脸与红脸的梨园影壁,绕过影壁,就是德明班的大堂。 大堂里摆着一张张的八仙桌,上面早已经坐满了人,有些人在喝酒聊天,有些在认真听戏,大大的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开唱了,唱的不知是什么。 “二位客官,不知想坐哪?”这时一名十七八岁的清秀小二笑着上前。 他的目光在褚云攀和叶棠采脸上一转,惊叹于二位的容貌,但马上就低头,不敢多看。 “二楼雅座。”褚云攀说。 “好咧,这边请。”小二连忙走到前面引路。 二人跟着小厮穿过大堂,最后走上一道楼梯,那里就是二楼。 说是的雅座,但那却不是厢房,而是用屏风三面隔出一个半私密的空间,最后一面自然是向着戏台。里面摆着一张长案,可放酒水或点心,长案后是一张墨漆折枝梅纹榻,两边还有四张圈椅。 叶棠采和褚云攀坐到榻上,中间隔着小炕桌。 “二位客官,不知要什么酒?或点心?”小二道。 褚云攀想叫茶,但脱口而出却是:“一壶海棠醉。”说完,就有些后悔,不知她能不能喝酒? “好咧!还要点心不?”小二笑道。 “给我云片糕和玫瑰饼。”叶棠采说。 “再加一个鸭子糕。”褚云攀说。 叶棠采小脸一僵,想起上次褚云攀买回来的鸭子糕,黄澄澄的一大桌。 褚云攀拿出一个小银锭放到小炕桌上,这是十两银子,小二连忙笑着收了。 德明班是最好的戏楼,入场就得一人五钱银子,再加上雅间和刚才褚云攀所点的酒水,十两是有多的,但戏楼的规距是,第一次给钱是不找零的。多的全是小二的小费,所以小二很高兴。 “马上去!”小二笑容更多了,立刻转身出去。 叶棠采望着下面戏台,只见一个身穿嫁衣的旦角和一身新郎服的生角正咿咿呀呀地不知唱哪出,那旦角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大堂上的人一阵阵动容,还有妇人抹泪。 “客官。”小二捧着一个托盘走上来,上面摆着白玉酒壶,两只杯子,三蝶点心。他把这些东西一放到长案上。 “想不到你们这里也唱啼花芙蓉。”褚云攀笑道。 “是啊!”小二点头,脸上僵了僵:“大家都爱听,所以咱们这里也唱。” “什么是啼花芙蓉?”叶棠采好奇。 “是淮芳楼的戏。”褚云攀说。 “淮芳楼就是三爷常去的戏楼吧?”叶棠采说。 “是。”褚云攀点了点头:“淮芳楼是京城不甚出名的一间戏楼,但最近几个月却很红,因为淮芳楼排了一出戏,名叫啼花芙蓉,讲的是一出痴男怨女的戏码。” “哦。”叶棠采点了点头,又往下瞧:“我怎么看着大老爷们都这么专注呢?” 这种痴男怨女的戏一般都是妇人或姑娘爱听,大老爷们是瞧不上的。 褚云攀狭长的眸子微眯,笑:“不知道,反正啼花芙蓉也不知什么原因,连大老爷们也觉得好。” 叶棠采又望向小二:“既然这是淮芳楼的戏,为什么这边也能唱?” 小二神情有些尴尬:“因为啼花芙蓉这戏并非出自淮芳楼之手,背后另有作者,她把戏卖给淮芳楼时就签了文契,淮芳楼首唱三个月,若别的楼也要,亦可卖给别的楼。这还只是上集,下集还未出,到时也得淮芳楼首唱,过阵子别的楼才能再唱。也不知这结局会是啥,一定更精采。” 褚云攀敛眉而笑:“还会是什么?定是痴男怨女走不到一起去,各奔东西,然后悲悲戚戚,否则哪来这部戏。” 小二却拧起眉头:“咱们都盼着大团圆呢!” 褚云攀垂眸不应,小二只得望向叶棠采找认同感:“这位小夫人你说是不是?” 叶棠采:“我不知道哦!但应该会劳燕分飞吧!” 小二嘴角一抽,没有这样黑心肝的,也不瞧瞧里面的男女角多惨,多哀怨,个个都盼着大团圆,怎么这位长得这般好容貌的公子张嘴就咒人家悲剧收场。这貌若天仙的小妇人睁着双眼就夫唱妇随。 小二又道:“不论结果如何,反正下集大家都盼着。咱们春容姑娘是京城最有名的花旦,到时啼花芙蓉下集出来了,请二位客官来这边听戏。” 褚云攀却道:“我觉得淮芳官的若兰姑娘唱得更好。” 小二瞬间扎心了,只得笑着退了出去。 叶棠采一脸同情地目送小二绕过屏风离开。 这德明班是京城第一戏楼,不想却因一出啼花芙蓉被那名不见经传的淮芳楼抢了生意,定是很不爽了。但为了拉着老戏迷,只得买了这出戏,已经是拉下脸面跟风的了,本想着凭着名花旦春容姑娘把啼花芙蓉唱得更好,以压淮芳楼一头。 不想,褚云攀张嘴就说淮芳楼那不甚出名的若兰姑娘唱更好,小二自然扎心了。 叶棠采笑眯眯地看着褚云攀:“若兰姑娘……唱得真的那么好吗?” 褚云攀道:“若论唱功和声线,若兰姑娘自然不及春容姑娘,但这部啼花芙蓉却是为若兰姑娘量身订做一般,那微哑的嗓音腔调,那哀戚婉转的感情都唱出来了。” 叶棠采一怔:“是吗?等这部下集出来了,我也去淮芳楼欣赏欣赏。” “会是个劳燕分飞的下场,劝你别看吧!没得难受。”褚云攀肯定地说。 “怎么,三爷是认识这部戏的作者?还提前知道下集了?请三爷介绍我认识认识。” “算是认识吧,但不介绍。”褚云攀说。 “三爷整天去听戏……不会是在工作吧?”叶棠采突然说。 褚云攀一怔,冷冷道:“是。不要多问。” 叶棠采很听话,没有多问戏楼的事,但却又很不听话地问别的:“三爷一定要为梁王殿下办事吗?为何……选择梁王?” 褚云攀觉得今天的叶棠采有点不一样,以前她会很主动地避开这些事情,今天却往上凑。 褚云攀说:“既然你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梁王殿下对于我来说……说出来你会觉得很奇怪,他于我来说,亦父亦师亦友。” 听着这话,叶棠采果然很惊讶。梁王也不过二十三四上下,比褚云攀大七八年,褚云攀却对他有孺慕之情。 “我小的时候,家里还未败落,当时几乎整个褚家的男人都在应城,祖母并几个厉害的婶母亦在应城。母亲不喜欢我,别人在学骑射等东西,我却在罚跪或抄经,九岁那年家里遭逢巨变,更是什么都学不了。父亲整天逼着我们兄弟上学,我却志不在此。然而家里败落,我又是庶子,整日受辱,连往上的梯子都没有,整天浑浑噩噩的。” “十二岁初遇梁王,那年我只不过是破落户家不起眼的小孩,在书院门前被人羞辱,他却把我捡了回去。从琴棋书画、珠算骑射,样样都是他亲手教导。” 说到这,他没有再说话。 叶棠采却明白,没有梁王,就没有现在的褚云攀。他们之间,已经不是普通的上下属。不论梁王如何,前途如何,生死如何,褚云攀都必定站在梁王之边。若梁王有生命危险,他甚至会上前挡着。 褚云攀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只鸭子糕放到她的小碟子上:“吃吧!” 叶棠采心事重重,低头只见碟子里的鸭子糕黄澄澄的,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叶棠采被它盯得心情糟透了,拿着筷子夹起,嗷呜一声,一口把鸭子糕的脑袋给咬掉了!嘴里又甜又糯,叶棠采心里却觉得没滋味。 “好吃么?”褚云攀道。 “好吃。” “走时打包。”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楼下戏台上的戏还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叶棠采刚才一直在跟褚云攀说话,跟本不知上面演了什么,只见那女角与男角甩着袖子唱得又悲恸又带着欢愉,情切切,意绵绵的。 台下的妇人用帕子捂着嘴鼻在哭!连大老爷们都眼冒泪花。 哇,这么厉害?下次一定要好好看看是什么东西,居然这般魔性! 台上的戏落幕了,褚云攀倒了两杯酒,他轻轻挽了一口,唔了一声:“好喝。” 叶棠采见状,捧起酒杯来,轻啜一声,只觉入口辛辣,接着满口淳芳,悠久绵长。 “还看么?”褚云攀道。 “不看了,走吧!” 夫妻二人下了楼,小二连忙迎上,褚云攀果然叫他打包鸭子糕,小二问刚刚桌上的云片糕和玫瑰饼也打包么,褚云攀说不要,只要鸭子糕。 叶棠采有些无语。 二人出了戏楼大堂,走到停放车马的马棚。 只见她那辆小小的青篷马车停在角角里,庆儿正歪在一边打瞌睡,而秋桔却坐在另一边晃着脚。 看到他们过来,秋桔连忙中跳了下:“姑娘,你们下来了。” 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镶珍珠的红木梳:“这个喜欢么?” “喜欢。”叶棠采笑着点头。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褚云攀骑上马,便出了马棚,朝着城北而去。 第101章 简单粗暴 等回到穹明轩时,叶棠采和秋桔已经热得一身都是汗,惠然连忙侍候着二人洗澡更衣的。 等叶棠采换了一身轻薄的夏装,惠然已经端了一盘冰镇西瓜放到了小厅的圆桌上。 “太太身体好些没有?”惠然说。 “嗯,瞧着挺有精神气的。”秋桔一边咬着西瓜一边说。 “等到了七月,咱们把娘接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叶棠采说。 秋桔拍手:“这主意好,散散心。” 叶棠采想到的却不只是散心这么简单。马上,许瑞就要秋闱了,前生娘气死了,腾了进方,只要许瑞考中就能进门。今生,娘还活得好好的,叶承德怕是已经按耐不住了吧! 与其让蔡嬷嬷等人日防夜防,不如让他们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叶棠采一口把西瓜咬得稀巴烂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姑娘,明天去太子府上,咱们穿什么衣服去?”秋桔对去太子府念念不忘。 叶棠采一怔:“就普通的就行。去年不是做了套冰蓝撒白花袄裙吗?就这套。” 叶棠采喜欢红色系衣裙,但大夏天的,穿着总觉得火辣辣的,冰蓝色瞧着凉爽。 “今年姑娘都没有做衣服,晚些儿再做两身,做曲裾或襦裙吧。”秋桔说。“柜子里几乎全是袄裙。” “我喜欢袄裙。”叶棠采放下被啃干净的西瓜皮。“襦裙也行,不要曲裾。” 秋桔也吃完了,洗了手,就到衣柜里翻衣服,然后又到妆桌前准备首饰。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收拾整齐,就坐上了家里的马车,出门了。 走了三刻钟左右,终于来到了太子府所在的靖隆街。 太子府建址靠近皇宫,把整条靖隆街占尽,宏伟的府邸高墙回环,隔着被刷得雪白的高垣,只见里面高耸入云的亭台连绵一片,繁华鼎盛。 马车从大门经过,往右转入一条小巷,最后在太子府的东角门停下。 叶棠采下了车,只见守门的是两名卫兵,叶棠采递了拜帖,其中一名卫兵看了看,就放行。 叶棠采重新上了马车,待到垂花门处下了车,就见上次那名长相貌美,穿金戴银的丫鬟上前:“褚三奶奶来了,这边请。” “谢谢这位姐姐。”叶棠采笑着道。 那丫鬟笑着道:“奴婢名唤琴瑟,三奶奶叫奴婢琴瑟即可。” 叶棠采跟着琴瑟,跨过垂花门。 顺着青石道而去。只见周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楼阁交错,廊腰回旋,草木繁茂,远处高云楼高耸,宏伟壮观。 叶棠采跟着琴瑟走进仪门,往右拐,走了大约半注香时间,才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院落,抬头只见烫金的扁额上写着“正华院”三个字。 叶棠采跟着她走进院门,远远的有丫鬟站在正屋的廊上,往里报:“娘娘,褚三奶奶来了。” 叶棠采便跟着琴瑟走到廊上,琴瑟就回过身,瞧惠然和秋桔道:“你们俩在等着。” 惠然和秋桔一怔,就应了一声是,就没敢动了。 “三奶奶,请。”琴瑟道。 叶棠采跟着她进了屋子,屋里没有明显的次间之分,到处青绿垂帘,雕花隔扇,往右看,就见一张檀木万字三围长榻,一名二十七八的贵气妇人正端坐其上,正是太子妃。 太子妃的发式妆容与上次一样,只换了一身金红的禙子。 “参见娘娘。”叶棠采连忙上前行礼。 太子妃瞧着下面的人垂首行礼,露出一段雪白修长的脖子,便抿了抿唇,笑道:“起吧!” “谢娘娘。”叶棠采立起来。 太子妃细细打量她,只见她一身冰蓝袄裙,头上挽着简单的随云髻,只一个赤金桃花流苏簪子别在上面,就把她映得艳若桃李。 “上次的干花我实在喜欢的紧,这次请你也帮一帮忙。”太子妃笑道。 “妾身定尽绵薄之力。” “三奶奶,这边请。”琴瑟说。 叶棠采跟着琴瑟离开,出了屋子,原本让等在那里的秋桔和惠然不知去哪了。 不及细思,叶棠采只得跟着琴瑟走,正屋往左而去,就是一间小小抱厦,里面一张长桌上,摆满了牡丹花,长桌两边各放着一个厚蒲团。 “三奶奶,请你赐教了。”琴瑟笑着在其中一个坐下。 叶棠采坐到她对面:“也没什么复杂的,现在天气炎热,上面也没有水气,只拿着布来,把上面的灰尘探干净即可。” 琴瑟笑着点头,让小丫鬟拿来棉布,二人就开始忙活。 桌案前一大堆花瓣,这琴瑟也不叫别人的帮忙,二人细细的擦着,叶棠采想,这样擦到太阳下山不知能不能擦完。 叶棠采没有多问,只道:“对了,刚刚出门,我的两个丫头不知到哪了?” “已经让人招呼到外面坐着。”琴瑟笑道,“三奶奶放心,咱们难道还能贪了你的丫鬟不行?” 叶棠采笑了笑,没多话。 二人擦了一个时辰左右,突然有名青衣丫鬟进来,恭敬地道:“琴瑟姐姐,娘娘说,也做些玫瑰花吧!” “好。”琴瑟点头,对叶棠采说:“三奶奶,娘娘让做些玫瑰花,也不知摘花有没有讲究,咱们一起去摘。” “并无讲究,像平时一样摘即可。”叶棠采说着站了起来。 二人出了抱厦,刚才的那名青衣丫鬟早回来了,递给叶棠采和琴瑟一人一个花篮子,另又有三名青衣丫鬟垮着篮子等着。 “走吧!”琴瑟道。 叶棠采跟着琴瑟的脚步,一行六人朝着花园而去。 一路走来只见环山衔水,亭台楼榭,说不出的精致优雅,几人走过一处曲径通幽之处,便是一片玫瑰花园。深红、粉色,各色玫瑰盛开得如火如荼,陷在绿叶尖刺之中,有着一种辛辣的美感。 琴瑟回头对叶棠采一笑:“三奶奶,咱们摘花。” “好。”叶棠采含笑点头,从花篮里拿出一个小剪子来。“有没有说要哪个颜色?” “都行。” 花园极大,众人分散开来,慢慢地摘着。 玫瑰花刺多,摘花得小心冀冀,否则很容易刺伤。 太阳明晃晃地在头上,叶棠采专心摘着花,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晒得小脸红卟卟的,额上的发际被湿透,花篮里已经快满了。 “这日头毒辣,还是回去吧!”这时,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叶棠采听着便浑身一震,正拎着玫瑰花枝的手一下子被刺破,豆大的血珠冒出来。 叶棠采痛得咬了咬唇,却顾不得那么多,因为她听到的居然是男人的声音。这是太子的后花园,一般男子是不能自由出入的。 等等,那会不会是太监?太子常出入宫庭,而且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他府里也用太监。刚才的声音也有点娘娘的。 “还是走走吧!”一个笑声响起。 叶棠采小脸微沉,若说第一个声音像太监,那这个笑声,却不是。 她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刚刚还跟她一起采花的丫鬟早就消失不见了。叶棠采紧紧地捏了捏拳头,隔着一丛丛的玫瑰花,只见有两道人影缓缓走来。然后停在那里。 叶棠采微微缩起身了,不敢动。 “再过几天,就是七月了,八月初,侧妃人选就要定下来。”那太监道。 “本宫……不要那个张曼曼。”太子的声音温雅,而带着点矜贵的感觉。 叶棠采屏住呼吸,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张曼曼? “以皇后娘娘的意思,这张家不是勋贵,出身清正,其父又是大理寺卿,是待选三人里最适合的。而且殿下和娘娘也是早就应下了张大人不是么?”太监说。 太子手里的玉骨折扇轻敲虎口:“可是,这张曼曼……太丑了!” 隔着两丛玫瑰花的叶棠采嘴角一抽,突然有一种天雷滚滚的感觉。前生听得张曼曼落选,是别人没瞧上张曼曼。叶棠采便以为,是皇后嫌弃张家不够好得力,还是礼仪等不够。 不想,原因居然这么简单粗暴,太丑了! 其实张曼曼也不丑,只能平平无奇! 张博元长相随母,所以长得极为俊俏,但张曼曼却随了爹,委实一般。一张略宽的圆脸,五官平平无奇,用心打扮下,也能是中等的姿容。 “本宫以前没见过她……前儿个在母后宫里撞到……这长相,真是……”太子的声音很是抗拒。 “是殿下您自己跟娘娘说,让她做主的。”太监笑着说。 “唉!”太子轻叹一声。 “只是,殿下答应了娶,现在又不娶,如何向张大人交待?” “本宫也不缺一个小小大理寺卿。”太子淡淡地笑着,不以为意。“若是换了是四皇弟,怕会扑过去拉拢吧,但本宫,委实不需要。” 他外有母族和则妃娘家镇守大齐屏藩要塞,内有朝中肋骨之臣的妻族襄助,跟本不缺人。 “但也不好得罪吧!”太监小心冀冀地说。 玉骨折扇轻敲着虎口,没人嫌自己的位置太稳固的,太子自然也不会那般轻狂。 他想了想,微微一笑:“那就让母后找个借口塘塞过去。不过,若母后找理由,他们也会知道那不过是塘塞之词,那就让皇祖母帮一帮忙。就着人悄悄给皇祖母透点张家不好,或是张曼曼不好的事儿,她知道了,定会否定这桩婚事。皇祖母出面,那便怨不到本宫和母后身上了。” 太监笑了起来:“还是殿下高见。” 叶棠采双眼微闪,前生的塘塞之词是落到了她身上,今生…… “本宫想娶白如嫣。”太子的声音又传过来,念到白如嫣三个字,带着满意的味道。 “白家的六姑娘。”太监轻叹一声,笑了:“的确是个美人。” “嗯。” “可惜……白家已经两代没人出仕,实在没落。” “没落又如何,本宫也不缺这一点助力。”太子想着,又说:“但白如嫣……也长得太扎眼了。” 身后的叶棠采嘴角抽了抽,算是听懂了。 这个太子素有贤名,人人都称赞他文韬武略,德才兼具,不像梁王一般风流不羁,连娶的太子妃也是书礼大家的才女,后院里的姬妾更是个个贤惠,只看才不看貌。 所以太子府里的女人长相……唔,真是一言难尽! 其实再娶一个张曼曼,太子也是能接受的吧,但他又遇到了那个白如嫣,实在爱不释手,想了想,还是想要个美人。 “是啊,走了一个张曼曼,还有两名待选呢,那乌姑娘和包姑娘,其实长得也不错。”太监说。 但到底没有白如嫣那般容貌出众。 太子爱惜羽毛,不想担上好色和以貌取人的名声,可又不能三个待选都不要,反而选了不在待选之列的白如嫣,如此,人人都知道他只因白如嫣貌美,怕人说他图人色相。他的身上不想留下一点污点。 “殿下,奴才有一计。”太监低声道:“先按殿下的方法退了张曼曼,等到这个月底定下人选,在此期间再……” 太子听着就笑了:“不错,就这样办!” “日头毒辣,殿下还是回去吧!”太监说。 “走。” 二人说着就出了玫瑰园,叶棠采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等了一会,才急急地走出玫瑰园。 “三奶奶。”只见琴瑟站在不远处的一柳榕树下,看到她正皱着眉。 叶棠采心里把这琴瑟骂了一万遍,脸上仍笑着:“你们都跑哪去了?我的篮子都快满了,你们反而不见了人。” 琴瑟双眼微闪,笑着道:“咱们采够了呀!刚才奴婢在园子里招呼了几声,说采够了,咱们回去。当时有个丫头缠着奴婢说话,奴婢一时没顾得过来,等走到正华园,却发现三奶奶不在,所以这才回头来找。” 叶棠采只笑:“原来如此,倒是我摘花摘得太专注了,没听到。” “那,三奶奶快跟我回去吧。”琴瑟说。 二人便往回走,早有青衣丫鬟已经快步离开,先一步回到了正华园。 太子妃脸色沉沉地坐在榻上,下面的绣墩上坐着一名老嬷嬷。 那青衣丫鬟急急地奔过来:“娘娘。” “如何,太子看见她了吗?”太子妃冷声道。 “瞧那情形,好像没有。”青衣丫鬟说。 太子妃抿了抿唇,心里一时生气,一时又松了一口气。 “娘娘,是那个褚三奶奶吗?”那个老嬷嬷皱着眉道。 “是。”太子妃冷冷一笑,“冯侧妃那个下作货越发嚣张了,新的侧妃也快入门了,太子……好像要娶那个白如嫣。若她真的进了门,太子还会过来吗?自从筒儿走了之后……” 说着眼圈微红。她为太子生下了皇长子,但却在四年前不幸去世,她膝下只得一名小郡主,庶妃那里有一个男孩。冯侧妃娘家越来越势大,她得尽快再生下儿子,否则,总有一天会被取而代之。 但太子对她淡淡的,跟本就不来她的屋里。 她也想过提拔貌美的丫鬟上来,但总寻不到合适的。 直到那日在信阳公主府见到了叶棠采,这等容貌真是……不用实在太浪费了! 而且叶棠采又是那样的出身,夫家如此的卑微,嫁了个庶子本来就不甘心,自然越发爱慕荣华富贵,太子这样的权势在此,她能不动心? 她还是个妇人,被玩完还不用负责!也不会争着要名份,简直是一举两得!到时叶棠采与太子有染,她便多多抬举她,让她在京城有脸面,再赐她一些钱财,她还不依附着她?她时时叫叶棠采过来,太子能不来她宫里? 想到这,太子妃眼里还有些恨意,“也恨这个褚家没用,就这样一败涂地,把兵权让了出去。若非褚家不中用,哪有冯家出头的机会!哪有现在冯侧妃的风光。” 以前镇守国门应城的是褚家,褚家倒了,就是冯家! “娘娘这做法不错,就是为何让她到花园跟太子碰面?”那嬷嬷道,“应该让她待在娘娘你身边,再请太子过来,如此吊着他。他还要脸面,可不会这么快问娘娘,让他有求于娘娘,岂不更好?” 太子妃一惊:“嬷嬷说得对!瞧,嬷嬷不过是离开半日,我就犯错了。现在她还没碰面,倒是好。” 正说着,就见叶棠采跟着琴瑟已经直进了院门,太子妃立刻笑了起来。 第102章 踩进大坑 那史嬷嬷远远地看着跟在琴瑟后面的叶棠采,双眼微眯,悄声道:“果真好皮相。” 太子妃心里膈应一下,虽然叶棠采容貌好她也承认,但听得史嬷嬷称赞叶棠采,太子妃心里难免嫉妒。 叶棠采已经跟着琴瑟走了过来,朝着太子妃行礼:“见过娘娘。” 太子妃见她脸色微白,双眼微闪,又往她挎着的篮子看了看,只见里面红的、粉的,足有大半篮子,就笑道:“不错。既然来了,就陪本宫用膳吧!” “是。”叶棠采点头应着。 早就有丫鬟拎着食盒过来,屋子中间有一张楠木圆桌,丫鬟掀开雕红漆九攒食盒,把里面的菜一一摆在上面。 “坐吧,不用客气。”太子妃笑了笑。 叶棠采只得坐下,但太子妃却见她十分拘紧,也不让丫鬟布菜。 太子妃拿起玉箸起筷,眉眼一抬,只见叶棠采垂着头,小心冀冀地夹了几着菜,吃了小半碗饭。 太子妃唇角翘了翘,也没催她,自己用完,放下筷子,叶棠采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丫鬟上茶,正在漱口,便有丫鬟走进来,在太子妃耳边说了什么。 太子妃柳眉轻皱,就对琴瑟道:“刚刚你跟着褚三奶奶这么久,都学会了吗?” 琴瑟笑道:“回娘娘,现在才开始擦着花儿呢。” 太子妃哦了一声,望向叶棠采:“那下次再来。琴瑟,你送一送褚三奶奶。” 琴瑟答应着,就与叶棠采出门。 太子妃对史嬷嬷道:“殿下已经出门了,今儿见不到,还是下次吧!刚刚在玫瑰园,她听得有男人进来,怕是躲起来了,瞧她那脸色,都吓白了,整个人都木木的。” 史嬷嬷道:“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又不是楼里那些浪荡女人,往后突然让她与外男那般,自然接受不了。让她一步步上勾即可。” “嗯。”应着这话,太子妃脸色十分复杂,有恨又有些无奈。 哪个女人愿意费尽心思给丈夫安排女人的。而且,她堂堂太子妃,却须使这种手段才留住自己的男人,让她作为一个女人的尊严往哪里搁?但现实却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今天的事情她回头会告诉人吗?”太子妃沉吟着。 “怕是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自己踩进套里了,只以为意外。又涉及到她的闺誉,哪会说。” 太子妃这才点了点头。 …… 叶棠采跟着琴瑟走到垂花门,就看到秋桔和惠然早等在那里了。 二人看到叶棠采就是一喜:“姑娘。” 叶棠采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琴瑟道:“今天有劳琴瑟姐姐了。” “三奶奶客气。”琴瑟笑着行了一礼。 待叶棠采主仆三人登了车,马车缓缓离开,琴瑟才往回走。 庆儿赶着车,直到出了靖隆街,秋桔和惠然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到太子妃屋里做干花了吗?”秋桔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姑娘进了屋之后,咱们就被人带出了正华院,走到不远的一间小偏厅里,后来我们看到姑娘挎着篮子跟那些姐姐们一起出去了,这是采花吗?” “是啊!”叶棠采不冷不热地说了两个字,就望向窗外,不作声了。 秋桔和惠然一怔,对视一眼,秋桔刚刚的兴奋减了大半,整个人都蔫蔫的,难道姑娘被为难了吗? 马车回到了东大街那边,现在正是饭市时间,那这边全都是饭庄食肆,说不出的热闹繁华。因着街上人头攒动,马车也走得极慢。 “酸菜鱼、水煮鱼、石窝鱼……什么鱼都有,小店开业一周年,半价咧!这位小哥,里面的夫人姑娘们,要不要到咱们店里吃鱼?” 这个时候,叶棠采感到马车一晃,就急急停了下来,却是马车被拦下了。 “你”外面庆儿很生气。 “里面的夫人姑娘,请帮衬一下,小店开业一周年,半价!”外面响起一个带着讨好的声音,却是小二在拉客。 秋桔和惠然暗恼,哪有这样做生意的,秋桔掀开窗帘子,正要把人呼喝走,叶棠采却说:“你们要吃鱼吗?” “呃……”秋桔一怔,“姑娘刚刚没有吃饭?” 刚刚她们却在太子府被招待吃过了,姑娘居然没吃饭?想到这,二婢一阵心疼。 “吃过了,但跟太子妃一起吃,不敢放开,就吃了那么一点,现在饿。”叶棠采说着敲了敲车壁。 外面的庆儿会意,对那小二道:“走吧!” “好咧!”那小二激动地领着人往前走。 叶棠采从窗外只见周围一排全是食肆,而眼前这间却是不起眼的一间,匾额上写着鱼桂楼。 马车驶进鱼桂楼的后堂,停好了车,主仆三人就下了车,一名长相普通的小二连忙迎上来:“这位小夫人,请。” 秋桔恼怒,居然在街上这般没脸没皮地拉生意,一定不好吃!但叶棠采饿,只得将就一下。 几人跟着小二进了大堂,里面果然稀稀拉拉的只有几桌人在用饭。 小二也不问在哪吃,直接领着人就上楼,上了二楼又上三楼。二楼才听得厢房里有一点响动,到了三楼的走廊,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秋桔和惠然就更膈应了,到哪吃饭,居然连问也不问一句,真是无礼!不会是找个最好的厢房,好宰他们钱吧? 秋桔更要骂这小二两句,叶棠采却回身对她们说:“你们站这。” “姑娘?”秋桔和惠然一怔,一脸不解。 “小夫人,这边请。”那小二却仍然笑嘻嘻的,比着手势。 “姑……呃……”秋桔觉得不对劲,想要跟着。 不想,这时不知哪里冒出两个小二打扮的人,两柄寒光凛然的钢刀直架在她们的脖子上。二人一惊,接着脸色大脸,惊恐万分。她们跟着叶棠采,也是锦衣玉食地长大的,何曾经过这阵丈,吓得整个人都僵直了。 叶棠采回过头,见到那熟悉的大钢刀,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安抚一句:“你们好好站着,别动。” “小夫人,请。”小二在前面带路。 叶棠采跟他走,走到走廓尽头,倒数第二间厢房,小二推开房门。入门就是一个大大的象牙白底画姜太公垂钓的精美插屏。 叶棠采绕过插屏,只见一张铺着红绸布的大圆桌,上面摆满了菜肴,却是全鱼宴。 大大的窗户,四扇雕花槅扇大敞,光线照射进来。 窗下,摆着一张檀木黑漆蛟龙长榻,一名华艳风流的俊美男子正歪靠其上,黑玉一般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泻滑落,蜿蜒在榻上,深紫蟒纹锦袍,碧玺流苏宫绦斜悬腰间。 看着叶棠采进来,他一双多情风流的眼眸光芒冷冽,薄凉的唇却带着笑意:“饿了?吃饭吧!” 叶棠采目光往桌上一扫,落到他身上:“清蒸鱼,水煮鱼、石窝鱼,芙蓉鱼……请问王爷,我,是什么鱼?” “大鱼!” 叶棠采艳丽的小脸一黑:“请问王爷想要什么?” “太子手里有一面写着天子福还令的牌子,你只要知道它放在书房哪里,就足够了。”一边说着,梁王懒懒地直起了身。 “好。”叶棠采答应一声,就转身出门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插屏后,梁王红唇一挑:“这样的美人,太子会满意的吧?” 立于他身傍的彦西道:“当然满意,这样的绝色美人。” 梁王把玩着手中一枚碧珏:“你说,褚三儿会不会生气?” 彦西不敢作声,梁王自问自答:“这夫妻一体,褚三儿为本王办事,他媳妇总不能由手好闲地在家呆着。褚三儿这般好用,他媳妇也一定很好用。” 彦西嘴角抽了抽:“这件事若她告诉褚公子……” “如果这事她告诉了褚三,证明是个不当用的。”梁王说着,风流的眸子掠过薄凉的幽光。“那帮人贩子在哪?” “正关在府尹的天牢里。” “把那个叫瘦鼠给放了,断他一臂。本王是诚信之人。” 彦西垂头应了一声。 叶棠采从厢房里走出去,明艳的小脸一路黑沉沉的。 从被人贩走,到顺利逃脱,再到被梁王故意扔下,住进了信阳公主的庄子,拜谢公主,原本应该连公主的面也见不到,但结果连太子妃都见了。 其实直到那时,她还未察觉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直到太子妃夸她的干花。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几斤几两,她有自知之明,何以被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如此假意夸赞。 后来收到太子妃的帖子,若真想学什么制干花,大可以叫个丫鬟到她府上学几天,若想她上门,直接找个丫鬟接待她即可,何必她亲自接见? 她倒是静静地瞧着,看她想干什么。 后来在玫瑰园遇到太子……一切,算是明了,图的不过是她这张脸! 一步步的,所她送进太子府,刚好,太子妃需要她这样的人。 偏褚云攀是梁王的人,所有的一切,未免过于机缘巧合。回头一想,却是醍醐灌顶。 是梁王,在挖抗给她踩! 想到这,叶棠采却是淡淡的。 在收到太子妃帖子时,她总觉得太子妃来者不善,当时还未觉得是梁王在背后捣鬼,但得知是太子府,她也犹豫着以后如何。 后来在戏楼里知道,褚云攀只站梁王,她便决定踩入这个泥潭,不能置身于事外。他连救她两次,她只能如此报答。 一边想着,叶棠采已经快走到楼梯口。 秋桔和惠然正立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小脸煞白的,刚刚那两个拿着钢刀的人早就消失不见,好像跟本没存在过一样。 “姑娘……”当看到叶棠采平安无事地走过来时,秋桔怔了怔,觉得刚才好像是幻觉。 “走走……”惠然后怕,急忙拉着叶棠采与秋桔下楼。 三人急匆匆地穿过大堂,走后停放车马的后院,庆儿正横在马车上打瞌睡。 几人爬到车上,庆儿感受到马车摇晃,惊醒过来,看到三人,便是一怔:“姑娘,你们这么早就吃完了?” “是啊,走吧!”叶棠采笑着说,然后上了马车。 庆儿连忙坐好,一甩缰绳,就得得得地出去了。 走了二刻钟左右,终于回到了褚家,三人下了车,便急急地往穹明轩而去。 等三人走进屋子,秋桔和惠然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身子还在颤抖。 秋桔泪水都掉了:“刚才的是什么人?为什么用刀架在咱们的脖子上?姑娘还跟他们走……呜呜……我们都吓死了,也生怕姑娘出事……” 惠然倒了三杯茶水,也是一脸询问地看着叶棠采。 “呃……是……”叶棠采想了想才说:“人贩子!” “人贩子?”秋桔二人惊呼一声,脸色铁青:“难道……是上次掳走姑娘的人贩子?不是被梁王和府伊大人抓住,关起来了吗?”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还有几个……没抓住。” “那人贩子干嘛用刀架着咱们,又叫姑娘过去?”秋桔胆战心惊的,满脑子疑问。 “这人贩子想逃走……但他没钱,我长得又比较好认,在街上碰到,所以把咱们引了上去。”叶棠采说着眉飞色舞,越说越像这么回事,“他问我要钱,我只好给了他,这里是京城,他们也不敢犯事,所以急急地逃走了。” 秋桔和惠然听着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惠然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可……姑娘身上没钱啊!” “有。”叶棠采却说,“太子妃赏了我一千两银票,我给他了。” 两个丫头噢了一声。 “这件事……一定不能说出去!死也不能说。”叶棠采一脸慎重地道。 秋桔和惠然死命点了点头,秋桔更是狠狠地咬着唇。那些贩子可是被打进了天牢的死囚,现在姑娘居然帮了他们逃脱,若说出去,追究起来,说不定连姑娘都要坐牢! “不知那些贩子这样走了……会不会再害人。”惠然幽幽一叹。 叶棠采道:“一定会抓到的。后面我悄悄给府尹写信……嗯,一定能的。” 第103章 百福符 惠然听着叶棠采要跟府尹写信,告诉他关于人贩子的事情,吓了一跳,连忙摇手:“咱们……还是不要管吧……总有一天会抓到的。咱们护好自己就够了。” 叶棠采眼里闪过笑意,知她们都是过于关心自己。而且她又不是真的帮着人贩子逃走了,只点头:“那咱们不管了。” 正说着,绿叶从外面跨进院门,走到屋前:“三奶奶,张大奶奶和张四姑娘来了。” “张大奶奶?”叶棠采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张大奶奶不就是叶梨采么?还有张曼曼? 秋桔和惠然对视一眼,这个叶梨采挺着的肚子,又跑来干什么? “在哪里?”叶棠采道。 “益祥院。”绿叶说,“三奶奶还是快过去吧,太太的心情很是不好。” 叶棠采便立刻起身,与秋桔一起往益祥院而去。 益祥院的西次间里,秦氏正坐在榻上,叶梨采挺着个肚子坐在圈椅上,张曼曼一脸腼碘地坐在只梨采傍边。 秦氏坐在上首,看着这二人,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恼火和憋屈。秦氏最讨厌叶梨采了!如果不是她勾搭走了张博元,三郎哪里会把叶棠采娶进门。 但张家正蒙皇宠,她哪敢得罪,可她又笑不出来,只好绷着脸坐在上首。 叶梨采却摸着肚子,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现在她是高贵的张家嫡妇,更是活得如鱼得水,自然喜欢在破落户家找优越感。 “三奶奶来了。”绿叶打起帘子来。 叶棠采带着一身热气走进来,给秦氏行了一礼:“见过母亲。” 秦氏假兮兮地笑了笑:“你妹妹来了。咳,这里就让你招呼吧!” “好。” 秦氏说着,就转身离开。看着秦氏狼狈的背影,叶梨采撇了撇嘴,这些破落户真是上不得台上。 叶棠采看到叶梨采撇嘴的模样,嘴角抽了抽。 以前的叶梨采可不会做这种撇嘴鄙视人的表情,以前的叶梨采一直都是内敛的,就算真有什么情绪,也是轻掩着唇,怯怯弱弱地,暗戳戳地鄙视。 现在得了意,真是越活越像孙氏了,不愧是母女。 “二妹妹找我何事?”叶棠采在她们对面的圈椅上落座。 “大姐姐,我想找你都不行吗?”叶梨采柳眉轻蹙。 张曼曼也是轻皱着眉:“棠姐儿,我们找你……是有些东西想带给你。” “哦,好。”叶棠采笑着点了点头,对于张曼曼,她还是保持着一些好感,“曼曼姐有什么东西想给我。” “姐姐,咱们能去你的屋子里坐坐吗?”叶梨采说,“这里是褚夫人的屋子吧,总是……有些不自在……” 说着一脸害怕的样子,好像被秦氏那严肃的脸吓着了一样,接着,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叶棠采,好像在说,真可怜,居然摊上了这么一个恶婆婆。 叶棠采呵呵哒,这个恶婆婆可是被她治得不敢作声好吧! “咱们想到姐姐屋子里坐。”叶梨采说。 叶棠采懒得跟她迂回,点头:“那就过来吧!” 叶棠采和张曼曼都站了起来,走出屋子。 叶梨采扶着柳儿的手,一步步地挪出了屋,叶棠采和张曼曼已经走到了大院门口,叶梨采才刚下了台阶,远远看着她们,带着哭腔说:“姐姐,四妹妹,等等我……” 秋桔恨不得回身给她一脚! 装什么装,别人像她一样的月份,甚至是七八个月,也没有像她这样走着用挪的!弄得好像就她会怀孕,就她怀孕特娇气一样。 “秋桔,你给二妹妹领路,我和曼曼姐先走一步。”说着,二人已经跨出院门。 叶梨采小脸一黑。 秋桔走到她身边:“张大奶奶,你得什么病了?别人家这个月份不知走得多溜,怎么就你走得这么累这么痛苦?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叶梨采气得小脸铁青一片:“你胡说什么,我好好的,得什么病了?” “那干嘛别人走得快,就张大奶奶像跟乌龟一般?” 叶梨采一噎,简直恨毒了秋桔,暗暗后悔自己装得太过了,叶棠采都已经走了,也没人看到她多身娇玉贵。 “我家大奶奶身娇玉贵,自然走得慢些。”柳儿沉着脸说。 “哦,那就慢慢走吧,我陪你。”秋桔呵呵两声。你就慢慢挪吧! 叶梨采眼皮跳了跳,她挪了这么多地方,已经够累了,再这样慢悠悠地挪着,不知得多痛苦。 “你们这里就没有软轿吗?”柳儿说。 秋桔翻了个大白眼:“张大奶奶应该知道,咱们褚家是破落户,穷!哪有这么娇贵的东西!” 这时,张曼曼却走了回来,皱起了眉:“嫂子,你怎么这么慢?” 叶梨采小脸僵了僵,“刚才我就是脚有点抽筯,所以才慢几步,现在好多了。” “既然好了,那就走吧!”张曼曼立刻拉着她。 张曼曼知道叶梨采又在作了,但到底是自己的嫂子,又怀有身孕,远远地听得她被秋桔这般嘲讽,到底忍不住,要帮着自家人。 有了张曼曼给的台阶,叶梨采也不敢再装了,追上了叶棠采。 叶梨采和张曼曼一路朝着西跨院而去,只觉得景色越发的荒凉。亭台楼阁自然也是有的,但早已破落不堪,埋在深深的长草之中,无人打理,真是说不出的寥落。 看到这,张曼曼眼里愧疚更盛,叶梨采和柳儿眼里却闪过幸灾落祸。 几人终于来到了穹明轩,张曼曼和叶梨采抬头一看,只见这座院子又大又宽敞,正面两间垂花门楼,四间正房,游廊曲折,比起张家的正房正院也不差,就是破旧些。 叶梨采见院子不错,心里仍鄙视,再好的院子也浪费了,又破又旧。 惠然看到叶梨采挺着个肚子跑来炫耀摆显,脸上沉了沉。但仍然礼貌地上前:“张大奶奶,张姑娘,请往这边来。” 几人进了屋,就在小厅的圆桌傍坐下。 惠然端上茶,又摆了几样干果点心。 “二妹妹来此,是想送什么东西给我?”叶棠采继续刚刚在益祥院的话题。 “也不算是送什么东西给你,而是拿你一点东西。”张曼曼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百蝶穿花锦缎荷包来。 她扯开缎绳,拿出一个黄符来:“这是法华寺的方丈明真大师给的百福符,棠姐儿把生辰八字亲手写上去,我明儿个拿进宫里,给明真大师诵经,开光后,我再送回来。棠姐儿你戴在身上,可消灾解难,除百病。” “明真主丈是咱们大齐佛法最高深之人,平日里都在寺里闭关修行,一年才出关一次,每次都是进宫给太后娘娘诵经。这百福符是方丈亲手所画,只得一百个,都给了那些皇室贵等人,因为我四妹妹是皇后娘娘的未来儿媳,所以皇后娘娘就送了她一个。”叶梨采说着一脸骄傲。 张曼曼听着这话一脸娇羞。虽然说她是皇后娘娘的未来儿媳……有些不合规距,毕竟她只是侧妃,但侧妃是正二品的位份,到底是也算吧! 秋桔和惠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们对张曼曼……以前的印像真不坏,但张曼曼与叶梨采是姑嫂,也会帮着叶梨采,到底立场不同,秋桔和惠然对张曼曼的好感也消磨了一些。 即使如此,她们也没有坏心地不希望张曼曼好的,但现在听得叶梨采拿着张曼曼的婚事得瑟了一次又一次,她们就觉得恶心巴啦的。 叶棠采只道:“二妹妹,咱们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总是皇后娘娘的儿媳这般叫着……也不太好吧!上面还有个太子妃呢。” 张曼曼羞红的小脸僵了一下,心里很是不快和莫名羞愤委屈,只道:“反正……幸得皇后娘娘看重,给了我这个。”到底还是要挽回一些颜面,便只道皇后娘娘看重。 “但……”张曼曼看着叶棠采,“我还是想给棠姐儿,这个可消灾解难,除百病,我送给棠姐儿。” 刚刚叶棠采的话让她不快,膈应了一下,但到底还是念着张博元对不起叶棠采,心下愧疚,要把这东西送叶棠采以作补偿。 “棠姐儿你快写在上面写下姓名和八字,我送进宫里,大师诵经开光后拿回来。”张曼曼说。 “可不是嘛,瞧我四妹妹多挂念大姐姐。”叶梨采又有些高高在上一副施舍之态的优越感。 叶棠采垂眸,长睫遮着她眸子里的复杂之色。 张曼曼必定是会落选的,她不听提点,自己也无可奈何。现在这个百福符,自己更不能收。 因为它代表福气,原本这是张曼曼的,若自己收了,到时张曼曼落选,就算到时皇后把原因推到叶梨采身上。张曼曼也会想到百福符,到时定也会想着,这百福符原本是她的福气,结果这福气被她拿走了,定会恨毒了她。甚至整个张家都会把错怪她头上。 所以,这东西万万不能接! 叶棠采笑道:“曼姐姐,多谢你的好意,我已经有栖云寺的得福符了,就不要这个,没得相冲。” “棠姐儿,你这是不接受我的好意吗?”张曼曼皱起了眉,“我知道……你还怨着我们家……但,现在已经成了事实。只能如此,这个是我目前能所能及的事情。” 叶梨采小脸黑黑的,很是不自在。又说起这个事,难道怪她咯? 叶梨采冷冷道:“可不是么,这是四妹妹的好意。你若不收,她不知多愧疚。你都不知道,她因着你寝食难安,你怎能糟蹋她的心意。” 张曼曼想到秦氏那张黑脸,眼圈有些红,又说:“我知道你过得挺苦的……” 叶棠采嘴角一抽:“我不苦。” “你成亲这么久了……却是……”说着,张曼曼望向叶棠采的小腹,“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我才拿这个符给你,我希望你过得好。” “可不是嘛!”叶梨采说着唇角翘出讥讽的弧度,得意地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好福气的,丈夫疼爱,还这么快就怀有身孕。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冷扫了叶梨采一眼,却望着张曼曼,认真道:“但这百福符是你的福气,是皇后娘娘要赐给你的,怎能给我?” 张曼曼听着这话便是一怔,手握着百福符紧了紧。 “你这是把你的福气都送给我吗?”叶棠采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什么,我的福气……”张曼曼一惊。 叶棠采看着她点了点头,张曼曼有些犹豫了,“我是……” 她想说,我是要当贵人的人,福气够,但现在听得叶棠采这话,心下又有些担心了。她的丫鬟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衣服,也是让她不要送的意思。 叶棠采唇角微翘:“曼曼姐的心意我知道就行了,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些。” “可……”张曼曼现在也不想送了,但她自己说出去的话,现在收回来,又显得很没脸。 “我知道曼姐姐不介绍把福气分给我,但这是皇后娘娘赐的,送人本就不妥。”叶棠采说。 叶棠采这条长长的台阶铺到她眼前,张曼曼才讪讪地一笑,顺着下:“你说得对……到底是娘娘赐的。我一时没想明白来,居然想送出去。” 叶棠采淡淡一笑。 叶梨采却是脸上黑了黑。叶棠采没要张曼曼“赐”下的东西,叶梨采便觉得没有优越感了,好像叶棠采活得也不错一样,这让她心里不痛快。 “四妹妹,咱们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叶梨采说。 “好。”张曼曼点了点头,把那张百福符收回了荷包里,贴身放着。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是她的福气,她差点送了出去。经过此时,她也有些没脸留了。 “那你们慢走。”叶棠采站起来,笑着道,“秋桔,送一送张大奶奶和张姑娘。” “二位,请。”惠然笑着上前。 叶梨采扶着肚子站起来。她月份小,肚子也不大,但却偏要扶着腰,做出一副艰难的模样。她望向叶棠采:“大姐姐,将来我四妹妹嫁进太子府之后,姐姐也要常去看望哈!” 张曼曼小脸羞红,不作声。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她今天才从太子府出来。 二人已经出了门,惠然一路把她们送到了垂花门,才离开。 第104章 疑虑 秋桔把二人送到垂花门,就转身离开了。 张曼曼瞪了叶梨采一眼,也不管叶梨采,自己登着杌子上了车。 叶梨采紧紧捏着拳头,很是愤恨,因为给叶棠采送百福符就是她怂恿的。 张曼曼因着张博元私奔一事而对叶棠采愧疚,一直想着如何补偿着叶棠采。 叶梨采心里恨极了,刚巧张曼曼得了百福符。叶棠采的性格她一清二楚,一定不会要这百福符。叶梨采就怂恿张曼曼送这个给叶棠采,到时叶棠采不要,就糟蹋了张曼曼的心意。 上次祖母生日,叶棠采就着张曼曼选妃一事说世事无常,张曼曼就心有芥蒂,若叶棠采再拒收百福符,她这个小姑子就不会再惦念着叶棠采。 而且她带着张曼曼送符,又能在叶棠采跟前摆显了,真是一举两得。 不想叶棠采的确是拒绝了,却给出了这样一个让张曼曼忌惮的理由,倒显得她干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一般。 “大奶奶,上车吧!”柳儿怯怯地看着叶梨采。 “嗯。”叶梨采咬了咬唇,就扶着柳儿的手登了车。 马车驶出定国伯府的角门,回到张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早有丫鬟等在垂花门处,看到马车驶进来,连忙走过去:“四姑娘,你们可回来了……咦,原来大奶奶跟四姑娘一起出门。太太那边要摆饭了。” 张曼曼下了车,点了点头:“好,我们就过去。” 张家有个规距,晚饭都是一家人在孟氏屋里一起吃的。 张家人丁单薄,张赞出身贫寒,高中后虽然娶了两房妾室,但却皆无所出。到了张宏这一代,张宏妾室通房三四个,却只得孟氏一个生了儿子,姨娘们生的都是女儿。 张曼曼三个庶姐都嫁了,所以家里人更少了。 张赞怀念家年幼家贫时,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的温馨情景,虽然现在身居高位,住着大屋大房,仍然要求家里晚饭一起吃。 张曼曼和叶梨采走进屋子,只见张赞、张宏、孟氏和张博元都到了,正坐在屋里喝茶。 “娘子,你回来了。”张博元一看到叶梨采就笑,走过去扶着她。 叶梨采越发娇贵了,扶着腰慢慢地走进来。 孟氏看着叶梨采又矫情了,脸上就黑了黑。自从苗氏的寿宴回来之后,她越发的瞧不上叶梨采了。 那个孙氏整天拿着叶梨采和他们张家摆显,那上不得台面的行径,像暴发户一样,简直丢脸丢死了。 还有叶梨采那个弟弟叶荣……以前张博元跟叶棠采订亲时,孟氏就挑剔过叶筠纨绔,没想到这个叶荣更逗了! 虽然是庶房的,但好歹也是个侯门公子,也不知上哪学得爱拖着两桶鼻涕的毛病!上次苗氏寿宴时,孟氏还看到叶荣抠鼻屎吃!想着都要打冷颤。 真是一窝子上不得台面的下作货色。 现在又见叶梨采这矫揉造作的模样,孟氏膈应得连隔夜饭都快要吐了,但为了女儿的婚事顺顺利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曼曼,你怎么跟你嫂子一起回来?你们一起出门的?到哪逛了?”孟氏笑着上前。 张曼曼脸上黑黑的,只嗯了一声:“随便逛逛。” “你嫂子身体娇弱,大热天的,很容易累坏的。”张博元的语气带着对叶梨采的爱护和对张曼曼的责怪。 张曼曼气结,冷扫了张博元一眼。 但张曼曼的丫鬟小珍却不是个能忍的,气道:“大公子,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大奶奶拉着姑娘出门的。” 孟氏听着这话,脸上一黑,为着这点小事,刚刚儿子责怪女儿,但叶梨采连解释一下都没有。 小珍又道:“大奶奶拉着姑娘去找褚三奶奶了。” 孟氏听得叶梨采拉着张曼曼找叶棠采,气得脸都青了。这下作货,不用说,又跟到人家那里得瑟和找优越感了。她目光冷冷的,却不作声,还是息事宁人吧! 不想,小珍又说:“姑娘一直跟褚三奶奶要好,因着……”说着瞟了张博元和叶梨采一眼,“因着那事,姑娘一直对褚三奶奶很是愧疚,想补偿补偿,昨天皇后娘娘不是赐了一个百福符给姑娘?大奶奶就说……” “你”叶梨采想阻止小珍说,呼喝了一声。 小珍却不怕她,继续道:“大奶奶却说,把这个送给褚三奶奶。最后褚三奶奶没要,还说姑娘是要当贵人的,这是姑娘的福气,怎能送出去。百福符就没送成了。” 听着这话,孟氏、张赞和张宏俱是浑身一颤,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孟氏更是忍不住了,冷喝一声:“什么?”然后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叶梨采:“你什么居心啊?居然怂恿曼曼把百福符送出去?” “母亲……”叶梨采要委屈死了,虽然是她提议的,但决定要送也是张曼曼自己呀! “娘,你干啥呢?”张博元立刻护着叶梨采。 “张博元,你”孟氏看着张博元只维护叶梨采,气得心窝痛,“那可是曼曼的福气!福气送走了,万一……” “够了!”上首的老太爷张赞冷喝一声。 孟氏和张博元俱是抖了抖,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张赞正拿着卷起来的书,目光锐利地扫了叶梨采一眼,又落在张曼曼身上:“虽然神神鬼鬼的不好信,但既是皇后娘娘赐的,就是对曼曼的祝愿。曼曼做得也鲁莽了,幸好褚三奶奶识大体。” “祖父,我知错了。”张曼曼垂着眼。 叶梨采却狠狠地咬着唇,眼里包着一包委屈的眼泪。老太爷最后那句褚三奶奶识大体,狠狠地刺着她。 “孟氏,摆饭吧。”老太他锐利的目光扫来。 孟氏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情绪。家和万事兴,女儿的婚事没几天就要落成了,忍! 孟氏连忙叫来丫鬟,站在桌上摆了饭。 众然草草吃完,张曼曼转身就走了,叶梨采也不想多逗留,便说肚子撑着,扶着柳儿的手离开了。张博元也想跟着叶梨采走,但孟氏却拉住了他。 等叶梨采出了院子,孟氏这才狠狠地瞪着张博元:“瞧瞧你这媳妇蠢得……好好管着,别真的把曼曼的婚事给作掉了!” “娘,你也太无理取闹了吧?梨妹她干什么了?她也不过是好意,而且她只是提议,要送的是妹妹,你怎么不骂妹妹偏骂梨妹?” “我有说不骂她了吗?我现在就骂!”孟氏冷笑一声,“至于好意?别以为我不知她想什么!”不过是想跑去人家叶棠采跟前摆显而已。 张博元一噎,便说:“我回去了。” 说着便转身离开。 孟氏看着他的背影,气得心窝痛。 上首坐着的张赞目光幽幽转了转:“少吵几句吧!曼曼的婚事该会在七月前订下来,没几天了。” 张曼曼的婚事,是家里的头等大事,是张赞好不容易谋来的。 太子的地位稳如泰山,将来荣登大宝,张曼曼就会是贵妃的名份,将来再生下一男半女,他们张家便会是皇子或公主的外祖家。先不说远的,就这皇子或公主的外祖家,也够荣耀的了。 孟氏和张宏答应着,张赞喝完手里的一杯茶,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 叶梨采回到了她与张博元的小院,猜想张博元很快就会回来了,便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张博元走进屋里,见她在抹泪,便皱起了眉头,有些心疼,但这眼泪看多了,也有点厌烦。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梨妹,你不要哭。你确实不应该提这个的,到底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东西,怎能送人。” “我……我也就提一句。然后她自己就说了,这个百福符可写别人的名字的,说什么跟她一起得赏的皇后侄女就说能不能写别人的名字,皇后娘娘说可以。”叶梨采抽泣着,“她不是一直惦记得叶棠采……我就提一句,好了了她的心愿。” 张博元哪好再责怪她,便说:“好了,把眼泪擦了吧。还有两个月就要下场了,我先去看书。”说着就走了出去。 叶梨采这才点了点头,收了泪。 想到今天的事情就觉得委屈,又想到张赞夸叶棠采那一句识大体,这是在打她的脸吧?她心里便像有蚂蚁在啃咬一般痛得发酸。 “大奶奶,你吃些樱桃吧。”这时一名丫鬟捧着一个水晶果盘过来,上面放着红艳艳的樱桃。 叶梨采拿起一个咬了一口,就说:“这个好吃,哪里来的?” 那丫鬟笑道:“这是大奶奶你的娘家送来的,说是白河村庄子的收成交上来的,靖安侯府足足有好几大筐,所以送了一大筐来给大奶奶。” 叶梨采一听是叶鹤文送来的,“有一大筐?怎么不送到祖父和母亲那边?” 丫鬟笑着说:“已经通知过太太,太太说这是大奶奶娘家送来的,就送到大奶奶屋里。如果大奶奶想分出去,就分。” 叶梨采想了想,就问:“什么时候送来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大奶奶你刚出门,就送到了。”丫鬟说。 叶梨采想了想,她在定国伯府呆了快一个时辰,但靖安侯府却没有把樱桃送到定国伯府,显然,祖父只送了她樱桃,而不送给叶棠采。 想到这,叶梨采又高兴起来:“把一筐分出去,另外用篮子装起一些,放到通风的地方。柳儿。” “大奶奶。”柳儿走过来。 “明天一早,你就把那篮子樱桃给大姐姐送去。拿笔来,我给祖父回一封信,说好吃。” “是。”柳儿笑着走开。 明明两个都是外嫁女,却只送她家大奶奶,不送叶棠采,瞧瞧她家大奶奶多得娘家爱重。 第二天一早,柳儿就到靖安侯府送信。 叶鹤文接到叶梨采的信,夸赞樱桃好吃,老脸笑得像朵菊花。 想到那张曼曼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自己也能往上帖,不知多高兴。还是二丫头有用! 柳儿到靖安侯府送完信,就坐着小马车往城北定国伯府而去。 叶棠采正在榻上看话本子,秋桔来报:“姑娘,柳儿来了。” 叶棠采皱了皱眉,放下书。 “褚三奶奶。”柳儿已经走了进来,把樱桃放下:“这是我家大奶奶送给三奶奶的。” “嗯,多谢。”叶棠采头都没有抬,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柳儿一噎。 “如何?还有事吗?”叶棠采这才抬起头来。 柳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她送东西来,褚三奶奶不是该夸赞一声,然后再问这么好的桃樱哪来的吗?这样她才好起话题啊! “这个樱桃是靖安侯府送来的,怎么,三奶奶没有收到?”柳儿说。 叶棠采眯了眯眼,然后呵呵哒:“你不知我没有收到吗?既然这样,为何又巴巴地送这一篮子来?” 柳儿吃瘪,便胡扯一通好圆回去:“我家大奶奶说……想跟三奶奶换着吃。哪里想到,三奶奶这里居然没有,呵呵呵。” 明明是来摆显自家主子更受娘家爱重,为什么没有想像中那么爽? “没事了吧?咱家三奶奶还有事要忙,就不留了。”秋桔冷冷地道。 “那我走了。”柳儿说着就转身出屋,一边走还一边说:“唉,家里这么多樱桃吃不完怎么办?腌成糖绩好了。” 看着柳儿消失在院门的身影,秋桔直运气儿:“大家都嫁人了,还不能安生一些?大老远的跑来作妖!得瑟个什么劲!” 埋在书里的叶棠采嗤一声笑了,“秋后的蚂蚱,咱们就看她再蹦哒几天吧!” 秋桔一怔,以为叶棠采不过是自我安慰,便没有多说什么。 …… 却说张曼曼那晚回到房之后,就把自己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写到了百福符上。第二天一早,皇后身边的嬷嬷就过来收百福符。 张曼曼笑着把装着百福符的百蝶穿花锦缎荷包给了她。 那嬷嬷接过荷包,翻了翻,笑道:“张姑娘这荷包真是好看,是自己做的吧?” 张曼曼小脸微红,点头道:“嬷嬷笑话,的确是自己做着把玩的。” “张姑娘不要谦虚,这绣功可比包姑娘和乌姑娘好多了。” 张曼曼眼里闪过高兴,以为嬷嬷只是在称赞她的绣功。以前她和另外两名待选一起在宫里给皇后娘娘做刺绣,皇后娘娘看着她的绣品,却没夸赞过谁。 现在这荷包居然得了皇后亲信的夸赞,张曼曼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这底料也喜庆,红色的。包姑娘和乌姑娘的荷包,也是来装百福符,却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粉色,没有红色寓意好。”嬷嬷笑道。“奴婢该走了。” 说完,那嬷嬷就转身离去。 张曼曼却浸在嬷嬷的话里回不过神来,装百福符的荷包?等等,三个待选里面,不是只有她一个获得娘娘的赏赐吗?怎么另外二人也有? 张曼曼想着,就走到孟氏屋里。 孟氏正在计算着这个月的内帐,看到她就抬起头:“你来了?刚好,也帮为娘算一算,虽然你以后是侧妃……但保不定也有掌中馈的时候。” 张曼曼捂着小脸笑了笑,坐到她身边:“娘,刚刚余嬷嬷把百福符收走了,但她说……她也收走了乌姑娘和包姑娘的百福符。” 孟氏一怔,抬起头来:“怎么回事?三个待选里面,不是只赐给你了吗?” 三个待选,皇后娘娘的态度一直很明确,若有什么赏赐,张曼曼的总是比另外二人好。那态度显现而见,皇后娘娘已经看中了张曼曼。 现在这不多的百福符,也跟以前的惯例一般,张曼曼有,另外两个没有。但现在却…… “我也是这样想的,当时赏赐时,皇后娘娘也说这符稀缺,只给我……但余嬷嬷却……怎么她们手里也有?” “可能只是多出来而已。”孟氏安慰她,“不过是一个百福符,你不要杞人忧天。” 张曼曼点了点头。 “快来,给我算一算帐吧!”孟氏笑着。 张曼曼只得坐过来,母女俩一起计算着帐本。 孟氏开始也不觉得百福符的事情有什么,但一边计着帐,一边想着,越想心里越是有个疙瘩,她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老太爷该下朝回家了。 粗粗算完,便笑着地张曼曼说:“我去库房点一点家里的东西,你在这算别的。” “好。”张曼曼答应着就垂下头。 孟氏出了屋子,直往张赞的外书房而去。 张赞果然下朝了,一身正三品的官袍还未换下,就见孟氏走进来。 “何事?”张赞不冷不热地抬起头来。 “老太爷,今天皇后娘娘把百福符收走了。”说着,便把刚刚的事情说了,“我心里总有个疙瘩。” 张赞锐利的眼微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兴许是多了吧!但……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明儿个进宫到皇后娘娘那边探一探话。” “但……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太小家子气?”孟氏很是担心。 张赞沉吟着,过了一会才说:“你就去吧!” 孟氏只好答应着,然后退了出去。老太爷向来深思熟虑,他让去,那便可以去。 第105章 落选 孟氏出了张赞的书房,就着人给宫里送请安的帖子。 第二天一早,孟氏就整妆入宫。 现今的皇后姓郑,即太子生母。其出身平国侯府。郑家乃将门世家,世代镇守与附属国北燕交接的禹州。 但禹州常年无战事,郑家在那边自来清闲安逸。所以平国侯府瞧着倒不像将门世家,郑家子弟个个在附庸风雅这一条道上越奔越远。 孟氏走到郑皇后所居的凤华宫门前,就有宫女进去禀报,不一会儿,等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孟氏就走了进去。 只见纱帐重垂的华丽宫殿里,一张檀木嵌螺玫瑰广榻,一身金黄凤袍的郑皇后正端坐其上。 “参见皇后娘娘。”孟氏规规距距地行了礼。 “起。” 听得这一声,孟氏才抬起头,只见郑皇后那华贵圆润的脸庞略带忧色。 “本宫就知道,昨天余嬷嬷给你们的暗示你们一定听得懂。”郑皇后说。 孟氏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暗示?就是余嬷嬷说的那翻另两名侍选也有百福符的事情? 也是,若不是皇后娘娘的暗示,以老太爷那谨慎的性格,又如何会让她今天一早就进宫。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有了暗示,那就表示,真的有变故? 孟氏的脸色涮一声,变得有些苍白:“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明明说好订下曼曼的。” “也不知谁在太后娘娘耳边乱嚼舌根,太后娘娘便对曼曼颇有微词。得知本宫只赐了百福符给曼曼之后,又让本宫给另两位赐了。”郑皇后一脸为难地说。 孟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太子的婚事向来都是皇上和皇后把关,特别这些年皇上龙体病弱,又是选侧妃,便让皇后作主。太后八十高龄,早就不管事了。今天居然…… “张夫人放心,本宫和太子都是诚信之人,也爱重张大人,曼曼这孩子更是惠心兰质,招人喜欢。本宫一定会到太后跟前为曼曼周旋周旋。”郑皇后说。 孟氏松了一口气:“谢皇后。” “坐吧!”郑皇后赐了座。 “谢皇后。”孟氏笑着答应,便陪着郑皇后说话。 孟氏在宫里呆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了宫。 张家 张赞、张宏和张曼曼聚在孟氏的屋子里,翘首以盼。 张曼曼一大早得知孟氏进宫,心里咯噔一声,昨天出了那么一点点疑虑,娘就进宫了……是不是娘想太多了?还是事情已经这般严重? 张曼曼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坐在椅子上绞着帕子。 “太太回来了!”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来。 张曼曼连忙冲出去,掀起帘子,果真看到孟氏走过来。 “娘!”张曼曼冲出去,一把拉住孟氏:“如何了?” 孟氏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应该没事。” 张曼曼这才松了一口气,母女二人走进屋子,张赞正抬头看她。孟氏就把在宫里与皇后所说的话告诉了张赞。 张宏松了一口气:“问题应该不大。皇后娘娘也是对曼曼满意,瞧瞧,太后那边才出一点状况,皇后娘娘就着余嬷嬷来报信,可见是真的看重咱们家。” 几人一颗心才落了下来,然后各自散了。 直到傍晚时份,一在家子人正在孟氏屋子时吃饭,外面的丫鬟突然说:“老太爷,太太,余嬷嬷来了。” 正在吃饭的人俱是一怔,连忙站了起来。张宏却是松了一口气,以为皇后娘娘来告诉他们可以安寝无休了。 帘子被打起,余嬷嬷走了进来,看着一家人都在此,饭桌上还有饭菜。她铁青着脸说:“张大人,皇后娘娘让奴婢来禀报一声,张姑娘……落选了!” “什么?”孟氏和张宏惊叫一声。 张曼曼只感到脑子一阵阵的晕眩,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小珍连忙扶着她。 叶梨采和张博元都惊得瞪大了双眼。张博元也是盼着张曼曼能嫁入皇室,知道这是关乎家族前途的大事。 张赞脸黑森森的,孟氏急问:“怎么回事?怎会这样的?而且……现在还不是六月最后一天,怎么就落选了?” “那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余嬷嬷道:“因为太后娘娘无意中听到了你们张家的事情。说张家混乱,张大公子居然在成亲当天,弃了订亲多年的未婚妻带着小姨子私奔,这般德行太荒唐!张家一味只粉饰太平,还把那德行有亏之女娶进家门,可见门风不正。这样德行荒唐,门风不正的家族养出来女儿,不配嫁入皇家。直接就把张姑娘在待选名单上除名了。” 这话轰隆隆一声,像把整个张家都打入了地狱一般。 “皇后娘娘那里……”孟氏咬着牙,垂死挣扎。 “皇后娘娘爱重的是张姑娘,她自是希望张姑娘能嫁进太子府。”余嬷嬷说着一脸无奈,“但娘娘不过是替张姑娘说一句话而已,太后娘娘就教训起来。张大人,真是对不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已经尽力了。” 张赞一张严肃的才脸一阵青一阵白,别说多精彩了。 这件事,张家自知是污点,但一直以来,皇后娘娘只训戒了几句,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只要张家把这事粉饰过去,就不要紧了。 但这事,若较真起来,那便是他们驳无可驳的污点。 “奴婢话已经传到了,就先行告退。”余嬷嬷说着就转身离去。 屋子里的人人都一个个神情呆滞,满脸的不敢置信。 想要依附在子的人多如过法这鲫,为了拿到这桩婚事,张赞身为大理寺卿,掌天下刑狱,把好几单大案都归到了太子身上,成全了他的文蹈舞略的好名声。 家里期盼以久,也为着这事忍受了太多太多东西。 不想,最后这婚事居然还是溜了! “怎会这样……”张曼曼喃喃着,泪水不住地往下掉,“我明明马上就能嫁进太子府了!怎么能……叶梨采,都怨你!贱人,我要杀了你!” 说着猛地朝着叶梨采过去。 “啊”叶梨采见她像疯魔一般冲过来,吓得尖叫一声,幸好柳儿反应快,立刻冲上前挡着。“贱人,我杀了你!害人精!” 啪啪啪,柳儿就挨了张曼曼好几个耳光。 叶梨采被护在身后,吓得花容失色,呜呜地哭起来。 张博元也反应过来了,这事他虽然心有愧疚,但下意识地想先保护了叶梨采,就一把推开张曼曼,挡在叶梨采前面:“妹妹……你冷静,冷静!不关梨妹事……” “这还不关她事?贱人,我要杀了你!”张曼曼简直要崩溃了,手拼命地朝着张博元身上招呼:“还有你,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银妇!都是你们害的!都是你们害的!” “你冷静一点”张博元拼命地想抓张曼曼的手,却挨了她好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地痛着。 “曼曼。”孟氏见张曼曼这般疯魔,也是怕了,冲上前,拉开张曼曼,指着张博元怒吼:“瞧瞧你娶的下作货色,把曼曼的婚事都作掉了!” 张博元脸色青白,虽然护着叶梨采,却浑身软软的,毫无力气,脸色苍白:“娘……你讲一讲理……她什么都没有做,这些日子,她可没干过什么……” “现在没干过,都是以前惹下来的祸根!现在终于爆发了!”孟氏狠狠地瞪着张博元和叶梨采,“让你别娶,你非要娶!博元啊,我给订得好好的亲事,你为什么偏不要?偏要娶这个害人精?娶这个不知廉耻的下作货色?” “娘……你……”张博元听得她骂得这般难听,白一阵青一阵白:“我们只是相爱而已,我们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你没有错,为什么连太后娘娘都觉得你们错?为什么会害得你妹妹婚事都丢了?为什么个个都觉得你们错,就你自己觉得自己没错?你念了十几年的多书,都念都狗身上了?”孟氏连嘶吼都快没力气了。 “才不是个个都觉得我们错,叶伯父说我们都是对的。”张博元越说声音越低。 叶承德?孟氏捂着胸口,差点就呕出一口老血来。 “你们两个,滚去跪宗祠。”张宏铁青着脸冷喝一声。 “我……父亲,呜呜……我怀有身孕……”叶梨采哭着说。“这个孩子要是你们的亲孙子,亲曾孙啊……” “爹,梨妹她正在怀孕。”张博元一脸祈求之态 张宏和孟氏气得脸都青了,张博元和叶梨采的事害得张曼曼失了最重要的婚事,他们恨不得把他们都生吞活剥了。 但偏叶梨采怀孕了!这可是他们张家一脉单传的孩子啊! “那就禁足!你去跪!”张宏对着张博元怒吼。 当初张博元犯下那种混帐之事时,他早就想把张博元给狠狠打一顿的了,但家里一直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才放过了他。 “我……我跪可以,我也愿意跪……毕竟曼曼的婚事是真的没有了。”张博元说着却摇了摇头,“但还有两个月就是秋闱,我不想因着这一场罚跪而生病……或者影响到秋闱。爹,祖父,我知道妹妹的婚事有多重要,所以,我必定要参加秋闱,我要考中举人并拿下案首!只有这样,我才能为家里挽回一些。” 听着这话,孟氏和张宏都不作声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秋闱多重要,就算张曼曼不出事,顺利嫁入太子府,他们也是看重张博元秋闱的,现在出了这种事,若秋闱再出意外,那就得不偿失了! “让他好好考!”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张赞突然开口了,冷森森的。 “谢祖父!我……我一定会好好考的!”张博元朝着张赞行了一礼,叶梨采满脸都是泪水,躲在张博元身后,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张曼曼坐在地上,因着刚刚对张博元的撕扯打骂,她连头上的发髻都扯松了,钗环簪子撒了一地。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听得张博元和叶梨采一个因为要科考,一个因为怀孕,一点惩罚都没受到。她只呵呵一声,然后幽幽地看着张博元,笑得无比薄凉和嘲讽:“你一定不会中的!” “曼曼,你怎能如此……”张博元她咒自己不中,膈应了一下,但想到她才失了这么重要的婚事,又心生愧疚,“曼曼你放心,我不但要拿到这次案首,还要中进士,中状元,让不愿意你的人悔到肠子都青,到时哥哥定会让你风光大嫁。” 张曼曼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无比的薄凉和嘲讽,好像等着要看他笑话一般。 第106章 质问 七月流火,夏去秋来。 今天正是七月初一,但天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炎热。 褚云攀正在淮芳二楼雅座里听戏,大堂的戏台上,若兰姑娘正一身鲜红嫁衣,甩着袖子,悲悲切切地唱着啼花芙蓉。 但今天的戏客们,却不怎么专心听戏,一是这出戏再好,听多了也有些腻味了。二是昨天京城里出了一场大笑话,那就是张家闺女在太子侧妃待选名单里被除名了。 这原本没什么,但结合几个月前新郎带着小姨子私奔这场大戏,倒是让众人暗爽了一把,感叹这叫报应。 褚云攀听着下面戏客讨论张曼曼的事情,唇角翘了翘。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太子贪图白家姑娘的美色,张曼曼只能让贤了。 “予阳,把小二叫过来。”褚云攀说。 予阳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小二就走进来:“这位客官,不知有何吩咐?” “这出啼花芙蓉都唱好几个月了,怎么下集还没有?”褚云攀道。 小二脸上一僵,一脸为难:“快了快了。我们也在催,实在是写戏的那人还未写出来。” 褚云攀嗯了一声,望向对面的雅座,因为远,只瞧着似是一个淡淡的白色身影。 褚云攀又想起上次在德明班跟叶棠采听戏,叶棠采在吃鸭子糕的样子,一只只黄澄澄的鸭子糕被她吧唧一口咬掉,唔,真好看。 “你们这里有鸭子糕么?”褚云攀说。 “鸭子糕?哦,我们这没有,客官想买回去哄小孩?”小二说。 哄小孩?他是想买回去哄媳妇……想到这,褚云攀垂下眼,他这样好像跟她太亲近了,还是保持距离吧! “客官要的话,小的可以到前面的糕点铺买。”小二殷勤地说。 “不用。”说着就站起身来,“不早了,咱们走吧。” 小二连忙把主仆三人送下楼。 三人上了马,要往城北而去,路过书铺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三爷要买笔墨?”予翰道,他记得家里笔墨多着。就梁王殿下送的绩溪松烟就有好几块。 “下去买点东西。”褚云攀说着就翻身下马,把僵绳给了予阳。 予翰跟着褚云攀进书铺,以为褚云攀会挑选笔墨纸砚,不想他却走到一排排四书五经里面翻找,最后居然捧了好些书出来。 予翰一看,就惊了,只见全是四书五经的注解文。 “三爷……你难道想科考?”予翰脸上僵了僵,一脸不敢置信。 褚云攀俊脸红了红:“突然……又想考了,技多不压身。” 予翰那表情像是见鬼了一样,他记得梁王不止一次地叫三爷走科考,但三爷死活不愿意,说褚家儿郎去科考,实在太可笑了。还说将来只去战场,不进科场。 褚云攀出了书铺,就翻身上马。 “哎,买什么好东西了?”予阳笑着说。 不想,褚云攀却一夹马腹,就走了。 “三爷,等等我啊!”予阳正要上马。 予翰却拉了他一把:“三爷买了一堆四书五经注解的书。” “什么?三爷要科考?脑子被门夹着了?”予阳一脸不敢置信。 “反正好像是这样决定了。” “但这事与咱们现在走的路不同啊?”予阳皱起了眉。 现在他们一边蛰伏,一边暗地里给梁王办事。梁王说,等到三爷十八岁,就出京去西北,投入康王麾下。 隐姓埋名地一步步向上爬,等打出了名堂,他又是曾经将门世家的褚家儿郎,不论西北还是应城一有空缺,康王定会举荐请示,皇上很会把兵权给褚云攀。 当然,想像很美好,现实挺残酷的。因为所有一切,都得打出名堂才能实现。 但战场不是科场,失败了还能重来一次。战场上失败了就是死! 当年梁王就问过褚云攀,问他想科考入仕还是上战场? 少年意志坚定,毫不犹豫地说要上战场,拼功名! 褚云攀骑着马一路飞奔而去,低头瞟了一眼放在身前的那一捧书。 明年二月,他就十八了,跟梁王约好这个时间会前往西北,但现在,还是先拖一拖。 只此一去,他可能就死在外面,跟他的那些叔伯一样,运回来的会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他与她不是真正的夫妻,他若死在外面,她再嫁即可。但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到时难免会有人嘲讽她嫁的男人不自量力。 至少他在此之前,考取功名,让她风风光光的,也让这段婚姻不至于成为一场笑话。 “三爷!三爷等等我们呀!” 身后响起一阵阵的马蹄声,却是予阳和予翰追上来了。 几人已经进入了长胜街,褚云攀也勒了马,让马慢了下来,缓缓地走着。 “三爷,你真要科考呀?”予阳一边喘着气一边说。 “嗯。”走过定国伯府的正门,褚云攀抬起头,只见褚家大门楣破落,围墙灰暗失色。朱漆大门早已不再鲜红,兽头锡环黯亚,上面一排排的浮沤钉已经掉了好几个。 褚云攀垂头,让马拐了个弯,走向西角门。 远远的,只门小宗正蹲在西角门外,正跟一名少女说话。 那名少女十七八岁上下,穿着嫩黄色的比甲,头上梳着双环髻,一边戴着一个赤金梅花流苏簪子,典型的丫鬟装束,却通身气派。 那少女跟小宗不知说了什么,然后转身,朝着这边走来。经过褚云攀时,不由地抬头看了褚云攀一眼,然后垂首而去。 褚云攀华丽的眉目轻染寒霜,这名少女,他认得,是太子妃的心腹,名叫琴瑟! 因为是敌对关系,太子府上每一个人,褚云攀几乎都有印像。现在居然看到太子妃的心腹出现于此,褚云攀自然狐疑和警惕。 走到西角门前,褚云攀翻身下马。 “三爷,你回来啦!”小宗笑嘻嘻地说,他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不住地抖着。“今儿个又到哪个戏楼捧哪个花旦的场了?” “小宗,刚才那姑娘是谁呀?长得真漂亮,不会是你在外头的相好吧?”予阳嘿嘿笑着。 他虽然常跟褚云攀外出,但却没有褚云攀的记忆力,所以不知道刚才的是太子府上的人。 “若我有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相好,我死在这里都甘愿。”小宗说,“这是来送帖子的。” “给何人送帖子?”褚云攀俊美的脸沉了下来,已经隐隐猜到。 “给三奶奶呀!”小宗说,“上次好像说是三奶奶的娘家人,但今天问,她又说不是,也不说是哪府的。上次来送了一次,这是第二次啦!但三奶奶却出了门,我让她把帖子给我,等三奶奶回来后转送给三奶奶。但她死活不愿意,说要亲手送到。” “上次是什么时候?”褚云攀冷声道。 “这个……”小宗想了想才说,“是靖安侯府的老太太寿辰之前。三爷……” 褚云攀却把缰绳甩下,快步进了门。 予阳连忙牵上褚云攀的马,跟在后面:“三爷。” 褚云攀没有理会他们,一路快步而去,最后来到了穹明轩。但穹明轩却大门紧琐,显然主仆三人一起出门了。 褚云攀面如寒霜,又往回走。 予阳和予翰才走到兰竹居附近,看到他连忙上前:“三……” 褚云攀却越过他,走向西角门。 “三爷,你又去哪?”予阳和予翰连忙追上他来。 “刚才那个丫鬟,是太子妃的心腹。”褚云攀冷冷道。 “什么?”予阳惊叫一声,汗毛倒竖,“太子妃的丫鬟……怎么跑到咱们这破地方了?难道从哪里知道三爷给王爷做事,所以来刺探什么吗?” “小宗刚才说,她来找三奶奶。”予翰脸色发沉。 “三奶奶?三奶奶怎么跟太子扯到一起了?”想到这,予阳脸色铁青,“她背叛三爷了,奔到太子那边了,咱们不该信她的!” 太子势大,换了个人也会依附他。 几人已经走到了西角门的马棚,予阳才刚刚绑好了马,现在又得解了。 “三爷,咱们现在去……”予朝小心地看着褚云攀。 “去找梁王。”褚云攀把马解了下来,然后翻身而上。 “对对,咱们去请罪并告她一状。”予阳也急急地上了马。 几人骑着马出了门,小宗看着他们又出门,就怔了怔:“已经午是地,三爷怎么不在家里吃饭?” “干你啥事?”予阳回头瞪了他一眼:“淮芳楼的若兰姑娘又有新戏,咱们去看不行?” 小宗被他吼得嘴角抽了抽:“行。” …… 梁王府 午时二刻,正是梁王府的午饭时间,苹汀小筑,梁王府的正房正院。 一群丫鬟正在饭厅里排排站着,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上摆满各种菜肴,桌傍只得二人,一个是梁王,一个是名粉衣少女。 饭厅除了汤匙碰触碗碟的声音,毫无声响,一顿饭压抑又沉闷。 “咳……”粉衣少女突然轻咳了一声。 梁王放下筷子冷冷望她。 少女被他的视线逼视着,只好怯声道:“鱼刺,卡着了……” “吃顿饭你都能卡着,脑子在哪里?”梁王冷笑,满眼都是嫌弃。 少女眨巴了大眼,垂着头不敢作声。 “王爷。”彦西走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梁王拂衣而起,转身快步出去了。 少女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就不能偶尔不回家吃饭么?跟他吃饭,菜不能多夹,饭不敢多扒,连喝口汤,都得瞧他的眼色。 她喉咙里卡得痛极了,想吃也吃不下了。就放下筷子,站起来,提着华丽繁复的衣裙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身后那一排丫鬟径自收拾碗筷,无人理会她。 梁王喜奢,他的书房宽敞而华丽,左则靠墙立着两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名式书籍,但那些书籍却极为崭新,显然主人不常翻动。右则却是博古架,上面摆满珍贵瓷器和盘景。 屋子正中是一张大大的黑漆檀木蛟龙,上面名笔林立,插满笔筒 梁王回到书房,就见褚云攀冷若冰霜地立在那里。 梁王看了他一眼,走到檀木书案后坐下:“褚三,你来了。” “王爷……”予阳站在褚云攀身后,想到叶棠采的事情,脸一阵青一阵白,很是愧疚,正不知如何请罪才是好。 褚云攀却冷冰冰地开口:“太子府,是王爷叫她去的?” 予阳一惊,是王爷叫她去的?予翰却早猜到了,梁王怎么可能让叶棠采在他的眼皮之下跟太子府不清不楚。 “是她跟你说的?”梁王不冷不热地说。 “碰到太子妃的心腹给她送帖子了。” “嗯。”梁王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这件事褚云攀迟早会知道,他也没打算瞒着他,但他告诉褚云攀,或是褚云攀自己发现与叶棠采主动告诉是有差别的。 叶棠采告诉褚云攀也可以,但若她带着抱怨,或是打着挑拔的意图说这件事,那就留不得。 “殿下明知道太子是个什么人,你让她过去无疑于送羊入虎口。”褚云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恼火。 梁王却幽幽地看着他:“以前我们不是说过吗?为了向上爬,可以牺牲一切,利用一切!” 褚云攀一怔,的确,这是他说过的话,而且一路以来也是这样过来的。但唯独只有她…… “本王知道,就算真的愿意牺牲一切,利用一切,但也需得是自己的东西才行。”说着梁王拔下手中一枚碧玉板指,“就如这枚板子,现在本王说,为了讨美人一笑,本王愿意摔了它。但你若想讨美人一笑而摔了它,那就不行。而叶棠采就像这枚玉板指。但她,不是你的真正的妻子,更不是你的东西!” 褚云攀沉默下来,她的确,不是他的东西。 梁王继续道:“你们认为本王利用她,但利用又如何?褚三,这些年,本王一直利用你为本王办事,你也是愿意的。本王谋皇位,你要谋功成名就。而她,你焉知她不愿意?你不信,就亲自问问她去。彦西,去把叶姑娘请过来。” 第107章 自己的意志 彦西答应一声,就出了书房。 大约两刻钟左右,叶棠采到了。她今天一早跟惠然秋桔出门挑绣线,然后干脆就在外面吃饭,不想吃着吃着,就被梁王的人请过来了。 叶棠采走进有些奢华的书房,看着褚云攀也在,便是一怔。 自己的事情看来被他知道了,但这是迟早的。毕竟太子妃常派人来,不可能不知道。 “参见王爷。”叶棠采规规距距地行了礼。 “起吧!”梁王淡淡地说。 “殿下,你让她到太子府干什么去?是不是关于定山祭场和天子福还令的事情?”褚云攀说。“这件事,我去做。”说着看着叶棠采:“你不要再沾这些事,我去做。” 叶棠采看着他的眸子,心神微微一震。 “褚三,这事你做不来!”梁王沉下了脸。 褚云攀却目光幽冷地看着梁王:“殿下,你知道我可以做到的。” 梁王大怒:“能做到也不准沾,滚!” 褚云攀却没有理会他,伸手摸了摸叶棠采的头:“回家去,这事我来做。” 叶棠采眼眶一热,却是轻轻一笑:“可是……我想做啊!三爷就不要跟我抢功劳。” 梁王呵地一声笑了,手指轻敲着桌面:“说得对,你不要跟她抢功。” 褚云攀脸上一黑。 叶棠采道:“三爷为何要跟着王爷办事?权势、功成名就、从龙之功?那么这些东西,我也想要!” 褚云攀听着这话,浑身一震。的确,他不惜拿命去拼,为了一展抱负,也是为了这些东西。 而现在她却说,这些东西,她也想要? 褚云攀看着她,只见她微微一笑:“三爷,上次我跟娘一起去那个外室家里,却发现她的屋子放着我娘的嫁妆。叶承德居然拿着我娘嫁去叶殷婷娘。” 说着呵呵一笑,继续说:“我想给我娘讨一个公道。但我娘的嫁妆单子丢了,放在娘家的另一份也没踪影,但还有第三份,就在媒官那里。但这份嫁妆单子我知道自己拿不到,因为那媒官衙门的人,与叶承德是好友。如果我有权势和力量,我就不用顾忌这个。” “我娘跟叶承德过不下去了,我真想娘离开他,离开这个痛苦的地方。但若真的和离,娘能依靠谁?又如何是好?再嫁吗?再嫁之后呢?继续被婆家欺负?若遇到事情怎么办?哭泣,求助?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连救助哭泣的资格也没有。” 前生她在张家受压迫,她向着娘家救助,但叶鹤文怎么说?骂她小气!说她居然连堂妹都容不下,又说她不能生养,有妹妹替她生了,她该感极涕零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叶梨采有利用价值,而她没有!所以叶鹤文不帮她而帮叶梨采! “我不想我娘连选择和离的权利都没有!”她想要变强大! 听到此,褚云攀不作声了。 其实,她还没进来之前,他就知道,她会说这种话。这与以前,或是现在的他,何其相似。 想要获得,那就付出!一个人,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那便是没有生存在这个世上的权利。 “很好,达成共识了!”说着,梁王看着他,“她是一个人,有她自己的意志。我只是给了一条路,是她自己要走上去的。就如当初我给你的一样。她想立起来,想靠自己。不能因为她是你的妻子……好吧,她还不是你的妻子。反正,不能因为她这样,就得依附你而活。她想干什么,是她的自由。你不能限制她。” “好。”褚云攀脸色冷俊。 “梁王殿下,有一件事想要麻烦你。”叶棠采说。 “何事,说。” “帮我找一个人,那个人叫许大实。”叶棠采说,“好些年前被征召参军,后来在应城一役中死去,当时应该是在褚家军的麾下。他从未回过家乡,很大可能死了,但这也说不定。” 梁王道:“这样的兵丁如若生还,一般会被别的军队吸纳。当时兵败,前来救缓的是康王的军队,本王与康王交情不错,会让人帮你探查。” 褚云攀回头对她说:“你先出去,我有事跟梁王殿下说。” 叶棠采一怔,见梁王点头,她这才行了礼,就转身离去。 书房门外,守着两名侍卫,叶棠采都见过,一个是在法华寺见过,叫彦东,另一个是上次在鱼桂楼,叫彦西。 “我可以在这里逛逛吗?”叶棠采说。 “可以。”彦西说,“不要出这片花园。” 叶棠采点了点头,就沿着白玉铺成的小路往花园而去。 她压抑或是难受的时候,就想到处走走。 走到这一步,是梁王设计的,但若她不愿意,他也算计不成。 当初在太子府,太子妃算计她与太子相见,若她寻个机会“无意”把这事说对太子府的丫鬟说,很快侧妃等人就会知道太子妃想干什么,太子妃到底是贵人,不可能没脸没皮地继续下去。 她明知是个局,却自己踩进去。正如刚才她在书房里所说,她想要权势! 就如刚刚许大实的事情,任凭她如何努力,在茫茫大军之中,想找到此人,不知得费多大力气。 但对于梁王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就要给康王去一封信,康王一号令,若那人还活着,若真的康王麾下,不出几天就能找到。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花园的深处,远处传来细细的流水声。 叶棠采四周望了望,只见这里一片宅紫嫣红,草木端方,到处都是花卉,不远处一个八角凉亭和小桥,雅趣十足。 不远处传来水声,叶棠采沿着水声而去,只见前面是一条小河,河水里,飘着的粉红色落花在水里打一个旋儿,然后顺着清澈的河水而去。 河边的一棵桂树下,一名少女坐在大青石上,正背对着她垂首看书。 少女一身上白下粉的齐胸襦裙,乌压压的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单螺髻。髻尾上簪了一个赤金红宝石的簪子,垂下长长的金色流苏。 少女与潺潺流水融合到一起,特别的静谧。 叶棠采走近,只见她正捧着一本书,垂下头,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颈脖。 看到这书,叶棠采一笑:“这是鸳鸯结,你也在看?” 少女回过头来,头上的赤金流苏划出迤逦的弧度。 叶棠采只见那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皮肤特别的粉嫩白皙,黛眉弯弯的,一双水润的黑葡萄眼,水光潋滟,睫毛特别长,樱唇微嘟。她不是特别美艳动人,但却娇嫩温软,让人看到就想上去掐一掐。 少女听得她这话,吓得差点摔了书。 “这个很好看,我也在看。”叶棠采说。 那少女松了一口气,见她跟自己搭话,很是高兴:“是么?你也在看?唉……这是真好看,可惜翻来复去才这么点。” “怎会,我第二集看完了?”叶棠采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来,“这个,第二集的。” “一直没人给我出去买。”那少女一脸惊喜,连忙伸手接过,细细地把书页翻开,然后就垂下头,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叶棠采正想问问她是谁,但她已经垂头看书,不再作声了,她就没有再打扰。 “咳!”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个脚步声。 叶棠采回头,只见一名身穿黑色暗菊纹比甲,神情严肃的嬷嬷立在花丛中。 听到那嬷嬷干咳,那少女抬起头来。 “王妃,太医来了。”那嬷嬷冷声道。 “嗯。”那少女连忙把好本书收进衣袖里,站起身来,朝着叶棠采道了一声谢,就跟着那嬷嬷离开了。 叶棠采看着那少女离开的背影,怔了怔。王妃?她是梁王妃? 梁王妃,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名称,叶棠采可不陌生。 前生她憋在张家,整个里无所事事,秋桔便整天给她说一些京城里的趣闻,这个梁王妃倒是常说的。 当年萧皇后平反之后,梁王和大长公主一起被接回京。不想却遇到流匪,大长公主死在半路,而梁王也是九死一生才回到宫里。 当时身受重伤,都说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了。后来郑皇后做主,给他娶妻冲喜,娶的就是这个梁王妃。 梁王妃赵樱祈,既不是官宦世家的千金,也不是书香门第里的闺秀,她是平民出身。 据说当时选人冲喜,自然是在名门闺秀圈里选的,但却个个八字合不来,后来,只好到民间找了一个,那就是赵樱祈。 赵樱祈跟梁王当年也不过是五六岁的人,成亲后梁王就好转了,二人算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但梁王却不喜赵樱祈,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一是嫌弃她出身低,二是嫌弃她是郑皇后安排给他的妻子。不论哪样,都让他没脸。 而这梁王妃也是一点能耐也没有,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 后来,梁王十八岁的时候,皇上为了补偿他,为他娶了两名身份高贵的侧妃。王府中馈交给陆姓侧妃,甚至出门行走,贵妇人之间的人情往来,是陆侧妃在操持,就差一个名份,明摆着就是正妃的架势。 而梁王妃赵樱祈则被梁王拘在家里,常年不得出门。 坊间或是茶肆,很多八卦的人都在恶意嘲讽,说不知哪一天死在那深宅大院里,臭了都没有知晓。 叶棠采前生听着秋桔讲这些闲话时,想像过梁王妃的容貌,觉得会是个三十余岁,满脸憔悴的幽怨妇人。 现今一见……却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叶棠采认真地想一想,确认真的没听过梁王妃身亡,梁王再娶之事。 “你在这干嘛?”褚云攀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叶棠采抬起头,只见褚云攀立在花丛中。 “三爷。”叶棠采走过去:“你跟王爷在聊什么?” “聊点别的事。”褚云攀说。 叶棠采见他不想说,便也不追问:“我刚才,看到一名粉衣少女,十四五岁上下,那是不是梁王妃?” 褚云攀一怔,点头,“是。那是王妃,别瞧她这样,她二十三了吧!” 叶棠采点了点头,这才信了,“长得真显小。” “王爷养得好。”褚云攀道,“走吧!” 叶棠采只得跟着他的脚步,二人一起出了花园,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普通的小马车,二人上了车,走了好一阵子,马车才出了王府。 等回到了定国伯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褚云攀回兰竹居,叶棠采走向穹明轩。 “姑娘,你回来啦!”秋桔和惠然一直在门口张望着,看到叶棠采连忙奔了出来。“咱们吃饭吃得好好的,怎么三爷跑来把你叫走了?” “三爷说,去看戏。”叶棠采淡淡一笑。 惠然却是皱了皱眉,觉得叶棠采好像跟褚云攀太亲密了,既然不嫁他,那就保持着距离好了。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屋子里。 “对了,姑娘,太子妃娘娘又送帖子来了。”秋桔说着,连忙跑进去,不一会儿,就拿出一张烫金的帖子来,她满脸堆满笑:“看来,太子妃挺喜欢姑娘的。” “是啊!”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的笑意,应该又喜欢又厌恶吧! “我总觉得怪怪的。”惠然却皱起了眉头,“姑娘做的干花虽然好,但外面做得好的多海里去,怎么偏偏就叫姑娘?” “你这话就不对了。”秋桔连忙反驳,“各人喜好不同,或许姑娘的干花刚好就合太子妃娘娘的心意呢。” 叶棠采不管她们的争论,笑着翻开那张烫金帖子,上面写着已经采好各种花瓣,让她明天就去太子府上做干花。 叶棠采看着,双眼眯了眯,张曼曼才被除了名,就这么急不及待了。 “对了,张姑娘突然无缘太子,咱们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到底上次她还想给姑娘送百福符来着。”秋桔说。 “过几天再想去吧!”叶棠采想起梁王给她的那面令牌,双眼眯了眯,“咱们若去看,张家反而会觉得咱们来看他们笑话的。等缓一缓,再说。” 惠然点头,很是赞同。 第108章 虚伪 七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下来,太子府构建特殊。特别是正华院,作为正房,更是冬暖夏凉的设计。 屋里凉爽,都不用摆冰盘了。 用过早饭之后,太子妃心神不定地歪在榻上打络子,打得慢悠悠的,显然心不在焉。 史嬷嬷和琴瑟立在一边不敢作声,因为今天那个褚三奶奶又要来了。太子妃痛恨这种女人勾搭走了太子,但又不得不想用这张脸把太子拴住。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名青衣丫鬟走进来:“娘娘,褚三奶奶已经到了,正在垂花门。” 太子妃心头一跳,望向琴瑟,琴瑟连忙走了出去。 太子妃对史嬷嬷道:“太子现在就在家里吧?” “是的。”史嬷嬷点头,“殿下今天休沐。” 太子妃这才点了点头。 说话间,琴瑟已经带着叶棠采走进了正华院,太子妃抬起头,只觉得叶棠采比上次见时好像又明媚了几分,心下酸溜溜的不好受。 脸上却笑道:“褚三奶奶来了,请坐。” 叶棠采脸带喜色:“谢娘娘。” 太子妃和史嬷嬷对视一眼,指着眼前一张长案:“就在这里做吧!本宫闲得无聊,就瞧着你们做。而且这花清香怡人,本宫怪喜欢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娘娘。”叶棠采笑着答应。 太子妃坐在榻上,就在长榻右则,摆了一张大大的矮腿红漆楠木长案,长案两边放着莆团。 叶棠采与琴瑟跪坐在莆团上,把红的、粉的、白的玫瑰花铺散在长案上,二人拿出棉布来,细细地擦着。 而左则也是一张长案,却是有两名貌美丫鬟在煮茶。 太子妃歪在上首,端着一个青瓷藤纹的茶盏,史嬷嬷笑着道:“瞧嬷嬷,右边制花,右边烹茶,真是风雅。” “嗯,本宫也觉得。”太子妃笑道,“花香茶香让人心悦,褚三奶奶闲时就多来给本宫制花。” 叶棠采说道:“能为娘娘制花,妾身深感荣幸。” 太子妃挑了挑唇,自己身为太子妃,除了太后和皇后之外,大齐最尊贵的女子,谁不奉承。 “瞧娘娘……”琴瑟笑了起来,“奴婢就说,娘娘爱干花,却不紧不慢的,原来只是想看人制花而已。”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子妃突然说:“对了,本宫今天一早亲手做的玫瑰水晶糕,也该凝了吧?” “奴婢去看看。”史嬷嬷退了下去,不一会,就捧着托盘上前。 只见托盘上摆着两个水晶碟子,碟子上是粉色的晶莹剔透的玫瑰糕。 “娘娘,你做的糕点好了。”史嬷嬷笑着说。“娘娘的玫瑰水晶糕做得这般好,也该请殿下过来品偿品偿。” 太子妃双眼微闪,嗯了一声。 史嬷嬷把糕点放在榻上的炕桌上,就退了出去。 太子因着几天前田改的事情忙了好几天,今上特准他休沐。他难得有闲情逸致,在书房里下棋。 陪着的不是他的谋士或清客,而是他的随身太监李桂。 太子一边心不在焉地下着棋一边说:“皇祖母又问本宫侧妃待选的事情了。” “太后娘娘不过是关心殿下,经过张曼曼一事,倒是上心起来了。”李桂笑着说,“也怪那两个待选可着劲地讨好太后她老人家。” 听到这,太子呵地一声冷笑,笑声带着自得。 “就算她们再努力又如何,她们可没有那个福份。”李桂说。 说到这,太子又想到白如嫣,心痒痒的,“白如嫣那里,可准备好了?” “是的,殿下放一万个心。”李桂笑着道,“保证殿下抱得美人归……” 说到最后,他脸僵了一下,因为太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李桂自知失言,便垂下头不敢再作声。 抱得美人归,这种话是说不得的。就算太子真的想抱得美人归,但也不能说出口。要含蓄地说欣赏她的贤良淑德! “殿下。”外面响起一个声音。 太子皱起了眉,认得这是史嬷嬷的声音:“何事?” 史嬷嬷不敢进去,而且这是书房重地,她是不能进的,她只站在书房门口:“娘娘做了玫瑰水晶糕,请殿下过去品偿。” 太子心里满满都是不耐烦,昨天是初一,他才去了她那里用饭和安歇,虽然这安歇真的只是安歇,但他也是去过了。怎么现在又来烦? 太子道:“本宫正下到紧要关头,你让人送过来吧!” 史嬷嬷说:“殿下,这是娘娘亲手做的,还煮了茶,殿下不去,就喝不到娘娘亲手泡的茶了。” 太子觉得今天的史嬷嬷有点不识趣了,但若因这事较真责怪她,又失了风度,就说:“你先回去,本宫下完这一盘随后就到。” “是。”史嬷嬷一喜,连忙离开了。 史嬷嬷离开后,太子又落了两子,再也没有兴致了。毕竟李桂棋力一般,从来没赢过他。 “走吧!”太子站了起来,带着李桂出了书房,一路往正华院而去。 对于这个太子妃,太子自来都是淡淡的。 她出身百年望族,书香门第姚家,其父更是刑部尚书,成亲前就颇有才名。虽然容貌欠佳,但他正要这只看内在的贤名,这桩婚事太子大体是满意的。 后来两名侧妃陆续入门,冯家突然掘起,他也越发看重冯侧妃了。至于另一个侧妃,却在两年前难产身亡,否则现在不会再选。 他想说死得好,否则他哪能得了白如焉。 冯侧妃娘家势大,白如焉貌美,现在瞧着太子妃也就那样,长得让人看着没有裕望,家势也不及冯侧妃,她所出的嫡长子还去世了。 他就想着,将来的皇后也不是非她不可,换个人也行。 所以他对太子妃越发疏懒起来。 因着规距,每月初一十五才过去用晚饭和安歇,夜里睡同一张床上,但这一年好像都没碰过她了。 一边想着,太子已经走进了正华院的院门。 外面的丫鬟纷纷行礼:“参见殿下。” 太子连应也没应,直径走进屋里。 正在烹茶的,制花的,纷纷站起来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妃正坐在榻上右则,太子快步走来,坐到了左边。 “殿下,请偿一下臣妾所做的玫瑰水晶糕吧!”太子妃笑着说。 太子敷衍地拿起一块,刚咬一口,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就连口中的糕点都忘记了咀嚼。 只见下首左则正有两名少女在制花,大大的矮腿长案上铺满红的、粉的各种娇艳的玫瑰花。正玫瑰花再娇艳,也不及那少女的惊鸿一瞥。 少女正低着头轻抚着桌上的花瓣,插在鬓边的海棠簪子垂下赤金流苏,把她一张小脸映得面若芙蓉。 好像感受到他的视线,她长睫轻抬,黛眉在光线下晕染出明媚的弧度,一双流光艳彩的眸子就这样往他这边荡漾开来,眼梢微翘,尽的是媚意天成,垂眸敛眉间,端的是风流旖旎,看得人心魂摇曳,移不开眼。 太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样的绝色美人,他长这么大只见过两个。第一个是宫里的荣贵妃,十多年前真是美得名动京城,可惜美人迟暮,现如今容貌已大打折扣。 第二个就是眼前这位少女。说是少女,她虽然瞧着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梳着妇人的发式,显然是个新婚不久的小妇人。 怎么京城还有这样的绝色美人,不都说上官修的女儿上官韵容貌冠绝京城么?现在瞧着,那上官韵在她跟前还要逊色三分。 “殿下,请喝茶吧!这是臣妾亲自烹煮的玫瑰茶。”太子妃干咳一声,手里捧着一个黑瓷杯子递上去。 她心里一阵阵的酸溜溜和嫉妒,恨不得上前去把叶棠采这那狐媚子脸给抓花,但心里又有些得意,终于,找到能拴住他的东西了。 “咳,好,谢谢爱妃。”太子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多看,否则别人还以为他是多轻浮浪荡之人。 连带的,也觉得太子妃比平日顺眼多了,张口就是“爱妃”两个字。 喝完一杯茶,太子才说:“今天怎么如此闲情逸致,又是烹茶,又是制花,这制的是玫瑰?” 说到这,目光才能名正言顺地又落在叶棠采身上。 “臣妾这段时间日日如此。”太子妃笑了一句。 太子俊脸就僵了僵,有些讪讪。她日日如此,他都没有注意到,大家心知肚明,便也不再多说。 “殿下不是准备出门么,已经快到午时了。”太子妃说。 太子却是有点不想走了,“午时了,自然在你这里用饭再出去。” “那妾身让人摆饭。琴瑟,你们也下去用饭吧!”太子妃说。 “是。”琴瑟答应着,对叶棠采说:“三奶奶,请随奴婢下去用饭。” “好,谢谢琴瑟姐姐。”叶棠采站了起来。 太子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她身上。只见她身穿上白下红的交领襦裙,水红锦绣腰带勒出纤腰一抹,玲珑有致的身子朝着他款款下拜:“殿下,娘娘,妾身先行告退。” “好。”太子妃点了点头。“不早了,褚三奶奶吃完饭就可家去。” “谢娘娘。” 叶棠采和琴瑟退了下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太子才收回视线。 状似无意地问:“这位妇人是谁?不是京城人吧,怎么以没见过?” 太子妃说:“这是褚家的新媳妇。京城这么多人,没见过也不奇怪。纵然常在外行走,普通的勋贵之家,咱们出入的场合他们也未必能来,自然没见过。” 太子见她说着好像兴致缺缺的样子,便没有再多问。 不一会,丫鬟就提着食盒回来,在厅里的楠木桌上摆起来。 吃完饭,太子就离开了。 看着太子消失的方向,太子妃冷哼一声:“眼珠都快贴到她身上了!真是狐媚子,贱浪货!” “娘娘,咱们还是忍忍吧!咱们的目的是尽快怀上嫡子。”史嬷嬷道,“而且就算她真的跟太子如何,也不过是个妇人,还难争宠不行?就算她愿意跟着太子,太子殿下也不会愿意纳一个品德败坏的妇人进门。否则这二十多年的名声可会毁于一担。” 听到这,太子妃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 叶棠采用过饭,就被琴瑟送到垂花门外,秋桔和惠然像上次一样等在那里。 “姑娘。”秋桔看到她就迎了上去。 “真奇怪,为什么这二人总叫三奶奶姑娘,三奶奶都嫁人了。”琴瑟听着一笑。 “她们习惯了,就这样叫着吧。”因为叶棠采总要跟褚云攀和离的,秋桔二人就不想改称呼了。 琴瑟听这话却是一笑,觉得叶棠采嫁得不甘。 “三奶奶。”这时,一名青衣丫鬟上前,手里捧着一匹妆花缎子。并一个楠木盒子,“为些是娘娘赏赐给三奶奶的。” 叶棠采看着这缎子便是一惊,说道:“这是什么布,好漂亮,我没见过。” 琴瑟笑道:“这是冰丝云锦,是北燕进贡上来的,咱们娘娘才得了三匹,这一匹赏赐给三奶奶。” “谢娘娘赏赐。”叶棠采恭谦地接过:“那,我们就先走了,谢谢琴瑟姐姐。” 叶棠采说着,就与秋桔和惠然登了车。 马车驶出了太子府,秋桔一脸惊喜地摸着布匹:“姑娘,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太子妃娘娘真的很喜欢姑娘呢。” 叶棠采哦了一声,唇角挑了挑:“对吧!”说着又敲了敲车壁:“庆儿,咱们回靖安侯府。” 庆儿答应一声,轻甩鞭子,马车便拐了个弯。 叶棠采一路在马车上寻思着,自己就如平时那样就好了,不要对太子妃或太子过于热络,该如何就如何,过阵子得去张家那把只猫要过来。再想法进一趟太子的书房。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就到了靖安侯府。 叶棠采下了马车,周围的婆子看到,就笑了一声:“大姑奶奶回来了。” 叶棠采见那些婆子不像以前一样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心中便冷哼一声。 只因张曼曼落选了,原因归到了叶梨采头上,连带着家里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变了,少了以前的嚣张。 第109章 备考 叶棠采正想走进垂花门,不想,身后响起一阵马车蹄声。 叶棠采只见是家里的马车,最后停在不远处。如雪跳了下车,扶着孙氏下来。 看到二人,叶棠采墨眉一挑。 秋桔却高兴了,她嘴损,跑上前学着孙氏以前的语气:“唷,这不是二太太么,二太太到哪了?是不是从即将要成为皇亲国戚的女儿家回来了?” 孙氏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伸手就要打:“你个小贱蹄子,瞧我不打死你。” “二婶在干什么?”叶棠采冷笑一声,走上前。 秋桔早就溜了,躲到叶棠采身后扮鬼脸,“二太太干嘛打我,这都是以前你自己说的,我就问一句而已。” 孙氏气得直想呕血,以前有多得瑟,现在就有多打脸。 张曼曼好好的太子侧妃待选被除名,而且原因还是因为叶梨采与张博元私奔引起的。 孙氏吓得不敢出门了,但想到女儿现在还怀着身孕,不知会如何了,便又出门去瞧她。到了张家见她只是郁郁的,肚子还在,就松了一口气。 “大姑奶奶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孙氏恨恨道。又是冷笑一声,阴阴地说:“别人闹笑话,是一时的事情,但嫁了个庶子,是一辈子的事情!” 秋桔和惠然脸上黑了黑。 “我家梨姐儿正在安心养胎,明年就要生下个大胖小子。”说着扫了叶棠采那不盈一握的小纤腰,今天叶棠采还难得地穿了交领襦裙,更显得细腰楚楚了,“成亲快半年了,大姑奶奶真是好身材,别人肚子都鼓起来了,大姑奶奶偏还是小蛮腰,真不知肚皮是咋长的。”暗讽叶棠采不能生养。 又说:“现在已经七月了,一个月不到就是秋闱,别人家的娘子不是在家养胎,就是侍候着丈夫念书,让他安心准备科考,大姑奶奶整天闲得慌,才会到处溜哒。” 叶棠采冷笑:“那就祝张博元好运吧!希望他能考中。” 前生张博元就没考中,回来就说都是因为娶了她,被闹得无心准备科考,最后才落榜的。 现在她倒要看看,是不是因为她才让他不中的。 孙氏冷哼一声,也不瞧瞧她女婿是谁,那是少年秀才!等她女婿中了举人,明年春闱再中进士状元,今天的耻辱就能一洗而光。 孙氏已经跨进了垂花门,转身离去。 …… 叶棠采回到荣贵院,蔡嬷嬷正在庭院里整理花草,看到叶棠采进门,忙起身来:“大姑娘,你回来……” “嘘。”叶棠采却是手指放到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她走过去,拉着蔡嬷嬷,走到西厢的廊下,“我娘好多了么?” “自然好多了。”蔡嬷嬷笑着说,“特别是张家来了这样的消息,叶梨采和张博元出了这样的事,那简直是报应,太太的心情这才缓过来了。” “叶承德没有回来过吧?”叶棠采说 蔡嬷嬷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我哥哥有来过么?”叶棠采说。 蔡嬷嬷脸色一变,声音变冷:“没有。”上次的事情太明显了,大家心照不宣,叶筠竟然是向着那个外室的。 叶棠采小脸黑了黑,真是没良心的种,亲娘病着都不回来看一眼,一味只顾着在外室那里。 “棠姐儿来了?”屋子里传来温氏的声音。 “娘。”叶棠采应着声,然后走进了屋子。 温氏正在西次间,手里拿着一个梅花络子,看到叶棠采走进来就招了招手:“过来,比一比,合适不合适。” 叶棠采走过去让她比着,细细打量着。只见她一身家常衣服,人也是瘦了一点,但脸上还算有血色,便松了一口气:“娘,今年咱们都没去过庄子,不如到我的庄子上休养几天好不好?” 温氏一怔,皱着眉头:“现在七月,哪有人七月出门的?很快又是中元节了,就不去了吧!” 叶棠采皱了皱眉头,她生怕叶承德对温氏下手。但住到庄子上,庄子的人少……好像那样更容易下手? “你快去你祖母处请安吧。”温氏笑道。 “好。”叶棠采答应一声,就转身出了屋子。 出了荣贵院的门,沿着府内河衅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安宁堂。走进院门,就见叶玲娇站在东厢房廊下。 “棠姐儿。”叶玲娇撇了撇嘴,“你可算过来了。” 叶棠采笑道:“你这么快就知道我回娘家了?” “是啊!又不瞧瞧现在谁管家。”叶玲娇嘻嘻地笑着,“垂花门处都有婆子,我交待了下去,说如果棠姐儿回家,立刻报我。我正要去瞧你呢,你就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走走,给我娘请安。” 二人挽着手走进安宁堂,叶棠采给苗氏请了安,就坐到圈椅上。 “家里的野山参还有多少?”苗氏对叶玲娇说。 “还有五六支吧!”叶玲娇想了想,“实在是送礼送了很多,庄国侯府、陈家,陆家……都有人科考,家里的参连着表礼都送到那边了。” 大齐科考有送人参的习俗。这本是穷人家兴起的。 穷人家因为没钱,平时都舍不得吃人参,但家里学子贵重,为了给准备科考的孩子补身,砸铁卖锅也得买几片参给孩子补。有亲戚见着,便也给这些学子送人参,让他们补身子。 百姓们兴起了,就成了风俗。 贵族和有钱人家本不缺钱,平时人参想吃就吃,但科考不吃人参,不收人参,就好像会考不中一样,所以也流行起来了。 “也给大丫头的夫婿送一份。”苗氏说。 “早就准备好了,没想到我还未送到,她就自己上门来讨。”叶玲娇笑了起来。 叶棠采却是一怔:“哎,不用了,他又不考。” “不考吗?”叶玲娇皱着眉,“但上次叶梨采回门时,你爹……咳,不是让他下场么?我明明听到他应了的。” 苗氏点了点头,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不论如何,他要下场,就得送一份。 叶棠采只听他说过不科考的,后来他却应了叶承德的话,不知是随口还是别的,没有推拒叶玲娇准备的礼。 阿佩下去了,不一会儿就回来,手里捧着一份文房四宝,关两个楠木盒子,这就是人参。 “祖母……小姑。”这时外面的硬夹板帘子被打起,叶筠走了进来。 看到叶筠,叶棠采双眼闪过嘲讽。 叶筠走进西次间里,居然看到叶棠采又回来了,俊脸满满都是不自在,讪讪地笑着:“妹妹怎么也在啊?” 叶棠采呵一声冷笑:“怎么,我不能在?”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爱曲解人?”叶筠说着深深皱起了眉。 所以说,为什么爹和他都爱亲近婷姨,因为婷姨才不会这样冷嘲热讽的。明明是她们自己不会做人,反怪他跟别人亲厚。 “筠哥儿过来有什么事?”叶玲娇问得非常不客气,因为叶筠是真的极少过来。 “科考不是要送人参的吗?我就想……” “你想什么?”叶玲娇冷笑一声。用后脚跟她都猜到了,叶筠想给许瑞也送一份。不是贪这几支参而是想要这个好意头。“哦,我懂了,最近因为科考要送人参,你生怕家里的人参送光了,没能剩直给大嫂吃吧?” 叶筠俊脸一僵,说到这个份上,他哪还好再提,只吱吱唔唔地说:“我就多嘴问一句。我先回去了!”然后急急忙忙地走了。 “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大的那样,小的居然也那样。”苗氏摇了摇头。 正说着,帘子又被打开,只见叶鹤文绷着脸走进来。 “爹。”叶玲娇叫了一声,连忙站起来,把自己所坐的位置让了出来。 叶鹤文瞟了叶棠采一眼:“回来了。” “是,祖父。” 叶鹤文那脸色更微妙了。 这几天他简直烦透了。张曼曼被除名,那就等于他想借着张曼曼跟太子套近乎的计划胎死腹中了!想到是因为叶梨采的原因,简直气得心肝疼啊!如果她当时不抢婚,如果当时嫁的是大丫头,哪有这么多事! 所以现在看到叶棠采,叶鹤文各种纠结。 “祖父、祖母,小姑,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叶棠采拿起叶玲娇送给她的人参和表礼。 “走吧,也给你娘说一声。”苗氏说。 叶棠采行了礼,就出门。回去跟温氏道别,坐车回定国伯府了。 回到定国伯府的西跨园,没回穹明轩,而是去了兰竹居。 予翰正在庭院烧花,予阳在扫地。 叶棠采见他们二人都在,便知道褚云攀没有出门。以前他都是上午去上课,下午出门的。 “三爷呢?”叶棠采说。 “小书房。”予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叶棠采走进兰竹居的小小书房,只见大大的书桌前,褚云攀正在看书,封皮居然是四书之一。 叶棠采惊了一下:“三爷真的下场么?” 褚云攀把书放下,俊脸微红:“是。最近都不出门,在家备考。” 叶棠采把人参和表礼放到书桌上:“这个,倒是拿对了。” 褚云攀自然知道是什么,挑了挑眉:“都已经开始送这个了。” “是啊,秋闱为八月初九,还有一个月多几天,自然要送了。”叶棠采笑眯眯地说。 “我去跟父亲说一声,让他给我报考吧!”褚云攀说着站了起来。 “你还没报考的?各地都是三个月前截止的。”叶棠采说。 “京城可以晚一点。”褚云攀绕过书桌,已经出了屋子。 褚云攀先去褚伯爷的外书房,没看到人,那里的小厮说在益祥院,褚云攀只好去益祥院。 益祥院现在却是坐满了人,因为褚从科的未婚妻薛莹儿来,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名老嬷嬷,这是薛莹儿的主母的心腹,今天来,也想谈一下褚从科和薛莹儿的婚事。 “这是科考的节礼。”那嬷嬷笑着把人参和表礼捧上。“希望今年褚二公子能够高中。 秦氏不冷不热地笑着,褚伯爷却很高兴:“承你贵言了。” 费姨娘一脸得意:“今年夫子都夸他的策论有进步。” 秦氏磕了一粒瓜子,嗤了一声,年年下场,年年都不中,今天还真能中不行? 褚从科听着吉利话,当然开心,但看着他对面的薛莹儿,却满心的郁闷。等他中了举,就得想法退了她。 一个低贱的庶房的庶女!凭什么老三能娶高门嫡女他不能? “对了,二爷和咱们姑娘的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订下来。”那老嬷嬷道。 薛莹儿小仍红得快冒烟了,怎么在她跟前说这个?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那老嬷嬷才不管她脸皮薄不薄,不过是个庶女,快点说明白,订下来她好回去交差。 “虽然我是嫡母,但到底……还是费姨娘你来决定吧。”秦氏懒得搭理。 费姨娘脸色黑沉沉,若换作以前,她早急不及待把婚期订下,连细节都说明白了。 但现在……凭什么三郎这小贱种能娶叶棠采那样的,她家二郎不行? 想了想就笑着说:“我回头翻翻黄历,其实我想,还是二爷的科考要紧,等科考结束后再订。” 那老嬷嬷翻了个大白眼:“订了又不是马上成亲,先把日子摘了吧!以前那么多时间都没摘好?”她可不想又跑一趟。 “是啊,先把日子订下来。”褚伯爷说,“以前你不是订下了,说十月初十的。” “既然伯爷说了,那就是十月初十了!”那老嬷嬷连忙应着,“那伯爷快点走完礼节,然后就迎亲。” 费姨娘脸上一黑,她得想法在十月初十把亲事退掉才行! “三爷和三奶奶来了。”外面绿叶打开了帘子。 褚云攀和叶棠采走了进来,对秦氏和褚伯爷见了礼。褚云攀道:“下个月就是秋闱,爹也给我向上面报考吧!” 他不是普通百姓,也没有考到秀才功名,而是靠着祖荫而直接考举人的,所以得让褚伯爷往上报,他才能进考场。 “什么?三郎也要科考?”费姨娘惊了一下,接着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哎唷了一声,望向叶棠采:“定是三奶奶怂恿的。但三奶奶,三爷实在不是这块料,没得在考场白白受累几天。” 叶棠采冷扫她一眼,懒得解释:“干你什么事?”又望向褚伯爷:“父亲,现在还能报吗?” “可以的。”褚伯爷虽然对褚云攀不抱希望,但儿子要报考,没理由拦着的。 褚从科看着叶棠采为了褚云攀忙前忙后的,很是愤怒。但想到褚云攀马上会落榜并让她失望,又痛快起来。 褚从科挑着嘲讽的笑:“三弟,最近你在课堂上没少睡觉,还是别下场吧!” 褚伯爷也担心地看着褚云攀。他连作梦都想家里出个读书人,所以经常跟夫人打探儿子们的学习成绩。 嫡长子是彻底不行的,天天交白卷,三儿子偶儿会写功课,但经常在课堂上睡觉,不听课。只有次子认真念书,虽然也没有念得多厉害,但到底是正儿八经地在念的啊! 上两个月夫子还夸过次子的策论,一瞬间,让褚伯爷对次子有信心了。觉得他是个能出头的,将来带领着全家改头换面就指望他了。 “反正爹你给我报就是了。”褚云攀不冷不热地道。 “好好,那就报吧,又不是不让你去,不过是不让你丢脸和白受累而已。”费姨娘好笑地道。没人对比,哪显自己儿子的能耐。 就算到时自己儿子不中,也有个更不堪的人把儿子衬出来啊! 秦氏冷哼一声,反正自己的儿子是没希望的了,嗑着瓜子看着他们闹。 第110章 喜欢就拿去 太子这才从外头回到自己的书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出门是跟白如嫣去划船去了,但中午见过叶棠采,再见白如嫣,难免会觉得无味。 李桂上了茶,看着太子的神色,自知他心中所想,便笑道:“今天太子妃屋里的那个小妇人长得真是打眼。” “可惜了,却是个妇人。”太子皱起了眉。如果是未婚的,这白如嫣便不要了,怎么也得弄她进门当侧妃。 但现在有了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跟前,怎么想也觉得不甘心。 李桂笑着道:“奴才已经打探过来,这小妇人闺名叶棠采,是褚家的三奶奶。”说着就把叶棠采的背景说了一遍。 太子听着笑了一下:“这样的人,居然进了破落户家的门,还嫁了个庶子,真是……” “听说很不甘心,一直跟她的庶子相公分开两院住的。” 太子哦了一声,眼里闪过誓在必得。他爱惜名声,而且向来小心谨慎,若是别的勋贵人家的妇人,他是不会轻易沾染的,没得身上留下污点。 但这褚家……说不定他直接说要,她相公还会亲手捧上来呢! 而且这样的妇人,也更容易上手。 “你倒是查得清楚。”太子笑道。 “这还不容易,又不是什么秘密。”李桂笑着说。 “太子妃与她是如何认识的?” “前儿个京城不是有人贩子出没?连上官韵都被拐走了。这褚三奶奶也在其中,但逃走的时候她却踩空摔到了山坡下,断了肋骨。没能跟着府尹回城。她丈夫找到人之后,因着她伤势重,不好在马上颠簸,就敲开了附近庄子的门。这庄子刚好是信阳公主的。她休养回来之后到公主府拜谢,刚巧太子妃也在,说她送的干花好,就让她上门来制花。” 太子眼神微闪:“喜欢她制的花?” 呵地笑一声,以前太子妃为了留着他,没少在她屋里放貌美丫鬟,琴瑟也是其中之一。但那种货色实在太多了,谁屋里没有。 这个叶棠采,其实也是为了拴住他的手段吧! 太子想到这,倒是对太子妃又多了几分兴致来,说:“今晚就去太子妃那里用饭吧!” 太子喝了一口茶,想了想,又说:“皇弟的生辰要到了。去梁王府,问陆侧妃多要几张帖子来。” “是啊,七月七。”李桂说着啧啧两声,“梁王殿下真会挑日子,挑个乞巧节出生,牛郎织女来相会,真是应景。”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太子已经站了起来,抬脚往正华院而去。 用过饭之后,太子没有多逗留,转身离开了。 史嬷嬷看着太子离开的方向,笑道:“立杆见影的效果。” 太子妃冷冷一笑,“可他晚上还是没在这里留宿。” 史嬷嬷双眼微闪,哪里这么轻易,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子妃想要他在此留宿,就算不把那叶棠采送到他榻上,也得让他见着碰着。 …… 七月流火,各家各户都如火如涂地准备着下个月的秋闱。 天气渐凉,惠然和秋桔准备着给叶棠采做秋衣。在小库房里翻出两匹布,放到罗汉榻上,一匹是茜红色的暗桃花纹的妆花云锦,一匹是白色烟笼梅花雪缎。 叶棠采从话本子里抬起头:“把上次太子妃赏的布匹也拿出去做了吧!做两身交领襦裙。” 说着放下书本,站起来,自己走到小库房里翻,最后翻出一匹雪青云缎和一匹淡蓝色的杭绸。 “姑娘这是要给三爷的?”惠然笑着说。 “是。”叶棠采点头,把布给她,“你交给予翰他们。” 惠然答应着就抱着布匹出门。 兰竹居里,褚云攀在小书房看书。予翰在侍弄着花草,予阳在坐在台阶上啃西瓜。 惠然捧着两匹布过来:“予翰大哥,天气凉了,姑娘说这两匹布给三爷做衣服。” “做衣服?”予翰和予阳都停了动作。 两个大男人看着惠然手中的布匹,一时之间手都不知往哪搁才好。 予翰连忙摆了摆手,笑着:“三奶奶有心了,但我们都不会做衣服啊。” “你们两个真好笑。”惠然淡淡一笑,把两匹布放在走廊上的坐板上,“也没叫你们上手去做,抱到外面找铺子做就好了。” 说完就转身出门了。 予翰和予阳却看着那两匹布面面相觑。予阳说:“哎,有新衣服,真好。哎……哥,我拿到外面找铺子做。” 说着把布匹抱起来,转身要出门,但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到什么铺子去做呀?” 予翰摇头:“去问问三爷。” 二人连忙走到小书房窗前。 予阳:“三爷,这里有两匹布,咱们去裁衣服吧!咱们要拿到哪个铺子做呀?” 褚云攀头也不抬:“不知道。” “要拿我少银子去呀?” “不知道。” “要做什么样的?做几件?” “不知道。” “要做多大?” “不知道。” 然后三人沉默了,接着予阳笑了:“咱家三爷生得俊,穿旧衣服也很好看。我瞧还是不做了。” 褚云攀点头:“好麻烦,还是旧衣服好。” 予阳抱着布匹走到穹明轩。 只见叶棠采主仆三人正坐在罗汉床上讨论着要做什么样式的衣服,要盘扣的还是绑小系带,要在哪哪绣什么花儿。 予阳走进来,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嘿嘿笑着上前:“三奶奶,谢谢你的好意,咱家三爷的衣服不用做啦。” “为何?”叶棠采不解,“三爷洗换的衣服实在不多。” 叶棠采回忆一下,褚云攀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件衣服,而且瞧着还有点窄了。 他也不过十七岁,还在长身体。 “现在也有衣服穿呀,不用那么麻烦。”予阳说着把布匹放到榻上。 “三爷平时都不做衣服么?”秋桔说。 “衣服什么的,倒不知道如何的,家里一两年会送几件过来。”予阳说得一脸不在意。 叶棠采几人听得无语了,真是典型的不受宠的庶子人设啊! 顿顿白菜炒肉丝,衣服什么的想起就送几件过来,而且还是估摸着尺寸去做的吧。 “以前不做,是因为没有,这里有布,拿去做就好了。”叶棠采说。 予阳挠了挠头:“好麻烦哦,还是穿旧衣服好。” 秋桔和惠然一噎,瞬间无言以对。 叶棠采微微一叹,抱起那匹雪青云缎,走了出去。 “哎……三奶奶?”予阳皱起眉,连忙追上去。 叶棠采走进兰竹居,趴到褚云攀小书房的窗台上。 褚云攀听到声响,抬起头,就见叶棠采趴在窗台上:“三爷,这里有两匹布,咱们裁了做衣服吧!” 褚云攀只见她一双大眼看着他,波光潋滟的,被她看得心神摇拽,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在叶棠采后面的予阳脚下一歪。 叶棠采道:“三爷喜欢什么样式?” “现在穿着的。” “哦,直裰。”叶棠采说完就转身走了。 褚云攀一怔,抬头,只见她纤细的身影像蝴蝶一般翩跹远去,秋风正好,水影红密积海棠花的裙摆轻扬,披帛随风卷起。 正是:娉婷远影芙蓉妆,锦帛清素随风起。 叶棠采跑到穹明轩,翻出惠然的软尺来,又奔了出去。 “姑娘……”惠然皱着眉关,追了两步,但叶棠采已经奔了出院子。 “姑娘拿什么了?”秋桔道。 “我的软尺。”惠然眉毛越纠越深。 褚云攀以为她回去了,不想,过了一会又见她走回来。 叶棠采说:“我料想三爷定不知道尺寸,这个就不到外面请人了,没得唤来唤去的麻烦。” 一边说着已经走进来,她拿出那条软尺:“我给三爷量一下尺寸。” 褚云攀只得站起来,张开手让她量。 她站到他跟前,头顶刚好到他嘴巴的位置,少女淡淡的发香萦绕鼻间,娇小玲珑的身子好像下一秒就能嵌进他怀里一般。 褚云攀不由又想起她摔伤那晚,平幽坡下,少女的身娇体软,娇嫩的唇瓣湿濡炙热。 脑子里的回忆想压却压不住,让他有些呼吸不稳。 叶棠采给他量了腰,就绕到后面量了手臂和肩背,又量了腿,不一会儿,就简单量好了。 “好了。”叶棠采走到桌边,把他的尺寸记录在小本子上。 褚云攀嗯了一声,坐到椅子上,不再看她:“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叶棠采微微一笑。 然后拿着小本本,就转身出去。 褚云攀从窗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才收回目光。 回到穹明轩,叶棠采就趴到桌前,拿着小本本想着给褚云攀的衣服加点什么,不住地描画。 惠然和秋桔却躲在屋子外的芭蕉树下说悄悄话。 “姑娘对三爷很好,什么事都想着三爷。”秋桔说。 惠然微微一叹:“三爷对姑娘有恩啊!上次被有贩子抓了,要不是三爷去寻,说不定都……这点东西算什么。” “但既然说清楚不做夫妻,太亲密了,那就不妥。”秋桔低声道。 惠然点头,一脸凝重:“对三爷好,咱们都赞成,还得比姑娘对他更好。但像这种量身的亲密事儿,咱们以后得抢着做。” “嗯嗯。”秋桔拼命点头。 “你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一个冷喝声响起。 秋桔和惠然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绿枝阴沉着脸站在大门前。 “谁呀,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屋子里的叶棠采也听到声音了。 她迈出屋子,在台阶上一站,墨眉微挑:“原来是绿枝姐姐来了,不知何事?” 绿枝一张圆脸带着冷意:“太太叫三奶奶过去。”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叫就叫,摔摔打打的干什么?”秋桔瞪着眼,低骂一声。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微眯,已经猜到什么事了:“走吧!” 秋桔和惠然都想知道秦氏又闹哪般,便关上院子大门,与叶棠采一起出门。 几人随着垂柳小道而去,很快就来到了益祥院。 益祥院的西次间里,气氛很是凝重。 叶棠采走进来,只见秦氏沉着脸坐在榻上,姜心雪见到她便带着嫉妒地扫了她一眼。 褚妙书红着眼圈坐在紧挨着秦氏的绣墩上。 “母亲。”叶棠采行了礼。 “你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秦氏冷喝一声。 叶棠采小脸一沉:“不知母亲何事?” “你还问我什么事?”啪地一声,一张烫金描暗凤凰纹的帖子被她拍在茶几上。“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叶棠采眉目一展:“太子妃给我的帖子。” 秦氏见她不紧不慢的,气得浑身颤抖:“不知用什么方法偷偷攀上了太子妃,还瞒着我们!” 说着,手中的茶盏猛地朝着叶棠采的门脸扔过去。 叶棠采想不到她突然会发难的,吓了一跳,还来不及用手挡,眼前白影一闪,已经有人挡到了她身前。 哗啦一声,那杯茶水已经泼了他一身。 叶棠采一怔,抬起头,只见褚云攀挡在自己身前:“三爷……” 又见他上半身被泼湿,露在外面的颈脖已经红了一块。 褚云攀只感到胸前被泼湿那块火辣辣的痛,这么一杯滚烫的茶水,居然朝着叶棠采的脸上扔过去! 褚云攀脸上一沉,说不出的愤怒:“这么一杯滚烫的茶水,母亲居然照着棠儿的脸上泼来,母亲这是想要她毁容吗?” 秦氏脸色一变,只觉得字字诛心:“你个逆子,胡说些什么?也不瞧瞧她干出什么事了?” “干出什么事了?”褚云攀唇角勾直讥讽的笑意,扫了褚妙书一眼:“大妹妹还想不想说亲了?” 秦氏和褚妙书一噎,还来不及反驳,褚云攀又道:“还想不想棠儿带她外出行走了?” 秦氏和褚妙书又是一噎。 “既然有求于人,那就客客气气的。没得想着占人便宜还要踩到别人的脸上。”褚云攀声音冷冰冰的。 秦氏气得浑身颤抖:“什么叫有求于人?啊?难道你说我要求她?” “原来没有,那儿子和儿媳先告退了。”褚云攀说着一把拉起叶棠采那柔弱无骨的小手,转身要走。 秦氏气得一个倒仰,拿起那张太子府的帖子,讥讽地冷哼一声:“哼,这张帖子……” 以为叶棠采和褚云攀会紧张,不想褚云攀却说:“母亲喜欢,母亲拿去。” 说着,拉着叶棠采便转身离开。 第111章 猪队友 看着因二人离开而晃动的珠帘,秦氏满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褚妙书一脸的懵圈,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梨花锦帕。姜心雪也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三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秦氏冷喝一声:“三郎这逆子!居然敢如此跟我说话!” “以前三郎可不是这样的。”姜心雪话语间带着酸溜溜的嫉恨,“都是因着娶了这个叶氏,才被迷得如此忤逆不孝。” 本来,她就酸叶棠采出身容貌嫁妆样样压她一头。现在瞧着褚云攀还护着叶棠采,姜心雪更是嫉妒死了。 她跟褚飞扬向来都是相敬如冰的,自然瞧不得叶棠采有丈夫护着。 “娘,现在怎么办?”褚妙书却急着太子府帖子的事情,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张烫金凤凰暗纹的帖子。 “那小贱妇,也不知她如何帖上太子妃的。”秦氏恨恨道。 刚刚她正与褚妙书、姜心雪在喝茶聊天,不想,绿叶拿着一张帖子进来,说有人送给叶棠采的。 这帖子是送到东角门的,绿叶不敢擅作主张把帖子给叶棠采,自然先让秦氏过目。 秦氏打开帖子一看,惊骇住了,这居然是太子妃送来的!而且上面还有“再次上门”字样,显然叶棠采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了。 秦氏又是惊又是恼,立刻就把叶棠采叫来责问,不想还未开始问话,人就被褚云攀拖走了。 那个贱妇,下作东西!明明说好带书姐儿外出找亲事的,居然偏把太子妃的事情给瞒住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上次拜谢公主府的事情! 一次又一次的,她什么意思? “这是怎么了?”外头一个笑声响起,却是白姨娘笑着走了进来,“我刚刚看到三爷拉着三奶奶出了院子,走得急急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边说着,人已经走了进来,看到秦氏和姜心雪脸色阴沉,就是一怔:“太太,大奶奶,发生什么事了?” “叶氏那个贱妇又作妖。”秦氏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姨娘听着就是一惊,这叶氏居然傍上了太子妃? “三郎那个逆子居然说我泼那一杯茶想毁她的容。”秦氏恨恨道,说到最后,语气却有些虚。 那杯茶有多烫,秦氏是一清二楚的,而且正因为知道有多烫才往叶棠采头脸上招呼。 毁容不毁容秦氏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就是想用这滚烫的茶水泼她,让她受罪。 她才没想过要人毁容这么恶毒! “他们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眼珠子似的疼着。”白姨娘在圈椅上落座。 姜心雪听着心里难受,她跟褚飞扬成亲那会连甜都不甜,更别说什么蜜什么油了。 “就是个废物,把她当菩萨一般供起来都没用,还不是连房都进不了。”秦氏说。 “母亲,刚才听三郎那语气,三郎也是早就知道的。”姜心雪恨恨道。 秦氏脸上更阴沉了。 “他们就是有心瞒下来的,叶氏讨好太子妃,到时自然就想法给三郎找职务、捞好处了,到时三郎便成了家里最出息那个了。”姜心雪越说,那声音越冷。 三郎想干什么?定是想谋了大郎的世子之位!秦氏心里如是想。 白姨娘却说:“太太想多了吧!” 姜心雪冷眼扫来,笑道:“白姨娘没有儿子,自然不急。” 白姨娘整个人都不好了,只道:“先不论他们想如何,现在他们傍上了那边,咱们怎样做?若他们真有歹心,最好是盯着他们。既然有这个机会,自然是叫上大姑娘跟着去太子府,一边盯着她一边见世面,若得了太子妃的青眼,谁知道会是个什么机缘?” “对。”褚妙书不住地点头,她自从得知叶棠采傍上了太子妃,就心渴死了。 秦氏本来也是这个意思。 上次苗氏的寿宴,秦氏便知道了靖安侯府的交际圈子,秦氏嫌这些人档次太低了。 若是太子妃认识的那些皇亲贵胄,那才叫真的高嫁! 秦氏原想先把叶棠采好好整治一翻,便叫她带着褚妙书一起去太子府的,不想,才骂了几句,就被三郎这混帐东西就搞和了。 秦氏气得直捂着胸口,若现在再叫叶棠采回来,她的脸面往哪搁? “娘,帖子在这里,不用叶氏,让我一个去便是。”褚妙书急道。她恨不得立刻就插一双翅膀飞进太子府。 “不行!”秦氏立刻否决了她。 “大姑娘不要急。”白姨娘柔声道:“毕竟咱们都不知道她与太子妃如何认识的。这帖子又是指明叫她,她若不去,咱们也只得使个人说没空。这样做说不定就得罪了太子妃,到时太子妃怒了三奶奶,说不定就不再来往了。” 褚妙书皱着眉头。 白姨娘又说:“等她带你几次,你跟太子妃相熟了,这才行。” 秦氏咬着牙,恨恨的,又想到褚云攀最后那句“母亲想要,母亲拿去”这话,又气得肝痛了。 这是看扁了她们舍不得这个机会。 但秦氏到底拉不下这个脸,便神色沉沉的,一句话也不说。 白姨娘双眼微闪,也不催她,开口提起了别的话题。 若褚妙书嫁得好了,褚妙画的婚事才能往上挑,否则嫁的不知会是什么歪瓜裂枣。 …… 褚云攀一路拉着叶棠采快走,走到荷塘傍,叶棠采踢到石子,一个踉跄,脸撞到了他的右臂上。 褚云攀这才停下来,回来瞧她,只见她捂着鼻子,显然是撞痛了。 “三爷,你还好吧?”叶棠采一边揉着鼻子一边抬起头来。 褚云攀只见她痛得都眼角冒着泪花了,觉得有点可爱,唇角带笑:“我无事。” “红一块了。”叶棠采指着他颈脖那一块红,好像都起水泡了,心下微沉,“我瞧瞧。” 褚云攀拉着叶棠走得快,秋桔和惠然这才追过来。 远远的只见褚云攀拉着叶棠采的手,叶棠采几乎靠在他怀里,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的颈脖处。 秋桔和惠然脸色一变,秋桔急急冲上前:“三爷受伤了?放开他,让我来!” 说着猛冲过去,不想却踩着圆滚的石头,脚下一歪,整个人就朝着叶棠采扑过去。 然后只听到扑通一声巨响,叶棠采居然被她给推了下水。 “唔唔……救命……嘤嘤嘤……”叶棠采在水里不住地扑腾着。 褚云攀大惊失色,想也不想扑通一声跳了下去,一把将叶棠采捞到怀里,然后抱着爬上来。 原本还只是靠得近的二人,现在直接抱一块了,还浑身湿淋淋的,叶棠采一身交领襦裙全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饱满又玲珑美好的好身段。 褚云攀第一次觉得这两丫鬟实在太不靠谱了,秋风又凉,怕她病着,抱着她就往西跨院而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惠然狠狠地横了秋桔一眼:“真是猪队友!” 秋桔扁着小嘴,嘤嘤直哭:“我不是故意的。” 惠然急急地往穹明轩,等走到屋子里,叶棠采已经被褚云攀放到了罗汉床上。 “姑娘,你还好吧!快换衣服!”惠然说就往衣柜去翻衣服。 褚云攀见惠然回赤,这才出了屋子。 回到兰竹居,给了予阳和予翰一吊钱,让他们到厨房弄些姜汤和抬些热水来。 忙活了半天,叶棠采泡完热水澡,换了干爽的衣服坐在罗汉床上喝姜汤。 秋桔自责地蹲在屋子外的芭蕉树下画圈圈。 “秋桔,你在干嘛呢?”叶棠采在屋子里唤。 秋桔这才走进去:“姑娘,对不起,害你落水了。” 抽着鼻子,很是自责委屈。 叶棠采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传说中被陷害落水的戏码,不想第一次落水贡献给了秋桔这一双巧手。 “行啦,我还会怪你不行。”叶棠采喝完手中的姜汤,觉得浑身暖暖的。 “姑娘,太子妃的帖子怎么到了太太那里?”惠然说。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而且……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说着,眼里闪过嘲讽。 正因为太子妃想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所以才必须要这样光明正大地来往。 前两次太子妃只往她这边西角门送,是因为都还在摸索,现在这是过“过明路”,是故意落在秦氏手里的。 叶棠采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碗,“三爷喝了姜汤没有?” “应该喝了吧,我去瞧瞧。”惠然说着要出门。 “等等。”叶棠采叫住了她,“把烫伤膏拿上。” 惠然答应着,连忙到卧室拿烫伤膏,这才出了门。 兰竹居里,褚云攀早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正在小书房看书。但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全捋到了右肩上。 惠然走进书房:“三爷喝姜汤了么?” “喝过了。”褚云攀头也不抬,翻着书页。 “这是烫伤膏,三爷抹在被烫着的地方,最好是请个大夫来瞧瞧。”惠然说。 褚云攀淡淡地应着:“这点小伤不碍事。” 惠然把烫伤膏放在一傍的小圆桌上,就转身离开。 褚云攀往小圆桌上一瞟,只见那是一个花朵状、描五彩的小小铜制盒子,煞是精巧可爱。 他走了过去,拿起开来,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是淡黄色的软膏,已经被挖了一小块。他微微一笑,轻轻挖了一小块,抹到脖子烫伤的地方。 …… 天已经黑了下来,叶棠采许是泡过烫烫的热水澡,又喝了姜汤,睡得特别沉。 而秋桔却一夜睡不好,总想着太子妃那张帖子还在秦氏手里。若秦氏压着不给姑娘,那该如何是好? 第二天一早,秋桔便顶着黑眼圈给叶棠采梳洗。 “你怎么了,瞧这对眼睛,都能当熊猫了。”叶棠采坐在镜子前,笑着看镜子里的秋桔。 秋桔拿着梳子给叶棠采梳头:“姑娘,不知太子妃让咱们什么时候上门呢?若迟了,去不成怎么办?” 叶棠采眼里闪过笑意,“急什么,别人比咱们还要急呢,时候到了,自然会送过来。” “可是……”秋桔深深地皱起了眉。 “行了,快给我梳头吧!”叶棠采微微一笑。 正如叶棠采所说,秦氏和褚妙书在祥益院急得嘴里都快起泡了! 秦氏坐在榻上,那张烫金凤凰暗纹的帖子放在她身边的炕桌上,已经被她摸得快起毛了。 褚妙书忍不住又拿起来翻看,眼巴巴地看着秦氏:“娘,这帖子写的是七月初六,就是明天啊!” 一傍的姜心雪鄙视地扫了褚妙书一下。 秦氏瞪了她一眼,暗恨褚妙书耐不住,不争气:“我还不知道。” 她想等叶棠采上门来要!亲自来求着她! “现在还早,等一会儿吧,她自然过来。”秦氏说着抿了抿唇。 褚妙书却急得直咬唇,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叶棠采。 “母亲,早膳都准备好了。”姜心雪道。 “嗯。”秦氏说着扫了褚妙书一眼,“先吃早饭。” 褚妙书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那张帖子,去了饭厅。 用过饭,三人又回到西次间做刺绣,但总是心不在焉的,等到快中午了,叶棠采还不来。 三人又用过中午饭,褚妙书已经呆不住了:“小嫂嫂定不知道帖子上写的东西,不知道明天就是上门的时间。” 姜心雪气得鼻子都歪了,昨天褚妙书还叶氏叶氏地唤叶棠采,现在又小嫂嫂小嫂嫂地叫上了,家里怎么养出她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嫡长女。 “我去告诉小嫂嫂时间!”褚妙书说着已经抓起那张帖子,走了出去。 秦氏气得眼前一黑:“书姐儿,你给我回来!” 但褚妙书已经奔了出去。 秦氏脸都青了,她正想让叶棠采过来求她呢,这个女儿先跑去,便矮了人家一截! 但即使如此,秦氏嘴里骂着,身子却坐着不动,也没有叫丫鬟过去拦着她。 姜心雪真是膈应死了,这个叶棠采究竟走的什么走狗屎运。不论什么事情,一次又一次的,打着他们的脸,骑到他们头上去。 褚妙书出了益祥院便奔了出去,一跑往穹明轩跑,好像生怕叶棠采走了一样。 第112章 小人之心 穹明轩里的西次间,叶棠采正伏在楠木长案上,与惠然描着花样子。 秋桔在一边给她们打下手,但她正为帖子的事情焦急着,担心秦氏扣着不给,干啥都心不在焉的。 这时,外面却响起一阵脚步声:“小嫂嫂。” 秋桔一怔,抬起头来。 褚妙书已经迈进屋子,看到三人在西次间描花,她脸上有些窘迫,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小嫂嫂。” 叶棠采却是连头也不抬,手中的工作不停:“大妹妹来了。” “小嫂嫂在描花样儿?”褚妙书立在叶棠采傍边。 秋桔看到褚妙书手里捏着那张烫金帖子,一阵惊喜,瞧着褚妙书也顺眼了一些。 她搬来一个黑漆梨木鼓凳,放在长案傍:“大姑娘请坐。” 褚妙书在叶棠采身边落座,捏了捏,最后还是不舍地把帖子放在长案上:“小嫂嫂,母亲说,让我把帖子给你送过来。” 秋桔见此,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还怕秦氏把帖子给扣住不放,到时去不成太子府就惨了。 叶棠采描完一个海棠花样式,抬起头,放下笔来:“谢过大妹妹了。这是太子妃第三次给我送帖子。” 已经第三次了?褚妙书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小脸黑了黑:“不知小嫂嫂与太子妃是如何认识的?” 叶棠采说:“上次去拜谢信阳公主,当时恰巧娘娘也在。我感谢公主,送了两个芍药瓷瓶并一些干花过去。不想,没过几天我居然收到了太子妃娘娘的帖子,说很喜欢我制的干花,让我到府上为她制花去。” “因着娘娘的帖子是太子府的丫鬟直接送到我跟前的,贵人们心思难测,我自己也是小心冀冀的,所以不敢贸然带上妹妹。经过接触,我发现娘娘仁厚大度。既然娘娘再邀,我现在就给娘娘递帖子,瞧能不能带上妹妹。” 褚妙书听着小脸又沉了沉,能不能带上?居然还不给个准话。 “秋桔,拿一张帖子来。”叶棠采说。 秋桔连忙答应着,走到卧室里翻了翻,不一会就拿出一张印着海棠花样式的帖子过来。 叶棠采在上面写了东西,就交到秋桔手上:“送到太子府。” “好。”秋桔接过就急急地奔了出去。现在已经过了午时,明天就要去太子府,所以得马上送过去。 “帖子现在送了出去,咱们等着娘娘的回复吧!”叶棠采笑了笑,又低头描花样。 褚妙书没能得到叶棠采说一定带她去的准话,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很是不满。 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锦帕,但却不敢发作,没得本来可能有机会去的,得罪了她反而真的没机会了。 褚妙书坐在哪里想问个清楚,瞧着叶棠采伏案描花的样子,最后还是不敢问。便道:“帖子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褚妙书抿了抿唇,便站起来走了出去,走到庭院里,又有些不甘地回头看了身后的屋子一眼,她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她咬了咬唇,便甩着帕子离开。 出了穹明轩,却见绿枝在垂柳小道上探头探脑的。看到她就奔过来:“姑娘,太太让你快过去呢!” 褚妙书小脸铁青,本不想再去见秦氏的,但绿枝来拉人,她又不好不去。而且她现在实在心中忐忑,也想找秦氏帮着参详参详。 二人急急地回到益祥院,走进起居间,发现白姨娘也来了,正坐圈椅上喝茶。 “如何了?”秦氏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又带着着急。 褚妙书垂下头,把叶棠采如何认识太子妃的话说了一遍。 秦氏听着,气得鼻子都歪了,冷声道:“她上次去了信阳公主府就得到这种机缘了。还说什么不是往上贴,她自己倒贴得欢!也不过是防着、不让咱们去而已。如果上次她不是私自前往公主府,而是带着我们一起去,现在收到太子妃帖子的,说不定就是你了。” 褚妙书狠狠地拧着帕子,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委屈。 白姨娘被口中的茶水呛得咳了一声,然后垂下头,用帕子轻擦嘴角。 人家三奶奶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太子妃喜欢她的干花才让去的!自己啥也没有,就跟着去,人家凭什么喜欢你,给你送帖子? “那后来如何了?她说带你去太子府了吗?”秦氏道。 “这……”褚妙书小脸僵了僵,“她写了个帖子……让秋桔送了出去,说问一问太子妃,能不能带我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什么?还没个准话?”秦氏直喘,简直被气笑了,“明摆着就是敷衍你!什么问问太子妃不过是托词,说不定让秋桔跑到外面随意转一圈,就说到过太子府了,回来后一定说不能带了!” 褚妙书小脸铁青,她也是这样想的! 秦氏怒道:“我都说了不要急,让她自己过来拿帖子,到时咱们用帖子要挟她,她还能不应?现在……瞧瞧你干的蠢事!” 褚妙书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就在走出穹明轩时就觉得自己干了蠢事。但现今被秦氏叭啦叭啦地骂,还当着白姨娘和姜心雪的面,只觉得无比羞辱,便恼羞成怒:“人家都说去问了,你怎么还这样……有完没完的!” “你”秦氏气得直喘。 白姨娘连忙打圆场:“天家规距深严,那帖子只写了让三奶奶去,多带一个人,自然得问问。” “可不是嘛!”褚妙书红着眼圈,委屈极了。 “呵,我就放长双眼瞧瞧。”秦氏冷笑一声,“你去不去都不关我事。” 褚妙书委屈得直想哭了。 姜心雪嗑着瓜子,看着褚妙书又被叶棠采给坑了,心里一阵阵的嘲讽和舒爽。真是犯贱,瞧你以后还贴不贴。 白姨娘见气氛不好,连忙扯了其他话题。 这时又见褚妙画牵着姜心雪的儿子褚学海过来,小家伙看到姜心雪就奔过来,要吃要抱的,逗得白姨娘和褚妙画笑了起来,气氛总算好了一些。 但秦氏却笑不出,心里对褚妙书恨铁不成钢,想让褚妙书受些教训,但更多的是愤恨又错失了一个好机会,心里不住地咒骂叶棠采阴毒。 褚妙书也是心情低落,懊悔又委屈。 谁知道,过了小半个时辰,绿叶在外面喊:“咦,秋桔妹妹来了。” “是啊!”秋桔一边应着一边走进来。 她气喘吁吁的,额边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显然一路奔波累得不轻。 “太太、大奶奶、姑娘、姨娘。”秋桔一一叫了人,便在屋子中间站定。 秦氏黑着脸,正等着秋桔敷衍她们,秦氏甚至都摸上了炕桌上的茶盏,准备着一会儿就扔出去。 不想,秋桔却说:“已经把帖子送到了太子府,说要带着大姑娘一起去制干花。他们进去问太子妃娘娘,并给我回话,说既然是帮手,那就一起过来。” “什么?”秦氏、褚妙书并姜心雪闻言都是惊了惊。 这叶棠采还真的是给太子妃送帖子?不是为了敷衍她们? 白姨娘抿着唇笑了笑,垂着眸子,遮着眼里的嘲讽。这群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姨娘早知叶棠采是真的去问人,而不是敷衍。 一是因为人家天家规距的确深严,没得人家太子府像无掩鸡笼一般,谁想进就进,带谁去就谁,都成什么样子了?二是她也相信叶棠采不是那样的人。 当然,白姨娘也知道秦氏也想过这是规距问题,但秦氏对叶棠采有偏见,就认定了叶棠采不过是敷衍她。 “啊,我就说,小嫂嫂一定会带我去的,娘你还说不会。”褚妙书激动地笑了起来,好像自己从头到尾都这般信任叶棠采一样,还怼了秦氏一句。 秦氏被她怼得脸涮地一声涨得通红,而且还是当着秋桔的面前,更是羞恼得无地自容。这是亲闺女吗?居然在仇人面前这样损她的脸面。 秋桔噗嗤一声,笑了一下,然后又忍住了:“明天早上辰时三刻出发,请大姑娘……”想到上次褚妙书穿得像只锦鸡一样去摘星台,秋桔嘴角抽了抽,提醒一句:“请大姑娘到时在东角门垂花门处会合。呃,太子妃娘娘喜欢素雅端庄。”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褚妙书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秋桔最后那一句话,正沉醉在能去太子府的喜悦,得意忘形:“瞧,都说了我能去。” 秦氏却是注意到了,觉得叶棠采这是在羞辱她们。瞧着褚妙书还顾着高兴,便横了她一眼,“行了,快回去准备吧!” 秦氏怒恨叶棠采让她没脸,但现在又能去太子府了,又有些开心,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姜心雪膈应死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咒骂叶棠采,又阴阴地扫了褚妙书一眼,最好她这个犯贱的小姑子明天在太子府再闹笑话,瞧叶棠采如何狡辩,瞧她这个婆母会不会恨毒了叶棠采。 褚妙书急不及待地跳起来,又见褚妙画坐在白姨娘身边,就笑着说:“二妹妹,等我在太子府混熟了,以后也带你去开一开眼界,见识见识。” “嗯嗯。”褚妙画一脸期待地点着头。从刚刚她们的谈话她才知道太子府的事情,心里也是无比雀跃。 若褚妙书能得了太子府的助力高嫁,自己的身价也会往上涨,到时,说不定真的能嫁给叶公子。想到这,她小脸羞红。 “行了,都出去吧!”秦氏还是觉得没脸,便开口赶人。 “二妹妹,走,你陪我去选衣服。”褚妙书说着就拉着褚妙画起来,姐妹二人结伴而去。 白姨娘望向秦氏:“太太回头也得给大姑娘参详参详。没得像上次一样。” 秦氏一凛,连忙点头。 姜心雪却暗恨白姨娘多事,居然提醒了秦氏。 …… 第二天一早,辰时一刻,秋风微凉。 褚妙书并没有依秋桔的话在东角门垂花门处会合,而是跑到了叶棠采的穹明轩叫人。 “小嫂嫂。”褚妙画立在庭院里叫人。 叶棠采正在卧室里梳洗,听得她叫唤,便推开窗子往外一望,只见褚妙画立在庭院里,不由上下打量她。 昨天秋桔提醒过要穿得素雅,褚妙书别出心裁,素雅之中又带着点鲜艳。浅蓝色素雅的折枝禙子,下身妆花连珠留仙裙。禙子素雅,裙子华丽,长身禙子把裙子遮了大半,倒是素雅中又带着鲜艳。 头上挽了元宝髻,簪着一个赤金嵌红宝石的蝴蝶花钿子,再加一朵堆纱花,她本又长得娇俏,这般打扮,倒是好看得紧。 今天的打扮,褚妙书也是很满意。 这次可不是她自己瞎折腾,是秦氏和白姨娘等人一起参详着给她装扮的。 叶棠采对褚妙书今天的打扮也是很赞赏,秋桔提醒褚妙书素雅,并非真的让她多素雅,而是不想她像上次一样弄成那副模样。 “大妹妹你等会,我正在梳洗。”叶棠采说。 褚妙书着急着去太子府,听着叶棠采这话,便有些不耐烦,走到芭蕉树下的石桌傍坐下,拿出小把镜不住地照着,臭美了一阵。 等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叶棠采收拾妥当出来了。 褚妙书拿着小把镜,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叶棠采穿着纤合得体的对襟襦裙,米黄素净的上装,水红撒白色小花的下裳,浅红的锦带勒出纤腰一抹,垂挂着白色络子步禁,水红轻纱披帛一挽,步姿纷扬飘飘,当真是容色殊艳,娇颜盛放无双。 褚妙书原本觉得自己今天美艳不可芳物,但叶棠采往她身边一站,便觉得自己瞬间被映得黯然失色了。 褚妙书脸色有些难看,早知她也穿对襟襦裙,显身材! “走吧,大妹妹。”叶棠采笑着说。 褚妙书心里不痛快,但却不敢发作,只僵硬地笑了笑:“好。” 二人一起走出穹明轩。秋风微凉,一路走到东角门的垂花门处,身上一点点汗湿都没有。 叶棠采带着秋桔,褚妙书带着春山,四人登了车,庆儿便轻甩马鞭,驶了出去。 第113章 戏精上身 庆儿驾着马车出发,两刻钟左右,熟门熟路地朝着进太了府的东角门,在垂花门处停下。 褚妙书跟着叶棠采下了车,就见一名穿金戴银的貌美丫鬟迎上来,正是琴瑟:“褚三奶奶,你来了,这位定是褚大姑娘。” “这是琴瑟姐姐,太子妃的近身侍女。”叶棠采笑道。 “琴瑟姐姐你好。”褚妙书见叶棠采熟门熟路地介绍人,心里想着,很快她也要成为这里的熟人。 “这边请。”琴瑟道。 “上次拭擦的花儿,该是晒干了吧?”叶棠采说,“现在秋风起,最是适合烘制干花。” “是啊!”琴瑟点头,笑道:“前面拭擦完的花儿下面的人已经制出来了,娘娘也很满意。但娘娘还叫三奶奶过来拭花儿,三奶奶该看明白,娘娘是喜欢上了这氛围,左手烹煮茶,右手拭花香。所以才又叫三奶奶过来。” “太子妃娘娘真是风雅之人。”褚妙书连忙说。 琴瑟笑着点头,“娘娘素来如此。以前光让人在下面煮茶,总觉得缺点什么,后来三奶奶来拭花,便觉得完整了。头两次瞧惯了三奶奶,突然换了别的丫鬟来,总觉得不对味,所以才常烦扰三奶奶。” 褚妙书听着心中一凛,今天起她就跟着叶棠采一起给太子妃娘娘拭花,也要得太子妃娘娘的喜爱。 一边说着,二人已经被琴瑟引至正华院。 跟以往一样,叶棠采和褚妙书带来的丫鬟在院子外面停下,然后被青衣侍女引着到别处歇息。 褚妙书跟着叶棠采走进宽敞的屋子,她只见上首坐着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梳着牡丹头,蓬松发髻间,裰着五六只赤金嵌翡翠的小花钿,中间一个牡丹华胜,垂下红宝石的眉心坠。容貌中上,眉目严肃,却通身高贵。 褚妙书瞧着便怔了怔,这就是太子妃,除了太后和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女子?长得还不及她漂亮,也不过是气度高贵些而已。 坐到太子妃这个位置上,换谁也能高贵起来。 如此想着,褚妙书心里便有些小得意,抚了抚鬓边的碎发,让自己更漂亮娇俏,好压太子妃一头。 二人走到太子妃面前,叶棠采行礼:“参见娘娘。” 褚妙书忙跟着行礼:“参见娘娘。” “嗯,起吧!”太子妃笑着抬了抬手。 以褚家这破落户的作派,得知叶棠采傍上了她,定也会跟着上贴来。她也不在意,多一两个人,光明正大地来往倒是好掩饰。 若能让她顺利诞下嫡子,她抬举一下这个褚家又如何。 想着,太子妃扫了褚妙书一眼,只见褚妙书虽远远不及叶棠采,但也娇俏美丽,心中有些膈应,便道:“这就是褚姑娘,你们褚家的人都这般花容月貌吗?” 叶棠采道:“娘娘过誉。” 太子妃轻笑:“本宫倒是想知道,哪里是过誉了。” 叶棠采只好说:“好的容貌也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 太子妃眼里闪过冷笑,心里想着,能说出这种话,也不过你有而已。 叶棠采对太子妃眼里的冷笑很是无语,她一句过誉,大家适可而止就是了。太子妃自己偏要抓着不放,人家怎么答都能戳到她的痛处。 琴瑟知道因着又多了个貌美女子而让太子妃受刺激了,便笑着道:“三奶奶,褚姑娘,请坐下吧!” 右边的那张宽大的长案早堆满了花,玫瑰、牡丹、月季……各式各样的都有。 叶棠采走到右边长案前的莆团落座,褚妙书便坐到了原来琴瑟的位置。然后,开始拭花。 左边的长案前一如既往的有两名穿金戴银的锦衣丫鬟在煮茶,太子妃在上首跟史嬷嬷一边聊天一边打着络子。 褚妙书刚刚开始试擦花瓣还好,但久了便有些难受了。先是坐在莆团上,一双腿本来就屈曲得酸痛,而且手上的工作还如此单调枯燥。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与想像中被太子妃邀请看重的完全不同啊! 想像中,她应该被太子妃邀到上座来,然后丫鬟捧茶上点心,太子妃再与她相对而坐,相谈甚欢,这样才对。 而现在却只在下首拭花!对面煮茶的还是丫鬟来着,她都成什么了?丫鬟吗?褚妙书觉得屈辱。 叶棠采瞧着她铁青的脸,眼里闪过无语和冷笑,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来当上宾的? 为何说人家太子妃等是贵人,自己作为臣女,被这般使唤也是有的。 就如皇子或公主的伴读什么的,也算是侍候皇子和公主的人。在皇子公主等人跟前,纵然不是奴婢也得侍奉着。太后娘娘喜欢某个贵女,召到宫中伴着,也得端茶倒水呢。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已经午时一刻,便听到外面的声音:“参见太子殿下。” 叶棠采双眼微闪,来了。 褚妙书听着便是一喜,抬起头来,就见一名身穿黑色四爪蟒袍的青年男子走进来。 褚妙书只见太子丰神俊朗,卓宇不凡,气度沉稳尊贵,心里就是一阵阵激动雀跃,这就是太子殿下,大齐除了今上最尊贵的男子。以后他就是整个大齐的至高无上的帝皇。 这般高贵与高不可攀,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褚妙书像作梦一般,目光熠熠地追随着太子的身影。 太子在太子妃身边一坐,目光在落到左边桌案上,在叶棠采那动人心魄的脸上转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地移开,又扫了褚妙书一眼。只见这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 太子温和地一笑,对于美人的爱慕奉承,他向来都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褚妙书见太子居然对自己笑,心砰砰直跳,太子难道对自己一见倾心?如此想着,她欢喜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一般,飘飘然的,说不出神魂激荡。 太子瞧着她这副模样,不以为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然后端起茶盏。这姑娘漂亮是漂亮,但也只是娇俏些而已,连白如嫣都不如。 这种容貌的姑娘,他经过太多了。 太子妃即是冷笑一声,又是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太子只想来瞧叶棠采,褚妙书在此,实在有些碍事,就说:“爱妃,你的干花要拭到什么时候?” 太子妃双眼微闪,也该让他吃些甜头了:“已经拭得差不多了吧,拿下去烘晒刚刚好。” 琴瑟会意,走到褚妙书跟前:“褚姑娘,咱们下去晒花吧!” “呃……”褚妙书不愿意走了,她才见到太子殿下,腿也不觉得难受和痛了,居然叫她走!“我……小嫂嫂……” 望向叶棠采,想让叶棠采去,自己留在此。 “褚姑娘!”琴瑟小脸一沉。 褚妙书吓了一跳,只得咬着牙要站起来。 她只觉得腿好酸好痛,站起来时“哎唷”一声,身了歪了歪,她觉得自己这样子楚楚可怜,便忍不住看了太子一眼,发现太子跟本没有看她,更别说怜惜她了。 褚妙书觉得委屈,便抽了抽鼻子站起来。 早有小丫鬟捧来一个大大的竹编筛过来,把桌上的鲜花装了大半。 琴瑟笑道:“褚姑娘,咱们走吧!” 褚妙书只得跟着琴瑟离开。 二人出了屋子,褚妙书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屋子,满是依依不舍,连忙追上在前头的琴瑟:“琴瑟姐姐,小嫂嫂为什么不跟咱们一起去晒花?” 琴瑟笑道:“咱们分开劳作啊,里面还有一些花儿,三奶奶继续拭擦鲜花,褚姑娘跟奴婢一起晒花,多好!而且,我瞧着褚姑娘腿好像酸痛得受不了的样子,所以叫你起来。” 褚妙书小脸微僵,连忙央求:“我才没有腿酸,我倒是瞧着小嫂嫂受不了的样子。下次琴瑟姐姐还是叫小嫂嫂吧!” 琴瑟嘴角抽了抽,啧啧,这脸皮真是厚啊!只敷衍道:“咱们快走吧!” 正华院里,太子看着碍事的人走了,唇角露出笑容来。 太子妃看着不远处的叶棠采,笑道:“褚三奶奶手中的花这般好看,不如给本宫泡一杯百花茶吧!” 叶棠采心有些紧张,但料想他们不会这么快对自己下手,而且太子妃还想吊着太子,不可能这么快。便脆声答应:“是,娘娘。” 太子妃向那两名煮茶的锦衣丫鬟使了个眼色。 两名锦衣丫鬟连忙站起来,然后把自己面前的长案抬起来,放到太子妃和太子所坐的檀木万字三围长榻的脚踏下。 锦衣丫鬟退到一边,其中一名丫鬟道:“褚三奶奶,请。” 叶棠采笑着站起来,用水晶碟子装了一捧花,便走上前,最后在太子和太子妃脚边的长案前。 青衣丫鬟捧来一盘干净的水,叶棠采净了手,便垂首开始煮百花茶。 叶棠采就坐在下方的莆团上,太子第一次这般紧距离地看她。 只见她垂首专心泡茶,露出一段雪白修长优美的颈脖。 一身飘逸隽美的对襟襦裙,上身素雅米黄上衣对襟处,海棠花暗纹的朱红诃子把胸前裹得圆润饱满,一片莹白娇嫩的肌肤连着精致的锁骨性感迷人。少女低垂的眉目熏艳迤逦,眼梢挑出一抹天然妩媚之色,整个人散发出青涩而醉人的风情。 太子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少女的幽香索绕鼻息,与清香的花茶混在一起,让他心猿意马。 手中的玉骨折扇不住地敲在虎口,一下又一下,节奏生快,宣示着他内心的躁动。 “殿下,娘娘,泡好了。”少女纤长的手指捧着黑瓷杯子,小脸轻仰,媚艳生辉。 太子双眼微眯,直想伸手去摸她一把。 “梁王殿下来了!”外面响起一个焦急地呼喊声。 太子刚想伸出去的手僵了僵,皱着眉,抬起头来。 太子妃见太子在她跟前对另一个女子这般心猿意马,心里早就恨得要死了,梁王突然过来,她便是心中暗爽。 夫妻二人只见一名艳紫蟒袍的男子走进来,风流卓约,尊贵多姿,正是梁王。 “皇兄。”梁王一边走进来一边唤了一声。 太子俊朗儒雅的脸一黑,他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了,而且现在这情形……怎么瞧着都显得他有点不正经一般。 “皇弟怎么来了?”太子笑了笑,一脸的温和儒雅。 “皇兄前两天让李桂到本王府上取明天的寿宴帖子,这是怎么回事?”梁王说。 太子眼神微转,笑道:“不就是想趁明天皇弟生日,多邀几个好友出来聚一聚。本宫让李桂多要几张帖子罢了,皇弟连这种小事都要管,合着闲来无事连贵府的中馈都一并掌了。” 梁王俊美风流的脸淡淡笑着:“瞧皇兄这话说得……本王难道是这种小气之人?不过是陆侧妃那处刚好没有了,过来回了本王一句。本王就想着,既然是皇兄想要,本王就亲自给皇兄送来。” 说着彦西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叠烫金蛟纹帖子。 “呵呵呵,皇弟有心了。”太子笑了起来。 “咦,皇兄和皇嫂在干什么?”梁王一直站在叶棠采身后,目光落在叶棠采的背影上。 太子和太子妃二人心中有鬼,便是一凛,太子妃连忙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泡茶品茗而已。皇弟……” 说着就僵住了,这种情况,一般人都是会邀请人来喝一杯,但他们不想叫,若梁王一时脑抽不识趣,答应下来怎么办? “皇嫂?”梁王剑眉一扬,唤了一声。 太子妃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自己刚才干嘛要多叫一声皇弟,现在没了后续,倒不知成什么样子了。 太子暗恨,现在只想快把梁王给赶走,否则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在他跟前,梁王定会以为他荒银无道。 但梁王已经注意到了,毕竟美人一身玲珑肌骨,背影也美得惊心。 太子只见梁王对着叶棠采的背影眼里闪过惊艳:“皇兄,这位姑娘是谁?” 太子和太子妃脸上沉了沉。太子妃笑道:“煮茶的,呵呵呵。” 叶棠采连忙站起来,回过身,朝着梁王行礼:“妾身叶氏,见过王爷。” 梁王看着叶棠采,然后……一脸惊为天人!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戏精,上身了! 太子和太子妃脸上涮地一声,全黑了。 眼睁睁地看着梁王走到太子下首的一张圈椅上落座,笑着说:“皇兄既然煮茶,也赏弟弟一杯。” 只见梁王一双风流的眸子似是发现猎物一般,光芒乍现,落在叶棠采身上,太子心中怒气翻涌。 梁王歪坐在圈椅上,手肘支在一边的桌几上,手背微弯低在脸颊。 那双风流多情的凤眸,就这样肆无忌惮扫视着她! 几次见面,这双眼都是闪着冷光的,但现在却没有闪着冷光。终于体现出了这眼睛的优势,勾人而又魅艳,纵然知道他是装的,也被他看得小脸涮地一声,红了! 叶棠采身子一抖,垂下头,真是戏精啊! 太子心中说不出的愤恨,这个皇弟,最是风流多情了。后院美人无数,各有姿色,只要能上手的,都被他弄进后院。 偏他长得魅艳风流,姑娘家被他多瞧两眼,就要生要死地扑过去挤进他的后院。 父皇不止一次感叹:“梁王总有一天毁在女色上,还是太子堪当大用,贤能重才,不似梁王风流不羁。” 父皇这句话,让太子自豪到了现在,并以此为自己的行事准测。他贤能重才,不是梁王这种人能比的。 反正,梁王就但凡是美人,能招惹的都会招惹一下,当然,很多时候是美人先招惹他。 现在,像叶棠采这样的绝世美人当前,他还能不惦记! 太子恼恨,冷喝一声:“皇弟,你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讨一杯茶喝。”说着,那目光还移不开。 太子妃和太子气得身子打颤,太无耻了! 太子恨不得一杯茶泼他脸上去,只冷冷道:“你都忘记父皇对你的叮嘱了?” “什么叮嘱?”梁王挑唇魅笑,“父皇对本王的叮嘱多如牛毛,不知是哪一条?” 得,他还不为耻,反为荣了! 太子只好警告出面了:“以前那些就算了,毕竟是未婚姑娘家,她们要入你后院,只要女方家里愿意,便也罢。这位褚叶氏,是你皇嫂的好友。人家是有夫之妇,皇弟莫不是想勾搭吧?没见过你这般无耻的!” 叶棠采:“……” 太子妃:“……” “本王……不是这般无耻之人。”梁王懒懒道。唔,朋友妻,不可欺嘛!更何况是褚三儿的媳妇,是他的小辈。他伸手从彦西托盘上拿起一张帖子来,放到叶棠采跟前:“明天七月七,梁王府寿宴,小夫人定要光临。” 说完轻笑一声,便转身离去。 太子妃看着他的背影气得浑身颤抖,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人,不会就这样被梁王给勾搭走了吧? 叶棠采拿起那张帖子,嘴角抽了抽,其实,他还真的只是来送帖子的吧? 太子妃看着叶棠采拿起那张帖子,整个人都不好了:“褚三奶奶,梁王浪荡风流,别跟他扯上一分毫的关系,否则,名节不保!” 说完这话,太子妃和太子都是心中膈应。 他们这般说了梁王,难免要在叶棠采跟前保持着风高亮节!这让他们如何下手? 太子脸上阴了阴,心沉沉的。 今天叶棠采到了他跟前,气氛刚刚好,若以后多来几次,亲密起来,说不定就能上手了,现在好像一下子拉得越来越远的感觉。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太子妃不冷不热地说。 “即妾身先行告退。”叶棠采垂首行礼,退了出去。 太子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太子妃咬着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太子出了正华殿,一路往他的书房而去,李桂追上他的脚步,低声道:“要不直接把她给捆了,晚上要了她,以后便会乖乖的。” 二人已经走进了书房,太子在窗前的楠木太师椅落座,手指轻敲着桌面,他也有这种想法。 但想到今天叶棠采坐到他跟前,垂首柔和,袅娜美好的样子,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样的美人,他哪好唐突了。 就该要一步步的,让她拜倒在他的脚下,心甘情愿,才叫乐趣。 …… 叶棠采出了正华院,却是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前面一名青衣丫鬟在领路,一直走到垂花门,才见琴瑟带着褚妙书过来。秋桔和春山也早早等在那边了。 “小嫂嫂!”褚妙书看到叶棠采,便急急地奔过来,一脸兴奋。 “三奶奶,褚姑娘,你们慢走。”琴瑟从丫鬟那边得知,正华院不太顺利,便急急地走了。 “上车吧!”叶棠采说。 褚妙书心里有无数话要说,但叶棠采开口,便连忙爬到车上。 四人上车坐定,庆儿便挥着马鞭离驾着马车载着几人离开。 褚妙书坐在马车上,一脸兴奋:“小嫂嫂,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见到梁王殿下了。当时我跟琴瑟姐姐在晒花,看到一名绝世美男子走过来,真是……真是好看得紧!” 褚妙书肚子里墨水少,一时之间不知用什么言词形容梁王的俊美。 “他就那样在咱们身边经过。”褚妙书说着,就皱了皱眉,“他刚刚是不是进正华院了?小嫂嫂是不是就近见到他?” “嗯,是。”叶棠采点了点头。 褚妙书听着,心里又有些不甘,怎么什么好的都被叶棠采遇上。 “听说,梁王殿下被称之为京城第一美男子。”春山笑着说。 “我也听说过。”秋桔附和着,“所以,很多女子对他飞蛾扑火,也因此,他后院美人多到都无处住了。”说着便笑了笑。 叶棠采墨眉一挑,“三爷长得不比他差。” 褚妙书撇了撇嘴,长得好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子而已,哪能跟梁王殿下比。 “小嫂嫂,你刚刚在屋子里干什么了?”褚妙书又问。 “擦完花之后,就泡茶。”叶棠采淡淡地说,想起当时泡茶的情景,太子那肆无忌惮的目光,让她心里说不出的膈应恶心。 得尽快把东西放进去,这破地方,她再也不想来了。 第114章 总会熬出头 褚妙书听着叶棠采居然在屋子里泡茶,心里一阵阵的不悦,便说:“小嫂嫂是给太子殿下和梁王泡茶吗?” “也给太子妃娘娘泡茶。”叶棠采不冷不热地说,想了想,拿出梁王那张帖子来:“对了,这是梁王殿下给的帖子。” “什么?”褚妙书一手抢过,急忙打开。 看到上面的内容,褚妙书心里那些不痛快,立刻便消失不见了,心便是美滋滋的。 马车赶得快,两刻钟左右,终于回到了定国伯府。 车子才停下,褚妙书便急不及待地跳了下来,提着裙子就往益祥院飞奔而去。 “娘、娘”褚妙书一边奔着一边叫着。 益祥院里,秦氏正在喝茶,白姨娘坐在下首陪着她说话。 突然间,褚妙书清脆欢悦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秦氏连忙放下了茶盏:“总算回来了。” “是啊!听大姑娘这声音,心情不错的样子。”白姨娘笑道。 自褚妙书出门,秦氏便在家里焦急地等着,生怕叶棠采有心为难褚妙书,给褚妙书使绊子。担心了半天,忽地听到褚妙书叫着回来了,听着她的声音,似是带着笑意,秦氏便是松了一口气。 “娘!”褚妙书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从外头走进来。 “书姐儿,你可回来了。”秦氏站了起来,走到珠帘处,看到褚妙书笑容满脸地走来,便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母女一起在榻上落座,“如何了?啊?” “娘,我在太子府见到了太子殿下和梁王殿下。”褚妙书激动地说,然后拿出一张烫金蛟龙暗纹的帖子:“瞧,这是梁王殿下的帖子。” 秦氏打开帖子,褚妙书念着:“明日七月七,梁王府寿宴,敬请……光临。” “宴请之人是空白的?”白姨娘伸着脖子作势去瞧。 “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帖子是小嫂嫂给我的。”褚妙书道。 “什么叫她给你的?你们二人不是一处给太子妃制干花么?”秦氏说。 “本来是一起的。”褚妙书说着便撇着嘴,“来到太子妃的屋子,便坐在一边拭花儿,后来太子殿下来了,过了一会,娘娘就说花拭得差不多了,使人去晒晒,那个琴瑟姐姐就叫我跟她一起出去晒花,小嫂嫂留在屋子里泡茶。” 听到这,秦氏脸就黑了:“泡茶,这可是接触贵人的好机会,如果泡得好,说不定就能得到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赏识。叶氏把好机会都占了!” 白姨娘笑道:“那个什么琴瑟是娘娘的侍女吧,是她叫大姑娘去的,也怪不得三奶奶。” 秦氏冷冷道:“就算是侍女叫的人,她怎么不说一句让她去?她不是来了几次了么,既然相熟了,主动提一句也是可以的吧!明摆着是她支使着书姐儿干些无关紧要的,自己占着能跟贵人亲近的机会。” 白姨娘呵呵一声,敷衍道:“对对。” 然后垂着喝茶,眼皮把眸子里的嘲讽掩了过去。自己跟着人家去,已经在占便宜了,人家凭什么把好机会全都让给你? “下次你可不要这么笨了。”秦氏说。 褚妙书不住地点着头,下次若再说晒花什么,她定会叫叶棠采去。 “这帖子是不是因为她泡了茶,才得到的?”秦氏说。 “我怎么知道。”褚妙书撇着嘴,“我又不在场。” 想着,便伸手拿起这张帖子来,翻来复去地看着,心情又莫名地好起来了,不知多兴奋。 秦氏瞧着这帖子也说不出的高兴,他们褚家,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种像样的帖子,出席这种像样的席宴了。 …… 叶棠采下了车,便往西跨院而去,一边跟秋桔说话,一边走回穹明轩。 兰竹居的院门开着,褚云攀在小书房里看书,却是心不在焉的。 忽地听到外头叶棠采与秋桔说话的声音,他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张信笺来,却是梁王着人送过来的。他唇角翘了翘,就放下了信。 叶棠采和秋桔走进穹明轩,惠然连忙迎了出来:“姑娘,你们回来啦!今天这么早。” “是啊,才刚到午时。”叶棠采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上两次娘娘都赐了饭,今儿个却没有。”秋桔说着揉了揉肚子,“好饿呀!” 三人已经走进了屋子,叶棠采歪在罗汉床上,秋桔连忙给叶棠采揉脚:“姑娘,腿是不是很酸?”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在那里跪坐半天,自然辛苦。 “姑娘,我现在立刻到外面买点饭菜回来。”惠然见叶棠采辛苦,便要去张罗饭菜。 “不用忙。”叶棠采整个人都蔫蔫的,“家里送什么来就吃什么吧,白菜炒肉丝也不错,清清淡淡的。” “是啊,不要忙了,饿,凑合着吃。”秋桔说。 惠然答应着,正要去拿饭,走出起居间,就见一个嬷嬷提着食盒跨进院门,正是乔嬷嬷。便笑道:“才说饿呢,嬷嬷就送饭来了。” “那吃饭。”叶棠采爬起身来,走到小饭厅。 乔嬷嬷已经走了进来,笑着道:“三奶奶,吃饭吧!” 然后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一盘盘摆在桌上,一个红枣枸杞蒸鸡,一个红烧猪蹄,一个肉酱蒸水蛋,再一个脆绿的清炒油麦菜,还有一盅炖汤。 看到这些吃食,秋桔和惠然都惊呆了。 秋桔道:“乔嬷嬷,你是不是把益祥院的菜端这边来了?” 乔嬷嬷说:“呃……也差不多,是那边突然说不用饭,不知吃什么别的了。厨房刚好没人……我就端过来了。可别嚷出去,否则害惨我了。”心里想着,三爷拿了半吊钱让厨房加菜,干嘛要瞒着? 秋桔也不稀罕这东西,平日姑娘自己花钱吃得甚至比这还好。但到底嘴馋,总比吃那白菜炒肉丝的强。便满嘴答应:“好!” “吃吧,一会我来收拾。”乔嬷嬷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叶棠采打开炖盅,只见那是一盅鸡脚汤。叶棠采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兴许是红枣和枸杞子放多了,喝在嘴里甜丝丝的。 用过饭,叶棠采才坐下,外面就响起庆儿的声音:“姑娘,有你的信。” 然后噔噔噔地跑进来,叶棠采接过信,便是一怔:“这是定城寄来的?” “定城?谁呀?”秋桔捧着茶水过来,放到叶棠采榻边的小几上。 “我想起来了!”惠然突然说,“上次咱们不是去了温家找太太的嫁妆单子?温老太太就给出提示来,说是在姨太太那里,姑娘到译站,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飞鸽传书到了定城,问姨太太要太太的嫁妆单子。” “对对。”秋桔也想起来了,连忙点头。 叶棠采已经折开了信,秋桔和惠然都伸长脖子望过来。 叶棠采一目十行,神色很是纠结。 “如何了?姑娘?单子不在吗?”惠然说。 “也没说不在。”叶棠采皱起了眉,接着微微一叹,“信是寄到了定城,但收信的是大表哥,他说,姨妈带着表哥们一起上京了。六月初就从定城启程,还说该差不多七月上旬到京。至于我娘的嫁妆单子,他说从未听姨妈说起来,也帮我找了找,还是没能找到。说等姨妈来京,让我直接问她。” “怎么一张嫁妆单子,弄得这么悬呼。”秋桔微微一叹,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等等,姨太太带着姑娘的表哥们上京?姨太太究竟有几个儿子?” “我娘以前很羡慕地说过,我姨妈一口气生了五个儿子。”叶棠采道。 “五个?”秋桔和惠然倒抽一口气,厉害了! “可她……居然不声不响地拿走了太太的嫁妆单子,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秋桔却一脸担忧。 这个大姨太太嫁的是皇商秋家,并生活在西北定城,自从出嫁,好像只在十年前回过一次京,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温氏极少说到她,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人。 惠然皱起眉:“你先别杞人忧天,忙好自己手上的活计才是最好的。” “大奶奶。”这时,外门响起一个声音,却是绿叶。 “太太找我何事?”叶棠采眉头一挑。一般来说,有什么糟心事儿,来唤她的会是绿枝,绿叶过来一般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绿叶已经走了进来,递给她一张粉红帖子:“这里有一张帖子,送到了太太那里,是给三奶奶的,太太让送过来给你。” 自从出了太子妃帖子的事情,秦氏已经下了令,西角门这边不准接帖子,所以帖子都得从东角门入,若送到西角门,也得先交到她手里。 当然,她这条命令只对小宗有效,若真有送给叶棠采的帖,庆儿能接到的自然只送到叶棠采跟前。 “嗯,好,谢谢。”叶棠采点了点头。 绿叶已经转身离开。 叶棠采对这张帖子太熟悉了,未嫁前她就常接到的,那是张曼曼的帖子。 “是张四姑娘。”惠然也认出来了。 “嗯。”叶棠采打开,只见里面寥寥几个字,写的是想见她,让她到张府一趟。 “咱们别去吧,瞧着就糟心。”秋桔说。 她虽然很想看叶梨采夫妻因张曼曼落选之事变得凄惨的模样,但张曼曼是真的可怜,秋桔还念着张曼曼的好。 一会去到张家,遇到那对贱人,若嘲讽他们,便是间接在伤害张曼曼。所以秋桔觉得挺糟心的。 “可张姑娘让去,咱们不来,她更难过伤心吧!”惠然微微一叹。 叶棠采说:“去一趟。”也该去一趟张家了,瞧一瞧张曼曼,也把那只猫拿过来。 “什么时候去?”秋桔说。 “现在。”叶棠采看了看天色,现在还不到未时,来回一趟,在晚饭前就能回来。 刚刚急着吃饭,她连衣服都没有换,还是去太子府的那身对襟襦裙,倒是不用收拾,直接就出门了。 坐到马车上,叶棠采打了个哈欠,她浑身酸痛,觉得骨头都要散了的样了。 走了两刻多钟,终于来到了张家东门。 守门的小厮看到叶棠采等人便是一惊,一脸怪异:“咦,这不是叶……褚三奶奶,怎么来咱们府上?” 以前的叶棠采偶尔来张家,她长得又美,谁不认得她。 可问题是,她和张家的关系……直是一言难尽啊!居然还来张家,不尴尬吗? 叶棠采拿出那张粉色帖子来:“是曼曼姐请我来做客。” 小厮也认得,只好放行。 张家不是勋贵之家,根基浅薄,张家不大,但布置却雅致清新,倒是有一翻妙处。 叶棠采熟门熟路地走到张曼曼的院子。 张曼曼的丫鬟小菁正坐在廊上,看到叶棠采,连忙奔了出去:“叶姑……褚三奶奶,你这么快就来了。” “是。”叶棠采淡淡一笑,手里拿着一盒百味斋的莲子奶糕,这是张曼曼爱吃的食物。 “棠姐儿……”屋子里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张曼曼走了出来。 她一身浅绿色的单薄中衣,头发披散,脸色苍白。原本圆圆的脸瘦得都快脱相了。 看到叶棠采,张曼曼双眼一亮,连忙上前拉着叶棠采的手:“棠姐儿……你一定要帮我……” 秋桔一怔,皱起眉:“张姑娘,我家姑娘如何能帮你?” “怎么不能?”张曼曼说着泪水就往下掉,“我看到了。我看到你进太子府了,你帮我给太子殿下送一封信……” “你给他送信有什么用?”叶棠采墨眉一挑。料想张曼曼实在不甘心,所以在太子府周围转悠过,才知她去太子府的事情。 张曼曼狠狠地咬着唇,“上次在皇后娘娘宫里,我与殿下遇到了,殿下还夸我惠心兰质,说我的字好……” 叶棠采说:“曼曼姐,你跟太子经常相处吗?” 张曼曼小脸一僵:“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见过一次……” 叶棠采道:“太子殿下才见了你一次……难道还能对你有情?”这话说得一点情面都不留。 张曼曼小脸白得毫无血色。 “可不是,说不定他都忘记姑娘你长什么样子了。”小菁皱着眉头,并没有帮张曼曼,反而劝解:“你这样实在为难褚三奶奶。现在根源跟本就不在太子,而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你现在还让人送信进去,那你的名节还要不要?到时说不定太子殿下还会低看你一眼。” 张曼曼身子晃了晃,便转身冲进房,哭得死去活来。 叶棠采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感觉,其实根源就是太子! “多谢褚三奶奶来看望。”小菁福了一礼,“现在不必管她,还不到寻死觅活的地步。” 叶棠采把手中的糕点交到小菁手里,就说:“对了,张夫人在不在?我也去给她请安吧!” 小菁说:“我家太太才来看过姑娘,然后就出门了。三奶奶不必拜见。” “那……请小菁姐姐帮一帮忙。” “三奶奶有事尽管说。” “你们砍柴的老福头那里有只独眼猫……我喜爱得紧,想买过来。”叶棠采说。 “呃……”小菁一怔,然后就笑了:“三奶奶连我家有独眼猫都知道。” 叶棠采道:“以前过来时,偶尔一次见到。” 小菁皱起了眉:“那贼猫瞎了一只眼,还爱偷吃藏东西,又丑又烦得紧,就老福头喜欢,老福头又是打小就跟着老太爷的老人了,他爱养,咱们只能让他养去。但三奶奶为什么喜欢这只丑猫?” 当然为了完成任务。叶棠采如是想,但心里早就想到了借口:“去年我来找你家姑娘玩,门房那里大黄狗朝着我吠,那丑猫凶得紧,跑出来把狗吓跑了。现在我家里也养狗,天天跑到我院子外叫,我婆母又不管……我怕,所以想找这只猫回去。” 小菁听着同情地看了叶棠采一眼,作为庶子媳妇,连狗都欺负! “好,三奶奶这边请。”小菁说着就带路。 叶棠采脸上一喜,便跟着她出去。 秋桔和惠然在叶棠采身后面面相觑,家里什么时候有狗了?还跑到院子门前吠? 她们知道叶棠采不过是找借口要猫而已,自然不会拆叶棠采的台。但姑娘为什么要猫? 几人拐来拐去,终于来到了砍柴的老福头的屋子前。 老福头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驼着背,留着白黄的胡子。虽然如此,但他却身体健壮,正举着斧头砍柴。 “老福头。”小菁走了过去,把叶棠采要买这只猫的事情说了。 老福头皱起了眉,然后摇了摇头:“不行。” 叶棠采上前道:“我知道你舍不得,那是福婆婆留下来的。但这猫经常被府里的人打,说不定哪天就没有了。” 小菁一怔,她怎知这猫是老福头的老妻留下的?但这个关头却没有问,不住地附和着叶棠采的话:“是啊,前儿个才被人闷了一大棍子,你不如给了褚三奶奶,还能给它一条活路。” 老福头想了想,就答应了。 他走进屋里,拿出小鱼干来,不一会儿那丑猫就被引了过来,他把它捉进麻袋里:“拿走吧!”一脸不舍。 “呃……谢谢。”秋桔觉得这猫实在太丑了,现在被装进麻袋,有些不敢拿,但最后还是拿在手里。 “惠然,拿十两银子来。”叶棠采说。 “不用了!”老福头却不住地摆手。“你们好好待它就好了。如果你们拿回家嫌它丑,嫌它爱偷吃藏东西,那就送回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好,我定好好待它的。”叶棠采笑眯眯地说,又对小菁道:“谢谢你,小菁姐姐。” “客气什么。”小菁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了。” 小菁把人送到垂花门,这才离去。 垂花门不远的一棵杏树后,叶梨采阴沉着眼看着叶棠采离开,恨得直捏着帕子。“她来这里干什么?是故意来看我的笑话吗?” “应该……不是吧!否则怎么没找过来?想必只是来看四姑娘而已。”柳儿说着有些焦急,“大奶奶,咱们快回去吧,小菁要往这边来了。” 叶梨采脸色一变,张曼曼落选的原因是她们私奔引起的,对于张曼曼的贴身丫鬟,叶梨采自然是害怕的。 这些天她连门都不敢出,得知叶棠采过来,生怕叶棠采来说她的坏话,让张家更讨厌她,所以才出来瞧,没得自己吃了暗亏。 “她定是来说我坏话来着,但我婆婆出门了,她没说成。”叶梨采声音阴冷阴冷的。 “大奶奶,咱们先忍忍吧。”柳儿说,“等下个月秋闱姑爷中了举,拿到好成绩,家里就能好一些。明年再生个大胖小子,一切就会过去。”柳儿安慰道。 叶梨采摸了摸微突的小腹,对,她得忍着!等再过一段时间,她还是张家贵重的大奶奶,将来说不定会是状元夫人!总有熬出头的一天!而叶棠采还是一个庶妇。 “刚才你偷偷地跟着他们去拿猫,听到他们怎么说来着?”叶梨采扶着肚子小心冀冀地往回走。 “说褚家养了条狗,天天在她院子门前吠,她吓得跑到咱们府上找只丑猫回去挡着。”柳儿说着扑哧一声。 叶梨采也是脸上带着幸灾落祸的笑,“连条狗都欺负她,啧啧。娘说得对,闹笑话不过是一时的,嫁了个庶子,却是一辈子的屈辱和受苦。” 果然,她私奔是没错的!就算现在一时受了委屈,但很快就能翻身。但叶棠采却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 庆儿赶着马车在街上掠过。 马车里却一阵阵的略带凄厉的猫叫声。 秋桔看着正不断挣扎乱动的麻袋,小脸铁青:“姑娘……咱们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只丑猫回家呀?姑娘想养猫,外面多的是。” 叶棠采一笑:“自有妙用。你们可不准亏待它!” 这只猫可有灵性了。 前生叶梨采入门之后,她活得不知多惨。 以前嫌弃过这只猫又丑又瞎,自己落难后便觉得自己跟这只猫一样,也是个眼瞎的。否则当初为什么没看出叶梨采与张博元之间的事情,还非要嫁进来受罪。 她喂过它两次,这只猫就天天叼着小鱼干来找她。 虽然她不吃那个小鱼干,但却是这猫的心意。 而且,现在这只猫对她有大用。 第115章 跟着去 叶棠采要养猫,但家里没有笼子。 于是在马车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庆儿跑到一个店铺买了个大大的笼子回来,说生怕它刚来不熟悉环境,就逃掉了。 回到家里,叶棠采让庆儿把猫放到铁笼子里。主仆四人蹲在地上,盯着里面的猫。 只见那是一只通体黑色的黑猫,一只眼睛连眼球都没有,另一只眼是普通的金黄色,毛发又脏又乱,实在丑得很。 兴许是吓坏了,正在铁笼子里乱转,不住地喵喵叫着,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凄厉。 秋桔和惠然对它实在喜欢不起来,秋桔说:“它这样叫着,晚上咱们都不敢睡了。” 叶棠采说:“咱们给它小鱼干,等过几天它熟了,咱们再给她洗干净和整理毛发。” 惠然微微一叹,点头头,只能如此了。 “咱们把它放到后院的杨树下。”叶棠采说着,便拎起笼子,走到后院,把它放到了树下。“惠然,你拿半吊钱出来,让厨娘给煮些小鱼过来。” 惠然答应着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拿着熟翻的鱼回来,喂了猫,它这才安静了下来,仗在笼子里噜噜地响。 叶棠采微微一笑,然后回到屋里看书。 待吃过晚饭,褚妙书就走了过来:“小嫂嫂,明天去梁王府,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叶棠采放下手中的书:“你们决定吧。” 褚妙书哦了一声:“那明天一早,咱们就在益祥院等吧!对了,那嫂嫂准备什么寿礼?”说着看着叶棠采。 叶棠采听着这话,就笑了:“这不是咱们一起去吗?这就是家里的人情往来呀,寿礼不是家里安排么,大妹妹倒是好玩儿,居然问我。” 褚妙书小脸僵了僵,低声道:“我只想着……帖子是嫂嫂带回来的。” “哦,那大妹妹你们是不打算一起去了?”叶棠采笑了出来。“好,那以后不论是梁王府,还是太子府,那都是我自己的人情往来。不是家里的,都让我自己带着礼去得了。” 褚妙书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说了一句:“不过是开一句玩笑而已……你就这样那样的,把人埋汰得作不了声。”说到最后,居然委屈了。 叶棠采已经不再搭理她了,拿起书来慢慢地翻着。 褚妙书闹了个没脸,只得讪讪地转身离开。 叶棠采瞧着手中的书,又想起上次在梁王府遇到的梁王妃,便翻身而去,到自己的小书架上翻找,最后把上次那个话本子剩下的两册都找了出来。 想了想,又跑到了兰竹居,褚云攀正在写策论,看到她走过来,然后趴到窗台上看他。 褚云攀看着她清水出芙蓉一般的小脸,心下微动,脸上却淡淡的:“你养猫了?” “是啊!”叶棠采点了点头,“明天去梁王府,三爷要不要一起去?” 褚云攀说:“不去。” “为何?” 褚云攀道:“能到梁王府的人,大多都是顶级勋贵,或是权臣之家,我与这些人毫无交集。咱们家这样……外人瞧着是蹭来的帖子进去的,你们妇人去即可。我还跟着去,没脸事小,就怕被人堵在墙角里,问我娶了个侯门嫡女是什么感受。” 叶棠采嘴角一抽:“那真是对不起你呐!”说完就走了。 褚云攀见她的背影蔫蔫的,垂首抿唇一笑。 叶棠采也知道这帖子其中的关窍,但想到褚云攀与梁王相熟,不知他会不会借着明天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梁王府搞事情,所以才过来问一声。 不想他不搞事情,但明天梁王府有大戏看!所以叶棠采倒是挺期待的。 ……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梳洗打扮好就往益祥院而去。 秦氏、姜心雪、褚妙书和褚妙画早早就等在那,白姨娘也在圈椅上喝着茶。 “母亲。”叶棠采走进来,行了礼。 “嗯。”秦氏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抬首轻瞥,只见褚妙书发饰与昨天一般无疑,就是衣服换了不一样的。上身暗花姜黄,下身水红色的对襟襦裙,这颜色配搭和装束,倒与她昨天的装扮有些相似。 叶棠采瞧着只得褚妙书和褚妙画是特意打扮过的,便知只得她们三人一同前往。 秦氏轻咳一声:“那你们就去吧!” “大嫂不与咱们一起去吗?”褚妙画却看了姜心雪一眼。 姜心雪心里嘲讽,不知是怎样蹭回来的帖子,人家又不是真心瞧得起褚家,去了没得受人白眼,她才不会这般没脸没皮。 而且,这种场合,她还真的一点也不想去! “那我们走了。”褚妙书说。 “等等!”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眉头皱起。 只见费姨娘和褚从科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费姨娘铁青着脸说:“二郎这才到呢,你们就要走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秦氏一怔,二郎也想去? 她气得鼻子都歪了,“这种帖子……让几个年轻姑娘去就行了。爷们就不用去了。” “凭什么不用去?”费姨娘道,“这是寿宴啊,咱们是出了寿礼的。而且只得姑娘去,没个爷们带着,成什么样子?” 秦氏气得脸色铁青。 “大房和三房都有人去,凭啥二房却一个人都没有?”费姨娘的话像珠子一样喷出来。虽然还没分家,但这褚飞扬和褚云攀俱已成家,便也算是分房了。 秦氏不想再跟她歪缠,只铁青着脸:“行行行,去吧!” 费姨娘这才得意地哼了一声,那可是梁王府的寿宴啊,怎么能不去!里面可是大把的机遇等着他们。 如此想着,又暗恨叶棠采和褚妙书有机会去太子府。 褚从科把垂着肩上的一缕头发捋到身后,回头对叶棠采露出最俊美的微笑:“弟妹,咱们走吧!” 叶棠采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只见他特意打扮过,穿了一身白色圆领锦袍,头上束着银冠,腰上绑着玉带,随着一只香囊,两个玉佩。 穿得这么风骚干嘛?难道要去勾搭小姑娘吗? 叶棠采不知道自己已经猜对了! 褚从科就是打着勾搭高门贵女的目的去的! 他气不过褚云攀娶了叶棠采,便想自己也得娶个高门嫡女。突然得知褚妙书拿到了梁王府的帖子,便奔了过来。 能出席梁王府寿宴的人,虽然也有像他们这样蹭进来的,但大多数都是真真正正的高门贵女,自己定要把握这次机会,说不定能娶个比叶棠采身份门户还要高的回来! 到时再退了薛莹儿这个低贱的庶女! 褚从科见自己打扮得这般玉树林风,叶棠采却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俊朗的脸就黑了黑。 但还是忍不住想跟叶棠采搭话:“听说弟妹去了太子府,不知这太子府好不好玩?” 叶棠采道:“大妹妹也去了。” 褚妙书一脸得意:“太子府可繁华了。连个丫鬟都穿得比咱们平时得体,我也见了太子殿下和梁王殿下。” 褚从科听着,恨不得跟着一起去,那是太子!若能够得了太子的青眼,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如此想着便一脸激动:“下次我送弟妹和大妹妹一起去。” “对对对,下次让你们二哥送你们去。”费姨娘连忙说。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呵呵哒。 秦氏脸色黑沉,狼了野心的贱东西!冷声道:“他们是去太子妃娘的屋子制花,二郎一个外男去干什么?就算真要有送,还有大郎呢!二郎还是好好准备下个月的秋闱吧!” 褚从科和费姨娘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无法反驳。 “走了,小嫂嫂。”褚妙画拉着叶棠采,与褚妙书一起出了屋子。 几人一路往垂花门而去,朱轮华盖的大马车早就等在那里,三人分别带着丫鬟上了车。褚从科就骑着马走在前头。 第116章 受邀下棋 马车里,褚妙书拿出自己的小把镜,不住地照着,偶尔问身边的绿枝哪里发簪歪了没有,或是唇上的口脂如何。 绿枝笑着给她细看。 秦氏觉得春山不太靠谱,所以这次出门,秦氏让绿枝跟随。 褚妙画却皱着细眉,很是忧愁。 她们以前也蹭过别人的帖子去一些场合,老是被嘲笑。褚妙画没褚妙书脸皮厚,次次觉得难受。现在居然跑去亲王府,褚妙画实在害怕。 走了三刻钟左右,便停了一停,褚妙书掀开窗帘子,抬头只见宏伟的王府大门,前悬“梁王府”三字的镏金大匾,气势宏厚。 褚从科递出帖子,门房就放人进去。 褚妙画紧紧地捏着绣帕,入了大门,早就有一名锦衣小厮引着马车进入一个草木繁茂的庭院,这里已经停了十多辆华盖马车。 仆婢们便热热闹闹地下杌子,打帘子,各府贵女或是下车,或是结伴跟随着丫鬟离开。 “几位,请往这边走。”一名长相清秀的锦衣丫鬟上前。 “走吧!”叶棠采看着褚家姐妹和褚从科,跟着丫鬟离开。 刚进入二门,便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妇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四名穿金戴银的丫鬟。 那少妇笑吟吟的,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唷,大侄女,总算来了。” 这少妇二十出头,头梳回心髻,簪着五彩孔雀挂珠钗,水红暗金长身禙子,白底撒花马面裙。她容貌极美,墨眉飞扬,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配着明媚的笑容,给人一种爽利明快之感。 叶棠采努力想了一下,该叫她什么好,最后还是想不过来,只好笑着称呼一声:“拜见陆侧妃。” 陆侧妃笑了起来:“什么拜见不拜见的,都是亲戚。” 褚妙书听着就是双眼放光,这可是梁王最为倚重,虽无正妃之名,却有正妃之实的陆侧妃。 这居然是小嫂嫂的亲戚,她怎么没听说过? “几年不见,棠姐儿好像更标致动人了。当年我就跟……”想了一想她跟温氏什么关系,最后还是想不过来,只好说:“当年我跟你姨妈说,棠姐儿将来定要名动京城,不想,你们家却把你藏得这么深,若非如此,那什么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不知落谁身上了。走走,今儿个你可要好好地亮相!” 叶棠采只礼貌地笑着,不住地附和。心想,你跟我姨妈说过的话加起来不知有十句没有。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一副亲戚情深,很熟悉的样子。 这个陆侧妃与叶棠采算是有点亲戚关系。 陆侧妃是都戚伯府长房嫡女,温氏庶姐嫁的是都戚伯府二房庶四子,所以陆侧妃是叶棠采姨妈的隔房小姑子。 而且这陆家大房和二房早就分家了,温姨妈跟陆侧妃这隔房小姑本就疏远,但别说叶棠采跟陆侧妃了,简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叫一句亲戚,也是往密里喊。 现在却让陆侧妃打着这关系出来引路,明摆着有心抬举。 “这边。”陆侧妃笑着在前头带路。 褚妙画瞧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几人左绕右拐的,只见每一处都舜华穿过一条长长的幽绿通道,只觉眼前一亮。眼前是一个临湖花园。靠着湖边共有三个红梁绿瓦的亭子。 亭子白玉石为栏,四周环抱着湖沿,倒影在湖水里,宛若琼楼玉阁。 因着梁王年轻,来参宴的大多是年轻人,所以并没有男女分开招待,都在一个这个大花园里。 一群人分成各个小团体,有贵公子在投壶,有贵女们在赏花,远处的一座戏楼里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湖里鱼儿悠游,正有五六名贵女挨坐在朱栏长板凳上,拿着鱼食喂鱼,激起湖中涟漪片片。 “坐这边吧!”陆侧妃笑着引路,“那边的临渔亭傍有桂花,能赏花又能喂鱼。” 说着,便引着三人走进了一座亭子,笑着道:“我先去忙,几位请尽情。” 说完就急急地转身离去。 “大姑娘,那边好多贵公子在投壶。”绿枝在褚妙书耳边低声说。 褚妙书听着就来精神了。绿枝又说:“也有好几贵女在看,咱们也看。”若是褚哪个王孙公子看中,那就是机缘啊! “三奶奶,你在这边玩,我跟大姑娘和二姑娘去那边看投壶。”绿枝说了一句。生怕叶棠采也去看投壶,把褚妙书的光芒给遮了。 “你们去吧。”叶棠采坐下,轻轻摇了摇扇子,她只在这里等大戏。 褚妙书姐妹便与绿枝跑了出去。 叶棠采瞧着周围的人都分成好几拔人,在闹在笑。她让王府的丫鬟拿来鱼食,开始喂鱼。 秋桔突然说:“姑娘,那边好像闹起来了,咱们去瞧瞧吧!” 叶棠采抬头,只见秋桔指着不远处的假山傍,那里正围着好些姑娘,都看不清里面闹什么了。 “好。”叶棠采一笑,既然来了,也瞧瞧热闹去。 二人便站起来,往假山那边走过去。还未走近,就听到围观的贵女们在议论。一个道:“她是谁呀,这般嚣张。” 另一个道:“我认得,白家的六姑娘,白如嫣。” “哪个白家?” “就是城西那个破落户白家,十多年前的白尚书所在的家族。但白尚书去世后,已经十多年无人致仕了。” “啧啧,这样的人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却蹭到帖子进来的。” 白如嫣?叶棠采双眼一闪,就是太子想要立为侧妃的那个。 叶棠采挤进人群,只见有三名贵女立在那里。 其中一名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海棠红的对襟襦上衫,下身百拍流仙裙。 少女长得娇丽逼人,鹅蛋脸,白嫩的肌肤透着粉色,黛眉细致,目内含春,腰如水蛇,往那一站,便自带一段风骚。 这就是白如嫣。 与她对恃的两名少女,一个长相中上,一个颇为秀丽,但站在白如嫣跟前,都被映得黯然失色。 “你们就是故意的,先踩我的裙子,拂过这里的玫瑰枝儿,好让上面的刺打在我的脸上。”白如嫣冷声道,“若不是苹儿挡在我跟前,我这脸早毁了。” 叶棠采又见白如嫣身边一名梳着双环髻丫鬟,脸上有一点血迹。也不过是轻微擦伤而已,说什么毁了。 秋桔向傍边一名丫鬟模样的少女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我倒是刚好瞧到了。”那丫鬟低声说,“大家都在看这片玫瑰花,许是这二位姑娘只顾着聊天,没有注意到白姑娘,不小心踩到了白姑娘的裙子,白姑娘就停了下来查看,那二位继续向前走,刚好前面一枝玫瑰枝儿伸了出来。其一位姑娘拔开花枝向前走。谁知道白姑娘刚好上前,花枝就弹到了白姑娘这边。” 那名长相中上的少女皱着眉:“这位白姑娘是吧,我们真的是无心之举。我和包妹妹只顾着聊天,所以没有注意到你。” “踩了我的裙子一脚也没注意到?我停下来你们也没注意到?我上前来你们也没注意到?”白如嫣一下三连问,“你们就是故意要伤我。” 众人听着,不由的也议论起来,毕竟好介也太碰巧了。 周围的贵女也不知谁对谁错,其中一个劝着:“多大的事儿。而且……白姑娘,这二位是乌侍郎之女乌雪梅姑娘,这位是庄国侯府的包玥姑娘,二人现在是太子侧妃待选。” 这是好心提醒白如嫣了,就白家这样的,连一个包家或庄国侯府都惹不起,更别说这二人有一个会成为太子侧妃,想捏死她像捏死蚂蚁一般简单。 换作普通人都会息事宁人了,不想这白如嫣却是眼露嘲讽,笑得娇丽:“我倒是看懂了,你们这是丈势欺人?我小小一个白家之女你们不放在眼里,但是,莫欺少年穷,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你”乌雪梅气极了。 前儿个张曼曼才因家中丑事而累得被除了名,她们可不想在这个关要关头担上丈势欺人的名声。 包玥温声道:“也不必说什么丈势欺人这话。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故意伤你。” 白如嫣的丫鬟道:“你们看我家姑娘貌美,又出身不高,所以才故意用这带刺的花枝打她的脸。” 的确,女人的嫉妒心是很重的。 乌雪梅气得快吐血了,包玥却往人群瞧去,突然双眼一亮:“棠姐儿。” 叶棠采怔了下,庄国侯府与靖安侯府交好,她与包琪不对付,但与包玥的关系还不错。 叶棠采走过去:“玥姐姐。” 包玥拉着叶棠采的手,对白如嫣道:“这是我棠妹妹,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问问,棠姐儿可有被我伤过?” 叶棠采摇头:“玥姐姐最温柔了。” 包玥道:“就她这样我都不嫉妒,我还嫉妒你貌美?” 周围的人扑哧一声,一阵哄笑。白如嫣整个人都惊住了,她向来自恃美貌,也只承认上官家的姑娘比她美,不想这里还有一个。好像比上官姑娘更好看。 “那真是无心之失。”包玥说,“我一路只顾着跟乌妹妹聊天,你的裙子这么长,咱们才不小心踩了一下。前面有花枝,我们自然要拂开。我们眼睛又不长在背后,哪知你突然上前来。” 叶棠采道:“玥姐姐她们已经道歉了,但你要说她们故意,也得拿出证据来啊。” 白如嫣小脸苍白,恨恨地扫了三人一眼,就转身离开。 包玥和乌雪梅看着她灰溜溜地离开,笑了起来,围观的众人都散了。 包玥笑道:“棠姐儿今儿个怎么也来这里?” 叶棠采却说:“那玥姐姐怎么也来这?”她知道庄国侯府与梁王府素无交情。 包玥脸上漫上一抹薄红,与乌雪梅对视一眼,才低声说:“是太后娘娘让我们来此。”便不再多言。 叶棠采懂了,因为太子会来,所以让她们过来让太子再见一见,好回去把人选定下。 想到这,叶棠采无语望天,见再多也无用,选不上的。嗯,太子是渣男,选不上是好事。 叶棠采又想到了刚刚的白如嫣,她是明知包玥和乌雪梅是太子侧妃待选,并一定选不上,所以才过来得瑟的吧! “三位姑娘。”这时,一名紫衣丫鬟走过来,朝着三人行礼,目光往三人身上一扫,最后定在叶棠采这个长得最打眼的身上:“这位小夫人,我家姑娘想邀请你到下棋,不知赏不赏脸。” 叶棠采正闲着,点头:“好啊!” “那走吧,咱们也去看看棠姐儿下棋。棠姐儿可厉害了,我从来没赢过她。”包玥说。 叶棠采微微一笑,便与包玥和乌雪梅跟着紫衣丫鬟走。 三人走到临渔亭上,叶棠采就见一名黄衣少女坐在亭子石凳上,一个精致的棋盘放在她前面的石桌上。 看到这名黄衣少女,包玥和乌雪梅俱是一惊,这是廖珏瑶啊!首辅千金。而且被称之为第一才女,京城女子棋力第一。 现在居然被她邀上了! 包玥扑哧一笑,拍了拍叶棠采的肩脖:“今儿个你可要输惨了。” 廖珏瑶抬头见叶棠采是个绝色美人,便是一怔,对紫衣丫鬟道:“让你找个人下棋,你倒会找,居然找个最漂亮的。” 丫鬟道:“姑娘你棋盘一摆,所有人都被吓跑啦!偏你棋瘾又犯了,让找人下棋。我想着,其实个个人在你面前都一样,不如找个最漂亮的,至少看着赏心悦目。” “胡说!有你这样自大的?”廖珏瑶笑骂了一句,又抬头对叶棠采道:“这位小夫人,我的丫鬟失礼了。” 见叶棠采不动,廖珏瑶无奈一笑:“可不准跑的!” 叶棠采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廖姑娘要下棋,咱们快来看。”周围的贵女们纷纷围了过来,“好久不见廖姑娘下棋了,上次是什么时候?” “上次是摘星台,赢了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农女。” “你们才敢围上来。”那紫衣丫鬟笑着说,“刚刚我家姑娘棋盘一摆,你们躲得远远的,现在倒会来看热闹。” 周围的贵女们听着这话,扑哧一声,一阵阵的哄笑:“实在是不敢丢脸。” 第117章 “请吧。”廖珏瑶笑着说,“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叶,闺名棠采,夫君是褚家三郎。”叶棠采说。 廖珏瑶心不在焉地应着,对叶棠采说:“叶姑娘想我让几子?” 她生怕对手太弱,下得太无趣,自己让些子,应该能好一点吧。 叶棠采垂首,她想起上次廖珏瑶在摘星台与齐敏斗棋,齐敏明显棋力更高,但因为廖珏瑶是首辅千金,不敢赢,才故意输了棋。 自己……究竟赢不赢? 不过,如果连赢一盘棋都不敢,以后她如何往高处走? 如此想着,叶棠采微微一笑:“廖姑娘喜欢让多少就让多少。” 廖珏瑶眉头轻皱,这难道是不懂棋的?但她自己先邀人下棋,可不能又嫌人棋差不下,想了想就说:“我让九子吧!” 周围的人听着便窃窃私语:“让九子!这么恐怖!” 一般来说,棋师父对于初学者才让九子的。 包玥笑着说:“廖姑娘,棠姐儿棋力还不错,我从没赢过她呢!” 廖珏瑶听着这话,便是一怔,那还是在普通水平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刚才是我失言了。不过既然我开口了,那还是让九子吧。” 叶棠采淡淡一笑:“好,请赐教。” 让子是被让的一方执黑。 叶棠采打开黑色的乌木棋盅,里面一个个光滑而晶亮的棋子,竟全是黑打制,叶棠采瞧着便感叹,真不愧视棋如命。 叶棠采拿出黑玉棋子,逐一放到棋盘九星之位上。 周围却有人在笑话包玥刚才说的:“不知姑娘棋力如何?” 包玥脸色讪讪:“普通水平。” “那就算能赢了你,廖姑娘再让她九子,这褚少奶奶也赢不了吧。”乌雪梅道。 包玥只笑着:“我也不太清楚,让了这么多,说不定能赢呢。” 周围便笑着议论起来,有说能,有说不能。当然,就算真的赢了,也不过是侥幸,是因为廖珏瑶让了九子。 众人的目光放在棋盘上,待叶棠采落下第九颗棋,廖珏瑶方是开始下。 初初几手廖珏瑶不觉得如何,又下了十几手,廖珏瑶脸色便有些不一样了。她发现叶棠采的棋力不错,而自己让了九子,等于把九成土地送了出去,她要再打回来,须得好一翻折腾。 廖珏瑶神色微凛,不得不认真对待。都怪自己一时托大,不过……算了!就该让自己处于危机感中,才能得到乐趣,不是吗? 二人一来二去地下着棋,棋盘上黑白交错。 原本叶棠采先落了九子,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廖珏瑶攻了好一会,还是攻不下来。想要另辟途径,叶棠采却阻了她的去路。字<更¥新/速¥度最&駃=0 廖珏瑶越下,脑子就越懵,自己居然攻不下来!最先让出去的,拿不回来了。但她向来是个不认输的,硬是不死心,直到下得不能再下了,她才僵坐在原地。 “咦,廖姑娘输了。”一名贵女说。 “想不到居然输了。”又一名贵女点了点头,“不过,让了九子,输了也是有的。” 廖珏瑶的丫鬟连忙笑着说:“想不到褚夫人棋力不错,不过我家姑娘让了九子,等于把九座城池尽送,你棋力本不错,赢了也无可厚非。” 廖珏瑶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实在不想输,便笑着说:“想不到你棋力这么好,咱们再下一盘吧。” 叶棠采笑道:“好。这次就不让棋了,互先。” 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棋局。 廖珏瑶经过刚才一役,也是不敢再乱让子了,想先摸清叶棠采棋力,以后遇到再下棋,才好决定让多少。 想到这,她又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反让她现在弄得难看。 棋局已经收拾好,二人互先猜子,最后叶棠采执白,廖珏瑶执黑,然后开始下棋。 下了十几手,廖珏瑶的脸色又变了。 上一盘棋她让了九子,所以觉得处处都是阻滞和障碍,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觉得叶棠采防守得紧紧的,跟本难以攻破。 现在大家都是平等开局,仅仅十几手,她已经感受到叶棠采棋力极高,攻防兼备,难以对付。 廖珏瑶心中一凛,更是打起了十二精神来应战。 周围的贵女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下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输,有两把刷子。” “对啊!上次我跟廖姑娘下,才不到一盏茶时间,就一败涂地。她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个厉害的了。” “不知能坚持多久。” 廖珏瑶一边下,脸色越沉。能坚持多久?她不知道!而且坚持的人,不是对方,而是她自己! 现在大家瞧着势均力敌,不断地争地。但廖珏瑶却有种无法前进和逾越的感觉,很是被动。 而傍边有两名棋力好的贵女,已经瞧出不对劲了,廖珏瑶居然被带节奏了,而且隐隐落于下风。俱是紧张地看着棋局。 原本瞧着还势均力敌的双方,只见白子突然从右侧突围而上,黑子被压着打,最后被左右包抄,黑子居然死了八成! 廖珏瑶眼前一黑,这片棋已经救不活,她居然输了! “哎呀……输了……”就算是棋力差的,也瞧出来了,廖珏瑶居然输了。 不远处正在喂女的贵女们也奔了进来:“输了?输得如何,廖姑娘这次有点慢,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才赢了。” 自此至终,站在棋局周围的人沉默了下来。 廖珏瑶小脸一阵青一阵白,自三年前开始,她从未输过给京中的女子,现在居然输了!而且还输得这么难看。刚刚她还托大让人家九子,现在一子不让,自己居然满盘皆输。 叶棠采垂首看了棋局一眼,然后抬头看她:“廖姑娘,还继续不?” 廖珏瑶小脸一僵,最后露出一抹淡笑来:“想不到京中女子还有叶姑娘这般棋力高深之人,是我输了。”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气,堪称京中女子棋力第一的廖姑娘,居然输了。 廖珏瑶已经打乱棋盘上的棋子,不让看到她输得多难看。 廖珏瑶的丫鬟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处有容乃大姑娘想下棋打发时间,自己居然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回来。居然让自己的主子输了棋,丢尽了脸。 周围的气氛很尴尬,廖珏瑶心里憋屈,但还得保持风度,她才不是输不起的人!她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笑道:“叶姑娘棋力高深,下次再切磋。” “好。”叶棠采淡淡一笑。 这个时侯,远处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接着有人尖叫:“啊啊啊有人落水了!” 叶棠采墨眉一挑,嗯,大戏开始了! “快去看!谁不小心掉水里了?”临渔亭的姑娘们吱吱喳喳地奔了出去。 “棠姐儿,咱们也去看!快!”包玥拉着叶棠采就出去。 廖珏瑶见看客人一走而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急急地把棋子收回棋盅里。 她的丫鬟铁青着脸上前:“对不起,姑娘……”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廖珏瑶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下棋,不就是想跟棋力更高深之人切磋吗?现在我输了,我该高兴!” 说着淡淡一笑。 这样想着,廖珏瑶也是有些明悟了,想起祖父的话,他说:“什么京城第一才女,你莫要得意,这个世上有的是卧虎藏龙之人。不是人家赢不了,而是不屑去争什么第一的名头。” 如此想着,她微微一叹,自己,还得再修炼修炼,想在下棋这路走远,就得不断地输。以后倒是可以多找这叶姑娘切磋。 “姑娘,咱们快回家吧!”她的丫鬟说。 “为什么要回去?我又不是输不起。”廖珏瑶嗤一声笑了,“我又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离开?走,咱们也去看。” 叶棠采、包玥和乌雪梅已经走到了出事的地方。 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吱吱喳喳,水里有一个在扑腾着,不住地叫:“救命……” 这时有两名婆子扑通扑通,像下饺子一般跳下水,朝着那名女子游去。 “大家不要挤在一起,散开吧,散开吧!”陆侧妃在这里指挥着。 “不要推我,啊”人群后面,突然一个尖叫声响起。 众人看落水这热闹还没看够,身后突然传来这么厉害的尖叫,纷纷回过头,接便,便是倒抽一口气。 叶棠采和包玥一怔,然后也往前挤了挤,也是倒抽一口气。 只见一男子正躺在地上,一名妙龄少女扑在他身上 那男子身材高大,长相儒雅俊朗,一身玄色绣金蟒袍,正是太子。而扑在他身上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她正背对着众人,脸几乎埋在太子胸口,看不清她的和相。 “这位姑娘,你先起来吧!”太子的声音带着无奈和焦急。 “对啊,你快起来,这是太子殿下,不是你能冒犯的。”周围的人神色各异。 “我、我没有冒犯……”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有人推我……不知谁撞了我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居然在挣扎,但她努力了很久,但却好像起不来的样子。“帮我……呜呜……” “谁撞你呀?就算真撞了,你也快起来,赶快的,成什么样子了?”说话的却是乌雪梅。 她是太子侧妃待选,有一半的机会能嫁入太子府,突然有个女人就这样扑到太子身上,这般搂搂抱抱的,太子是不是该负责? 而且,这个身影和声音这么熟悉…… “你快起来,是别人撞你,你又不是故意的,起来就没事了。”乌雪梅铁青着脸,不住地为少女和太子撇清。 “对啊,快起来。”周围的人也看不过眼了,谁不扑,就扑到太子身上。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起来……但……我的钮扣……我的扣子……”少女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 “她的扣子不知怎么缠到本宫衣服上,弄不开。”太子脸色沉沉的,许是因为太急,他伸手一扯自己的衣衫。 不想,只听撕拉一声,少女一声尖叫:“我的衣服”接着,整个人都害怕地贴到了太子身上,“呜呜呜求你们别看……不要围在这里……求你们了……”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气,这衣服居然勾烂子,然后为了遮羞,只好整个人再次贴到太子身上!刚才大家都可以装着只是碰一下,现在这样…… “把这褙子披着!”这时一名嬷嬷冲了过来,手里一件大大的禙子披到少女身上,“这位姑娘,你捂着慢慢起来吧,看不到的。” “让他们走开……”少女显然是被吓着了,有些失控地尖叫着,“求你们了……” 众人听着她凄厉的声音,心里一震,刚刚有些人怀疑她是故意的,但听得她这般失控的叫喊,又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都让一让吧!”陆侧妃冷走过来,冷喝着。 众人这才散了,不远处又有人叫着:“落水的人被救起来了!” 于是周围又跑去看落水的人。 而扑到太子身上那名少女已经在嬷嬷的帮助下起来,叶棠采和包玥没走多远,几人回头,只见那少女长得柔媚娇丽,细细的水蛇腰,正是白如嫣。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 包玥和乌雪梅脸涮地一声全黑了,其实刚刚她们早就认出了她,现在看了个清楚,果然是她! 二人气得浑身颤抖,又想起刚刚因玫瑰枝闹的一出,白如嫣所说的话:“我小小一个白家之女你们不放在眼里,但是,莫欺少年穷,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莫欺少年穷,你的志向就是勾引太子是吧? 而且,这基本是得逞了! 抱一起就算了,衣衫被勾拦,然后贴到太子身上,不入太子府只能做姑子去。那她们,怎么办? “这个女人会怎么办?”乌雪梅一边走着,一边冷冷地说。 “应该进府……当妾室的吧?”包玥皱着眉,这个白如嫣出身实在太差了,不可能成为太子侧妃的。 那边落水的人已经被捞了上来了,正包着一件大衣,闭着眼倒在地上,不知活着还是死了。 第118章 来瞧我 那从湖里救上来的女子还躺在那里,十七八岁上下,紧闭着双眼,却仍瞧出其花容月貌。一身橙红的衣裙湿溚溚地贴在身上,更显婀娜多姿。 “媚夫人?媚夫人?”早有两名丫鬟扑过来,推着那名落水女子。 “唔……咳咳……”媚夫人睁开眼,然后捂着胸口,一副难受不样子,不住地呛水。 那两名丫鬟连忙给给她拍背。 “媚姬,你还好吧?”陆侧妃走进来,“快,抬回去!” 媚夫人小脸白得吓人:“陆姐姐……我……呕……”又呛出一口水来。 “先缓缓,至少把水都吐完了。”媚夫人的丫鬟说。 “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摔水里了?”这时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走进来,二十出头,长相明艳。正是梁王的另一名侧妃,姓柳。 “柳侧妃,我看到了。”人群里,一名十三四岁的俏丽小姑娘突然说,“是这位姑娘把人撞下去的。” 这名贵女说着,望向不远处的地方。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名瞧着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白着小脸立于人群中。 上白下红的桃花暗纹齐胸襦裙,胸前束成蝴蝶的裙带垂及裙摆。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单螺髻,只簪着一个桃花嵌红宝石的华胜。肌肤白嫩,黛眉弯弯的,一双水光潋滟黑葡萄眼闪过惊惶之色。 看到她,叶棠采怔了怔,这不是梁王妃赵樱祈吗? 梁王妃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些人不认得她,但还是很多人对她有印像的。 一个贵妇说:“这好像是梁王妃吧!” 又一个道:“摔水里的是王爷的爱妾,一个月前给纳进门的。” 众人便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在争风吃醋,不由的鄙视地看着赵樱祈。 一名贵女低笑道:“这个梁王妃瞧不得媚夫人得宠,便把人推下水,也太过份了吧。” 又一个少妇道:“就她这样,给梁王殿下当通房都不够资格,却走了狗屎运当上了王妃,就该安份守己,这般作妖,何苦来。” 梁王妃出身低,而且性格又绵软可欺,这里的人都瞧不上她。 在这些贵族眼里,梁王妃是攀高枝的草鸡,还别无所长,哪配当王妃。而且梁王还是这般俊美艳魅,他的正妻之位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王妃推你?媚姬,是不是真的?”柳侧妃眼里带着幸灾落祸。 媚姬皱着眉:“我、我不知道……”然后委屈地哭起来。 “王爷!”陆侧妃突然唤了一声。 只见后面的人让出一条道来,一身紫色尊贵蟒袍的梁王沉着脸走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柳侧妃走到梁王身边,撇了撇嘴:“媚姬妹妹被人推下水来,这位小姑娘说,看到王妃推的。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说着扫了一眼赵樱祈。 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王妃跟一个姬妾争风吃醋,把人推进水里。 梁王俊脸一沉,冷渗渗地扫了赵樱祈一眼。赵樱祈小脸更白了,垂下了头,不敢作声。 “不过是误会一场而已,让大家见笑了。”陆侧妃连忙打圆场。她知道家丑不外扬这道理,适可而止。“已经午时了,絮逸阁那边设了席宴,各位请入席。” 众人这才交头接耳地离开。 媚姬虚弱地闭着眼,咬着唇。早有机灵的婆子抬来一顶小软轿,扶着媚姬上轿,媚姬看了梁王一眼,泪水不住地往下掉:“王爷……” “本王先去见一见太子,一会来看你。”梁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媚姬这才破涕为笑,嗯了一声,上了轿。 陆侧妃和柳侧妃看着这媚姬跟梁王腻歪歪的,心里便酸溜溜的难受。 梁王双是冷扫了赵樱祈一眼,赵樱祈实在呆不下了,提着裙子,垂着头就跑了。 梁王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也是转身大步离开。 出了渔湖,便是人迹稀小的柳枝通道,梁王冷声道:“这个蠢妇,总有一天本王要休了她!” 彦东道:“休了,王妃之位空出来,柳侧妃和陆侧妃要打起来了。” “她也就这点用处了。”梁王冷哼一声。 彦东和彦西对视一眼,默默不作声。 这个王妃是郑皇后算计给王爷的,王爷很反感。而且她还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会。但是…… 渔湖傍,因着梁王离开,众人也陆续地散去。 “小嫂嫂。”褚妙书和褚妙画这才从不远处跑过来。褚妙书气喘吁吁的:“不是说这边有热闹瞧?” 陆侧妃回头笑道:“棠姐儿,你们快入席吧!” 叶棠采嗯了一声,便与褚家姐妹、包玥和乌雪梅一起跟着陆侧妃前往摆宴的絮逸阁。 从人入了席,便开始用餐。 叶棠采拿着筷子夹了两次菜,心不在焉的,对一边的褚妙画道:“我去更衣。” 这是要去茅房的意思,褚妙画二人点了点头,叶棠采就离了席,出去了。 这个时候,丫鬟们也被请下去用膳,所以秋桔不在。 叶棠采出了絮逸轩,顺着鹅卵小道而去,一路分花拂柳,七弯八拐的,终于找到第一次来梁王府,见梁王时的那片园子。 四周一片宅紫嫣红,草木茂盛,到处都是花卉,不远隐约可见八角凉亭,潺潺的流水声响起,正是上次那个地方无疑。 叶棠采走到河边,桂树下,大青石上,一个娇小的背影正背对着她,正是赵樱祈。 叶棠采也不过是出来碰运气,不想她居然真在这里。 她垂首,露出一截雪白的颈脖,还在看书。但这次看的是她上次给她的那本。 头上桂树淡黄小花落在书本字里行间,纤长微尖的手指便轻轻一拂,黄色小花便落到水里,打了一个旋儿,随着流水飘走了。 叶棠采走到她身后,赵樱祈就回头,笑道:“这本又看完了。” “我给你带了好多。”叶棠采今天穿着大大广袖交领裙子,袖袋也大大的,往里面拿出三本书来,展开成扇形,“全在这里了?” 赵樱祈很是欢喜,纤长的手指掠过几本书,却只拿了一本:“多了我藏不住。” 叶棠采心里替她难受,连看书的自由都没有。 赵樱祈也不急着看书了,只把旧书还给叶棠采,把新的书收进怀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褚家的三奶奶,我叫叶棠采。” 赵樱祈脸上欣喜:“嗯,你以后会多来吗?” 叶棠采轻皱着眉:“兴许不会吧。” 赵樱祈眼里掠过失望,又道:“你今儿个是来瞧我的吗?” 叶棠采笑道:“一半一半吧。” 她知道,梁王之所以给她帖子,是褚云攀想要保护她。让太子有所忌惮,不敢太出格。梁王送她帖子,是手段,她可以不来。但她一是想瞧太子和白如嫣的大戏,二,也想起了赵樱祈。 赵樱祈听着她这话,却是挺欣喜的。 以前家里有宴席,她是从来不参与的,只在房里静静地呆着。上次她在此看书,居然有个姑娘跟自己亲近和说话,还送自己书。 她心里高兴,但却不知那姑娘是谁。 今天王爷生辰宴,她就想,上次能来王府,该是与王爷或王府里的人相熟,王爷生辰宴不知会不会来。 所以她就跑到外面去,不想却发生了这种事。 “王妃!”不远处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 叶棠采皱着眉,回头,果然又见那黑衣老嬷立在花丛中! 黑衣嬷嬷冷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妃还在这里玩玩儿,快回去吧!” 赵樱祈小脸白了白,对叶棠采道了谢,就转身而去。 叶棠采沉着脸,扫了那个黑衣嬷嬷一眼。这个嬷嬷还真是厉害,怕是梁王的人吧,把赵樱祈管制成这般模样。 看着赵樱祈的背影消失在花丛,便皱了皱眉头,只得转身离开。 赵樱祈跟着那老嬷嬷走在白玉通道上,一路在这片花园穿行,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苹汀小筑。 才跨进院门,就见丫鬟婆子在庭院里跪了一地,屋子里更是传来摔茶盅的声音。 赵樱祈脸色一变,就知道梁王在里面了。 她站在门外,不一会就见四名丫鬟神色惨白地出屋子。她都不敢去瞧了,这是侍候她的丫鬟,总是一两个月就得换一批。 “王妃,快进去吧!”那嬷嬷冷声道,站在门外,没有进去的意思。 赵樱祈抿了抿唇,走进去就是大客厅,往西一看,起屋室没人,却见梁王高大的身影坐在东边卧室窗傍的太师椅上。 大大的屋子里,光线明亮,梁王一张魅艳风流的脸却是冷冰冰的,凝视着她。 赵樱祈走进去,但却只站得远远的,垂着头不敢作声。 梁王冷声道:“你今天在渔湖那边干什么?把人都弄进水里了。” 赵樱祈垂着眼:“出去逛一逛,人太多……不知谁挤着,就把人给撞到水里了。”说到这,她也是糊里糊涂的。 梁王脸色黑沉:“你出门从不带脑子吗?” 赵樱祈低头。 梁王见她站得远远的,神色更冷了:“站这么远干什么?滚过来!脱光,躺床上,不准动!” 赵樱祈颤身一凛,只得去解衣裳,都要哭了。今天又不是初一或十五,还要脱光躺床上不准动。 第119章 打起来了 叶棠采回到絮逸轩时,宾客都用完餐了。 褚妙书和褚妙画还坐在餐桌前等她,看到叶棠采回来,褚妙书就黑着小脸说:“小嫂嫂跑哪去了?” “茅房去了。但王府太大,迷路了,现在才找回来。”叶棠采说。 “那咱们快走吧!”褚妙画说着打了个哈欠。 几人去给来到垂花门,见褚从科等在那里。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她都忘记了这个人也来了。瞧他神色黑沉沉的,便知道他在王府的际遇很是不好。 叶棠采懒得管他,几人上了车,就回家了。 三刻钟左右,马车就到褚家东角门,就见绿叶等在那里,一脸高兴地道:“三奶奶,姑娘,你们回来啦,快到益祥院吧,太太正等着你们呢!” “好!”褚妙书高兴地应着,便一溜烟地往益祥院跑。“娘” 秦氏听着褚妙书的声音,便眉开眼笑:“书姐儿终于回来了!” 褚妙书冲了进去,绿枝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的,只叶棠采和褚妙画实在是累了,走得慢,还在后头。 “今天……可有收获?”秦氏低声道。 “我瞧着个个都差不多……”褚妙书在绣墩上一屁股坐下,“这样一对比,还是太子殿下和梁王殿下是人中龙凤!”说着一脸的期盼。 秦氏却是脸色一冷:“住嘴,胡说啥呢!这二人都是正妃侧妃全有了的,你难道进去当妾不行?” 褚妙书撇了撇嘴,不敢作声。如果是太子,当妾她也愿意!给太子当妾,将来太子登基,她就是皇妃了!怕什么! “太太,我倒是瞧着一人挺好。”绿枝凑过来,“今天我留意了很多,家势出身样样好的自然是有的,但到底没有渊源。只有一人……” “谁?” “信阳公主的嫡长子,安郡王。”绿枝道,“不但长得一表人才,今年才十五,但今天在梁王府瞧他跟一群公子玩骑射,那身手实在是好得紧。又是皇上的亲外孙。” 秦氏听着心里很是意动:“信阳公主府呀……” 绿枝点头:“上次三奶奶就是得她帮助,并在那里认识了太子妃的。怎样想,跟三奶奶都算有点渊源了……” 秦氏想着却是一声冷笑:“我猜她也不会帮书姐儿。还是让书姐儿自个努力,能讨得太子妃欢心,到时让太子妃保媒不就好了?” “对。”绿枝点头,“还是自食其力才靠谱。” “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我到梁王府,发现……那陆侧妃跟小嫂嫂居然是亲戚来着。”褚妙书抱怨一句。 正说着,叶棠采和褚妙画也走进来了。 叶棠采道:“大妹妹在说我?” “梁王那个陆侧妃是你亲戚?”秦氏沉着脸道,“连这么要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说,是怕我们占你便宜吗?”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咱们京城里的人,说出来谁跟谁没有点沾亲带故呢!陆侧妃是我姨母的隔房小姑子,跟我姨母都淡淡的,你说她跟我亲不亲?” 秦氏闻言,脸色一变,这样算来,人家喊叶棠采一声亲戚,也是抬举了。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秦氏淡淡地说。“画姐儿也回去吧!” 叶棠采和褚妙画只得回去。 …… 自从梁王府回来之后,白如嫣和太子的事情果然在宫里闹起来了,怎么也算是有了点肌肤之亲,不娶进门是不行了。 原本宫里太后娘娘的说法是,侧妃还是在那两位里面选,白如嫣为普通妾室。 但皇上知道这事之后,怀念故去的白老尚书,而且错不在白如嫣,如果这样做实在太委屈人了,侧妃之位本就空缺,不如娶作侧妃。太后便也同意了,给包玥和乌雪梅赏赐了些东西,便把事情给定下来了。 婚期也订下来了,秋闱之后,八月十七。 叶棠采从褚云攀那里听得消息,不由啧啧轻叹,前生不知道,还以为这只是意外。而现在,京城里的人也觉得是意外,就算是有心算计,也是白如嫣想攀高枝,所以扑到太子身上。 但事实却是太子先瞧上她,贪图她的美色。现在,又能得了美人,自己的贤名又不损一分一毫,真是好算计。 “喵喵喵……”一阵阵的猫叫声响起。 却是叶棠采养的那只黑猫在庭院里到处玩耍,经过几天的喂养,它对叶棠采很是亲呢。 叶棠采亲自带它去洗了洗,到底干净了不少,只是瞎了一只眼而已。 这日叶棠采正在喂猫,秋桔突然奔过来:“姑娘,你大姨妈来了!” “呃……”叶棠采一怔,“我大姨到京了吗?” “是啊!”秋桔拼命点头。 “是不是回温家了?我立刻过去。”叶棠采说。 “不不!”秋桔拼命摇头。 “难道是去瞧我娘了?”叶棠采挑眉。 “不不!”秋桔还是拼命摇头。 “你别只摇头说不,倒是说明白啊!”叶棠采瞪眼。 “姨太太她在松花巷!”秋桔急道。 “什么?松花巷?这是叶承德那里吗?”叶棠采一惊,“我姨妈怎么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秋桔道,“是温表姑娘给我传信的。说姨太太先回了温家说话,然后舅太太说起叶承德养外室的事情,姨太太就拿了根大棍子,冲着出了门,瞧那样子,该是跑去松花巷殴人去了。” “这么猛!”叶棠采惊骇了!“走走,咱们快去。” 叶棠采说着,就猛地冲了出门,跑到西角门的垂花门处,那里有马棚,也停着她常用的青逢小马车。 叶棠采唤来庆儿赶车,便带着秋桔一起出了门,直奔松花巷而去。 叶棠采在车了拼命地催促,本来两刻钟的路程,硬是一刻多钟就到了,期间吓坏了不少路人。 马车在巷花松不远处的入口停下,叶棠采和秋桔跳下了车。 只见永存居门外围满了路人,正在指指点点。 人群里传来一阵阵喝骂声和尖叫声 “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杂碎,居然在外头养外室!你养就养吧,却把我妹子逼到吐血!瞧我不打死你!”一个尖厉的怒喝声拼命地响着。 叶棠采不住地挤进人群中。 只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拿着一根大棍子,朝着叶承德就是一顿狠狠的招呼,叶承德都打得趴下来了。 “你、你有没有皇法……居然光天白日之下殴打朝庭命官!”叶承德被打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怒吼着。 “皇法?呵,你给我讲皇法!”那妇人呸了一声,狠狠啐了他一脸,“京城里的皇法就是,朝庭命官养外室逼死原配?坑害亲闺女?” “你、你……不论怎样,你当街打人就是不对的!我要告官!”叶承德冷喝一声。 “你告!你告去!”那妇人吼回。 “有什么好告的。”周围的百姓说起来,“你养外室是不对了,还不让人家娘家人上来讨公道?而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告的。” 叶承德气得想吐血了。 叶棠采却在心里大叫一声干得漂亮!这就是娘家人出头的好处! 都说舅舅打妹婿,打了也是白打。这姐姐打妹婿,这是同样的道理。 温氏为什么会落得这般凄惨的境地,一是她自身立不起,二是叶筠不靠谱,三是她娘家不出面。 别人家的外嫁女受了委屈,娘家咽不下这口气都会上门闹事。 但这温家,却连个屁都不愿意放。 温家现在不比靖安侯府,而且她舅舅的职位甚至不如叶鹤文的,她舅舅生怕得罪人,所以从不为她娘出头。 连娘家人都不出头了,叶承德更不把温氏放在眼里,越发肆无忌惮。 不想,这十年没回京的大姨妈,叶棠采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都已经忘记了的人,突然冒出来,对着叶承德上手就是一顿痛殴。 这让叶棠采不由的有些感动,这才是娘家人该有的姿态啊! “你个畜牲,我打死你!”那妇人又举起大棍子,朝着叶承德一顿殴打。 叶承德干脆抱头躬着身子,蹲到地上。 “娘,别打了!别打了!”周围有三四个年轻公子作势地抢妇人的大棍,但总是抢不过她。 似要护着叶承德的少年更是一边说着别打一边踹叶承德几脚。 “老爷!老爷!”叶承德的小厮要冲上前,但却又被另两个少年拦着。 “承德……呜呜……你们别打了,求求你们……”殷婷娘哭着扶在门框上。 那妇人把大棍子一扔,上前就朝着她脸上啪啪抽了两个耳光:“你个贱人!没见过你这么下贱的!听说你儿子念着书,听说你儿子今年都十七岁了。我说啊,你一个寡妇,儿子都这么大了,不好好地守着儿子,让儿子考取功名,然后再安安心心地当个清贵的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偏要勾搭个男人,就这样欠捅吗?” 周围的百姓听着便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实在是这妇人骂得太狠太绝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养外室说错也不算什么大罪过,这女人当外室,也是有逼不得己,或是年纪小的。 但这个殷婷娘,不说不知道,原来都有个十七岁的儿子了?这儿子都能成家立业了!不如再苦一苦,再熬一熬,儿子考了功名,娶上一房媳妇,她便是清贵的老太太。 现在该当老太太的人了,却还勾搭男人当外室,实在是……果然只是老来骚而已! 如果换成别人的打上门,这些百姓可能会觉得不太好,但这是原配的娘家的,比谁都有资格这样上门闹事,闹了告到官府,官府还不能管。 “你!你居然打她!”叶承德看到那妇人居然扇殷婷娘耳光,大为恼火。猛地冲上去推了那妇人一把。 那妇人气得又拿起大棍,追上去殴,哭叫着:“渣宰!居然为了个外室打大姨子!连大姨子都要打,我那妹子该多惨啊!” “对啊,居然连大姨子都动手!”周围的百姓点头。 叶承德气得想吐血。如果闹事的是温氏,他便可叫骂她不贤惠,不容人,恶毒,连丈夫都打。如果闹事的是叶棠采,他便可以说她大不孝,就这一个孝字就能让她被唾沫星子给淹死,百姓们都会站在他这边。 偏偏来闹的却是他的大姨子! “够了,别闹了!别打了!”这时,一个急急的叫唤声响起。 叶棠采回头一瞧,居然是叶承刚和叶承新一起来了。 叶棠采知道,定是叶承德的小厮回家里报信,叶鹤文知道这事后,就派了叶承新兄弟前来阻止。 叶承新和叶承刚已经冲了上前,看到叶承德被打得面肿鼻青的。叶承新满脸幸灾落祸,而叶承刚却皱了皱眉,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叶承刚看着那妇人,只见那妇人四十来岁,与温氏有五分相似,都是温家人那边的长相。 叶承刚瞧着那妇人作了一揖:“这位……定是温家大姐了,我知道……这事是大嫂受了委屈……” “你知道我妹子受了委屈?怎么不管管这畜牲?”妇人冷笑一声。 叶承刚老脸涨得通红:“这个……我们也……” “呵,你不想听你们这样那样的。”妇人冷笑更甚,“现在我那妹子受了委屈是事实,我来打一顿都不行?” “行!没说不行……”叶承新笑道:“但打也打过了,气也出了……大家就这样吧!有什么不好的,请姨太太过来,大家一起商量!” “哼!”那妇人把手中的大棍子一扔,便转身而去。在她身后,跟着一溜俊俏的大小伙,全都是她的儿子。 “大哥……你没事吧?”叶承刚连忙跑过去,要扶着叶承德起来。 叶承德被打得浑身都在痛,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反而去看殷婷娘:“婷娘,你没事吧?” 叶承刚脸上一抽,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顾念着外室!刚才那姨太太真是打轻了。 那妇人与好几个小伙出了松花巷,便往对面街道而去。 她的马车就是停在那一边,因为十多年不回京,她都不认得路了,所以车子停在附近,下车找的路。 “这位夫人,等一等……”一个棉软的声音响起。 那妇人和她的儿子们回过头,只见一名瑰姿艳逸的绝美女子走上前来。那妇人只觉得叶棠采脸熟,怔了怔:“你……你是?” 叶棠采瞧着她福了一礼:“谢谢姨妈为我娘出头。” 那妇人一惊:“你是……棠姐儿?” “是。”叶棠采微微一笑:“棠采拜见姨妈。”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多礼。”大温氏连忙拉着她的手,眼中含泪,“最后一次见你,你还只有一丁点大,现在都大姑娘了,长得真像你娘。” 站在大温氏的几个俊俏小伙俱是倒抽一口气,一个道:“这是我们的表妹吗?怎么我家有个长得这么漂亮的表妹?” “可惜成亲了。”一脸唏嘘。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多谢姨妈和各位表哥给我娘出头。”叶棠采微微一叹。“我都没能这样……” “谢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大温氏说。“胡说什么,你这傻孩子,他到底是你爹,你若动手,说不定你要吃牢饭。” “走吧,我们去你家里,给你娘讨公道。”大温氏说。 大温氏拉着叶棠采上马车,那几个表哥有两个骑马,有两个坐了叶棠采的车子。 大温氏在车上,问了叶棠采很多关于温氏的状况,这才抹了泪:“那个畜牲,总要让他受到报应。” “姨妈,我想问你一件事。”叶棠采说,“我娘的嫁妆单子是不是在你手里?” 大温氏一怔,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在姨太太手里?”秋桔不解地问。 她原本想着,温氏嫁的是侯门,而大温氏同为嫡女嫁的却是商户,便以为这个大温氏记恨或嫉妒,所以拿走了温氏嫁妆单子,好为难为难温氏。 不想,这姨太太一回来就为温氏出头,打了叶承德一顿,秋桔才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这姨太太不止是个好的,还是个顶顶好的! “你说这事?”大温氏嗐了一声,“我不是故意拿的。十年前我回京来走亲戚,棠姐儿的外祖母那时还未瘫痪,给我收拾东西,也不知怎么弄的,就把小妹放在娘家那份单子不小心塞到了给我的回礼里面。 “这些回礼里面都不是食品,而是一些摆放物。我就放在屋子里,一直没有发现。后来,也就在几年前我翻这些东西才翻了出来,便立刻给温家寄信,说嫁妆单子在哪。收信的许是棠姐儿的舅舅,她舅舅把这事告诉了我那瘫了的母亲听,让她放心。” “原来如此!”秋桔点了点头,“怪不得几年前太太找娘家嫁妆大单子时,温老太太也没一点提示,原来那时她也不知道在你那。后来你寄信告诉她,她才知道。前些天,姑娘还给姨太太寄信,问你要这单子呢,不想,收信的是大表公子,还说姨太太已经上京来。” “这倒是赶得巧。”大温氏扑哧一声笑了,接着又是脸色一变,“若非我这次回来,我都不知道我小妹居然被欺负成这样!” 第120章 被衙门拖走 “娘,你放心,有咱们在,还能让小姨被欺负了去。”外头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来,却是叶棠采的一个表兄。 叶棠采和秋桔听着便是扑哧一笑。 “对了,你怎么又要找你娘的嫁妆单子?”大温氏说。 “叶承德拿着我娘的东西去填那个外室了!可恨我娘的嫁妆单子好些年前丢了,治不了他。”叶棠采冷笑道。 “什么?”大温氏惊叫一声。“真有这种事?” “上次我们去他们那个腌臜地方,姑娘看到博古架上放着太太的东西。”秋桔恨恨道。 “那个混帐东西,养外室就养外室吧,居然拿我妹子的东西去填那贱妇!”说着便猛地拍着车壁:“停车!停车!我要回去再打他一顿,剁了他的手。” “娘,咱们现在回去也来不及啦!刚刚咱们大闹了一场,那个叶承德自然被他两个弟弟叫了回家去。他不在,屋子里就剩那个女人。咱们这样一大群人再上门去闹那个女人,别人就会觉得咱们恃强凌弱。”马车外那个爽朗的声音继续道。 大温氏沉着脸,冷哼一声:“既然打不得,一会儿见亲家公,咱们便拿着嫁妆单子去治他!这么没脸的事情,瞧他如何辩解。” “这样做太便宜他了。”叶棠采双眼闪过一抹冷芒,红唇翘着:“咱们拿着嫁妆单子直接告官去。” 大温氏听着便是双眼一亮:“对!告官!就告官!” 嫁妆是妇人家的私物,即使是丈夫,也不能乱取的,若细较起来,还能治罪。但一般这样的事,算是家事,别人都不会闹出来。 外面的男子听着便啧啧两声,这个表妹真是狠啊! 秋桔道:“呃……对了,嫁妆单子姨太太带回来没有?” 信是十天前寄出去的,当时大温氏已经离开定城上京。 大温氏道:“刚巧带回来了。当时发现嫁妆单子,生怕寄回去会丢了,而且想着你娘那里也有单子,觉得不会有什么大用,所以一直没有寄。这次上京,我准备了大半个月,天天忙着准备随行的东西,生怕漏了什么,倒是想起这张单子,所以也一并带了回来。” 秋桔和叶棠采听着便是一喜。 “娘,那咱们现在先回舅舅家去拿单子去。”外面的爽朗声音说。他们原本是准备去靖安侯府,为温氏讨公道的。 “正是。”大温氏在马车里大声地说。 马车便拐了个弯,朝着西大街而去,走了一刻钟,便进入了温家的东角门,停了下来。 秋桔忙跳下车,放下杌子来。 叶棠采和大温氏先后下车,抬头,只见一溜俊俏年轻公子站在那里,看到她齐刷刷地望过来,然后盯着她笑。 “刚刚太混乱,都来不及介绍。”大温笑着,“这是你二表哥秋璟,三表哥秋琅,四表哥秋环,五表哥秋珏。你大表哥和表嫂在定城管着家里生意,没有上京来。” “表妹好!”四人齐刷刷地行礼。 叶棠采小脸一红,长这么大,男子惊艳的目光见多了,但突然被这么多个围着瞧,这阵势也够她羞窘的了。 她眼波一转,只见四人个个俊俏,年纪最小的两人一模一样,是双胞胎来着。连忙福了一礼:“表哥们好。” 秋桔嘻嘻笑了起来:“姨太太,难道个个都是表哥?没有表弟吗?” 大温氏说:“最小的老三老四都比棠姐儿大两个月。” “姨妈,咱们快走吧!”叶棠采说。 “好好。”大温氏应着,想要去挽叶棠采,但她的儿子们却把她拉住不放。 叶棠采怔了怔,只得与秋桔走在前面。后面传来大温氏和表哥们说话的声音 “娘,家里有这么个漂亮表妹,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大温氏道:“我怎么没说,说了你们只知道傻呼呼地笑。” 一个嘻笑道:“这么个漂亮表妹,娘怎么没想过把她娶回家?” 叶棠采在前面一个踉跄,小脸火辣辣的。 大温氏笑骂:“怎么没想过。但我远嫁,自知骨肉分离之苦,哪好让我小妹和棠姐儿受这种苦。” 兄弟四人齐齐唏嘘。 “好了,快走吧!瞧把棠姐儿都说脸红了。”大温氏笑着上前,挽着叶棠采的手:“走走!” 几人说着急急地直往温老太太的院子而去,才跨进屋子,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你大姐听到叶承德在外头养外室,气得拿了根大棍子就冲了出去,拦都拦不住。”里面响起一个无奈的声音。 里面沉默了一会,才听到一个声音说:“大姐还跟以前一样,是个暴脾气。”却是温氏的声音。 “娘。”叶棠采和大温氏连忙走了进去。 只见温老太太的卧室里,正有四人在聊天。 温老太太躺在躺椅上,傍边坐着温氏和叶棠采的舅母陈氏,温蓝雅也在此。 “棠姐儿……大、大姐!”温氏看到叶棠采便是一怔,又看到站在她傍边的女人,眼圈就是红,站起来:“大姐!” “小妹。”大温氏走过去,姐妹俩相拥而泣。 “我一收到娘家的信,说你进京了,就立刻过来找你。不想你……就出门了。”温氏一边哭着一边说。 大温氏提到叶承德,气得眼里红血丝都快冒出来了:“怎么好好的……好了,咱们别哭了。眼前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做,你在这里呆着。晚些儿我就回来,你呀,也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咱们姐妹俩好好聚聚。” “好好。”温氏连忙答应。 “哎,大姐,你要去哪?是不是叶……”陈氏急道。 不想,大温氏却横了她一眼,陈氏一惊,便住了嘴。 大温氏道:“是我家生意的事情,要清点一下上贡的果酒。” 秋家是定城有名的豪商,是做酒水生意的,是老牌皇商。但在十年前,别的酒商崛起,酿出了比秋家更好的酒,所以皇商资格被别的酒商夺走了。 几前年大温氏的长子正式接手家族生意,改进酿酒技术,推陈出新,今年终于重新拿回了皇商资格。 大温氏和儿子们进京,就是为了把上贡朝廷的酒送上京,顺便探亲。 “哦,那你快去,生意要紧。”温氏很是不舍,但还是知道孰轻孰重。 “四郎、五郎,你们在这里陪外祖母和小姨说话。”大温氏说。 “是,娘。”年纪最小的那对双胞胎连忙应着,笑嘻嘻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娘,我跟姨妈去瞧瞧他们家的果酒,好喝我就给你勺两壶过来。”叶棠采说着,就拉着大温氏奔了出。 “哎……棠姐儿……” 温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棠采却拉着大温氏一溜烟地跑了。 出了屋子,叶棠采就道:“姨妈住哪里?” 大温氏拉着叶棠采一边出了院子一边说:“就傍边的欣雪园。原本想住到你外祖母的院子,但那里东西太多,把厢房占了好几间,又想着接你娘过来一起聚聚,所以干脆住到傍边的院子。箱笼都堆到那里呢!今年打算在这里过年,明年无宵之后再回定城。” 一边说着,二人已经走一到了傍边的欣雪园,那里有丫鬟和婆子在整理东西。正是大温氏的带来的下人。 “快把那张嫁妆单子翻出来!”大温氏说。 有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连忙答应着,不一会儿就从箱笼里翻出一个黑木扁长的匣子。大温氏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这就是温氏的嫁妆单子。 叶棠采连忙拿起这张单子来,翻动着。 “走!”大温氏冷喝一声,便带着叶棠采和两个儿子出门。 几人出了垂花门,上了马车,大温氏对外面道:“对马夫说,咱们去衙门!” “好咧!”秋琅嘻笑着答应一声。 马车便飞快地驶了出门,朝着衙门而去。 两刻钟左右,终于在衙门门前停了下来。大白天的,衙内的大门是开着的,外面守着两名衙差,右侧一个鸣冤鼓。 叶棠采正要走过,大温氏却拉了她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嫁妆单子:“让我来,你别去。” “这件事由我来。”叶棠采皱着眉。 “你傻!你是叶家女,是叶承德的亲闺女。若你告官去,告的还是叶承德,先别说告父母就得先挨板子,后面别人会说你不孝,反正不论你多有理,别人会用这个孝字压你!唾沫星子都会把你淹死。”大温氏说。 “我娘说得对。”秋琅道:“这个世上,没有比我娘更适合了。小姨不止是你娘,也是我娘的亲妹子。” 大温氏已经冲了去了,拿起鼓棒就“砰”地一声敲了一下。 傍边的衙差便捂着耳朵奔过来:“别敲了别敲了,师爷在呢!你们有什么冤情,快进去就是了。” 有什么事情,得先经过师爷,瞧是什么案子。 几人一起入了衙门,入门就见大大的审案桌,和后面写着青天的匾额,往左转是后堂入口,走进去便是师爷办公的地方。 “你们有什么事?”师爷是个山羊胡子,四十多岁的男人。 “我们要告人盗窃。”大温氏冷笑一声上前,“我妹子的嫁妆被人偷了,那贼人就住在松花巷一个小院里,咱们这里有嫁妆单子,请衙差快随我去拿人。” 毛师爷抬起头,只见眼前的女人长相甚美,是贵妇来着,而在这贵妇身,站着一名瑰姿艳逸的少女。师爷看着不由的双眼发亮,视线粘在叶棠采身上。 秋琅大怒,上前拍案:“瞅啥呢你,啊?” 毛师爷老脸一僵,连忙移开眼,讪讪地笑道:“哦,原来是盗窃案,好的,这就去搜搜脏物,若是真的,就拿人。” 毛师爷刷刷写了案纸,然后亲自带着二十名衙差出门。 一行人去了松花巷,永存居的大门正紧紧地关着,秋琅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衙差个鱼灌而入。 “你们干什么?啊?”陈妈和两个丫鬟看到有衙差冲进来,吓得尖叫一声。 殷婷娘也从屋子出来了,看到大温氏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跟叶棠采在一起,再加上衙差,一下子懵了:“你、你们想干什么?” “东西就在屋子的博古架里!”秋桔叫着,带着衙差进屋,不一会儿,衙差就捧出一堆的东西来,“这些就是脏物!是我家太太的东西,却被这贼妇偷了。” “我没有!”殷婷娘看到这些东西,脸色一变,惊叫着,“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 毛师爷冷声道:“有没有到衙门审审再说。” “你不能抓我!我是靖安侯世子的人,这所宅子是靖安侯世子的屋子。我们堂堂靖安侯府的人,怎么会偷东西。”殷婷娘白着小脸说。 毛师爷听到靖安侯府这名字,眉头就是一跳,这是权贵,而不是普通富户。对于权贵,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毛师爷不由望向大温氏,只见大温氏冷笑一声:“你是靖安侯府的人?哪号人啊,我怎么不知道?” 殷婷娘只觉得无比委屈,只尖哭着:“这位师爷,我们真的是靖安侯府。这真的是世子的屋子,你若不信,可以去问世子,把世子请来。” 毛师爷心中一凛,觉得这是真的。 殷婷娘又看着叶棠采:“棠姐儿,你怎能这样……这是你爹,你不能如此不孝!你不喜欢我,讨厌我,也不能如此冤枉他。也不能叫官府抓他呀!” 毛师爷眼皮直跳,这敢情是一家人啊! 大温氏冷喝一声:“你别胡乱攀扯,是我叫的人,不关棠姐儿事。你不要混肴视听!”又望向毛师爷,“脏物在此,反正就是盗窃,请师爷快将此人带回衙门调查。” 殷婷娘哭着说:“差老爷,这些东西都是靖安侯府的,这是靖安侯世子的屋子,他把自己的东西放在这而已。” 毛师爷一怔:“这……” “唷,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娘的嫁妆成叶承德的私物了?居然拿来贴给你这个外室。”叶棠采红唇挑着冷笑,凌厉的目光扫向毛师爷:“女子的嫁妆是私人财物,即使是丈夫和夫家都不能动一分一毫。否则就是盗窃!” 毛师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想得罪权贵,但脏物都搜出来了,叶棠采和大温氏又咬着不放,只好道:“先带回去。” 衙差便上前把殷婷娘压着。 殷婷娘被拖着走,一边尖叫道:“我没有!你们冤枉人!我没有!世子,快叫世子回来。” “太太!太太!”陈妈等丫鬟看到殷婷娘被拖走,急得大叫着。 大温氏上前,剜了陈妈等人一眼,冷笑一声:“太太?好好好,好一句太太!” 陈妈等丫鬟脸色一变,铁青着脸俱是不敢作声。 “走!”大温氏冷喝一声, 衙差已经把殷婷娘拖着出门了,压上一辆小马车,然后朝着衙门飞奔而去。 毛师爷等人压着殷婷娘回到衙门。 毛师爷算是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靖安侯世子养外室的事情几乎人人皆知。想不到他居然拿着自己原配夫人的嫁妆去贴外室,现在原配夫人娘家的人跑来告官,说他偷夫人的嫁妆。 毛师爷觉得头大,这种家务事,哪个权贵不是遮着掩着,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的,哪个会这样告官处理。 毛师爷不敢自作主张,就去找了程府尹,让程府尹做主。 程府尹是个清官,他大事不含糊,但这种家务事……能在府尹这位置上呆这么久的,便也是个懂规距的,不免给权贵行方便。 程府尹想了想,就着小厮到靖安侯府报信去。 因着大温氏在松花巷闹的那一出,叶承德被打了个半死,叶承新兄弟出来拉了架,还请大温氏上门,就是希望安抚好大温氏。 安宁堂里 叶鹤文和苗氏坐在榻上,叶承德,叶筠,二房和三房,叶玲娇都坐在下面的圈椅上,等着大温氏上门。 叶鹤文脸色沉沉的:“怎么还不来?不是说他们出了街口上了马车么?等大半天了!” 叶承新冷笑一声:“谁知道呐。” 叶承刚道:“我是看到他们上车的。而且当时我们拉开了人,她也说要上门来给大嫂……讨公道来着……不可能不来呀!” “不敢来,认怂呗。”孙氏呵呵哒。瞧着叶承德被大姨子打了一顿,孙氏直要笑死了,这大房真是……闹了一出又一出,啧啧,这戏真好看。 “温氏呢?”叶鹤文皱着眉,“怎么还不过来?” “在大哥的小厮跑来报信,说大哥被打前一刻钟,大嫂就高高兴兴地出门了,说她大姐回来了,要回娘家去。”叶玲娇说着扫了叶承德一眼,满眼幸灾落祸。 大嫂回到娘家定见不到她大姐,因为她大姐正在松花巷殴人呢! 这样的大哥,叶玲娇早觉得该被人打一顿了。但温氏打他不得,否则会担上个打丈夫的恶妇名声,若真打了,别人甚至还会说活该丈夫养外室。她打不得,因为那是她大哥,打了爹便会怪她生事。棠姐儿更打不得,因为那是她爹,再渣再无耻也不能动手,否则一个孝子压死人。 只有娘家人,才打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和理所当然。 第121章 吃着奶骂着娘 安宁堂一屋子人正等得不耐烦,外面却响起一个惊慌的声音:“老太爷!不好了!” “又干啥事?”叶鹤文眼皮跳了跳。他记得上次刘二叫“不好了”是二房一窝子把叶梨采的嫁妆给输了个精光的事情。 刘二被叶鹤文喝得身子一抖,最后还是走了进来,方长的脸上满是汗水:“程府尹差人来给老太爷你报个信……说……” “说啥了?”叶鹤文听到了程府尹,眉头就跳了跳,他站了起来,对苗氏和叶承德等人说,“老大的事情咱们先放着,我瞧瞧外头有什么别的要紧事。” 叶承德听着这话便松了一口气,家里有别的严重事故,就可以转移爹的的目标,他便有时间安排和周旋婷娘的事情,婷娘就不会被家里死咬着不放。 叶玲娇咬了咬唇,恨恨的。现在正是治她那个无耻大哥的好关头,怎么又被别的事情给拖着了。 不想,刘二却是神色怪异地看了叶承德一眼:“这事正是关于世子的呢!姨太太跑到官府里……告了世子一状。” 叶承德一惊,接着脸就黑了。 叶鹤文皱起了眉:“什么?告?告啥了?”这种养外室的,也没有哪条法令可以告的。 “姨太太告的是……世子偷了夫人的嫁妆。”刘二说着又看了叶承德一眼。 叶承德脸色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才不是胡说。”刘二铁青着脸,“府尹派来的小厮让我转告的。说姨太太拿着太太放在娘家的嫁妆单子到衙门,让衙差到松花巷里搜,最后真的搜到了脏物,然后衙差们把那个殷婷娘给拉回了衙门。” “什么!”叶承德冷喝一声,就站了起来。 傍边的叶筠也是急得跳了起来,脸色铁青。 叶玲娇看到这父子二人这般焦急殷婷娘,眼神阴了阴。 叶承德抬脚就要出去,苗氏冷声道:“老大,你要去哪?你莫非要到衙门把那个外室给救出来吧?你能耐,你去呀!” 叶承德心急得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把殷婷娘给解救出来,但却被苗氏给喝醒了。自己现在这样,是救不出人的。府尹让人过来传话,便是他们私底下把事情解决,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刘二又道:“虽然抓了殷婷娘,但屋子到底是世子的,追究起来了,也是世子从夫人那里拿的东西……这事,若说小,也是小事一桩,咱们自家人私下商量解决就行了,但若往大里去……又不是就这样可以了了。所以府尹大人让人来报信,便想让咱们自家好好处理一下。” 叶鹤文已经气得整个人都僵直了,老脸黑一层青一层,有些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他走到叶承德跟前,朝着叶承德就是一脚:“你个混帐东西,整日里就知道惹事!” “大哥有不好的地方,但追究到底,还不是那个姨太太咄咄逼人,多大的事儿啊!都是一家人,居然告到官府里去。”孙氏唯恐天下不乱,冷笑一声。 她想看到大房一窝子倒霉,但更想只看到温氏和叶棠采倒霉,自然是希望叶承德把温氏母女祸害死才舒心,自然就帮着叶承德说话了。 孙氏的话也是叶鹤文的想法,多大的事,居然告到官府里去!“去,快把姨太太请过来!” “姨太太……在哪里?”刘二小心冀冀地说。 “她在娘家落脚,老大家的又去了温家,你去温家请人。”叶鹤文气道。 齐二连忙奔了出去。 两刻钟左右,大温氏终于来了,带着她两个儿子,还有叶棠采一起过来。 叶棠采与大温氏等人离开永存居之后,叶棠采就猜到这个结果了,官官相卫,一会府尹定会把这事告知叶鹤文,让他们私下里协商解决。 “棠姐儿怎么来了?”叶鹤文皱了皱眉。 “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我还不能来?”叶棠采冷笑一声。 孙氏看到叶棠采,脸上嘲讽:“唷唷唷,这件事不用审了,一定是棠姐儿撺掇着姨太太干的,棠姐儿最是会挑事儿了。” 叶鹤文听着这话,太阳穴突突直跳。因为他已经信了孙氏的话,这个长孙女,自从出嫁之后,实在爱闹腾。 叶承德更是恨毒地扫了叶棠采一眼。 叶筠皱着眉,一脸失望地看着叶棠采。 “你说啥?”大温氏去噌噌噌几声走到孙氏跟前,一张略带明艳的脸满是沉怒:“你的意思是说,自己的亲娘受了委屈,都不能替她出头了?替她出头就是闹腾?合该你们要家和万事兴,就得让我妹子受尽委屈,气到吐血?” 孙氏一噎,却冷笑:“再怎么着,也不能把自己亲爹送进大牢吧!没见过这样不孝的女儿。” “你”大温氏正在反驳,叶棠采已经伸出手来,挡了挡。大温氏看了叶棠采一眼,便住了嘴。 “咳。”苗氏干咳一声,笑着对大温氏说:“姨太太,还有两位公子,远道而来,请上座。” “姨太太,棠姐儿,快坐。”叶玲娇站了起来,拉着叶棠采去。 苗氏右下侧头两张圈椅一直是空着的,叶玲娇便拉着大温氏和叶棠采上座,叶玲娇又要去招呼秋璟和秋琅,但他们却摇了摇手,站到了大温氏和叶棠采身后。 丫鬟上了茶,叶鹤文便是干咳一声,看着叶棠采。 面对着大温氏,他不知如何开口,但叶棠采在,他便可以骂她,把所有责任都推叶棠采身上,这样一个孝字,就能把事情掰扯过来。 叶鹤文还没开口,叶承德已经冷冷地盯着叶棠采:“你一天到晚只知道闹,一点都不识大体!跟个沷妇似的!” “你”大温氏沉着脸,正要堵回去。 叶棠采却冷冷地笑:“是啊,我不识大体!爹倒是识大体得很呐,居然偷娘的嫁妆都贴一个外室。我就算再不识大体,也不过是泼妇而已,而爹,你是个贼!是小偷!咱们家就算不是什么诗书大礼之家,但也没有做贼的。” 叶承德听着这话脸色一变,恼羞成怒。 叶棠采端起茶盏,浅浅地笑:“你要养外室,就用自己的能力去养,没得抠家里的东西养!你可以抠家里的东西养,那就当成了家里给你纳个妾吧!但你不能拿着我娘的嫁妆去贴那个外室!一边贴那个外室,还要一边刻薄我娘!这真是吃着奶,却骂着娘啊!有你这么贱和无耻的吗?” 叶承德被他说羞恼不己,冷声道:“你都说了,就当养个妾!那瑞儿也算是温氏的儿子,她赏点东西给儿子,不是应该的吗?” 叶棠采唇角的笑更玩味了:“哦,这会倒是认是妾了!那你让她进来给我娘磕头行礼,给我娘晨昏定省,给我娘布菜行礼!否则,她凭什么享受妾室的待遇?又想要妾室的待遇,抠我娘的东西,又不愿意忍妾的委屈,有你这样无耻的吗?” “你……你个逆女……”叶承德正要拍案而起。 不想大温氏先他一步,猛地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叶鹤文和苗氏:“亲家公,亲家母,这就是你们给我的交待?一个外室,一边不愿意给我妹子执妾礼,在外头当着夫人太太,一边把手伸到我妹子的屋里摸东西。骑到我妹子头上,还得要我妹子养着她。” 叶鹤文也是被叶承德和殷婷娘这对狗男女气死了,恼羞难当,这事,放到哪里都是无理的。而且,摸自己媳妇嫁妆的事儿本就丢脸,这逆子倒好,摸了东西却是贴那个外室那。 “哎呀……大家一人让一步吧,不要说得这么僵。”叶承刚瓮声瓮气地道。 苗氏满地为难地道:“对啊,一人让一步吧!那……姨太太想如何才愿意把官府那档事撤了?” “哦,我们已经在让步了啊,把那个外室给赶走!”大温氏冷声道。 “那就赶走吧!”叶鹤文也是对那个外室看不过眼了,居然把儿子迷成那个模样。 若说以前无伤大雅,就是他风流一点。那么现在,简直是迷人心智的搞家精啊! 叶鹤文也已经容不下她了。 “你们休想。”叶承德冷喝一声。 叶鹤文老阴沉:“休想?好,很好,你是不认我这个爹了吧?你要跟那外室在一起,那就滚出靖安侯府。我立刻向今上申请,废了你的位。你就尽管跟那个外室和野种在外面逍遥吧!” 叶承德脸色一变。 叶承新和孙氏却是双眼一亮,真是意外之喜啊!如果废了大哥,这世子之位说不定就落在他们二房了。 叶鹤文是真的对叶承德失望透了,居然为了一个外室闹腾了一次又一次。反正大房也已经不中用了。嫡长女嫁了这样的破落户庶子,嫡长子纨绔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二房再差,还有个叶梨采在那里撑着。虽然因着张曼曼的事情,叶梨采在张家受了些罪,但等明年生下嫡长子,那便不能同日而语了,到时张博元再中举中进士,前途不可限量,到时自然会扶持娘家。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跟爹说,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整个靖安侯府的前途的大事。”叶承德突然冷声道。 第122章 这么残忍 叶鹤文听着叶承德说什么大事,还关系到整个靖安侯府的前途,只气得不打一处出! 冷喝一声:“你个混账东西早被那个外室迷昏了头,还懂个屁家里的前途。”叶鹤文气得都当从骂粗口了。 叶承德儒雅的脸铁青:“爹,你就听我最后一次。” “好!你说!我倒要瞧你说得动听不动听!”叶鹤文道。 叶承德却道:“这件事……我只能跟爹你一个说。”说着淡淡地扫了叶筠一眼。这事现在还不能让叶筠知道,否则又闹得不好看了。 “什么神神秘秘的,这里都是自己人,不能告诉咱们?”孙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道。 叶承德对叶鹤文道:“爹,咱们到后面说。” 叶鹤文生怕叶承德又说出什么没脸的事,让大温氏这些外人看笑话了,便跟着叶承德往外走。 大温氏和秋家兄弟知道叶承德定是想捣鬼,但他们已经把话撂在这里,凭他们商量什么,他们都不会退让一步。 叶承德与叶鹤文出了安宁堂的西次间,走到后罩房其中一个房间。 “有什么事,你快说!”叶鹤文冷哼一声,背着手,转过身去。 叶承德把门关上,才走上前来。 叶鹤文见他神秘兮兮的,反而更气了:“凭你说什么,那个外室和野种都不能留。” “爹,你别野种野种地叫,瑞儿……瑞儿是我的亲生儿子!”叶承德急道。 “野种就是野种,我怎么不能叫……等等,你说什么?”叶鹤文骂着骂着身子就是一僵。 “瑞儿他不是野种,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叶承德笑着说,“他是我跟婷娘生的。” “什么?”叶鹤文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你从来没说过!” 但说着这话的时候,叶鹤文已经信了八成。因为叶承德对那个许瑞实在太好了。 如果不是亲生的,就算再喜欢殷婷娘,也会想方设法地整治许瑞。哪能为他尽心尽力,供书教学,比待叶筠还要上心。 “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叶鹤文着急地问。 “我跟婷娘……在十八年前就有过一面之缘。”叶承德说着微微一叹,“十八年前,我跟同窗去常州看望一个朋友,路过青石沟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伤,被扶着到了婷娘的家里。婷娘对我悉心照顾,我吃了几次药之后,蛇毒就清了,不料那晚跟同窗喝多了酒,见到婷娘……我就……都是我的错。第二天,婷娘太害怕就跑了。我的同窗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就催着我离开。我本想先离开,等回到家再想办法把婷娘娶了。不料,等我再来的时候,婷娘已经嫁了人。” “我只好黯然离开。不料……多年之后她丈夫居然死了。她只好带着孩子只身来京投奔亲戚,但那些亲戚跟本就不认她。她只好带着孩子在绣铺谋生,也许是缘份,我居然在绣铺遇到了她,就把她们母子安置在松花巷。” “等等,你怎么知道那个孩子是你的,而不是她那个去世的丈夫的?”叶鹤文一脸惕警。 “那就是我的骨肉……”叶承德急道,“当时我跟她是在五月有过露水姻缘,她八月出嫁,第二年三月就生下了瑞儿,所以……她是怀着我的孩子嫁人的。” “会不会是早产而已?”叶鹤文深深地皱着眉头。 “爹若不信,可以着人去查,当年接生的产婆还活着,你去问,瞧她生许瑞是足月还是不足月。再不信,可以滴血认亲!我早就验了,我们的确是父子无疑。”叶承德说。 叶鹤文听他完全不怕着人去查,已经信了十足:“既然如此,六年前,为什么不把这事告诉我,好让我把人接回来。” 叶承德垂下眼:“这个……开始……我也不知他是我儿子,婷娘瞒着我。因为家里已经有筠哥儿,婷娘不争不抢,所以不说。” 叶鹤文听着便是感叹,真是个好女人啊! “后来,三年前,一次瑞儿说自己是早产的,我心里怀疑,悄悄滴血,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再三追问之下,婷娘才告诉我真相。所以,瑞儿不是野种,他是我的亲生儿子。”叶承德道。 叶鹤文突然想起,这个许瑞,好像是有秀才功名的!心砰砰地跳着。“这……那就真不是野种了。” 其实论理,许瑞是许大实的儿子那叫有名有姓,有生母有生父的,才不叫野种。若他真的是叶承德与殷婷娘的儿子,那才真的叫野种了! 但叶鹤文护短,别人家的孩子是野种,自己的孙子却不叫野种。 “那你既然知道了,什么不告诉家里?”叶鹤文说。 “爹也不瞧瞧温氏什么德行,筠儿是个纨绔,而瑞儿却是个上进能念书的,她能容得下瑞儿吗?”叶承德说,“这几年正是他读书最重要的关头,若真的认了回家,温氏天天闹,他能好好读书吗?” 叶鹤文越听心里越热,也对温氏越加不满了:“那个温氏就是个不讲理的。瞧她那大姐的德行,就是泼妇。那现在……那个孩子,八月秋闱……”越说心里越是激动。 “对,瑞儿要参加下个月的秋闱。夫子对他很有信心,说他能中!”叶承德道,“本来,我想等到瑞儿中了举,才给爹一个惊喜的。不想却发生了这种事……爹,你很快就有个举人孙子了。” “你、你、你真是的,怎么瞒得这得这么紧呢。”嘴上全是责怪的话,但语气却带着激动不己的笑意。 他有个举人孙子!有个举人孙子! 他终于有个上进能念书的孙子,而且马上就是举人了! 越想,叶鹤文便越高兴心热。 他虽然是勋贵之后,但他自己本来就是进士出身,自然看重读书人。 可恨他的儿子和孙子没一个能念书的,个个都是酒囊饭桶,这一代的两个孙子,一个纨绔,一个整天拖着两桶鼻涕连句诗都念不好。 他的老脸都快被这二人丢尽了! 再瞧瞧张赞那个老匹夫,当年比他差一个名次已经混成了正三品的大员,儿子虽然不行,却有个少年秀才的天才孙子。 叶鹤文眼馋心渴,连做梦都想有个能念书的子孙。 而现在,这么一大个能耐孙子凭空冒出来,不但能念书,而且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下个月就要秋闱了! 若中了,那明天春闱,说不定就是进士了!甚至是状元探花都有可能。 有了这么一个争气的孙子,他还用得着靠张博元这个孙女婿? “那爹……他们在说把婷娘赶走的事情……”叶承德看着他。 “赶啥赶,那是我大孙子的娘,咋能赶了!”叶鹤文怒瞪了他一眼。 叶承德听着就笑了,他早知这件事说出来,爹就会站到他们这边。但现在他还未准备好,所以一直不说。 “那现在赶快接回家。”叶鹤文急道。 叶承德皱起了眉:“爹,现在瑞儿正准备秋闱,突然说破了他的身份,到时温氏等人又要闹了,自然影响他科考。” “对对。”叶鹤文连忙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等他中了举,再认祖归宗。” 叶承德双眼微闪,也是该好好准备认祖归宗的事情了,得先向爹透个底,也让爹帮忙帮忙。“爹,瑞儿这么优秀,可不能让他只当庶子。” “你……你说什么?”叶鹤文皱起了眉,他当然也不想这么优秀的孙子当庶子,他想了想就说:“难道你想让他认到温氏名下?这行不通。” 大齐有律令,若正室是有嫡子是,不能把庶子记于名下。 “这当然不可能。”叶承德摇头。 “行了,先不说这个,外头还有一大摊事儿。”叶鹤文开心过后,又有些怒恨。 刚刚他跟大温氏都要同仇敌忾了,不想却得知自己有了这么个金孙,儿子都是为了保护他的大金孙,哪里还会气儿子,夸他还来不及。于是越发恼恨外面的大温氏和叶棠采。 “老太爷,你们好了没有?”门外响起钱嬷嬷的声音。 “行了。”叶鹤文说着便推开门。 父子二人出了门,跟着钱嬷嬷一起回了西次间。 叶鹤文重新坐到榻上,却是先看了叶筠一眼。只见这个大孙子倒是长得俊美非常,却没正没形的,就是个纨绔,倒摇了摇头。 以前瞧着便生气,现在瞧着却不生气了。反正都废了,他有个更了不起的孙子。 大温氏和秋家兄弟早已经一脸不耐烦,大温氏道:“如何,商量好没有?那个外室什么时候撵走!” 叶棠采扫视着叶鹤文的神色,见他半白的粗眉高高地扬起来,显然心情激动兴奋,心里便是一阵冷笑。 “姨太太,咱们一人退一步吧!”叶鹤文微微一叹。 “什么一人退一步!”大温氏拍案而起,“刚刚已经说了,我们所退的步就是,一把那个外室给撵得远远的,咱们把案子撤了,二是叶承德与外室一起坐牢。” 叶鹤文见她死咬着不放,很是怒恨:“那也不过是一个外室而已,为什么不能容下她?这是犯了妒,是刻薄和小气!作为一个妇人,这是犯了七七……” “我倒是想知道,我娘若容不下她,她能在外面当了六年的太太?”叶棠采冷喝一声。 叶鹤文老脸一僵,指着叶棠采颤抖着手:“你……” “我娘倒是容下她了,她倒好,跟叶承德一起摸我娘的嫁妆。我倒是想知道,哪家妾室或外室这么厉害,摸到主母的嫁妆来了?咱们靖安侯府还有这条规矩的?”叶棠采眼里的嘲讽更深了。 叶鹤文见她死咬着不放,气得眼前发黑:“你” “我倒是想知道,刚刚祖父还是非常讲道理的,也明明说好让他撵了殷婷娘的。突然被爹拉了出,商量了一阵就不讲理,不分是非黑白了。”叶棠采突然笑了起来,“不知道祖父跟爹商量了什么?” 闻言,叶鹤文心中一凛,眼皮突突地跳着。这件事不能说出来,若大温氏知道许瑞是自己的亲孙子,不怕她闹腾,若闹起来再多认了。 认了流落在外的血脉倒没什么,就怕他们拿这事攻奸瑞儿,说他是奸生子,让他无法科考。 奸生子这种事,一般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的,就像现在的嫁妆事件一样,便若真细究起来,是真的会影响科考的。 叶鹤文只冷声道:“他跟我说,殷婷娘好几次救他的命,这些年,如果没有她的照顾,他都不知如何了。我就想,既然是救命恩人,哪能说撵就撵的。反正这东西又没有丢,就在屋子里,承德把东西还回来就是了。何必死咬着不放,得理不饶人!” “我们便是得理不饶人如何?”大温氏冷笑一声,“我才不信这个,也不吃这一套。反正话已经说在前头,一把那个外室给撵了,咱们就把案子撤了,再立下字据,如果发现再跟那外室和野种有联系,就坐牢。二是,你们不撵外室,那就叶承德与外室一起坐牢。” “好!很好,那我宁愿坐牢!”叶承德怒喝一声,满脸讥讽:“那间屋子是我的,东西放在里头,那便算是我拿的东西。不关婷娘的事,我去坐牢!” 大温氏和秋家兄弟看到叶承德居然宁愿坐牢都要护着那个外室,气得直要上前打人。大温氏更快要气哭了。 这样的渣宰,他把他的心他的命都给了那个外室,她的妹子该有多痛苦,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啊? “好!那你就滚去坐牢好了!”大温氏更恨不得把那个外室给整治死,希望看到叶承德嫌弃那个外室,“话我撂在这里了,走!” 大温氏说完,便站了起来,与秋家兄弟快步出了屋。 “棠姐儿……”叶玲娇拉了她一下。她很心疼温氏,想不到她大哥居然为了那个外室连牢都愿意坐,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以后再找你。”叶棠采收到叶鹤文冷扫过来一目光,便转身离开。 前面的大温氏许得太气了,走得飞快,已经不见了人影。 叶棠采穿过前庭,才刚出了院子,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妹妹!” 叶棠采回头,只见叶筠急急追上来,叶棠采便是冷冷一笑:“你找我,何事?” “你……你还问我?”叶筠皱着眉,“刚刚你怎能这样,你就算你再讨厌婷姨,再容不下她,也不该如此啊!” “我怎样了?”叶棠采唇角的笑越发嘲讽。“现在是爹偷了娘的东西贴她,你不怪她,不为娘讨公道,反而来责问我?” “多大的事儿,不过是几件东西而已。咱们就不能宽容一点,拿一点爱心出来吗?”叶筠觉得叶棠采像牛皮灯笼一样,怎么点都不通,“算了,你没有那个心胸,理解不了。婷姨你不帮就算了,但爹那里……他是我们的爹,你怎能看着他去坐牢,甚至……是你亲手推他去坐牢!这么残忍!” “残忍?”叶棠采咯咯笑了起来,“那娘被他气到吐血不残忍?” 叶筠脸上一僵:“不是没事了吗?” “没事?好!那他不过是去坐牢而已,又不是拿他去斩头,能有什么事。叶筠,爹是你爹,你知道心痛,难道娘就不是你娘了吗?”那说到最后,她几声嘶叫出声来,狠狠地推了他一下:“你去死好了!” 叶筠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接着便摔倒在地:“你……” “你个混帐东西!”一个暴喝声响起。 叶筠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只见大温氏拿着一根大棍猛地冲过来。 “你想干什么”叶筠吓得要爬起来。 但大温氏已经冲了上来,拿着大棍子就在他身上招呼:“你个小混帐!我就说,我家妹子为什么这么惨,原来是连你这个小混帐都向着那外室,帮着那个外室欺负自己的娘。” “啊啊啊”叶筠被她打得拼命地嘶吼。 他要爬起来,却被秋家兄弟狠狠地踹回地上。 大温氏手中的大棍继续招呼:“打死你个亲疏不分的孬种,打死你个蠢笨如猪的混帐。” 一边打她的眼泪就一边掉着,最后打得实在没有力气了,手中的大棍子才砰一声,掉到地上去。 “姨妈,你揉着点,这种畜生不值得你浪费力气。”叶棠采说。 “娘,你还好吧。”秋家兄弟连忙扶着她,“你下次想打人告诉我们,让我们打就是。” “全让你们打了,我干什么?要打就自己打,否则不爽。”大温氏冷哼一声,“走!” 说完便转身离去。 叶筠痛地还卷缩在地上,抱着身子不住叫痛:“泼妇……泼妇……” 怪不得爹只对婷姨好,因为婷姨值得!而娘跟这个大姨妈一样,都是泼妇,怨不得人。 叶棠采走到他跟前,俯视着他,眼里闪过闪光:“刚才祖父说,他之所以变挂了,是叶承德跟他说殷婷娘救过叶承德?下面的话,我知道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跟你说。” 说着,她红唇勾起无比讥讽的弧度。 第123章 窝囊废 这个哥哥,她不打算救了,就让他最后被他们赶尽杀绝吧!她得事先给他预告一下,这样才能更精彩。 “叶承德拉着祖父到后罩房,其实是跟祖父说,许瑞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跟殷婷娘生的,祖父得知有个能念书、有功名的孙子,自然就帮着他了。”叶棠采冷笑一声。 “你胡说什么?”叶筠连痛都感觉不到了,怒吼一声:“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叶棠采却嘲讽一笑,瞅着他:“哎唷哎唷,好可怜,我可怜的哥哥还不知道,你的瑞弟是爹跟殷婷娘的私生子,他们整天谋划着,哪天许瑞高中了就接回家,再把你赶出门。” “又在胡扯!”叶筠又是惊又是怒,“以前我只以为你不懂事而已……想不到你这般恶毒。居然向瑞弟和婷娘泼这种脏水!” 叶棠采不怒反笑,点头:“嗯,你说得对。咯咯咯,其实这是假的!许瑞才不是他们的儿子!但你还是会被赶出门。” 说着还做了个鬼脸,笑完,然后转身离开。 叶筠气得再次裁倒在上,都爬不起来了。 说话颠三倒四的,而且还这样咒他!没见过这么恶毒和黑心肝的!婷姨和爹才不会这样做,她自己心黑便以为别人跟她一样。 “大公子!”他的胖小厮追风奔了过来。 “现在才过来,刚刚干嘛躲在一边!”叶筠怒喝一声。 追风缩了缩身子:“我倒是想上来呀,但那两个秋家的人盯着,我哪能上得来。” 追风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他来:“走,咱们回去。” “先看看爹和祖父。”叶筠觉得自己委屈死了,便想着回到屋里。 追风扶着他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回安宁堂。 安宁堂的西次间气氛正凝重,忽然看到叶筠脸青鼻肿地走进来,俱是一惊。 苗氏双眼微闪和叶玲娇眼里闪过嘲讽。 孙氏却幸灾落祸地笑起来:“唷,筠哥儿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瞧着跟大哥一模一样,难道又是被姨太太打的?” “可不是嘛!”追风瓮声瓮气地道,“公子正想跟大姑奶奶理论理论,不想姨太太拿着个大棒就冲上来一顿打。” 叶鹤文冷喝一声:“泼妇!” “爹,那现在怎么办?”叶承刚皱着眉说。 刚说完,罗氏就暗地里掐了他一把。瞧着那个养外室的大伯被痛殴,马上就要关进大牢了,罗氏说不出的舒爽,渣男就该有这种报应。 但叶承刚却不是这样想的,到底是一家人,哪能真把大哥送进大牢。 可现在大温氏不愿意息事宁人,那真的只有那两条路走,一是坐牢,二是把殷婷娘撵走。 但叶鹤文两条路都不想走。叶承德和殷婷娘坐牢,他的脸面往哪里搁。只沉着脸道。 “我会找人活动活动,瞧能不能想办法。”叶鹤文皱着眉。 正在此时,刘二进来了:“老太爷,府尹又派人来了,说事儿办妥了没有?否则明天下午就要审了。” 叶鹤文老脸一沉:“我现在就过去找府尹聊一聊,老大跟我一起去。” 叶承德对叶鹤文说:“我、我先回永存居看一看,瑞儿这个时间该从夫子处回来了,没得他担心。一会我在衙门前等爹。” “好,你去吧!你们都散了吧!”叶鹤文说。 众人这才陆续起身离开,孙氏和叶承新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门,他们还想再看好戏呢!只能等到明天再看了。 叶鹤文走到卧室更新,苗氏跟着进来道:“老太爷,老大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殷婷娘救命之恩,她一点也不信。就算真有这种事,以老太爷的性格也不会在意,一样会撵。 “你别管。”叶鹤文回头淡淡道。 苗氏皱了皱眉,居然连对她都不能说,显然这事极为重要。但那究竟是什么? 叶鹤文换了衣服之后,就亲自到库房备了礼。 程府尹是正三品的官员,很得今上宠信。叶鹤文看到他还得陪笑脸,现在他再三给自己通融,叶鹤文自然得好好谢他。 此时天色已晚,闹了这么一大出,已经丑事过半。 叶棠采与大温氏坐在马车上,正返回温家。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大温氏说着眼圈就红了,“叶承德这般待她,我那妹子又不争气,立不起来。但不论如何,那也是筠哥儿的亲娘!筠哥儿这逆子居然向着外室不帮亲娘……就得你一个撑着。偏那是你爹,你如何做都被人骂不孝。” “我现在也有姨妈撑着。”叶棠采淡淡一笑。 眼底闪过厉芒,这次的事情,她们要咬死不放,把那两个渣宰送进去关上几个月! 这个程府尹是个青天,今天他虽然官官相卫,给叶鹤文通风报信,但若她们咬着不放,他也不会帮着叶鹤文。 “你娘气性大,今儿个的事情咱们先按住,等过几天把那两个渣渣送进了牢里,咱们再告诉你娘。”大温氏说。 “好。”叶棠采笑着点头,又说:“但经过此事,我娘在叶家怕不会好过……要不,我想过,不如让我娘和离了吧!” “和离?”大温氏和秋桔听着俱是一惊。大温氏急道:“为什么要和离?和离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不就是腾了地方?” 叶棠采就知道她们会这样想:“咱们先想办法对付了那二人。” “既然对付了,那为什么还要和离?”大温氏还是摇头,“她有儿有女的,而且你和筠哥儿都这么大了,再过两年,她都能抱孙子了!再和离,都成什么样子了?别人的唾味星子都会把她给淹死。” “现在这样子,怕是把祖父给得罪了。”叶棠采皱起了眉。 “到时实在过不下去,就分家。”大温氏想到这方法,“反正和离是万万不可的。棠姐儿也真是的,哪有人叫自己娘和离的。” 叶棠采微微一叹。自己若是不是前生看透彻了,也不会提议和离的吧! 叶棠采道:“我觉得,如果再呆在那里,娘实在无法开心。” 大温氏点了她的眉心一下:“你不是她,如何知道她不开心?你又如何知道想和离就会开心?若她和离了,反而更难受怎么办?你还年轻,不懂。婚姻不只是男人,还是一个家。比起离开一个把心放在外室身上的男人,更舍不得那个家。” 叶棠采一怔。 大温氏继续道:“你娘脾性有时燥了点,其实跟家人相处得还不错的吧?” 秋桔道:“对啊!太太跟玲姑娘、三太太和老太太都处得好好的。以前跟二太太也处得不错,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才跟二房闹崩了。” “你瞧。”大温氏微微一叹,“她跟这些人都处得很好。若她换了个环境,未必能处得这么好。首先她和离了身上就带着污点,别人看待她的眼光就会不同,到时可能会受更多的委屈。” 叶棠采垂目,所以啊,她要努力,她要成为娘的依靠!不让人再欺负她! “和离什么的,别想了。而且你娘也不会同意。”大温氏说。 这时马车拐了个弯,已经进入了温家的东角门,最后缓缓停了下来。 叶棠采和大温氏先后下了车。 叶棠采回头对庆儿道:“你先回家吧,跟家里说今天有亲戚进京,我今晚在这里住,明儿个再回去,明儿个一早再过来就好。” “是。”庆儿答应一声,就轻甩马鞭,驾着马车离开了。 “走吧!这么晚了,他们该等着咱们回去。”大温氏拉着叶棠采跨过垂花门,朝着温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还未进入了永福院,就在大院门外看到一名将近四十,长相清俊,身着藏青锦袍的男人站在院门傍边。 那个男人一看到大温氏就笑着迎了上来:“大姐!十多年没见,大姐一点都没变。” 此人正是叶棠采的舅舅温智开。 “呵呵,小弟啊!你也没变过。”大温氏一看到他就笑,然后快步上去,接着抡起手来,啪啪啪地几声,直接的了他三个大耳刮子。 温智开被打得一个踉跄,撞到了墙上。 叶棠采和秋氏兄弟瞧着俱是懵了,温智开也是被打懵圈了。 “大姐,你、你干嘛打人?”温智开捂着发红的脸,怒叫了一声。“我知道你回来,特意出来接你,你居然打我!” “你不该打?”大温氏冷喝一声,逼上前来:“你身为小妹的大哥,身为小妹的娘家人,小妹在婆家受了委屈,你如何做了?” 温智开一怔,接着神色躲闪,吱吱唔唔:“都是亲戚……” “我呸死你个亲戚!”大温氏上手又是一个大耳刮子,“如果娘家愿意替小妹出头,就算叶承德养外室,也不至于这么猖獗。你却像只缩头乌龟一样,任着她被欺负,吭都不吭一声,连个屁都不愿意放。” 温智开缩着脑袋,不敢反驳。他从小到大,最害怕大姐了。不想十年不见,他以为自己长大了,也不怕她了。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凶猛,自己还是怕! “窝囊废!”大温氏冷哼一声,便拉着叶棠采走进院子里。 第124章 说她矮 温智开没想到与嫡亲的大姐久别重逢,上来就是一顿胖奏,简直憋屈死了。但却敢言不敢恼,他丢了大脸,瞧着她们入了永福院,转身就走了。 叶棠采和大温氏走进院子里,却见温氏等人已经不在温老太太的卧室,而是在东边的小花厅里坐着聊天,小花厅四面精雕镂花的槅扇大敞,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 只见花厅的圆桌上摆着茶果等物,陈氏已经忙活去了,温蓝雅、秋环和秋珏都在跟前,那对双胞胎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温氏和温蓝雅哈哈大笑。 “啊,大姨和棠姐儿回来了。”温蓝雅看着几人便站起来,笑着走花厅,拉着二人往里走:“快过来坐,小姨念你念得你紧呢,过一阵子就问一句回来没有,我都被她唠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 大温氏走过去,温氏连忙拉着,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殷切地看着她:“大姐,总算盼到你回来啦!你家生意可忙完了?” “已经忙完,你们刚刚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大温氏看着温氏便满眼都是宠溺。 “珏哥儿说大姐你在定城的笑话呢。”温氏说着便笑了起来,把秋珏的话学给大温氏听。 大温氏笑骂一句,然后姐妹俩一边吃着点头,一边叽叽咕咕地聊起天来,说得都是大温氏在定城那边的情况。 聊了好一会,温氏才抬头看叶棠采:“你不是说要给我勺两壶酒回来?怎么没有?咱们聊得都不能尽兴了。” 叶棠采与温蓝雅正坐在花厅外走廊的红漆长栏板凳上,听得这话,叶棠采才委屈地嘟嘴,伏在温蓝雅的肩膀上:“以前一见到我就棠姐儿棠姐儿地叫,现在要吃要喝她才想起我,果然是亲生的。” 温蓝雅扑哧一笑:“那你的酒呢?”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们又不真是去看什么生意,正要敷衍了事。 身后一个浅笑声响起:“酒在这里,这是我们秋家新出的雾松酒。只酿了三千斤,几乎送进宫了,剩下两坛,一坛给舅舅家,一坛给小姨家。咱们在这喝了吧!” 叶棠采回过头,只见一名二十岁上下男子立在身后。 男子一身圆领青蓝暗纹锦袍,体型挺秀高颀,神采精明。他手里捧着一壶酒,淡淡笑着,更显眉目疏朗,英姿焕发,正是二表哥秋璟。 秋璟捧着酒迈百小花厅里,把酒放在桌上:“这是咱们秋家的镇店之宝松雾酒,两位表妹,快过来喝酒。” 叶棠采和温蓝雅扑哧一笑,便走进屋里,在桌边落坐。 秋璟为众人一一倒酒,到了三个弟弟面前,都掠了过去不倒。秋琅脸上就黑了:“二哥,我盼了好久才能喝上这一口,你不给我们?” 秋璟道:“你盼了好久,但以前已经喝过好几回了,眼前就这两小坛子,留着给小姨和舅舅他们喝。你们就少喝一口吧!等回到家酿到新的,有得你们喝。” “对对对,你们别喝,留着给你小姨和表妹们。”大温氏笑道。 秋琅和双胞胎兄弟整个人都不好了,瞧着那美味的琼浆玉液直咽口水。 叶棠采眼前的酒已经满了,小小的白玉瓷杯子盛着淡绿色的酒液,醇香扑香。 她捧起小小的杯子,轻啜一口,只感到入口甘甜,味道醇厚,与以前她喝过的酒多了一抹淡淡的松香味,口感绵软独特。 叶棠采想起上次在法华寺,她第一次见褚云攀会梁王的时候,梁王与褚云攀喝桑落酒,梁王不喜,但褚云攀却很喜欢。褚云攀瞧着是个爱酒的。 叶棠采便道:“二表哥,这个能给我一小壶么?” 秋璟道:“这两坛酒原本就是给你们两家的,现在……”秋璟想到靖安侯府闹成这样子,哪还给他们酒。便笑道:“给小姨家的,你就拿些回去吧!” 温氏只以为大温氏打了叶承德一顿,这打过就算了。便说:“明儿个你拿一半回去,剩下的我送回家里给你祖父。” 叶棠采小脸僵了一下,现在祖父怕要恨毒死他们了。 秋璟连忙笑着说:“明儿个我送去就好了。小姨尽管在这里跟我娘聚聚。” 温氏连忙点头。 秋璟望向叶棠采:“表妹喜欢这松雾酒?” “喜欢,好喝。”叶棠采笑着点头。 秋璟只见叶棠采一双眉梢生媚的大眼亮亮的,才一口酒,她就小脸薰红,带着醉人的笑意,说不出的明艳迤逦,美得惊心动魄。 秋璟垂下眼,不敢多看,只笑道:“第一次见表妹时,表妹才一丁点大的人,现在都会喝酒了。” “表哥见过我?”叶棠采说。 “十年前你大姨上京探亲,带的就是你大表哥和二表哥。”温氏说道,“那时大姐也住在娘家,但璟儿天天过来,你们玩得可好了,你才四、五岁个人儿,现在大了自然不记得。” 秋璟说用手比画一下,笑着:“当时你才到我腰那么高,我常拿着一个蝴蝶花灯提得高高的,你总跳起来抓,却总是抓不着。” 温蓝雅扑哧一声:“现在表哥拿个蝴蝶花灯提起来,棠姐儿跳着也抓不到!” 这话一出,屋子一阵阵的哄笑声。 叶棠采小脸涨得通红,这是说她矮……? 叶棠采羞窘到不行,捂着小脸儿。只见她小脸薰得越发的醉人,轻嘟着樱唇,一双媚艳生辉的大眼,卷长羽扇般的长睫扑凌凌的,说不出的娇艳,又可爱又可怜的模样。 “喝酒,喝酒,干!”秋琅笑着要倒酒。 大温氏急喝一声:“琅哥儿要作势蹭酒喝!” 众人又笑声一团。 “唷,你们都喝饭了,不用吃饭了?”这时陈氏便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一排排的丫鬟,手里提着大大的食盒:“大姐,小妹,咱们快用饭吧!” “好。”温氏笑着点头,“咦,怎么不见哥哥?” “不知道他在书房干什么。”陈氏说。 叶棠采和秋璟眼里闪过笑意,这是被打了一顿,不敢出门了。 大温氏笑道:“快请过来,咱们一家人的,哪能不一起吃饭。璟儿,你跟你表妹去把舅舅请过来。” “好。表妹,走吧。”秋璟说着望向温蓝雅。 二人一起出了屋子,走到温智开的书房。 温智开脸上还有红肿的巴掌印,都不敢出门了,忽听到外门女儿的声音:“爹,爹,摆饭啦,快到永福院吃饭吧!” “不、不用了,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你们吃吧。”温智开说。 “舅舅,我娘叫你过来用饭,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先吃过饭就处理吧。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的。”秋璟笑吟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温智开脸上一僵,这才走出来:“哎,原来是外甥。你说得也对,这就去。” 于是一行三人回到永福院,看到大温氏的脸,温智开脸上僵了一下。但大温氏却笑吟吟的,好像打他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只道:“大家都是亲人,就不用分桌了,怎么亲呢怎么坐。” 花厅里摆了两桌,温氏、大温氏、陈氏、温智开、叶棠采、秋璟,秋琅坐了一桌,温蓝雅、秋环和秋珏,再加上温蓝雅两个弟弟,三个庶妹坐了一桌。 众人又倒了松雾酒,喝得那叫一个惊叹。 温氏瞧着温智开喝得眉色飞舞的样子,便说:“大哥,你的脸怎么了?怎么好像红红的,瞧着肿了一块?” 温智开脸上僵了一下,只说:“午睡的时候压红了。” 大温氏挑眉一笑,给他倒了一杯酒:“这是我们家的酿的酒,小弟你多喝点。” 温智开想不到她还给自己倒酒,不知为何,心下愧疚,讪讪笑着喝了。 大温氏见此,又说:“瞧瞧咱们一大家人在一起,多高兴。咱们兄妹仨十年没有聚在一起了,我不在,小弟你该多叫小妹和外甥回家来,看一看娘,兄妹也多说话,平时互相帮衬扶恃,这才对得起咱们这血脉亲情。” 温智开听着,便垂下了眼。自知她让自己多帮衬着妹子,不要被叶家和叶承德给欺了去。自己也的确是少管妹子的事情,心下有愧,连连答应:“大姐说得对。” 大温氏这才笑了,又道:“我今儿个去叶家闹了一场,他们定指使着人来说和,小弟你定要守好门,别让他们进来,谁都不能进!” 温氏听着这话,便是无奈地一笑:“大姐真是的。” “这事你别管。你就安心地在娘家住着好了,若你受了委屈,娘家都不能给你庇护,那你到哪去?”大温氏说着望向温智开。 温智开便讪讪地笑着:“大姐说得对。小妹你就在这好好休息休息。外头的事情别管。” 大温氏这才满意地笑了,叶棠采觉得温智开总算有个娘家人的样子。一大家子人便热热闹闹地用起饭来。 吃过饭,众人又聊了一会,就各自散了。 温氏和大温氏多年未见,姐妹便一个屋睡觉。叶棠采和秋桔到温蓝雅院子,睡了东厢房。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叶棠采仍在这里陪着温氏。而大温氏和秋家兄弟一起出了门,拜访一些京城旧友。 及着午时,温智开已经下衙门回来了,正在书房喝茶。 温智开是个没能力的,不会念书,今上看在温老太爷为朝鞠躬尽瘁,因恤先臣,额外赐了温智开一个中侍大夫的闲职。平时去应个卯,整理整理衙里的文件书籍,便是一天。 “老爷,外头叶家表公子来了。”他的小厮跑过来说。 “是筠哥儿?”温智开说,“来了就来了,用不着我报便是。” “可是,姨太太昨儿个不是下了令,说不准乱放人进来的?”小厮说。 温智开想起大温氏昨晚说的事情,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一时之间便有些烦燥,便说:“我去瞧瞧吧!” 然后走了出去,出了仪门,往右转便是垂花门了,叶筠正等在哪里。 看到温智开出来,便皱着眉上前:“舅舅,怎么拦着我不让进?” 温智开说:“昨天你大姨到你家里闹了一场,都交待了,不让你们叶家的人进来。你就先回去吧,等你娘和妹妹消了气,自然就会回去。” “不……”叶筠却急得直要跺脚了,“舅舅怕是还不知道吧,大姨把我爹给告了,说要拉我爹跟婷姨去坐牢。” 说着,便把昨天什么盗窃的事情说了。 温智开听得便是脑子一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大姐咋能这样呢?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也是亲戚,怎能告人家!” 现在温家大不如前,他又只是个闲职,而靖安侯府再怎么着也是侯府,家势比他们温家大。 叶鹤文虽然只是个秘书少监,但总得也是个正四品的官儿,在那些权臣跟前还能刷一刷脸。他又是个侯爷,勋贵世家。而且叶家才结了大理寺卿这一门姻亲,自不是他们温家可比的。 所以温智开一听到这事,便怕了,不敢得罪。但想到大温氏那三个大耳刮子,脸便抽了抽,好像现在还在疼,只说:“你们家里……没想到办法么?你祖父让人活动活动,瞧瞧能不能把案给撤了。” “若咱们办得成,哪还能到这里!”叶筠气急道。 昨天自叶棠采和大温氏离开之后,叶鹤文和叶承德就去了衙门,要给程府尹送厚礼,程府尹没有要他们的,只道这事儿说轻,那是家务事,说重,是盗窃,能私下解决就私下解决。 叶鹤文又让程府尹再三通融,程府尹只说让殷婷娘住好一点,但不会放人,除非审了案子,把事情审得清清楚楚才能决断。 还说,他再通融,也不过是再拖上三天,让他们自己想想办法,不行就要审了。 叶鹤文和叶承德很是气怒,无功而返,叶鹤文只得想别的办法。 今天一早,叶鹤文让叶承德找上张家,让张赞帮着活动一下,瞧能不能说通程府尹,帮忙把那些脏物取走,好让这件案子撤了。 但张赞却不答应。前不久家里才出了张曼曼一事,说他们张家德行有亏,这个时候他们张家都快闭门谢客了,行事更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多一个污点。 第125章 走着瞧 叶鹤文见张赞那里行不通,气不打一处出。又找了好几个相熟的权贵,但程府尹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凭谁说都不愿意助纣为虐,除非大温氏愿意撤案。 叶鹤文和叶承德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只能想法劝大温氏撤案了。 叶筠听着便自告奋勇前来当说客。 “府尹那里已经备了案,过两天就要审,物证都放在衙门里头,一审,就铁定要拉我爹去坐牢。”叶筠说着眼圈就红了。“舅舅,你说,这都什么道理?怎么有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温智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恨大温氏和温氏给他惹麻烦了。而且,正如叶筠所说,多大的事情啊!何必弄成这般模样。 若大姐死咬着不放,非要把妹夫弄进牢里,叶老爷要报复他,弄得他连那个闲职都丢了,这该如何是好? 但他事先答应了大姐,若现在放人进去又弄得他好像很怂,怕了叶家一样。只说:“你大姨一早就出门了,你进来也找不到她。” 叶筠道:“我本就不想找她。她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我找我娘!昨天自始至终都没见她出面,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倒想劝劝她。” 温智开却是双眼一亮,接着又皱起了眉:“这事……我答应了你大姐不放叶家人进去的……” “舅舅这话就不对了。”叶筠道,“什么不放叶家人进去?我娘不就是叶家人。我妹妹也算是叶家人?若说她们有一半温家的血,那我也有,我跟她们是一样的。我是温家的外甥啊!” 说着他就往垂花门闯,温智开作势拦了拦,叶筠就进了门,直往永福院而去。 “娘” 温氏正跟温蓝雅在花厅喝茶聊天,突然听到一个叫喊声,正是叶筠的声音。 二人回过头,正见叶筠快步走来,不由怔了怔。 叶筠看到叶棠采没有在,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他想到温氏跟殷婷娘有嫌隙,自己此举无疑是帮着殷婷娘,心下到底有点愧疚,便不欲上前。 温氏看到叶筠,却是一喜:“筠哥儿来了?咱们一大家子的,不该漏了你的。” 叶筠见她居然心念着与娘家人团聚的事情,俊脸涨得通红。但转念一想,他们一大家子人在这里开开心心的,却要把爹和婷姨送进牢里受苦,便一阵阵的心寒。 冷声道:“娘在这里倒是开心,怎么这么狠心把爹送进牢里吃苦呢?” “你胡说什么?”温蓝雅黑着脸道,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表妹定是不知道。”叶筠气恨,便道:“昨儿个大姨跑回来,先到松花巷打了爹一顿,然后又拿着嫁妆单子跑到衙门,告了爹一状,说爹偷……是拿了娘的嫁,祖父说大家亲戚一样,不要闹这么僵,有什么好说。但大姨和妹妹却死咬着不放,非要把爹弄进牢里不可。” “你说什么?”温氏一怔,双眼瞪得大大的。 “叶筠,你个混帐东西!”这时后面一个冷喝声响起。 叶筠还来不及回头,只感到后腰一痛,他便被喘得整个人都扑到地上去,回过头,却见叶棠采沉怒地站在他身后。 “棠姐儿!”温氏大惊失色,叶筠再可恶也是她的儿子,而棠姐儿是她最疼爱的女儿,这兄妹俩怎么打起来了。 “你在这里指责娘,怎么不说清楚明白他把娘的嫁妆拿到哪里去了?”叶棠采知道瞒不住了,那不如说个清楚明白,“她是拿着娘的东西贴殷婷娘!” 叶筠脸色铁青地爬起来:“妹妹”叫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是好,最后摇了摇头,对叶棠采已经无话可说的样子。 他转过身,看着温氏,深情切意地道:“娘,不论如何,爹与你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啊,你怎能把他送进牢里?他是你的丈夫,是你的另一半,爹就拿了你几东西而已,别人很多女人,嫁妆里有好的东西还会给丈夫使呢,但你……你现在不高兴,便让他还回来就好了,何必这样……这是我跟妹妹的爹,是你的丈夫,怎也不至于把他……” 说到这,他便怔住了,住了口。因为温氏已经走了出来,站在廊上看着他,一张脸冷冷的,却眼里却流着泪水。 “娘……”叶棠采心中一跳,连忙跑了过去,扶着她。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温氏呵呵笑了起来,“你居然向着殷婷娘那个贱人!居然向着她!” 自从上次去松花巷,她就感觉出来了。后来好些日子里,她一直暗暗留意叶筠的言行举止,越是留意她越心惊,他居然真的向着殷婷娘! 但她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向着外人。 现在,叶筠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叶筠看着温氏又哭又笑的模样,又是惊又是怕,很是无奈,“为什么你就不能大方一点?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你为什么非要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 “是啊,小妹。”温智开在外面听了很久,现在终于忍不住了,走了进来。作为男人,他觉得姨娘通房外室这些实在太正常了,最讨厌这种尖酸刻薄,容不了人的女人。 “舅舅你这是帮哪个的?”叶棠采冷盯着他。 “棠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温智开羞恼,“我不过是……” “不过是怕了我祖父而已,不敢得罪他们而已。”叶棠采冷笑一声。 “你……”温智开气结。“我不过说道理而已。三妻四妾,人之常情。” “那我倒想问问,她甘心做小的吗?她明摆着就是想当正室来着。”叶棠采冷喝一声。 “你为什么非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叶筠只觉得头晕脑胀。 “什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谁是小人,认理君子?”温蓝雅道。 “如果她是君子,倒安安份份地入府啊!”叶棠采说。 “都说了为了瑞弟的科考,怎么又绕回来了,解释多少次你们都不信!”叶筠捂着脑子,这样还说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们不说这个,说眼前这一桩。现在是,爹要坐牢,不论如何,一夜夫妻百夜恩,怎么也不能真让爹坐……” “砰”地一声巨响,叶筠还没说话,一盘小小的菊花便被温氏扔了出去,碎在了叶筠的脚边。叶筠吓得身子猛地跳了起来。 再回过头时,只见温氏一脸阴狠地看着他:“对,我就是小气!我就是刻薄!我就是无情无义,如何?你既要这样说,那我就承你贵言了好了!撤案?呵呵呵,休想!我不但不会放过他们,还要弄死叶承德!弄死那个外室!你不认我,反认那个外室当娘,那你就去死好了!就当我没生过你!滚!” 叶筠想不到温氏会说出这种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了咬牙,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消失在的方向,温氏身子晃了晃,叶棠采连忙扶着她:“快进去坐。” 温氏苦笑着摆了摆手:“你在这里呆很久了,快回家去吧。有雅姐儿和蔡嬷嬷陪着我就好了。” 叶棠采不放心,但她明显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便对温蓝雅说:“我娘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温蓝雅想到刚才自己爹那一翻言论,小脸羞窘,“还在大姨呢,定能开导小姨的。”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叶棠采出了永福院,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在垂花门外的花莆坐着,直到大温氏的马车回来。 大温氏下马车,就见叶棠采在那里等,便笑道:“棠姐儿怎么在这里等我?” 叶棠采说:“刚刚我那个蠢哥哥来了。”说着便把叶筠刚才所说的话说了一遍。 大温氏气得浑身颤抖,那个小混帐!怎么有他这种儿子! “棠姐儿,走,咱们不在这里住了,到我京城的宅子。”大温氏说。 叶棠采一怔,旋即明白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 温智开早收到她回来的风声了,他放叶筠进来,是希望叶筠劝服温氏,这样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对大家都好。 不想,不但没有和好,还闹成这般模样。 他吓躲在书房不敢出来。正在此时,他的小厮奔过来:“老爷,姑太太……” “怎么了?来这边了吗?”温智开吓得整个人坐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姑太太正在收拾行装,说要搬回秋家的宅子。”小厮说。 温智开听着,松了一口气之余,突然又是一惊:“你说姑太太要搬走?” “对,正在收拾行装。”小厮说,“还说要把老太太接到他们秋家住一段时间。” 温智开脸抽了抽,他想到大姐回来时拉了一大车又一大车的礼品,还有他记得十年前大姐回家来,临走时给了一千两银子当成那些时日的伙食。 如此想着,温智开便呆不住了,急急地跑欣雪园,只见大温氏正指挥着下人在搬东西。 陈氏已经在劝了:“大姐,怎么好好的就走了?咱们不是说好住到明年的吗?” 大温氏冷笑一声:“这个地方呆不住了,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今儿个放了这么个混帐东西进来,明儿个保不准放个贼进来。” 说着嘲讽地扫了温智开一眼。 这一眼,却比昨天打他三个大耳刮子更让他无地自容。 秋璟笑着跟陈氏说:“咱们也该住一住咱们自己的宅子了。娘自从嫁到我们秋家,从没住过咱们秋家京城的宅子。” 秋家在京城原本就是有宅子的。秋璟想着要在这里住到明年元宵之后,那差不多半年之久。大温氏可以住在温家孝顺外祖母,但他们兄弟四人在这里住着到底不方便,所以早打扫出来了,正准备搬过去的。 “娘也没来过咱们秋家走亲戚,现在我搬到京城的宅子,便接娘过来住一阵子。”大温氏说着对秋琅道:“琅哥儿,去把送到你外祖母屋里的东西拉出来。” 陈氏和温智开听着,眼皮便跳了跳。 大温氏拉进老太太屋里的东西都快堆成小山了,老太太自然用不了的,几乎都是他们的了。现在大温氏却要说拉走…… “大姨,我娘那里也收拾好了。”叶棠采奔了过来。 “棠姐儿……”陈氏皱着眉。 “舅母,也让我娘到大姨家住住。”叶棠采笑眯眯地说。 温智开恼羞成怒,合该他稀罕她们!便道:“既然大姐和小妹要去,那就去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哎,老爷……”陈氏连忙追上他:“怎么能叫大姐她们走呢?” “她们要走便走,难道我还要求着她们不行!”温智开沉怒,“不过是个商人而已,有多大能耐。棠姐儿更是个倒霉催的,好好的张家姻缘都能折腾到破落户家的庶子,刚刚还在永福院吼我,说我不敢得罪人……哼!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大能耐,居然不怕。” 说完,便快步离开。 大温氏收拾好东西之后,温氏也过来了。 温智开这个大哥,她早就对他失望了,经过今天一事,她也不想在这里住了,没得越住越憋屈,先到大姐家住上几天。 几人把温老太太搬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叶棠采把二人送到秋家的宅子,这才坐着青逢小马车离开。 马车驶到东大街,路过松花巷,叶棠采忍不住掀开车帘子,看着松花巷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冷光,马上就送他们进大牢去。 这时,只见巷口出现一个人影,穿着暗灰色的书生长袍,头戴缎制文生巾,典型的书生打扮,不是别人,正是许瑞。 许瑞也刚好看到了她,缓缓驶过的马车,露出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许瑞清秀而不甚俊美的五官,以前带着说不出的儒雅和书卷气,而现在却有些扭曲,阴冷地说了一声:“贱人,咱们走着瞧!” 叶棠采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红唇挑着嘲讽的笑,然后帘子被打下,掩去了一室明艳生辉。 许瑞紧紧地握着一个令牌,心下更阴沉了。绝对不能让这些贱人得逞,不能叶承德和娘坐牢。 第126章 扣压 看着叶棠采被掩而去的轻蔑笑容,许瑞只觉得无比的羞辱,一股怒气和傲气直冲脑门。 这件事,若让她得逞,他许瑞便势不为人! 如此想着,许瑞便猛地冲了回去。 永存居里,叶承德急得团团转着,看着许瑞回来,便是一怔:“瑞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夫子那里吗?” “爹和娘即将面临牢狱之苦,我怎能安心去书院,怎么扔下你们不管!”说着,眼里恨恨的,都要崩出泪水来了。 叶承德看着许瑞激动的模样,很是感动,不由的又想起叶棠采来,心里说不出的气恨。 瑞儿不是他亲生的,却对他敬若亲父,但那个逆女,不但不敬他,还联合着外人坑害他!果真是逆女,他厌弃她果然是没错的。 “你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但人再生气担心生气都没用啊。你还是快回书院吧,你只要高中,才能让我们扬眉吐血。就算真判了,也不过是打二三十板子,坐几个月牢而已。”叶承德说着拍了拍许瑞的肩膀,“为了你们,值得。” “不行!我不答应!”许瑞紧决地说。 他想起叶棠采那一抹轻蔑的笑,如果真让她得逞了,他在她心中定是轻贱如泥的吧! 将来他是要中举中进士,甚至是中状元的,是要当官的!父母盗窃,这会是污点。而且,若细究起来,就怕影响到他的科考。 他娘当外室原本就受人非议,若再出盗窃这罪名…… “我和你祖父会努力的。”叶承德说。 “这件案子,秋家那边指不定不想再拖了,爹和祖父现在还想不出办法。”许瑞说。 叶承德听着很是自责:“都是我没用。” 许瑞咬了咬牙:“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叶承德一怔。 许瑞在叶承德耳边低声说了,叶承德听着一惊,接着又是一喜:“你说的是真的?” “嗯。”许瑞坚决地点了点头。 “那咱们快去吧。” 二人说着就急急出了门。 …… 叶棠采回到家的时候,天色暗了下来。 叶棠采捧着秋家那坛雾松酒下车,路过兰竹居的时候,却见院门关着,便知褚云攀出门去了。 叶棠采撇了撇嘴,不悦地皱起了眉。她大老远地给他抱了一坛酒,他却不在家。 “等明儿个再给三爷吧!”秋桔说着打了个哈欠,这两天实在是太累了。 叶棠采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坛酒,她抱得这么辛苦,她还是希望他第一时间能喝到的。 想了想,就放到了兰竹居的大门前,转身离开了。 秋桔不解,转身追着叶棠采离开了。 穹明轩里,惠然早早就准备好了晚餐,所以叶棠采一回到家就用饭,吃完饭,立刻就洗洗睡了。 实在是这两天太累,她在温家睡不习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褚云攀才从外头回来,他提着个灯笼,走到大门处就看到门边放着一个坛子。 “三爷,这个是什么?”予阳说。 “应该是酒。”予翰一边开门一边说。他已经闻到淡淡的酒香。 褚云攀低身把那个坛子抱起,大门已经被打开,褚云攀抱着酒进屋,放在小书房临窗的桌案上。 予翰和予阳已经张罗备好了水。那是冷水,褚云攀一年四季都是洗冷水澡的。 褚云攀冲洗完就回到小书房,拓开酒坛子,一股淳香扑鼻而来。 他倒了一杯,入口甘甜棉软,下咽一路火辣辣的,入腹浑身暖融舒畅。 冷水澡令人清醒冷静,但一口酒入腹,便让人心神俱软,情思绵绵。 褚云攀在窗前喝了一夜酒。 叶棠采却睡到天大亮。 七月的天气越来越凉,秋风起,意渐浓。 叶棠采抱着丝棉被子床上打了个滚,睡得意犹未尽,但还是爬了起来,梳洗过来,就急急地出门了。 昨天叶筠跑来气了温氏一顿,叶棠采很是担心。 秋家在京城的宅子位于城东,靠近城门直通皇宫的长明街,那是一所标准的四进宅子。 叶棠采昨天把温氏等人送到这里才回的,所以下人们都认得她,见到她就往里面报:“表姑娘来了。” 叶棠采笑眯眯地走进厅里,只见大温氏和秋家四兄弟都在那里,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棠姐儿来了。”大温氏笑着站起来,“你娘正在西跨院那边侍候你外祖母用早饭,她精神着呢,你不用担心。” 叶棠采松了一口气:“大姨和表哥们在这里商量什么?” 秋琅说:“衙门那边到现在还不来通知咱们什么时候审案。” “定是叶家那边给衙门送了礼,让他们通融。”秋璟说,“咱们不去叫唤,他们就拖着。” 叶棠采一怔,这还算好的了,若那边帮着叶家把脏物收了,说没有这回事,那就惨了。 但很明显程府尹还是个清官,否则昨天叶筠不会过来。定是程府尹不愿意帮忙才逼得他们上门。 秋璟也想到这一层了,望向大温氏:“咱们现在就去催一催,让他们快把案子给审了,免得夜长梦多。” 大温氏狠狠咬了咬牙,她其实是想用此事把殷婷娘这贱妇给逼走,不想…… 大温氏越想越恨,冷声道:“那就去催一催。” “好。”秋璟答应着,他的几个弟弟都站了起来,正要出门。 “太太,二爷”这时,一个老嬷嬷奔了进来,脸色铁青,“宫里有人过来。” 大温氏和秋璟一怔,宫里?是内务府的吗? 正想着,只见一名身穿深绯官服,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人走进来,他身后跟着十来个侍卫模样的人。 叶棠采看着些人,便是一凛,这个人瞧着是个四品官,而且居然带着一群侍卫进来。 “谁是皇商秋家的当家人?”那中年男人说。 “是我。”秋璟上前。秋家现在的当家是他的大哥,但这次送酒进宫,是他负责的。 那山羊须中年男子冷扫了秋璟一眼,便挥了挥手:“带走。” 身后的侍卫便冲上前,压着秋璟,众人大惊失色,大温氏急怒:“你们想干什么?” “娘!”秋璟连忙喝止,回头对那山羊须中年男人作了一揖:“这位大人,不知秋某所犯何事?” “本官是刑部侍郎,你们秋家送进宫里的酒有问题。内务府的酒醋郎中偿过酒之后,便倒地不起,现在太医还在诊治。”山羊须中年男子冷声说,“咱们怀疑你们在酒里下毒。” “咱们为什么要下毒?”大温氏急道,“大人,咱们这些酒是送进宫的,自然要经过层层把关,怎么可能做出下毒这么愚蠢的事情?” 刑部侍郎皱了皱眉头,只说:“这位夫人,现在案子还在调查,咱们只负责拿人。带走!” 说完,就让侍卫压着秋璟转身离开。 “璟儿!璟儿……” 大温氏大急,与秋家兄弟和叶棠采追着出门。但侍卫却压着秋璟上了一辆马车,刑部侍郎上了官轿,便离开了。 “怎会发生这种事!”秋琅脸色铁青,“这些酒咱们试了又试,小心谨慎,不可能出这种差错。” 大温氏只觉得眼前发黑,脸色苍白,叶棠采连忙扶着她:“姨妈……” “姑娘!”秋桔突然叫了一声,拍了拍叶棠采。 叶棠采一怔,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对面街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穿着一身儒雅的藏青色文雅长袍,头戴缎制文生巾,一张脸只能说五官端正,算不得多俊美,不过是有几分清秀,难得的是气质儒雅,一瞧便知饱读诗书的学子。 许瑞!叶棠采小脸一沉。 许瑞看着叶棠采那明艳的小脸因他而沉怒,眼里闪过快意,笑着走过来,朝着叶棠采作了一揖:“大妹妹,昨天在街上见到,你都不下来跟我打招呼。所以今儿个我特地来瞧你。” 大温氏只见眼前这学子文质彬彬,清秀儒雅,却笑得违和,又见叶棠采的脸色,便知来者不善,皱着眉说:“你是谁?” “姨太太,他就是那个外室的儿子许瑞。”秋桔黑着脸说。 大温氏和秋家兄弟脸色一变,大温氏冷笑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外室带来的拖油瓶。” 许瑞听着拖油瓶三个字,清秀的脸越来阴沉,脸上却笑了起来,看着叶棠采:“大妹妹好狠的心啊,居然联合着温太太要把爹坑进牢里。但你不孝,自会遭到报应,这不,马上就害得你表兄进了刑部!” “是你做的?”秋桔怒吼一声。 许瑞挑着眉,看着叶棠采,欣赏着她因沉怒而更明艳的小脸,这种美人,真是怎么看都不够。而且她此刻的美,是因他而激发的,让他更兴奋和得意。 他挑着唇,得意地说:“你不念亲情,手段再狠,也不过是把爹和我娘送进牢里,大不了打几个板子,关上几个月。这刑部,可是好进不好出的。往小里说,是疏忽大意,生意都不用做了。往大了去,便是给宫里贵人下毒,这是要抄家的大罪!” “你想如何?”秋桔气得直喘。 “你不是废话么?”跟在许瑞身后的小厮说,这小厮却是叶承德的小厮逢春,“自然是把那什么盗窃的案子撤了。” “放屁!”大温氏冷喝一声,“想都别想。” “好,既然姨太太这么坚决,那就让他们关进牢里,而你们秋家就满门抄斩吧!不过,我还是会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说完,许瑞就转身了。 一边往前走,许瑞心里说不出的舒爽,这就是高高在上,把别人的生死握杀在手里的感觉。所以,他要不住地往上爬,成为贵族,成为大官! 说起来,因着盗窃这件事,倒是有些杀鸡用了牛刀的感觉。 不过,如此,才显得他有能耐,特别是在她面前,他该是个厉害的人吧! 许瑞离开后,大温氏和秋家兄弟还怔怔地站在原地。 “娘,现在该怎么办?”年纪最小的秋珏担心地说。 “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老娘做了几十年生意,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就算真是查出了问题,大不了是质量问题,哪有满门抄斩这么严重。”大温氏黑沉着脸咬着道。 但就算不满门抄斩,对家族生意也是前所未有的重创! “大姨,对不起。”叶棠采一脸歉疚。 大温氏却是越起越气愤:“他们休想!这事不怪你,你不用道歉。” 叶棠采道:“三天时间,我会想到解决办法,实在不行,就把案子撤了。”说完,便福了一礼,转身回屋。 “哎……棠姐儿!” 大温氏跟着她进门,叶棠采只来到垂花门,就上了自己的青逢小马车:“姨妈,我回去想办法,你照顾好我娘。” 说完,庆儿便甩了马鞭,马车驶了出去。 “棠姐儿”大温氏看着离开的马车,一脸的担忧,“她小女孩家家的能有什么办法。琅儿,你去找隆叔,打探一下宫里是什么情况。” 秋家在就城也有一些人脉,但却不多,毕竟不是京城商户,而是远在定城的。 秋琅听着便与两个弟弟骑着马出门。 …… 叶棠采脸色阴沉地从在马车上,秋桔急得直掉泪,恨恨地道:“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把柄整治那个下贱的外室,怎么就……真是老天不开眼。” 秋桔已经放弃了,再怎么着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秋家裁了进去,毕竟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事情,不能因此而搭上别人。 “姑娘,现在咱们去哪里?”秋桔担心地看着叶棠采。 “回家。”叶棠采淡淡道。 秋桔哦了一声,不是说想办法么?难道那只丢不起那个脸而放下的,等三日后就让撤案? 想着便认定是这样,微微一叹。 马车走了两刻钟,进入了定国伯府的垂花门。 叶棠采跳了下马车,就往西跨园而去,秋桔在后面都快追不上了:“姑娘,等等我呀!” “秋桔,你到厨房,让炖一个蛋羹回来。”叶棠采说。 秋桔答应着,便转身去厨房。 叶棠采回到西跨院,直接走进兰竹居,予翰正在烧花,看到叶棠采便是一笑:“三奶奶回来了。” “是啊!”叶棠采跑到小书房的窗边,趴在那里,不见褚云攀:“咦,三爷呢?”又不见予阳,就说:“三爷出门了吗?” “没有。”予翰说,“正在睡觉。” 叶棠采望了望天,“现在都快午时了,居然还在睡?不是说要备考的吗?” 予翰淡淡一笑:“三爷早备好了。” 叶棠采更无语了,科考这玩意有备好之说的吗?又不是准备出游要带几件衣服。 叶棠采也无心细究,走到正房的卧室里。 褚云攀正倒在床上,脸往里侧着,一头乌发铺散在枕上,走近,还能闻到淡淡的酒香。 叶棠采轻轻推他:“三爷,三爷。”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云攀醒过来,只觉得头有些晕,翻过身,惺松地睁开眼,只见眼前少女眉目娇艳地瞅着自己,忍不住伸手往她脸上摸了一把。 叶棠采突然被他摸了一下,小脸一热,就红了,把他的手推开:“唔,你干嘛?” 褚云攀一惊,才醒了过来,这居然是真的。连忙坐起来:“你怎么来了?”声音还带着睡意和沙哑。 叶棠采见他一身白色中衣,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容颜华丽,却眼梢微熏,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朦胧,居然还带着一丝媚态。 叶棠采瞧得脸红,这才想起自己跑到一个男子的卧室瞧人家睡觉!很是羞窘尴尬,连忙垂下头:“你干嘛喝酒了?” “不是你弄来的酒?”褚云攀轻哼一声,“你大半夜的放在我门口,不是叫我晚上回来就喝?” 叶棠采无语了,自己的确是这个意思…… “你跑过来就是为了看我宿醉的?”褚云攀说着捂着额头,然后笑了笑,“的确是好酒,宿醉居然也没有头痛,只有点晕乎。” “我找你正是为了这酒的事。”叶棠采说着声音有些冷,“我前儿个和我大姨把叶承德和外室告了,马上就能弄进牢里。不想,那个许瑞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我表哥家的酒出了问题,现在我表哥被刑部抓走了。” 褚云攀剑眉一挑,整个人都醒了:“呵,这个许瑞这般厉害?” 叶棠采小脸冷沉,咬牙切齿:“反正,他做到了。” “你表哥是皇商吧!这次送酒进宫,管这事的是内务府。” “对。”叶棠采点头,“这事,我想请梁王帮一帮忙。”但她不知如何联系他,更不能贸然跑去梁王府,她还记得自己是有任务的。 “先瞧瞧是个什么事儿。”褚云攀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临窗的书桌前,拿起笔来,正一边砚台上的墨早就干了。 叶棠采连忙走过来,拿起墨,然后倒了水,给他磨墨。 褚云攀瞧着她殷勤的模样有些想笑,便在桌前坐下,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磨得仔细,不一会儿,就出了墨。他拿起笔来,沾了沾墨,就写了一封信。折好,就叫了予翰进来,让他送出去。 第127章 审案 叶棠采大半天时间都赖在兰竹居里,直到下午将近酉时,终于有消息了。 予翰把信送了进来,褚云攀坐在小书房里拆信,叶棠采就趴在窗台上瞅着他。 褚云攀一目十项,接着就笑了:“巧了,这事太子在背后倒腾。 叶棠采小脸一沉:“那个许瑞怎么跟太子弄一块?难道他得了太子赏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啊!越想,叶棠采小脸越黑。 “这个要调查一下才能知道。”褚云攀道,“内务府酒醋司只是小小的部门,太子想要为难一下秋家实在太容易了。酒醋郎中说喝酒后晕倒,太子交待过太医,太医自然不敢违驳,只说暂时诊不出来。只这一个,就能够让秋家先关进刑部。你若撤了案,那酒醋郎中就会说前一晚吃过别的东西才会如此。” “梁王殿下该有办法吓唬那个酒醋郎中,让你们不撤案,他也说是晚上吃过别的东西才弄成这样的。”予翰说。 叶棠采还是神色凝重:“但即使如此,秋家的酒也不会再用了吧!” “是。”褚云攀点了点头。 “这样对秋家的生意打击仍然很大的。”叶棠采神色冷沉。 “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褚云攀挑唇而笑,“其实很简单。” “如何?”叶棠采急问。 低低说了方法,叶棠采便是双眼一亮,立刻转身就回穹明轩了。 回去后,叶棠采让惠然拿出一张帖子来,写了,然后让她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收拾整齐出门,直奔秋家。 秋家现在个个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秋琅找的隆叔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来。一家人正在厅里商量着计策。 “表姑娘来了。”外面婆子急道。 大温氏抬头,就见叶棠采走了过来:“棠姐儿。” “姨妈,我已经想到方法了。”叶棠采笑着说。 “真的?”大温氏一喜,但又有些不信,“咱们现在还弄不清楚里面是什么道道。” “反正你跟我来就好了。”叶棠采说着拉着大温氏,“咱们去拜访一个人。” 二人说着便出了门,却又在对面一间笔墨铺子看到了许瑞,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叶棠采却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低微到尘埃里的人,一朝得了势,就会可着劲地在别人摆显。 在她们面前,他是外室带来的拖油瓶,瞧不起他。现在他能起来了,自然可着劲地跑出来,炫耀着自己有多大能耐。 “大妹妹,你们去哪?是不是去撤案?”许瑞看到她和大温氏就笑着上前。 大温氏正要发怒,叶棠采冷笑道:“你们就等着坐牢吧!撤案,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你如何办到的?” 许瑞脸上带着文雅的笑:“自然是我能耐。” 叶棠采冷扫他一眼,就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许瑞脸上一沉,跟着他的逢春说:“公子,难道他们真的找到解决的办法?” “不可能。”许瑞一口否决。这件事他可是拜托了太子,这可是太子,不是什么别的阿猫阿狗,她不可能有那个能耐。“走吧,咱们准备好接娘回家。” 回到永存居,叶承德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这些天他一直往衙门跑,希望那边会有撤案的消息,但却一直没有。 “瑞儿,你回来了,秋家那边可有消息?”叶承德道。 “他们还死咬着不放。”逢春说,“不过世子放心,咱们说了给他们三天期限,现在才过了一天,他们哪里拉得下脸面来撤案,再多再熬一天,太太就能接回来。” 叶承德想到殷婷娘在牢里受苦,就无比心痛,殷婷娘已经在衙门关了两三天了,就算府尹答应要好好招待,那也是大牢啊! 但叶承德和许瑞还是很有信心能撤案的,谁知道,第二天一早,衙门就送信来了。 他们原以为这是撤案的文书,打开一看,脑子就晕了,这不但不是撤案的文书,还是明天审案的通告。 “他们这是疯了!”叶承德沉着脸冷喝一声。“宁愿赔上整个秋家吗?”说到最后,叶承德呆了呆,这才说:“难道……他们解决了秋家酒的事情?” 许瑞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个大耳刮子一般,牙都快咬出血来了。 他负出了这么大代价,策划一出,竟然让她破解了,想起前两次他还故意跑到秋家门前跟她说那样的话,现在只感到羞愤难当。 这桩小小的盗窃案定在巳时一刻审理。 那天一早,叶承德、许瑞、叶筠、叶承新夫妇和叶承刚夫妇一起到了衙门。 才到门口,就看到了叶棠采、大温氏和秋氏兄弟。许瑞看到连本该被抓的秋璟都在,脸色阴沉,果然是解决了秋家的事情吗? “府尹大人出来了。”叶承新啧啧两声。 叶棠采和大温氏抬起头,果然看到一身红色官服的程府尹坐到了大大的案桌之后。 “升堂!”程府尹坐到狠狠地一拍惊堂木。 大温氏拍了拍叶棠采的手,就走进了公堂内:“民妇秋温氏,参见大人。现今,民妇要告京城松花巷永存居的殷婷娘盗窃一事。” 说着就递上了状纸。 程府尹早知道案情了,但还是依程序看了一眼状纸,这才再拍惊堂木:“带犯人殷氏。” 不一会儿,殷婷娘就被带了出来,她还是被抓时穿的那套衣服,不过是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好像瘦了一圈,除此之外,毫发无损。 大温氏瞧着因着叶家的庇护,殷婷娘才受到府尹的照顾,脸色更为阴沉。 “婷娘!”叶承德一看到殷婷娘就冲了过去,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见她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婷娘,你没事就好了。” 殷婷娘也是红了眼圈:“我没事……就是想你想得紧。”一边说着,那泪水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跪好!”程府尹干咳一声,望着叶承德:“叶世子,这是公堂,除了苦主和犯人,闲杂人等出去。” “回大人,永存居是我的宅子。”叶承德说着扑通一声跪到了殷婷娘身边,“若真是盗窃,也是我的事情,与婷娘无关。” 程府尹皱了皱眉,都说这个叶世子最是个有情人,果真没错。便说:“叶世子也是官身,可不跪。” 叶承德却作了一揖:“谢大人,但我想陪着婷娘跪。” 程府尹一噎。 大温氏看着他对殷婷娘那一往情深的模样,气得浑身颤抖。这个时候,衙门门外也陆陆续续围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 “什么案子,堂上这小娘子长得这般柔弱漂亮,身边跪着的人也是锦衣华服的,这是哪家老爷?”百姓们最爱看贵族们的热闹。 “这对夫妻他们有什么冤情吗?瞧那小娘子,脸都白了,好可怜呀!” “可不是嘛!” 大温氏听着外面的人对这二人的夸赞,脸就黑了黑。 秋琅回头对那些人道:“你们知道一句话吗?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什么叫做夫妻,他们这叫奸夫!” “你给我住嘴!”叶承德听着便回头冷喝一声。 “咳,肃静!”程府尹又拍了惊堂木。 但他只能管堂内的人,至于堂外……原本百姓看审案就闹哄哄的,秋琅的声音也不大,也不影响审案,只对外面的百姓说: “这是一桩盗窃案!这个女的是个外室,这男的就偷了自己妻子的嫁妆却贴外室。” 周围的百姓听着便倒抽一口气,其中一个道:“我认得了,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叶世子么!” “可不是嘛!养外室养到要坑女儿的那个。上上次跟女儿的小厮在街上对骂,上次被大姨子追着在街上打。怎么了,居然还拿正室的嫁妆贴外室?” “这也太贱了吧!这种人,该死!” “对,该死!” 外面的百姓一片咒骂,特别是妇人们,更是骂得五花八门的。 里头的大温氏一阵阵暗爽,叶承德和殷婷娘脸色变了又变。 “肃静!”程府尹对叶承德也是鄙视到了极点。养外室吧,也就风流一点,但居然摸自己正妻的嫁妆去补贴外室,那实在太贱了!所以等百姓们骂完,他才继续审,“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们可有话说?” 叶承德听着外头百姓的漫骂,额上青筯直跳,他们懂什么,一群凡夫俗子!爱情是没有错的,是伟大而神圣的,他们一生一世都得不到这种爱,所以他们才是可怜的,跟本就体会不到那种感受。 “大人,有我话要说。”叶承德说,“这间屋子是我的,而且东西也是在靖安侯府拿过来的,只有我才能来回这两处地方,所以东西是我拿的。就算真的……”到底说不出盗窃两个字,只说:“真的有错,也是我一个人的错,婷娘与这件事无关。” “什么无关!”大温氏却不甘心,她最想整治的就是这个贱妇!但叶承德却一个劲地为她开脱!她怎能甘心!绝不甘心! 第128章 打板子 “你这才叫强词夺理。”叶承德看着大温氏的目光带着冷嘲,“若住在这间屋子的都得有罪,那里面的丫鬟小厮都有罪?要不要连隔壁的邻居都有罪?” 大温氏脸色一变:“你” “大人,请你明察。”叶承德瞧着程府尹俯下身,磕了一个头。 程府尹拍了拍惊堂木:“言之有理,叶承德才是这次的盗窃罪魁祸首。” “大人”大温氏满是不甘地看着程府尹。她最想打这个外室,打残打死她! “不论人证物证,还是情理,线索,都是叶承德所为。”程府尹看着大温氏,“按大齐律例,若归还脏物,盗窃罪杖刑三十,牢三月。叶承德,你服不服?” “大人,我服。”叶承德垂着。 “承德……”殷婷娘听着叶承德要挨打,满满都是感动,回头看着他,泪水直掉,“你为什么要……” “为了你,都值得。”叶承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感动掉泪,她对他感情的回应,就让他觉得值。 “承德,能遇到你,真好……”殷婷娘哭了起来。 “我也是,我此生就是为了遇到你而存在的。”叶承德双眼也是闪着泪光。 “这是怎么回事?”外头的百姓面面相觑,“瞧着好感动。” “怎么回事,难道是苦命鸳鸯啊?”周围的百姓立刻脑补了,特别是那些浪荡男子,更是被叶承德和殷婷娘深情款款的模样给感动了。 若是个没良心的男人,早把责任推到殷婷娘身上了,但叶承德不但没有推卸责任,还主动揽到身上,对殷婷娘的深情肉眼可见。 “爹,娘,你们这些年都不容易,总有一天会感动上苍的。”许瑞见舆论偏向他们这边,立刻趁势说着感动话。 叶承新和孙氏瞧着,也是膈应了一下,但看着叶棠采那冷冰冰的脸,便又高兴起来,孙氏更是说:“这也是一往情深呐!” “大哥都是被逼的。”叶承新唉了声,一脸无奈之态。 周围的百姓听着叶承新一声大哥,又瞧着面相有些相似,便知二人是亲兄弟。 作为家人,都觉得叶承德是被逼的。那定是原配不容人,刻薄小气,才弄得二人要当苦命鸳鸯。 大温氏和秋琅听着外人居然开始偏帮着这对狗男女,气得不打一处出。 却见叶棠采冷笑一声:“嗯,都是被逼的。被逼着偷无配的嫁妆贴外室!青天大老爷都重判了呢!”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当头棒喝。 他们差点忘记了,这可是偷元配的嫁妆贴外室呀! 刚才说感动的大多是男人们,一些妇人早看不过眼了。 有个胖妇人便冷笑一声:“再深情款款又如何,这么情深,自己挣钱养外室啊,偷媳妇嫁妆算什么东西。” “没错,就算元配真的刻薄小气不容人,你摸媳妇的东西就有理了?” “可不是嘛,又不是没钱花,吃不起饭,要饿死,瞧这穿金戴银的,摸媳妇的嫁妆就是为了讨好外室,无耻下贱!青天大老爷都判偷了,还有理了?” 许瑞、叶承德和殷婷娘简直恨毒死了叶棠采,刚刚差点就能赢得别人的同情,至少这名声好听点,不想,叶棠采一句话就让他们打回了原形。 大温氏原本看着他们深情款款的样子,简直恶心叭啦的,叶承德和殷婷娘越是情深便让她越恶心。 现在听得叶棠采怼死了他们,瞬间心情好。 叶筠听着这些人对叶承德和殷婷娘各种嘲讽,特别是殷婷娘,被骂得身子不住地颤抖,说不出的可怜。 他脸一阵青一阵白,盯视着叶棠采:“妹妹,那到底是咱们爹啊!你一次又一次地落井下石,至于吗?” 叶棠采冷冷的目光扫过去,秋璟温和的脸也是微微沉下。 大温氏气得连话都要说不出了,恨不得冲过去打死这小崽子,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妹妹当初产时把孩子扔了,养大了个胎盘! “大人,也该上板子了!”大温氏气道。 “上板子!”这时,程府尹冷喝一声。 立刻便有两名衙差抬着长长的板凳过来,那两衙差把板凳放下,然后手持着大大的木棍站在两边:“请!” “承德……”殷婷娘红着眼圈看着他:“还是让我来吧!” “胡说什么。”叶承德说,“我皮粗肉厚,这种板子算得了什么。而且你已经替我被关了几天,怎能再让受这种苦。” 叶承德已经站了起来,正要趴到凳子上,这时叶筠急喝一声:“慢着,让我来!” 叶棠采小脸沉了沉,叶筠这混帐东西! 叶筠走到公堂之内朝着程府尹拱了拱手:“大人,父债子还,作为儿女,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在眼前受苦。所以,这板子我替爹受了!” “叶筠,你这混帐的东西!”大温氏冷喝一声,气得要冲上去打他,但两边衙差早发觉她的异动,连忙拉着她。 许瑞听着这话,也走了进来:“我也愿意替爹受着。” “瑞弟,你回去!”叶筠立刻制止他:“你下个月就要参加秋闱,若打坏了怎么办?” “可是,大哥……”许瑞一脸的急切。 “如果你考不上,才是最大的不孝。”叶筠连忙说。 大温氏和秋家兄弟简直被气得要吐血。秋璟简直大开眼界,都说这个表弟傻,现今一看,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傻啊! 叶棠采看着他眸了冷了冷:“大人,我觉得此事不妥。” “哪里不妥了!”叶筠见叶棠采又来捣鬼,气不打一处出,“我这是行孝道。以前就有过这样的例子,父亲犯错,儿子看不得父亲受苦,便代父受罪,府尹都是同意了的。” 叶棠采冷笑:“以前的那些例子,都是父母年老,经不起这板子折腾才准许代为受罚。但叶承德……你们瞧,人到壮年,四十还不到,正是一个男人最为强壮的年纪。他既犯了错,就得受到相应的惩罚,不能因为他有个傻儿子就饶了他。” “你说谁是傻儿子?”叶筠很是气恼。 叶棠采继续道:“如果打不到他身上,这次能偷东西,下次就能放火,因为他做什么,都有别人受着。” 这时许瑞一脸惊异地看着叶棠采,悲痛欲绝的样子:“大妹妹,这也是你亲生的爹啊,你作为女儿,你不替他受罚就算了,你凭什么拦着我和大哥行孝?”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是看着叶棠采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一个道:“这这美艳动人的小夫人是叶承德的女儿吧?虽然里面的叶承德确实有错,也过于无耻,但也不能这样。这般……也太冷血了。” “可不是。怎么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就算不帮,也不该一而再地落井下石,这也太不孝了吧!” 大温氏听得别人议论叶棠采,便是大急,恨得直咬牙。 “对啊,你不能对爹如此不孝!”叶筠说。 “我不知道如何才是孝,如何是不孝?”叶棠采呵一声冷笑,“我只知道我娘被这两个人气得吐了血,而哥哥却说这血吐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敢问哥哥,你这孝不孝?” 周围的人一听,便惊了,看着叶筠,一个妇人道:“你这小伙,怎能这样,自己亲娘吐血了也说没什么大事?” 叶筠脸上一僵:“那是……真的没什么大事,现在明明活蹦乱跳的……” “叶承德也没什么大事,打一顿也活蹦乱跳的!”叶棠采冷讽。 “他是你爹。”叶筠大恼。 “我娘就不是你娘了?”叶棠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反正,从今以后,你孝你的爹,我孝我的娘!如何?” 叶筠一噎,周围的百姓也都无话可说了。人家小姑娘的确对叶承德不孝,但只因对娘孝顺,所以才不能对叶承德孝,否则就是对娘不孝。现在好了,兄妹分开,各孝各的!谁也不能说谁不好。 “刚才许瑞说得对,你爱替他打,你就替他去了!”叶棠采突然改变了主意,“正如你所说,我不能阻着你们行孝啊!” “用刑!用刑!”程府尹不住地拍着惊堂木。然后又望向叶筠:“叶公子,你还替不替你爹打?” “我替!”叶筠说着便走了上前,趴到长板凳上。 “筠哥儿……”叶承德看着叶筠。 “爹,前儿个你腰才扭了一下,不能再伤了。” “筠儿你真是个好孩子。”叶承德一脸感动。 “这是应该的。” “打!”程府尹一声冷喝。眼前瞧着父慈子孝的模样,但为什么他反而却觉得恶心叭啦的? 正如叶棠采所说,这板子其实该落在叶承德身上的。但叶承德到底是靖安侯府的世子爷,在百姓面前痛打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若换成叶筠,一他是年轻人,二他这样横了出来至少全了一个孝字。 程府尹不会颠倒黑白,但这种人情往来的脸面至少他是会顾全的。若连这种人情世故都不懂,他早下台了。 两边衙差得令便举起板子,大大的棍棒朝着叶筠的臂部一下又一下地挥下来。 百姓们瞧着叶筠被打得惨兮兮的,血都冒出来了,殷婷娘在一傍一个劲地哭着,许瑞在一傍不住地抹泪。一副一家人同甘共苦,一致对外的模样,心里又有些不好受了。 叶棠采冷眼看着,大温氏看着气得肝痛。秋璟眸子一转,笑道:“瞧着他们像一家人。你就是个外人!案子也落成了,咱们也回去看一下被气到吐血的小姨。这次若不是我们进京,你们母女过的不知是怎样的日子。” 叶棠采听着这话,便垂头,什么也不说,只按了按眼角,再抬起头仍然是这副冷淡的模样。 百姓们听着秋璟的话,又见叶棠采明艳的小脸冷冷淡淡的,一点表情都没有,无悲无喜,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可怜,不知被伤了多少次才这般心如死灰。 又听得叶棠采家里还有个被气得吐血的娘…… 立刻脑补出温氏躺床上被气得不住吐血,而叶棠采在一边哭的情景。再一瞧堂上那一窝子……又觉得活该了! 叶棠采看着百姓们的目光,暗地里好笑,啧啧,谁不会卖惨啊! 百姓们那鄙视的目光又投了过来,许瑞简直恨毒死了叶棠采和那个秋璟!特别是秋璟,这个男人明明已经该被关在刑部,也不知她用什么方法弄出来了! 自尊心让他更恨! 等三十板子打完,叶筠已经奄奄一息,而叶承德就被两个衙差带走了,殷婷娘也实在没脸在留,让追风和逢春抬着叶筠,她便被陈妈扶着急急地离开。 百姓们笑话了一阵,也纷纷离去。 “走吧!”大温氏看着叶承德被收监,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叶棠采回头,只见许瑞还没走,明艳的眸子带着嘲讽地扫了他一眼,便要转身离去。 许瑞被她那鄙视嘲讽的目光看得脸上火辣辣的,追上前,呵呵冷笑:“也不知你用了什么方法,才把秋家捞了出来。但你们秋家生意不用做了!秋家的酒在宫里被偿出了问题,就算最后酒醋郎中说是吃错了别的东西,以宫里的谨慎,也不会再采用。至少,以后这皇商,想都别想!” 叶棠采却是唇角翘了翘:“你想不想知道,这件事我如何解决的?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人脉……就,一个多月前受伤,被公主所救……虽然公主是我的救命人恩,但咱们也算认识了。这次我舍着脸面去救了公主殿下。并非让公主殿下去威胁郎中让人说出吃错别的东西。” “公主殿下到了内务府,喝了秋家的雾松酒,然后她毫发无损。咱们又得到了消息,这个酒醋郎中收了别的酒商的钱,诬陷秋家,所以,秋家的酒,没事了。” 听着这话,许瑞脸上一黑,气得浑身颤抖,这是他向太子殿下献的的计,秋家不撤案,整个秋家就毁了。秋家撤案,也会失了皇商的资格。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破了他的局! “走吧,表妹。”秋璟回头笑着。 “好。”叶棠采淡淡一笑,就跟着大温氏等人离开。 许瑞看着叶棠采对着别的男人笑得这般明艳生辉,只觉得无比的刺眼和屈辱。字<更¥新/速¥度最&駃=0 出了衙门,便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秋老虎毒辣辣的,晒人得紧。 “表妹,你真厉害,居然把大哥救了出来,还把咱们秋家整个都捞了出来。”秋琅一脸欢喜地说。 叶棠采却一脸抱歉:“什么厉害,这事是我连累了姨妈和表哥们。” “说什么傻话。”大温氏脸上讪讪的,如果宫里的事情真的解决不了,他们只能撤案了。想到自己保护不了妹妹,便满心愧疚。“不过棠姐儿真聪明。” “才不是。”叶棠采浅笑道,“是我相公想出来的法子。” “咦,是三爷!”秋桔突然惊叫一声。 叶棠采抬头,果真看到褚云攀立于对面街一间商铺门前,看到她就走过来。 大温氏对秋桔道:“哪个三爷?” “哦,就是我家姑娘的夫君啊!”说着却撇了撇嘴。 大温氏和秋家兄弟一怔,抬起头,只见眼前的少年十七八岁上下,一身浅青直裰,把他整个人衬得犹如新竹一般挺拔修长。乌黑的长发半束,白色发带缠着墨发披散在身后。 长相疏冷,眉目华贵,信庭闲步而来,波澜不惊。竟是个芝兰玉树的偏偏绝世佳公子。 大温氏一看着便喜得眉眼都在笑。 褚云攀瞧着陪在叶棠采身边的人,便猜到他们的身份,走到跟前,先朝着大温氏见礼:“姨妈,表哥们。” “这……”大温氏高兴地拉着褚云攀的手,“哎呀,这就是博元啊!真是一表人才!” 褚云攀、叶棠采和秋桔俱是脸上一僵。叶棠采都快捂脸了,尴尬道:“姨妈……他不是博元,是云攀。” “云……攀?”大温氏怔了,“不是……”她清清楚楚地记得,以前妹妹给自己的信写得明明白白,叶棠采嫁的是张博元的,怎么变云攀了? 秋璟和秋琅兄弟也是一惊,不由地看着叶棠采。 “这个……因为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没有嫁进张家,嫁的是褚家。”叶棠采说。 这次轮到大温氏尴尬了,生怕褚云攀介意,连忙说好话:“哦,原来如此,我瞧着你们倒是郎才女貌,这叫命定的姻缘。” 叶棠采便笑了笑。 大温氏想着叶棠采这些天一直为着这些事情跑来跑去,婆家那边不知会如何说了,又见褚云攀来接人,便笑着道:“事情已经办完了,你也快回家去吧。” “好。”叶棠采福了一礼:“我娘就拜姨妈照顾了。” 这时秋环牵来了自己的大马车,大温氏与秋环秋珏上了车,秋琅赶马,秋璟骑马,便缓缓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秋璟又忍不住回头,只见叶棠采还站在衙门门前,不知在跟褚云攀说着什么。他转过头,轻甩马鞭,马车就拐了一个弯。 第129章 忍 大温氏与秋家兄弟心情颇好地往家里走着。 虽然那个叶承德没有被打板子,心里不爽,但总算是坐牢了!以后甚至连个虚职都捞不到。 回到秋家,温氏正等在厅里,看到他们就迎了上来:“大姐,你们到哪了?” “今天正是叶承德那案子开审的日子。”大温氏冷笑一声,“叶承德被关进牢里了。” 温氏听着便是冷冷一笑:“渣宰,他最好在里面关一辈子。”自从上次松花巷吐血一事之后,温氏因爱生恨,早恨透了叶承德。 大温氏没敢告诉她叶筠帮着叶承德挨板子,和叶承德护着殷婷娘一事。 虽然温氏已经恨毒了叶承德,但仍然受不了狗男女恩爱。 “对了,有件事,我回来这么久,你怎么不告诉我?”大温氏突然说,“你以前写给我信,都说棠姐儿嫁的是大理寺卿的嫡长孙,少年秀才,今儿个一见,却说不是博元,而是云攀,这是怎么回事?” 温氏脸上一僵,想到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是瞒不住的,就说:“当初是我瞎了眼,才订张博元这小畜牲!成亲当日,那小畜牲竟带着二房的女儿跑了!害得我棠姐儿只得抬到褚家去。” “什么?怎会发生这种事?”大温氏听着这话,只觉得脑子晕了晕,“那个褚家又是怎么回事?褚家……” 想到这,她就是脸色一变。 定城靠近西南应城,而褚家当年守的就是应城。所以八年前褚家失守应城,最后兵败玉安关的事情大温氏比身在京城的人更清楚,更直观地感受到当年那一仗有多惨烈! 除了长房,下面所有兄弟全埋骨玉安关。 应城被西鲁鞑子所占领。后来康王联合冯家一起夺回了应城,康王返回西北,应城由冯家镇守。 “棠姐儿嫁的是八年前吃了大败仗,而且永远也爬不起来的褚家?”大温氏铁青着脸说。 “这……是啊!”温氏点了点头。 “我记得褚家嫡长子,八年前就已经十七八岁了吧!”因着定城距应城不远,当年褚家又是那一带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很多人平日里便谈论他们家,谈得最多的,就是褚家这一代的嫡长子。 说起他来,无不夸一句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跟着叔伯一起出征,智勇双全,不出几年,便又是一员猛将,大齐的江山会被他守得更稳云云。 当年秋璟和下面几个孩子还说长大后要跟褚家嫡长子一样,成为大英雄。 但今天见的那个,现在才十七八啊,八年前,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毛孩子。 “棠姐儿嫁的自然不是褚大郎,而是三郎。”温氏无奈地一笑。 大温氏也想起了,秋桔今天喊三爷来着:“嫡出的?” 温氏脸上一僵:“庶出的。” 大温氏只感到眼前一黑,秋家兄弟也是脸色变了变,满是不敢置信。自己艳若娇花的表妹居然嫁了个庶子? 大温氏眼圈都红了:“棠姐儿好好的一个嫡长女,还长得这副天仙似的模样,怎么就嫁了个庶子。” 温氏微微一叹,无奈道:“云攀那个孩子……虽然是个庶子,但对棠姐儿好,人品好就行了。” 大温氏还是替叶棠采觉得委屈:“就算被二房那小蹄子抢了婚,也不至于嫁这样的人家吧。” 说到这个,蔡嬷嬷就有些气恨:“姑爷原本是叶梨采的未婚夫。当时叶梨采跟张博元跑了,孙氏那下作货就撺拾着老太爷,说把叶梨采的未婚夫还给大姑娘,老太爷子不清醒,就把大姑娘送进了褚家。” 大温氏听着这话气得想要吐血,心里想着,自己这妹子咋这么倒霉和窝囊。相公养外室就算了,连女儿的亲事都被人算计了去。 “我要去静静。”说完,大温氏就捂着胸口缓缓出屋子了。 温氏看着自己的姐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很是自责,都怨她不够强硬。 …… 叶筠打得奄奄一息,被追风和逢春抬回了靖安侯府。 安宁堂的西次间里,叶鹤文和苗氏正坐在榻上,听着叶承新和叶承刚禀报着衙门里的情况。 叶承新口沫横飞:“反正就按着规距判了,说打三十板子,再在牢里关三个月。板子筠哥儿替了,但大哥还得吃三个月的牢饭。” 叶鹤文恼羞成怒,气得直喘气儿。想不到,他们靖安侯府居然出了个吃牢饭的!简直是祖上蒙羞啊!这说出去,让他的老脸往哪搁? “老太爷,不好了!”刘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叶鹤文花白的眉跳了跳,刘二奔进来,叶鹤文就走过去,朝着刘二就是一脚:“整天不好了不好的,你就不能说句人话?” 刘二被踹得一个踉跄,滚到了地上。 “快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苗氏皱着眉说。 “户部那边发下了文书,已经免了世子的官职。”刘二说着递给一本小册子来。 叶鹤文甚至都没有接,只沉着脸坐在榻上:“我知道了。” 叶承德出了盗窃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六品的小同知哪里还干得下去,上面自然一封免职文书了。 叶承德书念得不好,连个秀才都没能考上。 这个六品同知是家里花了二千两银子给叶承德捐回来的。叶承德因不想别人说他只是虚职,所以捐了个做闲散工夫的职位,平时也就在衙门里坐一坐,好显示自己是个有要事办的。每个月只得一两银子的奉银。也不是贪这点奉银,不过是用这官职撑撑门面而已。 但即使如此,这个官位丢了,叶鹤文还是感到无比羞辱。 只是,想到自己还有许瑞这么一个会念书的金孙,便脸色稍霁,现在只能忍了! “也不知大哥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好好的非要养什么外室,为了个外室,被打了一顿。”孙氏撇着嘴说。 在衙门里,她帮着叶承德,是因为想怼叶棠采。同时也希望叶承德这样作下去。现在作掉了那个虚职,迟早作掉了世子之位!到时这世子之位还不是他们二房的,还不是他们荣哥儿的? 不想,叶鹤文并没有像平时一样骂叶承德,只冷冷地扫了孙氏一眼:“行了,吵吵什么,都出去吧!” 孙氏一噎,她总觉得,自从那天叶承德跟老太爷到后头说殷婷婷娘对叶承德有救命之恩之后,老太爷就对叶承德养外室的事情没那么反对了。 如此一想,孙氏倒是高兴了,就让大伯养外室吧!反正那个外室跟了他六年多了,连个蛋都没下过,筠哥儿也是个废的,到时家里就落他们二房手里了。 第二天一早,叶鹤文去上朝。 金鸾殿里,叶鹤文站到最末尾的角角里,他虽然是正四品的官,但也不过是个秘书少监,说白了就是个管图书的,职位不重要,平日里都没有发言权,是个扎在人堆凑数的人。 今儿个一上朝,周围的官员个个都瞅着他古怪地笑。 叶鹤文老脸涨得通红,想必,定是他那个逆子闹的丑闻被传开了。 前面的权臣正在激烈争着蝗灾的问题,叶鹤文站得想要睡觉了。 这时,前面蝗灾问题不知什么时候争论完毕,叶鹤文正等着散朝,前面御史突然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一事要禀报。” “何事?”上面传来一个沙哑而又苍老的声音。 “昨天府尹审了一件案子。就是秘书少监的嫡长子,同为官身,却盗窃妻了嫁妆补贴外室,实在可耻。”一个言官突然说话了。 上首的皇帝一怔:“啊,居然有这种事?秘书少监?哪个啊?” 叶鹤文平日里总盼着能靠到前面,被天子召唤,今儿个确是召唤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丑事。 叶鹤文老脸涨得通红,连忙急急上前:“老臣在……” 皇帝往下一瞧,觉得眼熟,想了想才道:“哦,这不是靖安侯么?” 自己在皇帝跟前刷了一回脸,叶鹤文不知是悲还是喜:“是老臣……” “啊……你怎么教儿子的?”老皇帝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老臣知罪……现在儿子也已经被府尹收监。”叶鹤文要气死了,这种脸果然是不能刷的。而且,他的儿子早就受到教训,也进牢房了,这些言官居然还拿这个出来说。 “子不教,父之过。”言官冷声道。他最恨这些无耻之事,定要挑出来,让皇上审审才行,“请皇上定要重罚。” “那就罚奉一年,官降一品。”老皇帝说着打了个哈欠,显然是累了。“散朝吧!” 叶鹤文听着这话便是眼前一黑,官降一品?他花了几十年时间,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的,居然就降一品了? 言官见叶鹤文被处罚了,这才心满意足地一笑。 叶鹤文脸一阵青一阵白地往外走,一些与他不甚对付的同撩更是拍着他的肩膀说:“总会慢慢升上去的。” 还慢慢升上去?他都六十的人了! 叶鹤文恨不得回去把叶承德从牢里拖出来打一顿,竟然害得他这般丢脸。 但眼前只能忍!只能盼着他的宝贝孙子许瑞中举,明年春闱再中状元,到时再狠狠地打这些人的脸。 如此想着,叶鹤文便急急地地出了门,上了轿,急急地往家里赶,只恨快些远离这些人。 第130章 搅合了他 已经快要七月中旬,各家各户正忙着中元节。而太子府还多一件事情要忙,还就是准备八月纳侧妃的事情。 太子侧妃虽然是妾,但那也是正二品的品级,所以婚礼也算隆重,只是不能八人大轿,只得四人抬轿,不穿正红,婚宴更是比太子妃差一等。 书房里,太子却脸色不快地坐在临窗的太师椅上,手时把玩着一个红色的,略显陈旧的木牌。 “本宫可是太子,她怎么跑去求三皇姐了?”太子轻哼一声。 李桂无奈地一笑:“可能公主殿下长得更可亲吧!” 太子想起太子妃那严肃的长相,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当时那个许瑞突然跑来求助,太子听得叶承德这名耳熟,一下子想到了叶棠采,这居然是她家的事情啊!而这个许瑞是她的对头。 许瑞又献计,说如何整治秋家。太子就想,若秋家出了这样的事,她定然会找人求助,到时就会求到他门上了。 这几天他一直等着叶棠采上门来,不想,她居然求到信阳公主门上。 太子真是说不出的郁闷。 “不过,那个许瑞倒是挺狡猾的一个人。”李桂笑道,“至少对付秋家这一计不错。若没有信阳公主恰巧知道那个酒醋郎中收了别的酒商钱财,不论撤不撤案,对秋家来说,都是重创!” 太子眼里露出几分玩味:“是个人才。听说他要参加秋闱,若他中了,本宫倒可以让他依附依附。” “下个月乡试,那奴才下去准备一份人参,着人给他送去。”李桂说。 太子点了点头,突然想到叶棠采,又是心痒痒的:“走吧,去正华院用饭。” …… 七月越来越凉,在这个风高物燥的天气里,京城却出了一件大笑话滋润着百姓那枯燥的生活。 靖安侯世子,为了讨好外室而摸发妻的嫁妆,最后被送进了牢里。靖安侯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熬到个正四品的秘书少监,不想却因逆子这件风流事而被降职。 就这件事,足够让百姓们茶后饭余笑上好一阵子。 靖安侯府更是府门大关,能少露脸就少露脸。 松花巷也是一样,门关得紧紧的,这两日买菜都是陈妈开了后门悄悄地出去买。 永存居里,几个下人正小心冀冀地做着家务,能不发出声音就不发出声音。 殷婷娘母子俩正坐在小厅里圆桌傍,脸色阴郁。 “三天之后,等过了中元节,你就回常州准备乡试吧!”殷婷娘铁青着脸,一张小小的瓜子脸显得柔弱无依,但眼里却像抹了毒一般,满是阴狠和屈辱的冷光。 在她看来,温氏和叶棠采就是一窝乌合之众,随时能捣毁的东西,万万没想到,一次又一次,她们踩到她的脸上来,这次还把她送进了牢房。 殷婷娘说不出的恼恨。 常州离京城大约五天路程,原本,殷婷娘和叶承德打算让许瑞七月底才回去准备乡试的。不想却发生了这种事,现在只能提前回去了!没得被留言蜚语影响了心境。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高中!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许瑞恨恨而又坚决地说。等他考中了,就不止是举人,还是靖安侯府的嫡孙! 今天的屈辱,他定要让叶棠采和温氏千倍百倍地奉还。 “只是……听说她认识信阳公主,就怕她……”殷婷娘眼底满是担心。 “娘放心吧!”许瑞冷哼一声,“别以为只她有靠山。公主也不过是公主而已,现在朝掌握大权的,是太子殿下。” 上次他见太子,请太子帮忙,并献计如何整治秋家,当时太子就对他多加赞赏,等他中了举,将来再中进士,太子更会对他另眼相看。 殷婷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就去宝墨坊把笔墨纸砚全都准备妥当,等回到常州,便闭门备考。”许瑞说站了起来。 常州自然也是有笔墨铺子,但他只用宝墨坊的笔墨,别的地方的笔墨他用不习惯。 许瑞说着就出门,带着威子一起去宝墨坊。 也是冤家路窄,居然入门就看到了叶棠采。 叶棠采心情颇好,今天一大早,就到宝墨坊挑选笔墨纸砚。 眼前一排架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毛笔,叶棠采看得眼花缭乱,选了好一会,才挑了一支湖笔。 “姑娘。”惠然突然拍了拍她。 叶棠采一怔,回过头,却见一个长相清秀的书生立在宝墨坊的门口,居然是许瑞。 叶棠采墨眉一挑,真是冤家路窄啊! 许瑞也看到了她,眼里先是闪过狠戾,接着露出一抹像平时一般的儒雅的笑意:“真是巧了,居然又碰到大妹妹。”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是啊,真巧。不过,这种时候,许公子居然还有脸出门。” 许瑞眼里闪过阴鸷,脸上的笑容却不变。 他走了过来,隔着一排被挂起来的毛笔,站在叶棠采对面:“现在有脸没脸我不知道,但以后,我走出来绝对比大妹妹有脸。” 这是自己必定高中的意思。 “这么大口气,小心闪了舌头。”惠然沉怒,冷声道。“还有,别大妹妹大妹妹地叫我家姑娘,你算什么东西?谁是你家妹妹?” 一句“你算什么东西”狠狠地践踏到了他的自尊。 他自幼家贫,被人鄙视践踏,后来又成了外室的儿子,成了拖油瓶,更是心思敏感。惠然的话,让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崩塌。 许瑞呵呵冷笑起来,毒蛇一般的目光盯视着叶棠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喊我一声好哥哥的。” “就凭你?”叶棠采嗤笑。 许瑞被她嘲讽的话所伤,眼里恨意更深了:“就凭我!我就算中不中,我都能得到更多的!而你,永远都不过是一个庶妇而已!别以为你傍上了公主就了不起,我能让秋家弄进去第一次,就能弄进去第二次。我倒是瞧一瞧,人能捞几次?我背后之人,你惹不起。” 她不是瞧不起他吗?他偏要考中,甚至春闱也要!到时有了太子的扶恃,他就能青云直上。 而且还要抢走她哥哥的一切!而她,不过是破落户的一个庶妇而已,永远也翻不了身的存在。 “哦,我倒想知道,你背后之人是吗?”叶棠采嘲讽地看着他,明知故问。 许瑞自然想告诉世人,他得太子赏识,但上次他见太子时,太子就不准他说出去。而且这些贵人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说为好,否则将来他成不了太子心腹怎么办?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在她面前,他太想炫耀了,只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这是我跟他的缘份。三年前,一间酒楼开张,酒楼老板为了热闹,弄了个抽奖活动。二等奖有两人,我抽到了二等奖,另一个是那位贵人。那位贵人觉得我能跟他一起抽到二等奖,比中头奖还有运气,就在我抽到的牌子上写了一个字。说以后会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上次,我就是拿着那个牌子去求他帮我。我原以为,这样的机会,用了就没有了。不想,因着此事,那位贵人倒是对我多加赏识。真是多谢大妹妹了!” 说完便得意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惠然气得直咬牙:“真是无耻之徒!”说完,担忧地看着叶棠采:“姑娘,他傍上什么大人物了吗?” 太子啊!叶棠采脸上满是嘲讽,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唇红翘了起来:“不论他傍上了谁,咱们搅合了他就是了。” 惠然一怔,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呢!搅合了他?怎么搅合? “走吧!”叶棠采随意选了一个砚台,就走到掌柜台结帐。 结了帐,叶棠采就让庆儿赶着马车直奔定国伯府。 回到家里的垂花门,叶棠有才下车,就见予阳坐在一堆竹下子玩石子。 “三奶奶,你回来啦!”予阳说。“你上次问的事情已经查到了。” 就是许瑞和太子的事情!叶棠采唇角一翘:“三爷在家吗?” “三爷出门了。”予阳说,“他差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后就把那个消息告诉你。” “我已经知道了。”叶棠采笑道。 “啊,已经知道了?”予阳惊讶。 “是。”叶棠采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 几人一起回到西跨院,予阳进了兰竹居,叶棠采和惠然回了穹明轩。 看到她回来,家里养的黑猫连忙奔了出来,叶棠采看到它就是一笑,嗯,已经养熟了啊! 叶棠采抱着黑猫来,走进屋里:“把它的玩具拿出来。” 惠然嘴角抽了抽,然后走到卧室,拿出一块纯金的牌子,这就是黑猫的玩具,叶棠采专门找人打制的。 “小嫂嫂。”这时,褚妙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叶棠采正坐在屋里逗猫,回过头,褚妙书已经跨了进屋子。 “你瞧,我又收到了太子府的帖子。”褚妙书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印龙凤的帖子,果然是太子府上的。 秋桔看着便是双眼一亮,喜道:“姑娘,太子妃娘娘又唤你。” 叶棠采眼里也露出笑意来,望向褚妙书:“什么时候去?” “明天早上,辰时三刻,在东角门的垂花门。”褚妙书一边说着,望向叶棠采怀里。 只见叶棠采坐在罗汉床上,一只乌黑色的猫正窝在她膝上,皮毛光亮顺滑,但却瞎了一只眼,又是黑色的,怎么看都觉得诡异极了。 “嫂子,你要养猫,不如养一只白色的吧,花猫也行啊,这只也太丑了,还瞎!”褚妙书一脸厌恶。 “我高兴。”叶棠采淡淡道。 褚妙书撇了撇嘴,也懒得理她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姑娘,明儿个穿什么衣服?”秋桔高兴地走到衣柜,开始翻找。 叶棠采想了想,红唇一翘:“穿最漂亮那套!茜红色的。” …… 第二天一早,辰时一刻,秋风微凉。 一大早,春山就跑了过来,站在庭院叫人:“三奶奶,三奶奶,你好了没有?大姑娘正在垂花门等着你!” 秋桔和惠然正在给叶棠采梳头,听到门外叫唤,秋桔脸上黑了黑,答应一声:“就来了。” 春山这才离开。 秋桔小脸沉怒:“真把自己当正主了!太子妃本就是请咱们姑娘去的,她蹭着去了一次,就把自己当主角了。”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没有多说。 秋桔把一个桃花流苏金簪给叶棠采戴上:“好了。” “走吧。”叶棠采站起来,与秋桔一起出门。 东边垂花门外,一棵枣树下,褚妙书正坐在那里的石桌傍,拿着小把镜,不住地照着,听到动响,就抬起头:“小嫂嫂,你好慢……” 说着就僵了,只见叶棠采穿了一身纤合得体的对襟襦裙,素白轻薄的上装,露出暗红的诃子。茜红裙摆撒海棠花的下裳,纤腰巧巧,步禁轻垂,挽着水红轻纱披帛,步姿纷扬飘飘而来。 褚妙书低头瞧瞧了,自己今天也是穿着对襟襦裙,也是茜红色的!这居然是撞衫了!而且自己还穿得没有叶棠采好看。 褚妙书脸色很是难看:“嫂嫂你怎么跟我穿一样的衣服?” “没有一样。”叶棠采扫了她一眼,就是样式差不多。 但这对襟襦裙就是这个样式的,她的上衫是素白,而褚妙书是浅黄,就是下裙都是茜红,裙摆撒着的花都不一样。 “大姑娘真好笑,上次三奶奶去太子府,也是差不多这装束的。那时大姑娘穿的是褙子,这次我家姑娘还是穿这样的,但大姑娘也跟着穿了襦裙。”秋桔不满地说,话里暗含讥讽。 褚妙书一噎。上次她的确是穿褙子,但看到叶棠采穿对襟襦裙,觉得那样显腰,显身段,所以不论上次去梁王府,还是这次,她都选了对襟襦裙。 “时间不早了,还去不去?”叶棠采淡淡地说。 褚妙书心里十分不痛快,但的确是自己学人家在先,只好说:“那走吧!” 四人这才上了车,庆儿驾着马,便出了定国伯府。 庆儿驾着马车出发,两刻多钟左右,熟门熟路地驶进太了府的东角门,在垂花门处停下。 褚妙书立刻第一个就跳下车来,果然看到琴瑟等在那里,连忙上前笑打招呼:“琴瑟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是啊,褚大姑娘越来越娇俏貌美了。”琴瑟笑着夸赞一句。 褚妙书暗暗得意了一下,等到叶棠采上前,琴瑟就说:“请吧!” 二人跟着琴瑟左绕右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正华院。 走进屋里,就见太子妃和太子都坐在榻上,正在喝茶。离他们榻下前面,摆着一张长案,正有一名貌美丫鬟在烹茶。 一看到太子,褚妙书就是双眼一亮,满是痴慕地看着他。 二人上前见礼:“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起,坐吧!”太子妃轻摆了摆手。 太子端着茶盏,唇角挑起一抹笑意:“上次褚三奶奶的茶煮得真好,这次也来煮茶吧!” “是!”叶棠采垂头答应。 正坐在太子夫妻二人榻前长案的丫鬟立刻起身,把位置让了出去。叶棠采便上前坐到莆团上,开始煮茶。 褚妙书看着叶棠采能靠太子和太子妃这般近,小脸僵了僵,她也想到那边为太子煮茶啊! “褚大姑娘,这边请。”琴瑟笑着说。 褚妙书心中不忿,却只能跟着琴瑟走到右边那张长案前,与琴瑟一起坐了下来,不甘不愿地擦起花来。 褚妙书想着叶棠采能靠太子和太子妃这般近,心中不忿,她也想到那边为太子煮茶啊! 想了想,她一边擦花一边望着叶棠采:“小嫂嫂,你最近这般劳累,能煮茶吗?娘娘,我家小嫂嫂,最近劳累,茶水又烫,就怕不小心会伤到娘娘和殿下。” 叶棠采纤纤素手轻轻提起一个紫砂小壶,听着这话,双眼微闪,卷长如羽扇般的睫毛轻垂,遮住眼里的嘲讽。 太子只顾着低头看叶棠采,只见她螓首蛾眉,眉眼娇丽,当真美艳无双。 太子妃觉得褚妙书突然说话很是无礼,但太子正盯着叶棠采,她心里酸溜溜的,便跟褚妙书答话,好搅和气氛:“哦,褚三奶奶最近很劳累吗?” “是啊!娘娘你都不知道,我小嫂嫂娘家出事儿,她整天秋家、衙门地跑,自然累。”褚妙书停下手中的动作,说着一脸殷切地看着太子妃。 她希望太子妃说一句既然这累,就让叶棠采去擦花,让她过去煮茶吧! 太子妃却只嗯了一声,“最近,本宫也听说了褚三奶奶娘家的事情……”说到这,就住了嘴,脸上僵了僵。 她想说叶承德养外室,实在太可耻了,但现他们所做的事情,好像比养外室更那啥……连外室都不是,就想睡人了…… 太子妃正想转了个话题,不想叶棠采淡淡笑着抬起头:“是啊,我娘家的事情,让娘娘见笑了。” 她正愁着如何提起这个话题,不想褚妙书这草包帮她一个大忙了。 第131章 中元 “我娘家倒是没什么,就是我姨妈家的事情被人为难了一下。”叶棠采说,“我姨妈家是皇商,送进宫里的酒,好好的居然说出了问题,酒醋郎中喝后晕倒了。后来那个许瑞跟我放狠话,居然是他不知用什么法子串通了人给我姨妈家下套,逼着让咱们撤案。” 太子听着双眼微闪,玉骨折扇轻敲着虎口。 太子妃却不知道此事有太子在后面捣鬼,也没留意宫里还出了这一档事,便啧啧两声:“还有这种人?真是狗胆包天。” 叶棠采垂首轻笑,红唇勾着媚艳的弧度:“他这套儿倒是下得有几分小聪明,咱们若不撤案,整个秋家生意就毁了。若咱们撤案,因着他串通好酒醋郎中说,是他吃过别的东西,再喝酒,才相克,如此,秋家的酒会跟某种食物相克,也得被退回。到时也会失了皇商资格,并生意大受打击。” 太子听着挑了挑眉,所以,他挺赞赏许端的,狡猾机智。 “上面这些道道我都不太懂,都是我表哥瞧出来的。”叶棠采说,“我表哥还说这人脑子有坑。” 太子听着便皱了皱眉。 太子妃倒觉得挺有趣,便说:“为何说那人脑子有坑?” “我表哥说,许瑞以为就他有脑子,别人没有一样。酒醋郎中也不过是个酒醋郎中而已,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而且酒醋郎中既然能这般轻易受人摆布了,他定受不住金钱的诱或,对于酒醋郎中这种官员,多多少少都会收取商家的钱财,而他们对头又多,特别是跟他们抢皇商资格的汤家。所以往这边查总没错,只差找个能帮忙的人。” “于是我就求了信阳公主殿下,果真查出来了。所以,那许瑞也就几分小聪明,实际却愚笨得很。” 太子妃听着也点头:“对对,的确是太愚笨了,也自大。” 太子俊脸便有些僵了,如此一想,好像也真的挺愚笨的。但他前头居然觉得他有多聪明,倒是弄得他很是愚蠢,居然赏识这样的人。 叶棠采瞥见太子那僵硬的表情,垂眸,掩下眼里的笑意。 其实许瑞是真的狡猾聪明,但人有时就是这样,不知道的时候觉得人多聪明多厉害,知道之后,就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太子妃是从头到尾听她在叙述,开始她就告诉了她,许瑞不过如此,而且结果也是许瑞输了,所以在太子妃心目中,许瑞就那样。所以等她说完,太子妃自然觉得也不过如此了。 太子想着自己赏识许瑞,但别人都一嘴一个愚笨,整个人都不好了。喝了几口茶,便没什么兴致了,转身离开。 李桂一路跟着太子,见太太心里不佳,便也眉头紧皱:“殿下,她们妇人之见……” 太子却是冷扫了他一眼,李桂脸上僵了僵。 太子又直往书房而去,在书房门口,只见只见一名二十五六的青年男子站在门外,这是他最信任的谋士宋肖。 “参见太子殿下。”宋肖行了礼。 “起吧!”太子摆了摆手,想了想,就看着宋肖:“本宫问你一个问题。”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书房。 “殿下请说。”宋肖跟在他身后。 太子在临窗的太师椅落座:“许瑞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是。”宋肖点头。 当时许瑞求助,太子都懒得见,是他接见了,许瑞就把自己的难处告诉了他,再把整治秋家的计说了出来,宋肖转达给了太子,太子觉得许瑞聪明,又亲自接见了他。 太子皱着眉:“你说,这个许瑞是不是太愚笨了?” 宋肖双眼微闪,他觉得这个许瑞与自己的行事作风太像了,本来见太子赏识此人,自己心中不快,但又不好说许瑞坏话,没得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现在听太子语带嫌弃,立刻就说:“是过于愚笨了。” 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道:“你过来找本宫,有什么事?” 宋肖拱了拱手:“殿下,那边……又送帖子过来……” 太子俊脸猛地沉下来了,冷声道:“真是像狗皮膏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恶心巴啦的玩意。” 一边说着,手狠狠地拍在一边的茶几上,吓得李桂躬着身子不敢作声。 宋肖道:“那殿下想……” “连这种事都要本宫想着如何,要你们何用?”太子想起往事,以前在宋肖等人跟前说过的话,便冷扫了他一眼。 宋肖立刻躬身退下。 宋肖走了之后,李桂在一边陪侍了一会,借着拿热水倒茶的时机退了出去,找来小太监,让准备的野山参别忙活了。 昨天他还想着太子招揽许瑞,正准备给太瑞送人参,好给他打气。现在,明显太子再也不想要许瑞了,所以这人参还送什么送。 太子走后,太子妃也不再想看到叶棠采这张脸了,喝了一杯茶,不到中午,就打发了二人回去。 …… 离着中元节还有一天,各家各户都忙着过节之事。 穹明轩里,却响起一个怒喝声:“你这贼猫,整天把东西扒拉来扒来去的。” 秋桔追着猫,想要打。只因叶棠采养的猫爱到处撒尿,还有个爱藏东西的怪毛病,特别是一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刁着就往各种地方藏。 秋桔都快要哭了,藏东西就算了,还到处撒尿,这她不能忍,天天要清洁。 但叶棠采非但没有生气,还很开心,不住地逗着它:“好玩的,过来!” 说着往地上撒小鱼干,那猫听着便飞奔过来,吃着小鱼干。 秋桔和惠然面面相觑,整个人都不好了:“别人家的猫都会在一个地方撒尿的,偏它就不。怪不得在张家人人都要打它了。” “可不是。”惠然说着望向叶棠采:“不如咱们关它几天,好好教教它再放出来吧!” “就这样吧!”叶棠采却无所谓,“你们若照顾不来,我再请个人。” 秋桔和惠然嘴角一抽:“我们可以的。“但叶棠采要养,她也没法儿。 “嗯,好。”叶棠采微微一笑,就转身回屋了。 秋桔和惠然在院子一通忙活,收拾着猫在地上挖的坑 “秋桔。”这时绿叶走了进来:“太太叫三奶奶过去。” “呃,好的。”秋桔点了点头就往屋里走:“姑娘,太太让你过去。” 叶棠采放下话本子,就与秋桔一起出了屋。 来到益祥院,只见秦氏正抱着褚学海跟姜心雪在说话,下首坐着费姨娘。 叶棠采不由皱了皱眉,以前都是白姨娘在这里陪着秦氏的多,今儿个却是费姨娘,又捣鼓事儿? “母亲。”叶棠采走进来,见了礼。 “嗯。”秦氏抬起头来,“明天是中元节,咱们这里虽然有规距,但我们家里也是讲人情的,三郎的姨娘就葬在……呃,葬在不远的地方,明儿个你们夫妻俩就去烧点东西。” 说着话,却目含鄙视。 费姨娘啧啧两声:“对啊!太太说得没错。云姨娘死得早啊,真可怜。于规距来说,你不是她儿媳,又是那样的出身。但到底生了三爷一场,你就跟他一起去烧点东西。” 叶棠采眼底冷了冷,点头答应:“是。” “好了,出去吧!”秦氏说。 叶棠采与秋桔出了屋子,等迈出了益祥院的大门,秋桔才冷笑道:“别的家族总是大条大条的规距,让庶子跟姨娘划得清清的,但这褚家却反行其道。整天提了又提,特别是这个费姨娘。也不过是想讽三爷的姨娘那出身而已。今儿个这出,一定又是她捣鼓出来的。” 说完这话,又暗暗庆幸,自己姑娘不是真嫁三爷,自然不会受三爷姨娘那出身所累,被人取笑。 等以后和离了,以姑娘这美貌,又是清白之身,再嫁个好的。 回到西跨院,去没有回穹明轩,而是去了兰竹居,褚云攀正在看书,看到她来就抬起头。 “刚刚母亲叫我过去,说明天中元节,让我们去给云姨娘烧点纸。”叶棠采说。 “那就去吧。”褚云攀说着放下了书。 “以前每年都去的吗?”叶棠采说。 “以前都没去过。”褚云攀道,“也就每年忌日去一趟。” 叶棠采也是想明白了,以前秦氏等人连搭理褚云攀都懒,哪会记得叫他中元节去烧纸,直到娶了她,才开始搭理……准确来说,是针对和找碴。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要去么?”褚云攀突然看着她。 “去啊!”叶棠采想,自己当他一天妻子也是妻子,总得去的。 褚云攀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便与褚云攀一起出门了。 因着是妾,是不能入褚家祖坟的,但一般这种妾室,会在离褚家祖坟不远的设一片地,专来埋这种有名份的妾室。 而褚云攀的姨娘甚至都没埋在那里,而是在京郊一片杂草丛生的野地上。 二人在野地一棵树下停了马车。 予阳和惠然在树下等着,叶棠采和褚云攀提着一篮子祭品和一些衣纸走过去。 现在正是秋天荒凉之时,野草虽多,但却大多枯干,长得甚至不及脚踝。 叶棠采跟着褚云攀走近,叶棠采就见野地里修着一个小坟包,上面立着一个小小的木碑,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云氏之墓。 叶棠采放下祭品,却是一怔,只见木碑下放着一个花环,是用很普通那种野花,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编成的。红的、粉的、黄的白的,编成一个简单得不成的花环,放在坟包上。 褚云攀看到也是轻皱了皱眉,就不多管了。 “三爷,这个谁放的?”叶棠采奇道。 “不知道,每年忌日我来的时候,都会有一个这样的玩意放在这。”褚云攀不冷不热地说,“想不到连中元节也有。难道清明重阳也有?”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见他不太关心的样子,就说:“三爷不喜欢云姨娘?”问完,她就觉得自己太唐突,自己不该这样问。 褚云攀一怔,神色淡淡的:“我不到一岁她就死了,我对她没有印像。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小的时候,伤心或哭的时候也想过如果她没死就好了。现在想着也没什么。” 说着,就把手中的祭品一一摆上,叶棠采连忙上了香。 夫妻二人烧了纸钱,就是拜祭过了,提着篮子往回走。 叶棠采又忍不住回头年那个孤零零的坟和廉价的野花花环,不由好奇会是谁放在这里的。 但显然褚云攀没有多大兴致。 叶棠采想到云姨娘的出身,以云姨娘生前的交际,不是她的同行,就是……难道是她以前的……恩客? 想到这,叶棠采就不想去想了,也怪不得褚云攀没有兴致了。 谁都不想自己生母的以前的恩客跑过来拜祭。 第132章 秘密 中元节过后,许瑞就收拾行装,带着威子和陈妈一起出门,准备回常州参加乡试。 叶鹤文得知他中元节后就要回去备考,就让刘二悄悄到松花巷给许瑞送了一大堆补品和银子。 许瑞坐着马车,出了松花巷,就是大街,一跳晃晃悠悠地朝着城门而去。 松花巷对面酒楼,二楼临街的包厢里,叶鹤文从窗外看着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人群的马车,满眼不舍。 “老太爷不用不舍,等二公子中了举,再回来就能时时刻刻地见着。”刘二说。 叶鹤文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这是他的金孙!会念书,会科考,下个月中了举,明年春闱再中进士,若成绩再好点,进了三甲,就才能扬眉吐气。 叶鹤文把手边的茶喝完,就回去了。 回到安宁堂,就见苗氏和罗氏坐在西次间里说话。 叶鹤文道:“你们聚在这里说什么?” 苗氏说:“老太爷,我们在商量着老大媳妇的事情。连个面都没见,就闹掰了,总不能就这样着。” 叶鹤文脸上一黑:“那个泼妇,抓着一点小事就可着劲地闹,不识大体!她不回来,那就别回来了。” “这都成什么样子了?”苗氏略尖的脸沉了下来,“家里的笑话闹得还不够多?老大已经进牢房里,温氏再住到娘家大姐家,别人更会可着劲地笑咱们。” 叶鹤文老脸阴沉,的确是闹笑话了。 “咱们还是快把人接回来,一人退一步,这事就这样抹了吧。”苗氏说,“八月底玲姐儿就要出嫁,不要闹得那样不好看。” 叶鹤文冷哼一声,转身就出了屋子。 …… 中元节一过,天气越发的凉了。 一辆小小的青逢马车在人头攒动的长明街上,最后转进一条小巷,走进一间四进宅子的东角门。 叶棠采和惠然秋桔在垂花门下车,入门就是庭院,早有婆子笑着上前:“表姑娘来了。姨太太正在西厢那边。” 她娘和外祖母就住西厢。 叶棠采走到廊上,还未进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这些天事情太多,咱们也就这个时间抽出了空来瞧大太太。” 叶棠采一怔,走进屋里,只见温氏和大温氏坐在榻上,而两边下首坐着罗氏和钱嬷嬷。 “唷,棠姐儿来了。”钱嬷嬷一看到叶棠采就笑着站起来。 “嬷嬷好。”叶棠采看着钱嬷嬷双眼微闪,笑着问好,又朝着罗氏:“小婶。” “本想多跟大姑奶奶说说话,家里有事忙。”钱嬷嬷笑着又望向温氏:“既然话已经传到了,那我就回去。” 温氏笑道:“哦,那嬷嬷赶紧回去吧!” 钱嬷嬷和罗氏便笑着答应,便出门了。 叶棠采见她们出了门,才看着问:“你们过来传什么话?” “还能是什么。”蔡嬷嬷说,“自然是接太太回去的事儿咯。” 叶棠采一惊,望向温氏:“娘要回家去?” “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温氏微微一叹。 蔡嬷嬷说:“现在世子也被抓到牢里去了,也受罚了。他们又来接人,总不能不回去的。” “嬷嬷。”叶棠采冷冷道:“嬷嬷,现在瞧着连祖父都帮着那个外室,娘回去还有好日子过吗?” 蔡嬷嬷说:“现在事情已经摆在这里了。错犯了,但人也罚了。若不回去,还能如何?” 叶棠采站起来,走到温氏身边,坐到她下首的绣墩上。 “棠姐儿。”温氏拉着叶棠采的手。 “娘跟叶承德实在过不下去了……不如和离算了。”叶棠采说。 “什么?”蔡嬷嬷看着叶棠采。 “棠姐儿……”温氏也是一怔,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想不到女儿会说让她……和离? “棠姐儿怎么又在说这个。”大温氏无奈地看着叶棠采。她虽然替妹子不忿,但也不赞成和离的。 “你个傻孩子。”温氏微微一叹,点了叶棠采的额头一下,“我和离了,你怎么办?你已经够艰难,你婆婆又不待见你,我若和离了,你更会被人看低了去。” “可不是嘛!”大温氏也学着温氏那样,点了叶棠采的眉心一下。 叶棠采被她们弄得哎唷一声。 温氏瞧着便是轻轻一笑。 和离,她从没想过的事情。而且现在儿子靠不上,自己若真和离,怎么生活?靠着女儿接济吗?到时她婆家自然会有意见。没得到时弄得她夫妻反目,那就不好了。 “三太太说,后天过来接,咱们快收拾吧!”蔡嬷嬷说。 “棠姐儿到外面玩去。”温氏赶人。 叶棠采只得带着惠然秋桔一起到后面的花园闲逛。 这个花园位于小院的右侧,开了一个小小的莲池,上面有假山,周围种着竹子和各式花卉,倒是清新怡人。 现在是秋天,水里的莲花早就调谢,只剩下灰歇色的莲蓬,水里落着一些泛黄的竹叶。 惠然说:“姑娘让太太和离是认真的?” 秋桔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叶棠采。 “是啊!”叶棠采点头,“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殷婷娘和许瑞越发憎恨她们了,要把他们这些人解决了才行。 叶棠采扯了一枝竹枝,轻轻摇着:“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我就买个小院子给娘住。等我也和离了,就跟娘一起住。” 秋桔道:“如果这样,姑娘就难以再嫁了。”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掠过落寞:“我干嘛要再嫁,跟娘好好过呗,再不挤,捡个孩子养养。” “怎么不嫁。”秋桔急道,“就凭姑娘这容貌,又是清白之身,想嫁个什么样的人没有?” “唔,不说这个了。”叶棠采却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转身就往花园外走。 秋桔和惠然站在竹子下,一脸担忧。 秋桔恨恨道:“都怪三爷不好,姑娘一心跟他做夫妻,他还不愿意。还真的当自己一回事,弄得姑娘现在都不想嫁人了,回头我定要扇死他。” “你敢扇他,姑娘可会生气呢!”惠然瞪了她一眼,“说到底,这事也不怪他,大家都是被逼无奈才凑到一块儿。等再过一年半载,没那么多麻烦事再作打算。” “你们俩,在那竹子下生根了?要当竹笋么?”叶棠采已经走到花园入口了,对着她们撇嘴。 “来了!”惠然应了一声,就拉着秋桔追上去。 等到三人出了花园,竹子后才转出二人,一个抱着一个大大的竹笋,正是秋璟和秋琅二人。 “咱们不过来拔两个竹笋,不想居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秋琅叹道,说着又回头对秋璟说:“哎,哥,你说咋有这么眼瞎的人?那表妹夫……前儿个瞧着眼睛倒是漂亮得紧,不想却是个瞎的。居然……啧啧,她们说的不会是真的?” 秋璟却怔怔的,不发一言。 “瞧你这一脸眉目含春的模样,得了,你有机会了!”秋琅嘿嘿笑着。“就表妹这长相,若和离,还真轮不到你。” “你个混帐!”秋璟轻拍了他一下,脸上却益起笑来:“呵,你说得对。这个事,别告诉别人。” “你当我傻。”秋琅嘻笑着,“说出去了被人抢了怎么办?哥你当了二十年光棍,总算要出头了,我自然不会说出去。” “走吧!”秋璟说着就往园子而去,脚步轻快。 不论怎样说他也好,那个小丫头,他早就惦记上了。 十年前跟着娘第一次来京探亲,他十岁,而她只是五岁的小奶娃娃,长得又萌又嫩,他抱着她就舍不得放手。临走时还悄悄抱了上船,被娘知道后,抽了几个大耳刮子,只得送回去。 好不容易他十五岁了,还在惦记着她,还来不及央娘去提亲,突然一个消息,晴天霹雳地砸下来。她订亲了!跟大理寺卿的嫡长孙。 不但是权臣之后,官宦人家,而且那人还是什么少年秀才,是大大的才子。不论哪一样,他都比不上,只能苦笑着放弃。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次回京,再见她,便很是恍惚。 曾经被他抱着,扛到肩上摘果子的小奶娃娃已经长成婷婷玉立的明艳少女,比他想像中还要美。她甚至已为人妇,从失落到衷心祝福。 不想,突然知道她嫁的不是那样的清贵人家,而是落到了破落户家的庶子身上,他心中替她不值和愤恨。但她瞧着不见哀愁,他也只能默默地祝福她会好。 哪知道今天居然得知这样的消息,她跟那个人不是真实的夫妻,是打算和离的。 秋璟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和激动,这一次,他一定要牢牢抓到手。 “娘这么喜欢表妹,就算表妹和离过,她也一定不会介意。”秋琅嘻笑道。 “三弟,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娘。”秋璟正色道,“不论如何,她现在还没有和离,若咱们说给娘听,就怕她心里不痛快。知道吗?” “我知道了。”秋琅保证。“这件事是咱们兄弟的秘密。” 秋璟满意地点头,他这个弟弟瞧着吊儿郎当,其实是个很靠谱的。 “不过,我瞧着表妹对你也就那样,你要多多努力啊!”秋琅笑着说。 第133章 看戏 秋璟和秋琅出了花园,就往厨房而去。 厨娘瞧着这么大个竹笋很是高兴:“今天中午能炒竹笋了。” “让我炒吧!”秋璟说。 “二爷好久没下厨了,那今天姨太太和表姑娘都在,让她们偿偿你的手艺。”厨娘笑着说。 秋璟眼里闪过笑意,拿着竹笋就去剥。 厨娘在打下手,秋璟上手做菜,忙活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午时,饭菜也做好了,厨娘连忙让丫鬟用食盒把菜一一装起来,端到厅里。 秋璟回房换了一身衣裳,走到厅里的时候,众人已经坐好了,饭菜摆了一桌。加上叶棠采母女,也就七人,因着都是亲戚,所以没有分男女桌。 大温氏瞧着有几个家常菜与厨娘往日做的不同,便笑了:“今天是璟儿下厨吧?” “是。”秋璟一边答应一边在大温氏身边落座。 叶棠采和温氏正坐在他对面,叶棠采只见桌上摆着八菜一汤。竹笋炒肉丝、清蒸鱼、糖醋排骨,清拌鸭丝儿、红枣蒸鸡、什锦套肠,一个炒青菜,小笋山药排骨汤。都是些家常菜,却色香味俱全。 温氏看着就笑了:“璟哥儿真厉害,居然会做饭。”说着望向大温氏:“大姐真是的,别人家都教着儿子念书或学武,大姐让教做饭。” 大温氏嗳了一声:“我也叫他念书啊,他不念。平时捣鼓着酿酒,居然也学着做饭,说对酿酒有帮助。” “这想法倒是好。”叶棠采听着很是认同,“酿酒也是做食物,很多酒都是用谷物、水果等食物发酵而成,这都是跟食物有关。二表哥学着做饭,做吃食,那是更深层是理解那些食物,自然对酿酒有帮助。” 秋璟一怔,看着叶棠采双眼更亮了:“也只有表妹了解我。” 叶棠采轻笑,伸手夹了一块笋,轻咬一口。 “好吃么?”秋璟道。 “好吃。”叶棠采点头。 温氏也是赞不绝口:“璟儿若不酿酒,可以去当大厨了。”说着又笑向大温氏:“哪家闺女嫁着璟儿,便是享不完的福。” 秋璟听着温氏的称赞很是开心。 大温氏却是苦笑,很是发愁:“我四五年就给他张罗着婚事,谁知道他个个都不愿意。小妹在京城瞧瞧哪家有好闺女,给我牵一牵线。” 温氏听着就点头答应:“行。” 秋璟却说:“小姨不用忙,我正在改良新酒,再晚个一二年也不要紧。” “瞧瞧,就是这个样子。”大温氏无奈一叹。“次次都说要酿酒。” “那酿出什么好酒没有?”温氏说。 “松雾酒就是他酿的。”大温氏说着一脸自豪,“若非他酿出了松雾酒,咱们秋家还翻不了身。” 温氏听着便是一怔,原以为秋家能翻身,是大外甥经营了得,不想却是靠着二外甥酿出的新酒。 大温氏脸上有些愧疚,以前她不催着他成亲,正是因为秋家需要新酒,而他又有那个才华,便任着他忙活,她生怕打扰了他,所以便任着他,这婚事说搁下就搁下。 现在都拖到二十了,别人家孩子都会下地跑了,他却连个未婚妻都没有。 “这个松雾酒真是好,宿醉了,第二天醒来都不会头痛,只是有点晕呼。”叶棠采说,“等回到定州,二表哥给我寄几坛子。” 秋璟瞧着她一脸殷切的模样,便笑了:“这有何难。” 等吃过饭,叶棠采就与温氏和大温氏告别,然后离开了。 庆儿赶着车出了小巷,很快就进了大明街,叶棠采掀帘往久瞧了瞧:“咱们回东大街,到天姿阁问问,上次送去的布料做出衣裳没有。” 七月初,叶棠采为自己和褚云攀量了身,把尺寸和布料都送到了一个名叫天姿阁的成衣铺子。 庆儿答应着,赶着马儿掉了个头。 惠然笑道:“哪里有这么快。当时送去的时候,好像七月初三还是初四,现在七月十六,现在又赶着天气转凉,做衣裳的人家又多,这天姿阁生意又好,自然不会这么快做出来。当时送去的时候,掌柜说差不多要七月二十才能赶出来。” 叶棠采听着暗暗失望,最近天气是真的凉了,她出门都要多披一件禙子。但褚云攀穿着的还是那两套旧衫,薄薄的,瞧着都冷。 “还是去瞧瞧吧!”叶棠采说着突然双眼一亮,“对了,天姿阁对面好像是书店吧,我去挑几个话本子。” 叶棠采想到了赵樱祈,她跟自己一样爱看话本子,挑一些好看的送给她。 马车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走了一刻钟,然后停了下来。 叶棠采与惠然二人下车,抬头就是天姿阁的匾额。叶棠采走了进去,拿出单据找掌柜。 掌柜是个四十来岁,打扮富贵的妇人,她拿着单据瞧了瞧,就笑道:“还没好,小夫人再等几天吧。” “总得赶出来几件了吧?”叶棠采却说,“有几身男装,赶出来没有?” 掌柜说:“衣服赶出来了,但花纹,扣子,边口等还没完成,你也要?” 叶棠采不说话了。 “小夫人再等几天。”掌柜笑着安抚,“当时说出七月二十的,也没几天了。” 叶棠采和惠然只得离开。 秋桔一直站在天姿阁门口,不知在张望着什么,见叶棠采出来,就说:“姑娘,那是不是玲姑娘?” 叶棠采一怔,顺着秋桔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叶玲娇站在斜对面一间绣铺傍。 她穿着一身水红装花禙子,手里拿着一小袋绣线,正在跟人说话。那人一身白衣飘飘,黑发如玉,那背影纤长秀美。 “那是小姑和表叔吧!”叶棠采说着就与二婢一起走过去。 “我挑了一些白色的丝线,用浅绿色的缎子做底,给你做个香囊,在上面绣几朵白莲花如何?”叶玲娇仰着头说。 “不用忙,我不带香囊的。”苗基和说,“你多给姑母做吧!我先走啦!” 说着要走,叶玲娇撇了撇嘴,“你要去哪?” “去听戏。” “去哪听?” “说了你也不知道,淮芳楼。” “我又去。” “有什么好去的,你都不爱听戏的。”苗基和摇了摇头。 “小姑,表叔。”这时叶棠采笑眯眯地走过来。 苗基和一怔,回过头,只见叶棠采笑吟吟的,一张小脸在太阳下明艳生辉,美得刺痛人眼。 “棠姐儿。”叶玲娇看到叶棠采很是开心,连忙上前拉着她。“你怎么也在这?” “刚巧路过而已。”叶棠采说着望向苗基和,“表叔说要去淮芳楼听戏,莫不是去听啼花芙蓉?” 苗基和一怔:“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知道。”叶棠采笑着说,“淮芳楼名不见经传,也就这出戏有名,而且唱得名动京城。刚刚听到表叔说去淮芳楼,我就猜表叔是去听这部。但这出戏都唱好久啦,都是上集。难道现在出下集了?” 苗基和笑道:“就是出下集了,出好些几天了。” “那我也要去。”叶棠采说着回身对叶玲娇说,“这出戏非常出名,就连大老爷们都会被感动得泪眼模糊,咱们也去欣赏欣赏。” “哇,这么厉害?”叶玲娇也被叶棠采勾起好奇心,一脸期盼,然后望向苗基和:“咱们也去行不行?” 苗基和轻笑道:“那就一起吧!” 几人说着就抬脚而去,淮芳楼距离着这边也不远,步行的话也就半刻钟。 叶棠采挽着叶玲娇,一路吱吱喳喳。 叶玲娇说:“棠姐儿来这边,是不是看望大嫂啊?我早上在家做绣活,后来听得钱嬷嬷和三嫂出门,等她们回来才知道,她们也是去找大嫂了。她们说,明儿个就把大嫂接回家。” 叶棠采点头,“对啊。” “我那个大哥……”叶玲娇说着便恨恨的,“也不知他被那个外室给灌什么汤了,被迷成那样。怎么有他这种人,他最好在里面关一辈子,没得出来恶心祸害人。” 叶棠采扑哧一声笑了。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走,最后终于来到了淮芳楼门口。 叶棠采抬起头,只见那是一座三屋高的大楼,红瓦黑柱,大门前悬挂着“淮芳楼”三字,就门面装点,不及德明班。 叶棠采看着,又想起了上次跟褚云攀到德明班听戏的情景,就笑道:“我家三爷最爱这一口,今儿个不知会不会撞到他。” 叶玲娇却皱了皱眉:“你居然还乐。听戏的……”说到这,她就住了口,因为开始说听戏的是苗基和。 在她心目中,常常跑到戏楼听戏的都不是正经男人,毕竟戏楼里的什么都不多,就是戏子多。那些个戏子个个爱勾搭男人。 刚才听叶棠采那口气,那侄女婿居然是时常扎在戏楼的,否则她说不出会不会撞上这话。 “你呀,长点心吧!”叶玲娇说着,擢了擢叶棠采的脑门。 “哎唷。”叶棠采轻呼一声,一是被她擢的,二是她只顾着说话,差点被门槛给绊到了。 二人跨进大门,便见一道大大的画着梨园春秋的影壁,绕地影壁就是大堂。 大堂里摆着一张张的八仙桌,上面早已经坐满了人,有些人在喝酒聊天,有些在认真听戏,大大的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开唱了。 “这不是苗公子么,老地方吧?快,请!”这时,一名十六七八的小二殷勤地上前。 听到这话,叶玲娇小脸一黑,这戏楼小二都认人了,而且还老地方?想不到他也是爱往戏楼钻的。 几人跟着小二的脚步穿过大堂。叶玲娇看着台上唱着戏的人,就对叶棠采说:“台上唱的就是你说的那出?” 叶棠采只见面上是个大花脸,正撩着袍子,中气十足地叫骂,傍边一个武生在翻跟斗,就摇头:“不是。” 那部戏悲悲戚戚,唱得要死要活的,哪里有这么欢乐的场面。 三人已经跟着小厮上了楼,二楼雅间。 这里的设计倒是跟德明班相似,都是用屏风隔出半私密的空间。 苗基和瞧着真的是这里的老熟客,这个雅间视线很好,对着戏台正面,把整个戏台全面收入眼中。 雅间里放着一张雕桃花的梨木长榻和几把圈椅,长榻前放着酒壶和杯子,不用他吩咐,小二就熟门熟路地下去端酒。 苗基和坐到榻上,便开始倒酒。 叶玲娇是他的未婚妻,到底脸皮薄,厚不住脸皮坐到榻子的另一边,她跟着叶棠采在圈椅上落座。 “那出什么戏,什么时候开始?”叶玲娇说。 “未时正。”苗基和说。 “现在这演的是下集吗?”叶玲娇说,“我怕看不懂唉。” “这是连着演。”叶棠采拿起长案上的一个小册子,上面写着戏目,她指了指上面,给叶玲娇看:“未时正演上集,未时过半,就演下集。如果只想看下集的,就未时过半来就好了。咱们现在可以看完。” 叶玲娇点头。 叶棠采拿起一把瓜子来,倒是饶有兴味。 第134章 疑惑 未时还不到,叶棠采和叶玲娇只得一边吃东西一边看着楼下戏台的戏。 因着临着戏尾,倒不知大概剧情,只见一个武丑正被大花脸追打,一边被打一边翻着跟斗,逗趣得紧。 叶棠采和叶玲娇看得呵呵直笑。 台上唱着唱着,所有角色都出来大合唱,然后谢幕,大红色的幕布缓缓而下,把整个戏台遮住。 “要开始了。”叶玲娇手里的梅花团扇轻轻摇了摇。 叶棠采拿起一个绿茶饼儿,嘎崩一声,咬了一口,专注地望着楼下。 戏台里,只见一阵阵的前奏笛声响起,红幕被拉起。 出现在戏台上的是一个穿着米白禙子的花旦,正随着丝竹起舞。 叶棠采与叶玲娇专心看着戏,瞧了大半个时辰,便也知道这部戏讲的是什么的,就是一部痴男怨女的戏马。 讲的是一个名叫芙蓉的舞女,自小家贫被卖进舞坊跳舞。因天姿出众,而成为舞坊的台柱子。 舞坊带着她碾转各个贵族家表演,平南侯府最是赏识她,多次邀请她进府跳舞。平南侯府世子擅琴,于是二人总是一个弹琴一个跳舞,二人先是互为知音知己,后情愫暗生,爱到不能自拔。 可惜的是,这平南侯世子早有发妻,而芙蓉也早被许给了坊主那个蠢儿子。 然后二人各种呕心呖血,各种吐血,各种情不得己,二人还约好私奔。就这样折腾了上半集。 下半集开演,二人继续折腾,最后因着身份问题,还有道德问题。 平南侯世子有他的责任,要承担振兴整个家族的重任,芙蓉为了成全他,主动退让。 最后二人放弃私奔,落了个劳燕分飞的下场。 二人说明白正经分手那晚,二人穿着婚服拜了堂,当了一夜夫妻。 这段戏唱得悲悲切切,众观不住掉泪。 叶棠采觉得这戏有违她的三观,但奈何写戏之人手法了得,那些词曲妙绝,再配上台上花旦那略微沙哑的声线,凤冠霞帔挥舞间,愣也是被感动了一下。 众人都在专心看戏,雅间里却只剩下叶玲娇嗑瓜子的声音。 苗基和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戏台,听得正动情,忽闻叶玲娇嗑瓜子的声音,就皱了皱眉:“表妹,你觉得这出戏如何?” 叶玲娇却扑哧一笑:“还没有上一出戏好,我觉得这男女角都是傻的。” 听着这话,苗基和神色一冷:“你真是个蠢的,什么都不懂。” “我怎么什么都不懂了?”叶玲娇皱着眉,不忿,“你瞧瞧,一个有妻室,一个有未婚夫,就该克己守礼,为何不避嫌?” 苗基和道:“你不开窍,你难道不知道有个词叫情不自禁?” 听着他这话,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个表叔,不会是叶承德二号吧? 苗基和已经站了起来,绕过屏风往外走了。 看着他纯白的背影,叶玲娇皱了皱眉:“表哥!” 走了两步,终于是没有追。她走回来,郁郁地在榻上坐下,望着戏台道:“棠姐儿,你说,他是不是跟大哥一样,在外头养外室?” 叶棠采一噎,皱了皱眉:“你有这样的感觉?” 叶玲娇抬头,眼圈红红的:“他一直推婚期,我就觉得,他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但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以为他不懂男女感情,全身心都放在他的曲子上。今儿个一瞧,我觉得他比我还懂!” 说到这,她气得泪都快掉了。 “那你现在有何打算?”叶棠采说。 叶玲娇瞧着下面戏台还悲悲戚戚地唱着,冷哼一声,咬牙道:“这个婚,我不结了。” 阿佩脸色大变,急道:“姑娘,你不要冲动,不能凭着一出戏,就怀疑他。” 叶玲娇皱着眉,望向叶棠采:“棠姐儿,你说呢?” 叶棠采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但……这婚事也得是良缘才行。” “大姑奶奶!”阿佩脸色铁青,“怎么就不是良缘了?他与姑娘自小一起认识长大的,样样都好,又是嫡亲的娘舅表哥。这可是一桩婚事,不是儿戏。怎能这般草率就决定了?而且,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 “阿佩,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丫鬟啊?”叶玲娇冷声道:“你不听我的,我再也不敢用你了。” “姑娘……”阿佩吓了一跳,红着眼圈:“只因姑娘你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我怕你一时冲动而一后悔一生。” “阿佩说得有理,这事从长计议。”叶棠采说。 其实她早就有些不看好叶玲娇和苗基和。 二人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叶玲娇往上扑,而苗基和冷冷的。叶棠采便以为苗基和本人性格冷淡,待人便是如此。 后来却出了苗基和让叶玲娇延迟婚期之事,理由是为了出塞外看风景编曲。 这是婚事,一辈子最大的事情,而他却把编曲看得比婚事重要。 若真是如此,嫁给他得有多累啊!太过于肆意妄为,至少家庭责任别指望他承担了。 但感情这玩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当时叶玲娇自己说要体谅他这一点的,叶棠采只能无话可说。 哪曾想,今天却发现他是个情种! 但这个情明显没有种在叶玲娇身上,这便是叶玲娇不能忍的理由。 叶玲娇是个理智的,而且还未成亲,丢得开手,但到底整个人都蔫了一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下面的戏也唱完了,戏曲结局是女主角嫁给了坊主的蠢儿子,最后在新婚之夜抑郁而死。 而男主角为了家族发光发热,但直到老死仍深深惦着女主角。 下面的观众看得很是唏嘘,直抹泪。 叶玲娇看着那个一身嫁衣,歪倒在戏台上的貌美花旦,小脸却沉了沉:“走吧!” 几人下了楼,然后出了门,叶玲娇说:“明儿个家里就会接大嫂回家,棠姐儿回来吗?” “来。”叶棠采说。 “那我先回去了。”叶玲娇笑了笑,就与阿佩离开。 叶棠采回到天姿阁那边,上了马车,秋桔道:“最近事情真多,一桩接一桩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叶棠采又想到前生苗基和临着婚期摔死的事情,不如让他摔死算了! 但他死了,苗家会闹过来,到时铁定跟前生一样逼着小姑给他守望门寡,小姑不答应,苗家便可着劲的闹,最后闹到小姑名声尽毁。 婚得好好退,但绝不能让他死。 …… 叶玲娇回到家,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 走进西次间,苗氏正跟钱嬷嬷在商量着明天接温氏回家的事情。 “筠哥儿那个不争气的,现在还伤着吧?这事若让老大媳妇知道,不知会如何膈应。先把他挪到外头吧。”苗氏说。 钱嬷嬷点头:“明儿个派谁去?” “二房一窝子爱生事,叫老三和老三媳妇去得了。”苗氏说。 这时外头的夹板帘栊被打起,听到外面丫鬟笑着说:“姑娘回来了。” 苗氏一笑,就见叶玲娇走进来:“回来了,正准备摆饭呢。” “娘。”叶玲娇苦着脸上前,坐到她下首的绣墩上,“今天我到绣铺买东西,碰到了表哥。” 苗氏一怔:“下个月底你们就要成亲了,最近你就别再出门。” 叶玲娇俏丽的小脸皱起来:“然后又遇到了棠姐儿,咱们一起去戏楼听戏……我觉得他跟大哥一样,在外头养外室。” “胡说。”苗氏笑骂一句。 “我才没有胡说。”叶玲娇咬咬牙,“这婚……我不结了。” “是不是等我说不行,然后你说不行那就延期,等到明年再成亲?”说着戳了戳她的眉头,“又在想鬼点子延期而已。” 叶玲娇一噎,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才没有,我是认真的。” “我才不信。”苗氏哼了一声。 “我说的是实话!”叶玲娇说着眼圈都红了,“我没有想延期,是真的不想成亲了。” 苗氏一惊,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这是在认真的。不由皱眉:“你又在闹什么?” “反正我觉得他在外头有人,跟大哥一样。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才不要活成大嫂那样子。”叶玲娇说。 “怎么回事?”苗氏说着望向阿佩。 阿佩咬咬牙,把事情全盘托出。 苗氏听着就皱眉:“你就是因着一出戏跟你表哥吵嘴,就胡思乱想?” 叶玲娇道:“我才没有胡思乱想,反正我就这样觉得。” “你也说你觉得,所以你真的是胡思乱想,在猜疑。”苗氏皱着眉。 “玲姐儿在说啥?”这时,叶鹤文从卧室那边走过来,他刚才一直歇在那边,听到这边吵得不成样子,就走过来,“你也太多疑了,一点小事就闹成这样。以后少跟大丫头一处玩,都被她给带歪了!整天闹腾!”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玲娇又急又委屈。 叶鹤文老脸一板:“下个月就成亲了,你好好准备。退婚什么,想都别想。” 苗家这婚事他还算是满意的。 以前的苗家虽然不行,但出了个苗基和,苗家也跟着翻身了。苗基和更是被称之为京城三大才子之首,有才气,有名望。 这样一个好女婿,他哪里愿意丢了。 第135章 见一见 叶棠采和惠然二人在街上吃过晚饭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戊时了。 叶棠采踢了鞋袜,就爬到罗汉床上。 “三爷。”外对响起惠然的声音。 叶棠采连忙爬起来,坐正身子,回头,果然看到褚云攀披着一身夜雾走进来。 褚云攀进来就看到她赤着小脚,一双白生生的小脚丫子。褚云攀怔了怔,连忙别过脸。 叶棠采也才反应过来,撇着嘴把脚收起来:“三爷过来有什么事?” “后天我和二哥要回乡参加乡试,有好些衣物还在这边的柜子里,我过来找一找。”褚云攀说。 “这么快就回去?”叶棠采一怀。 “家乡是豫州,甚是遥远,回去一趟要十一二天的路程,乡试在中秋之后的八月十六,连续九天的考试。现在回去,再适应适应,就差不多了。”褚云攀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听着一怔,然后点了点头。如果八月初才回去,那就太赶了点,一时也适应不了故居的生活,早点回去才好。 褚云攀走向卧室那边,往里面一扫,他都已经多久没进自己的卧室了。 以前只得一张普通的架子床,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把梳子和镜子,冷冷清清的。 但现在,原本破旧掉色的雕龙凤架子床已经拉上了回纹云锦华帐,床上铺着和暖的大经绣海棠花的被裖。 窗边一张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妆桌,上面竖着一面华丽的铜境,搁着数个精致妆奁。 原本冷清苍白的房间,一下子变成了精致暖融融的女子闺房。 叶棠采身上那股淡淡的馨香充斥着房间,让他心情跌荡。 “在这边。”叶棠采走进来。 在妆台傍是一排茜墙衣柜。叶棠采用了前面两个,后面那个小的,放着褚云攀的东西。 褚云攀打开来,从里面搬出一大箱子的衣物。 “这是秋天的衣服?”叶棠采说。 “是。”褚云攀点了点头,打开箱子,面上是件皱巴巴的衣服,见没有错,然后又合上箱子,捧着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出门。 却是先去了天姿阁,那富态掌柜看到叶棠采来了,就笑道:“小夫人怎么又来了?”叶棠采长得太好认了,掌柜马上认了出来。 叶棠采道:“我相公明天就要回乡赶考,我多给十两银子,今天晚上能不能赶出来?” 那掌柜怔了一下,一脸为难:“但,秋闱在即,也不只小夫人急着要衣服。前头也有几人像小夫人你一样加钱让赶制。你给钱,我们就尽量赶吧!但不一定能全部赶出来。傍晚你来拿吧。” “好。”叶棠采答应着。 给了银子,叶棠采就前往秋家。 叶承刚和罗氏已经来了,叶薇采也过来了,正坐在温氏屋里喝茶。等叶棠采来了后,众人就把行装放到车了一起回靖安侯府。大温氏让秋璟和来琅把温氏送回去。 回到靖安侯府,在垂花门下了车,就见叶玲娇坐在一丛竹子下的石凳上。 “棠姐儿。”叶玲娇看到她就奔了过来。 温氏被罗氏拉着,众人已经进了门,只叶棠采和叶玲娇还在垂花门处。 “如何?”叶棠采说,“昨天你是不是跟祖母说了退亲的事情?是不是不成?” 叶玲娇小脸一垮:“对。他们都不同意。” “抓贼要拿脏,咱们没证没据的,你突然说这种话,他们当然不会同意。”叶棠采说,“只当你闹别扭而已。” “其实是不是真的只是误会了?”阿佩说。 叶棠采说,“希望这是误会吧!但总不能生怕误会了他而放任不管,否则真嫁给了他,就惨了。” 叶玲娇点了点头,她也是思索了一晚,也有过可能误会了他的想法,但不论如何,不能装作不知道。 “咱们午饭后再去那边戏楼瞧去。”叶玲娇说。“昨天我看小二那个架势,他似乎经常去的。” 二人进了垂花门,就去了安宁堂,温氏正在那里陪着苗氏说话。 待到中午用过饭,叶棠采就与叶玲娇出门了。 因着那部戏受欢迎,所以这段时间每天都会演,仍然是未时开始。 叶棠采和叶玲娇把马车停在戏楼的后院,就进了大堂。 “二位,不知想坐哪?”这时,小二殷勤地上前。 “就在大堂吧。”叶棠采说着塞了二两银子给小二。提着东南角一个位置:“我们要坐哪。” “请请。”小二笑着带路。 二人在东南角的一张八仙小桌坐下,叶玲娇轻皱着眉:“咱们为什么不坐雅间呀?” “说不定还能碰到他,咱们在这里可以看到他啊!瞧!”叶棠采说着指了指二楼。 叶玲娇一怔,的确,以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些昨天那个雅间。 “等着吧!”叶棠采说。 小二上了瓜果点心,叶棠采给她泡了一杯茶。很快就看到苗基和来了,上了楼。 未时正,戏台上准时开唱。 叶棠采抬头,只见苗基和站在雅间栏杆后,凝视着戏台上的花旦。 “瞧得这么专注,他是养了这个花旦儿?”叶玲娇声音冷冷的。 “不知道哦,咱们见一见她!”叶棠采说。“惠然,你去打小二叫过来。” 叶玲娇只得点了点头。 惠然答应着离开,不一会儿,就见小二走过来,笑着说:“二位有什么吩咐?” “刚刚的花旦是谁?”叶玲娇说。 “这是我们的台柱子,若兰姑娘。”小二笑着道。 “能不能请若兰姑娘出来,我们要见一见。”叶棠采说着拿出十两银子朱上元宝,放到桌上。 “这……银再多,若兰姑娘都不见客的。”小二陪着笑。 叶玲娇秀眉一挑,“再给你十两。” “真的不行。”小二看着那二十两银子,一脸的肉疼,但还是哈着腰,“不如本楼再送你二人两碟点心吧。” 小二说着就转身走了。 秋桔冷哼一声:“不过是个戏子,装什么。” “说不定真的不见客。”阿佩说着小心冀冀地看了叶玲娇一眼。 叶玲娇神色不好,叶棠采翘了翘唇角。 不一会儿,小二捧着两碟点心回来,一个绿豆饼,一个雪莲糕:“二位请用。” “小二,我们真的想见一见若兰姑娘。”叶棠采说。 “姑娘,这是楼规距,不能坏。”小二说。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什么规距,你不过是瞧着咱们家世不够响亮而已。若是承恩公的子孙来了,或是皇亲国戚来了,我瞧你让不让见。” 小二脸上一僵:“姑娘……” “我知道,你们说不见,不过是想给台柱子抬高身价而已。我们又不是男子,就是觉得若兰姑娘唱得好,所以才想要见的。”叶棠采说。 小二却觉得二人是来找碴的,毕竟一般女子都轻视这些花旦之流,就算爱听戏,也不是瞧不上。 叶棠采又往桌上放了两锭银子,加起来足有五十两! 小二看着就是双眼发亮,一般来说,这个价是能见到若兰姑娘了!想了想就说:“二位先到二楼雅间稍等。” 叶棠采和叶玲娇答应一声,就随着他上楼。 二人进入一间雅间,坐在榻上。 过了一刻钟左右,外头就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二位,奴家若兰拜见。” “请进。”叶棠采说。 寒花梅花屏风后,转出一名娇小的女子来。 女子大约二十岁出头,长得鹅蛋脸,柳细眉,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委实是风晴万肿。 “奴家若兰,见过二位姑娘。”若兰矮身福礼。 叶玲娇打量她一下,心里有些膈应,长得真是好啊!也怪不得男人们都盯着她移不开眼。又见她头上戴着绿宝石步瑶,项上有璎珞项圈,指上涂着丹寇。 “若兰姑娘这一身,得了苗公子不少赏吧?”叶棠采笑眯眯地道。 叶玲娇一怔,这也太直白了吧,谁会认啊! 若兰也是一怔,打量一下叶棠采和叶玲娇一眼,觉得她们来者不善,却说:“苗公子是这里的常客,奴家唱戏,承蒙客人喜欢,自然有些赏赐。” 叶玲娇的小脸沉了下来,只道:“不知苗公子把你安置在何处?” 若兰道:“这位姑娘你想多了,奴家一直跟大伙住在这梨园中,不曾住在外头。”说着扫了叶玲娇一眼,猜想二人定是误会她跟苗公子了。 叶玲娇见她不认,心里憋屈。但这种事,说出来谁会认的。 叶棠采瞧她眼神坦荡,想想了就说:“姑娘的嗓音,真的适合唱这出戏。” “是写戏的人专程找我唱的。”若兰道,“这部戏写得这么好,原本该放到德明班,但写戏的那个人却觉得我的嗓音更适合,所以才把戏本卖给我们淮芳楼。” 叶棠采点了点头。 “不知二位还有什么要问?”若兰说。 “没有了。”叶棠采说。 “那奴家告退。”若兰说着就退了出去。 叶玲娇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恨恨的:“就是她吧?咱们这样一问,倒是打草惊蛇了。” 叶棠采却皱了皱眉:“我总觉得不像。咱们找人打探一下她的身世,查明白了再说。” 叶玲娇点了点头,二人喝了一杯茶,就出了门。 第136章 过于文弱 几人出了淮芳楼,叶玲娇心情郁郁的,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样子。 叶棠采拼命地搜刮着前生的记忆。 前生她与叶玲娇别苗头,关系不太好,所以对于苗基和也知之甚少。后来她嫁进了张家,叶玲娇是家里唯一一个来瞧自己的,当时她生怕触了叶棠采的伤口,所以极少说到自己的婚事。 后来苗基和摔死,叶玲娇因着这倒霉事,叶鹤文禁了她的足,不准她出门惹人笑话。 叶棠采让秋桔到外头打听,秋桔回来说:“那个苗夫人说,是玲姑娘约苗公子到酒楼吃饭,最后玲姑娘爽约,苗公子刚巧遇到几个朋友,就跟他们一起喝酒,不料下楼梯时才摔死的。苗夫人说,都怨玲姑娘,临着成亲还约人见面,说什么连这几天都耐不住!非要逼着玲姑娘给他守门寡。我到酒楼那边打听,给了十两银子,也没打探到什么。那小二只告诉我,当时他们在包厢,跟苗公子喝酒的二人,一个是……还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 当年自己正病得头晕脑胀,也没听清楚秋桔说的是跟谁喝酒,只记得说过有个姑娘。 貌美如花的姑娘是谁?刚才的若兰姑娘? “咱们先家去。”叶玲娇蔫蔫地说。 叶棠采是与叶玲娇一起坐马车出门的,所以一起回靖安侯府。 几人在垂花门下车。叶棠采想给苗氏和温氏请了安就回去,便与叶玲娇往安宁堂而去。 二人钻了进屋,走到西次间,就见苗氏沉郁着脸坐在那里。 看到她们就抬起头:“如何?” “娘?”叶玲娇一怔,“什么如何?” “自然是你表哥的事情了。”苗氏皱着眉,“棠姐儿一回来,你就拉着人跑出去了。除了这事,你还有什么事。” “这个……”叶玲娇以为苗氏怒她了,垂下头。 “祖母也是在担心小姑的婚事吧?”叶棠采说。 苗氏微微一叹,昨天叶玲娇说到苗基和的事情,她就以为叶玲娇又任性了,要帮着苗基和延婚期,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却越想越凝重。 她只得叶玲娇一个闺女,若这事是真的呢?她赌不起! 叶玲娇高兴地跑过去,偎着她坐到绣墩上,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娘最疼我了。” “你呀,一天到晚净惹事。”苗氏戳了戳她的脑门。 叶玲娇吐了吐舌头,“我哪里惹事了,明明是事情惹上我。” “行啦,这个事情交给我。”苗氏说。 叶棠采听着便笑了笑,叶玲娇松了一口气。 “祖母,我先回家去了。”叶棠采请了安。 “去吧!” 叶棠采出了安宁堂,沿着湖衅的翠石小道一路分花拂柳,很快就来到了荣贵院。 才走到廊上,就听到温氏在跟叶薇采聊天。 “你在家里,可有见你大哥哥?”温氏的声音传过来。 叶棠采一怔,掀起帘子走进来:“娘。” 温氏正坐在贵妃椅上,看到叶棠采,便是一怔,笑道:“中午吃过饭之后,我以为你家去了。” “跟小姑在外面逛了逛,当时出门时懒得赶两辆车,便又回头来。想着先跟祖母和娘请安后再去。”叶棠采走过来,坐到榻上另一侧。“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温氏抿了抿唇。自从那次叶筠跑到温家来,劝温氏不要告叶承德,温氏再也没有提起过叶筠。但现在却还是忍不住跟叶薇采打探。 “这个……”叶薇采怯怯地看了叶棠采一眼,大哥哥替爹挨打,而爹跟娘闹掰了,这事自然不能说的,只吱唔道:“不知道他又跟哪个同窗出去玩了。” 正说着,外头响起一个笑声:“唷,大嫂回来了。” 叶棠采听着就是脸色一沉,只见孙氏甩着桂花帕子笑着走进来:“今天一早我就去看梨姐儿,明天个博元就要回乡参加乡试,所以摆了席宴给他饯行。过了八月,回到家就得准备明天春闱了。” 温氏听着她那得瑟的模样,神色就是冷了冷。但想到现在自己的处境,丈夫向着外室,儿子不中用,女儿又嫁了这样的人家,现在就连一直讨厌那个外室的老太爷,好像也接纳外室了。 这个张家虽然因张曼曼一事而闹了一场笑话,失了一个大大的机遇。但到底还是权臣之家,张赞再不挤,也是大理寺卿。 温氏便也不敢太得罪孙氏,只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哦。” 叶棠采道:“二婶奔波了一天,还是回屋好好歇歇吧!” “大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孙氏嘲讽道。原本因张曼曼一事,孙氏便蔫了,但大房却出了这种事,她气焰又嚣张起来。“我来这里,也是关心大嫂,有你这样赶人的吗?” 温氏暗恼,神色冷沉,只说:“二弟妹你想多了,棠姐儿也不过怕你劳累而已。” 孙氏见温氏敢怒不敢言,就笑道:“刚刚听到你问筠哥儿的事情,薇姐儿你怎么说谎?筠哥儿大孝子,在公堂之上替他爹受了三十板子,正伤着呢!大嫂也不去瞧瞧。” 温氏听得叶筠居然替叶承德挨了板子,气得眼前一黑。 孙氏瞧着她脸色苍白如纸,很是得意。 “你够了没有?”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响起。 孙氏一惊,回过头,只见叶棠采一张明艳的小脸说不出的冷沉,一双眼,冷得好像能把她冻成冰渣一般。 孙氏被她盯得沉身一颤:“你、你……我不过是说句实话而已。好心作了驴肝肺,不爱听就算了!”说完,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叶棠采走到温氏身边,温氏只怔怔地坐在贵妃榻上。 叶棠采脸色很不好,府上捧高踩底之人太多,只要温氏坚持要回家来,她就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叶棠采握住她的手,温氏强忍着眼里的泪,苦笑:“是我没教好……” “关太太什么事。”蔡嬷嬷道:“当时大公子八九岁时,老太爷说不能赖在内院被咱们这些妇人教,带到外院去,平日里他早出晚归的上学,咱们去关心他,给他送汤送吃食的,偶儿叫到内院吃饭,老太爷还骂咱们娇惯了他,说会宠坏了。拘着不准这样,不准哪样的……太太平日里见一次就叫他一次念书,不想叫他一次他便跑一次,对咱们越发疏冷……” 说着,蔡嬷嬷也住了嘴。 毕竟,不论是砸到谁手里,到底是她这个当娘的没尽到责任。 “太太,表公子过来了。”念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温氏一怔,连忙擦了擦眼泪,只见秋璟和秋琅走进来,二人见了礼:“小姨。” “你们来啦,刚才到哪了?”温氏道。 “叶三老爷招待我们喝酒。”秋璟道,“很晚了,我们来跟小姨辞行。” “哦,快酉时啦。”温氏侧了侧身,看了看博古架上的沙漏,“你们回吧!”又望向叶棠采:“棠姐儿也回去吧!” 叶棠采点头,看着叶薇采:“薇姐儿这几天陪着娘睡。” “好。”叶薇采连忙答应。 叶棠采和秋璟秋琅就退了出去。 到了垂花门,叶棠采上了马车,而秋璟和秋琅则骑着马,一行人出了门,朝着大街上去。 秋高气爽,天气凉快,马车两边的帘子都打了起来。 秋璟看着叶棠采郁郁寡欢的明艳小脸,就说:“表妹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叶棠采哦了一声,只笑:“什么办法我都试过啦。我拉了他好几次了,但他总是执迷不悟。” 秋璟看着她苦笑,很是心疼。 她虽然成了亲,但年纪却很小,等到明年二月,她才十六,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家里什么事都得她一个扛着。 想到叶筠,秋璟眼神便冷了冷。 一行人走到东大街的三叉路口,叶棠采说:“咦,到这了,你们要左转。那咱们下次见了。” 秋璟说:“我送你回去。” 叶棠采说:“不用啦,我才是京城人好不,你们才来,不认路,若要送,也是我送你们回去。” 秋璟笑道:“只是想跟表妹多说话而已。” 叶棠采一怔,抿唇而笑,“那就劳烦表哥你们了。不过我要到前面的天姿阁拿几件衣服。” 一行人才转了个弯,叶棠采让惠然下车,不一会儿,惠然就抱着一个包袱回来。 上车后,几人继续前行,临着天擦黑,几人才回到城北长胜街。 “这条街叫长胜街吧?”秋琅好奇地四周张望。 “听说,前朝不叫长胜街的。”秋璟说。 “咦,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叶棠采一脸奇怪。 “我知道的比你多。”秋璟说着很是感慨:“定国伯府将门世家,代代英烈,镇定有国门之称的应城。我们定城距离应城不远,小的时候没什么谈资,说的就是褚家,而且因着人人都敬仰褚家,恨不得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扒了个彻底。” 听到这,秋桔和惠然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说的是,褚家开国元勋,当年帮太祖皇帝登基,立下赫赫战功,太祖皇帝赐了府邸,原本这条街叫什么玉成街。太祖皇帝见褚家坐落于此,这街名不够霸气,所以就赐名长胜街。也是给褚家寄于厚望,希望褚家长胜不倒。”秋璟说着摇了摇头,“但,这个世间哪有长胜不败之理,可惜了。现今定城那边谈论的对像变成了冯家。” 叶棠采听着,心里很不好受。 这时庆儿轻甩马鞭,马车要拐进前面的小巷。 “二位,不用送了,就到这。”叶棠采笑着说。 “好。”秋璟一面答应着,但仍然驶着马跟着他们进了巷子。 前面就是西角门,秋璟望过去,突然见那里走出几个人来,打头的是一名少年,长得眉目华丽,风采翩翩,正是褚云攀。 秋璟看着,只觉得褚云攀皮相长得太好,过于文弱。好好的将门世家,一点先祖遗风也没有了,如此想着,不由微微一叹,又摇了摇头。 褚云攀也见到来人,一辆马车,并两名骑马的男子。 “三爷。”庆儿咧着嘴打招呼。 叶棠采见到褚云攀就开心,伸出半个脑袋来瞧他。 “回来了。”褚云攀说着,又朝着秋璟和秋琅行礼:“二位表哥。” 几人在他跟前停了下来,秋璟和秋琅连忙下马来,朝着他还礼。 秋琅笑着打了一声招呼:“褚三爷。” 褚云攀一怔,他记得上次他们好像叫她表妹表来着。心里莫名有点不痛快,只说:“三表哥叫我褚三就好了。” 叶棠采没有下车,只看着他笑:“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明天就要回去参加乡试,跟几个同窗辞别。”褚云攀说。 叶棠采一怔,他哪有什么同窗,一定是跑去跟梁王玩耍了。便道:“我也去。” “唔,不许去。你在家里好好的。”褚云攀见她撇着小嘴,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就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到底是忍住了。 秋璟瞧着二人言语之间颇为亲密,心里颇为难受。就笑道:“表妹,我们先回了。” 叶棠采点头:“好,等以后得空,再请你们上门坐。” 庆儿甩了甩小马鞭子,马车就进了门。褚云攀和予翰也离开了。 秋璟和秋琅骑着马出了巷子,秋琅见秋璟神色低落的样子,就说:“哥,你怎么了?” 秋璟苦笑:“我瞧着……表妹跟他感情挺好的样子。” “什么感情好,我觉得这是礼貌而已。”秋琅说,“难道你要放弃了?” 秋璟浑身一凛:“不可能。” 放弃,这是不可能的。 既然知道她会和离,知道有机会,心已经打开了那个缺口,又怎么可能会放手。 只是,心系于一个人,就会在意她的一颦一笑,看着她对别的男人语气温柔,心就会难受,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笑,心情就会低落。 “那不就得了。”秋琅嘻嘻笑着,接着又皱起了眉,“不过……咱们想要跟她接触,可难了,毕竟是男女有别,不能约她上街玩。若小姨还住咱们家就好了,若是咱们也有个小妹就好了。早知把家里堂妹带一个过来。” 第137章 有朵小花 回到穹明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惠然把衣服一套套地铺在罗汉床上,共有五套衣服。 “掌柜说,要赶制的衣服太多,实在无能为力。别的地方都做好了,就剩衣领和袖口还未修。”惠然说,“我和秋桔晚上熬一熬,明儿个就能赶出来。” “我也来做吧,咱们三个人,不用熬夜就能做好。”叶棠采说。 几人用了饭,就开始给衣服修袖口和衣领。 叶棠采瞧着,觉得衣服委实太素了,自己在修着袖口,修到一半,忍不住在袖口边沿绣了小小一朵海棠花在上面。 绣完瞧着很欢喜,但想着,又觉得不妥,就把那朵小花折起来,一折,刚好折到了边边里,缝起来,便瞧不见了。 五件衣服,有两件经自己手的,都如法泡制。 等五件衣服都修好边,已经将近子时,秋桔和惠然打着打哈欠回去睡觉了。 今晚惠然当值,隔着珠帘,她睡在外间的床铺上,秋桔到外头的厢房睡。 睡到半夜,惠然迷迷糊糊间,只听到一点点动响,她睁开眼,只见卧室里间灯亮了起来。 她认真一看,只见床边的灯,透过八角的罩子,透出微黄的光线来。 叶棠采正盘腿坐在床上,半个身子探出帐子,手里拿着那几套衣服,正垂着头,认真地刺绣。 惠然瞧着她绣东西,便是一怔,心里一阵阵发酸。 今天她看到叶棠采悄悄地在袖子边沿绣花儿了,绣完就卷起,再缝上。这样做跟本就没有意义,因为绣出来的海棠花会收进去,跟本就看不到的。 但她仍然乐此不疲。现在半夜里,她还偷偷爬起来,把没有的几件衣服拆开,绣上小花儿,再缝起来。乐此不疲。 微黄的灯光下,她乌黑的长发垂下,把肌肤映得越来的白皙,明艳精致的五官,也染上温和的柔情。 等到最后一件做好,她才咬断绣线,看着自己的作品,眼里闪过得意,一双眸子熠熠生辉,亮得过份。 惠然想到叶棠采跟褚云攀都不做夫妻了,觉得叶棠采不该这样做,但看着她的笑容,实在不忍打断她。 最近烦心事太多,这是她唯一的乐趣,怎么忍心破坏。 把衣服一件件整齐叠放好,叶棠采才吹了灯,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爬了起来:“惠然,给我梳头。” “来了。”惠然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答应。 秋桔素来是个早起的,已经捧着水进来,叶棠采洗漱完毕,从衣柜里随意翻了一套衣服出来。 玄色绣海棠花的上袄,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头上梳着随云髻,换好衣服,就抱着那一堆衣服往外跑。 “哎,姑娘,簪子还没带!”秋桔手里拿着一个赤金蝴蝶簪子追出来,“跑什么呢?”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拉住了叶棠采,往她头上一别,就簪到了她头上。 “行啦,也不一定要戴这个的。”叶棠采觉得这簪子弄得她头有些痛了,一边扶着那个簪子一边抱怨。 “可你头上什么都没有,成什么样子了?”秋桔也抱怨。 “是么?”叶棠采跟本没注意自己没戴首饰出门。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穹明轩。 没几步路,就到了兰竹居,院门早就打开了。 予阳捧着水出来,看到她就是一怔:“三奶奶这么早。” “哦,这是上次给三爷量身做的衣服,今天做好了。”叶棠采说。 予阳很高兴地接过:“刚巧今天起程回乡,现在就换上。” 说着就往屋里走,过了好一会,褚云攀才走出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站在门口台矶上,让人眼前一亮。 一身浅青色的素面杭绸把他衬得越发长身玉立,浓墨似的长发重垂而下,眼梢微熏,眉目华丽间透着矜贵疏离,缓缓而来,似一幅丹青水墨画徐徐展开,风雅到了极致,美不胜收。 “果然好看。”秋桔看得都快移不开眼了,以前穿着旧衣就觉得好看了,现在换了这套衣裳,越发把他一身皎皎如明月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就是太素了点。” “还好还好。”叶棠采眯着眼笑。不素啊,有朵小花儿,藏在袖子里。 褚云攀见她笑得像只小狐狸一般狡黠可爱,毛耸耸的样子,心下微动,然后掉头就往屋里走:“书都装好了吗?” 叶棠采撇嘴,干嘛不让人瞧,又不会亏。 但叶棠采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转身出了兰竹居。 一边走着,秋桔一边说:“中午到益祥院吃饭,伯爷说要给二爷和三爷饯行。” “哦。”叶棠采答应一声。 二人回到穹明轩,惠然才梳洗好出来,便看到叶棠采一脸明媚的笑容。 “对了,也不知玲姑娘那边如何了。”秋桔突然说。 叶棠采便皱着眉头。 惠然暗地里瞪了秋桔一眼,难得有个天仙似美男子换新衣服给人看,逗得姑娘一脸欢乐,秋桔却哪壶不开提哪壶。 惠然说:“咱们不用担心,横竖还有老太太把关,她最疼玲姑娘了。” 说到这,叶棠采才是一笑:“也是。” 实在不行,大不了直接让苗基和摔死得了。 “只是,咱们还是少回去吧。”惠然又说,“这段时间经常跑回去,先不说益祥院那边如何想,光是老太爷那里,就怕会有微词。” 叶棠采虽然担心温氏和叶玲娇,但天天往那边跑,也实在不像样子。 几人随意用过早饭,叶棠采就抱着自己的猫在院子里玩耍。 惠然一边掠着衣服,一边往那边瞧。 只见叶棠采蹲到地上,手里拿着一面闪闪发亮的金牌子。 那猫喵呜一声,怒叫着,奔过来就要抢,叶棠采笑着拎高了几次,它就跳起来,一口叼着,然后跑了。 “这贼猫,是真的好贼。”秋桔有些无语,“这次咱们也要好找了,瞧它把东西藏到哪里去。” 一边说着,已经追着猫跑了。 叶棠采笑道:“瞧她玩得比我还高兴。” 惠然掠完是后一件衣服,无奈地一笑。 很快到了中午,绿叶过来传饭。 叶棠采出了穹明轩,在门口碰到了褚云攀,夫妻二人便结伴往益祥院而去。 走进院门,绿叶站在廊上打起帘子,二人进屋,就听到费姨娘的笑声。 “老爷放心,夫子都不止一次夸二爷了,只要发挥稳定就够了。”费姨娘说。 榻上的秦氏却是嗤一声冷笑,以为这举人是街上的大白菜吗?说够就够? “二郎啊,进考场之后,啥都不要想。”褚伯爷一脸担忧。“就是中秋要在外头过,孤零零的。” 正说着,只见帘子掀起,叶棠采和褚云攀走了进来,朝着上首行礼:“父亲,母亲。” “哦,三郎和三郎媳妇来了。”褚伯爷看到褚云攀就是一怔,这才想起今年褚云攀也是要去赶考。“中秋兄弟俩一起过,也不会太寂寞了。” 叶棠采嘴角一抽,她家三爷就是点作用? 叶棠采眸光往屋子淡淡一扫,只见早坐满了人,该到的都到了。 “三哥换了套新衣服。”褚妙画突然说。 “是啊,出门赶考嘛,自然得穿新衣服。”叶棠采笑着答。 众人早就发觉了,毕竟褚云攀平时装束实在太固化了,来来去去就那两身衣服。 褚从科看到褚云攀夫妇进来那刻,脸上就僵了僵,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今天他也换了一套新衣服。 一身宝蓝底宝瓶纹杭绸圆领锦袍,腰缆玉带,头上束着银冠,把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的俊朗贵气。 不想褚云攀一进来,只一身简单的浅青素色直裰,就把他压得整个人都黯然失色,落了下剩。 褚从科脸就黑了黑,叶棠采更是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他的心里更是酸溜溜的直冒泡儿。 “二弟,三弟,你们要努力啊,光宗耀祖就靠你们了。”褚飞扬看着两个弟弟,那一双冰冷的眸子,这才有点暖光。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连你的份一起努力的。”褚从科笑着说。 上首的秦氏嘴角抽了抽,心中忿恨。当年儿子年纪小的时候,就该念书科考的,学什么打仗,学什么领兵! 结果等想科考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 秦氏在心里咒着褚从科必定落榜,至于褚云攀,她都懒得咒了,因为这是必定落榜的。 谁都知道他上不是睡觉就是走神,这次下场也是被媳妇逼的。 “摆饭吧!”秦氏说。 外头的丫鬟立刻抬来一个个食盒,把里面的菜放到桌上。 众人吃过饭,就散了。 褚伯爷又叮嘱了几句,就让褚从科兄弟回去了。 褚云攀回到屋里,予阳和予翰一人搬一个箱子,就前往东角垂花门处。 这次出门二人使了两辆马车,一辆是朱轮华盖的大马车,一辆是青逢马车。 褚云攀和褚从科的行李都放到小马车里,朱轮华盖马车坐人。 临上车前,褚云攀说:“我带予阳回去,予翰留在家里,你若有什么事,找他就好。” “好。”叶棠采一怔,然后点头答应。 褚从科已经登上了大马车,看着夫妻二人临上车前还要说体己话,心里膈应,酸溜溜的冒泡儿:“三弟,快点上车吧。再不走,天黑之前赶不到外头的镇子。” 说着又望了叶棠采一眼,但叶棠采仍然没瞧他。心里更难受了。 褚云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才登了车,马夫甩了马鞭,便驶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叶棠采就往回走。 …… 又过了两天,叶棠采写了信,让秋桔送到靖安侯府。第二天,叶玲娇就回信了。 惠然和秋桔都凑过来看:“如何了?” “小姑说,祖母已经着人去查了。”叶棠采说。“只见他天天到那边戏楼给那个花旦捧场,别的便是没有。” 秋桔皱着眉头:“那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值不值得嫁?若不出这事,苗公子是真的好。长得好,还有才华,人人都艳羡的大才子。其实,咱们那天是真的太冲动了,不能因着一件小事就误会人。” 叶棠采眉头轻皱,“还是谨慎些。” “姑娘不要担心,老太太是玲姑娘的亲娘,没有人比她更上心,更担心了。”惠然说。 叶棠采嗯了一声,心里记挂着温氏,但又不好常回娘家。 时间慢慢地溜走,在叶棠采的期盼之下,终于到了八月。 八月初二,这是个好日,叶棠采急不及待地到外头买了月饼并糕点,带着秋桔和惠然一起回靖安侯府了。 中秋佳节,外嫁女给娘家送月饼是理所当然的。 一大早,叶棠采就坐了马车,前往靖安侯府。 走了两刻钟左右,马车进入靖安侯府的角门,在垂花门停下。 叶棠采走到安宁堂,就怔住了,只听到里面一阵阵的笑声响起,这肆无忌惮的声音正是孙氏的。 “大姑奶奶回来了。”丫鬟给叶棠采掀起帘子。 叶棠采走进去,只见苗氏和叶鹤文坐在上首。 温氏、二房和三房都坐在圈椅上,坐在右边第一张圈椅上的,却是一个大着肚子的小妇人,不是正别人,正是叶梨采。 叶梨采已经快五个月身孕,原三尖尖的小脸也有些圆。脸上带着笑容,瞧着开心的样子。 但叶棠采却想起前生,前生叶梨采怀孕那叫一个红光满脸,春风得意。 现在与前生一对比,实在黯淡无光。 看来,张曼曼的事情对她的影响不少。 看到叶棠采进屋,孙氏怔了怔,接着就一脸惊喜地走过来:“这不是大姑奶奶么,真是巧了,今天你也来走亲戚,跟二姑奶奶撞上同一天,快过来坐。” 叶棠采讨厌她那一脸惊喜的嘴脸,因为她之所以这副嘴脸,不过又是为了摆显而已。 叶棠采走到中央,给苗氏和叶鹤文行礼:“祖父,祖母。” “嗯,起吧!”苗氏淡淡道,“快坐。” 叶鹤文却皱着眉头,老脸拉得老长的。 “棠姐儿快这边坐。”叶玲娇却是笑嘻嘻地笑绣墩上起来,拉着叶棠采到温氏身边。 她也不回绣墩,就在叶棠采身边坐下。 第138章 多担待 叶鹤文正怒恨叶棠采和秋家上次把叶承德弄进牢里的事情。 但他顾忌着许瑞马上就要认祖归宗,他的孙子想往仕途上走,那就得爱惜羽毛,家里不能再闹腾了。 “棠姐儿你带什么回来了?”叶玲娇笑着道。 “就是月饼和点心,什么馅儿都有了。”叶棠采说。 惠然已经提着东西上来。在苗氏的榻傍,有一张大大的圆桌,惠然就把中秋礼上面,一共有六包月饼,还有好些点心,都是千味楼的东西。千味楼是京中有名的点心铺子,东西好吃,但也贵得很。 而圆桌另一边,也有好几包东西,惠然见着包装,那是一品斋的。一品斋可不及千味楼。 叶梨采和孙氏看着叶棠采带回来的东西,怔了一下。叶梨采脸色很是不好,因为她买回来的东西不及叶棠采的好。 “棠姐儿家里穷,还买这么多好东西。”孙氏呵呵冷笑一声。 叶棠采白了她一眼:“是啊,我家里穷,都要买好东西。二妹妹家里富有,怎么不买好点?” 孙氏和叶梨采一噎,叶承新觉得脸上无光。 叶鹤文瞧不得叶棠采踩叶梨采,毕竟叶梨采再不挤也是张家的嫡长媳,张博元又下场了,以后指不定多风光。 将来少不得要跟他的孙子许瑞在官场上互相扶持,便冷冷道:“东西贵不贵都不重要,有孝心就好了,一品斋的东西我最爱吃。” 叶梨采见叶鹤文帮她做脸,便说:“对啊,我知道祖父最爱一品斋了。” 叶棠采冷冷一笑,都懒得瞧他们了。 她回来,是为了看温氏和叶玲娇的。 苗氏见气氛不对,连忙转开了话题,笑道:“今年倒是凉得快,到了中秋,说不定会更冷一点。” “是冷了一点,但这也有好的。就是中秋后不是秋闱么,若是家里有人中了的话,家里摆席宴,天气冷一点,吃得也热乎一些。”孙氏又要往张博元回乡科考的事情上扯,笑得乐不开吱的。 苗氏和罗氏呵呵两声,就在刚才叶棠采还没回来之前,孙氏就拼命地说张博元要科考云云,现在又说。 心中直嘲孙氏一件事要得瑟几十百遍,听得她们都烦了。 不想叶鹤文却很是有兴致,不住地接话:“这话说得有理。若真中了,少不免要大办一下。桌上要摆状元鸡和登科酒。” 叶鹤文越说越高兴,他想到的是许瑞。 他六十的人了,连作梦都没想到,自己也有准备这些的一天。他记得当年叶筠出生时,家里也是埋了状元红的。 但后来叶筠废了,他就忘了,以后若许瑞中了进士,倒是可以挖出来。 如此想着,叶鹤文眉眼都是笑。 叶棠采看着他笑,她也在笑。心里想着:你尽管开心吧!得意吧!现在多笑一会,以后有得你哭的时候!因为人家跟本不是你的孙子,啧啧。 叶棠采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乐呵。心中已经有了算计,等着他们最风光得意之时,就把他们给毁了,想想都爽。 “娘,桂香水榭的那边的桂花开满了,我要摘些回来,一会儿拿到厨房做菜。”叶玲娇说。 “那你们去吧!”苗氏说。 “棠姐儿,薇姐儿,大嫂,三嫂,咱们一起去。”叶玲娇笑着说。 温氏和罗氏几人早就烦了孙氏的聒噪,连忙笑着答应,然后走出门。 叶梨采看着屋子空了大半,小脸沉了沉。 以前,未嫁之前,到哪里,叶玲娇都会叫上她、叶棠采和叶薇采一起的,姐妹们一起玩闹,现在却独独叫了她们而孤立她。 得了张家婚事之后,叶梨采便觉得自己成了人生赢家。自己是高贵的张家嫡妇,回到娘家来,会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不想,却发生了张曼曼的事情,弄得她很是没脸。 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张家嫡媳,丈婿也争气。怎么着也比叶棠采这个破落户庶妇的强。叶玲娇居然还要孤立她! 叶梨采说不出的气恨,手紧紧地捏着。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她们都跪在她面前。 苗氏见叶玲娇孤立叶梨采,也是暗暗着急,恼恨叶玲娇任性。 …… 叶棠采几人一起出了安宁堂,吱吱喳喳地前往桂香水榭。 阿佩早就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来几个花篮来,几人一人一个地挎着。 叶棠采拉着叶玲娇落在后面:“表叔那边查得如何了?” “就是那样。”叶玲娇一脸为难,“就是见他天天去听戏,也有给那若兰姑娘打赏,然后就回家去,偶尔到摘星台跟人弹琴。越查,觉得……咱们好像真误会了。” 叶棠采皱了皱眉。 “那天就是姑娘太冲动了。”阿佩低声道:“不过是听戏伴了几句嘴,就胡思乱想的,闹得这么难看。又是跟老太太告状,又是跑去找那个花旦。” 叶玲娇捂着小脸,羞得飞红:“实在是大哥……” 实在是叶承德的事情那些天闹得太厉害了,由不得她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 一边说着,已经到了桂香水榭附近。 桂香水榭之所以叫这名字,当然是因为附近种着一片桂花,远远的,就能闻到阵阵清香。 几人走过去,就扎到花丛里摘花。 叶棠采和叶玲娇才摘了半篮子,远远就见一个丫鬟奔过来,跑到叶玲娇面前说:“姑娘,你娘舅家来人了。” 叶玲娇一怔:“怎么突然过来了?” “是不是给祖母和祖父送月饼的?”叶薇采怯声道。 “你这傻孩子。”温氏笑道,“送月饼都是外嫁女往娘家送的。哪有反过来的。” 罗氏说:“玲姐儿,快过去瞧瞧。”一边说着,一边把花篮子递给了一边的丫鬟。 不知为何,叶玲娇心里有些忐忑,众人只得随着湖衅往回走。 走进安宁堂,还未进屋,就听到孙氏的笑声。 叶玲娇脸上黑了黑,丫鬟掀了帘子,众人就鱼灌而入,罗氏笑道:“舅母和表弟们来了。” 叶棠采往屋里一扫,只见屋里的圈椅上坐了四人。 苗氏的大嫂彭氏,那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脸微圆,长得和谒,穿着棕色暗葫芦纹的禙子,个子小小的。 下首坐着她的两个儿子,长子苗基全,次子苗基和,还有长媳黄氏。 黄氏是个二十五六岁上下,穿着丁香色的缠枝交领裙,身量高桃,面相精明,看到来人,一双吊梢眼便瞥了过来。 黄氏第一眼就落在最打眼的叶棠采身上,然后又瞧向叶玲娇,笑道:“唷,表妹回来啦。” “舅母,表嫂,大表哥,二表哥。”叶玲娇向着众人见了礼,喊到二表哥时,目光落在苗基和那冷淡的脸上,心里发疼。 “玲姐儿,快坐着吧,不必多礼。”彭氏和蔼地说道。 但哪里有这么多椅子,只得温氏和罗氏坐了下来,叶棠采、叶玲娇和叶薇采都在温氏和罗氏身后站着。 “舅母和表弟们上门,莫不是跟老太太讨月饼来了。”孙氏笑着打趣了一句。 黄氏走到中央:“既然来了,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说着看了叶玲娇一眼,又盯着苗氏,笑道:“月底就是二弟和表妹大婚,论理,咱们不该这个时候上门来的,也不该让二弟和表妹见面。但有一事,咱们家实在咽不下去。” “唷,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啊?”孙氏和叶承新一听,知道他们来者不善,孙氏觉得有好戏看了,就插了一句。 苗氏气得肋下生痛,冷扫了孙氏一眼。 “这件事就要问姑母和表妹了。”黄氏呵呵冷笑,“二弟和表妹订亲多年,咱们家把表妹当嫡亲儿媳那般看待,哪曾想,姑母和表妹居然着人去探查二弟,说二弟在外头乱来。” 听着这话,叶鹤文老脸一黑,不由的瞪了苗氏和叶玲娇一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孙氏听着很是乐呵,脸上却担心。 “我们想问一句,他究竟干了些什么事让你这般怒恨!”彭氏气道,说着又望向叶玲娇,“玲姐儿你倒说啊,毕竟要嫁的人是你,你若不满意,这亲事不结了!” 叶玲娇小脸一僵,吱吱唔唔起来。 叶鹤文倒是知道了,上次叶玲娇闹着退亲他也在场,气不打一处出,盯着叶玲娇怒喝一声:“瞧你闹的事儿。”又对苗氏道:“不过是玲姐儿任性,你就小题大做,弄成这般模样。” “等着,我也有一事想要问一问大嫂和侄儿。”说着朝着钱嬷嬷看了一眼。 钱嬷嬷立刻转身走向卧那边,不一会儿不知拿了什么过来,交到了苗氏手里。 苗氏把东西打开来,只见是一张皱巴巴的白色纸盏,她拈起来:“我毕竟只得一个女儿,少不免担心她,就着人到戏楼那边问一下,回去的时候,不知谁撞了我一下,给了我塞这个纸盏。” 众人一怔,都看过去,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苗基和在外金屋藏娇。 众人都惊了惊,孙氏和叶梨采一脸的幸灾落祸。 叶玲娇小脸煞白,她都不知道还有这个。 苗家人看了一眼,黄氏怔了一下,就气道:“这是哪个杀千刀的陷害二弟!” “对啊,谁干的?”苗基全怒道。 “五妹,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对基和查了又查?”彭氏脸色铁青着,接着呵呵直笑,“我倒是不知道,不知是谁故意弄的东西,倒是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倒腾这么多事情。” “我就一个女儿,只能小心又小心,总想着不会空穴来风。”苗氏说着把手中的纸盏砰地一声,拍到炕桌上,“而且我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写的信盏了。你们瞧着不觉得眼熟?”说着望向苗基和。 苗基和一张俊美的脸有些白。 苗氏皱着眉头,看着苗基和:“我倒是想知道,玲姐儿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众人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了,合该这纸盏是苗基和自己写的,然后找人塞给苗氏。字<更¥新/速¥度最&駃=0 “哎呀,你个混帐东西!”彭氏也反应过来了,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苗基和,手指直颤抖:“一天到晚就知道作妖,就不能安生一些?”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外头有人?所以一直拖着婚期,不愿意成亲。”苗氏想起以前叶玲娇为着他老央着延婚期,想着便气得鼻子都歪了。 “怎么可能!”彭氏怒喝一声,看着苗基和,“你又在闹腾什么?” 叶玲娇整个人都怔怔的,叶棠采神色淡淡,都看着苗基和。 苗基和俊美的脸煞白,别过头,闷声道:“我就是不想成亲。我想去塞北……前一阵子就叫表妹延了婚期,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原本是我的错。前一阵子在街上撞到,去戏楼听戏……跟她吵了几句嘴,我气走了……” “表弟,这就你不对了,吵几句嘴你还气走了。”叶承刚皱着眉说,这气量未免太窄。 “就为这点事?”苗氏气道。 “后来我觉得这样做好像不好,又折回去,却听得她在雅间里说我跟大表哥一样,在外头养外室,说不嫁了。”苗基和说着冷哼一声,“刚好我也不想成亲,见姑母在街上,干脆给她写个纸盏,好让她放弃这桩婚事。” 孙氏啧啧:“玲姐儿,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说这种话。” 罗氏道:“二嫂有你这样的吗?玲姐儿也不过是说说气话,表弟就这般作为,实在过份了。” “行了,你们俩吵吵啥!不过是小孩家家拌嘴而已。”叶鹤文连忙说,又瞪向叶玲娇:“玲姐儿,都是你爱闹腾。” 叶玲娇却是眼圈红红的,委屈极了,哭着说:“怨我?谁叫他总推着不愿意成亲,又在戏楼含情脉脉地盯着台上的花旦儿,那里都快成他的老窝了,我还不能够多想?” 苗家人听着也是心中有愧,黄氏叹了一声:“玲姐儿,我们这二弟就是摆弄着这些词儿曲儿起家的,自然爱听戏曲,否则哪来的灵感写曲弹琴,在这上面少不免计较一些。你就多担待吧!” 第139章 说媒 叶棠采皱了皱眉头,只见叶玲娇委屈极了:“我……” 苗氏看着女儿委屈,抿了抿唇,看着苗基和:“我瞧他对待他的曲子比玲姐儿上心。” “姑母这话就不对了。”黄氏说,“弹琴赋曲在我们看来,那是玩意,但在他看来,那是工作。” “大丈夫以事业为重,这有什么不对的?妇人之见!”叶鹤文看着苗氏,满脸不悦。 “姑母若不愿意,那这婚事就此作罢。”黄氏冷笑一声,“就咱们二弟这品貌才华,说句自大的,到外头一吼,不知多少人家愿意。” 苗氏脸色纠结,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这个侄子她瞧着长大,才华和性格一等一的好,婆婆也是爽利好说话。 但苗氏到底心里不痛快,望向苗基和:“既然他这么费煞苦心,咱们就成全了他,让他去塞北。把婚期延到年后吧!” 叶鹤文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婚期都定下来了,既然说明白了,就这样算了。” “那就改了。”苗氏死也不妥协,看着彭氏:“嫂子你说呢?原本就是他自己说要延婚期的,才弄了这一出。否则,就让侄子和另择良配吧!” 彭氏神色极为难看,见苗氏坚决,只好道:“小妹疼女儿,咱们自然也疼外甥女,就这样吧!” 叶鹤文气得老脸黑沉,他一点也不想推婚期。但他若不答应,倒弄得自己好像要往上赶一般。最近家里闹得已经够难看了,这婚期居然还推,真是一刻都不安生啊! “二弟,快给表妹道歉。”苗基全冷声道。 苗基和站起来,走到叶玲娇跟前,垂头鞠躬:“对不起,表妹,是我做错了。” 叶玲娇眼圈红红的,她觉得委屈极了,但看着他修长的身子在自己跟前低下,乌黑的发垂落在她跟前,他自来冷清高傲,哪曾向人这般低过头。 她心里又有些不忍,唇动了动,就说:“算了。” 说完,就抹着泪转身奔了出去。 “玲姐儿……”苗氏见女儿委屈,心疼极了。 “男人大丈夫,自然以事业为重,谁家的不是这样的?”黄氏笑着道,“表妹现在还没有嫁人,体会不到这一点。” 叶鹤文气恼苗氏和叶玲娇不识大体,但事已至此,只得应和着:“是啊!” 孙氏呵呵冷笑:“玲姐儿最爱跟棠姐儿去玩了,上次去戏楼,也是跟棠姐儿一块的吧,不用想了,一定又是棠姐儿怂恿玲姐儿的。” 温氏气到要吐血,冷声道:“二弟妹你是姓赖的吗?什么事儿都爱扯到棠姐儿身上。” “我说得有错?”孙氏啧啧两声,“上次大伯进牢房的事情有她的份。再上次梨姐儿成亲借嫁妆,她也闹得人尽皆知。真是从年头闹到年尾!” “他不偷东西贴外室就不会进牢房。你们不输光了嫁妆,就不用算计人的东西。从年头闹到年尾?的确,闹的都是你们!”叶棠采嘲讽地说,“你们这些渣渣不蹦哒,别人就不闹腾!不想别人闹腾,你们就安份点!” 叶鹤文只觉得这话字字诛心,正要开口训话。 苗基全已经点头应道了:“这话说得对。”说着望向叶鹤文,“姑父,你们家里是这样的吗?祸事只怪反抗的人,先搞事的都坦护过去?” 叶鹤文一噎,刚到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对着孙氏冷喝一声:“不会说话就闭嘴!” 孙氏被打脸,脸一阵青一阵白,叶梨采和叶承新也是神色极其不好。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们也告辞了。”彭氏笑着道。 苗家人一一起身,离开后整间屋子也空了大半。 叶梨采见刚刚孙氏闹了没脸,就捂着肚子道:“祖父,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那你们都回吧!”叶鹤文淡淡道,原本家里还准备了饭菜的,但闹成这样,也懒得摆了。 他还恼恨着叶玲娇的事情,也介意孙氏刚才的话,到底是觉得孙氏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 这个时候有两名丫鬟捧来礼品,分别交到惠然和柳儿手上。 惠然接过回礼,一瞧,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手上的是一匹妆花绫布,两盒府里制的糕点。而柳儿手里却是一匹杭绸,除了两盒府里制的糕点之外,还有一份笔墨纸砚。 叶梨采见叶鹤文还是抬举自己,便得意地笑了笑:“大姐姐,我先走了。”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温氏气得眼都红了。一样的孙女给娘家送月饼,叶棠采送的比叶梨采还要好,结果回礼时,叶鹤文居然明目张胆地厚此薄彼,连解释一句都没有。 苗氏看着的回礼,脸色有些尴尬。她也是有心想要讨好一下叶梨采,特别是现在叶玲娇的婚事出了问题,就更想女儿有个倚丈了。 但就算讨好,也是悄悄地讨好,哪会像叶鹤文一般,当着这么多人打叶棠采的脸。 苗氏见孙氏和叶梨采走了,这才尴尬地一笑:“刚刚你们出去摘桂花,梨姐儿就向我们讨要墨宝。所以多给她准备了一份。” 叶鹤文却是轻哼一声,看着叶棠采说:“二丫头难得回来一趟,她不像大丫头一样,整天往家里跑。大丫头你也嫁作人妇了,就要有个当媳妇的模样,没事好好孝敬公婆,不要总跑回来。” 叶棠采冷笑道:“若家里安生,我娘好好的,祖父以为我愿意跑?” 叶鹤文听着这话,气得老脸上的横肉直抖。 “祖母,我们先走了。”叶棠采行了礼,拉着温氏,出了屋子。 二人出了院门,一路往荣贵院而去。 回到荣贵院,温氏坐在贵妃椅了,眼圈微红,恨恨道:“都怨我不争气,总让你受委屈。” 叶棠采微微一叹:“是我常常挂念你。” 温氏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想了想就说:“我跟薇姐儿到庄子上住一阵子吧,你若想我就来庄子上看瞧我。” 叶棠采听着就是一喜:“好。你要去哪个庄子呢?” “就你的陪嫁庄子如何?那是你的庄子,你爱来就来。没得又有些小人往老太爷跟前报,说你总跑娘家来。”温氏微微一叹。 “那你什么时候去?” “嗯,整理一下东西,三天后吧!去住一些天,等中秋就回来。不早了,你快回吧!” 叶棠采拎起东西,就与惠然秋桔一起出了门。 温氏站到屋外的台阶上,看到叶棠采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回屋里。 叶棠采顺着河衅一路走去,却在桂香水榭看到叶玲娇坐在那里。 叶棠采看到她就走过去:“你怎么了?” 叶玲娇红着眼圈,只摇头:“我还好。” “那你的婚事?”叶棠采很是担心。 “不是推到年后么?”叶玲娇无力地笑了笑,“到时再说吧!我现在心乱得紧。” “那我先回去了。”叶棠采知道,现在她需要冷静一下,说着就离开。 叶棠采很快就回到垂花门,主仆三人上了车,秋桔把叶家给的回礼扔在车厢里,冷声道:“老太爷也太过份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脸面厚此薄彼。” “老太爷向来是这样的人,什么难看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惠然说。“而且,这是改变不了的。” 秋桔皱着眉,的确,自叶棠采嫁进了褚家,就注定了以后都要受这种委屈。 叶棠采却掀开帘子,看着窗外,这种无力感,也是让她难受。 纵然再努力,不改变自己的阶层,就会被人欺辱。 马车走了两刻钟,终于回到了定国伯府,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回到穹明轩,吃过饭,看了一会话本子就洗洗睡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棠采吃过早饭,正在榻上看书。 绿叶走了进来:“三奶奶,亲家太太和叶家姑娘来了,亲家太太正在益祥院那边。” 一边说着,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跟在绿叶后面走进来,正是叶薇采:“大姐。” “薇姐儿?”叶棠采怔了怔,就笑着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要准备去庄子的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啊,但去庄子之前,母亲却接到了一宗事儿。”叶薇采笑眯眯地说。“所以来大姐姐这里办了。” “什么事?” “上次大姐姐你的婆婆不是让母亲给褚大姑娘说亲事?”叶薇采一脸神秘兮兮地道。 “呃……是啊!”叶棠采眉头跳了跳。她摸了摸头上的发髻,自己一身家常服,收拾很是整齐,就拉着叶薇采的手往外走。 叶薇采一边走一边说:“昨天大姐姐你离开后,有一位夫人上门,说是瞧中了褚大姑娘,让母亲说和说和。” 秋桔和惠然听着这话,便对视一眼,面面上觑:“怎么瞧中的?” “就是上次,六月份的时候,祖母的小寿宴上。”叶薇采说。 “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提?”惠然说。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一会母亲自然会说,” 几人一边说着,就已经到了益祥院,跨进院门,绿叶先一步到了,打着帘子让二人进屋。 第140章 考虑考虑 叶棠采拉着叶薇采走进屋里,就听到西次间有说话的声音。 二人转过去,掀开珠帘。就见屋子里坐满了人。 秦氏抱着孙子褚学海坐在榻上,温氏坐在左侧的一张圈椅上。姜心雪和白姨娘坐在右侧的椅子上。 “母亲。”叶棠采走过去,朝着秦氏见了礼,才望向温氏:“娘来了。” “是啊!”温氏笑着,邀她过来坐。 叶棠采就与叶薇采坐到她的傍边。只见温氏看着秦氏:“亲家母,怎么不见大姑娘和二姑娘?” 秦氏刚刚到白姨娘那边,绿枝过来通传,才匆匆赶回来,这才坐下,却是不知温氏为何过来。 现听得她问,就笑道:“这两个丫头到外头玩耍了,不知亲家母今天来,倒是失迎了。” “客气了。”温氏说,“今天过来,实在是有一桩喜事。上次二姑娘及笄礼,亲家母让我为大姑娘寻摸亲事,现在倒是有一家适合的。” 秦氏一听,来精神了:“哦,原来如此,不知是哪家?” “昨天下午,陈家的主母找我,说是瞧上了褚大姑娘。”温氏笑道,“那已经是六月份,我家老太太生辰时的事情了。” “是六月份的事情了?怎么现在才说?”秦氏皱了皱眉。 温氏道:“当时陈大公子参加寿宴,与褚大姑娘有一面之缘。陈夫人也……” 其实就是陈公子瞧中了人,然后央的陈夫人求亲,但这种话不能说得太直白,只道:“陈夫人也觉得褚大姑娘惠心兰质。原本想求亲的,但八月秋闱在即,就想着先下场考中了再议亲事。” “可是,这些天来,这件事总扰着他,他不订下来,心里不踏实。所以陈夫人又过来,跟我说这事,让我做冰人,给两家牵一牵线。” 秦氏听着心里暗暗得意,毕竟自己闺女被惦记,说明有魅力,笑道:“这个陈家是干什么的?” 温氏道:“陈家与咱们靖安侯府略有交情。祖上袭过列侯,虽然现在家里没有爵位,但现在的当家陈老爷科考出身,现官居正四品户部郎中。陈大公子也是个能读书的。” 陈老爷还年轻,现在才四十出头,户部郎中是个实职,以后还会往上升。 叶棠采听着,不由暗暗点头,真不愧是她娘,不靠谱的都不会介绍过来。白姨娘也觉得这桩婚事靠谱,别说褚妙书这样的,就算是当初的叶棠采嫁过去也是门当户对了。 以现在褚妙书这破落户家的姑娘,能嫁过去,实要是高攀了。 不想,秦氏却不是这样想的! 若换成以前,叶棠采还没嫁进来之时,得了这样的人家,秦氏连做梦都要笑醒了。 后来叶棠采进门,她又觉得自己褚家也不是那么差,这种高门嫡女也是能娶进门的。所以对褚妙书的婚事要求更上一层楼了,而且自己女儿长得又出挑,陈家这样的跟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特别是现在自己女儿已经能进出太子府,想嫁怎样的皇室贵胄不行!怎能嫁这种失了爵位,还不知道前途的? 这种事,谁都能瞧出来吧!自己的女儿不可同日而语的,正一步步地往上走,能飞到更高的枝头上。现在,这个温氏却介绍这等人家来。 想到这,秦氏便是冷扫了叶棠采一眼,以前不见来说亲,偏偏这个时候来! 不用说了,定是叶棠采这小贱蹄子撺掇的。她自己落到了这样庶子身上,便瞧不得书姐儿越来越好,就弄这样的下三滥货色来,好断了书姐儿高嫁的路。 想到这,秦氏心中冷笑不己,也不急着拒绝,只笑道:“哦,原来如此,不知那陈大公子几岁了?” 温氏道:“这陈大公子却是比大姑娘大上好些年,已经二十有三。他十七岁时便订了亲,不想,那未婚妻的母亲却去了。只得守孝三年。等她出了孝期,陈大公子的祖父却病逝了。陈大公子最是孝顺,说要为祖父守三年。那姑娘家因某些事却不想等了,所以就退了亲事。” 白姨娘听得直点头,男人二十三,也不大啊,正是大好的年华。 温氏说完就看着秦氏,一般人这个时候,若有意的都会多问几句。温氏只见秦氏低头逗着孙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皱了皱眉。 叶棠采看着秦氏的神色,唇角嘲讽地勾了勾,只垂头喝茶。 “这陈家勋贵之家,又兼书香门第,陈大公子品貌出众,不知亲家母意下如何?”温氏说。 秦氏呵呵一笑:“瞧着吧……” 温氏嘴角一抽,算是懂了,秦氏居然还瞧不上陈家! 就陈家这般门户人品,若叶棠采未婚,说给叶棠采,温氏也会立刻点头答应相看了。 温氏见她无意,便笑:“既然亲家母无意,那我回头就跟陈夫人说了。” 秦氏低头逗了一下孙子,这才抬头笑道:“也不是无意,但总得考虑考虑。” 温氏见她那心不在焉的态度,就说:“那我跟陈夫人如实相告。” 你要考虑那就慢慢考虑吧,人家等不等就是人家的事了。反正她话已经传到。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温氏就笑着告辞了,出了门口,被叶棠采拉着走了。 秦氏冷哼一声,看着入口处恨恨道:“以前也不见她上门来说亲,现在书姐儿眼见要高飞了,才巴巴地上门,安的什么心?” 白姨娘脸僵了僵,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姜心雪呵呵哒,就褚妙书那样的,还想咋样的?不过,机遇这东西很难说的,褚妙书能出入太子府,说不定还真的能嫁入权臣之家。 姜心雪心里很复杂,实在看不得那个讨人厌的小姑子能嫁好,只道:“既然母亲无意陈家,为何还要说考虑?” 秦氏冷笑道:“既然那边过来求亲,就让他们巴望巴望,到时拒了。等到书姐儿高嫁,瞧这温氏和陈家有脸没脸。” 叶棠采、温氏和叶薇采出了益祥院, 叶棠采不由地往回看了一眼,啧啧,这秦氏真是睁眼瞎。 依前生记忆,她记得陈大公子是明年的状元郎! 就一路往西跨院而去。 走进穹明轩,温氏一脸无语道:“你那你个婆婆,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你所见这么回事。”叶棠采嗤一声笑了。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里,来到西次间,叶棠采拉着温氏坐到罗汉床上,叶薇采坐到下面的秀墩。 “总是以为自己的女儿天女下凡,谁都配不起一样。”叶棠采说。 “我也是长见识了。”温氏好笑道。 “所以,她开头叫你帮着说亲事,我叫你不要答应,就是这原因。” “反正,我现在也诚守诺言了。”温氏说,“只是下次我再也不敢给她牵线说亲事了。” “太太给她说亲事,她还不愿意呢!”惠然端着茶进来。 “心太大,没得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温氏摇了摇头。 “太太还不知道,姑娘自上次养伤回来之后,得了太子妃娘娘赏识,叫了好几次到太子府上制干花儿。褚太太见着,发了一通火,逼着姑娘次次都带上褚大姑娘。去了两次,褚大姑娘便把自己当正主一样。”秋桔冷笑一声。 “什么?太子妃?”温氏听着惊了,瞪大双眼:“还有这种事?” 秋桔料想她会欢喜,不想温氏却是脸色铁青,拉着叶棠采的手说:“只见太子妃吧?这种地方,能少去就少去。” 叶棠采看着担忧的神情,心里很是动容,果然是自己的娘,只担心自己的安危。但富贵险中求。 “太太,姑娘能得娘娘赏识,这是好事哪!”秋桔说。 “你懂什么。”温氏皱着眉,最后微微一叹,“天家之人咱们还是少招若为妙。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让老太爷知道。” 秋桔委屈道:“可是……昨天太太也看到了,老太爷多厚此薄彼啊,若让他知道姑娘得太子妃赏识,咱们说不定不用受这种委屈。” “咱宁愿受这种委屈。”温氏道。“这事若让他知道了,指不定叫棠姐儿干些什么。” 叶棠采明眸轻垂,可这种委屈她一点也不想受了!否则她这么努力向上爬上为了什么? 只是,她觉得太子和太子妃太恶心了,所以才暂时不想借他们的势。 惠然点头赞同:“太太说得有理。姑娘才去过几次,连太子妃娘娘什么性情还没摸情楚呢,若让老太爷晓得了,借着这事干出了点什么,便害苦了姑娘。况且,就算真的要如何,这力和人情也不能给了老太爷。” 温氏便笑着点头:“还是惠然稳妥,秋桔还是太浮躁,要多跟惠然学学。” 秋桔委屈地垂下头,扁了扁小嘴。 “过两天去庄子,行李等物收拾妥当没有?”叶棠采说。 蔡嬷嬷道:“昨晚已经收拾好啦,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说让咱们尽管出去玩。咱们都急不及待了,明儿个就出发。” “那娘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好久没跟娘一起睡了。”叶棠采说着就抱着她的胳膊。 “这么大的人还要粘糊着娘。”温氏笑骂一句。“不过,明天咱们明天就去庄子,我得去回了陈夫人的话。” 叶棠采听着,很是失望。 温氏又道:“幸好,陈家也住在城北,从这里去也就一刻钟的车程,我去去就回。晚上还跟你睡。” 叶棠采这才欢喜起来,又对叶薇采说:“薇姐儿也住下。一会只让蔡嬷嬷回去准备明天的车马,早上来接即可。”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一个笑声:“三奶奶。” 叶棠采往外一望,只见白姨娘走了进来。“姨娘来了。” 白姨娘看到温氏和叶薇采就笑:“亲家太太在跟三奶奶说体己话呢,倒是我打拢了。” “姨娘请坐。”叶棠采说。 白姨娘就在下面的秀墩上坐下。 惠然上了茶,白姨娘才说:“刚刚亲家太太为书姐儿说亲事,其实画姐儿也该说了,可恨我们是没能耐的,只能让亲家太太也担待一下。” 听着这话,温氏脸上僵了僵,她刚刚才跟叶棠采说定了,不再给褚妙书说亲了,怎么现在又来个褚妙画? 温氏笑道:“姨娘跟我玩笑,我又不是专职做这个的,真要说亲,最好还是找官媒。今儿个这桩,也不过是凑巧。” 这说的是实话,若非秦氏强求,她才不想说媒。 白姨娘也不恼,讪讪地笑道:“今儿这桩,亲家太太也瞧出来了,我们太太不愿意。不过,书姐儿不愿意,画姐儿倒是愿意的。” 听着这话,温氏脸上一僵,原来就是奔着陈家来的。 但陈家本就看不上褚家,若不是陈大公子看上了褚妙书,磨着陈夫人,陈夫人又是个疼儿子的,跟本就不会愿意。 褚妙书这个嫡长女已经般配不上人家了,人家又怎么会要一个庶女。 就算真的要一个庶女,不如让叶薇采嫁了!凭什么便宜褚妙画。论家势长相,叶薇采都比褚妙画好。 温氏尴尬地笑道:“我回头问问吧。”说着就低着喝茶,不再多言。 白姨娘听着也知无戏,但到底心里还是有一些期盼的,又跟温氏说了几句话就讪讪地离开了。 待吃过中午饭,叶棠采就让秋桔去禀了秦氏,说温氏和叶薇采在这里留宿一晚,秦氏懒得管,自然答应下来。 下午温氏去了一趟陈家,就回来了,与叶棠采姐妹一起打络子聊天。 温氏心情很好,在这里也极自在。不得不感叹,自己在这里,好像也比在家里好。 至少秦氏再不待见叶棠采,也没有像叶鹤文一般张嘴就是撵人的话。 这还是他嫡亲的孙女呢,居然做得这般狠绝。 到了晚间睡觉,叶棠采把叶薇采安排到西厢房,她要与温氏睡一窝。 温氏洗完澡,惠然搬来一床被铺,她就开始整理。 只是,越整理她就觉得越不对劲了。 这床上,怎么只得一个枕头?一条被子? 难道女婿和女作恩爱,夫妻二人盖一条被子? 又望向梳台,只见一水的全是叶棠采的首饰,边的桌子也不见男子的饰物。 温氏心下一紧,四周察看,这才发现,这居然没有男人的生活痕迹! “外面好凉哦。”叶棠采笑着走进来。她带着一身水气,正是刚刚洗完澡。 “棠姐儿,我问你,你的屋子怎么没有女婿的东西?”温氏脸色铁青地说。 叶棠采小脸僵了僵。 第141章 自己去 听着这话,叶棠采只得呵呵笑着,含糊其词:“有啊……你瞧不见而已。晚了,快睡吧!” 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往床上爬。 “你个丫头,别糊弄我!”温氏轻喝一声。 她想起以前跟褚家下人打听,说夫妻二人分房睡的事情。 叶棠采小脸一僵,只道:“我都说过了……他有个怪毛病,跟人一张床是睡不着的。” “可就算这样,卧室也不可能一点他的东西也没有。”温氏皱着眉。 “呃……那个……他日常东西都搬到傍边的院子了。他不是回乡参加秋闱么?这两个月他很用功地备考,废寝忘食的,起居都在那边。”叶棠采说着就嘟着小嘴,拉她的手:“咱们快睡吧!” 温氏见她跪坐在床上,一身米白绣海棠花的中衣,纤腰巧巧,不盈一握。 她又想到叶梨采那鼓鼓的孕肚,心里纠结,最后微微一叹,一边坐到床上一边说:“你成亲也快半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棠采窝在床上最里面,咬着被子说:“急什么……很多人都没这么快的。”说着翻了个白眼,以后都不知找什么借口好了。 温氏听着她这话,心里很纠结,不知是因为她和褚云攀睡得少,还是她身体不好,等以后定要找个大夫诊治诊治。 母女二人吹了灯,就这样安歇下来。 第二天一早,几人梳洗完毕,就出了西角门,巷子里正停着二辆朱轮华盖大马车,一辆放行李,一辆坐人。 母女二人上了车,温氏才笑道:“对了,都忘记跟你说,这次跟我一起去庄子的,还有你大姨一家。” 叶棠采笑道:“我早猜到啦!不过也忘记跟你提而已。” 她们姐妹十年不见,本来就聚不够,现在温氏到庄子小住,又是叶棠采的地方,少不免要叫上大温氏一起去的。 “大明街直通城门,咱们直接到大姨家,倒是顺路,一点也不担阁。”叶棠采笑着说。 马车出了巷子,就直奔大明街那边。 走了两刻钟,来到秋家的东角门前。却见门是开着的,里头大温氏忙着上马车,兄弟几人正在那边悠转着。 温氏也没有下车,只打开车窗帘,看着大温氏笑:“我们来得倒是巧,不用下车来。” “小姨好。”秋家兄弟见到她就笑着问好。 “乖啦!”温氏见几个侄子个个俊俏,又欢脱却又懂事,不由想到了叶筠,心里顿时有些落寞。 秋璟看过去,只从那边车窗看到叶棠采半张脸,听见他们向温氏问好,她说咯咯地笑着。 瞧见她笑,他脸上也染上笑意,心情也飞扬起来。 “我跟小妹坐。”大温氏笑着走过来,把秋桔和惠然赶了下车,就坐到车上。 秋璟和秋琅骑着马,而秋环和秋珏即坐在车夫傍,众人便整装出发。 一行四辆大马车晃晃悠悠地出了城。 城郊没有春天的莺飞草场,却是一片平沙落雁。秋高气爽,风静而高远。 秋璟赶着马儿走到叶棠采的车子傍,只见叶棠采正和大温氏聊天,不知说着什么,笑得清脆明媚。 秋璟抿唇轻笑,只要陪在她身边,什么都不说不做,就能很开心了。 叶棠采的庄子在城郊二十多里的牛家村,马车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到了。 叶棠采的庄子是一座标准的四进院子。 白墙环护,一进垂花门,众人在那里歇了车,叶棠采等人纷纷下来,丫鬟婆子在搬行李。 “娘,姨妈,往这边走。”叶棠采笑吟吟地道。 入了垂花门,就是鱼跃龙门的影壁,绕过去就是宽阔的庭院,五间大大的正房,东西各三间厢房,倒座和后罩房一应俱全。东边围出东跨院来,加盖了两座圆攒尖顶的亭子,延出回廊来,前面有鱼池,周边是花卉。 庄子周围种满竹子,又另有百来亩的田地。 这间庄子早就有下人,全都是以前叶棠采海棠居里的丫鬟婆子,因没能带进褚家,就送到这个庄子待命。 早在一天前,叶棠采就送信过来,说温氏和大姨等来小住,所以早早就打扫收拾好。 看到叶棠采等人,便有婆子出来接应着,引着进院, “这个庄子,一年有多少出息?”大温氏一边走着一边问。 “这庄子也就风景不错,年景好的时候有五六百两上下吧。”温氏说。 庄子是营生,是下蛋的老母鸡,当年给陪嫁的时候,叶鹤文想她嫁进张家也体体面面的,所以也给了庄子。但却舍不得给好的,只给了这个小小的,出息不多的。 “外头种的全是竹子,要是挖了,种点别的能卖钱才好。”温氏说。“只是能卖钱的一般都不好侍弄,所以就这样着。” “竹子子能卖钱啊!也不瞧瞧这一年产多少竹笋。”叶棠采笑着道。 “这玩意能有几个钱?”温氏笑着摇了摇头。竹笋什么的漫山遍野都是,的确不值钱。 一边说着,几人已经入了正房,一一落座。 “能有几个钱都好,我喜爱这些竹子,更喜爱这里的竹笋。”叶棠采说。 “这孩子爱吃竹笋。”温氏无奈地笑。 因着爱吃竹笋,所以种一大庄子?秋璟听着便好笑。 “对了,表哥,这个竹子听说可以酿酒的。”叶棠采突然说。 “是啊,可以做竹筒酒,竹酿酒和竹叶酒等等。”秋璟说。 “只是这些酒都太常见了,咱们家不做这个。”秋环笑着说。“而且我们家的松雾酒还得改良,那是咱们秋家的招牌,倒没空倒腾别的。” 叶棠采哦了一些,有些失望。 秋璟看着她失望的样子,就说:“现在既然有这么多竹子,咱们也取一些竹子来,盛着喝倒是能应一应景吧。” 秋璟说着就出了屋。 叶棠采等人便跟大温氏聊天,等用过午饭,秋璟和秋环就回来了,捧着一托盘的竹子。 叶棠采轻轻打开竹盖子,就闻到一阵阵的酒香和竹香,轻偿一口,只感到入口清新甘甜,带着幽幽清雅的竹子味,倒是让人回味。 在庄子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回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毕竟她已嫁为人妇,这段时间已经常常往外跑了,又到庄子上陪着娘家人住这么久,到底不合适。 大温氏和温氏、秋环和秋珏在庄子上住着,秋璟和秋琅送叶棠采回去。 临着中午,叶棠采才回到定国伯府。 叶棠采走进穹明轩,就踢了鞋袜扑到罗汉床上,坐了这么久的马车,实在太累了。 “咦,绿叶,你来了?”外头响起秋桔的声音。 叶棠采一怔,眯着眼掀开窗子,只见绿叶探头探脑地走进来,一边进来,还一张往外张望,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绿叶入了庭院,这才飞快地跑进屋里。 叶棠采看着她:“绿叶姐姐,你怎么了?难道后面有贼在追你?”说着抿嘴一笑。 听着她打趣,绿叶苦笑,却急道:“三奶奶,我告诉你一件事,但你……可不能说出去是我通风报信的。” 叶棠有一怔,缓缓坐直身子来。 秋桔和惠然也已经走进屋子了,见她神色凝重,秋桔急道:“绿叶姐姐,你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绿叶纠结了一下才说,“家里又收到了在太子府的帖子,三奶奶你知道不知道?” 叶棠采一怔,皱眉:“不知道。” “前天亲家太太过来之前,太子府就送了帖子过来,被太太收下了。我当时也没有多想,以为会跟以前一样,大姑娘不久就会带着帖子去找三奶奶。倒是没有放在心上。”绿叶道,“昨天一早三奶奶出了门,晚上我到益祥院侍侯,听得大姑娘说什么,这次她要一个人去,不跟三奶奶一起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说去太子府的事情,但除了这事还有别的?所以,不论真假,我都来给三奶奶你报个信。若是假的,便当我是个多事的。若是真的,三奶奶你立刻去问大姑娘这事,否则她真的甩开你了。”绿叶说。 叶棠采听着她的话,便是一怔,然后笑道:“多谢绿叶姐姐给我报信。” “这有什么。”绿叶微微一叹,“这事自然得让你知道的,只是……我给你报信之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自然的。”叶棠采很是感激。 “我先走了!”绿叶说完,便匆匆离开。 “哎……绿叶姐姐……”秋桔正回到卧室拿了一吊钱出来,不想绿叶却跑得没了影儿。 “不要给她。”叶棠采回身说道,微微一笑,“现在给她钱,倒是侮辱她了。这是她的一番好心好意,咱们怎么能用钱买。” “姑娘说得对。”惠然点头,“以后咱们多帮衬她,钱财什么的,以后找机会给她好了。” 秋桔也明白了,便点了点头。接着,她脸色一变,恨恨道:“家里收了太子府的帖子,大姑娘却偷偷藏起来自己去!也不想想,是谁带回来的机会!实在太无耻了。” “幸得绿叶过来给咱们报了信,否则真让她得逞了。走,姑娘,咱们快过去瞧瞧,说不定是今天去了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如果真是今天去的,一早就已经出发了,现在到那边也无济于事。而且绿叶才过来报信,咱们就去找人,少不免要怀疑到绿叶身上。”惠然说,“而且,绿叶既然来报信,说明还没有去,咱们晚点到益祥院,也不用讨说法,就直接问什么时候去太子府,瞧她有没有脸说没收到帖子。否则撕破了脸面,就一拍两散了。” “对对!就该这样。”秋桔向来是个泼辣要强的,哪肯这么委婉行事。但事关太子府的事情,却是小心谨慎起来。 叶棠采却在罗汉床上坐下,打了个哈欠:“不管她,她爱去,那就让她自己去吧。” “什么?”秋桔听着这话,脸色一变,“姑娘你是不是傻,怎么能全都让她?” 叶棠采却是嗤一声笑了,“反正,你们听我的。”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话本子。 秋桔仍有不忿,惠然立刻瞪了她一眼:“忘了太太跟你说的?” 秋桔一怔,想到温氏不热衷太子府,还说她浮躁,便不敢再作声,只觉得委屈极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 益祥院 刚刚用过晚饭,褚妙书正偎着秦氏,坐在绣墩上,手里拿着一张烫金凤凰暗纹的帖子。 白姨娘正在下首,瞥了褚妙书的帖子一眼,便皱眉道:“大姑娘真的打算自己去?” “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去?”褚妙书却冷哼一声。 白姨娘一噎,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本来仗着叶棠采才有这样的机遇和机会,褚妙书蹭着去了两次,现在居然把叶棠有给甩了,实在不厚道。 “我以后都一个人去。”褚妙书冷哼一声,瞪着白姨娘:“姨娘怕是不知道,嫂嫂多过份,把机会全都占了。去到太子府,一起擦着花儿,要有人晒花时就指使我去,结果那天梁王殿下也来了。上次太子妃让泡茶,她明明因着她娘家的事情而累死了,却也不退让。把亲近太子……妃的好机会全都占了!” 白姨娘嘴角一抽,这本来就是人家争回来的机会和机遇,让你蹭着去已经是给你脸面了,凭什么把好机会都给你? “若明天她也跟着一起,她为人又奸诈,指不定又要如何让我干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了。”褚妙书冷哼一声。 秦氏道:“叶氏都是个已婚妇人了,还去什么去,自然是书姐儿姑娘家家去的才好,得了贵人的眼也好寻亲事。” 白姨娘真是呵呵了,你要寻亲事,人家就该让你?但想到褚妙书若真的傍上了贵人,褚妙画亲事也能往上挑,说不定那个陈家会愿意褚妙画。 想到昨天温氏敷衍,一副褚妙画多配不上陈公子一样,现在褚妙书抢了叶棠采的机会,便又有些痛快。 姜心雪在一傍啧啧两声,淡淡地扫了褚妙书一眼,这脸皮真厚。 第142章 被赶走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褚妙书突然说。 外头的绿枝答道:“未时一刻。” “我新打的首饰也该好了,我要去取了。”褚妙书说着就站起来。 “忙乎什么,叫春山去就行了。”秦氏笑骂一句。 “我就爱自己去。”褚妙书哼了一声,又回身对秦氏道:“娘你等着,等我得了太子妃的赏识,不但嫁个贵婿,还要谋个大官回来给哥哥当。” 说完,就一蹦一跳地出了屋子。 “这孩子真是的。”秦氏听着心里又是暖又是高兴。接着微微一叹:“也该给大郎找个职务了。” 姜心雪眸色冷了冷,略带讥讽地笑道:“给他找也没用啊,让他去他还不愿意。” 听着这话秦氏脸色一沉:“有你这样说自己的丈夫的吗?以前找的活儿不干,还不都因为那是不靠谱的职位。你作为他的媳妇,帮不了他就算了,还说这种风凉话。” 以前褚家败落之后,褚家也为褚飞扬找过话计,动用了褚家以前积攒下来的人脉把他弄进了五城兵马司,结果没做几天就说不做了。 后又把他弄进了宫门卫军,他干了三五天,也不干了,然后就一直闲赋在家。 “以前的职务,便是我都觉得丢脸,自然是不做的好。现在书姐儿本事了,自然给他谋个大官当。你自己没能耐,还不许别人能耐?到底小门小户出身,小家子气。”秦氏冷讽道。 姜心雪小脸一阵青一阵白,褚学海瞧着秦氏骂自己的娘,便扑过去,抱着姜心雪的腿。 “海哥儿起得太早,犯困了?”然后抱起孩子,抿着唇对秦氏说:“母亲,我先抱海哥儿回去歇着。” 说完就出屋了。 姜心雪一路抱着褚学海回院,心里恨恨的,还当什么大官,当了勾搭外头的狐狸精吗? 她原本就是出身低,比不得原先订亲的某位郡主,时常被婆婆拿来比较嫌弃,所以也恨不得褚飞扬也无法翻身才好,否则她更匹配得上了。 …… 因着要出入太子府,秦氏让她重新在外头打一套首饰。 选的首饰铺子是城北的老字号凤凰楼。从褚家出去,行走一刻钟就到了,便也没有劳动家里马车。 褚妙书与春山出了门,到首饰铺子拿了首饰,试戴了一下,这才满意地回家了。 不想,却在东角门处被人给拦了下来。 “你、你是谁?干嘛拦着我们?”春山吓了一跳,连忙挡到褚妙书跟前。 褚妙书抬头一眼,只见青年二十三四上下,一身浅灰色的书生袍,长得说不上多俊俏,却也有几分英朗。 那男子道:“褚姑娘,有礼了。” “你是……”褚妙书皱着眉头。 那男子有些紧张:“褚姑娘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六月底,靖安侯府老太太寿宴,我们见过,当时我们一起跟人玩弹棋,一起赢了别人的。” 褚妙书怔了一下,这才想起的确有这么一件事,自己在靖安侯府玩弹棋,但对方长得普通,自己早忘记了。 现今瞧着这人,就是一笑:“那你找我何事?” 那男子又拱手,脸有些红:“在下陈之恒,几天前,家母让人上门……说亲。” 前天温氏说完亲之后,叶棠采要让温氏在家留宿一晚,但明儿个就要去庄子,所以下午的时候温氏又赶到了陈家,把秦氏的话回了。 当时陈之恒正在后面的碧纱厨,把她们的话说得一清二楚。 温氏道:“今儿个已经去了褚家一趟,褚夫人说,瞧着吧,也不是无意,但总得考虑考虑。”说到最后,温氏脸都红了。 毕竟那是自己女儿的婆家,却这样的态度,也让她没脸。 陈夫人一听,就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这居然是看不上她儿子,却吊在那里,弄得褚家姑娘多金尊玉贵一样,她儿子好像很稀罕褚家姑娘一样。 陈夫人笑道:“倒是麻烦叶夫人了。” 温氏离开后,陈夫人就对碧纱厨里说:“瞧瞧,不是为娘不帮你求亲,而是人家还瞧不上你。” 陈之恒却觉得陈夫人跟温氏合伙演给他看的,为的是让他死心。 所以今天他又堵这里来,问问温氏是不是真的上门说过亲。 褚妙书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现今见自己的爱慕者居然堵着自己,心里甚是得意,又见陈之恒长得只能算清秀,不论是长相和家势,跟太子和梁王比起来简直低到尘埃里去。 自己现今也是太子府的人了,难免高傲,就噢了一声,一边绕着垂到肩下的的小辫子:“是啊,前儿个小嫂嫂的娘过来提亲了。” 陈之恒听着就是一怔,又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皱起了眉:“那褚姑娘……后来冰人回来说,褚夫人不考虑,是这样的吗?” 褚妙书也不想这么快让他出局,自己没个爱慕者不像样,就说:“也不是不考虑,总要湛酌湛酌才行。” 陈之恒觉得她拿自己当后备,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听她道:“明儿个我又受到太子妃娘娘的邀请,要为她……泡茶。时常出入那边……”说到这,就找不到话圆回去和接下来,只这样没头没尾地摆显了一句。 陈之恒心里膈应得慌,捂了一下眼,就向她拱了拱手:“褚姑娘贵人多事忙,那陈某就不阻褚姑娘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 褚妙书一噎,他不应该感激流涕地让她慢慢考虑吗?想不到他甩了面子就走,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怒羞成恼,冷哼一声,就转身入了角门。 陈之恒逃也似的离开,他的小厮追上来:“公子,那个褚大姑娘……” “那天在寿宴上瞧着娇俏可人,不想却是这样的。是我眼瞎,现在治好了。” 一边说一边消失在人群中。 褚妙书走进了东角门,气鼓鼓地道:“那个陈公子怎么回事?还敢给我甩面子不成?” 春山道:“等姑娘以后跟着太子妃娘娘外出行走,想要嫁什么人家没有。” 褚妙书心情这才好起来,不讨好她都是他的损失。而且这个陈之恒又老又丑,小小侍郎之子,给她提鞋都不配。 又想到魅艳风流的梁王,龙章凤姿的太子,褚妙书更是把陈之恒鄙视到泥泞里。 褚妙书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入黑。 穹明轩里 叶棠采正歪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秋桔一阵愁云惨雾地窝在叶棠采脚边。 惠然端上茶来,放在傍边的茶几上。 “姑娘,今天大姑娘出去凤凰楼拿首饰了,一定是明儿个就去太子府。”秋桔伏在扶手上,郁郁地道。 惠然没叶棠采没有动身的意思,是真的没打算去了,就回头对秋桔说:“姑娘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怎能不去……”秋桔说着,眼圈都红了。“别人家去了,可能就能为夫君谋个好职位了。咱们姑娘要离和的,那就更应该去了,以后指不定让太子妃帮着寻个好夫婿。” 叶棠采手中的书没有放下,淡淡道:“你爱去,那就跟着她一起去好了!” 秋桔一惊,委屈道:“人家不是那个意思。我去那地方有什么用,我只是替姑娘委屈。而且我不甘心呀!” 怎能被大姑娘如此欺负!这叫过河抽板,实在太无耻了。 “行啦,气什么。”叶棠采放下书来:“热水准备好没有?” “已经备好了。”惠然说。 叶棠采这才打了个哈欠,起身洗洗去了。 第二天一早,褚妙书早早起来,打扮整齐就到益祥院给秦氏请安。 秦氏打量一下,只见她穿着上白下红的对襟襦裙,头梳元宝髻,缠着白玉珠琏,髻边簪着赤金百菊步瑶,只觉得娇俏动人,芳美无限。 秦氏瞧着很是满意,真是有女初成长啊!以后就是自己的闺女光芒尽现的时刻了! 褚妙书看着秦氏笑道:“娘走了。” “走吧!”秦氏点了点头,“带上绿枝和春山。” 褚妙书答应一声,就转身出了门。 来到东角门,带着丫鬟上了马车,就一路朝着太子府而去。 两刻多钟左右,马车终于进入了太子府,在垂花门处停下,春山和绿枝先是跳了下车,放下小凳子,褚妙书才被扶了下来。 “褚大姑娘。”正如往时一样,琴瑟正笑吟吟地等在那处。 褚妙书见此,立刻笑着上前打招呼:“琴瑟姐姐好。” 琴瑟答应着,往马车那边看,却不见叶棠采下车来,就皱了皱眉:“咦,褚三奶奶怎么这般慢?” 褚妙书一脸为难地道:“真是抱歉了,我家小嫂嫂昨晚临时病了,来不得,所以这次我自己一个来。” 琴瑟闻言,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扫视着褚妙书。 见褚妙书一副假惺惺的样子,脸色发僵。 褚妙书道:“琴瑟姐姐,你怎么了?太子妃娘娘还等着我呢,咱们快走吧!” 说着,就自来熟地跨过垂花门。 琴瑟很是生气,太子妃本来就是为了请叶棠采的,现在居然告诉她,叶棠采没有来? 而且,这几日难道太子也对太子妃好了一点,昨晚还到正华院留宿了,虽然没有干什么,但好歹宿在这里了。他宿在这里,却不干什么,明显是在给娘娘暗示。 但万万没想到,这来的,居然不是叶棠采,而是这个褚妙书。 琴瑟简直要气死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见了太子妃再行定夺。 几人一路行至正华院,褚妙书兴奋地走进去,只见太子和太子妃都端坐在上,便上前行礼:“臣女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 太子正等着亲近美人,往外张望了一下,却不见叶棠采,就是怔了一下。 太子妃不见人,就皱着眉:“褚三奶奶呢?怎么不等着人一起进来?” 褚妙书笑着说:“回娘娘,小嫂嫂昨夜突发急病,所以今儿个不能来了。临行前,她嘱咐臣女,好生侍候娘娘和殿下。” 听着这话,太子俊脸微沉,太子妃感受到他的不悦,原本就严肃的脸就更严肃了,气道:“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褚妙书见她声音严厉,便是一怔,以为是气叶棠采无端生病,心里也恼了叶棠采一分,只怯怯道:“生病了……也是没有办法的……” 太子嗤笑,美人为了他而争风吃醋,他是高兴的。 但如果换成叶棠采站在这里,挤兑褚妙书,不让褚妙书来,他会心情愉悦,觉得她为他吃醋也是这般明艳可爱。 但现在明显是褚妙书算计了叶棠采,他瞬间觉得这种行为肮脏无耻,不知叶棠采在家里哭成什么样子了。 太子想想就心疼,也觉得自己是容不下这般肮脏算计之人,便有心替叶棠采出头,难为褚妙书,冷声道:“本宫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说着喝完手中的茶,掷了杯子,就起身大步而去。 “殿下……”褚妙书一惊,就算她就迟顿,也感觉到太子是因她而生气的。 看着他俊朗无筹的容貌带着沉恼,步伐生风地从她身边走过,褚妙书觉得无比委屈。 “褚姑娘!”太子妃见太子走了,气得肝疼,又问了一句:“褚三奶奶为什么不能来?” 褚妙书小脸发白:“病了……她不能来,臣女来也是一样的。”说着便笑了笑。 “怎么可能一样!”太子妃冷喝一声,一双厉眸紧紧地盯着她,嘲讽:“本宫,要请的是褚三奶奶,而不是褚大姑娘你。” 褚妙书小脸一僵。 “上次,褚三奶奶再三请求,本宫才准许她带上你。既然她不来,你也没有来的必要了。而且,褚大姑娘以后也不用来了!”太子妃冷哼一声,“送客。” “娘娘……”褚妙书只觉得头上轰隆一声,简直无法置信。 “褚大姑娘,请跟奴婢走吧!”琴瑟冷声道。 “我……”褚妙书还是无法接受。 “还不快走!”琴瑟小脸一沉。 “既然她不想自己走,那就拖出去吧!”太子妃实要是气炸了,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外头早有四名听差的粗使婆子冲了进来,压褚妙书的手臂和后背,要拖着出去。 “啊”褚妙书吓得尖叫一声,不住地反抗,哭叫道:“娘娘……我走,不要拖我……不要拖我……” 被请走已经没脸了,若是一路被拖着出去,这叫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但太子妃金口玉言,已经发话了,哪还会改。 那些婆子便把她压得沉沉地,拖着出去。 褚妙书羞恼难当,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外头的绿枝和春山看着褚妙书一路被拖着出去,眼前一黑,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急忙追着上去:“呜呜……姑娘……” 褚妙书一路被拖到了垂花门处,婆子把她扔到地上。 琴瑟上前,居高临下地冷声道:“褚大姑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是谁啊?是咱们太子府的主子么?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太子妃娘娘爱重的是褚三奶奶,褚大姑娘来了两次就把自己当主儿了?本来你就是蹭着褚三奶奶才能来的,现在却甩开褚三奶奶,拿着帖子自己来?这般行事,也太无耻了吧?” 褚妙书一张娇俏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真是说不出的窘迫和羞。 “以后你休想再踏入太子府一步,太子府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能进的。”琴瑟冷哼一声,说完,便转身离开。 褚妙书被劈头盖脸的一顿羞辱,无地自容得恨不得死过去。 边上的婆子喝道:“还不快滚!还要咱们按着你上车么?” 褚妙书一听,也顾不得羞了,急忙爬到车上,绿枝和春山也急急地爬到车上,车夫狠甩了马鞭,马车便飞快地驶了出去。 褚妙书捂着小脸,只顾着哭。 两刻多钟之后,马车停到了定国伯府的垂花门。褚妙书下了车,一路飞奔而去,春山连忙哭着追:“姑娘!姑娘!” 绿枝白着脸,却急急地奔回益祥院。 益祥院里 秦氏正木制的老虎儿,逗着孙子玩。 姜心雪用木棰子给秦氏敲着脚,想着褚妙书午后便要从太子府回来,这个小姑子到时又要得瑟了,心里不痛快。 不想,这时外头却轻呼一声:“绿枝姐姐。” 秦氏和姜心雪便是一怔,秦氏道:“叫谁呢?绿枝?是绿叶吧?” 这时后帘被打起,却是绿枝走了进来。 秦氏和姜心雪俱是一怔,秦氏皱着眉:“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跟着大姑娘去太子府的吗?哦,难道你又没去?” 一边说着,秦氏却神色不好,因为她见绿枝脸色苍白,咬着辰,眼神躲闪,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不……我是去了的……但……”绿枝煞白着小脸,最后还是说:“姑娘又回来了……” “什么叫姑娘又回来了?”秦氏脸上一黑,有不好的预感,“是漏什么东西了吗?” “不……”绿枝摇了摇头,“咱们去了太子府,但太子妃娘娘却说,她要请的是三奶奶,而不是大姑娘。还说姑娘不过是蹭着去的,居然拿自己当主儿了。还说,以后都不准大姑娘踏进太子府一步。然后把大姑娘赶出来了!” 第143章 脸丢尽了 听着绿枝的话,秦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姜心雪却是瞪大双眼,一脸担心的模样,但眼里却满满都是幸灾落祸。 “不好了!”这时,一个丫鬟冲进来,“大姑娘正在上吊!” “你说什么?”秦氏惊了,想也不想,立刻奔了出去。 正在她脚边的褚学海被绊了个殂裂,差点扑在地上,幸好姜心雪动作快,立刻抱起了他,然后也急急地追了出去。 秦氏急吼吼地跑到了褚妙书的房子,只听到里面一阵阵的哭叫声 “不要拉住我!让我死!我不活了……我再也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 “大姐姐,你在干嘛,不要死啊……” “姑娘,姑娘” 秦氏奔进来,只见褚妙书手里拿着一根白绫不住地哭叫着,春山和另一个丫鬟拉住褚妙书,褚妙画就住她隔壁的院子,听到动响早就奔过来了,被吓哭了过去。 秦氏看着女儿要寻死,又是心疼,又是气。厉喝一声:“干嘛呢?” “娘……我不活了……呜呜……我从未被这般欺辱过……”褚妙书哭得整个个葳在地上。 这时叶棠采、白姨娘、费姨娘、褚飞扬都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外头还围了一大圈好事的下人。 叶棠采可不想凑这种热闹,但褚妙书闹出这么大动静,若她还不来,那就是大罪了。既然避免不了,那就顺便看一看戏吧,瓜子都装进袋子里了。 一堆人挤进屋子里,只见褚妙书手持白绫,歪在地上哭。 “大姑娘,发生什么事儿了,好好的怎么闹着要上吊?”费姨娘看着,一脸的幸灾落,莫不是这小贱蹄子被男人欺负了去? 褚妙书被问得噎住了,被太子妃这样怼,还拖着扔出来,让她羞于启齿。 秦氏也是一样,被问得开不了口,气恨褚妙书没脑子,闹什么闹! 白姨娘双眼微闪,今天明明是褚妙书去太子府的日子,不想却刚出门不久就回来了,而且这一身狼狈…… 费姨娘看着褚妙书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有破损,手上膝上都有擦伤,更肯定自己的想法了,心里嘲讽,脸上却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嗷地一声哭道:“究竟哪个杀千刀的男人啊,让咱们大姑娘受这般凌辱……大姑娘贞烈,以死全清白……呜呜……” 听着这话,秦氏眼前一黑,气得浑身颤抖,这居然在毁她女儿的名节! 秦氏气得上前伸手就给了费姨娘一巴掌:“你个下作货,胡咧咧什么?” 费姨娘被打得一个殂裂,恨道:“若不是……大姑娘为什么上吊寻死?” 外头的丫鬟婆子便吱吱喳喳地议论开来了,说褚妙书在外头被野男人欺负了,所以要上吊寻死来着。 秦氏两眼发黑,褚妙书不死也得死,不死就得到山上作姑子去。 褚妙书听着,也是气得头晕脑胀,尖叫一声:“谁被野男人如何了……我才没有被野男人欺负,欺负我的是小嫂嫂!呜呜……我不活了!不活了!” “大妹妹,你胡说什么?弟妹哪能把你欺负到上吊?”说话的,却是褚飞扬。他长得冷峻,面无表情的,说出这翻话来,更加显得他冰冷无情。 姜心雪心一阵阵的倒腾发酸,他不是向来冷血的吗?居然出口维护起叶棠采,果真是狐媚子! 叶棠采眼里闪过冷笑,上前一步:“是啊,我早上到现在还未出过门,连大妹妹的影儿都没见过,倒不知如何把大妹妹欺负到上吊。” 褚妙书实在憋不住了,就说:“都是你在的。你定是在太子妃娘娘跟前说我坏话儿,才害得我被赶回来?” 叶棠采却是墨眉一挑,一脸不解道:“大妹妹,你这话我就不解了,什么被太子妃赶出来?你什么时候又去太子府了?我怎么不知道?” 褚妙书和秦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啊……今天我远远的看到大姑娘到东角门坐上了马车,难道是前往太子府:却被打出去?”秋桔一脸的幸灾乐祸。 只见叶棠采一怔,一脸惊讶,望现秦氏:“母亲?这事是真的吗?每次太子妃娘娘送帖子来,都是送到你这边,然后大妹妹会过来告诉我什么时候去。这次……”说着一脸不敢置信,“难道母亲的大妹妹竟瞒着我,把帖子藏了,今儿个却叫大妹妹一个去?” 此言一出,外面的人看秦氏便是怪异又鄙视。这明明是人家三奶奶带回来的机遇,现在居然甩开人家自己把所有东西全都占了。 秦氏要脸,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叶棠采再也没有多说了,只见她垂着头,然后抹着眼睛委屈地哭着离开。 褚飞扬不冷不热地扫了褚妙书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哎唷,原来还有这事?”费姨娘简直快要笑出猪叫来了,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不过……要我说啊,本来就是三奶奶先去的太了府,人家必定是请她去的吧!” 现在褚妙书被打了出来,便只有这个原因了。 费姨娘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公正的府尹:“大姑娘你自己先藏了东西,过河拆桥本就是你不对了,你顶替人家去了太子府,人家太子妃见上门的不是自己要的人,自然赶你出门了。你回到家里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人家三奶奶逼你的,啧啧,也实在太不要脸了吧!” 一翻话说得外头的下人暗暗点头,却憋着不敢笑,没得触犯了主母。 “你给我住嘴!滚出去!”秦氏恼喝一声。 费姨娘撇了撇嘴,就甩着桂香帕子一扭一扭地出屋。 秦氏回头,猛然见外头居然聚着一群好事的下人,便冷喝一声,“外头的,聚在这里干什么?不想在这里待了?” 那群人吓得一哄而散,但白白看了一场笑话,也觉得值了。 屋子里就剩下秦氏、姜心雪、白姨娘和褚妙画,绿枝并春山两个丫鬟。 褚妙书抽抽答答地歪在地上,却不敢哭出声来了。 “你有没有脑子?”秦氏气得直想一巴掌抽过去,“出了这样的事,别人找个地洞钻还来不及,你倒好,居然有脸闹!” 这事若扯个清楚明白,本来就是褚妙书理亏在先。如果褚妙书回到家就躲在房里不吵不闹,大家把事情给遮了。想要报复叶棠采,她自有方法弄死她。 不说别的,只要她说身体病痛,就能够让叶棠采“尽孝”,到宗祠里跪着抄经。她是婆婆,想怎么搓磨她不行。 现在倒好了,闹了出来,倒成了叶棠采受了委屈,她们脸还丢尽了。 褚妙书歪在地上,咬着唇,连哭都不敢出声。只流着泪说:“就算……我不闹,只要她去太子府,她就会知道……” “她知道就知道吧,你不闹出去,她还敢如何你了?”秦氏气道。 褚妙书只抽抽抽答答,不敢作声了,反而觉得越发委屈了。 秦氏气得甩袖而去,她才不信女儿会真会上闹了。 姜心雪见状,满眼嘲讽,也跟着走了,白姨娘拉着褚妙画,转身出了屋。只剩春山在角落里守着她。 褚妙书见人人都走了,便哭了起来。 她只是觉得委屈,她想闹,她想人人都知道她委屈,想人人都帮她惩治叶棠采……哪里想到…… …… 叶棠采跨进穹明轩的院门,秋桔满心满眼都是舒爽。 “想不到,她占了便宜,最后居然还有脸闹!”秋桔啧啧笑道。 “也幸得她闹,否则才麻烦。”惠然说。 “不过……我以为自此以后,她就会占了姑娘的位置,代替姑娘去太子府,再也没有姑娘什么事了,万万想不到,太子妃娘娘这般看重咱家姑娘。”秋桔喜道。 叶棠采呵呵两声,能不看重吗?太子妃还想用她的美貌勾住太子。 一边想着,几人已经走进了屋子,然后坐到罗汉床上。 …… 太子府,正华院里,厅里已经摆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太子妃却已经气得吃不下了,绷着脸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柄半透时的宫扇。 她瞥了那桌饭菜一眼,原本这桌饭菜该是她跟太子一起吃的。 “娘娘,要不要再下个帖子,明儿个让那个褚三奶奶过来?”琴瑟小心冀冀地道。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今天是八月初几了?”太子妃冷声道。 “八月初七。”琴瑟说。 “快到中秋了,本宫还得协助母后准备中秋宴,八月十七又是白如嫣进门的日子,咱们还是歇歇吧!”太子妃喝牙道。 史嬷嬷眼里闪过厉芒:“等那个狐媚子进门,少不免又得歇了。” 太子妃呵地一声冷笑。 白如嫣入门,虽然她长得不如叶棠采,但也是难得的美人,又刚新婚,太子自然会与她如胶如膝,哪里舍得丢开手瞧别个美人。 就算叶棠采是真的貌若天仙,但到底是摸不得碰不着的,而白如嫣是吃进嘴里的美味,正在新鲜兴头上,他哪舍得吐出来。对叶棠采自然兴趣不比往日。 更不会只为看叶棠采一眼而把白如嫣丢开,选择跟她同房。 越想就是越恨,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这么多年也等了,咱们也不差这几个月。”史嬷嬷道。 太子妃只能点了点头,只恨褚妙书坏了她的好事。 第144章 中秋 因着褚妙书的事,秦氏觉得没脸,便在屋里装病,连门子也不出了。 也不敢叫叶棠采过来搓磨,否则这个档口,别人定会说她自己做了没脸的事,却拿着受害者搓磨。 八月初十,再有五天就是中秋佳节。 叶筠被打了三十板子,但板子没有多重,他又身壮力健,一个月时间,便养得差不多了。 他早就耐不住整天待在小院和床上,这天一早,就带着追风出门,第一时间跑到客乐斋,买了两封月饼,再加了一盒寒梅水晶糕。 刚好到了中午,路过一间常来的酒楼,馋着里面的好酒好菜,就到酒楼吃午饭和喝酒。 谁知道,他才刚刚在大堂坐下,就见门口走进二人,正是秋璟和秋琅。看到二人,叶筠脸上一僵,接着冷哼一声,装作不认识地低头喝酒。 不想,秋璟却走上前,笑着说:“表弟,真巧啊,居然在这里碰到你,在吃午饭?” 叶筠一怔,他觉得这个秋家全是一群莽夫,一言不合就动手,还黑心烂肺,尖酸刻薄,若真的在外面碰到,说不定会追着他打。 哪曾想,秋璟上前就问好,笑得光风霁月,温和有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便让叶筠冷不下脸了,只尴尬地笑了一句:“是啊!” “表弟的伤不要紧吧?”秋璟一脸关心地道。 叶筠怔了一下,心中疑惑更重了,点头:“好多了。” “也不知小姨夫在牢里过得如何了,表弟可有去看望过?”秋璟一脸感叹。 叶筠听着这话就是一惊,满是不敢置信:“想不到表哥还关心我爹的。我原以为表哥恨不得我们都死了才好。” 秋璟笑道:“胡说什么,我哪会恨不得你死,孝顺父母,乃天经地义。” “对对!”叶筠听得很高兴,觉得终于找到认同感了,特别还是温氏娘家的人。就说:“表哥,别客气,坐!今儿我请客。” 秋璟和秋琅便不客气,坐下来。 秋琅主动倒了一杯酒,笑嘻嘻地道:“表弟,干!”秋琅与叶筠同龄,大两个月。 “干干!”叶筠豪气地一杯接一杯,喝完很是感慨:“我原以为,表哥们跟跟大姨和妹妹一般不讲理。” 秋璟笑而不语,秋琅却拍着桌子:“她们女人家懂个什么,整天叽叽歪歪的,不是逼着人念书,就是逼着人学这样哪样的,她们哪懂咱们的心。” “对对!”叶筠听着也直拍桌子。 秋璟笑道:“三弟,你这样也不对了。就算她们叽歪,到底是咱们的娘。表弟又是最孝顺的,替着小姨夫挨板子,咱们不能不孝。” 叶筠一怔,就点头:“对,不能不孝。” “她们这些女人,少不免会唠叨,咱们作为儿子的,再烦,也只能忍耐一下。”秋璟说。 叶筠抿了一口酒,点头。 秋琅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月饼和点心,笑着道:“表弟,这个点心我爱吃,能不能拆了让我吃两个?” 叶筠脸上一僵,也不想隐瞒了,就说:“表哥,我也不瞒你们了,这个点心和月饼,我是要送回松花巷给婷姨的。你们既然愿意坐在这里跟我喝酒,定是理解我的。” 秋琅嘴角一抽,脸上呵呵呵。 秋璟道:“原来如此。” 叶筠见二人赞同自己,就说:“爹去坐牢,瑞弟又回乡参加秋闱了,往年都是爹准备的月饼,他现他在牢里……我就买个月饼过去,没得她在那边过中秋,孤零零的。” 秋璟点头:“表弟真是孝顺。只是,表弟不知道,小姨也去了庄子那边住着,她也是孤零零的,不论如何,也是你娘,你要多陪陪她。”把大温氏也在那边的事情隐瞒了。 叶筠想到温氏,就皱起了眉:“她只是想清静而已吧?家里这么多人,有祖母,二婶小婶她们,热热闹闹的家她不住,跑到庄子上住着,她自己想找清静还装可怜。” 秋琅一噎,恨不得拿起手中的酒壶砸到他头上,忍住了。 “那你怎么不想一想,她为什么找清静了?”秋璟道,“因为她在家里都快呆不下去了。” “你胡说什么?”叶筠皱着眉。 “叶老太爷嫌她告了小姨夫坐牢,一直在恼恨着。就连上次你妹妹回娘家送月饼,回礼时都要厚此薄彼。她在家里还待得下去?只能到庄子上住着。”秋璟说。 叶筠却说:“那都是她们作的。” 秋璟眼色冷沉:“表弟,你这话就有意思了,那次明摆着就是你爹做错了事,是你爹对不起你娘,都是你爹娘,你为何说出这种话?” “对啊,都是我爹娘,我就是想他们都好好的。大家和睦相处不好吗?互相忍让,互相包容不好吗?多大点事呐,弄成现在又是打板子又是坐牢!”叶筠说着很是气怒,灌了两口酒:“我懂了,其实你们就是为了来给她说情的。” “什么叫为了她说情?”秋琅忍无可忍,“那是你亲娘,她受了委屈,你不替她出头,怎么反过来帮着外人呢?” “我这叫帮理不帮亲!”叶筠道,“她是我亲娘那又如何,难道就能这样欺压人吗?她嫁妆这么多,爹是她的丈夫,不过拿两件使使而已,她也不短衣缺吃的,犯得着上纲上线吗?大家都是侍候爹的人,不过是名份差些,出身差些而已,就活该一次又一次地被欺负,被欺压?” “卧漕!”秋琅拍案而起,“我怎么看着是你爹跟外室一直在欺负你娘?上次公堂之上,你不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吗,那二人深情款款呀,他心里没有你娘一丁点的位置,你娘多可怜,你怎么看不到?” 叶筠皱眉:“再可怜也不及婷姨可怜!婷姨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爹,没了爹的爱,她就一无所有。而娘,她有太多东西了!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愿意施舍给婷姨?” 秋琅直想吐血。这让他该说什么好呢?该夸叶筠替温氏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吗? 叶筠继续道:“我下面的话,你们一定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说。婷姨她只是一个普通村妇,无依无靠,一直在底层挣扎着,你们都是豪门公子,出身高贵,自然瞧不起普通贫苦百姓!视他们性命如草芥,以作践他们取乐。但我不同,我不是你们那样的人。在我心目中,他们都是平等的,咱们该多给他们关爱。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理解。” 说完喝下手上的酒,然后转身离开。 秋琅听得目瞪口呆:“这个人……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秋璟也是无语了。 在温家时,叶筠为救叶承德和殷婷娘而让温氏吃亏,受委屈,他就恨不得上前打叶筠一顿。后来在公堂之上,叶筠眼里心里都只有叶承德和殷婷娘,更是恼得想灭了这个不孝子之心都有了。 但那到底是温氏的儿子,觉得温氏和叶棠采都太可怜了。 他一心想要帮叶棠采和温氏,所以今天和秋琅出来,特意巧遇叶筠,为的就是慢慢把他拉回来。毕竟有些事,男人与男人之间是很好聊的。 哪里想到…… “二哥,我觉得跟本无法进入他的世界。”秋琅道。 秋璟冷笑:“那已经不是歪不歪的问题。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和人生观,不论摆在他面前的是什么,他都会用自己的那一套价值观去解释和圆过来。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若不给他惨痛的教训,他跟本醒悟不过来。” 秋琅然后捂着胸口:“我就说,怪不得表妹对他不管不顾,不行,我要心疼她一刻钟。” 秋璟笑,拍了他的脑袋一下。 “不过,咱们怎样才能给他血的教训?”秋琅道。 秋璟冷笑:“只要他继续下去,自然会受到教训。” 秋琅也是很赞同,这时小二上了菜,二人用过饭,便离开了。 …… 时间一溜而过,很快就到了中秋佳节,温氏和大温氏提前一天离开庄子。 中秋那天就跟往年一样,在安宁堂摆饭,晚上在安宁堂的庭院里摆上月饼、点心、水果和美酒,再焚香拜月。 这天叶筠自然也是回来了的,一家人正在赏月,温氏拿着一个碟子,把橙子一个个切好,再剥好皮就端到叶筠跟前:“筠哥儿,吃橙子吧。” 叶筠看着叶鹤文、苗氏、二房三房等所有人都在,还有三房的两个女娃闹腾,一派热闹。又想到松花巷,爹坐了牢,瑞弟回乡参加科教了,不知多凄清,心里就记挂和不好受。这都是温氏和叶棠采害的。 现在温氏给他端果子,他就是脸一沉,冷声道:“我不吃。这个果子甜,却不知爹在牢里吃的是什么。”叶筠说着就转身走了 温氏脸上一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居然还在怪她!但她哪里做错了…… 孙氏瞧着便是幸灾落祸:“都是自己闹的,作的。” 叶玲娇却一眼剜过来:“中秋佳节的,二嫂少说两句吧!” “玲姐儿倒是心疼大嫂,毕竟你们也叫同病相怜嘛。不过,做女人,就该大度点。”孙氏呵呵笑着。还在说苗基和的事情,说苗基和什么都是借口,其实就是跟叶承德一样在外头有人了。 叶玲娇眼神阴了阴,接着呵呵冷笑:“二嫂既然这么大度,就把外头书房的思红给二哥领回去吧!” “你说什么?”孙氏听着,黑着脸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思红思绿的?” “二嫂别闹别作,快去领人进门。我瞧着他们跟大哥和殷婷娘一般,深情款款的呢!”叶玲娇罗扇轻掩着唇,娇笑连连。 孙氏听着这话,死死瞪着叶承新。 “你、你胡说啥?”叶承新听着,脸一阵青一阵白,拍着桌子,“小妹,有你这样诬陷人的吗?” “吵吵什么!”叶鹤文冷喝一声,“坐下!” 叶承新和孙氏立刻蔫了,孙氏恨恨地咬着唇,坐了下去。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什么思红思绿的事情。 叶鹤文老脸绷着,好好的中秋佳节,还闹! 定国伯府 益祥院同样在拜月。 庭院里摆着两张八仙桌,屋里的长榻也搬了出来。八仙桌上摆满点心和酒水,前面一个香炉。 费姨娘拿着三根香,朝着月亮跪着就拜:“嫦娥仙子,月神娘娘,请保佑二郎一定要高中!” 褚伯爷摸着胡子:“明天就是秋闱了,不知二郎咋了。” 秦氏坐在八仙桌傍,嗤一声冷笑。褚妙书紧挨着她坐着,一双眼却落在叶棠采身上。 叶棠采坐在桌边,与褚妙画在吃月饼,切开一个:“这个是豆沙馅儿。” 褚妙画也切了一个:“这个是火腿呢!小嫂嫂你爱吃哪个?” 叶棠采嘴角一抽,小脸微红:“我吃月饼只吃皮……” 褚妙画无语了,这爱好口味真独特。 叶棠采没有吃月饼,而是吃着葡萄,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感受到身后炙热的视线。 叶棠采小脸黑了黑,懒得管她。 褚妙书盯了叶棠采一会,就红着眼圈。 秋风凉,众人又坐了一会,才各自散了。 褚妙书和秦氏走进屋里,褚妙书一边走一边红着眼圈,恨恨道:“她刚刚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理都不理我。” 秦氏横了她一眼。 褚妙书拧着帕子,坐到榻上,低声道:“现在还生我气?这么小气!” 褚妙书隔了这么多天,才彻底后悔,自己那天不该闹着上吊的。或者,她不该私自昧下那张帖子,甩开叶棠采自己去的。如果她没有那样做,就可以一直跟着去太子府。 “娘……”褚妙书红着眼圈推了推秦氏,低声道:“我都知错了,你想法让她到太子府,跟太子妃娘娘道歉,让我再去。” 秦氏也是心焦啊!眼瞧着自己女儿能出入太子府,跟权贵打交道了,哪曾想,会发生这种事。 “娘……”褚妙书又推她。 秦氏气道:“你去叫呀!你不是很不要脸的?” 褚妙书一噎。便是她脸皮再厚,这次也实在拉不下脸了。 秦氏更拉不下脸主动叫叶棠采过来,刚刚赏月,怎么没有顺口提起?以后再特意叫过来,就显得她在低声下气一般。但这事不办却不行! 第145章 秋闱回来 回到穹明轩,夜已经深。 叶棠采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和惠然二人刚用完早膳,正歪在榻上看书,就见褚妙画走了过来。 “小嫂嫂。”褚妙画笑吟吟地上前。 “二妹妹倒是早啊!”叶棠采放下手中的书。 惠然已经端来了茶:“二姑娘,请喝茶吧!这么早就过来玩了。” 褚妙画小脸僵了僵,只笑道:“这个……前儿个母亲病了,昨天中秋,虽然瞧着大好,但我却听到她还有点咳嗽,小嫂嫂,咱们去瞧一瞧母亲吧。” 秋桔正在外头洒水扫地,听着这话就呵呵两声。 什么病着?是没脸见人才对吧!还“二在还有点咳嗽”呢! “行啦,我这就去。”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 几人来到益祥院,走进西次间,只见秦氏坐在榻上,白姨娘坐在下面的圈椅上。 叶棠采福了礼:“听说母亲昨夜有几声咳嗽,现在可大好了?” 秦氏又装着咳了两下:“已经大好了。坐吧!” 叶棠采和褚妙画入了座,绿叶上了茶。 白姨娘笑道:“对了,昨天中秋,三奶奶可有给太子妃娘娘送月饼?” 叶棠采眼里掠过冷笑:“送了。” 起了个话头,秦氏终于好接了:“既然送了,怎么不带上你大妹妹?上次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带上她也好给娘娘道歉。” 今儿个叫叶棠采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但她亲自派人去叫,弄得像要跟叶棠采道歉一样,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只好叫褚妙画找事唤人来。 叶棠采呵呵:“事情正新鲜着呢,我哪敢触这个霉头。” 秦氏脸上一沉,又不敢发作,只道:“下次你去太子府,替你大妹妹好生道歉,以后还带她。” 叶棠采卷长的羽睫轻抬,似笑非笑地道:“帖子现在都是送到母亲这边的,自从上次大妹妹回来后,可曾收到过太子府的帖子?” 听着这话,秦氏脸上一僵。 叶棠采冷笑:“明摆着大妹妹把人得罪狠了,连我也不想见了。” 秦氏两眼发黑,脸色阴沉。 “既然母亲说大好了,那儿媳就告退了。”说完站了起来,朝着秦氏福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褚妙画小脸发白,也不敢呆了,跟着叶棠采的脚步急急地离开。 “呜呜……”褚妙书从后面的碧纱厨转出来,眼圈都红了。她上次把娘娘得罪狠了,连叶棠采都没能收到帖子。 “哭什么哭!”秦氏冷喝一声。 “大姑娘先不要伤心。”白姨娘心里冷笑,上次都叫她不要这样做了,她偏要这样干,过河拆桥,这叫报应。面上却道:“最近中秋佳节,太子妃少不免有得忙活,再过两天,就是太子侧妃进门,哪有闲情逸致请人上门制花泡茶的。等忙完这一通,咱们只管等着就是了。”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便是双眼一亮,对,最近太子府好忙! 褚妙书又是害怕又是期盼,但总是还有一丝希望不是? 今天是八月十六,各省府的乡试在学子们的紧张下进入贡院,接下来便是连续九天的科考。 第二天八月十七,太子府纳侧妃,虽然不及正妃之礼,但场面也是热闹喜庆。 纳完侧妃之后,秦氏和褚妙书就日日地期盼着,但直到九月上旬,也不见太子妃再次传唤。 褚妙书再不抱希望了,哭倒在房里,秦氏也是脾气越发的暴躁。 这日终于忍无可忍了,让绿枝把叶棠采叫过来。 叶棠采进了屋,只见秦氏沉着脸坐在上首,褚妙书坐在绣墩上抹泪儿。 秦氏还未开口,褚妙书就哭着说:“小嫂嫂,上次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但我都道歉了……” 叶棠采呵呵了,你道歉了就很了不起了?只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娘娘这么久不叫你……你也该送张帖子去问一问。”褚妙书说。 叶棠采嗤一声冷笑:“已经送过去一张帖子了,结果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她跟本没有送,因为跟本就没必要。 听着这话,秦氏和褚妙书却是眼前一阵阵发黑。她们不认为叶棠采会说谎,因为在她们看来,这件事,对于叶棠采来说,也是无比重要的。 而且,她们可是天天地盯着叶棠采,是确定她真的没有出门的,不可能悄悄去过太子府。 褚妙书整个人都蔫了,秦氏更脸色发白。 “太太。”这时绿叶走进来,“二爷和三爷回来啦!” 秦氏一怔,却没有多在意,只冷冷道:“回来就回来了,吵什么。” 绿叶小脸一僵。 叶棠采却很是欢喜,朝着秦氏福了一礼:“母亲,三爷回来了,我去瞧瞧他。” 说完就出了屋。 秦氏还在因太子府的事情而生气和恼怒,不想叶棠采却还笑得出,心里别提多憋气了。 东边垂花门处,褚云攀跳了下车,正回头与予翰一起搬自己的行李,突然瞥到一个茜红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叶棠采穿着一身紫红色的对襟襦裙,上身白色的薄衫,紫红色的轻纱裙摆随风微扬,小小的海棠花暗纹映得华艳非常。 她秀目明媚,正淡淡地笑着,一个多月不见,好像又娇艳了几分。 褚云攀正捧着自己的一裹书,回头瞧她。 她噔噔噔地跑到他跟前,笑着:“三爷回来了。” 褚云攀看着她的笑,满身的疲惫就一扫而光,唇角不由跟着染上笑意来:“嗯。” 后面的秋桔追着气喘吁吁,秋桔无语,所以,姑娘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句废话? 叶棠采只见褚云攀一身雪白的宽袍,墨发如爆,映得他俊秀的下巴微尖,凤眸冷清如画,唇若止水。这竟然是瘦了一大圈。 叶棠采看着,心里难受,好不容易才被她养出来的肉肉啊,就这样没有了!回头得好好补回来。 “二爷,小心一点。”小厮扶着褚从科下车来。 赶着回家,一路颠簸,再加上先前那连续九天的考试,褚从科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在车上挪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地下车。 褚从科也瘦了一大圈,脸色惨白,一下车就看到叶棠采跑来了,他一下车就被喂了一口狗粮,瞬间脸色又难看了两分。 “哎唷,二郎!”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却是费姨娘冲过来了。 远远的,还看到褚伯爷也急急地赶过来了。 “二郎。”费姨娘一把抓住他,撞得他一个踉跄,不由皱着眉:“姨娘,你撞到我了。” 说完就要往回走。 “二郎!二郎!”费姨娘一怔,连忙追着:“考得咋样了?中了没有?啊?”考完之后,三天就放榜,所以都是看了成绩才回来的。 褚从科听着这话,脸上一黑,就算身子劳累,但却脚步生风,走得飞快。 路过褚伯爷时,褚伯爷就抓住他手:“二郎?怎么了?” 褚从科却是脸色阴郁,甩开了褚伯爷的手,飞快地离开了。 “这……难道,没中?”褚伯爷脸色一变,接着整个人就蔫了。 儿子这次秋闱,他抱了很大期望,盼着他们家能出个举人,出个读书人,好彻底改换门楣了。 “什么?不会的?怎么会!”费姨娘脑子轰地一声,脸色铁青,猛地朝着褚从科的方向追去:“二郎,你等一等我啊!二郎!究竟中了没有?你是中了吧?” 褚伯爷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回头却见另一个儿子在搬东西,自己只顾着二郎,而忽略了三郎,心里便有些愧疚。便也走过去,笑道:“三郎这些天也辛苦了。” “还好。”褚云攀淡淡道。 褚伯爷心灰,但还是决定问一问:“三郎,二郎脸色这么难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中?” “没中。”褚云攀一边把车上的东西往下搬,见叶棠采上手抱他的大书箱子,便拍掉她的手:“不准搬,把脚给砸了怎么办。” 叶棠采撇嘴。 褚伯爷听得褚从科真的没中,就哭丧着脸,随口问:“那你中了没有?” “中了。”一边把书箱抱起来。 “哦。”褚伯爷垂头丧气地应着,接着就是一惊,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中……没中?” “中了。”褚云攀淡淡道。 “中了?”褚伯爷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中了?中了举人?” “对啊!”予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三爷中了。” “怎么会这样?三郎你居然中了?”褚伯爷一边说着,一边激动得眉眼都在笑,“我不是作梦吧?我们家真的要出个举人了!而且还是三郎中的。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有什么好高兴的。只有他觉得没脸吗?好好将门世家,祖上个个都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现在个个像鸵鸟一般,缩在沙子里不敢往外闯,怕死在沙场上,所以只能走科考。 “三郎,你是不是真的中举了?乡试中举?”褚伯爷不敢相信,再次精确地问着。 褚云攀都不想理他了,抱着书柜就快步往外走。 “三郎!三郎!你跑什么啊?”褚伯爷已经搞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了,没中的急急地跑了,这他倒是能理解,毕竟觉得没脸嘛。但这中了,怎么也急急地跑了? 他不知道,褚云攀也是觉得没脸。 褚云攀一路跑,他一路追:“三郎,三郎,你是不是中举了?你跟爹说啊!” “是啊!中了!乡试中举了!老爷,你就别问了。”予翰也是在后面追着,没好气地回他。 褚伯爷这才有些真实感:“真中了!嘿!真中了!我们褚家终于有个真正的读书人了,很快就能改换门楣了。就算明年不中进士,以后还有在把机会,好好念书就行了。” 褚云攀走进兰竹居,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三郎,你干嘛呢?开门呀!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的。”褚伯爷使劲地拍着门。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快步往内走,走到庭院时,便怔住了,他跑得太快了,她不知追没追上来,是不是一样被关门外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想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前 只见外头褚伯爷那傻乐的笑声:“我儿子中举了。嘿嘿嘿嘿!” “老爷,我求你了,你正常点行不行?”予翰在外头都快哭了。 他也是一路奔波啊,现在被三爷关在外面,天知道他多怀念自己的床。 “予翰,我问你,三郎中第几了?”褚伯爷说。 “还行吧,排第三十七名。”予翰说。 “三十七名?”褚伯爷一听,喜得又止不住地笑。 因着他一心想家里改换门楣,所以关于科考的事情,他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三十七名已经很厉害了,居然这么靠前。 叶棠采远远地听着,也是很开心,见褚云攀被褚伯爷给吓着了,便走回穹明轩。 惠然正在庭院里洒扫,看到叶棠采笑容脸满的,就不解了:“姑娘怎么这么开心?” 姑娘不是被太太给叫过去了吗?用腿后跟也猜到因着什么事,姑娘不生气也不会这么高兴。 秋桔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刚到太太处,就听得绿叶过来报,说三爷和二爷回来啦!” 惠然一怔,看了叶棠采一眼,怪不得这么高兴。 秋桔道:“然后咱们一起去瞧,谁知道那个褚从科没中。” 惠然嗤笑:“这种人,能中才怪。” “然后……三爷却中了。”秋桔说着瞪大双眼。 “啊?三爷真中了?”惠然一怔,她和秋桔对于褚云攀都不太抱希望的。 “对啊!我也奇怪呢。”秋桔道,“听说,以前三爷从不听课,上课还打瞌睡,连二爷都不如,他临急抱佛脚,居然中了,是不是太走运了?” 惠然点头,“的确是运气太好了。” 叶棠采却是双眼微闪,运气好?临急抱佛脚? 怎么可能临急抱佛脚,最多是温故而知新吧!褚三可是梁王精心倍养的棋子。 这都是梁王对他的培养。自小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文滔武略地教习,若连个小小举人都中不了,也太对不起这些年的教导了。 第146章 侥幸 褚云攀中举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益祥院。 毕竟从东角门一路到西跨院,横跨了大半个府邸,褚伯爷一边跑一边嚎,想不知道都难了。 立刻有丫鬟跑到了益祥院,把这事告诉了绿枝。 绿枝脸色一变,急急地走进屋里来报:“太太,刚刚得知……三爷好像中举了。” 褚妙书还在跟秦氏哭去太子府的事情,忽然听到这个消息,那哭声便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绿枝。 “你说什么?”秦氏一惊,脸色铁青,“怎么会中了?等等,你说的是谁?二爷还是三爷?” “是三爷。”绿枝那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可能是三郎?”秦氏满满都是不敢置信,“就算真中了,也该是二郎才对,怎么会是三郎呢?” 在秦氏的意识里,就褚从科这资质别说中举了,若不是祖荫,便是去考秀才,也不会中。就算真中了,也是走了狗屎运。 但现在是,不是她瞧不起的褚从科走狗屎运中了,而是连褚从科都不如的褚云攀中了,这才是活见鬼的事情。 白姨娘在下首也是一怔,在她看来,褚云攀为人和气度可比褚从科好太多了,现在听得他中了,意料之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母亲。”这时姜心雪走了进来,“听说,三弟中举了。” 说着脸色黑沉,她原本就忌惮叶棠采,现在褚云攀居然中举了,瞧着叶棠采越来越好的节奏,她心中的妒意翻江倒海。 “也不知真的假的,怕是传错了吧!”秦氏心情糟透了,冷喝一声。 以前她跟本不把褚云攀当一回事,甚至连搭理他都懒。自从他娶了叶棠采,秦氏便对褚云攀忌惮死了,现在还中了举…… “绿枝,你去问清楚。”秦氏冷声道。 绿枝铁青着脸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绿枝向来跟秦氏一般敌视叶棠采和褚云攀,对于褚云攀中举一事,其实已经信了八分,更加不愿去看叶棠采风光了。 才出了益祥院的大门,她便咬了咬唇,最后转了个弯,朝着褚从科院子那边跑去。 绿枝一路奔去褚从科的住处,远远的就听到费姨娘的叫声,然后看到她在院外不住地拍门 “二郎,二郎,你开门呀!”费姨娘一边拍门一边嚎叫着,“你是中了吧?二郎,你答应一声啊?” 绿枝铁青着脸快步走过去:“费姨娘,二爷中没中?” 费姨娘沉着脸横了她一眼,还是不死心地拍着门:“二郎!二郎,你出来啊!” 里面的褚从科已经跑回了屋子,把屋里的雕花门都关上了,但还是无法隔绝费姨娘那尖厉的声音。 褚从科被吵得头晕脑胀,忍无可忍,砰地一声踢开木门,然后冲出屋子,朝着外头吼:“没中,行了吧!如你们所愿了!滚滚滚!” 院子外的费姨娘早猜得他没中了,现在听他亲口承认,便脸色铁青,又朝着里头道:“不中就不中,好好念,下次再考就是了。” “二爷,三爷是不是中了?”绿枝朝着里头叫。 费姨娘听着这话脸色一变,回头冷喝一声:“你胡咧咧个啥,三郎那个小贱种怎么可能会中!我家二郎都没中,他还能中?” 绿枝冷瞪她:“我听外头都说了,说二爷没中,三爷中了。” 费姨娘听着脑子一晕,声音尖厉:“胡扯,不可能的事情。二郎都没中,他凭什么中?” “二爷,二爷。”绿枝不住地拍门,“三爷是不是中了?” 里头的褚从科听着,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实在说不出褚云攀中了的事实,回到房里头,只得噼里啪啦地扔东西,把四书五经、笔墨纸砚等物一股脑地往外扔。 他的小厮通才听着外头绿枝的话心惊肉跳,就冲了过去,打开院门。 门突然被打开,绿枝差点栽倒在地。 “二爷……”绿枝急道。 “别吵了!”通才苦着脸,“中不中你们不会找三爷问去,在在这里闹什么?” “通才,三爷是不是真的中了?”绿枝实在不想去瞧三房风光,还在这叫嚷着。 通才见她不依不饶,只想快打发了她们,就叫道:“中了中了,行了吧,快走。” “什么?”费姨娘听着,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不会的!怎么会?那个小贱种,凭什么啊?” “别吵了,行不行,当我求你们了。西跨院那边风光,你们到那边奉承去,别来这里。”说着,院门砰地一声又被重新关上。 绿枝脸色铁青,听得亲眼看到放榜的人亲口承认,这已经毫无疑问的了,便转过身,急急地走了。 “怎么会……”费姨娘却只觉得天旋地转,歪倒在地。 “姨娘……”费姨娘的小丫鬟小娟奔了过来,她也听到外头的消息了,二爷没中,三爷却中了!居然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费姨娘实在无法接受啊,气得眼泪都要崩出来了。 这件事让她接受是不可能的,既然褚从科不中,那就都不中好了。凭什么褚从科不中,褚云攀却中了? 这是不公平!绝对不公平的! 这个世上绝不准许发生这种事!但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费姨娘要怄死了。心里翻江倒海的嫉妒和气恨。 费姨娘便忍不住骂骂咧咧的:“有爹生没娘养的胚子,干啥啥不行,书也念得没二郎好。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抢了我家二郎的功名,一窝子黑心烂肺的!” “我知道了,中秋的时候,我求着嫦娥仙子保佑二郎高中,不想老天却把功名安错了人!没天理,没天理!”一边叫着一边哭起来。 早有丫鬟婆子聚在这边看热闹,听到她的叫骂,便窃窃私语,嘲讽出声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姨娘,快走吧!”小娟觉得没脸连忙拉起她来,快步离开。 …… 绿枝一路顺着青石板甬道而去,急急地回到益祥院。 只见秦氏和姜心雪等人脸色黑沉沉地坐在那里,便挪进去,怯声道:“刚刚去了二爷处,听通才亲口说的,二爷没中,三爷中了。” 秦氏心里憋着一口气,胸口直起伏。恨不得把手中的茶盏给摔了,但眼前这么多人在,她又不好摔,否则弄得她没有气度一般。只冷冷道:“知道了。” “老爷回来了。”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哈哈哈”褚伯爷的笑声在外头响起,珠帘哗啦一声,褚伯爷就笑着走了进来。 但一踏进屋里,只见秦氏姜心雪等人脸色阴郁地坐那,气氛也凝结,褚伯爷脸上的笑就僵了僵。 他也是知道的,现在庶子出息了,秦氏等人少不免会不得劲。 但即使如此,也难以压仰他现在的激动雀跃的心情。便装作不知道一样,走过去,在榻上的另一边坐下。 褚伯爷干咳一声,到底压不住脸上一笑:“三郎中举了,你们也该听到消息了吧,哈哈哈。” 秦氏脸上扯出一抹笑来,呵呵两声:“是啊,真是想不到。我原本是看好二郎的,哪想到,中的居然是三郎,真是走运。” “今晚就在益祥院设两席吧,把这件大喜事公布一下。”褚伯爷笑着说。 秦氏呵呵笑着答应。 …… 穹明轩里,叶棠采拿着话本子,趴在罗汉床上,却没有看书,只道:“你们说,这中了,是不是该告诉我娘?” 惠然道:“中了自然到各家报喜,然后家里请宴。” 叶棠采点头:“就该到处报喜的。只是,家里摆宴时间还不知道,待定下来了再说。” 正说着,外头绿叶走进来:“三奶奶。” “绿叶姐姐。”叶棠采便爬起身来。 “三爷中举,恭喜三奶奶了。”绿叶笑着说。 叶棠采玩笑道:“你是来讨赏钱的吧?” 惠然听着,已经走到了卧室,拿出一两银子来塞到绿叶手里:“绿叶姐姐嘴真甜。”惠然感念绿叶因太子府的事情来给他们报信,所以这赏钱出手阔绰。 绿叶一惊:“这是一两银子,我怎好收。”她一个月钱才得半吊钱,这赏钱等于她两个月月钱了。 “收着吧,你是家里唯一过来说恭喜的呢。”叶棠采笑吟吟的。 绿叶想到三爷中举,除了老爷,就没有人高兴了,便不忍扫她的兴,讪讪地收下。“我过来,可不只是讨赏钱的。老爷吩咐下来,酉时二刻在益祥院摆一桌,贺一贺。” “好。”叶棠采笑着答应一声。 “只是,外头费姨娘在骂街和闹笑话。”绿叶说着便面露嘲讽。 “哦,骂什么了?快说来,让我好高兴高兴。”叶棠采听着便来了兴致,实在这费姨娘是个奇人,能闹腾不少笑话。 “她说这功名该是二爷的,她拜的月神保佑,老天安错了人才落到三爷头上。”绿叶说。 叶棠采和惠然秋桔听着便是嘴角抽了抽,真是奇人啊! 绿叶传话完毕,就转身离开了。 叶棠采见天色尚早,就看了一会话本子,不一会就到了酉时,叶棠采动身去找褚云攀,夫妻二人一起去益祥院。 益祥院西次间里早就坐满了人,除了费姨娘和褚从科,所有主子全都到了。 “三爷和三奶奶来了。”外头丫鬟来报。 秦氏脸上阴了阴,只见叶棠采夫妻联袂而来,一个瑰艳多姿,一个清绰华丽,防若神仙眷侣一般。 秦氏见二人美艳非常,似春风得意一般,心底便是恨恨的。 “父亲,母亲。”二人行了礼。 “呵呵呵,好好,自家人,行什么礼,快坐下来。”褚伯爷到现在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激动雀跃,盯着褚云攀,好像不盯着,这举人功名就会飞走了一般。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与叶棠采在姜心雪傍边的两张椅子上落座。 姜心雪眸子扫了叶棠采一眼,抱着孩子抿唇而笑:“今儿个三弟是主角,所以来得特别晚。”讽刺褚云攀和叶棠采在摆显。 叶棠采呵呵了:“嫂子和妹妹们住得近,几步路就到了,咱们住在西跨院自然没你快。酉时二刻用饭,现在还不到一刻呢。” 他们又没有迟到,自己住得近,来得早,拿着这点小事挤兑来挤兑去的。 姜心雪脸色沉了沉,只笑了笑,就低头逗孩子。 这个时候珠帘哗啦一声,却见费姨娘铁青着脸走进来。 “咦,费姨娘也来了?”褚妙书神色微妙地说着,语气带着幸灾落祸。她不喜叶棠采与褚云攀,也讨厌费姨娘和褚从科,现在褚云攀中举她不高兴,但瞧着褚从科落了榜,又忍不住幸灾落祸。 “大姑娘这是啥意思?我不能来,啊?”费姨娘瞪大双眼,红着眼吼了一句。她实在受不了褚从科落榜,而褚云攀中了,但又忍不住跑过来要讽几句。更想跑来找认同感。 “我不是这个意思。”褚妙书冷哼一声,唇角带着讥讽。 费姨娘没理她,看到褚云攀恨不得上前撕吃了他,忍无可忍,便叫道:“也不知咋回事,二郎连夫子都夸文章做得好,而三郎上课还打瞌眼,凭什么二郎没中?” 褚伯爷见她要闹,便皱着脸:“行啦,这个事很难说的。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吧!下次定能考中。” 秦氏冷笑道:“我原本也是看好二郎的,哪里想到……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平日里多有实力都好,但考的时候也会有失手的时候。平日里没实力的,但刚巧运气好,瞎猫碰着死耗子,自己还不知道写了什么,就糊里糊涂的考上了。” 听着这话,费姨娘才好受点,连忙急道:“对啊!就是这个理!” 褚伯爷眼皮跳了跳,却是心虚地干咳一声:“行啦,二郎继续好好努力,下次再中,到时咱们家就有两个举人了。” 虽然秦氏的话实在刺耳不中听,但她的话褚伯爷还是认同的,三郎向来就不及二郎,能中举,纯属运气好,侥幸。 但即使是运气好,侥幸也好,家里总算是出了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了。这是个好的开始,改换门楣指日可待啊! 第147章 各家报喜 “老爷说得有理,到时就是两个举人了。”秦氏呵呵两声。 “举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那意思是说,明年春闱会试,褚云攀必定落榜,等着跟褚从科继续当举人吧!而且还会是一辈子的举人。 这话说得难听极了,但屋里的人俱是很认同,然后齐刷刷地望向叶棠采夫妻二人。 只见褚云攀垂头喝茶,叶棠采嗑着瓜子呵呵笑得傻乐。 三爷不喜欢跟人撕逼吵嘴,三爷喜欢用事实打脸! “行啦,吃饭,吃饭。”总归,褚伯爷心情还是很好的,叫着开饭。 正厅那边已经有丫鬟在布菜,众人起身,走到正厅落座。 吃完饭,褚云攀的贺宴也定下了时间,九月二十。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写好了请帖,就让秋桔和庆儿送到靖安侯府。 …… 靖安侯府,现在也是一派的欢乐和喜庆。 因着秋闱结束,各学子返家,给各家各户带来或忧或喜的信息。 安宁堂正招待着来送请帖的叶梨采,正一片和乐,叶筠过来瞅了两眼,就与追风一起出了安宁堂。 叶筠一路快走一路说:“你说的是真的?瑞弟中了?” “当然!”追风嘿嘿笑着,“刚刚你叫我给松花巷送糕点,太太笑着说二公子捎信回来,说中了,很快就会回来。”他口中的太太是指殷婷娘。 叶筠喜道:“既然中了,怎么不立刻回来。常州离京城也就几天路程,也耽搁太久了。” “好像是说,阅卷的考官因着考生名次上争论不休,所以迟迟不放榜,也就是几天前出的结果,知道成绩后,就立刻往京里捎信。”追风说。 “走走,咱们快去给婷姨贺一贺。”叶筠说着脚步无比的轻快,还吹起口哨来。 “等等……我这个……鞋子好像断了,我回去换一双。”追风瓮声瓮气地说,还低身抠鞋子。 “你事儿真多,快去快回。”叶筠不耐烦地说。 追风嘿嘿笑着,一溜烟地跑了。 荣贵院 温氏正伏着案上,抄着金钢经,以静心灵。 “二太太。”这时,外头传来念巧的声音。 温氏心跳了跳,脸色微沉。 “大嫂。”孙氏笑呵呵地走进来,哗啦一声,掀开珠帘,见温氏坐在案前,案上一本佛经,就笑了起来:“怎么在抄经啊?正院那边热闹着呢,也不去坐坐。” 温氏呵呵两声:“最近喜欢清静。” “有什么好清静的,梨姐儿回来了,给家里送请帖呢,博元考中了。九月十七办宴席。大嫂不能不到的哈。”孙氏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 温氏只觉得心里要滴血了,以张博元的才华,她早知一定会中的。但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让老天收了这渣。 但老天还是不睁眼,张博元还是中了。这本该是她的女婿,结果逃了婚娶了别人,还一路风光,高歌猛进的模样。温氏实在烦心。 但可恨的是,自己儿子废了,女儿又嫁得那样,温氏敢怒不敢言,呵呵两声:“家里有人去就好了,还分谁跟谁呢。”说完,就垂下头来,继续抄经。 孙氏见温氏灰溜溜的,心里痛快极了,然后转身出去。 总算清静了一点,温氏翻动着金钢经。她不知道,孙氏出去后,荣贵院外头正有一人在探头探脑,不是别人,正是叶筠的胖小厮追风。 大白天的,孙氏出去后,荣贵院的大院门没关,追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着字的纸条,裹着石头,然后就悄悄地溜了进去。 拿起那裹纸张的石头往窗里一扔,就一溜烟地跑了。 温氏正在抄经,窗外突然扔进来一个东西,吓了跳。那东西从她的桌面经过,最后滚到地上。 温氏低头一看,只见像一团纸的东西。她捡起来,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块石头,而那张纸上却写着字。 她展开一眼,接着脸色就是一变,双眼瞪红,胸口起伏,只见上面写着:许瑞得中举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混帐东西!谁在外面?”温氏冷喝一声,扔下笔,就冲到屋外。 只见庭院里一个人都没有,温氏大怒:“人都死哪了?当差的呢?” 念巧急急地从耳房那边出来:“太太。” “当差的人呢?”温氏冷声道。 念巧左右一看,就是脸色微变,怯声道:“对不起,太太,是我没有管教好。那些小丫头子见这边无事,可能都到外头玩耍了,我这就去叫她们回来。” 温氏狠狠喘一口气,最后却是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算了,把院门关好。” 说完,就走回了屋里。 坐到长案前,拿起笔来,却是再也静不下心来。 这九月真是让人厌烦,秋闱放榜什么鬼?一个两个的,仇人全都考中,还让不让人活? “太太……”念巧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干什么?”温氏有些烦燥地说。 “秋桔回来啦!” 温氏一怔,“快进来吧。” 秋桔已经飞快地奔了进来,“太太好。” “我好着呢,你回头让棠姐儿不用挂心。”温氏笑着说。心里微微一叹,现在秋闱放榜,女儿定是得知张博元中了,所以让秋桔回来安慰一下自己。 “太太,秋闱放榜啦!”秋桔说。 “是啊,放榜了。”温氏点了点头,又笑,“你让她不用挂心,再不行,我再跟她大姨一起去庄子玩,再也不瞧那些事。” “瞧哪些事?”秋桔不解。 “还能是哪些,自然是张博元中了的事。”温氏眼里恨恨的,面上却不显,只道,“你让她放心,我不会胡思乱想的。” “咦,张博元也中了?”秋桔皱起了眉。 “呃……你不知道么?”温氏一怔,“那你回来是……” “也是秋闱的事情。”秋桔笑着,“三爷中啦!” “什么?”温氏一惊,“女婿中举了?” “是啊!”秋桔点了点头,拿出请帖了。 温氏颤抖着手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褚云攀中举,到时请靖安侯府各位莅临云云。 “真的中了?”温氏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抬起头来,温是不敢置信,“不是说,褚家儿郎个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么?” 当初叶棠采嫁给了褚云攀之后,她花钱打听过褚云攀的事情,说他是褚家三位公子长得最好的,但却是最不受宠那个。念书还不用功,科举无望。 后来知道他也去下场,她便以为是女儿逼他去的,没有多放在心上,自然也是从没抱过希望的。 哪里想到,秋桔突然回来报喜,这居然中了! “怎么回事?”温氏激动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中了,运气好吧!”秋桔说。 “怎么可能运气好呢!”温氏却是爱屋及乌,女婿既然中了,那自然是有能耐的。“你以为中举是玩玩儿?我女婿也是个有前途的!明年还能中进士,中状元!” 说着就欢喜地站起来,高兴地往外走。 以前觉得走每一步路,身体都沉甸甸的,但现在,她却觉得身轻如燕。原本暗淡的脸庞,也变得明媚起来。 因为她觉得,原本浓雾沉沉的生活,好像照下了一束光,有一种拔开云雾见青天之感。 “太太……”秋桔追上去。她想说,三爷可能是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毕竟他连上课都打瞌睡,这样还能考进士? 但见着温氏开心,到底不忍戳穿。 温氏拿着叶棠采的请帖,急急地沿着湖畔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安宁堂。 穿过庭院,走到廊上,就听到里面一阵阵欢乐的笑声。 “大太太来啦!”丫鬟打起帘子,轻唤了一声。 屋子里,叶鹤文、苗氏坐在上首,二房和三房都到了,叶梨采正捧着肚子坐在圈椅上说着话儿,都没听到外头丫鬟的声音。 “酒席什么的,全都准备好了,请的是外头烩味天下的大厨回来办。”叶梨采笑着说,满脸的春风。 自从张博元中举回家,总算,家里一扫张曼曼那件事的阴霾,变得活跃起来。这次席宴,自然要好好地办。 “今天博元怎么没有一同过来?”孙氏说。 “他昨天才回到家,坐了一天的马车,正累着,浑身酸痛,在家养着。”叶梨采说。 “身体要紧。”苗氏连忙笑着道,“对了,家里不是珍藏着一支血灵参,一会儿你带回去。” 叶梨采听着心里飘飘然的,淡笑道:“谢谢祖母。” “啥,血灵参……”叶鹤文却是有些不悦了。 若不知道许瑞是他孙子之前,他一定乐于做这个人情,好好地讨好孙女婿。但现在,他有了许瑞这个孙子,也得知他考中了,这支参,自然要留给许瑞。 “这支参,上次我已经拿走了,送了礼。”叶鹤文干咳一声。 苗氏一怔,跟本还在!但她不好戳穿他。 孙氏和叶梨采脸带不悦,但总归不敢得罪,便没有作声。 “那就拿那支野山参吧,年份大,有七十年左右吧!整齐得紧。”苗氏说。 “老太太这是拿着野山参干什么呢?”温氏笑着走进来。 “唷,大嫂总算来了。”孙氏一看到温氏,就喜得什么似的,她女婿中举了,自然在越多人面前摆显越好。特别是在温氏面前,这种摆显让她特有成变感。“快坐下来。” 罗氏却有些担心地看了温氏一眼。 苗氏却是老脸有些微红,因为她刚才正在讨好叶梨采来着,看到温氏过来,便有些尴尬:“老大家的来了。” 温氏却是一笑:“老太太刚才说拿什么?年份大的野山参?也给我拿一份吧!” “大嫂,年份大的野山参可不是普通东西,你怎么开口就要,你以为这是白菜吗?”孙氏啧啧两声,“因着博元中了举,劳累了好些天,家里才送,你就别跟小辈争了。” 温氏笑道:“哦!我自然不是跟小辈争,我也不吃这大补东西,但眼前这个是替我女婿要的。老太太既然送了二孙女婿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厚此薄彼,也给大孙女婿送一份才是理儿。” 苗氏脸上一僵,瞬间觉得温氏的脸皮忒厚了。 孙氏更是嘲讽道:“大嫂,你这闹什么?我家博元是科考回来,劳损了大半个月,咱们才送礼给他补补,也是贺他中举之意。” “那也给我的女婿贺一贺呗。”温氏呵呵两声,朝着温氏和叶鹤文道:“今天真是好日子,巧得紧,也不用我特地到张家报信了。刚刚我收到棠姐儿的请帖,说她夫婿也中举了,二十办的酒席。对了,刚刚张家说什么时候办?十七!这倒是好啊,没碰到一起,到时吃完张家就吃褚家。” “什么?棠姐儿的夫婿也中举了?”苗氏听着就是一惊。 叶鹤文也是怔了一下,那个小白脸居然也中了?怎么这么多人中,但一定还是他的孙子最厉害。 “怎么可能?”孙氏脸上一黑。 叶梨采也是神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啊。”温氏点头着,笑得春风得意,“二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只许张家中,不许褚家中?” “博元是十三岁就中秀才的天才,中举也是理所当然的。但那个破……褚家,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就中了。”孙氏撇着嘴。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婿是无与伦比的,不能说京城里数一数二,但至少在亲戚里头是高高在上的,谁也比不了的存在。 现在突然又冒出个跟他一样,年纪轻轻就中举的人,她哪能接受得了。 “这个世间多的是你没见过听过的学子,合该全京城所有举人你都认识,你都见过?”温氏呵呵一声。 这话一出,孙氏虽然不自在,但到底又找到优越感了,嘲讽道:“大嫂说得对。我家博元可是很有名的,人人都知道的少年秀才。侄女婿名不见经存……也就是,芸芸众生的一个吧。” 中举又如何,不过是普通举人,哪比得上她的女婿。她女婿是少年成名的少年秀才,现在中举了,也该是了不起的。 想着,她就回头问:“对了,梨姐儿,博元考第几名了?”在她心目中,张博元不是解元,也得是前几名的。 叶梨采却是一怔,脸色有些不自在,只讪笑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中了举。” “对啊,中了举就行了。”叶承新笑着说,“等到张家吃席宴,再问问好了。” 第148章 贺宴 苗氏见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这才笑吟吟地说:“那既然如此,也该给棠姐儿的夫婿备一份。” 叶鹤文听着心中怒恨。六月份家里的地税田税上来了,但苗氏寿宴铺张了一下,又填还了叶玲娇和罗氏的嫁妆,上个月太子侧妃入门,叶鹤文花了一千多两银子随礼,结果连个响都没有。 现在又多出两个中举的事情,家中钱银用得紧绷绷的,有什么好东西,他只想顶给许瑞,哪想浪费在别人身上。 但苗氏都开口了,叶鹤文再厚此薄彼,也说不出别的,只冷哼一声。 钱嬷嬷下去备礼,温氏心情很好,坐到椅子上,罗氏就拉着她说话。 孙氏原本因着女婿中举而喜意洋洋,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了,现在褚云攀也中了,觉得自己的荣耀被分走了一些,到底心中不快。 叶梨采也是同样的感觉,便捂着肚子道:“祖父,祖母,我出来半天,也该回去了。” “是啊,你也累了,快回吧!瞧你,五个月身孕了,以后要传信送帖子什么的,让柳儿回就行了。”孙氏说着,又得意起来。 叶梨采笑道:“大夫说,让多走动。” 扶着腰站起来,朝着叶鹤文等人拜别,最后由柳儿和孙氏扶着慢慢出了门。 温氏看着叶梨采那鼓鼓的肚子,又想到叶棠采那不盈一握的小腰身,心里很不是滋味。 温氏拿了礼就回到荣贵院,秋桔正与念巧、蔡嬷嬷在小厅里说话。 “太太你回来了。”秋桔看到温氏,就笑着站起来。 温氏笑着走进来,她的心情非常好,恨不得跑到定国伯府去,瞧一瞧小夫妻俩。 但褚云攀是庶子,他中举,嫡母定不会欢喜,自己若特意跑去贺,秦氏不知多糟心,就怕再记恨叶棠采一分。 想了想,就对蔡嬷嬷道:“屋子里不是收着一个青州雨花砚台?” “是。”蔡嬷嬷笑着答应一声,回身去拿。 又备了宝墨二匣,并湖笔两支,湘纸一叠。用盒子装了,再把那野山参的雕花长盒放在上面,就交到秋桔手里。 秋桔欢喜地接过,就离开了。坐着马车又去了秋家和温家送帖子,回到穹明轩,已经未时过半。 叶棠采正在看书,秋桔抱着礼品进来:“这支野山参是家里送的,这些笔墨是太太送的。” 叶棠采接过东西瞧了瞧,“我娘还好吧?” “原本瞧着气色不好,但知道三爷中举后,就高兴得似要飞起来一般。”秋桔笑道。 叶棠采听得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刚刚回去时,叶梨采刚好也来了,听说张博元也中了,她是来报喜的呢。”秋桔说着便撇了撇嘴。 叶棠采听着墨眉一挑,这居然中了。她记得前生他可没有中。 前生她嫁进了张家,张博元整天念着叶梨采,倒是无心读书。今生顺了他的心意,但却因张曼曼一事,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心,临着最后一翻冲刺,倒是让他中了举。 但张博元和叶梨采如何,叶棠采已经懒得搭理了。 前尘往事,他们算计了她的婚事,而她也算计了叶梨采的嫁妆,只要他们别作妖,不要再犯到她手上,她都懒得搭理他们。 叶棠采把野山参交到惠然手里:“拿去炖了,晚上备上好酒好菜。” 惠然接过,便往厨房那边去。 叶棠采捧起那盒文房四宝,就往兰竹居而去。 褚云攀还在整理行李。 昨天下午回到家,已经足够疲累,在屋里歇了一阵,就到益祥院用饭,晚上回屋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今天一早又去了梁王处,直到现在才得空。 予阳在外头扫地,予翰在卧室整理褚云攀的衣物,褚云攀在书房里,正把他的书从箱子里一捧捧地拿出来。 “三奶奶来了。”外头响起予阳的声音。 褚云攀手里捧着几本蓝皮线装书籍,回头,望向窗外,只见叶棠采衣衫轻扬地走过来。 “三爷。”叶棠采走进屋里,就把手中的盒子放到书桌上,“这个,是我娘给你的。” 褚云攀打开一看,是文房四宝,就说:“你娘还好么?”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你了。” 褚云攀见她笑靥如花,就别过头,继续把地上箱子的书搬出来,“你谢我做什么?” “当然谢你,因着你考了功名,我娘才觉得扬眉吐气呀!”叶棠采高兴地道。 褚云攀说:“刚好……有需要。” 蹲在外头,抱着扫把的予阳呸了一声,有什么需要?本来他们的计划是过年后就出京从军了,干手净脚的,科考个毛线! 记得上次叶梨采回门那天,三爷就答应要科考了。明摆着就是瞧不得三奶奶在娘家抬不起头,才跑去考功名的。承认了会死么? 叶棠采听得他这话,只当他与梁王商议出来的,“明年春闱,也是有信心么?” “是。”褚云攀点头。 他少时跟着梁王,珠算骑射,四书五经,治世策论一样不落。梁王本来就给他准备了两条路,一是科考入仕,二是投军建功名。 就算他早选择了第二条路,但治世策论还是必须学的。在课堂上不专心,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听课,三流学堂里的三流夫子,学问连他都不如。 这样做,也是在藏拙,没得被褚伯爷盯上,逼着他去科考。 万万没想到,最后他完美避过了褚伯爷,结果还是一头栽进了科考这大坑!还是自己一头撞上去的。 叶棠采听得他春闱有信心,更高兴了。又见他书房凌乱,指不定卧室更乱了,就说:“你们刚回来,不如休息一下,让惠然和秋桔帮忙整理。” “不用。”褚云攀淡淡道,“我自己的东西习惯自己整理。” 叶棠采见他待自己冷淡,心里凉凉的,就说:“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出了屋。 褚云攀垂眸把箱子里最后几本书抱出来,放到了书架上。最后还是忍不住转头望出窗外,只见她远去的背影被秋风刮得裙摆飞扬,长发丝丝缕缕略显萧索,他的心也跟着带着几分萧索。 叶棠采回到穹明轩,与秋桔在西次间一起做刺绣。 半个时辰之后,惠然捧着一盅炖汤回来,放到小厅的圆桌上:“天气凉了,咱们先温在屋子里吧!” 叶棠采听着,手中的绣花针一顿,连头也不抬:“哦,不用了,直接送到兰竹居吧!” 惠然一怔:“不是要备好酒好菜,请三爷过来用饭么?” 叶棠采淡淡道:“谁说的?三爷忙着读书,准备明年春闱呐。” 惠然嘴角一抽,这才刚考完啊,连歇都不带歇的? “姑娘说得对,就该现在就准备。”秋桔却不住地点头,“现在埋头苦读,兴许真能考上。” 惠然只得再揣起汤盅来,走了出门。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九月十七,张博元中举摆贺宴。 这次张家也没有办多大,不过是请了几家亲戚,还有国子监的一些交好同窗,并夫子上门。 若办得太大,没得被人说摆显。要大办,也得明年春闱之后再办! 这天一大早,叶棠采让备了礼,就起床梳洗,与褚云攀一起前往张家。 马车走了三刻钟,在张家东边垂花门停下,下了车,叶棠采就见这里停了好些马车,瞧着亲戚已经来了不少。 “姑娘,那是不是家里的马车?”秋桔兴奋道,指着角角一个方向。她说的家里,自然就是靖安侯府了。 叶棠采望去,那里果然有三辆大马车,这是靖安侯府的。 “走吧!”叶棠采抬腿,跨进垂花门。 进了门之后,就有一名丫鬟走过来,引着他们前往正厅。 其实不用她引,叶棠采对这里早就熟门熟路的。 走了一会,就来到正房正厅,还未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褚三爷和三奶奶来啦!”丫鬟一边引着人,一边叫道。 叶棠采和褚云攀走进去,只见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叶棠采往里面一瞟,只见孟氏和张宏坐在上首,下面两侧摆满了凳椅。叶家的人都到了,但叶筠和叶玲娇没有来。 剩下的人却是张家的亲戚。因着张家人丁单薄,也没有多少亲戚,孟氏的娘家,张宏庶妹一家。这些人叶棠采全都认得。 现在尚早,张博元的同窗和夫子们还没有来。 张博元平时最烦跟这些亲戚相处了,但今天他中了举,正是得意之时,所以便也不愿意离开,坐在这里听着别人奉承。 “枰州那边天气寒凉,又离得远,要将近半个月的路程,那一路真是辛苦吧?”张博元的姑姑张氏说。 “还行,也没有太凉。”张博元笑着说。 “这个孩子,让他多带几衣服过去,他偏不愿意。到了那边,却让挥墨到处寻衣裳。却是这件不好,那件又不好,折腾了半天才挑了几件合身的。”孟氏没好气地道。 屋子里便一阵阵的笑,连外头丫鬟通存声都没有听到。 叶棠采和褚云攀走了进来,温氏第一眼就看到了,笑道:“棠姐儿来了。”一双眼却落在褚云攀身上,很是欣慰。 叶棠采和褚云攀走进来,朝着张宏和孟氏行礼:“张老爷,张夫人,好久不见。” 张宏和孟氏怔了一下,孟氏只见叶棠采好像较之未嫁前更加美艳动人,又想到叶梨采进门,害得张曼曼落选,心里很不是滋味,若当初进门的是叶棠采,哪有这么多事儿。 想着,目光又掠过叶棠采的肚子,叶梨采不止一次有意无意地嘲讽叶棠采是个不能生的。孟氏心里便又有些平衡了。 好歹这一点叶梨采比叶棠采能耐了,那就是肚皮争气! “哦,起吧!不必多礼。”孟氏笑含含地道,“快坐。” 一边说着却目光落在褚云攀身上,这是她第一次见褚云攀,居然长得比她儿子还要俊美,而且,也是年纪轻轻就中举了! 如此想着,孟氏心里又有些不舒爽起来,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天下最棒的,今天是她儿子的大日子,谁愿意有个跟他儿子一样能耐的人出现。 张博元轻哼一声,心里也是不舒服。他中举是理所当然的,这个什么下作东西,居然也跟他一样中! 张博元傍边是一个二十多岁,长得圆头圆脑的男子,看到褚云攀也是轻哼一声。这是张博元的表兄孟鑫。 “表哥,你这个玉配哪儿买的?”张博元只拉着孟鑫说话。 这个时候,一个打扮体面的丫鬟走进来,笑道:“听说褚举人来了,我家老太爷有请。”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脸上都僵了僵,特别是张博元和孟氏,那脸色十分不好。 谁不知张赞最喜读书人,但今天张博元今天办酒席,张赞甚至都没有出来,叶鹤文来了,只让人请了叶鹤文到书房聚着。 哪里想到,褚云攀一过来,张赞就着人来请。 “好。”褚云攀站起来,拱手朝着张宏等人拱了拱手:“晚生先行告退。”有了功名之后,这种交际是必须的。 “呵呵,好的,我家老太爷啊,但凡见到书生,都要请到书房说话。”孟氏笑着。 褚云攀看了叶棠采一眼,就转身跟着那个丫鬟离开。 张博元瞧着,心里很是不好受,平日里祖父对他严厉,这些年更是对他各种鄙视,现在他已经中了举,证明了自己了,他居然还不待见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赏识别人。 张博元胸口憋着一口气儿,孟鑫也是生气,冷笑道:“也不知褚三是怎么中的,平日都在课堂上打瞌睡,也不听课。” 孟鑫却是褚云攀的同窗,因着他书念得不怎样,只能念那种三流的书院。 听着这话,温氏和叶薇采脸色一变。 叶棠采笑眯眯地道:“怎么,这位孟公子居然还是三爷的同窗来着?” 孟鑫一怔,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叶棠采了:“你认识我?” 他跟叶棠采没说过话,但他却认得叶棠采。 第149章 生病而已 叶棠采与张博元订亲多年,孟鑫作为张博元的表哥,怎么可能没见过叶棠采。不过是没有正经介绍认识而已。 叶棠采长得美艳动人,孟鑫次次见着,都对张博元羡慕嫉妒恨啊! 哪曾想到,最后张博元居然逃了她的婚,这样天仙一般的绝色美人,却便宜了一个庶子。那个庶子,还是他的同窗来着。 真是金凤凰滚到了泥泞里。 孟鑫嫉妒褚云攀娶了个绝色美人,平时在学堂里没少嘲讽褚云攀。 现在褚云攀中举,孟鑫正是惊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明明跟他一样都是学渣,居然考中了。 叶棠采听得他问自己认不认得他,就说:“我记得,以前一些场合不是碰到到过吗?” “哦,是啊!”孟鑫呵呵两声,很是不留口德地说:“你以前是博元表弟的未婚妻嘛,结果……啧啧。” 温氏听着这话,气得脸色铁青,还提这个干什么?幸好褚云攀被叫走了,否则被他听着,不知会不会生气。 叶梨采却嘲讽地勾了勾唇,结果张博元选了她! 幸好他没有多说,只道:“平日也不听课,做的文章狗屎一样,也不知怎么中的。” 听着这话,张博元、叶梨采和孙氏等人一脸幸灾落祸的样子。 叶棠采笑着点头:“是啊,我相公平日不听课,居然也中了,孟公子倒是听课,怎么没中?” 孟鑫脸色一变,这样说,倒显得褚三能耐了,不听课也比听课的厉害。立刻气道:“我平日里也不甚听课。” 叶棠采又点头:“那你跟我相公一样,都不听课,怎么他中了你没中?” 孟鑫气得快要吐血了,反正就是褚三中了,比他能耐的意思。 张博元听着,差点要气死过去了,心中暗骂孟鑫真是猪头,连话都不会说,呵呵两声:“科考这东西就是这样,运气很重要的。” “运气?”叶棠采笑着,“我相公所属青州,这次青州录取举人一百二十四名,他排三十七。” 听说这话,张博元和孟鑫脸色一变,他们都是读书的人,自是知道,就算真的运气,若运气到前得这么前面,也是不可能的。 难道……是真的实力?但他们死也不会承认的!那不过是狗屎运,大大的狗屎运而已。 “三十七名很了不起吗?”孙氏听着这话,气冲冲地道,“有什么好得瑟的。我家博元可不止这个名次,对吧?” 说着就望向张博元。孙氏当然也知道三十七名很了不起了,但正因为这样,她才无法接受。这个破落户庶子凭什么有这样的好成绩?他能有这样的好成绩,那她的女婿自然也不能输了,一定要比他好才行。 张博元听着孙氏的话,脸色一变,上首的孟氏和张宏也是神色不好。 叶梨采白着小脸,连忙岔开话题:“娘……咱们不要再跟大姐姐计较这些了。” 孙氏得瑟和不甘之下,却是没有留意到别人的神色不对,仰着脖子在说:“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能问呢?又不是什么秘密。大姑奶奶都说了,咱们也不怕人笑话了。”她以为叶梨采不过是在扇风。 “娘……”叶梨采听着这话便是脑子一晕,暗中狠狠地拧了孙氏一下。 孙氏哎唷一声,回头见叶梨采给她使眼色,便是一惊,心里突了突,难道,成绩靠后?怎么可能! 她心里无法接受,但还是立刻改口:“那就算了。” “那我真是谢过二婶大度了。”叶棠采放下茶盏,却看着望张博元,“不过,既然二婶提起来了,我也想知道妹夫考第几了?” 温氏也看出其中有猫腻了,眼里闪过冷笑:“上次梨姐儿来送帖子,二弟就说,下次一定要问问博元考第几,咱们差点忘记了,现在倒是要问一问。博元,你考第几了?” 张博元脸上一僵,含糊地说:“还行。” “还行,很好么?”叶棠采说,“刚才听二婶那口气,妹夫难道得了个解元郎不行?” 张博元脸色黑沉,纠着手。 “是考了第九十八名。”这时,外头一个笑声响起。 张博元脸色一变,抬头,只见两名穿着灰白色的书生袍的青年走进来。这是二人都是他的同窗,偏还是与他不对付的那几个之一。 他中了举,自然要得瑟一下,与他交好的要请,平日里与他不对付的,更加要请,毕竟他中了,而他们没中。 就算他考了九十八名,到底是中举了,是能耐的。偏前面有了褚云攀中了三十七名,而且他前头还嘲讽人家来着,他这九十八名,就变得尴尬了。 听着张博元考了九十八名,孙氏和叶承新脸色一变,孙氏一张老脸火辣辣的,这居然考得不如褚云攀?怎么可能! 叶承新只得道:“这秤州怕录了不少考生吧?这九十八名……” “秤州录了一百零四名考生。”那书生笑着说。“好险好险,张兄堪堪挤了进去。” 孟氏和张宏见他们来拆自己儿子的台,气得七窍生烟。 张博元也是羞得俊脸通红,咬牙道:“秤州天气凉,我也没带多少衣服过去,都病了。当时入考场……我就病着,糊里糊涂的,脑子都有些不清楚,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撑到最后的。” 说到最后,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总算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青着脸说:“没想到自己还是中了,这倒是出乎我意料。” “对啊……呵呵。”孟氏立刻替张博元打圆场,“这个孩子……考完之后就发烧了。回到家后,瘦了一大圈,叫太医好了好几天药,才缓过来。” “当时病得我都快认不出了。”叶得采拿着帕子抹泪。 孙氏和叶承新闹了个没脸,只得也跟着附和:“对对,人家是拖着病体入考场的,能有这个名次已经很好了,还挤兑人。” 听着这话,苗氏和张氏等人嘴角一抽,不知是谁先挤兑谁!以为有脸,就可着劲地踩人,现在发现自己不如人,就说别人挤兑! 叶棠采冷笑一声,“那明年春闱,祝妹夫金榜题名。” 张博元脸沉了沉,对于春闱,他有点没底。但叶棠采这话一激,又激起了他的傲气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几个月,他一定要发狠读书,一定要高中!最好是那个庶子落榜,而他前三甲才能狠狠地打这些人的脸。 “博元,你的同窗都来了,你带他们到外头玩吧。”孟氏笑着说。 “赵兄,李兄,请。”张博元站起来,朝着那两名书生比着手势。 李兄拱着手道:“张兄还是很了不起,年纪轻轻就中了举,至少比咱们们老不中的强。” 若换成昨天,张博元听着这话会得意洋洋。 哪曾想,那个低贱的庶子居然走了狗屎大运,不但中了举,名次比他高这么多,他心里不甘心。 三人正要出门,这时,却走来三人,打头的是两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后面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张赞、叶鹤文和褚云攀。 “你去哪?”张赞绷着一张严肃的脸,不冷不热地说。 看到张赞,张博元脸色一僵,就笑道:“我的同窗来了,正带着出外头坐去呢。” 张赞见张博元脸色不对,却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张博元像耗子见了猫一般,溜了出去。 张赞走上来,张宏连忙让座,张赞道:“博元他怎么了?” “是这样的……”张宏在张赞跟前向来不敢隐瞒,脸色讪讪把刚才的事情说了来。 张赞听着,眼皮直跳,这个孙子,越来越不着调了。 什么少年秀才,什么才子,也不知有几分真才实料。 当初小小年纪能中秀才,确实是有两分天赋,也是他自小手把手教出来的成果。 哪曾想,中了秀才之后,他反而有些飘飘然起来,这倒没什么,人都有自傲的时候,会经历这样的阶段,等过些年就会沉淀下来。 万万想不到,他不好好念书,居然陷在女色上不能自拔,干出私奔这种害人之事,连人都做不好,还念什么书?考什么功名? 张赞对张博元又是气,又是恨铁不成钢。 最后他的破事还把张曼曼害惨了,让他往后几十年的大计成了泡影。 家里也成了京中笑柄。为了挽回颜面,张博元必须中举! 临考前一段时间,张赞手把手的指点,又摸清了阅卷考官的喜好,就往那方面练着写文章,总算是险险考中了。 现在听得此事,张赞心口直运气儿,就他这样的心性,还想中进士?不论以后如何,而且他也不会放弃张博元,但至少明年,他是绝对不会中的。 “张兄你别多想,博元是个好的。”叶鹤文在下面落座,得知又是叶棠采弄的事儿,便瞪了叶棠采一眼。 “呵呵呵,也就那样,让叶兄见笑了。”张赞也只有呵呵了。心道:就像你这样的心性和脑子,也怪不得混了一辈子就是个四品破管图书的。不对,现在已经被降品了。 众人又坐了一会,就摆饭了,用过饭,众人就一一打道回府。 叶鹤文和苗氏上了马车,马夫轻甩鞭子,马车就缓缓而行,出了张家的东角门,晃晃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叶鹤文想到刚才的席宴,那热热闹闹的场面,便是浑身的不自在,不住地叹着气。 “老太爷,你在叹什么?”苗氏坐在他对面,不解地问。 “我在想,怎么我家没能办一个这样的席宴。”叶鹤文说着一脸的自责和感概。 “咱们家没有那个福份,只有盼着活长一点,等着曾孙们努力吧。”苗氏说。 叶鹤文轻哼一声,露出一抹你不懂,却很惆怅的笑容来。 怎么没那么福份?明明就有!他的金孙瑞儿已经中了举,可现在还没认回来,也摆不了酒席。 等回到家,叶鹤文在书房里叹息,这时刘二奔进来:“老爷,二公子回来啦!” “回来了?”叶鹤文听着便是一喜,摸着胡子,“不错不错。真是大喜事啊!” 叶鹤文想着就坐了下来,执笔写了一封信,让刘二送去。 …… 许瑞回京,叶筠也是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第二天一早,他就奔了过去,入门就看到了许瑞和殷婷娘一起在收拾东西。 “瑞弟,你回来啦!”叶筠兴奋地走进屋里。 许瑞瘦了一大圈,连下巴都尖了,看到他就笑道:“大哥!” “我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你和爹不在,我想过来多吃几顿饭,多喝几口汤都不行。”叶筠微微地抱怨着。 毕竟男女有别,殷婷娘自己一个住在这里,在这个时代,下人不能算人,所以她算是一个女人住这里。 叶筠到底是外男,怎么能常过来,也不能停留太久,否则都成什么样子了? 第150章 越来越逗趣 “姨婷的山药排骨汤我想很久了,今天终于能喝到。”叶筠嘿嘿笑着,一边砸巴着嘴。 殷婷娘一边把书架上的书往进书箱里放,却是双眼微闪,与许瑞对视一眼,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筠哥儿,下次吧,今天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呀?”叶筠一脸的不解。 许瑞笑而不语,一脸神秘的模样。 叶筠更不解了,歪着头望向殷婷娘:“姨婷,今天瑞弟回来,爹又不在,咱们做一桌好吃的,也算是贺了瑞弟中举嘛。”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是,今天真有要事。”许瑞呵呵一笑。 “什么事?有什么事瞒着我?”叶筠装作一脸狐疑,更好奇了。 “你猜猜?”许瑞突然笑着道。 “你不会是约了别人吧?”叶筠玩笑道。 “是,就是约了别人。”殷婷娘小小的瓜子脸带着笑意,望过来。 叶筠一怔,佯装不悦:“是谁?比我重要?” “对!”许瑞还是点头。 “嘿,我才不信。”叶筠轻哼一声,但见他们再三推阻,他也是个贴心的,就说:“我知道了,定是要请姚夫子吃饭是不是?” 许瑞和殷婷娘对视一眼,笑得意深长,许瑞道:“你说呢?” “什么你说我说的,行啦,我还是那种不懂事之人?瑞弟能中,也是多得姚夫子的栽培,第一时间自然先谢他。”叶筠嘿嘿笑着。 许瑞道:“果然还是大哥最明事理了。” “那还用得着说。”叶筠拍了拍许瑞的肩膀:“你们先跟他们贺吧,明儿个我再来,到时你们可要准备好我最爱的山药排骨汤。” 今天不能如愿跟他们母子吃饭,叶筠虽然有些失望,但见着他们母子因着自己而开心,他就有一种成就感,心里也暖洋洋的。 叶筠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离开。 殷婷娘看着他出了书房,穿过庭院时,还跟陈妈打了一声招呼,最后才出了院门。 殷婷娘这才收回视线,扑哧一声,笑了:“筠哥儿啊……真是越来越逗趣了。” “呵呵,是的呢!”许瑞笑得温和,眼神里却掠过深深的嘲讽。 母子二人把屋里的东西收拾整齐,更换过衣裳,这才出了门。 二人坐着小马车,走了一刻多钟,才来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楼,烩味天下。 母子进了酒楼,只见大堂摆设精雅,立刻有一名小二殷勤地迎上前:“二位,不知可有订座?”烩味天下几乎天天客满。 “已经订了,二楼白露雅间。”许瑞说。 “好,二位请。”小二笑着领着二人上楼,经过好几个厢房,才在倒数第三间停下来。 只见精致的雕花木门前,挂着一块楠木牌子,上面写着“白露雅间”四字。 “请。”小二推开门来。 殷婷娘和许瑞便走了进去,小二立刻关上门。 入门就是一个大大的鱼跃龙门插屏,绕过插屏,就见一张大大的圆桌,上面铺着红绸。 窗下是两把牡丹团刻楠木太师椅,一个瘦削的人正面向窗外,背对着他们站着。 那人头戴缁布冠,穿着藏青团花锦袍,身影微佝,听到声响便回过身来,不是别人,正是叶鹤文。 叶鹤文看到许瑞母子二人,老脸便有些怔怔的。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自己的孙子,也是第一次与他接触。 只见眼前的之人一身灰白滚蓝边的标准书生袍,头戴黑色的书生软帽,容貌与殷婷娘有三份俏似,没有多俊美,却浑身书卷气,活脱脱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子。 这正是他梦想中的孙子形象啊! 叶鹤文只感到心潮澎湃,瞬间眼圈就有些红了,他蠕了蠕唇,想叫他,但到底心中傲气,没有叫出口来。 许瑞却上前两步,一脸感动地看着他,朝着他作了的揖:“祖父。” 听到这一声“祖父”,叶鹤文的傲气终于土崩瓦解,连忙上前扶着他:“起吧!你这孩子……真是的,不必多礼。” “要的。”许瑞抽了抽鼻子,红着眼圈,干脆扑通一声,跑了下去:“孙儿一直孺慕着祖父,但……娘告诉孙儿,咱们不能破坏了祖父家里的平静,一辈子也不可能认回去。孙儿难过……只能在心里念着祖父,远远地看着祖父。哪里想到……会有与祖父相认的一日。” 说着,就伏下身子,朝着叶鹤文磕头。 叶鹤文见着,鼻子都酸了,瞧着他磕头,便直点头:“好好好!我的乖孙!” 说着就伸手扶他起来,当看到后头的殷婷娘,叶鹤文皱了皱眉,他以前一直仇视着殷婷娘,现在弄得要跟她和好,便有些尴尬和无所适从。 许瑞说:“这些年来,我在农村里吃苦,穷得差点连课业都停了,若不是娘天天给大户人家洗衣服,我就不能继续念书,也没有今天。” 听着这话,叶鹤文又见她柔柔弱弱的模样,脸色才缓和了一些:“都坐吧,不要站着。” 几人在圆桌傍落座,叶鹤文道:“考得如何?” 许瑞道:“家里录了一百四十三名举子,我考到了七十七名。” 叶鹤文听着,这名次可不如褚云攀,但这是自己的孙子,自然比褚云攀好。昨天在张家不是说了吗,那是走了狗屎大运。所以他孙子最厉害。 “瑞儿已经很厉害了。”叶鹤文夸赞道。 然后许瑞又说起回到家乡下如何苦读,入科场如何艰辛等事,听得叶鹤文一时皱眉,一时笑。 心里一阵阵的感概,这才是跟一个孙子聊天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叶鹤文一脸愧疚:“你中举,原本该在家里大排筵席,但如今……只能在这里委屈你了。” “祖父说的什么话,能与祖父相认,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许瑞说。 “既然你已经中举了,咱们也来说一下认祖归宗的事情。”叶鹤文说着便有些激动。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许瑞带回家,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也是有个能读书的孙子的。而且已经中了举!一点也不比别家差! “孙儿也盼着早日认祖归宗。”许瑞满脸期盼之色,“但我已经想过了。若现在认回去……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就会怕有人生事。” “谁敢生事,我废了他!”叶鹤文冷哼一声,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叶棠采和温氏,“而且这件事也不难,只要我和你祖母都承认,你娘是你爹的妾室,你就是我们叶家的血脉,任他们再蹦哒,也奈何不了咱们。” 许瑞低垂的眸子微沉,只道:“但现在爹还在牢狱中,若我再认回去,家里不知会闹成什么模样,明年我就要春闱,不如在外头苦读,待我高中,再风风光光地进门。” 叶鹤文其实他也是这个想法,但总压不住认回孙子的心啊! 现在许瑞理智地提出,叶鹤文这才歇了心思,点头道:“好好好,真不愧是我的孙子,沉着,稳重!像我!” 如果真认了回来,只怕整个家里就闹开来了。 不仅仅是叶棠采和温氏,还有二房三房,怕也会闹,到时闹得瑞儿不能安生念书,那就不好了。不如干脆在外头,一鸣惊人之后,再道出真想。 想着,叶鹤文觉得又是激动,又是玩味。到时新科进士……不,新科状元或是探花是自己的亲孙子,张赞这老匹夫,定会惊掉眼珠子吧! 真是越想越美好,越想越激动。 “我在回乡念书期间,结识了一位程夫子,他虽然没有姚夫子有名,但他学识出众,比起姚夫子对我的帮助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这时休息几天之后,我就回乡下苦读。”许瑞说着眼里闪过坚定的狠光。 明年春闱,他一定要中!一定要!以报叶棠采上次告官坑害他们之仇。 “又回去?”叶鹤文才认了孙子,只恨不得天天见着,不想,他又要远走。但想到他的前途,就点了点头,“那你要小心,我多派几个人侍候你。” “那就多谢祖父了。”许瑞说,“这次娘会跟我一起回去,过完年之后,就会回来参加春闱。” “老太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瑞儿,到时再还老太爷一个金榜题名的孙子。”殷婷娘声音柔柔怯怯的,但却带着一股子韧劲。 “好好好!”叶鹤文眼里闪着泪花,点着头,“这才像我叶鹤文的孙子。”说到这,不由想到叶筠和叶荣,心里便一阵阵的厌恶,“你好好念,将来,咱们靖安侯府诺大的家业,就交到你手里了。” “这……”许瑞一脸惊色地抬起头,“家业,该交到大哥手里才是。” “那个崽子懂什么!”叶鹤文冷哼一声,“不思进取,又不肯念书,整天溜猫逗狗,不务正业。若家交到他手里,没得把家给败了。” “可……筠哥儿到底是长子啊!怎能……”殷婷娘一脸惊恐地道。 “你就是心太善了!”叶鹤文冷哼一声,“就是因为你愚善,才害得我这么久才知道自己有个孙子。否则,瑞儿早就认祖归宗了。” 殷婷娘垂着头呐呐不作声。 “行了,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叶鹤文说。 这个时候,小二敲了敲门,叶鹤文让进来,小二带着一排人鱼灌而入,上了菜。 待酒足饭饱,叶鹤文又送了瑞许各种名贵补品,并一些他珍藏的笔墨和砚台,又说了很久的话,直到下午申时,三人这才离开。 因着怕人认出,所以叶鹤文先出门,许瑞和殷婷娘过了一小会才出去。 叶鹤文出了烩味天下的大门,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叶筠。 叶筠穿着一身宝蓝菖菖蒲纹杭绸圆领锦袍,长相英俊,头戴银冠,手里托着一个八角鸟笼,正在一个小摊前跟小贩买东西。 看到他,叶鹤文心里便一阵阵的厌烦,又想到许瑞那一身素净的书生袍,满身书卷气,与之一对比,叶筠简直是典型的纨绔形象啊! “啊……祖、祖父!”叶筠也看到了他,吓了跳,眼珠游移,一副要脚底抹油之态。他平时最怕祖父了,每次见着,祖父不是骂就是拿眼瞪他。 叶鹤文见他这般模样,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去。 “这……”叶筠一怔,以前祖父不是骂就是瞪,今儿个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叶筠松了一口气,便笑了起来,想来,今天是撞大运了。 叶筠高兴得直要吹口哨,不想却又是一怔,居然看到许瑞和殷婷娘从烩味天下的大门走出来,他一惊,奔上前:“婷娘,瑞弟。” 许瑞和殷婷娘吓了一跳,许瑞道:“大哥。” “你们刚刚……”叶筠想了想才说,“有没有碰到祖父?刚刚我看到祖父也从这楼里走出来,可吓死我了。” 许瑞一怔,接着笑得意味深长:“你说呢?” 叶筠瞧他在笑,也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没有啦!否则你哪笑得出来。” 上次大温氏闹着告官那会,爹虽然说婷姨救过他,祖父才维护了婷姨等人,但祖父这般性情,定然现在还在恼恨婷姨和瑞弟,所以如果见到面,祖父指不定会指责他们。 “对了,你们约的人走了没有?”叶筠说。“这一次用饭,用得挺开心吧?” “呵呵,走了。咱们一起用饭,自然开心。”许瑞笑着道。 叶筠想到刚才的叶鹤文,就拍着许瑞的肩膀说:“瑞弟你放心,等爹出来之后,咱们就一起想法说服祖父,让你们进门。进门之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护着你。” “大哥待我真好,但大哥,你真的能保护我吗?”许瑞一脸疑问。 叶筠被他质疑,便有些不高兴了,拍着胸口说:“我怎么不能护着你们?就算现在……现在可能有些勉强,但将来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怎么说也是嫡长子,是这个家的继承人,这片家业都是我的,我还护不了你们?” 许瑞想到刚才叶鹤文对他说的话,眼里的笑意更真实了,高兴地拍了拍叶筠的肩膀:“大哥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是自然的!你还跟我客气!” 殷婷娘在一边瞧着,只觉得叶筠越来越逗趣,真是舍不得这么快就玩死啊!心情颇好,就柔柔地道:“筠哥儿,你不是说想喝山药排骨汤?我现在就去买排骨,回去煲汤。” “啊,太好了!”叶筠见她对自己好,心里暖暖的。“走走,瑞弟,咱们跟婷姨一起去挑排骨,去买菜。咱们就算是个大男人,但这样做,才是孝顺啊!” 许瑞和殷婷娘这会是真的很开心,笑得越发和谒,就与叶筠一起转身融入人群。 庆儿众一个卖包子的小摊位里钻出来,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几人,冷哼了一声。 “这位小哥,你在这里躲够没有?”小摊贩不悦地道。 “够了够了。”庆儿嘿嘿笑着,“老板,给我十个肉包子,三份蒸饺。” 小摊贩原本不喜庆儿在这里躲躲藏藏,不想庆儿居然给他生意做,而且还一次买这么多,立刻裂着嘴笑:“好咧!” 说完,便给庆儿打包东西。 庆儿就这样提着十个肉包子,三份蒸饺往回赶。 穹明轩里,叶棠采和惠然秋桔正坐在庭院的芭蕉树下,等着庆儿到买烩味天下的芙蓉酥。 不想,庆儿却提了十个肉包和三分蒸饺回来。 叶棠采看着放到桌上的肉包和蒸饺,无语了:“庆儿,就算没有芙蓉酥,你买包子,也不用一下买这么多吧?” “对啊!晚上都不用做饭了。”秋桔说。 “我再去烩味天下排队,怕晚上都回不来。”庆儿说。 “你不是一早出去的么?”秋桔歪头,不解地道。 “是啊!但却碰到了几个老熟人。”庆儿嘿嘿一笑,“我看到了老太爷跟殷婷娘母子一起在烩味天下用饭,我就在外头盯着。后来见他们遇到了大公子,老太爷理都不理他就走了,后来出来的殷婷娘和许瑞倒是跟他聊得愉快。” 说着,就把那对母子跟叶筠所说的话学舌了出来。 叶棠采听着,眼里闪过嘲讽:“看来,我那个好祖父已经跟许瑞相认了呢!他认了这么一个好孙子,哪里还会再看我那个蠢哥哥。” “姑娘……那咱们的计划……”秋桔说。 “我料定他们原本就不会这么快就入门的。”叶棠采的计划是,等许瑞中举,许瑞入门的时候,就揭发了许瑞不是他孙子之事。“他们现在暗中庆祝,可见,我猜得不错,许瑞暂时不会认祖归宗。” “那咱们什么时候揭发啊!”秋桔有些不耐烦了,撇着小嘴。 正说着,惠然叫道:“三爷。” 叶棠一怔,回头,只见褚云攀走进了院子。 褚云攀走过来,在叶棠采对面坐下:“上次,你让……我找的人,已经找到了。” “什么,真的?”叶棠采听着双眼一亮,“许大实?” “对。”褚云攀点头,“已经确定在那里了。”说的是康王西北的军队里,“只是……你要哪个?” “什么要哪个?”叶棠采听着,就是不解了。 第151章 烦人 褚云攀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叶棠采听着便是一怔,接着就笑了:“越来越好玩了。那,许大实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明年二月。”褚云攀说,“西北享州和应城一样,与西鲁交接。秋冬两季都是西鲁粮食短缺之时,每年进犯。所以那边不会在年底回京述职,得等到明年二月开春才会回来。那时春闱也过了。” 叶棠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桌上的包子:“三爷,你吃包子么?” 褚云攀噎了一下:“我不爱吃包子。” 叶棠采又拿了那一碟子饺子给他:“那吃这个吧!” 褚云攀只得端着饺子,然后走了。 秋桔把手中啃到一半的肉包子扔到碟子上,双眼亮亮的:“殷婷娘的那个亡夫,真的找到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啊!”叶棠采笑得意味深长。“明年二月春闱之后就会回来。” “那许瑞那里……” “那就等着到时一窝踹吧!”叶棠采眼时掠过嘲讽,“我原本就猜到,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认祖归宗,毕竟许瑞要科考,叶承德还在牢里,而且他们心中有执念,不会愿意只当一名庶子的。定会等到叶承德从牢里出来,明年春闱之后再作打算。” 秋桔恨恨道:“就这样,还想当嫡子!他怎么当啊?” 叶棠采呵呵两声,这想头还真大啊,就不怕会玩脱了! 她却已经猜到他们会如何做,她得做好几手准备才行!现在已经确定许大实还活着的消息,而且还……啧啧,他们不是喜欢玩吗?那她就挖个大坑等着他们。 “对了,姑娘,三爷是如何找到许大实的?连咱们都难以找到。”秋桔道。 “让朋友帮忙。”叶棠采敷衍道。 “什么朋友呢,这么能耐?” “总会有些人脉的,你别多问了。”惠然说着拿着秋桔咬过的包子,塞回她嘴里,“吃吧!” “唔。”秋桔被塞得嘴巴满满的。 …… 再过两天就是褚云攀的中举的宴席,请的人不多,叶家、张家和秋家,秦氏也让人给闵州的娘家递了帖子。 张家 张博元正在书房里念书,这时张赞却走了进来。 张博元看到自己的祖父,神经就绷得紧紧的,捧着书,念书之声更响了。 “后天就是褚家席宴了。”张赞在窗边的太师椅落座。 听着这话,张博元眼皮跳了跳,想起昨天因名次一事闹得自己没脸,又想到褚云攀名次比自己高,心里一边骂褚云攀走狗屎运,一边嫉恨,便再也不想听到别人提褚云攀之事。 “是啊!”张博元哪曾想张赞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便勉强地笑了笑。以前祖父极少玩会这些与他同龄之人交往之事。 只见张赞往外头看了一眼,一名小厮走进来,放下两个楠木盒子,一大一小放在桌上。 张博元一怔,就忍不住走过去,打开盒子,只见一个是青翠碧玉镇纸,一个装着名贵的文房四宝,都是贵重的东西来。特别是那个镇纸,那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张博元看着就是一喜:“谢谢祖父。” “你谢我作什么?”张赞严厉地道,“刚才没听见我所说的?过两天是褚三郎的席宴,你拿这两份东西去做礼。” “什么?做……礼?”张博元怔了之后,便是脸色铁青,这么好的东西,居然送给那个破落户庶子?“祖父,这镇纸……这般贵重,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何必送这些好东西给他。” “目光短浅!”张赞冷喝一声,目光沉沉地落在张博元身上。他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两转,才道:“不卑不坑,戒骄戒躁。博元,你年纪轻轻就能中举,有一定的实力,但更多的,是投机取巧。你心里还瞧不起人家?而事实上,他才是真正的才华横溢,资质更是在你之上。你会学会谦虚!你是叶鹤文的孙女婿,是他半个孙子,但别弄得真要当他的孙子一样,行事做派跟学足了他。” 张博元听着脸色一白,叶老侯爷怎么了?他觉得除了没祖父官职高之外,别的地方都不错啊! “这两份礼,你明天拿去褚家,亲手送给他。你跟叶大姑娘之间……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把它放在心上。你跟褚三郎是连襟,该互相扶持。将来你们都会步入官场,要互相帮衬。”张赞说完,就转身离开。 张博元耳朵还因为张赞那严厉而中气十足的声音而嗡嗡直响,等耳鸣散去,剩下的只余心里的五味翻杂,心恨得要死。 祖父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认为褚三比他厉害吗?还说什么互相扶持帮衬,但他话里话外,却是将来得仗仰褚三!?还说他比自己有才华? 平时祖父连多夸他一句都不愿意,现在居然连声地称赞褚三,让拿礼去示好。 张博元简直无法接受,凭什么? 这样想着,张博元气恨地摔了书,再也看不得放在桌上的那两份礼,急急地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叶梨采正站在屋里骂柳儿:“还问我穿什么衣服,昨天丢脸丢得还不够?我明天干嘛还要去,让那个贱蹄子嘲笑吗?” 柳儿低着头:“可……刚刚太太说了,昨天是褚家两个小辈出席,又是这种宴,咱们只让大奶奶和大爷去就可以了……若大奶奶你不去……” “我不去又如何!”叶梨采气恨道,只要想到昨天的事情,想到褚云攀考得比张博元好,明天过去,不知被叶棠采如何挤兑,便受不了,“难道我要跑过去自找丢脸的?” 柳儿被她吼得垂下头,缩在那里不敢作声。 张博元在外头听着,便是黑沉着脸,走进来:“你觉得昨天我让你丢脸了?” 叶梨采听着脸色一变,便汪着眼睛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张博元却是怒气沉沉地看着她。 他不过是名次靠后了一点而已,她便说丢脸,不愿外出见人。 当初叶棠采嫁了褚云攀这个破落户庶子,万人嘲的时候,参加婚礼、他们回门、苗氏寿宴,都是爽爽利利的,没一样落下。也愿意带她的庶子相公出门见人。 两双对比之下,张博元心里越发的不痛快。 “博元,我……我只是恨他们太嚣张而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叶梨采见他居然瞧着自己发脾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曼曼的事情之后,他就瞧着她过几次脾气。 现在他又吼她,她只觉得委屈极了,泪水就要掉下来:“当时成亲前,你还答应过大伯,不会让我受一丁点委屈……” 张博元见她又汪着眼睛,要哭不哭地皱着一张脸,只觉得有些厌烦,但想起自己的确答应过叶承德,就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祖父让我明天到褚家亲自给他送礼。我心里有点不痛快。” “凭什么让你亲自送给他?”叶梨采撇着小嘴说,想到褚云攀名次高,而张博元名次低,心里恨恨的,只道:“他不过是侥幸……还是个庶子,凭什么?” 对啊,凭干什么! 张博元也是这样想的。 他可是张家嫡子,是三品大员大理寺卿的长子嫡孙,是少年秀才!是年纪轻轻的举人。 凭什么要去向一个破落户家的庶子示好?他配吗?名次高又如何?但他那边的州府……自来没有他们秤州才子厉害。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 祖父才是老糊涂,以前老是说他中不了举,结果,他还不是中了! 而现在也一样,居然瞧起那个褚三,春闱之后,他会让证明比祖父看,自己比那个褚三能耐。 张博元如此想着,心里不甘和恨意翻滚着,又是斗志满满的,转身就出了屋子。 “哎,博元,你去哪?”叶梨采见他突然又走了,就追了两步,站在门口,看着他往外走,委屈道:“你还怪我么?还在生我的气?” 张博元听着她那要哭不哭的声音,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心烦。以前觉得她这样无比的楚楚可怜,但这样天天看着,日日盯着,实在被她抱怨得烦人。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院门,叶梨采才回到屋里,坐到椅上抹了泪:“他都吼我好几次了,上次张曼曼的事情又不怪我……”虽然真的怪她,但她一点也不想承认,又恨恨道:“明明是他自己不中用,考不好,又怪到我头上。他怎么名次比那个庶子低?” 叶梨采心里别提多膈应了,褚云攀是她不要的未婚夫,现在居然考得比张博元好。 “大奶奶别忧心了,明年春闱总会好的。”柳儿说。 叶梨采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这才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企盼了,不,不是企盼,而是一定要成功! “等到明年,大爷定会高中,到时再狠狠逆袭打叶棠采的脸。”柳儿说。 “什么叫逆袭?”叶梨采却轻哼一声,“现在我是张家嫡媳,她是破落户的庶妇,现在……她想要翻身……但我倒是想知道,她们有没有那个能耐,能侥幸一次,还能侥幸两次?我倒是要瞧瞧,他们如何瞎折腾。” 第152章 岌岌可危 这天褚云攀的宴席,褚伯爷兴高采烈的,本来想大办一场,把以前疏懒了的亲戚旧交都请过来。 不想秦氏却说:“现今不过是中举,办这么隆重作什么?只因出在咱们家,伯爷才觉得矜贵,但落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举子,咱们弄得像中了状元一般,倒让人笑话了。真要大办,等到明年中进士,中状元后再办呗。” 说着满满都是嘲讽。 褚伯爷听着整个人都蔫了。中进士中状元,哪里这么轻易。 正因为知道不容易,说不定一辈子都考不中了,所以褚伯爷把这事看得无比重要,但偏秦氏句句在理,他又是个胆小的,没得又闹成京中笑柄,想了想,就歇了心思,依了秦氏。 秦氏只给自己在闵州的娘家送了帖子,再加上叶家、温家、秋家和张家,料定各家来的人不多,只堪堪办了五桌。秦氏让叶棠采在益祥院傍,临湖的白露水榭那里待客。 这日一早,靖安侯府就来了,只来了温氏、叶薇采、叶承新和罗氏夫妇。 秦氏在白露水榭呆了一会,就说头晕,回屋了。褚伯爷按住褚云攀,跟叶承新和叶承刚说话,说得哈哈大笑。 叶棠采拉着叶薇采在外头架桥上说悄悄话:“怎么不见小姑,上次张家席宴也不见她来。” 叶薇采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自从八月初苗家来闹了一场之后,小姑就蔫蔫的。以前还会过来找我说话儿,现在都没找过我。我去找她,她总是不在。” 叶棠采听着很是忧心:“对了,表叔去塞北没有?” “这个……我没有留意过,也没打听过。”叶薇采思索了一会。 “棠姐儿!”一个欢笑声响起。 叶棠采一怔,与叶薇采回过头,只见大温氏带着她的几个儿子笑着走过来。 “姨妈。”叶棠采笑着行礼。 不想大温氏只看了她一眼,就快步走过了,跑到亭子里拉着褚云攀,一脸稀罕地说着话。 叶棠采小脸僵了一下,这姨妈果然是亲的! 跟在大温氏身后的一串小子也嘻笑着看了叶棠采一眼,秋琅还给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走进了亭子。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温氏和氏家兄弟走到亭里,跟褚云攀见了礼,秋璟就走了回来,看着叶棠采:“表妹。” “你不找举人老爷聊天么?”叶棠采撇了撇嘴。 秋璟就笑:“这么多人围着他,也不缺我一个。对了,一会有一样东西给你,在这里倒不好带进来。” “是什么?”叶棠采一怔。 “一会儿就知道了。”秋璟浅笑。 “我有没有份?”叶薇采大着胆子小心冀冀问了一句。 “你问你姐姐,她愿意分你,那就有你的份。” 亭子里,褚云攀正被秋家兄弟围着问话,秋环笑道:“妹夫你只比我大两三年,就中举了,我考了这么久却连个秀才功名都捞不到。” 温氏道:“环哥儿也下场?” “是啊!环哥儿和珏哥儿都在念书。”大温氏点头,笑,“资质平平。” “他们还小,不到十六。” 秋环又请教他八股文,褚云攀一边回答着,余光却见架桥上,秋璟在跟叶棠采说话,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叶棠采和叶薇采都笑了起来。 褚云攀一怔,便有些心不在焉的。 秋环道:“就我刚才所说的那段,破题之后,承题总是归笼不到一处去。” 褚云攀目光越过他落在架桥上,淡淡道:“这个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一会饭后咱们再讨论。我有事,到那边去。” 说完就转身而去。 “大姐姐你家里的鸳鸯怎么只有一只?”叶薇采指着湖里的,只见了一只灰褐色的母鸳鸯孤零零地在水里游着。 叶棠采平时都没有留意这玩意,叶薇采提出来,便是一怔。 “因为长得最好看的那只被棠姐儿吃掉了。”秋璟笑道。 “胡说,我怎么会吃这玩意。”叶棠采惊了。 “没有吗?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常常吵着要吃。”秋璟道,“当时我家里就养了几对,你说要最艳丽漂亮的烤着吃,我不让,你就在地上打滚儿,最后只好偷偷捉了一只给你。你吃完一次还要再来一次,然后家里的公鸳鸯全都进了你的肚子。” 叶棠采嘴角一抽,正要反驳,突然好像……真的有这种印象。自己吵着要吃漂亮的鸭肉,然后真吃到了。至于谁给她弄的,她倒是忘记了。 如此想着,她脸上发烫,忍不住捂住小脸,窘迫不已,这种事死也不想承认:“没有……” 叶薇采见着便咯咯个笑着不停,抱怨:“大姐姐,你好过份啊!别人一双一对的,你怎么能吃一只留一只。” “对,不能吃一只留一只,该全吃了。”秋璟说。 这时褚云攀走过来,叶棠采捂着小脸抬头,脸上一笑意还未收尽,只道:“三爷,你怎么过来了?” 褚云攀瞬间有点扎心的感觉,只道:“什么时候摆饭?” 叶棠采看了看天色:“还不到午时,太早了,三爷你很饿么?” 褚云攀一噎,心里不爽,只道:“不饿,看错时间了。” 叶棠采见他冷清眷美的五官似乎更冷清了,知他心里不痛快,便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回事? 秋璟双眼微闪,只回头拿着鱼粮往水里撒。 但水里的鱼儿并没有游过来,也不会抢食。 褚家破落,哪里有闲情逸致养这玩意,但今天对于褚伯爷来说,是其重要的日子,所以昨天特意到外头买了鱼,放到湖里,好附庸风雅,让别人觉得褚家也是书香门第了。 这些鱼刚买进来,还不熟,自然不会抢食。 “啊呀……”叶薇采突然轻呼一声,扯了扯叶棠采的衣袖。 叶棠采一怔,回头,只见张博元和张曼曼被丫鬟领着过来。 张博元一张俊俏的脸黑沉沉的,而张曼曼虽然没有沉着脸,但却两眼无神,整个人都灰蒙蒙的,显然还未从落选之事走出来。 兄妹二人看到叶棠采和褚云攀都站在架桥上,便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 张曼曼向褚云攀福了一礼,“褚公子,真是恭喜。”接着又上前拉着叶棠采的手:“棠姐儿,我就知道你是个有福的。” 张博元听着这话,脸上黑了黑,什么叫叶棠采是个有福的?没有嫁给他,落到这破落户庶子身上还有福? 不过是中个举人而已,他倒想瞧一瞧,他们刚燃起一点希望,然后往上爬,但却一直爬不上来的模样。 “哥,祖父让你干什么了?”张曼曼低声道。 张博元脸上一变,神色不自然地从往身后小厮看了看,冷声道:“这是祖……是我送给你的礼,呵呵,明年春闱,褚公子要好好加油。到时咱们一起金榜题名。” 他实在气不过说是自己给褚三备礼,但若说是祖父给褚三备的,那不是抬举了褚三吗?还不如说是自己备的,倒也顺了祖父的心意了。 说到最后一起金榜题名时,语气却带着嘲讽和不屑。 褚云攀却是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只淡淡说了两个字:“多谢。” 张博元也不想多搭理褚云攀,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对了,怎么不见二姐姐?”叶薇采说着,眼里泛起一丝丝嘲讽。以前叶梨采可着劲地踩着他们,昨天却闹了个没脸。 “这个……原本是要来的,哪里想到,她早饭吃太饱了,撑着,肚子不舒服,就没来。”张曼曼呵呵两声。 叶棠姐和叶薇采听着嘴角抽了抽,真是吃饱了撑着啊!反而没来。 张博元听着,只觉得没脸极了。他也不知叶梨采是真的吃饱撑着,还是装的,觉得让她丢脸,所以不想来。 抬头,却见叶棠采含笑看着张曼曼,跟她说话。阳光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只觉得明艳夺丽,耀眼生辉,瞬间,心里不滋味起来。 “这里是架桥,咱们就不在这里挡路了。”张博元假假地笑着,然后转身朝着亭子那边去。 一路走着,只见这白露水榭设计精美,但却略显残旧,周围景色风光虽好,却略有枯败,怎么瞧,都觉得寒酸,真是扑面而来的落破腐败气息! 张博元脸上的讥讽更深了。 张博元见亭子里都是人,便穿过停子,走到另一边的架桥上。 “哥。”张曼曼没有留在那跟叶棠采聊天,而是追了上去,冷声道:“祖父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跟褚三郎好好地结交。” 张博元听着这话,只觉得是对他的侮辱,冷声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什么事情?我的婚事吗?还不是你们害的!”张曼曼说着声音颤抖,神色阴厉。 张博元脸上一僵,心里羞恼,愧疚,只道:“等我中了进士,家里……就不会再被人笑话,咱们又是那的清贵门户,你想嫁怎样的人家没有。” 现在张曼曼也是不愁嫁的,但想再找太子侧妃这样的好婚事,确实是难了。而且她还因着那样的理由被除了名。 张曼曼却是冷冷一笑:“你能中再说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博元俊脸一黑,沉冷声道:“曼曼,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是个软和的人,现在却越来越恶毒了!” “我恶毒都是你们逼的!”张曼曼说着,声音恨恨的。 张博元心里气闷,只道:“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你为何气量这般狭窄?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上次秋闱,你就咒我中不了举,结果我还是中了。现在春闱,你还咒,那多谢你了,我还会中!” 张曼曼只冷笑,然后转身离开。 将近午时的时候,闵州秦家那边来人了,却只有庶房的秦四爷一个过来,温家来了陈氏和其子温蓝风。温蓝雅十月中旬出嫁,已经不出门行走。 秦氏带着褚妙书和褚妙画走了过来。 褚妙书还因不能去太子府的事情神情蔫蔫的,她穿着一身白底织梅花的褙子,头上梳着元宝髻,簪着荷花华胜,因着她神情忧郁,原本就娇俏的容貌,多了几分忧伤,更让人怜惜。 秦氏正与秦四爷坐在石桌傍说话,褚妙书和褚妙画便坐在亭子的栏凳上。望着水里发呆。 秋环看到她就是双眼一亮,刚好他摘了一捧桂花回来,用滚烫的水冲了,端着过去,问她喝不喝。 褚妙书一怔,抬头只见是个俊俏少年,今儿个来的都是熟人,这没见过的,必定就是叶棠采大姨家的表哥了。一个商人之子! 褚妙书便一阵阵的厌恶,抬着小脸,冷哼一声:“我干嘛要喝!” 秋环怔了怔,然后就端着茶走了。 秦氏早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了,瞧着便气得浑身发抖,这样的门户,居然也敢肖想她的闺女! 秦氏觉得太子府的事情已经没希望了,便即使是这样,她的女儿也不是他们这种人配得起的。怎么说也是跟上面的贵人有过交情,她女儿也该嫁给那个层次的人。 上次的那个陈家配不起,这个什么破商户更配不起。 秦氏想发作,正这么多人在场,发作了恐损了女儿的名声,便忍了。 用过午饭,众人就各自在回家。 秦氏却拉着温氏回益祥院。 温氏自从得知叶棠采会进太子府的事情,所以一直有关注,也悄悄问过叶棠采,得知这段时间已经没去了,温氏便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以为失了这个去太子府的机会,秦氏又想陈家那桩婚事了。 不想,秦氏坐下后就说:“亲家母,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就连上次的陈家我们还在考虑,更别说秋家了。所以,还是让你大姐歇了心思吧!” 听着这话,温氏脑子一晕,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呵呵两声:“亲家母说什么,我大姐从没说过这事,也没有这个心思。” “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话已经撂在这里了。”秦氏说着就端起茶盏来。 温氏呵呵了,只笑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然后出了屋子。 温氏就上了马车,她与罗氏坐一辆车,她说要找大温氏说一会话,让马夫先把她送到秋家。 她下车后就直去大温氏的屋子。 大温氏也才刚刚到家,正与秋环和秋珏在厅里,抬头却见温氏往这边赶,便怔了:“咦,咱们才刚刚见完,你又来?” “是啊!”温氏笑了笑。 “你不是跟你的亲家母聊天?”大温氏说。 “可不就聊着出事了。”温氏道:“她说,让大姐你别惦记她闺女,你跟她提过这种事?” 大温氏听着就是一怔,然后望向秋环,当时她看到了。 秋环俊脸一红,接着有几分难看:“我就是瞧着她挺可爱的,就给她端杯茶……” “行了,人家放话了,你歇了心思吧。”大温氏呵呵笑了。 秋环摸了摸头,嘿嘿笑了:“给她端茶时,她瞪我时就歇了,我哪配得起啊!” 温氏听着这话,才松了一口气。 大温氏拉着她笑道:“总算啊,你有点盼头了。就算明年的春闱不中,他还年轻,大把的机会。”说的是褚云攀。 温氏笑着点头。 “出身差点……又如何,好生活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大温氏说。 “对了,怎么不见璟哥儿和琅哥儿?”温氏说道。 “哦,他们呀,好像要拿点什么东西给棠姐儿,说晚一点回来。”大温氏说。 “拿什么呀?”温氏说。 “好像是新酿的酒。” 秋璟的确是给叶棠采新酿的酒了。 足足有两大坛子,因着怕拿出来,被人分喝了,所以一直放在马车里,等众人散了,他才搬到来穹明轩。 褚云攀从兰竹居看着他们搬着坛子走过,就怔住了。 他眉眼染上冷霜:“他怎么还没走?” 予阳坐在台阶上:“我倒是知道,好像是送三奶奶送礼呢!原来送的是两坛酒啊!果然是酒商啊!咱们又得有好酒喝了,嘿嘿。” 这酒他一点也不稀罕!褚云攀有一种岌岌可危的感觉,放下兵书,走了出去。 第153章 别慌 秋桔领着秋璟和秋琅走进穹明轩,只见院子宽敞整齐,庭院左侧种着几棵芭蕉,树下摆着一套石桌石椅。 叶棠采和叶薇采正坐在哪里,看到他捧着酒来,叶棠采就笑道:“早就猜到是酒。” 二人把酒捧过来,却只得两个小坛子。 这两个小坛子也颇为奇特,那居然是碧玉制成,上面纹着墨竹,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你上次说想要竹叶酒和竹笋酒的。”秋璟说。 叶棠采抬头见他长得温朗,笑容宽厚润和,心中微暖,就撇嘴:“我就是随口说的。” 秋璟浅笑着:“我什么都不会,就会这个,也只能给你这个了。” 一边说着,已经掀起坛子,叶棠采果然听到一阵阵的酒香,夹着竹子的清香,味道醇芳。 秋璟道:“有小火炉吗?” “有的。”惠然答应一声,就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小火炉来,放到石桌上,这是专门来煮酒的。 惠然拿来碗口大的小铁锅,炉子点上。 秋璟把碧玉坛的酒勺到白玉壶里,等着炉子的水开。 “三爷。”秋桔突然叫了一声。 叶棠采一怔,回头,只见褚云攀走过来。 九月的天气已经寒凉,他一身简单的浅青衣袍,墨发如瀑,眉眼似也染尽这个季节的凉意,华丽之下,显得尤为冷清。 叶棠采笑道:“三爷来得巧,我还想着叫你呢!” 褚云攀嗯了一声,就在叶棠采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这张石桌小小的,边上只得四张石凳,叶棠采和叶薇采坐了两张,秋琅坐了一张,秋琅想着,叶棠采身边的位置剩着给秋璟坐。 哪里想到,褚云攀突然来了,就这样坐到了叶棠采身边。 秋璟心里不好受,只得垂头煮酒,惠然见状,连忙跑到屋里搬来一个鼓腿圆墩放秋琅身边。 叶棠采看着这碧玉坛子道:“这样的坛子,其实是为了让酒保持冰冷吧?这个酒该冷着才好喝。” “是。”秋璟点头,笑道:“但现在天凉了,不要吃这生冷东西。现在先试一试温酒,待到明年夏天再喝冷的。” “你好婆妈,我想喝冷的,现在天气还不是冬天。”叶棠采无奈地说。 “不行。”秋璟一口拒绝。“女孩子,常喝冷酒伤身。” “表哥都是为了姐姐好嘛。”叶薇采说着,突然打了个冷颤,抬头,却只见褚云攀垂眸,便觉得自己想多了。 褚云攀眉目冷清,不声不响的,心里却翻起巨浪。 炉子里的酒已经温好了,秋璟拿起酒壶来,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 叶棠采喝了一口,只感到暖融融的,醇芳怡人,满嘴都是竹子独特的清香,她唔了一声,一脸满足:“这个好喝。好像比一般的竹叶酒和竹笋酒更好喝。” 秋琅得意地道:“若经过我二哥的手,酿出来的还是普通竹子酒,那就没必要亲自酿制了。这个新竹酒,也是花了二哥一翻心血的。现在喝温的你还无法感受到,待到夏天冷喝,那才能品出它的真正滋味,到时又成咱们秋家的招牌了。” “上次到庄子的时候,四表哥不是说,你们忙着改良松雾酒么,没空倒腾竹子酒的。”叶薇采歪着小脑袋。 “是表妹嚷着喜欢竹子嘛!”秋琅说。“咱们秋家能有新招牌,也是托表妹的福了。” 叶棠采和叶薇采扑哧一笑。 秋琅温和目光落在叶棠采的笑颜上,眼神越发柔和了,唇角也不禁勾起来,又给叶棠采倒了一杯。 叶棠采端着杯子,却望向褚云攀:“三爷,你不喝么?” 褚云攀淡淡道:“我不习惯喝温的。”说着把酒杯推到叶棠采面前,“你喝吧!” 叶棠采觉得他心情不好,就把他的酒喝了,然后拿起那碧玉坛子,倒出冰凉的竹子酒来:“那你喝这个。” 褚云攀端起白玉小杯子,一口饮尽,只感到一股冰凉冷露直滑咽喉,火辣而醇香,一路往下,让人舒爽,接着又直窜脑门,整个人都似一阵激凌,神清气爽起来。 褚云攀只觉心下冷凉,夹着竹子特有的清香与冷冽,叶棠采道:“如何?” 褚云攀红唇挑着笑:“呵,好!” 说完就站了起来,叶棠采一怔:“三爷?” “你们喝吧,我还有功课未做。”说完就大踏步而去。 予阳一直站在边边上,见着连忙追上去。 叶棠采看着他身姿傲然,冷如清竹,缓缓而去。墨发在身后熏染出丹青水墨的冷色调,显得说不出的萧索。 “他可能忙着春闱,咱们喝咱们的。”秋琅说着望向惠然,笑道:“就没有下酒菜?” “厨房里才有,我这去拿。”惠然说着就出了门。 路过兰竹居的时候,却见院门紧闭。 褚云攀穿过庭院,便直直地走向书房。 予翰正在那里浇花,看到二人回来,予阳还把大门给关上了,就是一怔,看着褚云攀进了屋,才跑到予阳身边:“三爷怎么了?” 予阳皱着眉,一脸纠结,还带着点愤愤不平:“三奶奶已经找好下家了。” “什么找好下家?”予翰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找好了再嫁的人。”予阳说着很是郁闷生气。 予翰一惊:“胡说什么呢?” “才没有胡说。”予阳道,“刚才咱们看到秋家兄弟到三奶奶院子里喝酒,咱们就过去了。我也讨好过小姑娘……一瞧就知道那个秋璟给三奶奶献殷勤来着。” 予翰一怔,只冷声道:“好了,不要再多说什么。” 说着就扔了花壶,走进屋里。 只见褚云攀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竹子酒太好,让他整个心到现在还冷凉冷凉的。 秋璟对叶棠采的用心和柔情,他一一看在眼里。 为什么明知她是有夫之妇还要这样做,是想勾搭她出墙吗? 若是如此的话,他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在自己跟前毫不收敛,理由只有一个,这个男人知道她要和离。 谁告诉他的?是她吧? 想到这,褚云攀心里酸涩得难受,她这是给秋璟机会? 予翰见他垂眸不说话,就说:“三奶奶不一定喜欢那个秋璟,就算告诉他和离的事情……可能也不过是排遣心事。三爷别慌。” 褚云攀一怔,压下心中的情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慌什么?关我什么事。” 说完就站了起来,从书架抽了一本中庸,歪到榻上翻起来。 予翰嘴角一抽,真想提醒他,书拿倒了,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转身出了门。 然后和予阳一起坐在台阶上发呆。 对于叶棠采这个女主人,予翰和予阳还是很满意的,出身高,长得漂亮还有钱,主要是自此至终都没有嫌弃过他们家三爷,一直都对三爷好。 但她这么好,总不能害了她。 明年春闱之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那黄沙埋骨之所。没人能保证可以完完整整地活着回来。 …… 褚云攀离开后,叶棠采便有些蔫蔫的,几口竹酒入喉也变得无味,只笑着道:“还是松雾酒好喝。” “这是当然,那是咱们秋家的镇店之宝。”秋琅说。 叶棠采点头,这时惠然拿着下酒菜回来,一碟糟鸭舌,两碟卤鸡爪,再从屋里拿出一些油炸的花生米,便够了。 叶棠采吃了两块果脯子,就停下来了。 秋璟见她神情蔫蔫的,就笑道:“不早了,我们也回了。” “那……我也回了。”叶薇采说。 “哦。”叶棠采点点头,“秋桔,你跟庆儿送送薇姐儿。” 秋桔答应一声,就与叶薇采收拾,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叶薇采在垂花门上了马车,与秋家兄弟一起出了门,一路走着,秋璟却是心事重重。 他想起今天的事情,想到褚云攀的反应,他觉得,褚云攀是喜欢叶棠采的,既然喜欢,为什么又不愿意跟她做夫妻? 但不论如何,他们要和离,必定有原因。并非他觊觎别人的妻子,既然是他们自己要和离的,那他为何不争取? 走出一条大街,他们就与叶薇采的马车分道扬镖。 …… 待所有客人离开之后,褚家一片清静,但却有一个地方不清静,那就是褚伯爷的书房! 费姨娘歪倒在地上哭! “你又要闹什么?”褚伯爷皱着眉头,站在屋中间。 “二郎跟那个辞莹儿的婚期就要到了。”费姨娘哭得不能自己。 今天辞莹儿没有来,因为十月二十就是她跟褚从科的婚期了,临嫁前都不出门。但今天褚家有喜事,辞家没人来,却让管家送了一份礼,也全了那么一点点的面子情。 费姨娘看到辞家派人来,自然又想到了这桩她不愿意的婚事。 “既然到了,那就准备好了。这个事儿,你亲自操力,如何?”褚伯爷唉了一声。 “不!二郎怎么能娶她!”费姨娘尖叫道:“凭什么,一次又一次,都得我家二郎吃亏?上次娶叶棠采,明明二郎是兄长,就算真抬进门,也该是二郎娶的!结果,却趁着她家二郎不在家,让三郎占了这个便宜。现在三郎又当了举人,占了这功名,凭什么还要让二郎再吃亏!” 褚伯爷听着眼前一黑,真是有一种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你又胡扯什么?二郎从没吃过亏!叶棠采那一桩咱就不说了,说了也没用。功名什么的,不是谁抢谁的。又没说三郎考中了,二郎就不能中。机会是公平的,二郎自己没能耐,怪谁?” “你说二郎没能耐?”费姨娘尖叫一声,“以前你自己也说家里最能耐是二郎,学堂的夫子们也说了,二郎比三郎能耐多了,怎么现在就成了二郎没能耐了?就因为一个举人?呸!明摆着就是走狗屎运走回来的。” “你、你、你……”褚伯爷要气死了。家里好不容易才出来了一个,她还可着劲地埋态。但她说的话,却又好像是事实,褚伯爷气道:“好,你说运气。运气也是实力。谁叫二郎没三郎运气好。” “才不是二郎没三郎运气好。而是咱们祖宗一次就只能保佑一个人,二郎本来就决定参加秋闱的,三郎临着一个月前才说也要考。把运气全都抢光了!所以就是他抢了二郎的功名。”费姨娘说。 “那你想怎样?你不服去告去呀!就告咱家祖宗没保佑二郎中举,瞧贡院那边怎么说。”褚伯爷气得脸都铁青了。 费姨娘一噎,哭着说:“我又没有说去告。我又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听着这话,褚伯爷气得一个倒仰,这还不叫不明事理? “我是说,二郎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再也不能这样亏待他了。”费姨娘说,“这个辞莹儿怎么也不能娶。一个区区侍郎庶弟的庶女,哪里配得上二郎!” “不行!”褚伯爷却是没那个脸面和精力去退亲,去闹腾,“出去!出去!” “你”费姨娘见他不听,尖叫一声,上前就是一爪子。 褚伯爷哪里想到她上手就打,气得直推她,但却推不动她,二人就这样扭打了一阵。 外头的小厮听到声音,这才冲了进来,把费姨娘给拖开。 把人推了出门,才把门关上,费姨娘却不住地拍门。 “老爷,这费姨娘,真是越来越脑抽了。”小厮黑着脸说,“这样的泼妇,赶出门算了。” “行了,赶什么赶,就这样吧!”褚伯爷也是受不了费姨娘了。 但怎么说,她也是褚从科的生母,怎么好赶人。若真的赶人,不知又要闹成什么模样了,到时麻烦事情一大堆,家里又要闹腾得不安生了,他最讨厌麻烦和闹腾的事情。 费姨娘在外头闹了好一会儿才走,才气恨恨地离开。 她跑回到自己的住处,褚从科早就等在那里,看到她回来,就急问:“如何了,爹答应了没有?” 费姨娘脸色铁青:“哪里有这么轻易。” 褚从科眼里满是不甘和疾恨:“凭什么总是我吃亏?什么好事儿都让三郎这贱胚子全占了,这个辞莹儿,我死也不会娶的!” 说完,便是一拂袖,气恨恨地离开了。 第154章 临着过年 费姨娘的事情传到益祥院,秦氏听得乐得直笑,最近烦心事太多,也只有这一件让她高兴高兴。 第二天一早,秦氏让绿枝到费姨娘处告诉她,说褚从科的婚事就交给她亲自去办,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绿枝就好了。 天气越来越冷,惠然和秋桔搬出了冬天的厚被子,这些被子,自然不是褚云攀的,而是她的陪嫁的丝被。 二人正在给叶棠采铺床,叶棠采却挂念着叶玲娇,伏在案上写了一张帖子,“秋桔,你过来,给我送张帖子。” 秋桔走过来,接过帖子一看,然后转身出了门。 一个时辰之后,秋桔回来,就说:“我回去后就见了玲姑娘,她静静地在做刺绣,我给了她帖子,她说她好着,让姑娘莫要担心。若真有什么事儿,她会告诉姑娘。”说着,秋桔微微一叹:“我怎么瞧着,她都不怎么好,咱们要不要回去探望一下?” 叶棠采也是担心,却摇了摇头:“她是有主意的,也是个不愿吃亏的,咱们静静等着她吧。” 秋桔只能点了点头。 “对了,你到外头打三床被子回来。”叶棠采说。 今天屋里铺被子,她想到了褚云攀,在窗边的大立柜果然也搬到他冬天的被子,用得都快硬了。 秋桔答应着就出门,第二天就把被子打回来了,叶棠采早就准备好了被套,让二人套上,就送到了兰竹居。 褚云攀接过被子,翻了翻,在被套里果然翻到一朵小花儿,不由的垂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时间也慢慢地往前走。 叶棠采正悠哉地等着褚从科成亲,不想那天连准备的动静都没有。事不关己,叶棠采也懒得搭理。 这时,秋桔奔了进来,脸色铁青:“姑娘,叶承德放出来了。” 叶棠采一算时间,叶承德的确已经刑满了,就点了一下头:“迟早会放出来的。” “可是……太太那里……”秋桔一脸担心。 叶棠有嗤一声冷笑:“他呆不了多久,马上就会离开。” 秋桔一怔,不解,只得让庆儿跑到那边打听。 果然,叶承德只在靖安侯府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收拾行李坐着马车出了门。 叶承德自然是找殷婷娘去了。 殷婷娘陪着许瑞在常州念书,他在京城一刻也呆不下去,所以马上就收拾着离开。 叶鹤文也非常赞同叶承德离开,现在先出去避一避风头,毕竟坐过牢,没脸。待过了年,他的事情就会淡下来,到时认祖归宗的事情就更好办了。 叶承德坐着马车出城,路过大明街,回头望向秋家的方向,过年后他们一家三口就一起杀回来,夺得该属于婷娘和瑞儿的一切。 叶承德斗志满满地离开,他不知道,叶棠采早就挖好了一个大坑等着他们。 叶棠采正让秋桔到靖安侯府送了帖子,说十月二十褚从科成亲。 不料这日十月初十,离着褚从科成亲还有十天功夫,费姨娘那边却闹了一场,说高烧不退,然后费姨娘又叫又跳,请了个大和尚过来一瞧,说是中了邪,亲事得过了清明才能办。 叶棠采也不知那边如何闹腾的,反正又跟薛家商议,说明天清明才娶亲。 叶棠采听得这个消息,嘴角抽了抽,放下手里打到一半的海棠花络子,忙命秋桔到靖安侯府,说婚期变了,不用来。 “三爷。”秋桔才出去,就在外头叫了一声。 叶棠采正坐在罗汉床上,听着就歪着身子往外瞧了瞧,只见褚云攀走了进来,看到她在起居间,就抬步往这边来。 叶棠采心里有些诧异,自从他那次宴席之后,他对她越发疏冷,秋桔不止一次地说:“三爷中举后就不认人了,连咱们都不搭理了。” 每每这时,她都会呵斥一句。但他对她越来越疏冷是真的,就算有事去那边找他,他都会推着说没空,让予翰二人接应。 不想,今天他居然主动走过来,真是奇迹了。 叶棠采瞧了他一眼,只见他衫如堆雪,发似浓墨,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冷清。叶棠采瞧着他心喜:“三爷,有事?” “无事。”他只淡淡道:“好久没出来了,就过来转转。晚上在这里吃饭。” 叶棠采一怔,他都多久没跟她同桌吃饭了,就点头:“好。” 说完,她以为他会走,不想他却在她跟前的绣墩上坐下,指了指她手里的络子:“这个能给我么?” 叶棠采又是一怔,就点头:“嗯。” 见他在那里坐着,她就打快了速度,原本这个络子就已经快收尾了。红色丝线在她纤纤玉指绕来绕去,刹是好看。 不一会儿就结好,叶棠采又走到卧室,拿来一块碧玺走出来,用络子上面的细线穿好,就完成了。 她提起来,瞧他笑:“这样好看不?” 褚云攀只见翠绿盈润的碧玺,坠着海棠花样式的流苏,清雅鲜美,却不及她抬眉轻笑间那一抹风华。 “好看。”他点了点头。 叶棠采微微俯身,拿着络子,细细地给他系在腰间。 褚云攀瞧着她靠过来,近在咫尺,垂头就看到她乌黑的螓首,淡淡的发香索绕,他也跟着心神摇曳。 “三爷晚上要吃什么?”叶棠采络子垂在他的腰间,让他身上多了一抹鲜艳,很是满意。 “你安排吧。” “那吃火锅!”叶棠采说着,连忙叫来惠然,让她到外头准备吃食。 入冬后,夜长日短,酉时二刻,天色就黑了下来,予阳准备了热腾腾的火锅。 用完饭,外头噼里啪啦地下起了雨来,这个季节的雨水特别的冷。 二人坐在罗汉床上,窗户被支着,瞧着外头的的芭蕉树被打得不住地摇曳着,屋子里却点着火盆,暖融融的。 这一天就这样平凡地过完了。 等到雨停了,褚云攀才离开。 回到兰竹居,予阳突然说:“今年梁王殿下没送来蕉尾琴。” “因为已经要了别的。”予翰道。 每年褚云攀生日,梁王都会送来一把蕉尾琴,但今年却没有送来。经予翰一提,予阳才想起,这礼物提前要了。 又过了几天,就是温蓝雅成亲的日子,褚云攀有事没有出席,叶棠采去了,也不过是亲戚之亲互相玩闹一会。 十一月开始,下起了雪,叶棠采冷得窝在家里不愿意出屋。 到了十二月,便是年底,各家各户忙活着过年的事情。叶棠采和秋桔二人在屋里剪纸。 “三奶奶。”外头响起绿枝的声音。 叶棠采皱起了眉头,推开窗子往外瞧,只见绿枝站在庭院里,也不进来,只语气不善地道:“太太让你过去。” “知道了。”叶棠采小脸一黑,懒懒地答应着。 “一看到她就知道没好事情。”秋桔冷哼一声。 惠然已经拿来了厚厚的大红猩猩斗逢,给叶棠采围上,又塞给叶棠采一个小手炉。 叶棠采与惠然一起出了门。褚家人手少,特别是西跨院,除了他们住的两个院子,别的地方都无人打扫,到处一片的白雪皑皑。 一路走到益祥院那边,方觉得颜色鲜艳了一些。 夹板帘栊被打起,叶棠采一钻进去,就觉得整个身子都暖起来了,走到西次间,那里燃着银丝碳。 秦氏正坐在榻上,褚妙书紧挨着她坐在绣墩上。 叶棠采走进来,褚妙书便一脸殷切的样子,秦氏却是神色不悦和冷淡。只道:“快年底了,要熟的人家也该打点着送礼问侯。太子府那边你送了没有?还有信阳公主那边,你也要送一份。” 秦氏已经对太子府不抱希望了,她便又想到了信阳公主,“我听说,上次你爹坐牢……是秋家的酒出问题,是你求的公主帮忙。” 说到这,秦氏恨恨的。这件事也就是昨天她才听说的,姜家那边有个亲戚在内务府当杂役,说出了秋家的酒出事,后来是信阳公主帮忙解决的。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是啊,当时我实在走投无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求了公主,不想公主居然帮了我。” 秦氏道:“人家帮了你,你要好生感谢。快年底了,你也给那边送一份礼。对了,你亲戚不是梁王侧妃?上次去梁王寿宴上,人家这般照顾你,你也得备礼一份。” 年后三月,褚妙书就十六岁了!不能再拖了! 所以秦氏死命地想要扒拉着各种关系,以让女儿高嫁。 “母亲说得有理。”这是真的有理,挑不出一点错。 “既然如此,那你就备好礼,明儿上午咱们先去太子府,下午去梁王府,后天去公主府。”秦氏说。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连时间都定下来了。而且说“我们”,秦氏是一定要去的节奏。 叶棠采呵呵两声:“既然母亲一起去,那就母亲备礼吧!毕竟以母亲的眼光来看,必不会有差错。” 秦氏听着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棠采呵呵哒,这是为自己的女儿谋嫁高门大户,还想一毛不拔,让她出礼品?门都没有! “我现在就回去,先递一下帖子。”叶棠采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也是该给太子府那边示一示好了。 叶棠采回到屋后,就写了三张帖子,让秋桔送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梳洗打扮好,来到东边垂花门,见秦氏母女早早就等在那里。 “小嫂嫂你好慢。”褚妙书说。 “上车吧。”秦氏道。 三人一一上车,出了小巷,就往城中而去,先去太子府。 褚妙书坐在车里,一路掀着帘子,往外看,当看到这熟悉的街道时,又紧张又是委屈。 马车最后停在了太子府的东角门。 几人下车,叶棠采对外头的侍卫说明来意,就有人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就走出一个穿金带银的丫鬟来,正是琴瑟。 “原来是褚三奶奶。”琴瑟说着,又瞥了褚妙书一眼,满眼嘲讽。 褚妙书小脸一僵。 “褚三奶奶有心了,只是,挨着年关,宫里头,府里头,都得我们娘娘忙活。倒是不得空。”琴瑟道。 叶棠采便笑着把礼给了琴瑟:“娘娘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 “那就谢过三奶奶了。”琴瑟委膝行了一礼。 秦氏见居然连屋都进不了,脸色变了变,心里已经哇凉哇凉的一片。 几人上了车,便离开。琴瑟看着远去的马车,就走回去,进了垂花门,一路往正华园而去。 太子妃的确很忙,正在策划着宫宴事务。瞧着她进来,就抬头:“如何,那个叶棠采来了。” “是。”琴瑟点头。 太子妃轻哼一声,“她倒是个能忍的,本宫这么久不召她,她到了现在才来。殿下也对白如嫣这他狐媚子淡了……待到年后吧!现在先掠着她,让她自己急。” 琴瑟轻轻一笑,不作声。 …… 叶棠采三人坐着马车出了大街了,褚妙书一路紧紧地捏着帕子,眼圈红红的。以前她可是那里的贵客,现在却连门都进不了。 因着给梁王府递的帖子是下午,几人没有直接去梁王府,而是找了一个酒楼,坐下来喝了半天的茶,中午用过午饭。 等到下午,才去梁王府。 到了梁王府的东角门,倒是进了屋,三人被请进了一个花厅里。 丫鬟上了茶和点心,说去报通报陆侧妃,不想,等了半天,却只来了一个穿着体面的嬷嬷,陪着三人坐了阵,说临着年关,陆侧妃好忙,没空接待,她们的心意已经收到云云。 叶棠采笑眯眯地答应着。 秦氏和褚妙书见又被打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尴尬,又是怒恨,只怨着叶棠采没本事。 几人被丫鬟引出花厅。远远的,却见一个大红猩猩斗篷的少女抱着一个绣球一路蹦过,看到她们就停了下来。 叶棠采一瞧,这是赵樱祈来着!要坏菜了! 赵樱祈看到叶棠采一脸惊喜:“棠……” “王妃,你在这干什么?你不快去厅里!”黑衣老嬷准时出现。 赵樱祈只得蔫蔫地走了。 “刚刚的,是不是梁王妃?”秦氏突然说,“她好像认识你。” “这梁王妃……娘,咱们还是别靠那么近的好。”褚妙书却一脸嘲讽地说,“万人嫌的货。” 第155章 春闱在即 “好像听说过。”秦氏想了想,“平民出身来着。” “对啊!”褚妙书冷哼一声,眼里含着嫉妒,“就她这样,哪配得上梁王。而且梁王殿下也不喜欢她。上次梁王寿宴,她还把梁王殿下的一位宠妾推到水里去,心思还恶毒。” 褚妙书爱慕梁王魅艳风流,回头到是有意打听过梁王,坊间流传着很多梁王府上的事情。 “自己这样的出身,偏还是个爱作妖的。听说,她在外头被欺负多了,回到屋里就拿丫鬟撒气,屋里的丫鬟两三个月就得换一批。”褚妙书嘲笑。 叶棠采冷扫她一眼:“你自己还没有跟人接触过,就乱嚼舌根。” “你……”褚妙书直要发难,但想到明天还得去公主府,便生生忍住了。 “几位,你们还不来么?”带她们进出的丫鬟走进来。 “这就来。”叶棠采淡淡一笑,就跟着她出去。 褚妙书和秦氏只得跟在后头,几人离开梁王府之后,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前往信阳公主府。 来到公主府的东角门,禀明了来意,就放了行,在垂花门下车,就见一名丫鬟等在那里:“几位,请往这边走。” 那丫鬟长得俏丽,叶棠采认得,是信阳公主的丫鬟雅竹。 信阳公主,她通共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拜谢那次,她因此而被太子妃盯上了,踩进梁王的大坑。 第二次是秋家酒在宫里出事,当时叶棠采规规距距地递了帖子,然后被丫鬟带进去,自己在公主面前说明实情,公主就大发善心,帮忙了。 但叶棠采觉得,这也太好说话了。信阳公主,应该是梁王一伙的。 秦氏和褚妙书见让请进来,便双眼一亮,欢喜地跟着雅竹后面。 几人走上鹅卵石小道,周围亭台楼阁,花木茂盛,一路蜿蜒,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公主府的正房正院。 秦氏和褚妙书随雅竹进入屋里,只见一名三十出头,长得圆润贵气的妇人坐在上头。 叶棠采三人见了礼,又奉上手中的礼品来一对白玉罗汉,两个祖母绿猫眼石盆景。 信阳公主让雅竹把东西收起来,让了座,才道:“褚三奶奶有心了。” 秦氏和褚妙书从昨天走了一圈下来,只有这次见了真佛,觉得能结交上。秦氏笑道:“公主殿下对我们的恩情,这点小礼算什么。” 信阳公主垂目。她是什么人,秦氏赤果果往上贴的姿态太明显的。若是别的人,她早赶出去了。 但想到梁王那边,叶棠采又是梁王的人,自己最好是跟褚家有点来往,以后才好办事。 正说着,外头突然向起一阵脚步声,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走进来。少年身穿苍绿色锦袍,腰间绑系佛头青鸟纹革带,眼神清澈,长相英俊。正是信阳公主的儿子,贺珈,有郡王封号,一般人叫他贺小郡王。 “娘。”贺珈笑着走进来,给信阳公主行了礼:“儿子给你请安。” “哪里回来?”信阳公主道。 “容王叔那边。” “行了,瞧你身上都被雪打湿了,回去换一身衣服吧。”信阳公主说。 贺珈却不愿去,往叶棠采三人的方向一望。 秦氏瞧着满心欣喜。她记得上次褚妙书从梁王府回来,问有瞧中哪个人没有,褚妙书一心扑梁王和太子身上,说个个都差不多。 后来绿枝就说一个人错,就是贺珈,现在自己跟褚妙书第一次来信阳公主府就碰到了他,可见这就叫命定的缘份! 出身高贵,皇室血脉,而且身上还有爵位,长得也俊,完全附合是她的女婿要求了。 褚妙书也在思量着,觉得这贺小郡虽然没有梁王俊美,但也凑合,便有些愿意。 贺珈还望过来,褚妙书以为瞧她,不想人家的目光却落在叶棠采身上,见到她就是呆了呆,眼里闪过惊艳,但看到她是已婚发式,便失望了,然后回过头,不再多看。 但看了不问好奇怪,就笑着道:“娘,这几位是哪里的贵客?” 公主笑道:“本宫助过这位褚三奶奶两次,她来谢我。行了,你快走吧!” 贺珈笑着离开。 秦氏的目光追着他打量,心里更满意了。 信阳公主整个人都不好了,只笑道:“本宫一会要出门,你们的心意已经收到了,就不再多留。” 秦氏和褚妙书很是失望,但想到以后还有机会,便又斗志满满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几人跟着雅竹出了屋,回到垂花门,就上了马车。 秦氏坐在车上,心里兴奋,笑道:“等到过年,咱们再来送礼拜见。” 叶棠采才不想再趟这浑水,呵呵笑道:“现在母亲也跟公主认识了,下次再来,母亲跟妹妹一起来就得了。”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这话,却是脸色一变。 俱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上次太子府的事情,就是因为褚妙书撇开了叶棠采而私自前往,才落得那个下场,否则现在还是太子府上的贵客。 秦氏沉着脸说:“胡说什么,公主帮的是你,你自然得亲自过来谢。” 叶棠采也不想跟他们打太极了,只道:“母亲不会是肖想这贺小郡王吧?” 秦氏听得她问得这么直白,脸色不好:“什么叫肖想?这位贺小郡王十五六岁,正是说亲的年纪,若你大妹妹能成了这段恩缘,我记你大恩。” 褚妙书听着这话,小脸涨得通红,捂着小脸往后缩,又忍不住偷偷看叶棠采和秦氏的脸色。 叶棠采听着这话,很是无语,居然打上人家郡王的主意!这想头,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叶棠采冷笑:“现在是公主对我有恩,而不是我对公主有恩!咱们怎能恩将仇报,连人家儿子都惦记上了?” 秦氏一噎,只气道:“这叫……这般大的恩情,公主什么都不缺,咱们有什么能报答的?自然只能让你大妹妹以身相许了。” 若是正在喝茶,叶棠采估计能喷她一脸!居然连这般无耻的话都说得出来。 叶棠采嗤笑:“那母亲下次就这样原话跟公主殿下说吧!”她倒是想瞧她们有没有这个脸。 秦氏听着,脸上一僵,接着涨得通红。 回到家里,叶棠采便忙着给温氏和外祖母做衣服,总算在腊八之前做好,拿着礼回靖安侯府把衣服送了。 除夕夜众人吃过饭就回去。 坐在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听着外头别人放鞭炮,叶棠采觉得甚是无味。 以前过年,她都有一堆人陪着玩闹,叶玲娇、叶薇采还有叶梨采, 年初二回娘家吃了酒,回来吹了风,倒是小病了一把,秦氏催着要去公主府,叶棠采以病为由推了。 及至过了元宵,方是大好了。 还有半个月,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闱会试,京城变得非常的拥挤和热闹,到处都是书生。京里的客栈住宿费也拼命地飙升。 征月十八,一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跟随着各大学子风尘扑扑的脚步驶了进来。 车帘子轻轻地掀开,半露出一张精致的小小瓜子脸来,看到外头的人,她红唇轻翘,不是别人,正是殷婷娘。 “总算回来了。”殷婷娘放下帘子,回头瞧着叶承德笑道。 “是啊!”叶承德点头,却是一叹,“但我倒是舍不得在常州那边的生活,只有咱们一家三口,再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扰。” “爹,我会努力,只要考中了,就再也不会让你们受那种苦。”许瑞说。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沉淀,他瘦削了很多,也变得成熟和稳重起来。 马车走过长长的大明街,最后使进东大街,走到一刻钟,才到了松花巷,马车入了永存居,停在垂花门处。 “老爷和太太回来了。”早有婆子笑着迎了出来。“大公子还一天来几趟地瞧呢,现在总算盼回来了。” 叶承德下了车,扶着殷婷娘下为。 殷婷娘眼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那就快着人通知他。” “也通知老太爷吧。”叶承德说。 逢春听着,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了靖安侯府,先是报了叶鹤文,再去报叶筠。 叶鹤文听得自己的宝贝金孙到了,激极了,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看他。 但他是长辈,哪好亲自去见,自然得让他们这些小辈张罗着请他出去才行。 叶筠却被拘在荣贵院抄金刚经。 温氏说这几天心神不宁,作了几次恶梦,苗氏听着,就说这可不是小事,叫叶筠过去抄经消灾。 叶筠是不愿意的。但奈何苗氏连唬带吼的,叶筠才被逼无耐地去抄经。 温氏现在身体懒懒的,想着叶筠在替她抄经,心里倒是好受一些,便躺在卧室里,睡得有些迷糊。 叶筠在起居间里抄着经书,追风给他磨着墨。 叶筠心里嘀咕着:“平日里不是大妹妹最孝顺,怎么这次她倒是不来,偏叫我。” “再抄两次,就好啦!”追风劝着他。 “再抄两遍,也得抄到天黑啊……”叶筠一脸牙痛地说着,对于他来说,这简直是酷刑,他最烦做这活计了。 第156章 情深 正说着,外头有一个小丫鬟探头探脑,叶筠认得,这是外头酒扫的粗使丫鬟,便往外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这些粗使丫鬟一般是不进屋的。 听得他的问话,那丫鬟犹豫了一下,才走进来,低声道:“那边逢春过来了……” “逢春?”叶筠听着便一阵阵的激动。 逢春可是跟着爹一起去了常州的啊!他居然回来了!而且现在已经正月十八,会试是二月初一,所以婷姨和瑞弟已经回来啦! 叶筠激动得要起来,追风去嘘了一声,轻轻指了指卧室那边。 叶筠偷瞟了一眼,见那边没有动静,便知温氏睡着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公子,咱还是快抄吧!”追风道。 “好!”叶筠干劲十足,拿起笔来,便认真地抄写。 金刚经他要抄三次,第一次他抄了一个上午,这剩下的两遍,他拿出了毅力来,一个时辰就抄起了。 “抄完啦!”叶筠欢呼一声,搁下笔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这时,温氏和蔡嬷嬷从卧室里出来,温氏站在门口看着叶筠远去的背影,眼就沉了沉。 “太太。”蔡嬷嬷从西次间拿出三份金刚经出来。 温氏接过来,第一份撩草而不工整,后面两份却出奇的工整,看得出来后面两份十足的认真。而且三份都是他的笔迹,假不了。 但温氏一脸欣喜之色都没有,冷声道:“让他为我抄一份经,他都不愿意,磨磨蹭蹭的,只是一听到……那些渣滓回来,他就起劲了。” “太太……”蔡嬷嬷微微一叹。 温氏没有再提他的事情,只笑了笑转了个话题:“春闱在即,不知女婿那边如何了,上次不是得了几根鹿茸,不如送过去。” 蔡嬷嬷道:“这怕吃了上火,不如拿几两血燕过去,滋补又稳妥。” 温氏点头。蔡嬷嬷便回去拿东西,然后坐着马车出门了。 两刻钟之后就到了定国伯府,庆儿和小宗正坐在西角门的板登上聊天,忽地看到靖安侯府的马车来了,庆儿连忙迎上去,把马车引进门。 蔡嬷嬷下了车,就跟着庆儿前往穹明轩。 叶棠采正在跟惠然描着花样儿,外头响起秋桔高兴的声音:“姑娘,蔡嬷嬷来了。” “是么?”叶棠采很高兴,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来。 蔡嬷嬷已经被秋桔引了西次间,叶棠采连忙让座,惠然已经端了茶来。 “今儿个倒是得空。”叶棠采说。 “太太念着姑爷即将会试,特意送些东西来。”说着拿出一包血燕来,想了想,才说:“有一事没有跟姑奶奶说过,去年秋闱之后,也不知哪个祸害给太太扔了一张信盏,说殷婷娘家的小杂种也中了举。” 听着这话,叶棠采眼神阴了阴。 蔡嬷嬷恨恨道:“不用说,定是殷婷娘那贱妇指使着人干的。后来我悄悄到那边松花巷看过,发现他们又离了京,不久世子放了出来,也离了家。怕是陪着那小杂种回乡苦读,若是中了,不知如何作妖。就怕会对太太不利!” 蔡嬷嬷也算是看明白了,叶承德是一心扑到那上面去了,若他们安份倒好,若不安份,说不定真的想让温氏腾地方。 叶棠有抬头看她:“那嬷嬷想如何?” “还能如何。”蔡嬷嬷道,“姑娘以前的丫鬟婆子不是都在庄子待命么,让她们来几个,好让荣贵院更安全些,也在吃食上仔细些。” 叶棠采想,前生许瑞就是在中了举之后“认祖归宗”的,但今生却出了叶承德坐牢一事,所以中举后没有认,反而拖到会试。 若再拖下去,殷婷娘就老了,许瑞年纪也不小了,再拖就该娶妻生子了,所以他们不会再等。 “不用这样防着,多辛苦啊,不如就叫娘到大姨家住着。”叶棠采说。 “对!”蔡嬷嬷听着双眼一亮,“大姑娘这提议不错。” 蔡嬷嬷喝完一盅茶,就急急地离开了。 大温氏原定元宵之后回定城的,但秋璟却酿了一批酒,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出成果,所以现在还没走。 临着会试,聚在京城里的学子越来越多,气氛也因此而变得凝重而紧张起来。 终于,二月初一,春寒料峭,梅颤枝头,京城各处一翻冷清的热闹景象。 一大早,各路考生从在客栈出来,或走路,或坐车,陆续前往贡院。 一辆有些阵旧的朱轮华盖马车缓缓驶来,最后停在贡院门前。在聚集于此的考生和车辆中,不甚显眼。 褚云攀下了车,回头,伸出手来,扶着叶棠采下来。 “哎唷,我的老骨头!”褚伯爷也跟着下来。 家里就叶棠采和褚伯爷来送考。 因着一路上考生太多,所以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到,辰时入场,现在已经卯时四刻了。 叶棠采抱着一个大大的纸包,递给他:“干粮。” 褚云攀接过,打开,只见里面是馒头烧饼,有一半是肉脯。因着生怕考生舞弊,所以不能用食盒装着,只能用纸包着。 “够不够吃的?”褚伯爷很是担心,得在里头呆九天啊!“尽力就好了,不要弄坏了身子,今年不成还有明年呢,再不行还是个举人来着。” 褚云攀嘴角一抽,“不早了,我走了。” 说着看了叶堂采一眼,只见她媚艳的大眼盈盈若水地看着自己,粉嫩的小脸被料峭的春风吹得红扑扑的,让人直想伸手去捏一下。 褚云攀转身朝着贡院大门而去,很快隐没在一群书生之中。 褚伯爷还在那里张望着,秋桔突然拉了拉叶棠采:“姑娘。” 叶棠有一怔,回头见秋桔往不远处努着嘴。 循着秋桔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里停着一辆黑逢华盖的大马车,许瑞穿着灰白色的书生袍站在那里,殷婷娘、叶承德和叶筠站在他身边,跟他说话。 许瑞接过干粮,就转身隐没在人群里。 叶承德却看到了叶棠采。他一张儒雅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朝着她点了点头,眼里却闪着冷光。 叶筠随着叶承德的目光望过来,看到叶棠采俊脸一垮。 若是以前,被叶棠采撞到他跟殷婷娘和许瑞在一起,叶筠会尴尬和害怕,但现在他已经不会了。 因为跟婷姨和瑞弟在一起,他理直气状。他没做错什么。都怨娘和妹妹太恶毒,不但想要算计婷姨和瑞弟进府搓磨,连爹都坑进了大牢。 对亲生父亲不敬不考,简直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 “走吧……”殷婷娘小小的瓜子脸微白,便急急地躲进了马车里。 叶筠和叶承德前后上车,然后离开。 叶棠采看着他们远去,一双艳丽的眸子划过嘲讽。 等回到家,已经巳时一刻。 叶棠采走进屋里,只觉得暖融融的,狠狠舒了一口气。坐到罗汉床上,手便放到燻笼烤着。 “姑娘,玲姑娘给你送了一张帖子来。”惠然端着一个托盘壹为,上面放着热茶和一张暗花帖子。 叶棠采拿起来,打开。 秋桔缩在叶棠采对面的绣墩上,手放在燻笼上烤,懒得起身了:“写的是什么?” “约我明天看戏呢。”叶棠采说着轻轻一叹。 “去看什么戏?”秋桔歪着头,“虽然是春天了,但这天也忒冷了,还不如在家里做刺绣自在。” “你懒,就在这看家吧,我跟姑娘去。”惠然在罗汉床另一边坐下,“对了,过来送帖子的阿佩说,玲姑娘的婚期也定下来了,是这个月二十六。” “为什么这么急啊?”叶棠采皱眉。 “原本二人婚事就准备了好几年了,原定是去年的八月底,结果……反正什么东西都准备妥当了的。三月与玲姑娘犯冲,四月忌婚嫁,五月毒月,若再拖,就得八月了。所以干脆就定在这个月的月底。” 惠然说着,塞给叶棠采一下小手炉。 …… 会试第二天,气温仍然低冷得出奇。 一辆马车停在淮芳楼的后院里,杌子放下,叶棠采走下来,她一身大红绒羽面斗篷,她搓了搓手,想到考场里不知多冷,便有些担心。 “姑娘,走吧!”惠然说。 叶棠采点了点头,就出了后院,走上一条走廊,便见梨园春秋的影壁,绕过去,就见宽阔而雅致的大堂。 不知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因着戏的热度减了下来,大堂里摆满了八仙桌,但却稀稀落落的只有几旧人在看戏。 “这位小夫人,不知想坐哪?”小二连忙迎上来。因着客人少,显得特别的殷勤。 “二楼,桃花雅间。”叶棠采说。 “好咧。”小二嘿嘿笑着,一边引着叶棠采上楼。 上了二楼,随着回字形的布局转了一个弯,就到了桃花雅间,没有门,只有一个大大的插屏竖在那阻隔着雅间内的光景,插屏上是桃花纷飞,夭夭勺勺的绘画。 走进雅间,就见叶玲娇背对着她,坐在榻上,一身粉色绣桃花的袄裙,边上燃着燻笼,阿佩立在一角。 “小姑。”叶棠采走过去,在她傍边落座。 “棠姐儿,好久不见你了。”叶玲娇侧头,却见她原本娇俏的容貌带着疲色,略微圆润的鹅蛋小脸变得尖削下来,这般瞧着与苗氏更像了几分。 “小姑,你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吧!”叶棠采说着眼圈有些红。 这段时间她给叶玲娇递了很多次帖子,但叶玲娇回她都是不用担心,她有自己的事情和思量。叶棠采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便只能尊重她。 “我的心事,你还不知道?”叶玲娇笑了笑。 “是表叔的事情吧?”叶棠采说。“你这段时间都在想他的事情,想明白没有?” 叶玲娇浅浅一笑:“什么想明白,他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扯明白过。” “对了,他去塞北没有?”叶棠采道。 叶玲娇摇了摇头,冷冷一笑:“他哪舍得去。” 叶棠采听着这话,便皱了皱眉头。上次苗基和才说,是为了去塞北才叫叶玲娇延后婚期,后来闹了那一出,苗氏就说既然他想去,那就顺了他的意,把婚期推到年后。 “我嘛,这段时间一直找人暗中盯着他。” “如何了?”叶棠采急道。 “咱们听戏吧,快开始了。”叶玲娇看着下面戏台,唇角略带嘲讽。 未时一刻,啼花芙蓉准时开始。 叶棠采皱着眉头观看,一边看,叶玲娇一边说:“这部戏也是厉害了,从年头唱到年尾。虽然人人都说戏好,但整天都在演,换谁都看腻了。你瞧下面的看客……” 说着指了指楼下。 叶棠采和惠然都随着她的指示望下去,只见下面几桌客人,都无心看戏,是在聊天。 “人人都瞧腻了,客人少,一是天气不暖和,二是整天这部戏,谁爱看。但它却仍然继续演,天天未时准时出场。”叶玲娇说着眼里满满都是嘲讽,“而咱们的苗公子也是天天来捧场。好像这戏是演给他一个人看似的。” 叶棠采神色凝重。 “后来我花钱打听,从小二口中得知,去年九月之后,就想撤了这部戏,不演了,但苗公子却花了大价钱,送给了班主,让这里继续演。又演了半个月,客人都跑了,班主不愿意收他的钱。不想,他干脆花大价钱,把整个戏楼买了下来,就是为了继续演这出戏。”叶玲娇说着眼里露出森森的嘲讽。“我到现在才知道,他这么有钱。” 叶棠采听着倒抽一口气:“后来呢?” “他不是听得情深款款嘛!”叶玲娇呵呵冷笑,“后来我又打听,背后写戏的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而苗公子每隔几天就会悄悄去看望那位姑娘。” 叶棠采小脸沉了沉:“他还真跟叶承德一样了。” “可不是嘛!”叶玲娇嘲讽意味更深了,“戏里写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他是戏里的世家公子,而那位姑娘是舞坊台柱子,他们这般情深,爱而不得,都有自己的责任而不能在一起。而我,就是戏里面他的妻子。” 第157章 不做别人的责任 这部戏文里,平南侯世子早有发妻,却与舞女芙蓉互为知音,一个弹琴一个跳舞,情愫暗生,不能自拔。 可惜的是,这平南侯世子早有发妻,还要承担振兴整个家族的重任,芙蓉为了成全他,主动退让。 最后二人放弃私奔,落了个劳燕分飞的下场。 现在听叶玲娇揭开真相,叶棠采瞬间醍醐灌顶。 怪不得次次苗基和都含情脉脉,伤感地看着台上的若兰姑娘,原来不是喜欢若兰姑娘,而是喜欢她演的人。 台上戏里的男角女角正悲悲彻彻地拜着堂,叶玲娇眼里阴了阴,紧握拳头,尖长的指甲都快要陷进肉里了。 “走吧!”她突然站起来。 “去哪?” “咱们……抓奸去!”说着,眼里掠过带着些疯狂的恨意。 叶棠采没有多说什么,跟着她出了桃花雅间。却没有从上来的楼梯下,而是转了远远的另一条楼梯,叶棠采知道,深情的苗公子今天自然不会落下,一定会来捧场了。为免跟他撞上,所以走另一边。 几人出了戏楼,就上了马车,一路拐去了大明街。 马车走进一间名叫五谷酒楼的食肆,在它的后院停下,二人下了车,出了酒楼,叶玲娇熟门熟路地左拐右绕的,最后在一条小巷停下。 叶棠采往外头望去,只见这是一条小街,叫六随街,这条街上全是住宅,都是小小的院子。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从六随街上飞驰而过,浅起点点的雪花,最后在一间宅子前停了下来。这是一所普通的一进小院,从外头可以看到里面种了一棵高大的枣树,树头上挂着一条红布。 叶玲娇躲在小巷里,讥讽地勾了勾唇,指着那树头的红布:“每每这里绑上红布,苗公子第二天就会上门来看她。” 叶棠采听着总觉得这套路有点熟悉。 停在小院门前的马车走下一个人来,一身雪白的鹤氅,墨染似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玉容精致冷清,姿仙渺渺,正是苗基和。 他走了进去,大门就吱呀一声被关上。 “走吧!”叶玲娇声音恨恨的,拉着叶棠采,却没有跑过去抓奸,而是往回走,“咱们回酒楼那边。” 叶棠采知道她定是有所准备。 果然,等二人回到了停车的五谷酒楼,远远的,看到叶鹤文和苗氏自人群中走过来。 “对不起啊,把你拉下水。但你不陪我……我没有勇气……”叶玲娇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叶棠采听着她哽咽的声音,心里一阵阵的难受,紧紧地握着她手。 “玲姐儿……唷,棠姐儿也来了。”苗氏身着厚厚的牡丹团花披风,手里捧着小手炉过来。她身后跟着钱嬷嬷和一名丫鬟。 叶鹤文即背着手,刻板的老脸紧紧地绷着。原本颇好的心情,在看到叶棠采一刹那,就黑了黑。 二人走到五谷酒楼门前停下,叶鹤文冷哼一声:“再过一阵你就要成亲了,还到处跑,想吃什么,让家里厨房做就好,用得着跑到这边来?” “爹你这话就不对了。”叶玲娇笑着说,叶棠采看到她的笑意很是勉强,“你不也常常跑到外头吃饭喝酒,外头做的饭菜自有它的风味,否则天下食肆都不用开了。” 昨天会试,许瑞入了贡院之后,叶鹤文天天担心,叶玲娇闹着他们要到外头吃饭,说西街一家酒楼的招牌烧鸡很不错,他想缓一缓紧张的心情,所以倒是答应了。 哪里想到,来到这里,却见到了自己最厌恶的长孙女。 “祖父,祖母。”叶棠采行了礼。 苗氏点了点头,“你夫婿昨天下场了吧?” “是。” 叶玲娇连忙抢着说:“棠姐儿心情紧张,我就想拉她散散心,咱们一起吃饭,人多热闹。” “想人多,叫上你大哥和二哥他们不就得了。”叶鹤文说。 叶玲娇小脸微冷,自从经历秋家闹事之后,爹就对大哥越来越好了,什么事都想到他。 “怪冷的,进去吧。”苗氏说。 几人进了酒楼。这间酒楼铺设得还算雅致,大堂上摆了足足三十多张桌子,坐了一半的人。小二连忙迎上来:“几位,请问坐哪里?” “大堂即可。”叶玲娇说。 听着这话,叶鹤文就拧起了眉:“坐雅间不好么?” “老坐雅间有什么意思?”叶玲娇笑着说,“偶尔坐大堂上,吵吵闹闹地吃一顿饭,不好么?” 叶鹤文觉得不好,苗氏却点着叶玲娇的眉心:“好好好,就你鬼精。”想到叶玲娇马上就要出嫁,眼神越发的慈爱了。 几人被小二领进去,在临窗的位置坐下,小二让点菜。 叶玲娇笑着点了招牌的烧鸡,又随意点了好几个菜,一刻钟左右,菜终于上来了。 这次叶玲娇特地叫他们夫妻过来偿这里的牌招烧鸡,便切了来吃,但越吃,叶鹤文便觉得也就那样,没什么好吃的,还不及家里厨子所做。 又见叶棠采在此,便轻哼一声,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 定是这个孙女想讨好自己,所以让叶玲娇约着他们出来吃饭的。想到这,他便横了叶棠采一眼,满眼的嫌弃。 叶棠采拿着筷子,嘴角抽了抽。 “别抢我的孩子!有人贩子抢我孩子!”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阵的嚎叫声。 叶棠采一怔,望向窗外,只见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人影抱着孩子飞奔而过,后面追着一个呼天呛地的妇人。 “爹爹,外头居然有人贩子当街抢人,咱们快去瞧瞧吧!”叶玲娇突然站了起来。 “多事,看什么看。”叶鹤文却皱了皱眉。 “爹,你怎么说也是个官啊!就算不管这事儿,但也是朝廷命官,怎能放着不管。”叶玲娇急道。 叶棠采见她都快急出汗了,就说:“我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见义勇为,追了过去。” “可不是么,有见义勇为的人,咱们就不要管了。”叶鹤文却是懒得管,“咱们就算追,就我这老胳膊老腿,也追不到啊。” “可……”叶玲娇还想说什么,却见叶棠采不住地点着头。 “嗯嗯,不错,这种事交给年轻人就好了。咱们又都是妇孺,也帮不上什么忙,叫刘二去得了。”叶棠采一脸不以为意地夹起一个丸子,咬了一口,“这鱼肉丸子真爽滑。”一边吃着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那见义勇为追人的,瞧着像许瑞那无耻之徒……” 叶鹤文听得她居然提许瑞,还叫他最宝贝最能耐的孙子无耻之徒,气得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嘴巴不干不净地说些什么?等等,你说看到他……” 脸色很是古怪,昨天会试啊,他的孙子不是进了贡院参加科考去了吗?怎么可能在这里? “我没说什么,只说外头追人的那个像某个无耻之徒而已。”叶棠采嗤笑,“穿着书生袍……说不定舞弊被赶出考场了。”说着就咯咯笑起来。 “你”叶鹤文冷喝一声,拍案而起。 “祖父,你干嘛?”叶棠采一脸害怕和不解地抬头看他,“我就骂两句仇人而已。” 叶鹤文恼得直运气儿,居然骂他的孙子!但现在还没商议如何相认,所以叶鹤文一时也不敢透露他是自己亲孙子的事实。 叶鹤文正想找个由头呼喝叶棠采,但慢慢地又回过味来了,那个见义勇为,帮着追人贩子的是他的孙子?舞弊被赶出考场? 叶鹤文自然不愿意相信这事,但被叶棠采一说,就七上八下的,非得去看一看才行。 “被你吵吵得都吃不下去了,走走,出去瞧瞧。”叶鹤文说着冷哼一声,然后转身快步走向大门。 “这……”苗氏无语了。 “娘,咱们快去。”叶玲娇双眼亮亮地拉了拉苗氏,然后扯着叶棠采一路往外跑。 几人走出了大街,很多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没天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 “可不是么!” “那人贩子跑哪去了?”叶鹤文走到一个议论的小商贩面前,急急地问着。 小商贩一怔,指着往南的方向:“朝着那个方向跑了,有好些人帮着去追呢。” 叶鹤文连忙快步往那边而去。叶棠采三人也急急地紧跟着他的脚步。 七拐八拐的,终于来到了六随街。 叶棠采双眼微闪。 只见苗基和走进去的那间宅子已经被好些百姓团团地包围着, 一个头上包着头巾,身穿补丁衣服的穷妇人坐在门口前哭叫着,但这座宅院的门口,却立着一个大饼脸的灰衣婆子,正绷着脸,拦着路。 那穷妇人哭叫着:“杀千刀的人贩子,拍花子,居然当街抢我的孩子!你们居然还包庇着他!快让开!让开来!” 一边叫得嘶声裂肺部的,一边拉扯着那灰衣婆子。 “这里没有什么人贩子,更没有你的孩子,你们想干什么?”灰衣婆子黑着脸冷喝一声。 “我明明看到那人贩子跑进你屋子里的。”那穷妇人哭着。“你们不让我搜,证明就是在窝藏!” “对啊!快让人进去搜搜吧!”周围的百姓们不住地起哄。 他们也没看到什么人贩子跑进去了,但既然受害者都叫着贩子就是进了这间屋,作为一个母亲,她急着孩子,自然不会撒谎的,所以没有人怀疑真假。 “你们……这是咱们自己的屋子,凭什么你们说搜就搜!”灰衣婆子却是脸色铁青,死死地拦着。 “这位大嫂,如果你是清白的,就帮帮人家吧!”人群里,一个老大娘看不过去了,“如果真是走进了你的家,你帮了人,就是功德一件。若没走进你家,帮让人看明白,不耽误到别处找,也是功德一件。” “对对!”百姓们起哄着。 很多人自发地把整间屋子围起来,以防人贩子从哪个后门或则门逃走了。 若换了普通人家,这个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早就让人进去搜了,不想,那婆子却脸色铁青:“反正……咱们自己的私宅,哪里是你们想搜就搜的,都把咱们当什么人了?你们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 这时,人群里一声冷喝:“本侯在此,怎么不能搜你这小小民宅?”众人回头,只见一个锦衣老者上前,一脸威严之态。正是叶鹤文。 跪在门口的穷妇人回头,哽咽:“这位是……” “本侯是靖安侯,也是秘书少监,就算不管人贩子这一块,但到底是朝廷命官。遇到这种事,怎可不理。”叶鹤文声音洪亮。 “对对,这位侯爷说得对。”百姓们连声称赞着。 叶鹤文往周围瞧,却瞧不到许瑞的身影,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但自己出了一翻风头,倒是有种大义凛然之感,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英雄一般。 “让开!”那穷妇人嘶叫着,猛地扑过去,把那灰衣婆子推倒在地,然后一头撞了进去。 有了她的带头,那些见义勇为的百姓也跟着冲进去。 然后四散着寻找,最后又撞到了正屋,只见一对年轻男女正在屋子里。男的一身雪白的衣衫,长得俊逸如仙。 女的长得婉转秀丽,小脸有种病态的苍白,看到突然冲进来的人,吓得忙躺在苗基和身后。 苗基和伸出手来,把她护在身后。 “你们是谁?”苗基和冷声道。 “人贩子在哪?你们是人贩子吗?”几人百姓冲进来说。 “什么人贩子,这是我们的屋子,快出去!”苗基和的声音冷森森的。 “这是你们的屋子?那为什么不让我进来,你们这对小夫妻很奇怪。”一个中年大叔道。 苗基和眼神冷了冷,只道:“你们出去,否则我告官了!” “告官倒没什么,但你们倒是要有脸说明白,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娇喝声响起。 苗基和一怔,抬头,只见叶玲娇沉怒着脸走进来,他脸色一脸:“你……” “我怎么了?我不应该来?”叶玲娇眼里闪过厉芒,“你……苗公子真是好得很。我倒是愚笨得很,现在才懂得……你日日到戏楼捧场,不是看上了唱戏的花旦,而是……在听自己的故事。但是……真是对不起了,我不愿意当破坏你们的那个什么发妻,也不愿意当你的责任。你爱这姑娘,就爱去!” 说完,就转身而去。 第158章 就是个坑 叶玲娇走后,围观的百姓们便怔了怔,不由的议论起来。好好的抓人贩子,怎么抓着抓着,抓到奸了? 这时,苗氏和叶鹤文也上来了,看到苗基和护着一个美人,苍白着脸站在那里,便是惊了惊。 苗氏头晕目眩,只听到脑子轰隆一声,天都要垮下来一般!颤抖着手指着苗基和:“你……你在这干什么?好,很好!退亲!退亲!” 说完,气得都没眼看了,转身离开。 叶鹤文脸色铁青,只觉得这脸丢大发了,气不打一处出,对身边的刘二冷喝一声:“拿回去!” “你”苗基和俊美的脸一僵,护着那美人后退两步。 叶鹤文实在没眼看了,一拂袖,就转身快步离开。 刘二上前要拿人,但今天叶鹤文只带了他一个出来,他灵机一动,就对周围的几名汉子说:“谁帮忙把这二人给捆了!一人一两银子。不犯法的!这男的是我家未来姑爷!” 众人一听,就明白过来了,这什么侯府家里的未来姑爷正跟陌生女子呆在这里,用脚后跟也猜到怎么回事了!这居然在外头金屋藏娇啊! 而且又有一两银子拿,众人便七手八脚地把人给扭了。 叶棠采只远远地瞧了一眼,就追上叶玲娇。 来到门口,马夫早就机灵把马车赶了过来,苗氏吩咐钱嬷嬷到苗家叫人,就与叶玲娇和叶棠采上车,马夫轻甩鞭子,便急急地往侯府而去。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叶玲娇却没有哭,神情呆呆的,白着脸坐在那里。苗氏却气得快要哭了:“幸好现在发现了,否则……” 她可不想叶玲娇成为下一个温氏。 两刻钟左右,终于回到了靖安侯府,苗氏拉着叶玲娇回安宁堂。 叶玲娇一声不哼的,只与叶棠采坐在椅子上。 “哼!”叶鹤文背着手,黑沉着脸,带着一身冷霜走进来。 他没有坐到榻上,而是走到叶玲娇跟前,一双因年老而有些深陷虎眸死死地盯着她:“今天的事情,是你闹出来的?” 叶玲娇小脸铁青,紧紧地拧着手中桃花锦帕。 “老太爷”苗氏想插话。 叶鹤文却回头厉瞪她一眼,苗氏脸上一凛。 他对叶玲娇说:“你是不是早就打听清楚事情,然后花钱在外头作妖,故意引着咱们去?你……真是蠢笨如猪!你发现这事,可以直接跟我们说。何必弄这一出!好了,现在脸都丢到外头去了。” 叶玲娇只青白着小脸,手中的帕子绕得都快断了,却一声不吭。 叶棠采眼色微沉,略带讥讽地扫了叶鹤文一眼。 告诉他,他会怎么办? 现在婚期已经定了,若告诉了他,他实在丢不起婚期改了又改之事,说不定会干脆一床锦被遮尽羞,定会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大不了把那女人纳进门。 不得不说,她这个小姑,太了解叶鹤文了。 这时,苗基和与那美人已经被捆了起来,被刘二和一个婆子压着进来,然后狠狠地按倒在地上跪着。 他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神情冷冷的,却狠狠地咬着唇,一声不哼。 “唷,怎么回事呀?”这时孙氏和叶承新走进来。 苗基和被一路带进来,孙氏听到风声之后,立刻就拉着叶承新过来瞧热闹。叶玲娇与他们二房和叶梨采不对付,所以她想看叶玲娇的笑话。 二房夫妻刚落座,就见叶承德紧跟其后,缓缓走进来:“爹。” 看到叶承德,叶棠采双眼微眯,这个时候,他居然不在松花巷陪着那个殷婷娘? 不一会儿,三房也闻声而至。 但温氏却没有来,因为昨天她就收拾东西,说温老太太受了风寒,她要去侍疾。这不是撒谎,刚巧温老太太是真的风寒了。 “太太,苗家来人了。”外头的丫鬟远远的就看到了来人,就先报了一声。 不一会儿,花开富贵的硬夹板帘栊被打起来,彭氏、黄氏和苗基全都带着一身冷霜走了进来。当看到跪在中央的二人时,苗家的人俱是脸色诧异,变了颜色。 彭氏等人还未落座,苗氏就铁青着脸,颤抖地指着下面跪着的二人:“瞧瞧,不用我解释了吧!把人带回去,退亲!就这么简单。” “姑母,这一定是误会。”黄氏那双吊梢眼扫了苗基和一眼,这才一脸为难地对苗氏说道。 “误会,人脏并获,还能是误会?”苗氏气得浑身颤抖。 “不会的……妹子,基和不是这样的人。”彭氏苦着脸,走过去推了苗基和一下:“你快说话呀!说清楚,是误会。” 苗基和却只冷着脸,一声不哼,任她推着。 彭氏见他一言不发,又急又恼,想也不想一个耳光就抽了过去:“你个混帐,还不快跟你姑母好好解释。” 苗基和被她打得整个身子侧到一边去,却死死咬着唇,一声不哼,一双细长绮美的眸子却冷淡得出奇,好像她打的是别人一样。 她傍边的姑娘倒吓得瑟瑟发抖,呜呜地哭着:“你们真误会了,我们……我们只是挚友,我是……我是有未婚夫的人……” “有未婚夫的人?呵呵,那敢情好啊!果真是应了!”叶玲娇沙哑的声音响起,呵呵笑着。 “既然是有未婚夫的人,怎么孤男寡女地在那间屋子里?还要不要脸?”苗氏冷喝一声。 “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办。”黄氏急道。 “要紧事?要紧事就是幽会吧!”苗氏声音阴恻恻的,怒极反笑:“大家都是亲戚,我们也不要你们干什么,退亲就是了,这事大家两清。” “不行!”黄氏铁青着脸,“姑母,这婚帖全都送出去了,现在又改?你们叶家习惯干这种事,但咱们苗家可不愿意干这种丢脸事!” 说的是叶梨采和叶棠采的婚事,一会说写错帖子,翻来覆去地折腾,弄得都没脸了。 说着又问那个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怎么缠着我们二弟!” 那病弱美人被她吓得只抖着身子:“我……我叫……” “你叫什么名字你自己还不敢说?”苗氏呵一声冷笑。 “我叫……梅小双。”那女子怯怯弱弱地道。 听到梅小双三个字,叶棠采一惊,这居然是…… 正说着话,外头的丫鬟跑进来:“老太爷,老太太,外头,来了一位简六公……” 话还未说话,外头的帘子哗啦一声,被人粗暴地掀起,一名二十多岁,一身鸦青的锦衣,金冠束发,长相俊美的男子冲了进来。 一看到这名男子,叶承新便瞪大双眼,接着气得浑身颤抖起来。因为这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逢赌必赢,害得他输光了叶梨采整整一万多两银子嫁妆的人! 因着赶得着急,一跑进来时还喘着气,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梅小双身上,见她被绑着,与苗基和跪在一起,脸色就是一变。连忙走过去解梅小双的绳子。 “你干什么?啊?”苗氏恼喝一声。 简思同脸色铁青,见梅小双被绑着,心痛不己,但自知这种情况下,不是他异动的时候。 想着就站起来,朝着上首的苗氏和叶鹤文行了一礼:“几位,事情……我都听家中下人说了,但你们真的误会了,这是拙荆梅小双,苗公子是我们的挚友。今天苗公子来探望我们,我出门买点东西,才留了他们在家中。” 彭氏和黄氏夫妇听着就是精神一震,黄氏立刻道:“听听,都说是误会!” “误会?我不信!”苗氏黑沉着脸,“既然是清白的,当时为何让个婆子拦着不让人进屋?人赃并获的事情,怎么凭一张嘴就否认掉了。” 简思同脸色铁青。 “姑母,你这样说,是不是太强词夺理?”黄氏皱着眉,“什么叫人赃并获?二弟不过是去朋友家做客而已,又不是抓到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姑母凭着一张嘴就认定二弟在外头胡来,是不是也太武断?” 说着又转头望那简思同:“这位公子,请问你是哪家哪府的?” 她瞧着简思同打扮富贵,定不是普通人家,若是这样,说出来就更有说服力了。 那简思同脸色一变,吱吱唔唔起来。 “那是淮阳侯府的六公子。”叶承新阴阳怪气地道。 简思同自然认得叶承新了,正是他上次坑的那个。他看了叶承新一眼,然后就装作不认识。 “既然是淮阳侯府的人,怎么未婚妻弄在外头了?”苗氏道。 “这是我们的家事,与夫人无关。”简思同说,“反正,言尽于此,小双与苗公子是清清白白的。” “五妹,咱们家哪里做得不好了,这般一次又一次的不信任,这以后如何做亲家?”彭氏苦着脸说。 苗氏黑着脸,正要说什么。 叶玲娇却已经站了起来:“既然舅母也觉得做不来亲家,那就不做了吧!” 彭氏苦瓜干一般的脸一僵,黄氏急道:“表妹,你别赌气!我们二弟要才华有才华,要名气有名气,容貌也是一等一,往外头一站,大把姑娘排着队嫁给他。若不是念着自小一起长大的情份,知跟知底,咱们两家还不会订亲。” 叶玲娇淡淡一笑:“哦,原来是我配不起他,那我就不高攀了。” 黄氏脸色一变。彭氏气道:“婚期都定下了,你又要说不嫁!不过是误会一场……” “误会一场?”叶玲娇冷冷一笑,“我跟了他很多天了,每次这位姑娘在树上挂红布的时候,苗公子第二天就会前往。若只是普通挚友,用得着这样神秘兮兮的?” 黄氏和彭氏听着这话脸色一变,彭氏冷冷盯着那梅小双:“这位姑娘,究竟怎么回事?” 梅小双红着眼圈说:“我……我有头疼之疾,苗公子给我弹月江赋,我头疼就会有所缓和。” “行了,都解释清楚了。”苗基全说着望向叶鹤文,“姑父你说呢?” 叶鹤文也是被闹得头痛,就对叶玲娇冷喝一声:“你有完没完?回屋里去,出嫁之前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叶玲娇瞪大双眼,泪水往下掉,厉叫道:“我不嫁!反正我才不信什么误会!就算真的是误会,我也不要再嫁给他。” 她害怕这种感觉,看不清,摸不透,猜不着,整天活在疑虑和彷徨之中。 “老太爷,大嫂,咱们现在是结亲,而不是结怨!”苗氏厉声开口,“现在两个孩子明摆着就是不对付!玲姐儿都无法信任他了,还作什么夫妻?” “你给我闭嘴,谁才是一家之主!”叶鹤文冷喝一声,“不过是误会一场。” 上次叶棠采和叶梨采一事已经闹了一场大笑话,若现在又说不嫁了,不知外头的人会如何看他们靖安侯府。被人笑话事小,到时瑞儿又要认祖归宗,就怕外头会过份关注,弄得事情办不顺,损了瑞儿身上的羽毛,那就不美了。 “对对!”彭氏点头。“现在婚书什么全都有了,和儿又没有做错事,就算告到官府里去,也没有不成亲的理儿。” 苗氏脸色铁青,她已经觉得这场婚事不妥了。 当初订亲时,本来就是叶玲娇高攀苗基和的,刚刚听黄氏的语气,也是话里话外看低叶玲娇,既然这么嫌弃,干嘛不干脆退亲算了?让他们退,他们却死扒拉着不放。 还有上次延婚期一事,给她塞纸盏一事,再加上这件事,真是一出又一出,她就不信,里面没有猫腻和古怪! 这明摆着就是个坑,怎么可以让女儿踩进去! 就算没有猫腻,权当他们是觉得定了婚期退亲没脸,但就苗基和这性格,嫁过去也得不到幸福。 偏抓不到他的错处! “走了!”苗基全说着就拂袖而去。 苗家带来的下人立刻上前去解了苗基和的绳子,然后拉着他起来,往外头走。自此至终,苗基和都不发一言。 那个简思同也解了梅小双,拉着就往外跑。 叶承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里就阴了阴,说不出的恼恨。 “爹,我有个事跟你说。”叶承德突然对叶鹤文道。 第159章 太天真了 “哦,那咱们到书房那边去。”叶鹤文一听到叶承德有事跟他商量,刚才糟透了的心情瞬间美滋滋的。 这商量的,一定是瑞儿的事情了。现在一说起这个宝贝孙子,他就心情好到飞起。 想着,回头见叶棠采在那拉着叶玲娇的手,就干咳一声,板着脸说:“棠姐儿还不快些去看你娘,看过就回去家。” 反正她都回来了,就让她找温氏去,没得以后又以看望温氏的由头跑回家里来。 “我娘到大姨家小住了。”叶棠采冷声道。 叶鹤文听到大温氏,眼皮跳了跳,只道:“那你就多到那边玩。”让她没事别回娘家的意思。然后一拂袖,就出了厅。 叶承德眼里闪过冷光,温氏这恶妇定是生怕他谋害她而避出去了,但是,她们实在太天真了!他会用这种方法吗? 现在正是瑞儿的紧要关头,到时他有了功名,若温氏死了或是出事被休了,那就太明显了,别人都会想到他身上,会死死地盯着瑞儿不放。 所以,他们才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已经有了十全十美,让瑞儿和婷娘当上正妻和嫡子的方法! 叶承德跟着叶鹤文出了门,叶棠采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嘲讽,不论他用什么方法,她都会让他们狠狠地摔得粉身碎骨!因为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 “娘,我累了,我回去歇一下。”叶玲娇仍然面无表情,神色冷冷的。 苗氏看着她,一阵阵的心疼,红着眼圈道:“你放心,娘就算拼着这条老命,也不会叫你嫁的。” 叶玲娇已经转身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惠然眉头纠得深深的:“老太太,那苗公子究竟怎么回事啊?这亲事绝对不能结的!那苗家就是一个大火坑!可现在跟本就退不掉!” 叶棠采小脸冷沉。 前生苗基和早就在八月,临近婚期给摔死了,而今生,因着她重生而影响了很多事情,连小姑的婚期都改了,那苗基和是不是不会死? 经历了这么多,她总感觉,苗基和摔死那天,是很关键的一步。前生秋桔说,跟他一起到酒楼喝酒的,有二人,一个男的,另一个是貌美姑娘。 那会是简思同和梅小双吗? 想到这,叶棠采就摇了摇头,绝对不会是他们。因为这一对算得上亡命鸳鸯,梅小双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人前的,所以那个喝酒的人不会是她。 至于苗基和接触的女性实在不多,想了想,叶棠采就对苗氏说:“祖母,你可知道表叔跟哪些姑娘比较熟悉?” “这……怎么问这个?你怀疑他还是金屋藏娇,但藏的又是另一个?”苗氏摇了摇头,“我哪里会知道他呀!他又不是我儿子。” “那我去问问小姑。”叶棠采说完就起身。 出了安宁堂,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叶玲娇的小院,叶玲娇正呆呆地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叶棠采进来,她就说:“不用来安慰我,我还好。” 叶棠采觉得叶玲娇是连哭都哭不出声的感觉,“不,我不是来安慰你的,我来找点线索。你最近在调查他,可知他跟哪些姑娘最为亲厚?” 叶玲娇听着就冷冷一笑,“这事我的确早探查了。他这人常独来独往,最常去的是戏楼,常常给若兰姑娘打赏,最密切的,就是今天的那个梅小双了。他虽然身为天枢,但却不怎么去摘星台,跟廖珏瑶等才女以前有所接触,但至少最近是没有联系的。” “表叔是个冷淡的人吧?”叶棠采说。 “自然。”叶玲娇点头。 “那就很好琐定了。”叶棠采琐定的是若兰。 “什么意思?”叶玲娇一怔。 “这个,我要好好证实一下才行。”叶棠采说,“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 第二天午时,叶棠采带着惠然再次出门,在酒楼里用完饭,未时一刻来到了戏楼。那里一如既往的演着那部戏,但台下已经空无一人,已经没人看了。 不用小二招待,就上了二楼,走到兰花雅间,绕过插屏,果然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背对着她,看着楼下戏台。 戏台上,若兰姑娘一身嫁衣,甩着红袖,与男角唱得肝肠寸断。 叶棠采走进去,在他身边坐下,淡淡地道:“很好看么?” 苗基和漆黑的眸子带着冷笑:“不好看吧!” 说完把手中一杯桃花醉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离去。 雪白的身影从走廊翩然而过,最后消失在楼梯。小二刚好在走廊上,看到他离开,就是一惊:“苗公子……” “小二,你这是怎么了?”叶棠采缓步而来。 小二挠了挠头:“以前苗公子从未提前离开过,这是第一次。” 叶棠采双眼微闪:“苗公子,真的很喜欢这出戏呢!” “是啊!”小二点了点头,“客人都听腻了,走了,但他怎么听都听不腻。不过……今天看来,他好像也听腻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只淡淡一笑,拿出一块小碎银赏了他,就转身离去。 一边走下楼梯,叶棠采一边道:“去找几个闲汉,天天盯着苗基和,对了,还有那个若兰姑娘。” 惠然一怔,就点头,又道:“只是,昨天才出了这种事,那苗家倒是心大,居然不关着,还让他在外头跑。” 才出了戏楼,叶棠采远远的却见苗基和与简思同在对面街巷子里说着什么。 叶棠采皱了皱眉,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走了过去,就听简思同说:“你明知小双出不了门,你还让人把她给带走了,出事了可怎么办?” 苗基和只冷着脸,一声不哼。 “你自己也说了明知她出不了门,怎么不把她弄走?整天呆在京城里,总有一天把你们简家都搭进去!”叶棠采冷声道。 简思同看到叶棠采就是一惊,接就俊脸就黑了,冷笑:“你个小姑娘家家,年纪小小的,怎么心这般黑?上次找个小厮拦我,用小双的事情逼着我算计了你二叔,坑了他一万多两银子。现在又来干涉我的事情。” “哦,你倒是知道是我。”叶棠采挑眉。 “怎么不知道?”简思同呵呵两声,“当时你们靖安侯府姐妹抢婚的事闹得全京城皆知,叶家二房最大的敌人就是你,而且还是把叶二姑娘的嫁妆算计掉,怎么想,幕后黑手都是你。” “柳霜霜,前禁军总指挥使的嫡次女,后来通流寇进京而被判满门抄斩,她是唯一逃出刀口的柳家人,这样的人,你居然敢放在京里。”叶棠采说。 简思同听着她说出梅小双的身份,脸色一变,其实在得知她会以此事而威胁他做事,他就猜到她知道。但现在她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你、你又想如何?”简思同声音有些颤抖。 “不想如何,她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的人,你自己没有好好地保护着,现在怎么能怪别人?”叶棠采说。 简思同不作声,只铁青着脸。苗基和是他的好友,意外得知梅小双的存在,上次因棠采的事情,他就把梅小双转移了,这还是苗基和给他们找的地方。 “而且,我劝你还是快些把她送走吧!否则不但她性命不保,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们整个简家。”叶棠采轻哼一声。 梅小双原名柳霜霜,原是简思同的未婚妻。后来柳家被判满门抄斩,简家自然跟柳家撇得清清的。 哪里想到,这柳家居然会有漏网之鱼,居然逃了一个嫡次女。还被简思同给找了回来,并把人安排在五丁巷一间宅子里。 梅小双的身份见不得光,简思同为了她一直不愿意娶亲。但他都二十好几的人,简家急,逼着他娶。他不愿意,最后家里就找人调查他,发现他在外头有人。会藏在外头,不敢带回家里来,定是个身份低贱的! 家里就认定他在外头养着一些不入流的东西。于是趁着他不在那天,简夫人带着人跑到了五丁巷,把梅小双给拖了出来,当街掌刮。 也是运气不好,围观的人里头,居然有人认出了梅小双,说她是逃犯。 可笑的是,这个简夫人眼睛也不知怎么长的,居然没认出简思同的前未婚妻,居然就这样拖到街上打,也没谁了。 后来那人然后报了官,最后府尹把梅小双抓走。而梅小双是简思同窝藏的,上面大怒之下,便把简家抄家削爵,而简思同与梅小双一起被斩首。 外头的人便笑简夫人一巴掌打掉了儿子的命和爵位。 “把她送走……那她在外头如何生活?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简思同何曾没想过。但他们大房就得他一个儿子,别的都是堂兄弟,他走了,父母怎么办?妹妹怎么办? “那你得防备好了。你一大把年纪了,你娘定会逼你娶亲,你不娶,你就会觉得你外头有人,到时就有你们好受的了。” 简思同听着,脸色铁青铁青的,然后转身离去 第160章 接住 会试第三天,天气仍然冷嗖嗖的。 因着叶玲娇的事情,叶棠采在家呆不下去,便到秋家找温氏,跟她说话。 二月初五,未时左右,叶棠采和惠然刚从秋家回来,走进屋里,秋桔就迎了上来:“姑娘,你让外头的闲汉盯人,已经盯到东西了。说看到苗公子到碧水楼订了厢房。” 叶棠采听着,心就砰砰地跳,前生苗基和就是在碧水楼摔死的。“订是哪个房间?什么时候去?” “庆儿花了足足五十两银子,那里的小二才敢透了消息。订的是卉义雅间,二月初七,未时。”正规的酒楼,都不会胡乱透露客人信息。特别还是京城权贵聚集之地。 “对了。秋桔你立刻回靖安侯府,跟老太太说,二月初七去碧水楼。” “啊?”秋桔一惊,“这二月初七,不就是苗公子跟人约好的时候?” “是。”叶棠采点头,“这事情关乎小姑的终生。祖母是小姑的娘,咱们不要只揽在自己身上,要跟大伙商量商量。有什么事也该叫祖母知道。” “姑娘说得对。”秋桔点头,“那约在什么时候?” “就午时二刻吧。” 秋桔答应一声,就转身出了门。 二月初七,这一天倒是暖和得紧,叶棠有没有穿斗篷,只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的毛边鹤氅,便坐着马车出门。 三刻钟左右,来到碧水楼。 碧水楼在京城也算是名店,楼里设计雅致。入门就看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左侧是楠木掌柜柜台,右侧是大堂。 大堂里布满红木鼓腿的圆桌,有大有小,靠墙那边是一排用插屏隔出来的雅间,两边是插屏,对着大堂那面却是垂着一层珠帘,若隐若现,闹中取静。 叶棠采看了看酒楼里的刻漏,现在还是午时正,自己提前了两刻钟就到了。 “这位小夫人,不知想坐何处?”小二殷勤地上前。 “坐大堂的雅间吧。”叶棠采笑着指了指,又对秋桔道:“你在外头侯着,一会老太太来了,就引进来。” 然后随着小二穿过大堂,走进到个半开合的雅间。 雅间里一张大大的圆桌,隔着珠帘,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大堂的情况。 叶棠采坐了一小会,就见秋桔引着苗氏走进来。 “祖母。”叶棠采抬头,只见苗氏原本瘦削的脸现在更尖削了,显然这两天都睡不好。 “怎么坐这里呢,二楼的雅座更清静吧。”苗氏说。 叶棠采拿起青花瓷的茶壶,为她倒了一杯茶:“一会儿,表叔也会来这里。” “什么?今天,约他出来,是为了劝他退亲?”苗氏皱着眉,“这几天,我已经找过他了,但我说什么,他都不吭声,不知他的脑子在想什么。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今天不是约他出来说这个。”叶棠采摇了摇头,“我这几天叫人盯着他,后来发现他今天在这里订了座,所以也约你来,一起看一看。” “他会见谁?”苗氏柳眉拧起来。 “不知道,咱们一起瞧瞧。先用饭吧!秋桔,你到外头跟小二随意点几个菜。” 秋桔点头,掀了珠帘走出去。 不一会儿,小二就上菜了,待用过饭,午时已经过了大半,再有二刻钟就是未时。 小二上了上好的雨前龙井,但祖孙二人都没有心情喝茶,只聚精会神地看着外面。隔着珠帘,外头看不清里面,里面却可以把外面的情况清清楚楚收尽眼神。 “姑娘……”秋桔就坐在门帘边上,突然低呼一声。 叶棠采和苗氏连忙抬头,望出去。 只见苗基和已经走了进来,一身的白衣飘飘,跟在他身后,有一名蓝色交领襦裙的女子,那女子戴着面纱,露了一双秋水般的美眸,远远的,只见她身材曼妙。 但即使如此,叶棠采还是认出来了,这女子的身影很是熟悉,不是别人,正是戏楼的当家花旦若兰姑娘! 二人在小二的引领下,一路上了楼。 “他带着一个姑娘来这里……”苗氏皱着眉。 “祖母别冲动,咱们误会还闹得少么?”叶棠采微微一叹。 第一次就是误会苗基和与若兰,第二次误会苗基和与梅小双。 “前头唱戏那个的确是玲姐儿鲁莽了。但那天的梅小双……换个人都觉得他们有问题。怨不得别人误会他们的。”苗氏说。 叶棠采垂头喝茶,不接话。 外面的苗基和与若兰上楼之后,三不五时有人上楼,也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是来找基和的。 过了大约两刻钟,惠然从外头走进来,她一身灰色的小厮打扮。这是叶棠采吩咐她到二楼雅间走廊尽头盯着,瞧谁进了奔义雅间。 “可看到还有谁了?”叶棠采说。 “在苗公子之前,是一名藏青衣裳的男子,二十七八上下,长得普普通通的,我不知道他是谁。他先进的卉义雅间。接着就是苗公子跟一位姑娘。又过了一会,就见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走了进去。”惠然说。 “这……他只是普通会友吧。”苗氏听到这,觉得这是他的人情往来。 如果前生不知他摔死,也觉得是普通人情往来,就算真是普通人情往来,也不能看着他摔死啊! “就是……”说到这,惠然脸色有些古怪,“后来进去的那名锦衣公子,我却是认得,这是承恩公的小孙子。” 听到这话,叶棠采和苗氏便是一惊,脸色有几分古怪起来。 要说纨夸也论资排辈,叶筠跟本就排不上号,而那个承恩公的小孙子尹江赋却是京城第一纨绔,名头响当当。 可恨的是,他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侄孙子,太后时常叫他进宫给他赏赐,丈着这份宠爱,他越发肆无忌惮,恨不得把京城搅个天翻地覆。溜猫逗狗都是轻的,寻衅滋事,弄死个把百姓是常有的事情。 但他最爱的是欺女霸男!对,就是欺女霸男,因为他是个断袖!但凡好看点的男子,被他瞅上了,准逃不出他的魔爪。 想到这,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苗基和这容貌,真是一顶一的好啊!在京城也是能排上号的美男子,还满腹才情,气质如仙。就苗家这样的家势……在贵胄权臣满地跑的京城里,真的只能算是中下而已。 苗基和虽然有名气,有才华,也曾得过今上的赏识,但那都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今上病弱,哪还有空闲记得他来。 所以,苗基和若被他盯上了,那真的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其实,苗基和跟尹江赋有一腿?苗基和是个断袖来着? 想到这,叶棠采手肘撑在桌上,小手捂着眼睛。算是明白过来了!苗基和是断袖,还被尹江赋弄上手了,苗家定是知道的。 苗家就为他定下一门亲事,想让他收心。结果,却一波三折! 现在叶玲娇想退亲,苗家怕夜长梦多,所以不想退,想尽快逼着他成亲。 想到这,叶棠采小脸黑了黑。 苗氏显然也想到这一层脸,恼得直喘气儿,声音颤抖:“这是我的娘家,是我的亲大嫂来着,明知和儿……居然还如此坑害玲姐儿!” “老太太……”惠然皱着眉,“咱们先不要这般武断,就像前儿个的事情,闹到最后还是误会。除非抓到现行。” “我就在外头等着他,瞧他一会如何解释。”苗氏沉着脸,站起来,哗啦一声,掀开珠帘子,走了出去。 叶棠采连忙从一傍的椅子上抱起一个大迎枕,然后跟上去。 苗氏回头见叶棠采抱着个东西,就怔了:“你抱着个枕头出来干什么?冷了抱个手炉才合适。” 叶棠采嘴角一抽,这叫她如何解释?说她防着苗基和摔下来,准备拿个东西垫着? 叶棠采又瞧着楼梯口,只见那处有一块棱角分明的石雕,如果摔下来的话,会撞到这吧? 几人在靠近楼梯口的一张桌落座。过了两刻钟左右,秋桔站在楼梯处突然轻呼一声。“姑娘!” 叶棠采一怔,抬头,只见苗基和站在楼梯口,回头跟人说话,尹江赋站在他身后,二人不知说着什么。 这个时候,尹江赋突然往前一撞,整个人向苗基和扑去,然后二人一起滚下楼梯。 “啊”秋桔一声尖叫。 叶棠采连忙抱着手中的枕头,急急地奔了上去,把手中的大迎枕挡到那块大石雕上。 苗基和滚了下来,脑袋就撞了上去,幸好有大迎枕在那,只把他撞得眼冒金星。 “嗷嗷嗷”一阵阵尖叫,那个尹江赋也摔了下来。 苗氏几人刚好就围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扑到苗基和身上。而且他不知是怎么摔的,滑下来的时候,裤子一路往后退。 尹江赋扑上去之后,那裤子也掉了!露出两条毛耸耸的大腿! “哎呀,那边怎么了?”正在吃饭的人惊叫一声,纷纷围上前来。 只见地上有二人滚作一团,一个一身白衣,正努力地爬起来,但一个锦衣男子却扑压在他身上,最让人惊呆的是,这锦衣男了裤子是脱掉的。 “伤风败俗,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这是怎么回事?”围观的人个个惊呆了,女的全都捂着眼睁。 “这……这不是承恩公的小公子么?”突然有人悄声说。 “这白衣裳的,是苗公子吧?” “这二人在干嘛?这……” 说到这,全都住了嘴,不敢往下说,毕竟那是太后娘娘是宠爱的侄孙啊。 这尹江赋名声有多臭,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谁不晓得他是个断袖。而苗公子又是美得一枝花一样,现在…… 然后个个神色怪异地盯着二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尹江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是立刻爬了起来,猛地抽起自己的裤子,指着周围的人大叫:“看什么看?啊?” 周围的人被他吼得身子抖,便急急地转身离开。 苗基和却是白着脸,慢悠悠地爬起来,苗氏铁青着脸走过来:“和儿。” 苗基和一怔,回头见是苗氏,漆黑的眸子动了动,却是面无表情。 “表叔,你还好吧?”叶棠采上前,指了指那个垫着石头的大迎枕:“幸好今天我出门带……带了个枕头,否则你要撞死了。” 听着这话,苗基和又是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几分,眼里带着茫然。他没有多留,转身就往外走。 苗氏却追了出去,在门口拦住他,冷声道:“你跟那个尹江赋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跟这种人结交?你是不是……” “是!”苗基和却冷冰冰地砸出这一个字。 苗氏被这一个“是”字砸得头晕目眩,“你怎么……” “我会回去,劝娘退亲。绝不会祸害了表妹。”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 苗氏心里一时有些复杂,高兴的是,他愿意退亲。难受的是,他居然这样……好歹是她的嫡亲侄子,又是一直当着未来女婿一般看重和关爱的人。居然走入那条歪道。 “老太太,他答应退亲?”钱嬷嬷急急地上前,扶着她。 苗氏正要高兴地点头,突然脸色一变:“他答应有什么用?他老子娘会答应吗?我瞧着,他一直想退亲的,是我那个大嫂不愿意。” “刚刚什么情况,瞧那尹江赋裤子都掉了!他们苗家还有脸不退?”钱嬷嬷冷哼一声。 苗氏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却一点也没有缓过来。毕竟那是她的娘家,她不希望苗家出这样的事。 这时叶棠采走出来,苗氏回头对她说:“棠姐儿,我们先回家去了。”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苗氏便带着钱嬷嬷急急地离开。 叶棠采跟在后面,一路到了碧水楼停车的后院,叶棠采也上了马车,往定国伯府而去。 “姑娘,你怎么带个大枕头出来啊?”秋桔一脸奇怪。 当时叶棠采出门,秋桔让带手炉,但叶棠采没有要,反而到柜子里翻个大迎枕出来,一路抱着。 秋桔和惠然只以为她是嫌手炉太热,抱了迎枕抱着暖又舒服。 哪里想到,苗基和摔下来时,她抱着就往石雕上放。 那个石雕是个刺猬石雕,全都是棱角和尖角,这样撞上去,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命都会丢。 第161章 退掉和后续 “难道姑娘你知道苗公子会摔下来撞上去?”秋桔道。 叶棠采只笑笑:“是啊!作梦梦到过。” 秋桔听着人,便是浑身的凛,双手合十,举到头上拜了拜,才说:“定是周公给姑娘托梦,好救人一命!” 叶棠采听着,却是笑而不语。 想到前生的种种,眼里却闪过厉芒。 前生是不是也一样?尹江赋摔得裤子都掉了,扑到苗基和身上,但最后苗基和死了,大家都关注他怎么摔死的事情,自然极少会有人关注尹江赋的裤子问题。字<更¥新/速¥度最&駃=0 甚至是…… 当时说不定就是有那样的流言,说尹江赋跟苗基和有一腿,为了保着家里的名声,所以彭氏急着跑到叶家来,逼着叶玲娇给苗基和守望门寡。 当时大肆宣扬着叶玲娇这个未婚妻,所以别人倒是相信苗基和不是断袖来着。 但今生苗基和却没有死,别人就会关注他与尹江赋的事情。 果然,第二天满京都传遍了尹江赋与苗基和,苗基和是断袖这件事。对于尹江赋来说,这已经不是新鲜事了,但对于苗基和来说,那却是毁灭性的打击。天枢公子,神仙公子的形象瞬间崩塌了! 叶玲娇听得这件事时,脑子便是晕了晕,小脸铁青一片。 叶鹤文也是黑沉了脸,在安宁堂里走来走去。 苗氏坐在榻上,冷声道:“老太爷,这次该退婚了吧!这样一个断袖的女婿,咱们家要不起!” “退了!”叶鹤文甩了甩手。 一个断袖,如果真让叶玲娇嫁了,别人都不知会如何笑话他们叶家。 “让钱嬷嬷,叫上刘二,拿上庚帖,到苗家换过来。”苗氏不冷不热地说。这种时候,双方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让下人拿着去换,他们识趣的,应当会换过来。 钱嬷嬷答应着,回屋里拿了庚帖和婚书,便急急地出门了。 此时的苗家,除了苗基和,全家人都阴沉着脸坐在正屋里。 “那个混帐东西,做出那么不要脸的事情就算了,还不孝!我好好给他订下一门亲事,他还不愿意,非要作,非要闹!”说到这,她就咬牙切齿的。 以苗基和的才情和容貌,其实可以订更高门户的婚事。但他是个断袖,苗家想到他的缺憾,心下就先怯了,便不想再找高门户的,干脆就找上自家小姑子家。 又是亲戚,又知根知底。 等到二人成了亲,再把苗基和送回祖籍生活,到时也算有人照顾他和管束他了。 就算是他真的暴露,成了他妻子的叶玲娇也会尽力地维护,名声自然不会太难听,怎么也不会影响京城做官的苗基全。 原本该是顺顺利利的,哪里想到,苗基和还不愿意,刚巧叶玲娇有所察觉,觉得他不对劲,否则早就成关机了,哪还会有这样的事。 彭氏气得脸都青了。 这时一个丫鬟奔进来,白着小脸说:“太太,叶家的人来了。” “五妹回来了吗?”彭氏铁青着脸说。 “不,只有钱嬷嬷和一个小厮,正在垂花门那处。咱们不敢让他们进来,先拦在那头。太太……”丫鬟小心冀冀地看着彭氏。 “一定是来退亲的吧!现在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咱们两家若退亲,那就更加坐实了这一桩混帐事!不就承认二弟真的是……”黄氏说着冷哼一声,一脸厌恶。 正说着,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阵的呼叫声:“哎哎,你们不能进来!” 话还没说完,外头的牡丹帘栊被掀起来,钱嬷嬷和刘二绷着脸走进来。 钱嬷嬷先是笑着行了礼:“舅太太安。今天我们来,是退亲的。至于原因,大家明白就行了。” “什么明白?我倒是真的不明白?”彭氏沉着脸拍案而起,“咱们两家好好的,二十就要成亲了,喜帖都发下去了,你们现在居然想悔婚!” 钱嬷嬷脸黑了:“现在谁不知道,苗二公子是……不喜欢女人来着。” “什么叫谁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彭氏一边说着,许是气的,身子直发抖,往外边呸了一声,“不知谁在外头乱嚼舌根,坏我儿的名声,坏我们苗家的名声。你说他断袖,倒是拿出真凭实据来啊?我知道,昨天在碧水楼,和儿摔下了楼梯,刚巧那个尹江赋也在上头,不小心也滚了下来,砸到他身上。那不过是个意外,就像天下掉下块大石,不小心压死了人,那便是那个人的错?这是无妄之灾!” 钱嬷嬷听得她居然狡辩:“刚巧,昨天我家太太也在碧水楼吃饭,亲眼见他们二人进了一个包厢里。后来,二人滚下楼梯,那个尹江赋连裤子都脱了,就那样两条毛耸耸的大腿在外头压在上面。” “进一个包厢如何了?又没有见着他们怎么样。” “舅太太。”钱嬷嬷气恨,“怎么说,玲姐儿也是你的嫡亲外甥女啊,苗家是太太的娘家!别人护着还来不及呢,现在,你们怎么能如此坑害外甥女的?” 彭氏被她说得有些没脸,但到底是硬着脖子说:“我还是她的亲舅母呢!是五妹的亲嫂嫂呢!现在明摆着就是有人恶意抵毁和儿,你们不帮着就算了,居然还要退亲,这叫落井下石。” 钱嬷嬷说:“若是误会,咱们自然不会这样做。但这件事,是二公子亲口承认的。” 听着苗基和亲口承认,彭氏脑子一晕:“你、你胡扯!” “钱嬷嬷,什么事情都要讲究真凭实据。”黄氏上前,缓缓地说,“反正咱们婚书和庚帖都有了,就得成亲。你若不服,就到官府里告!还不行,你就拉着那尹江赋来作证,瞧他说是不是跟二弟有什么。” 听着这话,钱嬷嬷要气死了。这尹江赋是断袖,人人都知道,他自己也从不避讳这事,但明面上问他是不是,他却绝不会承认的,到底承恩公府和太后都要颜面。他可以玩,但绝不会张嘴就认。 “你请走吧!回去让姑母和表妹好好准备婚事。”黄氏说,“反正这个月二十,咱们会来接亲。” 钱嬷嬷却冷冷一笑:“你们休想!真把咱们侯府吃素的?” “娘!”屋子外头突然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彭氏和黄氏俱是脸色一变,这声音自然是苗基和的。 苗基和也不进屋,只在外头冷声道:“退亲去吧!” “你个混帐!”彭氏冷喝一声。 外头的声音却是更加冰冷:“你坚持这场婚事。但若到时接不了亲,花轿停在外头,不让花轿进门,才会更丢脸,到时别人会说原本就断袖了,还非要祸害人家姑娘,这苗家不但脏污还无耻恶毒。” 彭氏听着,噌地一声跳了起来,然后冲了出去。 钱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跟出去,只见苗基和一身白衣立在那里,冷清的脸庞毫无表情的,彭氏猛地冲过去,啪地一声抽了苗基和一个耳光。 苗基和被打得身子都侧了过去,乌黑的发散乱,遮着他那一边脸,倒是看不到掌印来。然而,这模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加的凄清。 “你个混帐,怎么不死了算了?”彭氏哭叫着,居然伸手去揪他的头发,上手又是啪啪啪几个巴掌。 苗基和却呵呵一笑:“以前怎么不想着让我死?” 闻言,彭氏脸一阵青一阵白,打得更狠了。 钱嬷嬷觉得苗基和断袖实在太恶心,但看到彭氏这样打着,又觉得挺可怜的样子,便冲过去拉着彭氏:“舅太太,够了!二公子说得有理,你还是正正经经退了吧,否则对大家都没有益处。” “娘!”苗基全站在台矶上,背着手,脸色黑沉,身上带着一种官威。他冷扫了苗基和一眼,才说:“退了!”又回头对黄氏道:“去把庚帖和婚书拿来。” 黄氏咬了咬牙,这才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就拿出了叶玲娇的庚帖,还有婚书。 黄氏走到钱嬷嬷跟前,二人把庚帖换了,钱嬷嬷说:“咱们当场把婚书撕了,这场婚约就结束,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黄氏沉着脸,紧紧地捏着那张婚书,钱嬷嬷却“嘶啦嘶拉”几声,先把手中的撕掉。黄氏这才气恨地把婚事撕成两半,扔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去。 钱嬷嬷恐妨有变,连忙捡起地张只撕成两半的婚书,又撕了两下,直到粉碎,这才松了一口气。 “各位,那我们先行离开了。”钱嬷嬷说着,就转身离去。 彭氏看着钱嬷嬷的背影,气得肝痛,想到苗家的名声,苗基全的官途,整个苗家的前途…… 以前他们苗家老太爷不过是六品的小官,家里好不容易才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一部,大儿子就任四品的兵部郎中,年纪轻轻的,眼前明明有大好前程,现在……毁了!毁了! 想到这,彭氏便歪倒在地,嗷地一声,痛哭了起来。 钱嬷嬷回到靖安侯府,已经过了午时。 苗氏正焦急地等着她回来,直到看到她轻快地走进屋,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苗氏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办妥了?” “已经办妥。”钱嬷嬷点头,接着又是皱着眉,“只是……以后当亲戚,怕是……” 苗氏沉着脸冷哼一声,“这样坑害嫡亲的外甥女,这样的亲戚,他们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走吧,去瞧一瞧玲姐儿。” 说完站起来,往叶玲娇的住处而去。 叶玲娇正坐在卧室里的黎木长榻上打络子,但却心不在焉的。 “玲姐儿。”这时苗氏走进来,笑着说:“婚事已经退掉了。” 叶玲娇一怔,只点头:“哦。” 苗氏见她不开心,便微微一叹,走过去,坐下:“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他本来就不喜欢女人。你会找到比他更好的。” 说到这,便有些心虚来着。当时说苗基和,已经是高攀了,以家里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还能找到更好的。 京城里多是吃饱了撑着的人,特别是这个时代可供百姓娱乐的消遣太少,所以特别关注苗基和与尹江赋这一件事,权当一件有趣的大笑话。 很快,跟苗基和与订亲的表妹退亲了,那就是更坐实了苗基和就是断袖的事情,那已经是板上钉钉事实了。 叶棠采也在留意这件事的后续,听得叶玲娇成功退亲,狠狠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苗基和……想起他日复一日地在戏楼里听戏,心里便有些难受。 那个尹江赋…… 叶棠采想起尹江赋来,一身团花紫蓝色的锦衣,长得倒是高大英俊,但却满眼银邪,行止轻浮,表叔怎么看上这么一个人? “今天已经初八。”惠然端着一盘枣泥糕走进来,看到叶棠采心情郁郁的,就想哄她开心,“明天就是初九了!会试的最后一天,等到傍晚,三爷就要被放出来了!” “对哦!”叶棠采听着果然很开心,眯着眼笑,“三爷要被放出来了。” 搓着手走进来的秋桔嘴角抽了抽,这是坐牢去了么?放出来! 只是,还等不到傍晚褚云攀被放出来,早上坊间突然起了流言,也不知是谁起的头。 却是有人细究起初七碧水楼的事情来。 有人说,那天看到苗基和带着一名女子走进卉义雅间,这名女子,是淮芳楼的花旦若兰姑娘。 这三男一女,一个是有天枢之名的大才子苗基和,却是个断袖。一个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恶棍,也是个断袖。那若兰是戏楼里三九流的戏子,戏子么……啧啧,大多是随便的人。这两男一女在包厢里干什么龌龊事,想想都觉得恶心。 但除了他们,却还有一名年轻公子!那个人是谁?跟他们一起玩的人! 最后还是有人认了出来。 说那是太子府的长史,最信任的谋士,名叫宋肖,以前经常跟着太子殿下出入。 然后众人俱是惊了! 这宋肖居然当时也是跟着他们一起玩的? 接着众人又议论起来,说苗基和与这宋肖接触得可多了。 当时苗基和刚刚成名,很受太子赏识,所以常常邀他进府弹琴,当时还名动一时,太子不止一次对外说自己与苗基和乃知音知己。 众人俱称赞太子不但在朝堂上雷厉风行,还风雅过人,才与琴仕互为知己。当时可传成一段佳话。 第162章 崩了 这么想来,怎么觉得太子跟苗基和才是一对儿,宋肖倒像个跑腿的…… 吃瓜群众的脑袋都是瓜,脑补能力一流。 听得这件事,太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有过无数的美人,却从没有一个像苗基和这么恶心的,死缠烂打,狗皮膏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以前,他怎么就看中他了? 六年前,苗基和在摘星台成名,一举夺得天枢的称号。 少年抱琴立于台上,一身白衣飘飘,眉眼如画,气质如仙,眉梢冷傲,眼里带着冷漠疏离,好像凡尘俗世都不在他眼里一样。 太子当时就对他有好感。而且他是个爱琴之人,自然就对苗基和赏识,便时常邀进府中切磋琴艺。二人一见如故,交谈之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 那一段时光,太子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时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苗基和,心慕他才情绝佳,惊艳于他应战北燕来使时的风采绝艳。 少年俊秀无双,挥手轻弹间,烟雨飘渺,纤指翻飞间,百鸟来朝。 这般惊才绝艳的人,但私底下,却极为单纯笨拙。才情让人惊艳,容貌令人思慕,性子可爱得让人惦念。哪一样,都能拔动他心中的弦。 后来他们自然而然地发展成那样的关系,也的确度过了一段甜蜜浓稠的时光。 后来这份感情随着时间慢慢变淡,太子也觉得,男子始终是男子,终究不及女子美妙。而且他们之间好几次差点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绝对不能被人撞破的。 后来太子便想法让劝得他自动离开了。 哪里想到,他离开之后,还常常给他送信笺,他只淡淡地回应过一两次,后来他送再多的信他能推就推。 这就算了,苗基和还把他们的事情编成了戏曲,邀他过去看。 太子瞬间觉得恶心透顶了,恨不得杀了他。 但太子实在做不出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 当年他们初初在一起时,苗基和就说:“我们这样的身份关系,说不定会误你的前程,你啊,会不会杀了我?” 太子当时正是情浓,立刻答:“不会!我是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牲吗?而且,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否则,此生无缘帝位,车裂而亡。” 他想不明白,当年怎么会赌这样的咒。 而且……他是太子!是未来帝皇,既然说出的话,赌下的咒,那便会遵守,这是他作为一国储君的骄傲。 对苗基和,他动过杀心,却始终没有动手。 不想,这苗基和却像着了魔一样,让戏楼天天唱戏,唱得连客人都没有了还要唱,还把戏楼买下来继续唱。也不愿成亲,还爱作妖。 太子心里越来越心塞,只觉得岌岌可危,总觉得苗基和会作出妖来,事情会被捅破。 太子实在忍无可忍,觉得这人不除不行。 不想,几天前苗基和又给他送信,说临着婚前,一定要见他一面。 太子只得派了宋肖去见他,并对苗基和下手。 至于尹江赋,当初他沉迷过一段时间男风,也是拜尹江赋所赐。尹江赋知道他和苗基和的关系,当时还是尹江赋一手促成的呢。 想到往事,太子现在只觉得恶心透顶。 书房里,他站在书案后,双手撑在楠木雕花桌案,一张丰神俊朗的脸满是阴厉。 宋肖和李桂垂头立在他跟前。 “让你做这么一点事情,你都做不好。”太子锐利的目光冷冷地落在宋肖身上。 宋肖铁青着脸:“只怨尹公子。当时那个位置,一推下去就行。就算他自行滑不到那边,尹公子会在前头推着他,总会撞上去。哪里想到……这尹公子这般无耻……” 想到这,宋肖脸一阵青一阵白的,难看极了。 尹江赋虽然是个纨绔,好像只会祸害人,但若没心机哪里能过得这么逍遥。尹江赋自知自己的一切都是太后给予的,但太后已经年老,总有死去的一天。 为了以后能继续过这种纨绔逍遥的生活,他早早就投靠了太子,暗地为太子做过不少事情。 这件事最错误的,就是叫上了尹江赋。 尹江赋一直觊觎苗基和,但以前苗基和是太子的,他不敢碰。现在苗基和虽然不跟太子了,但生怕招惹了苗基和,若苗基和不愿意,大怒之下,可能会做出危及太子的事情,所以尹江赋还是不敢碰。 当时在碧水楼的厢房里说话,尹江赋瞧着苗基和就心渴,居然在台底下解了裤带子在……用手干一些恶心巴拉的事情。当时宋肖就坐他傍边,瞧得一清二楚,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了。 走的时候,尹江赋匆匆忙忙间腰带都没有系好,结果连裤子都摔脱了! “若是当时摔死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怎么没摔死过去!”李桂冷哼一声。 “当时没有瞧清楚,好像有人刚好拿着个垫子过来,见有人摔下就垫在那里。”宋肖说。 当时他为避嫌,不敢靠得太近,倒是没看清下面的情况,只知道,苗基和真是命大,没摔死。 当初就不该用这么笨拙的方法的。 但太子不同意。毕竟不论是暗中毒死,派人杀死,哪一种,都会让苗基和知道,是太子在派人杀他。 当年可是立下过毒誓的啊,现在却违背誓言,自己面对他,总是心虚的。苗基和心里说不定会如何地嘲讽他不守承诺。 太子不愿损自己的一分形象,只希望在苗基和他心目中,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太子。 “现在还管这个干什么。”太子揉着太阳,呵一声冷笑。 暗暗后悔自己没有直接派人过去杀了得了。现在在苗基和面前保住了形象,但却在全京城人面前丢了大脸。 宋肖道:“到底是无凭无据的事情,他们怎么着也咬不进。皇上也不会如何。” 这种事,谁不知道呢! 可是,他经营多年的名声,却被损得残破不存了。 太子最是爱惜羽毛,素有贤名,人人都称赞他文韬武略,德才兼具,就连父皇也曾因此而称赞他,说:“太子贤能,克己修心,霁月清风,是为担天下之重任者,不是其他兄弟可比。” 父皇这句话,让太子自豪到了现在,并以此为自己的行事准测。 哪里想到,多年经营的人设一朝崩。 “这件事,只要死咬着不承认即可。那个苗侍郎自然也会咬着不认。这段时间,以不变应万变,先忍耐一下,等时间久了,百姓就会忘记。”宋肖道。 太子鹰眸沉了沉,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一早,太子去上朝。 金鸾殿外,金柱雕栏,玉阶铺了九级。 太子神色如常地拾级而上,各官员见到他连忙上前行礼,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奉承的笑意。 但太子却是觉得他们一定也认为他跟苗基和有一腿了。他想解释,但这种时候越是解悉越像是掩饰一般,最好的应对之策便是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金鸾殿的外的回廊里,远远的走来一个修长的身影,紫色的蟒纹亲王袍服,映得他一身尊贵,容貌魅艳,一双凤眸多情潋滟,正是梁王。 梁王看到他就笑了笑:“皇兄。” “嗯。”太子只沉声应着。 太子以为梁王要嘲笑他,不想梁王什么也没提,只道:“不早了,快进去吧!” 太子转身便大步入内。 梁王红唇挑着嗤笑。这种事不用他提,处有御史挑他的错。 一会上朝,果然有御史出来挑他的错。 这帮御史自似清流,整天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哪个。最近闹得慌,若他们再不弹劾个人,就不能显示他们作为帝皇“镜子”的重要性了。 而且太子这件事闹得全满京城皆知,他们若不弹劾,便会让人觉得他们不干实事。 所以朝上表奏完要事,就有个叫山羊胡子御史说话了:“皇上,太子殿下荒银无度,权养男宠,实为无耻之极,请皇上处罚。” 宝座上的老皇帝正有气无力地歪着,昏黄的眼闪过不快,他不知这件事真还是假的,但不论真假,这事都只能轻轻放下,绝不能认了。 皇帝只淡声道:“究竟怎么回事?” 御史道:“外面都传遍了。苗待郎的二弟,即天枢公子,五年前与北燕来史对琴的那位。前天跟承恩公的小孙子尹江赋在碧水楼当众做出无耻之事。这苗公子居然是好男风的!而太子殿下以前可跟苗公子亲密无间,还不止一次承认跟苗公子同睡一张床。” 听着这话,太子眼里划过恼气。 他名声好听,对外向来都是的克己修心的,而苗基和也是清风霁月的形像。以前他们同止同息,甚至要好到睡一张床上,当时传出去只会成一段佳话,人人都会说他风雅,与苗公子谈琴到夜深,说他礼贤下士,不端架子。 但现在苗基和被踢爆是个断袖,那他们以前的事情就变得不可描述了。 “乔御史这话不妥。”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一身红色麒麟官袍,头戴璞帽,这是刑部尚书姚显忠。“那苗公子跟尹公子不过是意外摔倒。摔下楼梯时不慎扯着了裤子。” 乔御史冷笑一声:“苗家都认了吧,否则不会连订亲多年的未婚妻都退亲了。” “这事要找苗侍郎解释一下。”姚显忠道。 “苗侍郎请病假了。”史部尚书柴学真说。 “这其实就是心虚了吧!没脸上朝来了。”乔御史一听,就来精神了。 太子眼里闪过冷色,现在这个时候,最是不能退,想不到那苗基全居然退了。太子只冷声道:“乔御史是闲得慌?空口白牙的就胡言乱语。” 上首的皇帝干咳一声,也气恨这些御史太来劲,咳嗽了两声才道:“人言可谓,御史们不要成为那一把杀人的刀。” 梁王嗤笑,点头:“你们这些御史就爱闹事,平时爱闹本王。现在腻了,就闹皇兄。” 御史气晕,你这梁王是真的荒银!有证有据的。 史部上书拱手道:“皇上说得对,没有凭证的事情不要说。不论是太子殿下,还是苗基和与尹江赋。那二人不过是滚一块而已,又没看到什么。尹江赋也是,平日里总弹劾承恩公,说他的小孙子爱祸害男子,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前面还好,觉得有理儿,但最后一句一出,在朝众人便是一噎,神色就微妙了。 尹江赋的事情,的确好像没有证据,但那不过是不承认而已,他的男宠们只说跟他晚上秉烛夜谈,又说男人们一起洗个澡,互相搓一搓而已,就是不认他们断袖。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现在太子也是跟苗公子秉烛夜谈,同一床睡了不知多少次,也是不认他们断袖。 二人性质倒成了一样子。 面上没证没据,不能说了,但众人心里对这事更信了一分。一副大家心里明白的模样。 太子脸上黑了黑,觉得自己跟苗基和断袖都打上盖章了! 老皇帝干咳一声,只冷冷道:“行啦,都散了吧!今天会试就要放榜,你们忙好这件事。后面还有殿试和琼林宴,太子好好办。” 殿试和琼林宴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太子操持的,现在发生了这种事,皇帝更不能削了他的权,否则就等于默认了。皇家,丢不起这个脸。 等下了朝,刚刚拿尹江赋与太子一起相提并论的事情一下子传到了坊间,百姓们听得更起劲了,越加信服。 暗地里笑着说:“尹江赋还不承认自己提断袖呢!只说秉烛夜谈,只说一起搓澡。这谈着谈着,就扑上去了,人家说这不过是做运动!” “对对。嘿嘿,太子殿下也是跟那苗公子秉烛夜谈,谈着谈着扑上去,叫活动活动身子。” 当然,这种话是不敢明着说的,都是暗地里悄声流传着。 反正,太子的人设崩了。以前多高大上,现在就有多崩。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以前越是形像好,看到他崩就越起劲。 第163章 太毒 下午酉时,会试终于结束。 各学子陆陆续续地从贡院走出来,经历了九天七夜的考试,疲惫不堪,但仍然阻挡不了各式情绪漫延在他们的脸上。 有的目光痴呆,如丧考妣,有的满脸懊悔,有的却是兴高采烈。 褚家的马车早早就等在贡院门前的空地上,褚伯爷和叶棠采都来了,予翰赶的马。远远的,就看到褚云攀走过来。 他一身浅青的直裰皱巴巴的,头发有些乱,俊逸的脸带着疲惫。 一看到他,褚伯爷就激动地奔上前:“三郎,考得如何,啊?” “还行。”褚云攀一边往回走,一边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还行是什么意思?”褚伯爷却对这两个字不甚满意,追着问:“策论写得如何?八股文是什么题目。” 褚云攀道:“现在问也没用,都考了。正如你所说,考不中还是个举人呢,等着结果吧!” 褚伯爷急得不行,听到他这话便是脸上一僵,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失望。瞧着应该考得不太好。 父子二人远远的走来,秋桔见褚云攀面无表情的,就说:“瞧着三爷这样……一定考不中了。” 叶棠采却横了她一眼:“三爷向来是个冷淡的。而且,就算他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也没用啊!你看看这些学子,很多都是一脸自信,神采飞扬地走出来。这也只是他们答出了自己最好的答案,交出了自己最好的成绩而已。难道这些高兴、得意的还真的中了么?若是这样,状元都得有十个八个了。” 惠然听着扑哧一声,这时褚云攀和褚伯爷已经走了过来。 “三爷!”予翰从马车跳下来,拉着褚云攀,走得远远的,然后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褚云攀听得一怔,皱了皱眉,就点了点头。 “予翰,你干嘛?你家三爷都累九天了,快走吧。”褚伯爷在马车傍叫道。 几人连忙上了车,予翰甩着马鞭子,马车就离开了。 他们走了之后,又一辆黑逢马车急急地驶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叶承德、殷婷娘和叶筠三人。 几人站在来来往往的学子中,等了好一会,才见许瑞一拐一拐地走出来。他一身书生袍早就脏污,头发凌乱,脸上都是胡渣。 “瑞弟出来啦!”叶筠见到他,第一个冲了过去。 接着叶承德和殷婷娘才走上前,几人争着扶着,最后叶承德和殷婷娘还是没有争过叶筠。 “瑞弟,你还好么?”叶筠见着,便一脸担心的。 “我……没事。”许瑞喘了一口气才道,“只是在里面关得太辛苦而已。” 殷婷娘和叶承德听着就是一阵阵的心疼。 这考试的号舍只有那么一丁点大,里头就两块一高一低的横板,可供人写东西,晚上只能屈身躺在上面,里头一个恭桶,九天里吃喝拉散都得在里面。 环境非常恶劣,有些考生还会死在里头。 “考得如何了?”殷婷娘说着眼里有些企盼。 许瑞这才笑着点头:“我觉得自己考得很好。” 听着这话,殷婷娘和叶承德才露出笑容来。叶筠更是笑出了声:“我就知道,瑞弟是最厉害的。一定能考中!” “走吧!咱们先回家去。”殷婷娘说。 几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扶上了车,然后直往松花巷永存居。 许瑞梳洗完毕,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叶承德说他不在时,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听完就急急地出了门。 他不是去别处,而是去了太子府! 去年叶承德坐牢那次,他拿着那小牌子求助过太子,并出谋献策整治秋家,太子对他另眼相看,有招揽之意。自己有要事相求,若太子有意招揽,说不定会助他。 来到太子府东角门,他递了帖子,不一会儿,就见有个丫鬟出来,冷声道:“我们殿下不认得你这种人。”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许瑞听着,就怔了怔,怎么回事?去年他明明很得太子赏识的?怎么现在……对了,刚刚爹跟他说了,最近太子府多事之秋,太子被流言所攻,自然无心情见他。 而他,对于此事,早就有计策! 但现在他却连见太子都不能了! 许瑞很不甘心,只得在这门口等,等到傍晚,却见李桂走了出来,看到李桂,他连忙迎上去:“李公公。” “你……”李桂认人功夫一流,看到许瑞,就是认出来了。“你来此作甚?” “今天会试结束,想来拜会太子殿下。”许瑞说,“而且,我知道殿下现在正是为某些事烦恼,我特意来替殿下解烦忧。” 李桂听着这话说怔了怔,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现在太子与苗基和的事情:“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我……请李公公帮忙,让我亲自跟太子殿下说。”这种邀功的事情,自然得当面说,没得被人冒领了。 李桂脸色不是很好,若这个许瑞,再次像上回那般……弄出那么蠢的计划,自己带他进去,一定会跟着他倒霉的。 “公公……”许瑞一脸诚恳地看着李桂。 李桂想到太子这两天阴郁的脸色,只好点头:“你跟我来,若你此事弄不好,我回头定剥了你的皮!” 许瑞见一个太监这般跟自己说话,脸上呵呵笑着:“这是自然的。”眼里却闪过冷光。不过是一个太监而已,等他高中,以后越走越高,就有他好看的。 二人进了府,不一会儿就来到太子的书房外头。李桂让他等在那里,自己走了进去。 太子正脸色阴郁地坐在书案后,看到李桂回来,就皱着眉:“不是让你去找皇后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殿下,奴才在角门碰到了许瑞。”李桂躬身道。 “哪个许瑞?”太子都忘记他了。 “就是那个……去年不是有个人,对了,褚三奶奶的爹不是被人弄进牢里的?”李桂提起。 太子听到叶棠采,就想到那张美艳动人,活色生香的小脸,瞬间就想起来了,那个蠢笨如猪的许瑞啊? “你怎么带他进来了?”太子俊脸冷沉。 “他说……他有办法帮到殿下。”李桂道。 太子怔了怔,点头:“让他进来。” 现在不论是他的谋士,还是皇后,都让他忍着,现在是一点证据都没有,不过是流言。等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淡。但他哪里忍得了? 而且这种污点一但种下,就会成为一生的污点。这种事,他决不允许。 现在有个人来献计,不论好丑,他都会见一见。 李桂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许瑞走进来。许瑞先跟太子行了礼:“学生参见太子殿下。” “行了。”太子摆了摆手,“你何有计策?” “这件事很简单。”许瑞道,“殿下只要挽回名誉即可。” 听着这话,李桂脸上一黑,有些气怒:“这种事谁不知道。你这是叫殿下到外头做好事?给穷人施粥还是怎么着?以前殿下从未行过此事,现在名誉受损才做,谁不知道这是在洗白和挽回声誉,不就是坐实了殿下真的……” “不。”许瑞摇了摇,“这个声誉不该是殿下来挽,该是苗基和那边。只要苗基和娶亲就好了。” “娶亲,现在还能娶哪个?而且,就算是娶了,别人也会认为是掩饰。”李桂道。这个方法,他们何曾没想过,但收效微乎其微,不如不做。 “叶玲娇。”许瑞说,“这是他原本的未婚妻,因着她退了亲事,才会加剧此事。只要她答应按原定的时间完婚就妥当了。当时虽然定下了婚期,但后来发生了叶玲娇怀疑苗基和养外室一事,所以叶家的喜帖没有发下去。而苗家的喜帖却是早就发了下去。后来两家退亲,苗家觉得丢脸,现在喜帖都没有收回来。所以,只要按原定的时间完婚,只对外说,没有退婚一事,不过是谣言!原本的未婚妻都愿意嫁给他,并相信他,那只能说明,他与尹江赋是清白的。是尹江赋行为不端,才不小心扑到他身上。” 太子和李桂一听,觉得可行。 “在此之后。”许瑞继续道,“殿下可请林国公进府来。林国公乃世间名儒,谁不知其性情清烈,德高望重!只要请得他来做客,殿下的声誉就能再挽回三分。两双加起来,殿下就能洗脱污名。就算不能完全洗脱,咱们再让人出去坊间说一下,主导舆论,殿下贤名自会收服回来。” 太子听得双眼一亮,激动地站起来:“妙!” 李桂也是脸上挂着笑,这是他请进来的人!居然真解决了他们的烦恼。 许瑞见太子称赞自己,一脸喜色,更加大着胆子求自己所求:“殿下……有一事,我想求你。” 太子正是高兴:“说。” “我要想认回叶家当嫡子,请殿下帮一帮我。”李瑞说。 太子听着眉头却皱了起来:“如何帮?难道叫那个叶……什么的休了他的发妻吗?” “非也。”李瑞一笑,“我们早就商量好对策,只要殿下愿意帮忙。” 说着,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太子听着就是眉头一挑,这个许瑞,果然毒!太毒了! 太子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帮你一帮吧。” “谢殿下。”许瑞立刻磕头谢恩。 太子看着他就是一笑:“想不到,你不过是一个小小举子,年纪也不大,却有这般聪明才智。” “殿下过誉。”许瑞一脸谦逊。 “没有过誉,你比起我那些谋士都要出色。”太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和称赞。 许瑞见此,心里激动万分。自己已经得了太子的眼,以后若高中了,定会平步青云。当然,不中也一样会。 只是,中了进士,才能为他添加更多筹码。 “那叶家那边。”太子双眼微眯。 “让我去办!一定能办好。”许瑞保证道。 “好。”太子爽朗地一笑,“你快去吧!” 这件事越早办越好。 许瑞答应一声,就告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太子松了一口气,这是这段时间来,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展露出笑颜来,心情说不出的轻快。 “殿下,这次,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李桂道。 “什么高枕无忧。”太子冷冷笑。 经过此事,他觉得苗基和不除不行,现在只是暂时解决而已。以后,等这件事丢淡,他就要永除后患。 “只是……”太子说着摸了摸下巴,“以前我倒是觉得他是个蠢的,太子妃和宋肖也这样认为。害得我差点失了这良将。” “太子妃娘娘到底是妇人之见,哪里比得上殿下高谋。而宋公子……”李桂说着摇了摇头,“毕竟他是殿下的谋士么,你高看了许瑞……他,自然不高兴。” 太子呵地一声冷笑。 …… 许瑞怀着激动的心情出了太子府,便直接着人给叶鹤文递帖子,约他明天一早在烩味天下见面。 叶鹤文正在家里等着叶承德回来,好说一下许瑞的情况,考得如何。 但叶承德宅在松花巷就不愿意出来。哪里想到,这个时候却收到孙子的帖子,叶鹤文自然激动万分。 自从孙子自常州回来,他就再也没见过他,现在能见着,自然无比的欣喜。 第二天一早,叶鹤文急急地来到了烩味天下,走进一个包厢,就见许瑞和叶承德二人坐在窗下的太师椅上。 “瑞儿,考得如何?”叶鹤文怀紧张走过去。 “祖父,我考得很好。”许瑞笑着点了点头,“我把自己所学全都发挥了出来,而且有几道题,以前我做过,那时做完,夫子还夸过我的。”所以他很有自信,觉得这次会试,把他平生所学都发挥出来了。 叶鹤文听着一阵阵的激动,这是能中!马上,他就有一个进士孙子了。 “对了,怎么不见你娘?”叶鹤文以为他约他出来是一起庆祝考得好的,不想只见他们父子,却不见殷婷娘。 “今天不是为了说这个事,是为了小姑的婚事。”许瑞说。 “你说这个干什么?难道你要给你小姑介绍婆家?”叶鹤文说着唉了一声,他这个女儿,还真是……麻烦事一大堆! 说到这,叶鹤文不由的深深地皱着眉头,对于这个女儿,以前他还是很是疼爱的,娇俏可爱,但这半年来却太能闹腾了,不想最后……却证明她闹对了!那个苗基和真的不能嫁!嫁了让家里丢脸丢大发了。 第164章 卖掉 “对,就是给小姑介绍婆家来了。”许瑞听着叶鹤文的话,微微一笑。 “怎么,难道是你的同窗?”叶鹤文挑着眉。 想到许瑞念的书院,叫明州书院,虽然不及国子监,但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学院,里面的学子家势自然不会差。说不定也是个能中进士的。 想到这,叶鹤文眼神便有几分热切。 “不。”许瑞却是摇了摇头,“是苗家,苗基和。” “什么?”叶鹤文一惊,脸色就变了:“这个苗基和可是个断袖!嫁给他,我们靖安侯府的脸面往哪搁?再说,这样一个人,嫁了,一辈子就是毁了。”叶鹤文还是有几分心疼叶玲娇的。 叶鹤文又道:“瑞儿,是不是那个苗家过来,让你说项的?你不要笨,被人给骗了。” “并不是苗家让我来说项,再说,我与苗家也没有交集。”许瑞说,“祖父怎么不想一想,出了这种事,谁受到最大的打击。” “不就是那个苗基和。”叶鹤文皱着眉说。 许瑞眼底掠过嘲讽,也怪不得叶鹤文明明是三甲同进士出身的传胪,又是勋贵之后,混了几十年却只混成个管图书的。这正治臭觉,也太不灵敏了。 “是太子!”许瑞说着,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听到这两个字,叶鹤文一惊。 叶鹤文被降了品,但却没有降职,仍然是秘书少监,但却从原本的正四品成了从五品,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天出了苗基和的事情后,他觉得丢脸丢大发了,就算退了亲,这苗基和也是他的内侄子。他不想被同僚嘲笑,所以连请了三天的假。也不想听外头的事情,下人们也不敢在他跟前提起。 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影响到太子了。 “究竟怎么回事?”叶鹤文道。 许瑞把苗基和与太子之间的流言说了出来,叶鹤文倒抽一口气。 许瑞说:“现在太子那边受流言所攻,只要小姑嫁给了苗基和,就能证明苗基和不是断袖。” “可是……太子那边……”叶鹤文衡量着这样做究竟值不值。 他记得以前,他向太子献了好几次殷勤,都是石沉大海,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以前也不过是一些钱财物品而已,没有了就没有了。但现在,这个是他的女儿。是他自小就疼爱的闺女。若这样嫁给了苗基和,而太子那边去像以前一样,一点反应和回报都没有,那他就亏大发了! 叶鹤文道:“以前好几次我们往太子府送东西,结果……唉!再者,只让你小姑嫁给了苗基和,就能解决事情吗?就怕咱们自作聪明,把人赔进去了,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还得不到太子的一点好。” “祖父放心。”许瑞说,“我已经见过太子殿下了。除了把小姑嫁出去,殿下那边还会有别的动作,两双作用之下,就能解了殿下的困境。” “什么?”叶鹤文听得他居然见到了太子这座真佛,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进去太子府见过他?怎么回事?” 那可是太子啊,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他堂堂一个侯爷,亲自上门给送礼,结果只请到花厅,让一个管事招待一下,然后就让走了。哪里想到,许瑞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举子,居然能见到太子。 许瑞说:“我跟殿下有一点渊源。”然后说出自己与太子如何结识,然后又说到上次秋家的事情。 叶鹤文听得一阵阵的激动,自己的孙子果然是个有能耐的,居然能得太子的青睐。如果此事办妥了,自己的孙子便算是搭上了太子这艘大船,扬帆起航,一飞冲天便指日可待。 所以,这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将来太子即位,只要瑞儿好好地走,说不定能位极人臣! 越想,叶鹤文心里就是越激动,都要红光满脸了。 可是,叶玲娇那里……自己为了孙子而卖了叶玲娇,不是成了卖女求荣,把女儿推入火坑的无耻之徒了吗? “咱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小姑好。”许瑞说。 叶鹤文听着便是一怔,“这……” “我听说了,小姑与表叔自小青梅竹马,订亲好些年。小姑一直深深思慕着表叔,只是气不过他不喜欢她,喜欢男人……所以才一气之下退亲。”许瑞说。 叶鹤文听着便是双眼一亮,点头:“对对!玲姐儿以前可喜欢苗基和了。现在不过是她意气用事。不嫁苗基和,她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咱们帮一帮她,别让她后悔终生。至于断袖什么的……外头不知多少爷们养男孩儿玩,但最后还不是好好的成亲生子,夫妻恩爱么?苗基和不过是一时糊涂,婚后自会醒悟。” 说着,他心中的愧疚就慢慢消失。 又道:“现在苗家也是水深火热……咱们这样做,也是帮了苗家。苗家自然会对玲姐儿感激涕零,还不如珠如宝地疼着。”这哪里是火坑,简直是福窝啊喂! 说到这,连叶鹤文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那祖父回去就跟苗家商议一下,然后给各家下帖子,还是原来的成亲时间这个月二十六。现在还剩半个月。”许瑞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鹤文觉得眼前一条康庄大道在自己和许瑞面前缓缓铺开,情绪激动地点头。接着又皱眉:“只是,你祖母那里……” 对于这个妻子,因着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多岁,老夫少妻,自然是疼的。现在他要把她最宝贝的女儿……不,她就是个不明事理的,到时准不明白他的苦心。 “祖母那里,祖父何必多费唇舌。”许瑞说,“直接圈着禁在屋子里即可。等成了亲,她自然欢喜。” 二人再次商议了一会,然后就离开了烩味天下。 一路下楼,叶鹤文脚步轻快,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回到家,他也不回安宁堂。而是叫了刘二,点了十个粗手粗脚的婆子,走进安宁堂,把院大门关上,然后把整个屋子团团围起来。 叶玲娇那处也是一样。 苗氏正在屋子里打络子,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几声吆喝声,就见钱嬷嬷被赶了进来。 “钱嬷嬷,你们在外头闹什么?”苗氏抬起头。 钱嬷嬷走进来,沉着脸:“老太太……外头不知怎么了?咱们是不是被抄家了?” “你胡说什么?”听到这话,苗氏一惊。 “外头跑来几个婆子,把我推进来,不让出屋子。”钱嬷嬷声音带着些惊慌。 苗氏听着脸色一变,扔下手中打到一半的络子,然后掀开帘栊走出去,果然看到十个八个婆子守在那里。 “你们干什么?啊?”苗氏一惊,要走出去。 但那些婆子却把她推回去,冷声道:“老太太,家里有要事,暂且不能出屋。” 苗氏又惊又怕,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真是家里遭逢巨变? 她不敢轻举妄动,没得为家里招来祸端,只能暂时在屋子里呆着。 叶鹤文雷厉风行,关了苗氏和叶玲娇之后,就去了苗家,跟苗基全谈话。 苗家正为苗基和的事情焦头烂额。 苗基和事发,本来他就觉得没脸见人。但越是没脸,却越要出门,才能显得坦荡荡。但前天他正要上朝,不知吃错了什么,上吐下泻,拉得肠子都快出来了。 倒成了他没脸出门见人,才请了病假。如此,更加坐实了苗基和的事。 整个苗家都笼罩在一层森森乌云之中,怎么散都散不开。 因为,这不仅仅是丢脸的事情,而是危及到了太子。就算等这件事丢淡,他们苗家也会遭到太子的报复。 不想,这个时候,叶鹤文却来了! 叶鹤文跟苗基全等人商量过后,苗家人立刻喜颜逐开。 叶鹤文道:“我知道,和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玲姐儿又实在思慕他,我作为父亲,怎能不体谅女儿?等二人成了亲,和儿就会迷途知返。” 彭氏一脸感动:“妹夫果然比我们那妹子明白事理。只是……和儿那人混帐……” 说到这,彭氏只觉得一阵阵的肝痛。其实,事情之所以会闹成现在这样子,都是那混帐作的! 如果他不是闹完一出又不出,就不会引起叶玲娇怀疑,更不会东窗事发,毁了全儿的仕途,祸害了全家。 “娘,二弟那混帐咱们不要管,他自然会愿意的。你好好忙着准备他们的婚事吧!”苗基全说着双眼微闪。 彭氏连忙答应下来:“那咱们立刻去通知收了喜帖的宾客,说婚礼继续。” “等等,这件事不要去通知,就当本来就没有退亲这回事,没得画蛇添足。到时只让叶家把未送的喜帖都送出去,所有人就会知道婚礼继续。”苗基全说。 彭氏听着直点头:“那妹夫,你现在就回去送帖子。” “不,还是明天再送。”苗基全说着双眼微闪。 彭氏和叶鹤文不解,但苗基全是个有主意的,便都听他的。而且喜帖也要好好准备一下。 叶鹤文与苗家商量妥当,便心情轻快地回家里了。 第二天一早,叶鹤文便让人写了喜帖,让下人往各门名府,亲朋好友那边送。 接到帖子的人家,看到喜帖都是一惊:“怎么回事?你们叶姑娘不是跟苗基和退亲了吗?冒昧地说一句,人人都道……苗基和是断袖来着。” 送帖子的小厮就回道:“胡说!谁乱传乱嚼舌根的?我们玲姑娘什么时候跟苗公子退亲了?你们有看到苗家把喜帖收回去吗?我们家老太爷想要亲手写爱女的喜帖,但偏他的手最近有些风湿痛,缓了几天才写好,这才拖到现在送帖子。我们知道,最近有不好的流言,我们懒得解释,因为清者自清。我们叶家还不瞎,难道会把女儿推进火坑不行?” 每送一家,有人问的,俱是如是回答。若不问的,就找由头来,起了话题再这样怼回去。 渐渐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苗基和并不是断袖,订亲多年的未婚妻也没有怒而退亲。 坊间也有人起话头,说:“人言可畏,又没有真看到什么事情,怎么能这样中伤人?苗家也从没收回过派出去的喜帖,也从没说过不成亲。人家未婚妻家里不过因着父亲要亲自为爱女写喜帖,帖子派迟了而已。居然捕风捉影,胡乱抵毁别人的名声。这是要逼死人啊!” “可不是么!对了,在我的故乡,有一个员外姓范。也不知哪个乱嚼舌根,说范员外家的女儿跟隔壁老王私通,有了身孕,否则肚子怎么鼓鼓的。当时范家不认,说女儿是得了病,是胀了气。但别人就是不信,非要传人家不要脸,跟人私通。结果,那范姑娘受不了这屈辱投河自尽。范员外痛哭流涕,为了还女儿一个清白,他忍痛用刀划开了女儿的肚子,里面跟本什么都没有。大夫也出来澄清,说真的只是胀气!众人这才知道,误会人了,都是流言所害。” 众人听着,无不唏嘘,对于苗基和的事情,便也开始觉得是误会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不信,毕竟苗基和跟尹江赋一起在包间里呆了这么久,最后扑倒时,尹江赋裤子都掉了,露出两条毛耸耸的腿来。 定是在包间干什么事之后,没有把裤带子绑好! 但不论如何,至少风向已经有所改变。 听得外头的流言,靖安侯府里的人这才一惊,反应过来。 孙氏坐在自己屋里头,端着茶盏扑哧一声笑着,嘲讽道:“什么鬼东西?当时明明就是退亲了的。那个苗基和一路瞧着,就不想娶亲的样子。明摆着就是个断袖!是个大大的断袖!” 孙氏也不知此事是真还是假,但她就想这件事是真的!不论什么原因,叶玲娇这小蹄子嫁个死断袖才该。 孙氏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爽快。 罗氏听着这流言,却是脸色一变,心里不忍。便让婆子悄悄摸到安宁堂,写了一张纸盏,裹着石头,从围墙朝着屋子那边扔。 苗氏和钱嬷嬷等人被关了几天,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听到啪一声,只见有东西扔进来。 苗氏连忙走进去,拿起那石头,打开一看,接着就是脸色一变,头晕目眩,连站都站不稳。 “太太!”钱嬷嬷大惊失色,连忙接着她。 钱嬷嬷拿起那纸盏一看,也是犹如晴天霹雳。叶玲娇居然要被再次嫁进苗家!为什么会这样的?叶鹤文居然会答应这种事! “放我出去!我要见老太爷!”苗氏尖叫一声,就要冲出去,但那几个婆子也不是吃素的,死死拦着她。 安宁堂那边闹得不可开交,罗氏也听到一点风声了,接着就是脸色发白。 她不该通知老太太的。但是,事关叶玲娇的终生幸福,她只能这样做。希望苗氏能够想出办法来。不过,显然,苗氏好像也没有能力。 罗氏想了想,就让丫鬟到褚家送信去。虽然不抱希望,但这种事很难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但不用她送信,叶棠采已经得到消息了!毕竟传得那么凶,叶棠采又让人留意这事,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还没见地如此无耻薄凉之人!”叶棠采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庆儿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禀报事儿,秋桔和惠然立在一边,都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老太爷怎会答应这种事的?”秋桔气恨道。“现在外头虽然有一半的人说都是误会,但还是有人说那就是断袖来着。以老太爷的性子,但凡让家里名声受损,都不会愿意。现在却……” 叶棠采呵呵冷笑,她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叶鹤文这是在讨好太子!想卖了叶玲娇来换仕途。 “三爷。”惠然突然叫了一声。 叶棠有抬起头,只见褚云攀走了进来。 一身浅青色的云缎雪锦,走到她面,施施然坐下。惠然立刻端上茶,褚云攀喝了一声,才说:“这件事,咱们也该出手了。” 叶棠采听着就是双眼一亮,点头:“嗯。” 褚云攀见她双眼亮亮地看着自己,便是一笑:“走吧!” “惠然,跟我去。”叶棠采站起来。 惠然和秋桔一怔,以前出去谁跟着,一般都是惠然和秋桔自己决定,叶棠采极少说要带哪个的。 “姑娘,这是关于玲姑娘的事情吗?我也想去。”秋桔扁了扁小嘴。 “你不是怕冷吗?姑娘这是体谅你。”惠然笑着说。 叶棠采与褚云攀已经出了门,惠然连忙追上前去。 几人到了垂花门,便坐上车马,予阳赶的车。 “这件事,并非叶鹤文自作主张讨好太子。”褚云攀说着,唇角勾着嘲讽的笑意,“前天傍晚,许瑞进了太子府,出来后第二天就约见了叶鹤文,然后就出了这件事。” 叶棠采听着便是脸色冷了冷。原本,她还以为叶鹤文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又像以前不断给太子府献殷勤一般,把叶玲娇献出去了。 万万没想到,他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卖了叶玲娇,而是为了许瑞卖了叶玲娇! 第165章 像儿媳 城中东街鱼桂楼,三楼倒数第二的雅间里。 大大的姜太公垂钓的精美插屏立在门口,雅间里,铺着红绸布的大圆桌,上面摆满了菜肴,仍旧是全鱼宴。 窗下,摆着一张檀木黑漆蛟龙长榻,梁王正歪榻上,骨折分明的手指轻敲着炕桌。 彦东和彦西面无表情地立在他两侧,再后面一点,站着一个黑衣严肃的老嬷嬷,居然是时常管束赵樱祈的那个老嬷嬷。 叶棠采和褚云攀坐在席面傍的椅子上。 惠然立在一侧,看到梁王很是震惊。虽然上次姑娘去过梁王府的寿宴,但那时只当梁王一时兴时才邀请的,什么时候姑娘与他这般熟悉了? 惠然心中疑惑,却不敢问。 梁王笑道:“吃饭吧!” 叶棠采嘴角一抽:“吃不下。”心里又忍不住腹诽,要吃你也得坐过来啊,歪在榻上干什么? “苗基和那边,原本一直让褚三偶尔盯一盯。计划褚三会试后再想法让太子与他会面,到时再抓……抓个现行。哪里想到,突然就整了这一出。”梁王嗤笑。 叶棠采听着,只轻轻抿着唇,浓艳的眼波微动。这事,在苗基和与太子之间爆发,她就猜到了。 以前褚云攀也常常跑到淮芳楼的,后来因着要科考,再也没去过。 梁王道:“没抓到现行,却还是波及到他,倒弄成四不像的,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他们已经商量好了,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让时间慢慢冲淡一切流言蜚语。太子自会更加警醒,不敢踰矩一步,咱们也难以抓到他的错处。原以为这事就这样糊了……呵呵,没想到,那个许瑞,却亲自把破绽递到本王手里。” 叶棠采说:“什么破绽?” 褚云攀道:“许瑞来过太子府之后,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叶苗两家继续婚事。二是太子暗地里亲自去拜见林国公。显然,许瑞向太子献计,一是把叶玲娇推出去改变流言,二是请林国公进太子府。” 叶棠采听得又是许瑞这无耻之徒捣出来的事,眼里掠过一抹厉芒。“那个林国公好像颇有名望。” 纵然她是足不出户的,也听说过林国公乃大齐有名的大儒,小时候她还临过林老国公的字帖。 褚云攀点头:“林家乃百年望族,底蕴厚重。自前朝起,即使经历改朝换代,仍然屹立不倒,当初大齐一统天下,太祖皇帝还亲自上门封国公,世袭罔替,并拜林家家主为师。自此,林家世代出帝师。每一代家主都是学识渊博,德高望重之人。只是,他们虽然是帝皇之师,但却从不参与皇室这间的争斗。与各皇子交往也不密切。直到新帝登基,那一代的家主才会成为帝师。” 叶棠采浓眉一挑:“那现在……” 梁王冷笑:“现在太子想请林国公上门,他是何等大儒巨鸿,若他愿意前往太子府做客,太子的声誉自可挽回。” “现在我们要做什么?”叶棠采说。 “现在要做的是……你的天子复还令,是不是准备好了?”梁王看着她,一双魅艳风流的眸子带着笑意。 叶棠采一怔,接着点头:“早就准备好了,只差进入太子府的书房。” “但现在太子正是瓜田李下,多事之秋,自不敢生出半点事情来。更不可能召你进太子府,就算你赶上前,太子和太子妃亦不会见你。”梁王说。 叶棠采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你不会是让我利用林国公进府吧?” “是。”梁王点头。 叶棠采却墨眉轻皱:“先不论我如何能见到国公。只说太子请林国公,他真的请得动么?” “若他请不动,会请洛家或章家。”褚云攀说,“这两家虽然不及林家,但也是颇有名望的书香门第,也更好请。但太子爱惜羽毛,极重名声,会想法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不会轻易放弃林国公。” “就算林国公犹豫……但本王有一法,让他前去太子府,并带上你。”梁王呵一声笑了,那双风流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叶棠采一下,然后的扫了那老嬷嬷一眼:“魏嬷嬷。” “是,王爷。”魏嬷嬷走到叶棠采身边,福了一礼:“褚三奶奶,请跟老奴过来。” 叶棠采一怔,就跟着她。 这个雅间往右有个屏风,屏风后是一个小小的暖阁,暖阁里居然摆着一个梳妆台,还有一个衣柜。 叶棠采跟着魏嬷嬷进暖阁后,褚云攀正在跟梁王聊天,过了大约两刻钟左右,叶棠采终于出来了。 褚云攀回过头,便是一怔,只见叶棠采已经换了一身装束。 只见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齐胸襦裙,头上挽着惊鸿髻,一只凤凰展翅的赤金红宝石簪子戴在右侧,长长的赤金流苏垂下额间。 叶棠采本来就是绝色美人,如何打扮都是光彩夺人、媚艳绰约。但她平时偏爱红色,而红色也衬她。 今儿个却穿了一身白衣,倒是压下一身多明艳,多了几分清雅绝俗的感觉,让人耳目一新。褚云攀瞧着,便有些移不开眼。 “过来。”梁王风流的眉眼挑着笑。 叶棠采走到他跟前,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檀木长盒子,打开,却是一支普通老旧的珍珠发簪。 银制的两股簪身,顶端简单地嵌着一颗珍珠。这颗珍珠却有姆指大少,莹润生辉,显然价值不菲。嵌在简陋笨拙的银制簪子中,显得极为突兀。字<更¥新/速¥度最&駃=0 梁王拿起这支珍珠发簪,叶棠采在他面前矮身,他便把簪子插到了叶棠采的发间。 褚云攀看着梁王为叶棠采别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棠采一怔,立起身来,伸手往头上摸了摸。 梁王上下打量一下叶棠采,又笑了:“真像本王的儿媳。” 叶棠采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王爷,你儿子多大了?” 这话踩到他的痛脚了,梁王俊脸一黑:“本王儿子还未出生。”然后望向褚云攀:“在本王心目中,褚三儿就跟本王儿子没两样。” 叶棠采嘴角一抽:“我家三爷真是受你照顾了。” 褚云攀扑哧一声,轻笑。听着她这话,心中微暖。 “路,本王给你铺好了,至于如何说动林国公,这就看你本事。林国公对本王避之若蛇蝎,你自去即可。”梁王说着拿出一张帖子来放在炕桌上,然后快步往外走,魏嬷嬷和彦西彦东跟在他身后。 叶棠采一怔:“王爷不用饭?” 魏嬷嬷回过头,冷冷道:“我家王爷不习惯在外面用饭。” 魏嬷嬷不喜欢叶棠采,因为这个叶棠采经常给王妃带不正经的小本子。 等到梁王一行绕过屏风,下了楼,惠然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身子差点软倒:“姑娘……” “快过来,吃饭吧!”叶棠采看着她淡淡一笑。 惠然只得坐到叶棠采身边:“姑娘,你们刚才……” 说着,便闭上了嘴,没有再问。刚才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惠然自然看出来了,姑娘居然跟着梁王在稿谋反! 想到这,惠然又是一阵阵的眼前发黑,有些接受无力,但这是事实,不接受也得接受。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秋桔。”叶棠采淡淡一笑。她就知道,惠然向来是个聪明又稳重的。很多事情,她都需要有一个人接应。 惠然连忙点头,秋桔嘴快,这么重大的事情,若她不小心露了一点口风,都可能是致命的。 三人用过饭,就下楼。 回到鱼桂楼的后院,那里停着他们坐来的青篷小马车,还有一辆黑篷的普通马车,赶车的是一名长相普通的小厮。 “坐这辆车去。”褚云攀说着先上了车,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叶棠采把手放在他手上,就着他的力度上了车。 等到惠然也跟着上去,车夫就甩了马鞭,马车便缓缓驶出去。 走了大约三刻钟,穿过一片闹市,便来到了城西某条小巷里,马车停了下来。 褚云攀把梁王放在坑桌上的帖子给她:“到时若去太子府,可准备好了全身而退之策?”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惠然早就放下了杌子,扶着叶棠采下来。 叶棠采四周望了望,只见这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外头是一条大街。但大街并没有多繁荣,颇为冷清,走出去,远远的看到一座巍峨的府邸。 只见外头两座高大的石狮子,鲜朱漆大门,兽头锡环,上面一排排的浮沤钉向世人宣示府邸的显赫。大门上挂着蓝底金字,龙飞凤舞地勾着“赦造安国府”五个字的大匾。这是当年太祖皇帝亲笔御书。 叶棠采当然不可能走正门,她把身后的斗篷的兜帽戴上,就与惠然缓缓而去。 穿过大街,走进一条小巷里,这是安国公府东门的所在地。 小巷空无一人,惠然想着后面还要到太子府里塞东西,现在还在害怕,低声道:“这种事……咱们能叫三爷帮忙么?” 叶棠采微微一叹:“先不说他连救我两次性格,他不欠我的。我凭什么让人家一次次的帮忙?就算他愿意,我也不愿意。我不想依附着别人而活。而且,这一次,我必须去。因为这是我给梁王的投名状。” 叶棠采想起那次在梁王府,与褚云攀见梁王时,褚云攀说,让她回家去,有什么事情,他替她做。 有些事,她不担起来,那么,就会压在他身上。他不想她涉险,而她,又何曾想把这份危险转嫁在他身上? 二人一边说着,已经走到了安国公府的侧门。外头正有两名小厮在守着。 叶棠采拿出梁王的帖子送上去,就在此等着。 第166章 有情无情 安国公府 书房窗户的四扇雕花槅扇大敞,光线照射进来,把宽阔的书房映得一片敞亮。 一名中年男子坐楠木大理石大案后,手里拿着一方血玉砚台,莹润生辉,玉上血色纹丝艳而不妖,惑而不邪,是块顶级血玉。 “这样的玉砚台,便是国公府也没有。”书桌傍,立着一名素衣男子。男子二十五六左右,长得厮文俊秀,他是林国公最信任门客顾耀。顾耀道:“东西原不该收下的,但他们不住地塞过来,到底是太子的亲信,不好太过驳他们的面子。” “你可拒绝了?”林国公道。 “国公放心,学生自知府中规距,哪敢应下。”顾耀道。 林国公垂目,放下那个血玉砚台:“既然拒绝了,他们还是要塞过来,那就收下好了。下次太子寿辰,让人把冻青釉双耳瓶送他。”一边说着,便用手按了按眉心,眼里闪过烦闷。 顾耀听着忙点头。 昨天太子的亲信李桂亲自上门,送了拜帖,说得了前朝燕大师的春秋明山图,不知真伪,想请林国公上门一起鉴画。 林国公装着不在,没见,让顾耀带着小厮去接待了李桂。 说的是鉴画,但谁不知道太子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是想借国公爷的名声和形象去洗脱污名而已。 想到这,顾耀眼里闪过鄙视,这个太子,最是虚伪可恶。若此翻真上应了他,一是自辱名节,二是在太子跟前也失了威严。 这时,一名小厮走进来:“老爷,有人递拜帖。” 一边说着,已经把拜帖送了林国公手里。 林国公接过来一看,只见那是一张洁白画梅瓣的帖子,这帖子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帖子正是出自他的手。 “是梁王?”顾耀皱了皱眉。 林国公轻哼一声:“快请进来吧!我倒是想看看,他这次又想干什么。” “不论梁王想如何,国公不应他便是。”顾耀说。“对了,这是最后一张帖子吧!” 林国公点头。 林国公与梁王有点渊源。梁王也丈着这一点,总想拉他站队。但国公府自来中立,只忠于帝皇,别说站队了,便是与各皇子来往都不甚亲密。 只是,林国公实在被他烦怕了,也念着那一点旧情,给了梁王三张帖子,说给他三次求助的机会,但应不应,就看梁王求的是什么了。 正想着,只见小厮走出来,跟随着他脚步的,却是一名白衣女子。 看到这名白衣女子时,林国公便是怔了怔。这居然不是梁王过来?而且…… 只见她一身雪白刻丝暗银莲的齐胸襦裙,外罩淡红滚狐狸毛的斗篷。头梳惊鸿髻,凤凰展翅的红宝石簪子垂下长长的赤金流苏,随着她的走动,流苏轻晃,把她原本就娇艳的小脸映得明媚生辉,倾城绝色。 偏一身白衣,把她趁得翩翩若仙,清丽绝俗,风姿独秀。 林国公看着她这样的姿容,脑海不由的想起那个时常徘徊梦中的小小身影,若长大了,也该是个绝色美人吧,但却会是另一翻美态。 叶棠采已经走到了林国公跟前,矮身福礼:“妾身参见国公。” “起吧!”林国公刚才严肃的脸,因着她这一身装扮,便心生怅然,声音也变得有些柔和。“你是梁王的姬妾?” “不是。”叶棠采嘴角一抽,连忙否认,抬头只见林国公是个年近四十,长相英俊儒雅之人。“妾身乃褚家三郎之妻叶氏。” 林国公剑眉轻扬,只道:“到底是梁王叫过来了,何事?” “妾身恳请国公帮我一个忙。”叶棠采说,“近日太子之事,国公定有所耳闻,我家人受到牵连,想要求助太子,但太子殿下不会见我。近日得知,太子邀请国公上门,所以,想请国公带上我。” 林国公听着挑了挑眉,梁王又想算计太子了!“我不会应太子的邀请,更不会助梁王。” 抬头又见她这一身装束,便道:“安国公府从不参与皇子之间的斗争。你回去告诉梁王,即使利用已故之人,利用这份旧情,也没用!” 叶棠采墨眉轻皱,只见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根簪子,然后别到了发间。 林国公看到这支陈旧的珍珠簪子,心神大震,年少时的旧事不住地涌上来。 接着着,却是脸色冷沉。他刚刚才说了,不要利用已故之人,不要利用这份旧情,她反而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林国公正要叱喝出声,却听叶棠采冷冷道:“若是没有情?如何利用?若是有情,如何叫利用?” 听着这话,林国公心神大震。若是没有感情,又如何利用得了呢?若是有情……自己多年来一直对他不闻不问,对得起这份情吗? 若自己不在意,这份感情,又何必介意别人利用不利用呢? 林国公心绪翻杂。 看着眼前的叶棠采,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丫头片子,才十岁的人儿,雪白襦裙轻扬,背着手,微歪着身子,眯着眼朝着笑,糯糯地喊他一声:“旬哥哥。”头上簪子灿金流苏在她额头晃得清辉夺目。 林国公神思也随着那抹回忆轻轻晃了晃,但很快,就恢复清明。 他温和却又带着压逼感的目光落在叶棠采身上:“伶牙利齿!这一分旧情,本国公没有忘。但,也仅此一次。把这根簪子还给我!” 叶棠采一怔,然后拔下头上简陋的珍珠簪子,逞了上去,放到那张楠木大书案上。 林国公拿起这支簪子,只见它两股银制簪身已经有些发黑,只上面的珠珠历经时光,却越发莹润生晕,透着淡淡的紫。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这可是自己当年费了很大的劲,亲自寻回来的东海珍珠,自然有它的独特之处。 当年送出去的东西,今日回到了手里。 那份送出支的旧情,也拿了回来,就此掩埋在时光里吧! “可是……国公爷。”一傍的门客顾耀说:“你若去太子府,还带上这位小夫人,后来若闹出事来,不就……”不就落了梁王的算计,让太子误会国公府是站梁王这一边么? 叶棠采道:“入太子府的方法,我早就有了,自不牵连国公。”若牵连到他,他自然不会愿意帮她了。 顾耀皱了皱眉头,又道:“若此翻去太子府,不就坠了林家的门风吗?别人不知道,但至少在太子等人眼里,林家倒与他沆瀣一气了。” 林国公剑眉挑起,这也是他为何坚决不去太子府的原因,若此事顺了他,就开了个缺口,将来如何作为他的帝师? 叶棠采却笑:“太子邀请国公上门赏画,那用意大家心知肚明,若国公应了他此事,的确在太子面前失了门风和威严。但国公乃未来帝皇之师,教育他也是职责,不若上门去教训他一顿。” 林国公听着双眼微闪:“呵,真是刁钻的丫头。” 这倒是一箭三雕的好办法! 林国公府虽世代出帝师,但仍然立于皇权之下。国公府再德高望重,也架不住皇帝的怒火。若太子是个胸襟广阔的便罢,但明显,他不是! 原本太子三翻四次邀请他,他不断拒绝就显得太危险。 现在这丫头的方法倒好,上门教训太子一顿。一是解了太子的困扰,二也不坠林家门风和作为帝师的威严,三也还了梁王的旧情。至于梁王要做点什么……他不想管。 太子现在德行有亏,他上门教训,太子心中有愧,自不敢怨怼。 如此想着,林国公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叶棠采又与林国公商量了一会,才离开了国公府。 …… 回到定国伯府,天也快黑了。秋桔正提着一个琉璃灯笼,站在门口张望着,远远地看着叶棠采回来,便是一喜,连忙奔了过去。 “姑娘,你们可回来啦!”秋桔苦着脸,“天暗下来后好像更冷了一些,快回去。” 说着便挽着叶棠采,拉着她走进穹明轩。 几人进了到,西次间里早就准备好了暖炉,叶棠采和惠然坐在罗汉床上烤了烤手,秋桔便端上来热茶:“你们去哪了?回娘家了么?” 叶棠采点了点头:“是啊!” 秋桔担心道:“见到玲姑娘了么?老太太怎么说?” “没见到人,老太太和小姑都被关着。”叶棠采说着便幽幽一叹,“咱们得想办法帮一帮小姑才行。” “那……咱们如何帮啊?”秋桔急道,“老太爷最讨厌姑娘了……”说着小心冀地看了叶棠采一眼,“咱们也劝不动。” 叶棠采唇角一挑:“咱们……找人给祖父施压吧!咱们找太子殿下帮忙。” “什么?”秋桔惊呼一声,神色极其复杂:“太子……太子殿下不是……”不是跟苗基和断袖吗? 秋桔对太子的感觉很复杂。 以前她是崇拜和敬慕太子的,身份尊贵,长得也俊。又是给了姑娘进府的贵人,但他却跟苗基和…… 这件事,秋桔更矛盾了,她希望世人都知道苗基和是真的断袖,那叶玲娇就能抽身得救。但也希望世人不知道,那样太子也不会名誉受损。 想了想,她就说:“我觉得苗公子是真的……但太子殿下却是被牵连而已。” 叶棠采只点头:“对!呵呵,太子殿下善良仁慈,自然看不过小姑受害,咱们去救助他!去拿过帖子来。” 秋桔双眼一亮,连忙跑进卧室,拿来帖子,叶棠采写了,就让她送到太子府。 以前太子妃说过,若叶棠采送帖子来,一定要送到她跟前。 太子妃从琴瑟手里接过帖子,看着就冷哼一声,拍在茶几上:“那个跟苗基和成亲的,是她的小姑吧?她居然还求到咱们这里……她难道不知道事情牵连到殿下?现在只有那个叶玲娇嫁了,太子才能从中解脱出来……她的脑子是怎么转的?” “她在信里说,与那叶玲娇感情深厚,又道不相信苗基和,却相信太子。”琴瑟的说着眼里闪过冷光,“怕是求助无门了。或者是……想借着此事,再次跟娘娘你搭上线吧!” 太子妃想着就点了点头,自去年把褚妙书赶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召过叶棠采。叶棠采自然觉得自己被褚妙书连累“失了宠”,过年前也来送礼。自己当时太忙,而且也是有心晾晾叶棠采,所以一直没有再召。 叶棠采这样的棋子,她自然不愿意就这样丢了,现在瓜田李下,还是少生事为妙! “你到外头给她的丫鬟回一句,说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如何能越了过去,做出阻人姻缘之事。”太子妃说。 琴瑟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 秋桔正等在垂花门,琴瑟把太子妃的话回了,秋桔便暗暗失望。 一是替叶玲娇担心,二是失望于太子妃这般冷淡。她还想,借着这事,就算帮不了叶玲娇,也能让姑娘与太子妃再次接触,到时太子妃召见了,一来二去的,又能常来太子府了。 哪里想到…… 秋桔回去之后,就把这事告诉了叶棠采,眼圈红红的:“娘娘怕是把姑娘丢到脑子后了。” 太子妃叫叶棠采,不过擦花煮茶等风雅之事而已,能够替代的人实在太多。想着,秋桔便暗恼,简直把褚妙书给恨死了。 叶棠采说:“明天我亲自过去。” “这……”秋桔听着便一惊,想了想只好点了点头,“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试了也没亏。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梳洗完毕,带着秋桔和惠然一起出门。 来到太子府的东角门,叶棠采递了帖子。 琴瑟接帖子时,就皱了皱眉,走到正华了院对太子妃说:“娘娘,那个叶棠采又来了,这次还亲自过来了,正在外头东角门外等着呢!是不是直接把人赶走?” 太子妃严厉的脸便沉了沉,咬牙道:“就这样爱往上贴,小贱蹄子!”只认定叶棠采见她不理,所以急了,一心只想再次傍上太子。 琴瑟有些无语,叶棠采往上贴,不正是你自己一直想要的嘛?这不是一直在引她上勾吗?不过,现在上勾实在不是时候。 “不要赶了,你出去回绝她就是,话不要说得太狠。”太子妃说。 若现在说得太狠,说不定这个叶棠采就会放弃,再也不敢靠上来。若以后自己再召她,岂不就打脸了? 琴瑟答应一声,就转身出了屋。 琴瑟出了东角门,就见叶棠采披着红色的滚毛兜篷,手时捧着一个小手炉,正与两名丫鬟站在那里。 “褚三奶奶,上次娘娘说过,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能超越了这规距。三奶奶不要为难娘娘,快请回吧!”琴瑟说。 “可……这不地是小事……娘娘是太子妃,只要她一句话,只要太子殿下一句话,我祖父就不会迫着小姑嫁那样的人家。”叶棠采说着抹了抹泪。 琴瑟道:“我们娘娘和太子都不是以权压人之人。褚三奶奶该理解,请回吧!” “我、我不回去,我见不到娘娘,见不到太子殿下,我不回去!”叶棠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琴瑟脸色一变。左右望望,幸好这是靖隆街,是太子府所在之地,本来就人迹不多,而东角门这条巷子更是极少人敢进来。而叶棠采身子又娇弱,说不定跪一会就不行了,便道:“你爱跪就跪吧!” 说完,就进了门。 叶棠采在那里跪了一会,不到一刻钟,就东歪西倒,最后又跪了一刻钟,就被惠然和秋桔扶着起来,走了。 琴瑟见她这般娇贵,跪一会就受不了,想必闹不起来,便松了一口气,便不管了。 不想,第二天叶棠采再来,又递了帖子,琴瑟都不见她了。 叶棠采便又跪在外头。 这时,远远的,两顶墨漆华盖的华贵轿子被抬着缓缓而来,见有人挡在那里,轿夫便远远的停了下来。 跟在轿子外面的小厮递了帖子,守门的侍卫一见,立刻迎上前:“参见林国公大人,参见林世子。” 但叶棠采还跪在门口,把路都档了,那侍卫大急,连忙去驱赶:“褚三奶奶发,请你快让开!” “我……我不走!让我见太子殿下吧!”叶棠采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柔弱无助地说。 “你快走!”里面的琴瑟姑娘交待,不可对这褚三奶奶动粗,但现在是林国公来了,这样一个人跪在此处,实在不好看,而且还挡路。 “咦……怎么回事?”后面那顶轿子里,传出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林世子有所不知……”侍卫一脸为难,“这个褚三奶奶跟太子妃娘娘有一点交情,不想,却为了自己的家事,非要娘娘出面帮她。偏那件事帮了实在有损娘娘的名声。这不是难为人么?幸好娘娘宽宏,不与她计较,哪里想到她这般……” “我只想见太子殿下,殿下仁慈贤能,举手之劳,不会不帮。”叶棠采说着抚了抚额侧,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前面的轿子里的温润声音道:“那就让她见一见吧,若要求实在无理,也好让她死心,尽快打发她走。否则整天跪在此处,成何体统?” “这……”侍卫一脸为难。 “有什么事,还有本公子担着呢。”里面的声音响起。 “那,就有劳林世子了。”侍卫说着就走到一边去。 “谢过国公,谢过世子。”叶棠采脸带喜色,连忙就着秋桔的手站了起来。 两顶轿子被抬进了门,最后在垂花门处停下。 叶棠采也跟着走了进去,只见第一顶轿子下来的是林国公,一身银灰色的鹤氅,头戴白玉冠,年近不不惑,长得儒雅稳重。 第二顶轿子下来的却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长相与林国公有五公相似,修眉长目,一身绽蓝色的古绣直裰,让他整个人显得沉稳而丰仪俊秀。浑身书礼大家的持重气度。 这就是安国公世子林墨矜,被称之为京城五大才子之首。 至于他何种才华,倒是无人知晓,他向来低调,也从不去跟人斗诗斗画的,只因他是安国公府嫡长子,诗礼大家,又气度超然,便得了这么一个五大才子之首的称号。 林墨矜倒是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什么才子。 “参见林国公,参见林世子。”叶棠采上前行礼。 林墨矜温润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觉得,真是个美人!然后淡淡一笑:“走吧!” 早有丫鬟走了过来引路。 第167章 布置 太子正在书房里看折子,这时李桂急急地奔过来:“殿下,林国公和林世子已经来了!” “来了。”太子抬起头,俊朗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自从叶玲娇和苗基和的亲事再次订下来,他就让李桂到安国公府请了两次,但林国公却连拒两次。 太子心中自然恼恨,虽然这林家百年望族,底蕴厚重,是自前朝屹立不倒的大儒巨鸿,但这般帮法,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虽是世代出帝师,但这帝师也是皇帝封的! 如此想着,不免记恨。 就在他让李贵却请最后一次时,不想那林国公居然答应了。 “既然来了,就开正门迎着。”太子已经站了起来。 这次是为了洗脱污名,自然要开着大门,把人隆重地迎进门来。而且,以林国公的身份,也足够这个时候开正门。 “呃……听说,林国公走了东角门,已经到垂花门了。”李桂说。 太子听着眉头就是一皱,瞪了李桂一眼:“你都没有准备好么?” 李桂垂下头,自责道:“原本说好巳时到的,哪里想到……现在还不到巳时,他就到了。他自己走了角门……也不好再请他出去再走一遍吧。” 太子神色不好。 李桂连忙笑着说:“若弄得太隆重,倒刻意了,不如就像平时那样,走角门,倒显得普通平常,咱们只要放出消息,外头的人自然知道在这个时候,林国公依然上门做客,可见殿下为人清正。林国公正被人引着往这边来呢!” 太子呵呵一笑:“都是许瑞出的妙计。”说着站起来往外走。 出了书房,远远的,就见一名丫鬟引着几人走来。 最前面的的是林国公,后面跟着一名年轻公子,太子认得,这是林国公的嫡长子林墨矜。在他们之后,居然有一个红色的袅娜身影。 太子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便是惊了惊,这不是叶棠采么?她怎么来了? 忽地又想到现在嫁给苗基和的,正是叶棠采的小姑,又听说了,叶棠采这两天给太子妃递过帖子。他只知道这些,至于帖子写什么,他倒是不知道,毕竟这段时间太烦乱,他自然懒得顾及她。 一边想着,太子已经迎了上前。 林国公、林墨矜和叶棠采连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连忙上前虚扶了林国公一把:“国公请起,不必多礼。”说着又向林墨矜拱手:“林兄弟。” “殿下。”林墨矜笑着也抱拳。又让了让,把叶棠采显出来,笑道:“我们在门口看到这名姑娘跪在那里,听说她与太子府颇有交情,要求见你。不知是不是下面的恶奴没有通传,殿下素来仁厚,便自作主张带进来,请殿下莫怪。” 太子脸上神色不变,眼底眸色却是深了深,暗恼叶棠采给她添乱。 但目光落在叶棠采身上,只见她一张美艳逼人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披风绑在颈间,白色狐毛把她的原本修长雪白的颈脖围住,小脸被衬托得越发娇媚动人。 波光潋滟的眸子泪光点点,卷长羽睫正扑扇着,盈盈若水地看着自己,一张芙蓉小脸妨若娇花被暴雨打过,美得凄然:“谁也不帮我,我只能求助于殿下。殿下最是贤能仁厚,自会为我做主。” 被她这样一看,太子的心立刻就化开来了,又听得她软语娇糯,恨不得上去安慰她都来不及,哪里还恼得起来。 但太子脸上仍然一派清风明朗,只说道:“既然你到本宫面前,本宫倒是听一听你有何冤屈。”说着又向林国公道:“国公,世子,请。” 几人跟着太子,太子一边走一边说:“这位褚三奶奶,与太子妃素有交情,常常为太子妃拭花泡茶,本宫倒是见过一两回。” “原来如此。”林墨矜轻轻一笑:“今天品鉴古画,有美人相伴,倒也风趣。” 几人正走在一条白玉铺成的小道上,叶棠采便见不远处是三大间连排白墙黛瓦的正房,匾额上烫金写着“定安天下”四个大字。 叶棠采艳丽的双眼微闪,这就是太子的书房了! 能自由进入的,只有太子、李桂和宋肖三个人。 除此之外,凡事有傍的人进去过,随后李桂都会把整个书房检查一遍。所以,无人能在太子的书房做手脚,就算真的做了手脚,也会被搜出来。 而她的目的,就是把天子复还令放进去。 想到这,叶棠采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只是,太子引着他们走了一会,就向右拐,没有去书房的意思。只见不远处有一座广厦。 这座广厦八角攒顶,琉璃红瓦,都是四面开着的亭子,只是因着天气寒凉,亭子四面俱半垂下薄薄的半绣明竹帘子。 广厦内是一张大大的书案,不远处又有两张圆桌,上面摆着鹿肉和烤炉,还有一坛酒。 在这样的春寒料峭之时,赏画,烤鹿肉,实在惬意得紧。 “几位,请吧!”李桂连忙迎上前来。 几人走进去,在圆桌边坐下,李桂铺张着烤鹿肉,林国公却冷冷地道:“前朝燕大师的春秋明山图呢?” “这就去拿!”李桂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回来一轴画卷来。 李桂展开来,把画铺到了长案上,只见那是一幅山水磅礴的画,一边是秋天的红枫之景,另一边却是绿意盎然,似春风轻踏而来。难是的是,这两种结合起来,一点也不突兀。 太子、林国公和林墨矜走过去,林国公看了一眼,就轻哼一声:“此为赝品。” 太子便笑道:“果真是赝品?本宫开始瞧着也觉得不是真的,但此画实在太好,不敢确定,这才请了国公上门来品鉴。” 真假哪里重要,重要的是,国公上门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倒好再去请他。 不想,林国公却说:“拿笔来!” 李桂一怔,便连忙出去准备好了文房四宝,端着进来。 林国公拿起狼毫,居然朝着那幅画挥墨,不一会儿,原本景致迤逦的春秋明山图一下子大变样! 只见左边秋景血染半天,似恶鬼即将蚕吞而来,右边绿意蜿蜒而来,却成了鲜艳的绿色毒蛇要攻将过来。 太子看着脸色一变。 林国公掷了笔:“欲明德于天下者,皆以修身为本,修身则以正心为要。臣乃未来帝师,而殿下是太子,尚不是君主,臣对殿下不好妄议。但,既然殿下诚意邀请,臣便借花敬佛,改了此画送作殿下以明心。” 听着这话,太子大震,心中有惊恼,但更多的是羞愧。 林国公前来,太子对林国公还有了感激之心,他现在训斥自己,哪里还敢责怪。而且,国公府自来只服务于皇帝,是不与皇子纠缠的,就算是作为名正言顺的储君,林家也不会故意与之交好。毕竟帝位这东西,谁也说不准。 现在国公虽然了训斥自己,但他愿意训斥,证明还是认定自己的。太子心中凛然,对林国公越发多了几分尊敬来。 便朝着林国公拱了拱手:“国公说得极是。” “臣不过是赠画。”说着望向那一边圆桌,只见叶棠采正烤着鹿肉,便道:“最近上火,烤肉便不吃了,臣先行告退。” 说完,就转身出了广厦。 “爹?”林墨矜一怔,对太子抱拳,“太子殿下,家父最近身体不适。我跟上去看一看。” “林世子,请。”太子说。 林墨矜说着便出了广厦。 太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情激荡,真不愧为林国公,他这个未来帝师,倒是个值得尊敬的。只是,以后再想上门让他干点什么,再也不能够了。 “李桂,把画收起来。”太子淡淡道。 李桂连忙走过来,把画卷起来,装进了画筒里,然后转身离开。 太子回头,只见叶棠采还在烤鹿肉,美艳的侧脸,长睫轻垂,红唇如嫣,显得又乖巧又娇媚。 太子心情颇好,便走过去,坐到叶棠采对面,这是他们第一次独处。 “殿下,吃鹿肉吧!”叶棠采拿着一个特制的小夹子,面前的烤架上已经放满了鹿肉,好些被烤得滋滋冒油。 太子便轻轻一笑:“本宫的正事忙完了。褚三奶奶,你说有冤屈,倒是说来听听。” 叶棠采一怔,放下手中的小夹子:“我……我是为了求殿下,帮一帮我的小姑。” 听着这话,太子俊脸一僵:“本宫帮什么?” “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咱们都知道,这件事……想不到会牵连殿下的。”叶棠采说着便红着眼圈,“苗基和实在不是良配,他就是断袖,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的。当时是真的退了亲,也不知我祖父怎么想的,居然又要结亲,这不是在毁我小姑一辈子吗?我知道……此时牵连到殿下,但是……我相信殿下是清白的。” 说着一脸敬慕地抬头看着他:“只求殿下跟我祖父说一下,说不定他就会退亲呢?” 太子双眼微闪,这样的美人欣欣切切地看着自己,就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她,他也愿意,但眼前这件事,却是不可能的。 但他又怎好伤美人心,便说:“后面本宫定跟叶侯爷提一提。只是,这门婚事,就算苗……那人真是断袖,你祖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谁也阻止不了。” 太子现在连提起苗基和的名字都觉得恶心。以前,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男人? “那我只能靠殿下了。”她声音软软糯糯,一脸仰慕地看着他。然后为他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太子拿起杯子,只见她喝了一杯,小脸立刻薰红一片,仿似最绚烂的桃花一般娇媚动人。让他心里一阵阵的蠢蠢俗动。 太子轻抿一下,那是九丹金液,极来浓烈。 她一杯下肚,便漫到了脸上,小脸瞧着就是火辣辣的,一双眸子也带着潋滟的醉意。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去抚她的小脸,叶棠采却是眸子氤氲,醉眼朦胧地一转,避了开来,但一双眼却带着羞意。 太子瞧着,心里暗喜。她这是愿意? 以前明明瞧着不太愿意的样子,也没有那个觉悟。难道会为了一个小姑而献身吗?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其实为了小姑说情什么的,不过是借口吧?目的是为了见他和靠近他而已。看来那段时间的冷落,果然是有作用的。 叶棠采又倒了两杯酒,自己一口喝完,然后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桌上。 太子见她酒量这么浅,便是怔了怔,心里有些失望。刚刚见她羞态,便想多跟她玩一玩,哪里想到,她倒在桌上就醉了。 但太子肖想她很久了,现在就在眼前,又只得两个人,哪里忍得住,便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却紧紧地拢着自己身上的红绸滚狐狸毛的斗逢,然后打了个喷嚏。 这里的确是太冷了。太子想着一把抱起她来。 只觉得她身子轻得不像话,身子也软,靠这么近,一股淡淡的幽香便索绕进他的鼻息,他哪里忍得住,抱着就往离这里最近的书房而去。 书房的隔间里有床,他大步走进书房,绕到了卧室,便把人放到床上。 只见她陷在床上的身影玲珑美妙,微微歪到一边的小脸明艳如画,他俯下身来,正要干点什么,外头一个声音响起:“殿下。” 太子怔了一下,心里着实恼得紧,居然打扰了他的兴致。但外头的声音却是林墨矜的!他不好不去应付。 太子便走出去,只见林墨矜站在外面,看到他就行礼:“殿下,刚刚臣去找父亲,他身子不适,要先行离去,我这就回来跟殿下辞行。” “原来如此,那就让国公回去好生歇息吧!”太子笑着道。心里只惦记着里面随时能吃进嘴里的肉,只恨不得眼前这人立刻消失了。 “对了,怎么不见了那位褚三奶奶?”林墨矜又道,“刚刚我跟她一起进来,也得带她出去。” 太子怔一下,便道:“她去拜会太……” 正要说她去拜会太子妃了,不想书房里却传出一声轻呼。 “咦,褚三奶奶在里面。”林墨矜道。 太子眼色微沉,林墨矜笑着道:“不知太子跟三奶奶在商谈什么?” 太子呵呵两声:“褚三奶奶说要本宫为了她的小姑嫁娶之事,跟他的祖父商谈。” 太子可不想林墨矜看到叶棠采醉倒在里面。毕竟她可是有夫之妇,本来若不醉,呆在里面,跟他独处已是出格,若是被人知道她醉在里头,都成什么模样了? 自己刚刚才被林国公教训来着,这转头就这样……实在不好交待。 里面的叶棠采听着他们在外头胡乱聊天,早已经爬了起来,她四周看了看,只见这是太子在书房的卧室。 眼珠转了珠,跑到外面来来,只见大大的沉木书案,侧面一排博古架。 她走过去,找了一个较为隐秘的地方,拉开一个抽屉。然后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水袋来,把里面的液体倒出一些东西,再把手中的液体抹到上去。 听得外头太子好像已经想打发林墨矜了,便急急地跑回去,再爬到床上,然后身子一滚,摔到地上,“哎唷”一声,发出一声痛呼。 “里面怎么了?”林墨矜皱着眉头,往里叫:“褚三奶奶?” 太子脸上一黑,不知如何是好,回头,却见叶棠采迷迷糊糊地走出来:“我……我……” 太子吓了一跳,怕极了她说出醉酒,却被他抱到这里的事情,只呵呵一笑:“褚三奶奶刚刚说,在广厦太冷,非要到书房里谈,本宫只好让你过来。怎么了?你摔着了吗?” 只见叶棠采小脸微怔,然后点头:“是啊……我撞到东西了,头晕晕的。” “那就让丫鬟带下去歇息吧!”太子说着正要叫人。 “这副模样,还是先回家吧!”林墨矜说着朝着太子拱了拱手,“殿下,现在外头还有不好的流言,瓜田李下,殿下的好意怕是要收起来了。” 太子听着,心中一凛,便笑:“世子说得对。” 叶棠采朝着太子福了一礼,脸上还着迷茫,然后这才跟着林墨矜一起离开。 看着叶棠采那越来越远的倩影,想起叶棠采娇媚无双的小脸,还有刚刚才抱到怀里那一下的温香软玉,心里满满都是不甘。 但想起她喝得半醉时的羞态,她也是对自己有意,生了攀附他的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等这件事彻底丢淡了以后,他就好好地品偿她。 只是…… 太子又想起了许瑞。 这件事能如此圆满解决,自己身上污点能洗干净,也是多得了许瑞!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以后自己便好好起用他吧! 不过许瑞与叶棠采却是仇人来着。 但这又如何?他可以一边睡她一边起用许瑞。到时为了依附自己,说不定她连仇人都能原谅。 叶棠采与林墨矜一起跨过垂花门,四下无人,叶棠采朝着他福了一礼:“谢谢。” “谢我干什么?”林墨矜剑轻一挑,“正如我自己所说,怎么说,你也是我叫进来了,不带出去,不是很奇怪吗?” 说完,就走向了自己的大轿。 直到他的轿子离开,叶棠采才出了门。 第168章 事发 下午未时三刻,叶棠采回到定国伯府,却听得庆儿在外头喊三爷。 她掀开窗帘子,果然看到褚云攀立在那里,一身薄薄的浅青衣裳,脸上带着料峭之色,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她看到他,心终于安定下,便是一笑:“三爷。” “嗯。”褚云攀看到她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脱身之计,已经叫了信阳公主,等到太子府里的针来报信,便前去把叶棠采解救出来。 不想,那个林墨矜倒是搭了一把手,倒是显得更为自然。 但即使如此,褚云攀的心还是紧紧地悬着,一直等在这里。看到她的笑颜,一颗心地落了下来,但想到她在太子府的遭遇,仍然难受得不得了。 马车进了垂花门,惠然放下了杌子,叶棠采提着大红的衣裙,正要扶着惠然的手,不想,褚云攀却突然握住她娇软的柔胰。 叶棠采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他一拉,她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他扯得往前扑,然后扑到了身上。 弄得她屈膝站在马车里,上半身却扑到他身上,被他紧紧地抱着。 叶棠采脑子一懵,小脸通红,惊怒:“你、你干什么?” “你的脚……不是崴着了吗?”褚云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说话呼出来的热气,让叶棠采的耳朵发烫,羞恼:“我的脚什么时候崴着了?” “我听……报信的人说的。”褚云攀说着,声音有些低哑。她娇软的身子扑了满怀,这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报错了……啊”叶棠采惊呼一声,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他横抱着。 叶棠采一时间找不到平衡,慌乱之间,只得环抱着他的颈脖。 “才没有错。”褚云攀抱着她就往前走。“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都不用干这种事,也不用再去太子府。” 听着这话,叶棠采只觉得眼眶一热。 天知道她每次去太子府跟他们周旋有多恶心,有多害怕,还有今天,就算知道褚云攀和梁王已经准备了解救她的方法,但这种事,总有个万一……就在她答应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失节的准备。 “可是……”惠然跑上来:“太子盯上了姑娘,以后还叫姑娘过去泡什么茶,拭什么花怎么办?” 自惠然得知叶棠采是被太子盯上了,再回想起她几次前往太子府,便一阵阵的后怕。 褚云攀俊逸的脸一冷:“我会把身份地位,还有荣耀全都带给你。”再不让你受到欺负,再也不让你受屈辱。 叶棠采听着这话,只觉得心神微震,小脸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唇角轻轻翘起来。 褚云攀一路抱着叶棠采走进穹明轩。 秋桔连忙迎出来,当看到褚云攀抱着叶棠采进来时,便惊了惊:“姑娘……你怎么了?” 褚云攀已经抱着她进了屋,放到罗汉床上,回头对惠然道:“备水吧!” 惠然答应一声,便跑到外头,叫上予阳和予翰,让他俩一起抬热水来。 秋桔走上前:“姑娘,你腿是怎么了?” “我腿……”叶棠采想说他脚崴着了,但刚刚他抱她时,她才说没有,现在她倒开不了口承认,便撇了撇小嘴。 “定是在太子府那里跪多了吧?”秋桔说着一脸心疼,“可……进去了?” 叶棠采却摇头:“没有。” 秋桔轻叹一口气,眼圈微红:“玲姑娘……怎么办?真要嫁给那个人吗?”而且,姑娘就此失了傍上太子妃的机会。 “总会有办法的。”叶棠采说着明艳的眸子划过冷光。“我饿了,秋桔,你叫厨房煮两碗馄饨吧。” 秋桔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叶棠采才说:“那……梁王那边什么时候动手?” “你的令牌想如何放进去?”褚云攀说着唇角挑了挑:“你的猫吗?” “你怎么知道的?”叶棠采一惊。 “你突然到外头抱回来一只猫,怎么看也不像是心血来潮,而且特意订制了一个金牌给它当玩具,那个金牌大小和形状都像极了天子复还令。”褚云攀说。 叶棠采唇角轻翘:“这只猫有一个爱好,就是藏东西。特别是那些金器,它最爱了。但藏的地方,一定要抹过它尿。它的鼻子极为灵敏,抹过它尿的地方,隔上五六天,它都能找回来。” “可靠吗?” “自然。这半年来,我对它测试过不下上百遍,也不断地训练。那,什么时候把牌子放进去?”叶棠采反问他。 “既然能隔上几天,那就三天之后吧!”她今天才进过太子府的书房,若明天就事发,那嫌疑也太大了。 “只是……就算太子因着这令牌出事了,能不能帮到小姑。”叶棠采担心道。 “一定可以的。”褚云攀毫不犹豫地说。 这时,远远的看到秋桔捧着一个托盘回来,她走进屋里,叶棠采就闻到一阵飘香的馄饨味。 秋桔把馄饨放到小厅的圆桌上,招呼一声,叶棠采便与褚云攀一起过去用饭。 只见托盘上是一个白瓷小盘子,上面盛满一个个小馄饨,冒着油花,撒着香葱,另有两只青瓷碗。 褚云攀拿起勺子,盛了两碗馄饨,叶棠采拿起汤匙,挖着小馄饨一个个地吃着。 褚云攀见她吃得欢喜,唇角便翘了翘。她的吃相一直很好看,特别是吃鸭子糕的时候。瞧着她吃饭就能心情愉悦。 二人正用着饭,突然看到绿叶走了进院门。 叶棠采望去,难道秦氏那边已经知道她跑去太子府“跪着”,又要闹她没带褚妙书么?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因为跟在绿叶身后还有一名熟悉的丫鬟,这丫鬟名叫小晴,是苗氏身边的二等丫鬟。 绿叶和小晴在屋子外站着,绿叶道。“三奶奶,你娘家有人来找。” 小晴连忙向叶棠采行礼:“大姑奶奶。” 褚云攀见小晴脸色慌张,便皱起了眉:“何事?” “大姑奶奶,上次三太太给你传的信你没看到吗?”小晴脸上事实在焦急,带着责怪之意,“玲姑娘又被许给了苗家,二十六就要出嫁了。老太太急得在屋里寻死,你也回去劝一劝她吧!” 叶棠采已经放下了汤匙:“我现在……” “你回去跟老太太说,她死了小姑在苗家受折磨也没人管了,她活着,就算真嫁过去,她还能撑腰呢!”褚云攀冷声道。 小晴噎了一下。 “明天我回去看看。”叶棠采说。 小晴听着,觉得叶棠采太无情。以前玲姑娘对她多好,现在出事了,她都不去瞧瞧,现在她来唤人,大姑爷还要骂她一顿。 但看到褚云攀那过份冷俊的脸,便不敢多言。福了一礼,就告退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说:“她只是焦急。小姑出事之后,我忙着其他,真的没回去过。她们不知道我在背后为小姑努力呢,自然会觉得我无情。这是人之常情。” 褚云攀没有答话,默默地把她的碗给勺满。 他只是怒恨叶棠采这几天到处奔波,又是跪又是求人,还被太子这玩意轻薄,好不容易才能安心地吃一顿饭,不想连一半还没吃起,就被人惊扰了。 叶棠采看着自己面前的青瓷碗里满满都是小馄饨,塞得都没有空隙了,明艳的小脸不由皱起来:“我吃不完。” “吃。”褚云攀只简单一个字,“还是说,你想吃鸭子糕?” 叶棠采听到鸭子糕三个字,嘴角一抽,连忙拿起汤匙来,默默地跟着碗里的小馄饨战斗起来。想到鸭子糕,心里苦哈哈的,但怎么听,觉得他这话哪里不对劲。 等她吃完,褚云攀才说:“我出去一趟。” 叶棠采噢地答应,褚云攀就站起来,往外走。 等到他离开,惠然的热水也已经备好了,等泡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她才惊醒,对了,她终于觉得他那句话哪里不对劲了! 他居然用吃鸭子糕来要挟她? 那就是说,他早就知道,她不爱吃这玩意?那为什么还要买回来给她吃? 想到这,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想跑去质问他,但他定是跑去找梁王了。 但等到天黑了,他还没回来,叶棠采只得自己胡乱睡了。 …… 第二天一早,林国公父子一起到太子府鉴画的事情就传了大半个京城。 本来苗基和与叶玲娇的婚事就让百姓们半信将疑,不知苗基和是真的断袖还是假的,而太子是不是与苗基和有染。 现在又见林国公父子毫不避嫌上门,显然连国公爷都认为太子是清清白白,又有苗基和与叶玲娇的婚蔌大前,便更觉得都是误会一场。纵然有少数然后不信,但也不影响太子的形象了。 许瑞正坐在东大街一家酒肆的二楼,听着围在一起的食客们谈论着苗基和的事情,还夸赞太子。他的唇角便露出一抹笑来。 太子能洗掉污名,都是他的功劳啊!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气死吧! 想着她那张明媚的小脸会因他而盛怒,绽放得更为美艳逼人,许瑞便一阵阵的兴奋。 这时,却见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两名丫鬟走来,只看到她乌黑的发髻,别着蝴蝶流苏簪,一身水红的袄裙,纵然看不到容貌,许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叶棠采。 许瑞心想,叶棠采定然会来到这边,定是刚从靖安侯府出来了。 许瑞猜得不错,叶棠采刚刚的确是去靖安侯府了。 昨天她答应小晴回去看看,如无意外,安宁堂和叶玲娇那里都被粗使婆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她想见人也见不到。 又听叶薇采说,昨天小晴回去后,给老太太带了一翻话,她才安静下来,再也不闹了。 叶棠采心里想着也不差这几天了,就没有非要进去看,否则又闹起事来了。 出了靖安侯府后,叶棠采就到这边来吃早点。 叶棠采走到大堂最角角的位置,就与惠然秋桔坐了下来,才点了菜。 就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叶棠采双眼眯了眯。 许瑞笑着上前:“真巧啊,大妹妹。” 秋桔看着他,双眼就是一冷,真是哪里都有他!“我们不认识你,你有什么事?” “我认识大妹妹就够了。”许瑞呵呵笑两声,“我也不是来找事,不过是想送一份礼而已。小姑就快要大婚了,我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这里有一块玉佩,大妹妹你替我送给小姑吧!” 说着,就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来,只见那是一块翡翠,水头极好,瞧上面的络子,细致柔腻,定是殷婷娘打上去的。 秋桔看着大怒,冷笑:“什么脏东西,玲姑娘才不会要!而且,我家姑娘也不会替你送。” 许瑞见秋桔讽他随身所戴的玉佩为脏东西,神色一冷,但他作为一个有功名在身的厮文人,秋桔又是个丫鬟,哪好跟她吵架,只冷扫她一眼。 许瑞只呵呵一笑:“既然小姑不稀罕,那我就不送了,那大妹妹替我带几句祝福过去吧!对了,提议让小姑嫁给苗基和的,是我!” 说着,便盯着她明艳的小脸,等着她盛恼的模样。 “你、你说什么?”秋桔听着,便是一惊,“是你干的好事?不,等等,老太爷为什么会听你的?不可能!” 老太爷明明不喜殷婷娘,就算因为殷婷娘对叶承德有“救命之恩”这破谎言,勉强不恼恨殷婷娘了,也不会接受许瑞这个拖油瓶。 许瑞听着秋桔这话,一阵阵的舒爽,但心里却有些不甘,因为他觉得,这翻话该是叶棠采亲口说出来,才对! 不想,她却只端着茶,优雅地轻啜一口。 许瑞见她对他视而不见,俊脸冷了冷。 “你个拖油瓶,胡说八道,不过是想气我家姑娘而已。”秋桔冷呵一声。 许瑞听得她叫自己拖油瓶,脸阴厉阴厉的,旋即,他又是一笑,看着叶棠采说:“我是不是拖油瓶,大妹妹很快就会知道!” 现在,先给她一个预告,到时再公开他的身份,那才叫有趣! “我有问你话吗?”不想,叶棠采这才长睫轻抬,那眼神像是施舍似地扫了他一眼。“我坐在这里,一句没说没问,你就在这里喋喋不休,就这么点事儿,就足够让你这般得意忘形?” 许瑞听得她这话,脸就僵了僵,这是讽他小家子气,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 许瑞恼羞成怒,偏驳无可驳,便冷哼一声:“所有一切,都掌握在我手里,总有你跪在我和我娘面前的时候!” 说完,便转身离去。 秋桔看着他的背影,冷森森的:“真是下贱,总来找骂。” “吃早饭吧!”叶棠采嗤笑。 几人用过早饭,又去了秋家看望温氏,这才回定国伯府。 走进穹明轩,就见褚云攀坐在西次间的太师椅上,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封信。 看到她进来,他便是一笑,把信拿起来:“康王,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叶棠采听着便是双眼一亮:“许大实要回来啦?” “是!”褚云攀说,“这封信送出去之前,已经开始上路了。大概三月初会抵京。” 叶棠采接过信,打开来,看得眉飞色舞的。 “我要出门了。”褚云攀说着就站了起来。 “去哪儿?”叶棠采从信里抬起一张明艳的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小模样,令褚云攀想上去捏一捏,但到底忍住了,“就是办眼前这一桩事儿。明天晚上,半夜里,你把那东西放进去。” 叶棠采听着浑身一凛,便点了点头。 褚云攀转身出了门,叶棠采看趴在窗边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她才滚到罗汉床上,打开信来看了又看,这才欢喜地笑着。 笑着笑着,她小脸突然又僵了,她忘记问鸭子糕的事情了。 晚上,秋桔在厢房里歇息,而叶棠采和惠然躺在正屋里。 差不多子时的时候,二人便悄悄起床,叶棠采从后院里把那只猫抱起来。 予翰早就等在穹明轩外头,见二人一身黑色斗篷出来,便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出了门,小巷里早有一辆黑色小马车等在那里。 二月中旬,大齐还是非常冷,春寒峭料,一片寒冷。百姓们早早就安歇了,有些富户才在门外挂着两个灯笼,但大多房屋都是黑乎乎一片。大街上,自然也是一片漆黑。 但今天是十五,满月特别的亮,习惯了黑暗,倒是看得一些事物。 一辆小小的黑色的马车走在大街上,生怕惊扰了人,走得慢悠悠的。 马车一走到了靠近靖隆街便拐进一条小巷,停了下来。 三人下车,在予翰的带领下,左穿右拐,来到了靖隆街,远远的可以看到太子府的侧门。 几人躲在巷子里,予翰道:“这边是最靠近太子书房的位置。” 叶棠采点了点头,从怀里抱出这只独眼的猫来,轻声逗了逗它:“咪咪,咱们来玩个游戏哦。” 她把猫放到地上,后退两步,然后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金牌来,她低身朝着它晃了晃。 那猫轻叫了一声,猛地扑过去,一把将那金牌抢过,并叼到嘴里。 它到处闻了闻,便跑了出去,黑夜里,跟本看不清它黑色的小身影,便一溜烟地冲过了大街,跳上了在子府的围墙。 叶棠采看着它精冷地找到了她抹下的气味,便松了一口气。 予翰却有些担心:“它能把东西放好么?” “会的。”惠然挑着眉看他,“这贼猫是真的贼,最喜欢把东西藏在抹有它气味的地方,它特别爱在那些抽屉撒尿,为的就是认住那个地方,然后把东西藏进去。不但会藏,还会关好!” 予翰嘴角一抽:“这猫都要成精了!” “三爷,去做什么事情了?这个金牌是……”叶棠采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是使什么计策陷害太子。” “才不是陷害,原本就是他干的。”予翰却是神秘一笑:“三奶奶明天就知道啦!” 叶棠采见他卖关子,便撇了撇嘴。 几人在这里等了大约一刻钟,就见那黑猫跑回来,叶棠采见它没有叼回那个牌子,便是一笑。 黑猫跳到她怀里,几人便急急地离开。 叶棠采知道明天要有大事发生,所以一大早,就带着惠然和秋桔跑到了城中,在千味楼的大堂里喝茶。 这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食肆,却是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也是最靠近皇帝,若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会传出来了。 “听说苗家和叶家的婚事正在密罗紧鼓地准备着,啧啧,这叫好事多磨。”靠窗的一张桌子,一对四十多岁的友人坐在那里聊天。 “听说,成亲当天,苗公子还会亲自来迎亲。” 不远处的叶棠采听着,便挑了挑眉。 “以前见苗公子,好几次都想退亲,这次成亲,不是被逼的么?怎么还亲自迎亲来了?假的吧!”惠然低声道。 “能放出这种风声,自然不会假的。”叶棠采皱了皱眉,“否则到时他不迎亲,不是让苗家自打嘴巴吗?” “他这次倒是愿意了。”惠然皱了皱眉。 因着此事一桩又一桩的,太子算是成功洗白了,苗基和也挽回了一些名声。 皇宫里 朝堂之上,苗基全也是全春满面地来上朝,现在他们苗家算是将功补过了。 太子也是心情很好,正说着科考的事情:“三月初一放榜,隔天就是殿试,礼部和国子监要准备好。” 礼部尚书和国子监祭酒连忙答应着。 歪坐在黄金龙椅上了皇帝打了个哈欠。他头上端冕垂旒轻轻晃荡了一下,一身金黄色的绣金龙袍服,没有带给他多少尊贵的感觉,反而把他原本就纳黄的脸映更黄了。 正宣帝已经六十高龄,这个年龄,很多人都能够精神矍铄,特别是富贵的人家,好吃好住的,又有人参燕窝等物滋养着,大多显得年轻。 但正宣帝却是六十的年龄,七十的容貌。 满脸皱纹,脸皮下垂,满头苍苍白发,龙目昏黄,一瞧,便知他身体病弱。 但即使如此,他精神的时候,仍然会坚持上朝,极少让太子监国。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太子在下面侃侃而谈。 “报!”外头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正宣帝耸拉着的眼皮抬了抬:“什么急报?” 一般这个时候来报的,都是急报。 外头一名小太监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折子。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皇帝都懒得看:“念!” 那小太监便道:“秤州知府送来急报,说定山某处突然出现塌方,埋了足足有上百人。” 听着这话,朝中的官府俱是倒抽一口气,不由地交头接耳起来。 小太监继续道:“其中一人逃了出来,跑去报官,秤州知府带着衙差赶过去,发现塌方之地是……” 听到秤州和定山这两个地方,太子眼皮跳了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冷不热道:“此事……”一时之间又不知如何阻止,想了想才说:“现在正商量着会试和殿试……” 听着这话,朝上各人神色有些不对了。梁王更是冷笑一声:“会试和殿试已经商量妥当了,而且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没错。”御史绷着脸说话了,“这急报,说是塌方死了上百人。太子殿下素来仁厚,难道觉得会试比人命重要吗?”说着一副即将要弹劾太子一万字的架势。 太子脸上一僵。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道:“知府大人说,那塌方之地,似是一个天子祭场。” 听着这话,在朝众人俱是倒抽一口气,全都齐刷刷地望着太子。 龙椅上病蔫蔫的正宣帝听着这话,佝偻着的身子猛地绷直,一双昏黄的眸子向太子射出冰冷的厉芒。 太子俊朗的脸微微铁青,但仍然维持着冷静。 太子还没开口,礼部尚书已经冷喝一声:“什么天子祭场?一派胡言!” 这时,已经有御史跳出来:“太子殿下居然建天子祭场,真是其心可诛!” 大齐每一代皇帝,都会建属于自己的天子祭场,以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当然,这是小部份。最大的部份,是祈求自己皇位稳固,长命百岁。 而太子,自然是不能建天子祭场的,否则就是有谋朝篡位之心。但有传说,太子提前建天子祭场,能加固太子运势,稳其储君之位,这是必得帝位之寓。 但太子建了天子祭场,会影响在位天子。 所以,听得太子建天子祭场,正宣帝龙颜大怒,气得直咳嗽个不停,颤抖着手指着太子:“你” “父皇,儿臣冤枉。”太子见状,连忙扑通一声跪下。 刑部尚书姚阳成道:“皇上,太子殿下最是孝顺,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皇长子鲁王走出来,他是个年近不域的中年男子,俊得瘦削英俊。“父皇,三皇弟定是被人陷害。” 梁王站在一边,魅艳的凤眸冷扫了鲁王一眼。 第169话 最疼 “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这种事。”太子说得不卑不坑。 “皇上。”五城兵马司总指挥使章至道:“总不能有人随意在外头建一个祭场就冤枉太子殿下。”字<更¥新/速¥度最&駃=0 正宣帝却不住地咳嗽,沉声道:“咳咳……上官修,你去给朕搜!” 天子祭场还会有一个天子复还令。这东西历任皇帝供奉在宫里。而太子……自然得放在太子府里。 一名长相粗犷,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这是禁军统领上官修,他拱了拱手:“紧尊皇命。” 说着,上官修便转身离开。 太子俊郎的脸有些冷沉,但眼里却掠过嘲讽。 这次的事情,谁搞出来的?梁王还是容王?表面瞧着,更像梁王这死对头。 但不论是谁整出来的,都是个傻的! 现在这个天子祭场正在施工,还未完成。自然人多嘴杂,虽然这些施工的百姓已经与外界隔绝开来,但这么多人,总会有意外发生。 若被发现,他责任难逃,所以天子复还令,还在远度大师手里。若真的被发现,也可以说是被人陷害。 梁王看着太子那还算沉稳的脸,眼里掠过嘲讽。 现在将近午时,若是平时这个时间,早就下朝了。 但现在,谁敢提一句下朝。 “咳咳……咳……”龙椅上的正宣帝一阵阵的咳嗽。 “皇上,您回去歇歇吧!”他身边的大太监蔡结说。“一会上官统领回来,自会禀报。” 正宣帝想摆手,但到底是咳得太辛苦了,只得扶着蔡结,先行离开。 蔡结扶着他,身后跟着一群小太监离开了正殿,走到后面的东暖阁,那里有一张明黄色的龙床。因着正宣帝身体病弱,便在这里设了临时休息的地方。 前面的大殿上,众人正焦急地等待着。 刑部尚书姚阳成,还有荣国侯府的老侯爷正小心地走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这个姚阳成就是太子妃的父亲,也就是太子的岳父,荣老侯爷是太子的外祖父。 别的其他大臣,也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不知在嘀咕着什么,神色有轻快,也有凝重。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左右,终于看到上官修阔步而来,身后跟着几名禁军。 “上官大人……”众大臣看到他,连忙要迎上来。 上官修却没有看他们。他见龙椅上的皇帝不在,便知人定是在后面的暖阁里。他大踏步拐了个弯,走向暖阁。 暖阁外的侍卫看到他,连忙放行。 “上官大人,你可算来啦!”手持拂尘的蔡结连忙上前,“皇上正在安歇呢。可有搜到什么东西?” 上官修抬头望去,只见隔着一丛珠帘,便是明皇色的龙床,若隐若现的,倒是看不清楚。 “进来。”里面传来正宣帝苍老的声音。 “是。”上官修答应一声,便走了进去。 蔡结连忙也走了进去,看到正宣帝挣扎着要起来,他连忙上前扶着:“皇上,小心。” “皇上,搜到了,这个天子复还令!”上官修说。 “什么?”正宣帝和蔡结都是一惊,正宣帝脸上肌肉直抖,气得眼都要瞪红了,“拿过来!” 蔡结连忙接过东西,递到正宣帝跟前。 只见那个是一面金牌,上面浮刻着“天子复还令”五个字。 “会是人陷害吗?是从哪里搜出来的?”蔡结说。 “是太子的书房。”上官修道。 听着太子书房,正宣帝脸色更难看了,冷喝一声:“这个孽障!” 书房是重地,特别是太子的书房。正宣帝深知储君书房的规距,但凡不信任之人进入,都会搜查一遍,绝不会有遗落。 “皇上,姚大人和郑老侯爷向您问安。”外头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正宣帝老脸沉怒:“朕很好,不用他们问安,让他们在大殿等着吧!” 小太监答应一声,就到外面赶人:“二位大人,皇上还在休息,等一会就会出来。” 姚尚书和郑老侯爷听着这话,脸色微白,心突突地跳着。上官修已经进去了,定是搜到什么了。 难道真的搜到天子复还令吗?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姚尚书和郑老侯爷只得离开。 暖阁里,正宣帝气得躺在床上直喘气:“上官修,你下去吧。” “是。”上官修行了礼,就转身出去了。 “皇上,现在……”蔡结皱着眉说,“既然是从书房里搜出来,那……太子是真的在建天子祭场?” 正宣帝听着,脸上下垂的横肉跳了跳:“这个逆子……” 正宣帝恨不得把太子给废了,但是啊……作为天子,他也是从太子走来的。有哪个太子不悄悄做这件事。当年,他也是满心抱着早日登基的想法去建天子祭场。 只是,现在换到自己身上,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和愤怒。 “你说,这事,会有人陷害他吗?”正宣帝道。 “不论陷害不陷害,依奴才看……这天子祭场是殿下在造。至于这令牌,可能是被人放进去的吧。毕竟祭场未完工,还不需要供奉令牌,而它这么早就出现在太子府,一是殿下不够谨慎,二是被人放进去。但不论哪一种,殿下在建祭场无疑。”蔡结如实说话,不帮也不踩。 正宣帝脸皮跳了跳,“逆子!逆子!” “那是如实罚他了?”蔡结小心地道。 正宣帝咳嗽几声,眼神微厉,如果以这个罪名罚了,那就是大不孝,被朝臣群起而攻之,到时,说不定会严重到废太子。 而他,还不想废太子! 瞧瞧守住大齐屏藩要塞、咽喉之地的是谁!太子侧妃的娘家,冯家! 镇守北燕交界之地的又是谁,皇后的娘家荣国侯府! 还有朝中大臣已经多围着太子转,此子羽冀已丰,若自己一死,立刻就能毫无阻拦地登基。 这些……其实很多都是他愿意给他的。 这是他选定的太子。太子,会建天子祭场,也是在预料之中的,只是……知道之后,到底还是会愤怒和怨恨的。 他做好了随时会驾崩,把这个皇位传给他的准备。 但只要活着一日,却又想抓着这些东西不放手,想要去打压他。 “皇上……”蔡结轻轻唤了一声。 正宣帝回过神来,狠狠地咬着牙:“真是气死朕了……走吧!”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 蔡结见状,连忙扶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前面的大殿。 大殿上的大臣,看到正宣帝走出来,连忙站好,并躬身行礼。 正宣帝坐下后,就让他们平身。 太子见他这么久才出来,脸色有些发白。因为他刚刚已经从禁军中的针里得知,是真的搜出了天子复还令。 这玩意,怎么会在他的书房里? 太子无法相信,但这居然真的出现了!究竟是谁做的? 他想着最近进过他书房的人。昨天是赵侍郎,前些天还进过另一个人,那就是叶棠采。但只想了一下,他就自动把叶棠采给忽略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那次叶棠采离开之后,李桂着人狠狠地搜过,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留下这个牌子。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现在如何面对天子之怒。 梁王风流的眸子微闪。 正宣帝坐下之后,拿起手中的一堆折子,猛地往下首的太子扔去:“你个混帐!” 下面的大臣俱是一惊,这居然…… “天子复还令没有搜到,但,却搜到了一些书信。呵呵,还真的有辱咱们皇家的声誉,滚回去面壁思过,并罚奉一年!”皇帝沉怒的声音响起。 听得这话,下面的大臣怔了怔。 这,没搜到天子复还令,搜到书信?有辱皇家声誉的事情? 太子贤能,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但让他有损名声的只有一件,那就是前一段时间,与苗基和的断袖之事! 难道,皇上是说这个? 众大臣一惊,纷纷望向太子。 太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父皇居然这样给他胡乱添加罪名……这是要教训他吧! 太子只得磕头:“谢父皇开恩,儿臣,这就回去领罚。” 说着就转身离开。 正宣帝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眼里冷沉沉的。天子复还令的事情,绝不能以此罪罚他,否则朝堂动荡。但不罚他,正宣帝又不甘心,总得给他个大教训。只能拿着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作筏子。 但又不能说得太明显,莫棱两可,似是而非,让他有回转的余地。 “咳咳……”正宣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散朝,梁王过来。” 然后由蔡结扶起来,一步步地离开。 梁王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垂下,然后跟着正宣帝的方向离开。 一直来到正宣帝的寝宫,正宣帝躺在龙床之上,梁王便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梁王道:“父皇,你好些了么?” “老毛病,侍药吧!”正宣帝咳嗽一几声。 蔡结端来一碗药,梁王便拿起汤匙来喂他。 等一碗药喝完,正宣帝才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筝儿最孝顺。蔡结,把书房那幅上桥图拿来。” 蔡结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一卷画袖。笑着道:“殿下,皇上知道你爱这些古画,便特意搜罗过来。皇上素来最疼殿下了。” 梁王呵呵:“是啊!” 第170章 装睡的人 梁王接了画,正宣帝就连咳了两声:“你下去吧。” 梁王行礼后转便往外走。 正宣帝看着他的背影,他便微微一叹:“这幅上桥图你说,他会喜欢吧?” “当然会的。”蔡结连忙点头,“去年七月七,殿下让阳信公主画了一幅仿品,皇上知道后,便让人四处搜寻,总算把真品给寻到了。这翻心意,梁王殿下定感动万分。” 正宣帝听着这话,才如悉重负地笑了笑,闭上眼睡了过去。 梁王出了皇帝的寝宫,走在白玉石铺成的偌大广场上,墨色貂皮披风随风轻扬,红唇缓缓勾起,暗含冷酷的讥锋,魅艳的凤眸光芒冷冽。 父皇啊,总是这样。 给了太子整个应城,给他的却是一座避暑的庄子。 给太子整个五城兵马司,给他的却是一个珍贵的古玩。 今天之事,到了父皇手里,他大概也有猜测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他们以为就这样完了吗? 想到这,梁王眼里满是是嘲讽的冷光。 …… 太子出了宫,回到太子府之面壁,这事很快被传了开来。 叶棠采坐在酒楼里,听得外头传来的消息,便冷冷一笑,又听他们说有太子在定山建天子祭场之事,这是大不孝的罪名!但最后皇帝说没搜到令牌,太子是被人诬陷,至于诬陷之人,还在查。 但虽然太子没有做出如此不孝之事,但却在府里搜出一些不堪的书信,至于是什么,皇上没有说,只道他德行有亏。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就联想到前一段时间,他与苗公子之间的传言,瞬间哗然,人人都道,这是真的跟男人胡来! 一时之间,众人对他,无不唾弃的。 然后又人说苗基和与叶玲娇的婚事,人人都只道这叶家是被蒙骗了去。林国公上门……又不知哪里传出消息来,说那天其实是上门教训太子。 众人听得一脸恍然大悟。 叶棠采松了一口气之余,又皱了皱眉,拿出小碎银来,放到桌上,便匆匆离开。 她原本打算,从宫里得到消息之后,就回靖安侯府的,但现在,她反而赶回了定国伯府。 马车从西角门而入,叶棠采下车后就直奔西跨院,路过兰竹居,见里面门是开着的,她连忙跑进去。 褚云攀正在卧室,脱了外裳,一身风尘扑扑的。 “三爷,天子复还令……难道我失败了?”叶棠采小脸微白,那晚,难道是咪咪失手了? “其实,是搜到了。”褚云攀呵地一声冷笑。 “那为何……”叶棠采是个闺阁女子,但也知道,建天子祭场,那是大不孝的行为。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孝,已经是大罪,换在太子身上,那便会放大好几倍。 “皇上一直这么偏心。”褚云攀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这个太子,是他认定的,他不想他沾上不孝的污名,但又咽不下那口气,所以便拿他德行有亏发作他。” 叶棠采听着,便皱起了眉。 “你不回去看一看小姑和祖母么?”褚云攀道。 “现在这个时候,我怕连门也进不了。”说着,叶棠采便冷冷一笑。 但凡遇到事情,叶鹤文都会关起门来,当缩头乌龟。去年她成亲就是,把她打包送出门之后,为恐到张家吃酒席的宾客回头问怎么回事,干脆就关起门来了。 叶棠采猜得不错,叶鹤文此时此刻是真的闭门谢客了。 但屋子里,却乱成一窝粥! 因为苗氏已经冲破了叶鹤文的防守,正在叶鹤文的书房里哭。 “你明知那是个断袖,你还非要让女儿嫁过去,我知道,你为的是什么。”苗氏说着便哭起来。 她与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哪里不知道他的心事。不就是想傍上太子,将来好混个从龙之功。 但他想要从龙之功,也得有资本才行啊!人家怎么都瞧不上他。现在苗基和的事情,牵连到了太子,他便想拿女儿出来堵了悠悠众口,好解了太子的困境。 苗氏简直要气疯了,恨不得上前撕了他,但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忍。她不会大吵大闹,却只哭得凄凉。 叶鹤文看到她的眼泪便手足无措,唉了一声:“行了,哭什么?”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哭?”苗氏哭得更凶了。“现今外头都传遍了,说太子就是跟苗基和有一腿的,就连皇上都说搜出了书信,说他德行有亏,你还让女儿嫁?咱们靖安侯府的脸还要不要?” 叶鹤文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狠狠地甩了手,背着手往外走。 “你!老太爷!”苗氏见着,连忙追着他。 叶鹤文心里,只对外头的婆子说:“拦着拦着。”又对苗氏呼喝:“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不要再闹。” 苗氏又被他控在他的书房里。 叶鹤文出了书房之后,就到了垂花门,坐上了马车,刘二甩了马鞭,马车便走了出去。 微微摇晃的马车里,叶鹤文心里简直是烦透顶了。 马车走了一阵,很快就来到了烩味天下二楼的一个包厢里,推开门,就见许瑞和叶承德坐在包厢里面。 看到他,叶承德和许瑞连忙上前行礼。 叶鹤文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太子的事情,怎么会变在这样?” 叶鹤文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走,最后在窗下的太子师椅上坐了下来。 “太子刚刚回府,我也不好这个时候上门求见。”许瑞说着脸色铁青。 这本来是他一手策划出来的事情,原本该是顺顺利利的,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而他也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得力谋士,哪里想到…… “皇上虽然没有直接点出是什么事,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叶鹤文说着心中满满都是不甘。“这婚事,作罢了?” 说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很是纠结。 现在人人都知道苗基和就是个断袖了,他若还把女儿嫁过去,那他的老脸还要不要? “太子殿下现在不过一时受创,这么点事算什么?”叶承德道,“若咱们现在退婚,简直是对太子殿下落井下石!而且这又是瑞儿向太子殿下献的计,若咱们这样做,那瑞儿的前途还要不要?” 听着这话,叶鹤文心里一凛。 他就算了,他已经六十岁的人了,前面又被连降三品,还能有什么前程?现在,他只能把一切希望全都放在自己的孙子身上。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也让他扬眉吐气! 此时还把叶玲娇嫁过去,他们靖安侯府的脸面将会无处搁,甚至会成为京中笑柄,但为了孙子,成为笑柄就成为笑柄吧!这样做,至少太子那里还留了一线。 几人商议完毕,就各自离开。 许瑞到底没有忍住,他没有回松花巷,而是去了太子府。 他递了帖子,不一会儿,李桂就走出来:“许公子,殿下有请。” 许瑞听着这话,心中暗喜,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太子还愿意见他,看来太子还是器重他的。 李桂领着许瑞,不一会儿,就回到太子的书房,宋肖也在里头。 太子坐在楠木书案后,面色一片阴霾。 许瑞连忙上前恭身行礼:“原本,这件事是很顺利的,哪里想到……殿下请放心,叶家和苗家的婚事还会继续的。毕竟皇上没有直接指出来是什么事儿,外头百姓都是在猜测,如果两家的婚事继续,至少能挽回来一点。” 太子俊朗的脸冷若冰霜,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殿下,属下认为不妥。”宋肖却皱了皱眉,“此事是因天子复还令引起的,皇上让殿下受罚,那这惩罚……咱们就得受着。试问世家公子,谁没有一两个污名?玩个男子又如何了,权贵之中,多的是这样的王公大臣,不过是没有公开出来而已。只要正事做好,百姓自然会念殿下的好。苗家和叶家的婚事,让他们消停了吧!” 许瑞听着,便皱起了眉,自然受不了别人的反驳:“皇上没有明指出来,就是给殿下回转和挽回名声的余地。而且,苗叶两家原本就准备好了成亲,现在突然不结亲了,这是雪上加霜,而不是消停。” 宋肖剑眉轻敛。 太子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楠木书案,过了好一会,才说:“行了,外头的事情,咱们别管了,出去吧!” 不管了,便是让苗家和叶家继续。 许瑞得意地一笑,转身往外走。 宋肖却是眼里带着嘲讽,这是皇上给太子殿下的征罚,若太子不乖乖地认了这名声……呵呵。 宋肖和许瑞离开之后,太子便自己摆起棋局来,以此来静心。 这棋局一摆,便是大半天时间,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将近未时。 这时李桂脸色不好地走进来:“殿下……” “何事?”太子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连头都不抬,“说了本宫不用饭。” “不是……”李桂一脸为难之色,然后拿出一张印着梅花的帖子来。 看到这张帖子,太子俊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嘲讽阴冷地勾起唇:“他又想如何?” “苗公子说,邀你去戏楼看戏。”李桂道。 太子一想到苗基和就觉得无比的恶心,只道:“你告诉他,现在本宫正在面壁,不能出去。你好好劝他赶快成亲生子,他这人很好哄。” 李桂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 …… 又过了两天,外头还在热议这事,人人都说,这次靖安侯府和苗家的婚事怕要黄了。 不想,等了这两天,却一点消息都没听到。有好事之人向靖安侯府的人打听,下人说,婚事依旧。说都是误传,苗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叶棠采听得还没退亲,脸就沉了。 “老太爷这么爱面子,居然还让玲姑娘嫁?”惠然皱着小脸。 “他觉得孙子比女儿重要呗!”叶棠采说。 若非许大实还未到,她早就揭发了他了!现在,一切还没有证据。因为许瑞和叶承德的血是相溶的,在这个相信滴血验亲的时代,人人都相信这个。 “实在不行,咱们找梁王帮着周旋。”叶棠采道。 “姑娘。”这时秋桔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 “谁的?”叶棠采接过来,只见那是一张印着寒梅迎风的秀美帖子,打开来,便是一怔。 “姑娘,你去吗?”秋桔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刚刚早就看过帖子了。 “去。”叶棠采想也不想就回答。 “可是,这么晚?太危险了,谁知道他想干什么?”秋桔道。 “不怕的。”叶棠采却是微微一叹。“他不是坏人。” 到了晚上,叶棠采穿了一身玄色绣海棠采的袄裙,披着大红狐毛斗篷,便出了门。 路过兰竹居的时候,看到大门紧闭,这些天褚云攀都不在家,不知在忙什么。 叶棠采加快脚步,到了垂花门。 现在已经亥时过了大半,大街上一片漆黑。这时走画一辆小马车,马车两角挂着一盏小风灯,这才让黑夜里多了一点光明。 小马车穿过寂静的大街,拐了一个弯,这才停了下来。 下了车,叶棠采抬头望去,只见三层高的戏楼一片漆黑,上面“淮芳楼”的匾额都因天色而灰蒙蒙的。 叶棠采走了进去,绕过梨园春秋的屏风。只见整个大堂摆满了桌椅,空无一人。曾经因啼花芙蓉这部戏而鼎盛一时的淮芳楼,现在却又因啼花芙蓉而寥落。 叶棠采顺着楼梯而上,周遭一片寂静,脚步声响在空旷之地,显得有些吓人。 上了二楼,走了一会就看到了梅花雅间,里面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但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倒也可以模糊视物。 走进去,果然看到苗基和坐在那里,背对着她。 叶棠采走进去:“表叔,你找我何事?” 苗基和只呆呆地看着楼下的戏台,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他淡淡地说:“过完子时,就是第二天,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不知找谁,就叫你。” 叶棠采一怔,走过去。 他正坐在榻上,隔着一张炕桌,叶棠采坐了下去。 “以前这部戏人人都夸好,后来我和他的事情被人知道之后,人人都说恶心。”说着,便似自嘲地冷冷一笑。“你也是这样认为吗?” “是。”叶棠采点了点头,“我觉得恶心的,不是这部戏,也不是你们这段感情,而是你找的那个人。” 他垂目,没有说话。 他们苗家原本在京城里不过是寒门小户,姑姑因为年轻貌美而嫁给年过不惑的侯爷为继室。 他自小爱好弹琴和写曲,却被彭氏说他不务正业,还说他在家里整出声音来防碍了兄长念书。 兄长是长子,被家里寄与厚望,希望他能科考出头。他还有个小十年的弟弟,这是父母的老来子,自然捧在掌心如珠如宝地疼着。 他夹在中间,还是个不务正业的,总被家人轻视。 后来兄长科考一直失利,考了这么久,只混了个秀才功名。 最后他凭着琴艺摘得了天枢称号,打响了名声,还代表大齐出战,力挫北燕来使,皇上一时兴起还要说封他官。他觉得不适合做官,就拒绝了。 回到家里,母亲知道他拒官打了他一巴掌,还逼着他进宫求了皇上,把官赐了给兄长。 自他成名之后,很多权贵邀他上门,或是切磋琴艺,或是让他指点下琴。 他不喜欢去那些地方,但他母亲却逼着他去。 后来他去了几次太子府,倒是跟太子相谈甚欢,但却发现他对自己还有点别的意思。当时他很反感,再也不想去太子府了。 但他的母亲和兄长却不断地怂恿他去,太子几次诚意相邀,他只好一而再地前往。 太子位高权重地,却温柔宽厚,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身心沦陷不可自拔。 他的母亲和兄长一边鄙视他,却一边借着太子的势力升到现在这个官位。 当时他不管,他们如何也好,都与他无关,他心里眼里只得他一人。 后来不知为何,太子对他渐渐冷淡。 宋肖对他说:“苗公子,殿下心里眼里就得你一个,这事差点让皇上知道!为了瞒住皇上,只得对你冷淡。殿下为你负出了这么多,你难道就这样吗?” “我……要如何做?” “这还不简单。”宋肖说,“殿下是太子,是要肩负整个大齐,整个苍生社稷的未来帝皇,他跟你是不可能的。他有他的责任,你若再跟他在一起,就等于毁他的前程。” “我懂了。” 回到太子府,他就主动提出分手,太子说舍不得他,还说,永远不会忘记他,不论在哪里,他的心永远在他的身上。若不是这身份束缚,若不是他肩着担着整个天下的重任,若不是他还有妻子和儿女,他真想跟他远走高飞。 一边说着,还百搬挽留,最后他为了成全他的责任,主动退出。 他与太子正式分手之后,才知道,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帮他订了亲,那是姑母家的表妹。 当时他的心的确是死了,以后如何,都不重要。不论是自己孤独一个,还是娶妻生子,或是……想让他再看自己几眼。 人有时就是这样,即使是主动分开,还想着,希望他还爱自己,关心自己,心里还装着自己。 但他订亲了,太子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让他彷徨不安。 他就写了一部戏,把他们之间的事情写成戏曲。这是他们的回忆,也是这份情的纪念。 这份情他不会忘记,他也希望太子自己说过的那样,永远不忘记。 他三翻四次邀他来看戏,他总有各种借口不来。 婚期越来越近,他邀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是不来。 他只说,就算不方便去戏楼,那就把唱戏的若兰带回去,唱给他听。 当时在碧水楼,宋肖已经答应了的,说要把若兰带回去。哪里想到,他却被人撞得摔下了楼梯,然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是不是被他给骗了?”苗基和看着下面一片漆黑的戏台道。 “你自己说呢?”叶棠采微微一叹。 “呵。”他轻轻一笑,却摇了摇头,“原本我是想过跟表妹好好过的,但却发现,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想害了她,就想法退亲。当时你爹闹了那么多事,我就想到,也用这一招,好让姑母退亲,所以就给姑母塞纸条。哪里知道,我母亲和兄嫂他们……他们说,若我不好好成亲,就把我断袖的事情说出去。到时人人都会想到跟我曾经十分亲厚太子,我不愿损他一分,害怕影响到他,所以只好继续婚约。” “后来我摔下楼梯之后,我与她退了亲,而太子因我而被攻奸,宋肖找到我,让我帮一帮太子,只要我好好成亲,就能帮助他。我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她,但……” 他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现在,不过是邀他来看一场戏而已,他都…… 今天未时,本来他是邀了他的,但等到天黑,正如以往一般,他没有来。 当时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若兰站在戏台上,看着他:“公子,我唱得好累。你还在等什么?他不会再来!他不过是骗你而已!从头骗到尾。他本来就是有妻妾,有儿女。他明知自己的责任,明知你们不可能在一起,若真的喜欢你,就不会招惹你。他不过是见你琴弹得好,又长得美,一时兴起,就玩弄你。腻了,自然就扔了。你还在傻等!对他念念不忘!你一颗真心扑上去,他现在还嫌你脏,嫌你恶心呢! “上次,在碧水楼,推你的人,就是宋肖!我瞧得清清楚楚的!若不是那位褚三奶奶用靠枕垫着,你早就撞死在石雕上了。他想杀了你,没得你恶心他!他明明都避你若蛇蝎,恶心你这段感情。但出事了,却还要上来骗你,说还喜欢你,爱你,让你为了他跟别个女人成亲。你为他付出了所有,而你约他,他却各种借口。这次的借口倒是顺理成章了皇上罚他闭门思过。” “可是,你忘记了,他对你说过的话?唱词里就有: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恨不得立刻飞到你身边。你现在还不在天涯海角呢,他却连翻借口。以前说过的话不作数,那这份情,又怎么还作数?现在,他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来骗你,拿你的终身幸福,拿你的命来为他洗刷身上的污点!污点啊!你之于他来说,就是污点! “他要骗你,想从你身上索取和搜刮你的血泪,还不愿意付出一丁点东西!连个面都不愿意见,只凭两个奴才出来把你耍得团团转。到外头买朵绒花,还得付两文钱呢!他要让你付出这么多,却连一面都不愿意施舍给你。公子啊,你这份真心,在他眼里就是这么廉价和低贱,连一个铜板都不值!” 想到若兰所说的话,他深深地闭上了眼。 自己一直以为的情深,生怕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爱他,怕他忘了他,所以还把他们的故事写成了戏曲,一遍又一遍地演着,邀请他过来看。 他一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情深,是美好的,但落在那个人眼里,却是无比恶心! 眼前的一切,都那么可笑,可笑到他无地自容…… 但这些……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想着,他已经泪流满脸,但黑夜里,叶棠采却看不到。 “表叔?”叶棠采回头看他。 他轻轻笑了笑:“我嘛,不想害她的!一点也不想……只是……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其实就是我自私!这才害了他一遍又一遍。很晚了,你回去吧!” 叶棠采一怔:“你不回去么?” “我……还想在这里呆一呆。”他轻轻笑了笑。 叶棠采想到这里是他买下来的,为的,就是演给太子看,结果……这里是他所有心血和感情。但他还要沉浸在里面,不愿自拔。 叶棠采知道,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 “嗯。”叶棠采轻轻答应一声,就站起来。 她转身走到门口,他的声音在后面喃喃响起:“已经过了子时了,果然还是不会再来……但他,从没骗过我对不对?” 叶棠采轻轻一叹:“你说呢?” 然后转身离开。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远去,然后下楼,最消失不见。 整个戏楼,恢复一片片的漆黑和死寂,就如他的心一样。 出了门之后,叶棠采就坐马车回家了,心里还在想着叶玲娇的事情,刚才听他的道歉,他回去会退亲吗? 但以他对太子的执迷不悔,不太可能。而且苗家也不会愿意退亲! 叶棠采回到家,已经丑时三刻。 她躺在床上胡乱地睡了,第二天一早,她便如常地梳洗吃早饭。 饭才用到一半,庆儿突然奔过来,脸色铁青地道:“姑娘,昨天咱们不是去见苗公子了?”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苗公子……他死了!”庆儿说,“被人发现,吊死在淮芳楼大门前!” “什么?”听得这话,叶棠采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第171章 逼上门 叶棠采听得苗基和吊死在淮芳楼,脸色变了变!然后就往外头奔。 来到淮芳楼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圈圈的人,百姓们都在议论着。 “哎呀,怎么回事?居然吊死在这里?” “那好像就是那个苗公子吧!跟太子殿下断袖那个!” “不是说,要跟叶家姑娘成亲么?怎么吊死在此?” 叶棠采听脸色发白,秋桔和庆儿连忙挤开人群,叶棠采走上去,只见苗基和躺在地上。 仍然一身雪白的直裰,翩翩如仙的雪白,现在却躺在地上,被脏污得不成样子。紧闭着双眼,俊美绝伦的脸一片灰白,乌黑的墨发,沾着泥水,铺了一地。 整个人显得脏污而破败,哪里还有以前天枢公子的惊若天仙。 叶棠采看着,泪水就忍不住往下掉:“表叔……” “啊我的儿啊!”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嚎哭声。 叶棠采小脸一沉,回头只见彭氏、苗基全和黄氏等人奔了过来。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彭氏猛地扑过去,抱着苗基和的尸身就哭:“我的儿啊,怎么就死了!” 周围还有人说他和太子的事情,只见黄氏红着眼圈,指着周围的人哭叫道:“你们还说?人言可畏啊!我们二弟,就是受不住你们的羞辱,才自尽而亡的。” 周围的人一听,便全都闭上了嘴。 “我的和儿,好惨啊,都是被你们这些人给逼死的!”彭氏一边哭着一边尖叫。“这几天,他就常在家中哭,说受不住外头的人说,这么难听的话,他都不想活了!” 周围的百姓,个个脸色不好,摸了摸鼻子。 “和儿,你怎么就这样离开我们呢?”彭氏呜呜哭着。 叶棠采看得双眼阴冷得直可以结成冰一样,冷笑:“你们这么舍不得,这么疼儿子,怎么才来?我从城北这么远,都听到消息,然后坐了两刻钟的马车,都到了,但你们住得这么近,怎么才来?” 彭氏和黄氏三人听着这话,脸色一变。 他们一早听得苗基和的消息,不是不来,而是在商量着对策。 黄氏只得说:“我们……来时马车打滑,不知怎么走的,绕了好远的路……这定是二弟不想让我们看到他,伤心,所以不想让我们来。” “走吧,娘,咱们快把二弟带回家里去!”苗基全抹着眼说。 早有小厮和婆子,拿来草席,把苗基和主进去,然后裹着,抬到外头,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小厮和婆子把他放了进去,就急急地往回赶。 百姓们看着他们远去,都是议论纷纷。 “难道,真的是受不住舆论……所以才……” 叶棠采听着,脸色微沉,上了马车,便往靖安侯府而去。 太子府 太子得知苗基和居然吊死了,而苗家也一口咬定,是被百姓的舆论逼死的,把那些围观的百姓怼得哑口无言。 太子站在楠木大书案后,手拍在桌上,呵呵笑着:“好好!死得好!” 然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还没有高兴多久,下午,又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了! “为什么苗公子哪里都不死?偏死在淮芳楼?” “若嫌死在家里,弄脏了屋子,那就死在外头啊!到外头找棵树吊死就是了,怎么偏偏死在人家淮芳楼?这……让人怎么再做生意啊?什么仇什么怨啊,居然死在人家的戏楼里!” “有人去问戏楼的人了,说这淮芳楼早就被苗公子给买下来了。所以,他这叫死在自己的地方,没有祸害人。” “啊,怎么买下戏楼了?这淮芳楼也奇怪,以前不怎么出名,但生意还是有的。自从出了一出啼花芙蓉,也算出名了,怎却一直唱一直唱,再好的戏,听多了也腻啊!咱们便让它换着唱别的,不要再唱这个了。当时楼主说,有人花了重金,让楼里天天唱着。” “后来客人都跑掉了,还在唱,有喜欢若兰姑娘的听众,就问怎么回事。楼主说,戏楼已经被人买了下来,只让天天唱这出。原来买下来的就是苗公子啊?他怎么天天让唱这出啊?” “我倒是知道,听说,这出戏,就是他自己写的。以前他就天天到太子府弹琴,就像这出戏里的芙蓉一样,天天到男角家里跳舞。啧啧,都传他跟……有染,这情剧……这啼花芙蓉,演的不会就是他自己吧?芙蓉不是女的,其实就是他。” “对头对头。戏里的那位高权重的世子是那谁,而芙蓉就是他。但戏里的平南侯世子痴情,为了家庭责任,二人才分开,但却是真心爱着芙蓉,对哪个人都承认爱她的。但现实中……却一直不承认。” “断袖就断袖,这……简直是负心汉!” “这是被那谁逼死的吧?” 然后个个说,太子不仅断袖,还是负心汉,这还不够,还把人给逼死了。 听得这些流言,太子脸上一黑,简直要气死了,连忙叫李桂出去,让苗家处理。 靖安侯府里 家里所有人都回来了,除了即将临盘的叶梨采,就连温氏也听到消息,急急地从秋家赶了回来,正聚在安宁堂说话。 叶玲娇整个人都呆呆的,白着脸坐在那里。 叶棠采又想起苗基和最后见她时,所说的话,说对不起叶玲娇,说不想害她。 其实,他死,除了是被太子骗得耗尽精血,还有就是想帮叶玲娇解脱吧! 可是,他啊,最后还是愿意活在梦里面。 他死时,想的是什么? 他死了,可以帮了太子,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舆论所逼死的,顺便让叶玲娇解脱出来,不用被逼着嫁给他。 但他不知道,外头的舆论是随时会变的!该是梁王引导的吧? 到底,他还是太过于单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但,若他不是太过单纯,又何至于被太子骗得连渣都不剩呢! “呜呜……”苗氏却抹着泪在哭。 那到底是她的亲侄子,一直当着女婿来看待的,他死了,说实话,苗氏有点伤心之余,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她的女儿总算解脱了。 叶鹤文皱着眉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行了,这次不用牺牲女儿,也不用因嫁给一个断袖而丢脸了。 但这样……自己家里也没有了立功的机会了。 “老太爷,外头……苗家的人来了。”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 “他们怎么来了?”孙氏的着这话,便噌地一声跳起来,脸色铁青,“这才新丧,是刚刚死过人啊!居然跑到别人家里来,这是要把晦气带来我们家吗?” “这规距,咱们自然也是知道的,怎么能让他们进门,他们正在大门外呢!”丫鬟说。“亲家老太太等人在外头哭呢,老太太,你快出去看看吧!” 苗氏脸色不好,总觉得他们又是来作妖的! 于是噌地一声,然后往外走,叶鹤文和温氏等人也跟着一起出去。 叶棠采扶着叶玲娇:“小姑,你还好吧?实在不行,就回去歇着。” 叶玲娇只白着小脸,就着叶棠采的力度站起来:“我没事,出去看看吧,我不想再两眼一抹黑。” 那些天她被关着,直到现在放出来,她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差点又嫁给了他。 但现在,他却死了!死了! 叶棠采扶着叶玲娇,二人一起往大门赶。 走到门口,只见彭氏、黄氏、苗基全还有苗基和只有十二岁的弟弟苗基炎,俱在那里哭。 叶棠采看着这架势,突然想起前生! 前生,苗基和摔死后,彭氏就跑过来,让叶玲娇给苗基和守望门寡。 但今生她却看明白了,这彭氏有这么疼爱苗基和吗?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因为苗基和摔的时候,尹江赋掉了裤子。 当时苗基和摔死,众人都议论他倒霉,也有小部份人议论他跟尹江赋不清不楚,还扯到太子。 苗家为了转移注意,也是为了力证苗基和与未婚妻感情深厚,不是断袖,所以跑上门来逼着叶玲娇去守望门寡。 而今生,现在苗基和与太子的流言更是传得疯了似的。 这苗家,又想拿叶玲娇去守望门寡,弄得二人感情多深一样,就算洗不干净,至少能洗一点。 “舅母,你们这个时候,不回去好好操办表弟的丧事,在这里干什么?”温氏皱着眉说。 “我们……”彭氏脸色难看,咬着牙。 叶棠采眼里掠过冷嘲,前生非要说小姑约他出来,才害得他摔死,今生,他自己吊死,她倒想知道,他们有什么脸开口。 “二弟跟表妹即将成亲了,也没几日了,就这样去了。”黄氏说,“其实……若非表妹年前闹了一出又一出,把婚期拖到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二弟也不会被外面的恶言恶语逼到吊死。” “对……我可怜的和儿啊!”彭氏哭叫着,“你本来就该是他的妻子!都是你惹出来的……我们也不叫你陪葬,但,你得是我们苗家的媳妇!就算不嫁进来,也得为他守着!” 苗基全看着叶鹤文:“姑父,你说是不是?” 第172章 一定要不中 靖安侯府门前,早就围了一圈圈的百姓,因为最近的事情闹得太大了。 好好的一个天枢公子,神仙似的人物,当年还替大齐出战,力挫北燕,简直是惊才艳绝。哪里想到,他居然是个断袖,被人压在下面的。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无比的恶心鄙视。 结果现在他却吊死在淮芳楼,苗家死咬着不是断袖,是被流言逼死的。但下午又有反转,百姓们便不信了,觉得他被太子辜负,才上吊自杀的。 不想,死了还要闹!居然叫未婚妻替他守望门寡? “你们说什么?”苗氏听着彭氏的话,脸色一变,气得浑身颤抖起来。 “这……”叶鹤文听着,双眼一亮。外面正有人攻击太子了,现在这垂死争扎,用叶玲娇去挽苗基和与太子的名声。 “舅奶奶,表叔之所以死,什么原因,你们一清二楚。就不能给他留下最后一点体面?让他走得安详一点么?”叶棠采冷声道。 彭氏听着这话,脸色变幻,恼羞成恼:“什么原因?就是被外头的流言逼死的!都是她改婚期导致的。” “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哪里来的脸面说她导致的?”叶棠采冷笑一声。“你们说因着小姑把婚期改了,才发生这么多事。你们怎么不想一想,最先想改婚期的是谁?是他自己!” 周围的百姓竖起耳朵,他们全都没有听过这一出。 苗家人脸色一变。 叶棠采道:“当年他就叫小姑跟祖母说,要把婚期改到年后,说要去塞北看风景,这才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他既然想去,咱们自然要成全他。结果顺他的意了,把时间给他了,他倒是没去。” 周围的百姓听着便是一怔,居然还有这种事? 其中一个笑道:“啧啧,居然宁愿去塞北看风景也不愿意成亲?这……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自己不愿意成亲,拖到现在……其实就是断袖吧!心里喜欢男人,自然不愿意成亲了。” “没错。” 这般一说,更落实了他就是断袖的名声,彭氏简直要气死过去了。 “大丫头!”叶鹤文冷喝一声。“你别挑事儿。” 他冷冷地盯着叶棠采。现在苗家也是替太子洗白的一招,虽然可能不管用,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祖父,我说错了什么?”叶棠采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现在小姑被他们逼着守望门寡呀!难道祖父想把小姑送上去不行?祖父不是最疼女儿的吗?” “对啊!”周围的百姓纷纷点头。 一个大汉道:“这老父亲怎么回事?先不论他是不是断袖,他死也是自己想不开要上吊的,人家姑娘才是受害者啊!无端白事的死了未婚夫,已经够可怜的了。这苗家人不安慰开解人家,居然还逼人守望门寡,还要点脸不?若换成我闺女,早打出去了。怎么还呼喝替自己闺女出头之人?” 叶鹤文一噎,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实吧,这苗家就是要这样赖着人家,想用人家闺女来洗脱污名而已。不要脸!” “不要脸!” 彭氏等听着这话,脸以一阵青一阵白。原本想逼着叶玲娇守望门寡,好洗白一分。而叶鹤文又有心讨好太子,他们一说,叶鹤文就会答应了,哪里想到叶棠采会在这里怼人。 现在一分没洗,还越洗越黑,再这样下去,就多一个威逼人家闺女的名声了。 那苗基全还要不要做官? 苗基全先开口:“我们也不过是提个要求……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完就转身,与彭氏等人灰溜溜地走了。 苗氏听着,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拉着叶玲娇,叶玲娇只白着小脸,面无表情。 叶鹤文没想到自己没帮到太子,还丢了大脸,气得眼敛直抖。 他想骂叶棠采一顿,却找不到借口,只回过头,冷冷地道:“棠姐儿怎么又跑回来了?你跟梨姐儿没差两个月出嫁的,瞧瞧梨姐儿多稳重。嫁人之后就尽职尽责地侍候丈夫,侍候公婆,现在还怀孕了。哪像你,整天跑回来。” “棠姐儿回来,也是关心家人而已。”苗氏气不过,这是跑回来帮她闺女啊! 叶鹤文眸色冷沉:“有这个心就行啦!上次在酒楼碰到了褚伯爷,他就对我说,这三儿媳妇是怎么回事呀?天天跑回娘家去,还把不把婆家放在眼里了?” 听着这话,温氏脸色发白,紧紧地拉着叶棠采的手。 “也没有回来多少次。”苗氏说。“娘家发生这么多事,她都不回来瞧瞧吗?不回来,别人倒会说她薄凉了。梨姐儿是即将临盘了,所以才没有回来的,否则也不会不闻不问。” 叶鹤文心里气不过,冷哼一声:“没事别回来。” 说完就转身离去。 温氏拉着叶棠采的小手,脸色发白地看着她:“棠姐儿跟女婿好好过。” 她不是怕叶鹤文说了什么,而是褚伯爷居然跟叶鹤文这样抱怨,她出身高,嫁妆又多,现在别人不会说什么,但时间久了,她又不怀孕,总会说难听话。 叶棠采呵呵哒,只笑:“我公公绝对不会说这种话,不过是祖父杜撰出来的。” “你呀”温氏微微一叹,点了点她的眉心:“还是快回家去吧!对了,现在是几日了?” “已经二月二十四。”罗氏说。 “啊呀,再有几天就放榜了吧!”温氏说着,便喜滋滋的,心里有担心,也有点期待。 “对啊!三月初一就放榜了!”这时孙氏挤过来了,兴奋道。 “二婶兴奋个什么劲?”叶玲娇冷笑,“听说张博元乡试只考了九十多名而已。” 孙氏一噎,怒道:“那时博元是带病入的考场。已经病得迷迷糊糊了,能中举,已经很能耐了。” 叶玲娇呵呵哒:“那这次可不是病着入考场了吧?” “你胡说啥!”孙氏冷哼一声,“我家博元入考场时不知多精神,当时我也有去送呢!出考场时,虽然憔悴了一点,但精神状态也好好的。” “这就好了。”叶玲娇点头,到时没考上,就没得赖了。 苗氏也点了点头,含笑:“现在咱们得备好重礼了。” 孙氏听着,便得意洋洋起来,拉着苗氏,巴啦巴啦地说着当时如何送张博元入考场,出考场时又如何如何。 “出来的时候,脸上笑着呢,说已经考得好。”孙氏说。 苗氏呵呵呵,这些,当时会试时孙氏就说了一遍了,但苗氏仍然陪着笑脸听她重复又重复。 以前苗氏就有意讨好二房和张家,现在叶玲娇出了这样的事情,而她又与娘家闹掰了,自然得好好与二房和张家打好关系。 几一人边说着一边进了屋,等所有人进去后,大门便缓缓关上。 看热闹的百姓也是一边议论着一边离开去。 人群散去之后,却露出一个修长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许瑞。 许瑞原本秀气的脸一片阴霾,让苗叶两家继续婚事,是他出的主意,结果苗基和给吊死了,太子的污名没洗掉还越发的深了。 许瑞想着,急急离开,坐了马车,前往太子府。 来到太子府的东角门,递了拜帖。 不一会儿,他的拜帖很快就到了李桂手里。李桂拿着帖子走进书房。 太子坐在窗下的太师椅上,正在摆棋局,面无表情,一片冰冷。 “殿下。”李桂小心冀冀地走进来,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个李瑞……” “让他滚!”这三个字几乎是从牙逢里挤出来的。除此之外,太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 李桂垂着头,连忙跑了出去。 许瑞正在门口焦急地等着,见他出来,连忙迎上去:“李公公……” “殿下说,以后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李桂冷声道。“许公子,你以后就不要再往上凑了。若非……” 若非昨晚太子连一次都不愿意施舍给苗基和,也许苗基和就不会死,自然也就不会加剧了这次事件。 “反正,殿下仁厚,饶了你性命。许公子以后好至为之。”李桂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 看着紧紧关着的角门,许瑞清秀的脸一阵清一阵白。 牙,满是不甘地紧紧地咬着。 “嗯,这不是许公子,怎么站在这里?”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许瑞回头,只见一名二十七八上下的男子走近。一身简单的灰色直裰,容貌普通,不是别人,正是宋肖。 宋肖走上前,笑吟吟地道:“拜你所赐,太子殿下的名声更难听了。但是,殿下不过是一时受挫,而且德行什么的,对于一国太子来说,真的是小事。也不过是殿下以前过于爱惜羽毛,才被无限放大。” 许瑞脸部因着愤恨而抽动两下。又想起上次宋肖让太子消停,不要再闹了。而他自己却坚持,结果…… 宋肖又道:“许公子放心好了,不论是镇守大齐边境咽喉之地的将领,还是朝中肋骨之臣,都是殿下的人。等过一阵子,事情丢淡了,太子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太子。” 太子,还是那个太子,而他许瑞,却失去了攀附太子唯一的机会。 宋肖呵呵一笑,轻摇着折扇离开。 许瑞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胸口直起伏,心里简直是恨毒了。 不过是一个谋士而已,得瑟什么! 等他高中,等他认回靖安侯府!幸好,上次让太子帮着办的事情,早就办了下来。等放榜之后,他就风风光光地认回靖安侯府当嫡子。 因着失去了太子这棵大树,许瑞对于认为靖安侯府这件事抓得更牢了。 …… 叶棠采在温氏那里坐了一阵,就被温氏赶回家了。毕竟叶鹤文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了,让她能少回来就少点回来。 回到家,叶棠采早早就安歇了。 睡到半夜,突然被人推醒,她抬头一看,见是惠然。 “姑娘。”惠然皱着眉,“玲姑娘来找你。” “呃……”叶棠采揉着眼,“这么快天亮了?”她觉得才刚睡下,还没睡够。 “不……现在还不到子时。”惠然说。 叶棠采一边爬起来一边说:“那她怎么半夜三更的来找我?” “不知道,她等在西角门那里。”惠然说。 叶棠采已经爬了起来,胡乱套了一身袄裙,再披上斗篷,就急急地出门了。 走出西角门,果然看到叶玲娇站在那里。 她一身家常的衣服,披着墨色的斗蓬,脸色惨白的样子。 叶棠采往周围一看:“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叶玲娇红着眼圈:“今儿个我外祖家来闹了之后,我们都想着苗家那边丧礼就算不大办,也会打斋,就算闹得再崩……我娘还是让人给随了一份礼钱。谁知道,回来的钱嬷嬷却说,那边没办丧事。我便想……他们嫌丢脸,要草草埋了,以后再去拜祭。谁知道,亥时左右,苗家那边一个小丫鬟悄悄找我说,说他们把表哥扔到城外不知哪里了。” 听着这话,叶棠采只觉得眼前一黑,气得浑身颤抖。 “我知道,我跟娘说,这么晚,她一定不会管的,就算管……可能也只能是明天。但……外面这么多野兽……”叶玲娇带着哭腔。“我只能悄悄地溜了出来……” “你怎么过来的?”叶棠采见她脚下满是泥污。“没有坐车?” “我不敢叫家里车。那时天都晚了,马行和车行都关了门,我只能走这来。”叶玲娇说。 “走吧,咱们这就出去。”叶棠采回头对惠然道:“去叫一叫三爷。” 不想惠然还没转身,就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叶棠采回头,只见褚云攀披着一身冷霜过来:“总算想起我。” “大晚上的,城门关了。”叶棠采说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褚云攀嘴角一抽,所以他只是钥匙?他有梁王的手令,是可以随时出城的。“走吧!” 大半夜的,他也不想担搁。 予翰和予阳把西角门两辆马车都驾来了,几人上了马车,便离开。 坐了小半个时辰,便出了城门,叶玲娇掀开窗帘子,只见外头的冷风刮过进来,吹得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周围大树枝丫招展着,像舞动的鬼爪一般恐怖而渗人。 “表哥……不知会在哪?”叶玲娇哑着声音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能扔尸首的只有一处……就是城郊的乱葬岗,予翰知道路。”褚云攀说。 听到乱葬岗三个字,叶玲娇只觉得眼前黑了黑。 马车又走了三刻钟,终于停了下来。 叶棠采三人走下车来,只见周围满满都是高大的树木,银白色的月光铺了满地,视物倒是清晰,环境清幽,但远远的就闻到一阵阵恶臭味。 “你们俩,站在这里吧……”褚云攀一句话还未说完,叶玲娇已经冲了出去。 叶棠采往前走两步,便一阵阵的作呕,只见眼前到处都是尸体,有半腐烂,亦有变成森森白骨的。长这么大,叶棠采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头一阵阵的晕眩。 突然身子被人狠狠地一扯,她就跌进了一个怀抱,还来不及抬头,他身上的厚厚的黑色貂皮披风已经笼罩过来,把她整个人裹在他的怀里。 叶棠采急道:“我小姑……” “她任性,别管她。”说着手臂在她的肩头收紧。 叶棠采唔地一声,整个人都扑到高大的怀抱里,鼻息里满满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莲香。叶棠采小脸发烫,便静了下来。 “予阳,予翰,你们过去帮她。”褚云攀道。 予阳和予翰连忙追上去。 叶玲娇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胆子居然这么大。 眼前都是尸体,以前别说是死人,便是猫狗的尸体,她看着都觉得害怕,但这里……全都是死人,她害怕,但却忍不住走上去。 终于看到一个白色修长的人影被扔在最在上面,裹着他的草席被风刮得一开一合的。 “表哥……”叶玲娇走过去,看着他一身雪白的直裰早就脏污不堪,都已经看不出那原本就是白衣来着。“表哥,你是怎么了?” 叶玲娇这一刻终于崩溃,软倒在地上,陶然大哭起来。 好像,所有一切都像假的一样,她不想相信这都是真的。 那个在台上意风发的白衣男子,眼睛长到头顶上,俊美如仙,高傲自得,谁都瞧不起一样,现在却像垃圾一样,被人丢在这里。 叶玲娇哭得不能自己:“你这么爱干净,怎么弄得这么脏……穿这么薄……被子也没有……你冷不冷啊?呜呜……” 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到他身上。 叶棠采听到叶玲娇的哭声,自己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这个苗家,真是畜牲不如的东西! 自小不疼爱的儿子,突然有名气了,可能当时还是有一些疼爱的吧! 后来为大儿子求了个官,明知太子对他有龌龊的想法,还要逼他上去。其实就是想用他的身体换升官发财。 他们一边享受着他用身心换来的东西,却一边鄙视他,觉得他恶心。 当太子不喜欢他了,觉得他是麻烦的时候,他们为了替太子分忧,就替他订亲。惊怒于他对太子丢不开手,生怕他这样死缠烂打会招来太子的愤怒。 这样的恐惧,让他们对他更厌恶和鄙视。 最后连死,都觉得他为家里带来麻烦。在各种情绪夹杂之中,那么一点的情份,也消失殆尽了。 “玲姑娘,这地儿这么脏,咱们快点让他离开吧!”予翰说。 叶玲娇一边哭着一边点头,表哥最爱干净了。 予翰和予阳把尸体抬到一辆马车上,叶玲娇跟着上了那辆马车。 “走吧!”褚云攀拉着叶棠采上了另一辆车。 二人坐好,予阳便甩鞭赶马。 叶棠采说:“现在去哪?” “不远处有一个义庄,先把他放到那里。”褚云攀说。 叶棠采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就到了义庄,予翰和予阳把人放下,予阳留在这里看守,叶棠采几人就坐车到了附近镇上。 半夜敲开一间客栈的门,叫了两个房间,叶棠采陪着叶玲娇睡一屋,予翰和褚云攀睡一屋。 第二天一早,几人到棺材铺挑了一口上等的棺木,又给他买了衣裳。 叶玲娇不知道死人该穿哪个样式的衣裳,她只在成衣铺买了一身雪白的直裰,这是他生前最爱穿的样式。 找来专洗尸体的老人,帮他洗了,换上衣裳,便干干净净地躺在棺材里。 到外头找了一块瞧还算好的地,埋了,此事便算正经结束。 回到家,叶棠采睡了一大觉,这日一早,叶棠采用过早饭就到益祥院请安。 入门就见褚伯爷灰着脸,坐在榻上叹气。 下面坐着姜心雪、白姨娘。 “父亲,母亲。”叶棠采请了安,看了褚伯爷一眼。以前他这个时候都是不在的。 褚伯爷摆了摆手,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她:“三郎媳妇……” “嗯?”叶棠采歪了歪头。 “唉!”褚伯爷却没有了下文,就唉声叹气。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算是明白了。 现在已经二月二十七,后天就是三月初一,即将放榜,褚伯爷焦急,便来瞧一瞧她…… 呃,问为什么要瞧她? 因为她是褚云攀的媳妇,褚伯爷着急褚云攀的声音,想时时都看着褚云攀,看不到褚云攀,就瞧她。 “老爷叹什么气?”秦氏嗤一声冷笑,明知故问。 “费姨娘和二爷来了。”外头响起绿叶的声音。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珠帘晃动,费姨娘和褚从科走了进来。 以往费姨娘和褚从科早上是不过来请安的,秦氏觉得这母子二人烦眼,便也不他们。今儿个居然来了,想必也是因着放榜日期近了,便来瞧笑话来了。 “听得这两日老爷天天叹气,所以我跟二爷一起过来瞧瞧。”费姨娘一边嘲笑一边走进来,她自然是知道他为什么叹气呢。 褚从科经过这些日子的调节,也终于缓过来了,狗屎运的小贱种,不中不中!绝对不会中!一辈子只当举人的下作货! 第173章 放榜 褚伯爷望了她一眼,他们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都是来瞧笑话的。 他只当没听到,看着叶棠采:“这几天……三郎都跑哪了?都不见人影?” 叶棠采已经在姜心雪傍边坐下了,秋桔站在她身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几天姑娘你们都忙着玲姑娘的事情,伯爷已经在咱们西跨院鬼鬼祟祟地溜了不下十次了。” 叶棠采听着嘴角一抽,都鬼鬼祟祟溜十次了。 “三郎媳妇?”褚伯爷见她不答应话,又叫了她一声。 “嗯……他到外头……游玩。”叶棠采随便掐了个借口。 “唉……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玩。”褚伯爷急道。 秦氏扑哧一声笑了,眼里掠过嘲讽。 叶棠采道:“唔,放松心情。” “这也对,放松放松。”褚伯爷说着深呼吸。 叶棠采嘴角一抽:“我先回去啦!” “你去吧。”秦氏摆了摆手。 “你回去让三郎这几天好好歇着,别到处溜了。”褚伯爷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叶棠采回到西跨院,路过兰竹居的时候,看到褚云攀浇花。 叶棠采走过去:“三爷,再过两天就要放榜啦,你紧张没有?” 褚云攀点头:“紧张的。” “你能考第几名呐?”叶棠采紧张地看着他,“上次乡试,你考了三十多名,这次……” “乡试那次故意留手的。”褚云攀道,“当时你跟太子府的关系……太子妃一直想拿你当棋子,如果我太出众了,太子妃怕你不愿上勾,说不定会打压我,到时会试就不知会如何了。” “啊?”叶棠采一惊,“那你这次能考第几?” “教导我的周先生说,至少前几名的。”褚云攀说。 叶棠采听着很高兴:“那放榜那天,咱们一起去益祥院等消息吧!你不去,伯爷也会找人催着你去。” “好。”褚云攀回头,见她熠熠生辉地看着自己,他眉眼便染上笑意。 随着放榜日期越来越近,京城里连空气也变得紧张起来。 众学子已经在京滞留了一个月,特别有些家境差的,盘缠什么的,都快花光了,在各种压力下,就等着放榜和殿试。 所以京城里弥漫着一股紧绷的气氛。 终于,三月初一,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迎来了放榜。 这天一天,各大学子就聚到了靖隆街。 放榜是会张贴满京的,京城每条主街都会张榜黄榜。 而靖隆街是最靠近皇宫的一条主街,出来张贴的官兵第一时间贴的就是靖隆街。人人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所以那里每年都会聚集一大群考生。 而京城有参加会试的家族,也会派人过去看,然后把消息传回来。 孙氏、叶承新甚至带上了叶荣,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前往了张家。而叶鹤文,即去了松花巷。 叶棠采跟往常一样,慢悠悠地前往益祥院请安,一进门,就见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就连一直少露面的褚飞扬都坐在姜心雪傍边。 二人走进来,就见褚伯爷在说话:“放榜是在巳时正,咱们现在去刚刚好。” 秦氏不冷不热地啜了一口茶:“老爷,不是我说你,不就放榜而已,急个什么。你去挤,没得挤出伤来。上一届放榜就出过人命了,有个学子挤着挤子,居然被人给踩死了,可怜他还是个中了的。咱们派个下人去就行啦。” 褚伯爷唉地一声叹着,回头见褚云攀夫妻来了,便是双眼一亮:“三郎,这两天睡得好么?” “很好。”褚云攀点了点头,夫妻二人在姜心雪傍坐下。 “放榜之后,明天就是殿试,要养精蓄神。”褚伯爷说。 秦氏却是扑哧一声笑了,眼里掠过嘲讽的光:“还殿试呢?” 费姨娘最是个没嘴德的了,摇着绣菊花团扇:“中了再说吧!” “三弟别怕,下次跟我一起考。”褚从科呵呵冷笑。 “中了再说吧!”褚云攀淡淡笑着,把费姨娘的放还他。 褚从科一噎,瞬间扎心了,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褚伯爷听着心里憋着一口气。 姜心雪抱着儿子,唇上也是冷笑。 褚飞扬却是看着褚云攀,一张脸仍然面无表情,淡淡道:“三弟不要紧张,说不定就中了呢。” 听着他这话,秦氏、姜心雪和费姨娘母子的脸都垮了下来,特别是秦氏和姜心雪,心里怄得难受。 褚伯爷听着这话双眼一亮,虽然对褚云攀没什么信心,但有些事情,很难说的:“反正……不论如何,咱们等着,中了,自然是好的。若不中……那就等下次……以后,至少还是个举人” 褚伯爷的小厮大福已经派了出去,当刻漏到了巳时,褚伯爷简直坐立难安呀! “已经巳时二刻了,怎么还不回来?”褚伯爷嘀咕着。 “看榜的人那么多,人挤人的,哪能这么快看到。”叶棠采说,她自己也有些紧张,看了褚云攀一眼。 又过了两刻钟,褚伯爷都有些呆不下去了,秦氏低着头慢悠悠地喝着茶。 这时,绿叶在外面叫了一声:“大福回来啦!” 听着这五个字,褚伯爷却一屁股坐在榻上,刚才还急得不是抖腿就是喝茶,或是站起来走来走去,现在听得人真的回来了,反正……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褚伯爷皱着一张苦巴巴的脸,因为他突然觉得,这是不会中的!现在连期待都没有了,心灰了!心凉了! 这时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绿叶打着帘子,一个微胖的小厮急急地走进来,不住地喘着气。 “大福……”褚伯爷叫了一声,然后就不说话了。他一脸紧张,却更多的是灰败。 秦氏和姜心雪嘲讽地看着他,费姨娘磕着瓜子,呸地一声喷出几瓣瓜子壳,褚从科却是目光冷嗖嗖地。 “大福,如何了?”秦氏慢悠悠地放下茶盏。 “中……”大福喘了一口气才说,脸上带着大大的笑:“中了!三爷中了!” “啊,中了?”叶棠采听着,便高兴地咯咯笑出声来。 她的声音娇软清脆,但现在却像一道雷一般,劈了下来。 秦氏和姜心雪脸上的嘲讽笑容僵住了,费姨娘更是被瓜子壳噎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不住拍胸口。 “什么?中了?”褚伯爷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过去:“大福,你说真的?中了?” “是啊!中了,是真的中了!”大福激动地说。 秦氏和姜心雪这才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像被雷给劈了一样。 秦氏满是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声音有些尖锐。 这只是一个庶子,中举,那已经是走了大大的狗屎运,怎么可能会中进士的?凭什么他一个低贱的庶子能中进士?那她的儿子呢?那她的儿子岂不是比不过他?这怎么可以! 姜心雪心里也是快要崩了。 她样样都不及叶棠采,连嫁的丈夫……她也就仗着褚飞扬是嫡长子,而压叶棠采一头。现在,褚云攀这个庶子居然中进士了。 “不可能的!”费姨娘尖叫一声,“怎么可能?我二郎都没有,他凭什么中?” “你家二郎连举都没中了,还想中进士?”叶棠采嘲讽一声。 褚从科整个人都呆呆的,特别是叶棠采怼的这句,简直是无比的打击啊! “真是太好了。”褚飞扬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意来。 “对啊,太好了!老天保护!祖宗保护!”褚伯爷激动地走上前,拉着褚云攀,“好孩子……呜呜呜……咱们家,终于要改头换面了!” 褚云攀嘴角一抽。 秦氏等人恨得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怎么会有这么走狗屎运的人! “对了,考第几名了?”叶棠采说。 “三爷中会元啦!”大福兴奋道。 “啊!会元呀!”褚伯爷满是不敢置信。 秦氏等人脑子又是轰地一声,觉得要炸开了!会元?那是什么?怎么可能是会元? 若说侥幸中举,那叫走了狗屎运,中进士,那是叫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那会元,那是什么?那是真正的实力! 想到这,秦氏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发黑,然后恨毒地看着褚云攀,原来,她一直忽视的庶子,一直在隐藏着!隐藏得这么深!他想干什么?定是想抢大郎的世子之位! 好好好,好得很呐!这个小贱种,小畜牲!原来一直在藏着掖着,整天一副不争抢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惦记得大郎的世子之位。 褚从科听到会元两个字,就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白姨娘却是双眼放光,看着褚云攀。这个家,要变了! 褚云攀听到会元两个字,挑了挑眉,会元,不错。明天殿试,再好好努力,然后让她风风光光的。 “走吧,三郎,咱们快去拜祖宗。哦,对了,快去见你祖母。这么重大的消息,你一定要亲口告诉你祖母。”褚伯爷说着就拉着褚云攀往外走。 叶棠采嘻嘻一笑,跟着他们一起去宗祠。 褚伯爷拉着褚云攀入屋,然后嘴角一抽,因为他看到了几个牌位掉地上了! “哎呀,风好大。”禇伯爷连忙把牌位捡起。 这时一股风吹进来,上面一个牌位猛地掉下来,砸得褚伯爷差点扑倒在地。 褚云攀嘴角一抽,嗯,祖宗很不高兴。 显然,褚伯爷也觉得祖宗见他们堂堂将门世家,世代英烈,现在居然弃武从文了,很不高兴,所以拜完就走了,没有去见祖母。 褚伯爷拍着他的肩膀说:“等明天拿到了名次,再见你祖母。” …… 不止褚家得到了消息,张家和松花巷那边也收到了。 张赞、张宏、孟氏和张博元正焦急地等着,张曼曼不冷不热地坐一边,叶梨采抚着大大的肚子,她已经十个月了,即将临盘。 “怎么还不来?”孙氏急得走来走去。 叶承新坐在椅子上,叶荣抽着又要拖出来的鼻涕,正在咬着果子。 这时小厮奔进来,脸色铁青:“大爷……” “怎么了?”孙氏见他这个脸色,心里突突地跳着,很不好的预感。 “大爷落榜了。”小厮皱着眉说。 “你说什么?”孙氏声音尖锐,“你仔细找没有?” “你看清楚了吗?”张博元脸色铁青地站起来。那些考题,他觉得自己每一题都答得很好的,怎么会不中? “仔细找过了,真的没有。”小厮脸色苦哈哈的,怯怯地看着张博元,“又、又不止我一个去看榜,还有三子几个一起看的,咱们四个人,八只眼!哪会出错!要不把他们叫进来……” 说着一溜不烟地走了出去。 张博元却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哼!”张赞却是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张曼曼眼里掠过嘲讽,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没关系的啦,下次再考。”孟氏立刻安慰他,“你还年轻,现在不过是下场练手而已。” “对啊,下次再考吧!”张宏点着头,“你没考中,倒是好事。因为你火侯未够,若是勉强中了,不过是个同进士。不如回去好好准备,下次拿更高更好的名次。” 张博元深吸几口气,调整一下自己,嗯了一声:“爹说得对,有多少人能一次就中的。就算中,也未必能拿到好的名次。” 这时,那名小厮又进来了,还带着一同看榜的几个小子。 孙氏不甘心地再问一遍:“真的没有吗?看清楚了吗?” 小厮怯怯道:“回亲家太太,咱们四个人,八只眼睛,没有看错。” 孙氏这才信了,坐到椅子上,也对张博元说:“下次再努力。这次不过是练手。” 叶梨采听得张博元没中,心里发堵。她捧着肚子,脸色极其的难看,她想的却是别的。 张博元没中,那褚云攀呢? 也一定不能中!绝对不能中啊! 如果张博元没中,而褚云攀中了,那她的脸面往哪里搁?一定会被叶棠采这小贱蹄子嘲讽死的!她都不用做人了! 叶梨采小嘴张了张,想问,但到底没勇气问出来。 坐在她身边的叶荣把两桶鼻涕抽回去,说:“听说大姐夫也下场了,那大姐夫中了没有?” 第174章 四个人八只眼 听着这话,所有人都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大姐夫是谁,毕竟他们两家算是仇人了,谁叫得这么亲密。 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说叶棠采的夫婿褚云攀。 “是……姓褚的吗?”小厮听着这话,怯怯地开口,“褚家三爷,褚云攀吧?” “娘,大姐夫是不是叫这名字?”叶荣傻头傻脑地问。 “是啊!”孙氏瞪了他一眼,大姐夫大姐夫的,叫这么亲呢干什么? 叶梨采不由紧捏着帕子,张博元皱着眉,冷冷的目光望过来。不会中了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也不可以! “中了!”小厮却说出所有人都不期待的两个字。 张博元脸色以一变,叶梨采小脸铁青,手紧紧地捂着肚子,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的抽着疼。 “怎么可能会中的?你没看错吧?”孙氏听着,又猛地站了起来。 “没有看错。”小厮又放出刚才一样的话,“咱们四个人八只眼睛,怎么会看错……而且……这么显眼……” 张宏和孟氏脸色不太好,两家因着那样的婚事,自然暗暗较着劲。张博元落榜,自然希望褚云攀也不中。 张博元俊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心口堵着一口气,紧紧地琐着眉。 张宏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笑了笑:“哎呀,没想到……那褚家小子……他好像比博元要小几年吧!运气居然这么好!” “是啊是啊!这么厉害!呵呵呵。”孟氏心里憋着,纠结,呵呵一笑,装作大度地说夸赞一句,话锋一转,又道:“那孩子中第几了?勉强挤进去,明天殿试若是同进士的话……不如不中,还不如下次考个好成绩实在。”说着居然还带着几分同情。 小厮脸色一变,想着再拖也得说,最后视死如归地道:“褚三爷……他中会元了!拿了第一!” 这话咣地一声,把张家人砸得头晕目眩,七荤八宰的。 孟氏和张宏噎得作不了声,脸部肌肉微抖。 “你、你说什么……会元?”张博元瞬间只觉得电闪雷鸣,浑身直颤抖,急急地上前两步,“你们看错了吧?” 小厮想死的心都有了!都说事不过三啊!这句话,是真的问第四遍了!示死如归道:“我们四个人八只眼……” 张博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那个破落户家的庶子……”孙氏声音尖厉。 当初与叶梨采订亲,她们嫌弃得什么似的,死活看不上,死活不愿意,各种想办法把他甩了。最后终于甩了,甩给了叶棠采。结果,他中会元了!会元啊!那是会试第一! 叶承新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叶荣即坐在一边抠鼻屎。字<更¥新/速¥度最&駃=0 “啊”突然,一声尖叫响起,却是叶梨采发出来的。 众人一惊,望向她,只见叶梨采捂着肚子,一脸疼苦之色:“我……我肚子好疼……呜呜呜……” 接着哗啦啦的,众人听到水声,然后看到叶梨采脚边一地的水。 “这……要生了吧!”孟氏惊叫一声,“快快,把大奶奶抬进去。” 婆子们闻言,便七手八脚地把叶梨采抬着下去。 “梨姐儿,不用怕的,一定会生个大胖小子的。”孙氏一边追着她一边说。 众人呼啦啦地跟着叶梨采的脚步,就连张曼曼也跟着下去了,但作为丈夫的张博元,却呆呆地站在厅里,整个张脸阴沉而不甘,眼里满满都是愤懑。 而松花巷,此时此刻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叶承德、殷婷娘、许瑞坐在庭院里的一张石桌傍,叶鹤文即背着手,站在那里。 “你、你看清楚了吗?”叶鹤文回地头,看着眼前的刘二,老脸皱成了一团。 刘二拧着眉,怯怯的样子:“看清楚了,真的没有二公子的名字。” 叶鹤文唉了一声,拂手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满都是失望之色。 叶承德和殷婷娘见他失望,俱是心里微微地拧起来。抬头,见许瑞一张文秀的脸绷得紧紧的,脸色煞白。 “砰砰砰”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一阵阵的拍门声。“瑞弟!婷姨,你们开门呀!怎么关起门来呢?” 却是叶筠来了。 今天他知道要放榜,所以一大早就赶到了靖隆街那边看榜,人挤人的,而且他没找到许瑞的名字,找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真的找不到,这才失望地跑来松花巷报信。 一路往回赶,一路想着如何安慰许瑞。 叶鹤文听得叶筠来了,脸色变了变:“这孽障来了……”站起来想躲,但最后,却是一撩袍子,重新坐了下来:“去开门吧!”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这几天就认回许瑞,迟早要知道的,倒也不怕叶筠看到他。 陈妈哎了一声,便走过去开门。 “瑞弟”叶筠一边叫唤着一边冲进来,当看到叶鹤文和叶承德、殷婷娘母子坐在庭院的柳树下,便惊了惊:“祖父……你……” “筠哥儿来了。”殷婷娘笑了笑,忙起身招呼他过来,“这边坐。” “祖父……”叶筠看到叶鹤文便两股战战的,跑还来不及。怯怯地看了叶鹤文一眼。 “还不快过来坐,难道要你爹和弟弟请你不行?”叶鹤文不冷不热地说。 叶筠见叶鹤文没有骂他,也没有瞪他,而且……这语气,莫非,祖父已经接纳瑞弟和婷姨了? 叶筠见殷婷娘脸上虽然忧愁,但却带着笑容,许瑞神情有些不甘地坐在那,但却没有对祖父的惧怕。 显然祖父是接受他们了。 叶筠见着,便一阵阵的欣喜,觉得都是自己的功劳,连忙上前。但想到许瑞没考中,便叹了一声:“瑞弟不要伤心。” 许瑞听他这样说,心里膈应得慌。 “但是……当时明明说考得很好的,怎么就不中呢?”叶筠说着便满满都是愤恨。 这话一出,许瑞那脸色更难看了。若说当时他没考好,倒可以说他不够努力。偏他是考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 “胡说啥!”叶鹤文瞪了他一眼,连忙安慰许瑞:“下次再考啦!当年,祖父我也是考了好几次才中的。哪来这么多年轻进士,年轻状元探花的,那不过是戏文才有的事情。” 许瑞青着脸,嗯了一声,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着。 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没想过要一次中进士,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结果他却一次又一次地碰壁。 想起叶棠采那嘲讽却美艳的眼神,想到她轻慢的娇媚笑容,盛世芳华一般除除绽放,便激起了他的傲气与决心。 上次他还在她面前夸下了海口,结果一次又一次地被打脸!现在落榜,她不知会如何嘲讽自己了。 想到这,许瑞心里暗恨。 但很快,他就深呼吸。 自己,不能这样!如果自己放不下,那这一辈子就完了。所以,不要想着别的人嘲讽。以后,要更专心苦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对了,博元中了没有?”叶鹤文关心道。 对于张博元,他心情很复杂。如果没有许瑞这个孙子,他也盼张博元中贡士,这样他也跟着沾一点光。 但现在他有了许瑞,就不太想张博元中。现在他的孙子又落了榜,自然不希望张赞这老对头的孙子中,没得又被张赞给压一头。 “没有。”刘二摇了摇头。 叶鹤文低哼一声,笑了,回头对许瑞道:“瞧瞧,别人一样不中。哪有这么轻易的,所以啊,你沉下心吧,不要想太多。三年后再战。” 刘二看着他们这样,有种两股战战之感,唇张了张,却不知说好还是不说。 殷婷娘柔柔地说:“对了,听说棠姐儿那夫婿也下场了。” “提她干什么?”叶鹤文冷哼一声。他最烦这个孙女了,爱闹腾,爱挑事儿,搅家精! 叶筠听到提起叶棠采也是眉头皱了皱,心里满满都是厌恶,不孝、恶毒还肤浅,冷冷道:“就她这人品,怎么可能中。” 殷婷娘听着,眼里闪过笑意。自叶筠进来,她就留意到叶筠的神色了。 他一昧的安慰许瑞,而且以他那牌性,若叶棠采的丈夫中了,他那脸色不知会多不滋味和纠结了,哪像现在般坦荡荡。 她心思何等玲珑,早知道结果,却偏提这个。 “原本我是准备了一份礼的……想着他若中贡士,明天再中进士,就让承德和筠哥儿送去,怎么也是女儿和妹妹……” “婷姨,你别忙。”叶筠却打断了她,“就算你真是送去了,你的一翻好心,也会被糟蹋。到时她不但会把你的礼扔出去,还会辱骂你一顿。而且他跟本就没中。” 听得这个实话,殷婷娘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里的嘲讽。 许瑞却是松了一口气。 刘二嘴角一抽,他真想知道,大公子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明明中了好不!而且还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他居然看、不、见! 是不是瞎?对头,他就是个瞎的。 “刘二,你在干啥?我脸上长花了吗?这样看着我?”叶筠嘿嘿笑着摸着自己的脸。 “刘二,你自回来就神情古古怪怪的,干啥呢?”叶鹤文满脸的不悦。本来孙子没中,他就心里糟糕,这刘二还奇奇怪怪的,实在叫人烦心。 刘二见此,也不敢隐瞒,他一脸为难:“大公子,我不知你是怎么看的。你看大姑爷没中,我却看到他中了。” “什么?”叶鹤文听着便是一惊。 叶承德、殷婷娘和许瑞脸色一变。 “你胡说啥呢?我怎么没看到。”叶筠却不以为意了,“定是你看错了。” “你才看错了。”刘二皱着眉头,“那么显眼,第一啊,会元啊!你是不是瞎?” “什么?卧糙!我那妹夫名字难道叫褚云攀吗?”叶筠惊了。 然后叶鹤文、叶承德和殷婷娘母子惊了,擦,这货居然连妹夫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是人吗?是吗?不,他不是! “会、会元?”叶鹤文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自己参加过足足四次会试,自然知道,中贡士,有多难,那中会元,简直是难上加难,简直难如登天! 但现在,居然有人中了。 当然,每一届都会有人中会元,但这居然是自己熟悉的人,不是一般的熟悉,那是他的孙女婿。而且还是最膈应、最反感,最瞧不上眼的那一个。 叶鹤文整个人都呆住了。 叶承德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和怨毒,怎么让这窝子的恶毒东西中了会元。 “不,不可能。”许瑞脸色发白地站了起来,然后猛地冲了出去。 “瑞儿。”叶鹤文也是坐不住啊,想要去证实,那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他那个倒霉催的孙女婿。 然后借着追许瑞,急急地奔了出去。 许瑞心里全都是愤满。 那个女人,说他乡野出生,是土包子,是拖油瓶,是外室之子。 但他也嘲讽她,就算是侯门嫡长女又如何,嫁的却是破落户的庶子,凭什么在他面前嚣张?凭什么瞧不起他? 但现在…… 许瑞满满都是不甘,一口气跑出了松花巷。 这时,榜单也贴到这边来了,东大街也是主街,榜单贴在一家酒楼傍边,人挤人的往前凑着。 许瑞冲过去,猛地挤开所有人,当看到榜单了第一会元写的真的是褚云攀的名字时,许瑞脸色变幻。 原本的愤懑,在看到这一刻,却平静下来,变成阴冷。 “哎呀,这……”叶鹤文也不顾身份地挤进来,当看到真的是自己的孙女婿,叶鹤文心里的感觉很古怪。 一时瞧不得自己最讨厌的孙女得势,一时又有些小激动,那到底是他的孙女婿啊! 想着,心里又一阵阵的酸溜溜的遗憾,那怎么是孙女婿,而不是他的孙子呢!唉! 许瑞看过之后,就往回走。 叶鹤文却舍不得走,在榜单上盯了一阵又一阵,好像不盯着,会跑掉一样。 许瑞回到永存居,叶筠皱着眉说:“真是不长眼啊,怎么就偏偏是她那个夫婿中了呢?现在她不知如何得瑟了!那尾巴岂不是翘上天了?” “大哥,咱们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许瑞脸色苍白地笑了笑。 “对啊……”殷婷娘勉强地笑了笑,垂下头来,不说话了。 “你们倒是大方,但妹妹以前就欺负婷姨和瑞弟来着,还把爹弄进了牢里,现在她丈夫中了会元,明天殿试,最次也得是个进士了,她还不使劲作,不知会如何逼害婷姨和瑞弟呢!”叶筠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 而且,到时不止妹妹会作,连娘也会作……想想,他就觉得丢脸。但他到底是娘的儿子,倒不好说她的不是。 “瑞弟,你……唉……”叶筠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 “我没事,我好得很。”许瑞呵呵地点头,“我明天还要去看看妹夫能拿个什么名次,说不定还能看到他游街呢,呵呵。” 这一个坎,难道他过不了吗?这种事情和打击,难道他接受不了吗?不,他偏偏要面对。越是不想面对的东西,才越要面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成长的动力。 “瑞儿这话就对了,今年是他,明年就是你。”叶鹤文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他走到石桌傍,却没有坐下去,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又安慰了两句,才说:“已经出来很久了,家里还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那我送一送祖父。”许瑞站起来。 “不用送啦,你好好休息吧。”叶鹤文说着,便带着刘二出了门。 叶筠见状,又安慰了两句,但他到底不太懂得说安慰的话,这时让他自己安静一下倒是好,于是也告辞了。 定国伯府 叶棠采这个时候收帖子已经收到手软了。 纵然中了会元,得了多好的名次,家里也不会大排宴席庆贺,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上门。因为明天就是殿试,如果庆贺或一堆客人上门,就怕影响了殿试,即使庆贺,也是殿试和琼林宴之后。 但各家各户都会派人送帖子来说祝贺的话。 “这是秋家的贺帖,这是温家的贺帖,这是庄国侯府的贺帖。呃,这赖家是哪一家呀?”秋桔在穹明轩里,得意洋洋地数着各式贺帖。 “哦,好像是吴七姑娘嫁的夫家吧,现在她不是赖二奶奶么?”惠然道。“好像去年六月成的亲。” 秋桔听着便低哼一声:“以前跟咱们姑娘多好呀,自从姑娘嫁进了褚家,就没联系过,就连去年成亲都没有请姑娘,现在三爷中会元了,就巴巴地送贺帖来,咱们差她这一份?” “行啦,你别磨叽了,咱们快把帖子都回了吧!”惠然没好气道。 这是褚伯爷的小厮大福走进院子,站在屋子门前道:“二位,老爷在金玉楼订了座席,你们快给靖安侯府知会一声,明天一起看游街。” 以往家里都不看天子门生游街的,但今年不一样啊,自家儿子要参加殿试,又是会元,很大可能便有机会游街,自然要去看。 秋桔连子也不写了,直接就坐车回去通知温氏等人。 第175章 殿试 三月初二,天气晴朗,这是会试放榜第二天,殿试。 辰时正,各贡士们就在侍卫的接引下陆续入宫。 长明街是大齐京城最重要的一条街道,从皇宫门口,直通城门,笔直而宽阔。每年外国来使,或是大军班师回朝,走的都是这条路。 而每一届三甲进士游街,走的也是这条路。从宫门直达城门,再从城西绕到城东。 金玉楼就靠近皇宫,位于长明街傍,二楼大堂,南边的一排排的窗户大敞,可以把长明街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褚伯爷订了靠窗边的三张大桌。这个时间这个位置,原本是要花重金的。但金玉楼的老板听是褚伯爷正是今届会元的爹,便很高兴地免单了。还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褚伯爷窝囊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这般客气和尊重,一时之间觉得扬眉吐气的。 这天早上,褚云攀进宫之后,褚伯爷便带着家人上了金玉楼。 但却只有叶棠采、姜心雪、褚飞扬和褚妙书姐妹来了。 叶棠采上了二楼,接着就是挑了挑眉。只见不远处,坐着一家三口人,不是别人,正叶承德和殷婷娘母子。 殷婷娘看到她就垂下眼,一副害怕的模样。叶承德却是眼神阴了阴,连个表情都没有。许瑞却是脸上带着呵呵冷笑,把手中的茶喝了。 “瑞儿不用管他们。”叶承德低声道。 “嗯。”许瑞点了点头。 叶承德原本是不造成许瑞来的,毕竟现在正是叶棠采最得意的时候,谁愿意看到她风光,但许瑞和殷婷娘却坚持要来。 殷婷娘低声道:“咱们母子就是这样过来的。瑞儿,记住今日。”说着,她柔美的小脸闪过厉芒,还有坚韧。 他们母子在遇到叶承德之前,受过多少苦啊,但最后都挺过来了。而这一次,不过是一次洗礼!他们不能逃避,而且还要用此来锻炼心性。 叶承德看着殷婷娘小小的瓜子脸满是坚韧,便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她总是这样,柔弱无依,但却坚韧不屈。 两波人没有打招呼。 叶棠采与姜心雪等人落座,不一会儿,就见温氏等人来了。 “棠姐儿。”温氏激动地上前,握住叶棠采的小手。 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跟她一起来的是苗氏、叶玲娇,叶薇采和三房夫妻。 “母亲,你瞧,是爹……”叶薇采小心冀冀地扯了扯温氏的衣袖。 温氏呵一声,面露嘲讽:“这些人爱来看我女婿风光就来吧,我还怕他们不敢来呢。” 她的声音不小,叶承德几人听着脸色一沉,许瑞眼神阴了阴,殷婷娘却拍了拍他的手,许瑞这才冷静下来。 二楼大堂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不一会儿,楼梯口走上来一名二十岁上下,脸色苍白,带着重重黑眼圈的俊俏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张博元。 张博元走入大堂第一眼,就看到了叶棠采一窝子。接着便是脸色一变,转身要走,但却发现叶棠采等人已经望了过来。 张博元脸色又变了几变。 早知,就不来了! 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啊! 昨晚他一整夜都没有睡过,只要一想到褚云攀中了会元,甚至殿试入三甲,他就无法接受。但心里却又暗暗地期许着,褚云攀进不了三甲,甚至只落得个同进士出身。 心里不住地念叨着,一直念叨到天亮。 他实在等不下去了,若非要打击,那就马上就来好了,他不想煎熬,所以一早就来这里等消息。谁知道会碰到叶棠采等人,这下尴尬了。 他生怕他们嘲讽自己,目光一转,就落到叶承德等人身上,双眼一亮,就走过去:“叶伯父。” “是博元。”叶承德一喜,觉得来了个志同道合的了。 于是二人就坐到了一桌上,叶承德介绍了许瑞和殷婷娘。 张博元得知许瑞也落榜了,而且他们都有共同的仇人,便有一种难兄难弟,同仇敌忾的感觉,终于可以发泄自己的怨毒了:“会元又如何,也有好几届的会元,殿试的时候却落了个同进士的下场,连二甲都入不了。” “对。”叶承德点头。 殷婷娘和许瑞却是一噎。他们是来锻炼心性的! 许瑞已经逼自己接受褚云攀要金榜题名的事实了,现在张博元这弱鸡一说,许瑞心中便也开始受他影响,隐隐地这般期盼了。 “蛇鼠一窝,一丘之貉。”温氏恨恨道。 “娘,别气哈。”叶棠采咯咯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一会儿打脸啪啪啪的。” 温氏听着,这才笑了起来。 巳时正,殿试正式开始。 金銮殿内,正宣帝难得今天精神不错,坐在龙椅子上,看着眼前一群朝气蓬勃的书生学子,他们全都穿着清一色的灰白色书生袍,正规璺矩矩地立在下面。各大官员分站于两边。 正宣帝布满皱纹的脸难得露出一抹笑来:“嗯,不错。” 说着低头往下看,一排十个人,他昏黄的目光在第一排一掠而过,最后,停在左则第三个的书生身上。 只见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跟所有贡士一样,一身灰白色书生袍,但即使如此,他都是那么突出显眼。容貌华丽,气质清隽。让人第一眼就落在他身上。 正宣帝看着,便是一怔,看了一会就收回视线,淡淡道:“开始吧!” 蔡结点了点头,立刻见一群太监搬着矮长的案几上前,一一摆在众贡生面前。 正宣帝才道:“世局日变,任事需才。学堂、交涉、工艺诸政,皆非不学之人所能董理。将欲任以繁剧,必先扩其见闻,陶成之责,是在长官。顾各省设馆课吏,多属具文。上以诚求,下以伪应。宜筹良法,以振策之。” 蔡结轻甩拂尘上前一步,尖声喝唱一声:“殿试开始!” 殿试一个时辰,众贡生便席地而坐,开始磨墨润笔,准备答题。 两边的大臣看着众考生答题,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廖首辅正与身边的官员交谈,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笑了笑,轻轻指了指中间一名年轻俊郎的考生。 正宣帝也在看着那些考生,低声道:“那个……瞧着像不像云霞?” 看着正是褚云攀。 “是像。”蔡结点头,“但皇上,去年你才说李大人的女儿像云霞公主呢。” 正宣帝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想到早逝的长女,心中有些郁结。又说:“这个特别像。” 蔡结嘴角一抽,都过了二十多年了,他对那位公主的长相都有些模样了。她出宫的时候,好像不过十岁而已。 蔡结只笑着说:“这位,好像是今年的会元。” “会元啊?”正宣帝怔了怔,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下面的学子正在奋笔疾书。 正宣帝今天精神十分好,便扶着蔡结站起来,慢慢地走下台阶。 大殿里,贡士们正聚明会神地答题,帝皇兴致极主,缓缓循视着。 当来到褚云攀面前时,正宣帝却皱起了眉。 刚刚他一圈走来,见考生们有些都已经快答起了,有些写了半卷,当然,也有一些,或是紧张或是害怕,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或是被墨糊了半张纸。 看到他来都吓得白着脸看了他一眼。 正宣帝原本对褚云攀还是有几分期待的,一是长得像某个人,又是会元。哪里想到,走到他跟前,他居然还是白卷,正挽着袖轻轻地磨着墨。 正宣帝心里便有些失望,摇了摇头,就离开了。 第176章 打脸 殿试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金玉楼里,客人们正热热闹闹喝酒聊天,聊的大多是殿试之事。 这时,一名律紫团花茧绸袍子,四十岁上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从楼梯口走进了二楼大堂。 小二见着连忙恭敬地迎上去,领着他往里面走。 另一名小二扛着一个托盘,却是走到叶棠采这一桌上,放下一碟碟点心来。 有糖蒸酥酪、桂花糖栗粉糕、如意饼、吉祥果。 叶棠采从窗外回过头来,连忙笑着说:“谢你们掌柜啦。咱们也吃不完,不用送这么多。” 小二笑着道:“掌柜说,他儿子三年后也要下场,能招待你们是他的福气,也能好好地沾你们的光。三年后也让掌柜家的公子有个好成绩。” 褚伯爷听着,乐呵呵地在笑。 温氏喜得眉眼染上笑意。 叶承德那一桌听得一阵阵的隔应难受,张博元更是憋得脸都白了。 他不该来的!他干嘛跑来这里自找难受?但他现在离开,一定会被叶棠采他们嘲讽他没种。 这时,不远处却有一个呵呵的嘲笑声响起:“让你们掌柜省省吧,这种晦气还是别沾,没得到时也落个虎头蛇尾的下场。” 他的声音很大,笑声又哄亮,让二楼大堂都静了一静,回头看着他。 叶棠采和温氏、褚伯爷等人也回头看他,正是那个刚刚进来,穿着贵重,大腹便便的男人。 “唷,这不是吴爷么?”大堂的客人们有几个认出他来。 “对啊,吴爷,你莫非刚刚从宫里出来的?是不是有什么小道消息?” 叶承德、张博元和许瑞母子听得这个吴爷言语间有贬损褚云攀之意,俱是精神为之一震。 叶棠采眯了眯眼。褚伯爷和温氏听着便是心中一突,皱了皱眉头。 “这个吴爷是谁?”叶薇采拉着叶棠采的衣袖,低声道。 “我也不知道。”叶棠采挑了挑眉。 苗氏低声说:“这是吴贵妃的嫡亲兄长。以前你们祖父给吴家送了几次礼,我也去过吴家主母的小寿宴,但人家对咱们淡淡的,便没有再联系。” 大堂上的客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一甲进士游街的,自然关心里面殿试的情况,听得吴爷这般说法,纷纷起哄。 吴爷见个个都起哄他,倍感得意,哈哈笑着道:“今儿个殿试,这可是咱们大齐的盛事。不止皇上亲自监考,百官陪侍,便是后宫也参加这样的盛事呢。” 后宫自然有参加的,不过是有屏风隔着,位置也很巧妙,殿里的人看不到屏风后的,屏风后的却可以看到殿里的情况。 “殿试什么的,我这种粗人却是瞧不出趣味。但我那妹子说,我家的小闺女快要及笄了,也该挑个好夫婿。恰巧今年春闱,殿试人才济济,倒是有好些个年轻才俊。她便让我去瞧瞧,有没有合适的。若有,便附庸风雅,学人来个榜下捉婿。” 吴爷说着,大堂上一阵阵哄笑,个个调侃他看中哪个没有? “我看了一半,眼花撩乱,这种寻女婿的,不该是女人的事么?实在闷得紧,便出来啦!”吴爷说。 张博元见个个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吴爷寻女婿这滑稽事儿上,连忙急道:“吴爷,你刚刚说到殿试上……某些人虎头蛇尾,这是怎么回事?” 吴爷呵地一声:“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少年郎,就是会员吧?我见给我妹子禀报的宫嬷说的,姓褚来着。我妹子坐在屏风后,一眼就瞧中他了,长成这样,一会若成绩好点,给我当女婿倒是不错。” 叶棠采听着一噎。 温氏更是脸色铁青,气得呸了一声,低声道:“谁给他当女婿!那是我女婿来着!” 吴爷继续道:“后来听宫嬷禀报,才知道是个少年会元,却是个成了亲的。”说着摇了摇头,“既说开了头,咱们也关注他。殿试开始后,个个贡生才华横益,奋笔疾书,下笔如有神,但那个少年会元,却在磨墨磨墨,过了半个时辰了,居然还在磨墨!咱们殿试是考磨墨吗?”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胡说啥呢,我家三郎才不会这样。”褚伯爷气得脸都青了,想要拍案而起,但见吴爷长了一张横肉脸,他又是吴贵妃的兄长,便不敢,只憋坐在那里。 “我好好的干嘛胡捏?”吴爷有些不悦地冷哼。“今年的题目出得还长,多方面的的计策论政,又是想题,又要写字,一个时辰还不够。” 他自认是粗人,但却有几分学识。 “那后来怎样了?”张博元急问。 “什么怎样?反正,我看得实在枯燥,便出来啦!否则哪能来这里跟你们闲话。”吴爷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兴致勃勃地喝起来。 而大堂众人被他挑起了话题,俱低低地议论起他所说的话来。 张博元更是冷笑一声:“真不知说什么好了。果真应了吴爷那一句,虎头蛇尾,也不知怎么夺的会元。九天七夜,没有人的时候倒是能拿到好名次。现在当着皇上和各大臣的面,却是一个字都答不出。” 暗讽褚云攀有作弊的嫌疑。 褚伯爷气得浑身直发抖,温氏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考不中,就抵毁人吗?你不服,若觉得有猫腻,觉得有证据,可以去举报啊!早干嘛去了?现在过了一个月,自己落了榜,才唧唧歪歪说这样或是那样的话。连这点容人雅量都没有。” 张博元见她张嘴闭嘴就是落榜,还说他毫无容人雅量,气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论如何,会元大人现在答不出题啊!”许瑞呵地一声轻笑,手里拿着一个白瓷杯子,笑得讥讽。“啧啧,不知能进二甲么?” 大堂的人也都议论起来。 一个道:“交白卷怎能进二甲?给个三甲同进士已经算给面子了。” “这是会元啊,怎么会是同进士呢?” 一名衣着得体的老者道:“也不是没有过。十多年前一届会元,好像姓柳还是姓刘的,结果殿试考了个同进士,混成了最后一名。被派到了地方做九品官。” “哎,我也想起来了,真的有那么一回事。”跟他同桌的另一名老者说着摇了摇头。他穿着夫子服,手里拿着羽扇,一瞧便知是某学堂的夫子。“当年出了这样的结果,当时会试那几名阅卷的考官还被今上批评了一顿,说他们怎么评的会元。” 众人听着,纷纷追问那两名老者当年的情况,然后又说到眼前的殿试:“这一届会元不会也是这么倒霉催吧?” 说着便哄笑出声,好像真的成了那么回事一样。 张博元听得眉色飞舞,心砰砰地跳着,真是说不出的高兴啊:“咱们能看到这一届会元排最后,倒是十年一遇,三生有幸了!” 许瑞也是呵地一声,挑着眉差点笑出声来,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原本已经强迫着自己接受了褚云攀高中的事实,现在经这一连串的事情,心又活跃起来了,激动不己! “原本风风光光的,现在却成了一场笑话,若是这样,倒不如不中!”张博元快笑出猪叫了。 原本他多愤恨,现在就有多畅快。不中!不中!真的不中!呵呵呵,无耻的渣子,活该!叫你们狂!现在丢脸丢大发了吧! 叶承德和殷婷娘眼里也是掠过嘲讽。 褚伯爷听着这些话,脸色发白,坐在那里,整个人都蔫了。三郎,居然要交白卷?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温氏和苗氏等气得浑身直颤抖。 “那些混帐……”温氏气道,但却骂不出声来。满脸都是担忧。 “娘你别急。”叶棠采却笑道:“这是我家三爷的怪毛病之一。” 温氏听得一噎,嘴角抽了抽:“怪毛病之一?那别的毛病是什么?哦,我知道了,跟人一张床睡不着。” 叶棠采戳着手指,尴尬地露齿一笑。 “反正现在急也无用。”苗氏微微一叹。 温氏咬着牙点头。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熬出头了,现在却……是女婿太紧张了吧!毕竟才十八岁的少年啊! 早知这样,不如多沉几年再考。纵然错失了机遇,拿不到会元,只要沉稳一点,在殿试上好好发挥,到时拿个二甲,或是三甲前几名也是好的啊。 现在是,会元捧得太高,殿试却答不出题,交了白卷……正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痛!摔得越难看! 越想,温氏心越灰。她也不愿相信张博元他们这些话,但褚云攀答不出题是吴爷亲眼所见。这实在是不能自欺欺人。 “现在好像已经过了巳时啦!”叶薇采低声说了一句。 温氏和褚伯爷一怔,温氏神色不好:“才……这么一会,就过了巳时了?” 聊天聊得专注,时间便过得很快。温氏觉得时间实在太快了,刚刚还听到女婿一个字都没有,这时间嗖地一声,真要交白卷了! 温氏等人越来忐忑不安,就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下面的百姓突然一阵阵骚动和哄叫声:“状元出来啦!” 叶棠采一喜,连忙趴到到窗边。 张博元、许瑞、叶承德和殷婷娘第一时间来到了窗边,激动地往下看。大堂的人起哄着也往窗边挤:“快看快看!” 众人望下去,只见下面大大的黄色旗子开路,鼓乐震天。一行三人被前呼后拥地走出来。 为首的那人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脚跨金鞍红鬃马,正是状元郎。出来后,他第一时间转过头来,望向这边,远远的,只见他容貌华丽,眉目疏朗。 叶棠采看着便是一喜:“三爷!” 褚云攀知道他们就订了这边的座席,出来第一时间就望过去,只见人挤人的一排窗户里,一张明艳的小脸朝着他笑。 他心里大乐,便朝着她招手。 然后下面罗鼓开路,状元、榜眼和探花被持卫护着,缓缓前行,百姓争相追着看,那些小孩子们一边跑一边叫着笑着,说以后也要中状元游街,一片片一热闹非凡。 “啊!三郎中了!三郎中状元啦!”褚伯爷激动得满脸潮红,老脸发烫,恨不得晕死过去。 “这……真中了!”温氏笑着,回头看到女儿那张明艳的小脸,一时不知为何,居然哭了出来。 “哎呀,这是少年会元吧!居然中状元啦!”大堂上的人也是一片片惊呼声。 叶承德和殷婷娘脸色剧变。 许瑞和张博元却是呆在那里,只觉得头脑嗡鸣。 怎么中了?怎么会中的?咱们不是说好不中的吗?怎么会中了的? 刚刚他们还可着劲地埋汰人家,说人家会跟十年前的某会元一样倒霉催,落得个同进士的下场,哪里想到,人家不但不是同进士,还进了一甲,状元及第! 现在他们的感觉是,啪啪啪啪,脸好像被人抽着!打着!一阵阵的发疼发烫,羞愤欲死。 “怎会这样的……”吴爷也是脸色尴尬啊,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老爷。”这时楼梯口跑进来一名小厮,“可算找到你了!好好的看殿试,你怎么溜了?”这正是吴爷的小厮。 吴爷哪还顾得上解释,只皱着眉道:“那个少年会元,不是一直在磨墨么,怎么会状元及第了?” 众人听着,都竖着耳朵。 那小厮说着就有些神采飞扬:“原本,人人都以为他要交白卷了。” 毕竟是少年会元,在场的官员们个个都知道他,也认得他,看着他磨了半场墨,很是诧异。 正宣帝坐在龙椅上,也是颇为失望,然后不再看他,把目光投到别的考生身上了。 谁知道,剩下最后两刻钟的时候,他才放下了松烟墨,提笔奋笔疾书 正宣帝和众官员见那个磨了大半个时辰墨的少年会元终于动了,便以为他见时间到了,实在想不出来,便随便写点东西应附。 抬头望去,却见他坐资端正,皎皎如明月的脸庞冷若清辉,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与焦急,好像原本就该如此的一样。 众人不敢惊异。 只见他提笔疾书,期间不作停留,不神思。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这大半个时辰居然是在打腹稿! 但打腹稿这玩意,可不是这样打的。在座大半都是文官,都是满腹经伦之人,大多数都是科考出身,平时都是要针对时政做文章的。 这些考题这么多观点和论证,若不写出来,跟本就无法理顺思维,毕竟所思所想是一回事,写出来,有时却会词不达意,写不清心里的话。 但眼前这个少年,却是一口气洋洋洒洒地写下两大页。 下笔还快。 这是考卷,就得这么两张纸,一不小心,就可能沾墨了,污了。 但他却没有,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他长得又俊美,清卓华丽,往那里一坐,便是肃肃似青松,皎皎如朗月,风姿独秀,好像在场所有人都成了他的背景一般。 光看着他提笔写字,便让人觉得是一种视觉享受,让人侧目。 待他写完,便轻轻叹出一口气,刚搁下笔,外头“铛”地一声罗鼓响起。 站在台阶龙椅傍的蔡结上前一步,清喊一声:“殿试结束!” 小太监走下去,把众考生的考卷一一收上来,然后呈到龙案上。 正宣帝拿起考卷,一张张地翻阅,一时点头,一时双眼一亮。中间看到褚云攀,便是双眼一亮,只觉其从破题到对策,俱是针砭时弊,一针见血。 最令人惊讶的是,他一气呵成的卷子,言词之间毫无生涩阻滞,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不能说他的语句或是辞藻有多华丽,反而,他行文简洁,却让人有一种流畅通达四理之感。让人看着似是一种享受一般。 这种流畅与转承起合,别说毫不停顿地书写两页难以做到,便是认真思考,细细斟酌也难以做到。 正宣帝惊讶于他的治世才华,更惊奇于他的过人天赋。 立刻就圈下了他。 最后点出了前三甲。褚云攀、陈之恒和赵凡须。 正宣帝看着下面的人,笑着说了一句:“这一届的一甲,真是年轻啊!” 往届出现一个年轻的一甲都难,这次一次是两个!褚云攀十八,陈之恒二十三,赵凡须四十六。他们大齐真是人才济济! 然后正宣帝又在状元、榜眼和探花之间犹豫了。一般殿试三甲,个个都是才华出众,难分彼此。帝皇会点最年轻俊美那个为探花郎。 但褚云攀比两人都出色,才华太明显,陈之恒也是二十多岁的俊小伙,如果这样以容貌和年纪来点,那就太委屈褚云攀了。 于是按实力,点了褚云攀为状元及等,榜眼赵凡须,陈之恒为探花郎。 接着又点了二甲和三甲,决定好名次,就让一甲去更衣游街。 金玉楼里,吴爷的小厮把殿度的过程说了出来,把众人都惊了一惊。 吴爷怔了怔,接着便呵呵地笑出了声,摸着胡子说:“原本以为是个交白卷的,不想,却是个才华横益,惊才绝艳的,倒是我目光短浅,胡言乱语了。” “老爷,你要改一改你的急性子。”小厮笑道。 “是是!”吴爷呵呵笑着。他倒是个阔达的,说着便朝着叶棠采这边一拜,算是道歉了。 但叶棠采等人此时哪还有空理会他,只顾着跟下面的褚云攀招手。 第177章 打伤人 张博元脸色难看死了,整个人都呆呆的,像是傻了一样,浑身颤抖。 “大爷,大爷,你怎么了?咱们快走吧!”他的小厮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拖他,最后被拖着离开了。 “瑞儿……”叶承德担忧地拉了拉许瑞。 殷婷娘红着眼圈,狠狠地咬着唇,生下的长睫满满都是怨毒。她不会原谅这些折辱他们的人!一个也不会! 许瑞实在受不了。回头看着叶棠采正扑在窗台上,看着外头,甚至连一个嘲讽的眼神都不给他。 许瑞心里说不出的愤恨,转身就往外冲。 “瑞儿!”叶承德见此,连忙想追。 殷婷娘才拉住了他,红着眼圈摇了摇头:“让他去吧!他心中委屈不平,总得发泄出来。就让他到外头透透气,自己一个冷静冷静。” 叶承德一怔,只见她眼圈红经的,唇轻轻地咬着,便一阵阵心疼。 许瑞奔了下楼,一路地往街上跑。 状元的队伍早就离来,但人群还未散去,个个都在议论着刚才的盛况:“今年的一甲进士真是年轻啊!有两个年轻小伙!” “状元爷年纪最小,好像就是会元吧!十八岁,好年轻。还长得这么俊。” 许瑞听得这些夸赞声,心中更郁结,只不住地在人群里穿行,他自己也不知要去哪里,他只感到满腔的愤怒和恨意。 当跑到到条巷子,“砰”地一声,许瑞不知撞到了谁,只觉得身子一仰,他就眼前之人反弹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许瑞一边爬起来,一看往前看,只见眼前一名锦衣男子在他跟前摔得四仰八叉的。 那男子身后的两名小厮连忙扶起他来:“二爷,你不要紧吧?” 那锦子男子爬起来,许瑞只见那是个矮胖男子,二十七八左右,一身绿色铜钱纹锦衣把他圆滚的身子裹得像个大冬瓜一样恶心难看。 一张胖脸满满都是横肉,眼神凶恶,一爬起来就瓮声吼道:“哪个王八蛋撞霍爷我?” “二爷,就是这个王八蛋!”霍爷其中一名小厮指着许瑞。 “二爷,你的金将军不见了!”另一名小厮从地上拿起一个绿色云纹小玉盒子。 霍爷一惊,大怒:“小爷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回来的金将军!混帐东西,瞧我不打死你。” 许瑞见自己居然遇到了一个恶棍,又是惊又是气,想要躲,但那两名小厮已经堵住了他的去路。 许瑞惊怒地说:“这位大哥,我爹是靖安侯世子。” “我呸!连名儿都没听过的东西,居然敢在小爷我跟前横!”霍胖子却是不怕,一脚就踹过去。 许瑞被瑞得狠狠地摔到地上去,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这些年又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些,一时之间又惊又怕。 “你们想干啥?”一个熟悉怒喝声响起。 许瑞回过头来,只见叶筠愤怒地奔了过来,许瑞一喜:“大哥!” “瑞弟,你没事吧!”叶筠连忙把人给扶起来。 “你谁呀?滚!”霍胖子指着叶筠怒喝一声。 “你傻叉,我为什么要滚?我难道把弟弟留在这里任着你们打?”叶筠已经把许瑞给扶了起来,然后挡到许瑞跟前。“谁敢伤瑞弟,我打死他。” “居然跟在霍爷我跟前横。”霍胖子说着又是一脚过去。 但叶筠可不是许瑞这种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文弱,霍胖子腿又断,还没踢过去,叶筠已经一腿把霍胖子踹得滚到了在上。 “哎唷我滴妈呀”霍胖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居然敢踹我,给我打!狠狠地打!” 他的两名小厮早就冲了过去,对着叶筠就是拳打脚踢。 但叶筠却是个能耐的,他向来是个纨绔,虽然吃喝玩乐不及别人,但打架一把好手。那两名小厮不一会儿,就被他打得屁滚尿流,扑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个王八蛋!”霍胖了哪吃过这个亏,气怒之下,就冲了过来。 “胖猪!”叶筠呵呵一笑,上前两步,猛地伸出脚来。 霍胖子被绊得整个人都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滚,只听得“砰”地一声巨响,霍胖子撞到一边的大石才停下来。 “哎呀,我的腿!我的腿!”霍胖子抱着腿鬼哭狼嚎起来,“快来人啊,我的腿” 叶筠哪顾得上他的鬼哭狼嚎,又见他的两名小厮已经爬起来了。 “哼,看在瑞弟份上,今天就放过你们。”叶筠呸了一声,然后扶着许瑞离开。 身后还响起霍胖子喊着腿断了,要死了之类的嚎叫声。 二人走出了巷子,便是人来人生的大街。 许瑞铁青着脸在街上随意走着,叶筠跟在他身后说:“瑞弟,刚才可有伤着?” “没有。”许瑞回过头,回了一个难看的笑,“多谢大哥救我。” “谢什么。”叶筠知他还因为落榜的事情而伤心,微微一叹,“咱们是好兄弟,我救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么?难道还能见死不救不行?走走,咱们去喝酒。” 说着就勾着许瑞的肩膀,要走进街边一间酒楼里。 许瑞却是回过头来,望了金玉楼所在的方向一眼,眼里满满都是阴鸷,今天的委辱,他定要他们加倍地奉还! 落榜了又如何? 当上了状元夫人又如何? 马上,他就要认回去了!等他当上了叶家嫡子,瞧她们什么嘴脸!瞧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 褚云攀状元及第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褚家。 秦氏坐在榻上,狠狠地拧着手中的帕子,下首来报信的绿叶小脸铁青。 “贱人,窖姐生的小贱种。”秦氏想放狠话,但这个时候,她却不知放什么狠话才好,只骂了一遍又一遍。“自进门就知不是什么好东西,狐媚子。” 秦氏对褚云攀的生母可是印像深刻啊。 当时褚家还是鼎盛之时,褚伯爷作为褚家这个盛世大族的嫡长子,自然一大堆女人往他身上扑。 当时他后院就有不少姨娘通房。 一次他回青州老家办事,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一名美人,那独一份的清艳美貌让人不得不在意。 后来才知道,这是青州最大的青楼头牌,秦氏简直快要笑了死,原来是个窖姐。又暗恨褚伯爷不要脸,连这种女人都带进门。 幸亏死得早,否则现在那庶子中了状元,不知如何狂了。 不用想,一定会想法抢她的主母之位。 现在她死了,她那个儿子也会使尽法宝抢她儿子的世子之位。 想到这,秦氏恨恨的,心口窝着一口怨气,但却无可奈何。 …… 请安侯府,叶鹤文正在书房里坐立难安。 这时,刘二急急地冲进来:“老太爷,大姑爷中了状元。” “状元?”叶鹤文听到这两个字,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的。”刘二点头。 叶鹤文心里的感受很复杂,心都快拧到一块了。 状元,那是所有学子的至高梦想,当年他自己都不知多少作梦能穿着大红袍,骑着宝马游街,现在居然落到了他的孙女婿身上。 而且还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个孙女的夫婿。 “老太爷,老太太和大太太他们回来啦!”添香走进来说。 以往这种事,添香是不会通报的,但今天叶家的大姑他中了状元,而温氏这个人也似乎变得稀罕起来。 叶鹤文冷哼一声:“回来就回来了。”手里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文件,然后又放下,站起来,背着手出去了。 叶鹤文在花园里巡了一圈,就绕到了安宁堂,还未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阵的笑声。 叶鹤文走进去,见苗氏等人在说着刚刚状元游街的事情望向温氏,便冷哼一声。 以前他十分讨厌温氏,特别是大温氏把叶承德弄进牢里之后。 但现在瞧着,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等琼林宴之后,他们摆宴,咱们就送一份大礼过去。”罗氏笑着说。 听得这话,温氏笑得眼都快睁不开了。 “咳。”这时叶鹤文沉着脸走进来。 温氏立刻住了嘴,不再多话了。毕竟自己和女儿很久之前就不招他待见了。现在她女婿中了状元,她倒是有了几分底气,便也不怕他。 叶鹤文在苗氏身边的榻上坐下。见刚刚说得热闹,现在见自己来了,居然全都住了嘴,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心中不快起来。一时之间倒不知自己干嘛要跑过来。 苗氏低头喝茶。自从出了叶玲娇的事情之后,苗氏简直恨毒死了叶鹤文。 但他是自己的丈夫,又是叶玲娇的爹,自己现在无依无靠的,只能在他面前继续委屈求全。但有些时刻,却不想顺着他了。 叶鹤文刚坐下,屁股还未坐热,刘二就急急过来:“老太爷……外头,有急事。” “有啥急事?”叶鹤文皱起眉头,却见刘二挤眉弄眼的,便知道是许瑞那边的事情,站了起来,往外走。 二人出了屋,刘二就说:“世子在书房等着你呢!” 叶鹤文一怔,连忙抬脚而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书房。 “爹。”叶承德正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看到他连忙站起来。 “行啦,父子俩,还行什么礼。”叶鹤文在隔着茶几的另一张椅子上落座。 第178章 感动 父子俩在书房坐下。 叶承德说:“爹,现在会试都过了……唉,原本,是想着瑞儿高中后再风风光光地认回去的,但现在却没中……” “没中也得认啊!难道还拖不行?”叶鹤文急道。 叶承德道:“我这不是来该商量认祖归宗的事情吗?” “早该商量了。”叶鹤文想到流落在外的孙子马上能认回,脸上带着点笑意。 随即微微一叹,虽然许瑞没中,但他现在还年轻,高中是迟早的事情。这个孙子,他寄与了厚望的。 叶鹤文说,“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三月初八是好日,到时咱们把族里几个重要的人叫过来,开家族会议,把这件大事公布出去,然后三月二十五正式认祖归宗并祭祖。” 叶鹤文是侯爷,是家族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所以他自己就是族长。 “但是,瑞儿这么优秀,怎么能委屈他当一名庶子。”叶承德说。 叶鹤文听着这话便皱起了眉头:“那也没有办法,难道把温氏给休了,再把殷婷娘娶进门吗?那不是太明显了吗?到时别人一定会说,咱们是为了瑞儿一个有功名的庶子,而休了嫡妻,到时瑞儿的名声还要不要?” “我倒是有个十全十美的方法。”叶承德说着,便在叶鹤文耳边说了自己的方法,“一切准备就绪,只要爹你答应就行了。” 叶鹤文听着他的方法便是惊,这的确是好办法,但……叶鹤文想了想便皱起了眉:“总是不妥,庶子就是庶,只要人出息,嫡庶又有什么关系?瞧瞧那个褚云攀,不就是庶子么?” 叶承德儒雅的脸微沉,他怎能委屈婷娘当妾,怎能委屈她的儿子当庶子?若他愿意将就,那就不会拖到现在! 他筹谋这么久,努力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能让婷娘风风光光地进门久? 叶承德冷笑一声:“爹不用多说,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也不过是褚家小子中了状元,你便又稀罕他们,不敢得罪他们而已。” 叶鹤文听得他这话,老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你个逆子……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叶承德脸上满满都是愤怒,“瑞儿不过是第一次下场不中而已,爹便嫌弃至此。果然为了功名利禄连骨血至亲都不顾了。” “你、你又胡扯什么?”叶鹤文被他气得快要跳起来了,“瑞儿是我嫡亲的孙子,我还能为了个外人而弃他不顾不行?别人再好,都不是自己的。” 说着唉一声,又道:“现在那边中了状元,将来瑞儿考中了,入了官场,便可以互相帮衬。如果非要认作嫡子,那边还不恨死?别说帮衬了,不打压算念佛了。” 叶承德听着,呵呵了:“瞧爹说得,难道瑞儿认作庶子,他们就能不作妖,就能放过咱们一样。” 叶鹤文听着便是怔了。 叶承德冷笑道:“瞧瞧现在,别说是庶子,他们眼前只以为瑞儿是婷娘跟她亡夫所生的,都那般忌惮,恨不得打压死!试问,若瑞儿真的是许家血脉,那又碍着他们什么事?何至于把人往绝路上逼?” 叶鹤文听着这话,便是惊了惊。 “所以,不论瑞儿是什么身份,只要他认祖归宗,只要他改姓叶,他们就绝不会放过他。所以,嫡庶又有什么区别?若是认回去当的是嫡子,倒是能压他们一头,让他们不好下手。爹,你说是不是?” 叶鹤文听着觉得有理:“但……” “至于爹说什么官场上打压或是互相扶持。”叶承德呵呵冷笑,“瞧那个褚家庶子是如何翻身,如何一举成名的?还不都是经过科考!咱们瑞儿将来走的路也是科考,纵然他是状元,也不过是初入官场的翰林而已。” “咱们瑞儿也是要科考的,他还能在后面弄鬼不行?到时瑞儿成绩好了,自然也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得到重用。如果那褚家小子真的是个有眼界的,就该好好帮衬着。大家互相扶持。就算他没有那人眼界,瑞儿又新近认回来当嫡子的,他若敢不要脸打压,别人会如看待他?心窄狭窄!那他也别想在官场上好好地混了。咱们让瑞儿当上了嫡子,反而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的。” 叶鹤文一听,觉得有理。 “现在是,爹你愿意不愿意,想不想。”叶承德道。 “什么想不想,愿意不愿意的。”叶鹤文急道:“我连作梦,都想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嫡孙!” 叶鹤文说得是真心话。原本就想给许瑞最好的,现在既然安排妥当,又不用顾忌到褚云攀那边,自然要认作嫡孙! 叶承德听着,便是大喜过望,父子二人又商量了大半天,叶承德这才离开。 回到松花巷,已经酉时过半。 永存居的正厅里已经摆好了饭菜,殷婷娘却坐在起居间里打络子,灯光微昏,在她小小的瓜子脸上打出柔美的光芒。 叶承德看着她,便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 “啊你干什么?”殷婷娘被他吓了跳,惊呼一声。 “呵呵。”叶承德抱着她转了一个圈,才放下来,然后拥着她歪坐在榻上。 “你怎么了?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殷婷娘笑骂一句。 “我刚刚已经跟爹商量妥当了。三月初八就叫上人来开族会,到时会公布瑞儿的事情。三月二十五就正式认祖师宗。”说着便把所有细节一一告诉她。 殷婷娘听着又是激动又是惊,看着他:“承德,你是真的打算让我当正妻,让瑞儿当嫡子……那筠哥儿呢?他是你的亲生儿子,若这样……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叶承德却一脸的情深:“为了你,都值得。” “你……”殷婷娘红着眼圈看他。 “我知道你疼瑞儿,所以,我如何能委屈你所重视的人?”叶承德道。 “可是……”殷婷娘说着,眼里就溢出泪水来,“我疼瑞儿,他跟你一样,都是我的命!筠哥儿……我也疼他,但……” “我懂。”叶承德握着她的手,点头,“瑞儿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自然想把最好的给他。” “把瑞儿认作叶家血脉,叶家嫡子……这样让我儿子得了利,反而让你儿子吃了大亏了……”殷婷娘说着坠下泪来:“如此……但我居然答应这样的事情,我……真是自私!” “是,你自私!”叶承德说着却心疼地抱着她,“但你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试问,哪个母亲不为儿子拼尽一切。你自私而又伟大,你只是个平凡的女人,平凡的母亲。但我就爱你这样!爱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你。” 她可能会有点小心思,小自私,小算计,也会为他酸吃醋,还会使点小坏,会因为温氏吃憋而痛快!但这些,落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 “为了你,我愿意牺牲一切。”叶承德说。 他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爱她,想着,他都快被自己给感动了。 为了她,他愿意牺牲一切,什么儿子,什么亲情,他都可以抛弃掉。这个世界,怕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人了,把生命和一切都奉献给了爱情。 可能现在世人都无法解理,但这份爱情,却是纯洁而又伟大的。 想着,连他都觉得自己伟大,是独一无二的。 后世说起最伟大的爱情,说不定会就说到他们。就如牛郎织女一般,被千古流传。 “婷娘,我已经铺排好了一切,我乖不乖?”叶承德一把抱着她,脸埋在她的肩窝里邀宠。 殷婷娘笑着:“当然你最乖了。” 这男人对自己死心塌地,殷婷娘又是得意,又是自傲。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做到这般?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杀亲儿女,捧她儿子上位,更是把她捧到手心里。 这种男人她干嘛不嫁? 得到她的回应,叶承德心里乐呵呵的,他什么都不要。他把一颗真心交给她,而她只需还给他一颗真心。 …… 褚云攀在外头游街,晃荡了半天,才回到家。 他一身大红的状元袍,金花乌纱帽已经脱了下来,拿在手里。 褚伯爷特意让人开了大门,又弄了火盘,让他迈进来。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只得照做了。褚伯爷要拉他到益祥院坐,但褚云攀说累,便说要回去休息。 褚伯爷只得放了人。 褚云攀一路往西跨院而去,只见一路遇到不少丫鬟婆子。以前到了这边,便是荒凉一片,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但现在一路走来个个貌美丫鬟朝他见礼。 予阳和予翰跟在后头,一脸的嘲讽之色。 以前西跨院被称之为倒霉地方,现在却个个挤破头地跑过来,人,果然现实啊! 回到兰竹居,却见叶棠采踮着脚,身穿一袭水红月华裙,裙摆绣着金色海棠花暗纹。她手里拿着一个个小灯笼,瞧着要往他门前挂。 褚云攀看着就笑了:“你在干什么?” “这叫状元灯。”叶棠采回身来,“中了状元,屋子不能冷清了。” 褚云攀嗯了一声,见她不够高,便拿起她手里的小灯笼,一下子就挂到了门的两边。 叶棠采道:“现今三月初二啦,康王和许大实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听说走到秤州了,三月中旬之前能到。”褚云攀道。 叶棠采听着有些失望,整个人蔫蔫的。 褚云攀见她失望的小眼神,便道:“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着这一两天吧!反正这几天也有得忙,明天琼林宴。琼林宴之后,就是家中的贺宴了。” “琼林宴家人也参加的吗?”叶棠采对这种宴会不太懂,反正以前靖安侯府极少参加这种宴会。 褚云攀点头:“跟普通宫宴差不多,就是多了一群进士。” 正说着,忽然见褚伯爷奔过来:“三郎,走啦,一起去拜祖宗。”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便被褚伯他拉着走了。 叶棠采回到穹明轩,坐了一会,忽然见秋桔拿着一张帖子进来:“姑娘,张家那边送帖子来了,说是二姑娘生了。” 叶棠采一怔,这才想起,叶梨采也该临盘了:“生的是公子还是千金?” “是位公子。”秋桔不情不愿地说。 叶棠采早料到她生儿子的了,前生她就一举得男。想不到这一世早了一年,她还是一举得男。 “准备一些礼品送过去吧!”叶棠采前生只是小产,没正经生过孩子,不知要送些什么,但总要去看望送礼就是。 “姑娘不亲自去看一看么?”惠然说。 叶棠采嗤笑:“先不说我一点也不想去看她。只按着礼数过去,她也定会觉得我过去炫耀了。没得跑一趟还落个埋怨。你拿着东西送过去即可。” 反正又不是非得一定要去看,等孩子洗三和满月过去即可。 惠然下去准备了红糖、鸡蛋,还有一斗米,再加几套小衣裳,另又备了下一些补品,便过去张家了。 此时此刻的张家,却一点也没有重孙出生的喜悦。 气氛很是古怪。 叶梨采躺在床上,头上包着鸟衔瑞花棉织宽抹额,孙氏抱着孩子在一傍逗着。 自从得知褚云攀中了状元,孙氏实在瞧不得叶棠采和大房风光,便不愿意回来了,便借口照顾闺女,留在张家。 叶梨采小脸苍白,正两眼无神地看着素纹帐顶。 这不是她所预期的,孩子出生的情景! 自从怀孕后,她就满怀希望,把所有荣耀都寄放在孩子身上,整天都诚心许愿,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但却没有想像中的欢乐。 孩子出生后,家里也是有好些人进来恭喜的,孟氏也过来抱着孙子欢喜了一阵。 但因着几张博元落榜,而褚云攀中状元,便把她儿子出生的喜悦给冲淡了。 而且,作为丈夫的张博元,自她被抬进产房,到孩子出生,他都没来看过一眼。 想到这,她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流。 “哎,你才生产,不要哭,否则伤身子。”孙氏见着,连忙劝她。“博元也是太伤心而已。就是你听到……那一窝子得意,人也是心里不痛快!更别说是他了!” 说着,孙氏心里一阵阵的恨和难受。 叶梨采点了点头,突然说:“刚刚祖母和三婶都来过……一会,她是不是要来嘲讽我?” 她生产,张家但凡亲朋戚友都派人通知了。 有些亲近或是得空的,会过来瞧一瞧,不得空的,便会派个下人过来。 孙氏听着也是脸色一变,膈应得慌。 “一会她准会死拼炫耀吧!”叶梨采越想心里越难受,恨不得远远地躲开。偏她不能动,只能躺在这里。 “大奶奶,惠然来了。”外头响起柳儿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见惠然提着东西走进来:“二姑娘安,得知二姑娘生产,我家姑娘特让我来问候。” 叶梨采见叶棠采没来嘲讽自己,惠然又不是个不饶人的,心里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惠然问候了几句,就走了。 叶梨采看着惠然消失的方向,心里越想却越发不得劲了,便气恨道:“呵呵,现在她那个庶子相公高中了,她便狗眼看人低!今天就是祖母和小婶都亲自过来,偏她不来。就是高中了,也不过是个穷翰林!才得势,就小人得志,狂起来了!也不想想,我太公公还是三品大员,大理寺卿呢!得瑟个什么!” “可不是么。”孙氏心里也是嫉恨啊,想着以前都是她们风光的,现在却……怎么想怎么憋屈,便可着劲地骂叶棠采不识礼数,轻狂。 第179章 上官韵 自褚云攀中状元之后,各家各户送来贺帖和贺礼。 褚伯爷收帖子和贺礼都快收到手软了。 以前,家里有什么大事喜事,派出帖子,别人不一定到,甚至只派个下人过来应付一下。 现在没有请人,那些亲戚却主动上门,又是恭贺,又是送礼的。 第二天,就是琼林宴,整个褚家都出席。 这天一大早,叶棠采坐在妆台前梳头。 秋桔就在衣柜拼命地翻衣服,抱怨着:“早知会中,就该多做两套华丽的春装,瞧瞧,现在捡起来都不能穿了。” “那随便挑一件即可。”叶棠采笑了笑。 “哪能随便。”秋桔却不赞同,“这可是第一次参加宫宴。而且,我听说,各家贵女都会参加,到时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听说京城还有什么第一美人,第二美人的,咱们都没见过。” 虽然她一直对自己家的姑娘容貌很有自信,但京城这么大,她们见过的千金贵女,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个。今天又是褚云攀的大日子,自己姑娘作为褚三奶奶,被压了一头反而不美了。 秋桔挑拣了两刻钟,才决定好了衣服。 等梳洗打扮整齐,秋桔又去叫了褚云攀,夫妻二人一起来到了东角门处。 秦氏和褚妙书和褚妙画早等在那里。 褚妙书看到她便皱着眉:“小嫂嫂,你好慢唷!” 秦氏严肃的脸色带着恼意,她是不是想着,那个庶子高中了,便高人一等了?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辰时过半才出发,还剩一刻钟。”褚云攀道。 秦氏脸色更不好了。以前说十句话,这个庶子都崩不出一个屁来,现在她才说一句,他就反驳了。 “哎呀,你们都到了。”褚伯爷笑着跨过垂花门,走过来。 他穿着玄色阔袖圆领锦袍,脸上带笑,一扫以前萎靡和郁郁不得志,春风满面的。 褚伯爷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见只有他们几人,就说:“怎么不见大郎夫妻,还有二……咳,怎么不见他们夫妻的?” 自从褚云攀高中,褚从科整个人都消沉了。哪里还会跟着出席琼林宴。 秦氏道:“大郎素来不爱到外头走动,海儿病了,他媳妇放心不下,便在家里照料着。” 秦氏说着,心里憋屈。 当她也愿意参加庶子的琼林宴,但想到女儿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次琼林宴,信阳公主准会参加,到时好把女儿与那小郡王的亲事给订下来。 订下来之后,借着信阳公主之势,也好给大郎谋个好差事,到时示必会被这小贱种给比下去。 “那走吧!”褚伯爷嘿嘿笑着。 褚伯爷、秦氏和褚妙书上了朱轮华盖大马车,叶棠采与褚妙画上了青篷小马车,褚云攀在外头骑马。 一行人缓缓地前往宫里。 …… 华清园,是皇宫环境最为清幽华美的一个花园。 到处奇花异草,亭台水榭。只见大大的华清湖上,架着两座八角攒尖顶的水榭,琉璃瓦在明媚春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红柱垂花,极尽繁华尊贵。 两座水榭由白玉雕龙戏凤的架桥相连,中间却是一座大大的白玉平台,可供人摆宴请酒。碧绿湖水双环绕,鸳鸯野鸭逐浮萍。倒是一派好风光。 此时此刻白玉平台已经摆上三四十张雕花檀木矮几,这是一会帝皇请酒之地。 这么一个白玉平台,三四十张小桌,自然坐不下今天到场的宾客。 那上面只座帝后和前十名的进士,剩下的是朝廷重臣。 其余各家官员或是贵女贵公子们,俱在华清湖岸上设宴。 现在已经将近巳时,各府参宴的人已经到了十之八九。 华清湖岸上,一个卷棚广厦里,一群新进士正在斗诗论酒。 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有两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躲在那里悄悄地往那边看。 一个身穿黄衣,长相俏丽的少女道:“哪个?” “就坐在柱子傍,跟人在下棋那个。”另一名白底梅花袄裙的少女道。 黄衣少女抿嘴一笑:“下棋?正对你胃口啊!”说着细细地往那边瞧去。 只见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长得俊朗不凡,一身宽大的米白色衣袍,把他整个人衬得面如玉冠,温雅若水。 “这是第四名传胪,听说是除了状元郎之外,最俊俏的一个。”黄衣少女笑。 白底梅花裙的少女小脸一红,嗤一声:“又不只是选他俊,是才华横溢。” “才华横溢,不正对你么?我们的第一才女。”黄衣少女一边说着,便咯咯笑得响亮,“反正,外祖父不会坑你。已经说定了么?” 白底梅花裙的少女轻皱着眉:“祖父说,已经说定了。” “那我今年就能喝到你的喜酒。” “纪姐姐,廖姐姐,我们在玩花签,你们不来么?”不远处的一个盔顶凉亭里,坐着一群少女,其中一名朝着她们喊。 那两名少女连忙答应一声,然后转身往那边去。 那白底梅花裙的正是廖珏瑶,黄衣少女是她的表妹纪雪柔。 二人走进凉亭,然后坐到朱栏横板凳上,与那五四名少女开始占花签。 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穿着淡蓝色缠枝褙子,梳着双环髻小姑娘道:“状元爷怎么还不到?” “你等他作甚?”纪雪柔轻笑道。 双环髻姑娘道:“传说他长得俊。” 一亭子的人都笑了起来,纪雪柔说:“人家早就娶妻啦!” 双环髻姑娘小脸通红,气道:“我又没说要干什么,不过传说他是能与梁王比肩的容貌,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而已。” “哦。”纪雪柔轻笑,“不说,说起他的妻子来,听说是个貌若天仙的。去年年初,那什么姐妹抢婚你们可听说了?说的就是她。原本以为嫁了个庶子,哪想到,现在高中了。这命,真是注定的。好就是好。” 亭子里的姑娘们却没注意到后面那些,只听着“貌若天仙”四个字,不约而同地齐刷刷望向靠着柱子而座的少女。 这名少女十五六岁,穿着浅紫色点着白花的锦缎小袄,下穿深绿色的马面裙。头上梳着灵蛇髻,戴着祖母绿的兰花步瑶。 一张小脸长得桃羞李让,眉目含春,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 “谁不知道上官姑娘貌冠京城,谁比得过她去。”一名身材高桃的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笑向上官韵。 上官韵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廖珏瑶跟上官韵却不甚对付,嗤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位褚三奶奶,我见过。上次在梁王寿宴上,她还赢了我一盘棋。但我觉得,她的相貌,比她的棋下得漂亮。” 听得这话,众人都惊了:“谁能赢了你去?” “反正……我是心服口服了。”说到她输棋一事,廖珏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会来了,你也得心服口服。”说着却望向上官韵。 上官韵却挑了挑眉,也挑着朱唇,不以为然的样子。 正说着,湖边一众低矮的花卉边上,站着的几个进士说:“唷,状元爷来了,咱们快去讨教讨教。”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入口那边。 凉亭内的少女们,俱是怔了怔,停下手中的花签,望了过去。 只见好几名进士正包围着几人正在聊天。 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正玉立于其中,正跟那几名进士说着话。他一身浅青色的简单素色直裰,剑眉疏冷,眼梢斜挑,带着矜贵的华丽,风姿绰约,兰芷馥郁一般的气质。 那几名少女看着俱是惊了惊,双环髻的少女稚菊团扇轻掩着脸:“果然……嗯……虽然是个庶子,但这样的品貌,又才情绝佳,谁配得起他?” “有的。”廖珏瑶却是淡淡一笑。她看到那名少年状元身傍露出一角水红色的裙据。“如梅,去请褚三奶奶过来。” 如梅答应一声,就转身而去。 纪雪柔等人只见如梅快步走过去,跟少年状元行了礼,说了什么,接着,便从那少年状元身傍转出一名少女来。 那名少女跟着如梅的脚步,水影红密织海棠花的月华裙划出迤逦的弧度。少女缓缓而来,一身昳丽却简单的衣裙,却被她整个人衬得华艳非常。一张娇丽的芙蓉小脸明媚逼人,波光潋滟的眸子荡人心神,眉目生晕,瑰姿艳逸。 等走过来时,整个亭子的人俱是倒抽一口气。 纪雪柔和亭子里的姑娘俱是扑哧一声,暗道一声:上官韵真是被比下去了。 上官韵却站了起来,众人都知道她性格娇蛮,见她起来,俱是吓了一跳,她不会是上去挑衅吧? 叶棠采看着那亭子时的姑娘怔了怔,只认得廖珏瑶,正要上前见礼,不想却见一身绿衣的上官韵走上来,突然就拉着她的手。 叶棠采怔了怔:“这位是……” “你忘记我了?”上官韵呵呵一笑,“上次在城外……我跟你一起逃跑的。” 叶棠采一惊,想起来了!这说的,却是上次她被人贩子抓走的事情。 接着她嘴角抽了抽。这绿衣姑娘就是那个跟她一起逃跑,摔了一跤,一把拉得她也滚到地上去崴着了脚,最后被梁王给救走的姑娘? “呃……原来是你呀!”叶棠采淡淡一笑。当时对她的确有点儿怨气的,但现在想来,她摔着了,情急之下会伸手拉扯着人,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人。 “我叫上官韵,我爹是上官修。”上官韵说。 叶棠采听着,又是无语了。这句话,上次被贩子抓住,迷迷糊糊中,听的就是这句话!拼命地喊着:“我爹是上官修,是禁军统领!你们居然敢抓我!” “上官姑娘,你跟这位褚三奶奶认识啊?”纪雪柔一怔。不止是她,亭子里的姑娘也是不解地看着她们。 廖珏瑶也是奇了,明明是她打发丫鬟叫过来的人,本来也存着想压一压上官韵的心思,这居然跟上官韵是旧识? “是啊!”上官韵笑着答应一声,看着叶棠采:“想不到咱们这么有缘份,现在又见面啦。” 叶棠采嗯了一声,点头:“是啊!” “上次梁王殿下救了我之后,你怎么了?是不是跟府尹的人走了?”上官韵低声地说。毕竟是被人贩子抓走,这事伤闺誉,都不会说出来。 叶棠采嘴角一抽,她能说,梁王救走上官韵之后,然后就丢下她跑了么?她说不出来啊,丢脸! 她只呵呵一笑:“是啊!跟府尹走了。” “哦。”上官韵点着头,纤长的手指轻轻绕着垂至肩的长发。 第180章 谁干的 二人正说着话,一名丫鬟笑着走上来:“褚三奶奶,我们公主有请。” 叶棠采回过头,却是信阳公主身边的丫鬟雅竹,她连忙点头:“是。” 叶棠采便向上官韵和廖珏瑶等笑道:“各位,公主叫我,先行告辞。” “你去吧。”上官韵点头。 叶棠采跟着雅竹在华清园里穿行,一路见宴会中之人分成各个小团体聚在一起,有进士和年轻官员在凉亭里斗诗,有名门贵女和贵公子聚在湖边赏景,有重臣在水榭里论政。 一路风光和详。 花园草木端方,亭水楼阁连绵一片。长廊似绸,把各个精雅亭台紧密相连。二人上了廓,一路蜿蜒而去。 最后才来到一处垂花彩绘门楼的四角亭子。 里面正坐着好些着饰华贵的贵夫人和贵女,其中有几个她还认识。 一个是信阳公主,另一个是太子妃,身边陪侍着好些贵夫人和娇艳的贵女,而让叶棠采无语的是,秦氏带着褚妙书姐妹也在这里。 最让她惊异的是,靠着朱红柱子傍,一名粉衣少女坐在朱栏长板凳上。粉色绣桃花的齐胸襦裙,胸前束着深紫藤纹丝绦,长长地拖垂下来,正低垂着粉粉嫩嫩的小脸儿,孤零零地坐在角角里啃果子。 看到叶棠采,她便是一怔,眉眼里染上惊喜的笑意,一双湿漉漉的大眼往她这边探过来。 呃,赵樱祈居然也来了。 叶棠采还未走进亭子,信阳公主便笑着迎上了来,一把拉住她,往里面走,一边笑着:“你们瞧瞧,这就是状元夫人,跟我可有缘了。瞧这相貌,是不是比过了上官家的丫头?” 亭子里的夫人和贵女们看着俱是一惊,以前便惊艳上官韵长得好,哪里想到,这居然还有比上官韵还要好的!点头笑道:“是啊!” 信阳公主拉着叶棠采入座,又说起自己与叶棠采的渊源,说叶棠采如何受伤入住自己的庄子,又如何拜谢,一见如故。 “当时我瞧着,就知是个有福气的,果然。”信阳公主笑着道。 太子妃听着,心里无比的膈应,抬头看叶棠采。 只见叶棠采一身水影红的对襟襦裙,身段玲珑,容貌明艳瑰丽,她一出现,就把亭子里娇若春花的贵女们压得黯然失色。 眉宇间神采飞扬,红唇挑着笑,哪里还有当初在太子府对她的卑微。 想着,太子妃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这本来是她的猎物,是吊太子的饵,哪里想到,叶棠采居然也有如此风光的时候。 以前,她身份卑微之时,太子妃倒可以用荣华富贵去诱她,现在,她丈夫状元及第,风风光光的,哪里还会愿意再走上那条不归路。 “娘娘。”叶棠采却笑吟吟地上前行了礼,“好久不见。” “咦,太子妃也认得状元夫人啊?”坐在太子妃身边,一名深蓝色宫装,年近不惑的贵妇道,这是鲁王妃。 大齐在世的皇子只得四位,大皇子鲁王,三皇子即是太子,四皇子梁王,五皇子容王。前面三人均已经娶妻,容王年仅十七,未娶。 现今正宣帝三个儿媳均在此处。 太子妃听着鲁王妃的话,脸色一变,原本就长得严厉的脸,更加严厉了。 鲁王妃见她脸色有异,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刚才的话触到她的某些痛处?想着,鲁王妃便暗暗后悔。 鲁王妃正想把话圆过去,不想,一名宝瓶纹样妆花褙子的娇俏少女突然开口道:“当然认识,太子妃娘娘最是欣赏我和小嫂嫂的泡茶制花手艺。年前,时常唤我和小嫂嫂进府,给娘娘和太子殿下泡茶呢!” 说着,一脸热切地看着太子妃。褚妙书暗暗为自己的小聪明和小算计得意。 现在自己说了娘娘最欣赏自己和小嫂嫂,往后太子妃再唤人进府,也不好不唤她了吧? 听得这话,在座的贵夫人和贵女们俱是一怔。 信阳公主一脸诧异地看着太子妃:“居然有这种事?好歹也是在我那处认识的,你叫她进去,也不告诉我,神神秘秘的。”说着笑了起来。 但太子妃却笑不出来了,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若是以前,这事情说破出去,也没有什么。但太子最近多事之秋,苗基和的事情还新鲜着。 太子以那样的名声被罚了禁闭,别人已经认定他是个玩男人的断袖了!而且去年他又娶了白如嫣这样一位美人进府,众人联想起来,总觉得微妙。后来得出一个结论,太子好色,而且荤素不忌。 现在褚妙书居然说她常召叶棠采姑嫂进府,若只褚妙书一个便罢,偏还有个叶棠采,还长了这么一副容貌。 褚妙书还特意加一句:给太子殿下泡茶! 太子妃和太子原本就对叶棠采有着不可告人的龌龊目的,心里有鬼,被褚妙书一说,信阳公主一问,太子妃心就突突地跳。 “娘娘……”褚妙书看着太子妃,一脸殷切之态,正要为年前的事情道歉,“我……” “那时正清闲呢!”太子妃呵呵一笑,打断了她,“当时褚三奶奶所制干花特别合我心意,也能给我安神,所以叫了一两次进府来制花,顺便也泡了几杯茶。现在忙碌,倒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 站在太子妃身后的琴瑟道:“娘娘才跟奴婢说,过几天去褚三奶奶府上取一些干花呢。” 点明是真的想要干花而已,所以到府上来取。 叶棠采笑道:“好。” 太子妃听着,心里隔应得慌,她花了这么多时间,结果,还是一场空! 而且叶棠采答应得爽快,一点也没有年前巴巴上来送礼的倒贴之态,心里一阵阵的发堵,手紧握着,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 好好好,好一个白眼狼,翻脸不认人的! 以前多卑微啊,现在居然敢在自己跟前蹦哒起来了。 “三弟妹最近够忙的吧!”鲁王妃见太子妃避忌这个话题,连忙岔开,说点别的,“今儿个帮着母后准备琼林宴,到了月中,康王也该到了,这次大胜而归,也该准备接风宴,还有家里一堆杂本杂八的,也是够了。” “也是多得大嫂帮忙,大家都累得够呛的。”太子妃看着鲁王妃笑道,“不是谁都能像四弟妹一样清闲。宫里的活计不用帮,连着家里的,都有侧妃替她料理了。” 说的,是梁王妃赵樱祈。 亭子里的贵妇和贵女们听着,便都低低笑出声来。看着她的眼神带着鄙视。一个被架空了的王妃,也没谁了。 赵樱祈只撇了撇嘴,垂着头,捏着手里咬了半口的苹果不说话,她早就习惯了。 “公主,我去更衣。”叶棠采低声道。 “哦,那你去吧!”信阳公主笔吟吟地道。 “谢公主。”叶棠采站起来,又朝着太子妃和鲁王妃等人告辞,这才出去了。 她出了亭子,穿过一道玉栏杆石拱桥,才见赵樱祈提着裙子追上来:“你去哪儿?” 叶棠采回头笑道:“跟那些人说话闷极了,到处玩耍。” “啊,我也是。”赵樱祈连忙点头,“我来这里,也只跟她们熟谂一点,不坐那儿没处去。你来了,我就跟你玩玩儿。” 叶棠采点头:“你不是不出门的么?” 以前,她就听说了,什么宴会都是陆侧妃出席,赵樱祈是不出门儿的。 “有些场合是要来的。”赵樱祈低声道,“好像是父皇寿宴,或是这种场合,国宴之类的,王爷便不许侧妃替我,我便要来。” 叶棠采皱眉:“这样?” “嗯。”赵樱祈点头,“父皇说过……因着我什么都不懂,这种宴陆侧妃也可以替我,但他不许。他是个极重规距的人,家里条条框框的。连多夹一口菜都不行。” 叶棠采一怔,然后有些无语了:“多夹一口菜都不行?” 赵樱祈说着,便苦哈哈:“是啊!我最讨厌跟他相处了。幸得他姬妾众多,便也只初一和十五,按着规矩过来。但吃饭是天天要跟他吃的。” 叶棠采突然想起上次在鱼桂楼,她问梁王吃饭不,梁王说不吃,得天天回家吃。 对梁王这人向来无法理解,只觉得赵樱祈可怜,怎么摊上这货。 二人便一起到处走,架在湖上的白玉桥,只见人挤挤的,湖里正有两只鸳鸯在打架。 赵樱祈指着水里的鸳鸯幸灾落祸:“瞧瞧,这对鸳鸯都打起来了,啧啧。” 叶棠采嘴角一抽,因为那两只都是公的! 赵樱祈瞧得津津有味,不知是谁,在后面狠狠地推了一把,叶棠采只听得扑通一声,赵樱祈已经掉到水里了。 “啊”周围的人尖叫一声,“有人落水了!好像是梁王妃!” 叶棠采一惊:“王妃!谁会水?” 周围的人听得只看热闹,纷纷后退。 叶棠采大急:“就没有会水的嬷嬷吗?”这么大的场面,还在湖边,居然连个会水的嬷嬷都没见准备。 “嘤嘤救命”赵樱祈在水里不住地扑腾着。 周围的贵公子和贵女们都不住地议论着,也有丫鬟急急地跑去唤人。 “现在去找!”有个丫鬟叫着,人已经跑了出去。 梁王正在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里与褚云攀和榜眼赵凡须喝酒,突然见外头不远的湖边一阵阵的起哄。 梁王端着碧玉酒杯,还未喝下,就见一个宫女急急地跑过来:“王爷,你家王妃掉水里了。” 梁王俊美的脸一沉,掷了酒杯:“那个蠢妇又作妖!” 说着已经站起来,快步离去。 “王爷息怒。”跟在他身后的彦西皱着眉说。 梁王一行人来到了湖边,只见赵樱祈在水里不住扑腾,而岸边一名五十余岁,穿着生袍的中年男人暴喝一声:“不用怕,我来救” 一句话还未说完,梁王脸上一黑,一脚就踹了过去,那男人“嗷”地一声,就被踹飞了两丈远。 众人看着那男人滚出两丈远,又叫得鬼吼一样,俱是倒抽一口气。等回过头来,梁王已经解下了肩上的厚披风扔了出去,然后“扑通”一声,跳到了湖里。 那边赵樱祈已经没有了声息,咕咚一声,沉了下去。 梁王也沉到了水里。 叶棠采已经急得快掉泪了,等了一会,只听哗啦一声,梁王抱着赵樱祈冒出水来,她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赵樱祈都晕厥过去了,梁得一手箍好了往岸上划。 早就婆子拿来了长竹竿,递到了水里,梁王抓住,岸上使劲一拉,就到了岸边,彦西和彦东连忙搭把手,梁王就抱着赵樱祈爬到岸上来。 梁王见她在水里挣扎得衣衫凌乱,肚兜都露一截出来了,脸上一黑。扯来扔在地上的披风,把她给裹住,就抱着她就往外头走去。 三月初的天气微暖,但湖水却冰冷,梁王浑身湿透,一路走着冷得脸也白了。 他沉着脸快步而去,熟门熟路地出了华清园,绕过几个宫殿,便是沐寿宫,那是他出宫前住的地方。 梁王抱着人走进主殿,来到卧室,一把就将她给扔到床上去。 赵樱祈昏迷还未醒来,一身湿淋淋的,陷在鸳鸯锦被里,因为冷,小脸青白。 梁王看着床上的赵樱祈,一张魅艳的脸阴冷得似凝上冰霜。 “王爷……”这时,一群丫鬟全都跪在外间,吓得瑟瑟发抖。 “刚刚谁跟着的?”梁王阴沉着脸上前。 “是……奴婢”一名浅蓝色衣裳的丫鬟瑟瑟发抖地道。 梁王上前,一脚就将她给踹翻,然后往外走。 那丫鬟被踹得滚到地上,胸口火辣辣的,彦西冷声道:“还不跟上来!” 那丫鬟一边抹着嘴边的血迹一边往外走。剩下的丫鬟连忙给赵樱祈换衣裳。 梁王出了沐寿宫便一路往华清园那边去,脸色阴森得吓人:“那个蠢妇,整天作妖,今儿个掉水里去,这让本王的脸面往哪里搁!” “王爷,先去换一身衣服吧!这样的天气,很容易着凉。”彦东。 梁王却没有理会他,快步出了沐寿宫。然后一路去了华清园,众人还聚集在刚刚赵樱祈的落水之地,正在议论。 梁王离开之后,众人都在议论着。 太子妃、信阳公主和秦氏母女也走了过来。 听得赵樱祈出丑落水,太子妃和鲁王妃眼里前过嘲讽。 “谁干的?”这时,一个冷森森的声音响起。 第181章 刁钻刻薄 众人回过头,只见梁王还是那身艳紫的蟒袍,浑身湿森森的,长发贴在身后,水珠挂在脸上,让原本就俊美的脸显得更为惑魅。 “筝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却是正宣帝被人蔡结等人簇拥着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穿明皇凤袍的贵妇人,脸庞带着圆润的华贵,长相与太子有五分相似,正是郑皇后。 “怎么回事?”正宣帝看着梁王一身都是水,便皱了皱眉头。 “父皇。”信阳公主走上前,“四弟妹不知怎么的,掉到水里去了。四弟才把人捞上来呢。” “哦?掉到水里了?没事就好了。”正宣帝说着松了一口气,想到那个四儿媳妇,便皱了皱眉头。又看着梁王,“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快去吧,瞧一身湿淋淋的,别着凉了。” 不想,梁王却望着人群中,声音冷森:“谁干的?” 周围的人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问的是赵樱祈落水之事。 “当时我跟她一起在看着湖里的鸳鸯打架,不知怎样的,她扑嗵一声就摔下去了。”叶棠采道。 她实话实话,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湖里的鸳鸯身上,没看到赵樱祈是怎么摔水里的。 “是失足吧。”正宣帝道。 “对啊!一点点小事而已,何必疑神疑鬼的。”太子妃声音凉凉地说。 梁王冷笑,冷冽的目光落在从沐寿宫跟出来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琴琴发抖地上前,跟在梁王和正宣帝跟前:“奴婢是王妃的丫鬟,一直远远地跟着王妃,当时看到,有一名紫姑娘推了王妃一把,王妃就掉水里了。” 梁王凤眸一冷,往人群里一扫,最后定格在一名十六七岁,长得颇为娇美的紫衣姑娘身上。在这里,只有她穿紫衣了。 那紫衣姑娘脸色一变,连忙摆着手:“我……没有……” 看到这位紫衣姑娘,郑皇后和太子妃脸色微变,这是荣国侯府的七姑娘,是郑皇后的娘家侄女。也不是亲侄女,是郑皇后堂弟的嫡次女。 但不论如何,她都是荣国侯府的人,现在居然说她推人下水,做出这种恶毒臜腌之事,这叫荣国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梁王,你怎能因一个丫鬟的话而随便……”郑皇后正要说话。 不想,梁王却冷着脸走到那郑七姑娘身边,然后伸出脚,一脚踹过去,众人只听到扑通一声巨响,那郑七姑娘已经被踹进了水里。 “啊救命”郑七姑娘在水里不住地扑腾和挣扎。 “梁王,你干什么?快,快救人!”郑皇后脸一阵青一阵白,急忙唤人。 岸上的丫鬟婆子忙成一团,连忙有人跳到水里去救。 “梁王,你这是干什么?”郑皇后见此,只觉得眼前一黑,气得浑身都颤抖。 “不论是不是误会,是失手还是故意。她把我的人弄进水里,就得受到教训和报应!”梁王冷笑一声。 郑皇后脸快扭成一团了:“不过是误会一场,怎么说也是你外祖家,你把她踹进水里,这让荣国侯府的脸面往哪搁?” “你们郑家女掉到水里,脸面无处搁了。那堂堂梁王妃掉到水里,咱们天家的脸面往哪搁?”梁王呵了一声。 此话一出,郑皇后一噎,无话可说了。 听着这话,正宣帝纠着脸,觉得梁王太过于得理不饶人,不过这个儿子向来如此,吃不得一点亏。他还把事情上升到天家颜面的地步,便冷扫了郑皇后一眼:“这事的确是你的侄女有错,现在便算两清了。” 郑皇后圆润的脸阴沉,但梁王说到这个份上,也只能认了。 正宣帝打了个圆场:“行了,事情结束了,开宴吧!” 梁王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郑皇后快要被气死了,看着被捞上来的郑七姑娘气不打一处出。也没脸呆了,只扶着正宣帝急急离开。 周围的进士们看得都快目瞪口呆了,悄悄议论:“这梁王,果真如传说中一样性格刁钻,蛮横刻薄。” 叶棠采看着梁王远去的身影,狠狠松了一口气,回头,却见褚云攀走过来。 “王妃那里,不知如何了?”叶棠采皱着眉,一脸的担忧。 “不用管,死不了的。”褚云攀低声道。 叶棠采还是担心,褚云攀道:“也别去瞧她了,王爷护食儿。走吧,要开宴了。” 叶棠采点头,夫妻二人结伴而去。 人群也慢慢散去,褚妙书突然一怔,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个二十三四上下,长相普通,穿着淡蓝色直裰的青年,已经跟几个进士一边说着话,一边离开。 看到他,褚妙书便撇了撇嘴,整个人都不好了。 “书姐儿,你怎么了?”秦氏见她撇嘴,就轻轻皱着眉。 “我看到熟人了。”褚妙书低哼一声。 秦氏便是奇了:“谁啊?你在这里还有熟人,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那个陈之恒。” “什么陈之恒?”秦氏皱着眉。 “就是上次小嫂嫂的娘给我说亲的那个。”褚妙书说着往前指了指。 秦氏一怔,上次温氏给褚妙书说亲时,她一点也没有留意那陈家公子叫什么名字。 她循着褚妙书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好几个进士模样的人正结伴走在一起,其中一个高大清秀,瞧着是贵公子模样,便知是那个陈之恒。 “不过是个进士,有什么稀罕的。”秦氏低哼一声。“走吧,要开宴了。” 中了进士倒是不错,但现在有了信阳公主府的贺小郡王作比较,还是觉得这皇室贵胄更好更尊贵。 但到底,心里还是膈应了一下。这是被她女儿拒过婚的,自然是越落魄越好,现在却中了进士,这让她不得劲儿。 宴席已经开始,华清湖的白玉露台设宴,上面摆了三四十多张雕花矮几,上面搁着佳肴美酒。 正宣帝和郑皇后坐在上首,下面左侧是太子妃的位置,右侧是鲁王夫妇,下面一桌空着,叶棠采猜到那是梁王夫妻的席位,但这对儿落水了,该不会再出席。 下面便是廖首辅,六部尚书等重臣,接着是科举一甲和二甲。还有好些受宠的皇室贵胄。 因着都是夫妻一起坐的,叶棠采倒是有幸在白玉露台上桌。 剩下的人不够座,只得远远在湖边的宴席上。 “开宴吧!”上首的正宣帝轻轻说了一声,丝竹管乐响起,便有一排排穿着红色轻纱舞裙的舞姬上前跳舞。 叶棠采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倒是瞧得津津有味。 待一曲罢,舞姬退场,丝竹管乐变得柔和下来。 正宣帝看了蔡结一眼,蔡结上前一步,念了一大段的开场白,都是赞美新科进士之言:“天子门生才华横溢,奋力报国,现听封。” 褚云攀和赵凡须等人一甲二甲之人,连忙出列,然后跪在正宣帝面前。 “第一名状元褚云攀授翰林院修撰。第二名榜眼赵凡须及第三名探花陈之恒授翰林院编修。第四名传胪及二甲进士授庶吉士。其余诸进士参加朝考,再授与官职,钦此。” “谢主隆恩。”六人连忙叩谢皇帝。 “起吧!”正宣帝笑了笑,目光落在褚云攀脸上,“状元是褚家儿郎吧!定国伯府……褚家?” “是。”褚云攀点头答应。 “哦,好久不见褚家的人了。”正宣帝说着有些感概,也有些怀念,“现在当家的是褚征?” “正是家父。”褚云攀道。 “好久不见他了,传过来。”正宣帝目光落在褚云攀那张俊美非常的脸上,看着这熟悉的轮廓,他不免想多关心一下。 他的话落下后,连忙有小太监走了出去。 在座的都是朝廷重臣,听得正宣帝要传褚伯爷,俱是怔了怔,低低地私语起来。毕竟,帝皇的召见,预示着荣辱与恩宠。 不一会儿,就见褚伯爷走了进来。 正宣帝抬头,只见褚伯爷一身灰鼠锦缎袍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脸上瞧着也是红光满脸的,但却难掩老态,腿还有些跛,这是当年战败所留下的伤,一辈子也不会痊愈。 “老臣褚征,参见皇上。”褚伯爷连忙跪了下去,朝着正宣帝行了一礼。 正宣帝看着褚伯爷,一时之间很是感慨。 他犹记得当年自己夺位之时,如何拉拢褚家的,以前可谓是如日中天的存在,万万想不到,最后却败落成那个样子。 正宣帝看着下首的褚伯爷,却是皱了皱眉,又看了褚云攀一眼,说道:“想不到褚家居然养出了个状元郎。嗯,赐玉如意一对。” “谢皇上。”褚伯爷听得正宣帝不但见了自己,还赐玉意,差点喜极而泣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意义是很特别的。 他们不是平头百姓中状元,而是原本就是有勋爵的世家,不过是没落了。现在出了个状元,皇帝还见了家主,赐了东西。那整个家族,至少在名声上,在整个京族圈中会上一个台阶。 以后,他们褚家除了钱银不多,谁敢再叫一声破落户?那叫清贵,不叫破落! 秦氏带着褚妙书姐妹,在湖边一座廊架下,与好几名贵妇一桌,看着白玉露台那边,远远地看到褚伯爷被皇帝召见了,秦氏心砰砰直跳。 以后,他们褚家,再也不像当初了。 只是……想到这一切都是褚云攀这个庶子带来的,秦氏心里无比的膈应难受。 现在已经这样了,那大郎的世子之位岂不是不保了? 褚家已经开始改头换面了,但却不是他们大房改头换面。反而被打压得更狠了,被对比得一无所有了。整个褚家,最后会落在谁手里? 秦氏越想,越憋屈。 “娘……”褚妙书委屈地喊了一声。 “行了!”秦氏瞪了她一眼。 “不是……”褚妙书却皱了皱眉,低声道:“那个陈之恒,也在白玉露台那边。” “什么?”秦氏一惊。随着褚妙书的目光望过去,果然看到一抹蓝色身影坐在白玉露台上,紧挨着褚云攀而坐。 秦氏整个人都不好了。能坐到上面的,至少是二甲进士!那可是极高的名次啊! 现在褚妙书跟那个贺小郡王还没谱儿,而这个陈之恒,当初可是跟褚妙书正儿八经求过亲的,但却被她们给拒了!若是不拒,这桩婚事…… “行了,还说这个干什么?”秦氏神色不好地道,“便是二甲……上面还有三甲压着呢!” 褚妙书狠狠地咬着唇,拿着筷子戳碗里的菜。 “陈夫人,恭喜恭喜。”却是另一张桌子发出来的声音。 那边坐着好几名贵妇人和贵女,其中一个微胖的夫人笑着道:“原本就觉得你家之恒才华横溢,一定能高中,哪里想到不但中了,还是探花郎!” 陈夫人笑着见牙不见眼的:“不过是圣上的恩宠,才侥幸被点上的。” “什么侥幸,这叫实力。年轻有为啊!”微胖妇人笑道。 秦氏和褚妙书只觉得咣地一声,被“探花郎”三个字砸得七荤八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那居然是探花!那可是大齐第三,而且他还这么年轻!二十多岁而已,那简直是前程似锦的啊! 秦氏一下子有种悔到肠子都青了的感觉。 如果当初女儿订下了这门亲事,她便有了一个探花郎的女婿,这样就不会被那个低贱的庶子压一头了。 褚妙书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记得当时陈之恒还在外头拦她,她还高高在上地说自己是能出入太子府的人了,话里话外都是他配不起自己。 结果,自己第二天就被赶了出去。现在人家还中了探花。好吧,虽然她到现在还看不个他那普通的长相,但到底,心里有种不甘心的感觉呀! 秦氏和褚妙书垂着头,都快有点坐不下去了,生怕陈氏认出他们来。 等宴席过了一半,母女二人便匆匆地离了席。 琼林宴直到下午未时二刻才结束。 叶棠采找了信阳公主,让她带着去看了看赵樱祈,赵樱祈还昏睡不醒,但得知她没有大碍,叶棠采这才离开。 第182章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从琼林宴回来后,褚家也要办了一个席宴,庆贺状元及第。 去年褚云攀中举回来,褚伯爷就想给褚云攀大办一场,不想却被秦氏给泼了冷水,说中举而已,何必大办,还说等高中状元再大办不迟。 当时褚伯爷心里怏怏不快,只想着中状元哪有这般轻易,别说是状元了,便是进士也艰难啊。 哪里想到,秦氏居然一语成谶。 褚伯爷在益祥院写宴请的帖子,秦氏和白姨娘都在。 褚伯爷一边写一边笑着说:“还是你灵验,一说三郎要中状元,居然还真的中了,嘿嘿嘿。” 秦氏听着,简直膈应得要死了,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褚伯爷见她脸色不好,知她心事,便道:“三郎高中了,咱们家也算是熬出头了,谁也不能再说咱们破落户,到时书姐儿和画姐儿也能说一门好亲事。” 听着这话,秦氏心里更难受,现在跟公主府那边还没有谱呢!昨天她们母女母女走到那边跟太子妃和信阳公主坐在一起,结果人家都不怎么理她们。这让秦氏尴尬之余,对公主府这门亲事又些担心。 褚伯爷写完请帖,就说:“明天的宴席,就交给三郎媳妇,如何?” “呵呵,这是自然的。”秦氏心里怄气,不交给叶棠采的话,让她帮着接待人,她心里更膈应。 秦伯爷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秦氏阴冷着脸坐在榻上。 白姨娘说道:“现在他高中已成了事实,太太若为难他,跟他对着干,咱们也讨不了便宜。何不借他这股风,先把大姑娘嫁个好人家,等嫁好了,自然就帮衬着世子,谋个好差事。”白姨娘说。 “上次你也说,借着叶棠采那股风,结果……”秦氏恨恨的。 白姨娘无语了,眼里掠过嘲讽,面上小心冀冀地道:“那股风不就是借来了么?上次温太太过来,不是给大姑娘说亲来了?” 说到这个,秦氏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确说亲来了,说的还是探花郎,结果……她拒了! “所以,这次咱们得要把握机会,大姑娘年纪可不小了。”白姨娘说。画姐儿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如果褚妙书嫁不出去,那褚妙画也别指望说亲了。 听着这话,秦氏拳头紧紧地握住,公主府的亲事,一定要成啊!否则,要是被温氏知道褚妙书的情况,定会笑死过去。 第二天的贺宴摆在白露园。 原本,褚伯爷想摆在得胜台的。得胜台原本就是褚家摆大宴席的地方,以前每年褚家的将领凯旋而归,都会在这里大排筵席。 得胜台下面是戏台,周围四面都是二层楼阁,足以摆上百席。 褚伯爷原本想在这里摆的,已经着人打扫了,不想,一直久不出屋的褚老夫人却派了个嬷嬷过来。冷冷地对褚伯爷说:“又不是打丈回来,不能摆在那里。” 褚伯爷心情不悦,但不好违逆自己的母亲,便一脸沮丧地来到兰竹居,对褚云攀道:“原本摆在得胜台,那才叫风光,但你祖母不让,说不是打丈回来。” 褚云攀却说:“原本就不该摆在那里。那是先祖血染黄沙,得胜归来才有资格摆宴之地。” 褚伯爷一怔,便点了点头。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褚云攀说。 “对啊!”褚伯爷呵呵笑着,“你在官场上好好努力,等你当上尚书什么的,她便无话可说。” 褚云攀只笑了笑,不说话。 于是宴席就定在了白露园,这一天一早,褚家府门大开,各家宾客陆续前来。 虽然庭院还是有所落破,但到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的,倒是有几分恢复当初的繁华。 叶棠采忙得不可开交,丫鬟把女眷一一引进白露水榭,叶棠采便招待她们。 “褚三奶奶。”这时,一个淡笑声响起。 叶棠采一怔,回过头,只见一行人被引着从架桥走过来,其中一名身穿浅绿草纹曲据的少女,正是薛莹儿。站在她身边的,有两名四十岁上下的贵妇,还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娇丽少女。 “哎呀,这就是褚三奶奶,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打扮最富贵的一名贵妇上前,拉住叶棠采笑着。 引她们过来的绿叶道:“这是薛大夫人,户部侍郎薛大人之妻,那是薛二夫人,薛二姑娘三奶奶早就认识了,这位是薛六姑娘,是薛侍郎的最小的嫡女。” 叶棠采连忙跟她们见了礼,暗中理了理她们的关系。薛大夫人为嫡房,薛六姑娘是她女儿。薛二夫人为庶房,薛莹儿是庶房的庶女。 以前褚家有什么红白喜事,薛家就派薛莹儿这个代表过来一下,现在褚云攀中了状元,褚伯爷也被皇帝召见,并记起了这号人。薛家便全员出动了! “往这边坐吧。”叶棠有坐着引她们到水榭的椅子傍落座。 这时又有丫鬟来报:“三奶奶,你娘家人来了。” “好。”叶棠采答应一声,连忙跑出去迎。 薛家在水榭里落座,这时,不远处却响起了一个呼喊声:“薛莹儿,你过来!” 薛莹儿回头,却见费姨娘在另一边架桥上,脸不色善地看着她。 薛莹儿脸色尴尬,薛二夫人冷声道:“还不快过去,你……那啥叫你呢。” 费姨娘是褚从科的生母,但只是一个姨娘,薛莹儿的婆母该是秦氏,但薛二夫人才不管这个,反正她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薛莹色窘迫地对薛大夫人和薛六姑娘道:“我……先过去。”说着便走出了水榭。 叶棠采出了水榭,温氏等人已经被丫鬟带到了白露园外面,正往这边走来。 叶棠采一看,只见叶鹤文绷着脸,背着手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叶承新、叶承刚、温氏和叶玲娇。 叶鹤文看到她,便是冷哼一声。 叶棠采只淡淡地叫了一声:“祖父。”然后上前拉着温氏和叶玲娇:“娘,小姑,快往里面请吧!” 叶鹤文见叶棠采居然只叫了他一声,便再没有其他了,心里发堵,说不出的恼怒。以前他恨不得这个孙女消失在自己眼前,更别论跟她说话了,但现在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却让他心里不得劲儿。 叶棠采拉着温氏和叶玲娇往里面走。 温氏道:“今天刚好张家那边洗三,咱们各房都派了一个人去。你祖母、小婶,还有薇姐儿都去了张家。” 今天一早准备前往褚家时,温氏便以为叶鹤文会去张家那边,谁知道叶鹤文却非要来褚家。 叶棠采哦了一声:“我也让惠然去那边替我送礼了,咱们到白露水榭去!” 一行人沿着湖边而去,湖水波光粼粼,绿野浮萍,走上了架桥,一会就到了水榭。 褚云攀已经闻讯而来,看到温氏就行礼:“娘,小姑。” 温氏一看到褚云攀便眉开眼笑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多休息。” 褚云攀点头答应,便招待叶鹤文和叶承新兄弟到外头跟大老爷们坐着。 叶棠采让温氏等坐好,一会温家的陈氏和温蓝雅来了,大温氏也一起过来。叶棠采才把大温氏带到温氏身边坐下。 湖边的八角凉亭里,那里招待的都是公子和爷们的地方,却响起一阵阵的尖叫声,然后有人聚到那边去。 “那边怎么了?”叶玲娇指着湖岸边说道。 这时秋桔皱着眉奔过来:“三奶奶,费姨娘在那边不知闹什么了。” “费姨娘?”叶棠采皱起了眉。 因着褚家主子实在太少,而客人又太多。哪里管束得过来。这种场合,费姨娘这种人自然不该来的,但哪个有空看管着她,也想不到她会没脸没皮地跑出来现眼。 “走吧,去瞧瞧。”叶棠采说着便与秋桔出了水榭,一边走着,突然想起费姨娘瞧不上薛莹儿,三翻四次想退薛莹的亲,现在…… 叶玲娇是个好热闹的,连忙拉着温氏去看。 几人穿过大大的调花架桥,沿着青石板路,连着一片傍着假山而建的廊架,两边都是翠绿竹子,高高地弯在廊架之上,景色清幽怡人。 现在一大群人正围在廊架外的假山傍。 叶棠采与叶玲娇走过去,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声尖叫声:“你个贱人,我打死你!” 叶棠采皱眉,拔开人群,只见费姨娘正揪着薛莹儿打,褚从科黑着边站在那里,傍边还有一名长相清秀,十八九岁的男子,正瞪大双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在这里闹什么?”褚伯爷和秦氏等人也是赶过来了。 “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费姨娘却是嗷地一声,崴倒在地上,又见薛家人来了,便指着薛莹儿,“这个小贱蹄子,居然跟妹夫勾搭在一起了。” “你胡说!方公子怎会跟她勾搭在一起。”薛六姑娘气得脸都青了,死死瞪着费姨娘,又抬头盯着那个立在那里,长相清秀的男子。 这个方公子正是她的未婚夫,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了。 “跟本没有这回事。”方公子脸一阵青的阵白,急急地解释,“我怎么会看上她!” 这个薛莹儿出身比不过薛六姑娘,长相比不过薛六姑娘,性格还唯唯诺诺的,还大几岁,他是瞎了眼才会瞧上薛莹儿。还真以为个个男人都像那张博什么的一样眼瞎。 “谁干过这种事情会承认的。”费姨娘却冷笑一声,然后嗷地一声哭着说,“没天理。” “究竟怎么回事?”薛大夫人眉头突突地跳,这可是事关他的未来女婿,事关她女儿的终身幸福。 “就是这个方公子啊!是你们薛六姑娘的未婚夫吧?”薛从科冷声道,“当时我想,这是我未来的连襟,便邀他多喝几杯,谁知道,拉扯之间,居然从他袖口里扯出个肚兜来,拉开一看,那居然是绣着薛莹儿的名字!我也不想相信自己的未婚妻会跟未来妹夫通奸啊,于是……就找了我姨娘过来。我姨娘就叫薛莹儿出来,借事弄湿了她的衣裳,跟她一起换衣服的时候,看到她的肚兜,跟这个一样的绣功,绣着一个莹字。” 说着,一脸的气愤和伤心欲绝的模样,眼情绪却十分激昂。 “没天理啊!”费姨娘嚎哭着。 “我没有……我没有……”薛莹儿也哭。 “你没有!”费姨娘说着居然去撕扯她的衣衫,“让人瞧瞧,是不是一样的绣功!看看那是不是你的臜腌肚兜。” “你干什么!”叶棠采大恼,再怎么着,也不能当众去撕人家的一个姑娘家家的衣服啊,而且这里还有一群男人在场。 秋桔已经上前一把将费姨娘给推开了。 “哎唷,你”费姨娘被推得一个踉跄。 “方公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薛六姑娘一脸的怀疑地看着方公子,情绪激动。 “我没有啊!”方公子憋屈死了。 “但肚兜真的从你衣袖里扯出来的。”一个男宾看热闹不嫌事大。 “对啊!”有好几个公子点头,刚刚他们正在跟方公子和褚从科喝酒,方公子醉得有些左摇右晃的,褚从科去扶他,不想却摸到了他衣袖里面,就扯出个肚兜来,可惊呆了人。 “我……真的……”方公子简直要气死了,真不知道这肚兜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衣袖里面的。 “谁偷吃会认啊!”费姨娘又嚎起来,“我不管,退亲!一定要退亲!既然他们这么恩爱,那就成全他们得了。你说是不是啊,薛大夫人?” 说着望向薛大夫人。 薛大夫人脸一阵青一阵白,对于这个未来女婿,她还算是满意的,出身一般,学问还好,但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女儿小日子幸福美满,哪里想到……她也想相信方公子,但这可是关乎她女儿幸福的大事,马虎不得。 “我家二郎好可怜啊!没天理!你们这对狗男女就配一对儿吧!表子与狗,天长地久。”费姨娘说着把薛莹儿猛地往那方公子那边推。 薛莹儿哭得凄凉:“我真的没有……” “我的儿,可怜见的。”费姨娘突然跑过去,一把拉住薛六姑娘的小手,“咱们二郎跟六姑娘一样,同病相怜,被这对狗男女背叛了。现在他们配一起,我的儿,你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听说薛老夫人病危,得冲喜,拖不得。现在不知如何是好,那小贱蹄子占了你未婚夫,那只能叫她也把未婚夫让出来……” 听着这话,叶棠采倒抽一口气,这费姨娘,简直是个人才啊! 周围的人也是目瞪口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庶房庶女薛莹儿勾搭嫡房嫡女堂妹的未婚夫,然后干脆一床锦被成全了薛莹儿跟未来妹夫,薛六姑娘又急着成亲,所以要嫁给薛莹儿的未婚夫?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 薛大夫人听得这话,气得一个倒仰,颤抖着手指着费姨娘:“你什么东西!就算这方郎真的跟薛莹儿乱来了,我女儿大把的好人家争着要,用得着嫁你们家一个庶子!用得着嫁你儿子!哦,还不是你儿子呢!” 费姨娘听着这话,脸火辣辣的,噌地一声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啊?庶子怎么了?我们家的庶子还中状元呢!下届便是我家二郎。” 褚伯爷气得都不会说话了。 秦氏看着,噗地一声,差点笑出声来,恨不得搬个小板凳来,坐下慢慢欣赏。 叶棠采简直要气笑了。 这费姨娘,居然想要效仿她这一段婚事啊!把薛六姑娘算计给褚从科!也没谁了。 “二哥倒是情深意重,悲痛欲绝啊!”褚云攀冷冷地上前。 “三爷。”叶棠采走过去,看了他一眼。 褚云攀给了她一个少安勿躁的眼神:“当时棠儿嫁进来,姨娘到爹跟前闹,说非要退了薛家的亲,要比着棠儿找一个。我们原本以为开玩笑呢!去年十月就该成亲了,费姨娘就病了,请个神棍回来跳着,说得推到今年四月后。现在临着四月了,去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拉着薛六姑娘婚配。” 众人听着,俱是倒抽一口气。 还有什么不懂! 因为有些事情,跟本不需要证据! 同为庶子,褚云攀却阴差阳错娶了个侯门嫡女,这费姨娘气不过啊,觉得不公平,便想退了薛莹儿,也让褚从科娶个高门嫡女来着。 否则为何薛莹儿偏偏是跟那未来妹夫出这种事?未了,还拉着人家薛六姑娘来婚配。 这真是原来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啊! “你个妇德败坏的,还不快滚回去!”褚伯爷再好的脾气,现在也是气得快爆了。 “行,你们褚家二郎既然瞧不上莹儿,那就退了!”薛大夫人怒极反笑,看着薛二夫人:“你是莹儿的母亲,弟妹你觉得如何?” 薛二夫人撇了撇嘴,这又不是她亲闺女,老死闺中都不要紧。就点头:“既然褚二郎不愿意这婚事,就退了。” “当然要退婚,但……”事情被揭露,费姨娘脸一阵青一阵白,以为又得娶薛莹儿这个庶女了。 第183章 认回叶家 哪里想到,这薛家居然愿意退亲。 费姨娘高兴之余,又有些不甘心,她还想帮褚从科把薛六姑娘搞到手呢。 “你还想如何?呵呵?”薛大夫人冷笑。 并非是她怕了这个费姨娘,而是,这个费姨娘一瞧就知是个作天作地的,就算只是一个姨娘,有些事情也是防不住的!她可不想有这一门极品亲戚,没得又发生今天这样的无耻腌臜事儿。 “行了吧,得了便宜还卖乖,合该真的想让人家薛六姑娘嫁给褚二郎,那才叫事儿?”一个宾客实在看不过眼。 “若真是这样,那今天的事情,就是你设计出来的吧?就是冲着人家薛六姑娘来的吧?”叶棠采冷笑一声。 费姨娘脸一阵青一阵白,转身离开。 褚从科俊朗的脸黑沉沉的,周围的人看着他的眼光都带着嘲讽,他哪里还有脸面,冷哼一声,就狼狈地跑了。 叶棠采对褚从科无语了,同样也对褚妙书无语,有时真怀疑,这两个,才是一母同胞吧? “薛姑娘,你干什么”突然一声尖叫响起。 叶棠采回过神来,保见薛莹儿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并往一边的假山冲,一幅要撞死的架势。 幸好人多,拼命地拉住她。 叶棠采走过去:“薛姑娘,你为了一个渣男,何必呢?” “呜呜……我不活了!”薛莹儿要崩溃了。 原本就是庶房的庶女,除了看嫡房的脸色,还得在主母手底下讨生活。祖父几年前死了,她守了几年孝,现在都十九了,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死活着有什么意思。 “婚前看清楚了一个渣男的本质,你该庆祝一下。”叶棠采说。 薛莹儿一噎,她被人设计陷害,差点名声尽毁,最后被退亲,怎么想都觉得人间悲剧啊!居然说还得庆祝一下? “你成亲,想着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摆脱现在的生活而已。”叶棠采说,“但你瞧瞧那褚从科是个什么货色,那费姨娘是个什么货色。” 现在未嫁还能苟活一下,真嫁进来,上有胸襟狭窄的嫡母,下还有费姨娘这个下作货,迟早被玩死。想依赖别人帮助吗?想依赖谁,她吗? 叶棠采虽然看不得不平的事情,但也不想多了这么一个草包懦弱,整天等着自己伸出援手的妯娌。最好的方法是,别嫁进来! 这也是为了薛莹儿她自己好。 薛莹儿听着叶棠采的话,想到费姨娘今天骗她到房里,去扯她的衣服,后来又拖到这里来,也要当众撕她的衣服,身子就抖了抖。这个费姨娘,现在想来,比嫡母更可怕! 如此想来,自己好像真的逃了一劫。 “二丫头,你在干什么?”却是薛大夫和薛二夫人一起走过来。 薛二夫人冷森森地剜了薛莹儿一眼:“还不回去,这脸丢得还不够吗?” 薛莹儿想着,还是觉得自己凄凉,但却不想死了,只得不住地掉泪。 出了这种事,薛家也觉得有些没脸呆了,便向叶棠采告辞,然后拉着薛莹儿一起走了。 被费姨娘和褚从科这两作货闹了一场,弄得气氛怪怪的。 幸好今天请了一群文人才子过来,不一会儿便对起对子来,倒是把刚才的闹剧给抹去了。 中午用过饭之后,宾客陆续离开。有一些文人还不愿意走,非要向褚云攀讨教策论,拖到了下午将近申时,才把客人都送走了。 看着那些文人从褚家大门出去,最后朱漆大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许瑞站对面一间绣铺傍,冷盯着褚家热闹非凡,眼里满满都是嘲讽,你们就多开心几天吧!很快,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晚上的时候,叶棠采累得倒在地上,小脚丫放在热水里泡着。 “姑娘可别忘了,后天初八回娘家去开族会。”秋桔一边给她捶腿一边说。 “嗯。”叶棠采蔫蔫地应着。实在这几日事情太多。从褚云攀中状元后,连着几天没歇过。 “要不要叫上三爷?”秋桔说。 “他明天开始上朝,后天就是初八啦,没理由让他上朝一天之后就请假,像什么样子?”叶棠采微微一叹,“唔,我好累呀!” 翻一个身,骨头噼啪地响。 惠然连忙把她的脚从水里弄出来,擦干净,推着她回卧室睡觉。 第二天叶棠采蔫蔫地休息了一天,三月初八就坐车回靖安侯府。 在垂花门处下车,居然碰到了孙氏。 “也不知什么事儿,非要叫回来。”孙氏一边骂骂咧咧的,如雪一边扶着她下车。 因着褚云攀高中了状元,孙氏觉得大房得瑟了,叶棠采得瑟了,苗氏等人自然会捧着叶棠采等人。 孙氏实在受不了这种事情,便借着照顾叶梨采,恨不得在张家生要,永远不回来。 但几天前,刘二却亲自跑到张家,让她一定要回来,还让张博元也得来。 孙氏下了车,张博元便走过去,不想,二人还未进入垂花门,就见叶棠采从青篷小马车上下来。 孙氏和张博元脸色一变,正要走,不想叶棠采已经看到他们了,挑了挑唇:“二婶,妹夫。” 孙氏呵呵呵,她看着叶棠采唇角那一抹自得的意,心里一阵阵的膈应和酸溜溜的,只觉得没脸和愤恨。 叶棠采踩着杌子下车来,水红绣粉色小海棠的裙裾轻摆,划出迤逦的弧度,脸一张明艳的脸带着明媚灿烂的笑意,眉宇间神采飞扬,好一个春风得意的状元夫人! 张博元看到叶棠有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这样灿烂而张扬的笑容,却夺目得让人移不开眼,美而灿烂,像温暖的太阳一般。 张博元不由又想到家里的叶梨采,整天汪着一双眼,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好像别人都欠她几百万两一样。字<更¥新/速¥度最&駃=0 张博元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以前,他觉得叶梨采这样整天汪着眼,要哭不哭的模样楚楚可怜,惹人怜爱,觉得叶棠采美得刺眼张扬,是泼妇。 但现在,他却觉得叶梨采那样烦透了,而叶棠采却明媚得像阳光一样,好像能照亮别人,把人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光,让人心生向往。 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难受和愤怒。 不!才不是!他是想多了! 张博元连忙否则叶棠采比叶梨采好的想法,因为那是他的选择,他难道错了吗?他才没有错!否则……他以前算什么? 叶棠采只见张博元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眼底还有重重的黑眼圈,整个人憔悴不堪,便有些好笑,转过头就走了。 张博元见她突然打量自己,心里突然有些紧绷和紧张,她看他干什么?难道念起以前的旧情,觉得他比那个庶子好? 如此想着,他居然有些激动起来,不想,她只扫了自己一眼,就转身离开,身姿干脆而潇洒。 张博元一怔,接着便恼羞成怒,贱人,档妇!都成亲了,居然还看他,想勾引他! 叶棠采走进了垂花门,就年到叶玲娇迎上来:“棠姐儿。” “你这是去哪儿?”叶棠采一怔,不是到安宁堂开族会么?怎么跑这边来了。 “我来接你嘛。”叶玲娇嘻嘻笑着,挽着她的手往前走。 二人一路吱吱喳喳地往前走,不想,却在离安宁堂不远的一个八角亭处,却遇到了叶筠,正吹着口哨往安宁堂走。 看到他,叶玲娇小脸冷沉:“筠哥儿平时遇到什么家事,不是避得远远的么?今天开族会啊,大嫂和祖母都会在的哦,你还来。” 叶筠听着她嘲讽的话,就皱起了眉:“小姑,我怎么也是你侄子,你用得着天天挤兑么?这般刻薄无情。” 叶玲娇一噎,叶棠采冷笑道:“咱们别管他,一会有他好看。” 听着她这话,叶筠说不出的生气:“如何,你是想着叫娘教训我不行?但是,你跟本不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事,这次倒是让你好看!” “哦,我倒是想知道,什么事儿能让我好看。”叶棠采嘲讽。 “呵,我倒是不怕你知道。因为一会你就知道了!”叶筠冷笑,“爹已经跟他说了,祖父已经答应婷姨和瑞弟进门的事情,今天就是为了公布这个的。你瞧瞧,连祖父都接受婷姨和瑞弟了,就你们心胸狭窄,容不得人。” 说完,便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什么?”叶玲娇却是小脸铁青,“是要把那对母子接进府来吗?但大哥不是一直想让那外室坐正?哪里会甘心让她做妾?” “不做也得做啊!”秋桔却冷笑道,“这些天,咱们一直防着他们。就算他们想害太太,太太在秋家那边住着,他们跟本就得不了手。如果现在不进门,再过几年,人老珠黄,连当妾都不可能了。” 叶玲娇听着皱着眉:“那对母子啊,太会算计了,即使是进门当姨娘,我也不愿意,宁愿她在外头。” 二人一边说着,已经到了安宁堂,几人跨进院门,就见好几个陌生的丫鬟和小厮坐在廊下跟人聊天。 叶玲娇便猜测,族里好几个辈份高的人已经到了,这是他们的下人。 第184章 认回 叶棠采和叶玲娇走进安宁堂,只见里面都坐满了人了。 叶鹤文和苗氏坐在上首。 下面两边雁翅排开的椅子坐着十来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和老妇人,有几个打扮得体,有些却穿得颇为落魄。 毕竟叶鹤文这一支才是正房嫡脉,别的都是分了出去的。 叶玲娇两个外嫁的庶姐也回来了,大叶氏和小叶氏,和他们的夫君,正坐在那些族人对面的圈椅上。就连叶鹤文那个七十的嫡姐老叶氏,也不顾身上的老骨头,坐了好几天的车,从备州回来了。 叶承德三兄弟、温氏妯娌都没地方坐了,叶承德兄弟站在那些族老后面,而温氏妯娌便站到对面的老叶氏后面。 孙氏站在罗氏身边,张博元却坐在小叶氏的丈夫傍。 叶棠采一进来,那几个族老和叶家姑奶奶就看了过来,大叶氏便笑了一声:“嗳,状元夫人来了。” 那几个叶家族老看着,眼神也有几分热切,一个七十余岁的笑道:“想不到咱们叶家女也有这般好福气的。” 叶承德眼神冷了冷,叶鹤文皱了皱眉,心里纠结,见褚云攀没有来,便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是故意挑这个日子,褚云攀不可能上了一天朝,就请假过来。 叶棠采笑了笑,上前朝着各人见礼:“祖父,各位族老,姑祖母……” 一个个唤了人,苗氏就笑道:“到你二姑母傍边坐吧。” 叶棠采现在是客,温氏等人站着,她却要坐的。 叶棠采没有推脱,走过去在小叶氏身边落坐,叶玲娇站到她的身后。小叶氏便拉着叶棠采说话,问她琼林宴好不好玩。 温氏看到女儿风光,自己也跟着高兴。 “咳,人都齐了。”叶鹤文干咳一声,“今天开个小小的族会,还把至亲几个女儿和孙女都叫了回来……那个,梨姐儿未出月子,便让博元一个回来。实在是有一件喜事要公布。前儿个棠姐儿夫婿状元及第,虽然是外嫁女,但咱们叶家也是脸上有光。” “大侄子,你叫咱们这些老不死过来……就是说这个啊?”下首第一张圈椅上,坐着一个八十余岁,须发花白,满脸褶皱的小老儿。 他是叶鹤文的一个堂叔,现在族里辈份最高的人,按辈份,叶棠采得叫他一声曾六叔公。 “可不是嘛,这事儿啊,咱们都知道。难道家里也要摆个宴贺一贺它?”曾六叔公傍边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子,这是了的媳妇。 “咳,才不是这回事。便是我亲孙女,到底是嫁出去的,他们那边褚家请了酒,咱们去了就行。”叶鹤文干咳一声,他扯这么多,也不过是要起个话题,“我只是想说,咱们叶家双喜临门,一是孙女婿状元及第,二呢,我的大儿子那边,一对母子要认祖归宗。” 听着这话,在座的人俱是一惊。 “什么?”罗氏和苗氏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听着便是一惊,全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温氏和叶棠采。 温氏面无表情的,她早就有预感了。那对母子没考中进士,年纪也大了,不会在外面一直磋砣下去,再不进府,若有个万一,便会无依无靠,自然得有个名份。 想着,温氏冷冷一笑,嘲讽地盯着叶承德:“呵呵,到底还是进府啊!咱们以前三请四请的,都不进来。真是对不起你们呐,我一直不在家,不能给她腾地方。还是委屈当小的。” 她早有预感,为了防着被害了,所以一直住在秋家。 叶承德看着温氏的眼神阴了阴,还没作声,叶筠就皱着眉开口了:“娘,你怎么还是这样?都说了,不是三请四请不进门,而是参加科考后进门。现在不是进了!你怎么还要刻薄一下。就不能有点风度吗?你这样……我脸都被你丢尽了!”说着,只感觉羞愤难当。 现在又不止二叔小叔面前,还有十多位族老、大姑母夫妻、二姑母夫妻,甚至连姑祖母都来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这般刻薄小气,偏是他娘,这让他都无地自容了。 “大嫂。”罗氏轻轻拉了拉温氏,反正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那便大度点吧!左不过是个妾。 “说的是啥子?”曾六叔公却皱着眉头。 傍边的曾六婆也是瞪着眼:“谁要认祖归宗呢?” “曾六叔公,曾六婆,说的是婷姨母子呢!”叶筠急急解释道,“以前一直住在松花巷,现在要进门。” “哦!我想起来啦。”曾六叔公说着,花白的眉抖了抖,“就是承德那个外室吧?” 傍边好几个族老都皱起了眉,曾六婆砸着干瘪的嘴道:“这种玩意,领回来就领回来呗,还为他们开个族会?” “是啊!”曾六叔公看着叶鹤文,“大侄子,也不瞧瞧咱们这些老胳膊老腿儿的……咱们倒是好说,毕竟住在京城里,就你嫡姐,七十的人了,大老远从备州过来,颠了五六天,骨头都要散了,就来瞧你们这抬个妾?” “对啊!”傍边的几个老头也对叶鹤文批评起来。“不过是抬个妾,就算她有个拖油瓶,到时再记在族谱里,给个庶出养子的名份就够了,何必劳师动众!成什么体统了?谁家这般没规距啊?说出去,咱们叶家老脸都快丢到姥姥家了。” 看着这情况,温氏、苗氏、罗氏和叶玲娇一阵阵舒爽。叫他们一窝渣渣起劲,活该被骂!他们以为别人都跟他们一般不要脸么? 叶筠听着这话,便怯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开始叶鹤文说要为殷婷娘和许瑞开族会,叶筠不知多高兴,觉得这是给婷姨和瑞弟做脸,就算只是妾室的名份,也是风风光光的,温氏不敢为难刻薄她们。 哪里想到,这居然会被人批评呢! “够了!”叶鹤文冷喝一声。他听到别人一口一个拖油瓶地叫他的宝贝孙氏,真是说不出的愤怒,“六叔、六婶,还有各位叔婶,我作为这个族的族长,又怎么做这种没规距的事情,现在先请他们母子进来吧!” 叶承德正准备去叫人,不想叶筠已经争着举了手:“我去我去。” 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温氏看着叶筠那起劲的模样,气得肝痛。叶棠采即是眼里掠过嘲讽。 殷婷娘和许瑞早就请了进来,被安置在安宁堂不远的一个小花厅里,正有些紧张地喝着茶。 这时叶筠冲了过来,裂着嘴笑:“婷姨,瑞弟,祖父叫你们呢!” “啊……好。”殷这娘深呼吸一口气,这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一步! “婷姨,瑞弟,你们别紧张。”叶筠看着她紧张,很是怜惜她,又微微一叹,“一会进去了……你小心一点。因为家里的族人说的话太难听了,说什么抬个妾而已,居然劳师动众的。” 听着这话,殷婷娘眼里闪过嘲讽。 许瑞也是挑了挑眉,不作声儿。 “反正你们别怕!一切还有我护着呢!一定不叫他们欺负你们一分!”叶筠拍着胸脯打包票。 “好,那就拜托筠哥儿了。”殷婷娘小小的红唇挑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大哥,你果然对我们最好了。”叶筠呵呵一声。 “嘿嘿,我不对你们好,谁对你们好。”叶筠嘿嘿一笑。 婷姨和瑞弟这么可怜,好不容易才能当上一个妾和庶子,他们求的,也不过是这么卑微的东西而已,居然还有人从中阻绕。 他哪能忍受这么不平的事情,哪里看得这种弱小被强权所欺压! “走吧!咱们快过去。”叶筠笑着,在前面引路。一边走,一边指点着周围的景色:“瞧瞧,这里漂不漂亮?很快就是你们的家啦。” “是啊!”殷婷娘往四周看了看。 只见亭台楼阁,架桥假山,处处精美。这里,的确很快就是她的家了。 走了一会,就到了。 安宁堂里,几位年老的族人脸上都带着不悦的表情。毕竟越是年老越重规矩,但到底叶鹤文是族长,又最富有,很多事情,他们都要求到叶鹤文跟前,所以他说请人,便都不作声。 但是,若真是太过到离谱的事情,他们一定会谴责。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来。 只见叶筠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对母子。 那女的,也不过三十余岁,个子不高,娇小玲珑的,长着一张小小的瓜子脸,杏眼小嘴,柳眉弯弯。一身白底撒梅花妆花对襟褙子,头上戴着两根祖母绿的翡翠步瑶,笑容得体,整个人显得端庄柔美。 而许瑞仍然书生打扮,长相清秀,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 两个人不论穿着还是装扮,都显得十分柔和得体,这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婷娘。”叶承德看着她,便痴痴慕慕地看着她。 终于,他让她进入这个家了!光明正大地站在这个正房正院里。 叶承德恨不得走上前去拉着她。但殷婷娘却暗暗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出格的举动。 叶承德见她瞪自己,心里便微甜,但想到大事为重,到底忍了下来。 “妾身殷氏携子许瑞,给老太爷、老太太,还有几位族老、姑奶奶、叶家老爷和夫人们问安。” 殷婷娘和许瑞跪了下来,给叶鹤文和苗氏等行了大礼。 叶鹤文看到孙子给自己行大礼,心里一阵阵激动:“好好好,起吧!钱嬷嬷,快搀起来。” 苗氏身边的钱嬷嬷脸上一僵,谁要去扶这种下贱无耻之人啊! 但叶鹤文发话,钱嬷嬷不敢违揉,只得上前搀了起来。 “大侄子,究竟咋了?坐得我老腰都疼了,抬个妾而已,给个拖油瓶名份而已,还要咋着?”曾六婆很是不耐烦。 作为一个正室,她哪里看得为了一个妾,而兴师动众的,这叫好们这些正室往哪搁。 叶筠皱着眉头:“曾六婆,妾就不是人吗?他们不过求这么一个小小名分而已,何必这样咄咄逼人的。” 温氏听得叶筠的话,便是一晕,恨不得上前掐死他算了,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混球! “咳咳!安静!”叶鹤文干咳一声,“我要宣布一件事,其实,瑞儿,他是我们叶家的血脉,他不是什么拖油瓶,而是我们叶家的血脉。是承德跟殷氏生的。” “什么?” 这话咣地一声,把大厅里的人咂得七荤八素。 苗氏脸色一变,怪不得啊!以前她就说,老太爷为什么要帮着叶承德一窝了,她就想到会有什么秘密,没想到,这个许瑞居然是他的亲孙子。 “不,怎么会这样!”第一个跳起来的,不是温氏,居然是孙氏! 孙氏和叶承新一直想着大房毁了啊!叶承德这个世子一心扑外室身上,叶筠这个嫡长孙也是一心扑外室身上,这父子俩什么东西都往外顶。老太爷不知会多膈应。 虽然叶棠采现在是状元夫人,但父子俩早跟她闹崩了。 大房窝里斗啊!他们二房尽收渔嗡之利就好了,哪里想到,那个许瑞,居然是叶家血脉。那叶承德那就不是往外顶了,而是顶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许瑞还有举人功名! 可知道,叶家现在的两个孙子有多磕渗!一个纨绔,一个傻!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叶家血脉来,而且还是个能读书,有名功的,这么一个有前途的孙子,那以后,整份家业落谁手里? “怎么回事……”叶筠却是整个人都傻了。 瑞弟,怎么是爹的亲生儿子呢?居然是爹的亲生儿子!真的是他的兄弟! 以前,叶筠就想过,要是瑞弟是自己的亲弟弟多好啊,哪来这么多阻滞,但现在,梦想成真,他却…… 为什么,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叶筠的心一寸寸的发冷。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就算瑞弟,真的是……真的是爹和婷姨生的,那又怎样…… 可是,他们从没告诉过他呀!他们骗了他吗? 叶筠铁青着:“爹,瑞弟……瑞弟真的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们……你们都没告诉过我?”似控诉,又似哀求。 “你没问啊!”叶承德皱着眉看他。 叶筠脸上一僵,对啊,他没问,从没问过。 而且,婷姨这么善良……他们才不会骗他。骗他也没有好处……他们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 “筠儿,你以前不是说,恨不得瑞儿是你亲兄弟吗?怎么,你现在还不高兴了?”叶承德冷扫了他一眼。 “我……没有不高兴。这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叶筠这样说着,但他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叶筠心里却怎么想都觉得无比难受,但他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己又不是那些庸俗之人,难道还怕瑞弟跟自己抢东西不行?……而且,就算真是爹的亲生儿子,也不过是个庶子而已。 如此想着,他心里才好受一点。 温氏听着这话,眼底冷光乍现,但却一声不吭的。 对于殷婷娘母子,她有过一百万种猜测,也猜测过,许瑞或许就是他们的私生子,否则叶承德何至于此。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曾六叔公和曾六婆皱了皱眉。 几个族人窃窃私语几句,曾六叔公儿道:“既然是承德的亲生儿子,是咱们叶家的血脉,的确要叫上大家来公布一下。” “瑞儿拜见祖父、祖母、各位族人、姑奶奶和叔叔婶婶们。”许瑞又行了一次大礼。 许瑞看着众人的反映,心里无比的畅快,特别是叶筠那个傻帽,这震惊的表情,真是好看。 “怎么会这样!”孙氏还在那里跳。 “你给我住嘴!”叶鹤文却是冷喝一声,“再嚷就滚出去。” 孙氏气恨得不成,又推温氏:“大嫂,你倒是说句话啊,就这样让他们入门吗?” “上次二弟妹不是说,他们是真爱吗?让我该大度一点吗?”温氏冷渗渗地扫了她一眼。 孙氏简直愤恨死了,以前那样说,是因为许瑞是个拖油瓶,殷婷娘现在又是个不能生的,入门只能是给温氏和叶棠采添堵,让大房更乱。 现在,的确是给温氏和叶棠采添堵了,但却也是给他们二房添堵了。 殷婷娘和许瑞见温氏一幅无可耐何的样子,眼里闪过得意。 许瑞忍不住望向叶棠采,只见她一张明艳的小脸无比的淡定,轻轻地啜了一口茶。 许瑞清秀的脸上一冷,但马上,又呵呵冷笑起来,你就装吧!然后朝着叶棠采拱了拱手,弯身作了一揖:“大妹妹,有礼了。我说过,总有一天会让你叫我哥哥的。” 叶棠采呵了一声,放下茶盏来。 温氏听着这话,却是眸色一厉,这孽种,居然如此挑拨过棠姐儿吗? 贱人,不可饶恕! 叶筠看着这情形,便是一惊,以前觉得许瑞和殷婷娘多可怜巴巴啊,随时需要他救助的样子,但现在看着许瑞对叶棠采的挑衅……哪里还有什么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狂什么!”冷冰冰的字从牙缝中挤出来,温氏脸色阴冷得直可以滴出水来,呵呵冷笑,“不过是一个庶子而已!而且,还是个奸、生、子!” 第185章 “奸生子”三个字一出,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惊。 “对啊,就是奸生子!奸生子!”孙氏立刻叫嚷起来,“听说她八年前丈夫才死了,然后带着孩子进京来。但这孩子,居然是大哥的。怎么着,她丈夫在世的时候,她就跟大哥通奸了?我呸,下流无耻的银娃档妇!给先夫戴绿帽子,还生下孽种,居然还有脸活到现在。先夫死了,就跑来京城找女干夫!他这儿子,居然还是举人功名!奸生子,没资格科考!革除功名!” 那几个老族人也不住地议论着,就连大叶氏等姑奶奶都扫视了殷婷娘一眼,满脸鄙视。一个红杏出墙的银娃档妇! “胡咧咧什么!”叶鹤文听得孙氏叫嚷得这么难听,老脸一沉,便厉喝出声来。奸生子,的确会被革除功名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曾六叔公颤巍巍地道。 “才不是什么奸生子……什么出墙的。”叶鹤文气急地道。 “对,婷娘才不会做这种事。”叶承德听得孙氏的话,只觉得那是对殷婷娘的羞辱,气道:“在她成亲之前,就是我的人了……而且……” “而且什么?”温氏呵呵冷笑,又扫视了叶鹤文一眼,“老太爷好不容易才得一个能念书,考功名的孙子,哪舍得奸生子的罪名落在他身上。是不是要说,这是老太爷给你的妾?然后怀着身孕嫁人?是不是要这样编?编!你们就继续编!”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俱鄙视地看着了叶鹤文一眼,又嘲讽地扫了站在中央的殷婷娘母子一眼。这自然可以圆过去!现在她亡夫和婆家都死绝了,当然在明面和官面上圆过去,也不会革除功名。 但是……人人都是有脑子的!在家族中,这就是个红杏出墙的银娃档妇而已。一辈子也抬不起头的贱烂货。 “够了。”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是一名瘪嘴满脸皱纹的老婆子,正是叶鹤文的嫡姐老叶氏。 老叶氏一双眼皮耸拉的眼看了温氏一眼,不冷不热道:“还是快点摘个日子认回去吧!” “对。”曾六叔公点头,不论如何,都是叶家的血脉,若是个没出息的便罢,偏是个能念书的,自然要好好认回去,“找个时间认回去。至于这个殷氏,明儿个就一顶小轿抬进门就行了。” “认回去也不过是个庶子!他们不承认,但咱们都知道,那就是个奸生子。”孙氏不依不饶地咒骂着。 殷婷娘和许瑞眼里闪过一抹阴厉的狠色。 “等等!”叶承德却冷喝一声,“什么叫一顶小轿抬进门?” “那你还想如何?”温氏冷笑,“难道你还想八人大轿的抬?”字<更¥新/速¥度最&駃=0 “对,就是八人大轿地抬!”叶承德呵呵一笑。 “你”温氏看着那几个老族人,“几位叔爷爷,咱们叶家就这样的规矩吗?” 曾六叔公盯着叶承德:“大侄孙,你闹够没有?就算你再喜欢这个殷氏,也是个妾,什么八人大轿把一个妾抬进门,这叫咱们叶家的脸面往哪搁?全京城都要笑死了!大侄子,你儿子已经丢了官了,但你还当着官呢!你让他八人大轿地把一个姨娘抬进门,你这官还当不当?” “六叔公,你别再一口一个姨娘一个妾的叫,婷娘她才不是妾!”叶承德呵呵一笑,“婷娘她是妻,而且是正妻。” “你什么意思?”温氏脸色一沉。 “对啊,你要抬平妻吗?”曾六婆皱着眉道。“也只有那些商人才弄什么平妻,或是迫不得已才说什么平妻,咱们是勋贵侯府,不兴这个。” “纵然是平妻,也是个小的,也不过是名份好听点而已。”曾六叔公皱着眉说,“还不是要向主母奉茶磕头,还不是个小的,何必弄这个。” “谁说婷娘要向她磕头奉茶,谁说婷娘是小的?”叶承德却冷笑,“婷娘她才是嫡妻!而温氏,你才是平妻!你才是小的!” “你胡说什么?”站在温氏身后的蔡嬷嬷激动地上前一步,“我们太太明媒正娶,八人大轿地进门,你现在居然让她给这个红杏出墙的贱妇腾地方?你还要脸吗?” “这做法,实在太过了。”曾六叔公和曾六婆等族人都横眼竖目的,“你媳妇又没有犯出七之条,你凭什么这样做?” “就算她不容人,犯了妒,但这不过是小事。她还给你生母守过孝,给你生了一双儿女,便是告到官里去,也没有让她下堂给一个外室腾地方的道理。”曾六婆一张老脸黑沉沉的。 “我并非要她腾地方,而是,这个嫡妻之位本来就是婷娘的。”叶承德冷笑,“我先娶的是婷娘,后才娶温氏。” “你放屁!”温氏瞪大双眼,从没见过这般无耻之人,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都给我闭嘴。”叶鹤文冷喝一声,瞪了温氏一眼,“承德说的是真的。是殷婷娘先进的门,温氏你后进。” “究竟怎么回事?”曾六叔公越听越糊涂了,不住地追问。 只见叶鹤文唉了一声:“冤孽!真是冤孽!” 殷婷娘便崴倒在地,哭得无助的样子:“当年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吧!我愿意当小的。” “你胡说什么!”叶承德急急地奔过去,要扶她起来,但怎么也扶不起,然后只好与她一起坐在地上,抱着她哭:“已经委屈你二十多年了,现在还让你当小的……我们叶家得天打雷劈!” “大侄子,怎么回事?”曾六叔公都没有耐性了。 叶鹤文唉了一声,说:“二十多年前,承德这孩子出门跟同窗游玩,路过青石沟的时候不小心被蛇咬伤中毒,幸得殷氏路过,救下了他。如此,他才保住了性命!他在殷家养伤,二人一来二去就互生情愫,于是就给我寄信,说要娶她为妻,当时我就答应了的,并来到殷家看望承德。还带来了庚帖。承德这孩子,急不及待的就与殷氏在当地官府办了婚书。因着当时殷家老娘得了急病,要冲喜,所以在殷家简简单单地办了婚礼。” “后来,这事传到了承德的生母伍氏耳中!当初她正去了备州看望我的老姐姐,而承德又病着,所以我自己一个去了殷家。见殷氏是个好姑娘,对承德又有救命之恩,所以就答应婚事办了婚礼,想着回家再大办。不料,这伍氏横蛮泼辣,死也不愿意承德娶一个村姑。跑到青石沟的殷家来,以死相逼,我劝了她很多次,她都不听。” “对。”叶承德点头,“婷娘心地善良,不忍看到我们母子相争,于是,就装作投河身亡。当时我以为她死了,不忍呆在那个伤心地,就离开了。其实她没有死,因为她当时就怀了我的孩子,她哪舍得肚子里的骨肉。后来婷娘就如众人所知那样,嫁给了许大实。” “那个许大实,其实是个不能人道的。许大实想有个孩子传宗接待,而婷娘想为我守身,二人才演了这么一出。不过是空有名头的夫妻而已。你们若不信,可以滴血认亲!而且瑞儿也是七个月不到就生下来了的。你们不信,可以去查。” 这话,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居然有这种事? 殷婷娘装着抹泪的样子。 许瑞低垂的眼里闪过嘲讽的得意。这段时间温氏一心防着,觉得他们会害她,他们都太天真了!他们又怎么会用这么蠢的方法!他早就想出了这条绝世好计。 “所以”叶承德说着满含嘲讽地看着温氏,“婷娘是大,你是小!就算要磕头奉茶了,也是你给她磕头奉茶!真要执妾礼,也是你给她执妾礼!” 温氏听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往后载。 “娘!”叶棠采急忙接住她,狠狠地瞪着叶承德:“叶承德” “假的!全是假的!”蔡嬷嬷激动地上前。 “假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官媒那里查。那里都有记录!因着我们住在京城,当时婷娘所在的常州官媒那里写了婚书。然后我又到京城官媒里写了一份。有婚书!有婚礼,爹也同意。父母之命,媒妁之命也有了!还不叫我的嫡妻?”叶承德声音激昂地说。 “你”蔡嬷嬷简直不敢置信,他居然不怕查!难道是真的?“就算有这些东西,我们温家也不知道。你们这叫骗婚!” “当时……我跟温老太爷商量过的,他自己答应的。”叶鹤文轻哼一声。“所以,才没有什么骗婚之说。两家都愿意!” “我们温老太爷早死了,你这想来个死无对证!”蔡嬷嬷气得眼泪直掉。 “你一个奴婢,闭嘴!”叶承德冷喝一声,“当时我们写婚书时,离着跟温氏订亲也不远,去世的温老太爷当年也是个人物,谁不给他几分面子?当时我们叶温两家订亲,我成过亲的事情,官媒难道不会告诉他?他难道不查?他自己都查了,知道了,还愿意订。” 第186章 在城外 “对,温家老太爷是同意的。”叶鹤文点头头,“当时大家一直以为殷氏已经投河自尽了。哪里想过……会发生这么多事。唉……她不但为承德生下了瑞儿,还一直守身如玉,贞烈非常。现在她堂堂一个嫡妻回来了,如何处置?” 说着,环视曾六叔公几人。 曾六叔公皱了皱眉:“京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娶了嫡妻,以为她死了,后又娶了继室。结果嫡妻没死回来,那就给了继室一个平妻的份位。嫡妻自然为大,平妻为小。严格来说,还得执妾礼。” 听着这话,殷婷娘眼里掠过疯狂的喜悦,终于……她要成为高贵的侯门嫡妻了!所以说,有时候,命啊,就是这样神奇!字<更¥新/速¥度最&駃=0 “瑞弟……不是瑞弟吗……”这时,叶筠呆呆地开口,整个人像傻了一样。 “对啊!”蔡嬷嬷激动地道,“这个许瑞,比筠哥儿还小几个月。你不是说,先娶的殷婷娘吗?不是以为她死了吗?你跟我家太太订亲,走了一年多的三书六礼,再到成亲怀孕生子,那都两年过去了。你怎么让殷婷娘怀孕给你生的许瑞?” “瑞儿……他今年不是十八,他已经二十一了。”殷婷娘怯怯地开口,抽泣着道,“当时……我嫁到了许家,谁知道许家家道中落,而许大实的爹受了伤病重,那时我生产,孩子出生后连月子都没有坐。一直照顾着许老爹,刚巧那时临着过年,官府封了印,所以便拖着,想着以后补也是一样的。” “后来直到许老爹去世,才想起这事来。然后就抱着孩子去官府那边记录一下。哪里想到,那些衙差们见咱们才来,便把出生年份记在那一年。所以记小了几岁。咱们跟他们说错了,但他们见咱们贫苦,便呵诉我,我哪敢跟他们辩,只得走了。” “回到族里上许家族谱,原本想记回准确的年份。但许家族长却说,让记官府的,因为孩子将来说不定要科考,到时对不上就不好了。反正官府里很多年月记错了的,村里的孩子也不止错了一个……当时,许家就瑞儿一个孩子……便都说这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所以”许瑞说着,嘲讽地看着叶筠,“我不是弟弟,我是大哥。” “对!”叶承德点头,“瑞儿是嫡长子,而筠儿,你是次子。平妻的嫡子!” 叶筠听着这话,脑子轰地一声,被炸得隆隆直响。 婷姨不是婷姨,而是嫡母! 瑞弟不是瑞弟,而是大哥! 他,不是叶家嫡长子!而是嫡次子!而且还是平妻所生的! 这都算什么事啊…… 明明说,婷姨是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多可怜,这么可怜……只求一个小小的妾位…… 怎么却变成了爹的嫡妻! 而他和娘却被赶下了嫡妻嫡长子的位置,成了平妻和平妻之子呢? 叶筠整个人都晕晕的,脑子都糊成一团了,快要转不动。 “和离!”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从牙逢里挤出来。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 众人一惊,回过头来,却见叶棠采艳丽的小脸冷若寒霜。 “什么?”曾六叔公最先惊叫出声来。 “大丫头,你又作……别窜掇事儿。”叶鹤文老脸铁青。他原本想骂叶棠采又作妖,但想到叶棠采现在是状元夫人,便生生改了口。 现在殷婷娘和许瑞要认回来,外头一定会说些不好听的,如果温氏还和离,就怕不知会闹成如何了。 在座众人听着都不赞同,曾六婆道:“万事好商量。” 老叶氏蠕着瘪进去的嘴道:“小女孩家家心思怎么如此恶毒,居然窜掇着亲娘和离。” 叶棠采正扶着失力的温氏,目光冷冷地落在老叶氏那张皱巴巴的脸上。 这时温氏推开叶棠采,站直身体来,只见她面无表情的,一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黑得灰败:“和离!” 听着这话,叶筠怔怔的神情这才有了些反应,皱着眉,一脸惊惧地看着温氏:“娘,你……” “我不是你娘,那个才是。”温氏一双灰败的眼睛,就那样淡淡地落在他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你以前不是说,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吗?让我何必为难刻薄人,现在好了,她不用给我磕头奉茶,也不用给我执妾礼,如你所愿。” 听着这话,叶筠唇抖了抖,只觉得痛苦难受,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 “你凭什么和离?我不会同意。”叶承德却冷笑一声,满眼都是嘲讽。去年婷娘所受的屈辱,现在便是让她们加倍奉还的时候。 温氏一双空洞的眸子不为所动,她看着叶家族人,还有大叶氏等人一脸的不赞同,她觉得,跟他们已经无话可说了,只冷冷道:“我啊,死也不会妥协的!想让我做小的?作梦去!” 掷下这些话,转身,便往外走。 叶棠采、蔡嬷嬷和叶薇采一怔,连忙追上去。 身后,传来一个冷喝声,却是老叶氏的:“都一把年纪了,而且有儿有女的,都过半辈子了。现在儿女都大了,马上都能抱上孙子,还要闹!大家和和气气的不行么?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了你的儿女打算啊!别瞧着你女儿现在是状元夫人,但也不过是凭着年轻和貌美而已,你女婿现在自然事事顺着她。咱们都是过来人,年轻美貌能撑多久?遇到事儿,靠的,到底是娘家!现在娘家总算有个出息的兄弟了,别人家烧高香都来不及呢,你还闹!你这是要亲手把自己的女儿的后盾给毁掉啊。家族是什么?就是互相扶持!互相依靠!连这都不懂!小家子气,不识大体!果然妾就是妾!” 身后老叶氏的声音颤巍巍的,却字字如针,句句如风霜一样,让人心如坠在冰冷刺骨的冰窖一般。 但温氏的脚步,却从未停留。 一路走着,只感到脚步虚浮,走路软棉棉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从未感觉过自己这么虚弱过,好像随时都会死掉一样。 叶棠采扶着她走进荣贵院。 一只脚踏进门,温氏便眼前一黑,整个人裁了下去。 “娘!” “太太!” 二人惊叫着,念巧和惠然也连忙奔过来,要把人抬起,不想,温氏却摆了摆手,自己撑起身子来,坐在地上。 她抬起头,一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眼神灰败,看着叶棠采,惨败地笑了笑:“棠姐儿……娘啊,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把叶棠采搂进怀里,从歇力忍着的沙哑声音,最后终于崩溃大哭,哭得声嘶力歇。 叶棠采埋在她怀里,心疼得直掉泪。 你啊,没有对不起谁。 你的人生是自己的,不要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 你是温家的千金,是叶家的嫡妻主母,这是你该有的尊严的傲气。 等温氏发泄完毕,叶棠采和蔡嬷嬷才把人扶到贵妃椅上。 “就算……真要和离,难道就这样顶着平妻的名声走吗?”蔡嬷嬷恨恨道,红着眼,老泪横溢。 她是温氏的奶娘,自小呵护长大的嫡小姐,虽然现在温家没落了,但当年也是书香门第里的千金。叶承德养外室就养吧,哪里想到,会如此狠心狗肺,让太太由嫡成变成平妻。 “我才不信什么她先进的门!记得以前老太爷也是恨毒了这对母子,后来才变了的。若她真的是什么嫡妻,绝不会是那般作为。明摆着现在才认回来的孙子,不过是稀罕他有功名,会念书,才这般折辱咱们!”蔡嬷嬷越说越恨,“现在……女婿是状元,虽然现在官位还小,但皇上看重,能不能去扒一扒那对无耻的母子,定能抓出她们的尾巴来。” “抓不到的。他们啊,有备而来。”叶棠采却是冷冷一笑。 以许瑞这么慎密的心思,又怎么会不准备好。怕是早就打通了官府,不论是京城的,还是常州那边的,早就把他们的身份办得妥妥的,才敢演这一出。 他如何办到的?一个小小举子? 不难猜,是太子! 叶棠采不会忘记,叶玲娇的事情就是许瑞三翻四次在捣腾,他当然不会忘记要报酬!那就是让太子把他认作嫡子的事情办妥。 对于大权在握的太子来说,这实在太简单了。 “那咱们……怎么办?”蔡嬷嬷说着,便哭了起来。 “嬷嬷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纸啊,终究包不住火。假的真不了。”叶棠采说着。 “可现在,这个家,无法呆了。”蔡嬷嬷皱着眉。 现在好好的嫡妻成了平妻,先不说殷婷娘母子有多得瑟,便是家里的丫鬟婆子,也足以捧高踩低的了。纵然叶棠采是状元夫人,但到底是个外嫁女。 再瞧这许瑞的架势,正妻嫡出,还是长子,最重要的是,有功名!以后也会有大出息!这个侯位,这份家业,自然就是落在他手里了。 “先到我家里住着。”叶棠采说,“念巧,去给太太收拾几件衣服。” 念巧等丫鬟连忙答应着,回去收拾。 不一会儿,众丫鬟就收拾妥当了。 叶棠采和蔡嬷嬷扶着温氏,秋桔等人提着东西往外面走去。 出了屋子,就见叶玲娇急急地走过来:“棠姐儿,大嫂……” “那边如何了?”叶棠采问。 “还能如何。”叶玲娇眼底满是冷意,“已经定好了认祖归宗的日期,这个月的二十……”说着,见温氏虚弱的样子,就住了口。 “说吧!”温氏却是笑了笑。 叶玲娇见叶棠采点头,才道:“说要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娶进门!说是要被当年的婚礼,许瑞也会在那天认祖归宗。” 温氏只呵呵两声。 “现在到外面住着倒是好。”叶玲娇说,“棠姐儿,大嫂,快走吧!” 几人说着便一路往垂花门而去,谁知道,还未出垂花门,就见叶鹤文、叶承德和许瑞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急匆匆地赶过来。 “去哪啦?”叶鹤文皱着眉上前。叶棠采等人出门提着包袱,早就有丫鬟过去禀报了。 到底,现在嫡妻“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到底有点理亏,现在还把平妻逼得和离,或是在府里呆不下去,这名声不太好听。名声倒是其次,叶鹤文不愿许瑞身上留下一丝一毫污点。 殷婷娘要当嫡妻,许瑞要当嫡子,温氏该欢欢喜喜地接受,这才像模像样。 而叶承德想的却不是这一层,他现在想着他的婷娘终于要扬眉吐气了,终于可以一雪前耻了。他想他的婷娘把温氏踩到脚底下,好好作贱和搓磨。如果温氏走了,就不好玩了。 许瑞看着叶棠采和温氏提着包袱,被他们逼得狼狈而逃,心里一阵阵的畅快和舒爽。这么好看的画面,他怎么能错过。 “刚才在安宁堂里,我们说的话你们没有听到吗?我娘要和离!”叶棠采冷声道。 “和离个什么!”叶鹤文黑着脸,“你要和离,便是告到官府里去,官府也不敢判!” “滚开!”叶棠采小脸冷沉。 “你”叶鹤文见她居然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老脸铁青一片。 “大妹妹,你就在家多住几天吧!”许瑞上前,笑得一脸温文儒雅,“我娘这几天身体不好,你好该留下来侍疾。但娘不会难为你的,不过是想找个人说一说帖心话而已。” 叶棠采和温氏脸上一沉。 “老太爷,大姑爷来了。”一傍的刘二突然说。 叶鹤文一惊,抬头,果然看到褚云攀走过来,一身官袍还未脱。 他本来就长得清绰华美,这身官袍一上身,生生多了几分威严来。 “云攀来了。”温氏看到褚云攀一喜。 “娘。”褚云攀道:“得知棠儿回娘家来参加族会,所以一下衙就过来了,接你们回家。走吧!” 说着便握着她的小手,叶棠采小脸一红,淡淡一笑。 许瑞看着褚云攀居然拉叶棠采的手,一张清秀的脸便黑了黑,冷笑:“妹夫怕是不知道……” “你谁呀?”褚云攀回头,一双美得过份的眼眸,就那样轻瞟瞟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满满的不屑。 许瑞见他居然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便呵呵冷笑:“今天的族会,说的就是我的事情,我娘,是嫡妻,而我是叶家嫡长子。” 褚云攀哦了一声,仍旧冷冷的:“瞧你这么高兴,那就尽管多当几天吧!” “你什么意思?”许瑞脸一阵青一阵白,褚云攀的语气和态度,让他很不忿。 “我们要走了。”褚云攀却不理会他,那淡凉的目光落在叶鹤文身上。 叶鹤文看着他一身官袍,那不过是六品的编修,但那却是皇上最看重的状元郎,前途无量,便噎住了,不敢多加为难。 “等等!”许瑞却要气坏了,现在他是嫡长子!“大妹妹,你就在家多住几天吧!我娘这几天身体不好,你好该留下来侍疾。” “是今天蹦哒得太厉害而蹦病的吗?”褚云攀冷笑,说着望向叶鹤文:“刚巧今天与汤医正聊得来,他还说,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他。既然有人病了,那就请医正过来瞧瞧吧!” 听着这话,许瑞和叶鹤文脸上一僵。这可是医正啊,不是能收买的人。 现在殷婷娘才拿到了嫡妻的名份,还没顶热乎,就装病搓磨平妻生的女儿,而且还是状元家的,那名声还要不要? “走吧!”褚云攀拉着叶棠采的手,便与温氏等人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许瑞冷笑:“就让你们再蹦哒两下吧!” 反正,他们已经赢了大局!他是叶家嫡子,他娘是嫡妻。 这个世道,对于休妻有着严格的条规。对于女子主动和离,那要求就更严格了。 只要夫家没有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过错,想要和离,那基本是不可能! 不说别的,只说现在这情况,就足以让她们怄死、气死! 温氏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外面,总能把那个温氏弄回来,让她给娘磕头奉茶,布菜立规矩! 其实是叶棠采,也得回来给他们伏低做小! 想到这,许瑞便满是兴奋。 褚云攀拉着叶棠采出了垂花门,几人上了马车。 温氏便靠在车壁上,劳累得闭上了眼。 “总算是出来了。”蔡嬷嬷松了一口气,却又皱起了眉,“但……他们不答应和离,咱们无计可施。” 说着,便坠下了泪。 “放心。”褚云攀说着又望向温氏,“我和棠儿给娘准备了一份大礼。到时,有了那个过错,想如何都行。” “什么大礼?”温氏一怔。 “许大实,已经到了城外。”褚云攀红唇挑起一抹笑。 “真的?”叶棠采听着双眼一亮,很是激动。 “谁是许大实?”蔡嬷嬷不解,皱了皱眉。 “姓许的……”温氏一怔,接着呐呐一句,苍白的脸满是不敢置信,心咚咚地跳着,“难道……是殷婷娘那……”说着,连自己都不敢信。 “对,就是她的亡夫!”叶棠采唇角的笑满是讥嘲,“马上,就要来寻妻了!” 第187章 没毛病 叶棠采与温氏走了之后,那些族人和姑奶奶也走了,只老叶氏路途遥远,在靖安侯府住下。 安宁堂里,叶鹤文、叶承德和殷婷娘母子没有离开,他们要商量十二天之后的婚礼世节。 叶筠白着脸,眼里带着纠结和怨恨,嘶吼着:“爹……你们为什么骗我!你们骗我!” “什么叫骗!”叶承德端着茶,喝了一声,不冷不热地看着他,“这叫善意的谎言。” “善意的谎言?”叶筠却不认同,“什么叫善意的……” “这话是你自己说过的呀!”叶承德道,“因为你嘴巴疏,怕你漏了嘴,所以才对你善意的谎言,这是为了保护你娘和瑞儿。” “对啊,筠哥儿,你以前常说,善意的谎言很重要的。”殷婷娘柔柔笑了笑。 叶筠一噎,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话,他的确说过,而且不止一次!以前,他总是瞒着温氏和叶棠采偷偷跟殷婷娘母子交好。 那时殷婷娘常善解人意地说:“你这样偷偷跟咱们来往,骗着你娘和妹妹,不好吧?” 叶筠就说:“这不是骗,是善意的谎言!你瞧,在我善意的谎言下,我娘和妹妹不会难受了,又能对你们好,一举两得。” 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太伟大了。 但现在,他自己被“善意的谎言”了,心里却这般痛苦难受啊! 想当初娘和妹妹得知他跟他们来往……那种感受…… “现在……瑞弟……不……他是嫡长子,那我算什么……”叶筠是想问,那家产怎么办?家业怎么办? “什么叫你算什么?”叶承德皱着眉,“他是嫡长子,你自然是次子啊!不是早说明白了。” “不……”叶筠有些欢以启齿,但最后,他还是说了出口:“以前爹你不是说,我是要继承家业的,现在我不是嫡长子,那这些家业谁继承?” “你一个次子,还是平妻生的,不学无术,还想继承家业呐!”叶鹤文冷喝一声,严厉地瞪他。 叶筠脑子轰隆一声,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崩塌,那他……剩下什么? “筠哥儿。”殷婷娘却含泪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财的?” “对啊,你怎么学歪了?”叶承德冷声道,“你向来是个视钱财为粪土,不屑功名利碌的。怎么也变得贪慕功名利禄的庸俗之人了?难道你还想贪这些家产家业不行?” “我……我才不是那种俗人。”叶筠立刻否认。“我哪里想过贪别人的东西……” “那就行了。他才是嫡长子,他继承,没有问题。”叶承德道,“你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家里又不短你穿,缺你吃的,瑞儿还会亏待你不行?” 叶筠嘴张了张,的确是这个道理,但为什么他总觉得不公? 叶筠又想到了一点:“可是……如果他是嫡长子……他原本就能继承家业的。为什么还念书?当时爹明明说,我要继承家业,所以不用功读书也行。而他是白身,只能念书科考才有出头之日。” 叶承德已经不耐烦了,眼底一沉:“你说呢?” “我……”叶筠一时也想不透啊!而且,有些事,他不想相信。 “而且,你自己不喜欢念书,温氏逼你了,你念了吗?”叶承德道。 叶筠一噎。 “不是我们不让你念,你自己不喜欢念,现在到头了还怪咱们呐?”叶承德冷冷道。 “筠哥儿,你现在又爱念书了?那现在用功啊!”殷婷娘笑着道,“你才十八,用功就好了。你这是想讽咱们让瑞儿念书追求功名利碌,不让人念书拖你?其实,用不用功,爱不爱念,都是你们喜欢而已。瑞儿爱念,觉得开心,所以就给他请好夫子,好好念。你不爱念,觉得不念书开心,所以不催你念。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的儿子,我们都只是想让你们开心而已。哪里有错了?” 叶筠一下子被她给绕晕了,这话,怎么听都没错……但…… “一个人,生是什么身份,就该干什么事。”殷婷娘又道,“不是瑞儿爱追求功名利碌。而是他爱念书,他生是嫡长子,所以考了功名又继承家业。有毛病吗?” “没……没毛病。”叶筠垂着头。 “你是次子,不爱念书,爱自由闲散,爱到处玩。现在不用承担家里的重担,以后继续自由闲散,到处玩。有毛病吗?”殷婷娘继续道。 “没……毛病。”叶筠只觉得心里憋屈和委屈死了。偏,挑不出毛病来。 “行了,没毛病就滚出去吧,唧唧歪歪的。”叶鹤文冷声道。 叶筠身子一抖,便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他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婚事和认祖归宗的事情,只觉得心里一片哇凉哇凉的。 难道,这些年他错了吗? 但是,他哪里做错了? 他一片真心待他们好,现在……他们却骗了他,但那是善意的谎言!他不爱念书,便不逼他念,的确没有毛病!其实都是为了他好啊!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即使这样想,他还是无法开心起来。 …… 德明班里,戏台下的八仙桌的客人多是无心听戏,而是聚在一起聊着这些日子的趣事。 “对了,那个靖安侯府叶家,又有新闻了!”一个老头说着一双小眼满是兴奋,“这些高门大户,啧啧,就是爱出幺蛾子。” 殷婷娘和许瑞的事情,本来就是要公开的,自然不会隐瞒,所以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惊呆了一大票人。 靖安侯府在京城的贵族中,真的是不起眼的存在。但那是以前的事情,自从去年上演了一部姐妹争夫大戏之后,就大大出名了。 接着又演了叶姑娘、苗公子与太子的三角恋! 最后,这叶家女婿状元及第! 所以,现在靖安侯府一有消息,百姓们都自发地,默默准备好手中的瓜,准备好围观。 果然,这次的瓜没有让大家失望!果然叶家出品,必属精品啊! 据说是,那个叶承德一直养着的外室,其实不是外室,而是他本该亡故的嫡妻,拖油瓶不是拖油瓶,而是他的嫡长子。温氏其实就是继室而已! “听说那个嫡姨殷氏,十分善良识大体。当年对叶世子有救命之恩,叶侯爷就同意了婚事。不想他生母却以死相逼,她为了顾全大局,所以要寻死,不料早有骨肉,就不忍心死。装死离开了!为的就是不想他们母子失和。真是到善至考中人。” “对对。虽然改嫁了,但那个亡夫却是个不能人道的,她故意嫁这样一个不能人道的,好为叶世子守节,真是冰清玉洁。” “而且她真的大度又识大体,她与叶世子重遇,不但没有对温氏咄咄逼人,还自甘在外面当无名无分的外室,让好好的嫡长子被误会成拖油瓶,为的,就是不想让家里家宅不宁。真是大义!太伟大了!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善良而又愚蠢的女人。她怎么不想想,她这样做,不但自己委屈,连儿子都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现在嫡妻回来了,那继室怎么办?” “自然就该当小的了。”一个看客道。 “但那个温氏,听说脾气大极了!又仗着自己是贵族出身,女婿状元及第,居然一气之下离了府,是坚决不给嫡妻磕头行礼的意思。” “听说,那个温氏早就知道还当外室时的殷氏,其实是嫡妻来着,所以一次次来打压和逼着她进门当妾,好坐实了殷氏当妾的名份,这样就没有嫡妻压着自己了。” “唉,好狠毒!” 但百姓们茶后饭余谈论此事之外,又忍不住去谈另一件十分戏剧性的八卦。那就是 康王回京啦! 康王是大齐唯一的异姓王,其骁勇善战,谋略过人,世代镇守西北。西北与西鲁交接之地,时常受到西鲁蛮族干扰。 去年年底就大动干戈了一场,当时康王身受重伤,残部被西鲁包抄,整个西北还险些失陷,幸得有一人手持大铜锤,不顾姓命地从残部里冲了出去,力挽狂澜,接下来,在驱赶西鲁时又勇猛非常,立下不少战功。 这次回来,一是回京述职,二是为那人请功的。 “听说那个大汉身长八尺,长得十分魁梧,手持一双大铜锤。” “一人力挽狂澜,才保住了西北!真是咱们大齐的大英雄!” “听说姓许。” “对。这样的军功,不知会封个什么,至少也该是个三品将军。” 说着,众人便兴高采烈的,关于刚刚才结束的那场战事,关于康王,关于那位许将军,虽然现在封赏还未下来,但这将军的称号已经跑不掉了,所以个个人都这样唤他。 “对了,不是今天就该进宫了么?怎么到现在还未进城?”戏台下一位看客道。 “听说皇上……上次琼林宴吹了风,然后一直卧病在床,现在还没缓过来。起码要等他病好了,再宣进京。现在康王等人正呆在城外的京卫大营里。等皇上一好,立刻就会觐见并封赏。” 众人听着不住地点头头。 第188章 感同身受 这段时间许瑞可谓是春风得意。 不论是家里还是学堂,那都顺风顺水,逢人就被拉着问各种问题和夸赞。 温氏离开家里的第二天,许瑞就到了学堂,买了礼品拜谢姚夫子等人,出了夫子们办事的屋子,他的一群同窗立刻围着他。 “许兄,原本人人都说你是外室的儿子,带来的拖油瓶,哪里想到,你才是叶家的嫡长子。” “现在认祖归宗,真是可喜可贺。刚刚你去找夫子有什么事?” 许瑞道:“等过一段时间,我祖父就会为我申请进国子监,所以特意备礼来拜谢夫子们。” 他的同窗听着,有羡慕,有嫉妒,有恨的。 毕竟许瑞二十一岁就中了举,在学堂里,已经是拔顶的人了,毕竟谁都不是褚云攀那种妖孽,也不是陈之恒那般天才。 偏他是外室的儿子,便时常被人耻笑,现在身世简直是逆袭和反转,往日羞辱他的人,那脸被打得啪啪响,但对许瑞更为嫉恨,但却不敢作声儿。 许瑞看着往日羞辱自己的人蔫了,只觉得扬眉吐气。 有几个跟他交好的同窗道:“许兄真是好事多磨,守得云开见月明。对了,听说康王归京,其中还有一位许将军。都姓许,不会是许兄的亲戚吧!哈哈哈!” 许瑞听着挑了挑眉,那什么许将军他倒也是听说了,实在是个人物。 “胡说什么?”又一个同窗道,“什么许兄,该叫叶兄!所以那将军就算姓许,也跟叶兄不沾边啊。” 一个胖胖的,跟许瑞不对付的同窗冷笑一声:“说不定是人家亲爹回来了。” “你胡说啥?”许瑞身后的小厮威子冷喝一声,“我们公子可是靖安侯府的嫡长子,我们太太三贞九烈,别把屎盘子往别人头上扣。” 那胖同窗心中愤恨,但见同窗们都瞪他,心下怯了,便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许瑞看着胖同窗落慌而逃的模样眼里满是嘲讽,忽而又想着,要是他有一个当大将军的好爹,哪还用得着认叶承德。想着,便又摇了摇头,就算他亲爹真活着,也当不上什么将军! 距离许瑞所在的书院不远,就是长明街。 一辆小小的青蓬马车走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来到城门,出示了牌子,便出了城门。 在城外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左右,进入一个小镇,在一家普通的客栈门前停下。 马车里跳出一名清绰华美的少年,然后便是一名瑰姿艳逸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褚云攀和叶棠采。 “走吧,就在里面。”褚云攀道。 夫妻二人一起进了酒楼,然后由小二引领往二楼的梅花包间。 绕过门口的寒梅迎雪插屏,就见一名长相威严,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这正是康王。 二人连忙上前见礼:“参见康王殿下。” “不必多礼,起吧!”康王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看到叶棠采便是一阵惊艳,这是男人的本能反应,最后视线落在褚云攀身上:“你是褚家的小子。” “是。”褚云攀点头。 “听说是个状元郎。”康王说着很是感慨,皱着眉,“褚家现在也走科考了,真是可惜了。” 当年褚家、康王、萧家、荣国侯府是为大齐四大镇国之才,哪有现在冯家什么事。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可惜萧家被诬陷通敌卖国,满门抄斩了,褚家失守应城,兵败玉安关,没落了,就荣国侯府和康王,偏这两家还不对付。 后来萧家能平反,也是康王在背后出力最多。 但康王是坚决的保皇党,中立不站队。看着萧家份上,康王与梁王颇有交情。 现在康王看着褚云攀,一脸纠结和无语的模样:“想当年,四大家里,最勇猛的是褚家,现在……居然出了个状元郎!唉!” 这嫌弃的小眼神和语气……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坐吧!”康王道。 二人便在大桌傍的椅子上坐下。 “听说,你们要找许大实?”康王笑了,“但你们要找哪个?” 叶棠采挑眉:“有哪个?” 康王道:“一个是立下战功,即将封赏的许大将军!一个是在大营里负责喂马、洗马、清理马粪的小马夫。二人同名同姓,凑巧,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选哪个?” 叶棠采咯咯一笑:“小孩子才做选择,两个我全部都要!” 褚云攀含笑看着她,真贪玩! 又在这里呆了一个时辰左右,叶棠采和褚云攀就离开了。 …… 许瑞下了学之后,就回了松花巷,接着又跟殷婷娘一起入了靖安侯府。那已经严然是他们的家了,可以自出自入。 二人先到安宁堂给叶鹤文和苗氏请安,叶承德也在。 以往叶鹤文下衙之后,就会到书房里做自己的事情,极少在安宁堂这边呆着的。 但自从许瑞和殷婷娘要认回来之后,而许瑞会来苗氏这里请安,叶鹤文便恨不得长在安宁堂不动。 “祖父、祖母。”许瑞行了礼。 苗氏脸上呵呵呵,心里恶心,但只能应着。现这个许瑞是嫡长子,又能念书,将来就要继承家业了,她只能认了。心里膈应,但还是极力地调整自己尽快接纳他们。 “起吧!”叶鹤文笑着道,“现在也该整理和收拾出一个院子来,你一会去瞧瞧,哪个好?” “那婷娘住哪里?”叶承德道,“按理,荣贵院是正院来着,那婷娘住那里?” 苗氏皱着眉头:“温氏在那里住了快二十年了,她住这么久了……到处是她的痕迹,殷氏你进去也住着不舒服吧?” 殷婷娘却柔柔顺顺地道:“母亲哪里话,该住哪就住哪,我不介意。” 苗氏一噎,不说话了。 “那就收拾荣贵院吧!”叶鹤文道。“瑞儿你快到外头看一看,选好哪个院落,就来回我,好快收拾打扫出来。” 许瑞答应一声,就与自己的小厮出门了。 半个时辰后,就回来了:“祖父,我喜欢那间个登高楼。不但方向好,那二层高的楼里两边都有竹子,跟我在松花巷所住的房间几乎一样,住进去,我很快能进入状态。” “哦,就那里吧。”叶鹤文含笑点头,看着苗氏:“你现在就让人收拾出来。” 苗氏却是嘴角一抽,但却故意不说话,点了点头。 然后叫上钱嬷嬷,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去那边登高楼收拾。 刚巧这时叶筠从外头回来了,走进自己的院子,突然看到几个婆子丫鬟在搬他的东西,就怔了怔。 “你们在干什么?居然胡乱动我的东西!”叶筠大怒。“钱嬷嬷,究竟怎么回事?” 钱嬷嬷翻了个大白眼:“是大公子……即是许瑞说,他要住这个院子,所以你只能挪窝了!” 叶筠听着便是一惊,心里说不出的愤怒,转身就奔向了安宁堂。 走进去,只见苗氏和叶鹤文坐在上首,殷婷娘、许瑞和叶承德坐在下在面,不知说了什么,屋子里一阵阵笑声,真是说不出的欢乐祥和。 叶筠心里却一阵阵的不滋味儿。他走进去,皱着眉:“祖父,怎么回事?居然挪我的院子,让瑞……让他住进去。” “啊?”叶鹤文这才想起,那个登高楼好像是叶筠的院子,他望向许瑞。 叶筠看叶鹤文那模样,便知他是不知情的,就皱着眉:“瑞弟……不,大哥,那是我的……” “什么,那是二弟你的院子?”许瑞一惊异的模样,然后一脸歉疚:“那我不搬那里了。” 叶鹤文皱了皱眉:“那就再找一处吧。” 许瑞却摇了摇头,苦笑:“我这个人看书念书很挑地儿的,就以前在松花巷和常州那边才有点念书做文章的灵感。来到府里,到处都看过了,除了登高楼,没一处能让我有灵感的。所以我暂时先不搬,等我考中了进士,再搬进院子吧!” “什么?”叶鹤文一惊,“这哪里行啊!再次春闱还有三年,你还在外头住三年吗?” 许瑞还是摇头。 “筠哥儿又不做文章,挪一挪吧。”叶承德不冷不热地道。 “不!我干嘛要挪!”叶筠却不愿意了,自从许瑞成了大哥,并要替他继续家业之后,他就憋很久了,若是以前,不过是挪挪院子,他自然无所谓,但现在……他不愿意。“反正我不会挪。” “但瑞儿作为嫡长子……住在外头……”殷婷娘说着,一脸无助的样子,“不知外面又会编排出什么话了。说不定,会说瑞儿其实……其实不是叶家的血脉。到时,咱们侯府的名声……” “那我搬进来就是了。但登高楼是二弟的屋子,二弟不愿意,那我就住别处。至于读书和做文章……”许瑞说着,委屈又有些忿忿道:“祖父!这个书,我不念了!不念就是了!” “你”叶筠听着这话翻,有种想吐血的感觉。 而且……这翻话,多么熟悉……想着,叶筠突然心神一震,想起来了! 以前,许瑞也说过同样的话啊!正是那次温氏上门要接他们母子入门,许瑞就说入门就念不了书,但为了成全温氏的威逼,不念书了。 当时他听到,只觉得许瑞太委屈了,娘和妹妹太可恶,居然逼得瑞弟不念书,不能参加科考。 现在,这翻话却发生在他身上……而且,他什么时候逼得许瑞不念书了? 但所有人都会这样觉得!因为正如当初他也是这般认为一样。 “你胡说啥!你怎能不念书!筠儿,瞧你做的好事!”叶鹤文冷喝一声,瞪着叶筠,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啊! 叶筠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炸响。 现在的祖父,多像当时的自己啊! 而他现在却是娘和妹妹的立场!憋屈!难受,痛苦! 他现在所受的,就是当初娘和妹妹所受的!他以前都干了些什么? “老太爷,算了……”殷婷娘柔柔地哭着,“我和瑞儿还住在外头……只要好好对外说咱们不是不回家,而是为了科考,为了更好地念书那就行了。反正这二十年来,我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怎么可以。”叶承德冷扫着叶筠,“看你母亲多可怜,自己一个把孩子拉扯大,你却连这么点小事都不体谅,恶毒!刻薄!” 恶毒!刻薄,他哪里刻薄了?他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什么都没有干啊!为什么要这样骂他! 叶筠憋屈难受得直想哭……当初他也是这样骂妹妹和娘的。 “行了,你换个院子会死么?瞧瞧你这憋屈的模样,小家子气,果然跟你娘一样。”叶鹤文冷冷道:“那里的确是最适合读书的。登高楼这三个字还是我亲自提上去的,当年我把这个院子给你时,就是希望你好好念书,将来科考入仕,登上高位。哪里想到,你一天到晚只会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白费我一翻苦心!现在想来,这个院子原就不该属于你的。给瑞儿吧!” 叶鹤文知道许瑞有心要打压叶筠来着,既然如此,他便顺了许瑞的意,顺便让许瑞在靖安侯府下一个大马威,让所有人都知道,许瑞是尊贵的嫡出大公子,是靖安侯府未来的继续人,也让二房别再蹦哒。 叶筠心里无比的憋屈,抬头,只见许瑞还是一脸的愤慲和屈辱,殷婷娘垂头抹泪,小心冀冀的样子。 以前,他觉得他们多可怜,现在…… 许瑞低垂着的眸子掠过嘲讽。他就是故意的,怎么着? 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再忍着! “老爷!”这时,刘二急急地奔进来。“袒国公府的人来了!” “袒国公府?”上首的叶鹤文皱了皱眉,接着一喜,“快,请到正厅。” 这袒国公府是当初跟随今上拿下江山的第一功臣,几十年过去了,但皇上仍然念着他们这一份从龙之功,十分得圣宠,有时,袒国公一句话,就能左右圣意。 现在,这袒国公府居然上门来,叶鹤文连想都不敢,居然会有这等好事。 “瑞儿,咱们快过去看一看。”叶鹤文激动地道。 能结交这种权贵,对于许瑞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许瑞连忙激动地点了点头,果然,靖安侯府再没落,也是侯府,能够带给他各种人脉和机遇。 “可是……”刘二却是神色不好,“他们往这边闯,瞧着,来者不善。” “往这边来?”叶鹤文皱着眉。“怎么……” 话未说完,外面一个吊儿郎当的暴喝声响起:“那个靖安侯世子的儿子给老子滚出来!” 叶鹤文和苗氏等人一怔,连忙站起来,走出屋子。 只见一群站在院门外,其实有几个小厮抬着一个大大的滑杆,一个矮胖青年男子正坐在上面,二十七八左右,一身绿色铜钱纹锦衣,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侧目的是,他那大粗腿被白布包得严严密密的,一瞧就知腿伤着了。 看到这个躺在滑杆上的凶恶胖子,叶筠和许瑞便是脸色变了变。 因为他们认出来了,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殿试那天跟他们打架的霍爷。 这……居然是袒国公府的人? 叶玲娇和二房、三房的人早就闻讯赶来,看到这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俱是惊了惊。 “请问……”叶鹤文皱了皱眉。 站在那个霍爷身傍,是一个穿着体面的管事,他上前一步,冷声道:“这位是,咱们袒国公府的五公子。” 叶鹤文一听名声,算是晓得了。 这五公子是袒国公府三房所出的嫡长子,而三房也是嫡出。在袒国公府,也是颇受重视的一支。 叶鹤文想着,这袒国公府来人,该是文质彬彬的几个老爷们,哪想到,来的却是这个京城也算有名的纨绔。 “这……不和霍五爷来此有何赐教?”叶鹤文呵呵两声。 “赐教你一脸!”霍五爷冷喝一声,“上次谁打断老子的腿的?滚出来!” “什么?”叶鹤文听着这话,又看了看霍五爷被层层包裹着的腿,脸色一变。“许是误会吧……我们靖安侯府都是斯文人。” “上次不但把老子的金将军撞掉了,还打断老子的腿,边打还边嚷着自己是靖安侯世子的儿子。”霍五爷冷森森地道。“呵呵呵,倒是好气势。” 听着这话,许瑞一张清秀的脸一阵青的阵白的,当时嚷着是叶承德儿子的正是他。 “定是外头的人见打不过五爷,想求饶,所以才乱嚷的。我们靖安侯府,哪会做这种事。”叶鹤文冷汗层层地往下掉。 “乱嚷,我倒……对,就是他们!就是他们!”霍五爷突然看到许瑞和叶筠,连忙吼起来。 叶鹤文见着,脸色大变:“一定是误会。” “叶老侯爷。”那个霍家管事上前一步,看叶筠二人打扮,便猜出他们的身份,冷冷道:“我们五爷的腿怕是要废了,你瞧,该怎么办?如果你们今天不给出一个交待,那么,我们袒国公府将不死不休!” 第189章 多喜欢你 听着不死不休四个字,叶鹤文身子就抖了抖。 这袒国公府可不好惹,而且还护短小气,他有从龙之功,老皇帝还念着他们的好! 去年王侍中的儿子调戏了袒国侯少夫人几句,王侍中就被罢了职,王家被打压到现在还翻不了身。若现在此事告到皇上那里,他们靖安侯府就完了。 叶鹤文连忙道:“那……霍公子不知要如何交待?” “如何交待?”霍五爷呵呵两声,然后拍了拍自己被裹得紧紧密密的腿,“你说呢?” 叶鹤文心中一凛,回头,想也不想便一个大耳刮子抽到叶筠脸上:“你个混帐东西,瞧你做的好事。” 叶筠被打得身子都要侧了过去:“祖父……我……”纵然他再傻,也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 “既然是你犯下的孽障,就该受到惩罚!来人拿棍子来!”叶鹤文怒吼一声。 刘二等小厮连忙奔了出去。 “祖父……”叶筠看着叶鹤文,即使他再迟顿,也知道不是打一顿这么简单的事情。毕竟刚才这霍家管事说,霍五爷的腿废了!是不是真的废了,他不知道,但今天他的腿,一定会因此而被废。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个混帐东西,整天惹事生非,居然连霍公子的腿都打断了!今儿不打断你的腿不叫事儿!”叶鹤文冷喝道。 叶筠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还是呆了呆。因为,霍五爷指的是他们,是他和许瑞一起犯的事,为什么,只打他? 这时,刘二等几个小厮拿了两根大大的根子来。 “给我打!”叶鹤文冷喝一声。 刘二并几名小厮连忙把叶筠给按倒在地,抡起大棍子就在叶筠左腿上一下。 “啊”叶筠尖叫出声来。 接着两下、三下……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招呼着。 最后啪的一声,叶筠感到自己的腿已经断了!但他们还没有住手,明显是想要废了他的手。 叶筠要痛死了,心中惊恐万分,尖叫道:“啊我的腿已经断了!断了!霍公子……上次我打断了你的腿……现在也还了……” 霍五爷冷笑:“打你的是你祖父,与我何干?他愿意放过你,那便放吧!” “祖父!祖父……”叶筠哭叫着,哀求地看着叶鹤文。 但叶鹤文却怕极了袒国公府,而且实在恨叶筠这混帐东西,居然惹出这种祸事!反正就是个祸精,废了倒是清静点! 叶筠见叶鹤文不为所动,又是惊又是惧,却见许瑞站得远远的,一脸事不关己地站在一傍,心中发寒发凉:“瑞弟啊……就算这霍公子真的是我打的,但我也是为你才打得人……祖父他疼你……你求一求他吧!” 许瑞冷声道:“二弟,我当时可没有叫你打人啊!你自己打断了人家的腿,现在自然要还的。” “你、你”叶筠一瞬间,便要疯了,“我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你了啊!你被人打……我才上前帮你!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我哪能看到你受一点欺负……我现在要被废了……你为何……” “瑞儿没有叫你惹事……呜呜……你为什么心思如此恶毒,非要拉他下水?”殷婷娘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 “你个孽障,畜牲!”叶鹤文听他居然还要拉许瑞下水,气不打一处出:“滚出家门,以后你再也不是我叶鹤文的孙子。” “啊”叶筠又一声尖叫,他的左腿已经血崩模糊。 “扔出去!”叶鹤文冷喝一声,又回头对霍五爷拱手道:“这逆孙我已经罚了,并赶出家门。” “好。”霍五爷呵呵冷笑,忍不住看了许瑞一眼,呸了一声。“走!” 霍五爷同样看许瑞不顺眼,想好好教训他,但他知道,打断一个的腿已经是极限,再多就不能够了。而且当初打断他腿的的确是叶筠而已。 霍家的小厮连忙抬起他来,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叶玲娇和苗氏等人看着叶筠被打成这般模样,有些不忍心,但想想当初他干的事情,更多的是痛快。 众人也纷纷地散了。叶鹤文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的孙子如此,心里到底难受。但想到袒国侯府那小气的手段,生怕罚不够他们又来挑事儿,到时就会挑到许瑞身上。 想了想,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叶筠痛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呜……我的腿……我的腿啊……” 许瑞走过去,蹲到他跟前,唇角的笑勾得无比嘲讽:“你终于玩完了!” “你”叶筠听着他这话,看着他嘲讽的笑意,脑子轰鸣。 “筠哥儿,你没事吧?你要好好养着,这样才能带给我们欢乐。”殷婷娘浅浅地笑着,“你都不知道,我多喜欢你。每次你都背着温氏来悄悄瞧我们,你甚至没给温氏买过一块糕点,却常常给我带寒梅水晶糕!这么孝顺,我怎么能不喜欢你呢?每每想着,你连亲娘都不顾,一颗心扑在我们身上,被我们耍得团团转,我就特别有成就感。温氏,算什么东西?比我长得漂亮又如何?出身比我高又如何?结果,不但丈夫全身心扑在我身上,连她的儿子都为了我们而跟她反脸,我们就特别有成就感。你好好养,我还想再逗着你玩呢!” 叶筠痛得快要晕厥了,但殷婷娘那柔柔的话,却如针一样刺进他的心,瞧着她得意的模样,他现在只想笑,呵呵呵…… 原来如此啊! 他以为,每次他待他们好,他们都是感激流涕,而事实上,他们却是得意和嘲讽! 因为他,就像一棵筹码,他对他们越顺从越好,娘和妹妹就会越痛苦难受。 原来,所有一切都是真的!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其实他早就感觉到了,他们登堂入室的那一刻,以前所有东西都在崩塌!直到这一刻…… 说什么将来他要继承家业,所以不用念书。许瑞是白身,所以才得考取功名! 假的!其实就是捧杀他,为了让许瑞功成名就,抢夺走他的一切。 说什么可怜的寡妇,带着孩子在底层挣扎,什么都不求,不过是想求小小的妾位,只想呆在爹身边。 假的!其实一直野心勃勃,利用他的同情心,想要登堂入室,算计死他们。 第190章 回来了 许瑞和殷婷娘离开之后,叶筠只痛到死去活来,迷迷糊糊间,只感到有人搬动自己。在马车上颠簸了很久,才被扔在一个冰凉的地方。 叶筠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从来没有试过这般痛苦过。 若是这般死掉,也是好的,因为他再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了。 这时,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响起,叶筠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只见一抹纤细的人影缓缓而来,最后停在他的跟前。 模糊间,只见一张明艳昳丽的少女立在他跟前,弯腰瞅着他,似笑非笑的:“哥哥。” “妹……妹妹……”叶筠看到他,便忍不住哭出声:“我,啊” 接着叶筠便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因为,叶棠采居然朝着他的伤口踩了一脚! “痛吗?”叶棠采咯咯一笑,“我和娘也好痛啊!” 听着这话,叶筠便泪流满脸:“对不起……”然后脸便埋在手臂里,呜呜哭起来。 “醒了没有?”叶棠采沉声道。 “醒了……我被他们骗了……我不该相信他们的!”叶筠哭着说,“是我蠢……” 叶棠采听着,明艳的小脸一冷,低身就啪地一声,给他一个耳光:“不,你还没醒。” 叶筠不知自己哪里没醒了,但不敢驳嘴。 只听叶棠采冷冷的声音如冰一般砸下来:“殷婷娘和许瑞之所以能得逞,不是他们的技两有多高明,而是恰巧,碰上你这蠢货!你不该信他们。但更不该,逃避责任,没有担当。你帮着殷婷娘母子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他们多可怜,多惨,需要你救助?” “你一边说别人迂腐,只会追求功名利碌,一边又以自己能继承侯府里的家业而自得。你一边满嘴都是平等,都是一样的人,却一边却沾沾自喜地想着,自己是侯门嫡子,将来有侯位和家业要继承,所以不好好念书,而许瑞是白身,只能吃苦念书往上爬。每一次这样想,你都特别有优越感?你不喜欢跟别的公子交往,不喜欢跑同窗来往,整天只喜欢宅在松花巷,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显得你多高高在上一样。” “明明是个窝囊废,却不肯吃苦往上,也不愿承认自己多无能。便整天宅在松花巷里找优越感。你既然是个废物,那就安安心心当个废物好了,还整天一副自己多伟大,与众不同一样!” 叶筠听着这些话,只觉得羞愤难当,他想捂着耳朵,不愿意听,但却那些话却不自觉地钻进他的耳朵……最后,他放弃了!因为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他犹如醍醐灌脑,便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叶棠采冷哼一声,对外面的庆儿道:“拖回去吧!” 庆儿走过来要拖他。 叶筠却哭着叫喊:“不……我不回去,让我死了吧!反正都这样了……我就是个废物……什么用处都没有。” “那现在就废物利用一下吧!”叶棠采冷笑,“还是有一个用处的,拖回去养好后找个女人成亲,生个孙子出来给娘抱。” 叶筠一噎。 “而且……”叶棠采说着,蹲下来,看着他惨白毫无血色的脸,真是狼狈不堪,“你啊,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是娘的儿子!,你就算再坏,再差……她还是爱你的。这个世上,她最爱你了。” 听着这话,叶筠终于崩溃,顾不上痛,嚎然大哭:“对不起……” “带走。”说完,叶棠采便出了门。 庆儿和予翰已经抬着一个担架过来了,把叶筠放上去,出了破庙,就放到马车上。 “姑娘,现在要回家吗?”庆儿道。 “送到我的庄子上,养好再说。”伤成这副模样,没得惹娘伤心。 叶筠被送进马车后,就彻底晕了过去,庆儿便驾着车子前往庄子,叶棠采上了另一辆马车,去了大明街那边的秋家。 上次褚云攀接叶棠采和温氏出门之后,没有回褚家,而是去了秋家,叶棠采也陪着温氏在此住着。 毕竟褚家人多嘴杂,若住了进去,不知会被秦氏如何嘲讽。 秋家原本该在征月十五后就离开了,但秋璟在寥城谈了几桩生意,便也不急着回去,下面那对双胞胎倒是回定城去了。二月尾,大温氏和秋璟秋琅兄弟去了廖城那边谈生意,现在还未回来。 温氏现在还不知道叶筠的事情,叶筠被赶出府,是叶玲娇着人通知叶棠采的。 温氏正在穹明轩与惠然打络子,看到叶棠采回来,就笑了笑:“去哪了?” “哥哥,被赶出家了。”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在她身边坐下。 温氏一怔,接着心里发紧,然后点了点头:“这一天,早就料到。” 作为一个母亲,她,容不下许瑞,而殷婷娘,又如何会容得下叶筠。她默了默,才说:“现在……他如何了?” “被打了一顿,伤了腿。现在我把他送到庄子养着,不碍事的。”叶棠采柔声道。 温氏心里难受,垂目。 “他说他知错了,以后好好孝顺娘。”叶棠采说。 听着这话,温氏才坠下泪来,“能知错就好。” “这是给他的教训,否则他不会醒过来。”叶棠采淡为道。“娘你不要想那么多,我的人在那头照料着呢!你也别想着去瞧他,先晾着他,如此他才会珍惜。” 温氏捂着嘴,哭着点头。 “姑娘,外面的……又来了!”秋桔黑着脸走进屋里。 蔡嬷嬷脸色一变,气得胸脯直起伏:“无耻的渣宰!” “嬷嬷在这里好好侍候娘。”叶棠采却是咯咯一笑,“走走,咱们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后听着,现在不听不看,以后可没机会了呐!” 蔡嬷嬷和秋桔惠然俱是嘴角一抽。 然后便见叶棠采欢天喜地地搬了个小板凳儿,坐到秋家大门后,秋桔和惠然都快没有耳朵听了,但叶棠采却兴致勃勃,还嗑起瓜子来。 外头已经闹开了 “二大太太,还有十天,我家太太就要进门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外面响起的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却是殷婷娘最信任得力的陈妈。 “无耻!”秋桔气得直想冲出去跟她吵。 “咱们出去骂回去,别人只会以为咱们颠倒黑白事非。”叶棠采却分了一把瓜子给她。“赶又赶不跑,那就让他们好好玩儿。” 外面见不开门,越发得意继续叫着:“我知道,我家太太进了门,你心里不舒服,但原本,我家太太就是嫡妻,当时在松花巷,你还要逼上门来……现在……我家太太也不是要难为你,只是想要家庭和睦。” 外面早就转了一圈百姓,听着便啧啧叹着,议论着。 “这个温氏,又恶毒又小家子气。” “当时人家忍辱负重地被人误会是外室,温氏早就知道殷氏是嫡妻,所以才一次次欺上门来。” “现在人家终于忍无可忍了,拿回了该得的东西,她受不了,就避了出去。” 陈妈闹了一阵,见百姓都道殷婷娘好,骂温氏的,心中得意,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百姓们一边议论着一边离开。 靖安侯府的大瓜夹杂着康王归京的事情,正在各大食肆和戏楼里被谈论得如火如涂。 叶筠被赶出侯府之后,殷婷娘和许瑞再也没有回过侯府,而是回到了松花巷,要住到出嫁那天。 这天,殷婷娘和许瑞到外头挑布和量身,准备着做一大批衣裳。 现在他们要认回侯府,以后就是主母和嫡子,那行头自然要置办一翻。叶鹤文很大方地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让他们准备衣赏配饰等物。 二人在街上转了大半天,天入了黑,干脆在外面用了午饭,才往回走。 陈妈提着灯笼在前面照明,后面跟着两个粗丫鬟,抱着各式物什。母子二人走在中间,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聊天。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试过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人,也从未如此畅快地逛过街。 以前到了外头,时常会受到鄙视的目光,现在,个个都恭恭敬敬的,还夸赞她一声忍辱负众,宽宏大量。 “光买首饰和你的配饰,就花了七百多两银子,剩下三百,够点什么?”殷婷娘一边走着一边皱着眉。 “祖父说,等六月田税和地税上来了,家里就宽裕一点了。”许瑞说着轻轻皱了皱眉。 “原本,听你爹说府里常常入不敷出,我还不当回事,现在瞧着……还真是,到底是侯府啊!”殷婷娘说着微微一叹。 以前,她还在村子里的时候,个个都是穷得叮当响的农户。纵然是村里的富户,也不过是家里有几十两银子而已。 后来他们家里由有几十两银子的富户,成了一穷二白,卖得只剩二亩薄田的贫户。当时只剩下那么点田地,他们只得佃别人的田地。当时佃的,就是某个侯府庄子里的田。 每年夏天,他们都在田梗上看到那个侯府的夫人带着他的儿女来一起到庄子玩耍。 前呼后拥,衣饰华贵。 在他们看来,侯门公府,那就是花不完的钱,吃喝不愁的金窝银窝。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侯门公府也跟普通百姓一样,有穷也有富,不过,能有现在,便也不错了。 虽然靖安侯府离她梦想中有所差距,但她也知道,就凭她这样的出身,还带着许瑞,能得到现在的东西,已经有些做梦的感觉了。 “瑞儿,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咱们佃的就是某个侯府的地,你说,咱们为什么偏偏没佃大地主小地主的地,偏是侯府的。还年年夏天看到那些人的富贵生活。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暗示。以后咱们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殷婷娘说着,唇就翘了翘。哪里想到,他们也有成为侯门嫡妻和嫡子的时候。 “对!一切自有注定。”许瑞点了点头。 母子俩,正享受着这段时间带来的喜悦,缓缓地走进了松花巷,前面就是永存居。 这时,在前面打灯笼的陈妈皱了皱眉头,因为就在永存居对面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呆呆地看着永存居。 永存居大门两角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倒是有一丝光线,落在那个男人身上,依稀看出是个胡子拉渣的汉子,倒是瞧不清眉目。 “太太,到家了,快走。”陈妈警惕地盯了那个男子一眼,大黑天的,站在这里干什么?瞧着就不是好人! 陈妈连忙护着殷婷娘往永存居门前。 殷婷娘只瞥了那个人影一眼,便没有多看,跟着陈妈。 只是,殷婷娘才转过身,那个男人突然瓮着声音唤了一句:“婷娘!” 殷婷娘一怔,这人怎以认识她?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来。 “婷娘,你都不认得我了?瑞儿……都这么大了。”那个人又说,还带着哭腔。 殷婷娘听着,突然心神猛震,满地不敢置信地回过身来,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只见那人四十岁上下,容貌普通,糊子拉碴的模样,一身黑色的短衣,正紧紧地盯着她。 殷婷娘脸色发白,猛地后退一步:“不、不可能……” “太太!你怎么了?”陈妈等人吓了一大跳,许瑞心却突突地跳着,因为他敏感地捕捉到,这人居然说他这么大了……认识的? 他心里不知为何,有种特别的感觉,而且还是不好的预感,他连忙把殷婷娘护到身后。 “哪来的登徒子?”陈妈上前冷喝一声:“你谁呀?居然胡乱叫我们太太的名闱。” “走吧!走吧!”殷婷娘却已经疯了,凌乱了,刚好永存居的门已经打开,她连忙跌跌地冲了进门。 陈妈冷哼一声,也急急地跟着殷婷娘进门。 直到永存居的大门砰地一声被紧紧关上,殷婷娘犹觉得不真实。 她害怕得浑身颤抖,许瑞从未见她如此慌乱害怕过,急忙扶着她:“娘,你怎样了?” “太太,你还好吧?”陈妈也是一脸的担忧。 “我……我没事。”殷婷娘说着急急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许瑞却怎样也不可能相信她没事,连忙跟了进去:“娘,你……” “怎么会……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殷婷娘却缩到了床上,紧紧地抱着自己。 “娘,究竟怎么回事?”许瑞见她如此,吓了一大跳,“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殷婷娘脸色惨白地抬起头:“你、你也看到了?不是幻觉?” “娘你怎么了?别吓我?”许瑞急道。 “站在门口对面,大树下的……”殷婷娘说着,双眼瞪得大大的。“你看到了……不,可能你也是中邪了。” “我是看到了。”许瑞眉头越皱越深,“不止我看到,陈妈不是也看到了吗?而且还呼喝了他几句。怎么了?他是谁?” 殷婷娘只觉得脑子一晕,脸色惨白:“是你爹。” “我爹,我爹不是在侯府,他这次跟你玩什么游戏。”许瑞皱着眉头。 “不……不是侯府里的,是、是许……”殷婷娘都不敢说出那个名字来。 “你、你是说……难道……不,不可能的!”许瑞也猜到了,脸色突变。一阵青一阵白,怒急:“娘,你不是说,他死了吗?” “是啊!他就该死了!怎么可能不死?”殷婷娘紧紧地抓着许瑞的手臂,泪水都绷出来了:“当时整个村子里壮劳力都应征入伍,结果只得你二栓叔一个回来,别人都没有回来,都说死在外头。他不回村里,不是死了是什么?” 许瑞想起小时候,自己七八岁亲爹就被拉去了战场,自己一直跟娘和奶奶一起生活了几年。 后来便都传说没有回来的人都死在外头了,否则不会不回来。 当时奶奶哭着喊着,说不可能死的,哭得眼睛都瞎了。是娘说一定死了,然后立了衣冠冢,奶奶气得病倒了,没两个月就去世了。 而现在,居然告诉他们没死? 许瑞想着,都快疯了! “我们……马上就是侯门嫡妻,侯门嫡子了……”殷婷娘恨恨道,眼都瞪红了,失态地指着窗外骂:“你个该死的短命种!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和瑞儿吃了这么多苦,熬了这么久才有今天……你偏要回来!你既活着,为什么当时不回来,否则我们就不会走!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我们!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唔唔” “娘!”许瑞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她,捂着她的嘴。 “太太……”陈妈等人正在厨房忙活,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陈妈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 只是她才走到外间,隔着一层珠帘,还未进去,许瑞就大喝:“没你的事,出去吧!太太刚刚睡着了,发了恶梦……” 隔着珠帘,陈妈瞧不清里面的情况,觉得这事奇怪,但许瑞呼喝她,她不敢多问,只得退了出去。 “娘,你冷静点!”许瑞在殷婷娘耳朵急喝,他从未见过娘这般失态的模样。可见,这是真的吓着了。 不止是她吓着了,他也是惊惧不己。 第191章 将军? “冷静、冷静……这叫我如何冷静。”殷婷娘倒吸一口气,还是有些崩溃的感觉。 “咱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可以白费。”许瑞狠狠地咬着牙,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咱们劝他走!给他钱!一百两!一千两,让他娶个年轻小媳妇。” 殷婷娘点着头:“对对!让他走!让他找自己的幸福去。”但眼里,跟许瑞一样,闪过冷冷的狠色。“不、不好了……他还在外头!会不会敲门?会不会跟别人说他就是……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咱们快去稳住他。” 许瑞急忙往外面瞧了瞧,只见陈妈和两个丫鬟正在厨房忙活,这是在打扫厨房。 许瑞走进去道:“娘要陪我读书,你们别进书房打扰我。” “哎。”陈妈答应一声。 许瑞回去后,就拉着殷婷娘悄悄走到后门,然后溜了出去。 殷婷娘的心一阵忐忑,一时害怕见到许大实,一时又害怕许大实走了。若他走了,跑到靖安侯府乱说怎么办? 毕竟他能跑到这里来,找到他们,定是已经知道她们即将要成为靖安侯府的嫡妻和嫡子了。 他找过是想干什么?报复他们吗?还是要挟,索要钱财? 二人从后门出去之后,就是小巷,走到小巷尽头,便是松花巷,永存居正门对面的大树下,那个人影,果然还在! 看到他,殷婷娘和许瑞俱是脸色一变,有些踌躇着不想过去,但最后还是一咬牙,走了过去。 树下的人影看到他们,便是一惊,满是不敢置信:“婷娘……瑞儿……” “有什么话,去那边再说。”殷婷娘听到他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说了,来稳住他,该表现得再热切一点,但面对他时,她只觉得无比的恶心和厌恶,连装都装不出来。 说着便快步离开。 许大实一怔,神色复杂,然后跟着她的脚步离开,许瑞便走在他后面。 许瑞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如果在后面给许大实一下……就许大实这块头,别说把许大实给撂倒,说不定先废的是他自己的手。 如此想着,许瑞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做好准备再来。 但现在这事摆在眼下,跟本就容不得他们作好准备,正因为毫无准备空间,所以才要出来稳住他啊! 而且……怎么说,这个也是自己的亲爹……若是自己亲手……那不是畜牲不如吗? 真要干什么,也该找别人。 胡思乱想之间,殷婷娘已经来到了一间小客栈,许瑞先进去,给了一个小银角子,便上了二楼了。 几人进了包间,在明亮的灯光下,殷婷娘这才瞧清楚眼前之人。 穿着一件灰色的普通短褐,黑色腰带,糊子拉渣的,脸色黝黑,皮肤粗糙,一瞧,这些年生活过得不好,还操劳。 殷婷娘看着,更嫌弃了。许瑞脸色涨得通红,这就是他的亲爹?这么寒酸!若让别人知道了,不知多丢人。 殷婷娘又瞧自己和许瑞的穿衣打扮,跟许大实对比,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婷娘……瑞儿……我好想你们。”许大实红着眼圈道。 殷婷娘和许瑞脸色白了白,只觉得恶心。 殷婷娘咬牙道:“你想我们?你想我们怎么不回来?当年应征从军,结果只有二栓回来了,都说你死在外头了!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许大实说着微微一叹:“当时我跟二栓他们一起在玉安关守城,西鲁贼子把咱们杀得片甲不留。当时我都以为自己死了,混在尸堆里,后来被康王的部队救了回去,然后一直跟着康王留在西北,并在西北养了大半年的伤。刚巧那边又有战事,便又打了半年。一年多后,等我回家……你们却不见了,娘死了!呜呜……”说着,便痛苦地哭了起来。 殷婷娘听着,只觉得恶心透顶了。而且心里也有些发虚。 当时二栓传来消息,很多人家都没有立衣冠冢,而是等着出征的男人回来。 只有她……她觉得他就是死了! 没用的东西,凭什么不死在外头? 她是十里八乡最标志的姑娘,就该嫁得最好!哪里想到,原本好好的富户,结果被他那个短命爹折腾光了,家里只剩下二亩薄田,整天过着睁不开眼的日子! 这种生活,她不想过了!所以,他凭什么不死在外头? 她觉得,自己生来就该是命好的,否则哪有现在的富贵? 眼瞧着自己要成为侯门嫡妻了,偏偏…… 想着,殷婷娘眼里闪过不甘的狠色。 “刚才,你说什么?你跟着康王?”许瑞却注意到别的东西。康王归京的事情,谁不知道啊!而且还有一位许将军,而他爹,就是姓许的!明明该死在外面的人,偏站在自己跟前!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难道…… 许瑞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害怕,而不甘,还有快要破冰而出的激动…… 不会吧……难道,他是…… “对!”许大实点了点头,“回到家乡后,得知娘死了,你们又不知去向。我怕你们被欺负了去……但我当时还是军籍,不能逗留太久。而且,就算我想找人,我就一个小兵,如何找到你们?所以只得回西北,想着以后再做打算。” “你在西北……如何了?”许瑞试探地问。 “唉!”许大实一叹,“在西北也只是运气好,命大,没死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里。只有上次一役,真是险死还生,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康王殿下要归京,我便跟着回来。” 险死还生的战役?就是那一战吧!立下赫赫战功的那一战。 “你现在……”殷婷娘也听出来了,心咚咚地一阵急跳,她想问他什么官职,但若她这样问,又显得她贪慕虚荣一般,想了想才说:“你现在……过得如何?出生入死的,总要有点成绩才对得起自己。” “还能如何,小兵一个,不值一提!”许大实却摆了摆手,“但最近……到底是混得有些眉目了。得到上头的关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殷婷娘听着这话,便有些犹豫,但许瑞却是双眼一亮。 “你们……你们咋就成了什么侯门嫡妻和嫡子呢?”许大实说着,就红了眼圈。 “爹怎么怨咱们?”许瑞一脸痛苦之色,“你既活着,怎么不早回来?你若早点回来,奶奶就不会死!我们母子二人也不会被人欺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来到京城……娘只能委身那个叶承德,否则我们跟本就无法活下去。当时娘……娘都想自尽,若不是为了我……” “当时我想着,瑞儿是你唯一的血脉!我总得要保着。”殷婷娘呜呜哭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许大实听着,一脸感概,“是我做错了。我不介意……只要你们愿意回来,我不介意。只是……我怎么听说,你们说什么是嫡妻和嫡子?就算你们依靠别的男人,怎能否则你是我媳妇的事实?怎能说瑞儿是别人家的孩子?” 她们为了生活,投靠了别的男人,他可以理解,但居然否定了他们的婚姻,还说许瑞就是跟别人生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不能忍。 不论如何,殷婷娘也得先稳住他,便哭道:“我们被逼的……那个叶承德说……他说……其实他不能生,他的几个子女全都是别人的种。刚好我又投靠了他,他见瑞儿书念得好,将来有大出息,非要咱们当什么嫡妻嫡子,这样,他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行了!我不管!”许大实却摆了摆手,满是城恳地道:“不论如何,这些,都是我没有及时回来而造成的。不怪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回来,那就好了。只要咱们一家三口站出来,还有什么说不清的?而且,我现在也不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兵,我还有人罩着!这个靖安侯府也就那么回事,绝不敢把咱们如何。”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殷婷娘听他语气笃定,心里五味翻杂。“我们出来很久了,要先回去,否则那边的人不知会如何对付咱们。有什么事,明天晚上再说。对了,你现在住哪里?” “皇上病重,所以康王还未被召进宫。咱们一帮大老粗就先住在城外的京卫大营里。今儿个因着你的事情,我特意告了假出来的。可以在这里留几天,把咱们的事情解决了。”许大实道。“原本想找间客栈住下的,现在既然来到这里,我就先住这里吧!” “好。你呆在此处,不要乱跑,外头的事情……等明天咱们过来,再商量如何?毕竟这里是京城,不能乱来的。”殷婷娘说。 “你说什么都好。”许大实痴痴地看着她标致的小瓜子脸,心里一阵燥动。 “那我们先回去了。”说着便拉着许瑞转要走,这时,她的手突然被握住。 那一双手又大又粗糙,把她的小手包得紧紧的。 “婷娘……”许大实深情地唤了一声,握着她柔软的手,舍不得放,捏了又捏。 “你、你干什么?”殷婷娘小小的瓜子脸涨得通红,又有些恶心,连忙抽开他的手,然后与许瑞急急地离开。 第192章 殷婷娘与许瑞出了客栈之后,就急急地跑到松花巷了,从后门溜了回来,就在殷婷娘的卧室里商量着。 “现在……怎么办?”殷婷娘一脸地纠结。 “娘,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立下战功,即将进行封赏的许大将军?”许再说着,神情有些激动。 “不……不可能的。”殷婷娘却摇头,“他刚刚自己也说了,不过是个小兵……” “他当然是这样说!”许瑞却急道:“他现在还未进行封赏,哪里敢认自己是什么大将军,若他现在就敢自夸要被皇上封为几品的大将军,那就成了妄测圣意!没得最后连封赏都丢了。” 殷婷娘听着一惊,也信了八分。 殷婷娘咬着牙道:“你说,像他这样的,会封几品?” 许瑞道:“起码封四品吧!甚至可能会三品!赏赐也会极为封厚的,良田、金银,这些自然少不了的!而且,这名声好听!” 殷婷娘听着:“可比叶承德强多了?” “岂止强多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许瑞说,“侯府侯府的,也就叫着好听。今儿个娘你也看到了,要给咱们置办这么多东西,给个一千两银子,都不顶花!想多拿点钱,还得等六月的地税和田税,家里还一大帮吃闲饭的,里面早就千苍百孔的了。而且祖父才几品官?现在都降到五品开外了!叶承德就更别说了,花几千两捐回来的闲职,都被捋了。所结交的人,连一个真正权臣也没有。” 殷婷娘听着,眼里闪过不甘:“我们现在要改嫁进靖安侯府了,他才这样风风光光地回来……” 他们原本该安安稳稳地进入靖安侯府,现在却横生枝节。 若这许大实就是个穷的也就罢了,偏这样风光无限,现在再让她嫁进这千苍百孔的靖安侯府,她又觉得不甘心了! 以前,她觉得靖安侯府千好万好,现在……果然,没对比没有伤害! 殷婷娘狠狠地咬着唇:“咱们在靖安侯府那边,已经铺好了路……而且早就向外面公布了,咱们就是靖安侯府的嫡妻嫡子,若现在咱们又说不是……别人会如何瞧咱们啊?这事儿闹得太丑了。” “靖安侯府的丑事儿还少吗?”许瑞却冷哼一声,“从去年三月到现在,整整一年,可有消停过?什么姐妹争夫、侯门世子被关进牢里,嫡女嫁个断袖,也不差咱们这一桩了。” “对!”殷婷娘也是个狠角色,立刻就下定决心了。“而且,大实怎么也是你亲爹,怎么……也是亲爹好!哪能认别人的祖宗喊别人当爹!如此,哪对得起疼你的奶奶,哪对得起许家列祖列宗!到时……咱们对外说,都被逼的便是。” 说着,连自己也觉得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也不需要这样说,到时只让爹好好压他们,他们自然乖乖闭嘴!就叶鹤文这怂包,还敢闹呐?到时默默取消那个婚礼,百姓都是健忘的,咱们只要搬回常州老家,住个一两年,再回京城,改个名字,若真有认识的人问起,只说当年误会,粉饰几句便是了。”许瑞连后扫尾工作都想好了。 殷婷娘越听对未来越抱希望:“靖安侯府这爵位,也只袭到你这一代。再也不能往下传了。你走文路,就算再努力,以后也挣不出爵位。但行军打丈就不同了,若他再厉害一点,拼个几年,说不定就有爵位。就算他死在外头,也落得个英烈的好名声。” 许瑞点了点头。却想着,就靖安侯府这样的,连个真正权贵都结交不上,将来自己科考入朝,除非自己也考个状元探花,否则褚云攀自然会压他一头。 但……即使自傲如他,也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定能进入一甲,甚至二甲也难。 所以,这身份越高越好! 反正啊,他早就赢了她! 他成功地把她娘羞辱得连家都不敢回,还间接把她亲哥哥的腿打断,扔了出去。 她定是恨得牙痒痒了吧!若非她躲在秋家不愿意出门,他定要去瞧一瞧她的脸色。 而现在,他把她所看重的东西扔了,踩在地上践踏,再成为新贵许将军的儿子,啧啧,到时她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刚刚你爹说,只要咱们回来就够了。我瞧得出,他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当年是他没有回来,才让咱们误会,才发生这么多事情。”殷婷娘激动地道,否则不会痴痴地看着她,还拉她的手。 许大实那双手结实强壮,被他握着,便让她心悸不己。 想到这,殷婷娘便有些得意,不由地望向桌上的铜镜,映出她娇美标志的小小瓜子脸来。 她自小就自似美貌,但她心里也知道,自己的容貌在京城里跟本不是顶尖的。 但即使如此,她还能把个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如果有后人知道她的事迹,会不会又骂又叹是说她一句齐朝妲己?再提词两句:虽无妲己之貌,却更胜妲己之能。 当然,这不过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 如此想着,殷婷娘便有些焦急:“那……明天咱们……” “这件事,还得再等等,”许瑞却十分理智。他也感到许大实是真心实意的,而且许大实会原谅和接纳他们,也合情合理,但他向来谨慎,“咱们得探查清楚,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是那位许将军!若咱们搞错了,那说惨了。” 听着他这话,殷婷娘一惊,也瞬间清醒过来,接着狠狠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对!一定要查清楚!” “明儿个娘去安抚好他,稳住他,我亲自出城探查。” 母子俩又商量了一阵,这才各自回去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许瑞就带着威子亲自架着小马车出了城。 而殷婷娘即带着最本份老实的小丫鬟去了许大实下榻的客栈对面的一家食肆。 她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支使丫鬟出去给她买帕子,然后就结帐走了,让小二给那丫鬟留话,说自己到外头逛去了,让她先回去。 殷婷娘悄悄地去了许大实所在的客栈。 敲开门,走进厢房里,只见许大实像座小山一样立在自己跟前。 一身普通却干净的灰色短褐,脸上仍然胡子拉碴的。 昨晚可能是灯光太暗,瞧着觉得寒酸又丢人,但现在瞧认真一看,只觉得他虽然穿着粗布衣,却朴素大气。 脸上的胡子反而让他显得更强大,让人心往。这穿衣打扮,真不愧为白手起家的将军啊! 殷婷娘在京城这些年,也算长了见识了,知道并不是打扮得越富贵就越得体。 以前瞧着叶承德一身锦衣,长相儒雅,现在与许大实一比,她便觉得叶承德像足了那些毫无能力,却整天装贵气的软包和酒囊饭袋。 “婷娘!”许大实一看到殷婷娘,便双眼放光,激动地走上前去。 虽然过了十多年,殷婷娘比起当年面黄肌瘦的模样,现在反而越发漂亮。 保养得宜,又穿着富贵,十足个身娇玉贵的富家太太。 这种女人,许大实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居然是自己的媳妇,许大实心里头别提多激动了:“瑞儿呢,怎么不见他?” “今天他约了同窗讨教学问。”殷婷娘见他看着自己,便故意耳边落下的碎发别在耳后,挑着眼梢笑着看他。 许大实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上许瑞如何,心里眼里都是殷婷娘,便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 “哎……你、你干什么……”殷婷娘到底有些矜持的。 “婷娘,我好想你。”许大实亲昵地说着。 虽然许瑞说去探查,但她已经信了他十成十,纵然不信,也该好好“稳”住他呀!而且殷婷娘心里也有些热切。她跟叶承德这个软蛋多年,早就有些腻味了,现在遇到强壮的许大实,心就咚咚直跳。 最后推了两三下,就顺了他的意。 这间客栈是小客栈来着,墙也薄得紧,这大白天的,小二引着新到的客人走过,正要入住。 几人走在走廊上,不想却听到一间厢房传来奇怪的嗷嗷叫声。 小二和客人脸上都是一僵,那对客人是一对小夫妻带着个三四岁的小闺女,听得这声音,那对夫妻脸色都变了。 “爹,这是什么啊?”那小姑娘歪着头问。 “这、这还能住人吗?”那个妻子铁黑着脸道。说着,就与丈夫拉着孩子走了。 “客官!”小二见客人走了,大急,但却追不回来。小二气得脸都青了,朝着许大实的房间呸了一声:“不要脸!大白天的,嗷嗷叫个什么。” 但客栈是小本生意,本来就生意差,偏许大实给钱又大方,便随他们吧! 后来又来了一对老夫妻,客栈便宜了一半住宿,他们就住到了许大实右边隔壁的厢房,然后老夫妻听着隔壁殷婷娘嗷嗷了半天,二人尴尬对视了半天。 而左边的厢房,却是一对朋友在喝茶。让人惊异的是,这二人俱是穿着华贵得体,不是别人,正是叶承德和他的朋友陈老爷。 这陈老爷正是新科探花的父亲。 陈家跟靖安侯府素来有些交情,但陈老爷却瞧不起叶承德,可陈老爷会装,所以以前对着叶承德也是有说有笑的。 今儿个他之所以会约叶承德,因为新科状元所托。 陈老爷觉得褚云攀前途无量,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推托。 所以请了叶承德过来。 叶承德见陈老爷突然约自己,就皱起了眉,笑道:“陈兄,今天何故之约?而且还约在这种地方?” 陈老爷笑起来:“不怕你见笑,因为这间客栈……是我朋友开的,生意惨淡,所以特意来照顾他的生意。听说……你妻子就住附近,突然想起你,所以叫你来坐坐。听说你即将迎你妻子入门,恭喜恭喜。” 叶承德听着,心里高兴,又想着陈之恒是探花来,结交起来,将来许瑞入朝,便能一起互相扶持,想着便对陈老爷殷切起来。 连忙举起酒杯来与他喝酒。 不想,突然听到一些动响,陈老爷和叶承德脸上一僵。 “这……”陈老爷脸色一变,“这里无法呆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 叶承德连忙答应,却微微皱起了眉,他怎么听着像殷婷娘的声音啊?但这怎么可能! 陈老爷已经出了房间,叶承德连忙跟着他,二人一起离开。 待到了午时,整间客栈才一片清静 等收拾妥当,殷婷娘才对许大实话:“大实,这几天你好好在这呆着,我解决完这些事情……咱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许大实却皱着眉说:“你有什么事情好解决的?到时我去把你们接出那个永存居便是。他们就算是侯府,也不能强抢人妻儿,咱们又占着理!而且,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还有人罩着呢!” 说到最后,许大实不屑地冷哼一声。 殷婷娘听得他语气狂傲,心中一阵阵激动,果然是大将军。就点头:“但那边……到底照顾了我们母子多年,我们只能回去好好说明白。若他们不愿意,你再出面。” 她现在恨不得跟了他去,但她是个谨慎的,要听到许瑞真真切切的答案,这才能行动。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殷婷娘这才出了门,甩着帕子走在走廊上。 “吱呀”一声,却是右边的厢房开了一条门缝,那对老夫妻从门后伸出头来,看着殷婷娘的背影,呸了一声。 第193章 绿得你发慌 殷婷娘下了楼,便款款离去,小二躲在柱子后,偷瞄她! 但殷婷娘浑然不觉。 却说许瑞架着马车出了城,急急地赶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了京卫大营附近。 遥遥望去,只见只见高大的木栏删围着,周围满是士兵把守,里面一排排的房屋,并看到一大大的广场上,一大片整齐的士兵正在练刀。 许瑞皱了皱眉,他自是知道京卫大营乃重地,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想了想,他便赶着马车去了京卫大营附近的一个小镇里,走进一家不贵,但却生意极好的酒楼。 只见大堂里客人众多,这小镇离京卫大营也就两刻钟的路程,很多士兵在休沐的时候,会在小镇喝酒吃饭。 现在康王的部队暂歇在京卫大营,自然是休息休息,不会跟着京卫一起操练。说不定就会在这些酒楼食肆休歇。 许瑞走进去,连忙迎来一名小二:“客馆,请问是吃饭还是住店?” 许瑞想了想,便塞了一个小银锭给小二:“你老实告诉我,这里……有没有康王殿下的部下?” 小二皱了皱眉:“你找康王的部下干什么?” 这家酒店就是做京卫大营那边的生意的,康王部队暂留京卫,他们自然收到风,而且小二在这里当了十几年的小二,常来这喝酒的人大多是熟面孔,有生面孔,生口音的,自然知晓。 “并无恶意,我是去寻亲的,请小二哥指点一句,我去问句话。”许瑞道。 “刚巧,现在有一个。”小二指了指。 许瑞抬头望去,只见窗边的一张八仙桌傍,坐着一个尖削脸,细眼凸嘴的男子,正在自湛自饮。 许瑞连忙走了过去,朝着他行了一礼:“这位大哥你好。” “你是谁?”那男子皱着眉。 “我叫李明,我爹也是在西北的兵营的,现在听说康王殿下归京,所以想来打探一下,我爹有没有那个侥幸,一起回来。”许瑞一脸急切地道。 “哦,原来如此,你爹叫什么名字?”尖削脸倒是开朗大方,笑着道。 许瑞自发地在他对面坐下:“我爹叫李涝金,涝水的涝。”许瑞特意起了一个少有的名字,否则太简单,若真有此人就不好了。 “没有。至少我所认识的,一起随康王殿下回京的,没有这号人。”尖削脸摇了摇头。 许瑞微微一叹,然后又问西北那边的情况如何,冷不冷,似是关心自己的亲爹。 尖削脸知道亲人分居两地有多苦,便一一回答,毫不含糊。 二人一来二去,便有些熟悉了。 “对了,听说你们这里有位许大将军,厉害得紧。”许瑞笑着说。 “先别乱叫!”尖削脸笑了笑,“当时若不是大实兄,咱们都不能活命。” 许瑞听着大实两个字,心里一阵阵的激动,真的是!真的是! 但他很是谨慎,又探问:“我也听说了他的事情。据说,他是常州人。刚好我老家也是常州的,真是巧了” “没错!”尖削脸嘿嘿一笑,把手中的竹叶青一饮而尽。“如何,难道你还认识他不行?” “说起来,可能会是亲戚,但却不敢肯定。”许瑞道。 “是吗?是亲戚啊?”那尖削脸倒是热情,“我给你说来,瞧是不是?我们许大哥四十来岁,就一粗汉子,身长八尺有余,胡子拉碴的。” 许瑞听着,心里越发激动! “就是最近走路不太利索,上次一役,右脚小脚指被削了一半。现在还没好全。”尖削脸继续道。 许瑞想着昨天许大实走路好像也不太利索的样子,又道:“常州哪里人?” “我倒是知晓,常州青石镇,许家村的人。”尖削脸道。 “许、许家村……”许瑞心已经飞起来了!对!是他!是他!就是他!他的亲爹许大实! 常州白石镇,许家村的许大实! 那就是他爹! “如何了?是你亲戚吗?”尖削脸道。 许瑞压下心头的激动之情,满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唉,不是!我亲戚不是什么青石镇的。” 若被这尖削脸回去跟许大实说了他来打探之后,恐许大实与他们母子生了嫌隙,所以要隐瞒着。 许瑞喝完手中的酒,还结了酒钱,这才架着马车离开了。 回到松花巷,就见殷婷娘在卧室里午睡,许瑞连忙上前:“娘。” 殷婷娘被折腾了半天,很是劳累,但因为想着许大实的事情,太过于兴奋,倒是没有睡过去,听得儿子的叫唤,连忙醒了过来:“瑞儿,你回来了?查得如何?” “已经证实了!”许瑞满脸激动地上前,“常州青石镇许家村的许大实!就是他!”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殷婷娘也激动地站起来。 想到今天许大实对自己的热情,便知他是对自己真心实意的。 八年前,她给许大实立了衣冠坟之后,她带着许瑞,本来就是想走下家的。 一路往京城,也遇到过不少男人,但她都觉得那些男人对她不是真心实意的,主母实在厉害,便一路往京城赶。 直到到叶承德,她才知道一个男人在乎一个女该是如何的。 而现在的许大实,以她的经验,那是真心的要接纳他们母子。 “那我们……”殷婷娘想着自己与叶承德的婚礼在即,还有四天,若真的要跟着许大实,那便要走了。 “咱们不必跟他们多说,没得到时节外生枝。”许瑞道,“咱们现在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回头便让爹把叶鹤文约出来,到时只要一说清楚,我是爹的儿子,才不是什么叶家血脉,叶鹤文定会气死过去,定不会再让咱们进门。但叶鹤文忌惮爹,也不敢咋样着我们。” “对!”殷婷娘连忙点头。 于是,母子二人支开陈妈等下人,开始收拾东西,把一些贵重的首饰全都包好。 许瑞又悄悄跑到客栈里,跟许大实说,今晚子时就离开,让他在客栈准备好。 很快就到了晚上子时,陈妈等两个丫鬟已经熟睡。母子二人背着包袱悄悄地开了门,然后溜了出去。 今晚是十六,天上的月光又大又圆,巷子里虽然没有灯,但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却把整条街道照得一片明亮,视物是可以的。 母子二人才出了门,正要悄悄地去那间小客栈。 “婷娘,你们去哪里?”身后却响起一个声音。 殷婷娘和许瑞吓了一跳,差点就裁到地上去,因为那个声音居然是叶承备的。 “承……承德?”殷婷娘和许瑞回过头。 只见叶承德一身家常的棕色锦衣,站在那里,正纠着眉头看他们。 叶承德见他们背着包袱,满眼都是伤痛的感动:“今天,我接到了陈妈送给我的信,她说,你们不忍筠儿断了腿,还有温氏如此,所以……要离开我,把一切还给他们。” 殷婷娘和许瑞脸僵了僵,这都哪跟哪啊? 陈妈怎么会知道他们走?而且还说什么他们不忍抢走温氏和叶筠的一切? 但叶承德他这样认为,她只好强笑了笑:“是啊……到底,筠哥儿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怎么能……” “你怎么忍心!”叶承德哭了起来,“在我看来,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我只要你爱我的就够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不过是太过爱我,所以才为我着想。但是……你要知道,没了你,我才是活在地狱里。” 殷婷娘整个人都不好了,许瑞也是绷着脸,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婷娘,瑞儿。”这时,不远处又一个声音响起。 殷婷娘和许瑞僵住了,回过身,只见许大实那高大壮硕的身影走过来。 两个男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站着,离他们一丈远,把他们夹在中间。 “你、你怎么来了?”殷婷娘觉得尴尬了,到底,她都是跟叶承德深情了这么多年。 “我在客栈里等着,实在不放心,所以过来接你们。”许大实瓮声道。 叶承德听着这话,怔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个男人,跟他的婷娘认识?而且,他还说来接他们?婷娘和瑞儿是要跟他走? “你是谁?”叶承德脸上露出一抹狠色,“你想到婷娘和瑞儿干什么?” “这话我才要问你!”许大实怒了,“难道,你就是那个逼着婷娘委身于你,还要霸占人家儿子的软蛋世子?” “你胡什么?不,你是谁?”叶承德冷喝一声。他见许大实穿着布衣,便知他是个普通百姓,气势一下子上来了。 许瑞却皱了皱眉,眼里闪过狠色,对许大实叫了一声:“爹。” 叶承德怔了怔,看着许瑞:“你叫他什么?” “他是我爹。”许瑞却挑着眉,“是我亲爹,许大实。他没死,要接我们回家去了。” 叶承德听着这话,脸色发白:“婷娘……你不是最爱我吗?你以前说,你那个亡夫又粗鲁又蛮,一点也不温柔,嫁给他,是盲婚亚嫁,直到遇到我,才知什么是爱情。” 殷婷娘听着这话便是一黑,生怕许大实误会,急喝:“你、你胡说什么!谁跟你说这种话来着!” 叶承德听着,心神大震:“你” “婷娘……瑞儿……”许大实却皱了皱眉,“难道你是自愿跟他的?” “不!大实!才不是的!”殷婷娘哪还顾得上什么情面,急急地奔向许大实,“大实,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瑞儿他是你唯一的血脉,我为了让他有更好的环境,才勉强自己跟他在一起。” “好,那咱们走!”许大实心喜,连忙揽过殷婷娘的肩膀,走到一傍的小马车 “不,婷娘”叶承德叫了一声,要追去。 许瑞却一把将他才推倒在地,冷声道:“我爹可是即将封赏的许大将军!你趣的就走!” 听着这话,叶承德脸一阵青一阵白。 许瑞连忙追了上去,殷婷娘和许大实已经上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许瑞主动坐到车辕上。 “婷娘……”叶承德脑子轰地一声,看他们的背影,快要疯了,不住地追着他们:“婷娘!婷娘!你别走啊!都是假的!你明明爱的是我啊!我没了你会死的……” 他在后面叫得越痴情,便显得她真的与叶承德有过真感情一般。 殷婷娘便一阵阵的心惊肉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害怕地看了一眼许大实。 许大实只沉着脸,回头看她一眼,微微一叹:“不论你以前如何,现在回来就行了!咱人一家三口在一起。我什么都没有,你们还愿意回来,便证明你们对我的爱。” 殷婷娘感受到他的真心,心里一阵酸一阵涩:“大实,我以后一定会跟你好好过,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好好的。” 说着,就靠在他的胸口哭了起来。 这是她的实话,她真的要跟他好好过,这才是她的丈夫,这才是孩子他爹!跟他在一起,才能踏踏实实的,这种人生才叫人生。 “婷娘!婷娘!”许大实抱着她,就哭了起来。这么多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媳妇,他怎能不感动。自己一无所有,但他们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还有什么要求呢? 许大实道:“现在先委屈你们,以后,我就能给你们安稳的生活。虽然会苦了点,但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努力,生活绝对会越来越好的。” 殷婷娘和还沉浸的感动:“有什么苦不苦的!苦的是你,我们会在后面默默支持你的。你在外头,安心地领兵打仗吧!” 许大实却道:“领个啥子兵!康王殿下知道我苦,所以让我回来了,以后也不用去西北了。我们就在这京城里定居,我也已经有差事了。啊” 许大实实然惊叫一声,因为马车突然停了来,这附近一遍荒芜的。 许大实和殷婷娘都撞了一下。 “爹,你胡说啥呢?你怎么能不领兵?”许瑞却听得有许大实话里有些古怪。 现在大齐天缺将领,就算许大实不想再去当兵,皇上也不会愿意的。哪里是康王让他回来就回来的?若是这样,为何要给他上报军功?这样不是自寻麻烦吗? 许瑞听着听着,心里有一个恐怖的想法,难道他爹不是那个立了军功的许大实? 想着,许瑞立刻摇了摇头,怎么会!今天明明听到是常州青石镇许家村的许大实,怎么会是假的! 第194章 有人罩的 许瑞突然想起今天那个尖削脸的话:“对了,爹,娘给你做了一双鞋子,你试一试。” 说着便把挂在马车上角的风灯摘下来,拎着爬进了车厢里。黑漆漆的车厢里,一下子被照亮。 “你说啥?换鞋子?咱们回去再说吧!”许大实说着便望了望外头,只见这居然来到了荒郊:“怎么赶到这里来了。” “天太黑,我瞧不清路。”许瑞说皱了皱眉。 他本来就不是赶车的好手,而且天黑,便走错了路,来到这荒郊之地。 “快点啊,爹,不要浪费娘的一翻心意。”许瑞说着,便主动去脱许大实的鞋子。 “哎这……”许大实被他搬得身子一翻,便滚到了板凳下面。 殷婷娘哪里有带什么鞋子,而且她更没有为他做什么鞋子。但她知道儿子这样做定有用意,便点头:“对对,大实。” “好好的突然换鞋,还是回客栈再换吧!唉……”许大实皱着眉说。 许瑞却已经扯掉了他的鞋子,接着连袜子都被许瑞扯下来。 马车里立刻弥漫着一阵浓浓的脚臭味,但许瑞还是朝许大实双脚望过去,只见一双大腿板,脚指上还长毛,但十只脚指却整整齐齐的,一个不少。 许瑞一下子懵了,也顾不得许大实脚臭了,伸手摸了摸他两只腿的小脚趾:“怎么会有……” “瑞儿,你在说什么?”殷婷娘察觉到许瑞脸色有异,心也突突地跳起来。 许瑞脸色铁青:“右脚的小脚趾,不是该被削了一半吗?” 许大实一怔,神色躲闪,一边爬起来,一边缩起自己的脚:“你……胡说啥?对了,不是说给我做新鞋子么?快拿来!” 许瑞也顾不得了,急问:“爹,你这次立下战功,等皇上病愈,便要进行封赏,说不定会赐下宅子,到时可能还能够挑地方,到时你要住在哪里?” “这……”许大实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犹豫着,想到刚刚殷婷娘对自己一翻情深意重的表白,便道:“瑞儿,你胡说啥?是不是听到外面的流言误会了?” 许瑞脸色一变,殷婷娘小小的瓜子脸一僵,心里咚咚乱跳。 流言?误会?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误会他是立下战功的许大将军了吗? 不!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误会! 刚刚,他们已经做绝了!把叶承德给甩了! 所以……许大实就是许将军!绝对不会错的!而且也不能错。 “你们怎么这样问?”许大实皱着眉,“难道我不是将军,是个洗马的,就不接纳我吗?” 洗马的?殷婷娘和许瑞脑子一晕,居然连职业都有了。 “怎么可能是流言!”许瑞听着这话,整个人都呆呆的,“我……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生怕许大实是试探他们!但他们已经赌不起,也等不起。急道:“我……昨天一个同窗……对,我一个同窗突然跟我说的,他兄长也跟着康王一起回来,说有个许将军叫许大实,我才好奇地问你的。爹,难道你这是想试探咱们吗?还是说,你见咱们母子这些年孤零零的,最后迫不得已委身于人,然后要报复咱们吗?” 说到最后,错的,又成许大实了。 “呜呜……”殷婷娘便啜泣着,“当年,我就该抱着瑞儿跟着他奶奶一起去了。没得这般不干不净地活着……我不该想着给你留这么一点血脉……” “婷娘,你别这样,我没有嫌弃你们!真的!”许大实着急抱她,“更别说什么报复你们。他们说的许将军,不是我,不过是跟我同名同姓而已。” 许瑞和殷婷娘听他语气笃定,脸色大变,两个人俱是僵住了。 “当将军有什么好,还不是得回到沙场打打杀杀的,到时连小命都没有了。”许大实微微一叹,“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地在一起,比什么都强。还是我赶车吧!” 说着,他就出了车辕那里,开始驾起车来,一边赶车还一边说:“这地形我倒是认得。前天入城时,我就是跟我哥们一起进来的,他家就在附近,他正悄悄回了家呢!咱们去借住一晚。” 马车得得得地在大路上快走着,周围一片片的荒芜,冷风呼呼地灌入车厢里。 许瑞和殷婷娘还是呆呆的,脸色惨白,一句话都没有说。 许大实不是许将军?不过是个小兵? 怎么可能?他们都探查清楚了,明明说是常州青石镇许家村的许大实!怎么会错! 但他的小脚趾还在! 他还亲口承认他不是! 但…… 许瑞和殷婷娘心中在嘶吼着,但却惊骇得不敢作声,也不愿意相信。 “吁。”外头许大实却喝停了马,许大实回头对里面道:“我去叫一叫门。” 说着就跳了下车辕。 殷婷娘和许瑞木着脸往外一看,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只见周围一片荒芜,但不远处却有两间小小的茅屋,这就是跟许大实一起回来的,康王的部下的家。 殷婷娘和许瑞目光愣愣的,只见许大实跑到那间茅屋门前不住地啪门:“小穆小穆,我是大实啊!” 不一会儿,那边的茅屋吱呀一声,被打开来。 因着马车离得远,又是晚上,便瞧不清楚那人的相貌。 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看到许大实就唷了一声:“原来是许马夫呀!你大实大实的,我还以为是大将军呢!嘿嘿嘿。” 听着这话,殷婷娘和许瑞心一寸寸地发冷。 许大实听着,也嘿嘿嘿地笑了一通:“我跟我妻儿原本想回客栈的,不想却不小心走错路了,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 “啊?”那小穆却皱了皱眉,一脸为难:“许老哥,不是我不想帮你们……而是,刚好今天我岳父岳母,还有小舅子一家来了,这两间小茅屋都挤得无地方下脚了。所以……” “行啦,我懂的。”许大实点了点头,“我们赶回客栈也不远。” “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对了,许老哥你这次就不回西北了吧,真好命!你涮了这么多年马,功夫一流,刚好我小舅子认识一个车马行的人,那里正缺个涮马的,到时介绍你去工作。”小穆说。 “好兄弟,真是谢谢你。”许大实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 接着二人哈哈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许瑞和殷婷娘听着,整个人都懵了!涮马的!马的!的! 他不是什么将军,而是个涮马洗马的马夫? 天啊!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惨白的脸,还有惊惶之色! 接着俱是脑子一晕,只感到天旋地转,刚刚他们都干了些什么事?居然为了一个马夫,甩了侯门世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和残忍的事情。 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以后他们怎么办? 跟着他涮马?还是跟着他吃糠咽菜? 殷婷娘和许瑞瞬间感到天崩地裂! 若以前在村子里,一个小小马夫赚的钱倒还能满足她,但她过了几年富贵生活,便是少吃一顿燕窝,都觉得委屈了她,哪里愿意再跟着许大实吃苦。 这时许大实笑呵呵地走过来,他还是中午那一身灰白色的短褐,胡子拉碴的。 今天她觉得这样样简朴大气,英武不凡,这是一个将军该有的气度。 但现在瞧着,却觉得寒酸又猥琐,这就是一个涮马的!洗马、铲马粪的低贱马夫!只觉得一股子臭穷酸的味道扑面而来。 “哎呀,真是的,哪里想到居然这般不凑巧。咱们还是回客栈吧!那里也大,舒袒多了。也没多远的路。”许大实嘿嘿笑着,便坐到车辕上,轻轻一甩马鞭,马车就走了出去。 殷婷娘和许瑞气得胸口直起伏,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像毒蛇一般。 许瑞终于忍无可忍,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大瓷瓶着许大实脑袋就是一下:“你个骗子!” 只听得砰地一声,瓶子没碎,而许大实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脑袋一痛,身子一歪,但却紧紧地握着缰绳,满是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瑞儿,你、你干啥?” 回头只见许瑞和殷婷娘脸上带着狰狞之色,许大实一怔。 许瑞没想到他没有掉下车,被马踩死,也没有晕倒,被他一盯,吓得手一抖,毕竟他是第一次想要杀人,而且这个……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但那真的是他的亲爹。 想到这,他只觉得无限的耻辱。 他的亲爹居然是个涮马铲马粪的低贱马夫! 天啊!若让他的同窗知道了,一定会嘲讽死他的! 他才当了几天侯门嫡子,才风光几天,怎能淹没在铺天盖地的嘲讽和羞辱中!怎么能啊!那样的话,他不如死了算了。 不,他凭什么要死!凭什么!他是少年举人,他有学问,有文采,前途一片光明,凭什么要死! 该死的是这个无耻的马夫! 如此想着,许瑞大吼一声,拿着瓷瓶又猛地向他砸来:“啊你去死吧!去死吧!” 许大实看着许瑞狰狞的面孔,还有他居然想弑父!许大实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他可是当了十多年士兵的人,哪里会这般轻易被他给再次砸到,一把就抓住他的手:“瑞儿,你干什么?我可是你亲爹啊!你居然想杀我?你是不是嫌我穷?”说到最后,又是伤心又是愤恨。 许瑞被说中了心事,虽然他本来是这样的人,但他是清高的读书人,哪里被人当面说他嫌穷爱富。 许瑞恼羞成怒,似要疯似的,语无伦次地大吼:“既然是他的亲爹,为什么不成全我们!既然是我亲爹,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马上就要当侯门嫡子了,还要过来破坏我们!若非你出现,我现在就是侯门嫡子了!我娘就是侯门嫡妻了!” “你”许大实满地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他正要推开许瑞,突然他肩头一阵刺痛,许大实啊地一声尖叫,却见殷婷娘拿着簪子,刺到他的肩头上:“婷娘……” 他痛得缩了手,接着脑子砰地一声,又挨了许瑞一下,他脑子一晕,整个人都滚下了车辕,掉了出去。 许瑞见他掉下去了,心中一热,连忙拉住缰绳,好不容易才把马勒停,回头对殷婷娘说:“娘,你先回去找爹,跟爹解释清楚!爹这么爱你,一定会原谅你的。” “好好好!我一定会好好跟你爹解释的。”殷婷娘也是这般想法,急急地答应着。 说着,许瑞跳下了马车,然后往回跑。 殷婷娘知道,许瑞这是回去找许大实了! 这是要除掉入许大实!如此想着,殷婷娘眼里闪过一抹狠色。这个人,不除不行! 殷婷娘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得马上回去解释! 于是,她便爬到车辕,甩着缰绳便离开了。 她会驾马车,以前她当农妇的时候,什么没干过。 殷婷娘像疯了一样,不住地甩着马鞭。 一路走着,她不住地盘算着该如何跟叶承德解释。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回到了那知她住了六七年,早就成了她家的松花巷。 黑夜里,很多东西都看不清楚,但这熟悉感却扑面而来。让她惊惶之中又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这是她的家!这才是她的家!这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马得走在松花巷里,黑暗中,果然看到叶承德坐在永存居的对面的一棵树下。 殷婷娘连忙跳了下马车,奔过去:“承德……” 听到她的声音,叶承德一怔,满是不敢置信地站起来:“婷娘……你……你不是跟那个人走了吗?”说着怒吼出声来。 “承德,我是被迫的。”殷婷娘说着就痛哭起来,走过去拉着他。 叶承德却甩开她的手:“不是说那是个大将军吗?你们都要跟着大将军去亨福了!”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们贪慕虚荣,居然攀上了高枝就甩了他。这让叶承德自尊受创,痛苦而又绝望。 而且,他是真的很爱她,他们离开时,叶承德只觉得世界都要崩塌了。 听着这话,殷婷娘脸上一僵,急道:“不是的!承德……” 说着,绝望地哭起来。 “承德!”殷婷娘哭着抱着他,埋在他怀里,“承德,我爱的是你。这些年,你感受不到吗?感受不到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承德听着她这话,心里一阵阵震动。听着她嘶声裂肺的沙哑声音,绝望而又给无助,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叶承德便一阵阵心疼,怎么感受不到,她此刻的绝望,与无助,他全都感受到。 “承德,我错了,不该被他动摇的!而且瑞儿是他的亲生骨肉……我一时想差了……瑞儿也想要亲爹…所以才………但我离开之后,离开之后,才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你才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你才是工此生的衣靠!就算瑞儿全怪我,我也不想离开你!再也不会!” “婷娘!婷娘!”叶承德听着她一翻翻表白,感动得泪流满脸。 这叫他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婷娘,我原谅你!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够了。”叶承德说着,又是感动又是心情激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再过三天,我们就成亲,我们就拜天地!成为世间艳羡的恩爱夫妻。” 殷婷娘听着,便破涕为笑,不住地点着头:“对!我们就该这样!” 她的人生就该这样的!原本就该这样的!横生出来的枝节,不过是对她的磨砺。现在所有一切,都回归了正途。 …… 却说许瑞跳下车之后,就跑回去找许大实。 他要成为侯门嫡了,他要出身高贵,并前路一片光明!所以所以…… 许瑞一边跑着一边狠狠地想着,想到胸口都发烫。 远远的一个人影倒在地了,许瑞捡起地上一块板砖,就要冲过去把人解决掉。 不想,这时腿弯突然被什么打中,他腿一酸,就往地上跪下去,最后“啊”地一声尖叫,滚到了山坡下。 一个修长的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奔向许大实。 许大实倒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 褚云攀一把扛起他,就转身离开了 等再醒过来时,许大实便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外面响起一阵阵士兵操练的吆喝声。 “大实,你醒啦?你怎么回事?”在床边,一个四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胡子拉碴的汉子关心地道。 “瑞儿……那个逆子居然要杀我。”说着,许大实就伤心地掉下眼泪来。 坐在一边的大汉冷喝一声:“艹,老子早就说了,那对母子就是贪慕虚荣!你现在瞧清楚了吧!” 许大实伤心失望之余,眼里也是闪过一抹恨意:“大哥,你一定要帮我。” “我自然要帮你!”那大汉冷喝一声,“居然敢对我小弟下黑手,瞧我许大实不弄死他们!” “哥,有你罩着,我就放心了。以后一定好好帮你涮马!”许大实道。 “说的啥呢!你我同名同姓,还是同村兄弟,咱村里的,就死剩你我和二栓三个,我不罩你罩谁!”许将军拍着胸口道。 第195章 成全他们 听着许将军的话,许大实才松了一口气。 “从未见过如此无耻之人!”许将军冷哼一声,“咱们现在就杀过去,揭了他们的老底,瞧他们怎么嫁!” 这时,角落一个轻笑声响起。 许将军和许大实回过头,却见一名浅清衣裳的绝美少年坐在角落里,他修长的手捏着一个大大的酒碗,横跷着腿,让浅清色的云绵铺了开来,像雪一般堆在一处,说不出的美感。 “将军不觉得他们般配得紧?怎能做出棒打鸳鸯之事。”褚云攀红唇勾起不屑的笑意,长睫低垂,似是注视着手中宽而浅的酒碗,“拆人恩缘,是会遭报应的。” “你这小子,有毛病啊!”许将军却呸了一声,“不是说那个被赶出门的,是你岳母吗?怎么还让那个毒妇进门?” 许将军立下军功,自然是该带回京的,不想,康王殿下居然还要把许大实一起带回来,许将军自然欢喜。 回京之后,皇上却病了,无法召见。只能暂时呆在京卫大营里。后来康王引见了褚云攀给他们。 当时褚云攀是这样说的:“有个叫殷婷娘的女子,不知是你们二位哪一个的媳妇,即将带着儿子嫁入靖安侯府当正妻当嫡子,请你们快领回家吧!” 褚云攀也自报家门,定国伯府,新科状元,丈母娘正是被殷婷娘给逼害的那位。也怪不得他要亲自办这种后宅之事了。 当时报完家门后,褚云攀又道:“若是将军的话,定能领回去。若是这位许大叔,怕是领不了人。” 许将军当时听着也赞同褚云攀的说法:“当时战事才报回村里,她就立刻给立了衣冠冢,气得死了你老娘,一瞧就知不是好鸟。” 但许大实却不信,非要去试试。 结果,可想而知!现在就躺在这里了! 现在许将军和许大实一听褚云攀居然说成全他们,俱是变了脸色。 “聚到一窝,再一窝踹,那才叫爽。”褚云攀淡淡说了他们的计划。 许将军听着一叹:“果然是读书人,够毒!” 与许将军二人商谈完毕,褚云攀就骑着马回城了。 …… 叶棠采和温氏还住在秋家,正在屋里打络子。 秋桔和蔡嬷嬷有些坐立不安,因为殷婷娘和叶承德的婚期还剩三天,外面传得热热闹闹的。 “表姑奶奶,褚夫人来了。”有个丫鬟突然走进来,这是秋家的丫鬟。 正说着话,外头一个“哎唷”声响起,接着,便见秦氏、褚伯爷、姜心雪和褚妙书一起走了进来。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终于来了! 秦氏早就听得温氏居然由嫡妻变平妻,为了不执妾礼,还气得避到了秋家,差点就喷笑出声来。 但可恨叶棠采以陪伴温氏为借口,一直没有回家里来,秦氏夫法嘲讽叶棠采,心里不痛快。 今天却收到了靖安侯府的婚帖,便拿着这个借口一起过来了。 秦氏一边走进来一边说:“亲家母,怎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温氏脸上扯出一抹僵笑来,然后站起来让坐,“棠姐儿这几天都住在这里,倒是让你见笑了。” “胡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这种时候,她自然该陪着你的。”秦氏说着,又嗔怪地瞪了叶棠采一眼,“当时把亲家母接出来,怎么不接到家里来?” 接到家里好让你看笑话,天天过来嘲讽吗?叶棠采翻了个大白眼,呵呵两声:“娘前一段时间原本就住这里,一直留着屋子的,我外祖母也在这里,来这里更便宜些。” “的确是这里更便宜些。”褚伯爷连忙答话。 他听得秦氏居然说要把温氏接到家里,脸上已经冒冷汗了,温氏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啊! 秋桔和蔡嬷嬷已经搬来了好几张椅子和绣墩,秦氏和褚伯爷几人坐下,惠然又奉了茶。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秦氏啧啧两声,“真是世事难料啊!不过,这有什么关系。三郎本来就是个庶子,三郎媳妇别说是平妻的女儿,便真是个庶女,跟三郎也是般配的。” 听着这话,秋桔和蔡嬷嬷脸都变色了。 “我就说,三郎怎么突然娶了个嫡女呢……原来……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姜心雪意味深长地看了叶棠采一眼,那眼神别说多嘲讽的。暗讽叶棠采就是一个庶女! “对啊,什么锅配什么盖,我相公是状元郎。”叶棠采红唇挑着笑。 这是变相说自己配得起状元郎?姜心雪膈应死了,便又想膈应回去,冷笑道:“对了,今儿个咱们正好收到了靖安侯府的婚帖,说三天后进门。到时……亲家太太也该回去才是。到底那也是嫡妻嘛!” “对。”秦氏点着头赞成,看到叶棠采等人不痛快,她就痛快了。“我知道,亲家母心里一定不痛快,但……你也得为了三郎和三郎媳妇着想啊!” 听着这话,温氏原本就苍白的脸更难看了。她女婿是白身子就罢了,偏是新科状元,正是最该爱惜羽毛的时候。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什么为了我着想?”一个声音响起,却见褚云攀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看到褚云攀,秦氏脸色就有些不好了。特别是褚云攀脸上的笑意,疏朗俊逸,神采飞扬的状元爷,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低微的庶子模样。 “三郎,你来啦!”褚伯爷看到褚云攀,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褚云攀没有理会他,只对温氏说:“娘不必管咱们,自己开心就好。” 温氏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娘,你现在头还痛不痛?”叶棠采突然扶着温氏道,又回头对秦氏等笑了笑:“母亲,我娘刚刚说犯了头疾,正要休息。母亲还没来过秋家,我带你到处逛逛吧!” 秦氏脸上不好,但叶棠采都张嘴了,她不去,又不像话,便呵呵一笑:“好,晚些再过来跟亲家母聊天。” 蔡嬷嬷就扶着温氏进了卧室。 秦氏心里有气,却也只得站起来,跟着叶棠采到外头逛。 屋里只剩褚伯爷父子,褚伯爷急急上前:“这几天你天天都早出晚归的,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褚云攀坐下:“嗯,那爹今天留下来吃饭。” “哎!”褚伯爷高兴地应了一声,接着脸上一僵,“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就算吃饭,也该是你们回家里吃。” “嗯,过两天她就会回去了。”褚云攀道。 “这就好了。”褚伯爷点头,脸上又一僵:“不!我来此不是说这件事的。” “那你说。” “三郎啊,你现在所做之事是不是太过出格了?”褚伯爷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我知道,现在你岳母突然成了平妻,你媳妇身份也不如从前了,你心里不痛快。” “对,很不痛快。”褚云攀说着,眼里掠过一抹森森冷意。那对无耻下作的母子,居然敢如此欺压她。 “但你不能这样,把你岳母接出来之后,就藏到这里。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了?”褚伯爷说着,脸都快纠成一团了,“说那殷氏原本就是嫡妻来着,委屈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坐正了。你岳母咽不下这口气,躲到外面,不愿意对嫡妻执妾礼,这是不尊不敬!以小欺大。说你一个新科状元,读圣贤书出身,是这一届的文人学子之首,岳家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却不劝着岳母回去,反而助纣为虐!实在有违孔孟之道!唉!” 褚云攀眼里闪过不屑的轻笑,轻啜一口手中的茶。 “你少年状元,人人嫉妒,你现在不小心谨慎地走好每一步,就怕……人人都说你太狂傲了些!恃才傲物,下场总是……”褚伯爷急得眼都快红了。“现在皇上龙体有恙,几天都没有上早朝,否则,弹劾你的折子,怕要像雪花一般飘到龙案上了!别人都说,御史准备好的折子,都快赛过梁王去年闹出来的那一桩事儿了。” 说到这,褚伯爷都快要哭了。 看着这么可怜的褚伯爷,在一傍的予阳和予翰都要不忍了,褚云攀却说:“爹你饿不饿?吃饭吧!” 褚伯爷一噎,瞬间觉得自己饱了!连着明天后天都不用吃的那种饱! 褚伯爷又苦口婆心地劝着,褚云攀只喝着茶,神色不动,偶尔嗯了一声,褚伯爷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快中午时,叶棠采让下人备了饭,招呼着褚伯爷和秦氏等人用过饭,就打发走了。 褚云攀是翰林院编修,不用上朝,不过是天天一早到翰林院工作。 跟他一起的同僚这几天瞧他的眼神带着各种嘲讽,褚云攀浑然不在意,只专心自己的工作。 “我听说了,御史们这几天积压了足足一百零八张折子,写了你足足两百条罪。”探花郎陈之恒凑过来。 褚云攀哦了一声,笑了:“我喜欢大型打脸现场。” 陈之恒嘴角一抽,不想理会他了。 很快就是三月二十,而殷婷娘与叶承德的婚礼准时举行。 第196章 讨公道 这一天,靖安侯府正门大开,各大宾客陆续上门,那场面,比起人家初婚还要隆重的模样。 叶鹤文本来觉得太过了些,毕竟不是头婚,殷婷娘年纪又大,但叶承德坚持。叶鹤文想到自己的孙子,便同意了。 正厅里,叶鹤文和苗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宾客乐呵呵地挤了满堂。 叶玲娇和叶薇采躲在角落里,姑侄俩正在嘀咕着。 “瞧瞧,不过是迎那个贱妇回来,居然弄得这般盛大,几十岁的人了,还是黄花闺女头一遭上花轿么?都不害臊。”叶玲娇低声道。 “瞧着比上次大姐和二姐成亲还要盛大!当时二房为了压住丑闻,已经可着劲地办了,这次来的人居然比上次还多。”叶薇采小脸铁青,眼圈都红了。 叶薇采的心情别提多复杂和糟糕了。 她作为一个庶女,以前跟主母和嫡姐处得多好啊,现在突然要换一个,而且一瞧就不是善桩,叶薇采心情说不出的焦灼。 叶玲娇听着这话,冷笑一声:“能不热闹,人能不多么?以前一张帖子,一家人可能也就有三四个,现在一张帖子,恨不得一家十几口全来了!毕竟这么奇葩的事儿,百年也遇不上一遭,人人都想瞧一瞧这个热闹。” “不论如何,现在这样,都是给她做面子了。”叶薇采说着紧紧地拧着帕子。“以后,怎么办……” “你放一万个心吧!”叶玲娇嗤一声笑了,“棠姐儿说,让咱们好好凑一凑热闹,这越热闹,到时脸越响,过几天有大戏看呢!让咱们搬好小板凳,准备好瓜子,到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大戏!” “真的!”叶薇采听着双眼一亮。 “又不瞧瞧你大姐姐是谁,这么能打,什么时候吃过实质性的亏。”叶玲娇说。 叶薇采一想,觉得也是。以前叶梨采瞧着声势浩大的样子,结果,现在都蔫了。 “恭喜恭喜。”这时张家被引着进门。 张博元、张宏和孟氏都来了。 同为叶家姑爷,自从褚云攀中举之后,张家和褚家便暗暗地较上劲了。 后来褚云攀中了状元,张家心里便憋了一口气,现在叶棠采和温氏这般作法,张家不自觉地笑了。 张博元比起以前瘦了一大圈。脸颊微陷,虽然还是英俊的,但哪里还有当日少年秀才时的翩翩风采。但今天他格外精神,双眼精光闪烁的。 张博元大踏步走到叶鹤文身边:“祖父,怎么大姐和姐夫没有回来?这是娘入门的大日子啊!” 提到叶棠采两口子,叶鹤文脸上一黑,到底顾忌着褚云攀是个状元,便沉声道:“行了,今天先这样吧!” “迎亲回来啦!”外头响起一阵阵热闹的欢呼声。 接着便是礼乐声和炮竹声,不一会儿,便见叶承德一身新郎喜袍,牵着一名凤冠霞帔的女子走进来。 叶承德一脸乐呵呵的,喜得什么似的。 张博元看着叶承德这模样,突然想起自己娶叶梨采那时,也是这般乐呵呵的,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现在却…… 想着,张博元猛地摇了摇头,不,他不过是时运不济而已。 叶伯父和婷姨他们一定会幸福的!只要他们越幸福,叶棠采和褚云攀便越难受痛苦,他张博元也会越高兴! 叶棠采和褚云攀这对贱人夫妇的倒霉日子便是从今天开始! 叶承德与殷婷娘已经站到了中央,司议喊着拜天地,不一会儿就拜完天地,被送入了洞房。 荣贵院的卧室里,已经布置一新,到处张帖着大红的囍字。 叶承德满是期待地掀了头盖,看着殷婷娘那标志娇美的容貌,叶承德露出满足的微笑。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达成心愿了,以正妻之礼迎了她进门。 但想到那天她跟许大实离开的情景,心里到底有些不自在。 但下一秒,他意志又更加坚定,这是给他们的磨难,一段美满的感情,会要经历这些的。 虽然心里还是膈应,但总是安慰了自己一翻。 喝过交杯酒之后,叶承德与殷婷娘说了好一会话之后,就出去了。 殷婷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沉了沉,到底在他心里面留下了一个疙瘩,以后她定要好好经营,把这个疙瘩给抹平。 叶承德出去之后,许瑞也进门了,一群人呼啦啦地去了宗祠,由曾六叔公主持,许瑞就这样入了叶家族谱,改姓叶,并记上嫡妻嫡子的身份。 许瑞跪在叶家列祖列宗面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那天他回去找许大实,不知怎么的腿弯一酸,就滚到了山坡下,接就就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许大实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瑞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许大实会突然出现,破坏娘的婚礼,破坏了认祖归宗的事情,没想到,现在还未出现。 这是怂了不敢来,还是出了意外死了? 反正不论如何,这个人一定要解决掉! 若非这个许大实回来了,他定要使尽法宝逼着叶棠采和温氏回来,给他娘敬茶。 众人回到大厅里吃席宴,外头请了德明班回来唱戏,一片可乐热闹。 老叶氏和大叶氏等人坐在柱子榜的一桌,正被戏台上的戏逗得哈哈大笑。 这时叶玲娇笑着走过来打招呼:“姑母。大姐,二姐。” “啊,是玲姐儿啊!”老叶氏看到叶玲娇便笑了笑,大叶氏和小叶氏也跟她打了招呼。 叶玲娇在老叶氏身傍坐下:“姑母,你是不是明儿个就回备州了?” “对啊!”老叶氏点着头。 “明儿个是让我爹送你回去么?你们姐弟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叶玲娇道。 老叶氏一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连忙点头:“对!就让你爹送回去。去把你爹叫过来。” 叶玲娇双眼微闪,欢喜地连忙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叶鹤文过来。叶鹤文坐到老叶氏身边,笑着说:“大姐你叫我?” “明天我就要回备州啦!你送一程吧!咱们姐弟好久没在一起了,但在这里,我睡不好。还是回备州妥当,你送我一程,姐弟好说说话。”老叶氏说。 “啥?送你?”叶鹤文皱起了眉,这备州离京城可要四天的路程。叶鹤文有些不情愿地道:“我还得上朝呢!而且我这副老骨头,颠来倒去的,受不了。” 一听这话,老叶氏就不高兴了,气道:“你这副老骨头颠不得!难道我就年轻力壮了?我都七十多岁了,你一句话,我这副老骨头就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现在让你送我一程而已,便推三阻四的……呜呜……” 老叶氏说着,就伤心起来,老人家总会有些让人难以理解的小情绪。 “哎,大姐,你怎么哭了?”叶鹤文吓了一大跳,而且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连忙安慰她:“好好好,明天送你回备州。” 老叶氏听着,觉得弟弟还是关心自己的,这才心满意足,抹着泪点着头。 叶玲娇唇勾挑起一抹笑,然后叫来阿佩,让她给叶棠采报信儿。 热闹了整整一天,众人这才散了,孙氏跟着张家的人,一起去了张家。 叶梨采是三月初二生的孩子,现在还未出月子,正躺在床上逗着自己的儿子。 这段时间,得知温氏的事情,叶梨采憋着的一口气,总算舒出来了。 “太太来了。”外面响起柳儿的声音。 “梨姐儿,让我见一见我的好外孙。”孙氏走了进来,连忙把叶梨采的儿子抱进怀里。 “娘,如何了,那个婚礼。”叶梨采急道。若非她要坐月子,她恨不得飞过去看叶承德的婚礼,好看叶棠采如何打脸。 “还能如何,弄得像娶个公主一样。”孙氏气不打一处出,恨恨道。 叶梨采听着却笑出声来了:“报应!” “你还笑得出来,这个许瑞进门了,就是嫡长子,荣儿什么都没有了。”孙氏说不出的愤怒。 叶梨采才不管这个,她现在恨透了叶棠采,一心只想看叶棠采倒霉,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畅快。 …… 大明街秋家,叶棠采正伏在案上描花样儿,秋桔和惠然在打下手。 不一会儿,阿配就过来了:“大姑奶奶,姑娘已经按你的吩咐,怂恿了老太爷明天就去备州,十天八天回不来。” 叶棠采听着就笑了:“很好,替我谢谢你家姑娘。” “大姑奶奶,你要干什么啊?”阿佩却急得抓耳挠腮的,“能报复世子和那个外室吗?” “你们等着瞧好戏就是了。”叶棠采淡淡一笑。“对了,婚礼如何?” 阿佩撇了撇嘴:“可热闹了,比去年二姑奶奶的婚礼还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娶个天仙呢!不过是个半老徐娘而已,咱们都替他臊得慌。” 说完,阿佩就离开了。 秋桔急道:“姑娘,今天客人多,为什么不让许大实闹上门来啊?到时只要证实许瑞是许大实的亲生儿子,老太爷就会把殷婷娘和叶承德赶出门了。” 叶棠采冷笑:“这样太便宜他们了。瞧这婚礼多热闹,许瑞认祖归宗时多高兴。等他们坐实了这名份,再出击。” “那是等他们婚后?”秋桔说,“但干嘛要支开老太爷,这是不让他知道?” 叶棠采呵了一声:“这戏唱一天哪里过瘾,要多唱几天,那才叫座又叫好。嗯,好了,拿给娘吧!” 说着,叶棠采放下手中的笔,把自己描的花样儿拿起来,那是一丛的水仙花。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还在睡梦中,外头大门又响起一阵阵的拍门声。 “二大太太,大姑奶奶,今天太太要认亲,二大太太和姑奶奶快回去吧,好给主母敬茶。”陈妈一边得意洋洋地拍着门,一边叫着。 路过的百姓见着,不对的对叶棠采和温氏一阵阵嘲讽和唾骂。 陈妈见里头还应,只冷哼一声,就回靖安侯府了。 走进荣贵院,便见殷婷娘坐在妆台前梳洗。 陈妈道:“那边还不愿意回来,像缩头乌龟一样。” “急什么,总有她们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殷婷娘小小的红唇挑着一抹笑。 身后的丫鬟给她挽了发髻,戴上一套红宝石头面,就来到厅里认亲。 认完亲之后,叶鹤文就收拾东西,与老叶氏上了马车,便离开了。 殷婷娘、许瑞和叶承德把人送出了大门口。 正在此时,外头一群小孩子欢呼着跑来:“啊啊啊康王殿下进京啦!大将军进京进来啦!” 殷婷娘、许瑞和叶承德一惊,都不由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 只见百姓已经围了过去,一名四十余岁,穿着金甲战袍的尊贵男子正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笑着往前走。他的身后跟一排骑兵。 围观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叫:“许将军!这位就是许将军吧!长得真威武!” 许将军听得别人叫,便瞧人群裂嘴一笑。 不是他! 看到许将军本人,殷婷娘和许大实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这两天冷静下来之后,他们猜想,会不会是许大实跟那个什么小穆的合伙试探他们。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了踪影。 二人越想越怕,直到今天,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许将军,二人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虽然一样都是四十来岁的威武高大的汉子,也是胡子拉碴的,但长得却一点都不、一、样! 他们松了一口气,果然,他们的选择是没错的。 叶承德却皱了皱眉。那晚许瑞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许大实是将军来着!怎么又不是了? 难道,他们是知道许大实不是什么将军,却跑回来的么? 不,不可能!婷娘是因为爱他才回来的。 “走吧,回去了。我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桃花羹。”殷婷娘靠过来,紧紧地挽着他的手。 “好。”叶承德见她亲昵,这么爱自己,心里又舒坦了一点。 几人进了屋,大门紧紧地关上。 康王却领着部下,缓缓地朝着宫中前行。 今天正宣帝的身体终于好起来了。他从不疏懒,身子一好,便立刻上朝。 哪里想到,他才坐到龙椅之上,一大堆弹劾的折子便如雪花一般飘到龙案之上。 正宣帝嘴角抽了抽,望向下面分站两排的臣子:“梁王,又犯什么事了?” 这么大规模的弹劾,也只有梁王才做得到了。 “父皇,你冤枉儿臣了,儿臣什么也没干。”梁王呵呵两声。 正宣帝不信,正要说话,向来最为偏激的一名御史汪成村道:“皇上,臣等要弹劾的是新科状元褚云攀。” “哦?”正宣帝一怔。他想起褚云攀那张俊美而华丽的脸,像极了云霞,而且他还才华横溢,满腹经伦,是自己看好的苗子,怎么被人弹劾了。 正宣帝不由捡起一张折子,当到其中的内容,便皱起了眉头,居然是一些内宅之事。不过这件事也够奇葩,外室变嫡妻,嫡妻变平妻。 “皇上,那殷氏本是嫡妻,委屈多年,终于忍无可忍,要回来了。那褚翰林态度不尊,连一杯茶都没有敬过殷婷这位正儿八经的岳母,此为不教不悌。” “新科状元,乃这一届的文人学子之首,岳家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却不劝着温氏回去,反而助纣为虐!实在有违孔孟之道!枉为读书人!” 众御史听着,纷纷点头:“如此气量狭窄,不孝、不悌、不睦、不敬之人,如何能成为国之栋梁,更是侮辱了状元之名。臣等请求皇上革除褚翰林状元之名。” 正宣帝听着,便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件事已经信了九分。因为叶鹤文不会傻到乱认孙子,而且御史们也做了功课,查出叶承德与殷婷娘是真的有婚书。所以事情都是真的。 如此,褚云攀就真的是不敬不孝不悌之人。 正宣帝想着褚云攀与长女极为相像的脸,心中便一阵阵的怒火。云霞最孝顺了,每次他生病,她都会跑过来为他诵地藏经。 现在他顶着与她如此相的脸,却做出如此这孝之事,正宣帝难免恼怒:“把褚翰林叫过来。” 边上的小太监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褚云攀就走进大殿,朝着正宣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正宣帝昏黄的眼眸落在褚云攀那张精致而清贵的脸上,便有些恼火:“御史弹劾你之事,你如何解释?” 小太监去唤人,自然会把相关的事情告诉褚云攀,所以正宣帝直接问话。 “假的。”褚云攀却淡淡一句,朝着正宣帝拱手:“正因为臣秉承一个孝字,才如此作为。那个殷婷娘并非嫡妻。” “你这是什么意思?证据就在眼前,你还颠倒是非黑白。”汪成村冷喝一声。 正宣帝见褚云攀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皱了皱眉。 “这褚家呀,失了国门便罢了,现在当个文官,也当不好。”一个冷笑声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那是个六十余岁,头发花白的老者。此人正是冯将军。现在取代褚家,镇守在国门应城的正是冯家。 朝臣们听着这讥讽的话,脸上露出赞同之色。 面对御史的质问,褚云攀还气定神闲,但冯将军的话,却让他眸色冷了冷。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皇上,康王和许大实已经到了门外。” “父王,此事要紧。”梁王道。 “传。”正宣帝想到康王和许大实守住了西北,脸色缓和了一些,带着笑意。 “传康王、许大实!”蔡结尖声唱了一句。 接着外面也响起小太监的传唱声,不一会儿,两名身长八尺,高大威猛,身穿战甲的男子阔步走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二人连忙跪地行礼。 “起!”正宣帝微微一笑,目光落在许大实身上。 只见那是个四十五、六的汉子,高大的身材像小山一般。张眉努目,脸容粗犷,瞧着就是一名虎将。 但正宣帝眼里却掠过一抹欣喜,不过到底年纪大了一些。若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那就更好了。但现在大齐正缺将领,旧的将领已经老了,小一辈的……实在没几个好的。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如此勇武威猛的,正宣帝已经很惊喜。 “这一年来,辛苦你们了。”正宣帝道。 康王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正宣帝磕了一个头:“微臣有负皇恩,没有守好西北,这才让西鲁贼子攻进沙州,若不是许大实勇猛……西北便要失陷……”说着,便伏地痛哭。 正宣帝心里的确责怪康王居然让西鲁攻了进来,但是,大齐现今实在苦无适合将领替换,而且康王世代镇守西北,在西北盘根错节的,就算真有合适的将领,一时间也替换不过来。 想着,便好生感慨,自从褚家和萧家倒了之后,想找个将才都难。那冯家虽然顶替了褚家守在国门应城,但冯家也就那么一回事,堪堪守住而已。 所以,正宣帝哪好再责怪康王,而且他还带出了一个许大实。 “胜负乃兵家常事,以后好好守着便是。”正宣帝道。 “谢皇上。”康王立刻感激地磕头。“此次能守住西北,都是许大实的功劳。” 于是便把许大实如何突破重围,带着人杀出去,又如何反攻之事说了出去。正宣帝听得眉开眼笑的,看着许大实更多了几分赞赏。就连冯将军也是一脸敬佩之色。 “许大实上前听封。”正宣帝道。 许大实连忙端端正正地跪好。 “封正三品虎威将军,另良田千倾,赐黄金百两,虎威将军府一座。”正宣帝道。现在正缺将才,这封赏自然丰厚。 “谢皇上封赏。”许将军磕头谢了恩,“但……微臣宁愿不要黄金和良田赏赐,只请皇上为微臣的兄弟讨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的人俱是惊了惊。有没有人知道,这位许将军说的是什么?居然不要黄金和良田? 正宣帝皱了皱眉:“许爱卿,你要讨什么公道要讨到朕这里来?” 第197章 有个人在吼 “此事,皇上应该早有耳闻,就是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叶家嫡妻殷氏之事。”许将军说到此事就气愤。 “哦?”正宣帝怔了一下,他们在这之前正在讨论呢,“刚刚,御史还因此事而弹劾褚翰林。” “皇上,这个殷婷娘是臣兄弟的妻子。”许将军开口道,“臣兄弟这些年征战在外,一直对妻儿心心念念,哪想到,等他征战回家,妻儿却成了别家的。这妻子吧,她以为丈夫死了,改嫁情有可愿,但凭什么让他的血脉认别人的祖宗?而且,她们还犯了大罪,把人家好好的嫡妻赶下堂。” “荒唐!”那汪御史却冷喝一声,“咱们都查了证据,殷婷娘与叶承德的确有婚书。” “此为造假。”褚云攀道。 “造假?谁有这个能耐让常州和户部一起造假的?”汪成村冷啍一声。 “那个倒要问你们自己。”褚云攀略带嘲讽地道。 “你太不讲理了。”汪成村脸一阵青一阵白,“都说有婚书,怎么说人家是造假?你说造假,倒是拿出证据来。” “对啊!”户部尚书也不干了。这一块是他们管的,怎能出差错。 龙案后的正宣帝揉了揉眉头:“叶鹤文呢?让他滚进来!” 褚云攀低垂的眉眼掠过嘲讽,早让他们算计走了! “回皇上,叶少监休沐。”史部尚书一额的汗啊。因着这秘书少监就是个管图书的,闲职,所以很轻易就能休沐。 正宣帝皱了皱眉,真是休得不是时候。 工部尚书道:“皇上,清官难审家务事,许将军的那个兄弟不是活着吗?不如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等他们的家务理清了,才能解决后面的事情。”说的可能是造假之事。 “皇上,臣来求你此事,只希望能让臣能为我那兄弟撑腰,不要被那侯府欺了去。”许将军道。 “准了。这事儿你们自己先解决。”正宣帝点头。 …… 靖安侯府门前,正如往日一般,大门紧紧关闭,守门的小厮坐在一边的板凳上聊天。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有摆摊的小贩,有买东西的百姓。 不远处的一家馄饨摊位上,四方矮桌围满是吃馄饨的百姓,他们聚在一起,都不住地议论着昨天叶家迎回正室之事。 “那婚礼正是盛大,像迎娶公主一般。” “这是当然的,人家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明明是个嫡妻,却一直在外头住着,被人误会多年,白白当了六年外室。” “那个温氏刻薄恶毒,一定是明知人家才是嫡妻,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逼人家入门当姨娘,好坐实了这殷氏妾室的明份。到时嫡妻成了妾,她一个平妻就成嫡了。” 众人听着一阵阵唏嘘:“幸好她没有得逞。” 正在此时,一个牛高马大,胡子啦碴的中年男人从馄饨摊路过,最后停到了靖安侯府大门前。 “喝!”只听他声如洪钟地大吼一声。 周围的人被他吓得身子跳了跳,俱是不约而同地望向他,心里只想着,这人干嘛。 “婷娘,瑞儿,你们回来吧!爹回来啦!你们怎能就这样嫁进了叶家呢!”许大实对着大门就吼。“叶承德,你个混帐东西,居然抢我妻儿!不得好死!快把我妻儿还回来。” “这是干啥呢?”周围的百姓听着,纷纷围了过来,“他刚才叫什么?对了,昨天被迎进门的殷氏,不就叫殷婷娘,那认祖归宗的,不是叫许瑞吗?那叶承德就是昨天的新郎,这怎么成这个男人的妻子和儿子了?” “对啊!” 周围的百姓不由的议论起来。 一边守门的小厮看到这情况,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推许大实:“你哪来的狗东西啊!居然敢讹到咱们靖安侯府。” 但许大实是谁啊!是个当了十年兵的大老粗,猛地一推,那两个小厮就摔到地上去了。 “婷娘,瑞儿,我来接你们啦!你们快出来!”许大实还在外头喊着。 那两个小厮见打不过他,于是只好急急地冲了进府。 安宁堂里,现在却是准备摆饭。 苗氏、二房、三房,叶玲娇,还有叶承德、殷婷娘母子都在那里。 “这是婷娘来咱们家的第一顿饭,该一起吃,才像话。”叶承德笑着道。 叶玲娇众人看着,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叶玲娇心里满是嘲讽,以前三请四请,她这个大哥都不愿意吃一顿饭,因为不想跟温氏同桌。 现在为了这贱妇,居然还摆显么? 正在此时,许瑞的小厮急急地奔了进来,看着许瑞:“大公子。” 许瑞见他神色有异,自己这几天正让他去请闲汉搜许大实,便笑了笑:“祖母,我有事先出去。” 说着便与威子走了出去,来到外头才低声道:“如何?是不是搜到许大实了?” 威子脸色难看得像牙痛一般:“呃……是啊……” “在哪里?”许瑞急道,突然又摆了摆手:“在哪里都不要紧,你快解决掉他。不,还是我亲自去。” 说着,眼里闪过一抹狠色,若非亲自解决,许瑞放心不下。 “就……就在大门外!”威子越说声音越低。 “大门外?”许瑞脸色一变,冷喝道:“你怎么带他来这!想害死我们么?” “不……不是我带的,他自己来的,在外头吼。”威子视死如归地道。 “在外头吼?”许瑞听着,只觉得眼前一黑,连站都站不稳了。 这时,一个小厮急急地从院子外头冲进来,经过他们,便奔了进屋:“老太太,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苗氏淡淡道。 那个小厮看了正恩爱地坐在一起,还挽着的殷婷娘和许承德,挑了挑眉:“大门外有个男人,在大吼。” “吼什么?赶走就是了!”孙氏冷哼一声。瞧着叶承德和殷婷娘这对恶心叭啦的东西已经够烦的了,现在还说什么有个人在吼,烦不烦。 “不。”那小厮摇了摇头,“那个男人在大吼:婷娘,瑞儿,你们出来啊!爹来接你们了!”居然瓮着声音学了起来。 听着这话,殷婷娘整个人都僵住了,接着便是脸色大变。 叶承德也是黑了脸,冷声道:“胡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快赶走!” “赶不走,那人力气大着呢!”小厮急道。 “一个人赶不走,你不会多叫几个人吗?”叶承德脸一阵青一阵白地冷喝。 那小厮唬了一跳,连忙奔了出去。 叶玲娇见此,双眼微闪,嗯,好像好戏开始了!想着,唇角便勾起笑意来。装作不知情地推着苗氏:“娘,刚刚那小厮学的什么话?对了,婷娘,瑞儿,这正是新大嫂和……瑞侄子的名字吗?怎么,谁来接他们来?” “玲娇儿,你又要挑拨事非!”叶承德气急道。 叶承德原以为叶玲娇会反驳,跟他吵起来。不想,叶玲娇却垂首喝茶,好像刚刚跟本没有说这件事一样,毫不在意的样子。 叶承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叶玲娇却是唇角挂笑,她不紧不慢,因为,她知道,来了就是来了!那便让你们多等一会吧! 殷婷娘脸色铁青地端坐着,脸色发白。 外头的许瑞也是脸色惨白,只管对威子道:“你跟着他们快去赶人!” 威子连忙跑了出去,走到门前,那里已经纠了十几名小厮。 一群小厮打开门,冲了出去,只见许大实还在那里叫着那几句话:“婷娘,瑞儿,我来接你们回去啦!” 威子等一群小厮猛地冲了上去,要把他推走。 第198章 对质 “滚开!”许大实却是与那群小厮打了起来。 威子手里抡起一块板砖,正要朝着许大实的脑袋拍过去,不想,举起的手突然一紧,他大惊失色,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正瞪着一双恐怖的虎目,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正是许将军来了。 “啊”威子一声尖叫,整个人就被那个许将军给甩了开去。 围观的百姓们俱是一惊,看着许将军一身戎装,更是吓了一大跳,这,不是那位许将军吗? “谁敢欺负我二弟?”许将军冷喝一声。接着刷刷几声,五六名士兵拿着刀挤进了人群。 他一声怒吼,所有人脸色突变,特别是那些士兵,那亮晃晃的刀,更是闪得人眼睛都在刺痛。 众人只见那许大将军手持一把关公大刀往地上一杵,轰地一声,发出一阵震天的响声:“谁要打架,上前来!” 靖安侯府的十几名小厮吓得脸色全都退到一边去。 “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二弟,我罩的!咱们虽然是粗人,但也不会随便动刀动枪,咱们不打架!靖安侯府抢我二弟妻儿,让他们出来说理儿。”许将军冷声道。 “大哥,你到一边坐着吧,此事小弟自己去说。”许大实道。 “好。”许将军本也不喜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 他只过来立个威,就带着那些士兵转身离开,走进了对面一间客栈里头,在大堂里落座。 而在这间客栈的二楼雅间,临窗的桌子上,坐着几人在看戏,正是叶棠采、温氏、蔡嬷嬷和惠然秋桔几人。 “娘,这出大戏,你喜欢吗?”叶棠采为她倒了一杯茶。 温氏看着下面,脸上露出一抹痛快的笑意:“喜欢的紧。” “但他们有婚书……”蔡嬷嬷担忧道。 叶棠采嗤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着看吧!” 安宁堂里,苗氏垂首喝着茶。罗氏和孙氏满脸的幸灾落祸,叶玲娇和叶薇采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一阵阵轻笑出声来。 殷婷娘和许瑞只想着外头的许大实,脸色惨白地坐在圈椅里,整个人都怔怔的。 赶走!一定会赶走的!而且他还离开了康王部队,他现在不过是一个低贱的马夫而已。这种无权无势的低贱之人,定会被轰走。 这时,逢春和威子飞一般跑进安宁堂:“世子……” “如何了?赶走了吗?”叶承德连忙迎上去,冷喝道。 逢春脸色铁青:“不……这种胡言乱语之人,本来想轰走的,但……今天那个才封赏了的许将军却突然横在门前,他说,这个许大实,他罩的!谁敢动粗先过他这一关。” 听着这话,殷婷娘和许瑞脑子一晕,许大实明明都不是将军了……怎么,还有人帮着? 殷婷娘突然想起那天在客栈里,许大实一脸狂傲地道:“我是有人罩的!” 殷婷娘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居然真的有人罩!而且,居然就是那个许将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什么许大实,什么许将军?”苗氏终于开口了,看着殷婷娘。 “这……”殷婷娘正要说话,想着怎么蒙过去。 “娘,人在外头,咱们出去看看吧。”叶玲娇双眼微闪,笑着说。“咱们倒要瞧一瞧,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讹到咱们头上来了。” “对,去看去看!”孙氏立刻赞成了。她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但直觉是,有好戏看呀。 “去什么去,不过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而已,都在家里好好呆着。”叶承德急道。 “大哥还呼喝起娘来了。”叶玲娇眼里闪过嘲讽。 “老大,若是普通人便也罢了,这般胡言乱语,轰走便是。但此等恶徒,居然有所倚仗,咱们难道龟缩在家里不出面吗?任他在外头胡言乱语,毁尽靖安侯府的名声吗?”苗氏脸色微沉。 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叶玲娇、叶薇采,孙氏、罗氏,叶承新和叶承刚全都跟在后面,呼啦啦地往外走。 叶承德却是脸色铁青,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殷婷娘和许瑞两股战战,脑子嗡嗡的,他们也想出去把许大实给轰走啊!但殷婷娘和许瑞想起那天他们给许大实那一板砖,实在不敢出去。 而且,现在…… “陈妈……你出去,给我轰走那个人……”殷婷娘颤抖着声音道。 “哎。”陈妈连忙答应着,然后追上了苗氏等人的脚步。 靖安侯府的大门外,许大实还在吼:“婷娘,瑞儿,就算你们如何对我,我也不会嫌弃你们的。叶承德,你这无耻之徒,抢人妻儿。” 围众的百姓们不住地议论着,一个老大娘道:“你是哪来的登徒子,骗子,居然这样毁人名节。人家殷氏可是靖安侯世子的嫡妻呐!” “可不是,昨天才风风光光地重新迎了进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道。 “放他娘的狗屁!殷婷娘什么时候成侯门世子的嫡妻了?她明明就是老子许大实明媒正娶回来的。”许大实朝着那群百姓怒喝一声。 百姓们被他吼得身子缩了缩,后退了一步,特别是刚才说话的二人,都被他给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 “喔喔,我懂啦!”一个身胖胖的老大娘说,“姓许的,莫非,就是殷氏离开叶世子之后,所嫁的那个男人?不是从军死了么?” “哎呀,原来如此!”周围的百姓啧啧两声,“但人家殷氏嫁你之前,原本就是叶世子的嫡妻。” 许大实正要怼回去,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来,苗氏、叶玲娇、二房和三房的人全都出来了,站在大门口。 “究竟怎么回事?”苗氏挑着眉,冷冷道。 “这位是靖安侯府的老太太吧!”刚刚的胖大娘说,“你瞧瞧,你们昨天刚刚不是把你们的嫡媳迎回府了吗?这位仁兄好像是你们嫡媳的先夫哦,所以来闹事。” 陈妈铁青着脸,一马当先地冲上前,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许大实,避重就轻地道:“啊……原来,你居然还没死?你就是那个许大实。原本……我家太太跟了你,便想一心一意跟你过的,哪里想到,你出征了,后来村里有人回来说你死在外头,我家太太才带着瑞哥儿上京的。然后才遇到世子的。原来你没死,居然装死这么多年。现在见我家太太和瑞哥儿认……富贵了,便来这里闹事。” 周围的百姓听着,纷纷鄙视地看着许大实:“对啊,也太无耻了吧!居然扔下妻儿,在外头装死多年不回家。也不怪人家改嫁。而且,这不算改嫁!所有一切都是缘份。” “谁无耻了?”许大实怒喝一声,“老子在应城征战,保家卫国,当年玉安关大败,很多人都杳无音信。不过是村里的二栓回来说,有些人失踪,有些人死了而已。村里的人大多不信自家男人死了,都等了几年。谁知道,这婆娘见听了二栓的面之词,一刻都不愿意等,马上就为我立了个衣冠冢,把我老娘气死了,然后卖光田产就带着儿子跑了。我当时还没死,不过是受了伤,被康王的部队救下,两年后回到家,老娘死了,田地卖光了。老婆带着儿子跑了!大家若不信,尽管到许家村里问,她是不是第一时间立衣冠冢的那个,我是不是两年后就回老家寻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众人听着这话,便是目瞪口呆啊。毕竟,人家在外保家卫国,是为了大齐,为了百姓的兵丁。百姓们对他也没有那么鄙视了。倒是那个殷氏……居然第一时间就立衣冠冢,是不是太薄情了? “当年……反正都发生了……咱们进屋里好商量,何必在这里嚷嚷,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陈妈急道。 “我开口你们就给?”许大实呵了一声,“我啥也不要,就要婷娘和瑞儿!就要一个公道!” 叶玲娇听着就笑了,上前一步,脆声道:“你这人好无理,现在她是我大嫂,是我大哥的嫡妻。在你之前,她就是我大哥的嫡妻啦。” 周围的百姓连声道:“对啊!你也太无理取闹了。” 一个老大娘说:“人家本来就是叶世子的嫡妻来着。可恨叶世子的生母从中阻拦,她为了顾全大局,所以要寻死,不料早有骨肉,就不忍心死。装死离开了!后来才嫁给你的。” “放屁!”许大实冷喝一声,“什么叫嫁过人,还肚子里端块肉?老子会娶个破烂货?” “因为你是个不能人道的。”人群里有个男人笑着道:“所以只好娶个带着孩子的,生下了当自己的养。那个殷婷娘嫁给你,便可以为叶世子守节,冰清玉洁,贞烈非常。” “放屁。”许大实道,“谁说老子不能人道的?都快被老子弄烂的老货了,还敢说老子不能人道?还冰清玉洁呢!” 此言一出,周围哄然大笑。 “你……你污蔑我家太太的清白。”陈妈听着,脸一阵青一阵白。 “清白,她还有清白呐?”许大实冷哼一声,“许瑞也是老子的种!还侯门嫡子,没睡醒?” “你、你胡扯!我家瑞哥儿是叶世子的嫡子,是他的血脉。”陈妈只能垂死挣扎。“叶老侯爷也是承认的,也滴血认亲的。你不过是看不过我家太太认回了叶家,才胡言乱语。” 百姓们听着纷纷点头,这是事关子嗣血脉的大事,人家又怎么会乱认。怎么也是侯府,而且又有亲生的两个孙子,又怎么会胡乱认别人的血脉。 所以,很大可能,殷婷娘和许瑞是真的侯府嫡妻嫡子,但因为嫁过一次这个不能人道的许大实,这许大实没死回来,瞧不得殷婷娘和许瑞离了他,认回了亲爹家,所以来胡乱攀扯。 “我呸!谁,拿把刮胡子的刀来。”许大实突然道。 人群里正听得兴起,街边正好有摆摊给人刮胡子的,那摊贩便把自己吃饭的家伙拿了过来一把锋利的小刀。 “他要干什么?”周围的百姓不由地议论纷纷。 只见许大实拿着那把小刀,涮涮几声,遮了半张脸的拉碴大胡子一下子被刮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一张普通的脸容来。 “说许瑞不是我的种,叫他出来,瞧是不是父子一个样。”许大实说。 周围的人一看,便惊住了。陈妈看着许大实的容貌,更是惊得倒抽一口气。 刚才胡子拉碴的跟本没瞧出来,现在这胡子一刮,那许瑞跟他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不过是更成熟,也更老些而已,活脱脱第二个许瑞。 “哎呀,怎么回事,这居然跟刚认回来的大侄子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巧合啊!”叶玲娇差点笑出声来了。 “什么?真的像吗?”周围的百姓听着叶玲娇的话,俱是惊了惊。 “我见过那个叶瑞还是许瑞,就是这长相的。”百姓里有一个妇人道,“我天天在这里摆摊儿,不知见几次了。” “可不是么,天天见他们母子从正门出从正门入,摆显得什么似的。想不认得他们都难。” “许瑞就是这位许大实的亲生儿子,否则,怎会长得简直一模一样。”人群里,有几名穿着灰白色书生袍的青年叫了起来。“咱们是许瑞的同窗,天天见着,还能认错不成。我就说,明明不过是个外室之子而已,怎么突然成了侯门嫡子?呵呵,原来是冒充的。” “不过是巧合而已!”陈妈铁青着脸,声音颤抖。 “巧合?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周围的百姓也犹豫了,“若是刚好跟别的人长得相像,那倒是说得过去。但这许大实却与许瑞是父子关系,怎么可能刚巧与养父相像?” “若还不信,让他出来!咱们父子比一比。他不是爱滴血认亲吗?让他过来滴血验一验。”许大实道。 “咱们有婚书……有婚书的……”陈妈铁青着脸说。 “婚书?呵呵呵。”陈大实冷笑,“老子管你哪门子的婚书。反正许瑞是老子的亲生儿子。” “对啊!”百姓们点头,“滴血验亲呗。” 这么大的一个许瑞在那里,那就是活证据啊,就许大实这一张脸,而且他还敢叫滴血认亲的,怎么可能不是。 但这个靖安侯府却有婚书,这倒是奇怪了。 “究竟怎么回事啊?”百姓们纷纷不解。 “还能是怎么回事,就是叶承德作的孽。”一个冷笑声响起。那声音甜甜软软的,但却清脆而有力,悦耳得紧。 百姓们回过头来,只见对面客栈二楼,临窗的位置坐着一名少女,长得明艳浓丽,正是叶棠采。 叶棠采长得美,大多数人都认得她。 “这不就是叶家的孙女,状元夫人么?” “对对,就是那个被降为平妻的温氏的女儿。究竟怎么回事啊?” 只见叶棠采轻轻端起青瓷小茶杯,那微挑的瑰丽眼眸淡淡地往下面的陈妈瞥过去:“还能是怎么回事?外室,就是外室,拖油瓶就是拖油瓶呗。殷婷娘是青石沟的女儿,长得标志貌美,嫁给了许大实这个富户,原本心满意足的。不想,许老爹病倒,把家产折腾光了。许家由富户变成了穷户。后来许大实从军,又传回来他死的消息了。殷婷娘早就受不了许家的苦日子,不知多高兴,连忙给立了衣冠冢,带着儿子想走下家。” “碾转来到京城,认识了叶承德。然后成为叶承德的外室。叶承德被她迷惑,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供到她面前。所以陷害嫡妻。叶老侯爷以为许瑞是他的孙子,又有功名在身,想让许瑞成为嫡子。所以答应与叶承德一起算计我娘,我娘才由嫡变平妻。” 下面的百姓听着,俱是倒抽一口气:“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但叶世子与许瑞滴血认亲,是相融的。”有个老头子说。 “滴血认亲,这个事能准吗?”叶棠采冷笑一声,“说起来,我的血,跟我相公也相融,难道我们是父女或是母子不行?既然你们相信滴血认亲,何不叫许瑞出来,跟这位许大实验一验,是不是亲生,一验就知。” 百姓们便都嚷起来:“对啊,叫许瑞出来验一下!叫出来!” 在活生生的证据和事实面前,什么婚书,什么荒言,都无所遁形。 苗氏看着这场面,有些痛快,又有些无语了。毕竟家里的丑事一桩又一桩的,叶玲娇还怎么嫁? “哎唷,想不到啊!居然发生这种事。”孙氏呵呵冷笑起来,“我就说,那就是个外室而已。如果是什么嫡妻嫡子,早就接进门了,用得着拖这么久?拖这么久,其实就是为了造假而已,啧啧啧。” “我爹……被骗得好苦。”叶玲娇添了一句。 “好啦,都回去!”苗氏脸色不好地道。 百姓们听着连靖安侯府的人都这般说法,已经信了八九分,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不敢出来滴血认亲? 第199章 风靡京城 “这叶承德,真是狼心狗肺啊!” “这外室,也太无耻嚣张了吧!活生生地把人家的嫡妻赶下堂,自己坐上了上去。这还不够,居然还天天派人去羞辱人家。” “喂,你们看。”人群里一名三十余岁的小妇人指着台矶上的陈妈,“这刻薄老婆子不就是天天跑到人家温氏的住处拍门那个?” “对对!就是她!”一个五十多岁的胖胖的妇人道,“明明是个无耻的外室,用毒计把人家嫡妻赶下去,还想让人家执妾礼,派这婆子天天跑去拍门,叫着:二大太太,太太要入门啦,快回来给我家太太行礼。二大太太,大姑奶奶,今天太太要认亲,二大太太和姑奶奶快回去吧,好给主母敬茶。” 一边说着,一边捏着声音学着陈妈那些话,学得唯俏唯妙。 听得周围的百姓一阵阵啧啧之声:“无耻!恶毒!”一边骂着,一边朝着陈妈吐唾沫。 陈妈被喷了满脸都是恶臭的唾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已经急急地冲了进府。 许大实见此,又骂了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苗氏和叶玲娇等人进了府,回到安宁堂,殷婷娘母子和叶承德已经不在了。 苗氏和叶玲娇坐到榻上,罗氏脸色铁青道:“母亲,现在不用审了,就是大哥干出来的混帐事,现在怎么办?” 有些事情,只要揭了开来,再结合叶承德那行事作风,真是用脚后跟本都知怎么回事。 “拉去见官!”孙氏狞笑一声。 “这件事伤得最深的是大嫂和棠姐儿呢,就连大侄女婿也受到了影响。”叶玲娇说着双眼微闪,“听说御史都弹劾他了,可见,咱们家的破事儿都上达天听了。所以,后面要如何做,倒是瞧上面会如何发落。而且,虽然外面传得那么厉害,但事实究竟如何……还得再审,而爹又不在,所以咱们先不管吧!别让他们跑了就行。” 苗氏皱了皱眉,点头:“对,这事等老太爷回来再说。钱嬷嬷,去让人把前门后门,东角门西角门,所有出口全都堵上。” 荣贵院 殷婷娘坐在床上,惨白着脸,泪水漱漱地往下落:“怎会这样……” 许瑞也是整个人都呆坐在一边的圈椅上,他的人生毁了!毁了! “咱们逃吧!”叶承德急急忙忙地道。“快快,收拾东西。逢春,你快去准备马车。” 逢春答应着,急急跑去垂花门处,谁知道,走到那里,却被几个小厮推回去:“老太太说,家里多事之秋,所有事情还不明白,要等老爷回来再行定夺。” 这些日子,随着许瑞这个出息的“嫡孙”回来,叶承德又受到叶鹤文的看重了。原本家里的人都听他的,但今天爆出了这等丑事,家里下人个个人精似的,又有许大实有恃无恐地来闹,便知这件事怕真是如外头许大实所说的一般。 所以个个都倒戈到了苗氏那一边了。 逢春斗不过他们,只得往回跑。 走到荣贵院,殷婷娘几人已经收拾了不少东西,逢春走进去,白着脸说:“家里已经不让人进出了,咱们出不去。” 叶承德和殷婷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 此事上达天听,又是关系着褚云攀和许将军的事情,宫里头也关注着。 正宣帝坐在御书房里,听得许大实只要求当面对质,要求滴血认亲,那殷婷娘母子都不敢出来,明显心里有愧,便知道此事是真的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老脸一黑,正要让府尹去把叶承德和那外室母子捉拿起来。 “皇上,褚翰林和许将军求见。”蔡结突然说。 “宣。”正宣帝搁下手中的笔。 不一会儿,褚云攀和许将军走进来,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起吧!”正宣帝淡淡道,他望向褚云攀,“你们找朕,是不是要说那叶家之事?想不到,咱们大齐居然会生出此等龌龊之事,朕正想让府尹去捉拿叶承德和那对母子。” 褚云攀行了一礼:“皇上,微臣虽然怒恨他们折辱岳母。但现在口说无凭,还是再等叶老侯爷回来,问清楚,再捉拿吧。” 正宣帝花白的眉一挑,好家伙,嘴上说着等等,其实是想拖着,让那些人在等待之时受尽侮辱。对了,听说那个外室还天天派一个老妈子上门去羞辱那个温氏,这是报仇来了。 想着,正宣帝难得也燃起几分好玩之心,笑道:“那就等叶鹤文回来再行定夺。” “谢皇上。” 二人退了出去。 …… 靖安侯府的事情,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那天的婚礼多盛大,现在就有多打脸,几乎每个参加过婚宴的人,都恨不得上门去询问一遍。但靖安侯府却大门紧琐,闭门谢客。 京城各戏楼和茶馆都在说着此事,听得意犹未尽,恨不得亲眼所见,暗恨自己当时没有到靖安侯府附近。 不料,第二天一早,各大茶楼突然有人叫道:“喂喂,那个许大实又跑到叶家大门去啦!” 百姓们双眼一亮:“快去快去!” 于是一群人急急忙忙地赶过去,靖安侯府周围各大食肆酒楼一下子人满为患。 只见许大实还在外面叫:“官府居然还没有抓你们,是不是你们找人在后面干什么事了?快点出来滴血认亲!” 但却有人仍然相信殷婷娘和叶承德一伙人,就说:“你这是诬陷,你就是个不能人道的,见不得人家好。” “谁说老子不能人道,老子人道给你们看。”说完,许大实拿着银子去了最近的一家青楼,找了最漂亮的几个姑娘接待他。 众人都着急地打听,直到隔天一早,许大实才大摇大摆地出来。 百姓们一听,得了! 不用滴血认亲了!只要许大实能人道,人家凭什么娶一个带着孽种的孕妇? 众人一听,就哄笑出声来。 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一个穿着灰色短褐,小二打扮的人。“上次这位许老哥,咱们整间客栈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殷氏不愿意见你么?”人群道。 许大实说:“什么不愿见?就在他们婚前四天,我就去了松花巷。你们知道许将军吧,他是我的同村兄弟,刚巧又同名同姓。但他五六岁时就出了村子在到县里居住。所以殷氏并不知道他。不想,后来我们都入了康王的麾下。他争出了军功,而我是个没用的,只能当个涮马的。这次回来,我第一时间就找他们,希望可以跟他们重新在一起。结果,他们误会我是许将军,就说要跟我走,我那时就住在那家客栈里。” “然后有个女人一大早就跑来找这位许大爷。害得我们客人都走了好几桩。我都认得,就是那个殷氏,叫得整间客栈都听到了。”小二说着狠狠地呸了一声。 然后不知哪间茶桩传出新闻来,是一对老夫妻,说当时就住在许大实隔壁的厢房。 众人听着震惊了! 这殷婷娘真是厉害了,那时还剩四天就跟叶承德成亲。后来发现人家不是将军,而是个涮马的,马上就不愿意了,奔回了叶承德身边。 接下来,许大实天天跑到靖安侯府门前讨公道,百姓们都是他的忠实听众,每次他来都围得严严密密的。 他名叫许大实,但嘴巴却一点也不老实,说起段子来一套一套的,每天说的事情还不重样。 简直是专业好手! 说:“当年我还是十里八村的富户,跟我订亲的是青石沟马秀才的闺女,婷娘家贫,但却跟马姑娘要好,所以常到马秀才处认字。一次我去看望清石勾,马家请我吃糖水。我、马秀才、马姑娘和她坐一起吃着桂花糖水,谁知道,她居然在桌底下用脚撩我!就这样撩啊撩的!撩我的大腿跟,我一时鬼迷心窍,就被她勾到手了。然后我退了马姑娘,娶了她。” 众人听得倒抽一口气,这殷婷娘这么无耻。 她自己家穷,但马家一点也不嫌弃她,马秀才还教她认字。哪里想到,她居然在桌低下撩人家马姑娘的未婚夫!简直是白眼狼!而且还是银贱无耻的白眼狼。 于是各青楼立刻出了新玩法,那就是桌底下用脚撩客人,侍侯客人时都得嗷嗷叫,说是从殷婷娘处学来的新招式。 殷婷娘的撩男人技巧一下子成了各大青楼最流行的玩法,这仨,瞬间风靡全京城! 风头直盖武大郎、潘金连和西门庆! 还有人说要给这仨出话本子,戏楼说正在筹备新剧目!要把这仨这段曲折离奇、狗血淋淋的故事搬上戏台。 外面殷婷娘、叶承德和许大实的事情传得纷纷扬扬的。 纵然殷婷娘母子和叶承德躲在荣贵院里,也把消息听得一清二楚。 因为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个个故意把外面的事情说出来,让殷婷娘羞辱得恨不得上吊自尽。 这日丫鬟送饭过来。 饭菜“砰”地一声扔在饭桌上,菜里的汤汁都溅到了殷婷娘身上。 殷婷娘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你” “怎么了?连吃个饭你都要嗷嗷叫呐!要不要用脚撩一撩再吃?”那丫鬟嘲讽一句,就转身出去了。 殷婷娘心中气恨,恨不得死了算了。 “哎呀,大嫂。”一个嘎嘎的笑声响起,接着,孙氏就奔了进来,“你知不知道,外面都要说给你们写话本子。说要把你们三人的事迹搬到戏台上,下个月就能上演。我说啊,你怎么这么厉害呢!把男人勾得个个对你死心塌地。!” 讽刺完一通,孙氏就会离开。 原本,荣贵院是让殷婷娘最风光的地方。她赶了温氏下台,还占了荣贵院,满嘴都是自己才是嫡妻,在苗氏和叶玲娇等人面前得瑟个没完。结果,所有事情都被扒了出来。 现在这个荣贵院却像长了刺一般,啪啪地打着她的脸。 她宁愿去坐牢,也不愿意呆在这里。 每天被这些丫鬟婆子用鄙视的眼光看待,每天被孙氏嘲讽羞辱。 叶承德却因外头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住了。 婷娘居然跟那个许大实干了那些事!而且还是临近他们的婚期时,假的!绝对是假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但他却记得那天,他就是去了那间客栈,他甚至真真切切地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殷婷娘的声音。但他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声音像而已。 哪里想到……现在却传出这样的消息。 那居然真的是婷娘! 叶承德只感到头晕目眩的。 而且,她是真的想跟许大实走。 当时她是误会许大实是许将军,一听到是许将军,所以她才甘愿跟许大实。结果那晚跟许大实离开之后,发现许大实不是将军,是个马夫,所以她又跑回来了。 第200章 吐血 清晨第一缕阳光把整个京城照得一片祥和。 城郊十里开外,一辆华贵的朱轮华盖马车得得地走在大路上。 叶鹤文靠在软枕上,添香坐在他对面,手上抱着他的腿正在给他轻轻捶着,但添香一条腿却不安份地在叶鹤文大腿那里撩了撩。 “你在干什么?”叶鹤文身子一抖。 “刚刚咱们在小镇上歇脚,有人说……最近流行这种玩法,说是从京城传出来的。”添香说着含羞看着他:“老太爷喜欢不喜欢?” “当然喜欢。”叶鹤文昏黄的眼眸放着光地说,然后扑过去。 马车抖了抖,不过半刻钟不到就不再抖。 叶鹤文一阵舒爽地说:“也不知哪个人发明的,前面用腿撩完再嗷嗷叫,果然新鲜好玩。” “听说,京城某个大户人家娶了个嫁过人的媳妇,不想那媳妇在婚前与前夫相遇,传说那媳妇以前就爱用腿撩他的前夫,这二人相遇之后,就在客栈里胡来,嗷嗷叫的,整间客栈都听了去。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传他们的笑话。” 叶鹤文听着便嘿了一声:“不知哪户人家这么倒霉。不过,这玩法真新鲜!” 说着便嘿嘿哈哈地与添香把人家给嘲讽了一翻。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进入了城门,又走了两刻钟,便回到靖安侯府,在垂花门前停了下来。 好几个小厮忙着上前给叶鹤文拎行李,下杌子。 添香扶着叶鹤文下车,其中一个小厮面色极难看地道:“老太爷……家里出事了。” “出啥事了?”叶鹤文皱着眉,“是不是大丫头又跑娘家来闹事?啊?都说了,让她没事别滚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垂花门,朝着安宁堂而去。 添香和那群小厮一路簇拥着他,那小厮铁青着脸:“若是大姑奶奶回来闹事还好,但……但大姑奶没有回来闹,连大太太也没有回来过。” “什么大太太。”叶鹤文冷哼一声,“都说了,现在温氏是平妻,是二大太太。大太太是殷氏,瑞儿是嫡长子,懂了吗?” 周围的小厮们一噎,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嘴角抽了抽。回话的那个道:“呃……好吧,大太太出事了,她的前夫来找她。” “啥?她的亡夫来找她?闹鬼吗?”叶鹤文一惊,“请道士了吗?” “不是,老太爷。”小厮说,“她那前夫活着回来了,天天在外头闹。最惨的是,刚立下战功的许大将军给他撑腰来了。咱们轰又不敢轰,只能被全京城笑话。” 叶鹤文听着,眉头深深地拧着:“岂有此理,居然有这样蛮不讲理之人。” 那群小厮无语了,老太爷居然这时还帮着他们?回话的小厮又道:“那个许大实说,大公子是他的儿子,才不是什么侯门嫡子。还到青楼里,向全京城证明他能人道的,还说大太太是他玩过的破烂货,什么三贞九烈、冰清玉洁的都是骗局。” 叶鹤文脸色铁青,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跟在他身后的添香却是脸色古怪,不会是…… 安宁堂就在眼前,叶鹤文三步并两地冲进了安宁堂。 苗氏、玲娇、二房和三房刚刚请完安,坐在下面商量着事儿,钱嬷嬷在外头喊了一声:“老太爷回来啦!” 福禄葫芦纹的夹板门帘子哗啦一声被打起,叶鹤文带着一阵冷风走进来。 “爹你终于回来啦!”叶承刚看到叶鹤文回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叶玲娇坐在苗氏下首的桃花绣墩上,轻咬着一颗糖绩果脯,垂首间,眸子掠过兴奋的嘲讽。 “老太爷,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啊!”孙氏一脸兴奋之色,现在许瑞是野种,叶筠废了腿,家业还不落在他们家荣儿身上?接着便叭啦叭啦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倒出来:“老太爷你都不知道,那个殷婷娘本就是外室,才不是大哥的嫡妻,她前夫许大实才不是不能人道,许瑞就是她跟许大实生的。老太爷你被他们给骗了。” “够了!住嘴!”叶鹤文才往榻上一坐,冷喝一声。 孙氏被她呼喝得身子抖了抖,脸色一变,很是不忿:“老太爷” “咱们是一个家族。”叶鹤文气势凛然地道:“现在这种时间,不该幸灾落祸。” 孙氏一噎,脸一阵青一阵白,这是在骂她? “现在,咱们该想办法解除现在的危机,没得被人看笑话了。”叶鹤文道。 “爹说得对。”叶承刚立刻赞同,他向来是三兄弟之中最听话的那个。 只见上首的叶鹤文唉了一声:“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但我就实话实说吧,不论殷婷娘如何,瑞儿绝对是咱们叶家的血脉!” 罗氏、苗氏和叶玲娇嘴角一抽。孙氏和叶承德往椅子一靠,一脸无语地看着叶鹤文。 孙氏厉叫一声:“怎么可能。那个许大实跟本就可以人道的,殷婷娘哪里三贞九烈,冰清玉洁了?” “你给我住嘴!”叶鹤文喝住她。 “行啦,听爹说。”叶承新拉了她一把。 孙氏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挑,就坐了下来。 “外面的流言说得不好听……因为我和承德,的确有些事情瞒着大家。”叶鹤文神色不好地说,“殷氏……她不是承德的嫡妻,也没有成过亲……她在嫁给许大实之前跟承德……有了夫妻之实。当时承德离开之后,她以为承德不会回来了,所以嫁给了许大实。所以……那个许大实自然以为瑞儿是他的儿子。其实瑞儿是承德的儿子,都滴血验过亲的。” 在座众人无语了。苗氏嘴角一抽:“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许大实。” “行了,就算他说出花来,瑞儿都是咱们叶家的血脉,是我的孙子。这事……哎,反正,咱们一家同心协力。”说着站了起来。 正要走的时候,叶鹤文又有些奇怪了,只见在座几人个个脸色古怪,苗氏和罗氏等也罢了,孙氏可是最爱蹦哒的,现在居然也不蹦哒了,一脸惊呆地看着自己。 叶鹤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转身离开。 他一路往荣贵院走,心里一边沉思着,这件事该如何解决是好。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荣贵院,只见那里大门紧闭。 叶鹤文连忙敲门:“开门,我是老太爷!开门!” 砰砰砰地拍了半天,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陈妈一脸憔悴地看着叶鹤文:“老、老……太爷!” 叶鹤文一指袖,就走了进去。 起居间里,只见殷婷娘坐在贵妃椅上,许瑞直接坐在地上,叶承德站着。三人都瘦了一大圈,一脸惶然之态。 看到他进来,三人都吓得蹭地一起跳了起来:“老、老太爷。” 殷婷娘吓得直要躲,只见叶鹤文一拂袖,对着叶承德劈头就骂:“都是你干的好事。我都说了,让瑞儿安安份份地当个庶子就好了,有出息就好,何必一定要当个嫡子。瞧瞧,闹成这般模样。现在露陷了,温氏那里怎么交待?他们一定会告到官府里去,到时咱们吃不着兜着走!” 听着这话,叶承德这仨一下子懵逼了,老太爷居然还认为许瑞是他的孙子? 如此想着,三人脸色更白了,但一时之间,却不敢相告。 叶鹤文骂完叶承德,却转向许瑞。 只见他最看重,寄与厚望的宝贝孙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颊微陷,灰白色的书生袍都变得空荡荡的。 叶鹤文瞧着,很是心疼,他双手拍在许瑞瘦削的肩上,说:“什么嫡子庶子的,祖父不是怪你的意思。瑞儿放心,祖父会护着你的!不论如何,你都是祖父最疼爱最宝贝的孙子。” 叶瑞整个人都僵硬了,一时之间,他不知给叶鹤文什么表情好。 “老太爷。”这是刘二奔进来:“那个什么许大实又来闹了。” 听着这话,殷婷娘母子和叶承德吓得脸色一变,叶承德道:“爹,你不要出去……” “为何不去?瞧我出去把他赶走。”叶鹤文老脸一沉,转身就大踏步离去。 叶鹤文叫着刘二等一众小厮,足足有十几人,噔噔噔地走到大门口。 小厮拖出大栓子,大门轰地一声打开。 叶鹤文只见一大群百姓正围大门前,一个汉子正坐在地上叫:“开门呀,干嘛还不出来跟我说明白。咦” 却见到大门开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鹤发老者一脸威严地走出来:“谁闹事,啊?” “是我!”许大实噌地一声跳了起来。 “原来”叶鹤文正在把他呼喝走,谁知道,当看清许大实的脸容时,声音便嘎然而止,整个人都呆住了,老脸的表情早就僵住,但脸部肌肉却一抖一抖的! 因为他发现这个许大实,跟许瑞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过是更成熟更老一点而已。要说许大实跟许瑞没有关系,骗鬼去! 这样一张脸,想赖都赖不掉! 所以、其实、他的那个宝贝孙子,跟本不是他的孙子,其实就是许大实的种! 就是殷婷娘跟许大实生的野种! 但这个野种,居然要认回他们叶家! 不但要认回他们叶家,还要认回去当嫡子! 那个野种认回去当嫡子不算,还得瑟去欺负他的嫡孙,故意抢他嫡孙的院子,还害得他嫡孙被打断了腿。 想到这,叶鹤文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直地往后倒。 “啊老太爷!”刘二等人大惊失色,连忙接住他。 叶鹤文气得想要晕死过去,但他偏晕不过去,他推开刘二,挺起腰来,然后急急地往回走。 一路脚下生风,三步并两,终于回到了荣贵院。 他一脸寒霜地走进去,接着,一个大耳刮子就往许瑞脸上呼过去。 许瑞整个身子都被打得翻转了过去:“你个孽种!野种!拖油瓶,我打死你!”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许瑞拳脚相向:“居然敢冒充我叶家血脉。” “瑞儿……瑞儿……”殷婷娘连忙跑上前,把许瑞护在怀里。 叶鹤文已经气疯了,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她是个女人,扬手就啪啪啪,扇了殷婷娘十几个大耳刮子:“你个贱妇!下贱的外室,居然敢骗到我们头上来。” “呜呜呜……承德,承德……”殷婷娘一边哭着一边叫着叶承德。 她脸小小的,头发披散,脸被打得肿得老高,又叫得凄厉,真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叶承德虽然因许大实和她客栈的事情,心里难受芥蒂,但护了这么多年的人,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突然看到她受难,哪里忍得住。 他立刻冲上前去,把叶鹤文推开,冷喝一声:“爹,不关婷娘和瑞儿事,都是我的主意。婷娘也说不做嫡子的,是我!都是我出的主意!我想给婷娘最好的,想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进咱们家当嫡……” “砰”地一声巨响,叶鹤文一脚就踹向叶承德。 叶承德被踹得整个人都摔倒在地上,狠狠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痛得龇牙裂嘴,冷汗直下。 “孽障!你个逆子”叶鹤文吼着,突然双眼一翻,直直地往后倒。 “老太爷!”刘二等人连忙接住他。 这次他是真真正正地昏厥过去了,刘二等人连忙把他抬起来,朝着安宁堂而去。 “承德!承德!”殷婷娘连忙扑到叶承德身上,把他扶起来,呜呜地哭着:“都是因为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更不该爱上你的。” 自从知道她跟许大实在客栈里干那些事后,叶承德一直不敢开口问,否则,他这么多年的爱情算什么? 这几天他一直憋着,直到现在,受了打和疼痛,情绪终于爆发了:“婷娘,你最爱我是吗?那为什么那天还要跟许大实在客栈……” 殷婷娘脸色一变:“没有!没有的事啊!真的没有!都是他们胡乱编的,我最爱你了,又怎么会……” “可是,那天,我刚好在隔壁,听到你的声音了!”叶承德说着怒喝出声。 殷婷娘小脸一僵,接着哭得更起劲了:“你怎么会去哪边?怎么就刚巧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是不是被人算计了?不过是想离间我们。” 叶承德一听,也觉得蹊跷了。又见她一身狼狈,钗发凌乱,小小的瓜子脸肿得老高,心中一阵阵的酸涩与难受:“婷娘,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殷婷娘哭得更凄惨了:“承德,我只有你了。没了你,我再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叶承德听着这话,心中大为感动。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心目中的神,便一把抱着她:“婷娘,不论以后如何,咱们一家三口都会永远在一起。” 殷婷娘听着,连忙答应,心里却盘算着别的了。 叶鹤文被抬回安宁堂去,苗氏和叶玲娇等人俱是吓了一大跳,只有叶承刚大急,一边叫着爹一边追了上去。 孙氏却是直接一声:“唷!瞧清楚了吧?啧啧,还咱们叶家血脉呢!” “走吧,进去看看。”苗氏和叶玲娇说着,便站了起来,走向卧室。 卧室里,叶鹤文躺在床上,叶承刚大叫着:“爹,爹啊!” 一边说着便掐了掐叶鹤文的人中,叶鹤文哼地一声,居然睁开眼来,突然想到许瑞的事情,气得直咬牙:“那个野种!那个逆子……” “爹,你先缓缓吧!暂时还是先别出屋了,那个许大实有许大将军罩着呢。没得咱们家又被笑话了!”叶承刚说,“全京城都在嘲讽了,说咱们有眼无珠,迎了个表子进门。用脚撩来的男人,婚前还跟许大实在客栈嗷嗷叫。” 听着这话,叶鹤文嘴角一抽,猛地想起今天回程的马车上,添香还用腿撩他,说是最近最流行的新玩法,说是从京城传出来的,还传到京外的小镇上。 当时他还嘲讽不知哪个家族这么倒霉!一边幸灾落祸,却又享受这玩法够新鲜! 结果,这合该是他们家呀! 这丑事都风靡全京城,还传到了京城外头了!还青楼里的玩法…… 想到这,叶鹤文气得噗地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来,彻底昏死了过去。 …… 秋家,叶棠采正坐在温氏所住的院子的客房里。 一名丫鬟正在她给禀报:“老太爷都气得吐两回血了。” 叶棠采听着,眼里闪过厉芒:“活该!” “只是……听荣贵院那边的丫鬟说,叶承德跟那个殷婷娘还情深意重的。” 叶棠采呵地一声:“情深意重?那是因为他们吃太饱了,不愁穿不愁吃的。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看他们如何情深!” 而且,殷婷娘跟许大实客栈的事情,是一根刺进去的针,现在不过一时激动,才觉得没什么事儿。但等以后回头再想,那就觉得那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那丫鬟又回了一些话,就离开了。 “姑娘,姨太太回来啦!”外头的秋桔走了进来。 “啊,大姨回来了。”叶棠采一怔,连忙站起来,迎了出去。 出了门口,就碰到温氏也从房里出来,母女俩一起走了出大厅去迎。 第201章 叶棠采和温氏走出大厅,就见大温氏、秋璟和秋琅从外头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大温氏脸色铁青地上前,一把拉住温氏的手,眼圈就红了:“怎么这般不凑巧,偏生我们出去忙生意时,你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已经过去了。”温氏眼里泛着泪花,“现在啊,叶承德和那个外室一窝已经被人揭穿。” “娘,这是好事儿,以后小姨再也不用受那些人的气了。”秋璟温和地看着温氏,“恭喜小姨了。” 温氏怔了怔,大温氏一噎,原本挺悲伤的情绪,被他一句恭喜,倒弄得像喜事一般。 “对啊,恭喜恭喜。”叶棠采嘻嘻笑起来,看了秋璟一眼,“还是表哥会说话。” 秋璟看着她明艳夺目的小脸,一双温润的眸子亮了几分。 “要说恭喜,最要恭喜的是棠姐儿,想不到,你夫婿居然状元及第。”大温氏说到这个,才一脸的喜色,“我就说,我家棠姐儿就是个有福气的。小妹,你以后可放心了吧。” 秋璟听着褚云攀金榜提名,眼里闪过落寞和异样。 温氏点了点头:“压了多年的大石总算放下来了,以前总愁着棠姐儿低人一头,愁着筠儿……现在,棠姐儿总算熬出头,筠儿……虽然断了腿,但总算是扳过来了。” “只恨我们错过了这场大戏!听说很精彩!”大温氏说着就心痒痒的。 “还没完呢,现在还天天在靖安侯府的大门外唱着。不过今天我那个祖父回京了,明天这事儿该审了。所以,明天早上还可以去瞧一瞧。”叶棠采说。 秋璟双眼闪过笑意:“整件事是表妹设计的?” “对啊!当然,也得许将军和许大实配合一下。”叶棠采嘻嘻一笑,挽着温氏的手臂,“这是我给娘的大礼。” “你这孩子。”温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大姐,你们一路颠簸,快回屋里洗换吧。”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大温氏和叶棠采往屋里走。 …… 叶鹤文自吐血之后,就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巳时左右,他才被人生生地推醒过来。 “老太爷,老太爷,大理寺卿张大人来了。”苗氏不住地推他。 叶鹤文睁开眼,皱着眉,脸色铁青:“张赞?那个老匹夫一大早跑过来,是来瞧我笑话么?让他走!就说我病着,不见客。” 正说着,珠帘却哗啦一声被打开,一个红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却是张赞。只见他一身官袍,头上戴着官帽。 “你……”叶鹤文脸黑了黑,到底不甘示弱,便挣扎着爬起来,皮笑肉不笑:“张兄一早就过来了。” 张赞皱了皱眉:“叶兄,我过来,是为了……捉拿你归案的。” “什么?捉拿我归案?”叶鹤文满是不敢置信,老脸绷得紧紧的。 “亲家……”苗氏也是脸色铁青地看着张赞。 张赞有些花白的眉一挑,“就是为了你们叶家眼前这事,呃……瞧,那个许大实又在外头叫了!” “这个事儿,咱们会处理好的。”叶鹤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种事算是家务事,一般民不告官不究。只要好好跟温氏说,就不会有问题。 “这件事,已经上达天听!”张赞说着有些无语,“前一段时间,你那个好儿媳还未入门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御史们准备一大堆折子弹劾褚翰林。”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听着这话,叶鹤文气得又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当时褚云攀把温氏和叶棠采接走,叶鹤文心里就怒恨褚云攀不识事务。后来听张赞说御史们准备弹劾褚云攀,叶鹤文还一阵舒爽和期待。 到时褚云攀被弹劾不孝,定会后悔当时的作为,甚至还会把温氏送回来,再向殷婷娘敬茶。以后他就会好好地跟许瑞相处,再过几天许瑞入官场之后,也会好好扶持。 当时心里一直期待着,来吧,弹劾来得更猛烈些吧! 结果,果然很猛烈,但这火却扑向他来! “快走吧!皇上等着呢。”张赞道。 叶鹤文只得爬起来,由着苗氏和丫鬟的侍奉换了朝服,与张赞一起出了门。 二人一边往外走,张赞神色凝重地对叶鹤文道:“叶兄,一会到了大殿,什么事儿,都要如实禀报。” 叶鹤文皱了皱眉头,神情纠结,他做事儿,还用得着这老匹夫指使呐! 二人出了门之后,就坐了官轿,不一会儿就进了宫。 叶鹤文与张赞走上白玉雕龙的长长台阶,然后走进大殿,只见文武百官分成两列,抬头望去,高高的龙案后端坐着苍老的皇帝。 叶鹤文已经大半年没有再进大殿了,没想到再次回来,不是升迁,而是以这样的形式。 叶鹤文走进去,瞧着正宣帝礼了个大礼:“微臣叶鹤文,参见皇上。” 正宣帝松嗒嗒的眼皮抬了抬,看着叶鹤文:“靖安侯啊……对了,现在什么职位?” 叶鹤文嘴角一抽,整个人都不好了,自己官职微小到连皇帝都记不住了。便朗声答道:“回皇上,微臣现任从五品秘书少监。” 正宣帝听着,花白的眉一挑,得了,他好像想起来了。 秘书少监原本是正四品的官职,去年因着叶鹤文纵容儿子偷窃元配的嫁妆而被御史弹劾,自己就让他连降三品。但职位却懒得叫人换,所以好好的正四品秘书少监一下子成了从五品。 叶鹤文一出现,一直按耐着的御史们纷纷跳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个汪成村:“皇上,臣要弹劾叶少监纵容其子抛妻弃子,停妻再娶。” “冤枉。”叶鹤文脸都白了,“此事……微臣、微臣不……” “你还要狡辩!”一声嗤笑声响起,却是梁王,“那年殷氏和叶承德是不是成过亲,你不知道?温氏所聘是妻是妾,你不知道?” 叶鹤文老脸铁青,他可不想担这些罪名啊! 但叶鹤文纵然再迟顿,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关系重大,不会那么简单。婚书造假,非同小可。而且那婚书改过之后,也算是真的了! 他若一口咬死,不是什么停妻再娶,不论许瑞是谁的种,殷婷娘和叶承德的婚书都是真的。许瑞成了许大实的种,是殷婷娘对他们侯府撒谎,他们侯府也是受害者。如此,他就能从中摘出来。 但回头,却见张赞瞪着一双铜眼,警告地看着他。 叶鹤文抿了抿唇,又见老皇帝虽然苍老,却仍然精明,到底没有那个狗胆,只得颤抖着声音道:“臣……臣知罪……” “哦,本王还以为你不会认罪呢!”梁王呵了一声,“毕竟你们造假了婚书,也改了温家与你们叶家的婚书,假的倒成真的了。但是,你们一直以为许大实死了,许家人也死绝了,倒是忘了许家的婚书。那上头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殷婷娘是黄花闺女,头一婚来着。” 叶鹤文听着,身子一抖,浸出一身冷汗来。如果刚才自己咬死殷婷娘与叶承德是夫妻,咬死温氏是妾是平妻,梁王再拿出证据来,自己就是欺君,帝皇一怒,说不定就满门抄斩了! 就算不满门抄斩,也会落个抄家的下场。 正宣帝老眼微闪,脖子伸了伸,看着下面伏跪在地,正在瑟瑟发抖的叶鹤文,眼里掠过嫌弃,用苍老的声音道:“靖安侯,你是如何做到的,造假婚书,改婚书。” “此事,微臣真的不知!”叶鹤文吓得脸色发白,身子直抖个不停。“这是我那个逆子整出来的事儿。当时微臣以为许瑞是臣的孙子,他又有功名,不忍他当一个庶子,才会同意他们的事情,都是他们安排妥当的。” 正宣帝看着他这个怂样,也知他没那个胆子和能力了,便不哼声,看了户部尚书一眼。 第202章 制裁 户部尚书钱志信被老皇帝那昏黄的眼眸看得身子一抖,上前道:“回皇上,婚书之事的,乃媒官所为,是微臣疏于管理。” 正宣帝也知道,作为一个尚书,也不可能管到媒官那么小的事情。而且还面还有侍郎、侍中等一些下官。若事事都要尚书亲自去管,那设这么多官做什么? 他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张赞身上:“此事交给张卿查办。” “臣尊旨。”张赞连忙躬身答应。 正宣帝那严厉的目光,又落到叶鹤文身上。 叶鹤文还伏跪在地上,身子直发抖。 “皇上,靖安侯世子宠妾灭妻,停妻再娶!这种无德无耻之事,叶少监非但不阻止,还从中协助,助纣为虐,此德不配为官!更有辱其祖遗风,有辱靖安侯之名。”汪成村铿锵有力地道。“臣以为,靖安侯不配为官,更不配为靖安侯。” “你”叶鹤文听着这话,老脸一片惨白,气得浑身颤抖个不停。 “臣附议。” “臣附议。” 其余的御史,还有别的官员们,连声附议。虽然此事实在有些上不得台上,但这可是夺侯爵,群臣便也应个声。 叶鹤文又是惊又是怒,脸部肌肉直抽蓄个不停。 正宣帝耸拉的眼皮微抬,冷声道:“靖安侯所犯之事实在令人不耻,罢其秘书少监一职,收回靖安侯之位。” 叶鹤文听着正宣帝那轻飘飘的话,惊惧交加,而且觉得无比的羞耻。他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也当了几十年的官。别人家这个年纪,都成了人人景仰的德高望重之士,偏他被罢了官!夺了爵! 而且还是在以前一帮老同僚面前!这脸面,简直丢到姥姥家了! 叶鹤文气恨羞耻得直想哭,身子直抖个不停。他恨不得晕死过去,但偏偏晕不过去。 “散朝吧!”正宣帝有些疲惫地道。 在叶鹤文叫过来之前,别的朝事已经商议完毕,所以直接散朝。 叶鹤文脚步虚浮,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浑浑噩噩地走进了安宁堂。 苗氏、叶玲娇、孙氏和罗氏正在此处聊天,突然看到叶鹤文进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他。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老太爷,你终于回来了。”孙氏一看叶鹤文,就激动地跳了起来。 叶鹤文今天一早就被叫起,全家人都知道了,用后脚跟猜,都知道定是因为家里这件破事。苗氏皱着眉头,很是关心:“如何了?” “对啊,如何了?”孙氏激动地上前。 就算她不入朝为官,也知道有弹劾这玩意。压下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一副伤心难受的模样,还呸了一声:“这事都怨大哥!老太爷定被皇上训话了!都怨大哥!就他这样的,宠妾灭妻,停妻再娶,为着那个小野种,连筠哥儿的腿都打断了。” 听着这话,叶鹤文浑身颤抖,气得牙齿咯咯的响。 他只有两个孙子,就算叶筠再不争气,好歹也是手脚齐全,高大英俊的一个人。最后却被他给打断腿了! 许瑞先招惹的袒国公府,叶筠是为了救许瑞才弄伤了那个胖子。当时为了护着许瑞,才把叶筠推了出去,顶了所有罪责。 一想到自己为了一个野种,而打断了自己孙子的腿,叶鹤文怄得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去。一张老脸憋得青黑青黑的。 “就大哥这样的,跟本不配为世子!是不是废了世子之位?”孙氏还在叫。 “老太爷?”苗氏、叶玲娇和罗氏见叶鹤文脸色难看,不由的皱了皱眉。 就叶承德这样的,没有判收监,已经算给面子了。世子之位被废,是肯定的了。 想到这,孙氏满脸都是激动。叶承德废了,只能是他们二房了!叶承新会被封为世子,以后这份家业就会落到他们二房手里。 孙氏急得不成,还问:“老太爷,是不是废了……” “废废废你个大头鬼!是废了,你满意了吧!”叶鹤文老脸肌肉直跳,一双老眼都瞪红了,怒喝着。 孙氏被他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但听到真的废了,便激动起来,也不嫌脏了,用手一抹脸上的唾沫星子,脸上尽力地露出无奈和伤心的神色,但眼里却压不住的激动兴奋:“这……唉……” “唉你条毛线!”叶鹤文怒吼一声,“全都废了!我的侯位也废了,官也削了,你满意了吧!” 说完哼了一声,拂袖往卧室而去。 “什么?”孙氏听得连爵位都被削了,脸色大变,“怎会这样……连侯位都……” “这是理所当然的。”叶玲娇抿了抿唇,冷哼一声:“就上次大哥盗窃,已经连降三品。现在这么严重,直接削职夺爵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说着,便一甩手中的帕子,转身离开。 孙氏气得要死了,很是不甘。但想了想,爵位夺了便夺了,便好歹还有一份家业在,家里的田产田庄什么的。 现在大房算是废了,那个叶筠腿都断了,自然不可能当继续人。三房么……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有。自然是他们二房了。 苗氏听到削官夺爵,一屁股跌坐在榻上,脸紧紧地绷着。 苗基和的事情才过了一个月左右,家里又出了叶承德那样的丑事,现在连爵位都削了!那女儿还怎么说亲?还能说什么人家? “老太太。”这时一个丫鬟奔了进来,“大理寺的人来了,说要抓捕世子、殷氏和许瑞。” 苗氏皱了皱眉:“抓捕?钱嬷嬷,你带人过去抓人吧。” 钱嬷嬷答应一声,就离开了。 荣贵院 叶承德、殷婷娘和许瑞还被关在里面。 因天叶鹤文上来打了他们一顿,三人身上都有伤。殷婷娘是几个大耳刮子,脸上火辣辣的痛,叶承德却是被踹了一腿,伤得最重。 “承德,你要不要喝水?”殷婷娘端着水过来,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婷娘……”叶承德想着自己现在的世子之位肯定被夺了,想不到她居然还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地比的感动。 许瑞却呆呆地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这时,轰地一声,外头院门被粗暴地踹开来,十几名身差大理寺官袍的衙差冲了进来。 “你们想干什么?”叶承德看着这帮人配着剑,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吓得立刻护着殷婷娘往后缩。 “咱们是大理寺的,带走!”为首的一个衙差道。 “你们”叶承德脸色铁青。 “爹,娘,咱们走吧!”许瑞却已经站了起来。 心里不由鄙视了叶承德一遍。他们改了婚书,而且此事上达天听,又涉及官员滥用职权,已经不是普通家务事。 哪个皇帝都不喜欢自己的官员乱搞小动作,看不到便罢,看到了,自然不会放过。 几人跟着衙差们离开。 许瑞一路走着,一路盘算着。 帮他办这件事的,是太子!但他绝对不能把太子给咬出来了,否则他连命都不用要了。就算他能顺利出来,等待他的,将会是无限的报复。 不一会儿,几人就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级别虽然比府衙高,但那环境,却比府衙差多了! 走进去就是昏暗的的厅室,张赞一身官袍地坐在黑漆梨木大桌案上,傍边立着主薄,还有好些衙差。 “张伯父……”叶承德喊了一声。 张赞严厉的脸冷了冷,一边的主薄道:“还不跪下!”等着过来拉家常么? 叶承德、殷婷娘和许瑞三人只得跪下。 “假造婚书,你们是如何做到的?”张赞冷声道。 叶承德一点也不知情,这些事情,都是许瑞办妥的。当时只告诉他一声已经办妥,只要叶鹤文答应就可以。 “用钱…收买。”许瑞直接说用钱,脸色铁青,再也不敢多说。 殷婷娘一听,就哭着:“是我干的!是我干的!大人,你罚我吧!花了一千两银子,两边打点。”一边说着,一边爬出来,挡到叶承德和许瑞面前:“都是我干的,呜呜……” “大人!是我干的!以前我未革职之前,所在的衙门与媒官衙门相近,与那边相熟。是我送的钱!”叶承德知道,贪了钱,官员会受棍刑,然后革职查办。而送钱贿洛者,要受十鞭刑。 现在殷婷娘挡在前面,他若避了开去,像个男人吗? 张赞嘴角抽了抽,只得让人去请媒官。 媒官的主事名叫柳俊华,是十几年前的某届的同进士出身,因着是寒门出身,又没有背景,所以混成个六品的小媒官主事。 柳俊华跪到下首,脸都白了:“大人……此事……是我贪心。上个月,突然有人送了一笔钱过来,让我改婚书……下官只好改了。” 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当上一个六品的芝麻小官啊!今儿个居然要丢了! 张赞挑了挑眉,没什么难度的小案子。想到什么,他又皱起了眉。 但眼前之事却是毫无悬念的,不过他还是多问了一句:“只改婚书吗?” 许瑞额上冒冷汗,急道:“是的,大人!咱们只改了婚书,那温家又没落,她们几个女人家的……咱们只改了婚书,就能吓唬她们了。” “对对!”叶承德也是一味地点头应和着。 张赞皱了皱眉:“把柳俊华收监,明天上朝再回禀。至于这仨,也收监。” 许瑞见此,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反正,现在这件事没有牵涉到太子,那就万事大吉。 当时办成此事,可不仅仅改婚书这么简单。温氏嫁入叶家,可是要写户籍,要把户籍由妻变平妻或继室,那得在户部那边改。管那一块的是户部侍郎。 当时他求太子,就是改这户部侍郎手中的户籍。而他即花钱让媒官改婚书。 而户部侍郎是太子的嫡亲大舅子姚里。 第二天一早,张赞早朝时把事情禀了,不过是普通花钱贿洛。 媒官主事柳俊华被革职,并重打三十大板,而叶承德即被打了十鞭子。大齐对贿洛之人,向来罚得比受钱之人轻。 这十鞭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叶承德痛得嗤牙裂嘴的。 几人上了马车,回到靖安侯府的东角门外。 那里的小厮却说:“老太爷说,咱们家不养野种!” 听着这话,许瑞脸色铁青一片。 若是平时,他们才不愿受这个辱,恨不得回松花巷了。 但他们搬回靖安侯府之后,松花巷所有贵重东西,都搬到了靖安侯府。 “咱们……先回松花巷吧!”叶承德痛得难受,只好如此说。 他们正要上马车,不想,远远又走来四个衙差,看到叶承德就说:“你就是叶承德吧?公堂有请!” “什么?”叶承德脸刷一声黑了。他们刚刚才从大理寺出来,怎么又要去公堂了?瞧这服饰,却是府尹那边的。 他们不知发生什么事,只得跟着走。 两个衙差带他们走之后,另外两人却进了叶家。 安宁堂里,苗氏正在西次间一边打着络子,一边与罗氏、孙氏说话。 这时,刘二猛地冲进来:“老太爷,不好了!” 苗氏嘴角抽了抽,这个刘二有毒!每次不好了,是真的不好了!总会有大事发生。 “说!”苗氏冷声道。 “府尹那边的衙差过来,大太太和大奶奶把咱们家和世子……不,是大老爷给告了,让老太爷快到公堂之上。”刘二说。 “你说什么?”叶鹤文的怒吼声响起,接着,他就噔噔噔地从卧室走出来。“她们告什么告?” “小的也不知道……反正,老太爷过去就知道了。”刘二怯怯道。 叶鹤文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才昨天在从宫里回来,现在又要去公堂,这一辈子,从未试过这般丢脸。 但现在家里失了爵位,又丢了官,实在不敢得罪府尹,只好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苗氏、罗氏皱了皱眉,她们也差到什么事了。苗氏对丫鬟道:“把玲姐儿叫过来,咱们一起去衙门。” 丫鬟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叶玲娇就与阿佩走过来,几人往垂花门而去,上了马车。 第203章 被蒙怕了 两刻钟左右,就到了衙门。 审案的大堂外早就围了一圈百姓。叶鹤文和苗氏等人铁青着脸,拔开人群。只见程府尹坐在高堂之上,堂下跪着四个人,正是叶棠采、温氏和大温氏。 离她们远远的,跪着的是叶承德,殷婷娘和许瑞正站在人群里。 看到他们,叶鹤文老脸黑了黑。 领人来的衙差道:“大人,叶鹤文已经带到。” “传进来!”程府尹已经看到人了,但还是例规喊一声传进来。 叶鹤文铁青着脸,走进去,朝着程府尹拱了拱手:“程府尹。” 他没有下跪,即使他已经罢了官,也夺了爵,但他还是进士出身,见官不跪。 “咳,堂下何人。”程府尹例规地问了一句。 “靖……叶家叶鹤文!哼!”叶鹤文说着,便冷哼一声,背过手去。 几十年来,他何曾被人这般审过。现在不但被人审,还被一堆百姓围观,只觉得脸丢大了。 程府尹看着叶承德,轻轻一拍惊堂木:“叶承德,现在温氏告你把嫡妻驱赶下堂,由妻变妾,对子女不管不顾,还打杀嫡子,实在毫无人伦,罔为人夫,罔为人父。” 叶承德听着这话,只呵地一声冷笑,他才刚刚受了鞭伤,但背脊反而挺得更直,这姿态,似是多无所畏惧,大义凛然一般。 程府尹说着,又望向叶鹤文:“叶鹤文为老不尊,助纣为虐,德行有亏。现在温氏上诉,要求和离。” “和离就和离!”叶承德冷声道,毫不犹豫。 但外面的殷婷娘和许瑞却是脸色一变,和离?不!不能和离! “不!不准!”叶鹤文脸色铁青,急急地冷喝。 “有什么事,回家好好商量。”苗氏听到和离,也是脸色一变,连忙对温氏说。 “对啊,大嫂,咱们回家商量。”罗氏也是劝着。 苗氏又拉了拉叶玲娇:“玲姐儿跟你大嫂最要好了,快劝劝你大嫂。” 叶玲娇却皱了皱眉,回头撇嘴:“大嫂要和离,那也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苗氏脸色十分不好。对叶棠采的背影叫道:“棠姐儿,这事咱们回家去说。” 叶棠采却摇了摇头,回头看她:“此事不用商量啦!就这样吧!” 围观的面姓听着,不由嘀咕:“这好像就是那个叶家!现在都闹到和离了呐!” “大嫂,你干嘛要和离。”罗氏在外头叫道,“现在殷婷娘的丑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她还能翻身呐?烂臭一样的人!咱们都赢了,你干嘛要和离?你争得这么辛苦,才赢了,和离了,难道就便宜别个女人么?快回家来,咱们还是和和美美的。” “对啊!”叶鹤文也是瞪着眼说。 温氏却不为所动,冷笑一声:“刚才人家都说了,和离就和离。” “他要和离,咱们不依他就是了。”苗氏急道。“他还能反了天了?你是咱们家明媒正娶回来的,他想和离就和离?这是不可能的,你放心吧!” “那祖母和小婶想如何?”叶棠采回过身,冷声道,“不和离,像以前一样,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然后跟以前一样,孤零零地守在荣贵院,叶承德就在外头养外室,然后一心扑外室身上。跟以前一样?” “这……”苗氏和罗氏一怔。 “这种生活……我再也不想过了。”温氏说着,眼圈红肿。“明明错的是他,结果我还得天天瞧他的脸色,受他的气。还要防着他害我的子女!现在他做出这种无疑于杀妻杀子的事情,就这样当没有发生过,回到过去?” 听着这话,苗氏和罗氏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都是女人,换作她们,这种事也受不了。不过是,家里闹成这副模样,已经千苍百孔了,不能再折腾下去。而且,她们也习惯了跟温氏相处,实在不想再换一个相处。 外面的殷婷娘和许瑞听着温氏的话,脸色突变,眼里闪过恐慌。 殷婷娘连忙哭着道:“承德……不……”说着不敢叫叶承德,却叫着温氏:“大姐,我什么都不要……我入门当妾室!我给你磕头奉茶。” “我呸!”温氏冷笑一声,胸口起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无耻贱货!就凭你也配给我磕头奉茶,喊我大姐?别脏了我的眼,污了我的耳朵。” 殷婷娘一噎,气得作不了声。 “呸呸呸!”周围几个围观的老婆子和妇人,居然朝着她吐唾沫。 一个八十多岁的婆子,喉咙咳地一声长响,酝酿了一口大浓痰,“呸”地一声,喷到殷婷娘面上,糊了她一脸! 殷婷娘只觉得一阵阵腥臭,接着脸上粘糊糊的,用手一抹,抹出一手恶心巴啦的粘稠浓痰,殷婷娘身子僵了僵,接着:“啊啊啊” 恶心得她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跑。 许瑞脸色铁青,只见那八十多岁的老婆子又咳咳几声,正在酝酿,吓得身子发抖,也追着殷婷娘跑了。 叶棠采、温氏和大温氏身子抖了抖,嘴角一抽。 公堂之上的府尹脸部肌肉抖了抖,一时之间无语了,他想说,他能笑吗?恶心到要笑了! “婷娘……”叶承德也被恶心到了,打了个寒颤。 “大人!”叶棠采唤了一声。 “咳,嗯。”程府尹连忙回过神来。 “现在能判了吗?”叶棠采说。 “不,不能和离!”叶鹤文仍然在叫着,又对温氏道:“和离了,你叫棠姐儿如何立足?如何出门行走?有一个和离的娘,别人都要笑话死了。” “老太爷在让我当平妻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棠姐儿如何立足?出门行走被人如何笑话?”温氏说起来,就气得浑身颤抖。 叶鹤文脸上一僵。 “你不知道,我说给你听吧!”温氏说着,眼里掠过凄然和气愤,“那时我们母女俩已经躲到秋家了。还有个婆子天天在外头拍着门叫唤!百姓们天天在门外骂,嘲讽我是平妻,嘲讽棠姐儿是个假嫡女。这还不算,还有人跑到秋家里头,嘲讽棠姐儿是个庶女。” 叶鹤文绷着脸,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是不是要判和离?那就快点判好了!”叶承德冷声道。他还浑身都是伤,痛死了都。 叶鹤文被这逆子气得又要吐血。 “那就逆和离吧!现在叶承德和叶家所犯之事,已经足以和离。”程府尹道。 “还有我的儿子,我要带走。”温氏道。 “什么?那是咱们叶家的孙子,你凭什么带走?”叶鹤文气愤道。 “就凭老太爷打断了他的腿,把他扔到城外破庙里。”温氏说着,眼里闪过冷意。 “打断他的腿……那是因为,他也打断了别人的腿!他该还的。”叶鹤文说,“至于扔出去……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会把他捡回去。玲姐儿不是给你们报信了吗?我这样做……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以后还会接回家的。” 叶棠采呵呵两声:“如果许瑞还是你的宝贝孙子,你还会接回家吗?” “我、我……当然会!”叶鹤文答得脖子都仰红了。 叶棠采却嗤笑。 到底是他的孙子,当时打断腿,扔出去的时候,也是想过有她们在,会捡回去才这么狠心地扔的。但接回去,绝对是没有想过的吧! 前生是打断腿,然后逐出家门。 今生,因着她和娘都活着,这样一个状元夫人,一个算是家里的平妻,逼走了不好看。所以没有把叶筠逐出家门。 对于叶筠这事,程府尹却皱起了眉,想了想就说:“叶筠都十八了,让他自己决定吧。”若是小孩子,被祖父打断腿扔了,便可以判着让娘领走。 “对,就问筠儿!问他去!”叶鹤文却冷哼一声。“筠儿呢?” “在外头庄子养着,今天一早就叫带回来了,该到了吧!”温氏道。 叶棠采早猜到会有这一着,所以让人把叶筠带回来。 “那就等等吧!”程府尹道。 又过了大约三刻钟左右,终于看到小厮抬着一个滑杆过来,叶筠正坐在上面。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筠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以前他的皮肤是偏小麦色的,但憋在屋里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倒是白多了,却是虚弱的苍白之色。 叶筠一看到叶棠采和温氏,眼圈就红了,垂着头,愧疚得都不敢看她们。 “叶筠,现在你爹娘要和离,你怎么办?”堂上的程府尹道。 叶筠听着这话,脸色更白了,看着叶棠采:“妹妹……” 叶棠采冷扫他一眼:“你爱留在家里,就留着。你若要跟着娘,那就出了叶家族谱。” 叶筠神色变幻,最后望向叶鹤文:“我留在家里,家产给我吗?” 叶鹤文脸僵了僵:“这个……” “你不给我,我干嘛留在那里?”叶筠说。 “你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开口闭口都是家产?你就没有一点孝心?”叶鹤文气道。“家产什么的,以后再说。” “你别蒙我!”叶筠铁青着脸道,“我被人蒙怕了。你给不给,一句话。”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她这个哥,这次不知被掰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204章 腿麻 “你你你……”叶鹤文快要被气死了,“孝心你都用钱去衡量了!真是掉钱眼里了。” “祖父不掉钱眼,那就把钱都给我吧!”叶筠说。 叶鹤文一口老血哽在心头。 “以前都叫着我孝顺,我倒是孝顺呐。结果都成什么样子了?”叶筠说着,都要掉泪了,“爹偷娘的嫁妆被判刑,我替爹挨了几十板子。结果我被人打断腿时,爹站在一傍哼都不哼一声。我孝顺了,结果上面不慈。所以别用孝心蒙我。” 叶承德听着这话,脸上一黑。 上头的程知府听着,都无语了,呃,他怎么审好?想了想就道:“那你就是决定脱离叶家?” “不给钱就脱离。”叶筠咬牙道。 叶鹤文只感到喉咙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脸上的肌肉抖了抖,暴喝一声:“给给给!” 说完,叶鹤文终于绷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温氏看了叶筠一眼,却是神情低落,垂头不作声。 “老太爷!老太爷!” 苗氏、罗氏和刘二等一惊,也顾不得衙差的阻拦了,连忙冲了进去,刘二扶着叶鹤文,不住地掐他的人中。 过了一会,哼地一声,叶鹤文就转醒过来。 堂上的程府尹嘴角抽了抽:“你们商量好没有,那现在如何?” 苗氏知道温氏是劝不回来了,就说:“商量好了,温氏和叶承德和离,筠哥儿还在家里。” 叶鹤文要气死过去了,恨不得把叶筠给扫地出门,但想到叶棠采还是状元夫人,便不想把叶筠往外赶,最后彻底蔫菜了。 “爹……”叶承德挪过来,要扶叶鹤文。 叶鹤文却一把甩开他:“滚!你还要跟那个档妇和野种在一起吧?那你就滚去跟她在一起,以后你再也不是叶家子孙!” 叶承德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浑身都是鞭伤,早就痛得难耐,听得此言,便站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叶老太爷,请到后堂去。”师爷走过来说。 叶鹤文脸上一黑,就转身离开。 温氏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被叶棠采和大温氏挽起来。 温氏急急地出了衙门的大门,就上了马车。叶棠采回过头,只见叶筠被小厮抬着,正跟秋璟和秋琅在一起。 叶棠采上了车马,马夫就甩了鞭,缓缓离开。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秋家,叶棠采、温氏、大温氏便进了屋,在小厅里坐下。 “太太,二爷和表公子一起回来了。”秋家的丫鬟道。 叶棠采抬头,只见叶筠被抬头进来。 温氏脸上绷着,想到刚才他不愿意跟自己离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小厮把滑杆放下。 “娘……”叶筠白着脸叫了一声:“我……想好好孝顺娘,但我不能跟着你,给你和妹妹添麻烦。” 温氏听着这话便是一怔,脸色微冷:“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筠哥儿说得对。”蔡嬷嬷却道:“太太和离之后,住哪里?吃哪里?” “我自己还剩下一点嫁妆的。”温氏道。 “这么点东西节省一点,自然是够的。但看在别人眼里却不够。”蔡嬷嬷说着看了大温氏一眼,“姨太太和表少爷们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说客气话了。现在和离了,就算不住在秋家,也是姑娘给安排的院子。现在姑爷虽然出息了,但到底是个庶子。纵然不是个庶子,养着丈母娘,他们家里定会有话说。若一个太太,他们倒是不敢说什么,毕竟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若是多一个筠哥儿,褚家不是要闹开了?” 听着这话,温氏一惊。 “蔡嬷嬷说得不错。”大温氏点头,“就算你现在还剩点儿嫁妆,吃穿用度不愁,但别人瞧在眼里,都会想着那是棠姐儿接济你的。接济你倒没什么,但多一个筠哥儿……将来筠哥儿还得娶妻生子,这笔钱哪里来?” 温氏听着脸话,眼圈红的,的确,现在她和离,看在别人眼里,便是棠姐儿的责任,她一个已经是累赘,不能再带一个断腿又没有前程的叶筠。这是在给女儿和女婿添堵。 叶筠已经在掉眼泪,他只觉得无比难堪和尴尬。母子隔阂多年,他实在不知如何跟她相处。 一看到温氏,他就想起以前自己做的蠢事,无颜以对。 而且,自己不能这样在外头被妹妹和娘养着。就算养,也得叶家来养才名正言顺。 而且,家里还有产业。那原本就该是他的,他凭什么让出去? 他那个爹还算计着给许瑞,结果,现在还是他的!人倒是想看看现在许瑞的表情。 “你腿……怎样了?”温氏看着叶筠那腿被缠得紧紧密密的,眼圈就红了。 “还好……”叶筠垂下头,鼻子酸酸的,直掉泪。“我以后会好好孝顺娘的。” “你好好生活就行了,不要被人利用,不要受伤,好好生活就是对娘最大的孝顺。”温氏道。 叶筠听着,鼻子一酸。 “小妹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大温氏道。“咱们又不是外人。晚点咱们就要回定城,你住在这里一是不用在外头找住处,二呢,也给咱们看房子。三,在棠姐儿婆家那边,瞧着也好看点。” 温氏很是感动地拉着大温氏的手,靠在她肩上:“大姐最疼我了。” “你呀,都快抱孙子的人了,居然还向我撒娇。”大温氏笑骂一句。 叶筠看着眼前的温情,便垂下头,眼眶微热。 叶棠采抿了抿唇,不论叶筠走还是留,若娘坚持,她都会歇尽所能去照管着。 现在他要留在叶家,娘也同意,那就这样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想了想,她看了秋璟一眼,就走了出屋。 出了园子,就是一片芭蕉树,叶棠采站在那里,轻轻拉着宽大的芭蕉叶玩。 秋璟走出来,看着她微微一笑:“所有事情解决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吧?” “是啊!”叶棠采点了点头,“让我那个蠢哥哥不回去,是你叫的?” 今天接叶筠过来的正是秋璟和秋琅兄弟。 “我只是给他一个建意。”秋璟淡淡一笑,“我对他说,若他跟着离开,那就是给小姨和你添麻烦,让他自己选的。至于公堂上跟你祖父要钱……我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干。”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反正,多谢你,你对我娘真好。” 秋璟有些扎心了,她怎么不想想,他是对她好?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叶棠采说着转身回屋。 叶筠还躺在滑杆上,正在低声回答温氏的问题。 “娘,咱们要走了。”说着望向叶筠,“走吧!回叶家。娘现在已经和离,家里的族谱、户籍书也得改一改。还有娘剩下的嫁妆,衣物等等,我与你一同回去,收拾收拾。” “我也去吧!”蔡嬷嬷道。 叶棠采辞了行,就与叶筠蔡嬷嬷等人一起回叶家了。 叶鹤文回到家后,就气病了。连安宁堂也没有回去,在书房的偏间里养着。 叶筠被抬回到自己的住处,蔡嬷嬷带着丫鬟去给温氏收拾东西了。 殷婷娘嫁进来之后,就占了荣贵院,温氏以前用过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傍边的落雪园里。 幸得当时收拾屋子的是荣贵院的丫鬟,是温氏的人,那些东西倒是整整齐齐的。 安宁堂里,孙氏正在那里跳脚,叶承新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 “温氏都和离了,筠哥儿怎么还回来!而且老太爷居然答应让他继承家业。”孙氏要气死了。 只恨自己当时忙着去茅厕,没跟着去衙门,否则她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有什么意见,去跟府尹说。”苗氏冷扫她一眼。 “大姑奶奶回来了。”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不一会儿,门帘被掀起,叶棠采走了进来,进来给苗氏行礼:“祖母。” “哎。”苗氏有些尴尬地应着,又微微一叹:“棠姐儿是回来帮你娘收拾行李的?” 叶棠采点头:“也瞧一瞧家里的族谱和户籍书,这两样东西,也该改一改了。” “这也是。钱嬷嬷,才叫刘二过来,让他搬户籍书。”苗氏说。 钱嬷嬷连忙答应一声,去叫刘二。 叶棠采在圈椅上落座,小丫鬟上了茶,不一会儿,刘二就过来了。 “大姑奶奶。”刘二行了礼。 “我娘和离了,这户籍书是不是要改一改?”叶棠采说着放下茶盏。 刘二脸色一变,吱唔道:“这个是自然的。不过老太爷现在病了,过一段时间再改吧!反正上面都判和离了,还担心咱们不改么?” 叶棠采抬眸看他,也不恼,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刘二听着,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户籍书上面,现在还写着殷婷娘是正妻,温氏是平妻的名字呢。所以,他哪敢拿给她看。没得到时又闹开来了。 叶棠采又坐了一阵,那边蔡嬷嬷带着的人已经收拾妥当了。 …… 叶棠采回到家,已经是下午申时三刻。 她踢掉鞋子趴到罗汉床上,扯开头上的发髻和头饰,累得眯着眼要睡过去,迷迷糊糊间,听到外头秋桔喊三爷。 褚云攀刚刚下衙回来,一身官袍还未脱,走进西次间,只见叶棠采趴在罗汉床上睡觉,乌黑的秀发铺在她纤细的腰背上,脑袋往外侧着,一张莹莹白玉似的小脸半遮半掩地露出来。 轻闭着双眼,卷长的睫毛轻轻阖在下眼睑处,羽睫一翘一翘,煞是可爱动人。 褚云攀忍不住坐到罗汉床上,俯下身去,用鼻子蹭了蹭她白玉似的小脸。 “唔”叶棠采却低哼一声,翻了个身,衣衫有些凌乱。 这些天越来温暖,她一身粉色的小袄最上面的扣扣被她蹭了开来,露出精致的琐骨。她惺松的小脸泛着桃粉色,一双明而媚的大眼睁来,就这样带着睡意飘过来:“三爷回来了。” “嗯。”褚云攀看着一身慵懒,娇态十足的叶棠采,心中一阵阵的燥动,连声线都带着些微沙哑:“怎么睡着了?” “累。”叶棠采疲惫得只答了这一个字。 “你刚才这样压着,腿麻了?”褚云攀唇角挑着笑意,俯下身来,与她对视,看着她眼里那一丝媚意,“来,回卧室去睡。” “没有。”叶棠采轻哼一声,要转身。 他看着她小小的身子往里翻,离自己越来越远,便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你干嘛?”叶棠采一惊,全醒了,跌进他怀里,却又一阵阵的晕眩之感,让人神迷。 “你腿麻,抱你回去。”说着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 “我没有!” “你有。” 然后生生抱着往卧室里去,叶棠采羞怒,推了两把推不动,二人已经走进了卧室,他便把她放到床上。 叶棠采一沾床,身子就往里面一滚,然后往被子里钻,回头瞪他:“我累,你走开。我要睡觉了。” 褚云攀磨蹭了一下,却坐到床上,看着她只露出小脑袋来,说:“来跟你说正事呢!张赞审了叶承德和许瑞一窝,却只审出了他们收买媒官。” 叶棠采的睡意瞬间飞走却,嗤笑,一双大眼瞅着他:“他们怎么可能只收买媒官。否则许瑞那口气就不会这么大,就不会那么肆无忌惮,毕竟那时他们以为我倚仗着信阳公主,你也是状元。若只改婚书,咱们便很容易就可以查出来,到时殷婷娘和他的谎言就会被识破。所以,他们连户籍书都改了,否则不会求到太子那里。” “对。”褚云攀点头,“管户籍书的是户部侍郎姚里,特别是咱们这些侯门公府的户籍书,都在他手里。那是太子妃的亲兄长,太子的嫡亲大舅子,但张赞显然不想再多管。” “如何,梁王想把姚里弄下去?”叶棠采墨眉一挑。 “对。”褚云攀点头,“后天是叶梨采的儿子的满月宴,到时我去说服张赞。所以,后天你不要躲懒不去。” “我不会!而且,你想劝服他管这事?唔……”叶棠采说着眸子一转,笑道:“还是我来吧!你这样做,太刻意了,很容易让他疑心你跟梁王之间。他他是一心想扑到太子身上的人。” 第205章 褚云攀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你……又要跟我抢功?” “是啊!”叶棠采一双眼眸明媚饱含笑意,伸纤长的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好好努力,将来成了大事,说不定我还能封个安国郡主当当!” 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 安国郡主?褚云攀嘴角抽了抽。 安国郡主是太祖皇帝时期的人物了,据说是太祖皇帝好哥们的媳妇,当年打天下居功至伟。最后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封她为安国郡主,她有权有势,干脆一脚踹了自己的丈夫,收了一堆男侍进后院,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想到这,褚云攀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棠采打了个哈欠,褚云攀转身走出去,迎面看到惠然端着一碗面进来。 褚云攀走出去后,惠然端着面上前,皱着眉:“姑娘,你刚刚在乱说什么呢?” “才没有乱说。”叶棠采撇了撇嘴,裹着被子滚出来:“好饿,给吃的!给吃的!” 惠然很是无奈,就把面放在一傍的梨木小圆桌上:“起床。” 叶棠采下了床,伏在桌上便呼噜噜地吃起来。 惠然看着她吃得像只小猪一样,无语了片刻,心里总担忧着她的前程。 第二天一早,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由许瑞所在的明山书院带着,各书院的书生们一起走到贡院处抗议,说要取消许瑞的举人功名。 最后贡院那边又跟国子监商量,然后革除了许瑞的功名,并永世不得科考。 得知自己功名被革除之后,许瑞脸色铁青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却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这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 殷婷娘坐在他对面,也是脸色铁青:“现在怎么办,那个温氏真的跟叶承德和离了。” 原本,若不和离,叶承德就不会被赶出家门。只要叶承德一心护着他们,很快就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纵然名声烂臭,他们至少可以锦衣玉食。 但现在,叶承德却被赶出了家门…… “婷娘……婷娘……”一个叫唤声响起,从正房那边传过来。 殷婷娘神色不好,昨天叶承德回来之后,就发起高烧来。 上次成亲时,他们就把贵重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叶家。松花巷里,就剩下几套衣服,屋里的家具,还有一些锅瓢盆碗等物甚。 昨天殷婷娘就怂慂叶承德带着陈妈回叶家拿东西,但刘二却跑出来呸了一声:“里面有什么东西是你们的?啊?” “别的物什,可以不要,但咱们的衣服等私物,总得还给咱们。”陈妈铁青着脸说。 “我呸!别说是你们的衣服,就算一只烂袜子,都是用咱们叶家的钱置办的。”刘二怒道:“再吵,就把你们身上的衣服全脱了,还回来。那也是咱们叶家的。” 陈妈和叶承德无功而返,最后叶承德还病倒了,发起烧来。 殷婷娘就把叶承德身上的玉佩给摘了下来,当了足足七十两银子,然后给叶承德请了大夫和抓药。 现在叶承德那边又叫唤,殷婷娘便黑着脸站起来,回到正房卧室。 叶承德躺在床上,浑身痛得呲牙裂嘴的:“婷娘……水……” 殷婷娘便到外间倒了一杯凉水进来,叶承德就着她的手喝了:“婷娘,让你受委屈了。” 殷婷娘抿了抿唇,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说,跟他在一起都值,但现在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呵呵一笑:“你好些了么?” “好些了。”叶承德握住她的手:“婷娘,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养活你们的。咱们有手有脚,还活不好?” 殷婷娘脸却僵住。有手有脚,活不好? 当然是活不好了!她以前在绣铺里做绣活,一天到晚地忙活,一天才得几十个铜板!都不够她跟了他一起之后吃的一块点心。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好好休息吧,我出去准备晚饭。”殷婷娘笑了笑,然后转身出了门。 叶承德此时内心却充满着澎湃的感觉,贫穷撩倒又如何,正是他们患难见真情,同甘共苦的时候。等熬过了这一段,等他们一步步爬起来,飞黄腾达的时候,就会回忆现在这段艰难而又美好的时光。 不一会儿,殷婷娘就准备好了饭菜。 殷婷娘端进来,只见是一碗白粥,加一点小咸菜。 叶承德看着,感慨地一笑:“我也有吃这种东西的时候,不过,清淡,正合适。” “是啊,你病着。”殷婷娘呵呵笑着。以前他生病,吃的是燕窝,也有肉粥,现在么…… 叶承德吃完,殷婷娘就端着盘子出去。 走进许瑞房里,却摆了三菜一汤,一个蒸鸡,一个炖鱼,炒青菜,还有两碗燕窝。 殷婷娘也知道,现在要节俭,但她就是控制不住!一想到要吃糠咽菜,她心里就酸溜溜的难受,想起以前富贵时那种生活,她不痛苦不堪,为什么她现在穷?凭什么她要到那种地步!不! 所以像发泄一般,她还是买了燕窝,还是要吃好的。 但到底钱银有限,所以,她只舍得给自己和许瑞吃好的,至于叶承德……现在正生病,就让他清淡一点吧! 母子俩就这样躲在房里偷偷地吃好的。 许瑞狠狠咬了一口鸡腿肉:“娘,咱们这样总不是办法。闹成这般模样,叶家死也不会接纳我们的,京城已经呆不下去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凭着娘这容貌,虽然说不上多美,但也算颇有姿色和风韵,说不定还能走下家。而自己有学问,还聪明,出了京城。说不定,他们还能再找一个像叶承德那样的傻子。 只要有了钱,然后就给自己换个身份,到时,他一定要再科考!狠狠地杀回来!把这些践踏他的人,通通都踩到脚底下。 “现在身上就剩那么一点东西了。”殷婷娘心里满是不甘,“总得多搞点钱才行。” “现在最值钱的,也就是这间宅子了。”许瑞狠狠道,“把房契找出来,然后卖掉,也值个几千两银子。” 殷婷娘想到这个,便心里憋屈死了,这房契被叶承德带进了叶家。 叶家现在还未反应过来,否则找到了房契,说不定会把他们赶出去。 第206章 满月宴 叶棠采和温氏的事情算是摆平了。 秦氏得到了消息。想到温氏居然平反了,并非平妻,即使现在和离,叶棠采也是嫡妻所生的嫡女,心里便一阵阵的膈应和不滋味儿。 手的青瓷茶盏咯地一声,重重放在一边的炕桌上,发出清脆的响起。 “那现在算什么?以后让咱们褚家养着那个温氏么?”秦氏冷笑道。 下首的白姨娘无语了片刻:“听说住在她大姐家里呢。” 若是叶棠采到外头给温氏置办个小院,秦氏倒好去发作一下,但人家住在大姐家,她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私底下不知填多少东西进去了。”秦氏冷声道。 白姨娘嘴角抽了抽,人家填多少东西进去,那也是人家自己的嫁妆。秦氏可有给过三房一个铜板?就算叶棠采真的把整个穹明轩的东西搬到了秋家去,就那些破桌烂椅的,不知值一两银子没。 “太太,顾媒婆来了。”绿叶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秦氏听着心情才好转:“快请!”说着回头对白姨娘说:“不靠那个小贱妇,难道咱们就找不到好的吗?” “呵呵,对。”白姨娘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怎么不想想,家里能起来,靠的是谁?这样一边骂着人家小贱妇,一边借着人家的势去说亲,心里不会别扭吗?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出头,身材微胖,穿着五寿捧桃棕色马甲,长相圆润富贵的妇人走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青衣小丫鬟。 顾媒婆笑着朝着秦氏行礼:“禇太太安。” “起吧。”秦氏淡淡道。“请坐。” 这位顾媒婆是京城大大有名的媒婆,只做上层贵族之间的生意,信誉极好,嘴巴也严,比官媒靠谱多了,以前她想请顾媒婆还请不到呢。现在收到帖子就答应过来了。 顾媒婆落了座,绿枝上茶水,顾媒婆才笑着开口:“不知太太要给家里哪位说亲?” 她消息灵通,早就知道褚家的情况了。家里未婚的有一子二女。庶次子褚从科刚刚退了亲,嫡长女褚妙书,庶次女褚妙画。秦氏会叫她上门来,要说的自然是褚妙书了。 但这种事,一般都是她们开口,否则显得对方的子女不矜贵一样 “家里三个孩子未成婚,自然三个都说。不过次子忙着科考,说等以后金榜题名再说,小女儿还小,先说我那个长女。”秦氏道。 “不知姑娘几岁?”顾媒婆道。 “我家大姑娘年芳十五,闺名妙书,长得也是有模有样的。”白姨娘笑着说。 “刚刚我进来时,路过前面八角亭子看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在玩耍,一个穿着绿色褙子,一个穿着水红的交领襦裙,不知是哪一个?” “既然顾媒婆见过,那就不叫出来羞她了,是穿水红衣裳那个。”秦氏道。 “哎呀,长得真好!娇俏貌美,这闺女,哪里愁嫁。”顾媒婆夸了几句。“不和太太想找怎样的人家?” 秦氏听着,便眉开眼笑:“咱们要求也不算高,不过,总得要门当户是不是?” “是是是。”顾媒婆连忙点着头。心里早就有了成算:“我手头上倒是有几个好小伙,不知太太觉得合适不合适。” 说着,她身后的小丫鬟就拿出一本厚厚的线装书来。 顾媒婆翻了翻,就笑道:“瞧瞧,这位国子监蔡酒的嫡出小儿子,今年十八,正在国子监念书,学问很好。” 秦氏听着这话,脸上就是一黑,冷冷道:“什么功名了?” “呵呵,才十八,太太还想要什么功名?”顾媒婆笑了。 秦氏整个人都不好了,才十八,褚云攀已经是状元了! 顾媒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家有个少年状元,便讪讪地道:“也不是谁家都这么厉害,别人都说,褚家三爷妖孽一样。” 秦氏听得顾媒婆称赞褚云攀,要膈应死了,偏现在不能下褚云攀的面子,只呵呵干笑两声。又道:“还有没有别的?” “有。”顾媒婆又翻了翻,“永顺侯世子,正在五城兵马司里当差呢!” 永顺侯府,家势平平,也就比叶家以前销微好一点。秦氏心里憋闷,冷声道:“还有没有?” 居然连什么容貌和年纪也不问!顾媒婆眼皮跳了跳:“工部尚书嫡次孙,钟……” 秦氏气不打一处出,挑着眉道:“咱们书姐儿怎么也说是伯府嫡长女,以前还总被太子妃娘娘招待进府玩耍。前儿个琼林宴皇上还特意召见了伯爷,就连家里最不中用那个,也中了状元。书姐儿她大哥自然也不差,不过是不爱摆显而已。” 顾媒婆嘴角抽了抽,呵呵呵:“想要什么人家,太太直接说吧。” “上次,咱们书姐儿才跟公主府的贺小郡王议亲来着,可惜八字不合,才没有成。”秦氏道。 听到贺小郡王三个字,顾媒婆却一脸不信。 什么玩意啊,人家堂堂一个小郡王,会愿意褚妙书? 刚才秦氏那话倒是说得漂亮,什么皇上召见了褚伯爷,人家五品上朝的官员几乎天天见啊! 虽然家里出了个少年状元,风光!但那可是褚家庶子,而褚妙书是嫡女。又不是同一个娘生的,褚妙书还有自己的亲哥哥。 嫡庶相争,褚妙书这状元妹妹的份量,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咱们现在说亲,怎么也不能找比上次差的吧?”秦氏道。 秦氏想过了,她想要的范围一定要有爵位,而且还得是嫡长子,这样她的外孙才能继承爵位,而且还得像荣国侯府,康王这样登盛的家族,还得有实职。 秦氏又补充一句:“不论怎么说,我家书姐儿也是跟那个层次交往的人,什么太子府,公主府的,怎么也不能嫁低了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是。”顾媒婆心里头唷呵了一声,要不要把未婚的容王殿下介绍给你?连忙道:“但是,太太,我手里没有这样的媒桩。” 秦氏听着就皱起了眉。 “不如这样吧,褚大姑娘这么优秀,太太看上哪一家,我就替太太上门说亲,如何?”顾媒嬷笑着说。 秦氏脸上一黑,这不是女方主动提亲的意思吗?如此,她家书姐儿还矜贵吗?将来真的成亲,也会被看低一头。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走下一家。”顾媒婆说完,就站了起来。 秦氏心情不好,让绿叶把顾媒婆送到垂花门。 顾媒婆上了车,她的小丫鬟才道:“像郡王等贵胄权臣之家,跟本不会找我们说媒,因为人家不愁亲事。若有适龄的子女,早就被冰人踏破门槛了。” 顾媒婆摇了摇头:“也不想想,自家闺女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还要到皇室贵胄家中去。” 马车已经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叶家。 顾媒婆下了车,就由丫鬟引领着前往安宁堂。 苗氏早收到风声,整装出来,笑着道:“顾媒婆请坐吧。” “这……就不坐了,我还要到下家。”顾媒婆尴尬地笑了笑,“上次说的好几家,都不愿意。” 苗氏听着这话,脸上一僵:“开始那国子监祭酒那个,不是有些愿意的吗?” “原本是愿意的,但你也知道,你们家最近闹出来的事儿……啧啧……”顾媒婆说着摇了摇头,“这差事我便不接了,找别的媒婆吧!葫芦巷那边的媒婆许是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苗氏脸色发白地坐在榻上,放在炕桌上的手紧紧地捏着,指骨发白。 顾媒婆专做贵族之间的媒桩,下面还有别的媒婆做一些中层的富户之间的。但葫芦巷那边的几个媒婆,却是市井之间的。 顾媒婆看着苗氏都泛泪了,有些同情她。而且她也见过叶玲娇,长得娇丽端美。原本跟那个苗公子好好的婚事,结果……现在家里还到了这个田地。家势倒不是最主要问题,最重要的是,那名声实在太难听了。 “要不找亲戚朋友介绍,这样隔膈会少一点。”顾媒婆道。 说完这话,顾媒婆就走了。 苗氏垂着头,在那里抹泪。 珠帘哗啦声响起,却是叶玲娇走了进来,看到苗氏在抹泪,便走上前:“娘你在干嘛?” “不干嘛。”苗氏抹了泪,没好气地道:“明天你侄孙满月,你一定要去。” “侄孙?”叶玲娇嘴角抽了抽,“我都是奶奶辈了?” “梨姐儿的儿子不是你侄孙是什么?你就是奶奶辈了,还不赶紧地嫁人。” “就我现在这样,还嫁个鬼?”叶玲娇笑道,“我……”正要往下说,却见苗氏又要垂泪,便是一惊,撇撇嘴:“那我就去嘛!” 第二天一早,叶玲娇就与苗氏,还有二房三房的人一起前往张家。 叶鹤文觉得没脸见人,不愿出门,在家里装病。 罗氏和叶承刚也不想出门见人,毕竟家里的丑闻太多,实在太丢脸了。但叶梨采是嫡亲的侄女,不去不行。 张家子嗣单薄,叶梨采又一举得男,所以张家今天大排筵席,各路宾客陆续上门。 叶梨采穿着一身缠枝深蓝色的禙子,头上带包着防风的抹额,正绷着小脸坐在内院的小厅里,孩子放在摇篮里,一大群亲戚跑过来逗着小孩。 张博元即目光呆滞地坐在一边,也不出去跟那些老爷和贵公子们聊天。 今天也算是他们夫妻的喜庆日子了,一举得男,生下张家嫡重孙,作为张家的功臣,但叶梨采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原本褚云攀状元及第,而张博元落榜,她心里就憋屈死了,连生了儿子也开心不起来。不想,叶家那边却爆出温氏是平妻,殷婷娘和许瑞是嫡妻嫡长子的事情。 她别提多激动开心了。贱人,叫你作,叫作嚣张摆显,不过是个平妻的女儿,跟庶女也没差了。 可没开心几天,居然来了个反转。叶棠采又重拾辉煌,叶梨采只感到无比的愤恨。 正沉思着,外面丫鬟的声音响起:“靖安……咳,叶家老太太、太太、爷们和姑娘来了。” 正在聊天或是逗孩子的亲戚宾客一怔,俱是脸上露出玩味或是嘲讽的笑意来:“哎呀,这就是才被削了爵的叶家呀!啧啧,那门风……怪不得被削爵。” 听着这话,叶梨采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作为叶家女,她觉得无比的丢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来干嘛? 苗氏和孙氏等人已经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亲戚们俱是避了避。 孙氏一马当先,冲到叶梨采身边的摇篮傍:“哎唷,我的乖外孙。” “梨姐儿,瞧你脸色这么白,要好好休息。”罗氏上前道,无话找话,实在是被人打量得过于尴尬。 叶梨采呵呵两声,她脸色白,不都是因为他们吗?原本没有人记得她是叶家女来着,现在他们一来,所有人都想起来了。 “好像胖了点儿。”苗氏低头看孩子,笑了笑。 “褚三爷和褚三奶奶来啦。”外面又响起丫鬟的声音。 叶梨采脸色一变,就见叶棠采一身葱绿缠枝小袄,衬着密积水影红的流仙裙,与褚云攀缓缓而至。 一看到他们,周围的亲戚就是双眼一亮,其中一个还哎唷一声,冲上前去:“这不是状元夫人么?状元爷果然年轻,上次游街远远地瞧不清,现在近看,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俊美不凡。” 此言一出,众人大笑出声来,气氛也变得热闹起来。 叶梨采看着那些亲戚们围到叶棠采身上,小脸拉得老长,手紧紧地握着,指骨都发白了。今天她才是主角! “三奶奶,快过去看看孩子。” 叶棠采和褚云攀被簇拥着上前。叶棠采连看也不看叶梨采,只垂头看着摇篮里的娃娃,嗯,软呼呼的一团,正吐着泡泡,其实还挺可爱的。 但是,叶棠采怎么也对这一团肉生出好感来。因为这孩子居然就是前生那个!不过是提早一了年出生而已。 就是因为他,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东西。虽然不能怪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但叶棠采恨屋及乌,实在无法喜欢上。 第207章 瞧不上 “大姑奶奶,快抱抱孩子吧,这样大姑奶奶也能快点给宝哥儿生个弟弟出来。”孙氏笑着道。 听着这话,叶梨采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一分,目光落在叶棠采扁平的小腰身上:“大姐姐比我成亲早一个月,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认得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晚些介绍给大姐姐。” 叶棠采今天来此,并非为了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只淡淡道:“我怕吵,不想生而已。” 叶梨采和孙氏只觉得叶棠采说借口,冷冷一笑。 张博元一身瘦得快脱形的脸露嘲讽之色:“幸亏我没娶你。” 这话就恶毒了!居然又提当初他甩了叶棠采的事情。周围的气氛不由僵了僵。 众人以为叶棠采要恼羞成怒,却她冷冷一笑:“那真是多谢你的不娶之恩了,否则我嫁不了这么一个好夫婿。” 听着这话,张博元差点怄出一口血来。 叶梨采一怔,接着神色变幻,不由的看望褚云攀。 只见他一身家常的浅清衣裳,长相清媚华丽,风姿绰约。而且他还是状元及第,才华横溢。 叶梨采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她以前总想着叶棠采走了狗屎运,随便嫁的庶子相公居然高中了。而自己倒霉,嫁了张博元,张博元没中。 今天她突然意识到,她不仅仅倒霉,而是倒是血霉。她以前不只是抢了别人家的相公,而且还甩了一个! 那就是褚云攀! 以前褚云攀没有存在感,那好像突然冒出来,是为了配合着把叶棠采塞过去的一样。 今天她突然意识到,褚云攀曾经是她的未婚夫。是与她订了足足五年亲的未婚夫。 原本,她该嫁给他的! 这个好夫婿原本是她的!原本就是她的!状元夫人也该是她才对。 现在却被叶棠采这个贱人占了! 叶梨采只感到头晕目眩,心里翻江倒海一般,一股股酸涩之意涌上来,把她整个人都席卷而去。 “走吧,孩子也看过了,到外面透透气。”褚云攀柔声道。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她还有正事要做。回头对叶玲娇他们道:“小姑,祖母,我到外头去。” “哦,你去吧。”叶玲娇道。 “我带你们去吧!”一个声音响起,却是张曼曼走过来,“往这里请。” 叶棠采便与褚云攀出了屋子,跟着张曼曼来到外头招呼客人的园子。 那叫绿翠快园,是专来设宴招待客人的,连绵一片的曲折回廊,亭台相连,左右是男宾在斗酒,右边是女眷们在赏花。 叶棠采夫妻和张曼曼正走在小径上,才走进园子。 “太子侧妃来了。”远远的,一个声音响起。 “是白侧妃来了。” 叶棠采一怔,停下脚步来,张曼曼也是怔了神,回过头。 从另一个入口,一个苗条的身影被簇拥着过来。远远瞧着,只见那是个容貌娇丽逼人的小妇人,一身浅黄色的菊花刺绣对襟襦裙,头戴赤金八宝攥珠凤凰展翅的簪子。 华贵非常,被人前呼后拥地进来,正是去年才嫁入太子府的白如嫣。 张曼曼远远地看白如嫣,满眼酸涩,原本该嫁的是她,不想…… 白家与张家有点交情。以前什么红白喜事的,白张两家也有点来往。哪里想到,这个白家会一跃而成太子侧妃的娘家。 张曼曼跟白如嫣不是好友,只是点头之交。 叶棠采看着张曼曼眼里的失落,没有多理会,只道:“我到处玩。” “好,你去吧!”张曼曼有些僵硬地笑了笑。 叶棠采便与褚云攀顺着小径而去,前面就是一个四角盔顶的小亭子,里面没有人。 叶棠采走进去,褚云攀道:“我去叫他过来。” “好。”叶棠采笑着点头。 褚云攀说着抬脚离开,不远处的一个水榭里,一群官员正在喝酒聊天,张赞正在其中。他得了重孙,心情很好,正与几个同撩开杯畅饮。 “张大人。”褚云攀走过去。 “是云攀。”张赞看到褚云攀就是哈哈一笑,“来来,喝一杯。” “那边有人找你。”褚云攀唇角翘了翘,指了指远处四角小亭子那边。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何人?有什么事?”张赞一怔。 “嗯……我家娘子。至于何事,我不知晓。”褚云攀道。 听说是叶棠采,张赞花白的媚挑了挑,就站了起来,离开了水榭。 顺着小径而去,远远的只见叶棠采站在那边赏景,听到声响就回过头,朝着他行礼:“张爷爷。” “哦,是棠姐儿。”张赞看着叶棠采微微一叹。以前他挺满意叶棠采的,结果,自己那个混帐孙子娶了叶梨采这玩意。“你找我是……” “前天叶承德他们在大理寺走了一趟,说是只收买了官媒。但前天我回家里翻户籍书,发现家里的户籍书是改过的,而且还盖了户部的印。”叶棠采淡淡道。 张赞原本好奇她找自己有什么事,以为是一些家务事,哪里想到,她居然说这个! 张赞听得心惊肉跳,接着,他又眯了眯眼,呵呵一笑:“胡说什么,你爹他们能有什么能耐?不就收买个官媒。” 说什么看过家里户籍书呢,小丫头骗他!如果真改过,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看。 叶棠采墨眉一挑:“不论我看没看过,都是改了的。怎么说,也是连着改婚书那一宗案子的,张爷爷不去查?” 张赞脸色一变。户籍书方面,他当时就想过的。审许瑞他们时,他还问了一句,是不是只改了婚书,许瑞答是。他就不想多追究了。因为如果追究起来,会牵扯出太多东西来。 户部侍郎是姚里,太子的嫡亲大舅子。 张赞不过是明面的保皇党,其实一心想要靠近太子,否则就不会让张曼曼当太子侧妃。他可不想去拆太子的台,动了太子的人。 “你啊,太多心了。”张赞摇头,看着叶棠采淡淡一笑,“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爱想这种事?就算他们真的收买了户部那边,改了户籍,也就多打一顿而已。” “能多打一顿是一顿。”叶棠采轻哼一声。 “行行,你爱教训他们,不如找人去打他们一顿得了。”张赞道。 叶棠采无语了,这像是个一本正经的老油条该说的话吗?但也知道,他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动太子的人。 叶棠采看了看天色,就往外走。“张爷爷,你过来。” 张赞一怔,想到她刚才说到户籍书的事情,实在无法将她当做一孙的妇孺对待,便跟着她离开。 出了招待客人的园子,只见她七弯八拐的,避开人多的地方,专挑人迹稀少的地方走。 张赞跟在她身后就奇怪了。这可是他家啊! 她熟悉得像是走在自己的后花园一般,张赞不由暗暗奇怪。 不一会儿,二人就到了一个清幽的去处,前面是一片稀疏的湘妃竹,不远处是一片红漆廊架,周围种满杜鹃花。 “来这里干什么?”张赞轻轻皱了皱眉头。 “嘘。”叶棠采纤长的手指放在唇上。 不一会儿,不远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张赞皱了皱眉,隔着竹子,只模模糊糊看到一黄一蓝两个影子,瞧着那打扮衣着,是女子来着。 “白姑娘……不,侧妃娘娘,你叫我来,可有什么事?”一个冷淡而压抑的声音响起。 张赞听着就是一怔,这是自己的孙女张曼曼,另一个是去年入门的太子侧妃白如嫣?她们怎么会在一处? 不用他问,刚才张曼曼已经问了。 只听白如嫣如黄莺一般的声音带着得意的轻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想出来散散步。你也知道,咱们白家以前穷,因着我去世的祖父跟张大人有几分交情,每每你家有宴席,你们都会施舍一张帖子给咱们,好让咱们来见一见世面。但来到张家,人人都瞧不起我们,也只有张姑娘对我甚是和善。所以,在这里,我也没有熟悉的人,只好让张姑娘陪我散一散心。” 张曼曼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至极,只侧过头,什么话也没说。 白如嫣见她这样的脸色,觉得很是有趣,眼里嘲讽极森:“以前……我被人孤立,也是张姑娘笑着对我说,让我陪你散一散心。我解了尴尬,又能……”又能高攀张家姑娘,当时,不知多开心,对张曼曼不知多殷勤。 哪里想到,她也在踩到张曼曼头上的一天。 “侧妃娘娘若只是想找人散心,我可以叫别的姑娘来。实在百……今天是我侄子满月宴,客人多,我不能久待。我要回去了。”张曼曼心里难受死了,眼睛酸涩,便想走。 白如嫣见她要走,心里不快。她还没玩够,而且张曼曼面上也太平静了,白如嫣心里不痛快,便嘲讽:“你以为真是因着你哥嫂那点事儿才没选上?真以为是太后娘娘对你不满?怎么可能,压根是人家没瞧上你!” 张曼曼听着这话,便是一怔:“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你回去自己体味吧!” 轰隆一声,张曼曼整个人都呆呆的。 第208章 配不起 白如嫣看着张曼曼那惨白的脸容,心情说不出的快活,唇角露出她最自信的妖媚笑意,转身款款而去。 白如嫣离开之后,张曼曼才跌坐的脚下的一块大青石榜,心里酸涩难受,垂首哭起来。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曼曼?” 张曼曼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张赞站在自己跟前,叶棠采站在不远处。 张曼曼狼狈地抹了抹泪:“祖……父。” “你在这里干什么。刚刚的是白侧妃吧,我远远的看到你们在说话?你怎么哭了?”张赞皱着眉道。 “我……”张曼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儿……没什么。” “什么叫没事儿,是不是那个白侧妃跟你说了什么?”张赞道。 张曼曼脸色一变,刚才白如嫣的话,她哪好意思说出来。 白如嫣那句,“压根是人家没瞧上你”是什么意思?是皇后娘娘瞧不上她,还是太子瞧不上她? 张曼曼只觉得羞愤难当,哪好说自己被人瞧不上的事儿。 她落选,原本就难听极了,若说是她太差,人家没瞧上,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搁?还不如是被叶梨采和张博元所累。 张曼曼只哭得伤心:“没事儿。白侧妃好意找我说话儿……是我自己想到不开心的事儿。” 说着,就转身快步离开。 张赞老脸微沉,一声不哼。 “张爷爷,压根没有瞧上你这话,可知道说是什么意思?”叶棠采淡淡道。 张赞一声不吭。他听得白如嫣这话时,也是心神微震,不亚于张曼曼。 原本,张赞包括所有人,都以为,张曼曼落选是张博元和叶梨采的丑事导致的,现在是因为看不上张曼曼? 究竟是谁?太子,还是皇后?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叶棠采道,“去年六月底,我在公主府跟太子妃有一面之缘,太子妃就常唤我进府制花。一次去太子府的玫瑰园采花,却巧遇了太子和李桂。当时我站在玫瑰花丛里,太子看不见我。” “他跟李桂说,原本觉得曼曼姐还行,结果遇到了白如嫣,他想娶白如嫣当侧妃,所以要退了曼曼姐。但原本就答应了张爷爷说要娶曼曼姐的,突然退了,张爷爷难免记恨,所以得用别的手段。” “然后就想到了给太后说了张博元叶梨采和……呃,和我的事情。太后大怒,果然把曼曼姐除名了。太子设计在梁王寿宴上,被白如嫣撞到,不小心有了肌肤之亲,如此,又能退掉曼曼姐,又能抱得美人归,而且,还不损一分羽毛。” 张赞听着,一张严厉的老脸狠狠地沉了下来,精明的的鹰眸暗含着怒气,但却不住地闪烁着。 张曼曼嫁进太子府,那已经不是普通的婚嫁,那是正治联姻! 在此之前。他帮太子解决了好几件辣手的事情,当时就约定好了,要娶张曼曼为侧妃。 结果,太子不但不遵守诺言,还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退掉了张曼曼。 张曼曼不但当不上侧妃,整个张家还名声尽毁!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而且自从褚云攀中状元后,外面的人对张家嘲讽更深了。毕竟褚云攀与张博元二人这样的婚事,难免被人比较。 但即使如此,张赞对褚云攀也恨不起来,毕竟中状元是人家自己的本事,又不是偷张博元的。 张赞心里说不出的愤怒,但也不过一时气愤,很快就冷静下来。 就算太子如此行事,但他还能如何? 太子继承大统是毫无悬疑的事情,太子手里握着太多东西,而且皇上也是认定太子的。 自己跟本无法撼动太子,若此翻糟触怒了太子,将来太子继位,他们张家还能在京城立足吗? “张爷爷是在顾忌着太子吗?”叶棠采挑唇一笑。“只是,张爷爷不好好办这件事,就怕熬不到太子荣登大宝,已经无法在京城立足了。” 张赞听着这话,一惊:“你” “张爷爷别忘了,你知道户部侍郎是太子的人,皇上就不知道?你以前想把闺女送到太子府当侧妃,你要靠上太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曼曼姐被退回来的情况下,你还把关于太子的事情轻轻放下,你瞧,皇上感觉如何?” 张赞闻言,惊得冷汗都下来了。 皇上认定太子,所以群臣讨好太子,皇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略微讨好可以,若过于巴结,皇上就看不过去了。 毕竟现在皇上还坐在那把龙椅上,若皇上真的愿意放权,就不会拖着病体仍然坚持上朝。 自己若连一个姚里都不敢动,皇上会如何想他?到时还真应了叶棠采刚才所说了,就怕熬不到太子登基,张家在京城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可是我昨天已经回禀了皇上,说只审出了他们收买官媒。”张赞老脸泛白地道。 “这还不简单。”叶棠采道:“再过几天,我祖父就要找姚里改户籍,到时再捉他们,便人赃并获。到时就有说词了。” 张赞听着双眼一亮,但心里仍然在纠结着。 皇上未必就看不过去他帮着太子。 但想起刚才张曼曼被太子府的人如此欺辱,心里便一阵阵的愤恨。 张赞犹豫了一会,突然一惊:“你这丫头,整天说这个,究竟想干什么?” 张赞都要怀疑她是来离间他跟太子了。 叶棠采笑道:“没有想干什么?不过是瞧不得张爷爷你在捋虎须而不自知。而且,你知我恨极了许瑞母子,如此,又能捉他们去大理寺了。” “但你张口闭口都是太子的……倒是对朝上的事情清楚的很。”张赞双眼微闪。 “我为什么不清楚?”叶棠采睁大双眼,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咱们查户籍书的事情关系到户部,那就关系到姚里,姚里是太子的嫡亲大舅子。所以咱们就讨论张家跟太子的事儿,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张赞听着便是一怔。 想到刚刚的张曼曼,被白如嫣如此羞辱,却只觉得丢脸,却没往大的方面想,想不到张家与太子的关系,一味只伤心气愤。 别说张曼曼了,便是张博元这读圣贤书,将来准备为官作宰的,也整天想着自己的小情小爱,想着自己的脸面不脸面的。 但叶棠采却…… 张赞想着就看着叶棠采:“博元是个没福气的。”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我才不嫁他。” 说完,就转身离开。 张赞怔了怔,叹笑,的确,博元配不起。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离开那处,随着鹅卵石小道而去,远远的看到叶玲娇过来:“棠姐儿,你到哪了?” “刚才跟我相公在一起的,他跟朋友玩去了,我就到处走走,正想找你呢。”叶棠采说着挽起她的手。 “这几天大嫂……你娘还好么?”叶玲娇微微一叹,“一会咱们回程,顺道去看看她。” 叶棠采笑着点头:“原本就在秋家那边住开来的,现在还住那边,倒是方便得很。”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翠绿快园而去。远远的,见一座广厦里,苗氏、罗氏、孟氏并几个贵妇人在说话。 叶薇采也坐在一群几十岁的妇人中间,显得孤零零的。 叶棠采一怔,便道:“咱们去找薇姐儿玩,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自你娘和离之后,她就在家里郁郁的,来这里走亲戚也是如此,现在只跟着我娘。”叶玲娇道。 二人一边说着,走向广厦。 广厦前面是一座假山,叶棠采拉着叶玲娇穿过假山洞,正要出去,不想却听得庄国侯夫人在笑话:“叶老太太家的三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喝她的喜酒。” 叶玲娇身子一僵,就站在洞口,没有出去。 只听苗氏笑:“已经在寻了。” “哪用得着寻,我觉得眼前就有合适的。”庄国侯夫人笑了起来,“听说孟夫人也在替儿子寻亲事呢。” 孟夫人邓氏,正是孟氏的娘家大嫂。 听着庄国侯夫人要撮合叶玲娇跟孟鑫,苗氏双眼灼灼的。 孟家在京城也算书香门第,只是这几年不怎样,孟氏的大哥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她有两个儿子,嫡长子是孟鑫。 孟鑫正在念书,也要走科考,但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连个秀才功名也捞不上。 若是以前,苗氏怎样也看不上孟鑫的,但现在,家里那样的状况,叶玲娇已经快十八了,再不嫁,那就真成老闺女了。 苗氏要求也不放多高了,只要家境尚可,人品好,能一心一意对叶玲娇好,那就行了。现在这孟家也合适。 “孟小哥率直和善。玲姐儿惠质兰心,大家又是亲戚,怎么不说下?”庄国侯夫人笑着道。 “你真是说笑。”苗氏有些尴尬地道。 别人家真要说亲,也是冰人分别到男女双方的家里来先提起,若愿意,两家才见面正式说亲。哪里想到,庄国夫人居然当着两家的面说了出来,而且还在这么多人面前。 苗氏纵然愿意这桩婚事,也有些责怪庄国侯夫人这快嘴。 邓氏长着一张富贵的圆脸,神色僵了僵:“我家那个孩子,学问……” 正想说孟鑫的学问差,但贬损自己儿子的话,她哪里说得出口。而且他儿子正在说亲,若贬损了儿子,那坏名声出去了,这叫儿子怎么寻好的? 想着便有些气怒,她干嘛要受这叶家挤压啊?受这叶家的气? 邓氏干脆冷笑一声:“叶姑娘是想做妻呢,还是妾?” 苗氏本来有些期待的脸一僵,连带着罗氏和庄国侯夫人也是脸色尴尬起来。 苗氏的些恼:“孟夫人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啊?”邓氏呵呵一笑:“谁不知道叶家妻可成妾,妾可成妻。” 提起家里的丑事,苗氏脸一阵青一阵白。 邓氏又道:“而且,临着婚期,那个苗公子才没了。也不知什么原因。”这是说叶玲娇克夫。 “你”苗氏气得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邓氏也不怕苗氏,若是换作以前,她倒是敬苗氏几分,但今时不同往日。 这叶家被削官削爵,还丑闻闹得满天飞。特别是那个殷婷娘那什么勾男人的技巧,都传成青楼专用了!恶心叭拉的。 殷婷娘又是嫁进过叶家的,这叶家女,都成什么了? 她没提这一桩,已经很给苗氏脸面了,这苗氏,倒还敢生气。 “那是他自己干了些见不得光的事儿,自己没了的。”罗氏急道。 “见不得光的事儿?没错!说起来,这苗公子是叶老太太的嫡亲侄子。”邓氏轻哼一声,“苗家见不得光,叶家妻妾不明,真是……这一窝窝都不知什么玩意。” “你什么意思?”苗氏大怒,“怎么说我孙女婿还是状元呢!是文化人。” “这么厉害,倒是让你孙女婿弄个进士给她呗。咱们鑫儿配不起。” 苗氏气直胸口直伏,亭子的贵妇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总有个看不过眼的。 一名绿衣贵妇笑着说:“大家不如到前面看戏吧。”不想闹得太僵了,便圆了场。 第209章 盯上 苗氏实在气愤,但家里的丑事实在上不得台面,她娘家的丑事更上不得台面,只能铁青着脸站起来,与罗氏逃也似的跑了。 庄国侯夫人看着苗氏和罗氏离开,心里一阵阵愧疚,转身对邓氏说:“唉,邓姐姐你……” 庄国侯夫人与邓氏关系要好,与苗氏关系也不差。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怎样了?”邓氏怒瞪她一眼。 孟家比不上庄国侯府家大业大,但这次邓氏是真生气了。 “那个叶家,都什么破落户啊,你居然也想说给我家鑫儿?”邓氏气愤道,“这叶家一窝子品德败坏,还削官削爵的,京中笑柄,这样的人家……难道在妹妹眼里,咱们孟家就这样不堪吗?居然把这种人家的女儿说过来。” 庄国侯夫人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谁家没几件臜腌事儿……那个叶大老爷实在不像样,但玲姐儿却是个好的。不论容貌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呵呵,这么厉害,那咱们家还真是配不起了!”邓氏冷哼一声,气怒地说着反话。 说完,便拂袖而去。 庄国侯夫人身后的婆子道:“太太做得最错的是,当着二人的面,而且还是在这么多夫人面前提这桩事儿,这叫叶姑娘以后怎么做人?” 庄国侯夫人听着这话,脸上一僵,低声道:“以我看,就人品和相貌,孟鑫还真配不起呢!若非叶家突然败了,还闹出这样的笑话来,我跟本不会把她说给孟鑫。我觉得是好姻缘,以为一说她们就会愿意……我也是一时嘴快……” “太太以后不要鲁莽。”她身后的婆子说。 庄国侯夫人也是暗暗后悔,二人说完,就转身离开。 下面假山的山洞里,叶玲娇眼圈红红的,正坐在地上,一声不吭。 叶棠采心里难受又愧疚:“小姑,对不起。” “关你什么事。”叶玲娇苦笑,“这是叶承德的那对无耻的母子作出来的孽。自他们作恶开始,闹丑事已经在预料之中。总不能因着为了保住家中名声,而忍着他们。” “总会有好姻缘的。”叶棠采微微一叹。 “什么好姻缘。”叶玲娇只淡淡一笑,眼圈更红了:“自表哥死后……我就不想嫁人了。而且……你娘的事情,我也很害怕。若我将来也遇到这种事怎么办?所以想了想,在家里挺好的。现在家里虽然没落了,但也不短衣缺吃的。” “胡扯,一定要嫁人。”叶棠采说,“有时,缘份这东西很难说的,说不定会遇到个喜欢的。” 叶玲娇抬头看她:“那,你现在这个喜欢吗?” 叶棠采一怔,小脸微热,接着轻哼一声:“不喜欢。” 叶玲娇嗤一声笑了:“说谎。” “才没有说谎。”叶棠采恼,“这里闷热,咱们出去吧。” 叶玲娇却摇了摇头:“刚刚……那庄国侯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提这事,亭子里这么多人在场,回头就要传遍了,我不想出去被人笑话了。” “那,我陪你吧。”叶棠采说着也坐了下来。 …… 离开翠绿快园之后,苗氏、罗氏和叶薇采也没有去戏台那边,羞恼极了,哪里愿意见人,想了想,就往叶梨采的院子去。 走了一会,就到了叶梨采院子,在起居间,只见孙氏抱着孩子逗得呵呵直笑,抬头看苗氏:“老太太和弟妹不是到外头逛去?” 罗氏僵笑道:“逛累了,来这里坐坐。对了,梨姐儿呢?” “到外面透气呢。”孙氏道。 几人坐下,苗氏面无表情的,罗氏接过孩子逗了一阵。 这时外面花开富贵的夹板帘栊被打起,叶梨采绷着有些尖削的小脸走进来。生孩子之前,她身材圆润,但生孩子之后,她瘦得很快。 因为褚云攀中了状元,她气得吃不下,睡不好,生生地瘦了二十多斤,比生之前还瘦一些。一张柔美的鹅蛋小脸,不知是因为瘦了还是她拉着脸,变得有些刻薄。 叶梨采噔噔噔地走进来,看到苗氏、罗氏和叶薇采坐在这里,小脸一沉,气道:“也不知外头怎么传的,居然说小姑肖想孟家表哥,然后又说咱们叶家被削官削爵,什么妻成妾,妾成妻,还青楼勾男人技巧,不知多臜腌!我脸都快丢光了。” 说着便红了眼圈。今天是她儿子的满月宴,她该风风光光,众星捧月一般的。 哪里想到,叶棠采这状元夫人一来,她风头被抢光了。现在又因叶玲娇的事情,让大家提起叶家的丑事,连带着她这个叶家女也脸上无光。 苗氏和罗氏听着她这暗含责怪的话,脸色一变。 苗氏更是气笑了:“梨姐儿气个什么。去年你的事情闹得多丑,什么勾搭姐夫私奔,什么石头充嫁妆,我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发过一次大火呢!” 叶梨采和孙氏听着便一噎,叶梨采小脸涨得通红,吱唔了一下才道:“我……我不过是气不过那些人说小姑的不是。” 苗氏呵呵:“我也气不过。你现在也嫁人了,也知道娘家丢脸不好对吧?” 叶梨采绷着小脸不说话,走到榻上落座。的确,娘家是她的倚仗,现在娘家成了破落户,她也是自感抬不起头来。 “你现在也算是当家了,你以后多的是到外面行走,也给你小姑留意一下,帮着寻一门好的亲事。”苗氏说着,眼里带着祈求之态。 这种事,该求到孟氏面前才对。但刚刚,才跟孟氏娘家嫂子闹了一出,叶梨采还说叶玲娇肖想孟鑫。苗氏脸皮再厚,也不好再求孟氏。 想了想,苗氏又道:“你兄弟姐妹少,你小姑没大你多少年,她若嫁得好了,便能跟你互相扶持着。” 叶梨采皱着眉,却点头答应:“祖母说得是。” 苗氏听着,脸上这才带上一丝笑意。 这时孩子哇哇地哭起来,孙氏连忙抱过孩子:“许是饿了。” “我喂吧!涨得老痛了。”张家自然请了奶娘,但叶梨采奶足,涨得痛,能自己喂就自己喂。 叶梨采抱过孩子,就转身走向卧室。 孙氏便嗑着瓜子:“母亲,玲姐儿的事,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传得这么难听?” 苗氏脸色不好。苗氏身后的钱嬷嬷道:“有人要做媒……可能嘴快,不小心说出来了,然后就被人乱传,咱们也没有跟孟家的意思。”便不想多说。 孙氏哎呀一声:“怎么会这样呢……” 苗氏呵呵两声,实在不想多说,便站起来:“玲姐儿不知在哪,我去找找她。” 说完,苗氏、罗氏带着叶薇采一起出了门。 孙氏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嗤笑一声,便走向卧室。 叶梨采正坐在拔步床上,抱着孩子喂着,抬头冷冷道:“走了?” “她们哪里还有脸坐。”孙氏在叶梨采对面的一个绣墩落座,冷笑:“去年你的嫁妆……”说着脸色铁青,嫁妆全被她输掉了!但又忍不住提,“当时咱们不是闹到了老太爷跟前,咱们向你小姑借嫁妆的?” 想到往事,叶梨采暗怒孙氏输光她的嫁妆,但想到当时的情景,眼里便露出幸灾落祸。 “当时我们便说,等你嫁入了张家,将来也能帮衬着你小姑。谁知你小姑却呸了一我脸,笑着说:合该我嫁的是个乞丐不行?用得着张家帮衬?合该我嫁了,还得跟张家要吃的不行?” 一边说着,一边捏着声音学着叶玲娇当时的话,啧啧两声:“当时说得多响,说不用咱们帮衬,现在,比起会嫁入苗家站不稳还要糟,干脆连嫁都嫁不出去。走着瞧吧,总会遭报应的。” 听着这话,叶梨采紧绷的神情才有些松动:“对,那些曾经践踏过我们的无耻渣渣,一定会遭报应的!现在先从小姑开始……” 然后是叶棠采!一定,会遭报应的。 以前叶玲娇的婚事不知多稳,未婚夫不知多让人艳羡,结果……谁料到会出这种丑事。真是始料未及的!比起什么婚前生下庶子还要丑的大丑事。 所以,生活,总是充满惊喜的。 如此想着,她总算从嫉妒的漩涡中解脱出来,燃起一丝希望来。 …… 苗氏和罗氏出了叶梨采的屋子,一路往比较清静的西华园而去。 苗氏说:“刚刚那个邓氏说,让大姑爷找个进士?这倒是不错的想法。” “对。”罗氏点了点头,笑道:“现在大姑爷也进入了官场,虽然是新人,但那是状元,在皇上跟前挂了号的人。若他做媒,说不定真能找到一些好人家。” 苗氏听着双眼一亮:“对。” 过了一阵,就吃午饭,在那边戏台附近摆。 叶棠采和叶玲娇也到了,便与苗氏等人坐了一起。 待用过饭,罗氏支开叶玲娇,苗氏才拉着叶棠采的手道:“你小姑年纪也不少了。你夫婿又在官场行走,你让他寻一寻,有没有合适的同科进士。穷一些也不要紧,寒门出身也不要紧,也不限排到第几名,只要人品好就行了。” 苗氏心里盘算着,新科进士年轻的实在少得可怜,若能寻到人品好就行了。一般那样的同进士,家境不好的,只能当个小官。 他们叶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也还是贵族,还是有点人脉和钱银的。那样的进士,很可能会愿意。而且又是褚云攀这个状元介绍的,自己闺女虽然比不得叶棠采,但那也是个顶顶美的美人,说不定立刻就点头了。 “好的。我会让他多留意。”叶棠采听着是给叶玲娇寻人家,也是打醒了十二分精神。 众人略坐了一会,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穹明轩,叶棠采想找褚云攀说这件事,但褚云攀却出门了。叶棠采很是苦闷。 晚上叶棠采睡过去了,褚云攀还未回来。 第二天一早,他又出门去上衙了。 叶棠采坐在罗汉床上,急得直撇嘴。 “姑娘,你急什么?”秋桔端着茶过来。 “怎么不急?”叶棠采微微一叹,“年轻进士本来就少,若未成亲的,考上了进士,有了这身份,也张罗着说亲了。所以,咱们要尽快下手。对了,去叫予阳过来。” 秋桔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 予阳过来,叶棠采把自己的话吩咐一声,予阳就出门了。 翰林院在宫里,每个官员都能带一名仆人进宫,在院里的外头歇着,有一条通道是专门可以让家仆传话报信。 翰林院里,褚云攀正坐在那里写着折子。 “云攀。”陈之恒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一打开,便是一阵古怪的味道传过来,褚云攀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 “我娘做的豆腐乳腌木瓜,要吃吗?赵大叔,你要不要来一块?”陈之恒说着,又望向坐在不远处的赵凡须。 褚云攀和赵凡须立刻拒绝:“不要!” “呃……好吧!我自己吃。我还不愿意分你们呢!”说着轻哼一声,跑回自己的座位。 褚云攀提笔,开始写东西。 这个时候,予翰走进来,低声道:“三爷。” “嗯。”褚云攀淡淡地应了一声。 “刚刚收到两个消息,一个梁王的,一个三奶奶,你要听哪个?”予翰道。 褚云攀白了他一眼:“不都是要说?选什么?说!” “梁王殿下说,眼瞧着那个姚里快被搞下来了,如果咱们的人能上,那郎中的位置就会空缺。现在说这个也来不及了,但咱们缺人手,你想法搞些能干的人来。”予翰说。 褚云攀道:“下一个。” “三奶奶说,玲姑娘愁嫁,让三爷帮着在新科进士里找个。条件什么的,只有两个,就是人品好,长得好。”予翰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褚云攀墨眉一挑,不自觉地回头,只见新科探花郎正盯着他家娘做的腌木瓜在傻笑,然后褚云攀也笑了。 第210章 一股酸木瓜味 陈之恒吃腌木瓜吃得津津有味。 突然见褚云攀盯着自己,便是一怔:“怎么,你也要吃?” 褚云攀红唇一挑,就点头:“好。” 陈之恒听着,很是高兴,终于有个人欣赏他老娘做的腌木瓜了。于是就拿着食盒蹭了过来。 只见那是一个小小的红木雕桃花的食盒,食盒里放着一个白瓷小罐,里面放着发黄的腌木瓜,还没吃进嘴里,一股浓浓的腐乳的味道就扑鼻而来。 陈之恒一脸期待地看过来,褚云攀嘴角抽了抽,然后拿起放在食盒里的小竹签,签了最小的一块,然后放进嘴里。 接着,褚云攀一脸惊呆的模样,腐乳混杂着木瓜的味道,变得十分古怪,褚云攀脸都青了,然后咕噜一声,连嚼都不嚼,生生地把整块木瓜给咽了下去。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挑了最小的一块,否则自己说不定会被噎死过去。 陈之恒见着他表情难受,很是失望,可人家不爱吃,总不能强迫人。 “这个太古怪了,我从未见过这样腌的。”坐在不远处,一张梨木红案后的赵凡须说,“我知道有一处,那个小吃不知多好。什么炸花生、腌黄瓜、泡椒萝卜,一等一的好。小状元,陈探花,一阵下衙,咱们一起去偿一偿如何?” 说着,神情很是暧昧。 褚云攀墨眉轻扬,就笑:“好。” “好,一起去。”陈之恒见褚云攀答应,也连连点头。 说起来,自三月初入翰林开始,到现在刚好一个月。这一个月正是他们翰林院的适应期。期间褚云攀家里还闹出丑闻来。现在褚云攀家里的事情刚刚摆平,他们也适应了翰林院,也该出去好好吃个饭。 “咱们把传胪也叫上。”赵凡须说着,就搁下笔,然后走了出去。 翰林院的编修分两个屋子。褚云攀带着赵凡须和陈之恒一个屋,传胪和另两名二甲进士在傍边的屋子。 “哎,我听说了,那个传胪要娶首辅的孙女廖姑娘。”陈之恒突然低声道:“怪不得上次皇上要人讲读经史,掌院学士叫了他去。” 说着陈之恒有些愤愤然的:“这个活计,原本就是侍读大人去的。那两天侍读请了假,原本该你去!就算你前段时间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哼,怎么着也不该论到他!” 传胪不过是传胪而已,上面还有状元、榜眼和探花压着。但这样的事情,居然直接越过一甲,叫了他去。 陈之恒有些不平衡,但心里也明白,若不是跟首辅家的千金订了亲,哪里就轮到他了。 正说着,赵凡须回来了:“他说不去,咱们仨去吧。” 陈之恒轻哼一声。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一起下衙,然后一起到了赵凡须所说的那个有很多好吃小吃的地方。 三人坐在二楼红漆围栏的包间里,漂亮的侍女上了酒菜,就退了出去。 陈之恒看着楼下大厅正在热烈起舞的舞姬,嘴角抽了抽,回头,只见桌上摆了赵凡须说的小吃。 “这是腌黄瓜、这是油炸花生米、这是泡椒脆萝卜,这是酸木瓜,嘿嘿嘿,陈小弟,快吃快吃。”赵凡须嘿嘿笑着给自己倒酒。 陈之恒懵了:“赵兄,这里是青楼啊!” 褚云攀看着陈之恒那一脸懵逼的表情,轻笑出声来。 “胡说!什么青楼!咱们身为朝廷命官,怎能逛青楼。”赵凡须瞪大双眼说,“这里是舞坊。” 陈之恒嘴角抽了抽,这有区别吗?不,当然有!一个是明娼,一个是暗娼! “哎呀,赵大爷又来了。”这个时候,一名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穿红戴绿的妇人走过来。老鸨来了,不,是坊主来了! 坊主往包厢里一望,看到褚云攀时一脸惊艳,笑道:“刚才小二说赵大爷带了两位俊美公子来,我还不信呢!现在一瞧,果然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少年状元吧!果然名不虚传。” 当日游街,全京城都知道了,褚家三郎俊美无匹,那颜值都可以跟梁王抢大齐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了。 坊主望向褚云攀和陈之恒:“二位,也各挑一位姑娘弹曲吧!” 这弹曲,还得各挑一位姑娘?一人一个?一间屋子,怎么弹?好吧,这潜台词其实就是挑一位姑娘陪侍。 大齐有律例,朝廷命官不能狂青楼。但上有正策,下有对策。于是,不逛青楼就逛舞坊歌馆呗! 明面上是到歌舞馆听曲看舞,事实是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皇上也是男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坊主拍了拍手,便走进来五名姿色各异的貌美女子,几人穿着薄纱半臂,露出里面诃子来。齐刷刷地对着三人矮身行礼:“奴家给三位大爷请安。” “呵呵,好好。”赵凡须看得眼都眨不动了,但却不忘招呼褚云攀和陈之恒:“二位,你们先挑。” 陈之恒整个人都不好了,两股战战,坐都坐不下的感觉,一张脸涨是通红,只摆了摆手:“赵兄,你自己挑一个吧,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他家教极严,自小就被夫子夸有悟性,是读书的好料,所以他的父母对他极为严厉,不准他在外头乱来。 赵凡须一怔,见陈之恒是个不解风情的,就望向褚云攀:“褚老弟,你挑一个吧?” 那几名歌女听着个个双眼一亮,女儿爱俏,这样的美男子,便是白瓢,她们也愿意。但她们都训练有素,在赵凡须和陈之恒面前,哪敢乱抛媚眼,仍然笑得娇媚到恰到好处。 只见褚云攀靠着梨木雕花圆桌,手里捏着一个白瓷杯子,抬头,往她往身上一扫,望天:“太丑了!” 那几名如花似玉的歌女们脸上一僵,脸上的笑容垮下来了。 赵凡须和陈之恒嘴角抽了抽,这几位女子怎么说也是个个娇丽貌美啊,他居然说人家丑?这什么审美?等等……二人突然起了什么,然后齐齐闭上了嘴。 “这……状元爷真会说笑。”坊主呵呵笑。“这可是咱们珍珠坊排得上号的美人了。状元爷真想要个天仙不成?” 陈之恒哈哈大笑起来:“坊主知道他是状元爷,怎么不打听一下,状元爷娇妻是真的貌若天仙。” 坊主一怔:“听倒是听说过,但真的能长成个天仙不行?”她觉得这多是夸大其词。 “真的。”陈之恒和赵凡须齐齐点头。 上次琼林宴,他们也是算是大开眼界了。眼前这几个,与人家的夫人一比,那是真的连提鞋也不配,也怪不得褚云攀看不上了。 赵凡须也不再折腾,点了一个长得甜美的过来,别的姑娘就被坊主给领走了。 那姑娘先是弹曲,然后就开始陪酒。那姑娘原本是想坐到褚云攀身边的,但褚云攀连一眼也没有多看她,而且瞧赵凡须那猴急的模样,她是个有眼色的,便坐到赵凡须身边,一边跟他打情骂俏一边跟他喝酒。 喝着喝着,整张圆桌就剩赵凡须跟那姑娘了。 褚云攀和陈之恒缩在角角的圆椅上啃酸木瓜、泡椒脆萝卜,别说,还挺吃的! 最后赵凡须喝得红光满脸,发展到要跟那姑娘扒衣服的地步了。 二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便走了出去,很体贴在把厢房留给有需要的人。 出了舞坊,天已经黑了下来,亥时过半,二人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陈之恒说:“这小老头坏得很,咱们以后少跟他来往!” 褚云攀一笑:“走吧,回家去。” 二人骑上马,就各自回家去了。 穹明轩 叶棠采正歪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惠然坐在一傍的绣墩上做刺绣。 秋桔出去了又回来,回来又出去,深深地纠着眉:“三爷怎么还不回来。” “等他干什么,看完这段,我要睡了。”叶棠采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秋桔一屁股坐在惠然傍边:“姑娘……你……”扁了扁嘴,又不知怎么说好,“自从三爷入朝之后,天天早出晚归的,连见都见不到了。” 秋桔一时不知叶棠采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是还要和离吗? 若是以前和离便也罢了,但现在三爷中了状元,前程似锦,长得又俊美,这样貌若潘安,才高八斗的状元夫君上哪找?便是真和离了,也嫁不得比他好了。 但想到不做夫妻,要和离是褚云攀的意思,秋桔便不敢多说了。 以前身为一个庶子,他就瞧不上自家姑娘,现在中了状元,他还会瞧上吗?或者是说,他原本就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自知自己必定能高中。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防着自家姑娘。 等他高中了,就娶对他更有助力的大权臣之女,听说那位首辅千金廖珏瑶不就准备嫁一个新科进士吗? 如此想着,秋桔就仰郁了。 “睡了。”叶棠采打了个哈欠,然后合上书来。 “姑娘,再等等嘛!”秋桔扁着小嘴,“今天你才叫予阳让他帮着给玲姑娘瞧一瞧有没有合适的亲事的。” 叶棠采轻哼一声:“就算真要问,他也是回他自己的院子啊!大半夜的跑这里来干什么?” 秋桔一噎,对了,三爷住的可是隔壁的兰竹居啊!秋桔道:“我去那边瞧瞧。” 说着就奔了出去。 她刚走到兰竹居门口,远远的居然看到予翰提着一个灯笼在前面引起,褚云攀跟在他后面。 “三爷!”秋桔一喜,连忙走过去。 褚云攀一怔:“何事?” “姑娘还未睡呢,正等三爷。”秋桔道。 褚云攀唇角翘了翘,就往穹明轩里走。 叶棠采已经躺到床上了,惠然突然说:“姑娘,三爷过来了。” 叶棠采气闷,她才躺下啊!才跑过来!只得又爬起来,拿起一傍的浅灰色的大氅,把身上的丝绸中衣给包裹着,走到小厅里。 褚云攀走进来,只见叶棠采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身上披着大氅,红润的唇微微嘟着,一双媚艳的大眼,就那样带着恼意瞪过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云攀看着,就想上前去捏捏她的脸,再把她揉一揉,但到底是忍住了,只上前一步,垂首看着她:“等我?” “没有。”叶棠采抬起头,“今天予阳可有把我的话带到了?” “嗯,带到了。”褚云攀道。 叶棠采心中的恼意才一扫而空:“那跟你同科的进士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已经有人选了。”褚云攀微微一笑。 “谁?”叶棠采双眼一亮,喜道:“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的?多大了?什么出身的?” 褚云攀见她一听到别的男人双眼就亮亮的,心里堵了堵,就说:“还没确定好。要再观察观察,谨慎一点。” 他早有帮梁王拉人的打算,而陈之恒一直是他想要拉入伙的。 但拉入伙跟当他姑父却是两回事。 若只是入伙,便不用在别的事情上过于执着。但这人是要说给叶玲娇的,而叶玲娇又是她珍视之人,自然在性情、喜好和人品上面要多加小心。 叶棠采听着就点了点头,的确要更谨慎一点:“那你要好好帮我找一找。出身什么的,只要身家清白即可,人品最重要!” 并非她不想叶玲娇高嫁,而是,以现在叶玲娇这样的背景,年纪又摆在那里,想高嫁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而且,就算高嫁也未必是好事儿,若人品不好,嫁再高也无用。最重要的,还是性情和人品。 “对了,你去哪了?”叶棠采突然抽了抽鼻子。 “去青楼回来了。”褚云攀道。 秋桔听着,脸色一变。 叶棠采皱了皱眉,嗤笑:“别人去青楼,回来都是一身脂粉香,你倒是厉害,一股腌木瓜酸味儿!” 褚云攀嘴角一抽:“呃,啃了一个晚上的酸木瓜,挺好吃。” 叶棠采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卧室里走:“我睡了。” 褚云攀跟着她进了卧室,叶棠采已经钻进了被窝,抬头瞪他:“我要睡了,你还不回去。” 褚云攀道:“真的只是啃酸木瓜。” “哦,干我什么事,我要睡啦!”叶棠采说着拉高被子,连脑袋都缩进去了。 第211章 二更 褚云攀见她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一般,就笑:“你这样不会闷吗?” “不闷。”叶棠采恼,皱着眉:“我要睡啦!” “那你睡吧。”褚云攀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开。 秋桔看着褚云攀从卧室走出来,然后出了屋子,朝着院门方向而去。 惠然只皱了皱眉,秋桔却走进去,见叶棠采已经闭目要睡了:“姑娘,你怎么给三爷甩面子呢?” 叶棠采恼:“哪里甩面子了?以前就这样!而且,这可是我的闺房,他大半夜的跑过来,若不是有夫妻的名份,我早打死他了。” 秋桔嘴角一抽,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心里只焦急着。 …… 叶玲娇肖想孟鑫的事情,虽然没有闹大,但还是小范围传开了。 叶梨采儿子满月宴那天,孟鑫却不在场,他是故意避了出去的。 因为他跟褚云攀是同窗来着,平时都瞧不起褚云攀这个破落户庶子,跟同窗没少挤兑嘲笑褚云攀。 哪里想到,褚云攀最后居然中举。中举已经惊呆了一票人,后来居然中会元,中状元。整个书院的人都惊呆了,夫子们更是老泪横溢,整天跟学生们说,他们品书斋也是能教出状元之材的! 连带着,品书斋这一季多招了近一半的学生。 褚云攀都成为了整间书院的传说了,现在还有人讨论起他来。 孟鑫只觉得恶心死了。这次满月宴,孟鑫料想褚云攀一定会来的,所以故意约了几个同窗到城郊踏青,避了出去,实在不想看到褚云攀风光和得瑟的模样。 只是,孟鑫万万没想到,自己都避出去了,居然还招上事来了。 而且还是这种事! 孟鑫踏进家门,就听到这个消息,而且还是叶玲娇,神情很微妙。 孟鑫连衣服也不换了,噔噔噔地走到邓氏的院子,邓氏更在算着家里的支出,看到他进来,就是一笑:“鑫儿,你回来了。” “娘,包夫人给我说亲呢?”孟鑫坐到邓氏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哼!你包婶子也太没谱儿了,你放心,我拒了。”邓氏说到这,神色有些不好。 “怎么就……拒了呢。”孟鑫却皱起了眉。 他以前就羡慕张博元的未婚妻美啊,天仙一般。自己找不到这样的,找个次一点也行。叶玲娇娇媚动人,孟鑫也是肖想过的,可惜叶玲娇早订亲了,订的还是天枢公子。所以孟鑫只能暗中肖想一下。 最后叶玲娇与苗基和崩了,他也没有多想。 现在听得居然有人给他与叶玲娇说亲,他以前肖想的心又浮起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邓氏皱起了眉,把手中的笔搁下:“你不会想娶吧?呵呵。”邓氏简直被气笑了。 孟鑫皱着眉,他还真的想!这样的美人,让他上哪找? 邓氏见他还真想,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若是以前,我们倒是……还行,现在……整个叶家都成破落户了。”若是以前,他们还有些娶不起呢!但这种话,邓氏可不想说了口来。 孟鑫眉头越皱越深,叶玲娇虽然美,但现在那名声实在难听,只是到底心有不甘。 想着便有些烦闷,然后又转身出去了。 原以为,孟鑫与叶玲娇的谣言很快就会熄灭,不想,第二天,第三天,那谣言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好像越演越烈的趋势。居然还传成叶玲娇脱衣服勾引孟鑫这种话。 孟鑫听着外面的流言,皱了皱眉,又去找邓氏:“娘……” “我知道啦!”邓氏却没有反驳,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找你包婶子。” 庄国侯夫人听得外面的流言,又是自责又是愧疚,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不想这时邓氏却突然上门,说愿意这桩婚事。 庄国侯夫人便是一喜,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刻让丫鬟到叶家送帖子,说明儿个与邓氏一起上门谈亲事。 叶家,安宁堂 苗氏捏着手中的帖子,皱了皱眉:“这……” “老太太,现在外面传得实在难听……若不嫁,再找不到好人家。”钱嬷嬷道。 “那天……庄国侯府夫人突然说起亲来,而且咱们家的事情也是真的闹得太丑了,孟家不喜欢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回过味来,许是觉得玲姐儿好,而且这流言伤得最深的是玲姐儿,说不定是不忍玲姐儿受伤,所以又答应了。”罗氏说。 苗氏沉思了一会,若是为了叶玲娇好而答应,那样倒是个心善的。但不论如何,先见一见再说。 第二天一早,庄国侯夫人和邓氏就一起上门来了。 钱嬷嬷亲自到垂花门处接应,便前往安宁堂。 “叶老太太,喜事喜事。”庄国侯夫人一边笑着一边走进来。 “这……请坐吧。”苗氏心里一时不知什么感受,抬头看邓氏,只见她脸上淡淡的,便只让了座。 丫鬟上了茶,庄国侯夫人才道:“那天是我鲁莽,一时嘴快才说了出来。大家面子上不好看。孟夫人回去后,想到玲姐儿的好,所以又托我来说,两家就该结亲的。” 苗氏心里总算缓和了一下,只道:“孟夫人的意思是?” 邓氏道:“我家鑫儿说……他挺喜欢玲姐儿的,咱们当娘的,只能顺着他。” 苗氏一怔,这居然是那个孟鑫。他居然喜欢玲姐儿?怕是在邓氏跟前磨着花了不少功夫,那对玲姐儿倒是有几分心意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如此想着,苗氏心情不错。 邓氏会因孟鑫同意这婚事,也不会太凶恶。而且那孟鑫又是张博元嫡亲的表哥,这桩婚事想着也不会太差。 苗氏又考虑到叶玲娇的名声,便笑道:“既然孟夫人有心,那就这样定吧。” 庄国侯夫人见事情成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既然两家愿意,什么时候换个庚帖。” 苗氏听着也望向邓氏。 却见邓氏皱了皱眉:“不用换庚帖了,换庚帖,写婚书是正房太太才做的。而且还不能先入门,得等鑫儿娶了嫡妻她才能进。” 苗氏和庄国侯夫人听着,脸色一变,苗氏气得当场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居然想让我家玲姐儿当姨娘不行?” 邓氏脸也黑了:“叶姑娘名声都这样了?还想做正房呐?若不是我家鑫儿喜欢,你以为我愿意?” 苗氏听着这话,眼前一黑,怒极反笑:“既然孟夫人不愿意,那咱们就不奉陪了。” 庄国侯夫人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原本以为邓氏是愿意这桩婚事的,哪里想到,邓氏居然想让叶玲娇当小的。 邓氏沉着脸:“行了,是你们不同意而已。” 一边说着,已经站了真情为,然后转身离开。 庄国侯夫人快要气哭了,回头对苗氏道:“叶夫人……这,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苗氏也是气得够呛的了,对庄国侯夫人道:“以后,庄国侯夫人做媒该问清楚,才好做。” 庄国侯夫人神色不好了,紧紧地捏着帕子:“我也是为你家玲姐儿好。” “行了,我家玲姐儿不用你为她好。”苗氏气得整个人都有些晕了。 庄国侯夫人觉得自己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了,只得尴尬窘迫地离开。 钱嬷嬷看着庄国侯夫人的背影,脸色铁青:“她还气咱们?那天若不是她没头没脑地说出那样的话,咱们也不会被害成这副模样。” “去让玲姐儿收拾一下,让她到棠姐儿那边住一阵子吧!”苗氏脸色铁青地道。“这种臜腌事没得被她知道了,心里定会很难受。” 钱嬷嬷答应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叶玲娇正在屋里跟阿佩描着花样,钱嬷嬷走进来:“姑娘,这几天你到大姑奶奶那边住一阵吧。” “哦,为什么?”叶玲娇想到去叶棠采家倒是很愿意。 “你也知道,家里出了你大哥的事情不太好,反正……住在外面干净一点。”钱嬷嬷说。 “好。”叶玲娇答应一声,就去收拾东西。 钱嬷嬷也帮着收拾了好些洗换衣物,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褚家。 庆儿见着来人,自动自发地领着人到穹明轩里去。 “姑娘,玲姑娘来了。”秋桔在庭院里浇花,看到叶玲娇过来,连忙跑进屋里。 “啊,小姑来了?”叶棠采一喜,连忙扔下手中的话本子跑了出去,“小姑,你怎么来了?” “我娘叫我来跟你住一阵。”叶玲娇撇一撇嘴。 叶棠采点头:“那就过来……嗯,住到西厢里。秋桔,惠然,你们去打扫一下。” 二人听着,连忙去打扫。 叶棠采即领着人走进了屋子,秋桔二人去打扫,叶棠采只得自己去泡茶,对钱嬷嬷说:“嬷嬷来帮一帮我。” 二人出了正屋,走到耳房的茶水间,叶棠姐才皱着眉:“到底怎么了?祖母突然把小姑送过来?” “哎,这有什么,就是她在府里闷闷的,所以想让到你这边散散心。”钱嬷嬷道。 “对我撒什么谎?”叶棠采轻哼一声。 钱嬷嬷见她精明,又是个嘴巴严的,便道:“外面玲姐儿的流言这几日突然凶了,那邓氏居然上门来,叫玲姐儿去做姨娘。偏今天那邓氏过来,屋里有几个丫鬟,就怕玲姐儿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受,所以让她过来住一阵。” 叶棠采听到这话,脸上一沉,便说:“那就在这住一阵,嬷嬷回去告诉祖母,让她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看着小姑的。” 说着,把茶水塞到钱嬷嬷手里。 然后走了出耳房。 钱嬷嬷一怔,然后端着茶回正屋里。 叶棠采奔到了兰竹居,褚云攀早就去上朝了,但予阳会留在家里。 走进去,只见予阳在庭院的石桌上切西瓜,看到她脸色一变:“三奶奶你知道我要切西瓜,所以过来的?”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不是为了抢你的西瓜。你帮我去打探一下,外面究竟怎么回事,我小姑的流言为什么会突然变凶的。” 叶棠采担心叶玲娇,所以叶梨采儿子的满月宴之后,她特意让庆儿留意过外面的流言,还花钱找闲汉,让他们在戏楼茶庄等地儿,说点别的新鲜事儿。 譬如廖姑娘要成亲啦,不是嫁某个权贵,而是榜下捉婿,嫁了个新科进士云云。又道许将军已经择好了府,即将乔迁。 反正就是引开别人的注意,原本效果明显,已经没有多少人说叶玲娇与孟鑫了。怎么今天突然又有人说起来了呢?叶棠采不信没有人在背后捣鬼。 “好,我这就去查。”予阳说着,不舍地把西瓜塞到叶棠采手里:“三奶奶吃吧!但只能吃一半,得给我留着一半,冰到井里。” 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然后抱着西瓜往回走。 叶玲娇正站在屋子外的台矶上往外望,看到叶棠采抱着西瓜回来,便怔了怔:“你哪里去了?” “呃……给你弄个西瓜来吃。”叶棠采呵呵一笑,“这个时间,西瓜可难得了,咱们切了来吃。” 第212章 抓捕 叶堂采抱着个西瓜进来,然后放到庭院的芭蕉树下的青石桌上。 “好大的西瓜!”叶玲娇、钱嬷嬷和阿佩一起走过来。“这么早有西瓜吃了?以前都是大热天才有的。” 钱嬷嬷道:“一般要五月才有,现在不过是四月初而已,的确少见。” “秋桔,去拿一把刀来。”叶棠采坐在石墩上。 正在厢房打扫的秋桔和惠然已经闻到动响,纷纷走了出来,秋桔去拿刀和碟子,惠然抱着西瓜去洗。 不一会儿,二人就回来了,西瓜切成两半。 红莹莹的西瓜又甜又水,又是今年第一次吃西瓜,几人吃得高兴,西瓜又不大,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然后就剩一块了。 叶棠采连忙捧起来,放到碟子上:“这是三爷的。” 站在门口的予阳要哭了! “予阳,你回来啦!”惠然看到予阳,连忙唤了一声。 叶棠采回头,果然看到予阳,然后她突然想起西瓜说好给他留一半,嘴角抽了抽,指着碟子上的那一块:“你吃。” “不了,留给三爷。”予阳苦着脸,他哪敢跟三爷抢吃的啊! “我给你苹果和糕点吧!”叶棠采说完就叫秋桔去拿,又回头对予阳道:“可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予阳点头,他们以前为了打听消息,与一些闲汉或是说书的有着长期联系,这点事儿,予阳出去一趟就能得到消息:“是许瑞干的。他花了几个钱,收买一些闲汉在戏楼茶馆等地说嘴,所以才会越传越凶。” “什么东西越传越凶?”叶玲娇听到许瑞的名字皱着眉头。 “你跟那个孟鑫的事情。”叶棠采说。 叶玲娇和钱嬷嬷脸色一变。 钱嬷嬷气恨道:“那个小贱种!到了这个田地居然还作妖。”一边说着,她眼里闪过狠光:“总不能这样放任着。” “明儿个我会让人催祖父,让他早点去户部改了娘的户籍书。”叶棠采说着眼里闪过嘲讽,“这件事妥了,许瑞那边咱们不用出手他自会倒。” 钱嬷嬷怔了怔:“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嬷嬷回去尽管等着就行了。”叶棠采淡淡一笑。 “好。”叶玲娇立刻答应。 钱嬷嬷听着也是心中一凛,她觉得叶棠采是个厉害的。虽然殷婷娘这件事看不到她干了些什么,但自此至终,叶棠采都气定神闲,而结果,殷婷娘和许瑞都被毁了。 若说叶棠采背后没干点什么,打死她都不信。 “那,我先回去了,玲姐儿在这里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钱嬷嬷说着就起身离开。 惠然道:“玲姑娘,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叶玲娇看着是西厢,突然想起什么,望向叶棠采:“棠姐儿,我住这里方便吗?” “怎么不方便,方便。”叶棠采笑着点头。 秋桔端着一碟子切好的苹果和一碟子桂花糕出来,听得这话,便皱着小脸,三爷已经住在外面了,玲姑娘住这里,三爷更加不会过来了。 “但我住这里,你家三爷不是不能回来了?”叶玲娇说。她就算心再大,也知道自己住到人家的院子里,夫妻二人不方便。 “没有的事。外面兰竹居是他的书房,他要念书和工干,惯歇在那边。”叶棠采轻皱了皱眉,神色淡淡的,“走吧,去给母亲请安。” 一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往外走,来到别人家里小住,自然要跟主母打一声招呼。 叶玲娇瞧出叶棠采神色不自然,连忙追上她:“你和侄女婿,是不是在吵架?” “才没有。”叶棠采嘟了嘟嘴,去挽着她手,“快走吧,慢了那边又要说嘴了。” 叶玲娇想到刚才叶棠采给褚云攀留西瓜,瞧着没有吵架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让惠然去了秋家让那边催叶鹤文改户籍。 蔡嬷嬷就与秋璟一起去了叶家。 叶鹤文这两天都在装病,他坐在书房里,听得蔡嬷嬷和秋璟一起过来,脸色就变了,对刘二吼:“让他们滚!” 不想秋璟已经来到了书房门外,对叶鹤文说:“叶家舍不得我们小姨吗?想着什么时候把我家小姨求回来?” 叶鹤文老脸一阵青一阵白:“谁要求回来?行!我明天一早就去户部,行了么?送客!” 刘二连忙走了出去,比了个请的姿势,秋璟和蔡嬷嬷这才一起离开。 叶鹤文实在不想出门,但温氏的人都逼到门上了,只得一早就抱着户籍去户部。 谁知道,他跟户部侍郎姚里才坐下来,张赞就带着人冲了进来,收了户籍书,而且还把他们两个给拖到了大理寺。 叶鹤文的内心:一万只泥马奔腾而过! 看着张赞这个亲家,这个老匹夫,叶鹤文更是心里卖马批。 叶棠采还让庆儿拿了一百两银子,到外面收买那些闲汉,让他们说点别的。 许瑞坐在一间小小的茶馆里,听得那群最爱聊八卦的百姓没有再说叶玲娇,反而说起别的事情,他脸上就露出一抹恨恨的冷笑。 他就知道,他们不会坐以待弊,一定会花钱堵住谣言。 但那又如何,叶玲娇名声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了。 只要有他许瑞一日,他就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惜他手里头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只好等! 先出京城避一阵子,等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来。到时太子也该放出来了。虽然那次苗基和的事情办砸了,但那可不关他的事情。 等过一阵子,太子的气也消了,以前太子就赏识他,说他是良将,等有机会,再给太子办几件漂漂亮亮的事情,自己依旧能前程似锦,而且还能换个身份再次科考。 许瑞拿出一吊钱来,从上面捋了一百来个铜板放到桌上,正要转身离开。 不想,此时却走来四名衙差。 许瑞一惊,这身衙服,他死也认得,这是大理寺的,怎么回事? “许瑞是吧!压走!”为首的一名衙差狠狠地一挥手,许瑞就被拖走了。 “你们要干什么?啊”许瑞惊叫一声,不想一名衙差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许瑞一颗牙齿就给打脱了过去。 张赞突然把叶鹤文和户部侍郎姚里给压走,整个朝野都惊动了。 御书房 正宣帝正在看折子,小太监急急地跑来报信:“皇上,大理寺卿把姚侍郎给抓了。” 正宣帝花白的眉一挑:“张赞把姚里给抓了?”说完,那双昏黄的老眼精光暴闪。 手持拂尘,站在一边的蔡结说:“皇上,一定是因为改户籍的事情。” 殷婷娘与叶承德的臜腌事,皇帝可不想为了他们而劳师动众。但当时想到改婚书,那可能连户籍也改了。此事关系到他的臣子问题,他自然关心。 正宣帝道:“张赞啊,原本他的孙女要当太子侧妃来着,结果没成事。原以为他要跟太子不对付了呢!结果,这大半年里他跟太子依旧密切。”说到这,他的语气冷了冷。 太子,是他属意的继承人。 但他还未死,他才是皇帝。 看着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老臣子跟太子拉关系,正宣帝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后来张赞的孙女没当太子侧妃,还间接被弄得声名狼藉,张赞不但没跟太子疏远,反而越发殷勤。 这让正宣帝无法忍受了。 正宣帝又道:“眼前这件事……关系到姚里,几日前他对户部那边不闻不问,只道收买了媒官。原本朕还想着,那个没骨头的,就这样袒护过去了。哪里想到……” “哪里想到,他只是按兵不动而已。”蔡结道。 正宣帝心里这才好受一些,笑道:“那个老匹夫还算忠心。” “皇上,大理寺卿求见。”小太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进来。”正宣帝心情颇好。 不一会儿,张赞躬身进来,先是行了礼,才跪下道:“请皇上恕罪。上次皇上把改婚书之事交给微臣,微臣只报了许瑞收买媒官一事。当时许瑞撒了谎,没有供出户部侍郎姚里。若微臣突然去户部扣下姚大人,恐叶鹤文得到消息把手上的户籍书消毁,证据不足。所以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今天叶鹤文来拿着户籍书进来改户籍。两方都拿到户籍书,微臣才将他们一网打尽。微臣对皇上有所隐瞒,求皇上降罪。” 正宣帝看着他低伏在自己跟前,这个老臣子,对自己还是很忠心的,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为了办成此案,都给太子捅刀了! 正宣帝想着,便微微一笑:“张爱卿不必自责,你也不过是为了办案。” 张赞这才敢抬头,看到老皇上皱巴巴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他狠狠地松了一气,同时,冷汗都快把他身后的衣服给浸湿过去了。 这些时日来,老皇帝就极少对他笑了,上次他回报许瑞只收买了媒官一时,老皇帝只冷冷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原以为他是病痛所致,哪里想到…… 若自己不查姚里,帮着太子糊住这些破洞,说不定真的会如叶棠采所说的那样,还等不到太子登基,张家就在京城毫无立足之地了。 “你回去继续审案吧!”正宣帝道。 “是!”张赞答应一声,就躬身退了出去。 张赞离开之后,正宣帝心情很好,不想,外面的小太监又走进来:“皇上,应城那边有急报!” 听到“应城”两个字,正宣帝眉头就跳了跳。 应城是大齐的国门,咽喉之地,西面鲁族,南朝蛮夷,两个外族的交接之所,时常受于西鲁和南蛮进攻,地势还易攻难守。 当年褚家在那边守了数十年,大齐才能睡个安稳觉,结果褚家败了,来了个冯家守着。但那个冯家也就堪堪守住,时常听到又攻进来的消息。 今天那边突地来报,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拿进来!”正宣帝黑着脸。 小太监白着脸,急急地奔进来,把折子逞上。 正宣帝接过折子一看,老脸一沉,眉头直跳个不停。 “皇上……”蔡结看着正宣帝的神色,心突突乱跳。 “哼!废物!”正宣帝把手中的折子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老脸松驰的肉不住地抖动着。 蔡结吓得身子一缩,偷偷地瞟了一眼檀木大案上的折子,当看到内容时,脸色一变。 …… 户部侍郎姚里被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野。 翰林院里,陈之恒和赵凡须在低声说着这件事。 褚云攀却在悠闲地洗着笔,然后把笔一支支地挂起来,然后就下衙了。 出了翰林院,予翰奔过来,低声说:“三爷,王爷叫你。” “嗯,这次去哪儿?”褚云攀低声道。 “北庆酒庄。”予翰道。 梁王与褚云攀等人可不止一个联系之地,毕竟常去一个地方,时候多了,总会被人怀疑。 褚云攀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后面的陈之恒去追上来:“云攀,咱们一起喝酒吧?” 褚云攀挑唇一笑:“不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啊?”陈之恒看着他的背影,便苦着脸。 褚云攀七弯八拐地来到了马棚,上了马车。 予翰驾马,出了宫门,走了大约两刻钟左右,马车就停到了北庆酒庄。 褚云攀下车之后,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兰花雅间。 走进去便是蝶戏春兰的巨大插瓶,绕过去,只见梁王坐在窗下的太师椅上。 “王爷。”褚云攀在大圆桌傍的椅子上坐下。 “姚里的事情干得不错。”梁王手里端着一个白玉酒杯,“听说是你媳妇干的!下次这种事儿,就找她。”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不准。” 梁王呵地一声轻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王爷答应过我,天子复还令之后,再也不找她做事。这次的事件,刚巧她与有关,才让她出手。”褚云攀道。 梁王笑了笑。“行了,今天找你来不是说这个的。” 叶棠采做事的确有一套,但梁王也不是非要把她变成自己棋子。 他以前要的,不过是投名状。叶棠采把天子复还令放到太子府上,坑害了太子一次。那就是把柄。有了这样的把柄,她就不会出卖他们。 第213章 被斩杀 “应城那边,出状况了。”梁王说着,红唇挑起一抹冷笑。 褚云攀一惊:“什么状况?” “西鲁去年年底才攻了西北,原以为会修养生息一段时间。不料上个月却与南蛮一起突袭应城。”梁王修长的手指轻敲着一傍的楠木茶几,“冯大将军以为西鲁攻打西北元气大伤,一时松懈,被斩杀于马下。” “什么?”褚云攀一惊。 冯大将军是太子侧妃冯侧妃的爹,也是冯家最为勇悍之人,应城就靠他守着了。哪里想到,他居然被斩了! “应城那边,就靠那窝小的,不知能守几天。”梁王冷笑,抬头,看着褚云攀:“褚三儿,原本,你考了状元,我便想,你当个文官也不错。毕竟你成了状元,再去康王麾下隐姓埋名就行不了通了。西北那边还出了个许将军,你便是想走武路,也不是那么轻易之事。现在应城那边……很大可能会崩。” 应城会不会被攻破,梁王也说不准。 因为不论是西鲁还是南蛮,他们会如何攻将过来,梁王也不知情。 纵然冯家是太子的势力,梁王也不会为了除掉冯家而把外敌引进来。 那是通敌卖国! 就算他再想得到那个位置,也不会干出这种事。 他身上还流着一半萧家人的血。 “冯家守应城本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现在两族合伙进攻。主将冯大将军也被斩了,机会……很大。”梁王说。 “我去!”褚云攀毫不犹豫地说,“若到时真有机会,我去。” “你可想清楚了。”梁王那双风流魅艳的眼睛眸光微沉,“你现在不是白身。你是状元,前途无限的状元!” 梁王,很想有一个人能拿到兵权。至于朝中的文官,能有个得用的,对他来说也是一大助力。但兵权,几乎握都在太子手里。所以兵权,才是大头。 但对于褚云攀来说,当一个状元,出路更稳。 毕竟谁也不知道,在瞬息万变的沙场上会发生什么事。 褚云攀纵然天姿出众,被培养多年,到底从未亲身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若死在那里,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去!”褚云攀还是那两个字。 梁王听到他这两个字,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看着他那似是熟悉的脸容,轻轻皱了皱眉:“你回去再想清楚。” 说着站了起来,又嗤笑:“说不定冯家守住了呢!你一点机会也没有。” …… 太子府 正华院里,太子妃坐在楠木长榻上,脸色铁青:“我二哥怎么会被关到了大理寺?” 琴瑟小脸微白:“听说替那什么许瑞和殷婷娘之流改了户籍书。” “那两个是什么玩意?就一个外室和拖油瓶,他怎会干这种蠢事?”太子妃气得胸口不住地起伏,殷婷娘的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就连太子妃这样身居高位之人也有所耳闻。“而且,那个张赞,他竟敢这样做!太子呢?” “去了冯侧妃那处!”琴瑟低声道。 “他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太子妃气恨。 她二哥姚里被关到了大理寺,而且还是被自己人给关了。太子怎么也得到她这里露个面,不论是责怪还是别的,也该露脸,而不是这样不闻不问的。 “这倒奇了,他这段时间不是只紧着白如嫣那个小贱蹄子么?”太子妃冷笑,“现在居然又想起冯侧妃来了!” 想到这,太子妃脸色发白。 白如嫣之流,她倒是不在乎。到底是个靠美色的。冯侧妃,才是她的心腹大患。 太子在这么热乎白如嫣的时候,居然也会想到去冯侧妃那处看看,这叫太子妃心中警铃大响。 “家里还传来一个消息,正是关于冯家呢!”琴瑟说着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抹冷笑,她说的家里自然是姚家了。“应城那边又有急报了,听说,那冯大将军被斩杀了!” “什么?”太子妃激动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冯大将军被杀了?”接着满眼狂喜,“那应城,怕要守不住了!” 应城守不住了,若攻了进来,再攻进京,那整个大齐都要论陷了。 但太子妃却没往那边想。 她只知道,冯侧妃最大的倚仗要倒了。 到时,整个太子府,还是她娘家最为势大!瞧太子还敢不敢轻慢她。 “嗯。”太子妃想到这,便施施然地坐下来,“也怪不得太子去了她那处,果然还是她更可怜啊!来,把今天炖的雪蛤端进来!”心情一好,就想吃甜食了。 冯侧妃的住处 一名长相普通的方脸女子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我爹死了!不可能死的……我爹……呜呜呜……应城也会守住!一定会守住的!” “爱妃放心,一定会守住的。”太子听得冯大将军被斩,也是惊骇不己。连忙跑来安慰冯侧妃。好像随着安慰她,也能安慰到他自己一般。 “我几位哥哥都是勇猛之士,他们一定会继承我爹的衣钵。”冯侧妃说着就趴到太子身上,一边哭着一边说着这种安慰自己的话来。 …… 褚云攀回到家已经将近子时了。 予翰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回到兰竹居大门口,予阳正坐门口的大清石上,褚云攀抬脚想朝穹明轩走去。 予阳道:“玲姑娘来了,正住在三奶奶的西厢里呢。” 褚云攀轻皱了皱眉,心里更烦闷了。 予阳觉得褚云攀心情似是不好,就说:“三爷,三奶奶给你留了一块西瓜,放在卧室里。” 褚云攀走进卧室,只见小圆桌上放着一个碟子,上面是一块红艳艳的西瓜。 褚云攀拿起来,正要吃,忽地看到予阳坐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褚云攀瞪他:“走开,不给你。” 予阳瞬间扎心了。 …… 第二天一早,众官员即使还未上朝,已经知道冯大将军被斩之事。 众臣入朝,正宣帝坐在龙椅之上,把应城之事说了。 朝臣连声说着好话:“冯大将军殉国,何等悲痛。但下面还有几位冯小将军,个个痛猛,一定会替咱们大齐守住应城。” “上次微臣去监军,也看过几位冯小将军的英姿,个个都是良将。现在正是他们发挥的时候。” 众臣不住地说着好话,夸耀着。 但上首的正宣帝神色却没有得到缓和。 “皇上!”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叟出列。此人正是被斩杀的冯大将军的父亲,今年已经七十高龄了。 冯老将军一脸悲痛之色:“请皇上允许,老臣再次出征吧!” 周围的朝臣一怔。上首的正宣帝毫不犹豫地道:“好,爱卿去吧!” 冯老将军连忙跪下磕头,朝臣们又是一连串地夸赞,说他老当益壮云云。 正宣帝揉了揉太阳穴,又望向一傍的康王和许将军:“你们俩尽快赶回西北。守住那一边,没得西鲁攻不下应城反攻西北。” 康王和许将军连忙领命。 正宣帝吐出一口气来,冯大将军虽然死了,但老将军经验老到,有他去那边坐阵,一切自然会稳妥下来。 西北这边又多了个许大实,不会有问题的。 正宣帝缓了缓心情,这才望向一边的张赞和户部侍郎姚里。 “皇上!”姚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是个四十出头的瘦小中年男子。 “审得如何了?”正宣帝却是望向张赞。 “叶鹤文全然不清楚他们内里如何操作。他说因为信任许瑞,所以把户籍书交给了许瑞。他当时只觉得许瑞本事,究竟如何操作,他不得而知。许瑞和姚大人都招,一个贿洛,一个受钱!”张赞说着,便摇了摇头。 正宣帝冷冷地扫视着姚里。 “微臣……有负皇恩。”姚里脸色铁青。此事,是太子交待他做的。但他当然不能咬出太子来,只能自己把这锅给背了!谎称是受了钱,“微臣……一时贪钱,收了许瑞一千两银子。” 周围的官员们听着却是皱了皱眉,就为了一千两? 这姚家,可是名门望族,而且还是百年书香门第,低蕴厚重,这般眼皮子浅? “回皇上,没有搜到姚大人收钱的证据和线索,也没有守到那笔钱。”张赞如实禀报,却也是点到即止。 “钱……花……花掉了!”姚里一咬牙道。 张赞只深深地看了姚里一眼。他已经查出来了,许瑞多次出入太子府。相信皇上也查出来了。 正宣帝皱着眉,沉吟了一下,才冷哼一声,对张赞道:“此罪如何判?” 张赞拱手道:“鞭刑三十,革除官职!” “去执行刑罚吧!”正宣帝冷声道。 立刻有两名侍卫进来,把姚里给拖了下去。 站在一傍的梁王脸色冷如寒霜,魅艳的凤眸掠过嘲讽的冷光,还是舍不得动太子啊! 正宣帝瞧着梁王那冷冰冰的脸色,便皱了皱眉,又是微微一叹。 朝上商议了一阵春涝的事情,就退朝了。 正宣帝扶着蔡结的手回到御书房,坐在大大的龙案后,花白的眉便深深地皱起来。 想了想,就道:“梁王呢?” “该是回去了吧。”蔡结道,“刚刚一散朝,梁王殿就出去了,不知现在出宫了没有。” 正宣帝微叹一声,深思了一会才说:“城郊不是有一座带着热汤泉的庄子?” “是的。”蔡结点头。 那座庄子是皇上入冬避寒的地方,不但环境清幽,还有热汤泉,在这个地势里出现热汤泉,实在罕见。 “把这个送梁王。”正宣帝说。 “奴才这就去。”蔡结最是知道正宣帝的心事,立刻转身退出了书房。 蔡结出了御书之后,就去追梁王。 终于在宫门附近的马棚看到了人,梁王正在牵着他的红马出来。 “殿下。”蔡结躬身上前:“皇上郊外有一个带着热汤泉的庄子……” “不要!”梁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冷笑,“这种带着热汤泉的,本王已经有一个了。这个就留着给父皇冬日避寒用吧!” 说完,就翻身上马,一甩马鞭,疾驰而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蔡结看着梁王远去的背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但梁王都说有了,总不能硬塞给他,想了想,只能离开。 御书房里,正宣帝正独自在下棋,听到声响就抬起头来:“如何,可见到人了?” 蔡结躬身上前:“回皇上……殿下说……他已经有一个这样的庄子了。” 正宣帝深深地皱起了眉。 想到自己好像偏心太子了,对于梁王,总觉得亏欠了。但梁王却不要他的东西,正宣帝心里别提多不得劲。 对于这个儿子,他向来就觉得亏欠,也对先皇后和萧家…… 第214章 讲读 想到萧皇后,正宣帝花白的眉拧了起来。 他生日是五月初五,毒月毒日。因着生了这么个不详之日,生母又难产而亡。先皇找国师来批命,国师说无碍。但先皇还是觉得他不详。 而且他兄弟众多,生母出身不高,自此被遗忘。 一个被遗忘的皇子,即使流着皇室的血,那命运也是悲惨的。 宫里各种倾扎、血泪、隐忍、恐惧与焦虑,宫女和太监们的情绪无处发泄,就发泄在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身上。 在十八岁之前,他的人生都是灰暗的。 直到遇到她! 那个英姿飒爽的将军之女。 一身红色戎装,高束在身后的乌黑长发,随着快马奔腾而狂肆飞扬,鲜衣怒马的少女手持银枪,大笑着飞驰而来,明艳似火,把他整个人生都照亮了一般。 一个是萧家高贵,文可作诗弹琴、武可领兵出征的萧家嫡长女,一个是落魄的皇子。居然就这样相识相知相爱。 当年可谓是惊呆了整个京城,那时他以此为荣,觉得能娶她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她比他还大两岁,他一直喊她萧姐姐。 成亲之后,他青云直上,一步步地向前,直到登上这个九五之尊这个位置。 她二十六岁才为他生下嫡长女,之后连怀三胎都没有保住。 直到良美人为他生下庶长子,他们的矛盾就不断加剧。 她怪他连嫡子还未出生,他就先让庶子出生。 最后萧家被查出通敌卖国,就算那是他的岳父家,通敌卖国岂能容忍,他立刻就让整个萧家被满门抄斩。 他念着夫妻之情,只把她被贬为美人,发配到通州守皇陵。当时她就是怀着梁王去的。大长公主哭求着要一起去,他也准了。 对于云霞这个长女,他自小就捧在手心里长大。 但当萧家被满门抄斩,萧皇后被发配皇陵,在她冷漠的眼神里,十岁的云霞跪在他面前,要跟随萧皇后去皇陵。 很奇怪,那一刻,父女之间的感情,好像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眼前这个曾被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孩,变得那么面目可憎。 看着萧皇后怀着孩子,带着云霞离开。 他站在高高的登天楼上,看着她们离开的孤寂背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一瞬间,觉得遮憋压抑在他头顶的浓雾被拔开,整个天空一片明亮,高而远,雄鹰博击着长空,浩宇振翅,世界一片斑斓!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帝皇!他的辉煌的帝皇之路才正式开启。 后来梁王在通州出生,萧皇后病逝。 五年之后,萧家被平反。 萧家被平反而一刻,他的内心……很不高兴。 但颁布罪已诏,看着里面萧家平生种种,还有萧皇后平生,又痛哭流涕。想起那个鲜衣怒马持枪奔来的萧姐姐,过去一幕幕在他脑海奔腾,回忆如洪水一般把他整个人席卷和撕裂,他满心愧疚痛苦,哭得不能自己。 他立刻就下令让人把长公主和小皇子接回来。 不幸的是,二人在回程途中遇到贼匪。小皇子身受重伤,长公主失踪。四日后找到公主尸体,那时已被乱刀斩死,并面目全非。 那时他虽然想起萧皇后,但对于长女的死亡,却不觉得多哀痛,只让人把她葬入了皇陵。 对于梁王,他愧疚,而又痛苦。 罪已诏颁布之时,他痛苦愧疚,满心都希望全天下能谅解他,让全天下都觉得他是个敢作敢当,做错就敢认错的好皇帝。 但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想让全天下忘了那份罪已诏,恨不得它从未存在过。 他做错了什么?没有! 错的是陷害萧家的人。 错的是天下这些愚昧无知的百姓! 对于梁王,他愧疚和疼爱,只恨不得用尽所有让他开心。 但这个天下,是太子的。只有太子这一脉,才是最干净和纯粹的。 可是,梁王才是原配所出,但太子也是嫡子,而且是为兄长,还是早就立为储君,自然太子才是正统。 他知道梁王想要什么,但唯独这个江山不能给他。 这种感觉,经常在他心里拉据和煎熬。 每一次他回护太子一次,就会觉得亏欠梁王一分。 今天也是,他知道指使姚里的是太子,但他却袒护了过去。梁王就在下面那样瞪着眼,都快气着了。 他想起萧姐姐孤零零地死在皇陵,想起萧家以前的好来,心里愧疚煎熬得无地自容。 然后他又怀念云霞。 当年云霞死在回京途中,直到运回了尸体,他看着那面目全非的尸体,他心里都没有多大哀痛。 但这些年,却越发怀念这个女儿。想起她小时候那天真娇憨的笑,想起他累着或病着,她就在他床边给他念地藏经或是孝经。 想到此,正宣帝便头晕目眩的,脸上露出哀痛之色。 “皇上,您……要不要休息一下?”蔡结一脸担忧地道。 正宣帝点了点头,蔡结连忙扶着他,没有回寝宫,而是扶到了御书房偏间的内室里。 那里放着一张长榻,铺着金黄绣龙纹枕被。 正宣帝躺在上面,想了想就说:“状元在哪里?” “在翰林院呢。”蔡结道。 “把他叫过来,给朕读书。”正宣帝道。 “是。”蔡结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翰林院 公事房里,褚云攀在修改国史,陈之恒和赵凡须也在忙活着自己的活计。毕掌院坐在上首的书案后,正在写折子。 这个时候,蔡结走进来,毕掌院立刻就看到了人,连忙站起来,迎上去:“哎唷,这不是蔡公公行。” “毕大人。”蔡公公笑着称呼了一声,“皇上要找人读书。” “这……这种事让你手下的人过来即可,怎劳你亲自过来。”毕掌院怔了一下。想了想,他就说:“公公,请。” 说着要却是要招呼蔡公公出去。 蔡公公皱了皱眉,不好不给他面子,就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陈之恒和赵凡须俱是皱起了眉,赵凡须脸都黑了,低声道:“皇上叫人讲读经史,毕掌院居然把公公叫出去了,这算什么意思?” “不用说了,定是叫那个人吧!人家是首辅的孙女婿。”陈之恒气道。 毕掌院领了蔡公公出门,就往另一边的公事房而去:“那位楚编修讲经一流……” “这……”蔡结他想起来了。好几次皇上要人讲读,小太监去翰林院请人,请的好像就是那第四名的传胪。 蔡结花白的眉一挑:“但皇上说,要状元爷。” 毕掌院脸上僵了一下,连忙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多此一举了。状元也是极为优秀的,但讲读却是楚编修更为透彻,所以才提议让他去。”连忙把事圆了过去。 蔡结有些替褚云攀抱不平,便道:“毕大人,咱们回去那边吧!” “好。”毕掌院连忙答应。 二人一起往回走。回到褚云攀三人所在的公事房,二人走了进去。 蔡结却不作声。毕掌院老脸僵了僵,只好自己笑着开口:“褚修撰,你随蔡公公去上书房给皇上讲读吧!” 赵凡须和陈之恒怔了怔,接着眼里露出嘲讽,蔡结和毕掌院的在走廓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褚云攀嗤笑,然后把笔搁到青花瓷的小笔架上,站了起来:“是。” “褚修撰,请。”蔡结躬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公公。” 说着,褚云攀便随着蔡结离开。 毕掌院老脸涨得通红。那个楚编修是首辅的未来孙女婿,谁不上前卖好儿,什么好的机会,先让给他。哪里想到,蔡公公会亲自过来,还开口就是请状元。 褚云攀跟着蔡结身后,离开了翰林院,上了回廊。 走了半刻钟左右,终于到了上书房。 内室里,正宣帝躺在檀木雕龙纹的榻上,听到外头有动响,就睁开了眼。便见蔡结领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过来。 “皇上,褚修撰来了。”蔡结躬身上前。 “微臣参见皇上。”褚云攀连忙行礼。 正宣帝远远的只见他一身淡绿色的官袍,模模糊糊间,只见他为人清隽绰美,神色有些呆呆的:“上前来。” 褚云攀怔了一下,上前两步,与正宣帝有半丈远。 “再上前来。”正宣帝道。 褚云攀便走到床边:“皇上。” 正宣帝便挣扎着要爬起来,褚云攀连忙去扶他。蔡结也连忙上前帮忙,拿了一个明黄的软枕放在他身后,让他靠坐在床头。 正宣帝重喘一口气:“坐吧!蔡结,搬个墩子过来。” 蔡结不一会儿就搬来一个鼓腿圆椅,放到正宣帝的床头边:“褚修撰,请坐。” 褚云攀一怔,“谢皇上。”然后坐下。 正宣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只见他修眉长目,眼俏微翘,勾出华丽而惑人的优美弧度,脸宠清绰皎美。这样坐在那里,越发与他那个女儿相像。 “皇上要读什么书?”褚云攀道。 正宣帝回过神来,想了想就说:“孝经吧!” “是。”褚云攀点头。 蔡结连忙走到书房那边,拿来一本孝经。 第115章 二更 褚云攀接过孝经,翻开第一页:“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正宣帝听着他清润的声音,看着他清绰皎皎如冷月的俊美脸庞,眼圈就有些红。眼前之人与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好像女儿又在自己跟前一样。 读完了第一遍,褚云攀抬头看他,只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不作声。 褚云攀眼里掠过异色,只好再从头再读一遍。 就这样念了两刻钟,正宣帝才闭上了眼,然后摆了摆手。 褚云攀连忙站了起来,垂首侍立着。 正宣帝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笑着道:“不错。蔡结。” “皇上。”蔡结连忙上前来。 “把朕的那个庄子……”说着就顿住了。他若把那个庄子赐给了褚云攀,恐梁王觉得蹊跷,想了想就说:“把朕桌上的那一个碧海砚台赐给褚修撰。” 褚云攀一怔。 “是。”蔡结答应一声,走到书房那边把一个碧翠莹润的砚台用托盘端着过来了。 “对了,还有那对血玉如意。”正宣帝唯恐不够,又加了一句。 蔡结只好又往回跑,等再过来时,那托盘就有一个碧绿翡翠砚台和一对血玉如意。他端到褚云攀面前:“褚修撰。” 褚云攀有些怪异,却是神色不变,恭恭敬敬地接过来:“谢皇上赏赐。” 正宣帝见他垂首捧着托盘,一副恭敬乖顺的模样,心里很是满意欣慰:“行了,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褚云攀后退两步,才转身离开。 等褚云攀出去了,正宣帝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躺到床上。 “皇上,您还好么?”蔡结连忙靠过来。 “这孩子……越瞧越像云霞。”正宣帝说着,眼里露出欣慰复杂之色,“你说,他会不会是云霞的转世?” 蔡结怔了一下,才说:“这个……世间都在轮回……云霞公主向来对皇上孝顺恭敬。” 正宣帝听着,眼里冒出泪花来:“这孩子也孝顺恭敬。” 蔡结不说话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你开心就好! “好了,你到外面吧,朕休息一下。”正宣帝淡淡道。 蔡结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 …… 褚云攀手里捧着一堆东西回到翰林院,走进公事房,毕掌院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惊了:“这是……” “皇上赐的。”褚云攀淡淡的。 赵凡须和陈之恒听着倒抽一口气,赵凡须道:“上几次都是楚编修去讲读,也没见赐东西。” “对!”陈之恒连连点头。 毕掌院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起刚才蔡公公过来,自己还特意把蔡公公带出去,想让蔡公公请那个楚编修。结果蔡公公说指定找状元。 当着众人的把他的脸打得啪啪直响。现在皇上还给褚云攀赏赐,这又是啪啪地打脸!好响! 毕掌院脸上挂不住了,便装着有事一样,摸着鼻子出了公事甲房。 他把那个碧海青天的砚台放到桌上,然后把那两个玉如意端到了怀里。 褚云攀到上书房讲读,然后得了三件赏赐的事情已经在翰林院传了开来。 公事乙房里,这里共有五名编修。周围的翰林却在轻轻议论,说状元到底是状元啊! 楚编修脸色有些难看,听到这些议论更是火辣辣的。连握着的笔都紧紧的。他去了三次给皇上讲读,皇上都只是淡淡地挥手让他退下,别说赏赐,连多一句话都没有。 想到这,手中的白纸上就沾了一片墨迹来。他一怔,连忙把沾污了的宣纸团起来。 他想从新再写,但下衙的钟声已经响起来了。 …… 今天一早,叶棠采却与叶玲娇一起出了门。 昨天叶鹤文被抓进了大理寺,整个叶家都有些彷徨不安,叶棠采和叶玲娇今天一早就回去看望苗氏。 安宁堂里,苗氏和罗氏脸色铁青地坐在榻上。 “祖母你放心好了,三爷去打听过了,不会有事的。”叶棠采道。“已经查明白了,是许瑞弄出来的祸,但还得再审一会。” 苗氏点了点头:“你张爷爷也让人过来给咱们传信了,说不碍事,过两天就会把人给放出来。” 几人又聊了一阵,叶棠采和叶玲娇就离开了。 二人出了叶家之后,就往秋家而去。 秋家 秋璟和秋朗正在后花园试着新酿的酒。 整个竹林里,全都是一坛坛的新竹酒。地上竹叶枯黄,也没有让人扫,而是让它落下,再堆积在一起,把每一坛酒都埋了小半截在里面。 一坛新竹酒被掀开,秋璟正拿着一个竹勺子勺了一勺出来,倒进小酒碟,轻啜一口。 “如何?”秋朗道。 “行了。”秋璟淡淡一笑。 这时,远处一名婆子奔过来:“二位少爷,表姑娘来了。” 秋璟听着便是一喜,转身就离开了花园。 走到温氏所住的屋子,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欢笑声。 秋璟唇角轻勾了勾,就走了进去,只见温氏和大温氏姐妹坐在榻上,叶棠采紧挨着温氏坐在一个绣墩上。叶玲娇坐在叶棠采身边。 看到兄弟二人进来,叶棠采回过头便是轻轻一笑:“表哥。” 秋璟看着她唇角不由地溢出笑意来:“总算把表妹盼来了,这几天小姨天天念哪着你呢。” “娘想我,怎么不叫人来唤我。”叶棠采道。 “你啊,好好在家里待着,安安生生的,我便最是放心。”温氏笑道。 她和离已经被人说成靠着女儿接济渡日了,若叶棠采还整天往这边跑,她婆婆定会不高兴。 秋璟一边走进来一边说:“对了,表妹,我想求你一件事。” “啊,表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说什么求。”叶棠采慎怪道。 秋璟见她慎怪的小表情,还有她软软的声音,心里不住地跳动着。他走过去,撩袍坐到一傍的圈椅上:“我们正在改良一批新竹酒,正要埋到竹子堆里才好发酵,但咱们后园那几棵竹子跟本不够。上次去表妹的庄子……” “哦,我懂了。”叶棠采嘻嘻一笑,“我那庄子别的不多,就是竹子多,所以表哥打它的主意?” “对。”秋璟点头,“借用一段时间。若这批酒用这样的方法改良更好,那咱们回到定城,也要买一处来酿酒。” “可以。”叶棠采说着,“不过,表哥要给我留一坛好的。” “这是自然的。”秋璟道,“我跟你说,这种新竹,刚起坛搬动时最为好喝,明儿个我们就把酒搬去你的庄子,你过来偿。” “好。”叶棠采连声答应。 “既然明儿个来了,不如到也到庄子玩玩?”秋璟笑看着叶棠采,“表妹也好陪小姨踏春。” “好主意。”叶棠采听着双眼一亮,“今年再不去踏春,这个春季就要过了。”说着就去挽温氏的手臂,“娘?” “好,那就去。”温氏连忙点头。 秋璟见叶棠采答应跟他一起踏春,心情不由愉悦起来。 叶棠采和叶玲娇又坐了一阵,就一起回定办伯府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回到家后,叶棠采进屋,秋桔侍候她回卧室更衣。 叶棠采脱了已经有些汗湿的衣裳,正伸手穿着月白色的绣梅花交领小衫,突然一怔,歪着头望向床边的博古架上。 “姑娘,你在看什么?”秋桔帮着她把另一只袖子穿上去。 叶棠采拢好刚上身衣衫,一边系着小带子一边走到床头的博古架前。 只见上下摆着一整套十二生肖的白玉圆润小摆件,那是她的珍爱之物。令她惊异的是,这十二生肖摆件中间,却多了一对血玉如意。在一片洁白之中,倒是素雅透着一点鲜艳,整间卧室立刻亮眼起来。 叶棠采一怔,细细地看着,便知道这定是褚云攀放上去的。 她唇角不由溢出笑意:“三爷呢?” “这个时间该下衙了。”秋桔见她提起褚云攀,便精神起来。 叶棠采把裙子套上,就转身出了门。 走进兰竹居,就见予阳在扫地,看到她就叫了一声:“三奶奶。” 褚云攀正在小书房看书,听到声音就抬起头,只见叶棠采走过来。然后趴到窗台上瞅着他。 褚云攀看到她,心情便轻快起来:“如何?” “我们明儿个要去庄子,三爷要不要去?”她趴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他。 褚云攀瞥了她一眼,然后拿起书来:“要上衙。” 叶棠采哦了一声:“那我跟我娘和大姨一家去。” “好。”褚云攀点头,一个好字才脱嘴,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他听到她提大姨一家,那个秋璟,也会去?“嗯,好,我也去。” 叶棠采皱着眉:“你不是说要上衙么?” 褚云攀干咳一声:“上衙半天,午时后就下衙了。后天刚好休沐,那明天我下衙后一起去,后天晚上回来,如何。” “好。”叶棠采点头。 第216章 不跟你睡 叶鹤文和许瑞被关进了大理寺,那边的判决也下来了。 叶鹤文犯了纵容罪,被罚十鞭刑,但却可以交五百罚银抵刑罚,苗氏得知此事,连忙交了五百两银子,把叶鹤文给接了回家。 而许瑞却说谎加收买户部侍郎,罚二十鞭刑,并监禁一个月。 叶棠采听得这个消息,便冷冷一笑,并没有多加理会。 待到午时过后,褚云攀终于下衙回来了。叶棠采、叶玲娇和褚云攀便出发,一起前往郊外的庄子。 四月纷芳,飞花染满天。 繁华的京城之外,远离尘嚣,景色纷致叠来,一片绿意盎然。 叶棠采与叶玲娇坐在马车里,帘子被掀起,褚云攀骑着马走在外面。他看着周围的景色,最近因应城失利而沉闷的心情也跟着一扫而空。 只是,才走出五里有余,突闻不远处一阵阵的吆喝和号角声响起。 “哎,外面是什么声音?”叶玲娇道。 “像是号角……这是怎么了?”叶棠采皱起了眉。 “我听说了。”外面驾车的庆儿道,“听说守应城的冯大将军被斩杀,冯老将军今天起程前往应城坐阵,好把西鲁贼子赶出边境。” 叶棠采一怔,抬头看褚云攀,却见他清绰的脸冷冷的。 叶棠采感觉到他的不开心。这是因着应城被攻而不开心吗?还是因为提起冯家?或是想起当年褚家就是没守住应城而败落,所以不高兴? 反正,不论如何,她知道三爷不开心。 “三爷。”叶棠采便唤了他一声。 褚云攀一怔,回过头,只见叶棠采趴在马窗上,一张白莹莹的小脸儿,媚艳的大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褚云攀忍不住心里一柔,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叶棠采一怔,接着小脸微红,推开他的手:“干嘛呢?”轻哼一声,就缩了回去。 马车里的叶玲娇卒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嘴狗粮,然后望向另一边窗子外,装作在看风景。 又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叶棠采的那个庄子。 因着秋家的酒要晨雾起酒,所以秋家人一早就来了,温氏自然也跟着他们一起提前到达。 叶棠采的马车停到垂花门外,立刻就有丫鬟来报,说叶棠采来了。 秋璟和秋琅正在庄子后面的竹林里安置酒坛子,一共有五六十个之多,在整片竹林里,显得密密麻麻的。 听得外头的丫鬟叫着姑奶奶来了。秋璟一喜,就放下手中的工作,与秋琅一起走了出去。 当来到垂花门,秋璟俊脸的笑就僵住了。他,怎么来了? 只见褚云攀在下马,看到他就淡淡点了点头:“表哥。” “状元爷来了。”秋璟笑着道,“听说入了翰林,才入朝一个月余,怎么得空出来玩?” “他中午下衙,现在赶过来,明天晚上再回去。”叶棠采一边说着走到褚云攀身边。 秋璟看着二人并排站在一起,男的清隽华美,女的瑰姿艳逸,宛如一对璧人。 秋璟怔了怔,心里很是难受,笑道:“快进来吧!” 几人跨过垂花门,叶棠采和褚云攀、叶玲娇走在前面。 秋璟和秋琅却落后了一步。 秋琅拉着秋璟,走到一边的桃树下,低声道:“哥,这个褚三郎中状元啦,现在还成了翰林,将来会步步高升,便是像那个叶鹤文一样,只知道死读书,没混好,也能是个四品官儿。咱们家可比不了。” 若是以前,褚云攀只是个庶子,秋琅觉得还能争一争。 现在褚云攀中了状元,前程似锦,叶棠采又怎么会不要这样的状元相公而改嫁一个商户? “表妹不是那种人。”秋琅却摇了摇头,“以前褚云攀落魄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他。可见,她不是看重名利之人。” “可……我瞧着那褚三郎对表妹挺在乎的样子。”秋琅道。 “别说了。”秋璟却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上次咱们也听到了,和离是他自己提的。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是他不要她。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娶了。凭什么……反正,现在我不会放弃的。” 不论如何,他们要和离是事实。 他为什么要放弃? 而且,他也不会强逼她,他会让她知道,他的好,然后选择他。 他可能不及褚云攀才华横溢,也不是这个世上多优秀的一个人,但他对她的心,却是真的。 “走吧。”秋璟说着,就朝着垂花门而去。 秋琅一怔,皱起了眉,然后微微一叹。罢了,随他吧! 入了垂花门,就是一片宽阔的庭院,前面三间大正房,东西两边各有五间厢房,温氏和大温氏正站在正房的廊上说话,看到他们,温氏又是惊又是喜,连忙走了下来。 “棠姐儿,你们来了。”温氏看到褚云攀喜得不行。“怎么连云攀也来了?” “不是才入朝么?”大温氏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知道官场不易,特别是对于新人,更是要小心谨慎,规规矩矩的。 “刚好明天休沐,所以过来玩一天。”褚云攀说。 几人进了屋,大温氏便压着褚云攀问话。这是她自去年之后,第一次见褚云攀。便连翻询问,问会试如何,殿试如何。毕竟她下面两个小儿子正要走科考,自然要关心关心。 褚云攀一边答着大温氏的话,眸子却落在叶棠采身上。 只见叶棠采拉叶玲娇,笑嘻嘻地跟温氏招呼一声,然后就走出去了。 而且秋璟居然也不在屋里。他心里便一阵阵的纠起来,满脑子都是叶棠采跟秋璟玩耍的情景。 又想到应城那边若守不住,自己定会争取这个要机会奔赴而去,前程生死不明。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情绪,跟大温氏聊着科场之事。 他们午时才来,坐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在屋子里说了一阵子话,便是晚饭时间了。 却见叶棠采和叶玲娇一人抱着一小玉坛酒欢欢喜喜地走进来。 叶玲娇道:“瞧瞧,咱们一人勺了一坛子的酒。” 大温氏看到就笑:“这批酒正在做试验,每一坛酒的味道都有所不同。” 叶棠采点头:“对啊!二表哥也是这样说。咱们就趁着再次封坛之前,偿了偿,找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种,一会晚饭吃。”说着望向褚云攀,见他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冷冷的,她就皱起了眉。“三爷,这个酒的味道接近松雾酒,你说不定会喜欢。” 褚云攀淡淡嗯了一声。 叶棠采见他对自己冷淡,心里一堵,便撇了撇嘴。抱着玉坛子往饭厅而去。 过了一刻钟左右,丫鬟唤着摆饭。 叶棠采紧挨着温氏而坐,温氏又拉了叶玲娇坐她傍边,让褚云攀坐叶棠采身边来。 众人落座,看着满桌的的饭菜,温氏笑道:“今儿个又是璟儿下厨?” “瞧瞧,我这妹子都吃得一看就能看出来了。”大温氏叹笑着瞪了秋璟一眼,“以前在家难得下一次厨,来京城,跟你小姨和外祖母住一起,就经常给你小姨和外祖母做好吃的。” 温氏轻推了大温氏一把:“璟儿孝顺,我都是沾了他外祖母的光。” 秋璟笑道:“我小的时候给娘做得还少?小姨和外祖母十年才见这么一回,自然要为她们多做。” “璟儿真是难得的好男儿。不但会酿酒做生意,居然还会烧饭做菜,又孝顺。长得还俊,若我多一个女儿,定要嫁他。”温氏笑道。 “瞧你这嘴贫得。”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大温氏也是欢喜。 秋璟见温氏又说想他做女婿,唇角带笑,心下微暖。 褚云攀长睫轻垂,掩住眼里的冷意。 温氏说着这话,却瞟了叶玲娇一眼。她这个侄子样样都好,若叶玲娇嫁给他也不亏。但想到叶鹤文,还有自己的姐姐闹的那两场,便摇了摇头。叶家跟秋家水火不溶,没得结不成亲反结仇。 “起筷吧。”大温氏说。 秋璟淡淡一笑:“表妹,多谢你把庄子借给我。来,表妹,多吃。” 说着拿起公筷,夹了一筷子的蒜苔炒腰花放到叶棠采的碗里。 叶棠采正要吃碗里的菜,一双筷子便按住了她的。叶棠采一怔,抬起头来,只见褚云攀微冷的俊脸。 “三爷……”叶棠采一怔。 正要说话,褚云攀却松开了筷子,然后夹起她碗里的一根蒜苔吃了,又夹起一根,吃了,最后两根连着那片腰花一起夹上,一起吃了。 叶棠采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三爷,那是蒜苔。”她记得他最讨厌这玩意。 “嗯,好吃。”褚云攀僵着脸说,“还要。” 叶棠采嘴角一抽。 “哎,原来云攀爱吃蒜苔啊,多吃点。”大温氏热情地拿起公筷来,给褚云攀夹了满满的一碗。 叶棠采看着堆在褚云攀那满得冒尖儿的蒜苔,又是嘴角抽了抽。 抬头看他。只见褚云攀拿起筷子来,夹起碗里的蒜苔,一根根地吃起来。 叶棠采看着他这副明明很难受,却装得不难受的模样,真是无语了。 秋璟看着褚云攀吃了他夹给叶棠采的东西,一双眸子便冷了冷。 但想到刚才温氏称赞他的话,他心情又有些好起来。就算他不能状元及第,也当不成大官,但若是能给表妹安稳富足的生活,小姨也该会赞成的吧? 一会吃了饭,丫鬟收拾了残席。 几人便移到了庭院。丫鬟把大圆桌摆到了庭院里,放上水果点心,还有叶棠采和叶玲娇捧回来的两坛酒,便一起拉起家常。 两刻钟左右,肚子里的食物也克化得差不多了。 蔡嬷嬷走过来,笑着说:“房间都打扫了出来,不知太太如何安排。” 温氏正要说话,秋璟笑着道:“我跟云攀聊得投机,今晚我们要睡一屋。” 叶棠采与褚云攀是夫妻,自然会分到一个屋子,秋璟生怕叶棠采被占便宜了,所以先发制人。 褚云攀眸子冰冷,怪不得刚才不住地找话题跟他说话。 褚云攀也没想对叶棠采如何,但见秋璟一副维护她清白的姿态,他心里不爽。 “你这孩子,聊得投机明天再聊!”温氏却笑着阻止。 自叶棠采成亲以来,她就从未见过叶棠采与褚云攀睡过一起的。现在叶梨采娃都出月子,叶棠采肚子还扁扁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温氏都急死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把小夫妻关在房里不让出来。 “对对,明天再聊。”大温氏也是笑着道。 叶棠采媚艳的大眼却转了转,抱着叶玲娇的手臂撒娇:“人家今晚要跟小姑睡。” “才不跟你睡!”叶玲娇瞪了她一眼,“老爱蹬被子,连着我的被子也蹬了。” 叶棠采小脸窘迫得一片通红,有这样拆她台的吗? 第207章 接回家 秋桔站在边边上,听得叶棠采终于要与褚云攀睡一个屋,心里无比的激动。这次踏春,真是来对了。 秋璟却是俊淡微沉,一声不哼,放在桌下膝上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他们原本就住在褚家的西跨院里,守了这么久。现在就算睡一个房间又如何,她自有分寸的。 但即使是这样想,他心里还是难受。 大温氏又笑着道:“虽然棠姐儿年轻,但这个庄子是她的,他们小两口自然睡上房。” “对。”温氏点头。 然后又分配了几间厢房,方是让人散了。叶玲娇拉着阿佩转身就回房去了,毕竟坐了大半天马车,换谁都累。 秋璟也被秋琅给拉走了,要说到后面竹林里看酒。 夜越来越深,春天料峭袭来,夜风微寒。 叶棠采回到上房里头,秋桔在给她铺床。 叶棠采刚刚洗漱完毕,一身中衣坐在妆台前。身上披着蓝灰色的大氅,墨黑的云发披散下来。 她往屋子一看,整间屋了只有圆桌、圆凳,还有妆台妆桌,连张长榻都没有。 叶棠采环视着房间,皱起了眉:“这庄子不知谁装横的,连张长案都没有。” “现在好像不流行这个了。”秋桔说,“好多人家里都不弄这个了。” “是吗?”叶棠采有些无语,“对了,三爷在哪?” “不知道……”秋桔道,“我去找找。”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秋桔才披着一身带着冷意的薄雾跑回来,一张小脸都快纠成一团了,皱着眉说:“找不到人……” 叶棠采一怔:“那算了,睡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现在将近子时了。他半夜不归,该是睡到了别处,便脱了大氅,躺到了床上。 “可是……”秋桔心里便一阵阵的失望。难是的好机会啊!三爷居然不知跑哪里了! “可是什么?”叶棠采瞪了她一眼,“你快回去睡吧,要不在我这里跟我睡。” 秋桔一噎,她想说让叶棠采等褚云攀回来。但她都在外头找不到人了,还怎么等? 叶棠采让她在这里睡,秋桔更是不愿意了。若一会褚云攀回来,见她在这里走了怎么办? 想了想,秋桔才道:“那我先下去了。” 今天她跟蔡嬷嬷住在东厢最后的一间房里。 秋桔吹了灯,这才转身离开,并把门关上。 整间屋子便一片寂静。 床头的灯被吹熄了,但不远处的油要还亮着,罩着微灰的海棠春睡的灯罩,灯罩微显,所以光线也极暗,让人能视物,却不伤眼。 叶棠采辗转了一会,却是睡不着。想起他今天对自己冷冰冰的,心里有些难受,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许是太累,一觉就睡到了天大亮。 叶棠采睁开眼,便在床上窝了一阵。不一会儿,秋桔就过来了。 秋桔扛着铜盘和洗漱用品,看到叶棠采自己一个躺在床上,心里就纠起来,三爷昨晚到底没有回来啊!如此想着,心里一阵阵失望。 难道真的要和离了? “水。”叶棠采眼还惺松着。 秋桔便把水捧过来。 叶棠采梳洗完毕,换了一身白底绣梅花的禙子,就走到大厅里。 温氏和叶玲娇等人已经到了,正围坐在大大的圆桌,桌上放着包子、芙蓉糕点等心。 温氏看到叶棠采就笑道:“棠姐儿来了……呃,怎么不见女婿?” 说着就皱起了眉。 “这个……”叶棠采想了想才道:“有急事,回京啦。” “啊,这样,公事要紧。”温氏有些失望,“快过来用早饭。”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笑着答应一声,就走过去,坐到温氏身边。 蔡嬷嬷已经给叶棠采勺了一碗皮蛋瘦肉粥。 秋璟看到叶棠采没有跟褚云攀一起来。而且晚上他也在留意,褚云攀没有回去。心里就松了一口气:“昨晚我去看酒的时候,看到竹笋冒尖儿,昨晚雾水这么浓,现在都能拔了。一会儿咱们就去扒竹笋吧。” “好好玩的样子,咱们一起去。”叶玲娇咯咯笑起来。 温氏道:“你们去吧,咱们这些老骨头就不凑热闹了。” 想着要拔竹笋,叶玲娇心情雀跃,三两下就吃完了早饭,然后拉着叶棠采去后面的大竹林。 “棠姐儿,你没睡好么?”叶玲娇说,“怎么蔫蔫的?” “唔……”叶棠采摸了摸小脸,“认床。” 围着庄子而种的大竹林下面分布着一个个大酒坛,才一天一夜的工夫,已经被掉下来的竹叶给埋了大半,淡淡的酒香,似是要透过坛子渗出来,再混杂着竹子的清香,让整个竹林迷上一层淡淡的醉意一般。 “啊……果然好多!”叶玲娇嘻嘻一笑。 叶棠打眼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又一个大竹笋从地里冒着大大的尖儿,个个又白又胖的样子,好像不住地向她招手,叫着快来拔我啊!十分诱人。 “咱们比赛吧!看谁拔得多。”秋琅说。 “咱们哪里比得了你们?”叶玲娇轻哼一声,“你们两个大男人,自然力气大,就算咱们再多长一双手,也敌不过你们。” “分组。”秋琅说,“我跟你一组,二哥跟表妹一组,瞧谁拔得多。输的那一组要负责把竹笋扒皮。” “就这样吧!”叶玲娇听着,就奔了过去,“棠姐儿,咱们比一个。输了要请对方吃一个月陈桂楼的甜点。” “哦。”叶棠采懒懒地答应一声。 叶玲娇见她一点干劲都没有,整个人蔫蔫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输定了。” 叶棠采撇了撇嘴,然后蹲到地上去,抱着一个竹伊就要扒。 “你这样扒不到的。”秋璟笑道,然后蹲下去,用镰刀一割,再一掰,一个又大又胖的竹笋就被扒了下来,“这样。” “哦。”叶棠采点头,“我也拿个镰刀。” “你不要。”秋璟道,“我全割了,你在后头跟着把它掰下来。” 叶棠采点头:“嗯嗯。” 秋璟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但见她乖巧地点头,心生怜惜,笑道:“那你跟着我了。” 秋璟在前面割着,叶棠采蹲下来掰着,“砰”地一声,手中的竹笋被掰掉了,她一个屁股墩墩就坐到了地上。 身后却撞到什么东西。她以为是竹子,抬头,却见褚云攀垂首看着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褚云攀淡淡道。 叶棠采一怔,手里抱着一个又大又胖的竹笋,坐在地上,仰着头,一张小脸鼓鼓的,恼盯着他。 “怎么,摔着了?”褚云攀垂眸看她,那一双眸子波光透亮,带着笑意,红唇轻轻地勾着。 叶棠采不知为何,心里窝着气,恼:“没有。” “怎么没有,瞧这摔得……”说着俯下身。 “啊你”叶棠采还未反应过来,只感到天旋地转的,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给横抱了起来。 前面的秋璟和叶玲娇二人都已经听到声音了,全都望了过来,只见褚云攀抱着叶棠采。 秋璟一怔,接着脸色一变:“表妹……” 叶玲娇小脸微红:“棠姐儿,你怎么了?” “她摔着了。”褚云攀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叶棠采羞怒,恨不得打他一顿,但若她说她没摔,他这样抱着她,那成何体统? “那……”叶玲娇正要说让他们快回去休息。 褚云攀已经抱起了叶棠采转身离开。 褚云攀带着叶棠采离开,没有回屋子,而是去了垂花门,把她放进了马车,他却站在马车外面:“咱们回家去吧。” 叶棠采一怔,瞪了他一眼:“你昨晚跑哪里去了?” “想一想事情。”褚云攀道,“不小心呆晚了。” 叶棠采恼哼一声:“以后在人前,不准抱我。” “只要你不摔着。” “我从未摔着过。”叶棠采大怒,她手中还拿着一个竹笋,往他头上扔。 褚云攀却一把接住了,抬头,看着她气鼓鼓的小模样,便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棠姐儿。”外头一个声音响起,正是温氏。 “娘。”叶棠采掀起帘子,只见温氏和叶玲娇走过来。 温氏看到褚云攀便是一怔:“咦,云攀不是回京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早上回京忙了一些公事,现过来接棠儿回家去。”褚云攀笑着道。 温氏见他笑得清雅无双,又听得他特意跑回来接叶棠采回家,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来了。 叶棠采婚后一年了,居然还没有孩子。又有叶梨采在哪比着,她不知多怕褚云攀嫌弃叶棠采。现在见褚云攀关心叶棠采,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不行,等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一个好的大夫,好好给棠姐儿给诊诊,若真有问题,得趁早治才好。 第218章 来说亲 温氏见叶棠采已经坐在马车上了,马上就要起程的样子,心里就笑了笑。 原本,她还想着让叶棠采在这里陪她多住几天,环境清幽,母女俩又能亲昵地住一起,好好说话。现在见小夫妻要家去,正好让他们多相处。 “那你们快回吧。”温氏笑道,“我进去给你大姨说一声,顺便让秋桔帮收拾东西。” “好。”叶棠采点头答应。 温氏笑着,便携了叶玲娇一起进垂花门。 这个庄子是叶棠采离京城最近,若叶棠采想要外出游玩,一般都会选择这个庄子。庄子上备着叶棠采四季的衣服,梳洗用具也是一应俱全的。 所以这次没带多少东西过来,秋桔只提着一个大包袱,就是这次出门的所有行李了。 秋桔看到褚云攀,很是高兴:“还是回家好,在这里认床,我都睡不好。” 说着爬上了马车,坐到叶棠采身边去。 马车动起来,接着缓缓前行。出了庄子,走在大道之上,两边开满五颜六色的野花,葱绿的野草茂盛,一片生机勃勃。 两边的车帘被掀开,春风送爽,气氛安逸和暖。 叶棠采趴在窗上,看着外头的景色,又见褚云攀骑着马的挺拔背影,唇角翘了翘,心情颇好。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回到家了。 惠然正在穹明轩的庭院掠衣服,看到叶棠采和秋桔一起进来,不由地一惊,连忙把手中的衣服放下,迎了出去:“咦,姑娘,你们不是要陪太太在庄子上多住几天吗?” “哦,临时被三爷给拉回来了。”秋桔笑道。 惠然一怔,便道:“那用过饭没有?我现在就去让人准备。” “嗯。”叶棠采点头,走进屋里,就趴到了罗汉床上。 惠然一刻钟就回来了,看到叶棠采闭目养神,就道:“对了,张大人让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说感谢姑娘。” “张大人?”叶棠采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是张赞。定是因为抓捕姚里的事情了。 惠然已经走进了卧室,捧出两个盒子来。 一个是刻云纹的楠木长盒子,一个是上下十寸的大盒子。 叶棠采打开来,只见楠木盒子里是一棵十分整完的野山参,一瞧就知价值不菲。 另一个却是一块才开出来翡翠原石,那是冰种,切口部份细腻通透,颜色鲜润纯正,艳而不媚,色泽极好。 惠然和秋桔都是识货之人,看到就是一惊:“这么种货色可贵得很,而且还是这么一大块原石。姑娘干了什么让他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 “这个……”叶棠采想着如何回答,惠然倒没什么,但秋桔却要瞒着。 “定是因为三爷中了状元,张博元考不中,所以送个东西来拉拢咱们。”秋桔喜道。 叶棠采嘴得一抽,得,都不用费脑子想借口了,秋桔自行脑补完毕。只点了点头:“也许吧。” “这么一大块原料,足够打一整套的翡翠头面。”秋桔道。 “不打头面,打几只镯子,再打几块玉佩或是玉牌。”叶棠采道。 “为什么不打头面啊?”秋桔道,“姑娘快瞧,这水头多鲜亮,打成翡翠步瑶,或是簪子,好看。” 叶棠采却嘴角一抽:“呃,我不喜欢头顶一片绿莹莹。” 秋桔一脸失望:“那只好做镯子和玉佩。” 叶棠采拿起半块翡翠原石,已经想好了做怎样的玉佩了。 然后整个下午,叶棠采便开始画着玉佩的花样儿。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主仆仨正在吃早饭,就见叶玲娇回来了。 叶棠采一怔:“小姑这么早就回了。” “是啊。”叶玲娇笑着点了点头,“你娘也回了,一会儿我家去,你顺便去看你娘,她说有事儿找你。” “我娘也回了?”叶棠采不解,“大姨他们呢?” “你大姨和表哥不是要在那边看着那些酒么?”叶玲娇淡淡一笑。 “等等,你说要回家了?” “嗯。”叶玲娇点头,“家里事儿多,这两天我在这里心情好多了。” 叶玲娇说着,便让和阿佩去收拾东西。 将近午时,叶玲娇终于收拾妥当,叶棠采便与她一起出门。叶棠采去了秋家找温氏,叶玲娇回了叶家。 叶玲娇走进安宁堂,苗氏看到她提着包袱回来,就怔了怔:“你才在棠姐儿那住几天啊?怎么就回来了?” “娘,我住在哪方便么?”叶玲娇说着白了她一眼,“原本我没想到这层,只想着可以跟棠姐儿玩,却忽略了人家小夫妻会不方便。瞧瞧梨姐儿,娃儿都出月子了,棠姐儿还未有消息。昨天到庄子上,见大嫂急着他们关一起,我才想到这层来。” 苗氏听着便一怔:“倒是我忽略了。原本是那个孟家欺人太甚,怕家里说难听的,所以才让你避出去。这几天也没人说嘴……都在说老太爷的事情。”说到这,嘴角抽了抽。 其实苗氏让叶玲娇住到那边,也是想借一借叶棠采的势,让别人看到,叶玲娇与叶棠采关系好,这样说亲也能说好一点。 想到叶玲娇的亲事,苗氏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这时,一名丫鬟走进来:“老太太,老太爷的药膳,今天如何做?” “跟昨天一样就好了。”苗氏道。 那丫鬟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叶玲娇嘴角一嘴:“爹?” “对啊!你快去瞧瞧他吧。”苗氏说着微微一叹。 “如何了?”叶玲娇道。“用得着吃药膳?” “不打紧。”苗氏说着有些无语:“也没有受皮肉之苦,不过是在大进寺关了几天。昨天被接出来之后,请了大夫。大夫说,不要紧,没事儿。但他就爱躺在床上,还说得吃药膳。” 叶玲娇听着嘴角抽了抽,算是明白了。 他这个渣爹一大把年纪了,以前怎么说也是一个侯爷,是官老爷来着的。结果却被老亲家拖进了大理寺。 这脸简直丢大发了。 他出来后听得没事儿便觉得好像更丢脸了,便躺在床上,吃着药膳,弄得好像多委屈,多无辜,这样才像那么回事一样。 “到底是你爹,你去瞧瞧吧!正在外面书房那边养着。”苗氏说。 叶玲娇皱了皱眉,便站了起来,与苗氏一起出了安宁堂。 顺着青石板路而去,出了二门,再左转,就是叶鹤文的书房。 二人走进去,就见梨木大案,往右就是休息的地方。走过去,只见诺大的拔步床上,叶鹤文正躺在上面。 花白的头发散着,老脸沉黄,原本还算饱满的脸颊陷下去,瞧着好像瘦了足足五六斤的样子。 叶玲娇看着,秀眉轻轻地纠起来。到底是自己的爹,看着他这般虚弱的模样,叶玲娇心里又生出一些不忍来。 “老太爷。”苗氏叫了一声。 叶鹤文这才睁开眼来,看着叶玲娇:“玲姐儿回来了?” “爹,你还好吧?”叶玲娇无奈地一叹。 叶鹤文却往叶玲娇身后看了看,一个人影都没有,气道:“大丫头整天闲得慌,也不回家来。” 叶玲娇和苗氏嘴角一抽,叶玲娇气笑了:“都是爹的意思啊,不是说让棠姐儿没事别回来吗?” 叶鹤文老脸僵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说着,外面的钱嬷嬷走进来叫道:“老太太,二姑奶奶回来了,正在安宁堂。” 苗氏听得是叶梨采过来,想到上次所托之事,便是一喜:“梨姐儿回来了,咱们快去瞧瞧。” “一会让她不用过来了,我歇着。”叶鹤文恼道。 来的又不是叶棠采! 叶鹤文要气死过去了,他好好地把孙女嫁到了张家,结果,一点好处没捞上,还被张赞那老匹儿给拎进了牢里。 若是别人便也罢了,偏是亲家,是亲戚,这才丢脸丢大发了。 二丫头这没用的东西,给张家生下嫡重孙,也没能让张家给他一分薄脸。 想到这,叶鹤文简直要怄死过去了。 叶玲娇嘴角抽了抽,便转身出门,连忙追上了苗氏的脚步。 走了一会,回到安宁堂,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孙氏的笑声。 叶玲娇皱了皱眉,走进去,就见叶梨采坐在圈椅上,一身棕色藤纹褙子,孙氏正抱着叶梨采的孩子坐在一边逗着。 远远的就听到了那孩子衣衣呀呀的可爱声音。 “梨姐儿来了。”苗氏说着走了过去,看着孙氏手里的孩子,就笑了起来:“瞧瞧这宝哥儿,真是强壮。这小臂儿像莲藕一般。” 叶梨采只绷着脸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个青瓷茶盏。几天过去,她还是没有胖回来,脸容显得刻薄。 “梨姐儿,你怎么了?睡不好吗?”叶玲娇在她对面的圈椅上落座,秀尾微挑。 “平时不要太惯着孩子,把他交给奶娘就好了。”苗氏笑道,“自己多休息。” 叶梨采一噎,眼里掠过恼恨和不自在。 对于孩子,她大多时间都交给奶娘了,而孩子也很粘着奶娘,平时都是奶娘带着他睡觉。 但她仍然吃不好,睡不着。 因为想到叶棠采,想到褚云攀。 她心里就一阵阵的难受和恨。 明明是一个低贱的庶子,是她不要的,才塞给了叶棠采。 她嫁的,明明是三品大员大理寺卿的嫡长孙,而且还被称之为天才的少年秀才,当时她觉得多风光啊。觉得自己简直是人生赢家。 结果,曾被寄予厚望的张博元落榜了,而褚云攀这个低贱的庶子却高歌猛进,一举夺得状元之位,光彩夺人,那简直是逆袭啊! 有了他的对比,张博元成了一场笑话。 她觉得脸都要丢尽了,心里难受得想哭又哭不出来。每每听到别人提到状元爷,说到状元夫人,她都要嫉妒疯了。 想着,她又望向了叶玲娇,想到叶玲娇可算是毁了。 家里不但削官削爵,身价大跌,还有孟鑫的事情,啧啧,真可怜。 看到叶玲娇现在的惨样,叶梨采心里才平衡一点。 “对了,梨姐儿,上次拜托你的事情,可有消息。”苗氏在上面的榻上落座。 “哦,正是有消息,才过来的。”叶梨采说。 苗氏脸上的笑容更真了,不由看了叶玲娇一眼。 叶玲娇一怔,背脊不由绷直:“娘,什么事儿?”心里已隐隐猜到了。 “哎呀,还能是什么事儿,自然是你的婚事。”孙氏抱着宝哥儿,笑了起来。 “玲姐儿先回屋去。”苗氏笑着看了她一眼。这种事儿,怎能当着女儿的面商量。 叶玲娇小脸僵了一下,自己的婚姻大事,她自然紧张,但她也知道规距,哪里有当着当事人的面议亲的。 想了想,只好捏着帕子走到屏风后的碧纱厨。那里有一个后面可以离开的,但她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屏风后面躲着听。 苗氏知道她没走,但不理会她,便对叶梨采道:“是怎样的人家?” 叶梨采喝了一口茶,才道:“长兴侯府的五公子。” 苗氏一听是侯门之子,便笑了:“长兴侯府也听说过,但却跟咱们家不相熟。” 这个长兴侯府比起以前的叶家来,还要不如。家里只一个大老爷捐了个五品的闲职,别的连个出仕的都没有。但到了这个地步,苗氏也不敢多挑剔了。 “这长兴侯五公子……却是从未听说过?为人如何?”苗氏道。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个,为人么……听说老实本份的,长得还行。身高呢,跟博元差不多高。”叶梨采说着撇了撇嘴。 苗氏听着,也微微一叹,看来是个没本事的。但现在已经不能要求太多,只要人品好,能好好地对叶玲娇,长得还过得去就可以了。又听得跟张博元差不多,那已经不错了。 “祖母,你觉得可以么?”叶梨采道。 “长兴侯府的五公子?”外头一个声音道。 众人回头,却见罗氏皱着眉走进来,“我娘家跟长兴侯府倒是有点亲戚关系,知道得多一点。” “什么?”苗氏听着便是一喜,“这说不定就是缘份。” 罗氏在叶梨采对面的圈椅上落坐,她皱了皱眉:“呃,那是我大伯母的娘家。” 第219章 只配这样的 罗氏嫁了个庶子,她自己自然是庶女了。 她在家中不受重视,但罗家的亲戚还是知道的,那长兴侯府,她自然认得。 “长兴侯五公子的为人,如何呢?”苗氏着急地看着罗氏。 “那长兴侯府这一代只得一个嫡子,就是嫡长子,其余的,都是庶子。”罗氏道。 苗氏听着脸色就是一变:“那五公子是个庶子?”说着,眼里有些怒。 “母亲这是怎么了?庶子怎么了?”孙氏嗤笑,“瞧瞧棠姐儿,不就嫁了个庶子!而且当时的褚家,都破到什么地步了?当时给长兴侯府提鞋都不配,瞧瞧现在都怎样了?” 说到这,孙氏心里就酸溜溜的,一张脸又是纠结又是愤恨的。她实在不想拉叶棠采出来做榜样。但现在叶梨采受到质疑,她自然要怼回去。 这一翻话,的确是怼得苗氏无言以对了。 但叶棠采当时,是迫不得已才下嫁的。 而且一个庶子高中状元,带着全家改头换面,简直是奇迹了。奇迹是这么容易发生的吗? 但她不好驳回去,否则不就是打叶棠采和褚云攀的脸么? 孙氏嘴又贱,若传到褚家,叶棠采怕要与叶玲娇分生了。 苗氏压下心里的怒气,想了想,若是个人品好的,叶玲娇的嫁妆虽然没有叶棠采多,但也算丰厚。若人品好,能分家出去过的话,也是可以接受的。 有着叶棠采做了例,叶玲娇嫁个庶子,也不会太丢脸。 “几岁的?人品如何呢?”苗氏道。 “好像已经二十五六了吧。”罗氏回忆了一下,脸色很是不好,“说是老实本份,但那也太老笨实了点。” 苗氏皱起了眉,“什么叫太笨实了点?” “人家叫老实本份。”叶梨采轻哼了一声。 “老实本份?”罗氏却深深地看了叶梨采一眼,“说好听一点,脑子转得比别人慢,说难听点,就是脑子有问题。” “什么?”苗氏惊叫一声,“脑子有问题?那是个傻的?”说着猛地站了起来,气愤地盯着叶梨采,“庶子就算了,你居然给你小姑介绍个傻的?你、你……” “我怎么了?”叶梨采被人当着面指责,也是气着了,盯着罗氏:“小婶,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人家不是傻的,就是太老实而已。我怎么会介绍个傻的呢。” “对,不是傻的。”罗氏气笑了,“不闹事,也不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却笨实得叫十声都不懂得答应,整天仰着头发呆和流口水,连句话都说不完整。太老实了!” 苗氏气得头都快冒烟了:“就是个傻的!梨姐儿,有你这样的吗?玲姐儿是你嫡亲的小姑,你居然把她介绍给一个傻子,而且还是个庶出的。” 叶梨采小脸一阵青阵白:“祖母也不想一想,现在家里还是以前么?” “对啊!”孙氏立刻插了一嘴。她把手里宝哥儿交到一傍的奶娘手里,呵呵冷笑起来,“这些天母亲都不敢出门?所以听不到外面的流言是吧?” 苗氏脸色一变。 孙氏继续道:“外面都怎么说了?说这个叶三姑娘呀,都快成老姑娘了。而且家里削官削爵的,前儿个亲爹还被抓到了大理寺,不知犯了什么事。而且还是个克夫的,好好的未婚夫被她到自尽。还想勾搭人家孟公子。现在有个傻的……不,是有个笨实一点的人愿意她,她就该烧高香了,还挑三拣四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苗氏气死了:“再如何,也不至于嫁个傻的!” “可不是么!”罗氏道。 “呵呵,母亲心这么大啊?都这样了,还想嫁怎样的人家?要不要也找个状元探花让她嫁了?”孙氏冷笑一声。 苗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盯着叶梨采:“这一趟辛苦梨姐儿了。” “祖母要认清现实。”叶梨采轻不冷不热道,“既然祖母觉得不合适,那我们告辞了。” 说着,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回头往屏风后的碧纱厨看去,却见叶玲娇神色冷冷地看着这边。 叶梨采心里便一阵舒爽起来,然后与孙氏一起离开。 等那对母女出去后,苗氏气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娘。”叶玲娇走出来,一张娇丽的小脸冷冷的,“都说了,我不……”想到自己若说不嫁,苗氏又要伤心了,就改口:“叶梨采和二嫂一直都不靠谱儿,恨不得把我往地上踩的货,你把我的事儿托到她们身上,能有好的么?” “你是你,可是我啊,从未亏待过二房。”苗氏神色冷沉,胸口直起伏:“我哪里亏待过二房了?以前甚至一直讨好着,也维护着。当时只盼着玲姐儿嫁人后,能多个帮衬。哪里想到,现在咱们落难了,不但不帮一把,反而落井下石。” “你还说呢!”叶玲娇说起这个,就羞得满脸通红,气道:“当时她抢了堂姐儿的婚,娘你以为她有大造化,立刻就夺了大嫂的中馈给了二嫂。以前也是让着供着的态度,结果都如何了?” 苗氏听得叶玲娇的话,只觉得一阵阵的难堪,脸涨得通红。 “行了,过去的事情别再提了。”罗氏微微一叹,“现在,那个永兴侯府的傻子自然嫁不得的。只是……再寻亲事,只能把要求放低一些。” “现在已经够低了。”苗氏说着脸色铁青一片,便有些不甘心的。“也没要求多好的家势,不短衣缺吃,人上进,人品好,长得不赖就行了。” “上次也叫棠姐儿帮着寻一下,现在还未有消息吗?”罗氏道。 苗氏摇了摇头:“哪里这般轻易。”而且想到以前,她捧着二房多一些……想着,便微微一叹。 “也是。”罗氏点头。以叶玲娇现在这样的背影和名声,好人家都难找。 叶玲娇听着她们到处托人为她寻亲,小脸微红:“我先出去了……若是以后,再有什么人说亲……定要告诉我,我在后面听也好啊!” 说完,就转身出门了。 …… 叶梨采和孙氏出了安宁堂之后,就高高兴兴地往孙氏的院子而去。 叶梨采抱着孩子,想到叶玲娇那落魄的表情,满脸的幸灾落祸,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就她这样的,就该配个傻子。” “呵呵,没错。”孙氏一脸赞同。 这几日来的憋屈,叶梨采瞬间觉得一扫而光。 果然倒霉的时候,看到别人更憋屈更倒霉,心里才能痛快。 秋家 叶棠采正坐在温氏住的那个偏院的起居室来。 看到对面那个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一脸懵圈。 “伸出手来。”大夫说。 “棠姐儿,快。”温氏催促着。 叶棠采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只好乖乖地把手放在傍边茶几的一个小软垫上,秋桔连忙在叶棠采雪白的皓腕上覆上一方纤薄的雪帕。 大夫食指和中指按到她的手腕,过了一阵,才抬起头,看着温氏。 温氏被他看得心咚咚地跳,脸都青了:“如何了,大夫?” 难道患了不得了的大病?不能生?终生…… 一边想着,温氏心就纠了起来。 叶棠采另一只手捂着眼睛,觉得都没眼看了。 “不,没毛病。”大夫一张脸瘫,“很键康,一口气生十个八个不成问题。” 叶棠采嘴角一抽,娇艳的小脸一阵通红,火辣辣的发烫,有人这样说话的吗…… “这……”温氏听着这话,也是惊了,都有些替叶棠采尴尬和脸红了,接着就一脸高兴,“大夫你的意思是说,棠姐儿身体很好?没有不育?这……但她成亲一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若不信老夫,可以另请高明。”大夫道。 “不……我们没有不信大夫。”温氏吓了一跳。这关大夫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夫,最擅长的,自然就是生育问题。光请他出诊就得花半吊钱。 听说好几个特意从别的城镇过来的,十年没生孩子的,吃了他的配方,都生娃了。 “这个……男主那边也要诊诊才行。”温氏说着望向叶棠采。她听说,很多没有孩子的,问题却是在男方身上。 “那男方在哪里?”关大夫道。 “他有事没来。”温氏呵呵一笑,“下次他来了,咱们再请关大夫上门。” “嗯。”关大夫点了点头。他知道男人的自尊,有些男人,明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也不敢来看大夫的,因为觉得丢不起这个脸面。 “那,要不要吃一些药调养下?”温氏又道。 “药不可乱吃,既然身体无碍,那就别吃药。平时注意不要受冷受凉就可以了。”关大夫说着,已经提起了医箱。 蔡嬷嬷连忙站了起来,把关大夫送了出门。 叶棠采小脸涨得通红:“娘……你特意从庄子上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要不呢?你这语气,莫非觉得还是小事?”温氏皱起了眉,一脸担忧。 叶棠采一噎,子嗣大事,的确不能马虎。但她心时有鬼,只得垂头绕着自己的手指,一声不吭的。 “现在你身上无事,真是太好了。”温氏说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纠起眉来:“找个时间,把云攀叫过来。” “好好好。”叶棠采听着,只能敷衍她。“我先家去了。” “那你回吧。”温氏现在心情大好,至少问题不是出在女儿身上。 秋桔看着温氏,又看了看叶棠采,想到这二人跟本连房都没有圆,能生出来才吓人。她一脸纠结,唇张了张,到底是一声不吭。 叶棠采出了门,坐着马车回定国伯府。 在垂花门下,刚巧看到褚云攀骑着马进来。 看到她,褚云攀就翻身下马,就缰绳塞到了予阳手里:“你去哪了?” “到我娘处瞅瞅。”叶棠采想到今天的大夫,一双媚艳的眸子悄悄地瞟了他一眼,往里面走。 “你娘这么早回来啦!”褚云攀一边说着一边跟在她身边。 “是。”叶棠采点头,她觉得尴尬死了,便再无多说。“对了,上次让你给我小姑留意亲事,可有眉目了。” 褚云攀点头:“有了,觉得不错,人品什么的都不错。” “真的?”叶棠采一喜。 “明儿个带回家来,你让你小姑过来一趟,看他们能不能看对眼。”褚云攀道。 “好。秋桔,你回家去,就说明天……我亲自做枣泥山药糕,让她一定要过来吃。”叶棠采道。 秋桔心里却只记挂着叶棠采和褚云攀的事情,现在叶棠采发话,只得答应一声,然后出了门。 叶家 叶玲娇才刚刚从安宁堂离开,就见阿佩领着秋桔走进来。 “咦,我今儿个才回家来,怎么,我留下什么东西了在你们家了吗?”叶玲娇笑着道。 “不是的。”秋桔道,“姑娘说,明儿个她做糕点,让玲姑娘一定要到。” 叶玲娇一怔,接着就笑了:“那个懒货,这几天跑来跑去的倒是不累。好,明儿个我就去偿。” 第220章 把探花牵回家 翰林院 陈之恒坐在楠木书案前,拿着一本蓝色书皮的前朝实录,挡着,下面一张微黄的宣纸,他正悄眯眯地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时后面一阵脚步声响起,陈之恒吓了一跳,连忙用那本前朝实录把下面的宣纸挡住。 “咳!”一个咳嗽声响起,却是毕掌院走了进来。 陈之恒装作看实录的样子,不想,实录下面的宣纸被人抽走,陈之恒吓了跳:“毕、毕……掌院……” “哼!”毕掌院冷哼一声,把整张宣纸团成一团,然后扔了出去。沉声道:“一天到晚在做什么?你的实录对好没有?会要规程都整理好没有?” “已经好了。”陈之恒低声道。 毕掌院抿了抿唇:“别人都在忙,你就在玩耍,哼。”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赵凡须笑着瞟了陈之恒一眼:“让你开小差。” “我哪叫开小差?咱们在这又不是为了死读书,还真是天天盯着那些史记实录在耗日子不行?”陈之恒道。 翰林院是陪养机构,除了履行编纂记述,修前朝国史实录等职能,多余的时间留给翰林院的人随便掌握。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褚云攀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黄色封皮的厚书。 “云攀你回来了。”赵凡须一看到褚云攀就喜得什么似的。“侍值累吗?” “不累,就站在一傍,若皇上有什么疑问我答即可。”褚云攀说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赵凡须听着,心里酸溜溜的一阵羡慕。 这到南书房行走去了,其实就是给皇上当顾问。皇上看折子时有什么不懂的,或是不解的,会问。 这事儿一般都是上面两位侍读和侍讲充任,这两位没空,才会安排他们这些新科的编修过去。 当然,若皇上特别喜欢初入翰林的某个进士,就会叫这个进士前去。现在褚云攀就是皇上特别喜欢的一个。已经连着两天叫过去了,毕掌院想拦都拦不住。 赵凡须想,才刚入翰林,就这么受皇上青睐,若继续下去,三年朝考之后,留馆是毫无悬念的了。 这个时候,外头的钟声又响起来了。 赵凡须哈哈一笑:“唉,终于下衙了。对了,二位,上次吃的酸木瓜儿还要不要吃?” 说着一脸暧昧。 褚云攀和陈之恒嘴角抽了抽。 “哈哈哈,开玩笑,我先走了。”赵凡须说着,就急吼吼地走了。 陈之恒想,这小老头定是约了上次那舞坊的姑娘。 褚云攀看着陈之恒道:“陈兄,听说你喜欢桐州的北寐茶,我家正有几包,配着我家的冰翠玉盏,可沏一杯给你试试。” “啊,好!”陈之恒一听,连忙答应下来。 二人结伴出了宫之后,便有停靠马匹和马车的马房。 褚云攀就上了马,陈之恒看着一怔:“云攀,你怎么老爱骑马呢?” “凉爽。”褚云攀笑道。 陈之恒无语了片刻,只得上了他的马车,二人一起往褚家而去。 等二人回到褚家所在的长胜街时,陈之恒脸就僵了僵,这才惊骇地意识到一件事。 去年他好像瞧上了褚家的大姑娘,还让自家老娘找人求亲来着,结果人家把他给拒了! 后来他还不死心,跑到褚家来拦着那褚大姑娘又问了一遍,结果……现在想起都想自戳双目! 现在他惊骇地意识到,自己这个相处了近两个月的同僚,是那个褚大姑娘的哥哥来着。 这下,陈之恒尴尬了。 这时马车被褚云攀引领着走进了西角门,最后在垂花门停下来。 褚云攀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予翰,陈之恒这才磨磨噌噌地跳下马车。 给陈之恒赶马的小厮叫明汝,到陈之恒身边,低声道:“公子,这……不就是那个褚姑娘的家吗?褚状元……这居然是一家的呀!”说着脸色铁青。 褚云攀上前,笑道:“陈兄,你们嘀咕什么?” 陈之恒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最不爱藏事儿,便朝着褚云攀拱了拱手:“去年的事情,不知褚兄可有所耳闻?” 褚云攀心思敏锐,自是知道他提的是褚妙书的事情,便一笑:“自然知道。” “那……”陈之恒想着褚云攀特意请自己到家中来,不知什么原因,难道还想撮合他跟褚妙书?想着他就打了个冷颤,又拱了拱手道:“云攀,咱俩……当同僚挺好的,我可不想跟你当亲戚。” 褚云攀轻笑:“嗯,陈兄若不喜欢,我自是不会强求。” 陈之恒听着,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笑得明快了几分:“哈哈哈,我就知道云攀你是爽快和通情达理之人,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褚云攀笑而不语,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二人一路往西跨院而去。 走到柳条垂落的青石板路上,予阳奔了过来:“三爷,三奶奶给你做了糕点,你到穹明轩去吃吧!” 褚云攀点头,望向陈之恒:“陈兄,去偿一偿我娘子的手艺。” “好。” 褚云攀又对予阳道:“把我那个茶海搬到庭院里。” 予阳答应一声就快步回去。 褚云攀和陈之恒慢慢地走着,终于到了穹明轩。 陈之恒抬起头,只见墙坦有些破落,高高的门楣上挂着有些陈旧的匾额,大书着“穹明轩”三个字。 走进去,就见前面四间正房高耸,中间庭院宽阔,右边是曲折游廊的厢房,左边却种着几棵芭蕉树,树下有着一套青石桌凳。 正有两个姑娘坐在那里,桌上放着一堆深红的,还有白的东西,像面粉一样,不知在忙着什么。 边上放着两个火炉,一个放着糕笼,一个放着锅。 那两个姑娘,陈之恒自然认得叶棠采。 叶棠采正面对着他坐着,手里搓着一个白色的圆圆的像面团的东西,正在跟她对面的姑娘说话。 那姑娘背对着他,穿着葱绿的上衣,下身是浅橙色裙子,一个往后梳的分肖髻,一个灿金桃花的发簪正簪在后面,垂下鲜红的络子流苏,乌黑长发披散而下,玲珑苗条的腰身在乌黑的长发间若隐若现。 “啊,三爷回来了。”叶棠采看到褚云攀就笑着站了起来,“咦,这位是……” 陈家与叶家素有交情,但陈家子嗣单薄,这一代就得一个陈之恒。以往叶家有什么宴会,陈之恒都是混在男人堆里的,与叶家姐妹和女眷极少接触。 叶棠采是真的认不出陈之恒来。 她打量了一下陈之恒,只见那是个二十三四上下的年轻男子,长得没有多俊美,更却有几分英朗,眉目清正。 “这位是我的同僚陈之恒,说起来,跟你娘家也算故交了。”褚云攀笑道。 叶棠采听着,整个人都僵了,像是有雷给劈下来一样。 她让他找个进士来,他倒好,干脆把探花郎给牵过来了! “哎呀,我倒是想起来了,云攀你娶的是叶大姑娘。”陈之恒哎呀一声,一副自己人的模样。 这时,叶玲娇也回过头来了。 陈之恒看到叶玲娇,然后脸上有些不自在:“叶……叶姑娘……” 叶玲娇也是怔了怔,轻轻地皱起了眉来。 褚云攀察觉到他们神色有异,走到叶棠采身边:“他们俩怎么回事?” “呃……”叶棠采低声道,“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年,我祖母的生日宴,苗表叔……弹了一曲百水云,陈公子道还没某位公子弹得好,小姑很生气,跟他吵了一架。” 褚云攀一怔:“还有这种事?” “嗯嗯。”叶棠采点头。 褚云攀眸子却闪过势在必得的光:“不过,我想他做我姑父啊!”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 “嗯。”褚云攀点头,不行也得行! 陈之恒看到叶玲娇有些尴尬,他还记得他跟叶玲娇吵的那一架,只觉得叶玲娇不可理喻,又凶悍。哪里想到,现在苗基和却死了。 他心里对叶玲娇又有些愧疚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褚云攀说着,望向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 “枣泥山药糕啊!还有包饺子。”叶棠采笑嘻嘻地道,回头拉着叶玲娇:“小姑,咱们快做吧。” 褚云攀看了陈之恒一眼:“陈兄,我们也做吧。” “啊?”陈之恒怔了怔,他们不是来喝茶的吗?怎么变成了做饺子? 褚云攀已经走了过去,在一边的水盘里洗了手,坐到叶棠采身边去。 陈之恒自己傻怔怔地站着也不像回事,便走了过去,见叶棠采和叶玲娇正搓揉着粉团子,做山药糕子。 褚云攀道:“连这个你们都会?”按理来说,她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才是。 叶棠采道:“小时候闲得慌,什么绣活,络子都打闷了,一次看到蔡嬷嬷给我们做好吃的,小姑便拉着我们说要自己做着。说学一学才能更体味到吃到嘴里的味道。” “那你学了做吃的以后,是不是觉得更好吃了?”叶玲娇笑着道。 “是啊!”叶棠采说着吐了吐舌头,“但我还是做得不好。” 第221章 粘一起 陈之恒听着就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玲娇。 陈家的家教有些特别,他爹自小就教育他说,要想有一翻作为,就得偿百味,不要死读书。想当一个好官,就得了解百姓的艰难和贫苦。 他自小被他爹带着去过乡村,跟农户同住过,也种过地。也去城镇看过,当过小二。 所以他们家人都比较爱忙活,他娘就爱捣鼓着吃食。 但他所认识的闺秀中,大多数都是以十指不沾阳春水为高贵,哪个愿意亲自下手进厨房做东西的。 想着,便对叶玲娇有些另眼相看。 叶棠采把山药挤子揉开,一个个塞上枣泥馅儿,揉得是真丑!一只只地摆在她面前,丑不拉叽的。 褚云攀瞧着,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叶棠采瞪了他一眼。 “嗯,好可爱。”褚云攀道。 叶棠采恼羞成怒,只当他嘲讽她:“你才可爱。” 褚云攀俊美的脸僵了一下,这是说他丑? 叶棠采见他这表情,嗤一声,果然说她做得丑!然后她指着第一个开始:“这是前天的三爷,这是昨天的三爷,这是今天的三爷。” 褚云攀整个人都不好了,默默地拿起她那凹凸不平的磕瘆山药团子,轻轻地搓着,一只地搓漂亮了,再放回去。 但即使如此,这夫妻俩做得还是丑。 反观叶玲娇面前的,一字排开,个个揉得圆溜溜的,大小划一。 陈之恒看着很是惊异。抬头只见她眉目低垂,动作爽利,小脸上带着认真的神色,脸上沾着一些面粉,却显得越发娇丽逼人。 他自来都知道,这位叶姑娘长得极其貌美,今儿个她一脸认真之色,越发显得容貌盛丽。 他看着她,不知不觉间,她手中的挤子全都做好了。她放下手中最后一个山药团子:“我的做好了,棠姐儿你的呢?” 说着站了起来,望向叶棠采。只见叶棠采一边搓着,褚云攀拾她搓好的又搓漂亮,还剩两个挤子。 陈之恒那边放着四五个挤了,却只搓了一个出来,还丑。 “你在干嘛的?”叶玲娇瞪他,然后抢过他桌子上的挤子来,“给我。”字<更¥新/速¥度最&駃=0 陈之恒一怔,脸色讪讪的,然后抬起头看她。 只见叶玲娇也不坐下,拿起那几个挤子,三两下就解决了,动手干净利落。那边叶棠采也好了。 叶玲娇就把这些山药团子一个个地放在蒸蔑上,然后放到一傍的蒸锅。 阿佩奔过来,连忙帮着烧火。 叶玲娇走回桌上,又忙活着要捣鼓面粉。 褚云攀道:“能做小笼包么?” “可以的。”叶玲娇说着,把面粉分成两半,一半留着做饺子用,另一半放在大碗里发酵,留着做小笼包。 先揉好了饺子皮,她已经大汗淋漓了,但还剩着一盘做小笼包的面团,那才是最费劲的。 陈之恒看着她累,就皱了皱眉,抬头,却见叶棠采和褚云攀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陈之恒道:“对了,你们的丫鬟呢?” 叶棠采眼珠一转:“我娘把她们叫走了……不知帮着做什么。咱们做着吃食玩儿,也不用她们。” 陈之恒嘴角一抽,还不用?瞧把人都累成什么模样了? 而且,又弄饺子,又弄包子的,他们确定会做好?刚才就揉一个山药团子,就弄得丑不拉叽的。 叶玲娇已经站了起来,拿起擀面棒来,一个个地把那些挤子压成了一个个饺子皮,每一块都微微往上凹着,均匀可爱的样子。 陈之恒看得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叶玲娇干炼,而是那对夫妇实在太无良了,就干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 饺子皮弄了二十个左右,那边的面团也发好了,叶玲娇拿出来,然后开始揉面。 那一双纤巧雪白的皓腕,就那样在劲道十足的面团上使劲,好像下一刻会断掉一样。 陈之恒看得心惊肉跳,终于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停停停,我来!” “你会么?”叶玲娇一怔,皱着眉看他。 “什么会不会的,这个用劲搓,用力揉就可以了吧?”陈之恒挽起袖子来,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面团。 叶玲娇怔了怔,她也是实在累了,回头瞪叶棠采:“你个馋嘴,要累死我不行?” 叶棠采咯咯一笑,“难得小姑要下手做吃食,自然要吃个够。” “小姑,饺子再多做几个。”褚云攀说。 叶玲娇无语死了,她累啊,但想着既然下手了,就多做几个。那边的饺子挤子还有,就站起来,继续擀饺子皮。 然后叶玲娇和陈之恒一个揉面,一个擀饺子皮,忙得不亦乐呼。 叶棠采看着,心里也有些冒泡泡儿,这样瞧着,这二人倒是挺登对的,你揉面来我擀皮,嘿嘿,好玩! 等擀完皮,那边陈之恒的面也揉完了。 陈之恒已经累得一身白毛汗,不过是揉面团而已,居然要这么费劲! 陈之恒一屁股要坐下来,突然头发一扯:“哎唷,我的头发” “啊,我的头发”那边叶玲娇也是一声尖叫。 陈之恒也被扯着了,回头,只见一大撮头发,与叶玲娇的一撮儿不知什么时候粘一块了。 “唔唔”叶玲娇不住地扯着,但那面团的劲道十足,不知怎么的粘得死紧,叶玲娇慌乱,不住地扯。 陈之恒也想解,要抢过来,慌乱之间却碰到叶玲娇的手,吓得连忙缩回去。 “小姑,你坐下来慢慢解。”叶棠采道。 “这……不知怎么回事。”叶玲娇小脸通红,瞪了陈之恒一眼。 陈之恒也是脸色涨红,二人只得坐下来。但叶玲娇的头发粘在左边,拉了两次,都觉得那个角度不方便。轻轻一拉,陈之恒痛得哎唷一声,头就撞到叶玲娇的头上去。 “你”叶玲娇羞恼,连忙推了他一把。 但他往那边侧去,又扯到她的头发,叶玲娇头皮一阵阵地痛,狠狠咬着牙:“拿……拿剪刀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可以剪了,又不是……”陈之恒说着,脸就涨得通红。 又不是结发夫妻,怎么可以剪下来,难道剪下来还要好好收藏着不行? “我来!”陈之恒说。 叶玲娇一脸的羞恼,只得转过身,背对着他。 陈之恒这个角度刚刚好,拿起二人粘在一起的发来,轻轻地解着,抬头看着她的背影。 只见她一把长发墨黑亮泽,淡淡的发香,顺滑似丝绸一般,在另一个滑落,他留不住伸出手去捞起另一边的发,只觉得清凉滑顺,行云流水一般从他的指间滑落。 陈之恒脸越发滚烫了,看着背对着他的倩影,身子有些僵直。 长这么大,他何曾靠近一个女子这么近。 他垂下头来,慢慢地解着二人的发,可怎么解都还是粘的。、 “陈公子,用水,慢慢一点点地洗了。”叶棠采说。 那边的阿佩瞧着这情景,很是上道,连忙勺水,扛了一小盘过来,盘子砰地一声,放到了陈之恒面子,然后立刻跑得不见了踪影。 陈之恒捧着二人粘在一起的发,又看了看盘子里的水,有些无从下手:“帕子……” 叶玲娇只想快些解了这困境,从袖子时拉出一条,往后扔给他。 陈之恒接过,一展,只见那是绫缎淡粉色,绣桃花的帕子。他不敢多看,连忙沾着水,细细地擦着。 忙了两刻钟左右,二人的头发总算分开了。 叶玲娇连忙抽回自己的头发来,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回头瞪了叶棠采一眼:“我到厢房里整理一下。” 说完,转身就往上次自己住过的房间走去。 褚云攀望向陈之恒:“陈兄要不要也找个地方整理下。” 陈之恒整个人还呆呆的,手中似还有她的发香,听得他问话,他才反应过来:“不必了……我又不是姑娘家。” 说着,把那粘过弄湿的长发拔到身后。 他窘迫得想要回家了,但现在才做发了饺子和包子等物,若他不吃了再回去,反而更尴尬了。 他呵呵一笑,装作平常的样子:“饺子快包好,一阵弄去蒸吧?” “呃……好。”叶棠采却不会包饺子,但包子……应该可以的吧!只要把馅团进去,蒸就可以了。 想着,就去弄包子。 …… 褚云攀带着个年轻同僚回家的事情,很快就传开来了。 东角门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绿叶连忙放下小板凳,把秦氏和褚妙书给扶下来。 秦氏脸色阴沉铁青,与褚妙书一起往益祥院而去。 今天是东安侯府老夫人的生辰宴。褚家现在出了个状元郎,上次琼林宴,皇上还赐了如意给褚家,所以褚家虽然还是穷,但名望倒是有了。 现在京中很多宴席,人情往来,也都愿意请褚家了。 今天东安侯府的寿宴,秦氏原本也跟叶棠采提了一句,但她事实上不想让叶棠采跟着去。幸好叶棠采也算有眼色,没有说要一起去。 于是秦氏带着褚妙书、姜心雪,还特意带了姜心雪的老子娘一起去,为的是有个人说话儿。 褚妙书盛妆打扮参宴,漂亮是漂亮了,也有夫人夸,然后姜心雪的老子娘提了一句,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知哪个有福气,却有两个夫人接话,但那两个夫人家势都一般。 当时还有承恩公府、皇后的娘家荣国侯府,这两家的世子还未有订亲,但却没有接她的话。 秦氏气得鼻子都歪了:“一个两个的……真不知什么眼光。” 褚妙书要气哭了,双眼红红的。 几人沉着脸往溢祥院走,回到屋里,才坐到榻上,小丫鬟就上前来禀报:“太太,三爷带了个同僚回来。好像是……好像是探花郎。”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就是一惊。秦氏瞪大双眼:“探花?那不就是……” “对,就是他!”褚妙书听着,神情怪怪的。 “他怎么跟那个姓陈的交往上了?”秦氏道。 “母亲,这状元和探花都是一甲,一起入翰林院,都是在一个公事房的。”姜心雪道。 秦氏听着倒是想起来了,小丫鬟说是同僚来着,“他带回来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你大妹妹跟那个姓陈的……难道他想撮合?” “怎么可能。”姜心雪冷笑。 秦氏心里却活动起来了。 以前她还觉得自己的女儿定能挑个好的,家里有爵位要继承,最好是皇亲国戚,还得有实职,为人清正,长得还要高大英俊。 但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挑挑拣拣,她却发现,那些她看中的权臣或是权贵,却一个都看不上褚妙书。 越是这样,秦氏对于曾经错过的探花郎越是懊悔。 现在褚云攀却把人带进了家门,秦氏心思自然活动起来了,说不定,这是缘份!这叫好事多磨! “绿枝,你去,让三郎把人带过来。”秦氏说。 绿叶小脸僵了僵,怎么这种尴尬的活计总落到她身上? 作为一个丫鬟,她哪敢反驳,只得铁青着小脸退了下去。 出了溢祥院,走了一会儿,就到了穹明轩,走进院子,就见芭蕉树下的石桌傍正围座着几个人。 正是叶棠采夫妻和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长得有些普通,但还算清秀。 绿枝料定这就是探花郎了,她走过去。等走近,她才发现叶棠采他们居然在包饺子和做包子。心里不禁一阵诧异,又不是穷得请不起下人,怎么自己受累。 叶棠采几人早就看到她了,叶棠要墨眉轻轻一挑,手里却不停,捏着一小团挤子:“绿枝,何事?” 绿枝福了一礼:“三爷,三奶奶,还有这位公子安。是……” 说着,脸色有些窘迫。绿枝知道,这种事自然不能在陈之恒面前直说,就对褚云攀道:“三爷,我……有事要跟你说,请三爷出来一下。” 褚云攀唇角冷冷地勾了勾,冷声道:“有什么事儿,在这说吧,干嘛要请出去?” 绿枝叶小脸僵了僵:“那个……” “好吧!”褚云攀又答应,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出去。 褚云攀长腿一跨,没几步就走出了院子的大门,立在一棵柳树下。 第222章 就选他 褚云攀就在外头的柳树下等着。 绿枝冷扫了叶棠采一眼,然后追了出去,但面对着褚云攀,她又有些怯,便道:“太太过来……跟三爷说,等一会儿让三爷把陈公子请过去。” 褚云攀墨眉轻扬:“哦,既然请陈公子,刚刚你干嘛不直接跟陈公子说?” “这……”绿枝小脸铁青,“反正……太太是长辈……让一会儿再请。” “那我就去请吧。”褚云攀说完,转身就往回走去。 “三爷”绿枝脸色一变,她话还未说清楚呢,怎么一说他就要去请呢?想着,她连忙去追。 但她哪有褚云攀脚步快。 绿枝跨进院子,褚云攀已经走到了陈之恒和叶棠采身边,对陈之恒道:“陈兄,我母亲回来了,她请你过去一趟。” 陈之恒皱了皱眉,想到自己跟褚妙书议过亲,心里一阵阵的别扭。 但他还是笑着站起来:“那是应该的,倒是我失了礼数。” 第一次来人家里,自然要到长辈跟前问侯一声。刚刚进屋时,褚云攀说过秦氏和褚伯爷都不在家,而且又是临时起意过来的,所以他才没有去拜访问候。 “陈兄,请。”褚云攀说着,与陈之恒一起往外走。 站在门口的绿枝小脸一阵青一阵白,但褚云攀已经说出口了,难道还能把陈之恒推回去不行?就算秦氏没有说明白,以绿枝的聪慧也知道秦氏的意思。 秦氏是希望,让褚云攀过一会儿才提起秦氏来,然后再叫陈之恒主动去拜访。 现在却是成了,秦氏要求见陈之恒,这样,秦氏就掉价了。 绿枝紧紧地捏着袖子,领着陈之恒和褚云攀往溢祥院而去。 陈之恒一路走着,西跨院这边十分萧条破落,到外杂草丛生,附近的院落也破旧非常,等到了南边,那景色却焕然一新,到处精致的水榭雅阁,一路的花草灌木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陈之恒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褚云攀是个庶子,待遇差可以理解。 但现在褚云攀中了状元,整个褚家靠着他才能回到了京城贵族圈里,秦氏和褚妙书也得以在权贵之间行走。 这主母,若感恩和会来事儿的,早该找人把褚云攀的住处好好修葺一翻了。 但现在是,秦氏得了褚云攀的好儿,却还要踩到别人的脸上的姿态。 “陈兄,已经到了。”褚云攀道。 “哦。”陈之恒答应一声。抬头,只见一处墙擦得雪白的院子,粉垣黛瓦的,朱门锡环。 二人随着绿枝走了进去。 坐在正房廊凳上小丫鬟远远地看到褚云攀带着个陌生男子走进院子,怔了怔,连忙站起身来,打起花开富贵的夹板帘栊:“三爷和贵客来了。” 里面的秦氏、褚妙书和姜心雪闻言便是一惊。 “什么?怎么现在就来了?”秦氏脸上一黑,“绿枝这小蹄子是怎么做事的?” 原本该让绿枝叫了褚云攀,过一会才褚云攀在陈之恒面前提起,陈之恒主动来拜见她,这才显得尊贵。 现在……绿枝过去之后,立刻就把人唤了过来,这不是明摆着是她主动去唤人的吗? 褚妙书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起去年陈之恒求亲,还在门口堵她,结果她却说自己是能进出太子府的人了…… 想到这,她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 褚妙书立刻站起身来,转到一旁雨打春兰的大插屏后面,避着不想见。 这时,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褚云攀与陈之恒走了进来。 二人走上前,褚云攀朝着秦氏拱手:“母亲。” “晚辈陈之恒,给褚夫人请安。”陈之恒十分礼貌地作了一揖。 秦氏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深绿色,胸前绣大片鸂鶒官袍的年轻男子站在自己跟前。长相不能说有多俊美,但却眉目端正,给人一种明朗舒服之感。 而且那身深绿色绣着繁复鸂鶒的官袍,让他身上自带一种威严的感觉。 秦氏心中不由的更加满意和心渴了几分,觉得这样的女婿更不能错过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便笑道:“令堂最近还好么?”这语气似是与陈夫人相熟一般。 “多谢褚夫人关心,家母一切安好。”陈之恒中规中矩地回答。 秦氏只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一时实在找不到话。如果再扯陈夫人的话题,陈之恒回头必定会问陈夫人与她有多相熟,若人家陈夫人一句,见都没见过,那就没脸了。 “唷,陈公子快请坐。”一旁的姜心雪笑着道。 “对,快请坐吧。”秦氏说。 陈之恒告罪一声,一撩深绿蓝色海水纹的下罢,坐到下首的圈椅上,褚云攀也在他身边施施然落座。 坐下来之后,气氛更尴尬了。 若是陈之恒自己过来拜访她,倒还好,偏绿枝把这事儿办砸了,现在人叫过来了,却不知说什么好,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搁? 这个时候若褚伯爷在就好了,作为男人,话题总会多一点。 想到褚伯爷,秦氏双眼一亮:“我家三郎年纪小,不知撞了什么大运才侥幸中了状元,平时受你照顾了。”褚伯爷平时就爱劳叨着,担心三郎这贱种在官场的事儿。 “褚夫人过谦了。”陈之恒道,“云攀状元及第是他的真才实学。褚夫人不知道,一甲大多成绩相近,状元、榜眼和探花很多时候都是看眼缘。以往都是最年轻最俊美者当探花郎。咱们这一甲啊,就数云攀长得最好了,他年纪又小。但却点了状元,因为皇上说,云攀才华明显的凌驾于我们之上,若只凭容貌点,实在太委屈了他。所以才点了状元,当之无愧。” 秦氏听着这话,一噎,心里一阵阵的难受和膈应。她恨不得把褚云攀有多低踩多低,哪里想听到别人称赞他。不都是文人相轻吗?怎么这个陈之恒却反行其道,一点不服也没有,还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样子? 秦氏浑身不自在,只呵呵两声,“反正他年轻,平时承你多担待了。” 陈之恒一脸谦恭:“是我受他照顾了。” 他这样说,她一时之间不知再说什么为好,只道:“平时你们都忙些什么?” “修国史,掌修前朝实录,以及草拟有关典礼文稿。”陈之恒道。 秦氏哦了一声,然后双方沉默。 气氛尴尬万分,实在耗不下去了,秦氏只笑道:“唤你过来,也是为了感谢你对三郎的照顾。绿枝,去把我备好的礼拿出来。” 绿枝答应一声,变转身出去了。哪里有备好的礼,但这种人,这种身份她自是知道该送什么的。 不一会儿,绿枝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盒文房四宝回来。 陈之恒接了礼,就道谢:“谢过褚家太太。” “母亲,我们正忙着呢,先回去了。”褚云攀道。 “好,你们去吧。”秦氏皮笑肉不笑的。 陈之恒拱了拱手,就与褚云攀一起出了门。 二人出了溢祥院,褚云攀才道:“抱歉了,让你难堪。” “没有的事。”陈之恒哈哈一笑,“咱们是同僚,以后两家自然会来往的,我来拜见令尊和令堂是迟早的事情。”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西跨院而去。 溢祥院里,秦氏却是一肚子气地坐在榻上,褚妙书已经从屏风转出来了,脸色十分难看。 她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榻子的另一边,撇着嘴,神色十分纠结。 “绿枝,你怎么办事的,让你过去,你就这样叫人?”秦氏气愤道。 “我……”绿枝脸一阵青一阵白,“我走进去,他们在做饺子,我都已经把三爷给叫出来了,谁知道他一听到我们要请陈公子,他就走进去把人叫了……” “母亲,三郎这是故意给咱们使绊子呐。”姜心雪冷笑。 秦氏脸色黑沉,想到刚才陈之恒的态度,不尴尬也不自得,真是中规中矩,完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来,好像他们两家完全没有说过亲这回事一样。 这让秦氏心里更打鼓了。 不论如何,这个女婿,她是不想放过。突然皱起了眉:“等等,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庭院里包着饺子玩,弄了个小火炉放在庭院里。”绿枝道。 秦氏听着,双眼一亮,望向褚妙书:“书姐儿,你过去跟他们包饺子。” “我……我干嘛要过去。”褚妙书小脸一僵,咬着唇。她就算脸皮再厚,在这方面也是有她的自尊心的。 “怎么不过去?”秦氏道,“当时是他自己主动求亲的,是他看上了你。后来咱们拒绝他,他来到咱们家,脸面自然挂不住,所以刚刚才表现得中规中矩的。若是刚刚你在他面前,他定不是这种反应。” “哼。”褚妙书听着,便低哼一声。“我拒了他的婚,他还追到咱们家门前拦我。”说着,那语气带着一点小得意。 “所以,你现在过去,他定会粘着你不放。”秦氏道。听着褚妙书这样说,秦氏的心情又激动了几分。 褚妙书有些飘飘然的,但心里却很是纠结:“娘……其实我不太喜欢他。” “人家是探花郎呢!”秦氏声音带着严厉,“现在虽然是一个七品的翰林,但三年朝考,会升到侍读或侍讲,那是常伴圣驾的位置。就算不留在翰林,也会放进六部里面,他还年轻,有着探花郎这履历在,前途无量。” 褚妙书仍然着眉头,但这长相……也太普通的。 她喜欢像梁王这样魅艳风流的,也爱太子那样兰姿儒雅,而且太子殿下还身份贵重,她爱得不得了。 像公主府那个贺小郡王,虽然没有梁王那样顶尖的容貌,但也是别有一翻俊俏,还是个王爵,皇室血统,皇上的外孙,她也愿意得紧。 这个陈之恒中了探花,但这长相实在普通了一点。 但这段时候她们一直寻亲,结果一桩不如一桩,综合条件,还是陈之恒好。家势才学的确不差,若嫁了探花郎,也是让人艳羡的。 想到陈之恒喜欢自己,看到不知会多惊喜,心里又有些得意,想着就站了起来:“行了,就选他吧!我现在就去。” “绿枝,你跟她去。”秦氏道。 “等等,我先换一身衣服。”褚妙书道。 绿枝看了褚妙书一眼,就跟着褚妙书身后出门了。 …… 褚云攀和陈之恒回到穹明轩时,饺子和包子都已经上了蒸锅。 叶棠采正坐在石桌傍,惠然和秋桔也已经回来了,正在锅边忙活着。 陈之恒惊道:“这么快就包好了?” “对啊!”叶棠采笑道,“刚刚你们离开之后,惠然和秋桔也回来了,她们很能包饺子和包子,不一会儿就弄好了。” 陈之恒和褚云攀在石凳上坐下,陈之恒皱了皱眉头:“对了,怎么不见你小姑?” “哦,你出去之后,她说头有些晕,在这里又认床,所以就回家啦。”叶棠采笑道。 陈之恒一怔,想起二人刚在粘到一处的长发,脸就有些微红,的确挺尴尬的。 “姑娘,山药枣泥糕蒸好啦。”秋桔笑着,“饺子和小笼包也好了。” 然后用勾子把蒸笼拿起来,放到桌上,惠然也过去帮忙。 不一会儿,石桌上就摆满了好吃的,饺子、山药枣泥糕和小笼包。 “忙了大半天,辛苦了大半天,总算能吃了。”叶棠采喜滋滋地拿起筷子来,“陈公子,不要客气哈。” 陈之恒嘴角抽了抽,他干嘛要客气啊,这面团子还是他给揉的呢!他也有帮忙的呢,自己的成果,他自然要吃。 想着,他又想到叶玲娇那纤细的皓腕在揉面团的样子,这里出力最多的是她吧!反而她先走了,一个也没吃上。 “小嫂嫂。”一个带着甜甜的声音响起。 叶棠采眉头皱了皱,抬起头来,只见十五六岁的少女走进来,正是褚妙书。 褚妙书上身暗花姜黄,下身水红色的襦裙,裙摆绣着白色的茉莉花儿,腰间缠着几根姜黄色的流苏络子,一身打扮素雅中又带着鲜艳。 头上挽了元宝髻,簪着一个赤金嵌红宝石的蝴蝶花钿子,再加一朵堆纱花,她本又长得漂亮,这般打扮,倒是娇俏可人得紧。 第223章 没兴趣 叶棠采眼里掠过嘲讽:“大妹妹来了。” 陈之恒听得她的声音,眉微微皱起来。 褚妙书已经款款而来,看着一桌子蒸熟的糕点和饺子,撇了撇嘴,只道:“我娘听得小嫂嫂这里包饺子,所以叫我过来帮忙。小嫂嫂也真是的,包饺子做点心也不叫咱们。” 叶棠采嗤了一声:“大妹妹不是去参加小寿宴了吗?” 褚妙书小脸微微一僵。 叶棠采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呵呵哒。本来,大家各玩各的。你参加你的小宴寿,我包我的饺子。她倒好,偏偏要挤兑人家一句,就不能好好地愉快地聊天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陈之恒瞧着这简单的几句对话,不由地瞟了褚妙书一眼。 褚妙书比起上次在苗氏的小寿宴上,更懂得打扮了,也更漂亮了一点,但这人品,也越来越清晰地展露在人前了。 都是一家人,跑过来噌人家的饺子,一张嘴就说些有的没的挤兑人,他也是长见识了。 想着打了个颤,幸好去年他求亲,她拒绝了。 “我、我是说……”褚妙书被怼得很是没脸,都想跑了。 “三奶奶,咱们不是回来了么?三奶奶也不过来唤咱们。姑娘不过是玩笑一句而已。太太得知三奶奶这里包饺子,做糕点,所以说想要偿一偿。”绿枝道。 “正想着给母亲和大嫂他们送去呢。”叶棠采道。“秋桔,去拿几个小食盒过来。” 自己做好吃的,而且弄得这么大动静,叶棠采自然连着秦氏等人的份也准备好了。 秋桔闻言,连忙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就翻出四个黑木雕五瓣花的小小的食盒里。 叶棠采往每个食盒夹五只饺子,五只小笼包,五块枣泥糕。小小的一盒,让别人偿她的手艺。 陈之恒眼巴巴地看着,这样装了四盒子,桌上的饺子和山药糕就下去了一半。若他们再每人再吃一点,那就全都没有了。 陈之恒到了叶玲娇。 这些是叶玲娇辛辛苦苦地做出来的,又是备馅儿,又揉面,又是擀饺子皮,忙活了大半天,却一块都没吃上,全都被叶棠采装起来做礼了,他心里便有些不忿。 “这四盒,分别送到母亲、大哥、二哥和二妹妹那里。”叶棠采道。 秋桔答应一声,就捧着小食盒出去了。 褚妙书连忙说:“那我在这里吃。”说着,有意无意地撇了陈之恒一眼。 但陈之恒却一眼都没有看她。 褚妙书心里一堵,居然不瞧她,怎么回事,是太害羞了吗? “陈兄,不要客气,吃吧。”褚云攀说着,就拿起一双筷子来。 “呵呵,好。”陈之恒笑了两声。 褚云攀夹起一块山药枣泥糕放到叶棠采碗中:“吃吧。” 叶棠采点了点头,轻轻咬了一口:“这个果然好吃。” 褚云攀一笑,然后夹起一个饺子吃起来。 褚妙书看着,忍不住看了陈之恒一眼。 她都坐下来了,他居然都没看她。心里很是不爽,真是个没胆子的。 在她的认知里,她一坐下来,陈之恒就羞得不敢抬头,满脸通红才对,现在却淡淡的,弄得她像空气一样,这算是什么? “这个是小笼包吧?我要试试这个。”褚妙书娇声唤了一声,然后望向陈之恒。 那些小笼包刚好放在陈之恒面前,褚妙书叫了,生怕褚云攀或是叶棠采不上道地给她夹了,心里一直跳着。 但她说完之后,叶棠采和褚云攀都自顾自地吃自己的,理都不理会自己一下。 陈之恒却是拿了一双公筷,把一只饺子夹到一边的碟子里,像没有听到一般。 褚妙书小脸一僵,个个都不给她反应,这是没听到吗? 褚妙书脸面实在挂不住,就看着陈之恒:“陈公子,能不能帮我夹一下小笼包?” 陈之恒一怔,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拱了拱手:“褚姑娘,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好让我给你夹吃食?这小石桌这么小,褚姑娘是手不够长?” 褚妙书哪里想到他会这样怼自己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 偏这个时候叶棠采伸手去夹了一个小笼包。人家也是女的,也坐那边儿,叶棠采夹得到,她却夹不到,算什么? 褚妙书只觉得自己又被打脸了,气得直要摔了手中的筷子然后离开。 站在这褚妙书身后的绿枝脸色一变,这算什么?居然这样不给褚妙书脸面。想着,就笑道:“陈公子不知,我家大姑娘今天在东安侯府的小寿宴里撞着手,肿了一块,现在还痛呢。” “对啊!”褚妙书连忙答应一声,然后捂着自己的右手。 “既然如此,绿枝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给主子布菜不是你的工作?”褚云攀红唇勾着冷笑,看着绿枝,“等着自己家姑娘开口,瞧着她居然叫一个外男帮着夹菜,名声都不要了?” 褚妙书听着这话,小脸一会儿通红,一会儿铁青,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这是说她不知廉耻? 绿枝脸色一变:“是……是我疏忽了。大姑娘性子单纯,她不过是见小笼包刚好放在陈公子面前,这才一时嘴快,叫了陈公子的。” 说着,连忙上前一步,拿起公筷来,给褚妙书夹了一个小笼包。 褚妙书恨不得摔东西走人了,但若自己这样走了,不就是应了他们的话了? 想着,就夹起一个小笼包来,咬了一口。 她心里百般不滋味,现在这小笼包含在口里,也是各种酸的涩的,苦的,全都揉在一起,弄得她整个人都难受极了。 又忍不住瞟了陈之恒一眼,只见陈之恒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 褚妙书大怒,他……他这算什么反应?她现在算是被褚云攀挤兑,他居然一句也不维护她! 陈之恒拿起一对公筷来,先是夹了一个饺子放到一侧的碟子里,又夹了一块山药糕,两个小笼包,想着不够,又夹了两个饺子。 “陈兄,你不吃,夹这么多放一边干什么?”褚云攀见他的小动作就笑了。 陈之恒一怔,想到刚才自己跟褚妙书说的男女授受不亲这话,脸就有些发烫,笑道:“这个……真是好吃得紧,所以我想带几个回去,让你们笑话了。” “什么笑话不笑话的,陈公子尽管带吧。”叶棠采笑着放下了筷子,“我一样吃两个,我都已经饱啦。” 褚云攀看着陈之恒那窘迫的模样,双眼微闪,笑道:“秋桔,给陈兄拿一个小食盒来。” “是。”秋桔答应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这……”陈之恒满脸尴尬。才在吃,就叫打包,这也太没脸了吧! “趁着还热呼就该盛起来,若是吃剩下的再装,就不成样子了。”叶棠采道。 秋桔已经拿着一小小的食盒回来了。她走过去,帮着陈之恒夹起来的几个放进食盒里。 看着装了小小的一盒,陈之恒心里才有些安慰,拿起筷起来,夹起一个圆滚滚的漂亮山药糕,咬了一口:“真好吃。” 说着又吃了饺子和小笼包。 这都是常吃的东西,许是今天这东西他也有份参与其中,今天吃起来,觉得滋味特别不同。 褚妙书拿着筷子,见对面的陈之恒吃得津津有味的,完全不理会自己,神色沉了沉。 几人又吃了几个,桌上的饺子等物便一扫而空。 陈之恒瞧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碟子,又看了看一边的小食盒,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否则连这小盒子都要被吃完了。 等吃完,陈之恒就拱了拱手:“云攀,弟妹,还有褚姑娘,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否则家母又要唠叨。” “好。”褚云攀笑着站了起来。 陈之恒出了穹明轩之后,又让丫鬟引着到了溢祥院,跟秦氏打了一声招呼,就转身离开。 看着陈之恒离开的方向,秦氏皱了皱眉:“这么快就走了,而且……书姐儿怎么还不回来?” 正说着,外头的帘子哗啦一声被打开,却见褚妙书阴着脸,与绿枝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才说你呢,怎么你没跟他一起过来?”秦氏道。 “我哪里知道他。”褚妙书胸口起伏,想着,就觉得委屈极了,冷哼一声,又转身跑了出去。 “哎……怎么回事?”秦氏看着褚妙书的背影,皱了皱眉,又望向绿枝:“怎么回事……” “这个……不知怎么说。”绿枝说着神色不是太好。 “你还不知道怎么说?”秦氏冷声道,“把看到的都说了。” 绿枝吱唔一声,才把刚刚在穹明轩之事说了,然后道:“反正……那陈公子就是对姑娘客客气气的。姑娘让他帮着夹个小笼包,他都不愿意。瞧着……” 秦氏脸色越来越沉。 她是过来人,有些事儿自然看懂了,那个陈之恒,似是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兴趣了。 想着,秦氏脸色铁青。 “那……太太,这个探花郎,咱们还要不要?”绿枝道。 秦氏气得直咬牙,又想到这段时间来,她们所受的冷板凳和吃的闭门羹,若这个陈之恒再错过了,那就真的找不到好的了。 第224章 抠字眼 褚云攀把陈之恒送到了垂花门,才转身回去。 小厮赶着陈之恒的马车出了门,很快就走在长胜街上了。 陈之恒捧着手中的那个雕着四瓣花的黑漆小食盒儿,一脸的纠结。想了想,就对小厮道:“去叶家。” “哪个叶家?”赶车的小厮明汝怔了一下。 “还能是哪个叶家,自然就是以前的靖安侯府。”陈之恒说。 以前都是靖安侯府地叫,极少叫叶家的,但现在叶家被削了爵,只能叫叶家。 “为什么去哪里?”明汝一边拉着缰绳让马匹转头,一边不解道。 “这个吃食送给那叶三姑娘。”陈之恒道。 “什么?”明汝怔了怔,忍不住回头望陈之恒:“这样不妥吧?人家是姑娘家,公子你一个大男人给人家送东西,算什么?私相授受?” “你!”陈之恒脸上一僵,一阵青一阵白的,“胡扯,什么私相授受。这又不是我的东西。这饺子和糕点是云攀和他媳妇做的,而且也有叶三姑娘一份做的。这盒子呢,是褚家的,这是咱们给叶三姑娘留的一份。再给她送去,懂吗?” 明汝被绕得脑子有些晕,虽然还是觉得不妥,还是点了点头:“懂了。” 于是驾着马车出了城北。两刻钟左右,终于到了叶家的东角门。 那里的两名小厮正坐在板凳上聊天,忽然看到一辆小马车驶过来,在他们跟前停下。 守门的小厮道:“请问人,我们找谁?” 明汝一时不知如何说,只听马车里有人道:“有些东西要给叶三姑娘呢?” 小厮道:“哪个叶三姑娘?咱们家有两个,一个是玲姑娘,一个是薇姑娘。” “玲姑娘。”陈之恒在马车里说,然后把小食盒给了明汝。明汝就把这个食盒给了小厮。陈之恒斟酌一下才道:“今儿个玲姑娘在褚家跟咱们一起做吃食,她有事先走了,这是她的份。” 那看门的小厮一听,就笑:“原来你是替大姑奶奶给玲姑娘送东西啊。”今天叶玲娇的确出门去褚家了,然后又在一个时辰前回家来。 那小厮说着就把食盒接了过去。 陈之恒见东西送到,就满意地一笑。心里暗怪叶棠采太粗枝大叶了,叶玲娇明明是出力最多的那个,但糕点吃光也没给叶玲娇留一份。 现在他给叶玲娇送一份过去,叶玲娇自会以为是叶棠采给她留的。 明汝甩了鞭子,马车就离开了。 叶家看门的小厮捧着食盒,入了院子,把东西送到了阿佩手里,把陈之恒的话也说了一遍,就离开了。 阿佩一脸古怪地拿着食盒进屋。 叶玲娇正坐在小厅的小圆桌傍,桌上正摆着一碟子蒸饺和山药糕,还冒着热气儿,这是才刚刚出锅的。 “快过来,再不吃要凉了。”叶玲娇笑嘻嘻地拿起筷子来。 “这里还有一份。”阿佩却拿着小食盒上前,打开来,只见里面码着五只饺子、山药糕和小笼包。 “这是怎么回事?”叶玲娇一怔。 “看门的说,今儿个姑娘在褚家做吃食,有事先走了,这是姑娘你的份。”阿佩道。 “我的份?我的份早要了?”叶玲娇黛眉轻挑。 当时陈之恒与褚云攀去了溢祥院,叶玲娇觉得尴尬极了,然后提出要先走。但饺子等点心当时还没上锅。于是叶棠采拿了食盒来,装了两大盒生的,让叶玲娇带走,说拿回家上锅一蒸就能吃了。 “谁送来的?是不是那边吃不完?”叶玲娇说着,就觉得不可能,哪会有什么吃不完的。 褚家又不只叶棠采和褚云攀两个,算上秦氏这些人,还不够分呢。就算真的不想给他们吃,还有惠然和秋桔,自不会巴巴地再送一份过来。 “看门的说,是一辆马车,是个男子说话呢。”阿佩道。 叶玲娇一怔,转念一想,就知道是陈之恒了。又想起在褚家二人头发粘到一处的尴尬事儿,小脸一阵通红:“我早就有了,他还巴巴地送过来……果然是个笨手笨脚的。” …… 陈之恒走了之后,秦氏却整个人都不能安生下来,正阴沉着脸坐在榻上。 绿枝道:“现在三爷跟陈探花是同僚,叶家又跟陈家有交情,咱们直接让三奶奶去陈家说和。” 秦氏眉头一皱,冷声道:“叶氏那个贱妇尖酸刻薄,就怕她假惺惺答应,背后却捣鼓事儿。”想了想就道:“与其要她,不如找温氏。” 其实在此之前,她也想着不如到温氏去,让温氏再说一说陈之恒。 “好主意。”绿枝听着,就是一脸赞同,“那个温氏面团似的,好拿捏多了。趁着现在天色早,赶快给温氏下一张帖子。” “下什么帖子,没得她想一晚上怎么拒绝我,咱们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如此想着,秦氏脸就皱了皱,“对了,把白姨娘给带上。” 第二天一早,秦氏就带着白姨娘、绿枝坐着马车出门,去了大明街的秋家。 温氏正在厢房里给温老太太喂饭。外头念巧跑进来:“太太,褚夫人和白姨娘来了。” “什么?”温氏怔了怔,立刻把手中的饭菜交给到小丫鬟手里,然后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怎么突然来了?” “许是看望太太也说不定。毕竟姑爷中了状元,整个褚家都改头换面了,自然得巴结一下。”蔡嬷嬷道。 温氏笑了笑:“什么巴结不巴结的,她能好好地待棠姐儿,我就念佛了。” 但心情总归是好了起来,一边说着,人已经顺着长廊来到花厅。 秦氏和白姨娘正坐在下首的圈椅上,一旁的茶几放着白瓷茶盏。 秦氏想笑着站起来,但到底抹不开面子,只淡淡一笑:“亲家母。” “亲家母,白姨娘,请坐。”温氏笑着走上前。 温氏没有坐到上首,而是隔着一张梨木茶几坐到另一张圈椅上,丫鬟连忙给温氏上茶,上点心。 秦氏是个拉不面脸面的,白姨娘就先口:“最近的事情真是一桩又一桩的,直到现在才得空过来看望。” 温氏知道这个白姨娘是秦氏的亲信,便也极给她脸面,就笑着:“你们有心了。” 秦氏道:“哪里想到,亲家母跟亲家公闹成那样……”说着拿用帕子压眼角。 温氏听到她提叶承德,心里便一阵阵的膈应,连忙笑道:“都过去了。” 秦氏道:“现在瞧着你活得不错,便松了一口气。” 温氏点着头应和着,说完这些问候的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秦氏更是不知如何起头,就看了白姨娘一眼。 白姨娘脸上僵了僵,就笑道:“对了,年前亲家太太跟我们家提的亲事,我们都考虑好了。” 温氏听着就懵了:“什么亲事?” 白姨娘也觉得没脸,但还是得提,嗳了一声:“还是什么亲事,就是书姐儿跟陈家的亲事。” “这……”温氏无语了,看着秦氏,“当时亲家母不是说不合适,推掉了吗?” 秦氏脸上一僵,恼羞成怒:“亲家母,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什么时候说不合适,推掉了?我不是说,不是不合适……要考虑考虑吗?” 温氏嘴角抽了抽,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认真想起来,当时秦氏的确是说考虑考虑,没有把话说死。 但当时那情形,那意思,连傻子都看出来了,秦氏当时瞧不上陈家。 温氏也算是懂了,当时瞧不上人家陈家,现在陈之恒中探花了,又悔了,所以反口来了。 现在她们来干什么?想让她又去陈家提这个亲事? 温氏想着,都替她们臊得慌。 温氏气得脸都青了,只道:“啊,没错……当时是这样说的。但亲家母也知道,人家让我来说亲,我总得回去回一句话,当时我就是把亲家母的原话回他们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秦氏见温氏居然敢怼自己,神色不好:“哦,既然亲家母去回话了,回的结果如何?” 温氏脸上僵了僵:“陈夫人说,知道了,再也没有说其他。” 其实当时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秦氏既然瞧不上陈家,那陈家就放弃了。但秦氏这会儿偏要抠字眼! “所以,那边一直在等我们嘛。”白姨娘笑着来了一句。 温氏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蔡嬷嬷皮笑肉不笑地上前:“那亲家太太想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如何?”秦氏神色有些冷。她是要脸面的,原本是不愿意这婚事的,现在突然过来反口,她原本就觉得没脸,现在蔡嬷嬷这神色,她就觉得人家在嘲讽她。 “呵呵,亲家太太这话问得有意思。”白姨娘连忙笑着打哈哈,想要把气氛缓和下来,“这亲事咱们考虑好了,也应了,那就麻烦亲家太太去亲家回一声。” 温氏气得直想吐血了。 但碍于那是叶棠采的婆婆,只能咽下那口恶气。 不由沉思起来,陈家那边自然不会再愿意的,若自己去回话,到时这秦氏定会找她的桩,说她是故意没去好好说和的,到时定会发作在棠姐儿身上,若自己拒绝,偏这秦氏又抠字眼。 想了想,温氏就笑道:“刚刚我是误会你们了。瞧我……都以为亲家母当时是拒绝了呢。” “才没有。”秦氏见她还不应,心里冒火。 “我是个嘴笨的,就怕说错话儿,不如这样,咱们明儿个跟亲家母一起去陈家,说个清楚明白如何?”温氏道。 “这……”秦氏脸上一黑,她哪里抹得开脸过去,只道:“这亲事,自然是冰人过去先说和。” “上次我不是说和了?”温氏笑道,“当时陈家叫我去褚家说亲,褚家说要考虑,而陈家那边……亲家母说是那个意思。”至于什么意思,她不可敢先挂到嘴上,没得到时秦氏又要抠字眼。“而且我是个嘴笨上的,脑子也笨,转得慢,时常闹出误会来。前面我已经误会了一次,这次我再去……到时事情办砸了,亲家母可不能怪我。” 秦氏听着这话脸色一变,这居然还不打包票儿。若到时真砸了,温氏定会拿现在这话堵她,想了想就道:“那明儿个就一起去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就给陈家送个帖子。”温氏呵呵呵。 秦氏听着,也算是满意了几分。 白姨娘笑着道:“明天末时吧?早上咱们家里有事儿。” “好。”温氏连忙点头答应。 蔡嬷嬷在一边瞧着,双眼微闪,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几人坐在那里又聊了一阵,秦氏和白姨娘才离开。 把二人送到了垂花门,温氏一边铁青着脸跨过垂花门,一边道:“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儿个去到陈家,不知如何境况。陈夫人定不会愿意,到时给她难看,那她就是自找难堪了。” 蔡嬷嬷道:“亲家太太倒是个抹不开脸的,瞧着也木木的,但那个白姨娘,我瞧着却鬼精得很。他们这次敢这样过来,定还有后招。” “什么?”温氏一惊,“还能有什么算计?” “我现在就怕,他们把姑娘和姑爷给算计在里面了。”蔡嬷嬷冷笑,“不过太太放心,刚刚你们聊天的时候,我已经让念巧急急地去褚家给姑娘报信了。” 温氏听着就松了一口气,笑道:“那白姨娘再鬼精,也没你鬼精。” …… 褚家的马车出了大明街,一路往城北的方面而去。 秦氏阴沉着脸坐在马车里:“明儿个去陈家……不知什么境况。”若那个陈夫人当面拒绝了,她的脸面往哪里搁? “太太放心好了,咱们不是有后招。”白姨娘笑道,“明儿个未时,三爷早就下衙了,到时咱们把三爷和三奶奶叫着一起过去。三爷是新科状元,听说最近一直在南书房行走,比陈之恒有脸面。到时咱们再提刚才的话,说去年可没有拒绝,而是一直在考虑,他们陈家去年也没给准确答复,本就是他们引起的歧义。到时三爷在场,他们怎么也不可能抹了三爷的脸面。到时自然就应了。” 秦氏听着,轻哼一声,脸上却露出一些笑意来。 但想到这事还得借褚云攀的势,心里无比的膈应。 第225章 去陈家 白姨娘看着秦氏那黑沉的脸,整个人都有些无语了。 她这个主母,也是极品了。既然要借人家的势,就好好地尊重人家,抬举人家,但秦氏偏不!一边想着占人家的便宜,一边又要踩到别人的脸上去。 若不是褚妙画的婚事还捏在秦氏手里,她都不想掺和这种破事。 只有褚妙书出嫁了,而且还嫁好了,才会为褚妙画说亲。 白姨娘思量着,掀开淡绿色的窗帘子,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马车向前跑,一路往褚家而去。 她们不知道,已经有一辆小马车先一步到了褚家西角门。 穹明轩里 叶棠采靠坐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她把鸳鸯结最后一页合起来。 惠然正坐在一傍的绣墩上做绣活,见她合起书,就笑道:“这套书都看完了?” “嗯。”叶棠采点头。 “姑娘。”外头却响起秋桔的声音,“念巧来了。” “咦?快叫进来。”叶棠采听着就是一喜。 念巧走进来,喘着气儿,额上汗水直流。 叶棠采见着就笑了:“什么事儿,急吼吼的?快坐下来吃杯茶吧!” “不、不吃了。”念巧连忙摆着手,“今天,亲家太太来了。” “亲家太太?”叶棠采反应了一下,才想到是秦氏,脸色变了:“她去找娘了?她干嘛去的?” 念巧脸色很是不好,就把秦氏在秋家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反正,明儿个太太会跟亲家太太一起去陈家。蔡嬷嬷悄悄地跑来说,就怕亲家太太会打起你们的主意来,怕你们为难,所以让我先一步过来知会一声。今天我见你们这西角门就庆儿一个守着,所以我就跑进来了。不说了,我要走了。” “好。秋桔,送一送念巧。” 秋桔答应一声,就把念巧送了出西角门。 惠然见叶棠采脸露冷笑,就道:“现在……” “我就想到她定会打歪主意了。”叶棠采轻哼一声,“走,给三爷送个信。” …… 褚家的朱轮华盖的大马车已经驶进了东角门,秦氏和白姨娘下车后,一边往溢祥院而去一边商量着。 秦氏道:“现在就先一步去唤人,让他们明天准备好。” 绿叶答应一声,就往西跨院那边去。 等秦氏和白姨娘回到溢祥院,绿叶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太太……我到穹明轩,却见那里院门关着,不知到哪里了。” 秦氏皱了皱眉:“那晚点再过去。” 谁知道,直到下午未时过后,那里的人还没有回来。就连褚云攀也没有下衙回家。 到了晚上,还是不见人影,秦氏脸就沉了,但兰竹居那边,予阳还在那里守着的,秦氏就让绿枝去问予阳,为什么人还未回来。 过了一会,绿枝回来,脸色铁青地道:“予阳说,三爷这两天要值班,都不回家来了,得后天才能回来。” 秦氏听着这话,脸色一变:“那叶氏呢?” “三奶奶不知到哪里走亲戚了,要到外头亲戚家宿一晚,明天傍晚才能回。”绿枝说。 秦氏和白姨娘听着怔了怔,秦氏更是黑了脸:“她把咱们褚家当什么,当无掩鸡笼吗?爱在外头留宿就在外头留宿?” “予阳说……三奶奶请示过老爷呢,老爷同意的。”绿枝说着脸色有些发白。 秦氏整个人都呆了。 “说我什么?”褚伯爷背着后,笑呵呵地走进来。 自从褚云攀中了状元之后,褚伯爷整个人都开朗多了,再也不复往日那沉郁的模样。 “叶氏她到外头留宿了,你怎么同意的?”秦氏绷着脸。 “我怎么不能同意?”褚伯爷走到她跟前,没有坐到榻上,而是站在那里,“她说不知哪个亲戚还是朋友怀孕受惊了,让她去陪一陪。” 秦氏脸上一黑:“哪个朋友啊?哪个亲戚啊?” 褚伯爷说着皱起了眉头,“你管束她干什么?” “我为何不能管束她?她是我儿媳妇!无端白事地在人家里留宿,算什么?我是怕她给三郎戴绿帽子。” “你……”褚伯爷皱起了眉,气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到朋友家住一晚,就成什么给三郎……以前你不是老爱在寺里或是道观里留宿,那又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也是……” “你什么意思?”秦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得了!”褚伯爷右手往左手掌上一捶,“你说人家就行,人家说你就不行?行了,差不多就好了,吵吵个什么?” 说着唉了一声,背着手出去了。 秦氏脸色铁青地坐在榻上,望向白姨娘,冷声道:“现在,两个都不在,如何是好?陈家那边,不答应怎么办?” 白姨娘煞白着脸:“这……” “娘!”这时,屏风后一个声音响起。 秦氏和白姨娘惊了惊,只见褚妙书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秦氏看到褚妙书一怔。 只见褚妙书眼圈红红的:“我刚刚在里面午睡呢……就听到你们说话。”原本她是不想出来的,但却忍不住,她小脸铁青:“我的婚事为什么要求他们?一定要求着他们亲自过去?” “书姐儿……”秦氏看到褚妙书受委屈,一阵心疼。 褚妙书继续道:“那个陈家还不应呢?怎么说,我也是褚家的嫡长女,我哥哥是状元爷,比那探花还高两个名次,他们还嫌弃我不行?你们这样说……弄得我像多廉价一样!” 褚妙书气得眼泪都崩出来了,说着冷哼一声,然后红着眼圈转身跑了。 秦氏听着,一怔,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怎么说,她也是三郎的嫡母,褚妙书是褚云攀的妹妹来着,还真的那么难说不行? 但明天少不免要不断地提三郎这个小贱种,这种事她可做不来。想到这,秦氏又望向白姨娘:“明天你也去。” 白姨娘早猜到了,呵呵两声:“这是自然的。”心里却呸了一声,总是这样,自己在那里装高贵,端得多清高一样,什么丑的歹的全推她身上。 第二天一早,秦氏又让人到穹明轩看看,结果,人果然没有回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到了下午未时,秦氏和白姨娘就去了秋家。 温氏见只有秦氏和白姨娘二人,不见叶棠采夫妻,唇角翘了翘。 几人上了车,然后一起前往陈家。 不一会儿,就到了陈家,马夫递了帖子,门房就放人进去了。 马车在垂花门停下,温氏和秦氏二人下车,立刻有一名穿着体面的婆子迎上前来:“温太太,你可来了。” “是啊!”温氏笑着点头,这位是陈夫人的亲信于嬷嬷。 “唷,这二位定是褚家的夫人。”于嬷嬷笑了一声,昨天温氏让送帖子来,早说了秦氏会一起拜访,“几位,往这边请。” 温氏淡淡一笑,然后与秦氏二人随着于嬷嬷而去。 秦氏一路走着,一路观察周围的坏境,只见到处亭台楼阁,曲径假山,虽然没有褚家大,但却精致十常,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雅致芬芳。 想到陈家以前是袭过侯爵的,这片家底自然是不薄的,现在父子俩都是进士出身,一门双进士,那可真是书香门第,清贵非常。 心里对这桩婚事越加满意和心渴。 思索之间,几人已经被于嬷嬷带至了正厅。 只见正厅挂着一副“静水流深”的大字画,书写雄厚有力,瞧着就让人感到深沉内敛。 一名四十出头,脸微圆,穿着淡黄缠枝禙子的妇人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一看到她们,就笑着迎上来:“温太太,你可算来了!这二位……定是褚家的夫人。” 秦氏听得她喊褚家的夫人们,只呵呵笑着,也不好解释白姨娘是个姨娘,一般这种人是不带出门的。 “几位,请上座。”陈夫人道。 温氏三人在下首的椅子落座,就有丫鬟上了茶。 “温太太,最近身体如何?”陈夫人在上首坐着,笑吟吟地望向温氏。、 叶家跟陈家素有交情,但那交情是祖上的,到了他们这一代,也就叶鹤文稀罕陈老爷是进士出身,又混成个郎中,虽还是个五品,但那却是个实打实的实职来着。所以每每宴席都要请过来说一些有的没的。 陈夫人与温氏交情泛泛,上次温氏之所以会说亲,也不过是因国陈之恒先看上了人,而温氏是褚家的亲家母,所以才叫温氏说的。 现在一坐下来,温氏就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只好打开话匣子:“听说法华子又新修了一座塔。” “对对。”陈夫人连忙笑着答应,“前天我才去过,建得那真叫雄伟。” 说着便说起寺里的建筑,进而又说到法华寺的经文,然后又议论到别的寺庙。 二人一说开来,发现对方都喜欢佛法,倒是有种相见恨晚之感,越聊越起劲。 秦氏和白姨娘坐在一边,只呵呵呵地,时不时接应一两句。 秦氏也喜欢去庙里烧香拜佛,但现在她的心思可不在这些闲聊之事上,她想说的是褚妙书的婚事。 “那个栖云寺里的太和师父经讲是不错,但到底不及法华寺的内敛深厚。”陈夫人道。 “对。”温氏笑着点头。“那……” “咳咳……”秦氏实在受不了了,连忙给温氏使眼色,还干咳出声来。 第226章 直呼到脸上 温氏见秦氏示意,眼里闪过恼色,什么事自己不会说?整天指使着人来。但到了这个地步,的确该提了。而且以前也是自己做的冰人,于情于理都是她先开口。 想了想,才脸色讪讪地道:“栖云寺求恩缘特别准。说起来……去年我还给陈公子和褚大姑娘做过冰人来呢。” 陈夫人早知他们来的意思,眼里便闪过嘲讽。 以前居然还看不起他们,现在她儿子中探花了,居然又反口,也不怕闪了舌头。 想着,就不轻不重地答道:“是啊!” “当时……”那么无耻的话,温氏实在说不下去,就停了下来,望向白姨娘。 秦氏暗怒温氏戛然而止,但现在开了个头,可不能停下来啊,否则不知怎么才能再提起这一桩,想着也望向白姨娘。 白姨娘脸上笑嘻嘻,心里卖马批,只笑道:“陈夫人,年前亲家太太跟我们家提的亲事,我们都考虑好了。” “什么考虑好?”陈夫人皱起了眉,冷笑:“当时褚夫人不是推了?” “我们没有推啊。”白姨娘说着望向温氏,“对不对,亲家太太。” 温氏说着脸色有些尴尬:“说考虑考虑,陈夫人你看。” 陈夫人一想,也记起来了:“对,当时温太太回话,说考虑。” “所以,我们考……”白姨娘话还未说完,陈夫人已经摆了摆手。 只听陈夫人冷笑:“褚姑娘是能进出太子府的人,咱们哪里配得上。咱们就这样吧!” 听着这话,秦氏脸色一变。 褚妙书就是跟陈之恒放完这话之后,第二天褚妙书自己去太子府,然后被撵了出来。 秦氏却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时咱们说考虑难道你有说不等了吗?既然你们说不等,怎么不让人回来告诉我们一声,害得我们考虑好了,巴巴地想了这么久。” 白姨娘暗地里拉了秦氏一下,然后笑着道:“陈夫人。当时都是误会,大姑娘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她那段时间进出太子府,为太子妃娘娘泡茶。那天忙着去买第二天进太子府的茶叶,刚巧陈公子来找,她忙得抽不开身,就说她明天要进太子府,没空儿。意思是会回去好好考虑,得空就回复。” 陈夫人也不急,慢条斯理地道:“你们这考虑,还真是考虑得久啊!从去年七八月,考虑到现在快五月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考虑期间,还找媒婆到处寻亲事儿。” 听着这话,秦氏和白姨娘脸上一僵。 温氏瞧着,眼里闪过幸灾落祸,就连她都替她们觉得尴尬。幸好她让她们自己过来,否则替她们传话,尴尬的只有她自己。 “别说没有,这个圈子,谁不知道褚夫人带着大姑娘四处寻亲事呢。怎么,若期间寻到理想的亲事儿,是不是就嫁了,没有“考虑”这一桩事?”陈夫人冷笑。 秦氏脸色铁青,又臊又气,都说不出话来了。 论脸皮厚还是白姨娘,她只说:“陈夫人这话就不对了。咱们不过是说亲皆段,有谁只想看一家的?这可是关乎女子的一生的大事,人家好好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疼着长大,自然得多寻摸寻摸。” 温氏嘴角抽了抽。 陈夫人呵呵:“你们家闺女如珠如宝地疼着长大,我家儿子就是贱如草根地长大的?” “不不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白姨娘道。 “那不就得了。”陈夫人一拍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自如你所说,成亲呢,是关乎人一生的大事,谁在说亲皆段相看一家的!你们在考虑,我们也在考虑啊!你们在寻摸,我们也在寻摸啊!现在,我们也考虑好了,觉得褚大姑娘不适合。” 白姨娘一噎,秦氏更是又臊又气,头顶都快冒烟了。 白姨娘道:“但当时是你们先提出来的……而且,当时两家可能都有所顾忌,不太确定。但现在不同了,陈公子新科探花,人人艳羡,便我们三爷也不差,状元及第。现在还一起编入翰林,在同一个公事房干活儿。前天陈公子还到咱们府上玩来。好同撩不如好亲戚,在官场上,大家也好互相扶持,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夫人眉头一挑,心里很是不快。 白姨娘继续道:“而且我家三爷时常出入南书房,谁不是熬过三年才得这个资格的?虽然往届也有这样的先例,但今科也就我们家三爷才此殊荣。若三爷在皇上跟前提一句,说不定令公子也能去南书方。” 秦氏听着,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好像一碰就会碎,那个贱种!把那个贱种说得越能耐,她心里越膈应难受。 但想到女儿的亲事,她便倒抽一口气,先要稳住!稳住! 白姨娘说完,脸上保持着笑容,她刚才的话,不只是拉拢示好之意,也有警告的意思,别说褚云攀会提挈陈之恒,不提挈,若他生气了,说一句陈之恒的坏话,说不定陈之恒永无出头之日。 原以为陈夫人会慌张,不想,她却回头对温氏道:“温太太,我要跟褚夫人说几句贴心话儿,温太太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温氏一怔,连忙点头:“这是自然的。” 说着就站了起来,于嬷嬷上前:“温太太,请往这边。”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厅。 秦氏和白姨娘很是不解,看着温氏和于嬷嬷消失的方向,这才回过头来,看着陈夫人。 陈夫人收回视线,看着秦氏,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那就不要再让冰人难做的了。咱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有什么事儿,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秦氏柳眉轻轻挑起来,不说话。 白姨娘皱起了眉。 只见陈夫人轻轻端起手中的茶盏,轻啜一口,然后放下,然后笑着道:“褚夫人,你还要不要脸?” 秦氏听着这话,脸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夫人说着,脸上一沉,冷哼一声:“都说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还遮什么藏什么?什么考虑考虑,其实当时就是瞧不上我儿子而已?现在看着我儿子中了探花,又巴巴地凑上前来说考虑!” “你”秦氏大恼,他们这个层次的人,说话向来都是拐弯抹角的,哪里想到,这个陈夫人居然会不遮掩地说出这种话来。 “什么你你我我的,你恼给谁看?”陈夫人嗤一声冷笑,“我又不吃你家饭,又不等着你们褚家给我们发工资吃饭,我还得瞧你脸色呐?” 秦氏简直要气晕过去了,白姨娘也是觉得脸丢尽了,嚯地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陈夫人为人也太直爽了,怎么说,我家三爷跟陈公子也是同撩,而且还是正六品的修撰,也出入南书房,我家太太可是三爷的母亲。陈夫人这般说法,就不怕伤了同僚之间的和气?” “什么伤了同撩之间的和气?我呸!”陈夫人被气笑了,一脸嘲讽地看着秦氏,“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褚三爷的生母呐?什么嫡母,咱们都是做主母的,其中什么事儿,大家心知肚明了。你还要借他的势来压我们?” “合该你们要把你们那磕碜到不行的女儿塞过来,我们不同意,他还真会为了你们而跟咱们生气不行?真是笑死人了!那又不是你女儿的亲哥哥,你女儿可有个同母的亲哥哥呢!怎么不拿你亲生儿子来压咱们?” 秦氏简直要气死过去了:“我儿子” “你儿子啥都不是!所以只能借庶子的势嘛!咱们都懂!不要只觉得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的一样。”陈夫人哎唷一声,都快笑出声了。 秦氏怒得颤身直发抖,偏陈夫人说的都是事实。 “要我说,褚夫人你就收敛一点吧。”陈夫人呵呵两声,“我知道,你心里定不乐意,不畅快。大家都是嫡妻,都是主母,我也是好心提醒你。差不多不好了!现在是你自己的儿子不长进,只能借着庶子的势而提高门楣,也想靠着庶子而让把女儿高嫁出去。既然这样,你就好好地待自己的庶子吧!偏要一边占着人家的便宜,借着人家的势谋利,还想着踩到别人脸上去。” “我你胡扯什么!”秦氏实在丢不起这个脸面了。 “既然你说胡扯就胡扯吧!”陈夫人冷声道,“你们褚家算什么?咱们陈家还得瞧你们脸色?既然以前拒绝了,现在嫁不出去才想进来?没门儿!好了,我把话撂这了!一清二楚!” “你……你……”秦氏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扔到地上践踏成泥巴了,恼羞成怒,只好道:“哼!好好好,真是个恶婆婆,我女儿才不嫁你们这种人家!你们求着,也不会嫁进来。” 说着冷哼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呢!”陈夫人呸了一声。 秦氏和白姨娘狼狈地离开之后。 一边的丫鬟看着秦氏和白姨娘急急忙的狼狈身影,皱了皱眉:“太太,这种……真的好吗?” “为什么不好?”陈夫人气得冷哼一声,“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怼她,实在难泄我心头之恨。” 丫鬟嘴角抽了抽,还是有些担心:“褚三爷那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嫡庶相争,褚三爷若真的有意把那磕碜货塞进来,今天就会站到这里了。瞧瞧,别说褚三爷,就连他媳妇都没来,可见跟本就不想掺和进去。咱们还有什么好忌惮的。”陈夫人冷笑。“还真把人当傻子不行?” “那温太太那里……夫人刚才干嘛要让她避开。” “温太太那里自然得避开。怎么说,她也是褚三奶奶的母亲。她女儿正拿捏在那褚夫人手里呢。她们自是不能撕破脸面。如果她不避开,我这样呼到褚夫人脸面,这叫温太太帮着呢,还是不帮?”陈夫人说。“而且这打脸的话没有当着温太太的脸说,也是给那褚夫人留最后一分体面,以后那褚夫人跟温太太相处,也不会有抹不开脸的时候。” “经过此事,那褚夫人该会收敛一下吧?”丫鬟道。 正说着,远远的见于嬷嬷带着温氏回来。 温氏走进屋里,见秦氏已经不在了,便笑道:“陈夫人跟我那亲家已经说完了?” “对,我已经拒绝她了。”陈夫人笑了笑。“这次的事情,倒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若是当初你给我回话,我马上让你去跟他们说清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没有。”温氏说着皱起了眉,“是……唉。”她不是乱嚼舌根之人,不好在陈夫人面前说秦氏坏话,因为秦氏什么品行,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温氏就离开了。 …… 秦氏和白姨娘上了马车之后,直往城北而去。 坐在马车里,秦氏脸铁青,想到陈夫人的话,气得颤身都在颤抖个不停。 她活了将近四十年,当年褚家落魄之时,即使被人嘲讽,也是拐弯抹角的,从未试过被人拿着这种丑话直接呼到脸上去,脸皮都被扯得唏巴烂了。 白姨娘瞧着秦氏快要气疯的模样,又是害怕,又有些兴奋,心里呸了一声,你也有今天了。 而且今天陈夫人的话,她早就想说了,奈何她只是秦氏手底下的一个姨娘,哪敢说这个。 白姨娘觉得机不可失,连忙低声道:“太太……今天的事儿之所以不行,其实……那是因为咱们跟三爷的关系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什么才叫好?”秦氏冷嗖嗖地盯着她,“难道该我跪到他跟前,把本就属于大郎的世子这位都让给他,那才叫好?” “不……”白姨娘回忆起来,虽然总觉得秦氏待三爷不友好,但细算起来,秦氏真没有做过什么对三爷不好的事情,作为一个嫡母,秦氏即使不是满分,但至少是合格的。 第227章 发作 “我对他仁至以尽了,瞧瞧他都对我干了些什么?”说着,秦氏眼圈都红了,气得浑身直颤抖,“现在他妹妹说亲,他都不愿意帮一帮!他为的是什么?不过瞧不得书姐儿嫁好而已。生怕书姐儿嫁好了,把大郎给带起来。当年他藏得那么深,又为的是什么?不过是想抢大郎的世子之位!” 白姨娘嘴角抽了抽,心里却想着,人家藏着,说不定就怕引起主意,被扼杀了而已。但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再劝也无用。 秦氏又想起陈夫人所说的话,只觉得无比憋屈和气恨,一会想起褚云攀高中状元时的风光,一会又想起褚飞扬那一事无成的样子。 不一会儿,马车就回到了定国伯府。 秦氏跳下马车,脸色铁青地快步跨进了垂花门,气怔怔地奔回了溢祥院。 走进去,只见褚妙书和姜心雪坐在圈椅上,一看到她了,褚妙书就站了起来:“娘,你可回来了……如何了?” 褚妙书自然知道二人是去陈家帮她说亲事来着。 姜心雪眼尖,看到秦氏那黑沉的脸色,便知道结果了,眼里闪过嘲讽。嫁什么探花郎,人家稀罕你的时候,你不要,现在人家不稀罕你了,你就往上扑,贱不贱? “如何了,成不成?”褚妙书皱着眉,有些着急。 这桩婚事她原本也觉得可有可无的。但那天陈之恒对她爱搭不理之后,她又着急起来了。 “如何成?谁叫你没个本事的哥哥!”秦氏冷喝一声,接着厉眼盯向绿枝:“去,把大郎给我叫过来!” 绿枝被她瞪得身子一抖,急急忙忙地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褚飞扬大踏步走进来,一如既往的,脸上冷冰冰的,毫无表情。 “大郎,你最近都在忙什么?”秦氏冷声道。 褚飞扬皱了皱眉:“还能是什么?” 秦氏看到他这副脸瘫一般的脸,就气不打一处出,反而盯向姜心雪:“大郎平时都干什么?” 姜心雪这被她盯得心头一跳,只紧紧地抱着儿子,强笑道:“看看书,写写字。”其实是在发呆,哪有什么读书写字的。 “那读出什么名堂没有?念出什么名堂没有?”秦氏大恼。 姜心雪被她骂得身子缩了缩,把儿子搂进怀里,脸色阴沉。 褚飞扬皱着眉:“娘,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你就不能用功点,好好地念书,也考出个名堂来!就连三郎这窖姐生的都能考个状元,你身为嫡长子,怎么就不行?”秦氏说着,眼泪都快崩出来了,“你就不能为了娘,为了你妹妹,为了你的儿子争气一点?处处都被人比了下去,你让咱们怎么活?现在你妹妹想说一头婚事,都被人拒绝作贱!” 说着便嗷地一声,哭了起来。 “什么……”褚妙书听着自己的婚事被拒了,眼圈一红,狠狠地咬着唇。 “你回去,好好地念书!过两年也去参加乡试。”秦氏说。 褚飞扬一张脸然后面无表情的,一声不吭,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秦氏气不打一处出,把茅头直指姜心雪:“都是你,整天不劝着他念书。” 姜心雪胸口直起伏:“母亲……其实,他都念几年了?若能考中,早就考了。” 秦氏脸上一服:“有你这样说自己的丈夫的吗?念几年又如何,不知多少七老八十才中的呢!反正你回去给我劝他好好地念。” 姜心雪膈应死了:“我倒是劝,但他有心念才好。” “你就是个没能耐的,连个男人都劝不了。瞧一瞧以前的那个,说一句话喜欢山水画,他连着几天不睡,都能折腾得一幅过来。”秦氏声音冷沉。 姜心雪听着这话,眼前一黑,眼泪就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哪里忍得了,只冷笑:“是,我拿什么跟人家比。母亲这么稀罕她,当初倒是把那位郡主给娶回来呀!” 说着,转身就走了。 秦氏看着他们夫妻一前一后地离开,气得牙齿都打颤儿:“反了天了,居然敢挤兑我。” “娘……婚事……不行吗?怎么会这样?”褚妙书满脸不敢置信,“不是说一定行的吗?” “都怪三郎这贱胚子,都怪叶氏这贱妇!”秦氏冷声道:“去瞧瞧,那贱妇回来没有?” 绿枝立刻转身离去。 叶棠采已经回家了,才换了一身衣裳,就见绿枝黑着脸过来:“三奶奶,太太叫你。” 叶棠采双眼微闪,点头:“嗯。” 然后与惠然跟着绿枝离开。 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这婚事定谈不拢了。 想着,叶棠采眼里就闪过嘲讽,能谈得拢才见鬼。人家清清白白的人家,而且还中了探花郎,多的是选择,她和褚云攀又不愿意帮她出面,人家又怎会娶这种无耻和不要脸的人进门,除非脑子有坑。 想着,叶棠采很是无语。 其实褚妙书作为她的小姑,长得又漂亮,她还是希望她嫁得好的。 但褚妙书实在太作了,人品也差,不论介绍给谁,都觉得坑害了人家一样。把不好的介绍给她,又好像坑害她一样。 所以,她借他们的势,可以,但让他们出面,没门。否则他们真的出面撮合了她的婚事,将来她在夫家作妖,就是擦不完的屁股。 一边想着,叶棠采已经踏进了溢祥院。 只见秦氏正绷着脸,沉怒地坐在榻上,褚妙书紧挨着她坐在下面的绣墩上面,正红着眼圈,一脸恨毒地盯视着她。 “母亲,大妹妹。”叶棠采淡淡地道,“不知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秦氏直接想一盏茶扔叶棠采脸上,骂她不出面帮着褚妙书说亲。但刚刚陈夫人骂得实在太难听了。 就怕提起来,叶氏这贱妇跑去问陈夫人,那些话被爆了出来,这让她如何做人? 但秦氏实在气不过,只想搓磨叶棠采。 那陈夫人不是说褚家现在都仗仰着那窖姐生的贱胚子吗?不是说她不是亲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吗? 那她倒要让她看清楚,她是嫡母,他们休想翻出她的手掌心。 想着便狠喘一口气,扶了扶额,咬牙道:“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头疼得紧,你到宗祠去,给我炒地藏经,抄三十遍!” 叶棠采墨眉一挑,笑道:“母亲身子哪里不舒服?请个大夫回来才是正经的?” 秦氏眼神阴了阴:“请大夫不中用。以前都让请大夫,结果没诊出什么毛病,但头就是痛,身子就是难受。后来都是三郎抄了地藏经之后,头就不痛了。要诚心一点!按咱们褚家的规矩抄!” 叶棠采眼里掠过嘲讽,却一动不动。 “三奶奶,太太叫你去抄经呢,你怎么不去?这般不孝!”绿枝瞪大双眼道。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叶棠采冷扫她一眼,然后又看着秦氏:“孝心呢,自然要尽的。既然母亲头痛,要抄经才能好,那就抄经吧!” “那你还不快去!”秦氏脸色阴沉。 “但母亲也太偏心我们了。”叶棠采笑吟吟地道,“这孝心,怎么只让咱们三房尽?这样别人都会怪大哥二哥和妹妹们不孝,我们哪能把功劳全都占了,还让兄长们和妹妹们担上不孝的恶名。既然要尽孝,那就一起。”说着,回身对绿枝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当木桩子么?没听到我的话?快去把大爷、二爷、大嫂、二妹妹叫过来!咱们一起到宗祠为母亲抄经!” “这……”绿枝一下子懵了。 秦氏脸色一变:“你” “母亲这是怎么了?”叶棠采嗤笑。 “三奶奶不知道。”绿枝总算反应过来了,冷声道:“这经呢,一向都是三爷抄的,别的人抄没效。这是以前的一位大师说三爷的命理适合给太太抄经的。” “既然要三爷抄,那就到宫里把三爷唤回来再抄好了。”叶棠采道。 秦氏脸色阴沉:“夫妻一体,你抄也是一样。” “可不能这样说。命理这东西很奇怪的,要不请个大师回来算一算,瞧我到底适不适合给母亲抄经。否则只一句夫妻一体算什么?除了这个词,还兄弟同心呢,母子连心呢。”叶棠采道,“万一只我一个抄无效怎么办?怎么能让母亲忍受病痛之苦,所以,还是咱们一块儿抄吧!否则就是不孝!大妹妹,走,到宗祠去。” 褚妙书脸色一变:“我……我头晕……我病了。” “哪里病了?哦……我也头晕,病了。”叶棠采说着,扶了扶额头,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褚妙书气不打一处出:“你装的!” “凭什么说我装的?我跟妹妹一样,都是上唇一碰下唇,就说病了呢。怎么妹妹说病是真的,我说病,是假的?好不公平。”叶棠采说着,回身对惠然道:“去把大夫请回来,一起给咱们瞧一瞧病。” 褚妙书快要气哭了:“你” “我又怎么了?”叶棠采皱着眉,“母亲,怎么这样不行,那样又不行,反正都是非得我一个去?难道母亲这是针对我们吗?” 秦氏气道:“胡扯!哪里针对你们。” “那就一起。走吧,大妹妹。”叶棠采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褚妙书。 第228章 无法原谅 褚妙书见叶棠采死咬着不放,气不打一处出,原本是想罚叶棠采出气的,哪曾想…… 褚妙书狠狠地咬了咬唇,冷哼一声:“去就去!” 说着,便站了起来,甩着秋香帕子,快步出了门。 “母亲,那我们去了。”叶棠采说着,朝着秦氏福了一礼。退出去的时候,经过绿枝,还笑着对绿枝说:“绿枝姐姐快去把大哥他们唤过来,否则拖累了母亲的病情,那就不好了。” 绿枝脸色煞白,但在叶棠采那似笑非笑的冰冷目光下,却不得不动,木木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秦氏恼得直运气儿。但她已经开了口,若让她改口,说不病了,不痛了,那不就是打她自己的脸吗? 秦氏气得脑壳发痛,身子一歪,靠在榻上,这次是真头痛了! 出了溢祥院,叶棠采便朝着宗祠而去,一边走着一边对身后的惠然道:“去让人准备桌案和文房四宝。” 惠然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褚妙书出了内仪门,看到叶棠采走上来,俏脸沉了沉,从庭院快步穿过南大厅,过了五六座院落,便到了褚家宗祠 褚妙书走进去,看着那一排排的先烈牌位,只觉得阴风阵阵的,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叶棠采已经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道:“再等等吧,一会儿,下人就会把东西搬过来。” 不一会儿,丫鬟便搬来了六张长桌案,还有文房四宝。 而褚飞扬、姜心雪、褚从科、褚妙画都来了。 这几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绿枝实在是恨极了叶棠采,去找人只一句大家去宗祠一趟,也没有说清楚什么事。 “怎么回事?”姜心雪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儿,现在只见叶棠采和褚妙书在此。 “母亲说头疼,咱们一起来了母亲抄经祈福,否则就是不孝。”叶棠采笑吟吟地道。 姜心雪脸上一僵,她自是知道,这一直以来都是秦氏整治褚云攀的手段,抬头看着褚妙书那张阴沉的脸,便知褚妙书和秦氏定是着了叶棠采的道,否则不会过来。 “弟妹,究竟怎么回事?”褚从科上前,看着叶棠采。“以前都是三郎抄的?” 只见她一双媚艳的眸子微挑,只淡扫了他一眼:“怎么,这家里只有三爷孝顺,二爷不孝顺?” 褚从科被她叶棠采眼波一扫,心便是一荡,觉得这抄经也不是那么艰难。但又想到这样一个绝色女子居然是三郎这贱胚子的,心里又酸得直冒酸水。 叶棠采已经走了进去,只见她长跪在长案前,拿起笔来。 姜心雪见她是跪着抄的,脸色一变。 褚妙书却冷哼一声,也走过去,在叶棠采对面的桌案前跪下来,跪就跪,她还跪不得? 褚妙书自小被秦氏宠着长大,哪里跪过,现在一跪到地上,她只觉得双膝咯得发痛,也有冷,但也只此而已。 褚妙书冷哼一声,也不过如此而已! 姜心雪却脸色发青:“就没有凳子吗?没有蒲团吗?” “我家三爷一直都是这样跪着抄的。母亲以前也说,跪着抄才诚心,才能打动上天。”叶棠采眼里掠过嘲讽。 姜心雪一噎,正要反驳几句,褚妙书却冷冷道:“跪就跪,不要弄得有什么大不了一样。” 姜心雪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已经把褚妙书骂了不知多少遍,但她都已经说了出口,只能跪着。 于是一众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拿起笔来,开始抄着地藏经。 褚妙书开始跪着不觉得如何,但跪了不到一会儿,只觉得双膝硌得直发痛,连跪都跪不稳了,东歪西倒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姜心雪也是受不了,脸色惨白一片。 褚从科也痛死了,只有褚飞扬端端正正地跪着,认真地抄着经文。 坚持了一刻钟左右,褚妙书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忍无可忍,“哎唷”一声,整个人都歪坐在地上。 “姑娘。”外头的春山脸色一变。 褚妙书眼泪汪汪的,气不打一处出,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掷:“我不抄了!” 说着站了起来,然后往外跑了出去。 春山脸色一变,连忙追了过去。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 不一会儿,绿枝果然黑着脸跑过来:“大爷、大奶奶,二爷、三奶奶……太太说,多得大家一起为祈福,太太已经好了。” 姜心雪知道褚妙书一跑,自己马上就不用抄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也是把笔一掷,然后站了起来。 她狠狠地瞪了叶棠采一眼,然后扶着自己的丫鬟离开。 “姑娘。”惠然和秋桔连忙走进来,扶着叶棠采起来。 叶棠采轻哼一声,扶着她们的手出了宗祠的门槛。 回到穹明轩,叶棠采坐到罗汉床上,惠然捋起她的裙子和裤管,只见都红了一片。秋桔急急忙忙地拿来了伤药。 秋桔一边给叶棠采搓着药,一边抱怨道:“瞧,皮都破了。” “可不是。”惠然叹道。 “这有什么,我高兴!我跪一个,他们跪一窝!也让他们体会一下,跪着抄经书什么感觉,什么滋味。”叶棠采嗤笑,语气还带着小得意。 “三爷!”秋桔突然叫道。 叶棠采小脸一僵,抬头起,只见褚云攀正站在被挽起的珠帘下。一身深绿色印鹭鸶的官袍,那俊美的脸冷冰冰的,优美的唇红紧抿。 看到他,不知为何,叶棠采居然有点心虚的感觉。 螓首垂下,手轻轻拉着被捋到膝上的裙摆,要把裙摆拉下去,把一双玉白修长的小腿给遮住。 谁知道,下一刻,她的小手就被他紧紧握住了。 叶棠采一惊。 “你傻了吗?”褚云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叶棠采实在不敢瞧他。 他站在她跟前,盯着她的双膝。只见双膝上都红了一块,右边还破皮了。 褚云攀剑眉下压,一双清隽入画眸子冷光逼人,冷声道:“你给她一个台阶下,那就不用去跪了。” 说完,便拂袖而去。 惠然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身影,一惊,皱着眉,看着叶棠采:“姑娘……” “三爷说得也是对的,当时已经打了他们的脸了,何必非要去跪。”秋桔微微一叹。 叶棠采眼圈微红,她只是不忿啊! 今天她虽然完美反击,把他们怼得无言以对。 但心里还是委屈的。什么事都没干,秦氏张嘴“不孝”两个字,就可以让她去跪宗祠,跪在冷冰冰的地面上,一双腿硌得生痛。 她只是第一次而已,便如此难受。 而他从小到大,遭受过多少次? 反抗不得,不能反抗。若是有错,便罢了。但明明没错,什么事都没有犯,就被人如此重罚,心里多委屈无助,那些黑夜里,怕是连哭都哭不声来。 所以她也让他们试一试,跪在地上有多痛,有多冷。 哪里想到,他回来,对她就是一顿喝叱。 叶棠采只觉得无比委屈,心里难受极了,泪水忍不住地一颗颗往下掉。 …… 褚云攀冷沉着脸,出了穹明轩,一路往溢祥院而去。 这种委屈,这种事儿,不算什么。他自小就受着的,早就习惯了。他是庶子,嫡母说这样孝顺,他便这样尽孝。 但想到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他就无法平静,也无法原谅。 溢祥院 秦氏正坐在西次间,因着抄经的事情,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褚妙书早哭着回房了,姜心雪也不敢这个时候来触她的霉头。 这个时候,外头的丫鬟突然叫了一声:“三来回来了。” 秦氏脸上一沉,好,来得好!她正要拿他问话,瞧他如何管教媳妇的呢! 她拿起一个茶盏来,正准备在褚云攀进来时扔出去。 不想,抬头,却对上他一双寒冰似的眸子,秦氏不由打了一个颤,但内心却告诉她,不能怯! 她正要说话,褚云攀已经开口了:“母亲,听说今天你又犯头疾了。儿子现在不比以前,要天天进宫上衙,不能好好地为母亲抄经。” 秦氏见他说这样的话,刚刚提起来的心又落下来了,但听得他说什么天天进宫上衙,想到他现在中了状元,当了官,不由的又气愤起来。他炫耀什么?窖姐生的贱种! 她阴沉着脸,正想说话。 不想,褚云攀又道:“但母亲头疾依旧,总不能因着我而耽搁了去。以前母亲说,有大师说我命理适合替母亲抄经。现在我不得空了,少不免要叫别人代替。既然如此,那明天就把通天观的清虚真人请下山来,给家里的人批一批命,瞧哪个人的命理与母亲合得来,以后好常给母亲抄经。”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完,就拂袖而去。 秦氏听着这话,脸色一变,指着他离开的方向:“你这个贱胚子!他竟敢!” “太太……”绿枝脸色铁青。 什么命理适合抄经,那有这么回事,也不过是秦氏为了整治褚云攀而扯出来的借口而已。 那个通天观的清虚道长可是一等一的大能人,自然能批出来,若他进门来批命或做法事,还不闹得人尽皆知? 第229章 矫情 褚云攀走后,惠然和秋桔看到叶棠采掉眼泪,都吓了一跳。 “姑娘。”惠然急急地上前。 “我没事。”叶棠采抹了抹脸,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秋桔一惊,要追上去,但惠然却拉了她一把,摇了摇头。 叶棠采出了穹明轩,也没有到别处,不过是在西跨院悠转着。 整个西跨院无人打理,到处杂草丛生,纵是亭台错落,也是呈破损败落之态。 叶棠采走在一条小径上,突然不远处,褚云攀正穿过月洞门,走了过来。 叶棠采一惊,转身就往假山那边走去。 褚云攀远远的看到一道浅红色的明丽身影,快步追了上去。 叶棠采腿哪有他长,三两步就被他追上。 “你去哪儿?”褚云攀拉住她的手。 “不去哪儿,随便逛逛。”叶棠采回头,墨眉轻轻皱着。 “你的腿受伤了,在家里好好呆着。” 叶棠采怒了,嗤笑:“什么受伤,不过是破一点皮,又不是腿断了,有这么矫情的吗?”说着甩开他的手,又要往前走。 不想,肩膀却被人从身后紧紧地箍着,她后背撞到他的身上,小小的身子整个陷进了他的怀里。 “你、你干嘛?”叶棠采一惊。 不想,他却轻轻垂下头:“不干嘛,你不矫情,我矫情,好么?” “不好。” “不能不好。来,相公抱你。”说着一把将她抱起。 叶棠采只觉得他总爱这一招!推了他一把:“你很喜欢抱我么?” “喜欢,因为你好轻。”褚云攀笑。 叶棠采更恼了,推了他两把,推不动。最后被他抱着走向一边破落八角翘檐凉亭里,然后放在膝上,从怀里摸出一小盒膏药来。 拉起的裙摆,露出一截雪白小腿来,双膝一边发红,一边破了皮。 他挖出一小块就给她抹抹,叶棠采只感到膝上一阵清凉。 她靠在他肩上,只具得那盒膏药眼熟:“你这药哪来的?” “上次你给我的。”褚云攀道,“去年她扣了太子府的帖子,她不是朝我泼茶?” 叶棠采想起来了,当时是朝她泼来的,结果他挡了,颈脖的地方都烫得要起泡了,她就让惠然拿了这盒小膏药给他。 “先用这个,明天我到太医院问医正要一盒好的。”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叶棠采觉得那是小伤,不过他为她要更好的药,她心里甜甜的。 夜幕降临,天色渐暗。 穹明轩那里早就摆起了饭,惠然见叶棠采还不回来,心时担心,然后走出去找人。 远远的看到翘角凉亭里,夫妻二人抱在一起,她脸上僵了僵,然后装作没看到,转身往回走。 秋桔在庭院里巴巴地看着,见惠然自己一个走回来:“姑娘呢?” “在外头逛着呢,再等等吧。”惠然说。 “三爷还不回来?”秋桔微微一叹,“骂了两句就跑了,什么原故?” “矫情。”惠然说。 “呃,什么意思?”秋桔听得一脸懵圈。 惠然已经穿过庭院,回到屋里。 …… 第二天早上辰时左右,褚云攀果然让人从宫里捎回来一盒膏药过来。 叶棠采瞧着,只见那是个小小的碧玉盒子,成色极好,上面还雕着花儿,只一个盒子,已经价值不菲。 打开来,只闻得膏药芬芳。 这时,绿叶走了进来,神情憔悴的样子:“三奶奶。” “绿叶姐姐。”叶棠采笑了笑,想到昨天的时候,秦氏和褚妙书等人定很憋屈吧。 “三奶奶,太太说,一会咱们去法华寺上香。”绿叶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叶棠采皱了皱眉,回身对惠然道:“这又要干什么?” 秋桔却凑上前来,笑道:“昨天三爷过来之后不是走了出去?他是去了溢祥院,说太太老是头疾复发,总不是事儿。他天天得上衙,不能再时常替她抄经了。所以说要请个道长回来,算一算,瞧家里哪个人命理适合抄经的。” 叶棠采听着,嗤笑:“她们倒是聪明,先发制人,让去拜佛。” 绿叶出了穹明轩之后,就回到溢祥院回话。 “太太,已经通知三奶奶了。”绿叶说。 “行了。”秦氏摆了摆手。 绿叶退到一边去。 秦氏坐在榻上,脸色冷沉,一傍的姜心雪也是神色不好。 白姨娘坐在下首的圈椅上:“咱们一起去寺里,就说已经算过了。如此,就不用请道长上门,没得京里的人瞧着不好看。” 若是换作以前,别说请个道长上门,就是请一尊菩萨上门,也没人人搭理。但现在褚云攀中了状元,人人都盯着。 若褚云攀是个普通百姓也就罢了,毕竟这种寒门之子十年寒窗苦读,熬成个状元倒是情有可原。偏他也是世家出身的,现在一个人起来,整个家族都被皇上记起,那意义是不同的。不知有多少人瞧不得这种事的。 现在突然请个道长上门,自然人人打听,若打听出来,什么庶子命理适合抄经之类的话,这种深宅大院的,谁不知道里面的道道。 然的所有人都知道秦氏搓磨庶子的事情。 白姨娘道:“这嫡母待庶子差些……自是人人都能理解的。但现在……大姑娘还得靠这个说亲,自是不能传出不和的事情。” 秦氏听得这话,脸色更冷了,只道:“行了,快准备出门的事情吧!绿叶,你留在家里,午时他下衙回来,你去禀他,说不劳清虚道长亲自登门,咱们一家人去法华寺请大师一个个批命,我们已经很久没出门,也趁这个机会散一散心。”字<更¥新/速¥度最&駃=0 绿叶答应一声,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幸得现在也不是旺季,去上香拜佛的人不多,现在一早过去,大半个时辰的车程,到了傍晚就可以回来。 辰时过半,车马和供品等物就准备好了。 秦氏带着褚妙书姐妹和两个丫鬟坐朱轮华盖的大马车,叶棠采带着惠然坐了小马车,费姨娘和白姨娘又另坐一辆小马车,褚飞扬和褚从科骑马,一行人便出了城。 大半个时辰之后,叶棠采等人终于来到了法华寺。 众人在大殿上添了香油,叶棠采又上香。抬头,只见面前的佛像法相慈祥之间透着庄严之感,让人感到肃穆。 拜完了这座大殿的佛之后,就拜一傍的观音殿拜菩萨。 秋桔见秦氏等人迟迟不去批命,就笑道:“太太,不是说去批命瞧哪个适合替太太抄经么?” 秦氏脸上一沉,只冷声道:“已经让人拿了八字去批了。咱们这么多人,都挤到大师的禅室里,恐扰大师清静。走到,去拜一拜十八罗汉。” 说完,就拉着褚妙书转身往右侧的殿堂而去。 待各个大殿都拜完,也添了香油钱,便出了大殿的门,远远的绿枝走过来,淡淡道:“太太,大师已经批好了。” “如何了?”白姨娘道。 绿枝不甘不愿地扫了叶棠采一眼,这才说:“大师说,现在过了十二年,一个轮回来。已经不用跪到宗祠抄经,以后每日早起和睡前,让丫鬟诵一遍金刚经即可。” 白姨娘笑着道:“这是好事儿,说明太太身体好转多了。”说着望向叶棠采:“三奶奶回去让三爷放心吧,安心上衙,不用记挂着家里。” 叶棠采眼里掠过嘲讽,早知他们会是这样的说辞,淡淡道:“知道了。” 秦氏见叶棠采语气冷淡,心里憋着火:“那去吃斋饭吧,用完饭就离开。” 说着,就一起前往食堂。 众人用过斋饭,就要离开。 谁知道,准备下山时,却见不远处的一丛竹下子摆着一张破旧的案桌前,一个穿着灰色僧衣,须眉花白的老和尚正坐在案桌后。后身立着一张幡子,写着“静待有缘人”。 “娘,咱们去让大师批个命吧?”褚妙书说着拉了秦氏一下。 秦氏皱了皱眉,低声道:“若真要批命,等找到高僧再批,这种的小僧,没得修为不够,乱说胡扯,到时反害了人。” “太太。”白姨娘却扯了扯秦氏,低声道:“这位……是法华寺的前任方丈,了空大师。” “什么?”秦氏一惊,“怎么会……” “这是真的。”白姨娘点头,“这位了空大师喜好云游,已经不当方丈了,但却修为高深,十年前退位后便不参加法华寺的法会,也不露脸。但三年前,我来礼佛时,远远地看到法华寺的方丈喊她师兄。我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位了空大师最爱到处静待有缘人。随性给人批命!想找他,比找法华寺方丈还要难。” 秦氏听着,脸上一喜:“那就去批一批。” 说着,就拉着褚妙书走过去,费姨娘也双眼一亮,拉着褚从科挤上前:“也给我家二郎算一算,瞧能不能高中。” “姑娘姑娘,咱们也快去。”秋桔激动地拉着叶棠采。 叶棠采小脸僵了僵,自己是死过重生的,这和尚……她有点害怕。但想到自己刚才在这么多佛像菩萨罗汉面前溜了一圈,也没见发生什么怪事儿,该是不怕的吧? 然后也走上去。 第230章 相看 四月春光好,但却不是礼佛的旺季,来寺的香客不多。 大殿外,靠近下山那片空地边上种了一丛青皮竹,弯出一片疏影淡落的绿荫。老和尚在那里支着摊子,无人问津,正在打瞌睡。 “大师。”这时,一群贵妇人正走上前,为首的是一名四十出头的贵妇人和一名十五六岁的貌美少女,正是秦氏和褚妙书。 老和尚听到声响,便睁开双眼:“阿弥陀佛,不知各位施主所求何事?”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香油小箱子从后面推到秦氏面前。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秦氏看着,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回头看绿枝。 绿枝连忙摸了两个五分的小银饼子来,叮当两声,投进了香油小箱里。 “几位施主,不知所求何事?”老和尚道。 “大师,请给小女看一下姻缘。”秦氏一边说着,一边把褚妙书按到老和尚案桌前的一张凳子上,又把褚妙书的生辰八字写到桌上的红纸上,递过去。 老和尚接过看了看,又瞧了瞧褚妙书,就说:“姻缘嘛,自然是有的。求亲的遍地都是,也有几桩该是良缘的,你们自己不愿意而已。” 听着这话,秦氏脸上一僵,的确是很多的,但那些家势实在太普通了,怎么可能嫁那样的人家。而且,她怎么觉得这和尚一点也不像得道高僧,反像那些恶心叭啦的老媒婆? 不会被骗了吧?想着,就看了白姨娘一眼。 白姨娘脸上一僵,神情讪讪的:“大师说选择多,这是好事儿。” “我想问,可否得贵婿。”秦氏道。 “佳婿就好,何必贵婿?”老和尚道。“适可而止。” 秦氏脸黑了黑,叶棠采听着,都想笑了。费姨娘更是噗嗤一声:“太太,这是大姑娘无法高嫁吗?” 褚妙书小脸色青,猛地站了起来:“你个老和尚,扯来扯去都扯不到重点。什么大师,就是个骗子。” 说完冷哼一声,顺着石阶而去。 秦氏心下冷沉,带着绿枝离开了。 费姨娘却兴奋地上前:“大师太准了。也帮我家二郎算一算前程和姻缘。”拿出一个小银子当地一声塞进了小香油箱。 说着伏在桌前,写下了褚从科的生辰八字。老和尚瞧了瞧褚从科,只说了一句话:“好好活着,让别人开心开心。” “你这是什么意思?”费姨娘皱起了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老和尚说。 “没有了?” “没有了。” “老神棍!”费姨娘呸了一声,说着就抱起那个香油箱子,伸手进香油箱里抠。 “你!你!你!”老和尚大怒,伸手去抢,结果没抢赢她。 费姨娘最后终于抠出她扔进去的一块银子,然后也跟着秦氏的身影奔下了长阶。 “大师,太准了。”秋桔激动地上前,拿出一个小银锭子,叮当一声,扔进了香油小厢,然后拉着叶棠采上前:“也给我家姑娘算一个。” 那老和尚只看了叶棠采一眼,老眼惊了惊,然后一把抱起自己的小箱子,只扔下一句话:“这位老和尚不敢批,批了害人害己。”一边说着一边跑了。 叶棠采看着他那护着银子跑路的身影,无语了片刻。 “这……定是个骗子。”秋桔气得小脸铁青,“我投了足足一两银子。” “从你的月钱里扣。”叶棠采白了她一眼。 秋桔小脸一塌,眼泪汪汪:“姑娘……” 叶棠采轻轻摇了摇半透明的宫扇,便下山了。 下山后,秦氏和两位姨娘的马车早就离开了,叶棠采上了她的青逢小马车,大半个时辰之后,就回家了。 走进穹明轩,惠然就迎了出来:“姑娘,老太太身边的小晴来了。” “哦。”叶棠采一怔,走进屋里,果然看到一个双环髻的丫鬟坐在小厅的圆桌傍。“老太太是要传话么?” “大姑奶奶。”小晴站起来,行了一礼,“距离上次二姑奶奶满月宴已经快一个月了,老太太请大姑奶奶帮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叶棠采一怔,笑道:“已经有眉目了,正在努力地观察呢。”她想到陈之恒的那边,觉得那并非易事,所以不敢给答复。 小晴却皱起了眉:“那,我就回去了。” “好。” 小晴出了穹明轩之后,就坐着马车回叶家。 回到安宁堂,只见苗氏和罗氏正坐在榻上,等在那里。小晴连忙上前见礼:“老太太。” “如何了。”苗氏急问。 “大姑奶奶说,正在寻摸着呢。”小晴脸色有些不好。 苗氏和罗氏听着一阵失望,这时,外面一个笑声响起:“这是敷衍吧!” 却是孙氏走进来了,自发地往椅子上一坐,笑道:“我们梨姐儿好歹接到活儿就工作了,但大姑奶奶现在啊……是使不动的人呢!而且,母亲也不瞧瞧,现在玲姐儿都什么名声了?长兴侯府愿意她,她就知足了吧!” 苗氏脸色微沉:“行了,玲姐儿的婚事就不劳你们挂心了。” 孙氏冷笑,然后就出去了。 罗氏微微一叹:“也怪不得棠姐儿,玲姐儿现在的确太难了。要不,过一两年再找吧。” “不可能再过一两年再寻。”苗氏摇了摇头,“只要叶承德那混帐不死,还在京城,那么他和殷婷娘的丑事就会不住地打着家里的脸。到了八月,玲姐儿就十八了,再拖过一两年,越发的艰难,要趁早订下来。” 罗氏想了想,才说:“要不,就我手头上这一个吧。” “你手头上的?”苗氏听着就来劲了。 “是三老爷在外头结交的一个朋友。”罗氏说,“姓吕的,年近三十,长得也是整齐得体的一个人,就是死了原配,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在城京和祖籍都有点产业,那碧水楼和珍味楼就是他经营的。虽然是经商的,但其兄长是在厢州做知县,也算是半个官家。” 苗氏听着便沉吟下来。她绝不想女儿像她一样当继室,但目前实在无从选择。而且对方只得一个女儿,没有儿子,那就不同了。当年她可是连嫡带庶的三个继子,两个继女呢! “那……见一见。”苗氏点头。 …… 褚云攀下衙回来,已经亥时过半。 叶棠采正趴在榻上看话本子,褚云攀走进来,叶棠采便翻过身瞧他:“我小姑的事情怎么了?陈之恒行不行?不行换一个。” “一定行。不行也得行。”褚云攀挑唇一笑,“明天你祖母跟你小婶准备给你小姑相看,给人当继室。” “什么?”叶棠采皱起了眉,小嘴撇了撇,突然一怔:“你怎么知道她们要相看人家的?我还不知道呢。” 褚云攀笑:“我找人盯着。”一边说一边盯着她在榻上翻滚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 “你真是尽心啊!”叶棠采只能如是说。 “嗯,我工作一直尽心。”褚云攀点头。 要把人拉进去当同伙,姻亲关系是非常有利的。 “那明天怎么办?”叶棠采说。 “不怎么办,我来办就好了。”褚云攀笑了笑。 …… 第二天一早,苗氏就带着叶玲娇、罗氏和叶承刚一起去碧水楼。 原本想订午时用饭的时候,不想那天人太多,整间碧水楼被订满了。苗氏只好订了未时。 她们还未到,一楼大堂,被屏风隔出来的隔间里,入口垂着珠帘,里面坐着两人,正是褚云攀是陈之恒。 “哈哈哈,怎么想起来这里喝酒?”陈之恒笑道。 二人下衙之后,换了一身便装,才出的门。 “不是来喝酒的。”褚云攀笑着,“一会儿,小姑要来这里相看。我家娘子担心,但又不想跟着祖母她们一起来,否则弄得太过隆重,结果没相看上,那就不好看了。所以才叫我来帮着看一看。你嘛,因为我一个人来喝酒,不像样子,所以顺带叫上你的。” 陈之恒听得自己是个顺带的,嘴角抽了抽。又想到叶玲娇居然在说亲,而且现在正在相看,心里十分不自在。不由的又想起上次一起包饺子时,她那娇丽而倔强的容貌,还有揉着面团似随时都会折断一般的纤巧皓腕。 褚云攀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酒,桌上摆着几个小菜。 褚云攀道:“喝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二人喝了两杯酒,褚云攀突然道:“来了。” 陈之恒一怔,往外望去,果然看一到苗氏一行人从外面走进来。 叶玲娇一袭淡红宝瓶纹样妆花褙子,配着白色挑银线马面裙,手中执着一柄半透明的轻罗桃花扇,头上梳着百合髻,簪着一朵琉璃珠花,垂下珠玉流苏。随着她轻盈的脚步,头上的琉璃珠花折射出清艳的光芒,令人神往。 几人在靠窗的一张八仙桌落座。 “叶老弟。”这时,一个笑声响起,却是一名年近三十,穿着蓝灰色的圆领锦袍,长得还算俊郎的男子从楼梯走下来。 “吕兄。”叶承刚笑着站了起来,朝着那男子拱了拱手。“今天带着家人来光顾你,你可要给个优惠。” “哈哈,这是当然的。这一顿饭我请就是,爱吃什么随便点。”那吕斌爽朗地大笑。 余光瞥到叶玲娇,只见那少女长得娇妍非常,身条玲珑有致,气质闲雅,心里便一阵阵激动。都说叶家女个个出挑,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传言是真的。 “叶夫人,你们好。”吕斌笑着拱了拱手。 苗氏见他长得高大,还爽朗,气质落落大方,也是满意了几分,笑道:“贤侄客气。” “东家,楼上有贵客唤你。”小二走过来道。 “好。”吕斌答应一声,就朝着苗氏等人拱了拱手:“生意正忙,先行失陪,你们随意。”吕斌说完转身离去。 罗氏看着他的背影,这才收回目光,笑着道:“不错吧?” 苗氏也笑着点头:“不错。”说着望向叶玲娇,“如何?” 叶玲娇一怔,淡淡道:“随便。” 正说着,不远处走来一名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蓝色的印水草的袄裙,领着两个丫鬟,走过来,冷扫了叶玲娇一眼,然后又转身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跟她的丫鬟嘀咕:“这个后母我一点也不喜欢。要嫁给我爹,给我生个弟弟,不如让两个姨娘生算了!回去就让那两个姨娘……” 也不知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声音不大不少,叶玲娇和苗氏都听到了。 苗氏和罗氏听着脸色一变,望向叶承刚。 叶承刚脸色讪讪:“这是吕兄的女儿,有些娇纵,其实不坏。” 苗氏脸色铁青,看着那小姑娘的德性,她心里郁结,而且还一嘴一个让吕斌屋里的姨娘生弟弟,这让苗氏心里更加郁结。 “女孩子么,这个年纪都这样。”罗氏笑着打圆场,“现在已经有九岁了吧,再过五六年,就出嫁了。进门后尽心待她好便是。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十全十美。等以后玲姐儿进了门,生了儿子,那姑娘出嫁后,自然知道弟弟的重要性,也不会再闹什么了。” 苗氏却心里仍发堵:“那也得玲姐儿抢在那姑娘嘴中的姨娘前面才行啊!若那两个姨娘先……那怎么办?” “母亲想多了,如果有,早就有了。”罗氏道,“人家既然庄心求娶,自然不会干这种事。” “玲姐儿……”苗氏又望向叶玲娇。 “娘决定吧。”叶玲娇哦了一声。 她知道,为着她的婚事家里已经烦透了。她不能不嫁,否则家里又要闹一场笑话。若嫁了,真的不好,大不了跟大嫂一样和离算了,以后搬去跟大嫂住得了。 不远处的隔间里,随着珠帘,褚云攀和陈之恒也在瞧着。 褚云攀道:“那个男的不错,至少看着挺爽朗。” 陈之恒却一脸灰败:“也不一定要嫁这样的,瞧那个小姑娘……定是个不好相处的。” “未必,谁知道会如何。至少这婚事,还行。”褚云攀长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 外面已经开始上菜,那个吕斌又过来笑着招呼着,说着话,侃侃而谈。 陈之恒在里面瞧得两股战战,都有些坐不下去了。 等到外头用完饭完离,他们才结帐离开。 第231章 定下亲事一 等用过饭,苗氏和叶玲娇一行人就回家去了。 在马车里,罗氏就说:“母亲觉得如何?” 苗氏道:“考虑三天吧!” “好。”罗氏点了点头,“这是终生大事,自然得考虑的。” 只是,还不等她们考虑,到了傍晚时份,叶承刚突然抱着一个红漆梨木盒子回来,拿进了安宁堂。 “这是什么?”苗氏看着他拿着一个盒子过来,就说。 “就是今天那个小丫头给的礼,说要送给玲姐儿的,让她亲启。”叶承刚道。“可能外头有刺儿,其实心里还是想要个好母亲的。” 苗氏想了想,就让钱嬷嬷把叶玲娇叫过来。 叶玲娇来到安宁堂,苗氏就笑道:“瞧瞧,这是今天那个丫头送过来的,看来真的没有那么不好相与。” “拿着。”叶承刚把盒子送到她手里。 叶玲娇一怔,接过盒子,坐下来打开,接着就一声尖叫,整个盒子摔到地上去,整个人都跳了开来。 “怎么了?”苗氏也惊叫一声,只见摔在地上的盒子爬出几只蟑螂来,便眼前一黑。 “这……”叶承刚也是吓了一大跳。 “娘……”叶玲娇扑到苗氏怀里,泪水直掉个不停。 苗氏狠狠地咬着唇,对叶承刚说:“你去回他,实在不敢进门。” “那丫头实在是顽皮一点而已……以后好好教着,会改的。”叶承刚脸色难堪。 “不嫁了!改什么改!没空改造她去!”苗氏冷声道。 “但妹妹的婚事……” “那就不嫁了。”苗氏说着,也快掉泪了,“若是嫁进夫家是为了受委屈,那不嫁了。” “这……母亲还是再思量几天。”叶承刚犹豫了一下,“吕兄为人刚直,人品好到不用说,家产也丰厚。那个丫头也只是一个丫头而已。我回头把这事告诉他,让他好好管束着。” “那就过几天再回他也一样。”苗氏冷冷道。 …… 陈之恒一路坐着马车回家,心里却一阵阵的焦急。 他在垂花门下马车于嬷嬷就走上前来:“公子,太太叫你呢。” “嗯。”陈之恒点了点头,就跟着于嬷嬷一起去了正厅。 陈夫人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看到他就笑:“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娘……我……”陈之恒走到她身边,在她身边的鼓腿圆凳上落座,脸色微红,“也该给我说亲了。” “哎呀,你总算想通了。”陈夫人听着,便是一喜,“我正想劝你呢,不想你自己就想通了。于嬷嬷,快快,拿画册过来。” 陈之恒听着,心里有些焦急。 于嬷嬷已经拿回来一本厚厚的画册:“这是顾媒婆今天送来的姑娘,公子你挑一挑。” 自从陈之恒中探花以来,想要说亲的闺女都能从陈家排到城门了。陈夫人眼瞧着一个又一个名门闺秀,但跟陈之恒提了多少遍,他就是说要自己看上,否则不娶。 陈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又想着有了褚妙书那一桩,生怕他又瞧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所以今天想要逼他就犯。 “儿子啊,你想要个怎么样的?”陈夫人道。 “不需要怎样的……我没什么要求的。” “好好,那你看一看,慢慢瞧。”陈夫人说着,把手中的画册递过去。 陈之恒接过来画册,翻开一页,皱着眉,指着说:“这个……嘴巴太大了。” 陈夫人嘴角抽了抽:“也没多大,你再翻。” “这个,眼睛不了点。” “眼睛也不用多大,能看到东西就行了,瞧人家配着这张小脸,也不丑,刚刚好的。”陈夫人气道。“哎哎,停,瞧瞧这个!嘴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小翘鼻,啧啧,美人胚子啊!” “呃……”陈之恒一怔,然后又翻了过去。 “你”陈夫人怒了,“多完美啊!至少相貌好了!” “瞧着……头发不太好。” “头发?”陈夫人整个人不好了,掀了两页:“瞧,这个乌发如云。” “瞧着……不太会做饭的样子。” 陈夫人嘴角一抽:“还得会做饭呐?说好没要求呢?得,你把你的要求一次全说出来!” “头发要好,黑发如云,摸着要滑。还得会包饺子,手腕细细的,长得也……” “是哪个姑娘?”陈夫人眯着眼,“不会又是那个褚妙?” 说着,她脸色铁青,想起上次秦氏过来说亲,还说陈之恒去过褚家,跟褚妙书见过。她这傻儿子,不会被那个褚妙书骗了吧? “不,才不是她。”陈之恒说到褚妙收也是神色不好。 当时他在苗氏的生日宴里,跟她一起玩过跳棋,觉得她率真可爱。后来去堵她时,觉得她虚荣又虚伪。上次去褚家,想处一下,更是觉得她人品低劣,这样的人,他又不是傻的,怎么会愿意。 “那我就放心了。”陈夫人松了一口气,“那……这次是谁?” 陈之恒俊脸一阵通红:“娘你也该认识的,那是叶三姑娘叶玲娇。” “叶玲娇?”陈夫人听着脸色一变,立刻拒绝:“不行!” 陈之恒早知她不会答应的,便皱起了眉,原因,他也是知道的。 陈夫人道:“若是以前,自然是可以的。但现在那名声……实在太难听。” “她是个好姑娘。”陈之恒道。 “不行不行。”陈夫人还是拒绝,“褚妙书那个时候,也就是破落户,也就是被人说一句出身低。但叶玲娇……她爹才刚刚从大理寺放出来,她大哥还闹了这么一出人尽皆知的丑事,她自身又跟那个什么孟鑫乱传,嫁给了你,连你也会被人说嘴,就怕连累了你的仕途。” 陈之恒没有再多说,因为他知道,凭着自己是是劝服不了陈夫人的。 只能靠别人了。 第二天一早,陈之恒去上衙,褚云攀和赵凡须早就到了。 陈之恒凑过去,低声道:“云攀。”然后拿出一盒芙蓉糕来:“这个你爱吃,是在千味楼买的。” “何事?”褚云攀墨眉一挑。 陈之恒脸有些红:“你小姑的婚事……说得如何了?” “听说对那个人还算满意,但到底是终生大事,所以回家商量三天,三天后再给答复。”褚云攀道。 陈之恒听得更急了:“那个……你是叶家的女婿,也给我说一说媒。” “说什么媒?”褚云攀明知故问。 陈之恒脸更经了:“你小姑……我觉得她挺好。嫁给那个什么吕斌,不如嫁给我。” 褚云攀一听就笑了:“你不是说,只跟我当同僚,不跟我当亲戚的?” 陈之恒听着这就懵了:“哎……我说过这话?” “说过。”褚云攀呵呵了。 陈之恒也呵呵:“果然是……我才不想喊你一声哥,我想你喊我一声姑父。果然是当你长辈更爽啊!” 褚云攀嘴角一抽,自己无端多了一个长辈! “如何,这事成不成?”陈之恒道。 “行。”褚云攀只得答应,“等下衙,我约你爹喝茶。” 二人说完,就准备干活儿。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毕掌院回来了,坐到上首的案桌后。 一个小太监也走了过来:“褚大人,南书房有请。” “好。”褚云攀点了点头,就跟着小太监离开。 毕掌院看着褚云攀还去南书房,心里很是不快。现在两名侍读和侍讲也回来了,但皇上仍叫褚云攀,整个翰林院,这段时间都是唤他。毕掌院整个人都纠结起来。 褚云攀来到南书房,依惯例站在不远处的博古架傍。 正宣帝正坐在大大的檀木书案后看折子。 正宣帝看了一眼手中关于南方隆州关于河防那一块,便皱起了眉:“若是在天水河那一块建河堤,该是几丈才对?” 褚云攀答了,又道:“关于河防或是桥道等水运之事,陈编修好像更为精通。” 正宣帝一怔,就道:“可是新科探花?” “是。”褚云攀点头。 正宣帝一笑:“那叫过来。” 蔡结惊异地看了褚云攀一眼,转身出去了。 对于一个新人来说,能在南书房行走,那是天大的恩赐,自然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让自己在这里站稳脚跟。宫里竞争激烈,若是自己的知识能回答的,自然都自己回答了,哪会给别人机会。 刚刚这褚大人明显回答妥当了,却又说陈大人更精通,若陈大人过来,回答得更好,那岂不是抢了他的风头? 这种事他也愿意? 蔡结摇了摇头,出了书房,很快就来到了翰林院,走进去,只见毕掌院、赵凡须和陈之恒坐在案前忙活。 “陈大人,南书房有请。”蔡结道。 “这……”毕掌院皱起了眉。 陈之恒怔了怔,然后站了起来,跟着蔡结离开。 不一会儿来到了南书房,陈之恒见了礼,正宣帝又问了他河防的问题。陈之恒一一作答,还说得细致。 正宣帝听着微头一挑:“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你出身农家?” “不是。”陈之恒连忙摇头,“微臣是京城人士,家父是户部郎中陈缪。” “哦!”正宣帝一听就知道了,“原来是他呀!” 第232章 定下亲事二 户部郎中陈缪,正宣帝自然认的,也是进士出身,当年虽然名次不高,是个同进士,但瞧着祖上是开国元勋,所以格外照顾。 正宣帝说:“既是勋贵之家,倒是了解这些河道对农户所带来的细微影响。” 陈之恒腼腆地道:“小时候,家父得空就带微臣到乡野种地。” 正宣帝听着就是一怔,不由对陈缪另眼相看。刚好手上有关于虫害的折子,便又问了一些陈之恒关于虫害的问题,陈之恒俱一一作答。正宣帝听着觉得略有欠缺,但也是可造之材。 正宣帝忙了小半个时辰,就把二人给打发回去了。 二人一路往翰林院走,陈之恒松了一口气:“第一次给皇上当顾问,幸好都答上了。不过,这些你不是都懂?” 褚云攀道:“是懂,但没有你精通。” 这是事实。人都有长短,这一块什么河防虫害的,他只在书里看过,也熟记解决方案,但始终没有陈之恒亲身经历的了解。 二人回到翰林院,赵凡须正伏在案上修国史,看到二人进来,就笑道:“都回来了。陈老弟,你怎么也去上书房。” 陈之恒的座位在赵凡须前面,他一边走回去坐下,一边说:“皇上问一些问题,我去回答而已。” 说着没有多作透露,虽然这种河防和虫害的折子每年都不知有多少,但事关君主的,还是不要说太多。 赵凡须听着,心里便酸溜溜,很是不忿。 皇上叫褚云攀去便罢,现在又叫陈之恒。不用问,定是褚云攀提起陈之恒,皇上才会突然想起他来的。为什么只提陈之恒,却不提他! 不一会儿,就到了下衙的时间。 正宣帝传了陈之恒的事情,很快有好事的传到了陈缪耳中。 陈缪听着一怔,心里不由的一阵欢喜。 然后收拾东西去准备下朝。出了户部,来到宫门外停放马车的地方,就见一名二十上下,侍卫打扮的人走上前:“陈大人,我家三爷请大人到百醉庄一聚。” 陈缪一怔,认得这是褚云攀身边的人,就笑道:“好。” 百醉庄是城北的一座酒楼,定国伯府和陈家都在城北,便是顺路。 坐了一两刻多钟的马车,就到了百醉庄,走到二楼包厢,只见褚云攀官袍还未换,正坐在那里。 陈缪看着就笑着进来:“贤侄,哈哈哈。” “陈伯父。”褚云攀站起来,笑着拱手行礼。 陈家跟褚家素无交情,但因褚云攀跟陈之恒当了同僚,褚云攀便成了陈缪口中的贤侄了。 “今天的事情多谢贤侄了,我那个傻小子才有机会面圣。”陈缪得到小道消息了,若非褚云攀提携,陈之恒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伯父客气,这是陈兄的专长,河防问题自然找他更稳妥。”褚云攀道。“请坐。” 陈缪入了座,小二上了酒菜,褚云攀才道:“陈伯父,不知陈伯母可有说过陈兄的亲事?” “亲事?”陈缪一怔,摇头,“没有。” “陈兄对我的小姑叶玲娇一见倾心,想提亲,但陈伯母不同意,所以陈兄找我说项来着。”褚云攀道。 “什么?”陈缪一惊,叶玲娇?对了,叶鹤文的女儿! “此事我乐见其成。”褚云攀道,“实不相瞒。我家小姑被其父兄所累,婚事艰难。陈兄敦厚善良,小姑惠心兰质,相配得紧。上次我邀陈兄上门做客,小姑也在场,实为二人牵线。结果陈兄对我家小姑一见倾心,但陈伯母却不同意。陈伯父,你说此事成不成?” 陈缪怔了怔,当即拍板:“行!” 褚云攀听着就笑了,举起酒杯来:“陈伯父果然是爽快之人,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 “对!亲戚!哈哈哈!”陈缪也举起酒杯来,二人一饮而尽。 掷了酒杯,便吃饭聊天,好不畅快。 等吃饱喝足,已经未时过半。 陈缪下楼之后,坐了马车回家。 马车停在垂花门处,就见陈之恒坐在垂花门傍的枣树下等着,看着他立刻跳起来,走过去:“爹!” 陈缪下车来,见陈之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嘴角抽了抽,狠狠唉了一声:“傻啊!” 然后甩袖踏过垂花门。 陈之恒怔了怔,怎么又说他傻了?连忙追上去:“爹,云攀找你了,说的事情……” 父子二人已经走到了正院,陈缪回身道:“行了,你出去吧!我跟你娘商量一下。” 陈之恒听着一阵欢喜,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陈缪走进屋里,就见陈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正与于嬷嬷翻着手中的画册。看到他就说:“老爷回来的正好,也来给恒儿挑一挑,挑到好的,立刻订下算了,管他如何。” 陈缪往隔着一个茶几的太师椅一坐:“于嬷嬷,你先退下,我有事跟太太商量。” 于嬷嬷一怔,看了陈夫人一眼,然后转身出去。 屋子里只剩夫妻二人,陈缪才道:“不用挑了,昨儿恒儿是不是跟你说过,他要娶那个叶玲娇,就她吧!” “这……”陈夫人皱了皱眉,“怎么行,这个叶家,可不比以前,这主咱们陈家的脸面往哪里搁,而且还有传她跟孟家的孩子不清不楚的。” 陈缪道:“你不知道,今天恒儿也有机会进南书房了。” “什么?”陈夫人一怔,接着就是一喜:“居然有这等好事。新科进士一般都只在翰林院修写国史等物,便是进出南书房,也是上面的侍讲侍读的,听说最近皇上常召新科状元,现今也论到恒儿了。” “我却知道,今天皇上召恒儿,是新科状元故意给的机会,否则可没这露脸的机会。”陈缪道。“这个叶玲娇,是褚三奶奶的小姑来着。” “这又如何?”陈夫人轻轻皱起了眉,“不过是娘家小姑。” “褚云攀非常看重。今天还特意找我来说此事,他今天还把机会让给恒儿。”陈缪道。 陈夫人一怔,神色凝重。 “而且,叶玲娇他看重不看重,又如何?重要的是,他把机会让给了恒儿。正所谓独木难支,官场如海,深不见底。叶玲娇不过是一条纽带,他是想跟咱们陈家结盟。” 陈夫人皱着眉:“就算他想拉拢咱们,咱们也未必要他吧!虽然他是新科状元,但褚家形单只影,叶家又没落了,将来出路还不知道如何,咱们怎么只瞧眼前他那一点圣宠。” “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瞧眼前的瞧什么?”陈缪摇了摇头,“你现在结亲想结的是什么?你若只想娶个好儿媳,叶玲娇当的。你挑的,还是家世!你挑家世,瞧着还不是眼前的好来?但这个好,谁知道以后会如何?远的不说,就说几年前的柳家,如何的圣宠?结果一朝摔落,树倒猢狲散!现在这褚云攀小小的一个新科状元,别人也料不到。那只能跟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走便是。” 陈夫人唉了一声:“行了,我说不过你。但这叶玲娇名声……也太差了!还跟孟家不清不楚的。”说着忍不住抱怨两句。 “那什么跟孟家的,咱们还信这个?那天张家的满月宴,我们也是去了的,你也在不远处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是那个庄国侯夫人嘴巴没门把,才把她给害惨了。咱们门风清正,只要愿意娶,别人便知道那是谣言,因为咱们陈家不瞎。”陈缪道。 陈夫人揉了揉眉心。 陈缪道:“那个褚三非池中之物,难得儿子喜欢,那就结两姓之好吧!”说完,就把事情给拍板了。 陈夫人只得点头:“行了,那就这样吧!于嬷嬷,于嬷嬷!” “哎!”于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太太。” “去把公子叫过来。” 于嬷嬷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陈之恒进来。 “爹,娘,你们商议得如何?”陈之恒急道。 陈夫人一笑:“就叶玲娇吧!” 陈之恒听着喜得什么似的:“多谢爹,多谢娘。” 陈缪瞧着嘴角抽了抽,真是傻啊!那个褚三满身都是心眼,挖了个大坑,他一脚踩了进去,还手舞足蹈地帮人家数钱。 …… 穹明轩 叶棠采正翻着一套新买的话本子。 惠然在一旁绣扇面,那是碧绿荷叶配着粉荷的刺绣。 秋桔凑过来道:“姑娘,这不是上次的鸳鸯结,这是换书了?” “上次那套看完了。”叶棠采心念一转,“上次给她的书,不知看完没有?” “谁啊?”惠然不解。 “赵樱祈那货。”叶棠采翻了个身,躺到罗汉床上,“不知她看完没有?好久没见她了。” “梁王妃吗?”惠然轻轻皱起了眉,“上次琼林宴不是掉到水里,然后被梁王殿下捞了上来?” “呃……对。”叶棠采想着,就有点脑壳痛,“不知捞上来之后如何了。” 惠然只淡笑不语,她知道叶棠采朋友少。 以前未嫁前被拘在里不让出门,来往的也就那几家。庄国侯府的包玥包琪,还有几个与叶家不错的世家的两名姑娘,但后来她嫁进褚家,哪两个姑娘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最后褚云攀中状元之后,却又巴巴地上来送帖子,但叶棠采已经不跟她们来往了。 “有机会把那套书剩下的送给她。”叶棠采微微一笑,打定了主意。 “三爷。”秋桔突然跳了起来。 叶棠采往往窗子外一瞧,果然看到褚云攀走过来。 叶棠采连忙把手中书放下,走了出去:“可谈妥了?” “成了。”褚云攀点头。 “陈家那边呢?” “也成事了。”褚云攀挑唇一笑,“陈大人已经答应,陈夫人也是爽快明事理的人,快的话,明天就会去提亲。” 叶棠采双眼亮亮的:“三爷真厉害。” 褚云攀听得她赞自己厉害,唇角不由勾起笑来。 …… 叶家 苗氏还在为叶玲娇的婚事犹豫着,趁着请安之祭,罗氏和叶承德还在劝。 “前天我已经去见吕兄了,他知道那个丫头居然这么顽皮,立刻把她教训了一顿,今天一早还把那个丫头送回了老家,说等到那个丫头及笄出嫁才接回来。”叶承刚道,“这样,母亲总算放心了吧?” 苗氏皱了皱眉头,现在未嫁他,他当然千依百顺的。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可不是嘛!要不,还嫁长兴侯府的五公子如何?”孙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着,“人家那边还等着呢!” “二姑奶奶回来了。”外头丫鬟的声音响起。 花开富贵的夹板帘栊被掀起,叶梨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奶娘。 “祖父,祖母。”叶梨采朝着一圈人行了礼,才往孙氏身边坐下。 “哎唷,我的乖孙!”孙氏喜得什么似的,连忙把奶娘手中的宝哥儿抱过来。又回头对叶梨采道:“梨姐儿怎么回来了?” 叶梨采道:“小姑的婚事还未敲定?” “正在准备敲定呢!”孙氏冷笑,“说的是一个开酒楼的。”说着合叭啦叭啦地把吕斌的家底给说了出来。 叶梨采听着,眼里满满都是嘲讽。一个七品小县官的弟弟,虽然薄有资产,也不过是个商人。而且还是死了原配,做继室的!还有个恨毒继母的原配嫡女!啧啧,这日子不知会多酸爽!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梨采现在觉得自己很不幸福,只要一想到叶棠采是状元夫人,她就悔恨得不成。 但是,一看到叶玲娇即将要嫁的人,她便觉得无比痛快,也只在这里,她才能找到优越感。 她不是状元夫人又如何,到底是三品大员的孙媳妇,还一举得男,怎么也是权臣之家。 而叶玲娇嘛……不是商人继室就是傻子,要不就是被瞧中当姨娘,真是越瞧越兴奋。弄得她恨不得天天跑这里来凑热闹了。 “梨姐儿倒是回来得凑巧。”苗氏皮笑肉不笑。 叶梨采笑道:“是刚巧。长举侯府又着人来问,看小姑要不要再考虑看看?还有孟家表哥那边也着人来问,若小姑愿意进门,那礼数也不会太差。” 第233章 说亲来了 苗氏听着叶梨采的话,脸色冷沉:“梨姐儿,说了你小姑的婚事不用你再操心了。” 叶梨采也知道她不会同意,她说那话出来,不过是羞辱叶玲娇而已,也好快点逼叶玲娇嫁给那个酒楼老板当填房、当继母,这样叶玲娇那日子……啧啧,真是想想都酸爽。 她以后的人生乐趣就在这里了。 “老太太这话就不对了。”孙氏冷声道:“你瞧瞧,你到处托人给妹妹寻亲事,但人家积极介绍过来了,你这个不满意,那个又不愿意,还想要如何的?” 苗氏要气晕过去了:“什么叫这个不满意,那个又不愿意?一个傻的,一个继室还带一个歹毒继女,这叫什么人家?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听着这话,罗氏脸色尴尬,垂着头不说话。 “祖母也不瞧瞧小姑现在什么家世名声。”叶梨采一边说着一边摇着手中的宫扇,“有人愿意她,已经要念佛了。要不,祖母等大姐姐吧,瞧她能给小姑介绍个什么夫婿。” 孙氏道:“要是有心,早就介绍来了。怕只是笑着答应一声,回头就把事情丢一边上了。不是哪个都像梨姐儿一般听话孝顺,老太太一句令下,立刻就去寻了。” 罗氏觉得孙氏和叶梨采这话实在太难听了,但家道败落,也不敢得罪张家。 不过,孙氏所说却是话粗理不粗,罗氏就劝道:“吕家还不错的,不能只盯着他一个缺点,否则再拖几年,玲姐儿就更不好说了。” 正在此外,外头的丫鬟突然唤了一声:“老太太,陈夫人来了。” “陈夫人?她怎么来了?”苗氏身子微微往外倾,连忙说道:“快请进来。” “好像还带着个媒婆呢。”外头的丫鬟小晴又说。 小晴站在外头走廊上的,远远的看到陈夫人带着个媒婆跨进了院门。媒婆一般都会头上戴一朵大大的红花,让人一瞧就知是来说媒的。 叶梨采嗤笑:“陈夫人定是做冰人,给小姑说亲来了,现在谁不知道咱们家的小姑嫁不出去。” 罗氏心里犹豫:“不知会说个什么人家,以陈夫人的人脉,应该不会太差。” “是啊,当然不会差,说不定把她那个探花郎儿子说过来呢!”叶梨采嗤笑,说着反话,轻轻地摇着手中绣梨花的团扇。 听着这话,孙氏和叶承新,连着叶梨采儿子的奶娘,都噗嗤一声笑了。 苗氏经过叶梨采和罗氏的介绍,还有孟鑫那一桩,现在一听到有人来说媒,心里就突突两声,觉得这次不知又会说什么奇葩过来。 正想着,帘子哇哗一声被打起来,一个笑声便先响起:“叶老太太,大喜大喜。” 然后就见一个穿着暗红藤纹禙子,头戴着金簪和一朵大红花的半老徐娘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棕色圆脸的贵妇人,正是媒婆和陈夫人。 “叶老太太。”陈夫人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陈夫人今儿倒是得空,快上座。”苗氏笑着招呼一声。 “陈夫人,你这是给我家小姑子说媒么?”孙氏急道。 陈夫人一笑:“是啊!” “咱们现在正在商量着小姑的婚事呢,不想陈夫人来得凑巧,那就放到一起好好参详参详。”孙氏说。“不过我想啊,再也不及弟妹说的那个好,品貌不错,还薄有资产。” 陈夫人早知他们叶家几房人不和的了,只呵呵呵:“一定比你口中说的那个好。我要说的,是我自己的儿子。” “什么?”苗氏和叶梨采等人听到都是一怔。 过了好一会,众人才反应过来,孙氏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扑哧一笑了:“啊?是陈夫人的儿子啊!不知是你哪个庶子?” 苗氏一怔,庶子啊?但陈家家业丰厚,叶玲娇嫁妆也不少,陈夫人为人宽厚,只要人品不赖,庶子也可以接受的。前头还有叶棠采嫁了庶子的先例,叶玲娇嫁一个庶子,倒也不会丢脸。 苗氏点头:“不知是你哪个儿子?” 叶梨采还是希望叶玲娇嫁给那个酒楼老板当继室,想到叶玲娇还能嫁入陈家庶子,那也算她高攀了。 叶梨采撇了撇唇,冷声道:“上次长兴侯府的庶子祖母还嫌弃呢,嫁什么庶子!那吕公子怎么也是个嫡子啊!” 陈夫人淡扫了叶梨采一眼,只看着苗氏笑道:“叶老夫人真是健忘,我就一个儿子,哪来的庶子。是我的儿子陈之恒。” “什么?”苗氏一惊,整个人都懵了:“你是说……新科探花……”说到最后,差点咬到舌头了,哪会有这种好事儿? “怎么可能!”孙氏也是震惊住了,满是不敢置信地望向陈夫人:“陈夫人,你的儿子,是新科探花吧,怎么可能娶玲姐儿。” 叶梨采脸色一变,罗氏和叶承刚也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苗氏脸上一黑,瞪了孙氏一眼。就算现在她的女儿家世和名声都差了,但她也受不了别人如此贬损她。 “叶二太太,我家儿子爱娶何人,关你什么事?”陈夫人皮笑肉不笑的。 孙氏心中气恨,唇角扯了扯:“我只听说过什么锅配什么盖的,玲姐儿这个锅……所配的盖子,说不定这盖也是破破烂烂的,很多人有隐疾的,就是藏得好而已。”暗讽当初的苗基和。 苗氏气死了:“你这张臭嘴再乱喷东西,我就打烂它!” “你”孙氏被骂得脸色铁青。 “这样吧,我就实话实说了。”陈夫人淡淡地一笑,看孙氏,“其实呢,我也不太满意叶三姑娘。但褚三郎和他媳妇在那里穿针引线,我家恒儿也喜欢得紧,我疼儿子,所以就答应了。” 这话怼得孙氏和叶梨采一噎,满是不愿意相信,如此说来,倒是真的了? 想到这,叶梨采心里一股又一股的酸意和苦意排山倒海似地袭过来。 叶棠采穿针引线的?又是她!总是搞和她的事情。她心里哪块痛,她就捅哪一块!这是针对她!什么事都要跟她作对! 叶梨采心里无比的愤恨,新仇旧恨堆到一块,让她眼泪都快憋出来了,便阴阳怪气地道:“什么穿针引线,什么也喜欢得紧,这是拉皮条和私订终生吗?” 陈夫人眼神一阴,笑着看她:“怎么拉皮条,怎么私亲终生,也比张大奶奶勾搭姐夫私奔来得着光明磊落吧!” 听着这话,叶梨采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颤抖起来。 若是以前,别人说她勾搭姐夫私奔,她羞耻之外,还能理直气壮地想着,能勾搭到手是她的本事。 人家不要叶棠采这个嫡长女,偏要她这个庶房女儿,也是她的本事!证明她比叶棠采更有吸引力,更优秀。 但现在……褚云攀高中,叶棠采夫贵妻荣。 人家只会说她和张博元一句:只看表面,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表子与狗。 “这位少奶奶怎能如此说话。”一边的媒婆笑着上前,“人家这是正儿八经地做冰人,见一面那是相看,陈公子那叫相中了!” “对对,瞧我一时嘴快,用词不当而已。”陈夫人哈哈一笑,望向苗氏:“叶老人,你瞧,我这儿子,还行吗?” “当然行!倒是我家玲姐儿高攀了。”苗氏的心都要飞起来了,现在还觉得像活在梦里一样不真实,但就算是梦也好,总得要抓住。“陈夫人,怎么还不坐呢?” 一边说着,一边喜颜逐开地站起来,拉着陈夫人落座。 罗氏和叶承刚夫妇脸色有些尴尬和讪讪的,跟陈之恒一对比,十个吕斌都不够看了。 而且,他们刚刚才认定了叶棠采不愿帮忙,别说次品,就连货都不拿一件出来。哪里想到,叶棠采不但拿出货来,而且还是探花郎! 想到这,二人倒抽一口气。果然不出手即已,一出手便吓死人。 “既然叶老夫人也同意,那就把叶三姑娘的生辰八字拿过来,我们要先去合八字,若是合适,那就订下亲事来。”陈夫人说。 “好。”苗氏急忙答应,幸福来得太突然。字<更¥新/速¥度最&駃=0 孙氏看着二人开始商谈亲事,只里愿意听这种事,脸色铁青,只得转身离开。 叶梨采也呆不下去了,便跟着孙氏出去。 回到孙氏的住处,二人坐在圆桌傍,孙氏脸色沉沉的。 叶梨采低着头,狠狠咬着唇,心里满是不愤,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凭什么,一个两个,全都嫁得比我好。一个状元,一个探花。” 孙氏也是心有不甘啊。以前的张博元多好啊,多让人艳羡啊,权臣之后,少年秀才。结果却被褚云攀比成了一场笑话。 孙氏见叶梨采哭,却连忙安慰她:“就算状元探花又如何,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鬼而已。你瞧瞧你太公公,当时还只是个普通进士呢,现在却成了三品的大理寺卿,而当年的状元探花,却在外头当地方官,早就被人给忘记了。所以,什么状元探花,不过是一时风光而已。再过几年,他们混不好,那就是一场笑话。” 叶梨采狠狠地咬着唇,那还得再等几年啊! 她在心里不断地诅咒着,褚云攀和陈之恒在官场混不下去,早好被外派当个九官芝麻官。 第234章 她也在 陈夫人离开之后,苗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觉得就像一场梦一样。 罗氏和叶承刚脸色尴尬,罗氏笑道:“恭喜老太太,恭喜玲姐儿,得了这么一桩好婚事儿。” 苗氏这才喜颜逐开,“老三,那你回去给吕公子抱歉一声。” “是。”叶承刚连声答应着。这个吕公子可是他的老朋友,这婚事他还打下包票说一定行的,哪里想到……叶承刚瓮声瓮气地道:“那我们先下去了。” 叶承刚和罗氏不再逗留,转身就离开了。 苗氏也坐不住,笑容满脸地朝着叶玲娇的院子而去。 叶玲娇正坐在自己庭院里的一个葡萄架下描花样儿,苗氏走进来,阿佩立刻激动地上前:“老太太来了。” “玲姐儿,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婚事定下来了,是陈家的新科探花。”苗氏在叶玲娇对面的藤椅落座。 “嗯,我知道了。”叶玲娇小脸微红,抬头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阿佩道:“这事小晴姐姐早就来告诉我们了。” “那个丫头,抢了我的话。”苗氏笑骂一句,“这个惊喜原本我还想亲自告诉玲姐儿呢。这次,也是多得了棠姐儿,否则你哪能得到这一桩好姻缘。” 叶玲娇想起叶棠采无端约自己去做点心包饺子的事情,啐了一口,那个死丫头,居然骗她去相看!然后她又想起自己的头发跟陈之恒的粘一块。 她以前做饺子或是面点时,哪里听说过人会粘到头发的,而且还粘这么紧,现在回想起来……该不会是棠姐儿这对夫妇抹上去的吧? “玲姐儿,你发什么呆呢?”苗氏道。“怎么瞧着不太欢喜的样子。” “呃……没有,不用嫁给那个吕斌当继室,我松了一口气。”说着,叶玲娇才笑了笑,而且能嫁进陈家,的确是她高攀了。只是,得了这么一个女婿,她爹怕是得意了吧,但总不能跟他赌气,而毁了自己。 “反正,这事也是棠姐儿帮的大忙,明天咱们备一份大礼去谢她。”苗氏笑道。 “嗯,好。”叶玲娇点着头。“只是,侄女婿到底是庶子,咱们老是往那边跑,就怕他嫡母不高兴,真要谢,咱们约到外头酒楼去,也好请她吃一顿饭。” “不错,就这样办。”苗氏欢喜地答应。 回头就让钱嬷嬷备礼,又让小晴去给叶棠采他们下帖子,写的是明天午时到若水茶馆喝茶小聚。 小晴出去后,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大姑奶奶说,午时约了成衣店裁衣,早上辰时吧。” “那就早上吧。”苗氏点头。 第二天一早,苗氏就备上了礼,带着叶玲娇一起出去。 来到若水茶馆,叶棠采早就到了。 临窗的老根雕茶海旁,叶棠采正坐在那里,一旁放着一个小炉,正烧着开水。茶海上的黑砂小壳里放着一撮茶叶,是碧螺春。字<更¥新/速¥度最&駃=0 “棠姐儿这么快就来了。”苗氏笑着走进来。 “祖母,小姑。”叶棠采嘻嘻一笑,揶揄地看着叶玲娇:“恭喜恭喜。” “你个坏丫头。”叶玲娇气哼一声,坐到她身边,纤纤玉指轻戳了戳她的脑袋。 叶棠采哎唷一声,捂着被戳的地方嘟了嘟嘴。 “对了,怎么不见你夫婿?”苗氏约午时,也是想等褚云攀下衙。 “哦,他今天轮值。”叶棠采说。 大齐朝廷工作半天,午时下衙,但各部门都有轮值的,要整天待在宫衙里,下午酉时才能回来,晚间又有别的官员回来当值,然后宿在宫衙里。因为皇上经常晚上批折子,若有需要,随时会召。 “原来如此,我还说,怎么约在早上呢。”苗氏笑道,“这次的事情,都是多得了你。听说你晚点去裁衣,家里刚好有几匹布,都给你裁了吧。” 小晴手里正捧着三匹布,走上前来。 叶棠采一瞧,只见一匹浅绿色的净面杭绸,一匹鸦青色暗纹刻丝,一匹茜色桃花纹妆花云锦。三匹都是好料子。 叶棠采一喜,摸了摸那杭绸和刻丝:“这两匹好,我就缺这样的。这匹茜色云锦我家里有重样的,就留着给小姑做衣裳。” “那好。”叶玲娇老实不客气。 苗氏笑道:“你既然准备说陈家公子,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突然跑来提亲,可吓坏我了。” “这个,可不能提前说,毕竟就算真的打算说陈家,但陈家那边若没十拿九稳的把握,我都不敢透这个风,没得到时成不了事,空欢喜一场。”叶棠采道。 苗氏一怔,接着微微一叹:“果然还是棠姐儿和你娘实心眼。” 昨天她心里还有些埋怨叶棠采接了话却敷衍她们,哪里想到,人家这是脚踏实地干实事呢!可不比那起子有的没的就乱说一通的。 又想起去年,叶梨采抢了叶棠采的婚事,她瞧着叶梨采高嫁张家了,明知叶梨采和二房都是小人,却还捧着她们,为的就是叶玲娇有难,叶梨采和二房能帮一把。结果,叶玲娇果真落难了,但她以前捧着的人,不但不帮着,还狠踩几脚。 想着,苗氏便微微一叹,果然,小人就是小人。就算他们站得再高,自己再极力讨好,结果也不会得到小人的施舍。 …… 京城各世家的消息很灵通,陈家到叶家提亲的事情一下子就传了开去。 毕竟陈之恒这么一个杰出青年才俊,谁家都想要,不知多家世家的姑娘在打他的主意。 现在陈之恒亲事定下,媒婆立刻到各家打他主意的府邸去回话,陈公子订亲了,不用再等了!去说下家吧! 各府问哪家千金,媒婆说叶家三姑娘。众人都怔了怔,瞬间觉得这陈家脑子进水。居然放着好好的名门千金不要,偏要娶一个破落户家,名声烂臭的叶家姑娘。 赵凡须也得到消息了。 今天褚云攀没有去南书房,去的是上面的侍读。 赵凡须笑着道:“陈老弟,真是恭喜你了,居然当了小状元的姑父。” 陈之恒听得哈哈一笑,回头看褚云攀:“侄女婿一心想多一个长辈疼他,我只好从了。” 褚云攀嘴角抽了抽,为什么感觉变了?以前都是他打趣这傻子,现在这傻子一跃成了他的小姑父,居然大有骑到他头上作妖的架势! “云攀?侄女婿?”陈之恒唤他。 褚云攀呵呵两声,手中的狼毫差点掰断了。 “褚老弟真是偏心啊,跟陈兄弟感情好,连小姑都介绍给他。”赵凡须说着心里酸溜溜的,语气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褚云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赵兄若年轻个二十岁,我也会把小姑介绍给你。” 赵凡须闻言,脸上一僵。 他已经四十四了,再过几年就年近半百。就算他有心抛妻再娶,人家榜下捉婿也不会捉他去。而且他可不止有妻,他还有两个儿子。下面孙子孙女一大串,最大的那个都已经入学启蒙了。 到了这个年纪,不但榜下捉婿没他的份,便是以后的机会,也没有褚云攀和陈之恒那么多,毕竟他们年轻,皇上自然更喜欢培养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想到这,赵凡须回头看着褚云攀那俊美绝伦的脸,还有陈之恒那眉飞色舞的朝气,心里无比的嫉恨。 两家订亲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秦氏的耳中。 “反正,外面都传遍了。”绿枝脸色阴郁地道,“说那个陈家到叶家提亲,提的是那个叶玲娇。” “怎么谁家都不是,偏是叶家?”秦氏气得肝疼,手直捂着胸口。她对陈家,恨之入骨,居然敢这样呼她的脸。 她也断了对陈家的念想,不知这陈家会娶哪家千万。 万万想不到,哪个都不娶,偏娶那个叶玲娇。 “那个叶玲娇最近的名声可差了,不但家道中落,还跟孟家的公子不清不楚的。”姜心雪坐在一傍的圈椅上,嘲讽道,“换个人都不会愿意娶这样的女子进门。哦,我懂了,定是三弟妹撮合的。”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也是想到了,是叶棠采撮合的!一定是她给撮合的! “我……突然想起来了。”绿枝突然说,想着脸色一变,“那天……那天三爷不是把陈公子叫了回家?然后大姑娘过去……” 说到这,声音就打住了,因为秦氏正冷冷地扫过来。 这正是他们再次肖想陈家的开端,若不是褚云攀把人带回来,她跟本就不会再起消想陈家的念头。也不会有后来被陈夫人打脸的事情。 “绿枝,你有什么事,还不快说?”姜心雪道。 绿枝怯怯地看着秦氏一眼才道:“那天,那个叶玲娇也来了!” 秦氏和姜心雪听着,双眼便瞪得大大的,秦氏更是瞪大双眼,声音直颤抖:“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姜心雪道,“若她也在,怎么大妹妹不说?去把大妹妹叫过来。” 绿枝脸色一变,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领着褚妙书进来。 褚妙书脸色阴沉地甩开珠帘走进来:“那个陈之恒订亲了,我都知道了,你们不用特地通知我!” 第235章 往外顶 姜心雪眼里掠过嘲讽,说:“那大妹妹知不知道,与他订亲的是谁?是叶玲娇,叶棠采的小姑!” “什么?”褚妙书听得整个人都呆了。 “我问你呢,那天你去跟他们一起包饺子,那个叶玲娇在不在?”秦氏道。 “不在!她怎么可能在呢!”褚妙书觉得有些可笑。 “是真的在。”绿枝却皱起了眉,“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进出褚家,都有人看到了。虽然西跨院那边人少,但偶尔还是有两个丫鬟过去的。翠儿就说看到了,一大早叶玲娇就入了褚家,她是亲戚,又是来找三奶奶的,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便没有回禀。我想,她定是早就离开了。”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褚妙书脸色青白地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呆呆的。 “不用审了,其实那天,三郎把陈之恒带回来,就是为了给叶玲娇相看的。”姜心雪嗤一声笑了,又是怜悯又是同情地看了褚妙书一眼,“这带回家的人啊,居然不给大妹妹相看,给媳妇的娘家小姑相看。大妹妹还巴巴地凑上前去……” 听着这话,褚妙书双眼瞪得大大的,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时觉得羞愤,一时又觉得不甘和愤怒,心里五味翻杂。 “怎会有这种人!我可是他的妹妹!他居然把这么好的人家介绍给外人,也不介绍给我……”褚妙书狠狠地咬着唇,拼命地忍着,却仍然哽咽出声来。“明知我一直在……寻人家……居然……” “干啥呢?”外头一个声音响起,却是褚伯爷走进来了。 他今日无所事事到酒楼跟朋友喝酒,回到家来,哪里想到,在外头就听到褚妙书的哭声。 褚伯爷背着手走进来,看到褚妙书站在那里,紧紧地捏着拳头,仰着一张煞白的小脸,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死死地咬着唇,一副要崩溃的模样,就吓了一跳:“这……书姐儿……你怎么了?啊?太太?” 说着望向秦氏,回头却见秦氏一张脸阴沉得直可以滴出水来的一般,就连姜心雪也是一脸阴阳怪气的模样。 褚伯爷就惊了惊,皱着眉:“书姐儿……” “爹!爹啊我不活了!”褚妙书说着一声尖叫,接着往一边的墙壁撞去。 “姑娘!”绿枝等人吓了一大跳,急忙地拉着她。 褚妙书被绿枝揽进怀里,箍着,但她还不住地挣扎:“我不活了!不活了!” “究竟怎么回事啊?”褚伯爷被她一声吼,还有她要寻死的举动吓得心惊肉跳的。 “我不活了!”褚妙书还在嘶声叫着。 “为什么不活啊?你怎么了?”褚伯爷急道。 “我哪有脸活在这世上啊!”褚妙书道。 “老爷整天游手好闲的,什么事也不管,但今儿个怎么也得为我们作主。”秦氏也绷不住了,伏低身子,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捂着胸口,哭了起来。 母女俩呜呜啊啊的,交替哭叫着,吵得整个溢祥院都快要崩塌了! 褚伯爷脑子嗡嗡直响个不停,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吼了:“住嘴!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的,倒是说啊!” “老爷也知道……呃,咳咳,书姐儿都十六了,正要说亲呢!但自去年寻到今年,却连户好人家都寻不着……”秦氏哭道。 “那又如何?唉,一时寻不到,那就慢慢找……何必哭成这模样。”褚伯爷无语道。对于儿女的亲事,他向来不管的,一概交由秦氏作主。 他管过的唯一一桩婚事,就是褚云攀这一桩,结果…… “最近老爷该听说了,新科探花跟叶家姑娘订亲了!正是三郎媳妇的嫡亲小姑呢!”秦氏说着,满满都是气恨。 “那……那又如何?人家订亲,咱们去说一声恭喜啊!亲戚嘛!唉,闹什么闹的。”褚伯爷急得都快跺脚了。 “若那个叶玲娇订的是别人,我自是会去说一声恭喜的。”褚氏说着,满眼不甘的气愤,“偏她订的是新科探花,订的是三郎要好的同僚。这么好的人家……为什么不介绍给书姐儿?为什么不先想到的是书姐儿?” “这……”褚伯爷一怔,心里也觉得不妥,但现在他只想大事化小,皱了皱眉:“说不定人家亲科探花自己相中的呢?” “若他不穿针引线,人家能相中?”秦氏尖叫一声,那声音像过年放的窜天猴一般,吓了人一跳。 “就是三哥撮合他们的。”褚妙书双眼瞪得大大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掉,像断琏的珠子一般滚下眼眶再滴到地上去,“那天小嫂嫂突然约了叶玲娇上门,三哥就把那个陈之恒带了回家,他们一起包饺子做糕点玩,也不叫上我们。如果我不去,都不知道……他们是在相看!故意瞒着咱们!” “既然要相看,为什么不叫书姐儿,也不叫画姐儿,却叫娘家的小姑!他心里还有没有妹妹们?有没有这个家?或者是说……他就是不把两个妹妹放在眼里,跟本就不认她们!因为都不是跟他同母的!我是嫡母,他就恨死我了,也恨死书姐儿!也不把大郎和二郎当他的亲哥哥。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怎样对付咱们,咱们一窝全死了他才高兴!他夺了大郎的世子之位才高兴……所以什么好的东西,自然全都往外顶。”秦氏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心口,一翻肺腑之言全都嘶叫了出来。 “这……三郎不是这样的人,你莫要多想,唉……”褚伯爷被她的话震得心惊肉跳的。什么同不同母,嫡庶之间的……这种矛盾他一点也不想面对。唉,他只想一家人和睦相处。 “你自然不会多想,因为那都是你的孩子,但他不是这样认为的,他只觉得咱们都不是他的母亲和妹妹!”秦氏看着褚伯爷还要维护褚云攀,心中说不出的憋屈和愤怒,“若非如此,他为何有好的人家,不介绍给自己的妹妹,而是顶给外人?” “那……那也不算外人,那是……那是他妻子的小姑。”说着这话,褚伯爷都有点心虚的感觉。 “你自己也说不流利了吧?妻子的娘家小姑?”秦氏呵呵冷笑,“果然娶了媳妇忘了娘!妹妹都不及妻子娘家的小姑亲了?什么是亲疏有别?什么是血脉相连?连这点亲疏都不懂之人,连畜牲都不如!咱们褚家,全都是外人!那边叶家,才是他的至亲。呵呵,这果然是事实啊。瞧瞧那个叶筠什么德性,以前为了个外室气得亲娘吐血的孬种,三郎也跟他一个德性,亲疏不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褚伯爷也觉得,褚云攀把好人家介绍给叶玲娇而不是先紧着亲妹妹,实在让人心寒。但他现在可不想又闹腾起来了,便皱着眉头:“哎……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对,一定是误会……” “才不是什么误会!他们就是把好人家顶给叶家,不把我当妹妹,不把我当亲人……呜呜,我不活了!不活了……”褚妙书呜呜地哭起来。 “唷,妹妹怎么又寻死了?”一个嗤笑声响起来。 褚妙书和秦氏一惊,抬头,只见珠帘晃动,一个媚艳逼人的身影款款而来,一身浅红绣海棠花的交领月华裙,手里执着一柄绣着清凉碧叶粉荷的半透明团扇,正是叶棠采来了。 一看到叶棠采,褚妙书双眼像粹了毒一般,但想到以前陈之恒来提过亲的事情,又有些怯。 秦氏想到被陈夫人打脸的事情,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里闪过心虚。 “你来得正好,唉!”褚伯爷看到叶棠采,便唉了一声,“正有事问你呢!听说……叶三姑娘跟新科探花订亲了。” “是啊,已经说好,差不多该订了。”叶棠采点了点头。 听着叶棠采这漫不经心的语气,褚妙书恨不得扑过去,抽叶棠采几个耳光。 “听说……是你和……你穿针引线的,让他们相看上的?”褚伯爷说着一脸为难。 叶棠采知道,叶玲娇出入伯府的事情不可能瞒着,就点了点头:“是啊!觉得他俩适合,就约出来让他们见了一下,那陈公子就相中了。” “那你们……”褚伯爷都有些不敢问了,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那是三郎的同僚吧,既然要相看人家……为什么不先相看你大妹妹,你大妹妹也在说人家呢!唉!怎么这样呢?”说到最后,褚伯爷的语气也带些抱怨。 “大妹妹?大妹妹不是……”叶棠采唇角一挑,正要说什么。 不想,那边褚妙书却尖叫一声,扑过来:“你就是偏心!就是不把我当妹妹看!把我当外人……” 一边尖叫着一边扑过去,但秋桔和惠然早就有提防,她一声吼,二人就猛地冲了过来,拦住了她:“大姑娘想干什么?” 秋桔狠力地一把将褚妙书推开:“大姑娘想杀人不行?” “啊”褚妙书被推得扑通一声,一个屁股墩跌坐在地上,震得她股骨一阵阵的生痛,似要裂了一般痛,褚妙书发出一声尖叫:“杀人啊!呜呜……杀人……” “书姐儿!”秦氏猛地扑过来,抱着褚妙书,抬头对秋桔和叶棠采吼:“你们这是要杀人吗?啊?一个低贱的丫鬟,居然也想打杀主子?” “我不推开她,是等着让她扑过去打杀我家三奶奶吗?”秋桔气狠狠地道。 “够了!吵什么?”褚伯爷怒吼一声,他又不是瞎的,自然看到褚妙书先扑过去要打杀人,哪里能怪叶棠采的丫鬟推人。“有什么话,好好地话,何必动手动脚的!咱们都是读书人,讲道理!” 叶棠采嘴角一抽,这个褚家……才是最该动手动脚的家族啊! “呜呜……我不……她就是欺负人,不把我当亲妹妹,把我当外人。我们都是外人……”褚妙书却耍泼,怎能让叶棠采说出那些话来。 叶棠采才不理会她耍泼,只看着褚伯爷:“父亲,那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咱们说到什么?咱们说到为什么不先说对大妹妹?父亲有所不知……” “你个贱人,我……”褚妙书张牙舞爪地要去阻止。 但她的动作可不及叶棠采的嘴快,叶棠采已经开口了:“大妹妹早就相看过啦!” “什么?”褚伯爷听着就是一惊,“什么相看过?” “就是陈探花。”叶棠采道:“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我娘上门做媒,要把陈探花说给大妹妹,但大妹妹和母亲不愿意。” “有这种事?”褚伯爷呆了,回头看着还坐到地上的褚妙书:“书姐儿,这究竟怎么回事?” 褚妙书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死死地咬着唇摇头:“没有!才没有这回事!没有!没有!就是没有!呜呜呜……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说着,就咧开嘴哭起来,那哭声震天一般,这是要将耍赖进行到底! “对,才没有这回事!”秦氏紧紧地把褚妙书揽在怀里,双眼微闪,下定决心,然后狠狠地点头,“才没有这回事!老爷,她不过是想掩饰自己偏着娘家才编出来的事情……呜呜……” 说着便抱着褚妙书,母女一起哭起来。 当着叶棠采的面,秦氏心虚,原也不敢不承认的,但褚妙书开了口,她心一狠,也不承认了。 对,就是不承认,那又如何?还能找到证据出来? 当时是说亲阶段,一般在正式订下来之前,是不会让人知道的,否则不成事就会闹出笑话来,损了两家名声,瞧叶玲娇和孟鑫就是例子。 去年来做冰人的是温氏,那是叶棠采的娘,可以说他们串通一气,说什么都不能作数。叶棠采夫妇是陈叶两家的大媒人,陈家的立场所说的话也不能作数。 毫无证据的事情,不能凭着他们一张嘴,就说存在过那样的事情。 所以,不承认就可以了! 秦氏出身闵州的书香门第,向来颇为自命清高,不作这种耍赖之事,但今天,不做也得做! 不做,更没脸! 做了,反而整件事都顺畅了。 第236章 来得更猛烈些 叶棠采明艳的小脸沉了沉:“母亲和大妹妹这是打算耍赖不认了?” “跟、跟本没有的事情,谁认!呜呜……”褚妙书哑着声音叫道。 褚伯爷瞧着眼前这情形,也是晕头转向的。 不知相信谁好,但到底,褚伯爷打心底还是相信秦氏。 因为秦氏是闵州大族秦家的女儿,书香门第出身,性格清高,绝不会做出耍赖这种无耻之事。但现在褚伯爷只想家和万事兴。 “唉,吵个什么。”褚伯爷狠狠叹一口气,看着秦氏:“现在你闹也无用……多大点事,你现在想如何?” 秦氏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褚伯爷:“多大点事?”说着站起来,一把拉起褚妙书,冷笑:“对,多大点事。走!咱们都是外人!” 褚妙书抽抽答答地站起来,恨恨地扫了叶棠采一眼,然后被秦氏拉着出了屋。 “这……”褚伯爷看着她们离开,心里愧疚,又回头对叶棠采说:“三郎家的……都是一家人。” 叶棠采冷扫他一眼,这就是个糊涂鬼,懒得搭理他,也转身离开了。 褚伯爷看着一个两个都跑了,整个人都怔怔的。想了想,去找秦氏和褚妙书。 这溢祥院是秦氏的住处,秦氏拉着褚妙书出去了,自然是去了褚妙书的屋子。 褚伯爷连忙追过去。 出了院门,顺着大道一路往南走,隔了一个四角琉璃瓦的凉亭,便是一处名叫“咏诗居”的院落。那是褚家目前除了溢祥院之外,最为精致的院落。 褚伯爷走进院子,就见褚妙书坐在庭园的廊架下抽抽答答的,秦氏正安慰着她。 “那其中一定是误会和苦衷。”褚伯爷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那个陈探花……好像二十三四了吧,这年纪大了点,说给叶玲娇正好。说不定……三郎准备给书姐儿寻更好的。” 秦氏带着泪痕的眼瞪了他一眼,呵呵冷笑:“就他认识的,还能比陈之恒更好的?” 褚伯爷只觉得脑壳痛,连忙安慰她们:“这只能说是缘份。注定那个陈之恒不适合书姐儿的。这是缘份未到,将来你定能嫁个比他好的。” 越说越小声,然后背着手转身离开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看着他的背影,褚妙书又忍不住坠泪,气恨道:“娘……咱们闹了……又如何,爹又不会为我们作主,也没有能办为咱们作主……怎么办?刚刚咱们该罚她去宗祠跪着,谁叫他们没有亲情。” 秦氏道:“谁说无用的?跪宗祠也没有接下来精彩,咱们走着瞧。春山,绿枝,去给我们收拾行装。” 春山和绿枝怔了一下,一个进屋一个回溢祥院。 …… 叶棠采和秋桔惠然一路走回西跨院,秋桔气得脸色发青:“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棠采小脸冷沉:“秋桔,你去找我娘,问一问,此事除了陈家和我娘,还有谁知道。” 秋桔答应一声,跨过月洞门之后,秋桔就往西边垂花门而去。 回到穹明轩,叶棠采皱着眉,趴在罗汉床上想事情。 惠然道:“现在急也无用,姑娘不如看一下话本子吧。” “看不下。”叶棠采嘟了嘟唇,“而且这套新的,没有上次的好看。”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见秋桔急急地走进来,站在叶棠采的罗汉床边:“太太说,亲事还未订下,不过是去说亲而已,哪个会往外说的,反正她接到陈夫人交待的话就过来了,并无外人知道。” 叶棠采微头皱得更深了。 往外看了看漏刻,等着时间一点点地过。 终于,午时二刻,褚云攀终于回来了。 褚云攀跨进院门,就见叶棠采站在廊下张望着,浅红绣海棠花的交领上衫,下身米白的月华裙,纤腰一抹,绫缎腰带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手里拿着一柄半透明的团扇,正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三爷。”叶棠采一喜,连忙奔过去。 褚云攀见她奔过来,心里愉悦。 “三爷,家里闹起来了。”叶棠采皱着眉,一边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一边说着话。把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遍,才道:“就怕她闹着,御史弹骇你。” 褚云攀见她仰着一张嫩白透红的小脸,额间绒毛都被点点汗水打湿了,便拿出帕也来,盖到她脸上,给她抹。 “唔……”叶棠采突然被他一帕子覆了一脸,整个人去都懵懵的:“唔唔……哼……” 好不容易才推开他的手,怒瞪着他:“你干什么?” “有汗,给你擦。”褚云攀道。 “有你这样擦的?”叶棠采怒,一张帕子扔她脸上,那样揉着。话本子里不都是轻轻拭着额头么?“唔,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我也在干正事。”褚云攀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也不过是弹劾而已,那就来得更猛烈些吧!” 叶棠采一怔,心里想着他有自己的算计,便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秦氏和褚妙书居然收拾了包袱,坐着马车出了京。 叶棠采得知这个消息,眼里闪过一抹嘲讽。 而这个时候,京城各大戏楼茶馆也开始传出一些不好的流言。 毕竟昨天溢祥院那边闹得这么大,外头的丫鬟婆子都听到了,然后传到了外头。 “听说那个倒贴孟家不成的叶三姑娘终于要嫁出去了,订的是新科探花。”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这陈家是瞎么?” “听说那都是褚状元的功劳。那个叶姑娘是他妻子娘家的小姑,陈探花是他的同僚,所以就撮合了他们。这也算是一桩美事,但那个褚家居然闹起来了。” “怎么闹起来了?” “因为褚家还有一个褚大姑娘未嫁,为着她的婚事,褚夫人急得头发都白了。哪里想,褚状元得知同僚要相看,居然把陈探花这么好的人家说给了妻子娘家小姑,把亲妹妹撇一边了。” “啧啧,哪有这样的,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个褚大姑娘是嫡出,褚状元是庶出,所以……懂了吧!” “懂了懂了!” 叶玲娇和苗氏听得这些流言,脸色一变,连忙给叶棠采去信,叶棠采让秋桔回去,让他们放心,三爷自有应对之策。 而孙氏和叶梨采是知叶棠采那边又出事了,激动坏了。 孙氏正在张家逗孙子,听得如雪来报这个好消息,喜得眉飞色舞的,看着叶梨采道:“瞧吧,这就是报应。” 然后又让人去褚家那边打听,花了一些钱,把褚家的消息撒布了出去。 在各戏楼里说:“听说因着这事,褚家闹了一大场。褚夫人不知多难过,但褚伯爷却因着褚状元当了官,所以偏着他,不住地和稀泥。褚夫人和褚大姑娘伤心失望,第二天就收拾包袱去庄子上。” “哎呀,都被逼得离家了,真惨啊!” 于是,隔了一天,弹骇褚云攀的折子满天飞,最后飞到了龙案之上。 褚云攀新科状元,又是带着褚家翻身,本就遭到各方嫉妒。 不想,他进了翰林院之后,还常常被皇上召进书房里当顾问,抢了上面侍读和侍讲的机会,更别说别的新科进士了,风头太盛。早就有一大堆的人瞧他不顺眼。 现在抓到把柄,便拼命地弹骇。 朝堂上,御史之中最为激进的汪诚村率先开口了:“皇上,褚修撰亲疏不分,居然把嫡母逼到离家而去,不孝不悌,理应重罚!” “对!褚伯爷偏着庶子,这叫宠庶灭嫡。褚修撰得中状元,那是皇上恩赐,但他却欺到嫡母头上,不把嫡母和嫡妹放在眼内,有违纲常,深负皇恩。而且,既不孝嫡母,又如何指望他能忠心?”最后越扯越大,什么不忠不孝不义都扯出来了。 下面的官员也是越说越激昂。 一名须发皆白,脸容慈祥的老者正站在一边,一声不吭,此人正是廖首辅。 陈缪在人群后面,急得冷汗都快下来了。但他现在身份尴尬,不敢多说什么,否则反招了骂。 张赞听得眉头直皱,他对褚云攀的感观很好,而且上次叶棠采还帮了他的大忙,也算是救了张家,他可不想褚云攀遭了殃。 想着,张赞就开口道:“汪御史,此事尚未查明……” 汪诚村回头冷盯他:“张大人与叶家……” 本想说他与叶家是姻亲,与褚家也是姻亲关系,自然帮着褚云攀。但又想起,前儿个张赞才把老亲家叶鹤文给拖进了大理寺,跟叶家算是闹掰了。而褚云攀与张博元更是因妻子的问题而闹了好几场笑话,张家和褚家嫌隙颇深。 所以张赞不可能帮着褚云攀才对,但张赞却开口了。 上首的正宣帝听得额上青筯突突地跳着。大齐最重孝道,他也是最讨厌不忠不孝之人。但想到褚云攀那张脸,而且他是真的有才华……他还是很看重褚云攀的,自是不想他受到伤害。他已经对萧皇后有愧,自是不希望…… 正宣帝见张赞帮着褚云攀说话,便看着张赞:“张卿所言极是。” 张赞立刻拱手:“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不能凭着三言两语就说什么不忠不孝不义。” 第237章 痛快 刑部尚书姚阳城看着张赞眼神阴了阴。 姚阳城是太子妃的父亲,其子正是原户部右侍郎姚里,前一段时间才被张赞给整下来了。 现在见张赞为褚云攀说话,便想怼过去。 而且,这事……怎么又是跟那个叶家有关?自太子出事,去年前前后后几件事,好像总跟这叶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例如,苗基和是叶家的表亲,还逼嫁过叶玲娇以图洗白。 后来那叶承德养外室,居然也扯上太子,最后还把他的儿子整下来了。 现在此事……又跟叶家有关,真是……曲折离奇的关系啊!兜兜转转,整来整去还是同一件事的感觉。 反正,姚阳城把褚云攀这个叶家女婿给记恨上了,冷哼一声:“反正,褚夫人被逼走是事实。” 张赞皱眉:“不如把褚修撰叫过来问一问。” “问他,他自然不会承认。”姚阳成轻哼一声。 “那就把人叫过来。”正宣帝揉着太阳穴。 后面的小太监答应一声,就转了出去。不一会儿,褚云攀就被带上了殿。 他一身深绿色鹭鸶官袍,好整以暇地立在下方,朝着上面行礼:“参见皇上。” “嗯。”正宣帝皱着眉,“御史弹劾你不孝,不把嫡母和嫡妹放在眼里,今天还把嫡母逼走了。” 然后汪诚村又骂了一遍亲疏不分的事情。 褚云攀道:“陈编修早就相看过嫡妹,但嫡妹不愿意,这才说给别人。” “狡辩。”汪城村声道。“你有何证据?” “没有。”褚云攀道。 正宣帝揉了揉眉头,想了想,就说:“那就罚俸半年,每天抄孝经一遍,连续三个月。” 汪诚村和姚阳成等人对这个惩罚也算满意。 毕竟他们都知道,凭着这件内宅之事而重罚,那是不可能的。但出了此事,他想再常去上书房,那就不可能的了。毕竟他才受了罚,皇上若再叫这种“不孝”之人到跟前当顾问,那不是纵容不孝之事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百官里,好几个官员暗中看了廖首辅一眼,廖首辅暗地里点了点头,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褚云攀回到翰林院,整个翰林院都知道他受罚之事了。别的公事房只觉得一阵阵爽快,啧啧,叫你狂!遭报应了吧! 褚云攀回到自己的座位落座,陈之恒担心地凑过去:“云攀……” “无事。”褚云攀说着便给自己铺了一张宣纸。 赵凡须看着褚云攀受罚,眼里满是幸灾落祸:“褚修撰不先去藏书阁领一本孝经吗?” “不用,这东西我都能背出来。”褚云攀说着就开始磨墨,然后开始写孝经。 写到一半,就见毕掌院走了回来,这是早朝结束了。他看着褚云攀的眼神也是带着幸灾落祸的。 外头走廊走过一名小太监,去了公事乙房,不一会儿,就见小太监带着楚传胪离开,这是到上书房去了。 赵凡须看着不是叫侍读也没有叫他,而是叫了传胪,心里有些别扭,居然不是叫他啊!但想到传胪是首辅的孙女婿,心中也释然了。 午时下衙,褚云攀和陈之恒出了宫,来到停放马匹和马车的车马坊,那里正人来人往。 陈之恒拉着褚云攀到角落,低声道:“都怨我,否则你不会被罚,这件事,总得说清楚才好。” “嗯,对。”褚云攀点头,“不过,不急,再等几天吧!这件事对咱们有好处!” “是吗?”陈之恒一怔。 褚云攀道:“你今天没到大殿下,自是看不到群情多汹涌,个个都想整治我。” “这是自然的。”陈之恒冷笑一声,“你得皇上看重嘛,对于那些熬了多年才熬出头的人来说,多刺眼。而且也挡了某些人的路。”说到这,他一怔,笑道:“哦,我懂了。与其让他们胡捏别的错处整治,不知会摔到什么地方,不如就这个不孝之罪吧!这个罪名还有些说不清楚,轻轻的。” 褚云攀点头:“还没完全蠢透。” “你这什么意思?”陈之恒嘴角抽了抽,“怎么说,我也是探花。” “有些时候,学识跟脑子是不成正比的。” 陈之恒差点被他的话给噎死过去了,冷哼一声:“不过,你这个罪名有了个缺口,小心越开越大,最后缺堤了。” “所以得堵上。”褚云攀说着浅浅一笑,“走吧。” “如何堵?”陈之恒一怔。 褚云攀意味深看了他一眼,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 褚云攀被罚的事情很快传了开来,连皇上都说他不孝了,那是真的不孝啊!听说被御史和文武群臣压着弹劾,不知多厉害。 孙氏和叶梨采得知此事,高兴得快要手舞足蹈了。 褚家的下人不住地议论着,说当时秦氏和褚妙书哭得多惨。 费姨娘呸了一声:“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敬不孝的东西,天天想着抢世子之位。还不把咱们放眼里,瞧,这是报应。” 褚从科满眼的嘲讽,希望继续下去,最后被罢官,那也叫好玩。以后等他高中,再把褚飞扬挤下去,自己当世子。 到时爵位和官职全都有了。 褚云攀下衙回来,在垂花门歇了马,就见褚伯爷站在那里。 褚伯爷看到他就冲了上来:“三郎,你瞧……事情都弄成这样了,唉!” “嗯。”褚云攀冷冷地点头,把缰绳交到予阳手里。 “你只嗯?”褚伯爷要气着了,“你亲自到庄子,把你母亲和大妹妹接回来。如此还能全了你的名声,回头再给你大妹妹相看个更好的人家。” 褚云攀嗤笑:“爹放心,不我用接,再过几天,到了那个日子,她们就会自己回来。” “哎就算她们自己会回来,但你接,那是不同的,显孝心啊!” “现在再做这个,不是地此无银了吗?”说完,就大步往西跨院而去。 “真是的……”褚伯爷实在拿褚云攀没了办法。 很明显,褚云攀做错了,但他却一副知道错误,但坚决不改的架势。 褚伯爷有些跛,实在追不上褚云攀。回头对自己的小厮大福道:“他刚刚说几天那日子,那究竟是什么日子?” “老爷怎么忘了,三天后是四月二十八,正是太太生辰呢。”大福道。 褚伯爷一惊,总算想起了:“几天前她好像在我跟前提起过。” 大福点头,“以前过生日,也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但今年,太太才跟老爷你提起过,说要办个小寿宴。” “对,她跟我说起过。”褚伯爷摸了摸额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倒是忘记了。但现在三郎夫妇让她伤心失望了,这小寿宴,她还有心情办吗?” “反正……老爷去跟大奶奶说一声,问她的意见便是。太太不在家,里里外外都是大奶奶在操持。”大福道。 褚伯爷点头,就让大福去找姜心雪。 姜心雪便让丫鬟出城给秦氏送信。 当年褚家打了败仗,家里的产业几乎卖光赔给了那些伤亡的士兵家属,也就剩下城郊两个庄子,并祖籍一些田产。 秦氏就在城郊大雨村的一个庄子上,庄子小小的,只有两百来亩地,出产也少得可怜,家里的进项也就靠这么一点东西了。 秦氏现在心情却特别好,正坐在庄子的廊凳上,听着绿枝的禀报。 “反正,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三爷不孝,亲疏远不分,还把嫡母和嫡妹气得避了出城。”绿枝说着挑起了眉。 秦氏冷笑:“就是要这效果。” “还是娘厉害。”褚妙书笑着偎到她怀里。 “当然是太太厉害。”绿枝呵呵一笑,“这可比罚他们跪什么宗祠痛快多了。不但京里都骂他们,今天得到消息,三爷还被言官弹骇,皇上罚了他的奉碌和抄孝经,怕都遭皇上的厌弃,以后这官运……啧啧!” 秦氏和褚妙书听得无比痛快。 “太太,月圆来了。”一傍的春山突然说。 秦氏和褚妙书回过头,果然看到一名绿衣双环髻的丫鬟走过来,正是姜心雪身边的月圆。 “太太,大奶奶打发我来问,过几天的小寿宴还办不办?”月圆道。 “自然得办。”秦氏想都不用想,“再过两天,我就回了。” “那,我就回话去了。”说完,福了一礼,就离开了。 看着月圆离开的背影,褚妙书皱着眉:“咱们干嘛要回去?在这里多住几天啊!”如此才能让人知道,褚云攀对她们的逼害有多深。 “你傻的,百姓都是健忘的,再住下去,别人只会把咱们的事情给忘记。咱们要回去。”回去了,还办了小寿宴,好让人看一看她们多凄惨。 月圆才走一会,褚伯爷的小厮大福又过来了,一脸难为地道:“太太,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小寿宴,老爷说要给太太大办,太太定要回去啊!” 秦氏冷冷淡淡道:“知道了。” 大福见她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 四月二十七,秦氏和褚妙书就回来了,神色冷淡的模样。 褚伯爷走进溢祥院,秦氏和褚妙书那埋怨的眼神就撇了过来。 褚伯爷被她们看得一阵心虚,讪笑着:“咱们家也不比以前了,你的小寿宴,咱们也要办得风风光光的,把能请的人都请过来。” “若非为了顾全老爷和家里的面子……”秦氏说着满眼怨愤。 “唉,我知道你们委屈,但家和万事兴。”褚伯爷轻叹一声:“你瞧瞧,以前你生日,都是一家人简单吃个饭。就算想办个小寿宴,别人也不会赏脸。现在,三郎中了状元,家里也起来了,你小寿宴的帖子一出,接到帖子的,都愿意来了。你瞧……还是和睦相处的好。三爷那里,我已经教训他了,晚点让他过来给你道歉。” 秦氏轻瞪大双眼:“晚点?” 褚伯爷一脸为难:“三郎这孩子……最近忙。反正,等过了小寿宴再说吧。” “行,那我就给老爷一个面子。” 褚伯爷听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只要秦氏办了小寿宴,也在场,那不和不孝的谣言也会消减一些。“以后,书姐儿还得说亲呢,这靠得也是三郎啊!”褚伯爷微微一叹,“反正,一点小事,过去就过去吧!” 提到褚妙书的婚事,秦氏脸就黑了黑。 说完,褚伯爷就转身离去。 秦氏看着他的背影,恨恨道:“书姐儿的亲事得尽快定下来。否则他倒霉了,咱们也找不到更好的亲事。” 想到这,褚妙书狠狠地咬了咬唇。 第238章 这脸还不够肿一 四月二十八,秦氏的小寿宴。 叶棠采一早就起床了,就坐到妆台前梳洗。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镜了里披垂着长发的自己。 “姑娘起晚了,现在已经辰时,三爷都梳洗好了。”秋桔在后面用象牙梳子给她梳着头。 “三爷不上衙?”叶棠采轻咦一声。 “今天太太小寿宴,可以休沐。”秋桔道。大齐对朝廷命官还是很好的,一个月休沐三次,两次是定例的月中和月末,一次自己轮休。遇到至亲的红白喜事,还能再提休。 叶棠采哦了一声。 秋桔手指翻飞,很快就为叶棠采挽了一个录蛇髻,用刨花水固定好,金线缠了两圈,在发髻簪上一个缠丝点翠金步摇,垂下一小撮金色的细碎流苏,唇上只抹了淡淡的口脂,换了衣裳,就出门了。 褚云攀正坐在外头庭院里的石桌傍,见叶棠采出来,就是淡淡一笑:“走吧。” 夫妻二人一起往溢祥院。 在门口碰到白姨娘和褚妙画,白姨娘看着叶棠采和褚云攀,就一脸的尴尬。 毕竟现在的事情闹得实在太难看了。 当时温氏来说亲,白姨娘也是在场的,哪里想到,秦氏拒绝后又后悔,被陈夫人呼了一次脸之后,居然耍赖不承认。现在还害得褚云攀被弹骇,闹得这么难看。 白姨娘看到叶棠采和褚云攀就觉得心虚极了,但秦氏是她的主母,以前更是她的主子来着,哪能站出来,所以一直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现在居然单独碰上了,白姨娘脸色讪讪地笑了笑:“三爷,三奶奶。” “三哥哥,小嫂嫂。”褚妙画抱着白姨娘的胳膊,怯怯地唤了一声。 叶棠采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早了,快进去吧。” 对于白姨娘和褚妙画的立场,她可以理解,但对于她们却再难有好感了。 褚妙画见她冷淡,眼圈红红的。 叶棠采与褚云攀已经走了进屋。 溢祥院的西次间里,秦氏和褚伯爷坐在上首,褚妙书紧挨着秦氏坐在她旁边的百合绣墩上,姜心雪和褚飞扬早到了。 秦氏已经有十年没有办小寿宴了。以前纵然自己年轻,但以当时定国伯府的家势,也是办得风风光光的。 现在总算又可以办一场,但一想到这是因着褚云攀的关系,她心里又是一阵阵膈应。 “三爷、三奶奶,白姨娘和二姑娘来了。”外头响起绿叶的声音。 秦氏抿了抿唇,自己耍赖,心里还是有些虚的,但脸上却强自镇定着,想到褚云攀因此被罚,心里便有一丝丝痛快。 珠帘哗啦一声被掀起来,只见褚云攀和叶棠采联袂而来。 褚云攀一身家常的浅青暗纹直裰,一身清绰冷俊,丹青水墨画似的眉目眷美之中暗含讥锋,唇角挑着笑意,就那样携着一名瑰姿艳逸的绝色少女缓缓而至。步姿从容,方光端美。 怎么看都不似官场失意的模样。 秦氏一阵阵的膈应,心里翻滚着说不出的恨意。 在她心目中,褚云攀该被闹得整个人都焦头烂额,看着她该是气恨极了却无可奈何才对。 但现在,哪里有什么失意或是焦头烂额的样子。 “父亲,母亲。”二人上前,给秦氏和褚伯爷行了礼。 “好好,快坐吧。”褚伯爷看了秦氏一眼,只见她绷着脸,一声不哼的模样,显然还在生褚云攀的气,便有些紧张的。 褚妙书看不到他们失意的模样,心里也是不快,但她耍赖在先,本就心虚,便不发一言。 “父亲,母亲。”褚妙画和白姨娘也上前行礼。 “坐,坐。”褚伯爷连忙道。 二人入了座,不一会儿,费姨娘和褚从科也过来了。 褚伯爷才道:“拜寿吧!” 褚飞扬就抱着褚学海,与姜心雪和褚妙书站了一排。 褚云攀夫妇、褚从科和褚妙画站了一排,两个姨娘在最站后一排。 众人便朝着秦氏行了跪礼,说了吉祥祝寿的话,便是拜过寿了。 拜完,坐好后,又送寿礼。 姜心雪和褚飞扬送了一支镶翡翠的雀头金簪,一只水光翡翠手镯,再加两条自做的水红纹锦抹额。 姜心雪笑着道:“我家里穷,只能孝敬这些,等来日……”想说等她来日富贵,但这富贵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怕起码也得褚学海长大考上功名才行。那也得十多年啊! 姜心雪想到叶棠采夫妻,心里不滋味儿,只呵呵两声:“等来日我们也出息了,就多孝敬母亲。” 其实今年已经多送了一个镯子,往年都是一件首饰加自做的东西。 褚从科就送了一个巴掌大的玉佛,瞧那玉的品质,怕也就十几两银子的货。以前秦氏倒会为难一下褚从科,现在有了褚云攀做对比,却连挑他的刺都懒了。 褚从科送完,就到褚云攀和叶棠采。 这礼物是褚云攀准备的,没得秦氏生日还得叶棠采掏嫁妆。 那是一个琦寿长春白石盆景,一只翡翠的环佩,价值和水头都一般,再加上叶棠采亲手做的一对流苏云纹的绣花鞋,就是这次的寿礼了。 秦氏看着这东西,脸刷地一声,有些沉了。哪一样都不太值钱的样子,就这品质,一百两银子都不用。 姜心雪道:“三弟和弟妹真是有孝心。”说着反话。 “跟大嫂一样有孝心。”叶棠采淡淡地笑。 姜心雪一噎,冷笑道:“我们大房穷,哪及得上三弟和弟妹,一个当着官,一个嫁妆丰厚。” “再怎么着,也不能越过大哥和大嫂去了啊。”叶棠采嗤声。 “你……”姜心雪灰蒙蒙的脸一沉,正要说什么,坐在她旁边的褚飞扬却冷冷道:“弟妹说得有理。” 姜心雪一噎,看了褚飞扬一眼,只见他仍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心里就堵得发慌。自从九年前他被那个郡主退了亲之后,被打击得消沉了下去,整天不是发呆想那个女人,就是无所事事,连儿子都不管。 现在居然帮叶棠采说话,姜心雪眼里便闪过嫉恨。 “对对,不能越过去。”褚伯爷说。“不早了,书姐儿和画姐儿快把寿礼送了,到白露园那边招待贵客。” 褚妙书和褚妙画便送了礼,叶棠采等人就出去了。 这种宴席,一般都是在白露园那边办。 湖上一排的三个大大的八角翘檐水榭招待女客,岸上右边一片竹子下的廊架招待男客,风光又好。 这个时候宾客已经陆续上门来,以往中馈都是秦氏自己管的,今天她做寿,就是姜心雪带着褚妙书在操持,二人到外头迎客。叶棠采就带着褚妙画指挥着丫鬟婆子备茶水点心等物。 巳时左右,客人们几乎都到了。 今天内眷来得特别多,就算褚云攀是新科状元,也不可能来这么多人,但因着几天前闹的那一出,众贵妇们都想瞧一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能来的都来了。 湖岸边的廊架下,褚伯爷正带着三个儿子招待男宾。男客人倒是不会提起几天前秦氏的事情。 褚伯爷见没人提,心情颇好,他跟一名宾客聊天,不知说了什么,哈哈大笑着,忍不住又望向湖里的水榭那边。 只见那里已经坐满了贵妇,想着这热热闹闹的样子,那谣言该抹去了吧。 水榭那边的确是热热闹闹的,但却不是开心的热闹,而是一阵阵唏嘘。 秦氏坐水榭的红板长栏凳上,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客人几乎都到了,只姜心雪在外头忙着,褚妙书已经回来休息了,正坐在秦氏身边。也是强颜欢笑的模样。 周围贵夫人哪个不知道前一段时间的事情,看着就一脸担心。 “褚夫人,你何必过于伤心,唉。”摔先说话的,是汪夫人。 这位汪夫人,正是汪御史的妻子,在朝堂上,弹骇最为激烈的那个,就是汪城村了。 姜心雪的娘姜夫人道:“从未见过如此不孝之人。” “对。”对面一个圆脸贵妇脸色冷沉:“最恨这种庶子了。若是我家庶子敢这样,我家里早不容他了。” 秦氏道一脸强颜欢笑的模样:“谁叫他有能耐,我还能如何。” “什么叫他有能耐,就可以这样?”又一名绿衣贵夫人道,“有能耐,就能骑到嫡母头上?” “以前还算听话的,但自从娶了……就那样了。”秦氏垂泪。 “要我说,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特别那个叶氏,自嫁进来,从未把嫡母放进过眼里。” “这种连子女都教育不好的人,和离也是有原因的,也怪不得那个叶承德和殷婷娘。”汪夫人道。 “你这是说谁呢?”一个冷笑声响起。 水榭里的人一惊,回头只见叶棠采领着温氏、苗氏、叶玲娇和罗氏从架桥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陈夫人。 刚刚说话的,正是温氏。 在座的夫人一惊,脸色讪讪的,毕竟说人家和离活该,实在太过了。 但汪夫人却不怕,冷笑道:“说的就是温太太。” 温氏脸上一沉,冷笑:“我要申明一下,和离不是我被扫地出门,而是我把叶承德扔了。当时在公堂之上,叶家还求着我回去呢,我不愿意而已。” 这话一出,后面的苗氏和罗氏脸色就有些尴尬。 第239章 这脸还不够肿二 汪夫人听着这话,脸就黑了黑,身为御史夫人,受自家夫君影响,自来不怕怼人,一点点小事就爱上岗上线的:“反正你……” “我怎么了?我和离犯罪了?”温氏说,“品德败坏的是叶承德,就连府尹都判他受罚。” 叶棠采似笑非笑地看着水榭里的人。她认得这位大名顶顶的汪御史的夫人,冷声道:“汪夫人觉得府尹大人判得不妥?那此事定要告知汪御史,让御史大人好好弹骇程府尹。” 叶棠采可不想得罪一个整天盯着人错处的御史,但这个汪夫人实在太无嘴德了,若忍了,不就是承认温氏离和是活该的?那温氏在京城如何抬起头来? 苗氏忙道:“此事是我儿子错。” “对。”后面的罗氏连忙点头。 连人家叶家都承认错了,在座的贵夫人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而且,事情一码归一码,她们瞧不得叶棠采与褚云攀不孝嫡母,但也看不得叶承德伙同一个外室如此逼害嫡妻。 因为她们都是嫡母和嫡妻! 只有汪夫人觉得没脸极了,暗暗后悔自己失言,想着便冷笑道:“府尹自是没有判错。但温太太,你还真的会教养啊,瞧瞧你教出来的女儿。” “我女儿怎么了?”温氏沉着脸。 坐在水榭里的秦氏看到温氏和陈夫人都来了,有些心虚,不冷不热地道:“汪夫人,算了,今天是我的寿辰,给我一个面子吧,大家和和气气的。” 反正惨已经卖完了,这些人回去就会更卖力地宣扬褚云攀和叶棠采的不孝。 在座的贵妇人有些好看热闹的,犹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但有些却不喜纷争的,便也跟着劝:“对,不如大家一起打马吊吧!” 不想,汪夫人却是个吃不得亏的,挑着眉对秦氏道:“褚夫人,你就是太和善了,所以才会被这些人给欺到头上。今儿个咱们都在这里,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温氏脸上一沉:“我的女儿不用你来教。” “温太太教不好,自然就由外人来帮你教了,否则纵容得以后进了大牢,那就后悔莫及了。”汪夫人道。 “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哪里需要夫人教的,也请汪夫人指点指点。”叶棠采嗤笑。 “你还装憨。”汪夫人的国字脸一沉,她最是看不得这种知错不改的人。 水榭里的贵妇看着叶棠采的目光也不善起来。刚刚还有些同情温氏,现在见叶棠采这副张狂的模样,个个气愤填膺。 一名十八九岁的黄衣少妇皱着眉:“褚三奶奶,咱们为人子女,该敬重长辈,孝顺嫡母。” “这位邓五奶奶说得有理。”汪夫人表扬道,“邓五奶奶也是庶子媳妇,但对嫡母极为孝顺。去年跟嫡母上街,一辆马车冲过来,邓五奶奶立刻挡在嫡母前面,自己被撞伤了脚,母亲却毫发无损。” 邓五奶奶听着,羞涩地一笑,一旁的尖脸贵妇人笑呵呵的:“我几个儿子和儿媳都孝顺啊!” 叶棠采嘴角一抽,觉得这例子举得……怎么这么像普及的孝经呢?这婆媳二人是来给孝经宣传和打广告的?“敢问……我和相公究竟犯什么事了?” “你还在装憨!”汪夫人冷声道。 “这脸皮忒厚了……现在还不承认。”姜夫人道。“心里眼里都没有嫡母和嫡妹的货!” 汪夫人道:“谁不知道褚状元撮合了叶姑娘跟陈探花。但自家的嫡亲妹子还未嫁呢!为着她的婚事,褚夫人急得头发都白了。哪里想,褚状元居然把陈探花这么好的人家说给了妻子娘家小姑,把亲妹妹撇一边了。不把嫡母和亲妹妹当人看。还唆使褚伯爷谩骂褚夫人和褚姑娘,连家都呆不下去,逼得避到了庄子上。” 叶棠采却看着秦氏和褚妙书,红着眼圈:“母亲,大妹妹,你们就这样冤枉我吗?我们哪里亲疏不分了,这个陈公子,是给大妹妹相看过,大妹妹看不中,才又给我小姑相看的呀!”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这话,脸上一白,到底心虚,但都这个地步了,怎么可能承认。 褚妙书红着眼圈委屈道:“你……你胡说!”说着,泪水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当时还是我来做冰人呢!”温氏气道。 “你是叶氏的娘,自然帮着女儿女婿说话了。”姜夫人道。 褚妙书已经抽抽嗒嗒哭了起来,说不出的委屈。她是真的委屈。这个陈之恒本来就是相看她的,是看中她的,是她不要而已。结果,现在她想要了,却要娶别人。褚妙书心里别提多憋屈和委屈了。 “哎呀……真可怜,别哭……”坐在她身边的几名贵女连忙给她递帕子,“怎么有这种哥嫂,不过……到底是庶出的……哪里会把嫡母和嫡妹当人看。自然是希望嫡房摔下来才高兴。” “这脸打得还不够肿吗?”这时,一个气得颤抖的声音响起,接着,便见一名棕色缠枝禙子的圆脸贵夫人走上前来,冷笑着盯着秦氏和褚妙书。 秦氏想起上次在陈家被打脸的事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那些事情毫无证据,她死不承认就是了。 秦氏结结巴巴道:“你……胡扯什么?” “我胡扯什么?”陈夫人冷笑,环视水榭里的贵夫人和贵女们,“我跟你们讲啊!不说清楚明白,我心里头憋得难受。” 水榭里的贵夫人怔了怔,看着陈夫人。 “你……”褚妙书听着她的话,却脸色发白,想要阻止她,不想,秦氏却把她搂得怀里,捂了捂她的小嘴。 褚妙书一怔,但却知道这是叫她不要说话的意思。 褚妙书可坐不住,但眼前的情况让她慌乱和惊怯,便也乖乖听话,不敢作声。 只听陈夫人说:“去年六月,叶家老太太小寿宴,我那个傻儿子跟褚大姑娘一起玩弹棋,回来后就吵着要提亲。我就让温太太做冰人,到褚家说亲,不想,褚夫人却不愿意,说也不是不愿意嘛,要考虑考虑,其实就是不愿意。结果,这一考虑就考虑了将近一年之久,期间带着褚大姑娘到处寻亲事。直到上个月那傻儿子中了探花,这褚夫人又愿意了。居然说考虑好了,褚大姑娘要嫁我儿子。” 说着,陈夫人都笑出声来了。 周围的人听得一怔一怔的,有这种事?不会吧? 秦氏眼里闪过心虚和狠毒,却仍然一声不吭。但她们得忍着,如果非要打断,那就显得她们心虚。 “这不是把咱们家当傻子吗?我们陈家就这么好欺负吗?你不想嫁就不嫁,想嫁了,咱们就得高高兴兴地接受?那天跑到咱们家里来,我就实话实说了,给大家留点脸面,说大家心知肚明,就这样吧,结不了亲,褚夫人这才走了。后来咱们才相看叶姑娘,相看上了。这褚夫人和褚姑娘就闹起来了,还故意跑到庄子上。一个孝字压死人,人家又是庶子,便害得褚三爷被弹劾。现在又耍赖,死命的不承认自己先不愿意咱们家的事实。” “啊……不会吧?”周围的贵夫人和贵女都惊了惊。 这个陈夫人,在圈了里人缘好,素来是个爽利的,她的话很有说服力。 但回头,却见秦氏抱着褚妙书,一脸委屈,却拼命忍耐的模样,又动摇了。 姜夫人噌地一声,站起来:“你儿子跟叶姑娘的亲事是褚三郎撮合的,自然帮着他们。” “对!”汪夫人也是脸色铁青地道,“你就是胡扯!就连皇上都说褚三不孝,罚他俸禄和抄孝经。” 此事是她相公带头整出来的,她自然要反驳陈夫人,紧决地站秦氏和褚妙书。 “嘴是长在你脸上的,没有真凭实据,你爱怎么扯就怎么扯。”汪夫人冷声道,“反正那就是手肘往外拐的不孝东西。” 陈夫人怒了:“我呸死你个没有真凭实据,你有吗?这位褚夫人和褚大姑娘也是红口白牙的一张嘴,凭什么她们哭两声就是对的?啊?” 秦氏和褚妙书脸一阵青一阵白,褚妙书咧着嘴哭起来:“我不活了!不活了!一个两个都欺负我!呜呜……” 说着猛地跳起来,要去撞柱子,但周围都是贵女和贵夫人,连忙拉着她:“干什么傻事呢?” 那邓五奶奶道:“陈夫人,你这是在毁人名节啊!怎能把这种名声安到一个可怜的姑娘身上?”字<更¥新/速¥度最&駃=0 陈夫人刚才说褚妙书原是不愿意陈之恒,见他中探花后又愿意了,秦氏还跑到陈家耍赖。这是贪慕虚荣,满嘴谎言。 “那褚三郎就不可怜?你们怎么就忍心把不孝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到人家头上去?”陈夫人道。 “行了行了,各执一词,又没有证据,大家都退一步吧,过了今天,事情就过了。”别的人都在劝。其实已经偏向了秦氏和褚妙书。 “我呸死你个没证据!证据我就有!”陈夫人说着,就从衣袖里拿出一物,猛地掷在地上,指着那东西冷冷地笑,“当时我那个傻儿子还未中探花,但咱们陈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托大地说一句,想进我陈家门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去年褚家还是破落户来着,谁去褚家说亲?” “偏我那个傻儿子就是瞧中了褚家的姑娘,我纵然不愿意,但疼儿子,只能同意了。当时褚家还未起来,我料想,我们这样的人家,一说,褚家定会答应。于是,就去官媒衙,先预订下媒人来。想着等温太太与褚家说定,隔月就去订亲。” “若要上门提亲,自然是找官媒更好一些。但大家也知道,那时临近八月,准备提前和说亲的人家不知多少,官媒也就那么几个。我就提前先预定下来。定的还是八月十七这个好日,这张就是官媒那边开出来的凭据。” 听着这话,周围的人全都懵了,这居然有证据。 秦氏和褚妙书只听得轰隆一声,瞬间电闪雷鸣的感觉。 “不……假的!假的!”褚妙书尖叫一声,猛地跳起来,要往这边冲过来,“大家也知道,这媒官很容易被收买。前一段时间,那个媒官头子才被大理寺卿抓走了,因为受了叶承德和殷婷娘的钱,所以改了婚书。连婚书都愿意改,给个钱,让他们开张凭据,可不容易。” 媒官就这样躺了枪。 周围的贵夫人和贵女人怔了怔,正因为媒官才出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正是风口浪口这时候呢,怎么可能会再犯! 陈夫人冷笑一声:“哦,证据面前,居然还不承认。再不信,去找顾媒婆问!我儿子年纪大了,当时早就托了顾媒婆寻亲事。我那傻儿子说相中褚姑娘那天,顾媒婆刚好上门来说一个姑娘。我当时就拒绝她了,跟顾媒婆说,有劳了,但我那个傻儿子已经相中了别人的人家。顾媒婆问是谁,我原以为此事必成,而且顾媒婆又是个有门把的,就说了是褚家大姑娘。大家若不信,可以把顾媒婆给请过来,问一问她,瞧我是不是说过这话。” 秦氏和褚妙书二人俱是僵住了。 汪夫人和姜夫人也是脸色铁青。 这个顾媒婆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媒婆,专做贵族之间的生意。那人品自然是扛扛的,最是诚实稳妥,她自然不会说慌。现在陈夫人居然说请她来问,那已经可以确定,真的有这件事! 人证和物证全都有了! 众人不敢的齐刷刷望向秦氏和褚妙书。 那么,事情就是:陈家去年先相中褚妙书,褚妙书嫌人家不够富贵,推了。等人家中了探花,又死命地想扒拉上来,人家又不是傻的,怎么会愿意。陈探花又相中了叶姑娘,就由褚三郎帮着撮合。结果,这褚夫人和褚妙书瞧不得,自己嫁不成,也不让别人嫁,就闹啊!坑害庶子,故意让人误会他不孝,弄得都被弹骇了。 “母亲……你怎么这样对我们?”叶棠采突然眼泪汪汪的,然后转身离开。 众人一阵唏嘘,一位夫人道:“真可怜啊!居然就被样逼害!也没谁了。” 第240章 有这么闲么 水榭里的贵妇们看着这情形,个个尴尬不己,想着刚刚她们还安慰秦氏,帮着秦氏谴责褚三夫妇,哪里想到,反转来得这么猛烈。 “你……你……你撒谎,我们才没有!才没有!”褚妙书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目光,便呜呜地哭起来。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最后干脆眼前一黑,闭着双眼直直地往后裁。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太太!太太!”身后的绿枝急忙上前,招呼身后的丫鬟婆子:“快,把太太抬回去。” 四五个丫鬟婆子七手八脚地抬起秦氏,一起出了水榭,褚妙书哪里还有脸呆,趁机也追着秦氏等人离开。 秦氏母女逃了之后,水榭里的贵夫人和贵女们的注意力全都落在汪夫人和姜夫人身上。 汪夫人脸色铁青,指着陈夫人:“你……你……” “我怎么了?”陈夫人冷笑。 邓五奶奶看了她一眼,怯声道:“陈夫人既然有证据,为何不早就拿出来,谣言一起就该拿出来,瞧瞧褚三爷和褚三奶奶都被误会了。” 汪夫人一听,气焰又回去了一分:“对,既然你有证据,为何不早就站出来说话,也怨不得别人误会。”字<更¥新/速¥度最&駃=0 陈夫人道:“因为事隔太久,这张凭据都不知放哪里去了。也没想过翻它,直到最近的事情乱传,所以才想着找的。找了好几天,原以为找不到了,哪里想到,昨天翻以前的玉镯子才发现在那个匣子里。” 汪夫人只青着脸说:“咱们都是被骗的。”说着底气不足,然后转身离开了。 姜夫人也是没脸留,早趁着陈夫人说话的空档溜了。 “陈夫人,不如咱们去前面赏鱼吧。”温氏道。 “好。”陈夫人答应一声,就与温氏和苗氏等人一起离开了水榭。 很快就到了中午,众丫鬟婆子在水榭里摆饭,但这宴席上,秦氏和褚妙书却没有出席。 只姜心雪在那里主持着。 她也听到了事情被反转了,身为秦氏的嫡亲儿媳妇,她觉得尴尬极了,但还是得留在这里招呼客人。 用过饭之后,客宾一一离开。 褚伯爷从丫鬟那里听得了秦氏的事情,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刻就奔去了溢院。 只见秦氏和褚妙书正脸色铁青地坐在西次间的榻上,看到他进来,俱是脸色一变。 “太太,你、你、你怎么这样呢!”褚伯爷怒喝一声。 秦氏见他居然吼自己,眼泪一下子绷出来,猛地站起来:“我怎么了?啊?” “怎么了?难道还要我把事情再说一遍吗?”褚伯爷要气死过去了,“咱们褚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而且坑害了三郎,害得他被弹骇。” “我做错了什么?”秦氏狠狠瞪着他。 “你还问做错了什么?”褚伯爷快要被她给气死了。“那陈之恒,明明是你自己开始觉得人家不够富贵,拒绝了的。现在见人家中探花了,又想要嫁进去,人家怎么可能再接受!自然给你难堪!三郎让他跟叶姑娘相看有什么错?” “怎么没错?”秦氏呵地一声冷笑,“你也说了,这陈家给我难堪了,三郎还跟陈家要好,想跟亲家做亲戚,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内吗?他若敬我重我,那就不该理会那个陈家!他不但理会陈家了,还要跟他做亲戚,那就是不尊重我!” “你、你不可理喻!”褚伯爷要气死了。 “对,我们就是不可理喻。在老爷眼里,我们早就没有地位了。”秦氏说着就哭了起来,“你以前连跟我说一句重话都没有,现在居然吼我?是因为三郎出仕了,你便不把我们嫡房当人看了?” 褚伯爷听着这话便是一惊:“你又胡说啥?”不过回想以前,自己的确极少跟她红脸,更别说对她吼了。 “三郎越来越出息了,你恨不得把他给供起来。以后是不是家里所有东西全都给他,就连你的爵位,也给他?”秦氏嘶叫着。 褚伯爷要气晕过去了,但刚才她才说了他对她吼的事情,他便不敢大声,最后只好狠狠地一拂袖:“唉,懒得理你。” 然的转身离开。 秦氏便趴在榻上的炕桌上,呜呜哭起来。 褚妙书早因他们夫妻的争吵吓得不敢作声,见秦氏哭,她也哭:“娘放心……以后我一定听话懂事,会嫁个好人家,也把哥哥扶持起来,到时咱们嫡房就不会被人欺了去。” “书姐儿最听话懂事了……你那哥哥不中用,以后只能靠你。” 说着母女俩就抱头痛哭起来。 褚伯爷出了溢祥院之后,就往穹明轩而去。 走进去,就见褚云攀与叶棠采坐在庭院芭蕉树下的石桌傍,叶棠采正趴在桌上描花样。 看到褚伯爷走进来,褚云攀抬头:“爹。” “三郎……”褚伯爷走到他们面前,“你母亲的事情……是她太过偏激了。她就是想着,她跟陈家算是结怨了,你又要跟陈家当亲戚,所以心里不满,才做出这种糊涂事。” 褚云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我跟陈家当亲戚了,母亲不满,那咱们能分家出去吗?” “什么?”褚伯爷一惊,“咱们一家人,怎么能分家!一家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怎么能因一点小事而闹分家。那外人怎么看咱们家?你不是又要被弹骇了?而且,咱们家好不容易才熬出来了,你居然说要分家?”说着,眼里闪过失望和痛色,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既然不能,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嗯,这里画张小叶子。”褚云攀一边说着,指了指叶棠采笔下的纸。 褚伯爷轻叹一声,红着眼圈离开了。 叶棠采看着他的有些跛的苟偻背影,心里有些不忍,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今天陈夫人的作为,是你安排的吗?” “嗯。”褚云攀点了点头,“去年陈之恒闹着要跟褚妙书提亲,陈夫人本就不愿意褚妙书,虽然同意了,但哪里会这么快到媒官预订什么媒官。自然不会有什么凭据了,这种小事,媒官那里也不会有记录。凭据是伪造出来的。顾媒婆那里倒是真的说了一嘴,但凭着顾媒婆一嘴,可不能咬死了。只拿出凭据来,她们本来就心虚,一诈就怯了,露出了原形。” 叶棠采点了点头:“这事对你用处很大吗?” “还算大。”褚云攀笑了笑。 第二天一早,在有心人的主持下,京城便传遍了,说秦氏才是作妖的那个。 褚伯爷也紧着褚云攀的名声,便着人到外头澄清,说都是误会一场,秦氏的确先跟陈家说过亲,最后没成,不存在褚云攀偏着妻娘家,而不把嫡妹放在心上,更没有不尊嫡母。秦氏去庄子不过是散心而已。 但别人的眼睛又不瞎,自然知道,这是秦氏自己嫁不成,便瞧不得别人嫁成了,是嫉恨庶子而已。 宫里的大殿上 “啪”地一声巨响,却是正宣帝把惊堂木狠狠地拍在龙案之上。 底下的官员一个个全都垂首不语,特别是汪城村等御史们,全都脸色煞白,身子都在颤抖。 “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事!抓着一点苗头,连证据都没有,就胡言乱语。就这么点小事,弄得跟多大事一样。”正宣帝老脸冷沉,怒喝道。 御史们身子一抖,全都垂着头不敢作声。 “汪城村!”正宣帝叫了一声。 汪城村浑身一颤,朝着皇上拱了拱手:“微臣知罪,此事……实在是微臣疏忽,以后定谨慎……” “你谨慎个什么?下次还要来吗?”正宣帝快被气笑了,“一个个吃饱了撑着,整天正事不干,盯着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嚷个不停,有这么闲吗?” 御史们神色尴尬。 他们是言官,他们的职责就是这个啊!弹骇!弹骇!再弹骇! 但试问,整个朝堂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件事,哪有这么多事情让他们弹劾。只能寻着这个死命地干。 而且,新科状元风头太劲,太子和首辅那边都看不顺眼,自然要把人给整下来。 “蔡结,你去翰林院,跟褚修撰说,不用再受罚。”正宣帝道,说着又望向下首的御史:“全都罚奉三个月。” “微臣谢主隆恩。”下面的御史连忙磕头谢罪。 正宣帝觉得实在太委屈褚云攀了,想要补偿一下,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补偿。但最近褚云攀风头太过,所以才遭此祸,不能赏他,否则招人嫉恨。 想了想,就道:“户部右侍郎还未想好谁么?” 说着望向户部尚钱志信。钱志信身子一抖:“未曾。” 户部右侍郎姚里被拉下去了,但大家都知道,姚里正想法复职呢,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皇上居然又提起来,这是…… 只听正宣帝说:“下面不是有四位郎中?朕觉得陈缪不错,就陈缪吧!” 朝中众人俱是一惊,钱志信自然想姚里回来的,那可是太子的嫡亲大舅子。但皇上金口已开,只能答应:“是。” 第241章 不带我玩 突然被升官的陈缪倒吓了一大跳,心里很是激动,连忙上前叩谢:“谢主隆恩。” 正宣帝看着下面的陈缪却淡淡一笑。陈缪一直不错的,而且还教出一个探花郎来,为了培养儿子,更是带着儿子一起种地,可见是个为民的好官。 廖首辅站在一边,瞧着这情景眼神却是冷了冷。 那个褚云攀,挡了他孙女婿的路,原本,他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他的,外头都布置好了,直可以一举将他革除功名并送进大牢。 不想,却出了秦氏这件事,把他的气焰给压了下去。廖首辅想,趁着这个缺口,过几天再安他一个勾结以前的书院,倒卖京城院试试题的罪名。 哪里想到,秦氏的事情变成了他是冤枉的,皇上还因此责问御史,说他们无凭无据就陷害人。若再爆院试的事情,那皇上必定震怒,觉得就是在针对褚云攀。 风口浪尖,自然不能顶风作案。 廖首辅摸了摸鼻尖,只垂头不作声。 “报!”这时,外头一个侍卫奔进来,然后往大理石的地面一跪。 “何事?”正宣帝皱了皱眉。 “回皇上,刚刚收到应城的传书,冯老将军已经抵达应城。”侍卫道,一边说着,捧着一份折子。 小太监见状,连忙接过折子,呈到了龙案之上。 正宣帝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周围的朝臣也是神色微妙。正宣帝道:“现在才到?”说着,狠狠一叹,眉头轻皱。 从京城到应城,水路,陆路轮换着走,快马加鞭,半个月就能抵达。但冯老将军是四月初六起程的,现在是四月最后一天,四月三十才抵达,这走了足足一个月!显然,冯老将军身体吃不消。 如此想着,正宣帝便忧心了。 “皇上放心,冯老将军许是被要事耽误了行程。”兵部尚书道。 “对对。”下面的官员连忙应和着。 正宣帝微微一叹,点了点头,回头却又对着御史们骂:“瞧瞧,多少家国大事还未解决,别只整天盯着那些乱七八糟、芝麻绿豆的小事!” 御史们吓得个个垂首不语,家国大事他们能弹劾什么?一点小错能干什么?皇上自不会当一回事!若是大事,跟本不用他们弹劾,皇上先是震怒了。什么都不能!他们只抓风纪! “应城那边如何了?”正宣帝又道。 侍卫道:“冯老将军来到应城之后,百姓们还是彷徨不安,但几位冯小将军却都镇定下来了,已经整装准备反攻。” “老将军经验丰富,到了应城那边,自会带领几个小将军把西鲁和南蛮贼子赶出去。”钱志信道。 朝臣们俱附和着。 正宣帝微微一叹,点头。原本让冯老将军前去,也不过是让他坐镇并出谋,安抚冯家那几个小的,让他们找到重心,再把西鲁和南蛮赶出去。 站在一傍的梁王唇角却露出冷笑,这个将近八十的老头子能顶什么用?连赶路都得花将近一个月时间。 他一时希望冯家败了,好让褚云攀有机会出征。一时不希望那边败了,万一褚云攀经验不够,死在那边怎么办? …… 翰林院 蔡结安抚了褚云攀一通之后,就走了。 陈之恒喜道:“云攀,我就知道,事情总会解决的。” “回去替我谢陈伯母。”褚云攀笑道。 赵凡须看着他们一副亲戚情深的模样,整个人都膈应得不成。 眼瞧着褚云攀要被整下去了,陈之恒也算处于此事之中,自会受到牵连。而事实上,这几天,褚云攀和陈之恒确实没有再到上书房,显然出效果了。哪里想到,居然会反转…… 赵凡须越想越不知滋味。 这时,一名小太监笑着走进来,对陈之恒道:“陈编修,恭喜了,陈郎中被升户部右侍郎。” “啊?”陈之恒一惊,“哈哈,我爹升官了!” 说着站起来,朝着小太监作了一揖,“多谢公公报信。”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小锭银两来,赏给小太监。 小太监就是为了讨赏来得,得了银子,立刻欢天喜地走了。 赵凡须听得陈之恒的父亲升官,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甲里,就数他背景最差。乡绅小地主出身,在官场上一点倚仗都没有。本就对陈之恒的身世羡慕嫉妒恨啊,现在陈缪还升官了,赵凡须别提一个酸字了。 这次早朝,不但替褚云攀平反了,陈缪升官,还有一件事,那就是皇上解了太子的禁足,让他帮着筹备军需。 太子这段时间被禁足,但外头的事情全都一清二楚。 得知姚里被拉下马,太子说不出的愤怒。虽然那只是一个的侍郎之位,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毕竟刑部尚书、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还有五城兵马司都是他的人。姚里下去了,以后再想法复职便是。 但他怒的是,把姚里拉下去的是张赞! 张赞也是他的人啊,现在,居然把自己人给拉下马了,这算什么事? 等到下了早朝,张赞就被太子的人堵了,约到烩味天下。 走进包间,张赞就见太子坐在窗下的太师椅上,他立刻上前,朝着太子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张赞,儒雅的俊脸冷沉:“张大人起吧!” 张赞直起身来,在把姚里拉下马时,他就知道自己会被太子责问的一天。 “张大人明知姚里是什么人,怎么查到他头上来?”太子冷声道。这种事,该查媒官就够了,重重拿起,轻轻放下,适可而止。而不是刨根问底。 张赞道:“皇上有心试探,不能不办。” 太子一怔,脸色仍然冷沉,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皇上不喜欢他的臣子有二心,而他,又何偿喜欢? 张赞眉头一挑,看着太子:“殿下,下官倒有一时不明,想请教殿下。” “何事?”太子剑眉轻挑。 “四月初,下官重孙满月宴,白侧妃也来。白侧妃说,曼曼之所以没有选上,并非先得太后不喜,而是上面瞧不上。这是什么意思?”张赞说着,心里说不出的愤怒,但脸上却极力地忍着。 太子脸上一僵,张曼曼选不上,其实是他看中了白如嫣的美貌,而白如嫣又骂闹着要当侧妃。他当时宠她,自然样样都顺着她。而且他也想要一个美貌的侧妃,所以就设计了张曼曼。 不但退掉了张曼曼,毁了张曼曼和张家的名声,还让张赞以为错在张家,对他更为死心塌地。 以前,他之所以答应娶张曼曼,那是因为张赞帮他办了好几件重要的事情,大家说好了的。结果他出尔反尔,现在暴露在张赞面前,太子无比的尴尬和窘迫。 若是以前,他早就恼羞成怒,或是反嘲讽张赞了。因为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也不缺张赞一个。 但现在,冯将军死了,冯家在应城那边出了大乱子,姚里还整下去了,他心里有些惶惶不安,所以对于张赞,从以前的可有可无,又谨慎起来。 他神色一正:“张大人,你此话何解?本宫不懂。” 其实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懂,但太子装懵,张赞便明白,太子还是想拉拢自己的,双眼微闪。 太子道:“张大人,期间定是有误会。”说着冷哼一声,“定是白如嫣这个女人,虚荣不堪,明知张姑娘受了创,故意去讽她。女人之间就爱计较这些。成大事不拘小节,张大人不要与这些愚妇一般见识,回头本宫定重罚她。” 张赞早知他有说辞,便拱了拱手:“原来不过是她们妇人之间的口舌之争,倒下官多心了。” “张大人不过是爱护孙女,是本宫管束不力。”太子淡淡一笑,“张大人,请上座,陪本宫喝一杯。” “好!” …… 冯老将军抵达应城之后,几乎每天都有一封应城的折子送到龙案之上,但战况却不容乐观,时常被西鲁和南蛮打得丢兵弃甲的,不但没有把人赶出去,还折损了不少人马。 整个朝堂气氛显得无比沉重。 这些日子,叶棠采只见褚云攀早出晚归的,整天趴在窗台上张望着。 这日中午,总算见褚云攀准时下衙。他走进穹明轩,叶棠采就奔了过来:“三爷,最近你怎么了?时常不回家来?” “忙。”褚云攀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屋里。 然后转到她的卧室,在她的妆台傍有一个琐着的小柜子。他打开来,然后翻出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包裹,那是以前他留在这里的东西。 “下衙后都去找王爷么?”叶棠采皱着眉头。 “嗯。”褚云攀点头,手里拿着那个包裹往外走。 叶棠采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我也去。” “不准!”褚云攀立刻拒绝。 叶棠采撇了撇嘴,拉着他的手:“带我嘛!带我嘛!”一边说着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褚云攀瞧着她就那样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潋滟动容,心都化了,却冷声拒绝:“不带,你在家好好的。” 说完就甩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 叶棠采看着他冷冰冰的背影,只觉得无比委屈:“说好拉我入伙,一起搞谋反的呢?现在又不带我玩了?” 惠然在一边听得汗嗒嗒,这是好事啊!干嘛说得那好像外出郊游一般令人向往的样子? 惠然无语了半刻,然后就朝着上天拜了拜,不带她玩,真是谢天谢地了! 最好是以后都不用干那些可怕而又危险的事情。 “姑娘,咱们快回去绣花吧!”惠然说着就拉着叶棠采回屋。 叶棠采嘟了嘟嘴:“我不想在家绣花!” 最后二人还是被拉了进去,叶棠采看着新裁好的几件衣裳,里面有三件是褚云攀的。 叶棠采拿起一件浅蓝色的杭绸直缀,微微一叹:“好吧,还是绣花吧!” 这几天家里无比平静,自从秦氏的小寿宴之后,秦氏就与褚妙书整天躲在溢祥院,说病了,连晨昏定省都不用了。 叶棠采乐得自在。 五月初四,是褚妙画的生日,家里气氛不好,谁跟她办宴席?也不过是白姨娘陪她到外头玩了一天,就算是过。 很快就是五月初五,因着应城的事情,皇上无心看龙舟了,这天就没去天水河。 百姓们虽然也关心应城的事情,但却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便热热闹闹地过了端午。 叶棠采心里郁郁的,没有去凑热闹,褚妙书没脸出门,也没去。褚妙画自然也不去了。 五月初六,叶棠采才堪堪吃地早饭,然后与惠然一起在罗汉床上绣花儿。 秋桔的声音在外面叫着:“姑娘,表公子来了。” “啊!”叶棠采一怔,抬起头来:“表哥来了。” 说着就放下绣花绷子,走了出去,已经看到秋桔带着秋璟走了进来。 第242章 那是为什么 秋璟和秋琅兄弟拿着酒走进穹明轩,就见叶棠采笑吟吟地迎出来。 一身纤秾合度窄袖水烟月华裙,笑容明媚,眸色潋滟。 秋璟看着她,心里忍不住的愉悦和欢喜,忍不住一笑:“表妹。” 叶棠采走过去,只见秋璟和秋琅手里各捧一小坛酒,就知是在她庄子上的新竹酒出来了。叶棠采道:“新酒出来了?” “是啊!”秋琅嘿嘿,“知道表妹喜欢竹子,所以第一时间就拿过来,不远千里送给表妹偿。” 叶棠采轻哼一声,瞪他:“什么不远千里?才几里的路?” 秋琅哈哈一笑:“这是形容我二哥那迫切的心里。不过是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对于他却漫长得要千里一样。” “二位表公子,请往这边坐。”秋桔笑着上前,邀着他们走到芭蕉树下的石桌,“我去厨房拿点下酒菜来。” 几人走过去,在石凳上落座。 惠然早就往屋里去,拿出一套碧玉的酒杯和酒壶,把这些东西一一放到桌上,笑道:“这次还要不要小火炉?” 叶棠采说:“不要!这几天快热死啦!这次我一定要喝上冰凉的。” “那就喝凉的。”秋璟看着她便宠溺地一笑。看着桌上那水润碧绿的酒壶和酒杯,“这套茶具倒是好。” “这是自然的。”惠然说,“因为这是新竹酒,自然配着绿色应景。” 这时秋桔从厨房那边端来几个下酒的小菜,有糟鸭舌、椒泡凤爪和玫瑰糕。 秋琅已经新竹酒倒进了碧玉酒壶,然后在桌上倒了五杯酒,也邀着惠然喝了几杯。 叶棠采道:“一会表哥们在这里用饭。秋桔,你们去准备吧。” 秋桔答应一声,就出去了,惠然见叶棠采跟秋家兄弟聊得尽兴,便回房做绣活去了。 秋琅道:“这么早就准备?听说三郎是午时过后才下衙,等他回来,午时都过半了。太早准备,饭菜会凉。” 叶棠采皱了皱眉:“最近他忙,都不回家来。” 秋璟双眼微闪。秋琅心里不由沉吟起来,这个表妹夫瞧着,好像真的不打算跟他的表妹在一起,否则怎会如此待慢自家表妹。 秋璟道:“刚刚先回家里,听小姨说,最近你都没去瞧她。” 叶棠采小脸僵了僵,她也想找温氏聊聊天什么的,但想起上次温氏请了个大夫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可不想别人整天盯着她的肚子,那实在太尴尬了。 “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前几个才去送了端午节的礼呢。”叶棠采道。 秋璟道:“虽然小姨现在没有多富贵,但一切都稳妥下来了,表弟那边也是安安份份的,表妹也不用担心了。” “嗯。”叶棠采点头。 “很多事情,表妹也不用再顾忌。”秋璟说,“若是有什么困难,我们也会尽力帮忙。” 秋璟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叶棠采。 若是要和离,现在也该提上日程了,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叶棠采却不知他的暗示,只眯着眼笑:“我若真有事求你,自然不会客气。”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琅看了秋璟一眼,就道:“二哥,你就别绕了,有什么事儿,说清楚明白。” 叶棠采一怔:“表哥,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么?” 秋璟心里有些忐忑,微微一叹:“去年,咱们把叶承德送进牢里之后,你不是来咱们家的后花园逛过?” “呃……好像是。”叶棠采都忘记了。 秋璟又道:“那天我还是第一次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 “啊,我记得。”叶棠采呵呵一笑,“那天表哥做了竹笋炒肉丝,好吃。” 秋琅捂眼,只记得吃的。 秋璟道:“在午饭前,你跟秋桔和惠然在花园里逛,说过的事情。” “说过什么了?”叶棠采可不记得了。 “你都忘了。当然,那是你们的日常对话,不记得也不要紧。”秋璟浅浅一笑,“我只告诉你一件事,那天,你们聊到你的婚事,你跟秋桔说,是褚三郎不愿意你,以后会和离。” 叶棠采听着心里一惊,特别是那句“褚三郎不愿意你”,她心里发堵。自己在外头说过?不过,正如秋璟所说,那是她们的日常对话,自然不记得。 “当时你们在花园说话,而我和秋琅刚好在竹子后头搬酒,实在不是有意偷听。”秋璟说着朝着她作了一揖。 “唔……这没什么。”叶棠采知道错不在他,也不介意他不小心听了她的秘密,但心里却一阵阵的不自在和不安。 “表妹,咱们都是一家人,那就实话实话。”秋琅说,“以前,因着小姨的事情,你实在放不下,所以才拖着。现在,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你就不必顾忌了。和离便和离。既然是他不愿意你的,那就更好协商了。” 叶棠采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紧握,垂着头不作声。 秋璟看着她这样子,又想起上次在庄子上,她跟他拨竹笋全程都郁郁寡欢。褚云攀一过来,她就对褚云攀发恼,可那时,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看到褚云攀瞬间,她唇角未语先笑。 最后,褚云攀抱着她离开了。 直到现在,他还清晰记得那时的情景。 褚云攀身材修长挺拨,兰芝玉树,英姿潇飒,而她就那样偎在他怀里,手臂环着他的颈脖,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亲密而甜腻。 那次之后,他就刻意让自己忘了这件事。 直到现在,看着她小脸微白,垂眸不语的模样子,他不由的,又想起当时的情景,心里刺痛难受。 叶棠采微微一叹,抬头看他们:“表哥,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此事我自有主意。” 秋璟听着她这话,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事不好再拖下去,拖得越久,小姨越担心难受,不如趁早解决了。若觉得在京城会糟人笑话,表妹和小姨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定城。” 叶棠采一怔:“这……表哥你胡说什么,我和娘怎么可以跟你们去定城。” “这有什么。我爹、祖父母均已去世。家里当家作主的就是我娘,我大哥继承家业,是个宽厚之人,我大嫂也极为和善,你们过去,他们自会欢迎。而且……”而且,将来她嫁给了他,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如此想着,秋璟殷切地看着她。 叶棠采却道:“不要!”想着看了他一眼:“我哥哥还在这里呢……” “你还会挂念你哥哥?”秋璟死也不会相信,不过是个借口而已,“你是……”后面的话,他实在不想说,也说不出口,只道:“是他提出不做夫妻,要和离的吧?如果他喜欢你,不会说不娶你,现在都中状元了,却还是不愿意给你承诺,那是为什么?都到了现在这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 秋璟的话,句句刺在她心里,她小脸煞白,坐在石凳上,紧绷着身子,整个人茕茕孑立而又冷清潇索。 “二哥。”秋琅瞧着很是不忍,便拉拉秋璟,对叶棠采道:“表妹好好想清楚,不要再被他所蒙骗。我们先回去,你心里难受,可以跟咱们说,咱们都会帮你的。” 说着拉秋璟,秋璟见她不作声的模样,心里愤怒,却又无奈:“表妹……” “哥,咱们先回吧!”秋琅说着已经拉着秋璟站了起来。 秋璟便跌跌撞撞地被他拖了出去。 二人出了门,秋琅道:“咱们让她自己好好想想。” “若她自己想得明白,用得着拖到现在吗?”秋璟说着,心里很是愤怒。 “只怪……咱们不是女孩子!”秋琅突然一句。 秋璟一噎。 “若咱们是女孩子,她便会什么都跟咱们说。”秋琅道。“等过两天,咱们再来找她,或是……把这事告诉小姨。让她帮着劝。” “不能告诉小姨。”秋璟脸色铁青,立刻拒绝:“小姨若知道了,只会劝她抓紧褚云攀的心。” 第243 二更 秋琅想着,眉头紧蹙:“说起来,褚三郎对表妹很好。而且,他不是撮合了叶玲娇与探花吗?若他想和离,那便不会撮合二人。否则以后和离,那跟探花共事岂不是很尴尬?” 秋璟一怔,却摇了摇头:“定是表妹求他,他不过是想补偿表妹而已。” 秋琅不想再说什么了。 二人已经来到了垂花门,刚好见秋桔手里提着食盒下车,看到他们就是一怔,连忙上前:“表公子,你们这是要走了?不用饭么?” 秋琅淡淡一笑:“家里突然有急事,下次吧。” “哦。”秋桔答应一声,“那二位慢走。” “好。” 二人上了马车,就离开了。秋桔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走向西跨院。 走进穹明轩,就见叶棠采坐在桌边,垂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姑娘?”秋桔走过去,“你是怎么了?” “不怎么,我要午觉。”说完,就站了起来,往屋子的方向而去。 秋桔一怔,午觉?现在还不到午时啊? 秋桔很明显地感觉到叶棠采心情低落,跟着叶棠采进屋,叶棠采去了卧室,而秋桔即走到西次间,只见惠然正拿着叶棠采新做回来的一套夏装,往上面绣花。 秋桔低声道:“姑娘怎么了?” “姑娘有怎么了?”惠然被她问懵了。她刚刚正在屋子里做活,叶棠采在外头跟秋家兄弟说话,料想不会有什么事,连秋家兄弟走了都不知道。 “我见她心情不好,现在就要午觉。”秋桔道。 惠然垂头,想到褚云攀这些时日早出晚归的事情,便微微一叹:“现在问她也无用,先这样吧。” …… 鱼桂楼 三楼长廊尽头,倒数第二间房,大大的姜太公垂钓插屏后,梁王斜靠在榻上。 褚云攀和一名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先生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下棋。 老先生执白,褚云攀执黑,棋盘里,白子已经被杀得毫无还击之力。 老先生微微一叹:“以云攀的实力,若真去应城,定能解应城之危。” “周先生过奖。”褚云攀却神情冷清,“现在不过是纸上谈兵。” 周先生点头,他最欣赏这个学生的一点就是务实和谦虚。兵书兵法谁不会背,战棋,谁不会下,下得漂亮的大有人在。 但沙场不是棋盘,兵卒亦不是冷冰冰的棋子。那是人,有血有肉的,在瞬息万变、生死攸关的战场之上,看着周围鲜血横流,会恐慌,会惊惧,若驾御不好,有时明明是优势,亦会变成劣势。败了,那就是死,不可能再下一盘。 “今天早上的急报。”梁王冷冰冰的声音在窗下传过来,“冯家老头跟他儿子一样,被斩了。应城被攻破,冯家那两个小的已经带着残余的百姓退至玉安关。” 褚云攀听到玉安关三个字,骨折分明的手指紧了紧。 周先生脸色肃冷,显然,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摇了摇头:“冯家啊,若非萧家和褚家倒了,哪里有他什么事!守着应城本就吃力,现在那两蛮族合力一攻,自然催枯拉倒。他们在那样的攻势之下,守了将近一个月,已经出乎意料了。” “褚三,准备好了么?”梁王那风流魅艳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 “嗯。”褚云攀冷冷地点了点头。 梁王呵一声轻笑:“别死了。” “不会。”褚云攀说着站了起来,往外走。 出了鱼桂楼之后,褚云攀到了平时练武的地方,跟予阳和予翰练了大半天,等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子时。 三人顶着银白的月光,走到兰竹居。予阳拿出钥匙来开门,褚云攀站在门口,却忍不住望向不远处的穹明轩。 看着大门前傍挂着一个昏黄的灯笼,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的。 他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扶了扶。手里触摸着昏黄的灯笼,只感到一片微暖,想着,手忍不住放在冰冷的大门上,轻推了推,但大门却紧紧琐着。 他只觉得心腔微冷,然后转身往回走。 予阳已经把门打开了,见他走来,就说:“太晚了,三奶奶她们早就睡了,明儿个再找她吧!” 褚云攀却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 几人进了屋,沐浴过后就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褚云攀如往常一样,早早就出门上衙了。 叶棠采睡到辰时过半,才惺忪地爬起来,一头长发乱糟糟的。 惠然打来水,叶棠采洗完脸,就坐到妆台上,但秋桔却迟迟不来。叶棠采有些不耐烦,往外叫:“秋桔?” “哎!”门口传来秋桔的答应声,然后秋桔奔了进来。 “跑哪去了?”叶棠采瞪了她一眼。 “我去兰竹居瞧瞧,看三爷起来没有。”秋桔走到叶棠采身后,拿起象牙梳子给叶棠采梳头,镜子里,映出她的小脸,只见她扁了扁嘴,“今天不是该休沐么?怎么还去上衙啊?” 惠然拿着衣裳过来,挂到一边的衣架上:“听说边关又起战事,上面心情不好,天天都得早朝商量着边关战事。就连今上、首辅和尚书大臣都不休沐,三爷他们哪里敢休沐啊!” 秋桔一怔:“原来这样!那得好长时间不能休沐了。”脸上满满都是失望之色。她眼里瞧到的,也只有休沐不休沐之事。 叶棠采听到边关战事,心里却是一跳,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着,指骨有些发白。想了想,就说:“快梳好,咱们一会到外头食肆吃点心。” “哦。”秋桔听着,心里又雀跃起来了。“那咱们到哪里吃?陈贵楼吗?” 陈贵楼是城北最好的酒楼了,叶棠采平时都是到那边打包的饭菜。 叶棠采想了想,才说:“到青隆茶肆。。” “啊!好久没去了!”秋桔神情些激动。青隆茶肆在京城可出名了,它所出的菜式味道平平,但架不住那里热闹啊! 青隆茶肆最多说书客了,到那里一坐,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着人说书或说八卦,别提多热闹好玩了。听说青隆茶肆为了保持着这一特色以吸引客人,还每个月给那几个说书客例银,好让他们天天来那里。 第244章 缺人而已 梳妆完毕,叶棠采换了一套水红撒海棠花的袄裙,就与惠然和秋桔一起出门。 青隆茶肆,这些天格外热闹,二楼大堂早就坐满了人,不远处的说书客在口沫横飞,他的周围围着一群人,正在跟他聊天。 叶棠采来到大堂,才坐下,就听不远的一个穿着体面,手拿着山水折扇的灰衣老头道:“现在应城啊,怕是……唉!” “不会吧?”周围的百姓们神色有些紧张,若攻破了,西南那边可惨不忍睹啊!说不定会攻到这边来。“冯老将军不是去了那边吗?” “这事难说。谁不知道冯家最勇悍的是去世的冯将军,可惜,唉!”老头摇了摇头,手中的折扇敲着虎口,“端午,上面都没心情到天水河看龙舟,现在连休沐都没有。反正……咱们等消息吧!”不敢多说。 大堂的人听着一阵阵的忧心,连桌上的点心吃在嘴里失了味道。 他们要等的消息,现在正呈到了龙案之上。 正宣帝脸色阴沉,目光龙案那份明黄色,朱红批写的折子上,下面一群大臣全都肃立,垂着头,不敢抬起来。在中间,伏跪着一名侍卫打扮的人。 鲁王、太子、梁王、就连年纪最小的容王,全都在此,一排站在右侧。 太子盯着那个伏跪在地的侍卫,儒雅的脸色此时极为难看。 那侍卫战战兢兢地道,“冯老将军带着粮草前往应城,不想却在离应城二十里外被西鲁贼子拦截围剿。带过去的二十万大军折损十七万……冯老将军带着剩下三万人,进了应城与冯家几位小将军汇合。但没过几日,应城就被攻破,应城……被屠……” 听到这里,正宣帝一手捂着额头,手肘撑在龙案之上,狠喘一口气。 “冯老将军和三位小将军被斩。最后两位冯小将军带着剩下的五万人退到了玉安关,现在死守在那里。”侍卫继续道。 太子声音颤抖:“粮草呢?” “粮草被抢。”侍卫低声道。 正宣帝只觉得眼前发黑。 钱志信黑着脸:“好不容易才筹备起来的军需……把咱们户部都掏空了。” “现在先别紧着粮草,倒是想一想,派谁去应城吧。”梁王冷笑。“现在很明显,冯家剩下的两名小将军不顶用,冯家废了。” 听着这话,太子、荣国老侯爷、姚阳成和钱志信等人脸色铁青。那是太子侧妃的娘家,等于是握在太子手里的兵权啊!现在,废了! 上首的正宣帝昏黄的老眼微眯,环视着下面的的大臣。 现在当用的武将,康王、许大实、荣国侯府、冯家!也就这么多了。当然,京里还有上官修、吴一义等人,但那是禁军统领和京卫大营的,绝不能调开。 想到这,正宣帝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时候,他的武将变得这么少了?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现在眼前最重要的是应城!玉安关! 玉安关若破了,西南十二州必不保! 兵部尚书道:“不若把康王或是许将军调到玉安关。” 廖首辅立刻反驳:“西北面积广阔,只凭着这二人守着已经应接不暇。若调走一人,西鲁北军攻进来,那岂不是正中西鲁下怀?” “荣国侯府如何?”梁王似笑非笑地看着立在一边的荣国老侯爷。那是皇后的娘家。 “这……”郑老侯爷那凹凸不平的老脸一变。“荣国侯府……在醵州,在那边已应接不暇。” 梁王扑哧一声笑:“就醵州,对着北燕那些怂货,也学人家康王和许将军应接不暇?” “你”郑老侯爷脸上一黑,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正宣帝看着郑老侯爷那怂样,气不打一处出。 荣国侯府世代镇守北燕交界的醵州,北燕是大齐附属国,又穷又怂,所以镇守醵州最舒坦了,清闲又得个戍卫国土的好名声。醵州几十年没打过丈,荣国侯府这些年越发骄奢银逸,让他们去应城,不是送死么? 送死倒是不要紧,重要是的,折损他的兵! 太子看着梁王那嘲讽的眼神,脸色也是极其难看,毕竟那可是他的外祖父。冷声道:“皇弟这般爱嘲人,不若皇弟请征吧?” 说完,太子便是一惊,他都说了些什么?接着,他脸色剧变。 “好。”梁王却已经单膝跪了下来:“父皇,儿臣请征。” “对,皇上,让皇子出征吧!”史部尚书柴学真立刻附和,“现在玉安关定军心焕散,若梁王殿下替皇上御驾亲征,必能鼓舞士气。” 太子和郑老侯爷等人脸色一变,太子立刻也跪下:“若是出征,也该儿臣。身为太子,自然儿臣替父皇出征。” “儿臣也请征。”鲁王和容王见状,纷纷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朝臣们个个神色精彩万分。 正宣帝老脸铁青,冷喝一声:“胡闹!你们懂什么!现在只鼓舞士气就行了吗?” “父皇,儿臣身上到底流着萧家的血。”梁王道。 正宣帝脑海里又浮现萧皇后的身影,心里微微颤抖,接着又气道:“正因为如此,你要好好保护着自己。” 若梁王去了,兵权就落到他手里了。他那昏黄的目光扫过太子,太子去了,定会被奸人所害。看着鲁王,这个想出征,先把咯血这毛病治好了再去吧!又扫过容王,若让容王去,那凭什么不让梁王去?梁王还是兄长呢! “而且,你们当战场是什么?没有将军护着,只鼓舞士气有个什么用?”正宣帝狠狠一拍桌子,怒吼出声来。“朕这泱泱大齐,就没人了吗?” 朝臣们个个垂头不语,竟然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请战的。毕竟那可是应城,这么勇悍的冯家接连死在那里,谁还敢去? “给朕想!否则要你们何用?”正宣帝冷喝一声。“此事不解决,就不用下朝了!” 众朝臣又议论起来,不住地提议,其实绕来绕去都是康王、许将军、和荣国侯府,也有提议别的贵族武官的。 但一个个提出,又一个个被别的人列出各种憋端给驳回去。 争论到了午时,还未休止。但正宣帝自己说了不解决不准下朝,但他年老体弱,到了午时已经饿得头晕目眩。最后只得自己退了朝,回去歇了,又让御膳房管了朝臣的饭,但就是不让离宫。 宫里别的衙门却都下衙了。 翰林院这两天也不修国史了,都在忙着应城和玉安关的事情,说不定能想个好计策出来。 赵凡须不住地翻着前朝国史,也查看前朝征战书籍,希望能翻出一条妙策来,如果他能解了这次危机,皇上对他定会另眼相看。 下衙时间到了,赵凡须还不愿意走,还在看史书,回头却见褚云攀在洗笔,显然要走了。 赵凡须心里一阵膈。自己为着一次出头的机会不住地忙活,而褚云攀却不紧不慢的,显然这个机会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这次危机过后,褚云攀多的是面圣的机会。 想到这,赵凡须心里愤愤不平,不由嘲讽一句:“褚修撰这是回家了?” “嗯。”褚云攀淡淡地应了一声。“娇妻在家等着。” “唉,褚修撰真是休闲,也不关心关心应城那边的战事。怎么说,那也是褚家曾经戍卫之地,现在被屠了。”赵凡须说着微微一叹,“褚家虽然走文路了,但也该做个文官该做的事情吧,至少为那边出谋献策不是?” 褚云攀眼里闪过冷嘲讽:“那赵编修想到妙策没有?” 赵凡须脸上一僵:“现在正在想。” “云攀也在想,不过不是呆这里想而已,人家是一边回家一边想。往外走走,说不定能想到妙策。”陈之恒挑着眉。“陈编修也回家去吧。” 说着陈之恒站了起来,褚云攀已经把自己的桌面收拾干净了,二人一起往外走。 赵凡须看着他们结伴而去,觉得自己被彻底排挤了。 想到刚才陈之恒的话,到外头走走,说不定能想到妙策。但若想不到妙策,而朝上那些老家伙已经把问题解决了呢?那他这个时候跑到外头,别人定会觉得他不关心应城战事。 想着,赵凡须很是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在翰林院呆着。那两个都准时回去了,就他加班加点,至少能博个美名。 褚云攀与陈之恒出了宫之后,便前往宫外的马馆。 二人走向停马的马棚,陈之恒道:“赵老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应城战事,谁不急,谁不想着对策。” 褚云攀道:“能有什么对策,缺人而已。” 说着已经解开了自己的马,翻身而上。 “云攀?”陈之恒皱着眉。 “走了。”轻甩马鞭,便绝尘而去。 穹明轩 叶棠采正趴在西次间的一张长案上描花样儿。 惠然正在小厅摆饭,外头突然响起秋桔欢喜的声音:“三爷回来了。” 叶棠采一怔,然后继续描花。 不一会儿,褚云攀就走进来,叶棠采抬眸撇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身官袍未脱,肃穆而又颇有威势,就这样在她对面的矮凳上落座。 “你这是在干什么?”褚云攀低声道。 叶棠采撇了撇嘴:“描花。”给了他一个,你眼瞎么的眼神。 第245章 请战 褚云攀嗯了一声,看着她描在纸上的花儿,虽然画功一般,但却个个可爱。 叶棠采描了一会,见他还在那里盯着,又不作声,叶棠采就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你描花。”褚云攀笑。她一双潋滟的大眼就这样瞥过来,看得他心情微漾。 叶棠采一噎,想起自己刚才还说他眼瞎呢,现在自己也犯了这个蠢。她轻哼一声:“你还不去换衣服么?” “用过饭就去。”褚云攀道。 “姑娘,三爷,饭摆好了。”惠然在小厅里喊。 叶棠采就放下画笔,站了起来。夫妻二人走到小厅落座。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就是以前的标配,一个白菜炒肉丝,一个凉拌青瓜,一个蕃茄蛋花汤。 褚云攀道:“你吃这个够了?” “嗯。”叶棠采点头,“偶尔吃,还不错。清淡消食,这天气,就该吃凉拌。” 而且因着褚云攀中了状元,厨房那边有心讨好,用料足足的,炒得也清爽。 夫妻二人就这样默默用过饭。 叶棠采就回到西次间继续描花样儿,褚云攀回去换衣服。 等他换了一身家常服,又回来了,坐到叶棠采面前瞧她描花。 只见她螓首低垂,小脸莹白生辉,手里描着一串串的海棠花,有花苞儿,有半开的,还有盛放的,朵朵可爱,但却不敌她的一垂眸来得着让人心驰神往。 叶棠采被他看得有些无语了,但他坐在这里看着她,她心情还是很好的。 等她描完,已经下午了,二人又用过饭,褚云攀这才出门了。 …… 第二天一早,关于应城的事情已经传了开来。 人人都知道冯老将军被斩杀,五名冯小将军,也死了三个,剩下最年幼的二人,带着残兵退到了玉安关。应城被屠。 百姓们都纷纷叹息:“作孽啊,这应城……真是倒霉,唉!这是怎么回事?才隔了九年而已,再次遭遇如此的惨事。” 褚伯爷也听说应城的事情了。他正窝在溢祥院,有些坐立不安。 秦氏坐在一傍,褚妙书、褚妙画、姜心雪和褚从科刚刚请完安,正坐在圈椅上。 褚伯爷皱着眉头,到底是自己守了多年的地方,现在再次受到践踏,褚伯爷心里还是伤心和难受的。 但想到战场上的惨烈,那些鲜血和尸首,褚伯爷又有些侥幸,现在自己家人都在这里,齐齐整整的。 褚云攀看着下面的儿女,叹息又感概:“现在咱们家不用在那边骨肉分离,生死相隔。家里虽然不如以前,但三郎中了状元,也算是熬出头了。当个文臣也好啊,不去沙场,但也是在为国效力。” 秦氏听着家里只靠着褚云攀了,脸上就黑了黑。 “对了,咱们家好久没一起用饭了,中午就在溢祥院摆一桌吧。”褚伯爷道。 秦氏一万个不想见褚云攀,但想到褚妙书的婚事,便皮笑肉不笑的:“对。” 褚伯爷看着自己一家和乐融融,便笑了笑。 至于什么应城战事,就让上面解决好了,他们这些废人,想管都管不了。 此时,正在积极地解决褚伯爷口中应城战事的朝堂上,却一片沉重。 正宣帝脸色色煞白,眼圈乌沉,显然他整夜没睡好。下面朝臣们也是个个形容憔悴,噤若寒蝉。 “皇上,翰林院赵编修求见。”外面小太监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大殿之上,让人浑身一震。 “宣!”正宣帝也是一阵激动,翰林院这个时机敢求见,定是有妙策。 随着正宣帝一声令下,只见身深绿官袍的赵凡须走进来。 赵凡须跪下:“参见皇上。” “行了,起。”正宣帝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应城战事,你有何计策?” “回皇上,微臣有一策。”赵凡须立刻抢先开口。 这条计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想到了,便想等到朝堂上讨论到毫无办法时,再救场,到时他就立下大功了。 “微臣觉得,不若让许将军前往应城,醵州的郑将军前往西北。”赵凡须道。 论起实力来,许将军年初才大显神通,悍勇非常。而郑家太怂,去应城不过是送人头。所以,许将军去应城这险地帮着把贼子赶出去,郑家分一部份人守西北。因为西北易守难攻,出事了还能让康王搭把手。 有好些朝臣听着,俱是一怔。太子双眼一亮。 郑老侯爷一咬牙:“行!”他们郑家再不出面,那就是一场笑话了。 “粮草呢?”正宣帝冷声道。“现在玉安关粮草就不到剩十日,不,那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了,现在还不到八日。”这八日,把玉安关里面的树皮都算上了。 “路过定州,砂州等几个州府,一边前进一边调动粮草。”太子道。 “能调动吗?”梁王冷笑,“若是那边能调动,用得着从京城运过去?那几个州早就没有粮草了。” 怎么可能没有,大家心知肚明,绝对是有的。 但现在情况,有也会说没有,或是藏起来。谁也不知道玉安关什么时候被破,到时攻到那边的州府,而粮草被调走了,他们岂不被人围着就沦陷了? “没有,也得有!”太子声音冷浸浸的。 “皇兄这是想强取?”梁王道,“但皇兄要想想,在此之前,那几个州府早就调运了两次,现在剩下的,都是他们的救命粮。若强取,少不得要大动干戈。从西北前往玉安关,路途险阻,最快也得十二三天的时间。再因筹备粮草而耽搁,等到了玉安关,怕早就被攻破。” “要不,直接让许将军从西北带着粮草过去?”工部尚书道。 郑老侯爷脸色一变:“不、不行!怎么行!” 许将军带着粮草出去了,他们郑家军跑到了西北,那吃什么?哦,那里是西北,所以喝西北风吗? “从这边调粮草,在泊州与许将军会合。”户部尚书道。 “京城前往泊州的路,早就被南蛮封死。若绕到最近的定州,起码又得多花五天工夫。这一来二去的,玉安关早破了。”廖首辅道。 “况且,讨论这么久,西北那边还得等郑家过去,才能动身,否则靠着两个副将,西鲁北军进犯。说不定他们就等那个时机。”工部尚书说着,扫了赵凡须一眼。 赵凡须听得自己的计策连翻被驳,一张老脸都快要冒烟了。自己花了整整一天一夜想出计策,居然成了鸡肋。便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工部尚书道:“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京城大将带着粮草挥军而下,冲破泊州南蛮的封琐,前往玉安关。” 龙椅上的正宣帝眉头突突直跳:“绕来绕去的,还是人!你们,谁去!”说着,一双昏黄的眸子冷扫着下面的朝臣:“朕这大齐,就真没人了吗?” 朝臣们全都垂下头,不作声,然后又齐刷刷望向郑老侯爷。 现在京城唯一能动的武将,也只有这老头了。 郑老侯爷老脸一阵青一阵白,他都多年不练武了,打个什么?而且他年少时去过一次应城,跟归西好些年的褚家老儿一起杀敌,可吓怕了! 若说醵州那边的敌人是才出生的小狗崽子,那应城那边的西鲁和南蛮简直是柴狼和猛虎啊! 而且冯老将军都死在哪,他过去……不就是明摆着送人头吗? 到时,不但送了人头,整个家族名声也臭了。 郑老侯爷垂着头,装作看不到别人的目光,各朝臣也低头不吭声。谁也不敢去送人头。 “皇上,褚编撰求见。”外面又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众人一怔,又来个献计的。想着,俱是摇了摇头,到了现在,还能有什么计策。 “宣。”正宣帝有些无力地道。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清绰华丽的少年走进来,朝着上首的正宣帝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免。”正宣帝微微吐出一口气来:“你有何计策。” “计策只有一条,请战。”褚云攀道。 “谁不知要请战,关键是谁去?”钱志信冷声道。 “臣。”褚云攀说着跪到地上,“褚家,愿西征玉安关,驱逐贼寇,夺还应城。” 第246章 听封 褚家? 这两字一出,朝中众臣俱是惊了惊,就连正宣帝也是瞪大了双眼。 对了,他们怎么忘了,还有个褚家!那才是大齐第一将门世家。但九年前,败得过于凄惨,而沦为全国笑柄,犹如丧家之犬一般。 虽然现在褚家儿郎中了状元,但却不及别家高中那样风光,有些人还会暗中嘲讽,说褚家堂堂将门世家,世代英烈,现在却胆小如鼠,贪生怕死,被吓得个个跑去读书,改门换楣。 众人心情激荡了一下之后,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褚家,都废成那模样了,改走文路了,还能出征么? 正宣帝认真地看着下面的褚云攀:“是褚征要请战?” “回皇上,家父旧伤未愈,行动不便,况且其心无战意。要请战的是微臣。”褚云攀道。 “什么?你?”朝臣们俱是惊了。钱志信深深皱着眉:“褚修撰不是才考状元吗?是文官啊!” 褚云攀道:“臣愿意弃笔从戎。” 朝臣们惊得瞪大了双眼,特别是赵凡须,觉得这个少年状元脑子简直有坑! 谁不知道这褚状元深受圣上待见,以后只要不犯事,稳稳走下来,前路定一片光明! 但现在,他居然说要去战场送死?! “荒谬!”一个冷喝声响起,却是郑老侯爷。 郑老侯爷最恨褚家人,以前总压着别的武将一头,一朝摔落,不知多少人倍感舒爽。这段时间褚家起来了,他便有些看不顺眼,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走科考,与他们不同路。但现在,这个褚家居然说要重返战场。 郑老侯爷觉得可笑,却又如临大敌。 “对,荒谬致极!”钱志信冷声道:“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谁给你的勇气去领兵出征?” “黄毛小儿,不知轻重。”姚阳成道。 “褚家小子委实天真。”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只见是一名虬须大汉,正是禁军统领上官修,“你以为战场是玩泥巴的吗?还是说,你身为文人,书念得多,也熟读兵法,甚至擅长军棋,便以为战场如棋盘,只跟着兵书走,就能任你纵横?” 说着,上官修呵呵笑出声来:“战场生死须臾之间,一寸疆土一寸鲜血。你满腹的理论与兵计,看到那些尸山血海,利箭与残肢飞到你眼前,怕都要吓成尿了。” 他的话非常粗俗,让朝臣们忍不住嘲讽出声来。 钱志信冷声道:“像你这种人,死在战场,别人尚不可惜,但将帅不才,死的是数以万计的兵卒。” 朝臣们闻言,看着褚云攀的眼神很是不善。 兵卒不兵卒的,他们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只要上了战场,那就意味着有人死亡。对于他们来说,那不过是庞大的数字而已。 但这些数字,送了出去,若死了,就意味着大齐战力又被削掉一大半,这哪里是收复疆土,简直是在断大齐的手足啊! 郑老侯爷道:“九年前,褚家败得还不够惨烈吗?那十万兵卒的抚恤,怕是现在还未赔完吧?”说着,冷扫了褚云攀一眼。 正宣帝看着下首的褚云攀,眼神明灭,只见下首的少年一身沉稳冷清。 褚云攀淡淡道:“郑家倒是从未如此惨烈过,郑老侯爷说像我这样的人不配出征,那就让郑家去吧。” 郑老侯爷听着脸色一变:“你、我” 谁不想为国出力,收复河山,成为民族英雄。但那个地方,却是吃人不吐骨头,明知会死的地方,谁要去?明摆着是去送人头的!到时他们郑家不但死伤一大遍,还会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如何?郑家不去?”褚云攀说着又望向话最多的钱志信:“那钱大人去吧!” 钱志信脑子一晕,气道:“我钱家乃书香门第,世代读书人,哪个会领兵打丈?咱们家自然愿意为大齐捐躯,但贸然领兵会害死千万兵卒百姓,你这不是成心坑人吗?” 褚云攀环视别的朝臣,朝臣们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俱是身子一晃,然后垂下头来。 “那你们想如何?让你们去,你们不去。你们自己不去,也不让别人去,这是意欲何为?是想放弃玉安关吗?”褚云攀声冰冰的话语掷在大殿之上,最后嘲笑出声来。 正宣帝脸色一变:“朕怎么会放弃自己的百姓!” 玉安关至关重要,此城一失,西南十二州便会被西鲁和南蛮瓜分。 褚云攀继续道:“现在并非无兵可调,若不派兵出征,眼睁睁地看着西南十二州落入敌手,大齐士气必受重创。百姓和士卒还会相信朝廷吗?” 百姓和士卒还会相信他这个皇帝吗?正宣帝内心响起这句话,脸上的横肉微抖。 “西南十二州沦陷,势必出现大量流民。到时烧杀抢掠,百姓不得安宁,民怨暴增,到时定会引动流民和百姓起义。”褚云攀道。 正宣帝和朝臣们听着额上青筯突突地跳着。这些问题,他们自然也想到,不过是不愿面对而已。现在被赤果果地摊在面前,逼得他们不得不面对。 现在是,明知派兵出征必败,那也必须得去! 为了声望!为了名誉!为了战败之后,内忧外患的时候,百姓们还信秦着大齐,留给他们镇压和反扑的机会。 正宣帝松驰的老脸颤了颤,疲惫而苍老的目光落在下面绰约而冷清沉稳的俊美少年身上。 “褚家三郎褚云攀听令”正宣帝低沉的声音响起。 “皇上!”兵部尚书急喝一声,拱手道:“非要一个人出去,也不一定要褚修撰,也不一定要派个文官出去……” “那不是修撰,那是褚家!”正宣帝冷喝一声。 朝臣们身子一颤,瞬间意识到。现在必须一人出征的话,却是非褚云攀不可。 因为那是褚家。 世代英烈,纵然败落,那也是赫赫有名的,褚家的名头,压得住!而且也好听。 皇帝不是随便派人出去,派的是褚家儿郎,曾经的应城守门神。 “皇上,不如派褚伯爷吧。”京畿大营提督吴一义道。他欣赏这个年轻人的英勇、大义和赤胆忠心,正因此,他不想看着他去送死。 “不,就褚三郎。”正宣帝看着下面的褚云攀,却坚定地说。 在褚伯爷身上,正宣帝看到的只有跟他一样的老态龙钟,虽生犹死。而立于眼前的少年沉着冷清,却宛如缓缓拉开的绝世名剑,露出半截不易窥见的峰芒,剑吟之声隐于冰冷铁鞘之中,让他身上早就因苍老病疼而沉寂不动的血液,好像在这一刻有些微沸腾起来。 “听封。”正宣帝道,“现封褚家三郎褚云攀为正二品征西大将军,替朕出征玉安关,夺还河山。” 褚云攀袍摆轻拂,单膝跪地:“谢主隆恩。” 说着,正宣帝从龙案上摸起一物,往下面一掷:“拿去吧,虎符,是你的了!” 褚云攀一手接过,摊开掌,只见那是老虎形状的,乌铁所制的右符,上刻篆字金纹,厚重而冰冷。 梁王看着躺于褚云攀手中的虎符,魅艳的眸子微闪,红唇勾起笑意来。 “即日起程,前往东临大营点兵”正宣帝说着,便顿了一下,想了一下。 “点兵五万!”钱志信急急道。 “对,皇上,点兵五万。”姚阳成咬牙道,他恨不得让点兵一万得了。 周围的朝臣也是纷纷赞成:“褚将军年少有为,英勇无双,五万兵马足矣。” 那明知是去送死的,不过是为了大齐的脸面,为了给百姓一个说法必须出征而已,既然如此,何必带这么多人去冒险? 第247章 忍你很久了 褚云攀回过,冰冷的目光射到钱志信身上。 钱志信冷哼一声:“是你自己要去……” 还没理论多几句,褚云攀已经三步并两走上前,一把就揪起钱志信的前襟:“你这糟老头儿,我忍你很久了。” “你、你想干什么?”钱志信哪里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的,吓了一大跳。 周围的朝臣也是一惊,姚阳成大怒,上前两步:“褚云攀,你想干什么?” “大胆褚云攀,竟敢殿前失仪。”众朝臣纷纷惊喝出声来。 太子儒雅嘴角抽了抽,但想到现在应城需要他,便一声不哼的。梁王呵地一声,嗤笑出声来。 上首的正宣帝一手捂眼,都快没眼看了,干咳一声:“给朕消停点!褚将军!” 褚云攀这才把钱志信给甩了开来。 钱志信被甩得整个人往后栽,幸得后面好些官员接住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闹了笑话。 褚云攀冷笑:“上次冯老将军调兵二十万,你让我带五万?便是给百姓交待,你也该做得好看点吧!这五万兵马,蒙谁去?” 朝臣们脸色涨得通红,钱志信一边站直,脸上的横肉抖了抖。 “好了。时间不早了,不要再拖下去。”上首的正宣帝冷喝一声,沉吟了一下才道:“点兵十五万。” 梁王俊美的脸沉了沉。此次西鲁和南蛮共派出三十五万铁骑。驻应城三十万,最后折了十三万,剩下的十七万守在应城。冯老将军才只带二十万去汇合。总共三十七万的军队,最后剩下三万人逃到了玉安关死死守着。 现在却让褚云攀带十五万人过去,这情况,他比预想的糟太多了。 “末将遵旨。”褚云攀行礼后,便转身离去。 正宣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带着些惆怅,摆了摆手:“下朝吧!明天继续商量!” 这几天累得实在够呛,正宣帝有些支撑不住了,现在眼前一桩算是解决,后面还得商量后续的事情。 …… 褚云攀出去之后,朝臣散去,很快,整个皇宫,甚至百姓们都知道了,皇上没有放弃应城和玉安关,已经派人领兵西征了。 百姓们原本猜测,这次派出去的,该是郑老侯爷,或是郑家在京的两位国舅爷,但让百姓们惊呆的是,派的,居然是褚家! “哪个褚家啊?”还有一些人,一时之间反映不过来的。 “还能是哪个褚家,自然就是城北的定国伯府。” “哦,原来是褚家。这褚家,能行吗?” “上次应城被屠,就是褚家的责任,最后还兵败玉安关,十多名褚家儿郎死了个精光。哦,不,没死光,还剩下当时主将的褚伯爷。啧啧,不知怎么领的兵,兄弟叔伯都死光了,就他自己活着回来。现在都活成窝囊废了。” “不,那本来就是窝囊废。听说自小就喜爱读书,结果因家族问题,才被逼着当将军。现在不是走文路了吗?” “现在出征的是褚伯爷?” “不,不是他。是他的儿子褚三郎,封了西征将军。他还是个状元爷呢!” “哎?是个状元爷?说不定有两分能耐!能夺得状元称号,定武功不俗,勇悍非常!” “什么勇悍非常,人家叫才华横溢!那是个文状元!” “我勒个去!不是武状元吗?一个文状元能领兵出征,把西鲁贼子赶出咱们大齐吗?” “不过,不派他还能够派谁?”说着,百姓们都面面相觑。 他们数了数,他们大齐的确没什么武将可用了。 “况且,皇上让他出征,他定是有过人之处。怎么说,褚家祖上个个英烈,戍卫咱们疆土多少年了?” 随着褚云攀出征,百姓们又想起了褚家当年的显赫和英勇,多日因应城之时而提起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定国伯府 褚伯爷和秦氏、褚妙书、褚飞扬等人正在溢祥院的西次间里聊天,不知说到什么,正哈哈大笑。 “哎,现在午时了吧,我肚子都咕咕叫了,三郎怎么还未下衙?”褚伯爷身子饿得都有些发软了。 平时他都是午时二刻用饭的。 外头的绿枝应了一声:“现在已经午时过半了。” 秦氏皱着眉,轻哼一声:“明知他下衙常不定时,中午还是各自吃吧,要一起用饭,晚上一样的。” “再等等吧。”褚伯爷见她尖锐,便微微一叹。 秦氏抿了抿唇,便一声不吭。 “老爷!老爷”这时一个呼喝声响起,只见大福砰砰砰地奔了进来,喘着气,脸色极为难看:“出、出事儿了……” “出啥事了?”褚伯爷放下手中的茶盏,皱起了眉。 “应城和玉安关那边今天出兵了,派……” “哎呀,说了几遍了,应城那边的事情不要再来回我。”褚伯爷皱着眉,一脸厌烦地皱着眉,扇了扇手,“你去瞧瞧,三郎什么时候下衙。” “说的……就是三爷的事情。”大福一张大饼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也不管褚伯爷了,只管说自己的:“老爷也知道,前儿个应城破了,被屠城了。那边自然不能没人过去,大家都知道要派兵,可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后来,今天一早,三爷主动请缨,要出征玉安关,皇上准了。” “你说什么?”褚伯爷惊住了,“三郎……你说三郎……” “三爷主动请缨,出征玉安关。皇上封了正二品的西征大将军,立刻出发!” “怎么可能……”褚伯爷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都颤抖起来,“而且,还是他……主动请缨?他是疯了!” 秦氏、褚妙书和褚从科等人听着都惊住了,居然有这种事,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门给夹了?不是参加科考,不是已经在朝做官了么?为什么要去出征? 正在此时,外头的绿叶跑进来:“老爷,太太,三爷回来啦!是不是现在就摆饭?” “摆摆摆个什么饭!”褚伯爷怒喝一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然后往外跑。 这么多年,秦氏等人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这些天准备出征,包袱什么的褚云攀早就准备好了,但却有最重要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军旗。 军旗一直放在宗祠的东厢房里,那是褚家挂帅出征时用的旗帜。 褚云攀走到了宗祠,给列祖列宗上了香,然后拿了军旗,然后大步离去。 回到西跨院,正准备去垂花处的马棚时,远远的,却见褚伯爷和秦氏等人追了过来。 “三郎!三郎!你去哪里?”褚伯爷一边奔过来一边叫着。 “你不是早收到消息了。”褚云攀说完这话,便大步朝着马棚而去。 “你疯了吗?还是傻了?”褚伯爷一边哭叫着一边追着他,好不容易追上去,连忙抓住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好不容易才考的状元郎,明明大好的前程等在那里,干嘛要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褚云攀没有说话,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褚伯爷被他甩得一个踉跄,而且他脚跛,跑得不够他快,等他再次追上去的时候,褚云攀已经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就驾着马冲了出去。 褚伯爷追着他的背影出了门,绝望地喊着:“三郎!三郎!你回来!” 但褚云攀的身影早就绝尘而去,褚伯爷远远地看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觉得一切都要完了的感觉,接着便忍不住嚎哭出声来:“作孽啊!家里好不容易才出了个状元爷,再过几年就是书香门第,改换门楣了,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啊!” 第248章 等我 褚云攀骑着快马出了城门,才到郊野,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三郎!站住!” 褚云攀回头,却见褚飞扬伏马追来。 褚云攀神色一冷,缰绳一甩,加快速度。不想,身后已追上来,但褚云攀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时,一柄红缨长枪直击到他门面。 褚云攀一惊,身子一矮,就避了开去,但手中的缰绳却被褚飞扬拽住,生生勒停了马。 身下马匹突歇,褚云攀被甩得身子一晃,却堪堪稳住了身形。 “三郎,你去哪?”褚飞扬冷冰冰地道,看着褚云攀这一身御马的工夫,惊了惊。 “大哥问这种废话作什么?”褚云攀嘲讽道。 “你被骗了。”褚飞扬冷声道,“是谁叫你去出征的?是被朝臣鼓舞的么?你知不知道,以现在应城的情况,去了就是死!皇上怕已经放弃应城和玉安关了!他给了你多少兵马?十万还是十五万?这么点人马,就是让你去死!让人出征,不过是给百姓交待!而你,居然一头撞上去!到时皇上一手拢住民心,一手保存实力,以后再找机会收回。” “我知道,我亦同意。不论是放弃,还是保存实力,总得有个人冲上前。”褚云攀冷声道。“而且,再申明一次,我不是去送死,而是去解救玉安关,收复应城。” “你懂什么!”褚飞扬暴喝一声,接着冷笑:“也只有你这种自小在京城安稳生活的人,才会整天作大英雄的美梦,向往着什么大漠孤烟!整天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是将帅之才!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姓褚,身上流着褚家的血,所以前往战场就可以无所不能,就能得到胜利吗?” “是的!”褚云攀呵地一声笑出声来,说着狠狠一夹马腹,马匹就冲了出去。 褚飞扬一惊,等反映过来时,褚云攀已经绝尘而去,背影潇洒而又高远。 褚飞扬整个人都呆了,刚刚他长篇大论,说得激昂,那是嘲讽褚云攀无知的话,结果,他却回答他一句:是的! 听着这两个字,他浑身一震,好像又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意气风发,顶级将门世家的天骄贵子!手持红缨枪,策马飞驰。 前面,是什么?不重要! 前面,可能是葬身之地,不重要! 我有的是端怀着梦想,坚贞不屈的信念!我有的是明知地狱之所,仍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勇气! 春风柔和,策马飞驰而过,此时此刻却似带着秋天的凉意和凛冽。 不远处的望波亭,红漆已经掉落,在风吹日晒间,翘檐与红柱好几处破损。 叶棠采正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策马奔来。 褚云攀冰冷而坚定的心,在看着她那一刻,瞬间软了下来,微微地颤动着。 他忍不住勒紧缰绳,让马匹踢踏着走到她面前。 “三爷,你要出征了?”叶棠采一身华艳红裳在风中猎猎轻摆,她抬着头看着他,眼神似带着冷寂与凄清。 “嗯。”他坐在马上,极力地压下心中的情绪,神色清凛地看着她。 “那……我敬你一杯践行酒吧!”叶棠采说。 亭子的石桌上放着一套白玉壶和杯子。叶棠采倒了两杯酒,端起,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祝将军神勇无敌,所向披靡,平安带诏归来日,我与将军解战袍。” 她的声音清脆,字字落在他的心间,让他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心湖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好。”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往地上一掷,就策马而去。 他怕他不走,就再也舍不得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叶棠采垂下眼,泪水坠落,模糊了视线,狠狠地咬着唇,拼命地忍着不要哭出声来:“唔……” 这时,越来越远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叶棠采抬头,却见那冷月清辉一般的少年将军又飞驰回来。叶棠采一惊,连忙低头,要把脸上的眼泪给拭干净。 不想,他突然勾起她的下巴,俯低身子,狠狠地印上她的唇。 叶棠采一惊,整个人重心不稳,跌进他的怀抱,心中筑起的城墙瞬间崩塌。 滣上是他的温柔而猛烈的触感,呼吸间是他浓浓的不舍与哀思。她心神微颤,泪水就滑了下来,忍不住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芬芳轻启,柔软相触之间,她与他的情感仿似溶到了一起。 他喜欢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点一滴地渗进他的心里,溶为他的骨与血。 他对所有事情都可以勇敢果决。 唯独对她,他总是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 她太过于美好,所以从不敢跟她在一起,怕死在沙场回不来。 但那次她去太子府放令牌,他才发现,自己不是那么伟大,他无法忍受她落到别的男人手里。 太子这样的不行,秋璟那样真心对她好的,也不行。她只能是他的。 明明那晚在这个庄子上,他已经想清楚明白,他放不下她。可每次看着她,他又忍不住克制。 劝服自己,放了她。 不让她有一丝机会,经历丧失爱人的痛楚和绝望。 那样的痛楚和绝望,在九年前他见识太多了。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即使他拒她于千里之外,他若马革裹尸,她仍然会痛楚和绝望,甚至会更崩溃。 因为他心悦于她。而她,亦心悦于他。 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既然如此,为何此刻还要让她伤心落泪? 过了好一会,二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褚云攀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抚着她娇红滚烫的小脸,俯身凝视着她,声音微哑:“等我。” 叶棠采长睫一抬,咬着唇:“不等。你不回来,我就改嫁了。” 褚云攀心下微颤,点头:“好。” 叶棠采听着,那泪珠掉得更凶了。 褚云攀见她掉泪,俯下身,紧紧地抱着她,轻哄着:“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因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满满都是执揉和霸道。字<更¥新/速¥度最&駃=0 “嗯。”叶棠采紧紧抱着他,唇角不由翘起来,心中的悲伤止住,好像又有了力气一般。 “三爷!”远远地一个声音响起。 褚云攀抬起头,只见予阳和予翰骑着马停在不远处,便对叶棠采道:“我走了。” 说着马鞭一甩,便飞奔而去。 叶棠采便站在原地,看着他越来越远,默默把手中的苦涩而又甜蜜的酒一点点偿尽。 “姑娘。”不远处的秋桔和惠然走过来。 惠然只见叶棠采泪目晶莹,却唇角带笑,轻轻一叹,不论如何,总算如愿以偿了! 叶棠采喜欢褚云攀,就是瞎子都看出来了。 惠然自来机敏,怎会不明白。 别人都不知道,每次瞧着褚云攀亲近叶棠采,却又不说明白,也不给名份,她心里急得不行。她想劝阻叶棠采,但每次见她依偎着他,靠着他的幸甜蜜模样,她又说不出口。 秋桔却很是纠结,她以前一直在猜呢,总觉得这二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便瞪大双眼:“既然姑娘喜欢三爷,姑娘为什么不说?既然三爷喜欢姑娘,为什么也不说?”若是早说了,孩子都有了。 惠然却瞪她:“要脸吗?是谁先说不当夫妻的?我记得当时你骂得最凶!” 秋桔小脸涨得通红。的确,是褚云攀说的。而且当时她在心里骂了褚云攀不知多少百遍。 哪里想到,褚云攀会高中,叶棠采会喜欢上他!如果叶棠采先说,那不成倒贴了!真成了夫妻,也会矮一头。 秋桔想了想又道:“那怎么不用激将法啊!三爷喜欢姑娘,姑娘若说要和离,瞧他急不急!哪里等到现在啊!” 叶棠采却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为什么一直拖着,为什么不逼着他? 那是因为,他把她捧在手心,如此温柔以待,她怎么忍心再让他为难。 第249章 连人话都不会说 秋桔看着这寂静的城郊,红着眼圈:“以前的事,不说也罢。但现在三爷要出征了?他怎么就去打丈了?他不是状元么?好好的当着翰林,再过几年就要平步青云了……怎么……” 秋桔心里无比憋屈。好不容易才中了状元,现在也确定心意了,还没过几天舒心日子,还未风光呢,就这样去战场了。 想着,秋桔脑子便有些发晕。 “若姑娘你劝他,他一定不会去的。”惠然微微一叹。 叶棠采沉默了一会才说:“因为,那是他想做的事情,那是他心之所往。” 她想要看他如愿以偿,想看他勇往直前,想看他披甲上阵,夺得属于他自己的名誉。 惠然和秋桔对视一眼,不作声儿。 几人又在这里站了一会,便听得远处似有阵阵号角声响起,并整齐划一的吆喝,鼍鼓之声随风而动,响彻天际。 “走吧。”叶棠采轻轻说了一句。 几人上了马车,便往京城而去。 褚家,正一片热闹。不是欢乐喜庆的热闹,而是一阵阵的质疑和闹腾。 叶棠采的马车驶进了西角门,绿叶就奔上前:“三奶奶,你回来啦,老爷找你半天了。” 叶棠采一怔,点头:“我知道了。” 说着连忙下了车,与秋桔和惠然一起出了垂花门,往溢祥院而去。跟着绿叶的脚步,七弯八拐的,很快就跨进溢祥院的大门。 屋子里,褚伯爷背着手,哎呀哎呀地转着圈。 “三奶奶来了。”绿叶道。 叶棠采走进去,只见褚伯爷背着手上前,神色有些狰狞,吼道:“你去哪里了?你男人出征了你知道吗?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 说到这,褚伯爷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心里满是悲鸣,脑海里,最想忘记的那段记忆压不住地,以前在应城的撕杀和血海又浮现出来。只要想到褚云攀立刻就要经历这些,他的情绪就无法控制。 恐惧…… 残忍…… 为什么要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啊! 而且,随着褚云攀出征,褚家的声望在京城好像又被提高了一个台阶,但时。褚伯爷知道那不过是虚像,等褚云攀再次兵败玉安关,百姓们的又会对褚家各种唾骂,甚至会摔得更狠。 所以,绝对不能再发生这种事! 秦氏、白姨娘、褚妙书等所有主子们全都在此了。 秦氏的心境非常复杂,她嘲讽褚云攀作死,以前总盼他去死,现在终于成真了。但现在褚云攀作死去了,那褚妙书的婚事怎么办? 费姨娘满脸嘲讽:“也不知三郎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状元爷,居然去送死。哎唷,真可怜……怎么这样想不开呐!啧啧。” 褚伯爷被费姨娘的话吵得脑子嗡嗡,叫道:“闭嘴!”又望向叶棠采:“你现在立刻动身,跟大福追上去,说不定你能把他给劝回来。” 这是叶棠采入门一年多来,褚伯爷第一次对她说话如此不客气,连嘶带吼的。 叶棠采神色微冷:“父亲想得天真,三爷是受封将军,领旨点兵出征的,就算他反悔,愿意回来,皇上会答应么?” 褚伯爷闻言,脸色一变,激动地道:“反正……一定要叫回来。咱们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个状元啊!不让他去,若非要去,让二郎替他去也好了!” 褚从科噌地一声跳了起来,脸色铁青,满是不敢置信,颤声道:“爹,你怎么这样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对啊,老爷,你怎能这样!”费姨娘嚎叫一声。 叶棠采嘴角一抽。 秦氏脸上却是一黑。他这是什么意思?三郎这小贱种是状元,所以矜贵着,所以让别人替他去死吗? “这……我一时嘴快而已。谁都不准去!”褚伯爷唉了一声,又想到那是圣旨,想推又推不得,便红着眼圈,一甩袖子,出门去了。 “对了,飞扬呢?”秦氏突然说。 “谁知道他。”姜心雪苦巴巴的脸冷了冷,轻哼一声。 “母亲,我走了。”叶棠采说着转身离开。 秦氏看着她的背影,脸沉沉的。现在褚云攀要死在外头了,但褚家的名声却因他而上涨,但他一死,又会跌至谷底,所以,一定要趁这段时间把女儿的婚事订下来才行。 叶棠采出了溢祥院,就回穹明轩歇息了。 只是她满脑子都是褚云攀,一时想到应城危险,满是担心,一时想到他的吻,便小脸发烫,心里甜蜜。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才用过早饭,正郁郁地趴在罗汉床上翻着眼前的话本子。 秋桔就从外头奔进来:“姑娘,太太和老太太他们来了。现在正往溢祥院那边去呢,不过很快就会被打发到这边来了。” “嗯,那准备好茶水。”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爬起来。 果然,惠然才彻好茶和点心,就见温氏、大温氏母子和苗氏、罗氏夫妇、叶玲娇、叶薇采跨进了院门。 叶棠采连忙迎出去:“娘,祖母……” 温氏一看到叶棠采,眼圈就红了:“棠姐儿。” “快进去坐。”叶棠采笑着去拉她们。 大温氏连忙拉了拉温氏,让她不要太伤心。褚云攀大好的前程,无端去了战场,已经让人够崩溃了,不知叶棠采会如何伤心。若她们表现得过于悲伤,反而会引出叶棠采的情绪来。 “刚刚你们从哪边过来?”叶棠采一边挽着温氏,一边跨进屋里。 “从你们东角门下的车,然后去了溢祥院见你婆母。谁知道你婆母她们出门了。所以丫鬟直接引咱们到这边来。”叶玲娇道。 几人进了屋,便围坐在一起。 她们原本是来安慰叶棠采的,但坐到一起,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好像说什么都觉得在揭叶棠采的伤疤一样。 惠然才上了热茶,绿叶突然领着两人走进来:“三奶奶,有人来瞧你。” 叶棠采往外面一瞄,脸就黑了,只见张博元、叶梨采和孙氏一起走了过来。 叶梨采一边抹着眼一边上前:“唉,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惨事。” 三人走进屋,居然看到苗氏等人也在,俱是惊了惊。孙氏柳眉一挑:“母亲、弟妹,你们今天居然来瞧棠姐儿,居然也不叫上我,这算什么意思?” 苗氏、罗氏和叶玲娇脸上黑了黑,冷声道:“你们现在不是来了?” “母亲这是把我们二房给排挤了?”孙氏一脸委屈地道,“若非我去了梨姐儿家,梨姐儿他们决定来探望棠姐儿,我都没能撞到你们,也不知你们把我撇下了。” “那你现在想如何?”苗氏瞪她。 以前她对孙氏还算客气,那是因为叶玲娇的婚事没着落,也想着打好关系,以后不论嫁着什么人家,亲戚之间也能互相衬。最后经过叶梨采介绍个傻子给叶玲娇之后,苗氏彻底明白,若叶玲娇真出了什么事,这二房不但不会帮手,还会踩一脚。 而且,现在她的女婿是探花郎,底气也足足的。 孙氏、叶梨采和张博元被苗氏吼得脸色变了变。 “祖母,娘她也只是关心大姐而已。”开口的是张博元。 苗氏和罗氏等人好久不见张博元了,便是上次他儿子满月宴,也不见张博元。 苗氏看着张博元眉头皱了皱。以前的张博元是少年秀才,英姿勃发的才子模样。但不过是过了一年,却整个人大变样。 瘦了一大圈,脸部有些陷削,神眼混浊,整个人变得有些阴郁。 但今天比上次见面,他却精神多了。 苗氏想到张家到底是三品大员,不好太拂他的面子,便笑了笑:“我们自然知道。” “大姐今天还好吗?”张博元的目光落叶棠采身上。 今天叶棠采穿着家常的软绸撒梅花的小袄,水影红密积梅花的百拆裙,头上一个简单的螺髻,簪着梅花流苏簪子,随着她抬头颔首,流苏晃动,把她一张本就明艳的小脸影得更添了几分尊贵华丽,让人移不开眼。 叶棠采听到他问话,只瞥了他一眼:“哦,我好得很。”便不再多言,拉着叶玲娇,“你这镯子哪里买的?” 张博元见她不大搭理自己,脸上一黑。心里满满都是恼意。 现在褚云攀这曾经风光无限的状元爷废了,定要死在应城了。她居然还对他爱搭不理的,她以为自己是谁? “哎呀,怎么会有这种事。棠姐儿节哀。”孙氏一脸悲痛地看着叶棠采,“不论如何,咱们娘家都会撑着你的。” 听着这些放在,温氏等人脸色一黑,正要骂回去,不想,叶棠采却回头冷冷道:“二婶在说什么?” 孙氏柳眉一挑,居然在装憨!便一副更悲伤的模样:“说的自然是你夫婿的事情。怎么会有这种事,居然这样想不开。” “这些年圣贤书都读废了,所以才会这样不自量力。”张博元说着,便摇了摇头,一副同情的模样。 叶棠采眼神一厉,目含嘲讽:“把圣贤书读废的是你才对吧!瞧,连个进士都考不上,连人话都不会说。” 第250章 祝捷酒 闻言,张博元、孙氏和叶梨采脸上一黑。 叶梨采小脸阴了阴:“你怎么说话的?博元他才二十一岁而已!大把的前程!下一次定能高中。可惜的是大姐夫啊,倒是少年英才,结果……啧啧,真是想不开。” “我倒是要问妹妹、二婶和妹夫,我相公哪里想不开了?领兵出征就是想不开?”叶棠采明艳的小脸微沉。 孙氏呵了一声:“谁不知他是去送死,你要节哀。” “我倒是不知道,皇上亲封的征西将军,前往西南解救玉安关,收复应城,到了你们嘴里,居然成了想不开和不自量力。你们这是说,皇上派兵收复河山是错的?是不自量力的?质疑皇上的眼光?”叶棠采冷声道。 孙氏和张博元夫妇脸色一变,吓得差点整个都跳起来了。 “你们胡扯……我们质疑皇上……”孙氏急急否认,却是越说越小声。因为刚才以他们的意思,那的确是编排到了皇上。 有些事情虽然心知肚明,但却不能摆到明面前。私底里再阴暗,放到面上都得高大上,不能否定,否则那就是杀头的大罪。 “就算没有关系到皇上。我只想告诉你们,不论是不是去送死,去边关的人,都是为了戍卫国士,用命换你们这种吃饱撑着的生活,否则你们连坐在这里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叶棠采的声音冷冰冰的。 孙氏和叶梨采小脸黑着脸,想要反驳,却驳无可驳。 “这个道理,妹夫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都不懂?”叶棠采冷扫了张博元一眼。 张博元恼羞成怒,恨不得摔门而去,但这么多人看着,他如此作为,又好像失了风度一样。便僵坐在那里,吱不了声。 “宝哥儿怎么不带过来?”苗氏突然冷冷地看着叶梨采。 叶梨采三人正尴尬不己,听着她的问话,连忙道:“在家里。” “宝哥儿这么爱粘你,你出来这么久,怕他正哭着找娘呢。”苗氏道。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梨采夫妇和孙氏脸上一黑,知道她这是要赶她们走。但这也算是给了她们台阶,否则他们坐在这里只好更尴尬。 “那我们先回去了。”叶梨采说完,便直接出门。 张博元也没脸留了,跟了出去,孙氏冷扫了叶棠采一眼,便也跟着去。 三人出了穹明轩之后,脸色黑沉,气不打一处出。 上了马车,孙氏实在气不过,便冷声道:“送死就是去送死,再过一段时间,瞧她还敢不敢吱声。” 叶梨采捏着帕子,唇角露出点点冷笑来。呵,贱人,要你抢我的状元夫人!要你嫁状元!结果,却成了个寡妇!而且还会是个名声败坏的寡妇。 啧啧,幸好,她没嫁! 不过,如果是她嫁的话,她定能劝阻他犯这种蠢事。结果他却娶了叶棠采,这才去了送死的。所以,是他没有福气。 张博元也是气恨,对,就是去送死的! 只要,褚云攀死在应城,他才能得以解脱,才能得以重获新生。 自从褚云攀高中状元之后,张博元觉得书看不进,文章写不好,脑子像被废掉了一般。 因为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努力,好像都难以中状元。就算真中了状元,也是二十多岁了,这也是年纪轻轻。但比起褚云攀这十八岁的少年状元大了一大截,那就落了下剩,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褚云攀。 自己好像一辈子无法超越这个里程碑,这让他痛苦而绝望。 但现在,褚云攀就要作死了! 等他作死了之后,世人会如何说他? 少年状元又如何,说不定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而且还是个脑袋被门给夹了的,自负而又愚蠢,居然请征前往玉安关,不但自己送了姓命,还害死无数兵将。 只要褚云攀作死了,他才能得到解脱。 …… 叶梨采三人离开之后,苗氏和罗氏等也纷纷告辞。 “反正啊,放心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温氏微微一叹。 到了这一步,她们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当知得褚云攀请战出征,温氏气得直接晕了过去,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了,结果他居然干出这种傻事。 但不发生也发生了,只能接受。他们是怕叶棠采伤心过度,所以才过来探望她,现在瞧着挺好的模样,她们也放心了。 叶棠采把他们送才门后,才折回来,发现秋璟还站在廊上,笑道:“表哥还不快追上去?” 秋璟说:“表妹,我有东西给你。”说着望向惠然:“去拿过来。” 惠然一怔,连忙走到外头。 叶棠采一边走到廊上一边笑:“表哥又给我送酒?上次的新竹酒我还未喝完。” 正说着,惠然已经捧着一个黑色的资坛进来。“刚刚进门时,表公子塞给我的,让我放起来。” “这个,埋起来。”秋璟把酒捧起来,放到她的手心。 “埋?”叶棠采一怔。 “这是,祝捷酒。”秋璟说着,便看着她。 叶棠采不由的眼眶一热,点了点头。 “等到他回来,就能喝了。”秋璟淡淡一笑。 所谓祝捷酒,就是在将士出征那天埋下去,待到将士凯旋归来,便开坛启封,庆祝大捷而归的酒。 看着她微红的眼圈,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小时候那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你要等他。” 叶棠采点头,这才抱着酒,走到庭院外,让惠然找来小花锄,开始挖坑埋酒。 他就站在正屋的走廊上,看着她在那边忙活着,心里一阵阵的泛酸。 他这份情,也随着这祝捷酒一样,就此掩埋着吧! 他放弃了! 因为,就算他再无耻,再不堪,也不会觊觎一个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的妻子,否则,他还是人吗? 以前不懂的地方,现在全都懂了。 为什么要和离,为什么明明爱着,却仍然想要推开她。不是不爱,而是太过深爱。如此小心冀冀地捧在手心呵护着,他怎能乘人之危。 他以前还暗地里嘲讽过褚云攀,觉得堂堂武将世家,却走科考。就算后来中了状元,他也觉得坠了褚家威名。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地敬佩褚云攀。 叶棠采已经埋完了酒,正坐在石凳上用清水洗着手。 秋璟走过来,看着她白嫩的小手在玩水,便笑了笑,立刻收回目光:“再这几天,我们就回定城了。” “回去了?”叶棠采一惊,小手从水里抽出来,用棉帕擦干,“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不快了。”秋璟有些好笑,“我们去年六七月来的,现在已经五月中旬,快一年了。” “对哦。”叶棠采一怔,也想起来了,“去年好像说,过了征月十五就走的。现在已经拖了半年的了。不过,你们不是在这里谈成了几桩生意吗?” “是。”秋璟点点头,“只要打通了这里的商路,回去咱们做好酒,可以直接运过来。虽然新竹酒也不错,但咱们家主打的还是松雾酒,松雾酒要回西边酿造才好喝。而且,定州离玉安关和应城很近,因为战乱,家里定彷徨不安,我们要回去稳住家里。” “什么时候会走?”叶棠采满是不舍。 就这几天,已经准备好了。 原本,他还想,等着她和离,然后带着她和温氏一起回定城的,但现在,已经没希望了,所以得赶回定城安顿家里。 “那,你们离别的时候,咱们帮你们践行吧。” “好。”秋璟淡淡一笑。 “棠姐儿。”一个娇笑声响起,却见叶玲娇手持半透明的百合团扇,笑着走进来。 “咦,你不是走了?”叶棠采道。 “我不走,我要跟你上街玩耍。”叶玲娇嘻嘻笑着走过来,在石凳上坐下。 “现在快午时了,那咱们逛完就去吃饭。”叶棠采说着望向秋璟:“表哥,咱们一起去。” 秋璟却笑着摇头:“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忙,我要回去了。” “这么早?那我送你吧。”叶棠采把棉帕放下。 “不用了,表妹请留步。”秋璟却摆了摆手,看着她。目光一一扫过她弯弯的墨眉,潋滟的大眼,小巧的小鼻子,菱形微微往上翘的小嘴。 让她每一处,都深深地刻进他的脑子里。然后转身,离开。 叶棠采一怔,抬头望去,只见他高大而修长的身影走向院门,最后跨了出去,竟然带着点孤寂悲伤的感觉。 “那咱们也出去吧。”叶玲娇笑着道。 叶棠采点头:“我去换衣服。” 说着便进了屋。 叶玲娇微微一叹,叶棠采不说,但她知道,叶棠采现在心里定很难受,所以能陪她就陪她。 不一会儿,叶棠采就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这时秋桔突然跑进来:“姑娘,有帖子。” “哦。”叶棠采接过来,只见帖子是大红色的,印着囍字,便打开来。 “谁家请你喝喜酒?”叶玲娇说。 “廖姑娘,六月初二十二。”叶棠采微微一笑,把帖子放回秋桔手里,看着叶玲娇:“你的喜酒,我什么时候能喝。” 第251章 不拘小节 叶玲娇罗扇轻轻庶了半张脸,尴尬道:“快了快了。” 后面的阿佩道:“老太太说,不能再拖了。陈家那边也急,正在让人择日子呢,最快下个月,最晚也会在八月办了。” “多嘴个什么。”叶玲娇神色有些尴尬。 叶棠采看着她便是一怔,因为她发现叶玲娇不喜欢陈之恒。 但这个世上就是这样,婚姻很多时候,都是觉得合适。 “走吧走吧。”叶玲娇笑着挽着她的手。“咱们先去哪儿?不如去书店?你以前可喜欢话本子了。” “现在也喜欢。先去书店,再去吃饭。饭后去绣铺挑绣线。”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二人一起出了门,上车之后,两刻钟左右,就到了城中。 马车在书斋停下来,叶棠采和叶玲娇下了车,走进去,走到放话本子的一排。 “这个,听说薇姐儿都在看。”叶玲娇排着一本红色封皮,画着兰花的小书。 叶棠采拿起来,翻了翻。 “玲……叶三姑娘。”一个声音响起。 叶棠采和叶玲娇一惊,抬起头来,只见陈之恒走进来。他看到叶玲娇,脸一片绯红,笑了笑:“叶三姑娘。” “陈公子。”叶玲乔朝他福了福礼,娇俏的小脸也有些红。 陈之恒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心里冒泡泡。回头看见叶棠采,就想起褚云攀,心里有些难受。 现在整个翰林院,都在嘲讽褚云攀脑子被门给夹了,虽然不敢明面上说,但暗地里嘲得可凶了。特别是赵凡须,那嘲讽和幸灾落祸的老脸面让他直想冲上去打一顿。 “云攀他这么聪明……可比我聪明多了,一定会平安回来的。”陈之恒道。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陈公子去哪?” “买一些纸而已。”陈之恒呵呵一笑,“你们呢?” “买话本子。”叶棠采说。 “话本子?我跟你们说,这店里的话本子种类少,还是到前面的宝墨斋吧,上次我去买笔墨,那里的话本子足有三大排,什么种类的都有。”陈之恒说。“走吧走吧,去宝墨斋,哈哈哈。” 不远处的掌柜和小二愤怒地盯过来,叶棠采和叶玲娇嘴角抽了抽,这居然公然翘人家的生意。 但他盛情邀请,叶棠采和叶玲娇只好跟着他离开书店。 几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谁知道,突然一个人影走出来,挡了他们的去路。 “叶姑娘。”那是个年近三十的英朗男子,穿着灰色的圆领福纹锦袍,正一脸纠结地看着叶玲娇。 “谁?”叶棠采一惊,不由望向叶玲娇。 叶玲娇小脸铁青,此人正是那碧水楼的老板吕斌,上次就是跟他相看,结果他的女儿给叶玲娇送蟑螂。 因着他是叶承刚的好友,叶承刚便拼命地想撮合他们,叫苗氏好好考虑,希望二人能成事。结果突然冒出个陈之恒,所以这吕斌彻底没戏了。 “你有什么事?”叶玲娇淡淡道。 “我只是想跟叶姑娘说几句话而已。”吕斌皱着眉头,脸有痛苦之色,看了陈之恒一眼,“叶姑娘明明跟我相看,不是考虑得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又不愿意了?后来我听说你跟新科探花订了亲,我才知道是攀高枝去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吕某一介商人,而且又是娶继室,怎能跟新科探花比。” 说着一脸失望之色。 叶玲娇气得快要晕过去了,这吕斌真是太可恶了。 他三言两语软乎乎的话,却连扇了她好几个耳光。 一是说她嫌贫爱富,原本是答应他的,结果看到更高的枝儿立刻扑过去。二说她档次低。原本不过是嫁商人,而且还是当续弦继室的低贱货色,现在居然嫁给新科探花,这种货色探花也愿意要?不觉得丢人么? 这些话还当着陈之恒的面说,叶玲娇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抖。 她想反驳回去,却有种驳无可驳的感觉。因为他嘴虽毒,但说的都说真的。她的确原本就跟他相看,最后选了陈之恒。 “你这人真奇怪。”不想,这时陈之恒却上前一步,挡在叶玲娇面前,冷盯着吕斌,“人家跟你相看,又不是跟你订亲,怎么就不能拒绝你了?而且你女儿还给人家送蟑螂,人家脑子不正常才进你家这个火坑!人家不挑你,那是因为你没我优秀。试问一下,一个烂苹果,一个好苹果,放在一起,人家为什么挑个烂的不挑个好的?” 吕斌听着陈之恒居然说他家是个火炕,还说他是个烂苹果,俊脸一沉。 吕斌只皮笑肉不笑:“探花郎倒是不拘小节,叶姑娘这样的门第名声,原本该是给商人当继室的,陈公子居然也愿意。” “那真是谢谢你的赞赏了。我自来不拘这种小节,只要为人朴素善良还勤劳,那就好了。”陈之恒说。“不过,吕公子不要妄自菲薄,贬低自己,商人也是人,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为人要自信一点。” 吕斌听着这话,心里一阵阵的膈应和不愤。在他看来,他说出这样的话,陈之恒该嫌弃叶玲娇才对。不挑他的人,凭什么嫁个更好的? 但眼前自己理亏,被怼得无言以对,便呵呵两声,尴尬地笑了笑:“陈探花真是……说得对。在下先失陪了。” 说完,便灰溜溜地走了。 “叶姑娘,你还好吧?”陈之恒回头,担忧地道:“他刚刚说的话,你不要在意。” 叶玲娇看着他一脸担忧,小脸微红,垂首笑了笑。以前,从没有一个人会这样挡在她跟前,如此护着她,心里便暖暖的,脸上染上笑意。 不由地想起以前跟苗基和订亲那几年,以前都是她挡在他面前。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人挡在面前,被细心呵护的一天。 “嗯。”叶玲娇点了点头。 “那咱们快去书店吧!”陈之恒裂着嘴笑。 叶棠采看着他们的气氛变了,唇角不由翘了翘。 几人去买了书,用过午饭之后又去挑了绣线,然后就各自回家了。 陈之恒今天见了叶玲娇之后,娶她的心情更急切了,回家就催陈夫人和陈缪。 陈夫人答应之后,就回房跟陈缪商量。 陈夫人道:“原本瞧着褚三郎才跟叶家结的亲,现在褚三郎居然……” “行啦,你想退亲不行?”陈缪端茶盏,白了她一眼。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原本是冲着那样去的,结果……心里不得劲而已。”陈夫人微微一叹。 “人家带给咱们家还少?也不想想,我这侍郎之位是如何得来的?那是因为皇上想要补偿褚三,但褚三资历太浅,又想到咱们是亲戚,拐了个弯就到了我头上。”陈缪道,“而且,我并不认为他去送死。那个孩子不是个傻的。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 “那就快订下来吧。”陈夫人想着,自己儿子喜欢,叶玲娇不论相貌还是人品都不差,也就释然了。 第二天,陈夫人就到了叶家商量,因着陈之恒和叶玲娇年纪都不小了,不易再拖,所以把婚期定在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六月。 …… 定国伯府,溢祥院 秦氏正脸色阴郁地坐在榻上,褚妙书坐在下首,小脸铁青,紧紧地捏着帕子。 秦氏冷声道:“你有见到人了吗?” 绿叶正苦巴巴地站在下面:“自然有的。但顾媒婆说,最近不得空儿。” 秦氏那脸色真难看了。 自褚云攀出征后,秦氏为褚妙书的婚事急嘴都快起泡了。实在没办法,又让绿叶去请顾媒婆。 经过这么多事情,以前顾媒婆给她的人,什么侯门的嫡次子,什么国子监祭酒的嫡子,这些人她现在又有些愿意了。 所以便想请顾媒婆过来,好快订下亲事来。 哪里想到,她叫绿叶去请人,顾媒婆居然说不得空! 若真的不得空,会回个时间,说明天,或是等两三日,但顾媒婆就一句不得空,明显就是不想接他们定国伯府的生意! 第252章 事关命运的大事1 顾媒婆的反应,让秦氏和褚妙书的心洼凉洼凉的。 在好些年前,秦氏就想请顾媒婆找亲事了,但顾媒婆却不搭理她。 直到褚云攀中了状元,再请时,顾媒婆这才愿意上门了。结果介绍的人她们一个都不满。 而现在,顾媒婆居然又不愿意了。 这让她们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褚家又回到了以前那个破落的境地! 想到这,秦氏脸色发黑,褚妙书再迟顿,也同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岂不是不用嫁了,呜呜呜……”褚妙书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已经十六岁了,却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 等褚云攀败在玉安关,褚家那名声将被扔到地上踩,那就更不用嫁了。 秦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咬了咬牙,挣扎了一下这才开口,对下面的绿叶道:“把老爷叫过来。” 绿叶一怔,便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就见褚伯爷蹒跚着脚步走进来。比起以前,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更憋郁和憔悴了。 走进来,也没看褚妙书,只往榻上一坐,有气无力地道:“有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瞧瞧咱们家都变成什么模样了。”秦氏说着,眼泪都绷出来了,“现在连媒婆都不愿意接咱们的亲事。” 褚伯爷心里无比的难受,狠狠地叹出一口气:“唉……现在……先忍忍吧。” “忍什么?越忍便越窝囊,再忍下去,咱们家就完了。”秦氏说着,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褚伯爷听着都想跑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抱怨这一通?” 秦氏哭道:“老爷倒是要为家里人着想啊。三郎废了,甚至把咱们一家都拖累了,但你还有大郎、二郎、书姐儿、画姐儿和海哥儿,总不能因他一个,把咱们全家都毁了吧!” “唉……我能怎么办?”褚伯爷也想哭啊,如果他有办法,九年前褚家出事之后,也不至于落到那个地步。 “现在唯一能救整个褚家的,就是书姐儿了。”秦氏道。 “你说什么?”褚伯爷一惊,这都哪跟哪啊,怎么又扯到了褚妙书身上,就她,还怎么救? “如果书姐儿能高嫁进大户人家,那就算晚一点,家里再出事了,也有个人来帮衬着。”秦氏道。 褚伯爷一怔,皱了皱眉:“我也想书姐儿嫁个大户人家,但人家会愿意吗?谁能把她嫁进去啊!” “三郎媳妇,只有她可以了。”秦氏说着脸色极为难看,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又要借叶棠采的光,但为了女儿,现在只能委曲求存了。 “她能干什么?唉,你说她可以,那你就找她吧!”褚伯爷有些无语了,但他却无力再管,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绿枝向来是个机灵的,立刻就转身出了门。 穹明轩里,叶棠采手里拿着一张红色的喜帖,正是叶玲娇和陈之恒的,心里美滋滋的。 秋桔和惠然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玲姑娘什么时候出阁?” “六月十八。”叶棠采道。 “对了,前些天不是也收到廖家的喜帖,没撞日子吧?”秋桔道。 “不撞。廖家的是六月二十,晚了两天。” 正说着,只见绿枝突然走了进来:“三奶奶,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让过去的是秦氏,但秦氏与叶棠采前一段时间才生了罅隙,若说秦氏唤她,便似低了一头一样,所以绿枝说是褚伯爷叫人。 “哦。”叶棠采答应一声,扔下手中的喜帖,眼里闪过满满的厌恶。她已经越来越厌烦跟这些人周旋了。 叶棠采下了床,便跨出门去,惠然连忙跟上去。 主仆二人穿过荒草连绵的西跨院,很快就来了溢祥院。 绿叶正站在廊上,看到叶棠采过来,连忙打起葫芦福纹的帘栊:“三奶奶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走进去,就见秦氏和褚伯爷坐在榻上,褚妙书红着眼圈,委委屈屈地坐在秦氏身傍的绣墩上拧着帕子。 “父亲,母亲。”叶棠采语气淡淡的。 秦氏见她对自己冷淡,心里膈应和不舒爽,想说褚妙书的婚事,但到底厚不起脸皮来。只抿着唇,绷着脸。 “娘……”褚妙书却等不及了,拉了拉秦氏。 褚伯爷也是看着她。秦氏见此,再不开口反而没脸。想了想才说:“去年这个月份,你二妹妹生日时,你答应过给你大妹妹找亲事的。” 叶棠采一噎,只觉得秦氏的脸皮瞬间刷新了她的世界观,便嘲讽道:“母亲在说什么?” 秦氏脸上一黑:“说你大妹妹的亲事呢!不止是你大妹妹,还有你二妹妹,都不小了,你作为嫂子,怎么也得出一分力。老爷,说你对吧?” 秦氏只紧着褚妙书,但这种时候,把褚妙画也拉下水,便显得是全家的事情,是叶棠采该担起的责任。 褚伯爷点头:“对,大家都帮一帮忙吧。”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母亲,去年咱们不是给大妹妹寻过亲事嘛?当时的探花郎啊!但母亲连探花郎都瞧不上,我实在没办法了。我认识的,再也没有比他更好了的。他好,但母亲和大妹妹不要啊!” 见她又提这话,凑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褚妙书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直想指着叶棠采骂,当时他还不是探花郎呢,怪她咯? 褚伯爷听着这话,也是替秦氏和褚妙书尴尬啊。 但叶棠采这样怼秦氏母女,他又觉得叶棠采有些得理不饶人,便叹了一声:“唉,都是一家人,吵吵闹闹在所难免,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 叶棠采明艳的小脸只沉了沉。 秦氏见叶棠采那无夺的模样,眼里闪过得意和嘲讽。终于,也让这个叶氏偿一偿他那和稀泥的功夫了吧! 记得上次她们因陈之恒而受委屈时,他也是和得一手稀泥,不住地护着三郎这小贱种。 “你大妹妹的婚事,你朋友、亲戚等人,若有合适的,那就介绍介绍给你大妹妹。”褚伯爷说。 叶棠采冷笑:“母亲都为大妹妹寻摸不到好人家了,我还能寻到?家里现在什么处境,我也是褚家人,人家都避得远远的,哪里还会愿意。” 褚伯爷心里便泛起苦水来,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但秦氏坚持要叫叶棠采过来,他也没有办法。 “你也知道家里什么情况啊!”秦氏气得浑身颤,呵地一声冷笑:“若不是三郎要去边关作死,咱们家会到这个田地吗?你大妹妹至于说不到亲事吗?都是三郎的错!这些,你都要补偿她。” 褚伯爷见她声音尖锐,便皱了皱眉头:“唉,冷静点,有事大家好商量。现在你叫她补偿,她也补偿不了啊!怎么补偿,也解决不了书姐儿的婚事。” “谁说不能的?”秦氏冷声道:“现在皇上那里还觉得亏欠着,你去求皇上,请皇上为你大妹妹赐婚。” 叶棠采听着,便一惊,便是褚伯爷和褚妙书都惊了,想不到,秦氏居然想到这样的点子。 现在褚云攀出征,大家都知道,那是为了给百姓交待,有去无回的征程。皇上自然会觉得亏欠了褚云攀,若叶棠采这个褚云攀的媳妇去求的话,皇上很大机会会答应下来的。 若不趁着这段时间,等褚云攀死在那边,百姓们就会对褚家愤怒和唾弃,褚家会背负害死十五万儿郎,无能却占了出征机会,失了玉安关,失了西南十二州,至大齐动荡不安,让整个大齐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重责之中。 第253章 事关命运的大事2 到时再想赐婚,被赐婚的对象也会用害得玉安关失守的理由拒绝和哭诉,而百姓们也会认为赐婚是昏君,所以皇上将错就错,也会弃了褚家,不会对褚家有一点同情和怜惜。 所以,只有趁着现在,让皇上赐婚。就算以后家里出了事,被赐婚的那人也不敢退亲。 皇上也会以这赐婚圣旨在先,而有了籍口护着,不准许任何理由退亲。 而且,到底是皇上亏欠了褚云攀,虽然明面上不敢补偿,但以后会成为褚妙书最大的靠山。 如此想着,秦氏心里便越发激动,只要这事成了,褚妙书前途无忧。 “啊?”褚伯爷却是一怔,转念一想,若现在真的去求皇上下旨赐婚的话,一定可以的!褚伯爷很是惊喜:“对,可以这样做。三郎媳妇,你就帮一帮书姐儿吧!” 叶棠采却是眸子一冷,算是想明白其中关窍了,明艳的小脸一沉:“不可能。” “这……”褚伯爷皱起了眉:“怎么不可能了?你怎么不答应呢,啊?” 他眉头就越皱越深,显然对于叶棠采不愿意很是不解。 秦氏纠着眉,她早知叶棠采不会轻易答应,便道:“家里之所以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都是三郎害的。这是三郎给书姐儿的补偿!而且,若书姐儿嫁好了,以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补偿她?她损失什么了?”叶棠采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还说没有?”褚妙书终于绷不住了,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叶棠采,“若不是你,我会寻不到亲事?” “唷,说得好像你以前就能寻到亲事一样。”叶棠采嗤笑,“以前三爷未高中时,你无人问津,现在,你一样无人问津,不过是,让家里恢复以前的模样而已。你在骂三爷把家里害成现在这境地之前,怎么不想想,那短暂的繁华,是谁带来的?怎么,这段时间每天给你一两银子,突然不给了,就遭你们埋怨了是吧?所以,三爷不欠谁的。” “你、你……”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放肆,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三郎媳妇,你怎么这样说话呢?”褚伯爷也是惊住了,“唉,这件事……先不论对错。你居然说什么欠不欠,咱们一家人,竟计较这个?现在是,你大妹妹婚事困难,你作为嫂子,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在都求到你的面前,作为亲人,你怎么……唉!” 褚伯爷心里很不是滋味,一阵阵悲伤。 “对啊,你是我嫂子……居然也不帮我,不帮我。”褚妙书终于绷不住了,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 叶棠采神色一冷,正要说什么,后面一个冷喝声响起。 “够了,闹什么?” 这个声音一响,褚伯爷和秦氏一惊,接着汗毛都竖了起来,背脊不由绷直。 叶棠采好奇地往外面一看,只见一名头戴嵌翡翠的黑绸暗纹抹额,头发银白的老太太,她手里柱着龙头拐杖,身穿歇色寿纹禙子,脸容肃穆。正被婆子扶着走进来。 “母、母亲!”褚伯爷和秦氏神色煞白地叫了一声。 褚妙书也是吓了一跳,这就是祖母? 九年前褚妙书才七岁,对于这个祖母,早就记不清了。虽然住在同一个府邸里,也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祖母,但因着她长年隐居,不见人。所以褚妙书有时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现在见褚伯爷和秦氏吓成这副模样,褚妙书自然也是惊得跳了起来,不敢作声。 “祖母。”叶棠采瞧着梅老太君福了一礼。 “嗯。”梅老太君那双有些耸拉的眸子瞟了叶棠采一眼,只见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媚艳逼人,肌骨玲珑,但气度却又庄明大气。 若是以前,梅老太君是死也不会喜欢这种过于媚艳的女子的,但想到在褚家最为破败,褚云攀最为落魄之时,她也从未嫌弃过,一路熬过来,从低贱到清贵的状元夫人,再从云端摔到现在这处境,仍然不离不弃,可见其人品高洁纯粹。 这让梅老太君又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叶家太老太爷,与褚家素无交情,却看不得褚家满门英烈落得如此下场,所以要把曾孙女嫁进来,好帮扶褚家一把。 结果,原本定的那个曾孙女却贪慕虚荣,跑了,进门的换成了眼前叶棠采。偏叶棠采品格与叶家太老太爷最为相似,倒是承袭了其祖意志,不负当年两家联姻的初心。可见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想着,不由地望向秦氏。 秦氏是闵州极为有名的书香门第,大家闺秀,长得倒是端庄有仪,结果……没装几年,本性就暴露了,那教养和脸面全都喂了狗。 梅老太君被一名老嬷嬷扶着走向榻上。 秦氏和褚伯爷早就跳了起来,低身走到下首。 秦氏看着梅老太君落座,坐到原本她的座位上,而且还当着小辈的面,让她如此卑躬屈膝,心里便一阵阵的难堪,觉得那是打她的脸。 “母亲……母亲怎么出来了?”褚伯爷身子紧紧地绷着,低声问着。 “如何?我不能出门?”梅老太君目光淡淡地扫向褚伯爷,却让褚伯爷如芒在背。 “不不不,儿子不是这个意思。”褚伯爷连忙摆手。 “你们在吵什么?”梅老太君道。 秦氏抿着唇不敢吱声,褚妙书见梅老太君还算温和,自己又是她的嫡长孙女,而现在的事情又事关整个褚家的命运。褚妙书便抽抽嗒嗒地哭起来,最后卟嗵一声跪到梅老太君面前。 “祖母,你要为我作主啊!” 梅老太君花白的眉轻皱:“作什么主?你受什么委屈了?” “家里原本好好的,但三哥突然请兵出征,人人都知道他去那边送死去了,现在害得我……连个说亲的人都没有。”褚妙书哭着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唉。”褚伯爷微微一叹,背过手去。 褚妙书身先士卒,秦氏也跟着开口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咱们褚家都成什么样子了?只会再次败落,甚至比起以前还更不如。所以,如果书姐儿能嫁到好的人家,就算玉安关那边真出事了,家里也有人帮衬着,不至于那么糟糕。这可是事关咱们褚家的命运的大事!” 梅老太君挑眉:“那你们想干什么?” “都是三哥害的。现在皇上对三哥还有几分……在意,咱们让嫂嫂帮着我去请一道婚圣……嫂嫂都不愿意。”褚妙书说着,委屈得直掉泪。“不把我当妹妹……还说什么不欠我们的……” “而且,若不是三郎作死,会把家里和书姐儿害到现在这个境地?这些,本就是欠书姐儿的,也是欠这个家的。她居然还不承认!” “唉,不说什么欠不欠的,一家人该互相帮助。”褚伯爷微微一叹。“大家一起渡过这个难……” “轰”地一声震天的响,褚伯爷的话被生生打住了,全都吓了一跳,看着梅老太君。刚刚的声音,却是梅老太君的铁木龙头拐狠狠地敲在地上的声音。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征倒是成了大罪!”梅老太太冷森森地说。 听着这话,褚伯爷和秦氏母女俱是脸色一变。 褚妙书道:“不……祖母,若是他能打赢便好……他又打不赢,明摆着去送死,到时咱们全家……啊” 话还未说完,“啪”地一声,一个巴掌就呼扇了过来,褚妙书被打得身子一歪,整个人都扑到地上去,褚妙书只感觉,左脸一阵巨痛,半边脸都麻木了,脑子嗡嗡直响个不停,嘴角都溢出血来了。 第254章 罪人 “书姐儿……”秦氏大惊,连忙扑了过去,把褚妙书给捞到怀里。 看到褚妙书那红肿的脸,还有唇角的血迹,秦氏说不出的愤怒!居然打她的女儿! 秦氏对梅老太君再恐惧,也要爆发了:“母亲……你” “这是哪来的小畜牲?”梅老太君先声夺人,打断了秦氏的气焰。只见她有些颤巍巍的的手,指了指天:“你们瞧瞧,这间大宅子是哪来的?你们现在的吃穿不愁是哪来的?都是咱们褚家列祖列宗去边关送死换来的!” 她的话,让整个溢祥院为之一震,褚伯爷心都在颤动,脸色惨白。 秦氏狠狠地咬着牙,褚妙书歪在她的怀里,不住地颤抖着,不知是气得,还是痛的。母女二人犹有不忿,但却不敢作声。 只听梅老太君继续道:“哪一个将军出征能保证能活着回来?哪个敢保证能不败?有些时候,就算明知会败,明知会死,也不得不去!那是为了百姓!为了这个国!” 褚伯爷浑身一震,脑海里又浮现以前沙场征战时的场面,叔伯兄弟死在眼前的情景,只觉得无比残酷和悲伤,所以啊,他再也不想自己的亲人经受这些。 “他们拿命拼来荣誉的时候,你们跟着享受,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家人!但他们死在那边的时候,被夺走荣誉的时候,你们也是家人!那为什么,荣誉满载的时候你们跟着享受,失败的时候,你们不能共同承担?”梅老太君道。 秦氏脸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惊又是不忿,便咬牙道:“母亲……这个道理谁不懂!但三郎做决定的时候……有跟我们商量过吗?这是他自作主张,给家里带来的恶果,咱们凭什么跟他一起承受!” “砰”地一声巨响,一个青花瓷茶盏直接碎到了秦氏脚边,梅老太君冷声道:“他考中状元前,也没跟你们商量过啊,你们怎么跟着一起享受?” 秦氏一噎,脸色青白。 “你们对他自小就不管不顾,他自作主张考中状元,得来的荣誉,那是意外之喜,他不收你们一个铜板。他现在收回这些荣誉,也不欠你们一个铜板!” “母亲……都是一家人……”褚伯爷一脸为难之色,“也不说什么欠不欠的。一家在哪里这么多欠不欠的,互相帮助。” “对啊……呜呜……”褚妙书终于绷不住了,她只觉得半边脸痛得都快掉出来了,心里又委屈,便在秦氏怀里呜呜尖叫出声来,“我现在有难,为什么就不能帮一帮我?” 秦氏抱着褚妙书,也觉得委屈极了,抽抽嗒嗒地哭起来:“我可怜的书姐儿……” “她有多可怜?”梅老太君都要气笑了,“她有父母、有兄弟疼着。可怜的是三郎媳妇,丈夫去了那边,剩得她自己一个孤零零地撑着。求圣旨就一个人情,留着给她自己用,人家这么可怜了,你们怎么还要抢?说好的家人互相帮助,互相体谅呢?怎么,你们是她的家人,她不是你们的家人?” 秦氏和褚妙书的声音一僵,秦氏道:“这也是为了家里好……书姐儿高嫁了,也少不得以后会帮衬着三郎媳妇,也帮衬着家里。否则家里真的要毁了,这可是事关整个褚家命运的大事。” “不是早就毁了吗?”梅老太君冷哼一声,“用女儿高嫁去换富贵?咱们褚家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我们褚家,是列祖列宗出征杀敌,用命拼出来的一时繁华。有能力,那就继续富贵去!没有能力,那便是气数尽了,这富贵就不必维持了,该如何就如何。”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叫没能力就什么都不干,该如何如何? “飞扬呢?”梅老太君突然说。 秦氏只顾着抱着褚妙书歪在地上抽嗒,褚伯爷唯唯诺诺地道:“该在他屋里吧,我打发人去叫他。绿枝,你去把大郎两口子叫过来,带上海哥儿。”说着便对梅老太君道:“母亲还没见过大郎他媳妇,还有海哥儿,那是你的重孙,机灵得很。” 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飞扬是她的嫡长孙,褚飞扬小的时候,梅老太君可疼他了。 不一会儿,褚飞扬便和姜心雪走了进来,姜心雪正牵着褚学海的手。 叶棠采看到褚飞扬,便怔了怔,只见褚飞扬瘦了一大圈,整个人都惟悴不堪,下巴还胡子拉渣的。 梅老太君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嫡长孙,现在居然成了这般颓废的模样,便皱了皱眉。 她的目光又落到一傍的小妇人身上。二十三四上下,一身暗黄色的菊纹妆花禙子,五官轮廓也算是秀美的,就是气色阴郁,整个人都显得灰蒙蒙。一傍的小男孩倒是机灵可爱。 “祖母。”夫妻二人行了礼。 梅老太君抿了抿唇,看着褚飞扬:“三郎都出去了,你就这样吗?” 褚飞扬心神一震,便垂下头,不作声。 姜心雪听着这话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也让她的丈夫跟着三郎去送死吗?不过,如果他要去送死,那就去死好了!她守着儿子也能好好过。 梅老太君眼里闪过失望之色,却又点了点头:“行,那就这样吧。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了。” 褚飞扬头垂得更低。 梅老太君又望向秦氏和褚妙书:“你们两个,回去抄家规三十遍。” 秦氏脑子轰地一声,只觉得羞愤欲死。她居然要被罚抄家规! 她都当了将近三十年的褚家主母了,自进门就在家高高在上的。特别是这些年来,褚家败落,梅老太君隐居,褚伯爷不管事儿,她便成了这个家说一不二的主人。从来都是她罚人,哪里敢有人罚她! 但现在,她居然被罚抄家规! 而且还是当着儿子儿媳等小辈面前,简直是呼呼打她的脸,再扔在地上踩! “三郎媳妇扶我回去。”梅老太君淡淡地说。 叶棠采一怔,连忙上前:“是。” 姜心雪整个人都不好了,梅老太君居然叫叶棠采,而不叫她这个嫡长媳,心里不由酸溜溜的。 叶棠采上前,搀着梅老太君起来,然后一步步离开。 二人一走,秦氏就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抱着褚妙书就哭。 褚伯爷深深地纠着眉头,自己的老母亲出面,他也不好逆驳,而且母亲说的话,句句在理,既然没有那个能力,那就都安生些吧! 他向来不是个好闹事的,又见母女俩在哭,有些手无足措的:“行啦!别想这么多了,什么圣旨指婚不指婚的,圣心难测,就算真的求过去,也未必会答应,说不定会因此为家里招来祸端。” 说着,他自己先是浑身一凛,对,不能去求,否则真招来大祸也说不定。想着便一甩袖,逃也似的离开了。 秦氏见他逃了,气得直骂:“窝囊!孬种!没天理,怎么会有这种爹和祖母,一点也不会为儿孙着想。别人家的祖母,都会为了家族利益做事,都会为了延绵家族的鼎盛而做各种牺牲和努力,但这个老不死居然要眼睁睁地看着褚家败落,这……简直是褚家的罪人!” …… 叶棠采扶着梅老太君出门,只觉得她身体沉重。 庭园停着一个滑杆,叶棠采便知道,她是坐这个来的。显然,梅老太君的身体沉疴,有顽疾。 叶棠采把她扶上去,一前一后两名灰衣嬷嬷把她抬起来向前走,叶棠采便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梅老太君一声不吭的,叶棠采便料定她是个不爱说话的,便也没有跟她聊天,没得招她烦。 梅老太君住在褚家西南一角,也是整个府邸最为偏僻的一处。 一路走着,经过的亭台楼阁多有荒凉,杂草丛生,也是无人打理的。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处宽大的院落。 外墙破旧,上面的黛瓦都掉了好几块。 已经脱色的楠木院门,上面挂着“空居”二字的匾额。 灰衣嬷嬷推开门,叶棠采只见庭院阔落,打扫得干净而简洁,里面三间正屋,东边四间厢房,西边种着一排排枳树,枳树傍搭着廊架。廊架下有一张松木藤纹躺椅,并一套大理石桌。 “就这吧。”梅老太君下巴往廊架的方向点了点。 两名灰衣嬷嬷就把她抬到那边,她下了滑杆之后,叶棠采就扶着她到躺椅上坐好。 梅老太君道:“章嬷嬷,把那东西拿过来。” “是。”章嬷嬷答应一声,就转身往屋里走。 不一会儿,章嬷嬷就捧出一个红漆描金檀木盒子, 梅老太君道:“这个就送给你当见面礼。” 叶棠采不知里面是什么,却恭恭敬敬地接过:“谢祖母。” “你回去吧,我休息一下。”梅老太君说。 “好。”叶棠采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梅老太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地望着西南那边的方向。 章嬷嬷道:“家里,总算出了个有出息的了。” 梅老太君嗯了一声。丈夫出征,在家等待的痛苦与煎熬她比谁都清楚,至少,在他出征期间,她要护她周全。这才对得起为家为国卖命的英雄。 第255章 镯子 叶棠采和惠然出了空居,一路往西跨院而去,踏过一片杂草丛生的小路。 秋桔微微一叹:“整天这样歪缠着,也够烦的。” “嗯。”叶棠采一边点头,一边瞅着手里的檀木盒子。 秦氏和褚妙书整天在那里作妖。若她们去杀人放火,倒是干手净脚的,干脆直接报官得了,关进牢里一了百了。但她们整天就是叫啊,闹啊,不要脸,全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赖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幸好今天老太太把她们镇压住了。”秋桔说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不过老太太好严肃,不爱说话,瞧着好可怕的样子。” 叶棠采噗嗤一声:“怎么就可怕了?老太君是严肃一点,但为人正气,一点也不凶。” 主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穹明轩而去。 一走进穹明轩的院门,就见惠然一脸担忧地迎出来:“姑娘,你总算回来了,听说溢祥院那边又闹起来。咦,这是什么?”惠然看到叶棠采手中的描金线檀木盒子,便是一怔:“这盒子哪来的?” “这是祖母给我的见面礼。”叶棠采说。 “快看看。”秋桔催促着。 “好好。”三人走进了屋子,回到西次间,叶棠采坐到罗汉床上,然后打开盒子。 叶棠采和惠然二人便是一惊,双眼一亮。 只见厚重的檀木盒子里铺着红绸,一对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躺在红绸之上。 赤金耀眼,冰种翡翠环珠却灵动逼人,手艺做法更是巧夺天工,一瞧就知不是凡品。 “这对镯子好美啊!”秋桔忍不住惊叹一声,“姑娘的首饰里,没一件比这个漂亮贵重的。” 叶棠采拿起镯子,只见镯子上面的翡翠环珠便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转动着,整只镯子仿佛活了起来一般。 “想不到褚家居然还有这么贵重的东西。”秋桔道。 “怎么说,褚家以前也是顶级豪门权贵,不过是败了仗,褚老太爷又仁义,把家产卖了十之八九用以抚恤士卒,否则哪里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不过,总会留下一两件好的。”惠然道。 “姑娘,快戴上看看。”秋桔一脸期待地说。 叶棠采把那一对镯子套到手上,一只皓腕便被衬得更为细腻动人。 “对了,姑娘,那什么请旨赐婚……”秋桔说着双眼一亮,“她们打着三爷出征,想用三爷的人情换她的好前程,但刚才老太太说,留着给姑娘用……那……”是不是可以用这人情向皇上换一点东西? 叶棠采却笑着摇了摇头:“若是换褚妙书的好婚事,是一定能换到的。但若是换对我有利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啊?”秋桔一怔,“怎么会这样?” “因为三爷此次出征是为国为民。咱们求褚妙书的婚旨,皇上会觉得我善良爱护夫家小姑子。若我为自己的事情,求一些让自己得利的事情,皇上就会觉得我利用三爷的人情谋私利,皇上自然以为我自私自利,哪不但不会应,说不定会受罚。祖母那样说,不过是想堵住她们而已。”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而且,她怎么会利用他的牺牲去请旨谋出路呢! 她不需要,而且也不屑! 秋桔闻言,一阵失望。 惠然道:“对了,姑娘出去之后,我收到了姨太太的帖子,说后天就起程回定城了,到时到秋家给他们践行。” “这么快?”叶棠采微微一叹,娘住在秋家,有大姨他们陪着,倒是不会觉得闷,现在大温氏却要离开了。 隔了两天,叶棠采就去秋家,为大温氏和秋璟等人践行。 温家也来了,看到温蓝雅时,叶棠采小脸僵了僵,只见温蓝雅顶着五个月的孕肚。 怎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生孩子呀! 众人用过午饭之后,就把大温氏、秋璟和秋琅兄弟送出城,直送到渡口。 秋家包了整整一条船,不大不小的,放了好多这次在京城试验成功的新酒。 春风和暖,众人站在渡口上正依依不舍。 大温氏拉着温氏的手:“不如你跟我们去定城玩玩,家里我和你几个外甥当家作主,你到那边住一年半载,等明天我们再来京城,便捎着你一起回来。” 温氏也想到外面走走,但想到女婿出征了,叶棠采孤零零的,便摇了摇头:“明年再去吧。” 大温氏也知道她不会答应,点了点头,突然皱了皱眉:“对了,筠哥儿呢?” “他腿还未痊愈,最好不要动,否则真废了。大夫说,虽然不能保证像以前一般,但好好养着,以后走路倒是能稳妥一点。”说着,温氏鼻子一酸:“不过,他现在听话懂事了,我便放心了。” “表妹,再见。”秋璟看着叶棠采微微一笑。 “好。”叶棠采红唇轻翘,“下次来,记得带上嫂子。” 秋璟一怔,心里黯然,脸上却笑着点头。 这时船家来催,大温氏母子上了船,便远远地消失在江面。 回到大明街的秋家,那里一下子变得清静了下来,温氏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叶棠采回到家,让秋桔跟褚伯爷说一声,要到大明街住一段时间。 褚伯爷因着前儿个秦氏母女闹的那一出,心里尴尬,便点头同意,准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越发炎热。 上次叶棠采让人做的夏装全都送回来了,她自己做了两套,秋桔和惠然也做了两身,甚至还帮予翰兄弟做了两身,给褚云攀做了五套。 叶棠采看着被送回来的衣服,默默地发呆,一声不吭。 叶棠采数着日子,这六月,他该到玉安关那边了吧! 但那边的战事,却没有传到这边来,就算真有什么状况,也该只呈到龙案之上。 叶棠采想着褚云攀,辗转难眠。 很快就是六月十八,这天叶玲娇出阁。 叶棠采回娘家送嫁,温氏没有出席,她跟叶家的嫌隙颇深,而且她和离之人,出席别人的婚礼意头不好。 这天叶家一派的热闹,宾客没有上次她和叶梨采出嫁时多,但整座底邸却布置得花彩宾纷,彩带飘飘,到处都了囍字窗花。那些门窗贴得连空余的地方都没有了,这布置得倒是热闹非凡。 这布置比起去年叶梨采成亲还要夸张抢眼。叶棠采看着这过份华丽的布置,嘴角抽了抽。 叶棠采一路走到叶玲娇的闺房,叶玲娇早已大妆完毕,凤冠霞帔,华艳非常,正坐在妆台前,房里一群姑娘在说着话。 “小姑。”叶棠采走过来。 “棠姐儿来了。”叶玲娇微微一笑,“你给我什么添箱礼?” 叶棠采捧过一个红底黑面珐琅葵花盒,打开来,只见那是一套桃花如意红宝石头面,华灿耀眼,工艺精细。 “让你破费了。”叶玲娇浅浅一笑,“我好喜欢,明天回门我就戴这个。” “对了,外头的布置……谁弄的?”叶棠采悄声道。 叶玲娇嘴角一抽,气道:“还能是谁,你祖父!说要隆重地办一场。我今天一早才知家里弄成这样子,但我准备出阁,都改不过来了,只能随他去。” 叶棠采无语了。 叶鹤文受到连翻打击,觉得自己在京城丢脸丢大发了,哪里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嫁了个探花郎,叶鹤文又觉得扬眉吐气了。说要大办一场,却让全京城都知道自己女儿高嫁了! 的确,因着叶玲娇高嫁,叶家的名声也算挽回来一些了。 “姑娘,二姑奶奶来给你添箱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叶棠采和叶玲娇抬起头,只见叶梨采从人群里走出来,小脸绷得紧紧的,一身白底靛蓝梅花黄领对襟褙子,原本柔美的小脸尖削,神情阴郁。 看到她时,叶棠采墨眉一挑,这气质倒是越来越像姜心雪了。想想以前,叶梨采是个柔美、楚楚可怜的少女,自有一翻美态,惹人怜爱,现在真是一言难尽了。 第256章 贺礼 叶梨采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梨木盒子,说:“小姑,这个给你添箱。” 叶玲娇点头:“哦,谢谢你。” 叶玲娇说着就打开那个盒子,只见里面是一个冰种碧玉镯子,莹润生辉,成色极好。 看到那个镯子一刹那,叶玲娇和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叶玲娇气笑了:“这个镯子不就是我以前输给你的那个?” 说的是去年她们去摘星台看斗棋,结果叶梨采赢了叶玲娇一只镯子,却输了整整一万多两银子嫁妆的事情。 “对啊!”叶梨采笑得甜甜的,却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怎么,不行吗?以前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现在送给你当添箱礼。” 叶玲娇嘴角抽了抽:“行,怎么不行。这只镯子我可喜欢了,现在回到我手里,我很高兴,谢谢。” 叶梨采唇角翘了翘,目光落到叶玲娇身上。只见她一身精贵的大红嫁衣,头戴镶珠点翠的凤冠,赤金流苏垂在脸颊两侧,把一张小脸映得娇丽夺目,笑容幸福而甜美,只觉得特别刺眼。 叶梨采又望向那只镯子,去年就是收了这只镯子,她才霉运连连的。先是输掉了嫁妆,然后婚礼石头充嫁妆成为全京笑柄。如果婚礼没出那样的事情,那名声也不会那么难听,也不会连累张曼曼落选…… 反正,一连串的事情,没一件是顺的! 现在,她把这只镯子送还给叶玲娇,那所有霉运也会送还给叶玲娇。 而且,叶棠采和叶玲娇的霉运不是正在开始了吗! 想着,叶梨采便瞥了叶棠采一眼,眼里满满都是嘲讽,先从叶棠采开始吧! 等那个庶子死在应城,褚家就会越来越落魄,怕连京城都呆不下去了。到时叶棠采那下场别提多凄惨了。 而叶玲娇是叶棠采夫妻撮合的,褚云攀这靠山倒了,陈家还会善待叶玲娇这么一个被削爵罢官的破落户之女吗?显然不会!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见叶梨采的眼神嘲讽而又略带疯狂,便知道叶梨采在想什么了,嘴角不由抽了抽,好吧,人家喜欢意银,这爱好她也无法阻止啊! “姑娘。”这时秋桔挤进来,拉了拉叶棠采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叶棠采看了她一眼,就对叶玲娇说:“我先出去看看祖母。” “好。”叶玲娇淡淡一笑。 叶梨采双眼一闪,也跟着出去。 叶棠采被秋桔拉着出了叶玲娇的闺房,一路往外走,秋桔低声道:“叶承德来了。” 叶棠采小脸一沉:“在哪里?” “在正厅呢!”秋桔道。 主仆二人便掠过周围的宾客,一路往正厅而去。叶梨采在后面也听到了,便也与柳儿跟着去。 叶棠采和叶梨采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府邸的正厅。 迎亲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一会陈之恒接了亲之后,就会来这里拜别,所以宾客们几乎都聚到这边来了。 叶棠采走进去,只见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亲戚和宾客,叶鹤文和苗氏坐在上首的楠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地看着站在中间的叶承德。 叶承德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圆领锦袍,那是以前他常穿的衣服,头上简单地用玉簪扎着一个发髻,脸上胡子倒是刮得干干净净的。 但以前那种儒雅而温和的气质却荡然无存,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颊深陷,显得有些落魄。 “你、你个不肖……回来干什么!”叶鹤文黑着脸,好不容易才压下脾气来。 叶鹤文恨不得掐死叶承德这个混帐,若不是叶承德,他会丢官削爵?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破落户? 而且,叶承德居然还拿着野种去蒙他,差点就混淆了他们叶家的血脉,这才是最让他愤怒的。 但现在女儿大婚,这桩婚事又是他们叶家的救命稻草,若大吵大闹的,那就太难看了。 “爹……今天妹妹大婚,我作为大哥,我应该背她出门的。”叶承德说着微微一叹。 “不用你背!我们家早就所你逐出家门了,你不再是家中长子,长子是承新。”苗氏冷声道。“你请回吧!” 叶承德便垂下头,脸露失望之色,只道:“那我来送个贺礼吧,怎么说,我也是她的大哥。就算……爹娘不认我,但我跟妹妹始终流着一样的血,是血脉至亲。”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扑素的盒子来,这个盒子是很普通的那种竹盒子,打开来,只见是一个巴掌大的木雕,孕妇抱着婴儿,膝边又环绕着三个总角小童,正是百子千孙木雕来。 叶承德道:“这个百子千孙的雕品,是我亲手所雕,送给妹妹,希望妹妹三年抱两,百子千孙。” 叶鹤文只觉叶承德糟心极了,极力地压着怒火:“我们不” “咳!”苗氏却干咳一声,阻止了叶鹤文的话,接着脸色铁青,恨恨地盯着叶承德。 叶鹤文一噎,瞬间也反应过来了。 这叶承德阴毒啊,张嘴就是送百子千孙,如果拒绝说不要,那就是说不要三年抱两,不要百子千孙。 但苗氏实在不想收他的礼!这么一个无耻之人,若收了他的礼,以后又粘上来怎么办?粘上他们便罢了,反正他们家也就那样了。 就怕他粘上了叶玲娇,怎么甩都甩不掉。这叫女儿如何在陈家立足? 但这个礼又不能拒绝,不能说不要。 苗氏简直要气恨死了,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把这无耻之徒放进来! “既然送礼,那就收下吧!”一个男宾说,他是叶家的世交,叫邓隆,是叶承德的发小,自然帮着叶承德。 “邓大爷说得对,怎么着也是亲兄妹,人家来送礼,也是一翻好意,该收下的。”说话的是庄国侯夫人,“这可是百子千孙。” 周围宾客一部份宾客也是纷纷附和着:“来者是客,把礼收了,再招待吃一顿就是了。也不差这一顿饭,何必闹得这么难看。”这倒显得叶家小家子气了。 孙氏、叶承新和叶梨采看得一脸幸灾落祸。 孙氏和叶承新是死也不愿意叶承德再回到家里来的,因为叶鹤文才答应过让叶筠继承家业,但叶筠却是个蹶的,而且,现在叶棠采怕也是要毁了,那很大可能又要落到他荣哥儿的手里了。 如果叶承德回来的话,怕又出事故了。 但很明显,叶鹤文难以接纳叶承德,那叶承德此翻行为,却是粘叶玲娇去了!这是他们乐见其成的。 啧啧,叫你嫁探花郎!叫你压梨姐儿一头! 现在被人渣掂记上吧!活该! “对啊,老太太,这可是百子千孙!”孙氏皱着眉头,一脸无奈的样子,但眉眼却掩饰不了的笑意。“这一定得说要的,否则,将来若……” 后半句没说,但大家都明白了,若不接他的礼,就怕将来生不出孩子。 “这是我对妹妹的祝福,希望她三年抱两,百子千孙,不知爹和母亲要不要?”叶承德说得一脸真诚。 苗氏脸上一黑,叶鹤文只想快点把这人给赶走,便道:“那放” “你这祝福还真奇怪。”一个冷笑声响起,苗氏等人回过头,只见叶棠采走出来。 叶承德脸上一阴,这个逆女又来坏他的好事了!但现在他让他们骑虎难下,她还能如何? “我只是好意,你为什么就爱曲解和误会我。”叶承德道,“我知道……咱们父女之间嫌隙深,但不论我跟你们如何,玲姐儿都是我的亲妹妹,所以我是真心祝贺的。” “你这好意还真是阴毒。”叶棠采嗤笑。 “世侄女也太刻薄了,到底是你爹,你可以不念这个情,先不论他跟你娘如何,但他至少是个爱护妹妹的,总不能抹杀人家这一点。”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正是叶承德那个发小邓隆。 “这话倒是在理。”周围有一部份宾客附和着。 “你是真的好意,真的为了小姑好?”叶棠采道。 “这是自然的。”叶承德皱着眉头。 “我只是想知道,你一个才和离不久的人,怎么巴巴地跑到人家的婚礼上,就不怕把晦气带给小姑吗?这就是你为她的好?”叶棠采墨眉一挑。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俱是一惊。对啊!说起来,这个叶承德不只是闹出大丑闻,而且还是个和离的! 大齐虽然没有很大规定和离不能出现在婚礼,因为这个朝代,和离实在太少了。但既然和离了,那就是不详,跑到人家的婚礼来,是想人家也和离吗? “你送的百子千孙,还是你亲手雕的?真是用心良苦啊!”叶棠采道。“你心目中的百子千孙,就是你那个便宜儿子?” “这……还真是……”周围的宾客一瞬间无语了,嘴角抽了抽。 众人想起以前叶承德为了一个外室和野种,把自己的亲生子女打压成平妻所出,说一个野种是嫡长子,将来继承家业。 明明和离之人,却跑来人家的婚礼,这是想把和离的晦气带给人家? 明明为了一个外室和野种,打杀自己的亲生子女,却亲手雕百子千孙,这也盼着人家将来子女之间会出血脉混淆之事吗? 第257章 二百五 孙氏夫妻和叶梨采黑了脸,好好的大戏,居然被叶棠采捣鼓得唱不成了。 庄国侯夫人脸色一白,便心虚地垂下头来,她刚才倒是帮着叶承德说了一句话呢。 “大哥,你还是饶了玲姐儿吧!”罗氏柳眉一挑。 叶承德手里抬着百子千孙的木雕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一般,脸色难堪,只呐呐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苗氏笑起来了,然后感激地看了叶棠采一眼。 “我忽略了和离什么的,我是一翻好意才前来祝贺。”叶承德咬着牙说。 “嗯,你既然好意,那就请回吧!”叶棠采嗤笑。 “请回吧!”苗氏冷笑道。 邓隆垂下头,也是爱莫能助了。 宾客们看着叶承德,满是鄙视,什么祝贺别人来,其实是来带晦气的吧! 钱嬷嬷冷声道:“如何,还不想走?就算真的忘记了自己和离不能来的事情,现在知道了,也该离开才是。” 叶承德一脸窘迫,羞愤不己,正要转身离开。 “等等。”苗氏突然叫住了他。 叶承德一怔,看着苗氏:“母亲……” 苗氏双眼微闪,不冷不热地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跟那个殷婷娘在一起?” 叶承德脸上一僵:“那又如何?” “不如何。”苗氏微微一叹,“你走吧!” 叶承德眉头深深地纠起来,她这叹的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周遭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他也来不及思考,只恨毒地扫了叶棠采一眼,便抱着那个百子千孙的木雕离开。 叶棠采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对于叶承德一些情况,她可是一清二楚。想着,不由看了苗氏一眼,刚刚祖母这一问,真是绝啊!回去有得他受的了。 “迎亲啦!”外头一个婆子突然跑进来,笑着道:“新郎来迎亲啦!” “好,赏!”苗氏大喜。 钱嬷嬷立刻拿了一把钱出来,塞到那婆子手里,婆子连忙谢过,说了一堆吉祥的话。 不一会儿,外头便响起一阵阵礼乐声,还有炮竹声。 叶棠采连忙跑到叶玲娇的院子,跟叶薇采还有几个一些族中姐妹一起拦新郎,叫了开门红封,就把人放了进来。 陈之恒一身大红的新郎喜袍,笑得像个傻子一样,被族拥着进去,把新娘接了出来。新人又被簇拥着来到大厅,拜谢了苗氏和叶鹤文,一行人就吹吹打打地离开了。 叶承德被婆子推出了角门。他站在小巷里,听着前头一阵阵的礼声,脸色黑沉而愤怒。 恨不得把手中的木雕给摔出去,但这东西他可是花了一两银子买回来的,可舍不得丢。 想到这,他更是羞愤难当。 不过是一个一两的木雕而已,他居然到了舍不得丢的地步,这才是最让他感觉屈辱的。 自从他和殷婷娘被赶出了叶家,就一直住在松花巷,开始倒只觉得屈辱,但叶承德还是有斗志的,觉得这正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那次他们成亲入了叶家之后,虽然大多东西都搬了进去,但想着这松花巷是他们的爱巢,以后得空回来小住也不错,所以屋子里还剩下一些衣物和摆件。 他们便拿着这些东西出去当。 叶承德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所以便出去找工作。但却到处碰壁。 去做体力活,他做不来,而且嫌弃不体面。去给人家当掌柜或是帐房,他觉得好像低人一等一样,他堂堂一个侯门世子,凭什么给一个商户当帐房?而且人家也不愿意要他。 他虽然碰壁,但却不觉得如何,因为那些衣饰摆件等物当起来三百两银子,已经够他们花一段时间了。有钱在手,也不觉得太过艰难,反正觉得他在此为了殷婷娘母子拼博,很是充实。 不想,突然有一天他和许瑞一起又被张赞给弄进了大理寺,叶鹤文和姚里供出来,是许瑞收买姚里,然后叶承德和叶鹤文被放出来,而许瑞却被打了二十鞭刑,并关进了牢房。 这一关就关了两个月,六月初才被放了出来。 但许瑞出来时,却已经成了个废人。 在受鞭刑时,他的手筯和腿被打断,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等他出来时,手脚已经腿了。右手不能写字,左脚走路一拐一拐的。 殷婷娘见许瑞如此,早就疯了,急急忙忙地给他请医问药,结果大夫摇了摇头,说晚了,治不好。 但殷婷娘还是不愿意放弃,说要治。 结果手上的银两全都花出去了,却一点起色也没有,许瑞那是真的废了。不止是手腿,还有这个人!现在他每天只呆在自己的屋里,不愿出门,整天呆呆的。 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叶承德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出去工作,为了生活,他只好放低身段,去楼酒做帐房,结果,珠算慢,还老算错帐,就被人炒鱿鱼了,结算了几天的工钱,只拿了二百五十文钱回来。 叶承德从来未试过被人如此羞辱。 他纡尊降贵去给商人打工,忍辱负重,结果被人给炒了,还只得二百五十文钱。 回到家,钱在手里还未捂热,殷婷娘就过一把拿过钱,一张脸苦巴巴地哭着说:“就这二百五,够什么?米没有了,油也没有了!” 叶承德为了生计,只得到外头学那些穷书生一样,给人写书信,一封信才五文钱,还被人嫌字丑。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扔在地上踩! 后来听得叶玲娇的亲事订下来了,殷婷娘就说让他送礼,若送这个百子千孙,他们想不收也得收。收了,那算是跟叶玲娇攀扯上了,而且叶家还会回礼。 叶家好面子,这个木雕只值一两银子,但叶家拨根毛也不只这个数,所以还的礼起码也会值个几十两银子,到时拿去当掉又能得几十两。用这些钱支撑一下,就去攀扯陈家。 于是,他就找了发小邓隆,让他带着自己进门,结果……自己没有成事反而丢了大脸。 第258章 小家子气 叶承德手里抱着那个木雕,铁青着脸走进松花巷,抬头看了看写着“永存居”的匾额,以前他觉得那是个让他感到无比温暖,诗情画情的地方。 而现在,只要想到里面殷婷娘那苦巴巴的脸,还有残废的许瑞等在那里让他花钱看病,他脑子的弦便紧紧地绷着,心里一阵阵排斥。 叶承德他都不想回家了,但刚刚他在叶家太尴尬了,现在只想立刻躲回这个老窝里。 叶承德走进门,就见殷婷娘在庭院掠衣服。一看到他,就激动地奔过来:“承德,如何……” 说着那话就顿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他手中的木雕,脸立刻垮了下来:“怎么送不成?你离开之前,我不跟你说了,你开口就说送她三年抱两,送百子千孙,他们怎么可能不要的!” 说到最后,声音压仰不住的愤恼和尖锐。 “他们说……我一个和离之人,是去找晦气的。”叶承德声音恨恨的,而且还带着尴尬。 “那你不会反驳他们?随机应变也不会吗?”殷婷娘气急道,“瑞儿的药吃完今天就没有了。而且家里的米也没有了,油也用光了!” 叶承德见她声音尖锐,带着着责备,便皱起了眉:“你这是在责怪我?” 殷婷娘一惊,接着便深深地皱着眉头,泪水就坠下来了:“承德,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是怪你?我只是担心瑞儿,担心家里的粮食,担心咱们一家三口的口粮而已。” 她这样的解释,叶承德心里的厌烦之感却更浓,但仍然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我会解决的。” 叶承德想到家中米和油又没有了,屋里还有个残废等着砸钱,心里一阵阵的烦闷。这种生活,有完没完啊! 不由的又想起今天苗氏那一句话,他还跟殷婷娘在一起吗? 他很肯定而且无悔地回答,是的,在一起! 然后她那一声叹息,那无奈的语气,她是什么意思?她意思是说,只要不跟殷婷娘在一起,他就能回家继续当锦衣玉食的大爷吗? 想着他就是一阵阵的心动。 但马上,他就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回去! 他就要跟婷娘在一起!这是他的选择!就算现在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因为她是他一生所爱! 这些时日来,虽然很辛苦,但她对自己始终不离不弃。这就证明,自己这些时日来痛苦是值得的。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想完这些话之后,他心里却没有了以前那种激动澎湃的感觉,而是一种厌烦和无力之感。 “承德,你不爱我了吗?”殷婷娘突然哭着说。 听着这话,叶承德便是一惊,不知为何,心里一阵膈应,但却立刻反驳:“不,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了呢!我是这个世上最爱你的人。” “承德!”殷婷娘猛地扑到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我们只有你了。” 叶承德深深地皱着眉头。以前听着这话,他会觉得无比地感动,但现在同样的话,他却觉得压力重重,让他喘不过气来。 “好了,不要哭了。”叶承德安慰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不哭,我去看一看瑞儿。”殷婷娘一边抹着泪,一边走向许瑞的房间,上了廊,这才回身凄凄然地对他说:“屋里还有一些饭菜,那是家里最后的粮食了,你吃吧!” “你们吃过东西没有?”叶承德道。 “已经用过了……真的!已经用过!你不用担心。”殷婷娘眼神躲闪地道。 叶承德听着,便知她说谎了,她一点都没吃!都是留给他的! “我先去看看瑞儿,家里……就靠你了。”殷婷娘说着,就转身走到东厢房里去。 叶承德满满都是感觉,但看着眼前的景象,好像又拉回了现实,没米没油没粮食! 叶承德一阵阵的烦闷,他回到屋里,桌上摆着一些饭菜,只有一碗稀粥和一小碟咸菜。看到这些东西,他心里和胃里一同反酸水,这种破玩意,他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吃了。 但还是得吃,不吃只能饿肚子。 为了晚上能吃上一点好的,叶承德他只能又收拾东西出去摆摊。 殷婷娘在东厢房的窗户看着叶承德离开,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看着许瑞。 许瑞正口光呆滞地坐在床上,左右扶在右手之上,左脚还包着夹板和纱布。 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成了个废人!成了个残废! 他从来未放弃过。就算被革除了功名,他愤恨、不甘、痛苦、但从来没有放弃过。总想着自己只要好好地蛰伏和忍耐,总有再熬出头的一天,哪里想到……自己居然残废了!这跟本不可能考功名,更不可能入朝为官,就算给太子当谋士,人家也不会要。 他完了!已经完了! 殷婷娘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大大的雕竹叶红漆食盒来,打开来,第一层放着一碟油焖鸡,一个肉丝炒青菜,一碗米饭,再加一个红枣鸡丝粥。 殷婷妨先把油焖鸡和米饭都叫了,再一口口地给许瑞喂粥。 “瑞儿,吃点粥吧。”殷婷娘拿着鸡丝粥喂他。 她勺子送到眼前,他只张开口吃,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着许瑞成了这副模样,殷婷娘心里说不出的愤恨和绝望。 她原本的计划把眼前的宅子卖了,带着钱离开,现在不但宅子房契拿不到手,许瑞还废了。 别说是跑路,便是真的跑路,她带着一个废人儿子,还有盼头吗? 她以前的盼头是许瑞出息,许瑞高中,以后她能当尊贵的老太太。现在,一切都完了。 现在只剩下叶承德这大树,只能死死扒拉着不放。他到底跟叶家还有一点关系,许还能寻机会拿到点东西。 …… 叶玲娇出嫁后,第二天就带着陈之恒一起回来认亲。 叶玲娇一身喜庆的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头挽凌云髻,戴着一套桃花如意红宝石头面,把整个人衬得越来精神娇丽,华灿耀眼。字<更¥新/速¥度最&駃=0 苗氏、叶鹤文、二房三房的人都到了,还有外嫁的两名姑母,一些亲近的亲戚也来。 一屋子人正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聊天,却还未开始认人,因为叶梨采和张博元还没到。 这时叶梨采身边的丫鬟柳儿跟着钱嬷嬷走进来:“老太爷,老太太。家玉哥儿病了,哭个不停,大奶奶实在抽不开身,所以今天不来。咱们家大爷……好不容易才约了个才华横益的大儒见面,也不能来。等中秋走亲戚时,再认一认吧。” 叶鹤文冷哼了一声,苗氏淡淡道:“知道了。” 叶玲娇伏在叶棠采耳边嘲了一句:“小家子气。” 叶棠采噗嗤一声。叶梨采见叶玲娇嫁了个探花,心里酸,所以不来。张博元自己考不中,便见不得这些高中的人,而且还成了自己的小姑父,还没大几岁的。他觉得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高中,心里过不去。哪里会想来跟陈之恒碰面。 “对了,明天是廖首辅千金出嫁,嫁的是……呃,是你小姑父和云攀的同僚,你家有没有收到喜帖?”叶玲娇道。 “嗯,收到廖姑娘的帖子。”叶棠采说。 “哦,我们家收到的是男家那边的帖子。”叶玲娇笑了起来。那是陈之恒的同僚,他娶亲给同僚送喜帖,陈家自然也收到了。“那个层次的人……我认识的极少,幸好你也来,否则我都不知跟谁说话了。” “嗯嗯,到时一起。” 像廖家这样的顶级权贵,以他们叶家以前的家势是难以接触的。就如去年摘星台,她们就跟廖珏瑶玩不到一起去,因为家势不同,她们不易接触,二是爱好不同,更难以认识了。 但去年七夕叶棠采在梁王府跟廖珏瑶下了一盘棋,因此结识了,所以叶棠采收到了廖珏瑶的帖子。 第259章 扶不上墙 六月二十,那是廖首辅千金廖珏瑶出嫁的大日子。 全京城一等一的豪门权贵几乎都收到帖子了。 叶棠采收到帖子的事情,也没有瞒着,早就把此事告知了褚伯爷。 褚伯爷通知了秦氏,让秦氏带着褚妙书姐妹一起去,这不是说要想嫁人吗?这么好的场合,一是可以增长见识,二,说不定真的能碰到合适的人。 但秦氏和褚妙书被梅老太君罚抄家规,那脸面丢大发了,而且跟叶棠采也算是撕破脸皮了,哪里还有脸面出门。 这天一早,叶棠采便起床梳妆打扮,秋桔拿出一套缠丝赤金菱花镶珠头面。 叶棠采道:“不要这个。”说着拉开小小的黑漆雕花妆匣,从里面拣出两个嵌珍珠赤金花钿:“就这两个吧!” “啊?太素了吧!小小的,簪到发髻中间,都快被埋里边了。”秋桔道。 “低调点。”叶棠采道,她自己本身就长得打眼。褚云攀现在又这个境况,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秋桔微微一叹:“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连戴个好看的簪子都不能。”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身份不够,想要高调一点都不行。”惠然说着微微一叹,捧着一套衣裳过来,放到床上。 薄薄的米白素面杭绸小袄,浅绿色镶银丝撒海棠花苏缎长裙。挑这个衣服,惠然也算是费熬苦心了,素面小袄简洁得体,长裙也素净,但却密织银丝线,素净之余又显得清贵,裙摆还有淡红色的海棠花,添了一抹鲜艳。 “这个衣服好。”叶棠采从镜子倒映看到衣服了,“这套新做的夏装早就想穿了。” 秋桔已经开始给叶棠采挽发,轻拈慢拢,乌黑的发丝在她手指里翻飞着。 “小嫂嫂。”这时,一个娇怯的声音响起。 撒茉莉的裙摆扬起,一名十五六岁的婉约少女走进来,穿着浅红色同绣茉莉的对襟禙子,一张小脸长得婉转动人,正是褚妙画。 “二姑娘也要去?”秋桔道。 “是的。”褚妙画小脸一红,怯怯地看了叶棠采一眼:“可以吗?” “当然可以。”叶棠采点头。 收到帖子,她原本就是通知了秦氏等人,也是要让褚家一起去的,没得又说她出入这种场所,却不带她们,不讲亲情云云。现在不过是秦氏和褚妙书没脸跟她一起出门而已。 现在褚妙画说要去,那自然是可以的。 褚妙画松了一口气,她多怕叶棠采不带她。 几天前白姨娘就打算好让她跟着一起出席首辅家的婚宴,但却一点声色也不敢露出来,没得被秦氏二人知道。今天一早,就打扮好,再悄悄地避开所有人,跑到这里来。 “你等一会,我马上就好。”叶棠采淡淡一笑。 “嗯嗯。”褚妙画便出了卧室,坐到小厅圆桌傍的鼓腿圆凳上。 叶棠采看着镜子里的垂挂髻已经开始成形,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急急地脚步声响起,然后是一个冷冷的声音:“二姑娘!” 叶棠采眉头一挑,这声音正是绿枝,绿枝也没有进屋,不过是站在外头唤着:“二姑娘在这里干什么?” 褚妙画小脸一僵,缓缓地站了起来:“我……” “太太让你到她跟前磨墨呢!”绿枝道。 褚妙画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紧紧地捏着手中的茉莉花帕子。 叶棠采墨眉一挑,对外头道:“二姑娘说好今天跟我一起出门的,绿枝姐姐先替太太磨着吧!家里也不缺磨墨的人。” 绿枝小脸一黑,见叶棠采居然怼她,也算是怼秦氏了,胸口直起伏,但想到后面的梅老太君,绿枝自然不敢发作,只冷冷地看着褚妙画道:“哦,那二姑娘就去吧!三奶奶,我告辞了。”说得阴阳怪气的。 说完,就转身离去。 褚妙画小脸煞白,摇摇欲坠。 叶棠采看了她一眼:“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褚妙画咬了咬唇,眼珠游移不定,红着眼圈道:“我……我还是回去给母亲磨墨。下次这样的宴会,我与大姐姐,再跟着小嫂嫂一起去。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朝着叶棠采福了一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哎哎”秋桔皱起了眉,追了两步,出了小厅,只见褚妙画的身影已经快步穿过了庭院,跨出了院门。秋桔回头看着叶棠采:“这……真是的,二姑娘整天被太太和大姑娘欺负。” 叶棠采淡淡道:“管她!烂泥扶不上墙,如何生活,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秋桔微微一叹,走到叶棠采身后,叶棠采的发髻已经挽好了,秋桔利落地给簪上珍珠金簪,就大功告成。 绿枝出了穹明轩,远远的见褚妙画跟在后面,便冷哼一声。 大姑娘不去,她一个低贱的庶女凭什么去? 那可是首辅家的筵席,来往的都是权臣之家,褚妙画长得又有几分姿色,若真的被某个不长眼的贵公子看中了,愿意娶作正妻。若将来褚妙书嫁的不如褚妙画,这让褚妙书的脸面往哪搁? 反正,褚妙书出嫁之前,褚妙画休想说亲。便是褚妙书出嫁了,褚妙画也别指望越过褚妙书去。 …… 辰时过半,叶棠采便坐马车出门。 廖家宅邸在靠近皇宫的靖隆街,太子府对面。 惠然挑帘看着外面太子府的金漆匾额,想起以前叶棠采在里面冒险之事,心突突跳了跳。幸好,现在不能再干这种事了。 经过太子府,走了一小会,就见一处宏伟的底邸高墙粉垣,流璃瓦炫彩华丽,朱红大门上满满都是浮沤钉,兽头锡环。 越过高高的粉垣,可见里面好些高耸的亭台楼阁连绵一片。 此刻朱门大开,两边挂着大红的双囍灯笼。二人高的石狮子也揽上了大红的花绸。 庆儿驾着马车来到正门,递了帖子,两边的红衣小厮便放行。 然后由小厮引着进了大门,再往右边的马棚而去。 马棚已经停放了好些华贵的朱轮马盖大马车,人来人往的,全是贵妇和贵女,有些正在下车,有些已经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去。一片华裳袅袅,绮香锦影,娇颜盛放,各种发饰华灿逼人。 叶棠采今天坐了家里最大的朱轮华盖大马车出门。 惠然放下小凳子,一只白色的绣海棠花嵌珍珠的鞋子踏出,撒花绵缎裙摆轻滑,叶棠采便被扶了出来。 秋桔凑上来:“这就是首辅府邸,果然是咱们大齐百官之首,瞧瞧连个马棚都这么大。” “嗯。”叶棠采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吧。” 主仆三人出了马棚。就见一处雄鹰展翅,俯瞰山河的巨大影壁。 绕进去就见一条宽阔的涌道,直通庭院。 叶棠采进去后就是一怔,因为涌道前头迎面走来一个玄色尊贵蟒袍的身影,正是太子。 太子看到叶棠采一刹那,怔了怔。 他又想起二月的时候,叶棠采因苗基和的事情求到他的面前。当时一起烤鹿肉,而她喝得醉薰薰的,被他抱回到了书房,差一点,他就得到她了。 结果被人给打断了。 后来,他被父皇罚关禁闭,直到上个月才被放出来。 经过苗基和等一连串教训,太子在情事之事上已有所收敛,不敢再胡乱招惹。 对于叶棠采,事隔这么久,太子也有点忘于脑后了。 哪里想到,就在他快要忘记的时候,这人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比起好几次前往太子府时她的红裳袅娜,今天这身穿着实在太规距、太素净了。 只见她穿着素净的小袄,淡绿色的银丝流苏裙,头上装饰也极简单,却掩盖不住她那一段媚艳风流的好姿色。 太子看到她,歇了的心思在看到她一刹那又勾了起来,目光不由灼热,脑海里又是所她揽入怀里时的娇香软玉,心中躁动,不由快步上前:“褚三奶奶。” 叶棠采心里厌恶,福身一礼:“好久不见,参见太子殿下。”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必多礼,请起吧。”太子看着她矮身福礼,缓动之间,便逸出淡淡的馨香,让他心里意动不自己。 叶棠采行完礼之后,便垂立着,不作声儿。 太子见她垂头不语,又想起自己是正宣帝以什么原因被罚禁闭的,脸色铁青,连忙解悉道:“上次褚三奶奶求本宫之事……” “小姑的事情早已解决,现在得嫁良人,谢殿下关心。”叶棠采说。 太子听着脸色更难看了。他被关之后,外面的事情自然有人禀报给他,因着苗基和的死,还有那些流言,坐实了苗基和就是断袖的,叶玲娇才得以脱身。 “褚三奶奶对本宫……怕是有些误会。”太子默了默,才说,“褚三奶奶所求之事,本宫原本准备解决。不曾想,朝堂之上有人诬陷本宫,父皇……才罚本宫禁闭。” 叶棠采只觉得他恶心至极,只笑道:“妾身相信殿下。” 太子见她浅笑盈盈的,心下身热,这才松了一口气:“好久不喝褚三奶奶所袍的花茶了,若是以后得空,还请褚三奶奶再给本宫泡一杯。” 第260章 你节哀什么 叶棠采秀眉微蹙:“是。” 秋桔见叶棠采又与太子说上话了,心里激动不己。 慧然却是脸色铁青,想起叶棠采是跟梁王一伙的,上次还放了只猫把太子坑得被罚禁闭,反正,这种人能不接触是不接触。 “三奶奶,时间不早了。”慧然低声催了一句。 “殿下,臣妾要去给廖姑娘添箱,先行告辞。”叶棠采朝他福礼。 太子落在叶棠采身上的目光有些不舍:“好,你去吧!” “谢殿下。”叶棠采说着,就带着惠然和秋桔离开。 直到这道窈窕的倩影消失在拐弯,太子才收回目光。 李桂在后面看着,脸上僵了僵,一脸的担忧之色。 经过苗基和的事情,李桂觉得太子还是收敛一点吧! 若是普通女子,未婚的,或是出身差点的,大可以纳进府里,大不了不要那个什么只看重贤惠不看重美貌的贤名罢了。 但他偏要去招惹一些……碰到就可能一身腥臭的。 譬如苗基和,譬如这个褚三奶奶。这是有夫之妇,还是臣子之妻,染指了,若是被发现,又是不得了的大事。 但李桂知道,太子那自傲的性格,是难以劝阻的,只道:“殿下,还是快回府吧,明天早朝还得商量调兵之事。” 听着这话,太子在见到叶棠采那微荡的心便是一凛。 褚云攀若败在那里,叶棠采就无依无靠的。但到时失了西南十二州,大齐可会元气大伤。 现在他们天天都商量着撤出西南十二州后如何应对。 想到这,太子心里再多涟漪也被抚平了。只要想到,冯家败了,那就失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兵权,再加之姚里的事情,他就一阵阵烦躁。 …… 叶棠采出了长道之后,就是各种花园和亭台,一路走来到处假山流水,回廊曲折深深,楼宇辉煌,最后被丫鬟引致一条精贵非常的院落。 进去就见各种红漆箱笼堆在院子里,箱笼几乎都是打开的,里面全是金银首饰、玉器瓷瓶和珍稀之物。 秋桔和惠然看得眼睛都有些直了,这是首辅千金的嫁妆,果然丰厚,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廊上和庭院聚着一大群的贵女和贵妇在说笑。 “褚三奶奶,这边请。”丫鬟笑着引路。 “好。”叶棠采答应一声,就随着丫鬟进了屋。 秋桔和惠然出了院子,在外头等着。原以为要等很久,不想一会儿叶棠采就出来了。 秋桔惠道:“姑娘好快。” 叶棠采笑了笑:“我跟廖姑娘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走吧,咱们现在就去新郎家。”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不远处是一片荷塘,正值夏季,一片荷叶田田,粉荷绽放。 “这么快就去新郎那边?不看出阁吗?”秋桔道。 大齐京城嫁女不设宴,等到新娘出阁,宾客就会跟着到男家吃酒席。 “客人太多,刚刚你们都看到了,马棚的马车都挤得放不下了,一会她出阁后,至少会有一半人会前往新郎家,如此挤着,怕都看不到拜堂了,不如先过去。”叶棠采说。 “是这个道理。”惠然笑道。如果是叶玲娇这样熟悉的自然要看着出阁,但跟廖珏瑶泛泛之交,那就方便自己。 几人顺着原路回到了马棚,上了马车离开。 秋桔道:“不知哪家有幸娶到廖姑娘这尊大佛。” “你还不知道啊?”惠然笑,“听说嫁的不是权贵,是新科进士,寒门出身,中了二甲第一传胪。跟三爷和陈姑爷是同僚,不过不同一个公事房。” “这……”秋桔皱着眉头,“这样的出身,而且他还只是传胪,京城名门贵子多的是,怎么偏选他?” “你不是最好打听京城里的逸闻闲事,连这个都不知道?”惠然说着压低声音,“廖姑娘没有兄弟,就得她和几个姐妹。” “啊?对了!我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说廖首辅共四个儿子,却一个孙子都没有。”秋桔惊了,接着一脸恍然,“怪不得放着好好的京城贵子不要,找个寒门进士,这是入赘吗?” “不不。”惠然摇头,压低声音,“好像就是嫁出去,但说好第二个儿子姓廖,而且会被过继到廖家。” 秋桔一怔,接着点头:“的确很多人家如此做法。” 家里没有男丁被叫绝户,有人会过继兄弟的或是族里的孩子,当然,有女儿的就会招婿。 但上门女婿太尴尬,男方住在女家,会觉得遭遇各种压力和没脸,到时矛盾大了,会发生很多糟心事。 所以很多人用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女儿正常出嫁,而且嫁的门户还低。生下儿子后,第一个跟夫家姓,第二个就过继到娘家,给娘家传宗接代。 作为代价,女方娘家扶持这个女婿平步青云。女婿将来有出息了,也会帮扶过继到女方娘家的孩子,毕竟那也是他的骨肉。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说起来,我还真听说过。”秋桔点了点头,“说某个权贵榜下捉婿,连宅子都帮他置办好了,不过没有听清楚是哪家。原来就是廖姑娘啊!” “这个宅子在哪里?”惠然说。 “不知道,这要问姑娘了。”秋桔说着看着叶棠采。 “帖子上写着,在荣安街。”叶棠采说。 秋桔和惠然倒抽一口气,这荣安街虽然不是靖隆街这样的皇城脚下,但那里也是达官贵人聚居之地,地价极贵。 而且,荣安街的宅子全都是四进或四进以上,一座院子,没几万两银子拿不下来。再加上布置修茸什么的,起码要小十万。 这廖家,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姑娘,荣安街到了,是不是第七座姓楚的?”外面响起庆儿的声音。 “对,姓楚的。”叶棠采说着就掀开帘子。 秋桔也挤过不往外看。 只见外面一排排的府邸,皆是高墙黛瓦,朱门大户。 终于,看到一座挂着“楚府”匾额的府邸。 大门朱红,但却没有浮沤钉,只有官位和爵位达到一定数,才能往上面添加浮沤钉,浮沤钉越多表示官位越高或是功绩越多。 马车驶了进去,最后在马棚停下,叶棠采下了车,就被婆子引着进内府。 这楚府自然比不上廖家宽阔,景致也不像廖家一样富丽,但却扑素雅致,小桥流水,花卉并非十分昴贵的品种,反而是乡间十分常见的月季、野菊、美人蕉等。 倒是让人有一种反璞归真之感。 叶棠采被引进一个花园,只见里面还算热闹,一群年轻公子正在不远处的廊架下喝酒聊天,右则的一排是三个相连的八角翘亭,一群妇人姑娘正在那边聊天。 “人很少。”秋桔低声道。 “他是寒门出身,现在宴请的都是他的同僚,今天是六月二十,刚好选到了朝廷休沐的日子,否则他的同僚都不能来了。”叶棠采说着朝那边八角亭而去。 走过去,就见陈夫人带着叶玲娇跟好几个贵妇坐在一起聊天。 叶棠采笑着走上前:“小姑,陈……夫人。” 对于陈夫有的称呼,叶棠采有些无语。以前她叫陈伯母的,但叶玲娇嫁进陈家,叶玲娇又是她的小姑,陈夫要人是小姑婆婆,那这辈份又高一层了,叶棠采不习惯叫别的,想了想就叫陈夫人最合适了。 “你来了。”陈夫人笑吟吟地打了一声招呼。 “棠姐儿!”叶玲娇立刻站起来,走过去。 “你们来很久了吗?”叶棠采道。 “没有,才刚刚到呢。”叶玲娇笑着挽起她的手,“快过来坐。” 周围的贵妇人和贵女都望了过来,只见叶棠采媚艳非常,一过来,整个亭子的女人都被她压得黯然失色,同一个亭子的一名贵妇说:“唷,这是哪家的小夫人,真是貌若天仙。” 叶棠采笑道:“我是褚家的,我丈夫行三。” “褚家的?”众贵妇和贵女们一怔,接着都反应过来了。 最近谁家最出名?非褚家莫属啊!而且还是去送人头,作大死的。听说这褚三郎的娘子貌若天仙。原本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现在一看,居然是真的。 贵妇们,特别是一些年轻的贵妇人和一些贵女眼里闪过嫉意。但想到褚云攀现在所做之事,眼里又成了同情或是幸灾落祸。 “唷,是褚三奶奶,好久不见啦!”一个呵呵笑起响起。 叶棠采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宗色祥云祥子的方脸贵妇坐在柱子傍。 正是上次秦氏小寿宴四名乱吠的御史汪成村的夫人汪夫人。坐在她身边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得她其有五分相似。 汪夫人上次被陈夫人给怼怕了,看到叶棠采只冰着脸。 她傍边的汪从愉笑道:“褚三奶奶……真是倒霉,好不容易才熬成了状元夫人,结果……反正,节哀啊……” 上次秦氏小寿宴汪从愉也在场,瞧不得叶棠采和陈夫人让她娘难堪,现在褚云攀作大死了,所以便逮着机会出言讥讽。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我为何要节哀啊?” 第261章 拿回来 汪从愉脸上僵了僵,她知道有些话是不是摆到明面上说的,否则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于是汪从愉只能把话憋了回去。 却是冷哼一声,怼她又如何,反正那个褚云攀要死了,总有他们褚家崩掉的那一天。 陈夫人见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她自来护短,叶棠采是她的亲戚来着,她自然瞧不得叶棠采被人挤兑,但现在褚云攀的情况不容乐观是事实。她也不好出口反驳,否则将来真的出事了,叶棠采树敌太多,会招来祸端。 “棠姐儿,咱们去那边赏花吧。”叶玲娇笑着说。 “对,你们到那边赏花。”陈夫人连忙附和。 “走。”叶玲娇拉着叶棠采站了起来,离开凉亭。 二人走到花园的边边上。 那是一座半山腰的样子,也没有花圃,连绵一片种着一丛大绿色叶子,红红黄黄一片的花,也不甚美丽。 叶玲娇从未见过这种花:“这是什么呀?” 叶棠采笑道:“美人蕉。” “美人蕉?我没听过,很名贵吗?” “不,这是乡野随处可见的花。”叶棠采淡淡一笑,指着不远淡淡紫色一片:“那是大蓟。” “哦,怪不得我不懂。”叶玲娇以前是侯门嫡女,自小见的都是家里的盆栽,不是兰花就是牡丹等名贵花种,哪里见过这些寻常的花儿。 叶棠采道:“这些花都是乡野常见,瞧着也不太漂亮雅观,咱们这些人家自然不会有人种来观赏,你当然不懂。” “那你为什么懂呢?” 叶棠采一怔,前生她被关的庄子就在某个贫困村庄里,到处都是这些野花。想了想,只道:“我现在的庄子……我以前逛过,也有这些,你不留意而已。” “是吗?”叶玲娇没有多想,伏在叶棠采耳边,压低声音道:“都说这种寒门进士,突然攀上了富贵,都会把自己装得清雅高贵起来,穿得要体面富丽,住处也会学着京中达官贵人那般修葺,这个楚传胪倒是有一颗扑质的心。高中了,还娶了高门贵女,宅子居然布置得像乡野似的返璞归真,毫不忌惮外人的眼光,不怕人笑话他是土包子,可见此人意志坚韧,不为世欲所缚。” 叶棠采一怔,笑道:“赏个花而已,就让你感慨出这么多啊!不过,这里景色的确别具一格,咱们到外头逛逛。” 叶玲娇点头,然后一起往外走。 一路走来,这景致果然素雅而又带着几分寥落,宾客虽然不及廖家多,但也算热闹。 二人跨过一个拱门,忽然看到前面一间座小巧巧的院子,门前正闹哄哄的,有四五名婆子在那里推搡和呼喝着。 “那边在干什么?”叶棠采手里绣碧茶的半绣明的团扇,往那边轻轻一点。 叶玲娇望去,罗扇轻掩着唇:“不过丫鬟婆子在打架罢了!” 叶棠采踮脚望去,只见那是个小小的院落的模样,四五个婆子对着中间的人影推搡着:“给我回去!” 叶棠采歪着头在张望,叶玲娇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别人家的事,咱们不要管,走吧!” 叶棠采一怔,已经被叶玲娇拉着离开了。 二人回到招待客人的园子,在美人蕉下坐了半天,等到未时三刻左右,突然有婆子进来说:“新郎迎亲回来啦!” 闻得此言,园子里的人纷纷起来,要去大厅观礼。 “走走,咱们快去,否则挤不进去。”叶玲娇咯咯笑着拉叶棠采,二人便急急地出了月拱门,朝着正厅而去。 出了园子,走了一会就跨过仪门,便是宽阔的庭院。 远远看去,只见大厅宽阔,由四间大大的厅室组成,一排精雕镂花的槅扇大敞,站在庭院,就见里面站满了人,但大多都是一些官位不甚高的官员和世家。 今天虽然是首辅千金出嫁,但诸如太子等皇室贵胄是来贺廖家的,给廖家送了贺礼,等廖珏瑶出阁后,就会返家而去,不来男家。 男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而已,虽然娶的是廖家千金,但贵人们已经去过廖家了,不会再纡尊隆贵到一个七品官家里,否则那就太掉价了。 叶棠采拉着叶玲娇走进去,大厅那些官员和贵妇人看到她立刻惊了一下,因为叶棠采长得实在太打眼,很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赵凡须也在官员之列,看到叶棠采拉着一名娇丽小妇人进来,心里一阵阵酸溜溜的。 大家都是新科进士,褚云攀的妻子美得让人眼睛都要掉出来,现在连这寒门出身的传胪也娶上了名门千金,就他,还得天天面对家里的黄脸婆。 但想到褚云攀在作大死了,心里又一阵平衡。 叶棠采拉着叶玲娇走进人群,站到了陈夫人身边。 外面响起一阵阵的礼乐声和爆竹声,还有媒人欢喜的笑声:“新郎迎亲回来啦!” 叶棠采伸头瞧去,只见一对新人一步步走进来。 新娘身穿华贵喜服,头上盖着绣金线的头盖,看不到面目。 而新郎却长得俊逸不凡,眉目温雅,即使一身大红的喜袍,也掩不例证他满身书卷气。 看到这名男子,叶棠采团扇在下巴一点,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见过,但却想不起来。 “你怎么了?盯着移不开眼?”叶玲娇低声道,笑:“就算再英俊,也比不上你相公天姿绝色。” 自己相公被人夸,叶棠采心里美滋滋的,有些小得意。“我只是觉得他眼熟,好像哪里见过。” “他不是传胪么?”叶玲娇的团扇敲了敲叶棠采的小脑袋,“一定是琼林宴上啊,你们也该见过吧?” 叶棠采小脸一僵,想起琼林宴,她注意力一直在褚云攀和正宣帝身上,心里还挂念着赵樱祈那货,哪里有空看别人。 新人已经一步步走进来,周围的观客不住地夸赞,一会说礼服好,一会儿新郎俊俏,仪表堂堂,与新娘天生一对。 “拜堂了!”身穿红色绸袍的司仪笑着说,有婆子递给新郎和新娘一条扎着大红花的红绸。 新郎新娘面朝高堂之席站好,但高堂之席却空无一人,显然新郎父母早亡。 司仪正要喊话,这时,外面却一阵骚动,响起婆子的呼喝声:“你不能进去!” “滚开!”一个暴喝声。 “啊啊啊我的手杀人啊!!!” 大厅里的宾客惊了惊,不住地伸着脖子往外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杀人?” 厅里的新人一怔,新郎那俊雅的脸一变,只见大敞着的精雕镂花的槅扇,一个纤小的身影逆着光,动作有些蹒跚地走了进来。 当看到这人时,众人倒抽一口气。 只见那名少女满身鲜血,头发散乱地披散在身后,原本清秀的脸,带着被打出来的青紫和血迹。一双略带英气的眼睛,澄澈见底,不带一丝一毫污浊,冷冰冰的,好像整个世界,在她的目光之下都会被冰封了一样。 看到这名少女,叶棠采便是一惊,猛地瞪大了双眼,不由望向新郎。 她想起来了!怪不得这新郎瞧着面熟! 眼前这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去年在摘星台斗棋,与叶棠采有几面之缘的齐敏。 而今天的新郎,正是去年端午与齐敏一起卖风筝的男子,楚凭风。 “敏……”楚凭风看着齐敏就惊了惊,特别看到她满身鲜血,把一身青衣都染成了血色。 同样的红艳,而他却是一身华灿的新郎服,身傍是他刚娶进门的新娘,他整个人都有些呆怔,一张俊雅的脸便苍白一片。 少女一边走进来,一边嘀嘀嗒嗒的,她的右手拿着一把柴刀,上面正滴着血,一步步走来。 “啊啊啊这刀……有血” “难道真杀人了?天啊!” “大喜之日的,怎么会出这种事!” 周围的宾客都惊呆了,吓得不住地往后退。 第262章 宅心仁厚 “杵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把这泼妇拉出去!”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急急地冲上前,喊道。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和丫鬟一惊,连忙上前要拉人,可看到看到齐敏手中滴着血的刀,还有刚才被她所伤的丫鬟,都吓得有些不敢上前。 “怎么回事?”一个娇喝声响起,却见新娘已经一把掀开了盖头。 “姑娘,不可!”扶着她的丫鬟如梅惊叫一声,如梅立刻从地上捡起那红头盖来,要给廖珏瑶重新盖回去。 但廖珏瑶却一把推开了如梅,看着眼前一身血污的,形容狼狈的少女就便深深地皱起了眉,整个人都惊住了:“你是谁?” 齐敏看着眼前一身华丽嫁衣的廖珏瑶,头戴华灿凤凰展翅的凤冠,妆容精致动人,气质高贵,似让人遥不可及,高攀不起的仙女。 齐敏看着廖珏瑶,神情有此恍忽:“你是我的克星吗?” “你、你是……”廖珏瑶却是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脸熟。 她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开心的,不开心的,去年摘星台一奕,她真的没有放在心上。那不过是她普通生活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怔着干嘛,把她扔出去!”刚才那个婆子急吼吼地再次怒喝。 这时,齐敏却突然朝着楚凭风伸出手来,她的动作,把人吓了一大跳,全都后退一步,以为她要斩人。 不想,她只伸出了一只手,那只小手已经粘满了鲜血:“把我们的订亲玉牌还给我!” 此言一出,周围的宾客全都惊了。 订亲玉牌?今天的新郎官跟这个少女是什么关系?未婚夫妻吗? 那楚凭风是什么?抛弃糟糠之妻,攀上高门贵女的陈世美? 周围的人宾客立刻往这方面脑补了,毕竟楚凭风是一个寒门进士。 “哪来的胡言乱语、杀人的疯婆子,把她给压下去。”那管事婆子又冷喝。 周围四五个婆子已经冲了上前,一把将齐敏手中的刀给夺了,一个又高又胖的婆子一巴掌就抽到齐敏脸上,齐敏被呼得整个身子一翻。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个不停,再加上几日来的讥饿,还有刚才一路打来的伤势,脑子一阵阵发沉,扑通一声,她就被打翻到了地上。 在地上挣扎着,却起不得身,又有婆子要上前拖她。 “住手!”不想,廖珏瑶却冷喝一声,“究竟怎么回事?”纤长的手指,指着齐敏,却望向楚凭风,“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齐敏挣扎了一下,撑起半边身子,颤声道:“玉牌!还给我!咱们就两清了!”说着,口里吐出一口血来。 楚凭风心下一颤,俊逸的脸冷沉,她拿玉牌就拿玉牌,为什么非要强调订亲的玉牌! “什么玉牌,你别污灭我家少爷。”一名小厮打扮的人冲出来,挡到楚凭风面前,又回身对廖珏瑶说:“少奶奶,你别误会了,这不过是个讹人的骗子!” 廖珏瑶却小脸一沉,她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姑娘,我想起来了!”身后的如梅突然道:“去年摘星台!” 摘星台?什么摘星台?等等廖珏瑶一惊,猛然瞪大双眼,她总算想起来了!怪不这般脸熟,原来是她呀! “什么摘星台?”宾客很多不解的。 “我知道了。”一个娇喝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汪从愉。“去年一个小农女趁着净度师太犯了旧疾,与师太下棋,剩人之危,使诈赢了师太。作为净度师太的弟子,廖姑娘就邀战这个小农女,最后在摘星台一举将她打败,挽回了师太的名声。” “啊……去年的确发生了这么一件事,闹得可大了。”一些年轻的贵公子和贵女开口。 “听说,还有人输了足足一万多两银子买这下作货赢,啧啧,不知哪个这么傻。” “最后证实这小农女是无耻之徒!趁着净度师太重病,头痛欲裂之时,剩人之危。事后,还到处宣扬自己多厉害。结果被廖姑娘一招制胜。” “对对,她就是个骗子!”小厮听着这话,急急地说,又望向地上快要晕过去的齐敏,“你谁啊?突然闯进别人家里,讹上我家少爷!是谁叫你来的?” 众人一怔,这是有人故意来陷害新郎了? 的确,新郎一个寒门之子,居然娶了首辅千金,实在招人恨羡慕嫉妒恨。至少赵凡须十分嫉妒,巴不得楚凭风有什么大丑闻娶不得。 现在真的有大丑闻了,但这个小厮却说有人故意陷害楚凭风。 “不对。”叶棠采皱着眉,上前。 “棠姐儿!”叶玲娇却脸色一变,拉住她的小手。现在褚家处于风口浪尖,她不希望叶棠采再招惹上不得了的人。 叶棠采却推开了叶玲娇的手:“在拜堂前,我在外头闲逛,刚巧看到这位姑娘从前面一个院落要逃出来,好几个婆子要把她推回去,这不是外头闯进来,而是关在你们楚府里的吧?” 关楚府里的?宾客们的脸色微妙了。 若是从外面闯进来的话,婆子们逮着都是往外赶的,怎么可能会往一个院子里推呢!很明显,这位姑娘是被关在这里的。 廖珏瑶只听得脑子轰地一声,看着楚凭风,声音颤抖:“是你把这位齐姑娘关在家里的吗?怎么回事?” 楚凭风看着齐敏被打得在地上吐血,轻轻皱眉:“我跟齐姑娘是同乡,我上京赶考,她非要跟我一起,说要来京城谋生。我不过是可怜她是同乡,所以让她借住在家里,不想……” “刚刚她说订亲玉牌!”叶棠采道。 订亲?廖珏瑶脸色一变,狠狠地咬着唇,这算什么? 她好好一个首辅千金,大齐第一才女,想要嫁什么贵婿没有,只因她没有兄弟的原因,才下嫁一个寒门进士。结果,居然闹出这种事情! “玉牌……”齐敏狠喘一口气,愤恨地盯着楚凭风。 “什么玉牌!我家少爷跟本没有这玩意!咱们好心收留你,你居然对我家少爷生出这种心思来!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过来闹他的婚事,真是白眼狼!好心作了驴奸肺!”小厮冷声道。 齐敏刚刚受了打,只觉得脑子一阵阵晕眩。只是,最让她冰冷刺骨的是,她对眼前的状况的无能为力。 她与楚凭风是邻居,自幼一起长大。 楚凭风八岁时,他父母上山打猎被狼咬死了,他亲戚都不愿意收留他,是她家里天天都做他的饭,年年给他做衣服。 他天资聪明,是读书的料,却没钱念书。 她也天资聪明,自学成才,棋艺超群,便常往镇子上跟人赌棋,赌赢的钱都拿给他念书了。 十四岁那年,她唯一的亲人爷爷去世,临终前,他在爷爷床边说要跟她订亲,将来必奋发图强,考取功名,让她凤冠霞帔!要考个诰命给她! 他学识越来越好,对她说赌钱难登大雅之堂,她就再也没去跟人赌棋,而是跟他一起摆摊赚钱。 去年在京城一边摆摊维持生活,一边准备着他的春闱。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春闱他果然中了,中了第四名传胪。她还未来得及庆祝,就被一碗水药翻,这两个月来,她一直晕晕沉沉的,先被关在城西他们租住的小院子,接着被挪到了现在这个宅子。 后来她从丫鬟婆子口中得知,他要娶廖家千金。 她不甘,她陪他熬过了一生最艰难的时刻,在他最贫困潦倒的时候选择了他,而他却在飞黄腾达那天弃她而去。 那这十八年来,她算什么? 这几天送进来的水和粥她吃了,在下人离开后再吐出来,只吃送进来的一些水果。身体才渐渐恢复一些力气。 只是,她拼尽所有闹出来,结果却是毫无改变。 齐敏意识都有些模糊了,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263章 没有可是 “都什么人啊!见着人就上来咬着不放。”小厮冷声道。 周围的宾客大都是瞧着廖家的面子才来的,而且这个齐敏又是个有前科的无耻之徒,纷纷道:“太不该了,这样闹人家的婚礼。” “对,好好的破坏掉气氛,还让廖姑娘受惊吓了。” “这种人,该送官府。”宾客们义愤填膺。 楚凭风抿了抿唇,对小厮说:“先把她带下去,安置着。” 小厮连忙招来周围的婆子,动手要去把齐敏给拉起来。 “等等,既然是闹事的人,那就不要带下去安置了,赶她走吧!”叶棠采突然冷声道。 周围的宾客也是皱起了眉头,对于这种闹事之人,的确该轰出去的,严重的,甚至会送往官府关起来,哪个像楚凭风一般好脾气,不但不追究,还要带下去安置。 小厮一怔,急道:“我家少爷宅心仁厚,到底是同乡一场,所以才带下去。” “楚大人真是胸襟广阔。”周围的宾客道。 廖珏瑶却是小脸冷沉,一声不吭,放在两侧的拳头紧紧捏着。这个女人扒拉着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居然还要放到家里? “楚大人就不要做这种引人误会的事情了吧。”叶棠明艳的脸带着嘲讽,“刚刚才说了,这位姑娘攀扯你,现在你又把她安排回去,这不是让她继续对你死缠烂打吗?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再宅心仁厚,也得顾及一下新娘的感受。” 此言一出,宾客们也投来赞同的感受。 楚凭风脸上一沉:“珏瑶……她是个宽厚之人,不会介意的。这是咱们的大喜之日,不要做得太绝,就当积德吧!” 廖珏瑶小脸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棠采墨眉一挑,笑了:“廖姑娘当然宽厚大度,今天是她成亲的大日子,居然跑出来一个女人来糟她的心。你还要把这女人带下去好好安置?作为她的丈夫,至少给她这的脸面,总不能为了成全你宅心仁厚的名声,而让新娘受委屈,你说呢?” 廖珏瑶小脸已经冷了下去,陪着她嫁进门的一众丫鬟婆子全都脸色阴沉地看着楚凭风。 楚凭风一惊,迅速冷静下来:“那,就扔出去吧!” 那些婆子听着,立刻拖着齐敏,然后往外走。 地上留下一大瘫的血迹,看得人有种触目惊心之感。 “继续拜堂,继续拜堂。”楚家的一个婆子笑着道,“快快,礼乐响起。” 廖家的人却不太高兴,廖珏瑶紧紧地咬着唇,如梅捡起地上的头盖,皱着眉:“姑娘……” “盖起来。”楚家的婆子连忙接过头盖,要往廖珏瑶头上盖去。 不想,廖珏瑶却一把推开那婆子,冷冷地看着楚凭风:“你刚才什么意思?” “珏瑶。”楚凭风皱着眉,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廖珏瑶狠狠地咬着唇,紧紧地盯着他,冷声道:“好好的婚礼突然闯出一个女子来!还说什么是你的未婚妻。坏事了,你居然还说要好生安置,而不是赶出去的,打一顿!若非别人质疑,你还真的打算把她安置在家里?” 她的冷声质问,让在场的宾客惊讶地看着她。 女宾们大部份觉得她问得对,但男宾们都全都蹙起了眉头。觉得这廖姑娘这心胸实在太窄了吧! “瑶儿!”一个冷喝声响起。 这个声音温厚,却如雷一般,让周围的宾客全都静了静。 叶棠采回过头,只见一名身玄黑云纹鹤氅老者走进来。 老者面目慈祥,须发花白,头上戴着乌金爵弁,把整个人衬托得多了几分威严。 “参见首辅大人!”众人惊了惊,朝他行礼。 “祖父……”廖珏瑶委屈地红了眼圈。 “此事不怪凭风。”廖首辅道。“继续拜堂吧,有我呢!” 叶棠采小脸冷了冷,这个楚凭风,一瞧就是个渣男,可现在,首辅要亲自出面主持孙女的婚事,谁也阻止不了。 廖珏狠狠地咬着唇,如梅早就捡起了头盖,给她盖上去。司仪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叫道:“拜堂!拜堂!” 新人重牵上红绸。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随着最后一句,新娘被挽着回去。 廖首辅朝着宾客们拱手道:“孙女被本官娇惯得任性,让各位见笑了。” “的确是有人坏事在先,不怪廖姑娘。”赵凡须急急上前道。 “对对。”其余的宾客连声附和,“不能怪廖姑娘。” 男宾们纷纷围上来,要跟廖首辅攀谈,叶棠采却趁着混乱,带着秋桔悄悄地往外走。 出了垂花门,叶棠采和秋桔上马车。 秋桔拍着胸口:“唉,刚才真是吓死,姑娘你怎么在那种场合说话呀!幸好,现在懂得逃了!” 叶棠采墨眉挑了挑,马车已经出了门。 叶棠采掀着帘子,就见惠然站在不远处,看到马车就奔了过来:“姑娘。” “在哪里?”叶棠采道。 “在前面客栈。”惠然说着皱了皱眉。 “谁?”秋桔一怔。 “那个齐敏。”惠然说,“走这边。”她没有上车,而是引着路。 刚刚楚凭风让人把齐敏扔出去,叶棠采便让惠然悄悄去把人安置一下。当时好些宾客们的下人都追着去瞧了,最后齐敏果真被扔到了角门的小巷里。 惠然花了一两银子,叫来同看热闹的一个婆子,搭把手将人给安置到不远处的一间客栈里。 “什么?那个齐敏?”秋桔一惊,“干我们什么事?刚刚你们说什么客栈?姑娘你不会是让惠然把那个齐敏给捡起来了吧?” 说着,秋桔眼前有些发黑。刚刚她还说自家姑娘终于后怕了,不敢多留了呢,没想到,姑娘不是后怕,而是去招惹更多! “姑娘你干嘛要这样做?”秋桔道。 “我喜欢。”叶棠采墨眉轻扬。 秋桔一噎,都要急哭了:“咱们现在……人人都看扁三爷会如何……谁都想踩咱们一脚,咱们就不要树敌啦!” 叶棠采嗤一声冷笑:“现在谁都不敢动我!” 秋桔又是噎住了,的确,现在明面上他是在出征,在为国杀敌,在这段时间,人人都不敢动叶棠采和褚家。 “可是,若是,等到……”等到褚云攀兵败,褚家就会重重地摔下来。现在叶棠采再树敌的话…… “没有可是,也没有若是!”叶棠采说着,声音冷冷的。 如果啊,真的如何了,那树敌多少,对她来说,又有何关系? 想着,她努力地回忆着前生。 前生这个时间,叶梨采才刚入门吧! 那时她重病在身,缠绵病榻,对于外头的事情,对于边关那些什么战事,她不知道!当时冯老将军被斩之后,朝廷有没有再派兵,她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把西南十二州败了,她更不知道。 至于褚云攀如何…… 前生她一心扑在张博元和叶梨采这些烂事身上,哪里会留意那个被忽略的叶梨采曾经的未婚夫,忘了他们这桩乱七八糟的婚事,他也是参与者。 只记得有一次,秋桔拿来新的棋谱说:“那个褚家真是没骨气,二房说要退亲便答应。听说那个褚三郎半年前就知道她给张博元当了外室,气得离家出走了。” 前生她一心只恨着褚家没用,拦不住叶梨采,并没有多在意褚家。 气得离家出走?可能,那是奔赴战场去了吧! 今生,他同样去了战场,至于结果,她也不知道,只能忐忑地等着。 不知不觉间,马车被惠然引着到对面的客栈门前停下。 叶棠采下了车,与惠然和秋桔一起上了二楼。 惠然带路,最后在第三间厢房停下,推开门,叶棠采就走进去。 只见素素雅雅的一间房,架子床上,一名少女正躺在上面,就连身上的血衣都没换。 “去请大夫。”叶棠采道。 “好。刚刚正要去请呢,没想到碰到姑娘你出门,所以才先引你们过来。”惠然说着就往外走。 叶棠采走到床边,只见齐敏脸朝内平躺着,胸口微微起伏,但却气息微弱,叶棠采知她还醒着,便皱了皱眉:“你还好吗?哪里痛了?” “干嘛要帮我?”齐敏的声音虚弱。 “我挺欣赏你这个人的。”叶棠采道。 楚凭风把她关在家里,想要的是什么,叶棠采都猜到了。但齐敏却不屈服,也不怕他势大,直接拿着刀杀过去。 在她所认识的人里面,没有第二个。 “呵,有什么好欣赏的。”齐敏却自嘲地一笑,“咱们农村人,个个都是这样的。我比谁都要懦弱……” 叶棠采一怔。 “跟你说个事。”齐敏自嘲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的时候,我姐姐被未婚夫抛弃了,然后她就跳进了村尾那口井!当时我伤心得哇哇大哭,直抱着姐姐的尸体说,有什么过不去的。一个抛弃自己的渣男而已,他跑了,才是大幸,一直怪姐姐想不开。直到这一刻,我才懂,那是真的想死!对不起啊……” 说到最后,她哽咽出声。 那声对不起,不知是对死去的姐姐所说,还是对叶棠采说的。 叶棠采什么也没说,也不劝,只坐在一边,听着她哭。 第264章 有所为 满是囍字窗花和红雕的新房里,红烛高燃,红色的蜡泪一滴滴地顺着蜡烛滑下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廖珏瑶坐在新房的拔步床上,楚凭风挑了头盖,只见廖珏瑶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神色冷然。 头盖一起,她那冰冷的目光就扫过来:“今天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小农女,她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什么人?” 楚凭风听着她的问话,眼神微沉。 “珏瑶。”这个时候,廖首辅走了进来,看了楚凭风一眼:“凭风,你到外面去。” “是,祖父。”楚凭风就行了一礼,才走了出去,却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外。 “祖父!”一看到他了,廖珏瑶终于绷不住了,泪水滑了下来:“祖父你要你要为我作主。” “瑶儿,你究竟在介意什么?”廖首辅轻轻一拂袖,背着手,侧身看着她,语气一如既然的稳气而温和。“就算那个小龙女就是他的未婚妻,那又如何?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跟他成亲的是你。” 廖珏瑶心里却一阵阵的膈应:“他是因为攀上了我们,所以才抛弃那个小农女的吗?那样不就是一个贪图富贵、卑鄙下流的人吗?这种人,我不想嫁他!”廖珏瑶冷声道。 不想,廖首府却呵地一声,冷笑出声来:“你这话实在太可笑了。你要他不贪图富贵!你要他正直善良!但是如果它所具备所有品质,在有未婚妻的前提下,他还会娶你吗?” 廖珏瑶一愕,双眼睁得大大的。 “你自己心里明白,他娶你就是有目的性的。为的是平步青云,为的是一个平台。你现在跟我说要追求什么纯洁最高的爱情?这样不是太可笑了吗?你不要说凭风,就是你自己,你自己也是带着目的性的去嫁他。”廖首辅狠狠地一拂袖。 听着这话,廖珏瑶脸色一变。 “你不要忘了你嫁给他,为的是什么!” 廖珏瑶脸色更苍白了。 嫁给他,为的是什么?其实她心里最清楚。那不过是因为家里没有儿子,嫁给这样一个寒门书生,为的就是可以更好地操控他。 而他娶这样一个高门贵女,为的是富贵,为的就是要一个平台,大家是合作的关系。 如果她嫁给一个出身高贵的男子,那么这个男子会愿意把儿子生下来的儿子,过继到廖家吗?这是不可能的! 想明白这个道理了,廖珏瑶便一声不吭的。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快点洞房吧!”廖珏瑶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去了。 廖珏瑶绷着脸坐在床上,自嘲的笑了一笑。其实在早几年前,做出这个决定,让她嫁一个寒门之子,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该明白,会遭遇的是什么。 所以现在再来计较这些不就是矫情吗? 这个时候,楚凭风走了进来,淡淡的看着他,然后坐在床上:“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对,是我做的不够好。” 听着她这些话,她眼圈一红,起码,他还是会道歉的,而不是使尽手段去狡辩。 他端起交杯酒,夫妻俩人喝了酒,然后就睡下了。 …… 客栈里,床上哭着哭着就没有了声息了,叶棠采知道,她一定是晕过去了。 不一会儿,惠然就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秋桔连忙搬来鼓腿圆凳,放到床边。大夫坐下后,就为齐敏把脉。 过了一会,大夫收回手,叶棠采才说:“如何?” 大夫花白的眉一挑,脸色不好:“如无诊错,这姑娘……长期被喂食佛麻汤。” 叶棠采和惠然二人一惊,叶棠采说:“什么是佛麻汤?”心里已经隐约猜到几分了。 “那是一种会让人手足虚软无力,服药期间和服药前后一段时间神智不清的药物。”大夫说着摇了摇头。 叶棠采一惊,明艳的小脸微沉。 大夫又检查了一下,发现她身上好些被打伤,手臂的左边大腿有两处刀伤,幸好割得不深,否则会失血致死。 大夫帮她包扎好,开了药,这才离开。 大夫一走,秋桔就皱着眉说:“姑娘,你弄这么一个大活人回来,以后怎么办呀?放在哪里呢?” 叶棠采也是皱了皱眉,思考着。 “去年端午节之后,我们不是去过她家么?住在城西。”惠然说。“我们把她送回那边去吧!” “不可以!廖家势大,一定会把她抓起来的,而且那个房子应该没有再租了吧。”叶棠采说。 “不然就在外面租一个房子,行不行?”秋桔皱着眉头,急道。 “要不,把她安置到我娘那里去。”叶棠采说。 “就这样吧,反正安排房子也要时间。”惠然说。 叶棠采又让惠然到外头,花钱请了两个婆子过来,帮着把齐敏给挪下楼,然后放到马车去,一起到了秋家。 自从秋家的人走了之后。屋子一下子冷清下来,温氏也感到寂寞透了,天天都觉得无所事事的,打起一堆络子,做一堆刺绣,放着都不知来干什么,但又不好老是叫女儿过来陪自己。 这个时候,念巧跑了过来:“太太,大姑奶奶回来了,让蔡嬷嬷到垂花门外帮一帮忙。” “啊,他们回来了?让蔡嬷嬷去帮忙,这是什么意思?唉,算了,蔡嬷嬷,你快过来,咱们一起去看一下她。”温氏很高兴,把手里的络子一扔,就往外边走。 蔡嬷嬷也从卧室里走出来,跟在温氏身后。 去到了垂花门,只见叶棠采,还有秋桔惠然都已经站在马车外面。 “娘。”叶棠采一看见她,就走上去,挽着她的手臂。 “你这丫头,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站在这里干什么?”温氏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惠然去拉着蔡嬷嬷,走到马车后面,掀起了帘子。 蔡嬷嬷只见里面躺着一个姑娘,浑身都是污血,就是一惊:“这……这姑娘是谁呀?怎么回事?快!抬下来!”实在是被齐敏一身血污给惊住了。 “什么姑娘?”温氏一怔,也走上去。 “先把人扶出来!”叶棠采说。“她身上有两处刀伤,在手臂和大腿上,已经包扎过。” 第265章 去看病 秋桔和惠然合力把齐敏给扶出来,蔡嬷嬷半蹲在马车后面,然后把齐敏给背起来,往屋里走。 温氏这才看清那是满身血污,披撒着头发的姑娘,惊了惊。一行人便跨过垂花门,往里面走。 回到温氏所住的院子,蔡嬷嬷才回身道:“太太,把他安排到哪一个房间?” “这……”温氏怔了怔,就说:“先把她放到西厢房里。” 蔡嬷嬷连忙带着两个丫鬟开始忙,一个备衣服,一个烧热水。 温氏在庭院里张望了一会,才扯着叶棠采回到她的屋子:“这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棠采想着,就把齐敏的廖家的事情说了。温氏听着就做起了眉头,“唉,这个世间真是乱七八糟的。” 这时蔡嬷嬷走进来:“是关系到廖家的?姑娘把她弄回来……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一点?就怕得罪了人。” 叶棠采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去年端午节,我被人贩子贩走以后,这位姑娘找了我很久很久。现在她有难处。倒在我面前,眼瞧着就要被人继续祸害了,我怎么能不理她?” 此言一出,秋桔和惠然便沉默不语。 这个世界,不该被冷漠所覆盖。如果,叶棠采不帮她,那她很可能就死在那里。 贪图享乐,趋炎附势、见风使驼谁都会。但如果因为恐惧、因为害怕,而见死不救。那她就跟秦氏和褚妙书,为了荣华富贵而去攀附富贵有什么区别?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做。 而且齐敏这个姑娘她很欣赏。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前生,无助无光,被命运所操控着。摆脱不了,逃不出去。如果自己今天不出手,那么它的结果就会像前生的自己一样。 而且,她不想做一个畏畏缩缩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唉,等一下,什么叫被人贩子贩走了?”温氏听着突然大惊失色。“这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叶棠采小脸一僵,这件事温氏还不知道,哈哈一笑:“说错了,其实是我在郊外摔倒的那一次……”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摔倒?去年你住到公主府那次?其实是被人贩子贩走了?”温氏是脸色铁青,已经联想到了。 “呃……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被人贩子贩走了……娘!”叶棠采知道瞒不住了,只好挽着温氏的手臂,轻轻地晃着,讨好地说:“那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秋桔和惠然一脸的自责和愧疚:“是我们……没看好姑娘。” 温氏气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自己的女儿被人贩子贩走了!而她这个当娘的,居然被瞒着! “娘,我肚子好饿啊!”叶棠采嘟着嘴,立刻转移话题。 秋桔和惠然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也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婚礼之后,原本是有筵席的,但她们却跑了出来,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你就饿着吧,什么事情都瞒我。”温氏有些生气的说。 叶棠采嘟了嘟嘴。 温氏见她饿得小脸都白了,气得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呀……”说着望向蔡嬷嬷:“家里不是有排骨吗?快去炒了去吧!” 蔡嬷嬷答应一声,连忙转身而去。 这时候,念巧端着茶走进来,把茶壶茶杯放在一边的圆桌上,笑着说:“大姑奶奶,你快想办法讨好一下太太吧!” “那我给娘捏捏吧!”叶棠采笑嘻嘻的说着,一边站起来,走到温氏身后,帮着温氏捏肩膀。 温氏这才露出一点点的笑意来:“才捏这么一点不够。” “那我在这里多住几天,天天给娘娘按肩膀。” “可以吗?你婆婆那边……”温氏一愣,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来来去去,就剩蔡嬷嬷,还有两个丫鬟。 她天天挂念着女儿,听得女儿说要来陪自己,她当然开心,但是又担心叶棠采总往外跑,婆婆会介意。 “娘,你不用担心。现在呀,我想他巴不得我天天都不回家。”叶棠采说着,嗤地笑了一声。 温氏说:“还是要先回去好好交待一下。” “嗯,我知道了。”叶棠采点了点头。 叶棠采吃过饭以后,去瞧了瞧齐敏。 齐敏还在昏睡着,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子也被蔡嬷嬷和惠然给擦拭了一遍,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叶棠采微微一叹,就跟秋桔和惠然一起离开。 …… 回到家,已经傍晚了。 朱轮华盖大马车驶进西角门,最后在垂花门处停下。 早就在小丫鬟在这里等着,看到马车驶进来,丫鬟连忙跑过去:“三奶奶,太太叫你呢。” 秋桔才跳下来,放下小杌子,回头瞪了那个丫鬟一眼。 叶棠采扶着秋桔的手下车,看了小丫鬟一眼:“哦,我现在就过去。” 小丫鬟点了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走吧!”主仆三人慢慢地走向溢祥院。 三人入屋,就看见秦氏正在坐在榻上,看到叶棠采进来,一张脸拉得老长的。 “母亲。”叶棠采上前礼貌地行了一礼。 “嗯,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氏冷声说。 “婚礼以后,我就去了我娘那里坐了一会。”叶棠采淡淡道。 秦氏的脸上的肌肉抖了一抖,她恨不得把手中的茶盏给砸过去,但是想到了上面的梅老太君,便生生地忍住了。只冷冷地说:“听说你大姨回定州去了,那里只有你娘,连她一个人自己住吗?” ”她带着蔡嬷嬷等人住着。”叶棠采说。 “三郎也出去了。你自己在家……”说着她就顿了一下。 如果说叶棠采在家寂寞无事可做,倒弄得好像她还有褚妙书不把这个儿媳妇当人一样。 想了想,只含糊地道:“你娘一个人呆在外面。确实很不容易,你有空,那就多陪她一下。” “谢谢母亲。”叶棠采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那我明天就搬过去住一段时间,你说好不好?” “就这样吧!”秦氏一刻也都不想多见她,“你也累了,先回去。” “好。”叶棠采说着就转身离开。 叶棠采走出支,隔着小厅与西次间的银丝竹帘被打得晃动个不停。 秦氏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这个贱妇!一天到晚不安生,只惹事生非。” 这时,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珠帘又被甩开来:“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是褚妙书来了。 褚妙书走过去,在右边的圈椅上落座,神色冷冷的:“我刚刚看见,她从这边出去。娘刚刚怎么想见他呢?” 说的是刚刚的叶棠采。 秦氏母女和叶棠采的矛盾越积越深,现在不要说看见她本人。就是说起叶棠采来,她们都觉得满满的厌恶。 “他今天不是去参加那个廖家都婚礼了吗?”秦氏说着,神色冰冷。 “怎么啦?”褚妙书皱着眉头。 对于这次廖家的婚礼,褚妙书本来也想去参加的,毕竟廖首辅那是文臣之首,一定会有很多名门贵公子前往廖家祝贺。 但她们与叶棠采的矛盾却越来越深。而且,这些筵席,褚妙书和秦氏在前一段时间已经出席太多太多了,但却全都是颗粒无收。 以前已经寻不到好的人家,现在家里的处境还这么微妙,更加不会有所收获。 所以他们的心思已经放到另外的地方,秦氏早已经做好了别的打算。 “那个贱妇又在廖家惹事生非。”虽然她们不去,但是秦氏心里还是记挂着的。而且廖家的事情还闹了一下,她找人一打听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听得廖珏瑶嫁一个寒门进士,居然跑出个未婚妻出来闹,真是可笑!真不知那廖家脑子是怎么转的。 接着,居然得知叶棠采出口相助,说嘴别人的事情。 本来,那个楚凭风说人是闯进去的,谁知道,那个叶棠采居然说是楚凭风把人关起来,那不就是打了楚凭风的脸吗? 还听说,因为叶棠采的几句话,廖珏瑶跟楚凭风还吵了起来。 最后廖首辅亲自到场,才把事情给摆平了。新郎和新娘才得以继续拜天地。 听得这些事,秦氏吓得心突突急跳,又把叶棠采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真是个贱妇,惹事精! 如果这个廖家把他们褚家给记恨上了,那怎么办? 到时让她的书姐儿往哪里去说亲啊? 秦氏脸色就一阵一阵青一阵白。 褚妙书小脸也是拉的老长的,气得眼泪都快要蹦出来了:“她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祖母不是要护着她吗?咱们把这事告诉祖母,看祖母怎么?怎么说?” 秦氏脸色一变:“你别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褚妙书愤愤不平。 “你还不知道你祖母是什么人吗?”秦氏冷冷哼了一声,“你都忘了,上次她说的是什么话?”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妙书脸色一变,接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左脸辣辣地生痛,身子颤抖个不停。 那天祖母说,不能用女儿换富贵。还说什么气数尽了就尽了,为人不能失去了血性。 第266章 来了 而今天叶棠采所做的事,简直像一根刺头,说不定祖母不但不会怪她,还会喜欢她。 想明白了,楚妙说那脸色更难看了:“什么有血性,那就是蠢!就是愣头青!就是给家里带来祸端,就是想害我。” “反正现在把她打发去了娘家。”秦氏冷哼一声。 ……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收拾了一些衣服,想了想,就去了空居,跟梅老太君道别。 走进空居,只见梅老太君正躺在那一丛桔子树下,深深的树影,给了她一片阴凉,一边的大理石桌子上放着一杯茶。 叶棠采走过去,行了一礼:“祖母,今天我要出门,到我娘家住几天。” “你去吧!”梅老太君只冷冷的点了一下头,那有些锐利的眸子突然微微一挑,“对了,昨天你在廖家那边干了什么?” “看在一个女子被欺负,我就把她救了回来。”叶棠采说着,看了她一眼。 “那个廖老头,是个十分精于算计的人。”梅老太君只说了这一句。“行了,你去吧!” 叶棠采愣了愣,就点头。:“是。” …… 大明街的宅子,秦氏和蔡嬷嬷一个在做刺绣,一个在分线。蔡嬷嬷眼尖,抬头望着外面,笑道:“姑奶奶回来了。” 温氏抬头,果然看到叶棠采奔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 叶棠采已经走到跟前,温氏看着秋桔和惠然手里都提着包袱,就怔怔:“还真带着包袱过来呀!” “是我婆婆叫我过来住一阵子的。”叶棠采撇了撇嘴。 温氏却是柳眉一挑:“那倒不巧了,午饭之后我就要出门,跟你哥哥一起去宁城。” “为什么突然去宁城?”叶棠采一怔,而且还是跟叶筠。宁城是陪都,就在京城隔壁。 “宁城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专治骨伤,所以想带你哥哥去看一看。”温氏说。 叶棠采抿了抿唇,两个月了,叶筠的腿伤也治得差不多,但正如预期中一般,蹶了!走好一拐一拐的!走路姿势可难看了。 温氏说过,被打断腿是他活该的,但哪个母亲真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一辈子。 “我也不期盼着能全愈,但能好一点是一点,至少不用拐得那么厉害。”温氏说着,眼眶微热。“但你也知道,这种名医不愿意出诊,所以我们只能坐马车过去。” “啊……”叶棠采听着一脸失望。 她也想出去走走,但齐敏还一身伤呢,总不能个个都走了。而且,后面还会有一堆事找上门,真的不能丢下不管。 “你留在这里照顾那位齐姑娘吧!”温氏笑了一笑,“我跟你哥哥去住几天就好。” 叶棠采合计了一下,从京城到宁城,差不多两个时辰的路程,挺近的,叶棠采又见温氏一脸期待的模样,就点了点头。 娘老是呆在家里,实在太孤寂和狭窄了,也该让她到外面走一走,而且也该让她跟叶筠好好相处相处。 其实到了现在,叶棠采还没有原谅叶筠。 但是娘不一样,怎么说那也是她的儿子,她心思本来就软,自然是渴望跟儿子相处的。 “那娘你就去吧!多带几个人就是了,也不要只治腿,好好地玩一下。”叶棠采淡淡的一笑。 “你就在家里乖乖的待着!”温氏一脸期待之色,脸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对了,齐姑娘如何了?”叶棠采说着起了起来。 “正在房里呢!”温氏说着摇了摇头。“昨天蔡嬷嬷在那边陪床,她半夜就醒过来了,却只淌泪,一声不吭的。今天早上送饭也不吃。” “我去看一看她。” 叶棠采出屋之后拐到西边厢廊,顺着走廊而去,来到第三间厢房。 走进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秋桔和惠然皱了皱眉,叶棠采只看了一眼,就把门关上,然后和秋桔二人一起往回走 “如何了?”温氏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也没有抬头看她。 叶棠采在她对面的绣墩坐下。 秋桔却一脸担忧:“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她不会想不开,做傻事吧?” “不会的。”说话的却是温氏。 秋桔一怔:“这……我瞧着确实不太乐观的样子。” 温氏却哼的一声笑了:“你听我的就是,反正她不会死的。” 秋桔和惠然面面相觑。 “大公子来了。”外头传来念巧的声音。 叶棠采听到这一声大公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心里不由得漫上一阵阵厌恶之感。 虽然,叶筠算是改过自新了,但他所犯下的错误,叶棠采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而且,对他的厌恶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正说着话,一个修长的人影就跨进了院门。一身灰蓝色,暗万字纹的圆领衣服,走路一拐一拐的,步伐蹒跚。 以前的叶筠眉眼英气而带着艳丽,身材高大而修长,就算是个纨绔,也是个偏偏俊美和爱笑的公子哥。 而现在,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显得尖削而有些内陷,仍然是英俊的,但整个人却有种了无生气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被掏空了一般。 而且……那走路姿势,正如温氏所说那般,拐得太厉害,实在难看。 “娘。”叶筠一边走过来一边喊了一声,看见叶棠采也坐在屋里,脸上不由地僵了一僵,“妹妹。” “嗯。”叶棠采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以前兄妹二人,对决得太厉害,以至于现在见面都觉得很尴尬。 温氏感受到了他们兄妹俩的气氛尴尬和紧绷,只好打圆场,笑着说:“今天做了你们兄妹俩喜欢吃的菜。” “大公子快坐下来吧。”蔡嬷嬷笑着招呼,然后走到一边,搬来了一张鼓腿梨木圆凳。 叶棠采只垂下头,手里拿起各色丝线,细心地挑拣着。 秋桔和惠然对视一眼,秋桔看到叶筠,心里还在气闷。 惠然却是个大度的,见叶棠采不理会叶筠,便替叶棠采问候一句:“大公子你的腿怎样了?” 叶筠神色窘迫:“只是走路有一些痛而已……别的还好。” 其实一点也不好,但是他可不敢这样说。因为这条腿,是如何才打断的,他心知肚明,都是自己作的! 他有什么资格抱怨更多,所以只能说还好。 但说完,他感到尴尬,只好无话找话,看着温氏:“娘你在做什么?” 只见温氏手里拿着一个绣花棚子,上面是蓝色的布料,温氏正在绣云纹。温氏淡笑一眼,也不嫌他眼瞎:“正在做刺绣嘛。” 叶筠俊脸窘迫,只见看温氏拿着针线手指翻飞,目光又落在叶棠采手上,只见叶棠采白嫩的手指正在分线。 叶筠脸就是一僵,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以前他也帮过殷婷娘分过线,唯独没有为温氏这个亲娘做过这种事,心里一阵阵的愧疚。 “娘,我帮你吧。”说着他就拿起别一边的丝线。 “你会吗?”温氏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叶筠,眼里有些感动。作为一个男人,一般是不会碰这些针针线线的,现在儿子愿意帮自己分线,她心里不能不感动。 叶棠采一猜就知道他以前定帮殷婷娘做过这种活计,心里更加膈应得慌。 但是她没有表露出来,因为这些事温氏不知道。叶筠现在所做,温氏心里高兴,而且现在他也是真心的。 叶筠见她神色感动,更愧疚了,只垂头认真分着。 “我去厨房瞧一瞧,看蔡嬷嬷给我们弄什么好吃的。”叶棠采站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 温氏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强迫他们兄妹俩如何亲密、无话不谈,现在儿女都能坐在她身边,她已经很满足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中午的时候。蔡嬷嬷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用过饭以后,温氏和叶筠就上了马车,前往宁城。 温氏走了以后,叶棠采就在家里悠哉悠哉的过了三四天。 空闲的时候就到西边的花园逛一逛。 这日叶棠采到花园里抱回来一个大竹笋,秋桔正从厢房里捧着一个托盘出来。 托盘里放着一碗鸡丝粥、一碟饺子,但瞧着却像没动过一般。 “每天送进去的东西,她就吃这么一点。”秋桔捧着东西过来:“这情况要不要盯着她?万一寻死了怎么办?” 秋桔很是厌闷,总觉得齐敏有些不识好歹。 叶棠采抱着竹笋往往小厨房那边去,淡淡的说:“不用。” “可是,那天在客栈她说过想死的。”秋桔跟在她身后。 二人进了厨房,叶棠采把竹笋放下,就往外走。秋桔连忙把托盘放在灶台上,跟着叶棠采。 “就算再困难,再痛苦,一个人都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生命。她还是一个坚韧的人。”叶棠采的声音冷冷的,“而且,她还在等。” “等?等什么?”秋桔皱了皱眉。 这时,惠然跨进院门,手里拿着一张精美的帖子走过来:“姑娘,有人给你递帖子。”说着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叶棠采接过,只见那是一张描金红,画着墨竹的帖子。 “谁啊?”秋桔凑过来,“能递到这里来,会不会是太太的东西?” 叶棠采打开一看,冷笑:“来了。” “什么来了?”秋桔一时反应不过来。 第267章 上门 叶棠采把手上的贴纸放下,淡淡的说:“请进来吧!” 秋桔和惠然一怔。秋桔犹豫了一下才说:“姑娘,要不要先把齐姑娘请出来?” “不用,就这样吧!”叶棠采说 惠然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出了垂花门,又来到大门处,打开门,就见一名小厮站在这里,惠然淡淡地说:“请进来吧!” “谢过姑娘了。”那小厮嘿嘿笑着,就往右边让了让,“少爷,请!” 惠然眉头挑一挑,只见一名长相温雅的男子站在那里。男子一身银灰色暗银竹纹的鹤氅,滚着简素黑边。头戴银冠,整个人显得稳重而清贵。 惠然自然认得,这男子正是几天前的新郎,娶了廖家千金的楚凭风。 “这位公子,请进。”惠然脸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恭敬的低身,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楚凭风跨进门来,然后跟随惠然的脚步左拐进屏门,那是一排倒座的外院。 进了垂花门,就见一处宽阔的庭院。 东边厢房前的一排朱红栏板凳上,正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凭栏靠坐在上,一身白底印艳红海棠花的小缎袄,栏凳遮档,倒是看不出她穿的是什么裙子。 那少女手执一柄半透明红碎花团扇,正轻轻摇着。跟前站着的是一名浅绿比甲的丫鬟,主仆二人不知正低声说着什么。 楚凭风远远看着,便走上前来,拱手作了一揖:“褚少夫人,这几天多谢你替我照顾她。” 说完抬眸,只见廊下的少女微微侧过头,发上精美的金色流苏折射出华灿的辉影,明媚光线下娇嫩肌肤透着白里透红的光泽,那眉眼往他这边一挑,带着笑意,划出一抹媚色,但这艳丽的笑意,却似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哦。”叶棠采懒慢地应了一声。 楚凭风眉头紧皱,抿了抿唇,只觉得这褚三奶奶跟褚三一样令人生厌。“今天,在下特意来接她回去的。” 叶棠采墨眉轻轻一挑,没有多说话,楚凭风只见她看了跟前丫鬟一眼。 那绿色比甲的丫鬟便走了下来,绕到对面西厢,推开门:“齐姑娘!齐姑娘!那廖家女婿来找你。” 楚凭风听得她张嘴一个“廖家女婿”,温雅的脸就有些变色,便是他再稳沉淡定,都有些绷不住脸。 秋桔进了西厢后就没了动静。 东厢廊下,叶棠采仍侧身坐在那边,一手轻轻摇着团扇,一手捏起一棵青梅,送到嘴上咬了一口,也没有让他入座,或是上茶的意思。 楚凭风站在宽阔的庭院中间,被人如此轻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尴尬不己。 这个时候,西厢有响动,只见秋桔扶着一名身穿简单青衣的少女走出来。 她脸上的青瘀已经退下,但仍然留下一些青紫的痕迹,落在她那清丽洁白的小脸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苍白的脸色,更是突显她那一双大眼越发漆黑。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以前总带着笑意,亮晶晶的,似无数星辰都在她的眼里。但现在,仍然透净,却冰冷,似一潭死水一般,了无生机。 楚凭风看着她清泠泠地一个人,被人挽扶着出来,心下便是一抽:“敏敏……”说着,又回身对东廊上的叶棠采作了一揖:“褚少夫人,可不可以请你回避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她聊。” 叶棠采嗤一声,手中的团扇轻点唇上,接着垂首轻笑:“她在你府上这么久,还不够你们单独聊啊?不过……算了。” 说着站了起来,下了廊,正要离开。 不想齐敏却轻轻推开挽她着的秋桔,站在楚凭风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清清地看着他:“有什么话,你不能当着人说的?你当廖家女婿,不是当着光明磊落的么?还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的声音冷冷的,却带着沙哑,字字掷进他的心湖。 楚凭风浑身一震,心下便是一酸,唇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齐敏这么大方,叶棠采便干脆又重新坐下来,听他们要说什么。 “你怎么又不作声了?”齐敏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脸色更白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漫上泪意,不知为何,有些想笑!“既然无话可说,那就把玉牌还回来,然后回你的廖家,继续当廖家女婿吧!我不是你的妻子,我不过是有口头婚约的未婚妻而已,你把订亲信物还我,咱们就两清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拿来!” 说着,她又朝着他伸出手。 那一只手修长,却手指粗糙。因为下棋,它灵活修长,因为干粗活,所以它粗糙是满是老茧。 她就是用这一双手,在镇子上跟人赌棋,为他筹集束修。 她就是用这一双手,没天没夜地出去摆摊,搬货物,也是为了赚钱,给他交束修。 他说过,等他金榜提名就娶她入门,答应过她,会让她过上好生活。 但现在,这曾经为他而努力的手,却要夺走所有的一切。 “敏敏,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楚凭风的声音冷硬而又有些无奈,“你以为,我真的是那么无情无意的人吗?你认为,我真的会是想要抛弃你吗?” “那你想干什么?!”齐敏终于忍无可忍,嘶叫出声来。泪水,像珠子一般从眼框里滚出来,不住地往下滑。 楚凭风看着她的泪水,整个人都被震颤住了。 他从未见她这样哭过。她自来都是笑脸迎人,乐观开朗的。就算爷爷去世,她也只红了眼圈,抹了抹眼,又继续忙活。 因为她说过,流泪解决不了问题,泪水只会让自己变得软弱可欺,只会把自己的软肋和缺点暴露在人前。 但这一刻,她似舍弃了所有,就那样,把自己的伤口和软肋展露在人前,那么的鲜血淋漓。 楚凭风看着被伤得成如此的她,整个心都在颤抖个不停,“敏敏,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我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的前程!你为什么就不能退一步,好好地想一想!” 第268章 输和赢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敏一双泪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其实早就猜到了,还是想要问他,想要他亲口说出来。 楚凭风有些说不出口,但到底还是道:“你爱我,我也爱你,咱们就不能继续一起过日子吗?家里不过是多一个人而已!当初殿试之后,廖首辅召见我,我跟他谈了很久,他是同意你入门的。而且我们也不是住在廖家。或许,一开始会让你受些委屈,但等我以后平步青云,有了权力和实力,就没人敢刁难你。你只要忍耐些年,咱们的生活就能平平顺顺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还真有勇气说出来啊!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的,否则,你怎会用那么无耻的手段对我?一碗水药翻我,把我关在楚家?”齐敏冷冷一笑。“你愿意攀附廖家,还给我求来一个妾位!那要不要我跪到你面前,给你感恩戴德啊?” 楚凭风脸色一变:“我并非有意给你下药……但我的婚事迫在眼睫,不想出乱子,所以才出此下策!等眼前的事情过去,再跟你解释……那些下人伤你,并非我的意思,许是你闹得太过,她们下不得不下手,我已经处置他们了。” 齐敏看着他,那眼神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你呀,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记得在村子和小镇的时候,你刚刚考中秀才。你说我赌棋赢回来的钱不光彩,赌棋难登大雅之堂,我就再也不去赌棋了,而是早出晚归地摆摊。而现在,你觉得自己背弃婚约,为了前程而攀附权贵,那便是高雅而高洁的?” 楚凭风神色却一动不动,在决定接受廖首辅的橄榄枝之时,他就已经舍弃了这些,不是吗? 他只冷冷道:“敏敏,经历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这么天真?你还没穷怕吗?你忘记了咱们小时候吃过多少苦了吗?你忘记了初来京城,连赢一盘棋都不敢吗?你忘记了,咱们不过是想安安份份地摆摊都无法做到吗?那就是现实和权势!我不想再过这种屈居人下,连赢一般棋都不敢的生活!” “那你奋发图强啊!”齐敏又想起以前一起走过那些艰辛的日子,声音带着哭腔,“咱们一起努力啊!否则,你念这么多书干什么?这么辛苦考功名干什么?” 楚凭风也是鼻子一酸,却呵呵冷笑:“光奋发图强有什么用!我一直以为自己天姿出众,是天才!结果……其实什么都不是!瞧瞧我上头都是些什么人!状元及第十八岁!新科探花二十四岁!” “你知道就算我中了进士,中了传胪,在翰林院却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吗?你知道,有些人,就是因为没有机会,所以埋没在翰林院碌碌无为三年,最后被派到外地当个七品小官,再无出头之日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着想?” 是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才,在小镇上,夫子时常夸耀他,说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读书的好料子,将来必定金榜题名,封侯拜相是迟早的事。 纵然他明白谦虚的道理,但心里却因夫子和同窗们的目光而心潮澎湃。 后来前往了京城赶考,纵然受再多的苦和委屈,他也不当一回事。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短暂的,只要熬一熬就能过去,贫困只是暂时的。等到他金榜题名,那就是他出头之日。 谁知道,会试他才拿了第九名。 跟他共同赶考的那些书生,全都给他敬酒庆贺,说他厉害。但他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目标是会元。 当时他坐在酒楼大厅,看着人来人往的食客,突然惊觉自己不过是这些食客中的一个,那么平凡和渺小。他这才突然意识到,他不过是这茫茫众生中普通的一员。 自己就是这一次科考的配角,不是最耀眼,也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不是最突出的那一个。 似是为了衬托别人而存在的一般。 但他还是不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他发挥不好。只要在殿试上一鸣惊人,就能成为这一次科考最耀眼的那一个。 殿试之中,他已经拼尽了全力,在那一张薄薄的考卷之上,发挥了他所有的实力,展露了他所有的才华。 但是最后,他只被点了第四名传胪! 他心里犹有不甘,当皇上念出状元的考卷时,他只觉得脑子都快要被炸开了一般。这样惊艳,原来文章还可以这样写!原来思路可以这样转的。与之一对比,他觉得自己东西简直是垃圾一般。 他这才深刻地明白到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自己再努力也无法达到别人那个高度,这一种无力感,足以把一个人折磨疯。 自己不过是茫茫众生中的一个,他不甘心,他怎么能泯灭于众人。 他心怀凌云志,心有宏图业。而最后,自己却成为一群普通新科进士中普通的一员,看着前面才华横溢之人光芒尽染,备受瞩目。 他不甘心! 而且,一甲二甲之中,就数他出身最差,才华他已经被一甲压了一头,连出身家势都被力压,这叫他如何还能出头? “你还记得去年摘星台,你输了棋,你输的就是廖珏瑶,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不是你实力不够,而是你连赢都不敢!不论如何,你就是输了!你就是输给她了!而我……居然被廖家看中,娶的就是廖珏瑶!因为她赢了!”楚凭风冷冷的说。“就算你下棋比她好,那又如何?你永无出头之日!” 廖珏瑶所能带给他的,她一样也给不了他。 “你扯那么多干什么,不就是一句话,你想攀附权贵而已。”叶棠采冷冷地一笑。 “我想攀附权贵又如何?”楚凭风回头,冷冷地瞪视着叶棠采,“你想嘲笑什么?你想鄙视什么?作为曾经的侯门嫡女,作为名门之后,至少锦衣玉食的长大,就算现在的褚家被称之为破落户,也是衣食无忧,也是丫鬟婆子环绕侍候着!你哪里会明白我们这些在底层挣扎、如同蝼蚁一般的百姓的痛苦!想要高洁,想要品德高尚,只有得到权势才配拥有这些东西!贫苦的老百姓不配拥有!” “没有谁配不配,只要想拥有就可以有。”叶棠采说。 “那么这些东西给她带来了什么?贫困!任人践踏!正如我上面所说,连一盘棋都不敢赢!憋屈!窝囊!”楚凭风声音冷冰冰的,只见齐敏面无表情:“只要你退一步,等我平步青云,很快就能熬出头!你不是最爱钱吗?以前你不是老是说要出人头地吗?以前你不是说要当人上人吗?” 齐敏听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睁了睁,最后,却呵呵笑出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对啊!以前我很喜欢银子,看到它们双眼就会发亮。但现在,很奇怪,这些东西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很讽刺对不对!我们两个,以前你是最自命清高的那一个!而我,是最庸俗,最爱钱的那一个!还常常被你批评!而现在,我觉得你以前说的都是对的,有一些东西,用钱是换不到的。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终于活成了你最想要的样子,变成了你想要的的那个模样,而你啊……已经不要我了。” 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的话,冲击得楚凭风怔在原地,最后也是沉默了下来。 二人就这样相对着,一个泪眼模糊,一个心如铁石。 第269章 “所以啊,你只能一辈子这样!活在最底层,永远也翻不了身。”说着他就转身而去,“你会后悔的。” 他一身精致而简素的衣裳,把他整个人衬得多了几分清贵,缓步而去,十足一个饱读诗书、书香门第的翩翩佳公子模样。 而身后的齐敏,依然一身灰败,狼狈而潦倒。 楚凭风冷着脸跨过垂花门,直往大门而去。 他身后的小厮看着她冷冰冰的正脸,小心翼翼的问:“少爷,如果决定好了,那就把那一块玉牌还给刚刚的那个小农女吧!毕竟你已经娶了少奶奶,应该……” 说着他的声音生生顿住了,因为楚凭风已经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来,目光如刀一样刮到他的脸上。 小厮脸色一白。 “你懂什么!”楚凭风凉凉地说了这一句,一佛袖子,便转身离去。 经历过才会懂,那一种在底层挣扎着的无力感。如果没有比较,可能就那样憋屈的过完一生。 但是,他们同样的出身,青梅竹马的长大,曾经互相依靠、互相取暖、互相爱慕着的未婚夫妻。 以前平等的两个人,如今,他已经鱼跃龙门,而她仍然在底层挣扎着,为了生活东奔西跑。过着那种没有归处和保障的生活,暗无天日的劳作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煎熬。 现在他已经锦衣玉食,她还在受苦,落差之大,差距悬殊,总有一天她会因这种差距而崩溃,受不了这个苦,自然会投奔他而去。 现在,她不过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而且,又有叶棠采收留了她,她才有恃无恐。 若没有叶棠采帮着,齐敏可不会这样,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所以,只要褚云攀那边兵败,齐敏没了依靠,就会回到他的身边来。 这个小厮,是他跟廖珏瑶定下婚约时,廖首辅给了他银子,他自己买回来的,跟随他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月,自然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 楚凭风离开之后,齐敏看着楚凭风原本站过的地方,精神有些恍惚。 泪水止不住的,扑漱漱地往下掉。 “齐姑娘!”秋桔皱着眉头上前一步,“你……怎么想不开呢?瞧瞧我家姑娘,成亲当天,新郎跟堂妹跑了,抛弃加打脸,比你遭受的更狠吧!还不是活得快乐洒脱的。” 齐敏哭着说:“她对那个人能洒脱放手,能活得开心……”那是因为她不爱。”字<更¥新/速¥度最&駃=0 如果爱一个人,被他背叛,怎能做到不撕心裂肺!怎能做到真正的潇洒放手! 秋桔一愣,只皱着眉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反正……不论如何,谢谢你。”齐敏说着,朝着叶棠采鞠了一躬。 虽然现在她除了尊严还是一败涂地,但是,至少她不用呆在那个地方被人操控,任人摆布,就算是死在那里,也将失去所有的尊严。 她直起身体,身子却晃了一晃,惠然连忙过去扶着他:“齐姑娘,你……好烫!” 惠然摸着她的手臂,只觉得入手一阵滚烫。 “刚刚我去扶她出来时,就知道她正在发烧了,但那个楚凭风来了,再不出去会他,不就是落了下风?”秋桔说着,小脸快皱成一团了。 “身体上面有伤口,所引起的发烧不是那么容易退下去的,就算是退了,也很容易复发。”叶棠采说,“先回去休息吧。” 叶棠采拉着齐敏的小手,返回了厢房。 齐敏只觉得昏昏沉沉的,等躺到的床上,整个人又昏迷了过去。 这几天,大夫每天下午未时都会上门给齐敏看病,但现在齐敏晕倒过去,叶棠采连忙让秋桔把大夫请来。 …… 楚家 廖珏瑶正坐在正房的檀木福寿三围长榻上,神色阴沉。 如梅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一声不吭。在廖珏瑶面前,一名黑色衣服的小厮,正垂首立于她跟前。 “你出去吧!”廖珏瑶只冷冷地说了这一句。 黑衣小厮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整个屋子一下子陷入一阵可怕而诡异的寂静,如梅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 她偷偷地瞟了廖珏瑶一眼,只见廖珏瑶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端起了一旁的梅花黑漆坑桌上面的青花瓷茶盏。 “咯咯咯”廖珏瑶端着茶盏的手,居然轻轻的颤动,茶杯和茶盖,因她的颤动而碰撞出轻微声响。 廖珏瑶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微微颤动着的手,只感到一阵一阵的心酸憋屈和愤怒,这种难受和不甘心的感觉,从她的心底,一直爬上了她的鼻子,最后直窜脑门,漫延她的全身。 廖珏瑶鼻子一酸,终于绷不住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终于忍无可忍,碰的一声巨响,她手中的茶盏扔出去,碎了一地。 “岂有其理!不可饶恕!怎么会发生这种荒唐而不知所谓的事情!”廖珏瑶的声音几近尖厉。 “姑娘……”廖珏瑶一哭,如梅的鼻子也是酸酸的,泪水扑漱漱的往下掉,她也是觉得委屈极了。 成亲那一天,突然有一个女人跑过来闹他们的婚礼,他们家姑娘已经够委屈的了。 后来被首辅大人教育了一通,廖珏瑶也算接受了,接受了楚凭风以前的不足之处,前尘往事不去计较。 洞房过后,她从少女成为了人妇,早上起来,他对她谦谦有礼,夫妻之间经过了一晚上的亲密,廖珏瑶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接受了他。几天下来的相处,他文质彬彬,言谈得体,也让她觉得有些小甜蜜 万万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又去找那个小农女!这让她如何自处?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对那个小农女念念不忘吗?”廖珏瑶脸色铁青,就连小脸都有些扭曲。 如梅低着头,她也是替自家主子而委屈:“说不定其中存在误会。” “误会?如果不是对她念念不忘,用得着还去找她吗……”说着廖珏瑶猛地睁大双眼,“我怎么忽略了……如果他要跟那个小农女一刀两断,为什么要把她关在家,他想干什么……” 想着,廖珏瑶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少奶奶……你、你想干嘛?”如梅脸色一变。 “我要问清楚明白。”廖珏瑶说着就往外走。 “这……如何使得!”如梅一惊,立刻上前拉着她,“若此事是误会,定会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廖珏瑶一惊,便有些踟躇不前,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水仙花帕子,神色纠结。不由的又想起这几天的小甜蜜。 她希望,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可是,有些事是必须要说清楚的。 “走吧!”廖珏瑶说着,就抬脚出去。 她走到楚凭风的外书房,正好看到楚凭风从外头进来,她就站在廊上等着他:“你回来了。” “嗯。”楚凭风因齐敏的事情心情不佳,在看到廖珏瑶那一刻,他的心不由地纠起来,神情有些恍惚。 曾经一度梦想着。 在村子里,不知多少个夏天,他和她躺在茅屋前面大大的草剁上,她说:“楚哥哥,我不要再住这种漏雨的茅屋,将来你一定要买一间很大很大的屋子给我住!” “好。”他点头答应,一诺千金。 “要连绵一片的!” “好!” “要比钱员外家还要大的!” “好!” 现在他终于买了一间很大很大的屋子,连绵一片,雕梁画栋,比钱员外家不知大了多少倍,可站在这里迎接他的,却不是她。 但如果不是廖珏瑶……他又如何能实现这个愿望?都是为了她啊!她为什么就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这个选择,他无悔! “你去哪里了?”廖珏瑶冷冷地道。 楚凭风看着她原本一张端丽的小脸带着冰冷之意,眼神也带着几分凌厉,就皱了皱眉头:“去办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廖珏瑶见他敷衍自己,火气噌地一声往上冒:“你口中重要的事情,就是那个小农女吗?”说到最后,她几近尖叫出声来。 第270章 原本就包括她 “你跟踪我?”楚凭风俊逸的脸一沉。 如梅听着这话,脸色一变,所以她才怕姑爷误会呀!急急地道:“少奶奶才没有跟踪少爷。她得知此事,是……实在不放心那个女人!所以才叫人去瞧一瞧她的情况,哪里想到,居然看到少爷你也过去。” 说到最后,如梅便气愤不己,脸色铁青。 “你这是什么意思?”廖珏瑶声音都有些颤抖,紧紧地盯着楚凭风那张漫雅的脸,“婚礼上,你不是说她对你死缠烂打吗?为什么你现在居然自己扑上去?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她的死缠烂打,你甘之若怡?或是说……” 廖珏瑶又想起了成亲当天的情景,身子一阵阵的发寒和发冷,“或是说……就是你把她给关起来的!成亲当天,她是真的来跟你一刀两断?” 越说,她越肯定,但却又盼望着他否认,并给出合理的解释。 不想,楚凭风只真诚地看着她:“珏瑶,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至于敏敏……我与你的亲事,原本就是包括她的。” 廖珏瑶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原本包括她?” 楚凭风却神色平静地道:“敏敏她是我的未婚妻,在认识你之前,她就是了。我怎么能弃她于不顾?当时祖父跟我商议亲事,祖父就答应下来,她会被我收入房里。” 轰地一声,廖珏瑶只觉得脑子一瞬间被炸响,一阵阵的晕眩之感袭来。 怎么会有这么荒缪的事情?不可能的!祖父怎会答应这种事情! “不我不信!不可能!我不信!”廖珏瑶小脸苍白,低声喃喃道,接着转身大步离去。 “少奶奶……”如梅脸色一变,连忙追了上去。 楚凭风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闭上眼,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或是那样的不顺利和不如意,想着也转身往外走。 “少爷,这是去哪里?”小厮一怔,急急地追上他的脚步。楚凭风刚刚才从外头回来,这又要出去了? “去廖家。”楚凭风冷冷地说。 …… 廖珏瑶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一路快步而去,出了垂花门就上了马车出门而去,让马夫前往廖家。 两刻钟左右,总算到了廖家。 廖珏瑶从角门而入,一路的丫鬟婆子纷纷笑着行礼打招呼,但廖珏瑶却紧绷着一张端丽的小脸,一声不吭的,脚步生风。 丫鬟和婆子看着她愤怒而冰冷的背影惊了惊,前两天她跟姑爷一起回来,她还笑盈盈的,瞧着一脸甜蜜幸福的样子,现在怎么回事? 廖珏瑶出了垂花门之后,就直往廖首辅的书房而去,但来到书房门口,就被小厮给拦住了:“姑奶奶来了,但老太爷正在跟先生们商量朝事,若有要事,请稍等。” “滚开!”廖珏瑶冷喝一声。 她平时都是懂事乖巧,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礼貌地离开,但此刻她再也绷不住了,猛地一把推开那个小厮。 那小厮哪里想到平时规距端庄的姑娘,会突然推人硬闯的,吓了一跳:“姑奶奶!姑奶奶!你不能进去!” 小厮脸色铁青地爬起来,追上去。 但等他追上时,廖珏瑶已经闯进了书房。 宽阔的书房里,廖首辅坐在楠木大书案后,紧紧地皱着眉头,下面立站着四五名年纪不一的男子,正是家里的清客,廖首辅的幕僚。 “那边突破了泊州已经很吃力,玉安关那边……”一名玄衣头戴蓝布巾的老者道。 这时,“砰”地一声,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妇人闯了进来,廖首辅和一众幕僚全都惊了惊,布巾老者闭上了嘴。 廖首辅慈祥的脸一沉:“瑶儿,你干什么?我们正在商量朝事,你快出去!” “我不去……祖父今天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廖珏瑶却是临近崩溃的边缘了,红着眼圈,狠狠地咬着唇。 廖首辅的脸黑沉沉的,自己正在谈正经事,孙女突然闯进来闹起来,教养全失,不但下了他的脸在,还让整个廖家丢脸。 但既然闹了,再赶出去反而显得小家子气,而且眼前都是他的心腹,也不太碍事。 廖首辅有些昏黄的眸子一转,就知因什么事了,便给那几个幕僚睇了个眼神,那几个幕僚连忙拱了拱手,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祖父,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我们的婚事就包括那个小农女!”廖珏瑶说着终于绷不住了,泪水就掉了下来,“这件事,我不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那是我允诺的事情!”廖首辅声音淡淡的,“这也是他所提的唯一的条件。”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啊?”廖珏瑶深深地皱着眉,“不是我们掌握主动权吗?明明该是他求着我们才对!天下没有别的男子吗?若他舍弃不了,那就寻别的人好了!反正我是低嫁,寒门之子千千万万,为什么就不能挑一个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牵扯的!” “够了!”廖首辅冷喝一声,那慈祥的老脸,此刻多了几分凌厉的锋芒,“你低嫁,你以为你低嫁就真的这么容易寻到合适的吗?才华、年龄、容貌、身高、家庭背景、父母、甚至是亲戚,挑挑拣拣还剩几个?挑中了,人家还不一定愿意这样的!况且你年纪大了,还能耽误几年?” 若是往普通百姓里挑,选择自然多。但廖首辅傲气,如何甘心要一个平头百姓,怎么也得是进士出身才能入他的法眼。 但能中进士的,大多年纪偏大,早就娶妻生子了。 其实廖首辅更属意的是褚云攀和陈之恒。 但褚云攀早有妻室,而陈之恒是世家嫡子,怎么也不可能给廖家当半个上门女婿。 廖首辅就挑中了楚凭风。 这楚凭风二十出头,但却未娶亲,父母早亡,甚至连兄弟都没有,怎么说也是一个传胪,虽然不及褚云攀惊才绝艳,但怎么说也是个有才华的。而且容貌出众,气度也好。 没有父母兄弟的牵扯,他们廖家把他培养起来,他将来也会更尽心的辅助过继到廖家的孩子。 廖首辅觉得这楚凭风简直就是为了他们廖家而度身订做的。 唯一的牵扯也不过是一个未婚妻,原本想打发了她,不想,楚凭风居然用情颇深。廖首辅觉得,男人三妻四妾,那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便答应下来了。 廖珏瑶因廖首辅的话,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 “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你用得着这般劳师动众,闹得这么难看吗?”廖首辅脸上的慈祥已经消失不见,带着严厉,“你以前学的女德和女训去哪里了?以前学的规距丢哪里了?” 廖珏瑶听着他的话,只觉得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而且,祖父怎么可能看着你吃亏,早就为你铺排妥当了。”说着,廖首辅也是微微一叹,“那个女人入门就是个妾,凭风也答应下来,会让她吃下绝育的药,不会生下子嗣,不会给你和我们廖家造成任何威胁。好了,你出去吧!” 廖珏瑶整个人都呆呆的,听得廖首辅口中的“铺排妥当”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了。 她木木地转过身,然后一步步地走出去。 出了书房的院子大门,只见如梅和一名年近四十的,与她有五分相似的贵妇站在那里,那贵妇正是廖珏瑶的娘廖大夫人。 看着女儿那苍白的脸,还有深受打击的模样,廖大夫人很是心疼,眼圈就红了红,缓缓走上前,拉着她的手:“瑶儿……走吧,咱们先回去。” 说着,便拉着廖珏瑶离开。 廖珏瑶只感到恍恍惚惚的,不知不觉就被廖夫人带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廖珏瑶呆呆地被按坐在榻上。 廖大夫人说:“我都知道了……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第271章 做错了什么 廖大夫人的语气恨恨的,谁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吃这种亏。 廖家上一代子嗣还算兴旺,廖首辅连嫡带庶共有五个儿子。 不想,兄弟五人一起去游湖,在船上喝得酩酊大醉,不料这时画舫却着火了,兄弟五人都醉得像烂泥一样,有两个还被烧死。三人被火烧痛醒,跳到湖里逃生淹死。 廖家就这样断了根,剩下三个孙女。家里的责任,一下子全都落到廖珏瑶这个嫡长女身上。 廖珏瑶眼泪都掉出来了:“为了家里……我做得还不够吗?” 她已经为家族牺牲这么多了,凭什么还要再受这种委屈! 廖大夫人也是觉得无比心酸。她不同意廖珏瑶嫁寒门之子,但这是廖首辅的决定,谁也不能反对。 廖夫人便往好的方面想,低嫁有低嫁的好处,至少夫家不敢欺负。哪里想到,低嫁的好处一点也没有体现出来,还要受只属于高嫁才有的委屈。 “现在木已成舟,只能忍着吧!”廖大夫人说,“再者,她又不会有子嗣。”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的心啊,全都扑到那个小农女身上。”廖珏瑶说着心里膈应难受死了。 “他原本就跟那个小农女有情宜,现在让那个小农女当小的,他自然觉得亏欠了她,自然扑她身上。”廖大夫人神色凛然,“但男人的劣根性是越得不到,心里越念着。与其这样,不如顺了他的意。等过几年,她年老色衰,瞧他还护不护着。到时她失了宠,又没有子嗣傍身,你如何收拾她都行。” “太太说得有理。”如梅怯怯地看了廖珏瑶一眼。 廖珏瑶却狠狠地咬着牙,那她要忍到什么时候?五年?十年? 她凭什么要忍受这种事,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她嫁的又不是玉皇大帝! 明明是她下嫁于他,明明是他高攀了她,明明她是顶级贵女,千金小姐想嫁怎样的人家没有!偏偏…… 为什么不过是嫁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小传胪,还得是她家扶持起来的人,她却要如此委曲求存?世上还有比这更荒缪的事情吗? 这不是把她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吗? 她是死也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 “瑶儿,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咱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廖大夫人说着微微一叹,“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慢慢就会适应了。好好经营着,好生活都是过出来的。” 廖珏瑶小脸一僵,接着便狠狠地咬着牙。廖大夫人的话非话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快崩溃了,为什么她会走到这个境地。 “太太,姑爷来了。”这时,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母女二人惊了一惊,廖大夫人说:“请进来吧。” 外面的丫鬟答应一声,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进来,正是楚凭风。 他缓缓的上前,朝着廖大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母亲。” 廖大夫眸子轻轻一抬,目光落在眼前的青年男子身上,温雅俊逸,一身白色的竹纹鹤氅把他整个人衬托的清贵俊秀。 心中的怒意,一下子就有些平复下来。总体来说,除了那个女人,这个女婿在别的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嗯,起来吧!”廖大夫人淡淡地说。 “给母亲添麻烦了。”楚凭风又作了一揖。“现在特意来接珏瑶回家。” 廖大夫人心情稍霁,看来女儿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一点地位的。把那个女人踢出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好,那你们先回去吧。”廖夫人笑着说。 “谢母亲。”楚凭风又作了一揖,这才看着廖珏瑶:“珏瑶,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咱们回家吧。” 廖珏瑶心里恼意滔天,但他温和的看着自己,真诚的道歉,便是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走吧!”楚凭风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的往外走。 夫妻二人在垂花门上了马车,便慢慢出了廖家。 车里的空间窄小,气氛便有一些紧绷,楚凭风一声不吭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一脸出神的模样。 刚刚因他的温柔而心情平伏的廖珏瑶,看着他出神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又紧紧的绷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在想那个小农女? 她极力地让自己不要计较,但情绪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越压抑,反而越痛苦。 这个丈夫,在祖父告诉她,嫁的将会是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男人三妻四妾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纵然她是高门贵女下嫁,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可避免。 但是,他可以有无数的女人,无数的姬妾,唯独不能是那个小农女。 廖珏瑶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甘! 心潮似翻江倒海一般,似要将她席卷而去。 …… 这天一早就下起了大雨,淅淅沥沥的,丝雨纷纷。 叶棠采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走出卧室,看着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秋桔站在她后面,轻轻的皱了皱眉:“啊,今天还想到风和楼去吃早点呢,现在去不成了。” “为什么去不成?”棠采轻哼一声,红唇挑着一抹笑意,“下雨也能去呀,新买来的雨伞都没有撑过呢,如果下雨不出门,那买雨伞来干什么?快给我梳头,咱们一会儿就出门。” 说着心情颇好地往回走。 叶棠采坐在妆台上,秋桔利落的为她梳头挽发,收拾妥当就一起出门了。 叶棠采撑着油纸伞,走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等到了风和楼,用过早点以后,又撑着雨伞往回走。 “姑娘……”惠然突然轻轻地唤了一声。 叶棠采一愣,她也是注意到了。 只见秋家的大门前停着一辆朱轮华盖的黑漆大马车,一个纤小修长的红色身影,正撑着一把桃花油纸上,站在纷纷的小雨中。 叶棠采走近,只见那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小妇人,穿着红色印白花的银沙小袄,棕色的滕纹云锦马面裙,小小的一张瓜子脸神色冷冷清清的,不是别人,正是廖珏瑶。 叶棠采撑着雨伞缓缓过去,朝着她福身一礼:“廖姑娘。” 因着婚事出了那样的差错,叶棠采也不好喊她楚少奶奶,没得糟她的心。 廖珏瑶神情冷淡,也朝着她福了一礼:“褚三奶奶。” “廖姑娘此次前来是为了……”叶棠采说着就停顿不语。 廖珏瑶前来的目的叶棠采一清二楚,但叶棠采也体谅廖珏瑶身处困境,便率先打开话题,免得廖珏瑶难以开口。 “那个齐敏是不是在你府上?”廖珏瑶冷声说。 “廖姑娘既然前来,不是早就打听好了吗?”叶棠采说着微微一叹。 叶棠采那轻飘飘的语气,一瞬间挑起了廖珏瑶心中的恼火。她小脸沉了沉,恨恨的说:“你为什么要帮着齐敏?” “我觉得值得。”叶棠采淡淡的说,看着她。 廖珏瑶脸色一变,她想起了楚凭风非要娶那个齐敏,想起就连祖父都同意齐敏进门,就算是她的娘亲也劝着她让齐敏进门。现在连叶棠采也…… “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全都帮得齐敏?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廖珏瑶呵呵冷笑。 叶棠采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一阵阵的不忍:“廖姑娘,你没有错。” “我没错?呵呵,既然我没错,为什么你不帮我?”廖珏瑶唇角的笑意带着嘲讽和凄艳的味道,“我们的婚礼还是我给你帖子的,是我邀请你过来的。我自认为跟你交情不错,你怎么反过来帮着那个齐敏?帮着她欺到我的头上!” “我并没有帮着她欺到你的头上来,她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叶棠采说着墨眉轻轻挑起,“总体来说,她跟你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楚凭风想逼她入门,你们廖家也可能想她入门,但你不想,她也不想!” 廖珏瑶证证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272章 选择 “而且,我早就帮过你了,对不起,我已无能为力。”叶棠采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廖珏瑶却一把抓住了叶棠采的手臂,冷冷地说:“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我只做自己认为对的。”叶棠采淡淡的说,“而且,欺你之人不是齐敏,从来都不是。你心中应该最是清楚,你现在处境是谁造成的。是楚凭风、是廖家,也是你自己。齐敏做好了自己!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请你也请做好自己!别人的帮助只是微不足道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寻找出路。” 叶棠采说着就转身离开。 廖珏瑶神情呆滞的站在雨中,泪水不断的滑落,喃喃道:“出路?眼前就是我的出路!” “若真过不下去,那就和离吧!”远远的雨幕中传来叶棠采的声音。 廖珏瑶浑身一颤,整个人呆呆的一动不动,唇却紧紧地抿着。 她凭什么要和离?凭什么她失了自己最重要的清白,成为现在这种破烂不堪的样子? 叶棠采和秋桔二人走进了屋子,秋桔回身关上了大门,又追上叶棠采和惠然的脚步,一起跨进垂花门。 三人上了抄手游廊,叶棠采收起了海棠花油纸伞,顺着游廊而去。 “姑娘,这廖姑娘找你是为了什么?”秋桔皱了皱眉,一脸的担忧。 叶棠采淡淡:“找认同感吧!” 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因为现在人人都让她把齐敏接进门,所有人都在否定她,她就想过来找认同感。 除了找认同感,廖珏瑶还希望她把齐敏扔出去、赶出去,这就是廖珏瑶的目的。 廖珏瑶也是可怜,并非她叶棠采铁石心肠,而是正如她所说,她早就帮过她们了。 那天婚礼,她所说的那一番话,除了是帮齐敏脱离险境,也是让廖珏瑶看清楚凭风的真面目。 结果,廖首辅突然来了,廖珏瑶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了廖首辅,选择相信廖首辅,选择继续婚礼。 叶棠采以同样的方式帮助廖珏瑶还有齐敏,结果是,齐敏选择自救和走出去,廖珏瑶选择闭上双眼沉进去。 人生每一步,都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有些路,选择了就算遍体鳞伤也要走下去,然后寻找新的出路。 “姑娘说的和离的事情,廖姑娘会不会考虑?”秋桔说。 “谁知道呢。”惠然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因为和离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她不是太太,太太有儿有女的,而且姑娘和公子均已成年。当时三爷还中了状元,有了这倚仗太太才下定决心和离的。而廖姑娘呢?她如果和离,就是打廖首辅的脸,廖家还容得下她吗?她再也不会是廖家的大小姐,不再是廖家高高在上的嫡女,将会失去一切。” 叶棠采顺着抄手游廊而去,一声不吭的。她不想评论廖珏瑶,但她知道,齐敏的所作所为一样令齐敏自己一无所有。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选择。 主仆三人穿过游廊走到小厅门前,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饭香。 “哎呀,好香呀!”秋桔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走进小厅。 叶棠采只见齐敏坐在圆桌旁,桌子上摆满了东西,一共有三大盘子的馅料,韭菜鸡蛋、白菜猪肉、牛肉荠菜馅,旁边还放着已经包好的半盘饺子皮。 只见齐敏和一个丫鬟正坐在桌边,专心地包着饺子。 “褚三奶奶你回来了。”齐敏一边包着饺子一边抬头看她。 叶棠采淡淡一笑:“不用叫我褚三奶奶,你叫我的名字即可。我娘和小姑都叫我棠姐儿。” “那好,我就叫你棠姐儿。”齐敏笑了笑,“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你,先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叶棠采道:“哦,真是太好了,好久不吃饺子了,正馋着呢!我也要做!” 叶棠采笑着与秋桔惠然到厨房洗了手,不一会儿又回到小厅里面,众人坐下来就拿了一块饺子皮,开始包起饺子来。 齐敏看着一个一个的饺子从叶棠采手里溜出来,嘴角抽了一抽,这是包的真丑啊! “我在这里再待几天,等我拿回了那些银两后,就会离开。”齐敏说。 叶棠采歪了歪头:“你身上还有银两?” “有一点的。”齐敏说,“在以前城西的小院,遭过贼,所以我的银子藏得严严密密的,都是埋在院子的大树下,该有五六两吧!但那个院子已经被房主租给了别人,想拿回去,得费一翻工夫。” “就算你有几两银子,那以后怎么办?你要回家乡吗?”叶棠采说。 齐敏一怔:“我家乡已经没有亲人,而且所有田地……全都卖了!” 当时楚凭风要拜更好的夫子,为了给那夫子送礼,所有水田和旱地,甚至连屋子的宅基地,全都卖了。 当初就是抱着破斧沉舟的决心去供他念书进学的,把所有全都压在他的身上,一条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因为她觉得,他们不需要! 当时只想着,就算他真的考不中又如何,大不了二人一起摆摊!他们手腿健全,总饿不死的!他们不需要退路! 哪里想到,他的确不需要退路,,需要退路的,只有她! 想到这,齐敏心就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痛,难受得直想哭。恨意,夹杂着以前曾经快乐美好的时光,一起席卷而来。 “那你要离开京城?”叶棠采说着红唇挑了挑:“你甘心吗?” “不甘心!”齐敏狠狠地咬着牙。 怎能甘心啊!她为他付出了所有,结果,他不但踩着她的骨血爬上去,还想再次禁锢她,逼害她。 “那就在这里先住着,总会有报复的机会的。”叶棠采说。 “什么机会?”齐敏一惊。 “唔……到时再说吧!”叶棠采想了想才道,“而且,你现在就离开,以楚凭风的性格,他是不愿意放手的,你一个女子形单影只,落入他手里是迟早的。不要忘记了,那个廖家是同意你进门的,所以不排除不廖家会帮着他对付你。” 齐敏深深地看着叶棠采:“如此,我住在这里,反而更给你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叶棠采淡淡为一笑,“而且,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要相信我的眼光。”字<更¥新/速¥度最&駃=0 齐敏一怔。 “反正,你先住在这里吧!你实在过不去,你就多帮我做好吃的。而且,再过几天,我娘怕是要回来了,她自己一个带着一群丫鬟住这里,也太冷清了,你在这里,也好替我陪一陪她。”叶棠采说。 “好。”齐敏点头。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包着饺子,不一会儿就包了整整三大盘。齐敏扛起来,到厨房亲自去蒸了。 等蒸熟,已经到了中午。 齐敏和丫鬟扛着两大盘饺子回来,放到小圆桌上面:“开吃吧!” “好。” 叶棠采也叫上秋桔和惠然坐下吃。饺子包得多,也吃不完,便分给下面的丫鬟和婆子。 四人围坐在圆桌上便开始吃饺子。叶棠采和秋桔惠然主仆三人正兴起,吃着吃着突然发现齐敏的动作越来越慢。 叶棠采抬起头,只见齐敏已经放下了筷子,又见她眼圈有些红。 齐敏想起了以前跟楚凭风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家里很穷很穷,也只有过年才能吃一次饺子。 后来她赌棋和摆摊之后,终于看到了一点点的小钱。 但这些钱都要留着给楚凭风交束修,每一次他休沐回来。她都会包饺子,一个韭菜鸡蛋馅的,一个是牛肉馅的。 楚凭风爱吃牛肉,但牛肉太贵,所以每一次牛肉馅的都只包五个,全都留给他吃,五个不够吃只能吃韭菜鸡蛋馅。 现在齐敏看着眼前这些吃不完的牛肉饺子,就忍不住一个一个的放到一旁的碟子上。眼前的牛肉饺子有很多,可是他再也不会回来吃了。 第273章 这智商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齐敏说着笑了笑,然后站起来走出去了。 秋桔看着她出了门口,顺着游廊而去了,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了?难道她又想起那个渣男吗?这也太矫情了吧!”说着眼里闪过嘲讽。 “你知道十八年有多长?”叶棠采说着瞪了她一眼,“不论楚凭风现在如何,一起走过的那十八年,每一点每一滴都是真的。这么深刻的感情,怎么可能越一朝一夕就忘记?” 爱他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成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在街上看到他喜欢的,遇到他曾经想要的东西,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要收集起来。 不论楚凭风现在有多渣,但那一段感情和经历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不能因为他渣就把一切给抹杀掉。就算真的要忘记,也要足够的时间才能够做到。 过了中午,雨终于停了。 六月尾的天本来就热,被雨水这般冲涮之下,重新放晴便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最清新的莫过于雨后阳光。 最后天气太热,叶棠采已经很久没有出去逛街了,难得下雨天气变凉,便拉着齐敏一起出去逛街。 到外头逛着,齐敏倒是很乐意,毕竟憋在房间里,就算她不愿意想,但那些往事都会自主地跳进她的脑海里,不住地折磨着她。 城中的东街一片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接踵,周边满是摆卖的小摊和小贩。 齐敏背着手,一边在街上走着,一边到处张望着。 叶棠采笑着说:“你在看什么?” “嗯……”齐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在找摊位……” 以前她在街上摆摊,是没有固定摊位的。所以一上街到处的张望找合适的摊位,到现在也改不了这个长久养成的习惯。 她以前总想着,有一天她上街只是单纯的上街,不用整天瞅着摊位。现在终于不用再找摊位了,但心里却落空空的一片。 “姑娘姑娘,那边有糖炒栗子。”秋桔从前面跑回来,一脸兴奋地道。 齐敏惊异道:“这么早就有栗子了?一般要到八九月才能上市。” 秋桔拉着叶棠采,一行人穿过人群,不一会儿就停到糖炒栗子的摊位前。 叶棠采花了二百文钱买了糖炒栗子,分成几袋,四人一人一袋,一边往前走一般吃着。 “棠姐儿!棠姐儿!”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软软甜甜的娇笑声。 叶棠采一愣,抬起头来,只见一辆马车正缓缓的在她们面前驶过。 那是一辆普通的黑漆小马车,此时青布车窗帘被掀起来,露出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儿。 明眼善睐,笑的眉眼弯弯的,正开心的朝叶棠采挥着手:“棠姐儿” 不是别人,真是梁王妃赵樱祈! “嘿,你去哪儿?”叶棠采看见她也是很开心,笑着朝她挥手。 “我去玩玩儿!”赵樱祈笑着说,“再见!” “再见!”叶棠采也笑着跟她挥了挥手。 载着赵樱祈的马车已经笃笃笃地离去了。 “这是谁?”齐敏好奇地道,扔了一个粮炒粟子进嘴里。 “是梁王妃赵樱祈。”叶棠采说。 “梁王妃?就是那个梁王嫌弃,被你们圈子排斥的梁王妃?”齐敏歪了歪头。 叶棠采点头:“嗯,对的,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那是因为百姓们都太闲了!我平时摆摊的时候,旁边的几个摊贩谈天说地的,什么东西都扯。就你们叶家的事儿……都已经说整整一年了。”齐敏说着有些无语。 叶棠采嘴角抽了一抽,只怪她们叶家太能闹腾了,从去年三四月闹到现在三四月才算是折腾完毕。 齐敏道:“这个梁王妃赵樱祈嘛,百姓们也常常说起。大家都嘲笑她平民出身,却懦弱无能,拢不住梁王的心。而且还背地里性格还刻薄,把生活中的不顺全都发泄在下人身上,所以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隔段时间得换一批。” 叶棠采皱了皱眉,百姓们就爱胡说乱话。 齐敏又说:“不过……我听说她不常出门。” “偶尔也能出来一下。”叶棠采说。 “但我也听说,梁王妃是不坐别的马车出门的,就算是出门也该坐梁王府的才对呀!”齐敏说着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但是很显然,刚刚那辆马车绝对不是梁王府的,而且那辆马车还这么简陋! 想着,叶棠采的小脸黑了黑,嘴角抽了抽:“这货……不会是被人给拐了吧?” 此言一出,一行四人脸色全都僵住了,以赵樱祈那甚忧的智商…… 叶棠采脸色一变:“快、快去追!” 话还没有说,齐敏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叶棠采和秋桔、惠然也急急忙忙的追上去。 人来人往的大街,人流似绸,擦肩接踵,马车也因此想快走也不行。 齐敏不愧是农家出身的,不一会儿就冲了上去,拦在马车前。 “啊”一声惊叫声响起,正在赶车的人见突然窜出一个人,挡在自己跟前,吓得连忙勒停了马。 只见赶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皱褶的小老头,车辕傍坐着一名同样花白头发的老妇人。二人看着突然跑出一个少女拦着去路,均是脸色一变。 “你、你想干什么?”赶车的老头儿铁青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不干什么。”齐敏冷笑一声,“老爷爷,谢谢你们载了我朋友一程,请把她放下来吧!” “你……”老头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后面的叶棠采和秋桔已经追了上来。 “棠姐儿”看到叶棠采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赵樱祈很是开心,几乎半个小身子爬出窗外。 “樱祈,你出来。”叶棠采看见她笑得开心,是脑子一晕,这货真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来来,跟我去玩。” “哦哦,好。”赵樱祈连忙提着裙子,弯身钻了出来。 叶棠采伸出手,让她扶着跳了下车。 那一对老夫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赵樱祈已经下车,齐敏还嘲讽的看着自己。赶车老头便狠狠地一甩缰绳,马车飞也似的飙了出去。 街上的行人吓得惊叫着,不住地往两边避开。 叶棠采拉着赵樱祈,把她从头到脚打量又打量。 秋桔则跑上来,瞪大双眼跟齐敏说:“刚刚那一对老夫妇是人贩子?不可能吧?” “这种人贩子我见多。”齐敏冷笑,“他们不是专门做这个的。可能是家里实在娶不了媳妇,又刚巧碰上,他们就把人拉回去,很可能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或者是什么傻子残废娶一个媳妇。” 秋桔整个人都不好了,身子抖了一抖,不由回过头来,只见赵樱祈还在笑,嘴角便抽了一抽。 这个梁王妃差点就被人拐到了穷乡僻壤,给那些傻子残废当媳妇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怎么在那辆车上?”叶棠采拉着赵樱祈的小手,皱着眉头问。 “今天太后娘娘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想起我来了,我只好进宫给她请安。”赵樱祈说着,那张粉嫩的小脸上便微微的纠起来。 很显然,这一趟进宫让她不愉快。 “在那里呆了一阵之后,太后就打发我走了。我便坐着马车出了宫,谁知道走到大街上,马车突然出问题,动不了。马夫和婆子在那里修车轱辘。这天气闷热得紧,我憋不住只好下车透气。小婉说,她到前面车马行请一辆车过来。”赵樱祈说,“不一会儿,这辆马车就驶了过来。” 叶棠采听着,瞬间无语了。 第274章 可以的 “这老爷爷心眼好,说要送我回家呢!”赵樱祈咯咯一笑。 “那他们送你回家了吗?”叶棠采嘴角抽了一抽。 “那老爷爷说先在外头逛一下,要带我游城。”赵樱祈说着,双眼亮晶晶的,她是第一次这么自由自在。 叶棠采一噎,瞬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赵樱祈这货自小被关在梁王府那笼子里长大,没有社会经验,看着那对老夫妻慈眉善目,就把别人当成热心肠的好人了。 “你被骗了!那对夫妇其实是骗子,她们要把你带走,卖掉!”齐敏走过来,一脸恶趣味看着赵樱祈。 只见赵樱祈那粉嫩的脸微微的一僵。 “先把你带出城,再运到旮旯犄角里,卖给一些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当老婆,或者卖给一些整天只会流鼻、涕流哈喇子的傻子当媳妇。”齐敏一边说着一边挑着眉看她。 叶棠采见齐敏如此恶趣味地吓唬赵樱祈,嘴角抽了一抽。 “卖、卖到给谁?”赵樱祈听得一愣一愣的。 齐敏瞪着眼:“卖给老头子、卖给傻子或是残废!哼哼!” 只见赵樱祈垂了垂头,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润大眼,却轻轻的瞟了齐敏一眼,小脸一红,低声道:“那、那……可以的。” 齐敏脚下一滑,差点就气摔了过去,可以的? 叶棠采无语了,嘴角抽了抽。梁王到底有多恶劣,才逼的赵樱祈宁愿被卖掉啊? 叶棠采又想起赵樱祈常不能出门,连看画本子的自由都没有,便是微微的一叹,拉起她的小手说:“走,跟我去玩玩儿。” “啊……好。”赵樱祈原本就很喜欢叶棠采,现在叶棠采带她去玩,她心里不知多高兴的。 叶棠采带着赵樱祈满街的浪,逛完大街就去逛书店,秋桔和惠然在后面追得心惊肉跳。 赵樱祈在宝墨斋里面挑着话本子,秋桔立刻就把叶棠采拉到书店门口。 “姑娘,咱们就这样把梁王妃拐跑了,不还回去真的不要紧吗?”秋桔苦在脸。 叶棠采呵呵一笑:“管他去!” 秋桔嘴角抽了抽,小脸皱成了一团。 “棠姐儿”赵樱祈从书店里面走出来,笑嘻嘻的。 叶棠采回过头,只见赵樱祈手里捧着两本书,“你就挑这两本,够了吗?” “嗯,够了。”赵樱祈手里摸着那两本书,又转过身看了看后面庞大的书店。 长这么大,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话本子堆成一堆,可惜的是,这些她都不能带走。只能挑一二本,否则根本就藏不住。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人走出宝墨斋,大街上已经华灯初上,各个摊位已经挂上了或红或昏黄的灯笼。 特别是那些卖花灯的摊位,更是把所在的那个角落照耀的一片明亮辉煌。 赵樱祈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眼前一片凌乱的美。不同于皇宫或者是王府那么高高在上,富丽而整齐划一。大街上的绚烂,别有一股人间烟火的温暖之感。 “肚子好饿。”秋桔说。 “那我要吃那个!”赵樱祈突然指着对面一个摊位说。 叶棠采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花灯摊位旁边,支着卖云吞饺子和面食的小摊位。 小摊位上已经有两张小桌子坐了人,正在吃东西,一个桌子上是一对少年男女,正在吃着石螺。 “那就吃这个吧。”叶棠采微微的一笑。 一行人走到摊位,在一张桌子傍落座。摆摊的是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叶棠采和赵樱祈身上的衣服又贵重,一看就知道是贵族,那摊位的女孩不敢怠慢,立马上来招待。 叶棠采点了一人一碗的云吞,又点了一个炒石螺,还有好几个糕点。 赵樱祈用筷子夹石螺,夹一个掉一个。叶棠采只好把那一盘石螺给她盛了大半碗。 赵樱祈爱吃石螺,吃得满嘴是汁,偏她又蠢,吃半天吮不了一个。 叶棠采无语了,怪不得梁王整天喊她蠢妇,那是真的蠢啊! 齐敏向来是一个精明利落的人,凡上手的功夫一学就会,做饭洗衣、下田农活、摆摊做小生意,事事都能打理得整整齐齐。 她最瞧不上的就是那一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 偏赵樱祈就是那一种人。就连叶棠采都懂得包一个饺子,绣绣花,做做饭,是个愿意动手劳作的人。 但赵樱祈却连吮个石螺都吮不好,齐敏整个人都不好了,便说:“你家是哪里的?” “在靖隆街。”赵樱祈粉粉嫩嫩的手指捏着一个石螺。 “不,问你娘家呢。”齐敏说。 赵樱祈一怔:“我不知道哦。” 她很小的时候,四岁就跟梁王成亲了。 她只记得小时候都在一间很小很破的屋子里捏着泥巴玩,玩着玩着,突然被人拖了起来,拍掉了她好不容易捏好的小泥人。 然后被推到一个穿着富贵的陌生人怀里,接着她就被拖上了马车。下车就看到很大很华丽的屋子,接着被换上很沉的婚服,就拜堂成亲了。 在此之后,她就过上了被梁王嫌弃和欺负得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 叶棠采见赵樱祈神色躲闪,不愿提起的模样,跟笑着说:“你吃饱了吗?” “嗯,还没呢。”赵樱祈又说,“我要吃鱼翅螃蟹羹、要吃陈皮兔肉、要吃酸豆角爆炒鸡杂……”边说着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些都是贵东西,小摊上可没得吃。 齐敏说:“这是这么名贵的菜式,平时还吃不腻吗?” “平时没得吃。”赵樱祈一边说着一边期盼的看着叶棠采。 “那倒是奇怪了,平时没得吃怎么又念出了一大串的菜名?”齐敏笑。 “家里桌子上摆的有,我只能悄悄吃一口,他不让我吃的。”赵樱祈说。 叶棠采知道赵樱祈口中的他,指的就是梁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让你吃?” “因为他不爱吃。”赵樱祈说的一脸纠结。 叶棠采听着有些无语了,梁王这人也实在太刁钻刻薄了,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也不许别人吃。而且,上次宫宴赵樱祈还说,吃饭多夹一口菜他都得管着。 “那就去吃吧。”叶棠采淡淡的一笑。 赵樱祈立刻蹦了起来,一些人离开了摊位,又到了东街最好的酒楼。 第275章 在那蹦 在酒楼用过饭之后,几个人又买了花灯。 叶棠采买了一个青鸾展翅,齐敏买了一个孔雀形的,赵樱祈的是一个兔子坐莲的花灯。 路过卖小动物的摊位,叶棠采还给她还买了一只小草龟。 就这样在街上浪了浪,赵樱祈提着那个兔子坐莲花灯蹦着蹦着,忽然后领被人一扯,赵樱祈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扑到什么东西上了。 “啊……嘤嘤嘤……”赵樱祈发出一阵尖叫声。 走在前面的叶棠采和齐敏、秋桔和惠然等人都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身去。 只见一名长相魅艳的绝色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站在那里,赵樱祈正被横搭在他跟前的马颈上。他一手扯着缰绳,一手狠狠地按住跟前的赵樱祈。 他神色冷峻,墨发如瀑,长睫半沉间,锐利的眸子折射出冷酷和愤怒的光芒。 秋桔和惠然吓了一大跳,惠然脸色已变,急急忙忙的福了一礼:“参见梁王殿下。” “王爷,今天王妃被人拐了,我们看见她就把她救了下来,当时她都快要饿晕了,我们只好先带她吃一点东西。”叶棠采睁着一双媚艳的眼睛看着他。 梁王俊脸一黑,呵呵冷笑两声:“本王还真感谢你呢!” 说着狠狠一甩缰绳,通体黑亮的骏马便疾速而去。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群擦肩接踵,黑色的骏马突然张狂的急速而来,吓得人群纷纷躲避,尖叫叠起,乱成一片。 骏马随着奔跑颠簸不已,梁王伏低身子,紧抓着缰绳,一张魅艳的俊脸冷若冰霜,眸子全是冷光。 赵樱祈被横搭在梁王跟前,肚子下面是马鞍突出来的一小部分,硌在她的身子上,随着骏马的奔跑,硌得她生痛。 赵樱祈便呜呜的哭出声来:“嘤嘤嘤……疼……呕呕……咳咳……” 梁王俊脸一黑,才想起马鞍来,一手拎着她的后领,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赵樱祈身子一翻,自己已经横坐在他的面前,但脑子还是天旋地转的,骏马还在疾速前进,颠簸不已。 赵樱祈被颠得整个身子都埋进了他的怀里,小脸噌在他的胸前的锦衣不住地抹着泪,肚子还痛的动来动去,手不住地揉着自己的小肚子。 梁王见她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俊美的脸黑了黑,冷喝一声:“吵什么!” 一只手一边扯着缰绳,一只手伸到她的肚子给她揉揉。 回到梁王府,梁王翻身下马,一把将她提着往前走。一路走过,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吓得全都跪了一地。 回到了萍汀小筑,梁王一把将她丢到了床上。 赵樱祈被扔得哼哼两声,趴在柔软的床上都不敢起来了,就算不用看,她都能猜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 “今天你滚哪里去了?”梁王冷冰冰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赵樱祈吓得不敢作声。 想起今天的事情,梁王心里便憋着一股怒气。今天他正在皇宫里忙活,突然之间,彦东跑进来说,这个蠢妇不见了。 当时他就怀疑,她被人给害了。 梁王简直要气疯了,光天化日,王城脚下,居然公然掳走他的王妃。这不是公然挑战他梁王吗? 连王妃都丢了,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梁王立刻让所有人四散寻找,差点把整个京城都翻了一遍。 他想着,这个蠢妇现在都不知哭成什么模样了。 谁知道,他找的都快要疯了的时候,愕然回头,却见到这货提着一个花灯在哪里蹦! 梁王气的都快背过气了。 “呵。”梁王怒极反笑,慢慢地跨向窗边,在窗下的檀木太师椅上落座。 赵樱祈趴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起来。”梁王只冷冷地扔出这两个字,似平静无波,但响在赵樱祈的耳中却如雷霆一般。 赵樱祈身子一震,只得爬起来,低垂着头,慢慢地走到他面前站就不敢动。 “今天你去那儿了?”梁王一边说着,修长的手搁在一边的檀木雕花茶几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茶几,发出低沉而富有节奏的轻敲声。 赵樱祈的心脏随着他的敲击声提起又落下,小小的身子微微地颤抖着。 “被太后娘娘宣进宫。”她抿了抿唇,低声道:“请完安之后,我就离开了。在路上马车坏了……他们都在修马车,我在一旁等着……然后一个老爷爷和老奶奶驾着一辆马车走过来,说送我回家,我就……我就上了马车……”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 “你的脑子呢?”梁王俊美的脸一沉,冷喝一声。 赵樱祈被他喝得身子抖了抖,脑袋耷拉得更低了,他总是动不动就问她的脑子…… “就这样子跟着人跑了,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梁王见她不作声,俊艳的脸色更冷了:“说话!” “被人拐了……卖掉……”说着她就扁了扁小嘴。 “呵呵,原来你还知道后果啊!”梁王怒极反笑。 赵樱祈垂着头不作声,若是卖掉了,倒还不错,至少不用站在这里被他吼……如果买她的是一个残废,便打不了她。如果买她的是一个傻子,那就可以任她欺负…… 梁王看着赵樱祈的表情,艳红的唇勾引出一个讥嘲的笑,魅艳的眼睛闪过一抹冷光:“你在想什么?嗯?像你这样的人,丑!还蠢!就算真拿去卖,也是卖剩的那个!若非你顶着梁王妃这个名头,本王早就把你给扔了!” 赵樱祈心脏一抽,只垂着头不敢看他。 “站在这里不许动!”梁王狠狠地一拂袖,然后就出去了。 梁王像一尊杀神一般步出屋子,庭院里跪着一大批丫鬟婆子,全都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梁王一路走过,那冷冰冰的声音淡淡响起:“全部处理掉!” 他身影缓缓消失在大门,但后面却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声。 “梁王殿下饶命啊!” “求殿下饶命,奴婢们疏忽失职,下次再也不敢了!” “娘娘,求求你,饶恕奴婢这一次吧!” 庭院里的哭叫声不绝于耳,赵樱祈站在房间里一动也不动。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了,总是因为那样或者那样的小事,她身边的丫头都不知道换掉多少批了。 …… 赵樱祈离开了以后,叶堂彩就有些兴致缺缺的。 秋桔和惠然脸色便有些铁青,特别是秋桔,吓的都有些心惊胆战了。 “梁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性格刁钻刻薄,比不上太子殿下一样儒雅温柔。就算他一直嫌弃王妃,但王妃到底是王妃,代表着整个梁王府的颜面……王妃失踪定会惊动王府。梁王府恐怕已经找很久了……姑娘居然藏了她,不知道梁王会如何记恨我们。”秋桔一边说着,急得都想哭了。 “你这个人胆子也忒小了吧?”齐敏嗤笑,扫了她一眼,“要不是碰上我们,她早就给人家拐走了!”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叶棠采说着就往秋家的方向而去。 夜华初上,现在不过是戌时过半,夜市最为热闹的时候,繁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流和吆喝叫卖的小贩。 “姑娘……”走在前面的惠然突然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叫了一声。 叶棠采愣住了,顺着惠然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街边一个烧饼摊位旁边,放一张破旧的小书桌,一个衣着落魄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书桌后面,帮一个身穿布衣的老婆子写书信。 “字写得这么丑,还要十文钱一封!咋不去抢!”那个布衣婆子一边看着他写信一边碎碎念。 叶承德简直要气疯了!他挣钱已经这么难了,居然还要被人嫌三嫌四。以前他走在大街上,谁不是毕恭毕敬地叫他一声世子,哪个敢给他脸色看。 现在,一个贱民而已,居然敢指着他的鼻子骂! 第276章 鸡腿而已 叶承德气得真想把手中的信件扔这个老婆子一脸,但是想到家里的粮食又快没有了,这几天他每天吃稀饭咸菜,吃得他也差不多要吐了! 但不吃,却会饿死!如果再不赚钱,就是连稀粥和咸菜都没得吃! 这生活压得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个世界如何艰难。 他现在只想多挣钱,只是想吃一口肉!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叶承德一边骂骂着,一边写信,最后终于把信写完了。 “你字写得这么丑,五文钱就行了。”那个老婆子扔下五个铜板,就拿着信一溜烟地跑了。 叶承德都快要气死过去了!但他却无能为力,生活让他跑不动,追不得。 这个时候,一串脚步声响了。 叶承德以为生意又来了,急急忙忙地抬起头。 只见一个长相明艳逼人,姿态绰约的少女手里提着一个花灯缓缓走过。她头上戴着华丽璀璨的红宝石金色流苏桃花簪,一身昂贵的天云锦对襟襦裙。 叶承德看到她就是一惊,他自然认出来,这是她的女儿叶棠采。 叶承德的眼光又不由自主落在秋桔和惠然身上了,只见这两个丫头都穿着上好的好面料,头上戴着金钗,随便拿一样出来,都够他们一家三口吃半个月。 如此想着,他的心里无比的愤恨和不平衡。老天为何这般不公平,狼心狗肺的贱人为什么还锦衣玉食地活着? 而他这么伟大,为了爱情,为了真爱而舍弃荣华富贵,却过得如此落魄,老天真是太不公了! 叶棠采等人从这里经过,叶承德就觉得他们是故意来耀武扬威,看他落魄的。 自己最丢脸落魄的一面呈现在这些仇人面前,叶承德只觉得窘迫和难堪。 他恼羞成怒,阴森森地说:“就算你们现在还是荣华富贵又如何?你们的精神是空虚的。”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本不想理会他,但叶承德自己嘴贱,叶棠采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嘲讽的欣赏着他的丑态。 “就算你们再富贵,也是孤独无依!温氏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寡妇!而我跟婷娘,就算生活再贫穷,我们也是成双成对、夫唱妻随,再艰难的日子也是甜蜜的。”叶承德说着,一脸自得的笑。 “哦……”叶棠采听着,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然后朝身后的秋桔招一招手,“但是你们没肉吃。” 秋桔最机灵了,立刻把手里的那一个纸袋捧上去,叶棠采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鸡腿,啊呜一声,就啃了一口,喷香而出。 齐敏也拿出手里的那一袋酱牛肉,惠然拿起手里的那一袋鸡爪子,秋桔拿着烤羊骨,一行四人,就这样咯吱咯吱的吃起来。 叶承德的看着他们当着他的面在吃肉,整个人都愣愣的,鸡腿的鲜香,牛肉的辣香……全都扑面而来。 这么大的一个鸡腿,咬下去汤汁就要流出来了吧?不用问,一定先嫩可口!齿甲留香! 叶承德看着,口里拼命的分泌着口水,整个人都馋的慌,快要崩溃了。 “你们就继续有情饮水饱吧!”叶棠采咯咯笑着,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离开,还远远的丢下一句:“不对,你饮水饱是真的,至于有情还是无情……那就不得可知了,呵呵呵。” 叶棠采最后一句,让叶承德都快要崩溃了。 叶承德都快要馋死了,真爱,还有真情是支撑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怎么可能是假的! 但不知为何,叶承德心时莫名惊慌,便恼羞成怒:“就算我再落魄,婷娘也愿意跟随着我!对我不离不弃,那我就觉得值得!你们就算坐拥金山银山也无用。你们一个两个,母女俩都是没人要的寡妇!你们会遭报应的!不,你们现在已经遭到报应了!等着瞧吧,那个褚云攀迟早死在玉安关,到时候有你们受的!” 叶棠采越走越远,叶承德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叶棠采哼哼两声,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但手里的鸡腿还是变得有些无味。 他都离开很久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还好吗? 回到家,叶棠采就与齐敏在西次间打络子。 “姑娘,外头突然有人敲门?”秋桔突然走进来说。 叶棠采皱了皱眉头,谁大晚上的来敲门?而且这间屋子平时都是温氏一个带着丫鬟婆子在住,到了晚上都不开门的。 叶棠采正想让秋桔拒绝了,不想惠然却却跑了进来:“我从门缝看,居然是认识的人,已经开门接了东西,然后把人打发了。” 惠然笑眯眯地说着,手里捧着一个檀木雕蛟龙腾云的大盒子。 叶棠采看着这个盒子,一双大眼就眯了眯。 惠然把盒子放到叶棠采身边的圆桌上。 叶棠采打开一看,只见满满的一匣子珍珠。这些珍珠个个圆润,姆指大小,辉光生晕,看得叶棠采和秋桔等人双眼一亮。 “哇,好多珍珠!”秋桔惊叹一声。 这些珍珠品质极好,单拿一个出来已经价值不非,这居然整整一大匣子,真不知道值多少钱! “外头的人来传话,说感谢姑娘把人找回来。”惠然笑着说。 叶棠采墨眉一挑,接着轻哼一声,梁王这混账。 叶棠采在匣子里翻了翻,突然一怔,只见珍珠底间居然有一张金纹浅绿的签子。 叶棠采拿起来打开,只见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安”。 就这么一个字,却让她心神一震,鼻子一酸,便狠狠松了一口气,唇角漫出一抹笑意来。 …… 叶承德遇到了叶棠采一行人,便只觉得羞恼得慌,哪里还有摆摊的心思了,便早早的收拾东西回家。 叶承德扛着自己的破桌子,背着那一些笔墨,艰难地回到了松花巷,一把推开大门。字<更¥新/速¥度最&駃=0 “婷娘”他怒气冲冲的走进门,突然就是一惊,因为他闻到了鸡肉的香味,整个人的脚步就僵在了原地,扛在肩上的桌子砰地一声掉到地上。 怎么会有鸡肉的味道?难道是殷婷娘和瑞儿背着他偷偷的吃鸡? 殷婷娘正在许瑞的房间里面吃着饭。 一张破了一角的小小八仙桌,上面正放着一盘青菜,有一个空碟子,这本来是盛鸡腿的。殷婷娘拿起那个鸡腿,正在啃着。 原本他们不是这个时间吃饭,但今天许瑞病了,又是请医又是问药的,为了请更便宜的大夫,特意跑到了城西那边,来来回回才折腾到了这么晚。 殷婷娘啃鸡腿啃的正享受,外面一声“婷娘”,可把她吓得不轻。 殷婷娘脸色一变:“他怎么这个时间回来!” 为了赚更多的钱,平常都是晚一个时辰才会回来的,哪里想得到,今天他居然给她来了一个突袭! 殷婷娘吓得都要把手中的鸡腿扔掉了,但这可是鸡腿啊,要十文钱一的个!她哪里舍得扔掉! 于是,殷婷娘就三两下地把整个鸡腿啃得只剩下一根鸡骨头。 她一边嘴嚼着,心里一阵阵的怨恨,这么个大鸡腿,她本来该好好的享受,好好品偿的!现在只能狼吞虎咽地吞了下去,那鲜香的滋味,还没有尝够呢! “婷娘!”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叶承德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 接着叶承德就是一愣,只见许瑞躺在床上,像平常一样,脸面向着墙壁背对着他们躺着。 殷婷娘坐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前面,桌上只有一小碟子青菜,和一小碗稀饭。 桌子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鸡腿,但是屋子里面那一股鸡肉的味道却比屋外更浓郁了。 叶承德抽了抽鼻子,脸色一变:“你刚刚在吃什么?” 殷婷娘一脸无辜的看着叶承德:“你说什么?我吃什么了?我正在吃饭呀!”说着,便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小碟的青菜。 第277章 不介意 “不,我刚刚闻到了鸡肉的味道!”叶承德却相信自己的鼻子。 “你、你是什么意思?”殷婷娘说着脸色一变,猛的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背着你偷偷吃鸡喽?叶承德,怎么能这样怀疑我!” 叶承德的脸色一僵:“我……是我明明闻到了鸡肉的味道……怎么可能闻错呢,现在的味道还在呀。” “那我怎么没有闻到?”殷婷娘说着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你认为我是那一种人吗?你以前富贵的时候,我跟着你。现在你贫穷了,我依然跟着你。你现在居然怀疑我……” 说着那眼光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叶承德看着她的泪水,便深深地拧起了眉。以前看着殷婷娘的泪水,他会觉得无比的心疼,而现在却觉得无力而厌烦。 但是想到殷婷娘对他是真爱,直到现在还是不离不弃,心里又是满满的愧疚。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说过喜欢我的小脾气,喜欢我的小自私。现在,我还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就跟我说什么鸡腿不鸡腿的。而且,那不就是一个鸡腿么?弄得上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殷婷娘说着,脸上露出嘲讽的微笑。 听到这样的话,叶承德脸色一僵,想起以前的生活,那时铜钱随便撒,成百上千的首饰都是随便的扔在房间里面,而现在却为了一个不存在的鸡腿而闹得这么难看,叶承德瞬间就觉得又是羞愧又是窘迫,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他连房间里面的鸡肉味,还有殷婷娘嘴上那一些油腻都忽略了。 “婷娘,对不起!”叶承德说着,连忙上前来,把她搂进怀里。 殷婷娘被叶承德紧紧的抱在怀里,只感到一阵阵的恶心。这个无用的男人,窝囊废,一天只会挣几十个铜板,连让她吃一顿像样的饭都做不到。 这种没用的贱人,她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踹了。但是,以她现在拖着一个废物儿子的情况,根本就不能再找比叶承德更好的了。 而且,不论怎么说叶承德跟叶家还是有关系的,以后总得想办法把那个钱给捞回来。 只要在叶家狠狠的捞上一笔,她就一把将他踢开,再远走高飞。 叶承德把东西放下以后,就回去洗澡去了。殷婷娘趁机鸡腿的残骨给收拾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叶承德就像平常一样出去摆摊。 殷婷娘便在庭院晾着衣服,一边晾着衣服,她便是一边抱怨。 自从被赶出来之后,殷婷娘和叶承德就把威子、逢春和陈妈三个下人全都卖了。 现在所有家事,打扫、煮饭、洗碗全都是她一个人包揽着。 每天干着家事,她就觉得无比的委屈,她凭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什么时候她才能不再忙活这种家务事,什么时候她才能过回以前那一种仆从环绕的富贵的生活? 她委委屈屈的,全然忘记了她原本也不过是农村出身,原本也不过是一个土坑里刨食的村妇而已! 自从经历过那样仆从环绕的,富贵荣华的太太生活,现在只要受一丁点这样的所谓苦楚,她都觉得委屈极了。 殷婷娘心思活动着,脸都有些扭曲了,盘子里的衣服连拧也不拧,直接甩到竹竿上,拧什么拧!她可是贵夫人,怎么可能有力气拧衣服!只有那些低贱的下人,低贱的粗使婆子才有那样一大把蛮力! “婷娘……”这个时候,一个幽幽的叫声响起。 殷婷娘身子一僵,抬起头来,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爬到了围墙上面,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婷娘……” “是你!”殷婷娘瞪大双眼,满是不敢置信,接着,又怒火冲天:“许大实!你个无耻之徒!” 殷婷娘尖叫一声,拿起抵在墙上的一根竹杆,猛地冲过去,就朝着爬到墙头上的人招呼过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殷婷娘的前夫许大实! “你个无耻之徒,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牲!我打死你个低贱的人渣!”殷婷娘怒吼着,竹竿就狠狠地打在许大实身上。 如果不是这个无耻而低贱的死马夫,她现在还是锦衣玉食的富家太太,现在还是侯门世子夫人,哪里会落得现在这个名声尽毁,吃糠咽菜的贫困地步! “啊啊啊婷娘我可是你的丈夫,是你的男人!你怎么能谋杀亲夫!”许大实被她打了几下,就一把抓住了她的竹竿,急吼道:“原本就是你们有错在先!你们还拿石头砸我的脑袋!想把我杀了!” 许大实说着,一双眼瞪得大大的,带着恨意。 殷婷娘被他几句话吼得身子一抖,脸色变了几变,气焰下去了几分,但下一秒又硬着脖子吼:“你有本事你再去告呀!你没证没据的,瞧你能不能把我们告倒!你给我滚!” “婷娘……”许大实说着又是幽幽一叹,“你先负了我,而我又做出那样的事情毁了你,咱们扯平了,谁也别埋怨对方,就这样两清了吧!” “行,两清,所以你给我滚!”殷婷娘咬牙切齿的,什么两清,什么不怨恨对方! 反正她殷婷娘就是恨毒死了这个低贱无耻的马夫!若不是他,她们母子怎么落得现在这田地。 “咱们现在……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情况了,一穷二白,但却真诚的日子。”许大实说着一脸深情向往地看着殷婷娘。 殷婷娘被他看得打了个冷颤,接着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谁跟他什么回到从前的一穷二白?说得她跟他是同一类人,同一个层次的人一样! 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她是高贵的!她该当侯门夫人的命!而他,不过是一个低贱而肮脏的马夫而已! 别扯得她跟他一样一般,简直拉低了她的档次! “你滚!滚出去!”殷婷娘冷着脸恼喝着。 “你还生我的气?”许大实皱着眉,“其实我都是被逼的!如果我不这样干,那个状元郎会弄死我的!所以,婷娘,回到我身边好吗?” 第278章 不排斥 怎么可能是被逼的! 当时他简直要气疯过去了!明明是他的女人,却攀上侯府当富家太太去了,他来接他们,他们误以为他是将军才愿意跟他走……好吧,其实当时他的确有些小心思,一边相信着以自己的魅力能带走他们,一边又不说明白…… 但不论如何,最后他们母子居然给了他一板砖,要砸死他!杀夫弑父! 他简直要气疯过去了! 他满心都是不甘心,他还只是一个低贱的马夫,他们居然抛下他享富贵、当人上人去了,凭什么? 既然要滚在泥潭里,那就大家一起滚!凭什么他低贱,而他们高高在上? 即使现在想起当时在叶家门家吼叫的事情,他都觉得一阵阵的舒爽啊!就是该这样,他活在泥潭中,他们也别指望能好过,要穷大家一起穷! 但现在,他可不能这样说。 因为他还是想要媳妇的!他不过是一个洗马的,年纪又大了,想娶个媳妇可不容易。就算有愿意跟他的,也是不怎样的。 反观殷婷娘长得可漂亮了,而且这些年保养得宜,最重要的是,他就喜欢她嗷嗷叫,够味! “婷娘,你回到我身边吧!还有瑞儿!就算你以前犯过大错,我也不介意,我会原谅你的。”许大实一脸大义凛然地说,拍着胸口,十足的大度。 殷婷娘听着他的话,简直想吐!这么一个无耻低贱之人,就是站在她面前,她都觉得污眼。 “我现在在东街的马行工作,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呢!这些钱银足够养活你们,足够咱们一家生活。”许大实又说。 殷婷娘听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差点就要恶心坏了。 “听说瑞儿手不能再拿笔了,腿也废了。”许大实说着微微一叹,又道:“废了就废了吧,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以后跟着我擦马和洗马,就算手腿不太灵活,也可以干得。也就是工钱会少一点吧,可能只得一两多,但咱们父子俩互相扶持着,家里够花,够用就好了。” 许大实一脸向往的样子。 他居然还想带着瑞儿一起去铲马粪!殷婷娘听得眼前一黑,气得连声音都作不出来了。 谁要跟着他一起铲马粪,瑞儿怎能干这种活儿?那不是羞辱他们吗? 反正,在殷婷娘心目中,就算叶承德现在再窝囊无用,也比眼前这个低贱无耻的马夫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许大实的话,简直是对他们母子俩的羞辱! “你滚!”殷婷娘实在忍无可忍,怒喝一声。 “婷娘……” “你还喊!”殷婷娘说着,手中的大竹竿又朝着他身上招呼过来。 “啊啊不要再打了!反正……我是真心的,真心想要接你们母子回去。我还会再来!”说着壮实的身板一翻,就跳了下墙,消失不见。 殷婷娘气得不住地喘着大气,整个张脸一阵青一阵白,一屁墩跌坐在地上。 不可饶恕!低贱!无耻!恶心! 他还说要再来?那就见他一次打他一次!瞧他还敢不敢 “咚”的一声,自墙后头突然有一个小东西被扔进来,最后砸到了殷婷娘跟前。 殷婷娘一惊,抬头望去,只见那居然是一两银子! 殷婷娘猛地扑过去,捡起这个银角子。她虽然还暗藏着一些首饰,但那是救命的钱财,是她最后的积蓄,轻易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她平时花的,全都是叶承德挣回来的辛苦钱。 这些日子来,她何曾再摸过一两银子!摸的都是一些以前她富贵时,不屑一顾,随便散出去的铜板。 现在居然有一两银子从天上掉下来,殷婷娘哪有不激动的。 “婷娘……我知道你们现在困难,这个银子你们先花着。”墙外传来许大实那恶心的声音,接着便是他离开的脚步声。 殷婷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把手中的银子给扔出去,但已经捏到了手上,她哪里还舍得再还回去。 不由的又想起刚刚许大实那句会再来的话,心里居然没有那么排斥,甚至有一点点期盼起来。 叶承德在外头街角里顶着毒辣辣的日头和闷热的天气在给人写信,完全不知道殷婷娘在家里收了前夫一两银子,并不那么排斥了。 叶承德今天只写了两封信,赚了不到二十文钱。就这么点钱,别说是买肉了,便是买米和油盐都勉强。 越想,叶承德心里越憋屈和烦燥。特别是昨晚见过叶棠采之后,想起她咬着鸡腿那嘲讽的模样,他便气得快要发疯了。 为什么这些无耻的贱人还活着! 而且还活得这么滋润! 他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很快,只要等到那个褚云攀兵败,那褚家和叶棠采便也会毁掉! 失去了那个曾经风光的状元女婿,温氏一个和离的寡妇还不被人欺负死? 但现在心里还是不滋味啊! 想着这个大热天里,他在这里熬着高温写书信,赚着这几十个铜板,这个钱还不够叶棠采吃一口点心,他的心里便恼恨得要死。 老天为什么不长眼,为什么会有这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收了那些无耻的贱人! “喂,你这是写信吗?”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便一个小小的阴影笼罩下来。 叶承德一怔,抬起头来,只见一名十八九岁,长相还算清秀的少女撑着一把绘花鱼的油纸伞的少女站在自己跟前。 这少女一看妆扮就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了。 看到这种大户人家,叶承德一张脸就涨得通红。 他可以做贫苦百姓的生意,唯独是他不想做这些大户人家,做这种贵族的生意。因为以前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现在,他居然沦落成一个写信的穷酸,帮着这些权贵们写信,怎么想怎么觉得那是羞辱。 但现在他穷困潦倒,别人走到自己的眼前了,只好点头:“是的。姑娘一瞧就知是大户人家的,府里自是多的人认字,何必找上我?” 那丫鬟一怔,接着便嗤笑出声来,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你就是那个叶承德?” 叶承德脸上一僵,这居然还是认识他的! 他的脸色立刻铁青起来,接着便是一阵阵的羞耻之感漫上来,恼羞成怒:“这位姑娘请走吧,我不做你生意。” 他恨不得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再也不想面对这些。但如果这样做,又显得气短,还失了风度。 “啪”的一声,只见银灿灿的个小小的银锭放在他的书案前,叶承德双眼猛地睁得大大的,只见那是个小银锭子,足足有十两之多! 叶承德心渴得立刻伸手抓了过去,不敢置信地拿到自己跟前,再用用牙咬了咬:“真的……这是真的……” 他激动得想要哭了,但说着,他的表情突然就是一僵,因为他这反应实在太丢脸了!弄得他好像很饿钱一样!他该表现得更为清高,人穷志不短,视钱财如粪土才像样! 现在……简直丑态毕露! 如此想着,叶承德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恨不得把这锭银子扔到这姑娘脸上,才显他清高,才显得他有风骨,不是普通写信的穷酸。 但这银子拿到手后,却像生了根一样,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把它扔出去。 叶承德只铁青着脸说:“你要写什么书信?” “写一些好东西。”那姑娘挑了挑唇,凑过去,在叶承德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叶承德一怔,接着就是双眼放光,激动地拍着胸口道:“姑娘放心,你要的东西我一定写出来!” 说着,就埋头奋笔疾书。 写了足足三刻钟,叶承德才写完。 那姑娘拿到订金之后,居然又给了他十两银子。 叶承德激动不己,手里有二十两银子,他也没有心情摆摊了。第一时间就到了对面的一间食肆,买了一只烧鸡,不住地啃着,啃得手里拿是汤汁。接着又打包了一只烧鸡才匆匆地赶了回家。 第279章 殷婷娘正在家里藏银子,把许大实给的一两银子藏到了许瑞房里的老鼠洞里。 “婷娘”外头居然又响起叶承德的声音。 殷婷娘脸色一变,心中暗骂叶承德可恶,居然又在她干坏事的时候跑回来。 她急急忙忙地把一两银子塞进去,再把椅子推过去挡着。 殷婷娘心中恼火,那个窝囊废!蹬蹬蹬地走出去,只见叶承德把桌子等物都搬回来了,正站在庭院里。 “这么早就收摊了?”殷婷娘皮笑肉不笑的。 叶承德见她抱怨自己,便皱了皱眉头,但想到自己手里居然有二十两银子,这一丢丢的不愉快很愉就抛到九宵云外,激动地道:“婷娘,瞧,我赚到了二十两银。” “什么?真的?”殷婷娘紧绷着的脸,在听到二十两之后,立刻笑开了花。“怎么赚到的?” 叶承德就把那姑娘的事情说了,殷婷娘听着,又是开心又是激动。 她早就想弄死叶棠采一窝子了,但现在他们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暂时没空对他们展开报复。现在有人自动凑上来,他们自然提供方便! 不但能拿到钱,还能看着那一窝子倒霉去死! 手里拿着二十两银子殷婷娘瞬间叶承德顺眼不少了。 怎么说,以前也是侯门世子,也是名门出身,怎么也比许大实那个低贱的洗马的强!而且不止强一点,而是千倍百倍。 …… 天气越来越热,马上就要七月份了。 六月二十五日,是苗氏的的生日。 今夜叶家实在是闹腾得太过了,哪里还有脸面大办一场。只让家里的至亲回来吃一顿饭,就算是过了。 这天一大早,叶棠采就坐着马车回到叶家去了。 她在垂花门处下了车,就直奔安宁堂。 走进安宁堂西次间,就看到叶鹤文和苗氏坐在榻上,孙氏夫妻、罗氏夫妻,坐在右边圈椅上。叶梨采和张博元,还有叶荣坐在左边的圈椅上。 罗氏一看见叶棠采,就站起来笑着说:“哟,棠姐儿回来啦!” “祖母祖父,小婶子,三叔……”叶棠采笑着跟里面人们一个一个地打招呼。 “回来了,赶快坐下。”苗氏笑着说。 “好。”叶棠采笑一笑,然后在右边的圈椅上落座。 叶梨采看着叶棠采,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却是一声不哼的。 罗氏说:“棠姐儿……你最近……又忙些啥呢?听说你到你大姨家的屋子住去了。”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我婆婆让我多陪我娘,但我娘最近跟我哥哥去陪都看病了。家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她怕她不在,家里的丫鬟婆子偷了家里的物什去卖,所以叫我去看着屋子。” 罗氏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听说你救了一个姑娘回去?” 此言一出,叶梨采和张博元都投来讥讽的笑意。 上首的苗氏一脸担忧,叶鹤文老脸绷得紧紧的,看着叶棠采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廖家事情整个京城已经传遍了,毕竟那可是大齐第一文臣家的逸事。作为大齐顶级名门千金,本来那廖珏瑶低嫁,已经够触目了。 不想,婚礼还出了这样的差错,差点就笑掉人的大牙了。 虽然那楚凭风解释了,说那闹事的姑娘是同乡,不过是借住在他家,然后攀咬他而已,但在场的宾客和百姓们个个都人精似的。 再加上楚凭风一介寒门进士,却娶了顶级名门贵女,不知多少人红眼,不知受了多少垢话。 现在露了这么一点风声,百姓们便自动脑补起来。 都说这楚凭风抛弃糟糠未婚妻…… 然后又有好事之人造谣,说这楚凭风是未婚妻赚钱供得他念书考功名,结果一朝高中,就另娶她人了。那未婚妻才来闹他的婚礼。 后来楚凭风把前未婚妻赶了出去,有好事的人打听,那齐姑娘就是被那个出征的褚三郎媳妇救走了。 现在罗氏所说的事情,就是叶棠采救走楚凭风未婚妻的事情。 叶棠采皱了皱眉,说:“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 罗氏和苗氏等人嘴角抽了抽。 罗氏皱着眉道:“哎唷……那楚大人是廖家的女婿,娶的可是廖家的女儿。那个姑娘听说是楚大人的前未婚妻……” 这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言下之意,齐敏是廖家的敌人,现在叶棠采简直是与廖家为敌。 但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否则弄得廖家像多么恶霸和无耻一样。罗氏只好点到即止。 叶棠采只得装憨:“那廖家女婿不是说不是?” 罗氏和叶承刚嘴角一抽,这当然不能承认的啊!罗氏道:“反正,她闹人家的婚礼,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快把她赶走吧。” “对啊!你莫要多管闲事!”叶鹤文皱着眉头,生怕他们叶家会受到牵连。 “小婶,我做事有分寸的。”叶棠采淡淡道,又看了叶鹤文一眼:“祖父这么怕,不如跟我断绝关系吧!” 众人一惊,叶鹤文一怔之下,恼羞成怒:“你胡说啥?我不过是关心你而已。” 他当然是害怕叶家被连累,但这种话说出来,他岂不是落下个畏惧张权的胆小名声?而且叶棠采才给叶玲娇找了个探花女婿,他若真跟叶棠采断绝关系,那岂不被人说他绝情绝义? “对对!”叶梨采连忙点头,“大姐姐说得对,大姐姐最有分寸了!” “可不是,救人是好事嘛!”孙氏和叶承新也呵呵两声。 谁不知这个齐敏可是个烫手山芋啊,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廖家和廖珏瑶报复了,他们恨不得叶棠采跟那个齐敏绑到一起呢。而且这个褚云攀才去了送死,兵败褚家就惨了,叶棠采现在还顶风作死,叶梨采不知多高兴!啧啧,褚家毁了,廖家再整治一下,啧啧,真是残忍啊! “对了,大姐姐可有收到大姐夫的书信?”叶梨采一脸关心地看着叶棠采,却脸露讥讽。 叶棠采知道她又要嘲讽了!啧,真是有完没完的!她不腻她都要腻了!叶棠采决定不再跟她拆招了,笑眯眯地道:“呵呵,许是正在路上呢!对了,听说妹夫最近都没去国子监。” 叶梨采和张博元,甚至连孙氏夫妇脸色都僵了一下。 第280章 把天聊死 张博元自从会考落榜之后,又有褚云攀和陈之恒在那比着,被打击得连对联都作不出来,整个人都蔫了。文章和学问都快烂成狗屎了!去了国子监也是被人笑话。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现在叶棠采一提国子监,叶梨采和张博元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叶棠采可不想放过他们,继续笑眯眯地道:“都快过大半年了,说是三年吧,但时间过得快,离下次春闱也不远了,妹夫要好好努力,下次一定要考上进士。” 张博元和叶梨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一口一个进士,这是说他进不了一甲! 叶棠采继续说:“只要中了进士,张爷爷到底是大品大员,到时定能得一个好职位。” 叶梨采和张博元气得一个倒仰,这是说他连二甲也进不了!只能是个名次极差的同进士,要靠着张赞在背后运作才能得一个靠谱的职位。 孙氏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博元一定会入一甲的!” 张博元听着,脸涨得通红,一甲,哪里这般轻易…… “哦?”叶棠采长长地哦了一声,“呵呵呵,那就祝妹夫跟你姐夫一样,考个状元郎回来哈!” 张博元和叶梨采差点要吐血了。 这是嘲讽他自大,必考不同么?而且,就算真考个状元回来,最多也不过是跟褚云攀一样而已,而且张博元还比褚云攀大几年,任他怎么越也越不过去。 “什么状元,能考个同进士算好了。”叶鹤文突然插话,笑着望向张博元,“有些事情,要懂得量力而为。” 张博元差点一口老吐喷出来。 叶鹤文以前不知多稀罕他,现在叶鹤文有了个探花郎女婿,就彻底瞧不上张博元了。以前张博元是他的孙女婿,现在张博元只是该死的老对头的孙子!叶鹤文恨不得看着他一辈子考不中!那才好笑! 张博元呵呵干笑两声,就不说话了,叶梨采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也是气得作不了声。 叶棠采嗤一声,很好,她终于成功把天聊死了! 叶梨采和张博元被叶棠采挤兑得做不了声。 叶梨采恨不得怼叶棠采一顿,但又怕叶棠采再次采张博元的痛脚,只好在那里忍气吞声。 心里只恨恨的咒骂着,咒骂者褚云攀死在玉安关,周妈叶棠采被聊家记恨死。 “你们都到了,我来迟了。”这叫笑声响起,却见叶玲娇和陈之恒并肩走进来。 “玲姐儿回来了!”一看见叶玲娇,苗氏脸上立刻笑成一朵花。 叶玲娇和陈之恒走上前,乔泽叶鹤文和苗氏行了一礼:“爹,娘。祝福娘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好好好,快起来。”苗氏连忙笑着说。 叶玲娇和陈之恒又向屋子里面的人打招呼,然后才在叶棠采身边坐下。 苗氏连忙拉着叶玲娇和陈之恒说话,问他们在陈家如何如何。 叶玲娇和陈之恒一一答应着。 过一会儿就到了中午时间,用过午饭就散了。 叶棠采回到秋家,正看到温氏在垂花门处下车,蔡妈妈等人正在给温氏搬行李。 “娘你回来了!”叶棠采见她就是一笑,连忙跑过去。 “棠姐儿!”温氏淡淡的一笑。 叶棠采往温氏两边看了看,撇了撇小嘴:“怎么不见叶筠呢?” “你哥哥还在凌城。”温氏挽着叶棠采的手,母女二人跨进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而去。“那个大夫瞧着合适,说能把腿治好一点,至少不用拐的那么厉害,你哥哥就留在那边治疗了。我想着你在家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会回来。” “能治就好了。”叶棠采挽着她的手走进屋子里。 “对了,今天是你祖母的生日,可有办生日宴?”温氏说。 “没有请客,不过是一家人聚了一聚。”叶棠采一边说着把温氏拉进了卧室。 温氏换过衣服,来到了起居间,在梅花长榻上落座。 这个时候齐敏走进来,对着温氏福了一礼:“给太太请安。” “不必多礼。”温氏笑着道。 温氏自然知道,这陌生的姑娘一定就是女儿就回来的那个齐敏。 当时齐敏被救回来时,一身血衣,脸上有瘀伤,都不大看得清楚她长什么模样。 现在细看,只见眼前的少女十七八岁左右,一身青色的交领襦裙。少女身材高挑,容貌清丽,顿时让人深生好感。 温氏又想到她的遭遇,本来她自己就是被男人折磨了前半生,现在眼看齐敏也是被男人背弃,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你就在这里安心的住着,反正这里房子大,棠姐儿也不能常来,你就在这里陪我聊聊天就可以。”温氏笑着说。 “谢太太。”齐敏连忙又福了一礼。 七月流火,六月的暑气慢慢的消退,虽然还不是那么凉快,但至少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叶棠采拖腮看着窗外,他为褚云攀做的夏装,他还来不及穿,天气就一天天变凉了。 她还花了很多心思,给他的袖口和两领口绣了很海棠花呢。 如此想着,叶棠采的心便有些郁郁不得志。 这些天来,外头突然起了一些奇怪的流言蜚语。 这天,叶棠采与温氏和齐敏一起上街吃饭。 一出门口,就看见三五个猥琐的年轻男子站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下面,朝着她们张望和打量,当看到叶棠采的时候,全都一脸惊艳之色,那眼珠子恨不得都粘在叶棠采身上。 叶棠采脸色一黑,齐敏猛的回过身来,对那群男子冷呵一声:“你们想干嘛?” 那几个猥琐的男人,被齐敏骂得往后一跳,但马上,这群男人立刻银笑出声:“哎呀呀,够泼辣,是我喜欢的类型!” 齐敏小脸一黑,猛的捡起地上的一块板砖,朝着他们追过去。 那群人吓得嗷的一声,一哄而散。 齐敏小小的脸蛋气得一片铁青,一边往回走一边骂着:“这些人,真是猖狂!” “什么混账东西!”秋桔骂了一句,上前挽着叶棠采的手臂,“姑娘,咱们快点走吧,吃过饭东西就回家去。” 第281章 流言蜚语 叶棠采的小脸沉了下来,以前就有很多男人爱盯着她看,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明目张胆,一点矝持都没有。 温氏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便拉着叶棠采的手,几人一起去了风和楼。 几人进了大堂,又见大堂里面的宾客纷纷回过头来,看了她们一眼,回过头去跟同桌的人窃窃私语。 叶棠采小脸沉了沉,便与温氏几人上了二楼,在包厢里面用过饭,就回家了。 回到家后,母女俩在起居室一个看话本子,一个在做刺绣。 这个时候,秋桔顶着满头大汗走进来,气喘吁吁的。 “秋桔,你去哪里了?”温氏见她满头大汗,就笑着问了一句。 “这几天我上街,都发现一些男人在家外面走来走去,我就觉得奇怪。今天又是这个情况,刚刚酒楼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也是古怪极了。所以我就到外面打听了一下。”说着秋桔小脸铁青一片。 “如何了?”惠然知道秋桔这样说,一定是打听到情况了。 “那些无耻之人,居然……”说着秋桔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都气得说不下去了。 “居然什么?”惠然急问道。 秋桔有些结巴地道:“那些人居然说太太……在外面勾搭男人……” 众人一惊,叶棠采小脸一黑,温氏也是脸色沉了下来。 秋桔继续说:“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太太,你肋骨下一寸那位置,有一颗小小的像树叶一样的胎记。说跟你有……染的男子说的……” 温氏脸色一变,因为这都是真的,她的肋骨那个位置有一个小小的胎记。 “反正,外面传得很难听……”秋桔声音颤抖,“很多男的……居然说跟太太如何如何。还说三爷出去了,姑娘耐不住,借口来此长住不走,其实是跟太太一起胡来。又说齐姑娘以前就是不干不净的,否则楚凭风怎会不要她……说太太和姑娘……拉着齐姑娘,一窝子女人在那里胡来。” “什么?混账!哪个无耻之徒说的!”温氏气的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若是只说她一个,倒也没什么,毕竟她一个孤身的女人,不论走到哪里,注定会招惹一些是是非非。但是这事绝对不能把女儿牵扯进来。 这可是毁名节的大事。将来褚云攀回来了,这叫女儿在他跟前如何抬起头来? “不只是一个人在说,而是很多人都在说。”秋桔气的声音都在颤抖。 叶棠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会是谁?”秋桔脸色铁青。 实在也太好猜了,因为最近得罪的人也只有她了。 除了廖珏瑶还能是谁? “他们先得想一下解决办法。”秋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恨恨道:“这谣言假兮兮的,又没有真凭实据,那些人不会觉得是假的么?” “有些人便喜欢无中生有,有的东西没有都说成有。就算明知道那是谎言,还是热衷和热爱的传播。”叶棠采冷冷的一笑。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百姓们说得兴起,而且好像把别人变得一文不值,就能从中得到快乐一样。 “齐姑娘来了!”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 接着只见齐敏缓缓的走进来,瞧着他们福了一礼:“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们了。” 以齐敏的聪明通透,也是猜到了,有人故意针对她。以前也没听见这种难听的话,而她才住进来几天,就传出这么难听的谣言,用后脚跟也猜到一定是有人针对她。 “这倒是没有什么,反正……这种流言蜚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温氏脸色铁青。“若是以前那么一点,也就罢了,现在关系到棠姐儿,就不能听之任之。” “这种流言蜚语以前就有吗?”秋桔一惊,看着温氏。 温氏无奈的点了一点头:“早就有了,只是不多而已。” “自从姨太太和表公子们离开了京城,外面就有这样的一星半点的流言传出来。”蔡嬷嬷皱着眉头,“但咱们想着,种东西是禁止不了的,只要一个女人没有了男人,就会生起这种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 这就是世上对女人的不公,有一句话叫寡妇门前是非多,就是这个意思。 “要不这样,太太搬回温家如何?”秋桔说。 “现在流言越来越厉害,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现在搬回去别人还以为我们心虚呢。”叶棠采说。 “那现在怎么办?”秋桔小脸皱成一团。 叶棠采美艳的眸子闪过冷光:“先按兵不动,我自有妙计。” 至此以后,叶棠采和温氏等人都没有出门,每天只让丫鬟到外面采购食物。 这两天外面的流言蜚语越演越烈,传得极其难听。 楚家 凭风听着外面的流言蜚语,神色冰冷的坐在书房里面。 他的小厮说:“外头都说齐姑娘被那个叶棠采带回去以后,与那个寡妇跟一大堆男人在乱来。不干不净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跟谁和相处,小厮也算是把自家主子的脾气和心思给摸清楚了。 楚凭风的脸沉了沉,这已经影响到了齐敏的名声,那想把她纳进门,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廖家也可能不会答应。 但是,如果不进门,放在外面当外室,那就更不可能了。不论怎么说,养外室都是对妻子的不尊重,这是在打自己妻子的脸,同样是在打廖家的脸。 “少爷,我们要不要……”小厮正想说什么,外面突然想起丫鬟的声音:“少奶奶!” 小厮一惊,立刻闭上了嘴。 一阵脚步声响起,廖珏瑶走进来:“你们在说什么,怎么一看见我来就闭上了嘴?” 小厮脸上一僵,不作声来。 廖珏瑶一双美眸在小厮身上冷冷一扫,似笑非笑:“问你话呢?” 小厮脸色一张:“没、没说什么……” “怎么着?他是主子我就不是主子?”廖珏瑶一脸不解。 “不……”小厮正要说什么。 廖珏瑶又打断了他,哦了一声:“我懂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腹。就算你是花我们廖家的钱买回来的,到底是他亲自买的你,拿着你的卖身契,你自然只忠于他,这本来是没错的。” 小厮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脸色很是尴尬。 楚凭风坐在梨花木的桌子后,神色淡淡的,但是眼底的光芒却沉了沉。 她张嘴就说,那是用他们廖家的钱买的……虽然这是事实,他也从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但是这当着下人的面子,这样赤果果的说出来,楚凭风就觉得无比的难堪。 偏偏他又反驳不得,因为现在他还要倚仗着廖家。 他的手放在书案上,紧紧的握着,先忍一忍吧,以后,等到他平步青云,等他位极人臣,就不用忍受这些了。 楚凭风看着廖珏瑶也要淡淡的说:“珏瑶,你怎么过来了?” 廖珏瑶笑着说:“祖父送帖子过来,让明天回去一趟。” “好,我会去的。”楚凭风眉头紧紧地纠了起来。 廖珏瑶说完,就转身出门了。 走在长长的抄手游廊上,廖珏瑶唇上勾起一抹冷笑。 “少奶奶,外面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厉害了。”如梅微微的一叹。“如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我为何要改变主意。”廖珏瑶呵呵一声。 如梅抿了抿唇:“太太、表姑娘还有舅太太她们都说得对,该大方地把她接进门,再慢慢收拾。” 廖珏瑶可不是孤身一人,她身后还有亲娘,还有亲厚的表姐妹,还有舅妈等人,个个都给她出主意。但所有的主意,全都是先纳进门! 廖珏瑶小脸一冷:“这让我廖珏瑶的脸面往哪搁?”说着,她眼里闪过委屈和恨意,“呵呵,你知道现在上官韵这些人都在说什么?” 如梅一怔。 第282章 布局 “说我平时多清高,说我什么大齐第一才女,说我首辅千金,下嫁一个寒酸已经够可笑了,现在居然还要委屈求存地迎一个女人进门!真真是可笑至极!别人家李茹是嫁了荣国侯世子才这般做法,而我……嫁了个寒酸进士,居然也这般做法!他拿什么跟荣国侯世子比!”说着,廖珏瑶恨恨的。 如梅听着也是心酸,便不再作声。 现在廖珏瑶只想毁了齐敏,不让她进门!就齐敏这样一个样样不如她的小农女,凭什么让她廖珏瑶委屈求存? 那齐敏还说什么不想进门……所以啊,那才是真可恨不是吗?明明都不想进门了,明明都想逃了,楚凭风还不愿意放手,那她算什么? 齐敏可以不进门,但不该是她不想!而是她廖珏瑶不让她进! 至于楚凭风么,什么笼住他的心?让他去死好了! 他一个攀附权贵的半个上门女婿,那就该有攀附别人的样子!她才是被攀附那个!何必为了笼住他的心而委曲求存? 等她生下一个儿子,过继到了廖家,那祖父就会全力支持自己,瞧他还敢不敢跟她横!到时就该是他为了笼住她的心而委曲求存了。到时他自顾不暇,瞧他还有没有那个心思想那个女人! 这,就是她选的路! 所有对不起她的人,折辱她的人,她全都不会放过! …… 京城的流言还在乱传着,而且还越传越离谱。 但叶棠采和温氏却不以为意,这天叶棠采还出门了,坐着马车回叶家。 一下垂门花,就见小丫鬟个个盯着她看。叶棠采嗤笑一声,就直往安宁堂而去。 苗氏和钱嬷嬷正在那里说话,说的正是叶棠采的事情,丫鬟忽然就叫了一声:“大姑奶奶回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苗氏一怔,连忙说:“快进来。” 叶棠采已经走了进来:“祖母。” 苗氏一脸担忧地道,“听说外面有一些不好的传言……”说着脸色铁青,“你现在跟你娘还住在大明街那边?” “对。”叶棠采点头。 “你娘这情况,的确最容易招惹是非,而你夫婿又出远门了,那就更多人说嘴。”苗氏微微一叹,“你还是搬回褚家去住吧!你娘那里……要不,让她搬回温家去。” “这是告诉别人,我们心虚吗?”叶棠采嗤笑,“祖母不用担心,我自有应对之策。” “什么应对之策?”苗氏好奇地瞪大双眼。 叶棠采觉得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她这样做,也得苗氏允许,便悄悄地对苗氏说了。 苗氏一怔,气笑道:“好,你就搬吧!” “谢祖母。”叶棠采一笑,就领着丫鬟婆子走向了荣贵院。 …… 东街最好的酒楼,风和楼里,大堂正有一群食客一边喝着酒一边聊天。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个温氏正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哪里耐得住。不知跟多少男人那啥了!” “可不是,一个女人家的,住在外头,又没个男人管束着,自然耐不住。” 却有不信的人:“这话忒毒了吧,人家一个女人也不容易,怎么就乱传乱嚼舌根的。” “跟她相好的男人都说了,说她肋骨下一寸有个胎记。如果她不跟人睡,人家怎会知道?而且她还收留那个齐敏。那个齐敏就是闹廖家千金婚礼那个!还未成亲就跟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一点矜持都没有,怕早就跟那个楚凭风那啥了,本来就是个不正经的,不自爱的,也怪不得人家不要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个温氏都乱跟人睡的,愿意跟温氏一起住的,能好到哪里去?” “伤风败俗!” 大堂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两名衣着塞酸的中年男女正在大吃大喝,不是别人,正是叶承德和殷婷娘。 他们听着关于叶棠采和温氏这些流言,心里真是酸爽无比。 那天给叶承德钱的姑娘正是如梅,让叶承德告诉她温氏身上有什么秘密没有,叶承德就说了温氏身上有个胎记。 就这么一个小小信息,叶承德就卖了二十两银子。又另给了十两让叶承德去找人撒布谣言,廖珏瑶也找人,两家夹击。 对于温氏和叶棠采,他们早就想报复的了。 以前叶承德给人写信,就会跟请他写信的人撒播一下,说温氏如何如何的搔,总爱给人抛媚眼,耐不住寂寞,现在和离了,便天天在外头勾搭人。 可惜就得他一张嘴,人小力量也小,没能传开去,也没能给温氏造成伤害。现在真是瞌睡碰上枕头,居然有人送钱来帮着他们害温氏。 叶承德岂会不答应的。 拿了钱之后,他就懒得去摆摊了,天天跑到外头听别人说温氏和叶棠采的坏话,每听一次,心里就舒爽一分。 这几天听得温氏和叶棠采不出屋,便认定他们无可奈何,心里高兴,决定找个好地方,一边听着流言,一边饱餐一顿。就这一顿足足花了他三两银子,让他肉痛死了。 越是这样,他越恨!凭什么他花个三两银子都舍不得,而叶棠采和温氏却锦衣玉食的,现在,那些无耻的渣渣终于遭报应了! “嗝”桌上最后一个鸡爪子被殷婷娘啃得连一丁点肉都没有,打了个饱膈,这一顿饭这才吃完了。 叶承德二人又听了一阵,就转身打道回府了。 才回到永存居门口,就见一名衣衫破烂的小乞丐等在那里:“叶大爷你回来了!” “怎么了?”叶承德说。 自从温氏和叶棠采的流言兴起的时候,叶承德兴奋不己,恨不得天天都欣赏和知道温氏和动态,但自己又不敢去,没得被温氏和叶棠采知道批漏出在他身上。 所以他每天花二文钱叫蹲在大明街的小乞丐帮着盯一盯,有什么情况就叫他。 “今天那个褚三奶奶出门了,我就跟了过去。她去了叶家。”小乞丐道。 “去了叶家?”叶承德皱了皱眉,“她去叶家干什么?” 最后一句却是他的自言自语,因为他认为小乞丐是不会知道的。 第283章 布局2 “我原本也不知道的,但还是想碰巧等等,瞧能不能看到什么东西。”小乞丐道,“我就等在东角门外。东角门是开着的,都能望到前面垂花门了。” “然后呢?”殷婷娘急问。 “垂花门停着两辆大马车。对了,那褚三奶奶去叶家,就是驶了两辆马车去的。”小乞丐道,“我就在外头看着,只见一大堆丫鬟婆子从里面搬着一件又一件东西出来,放进了一辆大马车里。那些东西……啧啧,我都不知怎么形容,我见都没见过的,真是件件都价值千金。” 叶承德呸了一声,冷笑:“你懂什么价值千金!就叶家能有什么一件就价值千金的东西!” 小乞丐脏兮兮的脸一僵,讪笑道:“小的见识浅,那些东西我全都没见过,华贵的很,都以为大户人家的东西都是价值千金呢!” “行了,你说吧!”殷婷娘脸上带着焦急。 “反正他们搬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上马车。”小乞丐说,“我好奇死了,但哪里敢问的。嘿,想不到这时,居然有人帮我问了!守门的一个小哥问搬东西的婆子,搬的是什么?那婆子就说,上次温太太和离太匆忙,好多东西没有带走,现在使褚三奶奶回来搬一下。” 叶承德脸上一黑,冷声道:“就那个逆女的性格,怎么会把温氏的东西留在家里。就算真留着一些东西,也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用得着特意回来搬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乞丐摇头道,“反正我看到好多华贵得不行的东西,有一人高的大白瓷瓶,还有五颜六色的精美匣子……” 听到家里,殷婷娘脸色变了又变,因为她觉得那些东西都是她的! 当时她嫁入叶家,松花巷里的珍贵东西全全都搬进了叶家,放进了荣贵院。里面就有一人高的大白瓷瓶,她的妆匣子就是一个梨木匣子,油着绿漆和红漆,上面嵌着翡翠和红宝石。 天知道,这些东西,她连做梦都不知梦到过多少回了! 现在,居然全都被叶棠采给搬走了! “那怎么可能是温氏的东西,那全都是……”殷婷娘气得直咬牙,“老太爷怎么可能让他们搬走的,那都是值钱的玩意!” 当年叶承德给她置办的时候可是件件都下血本的。 “我怎么知道。”小乞丐摇了摇头,“然后我又看到一名天仙似小夫人走出来,那是真的美啊!像仙女一样!那仙女对搬东西的婆子说,让先搬回大明街,也不用御车,明天就拉到外头卖掉,好买新的宅子。” 殷婷娘眼前一黑,气得快晕过去了。 “还有没有?”叶承德皱着眉头。 “那仙女上车后,一行人就往回走了。我哪里敢久呆,立刻回来,不这是给叶大爷你报信来了吗?”小乞丐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好了,你走吧。”叶承德说。 小乞丐皱起了眉头,脸上有些不情愿:“叶大爷,我跑这么远,又累又饿,你总得意思意思。” 叶承德脸色一黑,就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铜板来,依依不舍地塞到小乞丐手里:“行了吧!” 小乞丐摸着两个铜板一怔,撇了撇嘴,却笑着说:“那我走了。” 小乞丐一溜烟地走了,跑进了小巷,却从破衣服里摸出一个银角来,足有四五两银子,小乞丐嘿嘿一笑:“还是那个仙女大方!啧啧!” 与小乞丐的兴高采烈不同,叶承德殷婷娘脸色铁青,二人黑着脸一步步地回到永存居。 坐在庭院的廊上发呆。 “那原本是我们的东西,他们凭什么拿我们的东西换钱!”叶承德快气疯了。 “那我们……拿回去!”殷婷娘冷声道。 “怎么拿?”叶承德早就有这想法了,但立刻,他就摇了摇头,“而且,说不定这是他们布下的陷阱。” 殷婷娘心中大骂一声窝囊废,连这都不敢!就说:“房契!” “什么?”叶承德一惊,接着脸色一变。 “咱们现在住着的房契!”殷婷娘狠狠地咬着牙,“就在我那个首饰盒子里。” 当时的房契就是交给了殷婷娘保管,然后带进了叶家。后来他们被赶走,算是净身出户了,什么东西都拿不到,包括松花巷的房契! 这些日子里,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而且还心惊胆颤,因为他们不知道叶家什么时候会翻他们的东西,什么时候会发现那张房契,然后把房子给卖掉。到时,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原本就生活艰难,若连住处都没有,这不是把他们赶尽杀绝吗? 所以,房契是必需拿到手的! 以前他们不拿,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实在无法走进荣贵院! 到底是侯府,想走进荣贵院,不知要经过多少道门,经过多少守门的丫鬟和婆子。 而大明街的秋家就不同了,那不过是一座小小三进院子。这些东西他们还是准备拉去卖的,不会卸车,那就表示,那些东西会停在垂花门外!那只要翻过那一排倒座,就能够摸到了! 如此想着,叶承德就一阵阵的心血澎湃。 “这个房子可是二进,位置又好,修葺也精致,至少也值个二千两银子。”殷婷娘说,“到时咱们把这房子给卖了,再买个小的,还能剩一千两。” 只要拿到房契,他们就依食无忧了! “而且,那个匣里,可不止一张房契,还有别的首饰。不说别的,只拿回这个首饰匣子,里面的东西至少也得值一千几百两。”殷婷娘说。 叶承德越想越心动,但还是有疑惑:“但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被他们拉出去卖?就算不知道那张房契,便是那些东西怎么也得个几千两,家里现在也是入不敷出,怎么可能送了他们?” “你没听到他们说要买新房子?”殷婷娘冷笑一声,“现在流言这么厉害,还天天都有男人在那边骚扰她们,她们自然恨不得避得远远的。她们该也猜到是廖家所为,不敢反抗,所以只能搬出去。他们要买个院子,自然得要钱。但那个小贱人可抠门了,怎么可能花个几千两买个院子,所以便打到叶家的主意。” 第284章 爆更1,抓住 叶承德一惊,觉得有理:“那个逆女惯来抠门小气,又惯会算计。当初梨姐儿的嫁妆全都被她算计走了。但现在……问题是家里怎么可能会愿意给她们钱。” “你都忘记了,你那个妹妹不是嫁了个探花郎?这是多少钱也换不到的。”殷婷娘说,“不用说,那个小贱人定挟恩图报,说没钱买房子,让叶家出。家里自然不愿意出,但到底她对叶家算是有恩了,所以就让把咱们的东西赏她去卖了。” 叶承德气道:“我爹怕是连一个铜板都不愿意给她们,但我那个继母可说不定了。那个逆女帮了玲姐儿,只要她开口,她定会给的。” 越想,叶承德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而且这段时间他们实在穷怕了,想到那触手可及的钱财,便止不住的双眼血红。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现在明摆着就是廖家在整她们!那个齐敏就在她们家呢!她们现在自然被廖家吓破胆了,自救还来不及,哪里会想到他们身上。 但殷婷娘自来是个谨慎的,可不会就此白白闯进去。便道:“我有个好计策!” 于是,二人便开始商量对策。 越是商量,叶承德觉得越可行,而且殷婷娘还弄出了一条全身而退的法子! 叶承德听得心血澎湃,激动不己。 马上,就有上千两银子到手了! 到时他就拿这本钱开个小铺子,慢慢的,由小铺子变成大铺子,一点点地积累财富!再走上人生巅峰! 对,他的人生就该如此。 因为他从出身就是高贵的侯门世子,含着金汤匙出生,本来就是富贵命。现在不过是不小心遇到了低谷而已! 不是有句话叫,有本事的人,不论到哪里,落到什么地步,都会重新风山水起的吗?现在他不过缺那么一个契机!而现在,这个契机就在眼前! 二人商量到了下午未时,才妥当。 接着叶承德出门去做准备。 等到叶承德回来,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二人用最后几两银子,买了好酒好菜饱餐一顿,又等了些时候,天完全黑下来就出发了。 …… 子时,晚市早就收起来了,整个京城一片漆黑,偶尔有些大户人家的门外才会挂着灯笼,照亮一隅。 几个黑色的人影鬼鬼祟祟穿街走巷,最后来到大明街的一条漆黑的小巷便停下来。 那一共有四个人,全都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用黑巾蒙着口鼻。不是别人,正是叶承德和殷婷娘,还有他们找回来的两个帮手。 为了今晚这次行动,叶承德可谓是下了血本,就这身黑色的衣服就花了他们一两多银子。另外二人说没黑衣,叶承德为了今晚能全身而退,所以买衣服这个钱只得他们出了。 想着,叶承德便生气,自己带着他们捞好处,居然还得包服装费! “老哥,在哪里?”一个高瘦的男人道。 “就在前面。”叶承德低声说,“你们跟在我后面。” “嘿嘿嘿,那小娘儿我早瞧上了,今晚……”一个矮胖的黑衣人说,又有些担心地看着叶承德,“但真的能得手吗?” “可不是!”高瘦的道,“怎么说,那也是富贵人家,里面多的是下人。咱们这样摸进去……” “你放心。”叶承德冷笑,“你们都忘了我是谁?他们家里有多少人我还不知道?在倒座那个穿堂会有几个婆子守着,只要放倒了她们,入了垂花门,就剩几个不中用的小丫鬟,那些丫鬟都住在后罩房呢!咱们只要不惊动后罩房那边,只要迷晕了正屋那几个主儿,悄悄地得了手,再回去,就怕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啥是垂花门?”矮胖道。 “垂花门就是大门进入去之后,直去,或是往左、往右的门,进去后就是一进,倒座与内院高墙之间。这只是二进或三进院的,别的更大的就不是这样布置……”叶承德把这些没见识的人鄙视一下。 那两个黑衣人都是地痞,住的都是茅草破屋,哪里懂得大户人家屋子啥样的。听着什么垂花门,后罩房,又见叶承德说得头头是道,胸有成足的模样,便觉得这大户人家也就这么回事。 “反正,你们听我的,走!”叶承德说着就矮着身子往前走。 那两个地痞连忙跟着他走,又回头望向那个瘦瘦小小的,蒙着面的黑衣人,高瘦道:“这小个子是谁?” “是我的一个兄弟。”叶承德没有多说,快速地往前走。 后面的三个人跟着他的后面,一行人出了漆黑的巷子,又走进另一条巷,穿到尽头,几人才停下来。 往外看,只见外头是一座大宅子,大门两边挂着两个发着黄光的灯笼。 “就在这里。”叶承德低声道,指着那座宅子刷得粉白的高墙,“你们听好了,咱们爬过这堵墙,就是穿堂,那里停着两辆大马车,那是他们出行的马车。那里会有几个婆子守着,咱们放倒她们,然后再爬进内院,再放倒那对母女,到时任你们玩!” “好好。”那俩地痞连声答应,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叶承德双眼微闪,与站在最后那个娇小的黑色身影睇了个眼色。 那个娇小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殷婷娘。 这么大一件事,殷婷娘实在不放心叶承德这个二百五。而且那是她全部希望,她怕叶承德到时会藏私,所以自己必须出亲自出马。 五个人就悄眯眯地摸了出去,摸到了高墙之下。 叶承德今天早就有所准备,他在宅子对面的那棵大树上藏了两把梯子。 叶承德拿了梯子,放到高墙之上,然后悄悄地爬了上去,小心冀冀地伸出头来。 只见穿堂里,一片光亮,里面果然停着二辆大大的马车。但那都是御了下来的车厢,马匹自然是在不远处的马棚里。 看到这,叶承德心一阵咚咚地跳着,里面就是上千两银子!而马车旁是三四个婆子围坐在一起,正在小声赌着钱。 叶承德冷冷一笑,他是大户人家出身,最是清楚明白这些下人心思了。让她们守夜,他们就聚在一起赌钱喝酒,这是常有的! 叶承德往高墙下面招了招手,那个矮胖的地痞就递给他一个东西,那是个圆圆的东西,用火折子一点,就冒烟儿。 这些烟叶承德可一点也不想闻,那可是迷烟!他连忙屏住呼吸,然后从高墙往下面轻轻地一扔,就滚到了车厢底下。 “大大大”那几个婆子正赌钱赌得兴起,低声吆喝着,哪里听得这一点声响。 马车下的烟慢慢地滚出来,那几个婆子叫着叫着就左摇右摆,都坐不定了:“怎么回事……” “头好晕……” 几个婆子最后全都身子一歪,滚到地上去。 “行了!行了!”叶承德一阵阵激动,一千两银子,正在朝他招手! 叶承德连忙三两下爬到屋檐上,下面的殷婷娘等人连忙把这梯子给他递上。叶承德吃力地接了,就往屋子下面放,叶承德就这样爬了下去。 外头还有一把梯子,才刚刚放到墙上,那个矮胖的想要爬,殷婷娘瓮着声音说:“先让他打头阵,一会儿安全了,咱们再上去。” 矮胖男嘿嘿一笑:“还是老弟你机灵。” 三人就在那里等着。 叶承德下了梯子,急急忙忙就往马车而去,掀开车帘,果然看到里面堆满东西,那个红绿匣子堆在外面一点,他看着就一阵阵激动,连忙抱起那个匣子,正要打开看,只见那个匣子被琐住了。 叶承德也不好现在撬锁,只好抱着匣子放到墙下黑暗中。 “喵”叶承德扮了一声猫叫,那头两个地痞就一阵兴奋。 矮胖和高瘦先后爬了进来,再顺着梯子往下,跳了下来,跑到叶承德身边:“嘿!老兄,这个药只够半个时辰,咱们快!” 心里想着温氏和叶棠采,急吼吼的想爬到内院。 “稍等!”叶承德双眼微闪,“我那兄弟不太会爬,我接一下他。” 现在已经安全拿到了匣子,眼前的情况还很安全,也犯不着让这俩地痞爬到内院,没得惊动了人,反而坏了他的大事。 现在他只要把匣子递给外面的殷婷娘,接着就回头告诉矮胖和高瘦,这马车都是值钱玩意,让他们拿一些出去,到外头再平分。至于女人什么的,有了钱还找不到? 为什么不一开始把计划告诉这俩地痞?那是因为这个匣子最贵重,叶承德和殷婷娘哪里舍得分给这两个地痞! 叶承德趁着那俩地痞盯着内院那边,连忙抱着箱子爬到墙上,要把匣子递给殷婷娘。 “当当当当”突然一阵阵的锣鼓声震天似的响起。 “啊啊啊”叶承德吓得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回去。 “怎么回事?”那两个地痞也是脸色一变,不住地要后退,“被发现了!快走!” 说着就把摔到梯边的叶承德踢开,要爬梯子逃离。 但内院里突然灯火通明,自垂花门,还有仪门突然冲出一大群粗婆子和小厮,刚刚被“迷晕”的几个婆子也醒了过来,凶神恶煞地朝着叶承德三人扑过去。 第285章 爆更2,赖不掉 “大胆贼子,你们哪里跑!”婆子冷喝着。 一个婆子先制住了摔到地上的叶承德,剩下两个地痞爬在梯上,婆子立刻合力一掀梯子,那两个地痞就“哎唷”一声,摔了下来。 接着,三人就被众婆子合力制住,并绑了起来,扔到了墙角。 还有外面接应的殷婷娘,也被捆着进来,最后扔到叶承德那三人身上去。一大群婆子提着灯笼,把这几个人给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矮胖地痞还在惊叫着。 “叫什么?眼瞎么!被发现了!”高瘦恨恨道。 “婷娘!”叶承德紧紧地把殷婷娘拉到身后。 殷婷娘狠喘着气,眼神阴毒,低声对叶承德道:“别作声,不要被认出来!” “嗯。”叶承德连忙点了点头。 这时,从仪门突然走出两名提着琉璃灯笼的貌美丫鬟,接着,就是水影红撒海棠花的绵绣裙摆轻轻划过,一只缎面嵌珍珠的绣花鞋跨出来。 就这一角,便瞧得那两个地痞直了眼。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媚艳风华的少女走出来。 接着就是一个与她有五分相似的貌美妇人,然后又一个长相清丽的少女。 看到叶棠采和温氏,叶承德和殷婷娘便是心中一恨。恨不得扑上前去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叶棠采挽着温氏,缓缓地走过来,最后停在叶承德四人跟前。 叶棠采嗤一声冷笑:“好大狗胆,居然敢私闯民宅!” 那两个地痞听得冷笑声便吓得身子一抖,担抬头却见那个冷笑居然美艳逼人,说不出的芳华。 别说只对他们冷淡,便是她如此笑着抽他们两个耳光,他们也会甘之若怡! 殷婷娘见那两个地痞居然被叶棠采的美色所惑,气得一个倒仰,但她现在可不敢有大动作,只垂着眼,怕她们认出来。无耻,下贱,勾搭男人! 叶承德连忙用手肘戳了戳那个高瘦地痞。 高瘦地痞这才回过神来,对叶棠采和温氏吼:“对,我们就私闯民宅,怎么着?我们就是垂涎你们几个小娘儿,怎么着?有本事告官去!去呀!” “对对!”矮胖地痞仰着脖子,“你们快去告!好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勾搭男人进家!若不去告,那就放了咱们,咱们保准不会在外头乱说。” 听着这话,温氏脸色沉下来了。 殷婷娘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狠毒的冷笑,呵呵,这就是她所准备的全身而退的方法!否则,又怎会叫上这两个地痞! 现在叶棠采母女的名声可不好听,什么勾搭男人,什么跟多个男人有染,反正要多难听就多难听,若再传出有两个地痞晚上摸上门来,她们的名声只会雪上加霜! 所以,她们识趣的,就把人放了! 现在这话,也是她让叶承德教他们的。 “你们心里一定是想着,我们的名声已经够难听了,不敢拿你们告官,最后只能忍气吞声把你们放了?甚至还得给你们一笔封口费?”叶棠采墨眉微微地一扬。 殷婷娘和叶承德一惊。 “你、你这什么意思?”矮胖地痞脸色一变,不是说,说出这翻话,她们就不敢拿他们如何了吗? “如果,不知道你们是谁的前提下,我们的确会投鼠忌器,但奈何……我们早就知道你们了,殷婷娘,叶承德!”叶棠采红唇往往挑起。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但落在殷婷娘和叶承德耳中,却犹如炸雷一般!震得他们脑子一阵阵晕眩!嗡嗡直响。 “你、你认错人了……”叶承德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叫了一声。 秋桔冷笑一声,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就扯开了叶承德蒙着下半边脸的黑巾,接着又扯下殷婷娘的,呵了一声:“唷,你们上门欺辱人,还带个女人啊?还是又老又丑的!” 那两个地痞一看殷婷娘,便是惊了惊,这居然是个婆娘! 双眼不由瞪得大大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哪有人会带着婆娘上门女干银的!如此,那就损不了叶棠采等人的名节了,她们也就无所顾忌了。 “你说谁丑!”殷婷娘一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但目光不由落在温氏身上,只见温氏穿着绫缎荷花禙子,头戴一套翡翠头面,容貌美艳,华贵逼人。 而自己,这些时日来,天天想着下一顿饭该吃什么,天天防着叶承德发现她偷吃鸡腿,还担心着许瑞,也怕松花巷的地契被发现,整个人都憔悴不堪,哪里及得上温氏一分。 殷婷娘又羞又恼,恨不得上前撕了温氏的脸。 “你们……早就布好了局……”叶承德恨恨道。 否则怎么会这般及时涌出一大群人,那几个婆子怎么会装晕,叶棠采几人怎么衣衫整齐出来。 “不行吗?”叶棠采呵呵两声,“庆儿,蔡嬷嬷,你们带五六个人把他们看守好了。明天一早就送官。”说着打了个哈欠,回身挽着温氏:“好困哦,娘,咱们快回去睡觉吧!” “好!”温氏嘲讽地看了叶承德一眼,“啧啧,真落魄!真寒酸!居然沦落到真的要偷东西呀!” 说着,就与叶棠采几人就进了仪门。 叶承德被温氏那两句损得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自己最落魄的一面在她们面前暴露无遗!让他羞愤欲死。 渣渣落网,叶棠采和温氏都狠狠松了一口气,回去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和温氏就压着叶承德一行人前往衙门。 “咚咚咚” 衙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阵的鸣冤鼓的响起。 震耳欲聋的鼓声不但惊动了衙门内的衙差和府尹,还让路过的百姓们停下了脚步,纷纷围了过来。 因为这鼓声一响,那就表示,又有热闹好看了! “哎唷,快去围观!跑慢了占不到好位置!” 买菜的大娘扔下了菜,路边摊吃着早点的大叔扔下包子……全都往衙门处挤。 叶棠采、温氏等人已经压着叶承德几人上了公堂,外面已经围了一大圈百姓,密密麻麻的。 程府尹在师爷的陪同下从后堂走出来,当看到叶棠采那张明艳的小脸,便是脚下一滑,险些摔到! 程府尹无语望天,不用往下面看,就知道被压跪着的,一定是叶承德这渣! 加上这次,叶棠采在公堂已经三进三出了!而且次次都是压着叶承德这渣! 这都快审成老熟人、老搭当了! 程府尹扶了扶有些歪的官帽,走到案前落座,干咳一声,狠狠一啪惊堂木,按规矩唤了一声:“堂下何人?” “民妇褚叶氏和温氏,状告草民叶承德和殷婷娘坏人声誉、毁人名节在先,勾结贼匪半夜私闯民宅、入屋盗窃在后。”叶棠采和温氏跪了下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承德和殷婷娘脸色一变,仰着脖子就叫:“冤枉啊!大人,冤枉!” 程府尹看着叶承德几人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嘴角抽了抽,这“冤枉”喊得都不会脸红吗? 后面的百姓早就扑哧扑哧地哄笑出声了:“唷哟,这是抓个正着吧?瞧这一身夜行衣!” “对对!穿成这样半夜跑人家里,还喊冤哩!” 叶承德和殷婷娘脸上一僵,接着脸涨得通红。 叶承德更是气得差点就裁倒地上! 他花了一两多银子置办的服装,现在居然成证据了!他以前看这么多话本子,都没听说过夜行衣成了罪证。人家不都是大侠范,不知多潇洒!到了他这里,就成了罪证! “咳!肃静!”程府尹狠狠地一拍惊堂木,他在上面瞧着都替他们尴尬。“毁人名节?具体什么事?” 叶承德和殷婷娘脸色一变,殷婷娘急道:“我们只是一时糊涂入了屋……并没有毁她们的名节!” “对,大人,我们没有!”叶承德铁青着脸否认。 现在盗窃被当场抓获,他们只好认了,但毁人名节什么的,他们绝不能承认。会不会多罚他们不在意,如果认了这条,那前面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住嘴!”程府尹冷喝一声,“再吵就掌嘴!” 他惊堂木拍得震天的响,唬得叶承德和殷婷娘心惊肉跳。 “褚叶氏,你说。”程府尹道。 叶棠采正要开口,温氏挡了挡叶棠采,先行开口:“前一段时间,不知哪些混帐东西在外头乱传乱说,居然说民妇失德失节,说民妇随意勾搭男人,还带着女儿和齐姑娘一起胡来!哼!” 此话一出,外头的百姓便啧啧几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道:“这事儿听说了……啧啧,原来是她呀!说就是这个温氏!” 一个胖妇人道:“对,年初才和离的那个!你瞧,她的前夫就是夜行衣那个,傍边那个女的,是他外室。为一个外室,叶承德可把温氏坑害惨了。” 接着叭啦叭啦,把叶承德如何无耻,如何把逼妻为妾,让外室上位,还为了个野种坑害自己的亲生儿女。 这般一说,围观的人全都反应过来了,这个叶承德就是这种卑鄙无耻之人。 而这个坑害的温氏,正是前一段时间,被疯传耐不住寂寞,勾搭男人的银荡之人。 第286章 爆更3,红口白牙 昨天说起温氏,众人便对温氏无比唾弃,但现在,突然想起她以前多凄惨,而且叶承德还被抓到公堂之上。 温氏加上以前的经历、加了被人逼害的前缀,温氏的形像立刻又不同了! 众人又觉得她可怜,觉得她是被误会的。 “当时只气怒不知谁干的好事,居然抵毁我的名声!”温氏恨恨地说,“若抵毁我自己一个便罢,毕竟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我的女儿来我跟前尽孝,居然也被冠上污名!作为母亲,这叫我如何忍?” 这些话一出,那些作为父母的百姓心里俱是一凛,温氏好母亲的形象立起来了。 “就连我女儿救回来的齐姑娘,居然也一同抵毁,真是说什么都有。”温氏气道,接着呵呵冷笑,“还把我身上有胎记的事情传出去!啧啧,能知道我身上胎记的,除了我大姐和最贴身的嬷嬷,也只有一个人知道了,那就是叶承德!” 众人一听,百姓们全都齐刷刷地扫向叶承德,太无耻了!和离之后,居然把前妻身上哪有胎记的事情大肆宣扬,而且还利用这一点造谣抹黑对方! “红口白牙,上唇往下唇一碰,就污蔑我的名节!”温氏冷笑,“当时想的是什么?名节这东西微妙得紧,就算没证没据,只要流言多了,自然就毁掉,是不是?” 此言一出,外头的百姓有些人便心虚起来。的确,原本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但当时外头都在传温氏勾搭了一个男人,偏这个男人嘴巴没门把,就把温氏身上哪有胎记的事情说漏嘴了,然后就传出了温氏勾搭男人的流言。 然后酒坊里,不知哪个说书的老头提了一句,说前儿个有第二个男人说起温氏,也跟温氏睡过。 接着越传越邪乎,说不只两个,甚至十个八个都有!至于传说中跟温氏睡过的男人们,却一个也没见过。 而事实就是,人人都信了!而且越说越起劲,就是希望她是这样的人,否则他们哪有戏好看。 若是换成昨天,温氏出来否认,他们死也不会相信,还会觉得温氏狡辩,但现在叶承德又作妖,温氏压着叶承德来此,再结合以前温氏被叶承德坑惨了的经历,便对温氏的信了十之八九。 “你还找了个小乞丐整天在那里盯着咱们,真是用心良苦了。”温氏冷笑,“咱们从叶家拉一些东西回来,你就眼红带着两个地痞来偷东西。” “那本来是我们的东西!”叶承德脸色铁青,再也忍不住了,“本来就是我们的!” “唷,你们的?”温氏冷笑,“你就是个废物,出生吃家里的,穿家里的,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家里花几千两捐个闲官你也当不稳,请问你哪来的钱买的贵重东西?养个外室还偷我的嫁妆呢!你给这外室置办的东西,全都是从家里采买,一点点贪出来才置办起的。后来说要娶进门,搬回家里。那本来就是家里的东西,你被赶出家门,那就不是你的。老太太说让我帮着去卖了,才行搬到我家去。你们瞧见了,就去偷。你偷东西就算了,居然还带上两个地痞去。想着就算我们抓到你们了,只要两个地痞说来耍流氓,我们便不敢告?” “你们明摆着就是给我挖坑,明摆着就是布局坑害我!”叶承德铁青着脸,满是委屈的样子。 程府尹一脸惊奇地看着叶承德:“你不偷东西,人家能坑你?你的思维真奇怪,合该你要害人,人家得躺着任你害那才叫理所当然?你是这个意思吗?” 叶承德和殷婷娘脸上一僵。 程府尹又道:“你要害人,人家反击,那就不行的?” “对啊,这样太贱了!”外头的百姓道。 叶承德和殷婷娘只觉得屈辱,但却无法反驳。知道自己抓个正道,盗窃是跑不掉了,便硬着脖子:“我承认,是我想拿点东西……主要是,那里有一个匣子,是……是我和婷娘的书信,我们只是想拿回这个而已!至于人们的流言,可不是我放的!我哪有钱导向流言!是你自己勾搭男人,人家才爆出来而已。” 反正这事他不能认,否则,她不就是洗脱污名了! 怎么可以这样!好不容易才以看到这些贱人名声尽毁,怎能让她们再翻身。 “钱嘛,自然是跟你同仇敌忾的人给你的。一人出钱,一人说出我娘的秘密,然后帮着找人乱说乱传。”叶棠采红唇挑起,似笑非笑。 叶承德脸上一僵,全都被她说中了。但她没有证据证明他跟那人合作,而且她子不敢跟廖家碰,所以他只呵呵一声:“口说无凭。” 不想,叶棠采也是呵呵两声,却突然回头对那一胖一瘦的地痞说:“说,是不是叶承德给你们钱,让你们撒播对我们不利的流言?” 那俩地痞脸色一变。 叶承德眼前一黑,她、她怎么知道他找的就是这两人啊!!!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你是不是很想问,我怎么知道你找的就是这二人?” “为什么?”上面的程府尹道。 “因为啊,叶承德就算落到现在这田地,仍然自认为自己是高贵的,觉得自己是贵族,哪里愿意跟这种地痞打交道。”叶棠采冷笑,“若非受了别人有钱财,而且又是一心想报复我们,可不愿意跟这种人打交道呢!认识这二人,已经觉得侮辱他了,哪里还会认识更多这种地痞。所以,你找人放流言,找的是他们,你要偷东西,找的也是他们!” “你、你……你胡扯!我才没有放什么流言。”叶承德铁青着脸说。 “有没有?”叶棠采却只望向那两个地痞。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两个地痞脸色变幻,本能的摇头,高瘦那个慌忙道:“没……” “啪”地一声巨响,却是上面府尹狠拍惊堂木:“快从实招来!不招,大刑侍候!” 那俩地痞吓得身子一抖,噫地一声尖叫。 他们可不认识跟叶承德交易是谁,反正对他们来说,就是叶承德找他们办事而已。他们又不怕叶承德,凭什么要为他隐瞒? 而且,大刑侍候他们定熬不住,到时招了,再因放流言而打一顿板子,那不就是打了两顿?不如招了,打一顿算了! “大人饶命啊!”矮胖痞子立刻趴到地上,哭着说:“就是这个叶承德!” “对对,就是他!”高瘦痞子生怕矮胖痞子抢功,连忙急着道:“前一段时间,这个叶承德突然拿了十两银子来,让咱们给他放流言,抹黑温氏母女。咱们又花了二两银子找一些兄弟帮忙,到处说,还跟几个兄弟天天到大明街活动……” “大人,我们知错了!”矮胖痞子哭说,“说让咱们先抹黑温氏,如何抹,怎么抹。接着再抹黑褚三奶奶……还有齐姑娘……要一步步来……” “你、你胡扯!”叶承德脸上一黑,“我才没有叫你。” “我们干什么胡扯!”瘦痞子冷嗖嗖地盯着叶承德,“若没有的事情,咱们会承认?” “你、你诬陷!就是诬陷!”叶承德不住地反驳。 怎能承认!分不怕打受罚,就是怕这对贱人母女洗脱污名!他不甘!不甘!凭什么! “就两个地痞随便几句话,府尹大人也信?府尹大人也太轻率了吧?证据呢?”殷婷娘恨恨地说着,忍不住扫了叶承德一眼,废物!窝囊废! 连辩解一句都不会,光喊诬陷和冤枉,有屁用! 外面的百姓一怔,他们都觉得就是叶承德干的,但殷婷娘说得对,没证据! 上首的程府尹眉头只挑了挑,点头:“对,的确没有证据。” “呵呵,没有证据,只凭红口白牙就把一脏水就往人身上泼,这种委屈褚三奶奶和温太太不愿意受,难道我们就愿意了?”殷婷娘声音带着嘲讽和挑衅,“同样的事情,可不能只要求别人不能做,而自己可以做!” “对!”叶承德也是呵呵冷笑一声。 二人看着叶棠采和温氏想要欣赏叶棠采愤怒和不甘的表情,不想,叶棠采却回过头来,红唇挑起一抹胜利的笑意:“反正,我赢了!” 殷婷娘有些苍白的脸一僵,接着气得浑身颤抖。 的确是这对贱母女赢了! 因为毕竟他们认不认,百姓们都已经认定是他们做的。而且温氏如此拉着他们往公堂上一跪,叶承德又是温氏的前夫,又有两个地痞亲口承认撒播。 闹成现在这般模样,百姓们已经清醒过来,流言,真的只是流言而已!温氏和叶棠采身上的污名,已经洗了十之八九! 所以,叶棠采赢了!借着此一遭,洗脱所有! 叶承德气疯了,但还是在怒吼:“反正,你们治了我!治不了!” “公道自在人心。”叶棠采的声音冷冷清清的,让外面围观的百姓浑身一个激凌的,很是羞愧。 “咳,肃静。”程府尹干咳了一声,“撒播流言证据不足。” 第287章 爆更4,看好戏 叶承德道:“我们……我们不是要去偷东西的,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想拿回自己的书信,而且我们也没有偷到东西。” “对啊!”殷婷娘恨恨道。“撒播流言的是谁,还请府尹好好去查,说不定咱们还能帮上忙的!说不定还能捉条大鱼,毕竟造谣生事,也是要成本的。原意这么多钱去整治人,不知会是谁?” 到了现在,她知道再往温氏和叶棠身上泼脏水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承认是流言,并以此要挟,让府尹轻判他们入屋盗窃。 说完话,殷婷娘便冷扫叶棠采一眼,要整治她们的是廖家,她们一定知道!而且也不敢再咬。 上首的程府尹听着便是一怔。 他向来是个消息灵通的,这廖家嫁女,却来个未婚妻来闹场,可弄出了个大笑话。齐敏身为廖家的敌人,又是被叶棠采救了,廖家自然会针对叶棠采。 所以,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廖家出钱,叶承德出力,这两家一起出面往叶棠采母女和齐敏身上泼脏水。 程府尹虽然想极力地做个好官,极力地做到公平公正。但有些事,只要牵扯到权贵,那就不可能真正地做到这一点。 得罪了人,那他连府尹都不用做了。若下任是个更不分是非黑白的,那百姓才叫苦。 程府尹微微一叹,怕对叶承德责罚过重,叶承德一个不慎,会牵扯出廖家来,到时自己受到牵连。 想着,程府尹就看着叶棠采:“褚叶氏?” 叶棠采冷冷道:“大人作为府尹,咱们告官,就是请大人判决的,大人觉得如何适合,那就如何判吧!” 程府尹听着她这话,老脸些微涨红,干咳一声:“那就判杖责二十吧!” 叶承德和殷婷娘都听着,心里一阵阵的窃喜。 他们知道,入窒盗窃,可不止罚这么点!不拿别的比,就去年叶承德摸了温氏嫁妆一事就判了三十大板并牢三个月。 现在杖二十,真的轻罚多了! 叶承德和殷婷娘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他们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不想居然成功了! 想着,又得意地看着叶棠采和温氏,啧啧,到底还是怕廖家的。 现在她们咬他们不着,就算现在已经把污名洗得差不多,但还是没能把他们怎么着,怕是要气恼死了吧! 如此想着,叶承德心里总算有些安慰。 叶棠采长睫轻垂,掩住明艳眸子里的嘲讽和得逞。 她就是故意放过他们的! 因为,外面比起在牢里,以后才是他们的地狱! 刚刚殷婷娘看叶承德那嫌弃的一眼,叶棠采已经收入了眼底。 殷婷妨早就绷不住了,而且还收了许大实的钱,之所以又消停了,那是因为叶承德突然拿回来几十两银子,让殷婷娘又看到了希望! 现在,叶承德又被打回了原型,殷婷娘对叶承德怕已经绝望了,那以后……啧啧,想想都觉得酸爽啊! 放到牢里关着,哪有在外头给他们唱大戏酸爽! “行刑!”程府尹冷喝一声。 衙差们立刻抬来两张长长的板凳,叶承德和殷婷娘被放上去,于是,板子就砰砰砰地往下抡。 “啊啊啊”叶承德和殷婷娘被打得拼命惨叫着。 叶棠采和温氏等人看得一阵阵舒爽。 叶承德狠狠地忍着痛,恨恨地盯着叶棠采和温氏。就算他们被打又如何,他们受罚又如何!背后还有廖家呢! 那个廖姑娘有钱有身份,想整死她们还不容易! 等着吧!很快她们又会受到报应!而且这报复没完没了的! 瞧着叶承德和殷婷娘被打完,叶棠采就和温氏、齐敏等离。 这些时日来流言,因着叶棠采把叶承德拉到公堂之上一审,便嘎然而止。 “什么说人家跟多少男人睡过,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人家身上的胎记在哪都说出来了。原来是那个前夫在乱嚼舌根。” “但也没证据证明就是那叶承德所为啊!”有人道。“连府尹都没有判他造谣。说不定人家就是冤枉的。” “冤枉?我呸!这叶承德都干多少龌龊事了?要不要我桩桩件件地数出来?别的不说,就一件为了个外室逼害嫡妻为平妻,用野种混淆自家血脉,霸占自家儿子的继承权,这几条,就无耻至极,比起现在放流言还要无耻!连那种事都干出来了,现在放流言,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小儿科吗?” “叶承德这人品咱们自不辩驳。但现在问题是,说不定那流言是真的!不关叶承德的事情。” “真的?那把那几个男人找出来再说吧!” “就算真的跟温氏有染,做那种事也是悄眯眯的,自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谁会愿意承认和站出来呢。” “既然不敢站出来,想要悄眯眯的,那为何前一段时间却一个又一个的男人站出来说嘴,但却找不到真人?” 外面就这样乱七八糟地传着,说什么都有。但已经没有像以前一要一边倒,大多人觉得是被人造谣,无中生有。 七月流火,但天气然后炎热得很,秋老虎毒辣。 秋桔撑着一把伞走进来,上了廊就收起来,然后顺着游廊进屋,就见叶棠采和温氏正在绣鞋面。 一看到她进来,叶棠采就笑道:“今天又打探到些什么?” “还在议论着,但大家都不说咱们了。”秋桔说着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一小部份在抹黑。” “寡妇门前是非多。”温氏道:“只要我不死,就会有人说我的坏话。” 秋桔道:“就是叶承德那里,实在便宜他了!只打了二十大板,连牢房都没有进去。”语气里满满都是不甘。 叶棠采冷笑:“殷婷娘怕绷不住了。” “不论怎么说,事情已经没那么糟了,棠姐儿也该回家去了。”温氏道。“明天就是七夕,也该回家过节。现在就收拾着回去吧!” 叶棠采撇了撇嘴,她喜欢粘着温氏。 褚家没了褚云攀,叶棠采一点也不想呆。 叶棠采又磨蹭了一会,才被温氏推上了马车。 庆儿驾着马出了门,两刻钟就回到了定国伯府。马车一入垂花门,褚家就知道了,立刻就有小丫鬟到益祥院报告。 秦氏和褚妙书正坐在榻上剪窗花,绿叶走进来:“太太,三奶奶回来了。” 秦氏脸上一黑,手中的小剪刀一扔:“那个贱妇,居然还有脸回来!” “外头都传遍了,说她跟那个温氏勾搭男人。”褚妙书冷声道。 绿叶小脸僵了僵,这不是已经澄清了么? 但绿叶跟随秦氏多年,自是了解也的心思了。就算叶棠采现在算是洗脱了,但秦氏和褚妙书记恨叶棠采,便在心里把叶棠采往污水里按。 她们恨不得叶棠采名声尽毁,被人践踏而死。但这样,他们褚家也落不得好。特别是褚妙书还未说亲,如果嫂子真的勾搭男人,那她也会受到影响。 但现在,问题不是那个…… “三奶奶来了。”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帘子哇啦一声被打起,就见叶棠采款款走进来:“母亲,大妹妹。” 秦氏脸色沉了沉,只冷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明天是七夕,乞丐节,所以回家来过节。”叶棠采说。 秦氏想到那个齐敏还住在秋家那边,那是叶棠采救回来的。其实,她已经猜到,眼前的事情很可能是那个廖家所为。 叶棠采住在秋家那边,已经连累温氏了,若回褚家,不是要连累他们褚家?褚妙书若毁了名声,如何说亲?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秦氏便黑着脸说:“乞丐也不是什么大节,咱们家人多。你娘那边孤零零的,你去陪她过吧!” 叶棠采翻了个白眼,这正中她的下怀,便点头:“好,那我去了。” 说着福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秦氏恨恨的:“倒霉催的玩意,若不是那老不死,早休了她了。” 楚家 盔顶八角翘檐的水榭坐落在荷塘中央,抬眼望去,入目绿油油的一片。零星粉色的荷花穿插期间,含苞绽放,让这一片荷塘增添了几分妩媚之色。 楚凭风正与一群年轻的官员贵子,在水榭里面喝酒聊天。 “哎呀,这里的环境真好呀!”赵凡须站在水榭里,手里端着一个白玉酒杯,面朝着外面一片绿油油的荷塘,心里酸溜溜的:“这样的大院子,咱们这些新科进士不知要奋斗多少年才能买得到!” 在座的全都是这一届的新科进士。 而且都是寒门出身,就算家里有富裕的,也不过是乡绅富农,哪里比得上楚凭风家的豪门大院。而且这里还是京城,有这样一座大院,不知羡杀了多少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袍男子说:“像咱们这样出身的,很多当了十多二十年官也未必能在京城买座一进院子,更别说楚兄弟这大宅了。”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 他刚刚说完,一旁的黑袍青年就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 青袍男子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可能会错到楚凭风的痛处,便呵呵一声,装作不知道。 第288章 爆更5,规矩 楚凭风脸色也是云淡风轻的,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话里的意思。 但赵凡须却仍然是呵呵的笑着:“咱们也只楚兄弟有这个福气了。” 楚凭风只淡淡的一笑,伸手拿个白玉酒壶,给众人倒酒:“咱们不如做荷花诗吧!” “好好好!”黑袍男子等人连忙笑着答应,“这个应景!先来开个头……” 众人吟诗作对,直到天色微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楚凭风把这些人送至垂花门,转过身时,他的那一张温雅的脸便沉了下来,一双好看的眼睛满是冰冷。 虽然眼前这一切的确是靠着廖家才得来的,但别人投来的目光,果然还是让人无法忽视。先忍一忍吧,以后,等他位极人臣,就不用忍受这些了。 这时他又想到齐敏,每每这种时候,他都无比想念齐敏。 最后她的名声总算挽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但有些东西却不能挑明白。 不过,她也只能搞这些小动作,倒也可以让敏敏深刻的认识到权势有多可怕。 现在那个叶棠采已经心有余力不足,应该已经开始害怕了吧! 再等一等,总有一天他会回到自己身边来。 楚凭风走进内院,抬头看了看正房的方向,却没有进去,而是从角门出去了,到了不远的一间抱厦。 廖珏瑶正在屋子里,从窗外看到他出去,小脸沉了沉。 “少奶奶,那个叶承德被打了一顿之后,就被扔出去了,倒是没有供出我们。”如梅说。 廖珏瑶眼里闪过嘲讽:“量他也没有那个狗胆!” “那现在……” “多花钱,让那些人说嘴去!”廖珏瑶冷声道。 谣言就是那样无影无踪的。只要说的人多了,那些人就会信。现在不过是一时扭转,只要坚持下去,她们的名声就算不会烂如泥,但也别想好。 那个齐敏就别想进门了! 如梅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接着就是微微一叹。 作为旁观者,她觉得,姑娘最好的方法就是跟那个齐敏和解一下,反正二人都是不想进门的。 但廖珏瑶的自尊和骄傲,却低不下去那个头。 齐敏不愿意进门,楚凭风却苦苦求着,那作为楚凭风妻子的廖珏瑶算什么? 廖珏瑶又花钱去弄鬼,但已经有人不想再看到她蹦哒了。 梁王府 梁王府的内溪自山上引下的水源,周围各类怪石花卉。 溪边的大青石傍,一名少女正蹲在那里,一身精贵的粉色齐胸襦裙,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簪在单螺髻的步瑶,垂下金色流苏偶尔碰到雪白的颈脖。 赵樱祈正拿着一个小乌龟,放在溪水里泡了泡,又用小刷子给它涮了涮。 她身后是大青石,远远的,有两名丫鬟捧着用金粉描着寿字的灯笼走过。明天就是七月七,牛郎织女来相会的乞巧节,也是梁王的生日。 府里各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也只有赵樱祈最闲,跑到这里来洗乌龟。 “西角门那边的灯笼够了么?”一个丫鬟道。 “好像不够。”另一个道,“送完东门咱们就去送西角门的。对了,你有听说么,昨儿衙门审的案子倒是有趣又好笑。” “哦哦,我知道了,又是那个叶家!啧啧,从去年闹年今年,原本以为消停了,不想,现在居然又闹起来了。那个叶棠采也是倒霉催了。” “京里居然传出这样的流言,那可是毁名节的大事啊!虽然在公堂上告了,说是那个渣爹放的谣言,但也只是平息了一半,还有人在乱传呢!” 丫鬟点头:“若换了是我,被这样抵毁攻击,都要上吊了。不过,说不定是真的!否则哪里这么厚脸面活着!” “对!哈哈哈!”这两名丫鬟一边嘲笑着一边离开。 赵樱祈整个人都呆了,这说的是棠姐儿?她连小乌龟也不洗了,把它藏到怀里,提着裙子就走了。 先回萍汀小筑,没找到人,又往外头的花园闲逛着,寻了三刻钟,远远的见渔湖那边看到人。 湖上一排八角翘檐的水榭里,一抹华艳的紫色身影正在垂钓,一名穿着水红对襟襦裙的貌美女子正靠着梁王而坐,看着他钓鱼。 赵樱祈远远地看着,那个女子自己不认识。但她知道那梁王新纳回来的姬妾了。 赵樱祈见怪不怪了,反正他身边的女人次次瞧着都是新鲜脸孔。 赵樱祈穿过架桥,走进水榭里。 那个貌美女子先回头看了她一眼,见是赵樱祈,美眸闪过鄙视,便装作不知道一样,整个身子都贴到梁王后背,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靠得更紧了。 赵樱祈抿唇上前:“王爷。” 梁王手拿着钓杆,余光冷扫她一下:“何事?” “嗯。”梁王冷淡地应了一声。 “有、有请棠姐儿吗?”赵樱祈小心冀冀地看着他。 “没有。”梁王冷扫她一眼,“本王干嘛要请她。” 赵樱祈一怔,怯怯道:“去年也有请的。” 只见梁王神色一冷:“本王不爱请!如何?” 赵樱祈一怔,鼻子酸了酸,眼巴巴地看着他,梁王已经转过头继续垂钓,不再理会她。 那个靠在梁王身上的貌美女子嘲讽地扫了赵樱祈一眼,啧啧,她都替她尴尬呀! 赵樱祈见他不再理会自己了,便转过身,提着裙子转身离开。 貌美女子嗤一声笑了。梁王那魅艳的眸子突然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她是谁吗?” 貌美女子怔了一下,娇声道:“妾身知道,那是王妃。” “既知是王妃,为何不行礼?”梁王冷声道。 “妾身……”貌美女子小脸一僵,因为这个王妃不受宠是众所周知的,她是新进府的,王爷最近极宠她,自然可不向那个空头王妃行礼。 想哪里想到梁王突然会如此发问…… 她还未想好如何回话,突然身子一轻,接着哗啦一声,她整个人就被踹进了水里。 梁王扔下手中的钓杆,就转身离开。 出了水榭,迎面就见陆侧妃走来。陆侧妃看着还在水里挣扎的姬妾,脸色一变,低声道:“王爷。” “这种不懂规矩的,本王不想再见第二个。”梁王声音冷得似能让人冻成冰。 陆侧妃身子一抖,连忙躬身答应:“是臣妾疏忽,没有管教好。” 梁王已经拂袖离开。陆侧妃连忙叫来婆子,帮着去把那个貌美姬妾给捞上来。幸得这貌美女子有几分水性,倒是捡回一条命。 七月天气凉,湖水冷,被捞上来时,那貌美女子已经瑟瑟发抖,但让她最害怕的不是湖水冷,而是梁王的愤怒。 貌美女子伏在地上吐水,见陆侧妃过来,便一把抓住陆侧妃的手,哭道:“侧妃姐姐……” “你进门时,我不是让素秋去教过你们规矩?”陆侧妃怒道,“王妃纵然再不受宠,王爷就算再讨厌,那也是王妃,是原配!王爷乃元后嫡出,自来最重规矩。” 那貌美女子冻得苍白的小脸一僵,接着一阵青一阵白。 梁王乃元后嫡出,是为大齐正统。但现在当上太子的却是继后所出,对比起来,那是不合规矩的,偏半边江山都在拥戴太子,皇上也属意太子。 梁王无能为力,由此及彼,梁王自然看重规矩,也维护着这法制。而这个不受宠的王妃,也是法制之一。 …… 赵樱祈出了渔湖之后,就回萍汀小筑了,坐在庭院的紫藤廊架下,趴在石桌上,用手逗着那个小乌龟。 “哎呀呀,这个乌龟你是哪里来的?”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 赵樱祈身子一僵,回过头,只见一名十八九岁,长相清秀的丫鬟正弯着腰看她。 这丫鬟叫小婉,当然,她上一个丫鬟也叫小婉,上上个也是。 因为换太多了,梁王自然懒得给这些丫鬟起名字,所以每一个都叫小婉就是了。 赵樱祈吱吱唔唔地说:“在这里捡的。” “哦。”小婉点了点头,“那它叫什么?” “叫小棠。”赵樱祈说。 “哪个棠?”小婉蹲下身。 “海棠花那个棠。”赵樱祈想了想,“我就放在这里,偶尔过来瞅一瞅,也不带回屋。” 小婉哦了一声。 赵樱祈又想到了叶棠采,就说:“你可知道,外头关于叶家的事情?” “哦,当然。”小婉说,“外面都不知传几天了。” 小婉就把外面谣言叶棠采和温氏不贞洁,勾搭男人,最后抓到是叶承德使坏,虽然止了一些谣言,但还有一部份的人在乱说乱话。 小婉道:“那个褚三奶奶,她的丈夫才出征了。去了玉安关,不知死没死。褚三奶奶该天天想着他,会很担心的。” 赵樱祈一怔,想到叶棠采的处境,便红了眼圈,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 “王妃,你不要哭。”小婉皱眉,“王爷会生气的,一会就晚饭了,你敢哭,他便要吼你。” 赵樱祈这才抹了泪,走回屋里。 第二天一早,赵樱祈就起床,魏嬷嬷绷着脸站在妆台后给赵樱祈梳头。待梳洗完毕,就与梁王一起上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一起入宫请安。 第289章 爆更6,告状 今天梁王生日,所以必须进宫向皇上、皇后、太后等人磕头。 马车在宫中的东华门停下,二人下了车,就上了肩舆,一路往太后所在的寿和宫而去。 最后肩舆在寿和宫门前停下,二人下了轿,就被宫女们引着走了进去。 走进大殿又被引进了偏殿,才见太后和正宣帝都在此。 太后和正宣帝坐在凤榻之上,正宣帝下首是郑皇后,鲁王夫妇、太子夫妇,还有容王都在此,除此之外,还有信阳公主,越安公主和怡宁公主。 后面两位公主一个十五,一个十三,越安是皇后嫡出,怡宁为吴贵妃所出。 梁王和赵樱祈走进去,朝着太后行礼:“孙儿参见皇祖母,见过父皇和母后。” “起,不必多礼。”太后笑着说,看着梁王:“小四又大一岁了。” 梁王呵呵:“孙儿又老一岁了。” 太后和正宣帝脸就僵了僵,他叫老,他们叫什么?老不死?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最忌讳就是一个老字。 正宣帝干咳一声:“拿进来。” 蔡结立刻扛着一个托盘进来,梁王一瞟,只见上面是一个碧玉砚台,古朴而清亮,光华生晕,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正宣帝嘿嘿一笑:“这可是前朝大儒月先生用过的碧天砚,听说筝儿一直在寻,刚巧朕得了,就送给筝儿当生日礼。” 梁王剑眉一挑,这老头拿出这么好的东西来,就不怕以后给太子擦屁股的时候再拿不出好的了么? 梁王只呵呵一笑:“谢父皇。” “皇上最疼小四了,上次太子生辰,皇上也没有送这么好的。”郑皇后笑着打趣一句。 “筝儿坐吧。”正宣帝说。 梁王就拉着赵樱祈走到容王身边落座。 然后郑皇后又说起历年太子和鲁王生日,正宣帝所赐之礼,一件件地笑着打趣,又有两名爱笑的公主在场,整个寿和宫还算和乐。 在宫里呆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梁王府那边宾客已经来来得差不多了。 往年这个时间也该回去的。 赵樱祈一双手放在膝上,紧紧地捏着,她一直想插一插话,但最后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时候,而且她也没那个胆子,只得憋在那里忍着。 但她估摸着时间,再拖下去,那便要走了! 想着,她就站了起来:“皇、皇祖母……” 太后正被怡宁公主逗得哈哈大笑,郑皇后和正宣帝也跟着乐呵,便是赵樱祈站了起来叫人,也没反应过来。 “父皇。”赵樱祈一咬牙,就走了出去,站到正宣帝跟前。 “呃……”正宣帝,还有太后、郑皇后等人全都是一惊,一脸惊异地看着梁王妃。 梁王妃因出身问题,自来受到排斥,不讨人喜欢,所以一般这种情况下她是不说话、不作声,恨不得没有人想起自己来。 但现在,她居然突然跑出来,叫了正宣帝一声,不知怎么回事。 “梁王妃这是怎么了?”郑皇后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这个王妃,是当年梁王重伤回宫,她整给梁王当童养媳的。 为的就是占着王妃的位置,免得梁王娶高门贵女。原本还怕她将来会跟自己作对。不想,这赵樱祈还是个傻的,再加上出身低,性格懦弱软呼,脑子还不够用,简直把她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就是拖梁王的后腿! 正宣帝也是瞧不上这个儿媳,听得她唤人,便怔了怔:“老四媳妇有事?” “父皇,你能不能管一管棠姐儿的事情?”赵樱祈低声道,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 “什么棠姐儿?”正宣帝挑起了眉。 “是个姑娘吗?”鲁王妃扑哧一声笑了,玩味地看了梁王一眼,“是不是梁王新纳进府的?如何?难道还敢给弟妹脸色瞧不行?” 正宣帝花白的眉皱了皱:“这种事,你等会跟皇后或是太后说即可。” “不是的,我要跟父皇说。”赵樱祈摇了摇头,眼圈有些红:“前儿个不是有个人出征了?那个褚三郎就是棠姐儿的丈夫。” 正宣帝一怔,褚云攀,他怎么可能忘记呢!而且褚云攀去了玉安关,那可是关乎大齐命脉的大事,时常都有关于他的在玉安关的战报送回来。 对于褚云攀那边,正宣帝可是日思夜想地挂念啊! 正宣帝听得赵樱祈提褚云攀,便有些聚精会神,看着她:“褚云攀怎么了?” “是棠姐儿,她是褚三的媳妇。”赵樱祈说,“人家的丈夫好好的在外头打丈,居然一大群人造谣她不守妇道。人家到亲娘家尽孝,一大群人又说连着她老娘一起不守妇道。人家在外头救个姑娘回家,一大群人又说连着救回来的姑娘不守妇道。前儿个才因着此事告到府尹那边去了,但府尹压了压,总算没那么多人说嘴,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是棠姐儿那个爹干的好事,但外头的人消停了一下,还在说嘴。好像不逼死人不罢休一样。这个事……原不该跟父皇说……但我只是想着,棠姐儿怎么这么可怜啊……丈夫在外头拼命,媳妇却在家里被人欺负……”说到最后,赵樱祈都掉泪了。 正宣帝眉头突突地跳,冷喝一声:“混帐!谁干的好事!” 褚云攀请征,不论结果好坏,便是真的输了,那也是为了大齐去送死的! 正宣帝原本就对褚云攀心怀愧疚,只恨不得如何补偿他才好。 而且褚云攀已经成功突破了南疆封琐的泊州,进入了玉安关。这让正宣帝小小期待了一下。 原本以他们的计划,褚云攀这个没有经验的菜鸟,怕连泊州都过不去,直接葬身在那,不想,褚云攀居然带着粮草突破过去了。 这让正宣帝惊喜又激动,也许……或是许真的能…… 便是真的败在玉安关,至少百姓对他的垢病不会那么深,不会说他派个毫无能力的过去忽悠他们。 反正,他对褚云攀目前正是愧疚而又惦念。 哪里想到,正在为大齐而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家中妻儿却在被人如此欺凌! 正宣帝现在正对褚云攀头脑发热的时候,瞧褚云攀啥都是好的。他的妻子自然也该是个好的,不可能干出道德沦丧和不守妇道之事。 再加上赵樱祈那些话毫不掩饰的句句偏袒,字字维护,再加上他头脑发热,便认定赵樱祈都是对的。 “父皇,这事我也听说了。”信阳公主微微一叹,“这个叶棠采我跟她倒是有些交情。好好的一个姑娘,突然被流言所攻。若是真的,怎么连传说中的奸夫也抓不到?连姓名也找不到?就这样空口白牙地毁人名节。” “皇姐说得对。”太子也是一脸感叹。现在总算有个机会向美人献殷勤了。 太子妃见太子居然也帮着叶棠采说话,便知太子对叶棠采又起心思了。心里不禁恨恨的。 现在冯家倒了,就冯侧妃这张大饼脸哪里还能留住太子! 太子妃很明显地感觉到,自从冯家倒后,太子对她好多了。毕竟现在整个太子府,就她家势最大。那她已经用不着叶棠采留着太子。所以,心里对叶棠采只剩下膈应了。 “你们都知道这事,怎么不跟朕说!”正宣帝有些愤怒地道。 太子和鲁王夫妇脸上一僵,外头的流言传这么凶,他们又都住在宫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他们消息也灵通,那就是叶棠采救了齐敏,所以她是得罪廖家了。 他们不知道出手只是廖珏瑶,以为廖家也容不下齐敏。 毕竟那可是廖首辅,而那个叶棠采又与他们没有关系,褚云攀说不定就死那边了,叶棠采和褚家自然就没有价值了,谁会为了这样一个毫无价值之人却触廖首辅的霉头。 但现在这事捅到了正宣帝面前,正宣帝现在正对褚云攀脑子发热,便来个锦上添花,好在正宣帝面前卖个好。 太子讪讪道:“玉安关那边的战事已经让父皇愁眉不展。再加上几天前又上报的南方蝗灾之事,军饷和粮草凑备不出之事,哪能再提这种后宅之事让父皇烦心。而且,这个事……” 说着,太子脸色僵了僵,这种事情,该是皇后管的!但皇后却疏忽了! 鲁王妃道:“对对。而且,原以为不过是一些谣言,等过一段时间就会散了。咱们也不时时关注的,倒没注意都传这么久了。” 信阳公主道:“这褚三媳妇,是不是还没有诰命?” 在座众人一惊,正宣帝也反应过了,抿了抿唇。 褚云攀出征太匆忙,都来不及给叶棠采申请诰命。而且正宣帝也没想到这一层。 正宣帝回头看着郑皇后:“皇后,此事交给你来办。” 郑皇后脸色已经有些涨红了,到底是她失职了,管理命妇本是她的责任。 郑皇后笑着说:“这是自然的。因着那个叶棠采并没有诰命,臣妾又身处深宫,倒是没听说过她事情。”说着又望向赵樱祈:“梁王妃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跟本宫说,毕竟皇上日理万机,你还为这种事情叨扰他!太不该了!以后种事,王妃直接跟本宫说即可。” 第290章 爆更7,诰封 这是转移注意力,讥讽赵樱祈小题大做,居然拿这种后宅之事到正宣帝跟前说。 赵樱祈垂着头不作声。她潜意识里觉得,郑皇后不靠谱,而且既然要告状,自然得挑最大那个告。 “对了,弟妹素来不喜外出,也不喜参加筵席,与那个褚三媳妇是如何认识?还哭着过来呢!”太子妃突然说。 郑皇后心思一转,一脸警惕地看着赵樱祈和梁王一眼。 这上褚云攀在玉安关那边还没个结果,但到底是拿到兵权了,这个梁王不会是想要拉拢褚三吧? 赵樱祈眼圈一红:“去年王爷生日请了……” 郑皇后柳眉微挑:“去年梁王生辰,怎么会请了那个褚三奶奶?”她记得去年那时的褚三还未中状元,还未出征,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子而已。 梁王剑眉一挑,正想说话。 那边的太子和太子妃脸上一僵,知道这事瞒不着,若换梁王说出口,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太子妃便笑道:“去年那个褚三奶奶在郊外摔着,到信阳公主处养伤,她来拜谢,送了一些干花,我喜欢得紧,就叫她到太子府给我制花,她又泡得一手好茶,所以就唤过几次。恰巧梁王来送寿宴的帖子,呃……看到了……也给人家送一张……”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立刻静了下来了。 正宣帝和郑皇后突然想起琼林宴那次,叶棠采那张媚艳生辉,倾城倾国的脸,俱是脸上一僵,接着,所人全都鄙视地望向梁王。 太无耻了!居然觊觎人家有夫之妇! 梁王魅艳的脸黑了黑,只呵呵一笑:“你们不说起来,我都忘记了。唷,原来她是那个出征的褚三媳妇呀?我都没记住!” 太子和太子妃脸上僵了僵。 梁王继续说:“当时太子皇兄过来,突然问我多要几张帖子,我一时好奇,所以特意到太子府送帖子,手中帖子多,顺手给她一张而已。” 现在叶棠采闹出那样的名声,现在又是要请封诰名,自然不能再传这些乱七八糟的。 太子儒雅的脸一冷,心里直冷笑,当时他可清清楚楚地见到梁王盯着叶棠采看的。 梁王继续道:“倒是有一件事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当时我就问皇兄为何多要帖子,皇兄只含糊中多邀朋友上门。我倒是不知,皇兄哪个朋友我们不知道的?而且还收不到帖子的。后来寿宴上居然出了皇兄与白姑娘……现在叫白侧妃的事情。原本我也没有注意这个姓白的,结果她成了皇兄的侧妃,我这才想起来……皇兄当时问我多要帖子,不会是给白侧妃吧?” 太子脸上一僵,郑皇后和正宣帝也是脸色变了。 所以,当时皇帝给他选了一堆待选,他挑好了,结果又不要,为了糊弄过去,就设计了这一出? 特别是正宣帝,简直要背过气去了。 你好好一个太子,想要一个美人,谁还真会说三道四了!偏要装!立什么只重贤惠不看貌的人设,结果发生了苗基和的事情,人设天崩地裂了吧! 上首的太后干咳一声:“许是别的宾客带进来的。那个褚叶氏的事情,是该好好处理一下。”说着又对梁王二人道:“小四,小四媳妇,王府那边该热闹起来了吧!” “是,那孙儿就告辞了。父皇,儿臣告退。”梁王冷冷地站起来,一拂袖,便转身往外走。 赵樱祈一怔,犹豫了两下,梁王回过身冷冷道:“还不滚过来!” 赵樱祈被他吼得小脸一白,这才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跑得太急,出门时,却被门槛绊得一个踉跄,整个人摔趴到地上。 正宣帝脸上黑了黑,都快没眼看了。 郑皇后和太子夫妇扑哧一声。郑皇后快要笑死过去了,但奈何不能笑,得忍住! 当年她真是太能挑了,居然挑中了这货! 走在前面的梁王突然发现本该追上来的赵樱祈不见了,回头却见她摔在那,俊脸一黑,三步并两大步走回去,一把捉住她纤细的玉腕,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再一把抱起,大步往外走,身后还响起鲁王妃忍不住地扑哧声。 梁王华艳的脸更沉了,恨恨道:“你个废物,蠢妇,连路都不会走!尽给本王丢脸。” 赵樱祈只把脸埋他怀里,不敢作声,只掉泪珠。 她就是个废物,从小到大就的。干啥啥不行,长得不漂亮的,走路会摔着,吃饭会卡着。他一直嫌弃她,她天天怕他休了自己。 …… 梁王离开之后,正宣帝便思考着叶棠采的事情,那可是褚三的媳妇,想了想就叫来蔡结:“你叫人到外面,打听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是。”蔡结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郑皇后和太子妃对视一眼,看样子,皇上对褚云攀十分上心。 先不说兵败结果会如何,更至少,皇上现在对他是十分重视和愧疚。 蔡结使了小太监出宫,直到中午,小太监就来回禀。 正宣帝跟太后和郑皇后用饭,蔡结在一边禀报,与赵樱祈所说无异。 蔡结道:“原本算是已经把事情捋清楚了,就是那个叶承德报复前妻。消停了几天之后,谣言居然又起,不绝不休一般。那个叶承德现在可是穷得一个铜板都想扳开两半花。” 意思很明白了,现在不是叶承德在背后捣鬼。 蔡结又道:“上个月下旬,廖首辅嫁女,嫁的正是翰林院编修楚凭风。” “朕知道。”正宣帝点头,这些重臣家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 当初殿试之后,廖首辅就榜下捉婿,看中了第四名传胪,楚凭风跟廖珏瑶订亲之后,正宣帝还打趣廖首辅好眼光,说这楚凭风学问好,人长得也端正。 楚凭风入了翰林后,好几次他唤人侍读,太监都叫了楚凭风,正宣帝又不傻,自然知道原因的。而且那是廖首辅的孙女婿,他自然也卖廖首辅这个面子,多给楚凭风机会。 后来因姚里一事,他觉得亏欠了梁王,赏东西给梁王,梁王耍脾气不要,他心里过不去,突然想起跟自己女儿很像的褚云攀来。 自褚云攀给他念孝经之后,他越发觉得像自己的女儿,便指名叫褚云攀,而且论起学问来,褚云攀的确在楚凭风之上。 现在褚云攀出征了,他给廖首辅的面子,就常叫楚凭风到上书房行走。 当然,他觉得陈之恒也不错,傻傻的,但所说所论之事却也实在中用,所以也常叫陈之恒。 “这跟廖首辅和楚编修有什么关系?”正宣帝皱着眉头。 蔡结说:“楚编修大婚当日,听说跑出过糟糠之妻来闹,也不能叫糟糠之妻,好像是未婚妻呢!最后楚编修解释说,那不过是同乡女子,好心让她住府上,她攀咬上他。然后使人把她扔出去了。” 正宣帝眉头一挑,还有什么不懂的呢!同乡收留是假,未婚妻是真的! “最后那个齐姑娘,被褚三奶奶捡回去了。”蔡结说。 正宣帝嘴角抽了抽,得了,明白了! 廖家在报复褚三媳妇捡了齐姑娘!想到这,正宣帝心里冒火,只冷冷道:“哼,岂有此理!” 为论怎么说,那也是他所亲封的征西将军,正在外头抛头胪洒势血,这廖家难道为知道这是他亲封的吗? 竟敢如此欺辱! 这廖定铭当文官之首当久了,管这朝廷管久了,是不是都以为这个朝堂都成他家的了! “皇上,喝口野鸭冬瓜汤吧!”郑皇后淡淡笑着,只看正宣帝的脸色,就知道的心思了。 正宣帝喝完汤,放下彩瓷碗,冷冷道:“诰命之事,皇后先不用使人到礼部。” 说完,就起身离开。 …… 这天一早,正宣帝一如既往地上早朝。 他被蔡结扶着坐到龙椅上,下面众臣三呼万岁之后,站直身子,众臣还未开始议论昨天蝗灾之事,正宣帝突然对礼部尚书道: “吕尚书下朝之后,给朕回去准备一下诰封之事。” 吕智一惊:“诰封?” 不止是吕智,便是廖首辅、姚阳成和钱志信等人俱是不解,不知皇上要诰封谁。 这申请诰命,一般都是丈夫当了官,然后丈夫为妻子和母亲往礼部申报。皇帝能允官员当官,那就是等于允了诰封其妻及母亲,所以只送到礼部决定,审过后批准,再向翰林院请一道诰封书,就能讨个诰封回去。 不过是诰封而已,用得着皇上当着朝中提出来吗? “皇上,不知是哪位同僚要告封。”吕智道。 “征西将军,攀云攀。”正宣帝淡淡道,“他当时走得匆忙,倒是没得空申报。” 官员们俱是惊了惊,特别是廖首辅、钱志信和姚阳成等当初反对褚云攀,并刁难褚云攀的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太子眉头挑了挑,他原以为,就真昨天父皇真的想起,并答应诰封,不过是向礼部送一句话即可,哪里想到,父皇居然会当朝说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这也太给叶棠采长脸了吧! 这给叶棠采长脸,也给褚云攀长脸,不仅太子如此想,钱志信和姚阳城等人也如此想。 第291章 爆更8,战报 钱志信脸黑了黑,笑道:“皇上,这等小事,待褚将军回来再请封即可,何必皇上亲自诰封。” 现在能不能回来再说呢! “怎么着?朕让下个诰封,还得推三阻四的?”正宣帝冷喝一声。 钱志信、姚阳成和吕智皆是惊了惊,钱志信道:“臣罪该万死。” 正宣帝却冷声道,“不论如何,那也是正二品将军的妻子啊!褚将军正在外头保家卫国,怎么也不能让他家人受辱!否则,哪里对得起他一片忠心?” 这一声冷喝,让朝臣惊了惊,所有人全都一声不敢哼。 特别是廖首辅,听到那句“不能让他家人受辱”,老脸有些白了。 最近外头一些针对叶棠采和齐敏的事情,廖首辅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一来朝事忙,二来觉得那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她爱闹,就让她闹去。而且褚家又是那样的情况,料想正宣帝不会为了一个必死的褚家而抹他这个老臣子的脸。 哪里想到,正宣帝会当朝发作这种臜腌事情。 廖首辅老脸一阵铁青,却只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正宣帝也没有挑明的意思,毕竟那是一国首辅,是他的老臣子,这个脸面,他还是要给的。 褚云攀那边还不知道结果,但到底是在为了大齐,不论将来如何,那是他亲点的将军!这些老帮子居然如此不放在眼内,这让他这个皇帝脸面往哪搁! “此事下朝后立刻会登记上,并让翰林院准备诰封书。”吕智道。 “就这样吧!”正宣帝冷声道。 钱志信等人垂着头不敢作声,他们对褚云攀颇有微词,明明去送死,却领了十五万兵马,还带了这么多粮草,把他们户部都刮得剩下一层皮了! 玉安关的战事几乎天天送达龙案上。 褚云攀自上次出征,压着粮草一路极速前往玉安关。 接着,就是途经被南蛮封琐必经之路泊州。 相比起西鲁凶残和骁勇善战,南蛮却更阴险,但南蛮那边却擅使毒物,跟他们打丈,什么毒蛇、毒蝎,甚至毒蚊,等物会被招引过来,招数阴险毒辣,有些兵将,还未走近,就死伤一大片。 当时冯老将军抵达应城之后,南蛮就封琐了泊州,想要请求容州和定城支缓,那两州府的兵马路过泊州都生生地被拦住了,过不去。 褚云攀点兵十五万,原本就比冯老将军少了五万人马。 而且当时认定褚云攀带兵不过是去送死,给百姓交待,别说十五万,便是五万大多朝臣也不愿意给,结果皇上硬是拔了十五万给他。可心疼死了钱志信和姚阳成等人。 当时褚云攀去点兵,兵部尚书和大营将领使坏,人数是对了,但这十五万人中,有一半是老弱病残! 褚云攀就带着十五万废了一半的人马出征。 原以为褚云攀也就直到泊州就生命到头了,会在那里战死。但结果,褚云攀却带着人突破了毒障! 朝臣们惊讶之余,却仍然摇了摇头,因为探子回报,当时在泊州外恰巧得知一种可以冲破毒障的药草,大家用药水泡了布巾,才硬生生地冲了过去,而且还死伤了五万人! 而且探子回报说,褚云攀指挥时还手忙脚乱的,遇到敌军,身子都僵直了,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反正,也不过是死晚一点,那泊州迟早又要沦落到西鲁和南蛮之手! 到时玉安关那边败了,西鲁大军压境,他们上哪再筹备充足的粮草去应战?到时兵马少了,粮草也不足,整个皇城也会岌岌可危。 但现在褚云攀怎么说也是个正二品的将军,皇上要亲自给他的妻子诰封,钱志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却无可奈何!字<更¥新/速¥度最&駃=0 钱志信和姚阳成等人满腹怨气,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侍卫奔进来:“报!” 众人听着这一声吓了一大跳。 “送来!”正宣帝看着那名侍卫,心就突突地跳着,“说!” 这是来送玉安关战报的,他下了命令,凡是玉安关战报,不用层层通传,可直接带战报入殿面圣。 蔡结立刻快步而下,接过一张通体乌黑,上描金线的折子,这是战报特有的乌金奏折。 蔡结一边拿着乌金折上前,那名持卫已经跪了下来,拱着手说:“回皇上,褚将军自冲破泊州南蛮封琐之后,又遭西鲁耶律军围剿!” 正宣帝眼前一黑,太子紧紧地皱着眉。 姚阳成和钱志信等人咬着牙,脸色铁青,最后冷哼一声,好了,现在连玉安关也到不了,直接被那西鲁有名的耶律将军给围了! 这西鲁耶律尔并非西鲁最跷勇善战的,但也颇有些名头,上次应城一役,主将西鲁的风刀大将先后斩了冯大将军和冯老将军,而冯家三位小将军却是被耶律尔所杀。 现在褚云攀这一个连冯家三位小将军都不如的新手,居然遇到了他! “逃出来多少人了?”姚阳成急道。 朝臣们俱看着那侍卫,上首龙案后的正宣帝打开乌金折子,花白的眉却是一挑,然后瞅着下面这群人的傻样儿。 “残兵别往玉安关!”上官修道,“往北走,先到西北,与康王麾下汇合!” “康王那边早就做好了接应的准备。”钱志信说,“现在即可给康王传信!” “不!”那个侍卫却瞪着眼说:“褚将军没死!” 姚阳成和钱志信等朝臣们一惊,太子瞪大双眼:“没死?” “对!”侍卫说,“不但没死,还把耶律军歼了!” “歼了?”姚阳城和钱志信等人脸色僵住了,“怎么可能?那耶律尔多少兵马?” “耶律军七万,褚将军从泊州出来就剩十万。”侍卫说。 姚阳城和钱志信挑了挑眉,太子道:“咱们多了三万人,至少人数在优。幸好那耶律军轻敌,才带了七万人前来。” “但到底是新手,南蛮在泊州那边用的是毒障等诡谲手段。但耶律尔却是他的首战,第一次领兵,首战告捷,证明是个将才!”上官修却是双眼发亮地说。 “不错!”张赞说。 “到底……是褚家啊!”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一阵阵的振奋!“皇上英明,褚将军果然神勇!” “哈哈哈,朕眼光向来不错!”正宣帝一阵大笑,这是这些时日来,正宣帝最为开怀的一天。 虽然不是他亲自点的将军,是褚云攀主动请缨,但人人都说只给他五万兵马,说他是去送死的。都是他有先见之明,给了褚云攀十五万人! 若真只给五万,便是褚云攀有领兵之才,也无兵可用,得殒在那边。 钱志信和姚阳成一阵阵的尴尬不己。 当时说给五万兵马,叫嚣得最厉害就数他们俩了! 他们对褚云攀怀恨在心,心里认定了褚云攀是必死在那边的。直到现在他们也不认为褚云攀会真的能夺还应城! 就算他首战告捷,但那可是十万兵马,对人家七万兵马,多了足足三万人!他又是新人,这种消息西鲁自然会收到风声。 那耶律尔又向来高傲自大,一时轻敌,因此吃了败丈也是有的! 而且,那只是耶律尔,后面还有个风刀大将,那才是西鲁的杀神!现在守在应城! 想夺还应城,便是要与风刀大将开战! 冯大将军这样勇悍之人,还有冯老将军这般,戎马一生、经验老到的,全都被他斩于马下,就褚云攀这样一个黄毛小儿,岂是他的对手! 反正他们通透来着,自不被表像所欺!那褚云攀迟早葬身应城,不过临死前倒是风光了一把!也不枉此生了! 但这种话,钱志信和姚阳成知道是万不能说出口的!否则那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因为大家都企盼着胜利,企盼着褚云攀能创造奇迹! “那个耶律尔呢?”张赞问。 “耶律尔被褚将军斩于马下!”侍卫道。 朝臣们听着便又一阵阵激动:“这段时间来,都是西鲁斩我们大齐的将领,现在总算报了一箭之仇!” 钱志信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人家斩我们五个,我们才斩人家一个,还好意思说!” 朝臣又慷慨激昂地道:“那个耶律尔自来嚣张,今天偿到了我们大齐的威风了吧!总算死了!” 姚阳成翻了个白眼,心中默念:“多人家三万人,三万人追人家一个,能不死么?” 正宣帝哈哈大笑。 那侍卫又道:“现今褚将军已经进入玉安关,与剩下的两名冯小将军汇合。只是……” “如何?”朝臣们急道。 “只是……粮草不足!”侍卫脸色铁青地说。 “怎么又粮草不足!”钱志信一听到粮草两个字,眉头就突突地跳着。 梁王冷冷地扫了钱志信一眼:“钱尚书自己心里不明白?这次拨了多少粮草吗?” 钱志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原本就料定褚云攀必败的,给的兵一半老弱病残,给的粮也只够一个月左右。 “褚爱卿一路前往玉安关,就地取材,粮草能节俭就节俭了,否则还熬不到这个时候。”正宣帝花白的眉皱起来,看着钱志信。 第292章 爆更9,封赏 朝臣们听着,全都不由的也看着钱志信。 褚云攀既然顺利到达了玉安关,那就没有理由不去攻打应城,夺还应城的。但现在问题是,粮草又不够了! 而且,既然要打丈,那粮草就得源源不断的! “钱尚书,你回去好好筹备。”正宣帝说。 钱志信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连忙答应着。 褚云攀突破泊州,斩杀了耶律尔,顺利抵达玉安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宫。 郑皇后知道后,想着正宣帝现在对褚云攀只会更重视了。先不说能不能夺还应城,至少现在会极为看重,想了想,郑皇后就招来史嬷嬷。 …… 褚云攀的消息还未传出,还晃在宫中的。 昨天乞巧节之后,天气越发的凉,叶棠采又要准备今天的秋衣。她和齐敏正在屋外的石桌傍描花样子。 叶棠采一边画着花样,一边走神,想着褚云攀的事情。 虽然她信心足足的,相信他一定可以的。但战场如此凶险,一不留神,便马革裹尸。 每每叶梨采等人讥讽他不自量力,死在那边是迟早的。每次外人都嘲讽着劝她节哀,她虽然次次都信心十足地怼回去,但内心,却还是会因为他们的话而难受的担心,怕真的一语成谶。 为什么会被人伤害到?那是因为在乎! “姑娘!”惠然突然奔过来。 “呃……”叶棠采正在走神,被惠然一声叫得手下一滑,手里的花就画成了一团墨团!她稳了稳心神,这才抬起头:“何事?” 惠然脸色铁青:“秋桔在外面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叶棠采皱了皱眉,“怎么会打起来?” “我也不知道。”惠然脸色铁青的说。“今天太太说想吃丰和楼的吊烧鸡,就让秋桔去买。秋桔就跟念巧一起出去。就在刚刚,念巧跑回来说,秋桔在风和楼跟人吵架,现在还在吵着呢!念巧害怕就跑回来跟我报信。” 叶棠采小脸黑了下来,能在风和楼吵起来,叶棠采用后脚跟也可以想到,一定是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了。 秋桔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是个不能忍的!对外面的风言风语很介意,那里的食客嘴巴又贱,秋桔去那边买烧鸡,听到不好的自然就吵起来了。 “去瞧瞧。”叶棠采脸色铁青地把手中的手扔到石桌上。 “我也去。”齐敏也放下东西,两个人一起往外走。 几人一边往风和楼而去,齐敏一脸的愧疚:“我还是搬出去吧,否则他们会一直针对你,没完没了的,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一、我不怕他们!”叶棠采一边快步而去一边说,“二、把你交出去,你就是死路一条,我做不出来这种事情。三、你对我很有用。” 齐敏听着便是一愣,“像我这种人还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呢!”叶棠采淡淡的一笑,“你要相信,你一直都比廖珏瑶优秀。” 不能因为一个人下棋好不好,或者能力强不强,而决断一个人是否比另一个人优秀。 但是认识这么多天,就人品、素质,还有对生活的态度,齐敏的确是比廖珏瑶优秀多了。 不知不觉间,几个人已经来到了风和楼。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阵的吵闹声。 “你们这些无耻之人,大嘴巴,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太太和姑娘干出什么事情了?”秋桔的怒吼声传出来。“上次才抓到了人犯,是那人在造谣。” “我才不管你们是不是真抓到人还是假抓到人,反正我哪只眼睛都看到!就是看到!怎么着!”一个尖锐的声音传出来的。 “那你看到的是谁!你有本事说出来呀!”秋桔说。 “矮矮的,胖胖的,还长一脸麻子!那样溜进了你们家的后门!” “哪个矮矮的,胖胖的,他是谁呀!把他拉出来让我们认识认识。” “怎么知道,你们才知道他是谁呢!让你们拿出来让大家见一见!”呵呵的冷笑声。 “秋桔。”叶棠采和齐敏走过来。 只见整个大堂,所有客人都转过脸,看着这边。 秋桔正站在窗子上的一张桌子旁,正在跟她对质的,是一名五十来岁,大饼脸,小眼睛大嘴巴的老妇人。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角色布衣,手里还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叶棠采走过来,所有人看见她一阵阵的惊艳。 “姑娘!”秋桔看到叶棠采,眼圈就红了,泪水不住地往下掉,“这些人……” “果然是狐媚子。”那个妇人看到叶棠采,便低声嘀咕一句。 “敢不敢跟我去衙门,大声说一句。”叶棠采声音冷寒。 “你”那老妇人还要说什么。 外头突然走进一个丫鬟,却是跟着温氏的念巧,看到叶棠采就急道:“姑奶奶,皇后娘娘宣你呢!” 叶棠采一怔,连同着整间酒楼里的人俱一脸不解。 “何事?”惠然一脸担忧地道。 “不知道,反正那位宫装嬷嬷已经到了大明街。”念巧道,“姑奶奶快回去。” “好。”叶棠采说着,就拉着秋桔:“走吧!” 一行人便匆匆离去。 那个大饼脸老妇人拉着那个孩子,得意地冷哼一声:“定是假意逃跑而已!就算不是逃跑,皇后娘娘叫她,说不定是要骂她一顿。” 大堂里的食客好奇心不由地又勾起来了:“啧啧,不是说已经捋清楚了吗?是有心人陷害!” “若真只是陷害,不会被传得有鼻子有眼!” …… 叶棠采和齐敏等人出了风和楼,就一路往大明街而去。 走进屋子,只见一名五十余岁,保养得宜,一身黑蓝宫装,头戴抹额的老嬷嬷站在小厅里,温氏正在一边陪着。 那嬷嬷一看到叶棠采就笑着站起来行礼:“褚三奶奶。” 叶棠采可没跟后宫之人打过交道,认不出她是哪个,便福礼:“见过嬷嬷。” “皇后娘娘要传召褚三奶奶,请随老奴进宫。”史嬷嬷笑着道。 叶棠采见她脸上带着笑意,便知定不是坏事,点头:“谢嬷嬷。” 叶棠采随着她出了门,就见一辆黑轮黄金顶的马车停在大门前,叶棠采跟史嬷嬷上了车,就一路往宫里去。 在东华门下了车,复又上了小轿。 一路走来只见宫门巍峨,红漆高柱,画栋雕梁一路连绵而去。最后,终于来到了一个华丽的宫殿,刚才谁在史嬷嬷走进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只见屋子里装修的华丽璀璨,整个房间没有分主间和次间,淡红色的帘子随着柱子垂挂而下。 此刻屋子却是坐满了人。 一张檀木雕刻万的三围罗汉长榻,坐着一名身穿金黄凤袍,脸庞圆润,五官优雅娟美,头戴凤凰展翅的赤金红宝石发钗,打扮华贵富丽,正是郑皇后。 下面左边圈椅上坐着两名华裳贵妇,叶棠采自然认得,那是太子妃和信阳公主。 而右边,却坐着两名少女,一个十四五岁,与郑皇后有五分相似,穿着水合色桃花半臂,貌美绮丽,皮肤雪白,正是八公主越安公主,乃皇后嫡出。 她傍边是一个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长向质丽妍美,这是吴贵妃所出的九公主怡宁公主。 但此时叶棠采不认识她们,但也猜到她们的身份。 叶棠采连忙上前,福身行礼:“民妇褚叶氏参见皇后娘娘,看见太子妃娘娘和各位公主殿下。” 那两名小公主看着她怔了一下,然后交头接耳,小声说着什么。 郑皇后长长的眼睛微微沉下去,目光落在正矮身福礼的叶棠采身上。 只见眼前的之人十五六岁左右,一身白底印海棠花的上袄,水映红山撒碎花的马面裙,头上只簪了一支赤金嵌红宝石的步摇,就把她那一张小小的粉脸映得明艳生辉,夺目非常。 盈盈下拜的身姿,尽显一生玲珑肌骨。 郑皇后在琼林宴就远远的看过叶棠采,当时就觉得这个姑娘容貌实在太刺眼,现在她走到自己的跟前,更显活色生香,明艳动人。 看着这样的美人,郑皇后不由自主的浑身一凛,幸好这个叶棠采晚生了二十年,没有生在皇上年轻力壮的时候。 否则如此美人,皇上又哪里肯放过!若到时招进宫来,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作为一个同样有姿色的女人,看着这样的绝色美人站在自己跟前,而且她的人生还是跟美人搏斗了整整一辈子,郑皇后打心底里对叶棠采没有好感。 但想着现在皇上对褚云攀那一颗热乎的心,褚云攀又初战告捷,让整个大齐都精神为之一震,一扫应城沦陷,大齐大将接连被斩的阴霾。郑皇后对着叶棠采也多了几份笑意。 “你快起来吧,不必多礼。”郑皇后笑着说,身子弯了弯,虚扶了一把。 史嬷嬷连忙上前,把叶棠采搀了起来。 郑皇后就啧啧轻叹两声:“都说褚将军的夫人貌若天仙,现在细细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太子妃听着郑皇后对叶棠采的夸赞,脸色僵了一僵。 第294章 爆更11,训斥 赵凡须和一群翰林同僚正聚在一起了小声议论着褚云攀的事情。 一个说:“那还真行,真不愧是武将世家出生的!” 又一个道:“咱们大齐收复应城有望!” 赵凡须说:“这叫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而已。” 赵凡须最讨厌褚云攀了,年轻学问好,还被皇帝看中,还娶了这么一个倾城绝色的媳妇,前途无量! 结果却出去作大死了,赵凡须别提多幸灾乐祸了,哪里想到,就这样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瘦弱文臣居然首战告捷! 赵凡须可酸死了!所以一张嘴就酸溜溜的。 他的话一放出来,翰林院的同僚们神色便有一些微妙,有盼褚云攀好的,指望他安邦定国,夺还应城,也有像赵凡须一样酸,盼着人家倒霉的。 “皇上都说了,云攀是将才!他一定能大胜而归!”陈之恒冷冷的说。 此话一出,翰林院的人全都闭了嘴,脸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全都嘿嘿笑着:“对对对,这是一定的!” 就算褚云攀真的会败,但是这种话他们哪里敢说出口,不能造谣,若向外传这种消极的消息,那便是动摇民心和军心。 因为战争还要继续,必须鼓舞民心还有士气,等粮草不够的时候,也可以更好的征集到粮食。 楚凭风默默的坐在一旁,一声不哼的。 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光明磊落、心胸宽阔的人,但听到褚云攀告捷的消失,楚凭风心里一阵阵的不好受,生出一种连他自己也道不清说不明的愤恨。 凭什么他这么年轻就已经高中状元!如此才华横溢,被皇上看中,前途一片光明!这些让他楚凭风羡慕不止、嫉妒不己,那么艰难就求取到的东西,褚云攀说扔掉就扔掉,说放弃就放弃! 褚云攀应该为他的任性和愚蠢而付出代价,凭什么他在行军那一路上也能做出成绩! 而且现在,褚云攀的媳妇还教唆敏敏! 所以说啊,这个褚云攀怎么如此令人讨厌! 一夜之间,大齐要反击,夺还应城有望的消息如春风化雨一般吹遍整个京城。 然后有人突然意识到,昨天他们还鄙视和嘲讽的叶棠采,那可是褚云攀的媳妇啊! 英雄的媳妇怎会做出那种事,而且连皇上都给她诰封了! 若她不是个好的,背着丈夫干出那种事,褚云攀还在征战,皇上定不会饶她,哪会诰封!所以,其实都是有人在造谣! 他们怎么能如此抵毁褚将军的媳妇! 咦,这也奇怪的,今天一早,以前一进酒楼大堂就说嘴的那几个人怎么不见了? 好像一夜之间,那些说嘴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楚家 廖珏瑶脸色铁青地坐在榻上,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团扇。 她居然得到了诰封!那个褚三郎还…… 而且还是这个时候!她干的事情,都惊动上面了吗? 怎会这样的!不过是一些女人间的腌臜事而已,而且褚云攀就算胜了一场,但结果会如何,尚未可知!便是真有一点风声传到宫里那些贵人耳中,也该给他们廖家的脸面,懒得理会才对! “少奶奶。”这时如梅走进来,脸色有些泛白,“老太爷让你们回去一趟。” 廖珏瑶脸色一变,狠狠地咬着唇,想到廖首辅上次对她的训斥,脚步有些僵直地跟如梅一起走了出去。 来到垂花门,只见楚凭风正立在那里,看到她一张俊脸便面无表情,但眼里却带着眯点讥讽。 叶棠采的事情,就是廖珏瑶干的!而廖珏瑶又是廖家的重要一份子,那就等同于廖家做的。 这是打了廖首辅的脸! 若只是想维护一下叶棠采,皇上会找人提醒廖首辅,廖首辅自会约束廖珏瑶。偏皇上不声不响,直接来个诰封,而且还特意召进宫里给封的! 那便是打廖家的脸,也是对廖首辅的敲打! 楚凭风看着廖珏瑶那煞白的小脸,心里闪过一抹畅快。字<更¥新/速¥度最&駃=0 呵呵,叫你欺负敏敏,得到报应了吧! 但现在,叶棠采得了诰封,更能护着敏敏了。 不过,只要褚云攀胜利不过是暂时的,等败在玉安关,这个诰封就会形同于虚设。 瞧瞧那个褚家,还是一等一的伯爵,一等的伯夫人呢,兵败之后,却连狗都不如! 这荣誉不过不短暂的! 很快她就会失去靠山…… “你在笑什么?”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却是廖珏瑶。 楚凭风眉头一挑,看着隐忍着怒气的廖珏瑶:“我并没有笑什么。” “呵。”廖珏瑶冷笑一声,“你是在笑话我?” 楚凭风眼里闪过嘲讽:“原本就是你做得不对!” “我哪里不对了!”廖珏瑶小脸冷沉。 “原本祖父就答应我的事情,你就不能温和大度一点?否则何至于现在闹得这般难看。”楚凭风轻皱着眉头。 “你” “你现在还是想一想,一会该如何应付祖父吧!”楚凭风说着,眼里的讥讽更深了。 廖珏瑶气得胸口直起伏,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随着一阵停歇的微微震想,廖珏瑶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少爷,少奶奶,到了。”外面响起如梅的声音。 楚凭风掀起帘子,率先下了车。 廖珏瑶咬了咬牙,也跟着下车。 早有廖首辅的小厮等在那里,引着二人一起前往廖首辅的书房。 来到书房外头,引路的小厮就道:“先请姑爷进去。” 楚凭风一怔,然后点了点头,跟着小厮一起走进书房,廖珏瑶紧紧地捏着帕子,等在外头。 宽阔的书房,廖首辅背着手站在窗前,听到声响,他回过身。 “祖父。”楚凭风上前作揖行礼。 廖首辅看了他一眼,然后在身后的黄花木太师椅落座,一手端起茶盏,淡声道:“凭风,今天的事情你听到了吗?最近的事情你都清楚吧?” “是的,祖父。”楚凭风恭敬地说,“祖父放心,此事我不会怪珏瑶的。” “当然不应该怪她,怪就怪你!”廖首辅的声音依然温和,但却透着刺骨的冷意。 “祖父……”楚凭风听着这话就是一惊,俊美的脸微微一变。 廖首辅对他从来都是温和的。 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廖首辅温和而威严,虽然贵为一国首辅,却从来不会以权压人,也从未瞧不起他这些寒门进士,就算要招他为孙女婿,对他也是温和欣赏的,从来没有高高在上。 后来娶了廖珏瑶,但廖家必须答应纳齐敏进门。 若是别的世家,别的权贵必定不会答应这种事,但廖首辅却答应了。 所以他对廖首辅既尊敬又爱戴。这几天的事情,都是廖珏瑶弄出来的又碰上褚云攀大捷,才让廖家丢了大脸。 他还以为廖首辅会训斥廖珏瑶,哪里想到,以前明事理的廖首辅居然说要怪他!还用这种冰冷刺骨的语气! “祖父……”楚凭风脸色铁青的看着廖首辅。 “凭风,还记得当初跟你商议婚事的时候,我们所承诺过对方的事情吗?”廖首辅淡淡的说。 “当然记得!”楚凭风毕恭毕敬的回答,“当初祖父说,不需要我入赘,只要生下的第二个儿子过继到廖家,就扶我平步青云。我还答应要做好廖家女婿,而祖父也允诺让齐敏进门,但却不能生下子嗣。” “很好,你记得很清楚。”廖首辅点了点头,声音却又冷了几分:“本官为官三十余载,从来都是一诺千金,说到做到!本官既答应了你,让那个齐敏进门,就不会食言!但本官没有答应你,帮你强抢民女!” “祖父……我没有!”楚凭风脸色一变。 “你没有做出来,但你心里是这样想!”廖首辅冷冷的说,“就像当初把人关在家里!如果你情我愿,你要让她进门,我高高兴兴的答应,但现在明摆着就是人家姑娘不愿意,你却在那里苦苦哀求,如此,你做好了我们廖家女婿了吗?” 楚凭风脸色一变。 “若不是你在那里纠缠不休,珏瑶会如此偏激?”廖首府冷冷的说,“她做出此种行为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楚凭风的脸色更难看了:“我……” “你在那里这样看着!甚至期待她的压迫,让那个齐敏投到你的怀里。完事了,所有错还都落在他的身上!甚至给整个家族带来灾难!” “祖父,我并没有这样想!”楚凭风急忙说。 “我不管你有没有这样想,反正因为那个齐敏,已经给廖家添麻烦,并招来祸端!如果这廖家女婿你做不好,那就别做了!”廖首辅最后一句,轻柔,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楚凭风还想辩驳,但廖首辅最后一句像惊雷一般炸在他手耳边。 以前在他眼里一直慈爱的廖首辅一下子变成阴郁而满身凌厉,气势逼人,楚凭风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傍的,只拱手道:“以后一定慎言慎行。再也不会做出格之事。” 廖首辅双眼闪过冷光,淡淡道:“好,你退下吧!” 第295章 爆更12,慢慢熬 楚凭风这才白着脸,退了下去。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廖首辅老眸闪过厉色。一傍侍立着的小厮冷声道:“老太爷待他仁慈,他便拿着这些仁慈当成他放纵的资本!瞧着不是个有眼色的!” 廖首辅轻哼一声。 当初他对他仁慈,那是真的仁慈,那是瞧着他一个投靠女家的女婿自尊自会受损,心里不好受。 廖首辅想结亲,那不仅仅只想要过继一个孙子,而是希望和和美美的,当楚凭风提出纳齐敏的要求时,他同意。 因为他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对妻子尊重和看重,那就够了。因为他自己就是男人,年轻时也一度宠爱某些妾室,但等时光慢慢流淌,年岁上去了,就会发现原配妻子才是最好的,也会对妻子无比的尊重。 花无百日红。 楚凭风对齐敏丢不开手,那是因为得不到,是因为心里的遗憾。所以廖首辅赞成他得到,等过几年之后,就会丢开,越发的看重廖珏瑶。 但那些,都是要建立在尊重廖珏瑶,敬重廖家的前提下! 他没有瞧不起楚凭风,没有刻薄楚凭风,但不代表,楚凭风能不尊重! 他仁慈是一回事,但楚凭风却不能失了对廖家的敬畏之心!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自问已经对楚凭风足够好了,哪里想到,楚凭风却拿他的仁慈和好当成变本加厉的资本!这才不可饶恕的! 他对他仁慈,他却拿着这些去欺辱他的孙女!还真以为这个孙女是他捡回来的! 楚凭风脸色铁青的走出书房,廖珏瑶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眉头挑了挑。 “姑奶奶,老太也有请。”小厮走过来。 廖珏瑶答应一声,就跟着小厮的脚步走进书房。 他不知道廖首辅跟楚凭风说了什么,心里一阵阵的忐忑。 廖珏瑶走进书房,局促的站在那里:“祖父!” 只见廖首辅淡淡的看着廖珏瑶:“这件事你做的不对。” 廖珏瑶见他的语气还算温和,松了一口气,同时却又咬牙一咬牙,无论如何他都会坚持自己的,所以他不作声。 “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那个齐敏,他不会进门了,你就放心吧!”廖首辅温和的说。 “什么……”廖珏瑶一愣,都做好了如何敷衍祖父的准备,哪里想到,他突然会来这么一句话。 “这个事情到此为止。”廖首辅说。 “为什么?”廖珏瑶满是不解。 “你看不见皇上对我们的敲打了吗?”廖首辅冷声道。 廖珏瑶小脸一僵,是心里还是不甘心。 “原本我答应他这个条件,原以为那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那个齐敏到底不愿意,刚刚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廖珏瑶听着他说已经教训楚凭风了,心里就一阵阵的畅快。现在祖父是站在他这一边呢! 原本以为,她闹了这么一出,祖父定会责怪他,还没想到倒是让祖父站到了他这一边。 “好了你出去吧,我去见你母亲。”廖首辅说完就摆了摆手。 “是。”廖珏瑶心情颇好的福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廖珏瑶走出书房,不见楚凭风,他冷哼一声,就前往廖大夫人的院子。 在那里被廖大夫人安抚了一番,然后就回到了垂花门。 大大的朱轮华盖马车不远处,一身竹纹鹤氅,一身清贵的楚凭风正站在那里,身影修长而单薄,显得多了几分寥落的滋味,温雅的脸有些泛白,一双眼睛微微低垂着。 看着她走过来,楚凭风那修长的身影微微的紧绷。 廖珏瑶走到他身边,没有停留,只是擦身一过,他带着畅快还有得意的声音响起:“到底,我的祖父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呵呵。” 说着就走到马车后面,提起深红裙摆撒白花的马面裙,踏上杌子,上车而去。 楚凭风身子有些颤抖,脸色却不显,自己下的拳头紧紧的握住。 他原以为,廖首辅是与众不同的,哪里想到,权贵就是权贵,怎么可能真的看得起他这种寒门之子! 他已经够艰难的了,外人的眼光,同僚之间明面奉承,内里却唾骂嘲讽,原以为至少廖首辅是支持他,体量他,懂他的,现在…… 这条路果然不好走,但至少那也是通往成功的路,如果他不走这一条路,他连路都没有,连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的选择是没错的!即使到了现在这般艰难的地步,他也从不后悔!也绝不会后悔! 现在他只能忍辱负重,慢慢的熬着,等他强大,等到他平步青云,就不用忍受这些了。 马车离开了廖家,一路疾驰而去。 廖珏瑶舒爽过后,心里又是沉了沉。 祖父的思意她也是懂了,齐敏不会进门,而楚凭风也不会再强求那个齐敏。 但廖珏瑶知道,就算楚凭风表面不强求,但他的心里仍然记挂着齐敏。 如此想着,廖珏瑶心里一阵阵的恨和不甘。 凭什么,需要用到这种手段,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 …… 秦氏得知褚云攀居然首战告捷,心里一阵阵的不慈味和纠结。 那个小贱种,怎么这么走运!她实在看不得他一步步往上爬的样子! 但现在他告捷,家里好像又更上一层楼的感觉!那她的书姐儿婚事更好找了。 但秦氏是死也不会相信褚云攀真的会夺还玉安关!或者是说,她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 这时绿叶跑进来:“太太……老太太说……三爷首战告捷,要庆祝一下,今晚在益祥院摆饭。” 秦氏脸上一黑,只呵呵两声:“好!” “三奶奶回来了。”外头又响起丫鬟的声音。 秦氏脸更黑了。 只见外头帘子哗啦一声响起,叶棠采笑吟吟地走进来:“母亲。” 身后还跟着齐敏。 看着她这春风得意的模样,秦氏心里膈应得慌:“回来了。她是谁?”这都得注意到后向面的齐敏。 “见过太太。”齐敏连忙上前见礼。 “这个齐姑娘,是我的朋友,要在这里暂住。”叶棠采淡淡说。 “什么?”秦氏脸一黑,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齐敏啊?这些天来,叶棠采名声的事情就是因她而闹出来的!“不可以!” “为什么?”叶棠采眉头一挑,“我不过是请个朋友回家来住而已,咱们褚家就这样的待客之道的吗?” 秦氏气得肝痛,这个齐敏可是个祸精!廖家针对齐敏,齐敏住进褚家,他们褚家岂不是要遭殃!累及自己和女儿的名声如何是好? “我回头去问问祖母,看家里是不是有不能留客的规矩。”叶棠采一脸思索的模样。 秦氏听得她居然搬出梅老太君来压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叶棠采说:“今天被宣进宫受封了诰命,听说,受封了诰命,得把朝袍放在宗祠供奉三天。” “是啊!”秦氏嗤笑,“这事咱们褚家不知干多少次了,你才第一次,自然不懂。”意思是在讥讽,不过是一个诰命而已,他们褚家一点也不当一回事,而叶棠采却像得了什么宝一样。 就算褚家再落魄,秦氏是从一品的伯夫人,姜心雪是三品的定国伯世子夫人,梅老太君是正一品的老封君。 叶棠采才懒得理她们,她现在心里美滋滋的,这是她相公给她挣回来的诰命! “那我去了。”叶棠采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去了宗祠,叶棠采就抱着朝袍出门。 出去之后,没有马上去宗祠,而是去了空居。走进门,就见梅老太君躺在西南方面的积树下纳凉,躺椅一摇一摇的,瞧着很舒适的样子。 章嬷嬷正站在一傍,看到叶棠采就笑道:“三奶奶回来了。” 叶棠采走进去,朝着梅老太君福了一礼:“祖母。” “嗯。”梅老太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却带着点暖意,又望向她身后的朝袍上,“受诰封了?” “是。”叶棠采笑吟吟地说:“三爷那边首战告捷,所以特意来告诉祖母一声。” “咳,我知道了。”梅老太君语气仍然不变,似云淡风轻一般。 但叶棠采却不理会她,只心里高兴:“对了,这位是齐姑娘,我的朋友,想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不知可不可以。” “这等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即可。”梅老太君淡淡道。 叶棠采笑道:“那我先去宗祠。” 说完一蹦一蹦地走了。 梅老太君看着她这欢快的模样,雪白的眉一挑,“有这么高兴吗?” “能不高兴吗?”章嬷嬷叹笑,“老太太心里不也是高兴。” 梅老太君干咳一声,又望向西南的方向,到底心里是松了一口气。 是个将才啊! 他们褚家门楣,总算有个人给撑起来了! 到了晚上,梅老太君就主张在溢祥院摆饭。 家里所有人都到了,齐齐整整的围坐在一张大圆桌上。 桌子很大,是为了一家人能全都坐在一起而特技的,自己根本就不能够夹菜,这个时候就需要丫鬟布菜了。 丫鬟上了酒菜,梅老太君性格本来就是冷冷的,倒是没有多话,你倒了几杯酒,喝得酣畅。 第293章 爆更10,振奋 纵然知道郑皇后不是真心的,心里还是堵得慌,不想再听到郑皇后夸赞叶棠采,连忙笑着岔开话题:“褚三奶奶最近过得可好?” “回太子妃娘娘,托您的福,一切安好。”叶棠采说。 “褚三奶奶大喜。”信阳公主笑着看着她。 “皇上的大寿即将到来,本宫正在准备给各家派宫帖。写到褚家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褚将军出征走得匆忙,倒是没能给你申请告封。到时候你进宫不太像个样子。”郑皇后淡笑着说,“而且,听说你最近被不实流言所攻,若有这个身份压着,至少不用受那等委屈,倒是本宫失职了。” 叶棠采双眼一闪,连忙重新跪下,又磕了一个头:“臣妇谢过皇后娘娘。” “这本是你该得的。”郑皇后笑着说。 给叶棠采一个诰封,总的前因后果加一个理由,过一阵就是正宣帝的大寿,便拿这个作为由头。没得显得他们倒像因为褚云攀初战告捷一般。 这个时候,便有两名宫女各捧一个黑檀木托盘走过来,只见上面铺叠着一件镶珠点翠的朝装,还有凤冠,这是正二品夫人的朝装。 另一名宫女手上的托盘却放着一双玉如意,白玉莹润,通体生晕。 “如意赐给你,希望你事事如意,万事顺心。”郑皇后说。 “谢皇后娘娘。”叶棠采连忙磕头谢恩。 “时间尚早,褚夫人就留在这里,陪本宫用午膳。”郑皇后笑着说。 “是。”叶棠采点头。 郑皇后道:“在此之前,本宫再给少夫人一个喜报,褚将军首战告捷,已经安全抵达玉安关,正在备战。” “啊?”叶棠采怔了怔。 她日日盼着褚云攀的消息,今儿个进宫,突然得到诰封,全副心思都放在郑皇后等人身上。哪里想到,居然会在她们的口中得知褚云攀的消息!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听着,心里突然一酸,接着喜悦,点头:“谢皇后娘娘。” “赐座!”郑皇后笑了笑。 对于褚云攀会如何,郑皇后却觉得有些无法预测,毕竟世事难料。反正这个叶棠采先好好待着总没错。 接过东西以后,叶棠采就被请到信阳公主旁边坐下。 信阳公主笑着拉他的手,跟他聊起一些日常事情。 等到用过午饭,叶棠采就跟他们告辞。秋桔捧着朝服和玉如意跟在后面。 出了皇后娘娘的宫门,远远的去见一名长相温雅的英俊男子走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叶棠采上前福了一礼:“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太子连忙搀扶一下,笑着说:“恭喜褚三奶奶了,不,现在应该叫褚少夫人。” “这种小事,太子殿下怎么也知道?”叶棠采说。 “因为昨天,果然我们突然得知褚三奶奶居然受到流言蜚语的攻击,突然才意识到我们对褚三奶奶的疏忽。怎么说,褚将军都是在外杀敌,如何能让褚三奶奶受到这种委屈。”说着太子就转身离去。 等到太子离开以后,秋桔连忙凑上来说:“姑娘,外面的事情,都传到宫里面了!你说……是不是太子殿下帮姑娘你说好话呢!” 叶棠采眼里闪过一抹嘲讽,这件事怎么说也是事关廖家,以太子那个作风,哪里愿意趟这一趟浑水。恨不得撇过干干净净才好,否则都传这么多天了,他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他觊觎自己的美色,便是真的想帮忙,必得先私底下占一下她的便宜,怎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就帮了忙。 现在明摆着不是他的功劳。却跑出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倒是好像都是他的功劳一样。 如此想着,叶棠采就觉得一阵阵恶心。 其实不用这个告封,叶棠采也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这个应对之策要晚一点。 不论是谁,现在自己得到了告封,那都是一件大好的事情,眼前的事情能这么快就解决,也是一件好事。 …… 叶棠采抱着朝袍回到大明街,温氏和齐敏等人一下子就惊呆了。 “这……这是……”温氏一阵阵的激动的惊喜。 她以前是靖安侯世子夫人,也是有诰封的,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朝袍。 “我得到了诰封。”叶棠采笑吟吟地走进屋子,秋桔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来。“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我相公……首战告捷!” 温氏一怔,整个人呆了呆,过了好一会,才掉下泪来:“谢天谢地!” 可知道,她虽然表面不说,但内心的想法却是跟叶梨采等人是一样的!觉得褚云攀好好一个文状元居然跑去领兵出征。 温氏简直要气恨死了,觉得褚云攀居然这般不自量力,白白地去送死!或者他就是明知会死,却愿意为国牺牲! 这是英雄,但温氏想到女儿可能会守寡,心里不由的会责怪褚云攀。 但这些,她全都不会流露出来,因为她知道,现在心里最焦虑的是自己的女儿。她只能闭口不提,纵然提起,也是说好话儿。 现在猛地听到褚云攀居然首战告捷,温氏又是惊又是喜。 秋桔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跟温氏都是一个心理。还在时刻留意着哪家名门公子…… “三爷自来都不是愚莽之人。”惠然眼中含眼,又摸了摸朝装,“有了这个诰命,外面再造谣,那便能明正言顺地报官,让府官抓人了。” “不会再造谣了。”叶棠采呵呵冷笑。 她这可不止是诰封,现在褚云攀还首战告捷!正帝帝和后宫不知道,不装聋作哑即已,现在他们居然公开给她诰命,那就没人敢欺负她! 而且这也在打廖家的脸!是警告呢! “对了,人爱封诰命,也该回家去说一声,这身朝袍,是要供奉到宗祠三天的。”温氏道,“而且,你已经在这里住很久了,也该回家去了!我要去凌城瞧一瞧你哥哥。” “哦!”叶棠采答应一声,回头看齐敏,“敏敏跟我一起回家住着。” 齐敏一怔,她知道叶棠采跟褚家人的关系不太好,而自己身份又敏感,便摆手:“我跟太太去凌城,或是在这里也不错。” “你是怕什么?”叶棠采咯咯一笑,“你是怕廖家还针对你不行?若是这样,你跟着我娘去凌城,就不怕我娘连马车都翻了?” 齐敏脸上一僵,只笑道:“那我跟你回家去吧!你就把我当丫鬟唤,实在不行,我卖身给你。” 齐敏喜欢自由,她是不愿意卖身的。 但叶棠采对她帮助太多,自己总不能天天就这样受别人的帮助。 叶棠采却笑道:“你对于我的用处,比起当丫鬟大多了。” 齐敏一怔,满是不解。 “反正,你先跟我回去吧!我院了大,厢房也多。”叶棠采笑道。 “好,那我就不再推了。”齐敏笑道。 …… 叶棠采在风和楼突然被宣进宫之后,那里的食客个个都说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要被拿进宫训斥呢! 又有人说,就是现在这事,连皇后娘娘都瞧不得她德行败坏,要当面训她。 不想,下午的时候,却传来一个消息,人家叶棠采才不是宣进宫被训,而是被奖呢!居然得到了诰封! “啊……怎么得到了诰封了?” “事实证明,人家就是冤枉的。” 住在京城里的人,哪个不懂这些。若一个人品德败坏,朝廷怎么可能给她一个诰封!至少当下是不会给的!连皇上和皇后都认可她,那些流言,还能是真的吗? 众人还没从叶棠采得诰封之事回过神来,突然又从宫里传出,褚将军抵达玉安关备战,并一举将西鲁猛将耶律尔斩于马车,把耶律军全阡! 听得这个消息,百姓们一阵阵激动的欢呼。 应城战事,百姓们都十分关心。 毕竟玉安关一失,那西南十二州就不保了!到时西鲁贼子大军压境,离京城只会更近一步! 现在大齐终于不是被人压住打,一退再退,而是开始反击!还斩了一个将领,怎么不叫人震奋人心呢! “听说证明将领耶律尔斩杀了我们大齐三四名将领,现在咱们终于一雪前耻了!” “大齐必胜!皇上万岁!” 但在一片震奋之中,总有一些不合群的人说着酸话 “听说咱们十万大军,对敌七万,本来就人数优势,若不胜,那才说不过去!” “听说人家见他是新人,所以轻敌了,而且没料到他有十万人,一时失手,不败才怪!”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公愤! 毕竟这是大齐的地方,这种话不就是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吗! 而且所有人心里都会有期盼,向往美好的东西。 而朝廷也想要为了后续的战事而振奋人心,所以往外放出来的,都是褚云攀如何如何英勇的事情。 百姓们听着,这都是他们想要听的,变成激动喜悦。 翰林院 得知褚云攀首战告捷,褚云攀曾经的同僚全都惊呆了。 以前他们都觉得褚云攀的的脑子被门夹了,好好的一个状元郎,手无搏鸡之力的文臣,居然自动请缨跑去边关送死,也没谁了。 第296章 爆更13,挑人 褚伯爷却是脸色清白,精神恍惚的样子。 褚云攀首战告捷,褚伯爷知道以后心里激动了一下,只感到眼眶有些湿润,酸酸的,但突然想起以前他在玉安关的时候,所遇到的那些惨烈的战事! 以前他也试过在小战役胜利,也尝试过成功的滋味,但是这些都不及跌倒在地的疼痛!都不急亲人、手足、骨肉和最熟悉的朋友部下,在自己跟前血肉横飞来来得及痛苦不堪让人崩溃! 只要想起这些,褚伯爷的心就无法平静。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只是个开始……”说着一口闷了。 褚从科却拿着筷子狠狠的戳着自己面前的肘肉,心里不断的诅咒,玉安关必败!玉安关必败! 他才不管玉安关败了以后会如何,反正那距离他远的很,他才不信那边败了整个国家就倒了。 现在他也不在乎,褚云攀败了,褚家会面临的境地,反正还能比现在更凄惨吗? 就算是,那又如何,反正他褚从科都落魄成这个样子了,他宁愿自己再落魄一点,也不愿意看着褚云攀飞黄腾达! 褚云攀最好不要死在那边,而是手脚残废地被运回来,接着一生都在后悔自己的莽撞还有愚蠢! 然后他褚从科走上科考的路,中状元,一步步的走上人生巅峰! 褚从科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偶尔露出诡异的笑意。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阴沉的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整个桌子,就叶棠采最开心,正和齐敏低声说着话,咯咯的笑个不停。 梅老太君原本很后悔晚上摆宴席,没得看着秦氏和褚从科几人那酸溜溜还有扭曲的脸面,但回头看见叶棠采在笑,便也觉得还不错。 至少她玩得挺开心,不是吗! …… 用过饭,叶棠采就回穹明轩休息了,齐敏安排在西厢房里。 第二天一早,几人才吃完早饭,坐在庭院芭蕉树下的石椅上纳凉。 桌上摆着棋盘,棠采正在跟齐敏下棋。 最近暑气渐消,天气转凉,秋风微微的,叶棠采就喜欢在庭院打络子、绣花或者是下棋。 这个时候又听到一个“哎哟”声响起。 接着就看见费姨娘,甩着帕子走进来,后面还跟着板着脸的褚从科。 “三奶奶早啊!”费姨娘一边叫着一边走进来。 叶棠采芊芊玉指正捏着一颗白玉棋子,看见来人墨眉一挑,冷冷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费姨娘这此有何贵干!” 费姨娘和褚从科才走到他们跟前,叶棠采就这样一句话怼过来,迅速让费姨娘的笑容僵在脸上,褚从科更是脸沉了沉,颇为尴尬。 “三奶奶怎么这样说话呢!”费姨娘呵呵两声。 “那姨娘和二哥是没有事了?”叶棠采一边说着,纤长的手指夹着棋子往棋盘上一放,白玉的棋子就落在棋盘上面。 齐敏看着那一子所落在的地方,就怔了一怔。 叶棠采这话一出,费姨娘脸色更僵硬了。 褚从科脸色更难看,气得瞪了费姨娘一眼,实在是羞辱不己。 “也……也不是没有什么事,有一件小事想要请三奶奶帮忙。”费姨娘呵呵笑着。 “那你说吧!”叶棠采声音脆脆的,她甚至没有抬头,随手又拿起一个棋子,思考着要堵齐敏哪一条路。 “你看看啊,就连你和三郎都已经成亲了。但是你二哥呢,现在连个说亲的都没有。你瞧瞧有什么认识的好姐妹、好朋友或者是亲戚家里的姑娘,给你二哥介绍介绍。”费姨娘说。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没有!”直接不客气地摔出这两个字。字<更¥新/速¥度最&駃=0 费姨娘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怎么可能没有的!” 叶棠采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姨娘真是可笑,二哥要寻亲事直接找媒婆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找母亲,找我干什么!” 费姨娘脸色黑了黑:“现在不是找不着所以请你帮一下忙么?你不是封了诰命吗?昨天还进宫了,定能认识达官贵人,到时候你随便介绍一个给他就可以了!你不是很爱干这个事情的吗,听说你的小姑,也是你所撮合的。” 叶棠采呵呵一声冷笑,倒是想看一看他们的脸皮能厚成怎样:“不知二哥想找怎样的?” 费姨娘一屁股坐在对面的一个鼓腿圆凳上,笑着说:“也没有想找怎样的,比着你找就可以了。” “比我来找,是怎么个比法?”叶棠采笑着说。 费姨娘的脸色有些尴尬了,只说:“比着你自己,你自己怎样你还不知道吗?”呵呵两声。 “刚刚好,我所认识的朋友里面,的确有在寻摸人家的。庄国侯府的包氏姐妹,大房嫡长女包月玥,二房的嫡三女包琪,嫡长女还当过太子妃侧非待选,容貌、性情、还有绣活都是一等一的,现在正在寻人家呢!” 费姨娘双眼一亮,“几岁了?” “一个十七,一个十五。十七那个主要是当太子侧妃待选拖了些时日。”叶棠采一边说着,又落下一个棋子,“不过人家寻摸人家有个条件,要侯门嫡子!” 费姨娘听着脸色僵了一僵,“我们二郎也不差,就算不是有嫡子那又如何?三郎不就是个庶子吗!当初你不也是愿意嫁给他吗,怎么到了我家二郎就不行?” “这位大娘,你怎么老是在胡搅蛮缠,当初棠姐儿订的是什么人家你不知道吗?”齐敏冷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三奶奶嫌弃我们家三爷吗?”费姨娘也呵呵冷笑。 叶棠采墨眉一挑,哟,居然挑拨是非,用这个来压她呀! 费姨娘得意的哼了一声,居然敢拿这个挤兑她家二郎! 她自己嫁的就是一个庶子!居然敢说一个庶子配不上嫡女! 这不是打她自己的脸,打褚云攀的脸吗?就不怕这话被褚云攀以后知道,而夫妻不和吗? “姨娘以为人人都像我一样心地善,只看人品不重身份吗?”叶棠采笑眯眯地道。 费姨娘脸就僵了一僵,她一直以为自己脸皮已经够厚了,哪里想到,叶棠采这脸也忒厚了! 居然张嘴就自夸自己,也没谁了。 费姨娘气道:“若非你新郎跑了,你还不愿意呢!” “姨娘……”褚从科脸上一黑。 费姨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哦,原来你自己都觉得,正常情况下,你一个庶子配不上啊?”叶棠采冷笑一声。“哪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褚从科说个侯门嫡女?他是身份高贵,还是高中进士,还是长得俊美无匹,还是才华横溢?还是才能卓绝?” 褚从科大怒:“你就是这么肤浅吗,为什么一定要看中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才华横溢!什么才能卓越?” “哟原来二哥这么清新脱俗啊!”叶棠采啧啧两声,“你让人家姑娘不挑你这些,那你干嘛要挑人家姑娘的出身呢?” 褚从科和费姨娘脸色一僵,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一种人最厉害了!”齐敏呵呵了,“我在村里和小镇上见多了!自己穷的一逼,相貌不怎样,出身不怎样,一个月还挣不到一两银子,说出来却像沾沾自喜一样,自封为老实人!说什么像他们这种这些老实人,美女绝对看不上他们!那些美女和仙女都去喜欢富贵公子哥了!所以那些美人和仙女都是表子!都是贪慕虚荣!那你们倒是说一说,人家凭什么看上你?人家凭什么放着好好的贵公子不要,选择那你们这种一无所有的老实人?你两个苹果放在一起,是个人都会挑个好的吧!说人家看上贵公子的都是不要脸,贪污虚荣,那贵公子不用娶老婆了?若美女仙女都看上你们这些,那贵公子都娶什么?娶土肥圆吗?我只想问,自己没本事,为什么要盯着人家美人和仙女看,怎么不找个土肥圆!人家土肥圆不会嫌弃你!” 褚从科脸色一变,恼羞成怒:“我凭什么娶一个土肥圆!” “对啊,你凭什么!那人家侯门嫡女又凭什么嫁给你一个庶子。”齐敏冷笑,翻了个大白眼,“最讨厌的就是你一种,我穷我有理,不嫁我的仙女都是贪慕虚荣,都是表子!” 褚从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薛莹儿不挑你的出身,你干嘛不要她?”叶棠采冷笑。 “那个低贱……”费姨娘说着脸色幻变,咬牙道:“那就是个贱人,勾搭男人,否则谁挑她去!” “我倒是不挑,你怎么不要我去?”齐敏冷笑一声。 “你……你什么意思?”褚从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谁会要你一个村姑!你作梦去!” “你也知道作梦啊!”叶棠采冷笑。 费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 褚从科看着齐敏,只见齐敏长得倒是清丽俊秀,眉眼带着一股子英气。 但想到那不过是一个村姑,这种身份甚至连个庶女都不如!连薛莹儿都不如! 第297章 爆更14,挑人 褚从科又见齐敏看着自己,便脸色一变:“你盯着我干嘛!” 这是想嫁给他?作梦去! 褚从科怕齐敏真的会纠缠上自己,便落慌而逃。 费姨娘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的:“从没见过么可恶的!不过是让她介绍个姑娘而已,不但推三阻四,居然还想把个村姑弄给我二郎!” 一路走过的下人听着全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费姨娘见别人笑她,脸色更难看了,急急忙忙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溢祥院里 秦氏听得费姨娘居然跑到叶棠采那里找气受,便噗嗤一声笑了: “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居然也想去娶名门嫡女,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子而已,又不是个个都像叶棠采那么不长眼!” 说着,秦氏心里恨恨的,说是不长眼吧,那个低贱的庶子偏偏不但高中状元,出征还没死! 坐在下首的白姨娘嘴角抽了抽,说人家不自量力吧,那褚妙书又算个什么? 今天好不容易找了官谋,人家说了几个人家,她又瞧不上了! 说起来,若不是褚妙书与秦氏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她都要怀疑褚妙书其实是费姨娘生的,或是褚从科也是从秦氏肚子爬出来的,这二人才更像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绿枝,去把费姨娘叫过来!”秦氏啧啧两声。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全都没有好的,现在难得出了一桩让她好笑的事情,连忙要去唤人。 绿枝答应一声,连忙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费姨娘黑着脸走进来,福了一礼:“太太。” “嗯,你坐吧!”秦氏笑着端起青花瓷茶盏。 费姨娘撇了撇嘴,就坐到白姨娘身边。 “我都听说了,你居然跑到三郎媳妇那里,让她帮着寻亲事?”秦氏呵呵一声,“这倒是我的疏忽了,二郎也二十多了,哦,对了,是二十几了?” 费姨娘眼皮直跳:“二十有三了!” “哎呀,都这么大了,是该说亲!”秦氏说,“原本想着,薛家那边才退了亲,不好这么快寻亲事。现在说倒是合适。” 费姨娘自是知道,秦氏不可能给褚从科说好的,便呵呵两声:“亲事……不用太太费心……”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氏脸一黑,“我身为他的母亲,还不用我费心?” 费姨娘脸拉得老长的,翻了个大白眼,以前都不管不顾,恨不得往死里踩,现在倒是好心起来了! “对了,当然不用我费心!”秦氏笑道,“因为我刚得知,你倒是从三郎媳妇那里寻了一桩好婚事。那个齐敏,好像也不错,长得也漂亮,还是三郎媳妇带回来的,是她的好友。咱们就跟她提亲去。” 费姨娘气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太太怎能这样说,那个齐敏?三奶奶可没说过这桩婚事!” “哦,没说吗?”秦氏柳眉一挑,“没说也不要紧,我现在瞧着不错,那姑娘高挑,长相也不错,昨晚偶尔走到二郎身边,我瞧着倒是登对得很。我觉得挺合适的,现在我就着人去说亲。” “太太这是成心臜腌我二郎么?”费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算我二郎再不济,也是伯府之子,怎能娶一个村姑!太太这是在刻薄庶子吗?” 秦氏冷哼一声:“不识好歹,我是只是瞧着人品和相貌都不错而已。” 费姨娘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 秦氏看着她羞怒的背影,呵呵笑起来。啧啧,倒是让她开心了一下。 她倒是真的觉得褚从科娶一个村姑不错。绝配啊!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别说费姨娘会可着劲地闹,褚伯爷那边也绝不会答应。而且这样做还真的会传出她刻薄庶子的名声。 秦氏跟费姨娘的话说得大声,外头很快就听到了。 外面的丫鬟都道:“听说太太想给二爷说那个齐姑娘!” “哪个齐姑娘?” “就是昨天三奶奶带回来的小村姑!” “啧啧!喂喂,来了!嘻嘻!” 几名丫鬟一怔,远远望去,只见费姨娘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丫鬟连忙缩到一边去。 “没说?我明明都听到了!居然敢说我二郎要娶个村姑!”费姨娘一边说着,一边要用手去拧一个丫鬟:“让你嘴碎!” “啊啊……”那个丫鬟被拧得一阵阵尖叫,别的丫鬟吓得连忙躲到一边去。 “贱人!无耻!”费姨娘拧完人之后,就把那丫鬟推摔在地,又指着穹明轩的方向骂:“一个下贱无耻的村姑,居然也要肖想我家二郎!这样一个低贱之人,便是送给我二郎当妾也不配!”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自己的屋里赶。 穹明轩里,叶棠采还在跟齐敏下棋。 秋桔奔进来:“姑娘,那费姨娘在乱嚷呢,说什么齐姑娘给二爷当妾也不配。” 齐敏墨眉一挑:“就他那怂样,给我当小白脸我也不要!” “你去跟费姨说,再嚷,就成真的了。”叶棠采冷笑一声。 秋桔答应一声,就往费姨娘的院子里去。 费姨娘还在院子里骂个不停:“无耻,一个村姑居然也想臜腌我家二郎!” 秋桔绷着脸走进来:“唷,姨娘这嗓门真是厉害,隔着几堵墙我都听到了!” “那又如何,我就要骂!”费姨娘呸了一声,“你家三奶奶我骂不得,她是诰命夫人,还是家里的主子,我特么骂个肖想我家二郎的村姑都不行?” “你当然可以骂。”秋桔冷笑,“先不说齐姑娘并不肖想二爷,便是真的肖想了,你整天在那骂,人家姑娘的名节毁了,只能嫁二爷了!” “我呸!她想嫁就嫁!”费姨娘呸出一大口唾沫。 秋桔呵呵:“现在太太愿意这婚事,到时连我家三奶奶也只能同意,你毁人名节,就是害人一生,老太君也不依你,到时二爷只能对齐姑娘负责了!” 费姨娘听着便是一噎,整个人都僵住了。 想到梅老太君那彪悍的性格,自己在她面前简直毫无战斗力啊! 秋桔嗤笑一声,就转身离去了。 费姨娘只得脸色铁青地蔫了,再也不敢大声咒骂,而且还恨不得连外头的人提也不能提。 这不过是个笑话,谁也不当成真。 …… 叶承德自那次在衙门被打了一顿板子之后就回家了。 当时衙门以为他们和廖家有关系,那衙门倒没有下重手,而是随便打了几下,倒是让他们只痛了一阵。回到家里,虽然不能活蹦乱跳的,但至少活动是没有问题的,也没花几个钱治。 叶承德和殷婷娘原以为这个廖家一定不会放过叶棠采的,后面廖家定会狠狠地对付她。 哪里想到,没隔几天,叶棠采居然得到了诰封! 而且还传出褚云攀首战告捷的事情! 他们不在上层贵族圈子,自然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只道这是要立大功,保家卫国,成为大英雄的节奏! 叶承德越想就是越恨,怎么贱人都得不到报应! 而且那些流言,居然全都消失了!那个廖家是不打算报复了? 就这样放弃了? 而他和婷娘,再加上一个残废的许瑞,跟本就无法报复到这些贱人!跟本就报复不到! 叶承德越想,就感到越绝望,甚至连绝望的感觉都不清晰了! 有的,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这才是最痛苦的。 “承德,家里的米又没有了!”这时,殷婷娘沉着脸走进来。 叶承德脸色一变:“怎么又没有了?上次不是买了吗?” “你说的上次是哪次?是半个月前吗?”殷婷娘冷盯着他。 叶承德看着她那愤怒而刻薄的容貌,心里一阵阵的厌恶,不由的又想起温氏来。 上次去了大明街,温氏身华丽的衣饰,脸容艳美,让人移不开眼。 以前,他从未觉得温氏这样漂亮过。以前。他觉得殷婷娘简直是仙女,现在却怎么看怎么丑陋! 怎会这样的? 不,那不过是人靠衣装而已! 温氏再漂亮又如何,心灵丑陋! 一个人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婷娘至少是心灵美的,以前他富贵时婷娘就跟着他,现在他落魄了,婷娘也没有弃他而去。 为了她,他被赶出家门,一贫如洗,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那也值得的!绝对是值得的! 虽然这样想,但看着殷婷娘那刻薄而带着嫌弃的表情,叶承德又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便说:“我去摆摊!这就去!摆完就买粮食回来!” 说完,就走到角落里,搬起自己的破桌,背着东西,一拐一拐地出门了。 当熟悉地把他的破桌摆地街角,支起他那个破烂的写信小摊,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不知为何,叶承德的脑子咣地一声响,为什么,这生活一点也没有改变!就胶在那里! 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了! 叶承德出去后,殷婷娘阴森森地往回走,废物! 这种生活,再也不继续下去了。 她对叶承德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第299章 爆更16,这顶帽子漂亮 许大实把东西要给她之后又搂住亲了一口:“这几天我不得空,过一阵子我再来!等我准备好了,到时就接你跟瑞儿出去。”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殷婷娘急急地回到屋里,高兴地拿起那个小金佛,但认真一瞧,发现那不过是渡着一层金粉,里面是银的!而且还是空心的! 就这样的小佛吊坠,也就值个一吊钱左右,许是连一两也不到! 殷婷娘差点背过气去! 那个低贱的马夫!果然下贱,连个小金佛也不值钱! 但想到反正也不是用什么换回来,等于凭空得回来的东西。 不过睡就睡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睡一次又不会掉一块肉! 不但不会掉一块肉,还能够让她得了买肉钱! 想着,殷婷娘就一阵阵激动和兴奋。 许大实出门这后,就一摇三摆地离开了,对面屋的春花眼着他离开,又看了看永存居的大门,然后回去了。 不远处的庆儿也盯着他离开,接着一溜烟地回定国伯爷。 叶棠采今天又跟齐敏在芭蕉树下下棋。 齐敏手捏着一颗黑玉棋子,看着满盘的白子,自己都快被逼死了,最后微微一叹,把墨子放回棋盅里:“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棠采噗嗤一声,接着又是点了一点头:“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下棋是谁跟谁学的?” 齐敏说:“楚凭风以前出去念书,他跟夫子学的下棋,回家来就教我。把我教会了,他也没空跟我下棋了,他整天都忙着念书。我觉得下棋挺有趣,偶尔就到街上跟那些老头下着玩,然后越下越好。也没有想过拿下棋当什么,不过觉得那是有趣的游戏。” 一边说着,齐敏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不想说起往事,一说起来就会想起以前幸福而简单的日子。 这些是控制不了的,脑子自动的会浮现上去。但开了头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跟我下棋的那些人说我天分不错,让我多学一学。但是这个要跟谁学呢,就算有多余的钱,也舍不得浪费在买棋谱上面,都是攒着留给他买笔、买墨、买书。倒是有两个老棋友,送了我几本破旧的棋谱。然后一直当是游戏跟人下着玩,年纪大了一点接触了有赌棋,为了钱下了一番功夫去学过。” 叶棠采听着她慢慢的说,心里不禁一阵阵感叹。 记得,有的时候他的女夫子教她下棋,跟他说过,下棋要心无杂念,不能受世俗所染,不能为了名利,否则就会落了下剩,无法进益,永远也下不出境界。 是所有下棋之人都知道的事情,相信廖珏瑶也是这样修心。但是结果,他却下不过一个为了钱、为了名利的人。 很显然,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天赋! “对了,你这么厉害我也不出去跟人家比一比,不定也能争一个第一才女的名头!”齐敏说。 叶棠采却是是懒懒的哦了一声:“懒得动!” 齐敏噗嗤一声笑了。 “姑娘!”这个时候庆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如何?”叶棠采抬头看着他,看他一脸兴奋的模样,墨眉挑了一挑。 “殷婷娘跟许厅实弄上了。”庆儿一脸爱昧地说。 叶棠采噗嗤一声:“这是意料之中的。” “贫穷会把人的本性暴露无遗!”齐敏说。她是贫穷过的人,自然是最了解贫穷之人的想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何况原本就是贫穷怕了的人,享受过富贵,又从天堂跌入尘埃,只会是就更加疯狂的往上爬。” “啧啧,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叶棠采淡淡的笑着,墨眉轻轻一挑,“要不要再来一盘?” 齐敏秀丽的小脸微微一僵,她下了这么多年棋,也就今天输得最多了! “姑娘,我现在就回去了!”庆儿说的转身飞奔而去。 庆儿回到了松花巷,又等了大半天,看见叶承德扛着烂桌子回来。 叶承德正要进门,对面的宅子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张胖胖的脸伸了出来,这是对门春花:“叶大叔,我看见一个男人跑进你家去了!” 叶承德老脸一黑:“你胡说什么!” 春花翻了一个大白眼:“你爱信不信!而且,这个男人可不是第一次来你家,都第二次了,每次都是爬到你家的墙头上面,坐在墙头婷娘婷娘地叫着!” 她说着一边捏着声音,学着许大实的语气叫了起来! 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爬到墙头?这算是什么意思?还叫的那么恶心! 叶承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是说他的婷娘红杏出墙吗? 不,不会有这种事情的! 叶承德怒吼一声:“你这个死胖猪,居然污蔑我的婷娘!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嘴打烂!” 春花脸色一变,呸了一声:“既然这顶帽子你这么喜欢,我就不理你!” 说着砰的一声就把门摔上。 叶承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个死肥猪,总有一天会胖到死!不过是嫉妒婷娘而已!” 他死也不会相信他的婷娘会红杏出墙的,不知为何,他站在门口却有点不敢回家。 最后他还是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只见殷婷娘正在庭院剥着花生吃。 “婷娘。”叶承德扛着烂桌子走过去。 但是殷婷娘连头都没有抬。 “刚刚对面的春花说……”叶承德的叽叽唔唔地说。 殷婷娘只冷冷的回头撇了他一眼。 这冷淡的一眼,让叶承德的勇气立刻消失不见了,嘴巴张了张,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连问都不敢问。 “怎么啦?”殷婷娘这个时候却出声了,不耐烦的说。 “没有……”叶承德胆怯地垂下头。 哗啦的一声,殷婷娘把桌子上的花生壳扫了一地,冷冷的望向他:“既然没有事,那站在这里干什么?烂桌子还不快扔到一边去,把风都挡住了,热死了!” 叶承德见她对自己冷淡,心里一阵难受还有愤怒,但他却不敢发作出来。 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如果连殷婷娘都跑了,那他算什么? 他不会错的,是有人看不得他有真爱,见不得他们幸福,所以诬陷婷娘。 对,一定是这样! 就算现在婷娘对他态度恶劣了一点,但至少他没有离开自己! 叶承德只好把烂桌子搬到屋角,然后回到屋子,吃起白粥吃自己的咸菜。 一边吃着,春花所说的话却不住的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还有以前在叶家的时候,许大实在门外吼的那一些话,殷婷娘早就跟他在客栈里面干那些事。 还有那什么客栈小二所说的,殷婷娘在客栈里面嗷嗷叫! 那一天他也在那一间客栈,那些嗷嗷叫不断的在他脑海里面盘旋…… 不、不是真的!绝对不会!也不可能! 吃过晚饭以后,叶承德随便洗洗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就拉着东西出去摆摊。 殷婷娘在家百无聊赖,不禁又翻出许大实给他的银两,还有小金佛,用手掂了掂,加起来也不过是三两银子。 殷婷娘撇了撇嘴,但他多来几次,那就能多一些银子了! “咚咚咚!”这时外面一阵阵的敲门声响起。 殷婷娘站起来,快步的走过去一把就把门拉开了:“谁呀?” 打开门后,殷婷娘就皱了皱眉头,一脸的厌恶之色。 只见那是一个将近六十的老头。 穿着一身铜钱花纹的锦缎衣裳,头上戴着黑色的嵌着圆形翡翠的软帽,满脸的褶子,长得丑陋又畏琐! 这是隔壁家的老王!在京城有一些小生意,也算是一个富商。 老王跟她都做了六七年邻居了,但殷婷娘一直看不起老王,因为那个时候老王是富商,而他们怎么说也是侯门贵族,殷婷娘自然看不起老王。 而且老王又老又丑,总是瑟眯眯地看着她!可把她恶心坏了! 后来发生了许大实毁了他们的事情,他们落魄搬回这里。 当时叶承德就向老王借过钱,但是这个老王小气死了,不但一个铜板不借给他们,还嘲笑他们是穷鬼。 现在老王站在门口,看着他嘿嘿的笑:“婷娘,你们上一次不是说要跟我借钱?” 殷婷娘看着他猥琐的笑容只感到恶心死了,但想到他是一个富商,怎么说也是个有钱人,可不敢得罪他呀! 否则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就是用钱也能把他们给整死! 而且,他刚才说什么?借钱? 殷婷娘满满都是不敢自信,给她借钱干什么,借了还不是要还。 殷婷娘心理厌恶,但是脸上还是陪着笑:“哟,原来是王大爷!” 老王听着就是一愣,这声“哟”和“王大爷”叫的还真是像模像样!那些窖子是这样叫的,而殷婷娘这医生叫的还特别有味道! “婷娘,嘿嘿嘿嘿!”老王看着他,你觉得无比的亢奋和激动,其实都找不到话说了,只嘿嘿嘿的笑着。 “王大爷有什么事?”殷婷娘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哎呀你们家的院子真漂亮!”王大爷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去。 殷婷娘跟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庭院。 “上次你们不是说要借钱?”王大爷阴声细气地说。 第300章 爆更17,今天是两个 “呵呵,谢谢你呀!王大爷,我们不用了。”殷婷娘假假的笑着。 “怎么不用呢,看看承德老弟呀,天天扛着一个烂书桌出去,在外面给人写信,一天也挣不了一百个铜板。吃饭都成了问题!而且,你儿子不是病了吗,这也要钱呀!”王大爷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的看着她。 殷婷娘心突突的跳着:“暂时不需要,切借了你的我哪里有钱还。” “哎哎哎,他们都是老熟人了,还说什么还不还的,我借钱给你,哪里用得着还!”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银锭。 殷婷娘看着那一个小银锭,都是一阵阵激动,双眼放光,这足足有十两银子啊! 以现在叶承德的能力,忙活整整一年才可能看到这么多钱! 殷婷娘想着,不由自主的就伸出手来接过那个小银锭! 她的手刚刚伸过去,就被老王给抓住:“嘿嘿嘿,哎哎!这只小手想去哪儿?” 王大爷一边抓着殷婷娘的手,一边捏了两把。 “王大爷,你、你想干什么!”殷婷娘挣扎着。 “想干什么?没有想干什么呀!我只想问问这个钱,你什么时候还我?”王大爷畏琐的笑着。 “你、你不是说不用还吗?” “对啊!嘿嘿……不用还,那就让我顽!”说着,一把搂上她。 殷婷娘早就猜到了他的目的,她本应该把他推出门,是看着这些银子,她做不出来。 不过,这个王大爷实在太猥琐了,她怎么能跟这种人…… 而且她,又不是出来卖的! 可是银子啊!难道不要吗? 明晃晃的摆在自己手里,如果丢出去那就是罪恶! 而且自己又不是黄花闺女,睡了又不会少一块肉,反正都跟许大实和叶承德睡过了,现在也不差这一个! 而且……这不过是借钱,不过是不用还而已! 于是,殷婷娘假意的推两下,就跟他进了房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嗷嗷叫了半个下午,王大爷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王大爷一般扣着扣子,一边往外走:“果然是正宗的,够味!” 说着就走出了门,转身往隔壁而去。 对面的院子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门逢,一个胖胖的脑袋伸了出来,阴着眼看着王大爷离开。 殷婷娘不仅仅得了十两银子的小银锭,王大爷还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玉牌,这个玉牌也值十几二十两银子,殷婷娘看着就是一阵阵兴奋。 这钱挣得还真是轻松!这是叶承德努力一两年也未必挣得到! 照这样下去,不消一两年,她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何愁吃喝! 很快就到了晚上,叶承德也收摊回来了。 才走到门口,对面的大宅子,大门又吱呀一声被打开,一张胖胖的脸生伸的出来,阴阴的看着叶承德。 “今天又有一个男人进去,今天这个我认识,就是隔壁的老王!”春花阴阳怪气的说。 叶承德脸色一变:“你这个死胖猪又在胡说八道诋毁婷娘!我打死你!” 说着就拔下自己的鞋子,砰的一声,朝着春花的脑袋扔过去。 幸好春花动作快,砰的一声急忙把门关了起来,叶承德那已经破了一个洞的黑色鞋子扔到了门板上,然后滑了下来。 接着又是“吱呀”一声,大门重新打开,春花那胖胖的脑袋又伸了出来,朝着叶承德阴阴地笑:“你打我不着!嘿嘿嘿嘿!” 大门又砰的一声关了起来,春花就这样消失不见。 叶承德记得浑身颤抖:“从没见过这么贱的人,死胖猪!有一天会胖死!” 他才不会相信,这个死胖猪就是见不得他们好!整天造谣生事! 叶承德阴沉着脸回家。 晚上又吃了白粥小菜,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拉了拉殷婷娘,想要跟殷婷娘干那事。 殷婷娘却狠狠地拍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白天还累不够吗?” 叶承德脸色一僵:“我身强力壮,满身都是劲!” 这都是他们以前夫妇之间的蜩情的话,现在说出事,叶承德想像以前一样笑起来,但却有一种疲惫无力之感,笑出来也显得无比尴尬。 “劲什么劲!”殷婷娘却冷笑一声,满身的嫌弃,“我倒是浑身没有力气!” 叶承德一愣:“你怎么会浑身没有力气?” 但是殷婷娘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就这样睡了。 呵呵,她干嘛要给他睡,他又不给她钱,她的身子可值钱了,怎么能给这种一穷二白的白睡了! 叶承德看着她的背影,想到春花的话,整个人都有些僵直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拼命的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是春花的话,还有以前许大实说哄出来的话,又以前在客栈里面听到的嗷嗷叫,全都在他的脑海里面乱窜。 不会的,婷娘不会这样对他的! 第二天一早,叶承德继续去摆摊。 而隔壁的老王又来了!昨天还意犹未尽,今天又偿了一偏,越偿越满意! 但老王到底是个小气的,第一次给了十两和一个玉牌,第二次却只给了二两银子。 殷婷娘拿着那二两银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但若她不愿意,那二两银子都没有,所以二两也是照收不误。 这日许大实来了,翻到墙头却见殷婷娘在庭院里跟老王在拉扯,脸色一变。 但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因为叶承德早就把她给睡了,这段时间他虽然找她来,但她仍然跟叶承德住在一起,他对她干不干净,会不会跟别的男人睡,早就免疫。 反下她都跟过两个男人,再跟多几个还不都是一样! 现在看着殷婷娘在跟老王拉扯,许大实就感叹一句,哦,她都出去卖了! 那他也懒得再把她弄回去,娶回家了! 现在她自力更生,都不用他养了,她还会赚钱帮他养儿子。 这样一想,好像没亏,许大实也不理会了。只想着,以后若想睡,那就拿银子来。跟现在一样一样,还不用他养。 许大实见他们玩得开心,自己也是心养得不行,便叫着:“婷娘!婷娘!” 正在园子里拉扯的殷婷娘和王大爷一僵,猛地抬起头,只见墙头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那里。 殷婷娘脸色一变,一把推开王大爷。 她一点也不在乎许大实,恨不得把这死马夫千刀万剐,但她还是要脸的! 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跟一个老头在拉扯,更不想自己收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哪里想到,这许大实又坐到墙头上,看到了居然还嚷起来。 “嘿!”许大实不但没有走,还跳了下来,走过去:“婷娘!” “你……”殷婷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嘿,老兄,一起?”王大爷率先打了一声招呼。 “嘿嘿嘿,大爷果然豁达!”许大实一边搓着手一边冲过来。 于是,三人一起…… 直到日落西山,许大实和王大爷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晚上叶承德回来,就像日常一样,对面春花拉开一条门缝,胖胖的猪头伸出来,阴阴地盯着他:“今天是两个男人,一个走正门,一个爬墙,最后一起离开……” 叶承德脚下一滑! 他都气得没有力气骂她了! 回到家里,一如既往的,殷婷娘在许瑞屋子里,不是给许瑞念书,就是在绣花。 叶承德在许瑞的门口站了站,到底不敢开口叫人,只好默默地回到小厅里,吃着白粥青菜。 晚上洗洗睡了,第二天又去摆摊。 但因为春花的造谣,叶承德这几天都有些心神恍惚,出来时,居然忙记了多带墨。 下午未时左右,有人写信,他翻了翻,才发现没有墨了,于是回家去找墨。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这个时候回来…… 但生活艰难,总不能让客人等!必须回去! 于是,叶承德回家来,吱呀一声,推开门,却见王大爷和殷婷娘一前一后地从卧室里出来。 叶承德看到二人,脸色一变:“婷娘……这……王大爷……” “嘿嘿嘿,叶老弟呀!”王大爷却是一边剔着牙,一边笑着。 “婷娘,这是……”叶承德脑子晕晕的。 “这是王大爷啊!你不认识么?”殷婷娘不冷不热道:“王大他他是来帮我们修木柜的!” “嘿嘿嘿,今天的木柜修完了,我也走了!哈哈哈!”王大爷一边畏琐地笑着,一边转身离开。 叶承德怔了怔,最后也跟着呵呵笑起来,对,王大爷不过是来修木柜而已! 因为他为了她放弃了一切,才落得现在这个地步,婷娘她只会感动,哪会背叛自己! 叶承德拿了墨之后,就急急地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待了! 殷婷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冷哼一声,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废物!” 叶承德跑了出去,庆儿在不远处远远地看着,接着又屁巅屁巅地回去禀报叶棠采。 叶棠采正在芭蕉树下看着帐册,听得庆儿禀报,便冷笑:“那个松花巷原本是他最温暖的窝,现在却成了魔窖!” 庆儿沉默了一下:“的确是窖了!” 第298章 爆更15,不会掉块肉 现在叶棠采越来越强大,报复,已经不可能! 叶承德就是个废物,跟本指望不了他能发家致富! 而且,叶棠采一直盯着他们,也不可能从叶家刮到任何东西! 所以,叶承德废了!没指望了! 殷婷娘说不出的恨,但却也无力,自己虽然保养好,但到底年纪大了,能找到什么人家?而且许瑞也废了! “婷娘!”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殷婷娘脸色一变,猛地从石椅上跳起来:“你、你个……”低贱的马夫! 但想到上次那一两银子,拿人家的手短,殷婷娘便住了口。 “你又来干什么?”殷婷娘冷声道。“你滚!” 虽然叶承德废了,但在她心目中,也要比许大实高贵! 许大实就是低贱的马夫,就是低贱的乡下人,她一辈子也瞧不上他的! 反正就是下等人,而她再落魄也该是上等人,他们不是一个档次的!若瞧上他了,她不就被拉低档次了?怎么可以!她该是人上人! “婷娘,我知道你们的事了……进了衙门,还被打了……”许大实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殷婷娘恼羞成怒:“你滚!”这居然来嘲讽她!“ “不……婷娘,你不要误会!我是来探望你的!”许大实说着,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串钱来,足有半吊钱之多,“我知道你受伤了,这是给你买药的。” 殷婷娘对许大实简直厌恶死了,但一见他居然掏出钱来,便瞪大了双眼,心渴死了,便想拿这个钱,但又不肯拉理脸来。只说:“你……我不……” 想很傲气地说不要,让他滚,但又怕这样说了,他真的拿着钱滚了!便死死憋在那里。 “婷娘,拿去吧!”许大实就那样坐到墙头上拿着那一串钱递向他。 “你个混账”殷婷娘到底怒喝了一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既然要给自己钱,像上次那样扔下就跑好了,现在这样递过来,让她去接?这让她的脸面往哪搁! 殷婷娘恼羞成怒,恨不得打死这个折辱自己的下贱马夫,但若自己打了,他拿着钱跑了怎么办?到时她岂不是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但她又拉不下脸面去接。 ”嘿唷!”这时许大实一个翻身,就跳了下来,走过去拉她的手,“婷娘,你接着吧!” 殷婷娘见递到她手里握着了,才冷喝一声:“用不着你的烂钱!” “咋用不着,瞧你都伤了!”说着,居然往她的屁墩搓了一把,“好好养着,明天我再来!” 说完,许大实就快步往外走,走到门口,还回过头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殷婷娘被他那个自以为深情的猥琐眼神恶心到了!但想到他明天还来送钱,就抿着嘴不作声,心里还有些期待。 他碰了她的屁墩,她恶心,但也不觉得怎样,反正被碰一下又不会掉块肉!而且还有钱收! 许大实离开之后,她急键帽地拿起那吊钱,发现那真的只有半吊,才五百个铜钱!够个什么! 而且,上次他明明给一两银子,这次居然给半吊钱!少了足足一半!这可是亏了! 想着自己亏了,殷婷娘越发觉得不能放过许大实,心心念念着下次定要他补上来,才对得起自己。 到了晚了,叶承德终于回来了,才拿回来一百个铜板。 叶承德笑着说:“今天生意不错,赚了六十个大子。” 许殷婷娘眼里却闪过阵阵的恶心,什么叫生意不错,赚聊天百个大子,就这么点钱高就让他高兴了? 又想着许大实给自己的,便鄙视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叶承德满心都是自己挣了钱的喜悦。 以前,富贵之时,他对殷婷娘有过无数幻想,也曾想过,家里一直不同意自己娶婷娘怎么办。 那他就自动离家,跟婷娘一起过苦日子。 那时自己无数次幻想过将来苦日子会如何。 一定会是非常艰苦,但二人就不离不弃,他为她辛勤在外赚钱,而她在家为他洗衣做饭,温柔地等着自己回来。 一天辛苦之后,他回到家,她就笑着迎上来,他会说,今天生意好,多赚了几十个铜钱,她会温柔地笑着说:“承德真厉害,只要有你,我都不怕,再穷再苦也不怕。以后不要这么拼命,否则我会心疼。” 现在终于实现了他的幻想,但到外头工作是真的辛苦,一点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浪漫。 回到家里在,殷婷娘却是:“这几十个铜板不知能买多少米,能吃多久!”呵呵两声,“行了,吃饭吧!” 叶承德脸上僵了僵,心里一阵阵的愤怒和难受,却不敢发作。 他走到厅里,只见桌上仍然摆着一辆稀粥,还有一小盘青菜。 一看到这标配的晚餐,叶承德就一阵阵的反胃,他再也不想吃这种东西了,但他却没钱! 叶承德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接着就是脸色一变,黑着脸:“青菜就算了,怎么没有油!” “就你刚刚赚的那几个铜板,你还想吃油啊?”殷婷娘看着他,眼里满是嫌弃。 叶承德看着她那带着嫌弃的目光,心里一阵阵的愤怒和酸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跟他以前想的差太多了!为什么生活会是这样的! 叶承德只觉得好委屈,三两口把饭菜扒干净,就扔下了筷子,走向卧室,往床上一躺,就准备睡过去。 殷婷娘走出屋子,看着卧室倒影在窗上的身影,便呸了一声。 又想到许大实给自己的钱,对许大实明天的到来又期盼起来。 第二天,叶承德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两个破馒头又出去摆摊。 殷婷娘自己吃过饭之后,便盼着许大实过来。但等了整整一天,许大实都没来。 殷婷娘气不打一处出,担心着明天他还不来。 直到第二天未时,许大实才爬在墙上:“婷娘!” 殷婷娘看到他还来,松了一口气,却冷喝:“你还敢来!” “怎么不敢!婷娘,上次买药了吗?”许大实说着,就跳了下来,走到她身边。 “吃个什么!”殷婷娘冷声道:“就这几个钱,还买得了药?” 许大实皱了皱眉,连忙从衣袖摸出半吊钱来:“先拿这个。” 殷婷娘见还是半吊,心里不满:“这么点,看了大夫也是白看!” “看啥大夫,我就是大夫,你给我钱,我给你看,嘿嘿嘿嘿!”计大实说。 殷婷娘大怒,这是调戏自己,恶心死了!“滚!谁要你钱!” “那我给你钱,我给你看伤势。”许大实说着居然去搂她。 殷婷娘一惊,实在恶心透顶了。 但突然看见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小小的金佛,她双眼就是一亮,也不抗拒他了。 二人就这样拉拉扯扯,接着就拉进了屋子里。 殷婷娘恶心许大实,但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跟他了,只要能得那个小金佛,睡一次又如何! 不一会儿,嗷嗷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永存居与隔壁的墙头,突然伸出一个脑袋来,却是一张五六十岁、满子折子的大胖脸,那五六十岁的小老头儿听着这嗷嗷叫声,一脸的抗奋和激动。 这就是传说中的嗷嗷叫? 四月份殷婷娘嫁进了靖安侯府,接着居然出了那种事,当时许大实在外头吼,说殷婷娘银荡,爱跟男人嗷嗷叫,各大青楼都有效防,可谓是风靡全京城。 后来殷婷娘和叶承德被赶出来,回到这个松花巷。 隔壁的老王头想到外头所盛传的,殷婷娘的嗷嗷叫就垂涎啊! 但他见叶承德居然对殷婷娘不离不弃,他也探过叶承德的话,叶承德当时就愤怒,说那是诬陷! 老王就想,一个男人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如此,所以也就信了叶承德。 但到底对这嗷嗷叫心心念念的。所以老去青楼找人嗷嗷叫,但青楼那些到底是盗版!殷婷娘这个正版就住在隔壁,心里的感受就如隔靴瘙痒,难受极了。 但又怕外话的谣言真的是对殷婷娘的污蔑,不敢上前,否则可能吃官司。 哪里想到,今天这院子居然传来了嗷嗷叫! 这让老王无比激动和庆奋! 这才是真正的嗷嗷叫,果然传神!不同凡响! 老王就趴在那墙头,听得不愿意走。 好半天,那动响才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见许大实走出来,殷婷娘一边扣着衣扣子一边跟在他后面。 殷婷娘说:“大实,我最近老作恶梦,上山找大师看,大师说遇到一些脏东西。” “什么?那还得了!该如何是好?”许大实惊道。 “大师说,最好是戴一些菩萨或是佛的吊坠,最好是金银的。”殷婷娘说。 许大实又不傻,自己就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渡金的小佛吊坠,她偏提这个,显然是看中了自己这小玩意才跟自己睡了。 但想到她把自己侍候得舒服,外头下等窖子一次也差不多这个价! 所以他倒也大方,就把脖子上的小吊坠取下来给她:“嘿嘿,那你戴着这个,好驱邪!” 殷婷娘接过,一入手脸色就变了,这小金佛轻得很! 第301章 爆更18,就是个窝囊废 叶承德自从撞到老王来家里“修柜子”之后,更为浑浑噩噩了。 睡不好,吃不好,眼里都快爆红血丝了。 但他还是不断说服自己,那是在修柜子!真的修柜子!那是正常的邻居来往! 王大爷觉得慈味不错之后,又叫上自己的好友钱大爷、史老头和吴暴牙。都是一些六七十岁的人了。 对面春花看着轮翻进入永存居的人,都无语了。 殷婷娘对这些老头恶心死了,但她自己实在认识不多的人,便是认识的人,也不抹不开面说自己想这样弄点钱花。 所以只好跟老王和这些老头周旋。但这些老头全都很小气,一次才给一二两银子,这是欺负她脸皮薄,没有别的人。 这天一早,殷婷娘收拾整齐,准备上街去习点胭脂水粉。 谁知道一出门,就遇到了老熟人! 只见那是个五十来岁的婆子,穿红戴绿的,十分花哨,一瞧就觉得不是正经人。 看到她,殷婷娘一惊,满满不敢置信:“陈妈!” “太太!”陈妈激动地上前。 曾经感情要好的主仆二人激动地上前,然后握着对方的手。 殷婷娘含泪道:“当时被赶出家门,卖了你,实在是迫不得己,若不卖,反而累你受苦。” “太太的心意,我全都懂!”陈妈很是通透理解,一点也不责怪殷婷娘。“若非太太卖了我,给了我一条出路,我哪有现在风光!” “对了,你现在在哪高就?”殷婷娘打量一下她,只见陈妈穿得花花绿绿的,但那布料是真的好,头上也是真的金簪。 陈妈干咳一声:“我现在……在当媒婆!” “媒婆啊?那……也帮我瑞儿寻一头亲事。”殷婷娘说。 陈妈呀唷一声:“我是……不做这种年轻人生意的。我那种媒婆呢,是认识几个姑娘,然后给她们介绍一些男人,嘿嘿嘿,你懂的!” 殷婷娘脸上一僵,自然懂了。 那些姑娘,是不入青楼,或是从青楼里出来自己单干的暗昌!而陈妈说白了就是去干拉皮条了! “最近,我听说太太也开始出来卖,出来椄客了,所以想跟你谈生意。给你介绍一些客人。”陈妈说。 殷婷娘听得“出来卖”和“椄客”两个词,便是脸色一变,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女支子!” 说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陈妈一怔,接着就笑了:“是是,我懂了,不是椄客!我也是不介绍客人……我那是介绍几个友人,跟太太吟诗作画,讨论理想和人生!” 殷婷娘早就想找这样的牵线的人了,不过是抹不开脸面,现在这牵线的自动找上门,而且还是老熟人,便就应了。 陈妈说:“现在太太来往的都是些糟老头,那实在太糟蹋自己了!而且他们知道你定抹不开脸,给的钱也少!我给你介绍的,自不会是这种!” 殷婷娘越听越满意,便连街也不上了,连忙邀陈妈入屋,二人边聚旧,一边谈生意! 直到下午申时,才谈妥了。 第二天,陈妈果然介绍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来了。 这些人出手大方,一下子就五两十两的,当然,不可能真的个个俊帅! 这天叶承德又忘记备多的墨了,急急地跑回家,一进门,就见一个腆着大肚子,长得歪嘴的男人站在庭院里。 叶承德脸上一僵,还没问,殷殷婷娘就说:“这位大爷来这里是帮我种树的!” 好吧,上次修柜,这次种树!这树种得好,一片绿油油的!煞是动人好看! 叶承德只觉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僵直,整个人都有些傻傻怔怔的,然后木木地走出屋子。 回到写信的烂摊位,拿起笔来,却是怎么也写不下去,接着越想越崩溃,怒火这才由绝望滚滚而来! 叶承德再也忍受不了了,把手中的笔一扔,就往家里冲。 回到永存屋,想要推门,却发现里面居然反琐,叶承德气不打一处出,“砰”地一声,一脚狠狠踹在大门上。 但这扇大门可厚实了,一脚下去,不信这不动摇,而且还反震得他的腿生痛! “啊啊开门!给我开门!”叶承德在吼叫着! “吱呀”一声,的确开门了,但却是对面的春花! 春花的胖脑袋伸出来,指了指墙:“从这个位置爬进去,因为我看见几次那个许什么大实的爬的,一爬一个准。” 叶承德听得许大实的名字,脑子就是一晕,气得浑身都在抖! 许大实!怎么会是他呢? 叶承德想爬墙,奈何他力气不够,墙又高。最后还是回了自己的摊位,搬了自己的烂桌子,放到墙下,这才爬了进去。 他一跳下庭院,就听到卧室传来一阵阵声响:“嗷嗷嗷” 叶承德听得脑子发黑,这声音正是那天他在客盏里听过的! 就是殷婷娘! 其实他早就觉得是她了,不过是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 如果她是那样的人,如果她这样对待自己,那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算什么? 他怎会错的!怎能错! 叶承德瞪红了眼,三步并两地冲到了廊下,一脚就门给踹了开,走进卧室,只见殷婷娘和一个又老又胖的老头正在努力办事! 那个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王大爷! “啊啊啊你们在干什么!”叶承德怒吼一声,“你个死老头!竟敢欺辱她!竟敢欺辱我的妻子!” 王大爷这时突然大吼一声,接着一脸舒畅的模样! 叶承德的吼叫声,看着他这副模样瞬是僵住了! 王大爷趴在殷婷娘,狠狠地喘了一阵子,这才抬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边慢条厮理地爬起来,一边穿衣服:“扰了我的兴致!” “吼!你个无耻的死老头!”叶承德又是大吼一声,“欺辱我” “欺辱什么?”王大爷把裤子提上,“我哪叫欺辱!我可是给了钱的!” “什么给钱……”叶承德还想说什么。 不想,王大爷突然扭着嘴,裂唇就学着叶承德入门时的吼声:“啊啊啊你竟敢欺辱我妻子!我呸!那什么时候成你的妻子了?不就是个室外吗?不就是个无耻的外室吗?怎么成你的妻子了?啧啧,也怪不得你会落到现在这个田地,脑抽!嘿嘿嘿!” 说着,又回头对殷婷娘道:“今天不错,下次我再来哈!” 说完,就典着油肚一步三晃地离开了。 叶承德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连拦人都没有力气了,只看着殷婷娘。 殷婷娘已经爬起来了,只见她打了个哈欠,一副劳累的样子。 她慢慢穿着衣服,连往他这边看都没有。 叶承德整个人都呆呆的,只觉得从腿底一直发寒,直窜背脊,让他整个人都在发冷。 他呆呆地道:“婷娘……就算生活再难苦……我再辛苦,你也不用为了我出去卖的……” 殷婷娘再也忍无可忍了,而且她也不需要再忍他! 只见她回过头来,一脸的鄙视和嘲讽:“你说什么?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为了你,我凭什么为了你?这些钱都是老娘辛苦赚回来的,你还要想呐?我呸死你个无耻下贱之徒!” 叶承德脑子轰隆隆地炸响。 她说的是事实,因为她跟这些男人来往已经很久了,但他还是天天吃着白粥和青菜,连油水都没有!所以,跟本就不是为了他! 也不可能是为了他! “婷娘……我为了你……我为了你坑害发妻,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放过!现在被赶出家门……”叶承德声音打颤。 “呵呵,是啊!谁叫你为我呢!谁叫你蠢呢!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殷婷娘冷笑。 叶承德道:“婷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说过,我是你的所有,我是你的唯一,你此生遇到我是最幸运的事情!你这么爱我……” “是啊!”殷婷娘点头头,“你当然是我的所有啊!我就是个一穷村妇,还带着他拖油瓶,辛辛苦苦地在绣坊做绣活,一天才二三十个铜板,连对面街的老鳏夫都嫌弃我!” “这个时候,突然跑出一个二百五,居然要养着我,还这么多钱!还是侯门世子!我怎能不答应?你还帮我谋正妻之位,我当然爱你啦!遇上你这个傻缺,当然是我一生最幸运的!否则,我还只是一个村姑!” 听着这话,叶承德只觉得脑子一晕,原来自己在她眼中,是个傻缺! “我原本以为,我从此就能当侯门夫人了,哪里想到,你就是个窝囊废!到嘴的肉都会丢了的!” 叶承德怒吼:“怨我?明明是你自己……” “不,就怨你!本来就是你的错!是你太窝囊!”殷婷娘着说,咬牙恨恨地盯着他,“以前我觉得,一个侯门世子,真是了不起,但后来我才懂,侯门世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你,是下等那种!而且你还毫无建树,连个怎么用才都考不中!难得当个官,也是用钱买回来的!这样,让我以后在贵族圈怎么混!” 第302章 爆更19,你还当真 殷婷娘越说越起劲。 谁叫他把她害到现这个地步!她便要把埋在心里的那些话全都抖出来,看着叶承德那个惊呆和不敢置信的蠢样,她不知多酸爽! 殷婷娘道:“这个时候许大实回来了,我和瑞儿原本以为他就是许将军,所以跟他那啥,啧啧,他比你厉害多了!这么多男人里,你最差劲!以前我还得配合你装着受不了的样子!你还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其实你就是个软蛋!” 叶承德作为男人的自尊瞬间崩塌了! 殷婷娘道:“后来,我想到他立刻要被封将军了,所以才他走!那可是比你高了不知多少档次的荣华富贵!谁知道……结果才发现他不过是一个低贱的马夫!我和瑞儿简直是晴天霹雳啊!这么低贱的马夫,一个月才得二两银子,都不够我吃一口点心!” “所以我只好又回来找你!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以为你不可能再接纳我了,谁知道,事实证明你就是个傻缺,居然毫不犹豫地接纳我了!哈哈哈,那么一大顶绿油油的帽子,你居然主动抢过来,往自己头上一套,居然还对着我显示自己戴得多漂亮一样!啧啧!也是活久见了!” 叶承德听着这话,只觉得气血攻心,一口老血噎在喉咙,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伟大!觉得他们的爱情很神圣!结果,他在她眼里就是个自戴绿帽子的傻缺!他眼里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在她眼里只有荣华富贵!是随能抛弃的东西! “你就是个窝囊废!明明是侯门嫡子,居然也会被人赶出家门!我和瑞儿原本决定,把这宅子的房契找出来,卖掉就逃走的!哪里想到……” 说着,殷婷娘眼里就闪过恨意,声音尖厉。 “哪里想到,瑞儿居然又被你们连累进了大理寺,还被打废了!拖着一个废人,我跟本就走不了!也难以再找下家了。而且,你到底是叶家的嫡子,血脉至亲,总能到那边弄点钱来,到时我们拿了钱再走!谁知道,窝囊废就是窝囊废!不但刮不到那里的东西,还被弄进了公堂,又被打一顿!我已经看清楚了,你就是个窝、囊、废!!!我凭什么要跟着你吃苦挨饿!” 叶承德终于绷不住了,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你现在……是嫌我穷了……以前不是说过,再苦再累……” “我呸!你还当真了?”殷婷娘走过去,直接呸了他一脸的口水!“如果我愿意吃苦受累,我干嘛要给你当外室?其实以前能给你当外室,我已经很满足了,但你非要弄个正妻给我当,我干嘛不同意?还为了瑞儿而打杀亲生儿女的,啧啧,我也是佩服你了!当然,我也佩服我自己,我怎么这么厉害呢,可以让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叶承德又要吐血的感觉,他大吼一声:“你滚!你个贱妇、毒妇,你滚!” “我滚?我凭什么滚?”殷婷娘上前一步,挺着胸膛看着他,“这是你的房子吗?你凭什么赶我走?我还要在这里做生意呢!你受不了,你就滚吧!” 叶承德听着,脑子嗡嗡直发黑。 这才想起,这间宅子虽然是他买的,但房契现在还在叶棠采手里! 所以,那跟本就不是他的房子,他也没有权利赶殷婷娘走! 但他凭什么滚?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 身上只剩下这破衣服,还有今天赚到的几十个铜钱。如果滚了,那他住哪里?不就是要流落街头吗? “怎么?你不滚?那不要紧,那就继续住吧!反正这里房间多!”殷婷娘冷笑一声,“但这个正房我占了!这床又大,正适合我做生意!你要住,到厢房去!” 说着,殷婷娘就一边扭着身子,一边甩着帕子离开。 满屋子还剩下那些味道,叶承德只崩溃地滑坐在地上。 最后,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西厢的,而他再也没有出去摆摊。 殷婷娘因着事情被他发现,更加明目张胆了!天天来找她的人络绎不绝! 不论白天黑夜,都在大战! 叶承德天天听着这动静,整个人都快要疯了! 这天来了一个四十余岁,长相俊朗,穿着还算富贵的男人。 殷婷娘挽着他出来:“邓大爷常来……我……我天天会等着你!”说着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已经不能来了,半个月之后,我就要回洞州,我家生意在那边。你若愿意,就跟我一起走!”那邓大爷说。 说完,邓大爷就转身离开了。 殷婷娘摊开手中的那一小锭金子,就这一个,足值五十两银子,她一脸激动:“早知做这个这么嫌钱,我该早点做的!等赚够了钱,再隐退,然后供瑞儿念书,等他高中,我就是老太太了!哪里会落得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这窝囊废不中用,害惨我了!” 说着,狠狠地瞪了面黄肌瘦,站在廊下的叶承德一眼。 “可恨我现在年纪大了……陈妈说,别人家的姑娘生意不知多好!就我靠以前积赚下来的名声,才有一点客源,现在热度过去了,客源也少了。”殷婷娘说。 叶承德噗地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来!还积攒下来的名声呢,这是全城皆知,传到京外的嗷嗷叫的名声吗? 她还一脸自豪和遗憾的模样…… 殷婷娘年纪到底大了,长得也就普通的漂亮,干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有几分姿色的。 殷婷娘年纪摆在那里,那什么嗷嗷叫的虚头一过,连王大爷都不来了! 说什么花一二两银子找这么一个半老除娘,不如到楼里找个年轻漂亮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殷婷娘实在要气死过去! 她还未赚够养老的钱! 这时她又想起邓大爷,邓大爷对她可好了,还说要带她走的。他对她的用心,她是真真正正感到的!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叶承德对她那样,所以,这又会是她的一个靠山!若能傍上他,自己再用心经营一下,这会是下一个叶承德,自己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次日殷婷娘特意请了陈妈上门,让打听邓大爷。 陈妈说:“那是在同州做盐商的!” “盐商?”殷婷娘大惊。谁都知道,这盐商可都是富得流油的。但这么富,居然都没有给她送过镯子等金银首饰! “正所谓财不外露!”陈妈压着声音道:“说起来,他对你有几分情意,曾问过我几次,想带你回去的。” 殷婷娘思索着,也觉得邓大爷是真的对自己好,而且自己的确要个归宿了! “那真的是盐商吗?”殷婷娘又问。 “嗳!我还骗你不行!”陈妈有些怒了,“咱们都什么关系?而且,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殷婷娘一想,的确,骗她也得不到好处。 若邓大爷是骗子,不是什么盐商,家里过得去便是。若家里过不去,是个穷的,她大可以甩了他,再出去干这一行! 陈妈与她又商量了一阵,便转身离开了。 殷婷娘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着那邓大爷离开,再过上富家太太的生活! 送走陈妈之后,殷婷娘回头又见叶承德站在廊下,就冷笑一声:“我又碰到像你一样,要养我的冤大头了!说不定,我就是这么好命!到处都有冤大头帮我养儿子!” “你个贱人!我杀了你!杀了你!!!”叶承德瞪红了眼,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猛地扑过去,要掐死她! 不想,殷婷娘也扑过去,一把就将他给推倒,并踹了两脚! 因为叶承德吃了这么多久的白粥青菜,身体早就亏了,哪里还有力气!现在连打都打不过殷婷娘了。 “呸,连我一个女人都打不过,窝囊废!”殷婷娘朝着地上的叶承德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拍了拍手,转身离开。 叶承德躺在地上,看着她一扭一扭的背影,那就是无耻下贱的表籽,还恶毒银铛!他当年怎么看不出来呢? 不日,那邓大爷果然又来了。 殷婷娘与他商量离开之事,商量了半宿,邓大爷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殷婷娘就收拾了东西,还请了一个婆子,帮着把许瑞搬上了一辆马车,而她自己也背着包袱上了车,绝尘而去! 叶承德看着因着他们离开,而变得空寂一片的屋子,整个人都傻愣愣的。 他又穷又饿,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期望这不过是婷娘为了……反正是为了他好而演的戏! 家里说不定还剩下她留给自己的钱财还有一封信什么的。 于是他满屋子地找,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最后,他在许瑞房里,却从床底下找出一堆陈旧的鸡骨头! 看着那堆鸡骨头,叶承德整个人又傻了。 想起以前几次闻到这房里有鸡肉味,她都说没有。 而他也不相信她会真的会背着他偷偷吃独食! 他每天为了生活而出去摆摊,回来只吃白粥青菜,次次问她为什么不一起吃饭,她说吃了,然后露出艰难和勉强的笑容。 第303章 爆更20,笑死了 叶盛德就以为,她一定是没有吃,或是吃了一点,把绸的稀饭都留给自己! 哪里想到,人家不是为他好,而是躲到一边吃独食! 呵呵,他为她在外摆摊,她给他吃白粥青菜,她自己躲在一边,拿着他用命换的辛苦钱偷吃鸡肉!!! 这堆鸡骨头像最后压垮他的稻草一样,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啊啊啊啊我都干了些什么!” 整个永存居,回荡着他的哀嚎声。 这些年,他都瞎折腾了什么? …… 叶承德被殷婷娘背叛得连渣都不剩,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叶棠采耳边。 叶棠采正坐在罗汉榻上看话本子,庆儿站在一边报告着。 叶棠采听着便冷哼一声:“自作自受!殷婷娘果然不负所望,这结局我满意得紧呢!” 庆儿道:“可惜太太到了凌城,否则也让她亲眼瞧瞧,啧啧,那实在太精彩了!” 这时惠然走进来:“姑娘,明天就是中元节了,咱们也该准备一下过节的东西。”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去年我去了城郊上坟呢!今年也去吧!秋桔,你去准备一下。” 秋桔听着,小脸就僵了僵。 那个荒野的小坟,是三爷的姨娘的,听说那是窖姐出身! 难得三爷现在争气了,能不提起就不提起吧,否则又被人嘲讽了! 姑娘倒好,居然说要去上坟! 如此,不是又要惊动太太吗? 明天太太不知会如何阴阳怪气地嘲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叶棠采准备了一些祭品,前往城郊上坟。 来到那一片荒野,一如既往的到处杂草丛生。 秋天的凉风把青青绿草吹成一片荒芜的白黄之色。 叶棠采提着小小的花篮,长长的白色撒蓝色小花的锦素缎裙子,一路拖曳而过,沾上不少的草绡。 来到上次那个小小的坟包头处,只见坟包埋在纷乱的杂草丛中,都快要淹没掉了。 上面的木牌已经失去了颜色,一如既往的破旧。 但在木牌下面就放着一个小小的花环,白色、红色、蓝色……各种廉价不值钱的野花编织成一个花环,静静的放在那里,给这个死寂的坟包添加了一点点生气。以此昭示着,还有人记得她曾经存在过。 究竟是谁?叶棠采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多在意。 她把祭品放下后,就跟惠然秋桔一起清理周边的杂草,等上了香,烧了纸钱就离开了。 出去上坟这件事,叶棠采没有禀报秦氏,但时节跑了出去,谁都会注意到,叶棠采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 溢祥院那边收到了消息,秦氏就冷哼一声。 楚妙书坐在下面的圈椅上,冷笑着说:“不过是一个妾,一个姨娘而已,他的母亲可是娘你,在中元节的居然去给一个妾上香!那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他们有没有把娘你放在眼里!这可是大不孝的罪!” 坐在下面的白姨娘脸色僵了一下,有些无语,只是淡淡的说:“咳,去年是太太叫他们去的。”便没有再多说。 褚妙书的小脸僵了一下,有些气愤的瞪了白姨娘一眼,却是无法反驳。 秦氏心里也是不痛快。 的确是去年她叫他们去的,那是为了羞辱叶棠采夫妇,提醒叶棠采,褚云攀的生母不过是个窖姐!让她嫌弃褚云攀而已! 哪里想到,一点效果都没有! 如果是她主动提出让他们去,那是羞辱他们。而他们自己主动去,那就是对她不尊敬! 但去年都让他们去了,今年他们自己去,如果她现在拿这个去挑叶棠采的刺,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吗? 秦氏越想越憋屈,偏偏拿叶棠采没办法,只把茶盏重重的放在坑桌上,一声不吭的。 …… 过了中元节,天气越发的凉了。 整个褚家因为褚云攀首战告捷而一片祥和。 费姨娘自从上次跑过来让叶棠采给褚从科介绍侯门嫡女,结果以为齐敏肖想他,就吓的再也不敢来骚扰叶棠采了。 但褚从科的年纪一天天的大,费姨娘实在急的不行,所以只好请顾媒婆寻亲事。 拿着人家顾媒婆的画册,翻了几个名门嫡女,让顾媒婆上门说亲,顾媒婆脸色僵硬的答应了,结果去说亲,没有一个姑娘答应的。 费姨娘气得睡不着、吃不下。 她的丫鬟劝她:“看这个情形,想要名门嫡女那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就找一个庶女吧!” 费姨娘听着脸色铁青,满心的不甘,她还没有说出别的话来,那边的褚从科已经跳了起来:“不行!如果是一个庶女,我宁愿一辈子都不娶。” 褚从科不愤啊! 科考他已经考不过褚云攀!现在褚云攀都出征了,还首战告捷,褚从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弟弟比下去了。 如果在婚姻上还要低一头,这让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若是如此,还不如不娶!没得让褚云攀比下去,成为一场笑话! 嫡女!嫡女!嫡女! 他一定要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妻子!一定要! 然后第二天,褚从科就闹出了一场大笑话。 这天是永安侯府老太爷的六十大寿。 永安侯府跟褚家以前也算是世交,但自从褚家败落,便没有来往,但现在褚家又要起不起的模样,永安侯府又跟褚家来往起来。 褚妙书正紧着寻亲事,能出去的机会也出去了。 那永安侯府还特意另给了叶棠采一张帖子,叶棠采想不去都不行了。 这天一早,叶棠采便和秦氏、褚妙书姐妹和褚从科一起出门,前往永安侯府。 在这里,叶棠采遇到了许久不见的薛莹儿。 自从四月在褚云攀状元及第的贺宴上被褚从科退亲之后,薛莹儿的姨娘又早死了,她嫡母又不理会她,所以再也没给她说过亲事。 薛莹儿一下子消瘦了很多,整个人形同枯槁一般。 她在永安侯府待客花园遇到了叶棠采,便微微一叹:“褚三奶奶好啊,好久不见了。” “是啊。”叶棠采指了指不远处,倚着假山而建的凉亭,“到哪坐!” 二人就到那边亭子的栏板上落座,叶棠采说:“好久不见你了。” “是啊!”薛莹儿点了点头。 叶棠采跟她也不熟谂,现在坐在这里,也显得有些尴尬。 叶棠采只好随便聊聊:“今天你们薛家姑娘就你一个来?” 只见薛莹儿的脸色更灰败了,苦笑:“我们家的姑娘就嫁剩我一个了……”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天我身边的丫头非让我过来,说说不定会碰到好运气。像我这样的人哪里会有好运气。”说着眼睛就湿漉漉的,一副要哭起来的模样。 叶棠采有些无语,遇到这么丧的人,一时之间都不知怎样安慰她。 然后薛莹儿便低着头,捂着脸哭:“这段时间,我给二郎送过几次信,但是他说我低贱无耻配不上他。” 给褚从科送信?叶棠采更加无语了。 偏偏这时候,褚从科远远的走过来:“弟妹,母亲在那边叫你呢!”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他才不信秦氏会叫她。 就算真的叫,也是交给绿枝、绿叶两个丫鬟,再不济也是叫褚妙画过来,怎么可能越过这么多人,让褚从科这一个大男人跑过来唤人。 很明显,褚从科看见薛莹儿在这里,所以特意跑过来的。 别误会,褚从科才不是因为喜欢薛莹儿,他才看不上她。 而是因为,褚从科这一段时间找人说亲,说的名门嫡女全都拒绝他。 眼前这个薛莹儿却是他嫌弃和不要的,前一段时间,还心心念念的给他写过信。 褚从科跑过来是找自信的,故意过来刺激一下薛莹儿,以此抚平自己被那些名门嫡女拒绝的那一颗受伤的心。 果然,薛莹儿看见褚从科,想起自己被退亲的事情,就是伤心欲绝,又是垂起泪来。 褚从科看见心里更得瑟了,就嘲笑道:“呵呵,薛莹儿你还有脸出门呀!你今天跑过来,是特意来见我的吧?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才不会娶你!” 说完,就贱贱地转身离开了! 薛莹儿哭得更厉害了:“从科……从科……” 叶棠采一噎,无语了,只安慰了一下她,二人就分开了。 路过一个凉亭的时候,又看见褚从科正跟几个熟悉的公子聊天:“刚刚又看见薛莹儿这个贱人,一看见我就哭哭啼啼的求原谅,我怎么可能娶她!” 然后跟他相熟的几个公子不住的起哄起来,说褚从科能耐。 接下来,临近午时摆宴之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聚在永安侯府摆宴的大厅,薛莹儿不知怎么的就摔了一跤,不小心露出了一小截小腿。 永安侯夫人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哎哟,我的女儿呀,终于找到你了!” 众人惊! 忙问怎么回事,永安侯夫人说:“十八年前,我的女儿一岁,我带着她一起去庄子上玩耍。谁知道遇到了山贼,我女儿就这样不见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寻她。我的女儿左边小腿有一个像月牙似的红色胎记,这就是有!” 第304章 爆更21,你谁呀 这个薛莹儿刚刚好十九岁,认真一看,还发现她与永安侯夫人长得有三分相似。刚好左边小腿有一个红色的月牙胎记。 众人惊了,又无语了。 褚从科站在一边,看着相拥而泣的二人,嘴巴张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呆了、傻了。 这个薛侍郎的庶弟的庶女,居然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耍他么? 他心心念念的侯门嫡女!原本是跟他定亲的,结果被他退了!退了!了! 褚从科立马双眼含泪:“莹儿……” 薛莹儿翻了一个大白眼,一脸鄙视的:“你谁呀?别来恶心我!” 现在叶棠采的心就剩下哈哈哈哈哈!快要笑出泪来了! 秦氏和褚妙书姐妹也是惊呆了,秦氏噗嗤一生:“哎哟,快要笑死我了。” 因着这一件事,永安侯夫人带着薛莹儿提前离开。 最后永安侯府又特意去了薛家确认,在薛莹儿去世的姨娘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套小小的旧衣服,正是当年永安侯嫡长女失踪时穿的那一套。 永安侯夫人哭得不能自己,又找到了当年侍奉过薛莹儿姨娘的一个老妈子问话。 那个老妈子点头承认,当年薛莹儿的姨娘因犯错在庄子被赶到庄子,一岁多的女儿不慎淹死了,这姨娘生怕被薛家知道后会以此为由把她赶出家门。 这个时候,她巧合地在外面捡到了一个晕倒在地的小姑娘,也是一岁左右,她就把这个姑娘捡了回来,当做薛家的女儿。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姨娘原本就不受宠,在庄子里面也没人多理会她们母女。 那姨娘把孩子藏了藏,过了一两年,薛家终于想起她们,要接回家。 小孩子长相变化大,又是不受宠的庶女,倒是没有人认出孩子被换掉了,这个孩子就充当成了薛家的孩子。 永安侯府拉着薛莹儿去滴血认亲,结果证明血脉相连,人证物证全都有了,想赖都赖不掉。 这曾经是薛家庶子的庶女的薛莹儿,摇身一变,成了永安侯府嫡长女。 虽然在京城,这永安侯府也就是那样,普普通通的贵族,但是薛莹儿好歹也是一个侯门嫡长女,比起原来什么庶弟的庶女不知高贵了多少倍。 褚从科和费姨娘知道永安侯府那边已经认定了薛莹儿的身份,悔到肠子都青了,整个人都快疯掉了! 费姨娘更是跑到永安侯府的大门,哭喊着:“莹儿啊莹儿,我的好儿媳妇!四月份不过是一场误会,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家丛科。你们本来就是未婚夫妻,是该成亲的!” 接着永安侯府的下人立刻冲出来,拿着大棍子去驱赶,大喝着:“滚滚滚,我们家没有什么薛莹儿,我们家大姑娘名叫袁南莹!才不是什么薛莹儿!也没有跟你们家订过亲,就算订过亲,也是退了的,你们还有脸来!滚!” 秦氏和褚妙书知道后,都快要笑出猪叫了!恨不得他们日日去丢脸才觉得好玩。 但是费姨娘的行为也丢了褚家的脸,费姨娘开闹的时候,褚伯爷连忙让人把她给拖回家,关了起来。 褚从科连做梦都想娶一个侯门嫡女,偏偏他看上的那些名门嫡女全都看不上他,现在这个曾经跟他定过亲的薛莹儿,他更加不想放手了。 然后他就开始天天写信,想要寄给别人,但人家又怎么会理他呢,那些恶心的信连一封都没有进过那侯门。 自此,褚从科成了家里的一场大笑话。 叶棠采也因褚从科和费姨娘的事情乐了乐,别怪她心黑爱看人闹笑话,实在是这对母子太逗趣了。 这日叶棠采和齐敏一起上街散心,这时,远远的一阵阵马蹄声响起。 叶棠采和齐敏一惊,连忙退到一边去,只看到两名衙差模样的骑着快马而来,最后在叶棠采对面的一家酒楼停下。 那两名衙差翻身跳下马,然后跑到那家酒楼傍的墙壁,往上面帖了一张东西,然后立刻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这是皇榜! 百姓们立刻就围了过去,看着上面皇榜所述内容,全都是脸色一变,有些还得低低的骂出声来。 “税怎么又增加了?” “对呀,去年才加重了,今年又来!” “还让不让我们百姓活了!” 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因为西南那边的战事,军需短缺,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只要会损害到他们的利益,百姓们就会忍不住抱怨和骂。 叶棠采看着居然到了加重征税的地步了,显然褚云攀那边情况不太好,至少军需不足!粮草不足!这些都是取胜的关键! 叶棠采再也无心逛街了,到绣坊买了点绣线,就回家去了,翻出几本地志看了起来。 “姑娘。”这时庆儿走进来。“松花巷那间宅子一直无人问津,还是等一些时日吧!” “为什么?”秋桔正坐在一傍做刺绣,听着就抬起头。 庆儿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到底,这间屋子住的是那对狗男女,有些人嫌脏,都不愿意买,姑娘当初又不把他们赶出去。” 叶棠采撇了撇嘴:“赶出去了,哪里能让叶承德看到这出大戏。” 如果赶了,殷婷娘说不定第一时间就带着许瑞住到别处了,她就不信,殷婷娘没有一点私房,到时叶承德就不能感受到殷婷娘带来的直面打击了。 “而且,现在谁也不敢拿出一大笔银子去买这种东西。”庆儿又说。 秋桔更奇了:“为什么?” 庆儿道:“我都找好几个买家了,但那些人说,的确是想置办一座宅子,但西北那边打了两年仗,现在又到西南,没完没了的,国库早就有些捉襟见肘。现在玉安关不知会打到什么时候,粮草和兵器还没有着落。不但税加重了,外头都在传,皇上准备办个秋菊宴!” 叶棠采听着,狠狠地咬着唇。 设什么秋菊宴,其实是想叫富商们给钱置办军需! “但这种秋菊宴,去年才为西北设了两次,这次再设,怕不会起效!”庆儿说着摊了摊手,“所以,便是富商们有心买房子,这个时间也不敢把多余的财产露出来。” 叶棠采却不是忧心这房子卖不卖的问题,而是忧心军需问题! 叶棠采就说:“跟祖母那边说一声,先搁着,以后再卖。” 那些东西她拉出来了,但那却是叶家的,这些东西卖了,这个钱也是还给叶家。 朝廷的确是想为富商们再设秋菊宴。 御书房,正宣帝正阴沉着脸坐在龙案后,廖首辅、六部尚书、梁王和太子站在下面。 “加重税收的皇榜已经贴下去了。但近两年因西北战事损耗太严重,不能再加了,否则即民暴而起。”工部尚书钟丙说。“而且……今年蝗灾严重,怕要失收!” 一个控制不好,外乱未尽,又要添内乱了!那便不止雪上加霜的事情。 正宣帝手扶着额头,手肘撑在楠木龙案之上,只道:“先办秋菊宴吧!” 钱志信黑着脸:“现在那群人,个个都在哭穷,去年已经给不出来了,今年也不会多。” 正宣帝深深地皱着眉:“总得给朕想个方案出来。”想着抬起头:“梁王!”这个儿子自来脑子转得快。 梁王轻哼一声:“没计!让太子想!” 正宣帝撑着额头的手一滑,气得差点摔下来。 太子脸上一僵,他能有什么计! 梁王嘲讽地扫了太子和正宣帝一眼,他恨不得弄死这俩!但想到边关的是褚云攀,就说:“还有一计。” “你说啊!”正宣帝快被梁王给气得跳起来了。 “借粮!”梁王道。 “借粮?”太子一怔,接着就是脸色铁青:“梁王的意思是,难道得向北燕借吗?” “不可!”正宣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老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北燕自来是大齐附属,被人称之为又穷又怂,总对着大齐摇尾乞怜。每年来朝,送一大堆贡品,但大齐为了彰显大国气度,所赐的礼都会比贡品还丰富。 但这十几年来,北燕却慢慢富饶起来了,自然也越来越作,态度也没有以前恭敬了。 大齐瞧不上北燕,但也开始有些忌惮。 “确实是不妥。”廖首辅说,“那北燕小儿自来附属于我们大齐,以我们大齐宗主,如何能向他们求援!” “对!绝对不行!”太子道,又回头冷眼看着梁王:“简直丢了我们大齐的脸面。” “不是脸面那么简单。”兵部尚书乌峰道,“现在北燕日益壮大。” 说着,正宣帝和太子等人满脸的愤,他们从内心是拒绝承认北燕壮大的,但却没有打断乌峰。 乌峰继续道:“若向他们借粮,岂不是向他们示弱?现在西北战事才平,西南又起,若我们向北燕借粮,北燕便会以为我们大齐虚弱至此,若他们也剩人之危,那我们大齐岂不是陷入夹攻之中?” “哼,区区北燕小儿,岂敢犯我泱泱大齐!”太子怒喝一声。他的大齐,如何能受到北燕那些怂货的要挟。 第305章 爆更22,棋局 反正,不论是因为维持大齐宗主国的脸面,还是为了国情,都不能借粮。 “梁王。”正宣帝又望向梁王。 梁王嗤笑道:“太子和首辅说得有理。” 正宣帝沉默下来,现在只能从赋税和富商那里想办法。 “那下个月的万寿节如何办?”钱志信道。 太子冷声道:“像往年一样!没得那北燕小儿以为咱们大齐虚弱不堪。” 正宣帝重重喘了一口气,觉得头有些晕眩,快撑不住了,就摆了摆手:“就按太子的做,今天先这样吧!” 太子和钱志信等人连忙拱手送别,正宣帝扶着蔡结的手离开。 梁王也离开了皇宫,回到梁王府的书房,才坐到檀木大案旧后,彦西立刻送来一张信笺来。 梁王打开一看,魅艳的眸子就扬起一抹冷笑,啧啧,不错! …… 户部和礼部那边一边准备着秋菊宴,一边又准备着下个月的万寿节。 各大权臣、三品大员以上的世家都接到了万寿节的宫帖。 秋菊宴在七月二十八,正如那天在御书房商议的一样,收获甚微。 七月二十三之后,再过五天,八月初二就是万寿节。 但叶棠采好像听市井一些人胡说过,正宣帝的生日好像是五月初五,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居然成了八月初二。 不过,五月初五,那可是毒月毒日,的确不是一个好日子。 八月初一,叶棠采在外头的酒楼远远的看到了北燕的使臣带着一群人大明街浩浩荡荡地前进着,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叶棠采趴在窗台上,看着这支队伍双眼便眯了眯,嗯嗯,她相公的粮草来了! 直到北燕的队伍入了宫,叶棠采就回家去了。 秦氏和褚妙书为了万寿节能入宫之事而忙活个不停。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人就整整齐齐地等在东角门,叶棠采最后一个到,只见褚妙书打扮得极为华贵。 头上梳着元宝髻,簪着翡翠头面,把整张小脸显得更为娇俏动人,梅花暗纹的桃红的交领上襦,下身穿着水仙花开的素面银丝钱马面裙。 清雅之余又多了一点娇俏妍丽,倒是可人得紧,令人眼前一亮。 褚妙书打扮下了一翻工夫,秦氏满意得紧,但当叶棠采一走过来,脸上就黑了。 秦氏虽然讨厌叶棠采,但也不得不承认叶棠采向来在打扮上都不爱压人风头的。但今天,叶棠采的打扮却下足了功夫。 叶棠采一身纤合得体的对襟襦裙,浅红素净上襦,米白撒红花的留仙裙,绣锦带勒出纤腰一抹,垂挂着白色络子步禁,水红轻纱披帛一挽,步姿从容,容色殊艳。 她原本就是美艳逼人,在长上人欺负人,这般用心一扮妆,更是把周围所有颜色都夺走了。 秦氏气得声音都要打颤了,冷声道:“三郎媳妇穿得也太艳了吧!” 叶棠采美艳的眼瞥向她:“不艳,大妹妹穿得也华贵。” “你大妹妹未订亲,该夺目一点的。”秦氏冷声道,“你都嫁人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干什么?快回去换了。”就差没说出勾男人这话。 “不要!”叶棠采拒绝得很干脆,“现在人人都认识我相公,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为他长脸。” 秦氏气得一个踉呛。 “哎,时间快到了,还走不走?”褚伯爷唉了一声,吵个什么,烦透了。 “棠姐儿。”这时齐敏奔过来,拿着一个雕花的小匣子,“你忘了这个。” “哦哦。”叶棠采连忙点头,把这东西交给了惠然,里面放着一些胭脂水粉,这是外出要带的东西。又笑着对她说:“今天你在家呆着,不许乱跑。” “好。”齐敏点头。 褚从科看到是齐敏过来送东西,而不是惠然,脸色一变,狠狠地瞪着齐敏:“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齐敏嘴角抽了抽。 叶棠采也是无语死了。这个人,是天生出来搞笑的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边的秦氏已经上车了,褚妙书和褚伯爷跟她坐了一辆车。叶棠采带着褚妙画坐了别一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 这段时间,家里也多置车了一辆好的马车,出入也方便和更有脸面了。 众人上了车,就直往宫门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入了宫殿,马车停在了东华门的大院子里,众人一一下车。 叶棠采抬头,只见好些名门贵妇,或是名门贵女正在此处下车,或是结伴而去。香鬓辉影,锦衣接踵,各种首饰催灿夺目。 远远瞧去,一片热闹富贵的景像,哪里似因着战事而国库空虚的样子。 叶棠采与秦氏等人下车之后,就跟着这些贵女和贵妇一起往里面走。 这次招待的地方名叫清晖园,是整个皇宫最大最好的一个花园。 路过一重重的宫门和亭台楼宇,总算来到了清晖园,里面已经人来人往,一片繁华。 进去之后,秦氏拉着褚妙书和褚妙画噔噔噔地就不知跑哪去了,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棠姐儿!棠姐儿!”一个娇笑声响起。 叶棠采一怔,回过头,就见不远处的假山傍,一名少女奔过来,不是别人,正是赵樱祈。 赵樱祈穿了米白银线暗花的上襦,粉色的齐胸襦裙。 她自来都是齐胸襦裙,颜色也是大多是粉色。 但今天她的发髻有些特别,居然梳了一个飞仙髻。 头上流海儿全都梳上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头上顶着两个用头发扎成的大大圈圈儿,还用金线绕啊绕,眉心点着娇红的桃花额妆。 她还那么蹦着过来,叶棠采瞧着她头上那两个大圈圈儿都替她累,偏她脸还小小的,把她衬得更娇小,更楚楚可怜了。 “呃……你头上的两个大圈圈谁给你梳的?”叶棠采伸手摸了摸。 赵樱祈痛叫一声,连忙伸手捂着:“好痛的!” “痛你还梳!”叶棠采无语了。 赵樱祈眼泪花花:“是王爷让梳的。” 叶棠采嘴角一抽,都什么爱好呀! “我们去那边玩玩儿。”赵祈樱祈咯咯笑着,拉着叶棠采的手。 叶棠采往花园一望,错落着各种亭台,各贵人都分成好些小团体,或是吟诗,或是赏景,还有投壶,热闹得紧。 叶棠采还看到一些奇装异服的人,那些人的打扮一看就知不是大齐的,那是来朝贡的北燕人。 赵樱祈拉着叶棠采顺着白玉铺成的小道,往前面的波光粼粼的内湖而去。这时迎面走来一名蓝衣少女,打扮华贵,瞧着她微微一笑:“褚三奶奶。” 叶棠采看到她就是一怔:“薛姑娘……不,应该叫袁姑娘。” 曾经的薛莹儿,现在的袁南莹用团扇捂嘴一笑。 叶棠采看着她的笑容不由地墨眉一挑,果然人有了身份和自信,气质就会翻天覆地。不由笑道:“恭喜袁姑娘。” “那也得谢你。”袁南莹感激地一笑,“若非那天你拉着我,我就为那个无耻之徒撞死了,哪有现在的舒心日子。” “呃,你过得还好么?”叶棠采道。 “好极了。”袁南莹说,“我娘有两个儿子,就我一个女儿,以前心心念念盼着我能回来,现在我回来了,她不知多高兴。现在正着急着为我说亲!” “对了,你这名字倒是巧,居然也带个莹字。”叶棠采说。 “不是巧。”袁南莹道,“我本名袁南怡,但是我啊,早就习惯这个莹字,所以就跟爹娘商量了一下,就改成南莹。” 袁南莹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 她凭什么把过去摆脱干净?她留着一个莹字,所有人都知道,她曾经那样的憋屈和暗无天日,现在,她一朝改头换面,涅盘新生!那是让人惊艳的经历。 “褚三奶奶。”又一个声音响起。 叶棠采一怔,怎么她至少有人找啊! 回头,却见一张如明珠一般华美的小脸,一身大红的绣牡丹衣裙,把她整个人衬得姝丽不己。正是那个被称之为大齐每一美人,上官统领的女儿上官韵。 她笑盈盈地走过来:“好久不见。” “是啊!”叶棠采点头。 上官韵咯咯一笑:“廖珏瑶嫁了那么一个……啧啧,听说,就是你把那个什么齐姑娘的给救走了。” 叶棠采嘴角一抽:“嗯,是的。” 上官韵一脸兴味,一双美眸落在赵樱祈身上,接着福了一礼:“王妃。” 赵樱祈一怔:“嗯,你起吧。” 袁南莹呆了呆,这个傻呼呼的姑娘是王妃?连忙也福礼:“参见王妃。” “呃,起。”赵樱祈又说了一句,然后挽着叶棠采,要躲在她后面。 袁南莹以前没有出席过那些高层次的宴会,自然是不认得。但她也是知道一点的。本朝最年轻的王妃,也就两个,一个是鲁王妃,一个是梁王妃。鲁王妃都三十多岁了,梁王妃听说也二十多了。 那眼前这个是梁王妃?刚瞧着还以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比叶棠采还要脸嫩一点。 “那边好像有热闹,我们去看看。”上官韵突然说。 叶棠采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棵老枫树下,正围着一群人,外围还有很多的北燕人。 第306章 爆更23,输了 几个人走过去,没有挤进人群,刚才就遇到了老熟人,正事叶梨采。 看到叶棠采,叶梨采的小脸僵了僵,然后就别过头去,当没有看到叶棠采。 叶棠采一声冷笑,她也懒得理会她,反正叶梨采一说话就是嘲讽,再也没有别的说了。 “咱们挤进去!”上官韵说。 那里被围得严严密密的,里三层外三层,连挤都挤不开了。 上官韵就拍着前面的人:“让一让,我们要进去。” 上官韵是大齐贵族圈里面是有名气的,上官修还是禁军统领,备受皇上宠信,所以那些人看见她,都客气地让了一让。 几个人挤进去,只间一棵大大的枫树下,一对少女正面对面,席地而坐。 面向叶棠采等人的,是一名黑衣少女,十六七岁左右,那容貌长得倒是普普通通的,头上只梳了两根大辫子,缠绕着五颜六色的丝带垂在胸前。 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绣着花鸟的袄裙,头上戴着一整套的灿银首饰,双手各带着五六个金银镯子,脚蹬小马靴。 一瞧这独特的打扮,知道她是北燕人。 而坐在黑衣少女对面的,正是廖珏瑶。 地上只铺着一张普普通通的毯子,二人面对面的席地而坐,中间摆着一个棋盘,上面摆着黑白两色的棋子,两人正在对弈。 周围围着一大群人,有北燕的,也有大齐的贵公子和贵女们,看着她们下棋正窃窃私语。 “看,正在下棋。”赵樱祈低声说。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你说,谁会赢呢?”袁南莹凑过来。 她以前只是一个低贱的淑女,月钱不多,要过得好一点,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把打络子合作刺绣,彼此用来换钱,根本没有时间去下棋这种风雅之事。 叶棠采墨眉一挑,只淡淡的说:“还不知道,此局未定。” 其实她觉得廖玉瑶不及那一名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女。 但这种话她不能说。不是怕得罪廖珏瑶,而是因为,对弈的两人一个是大齐人,一个是北燕人,她身为大齐人,怎么能说出大齐溃败这种话。 若是不小心传到了正宣帝耳中,那么她就成为罪人!若是赢了还好,倘若失败了,那便是她诅咒的! 就算没有传到皇上耳中,她说出大齐会战败这种话,周围的人就不会放过她。 所以叶棠采不去评论。只默默的观战,反正谁败谁负,一会自见分晓。 叶棠采低头,只见棋局才正刚刚开始,那明北燕少女气定神闲,廖珏瑶也是一副休闲的模样。 北燕少女执黑,廖珏瑶执白,二人就那样坐在地上你来我往地下着棋。 开始那十来手,廖珏瑶就处于下风,但周围的人还看不出来。 而廖珏瑶现在也挺轻松,毕竟这才是开始,这样一个大局面,想要施展和变化的空间太大,她不急,就让对方得意一下吧。 “瞧瞧咱们的廖姑娘,下得多好!”一个称赞声响起,却是叶梨采。 “对对,你看廖姑娘把这北燕姑娘的路都堵得死死的。”又是一个笑声,也是熟人,叶棠采好久没见她了,正是庄国侯府的包琪。 叶梨采和包琪得意的一笑,然后看了叶棠采一眼。 叶棠采简直无语死了,这两个人是不是在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廖珏瑶下棋下好了,她叶棠采就会痛苦不堪? 叶棠采哼一声,赢了再说吧! 有了她们二人带头,周围的大齐人也纷纷的开口称赞。 北燕人却是一声不吭,大齐的人都以为他们是怕了,不敢吭声。毕竟北燕是大齐的附属国,自来在大齐面前都是伏低做小的。 在众人的称赞声中,二人又下了两刻钟左右,就到了中盘。 黑衣少女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是廖珏瑶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周围议论的大齐人,很多都闭上了嘴,这里面的贵公子和贵女们,也有好些棋下的特别好的,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看出来廖珏瑶处于下风。 “现在才到中盘,廖姑娘不过是隐隐不发。”叶梨采脸色有些不甘的说。 “距离结束还晚着呢,要稳住慢慢的就会挽回来。”一名贵公子说。 廖珏瑶深呼吸一口气,现在很明显,她处于下风,被黑衣少女所压制着。 她不由抬头望了对面的黑衣少女一眼,见对方自始至终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毫无变化。甚至连一点点得意的神情都没有,这才是让廖珏瑶压力最大的。 稳住!稳住!现在不过是中盘,发挥的空间还多着呢,她一定可以反败为胜的。 廖珏瑶鼓励了一下自己,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更加稳定的跟黑衣少女对战。 可是越往下,廖珏瑶的脸色的越难看,因为她的劣势并没有反转过来,而且越来越坏。 周围的贵公子和贵女们,也是深深的凝重,心里满满都是不甘心,这情形,想要翻身实在太难了。 果然,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各局面已经无可挽回,刚刚还不停的起哄的贵公子和贵女们,全都闭上了嘴,脸色黑沉沉的,尴尬极了。 坐在黑衣少女对面的廖珏瑶,一张清丽的小脸苍白一片,汗水从额头慢慢进出来,一脸的疲惫,最后她的脑袋一低,还无力的说了一句:“我、我输了。” 此言一出,作为大齐的贵公子和贵女们全都是脸色一变。 虽然尾声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了结局,但是,当廖珏瑶说出认输的时候,她们还是无比的愤怒和不甘心。 毕竟他们是大齐,而对方是北燕。偏偏廖珏瑶是她们大齐的第一才女,又是以棋力着称,被称之为大齐的第一女棋手。 廖珏瑶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大齐的脸面。 而现在,廖珏瑶居然输了! “谢谢你的指教。”那名黑衣少女没有得意,声音清脆的开口。 她越是谦虚,越是有礼,廖绝瑶的心里就越不好受。 “哇,下得很好呀!”突然一个娇笑声响起。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又一名黑衣女子走过来,一模一样的打扮,但这名女子较为年长,已经二十多岁,长相清秀。 “师姐,你来了。”黑衣少女抬起头,看着那名黑衣女子淡淡一笑,很明显二人同出一门。 只见那黑衣女子在黑衣少女身边坐下,看了看棋盘,又抬头对廖珏瑶说:“这位姑娘,你下的真好。你不用难受,我这个师妹呀,是我们北燕第一女棋手,她是我师妹,但是她的棋力却比我好。” 听到这名黑衣少女是她们北燕第一女棋手,廖珏瑶小脸一阵阵胀红,她都不敢说出来,她也是大齐的第一女棋手。 周围大齐的贵公子和贵女们,也是全都不敢哼一声。 “这位姑娘,我好喜欢你的棋风。”黑衣女子笑着说,“能不能也跟我下一盘?” 廖珏瑶清丽的小脸一僵,她刚刚被打击的都不想再下棋了,但是别人诚意相邀,自己如果不同意好像失了风度一样。 而且,自己输给了一个北燕女子,还会输给第二个不成? 刚刚自己丢了脸,现在马上赢一次,至少能挽回自己的脸面,还有大齐的脸面。 如此想着,廖珏瑶又信心满满的,很是大度的点了点头:“那好,请你指教了。” “师姐,你请。”黑衣少女一边柔柔的说着,站了起来,座位让给了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坐下来,跟廖珏瑶进行了猜子,这一次廖珏瑶执黑。 二人见过礼之后,便你来我往地下起来。 下了二三十手,廖珏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这个黑衣女子的确不如刚刚那黑衣少女!这一次,她要小心谨慎,必赢! 廖珏瑶稳住心神,慢慢的下了起来。开始还是好好的,谁知道到了中盘,己不知不觉的就处于下风,但是还可以挽回! 可又下了二三十手,她的地慢慢的就开始不支了,廖珏瑶脸色巨变,她难道又要输了…… 她想要拼命的挽回,是最后还是输了! 廖珏瑶脸色铁青,低着头:“我输了。” 周围的人看着也是脸色剧变,怎么可以又输了? 那些大齐的闺女和贵公子们只觉得没有脸面呆了,连忙转身而去。 廖珏瑶也觉得大失脸面,站起来,转身快步离开。 因为两盘棋,整个清晖园的气氛都变得有些阴沉,花费了大力气所造就出来的繁华,因着这盘棋也一些黯然失色和凋零。 “她居然输了!”上官韵看见四散的人群,还有廖珏瑶灰溜溜的背影,她就冷笑出声。 上官韵一直跟廖珏瑶不对付,因为两个人都是顶级贵女,一直互相比较和争斗。 廖珏瑶是大齐第一才女,而上官韵是大齐第一美女,二人算是争个不相上下,而现在廖珏瑶输了,上官韵便有些幸灾乐祸。 袁南莹却深深的皱了皱眉头,可是她们大齐的脸面呀! 赵樱祈歪了歪头,看了叶棠采一眼,便不做声。 叶棠采淡淡的一笑:“我们去湖边看看吧。” 可赵樱祈却不敢去,她可是摔过胡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来几人去了那边假山。 第307章 爆更24,嚣张 清晖园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皇上耳中。 正宣帝正在寝宫里,他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但是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这么早就出场的。 毕竟他是大齐的皇帝,刚好北燕这些附属国来了,他更不能早早就出场。他要先接受北燕等朝见,这才能与附属国们饮酒畅谈。 现在居然听得北燕来使居然在清晖园摆棋局,结果他们泱泱大齐居然输了,而且还连输两局。 正宣帝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那个北燕是什么意思?还说借粮呢!” 正宣帝是认真思考过借粮的问题,但现在别说借粮,人家就是有炫武扬威!一个弄不好,反遭了别人的嘲笑,他们大齐还向北燕示了弱,反受北燕的制衡。 他们大齐还不到那一个地步。 一旁的蔡结脸色铁青地道:“皇上,开宴的时间快要到了。” 正宣帝脸色这才站了起来。 …… 清晖园里,因着廖珏瑶输的那两盘棋,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心系国事的大齐人郁郁站在一旁,别个心大,或是只念着自己的,还玩耍得高兴。北燕人和另外两个附属国来使却是赏玩得开心,偶尔还因某些趣事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砰”的一声,却是宫中的铜锣被敲响,那是国宴马上要开始,让大家入殿的意思。 对于这种大的宴席,设宴都是在庄严的大殿。 叶棠采和赵樱祈等人正在某个凉亭赏鱼,听得声音,连忙跟个大队前往大殿。 几人才出了清晖园,却见褚从科走过来,一脸的深情地看着袁南莹:“莹儿!”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袁南莹更是恶心得想吐,呵呵两声:“你是什么东西呀,请就别过来恶心我了行不行?” 褚从科脸色一变:“莹儿,我们订亲多年……” “定亲多年不是被你退了吗?”袁南莹一脸的鄙视。 好吧,一句妙杀!这气场!若不是亲眼所见,叶棠采都以为袁南莹被掉包了!果然身份是言行的底气。 褚从科脸色一阵轻一阵白,又见叶棠采看着他的目神含着嘲讽,哪里还有脸呆在这里,立刻转身而去。 叶棠采简直无语死了,这脸皮厚得跟城墙的一拼的!真不愧是费姨娘生的。 “走吧!”上官韵说。 几人沿着白玉铺成的宽阔大道而去,左穿右拐,终于就来到了大殿,一群太监站在门口,看见他们连忙体贴地上前询问,然后引领着他们走上该坐的的席位。 叶棠采与赵樱祈几人分开,被引至大殿中。 叶棠采抬头,只见上面是高高的雕着金龙腾飞的龙椅和龙桌,上铺锦绣活绣龙凤,左右两旁还,同样调着铺着龙纹的长案几。这是太后和太子的席位。 下了那三层台阶,就是梁王和鲁王几个皇子公主,下首和后面皇室宗室勋贵。 右边为首的是廖首辅、六部尚书等权臣,再往下是别的官员和贵权,后面坐着好几排的侯门勋贵。 大殿中央之地空着,留着朝见和赏歌舞之用。 筵席不分男女席,都是按家族而坐。 褚家被安排在右边后面一排的三张长案。 褚伯爷秦氏一案,褚从科和褚妙书一案,叶棠采与褚妙画坐了一席。 褚飞扬和姜心雪自来不爱这些场合,所以开始就没有申报要来,自然也没有他们的席位。 叶棠采抬眼望去,只见那边赵樱祈正跟梁王坐在一块儿,那个大圈圈头太好认了,一眼就瞅到了。 干嘛要梳这样两个大圈圈顶在头上啊? 该不会是因为显眼?而赵樱祈老爱作妖,这远远的一眼能瞅到了? 想着,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好吧,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相了。 叶棠采突然又看到了廖珏瑶,正与楚凭风坐在廖首辅后面。此时廖珏瑶神色黯淡,郁郁寡欢的模样。 “皇上驾到!”太监那尖锐的声音响起。 众人全都站立而起,躬身行礼,三呼万岁之后,正宣帝就让平身和落座了。 正宣帝与郑皇后坐在上首,太后和太子夫妇一左一右两侧。 一阵丝竹管乐声响起,声音细细的,动听柔和,不吵闹,但又显得温馨热闹。 “北燕国来朝!北临国来朝!东安来朝!”外头太监高昂的声音高响着。 接着只见一群异服之人前后走进来,走在前头的正是北燕。 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穿着绿金色斜扣长袍的男子,长得倒是面目俊朗,跟在他后头,是三两名黑衣女子,接着是十余官员。 三名黑衣女子中,有两名正是在清晖园跟廖珏瑶下棋之人。 那为首的青年男子上前拱手见礼:“北燕太子胡莫与使臣前来朝贺。” 一边说着,后面丙名穿着敞露出胸膛红色挂子的大汉抬着一个巨大东西进来,用奇怪图腾的红绸布蒙着。 那北燕太子胡莫一把扯开那红布,只见那是一个檀木龙雕,龙嘴吐珠,那棵珠子散着着阵阵清幽的香气,却是一颗沉香木。 看到这寿礼,正宣帝嗤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啊!这种檀木他们大齐多的是,也就嘴里那颗沉香木和雕功稍微有点看头。但也就那样而已! 东临和东安也各有一名青年和中年男子上前:“东临三皇子东安大皇子来贺。” 接着后面也有人抬进寿礼来,一个是九寿捧桃的巨大血玉瓷瓶,一个居然送了一只会随着音乐起舞的猴子,还能路出节奏来! 正宣帝被逗得哈哈大笑。 若是往年的话,他也不在贵,只在这种新意和高兴,但今年不一样了。这几年连续的战事,国库空虚,哪里还有心情要这种赏玩物什。 而且,回头还得给他们回礼。 以前都是自恃是泱泱大国,看得他们贺礼寒酸,心里嗤笑,回礼便会加倍予他们,以彰显自己的财力和上国的气度。 但是现在,国富空虚,就连玉安关的粮草都成了问题,你还有再多的钱去作为回礼。 如此想着,正宣帝心里沉了沉,脸上却带着微笑,呵呵呵的笑道:“不错不错。把贺礼都收起来,赐坐。” 北燕、东林和东安三个国家立刻拱手还礼:“谢大秦皇帝。” 说着就被太监引领着走到座位上。 众人入座以后,再见就喊了一声开宴,接着,美酒佳肴轮番上桌,施主声响起,一群舞姬进场跳舞,等到酒过三巡,又是一场舞退了下去,你留下边上的柔和的音乐。 这个时候,北燕所做的地方站出一名黑衣女子来,端着一个酒杯,朝着正宣帝拱了拱手:“大秦皇帝!本公主祝你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龙案后的正宣帝一怔,只见是一名二十来岁、打扮普通,长相也普通,只能算是清秀的女子来:“这位是……” 北燕太子胡莫说:“这位是本太子的五妹,胡娜朵。” 叶棠采一怔,刚刚这两名黑衣女子在清晖园跟廖珏瑶下棋,最厉害的是那一年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这名少女长得也是貌美。 这名二十来岁的女子是后来才来的,长得不怎样,气度也不怎样,棋力不如前面那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 她一直认为,这两名女子之中,则重的是那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万万没想到,这一名不起眼的黑衣女子居然是北燕公主。 那名北燕公主胡娜朵说:“听说你们大齐百官之首的谪长孙女,是你们大齐的第一才女,以棋力着称,被称之为你们大齐第一女棋手。我也是爱棋之人,对你们大齐的第一女棋手慕名已久,今日剩着大齐皇帝的万寿节,也让我讨教讨教。”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静住了。 大齐的人全都脸色一僵。 三国来使,大齐自然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刚刚在清晖园廖珏瑶与两块女子斗棋,最后还输了,最就传到了大齐百官耳中。 现在这北燕公主居然说还要跟他们大齐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讨教,可知道,刚刚他们大齐第一女棋手才输给了她们呀! 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不认得廖珏瑶还是故意的,许那就是故意的,但即使如此,他们也说不出他们大济大一女棋手已经输给了他们北燕。 若是现在当场输了,倒是好气度地说一句,棋力不敌认输,倒落得个坦荡荡的气度。 现在他们大齐的代表先默默地输了,再被人“不知道”地提出来,如果他们未战就认输,那气势就会输人一截! 正宣帝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廖首辅老脸铁青,暗恨廖珏瑶太过招摇,不论到哪都要带着棋盘跟人斗棋。 若是自己大齐这些世家之间也就罢了,输也就输了,偏偏输给了别国的。明知今天皇上大寿,会有附属国过来,她居然还带着棋盘来招瑶,结果弄成这副模样。 太子冷笑:“你们北燕总是这么好斗,常常过来斗这个斗那个,几年前斗琴,被我们的天枢公子打得落花流水,还没有输怕么?” 大齐的朝臣嘴角一抽,有些不以为意,有些都低头无语地摸了摸鼻子。 第308章 爆更25,挖个大坑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他居然还有脸提苗基和! 胡娜朵笑道:“正所谓越挫越勇,说起来,自从几年前我们北燕见识过天枢公子的风姿,那几名琴师回去之后大有长进,他们说,下次得空再来请教天枢公子。”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寂了寂,太子更是俊脸都僵住了。天枢公子早被他给坑死了! “如何?”胡娜朵说着轻皱了皱眉,“咦,难道是你们大齐第一女棋手今天没有出席吗?那真是遗憾。”她说着,轻叹了一口气。 大齐众人松了一口气,她不找就好了,那就不用丢脸。 不想,那胡娜朵又说:“明儿个我再登门拜访。” 正宣帝和太子等人脸上又是刷地一声黑了!廖珏瑶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瞒得住! 而且,明摆着这北燕三国都知道今天在清晖园输棋的,就是他们大齐第一才女廖珏瑶! 现在不过是打个晃子,明儿个那北燕就会说:“哎,原来昨天输的就是你们大一才女、第一女棋手呀?输了就输了,我后面找她时,她居然还藏在人群中不敢应声……” 接着他们大齐不但输了棋,丢尽脸面,最后还落得个输不起,躲躲藏藏、不光明磊落和小家子气的名声。 反正,不论如何,现在大齐已经矮了北燕一大截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正宣帝和太子等人气得浑身颤抖,却无计可施。 廖珏瑶小脸铁青,已经毫无血色。若自己现身,便会让大齐丢脸丢大发了,若不现身,往后只会更丢脸! 一咬牙,廖珏遥猛地站起身来,小脸紧绷,声音清脆:“我在这里。” 正宣帝和太子等人都快没有眼看了,北燕、北临和东安却是双眼微闪,看着廖珏瑶。 “啊,这不就是刚刚在花园输给我们的姑娘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正是那名黑衣少女。 她那状似嘴快的一句“输给我们”四个字,让正宣帝和大齐的朝臣们脸色俱是涮地一声,红了!接着便铁青一片,让正宣帝等人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 “哎呀”那胡娜朵也是惊呼一声,满是不敢置信,“原来是你!原以为那不过是大齐普通贵妇而已,原来……”说着一脸失望之色。 她这不敢置信,还有失望的神色,就像一个个耳光不住地扇着廖珏瑶脸上,廖珏瑶恨不得找个地逢钻进去,窘迫得恨不得躲起来,不让人瞧见。 偏偏她现在站起来了,若突然坐下来,又显得自己气短一般。 正宣帝和大齐的勋贵朝臣们也是脸上火辣辣的,只觉得无比的尴尬和难堪。 胡娜朵又看着廖珏瑶:“你就是大齐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 “胡说!”这时,一个娇喝声响起,众人一惊,胡娜朵一怔,只见一名姿态媚艳,容色姝丽的女子站起来,“不是她,是我!” 胡娜朵嘴角一抽。 正宣帝:“……” 太子:“……” 朝臣们:“……” 梁王:“哈哈哈!” 赵樱祈:“棠姐儿!棠姐儿!”挥舞着小旗子。 正宣帝嘴角抽了抽,其实他也很想反驳,说廖珏瑶才不是他们大齐第一才女,不是什么第一女棋手,但所有大齐女子中,的确是廖珏瑶的棋力最高,是第一女棋手没错。 正宣帝也想有个人站出来,但那也得有实力才行啊!若没有实力,不是又要被人笑话了? 想着,正宣帝一手捂了捂眼,都快没眼看了。 太子深深地皱着眉头,他一直觉得她是个挺通透灵秀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愚蠢!她以为这样,她就能帮到大齐了吗? 叶梨采、包琪更是扑哧一声,这个贱人,她以为自己是谁?就因为那个庶子现在立了一点点小功劳,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吗?居然敢出这种风头!一会儿怎么死都不知道! “的确是大齐第一。”一个混厚的声音响起,却是北燕太子胡莫,他坐在案桌后,看着叶棠采都快移不开眼了,“不过,那是大齐第一美人吧?呵呵呵。” 此言一出,北临和东安的人都轻轻笑出声来。 “哦,多谢你的赞赏的了。”叶棠采墨眉扬了扬,“但我说的是大齐第一女棋手,那是我才对。” 真的,好大的口气! 胡娜朵小脸抬了抬,看着叶棠采嗤道:“别开玩笑了,你是什么第一才女,什么第一女棋手?” “怎么,我为什么不能是?”叶棠采笑,“我们大齐的第一女棋手还得你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胡娜朵脸带恼色:“你们大齐这是想耍赖么?呵呵,你们输不起?明明就是你们大齐的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输了,你们丢不起这样脸,所以不承认。” “是你们想占我们的便宜吧!”叶棠采说,“我们可没承认过什么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你刚刚说,廖首辅的嫡长孙女。人家嫡长孙女自然就站起来了,这没有错啊?但她才不是什么第一!对吧,廖姑娘?” 叶棠采说着,望向廖珏瑶。 廖珏瑶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自然很高兴现在有个台阶下。 如果她不是什么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那她就不会在北燕丢脸。但偏偏她恨叶棠采,这样递过来的梯子,她便有些不想接。 可是,不接也得接! 廖珏瑶咬牙点头:“我是百官之首,廖首辅的嫡长孙女,这话没错。” 胡娜朵瞪大双眼,已经气笑了,却只看着叶棠采:“好,你是大齐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那我们比一场吧,看看你是不是?” 叶棠采却是墨眉一挑:“我凭什么要跟你比。” “你要证实你是大齐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你就得跟我比。”胡娜朵说。 “我们大齐第一才女没有那么廉价,不是你想比就比,你当我是什么?”叶棠采还在推托。 “你”胡娜朵要气死了。 无耻!无赖!这大齐跟本就是在耍赖! 不把他们大齐往地上踩,胡娜朵死也不会甘心。 他们北燕一直都是大齐的附属国,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年年朝贡,伏低作小的!他们知道,大齐一直瞧不起他们!所以他们一直在努力变得强大!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他们北燕终于越来越富饶,哪里还想再看着大齐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但北燕重文轻武,兵丁不精,而北燕也需要这和平把国家发展的更加强大、更富饶,否则便要跟大齐兵戎相见了。 国家富饶强盛了,自然不想要再窝窝囊囊、忍气吞声的。 不能打仗,那就在别的地方胜过它!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总隔三差五地要跟大齐比一比,各种比! 每年万寿节,不是比摔角、赛马,就是比琴、比书比画! 但很遗憾的是,比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赢、过! 特别是好几年前,他们北燕最有名的琴师来大齐比琴,大齐那位苗公子精彩绝艳,一把双思琴弹得百鸟回旋,北燕的琴师输得直要吐血。 看着那回旋的百鸟,他们北燕来使也是惊呆了,自此就没脸再来比了。 但北燕哪里能真的服输,真的能咽下这一口气来。 胡娜朵自小就爱下棋,跟着他们北燕最有的名的棋士学棋十多年。得知他们北燕被大齐吓得好几年都不敢再来比试,便下了决心要一雪前耻。 在来之前,她做了很多功课,还着人打探过大齐这边的棋士,发现棋士众多,听说那梁王和林国公是一顶一的好手。她曾拿过他们的棋谱,发现他们北燕没有能敌之人。 所以她主意就放到了女棋士身上。打听得廖首辅之嫡长孙女廖珏瑶为大齐第一才女,第一女棋手。 她还弄到了廖珏瑶的棋谱,觉得赢她不是问题。于是就跟燕皇和太子提议斗棋,女棋士! 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把自己的二师妹艾儿和小师妹海珠拉着一起出关了。两位师妹都是棋艺精湛之人。 特别是她这位小师妹海珠,她师父的女儿,自小在棋艺之中熏陶长大,不论天份还有悟性都极高,天姿出众,棋力更是比她和二师妹高出一大截。 这样的人,便是有十个廖珏瑶也不是对手。 她们师姐妹联手,把廖珏瑶打溃不成兵,现在还把大齐逼到如此难看窘的境地,胡娜朵和北燕众人想想就觉得舒爽。 哪里想到,他们才得意了一阵,就有个人出来胡搞蛮缠,居然说廖珏瑶不是! 这明摆着就是抵赖! 虽然他们已经打败了大齐的女棋士代表,北临和东安国都看在眼里,大家都知道大齐是在耍赖。 可他们北燕憋了这么多年的一口恶气,要出,自然就要出得彻彻底底的。没理由这样半吐半憋,如鲠在喉。他们就是要让大齐心服口服,亲口说出一个认输二字。 但这个大齐实在太过于无赖,料定现在凭他们怎么说,都不会答应跟她斗棋了。 想了想,胡娜朵就笑:“如何?你们泱泱大齐就这般没胆气。”眸子一转,便道:“若我们输了,那每年的朝贡就增加一倍。” 第309章 爆更26,是才女 叶棠采却瞪大了双眼:“你们输了还想占便宜?”气笑,“你们年年来朝贡,我们大齐都多一倍的返送你们。你现在居然说,输了就多朝贡一倍?那我们大齐岂不是要翻倍送你们?你其实是在借斗棋,从而占我们便宜吧?”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寂了寂,接着轰地一声,正宣帝和朝臣们哄笑出声来,哈哈哈的,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朝贡只是一种态度,以前大齐好面子,为彰显自己大国风范,别人送一斤,他们回二斤。 现在国库空虚了,又有以前的习惯和例规在此,他们便舍不下这个脸面不回二斤。 而且他们多送东西,也不好提出来,否则就显得小家子气一样。大齐都憋好几年了,现在叶棠采居然在这种情形把话给挑明了,一下子让大齐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正宣帝看着叶棠采不由微微一叹,果然是才女啊!不过,不是才艺,而是口才! 北燕因着叶棠采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窘迫不己。 那北临和东安个个不是看抬头看房梁,就是低头摸鼻子,因为他们也是如此送一斤收二斤地占着大齐的便宜。 胡娜朵小脸一阵阵窘迫,恼羞成怒:“你、我们如何会……”真是狡猾! 居然用这种方法逃避斗棋! “你们的朝贡,我们大齐真的不稀罕,不过是想要两国交好,所以才维系着。”叶棠采道,“不过,你们既然这般有诚意,我们自当奉陪。不如这样,我相公爱吃北燕米,不如输了的话,就送十万米粮到西南吧!” 一听到叶棠采应承,胡娜朵就急不及待地答应:“好!”等答出一个好字,才反应过来叶棠采说的是什么。 “五妹!”胡莫脸色一变,整个人已经跳了起来。 但胡娜朵已经答应了下来。 正宣帝和太子等人听着,便倒抽一口气。这输了就十万米粮?难道这叶棠采是挖了个坑给北燕踩?这是给自家相公送口粮啊!真是大齐好媳妇啊! 一下子就坑了十万,暂时解决了粮草问题! 正宣帝一阵阵的狂喜,他们现在正在为了粮草和军需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想着如何开口向北燕借,若真开口,那就丢脸丢大发,而且还会把大齐的短板露给别人看。 他们正在想着各种方法呢,不想,她三言两语就把粮草之事提出来了,而且还不用还的! 正宣帝激动过后,又有些担忧了,毕竟彩头的确诱人,但那也得赢才行啊! 不过……她既然敢这样干,也许她有信心! 不仅是正宣帝,便是大齐别的人也这般看着她。 大齐想到了,北燕自然也是想到了!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但说出去的话,若收回来,那岂不是成了别人的笑柄?他们北燕好不容易才扬眉吐气一回,若突然说,不比!咱们不敢!那这脸简直丢到姥姥家,轮为这几国之中的大笑柄。 胡娜朵也有些呆呆的,胡莫即是脸色铁青,身后的北燕使臣个个恨恨地瞪着胡娜朵。 其中一个老叟站起来:“我们公主……” “你们公主是大燕的皇女。”叶棠采轻笑。 一句大燕的皇女,让那老叟反悔的话说不出口来。 “呵呵,的确,比试得有彩头才有趣。”胡莫笑出声来,算是答应这场比试了。 “皇兄……”胡娜朵求救地看了胡莫一眼。她也是后悔了,自己真是太冲动了。 胡莫瞪了她一眼,心思急转,不断地想着应对之策。瞧这个美人那口气,可以很肯定,她定是个围棋好手,说不定比那廖珏瑶还要好! 但即使比廖珏瑶好,也不一定能赢得过胡娜朵。毕竟胡娜朵赢廖珏瑶还是很轻松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胡莫却是个紧慎小心的人,可不敢冒这个险。一丝一毫都不能冒。 若是换成娜朵的小师妹海珠出战的话,那就是万无一失了。 只是,邀战的是娜朵,现在突然换成海珠,娜朵还是他们燕公主的身份,若是换人,也是打脸!而且这大齐还不一定会答应! 在胡莫想计策的时候,大齐那边的朝臣也在交头接耳。 蔡结在正宣帝耳边道:“褚三奶奶曾赢过廖珏瑶。就在去年梁王寿宴之上!” “真的?”正宣帝一阵阵的激动。 “便是真的赢过了廖珏瑶,也不一定能赢这个北燕公主。”太子妃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些微嘲讽。 正宣帝脸上一黑,冷扫向她。 太子妃一惊,但她早就想好了说词,便道:“毕竟那燕公主真的……咱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没得到时让父皇失望。” 太后点头:“太子妃说得有理,不能丢以轻心。” 正宣帝心里有些不快,但到底还是抱着一点希望的,毕竟就算输了……好吧,也不过是拿不到北燕的粮草而已,当然,也会没脸。 正宣帝心里的拉据和忐忑着,大齐的朝臣也是同样的心情。但还是对叶棠采抱着希望的。 “齐皇。”这时,胡莫却笑拱了拱手。 正宣帝老眼一闪,这是想到什么对策了吗?但现在还会有什么对策,除非他们北燕不要脸! “我们这位海珠姑娘是娜朵的小师妹,她千里迢迢而来,也想切磋一下。”胡莫说。 正宣帝脸露嘲讽:“说好应战的燕公主。难道你们北燕皇室就是如此不守信用的吗?” 胡莫不怒,反笑:“我们并非不守信用,而且,我们公主也没有说不对战,而是让海珠姑娘也参加。”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张赞怒喝出声来,“难道还想二人下一盘棋?或是二人轮着对战我们大齐一人吗?” 此言一出,大齐众臣对北燕露出嘲讽的冷笑,就连那北临和东安的使臣也嘲讽地扫了北燕一眼,傻缺,自己脑抽应的战,跪着也要走完! “我们北燕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耻之事。”胡莫说,“但今儿个她们都是打着切磋棋艺而来的,若不能正正式式地来一场比试,实在遗憾。而且,一局也太单调了一点,不如这样,咱们来三局,三盘两胜。今天刚好娜朵师姐妹一起前来,那就让她们仨一起来应战你们大齐三位女棋士。”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又静了下来。 北燕之人露出了微笑,正宣帝和朝臣们脸色一黑,气得都要打人了。 廖珏瑶大齐每一女棋士,第一才女的名头不是假的,她的棋力是真的好,不过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已。 但他们大齐的顶尖代表也只有这个比不上北燕的廖珏瑶,叶棠采完全是意外之喜,现在匆忙间,上哪找一个出来? “你们北燕也太无耻了吧。”礼部尚书吕智冷声道。 “我们如何无耻?”胡莫笑了,“你们大齐说要彩头,我们北燕给了。你们说对战的要是娜朵,我们也没有推辞了。请问,我们哪里没做到的吗?” “你”吕智老脸一沉。 “你们还是快点决定人选吧。”胡莫说着,看了叶棠采一眼,真是个美人,啧啧!可惜是个心机重的。 叶棠采垂下的眸子掠过一抹嘲讽,这一刻,她等好久了! 正宣帝黑沉着脸坐在龙椅上。这虽然是女儿家的比试和赌棋,但却关系到西南战事,关系到大齐的命运,自不可马虎。 正宣帝恨不得把内阁众臣会叫过来,跑到书房商议了,但现在北燕微笑着,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好像那不过是什么寻常小事一般。 若他们大齐拉着一群朝臣跑回去商议,那就落了下剩,先在气势上就输了。 所以正宣帝急得老脸上的肌肉直抖,却一声不吭,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一傍的郑皇后低声道:“他们那边有三人,咱们这边的女棋士实在少有。这个叶棠采自然必去的,廖珏瑶也得上,现在只得再寻一人。叶棠采尚不知如何,廖珏瑶虽然败过,却只败了那个公主和海珠,若她对这个什么艾儿,说不定会赢。叶棠采若是运气好也赢了,那咱们就胜了。这一人……” “难道随便找个凑数的吗?”正宣帝冷瞪她一眼,“你怎么就确定廖珏瑶和叶棠采一定会赢?若他们其中一个输了,那咱们就输了。” 郑皇后抿了抿唇,不想跟他说了。因为这种事再商量又如何,毕竟谁能断定胜或负呢。 所以,人选还是得紧慎。 正宣帝想着,就望向下面坐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贵女和贵妇们。 那些贵女和贵妇们吓得全都缩着头,低下身子。谁敢去呀!她们棋力还没有廖珏瑶好呢,才不干这种倒霉事儿! “皇上。”这时叶棠采走到大殿中央,朝着正宣帝福了一礼,“我有一位人选。” 听着这话,坐在廖珏瑶身边的楚凭风心头一跳,接着就砰砰砰地一阵阵不安的急跳。 “谁?”正宣帝说。 “有位好友住在我家,她棋力出众,在京城贵女之中也棋难敌手。”叶棠采说。“名叫齐敏。” “不可以!”楚凭风第一时间跳了起来。 这突兀的一声,把大殿上的人全都惊了惊。 廖首辅冷喝一声:“放肆!还不快坐下来!”现在是皇上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他发声。 第310章 爆更27,来了 正宣帝白了楚凭风一眼,转头看着叶棠采:“那就快叫过来。蔡结,你去。” “是。”蔡结走到下首。 “蔡公公到外头找我的丫鬟,让她带着把人接出来。”叶棠采笑着。 “好。”蔡结答应一声,就甩着佛尘匆匆而去。 正宣帝可想不起齐敏是谁,也反应不来是谁。毕竟楚任风和齐敏的事情他也不过是听过一嘴,哪里会记得住人名。 廖珏瑶看着蔡结离开,那是真的要去请那个小农女!想着,廖珏瑶恨恨地瞪了叶棠采一眼。 廖珏瑶心里恨得要死。凭什么,他们这种高贵的场合,要被那个小农女给沾污? 而且她心里可不想楚凭风见到齐敏,只要想到这二人会见面,并在同一屋檐下,她就觉得恶心透了。 而且她还要跟那个小农女一起对战北燕,那岂不是拉低了她的档次? 廖珏瑶百般不愿意,但她自己事先在北楚面前败了两次,让大齐陷入尴尬和窘迫之中,便不敢出言搀合。 她的不满只能发泄在楚凭风身上,回头冷笑:“你刚才在干什么?问你话呢?” 楚凭风温雅的脸青白,不止是因为齐敏会出现,更是因为廖珏瑶的态度。 自从上次廖首辅教训了他一顿之后,他就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将会多么艰难。 果然,廖珏瑶得了廖首辅的支持之后,整天对他冷嘲热讽的,让他觉整个家就像一个牢房,而且还是带刺的。回到翰林院,他总能自僚之间的谈话间感受到嘲讽自己的意思。 他知道是他自己太敏感了,许是别的不是有意的呢,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想,觉得痛苦难堪。 但直到现在,他也不会后悔! 因为如果他不娶廖珏瑶,不走这一条路,他连面圣和往上爬的机会都没有。等再熬些年,等他出人头地了,就不用再忍受这些,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问你话,你还不答?”廖珏瑶冷扫他一眼。 “没有什么……不过是……一时失言。”楚凭风声音淡淡的,但心底却难受痛苦,这种唯唯诺诺的语气,他真不想承认是出自他的口。 “呵,瞧你,这种礼仪和规矩都不懂,果然是乡野出身的。下次这种场合,还是不带你了,没得给我们丢脸。”廖珏瑶嗤笑。 她冷冷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如针一般刺在他的心里。楚凭风只得低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 蔡结出去之后,正宣帝连忙让一傍的乐师奏起欢快的曲子来,他也端起杯子,与北临和东安的使臣喝起酒来。 在上面推杯换盏之间,下面的那些年轻贵女和贵公子之间,却悄悄地议论着叶棠采所唤之人。 “她说齐敏?是那个小农女?”叶梨采黑着小脸说。 “哪个小农女?”包琪低声道。 “还能是哪个。”叶梨采嗤笑,“就是去年趁别人家净度师太生病,而乘虚取胜,最后还到处得瑟撒播谣,结果,廖姑娘邀战摘星台,把她一举打败的那个!”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啧啧啧,居然是她!”包琪一脸鄙视,“两个月前还闹别人的婚礼。最后被叶棠采给救了那个……真是……不知怎么说了,不过是一个骗子!一个无耻之徒而已。” 这样的议论,从小范围到大范围,很快整个大齐的人也慢慢知道了。 正宣帝正坐在上面,钱志信走上来,低声道:“皇上,那个褚少夫人请的人不靠谱来着。” “如何不靠谱了?”正宣帝道。 钱志信连忙低声,把齐敏的摘星台和闹婚礼的事情说了,又道:“也不知这褚少夫人是怎么回事,这个齐敏可连廖珏瑶也比不上。” 正宣帝一怔,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却是冷扫了钱志信一眼:“那又如何了?你倒是找一个比廖珏瑶好的出来啊?若不是她,让谁去?让令千金吗?” 钱志信老脸一僵,就他那几个女儿的水平,下个什么!丢脸事小,丢了粮草,那可是大罪! 反正眼前斗棋之事吃力不讨好啊! 毕竟这北燕那三个女棋士不得了! 钱志信讪讪地退了下去。 已经有丫鬟拿来一张黑红用金线绣金龙的大毯子铺到顾大殿中央,然后捧来三个檀木棋盘,整齐地放在毯子之上。 棋盘上面放着两个乌木制成的小盅,里入是黑白二子。 棋般两边各放一个明黄的蒲团。 又过了一会,就见外头的太监高扬的声音响起:“齐姑娘到!” 接着,只见一抹清丽的身影走进来。 少女十七八岁上面,长得清丽秀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宇间有一小抹英气,华光濯濯,引人注目。一身浅绿的素纹交领襦裙,头上只簪了一朵银制的荷花簪子,坠下短短的细碎流苏来,随着她的走动,轻轻地晃动着,映得她越发清新怡人。 齐敏走到门口,当看到金碧辉皇的大殿,还有里面一排排锦衣华服的人,便有些紧张。特别是上面那几个人,一身明黄,金尊玉贵,让她心有些怯,不住地咚咚跳着。 她紧张! 但立刻,她想到楚凭风也能从容地出现在这种场合,自己跟他一样的出身,没理由会输给他! 深吸一口气,又稳住了心神。 缓步走进来,朝着上面的正宣帝等人行了一礼:“民女齐敏,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起吧!”正宣帝说道。 楚凭风看着齐敏走来,脸色越来越白,心狠狠地撕扯着。 人外有人,天外有人,那北燕这么厉害,她如何会赢!那是一定会输的!而且必须输掉! “今日北燕来使以棋会友,朕钦点叶棠采、廖珏瑶与齐敏,迎战北燕棋士。”正宣帝声音有些疲惫和叹息。 叶棠采和廖珏瑶已经走了出来,三个姑娘站一排,然后行礼:“务必歇尽全力,为大齐而战。” 那边的北燕女棋士也走了出来,朝着正宣帝见了一礼。 胡娜朵道:“本宫胡娜朵,这位是二师妹艾儿,这是小师妹海珠。” 三名女子清一色的黑色金绣华丽衣裳,头戴银饰。 胡娜朵二十余岁,长相普通。 艾儿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甜美。 那海珠年纪最小,十六七岁上下。 叶棠采道:“本夫人叶棠采,这位是廖珏瑶,这位是齐敏。” 胡娜朵笑着扫了叶棠采三人一眼:“既然三人成团比试,那就分一下实力吧!三人之中,海珠师妹实力最强,我次之,艾儿在我们之后。海珠为大将,我为副将,艾儿为小将。你们如何?” 叶棠采看了齐敏一眼,齐敏点头,叶棠采就说:“我为大将,齐敏副将,廖姑娘为小将。” 廖珏瑶听得自己是小将,小脸立刻沉了下去,心里恨恨的。 明明她的名头最大,现在却成了小将! 对于叶棠采,她虽然恨叶棠采帮了齐敏,但叶棠采的实力,廖珏瑶是服的! 但这个齐敏明明不如她,凭什么骑到她的头上成为副将? 若是以前,她定可以反驳,但自己输过给胡娜朵和海珠,而且她也深刻认识到,胡娜朵和海珠的棋力比自己高太多了! 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对上这二人!那只能是那个艾儿!偏这个艾儿棋力最差的。 想着,廖珏瑶心里一阵阵不甘,但却又冷冷一笑,回身对齐敏说:“那位北燕公主连我都赢不了,你?呵呵!” 齐敏清亮的眸子一抬,嗤一声笑了,看着她:“廖姑娘,去年在摘星台遇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真的高贵又漂亮,似不食人间的仙子,或是出世的雅仕一般。让人遥望而不可及。但现在,你摔进了泥泞里,滚得一身泥污。” 廖珏瑶浑身一震,却回头恨恨地瞪她:“全是你害的!” 齐敏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她。 第311章 下什么棋 大殿中央,黑红金线绣龙的大毯子三个檀木棋盘一排而过。 六人分别入座,坐到黄绸厚蒲团之上,叶棠采对战海珠,齐敏对战胡娜朵,廖珏瑶对战艾儿。 大将猜子,最后结果叶棠采执白,海珠执黑,如此,整个团队所执之子便决定好了。叶棠采和廖珏瑶为白,齐敏为黑,对方反之。 六人把黑木棋盅放到地上,上头蔡结声音高扬:“开局!比试时间为一个时辰!” 说着,就往一旁的黄金兽头香炉上放上一杆大大的黄色佛香。这是特制的香,可以燃一个时辰。 随着袅袅佛香飘起,下面六人开局。 几人点头见礼,便开始下棋。 海珠看了叶棠采一眼,淡淡道:“刚刚在那个花园里,你在看我们下棋。”手中的黑玉棋子落右上角。 “是的。”叶棠采浅笑,“姑娘棋艺精湛。” 海珠又瞧了叶棠采一眼:“夫人容貌出色。”所以一眼就记住了。“我刚刚在花园,不过是玩玩而已。” 言外之意是,她跟廖珏瑶下,并非全力以赴,不要以为看到她那样的棋局,就能赢她。 “能看出来。”叶棠采纤长的手指轻轻夹着白玉棋子,落在左下角星。 海珠墨眉一挑,便正襟危坐。 这个叶棠采,料定必比廖珏瑶强,但她觉得那也不过是自己大师姐的程度。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会轻敌或手下留情,因为这可是事关北燕一大笔粮草问题,岂同儿戏。 不论对方是蚍蜉还是大象,她务必使尽全力,寻到机会便将对方一举击杀!以绝后患。 一旁的齐敏和廖珏瑶也已经开始了。 胡娜朵看了齐敏一眼,二人都稳重地开占星位。听说这个齐敏曾经在很重要的场合输过给廖珏瑶,想必棋艺不错,但到底是个拿来凑数的。 但刚刚因她失言,而差点让北燕陷入危机,胡娜朵便下得极为稳妥。 “啪”地一声,黑玉棋子落在天元之上,却是艾儿先手。落子之后,挑眉一笑。 廖珏瑶看着艾儿那一手天元,小脸一黑。 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她吗? 在围棋中,先占角,后占边,因为边角有棋盘边框的天险,不至于腹背受敌。先走天元,根基不稳,难成大器。 这个艾儿,居然第一手就是天元,等于让了她几手,这是轻视她,瞧她不起! 廖珏瑶大怒。若是平时,有人如此作为,以她的自尊和傲气,定会在下棋的时候一步步让回去,这才正式较量。 但是,现在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 现在不是自尊和傲气的时候, 她现在只有一个字稳! 她已经在花园连输了两场,若是现在再输给这个实力最差的艾儿,那她廖珏瑶将名誉扫地! 现在这个艾儿这般嚣张,正合她的心意,那就让这艾儿轻敌吧! 不是她廖珏瑶想占便宜,而是对方轻敌,是对方傲慢!那就让对方付出代价吧! 想着,她狠狠地扫了叶棠采一眼,冷冷一笑。 那叶棠采没有跟海珠下过,自然是不知道海珠在那平平无奇的棋风之中,蕴含着那无边无际的力量。 一会儿叶棠采和齐敏都输了,就她赢了!那才能扬眉吐气。 廖珏瑶扫了艾儿一眼,深吸几口气,稳住!不论对方如何,自己都要心平气和,发挥出所有实力。 正宣帝看着下面的六人已经开始下棋了,不禁伸了伸脖子。 也只有这一刻,他才骂自己这龙座太高了!看不清楚啊! “咱们有大棋盘。”北燕太子胡莫笑着说,“原本带着她们师姐妹就是为了跟大齐女棋士切磋,所以准备了大棋盘。” 正宣帝花白的眉跳了跳,这是做好了准备来踩他们大齐的脸面的吧!但现在他也想知道棋局的情况,呵呵一笑:“那就让人摆开来吧!蔡结。” “是。”蔡结答应一声,就带着两名小太监走了下去。 一名北燕使臣连忙拿出大棋盘来。 所谓大棋盘,不过是三张又大又厚的白布来,上面画着棋盘,后面再用竹制的支架撑起来,大大的棋子后面有针,下到哪一步,就由太监看了,然后把棋子钉上去。 三个大棋盘被撑在大殿入口的地方,正宣帝抬头就能看到,众朝臣和宾客看着也方便。 小太监去看了看三人的棋盘,就到了大棋盘前,把棋子都布上去。 正宣帝眯着眼一看,只见叶棠采与海珠一步步稳得很,暂时看不出胜负。 齐敏却被胡娜朵压着打,处于下风。 廖珏瑶那边,正因为艾儿那一手天元,让艾儿处于下风。 所以,现在势均力敌! 正宣帝看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胡莫却笑道,不紧不慢地闲聊:“大齐皇可知道,为什么小师妹名叫海珠?那是我父皇所赐之名,是为沧海明珠。意为她的棋艺虽无特点,却像大海一般包罗万象,变化无穷。她虽然是女子,年纪又小,但棋艺却早超越了其父,是为咱们北燕第一棋士!我们这小师妹棋风向来前期风平浪静,到了中盘却海啸山河,惊涛骇浪!” 此言一出,正宣帝和大齐等人便是一惊。特别是那些看过廖珏瑶与海珠那一盘棋,纷纷脸色难看地垂头。 正宣帝老脸上的肌肉抖了抖,这棋局当时蔡结也详细说给了他听,说开始下得不怎样,结果中盘就倒了。 正宣帝看着眼下的情况,又忧心起来了。 现在这个廖珏瑶倒是下得不错的样子,却是那个艾儿轻敌了,一手天元,让她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而齐敏直接被压着打,叶棠采和海珠尚是不明胜负。 下面大齐的人不由低声议论。 “现在胜出几率最大的倒是廖珏瑶。”钱志信深皱着眉头,“那个齐敏是不行了,叶棠采那边……那个海珠如此强横……” 一旁的人深深地皱着眉头。不过,那个北燕让三人出战,原本就是奸计! “早知如此,便用田忌赛马之法,就说叶棠采一定得与北燕公主对弈。”钱志信继续说。 “北燕会答应?”一旁的吕智却冷声道,“便是真的让叶棠采对北燕公主,人家会让海珠对廖珏瑶,艾儿对齐敏,这不是一样输吗?别人又不傻!” 周围的人紧紧地绷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褚伯爷缩在人群里,都不敢作声了。 当时叶棠采站起来说自己是第一才女时,褚伯爷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儿媳妇,咋这么爱惹事呢。 秦氏轻哼一声:“整天为家里招祸端!” 那边的叶梨采和张博元也是一脸的幸灾落祸,贱人,让你出风头! 一会输了棋,丢脸丢大发了!刚才居然还没脸没皮地自认第一才女!恶心死了!哪来这么大脸! 现在但输棋成为全国罪人,还凑不到粮草,她那个庶子相公就等着饿死在那边吧! 叶梨采和张博元越想越激动,都快笑出声来了。他们参加这次宫宴,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原以为会看到叶棠采这个二品诰命夫人炫武扬威,哪里想到,会看到她作死的下场。 夫妻俩都快笑出猪叫声来了。 张赞猛地回过头,看到这二人捂着嘴,那阴滋滋笑得嘲讽的模样,气不打一处出,便冷渗渗地盯着他们。 叶梨采和张博元被他盯得身子一抖:“祖、祖父!” “再不安份就滚回去!”张赞冷喝。 叶梨采和张博元立刻缩着身子,垂头不敢作声,但心里还是嘲讽个没完没了。 “哎呀!”一阵阵惊呼声响起。 叶梨采和张博元一怔,抬起头来。 发现发出声音却是北燕那些人。 有个四十多岁的山羊胡子使臣笑道:“海珠姑娘要发力了!昨天跟老夫下棋,她就是用这一招,瞬间把老夫堵得毫无还击之后,直接就投降了。” 众人抬头看叶棠采和海珠的棋局。 只见黑子和白子开始势均力敌,互不相让,但每一步双方都下得又稳又中规中矩,几乎看不到出彩之处,只能用平平无奇去形容,实在不像什么名家高手的对局,但整个棋局却又毫无破绽。 但直到刚才,黑子突然一个“小尖”落在三三之处,把整盘棋给点亮起来,海珠前面那些平平无奇,不过是平常阻挡的招数,瞬间成为了万里无波的海面而平升起的万丈高浪,似要把所有淹没而去。 大齐精于对弈的人俱是惊了惊,瞪大了双眼,纵然对方是敌人,也不由叹一声:“高!” 梁王凤眸眯了眯,修长的手指弯曲抵在唇上:“有点意思。” “啊呜”赵樱祈捧着一个白里透红的兔子包,一口咬进去,咕叽一声,里面又甜又酸的馅儿,带着清新的香气就沁入嘴里,刺激着味蕾,她眯着眼,好吃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呵呵。”北燕之人个个得意之极。 胡莫看着上面的棋局,眼里闪过理所当然,回头看正宣帝。 只见上首的正宣帝深深地皱着眉,一脸惊骇之色。胡莫十分得意,正要说什么,突然,又见正宣帝双眼瞪得更大了。 胡莫一怔,回头,只见叶棠采纤纤素手轻执白玉棋子,往棋盘放一落。 那不过是很普通的一手“封”,落在小目之处。 海珠刚才所引起的万丈高浪瞬间自拍在海面之上,消失不见,前面所布的局,好像一瞬间给废掉了一样。 海珠怔住了,早早就夹在食指与中指间的黑玉棋子瞬间停了下来,并掉回乌木棋盅里。 北燕之人也是看呆了,特别是所有跟海珠下过棋的人,从来没有人能破海珠这一招,现在,居然被这个美艳得过份的小姑娘给破了! 而且不得不感叹一声:“绝!” 胡莫也是惊怔在那里,满满都不敢置信。 居然有人能跟海珠下到这个地步!想着,心里便是一凛,紧紧地盯着海珠。 只见海珠一脸清秀的小脸轻轻板着,眉头深深皱起来。 她下棋自来云淡风轻,不是装的,而是因为对手真的弱得让她起不了波澜。但眼前这个叶棠采,比自己还要小一二年的样子,居然能破她这一招! 海珠心下凝重,抬头看叶棠采,只见叶棠采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双眼眸漂亮的过份,眸光潋滟。 海珠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食指和中指立刻夹起一颗棋子来,落到棋盘上,她那些布下的路,又活了大半。 叶棠采也不甘示弱,黑子走哪里,白玉的棋子就挡着。 海珠每一步,引动高浪而来,但下一秒便扑死在海面上。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这种情况多来了几次,海珠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而且她的棋子已经死了一大片,被攻城掠地,散乱一遍…… 海珠已经小脸煞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棋局,这样的情形是什么?眼前这盘棋是…… “你输了!”叶棠采淡淡地看着她。 海珠脑子一轰,浑身一震,对,是输!这种局势就是输了啊! 她看到过无数遍这样的局势,但那都是发生在对手面前,不知多少年了,从未发生在她身上。 现在居然…… 胡莫和北燕来使全都呆住了,看着撑在大殿门口那大大的棋盘,满脸不敢置信。 “错了吗?是不是摆错了!”胡莫说着,猛地站了起来,走到海珠身后。 他看着眼前真真正正的棋局,只见黑子被打得溃不成兵,丢兵弃甲,跟本就已经到了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怎会,海珠姑娘!海珠姑娘……”那名山羊胡子的使臣更是满脸不敢置信。 他是海珠的信徒,在他的认知里,海珠是无敌的!是绝不会败的! 但现在,她居然败了! 而且不是败在什么名仕大家之手,而是大齐名不见经传的,比起海珠还要小上一二岁的小姑娘的手! 这样的小姑娘,还长得这么漂亮,就该回去好好貌美如花吧!长这么一张脸,干嘛要浪费,好好地当什么第一美人吧!好好地祸国殃民去吧!下什么棋! 第312章 赔不起 “啊,赢了!”大齐之人这才反应过来,一阵阵惊呼之声。 那些棋艺精湛的,看到刚才的局面,吓得双眼都快要惊出来了! 这棋,居然还能这样下的?真是太厉害了。不论是海珠,还是叶棠采,都让人惊艳和惊叹出声来。 海珠无疑是惊才绝艳的,也不愧被北燕捧得如此之高,可惜遇到了叶棠采,总是棋差一着,最后还落得个满盘皆输的局面。 “哈哈哈!”正宣帝这才回过神来,一阵阵的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接着挑眉看着胡莫,“北燕太子,你瞧瞧,这才是我们大齐的第一才女!第一女棋士啊!这是咱们大齐的风采!” 胡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直到此刻,他还不敢相信海珠居然输了。 海珠还呆呆地坐在棋盘前,整个人好像被打击得傻掉了一样。 “不会的,海珠姑娘……”山羊胡子实在无法接受,“海珠姑娘可是我们的沧海明珠!像大海一般包罗万象,变化无……” 梁王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嗤一声笑了:“想要罗万象,你直接叫阿海得了,叫啥珠!海里的一颗珠!哗啦一声,就被浪给冲走了!还沧海明珠呢!啧啧,你们北燕皇真是的,连个名字都起不好!下次赐名,先查一查说文解字哈!或是找个有文化的起。” 整个大殿僵了僵,那些北燕使臣更气得一个倒仰,差点就吐出一口血来! “你、你……”山羊胡子“你”了半天,却驳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细细一想,还真的是…… 海珠就是海里一颗珠啊!不仅仅是胡莫,便是北燕使神们,也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羞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皇上啊皇上,可知道你的没文化,都丢脸丢到国外了! “哈哈哈……”大齐的朝臣却哄笑出声来。 那北临和东安国也是扑哧扑哧地,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大家是同盟国,憋笑!得忍着! 叶梨采和张博元等人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直泛着酸水儿,这个贱人,怎么能,怎么能…… 太子看着叶棠采那瑰姿艳逸的身影,一双眼睛直发光。刚才那一盘棋,真是惊才绝艳啊! 太子妃看着他那一脸的惊艳之色,脸就沉了沉,手中的糕点一下子被她给捏碎了。 “呵呵呵。”胡莫却一阵阵的冷笑起来,“还有两场比试呢!”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又静了静,北燕来使还未曾在海珠惨败的事实反应过来,但胡莫开口,总算回过神来了,注意力也放在剩下的两场比试。 刚刚还热闹地讨论着叶棠采多惊艳的朝臣们立刻停了下来,雅雀无声。 正宣帝才漫上眉梢的欢喜也僵在脸上,最后纠在深深皱起来的眉头里。 众人抬头看棋盘,接着就是脸色一变。 只见齐敏仍然处于下风,虽然还能支撑着,但到底还是不敌那北燕公主。 而最后一个棋盘,也就是廖珏瑶,刚刚还处于上风的,现在,居然被艾儿压着来打! 大齐二人均处于劣势! 正宣帝不由脸色一变,恨恨地盯着廖珏瑶和齐敏,暗骂这二人没本事。 刚才的动静,就算再专心下棋,剩下的四人也听到了。 胡娜朵心里翻起惊涛骇浪,那个深不可测的小师妹,最被寄与厚望,被称之为不败的小师妹,居然败了! 所以,那么,她和艾儿绝对不能败! 而且,她现在一直处于上风,只要这样保持着,就可以了!但是…… 想着,胡娜朵抬头看了齐敏一眼,这人还真是难缠啊!狗皮膏一样,死死粘着不放。 廖珏瑶却有些脸色铁青了,她刚刚明明占着上风的,怎么会被她反超的?而且,刚刚叶棠采居然还赢了,赢了这么厉害的海珠。 “呵呵。”艾儿挑眉,看着廖珏瑶冷笑,“你以为我为什么下在天元?我轻敌?嗯,我的确是轻敌!因为你真的好弱啊!让了你几手,你都下成这副模样,还第一才女呐!不,刚刚你们大齐皇帝说了,第一才女是那个叶棠采。” 廖珏瑶小脸一沉,冷扫她一眼:“休想扰我心神。” “呵,谁扰你,我爱说话而已。”艾儿轻笑。 她是真的没有扰乱廖珏瑶心神的意思,但她就是个藏不住话的,就爱一边下棋一边唠叨。见别人弱,就爱讥讽风句。 以前她的师父就说过,她这样的心性不会有大作为。嗯,好吧,她的确比不上大师姐和小师妹,但力压眼前这个廖什么还是不在话下的。 廖珏瑶的确被艾儿给气着了,但她马上稳住心神,她不能输!绝对不能。 大殿里的大齐朝臣和正宣帝也是着急地看着大棋盘。 楚凭风瞪着双眼,也是紧紧地看着:“珏瑶一定要赢啊……” 他讨厌廖珏瑶,半夜都恨不得爬起来把她给掐死,但此时此刻,他多希望廖珏瑶能赢,好像她赢了,就能证明什么一样。 而齐敏,每每抬头看着齐敏那冷然的小脸,楚凭风心就一阵阵的急跳。 她下棋总是这样,小脸冷然,英气的眉头轻轻皱着,总是这样一成不变的表情,不论输赢…… 他不想齐敏赢,他想她输掉! “哎呀,不行了!”大齐一些人突然轻叹一声。 楚凭风一怔,抬头起头,先看齐敏的棋盘,发现还是跟刚才一样,没有变化。 目光再掠到廖珏瑶那边,只见廖珏瑶所有出路已经被堵死。 “啧啧啧,我可是师姐妹中最差的一个哦!”艾儿口没遮拦地说着话。 她的声音又响亮,回荡在大殿之中。 北燕人发出一阵阵轻笑声来,到底廖珏瑶之前还顶过什么第一才女的名头的,现在居然输给了她们师姐妹中最差的一个,这脸都丢大了。 廖首辅垂着头,手捂了捂额头,最后抹出一额的汗水来,老脸铁青。 “这……”正宣帝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叶棠采刚刚所带来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正宣帝连生气都没有力气。 “还不认输吗?”艾儿轻哼一声。 廖珏瑶狠狠地咬着唇,小脸铁青一阵,一双眼都瞪红了。 怎么会…… 她居然输了! 与其这样,当时对战挑人时,她还不如跟海珠或是跟胡娜朵!反正她早就输给二人了,还不如是她们。 偏偏,这挑人对战,好像都是特别照顾她了,安排她跟棋力最差最弱之人比,结果还是…… 这叫她如何自处? 廖珏瑶一双眼都快瞪红了,手里捏着那白色的棋子。不,不会这样的!一定,一定还有出路!一定还有! 只要找到了,她就能反败为胜! 廖珏瑶一双美眸欲裂,不住地在棋盘里巡视着。 最后,终于双眼一亮,看到“高目”那个位置,在那里! 廖珏瑶一阵激动,手中的棋子猛地甩过去,“啪”地一声,落在那个位置,周围的白色棋子,瞬间活了过来,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反败为胜!她一定可以的!若能下得好,说不定能成为反败为胜的名局! “啪”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廖珏瑶一惊,只见艾儿冷笑一声,一颗黑子落在“五五”之处,整个战局,瞬间朝着艾儿一边倒,廖珏瑶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认输,我还能高看你一眼。”艾儿冷笑。 整个大殿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现在明摆着就是战败的了,跟本就是死局,但廖珏瑶还想要下到最后一刻啊?但她再下,只能死得更难看。 北燕的人不由地嗤笑出声来。 廖首辅终于绷不住了,轻喝一声:“瑶儿!” 廖珏瑶脸色一变,唇都快咬出血来了,最后还是低下头:“我……我输了。” “呵呵,早认就是了,拖到现在,坐得我肩背都直了。”艾儿冷哼一声,双手就往身后撑。 “意料之中!”北燕太子胡莫手里拿着一折扇,轻轻摇着。 正宣帝脸上苍老的横肉抖了抖,叶棠采简直是气外之喜啊!但这个被寄与了厚望的廖珏瑶居然输了! 现在结果是,双方各胜一局! 现在胜败,还有大齐粮草的希望,就落在齐敏身上了。但这个……能赢吗?从开局就一直处于下风,稳稳地挨着打。 廖珏瑶哪里还在脸面呆在里,立刻把棋盘里那丢脸的棋局打散,最后把白子放进棋盅里,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字<更¥新/速¥度最&駃=0 楚凭风脸色铁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紧紧地盯着齐敏。 廖珏瑶呵呵一声:“你是在盯着她输吗?” 楚凭风没有说话,廖珏瑶坐在他的身边,也是盯着齐敏,冷笑:“我都输了,她还能赢?” 楚凭风却抿了抿唇,久久才说:“对,她怎么能赢。” 大殿里的人不由的也交头接耳起来。 “哼,快认输吧!”胡莫双眼闪过厉芒,冷声道。 海珠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一张小脸仍是苍白的,但她看到齐敏跟胡娜朵的棋盘,便是怔了怔,接着就抿唇不语。 “她会输吧!”大齐朝臣之间,也是这样的反应。 “一个连廖珏瑶都不如的人,能赢才有鬼。”叶梨采低声道。 “对,能赢才有鬼!”张博元也恨恨地说。 这个齐敏,他对她倒是没有多少的讨厌或是偏见。 但齐敏输了,那大齐也输了,那粮草就别想了。到时玉安关那一场仗就别想好好地打了!到时,褚云攀便耗死在那里。 “她去年在摘星台输过给廖珏瑶……”大齐的年轻贵公子和贵女低声说,脸色铁青的。 大齐众人俱是神色不好。 叶棠采却是轻笑了笑。 那边的齐敏也是唇角勾了勾,手执着黑玉棋子,往“目外”落下一子。 胡娜朵见这不是过普通的一步棋,执起白子,落下一个。 齐敏继续下子,二人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下了十来手,胡娜朵突然一惊,整个棋局居然变了。 “这是……”众人看着大棋盘,都惊呼出声来。“怎么会,局势居然变了。” “这……”正宣帝激动地瞪大双眼,刚才的败局,居然在十来手之间反转,现在齐敏处于上风。 北燕来使脸色一变!胡莫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五妹,你要给我赢。” 胡娜朵身心一凛,抬头看齐敏,只见齐敏撇了她一眼,眼里闪过嘲讽和得意。 胡娜朵咬了咬牙,继续下棋。 只是,她每下一步,齐敏就堵一处,白子的劣势更明显了。 大殿一阵阵惊呼,反转啊!而且齐敏由刚刚的成功防守成了进攻,招招凌厉。 “怎么会!”廖珏瑶惊叫出声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这种局势下,她怎么会……” 这样的局势,就算是她,也无法反败为胜,这个小农女,她凭什么! 明明是输给她的人,凭什么把曾赢了她的胡娜朵压在那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被压着,被压了大半盘,突然就实力大增,反转过来。”周围大齐贵公子和贵女们俱是不明白,“而且,她怎么能比过廖珏瑶呢……” 叶棠采一声嗤笑,心中想着人家被压了大半盘,一直稳稳地在那里挨着打。若没有实力,如何保持得住!要维持一定的状态,反而需要更高超的棋力。 不论前面如何,反正现在齐敏攻势凌厉,直要取白子的咽喉之地。 胡娜朵被她逼得脸色铁青,冷汗直下:“混蛋……” “赌棋,我从未输过!”齐敏轻笑一声,眼里满是执着与疯狂,“因为,输了代价太大!我穷,赔不起!”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震了震。 “敏敏……”楚凭风听着这话,浑身都在颤抖,神情便有些呆呆的。 看着大殿中的齐敏。这一刻,他又想起,那个被小镇里的称之为才华横溢的天才少女。 在小镇上,他一直觉得她会发光,棋下得那么好。 每一次赢棋,她都会捏着那些赢回来的铜板和小银角笑得像奸诈的小狐狸。 后来进入京城,他才知道,她所发的光芒那么渺小,一入京城,就被掩盖住。 纵然她再多的才华,也抵不过京城的狂风暴雨,纵将淹没在那些洪流之中。 哪里想到,她居然爬起来了!在这个泥潭里爬起来,还站得高高的,她不是萤火虫,她是能照亮他人生的明灯。 第313章 封赏 随着那一子落下,整个棋局胜负已分。 胡娜朵看着眼前的局面,小脸一片煞白,呆呆的回不过神来。 她输过很多次,败在海珠手里,败在师父手里,还有别的名仕手里,偶尔还会败在艾儿手里。 每次失败,她都会心服口服,然后低头认输。 但眼前……齐敏的实力,她是认可的,但现在,不仅仅是一盘棋,而是十万粮草! 想着胡娜朵便有些头晕目眩,死死地咬着唇,脸色煞白地夹着棋子放到棋盘上,齐敏只面无表情地跟她对战着。 胡娜朵此刻的心情她理解,因为代价太大,输不起!也不能输! 整个大殿都沉寂无声,只看着她二人一手又一手,下到了最后一刻。 直到整个棋盘已经放不下,胡娜朵才脸色煞白地停下来:“我……我输了!” 说着,她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最后往后一载。 “公主!公主!”北燕使臣之中,冲出两个婢女,急急地扶着她。 因她一时好胜失言,让北燕遭受重大损失,胡娜朵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胡娜朵已经昏了过去。 “抬回去!”胡莫冷冷地说。 那两名婢女连忙把胡娜朵抬起来,并出了大殿。大齐的小太监连忙引着她们到休息的地方。 齐敏已经站了起来,整个大殿这才回过神来。 “赢啦!”大殿里一阵嗡嗡声响起,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满是不敢置信地地看着齐敏。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明明明输给了我……”廖珏瑶狠狠地咬着唇,盯着齐敏。 “你说呢?”齐敏却是挑唇一笑,那一双清丽而带着英气的眸子,往她身上一扫,似笑非笑的。 廖珏瑶精致的小脸一变,她这是什么眼神?什么意思? 齐敏却没有理会她,而是望向北燕太子胡莫:“去年有个老尼姑跟我下棋,结果她输了,然后说犯了恶疾才输的,赖着不认帐。现在北燕公主突然晕厥过去,太子不会也说犯了恶疾,不认帐吧?” 此言一出,廖珏瑶的小脸只觉得“啪”地一声,好像被人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 这个小农女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她师父去年是真的输给了齐敏,输不起,所以才说什么犯了病的?但她却没有机会问,因为上面的正宣帝等人已经在说话。 “对对。”正宣帝笑着望向胡莫等北燕使臣,“北燕不会不认帐吧?若真是犯了病,那明儿个再下一盘就好了,但不能每下一盘就犯一次恶疾。” 此言一出,胡莫和北燕来使羞得满脸通红,连赖帐都不能了。 胡莫铁青着脸上前,声音阴森森:“我们北燕岂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既然答应下来的事情,自会做到。” “哈哈哈,好好好。”正宣帝笑着道,“朕自来知道北燕最是守信。今天的比试非常精彩,全都重重有赏。” 说着,叶棠采、齐敏都走出了大殿。廖珏瑶咬咬牙,只得也走上前来。三人一排站着。 海珠和艾儿也上前来,站在叶棠采三人后面。 “赏北燕公主胡娜朵珍珠二斗,宫绸十匹。女棋士海珠、艾儿珍珠一斗,宫绸六匹。”正宣帝道。 “谢大齐皇。”海珠和艾儿淡淡地谢了恩。 一旁的胡莫和北燕使臣却是个个脸色铁青。这一点东西,对于输掉的粮草,简直是九牛一毛啊! 但那都是他们北燕自己输出去的,只能忍气吞声地受了。 正宣帝安慰完北燕,这才真真正正地赏赐自家的功臣,先是望向廖珏瑶。 廖珏瑶虽然输了,到底有所参与,而且他们大齐赢了,所以正宣帝也很大方地给廖珏瑶赏赐:“赏珍珠一斗,宫绸六匹。”跟海珠和艾儿同等。 “谢皇上。”廖珏瑶却觉得莫大的屈辱。 “叶氏棠采……”正宣帝笑着看她,“诰命加封一品,另赐珍珠五斗,宫绸十匹,玉如意一对,黄金百两。” 大殿上的人听得诰命加封一品,倒抽一口气。秦氏更是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一品的诰命,比她还要高一品啊! “民女齐敏。”正宣帝目光落在下面那个瘦小的姑娘身上,“赐封正二品凌燕县主。另赐宅邸一座,白银千两。” 这个封赏一出,众人就怔了怔,这居然赐了封号啊! 虽然没有实权,但有了这么一个封号,她便是贵族的身份。 在刚在斗棋之时,蔡结已经把齐敏的身世告知,正宣帝自然知晓,这种人最缺的就是身份,所以就赐封号。 如此一个孤身女子,有了这个身份,她将来不论是下棋还是如何,在京中也好行走。 反正这封号也不过是一个封号而已,能让对方抬身份,一年也就百来两银子地养着,又能彰显自己大度仁慈。而且她还棋艺精湛,立下大功,的确是该赏的。 齐敏听得自己得了封号,一怔,连忙谢礼:“谢皇上。” 楚凭风听得齐敏不但一鸣惊人,而且还得了县主的封赏,整个人都呆住了。 接着脸色一阵阵的惨白,心里又酸又涩又痛苦。 她得了这样的封号,那就不可能再嫁他为妾。不,就在她赢了棋之后,她就不可能再入他的门了…… 而且……她怎能就这样跃身贵族行列,而且,那还是正二品的县主。 虽然那只是一个空头县主,与廖家比起来,跟本就形同虚设。 但就这一个名头,就能带来很多东西,至少,能给他带来很多很多! 若他没有娶廖珏瑶,而是跟敏敏成亲。敏敏赢了棋,并得了县主封号,他就算是一个小小的传胪,皇上也会因敏敏的原因而看到他的存在。 到时敏敏的名气大了,就像几年前的苗公子一样,会受到各家贵族的青睐,请进府教一下棋,或是切磋一下棋艺,如此,他也能与这些贵族建立良好的关系。 总会有他平步青云的一天…… 哪里像现在…… 整天遭受同僚异样的目光,回到家被妻子冷嘲热讽,现在甚至是下人,也敢给他脸色看…… 这些目光,让他一直痛苦着,屈辱着。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自我安慰,忍忍吧,总会过去的!等熬过这一段时间,等他平步青云,就不用再忍受这种目光了。 但他自己也知道,靠着廖家上位一事,将来伴随他的一生,成为他此生的耻辱。 可即使如此,他也要走上这条路,为的是当人上人,位极人臣!他无怨也无悔! 但眼前齐敏却被封了县主…… 他后悔了! 如果,他没有娶廖珏瑶,娶的是自己心爱之人,其实一样也可以平步青云…… 那他,为什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他不该娶廖珏瑶的,这场婚姻,原本就是个错误!他爱的是敏敏,敏敏也爱他,为什么却…… 楚凭风只觉得无比的悔恨,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他觉得整个人都好像要毁掉一样。 叶棠采和齐敏等人谢过恩,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了。 但齐敏是临时过来的,并没有座位,叶棠采就拉着她回自己所在之处。 秦氏和褚妙书看着叶棠采居然又大出风头,气得直咬牙。 “三郎媳妇……”褚伯爷叫了一声,他气叶棠采总是惹事儿,但眼前的事情总算解决了,又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才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先跟家里商量商量。” “是。”叶棠采只点了点头,就拉着齐敏回到自己的的桌案。 叶棠采是跟褚妙画坐的,现在褚妙画便挪了挪,桌案挺大,三人勉强坐下了。 秦氏还在生气,叶棠采得了赏就算了,毕竟她原本就是诰命夫人,但这个齐敏,明明一个低两种的小农女,凭什么当上了县主! “既然要下棋,你当时怎么不叫你大妹妹,便宜了别人,你大妹妹也懂下棋的。”秦氏气道。 叶棠采小脸一冷:“她下得过廖珏瑶?” 秦氏脸一黑:“用得着下得过廖珏瑶?那个廖珏瑶不是输了么?前面她就连输了两局,若你提议,叫书姐儿替廖珏瑶,皇上一定会答允的。” 便是输了,也能得赏,还能在贵人面前露一露脸。 “那开局寻人之时,太太怎么不叫大姑娘主动请缨?”齐敏嗤笑。 秦氏脸上一僵,便道:“叶氏不提起……” “棠姐儿哪里知道她想出战。”齐敏冷笑,“你们又不作声,谁知道你们为一点点封赏连输都愿意去。棠姐儿只以为那是丢脸的事情,还是不叫你们是好。若你们真想去,那就主动请缨,自己想干嘛,为什么非要别人提,自己主动去拿不行吗?你们残了还是废了?” “你”褚妙书大怒。 齐敏却翻了个大白眼,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褚妙书要气死了,但周围都是宾客,便不敢发作。 齐敏嗤笑,都懒得搭理她们了。 以前她住在褚家,虽然是叶棠采带进来的,但到底是客,对秦氏和褚妙书还算忍让,现在她得了封号,皇上又赐了宅子,便不想忍这俩极品了。 褚妙书气得只低头吃东西,坐在她身边的褚从科却回过头,一脸深情地看着齐敏:“敏敏……” 叶棠采和齐敏嘴角抽了抽,齐敏冷扫他一眼:“敏敏也是你喊的,你哪位啊?” 褚从科一张英俊的脸立刻僵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筵席又维持了一阵子,众人吃饱喝足,就散了。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这时一名小太监前来恭敬地说:“夫人,县主,皇后娘娘有请。” “是。”叶棠采和齐敏答应一声,就跟着太监离开了。 秦氏看着叶棠采与齐敏离开,眼里满满都是不甘。 叶棠采和齐敏跟着太监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凤仪宫。 郑皇后正坐在那里,一看到她们,就笑得合不拢嘴:“一直以为,褚少夫人只是长得绝艳,哪里想到,居然还才华横溢,真不愧为咱们大齐每一才女。” 叶棠采小脸一红,刚刚在大殿上她自称第一才女不觉得什么,现在别人这样叫,她倒是觉得尴尬极了,只道:“娘娘过誉,我也不过是只专长一项,还有琴弹得好的,诗作得好的……实在不敢当第一才女。” 郑皇后扑哧一声:“以前廖珏瑶当得倒是理所当然。” 叶棠采无语了。 郑皇后又问了一些话,不过是刚才下棋之事。 二人出了凤仪宫,又有小太监来问赏给齐敏的宅子,问她挑哪个,然后领着她去司物所挑练一下。 叶棠采被安置在离凤仪宫的一个凉亭里等着。 这时却见赵樱祈蹦过来:“棠姐儿。” “嗯嗯。”叶棠采点头,笑:“你在此作甚?” “今天父皇生日,晚上还得一起用饭。”赵樱祈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叶棠采:“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叶棠采接过来,入手温温的,打来,只见是一个白里透红的兔子包,叶棠采有些无语了。 “这个只有我们这边,还有大使那边才有的点心。”赵樱祈道,“这兔子包可好吃了。我吃了两个,剩下这个我还打包给你了。” 叶棠采一怔,笑道:“哦,谢谢你。” “你吃吧!”赵樱祈说。 叶棠采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虽然撑着,但不好拂她的好意,只好啃了。 “你这个好漂亮。”赵樱祈突然说,看着她腰间一个垂在碧环玉上的络子。“这个花式我没见过。” 叶棠采说:“我自己打的结,自己想的花式,你要不要?” 赵樱祈点头:“要,你回家给我弄几个。” “咱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叶棠采道,实在是赵樱祈门太厉害了,等下次不知是猴年马月,“我教你吧,很容易的。” 赵樱祈点头:“我叫小婉来学。” 叶棠采一怔:“你干嘛要叫小婉来学?我教你啊!反正你在家里也是闲着的吧,平时无事,看话本子看腻了,那就打一下络子,做一下刺绣。打出一个络子,自己会特别有成就感。” “成就感?那是什么玩意?”赵樱祈更不解了。 叶棠采皱了皱眉,又微微一叹,笑道:“说了你也不懂,但等你自己做好了一个,你就懂了。来来,我教你哈!” 第314章 就是蠢 叶棠采身上自然没有现成的丝线,也不会找宫人要。 自己腰间有两个络子,就都解下来,然后拆了,递给赵樱祈一把丝线。 赵樱祈拿着手里的一把丝线,便有些手无足措的。 络子或是绣花什么的,她自然是见丫鬟做过,但却从来没有偿试过。 “呐,先把这三根彩绳放整齐。”叶棠采给她示范。 这个赵樱祈当然会了,叶棠采又开始示范绕成结。开始两个步聚还能看懂,后面的就不懂了。 赵樱祈就怔在当场:“不会。” 叶棠采笑道:“多学几次就会的。” “是吗?”赵樱祈墨眉轻轻地皱起来。 叶棠采又示范了几次,赵樱祈还是不会,她就没有耐性了:“我不聪明,学不会的呢。” “谁说的?”叶棠采道,“谁一次就学会的,我小的时候都是学了半天才学会。你怎么才几次,就不愿意学了?” “是吗?棠姐儿也要学半天?”赵樱祈惊道。 “是啊!要不你以为呢?”叶棠采道,“来来,这样穿过去。” 赵樱祈便垂着头偿试,学了一会,终于能打出来了,一个蝴蝶形的络子。赵樱祈看着,一阵阵心满意足。 “你瞧,这不就学会了。”叶棠采轻轻一笑,“但现在这个还不漂亮,回去多练练,就能掌握技巧了。” “嗯嗯。”赵樱祈不住地点头,抱着叶棠采的手臂:“棠姐儿对我最好了。” “棠姐儿。”这时齐敏跟着小太监回来,看到赵樱祈就是一怔:“是你呀!你在这干嘛?” “瞧我打了个蝴蝶。”赵樱祈拿起那个粉色的络子来。 “哦,不错,总算能自食其力了。”齐敏笑了。 “挑好了吗?”叶棠采道。 “挑好了,就在城北,离着褚家不远的梅竹巷,那里的一间三进院子。”齐敏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要出宫了。”叶棠采说又回头对赵樱祈道:“你回去好好练。” 说着就起身跟着小太监离去。赵樱祈满心不舍,直把她们送到东华门,这才折回去。 赵樱祈学了打络子,正是新鲜和心热的时候,恨不得回家里拿着丝线打上十个八个。 晚上用过饭,就回府了。 回到萍汀小筑,梳洗过后,就抓了小婉一大把丝线,坐在西次间的贵妃椅上打络子。 这时梁王走进来,瞅着她垂着脑袋在那里打络子,便冷冷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打络子。”赵樱祈抬头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那个半成品,“瞧瞧,这个蝴蝶我打一半了。”语气还带着点小得意。 梁王嗤一声冷笑,在她跟前坐下。 赵樱祈瞟了他一眼,见他在盯自己打络子,越加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穿穿绕绕的,手中的蝴蝶快要完成。 这时梁王却一把执起榻上剩下的几根丝线,三两下就打出了一个蝴蝶络子,打得比赵樱祈还要漂亮。 赵樱祈一噎,整个人不好了。 梁王挑眉看着她:“学多久了?” 赵樱祈手中的动作停下,低声:“小半天……” “一眼就能掌握的东西,你学小半天?”梁王冷笑。 赵樱祈脑袋垂得更低了:“别人说……大家都是这样的……” “若人人都像你一样,学这玩意都得半天,那外面的人全都要饿死了。别人哄你的话,你还当真了。你就是蠢而已!”梁王说着,手中的蝴蝶络子往她身上一扔,就转身离开了。 赵樱祈看着滑在自己怀里的蝴蝶络子,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只觉得难堪至极,把那半个蝴蝶络子往小绣篮一扔,就趴到靠枕上。 小婉走进来,见她蔫蔫地趴在那里,一傍的绣篮里堆着很多绣线,上面搁着一个半蝴蝶络子。 她拿起篮子,看了那趴在那边的粉色身影:“王妃,你不打了吗?” 赵樱祈刚刚还兴致勃勃的,现在却是整个人都蔫巴巴的,便摇了摇头。 …… 叶棠采和齐敏等人回到家,天气色也是暗下来了。 皇上给齐敏赐了宅子,小小的,但到底算是有了自己的安身之所。那所宅子是以前一些官员住过的,但最后被贬,连宅子都抄了,所以归了朝廷,现在倒是可以用作赏赐。 那边还未修揖好,所以齐敏还跟着叶棠采住一些日子。 回到穹明轩,齐敏突然扑通一声,朝叶棠采磕了一个头:“谢你再造之恩。” “哎……你快起!”叶棠采一惊,连忙扶她起来。 “你让我谢你,否则我心里过不去。”说着,又向叶棠采磕了两个头,才被惠然搀扶了起来。“若非有你,我不会有今天。” 楚凭风负她之事,她恨! 怎么能不恨! 她不是善良而大慈大悲的菩萨!看到楚凭风这样,还能笑一笑地说,没关系,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渣男而已,从此各过各的,两不相干。 这种淡然和从容,她一点也做不到。 她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心思阴暗的一面。对,不甘,不甘,就是不甘! 凭什么她供了他出来,他抛弃了她,另娶高门,还要逼她当小的? 她连作梦都想把楚凭风打在地上,踩在脚下摩擦! 她连作梦,都想要爬得比他高,让他悔不当初,让他日日煎熬。 但这些仇恨她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她已经给叶棠采添麻烦了,没理由自己报仇,还得叫人家帮忙,毕竟叶棠采从不欠她的。 原以为,自己的仇不知何时能报,哪里想到,叶棠采居然把一个机会递过来。如此,她如何能不谢她。 “你也帮了我的大忙啊!”叶棠采笑道,“若非有你,我们不可能赢得粮草,边关战事便会越加艰难。” 齐敏道:“总觉得你好像早就知道有这样的比试一般。” 叶棠采听着,便是一怔。 因为前生也有这样的比试。 前生这个时候她还在张家病得半死不活,生活总是无聊而痛苦的,秋桔为了给她分散注意力,就爱搜罗外面的趣事说给她一听。 一次秋桔道:“前儿个万寿节,可热闹了,但咱们大齐却吃了大败仗。那北燕又来挑战,今年是下棋。原本已经赢了廖家姑娘了,但北燕忒嚣张,还觉得不够,居然说他带了三位女棋士来,总不能连场正式的比式就没有,非要说来个三盘两胜。皇上没法儿,大齐又没有好的女棋士,但对方非要挑战,不接有失大国风范,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点了三人出战,结果全输了。” 叶棠采对下棋还是有几分兴味的,就让秋桔拿来棋谱。 等棋谱拿过来,叶棠采一看,发现那北燕的女棋士也就那样,纵然有一位特别出色的,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今生看到齐敏在摘星台与廖珏瑶那一局,她就可以肯定,齐敏赢不了北燕大将,但却胜过另外二人。 叶棠采笑道:“这个事也不瞒你,我不久前听一个行商说,遇到北燕使团,听到他们说今年比下棋,而且还是女棋士。” 齐敏一怔,点头:“原来如此。” 叶棠采又道:“不论你信不信,当初救你,并没有想那么多。” “我信。”齐敏利爽地笑了笑。 这是事实,当初救齐敏,她是真心实意想帮齐敏的,并没有想那么多。 后来边关战事越发紧张,今年又出现了蝗灾,朝廷还加重了赋税,她便开始为了褚云攀的军需和粮草忧心。 直到提起万寿节,她才想起前生这一桩比试的事儿。 “既然有比试,那咱们就去应战,一方面,解决了粮草问题,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你报仇雪恨。”叶棠采说。 齐敏松了一口气,笑道:“幸好我对你是有用的,否则我不知如何自处。” “咱们这叫互相成全。”叶棠采笑道,“走吧,咱们回去更衣。” 到了第二天,大齐与北燕那三场比试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大家都在夸叶棠采棋艺高绝,而且还帮大齐解决了粮草问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除此之外,还有廖珏瑶和齐敏去年在摘星台所下那一局棋,又被人拉了出来鞭尸! “那个齐敏不是输给了廖珏瑶吗?怎么可能会赢了那个北燕公主?” “对。去年虽然赢过了净度师太,但却说是趁人之危才赢的,最后被净度师太的徒弟廖珏瑶打败,才挽回了名声。” 但齐敏打败了北燕公主是事实,廖珏瑶不但连输海珠和北燕公主,还输给了棋力最差的艾儿。 接着又有齐敏在宫里所说的话传出来,说什么像某个老尼姑一样输不起,所以装病。字<更¥新/速¥度最&駃=0 然后大家悟了:“其实齐敏就是赢了净度师太,是净度师太输不起,才说自己犯病而已。” “我还听到一个小道消息,齐敏不是不赢廖珏瑶,而是不敢赢!那可是首辅千金呐!” 然后大家都捋清楚了,齐敏赢净度师太是真的,师太输不起,装病,然后叫自己的首辅千金徒弟出来邀战,齐敏一介农女哪敢得罪首辅千金,所以故意输掉! 廖珏瑶听得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呆呆的。 自从宫里回来之后,廖珏瑶便猜了七七八八了,不是人家不敌她,而是人家不赢而已。 但此时最受伤的不是廖珏瑶,而是孙氏和叶承新,还有叶梨采! “所以说,那小农女本该赢的!我们打听到的消息也是对的,但结果,她居然输了……”孙氏一边说着,便头晕目眩的。 “我们一万多两多银了啊”叶承新大吼一声。 但他吼有什么用,齐敏现在是二品的县主,他们便是想报复也做不到。 …… 齐敏被封为县主之事,很快整个褚家都知道了。 费姨娘整个人都呆了,然后噔噔噔地奔到溢祥院,叫道:“太太啊太太,上次你是说,瞧着那个齐敏不错,要替二郎给她提亲的。” 上首的秦氏噗地一声,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笑道:“你上次不是不愿意?” “谁说的,我们不知多愿意。”费姨娘激动地说。 秦氏呵呵:“这个亲事我很同意,若你能说服那边,我们立刻去提亲。” 亲姨娘知她无心帮自己,一咬牙就往穹明轩而去。入门就见叶棠采和齐敏在下棋。 “三奶奶……嘿嘿嘿。”费姨娘走进来,看到齐敏便是双眼一亮。 以前觉得齐敏多土气,但现在,却觉得自有一翻清丽脱俗,便越加满意。 现在褚从科想名门嫡女简直想疯了,但偏偏没一个愿意他。 这个齐敏虽然不是名门嫡女,但却在万寿节一鸣惊人,而且还被封为县主,这样的封号和名声,娶进门也长脸啊!跟侯门嫡女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棠采抬头扫了她一眼:“姨娘又干啥?” “哎唷,我的儿!”费姨娘却跑过去,一把拉住齐敏的手。“上次你不是说,你瞧上了我家科儿!” “我呸!”齐敏却一把甩开她的手:“谁瞧上你们家那个不要脸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上次你才说了,你想嫁我家科儿……”费姨娘气道。 “哦,我打个比方而已。”齐敏冷笑一声,“就算我真的说过,你们不是拒绝了吗?” “我们……我们不是考虑吗……” “哦,这是到处骂骂烈烈,说我腌臜你家宝贝二郎地考虑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齐敏冷笑。 “姨娘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叶棠采冷扫了她一眼。 费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这才讪讪地离去。 可走到门口,却见褚从科在徘徊。他看以费姨娘这脸色,就知道不成事了,只得跟着她一起离去。 接着整个褚家都要笑死了,下人们都在议论。 一个道:“前一段时间嫌那个薛莹儿是庶子的庶女,退了,结果薛莹儿是真实身份被揭开,居然是侯门嫡长女!他张嘴就情深款款:莹儿……哈哈哈!” 又一个道:“几天前,说人家齐姑娘瞧上他了,他就骂骂咧咧,说人家腌臜他,说连给他当妾都不配。现在人家被封县主了。他又张嘴就情深款款:敏敏……哈哈哈哈!” 整个褚家都快要笑疯了。 第315章 小心被噎死 叶棠采和齐敏听得外头的流言,也快要笑死了。 秋桔道:“姑娘,你还记得年初跟太太她们一起去寺里拜佛么?当时不是遇到一个老和尚,那个老和尚给二爷批命来着。” “对!”叶棠采点头。 秋桔一脸古怪地道:“当时那个老和尚说,让二爷好好活着,让别人开心开心。” 听着这话,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好吧,她瞬间就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说,褚从科活着,就是为了成为一场笑话么? 他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燃烧自己,点亮别人的欢乐一样!简直……好吧,太伟大了! “姑娘。”这时惠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金黄色,画龙纹的帖子。 叶棠采看着这帖子就怔住了,因为这是宫帖,叶棠采接过来打开。 齐敏道:“怎么了?” “皇后娘娘传我和你进宫,给那北燕公主等人作陪。”叶棠采轻笑一声。 …… 褚从科成了全家笑柄,再也没有脸面出门了,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住地诅咒着褚云攀。 这耻辱是袁南莹和齐敏带给他的,为什么祖咒禇云攀? 因为他觉得这都是褚云攀高中后才引起的,是褚云攀夺了他的运势。 褚从科的婚事,秦氏自然不放在心,恨不得他一辈子别娶了,没得娶个倒霉媳妇回来,生一窝贱种,浪费家里的米粮。 秦氏现在正紧巴着褚妙书的婚事。 溢祥院里,秦氏、白姨娘和姜心雪都在此。 下首的一张圈椅上,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穿着体面,头上戴着一朵大红花的妇人,正是一名媒婆,姓乌。 乌媒婆虽然没有顾媒婆出名,但口碑还算是个不错的。 乌媒婆笑着道:“褚大姑娘惠心兰质,不知多少人家让我上门说亲来着。我挑挑拣拣,这才挑了这一个靠谱说来。” 秦氏手里端着一个白瓷茶盏,淡淡地笑着。 她自是知道,说什么“多少人家让上门说亲,才挑了靠谱的来说”不过是客气话,其实就这一家让来说亲的。 但有人来说亲,秦氏的心总算宽慰了一些,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家。” 乌媒婆笑道:“那可是一等一的清贵人家。那是国子祭酒徐大人的独子。” 秦氏听得是国子祭酒家,脸色刷地一声黑了,这国子祭酒不过是一个从四品官而已。但这些时日,来说亲的实在太少了,秦氏便不动声色。 乌媒婆见她脸色,就知她不愿,便急道:“那徐公子才十八岁,已经是少年秀才了,长得十分俊秀。而且,这徐家人口简单,徐公子是独子,只得一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便再没有兄弟姐妹,上面的徐夫人和徐家老太太也是绵软和善之人。” 说着,又把那徐公子夸了个天花乱坠,与褚妙书如何如何般配,说徐公子对褚妙书情有独钟,就是在上次永安侯府的寿宴上瞧中了褚妙书的。 “我们考虑考虑。”秦氏皮笑肉不笑地说了这一句,就送客了。 等乌媒婆出去后,秦氏的脸色这才沉了下去,而褚妙书也从后面的卧室那边走出来。 褚妙书坐到秦氏身边,小脸铁青,一脸怨气。 “母亲,这徐家如何?”姜心雪道。 秦氏脸色一黑:“那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小官,那徐公子不过是个秀才。” 姜心雪眼里掠过嘲讽,脸上却淡淡道:“可妹妹已经十六,不能再拖了,婚事只会更加艰难。瞧瞧现在,寻摸了足足一年也没找到合适的,而且最近……也只有这一家上门提亲。” 秦氏脸色更难看了,若非如此,刚刚她都要把这乌媒婆给轰出去了。 白姨娘却轻轻皱着眉:“太太,现在三爷杀了那个耶律尔,势头不错。不若再等些时日,大姑娘便是再大一年,若家势好,也是不愁的。” 秦氏却是脸上黑黑的。 姜心雪冷笑:“在朗不过是运气好。那耶律尔又轻敌,所带的人足足少了三万人,耶律尔才让三郎以多胜少地杀了,后面那个什么西鲁大将……听说,那人能手撕猛虎!” 秦氏也是认同姜心雪的话,她是打从心底里轻视褚云攀的。 再过一些时日,褚云攀死在玉安关,那连这种人家也嫁不了了!只能说更低的了! 而且秦氏实在是被前一段时间的起起落落吓怕了,纵然最近因叶棠采家里的声誉又提高了一点,但秦氏还是觉得褚云攀死是迟早的。 秦氏就瞪了白姨娘一眼。 白姨娘脸上一僵,便不再多说了。 “那个徐公子,你可见过?”秦氏看着褚妙书。 褚妙书狠狠地咬着唇,一脸的不情愿:“见是见过,长得比那个陈之恒好看一些。但比起梁王和太子来……差远了!” 白姨娘嘴角一抽,怎么老拿人家梁王和太子来比? 秦氏倒是没多在意容貌,听得比陈之恒好看,那便真的是个俊秀小伙了,就说:“那考虑考虑。” 姜心雪心里冷冷一笑,就褚妙书这样,还想嫁什么高门大户。 “太太你慢慢考虑,不要着急。”白姨娘又提点了一句。 在白姨娘看来,褚云攀早就显出来了,他不是普通人,是那种能当人上人的那种,但秦氏就是无法抛开成见。 一会出了溢祥院,白姨娘就往穹明轩而去。 白姨娘问侯了叶棠采,又问有没有褚云攀的消息,叶棠采说没有,白姨娘关心几句,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就与齐敏进宫了。 来到皇后的凤仪宫,只见郑皇后、太子妃均在此处。 下首左边坐着越安公主和怡宁公主,还有两名二十出头的小妇人,右边是胡娜朵师姐妹,还有北临和东安来的姑娘,那两国同样来了一位公主,不过都是少女。 胡娜朵早已嫁人,所以也叫叶棠采这些已婚妇人来陪着。 胡娜朵看到叶棠采和齐敏,心里膈应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笑着道:“想不到居然有人能赢海珠师妹,夫人真是让人佩服。不知可否跟本宫切磋。” “好。”叶棠采点头。 郑皇后就让人在下面的茶几上摆了棋盘。 叶棠采就与胡娜朵各怀心思地下起来。 胡娜朵看着叶棠采说:“夫人真是貌美若天仙,该多买金银首饰装扮。我们北燕的首饰有很多大齐没有的,上次我们北燕输的彩头,不如一半换作金银珠宝,相信褚将军定想看到夫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叶棠采小脸一黑,瞟了上面一眼,果然看到郑皇后似在跟太子妃闲聊,但眸子却往这边瞥来。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暗骂一声无耻! 不用说,一定是那个老皇帝作的妖。 那北燕虽然富饶起来了,但突然拿出这么多米粮出来,也是够他们喝一壶的,而且,若北燕那边突起战事,粮仓却空了大半,说不定会陷入危险,北燕宁愿搬出一些金银珠宝,也不愿开粮仓。 所以,北燕使团定会跟正宣帝交涉,给一半粮草,一半金银。 但很明显,正宣帝不愿意。但他死要脸面,觉得若不答应,显得他们大齐现在很穷很困难一样,所以就说一句:“朕倒是没所谓,但那是褚夫人要给褚将军送米粮,真想换,那就跟褚夫人换吧。” 现在胡娜朵问到脸上,叶棠采便笑道:“我要首饰,我相公自会买给我,何需自己挣回来。” 胡娜朵心下冷沉,哪里还有心下棋,只草草落了几子,就笑了笑:“褚夫人果然棋艺精湛,本宫佩服。” 正宣帝把问题推给了叶棠采,北燕就知道那是换不了的。但胡娜朵实在不甘心,这才又问了问,现在得到明确答案,这才死心。 用过午饭,胡娜朵等外国公主就回到驿馆了。 胡莫早就猜到答案,冷冷一笑:“就不怕吃了咱们的粮草,要被噎死!这么急着要粮草,整个大齐怕已被掏空了吧!咱们不如趁他病弱,要他的命!” 山羊胡子道:“大齐还未到掏空的一步,不过是在保全实力而已,若真要起兵,也需得等些时日。” 胡莫眼里就闪过冷光,笑了起来:“听说应城已经失守,守着国门的冯家爷孙连着被斩,西北康王与许将军挪不开身,荣国侯府也不顶用。逼于无夺,又起用了褚家。但那却是一个文臣,不过是个黄毛小儿,用来安抚民心的。” 山羊胡子道:“前儿个才斩杀了耶律尔,不容小觑。” “过了耶律尔,但却过不了西鲁的金刀大将军!”胡莫说着摸了摸下巴,呵呵冷笑,“等到他们失了西南十二州,咱们就攻他们醵州!就郑家那些酒囊饭桶,简直不敢一击。” 山羊胡子抹了抹汗:“咱们的几位将军甚至不敌康王啊!” “呵。”胡莫却冷笑道:“到时他们失了西南十二州,康王等忙着对付西鲁还自顾不暇,哪有空对付我们。” “但到时大齐真要沦陷,也是西鲁和南蛮的囊中之物,我们……” 第316章 夺还 “我们就要掺一脚!”胡莫眼里闪过凶光,“到时三面夹击。我们自是不敌西鲁与南蛮。但到时占了他们几座城,西鲁过来了,便可把这些州府交出去投诚,没得到时西鲁一时想不开,连咱们大燕都打。” 山羊胡子点头:“殿下英明!” 北燕之人又商量了一阵,第二天一早,就北临和东安到早朝上辞行了。 正宣帝派了户部侍郎陈缪带着人出使北燕,清点粮草。 “齐皇放心,粮草必定尽快送达,希望褚将军能熬到那个时候吧!”胡莫冷笑一声,就领着人转身离开。 正宣帝听得他这话,脸就沉了沉。 来朝贺的三个附属国刚离开,一名侍卫急急地奔进来:“报!” 正宣帝花白的眉不由地一跳:“说!” “玉安关传来急报,西鲁金刀大将率三十万大军进攻玉安关,现在粮草仅剩三天。”侍卫说。 正宣帝脸上一黑,钱志信咬牙:“便是现在筹备了粮草,怕也不顶用。” “让最近的定州和和沙州调粮。”正宣帝道。 朝臣们眉头深深地皱起,定州和沙州那里还有粮!说是“调”,怕是要从百姓那里抢和搜刮了。 正宣帝又望向兵部尚书:“给康王传书,西北那边调运起来,康王那边再熬几天,北燕的粮草就会过去。从北燕到西北倒是近。” “咱们这边也筹到不少了吧?”梁王说,“再派兵二十万前往应城。” “前面已经派了二十万,怕未到那边……”姚阳城说着咬了咬牙,京城离玉安关可是相距半个月的路程。等援兵到了,玉安关也已被攻破了。想了想就道:“的确需要派兵。” 若是败了,那就布置在盾州和益州,以防西鲁再次深人。 正宣帝点头,就望向郑老侯爷:“郑爱卿去吧!” “是,皇上。”郑老侯爷一咬牙,只能答应了。 早朝后,郑老侯爷就急急地去军营点兵,然后出发了。 西鲁终于开始攻打玉安关,西鲁可是三十万大军,而玉安关现在只得十三万人,这能扛多久? 正宣帝急得嘴都快要起泡了,整天坐立难安。 这两天,连着商量着战事。大多都是败了之后,把那二十万大军安排在哪里,如何布置。 虽然正宣帝很不想听到败了之后如何如何,但这的确是要做好准备的,只得沉下心跟他们商讨。 直到第三天,这天正宣帝等人正在争论盾州和益州如何分配兵力之时,突然一个侍卫冲进来:“报!” “说!”正宣帝心下一紧,双手紧紧握着放在龙案之上。 朝臣上也是一片紧张,姚阳成想,怕是现在就败了。 这西鲁先占了玉安关,没过几天,就会攻进沙州,接着一步步的,不屑一个月,就会打到益州来。 “回皇上,西鲁进攻玉安关,褚将军十万军民守城,用计反阡西鲁三十万大军。西鲁金刀大将想率兵退回应城,褚将军剩胜追击,把西鲁金刀大将等几名副将斩于马下,夺还应城。”侍卫说。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大殿静了一静。 正宣帝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夺、夺回来了?” “是。”侍卫说着,把黑金折子捧高于顶。 蔡结连忙跑下来,接过那一张折子,然后捧到了龙案之上。 正宣帝颤抖着手打开,只见那是褚云攀的亲书,把对战情况全都一一写在上面,正宣帝看着便一阵阵激动。 “哎呀,这真是天降将才啊!”张赞激动地喊了一句。他早知褚云攀非池中之物。 上官修和吴一仪等朝臣也是个个夸赞:“真不愧为褚家,世代英烈。我就说,褚家这样的将门世家,怎么可能说败落就败落了呢,英魂不断!” 好些人激动得都快要哭了,因为即使身在这繁盛京师之中,坐在这高堂之上,他们仍然能感受到边关战事的所带来的炙烤感。 若败了,他们会遭遇的是什么。忧国忧民的朝臣还是很多的。 那不仅仅是夺还应城,而是守住了整个大齐的江山!守住了成千上万的百姓。 廖首辅站在一旁,狠狠地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微微一叹。 钱志信、姚阳城等人呆住了,应城夺回来了!真的夺回来了!被那个只有十八岁的黄毛小儿!而且他还只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新瓜蛋子,是个文状元! 居然把让人闻风丧胆,毁了整个冯家的的金刀大将给斩于马下! 西鲁那凶残的金刀铁骑,居然被那个文弱书生给全阡! 钱志信和姚阳成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们当然知道若玉安关失守,大齐遭遇的会是什么,正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所以他们也是盼着能守住玉安关,夺还应城。 但想到做到这些的,是褚云攀这个黄毛小儿,他们只觉得老脸被打得啪啪直响。 不由的想起褚云攀请征时,他们百般阻拦,还说只给五万兵马,结果…… 等褚云攀这小儿回来,不知会如何针对他们了! 想着,钱志信和姚阳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是什么?”正宣帝低头看着那乌金折子,本来满脸都是喜悦和激动,看到最后地,却僵住了:“褚将军……要跑哪去了?” “西鲁被打得毫无还击之力之后,那个西鲁皇子哭着求饶,说要议和。”侍卫说,“而南蛮即是退回蛮疆之地,并无求饶之意。褚将军领了五万精兵,入了南蛮,将军提拔起来的副将和冯家两名小将先守在应城。” 听着这话,正宣帝便是眼前一黑。 西鲁连陨金刀大将并耶律尔等几名将领,已经失去了瓜牙。但南蛮虽小,兵力不精,但那边的蛊术实在太诡异了。 南蛮数百年来,自来与大齐积怨颇深,时常祸害边境大齐城镇。这些年西鲁与大齐的战事,都是南蛮从中挑拔掺和起来的。 但对于南蛮,他们对是无可耐何。 南蛮人单独出来活动,尚构不成威胁,但入了他们那一片地,想活着出来,那可就难了。 正宣帝快要气得晕厥过去了。 他好不突然才得来的一个天才将领啊!而且还年纪轻轻的,大把的前途啊,将来国门就靠他了! 但他居然又作大死,跑去了南蛮! “这……”朝臣们也是惊了一惊,“褚将军怎么就去南蛮了呢?” “可不是。”朝臣们急道,“南蛮的确可恨该死,那个地方可去不得啊!” “哎呀,真是的,明明立了大功,怎么如此想不开!”钱志信一副担心的模样,心里却已经快要笑出猪叫了。 褚云攀夺还应城,西鲁贼子哭着求和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百姓们一阵阵的欢呼,但偶尔也有消息说,褚将军居然跑去了南蛮送死!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家 秦氏、姜心雪和褚妙书都坐在溢祥院,听得那个消息,全都僵在那里,不发一言。 褚伯爷坐在地上,直抹泪。 秦氏咬牙道:“这算什么?” 她一千个、一百个不愿意褚云攀立大功,但也隐隐地盼着他立了功,好让家里门第更高一些。 现在,褚云攀终于立功了,秦氏心里百般不愿,但家里地位提升,她心里生气之余,还是有些兴庆的褚妙书能找更好的人家! 结果,褚云攀去了南蛮! 这是又是作大死去了。 秦氏自然想看着他作死,死无全尸最好! 但那夺还应城的功勋最后会如何? 现在守在应城的,是新提拨起来的副将和冯家未死绝的两名小将。如果褚云攀死了,这功劳岂不是落在这些人身上? 那他们褚家还剩下什么? 他便是想死,也该回来领了功劳,再请缨出征南蛮啊! 想着,秦氏便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母亲,大妹妹的婚事如何?”姜心雪突然说。 秦氏脸上一僵,简直气到不成。争功劳这种事,她在褚家,以前也算是见多了。这功劳被夺去了,那百姓们只会去捧着那个光鲜的,哪还会想到褚家。 秦氏咬牙:“那就答应下来吧!” 就怕将来那个“争了功”的副将和冯家回来,说不定会打压褚家,到时就怕连那个徐家都不愿意了! 第317章 争夺 叶棠采蔫蔫地趴在窗台上,望向外面庭院发呆。 秋桔和惠然在庭院里扫地,看着叶棠采整个人都蔫巴巴的,很是担忧。 秋桔眼圈都红了:“明明打胜了,有望凯旋而归了,怎么又去那个有去无回的地方?瞧姑娘整个人都蔫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惠然瞪了她一眼,微微一叹,“少说点,咱们做好自己的吧!” 二人只得闷头打扫。 齐敏坐在芭蕉树下做鞋底,看着叶棠采,却是不好去安慰。 因为她知道,不论如何安慰,叶棠采都会忧心和挂念。这种事情,说这种空话,倒是还要让叶棠采笑着去应付别人的好意,还要故作坚强给人看,这也太难为她了。 褚从科那边,母子二人窝在屋里,阴滋滋地的都快要笑疯了。 溢祥院如火如荼地忙着给褚妙书订亲。 秦氏已经让绿枝去请乌媒婆了,秦氏正焦急地坐在榻上。 “听说那南蛮之地,但凡进去的将领,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姜心雪眼里闪过嘲讽。“不知那个徐家现在还愿不愿意。” 秦氏那脸色更难看了,她该早就想明白才是,褚云攀就这贱种就是个爱作大死,连累家里的。 “太太,乌媒婆来了。”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见头顶着大红花,穿着深绿比甲的乌媒婆走进来,笑着福了一礼:“哎唷,褚太太安。” “坐。”秦氏说。 乌媒婆笑着坐了,也不拐弯抹角:“上次的婚事太太考虑好了?” “是。”秦氏呵呵一笑,听这乌媒婆的语气,那个徐家应该没有嫌弃,否则定会开口就叹气拒绝了。 果然,乌媒婆笑道:“现在褚将军把西鲁给赶跑了,瞧着风光,但我们这些人,行走在贵族之间,倒是听到一些风声。”说着压低声音:“现在褚将军去了南蛮……那个地方,啧啧……就算进去几头大象,出来也只会剩下骨头。” 她知秦氏是嫡母,而褚云攀是庶子,所以也不怕说褚云攀有去无回这种话。 果然,秦氏听着,脸色变了变。 “听说,冯家还剩下两名小将军……”乌媒婆啧啧两声,“到时回来,这功劳不知会是谁的,说不定还会踩褚家几脚。” 秦氏脸呵呵两声,这情况还用得着这媒婆说!若非怕出现这种结果,她用得着愿意这徐家婚事?只道:“婚事……” 乌媒婆道:“褚姑娘倒是好福气。那徐家,倒是一点也没有嫌弃褚姑娘,那是一心要娶的。” “这……”秦氏一怔,松了一口气。 “虽然徐老爷是从四品的官儿,但徐公子却是一等一的好,说既然决定要娶褚大姑娘,不论褚家以后如何,也愿意。”乌媒婆叹道,“心眼这么好的人家,上哪找?咱们姑娘嫁人,也不只是挑家世,人品是最重要的,是不是?” 秦氏听着,心里也有几分感动:“对。” “太太这是答应了?”乌媒婆说。 “是的,找个时间,咱们两家见一见。”秦氏急道。在她眼里,现在的徐家简直是香饽饽。 几人商议妥当,乌媒婆这才离开。 出了溢祥院,乌媒婆就呸了一声:“这个褚太太简直是个势利眼儿,也就徐家眼瞎。怪不得顾老姐不接他们的活儿。” 说的是顾媒婆。 秦氏一直骂顾媒婆捧高踩低,其实不然,是顾媒婆嫌褚妙书人品差,不知介绍给哪个。介绍好的小伙,怕坑了人家,砸了她的招牌。 跟在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道:“那大娘咋接她们的事?” “有钱不赚?”乌媒婆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是徐家自己瞧中的,我只是代为上门而已。不过这徐家是真好,能嫁进去,是这褚大姑娘的福气。” 乌媒婆说着就离开了褚家,到了徐家回话。 第二天,那徐家夫人就带着徐公子一起上门。 现在也不是能挑家势的时候了,秦氏只见那徐公子十八九上下,长得清俊厮文,还不错的样子,就点头答应。 于是两家交换了庚帖,褚妙书的亲事就这样订了下来。 秋桔得到消息,回到穹明轩,与惠然细细地说着:“大姑娘就这样订亲了,订的是国子祭酒家。以前可是眼高于顶啊,连一些侯门世子都瞧不中,要嫁郡王才行!现在……” “这是觉得三爷必死在那里,所以急急地的订下人家了,生怕若真的……连徐家都嫁不了。”惠然冷声道。“行了,这种事,不要拿回来说,没让姑娘不开心。” “嗯。”秋桔点头。 那个南蛮,可诡异了,兵力不强,但秘术十分恐怖,不是有领兵才华,武功多高强就能对付。听说大齐好几次出兵南蛮,结果,多少将领入南蛮,就多少折在里面,全都死无全尸。 那南蛮好像故意的,每次入南蛮的将领,尸体都会被野兽拖出来,全都是被虫啃得千苍百孔,恐怖得不得了。 对于褚云攀之事,朝廷各人都在做应对之策。 讨论得最热烈的,无疑于太子府字<更¥新/速¥度最&駃=0 书房里,太子坐在楠木大案后,宋肖、钱志信和姚阳成正站在他的跟前。 “现今那个褚云攀入了南蛮,怕也落在死无全尸。”姚阳成道。 “这倒是未必,这个褚将军,实在太让人惊艳了。”宋肖说,“年纪轻轻的,却智勇双全。上次主动请缨,并不是鲁莽之举,怕是早就有所筹谋。他又是个庶子,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蛰伏,否则不会不声不响地中状元,再出征。所以,他不会做出愚蠢之举,他若没有信心,不会入南蛮。” 钱志信深深地皱起眉:“所以,他能活着回来了?” 想着,钱志信和姚阳成老脸沉了沉。 上次褚云攀出征,就是他们阻止得最为激烈,而且还说只给五万兵马,当时褚云攀还抓起他的衣领,把他扔过出去。 这次回来,必风光无限,成为人上人,到时不知会如何报复他们。 这是钱志信和姚阳成都不愿意看到的。 “殿下,此人怪戾,怕不好收服。”姚阳成道,这是不让褚云攀活着回来的意思。 “这可说不定。”宋肖却皱了皱眉头,“而且,现在咱们大齐缺将才,有他在,大齐才能稳固。” “宋公子实在太看重他了。”钱志信冷笑一声,“现在西鲁最凶猛的金刀大将被斩,耶律尔并几名将领俱已阵亡,西鲁早就是被剁去了手足的老虎。现在这情况,就算褚云攀不在,至少还有郑老将军和康王,西鲁便是心有不甘,也无人领兵出征,只能议和,两国一起休养生息。所以,现在便是褚云攀殒落,也对大齐的兴亡构不成威胁。” “对。”姚阳成点头,“那褚云攀瞧着不好收服,现在冯家两位小将还活着,不如让冯家两名小将拿了功劳,就说是他们把西鲁赶跑的。反正冯家一直是殿下的人。” 姚阳成说着,心里一阵阵的别扭。 姚阳成是太子妃的爹,是太子的正经老丈人。而太子又有冯侧妃。这些年来,因着冯家势大,老是怕太子让冯侧妃生下儿子来,最后把太子妃给踢下台。 所以,姚阳成没少跟冯家较劲,一直恨不得冯家都死光才好。 但现在,姚阳成却更忌惮褚云攀,而冯家就算争了功,也不过是纸老虎。因为冯家两名小将跟本就没有守城的能力。 “可是,冯家那两名小将,明显没有守着应城的能力。”宋肖冷声道。 “现在郑老侯爷不是去哪边了?让郑老侯爷守在那里,趁着这个时机,让郑家子弟勤加锻炼。”姚阳成说,“同样是将门世家,褚家窝囊这么多年,还能出个褚云攀,郑家,难道就真的没有人了?还是家里有才能的被打压着?” 与其是褚云攀,不如是皇后的娘家。 “殿下?”宋肖却皱着眉头,深深地看着太子。 在他看来,那褚云攀是个有能力的,是天降将才。在宋肖看来,褚云攀一定能从南蛮活着出来。到时把褚云攀拉拢过来就是了。 但现在,明显钱志信等人也这样认为,但却不想褚云攀活着回来,而是想法弄死他。再让冯家两个没用的小将抢功,接着发展郑家,把应城的兵权交到郑家手里。 宋肖觉得,干嘛要这样吃力不讨好!干嘛非要忌惮褚云攀!不过是姚阳成与钱志信跟褚云攀的私人恩怨而已。 宋肖希望太子清醒点,不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太子坐在楠木大案之后,一张儒雅的脸淡淡的,剑眉深深地皱着。 手指轻敲着桌面,正在思考着。 太子又想起褚云攀主动请缨那一幕。少年长得绰约风华,却大义凛然,气质凌厉张狂。 当时他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叶棠采的那个庶子相公啊! 以前一直觉得该如此胆小畏琐,哪里想到,会是个比起梁王也不逊色的俊美公子。而且高中状元,才华横溢,还有如此的爱国之心。 当时,他还是有几分钦佩褚云攀主动牺牲的。 但他的钦佩,是在褚云攀会牺牲的前提之下,哪里想到,他居然真的夺还了应城,还要回来…… 在他看来,大将,该是许大实那样的粗鲁而年老的大汉,或是康王这样人到中年的儒将也不错,怎么能这样的少年…… 这样一个俊美无匹,年纪轻轻,惊才绝艳的人啊……这样的光芒,似要把太阳都遮弊了一样。 便是他这个太子,站在这样的人面前,都好像要黯然失色了一般。 怎么想,太子心里很是不自在。 “殿下。”宋肖皱着眉。 “姚尚书和钱尚书说得有理。”太子淡淡地道。 宋肖听着,便是一惊,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接着他就明白了,太子容不下褚云攀!便垂下头,不再多言。 “殿下英明。”钱志信道,“那褚家,自来就不参与皇子之间的斗争,若那兵权真的落在那里,咱们跟本就拉拢不过来。虽然皇上属意的一直是殿下,但该抓在手里的,还是要抓在手里才稳妥。” “没错。”太子听着这话,越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都是为了大局着想。“晚一点,本宫就进宫跟母后商量,让冯家那边好好挑选有才之人。本宫就不信,郑家真的没人了。” 几人又商量了一阵子,这才散了。 太子立刻就进宫去,跟郑皇后商量着夺功和兵权问题。 郑皇后自然想他们郑家手握大权,听得太子和姚阳成等人的想法,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第318章 归期 太子与郑皇后商量完毕,就回太子府去了,然后修书一封,让训练好的老鹰传书到应城。 应城 高高的城墙之上,士兵在把守着,随着城墙而过,一片连绵的火把将这满是箭痕和火迹的城墙照亮。 低头望向,应城内残垣断壁,一片狼藉,但很多破损的房屋,亮起一点点灯光了,给这满目疮痍平添一丝丝温暖。 这段时间来,应城遭受了各种磨难,先是西鲁攻城,接着大将被斩杀,城门攻破,应城被屠。接着被西鲁所占领。 虽然屠城,但却只屠男人,女人留着,每天遭受前所未有的残害。原以为会一直活在地狱里,不想,褚将军率兵而来,夺还应城。 纵然眼前还是一片狼藉,但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心有所归处。 高高的城墙之上,有一名身穿盔甲的男子正站在那里。此人正是冯家剩余的两声小将之一,名冯鑫。 这时,天上突然一声鹰鸣声响起,男子抬起头便是一惊,是太子! 这只老鹰是太子府的,他自是认得。以前他爹跟太子通信,都是这只老鹰过来。 伸出手来,那只老鹰就停在他的臂上。 他解开绑在鹰脚上的小竹筒,那老鹰就飞走了。 冯鑫小竹筒拿出一张笺子来,打开,当看到里面的内容时,神色凝重,接着就转身离开。 下了城墙之后,就来到自己的兄长冯容的房间,把手中的纸条给他,双眼凌利:“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褚云攀现在已经入了南蛮之地,若他命大没死在那里,咱们就在平水镇埋伏着,到时下手把他们全歼。京城那边会布置好,到时我们只要领兵归京,那此战的功劳便是我们的。” 冯容道:“到时咱们冯家的荣光还在。” …… 褚妙书的婚期定下来了,是明年的二月初八,三书六礼也走了一半。 褚妙书对那个祭酒之子不甚满意,但现在已经没得选择了,不过是心目颇有些怨言。 这个时间,京城却渐渐地传出一些话来,都是关于应城的。 有人说:“夺还应城,其实很大功劳在冯家两位小将军身上。” 但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若那俩冯家儿郎有出息的话,便不会从应城逃到玉安关,期间死了这么多人,也不见他们干出什么成绩来。褚将军一去,就连接斩敌,明摆着就是褚将军的功劳!何以抢功?” 那个说冯家有功的人被怼得住了嘴,但第二天还要来隐约提这个事。 秦氏一直让人打听外头的消息,这种无人信的流言一出,外头的人就向秦氏禀报。 溢祥院里,秦氏听得绿枝的禀报,就冷冷道:“那小贱种要死在南蛮之地了,冯家那边回京,要抢功来了!” 声音恨恨的,却又带上几分得意,看着褚妙书:“幸好先给你订下这桩婚事了。” 褚妙书心中的不甘,在听得这个消息后,总算还是接受了。 姜心雪一边磕着瓜子,嗤笑着扫了褚妙书一眼。 天知道她多怕褚云攀真的能得胜回来,到是褚家又风光了。 姜心雪一点也不希望褚家上去了,因为她原本就被婆婆看不起,她们姜家就是烂泥一样。若褚家门第再上去,她只会越发被婆婆挑剔,越发配不起褚飞扬。 正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她是个烂锅,怎么会希望褚飞扬突然变成了好盖子呢! 把手中的一把瓜子嗑完,姜心雪就拉着儿子离开了。 路过桂花亭的时候,远远地见褚飞扬站在一丛桂花前,抬头看着远方发呆。 “世子在干什么?”她的丫鬟满月低声道。 姜心雪嗤一声冷笑:“还能干什么,瞧他那个呆样,一定是在想那个贱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着就拉着褚学海离开了,满月一怔,只好跟着她走。 …… 太子找人到外头放流言,希望把褚云攀在百姓们的英雄形象给扭转过来,把功劳都归到冯家身上。 但百姓们却不买帐。 太子脸色黑沉,李桂道:“现在尚未有效果,但已经有一点人信了,只要坚持着,很快就能扭转过来,等到两位冯小将军归京,就能座实。” 太子冷哼一声:“父皇那边如何了?” “皇上还在等着褚将军回来呢。”李桂道,“至于外面的流言,他倒是没有上心。但到时只要褚将军死了,这份功军,总得有个人承着,所以到时还是冯家的。” 太子眼里闪过厉色,点了点头。 除了太子,冯家和郑家也在卖力地布置着,钱志信和姚阳成等也等待,到时只要褚云攀的死讯一传到龙案之上,他们就会卖力地游说正宣帝,把功劳归到冯家。 纵然没人相信,但外面的流言却是越演越烈。 叶棠采自然也听到外头的流言了,整个人有色都沉沉的。 齐敏说:“那冯家和太子都在抢功罢了。” “他们这样做,证明已经在行动。”叶棠采小脸冷冰冰的,“说不定都布局了。” 如皮又过了十来天,正当百姓们开始动摇时,突然从宫里一队侍卫冲出来,骑着快马到各大酒楼张帖着东西,百姓们一惊,围过去一看,只见那是皇榜。 “这写的是什么?”百姓们纷纷围着,不认字的都上前。 “你不认字就让一让,让我看!”一个书生背着大大的书娄挤上前,“上面写着,褚将军夺还应城,并前往南疆,拿下了南蛮。西鲁和南蛮俯首称臣,年年朝贺,将军已经拔营回朝,将于九月初三入城。” 书生那慢条厮理的声音响起,让周围的寂了寂,最后便是一阵阵的欢呼:“将军凯旋而归啦!” 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京城,让京城一片热闹和激动。 太子府 太子整个人都坐椅子上跳了起来:“怎么回事?不但活着出了南蛮,还避开了冯家兄弟的伏击!” 宋肖垂头,他都不敢接话了。 那冯家兄弟若玩得过褚云攀,就不会那么狼狈地逃到玉安关,等着褚云攀来救了。 第319章 花团锦绣 皇榜一出,全城沸腾了。 第二天,更是有从宫里出来的匠人走到宫门前不远,搭起高台来。 此时,整个褚家一片热闹,平时门可罗雀,但现在上门的宾客却是来了一批又一批。 有些贵夫人专门想来见叶棠采的,但帖子全都是送进了溢祥院,秦氏接了帖子,便说叶棠采忙,不得空,全都拒绝了,不让见。 只一些男宾上门,就让褚伯爷和褚飞扬去接待。 整个褚家,可谓一片花团锦绣。 厨房因着宾客的往来而忙得热火朝天。 在这忙碌间,李厨娘悄悄拿出一个黑漆食盒,往里面放了几碟精致点心,寻了个空档就提着食盒出门了。 不想,却在门口与黄厨娘撞了个正着,二人手里均提着一个食盒。 “唷,黄大姐你去哪?上面不是没有传吃食了么?”李厨娘扫了她一眼。 “我能去哪,倒是你,去哪?”黄厨娘说着瞥向她手中的食盒。 二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便互相推了一下,急急地奔了出门,噔噔噔,二人不甘示弱地一路往西跨院奔去。 走进穹明轩,只听得屋子里一阵阵的笑声,两名厨娘连忙奔进屋子。 “哎唷,三奶奶这里可真是热闹得紧。”李厨娘提着食盒跨进门槛。 “听说几位亲家奶奶和姑娘来了。”黄厨娘也挤进门来。 走到小厅,就被秋桔和惠然给拦下了,除了惠然二人之外,还有几名丫鬟站在这里。 “李大娘,黄大娘,你们有什么事?”秋桔嗤笑一声。 黄厨娘和李厨娘往东边望了一眼,只见隔着一丛珠帘,好几个衣饰华美的女子,一个手里展开着一匹大红色的云绵,一个手里拿着刻丝的流彩长身禙子,又有捧着几样首饰,那里给中间的人比划着。 里面不知说着什么,娇笑不断,叶棠采被围在中间,只见一个衣角。 “这是给三奶奶裁衣呢?”黄厨娘笑着道。 “是啊”秋桔声音拖得长长的。 “再过几天,三爷就要回来了,的确要好好打扮打扮。”李厨娘说,“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拿来给三奶奶待客,可不能嫌弃。” “我这也是!这也是!”黄厨娘急急地把食盒放到小圆桌上,还打开来。 接着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只见里面有两碟点心,一碟糖蒸酥酪,一碟桂花栗粉糕。接着又揭开第二层,里面还有如意糕和玫瑰酥。 “嗐,这些干巴巴的,瞧我这里有珍珠翡翠汤圆,莲叶羹、梅花甜汤和香糯饮!”李厨娘也不甘示弱,连忙打开自己的经漆画牡丹的食盒。 “二位大娘,谢你们了,先放这吧,一会三奶奶她们忙完了,就出来食用。”惠然笑着上前,还抓了一把铜板塞到二人手里。 “惠姑娘客气什么,不用不用,这是孝敬三奶奶的。” 那俩厨娘连忙推辞,望了卧室那边一眼,还不见叶棠采的影儿,又磨蹭了一会,这才走了。 秋桔看着她们的背影,又看桌上的心点:“这些点心便是她们亲手做的,就这材料,也得二三百文。”说着翻了一个大白眼,“以前就是白菜炒肉丝,公中出的银子,也不愿意多放点肉沫,现在好了,自己贴着钱往这里送。” “捧高踩低,催利避害是人之常情,这点人情往来就别管他了。”惠然说着走向卧室,“姑娘,先吃些甜点吧。” 叶棠采正被几人团团拉住叶玲娇、齐敏和叶薇采都在这里。 “嗯嗯,就来。”叶棠采说着,瞪了叶玲娇一眼:“秋天的几件衣裳才是新做的,何必特意又弄新的。” “怎能不做新的。”叶玲娇挽着她的手,一边往外走,“你那几件实在太素了,这么久不见,你当然要打扮得好好的。” 叶棠采撇了撇嘴,便又拉着齐敏和叶薇采到小厅里坐着,吃着甜点。 “到时大姐夫入城,是直接从城门走向皇宫吗?”叶薇采急急道。 “嗯,对的。”叶棠采道:“城门一大条大道,就是大明街,直通皇宫大门。” “我们过来的时候,听到百姓议论好像在距离皇宫不远搭着什么台子。”叶薇采道。 “那是凯旋台。”齐敏着双眼发亮,“我以前摆摊的时候,听了很多杂七杂七的东西。将军凯旋而归,一般都是从城门直往皇宫里走,到时百姓夹道欢迎,场面十分热闹。将领经过大明街进入皇宫,然后直接面圣。但凯旋台,即是皇上率重臣站在高高的凯旋台上迎接将军归京,那是皇上给一个将领最高最大的荣耀!” “啊!这么厉害吗?”叶薇采一怔,“我记得年初的时候康王殿下和许将军也凯旋而归。” “对啊!”齐敏点头,“但康王和许将军是直接从城门入宫,皇上并没有出宫相迎。所以,你姐夫现在多大的荣耀。” 叶棠采一边听着,咬着嘴里的汤匙,心里美滋滋的。 “棠姐儿,你们订好酒楼没有?”叶玲娇道。 “嗯嗯。”叶棠采点头,“就在大明街傍边烩味天下。” “那不是咱们自己去订的。”秋桔笑着答应一句,“是烩味天下的老板亲自上门,说把最好的位置留给我们褚家,让我们褚家务必赏脸。除此之外,还有好几家开在大明街傍的酒楼,也请我们去,但咱们自然选最好的一家。” “皇上很看重你家相公,那天你可要好好地看一回了。”齐敏又道。 “呃,这是什么意思?”叶玲娇道。她跟齐敏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认识,但觉得齐敏为人爽快伶俐,很聊得来。 “因为我以前听说多了,有前朝的,也在咱们大齐的,说皇上多喜爱这个将领,亲自接回去之后,还要留在宫里住几天,跟他促膝长谈。现在皇上连凯旋台都摆了,怕是要捉进去促膝长谈几天了。”齐敏说着,眉头挑了挑。 叶棠采一噎,却只轻哼一声,咬着汤匙。 “你咬着它干什么?碗里的香糯饮要凉了,快吃吧!”叶玲娇瞪了她一眼。 叶棠采只得垂头吃着香糯饮。 待吃过东西,叶玲娇和叶薇采就回去了。齐敏即是收拾着厢房里的东西,褚云攀即将回来了,齐敏不好住在人家夫妻的院子里,往在褚家别的院子,也懒得让人安排,所以收拾着,干脆先搬到大明街秋家那边。 等她的宅子修葺好了,她就搬到自己的宅子。 齐敏东西少,两天后就挪到了秋家那边。温氏还在凌城,尚未回来。 这个时候,宫外的凯旋台也已经搭好了。 离着褚云攀归京越来越近,京城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皇宫里,凤仪宫 郑皇后正坐在上面首的龙凤逞祥的长榻上,太子在下面的圈椅上,宋肖即站在下首。 “冯家,真是一窝废物!到手的功劳都捞不到!”郑皇后不紧不慢地道。“离着褚将军进京,也没差几天了。” 太子眉头轻轻地皱起来:“现在先想一想,如何拉拢了。” “这还不简单。”郑皇后说着微微一叹,“若他未娶,倒是可以把越安许配给他。” “现在也可以。”太子双眼微亮,“到时越安与叶棠采不分大小,越安又是公主,便是叶棠采先进的门,也会被越安压一头。” 郑皇后却轻轻扫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太子轻哼一声,他刚才也不过是说一下而已。 “你父皇虽然属意于你,但这个大将,是他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还未捂热呢,你就急着把妹子嫁给人家当平妻,要拉过去。你父皇就算喜欢你,心里也会膈应。”郑皇后道,“有些东西,他可以给你,但却不能是你自己伸手去拿。” “有些事情皇上还是可以睁一只眼和闭一只眼的。”宋肖道。 “嗯。”郑皇后笑着点了一下头,“咱们从郑家族中找个傍支姑娘送给他。” 太子却嗤笑,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哪个姑娘比得过叶棠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作为一个男人,家里放着这么一个媚艳动人的妻子,而且还新婚一年,又分离数月,回到京来,只要看到叶棠采就挪不动了,哪里有心思想别的女人。 “远处的天鹅不如近处的乌鸦呢!”郑皇后道,“先不让他看到叶棠采就好了。他进京时,本宫下令整条长明街在窗下插上彩旗,到时全城百姓夹道欢迎,花卉满天,彩旗飘飘,哪里还看得到叶棠采。到时你父皇邀他进宫小住两天,咱们就把郑家的姑娘安排到他身边。到时他出宫后,再纳进门就是了。” “母后此计不错。”太子笑了笑。 就算这是皇后,也没理由无缘无故地塞人家一个妾的,否则拉拢之意太重,吃相实在太难看了。而且褚云攀正受宠,就算是现在皇后也要忌惮他几分,哪里敢乱塞人进去。 但若是褚云攀自己先上了手,再不声不响地纳进门,那就好看多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越来越凉,很快,八月就尽了,九月到来。 第320章 十三调 九月,正是霜寒露冷,兰桂飘香时候。 这天一大早,整条大明街就被围得严严密密,想要看热闹的贵族们,早早就订好了大明街两边的酒楼。坐在二层雅间里,往外眺望,就能看到下面的街景。 叶棠采和褚伯爷众人来到烩味天下二楼的一个雅间里,往外一看,就见下面百姓在街两边拥挤到一块。大明街宽大而长直,一路往前延伸,叶棠采几乎都看不到尽头。 叶棠采就那样站在窗边看着。 褚伯爷坐在圆桌旁,心情十分复杂。 他害怕战争,觉得家里不要再走这一条路了。但他也知道,走科考对不起烈祖烈宗,心中愧疚。 但再愧疚,他也不想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不想再去回忆残酷战场的种种。 当褚云攀高中状元,他真的很开心,虽然还是觉得对不起烈祖烈宗,但他觉得这条路是不会错的。如果继续上战场,迎来的只会是无尽的失败。 哪里想到,这个原本最出息的儿子,居然跑去出征了。他伤心绝望,觉得褚云攀回不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料,这个儿子不但回来了,还带着荣耀回来! 褚伯爷坐在桌边,整个人都呆呆的,心里五味翻杂着。 今天过来的,只有叶棠采、褚伯爷和褚飞扬,秦氏和褚妙书没有来,褚妙画自然也不准来,但姜心雪却来了。 褚伯爷抬头看了看,见秦氏母女没来,就抿了抿唇的。其实他也可以不来,但控制不住的,又想来看着。 “海哥儿,吃这个莲子羹。”满月把一小碗莲子羹放到姜心雪面前。 姜心雪把着褚学海,一点点地喂着他吃,又忍不住冷扫了叶棠采一眼。若非褚飞扬来了,叶棠采又这里,她才不过来。 “穿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姜心雪冷笑,低声嘀咕一句。 满月嘴角抽了抽,能给谁看,自然是想给三爷看的。 叶棠采今天是用心扮过的。穿着深经红色上襦,下面是浅红的齐胸襦裙,胸前用丝带打着一个大大的结,垂下红色的垂带,头上簪着琉璃垂金色流苏的桃花步瑶。 “怎么这么多旗子的?”叶棠采望向窗外,发现自己的窗台上岔着两杆旗子,正迎风飘扬着。 “好像是朝廷让挂上去的,说好看。”惠然说。 叶棠采却轻轻皱了皱眉头,趴在窗台上等着。 又等了两刻钟,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啊啊,褚将军回来啦!” 楼下的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叶棠采和惠然等人往下看。 一阵阵欢呼声和尖叫声扑面而来。百姓们情绪激动地夹道欢迎,群情汹涌,士兵们交叉着长枪拦着兴奋的百姓。 只见楼下一条长长的军队全都一身铁甲戎装,骑着马从远处走来,带着一身从战场退下来的唳气,还有得胜回京的激昂之情。 “姑娘,是三爷!三爷!咯咯咯!”秋桔激动地大叫着。 叶棠采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只见看到一名身穿银甲的修长而冷峻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正缓缓走来。 下面百姓人挤人的,四周花卉缤纷,彩旗飘飘,叶棠采这样往下瞧,只听整条长明街欢呼声音一大片。 叶棠采这样往下瞧,却只见模糊不清的身影。 但即使如此,她的心情还是非常激动的。 今天的日子,早盼望己久,能看着他功成名就,全成瞩目,她便心驰神往。只是,怎么看着怎么不清晰,叶棠采觉得不够。 “哎呀,走到那边啦!”秋桔和惠然也往这边挤着看,还有别的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丫鬟也挤过来。 “姑娘,姑娘,快看!不看就走了!”秋桔说着回头,却见好几个丫鬟却涌在窗前,不见叶棠采。秋桔回身,往包间里看:“姑娘?姑娘呢?” 惠然回头,看不到叶棠采,也是一惊。 整条长明街欢呼声音一大片。 褚云攀坐在马上,毫情万丈地领着兵队在从人群中而过。少年一身银甲戎装,容貌冷俊而华丽,楼上来观看的贵女们,看着这样一个俊美的少年将军,全都又是激动又是羞涩。 “三爷,皇上在前面设了凯旋台!率文武百官来接!”予阳在后面激动地道。 “嗯!”褚云攀剑眉一挑,扬起意气风发的发笑容来。目光却往四周酒楼食肆的窗户瞧去,却见一片彩旗飘飘,跟本看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儿。 “三爷,人挤人的,看不到的,咱们快走。”予翰道。 褚云攀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失望。 这是他最风光的一天! 蛰伏十八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小时候,他的生活很单调,受尽别人的嘲讽和无视。 作为家中庶子,而且姨娘早亡,还是青楼出生,他自知自己比起一般庶子还要低贱。 后来家里败落,他在褚家更是轻贱如泥,谁都能任意践踏。 他学会忍耐和不作声,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不会从欺负他找到乐趣。 他不知道自己此生能做些什么。 以前他向往当大将军,总想着,只要自己长大了,就能去应城,然后跟着长辈驰骋沙场。但家里败落,连去那边的机会都没有。爹更是整天让他念书,说谁也不准去那边。 后来,他遇到了两道光,第一个是梁王,第二个是叶棠采。 十二岁那年,他在学堂,与所有同窗一起跟着夫子学弹琴。 那天夫子心情不好,所以故意说他弹错了一个调,罚他到书院门前,双手举着琴站在那里。 那时正是他十二岁生日,也是十一月,寒冬蜡月的。他一双手冻得都没有知觉了,琴就这样滑落摔到地上,摔成了两半。 那是书院的琴,他赔不起,而且家里就算有钱,也不会帮他赔。 当时他的心情,没有多大的害怕,只有无动于衷,好像这样的倒霉事就该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这个时候,一只软缎蚊龙金纹的靴子踏出,摔落在地的断琴,溅起混着雪水的泥污:“你,把本王的靴子弄脏了。” 抬头,只见一袭深紫的尊贵蟒袍,外罩毛边的貂毛披风,魅艳而又冷漠的俊美脸庞,微微歪着头,黑玉似的长发便漱漱地往下滑,一双明明冷酷到致极的眸子,却带着点点暖意,就那样轻轻地落在他的身上。 “赔不起。”他只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陈述一个事实。 眼前就是一套石椅,上面堆满着积雪。 那名男子轻轻拔开一张石椅上的积雪,然后坐下,突然说:“你会弹乔令十三调吗?” “没听过。”褚云攀只冷声道。 这时,那男子身后的侍从却走上前,递来一把蕉尾琴。紫衣男子就放到膝上,轻轻弹拔起来。 那是十分轻柔的曲子,却连着十三次转调,从高到低,再由低往高,转承起合间十分的刁钻。曲子里没有十分激昂的情绪,只有绵绵似泣似诉,却诉尽断肠与断情,空寂与落寞。最后一声拔调,更是哀落调零。 “这是乔令十三调。”紫衣男子淡淡地说。“你学会了,这个琴就送你。” 他嗤笑,走过去,拿过那把琴,干脆盘膝坐在皑皑的雪地上,把琴放在腿上。 试了两个音,刚才的曲子,便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没有曲中的断肠与断情,但那些音调却一个没有错。他的琴音里,只有万物皆空的苍白与茫然。 紫衣男子墨眉一扬:“这天赋,真不愧是……呵呵,不错。” 第321章 满城缤纷 “琴,是我的了。”褚云攀淡淡地看着他。 “这种生活你还要继续吗?你想当人上人吗?”紫衣男子红唇勾起笑意,“你想功成名就吗?想要重振褚家的门楣吗?那就跟我走!向上爬!” 听着这话,褚云攀心神一震。 重振褚家门楣? 是的,这一直是他的梦想。 只是,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这个梦想有些可笑。 整个褚家败落至此,便是连褚家的当家,褚家的嫡长子都丢弃的东西,他一个身份低微,从来不被看重的庶子,却想要重振这门楣! 这一条路冷寂,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自小他就是这样过来的。 不料,他平静的生活,却硬生生被塞进一个人。 他以为他的生活,也只会更麻烦而已。 哪里想到,这个姑娘却是个奇怪的,从不在意他的出身。不到一个月,就记住他爱吃什么,天天都会准备他喜爱的菜式。 在他被跪的时候,居然要陪着他一起。 不论是谁,他自己、予翰和予阳都认为,这个时候隐忍是应该的,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挨着。 只有她一个会想到,便是隐忍,他也是会累和会饿的。 他想要成为英勇的大将军,守护河山,重振褚家的威名! 他也想要夺得荣誉,想要封妻萌子!更想要配得起她! 周围百姓一阵阵的欢呼,抬头彩旗飘,漫天鲜花,似要把一路铺成锦绣天梯。 快马领着大部队前进,笔直而宽阔的大道,远远的就能看到高高的凯旋台,那里站着至高无上的天子。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三爷,是秋桔和惠然!”人声吵杂中,予翰突然吼了一声。 褚云攀一怔,回头,顺着予翰所指的方向望去,只然看到一间酒楼大开的窗户挤出两个身影,在彩旗飘展之间,果然隐约看到惠然和秋桔。 褚云攀皱着侧身望去,想找叶棠采,结果没看到,只见惠然突然指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三爷,那边!” 褚云攀一愣,回身,只见人群里,一个小小的艳丽身影朝着他挤过来,见他看到她,她就是一笑,蹦起来,举起手:“三爷!三爷!” 接着推开人群,挤过来。 他的马还在走着,她就提着裙子追上他,笑道:“三爷!” “你怎么跑这来了?挤,快回去!”褚云攀俊脸上漫上笑意,紧紧地要勒住马。但周围人声过于鼎沸,宝马就控制不住地往前走。 “上面挡住,我看不到三爷。”叶棠采撇了撇,提着裙子一边跑着。 华衣飘逸瑰丽,笑容倾城,让周围的百姓忍不住地为她让出一条道。 褚云攀听着她的话,心头微热,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她。 叶棠采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他给抱上了马,坐到他面前。 “啊”叶棠采惊呼一声,视线一下子被提高,瞬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一般,又是惊又是喜,回过身看他。 少年的英俊的脸庞就在眼前,一如既往的华丽而绰约,但经过这段时间的风沙,却洗练出税利的峰芒,但垂头看着她的眼神,却炙热得让她小脸发烫,身心俱软。 “棠儿,好想你。”褚云攀一把将她捂得怀里,美人抱了满怀,褚云攀浑身舒畅,只感动豪气万丈,似是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狠狠地一甩马鞭:“走!哈哈哈!” 马匹前蹄高高扬起,一声嘶鸣,就飞速往前疾速而去,留下满城飘香,一串笑声。 叶棠采便伏在他的肩头,咯咯笑着。 “啊啊啊”两边的百姓看到他突然把一个姑娘抱起来,放到马上,连声尖叫出声来。 “啊,将军,你干嘛?”后面的副将和亲兵们大吃一惊。 这些时日来,向来最守规矩的将军大人,谁敢不听话,全都被狠罚的将军,居然一把抱起个姑娘,然后跑了! 周围的百姓也是一阵阵惊呼的尖叫,楼上来看英雄的女子们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羡慕的惊叹和娇声清笑。 手中的轻纱罗帕,不由地往下面扔,为这个场面助兴。 一时间百姓拥挤,群情激昂,花卉满天,彩旗飘飘,香帕柔情而绵长地在空中打旋,再落下,一地相思。 不远处的凯旋台,正宣帝、太子、梁王兄弟,廖首辅和六部尚书等人正站在上面,远远地看着褚云攀突然抱着个姑娘,长笑着飞奔而来。 太子一眼就认出叶棠采了,俊脸一黑。 “这、这实在伤心败……”钱志信正要骂一句。 不想,正宣帝却大笑:“人不风流枉少年,哈哈哈哈!好好好!” 连皇帝都觉得高兴了,吕智等人也笑了起来,钱志信等人哪还敢说什么。 “呵。”梁王远远地看着,嗤一声笑了。“这小子,越来越狂了。” 正宣帝背着手,远远地看着,少年一身厚重的银甲戎装,长发全都束在脑后,随着马匹,少年眉宇飞扬,气势张狂。 正宣帝看着如此功成名就,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不知为何,鼻子微微一酸,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骑着快马,恣肆大笑着地奔腾而来的明艳少女。 年少时,他们也曾经如此一起纵过马,所过之处一片欢声笑语,绵长而遥远。 正想着,褚云攀已经奔了过来,缰绳狠狠一勒,连人带马就停在凯旋台面前。 褚云攀翻身下马,再回过身来,一把将叶棠采抱下马来。 这才上前,一撩袍服,单膝跪下:“末将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好好!起!”正宣帝看到少年笔直的身影跪在跟前,便激动地走下台来,一把扶起褚云攀:“将军辛苦了!” “是皇上提拔之恩!”褚云攀道。 “走,回宫。”正宣帝道,说着,又望了叶棠采一眼,就笑了起来:“走吧!” 叶棠采很高兴,这是邀她一起回去:“谢皇上。” “摆驾回宫!”蔡结说。 正宣帝上了龙撵,褚云攀翻身上马,又把叶棠采放到跟前。梁王、太子和首辅尚书等人都骑着马,陪在褚云攀身边。 正宣帝在龙撵上看得满脸羡慕,他也想骑马,但病体摆在那里,只好坐轿子。 不一会儿,就入了宫门,众人下了马,褚云攀等人就往大殿而去,而叶棠采却被宫女引到了皇后宫中。 凤仪宫里,郑皇后正在等消息,宫女突然来报:“娘娘,将军回来了。褚三奶奶一起进了宫……现在被引着过来。” 郑皇后听着,整个人都不好了,只呵呵笑:“将军夫人来了,快,请进来。” 叶棠采被引进来,郑皇后看着叶棠采脸上的笑意,心里膈应,但脸上却笑着,邀叶棠采坐,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叶棠采拉着家常。 …… 褚云攀等人进了大殿。 正宣帝上了龙座,梁王、太子和钱志信等人在两边站好。 褚云攀在中央,朝着正宣帝行了磕头的大礼,这才禀报:“幸不辱使命,总算把敌人赶出境,夺还应城。现,西鲁和南蛮俱俯首称臣,准备签定议和书。” “好好!”正宣帝激动地说,眼圈都要红了。 想不到啊,在他的有生之年,居然能让西鲁和南蛮俯首称臣,他也算是名留青史了,是为一代明君了。 “听说西鲁皇子和南蛮的公主是不是被压了进京?”太子上前一步,冷声道。 “是。”褚云攀冷冷点头。 正宣帝冷哼一声:“带进来。” “传,西鲁二皇子,南蛮公主。”蔡结高声道。 外头也响起了太监的高扬的声音。 第322章 遗愿 随着外面小太监的声音,只见一男一女走进来。 男子四十余岁,长得深眸高鼻,一身歇色的兽皮斜襟胡服,头上包着灰色的厚布帽子。身材高大,一张粗犷的脸皱巴巴的,狠狠地咬着牙,但却没有不甘的神色。 在男子身边,却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长相秀丽,身穿五彩交领上衣和百褶裙,袖口及大襟边缘精绣着鲜艳的花鸟图案,头戴华灿银冠,梳着两根大辫子。少女脸上冷冷的,一副气怒的模样。 二人走进去,看着高高在上的正宣帝,弯身行礼:“参见大齐皇帝。” 朝臣们看着这二人,个个神色冷沉,毕竟这是他们大齐上百年的宿敌,这些年来,给他们大齐造成了不知多少损失,杀了他们大齐多少人。自然不能不仇视。 “你们既然要俯首称臣,见到咱们大齐的皇帝,还不行跪礼!”太子冷喝一声,威严十足。 二人脸色一变,那一直被称之为凶悍的硬骨头的西鲁皇子却最先扑通一声跪下来,垂头行礼:“鲁族二皇子阿纳罕参见大齐皇帝。” 他们西鲁向来都是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 现在褚云攀把他们西鲁勇悍的大将几乎全都斩了,他们被打得满地找牙,这西鲁就被打服了。 那南蛮公主却不服,心里恨恨的,若非这个少年将军使计夺了他们的蛊王,他们南疆哪里愿意认输。 但归还蛊王时,他们南疆就立下了毒誓,若大齐不对南疆起兵,南疆便俯首称臣,否则被所饲之蛊反噬而死。 他们南蛮人最重誓言,所以既然拿回了蛊王,只能表示归顺。 但她还是不甘心,现在却只能跪下来:“南疆七公主古沅,参见大齐皇帝。” 正宣帝看着下面伏跪在地上的二人,心中舒畅,冷哼一声,也不叫二人起来,只笑道:“你们代表两族来议和的?” “是。”古沅道。“为表示诚意,本公主前来大齐和亲。” 此言一出,正宣帝花白的眉一挑。 朝臣们个个目含鄙视,真是蛮族啊,自己的婚事,居然张嘴就说出口,也不叫个长辈或是中间人前来说。 “我们鲁族的公主,也即将抵达。”阿纳罕说。 古沅又道:“现在当位的是本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这次来齐,连嫁妆都带来了。只请大齐敏择个日子,至于新郎……” 说着,一双美眸往整个朝堂上扫了扫,最后落在褚云攀身上:“就嫁……” “等着,你谁啊?”一个冷笑声响起,却是梁王,那一双魅艳的眸子满满都是嘲讽,“一个战败国的公主,咱们大齐的好儿郎还排排站着任你挑?” 古沅小脸一僵,周围的朝臣们也是脸色不善地落在她的小脸上。 正宣帝老脸也是黑了黑。原本,这到底是一国公主,若她要嫁谁,他自然是允许的。 刚刚古沅好像瞧中了褚三,毕竟长得这般俊美绝伦,又是他攻下南蛮的,这公主爱他少年英雄,也是可以理解的。她若要嫁,亦可以允她。 但梁王此言一出,正宣帝也算是反应过来了,特么的,就一个战败国公主,居然站在这里对他们大齐好儿郎挑挑拣拣,算个什么!就算她真要和亲,也是他指谁,她嫁谁! 古沅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好歹是个公主,原本想要先声夺人,嫁个好的,哪里想到,居然被拦了。 想着,她又瞟了梁王一眼,真是个美男子,可惜是个阴毒的,而且现在也不是由着自己能嫁谁。 “大齐皇。”古沅咬了咬牙,“我皇兄说,请大齐皇把我许配给褚将军。” 正宣帝皱了皱眉。 太子却是眉头一挑,好吧,这个南蛮公主似乎要缠上褚三了,虽然他得不到什么好处,但这样一个公主下嫁进去,势必会是个平妻,到时叶棠采定会跟褚云攀产生矛盾。 “你们什么居心?说好的议和呢?”梁王冷笑,“居然盯上了咱们大齐最厉害的将军。” 古沅气得一个倒仰,差点就裁地上去。 正宣帝却是老脸一冷,褚云攀现在可是他们大齐最得力的猛将,守国门是必定的。这个南蛮公主偏要勾搭他…… 想着,正宣帝一张老脸阴沉冰冷。 朝臣们也是冷冷地盯着古沅,好像古沅脸上写着“居心不良”几个字一样。 古沅被怼得差点要吐血了! 其实南疆皇并没有说非要让她嫁褚云攀。她不过是不想被乱指给人而已。而且,褚云攀是真的俊美,能力出众。刚刚她还看到他抱着个美人跑了一路。 她对褚云攀的感情很复杂,有恨,也有几分仰慕。想到他抱着个美人那般招摇,她就想臿到他们中间,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以报他攻打南疆之仇。而且,嫁给他,也实现了自己对他的几分仰慕。 不想,自己的小算计居然被这名绝色男子连翻捣鼓掉了!这就是梁王吧?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魅艳风流,却性格刁钻,刻薄寡恩。 “王爷言重了,我们南疆并无此等心思。”古沅气道。 褚云攀冷冷道:“你们南疆有心议和,那就听从皇上的圣意,若没有那个心意,公主就回去吧!本将军择日再挥军南下!” 古沅要气死过去了,她冷汗直冒,急道:“全凭大齐皇帝做主。” 上首的正宣帝冷哼一声,一双有些耸拉的老眸往下面的朝臣一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南蛮公主不能嫁入臣子家。 想着,目光落到太子身上,太子正妃侧妃俱全,南蛮公主的份位不能低,不行。梁王一样,没有空位。而且这南蛮如何也不能落到梁王手里。 最后目光又落到容王身上,容王才十八岁,尚未娶妻,南蛮公主凭什么当他们大齐的正妃?但现在正妻之位空在那里,却让她当侧妃,那也不叫事儿。字<更¥新/速¥度最&駃=0 想着,就望向鲁王,这个儿子刚刚好,一位侧妃几年前死了之后就没有纳了。 “那就赐给鲁王为侧妃吧!”正宣帝道。 梁王嗤笑,早料到这个结果。 下面的古沅一惊,鲁王,哪个鲁王? 正想着,只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朝着正宣帝供手:“谢父皇。” 古沅见自己被指给这个直可以当她爹的男子,气得眼前一黑。年纪大就算了,长得还算俊朗,但脸色却带着几分病态,形容和气质也丧里丧气的。 古沅要气死了,这人一点也不符合她心目中夫婿的形像。 但眼前的事情,不是她能够选择的。 下面正宣帝又与阿纳罕和古沅商量了议和之事,把议和条件谈妥了。其实在这二人进京之前,正宣帝已经跟朝臣们商量过议和条件。现在提出来,两国商量过后,就把条件拍板了。 等这些大事谈妥,便要进行封赏了:“征西大将军褚云攀听封!” 褚云攀立刻跪下。 只听正宣帝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征西大将军褚云攀,率军退击西鲁,教化南蛮,护佑我大齐千万百姓,立下不世之功,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即日起,封为正二品镇西侯,入朝议政。另赐黄金千两,良田千倾,府邸一座,钦此!”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倒抽一口气,这居然封侯了! 想一想冯家,守了应城整整九年,都没落得一个爵位。年初时的许大实,如此勇悍,也没有得到。 而眼前这个才十八岁的少年,不过是短短数月,就夺得了所有从军之人毕生的荣光!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如此年轻。 这才是朝廷新贵! 所有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投来炙热的目光。 “谢主隆恩。”褚云攀垂头谢恩。 正宣帝看着他,想了想又道:“再赐赤焰战甲一套。” 梁王一惊,眸子微眯。 整个朝堂也是惊了惊,有些年轻的,倒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钱志信和廖首辅等人自然知晓这套赤焰战甲。 那是元后萧皇后年少时用过的战甲,此甲特殊,可调控大小,男女皆可穿。 朝臣们都知道这套战甲对正宣帝的意义非比寻常,自萧皇后去世后,那套战甲就一直细细保全着,现在,他居然要把这套战甲赠给褚云攀?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气,看着褚云攀的视线越发的热切了,皇上对这位褚将军,那可是真爱啊! 梁王怔在那里,然后干瞪着眼。 正宣帝见梁王在那里干瞪眼,便装作看不见。 “谢主隆恩。”褚云攀又行了一礼。 “哈哈哈,走吧,镇西侯,跟朕到书房,朕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详谈。下朝吧!”正宣帝说着就站了起来,扶着蔡结的手离开。 褚云攀答应一声,正宣帝一走,朝臣们就急急地上前:“恭喜镇西侯,嘿嘿嘿!” “你这小子……真是,唉,哈哈哈!我服了!”张赞看着褚云攀,那是由衷地感叹啊。 当年,这孩子还跟自家孙子同一届的举子,同一届的会试,就算高中,也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而已,哪里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就由大将军成为侯爷。他比自己的孙子还小几年!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张赞不由叹笑着。 钱志钱和姚阳成几人都干笑两声,默默退到一边去。 以前针对过褚云攀的御史汪成村更是成了缩头乌龟,缩到角角里。廖首辅看着褚云攀也是感叹啊。 当初他还想谋害一下褚云攀,因为褚云攀挡了楚凭风的路,结果,人家跟本就不跟楚凭风抢什么,人家走的是楚凭风不能走的路,而且还一跃成为了侯爷,楚凭风拿什么跟人家比? 想着,廖首辅抹了一额的汗水,幸好他当时没下手,否则要被记恨了。现在……哈哈哈,打好关系! “哈哈哈,恭喜恭喜,本宫早就觉得将军非池中之物。”太子走过来,拍了拍褚云攀的肩膀。 得了,现在只能想着如拉拢,至于叶棠采……已经不能想了。 “谢过太子。”褚云攀拱了拱手,“末将要到上书房,先行告辞。” 说着,就转身离开。 朝臣们又把他簇拥到了大门口,才放人离开。 褚云攀离开大殿之后,七拐八转的,终于来到上书房。 还未走进去,就听到梁王在里面吵:“那套盔甲,我问了好多次都不给我!” “你又不出征打仗。”正宣帝有些吱唔的声音。 “许大实也打仗,康王也打仗,你怎么不给?一直放在宫里长霉,问你要,你不给。现在突然就给了别人。”梁王气道。 正宣帝摸着额头:“那些人穿得不好看……” 实在是,今天那一幕,他觉得太像萧皇后了。突然之间,他好像明悟了!萧姐姐是活泼之人,那套战甲放在宫里发霉,必不是她所愿,若赐给了这样一位少年将军,这才能发挥它的意义。 萧姐姐在天之灵,也会感动欣慰。 如此,他好像又完成了一个萧姐姐的心愿一样,好吧,她虽然从未说过什么遗愿,他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嘱咐。 但在他看来,她总会有遗愿。在他的想像中,这套甲,也在其中。 如此想着,他都觉得有些感动起来。 第323章 入不了眼 正宣帝亲口御封了褚云攀为镇西侯,翰林院那边就要紧着写封侯的圣旨,等褚云攀回府之后,再宣一次旨。 毕掌院看着褚云攀离开之后,就回翰林院了。 陈之恒和赵凡须等人正围在一块,吱吱喳喳地讨论着。 赵凡须激昂地道:“我就知道,云攀一定可以守护咱们大齐的疆土,驱逐贼寇!真是咱们大齐的英雄啊!现在终于打跑了西鲁,拿下了南蛮,不知会得个什么赏。” “对对!”一些编修和侍读连声符合,有些人酸溜溜的,有些却与有荣焉一般。 陈之恒冷笑:“陈老哥,以前你不是说云攀是去送死的?” “你、你胡扯个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对,跟本就没说过的事情!”赵凡须开始有些心虚,但说到最后,却理直气状的。 他没说过!真的没有!虽然心里不住地嘲讽,但嘴上是不敢说的。因为那是皇上让他去的,怎么敢说皇上派人去送死。 陈之恒呵呵哒:“以前不知谁说我侄女婿爱作大死。” “以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赵凡须哈哈笑着,拍了拍陈之恒:“现在想一想,十八岁就高中状元,那原本就非一般人能比拟的。” 赵凡须对于褚云攀,原来是酸溜溜的嫉妒,但自从褚云攀出征首战告捷,再到斩杀金刀大将,夺还应城,拿下南蛮,赵凡须开始觉得褚云攀是砸到他脚上的小石头,想搬,但好难!最后这石头越来越大,他也就越痛苦,越想搬开来。 直到最后,这块石头成了一座山! 好吧,赵凡须被压得已经没有脾气了!这是一座山,搬不开的!那就不搬了! 以前再多的嫉妒或是不甘全都化成了一弘的讨好和巴结的清泉,那么清新而滋润人心啊! “怎么说,人家是褚家出身!是名门之后,是将门世家!本来就该当大将军的!”说完,赵凡须觉得更加理所当然了,不是他输了,或是不如人,而是,人家本来就与他们不一样的。现在成为大将军,从出生就注定好的。 此言一出,翰林院原本有些嫉妒褚云攀的,也有些被赵凡须感染了,好吧,瞬间被赵凡须这畏琐老头儿给救赎了! 陈之恒嘴角抽了抽。 “咳,吵什么呢!”一个冷喝声响起,却是毕掌院背着后进来。 “掌院,如何,云攀如何了?”陈之恒急急地上前。能上朝的,也只有毕掌院了。 毕掌院冷哼一声:“封为镇西侯了。” “啊!哈哈哈!”陈之恒哈哈大笑起来了,“我侄女婿是侯爷!” 翰林院众人呸了一声,要脸么你? “封侯的圣旨,我来写!”陈之恒激动道。 “我来写!我是榜眼。”赵凡须挤上前。 “我来我来,我是侍讲,我是上届状元。” 翰林院的人高兴和激动得不行,一片闹哄哄着,争着上前。 “全给我住嘴!”毕掌院背着手,冷哼一声,“本掌院……来写!” 陈之恒等人怔了怔,接着一阵哄笑声响起。 公事甲房闹哄哄的,喜成一片,整个翰林院的人几乎全都挤到了甲房。 公事乙房里,却只有一人坐在书桌后,静静地修订着前朝实录,不是别人,正是楚凭风。 褚云攀功成名就了,楚凭风却觉得自己像坐着一叶小扁舟,在浩瀚无边的大海里被随着大起大落的波浪所翻滚着。 褚云攀…… 这个人,明明跟他从未有过多少交集,但褚云攀却时时影响着他的情绪和心神。很可笑地,他好像把褚云攀当成了宿敌。 但褚云攀却连他是谁也记不清吧! 到了这一刻,褚云攀成了英雄。 便是连赵凡须这等庸俗的小人,都能敞开胸怀,但他却……无法释怀! 若非是褚云攀在那里压他一头,若非褚云攀的媳妇阻着他与敏敏……何至于到了这一步! 因为他不甘心,也不会甘于平庸,总有一天,他会位极人臣……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但至少,这样做,证明他是对的。只要忍耐一下…… 想到还要忍耐来自同僚之间的嘲讽,还有廖家的白眼,楚凭风便一阵阵的难受和崩溃。 以前,他全都可以忍受!因为从未见过阳光,所以能忍受得了黑暗。但上天,却让他看到了阳光,这叫他如何能再忍受呢? 以前,他觉得那是唯一的路,结果,齐敏成了县主,若他不娶廖珏瑶,也可以平步青云,也可以有锦绣的前程,但现在他却要受尽嘲讽和屈辱…… 明明有敏敏这条康桩大道,他偏要走上廖珏瑶那条满是刀尖和荆刺的狭窄小道……这叫他如何不悔恨和心酸。 …… 凤仪宫,淡黄色的漫纱帘子随着雕龙柱子重而下,一边的景泰三足象鼻香炉升起袅袅的薰香。 郑皇后正坐在龙凤呈详的榻上,正在跟下面的叶棠采拉着家常。偌大的殿宇里,只得二人,还有不远处的几名宫女,显得有几分冷清。 “娘娘。”这时史嬷嬷走进来,笑着望向叶棠采,“恭喜夫人了,将军被封侯。” 叶棠采一喜,笑道:“谢嬷嬷告知。”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郑皇后笑着,“现在将军在何处?” “回娘娘,将军被皇上邀至上书房。”史嬷嬷道。 “哦,定是有要事商谈。”郑皇后说着,就望向叶棠采,“毕竟边关战事关联太大,那两族还要议和,还有大把事情没有解决。这几天褚将军怕要留在宫中了,这是皇上对他的宠信。现在天色不早,夫人先家去,告知家人封侯的好消息。” 叶棠采早料到他会留宫,就点头:“好,谢皇后娘娘。” “对了,史嬷嬷,把那套头面拿出来。”郑皇后笑着道。 史嬷嬷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托盘回来。 托盘上铺着红绸,上面一套缠丝珊瑚玳瑁头面,颜色虽然不华丽,但成色沉稳奢华,一瞧就知是珍品。 叶棠采又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史嬷嬷把人送到了东华门,等叶棠采上了马车,这才回去。 史嬷嬷回到凤仪宫,就笑道:“已经回去了。” “真是的。”郑皇后揉了揉太阳穴,“不是让整条街都挂上了彩旗的吗?” “好像是……”史嬷嬷嘴角抽了抽,“好像就是因为挂满了旗子,这将军夫人瞧不到,所以才跑下去的。” 郑皇后噎住了,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将军已经看到了她,那今晚……”史嬷嬷道。 “看到了,抱到了,所以心里更难受吧!”郑皇后红唇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听应城那边的人说,咱们这位少年侯爷可自律了,而且边关战事艰苦,跟本就没有机会如何。他从南蛮出来后,皇上怕他又干出什么事情所,所以急召回京,日夜兼程,行程匆匆。” “都旱几个月了。”史嬷嬷一双老眸精光微闪,“现在突然碰到了,偏皇上要把他关在宫中……” 郑皇后笑了笑:“明玉,去把她叫过来。” 不远处的一名青衣宫女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去。 …… 褚云攀进了书房以后,跟正宣帝相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褚云攀又与正宣帝一起用晚膳,直到戊时才离开。 这一整天正宣帝实在是累泛了,而且他也体谅褚云攀日夜兼程的赶路,便也命他早早的离去。 褚云攀出了书房,远处的予阳和予翰兄弟连忙奔过来:“三爷。” “侯爷,请跟奴才走吧!”一名小太监说着就引着褚云攀穿过长长的走廊。 这时,一名青衣宫女走上前来,笑着说:“参见侯爷。”说着又望向小太监:“李公公,皇后娘娘有请。” “这……”李公公一愣,回头看了看褚云攀。 “公公是要带侯爷到明华宫么?”那青衣宫女笑了笑。“不如让奴婢引路吧!”若真有人留宿宫中,一般都是住在明华宫。 “侯爷……”李公公回头看了褚云攀一眼。 褚云攀淡淡的一笑:“公公快去吧,让这位姑娘给我引路就可以了。” “那侯爷请变。”李公公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那名青衣宫女打量了褚云攀一下,笑着说:“侯爷,请。” 说着就在前面引路。 褚云攀和予阳跟在她的后面,穿过长长的回廊,一路只见宫宇亭台错落,奇花鲜草,说不出的华贵。 又路过两个八角凉亭,这一带却是一个小桥流水、建着假山美景的小花园。 那青衣宫女指着小花园,笑着说:“侯爷,穿过这一片花园,抬眼看去的一座宫殿,就是明华宫。奴婢有要事要办,先行离去。” “好。”褚云攀点了点头。 那名青衣宫女福了一礼,连忙转身而去。 予阳撇了撇嘴:“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啊?” 褚云攀剑眉轻轻一挑:“咱们快走吧。” 说着就走进前面的小花园。 这个时候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皇宫中到处都是灯笼和园灯,这个小花园里面也点着两盏园灯,倒是让这小小的花园蒙上一层朦胧的美感。 不远处的流水叮咚作响,秋风的凉意让人感到十分舒适恬静。 褚云攀走进去,却见远远的小桥上,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的走过来。 在微暗的夜色里,昏黄而朦胧的灯光中,只见那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 身穿豆绿色白碎花的交领襦裙,楚腰纤纤,垂下交叠着的络子步襟,手挽着茜红色的轻纱披帛。一手挎着一个小小的花篮,一手拿着几朵看不清楚的花儿,正往花篮里放。 那人缓缓走近,靓丽的面容越加的清晰。小小的一张鹅蛋脸,桃花眼儿波光流转,朱唇如丹,竟是一名娇美动人的少女来。 “嘘嘘。”予阳看到这名少女,连忙在后面扯褚云攀的衣摆。 那名少女好像才发现褚云攀的存在,娇美的小脸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缓步上前,柔柔地福了一礼:“参见侯爷。” 一边说着,一双桃花眼微微的抬起来,欲说还休地看着褚云攀。 褚云攀虽然名气大,但毕竟是刚刚才晋封,并非每个人都能认出来。 但是,眼前的少女却准确的喊出了他的身份。这样的场合,在森严的宫廷里,一名貌美的少女突然出现在此,本来就非常不合规矩,还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很明显,她就是来投坏送抱的! 少女含晴脉脉地凝视着眼前俊美的男子。他在边关整天对着一大群男人,旱了这么几个月,又正是年轻气盛之时,突然有个美人撞过来,哪里忍得住…… 作为郑家的傍支姑娘,她也不过能给一些蓬门小户当正妻,不然就给那些达官贵人做妾。 而她长相貌美,父母又有心巴结宗家,所以注定了给那些高官贵族当妾的命运。 原本以为,不知会是怎样的老头或者富态猥琐的模样,不料,这居然是一位年轻侯爷。不但军功赫赫,是名震朝野的大英雄,而且长相俊美,这清风华丽的气质容貌,简直可以跟有着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梁王争个高低。 少女心里越加的满意和愿意,看着他的目光崇拜和殷切,但却见褚云攀神色冷清,看着她的目光并没有什么特别。 少女以为他所有所顾忌,就娇声道:“小女子红儿。侯爷在边关为国奋战,涛涛战场,无尽黄沙,定会思念京中紫夭花,所以,红儿特来送花。” 一边说着,一边盈盈盼兮地看着他。 那意思是说,她说是来投他的,想给他做小的,让他不用顾忌。 不想,褚云攀那丹青水墨的眸子掠过一抹冷光,嗤笑一声,就错开她转身离开,后面的予阳和予翰连忙跟上他。 “侯爷……”郑红儿一惊,正人追上去,不想,却听前面予阳兄弟在聊天 “这谁啊?”予阳嘀咕道。 “不知道,定是来勾搭三爷的。”予翰说。 “咦,这长得也太那啥了……” “对对,没三奶奶一半好看。不知谁给她的勇气。” 什么叫长得太那啥?什么叫没三奶奶一半好看?郑红儿自小长相就是拔尖的,哪里被人这样形容过。 现在听得予阳兄弟的对话,小脸便僵硬,摸着自己的小脸,有些怀疑人生。 又听前面的人道:“三爷,三爷,你觉得呢?” “丑!” 最后一个字,砸得郑红儿终于绷不住了,嗷地一声,哭着跑了。 原本皇后娘娘跟她说,就算对方冷漠不接受,也得使出浑身解数之法缠上去,正所谓送上门的,没有哪个人能抗拒得了。 但现在,褚云攀一个“丑”字,彻底摧毁了她的自尊心!哪里还待得下去。 郑红儿一路小跑,终于回到了凤仪宫。 郑皇后正跟着史嬷嬷说的话,这时候一名青衣宫女走进来:“娘娘,红儿姑娘回来了。” “什么?”郑皇后一愣,轻轻的皱着眉头。 “怎么会回来的?”史嬷嬷脸色不太好,“快让她进来。” 宫女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看见郑红儿红着眼圈,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走进来。 她手上还挎着那个花篮,怯怯的抬起头看了郑皇后一眼:“皇后娘娘……”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到明华宫侍候褚侯爷吗?”说话的史嬷嬷,“难道没看见人?” “看见了……”郑红儿吱吱唔唔的。 “看见了,你怎么回来?”史嬷嬷冷声道,“不是跟你说过,他不要你侍候你也得纠缠上去么?” 郑红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些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实在是太伤自尊,太丢脸了!但不说明白,皇后娘娘定不饶她。 郑红儿一咬牙:“他说我……丑……” “丑?”郑皇后和史嬷嬷脸上一僵,接着打量着郑红儿。 郑红儿被她们打量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起来。实在是太伤自尊了,难道她真的丑吗? 郑皇后和史嬷嬷看着郑红儿,又想到今天的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郑红儿一点也不丑,而且还是拔尖的美人,但与叶棠采比起来,的确是不及叶棠采的一半风采。 褚云攀整天被家里的绝世美人养刁了眼,别的美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想着,郑皇后纤长的手抚了抚鬓角,只冷冷地说:“行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郑红儿委屈的答应一声,就跟着宫女的脚步离开了。 “如果是别的原因,还能让她纠缠一下,但现在是……长相入不了他的法眼,那便是成不了事。”史嬷嬷脸色铁青地说。 郑皇后微圆的脸色黑沉,一声不吭的。 …… 却说傍晚时的时候,叶棠采出了宫门,就一路往城北褚家而去。 那是宫里的马车,直把她送进了褚家西角的垂花门,这才离开。 庆儿和小宗看到叶棠采回来,连忙奔过去:“三奶奶。” “嗯嗯。”叶棠采笑着点了点头,“秋桔和惠然回来了没有?” 第324章 “回来啦!”庆儿嘿嘿笑着:“自姑娘被三爷抱上了马,最后入了宫,咱们就回家啦。” 叶棠采被他说得小脸一红,就转身回去了。 走进穹明的大门,就看到惠然和秋桔坐在芭蕉树下,二人一怔,连忙奔过来:“姑娘!你回来啦!” 秋桔往后面一看:“咦,三爷呢?” “上次敏敏不是说了,连凯旋台都搭了,要被留在宫里住几天。”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庭院,往屋子走。 秋桔和惠然在后面跟着,很是失望。秋桔道:“那姑娘进宫之后去哪了?” “被皇后娘娘请进宫里坐着。”叶棠采道。“三爷他们上朝去了。” “是跟上次一样,跟太子妃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公主一起坐着吗?”秋桔说。 叶棠采摇了摇头:“只见皇后娘娘。”一边说着已经进了屋子,“快给我换一身衣服。” 就算是秋风起,天气凉了,但是今天又是跑又是蹦的,少不免会出一些汗还有沾上一些灰尘。 惠然点了点头,连忙打开衣柜,开始翻着衣服:“姑娘今天胆子也太大了,要是被下面的人挤着,或是伤着了怎么办?” 叶棠采卷缩在一边的太师椅,一双手搭在扶手上面,小脑袋就枕在手背上,闭着双眼,懒懒的样子。 她实在是太累了,褚云攀今天要回来,她昨天晚上就想的睡不着觉,今天又是劳累了一天,便昏昏欲睡了。 “姑娘?姑娘?”惠然微微的一叹。 “唔……我就是想瞧一瞧……”叶棠采闭着双眼,低声咕哝着。 今天是他人生中最风光,最体面的一天,可是那些旗子却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到啊…… 说着,又想到他把她抱上马,与他一起策马飞奔的那一刻,她的唇角不禁的扬起点点羞涩地笑意。 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是一想到,他明明就在附近,这不能回家来,的心里便有些郁郁的。 “那接风宴是什么时候?”秋桔扛着一个铜盘,里面是一些温水。放到一边的洗脸架子上。 “接风宴一般都是三天以后吧!”惠然笑着说。“上一次许将军就是三天以后。” 叶棠采爬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洗了脸,又换了一套家常的衣服。 秋桔看着叶棠采穿衣服,就是一愣:“姑娘累了,怎么不休息休息。” “三爷被封侯了,我怎么也是进宫被告知了的,自然要去跟他们说一声。”一边说着,把上身黑色秀梅花的小袄扣上扣子,“而且……”说着,她脸上带着几分玩味之色,“哪能整天他们风光了,就找我们得瑟。现在我们也风光了,也去瞧一瞧他们,把他们以前的得瑟还给他们。” 说着咯咯一笑,拂了拂衣裳,这才出了门,往溢祥院而去。 从西跨园一直往南走,迎面走来的丫鬟婆子全都笑着迎上来:“三奶奶好!” “嗯。”叶棠采淡淡的答应一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秋桔此笑一声:“以前这一边连个鬼影也不见,现在全都往这边跑了。” 惠然的目光往四周轻轻的一转,只见四处的亭台楼阁依然破落,但本来把他们淹没在其中的杂草,早已被除的干干净净,通往溢祥院那边的道路,以前走的不多,所以小道又狭窄,两边的草又浓密。 而现在,两边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这一条路也显露出了它原来的宽阔。 那都是因为褚云攀凯旋而归,家中的下人便自发地收拾。 真是应了“捧高踩低”四个字。 几人穿过一个月湾门,又走了一小段,这才到了溢祥院。 秦氏正坐在榻上,原本秀气的脸色显得很是阴冷,而褚伯爷则呆呆地坐在长榻的另一边。 白姨娘和褚妙画坐在下手的圈椅上。就连费姨娘和褚从科都来了,正坐在白姨娘和褚妙画对面。 “三奶奶来了!”外面想起绿叶的声音。 不一会儿,外面花开富贵的门帘哇啦一声被掀起,一个明艳的身影款款走进来,朝着他们福了一礼:“父亲,母亲。” 秦氏的目光阴阴的,脸上冷冷的,褚伯爷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啊……三郎媳妇回来了,宫里……如何了?” 叶棠采淡淡的一笑:“三爷被封侯了。” “什么?”这话像个惊雷一般,把整间屋子都炸得快要飞起来了。 秦氏脸色一变,放在一边炕桌上的手紧紧的握着。 那个低贱的庶子……他凭什么? “怎么可能?就凭他!”费姨娘气的的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褚从科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一柄折肩,俊脸都快扭曲到一块了,侯爷?那是侯爷?到现在,他连伯府的世子之位还没抢到手,但那个以前样样都不如他的低贱庶子,居然成了侯爷? 天啊,为什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褚从科只感到天旋地转的! 下面的白姨娘和褚妙画对视一眼,褚妙画脸上闪过喜色,白姨娘悄悄的瞟了奏氏一眼,睫毛轻轻的低垂着,把眼里的嘲讽掩盖住。 啧啧,她这位主母以前还整天的叫嚷着,说人家褚云攀要抢夺褚飞扬的世子之位。 哪里想到,人家压根从来没有瞧上过这定国伯世子之位! “姨娘这话就好笑了,三爷是咱们大齐的英雄。若非三爷出征,那西鲁和南蛮都要打到沙州那边来了!你说,凭什么?”叶棠采呵呵的一笑:“三爷说,不是他的东西他从来不争不抢,想要什么,就自己出去拼杀争取。” 听着这话,在座所有人俱是一怔。 费姨娘和褚从科的脸色扭曲得更难看了,费姨娘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姨娘,我倒是想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棠采一脸奇怪地看着她,“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哪里错了?” 费姨娘和褚从科成天暗戳戳地想要把褚飞扬踢下台,抢了人家的世子之位。也整天觉得人家褚云攀跟他们一样的心思。现在叶棠采的话,就好像在揭他们那龌龊的心思一样。 而且最难看的是,他们这心思一点也不成事。 秦氏紧紧地抿着唇。 她一直觉得,自己痛恨褚云攀是应该的。因为他就是个低贱庶子,是不本份而无耻的庶子,是想要抢夺他们嫡房一切的无耻之徒。 所以,她忌惮他,痛恨他是理所当然的,是正义的。因为这个庶子不安份,不要脸,先做无耻之事。 但现在,叶棠采却说,褚云攀从来都是安份的,从没有觊觎过世子之位。 所以,该是他们嫡房误会他了,以后不该针对他们。 但秦氏却还是不甘心啊,三房怎么可能没有坏心眼,若是如此,她如何心安理得地憎恶他们? 褚伯爷一愣,然后就低下头,轻轻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便又点了点头:“这样的功勋,该封的。” 这样的功勋,是他用尽所有力气,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达到的成就! “等三爷回来,那一道圣旨就会下来了。”叶棠采说。 褚伯他爷只点着头,“到时就让你布置吧。” 这受封和圣旨,可要摆香案的。 “行啦,你今天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秦氏冷冷道。 “那我走了。”叶棠采福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褚伯爷整个人还怔了怔,也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他去了宗祠,走进去,只见里面一如既往的冷清,推开大门,只见烈祖烈宗那漆红的牌位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字字冰冷,好像在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一样。 褚伯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磕了几个头,哭着说:“褚征不孝,让家门蒙羞多年。” 承认吧,不是出征领兵就会糟遇不测,不过是他自己没有才能、没有天赋而已! 以前他明知自己没有领兵的才能,整个自嘲自己该走科考的,但仍然坐在那个高高在上位置上发号施令。 错的只是他而已。 第325章 叶棠采走了之后,费姨娘和褚从科又想到自己整天只想着夺世子之位的龌龊心思,刚刚叶棠采当着这么多人面提了一嘴,母子二人心虚得紧,哪里还有脸待,告辞一声,也急急地走了。 这个时候,褚妙书噔噔登地走进来:“娘……”一边说着,脸色铁青地看着秦氏:“我的婚事怎么办啊?” 若褚家败落了,让她嫁那从四品官的儿子,她自然答应,但现在褚云攀一飞冲天,封侯了,整个褚家也被带起来了,成为了京中炙手可热的权贵之家,她哪里愿意再嫁这样的小官之子。 “这种人家,自然不能再嫁!”秦氏冷沉着脸,想到褚妙书的婚事,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下首的白姨娘嘴角抽了抽,所以当初订亲之前,她说再看看,不适合!不是说褚妙书这种人该嫁多好,不是说那个徐家配不起她。 而是,白姨娘最清楚秦氏这尿性,只要褚云攀功成名就,必然会悔婚!到时,害的还是人家徐家。 “都是姜心雪那个贱人从中挑拔!若非她整天说家里会如何如何惨,连这种小官都嫁不成,咱们哪会订下这头婚事。”秦氏冷喝一声,“去把姜心雪给我叫过来。” 外头的绿叶身子一颤,急忙走了出去。 姜心雪正抱着褚学海在自己的屋子里玩耍,这时绿叶走进来:“大奶奶,太太叫你呢。” 姜心雪脸色一变。自从褚云攀立下大功,姜心雪就呆了,所有事情,都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现在绿叶叫她,她自然知道是关于褚妙书的婚事。 姜心雪腊黄的脸沉了沉,就拉着褚学海出门。 不一会儿,就到了溢祥院,走进屋里,便看到秦氏阴沉着脸坐在上首。 “母亲。”姜心雪上前福了一礼,又拉着褚学海:“快叫祖母。” “祖母。”褚学海奶声奶声地叫了一声,然后扑过去,扎到秦氏怀里。 秦氏平时可疼褚学海了,现在褚学海偎在她的怀里,让她所有的脾气都憋在心里,一时竟不好发作出来。 “娘……”褚妙书却抹着泪,叫了一嗓子。 秦氏心中的火气又冒上来了,就把褚学海拉开:“去你小姑那里。” 褚妙画听着,连忙上前拉了褚学海,拖着他出门去了。 秦氏冷冷地瞪了姜心雪一眼:“都是你这个害人精。” 姜心雪咬牙:“我只是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当时,母亲也是不相信三郎可以平安归来的。” “你”秦氏见她把责任都推她身上,气不打一处出。但当时的确是她想要徐家这桩婚事没错。“若非你从中挑拔,我定会好好考虑。” 姜心雪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便闭上了嘴。 秦氏见她不作声,反而更气了,上下打量她,冷笑道:“大郎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丧门星?家里又穷又破,长得也不怎样,嫁妆也没有。整天苦巴巴的,你若有叶棠采一半的能耐,大郎也不至于落到现在境地。” 果然娶什么人,那便成为什么人!因为大郎娶了这样一个破落户家的,所以才活成个破落户。那个低贱的庶子娶了个侯门嫡女,所以现在发家了。 越想,秦氏越气,看着姜心雪的眼神更加不好了。姜心雪又不作声,秦氏瞧着烦眼,就冷声道:“出去吧!” 姜心雪便转身离开。 这个家,越来越无法呆了。 褚飞扬整天想着那个贱人,心里眼里都没有她。她只能依靠着婆婆度日。以前这个婆婆就嫌弃她出身差,不如那个郡主。后来叶棠采来了,有了这个弟妹在比较,婆婆对她越发的嫌弃。 现在不论如何,褚家起来了,而她娘家还是破落户……那她,就更配不起了。 越想,姜心雪便越憋屈难受,出了门,就见褚妙画拉着褚学海在玩,便一把拉过儿子,快步往外走。 褚妙画看着褚学海被姜心雪拉得快要摔了,便怔了怔,但见她背影匆匆,就没有开口。 …… 叶棠采回到穹明轩时,天色已经晚了,厨房的两名厨娘争着送饭菜过来。 秋桔和惠然把饭菜摆了整整一桌子,有烩三鲜、炒银鱼、清蒸火腿、 炝芦笋、芙蓉燕菜、再一个西红柿牛肉汤。五菜一汤,摆了满满的一桌。 “厨房那边真是尽心。”秋桔笑了一声,又微微一叹,“今天有火腿,三爷最爱吃了。” “在宫中。”叶棠采累得快要趴到桌上了,拿起筷子来,“宫里的吃食比咱们这还要精致。今儿个,一定是陪着皇上用饭,所以,吃得只会更精致。”字<更¥新/速¥度最&駃=0 想着,叶棠采便有些郁郁的。 “睡得也会很好吧!”秋桔撇了撇嘴,“难得回来了,居然不进家里来。” “唔,吃吧!一起吃!”叶棠采打起精神来。 用过饭之后,就准备洗洗睡了,毕竟实在太累了。 叶棠采要洗澡。秋桔便命人在屋子里放下大大的桶,再让厨房那边帮着提水过来,往里面倒了大半桶热水。 桶里的水热呼呼的,叶棠采泡进去之后,浑身舒畅,便趴在桶沿,闭着双眼眯着。 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呼:“三爷!” 叶棠采还趴在木桶边沿,被热水薰得小脸一片绯红,正在神游天外,而且她睡意重,便迷迷糊糊的。 “三爷回来啦!”秋桔的声音吱吱喳喳的,像只喜雀一般。 “呃……”叶棠采怔了怔神,眼皮懒懒地掀了掀,三爷回来了?听错了吧? “三爷!三爷!姑娘在里面……你不能……啊”秋桔在外头惊呼一声。 这一声惊叫,叶棠采瞬间惊醒了过去,三爷回来了?他怎么会回来的? 这时,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还有似是厚重的盔甲磨擦时响起的铿锵声。 他过来了?叶棠采吓了一大跳,背脊瞬间绷直。眼前的海棠花漫天飞舞的大屏风,搭着她几件衣服。一个高大而修长的人影倒映在上面。 叶棠采一惊,小脸轰地一声火红一片。 她连忙紧紧地抓住木桶地边沿,四下望着,想找到什么东西可以让她躲起来的,一边找着,她都快要哭了。因为她自己心里知道,跟、本、没、有! “棠儿。”褚云攀在外面轻唤了一声。 “嗯……”叶棠采答应一声之后,便暗暗地后悔了,自己怎么要回答他?好吧,若不回答,又能如何? 褚云攀顿了一顿,然后绕过屏风,接着,就看到她一双小手趴在桶边沿,明艳生辉的小脸红得好像能滴出血来,一双大眼,睁得圆溜溜的,就那样有些呆地看着他。 褚云攀看着她,心神微动,忍不住走过去,坐到她傍边的脚踏上,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声音低柔微哑:“你在此作甚?” 叶棠采一手小手趴在边沿上,只道:“泡一下……” 一双眸子氤氲,赧然得直想哭了。明明该是他理亏的,他还问了这么一句废话,但为什么,她却在心虚和窘迫? 叶棠采只好道:“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在宫里住几天吗?” “嗯。”他答应着,那双干净的、丹清水墨画似的眸子染上幽暗的光影,“皇上让我多住几天,但我说……小妻在家等我归还,心念念,意盼盼。然后,皇上就放我回来了。” 叶棠采听着他这话,眸子氤氲,心中微漾:“你傻……别人都恨不得多住几天呢……” 褚云攀却低笑:“因为……我在边关为国奋战,涛涛战场,无尽黄沙,实在思念京中的紫夭花。” 一边说着,修长的手往水里一掠,水面上的花瓣便轻轻浮动着。 第326章 周围的水轻轻晃动着,紫夭花微漾,打在她的细柔的身上,忽冷忽热。 叶棠采小脸烫得犹如火烧一般,只想躲,但哪里躲得了,只得闭上双眼,但即使如此,还是能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 褚云攀看着她,眼睛都舍不得眨。 她就那样闭着双眼,半边脸埋在趴在边沿的手上,只剩一双眸子,还是紧闭着的。她的小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蛾眉淡扫,蝶冀一般的长睫微微轻晃,娇悄又可爱。 “嗯,水凉了。”褚云攀低笑一声, “才……没有。”叶棠采一惊,低声道。 “怎么没有?明明就有。”褚云攀又往水里拔了拔,突然一把握住她的小手。 “你……”叶棠采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她小脸红云漫天,美艳的眸子一掀,潋滟的目光往他那边轻轻一瞥,这样娇艳带怯的目光,看得他整个心都要化了。 “再继续下去可要生病了,来,相公抱你回去。”他低声轻哄,说着一把将她给拉起来。 叶棠采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给拉了起来,叶棠采惊得只得整个人扑进他坏里。 褚云攀看着她只觉得心情跌起,接着被她扑了满坏,一下子浑身便浸透了。见她实在可怜,他狠狠稳住心神,只得一手扯落搭在屏风上宽大的海棠花氅衣,把她整个人包裹住,低声轻哄:“不要怕。” 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来。 他绕过屏风,沉步走向里屋。 香闺兰馨,一室锦绣。 这个房子,原本是他的,简洁的冷冷清清。自从她住了之后,就变得暖融融的,但他再也不敢过来。纵然后来他想过来,向往这一室的柔意与温融,但到底是有所顾忌。 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光明正大地走来。 他大步走着,最后却坐到一张黑漆鼓腿圆凳上,把她放到膝上,轻轻顺了顺她的半干的秀发:“把头发烘干。” 叶棠采小脸娇红,闭着双眼,轻轻“嗯”了一声,便伏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小小的身子就这样畏进他的怀里。 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暖笼,他把她的身子拢进怀里,垂头,唇便抵在她芳香的头顶,闭上双眼。一手扶着她的玲珑纤巧的背脊,一手轻轻地顺着她蜿蜒而下、微微凌乱的墨发。 叶棠采闭着眼,整个人紧张却又放松,心里甜蜜蜜的似要开出花来一般。 夫妻二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相畏着,沉默着。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及此刻默默的温融。 直到她的头发烘干了,他才一把将她抱起,往榻上走去。 叶棠采心咚咚地跳着,最后被他放到宽大的雕花架子榻上,叶棠采被他视线看得身心一烫,眸光往他身上一扫:“三爷,你怎么还穿着盔甲?” 他身上居然还是今天进城时那一身银白色的盔甲,铁叶攒成硬质的铠甲,腰系金虎面束带,肩上笼着大红团花袍,乌黑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当真是英勇无双,犹如利剑出销的少年将军。 褚云攀轻笑:“你不是说,等我回来,要为我解战袍的?” 一边说着,执起她的小手,重重地捂在他的铠甲上。 叶棠采小脸轰地一声,绯霞满脸,潋滟的眸子却是水光流转,红着小脸低声道:“好的。” 褚云攀低笑,垂首看着她认真地整理他这一身铠甲。 待一身重甲卸下,他才一把将她涝进怀里,微微一叹:“棠儿,我好想你。好几次差点死掉了,但一想到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又充满力量。” 听着他这话,叶棠采心下一震,不过是几句普通的话,却道尽这数月来的凶险。 “呵……”褚云攀轻笑一声,一手扯下外面的帐子,“你是我的” “嗯。” 外头烛光漫漫,昏暗而又妍媚多骄。 秋天微冷,九月方识绮萝香。 一试激漾上九天,再试椿风化雨绵绵归。 少女幻如梦,美如霞,仿似杯中酒,醇香回味,一醉方休。 …… 紧闭的房间里,正是锦绣无限好。 惠然和秋桔却蹲在外头的走廊上,羞得直咬帕子。 “总算……”秋桔高兴得快要笑出声来了,又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天知道我多害怕。”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怕个什么?”惠然拉了她一把,“走吧,咱们也回去歇息了。” 秋桔站起来:“我怕,现在三爷这么厉害,算是一步登天了!没有他,咱们大齐半边的江山都要被那些贼子占了去,封侯封爵的,想娶个什么人不行?而且,咱们娘家那边又成了这副模样,若他……” “胡说啥,三爷不是那样的人。”惠然瞪了她一眼,“快歇吧!” 说着二人一起进了东厢房,也熄灯安歇了。 褚家这边一派详和温融,但太子府那边,却是剑拔弩张。 偌大的书房里,太子正金刀大马地坐在窗下的一张太师椅上,在他跟前,正跪着两名年轻的男子。 这两名男子正是冯家剩下来的两名小将军冯鑫和冯容。 说是小将军吧,其实年纪也不小了,都是二十五六的大小伙,但以前与冯将军这些中竖力量比起来,别人自然都喊他们冯小将军了。 最后冯家被打得丢兵弃甲,这二人被喊着冯小将军,被说着年纪小,没有多少经验,所以也不指望着他们干什么了。 哪里想到,就在玉安关快要被攻破之时,那个比他们还要小上好些年的少年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力挽狂澜,不但守住了玉安关,还杀出一条血路,夺回了应城。 这让冯家兄弟二人羞愧得都要无地自容了。 不料,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太子却送来书信,让他们动手以夺取功劳,但结果……褚云攀居然荣誉归京! 太子冷沉着脸,盯着下面二人:“你们二人,是废物吗?天大的功劳送到你们面前,你们都拿不到。” 冯鑫和冯容狠狠地咬着牙,垂着头。 太子见二人不说话,脸色更阴沉了。 “殿下!”冯鑫拱了拱手,抬起头来,目光冷冰冰的:“我们都知道,殿下是爱惜我们,也看重我们冯家。但褚将军……整个应城,整个玉安关,都是褚将军救的!若不是褚将军赶来,整个玉安关会跟应城一样,沦为一片血海,成千上万的百姓将被屠杀绞尽,成为尸山血海。不论是应城百姓,还是我们冯家,都是被那帮贼子所杀,而褚将军……驱逐贼子,纤灭了那帮屠夫三十五万人!为应城百姓,为我们冯家报了血海深仇,我们怎么能……” 说着,便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冯鑫和冯容都流下泪来了。 他们都不是畜牲,怎么能恩将仇报! 他们不明白京中之人的思想,他们只知道,他们是将领,是守护边关百姓的将领。 但他们却无能地看着百姓在自己的面前被屠杀,那种深深的自责与无力之感,让他们都快要崩溃了。 他们在玉安关那段时间,整日受着百姓们的白眼和质疑。而他们也深深地痛苦着,因为无能为力。 褚云攀的到来,简直是他们的救赎。 对于这名惊才绝艳的少年将军,他们也有过嫉妒,但更多的嫉妒,也抵不过救命之恩。 整个玉安关,是褚云攀救的。 他们怎么能对这样的英雄下手,怎能犯下此等滔天大罪。 冯鑫接到太子的传书时,犹豫了一下,但马上,他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做。所以,他拿着书信回去试探冯容,想着,若冯容想对褚云攀下手,那就把他给捆了。 当他们在营帐说完那一翻话之后,就互相拿着长枪怼着对方了。 冯鑫这才知道,原来冯容也是在试探他。 听着这话,太子眼里厉光闪过,呵呵冷笑:“你们说得对,本宫之所以这样做,也不过不想看到你们冯家败落,想要保着你们冯家的荣光。冯将军和冯老将军虽然死了,但你们的家眷还活着,本宫也是想保着你们冯家。” “殿下的心意,末将心领。”冯鑫和冯容连忙磕头。 “对了,本宫给你们的传书呢?”太子道。 冯鑫说:“殿下放心,那传书早就在玉安关被烧毁。”这种边关密信,一边都会现场烧掉。 太子眸光微闪,冷声道:“很好,不早了,你们走吧!” 冯鑫连忙答应:“是!原本想见一见三妹,但天色晚了,也不好打拢。请殿下代我们向妹妹问一声好。”说的是冯侧妃。 “好。”太子点了点头。 冯鑫和冯容这才转身离开,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一边的黑漆楠木茶几上的茶盏才哗啦一声,被狠狠地甩到了地面上。 “混帐东西……”太子脸色扭曲而铁青。 褚云攀回来了,太子心里不快,但那已经成为了事实,他也只好接受和想法拉拢,也不过是费一翻心思而已。 但现在……他却让冯家兄弟刺杀过褚云攀,若此事被褚云攀知道了,那岂不是结了仇吗? 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们的嘴巴……能闭住吗?”太子声音无比的阴冷。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李桂声音有些尖锐。 太子呵地一声冷笑,眼神恨恨的。若冯家兄弟按他的指示去伏击褚云攀,那至少算是沆瀣一气了,偏他们兄弟没有去,那就是他一人犯下的事情。 “这二人该不会说出去的。”宋肖淡淡道,“瞧瞧现在的冯家,都成什么模样了,他们只能依附着太子而活。而且,府上还有冯侧妃,那是冯家兄弟的嫡亲妹妹,他们若说出去,到时她也得不到好处。” 太子脸上一沉:“那本宫,岂不是忌惮着他们冯家?本宫,从不受制于人。” …… 秋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微地发亮,秋桔和惠然便起床了,走出庭院,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空,惠然伸了个懒腰。 但回头看着紧闭着的正房的大门,便摄手摄脚地开始打扫。 直到太阳都升起来,那边房门还未找开。 “三奶奶呢?”这时外面噔噔噔地响起一阵脚步声,却见绿枝绷着小脸进来,然后要往正房走去。 “哎,你!”秋桔大惊,立刻伸手拦住绿枝:“你有什么事?” “我找三奶奶。”绿枝挑着眉,抬了抬,“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也不过去请安。” 秋桔和惠然脸色一黑,秋桔嗤笑:“以前不是说了,免得大家麻烦,不用去请安的吗?” 绿枝冷笑:“以前不用,但现在……太太说,既然家里好起来了,那规矩也得捡起来,再也不能落了笑话。” 说着,一把推开秋桔,一边走向正房:“三奶奶,三爷,天色不早了,还不去请安,这是不孝。” 她们早就知道褚云攀回来了。 自从褚云攀功成名就之后,秦氏越发的关注这边,便有好几个小丫鬟往这边盯着的。褚云攀突然回来,有个小丫鬟就看到了,立刻去禀了秦氏。 但昨晚秦氏睡下了,所以今天一早才知道这消息。 秦氏一听到褚云攀回来了,心里就窝着一大口气。 那个低贱的庶子!凭什么封侯,凭什么成为朝廷重臣!而她的儿子,却一事无成…… 呵呵,就算是封侯了又如何,那也是一个低贱的庶子!也得乖乖跪在她这个嫡母面前! 所以,秦氏得知褚云攀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让绿枝过来,叫褚云攀夫妻过来给她磕头行礼! “三爷,三奶奶!”绿枝一边叫嚷着,一边往正房而去。 她还未走到廊上,屋子里一个冷喝声响起:“哪来的贱丫头?在本侯这里呼呼喝喝的!” 这声冷喝如惊雷一般,而且那声音阴冷,似带着血光和杀意一般,吓得绿枝整个人都惊住了。 绿枝脸色铁青,大着胆子道:“三爷……便是封了侯,也是太太的儿子,怎能不去请……啊” 话还未说完,从纸窗里突然扔出一物,穿破紧关着的窗户的窗纱,猛地朝着绿枝脸上砸去。 第327章 绿枝被砸得整个身子一翻,滚到了地上,等抬起头,满嘴都是血,连门牙都掉了两颗,只见一个带血的砚台滑到了地上。 “啊啊”绿枝只觉得嘴上巨疼,一抹,居然抹出了一大摊血来,便吓得尖叫一声。 “嘶”秋桔和惠然也是吓得身子一缩。 “你……竟敢……”绿枝又惊又气,正要大骂,但看到这些血,便是脑子一晕。 “你是个什么东西!”秋桔冷喝一声,“你是太太的丫鬟,很厉害么?三爷到底还是三爷呢,而且现在还被封了侯,轮到你在这里呼呼喝喝的!还让三爷和三奶奶去立规矩呢,你先把规矩立好再说吧!” “你”绿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恨,“我只是来传个话。” 说完,实在痛得不行,生怕毁容,就急急地走了。 秋桔冷哼一声,惠然道:“把血都清洗干净。” 正房里 褚云攀坐在榻上,叶棠采正枕在他身边,手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腿,睡得正香,他手正轻轻地捂着叶棠采的耳朵。 “唔……”听到声音,叶棠采便哼哼了两声,想要睁开眼。 “无事,睡吧!”褚云攀见此,连忙躺下来,抱着她,轻哄她睡着。 昨晚实在是累坏了她,直到寅时三刻,才让她休息,现在也不过是睡了一个多时辰。 叶棠采只觉得累惨了,偏天气冷凉,他的怀里又温暖又舒适,她便整个滚进去,睡得幸福。 褚云攀也是累,但叶棠采小小的一只扑了满怀,他便舍不得睡去,只是这种感觉真是……又幸福又煎熬。 “嘘嘘……三爷……”外面又响起一个声音,低低的。 褚云攀俊脸黑了黑,那个声音却是予阳的。 褚云攀只得安抚了一下叶棠采,然后起床。 换了衣裳之后便出了屋,只见予阳嘿嘿笑着上前:“恭喜三爷!嘿嘿嘿!” 褚云攀清逸的脸更黑了:“你一大早跑过来,就是为了说一句话?” “不不,是梁王有信给你。”予阳说着附在褚云攀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褚云攀脸色一变,回身走到卧室,见叶棠采已经醒过来了,却蒙着被子,只露一双大眼儿:“你快去。” “我一会就回来。”他俯首轻轻亲了她一下,又抱着她一阵,这才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秋桔和惠然连忙进来。 “姑娘……不,三奶奶还好么?”秋桔笑盈盈地说。以前叫姑娘,那是因为叶棠采不算真正的嫁了他,现在已经成了真正的夫妻,自然得改称呼。 “好。”叶棠采点头,然后撑起身来。 惠然连忙拿过衣物,当看到叶棠采的身上后,便倒抽一口气,接着小脸就黑了黑:“三爷……实在是太过份了!” 叶棠采小脸一阵通红,现在想起褚云攀,她都有些怕了!这个混蛋! 惠然和秋桔连忙扶着叶棠采起来,换了衣裳,惠然说:“三奶奶还是休息一下吧,昨晚也没有睡多少。想吃什么,在这里吃便是。” “才不要。”叶棠采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这样躺在床上,像什么模样。 “那,就先换衣服。”惠然说。 叶棠采换过衣服之后,就来到了小厅里,褚云攀也回来了。 他一身浅清色的直裰,俊美多姿,以前他爱穿宽袖的,现在却改了箭袖,让他整个人更飒然清爽,卓约之间自带一股英气。 “棠儿。”褚云攀看到她,就是双眼一亮。 今天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穿着家常的那一身葱绿色小袄子,提花马面裙,头上挽着平常的分俏髻,簪着梅花流苏簪子。一如既往的明人,光彩夺目。而且,今天这一身衣服,还十分的老实保守。 但经过昨晚,褚云攀却看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只觉得她眉梢眼角都带着情意,走上前便要抱她。 叶棠采被他看得小脸绯红:“吃早饭。” “好。”褚云攀撩袍落座。 惠然已经在桌上摆起饭了,皮蛋瘦肉粥,油条和包子,还有莲子糕。 “早上的时候,可是绿枝来了?”叶棠采说。 “嗯。”褚云攀点了点头,丹青水墨画的眸子闪过冷光,“用过饭后就去会一会她。” 叶棠采知道他说的是秦氏。 “对了,去跟老爷说一声,一会我们去请安。”褚云攀拿起筷子,对秋桔吩咐一声。 秋桔答应着离开。 夫妻二人用过饭,便一起往溢祥院而去。 一路碰到很多丫鬟,个个看到褚云攀,便一脸惊艳之色,好像直到现在才发现他长得多么俊美一样。 早早有小丫鬟往溢祥院那边报告了。 秦氏正坐在榻上,脸色阴沉沉的。 绿枝正在下首哭着。当时她出了穹明轩之后,立刻就找大夫看了,结果是掉了一颗门牙,并下面左边两颗牙齿!只要裂嘴一笑,那就让人看到了,算是小毁容了。 绿枝委屈又气愤,直到现在看完大夫,才跑到秦氏跟前哭着,“我不过是去传个话……居然打我……呜呜……” “这是怎么啦?”外头的帘子哗啦一声被掀起,却见褚伯爷走了进来。 一看到褚伯爷,绿枝便嗷地一声:“老爷要为我作主啊!呜呜呜!” “你哭个什么?”褚伯爷深深地皱着眉头,“今天云攀回来了,封侯的圣旨也会今天下来,大喜的日子,你哭个什么!” “也怪三郎,是他害得绿枝。”秦氏冷冷道。 褚伯爷背着手走到榻上落座,“说不定是误会,唉,先等他过来再说吧!” 秦氏气得脑子一晕,却呵呵冷笑:“好好好,我倒是想看他有什么好说的!” 说着拿起一傍的青花瓷茶盏喝了一口茶,最后“咯”地一声,重重地放回炕桌上。 过了一会,白姨娘和褚妙画来了,接着就连费姨娘和褚从科也来了。褚妙书最后才黑着小脸走进来,坐到秦氏下首的绣墩上。 “唷唷,全都到齐了,但咱们的侯爷和侯夫人却未到!”费姨娘呵呵冷笑,声音满满都是嘲讽。 费姨娘恨不得用稻草给褚云攀扎个草人,然后天天扎扎扎! 而且也不想看到褚云攀风光的样子,但今天她却听说了,秦氏要让他们立规矩! 啧啧,就算是侯爷又如何,到底是个庶子,嫡母让立规矩,他敢不立? 她倒是想好好看一下他乖乖立规矩的模样。 “好大的架子!”费姨娘又说了一句。 这时,外头就响起绿叶的声音:“三爷和三奶奶来啦!” 帘子哗啦被打起,叶棠采和褚云攀便联袂走进来。 秦氏和费姨娘等人看到褚云攀便是脸色一变,不知道为何,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紧紧地绷起来,背脊挺得直直的。 只见眼前的少年一如既往的俊逸清辉,那一双眸子丹青水墨似的华丽绰约,但眸光却沉如铁,冷如冰,幽暗平静,却又似风起云涌。那一身气度,更是沉稳之中透着锐利峰芒,气势逼人。 秦氏见他步步逼近,身子不由地往后倾了倾。 但下一秒,秦氏立刻浑身一凛,她干什么?为什么要心惊胆战! 想着,秦氏脸就绷得紧紧的。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褚云攀说着,便跪了下来,朝着二人磕头行了大礼。 秦氏看着他对自己行大礼,原本该很得意的,想说,再厉害又如何,侯爷又如何,还不是得跪在自己面前。 但不知为何,看着他如此爽快而理所当然地跪下去行礼,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甘,秦氏心里就膈应了一下,一点爽快的感觉都没有。 她跟本不知道,褚云攀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不论秦氏如何,至少立刻的规矩他会立上,那是因为她是嫡母。但若她作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褚伯爷只觉得鼻子一酸,连忙扶他:“快起快起。” 第328章 褚云攀这才站了起来,秦氏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你封侯之后,就不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了。” 褚云攀冷笑:“母亲何出此言?” 秦氏脸上一沉:“你这是明知故问吗?瞧一瞧绿枝!都被你打成什么模样了?” “呜呜,老爷,太太,你们要为奴婢作主。”绿枝见秦氏为她出头,连忙哭了起来。 褚云攀好看华丽的眉眼闪过笑意:“真是好笑,你这个丫头,好端端的叫太太作什么主?” “三爷……这是不敢承认?”绿枝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生怕褚伯爷维护褚伯云攀,便急急地看着褚伯爷:“老爷……我这脸是真的被三爷打的!呜呜……掉了一颗门牙……还有下面两颗,这是补不回来的,我毁容了……” “这?什么毁容,也没多严重吧!瞧瞧,不张嘴,也不出来啊!”褚伯爷不断地发挥着他和稀泥的特长。 绿枝气得脑子一晕:“呜呜……” “唉……看过大夫没有?”褚伯爷皱着眉头,这么点小事,他觉得算了吧!闹个什么。“看过就……” “老爷!”秦氏却是冷喝一声,“你这是想说算了吗?你这是要包庇三郎吗?这是让他不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吗?” 褚伯爷一噎,老脸铁青,“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唷唷,究竟怎么回事啊?”费姨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嗤笑。 秦氏恨不得有个人称提起这个话来,冷笑道:“我只想着,家里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但大早上的,书姐儿姐妹,大朗夫妇和二郎,还有姨娘们,人人都过来请安了,却迟迟不见三郎和三郎媳妇,绿枝见状,这才去催一催,没得坏了规矩,让人笑话。” 此言一出,白姨娘和褚妙画连忙垂下了头,而费姨娘却嘲讽地扫了褚云攀夫妇一眼。 因为秦氏跟本没有说过今天开始立什么规矩这话,而她们今天一早也没有来过。但现在秦氏说他们来请过安了,不过是用这个借口埋汰褚云攀夫妇而已。 白姨娘和褚妙画不敢吱声,而费姨娘乐得褚云攀夫妻被埋汰,便高兴地开始嗑瓜子。 秦氏冷笑一声,继续道:“绿枝过去了,谁知道,侯爷好大脾气啊,居然朝着绿枝扔了一个大砚台,毁了绿枝容貌。这个砚台啊,不是朝着绿枝扔的,而是朝着我扔的。侯爷当了侯爷,心里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嫡母了。” 这是大不孝!被御使抓到可是要被弹骇的! “这……”褚伯爷脸色一变,担忧地看着褚云攀。 不料,褚云攀去嗤一声冷笑:“我还以为在说什么呢,原来是我扔的砚台啊!我砸她,那是因为她该砸!”说着,他眸色阴冷,“她是母亲的大丫鬟,但她到底只是一名丫鬟!她以为自己是哪个主子吗?居然跑到我的院子来呼呼喝喝,还要闯进我们夫妻的屋子来。母亲,这就是你教她的规矩?” 秦氏和费姨娘等人脸色一变。 “就算她真的是主子,也没有道理不顾丫鬟的阻拦乱闯进人屋子的。”褚云攀说着,锐利的目光往褚妙画这边一扫,“你会吗?” 褚妙画被他的目光吓得身子一颤,不知为何,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连忙摇头:“自然不会!我……我怎会做这种有失礼数之事……” “连一个主子都不敢做这种事,她一个丫鬟,凭什么闯我的屋子?”褚云攀俊逸的脸更冷了:“这就是母亲教出来的丫鬟?”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对啊,绿枝这丫鬟也太无礼了。”褚伯爷喝了一声,“整天呼呼喝喝的,成何体统?” 秦氏气得脑子一晕,这个老东西,居然来拆自己的台! 想着,便冷盯了绿枝一眼:“让你去叫人,你进别人的屋子干什么?” 绿枝小脸煞白一片,眼圈红肿,委屈得憋了一泡泪水:“我……我一时心急……想着三爷和三奶奶迟迟不出来,生怕……生怕他们在里面出事了……所以……” “所以什么?”褚云攀嗤笑一声,“若真出什么事了,我们院里的丫鬟比你清楚,无须你自作聪明!你没看见秋桔和惠然拦着你么?你侍候了太太这么多年,有些规矩和道理你不懂?” 那意思是说,他们夫妻俩小别胜新婚,晚上劳累了一点的,门自然关得紧紧的。 这话隐蔽,但成过亲的过来人都懂这道理,而绿枝是侍候秦氏这种已婚的太太的,也该懂这规矩。 事实上,绿枝就是明知故犯,故意这样想要臊叶棠采和褚云攀的。 白姨娘脸红了红,垂头喝茶,褚妙画却歪了歪头,一脸不解。 费姨娘却呸了一声,心里骂叶棠采银汤。 “说白了,就是有失礼数,没有规矩吧!”叶棠采嗤笑,“而且一个丫鬟,居然敢闯我们的屋子。” 秦氏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对绿枝冷喝一声:“你个混帐东西,滚出去自打嘴巴二十下。” 绿枝脸色煞白,很是不甘和委屈,但只得转过身,跑出了门口,然后啪啪啪地开始自抽嘴巴。 站在外间的秋桔和惠然听得她抽嘴巴的声音,心里一阵阵的舒畅。 “绿枝也不过一时心急而已。”秦氏回过头来,冷声道。那目光又扫向叶棠采和褚云攀,“但你们也太没有规矩了吧!就算绿枝的方法是错了,但到底是把话传到了,说让你们过来立规矩,你们拖到现在才过来,这是不把我这嫡母放在眼里吗?” 她说得激昂,但褚云攀却云淡风轻,一脸嘲讽:“母亲这是叫我一早来立规矩?” 秦氏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便一脸苦涩,呵呵冷笑:“好好好,你现在是侯爷了,便觉得不需要立规矩了。” 叶棠采深深地皱起眉头,下首的费姨娘和褚从科一脸的幸灾落祸,啧啧,今天真是来对了,这不不孝!不孝啊!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想,褚云攀轻笑一声:“母亲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前出宫么?” 秦氏一怔,不说话,褚伯爷却急道:“为什么提前出宫了?这连凯旋台都搭了,定会留宫数日以示恩宠的。便是上次的许将军和康王,也在宫里留了一晚,我听说你也会留宫数日……怎么突然回来了?” 褚云攀道:“皇上当时说,原本想让我留宫数日,促膝长谈。但他知道我一路奔波回京,几夜没有合过眼,而宫里规矩大,定不能好好休息,而且我家里又近,就让我回来好生安歇休息。”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怔。 若是别人说出这翻话,一定会被人以为不过是不受宠,所以才不能留宫。但这是褚云攀,立下的那可是不世之功,是护佑了整个大齐的功劳。若皇上不爱重他,就不会封爵封侯的。所以,那是皇上真心实意的想法。 一时间,秦氏等还回不过味来。 叶棠采却拉着褚云攀的手笑道:“皇上身为天子,身为咱们大齐至高无上之人,居然也这般体谅相公。那是因为皇上也知道,相公这几个月为咱们大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好几次都险死还生,这才能胜利归来。便是外头的百姓知道了,也会劝着三爷好好休养。” 此言一出,秦氏和费姨娘等脸色一变,总算回过味来了,接着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白的。 但叶棠采却不打算放过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脸伤心地道:“连皇上都体谅三爷,觉得三爷劳苦了,怕宫中的规矩让他无法真正地休息。哪里想到,皇上失算了……回到家里,还未睡个安稳觉,一大早就被人大呼小叫地奔过来,捉着过来立规矩!这规矩,比皇上还大。” 秦氏被这话吓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你……你……” “我怎么了?”叶棠采说着红了眼圈,“三爷这么辛苦,这么累。好不容易回到家了,皇上都让他好好休息,好好歇着,但母亲却不让他休息,不让他歇,一大早就要捉过来立规矩。就算三爷不是母亲亲生的,也不该如此搓磨啊……” 秦氏脑子一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你、你胡说……”这是说她忤逆帝皇了!秦氏哪里敢担这个大罪啊。 “我哪里胡说了?”叶棠采道,“刚刚明明是母亲亲口说,一早叫三爷来立规矩,否则就是对你不孝来着。” 秦氏见她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话,简直要快要气死了,牙都快要打颤了。 “瞧你干的好事!”褚伯爷冷瞪了秦氏一眼,“三郎山长水远地到回家来,不知多少晚没睡了,你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吗?立立立个屁的规矩!” “我、我只是想着……”秦氏颤抖着声音反驳:“想着不论如何……规矩不可废……” 褚伯爷冷喝:“规矩是该有的,但也不是什么情况都要过来。难道别人病得快死了,你还规矩不可废?人家躺棺材里了,你也要挖出来给你立规矩吗?” “你……”秦氏要气晕了。 “你个什么!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现在三郎劳苦,让他歇一下怎么了?他是你儿子,你是他嫡母。你要他孝顺,你也得有个慈母的样子。”说着冷哼一声,把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扔。 他很少发脾气,但现在却扔了一只茶盏,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坐在榻上,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握着。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被啪啪地打着,响个不停,现在连皇帝都说让他好生地歇,而她偏要把褚云攀给挖过来,立刻规矩……所以,如果她不打脸,那就是打皇上脸! 下面的费姨娘气得直运气儿,她原本是来瞧褚云攀出丑的,哪里想到,人家不但没有出丑,还显示了一翻皇上对褚云攀的恩宠。 上首的褚妙书紧紧地拧着自己的帕子,连母亲都压制不住他了……那她的婚事怎么办? “三爷!三爷!”这时,一名丫鬟急急地奔进来,激动地看着褚云攀:“宫中有人来宣旨啦!” 秦氏身子一僵,脸色更难看了,恨恨地瞪了那个丫鬟一眼。 她恨的,不是宫中来下正式册封圣旨,而这个丫鬟的态度。 以前,要报告什么事情,开口就该喊太太,现在居然略过她,而直接喊褚云攀,这算什么意思? “走吧,一起去接旨。”褚云攀拉着叶棠采,又回身对褚伯爷说:“爹,去接旨了。” “好好好。”褚伯爷激动地说着,又对下面的丫鬟说:“把全家所有人都叫到正厅的那边。”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秦氏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背影,气得快要晕了。这样的场面,是她最不愿意经受的,偏偏避不开来。 第329章 又来了 褚家朱漆锡环的正门大开,就看到宽阔的庭院,里面正摆放着一张大大的楠木贡桌,上面摆着三足黑瓦香炉,还有一只杀好的熟鸡,并一些贡品。 家里早就知道褚云攀的封侯圣旨这两天要下来,下人们又有心讨好,所以早就备好了。 蔡结亲自领着一群太监和侍卫站在那里,在他们跟前,还有一个大大红漆大木箱,外面雕龙画凤的,十分精致华丽。在上子上面,还有一个黑漆小匣子,也是雕画着龙纹。 蔡结看到褚云攀过来,立刻笑着上前打招呼:“哈哈,侯爷。” “蔡公公。”褚云攀也笑着上前。 二人相互见礼,然后交谈起来。 秦氏和费姨娘等人拖着脚步走过来,阴阴地看着褚云攀侃侃而谈。 这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居然亲自过来宣读圣旨,简直是天大的荣耀。别人看见他,都是上赶着讨好的,而现在,这个蔡公公居然主动跟褚云攀示好。 秦氏和费姨娘等人隔应的不得了,却只能远远的站着,不敢做声。 不一会儿,褚飞扬和姜心雪夫妇也过来了。 叶棠采往后面张望了一下:“咦,怎么不见祖母呢?” “哦,你祖母病了。”褚伯爷说,“昨天咱们一起去看三郎归京后,回到家里,我去禀报她,谁知道却见她病了。昨儿你又回来得晚,倒是忘记告诉你了。” 叶棠采一怔,很是担忧,但现在先得拉了旨,去了宗祠再说。 “先接旨吧。”褚云攀淡声道。 叶棠采点了点头,众人这才跪下。 蔡公公打开圣旨来,把昨天大殿上正宣帝亲宣的圣旨又念了一遍:“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征西大将军褚云攀,率军退击西鲁,教化南蛮,护佑我大齐千万百姓,立下不世之功,朕之幸甚,民之幸甚,国之幸甚。即日起,封为正二品镇西侯,入朝议政。另赐黄金千两,良田千倾,府邸一座,钦此!” 叶棠采听得眉开眼笑了。 秦氏和费姨娘等人哪里想看着褚云攀风光,但是听着里面说赏赐多少的黄金,多少田产,又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等到圣旨宣布完毕,蔡公公就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恭喜侯爷。“ “谢公公。”褚云攀淡淡的一笑。 叶棠采连忙拿出一个红绸绣元宝的小钱袋,塞到蔡公公手里:“有劳公公了。” “夫人客气了。”蔡公公一边笑着,一边把钱袋塞进袖口。这种赏钱是必须的,如果自己不收,别人心里还会不安。“明天晚上就是接风宴,侯爷和伯爷要准备好了。” “是。”褚云攀点了点头,“等侯府修葺完毕,乔迁之时,公公一定要赏脸过来喝一杯。” “好好好。”蔡公公哈哈笑着。 一傍的褚伯爷一怔,脸色有些白,蔡结又跟褚云攀聊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到这些人离开之后,褚伯爷就说:“三郎,那侯府乔迁是什么?” “爹刚没有听圣旨么?”褚云攀说着,把手中的圣旨往褚伯爷怀里一扔,“皇上赐下侯府,等寻边修葺完毕,我和棠儿就搬过去。” “你说什么?搬过去?”褚伯爷惊住了。 后面的秦氏和费姨娘等人也是脸色一变,秦氏气道:“三郎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分家吗?” “三郎,你怎么能分家呢?”褚伯爷急急地道,一脸难过:“三郎……就算你真的立功了……为什么一定要分家?咱们祖上立过多少功分,全都住在一家,互相扶持……” “那他们扶我了吗?”褚云攀冷笑一声。 褚伯爷脸上一僵。 “不论怎么说,三弟也是家里养大的,现在三弟当侯爷了,立功了,就丢下生你养你的根,忘本了,呵呵。”褚从科冷笑。 “二哥刚才没听清楚吗?是皇上赐下来的!皇上也想我搬出去住!”褚云攀唇角挑起一抹冷笑,那意思是说,皇上也让他分家出去自己过。 秦氏和褚从科一噎。 “那你也可以跟皇上说,要孝顺父母,不搬的。咱们大齐最重孝道了……你若这样说,皇上必不会勉强你帮出去。”褚伯爷急道。 “我不勉强!”褚云攀剑眉一挑。 “你……”秦氏脸色更难看了,“你现在就是不孝!” 褚云攀俊脸一冷:“母亲倒是慈爱得紧,我在沙场奋战数月,好几次连命都丢了,好不容易活着回来,皇上让我歇几天,母亲却说不行。” 秦氏听着这话,脑子一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连周围的下人,全都目含鄙视地打量着她。 “三郎……”褚伯爷白着脸:“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爹不用保证什么。”褚云攀却摆了摆手,目光凛然地看着他:“正所谓树大分枝,皇上又赐下侯府,我就搬出去过,以后我离家时间还会更多,爹为何要舍不得?” 褚伯爷怔了怔,唇张了张,想要说挽留的话,但想到今早发生的事情,到底开不了口。 “走吧!”褚云攀说着,拉上叶棠采的手。 那边予阳和予翰却要搬起地上的大红木箱,费姨娘却尖叫一声:“你们干啥?” 予阳皱着眉头:“我们搬东西!” “搬哪去?搬回穹明轩吗?”费姨娘冷哼一声,“这是公中的东西,自然该收入库房里的,怎么能抬到三爷的屋里。” 褚伯爷整个人都惊住了,看着地上放着一个红漆大木箱,外面雕龙画凤的,十分精致华丽。在上子上面,还有一个黑漆小匣子,也是雕画着龙纹。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全都是褚云攀的赏赐黄金千两和那些田庄的地契。 秋桔和惠然双眼都瞪圆了,秋桔急急地上前:“这全都是皇上赏赐给三爷的!” 费姨娘哎哎了两声,冷笑一声,“你也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人,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秋桔脸色一变,狠狠地咬着唇。 “不论是不是皇上赏的,都是公中的东西。”秦氏这才气恨地开声,分家,她阻止不了,但别指望能带走这些赏赐。 “对啊!”费姨娘点头。 “你们……”秋桔气死要了,“这是三爷用命换回来的东西。” “咱们褚家的东西,哪一样不是用命换回来的?”秦氏冷声道,“而且咱们褚家祖祖辈辈,就他褚云攀一个外出卖命,就他一个得了赏?咱们褚家祖祖辈辈,挣过多少功勋,得了多少赏赐,但那些东西,难道都是他们独吞了不成?全都成了褚家的产业!咱们吃的,穿的,全都是先祖们挣下来了。否则哪里养得你长这么高!只要名字还未移到支脉上,那所挣的都是褚家的。” 褚云攀俊脸冷了冷,因为这全都是事实。他要分出去,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赐之物,连着那座侯府都得归到公中,再加上咱们褚家产业,再分配。”费姨娘说。“说起来,世子是嫡长子,要大头,得分六成,剩下四成,一成是未嫁姑娘的嫁妆,剩下的三成,才是二爷和三爷均分。” 说着,费姨娘恨恨的,想到六成都归了褚飞扬,褚从科才得一成半,想死的心都有了。但若现在她不站在秦氏和褚飞扬那边,褚云攀就得了大头,她死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 叶棠采小脸沉了沉。 褚家的产业就剩下那么一点,褚云攀赏赐的黄金千两,良田千倾,再加上侯府,那才是大头。但这些东西,褚云攀只能拿一成半!折合起来,连那座侯府都不知能不能拿到手。 毕竟那是位于靖隆街的府邸,价值不菲啊! “吵吵个啥!”这时,一个冷喝声响起。 众人一惊,秦氏、褚妙画和费姨娘,一听到这一声冷喝,便吓得身子发抖,脑海里只浮现三个字:又来了! 这个老妖婆,总是人未来,声先到!爱瞎掺和。 第330章 这样分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两名嬷嬷正抬着一个滑杆走过来,上面坐着的正是梅老太君。 看到梅老太君,秦氏母女和费姨娘俱是身子一抖,吓得瑟缩到了一傍,不敢作声儿。 “母亲……你不是病着吗?怎么过来了?”褚伯爷急急地走上前来。 两名嬷嬷已经把梅老太君给放了下来,褚伯爷连忙去扶她,不想,梅老太君却狠狠地呸了一声“就你这废物,我病死也得过来!” 褚伯爷被啐了一脸,铁青着脸后退一步:“母亲……” 叶棠采走上前,只见梅老太君比之上一次,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倒是没有瘦,却是皮肤更为松驰,显然正在大病中。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这里风大,有什么事,先回屋里再说。” “那就先回屋里。”梅老太君冷扫了秦氏等人一眼,给嬷嬷使了个眼色。 两名嬷嬷又把人抬起来,往溢祥院的方向走。 秦氏和费姨娘等气得浑身发抖,她们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一边倒的气氛,拿下褚云攀和叶棠采简直手到擒来,哪里想到,突然就被这老不死给打断了。 想着,秦氏心中大凛,不论如何,今天她死也不会退缩的。而且,现在道理就是站在他们这一边。 很快,众人就来到了溢祥院,梅老太君被扶着坐到了上首的榻子上,只见她有些耸拉的皮眸冷冷的:“这次又吵什么?” “母亲,我们没吵什么。”秦氏冷冷道,“是三郎,好好的居然要分家。” 梅老太君道:“是皇上赐了府邸吧?既然赐了,那就是天恩,那就搬出去住着。” 秦氏脸上一黑:“既然搬出去了,那就是分家了。咱们正在分配着家产呢!” “对对。”费姨娘连忙上前来。 梅老太君抿了抿唇,才道:“三郎把赏赐都带走。” 秦氏脸色一变,阴沉沉的。费姨娘却尖叫一声:“什么?凭啥?这是公中的东西!” 梅老太君眸子冷了冷,却往外头望了一望:“飞扬呢?你想分多少东西?” 褚飞扬脸色沉沉,上前来:“这是云攀拿命挣回来了,我……” “你个逆子!”秦氏只觉得眼前一黑,上前就要打他。 不想,褚飞扬却避了开来,冷声道:“这是三郎拿命挣回来的,我不要!” 秦氏脑子一晕,气道:“不可能这么不公平……” “那是他们兄弟分家产,你吵吵个啥!”梅老太君却冷扫她一眼。 秦氏快要气死过去了,便狠狠地盯着姜心雪,让姜心雪说话。 姜心雪狠狠地咬着咬,她也是看不得叶棠采风光啊! 为什么,人比人,就这样差天共地呢? 她本来就出身差,样样比不过叶棠采。但想到,她嫁的到底是嫡长子,而叶棠采却嫁了个庶子,心里平衡了一点。 哪里想到,叶棠采就是命好了,嫁的庶子相公,居然也一飞冲天,成了侯爷。 姜心雪心里不忿,对叶棠采无比的嫉妒。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每每看着家里起来了,也能参加一些宫宴之类的场合,姜心雪就觉得害怕。若褚飞扬有钱了,身价高了,她就更配不起他了。 所以,姜心雪便也不想要这些家产什么的,反正又饿不死,有两口吃就行了。她是烂锅,那也让褚飞扬当个烂盖好了。 想着,姜心雪便垂下头,一副害怕的样子。 秦氏见她不作声,简直要气死了。 “我家二郎……”费姨娘铁青着脸,急急地开口了。 “你给我住嘴!”梅老太君死死地瞪着她,“你个贱婢!什么时候到你说话了?” 费姨娘被她的厉目瞪着,吓得身子抖了抖,又去拉褚从科。 褚从科也是吓着了,白着脸不敢作声。 “不可能!”秦氏却死不相让,“凭什么?就算这些东西是他挣回来了,但那也是公中的东西。家里祖祖辈辈也是打下的功勋才成了公中的东西,否则哪里能把你养这么大?你吃着公中的东西长大,却不报郊着公中。就是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我只知道,公中对三爷也是不公平的。咱们是庶房,自然不敢跟嫡房比,吃穿用度差一等,也是能够接受的。但凭什么,大家一样的庶子,二哥顿顿三菜一汤,不是鸡鸭鹅,就是好鱼好肉的。但到了三爷那里,就一个白菜炒肉丝!还没有油腥的!” 秦氏脸色一变:“你、你胡扯!” “是不是胡扯,把厨房叫过来一问就知道了。”叶棠采冷笑。 秦氏冷声道脸色更难看了,厨房原本该是她的人,但自从褚云攀发迹之后,就开始暗地里讨好穹明轩那边了,现在叫她们来作证,她们绝对会站在褚云攀那边。 想着,秦氏立刻说:“那是厨房要捧高踩低,怨不了人……” “咦,母亲也知道有捧高踩低这回事,那怎么不管一管?”叶棠采眉头一挑。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除了饭菜。”叶棠采说,“我知道二哥每季都有两身衣裳,而三爷,几年才得一套,穿得都短了,一堆旧衣还堆在兰竹居那边,要不要搬来看一看?” 秦氏要气晕过去了,褚伯爷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都是公中的东西啊,却厚此薄彼,母亲这是跟我算公中?”叶棠采声音冷冷的。 “到底……他长这么大了。”褚从科终于憋不住了,说了一句,若他再不说,就真的没有了,“又没有饿死……” “现在饿死你了?”梅老太君冷嗖嗖地扫视着他,“你现在也没有饿死,凭啥多拿东西?” 褚从科一噎。 褚云攀冷冷地扫了褚伯爷一眼:“黄金会留下,别的我会带走。” 黄金千两,折合成就是一万两银子。 这个数目,对于以前的褚家来说,等于七八年的收入了,但现在与褚云攀那些良田,以及将来所产生的收益比起来,只不过是小数目而已。 褚云攀说着,就拉着叶棠采离开了。 秦氏气得快要死了,盯着褚伯爷:“老爷……” “这……差不多就好了。”褚伯爷痛地捂着头,彻底地发挥着他和稀泥的本事。 “你不是说要让家里弃武从文吗?”梅老太君冷扫褚伯爷,“三郎出去继续当他的将军,你让这二货明年考个功名回来。” 褚从科听着这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都快要颤抖起来。 以前,他总暗暗地发势,下届秋闺一定要高中,一定要中进状,中状元。但现在,褚云攀弃文从武,而且还混成了个侯爷,他再去考什么功名,却像一场笑话一般。 他现在,又不太想考了!对了科考这条路,他心淡了。 他也想当将军,也想凯旋而归,然后全城夹道欢迎,他坐在马上,威风凛凛地归京,然后抱着个美人,受全成欢呼奔向凯旋台,再进宫受封侯爷! 不,他要当国公! 梅老太君看着褚从科那个傻叉样,嘴角抽了抽:“走了!” 说着站起来,但却感到脑子一晕,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裁。 “母亲!”褚伯爷一惊,连忙去扶着她,但梅老太君已经晕迷了过去。 “这个老……”秦氏看着梅老太君晕厥,却是一阵阵的兴奋。 “快快,抬到滑杆上。”褚伯爷连忙指挥着人把梅老太君抬上滑杆,往抬向空居。 褚伯爷一路跟着梅老太君,去了空居就叫人去请大夫。 褚云攀拉着叶棠采到穹明轩,还未踏进门,小丫鬟就跑过来:“老太太晕过去了。” “啊?”叶棠采一惊,连忙拉着褚云攀,“咱们去看看祖母吧!今天来接圣旨,她也没来……那时就说痛重了,她一定是听得咱们那边闹,所以才拖着痛体出来的。” “嗯。”褚云攀点头。 说着,夫妻二人就出了门。 第331章 不要死 叶棠采和褚云攀去到空居,走进卧室,只见梅老太君躺在简陋的床上,大夫在给她诊脉。 褚伯爷和褚飞扬正站在一边,深深地皱着眉头。 不一会儿,大夫就站了起来,褚伯爷连忙问:“如何?” 大夫却摇了摇头:“旧疾复发,年老各种脏器老化,这是不可避免的。” 褚伯爷狠狠地一叹,眼里有些伤感,但也有些释然,毕竟梅老太君已经八十高龄,病弱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让老太君好好安歇吧,老夫去开些药。”大夫说着,就出门。 “我送大夫。”褚伯爷说着,又看了褚云攀一眼,“你们在这里看着你们祖母吧。”说着,就跟着大夫出去了。 褚飞扬看了褚云攀一眼,然后也转身离开。 叶棠采坐在床头的一个梅花绣墩上,看着晕睡着的梅老太君。 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只觉得她威严,老脸总是绷得紧紧的,目光冰冷而锐利。而现在,那原本紧绷的脸容却松驰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苍老和憔悴。 “三奶奶。”这时章嬷嬷走进来,唤了叶棠采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叶棠采身边的褚云攀吸引。 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已经长大,身如修竹一般傲然而冷清独立,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势,目光平静而锐利,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人了。 “自从得知三爷得胜凯旋而归,老太太笑了一笑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章嬷嬷说着笑了笑,眼红微红,但却很是欣慰。 叶棠采怔了怔,她身体沉重,病痛缠身,而且家里又不争气,一窝又一窝的在作在闹,她身上和心上,都难受和受着煎熬,而且精神也陪感绝望,但却又硬生生地撑着。 直到这一刻…… 叶棠采和褚云攀又守了一阵,梅老太君终于咳嗽两声,悠悠地转醒过来。 “祖母,先喝些水吧。”叶棠采说着,连忙倒了一杯白开水,拿着勺子,一点点地喂着她喝。 梅老太君就着她的手喝了一些水,这才有些缓过来的样子,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褚云攀,只见少年一身冰冷入骨,苍劲如修竹,凛凛然若冰霜,容貌华丽清绰,俊美不凡。 “这孩子……过来,让我瞧一瞧。”梅老太君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褚云攀便走上前来,单膝半蹲在床边,淡淡地说了一句:“祖母,你不能死啊!” 梅老太君一怔,接着一脸感动:“三郎,你这孩子,我们祖孙十几年没见过面,想不到你……” 褚云攀紧紧地看着她苍老的面容,默了一下才说:“我还没有孩子,你若死了,我得守孝,不知还要等多久。” 梅老太君一噎,整个人都不好了,也是默了一会才说:“你放心,祖母不会拖累你的,你回去好好努力。” “谢祖母。”褚云攀感动道。 叶棠采眼前一黑,被这货气得险些裁到地上去。 章嬷嬷嘴角一抽,扶着叶棠采:“三奶奶,你还好吧?” …… 梅老太君等人离开之后,秦氏气得伏在炕桌上,一声不吭的。 白姨娘和褚妙画哪里敢触她的霉头,只得急急地走了。绿枝被打烂了嘴,也不在嘴前侍候,绿叶向来是个一问摇头三不知的,不爱凑这些事。 一时之间,秦氏倒是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费姨娘满脸的不甘心,冷冷道:“太太,咱们怎能这样便宜那个死贱种。他这是不孝!就是不孝!” 秦氏听着,眼神也是狠狠的。 “哪家分家会这样子的,一个庶子居然拿了大头。”费姨娘恨声道,“他现在飞黄腾达了,被封侯爷,不知多风光。但咱们还是破落户,一个年才得一千几百两银子的收入,别人会怎样看他?” 秦氏听着这话,便是一怔,对,现在不知多少人盯着那个无耻的庶子。 他站得越高,看他不顺眼的人就越多,若现在突然传出,他一功成名就就闹着分家,而且还把自己所得的赏赐几全都全都带走,别人会如何看待他? 刻薄寡恩,忘本! 到时她和褚妙书再在外头哭一哭,他的名声就不用要了! 想着,秦氏便有些激动起来,便冷冷叫:“绿叶,去把那个贱妇叫过来!” 外面的绿叶吓了一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以前就不想得罪叶棠采,更何况现在。 但她哪敢不听秦氏的令,只好僵硬着脚步,缓缓地走出门。 穹明轩里,惠然和秋桔在庭院里扫地,扫得都快要翻白眼了,她们继续要扫到什么时候啊? 自刚刚从空居回来,叶棠采就悄悄地拉着惠然,让她和秋桔在这里扫地,而叶棠采即坐在芭蕉树下打络子。 褚云攀坐在一傍的石凳上,盯着她看。 叶棠采被她盯得小脸绯红一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时,绿叶走进来,一看到褚云攀在此,脚步就顿了顿,脸色僵硬:“三爷……三奶奶。” “何事?”褚云攀冷冷一扫。 绿叶被他那锐利的目光瞪得身子一颤,但她完成不了伤务,可会被秦氏给搓磨死的,一咬牙,便道:“太太……太太叫三奶奶过去。” 褚云攀俊脸一沉,正要起身。 叶棠采已经把手中的络子一扔,看了他一眼:“我去吧,没得你一个大男人,整天跟这些女人家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 说着叶棠采就站了起来,快步往溢祥院的方向而去。 很快就来到了溢祥院,走进去,就见秦氏和费姨娘脸色沉沉地坐在在上面。 秦氏呵呵冷笑道:“毕竟是你们挣得功勋,那一万两银子,你们就都带走吧” 叶棠采眉头一挑:“母亲这是认真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听着这话,秦氏只觉得脑子一晕,这个无耻不要脸的。便呵呵冷笑:“老太君都发话了,我们哪敢再占便宜。咱们也不用你们孝敬。” 叶棠采一时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却又见秦氏端起一旁的青花茶盏,笑道:“到底是飞黄腾达了,跟咱们这种穷亲戚不同。你们搬出去之后,便是尊贵的侯爷和侯夫人了,咱们还是破落户。” “对啊对啊!”费姨娘连忙叫嚣着,“别人都会说你们是白眼狼心里眼里都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亲情。不论立下多少功勋,都是不敬不孝之人。” 说着,他得意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会感到害怕或者愤怒,不想,回头却见叶棠采脸上挂着冷冷的笑意。 秦氏也察觉出叶棠采脸上的笑意十分古怪,脸上便是一沉:“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叶棠采淡淡道,又微微一叹,“我在感叹,我和三爷都是不认穷亲戚的白眼狼儿啊!” “你”秦氏脸色一变,万万想不到,她居然不要名声?她自是最清楚,越是站得高的人,越是爱惜羽毛,否则,显赫也不过一时的。 “到时候你们就等着被人唾弃吧!”费姨娘急道。 “嗯!那就等着吧,瞧谁最惨。”叶棠采说完,便转身离开。 秦氏见叶棠采居然就这样走了,双眼瞪得大大的,难道,这贱妇居然真的脸皮厚到不要脸?而且,还真要把那一万两都带走? “好好好,我就瞧你们能得个什么好!”秦氏恨恨的。 “太太!”这时,外头却响真情急喝声。 秦氏一怔,就见一名灰色比甲,头包着抹额的老嬷嬷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看到这名嬷嬷,费姨娘便是一惊:“哎,你不是丁嬷嬷吗,怎么在这里了?” 这个丁嬷嬷是秦氏的陪房,以前就一直跟在秦氏的身边,后来,家里败落了,很多下人都发卖了。 丁嬷嬷作为秦氏陪房自然不会被发卖出去,但是为了缩减开支和人手,秦氏身边不用那么多人跟着,所以秦氏就留下了丁嬷嬷女儿绿枝,丁嬷嬷即去了庄子看田庄。一年也就是六月,还有年底十二月才会进京把田租交上来。 现在才九月份,丁嬷嬷怎么又来了? 丁嬷嬷白了费姨娘一眼:“太太前儿个说,现在家里也起来了,少不免要添些人才像个样子,所以就把我叫回身边使唤,田庄那边会另派人出去。” “你这么快就到了。”秦氏看着丁嬷嬷。 “是啊!幸好我现在就到了,否则太太可要干出傻事来了。”丁嬷嬷说。 “什么傻事啊?”费姨娘皱着眉头,“三房那两个下贱东西,居然要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咱们就出去毁他们的名誉,说他们是白眼狼,不认穷亲戚,富贵了,就把咱们一脚踢开了。” 秦氏也是越听越气,双眼瞪红:“绿枝这丫头犯事了,绿叶又不顶用,丁嬷嬷你风尘扑扑的,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你一会就到外头去跑这一趟,帮我办了这件事。” 说的是放出叶棠采和褚云攀无情无义,不认把他们一脚踢开的流言。 丁嬷嬷脸色一变:“太太不可,若是这样做,大姑娘如何寻亲事?” 秦氏一怔。 丁嬷嬷继续道:“现在正是三爷名声最响,百姓最拥戴的时候,就算传出这种事情,百姓也未必会信。就是信了,那结果就成了什么?” “什么叫成了什么?”费姨娘冷声道。 “那就成了事实!三爷是白眼狼,不认咱们!”丁嬷嬷说。 “对啊!他就是白眼狼!坐实了最好!而且,这本来就是实事。”费姨娘叫嚣。 “你这混帐东西!”丁嬷嬷见她叫得响,气得直想呼扇死她,“对啊,不认咱们了。那三爷还是富贵的侯爷,咱们还是破落户,成事实了!那大姑娘如何说亲?现在大姑娘说亲,都是想打着三爷的名头出去的,结果,现在说三爷不认咱们了,这大姑娘如何嫁好人家?真嫁徐家四品小官儿吗?” 秦氏听着,脸色一变,浑身一凛,瞬间明白其中的关窍了。 “若真的传出这样的流言,到时,三爷还是三爷,咱们,就别想好过了。姑娘也不用说亲了。三爷拖得起,姑娘拖得起吗?” 秦氏听着,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裁到地上去。 接着便气得直颤抖。 怪不得,怪不得叶氏居然一点也不怕,原来,投鼠忌器的不是叶氏,而是他们。 “那现在咋办啊?”费姨娘快要跳脚了。 “忍着吧!”丁嬷嬷说着冷瞪了费姨娘一眼。 “忍?”费姨娘瞪大双眼。 “对。”丁嬷嬷点头,“不但不能传出一丁点不和的风声,还得对外头,太太慈爱,这些东西都是三爷挣回来的,便算是公中的,还让三爷带走,好安置新家。” 秦氏气得双眼一黑。 费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身往外走,丁嬷嬷却冷喝一声:“费姨娘莫回去俏俏捣鬼,若真传出不好的风声,都是你干的。到时有你好受。” 费姨娘脚下一滑,险些摔个狗吃屎,最后哗啦一声甩起帘子,跑了出去。 秦氏却是气得捂着胸口,趴到一边的炕桌上。 丁嬷嬷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徐家的婚事,已经订亲了,下聘了,如何退?” “去把媒婆叫过来,让她退……”秦氏冷声道。 “媒婆那边哪肯接这样的活儿。”丁嬷嬷说,“不能再拖了,否则等他们搬了出去,就更难寻到好婚事。” 秦氏点了点头:“那现在就过去!” 说着,便与丁嬷嬷一起出门。来到除徐家,秦氏递了帖子,那徐家立刻就放人进来。 因着褚云攀功高,徐家接到了秦氏的帖子,也是毕恭毕敬的,秦氏上门,连忙把人请到了正厅,用最好的茶,最好的点心招待着。 徐夫人走进厅,看到秦氏就哎唷一声:“亲家太太好呀!” 秦氏脸上一抽,谁是你的亲家啊!只呵呵一笑:“徐夫人你来了。” 徐夫人也不上榻坐,而是隔着一个茶几,在秦氏身边的圈椅落座:“亲家太太今儿倒是有空,听说你们那边又是封侯,又是赐府的,忙得不可开交。” 秦氏膈庆了一下,只道:“是啊……我那个儿子……现在派头真是大,人人都敬他三分。” 徐夫人笑道:“这是好事,亲家母福气啊!” 秦氏只觉得更为膈应难受,脸上带着恨恨的:“哪里福气啊!气死我了。” 徐夫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这是不和?不过,到底不是亲生的,自然少不免的。但用得着这样说出来么? 不想,秦氏又垂头抹起泪来,一脸委屈的样子。 “哎……亲家太太这是怎么了?”徐夫人吓了一大跳,有这么严重么? “那处逆子都要管到书姐儿的婚事了。”秦氏哭道,“他说,他又没个亲妹妹亲姐姐的,现在他当侯爷了,就说要拿书姐儿出去联姻,咋能嫁徐家呢!”字<更¥新/速¥度最&駃=0 “啊?”徐夫人一惊,“有这种事?” 秦氏只捂着脑口,恨恨道:“天知道我不知多满意贤侄……可惜……那个逆子现在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是侯爷,我哪敢驳他,若跟他大声一点,别人就会说我搓磨庶子。我考虑过了……还是退亲吧!没得到时他在皇上眼前,给徐老爷穿小鞋。” 徐夫人一怔,接着脸色就是一变,细细打量着秦氏,她又不是傻的,自来都是嫌贫爱富,现在褚家起来了,这秦氏不想要他们徐家了? 想着,徐夫人就冷冷一笑:“我们不怕。亲家太太放一百个心吧!说起来,我家老爷跟侯爷倒是有几分交情的。毕竟我家老爷到底是国子祭酒,而侯爷又是状元出身……当时他高中之后,可没少跟我家老爷探讨学问。回头,让我家老爷问一问侯爷,瞧到底是个什么事。” 秦氏听着脸色一变,气得直想晕过去,若这事真问到褚云攀跟前,说不定褚云攀举双手赞成书姐儿嫁徐家这破落户。 秦氏气恨,直放狠话了:“徐夫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所以我们向高处走啊!”徐夫人看着她,气道:“就像当初你们一样。现在褚家太太是想要悔婚不成?三书六礼都过一半了,我们甚至连喜帖都派出去了,你们这是不嫁?我倒是想知道,你们丈仰的是什么?是因为侯爷吗?我倒是真的想去问一问侯爷,瞧这个婚事如何。” 秦氏简直要气死了。 “不不不,徐夫人,有事好商量。”丁嬷嬷连忙上前说。 “还有啥好商量了,大家回去好好准备婚事吧。”徐夫人冷声说。 秦氏气得狠狠一拂袖,然后转身离开。 丁嬷嬷深深地皱着眉头,她就知道不会这么轻易的。毕竟人家在褚家最艰难的时候订了亲,而现在,褚家起来了,又要退亲,换谁谁不愿意。 秦氏回到家里,褚妙书正坐在垂花门等她,看到她就冲过去:“娘,如何了?” 秦氏脸色难看:“哪有这么容易。” “那怎么办呀?”褚妙书快要气哭了。 母女二人回到溢祥院,才坐下来,白姨娘就走进来:“唷,太太总算回来了。” 秦氏冷扫了白姨娘一眼。 白姨娘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讪讪地上前:“做了些玉米糕,特意拿给太太偿偿。” 第332章 没门 秦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放下吧!” 白姨娘就拿着盒子走进来,放到了秦氏身边炕桌上,就退到下面的圈椅上落座:“大姑娘的婚事,可办事了?” 一提起这个,秦氏心里就堵了一口气:“哪里这么轻易!现在我们褚家起来了,那些个破落户,还不拉着不放。” 最可恨的是,现在那个小贱种从来都不是站在她们那一边,甚至恨不得书姐儿嫁个破落户,恨不得他们大房没落。 “到底是……写了婚书,可不好办呀!”白姨娘一脸担忧。 “谁说不是呢!”丁嬷嬷皱了皱眉头。 “那个徐家也不过是看中了咱们家越来越好……唉!他们哪里配得上我们嫡出的大姑娘。”白姨娘说着脸色讪讪的,“说起来,二姑娘也只比大姑娘小两个月,都十六岁的人了,徐家配不上大姑娘,如果换成二姑娘倒是可以的。要不然……太太回去跟那个徐家商量商量,换成二姑娘如何?” “这……”丁嬷嬷一听,就是双眼一亮。 徐家死命的扒拉着他们褚家,也不过是为了巴结上褚云攀而已。那么,如果换成褚妙画,也是一样的。现在褚家今时不同往日,便是褚妙画一个庶女,嫁给从四品小官的儿子,也不会辱没别人。 但是由嫡女变成了庶女,换谁都不会乐意,但若让褚伯爷借褚云攀的名头施一下压,应该可以的。 丁嬷嬷越发的意动起来,正要说话,不想,秦氏和褚妙书却是脸色一变,褚妙书更是猛的站了起来:“休想!” 丁嬷嬷一惊,她觉得让褚妙画代替褚妙书不知多好,赶快点头答应才对, 白姨娘脸色一变:“这……那个徐家又配不上大姑娘你,所以我们才……”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秦氏。 只见秦氏慢悠悠的端起炕桌上的青花瓷茶盏,轻轻的啜了一口,这才嗤一声笑了:“白姨娘的心意我们都知道,我们退亲,可不只是因为我们起来了,她们配不上。而是因为那个徐公子呀,是个克妻的。这样的人,自然不能把书姐儿嫁给他。书姐儿不能嫁,难道画姐儿就能嫁吗?我是会为了书姐儿脱身,而牺牲画姐儿的人吗?就算画姐儿不是我生的,但怎么说,也是在我跟前长大,我会亏待她?画姐儿还是你的亲闺女,你自小跟着我长大,侍候我一场,我更不能让画姐儿进那个……”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太太胡说什么!”这时,丁嬷嬷再也忍不住了,连忙打断,“徐公子哪里克妻了,不过是与大姑娘八字不合而已。既然白姨娘有意,那咱们回头就跟徐家商量商量,合了八字,若是合的话,那就这样定了。” 白姨娘听一喜,生怕秦氏反悔,连忙灌了一口茶:“谢过太太,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一溜烟地走了。 “丁嬷嬷,你干什么?”褚妙书惊叫一声。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丁嬷嬷皱着眉头,又见秦氏神色冷沉,便道:“这是一个好主意,太太怎么不答应呢?” 秦氏脸色铁青的说:“丁嬷嬷难道不知道,三郎这贱种娶得是谁?” 丁嬷嬷一愣:“我怎么不知道,就是走了狗屎运,原本该嫁到张家的媳妇,结果新郎跑了,这才嫁到我们家,便宜了她。” “你不要把重点放在我们家,那叶氏还有个堂妹嫁到了张家去呢!结果,现在那个贱种倒是起来了……什么姐妹易婚的……”秦氏说着就冷哼了一声。 丁嬷嬷一愣,立刻就想明白了。这个徐家褚妙书看不上,但也不能便宜了褚妙画。要是有一个万一,这个徐公子也跟楚云攀一样突然就翻身了呢! 如此,褚妙书岂不是跟叶梨采一般成了一个笑话?到时亲戚之间来往便够膈应死人了。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褚妙驾到徐家去。 “那这个徐家,有机会发迹吗?”丁嬷嬷说。 “发个什么迹!”秦氏冷哼一声,“你以为人人都是……哼!与其拼一个未知的未来,不如找现成的,现在不过是以防万一,可你……” 说着冷盯着丁嬷嬷。 丁嬷嬷皱着眉头:“但太太想到解决姑娘婚事的办法了吗?” 秦氏脸上一阴,不说话了。 丁嬷嬷急道:“这个事情不能拖,真让二姑娘嫁到那里也未必真的能翻身。如果大姑娘趁着三爷这一股风,跟高门大户订了亲,咱们再想法祸了二姑娘的婚事,那不就行了?” 秦氏一怔,“还是你有办法,事不易迟,明天晚上就是接风宴,咱们今天就要把事情解决掉。” 说着,秦氏又拉着丁嬷嬷,来到了徐家。 那徐家门房可不知道秦氏竟有退亲的的想法,见他才离开没多久,又跑回来不知怎么回事,只好就把人放了进去。 这个时候,徐夫人和徐老爷都在此外,正在家里喝着茶。 忽然看见一还引领着秦氏走过来,脸就黑了黑。但徐夫人脸上仍笑道:“亲家太太刚刚不是回家了,怎么又过来了?” “自然有要事是跟亲家太太你商量。”秦氏一边自发的坐下。 徐夫人听着她张口就喊自己亲家太太,脸上的神色,这缓和了几分。 “我们回去考虑过了,我觉得书姐儿跟徐公子的八字不太合,而我那个小女儿的八字,倒是与徐公子倒是相配的紧。”秦氏呵呵一声。 徐氏夫妇又不是傻的,什么八字相配不相配,不过是借口,不过是想用庶女换嫡女而已。 徐夫人气脸色一变,徐老爷却轻皱着眉头:“如此……如果真的是二姑娘的八字与传子的八字更相配……不过,这桩婚事,太太也知道,是我的那个儿子求着我们去求亲的。这个事情倒是要先问一问他,六梅,去把公子请过来。” 一旁的丫鬟连忙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就见徐公子走了过来。 徐公子长的清秀而修长,未来丈母娘过来了,连忙上前行礼:“参见伯母。” 秦氏以前觉得徐公子俊秀,但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一副穷酸样,就呵呵笑一声:“贤侄请起。” “儿啊,刚刚褚家太太说,就八字来说,你跟褚二姑娘更相配,所以决定把大姑娘换成二姑娘……”徐老爷一边说着,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什么把大姑娘换成二姑娘?”徐公子皱了皱眉头。 “就是说,跟你成亲的,不是褚大姑娘而是褚二姑娘。”徐大人说。 “什么?”徐公子深深皱起了眉头,“怎么可以,我只会跟褚大姑娘成亲!我喜欢的可是褚大姑娘!以前合八字的时候,也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不好呢?而且怎么又拿我跟二姑娘的八字去合呢?”说着徐公子脸色一变:“你们这是想悔婚吗?” 秦氏的脸色更难看了,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这种话说出来总是有碍脸面的,只颤声道:“你……反正就是觉得,我们家的二姑娘跟你更相配而已。” “别说了!你们就是想悔婚而已!”徐公子冷喝一声,“是因为褚三郎功成名就,你们处咋也跟着水涨船高,所以就看不起我们了吗?” 秦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的脸皮比较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话。 丁嬷嬷已经忍不住,上前一步来:“你既然知道,那就识相一点。咱们现在也不是不跟你结亲,不过是换成二姑娘而已。我们二姑娘虽然是庶出,但是以我们褚家现在的家境,配给你,也没有辱没你。反正大家都是亲家,以后你有什么事情,我们褚家也会帮忙。” 徐夫人快气歪了,但却抿唇不语。 “你以为我贪图的是这些吗?”徐公子铁青着脸。 “反正我们已经把话撂在这里了!”丁嬷嬷冷哼一声。 “不行!”徐公子立刻拒绝,“你们想都不要想!我跟褚大姑娘是真心相爱的!你们谁都不要想棒打鸳鸯!” 听着这话,秦氏气得身子一歪:“谁跟你是什么真心相爱!你不要侮辱我家书姐儿的名声。 “我们就是真心相爱!”徐公子叫道:“前一段时间,咱们还一起去游湖,去放风筝,虽然褚大姑娘有些矜持,但咱们玩的不知多开心!” 秦氏快要气晕过去了,想起前一段时间褚妙书跟这位徐公子的确是亲密过一段时间。 那是因为,当时的褚家情况不妙,他生怕徐家突然就退了他们的婚事,所以让褚妙书跟这个徐公子好好的相处。 “我们家书姐儿才没有看上过你!”秦氏阴冷的说。 “想当初,你们褚家在那样的境地,我们也没有嫌弃过,我看中的是褚大姑娘这个人,而现在,你们居然……”徐公子的脸色也是阴冷冷的,“反正,无论如何,该娶谁我就娶谁,换人,没门!” “你……”秦氏气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丁嬷嬷冷冷说:“我们家可是侯府!我三爷视力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新晋封的侯爷!” “侯爷才不是那一种人!”徐公子却是冷哼一声,“以前我跟侯爷请教过学问,那时他虽然不是侯爷,但也是新科状元,天之骄子,但他一点傲气都没有,就算我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他也没有看不起我。” 秦氏气的快要晕倒过去了,这个人居然对褚云攀的人品深信不疑。 “反正,退亲没门!我要娶的是褚大姑娘!别用侯爷压我们,你们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徐公子冷笑。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快要气死了。 “太太,我们先走!”丁嬷嬷见她的脸色如此苍白,连忙说。 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秦氏,灰溜溜地离开了大厅。 “无耻!”徐夫人呸了一声。 “儿啊,你跟那个褚云攀认识?”徐老爷急道。 徐公子脸色讪讪的:“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但是以前在琼林宴,我跟同窗们一起去请教过他的学问,他真的是那一种谦谦有礼的人,绝对不会干出这种无耻之事。”一边说着,他的脸色清白,“不过是这两个老妖婆,捧高踩低,嫌弃我而已。但是我是真心喜欢褚大姑娘。想换亲,没门!” 许家夫妇面面相觑,接着又摇了摇头。他们都已经四十出头了,记得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既然是他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更何况,真的如了她们所愿,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 秦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整个人气得都有些呆了。 褚妙书正在溢祥院等着秦氏回来,你看见他就奔了过去:“娘……” 但是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不成事。丁嬷嬷说:“他们死也不换!” 褚妙书脸色一变,呜呜的哭了起来:“反正我不嫁!死也不会嫁的!” 第333章 矫情 溢祥院那边忙的一塌糊涂,穹明轩也是忙的一塌糊涂。 确定分家以后,叶棠采就跟褚云攀正坐在庭院的芭蕉树下,商量着侯府的布局如何之类的。 那是他们的家,一定要好好的设计。 侯府在靖隆街,那一带靠近皇宫,不是权臣就是皇亲国戚,太子和梁王就是住在这一带。 “三奶奶,朝服已经洗烫好了。”秋桔走过来,笑着说。她手里正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套紫金色的,镶朱点翠的袍服和礼冠,“就是穿个朝服以后,该换什么衣服呢?” 有诰命的人,晋见皇上得大妆和朝服,但大齐在这方面比较宽松,女子爱美,而且清一色的朝服又显得单调,所以晋见以后,便可以换一身衣服,盛装打扮。 “你跟惠然决定就好了。”叶棠采头也不回的说。 “是。”秋桔答应一声,就准备离开。 “这朝服……”褚云攀看着秋桔手上的托盘就是一愣,他记得二品的朝袍是黑和红组成的。“怎么是紫色的?” 叶棠采却咯咯的一笑,明艳的大眼瞥向他:“因为我是一品夫人呀!” 褚云攀怔住了。 秋桔噗嗤一笑:“三爷不知道,三奶奶早就被封了一品的夫人,那都是因为,她跟县主一起赢了北燕,为三爷赢了足足十万米粮,可惜这些米粮,三爷倒是没机会吃了。” 褚云攀听着,看着叶棠采的米光越发柔和,笑着说:“这件事情我知道。梁王殿下早就给我传书,说了这一件事。”一边说着,就伸手抚了抚叶棠采的脑袋:“棠儿真是了不起,我在边关当大将,而棠儿却在京城里为我当大将。” 叶棠采心里甜蜜蜜的,却是轻轻地哼了一声:“你都不知道,那一盘棋我下的多好了!” 褚云攀看着她这小得意的神情,便忍不住笑起来:“啊,这样?原来我家棠儿是围棋高手!” 叶棠采笑:“我是大齐第一!” “哇好厉害哦!”褚云攀立刻称赞。 “来来,今儿个你有幸了,我给你指教指教!”说着,叶棠采便棋瘾大作,撸起袖子来,要大干一场。 “好。”褚云攀点头。 秋桔闻言,连忙跑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棋盘走出来,放在了芭蕉树下的石桌上。 “你拿黑子!我要白子!我先让你五子!”叶棠采神气地说。 褚云攀非常虚心地点头:“谢谢娘子。” 叶棠采很得意,凭着他先放了五子在四角之上,这才开始下。 接着,夫妻二人一来二去地下了二十来手,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一直对自己的棋力很有自信,后来遇到了齐敏和海珠等高手,就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实力,自己就是很厉害的!很厉害! 自家相公就算能科考,能打仗,也赢不了她。 结果,下了二十来手,她发现,褚云攀好强! 下到中盘,叶棠采发现自己输了! 褚云攀见她这么可怜,连忙说:“这盘不算,你让子了!再下!” 叶棠采扁了扁嘴,只得把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一边收一边瞪他:“一会认真下,否则不饶你。” “好。”褚云攀点头。 接着二人重新下一盘,下到中盘,叶棠采又输了,叶棠采委屈。 “再来,一定会赢的。”褚云攀一脸肯定地看着她。 第三盘,褚云攀输得不着痕迹、浑然天成,叶棠采终于满意了,咯咯笑个不停。 跟别人下棋,她无所谓输赢,但在他面前,她希望自己是不灵不灵地闪着光的。 把媳妇哄开心了。褚云攀也开心极了,笑着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吃晚饭吧!” “嗯嗯。”叶棠采高兴地点头着。 等吃过饭,梳洗完毕后,叶棠采就开心不起来了。 天色还早着呢,他居然拖着她进了卧室! “咦,我怎么发现这床好像换过?”褚云攀突然说。 只见那是一张大大的拔步床,雕着龙凤呈祥和海棠花,设计精致和华丽。 昨晚太匆忙,他都没有留意到。 叶棠采小脸一僵,只道:“哦,当然换过咯!你以前睡的那一张又破又小,我早就换了。” “不不,你后来睡的外头没有步踏的,现在这不但有外柜,还有脚踏,也比以前的大。”褚云攀去笑道。“果然更适合二人一起。” 叶棠采小脸涨得通红,恼:“才没有的事情,你看错了。” 褚云攀低笑:“是,我看错了。” 叶棠采窘迫,自己干嘛这么脑抽?以前觉得他回来后,原来的就不够睡了,一时脑抽,居然换了一张大的。 想着,叶棠采又想起一个事儿,那就是以前他说过不娶自己,而且,他从没有说过,要娶她,喜欢她。她就被他亲了一下,居然就这样认裁了。 想着,她就郁郁的了,总觉得有些气不过。但现在自己跟他都成真夫妻了,若再提这个,那就矫情了! 但当没有那么回事,好像又气不过呀! “不早了,歇息歇息。”褚云攀见她在那里忽然皱眉,忽然瞪眼,觉得可爱极了,便去拉她。 直到二人躺下,叶棠采才踢了他一下:“你滚一边去!” 褚云攀:“……” 叶棠采:“……” 褚云攀又给凑过来:“棠儿……你怎么恼我了?” 叶棠采见他问,这才轻哼一声:“哦,我没恼你……不过,以后咱们分开睡哦,你要睡兰竹居。” “为什么?”褚云攀懵了。 “因为,你说不做夫妻的呀……昨天是……意外。”说着轻哼一声。 褚云攀闻言,低笑着一把将她涝进怀里:“对不起,是我错。” 终于听得他这一声认错,叶棠采心里喜滋滋的。 “以前是我不好。”褚云攀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声音轻柔真诚,“我最喜欢棠儿了。第一眼就喜欢。在说出那一翻话之前,我就喜欢你。在你到宗祠陪我抄佛经时,我更喜欢你。你为我备羹汤,为我做衣裳……一点一滴之间,我爱上你。” 叶棠采一边听着他的低柔而绵长的话,心里甜丝丝的,一阵阵动容,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 “我也是,最喜欢三爷了。” 第334章 接风宴 第二天,宫里为褚云攀举行接风宴,这天一早,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勋贵及其家眷都进宫参宴。 这次宫宴一如既往的在清晖院举办,然后进大殿享宴。 这一天一早,叶棠采和褚云褚就换过衣服,就到东边垂花门。 秦氏和褚妙书等人早就等在那里了,褚妙书和秦氏神情憔悴,但这种场合,她们必须去,因为现在正是结识权贵的好时候,而且也能显示自己跟褚云攀的关系好。 褚妙书跟以前一样,盛妆打扮,褚妙画也得体。 最隆重的是褚从科了,一身圆领海水纹的天丝锦,头上金冠束发,玉带封腰,腰上坠挂着两个血玉牌,再挂一个锦绣桃枝的香囊,流着苏丝络子。这一身行头,比起他以前所穿过的全都贵。 而且他脸上还敷了一点粉,脸上的皮肤更加的均称洁白,让他整个人的气度和容貌升了足足两个档次。 这次褚从科是下足了功夫和血本,花了大价钱请人给他量身裁衣和打扮,还化了一点妆,好压褚云攀一头。 但褚云攀一过来,褚从科整个人不好了,只见褚云攀一身黑红的绣蟒纹的侯爵服饰,头上难得的也束了金冠,垂下簪珠博带,把他整个人衬得尊贵非常,自带一股浑然天成威严的贵气,厚重而华丽。眼神锐利而峰芒毕露,活脱脱的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 他的威压所至,褚从科立刻成了楼里的小倌儿! 叶棠采却是一身深紫色的簪珠朝服,与褚云攀走在一起,这颜色倒是显得有些突出,但自有一翻韵味。 叶棠采看着褚云攀:“我问问皇上,下次可不可以穿二品的。”那是黑红,跟褚云攀相衬。 褚云攀轻笑:“不用。你一品,我高兴!反正到了之后,也可以换下来,到时跟我一个颜色。再不行,我再努力努力,瞧能不能再升一升……不过,现在可难了,等将来……总有机会的。” “嗯。”叶棠采笑着点头。 众人看着褚云攀和叶棠采一路黏糊着过来,秦氏和褚从科等人膈应死了。 看着一身侯爷袍服的褚云攀,秦氏脸色变了变。 几人上了马车,就一路往皇宫而去。 在东华让停放下马车,立刻就有太监上前,笑着道:“侯爷,侯夫人,你们总算到了,快,请请。” 秦氏见小太监跑过来,只称呼褚云攀和叶棠采,心里就憋了一口气。 褚云攀等男人被引着去见了正宣帝,而叶棠采被引着去了凤仪宫见了皇后,这才又被引着去清辉园。这时总算能把这朝袍换下了,叶棠采便换了一身黑红的裙袄。 但褚云攀却没有回来,显然,被那个老皇帝给扣下来了。 不一儿,就到了清辉园。 一走进去,立刻就有一群贵妇人围上来:“哎呀,是侯夫人!侯夫人来了!” 这个大齐多的是侯爵,但褚云攀这镇西侯实在太出名了,所以这一句侯爷和侯夫人,好像就是喊他们的一样。所以个个叫着侯夫人。 “棠姐儿!”一个轻呼声响起,却见齐敏奔过来。 “敏敏。”叶棠采淡淡一笑,“你来得好早啊!” “嗯嗯。”齐敏点头。她也接到了宫帖,所以也过来了。“恭喜你了啊!这几天一直想来看你,但想到你相公才回来,你们一定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段时间你都在忙什么?”叶棠采道。 “倒是受到一些家族的邀请,让我到府上教一些小姑娘下棋。”齐敏淡淡一笑。 “夫人,夫人咱们去前面的假山亭玩吧。”这时,又一群贵夫人连忙笑着上前。“唷,这不是县主,一起过来聊天!” 叶棠采往她们身上一扫,却是一个也不认得,都是些来巴结讨好的。叶棠采只淡淡一笑:“好。” 叶棠采和齐敏便与这群人一起随着白玉路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见前面一个高坡是设着假山,一条大大的阶梯,叶棠采走上去,只见一个八角翘顶的凉亭里坐着一群贵人,正是太子妃、鲁王妃和信阳公主等人。 一看到她,太子妃立刻笑得殷切:“哎,棠姐儿来了。” 叶棠采嘴角一抽,跟你好熟咩?张嘴就叫她的小名儿。 太子妃几次敌视叶棠采,那是因为觉得叶棠采会把太子给勾跑了,但现在褚云攀立下大功,又受侯受爵,受尽天恩,太子便不敢再动叶棠采。 那么,这个叶棠采只能是镇西侯夫人,是得拉拢的存在。 “娘娘,好久不见。”叶棠采笑着福了一礼,又朝着信阳公主和鲁王妃行礼:“参见王妃,参见公主。” “嗳,哪里来这么多礼。”鲁王妃笑道。“快起快起。” 信阳公主令着绿菊团扇儿,笑着团扇掩嘴。 “最近又想念夫人的花茶,得空,夫人定要到太子府上坐坐,到时本宫跟夫人一起泡茶。”太子妃笑着说,“对了,你们侯府也是在靖隆街吧?” “是的。”叶棠采点了点头,“已经在修葺,大概一个月差不多了,到时乔迁,请各位娘娘和夫人务必要赏脸莅临寒舍。” “这是自然的。”太子妃点头着,接着又说起最近天气转凉,秋菊开得正好,该如何制成花茶。 叶棠采对制干花的技巧也就那样,不值一提,她说到这个晒花她倒是不甚精通,但她答不上来的时候,太子妃总能帮她圆过去。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对太子妃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边聊得热闹,远远的一个假山傍,却有一个粉红色身影往那边瞅了瞅,盈盈若水的大眼眨了眨,长睫轻垂,一脸的落寞。 今天叶棠采一定会来。 以前她能跟叶棠采好好玩儿,但现在,叶棠采被太子妃等人抢着相陪,赵樱祈便有些不敢过去。 想了想,便离开了这片地儿,走到不远处的一泓溪水傍,那里有高高的假山遮挡着。 她便坐在一个石墩上自己玩着花绳儿。 这时,后头一个冷笑声响起,赵樱祈一怔,回过头,只见梁王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赵樱祈扁了扁嘴,长睫轻抬,瞟了他一眼,又垂下头。 “你央了本王这么久,带你进宫就是为了在这里玩花绳?”梁王嗤笑,“让你别来你还来,谁会理你!” 说完,就拂袖而去。 赵樱祈心里难过,被他嘲了一翻,手中的花绳也不想玩了,只默默地在那里数着溪里的石子。 “啊……你怎么在这里?”一个轻笑声响起。 赵樱祈一震,回头,只见叶棠采笑眯眯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齐敏站在叶棠采身后。 “棠姐儿……”赵樱祈看到她,眼圈就红了,“我以为你不理我了。” “才没有不理你,我倒看到你躲起来了。”叶棠采笑着上前,“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借口出来了,倒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哦,敏敏也在这里。”赵樱祈突然喜道。 齐敏气得脚下一歪,“你才看到。” “对了,上次教你的结,你打多少了?今天给你换个新花样儿。”叶棠采说。 赵樱祈一怔,只垂头:“那个……没学好,我便没有玩了。” “啊?”齐敏却皱起了眉头,“你还真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让你学点东西,你还不愿意。” 赵樱祈只垂头不语,往叶棠采身后躲。 “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儿,若梁王真有天休了你,你就只等着饿死吧!”齐敏说。 第335章 像谁 赵樱祈被齐敏骂得不敢作声,只垂头不语。 叶棠采便拉着她笑道:“十天后,就是敏敏家的乔迁之喜,再过一个月,是我家的,到时你一定要来玩。” “嗯嗯。”赵樱祈一喜,欣喜地点头。 这个时候,外头响起一声锣鼓声,叶棠采道:“要开席了,咱们快去吧!” 说着,几人就走了出去,朝着门口而去,去见清晖院入口处,一群少女吱吱喳喳的,含羞带怯地往右这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叶棠采抬头望了望,只见褚云攀正背着手站在那里,看到叶棠采就是月朗风清地一笑:“好玩吗?” 叶棠采看到他心里就冒泡泡,噔噔噔地跑上前来:“好玩!” “走吧!”褚云攀笑着轻扶着她的腰。 叶棠采便轻靠他身上:“嗯嗯。三爷刚刚去哪儿?” “在上书房,跟皇上讨论一些要紧的事情。筵席开始了,先来接你。”一边说着,夫妻二人双双离去。 叶棠采回身向齐敏和赵樱祈笑了笑,这才离开。 齐敏小脸僵了一下,与赵樱祈又走了几步,就见梁王冷嗖嗖地站在不远。 梁王魅艳的眉眼满是嫌弃地往那边一扫,便转身快步离去。 赵樱祈吓得身子一抖,便提着裙子噔噔噔地追上去。 齐敏嘴角抽了抽,呸了一声,这两口狗粮她不吃!特别是后面那一口,有毒!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大殿,外头的小太监把宾客引进去。 因着褚云攀立下了赫战功,今天又是为了褚云攀而办的,所以褚家的席位安排到了右边下首第一席,对面左边第一席是梁王。 齐敏是一个人,便把她安排到了褚家那边,跟着褚妙画坐。 众人落座之后,正宣帝和郑皇后等人也入席了,席宴开始。 赵樱祈看到叶棠采就在对面,很是开心,一会儿朝着叶棠采嘟嘴,一会儿笑,梁王俊脸黑了黑,恼,直接掀起一块煎饼糊她脸上。 赵樱祈被糊得一脸油腻腻的,快要哭了,只得垂着头用帕子沾水擦脸,总算消停了。 接下来舞姬入场跳舞,赵樱祈便专心啃兔子包。 等一场舞跳完,回头三外兔子包一个没有了,梁王脸黑了黑,冷瞪她。 赵樱祈只得垂头不敢看他。 正宣帝心情颇好,便跟褚云攀聊着天。 一边的郑皇后看着褚云攀,便皱了皱眉,告了一声更衣,便与史嬷嬷一起离了席。 郑皇后是内急了,与史嬷嬷去了茅厕,便往回走。 青石板的小道上,两边夹着一丛丛的桂花,秋风吹来,阵阵清香怡人。 郑皇后突然说:“总觉得这个褚云攀有些脸熟,但总是想不起来。” 史嬷嬷扶着郑皇后的手,说:“奴婢倒想起了,像不像那个云霞?” “哪个云霞?”郑皇后皱了皱眉,“新进宫的妃嫔吗?” “不,是云霞公主!那个女人的长女!”史嬷嬷说着,声音便沉了下朝着能。 郑皇后一惊,接着脸色就是一变,声音有些颤抖:“对……就是像她。” 有些记忆太久远了,一时提起,便有些想不起来。现在史嬷嬷说得明明白白的,元后萧氏的长女云霞公主! 郑皇后这才醍醐灌顶,想起了当年那个备受皇宠的长公主!最后因着萧家之事,而主动求着跟萧皇后一起去了桐州,自此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娘娘,你说,这个褚云攀会不会跟云霞公主有什么关系?”史嬷嬷双眼一厉。 郑皇后皱了皱眉头,往一边的花圃上坐下,低声道:“那个死丫头早死了,尸体都运了回来。”说着,便冷冷一哼,“真是无所谓的死了,该死的没有死。” 虽然现在皇上属意太子,但梁王到底占着些恩宠,还常搞小动作,谁也不会嫌自己的位置太稳。 郑皇后又道:“人有相似,几年前皇上还提了一嘴,说谁谁的女儿像她呢。去年礼部尚书新进门的儿媳妇,还有五分像本宫,仗着这个,居然还暗示想认本宫当干娘。”说着便冷笑一声。 “娘娘说得也有理儿。”史嬷嬷点头。 而且,云霞公主出宫时不过是十岁而已,事隔多年,她们早就有些忘记了,只记得了个大概,也不过是觉得褚云攀有些像。 “只是……他到底有些像那个死丫头,那又是梁王的亲姐姐……”史嬷嬷说着限神阴了阴,“他会不会瞧着有些像,所以拉拢过去?” “胡扯个什么?”郑皇后皱了皱眉头,“梁王回宫时不过是六岁,六岁能记住什么?像是你我,还能记得小时候的人的长相?” 史嬷嬷听着便点了点头。 “母后。”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却是太子走过来,见郑皇后和史嬷嬷正坐在一个花圃上,“母后怎么坐在这里?” “太子来得刚好。”郑皇后想着,就笑了笑,“你还记不记得你云霞姐姐?”当年云霞出宫时,太子正好是六岁。 “什么云霞姐姐?”太子皱着眉头。 “你长姐。”郑皇后说。 “啊……”太子皱了皱眉,“是有这么一个人,没有印像。”因着正宣帝有一段时间思念爱女,偶尔念叨几句,所以太子倒是知道这个人。 “瞧吧!”郑皇后看了史嬷嬷一眼。 史嬷嬷就点了点头。 “母后你们在说什么?”太子说。 “没在说什么。”郑皇后笑道,“不过是瞧着褚云攀有些像她,便说起来而已。” “是吗?”太子摸了摸下巴,“原来如此,怪不得父皇特别偏爱他。以前他当状元时,就常常传他到上书房,现在,连那套赤焰甲都赐了给他。原来是像故人啊!” “皇上果然偏爱他。”史嬷嬷皱着眉头,“这人……最好还是要拉拢一下。毕竟梁王妃跟那个叶棠采关系可好了。” 太子冷笑:“那个傻丫头能干什么,就是头上的包好玩。” 提起这个,郑皇后脸上黑了黑。 赵樱祈自小入宫,跟梁王太子等人可谓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小时候她爱在头上扎两个包包,太子就去摸她头上的包包玩,结果被梁王给推到水里淹得半死。 那时大冬天的,太子因此病了足足一个月。 第336章 一定要来 “此事母后放心,我已经想到计策了。”太子说着,儒雅的脸掠过一抹笑意。 母子二人在此商量了一下,便前后回到了大殿。 郑皇后看了褚云攀一眼,便没有多看了。对于褚云攀的长相,她倒是没有去细究,毕竟这世上相似的人太多了。 要说多像吧,其实郑皇后也不觉得多像,毕竟那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对云霞公主的记忆早就模糊不清。 到了下午未时,筵席总算结束了。 众大臣和家眷纷纷回家。 回到家后,褚伯爷便命人准备明天的家里的筵席,那是贺褚云攀封侯的。 秦氏坐在溢祥院里,看着下人们忙出忙入的身影,脸色便阴了阴。又想起昨天在徐家,那徐公子所说的话,便气得直捂胸口。 死也不退亲!如果他们亲决要退的话,说不定那徐公子就闹到褚云攀面前,到时褚云攀定会支持徐公子,坑害书姐儿…… 越想,秦氏脑子越晕。 褚妙书坐在下面,拿着帕子伤心绝望地在哭着。 对于溢祥院的愁云惨雾,穹明轩那边却很是和乐。 叶棠采西次间的罗汉床上翻着话本子,秋桔笑道:“对了,今天宫宴,三奶奶可见到叶梨采了?” “哈,就她那个怂样,如何会来。”惠然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白瓷茶壶和蔡杯。“明儿个咱们褚家的筵席,她和张博元保准也不会来。” 叶棠采听着,墨眉便扬了扬,笑了起来:“你们不说,我都要忘了她了。明儿个保准。你们说,如果换作叶梨采家遇到这种喜事会如何?” “哪里用得着如果呀!”惠然扑哧一声笑道,“就去年她抢了张博元,得瑟得什么似的,便拼命地踩着三奶奶,不论是成亲,还是第二天的回门,都担心三奶奶不来,提前先用激将法,说什么,可不准明儿个有事不能来的哈!不来都是故意的。” 叶棠采听着便咯咯一笑,把手中的话本子一扔:“快给梨姐儿送一张帖子,跟他们说明儿个可不准不来的哈!” 惠然笑叹:“三奶奶真是坏透了。” “什么坏透了,哪里他们能坏,咱们不能?”秋桔冷哼一声,“记得三爷出征时,他们跑来落井下石吗?咒着三爷回不来!反正咱们家倒霉,他们都要要踩上一脚!我这就去送帖子。” 说着站了起来,进卧室拿出一张帖子来,叶棠采写了,就让她送出去。 秋桔坐上小马车,催着庆儿赶快点,不一会儿,就到了张家。 秋桔走了张家垂花门,立刻就有一名嬷嬷笑着前来引路。 因着褚家今时不同往日,所以那嬷嬷就引着秋桔到正屋见孟氏。 孟氏正在做刺透,看到秋桔,眉头便皱了皱,呵呵两声:“唷,这不是秋桔么?今儿倒是得空来?” 对于褚家,孟氏也是膈应死了。 因着两家换了新娘,张博元跟褚云攀难免暗暗较劲儿,特别是秋闺之后,褚云攀压了张博元一头,孟氏心里便憋着一口气了。后来春闺,那便不只是压了一头,而是把张博元踩在地上碾,孟氏简直晴天霹雳啊。 自此,对褚云攀再也没了好感。 特别是,春闺之后,张博元被褚云攀打击得一直在怀疑人生,在国子监的成绩一落千丈,现在甚至差到不想去上学了。 孟氏更是把褚云攀给恨上了。 褚云攀出征,孟氏心里也是爽了一阵,哎呀,死了好啊! 结果,人家没死,不但活着回来带立下军功,成了侯爷! 孟氏要气死过去了,真想跑过去,抓着褚云攀的衣领吼,你特么的既然要出征打丈,考什么状元?白白让博元受尽打击! 所以,今天褚云攀的接风宴,她也没有去。 现在见到秋桔,便呵呵呵:“今儿个你们家不是进宫赴宴了,倒是得空呀!” “是的,张夫人。”秋桔福了一礼:“家里今天是有宫宴,这才刚刚回家来。只是,在宫宴里不见夫人并二姑奶奶,咱们三奶奶担心,所以让我过来瞧一瞧。” 孟氏皮笑肉不笑:“你家三奶奶有心了。我今天一早,有些头晕,所以没有出门。” 秋桔瞥了一眼她搁在一傍的绣架,便笑道:“现在瞧着,太太已经大好了。明儿个咱们褚家的筵席,请太太务必一定要出席。” “呵呵,这是自然。”孟氏脸上僵了一僵。 “对了,不知二姑奶奶如何了?”秋桔道。 “这……我可不太清楚,这就叫她出来。”孟氏说着看了傍边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叶梨采走进来。 当看到秋桔时,叶梨采脸色一变。 秋桔却是眉头一挑,只见叶梨采眼圈有些重,显然这几天没有睡好。 “二姑奶奶。”秋桔笑着行礼。 叶梨采抿了抿唇,只假笑:“不必多礼了。” “今天宫宴,张家是三品官家,今儿个的宫宴又是为咱们三爷办的,作为小姨子和连襟,二姑奶奶和二姑爷怎么没有来呢?”秋桔道。 叶梨采皮笑肉不笑,呵呵:“身体不舒服……病了,所以没来。” 上首的孟氏脸上一黑。 秋桔笑道:“这张家……是跟去年成亲一样,又糟贼下药,集体病了?” 听着这话,上首的孟氏脸上一黑。 叶梨采要气死了。想到去年逃婚……以前,她会沾沾自喜,什么下药病了,说起来还会觉得张博元聪明。 但现在说起…… “明儿个咱们褚家有筵席,请二姑奶奶务必赏脸。”秋桔笑着道。 叶梨采脸色一变,气得直咬牙,那个贱人!这是故意找她来得瑟的!有什么好得瑟的,不过是一个侯爵…… 侯爵!那是侯爵!是侯爵啊! 想着,叶梨采这些时日,不断地压抑的悔恨的情水便排山倒海似的压过来。 那原本是她的未婚夫!原本,她才是侯夫人! 怎么就便宜了那个贱人! 而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 以前,自己一定贪慕张博元是三品大员的嫡长孙,这是多么高贵的身份啊!而且还觉得他才华横溢,是少年秀才! 结果…… 现在,张博元仍然是三品大员的嫡长孙,但她却觉得这个身份那么膈应,与褚云攀这种自己挣出来的尊贵一比,那么窝囊! 现在,张博元不止是少年秀才,那是年纪轻轻的举人老爷,但与褚云攀曾经的状元名头一比,简直是废物一般的存在。 而且,现在张博元还废了!整个浑浑噩噩的! 就算不废,就算张博元仍然奋发向上,就算也让他考个状元,但与褚云攀现在的成就一比,也是一场笑话。 天知道,这些日子来,她天天捂着脑袋无法入眠,这种悔恨和嫉妒的情绪折磨得她都快要发疯了。 那原本该是她的东西,该是她享的尊贵,结果,她居然把它丢给了叶棠采!便宜了叶棠采。 这什么接风宴,她哪里还会去。 万万想不到,那个贱人,居然会让人上门来送帖子! “二姑奶奶?”秋桔看着她,“瞧着你这般精神,明儿个可不能不到的哈!不到就是不给我家三奶奶的面子。” “你……”叶梨采小脸阴了阴,“你这是得瑟么?” “二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秋桔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大家以前都是这样说的啊?以前二姑奶奶成亲时,还是回门时,都抓着我家三奶奶说,一定要到的哈,不到就是不给面子。” 叶梨采一噎,看着秋桔那咄咄逼人的模样,无比的愤怒,眸子一厉,呵呵冷笑:“这是自然!你们放心,一定会来!” “那就好。”秋桔说完,便转身离开。 叶梨采咬着唇。 上首的孟氏冷扫她一眼:“听说宝哥儿前儿个手碰伤了一块,你是怎么带孩子的?” 叶梨采小脸一变,怯声道:“当是奶娘抱着的……” 孟氏脸上一沉,冷冷道:“便是奶娘抱着,你也得多留意才行。” 叶梨采不敢作声,孟氏都懒得骂了,只道:“行了,你回吧!”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模样。 叶梨采见孟氏对自己冷淡,心里便一阵阵委屈。自从叶家败落,孟氏对自己就没了好脸色,总是冷嘲热讽的。 “是的,母亲。”叶梨采福了一礼,“晚些我带宝哥儿来给母亲请安,他可想母亲了。” 孟氏听到孙子想自己,神情这才缓和了一点:“嗯。” 叶梨采松了一口气,便转身出了门。 现在,她的日子也极不好过,她嫉妒叶棠采,难受,但现在得先过好自己的生活。 回到自己的屋子,她就抱着儿子在那哄。 这时张博元走进来,回到卧室,拿起一个砚台就匆匆往外走。 “博元,你去哪了?”叶梨采皱着眉头,抱着孩子追出去:“刚刚母亲说我……说宝哥儿手上磕破了手,明明奶娘抱着,却又要说我。” 张博元回头,看着她汪着眼睛看他,要哭不哭的模样,抱怨这个抱怨那样,心里便一阵阵的厌烦:“说你两句而已,你就哭个什么?” 叶梨采更委屈了,泪水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博元你不爱我了……” 张博元听着她说这个,脸色更难看了,厌烦地道:“什么不爱你了?” 说完,便懒得理会她,转身快步离开了。 张博元只觉得一阵阵的厌恶。 以前,她最喜欢她委委屈屈的模样了,觉得她特别楚楚可怜,她汪着眼睛跟他一抱怨,他就心疼死了。反而觉得叶棠采强势又霸道,不似叶梨采一般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招人疼。 但现在,看着她这副委屈的模样,他就脑壳痛,觉得厌烦和恶心极了。 遇到什么事,都哭哭哭!哭个鬼么? 遇到什么事,就汪着眼睛看着他,她自己不会想一下办法吗?整天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如果他娶的是叶棠采,那就不会这样了! 叶棠采不会遇事就汪着眼睛看他,不会抱怨这个,抱怨那个…… 他怎么就娶了叶梨采? 当初他明明订亲的是叶棠采,而不是叶梨采! “公子!”这个时候,他的小厮奔过来,“外面……有人找你!” 张博元在这里实在不想呆了,手里拿着个砚台,一时倒忘记自己是要去干什么的,听得有人找,连忙奔了出去。 出了角门,只见一个衣衫破旧,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博元……” 看到这人,张博元脸色一变,眉头深深地纠起来,不是别人,居然是叶承德。 看到叶承德,张博元心里头的感觉很复杂,还有无比手膈应。 以前,他觉得自己跟叶承德惺惺相识,是同道中人,为了爱,可以冲破一切。 而结果……叶承德落得那个结果,而他自己…… 什么真爱,好像成了一场大笑话! “你有什么事?”张博元脸色铁青。 “我……”叶承德皱着眉看他,“我想跟你借点钱!” “我哪有什么钱!”张博元黑着脸。 “博元,你怎能这样!”叶承德气道:“想当初,你跟梨姐儿私奔,没有嫁妆,我还帮你。” 听着提这个,张博元脸色一变,若没有叶承德这老东西,他如何会…… 第337章 不尴尬吗 张博元记得当时与叶梨采私奔被抓回去,他父母和祖父逼着他娶叶棠采,虽然最后父母答应了她娶叶梨采…… 但是…… 当时他也不太坚定,觉得自己许是做错了。 若不是叶承德突然跑出来,说了一翻“通透”的话,他就不会下定决心…… “就算你真借过我钱,我也早还你了。”张博元沉着脸,“当时你和殷婷娘成亲,我私下给你们送了不少礼,那已经在里面了。” 叶承德听他居然提起他跟殷婷娘的婚事,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心里一阵阵的恨意,那个贱妇…… 那些不堪的记忆就疯狂一般涌进他的脑海。 以前他为她各种付出,结果一落难了,她就立刻蹬开了他,跟别的男人跑了!而且还在他面前干那么恶心巴拉的事情…… “随礼什么的……当时你跟梨姐儿成亲那会,我还随得少吗?”叶承德说,“现在我困难……你也不愿意帮我?难道真的一点东西也拿不出来?” 说着,就看着张博元腰间挂着的一块玉牌,还有手里拿着的一个砚台,他是富贵过的人,这两样东西一看,就知道拿出去当的话,绝对能换百来两银子。 张博元被他看得脸色一变,只好从袖子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锭小碎银来,塞到叶承德手中:“没有了!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 说完便砰地一声,将门狠狠地给甩上。 叶承德被张博元关在门外,摊开手一看,只见那不过是二两银子,脸色就变了变,就这么点钱,够他什么? 若是以前,还跟殷婷娘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是没错的,吃苦又如何,二两银子够他开心一阵子了,但现在,支撑他最后的信念也崩塌了,他便无限地怀念着叶家那锦衣玉食的生活。 就算削了侯爵又如何,至少吃穿不愁啊! 他想念着以前顿顿有燕窝当甜点,想念以前大鱼大肉,吃饱了就到衙门里闲逛一下,下衙之后,就跟同僚喝茶吃点心…… 但他也深知叶鹤文的性格,不可能会接纳他的! 张博元离开了这一个角门之后,就匆匆的往另一边的角门走去。他要出去避一避,明天就是褚家的筵席,他死也不要去! 不想他才走到了西角门,立刻就有两名小厮冲过来拉住他说:“爷,你又去哪儿?” 张博元脸色已变了变,正要找借口,那小厮已经说:“老太爷让你到书房找他。” 张博元脸色更难看了,那两名小厮连忙对他又是拉又是扯的,终于来到了外书房。 张博元被推着走了进去,就看见张赞正大马金刀地坐在窗下的太师椅上。 看到张博元缩着身子走进来,张赞的老脸就沉了下来,大吼一声:“你要去哪儿?” 张博元脸色一变,吱吱唔唔的说:“我……约了两个同窗……” “你还要脸吗?”张赞却是怒吼一声:“连个宴席你都不敢参加?丢人不丢人?” 张博元的脸色青白一片,低着头,不敢做声。 “如果明天的宴席你不出席,那以后就别想出门了!”张赞冷冷的说:“给我滚回屋子去。” 张博元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着,这才转过身,一颤颤地往屋子里面走。 张赞看着张博元的背影,便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今天的宫宴,张博元和叶梨采不来便不来,免得出了丑。但是明天是褚家的宴席,两家又是亲戚。张博元与褚云攀,又是那样的关系。张博元越是不来,那他们张家就会被人笑话,说他们张家的气度小,心胸狭窄。 而且他刚刚也听到下人的回报了,说是叶棠采都让人过来送请帖,说一定要过来,那就更不能不去了。 …… 秋桔回到褚家,张家的态度回了一遍,叶棠采听着便轻笑一声,滚在罗汉床上,拿起话本子来,悠哉悠哉的看着书。 第二天一早就是褚家的庆功宴了。 这一天,朱漆的正门大开,整个褚家也被收拾得一片喜庆,该挂灯笼的挂起灯笼,该栽花的已经栽了花。 今天的宴席不同以前,摆在得胜台。 那原本就是褚家摆大宴席的地方,以前每年褚家的将领凯旋而归,都会在这里大排筵席。 得胜台下面是戏台,周围四面都是二层楼阁,足以摆上百席。 原本以为这个地方永远会被封闭起来,哪里想到,它居然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这天一大早,第一个到访的宾客就是叶家。 叶棠采才吃过早饭,歇了歇,正准备出门,外面的秋桔就奔过来说:“三奶奶,老太爷和老太太他们来了。” 叶棠采一愣,理了理头上的妆发,走了出来。 只见苗氏、二房夫妻和三房夫妻,叶薇采和叶荣等一群人走过来。 叶鹤文站在一个算是起眼又不是很突出的位置,仰着下巴,背着手,一身灰白鹤纹的氅衣显得十分笔直,翘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正一步一步的踱过来。 “祖父祖母,小婶小叔。”叶棠采淡淡的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一边走下了台阶。 叶鹤文和苗氏等抬头,只见叶棠采今日特别的光彩照人,身穿大红色绣荷花的刻丝交领上襦,下穿米白色撒花瓣的百褶裙,笑容满脸,随着她的步伐,头上珍珠赤金流苏微微地晃动着,把她整个人映得神彩飞扬。 “棠姐儿。”罗氏看着,便哎唷一声,笑着上前:“现在咱们都得叫一声侯夫人了,哈哈哈。” 叶棠采咯咯一笑:“快请进来坐。” 说着便拉着罗氏和苗氏往屋里让着。 叶鹤文见叶棠采不来扶自己,便有些怒火,冷哼一声,就背着双手往里面踱着。 看着叶鹤文这样子,苗氏嘴角抽了抽,都不想理这老头了。 叶鹤文自叶棠采嫁了褚云攀之后,就不待见叶棠采了,后来家里闹了一出又一出,更加瞧不上叶棠采,当时还整天嫌弃叶棠采,三翻四次地叫叶棠采没事别回家来。还因着殷婷娘的事情作贱叶棠采母女。 结果,褚云攀居然中状元了! 叶鹤文懵圈了,心里便开始有些稀罕叶棠采,但当时有个许瑞在,便稀罕之中又带着讨厌。 结果许瑞个假的……叶鹤文悔得肠子都青了,对这个状元孙女婿,更稀罕了。 后来陈之恒成了他的女婿,叶鹤文便又没那么稀罕褚云攀了,到底女婿比孙女婿亲。而且他跟陈之恒,可没有像跟叶棠采夫妇一样积了这么多说不清的旧怨。 最后,褚云攀出征了,叶鹤文又恨不得跟叶棠采撇得清清的,但因着陈之恒和叶玲娇是她撮合的,叶鹤文便是嫌弃也没有摆到脸上。 哪里想到,褚云攀没死,还一战成名,成了大齐的英雄,还被封侯。 虽然他也当过侯爷,但他这种混吃等死的尘封老侯爷,跟人家这种意气风发、皇帝跟前大红人比,那是一个地一个天啊! 叶鹤文便稀罕死了叶棠采和褚云攀。 自褚云攀要归京开始,他便恨不得跑过来,但苗氏却死死压着他,叶鹤文又想着,自己一个长辈,哪有自己跑去见小辈的理儿,就该让叶棠采跟褚云攀去拜见他这个祖父才对! 结果,等了这几天,褚家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叶鹤文恼羞成怒,气了个半死,怒恨叶棠采和褚云攀不敬重他,暗暗发誓,便是叶棠采和褚云攀求着过来,他也不见他们。 但今天褚家筵席……他又忍不住跑过来,而且还一大早便叫嚷着,一会儿人多,路不好走,所以让一大家早早出发。 但现在,他来了,叶棠采居然不太鸟自己。 叶鹤文心里便憋着一口气,说不出的愤怒,但却又忍不住地跟着大伙进屋。 “老太爷,老太太,请请。”惠然也笑着把人让进屋里,引着到小厅的圆桌傍,“请。” 谁知道,叶鹤文走进小厅,却没有在圆桌傍落座,而是又背着手,走到了西次间,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叶棠采和苗氏等着见他不坐小厅,居然跑去了起居间,嘴角便抽了抽。起居间一般都是长坐久聊,但现在,明显不是在这里长坐的时候。 但叶鹤文进去了,叶承新和叶承刚便拉着罗氏一起,苗氏无语,只得也进了起居间。 罗氏一边往丁次间走,一边笑道:“对了,怎么不见云攀?” “他一早就出去忙了,我让人……咦,他回来了。”叶棠采正想使人去唤他,不想,褚云攀已经走了进来。 苗氏和罗氏一看到褚云攀便哎唷一声,稀罕得不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罗氏笑着上前:“真是说到就到。” 褚云攀淡淡一笑,向众人一一见礼。他对叶家的人自来感觉不太好,但那是叶棠采的亲人,不论关系如何,他们来了,他就立刻会过来见一见,这是给叶棠采的脸面。 孙氏和叶承新看着褚云攀,心里酸不溜丢的,这本来应该是他们的女婿啊,而现在却便宜了这个小贱人,孙氏和叶承新简直膈应死了。 今天来褚家,他们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来的,但是不来,好像又显得他们怕了他们一样。。 “三爷,三奶奶,外头宾客来了,快出去迎吧!”这时,秋桔走进来,“信阳公主和鲁王都来了。” “哎唷,是公主和王爷来了!快快,出去吧!”苗氏急道。 她听得那居然是公主和王爷,这是他们叶家这数十年来,怎么盼也盼不到的贵人,现在却是来褚家,苗氏听着又是羡慕又是稀罕,连忙催着叶棠采和褚云攀出去接待,没得得罪了人。 “好好。”叶棠采笑着,“祖母,你们也去得胜楼那边。” 叶鹤文听着这话,老脸就绷了绷。他坐在那里就是不愿意动,好像他坐在那里就显得特别尊贵一样。 苗氏干咳一声:”老太爷该出去了。” 叶鹤文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很是不愿意,他可是侯爷的祖父!但刚刚褚云攀见他,却只作了一揖,转头居然跟苗氏等人说话了。 这让叶鹤文觉得自己不受褚云攀敬重。而且,他出去跟外头的宾客混在一起,不就是显得他跟他们一样吗?明明他是侯爷的祖父来着! 叶棠采对叶鹤文的反应无语了片刻,只呵呵的一笑:“祖父是累了,那祖父就在这里好好的休息吧!我要出去招待客人!” “好好好,那你就去吧。”苗氏和罗氏连声催促。 叶棠采点了点头,就与褚云攀一起往外走。 叶棠采和褚云攀这对主人离开了,那他坐在这里算什么?叶鹤文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抽了一个耳光一样,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老太爷,宾客都在得胜楼那边呢,咱们也快去吧!”苗氏说着,暗暗翻了个白眼,他不尴尬么? “对啊,爹,咱们去吧!”叶承刚去拉他。 叶鹤文羞怒不己,但却不知如何发作。若发作,显得他好像为老不尊一样,不发作,又显得他没有脾气,任着小辈欺负一般。 现在叶承刚拉他,叶鹤文这才顺着叶承刚的力度站了起来,却回头骂他:“我还不会走?” 第338章 旺夫 苗氏和叶鹤文这才一起出门,往得胜楼而去。 那边已经热闹起来,已经坐了不少宾客。 得胜楼就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子,四面都是两层的楼,中间为戏台,现在正在热热闹闹地唱着一出将军出征。 苗氏等人走进得胜楼之后,就被丫鬟引至左边二楼的一张八仙桌旁,叶棠采笑着走过来招呼一下:“祖母,你们在这里好好看戏,我回头让人端些你们爱吃的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对了,你娘怎么还没回来?”罗氏突然说。 “唉”叶棠采微微一叹,无奈道,“原本三爷回京之前,她就该回来的,不想,却在此时受了风,正在发烧,一路颠出大病倒是不好了。我便让蔡嬷嬷的念巧按着她,让休养好再回来。” “最近天气凉得快,风又大,还是身体要紧。”罗氏点了点头。 “三奶奶,陈家来了。”秋桔走过来,后面真跟着陈家一家四口。 陈缪、陈夫人、陈之恒和叶玲娇。领着他们过来的,正是褚云攀。 “棠姐儿。”叶玲娇嘻嘻笑着,奔上前来。 陈之恒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你小心点!这边坐,这边坐。”一边说着,拉着叶玲娇在苗氏身边坐下。 苗氏看到叶玲娇,喜得什么似的,捏了捏她的小脸。 “三奶奶,张家来了!”这时,一个小丫鬟走过来,“乔嬷嬷已经把人请这边来。” “哦。”叶棠采抬头往下面一看,果然看到入口处,乔嬷嬷引着张家一行人进来。 不一会儿,张家等人就被丫鬟引着上了二楼来到了。 张赞和张宏、孟氏等人在前面走着,叶梨采和张博元抱着孩子跟在后面,神色阴冷阴冷的。 “哈哈哈哈哈,小侯爷恭喜恭喜。”张赞看到褚云攀便哈哈大笑的走过来,又看到了陈家,连忙跟陈缪等人打招呼。 褚云攀笑盈盈的跟张赞和陈缪打招呼:“两位大人,请!” 站在后面的张博元和叶梨采听着张赞一口一声的侯爷,神色变幻。 特别是叶梨采,看到了褚云攀,不知为何有些想要躲起来,还有她手中的孩子也恨不得藏起来,好像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她都不想跟褚云攀相遇了,但是又忍不住打量着他。 只见他身穿一件家常的直裰,浅浅的青色,银线刻丝,简单而又带着点清贵,头上长发银冠半束,垂下攒珠博带,身后黑玉似的长发披散而下。 容貌清绰华丽,眉梢眼角却勾出一抹瑰丽艳华之色,目光温润却又带着幽暗的光芒,红唇微微挑出一抹笑意,讥锋锐利。一身沉着厚重,却又如潇潇雨未歇般飒爽多姿。 那是经历战事所洗练出来的光芒和气度,看着就让人心醉。 叶梨采忍不住不由得又打量张博元来。 张博元今天也是穿着得体,一身崭新的的蓝色云纹圆领锦袍,头上戴着金冠,长得也是英俊。 以前她瞧着,觉得张博元像个翩翩贵公子一般,贵气而满腹才学。但现在,张博元与褚云攀站在一起,却无端被褚云攀那一身风姿压得黯然失色,十足个酸腐的楞头青一样。 越是对比,张博元越是落了下剩,叶梨采心里的不甘心就越发厉害,快要山洪爆发一般。 “总算把妹妹和妹夫给盼来了。”叶棠采笑得明艳逼人,“昨天宫宴不见你们,我和相公还担心着呢,所以才让秋桔过去问候一声。张夫人还好吧?” 张博元看着叶棠采的一颦一笑都那般华艳明媚,让人神往,心里便有些灼热,背脊不由挺得直直的,把自己最为气宇轩昂的一面展露在她眼前。 不想,她连一眼都没有多看他,反而她喊褚云攀喊得那般亲密,心里便一阵阵的膈应和愤怒,贱人! 孟氏同样是瞧不得叶棠采和褚云攀风光,特别是褚云攀,居然样样都把自己的儿子比了起去,心里不快,脸色尴尬,呵呵的笑了一声:“昨天身子不适,所以才没有进宫。” 叶梨采小脸僵了僵,又想起了秋桔昨天所说的,家里是不是又被人下药,全家病倒的话。脸色便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只好冷笑:“昨天我在家侍候母亲。” 一旁的叶玲娇嗤一声冷笑,暗地里翻了一个白眼,用竹签签起一块酸木瓜,轻轻的咬着,吃的有滋有味。 叶梨采看着,柳眉一挑,目光往叶玲娇的肚子上一扫,只见叶玲娇一身宽松的桃红妆花禙子:“小姑这是有喜了?” 叶玲娇的小脸一僵,接着小脸微红,又有些生气,毕竟这么一件大喜事,她本来是想今天悄悄的跟苗氏和叶棠采分享的,哪里想到,居然被叶梨采漫不经心地怼了出来。 “什么?有喜了?”苗氏听着却是一惊,接着阵阵的欢喜。 一旁的陈夫人连忙笑着点头说:“对呀,刚刚出了三个月!正要跟你们说呢!又赶巧今天是大家聚在一起的热闹日子,所以就想趁着今天告诉你们。” 京城里面有怀孕三个月不能往外说的规矩,生怕坐胎不稳。所以陈家一直瞒得死死的,直到今天才说出来。 “真是恭喜了!”叶梨采捂着自己的小嘴轻轻一笑,低头对自己的孩子说:“宝哥儿很快就有小叔叔或者是小姑姑了!” 陈家等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叶玲娇是叶梨采的小姑,是长辈,所以叶玲娇的孩子是叶梨采孩子的长辈。 “说起来……”叶梨采说着望向叶棠采,啧啧两声:“我原本以为呀,宝哥儿先会有表弟或者是表妹,哪里想到会先有表叔或者是表姑姑呢!呵呵呵。” 这是讽叶棠采这么久没孩子,是个不能下蛋的。 这话一出,孟氏和张博元心里便一阵阵的舒爽。 至少有一件事叶梨采赢过叶棠采了,叶梨采一举得男! 而叶棠采成亲一年多了,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啧啧,现在多风光也没用,将来也不过是替人作了嫁衣裳而已。 张博元想着,便往叶梨采身边靠了靠,所以,他娶叶梨采是没有错的。至少,叶梨采是个能生养的。而叶棠采,是个不能生的! 叶棠采眼里掠过冷意,一边的苗氏和罗氏等人暗恨地扫了叶梨采一眼,就连张赞都快要气歪了。 但偏偏,叶梨采这话一点错处也没有,若挑出来,反而像此地无银一般,反让叶棠采难堪。 叶梨采犹觉得不够,一脸担忧地道:“大姐姐,我认识很好的大夫,转头就介绍给你。” “不用你费心。”褚云攀走上前,轻轻扶着叶棠采的腰,笑道:“是我疏忽而已。以前是我忙,为了闭关苦读,一直住在旁边的屋子,后来中状元后又想着出征,所以一直没有考虑孩子的事情。” 叶梨采见褚云攀一点没有嫌弃,反而维护,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恨。 张博元更只呵呵冷笑:“姐夫对大姐真好啊!处处维护!” 意思还是说叶棠采不能生,褚云攀对叶棠采正新鲜,所以才暂时护着而已,但不能生就是不能生。 “嗯,我自然对她她。”褚云攀淡淡一笑,“因为我娘子旺夫!” 听着这话,张博元、孟氏和叶梨采一惊,皱了皱眉头,正想说什么。 但张博元和孟氏,甚至是孟宏,那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 叶棠采旺夫? 旺夫之词,很多人都是随口一说,那些算命先生更是不要钱似的,逮着个女人去看,张嘴就是旺夫一词,别人也当一句吉利话而已。 但叶棠采…… 想着,张博元和孟氏等不由地望向褚云攀…… “三爷,梁王来了。”这时,一个丫鬟跑过来。“带着家眷。” “好,我们这就去。”褚云攀说着,回头对苗氏和张博元等一笑:“先行失倍。走吧,棠儿。”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就与褚云攀缓缓离开。 第339章 得胜楼 楼下戏台上还咦咦呀呀的唱得热闹,叶玲娇咯咯笑着:“娘,你最近最爱听这部戏了。瞧瞧,这是德明班在演。” “对对,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花旦在唱呢。”苗氏哈哈笑着。 周围与刚才一般热闹非凡,张博元和孟氏等人坐在那里,听着外头的戏曲,看着贵客穿行,脑海里不住地回旋着:叶棠采旺夫!几个字,脸色越来越难看。 叶棠采旺夫吗? 她真的旺夫吗? 看一看褚云攀! 原本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低贱庶子而已,自从娶了叶棠采,立刻翻身了。中举、会员、状元,将军,再封侯…… 一路往上走,把所有人全都踩在脚下。 而张博元…… 原本也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当时也算是公年贵子中小有名气的才子啊,结果,娶了退了叶棠采,娶了叶梨采之后,就霉运不断…… 张博元越想脸色就越清白,心里越渣的无法接受。不,不会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孟氏和张宏虽然没有表示太多,但是他们的脸色也是颇为微妙。 叶梨采坐在那里,更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贱人,什么旺夫…… 叶玲娇冷冷的一笑。让你恶毒无耻,瞧瞧别人,就这样怼了一句,叶梨采就陷入了一种水深火热之中。 …… 叶棠采和褚云攀下了楼以后,就看见梁王走过来。 远远瞧着,叶棠采便一愣,因为她发现梁王今天没有带赵樱祈过来,在他身边的却是一名貌美女子。 那女子长得圆润端庄,笑容妍丽,正是执掌梁王府中馈之权的陆侧妃,是梁王最为倚重的女人。 “哟,棠姐儿,好久不见你了!”陆侧妃一看到叶棠采就笑着迎上去,一把握着叶棠采的小手:“我就知道我们家棠姐儿是个有福气的。” 叶棠采只觉得有些尴尬,只笑着打招呼:“侧妃好。” 平时都是陆侧妃待人接物的,出门参加宴会也是她,因为梁王妃是个傻呼呼的,正宣帝便让陆侧妃替了梁王妃。 虽然陆侧妃是妾,但到底是皇家的妾,是正二品的份位,也是入玉碟的,本就与别人家的不同。所以很多王府侧妃都是能参加宴会,不似别人家的姨娘出门都被说丢脸。皇家的东西,本就比人高一等。 叶棠采好几次见赵樱祈,那是因为宫里的重要宴会,偶尔梁王会放她出来一下下,平时不让出门。 赵樱祈没有来,叶棠采一阵阵的失望。但对比起精明能干的陆侧妃,叶棠采更喜欢傻呼呼的赵樱祈。 “镇西侯,东升马场那边的来了一批胡马,得空咱们去瞧瞧。”梁王笑着说。 “哈哈,皇弟来得好早!”这个时候一个大笑声响起。 叶棠采回过头来,只见太子和太子妃被丫鬟引领着走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娘娘。”叶棠采和褚云攀连忙行礼。 “镇西侯和夫人不必多礼!”太子说着望向梁王,“皇弟刚才说胡马?胡马有什么好!本宫在城郊圈的那批汗血焰马,得空皇弟过来瞧瞧!镇西侯也一起过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褚云攀笑着说:“二位,往这边请。” 梁王嗤笑一声,太子扫了梁王一眼,神情带着鄙视。 这位镇西侯,梁王也想拉拢啊!这是意料之中的! 但凭着梁王如何努力,刚刚他一句话,褚云攀就明显更偏向于他,到底他才是太子,是正统。 不过,褚云攀这股力量,还是得牢牢握在手中才行。 不论是为了拉拢势力,还是他登基之后,也需他为自己效力。 褚云攀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太子和梁王往右边的楼台而去。 叶棠采即引着太子妃和陆侧妃上了左边的楼台,挨着南边柱子,并排着两张大大的楠木八仙桌,信阳公主、鲁王妃等一群勋贵夫人正在聊天,不知说着什么,个个轻叹着。 “唉,这种事,真不知如何说。”信阳公主叹息一声。 “三皇姐在说热闹事?”太子妃笑着道。 “说的,正是三婶你府上的事情呢。”一个娇笑声响起。 叶棠采望过去,只见挨着信阳公主而坐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小妇人,长得妍如春花,笑颜灿烂。 叶棠采认得这人,是正宣帝的长孙女,定王唯一的血脉。定王是正宣帝的次子,可惜十年前病死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女儿,人人称她为葛兰郡主,嫁的是京卫大营统领吴一义。 不论是吴一义,还是上官修,都是正宣帝最为信任的武将,一个驻守京城郊外、卫戍京城,一个手握宫内禁军,守护皇廷。 “本宫家的事情?”太子妃笑了笑,一边说着,太子妃便与陆侧妃坐下来,“咱们太子府有什么热闹可说。” 葛兰郡主道:“听说,那冯家从应城活着的两名冯小将军自尽身亡,是不是真的?冯侧妃可是冯家的女儿啊,所以,自然算是太子府的事情。” 太子一怔,接着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那冯家到太子府报丧来了,冯侧妃好难过!唉,自从冯老将军被斩后,她就病倒了,现在突闻噩耗……便伤心欲绝,太子这两天一直安慰着她。” 一边说着,太子妃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副担心的模样。心里却是一阵阵啧啧轻笑着。这个冯侧妃,她忌惮多年,现在冯家倒了,这个冯侧妃也倒了,在太子女眷中,她身份地位最高,谁也不能跟她争个高低。 “哎呀,居然真有这种事。”鲁王妃轻声叹息,“胜败乃兵家常事,怎么如此看不开呢,褚少夫人,你说对吧?”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鲁王妃和信阳公主等人也点着头,一副别人家褚家当年也败得那么难看,那么彻底,还不是苟且偷生地活着,瞧瞧现在,不是翻身了么? “对了,有没有说,怎么去的?”信阳公主道。 “这个……冯家的人来服,说是服毒自尽……唉,怎么这般气性大。”太子妃道,这是说冯家输不起。 叶棠采听着,便微微地叹息着。 这冯家现在经历着当年褚家一样的事情,百姓们夸耀褚家的时候,同样忍不住要踩冯家几脚,骂冯家无能,小的死了,老的出来,老的也死了,还害死整个应城的百姓。剩下的两家冯家小将也是无能之辈,带着几个残兵就会逃。骂得冯家都不敢出门了,没得遭人耻笑。 这两名冯小将军,怕是受不住别人的指点,还有兵败害得应城被屠而自责,因此自尽身亡。 冯家这些年也是极受皇帝器重的武将世家啊,冯家出点事儿,正宣帝就要关心关心,问候问候,结果,一朝兵败,现在冯家死了两个人,也无人搭理。 帝皇的荣宠,果然是最无情的。 褚家如此,冯家也如此。 “棠姐儿。”一群少女咯咯笑着过来。 却见是齐敏、上官韵、袁南莹等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女,或是刚成亲的小妇人。 “棠姐儿,好久不见你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笑着上前,正是好久不见的包玥。那原本跟张曼曼一样,是太子侧妃待选来着。 因着太子侧妃待选之事,拖了几年,到现在还嫁不出去。跟在她身后的,还有脸色铁青的包琪。这姑娘自来瞧不得叶棠采长得美,所以跟叶梨采要好。 现在包琪看到叶棠采从一个低贱的庶妇,一下子翻身成侯夫人,包琪别提多气恨了。但今儿个却被家里人拉着,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来往,毕竟这种这么多权贵的场合可不多。 “棠姐儿,好久不见你啦!”有几十七八岁的少女挤上前。 这是叶棠采未嫁前十分要好的闺蜜,结果叶棠采嫁褚云攀之后,就不再来往了,现在却又挤着上来攀交情。 叶棠采只笑道:“走吧,咱们去对面坐着。”说着,却是拉着齐敏,便与上官韵等人一起出去。 得胜楼的宾客还在陆续而来,被丫鬟或婆子引着座落,并送上点心。 秦氏和褚妙书走进来,远远的就看到二楼叶棠采被一群贵女围着奉承,脸上就阴了阴。 “唷,这不是褚夫人么,快过来坐。”这个,一个笑声响起,却是永安侯夫人和庄国侯夫人,一看到她就招呼她过来。 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好些贵夫人,正坐在一楼里。 秦氏看着,便拉着褚妙书过去见礼,那永安侯夫人一看到褚妙书就笑:“听说褚大姑娘的好事将近了。”这永安侯夫人正是袁南莹的娘。 “对对!”庄国侯夫人道,“听说是国子祭子家的公子,那长得可是一表人才啊!” “对了,今天怎么不见徐夫人过来。”说话的正是御史汪成村家的夫人,汪夫人。“我与徐夫人倒是有几分交情。”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又见汪夫人眼有嘲讽之意,便气不打一处出,褚妙书更是委屈得眼泪都快要憋出来了。 “成亲日期订在哪天啊?”汪夫人捂着嘴笑。 秦氏脸一黑,褚妙书终于绷不住了,咬着唇,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第340章 血人 褚妙书一路奔了出去。 她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浑浑噩噩的,离了那一片的喧嚣与热闹。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白露水榭那边,眼前是一片明广的湖泊,一连几座八角翘檐的水榭坐落在碧波粼粼的湖上。 她没有走过去,只在一片桂花树下坐下,在那里伤心欲绝的低声哭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那个时候,身后突然想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褚妙书回过头来,只见那是一名尊贵而儒雅的男子,穿着一身玄色锦绣蟒袍,正一脸温柔地的看着她,不是别人,正是太子。 太子突然出现在此,褚妙书又是惊又是羞。连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毕竟眼泪流下来会把脸上的妆给打花。 “我……”褚妙书想起徐公子的事情,小脸铁青,一时竟然羞于启齿,“我只是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倒是……太子殿下怎么也在此处?” 一边说着,心便砰砰直跳个不停。 “我呀……我也跟楚大姑娘一样,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太子说者,淡淡的一笑。“今天本来不想出门……但怎么说也不好不给镇西侯一个面子,所以只好过来一趟。应付了一会之后,总觉得里面过于热闹,我心里过不去,所以就想到外面走走,不想……我们倒是有缘,居然在此相遇。” 褚妙书听着太子说有缘,心下便有些涟漪,周围一片安静,身后是桂花清香,眼前一片碧波粼粼,秋风送爽,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只觉得这气氛优美的恰到好处,眼前的太子,显得更是俊美了几分。褚妙书见他神色温柔,气度尊贵,心便忍不住地跳了起来。 以前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居然离自己如此之近,还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 褚妙书心湖一片涟漪,恨不得扑过去。 这个世上怎么如此不公平?她好好的一个褚家大小姐,褚家金尊玉贵的嫡女,却要嫁给从四品小官的儿子,真是太讽刺,太残忍了。 自己嫁的怎么不是太子呢?以现在自己的身份,就算嫁给他当正妃也是可以的。怎么偏偏…… 褚妙书越想越伤心,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玉容娇颜盛世妆,梨花垂雨倾城双。”太子突然轻念了两句。 褚妙书一惊,太子居然吟诗夸赞自己哭得倾城倾国。褚妙书小脸娇红一片,又是羞又是喜,心神跌宕。 她本就有几分思慕太子,现在太子还对她如此温柔,终于忍不住,居然一头扎进了太子的怀抱:“殿下,求你一定要救一救我……” “褚大姑娘,你、你这是……”太子一脸惊呆了的模样,但却没有推开她,“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可以告诉我,如果我能够帮你,一定会尽力。” “殿下……”褚妙书也不说,只扑在他怀里低低地哭起来。 这样扎进一个无比尊贵之人怀里,自己委委屈屈、梨花带雨地垂泪,被尊贵之人温柔安慰,这种情景她都不知幻想过多少次。自己就该被尊贵之人如此温柔以待,如此细心呵护的。 直到哭了好一会儿,褚妙书这才低泣着道:“我……跟一个人订亲了,不想,那个人品行败坏……我们想悔婚都不行。而且……而且我爱的是殿下。求殿下要救我……只要能嫁给殿下,就算是当个小小良娣……我也是愿意的。” 说着呜呜哭起来,无比的委屈。 “褚大姑娘……”太子一阵激动地道:“像你这般身份高贵,而又倾城貌美的女子,怎么能当一个小小的良娣。” 如果位份太低,那就是对褚云攀的羞辱,不说褚家,就算是父皇那边也过不去。 “可是……”褚妙书听着他不仅愿意纳自己,还说要给高位份,一阵阵的心喜,“可是殿下不是有正妃,有侧妃了?” “正妃不能给你,因为那到底是我的结发妻子,父皇绝对不会同意。若是侧妃之位的话,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你放心,那两玩意,哪能跟你比。”太子低声道。 褚妙书听着一阵阵的心喜:“殿下……” “书儿……” 褚妙书从未觉得如此幸福过,这才是她想要的……褚妙书瞬间觉得自己恋爱了! 二人又在白露水榭这边呆了一阵,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得胜楼里,此时还一片热闹,戏台上演着一出诙谐的戏曲,逗得看戏的人一阵阵的哈哈大笑。 秦氏阴着脸坐在一角,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这种场合,她都不想呆了,没得看着那个小贱种风光。但自己若不抓紧时间寻到别的婚事,那就惨了。 “太太。”这时,绿叶奔了过来,“大姑娘让你回溢祥院。” “书姐儿?”秦氏一怔,便站了起来,“刚刚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绿叶摇头,“我们正在溢祥院那边守着呢,突然看到她过来,让来唤你。” 秦氏只得站了起来,跟着绿叶一起回溢祥院。 走进去,就见褚妙书靠坐在榻上,正在把玩着一个玉佩,正笑得甜蜜。 “书姐儿?”秦氏一怔。 可知道,这段时间褚妙书郁郁寡欢,不是垂泪就是哭,不知多伤心,但现在居然看到她在笑,秦氏不由惊住了。 “娘,你终于回来了!”褚妙书翻身而起,走过去,拉着秦氏。“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秦氏被她拉着,往榻上坐下。 “我已经找到好亲事了。”褚妙书道。 “什么?”秦氏听着,也是一阵激动。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什么亲事?谁?” “是……是太子殿下!”褚妙书说着,就把刚刚在白露水榭的事情说给了秦氏,“殿下说,会给我侧妃之位。” 奏氏脸色一变:“侧妃之位?他不是有侧妃了吗?怎么给你?” “殿下手,那俩玩意如何跟我比!”褚妙书说着一脸得意。 “这……”秦氏一惊,接着也是一阵阵的惊喜。 若非迫不得己,秦氏可不想褚妙书被人压一头。但太子侧妃与徐家一对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而且侧妃也只受太子妃那一点委屈,虽是妾,但那是正二品,是有诰命在身的,也入皇家玉碟。将来太子继位,那就是皇贵妃。可知道,就是连以前的张曼曼,庄国侯府等的嫡女也是争破头皮地想当侧妃。 而且现在太子妃没有儿子,将来若褚妙书生了儿子,那就是郡王!将来太子继位,那是王爷!甚至会是太子,到时…… 越想,秦氏越激动。 “可是徐家那边……”秦氏说着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娘放心。”褚妙书笑着挽着她的手,靠在她的肩膀,“我已经跟殿下说了跟徐家有婚约,殿下说,一切交给他。” “好好好。”秦氏说着眼圈都红了,“说不定这就是命!” “对!”褚妙书点头,“否则,我以前怎么会在落魄之时就有机会进出太子府,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属于那个地方的。” “我儿就是个有福气的!将来,也会是有天大的造化!”秦氏想着,也许,这是传奇的开始。 将来褚妙书一步步地向上走,从侧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然后太后…… 写史书的人第一页就会写:“褚氏妙书自无意进入太子府晒花那天起,就与太子府结下了不解之缘,注定了她那不平凡而荣尊的一生!”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每一步,都为人生指引着方向。 秦氏激动地想着,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来,接着便无力地靠在榻上。 这些时日来,她为了褚妙书的婚事天天忧愁,连睡都睡不好,现在,压在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搬开了,秦氏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休息休息。 “呵呵呵!”褚妙书手里捏着那块碧绿色的水润玉牌,激动得笑出声来,忍爬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今天真热闹,我要到得胜楼里好好地玩一玩。” “书姐儿!”秦氏却拉住了她,“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人。” “这……”褚妙书深深地皱起了眉,自己即将成为太子侧妃了,天大的好消息,怎么能捂着。 “你都忘了三房两个贱货!”秦氏声音低沉,“若让他们知道你要嫁给太子当侧妃,定会作妖,所以,等殿下铺排好了,咱们再说。” 褚妙书只得点头:“我就去得胜楼玩玩,什么也不说。” “那行,咱们一起去。”秦氏说。 母女二人收拾了一下,转身就出了门,回到热热闹闹的得胜楼。 叶棠采正跟苗氏等人坐在一起,不知说着什么,吃吃笑着,好不开心。就连褚妙画也坐在这里,跟在叶棠采身边。 “小嫂嫂和妹妹在这里。”褚妙书笑吟吟地走过来。 “亲家老太太好啊!”秦氏笑着上前。 叶棠采看着这对母女突然神精气爽的模样,眉头便挑了挑。这对母女为着褚妙书的婚事整天阴着脸,现在居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母亲,姐姐,快坐。”褚妙画白着小脸,小心冀冀地让着座。 她知道秦氏与陈家不对付,但她想跟着叶棠采,便也坐一块了。哪里想到,秦氏居然会跑过。 “好。”秦氏居然也没怒她,而是拉着褚妙书落座。 褚妙画一惊,便垂着头不敢说话。 陈之恒和叶玲娇看到褚妙书,脸色却有些尴尬,毕竟当初闹了那么一场。 陈夫人却挑着眉:“哟,褚夫人和褚大姑娘总算来了。听说,大姑娘订亲了,不知何时成亲?” 陈夫人就是有意埋汰秦氏的,谁叫这对母女如此讨厌。 不想,秦氏没有急怒,只浅浅地一笑:“陈夫人放心,到时自然不会忘了你的。请你们,静候佳音!” 褚妙书手里绕着喜雀登枝的帕子,笑意吟吟的,忍不住望向孟氏和叶梨采一窝,只见那一窝个个脸色古怪,好像正在纠结和难以接受什么东西一样。 “这是张夫人对吧,怎么不见张姑娘呢?”褚妙书突然笑着说。 孟氏皱着眉头,她记得,张曼曼跟褚妙书没有交情,怎么会突然问起自己的女儿来?想了想才说:“曼曼最近身子不适,极少出门。” “哦”褚妙书长长地哦了一声,“不知张姑娘订亲没有?” 孟氏脸上一僵,只笑:“未曾。” “哦。”褚妙书点了点头,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忍不住又笑起来,“真想见一见张姑娘。” 张曼曼嫁不成太子,当不了侧妃,而且闹了那么大,成了京中笑柄,张曼曼定是恨而不得。 现在,她褚妙书要嫁给太子了,成为张曼曼心心念念的太子侧妃。所以,她忍不住要在张家和张曼曼面前得瑟一下。 可惜,现在不能说。 所以,得找个时间,去会一会张曼曼,让她羡慕嫉妒一下自己才行。 想着,褚妙书目光在四周不住地寻着。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落在对面楼那个尊贵儒雅的身影。 看着他,她心里就一阵阵的欢喜,很快,她就要嫁给太子,嫁给这个全大齐,除了皇上之外最尊贵的男人!到时,整个大齐都第羡慕她。字<更¥新/速¥度最&駃=0 对面的太子好像感受到她的目光,往她那边看了一眼,笑了笑,又转过头去跟鲁王说话。 “殿下,事成了?”李桂凑过来,低声道。 “嗯。”太子笑着点头,“这种货色,手到擒来。” “恭喜殿下。”李桂笑着道。 太子轻笑一声,便喝了手中的酒,看着下面的戏台。 “啊啊啊”正在此下,楼下突然响起一阵阵的尖叫声。 众人一惊。 楼上楼下的人,全都站了起来,往下面一看。 太子、梁王、褚云攀等人也望下去,叶棠采和叶玲娇等人也是惊了惊,纷纷望到下面去。只见得胜楼入口处,一个血人突然冲了进来,倒在地上,那血人倒地上,只大吼了一句:“镇西侯!” 太子和梁王还未反应过来,却见褚云攀转身往下走,太子等人连忙跟着他。 第341章 密信 楼下突然闯进一个血人,并倒在得胜楼门口,叶棠采正跟叶玲娇闲聊着,吓了一大跳,便匆匆地往楼下走。 褚妙书和秦氏对视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幸灾落祸之色,褚妙书轻叹一声:“啊,都不知三哥和小嫂嫂如何管理这些下人的。” “突然跑出这么个血人,也不知什么事。”秦氏唇角挑了挑。 一边说着,母女二人也往下走,要凑一凑这热闹。 众宾客们也是吓了一大跳,全却又好奇地围了上去 “啊……这……究竟怎么回事呀?”宾客们惊讶地看着那个血人,不住的指指点点。 只见那是一名高大的男子,正面朝下地倒着,一身普通的灰色短打,浑身都是血污,不知哪里伤着了,居然染了这么的一身,瞧着正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个时候,四五名小厮奔进来。脸色铁青地朝着那个血人冲去,一个正是褚伯爷身边的大福。 大福手里拿着一根大棍,先是对围过来的宾客拱了拱手,道歉:“真是对不起,是我们没有没有防范好,才让这种流匪闯了进来。” “什么?流匪!”周围的宾客一听,就吓得连连后退。 流匪,是因为这几年间战乱不断,一些流离失所之人,譬如西北、应城或是西南那边,这些人组织成一支反朝廷的匪军,到处作乱。 这几年西北的战事在年初就歇了,而西南应城上个月也停了,但这支匪军却也没有要解散的意思,反而日益壮大,皇上已经派出京卫统领吴一义去剿匪,但这些时日却没有消息回来。 这些流匪不敢靠近京城,所以京城等地倒是极为安稳,但流匪之乱,众人还是有所耳闻的。 今天褚家筵席,大福正领着家中的小厮守护着各个门口,哪里想到,突然一个血人冲进来,身后还追着两个要打杀的。 大福等人吓了一大跳,不知怎么回事,不想后面突然有人喊:“那是流匪!流匪杀人啦!” 大福等人大惊失色,连忙领着人去追。 不想,居然让这匪徒跑到这里来! “对不起!对不起!”大福不住地道歉,身后两名小厮连忙要去拖拉那个奄奄一息的血人。 “慢着!”一声清喝响起。 众人一惊,大福吓得连忙停下手,抬起头来。只见众人都让出一条路来,褚云攀、太子、梁王、鲁王、张赞、姚阳成……好些朝廷重臣往这边走来。 叶棠采和女眷们也纷纷过来了,走到前面。 “三爷!”大福铁青着脸拱了拱手,一脸的焦急:“这是流匪……小的失职……” 褚云攀没有理会大福,只走上前,低头看着那个血人:“我是镇西侯,你叫我?” 那个血人神智都有些模糊了,听得一个“镇西侯”三个字,猛地一个激凌,总算清醒过来,只见他抬起头,众人一看,只见那是一张普通的脸,满上一个大大的刀口,正突突地冒着血,十分可怕。 “镇西侯……请你一定要还我主子一个公道。”那血人声音艰难地说,接着从怀里摸一个油子包,递给褚云攀。 褚云攀一怔,连忙接过那油纸包。 周围的人便议论纷纷起来:“还公道?这是有什么冤案吗?若是如此,怎么不找程府尹或是大理寺卿张大人。” 一旁的程府尹和张赞对视一眼,程府尹道:“这位兄台,你有何冤情,可到衙门击鼓。” 那血人却没有理会他,只狠喘一口气,艰难地说:“侯爷对我家主子有救命之恩,主子怎能为了荣华富贵而去加害!” 周围的人听得面面相觑,褚云攀道:“你家主子是谁?” 周围的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全都伸着脖子,好奇地凝视着。 只听那血人似是使尽浑身力气,大吼一声:“我家主子正是前日死的冯鑫和冯容兄弟,在应城接到太子密信,要杀害镇西侯,主子不愿意,被太子灭口!” 此言一出,整个得胜楼全都怔了怔,接着,全都一脸震惊地望向太子。 太子脸色一变,瞬间只觉得头晕目眩的,他刚刚还以为是什么热闹,哪里想到,这热闹是他自己! “胡扯!”太子俊脸冷沉,暴喝一声。 “哪里来的贼子,居然公然诬陷太子,挑拨君臣关系!”身后的李桂立刻上前一步冷喝。 “对,此等贼子其心当诛!”姚阳成冷声,“还等什么?拖下去乱棍打死!” 大福等被他吼得一跳,身边的小厮便要去拖人。 “慢着!”梁王冷笑道,“急什么!孰是孰非不是姚尚书说了算。只要涉及到太子和姚尚书的利益,那就是污蔑?那咱们大齐的王法是摆设吗?” 姚阳成和太子面上一沉,太子更是俊脸铁青,他恨不处上手就将这个血人给杀了,但周围这么多眼睛盯着他,他哪里能做出这种事来。 “呵呵,有些人,为了诬陷,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太子冷笑一声。心中焦躁狠狠地一拂手,最后背着手侧过身去。 梁王嗤一声,似笑非笑地扫了太子一眼,又望向褚云攀:“刚刚此人给了你什么?” 周围的宾客一怔,全都好奇地伸出头来,看着褚云攀。 只见褚云攀手里是一个手心大的油纸包,褚云攀小心冀冀地打开来,里面却是一张淡黄描金线的信笺。 看到这张信笺,太子脑子一晕,气得差点没栽到地上去。 这张信笺不是别的,正是他给冯氏兄弟的密信! 上次他问冯氏兄弟的时候,这兄弟俩还说烧了,哪里想到,他们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这就是太子让冯氏兄弟杀你的密信?”梁王笑道。 褚云攀点头:“对,密信。” 梁王又道:“瞧着这一身血衣,怕是被人追杀呢!大理寺卿!这人你着人带回大理寺。” 张赞身子一凛,连忙躬身上前:“是!” “走吧!皇兄,褚三,咱们快进宫。”梁王说着,便转身离去。 褚云攀正要转身,太子去铁青着脸,看着他:“镇西侯千万不要误会,本宫从未做过这种事。不过是有心之人诬陷本宫。” 褚云攀墨眉轻挑,点了点头:“此事交由皇上判决。” 说着便转身而去,太子俊脸冷汗直冒,也转身。姚阳成、钱志信等人个个老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也转身离开。 反正,今天来参宴、能上朝的朝臣个个转身离去。 整个得胜台,一下子空了一大半,就连中间戏台也停止了喝戏,丝竹管乐也停了下来。 剩下的大多是女眷。 “这事……一定是误会。”太子妃脸色铁青,走上前来,对叶棠采说,“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叶棠采只呵呵呵,信阳公主见气氛尴尬,只笑道:“不早了,咱们快用饭吧,然后家去。” “好。”叶棠采便走了出去,让婆子安排着摆饭。 周围的人也缓缓地回到二楼或是一楼的座位上去了。 秦氏气是脑子一晕,身后的丁嬷嬷连忙接住她。 “殿下……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褚妙书小脸色铁。 她才刚刚跟尊贵的太子殿下订亲,若太子做了这种事,那他们两家岂不是成仇人了? 叶棠采连忙让婆子摆饭,她却没有出席,发生了这么一件事,众人也不计较叶棠采来不来这种事了,而且他们的精力也不在此,都在想着太子让人杀褚云攀的事情。 用过饭之后,众人就各自归家了。 叶棠采回到穹明轩,叶玲娇和苗氏等人过来,安慰她:“这种事……一定会好起来的。”她也不知安慰什么好了。 “此事有皇上决断。”陈之恒说。这可是朝事,不是他们这种女人能说道清楚的。 苗氏和罗氏等人也不懂这些,几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 第342章 正宣帝坐在龙桌之上,看着下面的整齐站在下面的臣子们,花白的眉突突地跳着。 因着应城战事告捷,褚云攀今天摆宴,正宣帝还让朝廷休沐一天,好让他这宴会办得风风光光的。 哪里想到,原本该在褚家家热热闹闹参加宴会的人,居然全都换了一身进朝服,整整齐齐地立到自己的面前。 正宣帝冷声道:“有谁能告诉朕,究竟发生什么事?” “父王,你一定要为儿臣做主啊!”太子率先扑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一脸委屈的喊着。 “皇上。”张赞上前一步,拱手道:“今天褚家宴席,却突然闯入一个血人,说是冯家的下人,要为冯家两位小将军申冤。说……” “唧唧歪歪的干什么?”正宣帝有些怒了。 “说在应城的时候,镇西侯入了南蛮,太子给两位冯小将军密信,让二人在镇西侯出南蛮之时伏击,将镇西侯绞杀,好夺了夺还应城之功。”张赞道。“冯家两名小将军不愿意,回京后,太子生怕他们把事情泄露出来,所以让人灭口。那血人是冯家的奴才,把当初太子送到应城的密信交给了镇西侯。”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寂静,有些还不知情的人更是倒抽一口气,满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 正宣帝老脸冷沉,只觉得脑子一阵阵的发痛。 梁王嗤一声,红唇勾起,俊美的脸上满是嘲讽。 “父皇,儿臣冤枉!”太子跪在大殿之上,抬起头,一张儒雅的脸满是冷静和沉着,“不论是冯家,还是褚家,都是臣子,儿臣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对,太子是冤枉的。”姚阳成和钱志信等人连连符合着。 “密信呢?”正宣帝声音冷沉。 “在此。”褚云攀说着,双手捧着那一封淡黄描金线的密信。 蔡结连忙走下来,接过那封信,走回去,把信捧到正宣帝面前。 正宣帝一把夺过,往里面一扫。密信内容简短,但所表达的意思却十分精确,与张赞所言并无差异。 正宣帝看着,接着怒吼一声:“好好好!竟敢做出此等混帐之事!” “父皇,儿臣……真是的冤枉的,从未做过。”太子却神色凛色,狠狠地咬着唇,一副委屈的模样。 “皇上,此事牵扯极大,请彻查。”姚阳成道。 “朕没说不查!”正宣帝把那封密信狠狠拍在桌上,那双有些耸拉的虎眸往张赞身上一扫:“太子暂关压大理寺,此事交给大理寺卿和府尹一起彻查!鲁王协助!”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张赞、程府尹和鲁王立刻领命。 这时正宣帝又抬头,那一双昏黄的眸子很是锐利,看着褚云攀:“这封密信,就先交由镇西侯保管。” “是。”褚云攀拱手答应。 听得密信居然交给褚云攀,太子、钱志信与姚阳成等人心惊胆跳,脸都青了,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正宣帝只觉得太阳突突跳着,脑袋一阵阵的生痛,只摆了摆手:“先散了,明天继续殿前御审!” …… 因着突发血人之事,褚家宾客用过饭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叶棠采很是担心,手里捏着一柄金菊遍地的团扇,趴在芭蕉树下的石桌上,有一个没一下地摇着,盯着门口看。 直到下午未时过半,才见褚云攀走进门。 “三爷!”叶棠采手中的团扇一扔,就奔了出去。 褚云攀入门就见她像只蝴蝶一般扑凌凌地奔过来,心里欢喜,一把将她捂进怀里,低笑:“小小的一只棠儿。” “如何”叶棠采抬起头来,“此事……有把握吗?”说的是整倒太子之事。 “会有一翻折腾。”褚云攀丹青水墨似的眸子微闪,垂头,在她的朱唇上啄了一下,往屋里走。 …… 太子谋害褚云攀之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毕竟事发那天,这么多人在场,想捂都捂不住,只要一个人嘴巴闭不严,那就会泄漏出去。 百姓们听得这种事,个个义愤填膺:“若不是褚侯爷,说不定那些西鲁贼子都打到京城来了。” “褚侯爷不但赶走了西鲁贼子,让西鲁和南蛮投降议和,年年进贡,免于战事,不知救了多少人命。每年在沙场死去的士兵,应城波及的百姓还少么?成千上万的人命啊!如此大功,居然要杀!天理难容!” “太子为何会干出这种事?” “因为他娶的是冯家女儿为侧妃,那冯家,便是他的人。这褚家……可说不定了。生怕兵权傍落,所以就杀褚家,让冯家夺权。” “他怎么不想想,就算应城战事已歇,西鲁和南蛮也俯首称臣,但若有个万一……那西鲁见咱们的大将军死了,撕毁国书,再让西鲁铁骑挥军而上,那咱们大齐会被践踏成什么样子?到时又要死多少人?说不定要灭国了!” 百姓们越说越气愤:“此等狗贼,怎配当太子!” “对,不配当太子!” “事情还未查清楚,定是有人算计陷害!”但却也有人反对:“太子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人家太子就不知道冯家没有能力吗?这江山可是他们慕家的江山。太子是储君,如何会做这种危害自己江山之事?” “可不是。太子是皇上认定的太子,也是臣民认定的太子。用得着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虽然有人反驳,但大多数人觉得还是太子干的。 张赞接到了正宣帝交给他的任务,一额的冷汗,先是把太子关到了大理寺,那里有专门关压这种位高权重之人的地方,自不是一般的牢狱可比。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房间,里面有简单的陈设。 把太子关好,张赞、程府尹和鲁王又去了冯家,把冯家两位小将军的尸体从棺材里挖了出来!让仵作验尸,又翻找两名冯小将军的遗物,并审问那个血人。 第二天一早,整个朝堂一片阴郁肃穆。 朝臣全都到了,文武百官分站两列,太子却站在中央。 “皇上驾到!”上面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见正宣帝扶着蔡结的手进来,然后坐在龙椅子上。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连忙磕头行礼。 正宣帝脸色阴沉地扫了下面一眼,目光落在张赞和府尹身上:“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程府尹道,“仵作验过两位冯小将军的尸体,二人中血溶花身亡。” “何为血溶花?”正宣帝挑了挑眉。 “乃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此药较为常见于北燕一带,在大齐不好寻获。”程府尹道,“依微臣之见,若两位冯小将军是自尽,大可以买批霜或是鹤顶红,那两种毒药更好寻,无需找血溶花。” 周围的朝臣不住地点着头。 “冯家那边如何说?”正宣帝道。 “冯家并不知情。”鲁王道,“昨天我们去查,问那边的人,他们说,两名冯小将军回来之后就郁郁寡欢的,冯家也知道,此次吃了败仗,还害应城被屠,心里自责,便无人敢劝。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却发现兄弟俩一起坐在冯鑫的屋子的桌旁,二人趴在桌上,已经口吐黑血而亡,桌上有毒酒。冯家都以为二人输不起,受不了打击而自尽身亡,也觉得此事没脸,便草草地让人准备了丧事,并未细究。” “那给镇西侯送信的人呢?”正宣帝道。 “身上多处重伤,伤及脏腑,奄奄一息,但还活着。”张赞道。 “宣进来。”正宣帝冷声道。 不一会儿,外面便有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满身绷带的人。 那个人虚弱地睁着眼,看着殿前的正宣帝,眼里便有些激动,身子都在颤抖着:“求……皇上一定要替冯家作主……” 正宣帝深深地皱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回皇上……咳咳……”那伤者道,“奴才平安,是冯鑫的小厮,这些年来一直跟随着主子。后来褚侯爷夺还了应城,并入了南蛮,主子便守在应城处,谁知道,突然一天,两位主子突然收到一封密信,打开一看……却是太子殿下,让两位主子伏击褚侯爷,以抢夺褚侯爷的功劳,以保冯家荣光。但是……我家主子纵然再不甘,又如何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咳咳……两位主子没有按太子的计划行事,回京第一晚就见了太子……出了太子府之后,主子把这封密信交给奴才,说……太子看在冯侧妃的份上,说不定会信任他们。但也可能会杀他们灭口……咳……” 说着,便狠狠地咳出一口鲜血,有些喘不过气,就长话短说:“所以……若他们真的死了,那就让奴才拿着这封密信交给褚侯爷……果然……前天两位主子死了……奴才便想去找褚侯爷,但不知那边的人如何发现了奴才拿着密信,便找人追杀……幸好……我逃出来了,并完成了最后的任务……” 第343章 各执一词 周围的大臣听着这个叫平安的奴才所言,俱是神情各异。 “本宫要问你,这所谓的密信,是谁送给你的?”太子冷声道。 “是一只青头鹰……咳咳……”平安不住地咳着。 “这就对了。”不想,太子却是点了点头,一脸的恼意,“本宫府上的确训养着一只送信的青头鹰,但本宫从未给冯家兄弟送过所谓的密信。倒是在应城被拿下之后,冯侧妃哭着过来找本宫,说怕二位兄弟没颜回家而做傻事,要送一封家书,劝兄弟二人不要难过。而青头鹰快,从京城到应城,不用两天就可抵达。冯侧妃哭得伤心,本宫亦是担心冯家兄弟安危,就答应给二人送家书。” “那这封家家书竟是杀人的密信?”梁王冷笑。 “当时侧妃给我看过家书,的确只是普通的家书。”太子说着一脸痛苦为气愤,“谁知道……送到冯家兄弟手中的,居然是这种东西。” “咳咳……不……”那个安平想要反驳,但挣扎两下,他的伤势太重,居然痛哼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这就对头了!”钱志信道,“不用说,送信时,冯侧妃定把书信换了。” “对对!那个无耻的贱人!”姚阳成冷哼一声,狠狠地拂袖,“现在冯家倒了,褚家起来了,这种情况谁最不愿意看到?损了谁的利益?就是他们冯家!现在最想要保他们冯家的,就是冯家和冯侧妃!” “有理。”朝臣们也忍不住附和。 的确,就算冯家算是握在太子手里的,但打不了仗,那便是废子,无用之物。而褚云攀是将才,失了冯家,他再拉拢褚云攀即可,何必干这种事情。 那时,最着急的,自然就是冯家和冯侧妃,为了保住家族荣光,杀人夺功绝对是在情理之中。这种事,在边关可是上演了不少。也不过是那两名冯小将军实在过于正直,才没有答应。 “那密信呢?”史部尚书说。 “我如何知晓?”太子冷冷的说。“反正本宫没有写过这一封信。” 坐在龙案前的正宣帝揉了揉头上的太阳:“张赞,把冯侧妃叫过来。” “是。”张赞连忙拱手,接着转身离去。 梁王和褚云攀俊脸沉了沉。 正在此时,外头一个小太监急急地奔进来,“皇上,宫外各学子聚在宫外,万民请愿,说太子无德,杀功臣,求废太子!”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的人到抽一口气。 “放肆!”正宣帝暴喝一声,“谁起的头?” “奴才不知。”那小太监瑟瑟发抖。 “皇上,此事定要好好彻查,绝不能姑息!”史部尚钟丙连忙说。 工部尚书柴学真,并廖首辅,一干朝臣也连声附和。 “不是正在查吗?”正宣帝暴喝道,一张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手中的兽头冰玉镇子往桌上狠狠地一拍,都裂成四五块了。 整个大殿的人全都低着头,接着一阵诡异的寂静。 过了大约两刻钟左右,冯侧妃终于被带过来了。 众人回过头,只见冯侧妃是一名二十五六的女子,一张国子脸,长相中下,脸色惨白,整个人瘦得似一把骨头一般。 显然,这些时日来,因着冯家几个主将被杀,冯家注定败落的命运,让她心力交瘁。 “参见皇上!”冯侧妃矮身跪下。 “你个贱人,本宫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干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太子看到她,就暴喝一声。 众人没有作声,抬起头,只见冯侧妃被太子吼得身子一歪,狠狠地咬着唇,身子颤抖地歪在地上。 “昨天的事情,你都听说了没有?”正宣帝老脸冷沉,紧紧地盯着下首的冯侧妃。 “上个月得知镇西侯入了南蛮,你就求着本宫给冯家兄弟送家书。”太子一边说着,那张儒雅的脸阴冷得直可以滴出水来,“本宫念你救兄心切,所以才答应你把青头鹰借你送家书,不曾想……让冯家兄弟杀人,就是你的家书?!” “殿下……”冯侧妃歪在地上,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布满了泪水。 只是,她原本就长得不漂亮,这些年的恩宠,都是因为冯家!而现在,冯家的荣光已不再,她在他面前流泪失声,只让他觉得丑陋无比,哪里赢得来一丝丝的怜惜。 自从应城沦陷,祖父、父兄被杀,她就知道,她的人生要完了! 只是哦,亲人逝世、家族败落,在太子府失势,这一切一切,都不及他此刻的无情让她心寒,冰冷刺骨…… 纵然她不美丽,纵然这些年的宠爱大多是冯家所带来的,但她是真真实实地陪伴了他足足十个年头啊! 难道他对她,就真的没有一丝丝的情谊了吗? 怎得如此的……让人遍体生寒…… “冯侧妃?”正宣帝那冷沉的声音在上面响起。 冯侧妃抬头,只见太子那张儒雅的脸一片冷冰,平时温润的目光也是透着刺骨的冷意。 周周的朝臣,也大多对她投来冰冷的目光。 她咬了咬牙,已经泪水连连,声音颤抖:“对不起,殿下……” 他的一声对不起,让周围的朝臣一轰,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因为她这一声,就代表她认罪。 只听她一边啜泣着,一边说:“我原本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良娣,若非家里突然被起用,成为朝廷重臣……我如何能在太子府站稳脚跟……这些年来……现在家里突然发生这种事家父、祖父、兄长陆续被杀……” 说着,她就失声痛哭起来。 顿了顿才说:“我害怕……我不愿意娘家失势……若冯家倒了,我也没有倚仗!所以,我就想让两名兄长杀了镇西侯以夺功……” “果真是毒妇!”姚阳成暴喝一声。 “为了一己之私,居然敢算计咱们大齐的功臣,实在不可饶恕。”汪成村冷声地说。 “既然你想让两名冯小将军夺功,为何不自己想法送信,反而冒用殿下的名义,冒写他的笔迹。”钱声信道。 “因为……我那两名兄长……性格忠直,若我让他们这样做,他们一定不会答应!但是他们很是敬仰太子殿下,如果是太子殿下让他们这样做,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所以……我才会冒用太子殿下的名讳,冒仿他的笔迹……还骗得殿直让我用青头鹰。”冯侧妃说。“当时我说是寄家书,再说也让太子殿下过目,但把信笔到鹰脚下的小纸桶时,我从袖子里偷偷地换了准备好的密信……哪里想到……我两名兄长忠直至此……” “混帐东西!”上首的正宣帝冷喝一声。“那后来呢?” “那倒是奇怪了,如果不是太子所为,那么两名冯小将军如何一回来就先见太子,又如何被人毒杀?又如何会把这封密信交给了镇西侯?”梁王冷声道。 正宣帝皱着眉头,看了梁王一眼。 “此事……”冯侧妃哭着说,“因着他们以为是殿下给他们送书信,所以一回来就找殿下……当时我刚好跟殿下在一起,得知他们来找……就让殿下让我跟二位兄长单独相处……我警告二位兄长……说……既然没有办事。那就算了,殿下不会怪他们……让他们回去好好的……所以。他们没有见殿下,见的是我……” “那他们怎么死地?”正宣帝冷声道。 “是我……”冯侧妃说着就痛哭出声来,“我生怕他们总会跟殿下提起密信的事情……到时殿下得知我冒用他的名,干出此等天理难容之事……定饶不了我……我们冯家本来就败了,若事此被发现……我就真的完了……为了保住自己……我就毒杀了他们……哪里想到……他们误会是殿下所为……” “岂有此理!毒妇!不但想谋在功臣,居然连亲兄长都不放过!”姚阳成暴喝一声。 “猪狗不如的畜牲!”朝臣们纷纷责骂。 太子儒雅的脸冷了冷,唇角不可察觉地勾出一抹冷笑来。忍不住瞥了梁王一眼。 都当他是傻的吗?会站在这里任人宰割? 在一路进宫之时,他就与姚阳成等人商量好了对策,那就是把一切都推到了冯侧妃身上。 想着,那冷冷的目光又落在冯侧妃身上。 冯侧妃已经哭得不能自己。 伤心、绝望、痛苦…… 可如果她不出来替罪,到时太子最严重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废和关在府里。 到时,她也难以活命啊!而且,到时自己年公六岁女儿也别想活了。 宋肖替太子答应她,若她背了这祸,那以后女儿会好好地活着,将来会嫁个好人家…… 她已经顾不得这个承诺会如何,因为答应,女儿还有一丝活路,不答应,那就是死。 “你个贱人!”太子冷冷地盯着她,接着又回过头,看着正宣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都是儿臣管教无方!幸得没有注成大错,否则……儿臣愿意接受惩罚!” 正宣帝揉了揉太阳,冷冷地看着下面的朝臣:“如何?” “回皇上……此事殿下也有失职之处,但全都是此毒妇所为!”陈府尹道。“现在人证和物证……” “这人证和物证都指向着太子呢!”梁王冷笑道,“刚刚这平安说了,说是跟两名小将军是跟太子详谈,而不是侧妃!而且,眼前这位这可是太子侧妃啊!听说,侧妃还有个才六岁的女儿呢!若她不替罪,孩子都不能活了。” “梁王,你心思歹毒,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狠辣无情吗?”太子阴森森地看着他。 “父皇,宫外还有一名请愿的书生的百姓呢,你不让人到外头把眼前这实情放出去么?没得让人误会了太子皇兄。”梁王道。 正宣帝老脸冷沉,看了蔡结一眼:“你去!” 蔡结答应一声,就匆匆忙忙的离开。 过了大约两刻钟左右,蔡结就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一脸的冷汗,脸色铁青:“回皇上……奴才已经让人解释过了……但那些学子和百姓还不走,大叫着……推一个女人出来糊弄谁……” “放肆!”正宣帝冷喝一声。 太子和钱志信、姚阳成等人也是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正宣帝老脸冷沉,又看了下面的褚云攀一眼,只见禇云攀神色冷峻,显然也是不信冯侧妃这话。 毕竟,冯侧妃的身份,替罪的可能实在太大了。 “皇上,此事的确有些不合理的地方,先是平安与冯侧妃的话有出入。再者,这密信……倒是不知是真的冯侧妃冒写,还是……”廖首辅说,然后看了太子一眼。 “朕明白了!”正宣帝神色一正,“到底冯侧妃与太子关系不一般,朕子不是如此糊涂之人。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让证据说话。” “皇上这是想找人鉴定笔迹?”张赞道。 正宣帝点了点头。 第344章 巧遇 听着说要鉴笔迹,下面的朝臣一怔,不由地议论起来。 “不知皇上找谁鉴?”廖首辅说。 “众爱卿说,谁好?”正宣帝有些耸拉的眸子往下面的朝臣一掠。 下面的人一怔,不由低声的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才见上官修拱手道:“回皇上,若论起书法造旨,咱们京城里,自然是林国公当仁不让。而且林家世代出帝师,是咱们大齐第一大鸿儒,国公不但书法造旨高,而且为人公允。” “上官统领说得不错。”程府尹道,“去年微臣办一件大案,也是有人冒仿笔迹,找的林国公帮忙,到底是识破了。 “林国公?”正宣帝点了点头:“此人不错。除此之外再找二人,方是公道。” “回皇上,若说辨别笔迹,有谁比得过骆公公。”说话的是蔡结。 “骆公公?”众人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怔了一下,才有人想起,那骆公公正是先皇手下第一宠的宦臣,现在正在定州养老,许久不进京了。 这骆公公最厉害的,就是鉴别笔迹,那可是一绝啊! “再来一人……”兵部尚书乌峰道,“微臣觉得,法华寺的了空大师如何?” “不错!”众人听着,连声点头。 了空大师佛法高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主要的是,他是方外之人,最是诚实可靠。 “那就这三人吧。”正宣帝很满意,点了点头,然后疲惫的揉了揉头上的太阳,“都散了吧!” 朝臣们连忙跪安。 等正宣帝离开,朝臣们才陆续离开,而太子和冯侧妃即一起被关压进了大理寺。 因着骆公公在凌州,而了空大师即在京外法华寺,所以此案得三天后再审。 宫外的书生听得要鉴定笔迹,而且请的是颇有公信和威名之人,并没有徇私的意思,倒是一下子全都闭上嘴,各自归家去了。 外头的百姓们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着结果,也打听着大理寺那一边的动向。 “你们说,太子殿下是不是冤枉的?” “这个倒是难说了,毕竟冯侧妃可是住在太子府,听说有个女儿……啧啧,说不定是个顶罪的。” 立刻就有人反驳:“这种事情谁说的准,反正过几天就会有结果了,咱们都等着吧!” 鱼桂楼 大大的姜子牙垂钓的插屏后,梁王与褚云攀正坐在此处商量对策。 “呵,我那个父皇真是用心良苦。”梁王歪坐在窗下的楠木雕花长榻上。手里转着一柄桃花灼灼的墨香宝扇,红唇勾着一抹冷笑。 正宣帝明摆着就是在维护太子,若是普通的案子,像冯侧妃那样的人出来顶罪,只要能说的过去,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而且褚云攀这人太要紧,所以才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想着,梁王魅艳的眸子闪过狠辣的光。 冯家作为太子的势力,在冯家军里,如何会没有他的探子。 太子让冯家兄弟伏击褚云攀之事,他早就收到了风声。若是冯家兄弟真的去伏击,他倒好抓个现行。 结果,不想这冯家兄弟倒是良心未抿,居然违抗了太子的旨意。 以太子的性格的行事作风,这兄弟二人是必死的。 梁王就找人盯着,兄弟俩果真被毒杀。 冯家兄弟也是极大义之人,在此之前,他们把信交给了平安,其实并非让平安交给褚云攀以告发太子,而是交给太子,以此表诚意。 国是想告诉太子:他们冯家兄弟以死明志,为了保密,他们甘愿死!这封密信不会落到有心人手里,而是还给殿下!为的,只是希望太子不要忘了他们的忠心,念着这一点,只望太子善待冯侧妃,也扶持一下冯家。 但梁王又如何会让他们得逞。 况且,以太子的性格,真的会如冯家兄弟所愿吗?冯家倒下,冯侧妃死是迟早的。 所以,冯家兄弟死后,梁王派人以太子的名义追杀平安。 平安向追杀之人表示,他愿意把密信交给太子,但追杀之人只说:“主子只想让你们都去死,这才能守住秘密。” 平安觉得把密信交还太子此举,跟本就无法保存冯侧妃和冯家,所以才想到揭发太子。 平安也聪明,生怕交给官府,会被遮掩下来,所以躲了一阵,等到褚家宴席当天,才奔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太子,把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逼于百姓的压力,皇上想不公正都不行。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只是,平安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帝皇的心! 拿冯侧妃顶罪,全都在梁王的算计之内。 “林国公虽然是咱们大齐第一大儒,虽是帝师,但到底也是臣子,又如何真的敢忤逆皇上的意愿。”褚云攀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不带一丝感情。“皇上偏爱太子,想保存太子,国公心中有数,如何能真正的做到公正。” “呵。”梁王眼里满是嘲讽。 “而且,王爷以前说过,先皇身边的太监骆公公其实一直是皇上的人,当年皇上夺嫡,他出了不少力。那骆公公想担个纯臣之名,此事不为外人所道。唯一公正的,只有了空大师。所以,如果骆公公和林国公都说那封密信不是太子的笔迹,那就不是。”褚云攀冷声道。“王爷,此事可有把握。” “本王,会让他说真话!”梁王说着,魅艳的眸子掠过一抹血色。 …… 秋天的风景好,郊外一片金黄,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和野花,倒是别有一翻野趣。 一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缓缓地走在小道之上,慢悠悠的,车窗帘被掀,露出一张年地四十,却文雅而清俊的脸来。不是别人,正是林国公。 “老爷,刚刚接到皇上的旨意,三天后,进宫给一封密信鉴笔迹。”赶车的小厮说。 林国公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 “那咱们还出去吗?”小厮问道。 他们现在也不是要去什么地方,不过是因为天气好,秋风送爽,想要到外头走一走,只这一片郊外到处逛一逛,心情就特别的好。 “哼,为什么不出去?”林国公只冷笑一声,“反正都知道是个什么事情,到时候按他的意愿说就好了,与现在出去游玩有何冲突的?” “老爷说得有理!”小厮点了点头。 这里的景色非常好,一片枯荣,两边都是老长的野草败下来,远处还有几棵枫树,远远望去一片火红,路傍的野花随着秋风吹来,带来一阵阵的芬芳。 “驾!”这个时候,迎面却有一骑飞奔而来。 小厮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的平静,居延被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给打破了。 远远看去,只见是一个紫色的身影,随着秋风而奔腾,他身上的紫衣被颠得猎猎作响,勾出一种风风火火的张扬之美。 等那寄飞骑走近,小厮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是梁王!” 车内的林国公闻言,也是脸色一变,眉头突突地跳着:“快走!” 小厮铁青着脸,慌慌忙忙的扯着缰绳,要让马匹掉个头,谁知道,还不等他完成,梁王已经飞奔过来。 梁王拿起马鞭直接往他身上一抽,小厮“哎哟”一声,整个人就载到了地上。 马匹一下子受了惊吓,想要到处乱窜,梁王却一把拉住了缰绳,生生的把马勒停。 林国公被惊得脸色铁青一片,怒盯着梁王。 “呵,林国公,好久不见了!”梁王挑着眉,勾着红唇,笑得张扬而美艳。 林国公却是脸色一沉:“我知道你找我为的是什么,但是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帮你的!上一次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哦,国公爷你在说什么?本王怎么不明白?”梁王嗤一声笑了,“本王是见天气好,出来逛一逛,不料居然巧遇了国公,所以想跟国公一起赏景而已。来,咱们一起谈谈人生和理想!” 说着,身子一翻,居然跳到了林国公的马车上,并钻了进马车。 第345章 过往 梁王进入马车之后,小厮脸色青白,却见里面沉默着,没有动响。 忽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前一后两辆马车,瞧样子是出来郊游的。 他们这般停在此处,实在不像样子,生怕来人询问,到时让人看到自家主子跟梁王在一起那就糟了。 小厮立刻跳上车辕,轻轻的抽打着鞭子,让马匹缓缓地在小道上前行。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京郊的小道上,两边是枯长发黄的野草,远处一片火红的枫树,天空高而远,明净得似乎能涤荡人心。 马车内的气氛却特别的沉闷,林国公儒雅的脸冷沉。 抬头一瞥,只见梁王也是沉默着,魅艳的眸子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敛处打出淡淡的阴影,红唇微微挑着。 他的华艳的深紫蟒袍居然兜着一堆野花,红的,黄的,蓝的……各种颜色都有,杂乱无章,那是路边很普通的那一种野花,实在是没什么美感可言。 “国公可还记得,年初的时候本王让上门找你的那名女子?”梁王淡淡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响起,修长的手,却拈起衣摆上的野花,一朵又一朵地绕在一起。 听着这话,林国公脸色一沉,冷笑:“后来本国公打听过了,褚家庶子褚云攀的妻子。原本以为,那不过是默默无闻之辈,不想,现在居然是朝廷新贵,拯救了大齐的大英雄,倒是培养出了一个像样的人来!但这,还远远不够。” 梁王嗤声冷笑:“你见过褚三吗?” 林国公冷哼一声:“本国公为何要见。” 林家是帝师之家,现在的皇帝是正宣世,他去世的父亲是正宣帝的帝师。 而他将来是未来帝皇的帝师,所以,只效未来帝皇,平时不上朝。这些年来,他有点闲云野鹤,宫里的宴会、世家之间的往来都没有参与,一般都是他的儿子林墨矜等兄弟出门。所以他没有见过那位年纪轻轻就夺还应城的少年侯爷。 “那得空,国公可要去见一见才行。”梁王轻笑一声,却没有抬头,眸子低垂着,手中的野花却成了一个简单的花环。 “哼!本国公一点兴趣也没有。”林国公冷笑一声。“唉……你干什么?” 林国公怒叫一声,却见梁王手中的花环放到了林国公的头上。 “你个混帐东西”林国公大怒,呼喝起来,手一扬,就把头上的花环打落在地上。“居然往我头上放这种脏兮兮的东西。” 梁王却淡淡地一笑:“在桐州的时候,姐姐没有首饰,只能戴这种玩意。” 林国公一怔,看着马车上被自己打落在地,摔得散了开来的野花环,便有些呆住了。 云霞爱美,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无一不精,无一不贵,在桐州那边,却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想着,林国公心里便无比的不知味,但马上,他儒雅的脸就是一板,冷声道:“胡扯什么,那时你才多大,记得多少?” 梁王魅艳的眸子却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说了你可能不信,两岁时的记忆,还印在这里清清楚楚的。”说着,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自他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一个小园子里。 小园子十分简陋,只得三间茅屋,平时不能出这个小园子,模模糊糊的记忆里,陪着他的只有姐姐云霞。 对于萧皇后,他还是有点记忆的,得了疯病,整天疯疯癫癫的,好几次差点掐死他,最后在他三岁的时候萧皇后死了,姐姐就在园子里挖了个坑把她埋了。 把萧皇后埋了之后,云霞就坐在门口的大青石上,把他放到膝上,抱着他说:“你知道母后为什么疯了?” 他摇了摇头。 “那我告诉你。”云霞说,“因为每天送来的菜里都不干净,她明知被下药了,还是得吃,因为咱们三人,不能全都好好的。最后她疯了,也死了,咱们才能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当时他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记得,为了让他们好好吃饭,所以母后明知菜里有疯药还要吃。 后来长了几岁就懂了,那是因为母后出事会传回宫里,若到时连他们姐弟都在此出了事,那就太巧合了,父皇还是会生气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姐弟在桐州的生活极尽枯燥单调,平时没什么可供消遣的。 幸得园子里长了一片野花,她就时常摘着编成一个花环戴到头上,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筝儿,这个好看吗?” “嗯嗯,好。” 每得他一声懵懂的称赞,她就会笑开了花,然后对着昏黄的铜镜笑着摆弄半天,“许是他看到了……也会觉得好看吧?” 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正是爱美和满腹情思的年纪的,但她能戴的,也只有这些不值钱的野花。 除了摘花,便是弹曲,当时年纪小,倒是不知道这曲弹得好是不好,反正悦耳动人,一曲乔令十三调被她弹得细柔而绵长。 这是她自己闲着无事谱的曲子,说:“这是为母后谱的曲子。” 曲子连着十三次转调,从高到低,再由低往高,转承起合间十分刁钻,先是激昂,最后由喜转悲,绵绵诉尽断肠与断情,空寂与落寞。最后一声拔调,更是哀落凋零,谱尽是萧皇后那悲凉的一生。 五岁那年,却经常有个打扮富贵的老婆子走进园子,拉着云霞到一边说:“公主,你何必在此作贱自己?皇上发配的是萧美人,对小皇子也没有感情,但对你那是不同的。你是皇上的长女,自小如珠如宝地疼着长大,但现在……便是皇上想接你回去也不能,因为没理由只接你一个,把小皇子留在此处,若是没有小皇子,公主马上就能回去。” 云霞因为吃食不好而苍白的小脸,掠过一抹淡笑:“嬷嬷还是饶了我,想来我是公主身丫鬟命,享不了宫里的锦衣玉食,烈火烹油。高嬷嬷倒是好命,离了母后之后,立刻又被郑皇后收到麾下,想来,嬷嬷注定就是金奴银婢的命。” 那高嬷嬷老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公主说什么话?老奴都是为了公主你,若连奴婢都到了这里……那在宫里连个给公主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哦,倒是我错怪你了。”轻如水的一句。 那高嬷嬷反而更羞恼,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冷声道:“公主,你知道吗?林国公府求到了皇上那里,说公主远行,不能成婚,皇上答应让林家退亲。现在林家正张罗着,为林世子相看……公主啊,你若不回去,那林世子就会娶别个了。说不定会是廖二姑娘,或是郑四姑娘,哎呀呀,不知会是哪个,反正老奴出来时,听闻国公夫人有意廖二姑娘。公主,若是你回去,那林世子娶的还会是你。” 说完,便甩了甩手中的帕子,转身往外走。 走了两步,却见只有四岁的他干巴巴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拘紧地看着她们。 那高嬷嬷看着便哎唷一声:“这就是小皇子?长得真是仙童似的……啧啧,可惜了。小皇子啊,你真是……不该存在的啊!”一边说着,已经离开了。 那时他才四岁,但许是因为一个人本能的危机感,他居然听明白了她们的对话,这个打扮富贵的老婆子,居然唆使姐姐加害他,以换取回宫的机会。 他便吓得扁着小嘴,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哎呀,小花猫,哭什么?”她却咯咯笑着一把将他抱起来,在他额头吧唧一口,“来,姐姐弹琴给你听。” 说着一如既往地把他放到膝上,然后开始弹琴。 这一天他却听出这曲乔令十三调变了味,终于有了真正悲切的味道,仅属于她自己的味道。 平缓似细软的柔情,激昂似少女活泼的欢欣,一声转调,由起到落,一片繁华皆成空。 三四年间,情切切意绵绵,等来等去,等到的不是他的援手,而是彻底弃她而去。 第346章 最后一次 一曲弹罢,她就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 一年之后,萧家居然被平反,被贬的萧美人被正名,重新被册封为皇后,并起坟葬入皇陵,而姐弟俩也被正宣帝下令接回接回京城。 不料,却在定州遇到了流匪。 最后他胸前挨了一刀,身受重伤,而云霞公主却为了引开流匪而失踪。 等他醒过来,他已经娶了个傻呼呼的小姑娘,正趴在床边瞅着他流口水。 而云霞的尸体也被运了回来。 梁王轻声漫语,没有感情起伏地细细说起过往。 林国公听着,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眸子微微低垂着,唇微微地蠕动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心里……五味翻杂,似平静无波,又似翻江倒海,无比的酸涩。 他对云霞的感情,他一直不知道算是什么。 她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他是备受看重的国公府世子,他比她大三年,在她八岁那年订下亲事,二人被称之为天作之合。 而他也是极喜欢这个公主了,笑容那么好看,天真娇憨又不失温柔善解人意,小时候他也是天天盼着快点长大,把她娶回家,那就不用想瞧的时候山长水远地跑进宫来。 哪里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还哭着要陪怀有身孕的萧皇后一起去桐州守皇陵。 她离开时,他甚至都来不及见她一面,而且那一面……许是他本就觉得不必要再见。 因为他知道,只此一去,她和他的缘份,也就到此结束。 他虽是被寄与厚望的国公府世子,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上生存需要太多的东西了。 权势、钱财、复杂的人情往来…… 少年渐渐成长,当年那份懵懵懂懂的情感也慢慢被掩埋。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有太多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自从离别之后,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会渐渐淡去。他之于她是唯一,而她之于他,不过是久远而偶尔跳出来的回忆…… 而他也觉得,也许他从未喜欢过她,以前的那些牵挂,不过是基于大家是未婚夫妻,而生出来的一丝情感。 直到后来,他正式跟别人订下亲事一刹那,他瞬间有些懵了,心里一阵阵的失落和伤心,鼻子酸酸的,想要哭。 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男孩的感情总是迟顿而又漫长,等反应过来,一切都成了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是喜欢她的,又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可是纵然知道喜欢,也没有勇气做点什么,只能默默地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处,让时间把它一点点地尘封起来。 这个世间多是污浊,他脱不开,只能迎合。 后来听到萧家被平反,她要回来了!结果又死了! 好像,这结局,原本就该是这样的一样。 只此一去,再也没有回头的路。 “当年那不是什么流匪,而是郑氏派出来的人。”梁王冷冷地道。“姐姐就是被郑氏和太子害死的。” 林国公脸色一变,冷冷道:“行了,不要再说了。” “对啊,不必说了,因为……”梁王说着,魅艳的眸子,似笑非笑地落在林国公脸上,无尽的嘲讽,“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你们都爱干这种掩耳盗铃的事情。”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林国公儒雅的脸有些扭曲,这种事,他一点也不想听。因为他早就陷在那个泥潭里拨不出来,若现在才去洗心革面干什么事……那当初年少他的冷眼傍观与放弃算什么? 那是他的选的路的……现在却是…… 看到林国公被打击得差不多了,梁王剑眉一挑,勾着红唇:“跟你说个事,当初所谓的流匪之乱,姐姐其实没有死哦!” “你说什么?”林国公一惊,满是不敢置信,双眼瞪得大大的,满是希冀地看着他。 “但最后又死了!”梁王玩味地添了一句。 林国公眼前一黑,上手就要打了:“你个混帐,我打死你!” “你个老杂毛!本王忍你很久了!” 砰砰,啪“啊啊啊”林国公的痛苦的吼叫声。 外头驾车的小厮嘴角抽了抽,只好装作听不到,继续驾他的车。 “呵呵呵,那被运回来的人,究竟是不是姐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梁王冷森森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当初说公主的尸体被运回来,他就身身受重伤,也哭喊着要去看。 正宣帝生怕他因吵闹而裂了伤口,所以亲自抱着他去看云霞的尸体。 那少女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云霞是他的亲姐姐,自出生开始,就是她一手一脚喂养着长大的,朝夕相处的亲姐姐! 他又如何会认错!那绝对不是她! 他说不是,让正宣帝去找,但人人都只当他耍小孩子脾气,正宣帝更是面上答应着,转过身就不当回事了。 “后来如何?”林国公紧紧地咬着唇,到底是忍不住,沉声问。 “后来,我稍微有了一些势力,就着人各处探查,终于……在七年前找到了。”梁王眸子一抬,冷冷地看着她,艳丽的眸子似带着无尽的血色,“但那时她早已去世。当年她为引开流匪而失踪,最后逃过了流匪,但却身受重伤而晕迷,等醒来已经落到了某山村的老鳏夫手中……” 听着这话,林国公身子便有些颤抖,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落在那种人手中,能有个什么好结果! “在鳏夫被关了两个月,那鳏夫因赌钱欠了十两银子,无法,最后只得把她抵给债主。在债主那呆了一段时间,又被卖到镇上的楼里。在楼里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最后遇到某个权贵,因为貌美,又怀了这权贵的孩子,这才被那权贵买走,带回家当小的,这才脱了那个地方。但最后却难产血崩,败了身子,熬不到一年就死了。” 梁王的声音冷冷的,听不起情感起伏,但林国公却能感受到他话语之间的血气。 林国公脸色惨白,微微地垂下头。 脑海里又浮起当年那个小小的宫里金尊玉贵的嫡长公主。 她总是一身白色刻丝齐胸襦裙,胸前是大红天锦蝴蝶带结,垂下长长的筱带,头上簪着镶珍珠的银灿桃花簪,垂下细碎的流苏,头微微一歪,流苏轻晃,映得她一脸娇憨又柔美,笑容甜腻。 但结果,她却落入了那样的肮污之地,那可是嫡长公主啊……屈辱至此,直到死,也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妾室!而且还是楼里出身的! 如果……当年他勇敢一点……也不必做什么,只拒绝跟毁婚再娶,慢慢等着她,等到萧家平反,他亲自去接他们……可能结局就不会那样。 这种可能,他不只第一次在心中假设,但最后因着心时受不了,而把这种事情深深地掩埋起来。 直到这一刻,梁王把她所遭遇的事情说出来,他再也绷不住了,心中最后一根稻草被压垮,悔意和愧疚排山倒海似的袭来,将他整个人都席卷而去。 但他到底是个理智的人,就如当年他放弃得如此干净利落一般理智,冷冷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的。” “呵,你可以不信。”梁王嗤笑。 林国公老脸一僵,狠狠地咬着牙,盯了他一会才说:“好!看到云霞的脸面,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好。”梁王轻笑一声,“那就谢过国公了!”说着一掀帘子,居然就这样跳了下车。 马车还在前进着,他突然跳下去,吓了那赶车的小厮一跳,连忙勒停了马,但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梁王却早就不见了。 “老爷。”小厮连忙掀起车帘,看着里面的林国公,接着,脸就僵了,只见林国公原本儒雅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实在壮观:“老、老爷……你没事吧?” 林国公胡子抖了抖,快要气死过去了,自己不但要帮他,居然还要挨他一顿打!明明他才是被求的那个!这都什么天理! “走!回京去!”林国公被自家小厮这样盯着,脸上实地挂不住,连忙甩下帘子。 小厮神色讪讪的,连忙坐回车辕,继续赶他的车。 林国公却是神色沉沉的。若这次说真话,不帮着太子,而他以前又跟云霞有过一段情谊,就怕老皇帝以为他跟梁王一伙了。 他们国公府瞧着风光,其实颇受帝皇的忌惮,此事得想方设法给圆过去才行。 但内心却因着云霞之事而不久久不能平静。 第347章 相见 这几天都是太子谋害褚云攀的事情,各茶肆、酒楼都忍不住地在议论。 最激烈的就是各大书院和国子监,都坐到一块儿,请愿废太子。 毕竟这一年来,太子身上发生太多的事情,先是天子复还令、接着又是苗基和的事情,几个月前才因着要商量战事从禁闭里放了出来。 虽然太子对外解释,说是误会,但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算解释再多,还是抹不平的瑕疵。 而且,苗基和的事情连正宣帝都没有否认,也是因为这个把他关起来的,所以,他跟苗基和的事情是真的,还逼死了人。 所以,这些事情积累起来,百姓们都受不了。 但因着皇上请了林国公、了空大师和骆公公这三个公正之人来鉴笔迹,百姓们总算是观望了几天。 这天一早,那群义愤填膺的书生有围坐在皇宫外面,等着里面的消息,若里面鉴定真的是太子所为,那就请愿废太子了。 这天一早,褚云攀换了一身黑红的朝服,坐官轿上朝去了。 叶棠采还软软地躺在屋子里面起不得身。 皇宫里,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列站于左右两侧,褚云攀现在是武官,虽然没有领差,但却是武将出身,所以站武将之列,位于上官修傍边。 太子和冯侧妃跪在中央。 冯侧妃比起几天前又瘦了许多,整个人都皮包骨了,更显得她那张国字脸方方正正的,皮肤纳黄,一点美感都没有。 “皇上驾到!”后面传来小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 不一会儿,就看见正宣帝扶着蔡结的手缓缓走进来,最后端坐在龙椅之上。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下面的朝臣三呼万岁。 正宣帝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正宣帝神色疲惫,有些耸拉的昏黄眸子往下面一扫,最终落在太子和冯侧妃身上,目光又是转,投到落在下面的鲁王和张赞:“都准备好了吗?” “回父皇,儿臣和程府尹已经联络了林国公,而骆公公和了空大师昨天已经抵达宫中,只等着皇上传召。”鲁王拱着手,一脸低谦地说着。 正宣帝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那就传进来吧!” 外头的小太监最是机灵,立刻扬起声音喊道:“传护国公、骆公公、了空大师!” 此声一落,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有三个人缓缓的走进了。 林国公大家自然熟悉,四十出头,儒雅而威严,气质稳重,一身庄严的朝服。 了空大师是个七十左右的老和尚,身材瘦削,慈眉善目的,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袈裟,手里柱着一根惮杖。整个人瞧着挺硬朗的样子。 骆公公年纪最大,已经八十高龄,满脸皱巴巴的,佝偻着瘦小的身子,瞧着很虚弱的样子。 “参见皇上!”三个人同时行礼,朝着正宣帝叩了头。 “快,搀起来。”正宣帝伸了伸手。 一边的小太监连忙把骆公公扶起来。 “朝中出了一件案子,需要三位给朕好好鉴一鉴。把桌案和太子、侧妃的旧书信逞上来。”正宣帝冷冷道。 外头的太监早有准备,立刻搬了一张长长的案几,放到了大殿中央,毕竟这鉴书鉴画的,总不能站在那里。 但在殿前赐座,又似失了天子威严,所以搬来长桌案和蒲团,让三人席地而座。 接着,太监又搬来太子以前的书信,为了表示公正,这些书信不是从太子府找来的,而是从各大臣手里,曾收过太子的亲书的诗作、帖子中寻来。 梁王和褚云攀看着这架势,眼里不由掠过嘲讽,为了给太子洗白,还真是费煞苦心啊! “冯侧妃的书信呢?”廖首辅道。 “上次退朝之后,张大人和程府尹跟本王一起审问了她,她说这封密信是她的心腹丫鬟写的,那个丫鬟在前天已经自尽而亡。”鲁王道,“此事早禀报了父皇。” 朝臣们一听,不由得议论起来。 但也就议论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多去细究。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那封密信是不是太子所为,如果证明不是太子写的,那便毫无悬疑地证明是冯侧妃所为。 等一切准备就绪,林国公三人已经端坐在长案之前,眼前摊着各种颜色和形状的帖子和太子以前赠出去的诗词等物。 “镇西侯,把那封密信拿出来。”正宣帝淡淡的声音在上面响起。 “是。”一个清逸的声音响起。 林国公、了空大师和骆公公抬起头,只见一个身影从武将之列走出来,玄色天云锦的刺绣袍服,把少年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勾勒得淋漓尽致。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少年拱了拱手,就转过身,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自褚云攀转过身刹那,林国公惊得双眼瞪得大大的。 只见那少年容貌华丽,矜贵的眉目疏冷,但眼梢却勾出一抹惊鸿盛艳之美,一身庄严的黑红华丽朝服,把他整个人衬得珍贵而厚重,缓缓走来,步姿从容,肃穆却又清绰雅致。 看着他缓缓走近,林国公整个人都呆住了,这熟悉的眉眼……其实他对她的容貌已经有些模糊了,直到此刻看到眼前这位少年成名的年轻侯爷,她的阴容笑貌一笔一笔地在他的脑海里重新勾勒得清晰而完美。 林国公突然想起,梁王所说的话:“遇到某个权贵,怀了那人的孩子,才被那权贵买走……最后却难产血崩,败了身子,熬不到一年就死了。” 那天他听到梁王的话,自以为她是难产而死,这难产一边都是生不出来,或是胎死了……哪里想到…… 那个权贵就是……褚征? 所以,这个褚家的庶三子,最近一战成名的少年侯爷是…… 怎么会…… 林国公脑海里翻起惊涛骇浪,一会心酸难受,一会心喜,一时倒是说不清什么滋味。脸色有些苍白。 褚云攀见林国公看着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轻轻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把手中的密信放到桌上,恭敬道:“请几位过目。” 林国公唇张了张,却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第348章 替代 今年的秋老虎特别的厉害,就算是秋意浓重,也抵不过这炙热。 一群书生正坐在宫门外,顶着火辣辣的秋老虎,实在是不好受,脸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被晒到皮肤火辣辣的疼。 在不远处的一些酒楼饭馆,坐满了好事的百姓。也是等着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究竟要不要请愿废太子,就看这一次的鉴定结果了。 褚妙书和秦氏正在其中一间酒楼的二楼里面,靠窗而坐,窗户大大地打开着,母女俩正往外看,把下面所有情况收尽眼底。 “这群无理之徒!简直是以下犯上,不可饶恕!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们凭什么指指点点的?”褚妙书恨恨的说。 她的声音有些大,立刻引得周围的食客望了过来。 “行了,我们等着看吧。”秦氏低声道。 毕竟褚云攀在京城的名声大,人人都景仰的大英雄。而太子沾到身上的不是什么无伤大雅的风流韵事,那是谋害有功之臣,那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做,若真的要做,也得遮遮掩掩才行。他不过是一个储君、一个太子,居然敢如此作为,自然会受到万民唾弃。 褚妙书冷哼一声,紧紧的捏着手中绣百合的轻纱帕子。 相比起宫外的热闹,大殿上却是一阵的肃穆。 褚云攀把手中的密信放下,就退了回去。 上面的正宣帝就淡淡的说:“开始吧!” “是,皇上。”林国公和了空大师三人连忙答应,然后拿过那封密信,开始慢慢地研究和鉴定。 周围的朝臣全都不敢吱声,盯着林国公三个人看。 正宣帝有些耸拉的眼皮微微抬了抬,淡淡的扫视着下面。 只见太子俊雅的脸有些紧绷,看着林国公三人校对着书信,脸上的冷汗都要冒出来。 而梁王却是面无表情,俊美华艳的脸上冷冷的,不知道他心里正想着什么。 正宣帝看着这样的梁王,好像又看到了当年自信而傲气的萧姐姐,在他面前总是无所不能的样子……想着,目光又重新落在林国公他们身上。 梁王卷长的睫毛微微低垂着,把眼里的嘲讽的冷光遮住。 整个大殿屏气凝神,大半个时辰后,这才见林国公三人轻声交谈起来。 最后三人同时点了一点头,才一起站起来,林国公说:“回皇上,经过鉴定,我们三人的意见统一。”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都是惊了一惊,这些鉴定之事,总会有意见相左的情况,哪里想到三人居然意见统一,可见是真实可靠的。 “如何?”正宣帝眼皮抬了抬,看着他。 众人只听林国公儒雅的脸上有些白,声音却坚定:“回皇上,经过鉴定,这一封信,不是太子殿下所写。” 整个大殿轰的一声,太子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要瘫软在地了,但却仍然跪得笔直,一脸委屈的模样。 “哎呀,我就是说,太子殿下一定是冤枉的!”钱志信笑着说。 “太子殿下温厚善良,睿智过人,最是赏识像镇西侯一样的大英雄,如何会做那样伤天害理之事。”姚阳成也是松了一口气,还不忘看了梁王一眼。 梁王一张俊美的脸冷冰冰的,阴冷的直可以滴出水来,妖艳的眸子里面里面藏着狂风暴雨,冷冷的盯视着林国公。 只见林国公脸色也是不太好看,微微的低着头,没有作声。 正宣帝低头看见梁王快要爆发的模样,有些干瘪的唇便不由自主的抿了抿,连忙转过头不去看他。 “多谢父皇,还了儿臣一个清白。”太子伏跪在地,瞧这正宣帝磕了一个头。 “好,起来吧。”正宣帝说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只觉得头有些痛,便忍不住扶了扶头,微微一叹:“赶快……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 外面的小太监答应一声,连忙奔了出去。 “皇上,你如何了?”蔡结见正宣帝脸色有些发白,又扶着头,知他旧疾又犯了,“不如先退朝吧!” 正宣帝点了点头:“今天先到此……剩下的,明天再行定夺。” “恭送皇上。”朝臣们连忙跪下。 正宣帝扶着蔡结的手回到了大殿傍的东暖阁,躲在床上。 蔡结弯身看他:“皇上……要不要叫梁王过来?” 以前这种时候,皇上都会把梁王叫过来,给梁王送东西,以抚平袒护太子的的愧疚。 正宣帝深深地皱起了眉,以前他送过很多东西,结果这个儿子只对他甩冷脸,这让他心里无比的难受。 想了想就道:“朕身子不适,就不见他了,把镇西侯叫过来。” “是。”蔡结答应一声,就跑到外头吩咐小太监唤人。 …… 正宣帝离开之后,朝臣们也散了。 梁王直接把林国公拉到宫里的一个废弃的园子,冷冷地看着他。 林国公皱着眉头,神色也是冷冷的:“答应王爷的事情,本国公做到了!说真话!因为那真的不是太子的笔迹!” 就算他有心帮梁王,也说不得慌,因为了空大师和骆公公会说实话,到时二人实话,他说假话,那就没有意义。 梁王听着,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魅艳的眸子掠过狂风聚雨,呵呵冷笑:“很好,做得真绝啊!”字<更¥新/速¥度最&駃=0 “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问你。”说着,林国公一脸紧张之色:“那个镇西侯……” 梁王凉凉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满满都是嘲讽和冷意。 林国公看他这神情,便是浑身一凛,已经证实了那个答案,接着又是惊又是怒,浑身颤抖:“他是云霞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你早就找到了?居然拉着他跟你一起谋反!成功便是,若不成,那就是死!” “那就让他跟着本王一起去死好了!”梁王嗤笑,猛然回过头,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带着疯狂的恨绝,却笑着:“本王的外甥啊,不是池中之物!就算没有本王,他也会一步步地爬起来,功成名就。若不拉着他到本王这边,难道让他成为皇帝的忠臣?然后拔给太子,帮着杀母的仇人?” 林国公听着,浑身一凛。 对啊,有些事,本就没有选择,不选择,那就意味着背叛! 沉默了一会,林国公才说:“这件事,你不告诉他吗?” “你觉得应该告诉?”梁王呵一声冷笑,然后转身离去。 林国公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五味翻杂,那种酸涩与悔意,似要把他席卷而去。 这种事情,也许褚云攀一点也不想知道。 梁王离开那个废弃的园子,彦西上前低声道:“这次皇上……没人叫殿下……” 梁王剑眉轻扬,冷笑:“不再需要了吧!” 说着,放在身则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整个人冰冷的如同出削的利剑一般寒芒毕露,稍微靠近,就能把人碎撕万段一般。 东暖阁 正宣帝正躺在床上,褚云攀一步步走进来,在床前跪下:“末将参见皇上。” 正宣帝看着恭敬地俯首跪于自己跟前的褚云攀,微微一叹:“起吧!赐座!” “谢皇上。”褚云攀直起身,就在床边不远的一个鼓腿梨木园凳坐下。 “此事……真是误会一场。”正宣帝缓缓地说着要起身,褚云攀连忙扶着他起来,让他靠坐在床上,又把明黄锦面靠枕塞到他的后背。“倒是让你受惊了。” “末将惶恐!”褚云攀淡淡道。 正宣帝见他态度恭敬殷切,满意地一笑:“太子年轻气盛,但却是个重才之人,以后就靠你多扶持着他了。” “末将令命。”褚云攀道。 “唉……”正宣帝却摆了摆手,笑道:“他虽是君,你是臣,但朕希望你们是君臣,但却能亲如手足。” 正宣帝看着褚云攀的脸,越看越觉得他像云霞,他一定是云霞的转世!才华出众,又对自己如此的尊敬。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正宣帝心中的愧疚才缓缓地散去。 云霞和梁王一样都是她的孩子……若云霞能扶持着太子……姐弟间一笑泯恩仇,那他也死而无憾了。 萧姐姐为人胸襟广阔,便是仇人,也能一笑泯恩仇。 但梁王……为什么就学不来萧姐姐这一点呢?性格古怪刁钻,还小家子气。 云霞那么开朗乖巧,该能做到这一点吧! 想着,正宣帝就看着褚云攀,这个孩子一定是云霞的转世,他替云霞,也替萧姐姐原谅了他,将来会扶持着太子,共创大齐江山的一片辉煌。 “皇上。”这时蔡结走了进来,“外面书生请愿的事情平息了。倒是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说着看了褚云攀一眼。 “什么有趣之事?”正宣帝听着也来了几分好奇。 蔡结便把外头的事情说了。 当时宫门外面,因着炎热秋老虎的炙烤,书生们都有些不耐烦了。 然后开始讨论着太子所做过的混帐事,越说越激昂。 “去年秤州定山塌了,死了足足上百人,都说那就是天子祭场,到太子府搜天子复还令,结果没有搜出来,也说是定山之事是假的……但是我定山那边的亲戚说定山真建了天子祭场……但这也是他们皇家自己的事情,也就是那样了。” “后来还出了苗公子的事情,也是掩盖了过去……虽然实在令人作呕,但也不过是风月之事,只好捏着鼻子不当回事。” “现在居然为了一己之力,谋害功臣子,实在是天理难容。” 众学子们越说越激昂,都快要等不及结果,就要跳起来了。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愤怒的娇喝声响起:“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呢,你们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还有没有王法?”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是一名长相娇美动人,穿着一身百合水红色的褙子,身材婀娜娇少女走来。 学子们一愣,领头的那一个说:“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少女气愤的说:“你们都说太子对不起褚家,而我就是褚家的人!我是褚家尊贵的嫡长女,镇西侯正是我的亲哥哥,你说我有没有说话的资格?” 众人听着都是惊了一惊。 “也只有你们这些书呆子,才会这在这里自以为正义地乱嚷乱叫。我们作为受害人,却比谁都理智!我们都相信太子殿下是冤枉的,是被人陷害,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褚妙书义正言辞的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是一惊,正有人想要反驳他,说他是褚家的嫡女,嫡庶相争,自来与褚云攀关系不太好。 不想,正在这个时候,从宫里面奔出来一个小太监,高声嚷道:“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不论是林国公,了空大师还是骆公公,一致认为那不是太子所书,那一封密信是太子的侧妃所为!为的,不过是保住他们冯家的荣花富贵而已!” “啊……什么?真的不是太子干的!”众书生俱是惊了。“真的是那个侧妃?” 早有些不敢请愿,却是被逼着来的人说:“不过,如此说了也更合情合理!毕竟现在没有谁比冯家人更想保住冯家的荣华富贵了!” “看看!我说的都对了吧?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褚妙书得意的一笑。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是这个世上唯一理智而相信着太子的人,那么的了不起! 第349章 结案 正宣帝听着蔡结的报告,褚妙书居然在宫外替太子说话,就欣慰地点了一点头。 看着褚云攀说:“你们褚家果然都是明事理的。去把这个褚大姑娘叫进来。” “是。”蔡结连忙答应一声,就转身出门哪咐小太监了。 一刻钟左右,就看见褚妙书被一名小太监领着走进了。 褚妙书参加了几次宫宴,但那也不过是在皇宫里面指定的花园,或者是水榭里面,哪里来过这种皇帝起居的地方,一时之间竟是有一些紧张。 当时她正在外面得意洋洋的数落着那些学子,突然就被小太监叫进宫,褚妙书实在有一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事情,所以一路走来脸色苍白。 褚妙书走进东暖阁,只见这间殿宇布置雅致,到处都是尊贵的明黄色,跨进一个隔断所做的月拱门,就看见一张雕龙垂挂明黄缦帐的大床。 褚云攀正身姿挺拔地立在一旁,俊美的脸紧紧地绷着。褚妙书皱了皱眉头,又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一名老者,正是正宣帝。 以前好几次看见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都是远远的,站得高高的,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见他,褚妙书便有些紧张。 褚妙书走到床前不远,连忙跪了下去,怯声道:“参见皇上!” 正宣帝抬眼一看,只见眼前的少女一身百合水红禙子,长得娇美动人,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就呵呵的一笑:“褚家的水养人,不论男女都这般俊秀啊!” 褚妙书见正宣帝居然夸奖她,心里满满都是激动:“谢皇上夸奖!” 褚云攀嘴角抽了一抽,别人还没有指名道姓呢,她就急不及待地承认自己貌美。 正宣帝笑看着褚妙书:“刚刚在外头,鉴定结果还未出来,你怎么就维护起太子来了?” 褚妙书见正宣帝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老脸皱成一团,但威严之中带着慈祥,就知道自己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一定是投了正宣帝的心意。 她心里得意,笑着说:“回皇上,臣女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是冤枉的!太子殿下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来?臣女也相信皇上英明,一定会还太子殿下一个公道,所以臣女一点都不担心。但那些人说话实在太难听了!而且太子的案子,自有皇上判决,什么时候论到这些阿猫阿狗质疑。” 正宣帝听着心中一口恶气就吐了出来:“好好好!说得好!” 那些百姓和书生居然在外头请愿废太子,可把正宣帝气煞了,但奈何他要做明君,自然得听民愿。书生们请愿,他不但不能发火,还得笑嘻嘻地看着,以示自己是个开明的君主。 现在居然有个人张嘴就把那些不懂规矩的愣头青骂了一顿,正宣帝不知多舒爽。 褚妙书见正宣帝夸自己,越发得意,继续道:“臣女瞧着这些人居然这般无理……所以才忍不住说了他们几句。” 正宣帝不由打量她一下,觉得褚妙书不错。 他就早就有褚云攀扶助太子的心思,而让一个人衷心、让一段关系更牢靠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经过这一件事,正宣帝更想把太子跟褚云攀牢牢的绑在一起,又见褚妙书说起太子来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就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 但是脸上就却不说,几淡淡一笑:“真是一个好姑娘。蔡结,赐如意一对。” “是,皇上。”蔡结答应一声,转身就出去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妙书没想到正宣帝居然会给自己赐东西,小脸一阵阵的欢喜,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 “好,你都出去吧!”正宣帝淡淡的说。 “是,谢皇上!”褚妙书连忙磕头行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正宣帝这才看着褚云攀,淡淡的笑着:“你这妹妹还是挺知书达理的。” 正宣帝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的观察着褚云攀的表情,只见褚云攀剑眉轻轻的一挑:“微臣这个妹妹……平时有些骄纵,不过……到底是母亲教出来的。” 正宣帝点了点头,又跟褚云攀聊了一会儿,这才让褚云攀回去。 褚云攀出去以后,正宣帝老脸一沉,冷冷的说:“把那个逆子叫过来!” 蔡结身子一抖,连忙躬身应答,转身离开。 一会儿太子就走了进来,脸上苍白,一看见正宣帝就扑通一下跪了下来:“父皇……儿臣……” 一句话还未说完,正宣帝就抄起一旁的白瓷玉枕猛扔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个枕头就碎在了太子身边。瓷白的碎片溅了起来,有一块还溅到太子的脸,在他英俊的脸上划出一道小小的血痕。 太子痛得嘶了一声,却伏下身子,吭都不敢吭一声。 “你个混帐东西……”正宣帝又是怒喝了一声。 正宣帝看着下首伏跪在地上的太子,气得直咬牙。 当时褚云攀入了南蛮,京城传出来的流言,说夺还应城,赶跑西鲁的功劳是冯家的。但最后这事没成,毕竟百姓们都不是傻的。但正宣帝却知道太子的小动作。 其实,那个时候,正宣帝也是默默允许太子如此做法,为的是做两手准备,若褚云攀真的死在南蛮,那就把功劳给冯家。但若褚云攀活着出来,那冯家就想都别想了。 哪里想到,太子居然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居然找冯家兄弟伏击褚云攀。 褚云攀的庆功宴突了发血人,并指控太子时,早就有人先一步跑进宫里通知他了。 正宣帝简直要气死过去了,但想到太子若倒了,梁王便得了意……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而且,眼前这个太子,这个皇后都是他认定的,如何会错!如何就不及…… 反正,那是他所认定的继承人,他也是极爱重太子的,温厚又孝顺。郑皇后也是温婉、知书达理。 他只能帮着太子掩过去。 就在褚云攀呈上那封密信,正宣帝就把这封密信从龙案的暗格扔到了桌底下。桌底下躲着一个他的亲信小太监董言。 这小太监临摹一绝,立刻拿出太子府特有的信笺,把密信临摹出来,塞还给正宣帝。 所以,回到褚云攀手里时,这封密信已经被换掉了! 林国公虽然不敢反驳他,骆公公也是他的人。但那个了空大师是真的公道公正,不会做假。到时就会意见相佐。 他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能够逃脱他的撑控。 “父皇……儿臣也是一时糊涂,被冯侧妃这个贱人给扇动了。”太子哭着说,到了现在还得把一半的罪责推到冯侧妃身上,“当时她日日到儿臣跟前哭,说他们冯家不能没落了……” “行了,给朕闭嘴!”正宣帝冷喝一声。 太子立刻收了声,垂着头,一声不哼。 正宣帝见他一脸懊悔之色,心里愤怒,心里的怒气散了一些,便有些语重心长地道:“这种感觉……朕也懂,镇西侯过于出色,不好镇压,但此人心思纯粹,若用得好,那是大忠臣。咱们大齐的江山未来几十年就靠他了!” “是!”太子点头,一脸诚恳之色:“是儿臣的错。事后……儿臣也是后悔不己,幸好没有注成大错!也幸好有父皇疼爱……以后儿臣定会跟镇西侯好好相处!也会加倍孝顺父皇!” 正宣帝听着,想起素日来太子对他的孝顺,还有郑皇后对他谦卑的爱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出去吧!回去把帝术抄一百遍!” “是,谢父皇。”太子松了一口气,又是一脸感激,“儿臣不但要抄帝术,还会抄地藏经为父皇祈福。” 正宣帝微微一叹,点了点头。 太子这才转身出门了。 出了上书房,太子抬头,只见阳光明媚,这几天的压仰和紧张,随着这件血人之案结束,他心头的阴郁总算散了开去。 第350章 上赶着 太子离开之后,蔡结忍不住问正宣帝:“皇上,你真的要把褚大姑娘赐给太子当侧妃?” 正宣帝花白的眉扬了扬:“不错。” “可是,镇西侯是庶出,而褚大姑娘是嫡出。听问,镇西侯与嫡母和嫡妹关系不太好。”蔡结说。 正宣帝却不以为意,缓缓地翻着手中的奏折:“那又如何?这一点内宅的小打小闹而已,镇西侯是办大事的人,而褚妙书嫁进了太子府,也得倚仗着镇西侯。镇西侯有了这么一个太子侧妃妹妹,只会越加稳固。” 在他看来,平时的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只要二人拧成了一股,利益一致,那就没有什么嫡出庶出。 “不错,皇上英明!”蔡结笑着附和。 正宣帝以一个帝皇和权术的眼光看待这桩婚事,但他们不知道,褚妙书的脑回路自来便不同于人! 蔡结又说:“不过这个褚妙书好像有婚约在身。” “哼,什么婚约。”正宣帝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蔡结笑了一笑,也不把什么婚约的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不论是什么婚约,再次圣旨面前都得退避三尺!除非徐家不想在朝廷混。 正宣帝拿出圣旨来,唰唰两声,亲自写了一道赐婚圣旨。 …… 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血人之案总算结束了。 多方查证显示,太子被冤枉,是太子侧妃冯氏所为。 但太子也算是监管不力,幸好没有对镇西侯造成伤害。最后,冯侧妃被判斩立决!而太子被罚奉一年。 冯家虽然不知情,但受到了牵连,冯家被抄,并永世不得为官。 冯家当天就被太子亲自带人抄家,除了几个主子,所有下人并未生育的妾室全都被官家发卖,早后连冯家二十多口主子身上的好衣裳都扒了个一干二净,个个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出了门。 身后的冯家大宅曾经风光的朱漆浮钉大门缓缓关上。 冯家老太太望头,只见太子正坐在被掀起的华贵官轿之上,一身尊贵,神色冷漠。哪里还有以前常到冯家走动时的随和温厚。 冯家之人只觉心一层层地发冷,无比的悲凉,接着便是木然。 周围的百姓们好事地围观着,对他们指指点点,不住地责骂,什么守不住应城,害死几十万的士兵,什么害得应城被屠。 又说冯家无耻,居然出了那样的恶毒女儿。 冯家之人多是女眷,纵有几个男的,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孩童,因为男人们全都在应城那一役中死去。 面对百姓们的唾骂,冯家的老太太只摇了摇头,然后领着一群人缓缓地步行出京。 现在他们穷得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以前交好的亲戚,个个紧闭门户,早已与他们断绝了来往。 秋风萧瑟,曾经也是名声赫赫的将门世家,就此永不复存在。 出了城门,一路荒野,只剩秋风相送。 这个时候,却见前面路中央站着一名五六十岁的灰衣嬷嬷,待冯家人走近,那灰衣嬷嬷却是伸出手,递给了冯家老太太一个钱袋。 冯老太太和身后一众家眷一惊,四周循视,最后却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那不过是一辆极简单的青篷小马车,但马车上却有褚家的标记。 “老太太。”那嬷嬷仍然递着钱袋。 冯家老太太心中五味翻杂,立刻接过钱袋,远远地朝着那辆马车行了一礼,默默地道了声谢,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冯家的人离去。 那嬷嬷立刻走回不远处的小马车,上了车,轻声道:“已经接了。” “嗯。”梅老太君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微微地掀着窗帘子,目送着冯家一行人渐渐远去。 冯家与褚家,自来相识却不相交。 不想,唯一一次相交,却是秋风相送时。 “风大,老太太,咱们快回去吧。”章嬷嬷说着把铺在梅老太君身上的鸦青厚毯掖了掖。 梅老太君还病着,但因着想要送冯家,所以不顾病体,非要过来。 “好。”梅老太君点了点头,马车轻轻地起步,在荒野之地往着繁华的城门而去。 马车入了城,又走了一会,终于回到了定国伯府。 梅老太君才下车,立刻就有两名嬷嬷抬着滑杆过来,梅老太君才坐上去,就见一个丫鬟奔过来,笑着说:“老太太回来得巧,家里要接圣旨呢!” 梅老太君一怔,看了章嬷嬷一眼:“咱们也去吧!” “老太太……”章嬷嬷担心地看着梅老太君一眼。 梅老太君这段时间身体实在病不堪,虚了大半天的精力,最好是立刻回去歇息的。 “既然出来了……没理由不去看的。”梅老太君咳嗽两声。 “那就去吧!”章嬷嬷点了点头,让两名抬滑杆的婆子入了垂花门,接着往正厅那边去。 来到正厅那里,只见叶棠采、褚云攀和秦氏等人早等在那里了,秦氏正指挥着下人摆案桌。 “对,中间一点……”秦氏指着丫鬟把楠木供桌放得端端正正的,突然回头看到梅老太君,便哎唷一声,“老太太来了。” 梅老太君见秦氏满脸都是笑,一身都是劲的样子,花白的眉就挑了挑。 褚妙书和褚妙画正站在边边处,姐妹正低声说着什么。 “姐姐你今天怎么穿着新的衣裳出来了?”褚妙画轻皱了皱眉,一脸的不解。 “哦……想穿就穿。”褚妙书一脸得意。 今天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交领襦裙,裙摆和袖口撒着粉色的桃瓣,把她整个人衬得越发的鲜艳动人,头上梳着元宝髻,簪着红宝石的桃花花钿,垂下红碎的宝石流苏,怎么一个娇丽可人。 自从昨天她被皇上夸赞,并受了赏赐,就庆高采烈地回家。 秦氏得知此事,不知多高兴激动,觉得自己的女儿入了正宣帝的眼。现在冯侧妃也倒了,心中已经暗暗地有些预感。 今天一早,丫鬟突然来报,晚点要来圣旨,让准备旨。 秦氏便十分激动,心砰砰地跳着,然后告诉褚妙书,这圣旨很可能有是……反正,十之八九,错不了的! 叶棠采和褚云攀站在一侧,看着褚妙书和秦氏那积极的模样,脸上掠过嘲讽的笑。 “圣旨到!”这时,自大门走进一名二十出头的太监,后面跟着几名侍卫。 秦氏和褚妙书一阵激动,连忙与众人排站好,当看到来传旨的,不是蔡结,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公公,秦氏和褚妙书便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满。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褚家有女妙书,娴熟大方、品貌出众,朕与皇后躬闻甚悦,指为皇太子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于十月二十良辰吉日入门,钦此!”太监高扬的声音在褚家宽阔的庭园响起。 “谢主隆恩!”褚妙书激动地上前,接了旨意。 秦氏也是满心都是喜意,这是自从叶棠采入门之后,最开心的激动的一天。 秦氏和褚妙书站起来,只觉得一身的轻飘飘,似要飞上天一样。 “恭喜侧妃娘娘。”那名公公笑着上前。 “呵呵,谢公公吉言。”秦氏说着摸出一个荷包来,塞到那公公手里,份量也是足足的。“公公快请往屋里坐。” “不用了,奴才还要回宫复命。”那公公笑着摆手。 “好,那就不阻公公了。”秦氏说。 宣旨的人转身离开,褚家的人便才反应过来。 “啊大姐姐,你……你居然要嫁进太子府?”褚妙画惊呼一声。 褚妙书听着她的惊呼,心里更得意了,哦了一声:“对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被赐婚的!也不知上面是如何觉得我好的……居然会赐婚。” “那定是大姑娘聪慧过人,貌美如花。”白姨娘呵呵呵,连忙笑着上前说好话儿。天知道,褚妙书被赐婚,白姨娘比秦氏还要高兴。 现在褚妙书总算嫁出去了,也该轮到她的女儿画姐儿了吧! 而且那怎么说也是太子侧妃,家里又是出侯爷,又是出侧妃的,褚妙画的身价也抬了抬了。 “这……居然赐婚给了太子!”褚伯爷这才反应过来,深深地皱着眉头,其实他还是很欢喜的,很高兴的,但却小心冀冀地瞥了梅老太君一眼:“母亲……这……” “行了!爱嫁谁就嫁谁!”梅老太君冷淡地说了一声,“回去了……咳咳!” 说着,滑杆就被两名粗使嬷嬷把抬起,往空居而去。 “这真是……太好了!”褚伯爷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因为褚家以前是不参与这些皇子之争的,自然极少跟皇家联姻,便是褚飞扬以前订亲的那个郡主,也是个死了爹,不能夺嫡的人。 但现在,褚妙书居然要嫁进太子府,这是明晃晃的储君啊! 褚伯爷生怕以梅老太君那执揉的性子,若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就惨了。不想,梅老太君居然答应了。 这让褚伯爷欢喜极了,其实他觉得,家里还是得傍一下这些皇亲国戚,如果以前褚家在应城出事,家里有人嫁进了天家,说不定也不至于被奚落得那么惨。 褚飞扬听得褚妙书给太子当侧妃,却是深深地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的,往回走。 姜心雪脸色铁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配涩,也是转身离去。 褚从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为什么个个都娶好的,嫁好的,就他啥也捞不到! “三爷,我困。”叶棠采却打了个哈欠,挽着褚云攀的手臂。 “嗯,回屋睡去。”褚云攀把她揽入怀里,垂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夫妻二人正要转身,不料,褚妙书却上前:“小嫂嫂,你们去哪呀?” 叶棠采墨眉一挑,褚妙书好久好久没叫她小嫂嫂了,以前想着占她的便宜,所以也服着软儿小嫂嫂前,小嫂嫂后的。 后来慢慢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都撕破脸皮了,便成仇人了,见面就横眉竖眼的。 哪里想到,褚妙书现在居然又叫上了。 “睡觉!”叶棠采都不想理她了。 “啊,睡什么觉啊!”褚妙书甩着帕子上前,“人家才赐婚,而且婚期也近,下个月就得出阁了,小嫂嫂也得到我屋里,给我参详参详,婚礼该如何是好。” 叶棠采轻笑一声,果真是应了那么回事 处处不如人,便疯狂、嫉妒和歇厮底里,而一旦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便显得从容。 褚妙书和秦氏就是这么一回事。 以前叶棠采和褚云攀一路步步高升,让秦氏和褚妙书忍无可忍,因为嫉妒和不甘,所以瞪红了眼,变得疯狂而歇厮底里,就像一个饿疯了的人一样,尖锐而极端。 因为心里的卑微,所以连喊她一声小嫂嫂都觉得自己好像在讨好人一样,会让她没脸一样。 现在,褚妙书被赐为太子侧妃,褚妙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已经超越了叶棠采,所以这一声小嫂嫂她又愿意叫了。 而且这般叫着,好像又显得她有气度一样。她要大试从容地踩叶采几脚,这才是一个侧妃该有的风范。 “对啊,呵呵,三郎和三郎媳妇一起过来参详一样。”秦氏笑得无比得意。 叶棠采却是红唇微挑,轻皱了皱眉头:“母亲和大妹妹还是歇歇吧!刚才圣旨说,不是让礼部与钦天监操办吗?而且,那可是侧妃之礼!不同于别家的妾室,但到底是个妾,入门和出阁程序是不同的!相信母亲和大妹妹也不懂,我更加不懂了。所以,还是别瞎忙,等着礼部与钦天监的人下来吧!”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叶棠采一嘴一个妾,气得身子一歪,秦氏沉着脸:“你……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什么妾的……” “啊……”叶棠采一惊,“难道不是?若不是,那……太子妃娘娘是什么?刚才圣旨里说,大妹妹是太子侧妃啊……又不是正妃?怎么,大妹妹还想违抗圣旨不行?” “你”褚妙书要气哭过去了。 “哎呀,行啦!吵吵什么的。”褚伯爷连忙走过来,把要上前指着叶棠采的褚妙书给拉回来。 褚妙书恨恨地咬了咬牙,接着又轻笑一声,鄙视地看了叶棠采一眼:“你不过是嫉妒我而已。我可是太子侧妃!就算不是正妃,但就是比别人高贵!瞧瞧那正三品的张赞的孙女张曼曼,还有那侯门嫡女,不就是争着要当,结果人家还不选她!”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秦氏也是冷瞥了叶棠采二人一眼,与褚妙书等人一起回溢祥院里去了。 白姨娘连忙拉着褚妙画,也跑到溢祥院里坐着。 只是,她们才在溢祥院坐了一会,却又听得外头的丫鬟喊了一声:“三爷和三奶奶来了。” 秦氏和褚妙书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只见褚云攀一身浅青的青云锦直裰,大步走进来,一身的山清水濯,风姿华艳却又出尘。叶棠采即是风艳秀美,端丽出采。 “姨娘和二妹先出去。”褚云攀突然扫了白姨娘和褚妙画一眼。 白姨娘和褚妙画一怔,很是不解,但却见他眸子幽暗锐利,心里一突,连忙笑着拉着褚妙画出门。 屋子里便只剩下褚伯爷、秦氏、褚妙书和褚云攀四人。 就连外头的丫鬟,褚云攀也打发了出去了。 “三郎,你这是干什么?”褚伯爷一怔。 “说几句很重要的话。”褚云攀锐利的目光落在褚妙书和秦氏身上。 “哼,刚刚不是说不来?现在又上赶着过来。”褚妙书嗤笑一声,心里很是得意。 叶棠采却答非所问,只淡淡地说:“大妹妹是真的想嫁入太子府?若是现在反悔,三爷可以跟皇上请求,绝不让你嫁进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不想你大妹妹嫁?”秦氏气得直想把手中的茶杯扔出去,声音冷冷的,“你就这样见不得你大妹妹好?” 叶棠采嗤笑一声:“很好,你们自己非嫁不可。那可不是我强迫你们的,也不是皇上逼你们的,因为你早就勾搭上,自己上赶着的。” 秦氏和褚妙书气得身子一歪,他怎么知道…… “你、你胡扯……什么上赶着!”秦氏气道,“是皇上看中书姐儿聪慧貌美赐婚的!”若是事先褚妙书勾搭上太子,那便是入了府,也会被人看低了一分,所以这种事绝不能让人知晓的。 “哦,那就好了。”叶棠采眸子玩味地扫了她们一眼,“你们只要记住今天的话就好了。我们阻止了,你们自己上赶的,爹可听清楚了。” “哎……什么跟什么的?”褚伯爷一头的雾水,他现在就是,褚云攀跟秦氏母女不和,所以不想褚妙书高嫁了。心里便有些不好受,却看着褚云攀,轻声劝着:“三郎啊……那是你妹妹!她入了太子府,对你也是好的!以后你们兄妹互相扶持着!” 褚伯爷虽然废了多年,但为官那一套他还是知道的,人情关系真的很重要! “嗯,就这样吧!”褚云攀说着,就转身离去。 第351章 不屑 扔下那句话之后,叶棠采就与褚云攀出了溢祥院,一起往回走了。 惠然跟着他们后面,一脸担忧:“三奶奶刚刚对太太和大姑娘那样警告,就不怕他们把这些话透露出去么?太子和皇上说不定会怀疑你们对太子的忠心,毕竟……刚才的警告似是对这桩婚事的不满。” 叶棠采却是淡淡的一笑:“不用慌,刚刚那一番警告不过是我说的。就算真的传出去,别人也不过是以为我们两个女人在那里别苗头而已。” 惠然听着,这才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太子府…… 正华院里,太子妃歪在紫檀木折枝梅花榻上,手捂着额头,手肘撑在炕桌上,紧闭着双眼,一张严肃的脸绷得紧紧的,柳叶眉在眉心处快要纠成麻花了。 下首的琴瑟和几个丫鬟全都脸色苍白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好一会,琴瑟才怯怯地道:“娘娘……午膳已经备” “哗啦”地一声巨响,把琴瑟的话打断了,只见炕桌上的一套茶具已经被太子妃狠狠地扫落在地上。 琴瑟和几名青衣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太子呢?”太子妃阴森森地道。 琴瑟面无血色:“殿下……殿下进宫去了……” “进宫?进宫去干什么?谢恩吗?”太子妃说着,连着手中的一个茶盏“砰”地一声,扔了出去,碎在琴瑟的脚边。 “那个贱人!凭什么!”太子妃尖叫一声,猛地站了起来。 原本,冯家倒了,老对头也死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悬在她头顶的那块大石终于解决了。太子妃不知多感谢那个褚家,太子也不敢动叶棠采了,太子妃瞬间觉得春光明媚了。 自从冯家倒了之后,太子对她比以前好多了,连着好几次宿在她那里,可惜的是,她到现在还未怀上孩子。 哪里想好,好不容易整倒了个冯侧妃,却又来了一个褚妙书! 太子妃只觉得头晕目眩的,那个褚家……可比冯家更厉害的吧!那个冯家,也不过是堪堪守住应城而已,西鲁抽出空来一打,冯家就顶不住了。但褚家不一样,那个褚云攀,是真真正正的将才!而且受皇宠程度也是一个天一个地! 好不容易赶走了只凶悍的野狗,却来了只猛虎! 太子妃只觉得憋屈!无比的憋屈! 眼都瞪红了,心里憋着一大口恶气,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不论是谁……偏是那个褚妙书!”太子妃说着,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一下,指着下首右侧那个位置,“去年跪在我面前伏低作小,还小心冀冀地在那里拭花……还被我扔出去的小贱人!当时殿下连正眼都不给她的无耻之人!现在,居然要入门成为宠妃!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啊……” 一边说着,太子妃身子一歪,跌坐在榻上,然后伏在炕桌上痛哭出声来。 琴瑟等人见她哭得伤心,只觉得一片悲凉,也是双眼发红,快要掉出泪来了。 与正华院的悲凉景况比起来,正坐着马车,前往宫中的太子却是春风满脸。 “恭喜殿下,居然瞌睡碰到枕头,心想事成!”李桂在一边笑着恭喜。 太子轻笑着,儒雅的脸也是带着得意之色。 原本,他勾搭了褚妙书,正不知如何把她娶进门,才让正宣帝心时不生芥蒂,哪里想到,正宣帝居然会自己赐婚。 马车走了一阵,终于进入了宫门。 正宣帝正在上首批阅奏折,外头的小太监道:“皇上,太子来了。” “嗯,让他进来。”正宣帝淡淡地说。 不一会儿,太子就走了进来,跪下去磕头谢恩:“儿臣谢父皇赐婚。” 正宣帝看着太子一脸的感激,心情愉悦,微微一叹:“起来吧!以后要跟镇西侯好好相处。” “是,父皇。”太子诚恳地点了点头。 正宣帝又太子聊了一些政务,这才让他出去了。 太子出了上书房,就往风仪宫而去。 风仪宫里 郑皇后正坐在起居间看帐册,外头报着太子来了。 郑皇后淡淡一笑,抬起头,太子已经走到她傍边坐下来:“母后。” “得偿所愿了吧!”郑皇后慈爱地看着太子,唇角含着笑意,“想不到,咱们倒是因祸得福了。若非发生了这件事,你还未必这么快就得到褚家的助力。” 太子得意地轻哼一声,想到那几天被关在大理寺,郑皇后找人给他送纸条,让他别慌,反正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父皇啊,他是真心的对咱们好。”郑皇后笑着合起手中金黄绸面的帐册,眼中闪过锐光,“刑部、礼部、户部,六部有一半在咱们手里。大理寺卿张赞也是咱们的人,除了几个不张眼的,大多都是倾向于你。首辅、禁军统领、京卫大营全都是你父皇的亲信。现在又有了褚云攀这一个天降将才,守住咱们大齐江山,都归到你处。” 太子端起一杯茶,神情自得。 “那个褚妙书……”郑皇后想着,没什么印像,那次接风宴远远见过,只记得长得挺漂亮的,“太子妃那边也作不出什么妖蛾子,你的后院也是井井有条的。以后,咱们只要老老实实的,不要作出妖来,不要行差踏错,这一路就能稳扎稳打,就能问鼎那个位置。” “是!”太子点了点头。 母子又说了一会话,太子这才离开。 梁王府 偌大的书房一片阴沉,即使外面阳光照射进来,也无法扫去这一屋子的阴郁。 梁王正斜靠在窗下的梅花红纹长榻上,魅艳的脸满是阴郁。 “今天褚家已经接了指婚的圣旨。”彦西淡淡道。 “呵。”梁王轻笑一声,红唇勾得越发妖娆,那一双眸子幽暗明灭,“真是对太子疼爱有加啊!” 他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但等它真的发生之后,到底还是无比的痛恨。 那个老东西,自为老奸巨滑,身边也是能人辈出。 鉴定笔迹一事,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果然还是被这老东西捂住了。 他本也没打算借着这种事就能扳倒他们!因为,想要扳倒,只要用暴力!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将来起兵而做准备!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就算笔迹鉴定太子被陷害,但将来起兵时,只要褚云攀这个受害者站在他这边,认定太子就是加害之人,那么就是出师有名。 而且,想风风光光地娶个侧妃入门?再安安稳扎稳打地登上帝位? 想着,梁王红唇就勾起一抹冷笑,魅艳的眸子掠过幽暗的光。 …… 皇帝赐婚褚妙书与太子的事情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让不论是贵族,还是平头百姓,所有人都震了震。 坊间不由地议论起来。 “听说昨天早上鉴定笔迹,一群书生正坐在宫外等着请愿,结果还未出来,这褚大姑娘就奔了过去,义正严辞地骂那群学子,维护着太子呢。” “啊……这褚大姑娘……是不是喜欢太子啊?否则,哪个女子不么不要脸啊,居然跑到男人堆里维护着太子,最后居然褚赐婚了。” “你们听我说……”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压低声音,“我有个亲戚在褚家当下人,就在那血人闯进来那天,也就是褚家贺宴那天,看到褚大姑娘跟太子在什么水榭里私会,抱在一块儿。” “啊啊?不会吧!原来如此!这二人……郎情妾意,倒是天生一对儿。”有个二十来岁的小妇人怔了怔,点点头。 “郎个呸的情妾意!”却有人啐了一口,“这个褚大姑娘,在此之前不是早订亲了?” “呃……好像是哦!” “对对!早订亲了!”有人急急道,“谁不知道啊!原本不是跟探花郎闹了一出?当时陈探花未中时,她瞧不上人家。人家中了,又非要嫁人家。人家娶了镇西侯夫人的小姑,母女俩就哭喊着镇西侯手肘往外拐,其实是自己在那里作妖。” “可不是。”周围的人扑哧一声,低低地笑起来,“后来镇西侯去打仗,入了南蛮时,以为镇西侯回不来了,就订下了国子监祭酒徐家,结果,现在镇西侯回来了……这居然……呃……立刻就……好吧!” 这是蹬了徐家,傍上了太子当侧妃去了! 百姓们又不是傻的,只低低地议论着。 上流社会那些贵族们,对褚妙书越加的不屑,毕竟褚妙书和秦氏那点事儿,谁不知道啊! 第352章 作到死 这流言传得很快,第二天就传到褚家、太子府并宫里面。 正宣帝正在郑皇后在花园里品茶,忽然听到这些流言,脸上就黑了黑。 正宣帝冷哼一声:“这些刁民!那可是朕的圣旨!” “可不是嘛。”郑皇后淡淡一笑,却是端起一杯青菊茶,递到正宣帝面前,“很快就会消散了,毕竟皇上是皇上。” “嗯。”正宣帝淡淡地一笑,接过茶来,轻轻地啜了一口。 正宣帝和郑皇后等人一点也不把这些流言放在心上,因为不用他们开口,徐家就会出来澄清。字<更¥新/速¥度最&駃=0 果然,自得褚妙书被赐婚太子时,整个徐家都陷入阴郁之中。 对于褚妙书,徐老爷和徐夫人原本是不满的,毕竟那时褚家可能会没落下去,而且褚妙书名声不太好听,谁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愣头青,非闹着要娶。 徐公子是家中独苗,是徐老爷和徐夫人三十岁才生的老来子,自然如珠如宝地疼着,平时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他,他闹着要娶,夫妻二人只好应了他。 不料,这褚家一翻身,秦氏就跑来退亲!又贱又恶心! 秦氏和褚妙书把他们徐家当什么了?说嫁就嫁,说不嫁就不嫁? 徐家夫妻不答应,而且徐公子也对褚妙书痴情一片,所以就坚持着这桩婚事。 哪里想到,皇上会赐婚的! “那个贱人!”客厅里,徐夫人的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不用说了,一定是那贱人先勾搭的太子!现在就借着皇上和太子退了咱们。” “行啦!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徐老爷微微一叹,脸色铁青,“反正,这是圣意,咱们赶紧到外面澄清一下吧!” 现在徐家只能断了胳膊往袖子里藏,再多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 徐公子都坐在一边,整个人面无表情,蔫巴巴的。 “贤儿……唉,咱们会找到更好的。”徐夫人回过头,低声安慰着徐公子。 徐公子却红着眼圈,转身就回房了。 徐夫人立刻写了一张帖子,让送到褚家,她要跟褚家商量一下如何解决现在的事情。 溢祥院里,小厅的桌上放着一壶碧螺春,一碟芙蓉糕、糖蒸梅花饼……等三四个小吃。 褚妙书轻啜了一口茶,“嗯,这碧螺春真是浓郁清香,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茶了。” “是啊!”秦氏拿起一块梅花饼,悠哉地咬了一小口。 其实茶还是平时的茶,但因着褚妙书马上就要高嫁进太子府了,母女俩觉得已经翻身了,所以心情舒畅。 她们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幸福快乐了,自从叶棠采进门之后,她们觉得整个褚家都陷入了黑暗中,让她们喘不过气,痛苦不堪。 现在,褚妙书翻身,秦氏就觉得,整个褚家的黑暗浓雾散开,前途坦荡,一片阳光美好。 “太太。”这时,绿枝奔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徐家太太给你送帖了,说要……商量一下婚事如何解决?” 秦氏嗤一声冷笑:“什么如何解决?上面下圣旨啦!那破落户还想如何?啧啧,不管她!” “是。”绿枝笑着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那可是圣旨!除非徐家不想在京城呆了,否则只能乖乖就范。 绿枝跑到外头,直接把徐家的下人打发了。 徐家下人返徐家回了话,徐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就算那是圣旨,两家也是订过亲的,也是褚家对不起他们徐家,这个秦氏,居然一个说法也不给,一句客气话也不说! 徐夫人快要气死了,但她却拿褚家没有办法,狠狠地咬了咬牙,只好自己对外头澄清。 接下来一两天,徐家就往外头解释说,他们徐家开始的确是跟褚妙书有过婚约,结果,后来发现合八字时儿子的写错了,当时合着好,所以订下。 但回去不久却发现写错了,所以又把正确的八字拿去寺里,结果二人不合,所以两家又退了亲事。 听着这样的说法,外头的人怔了怔,接着呵呵呵地笑着:“原来这样啊!”也不知是真的信了,还是不信。 反正徐家都给说法了,外头也不敢乱说乱传,反而不知谁带的头,说太子跟褚妙书如何的男才女貌,如何的般配。 秦氏和褚妙书听着外头对褚妙书的称赞,冷冷一笑:“啧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初我们说退亲的时候,乖乖的退了不就好了,如此咱们还会给他们说几句好话!现在,不用我们开口,他们自己就乖乖地帮我们擦地了。” “姑娘!”这时,绿枝走进来,笑着递给一张帖子。 褚妙书只见那是一张汤金印着蛟龙的帖子,她的唇角不由地翘了翘,以前,她想得到这种出自太子府的帖子不知多艰难,还得对叶棠采低三下四的,现在,却是主动送到她的面前! 褚妙书心里飘飘然的,打开帖子。 “写什么?”秦氏笑着凑过来。 “是太子殿下……他约我明天游湖!”褚妙书说着小脸熏红,满眼的柔情蜜意。 “那得好好打扮了。”秦氏喜道。 这时,外头花开富贵的帘子哗啦一声被打起,却见白姨娘笑着走进来:“我在外头就听见了,大姑娘明天要跟太子游湖,瞧大姑娘多得太子殿下看重,真是可喜可贺。” 一边说着,白姨娘就在下面的圈椅落座。 秦氏和褚妙书一个高兴得合不了嘴,一个羞红了小脸。 “对了……现在大姑娘的婚事订下来了,那……太太也帮画姐儿寻一寻。画姐儿也十六了。”白姨娘一脸讨好地道。 “行了,我们还会忘了不行。”秦氏手里端着青花瓷茶盏,用杯盖轻轻地拔了拔杯里的茶叶。 白姨娘见秦氏漫不经心的,心里着急,只好道:“太太……那个徐家……现在大姑娘就要嫁入太子府了,那个徐家既然跟咱们褚家订过亲,也是缘份,而且……上次太太也答应让画姐儿替嫁过去的,结果徐家不答应。现在……证明大姑娘就该飞上枝头的,那个徐家哪里关得住大姑娘这只金凤凰。咱们画姐儿没有大姑娘命好,若是嫁进徐家的话,也是当得的。” 白姨娘觉得徐家不错,当时褚家低迷时,徐家就没有嫌弃,可见人品不一般。徐公子她也见过,长得清俊,一表人才,又是秀才功名。褚妙画若嫁进去了,那小日子不说多荣华富贵,但至少该是很滋润的。 白姨娘一边想着一边抬起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秦氏。 只见秦氏慢悠悠的端起炕桌的青花瓷杯子,轻轻的啜了一口茶,这才嗤一声笑了:“开始我们都以为徐家不错,但这几天来,我又打探到一些要紧的事情,说这徐公子人品低劣,实在不是良配。就算画姐儿不是我生的,但怎么说,也是在我跟前长大,我会亏待她吗?而且她还是你的亲闺女,你从小跟着我长大,侍候我一场,更加不能让画姐儿进那个火坑。” 白姨娘听着,脸色就僵了一下,心里一阵阵的酸涩,瞬间明白秦氏的想法了。秦氏这是瞧着叶棠采和叶梨采易夫之事,结果褚云攀这个庶子反而越走越高。秦氏生怕徐家将来会起来,所以也不愿把这个好处给褚妙画。 白姨娘心里气恨又酸涩,只呵呵笑着,喝了一口茶,就出去了。 看着白姨娘消失的方向,褚妙书冷哼一声:“我不要的东西,凭什么便宜她!” 反正不论如何,外头的风向有些变了。 穹明轩里,叶棠采正在跟齐敏下棋,秋桔走进来,冷声道:“也不知外头怎么了,居然还称赞太子跟褚妙书天作之合来了。” 齐敏扑哧一声笑了:“天作之合?那太子妃是什么?” 叶棠采轻笑一声:“人家褚妙书可是把自己当正宫呢!而太子……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吧。” 太子妃老了,膝下又没有儿子,所以,褚妙书嫁过去之后,若有幸生下子嗣,还真会把太子妃给逼死。 太子心里一定想着,将来江山的稳固靠褚云攀,为了拉拢褚云攀,所以要把褚妙书扶得高高的,若褚妙书生了儿子,将来再搞死太子妃,把褚妙书扶正。 “你那个小姑子,这么能作,到时进了太子府,那太子府……”说着,齐敏啧啧两声。 可齐敏实在太小看褚妙书了! 不用进太子府,未进门之前,她就要先作一大把! 第二天一早,太子就约了褚妙书一起游湖。 太子是个看容貌的,太子妃长得太普通,而且还老绷着一张脸,又严肃又无趣,可把太子给恶心死了。 而褚妙书是个美人,不及叶棠采,甚至不及那个白如嫣,但也是美!自有一翻娇俏可人! 而且太子跟褚妙书相处下来,觉得她虽然有几分矫揉造作,但却是处处投合他的心意,一时之间,倒是真的跟褚妙书有几分浓情蜜意。 今天一早二人游了湖,未时左右太子就把褚妙书送回了褚家。 但褚妙书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人一得意,就坐不住,想到外头逛去,让所有人都见识自己的风光和风采! 于是太子送她回家后,她又要到街上溜达,最好就是撞到一二个熟人,好让别人羡慕自己。 褚妙书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身大红色的撒桃花的禙子,头上梳着元宝髻,簪着绿宝石翡翠簪子,春风得意,整个人自有一股明媚散发出来,倒是把她显得比往日更娇美了几分。 她刚出了后门,才走到巷子,突然一个青瘦的身影闪出来,拦住了她。 “你”褚妙书看到来人,吓了一跳。 只见那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得清瘦而俊秀,不是别人,正是徐公子。 “你干什么?”春山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前,挡到褚妙书与徐公子之间。 “褚大姑娘……”徐公子一脸痛苦,又带着愤怒:“徐大姑娘你是……喜欢太子吗?那时我们还有婚约在身……你居然跟太子勾搭上了?在此之前,你母亲闹着上门退亲……也是有你的意思?你居然是这种人!我对你付出了整颗心……你居然……” 徐公子是真的好喜欢褚妙书。 第一眼就一见钟情了,后来好几次相处,都觉得褚妙书娇俏可爱,二人又是未婚夫妻,徐公子第一次跟女孩如此亲密,便对褚妙书心心念念的,认定了她一个。 便也觉得,二人该是心心相印的。 哪里想到,现在居然说褚妙书其实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富贵了,就一脚蹬了他,攀了太子这高枝儿。 褚妙书见他一脸的痛苦,便是一惊,又是心虚又是心慌起来。 她知道这个徐公子爱慕着自己。 褚妙书现在要高嫁太子了,实在不屑徐公子这种破落户,但人家这般爱慕自己,那就让他继续爱慕爱慕吧! 这个男人她就算不要了,但也该是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就算将来另娶了妻子,也绝不能替代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想着,褚妙书便一脸的痛苦,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哀怨地道:“徐公子……我原本也是一心想要嫁你,但实在是皇命难为……我那日……看着殿下被人指责,我实在看不过,就帮殿下说了几句,然后就被皇上召进宫里,皇上说我是个好姑娘……说我就该嫁入太子府,所以,就赐婚了!只怪……只怪……我们有缘无份了!” 说着,就哭着转身就跑进了自己家门。 徐公子听着她说的话,心头大震,整个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原本,褚妙书若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他就自认眼瞎了,哪里想到,她也是被逼的! 这真的,天意弄人! 他们明明相爱,明明该在一起的!但皇上和老天却要拆散他们!还有比这更残忍的吗? 奈何,他们就算相爱,也不能在一起,因为皇命不可违!他也是读过书的,知道什么是君臣之道。皇上指了她给太子,那她就是太子的人。 但是……越想,他就越痛苦难受。 第353章 傻 徐公子看着紧紧关闭着的门,脸色一会儿狰狞,一会儿伤心绝望,最后泪水和鼻水都流了下来了。 他只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离开。 褚妙书正在屋子里,趴在门上,透过门逢看着徐公子伤心欲绝地离开,心里就一阵阵的满足和自得,最后又微微一叹,也怪自己太过貌美倾城,魅力无边,才让这些男子一个又一个地为她痴狂。 褚妙书也没有逛街的心思了,跑到了溢祥院,跟秦氏说今天的事情:“就他这样的破落户,也想配我?” 秦氏听着笑了笑,一边磕着瓜子,听着这些想要高攀她们的人,她就一阵阵的得意和飘飘然的。 不知多少年了,未曾这样俯视着外面的人。 想着,秦氏轻轻一笑,捏了捏褚妙书的脸蛋:“你呀” “太太……”一傍的春山却有些着急,“到底……姑娘马上就要嫁入太子府了,还是不要跟外男过多牵扯。” “我有跟他牵扯吗?”褚妙书却是横了她一眼,“我有跟他说什么吗?” 春山嘴角一抽,细细回想,褚妙书跟那徐公子所说的话,的确没有出格的,但配合着她的神情,那无奈的表情,就是在给徐公子暗示,她爱的是徐公子,被逼无奈才嫁的太子。 这叫人家徐公子怎么断了念想? “行啦!”秦氏也是扫了春山一眼,“小事一桩。那徐家,现在吓得跟鹌鹑一样,还敢如何?” “对啊!现在是那个徐公子对我念念不忘。”说着,褚妙书一脸的得意,“是他们有罪!那是觊觎太子侧妃!他们还不使着劲捂着!还敢在外头闹呐!真在外头闹,也是他们自己理亏,还真能如何我了。” 春山瞬间无话可说了,的确。以现这情况,皇上赐婚了,徐家是臣子只能矮了那一头,自认倒霉。 褚妙书又提起以前跟徐公子游湖的事情,说那徐公子多傻,自己从未瞧上过他,他却对自己念念不忘。 褚妙书不知道,那徐公子比她想像中更傻! 第二天一早,母女俩正在用早膳,就见绿叶急急地奔进来:“姑娘……太太……不好了,那个徐公子他上吊自尽了!” “啊”褚妙书和秦氏吓了一跳,秦氏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徐公子上吊自尽了!”绿叶小脸铁青地说,“徐家那边正哭天呛地呢!听说,那徐公子昨天回家后,就把自己关房里,谁知道,今天一早,丫鬟推开门就见徐公子吊死在房梁上!” “啊啊啊”褚妙书脸色惨白,身子往后缩,身下的凳子不稳,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书姐儿!”秦氏大惊失色,连忙扑过去扶着她。 只见褚妙书小脸铁青,声音有些颤抖:“死了?” “对,上吊死的。”绿叶皱着眉。 褚妙书吓得身子一抖,昨天那徐公子才来找她,她自是知道自己所说的话,只会加深他对自己的感……现在…… 褚妙书想起那些吊死鬼的故事,便吓得瑟瑟发抖起来。不是她害死的,才不是! 秦氏却不只是害怕害死了一条人命,而是害怕徐公子这个时候自尽了,会伤到褚妙书的名节! “绿枝,绿枝!”秦氏铁青着脸冷喝。 “太太。”绿枝奔进来。 “你到外头打听下……外面怎么回事……”秦氏说。 绿枝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绿枝就急急地奔回来。 那个徐公子是真死了! 这件事立刻轰一声,炸得整个京城的人都懵了。 毕竟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关注褚妙书和太子的婚事,而这两天徐家还到处找人解释,说两家没有订亲。 但外头的人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解释两句就信了。 明摆着就是褚妙书与徐家的婚事是真的,但太子想要拉拢褚云攀,皇上也想帮着太子,所以就横刀夺爱,赐婚了褚妙书和徐家。 徐家是臣子,只能吃哑巴亏。 这个徐公子许是脑子转不过来,居然上吊自尽了! 徐家那边哭得呼天呛地,百姓们都围在徐家门口叹息着。 “哎呀,真是可怜。那徐公子是家中独苗,五代单传啊!居然就这样死了!可怜了徐夫人和徐老爷。好不容易得来的老来子,居然……” “昨天……我看到了徐公子到褚家找褚大姑娘,不知说了什么,徐公子就回来自尽了。” “许是徐公子太傻太痴心。” “二位,让一让。”这时,有一名五十来岁的,穿着得体的妇人挤进来,一身的素白,显然是徐家亲戚,来奔丧来了。 众人连忙让出路来。 那素衣妇人走进徐家,只见那里的丫鬟个个垂头抹泪,又走进东厢房,却见徐夫人和徐老爷会在地上,正抱着徐公子的尸体。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老夫妇也坐在屋子里,正是徐老太爷和徐老太太,几人神情呆呆的。 “唉……”那素衣妇人微微一叹,这情景,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是好了,只道一句:“节哀。咱们……还是快点让孩子入土为安吧。” 徐地人披头散发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但却已经一滴血也流不出来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崩溃的气息。 他们夫妻作什么孽了啊! 好不容易才生了个儿子,养了这么大,居然就这样死了! 儿了为什么死,他们一清二楚! 都是褚妙书那个贱人! 自己的儿子傻,一腔真诚都付到了褚妙书这表子身上,结果…… 很好,你们爱攀高枝,那就攀好了,他们都胳膊拧不过大腿,主动退让。但为什么还要逼死她的儿子? 徐夫人和徐大人悲彻绝望,恨不得把褚妙书生吞活剥。 但他们现在却抓不了她一点错处!而且那本来就是正宣帝指的婚,整个大齐皇帝最大! 那来奔丧的妇人见这一家人都崩溃了,只好自己到外头,招呼着几个下人连忙着去买丧事该用的东西,指挥着布置灵堂。 徐公子的事情闹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人人都说:“皇上强硬旨婚,逼死了徐公子。” 但也有人说:“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不论如何,那是皇上指的婚,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 “那人家徐家没有不愿意啊!不是都主动解释没有婚事了么?不是都退让了。人家也做好了臣子该做的。就是……那徐公子太傻。” 徐公子的事情也传到了宫中。 正宣帝正与太子在凤仪聊天,听到这个消息,正宣帝、郑皇后和太子脸上一黑。 正宣帝气道:“朕的赐婚,他还不满了!” “皇上息怒。”郑皇上柔声道,“此事跟本就不怪皇上,是那什么徐公子傻而已。” 正宣帝冷哼一声,便不再提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四品官之子而已,他不放在眼内。而且此事落到外头,多的是指责徐公子的不是。 穹明轩 叶棠采正坐在榻上看话本子,听得徐公子之事,吃了一惊。 “姑娘,玲姑娘他们来了。”秋桔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叶棠采一怔,站起身来,就见陈之恒扶着叶玲娇一起走进来。 “啊,你怎么来了!当心啊!”叶棠采连忙奔出去,也扶着她跨过门槛。 叶玲娇怀孕才出三个月,叶棠采总怕她摔着。 几人进了屋,在小厅的圆桌上落座,叶棠采才说:“你们怎么来了。” “因为听说徐家的事情……”叶玲娇说着看了陈之恒一眼。 只见陈之恒脸色铁青,接着接冷一声:“这个褚妙书可能得很!最是会吃着碗里,盯着锅里的。以前我不是跟她说过她,她不愿意,我就……”说着有些难为情。 “他就傻,跑去拦那个褚妙书,结果褚妙书明摆着不爱他,但还想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吊着他。”叶玲娇却是扑哧一声,“也亏得这傻子眼没瞎,否则……”字<更¥新/速¥度最&駃=0 说着微微一叹。 他们猜测,那个徐公子痴情,又跑来找褚妙书,褚妙书又如法泡制,结果,这徐公子脑子转不过来,居然自尽了! 溢祥院 褚妙书正扎到秦氏怀里直抖,想着徐公子成了吊死鬼,他又痴情……若来找自己…… 想着,褚妙书便声音微颤:“才不是我害的……” “胡说啥,当然不是你害的!”秦氏连忙说着,脸色也是铁青一片。“那是皇上赐婚!他自己不知怎么想不开而已!自己傻,怪谁!” 褚妙书吓得都不敢自己睡了,晚上就窝到秦氏的屋子里。 经过一晚,她才定了定神,起床用早饭。吃过饭之后,就跟秦氏窝在榻上打络子。 谁知道,绿叶突然奔进来,脸色更难看了:“太太……姑娘……那徐家……” “徐家怎么了?”褚妙书吓得身子一颤,手中的络子都掉了。 徐家打过来了? 这是她早害怕的事情! 如果说徐公子的死,与她那天的刺激无关,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害死了人,她本来就心虚害怕,这徐家若打上门来…… 而且,那样闹起来,实在不好看啊!她还想平平静静地嫁进太子府呢! 第354章 两难 “那可是皇上赐的婚!他们还敢来闹?”秦氏却是把手中的梅花络子往榻上一扔,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道:“那是他自己自尽,怪得了谁?还不知道是因着什么事儿呢!” “徐家……”绿叶说着,怯怯地看了秦氏一眼:“徐家没有来……因为徐夫人徐老爷……还有徐老太爷和老太太全都吊死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听着这话,秦氏和褚妙书眼前一黑。 “全都……吊死了?”秦氏声音颤抖,一下子只觉得冷嗖嗖的。 “对!”绿叶脸色铁青地点着头,“刚刚我到外头买东西时……外面都传疯了!到处都有人在说!” 秦氏和褚妙书又是眼前一黑。 因着徐公子的死,京城好些人都感叹徐公子傻,默默关注着徐家那边。还有人想去徐家给徐公子上香烧点东西。 哪里想到,第二天一早,昨天那个帮着料理丧事的妇人走进灵堂,接着就吓得一声尖叫! 因为就在棺材之上,正有四个人整整齐齐地挂在上面!不是别人,正是徐老爷、徐夫人、徐老太他和徐老太太! 这四人早就死翘翘了,个个脸色惨白,一双眼不甘心地瞪得大大的,布满红血丝,像要掉出来似的。 妇人吓得尖叫一声,就晕死了过去。等醒过来,又被吓得死去活来。 接着,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从徐家爬出来,哭着说:“徐家满门,全死光了!正挂在灵堂上!” 接着,整个京城一下子轰动了! “啊,怎么全死了!” “怎么不死!唯一的儿子死了,若是我……我也得跟着去。” “啧啧……真可怜。而且……太过份了!”说的是正宣帝。 若是死了徐公子一个,也就说他自己傻,但现一死死了一窝,实在过于震颤! 为了一个破婚事,居然逼死了人家一家五口!灭了人家满门! 谋反也就是这待遇! 但人家徐家什么都没干,而且还任劳任怨,忠心耿耿,你这个皇帝说要干啥,人家不用吩咐,就一声不吭的照做了。 结果,灭了满门! “别人家平时任劳任怨的……就不能宽容点。人家本来订亲订得好好的……”便不敢多说了。 “实在是没办法吧!”有百姓摇了摇头。 这徐家是臣子,现在死了个儿子也是白死了,只能胳膊断了往袖了里藏。但那不是一点半点委屈,那是儿子!是一家的心头肉。 徐家是臣子,不能对皇帝如何,而且也没有能力报复,只能一死了之。 百姓们心里对正宣帝便一阵阵的唾弃,说他无德。 皇宫里 正宣帝阴沉着脸坐凤仪宫,气得脸上微微耸拉的横肉都在抖动着。 这徐家一下子死了一窝,都成他逼死的了! 他向来自诩明君,结果现在却成了逼得忠臣灭门的不仁不义的暴君。 太子脸色发白,坐在下首都有些不敢动了。那都是给他赐婚造成的啊! “是那个徐家……脑子坏了,所以想不通而已。”郑皇后说,“而且,现在不知是因什么事呢!说不定啊……是那个徐公子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畏罪自杀,而他又是徐家独苗,父母和祖父母一时想不开,所以才跟了他去的。” 正宣帝脸部肌肉跳了跳,不由扫了太子一眼。 若非这混帐闹出刺杀褚云攀一事,他也没想过这么急着把褚云攀绑到太子身上。 但现在说这个,也于事无补。 只好按皇后所说的,找人出去粉饰一下,说并非因太子的婚事。 结果,还不等他们找人粉饰,褚家门口却闹起来了 只见一名披麻带孝的少年从徐家奔了出来,直往褚家而去,最后在大门口骂骂咧咧起来! “褚妙书你个无耻的贱人给我滚出来!害死我家公子,害死我家老爷太太!你会下地狱的!”那个少年瞪红了眼,怒吼着。 早有到徐家围观的百姓,见他披麻戴孝的从徐家奔出来,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一路追着他过来。 见他在这里骂,就问他:“怎么说那也是皇上赐婚……你家公子想不开……” “对!我家公子想不开!他傻!”那小厮说着就咬牙切齿的,“当时褚家没落,人人都说镇西侯回不来,整个褚家要完了,但我家公子却不嫌弃褚大姑娘,一心一意跟她盯亲!当时褚夫人也愿意得很啊!好像生怕我们公子跑了一样,急急催着订下了亲事。结果镇西侯平安归来,这奏氏就跑到咱们家里退亲!还说让个庶女替嫁进来!我家公子对褚大姑娘一片痴心,以为那不过是秦氏自己的主意!不愿意退亲!结果……人家偷偷地跟太子勾搭上了!攀到高枝儿,就一脚把我家公子给蹬了!可怜我家公子,在她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未嫌弃过她!结果,现在他们家里起来了,反蹬了我家公子!”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不禁朝着大门呸了一声:“那褚夫人居然去你家退过亲?还真的早就勾搭上了……啧啧……” 那小厮继续道:“那是皇帝家的儿子,皇上说要指婚,徐家作为臣子,还能够如何,只能应了!还主动帮着擦地!我家公子实在太伤心,要去问清楚瞧褚大姑娘的心意如何,说清楚,说明白好让他死心。谁知道,来到褚家找她,她居然一脸委屈地说着自己是被逼的!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对公子余情未了!其实就是戏弄公子!若她跟公子撇得干干净净也就罢了,也就死心了,她偏不!又是垂泪又是不舍的样子,公子单纯,只觉得二人还是真心相爱,但却无能为力,回到家里,一时想不开就吊死了!” 周围的百姓听着倒抽一口气! 这徐公子,居然真的是褚妙书间接害死的! “那天我路过,的确看到徐公子跟褚大姑娘在巷子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徐公子伤心欲绝的离开了。”一个百姓说。 “啊……如果真如这位小哥所说,那褚大姑娘真是无耻下贱!” 溢祥院 秦氏和褚妙书听得外头的流言,气得身子一歪。 “啊……关我什么事……”褚妙书小脸煞白,卷缩在榻上,哭得不能自己,“明明是他自己对我痴心妄想而已……” “快!把那种污蔑人的奴才给赶走!”秦氏怒喝一声。 一傍的丁嬷嬷连忙奔了出去,叫上几名粗使的小厮,轰地一声,大门被打开。 “哪来的混帐东西,居然污蔑我家大姑娘!明明是你们自己痴心妄想,对我家姑娘死缠烂打!我家姑娘不应你们公子,他才上吊自尽的。”丁嬷嬷冷声道。“我家姑娘已经受了册封,是正二品的侧妃!那是皇家的人!你们这些人,居然敢乱嚼舌根,想进大牢吗?” 周围的百姓吓得连忙闭了嘴,有些人想说,可有人人亲眼看见褚妙书跟徐公子情深意重的模样。 “哈哈哈,有种她就亲自出来解释!”那徐家小厮哈哈大笑起来,“那天公子要跟她单独对话,我躲一边了,但该听的全都听到了,该看的全都看了。怎么一副楚楚可怜,说着都是被逼的!她一心一意想嫁的是我家公子,都是皇上棒打鸳鸯,下了婚旨!” 听着这话,丁嬷嬷听觉得眼前一黑:“放肆!徐家的努才果然没教养,居然敢抵毁皇上,这是不要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这话简直是字字诛心啊!挑拔了皇上跟褚妙书的关系。 “让开让开!”这时,一阵阵急喝声响起。 百姓们大惊,回过头,只见一群衙差过来,只见为首的衙差冷喝一声:“居然有人造谣生事!带走!” 说着,那群衙差就把那名小厮架着离开。 百姓们也被衙差们吓着了,不敢聚在一起,纷纷散了,但私底还在讨论着小厮所说的话。 究竟是皇上棒打鸳鸯,褚妙书被逼,还是褚妙书自愿,戏耍逼死徐公子? 小厮虽然被衙差带走了,但他所留下的问题,却让褚妙书快要晕死过去。 穹明轩里,叶棠采听得外头的事情,眉头一挑。 小厮所留下的问题,怎么解释都好像在打脸! 如果褚妙书是被逼的,那正宣帝就是棒打鸳鸯,逼死人家一家五口的罪魁祸首!而且褚妙书心里装的是徐公子,不是太子。 如果褚妙书不是被逼的,那她就是早背弃婚约跟太子勾搭在一起的表! 人家徐公子被抛弃已经够可怜的了,她居然还要去吊着人家,不说清楚明白,反而勾得人家更伤心绝望,最后自尽身亡。 第355章 前无古人 褚家大门外,随着那徐家小厮被拖走,百姓们就散了。 丁嬷嬷让人把大门紧紧地关起来,接着匆匆往溢祥院而去。 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惊慌的哭声:“呜呜,那些贱人……我根本……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她自己都说不出口,就一个劲的哭的委屈。 秦氏也是紧紧的抱着她,脸色铁青一片。 “对对对,姑娘本来就是清清白白!都是那起子恶心巴拉的东西,自己得不到,不过是见不得姑娘好,就毁姑娘的名节!”丁嬷嬷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嬷嬷!”褚妙书听着这话,连忙扑到她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秦氏也是怕得浑身颤抖起来。 她怕的不是徐家那一窝子吊死鬼,而是褚妙书的婚事!现在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就怕褚妙书现在让上面难为了,会影响她的婚事! 想着,秦氏都有些想哭了。 “唷唷唷,这哭的是什么呢!”一个嘲笑声响起。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一变,只见费姨娘扭着身子进来。 褚妙书小脸一黑,连忙从丁嬷嬷怀里起来,抹了抹眼泪,没得被费姨娘这贱妇看了笑话。 “你来这里干什么?”秦氏看到费姨娘,冷喝一声。 “太太,我也是关心大姑娘而已。”费姨娘尖尖的柳叶眉一扬。 “用不着你担心!”秦氏冷喝一声。 “我是真的担心!”费姨娘却是双眼一瞪,“这样下去,就怕影响了大姑娘的婚事。反正……总不能让坏名声传出去的。现在外头的事情,可要紧了。不如这样,祸水东引!” 秦氏和褚妙书神色变幻,又见费姨娘话里话外是真的担心,秦氏就急道:“如何祸水东引?” “这还不容易。”费姨娘说着,连忙凑过去:“现在可为难了,这事儿要不就是皇上棒打鸳鸯,要不就是大姑娘名声尽毁。咱们不如找人到外头说,是三爷想巴结讨好太子殿下,所以卖妹求荣。故意跟太子说,那徐家跟姑娘早就没有婚约,如此……” 秦氏和褚妙书听得双眼一亮。 不想,这时珠帘子却哗啦一声,被掀了起来,一个明艳的身影走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叶棠采。 “姨娘和母亲真是好主意。”叶棠采嗤笑一声,缓缓走来。 “你”秦氏和费姨娘等人吓了一大跳。 她们正想着对策,哪里想到,居然被叶棠采抓个正着! “绿叶……绿叶那个混帐……”秦氏气得只喊出了这一句。 绿叶一直是个守门的,谁来了都会叫一声,哪里想到,居然在这么要紧的关头失职了。 “你叫绿叶干啥?”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叶棠采身后响起,却见一名灰衣老嬷嬷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梅老太君身边的章嬷嬷。“绿叶是我让她到空居拿些东西,大白天的,还真的时时要人守着不行?还是你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叫人守着的。” 秦氏和费姨娘脸色铁青。 “母亲和费姨娘真是好主意,上次我和三爷才走过来,跟你们说,让你们别嫁的,你们自己上赶着,现在出事了,居然想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叶棠采冷冷声道。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一变。 “胡、胡扯!”秦氏冷喝一声,连忙否认。 “胡扯?”叶棠采嗤一声冷笑,“我跟章嬷嬷都听得清清楚楚。” 秦氏脸色更难看了,却是一个耳光就抽到费姨娘脸上,费姨娘被打得“哎唷”一声,咬牙切齿的:“太太……你……” “你个恶毒的玩意,居然说这种话!”秦氏说着,回头看着叶棠采和章嬷嬷,“我才正想打骂她恶毒,你们就来了。” “哦,原来如此。”叶棠采却点了点头,“但是,如果外头传出是三爷卖妹求荣,那三爷立刻就请求皇上废除婚旨,以证清白了。相信这种事,三爷还是能够办到的。” 秦氏眼前一黑,接着气得浑身颤抖。 “外面的传言那么凶,我是来瞧瞧大妹妹的,现在大妹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叶棠采说完,就转身离开。 章嬷嬷冷扫了秦氏和褚妙书一眼:“我也是替老太太问候大姑娘的。既然无事,我也退下了。” 说完,章嬷嬷也转身离去。 秦氏看着因她们离开,而晃动不己的珠帘,气得身子一歪,颤抖着手,指着那个方向:“那个贱妇……” “太太!”丁嬷嬷却急喝一声,脸色铁青道:“三奶奶……说得有理!不能做这种事啊!否则逼急了,三爷真会这样做!幸好这事让三奶奶听到了,否则……” 秦氏也是一阵阵的后怕,捂了捂胸口。又恨恨地瞪了费姨娘一眼,果然是个废的!净出瞎主意!“姨娘无事别过来!咱们可不同姨娘,一天到晚肚子净是这些害人的主意。” 费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我……不过是帮大姑娘。”说完,就讪讪地转知离开。 费姨娘是真心想帮褚妙书的,因为褚云攀和褚从科都是庶子,免不了要暗暗较劲的。现在褚云攀一步登天,自然瞧不得自家兄弟落着什么好。 那褚从科娶个嫡女的梦就别想了! 倒不如讨好一下褚妙书! 褚妙书成了太子侧妃,接触的全是上层的皇亲国戚,她还盼着褚妙书给褚从科找个名门嫡女呢! …… 叶棠采和章嬷嬷出了溢祥院,一路往空居而去。 梅老太君正躺在院子的枳树下的躺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这几天,叶棠采几乎天天都来给老太君请安,因着天气转凉,梅老太君身子却越发的沉,平时只能静静地养着。 “祖母。”叶棠采笑嘻嘻地走进来。 “咽,来了。”梅老太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叶棠采就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开始说话了。 梅老太君是个性子冷淡的,不太爱聊天,时常问十句也不答一句。 所以,叶棠采就自己说! 好吧,她说的是什么?说她的话本子! 把整整一套自己看过的鸳鸯扣的故事说给她听,叶棠采觉得自己越发像个说书的了。 今天说完一回,叶棠采就兴高彩烈地走了。 梅老太君看着她蹦着走了,嘴角抽了抽:“她越说越起劲,好像很喜欢说书,但我真的不爱听啊,怎么办?” 章嬷嬷连忙安慰她:“忍忍吧!” 梅老太君:“……” “溢祥院那边……真是越来越作了!”章嬷嬷皱着眉头。 梅老太君轻哼一声:“那就让她们作到死!” …… 叶棠采出了空居,便高兴地往穹明轩而去,背着手,走在青石板小道上:“这套鸳鸯结快说完了。” “那就说眼前这套吧!”秋桔笑道。 “那我得赶快看完!”叶棠采双眼一亮,“我现在看的这本,可比鸳鸯结好看多了,到时说给祖母,她定更爱听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二人路过荷塘,只见原本一片莲叶田田已经干枯,景像倒是有一点秋哀的美感。 “只是……”秋桔却皱了皱眉头,“既然她们出去泼污水,三爷能顺势请求皇上收回婚约,咱们干嘛不让她们闹去,到时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当不成侧妃,说不定以后都嫁不出去了。现在……反而提醒她们了。” 叶棠采墨眉一挑,捡起几块小石头,往干枯的荷塘扔去,“咚”的一声,平静的塘水就荡起一圈圈涟漪。 叶棠采嗤笑一声:“到底圣旨,就算求皇上也未必真的能收回来,毕竟金口玉言,皇上能自打嘴巴?没得到时脏水真的泼上来,皇上为了遮掩,反而顺势让三爷受了这脏水,想洗也洗不了。” 秋桔一惊,连忙拍了拍胸口:“还是姑娘聪慧。” 叶棠采双眼微闪,最重要的是,褚妙书破坏力这么强大,不让她顺顺利利嫁入太子府,祸祸太子去,实在对不起她的存了。 现在她知道,梁王的路有多难。 虽然褚云攀打了胜仗,成为大齐的大英雄,也是大齐最重要的将才!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是,他回朝之后,兵权也就回到了正宣帝手里。 现在正宣帝的意愿,梁王是争取不到了。 而朝中大臣六部三个部门是太子的人,只有史部和工部尚书是梁王的人,其余的都是正宣帝的忠臣。 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拿到兵权,最好是京卫大营和禁军!那是整个京城的盔甲!到时一步到位的逼宫。 也就不用顾及文臣什么的了,但若是能策反,还是尽量地策反文臣。到时梁王上位,文臣们大多服从,受的阻力也少一点。 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民意! 如果正宣帝和太子美名在外,勤政爱民,就算是举兵拿到皇位,到底受人垢病,现在正宣帝和太子闹得这么恶心,简直是给梁王的东风。 毕竟武力逼宫变数也大,方方面面,每一项都会影响到成败!所以,不论是文臣和民意,能拿下来就拿下来。 到时天时、地利、人和,全都有了,便是顺天而行。 所以,褚云攀要取得正宣帝和太子的绝对信任!须得有人打入内部……好吧,这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褚妙书了! 不过,这褚妙书也真是让叶棠采大开眼界了! 逼得人家徐家用五条人命去毁她的名节,褚妙书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第356章 就这一招 叶棠采等人离开之后,溢祥院又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呜呜呜呜,怎么办……我不能失去这婚事……”褚妙书扎在秦氏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但秦氏也是无可奈何,只喊着说:“老爷在哪?去把老爷叫过来。” “我去吧!”丁嬷嬷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丁嬷嬷就拉着褚伯爷走进来。 “唉……你们又闹个啥?”褚伯爷走进来就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来。 “还问个啥?”秦氏怒吼一声,“这两天都闹那么凶。” “你”褚伯爷气得脸色铁青:“还不都是你们自己闹的!好好的定了亲,又去……嗐,都懒得说你们了!” 说着狠狠地拂袖,转过身去。 “当时被赐婚时,你自己不也挺高兴的吗?难道你当时不知道,书姐儿身上有婚约?你自己都高兴的事情,现在出事了,你倒是不管不顾的!你还是书姐儿的爹呢,要你何用!”秦氏说着,就痛哭起来。 褚伯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你……哼,现在这婚事,可不只是我们的家事,反正我们不要管,就在那里等着,想要管也没用!” 说着,就拂袖而去。 秦氏和褚妙书哭的更伤心了。 丁嬷嬷连忙劝他们:“老爷说的有道理。那可不只是我们的家事,无论如何,我们只能等着。”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得消停了下来。 皇宫,上书房 正宣帝脸色阴沉地站在书案后,背着手。 郑皇后一身大红的华丽宫装,立在一侧。 太子跪在前面,一脸的痛苦:“父皇……” “你跪什么!”正宣帝却是冷喝一声。 “儿臣的事情,让父皇为难了!”太子低声道。 “有何为难?”说着,正宣帝脸上皱巴巴的肌肉有些抖动。一双昏黄的老眸,锐利地落在太子脸上,“你倒是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太子身子一震,一张儒雅的脸变幻了一下,从刚才的歉疚就成了愤怒,却是有些不敢开口。 郑皇后却柔声道:“皇儿没错!” “对,太子没错!朕也没错!”正宣帝冷喝一声。 他们做错了什么?没有! 因为他是天子!而太子是储君! 这个天下都是他的! 就算褚妙书有婚约又如何,太子去抢了,他们就得认! 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用死去恶心他们。 这简直是在挑衅皇权! 若不是这窝东西全死了,他就把这一窝公西千刀万剐了! 想着,正宣帝说不出的恼恨。 “那婚事……”太子说着,抬头看了正宣帝一眼。 “那可是圣旨,是皇上赐的婚,自然该如何便如何。”郑皇后连忙笑着说,她最知正宣帝的心了,若不知道,又如何能把萧皇后拉下台,自己坐上去。 郑皇后柔柔地看着正宣帝:“只是,眼下情况……皇上,此事如何处理?” “还如何处理?”正宣帝冷哼一声,满眼都是厉色。 那个徐家奴才倒是奸滑,被带走时说出那样的话,要不就是他不仁不背慈,棒打鸳鸯,褚妙书还爱着那个徐公子,这样不就是太子自戴绿帽吗? 要不,就是褚妙书在订亲期间跟太子勾搭,褚妙书和太子是狗男女! 好好好!好的很呐! 说起来,正宣帝实在恼恨褚妙书戏耍了徐公子,才把事情弄成这样的。 若是这个侧妃不是褚妙书,正宣帝自然把所有事情全都推还给褚妙书,让她自个儿受着。 但眼前,若是这样做,太子就不可能娶褚妙书了,否则明知她无耻,还要娶她,岂不是丢尽皇家的脸面? “要不这样……”郑皇后微微一叹,“反正事情是褚大姑娘惹出来的,要不,咱们改娶褚二姑娘吧!” 正宣帝也是恼恨褚妙书,但却声音阴冷:“你这是叫朕妥协?” 这徐家闹这么大,三分是绝望,三分是想恶心他们,还有一分,是想借此毁了褚妙书,死也不让她如愿入太子的门。 他是皇帝!一眼就洞穿了这徐家的小心思。他的傲气,让他不能妥协!这是身为天子的尊严!如何会被这小小一个徐家要挟到! 郑皇后一惊,连忙说:“不……臣妾说错了……” 正宣帝只冷声道:“离着婚期也不远了,虽然是侧妃,但也得办得风风光光的,你们出去吧。” “是。”太子狠狠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郑皇后福了一礼,母子俩一起出了书房。 …… 褚妙书和太子之事还在京城传得风风火火的。 也有人去关注了被抓进狱中的徐家小厮,结果有人看到,小厮在进入大牢之前,居然挣脱了衙差,没有逃,反而一头撞死在衙门门口! 百姓们听着,无不唏嘘感叹,各大酒楼戏楼又多了一大谈资。 “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跑到褚家说那些话的,真是忠仆。” “所以那徐家小厮说的全是真话!” “对对!若不是真话,用得着以死明志?可见,他是如何的急怒!” “由此可知,那徐公子多伤心欲绝,被那褚妙书害得……唉!” “简直是狗男女!啧啧!”说的是太子跟褚妙书。 这个时候,“砰砰砰”一声声的巨响,却见几名衙差奔进来,横冲直撞的,把好些桌椅都撞开了。 “刚刚谁说狗男女的?说的是谁?”为首的衙差冷喝一声。 “头儿,是他!”后面一个衙差指着临窗的一个老大爷。 “带走!” 那老大爷老脸发白,叫着:“冤枉!”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最后老大爷还是被衙差们给带走了。 杀鸡儆猴,大堂的食客们吓得个个面无人色,有些急冲冲地走了,有些却垂着头,个个不敢说话。但心里无不唾弃着太子和褚妙书是狗男女。 有着官府震压,百姓们也不敢说嘴了,接着,又有衙差去搜徐家,居然从徐公子房里搜出一叠书信。 说徐公子通敌卖国,是西鲁的细作,长期给西鲁送情报,因着这事被家里的丫鬟发现,觉得已经泄露了出去,畏罪自杀。 徐老爷一家见孩子死了,受不住打击,所以才死的。 反正,不是因皇上赐婚引起的,也不关太子和褚妙书的事! 百姓们全都震惊了,通敌卖国?徐公子这么一个小小秀才,他卖什么? 就算是徐老爷通敌,他也不过是一个国子监祭酒,他卖什么? 卖大齐的自制的策论和讲学吗? 想着,百姓们都有些好笑了,都知道这不过是掩饰之词。但人人都不敢再议这桩灭了别人满门的破婚事。但人人都在心里啐了一口,骂一声太子和褚妙书狗男女。 鱼桂楼 大大的姜太公垂钓插屏后,梁王歪在窗下的檀木榻上,炕桌上放着棋盘,褚云攀正在另一侧坐着,手执着白棋,落在五五的位置上。 梁王呵呵一笑,揶揄地瞥向褚云攀:“褚三,你那个妹妹,真是个人物!” 褚云攀嘴角一抽:“王爷缪赞,这只是她的冰山一角。” 这次轮到梁王无语了,这破坏力究竟有多强啊!真不知道这些年褚三是如何过来了。 这时彦西绕过屏风走进来:“王爷,外面的事情有结论了。”接着,就把徐家“通敌卖国”的事情说了出来。 “呵……通敌卖国啊!细作?他来来去去就这一招吗?”梁王声音冷沉,一双瑰丽的眸子幽寒,光影明灭,掠过似是来自地狱杀意。 褚云攀抿唇不语,他知道,梁王定是想到了萧家了。 那是梁王的外祖家,就因为一纸通敌卖国,萧家被判满门抄斩,而萧皇后被贬为萧美人,并发配桐州皇陵。 梁王就是在桐州出生的,听说当时萧皇后身边只得一个云霞公主。连梁王出生,都云霞公主接生的。 “走了!”梁王心情极差,手往棋局上一扫,就转身离开。 第357章 因着徐家的事情,梁王的心情极为不好。 有些事情,不能忘记,但却也不愿回忆。例如在桐州的那一段往事,既让人怀念,又让人痛得不愿意碰触。 回到梁王府之后,梁王翻身下马,立刻有个小厮上前来。 梁王容色冷沉,把手中的马鞭往小厮身一扔,就大步跨了进门。 先回了苹汀小筑,接着又到了内府小溪那边,最后转到渔湖,远远的就见一个粉色的身影站在架在湖上的栏桥之上。 梁王嗤一声冷笑,就往那边走去。 “这样吹涨了,就能像孔明灯一样飞到天上去吗?”赵樱祈正拿个个纸袋,拼命地往里面吹着气。 “嗯,对的。”小婉应了一声。 “呼呼”赵樱祈连吹几口气儿,把纸袋吹涨,正喜滋滋地用细绳儿捆着。 不想,这时梁王走过来,手上往她的纸袋上一捏,“砰”地一声,整个就爆了。 赵樱祈吓得一噎,就见梁王冷冷地走过。 赵樱祈看着他幽冷而修长的背影怔了怔,接着就红了眼圈儿。 “王妃不要玩了,快回吧,王爷生气了。”这个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赵樱祈回过头,只见一身黑衣的魏嬷嬷站在岸上,正冷冷地看着她。 赵樱祈只得提着裙子顺着架桥往那边去。 …… 徐家一下子吊死一有五口的事情总算是结案了。 褚妙书和秦氏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丁嬷嬷道:“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褚妙书小脸苍白,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儿,听到这话,总算是露出一点点笑意来。 可知道,这两天她一睡就梦到那一窝吊死鬼找她索命,而且又怕自己婚事不保,担惊受怕的,所以跟本就没有睡好。 现在事情算是解决了,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太太,有两张帖子。”这时,绿枝走进来,接着把两张帖子送到秦氏手里。 秦氏接过一看,就笑了:“一张是太子殿下的,一张是……宫帖。” 褚妙书已经抢过了太子的帖子,只见里在写着一些安慰的话,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安心。 褚妙书又是喜又是感动,太子殿下待她最好了。 “这宫帖……”秦氏却看着手中荡金描凤凰的宫帖皱了皱眉,“皇后娘娘召你、画姐儿和……叶氏进宫。”说到叶棠采,秦氏一阵阵的膈应。 “皇后娘娘要见我?”褚妙书听着有些激动紧张,那是她的未来婆婆,要见她,她有些高兴,又有些害怕。接着又轻轻皱了皱眉,“为什么还要见二妹和她!” “想来,因着眼前这事……”丁嬷嬷说着轻轻皱起了眉头,“到底……什么原因,大家心里清楚,皇后娘娘心里可能会有些不高兴,所以想要见一见,但叫一个人进去,好像不太妥当的样子,所以多叫几人陪着。” 褚妙书和秦氏听着前面几句,脸色变了变。 那徐公子怎么死的,没有比褚妙书自己更清楚,这些时日,她一直担心这桩婚事毁了,哪里想到,皇上会帮着她遮掩了过去。 现在眼下……皇后娘娘居然又叫她…… 想着,褚妙书的小脸铁青。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摆平了,上面既然帮着摆平,那证明还是爱重姑娘的。所以,只要进去好好道歉,那就好了。”丁嬷嬷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规矩学好。 秦氏和褚妙书点了点头。 “现在,最好让三奶奶也帮着说几句好话儿。”丁嬷嬷又说。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微变,却只能咬牙认了。 “绿叶,去把这宫帖送去穹明轩,告诉三奶奶明儿一早进宫。”丁嬷嬷道。 绿叶答应一声,就飞奔而去。 绿叶往西跨院而去,一路走着,不由微微一叹,原本疏于打理的亭台,现在却被收拾得妥妥当当。 自从褚云攀立功回来,丫鬟就不断是对三房献殷勤,但现在,褚妙书被封为侧妃,下人们也不太敢对褚云攀过于献媚。 不一会儿,绿叶就到了穹明轩,就见秋桔和惠然正拿着抹布在抹着栏杆。 秋天凉快,但风一大,很容易积上灰儿,所以要常擦擦。 “秋叶姐姐来了。”惠然招呼了一句。 溢祥院里,也只有绿叶温和,与他们的感情还算好。 “有个宫帖,也给三奶奶的。”绿叶说着,就穿过庭院。 她就走进屋子,便见叶棠采歪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 “三奶奶。”绿叶笑着走进来,把手中的宫帖递过去,“皇后娘娘宣三奶奶和大姑娘你们进宫。” 叶棠采点头:“好,我知道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皇后若不见褚妙书,那就不是太子亲娘了。 绿叶放下帖子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天气实在凉快,让人舒适。 叶棠采看了一会话本子,实在无趣,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秋桔走进来,给她盖了被子,就出去了。 刚巧看到褚云攀进来,秋桔一怔,连忙迎了出去:“三爷回来了!” “嗯。”褚云攀淡淡地应了一声,就往屋里走。 秋桔道:“三奶奶睡着了,三爷不如先换身衣裳吧!”一边说一边跟在他的身后。 褚云攀跨进屋子,却没有走向卧室,而是走到西次间,掀起珠帘,就见叶棠采趴在那里,睡得正甜。 小脑袋枕在双臂上,半张莹白的小脸露出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云攀走过去,坐到榻上,俯身用了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脸。 叶棠采哼哼两声,便侧过脸去,把后脑给他。 “你这样睡,不累么?”褚云攀轻笑着,轻轻地把她抱起,走向卧室。 直到把她放到榻上,她已经醒过来了,惺忪着眼瞟过来,打了个哈欠:“吵醒我啦!” “醒了正好,咱们吃糕点。”褚云攀拉她起来,“你最近老躺着,不累?” “秋困。”叶棠采说着,小小的身子一翻,便扑到他怀里蹭蹭,舒服!“我还要睡。” 褚云攀见她娇娇懒懒的,小小的一只,扑了自己满怀,心里也是满满的,抱着她不愿撒手。 第358章 “睡太多了。”这时惠然扛着一个铜盘回来,里面是洗脸的温水。“姑娘快洗把脸,清醒清醒,一会吃晚饭。” 秋桔跟在惠然身后,“三爷不换衣服么?”一边说着,已经打开了衣柜。 “你们俩出去吧。”褚云攀淡淡地说,垂目看着叶棠采。 见她蹭在他怀里都不愿起来,心里便也软软的。 惠然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秋桔才翻了衣柜,但褚云攀不换,她便有些失望,只得跟惠钴起出去。 二人走到芭蕉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秋桔低声道:“三奶奶这几天懒懒得,总想睡觉,你说……会不会是有好消息?” 说着一脸喜意。 惠然白了她一眼:“三爷才回来半个月左右,能这么快么?” 秋桔小脸一僵:“我也是急。” “有什么好急的?”惠然横了她一眼,也有些期盼:“不过,也不会太远了。” 秋桔小脸讪讪地垂了垂头。 叶棠采又在褚云攀身上赖了一会儿,便醒了。 但这却轮到褚云攀抱着她不愿撒手。 叶棠采就靠他肩上,跟他奴嘴:“你这样不累么?” “不累。”褚云攀低笑。“见到你就想抱抱你,蹭蹭你,再亲一亲。” 说着就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叶棠采咯咯一笑,抬起一潋滟的眸子瞟他,满眼皆是风情,让人心情微漾。 她身子一翻,就靠在他宽厚的怀里,舒服得眯起了眼,也是不愿意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靠近一个人,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依偎着,就已经很幸福了。 …… 第二天一早,褚云攀早早去上朝。 叶棠采梳洗过后,就来到东角门处,只见褚妙书、褚妙画和秦氏正等在那里。 叶棠采走过来,看到褚妙书今天的打扮,不由眯了眯眼。 以前褚妙书都是精心打扮的,当然,今天也是精心打扮,但却规矩多了,不若以前那边突出。 穿着一身浅青色的撒缠枝小白花的长身褙子,头上梳着一个平髻,簪着蝴蝶翡翠流苏簪子,整个人反而显得有几分冷清的美感,端庄规矩。 叶棠采不由地笑了笑,褚妙书和秦氏是真的非常重视这次见面,这打扮十了十足的心思和功夫。 到底是见婆婆,而不是以前的争芳斗艳,越是端庄规矩越好。 “小嫂嫂,你来了。”褚妙画淡淡地一笑。她穿得也是简洁,米白色的小袄加浅绿色的百花下襦。 褚妙画更爱亲近叶棠采,但奈何秦氏杵在那里,他自然不敢跟叶棠采太过亲密。 以前她就不敢,现在褚妙书选上了太子侧妃,就算是受到了徐佳的打击,居然还是稳稳的,所以褚妙画更加不敢太过亲密叶棠采。 “既然小嫂嫂来了,那就走吧。”褚妙书小下巴仰了仰,语气不冷不热的,手里捏着一方百合锦帕,背脊挺着得得的,倒是有几分端庄。 她是要当侧妃的人!是要成为贵人!成为人上人的! 心里虽然怒恨着叶棠采,但丁嬷嬷说,此时,她更要表现出端庄大度。 “那就走吧!”叶棠采恨不得她早早就嫁进太子府,便没有细究,浅浅一笑。 三人上了车,便缓缓地出了大门,直往宫里去。 走了好一会儿,马车终于进入了宫门,停在东华门。 史嬷嬷早就等在那里了,一看到叶棠采下车来,便笑着上前:“参见镇西侯夫人,见过二位褚家姑娘。” “嬷嬷不必多礼。”叶棠采笑意盈盈的。 褚妙书见史嬷嬷居然只单独称呼叶棠采,而反把她和褚妙画叫到一起,心里便有些不平衡了。 “几位,请上轿。”史嬷嬷笑着。 叶棠采点了点头,就与褚妙书二人各自上了软轿,走了足足一刻钟,这才停了下来。 三人下轿,就被引进一处华贵的殿宇,上面高高的匾额写着凤仪宫三个字。 三人被引进西次间,就见郑皇后坐在龙凤呈祥的檀木长榻上,下首坐着一名少女,正是越安公主。 郑皇后看到她们就笑了起来:“刚刚越安还跟本宫念着呢,你们可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叶棠采笑着行礼。 褚妙书和褚妙画也是赶紧地同声行礼。 郑皇后的视线不由落在褚妙书身上。 她早就见过褚妙书的画像了,见到真的,只觉得褚妙书还要漂亮上几分。虽然不及叶棠采,但的确是个美人。想着视线又扫了褚妙画一眼。 也怪不得当时太子选择侧妃时,不选干干净净的褚妙画,非要选有婚约的褚妙书,除了嫡庶之外,实在是褚妙书比褚妙画漂亮多了。 想着,郑皇后心里便有些膈应,许就是因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才一而再地戏耍那个徐公子,最后才闹出那样的事情来。 “不必多礼,请起。”郑皇后笑着抬了抬头,“赐座。” “谢娘娘。”几人起身,就被宫女引着走到一边的圈椅上落座。 “上次说了,镇西侯得空就进宫来,陪着本宫说话。”郑皇后笑着说。 “只因忙着乔迁之事,倒是不太得空。而且……”叶棠采说着淡淡一笑,“太子殿下那边正准备侧妃之礼,不知娘娘那边要不要备一些事,所以不敢打拢。”字<更¥新/速¥度最&駃=0 郑皇后淡淡一笑:“那是太子府和礼部那边的事情。”说着望向褚妙书:“褚大姑娘即将嫁入太子府,这段时间最好是不要出门,在家好好学习。” 褚妙书小脸一僵,只得应一声:“是。” “侯府那边准备得如何了?”郑皇后又把话题带到叶棠采这边。 叶棠采只得一一地回了。 褚妙书和褚妙画坐在下面,几乎搭不上几句话。 褚妙画还好,但褚妙书那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看,又是窘迫,又是气恨。 明明她是太子侧妃啊!她是皇后的未来儿媳啊! 但皇后娘娘怎么一直只跟叶棠采说话儿? 褚妙书心里不甘和羞愤,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郑皇后瞥了褚妙书一眼,见她脸以窘迫,倒是也猜不到她的心思。只以为褚妙书自己整出了徐家这么大一件事,所以心时愧疚难堪,所以才这表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褚妙书敢跟叶棠采不和的! 因为现在整个褚家都是靠着褚云攀才能风光的,而褚妙书才得幸当上太子侧妃。是个正常人,这种时候都巴不得对褚云攀摇头摆尾,不住地讨好笼络。 现在她抬举叶棠采,那是在情理之中的,褚妙书这个依附者不可能敢不满。 “镇西侯夫人。”这时,越安公主轻唤一声,“最近我都有请齐敏县主请教棋局,有几次不明白的,你可否指点一下?” 叶棠采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那到我的宫里去吧!”赵安公主笑着道。 “那夫人和褚二姑娘都去吧!”郑皇后笑了笑,望向褚妙书,“到底褚大姑娘要嫁入太子府了,我有几句要紧的话对她说。” “好,那我们先行告退。”叶棠采和褚妙画站了起来,然后跟着越安公主离开。 褚妙书看着二人离开,心里咚咚地跳着。 又是紧张,又是高兴。 自己终于被特殊对待了! 果然自己是要嫁入太子府的,是与众不同的,想着,脸上紧张,却有欣喜之色。 不想,她才望向郑皇后,只见郑皇后那圆润和慈爱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褚大姑娘!” “是……”褚妙书心里一突,接着脸上一僵。 “最近的事情,大家都心里明白。”郑皇后冷声道,“但皇上一诺千金,既是圣旨,那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你以后要谨言谨行。” 褚妙书只觉得委屈死了,却仍点头:“是!我……我当时……其实是那个徐公子对我痴心妄想……不知怎么想的,就……” “行了。”郑皇后打断了她,“在嫁入太子府之前,褚大姑娘好好地在家学习规矩。” 第359章 稳扎稳打 “是!”褚妙书连忙答应。 郑皇后看着她还算乖顺,又想到她毕竟是褚云攀的妹妹,神色便缓和了几分。又道:“说起来,好些年前你娘也常进宫,以后有空,就让她多来陪本宫说话儿。” 褚妙书听着心里就是一阵阵的高兴,皇后娘娘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就笑着答应一声:“是。”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叶棠采、褚妙画和越安公主三个人就回来了。 郑皇后跟她们又说了一阵话,这才让三人回家去。 叶棠采等出了凤仪宫,史嬷嬷才上前:“这个楚大姑娘如何?” “看着一般般。”郑皇后说,“前面徐家的事情可能是有一点点得意,但能给太子做侧妃,怎能不得意?” 说着脸上露出一点点自豪的微笑,毕竟那是她的儿子,哪个姑娘不是争破头皮的就想要嫁给他。因着能嫁给太子,心生得意,那是让郑皇后这个娘感到自豪的事情。 至于戏弄徐公子的事情,换了谁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嫌贫爱富那一个,而且,此事本来就是太子勾搭褚妙书引起的…… 郑皇后从心里面美化太子这一行为,自然也怪不了褚妙书的头上了。 “青玉,你去瞧瞧太子那边下朝了没有。”郑皇后说。 外面的小宫女答应一声,就才走了出去。 青玉出了凤仪宫,前往大殿,只见外面有侍卫守着,便不敢进去,等在外头。 大殿里,正商量着流匪一事。 因着这几年来一直有战争,先是西北三年,再到西南将近一年,劳民伤财的,很多因战事而流离失所的人,组成一支流匪,到处祸害人。 原本战争已经平熄,但流匪非但没有解散,反而越发猖獗。 “都已经追了整整一年了,还未解决。”正宣帝坐在上首,冷声道。“打下去,又抬头!” 下面的官员全都闭着嘴,不吱声儿,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想说。 梁王墨眉一扬,魅艳的眸子掠过嘲讽:“春旱过后,就是蝗灾,百姓们收成瞬间化为乌有,接着下半年南方大面积的洪涝,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那些流匪就吸收难民,自然越发壮大。” 正宣帝眉头突突跳着:“下面那些东西不知如何干活的,居然连几个灾民都安抚不了!赈灾银都发下去了吗?” “已经发了。”钱志信连忙上前一步。“主要是,那些流匪太会蛊惑人心,所以才至现在这局面。吴将军前面已经把那窝流匪打得往合州那边逃,再联合着合州知府,很快就能一网打尽。” 正宣帝花白的眉冷了冷:“先让他回京来一趟。上官修!” “微臣在。”上官修上前一步。 “这段时间,多派兵紧守城门。”正宣帝说。 “是。”最近流匪猖獗,而因为天灾多是流离失所的难民,这些难民,都要涌进京城来,所以得加重守城官兵,难防难民进城。 “散朝吧!”正宣帝微微一叹,说完,就扶着蔡结的手离开。 褚云攀与众朝臣一路往外走,太子走上来,笑着道:“镇西侯。” “殿下。”褚云攀回过头,淡淡一笑。 “上次你不是说要挑几匹好马?”太子说,“本宫在城郊圈养了一批血汗焰马,刚好现在天气好,不如一会出城去挑一挑。” “谢殿下美意。”褚云攀拱了拱手,“但最近流匪猖獗,难民汹涌,还是少出城为妙。等过一阵子,微臣与殿下讨马,到时殿下可别嫌弃才好。” 太子没想到他会拒绝的,一怔,只笑了笑:“好!”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出了大殿的门,只见一名蓝前宫女正等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郑皇后身边的明玉:“殿下,皇后娘娘让你过去。” 太子点了点头,就往凤仪宫而去。 走进大殿,只见郑皇后坐在龙凤呈祥的长榻之上,笑道:“你来了。” “母后。”太子行了礼,就在下首的圈椅上落座。“今天见过褚妙书了吗?” 郑皇后说:“模样长得倒好,性子有点急燥,若是以前,当你的侧妃是万万不够的。但眼下是要拉拢镇西侯,倒也无伤大雅。” “说到这个。”太子轻轻地皱了皱眉,“今天我邀他去挑马,他没有答应。” 郑皇后一怔,接着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这是好事。” “好事?”太子一怔。 “自是好事。”郑皇后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有些东西,只能是你父皇给你,而不能你亲手去拿!他把褚妙书赐给你,就是希望镇西侯扶持你。但你却不能猴急地跟他打好关系,须得镇西侯还对你父皇存着忠心,你父皇才会开心!如此……你才能得到更多!” 太子心神一震,双眼微闪,笑道:“还是母后英明。” “至于镇西侯那边,他也是个聪明的。”郑皇后说着微微一笑,“你人父皇……到底是年老了,镇西侯又年轻,自然要投靠你,你瞧瞧,最近徐家之事,他可有说过什么话?” 太子双眼微闪,呵呵一笑:“当时外头都在传,徐家是被我和妙书……害得灭了门。”说到这,太子俊脸黑了黑。 郑皇后道:“但他却冷眼傍观,显然,他不想你们这桩婚事出了差错。” 太子听着,便笑了起来,忠臣,谁不想要!便是父子之间,也是想要只忠于自己的人。 眼下,褚云攀对褚妙书嫁入太子府瞧着不发表任何意见,但出了徐家之事,他还是不动,其实是希望跟太子成为姻亲。 所以,褚云攀表面忠于父皇,但实际,是想忠于他。 郑皇后说:“咱们不要急,因为大局就在我们手里,我们只需稳扎稳打,就能得到所有,不必冒险。” “是!”太子点头,淡淡一笑:“这个褚妙书是娶对了。” “只是……徐家的事情虽然压下去了,但百姓们到底面上一套,心里一套,这段时间,你就慎言慎行。” 太子又与郑皇后说了一阵话,这才离开。 ……… 溢祥院 秦氏有些失神地在打络子,满脑子都想着褚妙书。 “姑娘回来了。”外头响起绿叶的声音。 秦氏一喜,把手中的络子往榻上一扔,就站了起来,就见褚妙书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秦氏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就知道她此行一定很顺利,便狠狠松了一口气,“快过来!” 褚妙书挨着秦氏而坐:“前面皇后娘娘还轻轻地说教了我一通,但后面就问候了你,说以后得空,娘进宫多陪皇后娘娘说话儿。” “太太你看,皇后娘娘对大姑娘很满意。”丁嬷嬷说。 褚妙书小脸漫上得意之色,现在不但太子殿下喜欢她,爱重她,就连皇后娘娘也是满意的。 “只是……”褚妙书说着,小脸有些不愤,“今天进宫,皇后娘娘对她比我还要热切。” “到底,三爷立下这么大的军功,皇后娘娘自然高看她一眼。”丁嬷嬷道。 “哼,等我嫁入了太子府,瞧她如何狂!”褚妙书嗤笑一声。到时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侧妃了,是皇室中人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出嫁之事,下个月就要进门,姑娘这段时间不能再了门了,在家好好待嫁。”丁嬷嬷说。 褚妙书听着小脸便一阵娇红。 徐家的事情算是揭过了。有了上面的镇压,百姓们也不敢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唾骂太子与褚妙书一声狗男女。 家里风风火火地准备着褚妙书纳入太子府的事情,一下子便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热闹极了。 穹明轩 齐敏被丫鬟引着走理来,看到叶棠采正懒懒地趴在院子的芭蕉树下。 “风大,你怎么在这里睡。”齐敏微微一笑。 叶棠采打了个哈欠,抬眼看她:“秋困。” 齐敏有些无语了,“有这么困吗?后天就是我家乔迁,我是特意送帖子来的。” 说着,就递给叶棠采一张粉蓝色的帖子。 叶棠采接过:“都请了些什么人?” “我自己一个住,也没有外男,所以只请了几个颇为熟悉的人。”齐敏自从上次被封为县主,而且她又赢了棋,才名远播,很多贵族爱这些风雅之事,有些贵族还请她上门,教府里的小姑娘下棋。倒是认识了几名贵女。“我跟你要好,你过去,定一大群人争着去,倒是怕到时冷清了。” 叶棠采呵呵一笑,“对了,你也给樱祈送了么?” “昨天才送了。”齐敏切了一声,“希望她能出门吧!” 叶棠采想起上次褚云攀的宴席,赵樱祈就没有来,便微微一叹。 齐敏又坐了一会就走了,及时傍晚时份,褚云攀就回来。 叶棠采看到,就奔过去,挽着他进屋:“三爷,过两天敏敏乔迁。” “哦。”褚云攀点头,“要我去吗?” “不用你去。”叶棠采道,“因为敏敏家没有男人,所以不请男宾。就请一群熟悉的姑娘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她也给梁王府送帖子了,不知梁王准不准王妃出门。” 褚云攀墨眉一挑:“不准的。” “那你帮着我说一个呀,你让王爷放出门来。”叶棠采一脸祈求地看着他。 第360章 去乔迁宴 褚云攀见她仰着小脸,一双潋滟的大眼波光涟涟地看着他,心里便软着下去,却轻轻抚了抚她的小脸:“棠儿,你看不出来么?王爷不喜欢王妃与人交际,更不喜欢她交朋友。” 叶棠采抿唇不语。 “王妃是皇后坑给王爷的,王爷不喜欢。”褚云攀淡淡地说。 叶棠采一惊。 当年梁王回京,对谁的威胁最多?自然就是郑皇后和太子了。 所以,当年梁王姐弟回京遇袭,最后一个死了,一个重伤,梁王与郑皇后的仇可谓是不共戴天,那是杀母和杀姐的仇人,自然是恨之入骨。 偏梁王妃是郑皇后挑给他的。 而且把这个王妃给他,也是目的不纯,就是占着正妃的位置,不让他娶有助力的高门贵女。而且,这也是皇上允许的。 这是郑皇后和皇上一起在坑梁王,梁王能喜欢才怪。 …… 后天就是齐敏的乔迁之宴。 赵樱祈可是板着手指数着的。 她记得当时褚云攀的接风宴上,叶棠采跟她说过,十天后就是接风宴,所以自那天起,她就一天天的数着。 数到这里,后天就是齐敏的乔迁宴,赵樱祈便心心念念的。 时间越近,赵樱祈越坐不到,这天抱着那只乌龟在贵妃椅上打着滚儿,突然想到,就算齐敏的乔迁宴真的要办了,却是怎么通知她呀? 想着,赵樱祈一轱辘地翻身而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忙奔到卧室,先从床底拖出一个小小的笼子,笼子里面是一个白瓷汤盘子,里面盛着清水,她把乌龟放进去之后,就推回床底。 这才奔了出去。 陆侧妃住的是柔院,赵樱祈走进去时,所有丫鬟都惊了惊,毕竟赵樱祈向来都不来这边的。 她要不就在苹汀小筑,要不就自己到府里自己玩耍,府里上至侧妃姬妾,下至丫鬟婆子,都不理会她。她也不理会别人。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吗?赵樱祈居然会跑到侧妃这里来。 “王妃。”屋子里的丫鬟淡淡地唤了一声。 赵樱祈走进屋子,就见陆侧妃在训斥丫鬟,突然看到赵樱祈走进来,陆侧妃惊了惊,旋即笑道:“这不是王妃么?怎么过来了?” “这个……”赵樱祈瞟了她一眼,“过几天就是齐敏县主的乔迁宴,可有收到帖子?” 陆侧妃双眼微闪,只笑道:“没有。” 赵樱祈一怔,失望地垂下头,然后转身离开。 陆侧妃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冷意。最近,这个王妃外出有点多了,听说还跟叶棠采要好,若再多出去几次,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王妃了吗? 这是陆侧妃不愿意看到的。她才是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皇上说过,她无正妃的名头,但却行正妃之权! 可是,即使如此想着,陆侧妃却有一股说不清的心酸感,酸溜溜的。 陆侧妃瞧不起赵樱祈,但却又忍不住嫉妒她! 赵樱祈出了陆侧妃的院子后,便独自往回走,越走便越伤心。 若是以前,她也不愿意出门,因为不论在哪里,不论遇到什么人,都爱埋汰她,反而在家里更自在一些,在外头还得被太子妃或是鲁王妃等讥讽。 但认识了叶棠采,赵樱祈又盼着跑到外头去,便是她跟自己说说话儿,她就能很开心了。 上次褚家摆宴,她还不知道,后来在丫鬟的口中才得知褚家摆宴了。 但王爷却带了陆侧妃去。 想着,赵樱祈便有些郁郁的,却也更委屈了。 赵樱祈实在太想去乔迁宴了,但王爷不让去,但她一定要去! 赵樱祈从未试过这么想要一样东西,反正一定要去!被他骂,被他打,撒泼打滚也得去。 想着,赵樱祈觉得自己要好好地计划计划!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 于是,她就直接奔向梁王书房。 彦东正守着门,看到她来,便挑了挑眉:“王妃来此有何事?” 赵樱祈见到他,就知道梁王一定在里面了:“我要找他。” “不能。”彦东轻皱着眉,“王妃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属下,属下会传达。” “不行。”赵樱祈垂着头,瞥了他一眼,若让他传,王爷直接拒绝了。 “那晚上再说吧!离着晚饭也不远了。”彦东说。 赵樱祈想了想,却摇头,现在她都有些怂了,若等到晚上,她可能不敢说出来,现在一鼓作气,要说的。 说着,赵樱祈便要进去,彦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挡,赵樱祈就推他:“王爷王爷” 彦东俊脸一阵青一阵白,想阻止她,但又怕把她推到地上去,给摔着了,还不敢碰到她的身体,否则王爷会剁了他。所以只得拿着手中的剑,挡在前面。 他像座小山一样,赵樱祈进不去,要急哭了,所以就哭:“王爷呜呜……嘤嘤嘤……” 梁王正在看折子,听得她在外头哭,脸上一黑,冷喝一声:“干什么?滚回去!” “我不滚!”赵樱祈在外头喊着。字<更¥新/速¥度最&駃=0 彦东脸僵了僵,不料,手上一个松懈,赵樱祈寻着空档,就从他臂下钻了进去。 “王爷!”赵樱祈奔到他面前。 梁王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何事?” “我……过两天就是敏敏的乔迁宴……我要去。”赵樱祈说着,便扁了扁嘴,垂下头,这几句可是鼓起了勇气。 梁王魅艳的脸一沉:“不准!滚回去!” “我要去乔迁宴……”赵樱祈说完,一咬牙,就奔过去,扑到他的怀里。 梁王被她撞得身子一仰,大怒:“你个蠢妇,想谋杀亲夫?” “去乔迁宴!”赵樱祈却死死抱着他不撒手,然后在他的怀里开始各种歪缠。 “不准!” “要去乔迁宴!去乔迁宴!去乔迁宴!” “不……准!” “要去乔迁宴!去乔迁宴!去乔迁宴!” “不……” “要去乔迁宴!去乔迁宴!去乔迁宴!” “准……” “谢谢王爷!”她娇娇媚媚地唤了一声。 梁王脸黑了黑,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外面的彦东默默望天:“……” 第361章 乔迁宴 九月中旬,天气越发的凉。 福寿纹花窗透过薄凉的阳光,洒落在地上。 陆侧妃正歪在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手里拿着一柄秋香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虎口轻轻敲着。 “侧妃。”这时,素秋走进来,小脸微微紧绷:“刚刚黄婆子去苹汀小筑送饭,还不见人回来。” 陆侧妃抿了抿唇,只淡淡道:“行了。” 王府的中馈都是陆侧妃管的,家里的丫鬟婆子自然都以她马首是瞻。昨天赵樱祈跑去了书房,自然有人看到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书房重地,那片花园不是谁都能进的。 昨晚丫鬟到苹汀小筑送饭,赵樱祈没有回来。素秋心里就酸溜溜的,今天一早又特意留意了一下,还是没回来,所以就回来给陆侧妃禀一声。 “好了,把帐册拿过来,我要对一下。”陆侧妃说完,手中的秋香折扇就往一傍的茶几上一扔。 素秋一怔,就点头:“是。” 但心里还是不甘心,出了门口,不由对着苹汀小筑的方向呸了一声,低声道:“还正室呢!大白天的居然勾搭王爷!不要脸!就连下面新进门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都比她端庄。” 不论如何,反正隔天齐敏的乔迁宴,赵樱祈终于可以出席了。 …… 九月十六,齐敏乔阡。 这一天一早,褚云攀去上朝。 叶棠采坐在妆桌上,秋桔拿着羊角梳子,正在为她梳头。 “小嫂嫂。”这时,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却见褚妙画走进来。 “你等一会,我马上就好了。”叶棠采淡淡一笑。 今天去齐敏那里,叶棠采自然是有叫褚妙画的,不但是她,就是叶玲娇与叶薇采也叫上了。再加上齐敏叫过来的几名世家之女,也能热热闹闹的。就当一场花宴。 “是。”褚妙画答应一声,就在小厅的小圆桌傍坐下。 秋桔轻捏慢拢,不一会儿就为叶棠采梳好了头,又簪上一支琉璃海棠花步瑶,又换了一身红色撒海棠花儿的对襟襦裙,便是明艳逼,人芳华非常。 叶棠采回头浅浅一笑:“走吧!” “好。”褚妙画欢喜地答应一声。 姑嫂二人一前一后地出门。 褚妙画跟在叶棠采后面微微一叹,自己了不过比褚妙书小两个月,等过了年,那也快十七了,但婚事还没有着落。 “西角门的马槽坏了,所以马匹和马车都在东角门那边,咱们去那边坐车。”叶棠采笑着说。 二人穿过一道月亮拱门,便在亭台楼阁里穿行着。 白露园时在,褚妙书正坐在水榭里做着绣活,一傍的绿枝和春山正侍立在此。 远远的看到叶棠采与褚妙画路过,褚妙书便是眉头轻轻地扬起:“她们这是去哪里?” 侍立在一边的春山道:“今儿个不就是那个齐敏乔迁么?她们俩就去那边呀!前几天秋桔还过来问过一声呢,我当然是拒绝了。姑娘现在可忙着为太子殿下做绣活儿,哪里有空出席这种无聊的场合。再说,离着婚期不到一个月,自然是不能出门的。” 褚妙书唇角翘了翘,满是得色,嗤笑一声:“二妹还跟着小嫂嫂到外跑呀……啧啧。” 绿枝笑道:“以为这样到外头乱走就能得到好婚事?以前姑娘都在外跑了整整一年,招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破烂探花,一个短命种,幸好当时都没有应下。到底,姑娘是个好命的,也是上天注定的!前面两桩都没行,那是因为,姑娘注定就是要嫁入太子府,注定要当人上人。” “现在谁不羡慕姑娘。”春山道。 褚妙书更是飘飘然了。 …… 叶棠采和褚妙书到了东角门,上了车,这才往齐敏的府邸而去。 马车走了一刻钟,终于走进一所三进的宅子,马车停在垂花门处,早有丫鬟看到来人,就奔了进去。 秋桔放下杌子,叶棠采和褚妙画下车,就看到齐敏迎过来:“你可算来了。” “我是第一个?”叶棠采笑着下了车。 “不是,玲姐儿第一。”齐敏说。 “哦,对哦,这时距离小姑的住处可不远,转过一条巷就是了。”叶棠采笑道。 “原本挑这里,想着靠你近一点。”齐敏拉着叶棠采的手,“哪里想到,你家那位这般厉害,直接封侯,那大宅子赐到了靖隆街,我去找你到是更麻烦了。幸好玲姐儿住这边,得空就到她家玩去。” 叶棠采笑了笑,几人跨进了垂花门,入门就见是一个宽阔的庭院,五间大正房,两边各有六间厢房,再加上前面的一排倒座,后面一排后罩房,倒是精致非常。 这间屋子叶棠采早就看过了。 齐敏修葺的时候,叶棠采就没少给意思。毕竟齐敏出身农户,对这些大户人家的布局不太清楚。 除了修葺和布局,叶棠采还帮着她挑了一些当用的丫鬟。 也没挑多少人。接了两家人,共有两个高壮的婆子,两名媳妇,三个丫鬟,并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子,齐敏一个住,倒是堪堪够用的。 几人走进正屋,只见一套梨木桌椅,圆桌傍,叶玲娇和叶薇采坐在那里,看到她都笑了起来:“棠姐儿回来了。” 不一会儿,齐敏所宴请的姑娘来了。 袁南莹、上官韵,还有二十来个文雅的姑娘,呼啦啦的来了一大堆。 丫鬟把人招呼到院子里,又在周围摆满是菊花,这些贵女便比起做菊花诗来,倒是热闹得紧。 叶玲娇怀有身孕,不宜去玩,只与齐敏和叶棠采坐在屋里。 叶玲娇松了一口气:“倒是凑合过去了,她们倒是好应付。” 齐敏扑哧一笑:“有这位在,有什么不好应付的。我可没请这么多人,有些是自己蹭着我请的过来的。”说着瞥了叶棠采一眼。 叶玲娇一怔,就懂了,有好些都是想来跟叶棠采套近乎的。 “棠姐儿!棠姐儿!”一个欢快的娇呼响起。 叶棠采一怔。 齐敏嘴角抽了抽:“那货来了!” 叶棠采抬头,只见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白色的上襦,下身撒着粉白花瓣的红色齐胸襦裙,胸前飘带飞扬,一张娇嫩的小脸笑得像朵花儿一般,正提着裙子噔噔噔地奔过来。 第362章 “棠姐儿。”赵樱祈咯咯笑着,担着裙子飞了上来,接着就扑过去,坐到叶棠采身边,抱着她的手臂。 “你怎么过来的?”齐敏墨眉轻挑。 赵樱祈嘟了嘟嘴,往叶棠采身后躲,低声道:“就那样过来的。” “你怎么来这么晚?”叶棠采见她能来,很是开心,笑着道。 叶薇采伏在叶玲娇耳边,低声道:“这小姐姐是谁?” “梁王妃。”叶玲娇轻声说。 叶薇采怔了怔,不由暗地里好奇打量赵樱祈,这就是传说中的梁王妃啊?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啊,对了,你给我带什么礼了?”齐敏突然看着赵樱祈。 赵樱祈一怔:“礼物?” “对啊,礼!”齐敏瞪大双眼,“我今天乔迁,你难道就空手而来吗?” 赵樱祈小脸僵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居然要带礼的? 能出来玩,她只顾着开心,哪里想到要带礼的。家里的人情往来全都不用她负责,便是出门,也是只跟着梁王就行了。 齐敏见她一脸懵圈的模样,便气瞪着她:“连这么点事儿都不懂,你怎么长大的?” 赵樱祈便垂着头不作声儿。 怎么长大的?她都不愿意想了,反正都是些不好的记忆的。小时候他对她的欺负,可是很蛮横的,直到长大了,大家也不是小孩子了,他才不揪她。 “好了,她也不过是忘了。”叶棠采见叶玲娇和叶薇采等都在此,这样下赵樱祈的脸面,会很难受的,连忙替她解围,“不早了,摆饭吧!” 齐敏轻哼一声,站起来叫来丫鬟,让摆饭。 一会儿用过饭,女眷们便一一地散去。 叶玲娇有孕在身,也早早地走了。 叶薇采与褚妙画在廊下逗着挂在此处的鹦鹉玩。 齐敏在后院里养了几只才刚出生的小兔子,一蹦一蹦的,也不怕人,不知多好玩。 赵樱祈就蹲到地上,拿着胡萝卜去喂它们。 叶棠采与齐敏在一傍的枫树下对弈,秋风微凉,火红的枫叶缓缓地掉下来,倒是自成一翻美景。 “王妃,该回了。”这时,魏嬷嬷走进来,脸色一如既往的黑沉沉的。 赵樱祈一怔,手里还抱着一个兔子不愿意撒手。 “嬷嬷,现在不过是未时,也不是太晚,不急着回去。”叶棠采站了起来,笑着道。 魏嬷嬷皱了皱眉头,冷冷道:“王爷让用过午饭就回,不准多留,没得总干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赵樱祈听着,便是蔫蔫的,站了起来。 叶棠采已经站了起来,走过去拉着赵樱祈,轻皱眉头:“她来得又晚,一来就吃午饭了,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呢,左右也剩咱们几个人,也不出这屋子。” 魏嬷嬷见赵樱祈跟叶棠采和齐敏玩得好,老脸绷得更紧了,声音越发的冷:“王妃,还不走吗?王爷要生气了。” 赵樱祈小身子一颤,粉嫩的小脸有些白,垂下头来,便要走,叶棠采连忙拉住她,对魏嬷嬷道:“我知道嬷嬷也不过是尽职尽责,但还请……王爷给我家三爷这个面子吧。” 魏嬷嬷老脸皱了皱,提到褚云攀,心里软了几分,见叶棠采姿态婀娜,却行事得体,心下到底有几分欣慰,便卖了这人情:“那好吧,酉时一刻一定要走了。” 赵樱祈听着,脸上一喜。 “谢过嬷嬷。”叶棠采笑道。 “嬷嬷到这边吃茶吧!”齐敏连忙上前,拉着魏嬷嬷到外头去。 直到齐敏与魏嬷嬷的身影消失在义门处,赵樱祈才松了一口气儿,一把抱着叶棠采:“棠姐儿对我最好了。” 叶棠采见她开心的模样,也是笑了笑。 赵樱祈又蹲下来,拿起一个胡萝卜喂兔子。 叶棠采坐到她身边,看到她露出的一截臂儿青了一块,又见她垂头时,藏在衣领露出那么一大块痕迹,便惊了惊:“樱祈,你还好吧?” 赵樱祈见她瞧自己的脖子,便伸手捂住,抽了抽鼻子:“我觉得快要被他弄坏了……” 叶棠采瞧着很是心疼。 “可是为了出来见棠姐儿……下次还要。”赵樱祈抬起一双汪汪的大眼。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瞬间无语了。所以,她这是卖了自己才能跑出来的?这牺牲不知说小呢……还是大。毕竟她跟梁王可是多年夫妻了……但瞧着她这么凄惨的模样,该算大吧! “棠姐儿。”齐敏从仪门走进来,笑着道:“咱们快把这一盘棋下完,晚些儿烤鹿肉,再放天灯。” “好。”叶棠采笑着点头。 二人又坐到枫树下起棋来。 这盘棋下得也快,两刻钟就下完了,齐敏伸了个懒腰,突然怔了:“她在干什么?” 叶棠采回过头,只见赵樱祈蹲在地上,跟一个小屁孩在捏泥人。那小屁孩五六岁,正是齐敏买回来的婆子的孙子。 只见赵樱祈拿着一个小泥人,捏着泥人的手,只听啪叽一声,小泥人的手被掰断了:“掰掉你的小手手!再掰掉你的小脚脚!咯咯咯。”字<更¥新/速¥度最&駃=0 齐敏看着,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泥人是谁?”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如无意外的话……是梁王。” 齐敏身子抖了抖。 叶棠采走过去,笑道:“哇哦,这泥人捏得好漂亮。” “是吗?”赵樱祈喜滋滋的。 “瞧吧,捏个泥人也能捏好,做别的怎能不好呢?”齐敏也走过来,轻哼一声。“我跟你讲,像你这样,如果哪天你家王爷把你休了,你就等着饿死了吧!” 赵樱祈小脸僵了僵,看着叶棠采。 齐敏大怒:“你看着她干什么?她不会要你!” “你笨,那你就多学点吧。”齐敏气道。“下次棠姐儿家乔迁,你总不能再空手来吧?把上次的络子打十个八个去。” 叶棠采点头:“对对,我想要啊!” 赵樱祈一怔,便点头:“好。” “咱们吃鹿肉去,吃过就回去了。”叶棠采笑着道。 赵樱祈欢喜地点头,就站起来。 齐敏让人带着她去洗手。 现在屋时右侧剩下齐敏、叶棠采、赵樱祈和褚妙画、叶薇采。 齐敏便让人在屋里备了一桌,又在外面庭院备了一桌,她们在屋子里吃,外头的,招待秋桔和魏嬷嬷几个有脸的下人。 第363章 跪 一会儿用过饭,魏嬷嬷就催着赵樱祈走了。 叶棠采还在跟齐敏聊天,坐在树下,准备摆棋局。 这时,却见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奔进来:“三奶奶。” 叶棠采回头便是一怔,这丫鬟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西跨院当粗使的香儿,叶棠采见她大汗淋漓的样子,就笑了笑:“咦,你怎么来了?” 香儿脸色铁青:“秋桔姐姐让我来,说家里面发生了要紧的事情,三奶奶快回家吧!” 叶棠采一愣就点了点头,回头对齐敏说:“我先回去。” “好!”齐敏连忙起身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薇姐儿跟着我走,等我和画姐儿回家后,就让庆儿送你回去。”叶棠采说。 “好的。”叶薇采点了点头。 于是几人便急急地出了垂门花,上了车,便一路往褚家而去。 半刻钟之后,终于回到了长胜街。 才走入这条街,只听得外头过份熙熙攘攘,等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叶棠采只觉得外面一片片的吵闹声。 “三奶奶……”外面的庆儿突然唤了一声。 “怎么停在这里了?”褚妙画说着,掀开了窗帘,“咦……” 叶棠采已经掀开了另一边的窗帘,只见这里正是褚家的正门,一大圈的百姓围在这里,不知在看什么热闹,一边低声议论着,一边指指点点。 “哟哟哟,三奶奶终于回来了。”外面远远的娇笑声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叶棠采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们最讨厌的绿枝。 “三奶奶,你总算回来了!”马车的帘子一下子被打开,来人正是秋桔。 惠然已经跳了下车,放下了小凳子,然后伸出手来。 叶棠采扶着她的手走了下来,叶薇采和褚妙画也跟着相继下车,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围住大门前,有些人好像听到她回来了,便开始窃窃私语。 叶棠采小脸沉了沉,往大门走去。 人群看到她都主动让出一条路来,等挤进了人群,只见一名干瘦的中年男正跪在褚家大门前,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青布衣,但还算干净,头发也是梳得一丝不苟的,用布巾扎成个发髻。 他正咬着牙,垂着头,一脸悔恨的模样。 看到这人,叶棠采明艳的小脸一沉,叶薇采却是脸色一变,即使瘦了很多,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叶薇采小脸有些白:“爹……” 叶棠采小脸黑了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承德! 自从上次他和殷婷娘在公堂之上被打了一顿板子之后,殷婷娘对叶承德彻底不抱希望了,于是就走上了出去卖这条路,还一脚蹬了叶承德,跟一个盐商跑了! 当时叶棠采等人看戏看得不知多爽。 后来,因着褚云攀那边的事情倒是把叶承德这渣给忘记了。哪里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跑出来作妖。 不,就是因为他落到了这个地步,所以才会跑出来作妖! “薇姐儿……”看到叶薇采,叶承德一喜,又看着叶棠采,红着眼圈,一脸自责地道:“这些年来……是我不好……是我被殷婷娘那个贱人给迷惑了,我特意来跟你道歉的……特意来谢罪……” 说着,便垂下了头,用衣袖抹着泪。 叶棠采小脸一冷。 “唉,浪子回头金不换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围观的百姓不断地议论着,特别是那些年老的,更是同情叶承德。 “小嫂嫂,瞧瞧,你爹正跟你道歉呢。”一个带着嘲讽的娇笑声,越过人群传过来。 却见褚家大门早就打开了,褚妙书和秦氏正站在大门口的台矶之上,褚妙书穿着一身秋菊纹的交领襦裙,手执一柄半透明的罗扇,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 啧啧,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好戏看。 叶棠采明艳的小脸冷了冷,周围的百姓见此,不由皱起了眉头。 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说:“侯夫人,你瞧,你爹在跟你道歉呢!” 叶棠采小脸黑了黑。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一个好人,天天做好事,突然一天做了一件坏事,就会被人唾弃。一个坏人,整天干恶心的坏事,突然一天道歉了,别人就会被他感动。 百姓们见叶棠采神色冷冷的,一个老大娘说:“唉……到底是亲生父亲啊!人家都道歉知错了,还不快挽起来,扶进屋里。” 秋桔气不过,冷声道:“道歉有用,要官府干什么?要不要砍你一刀,再跟你道个歉试试?” 周围的百姓一怔,接着全都爆发了。 刚才的老大娘怒道:“有你这样说话的?那到底是生你养你的亲爹,人都会犯错!只要改就行了!现在都洗心革面了,何苦逼得亲爹跪子女?这简直是作孽啊!”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百姓们更起劲了。 叶承德原本跪在此处,只觉得极其的屈辱,但现在人人都站在他这边,帮着他说话,他也不觉得太丢脸了,便哭着说:“只求棠姐儿原谅为父……为父……当年不过是被那个贱人迷惑……现在我被赶出家门,没吃的,没住的……天天扛着书桌到外头给人写信……也不过只赚那几个铜板,连买几个馒头都不够……但我都受着……因为这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指望着你奉养……只盼着你原谅为父……” 周围的百姓一阵阵的同情。看着叶承德那一身洗得发白,还打满补丁的旧衣,再看看叶棠采那一身凌罗绸缎,当真是…… “小嫂嫂,你就原谅叶伯父呗。”站在大门台矶上的褚妙书一脸怜悯地看着叶承德,“唉,叶伯父真可怜。小嫂嫂现在是侯夫人,又赐了侯府,赐了这么多田产……但作为生父的叶伯父却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出去摆摊,天天赚的几个铜板,还买不了几个馒头填肚子,但这几个铜板,小嫂嫂的一口点心也不止这个价。” 秦氏眼里满满都是嘲讽,想要叫叶棠采把叶承德扶进去,但却又不开口,叶承德多跪一会,叶棠采就多一分罪。只皱着眉头道:“三郎媳妇,为人子女,该奉养父母,哪有你这样不孝的!” “对啊对啊!”周围的百姓连忙附和着。 秦氏和褚妙书一阵阵的舒爽。 好久没有百姓站在她们这边了,以前但凡是发生点什么事儿,百姓都是唾骂她们的,现在,终于风轮流转啊。 叶棠采看着叶承德,便呵呵冷笑起来,真是好计策。 不论他以前犯过什么,只要认错了,又占着生父的身份,占着一个孝字,跪在她跟前,就能逼死她! 而且,他这样做,可不止是想要逼死她这么简单。因为他知道,这样逼不死她!也不过是坏一坏她的名声而已。 他这样做的目的,那是逼着她把他带进褚家。 这样,人人都会说她原谅了他,博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名声。然后再借着褚家的势,或是借着褚云攀的势,回到叶家去,继续当叶家锦衣玉食的大老爷。 “行了,三郎媳妇,还不把亲家公搀起来。”秦氏心里一阵阵的舒爽,却板着脸,用教训的口吻道:“平时……对我这个母亲……就算了。但这是你的亲生父亲,生养了你一场,怎能让他跪在此!快接进家里,好好地奉养着。” “可不是!”百姓们点头,特别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和大妈,最怕就是儿孙不孝,所以特别的激动,“侯爷这么忠义,侯夫人却这般不孝!瞧瞧这一身绫罗绸缎的穿着,而父亲那连饭也吃不饱!子女奉养父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否则要遭雷劈!” 叶棠采眼里闪过厉色,正要说话,不想,远处一个怒喝声响起:“你在这干啥呢?” 叶棠采一怔,周围的人也是一怔,只见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年走过来,长得极为俊美,身体修长,可惜的是,走起路来却有些跛,不是别人,正是叶筠。 第364章 当大爷 看到叶筠,叶棠采一怔。 叶筠不是出了京治腿么,居然回来了! “大哥。”叶薇采看到叶筠就怯怯地叫了一声。 百姓们怔了怔,便知道这位竟是叶棠采的亲哥哥,叶承德的亲生儿子。 “筠哥儿……”叶承德却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才道:“最近……还好吧?” “托你的福,死不了。”叶筠只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快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叶筠居然说他丢人现眼!叶承德自来是个要脸面的,哪里受得了别人这样说他,脸色登时铁青一片。 “哎,叶家小哥怎能这样说话?”秦氏却冷笑一声,“虽然亲家公有错,但现在都道歉了。” “瞧瞧叶伯父多可怜……”褚妙书一脸怜悯地道。“吃不饱穿不暖的……作为子女,小嫂嫂怎能不奉养。” 叶筠皱着眉,却看着叶承德:“你就算真的想要人奉养,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奉养。妹妹一个外嫁女儿,难道还把父母接回家养着?”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一愣,对呀,叶棠采可是外嫁女,就算真的要奉养什么的,也是叶筠这个儿子来。 “我,我只是来道歉!”叶承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人家来道歉,都跪下来了,居然还不原谅。”褚妙书嗤笑。“这是不孝!” 叶筠却没有理会她,只看着叶承德:“当初为了那个女人,你偷了娘的嫁妆。知县要打你板子,我替你挨了二三十板子,臂部都打烂了,够孝顺了吧?” “这些旧事……”叶承德脸色一变,想说不要再提了,过去就过去了,但一时之间却没人接他的话。 “结果你却说那个野种是你的亲生儿子,还说是嫡长子!夺走了我的的继承权!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这就算了,当时若不是我帮着许瑞那个野种,他早就被人给打残了。结果别人过来算帐,你们为保许瑞把我推出去,把我的腿给打断了!你作为我的亲生父亲,却连帮我说一句话都没有。”叶筠拍了拍自己的腿,一边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被人扔到城外,你都没来看一眼。” 周围的百姓听着一阵阵的唏嘘。 这些指责叶承德的话,若是叶棠采说出口。别人只会说她推卸责任,不孝顺。因为叶棠采现在过得好好的,锦衣玉食,还当了侯夫人,简直是步步高升。 但偏偏这一翻指责,是叶筠说出来的! 叶筠现在正蹶了一条腿,别人看着这样一个英俊的大小伙,居然断了一条腿,便是个个心生怜悯,不由得又想起叶承德的所作所为。 叶承德感受到气氛和别人对他目光的变化,心下大急,正要反驳,但一时不知如何去驳才好,只捂着脸,唔唔地哭着说:“我……我现在已经在道歉……我就是知道错了,所以才来道歉的!” “行,你现在要道歉可以!”叶筠气道,“那你回家去跪祖父啊?你在这里跪妹妹干什么?你最对不起的人是祖父、是叶家!因为作的妖,把祖父骗得团团转,差一点儿就认了一个野种回家!混淆血脉!这等天理不容的大事啊!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叶承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撇清:“是,是我糊涂了……幸好没有酿成大错,所以我现在才来道歉的。” “您道歉?您道歉也不要在这里跪妹妹啊!哪里有父亲跪女儿的?你难道听不到周围的百姓怎么说了吗?个个都在骂妹妹不孝?你这是故意让她被人骂的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全都愣住了。 叶棠采眉毛一挑,叶筠还是没变,说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区别是,以前用在歪路上,现在用在正路上。 叶承德只觉得老脸一阵阵的发烫,跪在地上,也觉得地上好像是带着刺一样。现在是,他继续跪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一时之间难堪极了。 叶棠采呵呵一笑:“你真心道歉,那就回家跪祖父去!因着此事,祖父被削掉了侯位,革徐职位。咱们整个叶家,本来是好好的侯门世家,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这全都是你造成的!你最对不起的不是叶家吗?不是叶家列祖列宗吗?你要真心道歉就回叶家去,跪在叶家的门前,请求祖父原谅。” 叶棠采觉得叶承德最对不起的是温氏,但这种话现在不能说,只能拉叶鹤文出来挡着,叶鹤文一个孝字可以压着他。 百姓们一怔,好些都醒悟过来了,对啊,若真要道歉,就该找叶家,找自己的老父亲,跑来跪自己的女儿干什么? 叶承德老脸铁青,因为他跪叶棠采,那是天理不容的事情,百姓都会同情他生父跪子女。若他回去跪叶鹤文,叶鹤文不原谅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真跪断双腿,百姓们也不会怜悯他一分。 秦氏有些气恨地抿了抿唇,笑道:“既然都来了,三郎媳妇就跟亲家公一起回一趟娘家吧。” 叶承德正为难,听到这话,双眼一亮,他就是要这个结果!如果叶棠采跟着他一起回了叶家,说不定能留在家里。 叶棠采却笑了笑:“母亲这话不妥。他是下足了诚意道歉的吧?是真心想要道歉的吧?”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走上台矶,站到秦氏身边,回过身来,看着叶承德。 叶承德脸上一僵,一时不知叶棠采打什么主意,但现在只能点头:“我自然是真心道歉的。” “嗯,那就好了。”叶棠采点了点头,“谁都知道我现在是镇西侯夫人,我若跟着去,祖父说不定会觉得我以权压人。就算口中说着原谅,但也不是真心的!说不定会气得病倒!所以,还是请你自己回去跪着,这才显诚意,这才是真心道歉。再说,不是有哥哥么?” “走吧!还不回家跪着!扒拉着这个,扒拉着那个。”叶筠皱着眉头拉他,“其实你不是想道歉,你是在外头穷怕了,所以非要拉着妹妹一起回去,好让祖父原谅你!所以,你不是想道歉,你是想回家当大爷的吧?”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们全都脸上僵了僵,接着,瞬间懂了,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全都一脸鄙视地看着叶承德! 刚才就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现在才懂,那不是想道歉,是想回家当大爷啊! “还不走?”叶筠有些怒了。 叶承德被当众拆穿,也是没脸留了,便顺着叶筠的动作站了起来,最后狼狈地离开。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转身,就走进了大门。 秦氏脸上黑了黑,褚妙书轻哼一声,有些不甘,却上前拉着秦氏道:“娘,她自来就是个巧舌如璜的。咱们也不在这些腌臜事情上动心思儿,等我当上了太子侧妃,我要她名正言顺地跪在我跟前!不是咱们算计,不是用什么方法,而是叫她跪,她也不敢不跪!我可是天家的人!” 说着一脸得色。 秦氏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笑着道:“我儿说得对。”说着就拉着褚妙书的手,往屋里走。 等众人进屋,大门才缓缓地关了起来。 百姓们见关门了,这才散了,一边走着一边议论着刚才的事情。 叶棠采和褚妙画都进屋了,叶薇采却爬到了马车上:“庆儿,送我回去吧。” “好的。”庆儿答应一声,这才甩起了小马鞭,朱轮华盖大马车得得得地走在热闹的街上。 却说叶筠拉了叶承德之后,就把他塞到一辆马车里,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叶家。 马夫在大门前停下,叶筠先跳了下来,冷冷地对叶承德道:“到家了!爹请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好好跪着,让祖父原谅你。” 叶承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种只会被骂,没人帮他说话的事情,他才不想要做,实在太没脸了。 但现在骑虎难下,所以只好下了车,扑通一声,跪到了大门外。 周围的百姓看到有个人跪在门前,不由一惊,迅速围了过来。 在这附近的,都是街坊,大多都见过叶承德的,也知道他的事情。现在居然看到他跪在此处,都议论起来。 “啊,他怎么跪这里了?不是跟那个无耻的外室在一起么?” “外室蹬了,出去卖,还跟一个盐商跑了!哈哈哈!” “啊?那殷婷娘出去卖过?” “对对!她还做过我生意!啧啧啧!” “他现在跪在这里求原谅么?活该!这种坑害嫡妻,坑害亲爹,坑害列祖列宗的混帐,打死也不为过!” “对对,打死都不为过!一直放着他在外头,没有找人打他,打那个无耻的外室,已经仁致已尽了,居然还脸跪在这里求原谅!果真是无耻之极!” 听到这些话,叶承德脸色更脸看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所以,跪在褚家,和跪在叶家,那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承德简直要气死过去了。 安宁堂 叶鹤文听得叶承德正跪在外头,气得狠狠地拍了一下身边的炕桌:“那个帐混东西,居然还有脸跪!让他滚!” 叶鹤文简直要气死叶承德了,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若不是叶承德,叶筠的腿不会废,自己跟叶棠采的关系不会那么差,也不会被害得被削爵。 说不定自己因着褚云攀还能更上一层楼,结果全都被叶承德给毁了。 “老太爷。”这个时候,孙氏和叶承新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孙氏道:“听说大哥跪在外头?唉,怎么这么可怜呢……” “爹……”叶承新干咳一声,“虽然大哥有错……但知错能改……到底是咱们叶家的嫡长子啊!” 以前,叶承德不知多恶心叶承德,觉得叶承德挡了自己的路,恨不得他跟外室跑了。 但现在,叶梨采嫁到张家去之后,不但没有像以前想的那样风山水起,反而在张家的处境越来越差! 反观叶棠采,一朝翻身,从状元夫人到侯夫人,居然步步高升,一路高歌! 而且,上次还传出叶棠采旺夫的事情。 叶梨采在张家的处境更难了,孟氏越来越看叶梨采不顺眼,张博元还抬了好几名妾室,有一个都怀孕了! 孙氏和叶承新简直把叶棠采恨死了。可恨叶棠采现在是侯夫人,他们又不是住在一起,跟本不能拿她如何。 现在居然冒出叶承德的事情来! 他们便想叶承德回家里来,重新当叶家的嫡长子,就算不能干什么,也能恶心死叶棠采。 因为叶承德干出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对温氏造成那么多伤害,最后居然还活得如此滋润,还是叶家高高在上的嫡长子。 换了他们是叶棠采,心里也会膈应死。 第365章 一直聪明 叶鹤文听着,花白的老眉却突突跳着,最后怒喝一声:“什么嫡长子?我们叶家没有这种混淆血脉,把咱们祖宗的基业都拱手送给野种的畜牲!” 孙氏和叶成新被他骂的脖子一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孙氏铁青着脸:“老太爷……大哥的确是过分……” 说着却见叶鹤文冷冷的盯过来。 孙氏连忙呸了一声:“他不只是过分,简直是畜牲!把咱们整个叶家害成了破落户!毁了我们的祖宗基业!现在咱们叶家都不知成什么模样了……别人都在笑话我们家呢……” “行了,不要再说了。”叶鹤文都不想听了,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正因为如此才要让大哥将功赎罪!”孙氏哪里肯罢休,急急的说,“老太爷,你看一看,现在大姑奶奶都成侯门夫人了,但咱们还是破落户!一点也不帮扶着家里,那都是因为跟家里不亲厚。” 叶鹤文老脸绷得紧紧的,他早就气恨叶棠采不尊敬他了,现在孙氏一提,对叶棠采又恼恨了一分。 “什么叫不亲!”苗氏在心里暗骂一声孙氏挑事精,冷冷地说,“他的亲哥哥还在家里呢,难道还不帮着家里吗?” “亲哥哥?呵呵,笑死我了。也不看一看筠哥儿以前怎么对待她的?她就从来没有原谅过!也不过是看在大嫂的脸面,所以才不对他横眉瞪眼的。就算是筠哥儿留在家里,她也是对家里淡淡的。”孙氏说,“她还恨不得踩几脚呢,还想她帮扶?” 叶鹤文的脸色更难看了。 “现在大姑奶奶最在乎的就是大嫂了。所以”孙氏眼里精光微闪,“不如把大哥接回来,现在大哥也是改过自新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到时求着大嫂原谅!若大嫂回家了,那就亲厚多了。到时大嫂多说几句话,这不就把家里扶持起来了。” 叶鹤文听着双眼一亮。 苗氏字的脸色都变了:“现在还不够帮扶?你还想要个怎么样的帮扶?看看玲姐儿,若不是棠姐儿,玲姐都不知道要嫁到什么人家去了。” 孙氏脸色变了变:“不就一个探花吗?这倒是好听,到底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小官。” “一个探花郎,你还嫌弃呀?那博元还考什么?努力读了这么多年书,不就是想混个功名吗?”苗氏冷冷的一笑,“多少高官都是科考出身的,你还瞧不起。” 孙氏听得她提张博元,便是一噎,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苗氏继续道:“说起来,梨姐儿也是嫁得好呀,也不比棠姐儿差到哪里去,那是正三品大臣家!皇上可是十分器重张家的。怎么不让梨姐儿帮扶一下家里?” 孙氏脸沉了沉:“那张家……”她想说叶梨采现在在张家不太好,但这种没脸的放在,要她如何说得出口,只张着嘴,憋着一口气。 苗氏却笑了:“我知道,现在梨姐儿在张家处境不太好,那棠姐儿的处境就很好吗?不论怎么说,梨姐儿现在还是嫡长孙媳妇,还生下了嫡长子。而棠姐儿与嫡母,到底不比张博元跟孟氏等人亲厚。再说,现在连我这个当娘的,都觉得玲姐儿而嫁的好,你还真的要往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说着看着叶贺文:“老太爷,你说是不是?” 叶鹤文只冷冷的“嗯”了一声,他自己就是读书人,所以特别高看读书人。他自己也不过是二甲进士出身,所以特别的眼馋状元探花。 叶玲娇能够嫁给探花郎,那真是清贵又有脸面。 但是,以前他早就放弃了自己的仕途,从未想过要官复原职,但现在孙氏一说,不由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所以对于苗氏的话,答应的不咸不淡。 孙氏见此,只道:“这一桩婚事……是陈家先看上的,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她本来就是跟玲姐儿要好,褚家现在这般是皇宠,自是张家不可比。但她却也不想法儿让家里拿回侯爵,也不想法儿,让老太爷官复原职。” 这话简直说到了叶鹤文的心坎里面去。 苗氏怒道:“现在风光,以前不知多惨。梨姐儿现在不行,但以前那可是风风光光的呀!当时刚刚怀孕时,不知多得宠!老太爷被贬职时,她咋就躲起来了,也不叫着张赞到皇上跟前出力,把老太爷的品级升回去!” 叶鹤文闻言,便冷冷地扫视着孙氏和叶承新。 的确,当时她被贬时,叶梨采在张家可是风风光光的,却躲起来不闻不问的。 孙氏和叶承德脸色铁青,孙氏只讪讪道:“到底……是隔了两层的,梨姐儿也做不了主……” “梨姐儿做不了主,那叫博元出力啊!叫博元跟张赞提啊!”苗氏笑道。 孙氏黑着脸:“整天向着娘家……就怕博元心里也不高兴!到时伤了夫妻情份。” “唷,原来梨姐儿这样想的呀!不敢帮着娘家,怕伤了夫妻情份。”苗氏呵呵一笑,尖尖的柳眉挑起,“那现在你叫棠姐儿帮着娘家,就不怕云攀不高兴,伤了他们夫妻的情份?” 孙氏一噎,瞬间无话可说了。 “整天唧唧歪歪的,自己做不到的事儿,叫着别人做倒是叫得响亮!成天里就想着些只管官家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歪事儿。”苗冷笑。现在叶玲娇嫁好了,她也没有什么顾虑了,怼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叶鹤文便是再想叶承德回来,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没得弄得他像整天想算计人的。 叶承新冷瞪孙氏一眼,喝道:“你个该死的婆娘!成天见的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说着就拱了拱手,“母亲,她就是抱怨个一两句。而且,她如何想,都不关咱们的事情。咱们越扯越远了,现在大哥就跪在外头,咱们商量的是要不要接受大哥的道歉……到底大哥是咱们的血亲……” 他知道,其实叶鹤文是被说动了的,不过是拉不下脸面而已。 叶鹤文脸上下垂的肉抖了抖,便说:“那……”就等着叶承新多说几句,他就同意了。 苗氏立刻喝止:“若棠姐儿愿意原谅叶承德,刚刚跪在褚家,就把他叫进褚家了,明显是她不愿意,觉得这叶承德恶心巴拉的。老太爷还要带他进家里呐?” 叶鹤文听着,就是浑身一凛。叶承德能不能跟温氏复合还是未知数,若是不能,那叶棠采简直要恨死娘家了。 鹤文气得瞪了孙氏一眼,又冷冷的看着叶承新:“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把那个逆子给赶走!” 叶承新脸色一僵,只好恨恨的转身离去。 孙氏也没有脸面呆了,就跟着叶承新一起离开。 夫妻俩离开了,叶承新狠狠地蹬了孙氏一眼:“真是的,连话都不会说。” 孙氏只低着头,心里面恨恨的,却不敢作声。 叶承新去找了管家,让管家出去赶叶承德。 毕竟他可是叶承德的亲弟弟,他去把他赶走,一定会落下一个不好的名声。 叶家大门外,早已经围了一圈圈的人,对着叶承德指指点点,叶承德跪在那里,恨不得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这个时候,大门哐的一声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半老头儿走出来,看着叶承德就皱了皱眉头,冷冷的说:“大老爷你何苦为难老太爷呢?老太爷现在听到你的名字,都气得躺到床上去了,若是真心道歉,那就离得远远的,不要在这老太爷了。” 管家说着,就轰的一声把大门给紧紧关上了。 周围的百姓嘲笑得更大声了,叶承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哪里还待得下去,最后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在对面一条小巷里,一辆马车正停在那里,庆儿坐在车辕上,回头对叶薇采说:“三姑娘,快回去吧。” “好。”叶薇采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多怕碰到了叶承德,若是叶承德拦住了她,让她跟里面说情,她都不知道多为难。 前一段时间,她出门的时候被叶承德拦了几次,好几次她都是扔下几两银两就跑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庆儿把叶薇采送进门以后,就驾着小马车回到褚家去了。 回到家里,接着就禀报了叶承德的情况。 叶棠采正坐在庭园的芭蕉树下看话本子,听得这事,便冷冷一笑。 “实在太无耻了。”秋桔冷声道。 这个时候,褚云攀从大门走进来。秋桔一怔,忙笑着迎上:“三爷回来了。” 叶棠采也看到了,心里喜滋滋的,丢下话本子,蹦过去,笑得甜甜的:“三爷。” “嗯。”褚云攀看着她甜美媚艳的笑容,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把她揽进怀里,然后一步步往里面走,“这秋风越来越厉害,怪冷的,无事不要在外面坐。” 叶棠采小脸一红,其实她坐在外头,那是因为,他回家她就能第一眼看到。不知为何,现在天天都巴着他回家。 每天他回家的时候,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乐不开支的。 “不说话?”褚云攀轻笑,把她往怀里勒了勒,垂头在她娇唇上轻轻一吻。 叶棠采小脑袋抵在他胸前,纤长的手指在他胸口戳了戳,咬唇道:“我在这里看着你。” 褚云攀瞬间意会了,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那在这个方向开一个大大的窗。” “不嘛。”叶棠采摇头,“咱们的新房子快修葺好了,也快搬过去了,何必再在这里动工程,没得又招人眼。” 褚云攀剑墨轻挑:“我记得靖隆街那边没有这样的窗户。” “我……”叶棠采仰起头,看着他,眯着眼笑:“我让人改了。” 褚云攀一怔,哈哈一笑:“哎呀,为什么我家棠儿这么聪明?” “一直!”叶棠采咯咯一笑。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屋里走。 一大嘴狗粮这样甩过来,秋桔和惠然被喂了满嘴,秋桔脸僵了僵,只笑道:“三奶奶和三爷整天粘粘糊糊的。” “习惯就好。”惠然说。 “我去打水。”秋桔微微一叹,说完就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秋桔就打了一盘温水,走进屋里,只见夫妻二人正坐在窗下的太师椅上,茶几上放着一套碧玉茶具,叶棠采正在泡茶。 秋桔扛着铜盘走来:“三爷快洗把脸吧。” 一边说着,把水放在一傍的脸盘架上,又递过叠好的毛巾。 “不洗。”褚云攀连头都没有回,托腮看着叶棠采笑,“娘子好久没有指教为夫棋艺了,咱们来一盘。” 叶棠采笑道:“外面风大,你一脸的灰。” 褚云攀抹了两把,没有灰,又见叶棠采已经接过帕子,打湿了,便笑:“那就洗了。” 接过帕子,抹了脸就掷回水盘里,微微溅起几滴水让秋桔衣服湿了几块。 “去换个衣服。”叶棠采说着推着他走进卧室。 秋桔回过头,只见叶棠采一边跟褚云攀说话,一边帮褚云攀解着外衫。便扛着铜盘出去倒水。 水都倒在芭蕉树不远的树丛中,又进屋里收拾褚云攀换下的衣服,就走到后院那边洗衣服了。 惠然走过来:“啊,怎么这个时候洗衣服?凑到明儿个再洗。” “反正风大,洗了明天就干了。”秋桔说着突然双眼一亮,“对了,今天大公子回来了,那太太也是该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太太吧!” “对啊!”惠然也点了点头。 “走走!”秋桔说干就干,把手中的衣服放到盘子里,便拉着惠然进屋。 走进西次间,只见罗汉床上的炕桌摆着一盘棋,叶棠采与褚云攀一人一边坐着,正在对弈。 秋桔和惠然欢喜地奔过来:“三奶奶,今天太太是不是回来了?” “是啊!我那个蠢哥哥回来了,那她定也回来了。”叶棠采点头,“正要跟你们说呢,明儿个就去看娘。” 褚云攀听得丈母娘回来了,连忙说:“那等我下朝,到时一起去。” 叶棠采心里高兴,连忙点头:“惠然快让庆儿去我娘那边,给她说一声。” 惠然连忙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第366章 不端庄 第二天中午,等到褚云攀下朝,夫妻二人就带上礼物,一起往大明街而去。 夫妻二人坐着马车走进秋家,蔡嬷嬷早就等在那儿了,看见一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走进了,赶车的又是庆儿,连忙往回跑:“太太,姑娘和姑爷过来了!” 屋子里面的温氏一听,连忙扔下手中的一卷书,理了理云发,就笑盈盈的走出去,跨过垂花门,就看见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那里。 男子还年少,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玄色腾云锦袍,赤红溜边,苍色连勾雷纹金缕带,衬出一身尊贵非凡。正微微的仰着头,乌黑的华发披垂而下,身材高挑雅致,却有一种顶天立地的英姿焕发,气质浑厚而清绰华贵,容貌迤逦,让人移不开眼。 他正伸出手来,朝着马车里递。 一只纤长的小手搭在他的大手着,接着,一只裰着莹润珍珠的莲花缎绣鞋先踏出,一袭刻丝撒花水雾裙垂落。螓首蛾眉的少女钻了出来,红唇挑起,往这边看着过,便是微微一笑:“娘。” 此一笑,便是华灿辉影,美艳非常。 温氏看着二人,不知为何,双眼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只见褚云攀人中龙凤,叶棠采春风得意,褚云攀对叶棠采呵护备致,心里好像有什么悄悄地绽开。 自己的女儿,很幸福! “娘。”褚云攀看到温氏,就微微一笑。 “快,进来吧!”温氏笑着说。 叶棠采就上前挽着温氏的手,母女俩一边跨进垂花门一边说着话:“娘怎么突然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给你一个惊喜。”温氏说着,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 几人走进屋里,叶棠采就见叶筠站在正屋的廊下,看到他们,脸色有些尴尬,却走过来,笑道:“妹妹,妹夫。” “大哥。”褚云攀淡淡地叫了一声。叶筠伤害过叶棠采,到现在他还在反感着叶筠,但给叶筠难看,温氏心里一定会难受,所以便礼礼貌貌的。 “哥哥。”叶棠采也叫了一声,心里轻哼,昨天总算干了一件人干的事情。 “快快,都进屋。”温氏看着他们相处还算融恰,眉眼就堆满了笑。 几个人进了屋,走到西次间落座。 温氏拉着叶棠采坐在榻上,褚云攀和叶筠就坐在下首的圈椅上,蔡嬷嬷连忙奉茶。 温氏看着褚云攀,脸上堆满了笑,眼里带着泪花:“真是对不起,你回京了,也封侯了,这么重要的时刻,我都没能到场。” “那都是因为娘病了,若因我而让娘病情加重,那是罪过。”褚云攀说。 叶棠采看着他们在尬聊,脸上笑嘻嘻的。 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午,蔡嬷嬷连忙让人摆饭了。 饭后,寻了个空隙,温氏就找了秋桔问话,说在褚家如何了。 秋桔说:“家里的大事儿,太太该听说了,就是褚大姑娘要入太子府当侧妃了。那气焰更嚣张了,但奈何三爷现在封侯,又得皇宠,所以倒是不敢太作妖。” 温氏微微一叹:“当嫡母也不容易,若不是太过份,便也罢了,但若往死里逼……”她自己就是嫡妻,也是理解嫡妻容不下庶出,但眼下这秦氏明显太恶毒了。 “太太算心吧,再过一段时间,咱们就要搬出去了。”秋桔笑着说。 温氏听着,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如此再好!现在,褚大姑娘终于如愿以偿高嫁了,都是仗仰着云攀,所以,就算分家出去,也对得褚家起嫡房了。分开之后,就井水不犯河水的。” “对了,云攀的身体……还好吧?”温氏说着一脸的关心。 秋桔脸色一僵,因为她们知道,温氏这是关心子嗣问题!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道:“说实话……”现在觉得把叶棠采跟褚云攀以前一直没有圆房也没有关系,但这种事,该让叶棠采自己说。所以,想了想才道:“三爷以前……可能因着早就计算着出征,所以一直在苦练,很是疏懒……现在回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对对!”秋桔连忙点头,“很快会就有的,太太不要担心。” 温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你出去吧!” 秋桔却皱了皱眉头,一脸纠结的样子。 “怎么了?”温氏说。 “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秋桔一脸担忧。 “什么理不该说的?”温氏一脸不解。“都说来。” “就是三奶奶和三爷太粘糊了,一见面就粘糊到一块去,若是在自己的院子,倒没什么,但在外头被人瞧着……就被人说不检点,不端庄。”秋桔深深地皱起了眉。 一起出门儿,褚云攀不是拉着就是抱着,家里的人都在说。特别是秦氏身边的绿枝,都骂叶棠采狐媚子了。 温氏一惊,想到刚才叶棠采与褚云攀之间的亲密,自己人面前尚可,但在外人面前怕确会被说嘴。 而且褚家还有什么嫡母嫡房的,他们又是庶房,本就招人恨,现在这般,的确不好。 温氏就点点头:“你说的对,幸好你提醒我了。好了,你先出去吧!” 秋桔这才转身离开。 温氏皱着眉头,微微的一叹。 过了一会儿,叶棠采手里捧着几个白里透红桃子,笑嘻嘻地走过来:“娘,这是隔壁大娘送过来的,这是蜜桃。我都洗好了。” 温室听着,欣慰的一笑:“你最乖了。” 叶棠采走过去,在温氏身边坐下,拿起一个桃子,用小刀把皮给削了,“娘,快点吃吧。” 温氏拿起那个小刀,把桃子切了一条痕,用力一掰,就分成了两半。 叶棠采拿起一半,一口就咬了下去,水蜜桃甜兮兮的。 “刚刚,我看见你跟女婿在外头消食,一直拉着手,黏黏糊糊的。在自己的院子里,倒是没什么。但是在外头,可得要注意分寸,没的被人说嘴。”温氏微微的一叹。 叶棠采小脸微红,有些支支吾吾的说:“我知道了。” “现在你们不知多少人嫉妒,你又长成这副模样,行为再不端庄一点,那是真的要招人话柄。”温氏说。 叶棠采低垂着头,嘎嘣一声,把手中的桃子咬着一半。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温氏笑着说。 叶棠采有些兴趣缺缺的答应一声,“明天早上我再来。” “好好好。” 叶棠采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褚云攀,还有秋桔惠然一起过来道别。 温氏把他们送到了垂花门,等他们登车离去,这才往回走。 上车后,叶棠采假昧了一会,就到家了。 褚云攀跳下车来,伸手要去拉她。 叶棠采却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跳了下来,然后自己往前走。 褚云攀怔了怔,平时粘着他的棠儿,现在居然不理他了?他连忙追上去:“怎么了?” “不怎么?”叶棠采瞟了他一眼,却是笑了笑,直直地往前走。 褚云攀懵了一下,只亦步亦催地跟在她身后,接着一把将她给箍进怀里,接着一把抱起。 叶棠采惊呼一声:“你干嘛?” “不干嘛?”褚云攀垂头看她,轻笑,“好久没抱棠儿了,抱一抱。” “不要你抱!”叶棠采恼。 “说谎,棠儿最喜欢我抱了!”褚云攀说着垂首轻吻她一下。 叶棠采眉眼儿瞟向他,唇角忍不住轻轻地勾起,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这是外面……咱们这样老是黏黏糊糊的,会被人说不端庄。” “这里没有什么外人,都是自己人。”褚云攀一双丹青水墨似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而且,我喜欢棠儿不端庄。” 一边说着,就笑出声来。 叶棠采一怔,接着小脸薰红,恼瞪了他一眼,便靠在他的肩上不说话。 第367章 不谋而合 二人进了屋,便窝在罗汉床上。 褚云攀道:“我像那种会把你陷于水深火热中的人吗?” 叶棠采歪头看他:“在外面不能抱抱。” “那在家里能抱抱。” “那就在家里抱。” “在外头不能甩开我的手。”褚云攀说着执起她的手亲了一口。 大齐民风开放,夫妻拉个手倒不算什么。 …… 叶棠采和褚云攀离开之后,温氏和蔡嬷嬷的喜意还未消。 “明天棠姐儿还说要过来的,我好久没有做粟子糕了,明儿个上街买点。”温氏笑着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好。而且,今年的秋衣还没做起来,也得到外头给大公子买几套衣服回来。”蔡嬷嬷说。“大公子年纪也不小,得赶快收拾收拾,娶一门媳妇才是正经的。” “你说的对。”温氏一脸疑重地点头。 第二天一早,主仆二人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大街上很是热闹,熙熙攘攘的,温氏进了成衣铺子,挑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挑选了三四套衣服,让掌柜包起来,蔡嬷嬷在后面抱着衣服,跟在后面。 谁知道,一出店铺,就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温氏脸色一变,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温氏突然停下,蔡嬷嬷往前走,一下子就撞到了温氏后面:“太太……” 蔡嬷嬷撞的鼻子有些刺痛,便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抬起头来,只见一名瘦削的中年男子站在那。 中年男子虽然瘦了一点,但长相还算儒雅,穿着一身浅蓝色圆领蝠纹锦袍,头上是简朴的银冠束发,整个人显得斯文俊秀起来。 看着他,蔡嬷嬷也是脸色一变,不是别人,正是叶承德。 二人突然碰面,叶承德也是一脸吃惊的模样,接着眼圈微红,一脸激动都轻轻唤了一声:“娘子……” 温氏心头一跳,心底排山倒海的情绪袭来,接着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谁是你娘子?” 说着冷笑一声,转身而去。 “思雨……”叶承德却横移两步,拦住她,“我……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现在既然见面了……我就跟你道歉……当年的事情,真是对不起。都是那个贱人……她迷惑了我。我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说够了么?”温氏只冷冷地扫视着他。 叶承德脸色一变:“一夜夫妻百夜恩……” “所以你就要逼我为妾,打杀我儿女?”温氏冷笑着看着他。 “滚!你这个人渣!”蔡嬷嬷上前,冷喝一声,“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我……我不想干什么。”叶承德脸色铁青,“只是想跟你道歉而已。” “现在歉也道了,滚吧!”蔡嬷嬷冷声道。 说着,就护着温氏,转身离去。 “娘子……”叶承德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叹,一脸惆怅懊悔的模样。 温氏和蔡嬷嬷听得他又这样唤,脸色一沉。但一个男人跟女人在街人吵这种话,吃亏和名誉受损的总是女子! 所以温氏和蔡嬷嬷最后只抱着衣服,直接没入了人群。 叶承德见她走了,深深地皱起了眉,接着拳头紧握着。 这个时候,一转粉顶的小马车驶过来,最后停在叶承德面前。 只见车帘子被掀起,露出一张微微瘦削脸来,看着他勾了勾唇:“大伯要加油啊,到底是夫妻,总能复合的。女人的心是最柔软的,而且你们还有一双子女,总能在一起的。” “梨姐儿。”叶承德听着这话,一脸感动地看着马车里的人,来人正是叶梨采。 博元那个混帐是个白眼狼儿。当初他帮他那么多,结果,只给了这么几两银子,就对他横眉竖眼。正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要帮他的,却是叶梨采!果然这是亲亲的侄女! “大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忙的。”叶梨采说着看着他,“大伯以前虽然犯了小错,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也想看到大伯回家来,你们夫妻和和美美的。” 叶承德听着她这话,斗志更激昂了。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只要大伯坚持着就好了。”叶梨采说着,就轻轻拉下了帘子,马车不一会儿就驶了出去。 叶承德倒吸一口气,他要回家去!一定要回去!眼前这种穷困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 那辆粉顶小马车很快就融入了人群里,叶梨采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唇角轻轻地勾起,眼里闪过恨毒的光来。 贱人!就算她没有什么能力干些什么,也得要恶心死叶棠采这贱人。 自从上次褚云攀说叶棠采旺夫之后,叶梨采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孟氏和张博元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但回到家里,看着她的眼神就变得不对了。好像自己成了瘟神一样,被各种嫌弃。 眼看着叶棠采越来越风光,突然看到叶承德这恶心叭啦的粘上叶棠采,叶梨采不知多高兴,哪里想到,还没高兴太久,叶承德就被赶走了。 叶梨采实在不甘心,所以悄悄地拿钱出来,让叶承德买一身好衣裳,勾搭温氏复合。 “大奶奶,咱们后面要如何帮大老爷?”坐在对面的柳儿说。 “怎么帮?”叶梨采柳眉一扬,冷笑道,“烈女怕郎缠啊!只要多缠几次,二人又有一双儿女,复合是迟早的事情。若实在不行……”说着,叶梨采眼里闪过毒辣的光芒,“那咱们就好好帮一帮他们,让他们搅合在一起,到时为了名声,二人想不复合都不行。” 柳儿听着,便笑了:“大奶奶好主意。” 叶梨采微微一笑,“以前,我从未对人出过手,现在……我发现,有些事情,不出手是不行的。” 温氏和蔡嬷嬷回到大明街,脸色黑沉沉的。 二人在垂花门处下车,蔡嬷嬷犹豫地看着温氏,淡淡道:“太太……可有想过复合什么的吗?” 温氏却是脸色一变,呵地一声冷笑,回头看着蔡嬷嬷:“我为何还要跟他搅合在一起?我女儿嫁得贵婿,我儿子也是听听话话的。我为什么还要回到叶家,被老太爷等人利用攀扯着棠姐儿。” 蔡嬷嬷听着,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太太这样想就对了。老太爷就是个自私自利,眼里只有自己的糊涂东西。二太太和二老爷更别说了,就是小人!整天想着怎么利用别人,埋汰别人。咱们干嘛要跟这些人搅合在一起!真复合了,不但要防着叶承德又干出什么恶心的事儿,还得应付老太爷和二房,防着被他们利用。现在咱们活得多自在啊!跟老太太和三太太等人也没有断绝关系,来往得也亲密。而那起子贱人,却离得远远的,占不了咱们一分便宜。” 温氏微微一笑:“咱们在这里,就是干手净脚的。叶承德的事情,我能应付,不用麻烦棠姐儿。” “是。”蔡嬷嬷点了点头,“姑娘瞧着风光,但到底是庶子媳妇,可不能总有事没事就扰她。” 只是,她们替叶棠采打算着,但叶棠采却早就把叶承德今天所干的无耻之事收入耳中。 穹明轩 叶棠采正坐在芭蕉树下剥粟子,听着庆儿的禀报,冷哼一声:“啧啧,去给娘送个信,就说我今天突然有事,不来了。” “啊?”一傍的惠然和秋桔一惊,秋桔道:“这个时候怎么不去了?今儿个叶承德去叨扰了太太,咱们该去跟太太说说,让她防着点。没得被叶承德给占便宜了。” “防着有个什么用!”叶棠采嗤笑,“咱们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该出手时要出手!”倒是跟叶梨有现在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 “三奶奶这是要去哪儿?”秋桔一惊。 “去张家!走!”叶棠采说着,就站了起来,然后往外面走。 惠然和秋桔一惊,面面相觑,最后只得跟着叶棠采一起离开。 第368章 警告 一辆小小的粉顶马车走进了张家,在垂花门处停了下来,叶梨采扶着柳儿的手下了车。 整个张家,正一如既往的带着压抑的风平浪静。这气氛让叶梨采有些透不过气,便扶着柳儿的手急急忙忙的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跨过了垂花门以后,一辆朱轮华盖大马车走了进来,停在了垂花门处。 一名美艳多姿的少女走了下来,不是别人,正是叶棠采。 “哎呀,这不是侯夫人吗?”一个惊讶声响起,却是张家的下人看见来人,连忙迎了上去,“侯夫人,快往这边走。” 又有机灵的小丫鬟已经跑了进去,急急地奔向孟氏的房间。 孟氏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跟张曼曼说着话。 这时却见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奔了进来:“太太,太太,镇西侯夫人来了。” “什么夫人来了?”孟氏愣了一愣,一下子竟反应不过来。 以前叫叶棠采不是叶大姑娘,就是褚三奶奶,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这个新的称呼。 “娘,是棠姐儿来了。”张曼曼艰难地笑了笑,神色一如既往的黯然失色。 听到是叶棠采,孟氏脸色僵硬,只觉得一阵阵的隔应还有难受,但脸上却堆着笑意,对小丫鬟说,“还不快请进来!” 小丫鬟答应了一声,便飞快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在丫鬟的引领下,叶棠采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孟氏只见叶棠采一身的刻丝水红撒着桃瓣的交领襦裙,头上戴着一整套的玳瑁头面。眉目飞扬,整个人都显得文采精明,顾盼神飞,怎么一个春风得意可以诠释出来。 叶棠采越是春风得意,孟氏便越隔应难受,一脸的僵硬笑意。 “棠姐儿!”张曼曼站了起来,拉着叶棠采走到下首的圈椅上,把她按坐在上面,“好久不见你了。” “是啊!”叶棠采点了点头,“上一次也不见曼曼姐你过来。”说的是上一次褚云攀的庆祝宴。 “呵呵……这一段时间我都在看佛经,喜静,倒是比较抗拒这些热闹的场面。”张曼曼淡淡的说。 其实那是因为,年初家里满月宴被白如嫣嘲讽了一顿,她大受打击,再也不想参加这种场合。 没的又跟那个白如嫣相遇。直到现在,她还未曾放下。 而且现在褚妙书成了太子侧妃,张曼曼就更加不想去褚家了,也不想跟褚家的人多加接触。 给叶棠采让座以后,张曼曼就回到孟氏身边坐下。 “侯夫人今天倒是得空。”孟氏呵呵的一笑,看到叶棠采,她心里面就忍不住的酸。 这本来该是她的儿媳妇!不但长得比叶梨采好,身段比叶梨采好,就连出身也是比叶梨采好!而且还旺夫! 这本该是她们张家的儿媳妇,本来该是张博元的妻子。 本该嫁进门来,旺着张博元才对。 张博元也会借着她的运势高中状元,说不定也跟褚云攀一般当侯爷了。结果却嫁到了别人家里去,而她们在这娶了叶梨采这个贱人! 越想此事,孟氏心里越是难受。脸上的笑意都快要维持不下去了,但还是要说着客套话,但却显得阴阳怪气的。 这时丫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茶盏,放到叶棠采身边的梨木茶几上。 “本是不得空的。”叶棠采笑着看着孟氏,“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免要跟张家说明白来。” 孟氏皱了皱眉头:“不知侯夫人指的是什么?” “呵。”叶棠采垂头轻笑,修长的手端起那个青花瓷茶盏来,轻喝了一口茶,这才抬起头,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前天我们家的事情,张夫人该有所耳闻。” 孟氏一怔,这才“噢”了一声,这么大的动静,她如何不知道。叶承德那个人渣,先是闹褚家,接着又去闹叶家。 当时她正兴致勃勃的,眼瞧着一场大戏就要开幕,哪里想到,居然被叶筠给祸乱了!真是雷声大,雨点小! 想着,孟氏便憋气。现在叶棠采提起来,便皮笑肉不笑的:“啊,的确隐约听说了,叶承德居然去闹你们家。” “张夫人不知道。”叶棠采笑吟吟地看着她,“当时叶承德闹完我家之后,就跑回去叶家跪着,我那祖父自然是不愿意原谅他了。谁知道,二婶和二叔却鼓吹着让祖父把叶承德接进家门。说什么我跟家里不够亲厚,让叶承德回来,想着法儿跟我娘复合,好扒拉着我,让我多帮衬着娘家!” 听着这话,孟氏只觉得脑子一晕。 孙氏的做法,她也是赞成极了,恨不得叶棠采被算计了才好。但现在叶棠采当着她的面,把事情给怼了出来,她跟孙氏又是亲家来的,解觉得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孟氏只僵着脸,笑着说:“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叶棠采冷冷的一笑,墨眉轻轻挑起,“当时好几个人在场,把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呢,还误会他了?” 孟氏脸一僵。 几听叶棠采继续说:“这话真真是好笑,我哪里不帮衬娘家了?记得当时小姑相看,我跟梨姐儿一起给小姑介绍对象,结果梨姐儿和妹夫给小姑介绍了一个傻子,我给小姑介绍了一个探花郎,这还不够帮衬?” 提到这事,孟氏又是脸色一黑。 “说到底,二婶和二叔就是想膈应我,恶心我,故意针对我。”叶棠采嗤笑 孟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都是你们的家事,虽然他们是我的正经亲家,但也是你亲亲的二叔和二婶,更是叶家老太爷的儿子,你们才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就是了,也不用跟我说这个,关我什么事?呵呵!” “对啊!”叶棠采点了点头,“这本来就是我自己娘家的事情,的确与张家无关。但是二审还有二妹妹不愧是亲生母女,都是看我不顺眼,非要作妖!这不,二妹妹居然悄悄跟叶承德勾结,给了叶承德钱财,帮着他骚扰我娘。你说这事,是不是关系到你们张家?” “什么?”孟氏大吃一惊,“怎么会有这一种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孟氏只觉得脸都丢尽了,虽然他心里面也盼着叶棠采倒霉,但是这事情却直接地指向了他们张家,还被叶棠采如此毫不避讳的指出来,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直呼到她的脸上去! 孟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叶棠采冷冷地一笑,“自从那一天,叶承德闹事以后,我就找人跟着他。谁知道却看见叶梨采给他送钱,还跟他说,让他使劲的缠着我娘,长多了,名誉就毁了,想不复合都不行!如果缠着不行,直接一把药撒过去,没有不成事的。” “那个贱人!”张曼曼脸色冷喝一声。 “曼曼!”孟氏脸色一变,因为张曼曼这一声骂,就等于承认这一事是叶梨采做的。 虽然她也不想保叶梨采这个贱人,但这关乎他们张家的名声。 “这件事……”孟氏还想说什么。 “张夫人。”却见叶棠采墨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这里不是公堂,不需要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只来说一下我所看见的,若你不信,那就不信吧,只当我是来搬弄是非。” 孟氏听着她这语气,只觉得又是羞恼,又是气愤。 “只是……”叶棠采媚艳的眉眼带着凌厉的机锋,“还请张夫人管束好家里人,不要犯到我手里。毕竟,我家侯爷也不是吃素的!” 孟氏眼前一黑,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她气得身子都在颤抖,死死地盯着叶棠采。 却见叶棠采红唇挑着一抹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毫不避让,意思很明显,我就是以权压!就是不留情面,就是威胁,又如何? 她又不是要靠着张家吃饭的,干嘛什么东西都要藏着掖着,她就是当面说清楚,当面拆叶梨采的台,当面给他们警告!当面让孟氏整治叶梨采,又如何? 到了这个地步,到了这个身份,她凭什么不以权压人? 她和褚云攀爬这么高,不就是为了不让人欺负,不就是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隐忍吗? “我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一翻话的。如此,就先告辞了。”叶棠采说着,就站了起来。 孟氏气得都站不起来了。 叶棠采只瞧着孟氏和张曼曼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孟氏看着叶棠采离开的方向,脸色青黑,这个贱人!原本,在跟博元订亲之时,在她面前不知多小心冀冀,现在……居然竟敢如此说话!竟敢如此嚣张!竟敢如此打她的脸!她…… 想说一些狠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人家是最受皇宠的侯爷!是正二品的侯爵!而张赞,比人家矮了整整二级! “去把叶梨采那个贱人给我叫过来。”孟氏冷喝一声。 一旁的丫鬟抖了抖,连忙转身奔了出去。 叶梨采正在院子里,歪在贵妃椅上跟柳儿商量着事儿。 “我瞧温氏那个老贱人就算有心屈服,但叶棠采也会尽力地阻止,所以咱们还是先准备好药吧!”叶梨采说着双眼亮亮的,“到时老贱人跟叶承德滚一块了……咱们再学小姑当年抓苗基和的奸一样,找个人冲进那间屋子,找人当场抓着两个人滚一块儿。唉,到时,所以百姓都瞧一瞧,堂堂镇西侯的丈母娘如何地讥渴!居然光天化日跟前夫滚一块。” “这主意好。”柳儿也是兴奋地点头,“但这样好像也太便宜她了。” 叶梨采眸子一转,笑道:“到时再加个乞丐进去!啧啧……到时她们三个人滚一块,那名声真是烂臭了!到时叶承德说愿意娶她进门,她为了保着那仅剩一点的名誉,自然就嫁了。真回到了家里,也是矮人一截,到时还不是吱都不敢吱一声,被搓磨致死。” 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 “大奶奶,太太让你过去。”丫鬟急急地叫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叶梨采脸色一变,接着爬起来,往孟氏的院子而去。 那个来叫人的丫鬟先一步回到了孟氏处,低声道:“刚去到大奶奶的院子,听到她跟柳儿说什么找药,让老贱人跟叶承德滚一堆,最后嫁回叶家去,还得加个乞丐进去,让她被搓磨死。” 孟氏听着这话,便是眼前一黑。 若不是叶棠采找了过来,警告了一翻,她听着这些,除了骂叶梨采恶毒之外,也会有些兴奋和期待。但刚刚她才被叶棠采警告了一翻,把她的脸打得呼呼直响。 叶梨采再说这个,孟氏便心惊肉跳,恨不得整死叶梨采,贱人,让她丢脸! 第369章 破锅配烂盖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一袭姜黄禙子的叶梨采走进来。 叶梨采朝着她福了一礼:“母亲。” 孟氏神色冷了冷:“你在屋里干什么?” 叶梨采见她脸色阴沉,又不知她又想找什么碴了,心就提了起来,只笑着说:“在打络子。” “砰”地一声,却是孟氏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到了叶梨采脚下。 叶梨采吓了一跳,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只见孟氏冷冷道:“打络子?是一边打络子,一边商量着害人的勾当吧?” 叶梨采一惊,连忙摇头:“母亲你说什么……” “你还不承认?”孟氏呵呵冷笑,“刚刚你大姐才过来了,说看见你给叶承德钱,让叶承德去缠着温氏。” 叶梨采脸色一变,居然被发现了!而且……叶棠采!又是她!现在居然把手伸到她的家里来!那个恶毒的女人。 “母亲也知道,她跟我不对付,故意跑过来搬弄是非。”叶梨采说着,眼里就蓄着泪水,不一会儿就掉了下来。 “够了!”孟氏冷看着她这动不动就汪着眼睛的小妾做派就恶心不己,“刚刚如月去唤你时,就听到了你说什么下药算计人,你还不承认!” 叶梨采脑子一晕,居然被听到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母亲,我……” 这个时候,外面的丫鬟突然喊了一声:“公子过来了。” 叶梨采和孟氏回过头,就看见张博元跨过园门,正往这边走来。 张博元穿过庭园,远远的就看见叶梨采居然跪在里面,脸色一变。 张博元现在最讨厌就是回自己的房间,面对着叶梨采。 反而,他现在更想亲近当初要阻止他跟叶梨采成亲的孟氏。 哪里想到,他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叶梨采。 张博元恨不得转身就离开,但是他这样的做派,好像显得他怕了叶梨采或心里面有什么一样,便铁青着脸,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博元,你回来了。”孟氏看到自己的儿子,就是浅浅的一笑。 张博元淡淡答应一声,实在不想跟叶梨采搭话,就快步走了进来,然后再下首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叶梨采却是跪在大厅的中央,夫妻二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气氛无比的尴尬。 “博元!”叶梨采心里难受极了,便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求救模样。 张博元看着叶梨采这般模样,只感到一阵阵的厌恶,还有心烦。 但这个时候,他不给一点点反应,好像显得他像是什么一样,只好转过头来看着孟氏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的媳妇干出来的恶心事儿。”接着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博元脸色绷了绷,却一声不吭。 “给我到宗祠跪两个时辰,再抄金刚经五十遍。”孟氏冷冷地说,抬头却见叶梨采整个人呆呆的,孟氏更气了:“还不滚出去,难道还要八人大轿抬你去吗?” 孟氏的话,像无数石头扔过来一般,把她砸得遍体磷伤。 她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忍不住又看着张博元。 但张博元避开了她的目光,叶梨采只觉得犹如一盆冰水般兜头浇了下来,哗啦一声,整个人一片冰冷。 这些日子来,她的内心倍受折磨。 曾经抛弃的未婚夫成了最年轻的侯爷,被她抢了好婚事的叶棠采成了备受追捧的侯门夫人。 她心里早已濒临崩溃,再加上什么旺夫不旺夫的说法,在家里也是受尽了白眼,孟氏还老找她的碴。 张博元也是常常不到她的屋子,让她想找都找不到。 现在,叶棠采跑来耀武扬威,孟氏刁难,张博元冷漠,就像压垮她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叶梨采终于崩溃了。 叶梨采啊地一声,哭叫出声来:“博元……你为什么不理会我?你以前说过会保护我的!” “你个贱人,到了现在还勾勾搭搭的,要不要脸?”孟氏大恼,“要不是你勾引,我们家就不会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叶梨采听着孟氏居然叫他丧门星,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博元……是我勾引你?我以前不知拒绝过你多少次,是你不断的勾搭我,不断地给我书信,约我出来玩。若非如此,我会跟你发展成那样的关系?明明是你要娶我的,你现在是后悔吗?” 张博元脸色一变,后悔? 他不想承认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但现在看着叶梨采那一声声的哭诉,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张博元只感到一阵阵的讨厌,还有恶心。 这些日子来他所遭受的压力,也通通的爆发出来,只见他脸色狰狞的大吼一声:“当初要不是你叫我私奔……我能跟你私奔吗?” 叶梨采脑子轰隆一声,一片空白,心里好像有什么终于崩塌了。 “什么?”孟氏整个人都惊得跳了起来,双眼瞪得大大的,尖声:“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勾搭博元私奔的!是你,果然是你!真的是你!我就说,我家博元这么优秀,怎么会做出此等糊涂事,都是被你这个贱人迷惑了。” 在孟氏心目中,错的都是别人,儿子是无辜的,儿子都是被人带歪了的。以前她就不断的埋怨着,说是叶梨采勾引了张博元。 但每一次这样说,张博元都会维护着叶梨采,说是他主动的,让孟氏恨的牙痒痒的。 今天张博元终于说出了实情,居然真的是叶梨采勾引张博元。 孟氏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狠狠的吐了出来,变成一座火山似的拼命爆发:“你个贱人!都是你勾搭博元,都是你!要不然他现在娶的就是叶棠采了,而不是你这个丧门星。” 一边说着已经冲了出去,揪着叶梨采的头发,拼命的拉扯着。 叶梨采痛得不住地哭喊:“你们怎么这样对我?根本就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然后是你自己拼命的拉着我跑!是你自己说,最恶心叶棠采了!是你自己说最喜欢我,要守护我一生一世……是你自己说,永不变心!也是你自己说,为了我,牺牲一切都值得!现在……全都成了狗屎了吗?”说到最后,嘶声力歇。 张博元听着叶梨采哭喊曾经的誓言,只想紧紧地捂着耳朵,一句也不想听。 这些他全都不想再要承认,但他的确是说过的,他以前怎么会做出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你这个贱人,你还敢反抗,你还敢狡辩!”孟氏不住的嘶吼,连形象都不顾了,这个贱人,可是祸害了他儿子一生一世的。 “吵够了没有?”一个怒吼声响起。 所有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站在门口,不是别人,正是张赞。 “祖父……”看见他,张博元不由的身子一抖。 “老太爷,你来得正好。”孟氏也看见张赞,立刻委屈地恐叫起来:“老太爷你看一看!以前你还说博元错了,是他不好!今儿个证明,那全都是叶梨采害的!都是这个小贱人勾引博元!博元才会娶这个丧门星。” 一边说着,又是啪啪的,打了叶梨采两个耳光,叶梨采被打得“啊”地一声尖叫,身子歪倒在地上。 “全都给我闭嘴。”张赞气得脸都黑了,盯着孟氏:“你还有个大家太太的模样吗?” 孟氏脸色一变,也想到自己的形象了,这才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了叶梨采。 张赞背着手,一步步的走进来,一边打量着他们。 只见叶梨采趴在地上,披散着头发,呜呜的哭的凄惨。 孟氏一脸气愤的瞪着叶梨采,好像叶梨采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而张博元却咬着唇低着头,好像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样。 张赞看着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张博元,又想到褚云攀那英英玉立的模样,两双一比较,便是气的不打一处出。 “你委屈个什么?”张赞怒吼一声。 “怎么不委屈呀?都是因为叶梨采这个贱人勾引,博元才娶了她的!”孟氏气急地说,“要不是她勾引,博元现在娶的就是叶棠采了,哪里会连一个进士都混不上。” “你给我闭嘴。”张赞冷冷的瞪着孟氏,“牛不喝水还真的能强按牛头吗?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别人如何勾引也没用!你还给我委屈?都是你自己干的好事!叶梨采不是好人,你也不是个东西!” 一边说着便瞪着张博元。 张博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的咬着牙不做声。 “可是……”孟氏还是心有不甘,自己儿子的不如意,她恨不得把所有过错全都往叶梨采身上推。 “还可是个什么?”张赞呵呵冷笑,老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在张博元身上扫视着,“还说娶什么叶棠采,就你这人品,就你这怂样,你配得上吗?” 什么叫配不起上?孟氏和张博元只觉得难受极了,心有不甘。 “你跟叶梨采,简直是一个破锅,一个烂盖,天造地设的一对!谁都不比谁高贵,还嫌弃呢!”张赞说着自己都气笑了,冷冷地瞪着孟氏,“全都给我安分点!谁再给我作妖,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着就狠狠地拂袖,摇着头转身而去。 张博元脸色铁青,只垂着头。 孟氏还是无法认同张赞的话,心里气不打一处出,只恨恨地瞪着叶梨采:“博元……只是意志有些不坚定,若不是你勾引,哪会至此!” 说着又是“啪啪”两声,打了叶梨采两个耳光。 “啊啊啊”叶梨采尖叫着,猛地一把推开孟氏,此时她已经披头散发,嘴角流出了鲜血,看着张博元,只见张博元缩在一处,脸铁青地垂下头,便呵呵尖笑:“瞧瞧你!你像个什么?这……就是我拼尽一切,抢回来的贵婿吗?啊啊啊” 说着,她自己都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接着哭得不能自己。 以前她觉得张博元多高不可攀啊,三品大官的嫡长孙,少年秀才,意气风发……哪里想到,他会瞧上自己! 当时她真是又得意又受宠若惊。 最后,她还成功地把叶棠采挤走,把他抢了过来。自己当时别提多得意了!能嫁给他,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人生赢家! 哪里想到……自己嫁的是个什么东西啊? …… 朱轮华盖的大马车离开了张家,走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秋风正凉,叶棠采心神颇好。 惠然道:“也不知咱们离开后,他们如何了。” “一定很热闹。”叶棠采只淡然一笑。 惠然说:“她给咱们来阴的,咱们就给她来阳的。” 叶棠采嗤一声笑了:“还真觉得只有她一个是活人,别人都是木头桩子,会站在那里等着她害。” “这是她自己抢来的婚姻,这后果,就让她自己慢慢地享受吧!”惠然说。 外面的庆儿欢快地赶着车,走到东街时,却没有走往通过城北那一边,而是往叶家而去。 第370章 二更。 叶家,外书房 叶鹤文坐在梨木大案后写字。 他以前还是朝廷命官的时候,已经够清闲的了。自从被革职之后,更是闲得慌。 一般像他这一种人,年纪又到了,便是饴儿弄孙,或是养鸟侍花,倒是一翻清闲的乐趣。 但叶鹤文却不甘心啊!他又不是主动辞官的,而是被革职的。想着,心里就憋屈。 平时便坐在书房里,装着很忙的样子。 “老太爷!”一个欢笑声响起来,却是他的侍墨丫鬟添香走进来了。 添香虽然名份是侍墨丫鬟,但早就是他的房里人,不过是怕别人说他老不羞,所以一直没给名份。 添香倒也不急,毕竟如果给了名份,她倒不能常来书房侍墨了。 叶鹤文正在写一卷书法,看到她进来,头也没有抬,只是淡淡地说:“什么事?” “大姑奶奶回来了!”添香笑着说。 “什么?”叶鹤文一怔,便要急急地丢下笔,但想到自己此举好像很稀罕叶棠采一样,就又生生的止住了动作,干咳一声:“哦,原来回来了!哼,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笔,这才转身出门了。 叶棠采现在成了侯门夫人,一开始很多老朋友都羡慕他,但后来不知谁说,叶棠采跟他不亲厚,他一下子觉得老脸不知往哪里搁。 前些天,孙氏和叶承新又说了叶棠采不帮他官复原职的话,他就更恼恨了叶棠采一分,更加证实了叶棠采不跟他亲厚。这样他觉得没脸极了。 现在叶棠采回来,他心里仍然恼恨,但又忍不住跑过去,好让她尊敬一下自己。 叶鹤文背着手,出了书房,极力地让自己不当一回事,但是脚步还是挺快的,不一会儿就到了安宁堂。 添香一直跟在他后面。 叶鹤文走到门口,以为会像以前一样听到一阵欢笑声。走进去会看到苗氏还有罗氏跟叶棠采说着笑。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现在里面却是静悄悄的,叶鹤文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背着手走进去。 只见叶棠采坐在椅子上,看到他就站了起来,淡淡的唤了一声:“祖父。” “嗯。”叶鹤文不冷不热的答应一声,这才又看见苗氏坐在上面,他就走了过去,在苗氏旁边落座。“怎么这么安静?” 叶棠采说:“正在说一件要紧的事情。” “什么要紧的事情?”叶鹤文微微的皱了起眉头。 “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叶棠采笑了笑。“叶承德这几天去骚扰我娘了。” 听着这话,叶鹤文皱巴巴的老脸僵硬了一下:“居然有这种事情……” 一边说着,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叶棠采,心里就憋了一口气。 说什么去骚扰她娘了?不就是个和离的破烂货。 以前不就是夫妻吗?说什么骚扰不骚扰。 怎么说叶承德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被说的好像是什么恶心东西一样,叶鹤文脸上也是挂不住啊! “祖父不管一管吗?”叶棠采一张明艳的小脸,微微的板了起来。 叶鹤文看见叶棠采对他还是不太尊敬的模样,心里面不由得又气恼了几分,老脸一抖:“这个不肖子,早就被逐出了家门,已经不是我们叶家人了,我还管什么管?” 叶棠采小脸微微一冷,接着轻笑一声:“祖父心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让叶承德骚扰我娘,等着他们两个复合,然后再接回家来?” 叶鹤文脸色一变,接着怒吼一声:“混账……我、我怎么有这样一种想法!” 一旁的添香皱了皱眉头:“大姑奶奶,你怎么这样说话呢?再怎么说老大爷也是你的亲祖父。而且,到底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如果大老爷跟大太太能够复合,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叶棠采冷笑一声,“好事?你们当然觉得是好事!但是我呢,一点也不会高兴!而且也不会让这一件事发生,祖父就死了这一条心吧!” 听得这话,叶鹤文的老脸都快拉到地上去了,气得浑身发抖。 自从那一天孙氏说过让叶承德跟温氏复合,叶鹤文也是十分期盼的。 虽然那一天没有把叶承德接回家来,但叶鹤文却找人盯过叶承德。见叶承德果然勾搭温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静静的期待着。 心里想着,等叶承德真的跟温氏复合了,那就把人接回去,这样叶棠采又被他们拿捏在手里了。 哪里想到,那个逆子一点用都没用,连个破烂货都搞不定,叶棠采还杀上门来,说出这一番打脸的话。 叶鹤文只觉得老脸都无处搁了。而且叶棠采还用这一种语气跟他说话,明显就是不把它放在眼里,让他又生气,又有些害怕,毕竟叶棠采现在可是褚云攀的媳妇。 叶鹤文有些结巴的说:“我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别说他不可能跟温氏复合,就算他真的跟温氏复合了,也是他们夫妻俩的事情,我恨不得那个逆子现在就去死,这种毁了祖宗基业的畜牲,我怎么可能原谅他,还让他进家门。” “如此甚好!”叶棠采点了点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吧。” 说着就转身离去。 叶鹤文气的差一点就歪倒在地上,苗氏自然也是最懂他的心思,早知道他被孙氏说动了,就是冷冷一笑:“你看吧,我就是说不可能了,幸好那一天你没有把人接回家来,要不然她跟你没完。” 叶鹤文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现在咱们快把事情给除根吧。”苗氏冷冷的说。 “现在还什么除根不除根的!”叶鹤文怒吼一声,“而且那个贱丫头……她老娘被骚扰了,她自己去解决不就是好了,跑回家来说这一通干什么?” “她在跟你说,你自己家的垃圾自己收回来,难道还让别人帮你扫吗?”苗氏冷笑。 听到这话,叶鹤文只感到脑子晕晕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赶快把叶承德抓起来,给送到家乡去吧!”苗氏冷冷的说。 叶鹤文听着这话,简直要气死过去了。 第371章 最终下场 叶鹤文恼羞成怒,就狠狠的对外面大吼一声:“刘二!刘二!死哪里啦?” 添香知道,这个时候刘二是不在跟前侍候的,他看见叶鹤文那气急的模样,生怕他大动肝火。 添香连忙转头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与刘二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刘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边扶着已经歪了的软帽子,一边喘着气说:“老太爷找小的何事?” “去把大老爷给抓起来,给我送回利州去!”叶鹤文说着冷哼一声。 刘二一呆,然后立刻点头:“是。” 说着就跑了出去。 安宁堂不远的一个凉亭里面,如雪看着刘二奔了出去,脸色一变,然后急急忙忙回到孙氏的院子。 “太太,老爷,不好了,老太爷要把大老爷送回老家。”如雪一边走进屋一边叫着。 孙氏和叶承新正坐在起居间商量着叶梨采的事情,听着这话,脸色一变:“什么?叶棠采那个小贱人,这个恶毒的东西,已经把梨姐儿害得那么惨了,现在还要作妖……” 孙氏和叶承新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他们已经输得够惨了,只盼着叶承德扳回一局,但现在…… 孙氏和叶承新满满都是不甘。 叶承新冷声道:“你赶紧找人出去,告诉大哥,说叶棠采准备把他整出京城,让他往褚家那边跑!” “是。”如雪答应一声,然后往外跑。 松花巷 叶承德换了一身新衣服,在镜子里面照了照。 只见镜子里面的男人一身福纹圆领锦袍,虽然人到中年,但依却温文儒雅。自从接了叶梨采的钱,经过的这一段时间的调养,他已经恢复了一些当年的风采。 叶梨采还帮他置办了一身新的衣物,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叶承德也过上了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倍的精致生活,所以他要回到叶家的信念更强了。 不论如何,他一定要回去! “砰砰砰”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叶承德一怔,便出了屋子,连忙跑过去开门,接着就看到如雪那苍白的脸。 “叶棠采要把你整出京城,你快往褚家那边跑。”如雪白着脸说,“马车就停在对面的小巷里面,大老爷你快去吧。” 叶承德脸色一变,瞬间就领会到了叶承新的意思,然后冲了出门。 可是他一出小巷,就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小厮朝着他走过来,叶承德脸色一变,急忙冲了上街。 那几个人都是叶家里面的小厮,领头的就是刘二,自然认得叶承德。看见他跑了,连忙去追。 叶承德脸色大变,在人群里左穿右拐,总算跑到了对面巷子,跳上了马车,执起缰绳就狠狠甩起。 小小的马车就这样冲了出去,在大街上急速而过,把街上的路人吓得纷纷尖叫着往两边避开。 叶承德拼命的赶着马,一刻钟左右终于到了长胜街,停到了褚家大门前。 叶承德扔了马鞭,然后连滚带爬的扑了下车,都在街面了滚了几滚,吓得周围的百姓声声惊叫。 他这才又爬起来,扑通一声跪坐到褚家大门前,接着哭嚎起来:“没天理呀!怎么会有这一种人,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我是做错了,但我已经受到了应受的惩罚,我也在这里跪着向你道歉了!你可以不接受,但你凭什么赶我出京城?你以为你是皇上吗?你以为这个京城是你们家的吗?” 周围的百姓见此,迅速的围了起来,惊奇地对叶承德指指点点。 “这不是那个叶承德吗?镇西侯夫人的爹,几天前才这里跪过。” “怎么回事?难道是镇西侯夫人要把他赶出京城?这也太狠心了吧,毕竟是亲生父亲,就算不接受他的道歉,不理会他就是了,也不能赶他出京城呀。” “而且她凭什么这样做,京城可不是他们褚家的,这个京城是皇上的!叶承德不论如何,也是咱们大齐的百姓,也是京城人士,她凭什么说把人赶出去就赶出去?” “这让人怎么活!不论如何,叶家还在这里呢,生病了或者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有个人照应着呢。” 外面百姓说得热闹,窝在穹明轩看话本子的叶棠采笑了笑,扔下手中的书:“走,我倒是想会一会他。” 她早就找人盯着他了,又如何不知道他会奔过来。 但她倒是想再踩他一脚啊!怎么办?所以任着他跑过来闹。 褚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长相艳丽、身穿刻丝红霞留仙裙的少女缓缓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叶棠采。 秋桔和惠然跟着叶棠采后面,看到叶承德,二人的脸色都绷了起来。 秋桔上前一步,指着百姓们狠狠的说:“你们这些人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家三奶奶什么时候把他赶出去了?” 叶棠采墨眉一挑,似笑非笑的往人群一扫,只见刘二领着几个小厮也混在此处,却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哼。 叶棠采唇角勾了勾,这刘二真不愧是她那个祖父的心腹啊! 知道叶鹤文其实心底还是盼着叶承德留下,好祸害她娘,把她娘弄回家,好用来拿捏她的。 现在虽然按她的意思,把叶承德送回老家,但叶承德垂死反抗,瞧着好像能拿捏住她的模样,便又站着不动,等着结果。 叶棠采嗤笑,指了指刘二:“这位,好像是祖父身边的小厮吧”说着回看看叶承德,“要把你送出京的是他,你找我干什么?”字<更¥新/速¥度最&駃=0 刘二身子一抖,连忙笑着跑出来,拉着叶承德:“大老爷,你干啥?还不快走。” 叶承德脸色一变,怒吼着:“你们都是串通好的,要把我赶出京城!我不走!我不走!” 周围的人看得面面相觑,却见叶棠采笑着说:“真是好笑,这不是你自愿要走的吗?怎么又成了别人强迫你?上次你不是跪在叶家门外求原谅么?” “对呀!”周围的百姓听出了好奇心,全都点了点头。 “那又如何?你们凭什么把我赶出京城?”叶承德黑着脸。 “谁说要把赶你出京城?”叶棠采却歪了歪头,说:“几天前,你才跪着求原谅,今天早上我回娘家来,祖父说,到底是亲生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既然浪子回头,那就让你回老家祖籍好好的忏悔,清明重阳的,就到祖坟里给咱们叶家的老祖宗好好的上香磕头,让老祖宗看看你的诚意,看看你的认错态度。” 此言一出,叶承德脸色僵硬:“你……你胡说……” “你这个人真奇怪?为什么说别人是胡说?”叶棠采一脸不解地道,“这不是你求来的吗?祖父都说了,让你回祖籍反省,是不是啊,刘二?” 明艳的眸子往刘二身上一扫,刘二知道逃不了,连忙笑着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大老爷,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走呢?你究竟想不想忏悔,想不想认错的?” “对呀!”秋桔呵呵的一笑,“难道真的如外头说的一样,你哪里是想要认错,你其实就是想要回家当大爷的吧?” 叶承德脸色一阵清一阵白。 “走吧,大老爷!”刘二说着,就让人去拖他。 “啊啊啊……我不走!我不走!”叶承德拼命的尖声嘶吼着,但人已经被拖上了马车。 百姓们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愣了一愣,接着就轰然大笑。 “哈哈哈哈,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明摆着道歉是假的,想回家当大爷是真的。” “家里都接受他的道歉,把他送回老家。他觉得老家清苦,不如京城荣华富贵,所以就不愿意了呗!” “我呸,这样还道歉?还没见过这么无耻!” 百姓们看了一场笑话,便嘻嘻哈哈的离开。 叶棠采冷哼一声,就转身回去了。 …… 却说叶承德被塞进马车以后,刘二就扔给他一个小包袱,然后就日夜兼程的出了京城。 叶家的老家祖籍在利州,从京城到利州陆路和水路加起来足足一个多月的路程。 一个月以后,叶承德终于回到了家乡。 租宅还在村子里面,一共四进的院子,倒是宽阔,这是叶家发家之后修建的。 看守祖宅的是叶家的家生子,得知叶承德是犯事被赶回来的,自是不当他一回事,没少冷嘲热讽的。 刘二的意思是,管他一日三餐,另给个三百文钱月钱。 叶承德终于不愁吃不愁穿了,但吃的清汤寡水,穿的是旧衣,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连京城里面的下人都不如。 只要一想到京城,想到叶棠采和温氏都过着烈火烹油的富贵生活,而自己过的却猪狗不如,巨大的落差,让他无比的痛苦、难受、嫉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明明是受人追捧的侯门世子,现在却被发落到了乡下,受尽白眼!而且这白眼还是村里的那些莽夫、乡巴佬给他的! 他想打人,想骂人,便想以主子的身份打骂守祖宅的下人,不想,反而被那几个下人按住打了一顿。 从此,这几个下人就不把他当人了,只管两顿没油腥的饭,连衣服也不帮他洗,也是给打扫,还冷嘲热讽。 叶承德无法,想要逃离,但就这么三百文钱,不知存到何年何月才能存够回京的盘缠!况且他孤身一人上路,遇到贼匪怎么办?死在半路怎么办?回到京城还被送回来怎么办? 叶承德越想越绝望,便天天借酒浇愁。 那三百文钱一点也不经花,不到半个月就被他挥霍得剩下三十个铜板。 叶承德想了想,就跑到了镇子上一个下等窖子里寻个人发泄发泄。 他浑浑噩噩地走进门,接着就被老妈妈引着进了一个又小又破,只能容下一张床的小隔间。 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一个穿红戴绿,却瘦剩把骨头的女人就走了进来。 接着,二人就是一惊,双双瞪大眼,像见了鬼一样:“怎么会是你!” 那穿红戴绿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殷婷娘! 叶承德一看到殷婷娘,一双眼就瞪得血红:“你个贱妇!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说着猛地扑向殷婷娘。 “嗷嗷嗷”殷婷娘被他掐得痛叫出声来。 这叫声太过凄厉,不一会儿就引得老妈妈人别的人跑进来,老妈妈大惊:“这位客官,你这是怎么了?” “这个贱人!下贱,无耻!”叶承德揪着殷婷娘就是啪啪打了两个耳光。 “唷,原来是个粗暴的。”老妈妈哈哈一笑,“但客官可要轻点,这贱人怎么打都行,但太重手,伤了你自己就不好了。也不要弄断了她的手腿,否则你可要赔钱!这可都是妈妈我的赚钱工具!” “你个贱人!”叶承德把殷婷娘往地上一扔,就扯着她的头发,又回头对老妈妈说:“她是你们的人?” “当然咯!若不是我们的人,她会在这里吗。”老妈妈说。 “哈哈哈!你个贱人,居然落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最下等、连乞丐都接的,最低贱的地儿。哈哈哈,笑死我了,不是说跟什么盐商走了吗?”叶承德眼里闪过疯狂,简直要笑死了。 “你们慢慢,我先走了。”说完,老妈妈轰地一声,把门关上,还体贴地帮着驱人:“都散了散了,不就是重手的人么,又不是没见过。” 老妈妈走后,叶承德对着殷婷娘各种扇和打:“你个贱人,都是你!若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侯门嫡子,都你害的。无耻,下贱!活该!你就该这种下场!” 殷婷娘痛得呜呜地哭着,身上被他打得痛死了,心里真是无比的悔恨啊。 当初她以为那个邓大爷是个富有的盐商,以为能继续当富家太太。又有陈妈作保,她就信了十足。以为他会是下一个叶承德,接着就跟着他走了, 哪里想到,出了京城之后,这邓大爷就露出了真面目。 原来他不是什么盐商,也没有钱,不过是一个骗子。 当时她被邓大爷打了一顿,捆在马车里,邓大爷还抢了她的包袱。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跑过来,居然是陈妈! 陈妈打开她的包袱,只见里面有金簪、镯子、玉佩等东西。 又有那时殷婷娘那段时间做生意存下的三百来两银子,足足六七百两之多。 陈妈和邓大爷看得双眼放光,陈妈摸起一个水头极好的碧玉镯子:“我就说,这表子有存粮的习惯,当时从叶家赶出来,怎么可能一点东西都不留。” 果然是跟随殷婷娘六年的心腹,对殷婷娘的习惯和性情一清二楚。 当时殷婷娘和叶承德从叶家赶出来后,叶承德身上的玉佩等物拿去压钱用了,而她自己身上的一些首饰并许瑞身上的东西,她全都偷偷藏了起来,就算叶承德吃糠咽菜也没舍得拿出来。 现在卷着一起带走,以为可以过上好生活。哪曾想,所有家当都落到这些谋算着她的曾经的心腹手里。 “嘿嘿嘿,我在她身上花的银子,现在全都回来了,还大赚了一笔。”邓大爷笑着说。“不过,还是你这老货厉害,居然让我勾搭到她。” “嗨,这还不容易。”陈妈呵呵笑起来,“我跟了她六年,她的认知如何,我还不懂。只让你学足以前叶承德那样对她,她就自以为自己又迷住了一个,啧啧。” “又迷住了?呸!”邓大爷狠狠啐了她一口,“就你这德行的女人,大爷我见多了!也只是你瞎猫碰到死耗子,刚巧遇到叶承德这傻子而已。还真以为外头的男人个个都是脑抽不行?” 咣咣几声,殷婷娘听着这话,自尊心大受打极,又是羞又是恨,恨不得咬死他们。 但不等咬死他们,这二人已经要把她给整死了! 他们抢了她钱还不算,居然还把她和许瑞卖到下等的窖子。 那窖子原本是在京城不远的,但那窖子主事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又转手把她们母子千里迢迢地卖到了这里。 殷婷娘恨得要死,却无力反抗,想逃也逃不了,只能天天活在地狱中,受尽非人的虐待和折磨。 来这里的人,全都不是人!而是畜牲不如的东西。 而且全都是穷鬼、丑汉,甚至连脏臭不堪的乞丐都有,她明明该是当富家太太的人,现在居然…… 想着,殷婷娘留下了痛苦的泪。 她以为这样已经是最屈辱的事情了,哪里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叶承德!在被她嘲讽过的人叶承德面前,她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他面前,这才是让她最为屈辱的啊! 殷婷娘想死的心都有了,也是悔啊。 第372章 叶承德把殷婷娘狠狠折磨一通之后,心中的怒气总算舒发了一些出来。 自此以后,每个月叶承德都会花几十个铜板折磨她。 越是折磨她,叶承德心中反而越怨恨,因为每折磨一次,都会想以让他悔恨的过往。但知道她的存在,不找她来折磨,那又是另一翻折磨。 后来,叶承德又知道许瑞也在这里。 这些下等地方,男女不忌,许瑞长得还算几分清秀,于是,叶承德连许瑞一起折磨。 叶承德的现状,很快就传回了京城。 叶棠采正歪在西次间看书,听得这个消息,便嗤笑一声,眼里闪过幸灾落祸的光:“这一家三口,总实现曾经永生永世纠缠在一起的美好愿望。” “还是三奶奶高明。”秋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初殷婷娘被陈妈和盐商卖了,叶棠采为恐她再作妖所以想法弄走她。 又想到叶承德在京城也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个好去处,回老家是最好的。所以,就把殷婷娘给卖到离老家最近的地方,等着他们遇上。 果然,他们不负她的期望。 “渣男和贱女,就该永远在一起,怎能让他们分开。”叶棠采说着打了个哈欠。“对了,过几天就是咱们家的乔迁宴了,往各府都派帖子没有?” “已经派完了。”秋桔道。 叶棠采又想到赵樱祈:“不知她能不能来。” “谁?”秋桔皱了皱眉。 “梁王妃。”惠然扛着一个铜盘进来,上面盛着温水。 “梁王妃?”秋桔这些时日已经极少跟叶棠采出门了,一般都守在家里,就连上次齐敏乔迁,秋桔都没去,都是惠然跟着。 她倒是听惠然说了一嘴,叶棠采跟梁王妃是真的玩得好。 想着,秋桔轻皱了皱眉,干嘛要跟梁王妃玩得好,与其跟她处得好,不如跟陆侧妃交好。 …… 梁王府 精致华贵的苹汀小筑,西次间一片暖融。 现在已经十月底,天气越来越冷,赵樱祈正趴在西次间的檀木兔纹贵妃椅上,后背披着毛绒绒的金粉羽缎滚兔毛边的斗篷,一边鎏银百花火炉温暖了一室。 她正垂着头,一双手在穿穿绕绕,最后终于停了下来,她提起来一看,正是一个正红色的蝴蝶络子。 看着,赵樱祈心里美滋滋的:“又好了一个。” 说着,就把蝴蝶络子放到一边的绣篮上,那里整整一篮子,足足有二三十个这样的络子。 看着这满满一篮子,赵樱祈别提多高兴了。 本来因为是叶棠采说要这种贺礼,所以她才回家慢慢做的,不想做着做着,就熟悉了,觉得这玩意特别有趣。 而且这丝线,换个绕法,却又可以打出不同形状的。 赵樱祈因着这个而乐滋滋的,心里还特有成就感。 这时外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赵樱祈惊了惊,连忙把那一兜子的络子塞进斗篷里。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外面的琉璃珠帘被打开,一身蟒纹深紫华服的梁王冷冷地走进来。 赵樱祈悄悄地瞟了他一眼,低低地喊了一声:“王爷。” 梁王不作声,只拂袍在傍边的圈椅上坐下,冷冷地看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樱祈垂下眸子:“躺着……” 第373章 配不上 梁王税利的凤眸落在她的小脸上,她便心虚地垂下头。 梁王伸出手,往她滚毛边的斗篷翻了翻,最后拖出那个小小的绣篮出来,只见满满的一大盘络子。 赵樱祈一惊,瞟了他一眼,低声道:“我打着玩。” “好玩吗?”梁王朱唇勾了勾。 赵樱祈道:“还好。”说着又大胆地拿过那个篮子,拿起一个蝴蝶的,一个梅花的,一个柳叶,“我会三样了……” 说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梁王艳丽的眉目冷了冷:“弄这些干什么?” 赵樱祈垂首:“过几天就是棠姐儿乔迁,她让我一定要来的,这个送给她。” 一边说着,看了他一眼。 梁王俊脸一沉,拿起那个小篮子往外一扔,就落到那个小火炉上。那藤制的小篮子迅速燃烧起来。 “啊,我的络子”赵樱祈尖叫一声,猛地扑过去,伸手要抢回来。 不想,梁王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往榻上一甩。 赵樱祈痛得闷哼一声,急忙又爬起来,看到那个小篮子已经被火给吞没,整个人都呆了呆,抬头,只见梁王那薄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赵樱祈一愣,心便一寸寸变冷。 “你知道本王最讨厌你什么吗?”梁王冷冷道:“那就是自以为很努力,就能配得上本王一样。” 赵樱祈一惊:“不是的,我……” 还没说话,梁王已经转身离去。 看着队的背影,又看着那还在火炉上燃烧着篮子,赵樱祈扁了扁嘴,泪水就不住往下掉。 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缩在一角抱膝看着那些东西燃尽。 她配不起,那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初入宫时,她才四岁,但却也有了贫富的认知。 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还是记得小时候好几个兄弟姐妹,连吃的都不多,家里很小很破,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模样的房子和环境了。 只记得第一次入宫时,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震惊之感。 入宫之后,有漂亮衣服穿,还有好吃的。 第一次见他,她只记得那个是漂亮得过份的小哥哥,坐在床上,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嫌弃,还有凶巴巴的。 嬷嬷说:“小王妃是给小王爷冲喜的,是夫妻,要睡一床上,才像个夫妻样,才能更好地为王爷化劫。” 所以她自小就跟他一块儿睡。 但晚上嬷嬷把她抱到床上,转身出去,他就把她给踢到床下。 一脸嫌弃和恨意,满身带刺:“滚,本王才不跟你睡。” 她摔得嘤嘤直哭:“嬷嬷!嬷嬷!” 外面的嬷嬷就奔进来,看到这情景,就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他就抓起床上的瓷枕往地上一扔:“滚!” 那嬷嬷便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赵樱祈无助极了,哭得更凶了。 他大恼:“不准哭。” 她吓得不敢吱声,只掉泪珠儿。 他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便躺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他不让她到榻上睡,外面的太监和嬷嬷全都怕他。 那时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在这里是低人一等的。 他在床上睡得香,小小的她站在那里又冷又无助。 那时刚好是腊月,外面积着厚厚的雪,虽然屋子里有火盆,但她还是冷得直哆嗦,也困得要死。 她站在角角里不敢动,一直站到第二天一早。 第二天一早,二人洗过后就被拉去了凤仪宫。 在那里,正宣帝说了他一顿,这让不再踢她下床。 小时候她不太懂事儿,谁对她好,她就想跟谁亲香。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次郑皇后把她叫到凤仪宫,给她拿好吃的,问梁王平时爱吃些什么。 她就说他爱吃糖蒸玫瑰糕,然后郑皇后就笑着让她带着些回去给他吃。 谁知道,他不接她东西,还骂她小细作,看着她的目光都是凉的。 她虽然不懂什么是小细作,但却知道那定不是好东西。以后再也不敢接郑皇后的东西了。 但他还是讨厌她,平时爱打她的脑袋,揪她的辫子,扯她头上的包。 但她头上的包是他的东西,别人摸都不能摸。 一次太子摸了,他直接就把人给推到了水里,大冬天的,冻得病了足足半个月,但皇上还要抱着他举高高,哄着他。 她好像干什么都是错的,不被允许的。 小时候她和他,与一大群宗室子弟上学。 一次她弹琴弹得好,先生和同窗都夸,先生给她新谱,让她明天弹这个。谁知道他故意把她的弦给调错了,害得她出尽丑。 他从来就没瞧得起过她,也觉得她配不上他,连她往那个方向努力也不准。 眼前火盆里的篮子已经烧尽,火光熄灭。 赵樱祈看着便有些呆呆的,垂下头:“我才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棠姐儿……” 但就算是这样想,心里还是难受,只能哭。 也不知多少次了,她想逃离这个笼牢,再也不想见他了,再也不想被他欺负了。 …… 天气越发的冷,京城都要穿上冬衣了。 十月十三,镇西侯府乔迁之喜。 在这之前,叶棠采已经命人把自己的嫁妆,并穹明轩一些要紧的东西搬过去。 当时看着下人们出出入入地搬东西,褚妙书和秦氏站在不远的一个水榭上,看着忙碌的下人便冷冷一笑:“有什么好稀罕的,不过是个侯府而已。” “呵呵。”秦氏坐在朱红的栏板凳上,眼里满是不屑。 她的书姐儿再过些天就是侧妃了,还用得着那个贱种么。 “再过几天,你也要搬到靖隆街了。”秦氏说着,一脸慈爱地看着褚妙书。 褚妙书小脸娇红,却难掩得色。太子府也是在靖隆街呢!而且修建得比这什么侯府的还要气派。接着又微微一叹:“可惜乔迁那天不能出席。” 否则就让人羡慕羡慕她。 “离你出嫁还剩七天,你呀,不能出门,否则不志利。”秦氏笑着说。 乔迁当天,镇西侯府一片喜庆。 有来的朝臣们,上赶着都来了,到处参观新修葺的侯府。 只见侯府内亭台错落,到处奇花异草,繁华精巧,院落颇多。府里的内湖一派风光。 第374章 能养活自己 这次的宴席也设在湖边。 叶棠采招呼着女眷,忙得脚不沾地,秦氏等人全都不能用的,只靠着忠心的丫鬟婆子,但这些人训练有素,倒是井井有条的。 一直忙到了将近中午,叶棠采才得空喝口水,一边回正房更衣,一边说:“对了,梁王府来了没有?” “听乔嬷嬷说,已经来啦。”惠然跟在后面道:“那陆侧妃还有陈侧妃都来了。” 叶棠采一怔:“樱祈没来?” “没有。”惠然微微一叹,“到底……不得宠,又是那样的出身,别人都说,她出门,梁王都感到丢脸呢。所以,若非很重要的国宴,非得正妃出现,是不准她出门的。” 叶棠采听着,心里便有些难受,微微一叹,想了想,突然道:“对了梁王府离这不远吧?” 惠然道:“对啊,出门后往右二里就到了。” 叶棠采一笑:“哈,她不能来,咱们可以去串门儿!” 惠然嘴角一抽,低声道:“三奶奶……怎么说,三爷正在跟梁王做事儿,可不能让人知道的,你若经常往梁王府跑……别人都要怀疑了。” “怕什么,虚即是实,实即是虚,虚虚实实谁知道呢!这不过是我们女人间的交际而已,我跟樱祈关系不错,是别人都知道的。若太过刻意避着,反倒不好。”叶棠采淡淡一笑,“若别人真的要怀疑我们跟梁王府勾结,我那为什么不跟陆侧妃好?” 说着就快步进了屋。 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叶棠采就去招呼客人。 中午用过饭,宾客们还不愿意离开,男的拉着褚云攀说话儿。女的拉着叶棠采说话。 太子妃、鲁王妃、陆侧妃等一群人正坐在湖中的临风水榭说话着,叶棠采被鲁王妃的丫鬟拉着过来。 太子妃看着叶棠采,一双眼便有些瞪红,放在膝上的拳头紧握。 一个多月前,太子妃还想着拼命拉拢叶棠采的,哪里想到,这褚家果然被拉拢到了太子府了,但却不是她的人,而是新侧妃! 那又是一个劲敌! 想着,太子妃便恨不得把整个褚家都灭了,现在看叶棠采,更是越看越恨。 叶棠采被拉着往信阳公主身边坐下,跟她们有随便说着笑。 齐敏一眼就看出,叶棠采在想赵樱祈这货了。 上次明明说好来的,结果没来,来的反而是这个侧妃,齐敏也是觉得不是滋味儿。 想了想,齐敏就笑着说:“这片湖真是好。” “都是从那边乌山引下来的水源。”叶棠采笑着说。 “这一大片的宅子都是引用那里的。”信阳公主说。 齐敏道:“我倒是听说,梁王府的渔湖,是整个京城风景最好的内湖,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去欣赏一下。” “让你见笑了。”陆侧妃笑着。“不过是秋天景色好一点,那里周围种着一大排的枫树,到了这个时间,一片火红的,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叶棠采双眼微闪,笑道:“七月七,等明年梁王殿下生辰,咱们就去吧!” “那不就是看不到红枫了吗?”齐敏道。 “嗐,想看红枫,这有何难,现在过去便是。现在左右无事,这里又近,咱们就去梁王府赏玩赏玩。”信阳公主说着,望向陆侧妃:“陆侧妃说是不是?” “对对,你们都来,晚饭在我们那边吃。”陆侧妃说着就起身。 叶棠采一笑,拉着齐敏,众人便款款离开。 太子妃心情不好,实在不想再呆了,便跟人辞了。 只得叶棠采、齐敏、信阳公主,鲁王妃,并几名宗妇一起梁王府而去。 一刻钟左右,终于入了梁王府,陆侧妃引着众人到了渔湖,那里果然一片火红的枫树,远远的倒影在碧波之中,倒是有一种清山水透绝的空寂之美,看得人流连忘返。 陆侧妃见景色美,便让人备笔墨,说要作诗画画,好附庸风雅一翻。 叶棠采见陆侧妃指挥着丫鬟在摆案桌,便上前道:“对了,怎么不见梁王妃呢?” 陆侧妃俏脸僵了一下,笑道:“王妃喜静,在屋子里吧。” 她不喜欢别人提梁王妃这个真正的女主人,不喜欢别人会记起梁王妃来,觉得那是在侵犯她的权力。 “上次齐敏乔迁,她来了,还说下交我家乔迁她也要来呢,不想却没有到。”叶棠采说。 陆侧妃眼底幽深了一下,心里无比的膈应。 上次就是大白天的到书房勾搭王爷,才得了机会出门的。真是下贱!她这是想干什么?也学会拉拢外面的贵夫人,然的一步步地走到众人面前,好正她才是梁王妃的身份吗? “呵呵……王妃说……”陆侧妃说着就顿了顿,她一时也不知找什么借口了。 “我也好久不见她了,找人去叫一下吧!”坐在朱红栏板凳上的信阳公主回头,笑着道,“雅竹,你去唤一唤人。” 外面的雅竹答应一声,转身出门了。 陆侧妃脸上带笑,但却笑得不真心。 不一会儿,雅竹就回来了:“回公主,刚刚到了苹汀小筑,不见王妃。” “说不定跑到外头玩了。”陆侧妃脸上的笑这才真实了一分。 这时,丫鬟把桌案都摆好了,陆侧妃就笑:“快过来,咱们作几首秋枫诗。” 信阳公主和鲁王妃脸上俱是僵了僵,又不是小女孩了,生活都充满着各种酱醋油盐,谁还有心情玩这种玩意。 但众人还是附和了一下,作了一两首不咸不淡的诗,然后,这些人就在这里做了一件非常不合意境的事儿那就是打马吊! 那两张作诗的案桌,一下子成了搓马吊的! 鲁王妃一边搓着马吊一边笑道:“还是这个有意思。” “对对。”信阳公主点头。 叶棠采和齐敏没有上桌,刚巧就余她们俩。 叶棠采看着玩得兴趣起的八人,嘴角抽了抽:“再过些年,我们也会变成这样,所以,现在尽情风花雪月吧!走走,咱们出去。” 叶棠采说着,就拉着齐敏出了渔湖,四处溜达。 一直有丫鬟跟着她们,叶棠采就让齐敏把丫鬟给引开,自己跑去找赵樱祈。 叶棠采想了想,就顺着青石板小道而去,一路分花拂柳,七弯八拐的,来到梁王府内溪那一片花园。 只见四周草木茂盛,到处都是秋天开的花奔,潺潺的流水声响起。 叶棠采随着水声而去,远远的,果然看到一条还算宽大的小溪,一个粉色的身影正蹲在小溪傍。 叶棠采以前两次见赵樱祈都在这里,现在也不过是出来碰运气,不想她居然真在这里。 叶棠采走过去,只见赵樱祈手里拿着一个乌龟,正用小毛刷子在刷着。 “樱祈。”叶棠采轻轻叫了一声。 赵樱祈一怔,回头,见是叶棠采又是惊一是喜:“棠姐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这里干什么呀?”叶棠采笑眯眯地道。 “在给它洗澡。”赵樱祈抽了抽鼻子,捧着那乌龟站起来。“它总是离水,所以我常常拿到这里泡着。” “呃……”叶棠采看着歪了歪头:“可……这是一只草龟来的……” 赵樱祈一怔:“有什么区别吗?”在她心目中,乌龟该生活在水里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最好不要常泡到水里。”叶棠采只说了这么一句,“对了,今天是我的乔迁,你怎么没有来?” 赵樱祈小脸一白,想起那满满一篮子的络子,心就一阵抽痛,泪水垂了下来,走过去,一把抱着她:“棠姐儿……” “你怎么了?”叶棠采抚了抚她的背。 “我不想在这里了……棠姐儿能不能把我带走啊?”赵樱祈说着便哭了起来,“让我在你身边当个丫鬟也好……若还不行,把我卖掉也行……” 叶棠采一惊:“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赵樱祈放开她,垂头抹泪:“我会打络子了,我能养活自己……” 她看过一些话本子,说里面络子可以卖钱,卖了就能买吃的。 “王爷!”叶棠采突然一惊。 第375章 好好努力 叶棠采的一声,让赵樱祈身子抖了抖,还未回头,就感觉到他冰冷的视线。她便垂着头,不敢作声。 “王爷。”叶棠采朝着他福了一礼。 梁王冰冷的目光落在赵樱祈身上,只见她背对着他,垂着头,露出一截修长雪白的颈脖。 他修长的身影一步步走过去,然后伸手,大掌落在她雪白的颈脖之上,呵地一声笑了:“在此作甚?” 赵樱祈身子一抖,只觉得被他所触及的肌肤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她连忙回身来,好避开他的碰触。 回头只见他一张俊美的脸冷若冰霜,魅艳的凤眸以一个非常完美的弧度微微上挑着,晕染出一种妖娆的机锋,瞳仁幽冷,透出嘲讽而残酷的笑意,红唇轻轻的勾着。 “问你话?”梁王呵地一声,声音越发的幽冷。 “在……这里坐着,刚巧碰到棠姐儿……”刚刚的话,半句也不敢说。 叶棠采见赵樱祈被梁王吓得声音都不敢吱。便笑着道:“殿下,刚刚王妃跟我玩笑呢,不过是想跟我出去玩。” 赵樱祈都吓得要往叶棠采身后躲了。 不想,梁王却眸光幽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就去吧!” 赵樱祈一惊,满是不敢置信:“真……真的……”又惊又喜,幸福来得太突然。 “嗯。”梁王冷冷地道。 赵樱祈却有种心惊肉跳之感,却更想躲他了,便上前拉着叶棠采。 叶棠采笑道:“谢谢王爷,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便拉着赵樱祈转身离开。 二人快步出了这一片花园。 梁王看着赵樱祈那粉色的背影,想着刚才她说的话,魅艳的眸子越加的幽深。 想跑到别人家当丫鬟?甚至被卖掉? 梁王红唇勾着残酷的笑意,眸色一寸寸变冷。 本王的东西,只有本王扔掉和不要的!从没有能挑得过本王的手掌心。 …… 赵樱祈拉着叶棠采跑到外头去,想了想,就一路回到了苹汀小筑。 她拉着叶棠采在贵妃椅上坐下,伸手从靠枕下抓出一把丝线,然后开始缠绵绕绕的:“我是给你做的……结果被他扔到火盘上。我现在又给你做一个。” 叶棠采一怔,就点头,又是一脸担忧:“他会打你吗?” 赵樱祈一怔,摇了摇头:“小的时候会打我,踢我下床,扯我的头发,揪我的包,还会推我……”说着,她就垂下了头,一脸悲色。“长大一点就爱把我按着欺负,弄得我好痛好痛,还要咬我……” 说着泪水便往下掉。 以前她跟他一起睡,他很讨厌,总把她推到床角角里,不让她靠近他。 他十二三岁,又爱把她拖过来,赵樱祈只能哭。 他十五岁,皇上给他安排了宫女,结果他只在屋里呆了一阵,然后跑进她屋里把她给欺负了。 半年后,皇上又给他安排了两名侍妾。 他要去别人屋里,她抱着他就哭得天崩地裂:“王爷,你不要跟别人睡嘛!你只跟我好不好?你爱怎么欺负都可以!你咬我也好嘛!痛我也不哭好不好?” 结果他只腻烦地推开她,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不想他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身上的痛不是痛,心痛才是真正的痛。 哭得不能自己,整个世界都似在崩塌,痛得似要死掉一样。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有时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她也接受了,甚至不想见他了。 也不想跟他在一起,不想被他欺负,只想逃得远远的。 但梁王府就像个笼牢,那是她一生一世也逃不开的地方。她的熄灭了那所谓逃跑的心。 直到遇到叶棠采,她才又觉得,这个世界有了亮色。 因为只有棠姐儿愿意靠近她,不嫌弃她,对她好。 “小时候爱欺负,长大了,再也没有了。就瞪我,凶我……”说着垂着头。 她没跟人说过这些,因为在这座宏伟的府邸,诺大的皇宫,她都是孤零零的。 现在只有棠姐儿跟她好,便忍不住说起以前。 叶棠采微微一叹,小时候打那是因为小孩子不懂事儿,他性格又扭曲,便爱打架吧,现在大了,自然是不会动手的。 “啊,好了。”手中一个蝴蝶络子终于打起来了,她像献宝似的展开给只叶棠采看:“你瞧你瞧,是不是很好看。” 她双眼亮亮地看着她,一副快夸我的邀功模样。 叶棠采轻轻一笑:“啊,做得真漂亮。” 赵樱祈笑呵呵的:“是嘛是嘛!一个能换几钱呢?” 叶棠采笑:“这样一个的话,除去丝线,能赚二文钱左右。” “啊,好厉害的样子!”赵樱祈听得就乐吱吱的。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打量了赵樱祈一下。 只见她一身天云锦的绸缎齐胸襦裙,头上戴着兔子形状的赤金红宝石流苏簪,脖子戴着八宝璎珞项圈,就连榻下的一双秀鞋都戳着东海珍珠。 她想说,这么一个络子,打上万个,都买不了她半只绣鞋。 但叶棠采不好打击她,还得夸夸:“好厉害啊!” 赵樱祈连忙点头。 “所以嘛,学这个真不是难事,你要好好学着。”叶棠采不住引导她,“先学这种小东西,别的也是会慢慢来。” “嗯嗯,我都做给棠姐儿。”赵樱祈说着一把抱着叶棠采的手臂,小脑袋靠在她肩上,粘粘糊糊地说:“棠姐儿对我最好了!” 叶棠采笑:“也不要为是我,也要为你自己嘛。” “对对!”赵樱祈点头,“我要像敏敏说的,自食其力呀!” 叶棠采噗嗤一声。 “咦,对了,不见敏敏。”赵樱祈这才良心发现,想到齐敏了。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好吧,她也把齐敏忘了。 赵樱祈一边打着络子,一边吱吱喳喳地跟叶棠采聊天,不知多开心。 又呆了一会儿,叶棠采见天色不早了,就说:“不早了,陆侧妃会在这里摆饭招待我们,你也一起来。” 赵樱祈一喜,正要点头,隔着一道座大大的桃花插屏,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可,王爷晚点还要回来用膳呢!” 赵樱祈小脸一僵,只得垂下头。 叶棠采看了看插屏的方向,见不到人,但却认得那个声音,正是以前常跟着赵樱祈的魏嬷嬷,上次在鱼桂楼时,梁王还把她带来了,让她给她梳头,瞧着那是梁王很信任的人。 “镇西侯夫人,陆侧妃那边着人来唤你。”魏嬷嬷又说。 “知道了。”叶棠采只得笑了笑,对赵樱祈道:“我先过去。” 赵樱祈脸上一阵阵的失落:“下次再来玩!” “好!”叶棠采点头。 赵樱祈双眼一亮:“下下次再来!” 叶棠采嘴角一抽,外面魏嬷嬷冷喝:“王妃!”那魏嬷嬷又道:“梁王府不太喜欢别人串门,镇西侯夫人请谨记身份。” 叶棠采浑身的凛。现在局势未定,而褚云攀表面上是要倒向太子一边的,自己可不能常来梁王府,若一两次的话,倒可以说是正常人情往来,若次数多了,那就不正常了,别人想不怀疑都不行。 叶棠采只好对赵樱祈道:“我家里事情也多,不能常来。” 赵樱祈一阵阵失望。 “我先走了,你呀,好好地学东西。”叶棠采说。 赵樱祈只得点头,满眼的不舍。 叶棠采已经起身,绕过屏风,只见魏嬷嬷一如概往的一身黑衣,板着一张死人脸。叶棠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对了,一直未问嬷嬷是……” “老奴是先皇后身边的陪嫁,但娘娘和公主去桐州时,所有奴仆都不能跟随。老奴就去了洗衣局,王爷回宫后,老奴才得已回到王爷身边。”魏嬷嬷板着脸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哦。”叶棠采点了点头,微微一叹,原来是萧皇后的心腹,怪不得梁王这般信任她。 第376章 赵樱祈把叶棠采送出了萍汀小筑,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屋。 叶棠采出去之后,便有丫鬟一路引着,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看到齐敏坐到那里:“棠姐儿。” 叶棠采笑了笑,上前一步,齐敏已经走了出来,二人结伴往渔湖那个方向而去。 齐敏道:“见到人了?” “嗯。”叶棠采微微一叹。“上次的络子被梁王一把火烧了。” 齐敏却冷哼一声:“她向来是个没脑子的,也怪不得梁王嫌弃她。” 叶棠采说:“你这话就不对。她四岁就嫁入宫吧?所以,不论她怎样的性格脾性,是梁王自己养出来的。他自己养出来的人,他还处处嫌弃?” 齐敏一怔,便也沉默不语了。 赵樱祈自嫁入梁王起,就是低人一等的,又是郑皇后给的。 所以,梁王会厌恶。 而正宣帝又疼儿子,所以梁王欺负赵樱祈,正宣帝也不会管,甚至纵着梁王欺负她。宫里的人个个人精似的,自然不会多加干涉。 别人家孩子这个岁数被欺负了,还有父母亲人帮着,赵樱祈被欺负了,只能继续被欺负,甚至身边的人还帮着梁王欺负。 所以赵樱祈整个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捏在梁王手中。 赵樱祈就是一个面团子,会捏成什么形状的,的确是随梁王他自己。 二人默默地前往渔湖。 …… 镇西侯府的乔迁宴早就结束,但宾客们却不愿意走,要拉着褚云攀说话。 褚云攀只能笑着与他们打交道,官场之上,这种人情往来是必须的。 等把他们所有人都送走,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褚云攀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夫妻二人住的自然是正房正院,取名为云棠居,夫妻二人各取一个字。 府里各处已经点上了灯笼和院灯,到处通亮,走进云棠居,只见正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各一个小耳房,右边抄手游廊,通共有六间大厢房。庭院里左侧种着两棵海棠树,树下是一套云石桌,再有一个千秋架。院后一大排整十间的后罩房。 一走进屋里,就有丫鬟婆子上来:“三爷回来了。” 虽然褚云攀已经独立开府了,但称呼别人都随着秋桔和惠然她们以前习惯的叫。因为叫侯爷,显得生疏,叫老爷,又太老,叫爷,好像太单调,所以还是统一叫三爷。 “嗯。”褚云攀淡淡地应了一声,穿过庭院往里走。 秋桔正等在屋里,听到外头丫鬟喊褚云攀,一喜,便连忙奔了出来:“三爷。” 褚云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棠儿还没回来吗?” “是的,还不见。”秋桔一边亦步亦催地跟在他后面一边说,“用过午饭后就跟信阳公主等去了梁王府,说要在那边吃饭。” 褚云攀已经跨进了大门,坐在小厅那套楠木圆桌傍:“你怎么不去?” 秋桔一怔,笑道:“惠然去了,我便留在家里看着。”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倒了一杯茶,褚云攀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出去吧,这里不用侍候。” 秋桔一怔:“三爷不用洗脸吗?” “不用,我睡一会。”褚云攀冷淡地道。 秋桔满心失望,只得转身出门。 但还是体贴地去打了一壶温水来,让小丫鬟放在屋里温着,傍边放着铜盘,若要洗脸就可以直接倒上去。 然后她坐在庭院的海棠树下,托腮发呆。 这时,外面一阵咯咯的笑声响起,秋桔一怔,听出了叶棠采的,连忙迎了出去:“三奶奶。” “嗯。”叶棠采跨过院门,回身对齐敏说:“你今晚睡……傍边的墨玉轩。” “好好。”齐敏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外走了。这么晚,她也不会再回城北,便在叶棠采家住一晚。 “这边来吧!”惠然笑着说,引着齐敏出了门,往右边而去。 左边那是另一个院子,也叫绿竹居,跟褚云攀在褚家时暂住的院子一样的名字。那是留着给褚云攀处理紧要事务用的。 叶棠采看到屋里的灯光,便知褚云攀回来了,便笑着蹦回去。 秋桔跟在后面:“小声点,三爷好像在睡觉。” 叶棠采皱了皱眉头,便摄手摄脚起来,走进屋里,便是一片灯光的温暖之感,走到西次间,只见一张紫檀木折枝海棠长榻上,褚云攀正躺在上面。 一身雨过天青的浅青天锦直裰,脸歪在里面,乌黑的长发泼了一枕,有好些还凌乱在他的脸上,遮了他大半张脸。腰间的碧玉坠子随着他的微微歪斜的动作而垂下来。 叶棠采看到,便轻轻走过去,一坐下来,他便拉着她的手:“这么晚才回来。” “你原来醒着?”叶棠采微微一笑。 “呵。”褚云攀侧过脸,一双眸子微微睁开看着她,带着丝丝惺忪的睡意,朦胧而带着疏懒的美态。他拉着她的手,一把扯下来,亲了一口。 叶棠采吭唧一声,便咯咯笑着,趴到他的胸口:“三爷?” “嗯?”褚云攀抚了抚她歪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如何?” “不如何?”叶棠采道,“叫你一声不行么?” “行。”褚云攀低笑,捧起她的小脸又亲了一口。 “唔……”叶棠采伸手推他。 “亲你一口不行么?” 叶棠采一噎:“行。咦,那边温着水。” 说着就知道那是备给他洗脸的,挣开他,走过去把水壶里的温水全倒在一傍的铜盘上,又把一傍的毛巾湿了湿,就递给他:“来。” “好,你要给我擦擦。”褚云攀答应着,却还躺在榻上,睁着惺忪不愿意动。 叶棠采撇了撇嘴,只得拿着毛巾往她脸上一覆,使劲揉了揉。 “唔……闷死我了。”褚云攀哼了一声,待她擦完,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她要咯吱她。 叶棠采笑了一通,恼:“我闷着你了?” “没有。”褚云攀双手捏着她的小腰,“娘子温柔又体贴。” 叶棠采这才满意,对外面道:“秋桔,把水倒了。” 秋桔一怔,便走进来,扛起水盘离开。 这是她打的水,结果给了别人做嫁衣裳。 第377章 训话 秋桔扛着水,走到外头把水倒了,又回到屋里侍立。 见叶棠采歪在褚云攀怀里:“对了,这段时间你好忙,都没空见一见家里的下人,现在都叫唤过过来,给每个人一个红包,当是正式见面礼。” “好。”褚云攀掐着她的小腰,注意力全在这上面,“我对下人这些不甚了解,你安排。” 他只是个庶子,以前褚家虽然穷,但还是有好些个下人的。 褚从科等人屋里都有丫鬟,外头带小厮,他身边是予阳予翰兄弟。 原本家里是拔一个给他的,但予阳和予翰是亲兄弟,不愿意分开,两个都要跟着他,却只收一份的月钱。 “秋桔,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在庭院侯着。”叶棠采笑道。 “是。”秋桔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外头便热热闹闹的站了一庭院的人,有些都站不下,站到廊上,或是站到屋子外的。 褚云攀便牵着叶棠采的手走出屋子,站在廊上。 惠然和秋桔站在叶棠采后一步,予阳和予翰站在褚云攀后一步。 叶棠采道:“咱们家里虽然大,但通共只有我们两个主子,所以并没有安排太多的人。这位是邓伯和邓婶,是家里的管事。” 褚云攀抬头一看,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夫妻二人连忙朝着褚云攀和叶棠采行礼。 “下面是厨娘五个,厨房杂役五个。外面打理花草和打扫各院的婆子和丫鬟二十人,看门的小厮八个,这交给庆儿管着。护院三十人,交给予翰兄弟管着。再来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会咱们再认识。”叶棠采说。 “我家娘子真妥当。”褚云攀笑了笑。 叶棠采嘟嘴瞪了他一眼,他怕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吧! “你们还不见过主子。”惠然笑着道。 下面的人连忙跪着磕头:“见过侯爷,夫人。” 抬头看着站在上面的叶棠采和褚云攀,众人们不由全的一阵阵唏嘘。因为这二位实在太年轻了。 一般这个年纪的人,还在受婆婆的气,或是还在考功名,或是依着父辈的人脉关系在拼搏。 但眼前的褚云攀才十八的年纪,已经混成了所有重臣想要成为的样子,封爵并受皇宠,功成名就,也没谁了。 褚云攀丹青水墨似的眸子微微上扬,冷冷地道,“以后尽职尽守,不要作妖,毕竟本侯杀过的人比你们在场的人还要多。本侯啊,还年轻呢!” 跪在地上的人全都身子一抖,背脊挺得直直的,刚刚还有人心里欺负他们年轻,压不住。一听褚云攀这话,脸色就是一白。 刚瞧着他长得兰芝玉树,清绰华美,便看轻他是个风花雪月,不通俗务的,他这话一出,所有人俱是浑身一凛,这才想起,这位小侯爷可是以军功起家的啊! 在应城斩杀敌人,可是连眼也不带眨一下的! 他还年轻……年轻气盛嘛,若不小心惹到他了,他一刀朝他们挥过来怎么办? 想着,心下不由地凝重起来,个个不敢小瞧。 叶棠采见他立威,噗嗤一声,却没敢笑出来,反而淡淡地对下面说:“赏!” 惠然等连忙答应一声,与秋桔一起扛着一个托盘走下去。 托盘上是一个个红锦绣福字的小荷包。 二人走下去,把这些小锦囊一个个派给这些下人。 等所有人都接了锦囊,叶棠采才说:“都散了吧。” 那些人这才起来,一一散去。 有些出去就拆开锦囊,只见里面足有二两银子之多,不由的一阵阵欢喜,无不夸赞叶棠采大方的。 外头的下人都散了,就只剩下云棠居的下人。分了两排站在下面。 “这些都是在家们这里侍候使唤的,你也认一认。”叶棠采道,“那原本是我在叶家的下人,后来去了庄子,现在我叫回来了。也只有乔嬷嬷是三爷家的。” 乔嬷嬷站在下面心情别提多感慨了。 她是褚云攀的奶娘,后来调到了厨房,以为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哪想到,三爷是个争气的,争了军功,还分了府,现在三奶奶把她调过来,总算是熬出头了。 “秋桔和惠然是一等的。”叶棠采说着,看着下面一排站着的四名丫鬟:“这是二等着,从左数起,青柳、白水、梅花,小月。” 褚云攀听着便笑了:“怎么每个名字都不一样呢?” 叶棠采小脸涨得通红:“我喜欢。” 别人丫鬟名字都是有一定规律,不是春夏秋冬就是东西南北,有规律也好记,但这样用的人多了,也变得俗气了。 所以她偏偏要不一样的。以前年纪小,觉得这样够风雅。 褚云攀见她脸色有点小窘迫,连忙笑着说:“很不错,每一个都轻灵秀气,我家棠姐儿怎么这么会起名字呢?” 叶棠采知他是故意夸她的,但心里面还是喜滋滋的。 “下面还有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并两个粗使婆子。”叶棠采说。 “嗯,你安排。”褚云攀淡淡一笑。 秋桔看了下面的丫鬟一眼,笑道:“原本还有个二等的,叫露珠,但在庄子上没叫回来。” 惠然皱了皱眉头,看了秋桔一眼,就说:“露珠是家生子,城郊那所庄子需要人看守,她老子娘在那里,没得叫他们骨肉分离。” 秋桔想到露珠,便抿了抿唇,心里难受。 “不早了,咱们快些梳洗吧!”褚云攀拉着叶棠采的小手。 秋桔见褚云攀没有问露珠的事情,心里一阵失望。 抬头,只见褚云攀已经拉着叶棠采的手往里面走。 叶棠采仰着小脸看他:“你累,你先洗吧。” 褚云攀低笑:“一起,省得下面人麻烦。”说着揽她的腰。 叶棠采小脸娇红。 秋桔见叶棠采整天粘着褚云攀,心情郁郁地出了门,在外面海棠树下坐着。 “秋桔姐姐。”这时梅花走过来,在一旁坐下,“咱们姐妹几个,以前在叶家都好好的,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咱们比不得你和惠姐姐,只能去庄子。现在姑爷发迹了,也有了这么大的府邸,难道还装不下一个露珠,怎么就不叫她回来。” 梅花说着,微微一叹。 原本的二等丫鬟是青柳、白水、露珠和梅花,现在露珠没回来,反而把原来三等的小月提进了二等之列。 秋桔心里更难受了,冷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刚才惠然不是说了,她老子娘在那边看庄子,不让他们骨肉分离。” 梅花一噎,“吴叔和吴婶连哭带求都希望露珠回这边。” 秋桔更恼了,瞪她:“那刚才你干嘛不说?” 这时,廊上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惠然端着一盘橙子走过来。 秋桔和梅花立刻闭了嘴。 惠然把橙子往石桌上一放,笑着道:“吃橙子吧!青柳,白水,小月,你们也过来。” 那几个丫鬟正在廊上纳凉,听着连忙笑着过来。 几人围坐在一起。 惠然道:“你们被放庄子将近一年了,好些规矩都松散或是忘了吧!我现在再提提你们,咱们该如何还是如何。主子就是主子,不论什么事,主子既然如此安排,自有它的道理。主子不说,那不要多问,自己体会。都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青柳等四名丫鬟全都身子一凛,点头:“惠姐姐说得对。” 秋桔却垂下了头,抿了抿唇,心情越发糟糕了。 “好了,吃完这些就回去歇息吧,今天大家都累坏了。”惠然笑着说。 青柳等人答应一声,便一边吃着橙子一边吱吱喳喳地聊天,说的都是她们在庄子上的趣事儿。 吃完之后,众人也实在是累坏了,便都散了,回到后面的后罩房歇息。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看了正房一眼,只见那不知什么时候,里面的灯已经灭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屋里很多事儿都不用她们侍候了。 对了,就是从圆房后吧。 以前睡前,都是她或是惠然去熄灯,她们都会有一人睡在外间侍候的。 圆房后,她们晚间都极少能进屋里来。 第378章 梳头 第二天一早,褚云攀起床准备上朝。 以前住在褚家,因为离皇宫较远,所以卯时一刻就得起床梳洗。现在住得近,从这里进宫,来到上朝的大殿也就两刻钟的路程,所以褚云攀晚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起床。 这时天已经亮了,叶棠采觉醒,听到动响,就睁开眼来,掀开细纱帐帘,只见褚云攀已经穿好了衣服。 叶棠采连忙爬起来,打了个哈欠。 “吵到你了?”褚云攀回身,一身黑红蟒纹的袍服显得沉着而厚重,把修长而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叶棠采看到就想扑过去蹭蹭,她下床:“没有,我原本也差不多这个时辰起床呢。” 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帮他把腰带系好,仰着一张莹白的小脸看他:“对不起,天天都没有侍候你穿衣。”一边说着,深深的自责。 他们也不过是圆房一个月,又急着整理侯府诸事,她天天又忙又累,他起得早,都没能好好地侍候过他穿衣和梳洗。 褚云攀把她整个纳进怀里,低笑:“我喜欢看着棠儿熟睡的模样。我要把棠儿放在手心里,天天娇养着。” 叶棠采心里甜甜的,又见他还披散着头发:“你还未梳头。”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秋桔和惠然进来,惠然手里正扛着一个铜盘,她们是来侍候叶棠采的。 秋桔看到褚云攀还未梳头,便双眼一亮:“三爷,我帮你梳头吧!” “不用。”褚云攀直接拒绝。 秋桔抿了抿唇,只笑道:“三奶奶可不会梳头。” 褚云攀却回头宠溺地看了叶棠采一眼:“不用。” 说着,就到桌上拿起一条缎带,自己反手就把一半的长发束好了,再加上金冠,用白玉簪子固定,便是贵气天成,再配上那一身黑红的蟒袍,真是说不好的华美尊贵,龙章凤姿,看得连人都快屏住呼吸了。 秋桔也是有些看呆了眼。 以前第一次见他,就知道褚云攀容貌俊秀无比,皎皎然若清辉。 但那时也不过是容貌拔尖而已,到底是一个庶子。但现在再看……却觉得是不一样的,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站在顶端的尊贵与睥睨。 “啊……”叶棠采看着他三两下反手就给自己挽好了头发,她瞬间就有点怀疑人生了:“你是怎么做到了?” 褚云攀看着她惊呆的小模样,心都要化了,伸手捏了捏她娇嫩的小脸笑:“我家棠儿为何这么招人疼啊?” 叶棠采恼:“怎么做到的?” “就这样做到的。要不你以为我怎么梳头?”褚云攀倒是好笑了。 叶棠采一怔,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总觉得是别人帮他梳的。 褚云攀笑道:“我身边就两个人,予阳和予翰,你难道在想,他们在帮我梳头吧?你不觉得恶心?” 叶棠采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褚云攀坐在铜镜前,予阳拿着梳子在后面翘着兰花指帮着他梳头,身子不由地抖了抖,整个人都不好了。好吧,的确是太奇怪了。 “我走了。”褚云攀说着,突然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抬起,狠狠地亲了亲。 叶棠采一惊,等回过神,就只见他华丽的袍服划出一个优雅的孤度,他的身影便翩然离开。 “三爷……”叶棠采便跑到窗边,趴在窗台前,看着他修长而尊贵的身影一步步地走到大门,顿了顿,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 叶棠采便乐吱吱的,立刻朝他招手。 褚云攀轻笑着,这才离开。 惠然瞬间被喂了一大嘴的狗粮,叹笑着:“以后还是等三爷出门后,咱们才进来吧!” 叶棠采听着这话,小脸一红,想到刚刚褚云攀居然当着二人的面亲了她,很是窘迫。 “三奶奶,快梳洗吧,要不水都凉了。”惠然笑着,把铜盘放到一边的楠木盘架上。 叶棠采走过去,洗了脸,又漱了口,便坐到铜镜前。 秋桔走过去帮她梳头,叶棠采看着,就说:“三爷天天自己这样梳头,也不像个样子,我也要学着。” “对对。”惠然一边从衣柜里拿出她的衣服,一边笑着,“这样三奶奶天天给三爷梳头。” 站在叶棠采身后的秋桔唇便抿了抿,只笑道:“三奶奶是主子,怎好做这种事,又不是没有人,明儿个开始,我给三爷梳洗吧。” “不要不要。”叶棠采不高兴了,“我要学着,帮着三爷梳。你快点,就给我弄个简单的螺髻吧!惠然你一会坐这,我给你梳。” “好。”惠然连忙笑着答应。 秋桔心情沉沉的,只觉得叶棠采实在太护食了,别人连沾都不能沾一下。 也无心给叶棠采梳头了,便随着叶棠采的意思,给梳了个极简单的单螺髻。 叶棠采又拉开小妆匣,从里面拿起一个荷花状的琉璃步瑶,往髻上一簪,便完事了。 叶棠采站起来,惠然就上来帮着她穿衣裳。 惠然看了秋桔一眼,只见她整个人蔫蔫的,便轻皱了皱眉:“秋桔,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脸色这么白。” “呃……”秋桔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昨天太累,晚上却没睡好。”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你回去休息一下。”叶棠采笑着,一边扣着扣子,“让青柳过来,她也是梳得一手好头。” “是。”秋桔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秋桔出了门,远远的只青柳等这些丫鬟在右边廊上喂着鸟儿,那个廊上挂着三四个笼子,里面养好五颜六色的鹦鹉。 秋桔走过去:“青柳,你到屋里,三奶奶让你教一下梳头。” “啊?”青柳怔了一下,很是欢喜,“好。” 说着就放下手中的鸟食儿,急急地往屋里而去。以前这些贴身活计都是惠然和秋桔做的,能不让她们上就不让。 哪里想到,秋桔会主动让她去梳头。 秋桔便默默地拿起青柳放下的鸟食,喂着鸟儿。 青柳进屋之后,就见惠然坐着,叶棠采反站着,看到她就笑:“你过来,给你惠姐姐梳头好看的发……啊,不对,给梳个男式的,让她当假小子。” 青柳笑着上前:“这还不容易。男式的可比女式的容易多了,来来去去也就这么几个样式。” 第379章 青柳说着就拿起篦子来,手指缠缠绕绕的,说着如何梳,如何绕。 外头的白水、梅花和小月看着里面闹得开心,也都凑了过来。 不一会儿,青柳就给惠然梳了一个男式发髻。惠然本来是个小圆脸儿,梳起了男式的发髻,反而一下子小了几岁,活像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 叶棠采便与丫鬟们都笑了起来,叶棠采说:“这是哪家小公子唷,真是俊俏,若我未嫁,定非你不可。” “哈哈哈哈!”青柳和白水几个丫鬟便笑成了一团。 惠然小脸微红,接着嘴角抽了抽,三爷会斩了她的! “来来,再换一个。”叶棠采说,“换个三爷常梳的,只梳一半的,后面要披散下来。” “还不容易。”青柳说解下惠然头上的发髻。 接着唰唰几下,就梳好了,一边梳一边讲解。 最后就轮叶棠采上手,但却梳得有些歪扭,但已经有点模样了。 叶棠采又练了两次,越练越好,颇有成就感,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中午,褚云攀下朝了。走进云棠居,就听到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唇角不由翘了翘。 秋桔正站在廊下逗鹦鹉,看到褚云攀回来,双眼就是一亮,便走下了走廊:“三爷你回来了。” 褚云攀没有停留,只冷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向前,穿过宽阔的庭院。 青柳脑袋往窗外一伸,只看褚云攀走来,便笑着说:“三爷回来啦!” 叶棠采刚刚才给惠然梳了一个完美的发髻,突然听得褚云攀回来,忍不住的一笑,急急地催促着:“快快,你躲起来。” 惠然眸子一转,便笑着拉上青柳等人出了卧室,自小厅后门到了后面的后罩房。 褚云攀已经走上了正房的台矶,只见叶棠采的小脑袋突然在门后微微歪出来,瞅着他笑得明媚潋滟:“三爷。” 褚云攀见她露出半个小脑袋瞅着自己,只觉得她可爱极了,便弯身看着她:“你在此作甚?” 叶棠采眸子一转,唇角的笑忍俊不禁,跳出来挽着他的手臂:“你过来。” “呵。”褚云攀轻笑着,被她拉着进了卧室,最后被她按坐在铜镜前。 只见微黄的铜镜映出一名风华无双的绝色男子,一名媚艳灼灼。叶棠采左手轻轻落在他头上的紫金冠上,右手纤长的指尖轻轻地把冠上的赤金簪子拔出来。 卸下发冠之后,又把了的发髻打散。 看到此,褚云攀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早上她才向他自责地说过不能为他更衣,也自责不能为他梳头,刚刚一屋子的丫鬟,怕是在学梳头吧! 想着,褚云攀唇角不由地逸出一抹笑意来。 看着铜镜,只见里面的明媚少女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梳子来,开始给他梳头。 瞧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怕已经学会了。 褚云攀如是想。 当然,叶棠采也是这样想的,心里很是得意,但梳着梳着,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越梳越歪,最后歪在左边去了,怎么掰都掰不回来。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次不算。”褚云攀笑着道,“再来。” “嗯嗯。”叶棠采心情略好,把他的头发打撒,继续梳,吸取了往左边用力的教训,叶棠采往右边掰着,结果,这次歪右边去了。 叶棠采看着不听话地歪到一边去的发髻,小脸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刚刚明明梳得很好的!” 褚云攀见她这般委屈,心疼坏了,连忙说:“头发有些油了,不好梳,你再来一次。” 叶棠采便又继续给他梳,这次她很小心,终于梳好了,而且还非常完美,叶棠采用白玉簪子固定好,不由地笑开了眼:“你瞧你瞧!三什么丝带好?” “这个就好。”褚云攀指了指桌上,那里挂着好几根缎带,那是他的发带,在家只用簪子加发带。 叶棠采拿起一根浅青色的缎带,扎在他的发髻上,随着后面墨黑的发一起垂下。 真是雅致又好看,叶棠采便喜欢得紧。 “咱们先吃饭吧。”褚云攀说。 叶棠采笑了笑:“把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等褚云攀换了一身官袍,夫妻二人这才一起到了小饭厅。 秋姐已经拿来了一个大大的红漆雕花食盒,正与白水一起准备摆饭。 二人打开食盒,就把里面的饭菜一一放到桌子。 夫妻二人刚刚用过饭,惠然和青柳等还没有过来收拾,就见秋桔走了过来。 秋桔说:“三奶奶,绿枝来了。” 叶棠采墨眉轻轻地挑着,笑道:“请进来吧。” 其实不用秋桔说,叶棠采和褚云攀已经看见绿枝夸进了院子,正穿过庭院,往这边走来。 绿枝也没有进屋,只站在台阶下面,朝着褚云攀和叶棠采福了一礼:“三爷,三奶奶。” 叶棠采自己不冷不热的笑了笑:“是太太打发你过来的?” “是的。”绿枝点了点头,抬头看了褚云攀和叶棠采一眼,眼里不见多少尊敬,只笑着说:“再过几天,就是大姑娘出阁的日子,三爷和三奶奶可别忘了。” 叶棠采说:“这样的大喜日子,如何会忘。” 绿枝听着脸有得瑟,呵呵两声:“我也不过是提醒几句而已,到底是生怕三爷和三奶奶贵人多事忘。” 褚妙书马上就要出阁,嫁进太子府,那是何等风光的事情啊! 秦氏和褚妙书生怕了叶棠采和褚云攀见不得他们风光,所以特意过来说一声。 “那咱们就说好了啊!可不能到时临时有事。”绿枝笑意盈盈的福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几个丫鬟看着她离开,青柳呸了一声:“什么玩意,这就是褚家的丫鬟?瞧她那个得瑟的模样。” 秋桔轻轻皱起了眉头:“到底那是太子府。” 这时惠然和白水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中漱口用的工具。 叶棠采和褚云攀濑了口,这才出了小厅。 却说绿枝出了镇西侯府之后,又去了叶家和大明街,都是让别人一定要早到,不能不来之类的话。 第380章 规制 绿枝在外面神色地溜了一圈之后,这才回到褚家里。 溢祥院里,秦氏和褚录下书正坐在那里喝着茶,丁嬷嬷立在一傍,不知正说什么,褚妙书一脸娇红之色。 绿枝打起珠帘子,走了进来:“太太,已经把话都传到了。” 褚妙书轻哼一声:“他们可找各种借口推说着不来的?” “这倒是没有。”绿枝道。 “太太和大姑娘放心吧,毕竟放在外头呀,那可是亲哥哥亲嫂子,怎么可能不来。他们要是敢不来,别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们给淹死。”丁嬷嬷笑着说。 这一次太子纳侧妃的事情可谓是声势浩大,太子也是有意渲染他跟褚云攀的关系,但凡有一点脸面的,他都请了。 梁王府 萍汀小筑的饭厅里,一排丫鬟正划一的站成了一排。 饭桌上两个人在用晚饭,正是梁王和赵樱祈。 等到梁王放下筷子,赵樱祈才悄悄地瞟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她心下有些怯,但想到叶棠采,还是鼓起了勇气,低声道:“王爷。” “如何?”梁王魅艳的眸子冷冷地扫过来。 “再过两天太子要纳侧妃,办得好大……”说着就垂了垂目,“我、我也想去……” 原以为梁王定会骂她一顿,不想梁王却不冷不热地道:“呵,你爱去就去吧!” “真的?”赵樱祈满满都是不敢置信,这次居然这么爽快,许是他最近心情不错吧!想着,赵樱祈便有些乐吱吱的。 一会用过饭,赵樱祈梳洗完毕,就扑到床上,你被子里翻出自己的小绣篮子,里面一兜都是络子。 她拿起来就数,一个两文钱,十个二十文,这么一大兜,很快她就有好多钱了。 到时出了王府,自己就天天弄这个,那就有吃的了,然后天天跟棠姐儿玩耍。 至于如何出王府,这个她倒是没有多想。但总存着这样的想法和梦想,然后做络子,日子有了盼头就开开心心的了。 梁王走进来,看到她在床上乐吱吱地滚来滚去,一双锐利的凤眸掠过幽冷的光,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在家里偷偷养乌龟,偷偷弄这些有的没的,生出那么多想法。以前从不爱出门,现在才天天想往外跑! 她的世界,多出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听到脚步声,赵樱祈吓了一跳,她都忘记了,今天是十五。 她连忙就不滚了,安安静静地躺着,那兜东西就藏到床角角里,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王爷。” …… 褚妙书十月二十出阁。 十月十九当天,叶棠采和褚云攀就回褚家来了,毕竟他们是亲亲的兄长和嫂子,妹妹出阁了,自然得回来帮着料理事儿,不能像个客人一般第二天才回来。 溢祥院里,秦氏、褚伯爷和姜心雪正商量着明天的细节,就连白姨娘和费姨娘、褚从科和褚妙画都被秦氏叫过来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倒不是想让她们也一起商量,而是现在褚妙书风光了,自然得拉着所有人过来,就近瞧一瞧她们多风光。 “三爷和三奶奶回来了。”绿叶在外面喊了一声。 接着花开富贵的帘子哗啦一声,被打了起来,就见褚云攀和叶棠采一起走了进来。 看到二人一身尊贵的模样,秦氏心里不滋味儿,但想到褚妙书立刻要嫁入皇室,成为贵人了,心情又好起来:“你们回来了。” “父亲,母亲。”二人见了礼。 “呵呵,坐着吧!”褚伯爷看到二人,便笑道。 二人入了座,秦氏看着,想到叶棠采那足足三万两的嫁妆,便回头对姜心雪道:“一会用过午饭,你就让人把你大妹妹的嫁妆搬过去了。那些东西又沉又多,足足有四万多两银子,不知我搬到时候。” 太子纳侧妃,不能走正常三书六礼,但也是给了一份厚重的聘礼。 太子有心抬举褚妙书,想多给她东西,但有太子妃的规制在那里,不能越过,所以便低了一等,给了足足二万八千两银子。 秦氏为了女儿能在太子府立足,也为了风光,想要个十里红妆的场面,便下了血本,把太子的聘礼如数全都陪嫁了回去。还有秦氏以前自己剩下的一些嫁妆,再有上次褚云攀封赏的金子,也如数给了褚妙书,凑了足足有四万多两银子。 姜心雪听着这个嫁妆数,心里就膈应了一下。 她自己的嫁妆才得几百两银子,叶棠采那三万两已经让她嫉妒和心里不平衡,现在这个与他不对付的小姑一下子四万多两,姜心雪心里别提多酸了。 又想到,为了褚妙书,秦氏简直是掏光了家底,心里头自然不乐意。那原本都该是他们大房的,但现在居然拿给了褚妙书当嫁妆! 但奈何现在褚家起来了,而她还是那个破落户家女儿,已经被婆婆多次嫌弃和看轻,便不敢多说。 “跟你说话呢。”秦氏笑着说。 “是。”姜心雪点了点头。 “大姑娘真是风光啊,这可是要十里红妆了。”费姨娘连忙夸赞着。 秦氏听得心时飘飘然:“都是因为太子殿下对书姐儿爱重。” 以前秦氏和费姨娘自来不对付,秦氏整天防着费姨娘跟褚从科,防着他们夺了褚飞扬的世子之位。 但现在,褚云攀起来了,她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便一致对外了,而且褚妙书高嫁,褚从科想上位那已经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秦氏和费姨娘矛盾也算解除了,而且费姨娘想靠着褚妙书,给褚从科找一门好亲事,便事事巴结上来。 “可不是。”费姨娘笑着说。“以前我听得三奶奶嫁妆已经够多了,哪里想到,咱们大姑娘更多。这足足有三百六十四台了吧?这可要十里红妆了。” “唉,东西太多,只能让台数增加了。”秦氏呵呵笑了起来,别提多风光得意了。 叶棠采看着她们在那里得瑟和拉踩,只慢悠悠地喝着茶,唇角也勾起轻轻的笑意来。一会儿她们才会知道,官方打脸才是最可怕的! “明儿个的事情就跟以前一样,交给大郎媳妇,叶氏……”秦氏说着看了叶棠采一眼,笑着说:“你年轻,但现在也是一家主母了,也要学着料事儿事,那一会就跟着你嫂子,看着人搬嫁妆吧!” “好!”叶棠采笑着,“三爷,咱们一起看看。” 褚云攀点头。 “哈哈哈,那先摆饭!”褚伯爷笑了起来,“绿叶,摆饭!” 外头的绿叶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几人转身出了西次间,来到了小饭厅,那里摆了两桌。 众人用过饭之后,就准备去给褚妙书搬嫁妆了。 秦氏刚刚说好是让姜心雪负责,但现在又跑过去指挥着,不但自己跑过去,还得让白姨娘等人跟着一起。 白姨娘等人哪里不懂,其实刚刚在屋里说这些有的没的,不过是想宣耀而已,她们便也笑着附和着。 褚妙书的嫁妆原本全都堆在傍边的小院子,现在一一的搬到褚妙书的庭院里放着。 众人来到那褚妙书所住的院子外,秦氏就指挥着粗使嬷嬷搬东西,一件件的往褚妙书的院子放去,搬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便堆了琳琅满目,一个个红色箱子,上面并绸布绑成大红的花朵。 “哎”这时,远远的一个身穿着绿色官袍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当看到褚云攀和叶棠采,便是双眼一亮,立刻行礼:“参见镇西侯,见过镇西侯夫人。” “免。”褚云攀淡淡地说。 这绿色官袍的不是别人,正是派到褚家,帮着准备褚妙书出阁事宜的官员,礼部的仪制主事,正六品的小官儿,姓乌。 乌主事见完褚云攀,又朝着褚伯爷和秦氏行礼。 秦氏轻哼一声,笑道:“乌主事有过饭了吧!” “谢夫人挂心,已经用过了。”乌主事笑着说。因着临着褚妙书出嫁,所以乌主事在褚家住了两天了。 “这是……”乌主事望进院子,当看到院子里琳琅满目的嫁妆,并绑着的红绸儿,脸色就是一变,讪讪地笑道:“夫人,这嫁妆不对。” “什么不对?”秦氏皱着眉头。 乌主事笑道:“上面还有太子妃呢,这规制可不能超。太子妃的规制嫁妆是三百二十八,侧妃的,得减等,只能二百二十八。而且,就算是嫁妆,也不能越过太子妃娘娘的!当时太子妃是三万八千两。” 秦氏脸上一黑。因为这话提醒了,就算是侧妃,也是个妾的事实。 乌主事见秦氏不意乐的神情,也不怕,还加了一句:“还有,上面的绸花,不能用红的,而得用粉的。” 秦氏冷瞪着乌主事:“那是皇上指婚!” “太子妃也是皇上指婚。”乌主事脸上呵呵呵,心里已经骂了秦氏不知多少百遍了。 “三郎你跟这主事好好说一下,再不行,跟礼部说一下。”秦氏望向褚云攀。“咱们还能跟皇帝商量一下。” 褚云攀冷淡地扫了她一眼,笑了:“母亲,你就别闹了行吗?该如何就如何,为什么非要做出格的事情?”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太子侧妃规制,她自然是知道的,虽然是侧妃,但到底是妾,是矮人一等的。台数和嫁妆数不能越,花也不能用正红。 但在她心里面,自己女儿是不同的,是受皇宠,是皇上指婚,是得太子爱重之人。而且褚云攀才立下不世军功,皇上也看重褚云攀,看重整个褚家。 所以,就算他们越制了,他们也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才能压了太子妃一头。 只能想到,这什么乌主事,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而已,居然敢说这种大实话,当面指了出来。 秦氏气不过,褚云攀居然也站在那里不管。 秦氏实在抹不下脸面,就看着褚伯爷:“老爷,你瞧瞧三郎,还拿我当母亲吗?还拿书姐儿当妹妹吗?” “呃……”褚伯爷一时无语,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也想褚妙书嫁得风风光光的,但三郎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母亲的意思是,让我以权压人?”褚云攀冷笑,“不过是一个侧妃,一个妾,还要踩别人太子妃一头?母亲怎么不允许费姨娘和白姨娘穿红?” 秦氏一噎,简直膈应死了,她凭什么让那个贱妾给穿红! 然的想到褚妙书也算是妾……整个人都不好了。 乌主事在一傍看得呸了一声,他还未见过这么无耻的。 秦氏恼羞成怒,瞪着姜心雪冷喝一声:“瞧瞧,把事情交给你,你就弄成这样的。” 姜心雪脸一阵青一阵白的,特么的!前面一边说着让人料理,实际是她自己料理。现在又成别人料理的了。 但现在,只能认了,只说:“现在就去拆了。” “给我好好办!”秦氏哪还有脸面呆了,转身便急急地离开了。 第381章 出阁 秦氏离开之后,姜心雪就指挥着丫鬟去拆红绸,全都换成粉色的。 又跟着乌主事商量着哪一些能留,哪一些不能留,忙得尴尬又热闹。 这时里头正房的窗户砰地一声关上了,却是褚妙书。 明天褚妙书就要出嫁了,所以她已经不再出门,正与两个丫鬟待在屋子里面做绣活。 突然听得秦氏他们在外面为她搬嫁妆,本来是很得意的,正开着窗,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情况。 心里别提多得意了,哪里想到,会突然杀出乌主事这个程咬金,指名道姓的说自己的东西太多了,还不能用正红,只是一个妾,上面还有一个太子妃压着。 褚妙书小脸当即铁青起来,哪里还愿意再听外面的事情,便把窗给关上了。 以前,她就知道太子侧妃份位再高,也是妾室,是不能穿正红的。 当时她想着,不穿就不穿,不就是正红嘛,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好看的颜色,只要能嫁给太子就行。 但现在……自己如愿了,但却又觉得不够了,她想穿正红!她才不想矮那个太子妃一头!那个姚家算个什么,哪里比得上她们褚家。她凭什么要矮人一头。 正陪着她一起做绣活的春山和绿枝见她神色不好,春山就劝她:“太子侧妃原本就是高贵的。” “对对!”绿枝连忙说,“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先是君,再才是父子亲情,以后姑娘就是皇室中人,是上玉碟的,她们见到姑娘还得磕头行礼,那才叫有脸面。”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妙书听着这话,心情这才缓和了一点。 等外头的事情忙活完,已经未时过半。 姜心雪又让丫鬟开始布置整个褚家,早上秦氏让绑上去的大红绸花,也换成了粉色的,到处的张贴全是粉色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褚家正门大开,宾客们知道褚云攀今天定会回来,所以急不及待地上门了。 褚云攀和褚伯爷等男人招待男宾,姜心雪、叶棠采和褚妙画招待女眷。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因为嫁嫁侧娘家是不设宴的,只在桌上准备一些瓜果糕点小食,再把宾客们引到白露园。 待到临近午时,有丫鬟走进来对叶棠采和褚妙画说:“花轿来了!” “走走,咱们也去看看吧。”叶棠采笑嘻嘻地拉着褚妙画。 毕竟不是正妻,她也很好奇有什么不同。 二人出了白露园,走了好一会,终于来到了褚妙书住的园子。 走进去,只见里面闹哄哄的一群人,秦氏坐在右边廊下的栏板凳上,正与被一群贵夫人围着,呵呵呵地说着话,不知在聊什么,开心极了。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枚红色的媒婆领着人走进来。 褚妙画低声道:“刚刚才说来了,这居然这么快。” 叶棠采说:“因为这不是正经的嫁,而是纳!没有拦新郎这一行。” 褚妙画点了点头,只见那媒婆已经进了屋,不一会儿,就背出一个身穿枚红喜袍、头盖着红头盖的人,正是褚妙书。 众人就闹哄哄地跟着媒婆,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厅,拜别过父母,又被媒婆背着出了大门,最后放上了粉红色的花轿。 这花轿还不是八抬的,只能是四人抬。 随着一声起轿,褚妙书就被抬着吹吹打打地离开。 褚妙书坐在轿子里,心里一阵阵的憋屈,她原以为,太子殿下会来迎亲的,哪里想到,他居然没有来。 虽然早就听乌主事说过,太子是不会来迎亲的,但他居然真的没有来,没有为她打破规矩,她心里还是一阵阵的失落,还有憋屈。 褚伯爷看着褚妙书离开了,回身笑呵呵地对着宾客拱手:“请大家转到太子府参宴。” 众宾客这才到停放马车的地方,然后离开。 除了褚伯爷和秦氏,叶棠采和褚妙画这些人俱是上了马车,前往太子府。 到了太子府,众人下了车,又跑到门外,等了好一会,才见花轿来了。 这个时候,太子府因为迎客,所以开了正门,但褚妙书被媒婆背下轿后,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一右边的东角门而入。 入了府之后,也没有拜堂。侧妃再高份位,那也是妾,是没有资格跟太子拜天地的。 所以褚妙书被直接背进了新房,放到了床上,就等着太子来掀喜帕。 褚妙画看着,一阵阵唏嘘。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婚礼啊,居然连拜堂都没有,她才不要这样。 这时有丫鬟过来,引着叶棠采、褚妙画和姜心雪一起前往太子府招待女眷的玫瑰园。 叶棠采一走进去,就有好些个贵女和年轻的贵夫人围过来:“啊,这不是镇西侯夫人。” 说着吱吱喳喳地走过来,叶棠采便笑着跟她们打招呼。 叶棠采跟她们周旋了好一会儿,才脱开身来,走到不远的一个凉亭里坐下,一个娇呼声就响起:“棠姐儿!棠姐儿!”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赵樱祈来了! 叶棠采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前面正有一群少女在说笑,然后在她后面,两个大圈圈快速地掠过,接着,就见赵樱祈跑了出来。 大红色的天丝绸桃花上襦,粉色的齐胸襦裙,脖上是八宝璎珞项圈,胸前红色曼绣绦带飘飘的,绣鞋还戳着东珠,梳了两个大圈圈儿顶在头上,正提着裙子,娇笑着飞奔过来。 “啊,你居然也来了。”叶棠采看到她能出门,很是开心。 褚妙画看着赵樱祈,只好奇地看着她。 赵樱祈已经跑进凉亭了,一边喘着气儿一边点头:“嗯嗯。” 说着就往叶棠采身边一坐,挽着叶棠采的手臂,然后摊开小手儿:“你瞧瞧。” 叶棠采和褚妙画往她娇嫩手掌上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大红色的蝴蝶络子,打得十分整齐。 “好漂亮。”叶棠采笑眯眯地说。 褚妙画嘴角抽了抽,这手工,也就比她初学时强一点点。 “我原本想挂在身上的,可不知挂哪儿。”赵樱祈说着嘟了嘟小嘴儿。 第382章 葛兰 “把这个打到玉佩上或是荷包上,你可以穿交领或是对襟襦裙,或是穿袄裙,这样就能挂到腰上。”叶棠采笑眯眯地道,“这个齐胸襦裙你想挂都没处挂。” 赵樱祈墨眉轻轻皱着:“我就这样的衣裙,别的王爷不让穿。” 叶棠采无语了。 赵樱祈却乐吱吱地从袖子里又拿出两个络子来,一个葱绿的柳叶络子,一个浅红的梅花络子,赵樱祈说:“这个,给棠姐儿的。” 说着把梅花络子给了叶棠采,又拿起柳叶那个:“这个给敏敏的。” 叶棠采听她说到齐敏那嫌弃的语气,忍不住笑了出声来。 这时,有好些丫鬟走进来,笑着说:“各拉,请移到碧玉轩用膳。” 叶棠采听着,就回头对赵樱祈说:“走吧,咱们一起去用饭。” 赵樱祈心里一阵阵失落,因为用过饭之后,就要回家了。想着,她就鼻子酸酸的,看着叶棠采:“才见了一会儿,咱们还没好好玩耍呢。” 叶棠采知她出一趟门不容易,拉着她的小手:“今天出阁的是我小姑子,实在无法第一时间来。”而且她也不知道,赵樱祈居然能来的。 赵樱祈伤心得都要掉泪了。 “一会用过饭,咱们再在这里逛一逛吧。”叶棠采笑着说。 “嗯嗯。”赵樱祈点着头。 叶棠采拉着她起身,便一起往外面走去,移步到摆宴的碧玉轩。 宾客们在用饭,太子这个时候却是去了新房。 整个新房布置一新,但不论是红绸、窗花还是蜡烛,全都是枚红色的。 太子掀起头盖,就露出褚妙书那娇俏的小脸,太子看着,便是一阵惊艳:“书儿,你今天真美。” “殿下。”褚妙书听得她的称赞,心里这才一阵阵的甜蜜。 可知道,今天的婚礼,她原本以为风风光光的,但她连穿正红的资格也没有,没有新郎迎亲,甚至连拜别也是她自己一个跪在那里,入门从侧门,连拜堂都没有。 褚妙书越想越憋屈,她为什么要当侧妃? 她凭什么只是侧妃!明明她家世比太子妃好,明明太子爱的是她,而她却只是一个侧妃。 她委屈得快掉出泪来了,太子现在温柔地唤她,她才觉得真实了一点。 “虽然你是侧妃,但在本宫心目中,你才是第一。” 太子说着,就拿起自己的头发,又解下她的一丝头发,缠到一起去,这是结发为夫妻的意思。 褚妙书很是感动。 太子又道:“你知道这个院子叫什么吗?” “叫什么?”褚妙书道。 “叫妙言轩。”太子道,“因为你的到来,所以本宫特意改了这个名字。” 褚妙书一下子觉得自己受尽万千宠爱,自己为他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值的。 太子又劝了她几句话,这才出去应付宾客。 用过饭之后,叶棠采就带着赵樱祈溜了,在太子府到处逛着。 二人一起走在白玉的小道上,两边都是垂柳,天气虽凉了,但今天的太阳特别大,所以走在绿荫下,倒是一阵阵的凉快。 赵樱祈说:“那不是还有个小姑子,咱们不叫她吗?” 叶棠采道:“她吃得慢,吃完她跟着大众坐着就好,咱们未时回去,那不就行了。” 赵樱祈点头:“咱们去前面的落霞湖,那里养着好多鸳鸯,周围还种着好多桂花,咱们去摘点桂花。” “好啊!”叶棠采突然想起去年,自己就常来太子府也是与花有关,就笑道:“到时我制成干花,缝进香囊里,你再打个络子上去。” “啊,好!”赵樱祈一听,就乐吱吱的,“到时我天天挂身上。” 二人出了垂柳绿荫小道,就见一处宽阔的湖面,远远望去,果然看到上面游着好些鸳鸯。 湖边种着一丛丛的桂花,秋风吹来,一阵阵的飘香。 叶棠采便与赵樱祈走过去,站在一丛桂花后面摘着桂花。 二人摘了好多,袖囊都放不下了,正准备回去,不想,这时桂花后面不远响起一声音,冷冷的,“你跟着我干什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叶棠采一怔,微微歪着头,望过去,只见远处站着两名女子,一个一身暗黄色的缠枝禙子,头上挽着普通的倾髻,长相普通却带着几分婉丽,但整个人有些阴郁,给人一种灰蒙蒙的感觉。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姜心雪。 叶棠采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大嫂,她没什么好感,为人过于阴郁。 她怎么在这? 叶棠采又看着跟姜心雪一起的女子,二十出头,琥珀色底妆花云锦短袄,湖碧色三镶盘金马面裙。乌黑浓密的秀发,绾风流别致翻刀髻,长相温婉而风流。 “咦,那不是葛兰?”赵樱祈小声道。 叶棠采点了点头,这个跟姜心雪一起的女子不是别人,正宣帝的孙女,那个倒霉催年纪轻轻就去世的平王的唯一女儿,葛兰郡主。 上次褚家的庆功宴上,她也有来。好几次在宫宴,叶棠采也见过她,但却一直没有深交而已。 “你跟着我干什么?”姜心雪又说了一句。 只见那葛兰郡主纤长的手轻轻拢了拢头上的发髻,微微一叹:“我只想问侯一句,飞扬还好吗?” 姜心雪脸一黑:“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只是关心一下。”葛兰郡主柳眉轻皱,“毕竟与他曾是未婚夫妻,后来没有缘份在一起……但他就是对我念念不忘,否则也不会娶你。” 这话一下子就踩到了姜心雪的痛脚了,气得脸都白了。 当年褚飞扬还是顶级名门褚家的世子爷,不知多被追棒。 后来,她跟葛兰郡主订下亲事。 褚家以前一直不参加皇子之间的斗争,所以一般不娶这些郡主或是公主,但葛兰郡主不同。平王年纪年年就去世,就留下葛兰郡主一个女儿,所以平王无法参加皇子之间的斗争。 皇上就指了婚,褚家见葛兰郡主是个死了爹的,便也同意了。 当时,一个是京城最受追棒的世子,一个是帝皇最疼的孙女,不知多般配,人人都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彻的一对儿。 哪里想到,褚家最后会糟受那样的事情。 所以,那平王妃不愿意了,葛兰也不太愿意的样子,反正最后退亲了,不久,葛兰郡主就被指婚给最被皇上信赖的京卫营统领吴一义。 那嫁的,也是风光。 自此之后,褚飞扬就一直意志消沉,人人都知道,那都是因为他被葛兰郡主给甩了。 但即使如此,生活还是得继续,秦氏不断地给褚飞扬张罗着娶亲。 最后就相中了姜心雪,姜心雪就此嫁给了褚飞扬。 那时褚家还还能靠着一些脸面到外行走一下,姜心雪就碰到了葛兰郡主,葛兰郡主看到她就笑了:“果然……有些像我!怪不得他相中了,唉!” 听着这话,姜心雪一脸茫然,像她?这是什么意思? 姜心雪细看之个,这才发现,自己与这个葛兰郡主,眉眼是有三分相似。 当时姜心雪还不知道葛兰郡主的身份,回头一问,才知道,这葛兰郡主是褚飞扬曾经的未婚妻,后来把褚飞扬甩了,而褚飞扬一直对葛兰郡主心心念念的。 在此之前,她就知道有个葛兰郡主,但她不把她放在心上,只想着,他愿意成亲了,那就表示接受自己,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便是了,慢慢的,总能把他的心拉回来。 但她可以接受相敬如宾,却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替身。 那是因为她像葛兰郡主,所以才娶的? 每日里看着他坐着出神,站着发呆,对另一个女人日思夜想,甚至看着她,都在想那个女人,她就恶心坏了,无法温婉地接受,因为那是事关一个女人的尊严。 但她能如何?所有的一切,都能法改变。 她已是他的妻,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而且,她的出身还不如褚家,处处被婆婆嫌弃。 想要好好活着,只能依靠着孩子,依附着婆婆,在她看来,不论是孩子还是婆婆,都比褚飞扬可靠多了。 这些时日来,褚家如日中天,已经回到了权贵中心,但她还是不愿意出门,那是因为害怕碰到这个葛兰郡主。 今天是褚妙书出阁,实在避不了,她再不出门,就要被褚妙书和秦氏恼恨了。 哪里想到,这才一出门,果真遇到了葛兰郡主。 为了避着,她都出去了,不想这葛兰郡主还要追上来。 第383章 被抓 姜心雪是一刻也不愿意见到这个葛兰郡主,但就这样怕得走掉了,又显得气短没脸面,所以只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冷声道:“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我只不过想关心一下而已。”葛兰郡主一脸的担忧,“毕竟他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 这话无疑往姜心雪心里捅了一刀,只要想起褚飞扬对这个女人心心念念,为了她整天痴痴呆呆的,就无比恶心难受。 “我见他这般消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他怎么就这样看不开呢?”葛兰说着幽幽的一叹,“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对我念念不忘的。” 姜心雪心里难受的,恨不得转身就离开,所以呀,她最讨厌的就是参加什么宴会,每一次都要受这种屈辱。偏偏让她无处可诉,否则丢脸的都是她自己。 “褚大奶奶,你就回去劝一劝他吧,让他忘了我,不要再爱我了。否则我也是很为难的。”葛兰一脸诚恳的模样。 姜心雪煞白着脸,一双眼瞪红,都快崩出泪来了。 “大嫂,你在这里干什么?”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姜心雪和葛兰郡主吓了一跳,回头,只见桂花树傍,一名容貌艳绝的红裙女子走出来,正是叶棠采。 姜心雪脸色一变,连忙抹了抹眼泪,好让自己不要那么狼狈,没得让叶棠采笑话了。 葛兰郡主看到叶棠采,神色便僵了一下,旋即笑开了:“这不就是镇西侯夫人吗?你也来这里玩啊?说起来,这里的桂花是真的好。” 但叶棠采没有接她的话,反而轻皱着眉头:“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打扰你们,而我也不想偷听。但,是我先来的,不想你们却跑到我后面聊天。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想要跟葛兰郡主说道说道。” 葛兰郡主那婉丽的脸更僵了,有些气愤。有些话,她可以在姜心雪面前说,但却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叶棠采道:“郡主,我倒是想问一句,大哥他对你干什么了?整天给你寄情书吗?还是天天跟踪你吗?甚至去堵住你?” “你……”叶棠采每问一句,葛兰郡主脸色就铁青。 叶棠采见她难堪,却没有退让,反而咄咄逼人:“郡主,你怎么不作声了?是不是没有这种事?那郡主又如何断定人家对你念念不忘?” 葛兰郡主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不想在叶棠采面前承认她说过这些话,但现在叶棠采还咄咄逼人,她不接,脸面实在挂不住了。 只道:“他……他就是有……今天在太子府,他就……老是看我……” 叶棠采墨眉一挑,笑道:“啊?原来真的有啊?那郡主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告诉你的丈夫去,让吴大人把他抓起来打一顿!吴大人不方便,郡主就告到皇上那里去,皇上可是郡主的亲外祖父啊!一定会为郡主做主的。” 葛兰郡主哪里想到,叶棠采居然会这样说的,一时进退两难。说“是”不是,说不“不是”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葛兰郡主恼羞成怒:“反正,他爱的是我。” 叶棠采却是墨眉一挑,笑道:“行了,他爱你,可以了吧?要不要让你们见一面,再相亲相爱?你在这里想前未婚夫,在跟前未婚夫的妻子争风吃醋,你丈夫知道吗?你整天把前未婚夫还爱你挂在嘴边,以此来打击别人,因此而沾沾自喜,你丈夫知道吗?” 葛兰郡主听得她连声提吴一义,脸色一变,紧紧地捏着帕子。 所以,这种事情,不能让别人听到。她之所以在姜心雪肆无忌惮地提起,那是因为,这种让姜心雪自卑和没脸的事情,姜心雪是死也不会往外说的。 “郡主,大家都是女人,都不容易,何必要互相为难?”叶棠采眸色烁亮地看着她,“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听到,大家回去后,各自安好吧!” 葛兰郡主脸色铁青,最后狠狠地一甩帕子,然后转身离去。 姜心雪看着葛兰吃憋,心里这才舒坦了些。但看着叶棠采,却又是很不自在。 毕竟她与这个弟媳自来不对付,便是脸色一变,羞恼:“现在……你可以尽情地笑话了吧!” 叶棠采却轻轻皱着眉:“我为什么要笑话你?只是,那个葛兰郡主……明摆着就是故意来打击你的,你不要听她的。” 姜心雪脸色沉沉的,只道:“我自然看出葛兰郡主是有意来打击,但褚飞扬心里一直念着她,这是事实才有恃无恐。” 说完,只觉得没脸极了,急急地转身离去。 叶棠采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微微地一叹。 “棠姐儿。”桂花树后歪出一个顶着大圈圈儿的小脑袋。 “咱们继续摘桂花吧。”叶棠采回头,淡淡地一笑。 二人回到桂花树后,摘了好些儿,实在不好意思把人家的给摘秃了,摘了两兜儿便不再摘了。 那边的宾客早用完饭了,好些又逗留了一会,便陆陆续续地离开。 魏嬷嬷来催,赵樱祈只好与叶棠采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然后跟着魏嬷嬷走了。 叶棠采把赵樱祈送到了垂花门,看一她上了车,这才让秋桔去唤褚云攀,瞧他走没走。 赵樱祈和魏嬷嬷一起上了马车,马夫就轻甩着马鞭,得得得地驶了出门。 赵樱祈趴在窗口,瞧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想起七八月时,自己与叶棠采和齐敏一起在街上玩耍,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得这个机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了梁王府这个笼牢。 如果能离开那里,就算是给人当丫鬟,或是被卖掉也不错。 “王妃,不要趴在窗子上!”魏嬷嬷冷冷道。 赵樱祈回身看着她板着的脸,便垂下了头。 这个时候,马车突然一晃,接着停了下来。 魏嬷嬷皱着眉头,往外叫道:“怎么回事?” “嬷嬷,车辕这里断了……不要再动了。”马夫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歉意。“若强行走动的话,就怕马匹不受控制。” “怎么老生这种事。”魏嬷嬷冷哼一声,接着,她就走了下车。 赵樱祈掀着帘子,只见魏嬷嬷正与车夫,还有跟着马子走的四名丫鬟在看车子,不知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 “王妃,不要掀帘子!”魏嬷嬷回头就见她一张粉嫩的脸色,神色便有些冷,“王爷要生气的。” 赵樱祈撇了撇嘴:“我闷……让我下去站着嘛。” 原以为魏嬷嬷会拒绝,不想魏嬷嬷却点了点头:“那就下来,但站在那里不许动。” 赵樱祈一喜,连忙挪到车尾。 早有丫鬟放下了小凳,赵樱祈那戳着东珠的绣花鞋便轻轻地踩在上面,再扶着丫鬟的手,跳了下车。 马车傍是一间食肆,赵樱祈便与小婉站在食肆傍,魏嬷嬷和马夫不知在吵什么,什么就是不动。 赵樱祈眼珠四处瞟着,恨不得他们停在此处不动。 她在想着,他们再吵久一点才好,现在天色不早了,一会儿天暗下来,那这条街处到会挂满灯笼,人来人往的,可好看了。 她周围看得入迷,等反应过来时,却发现,魏嬷嬷和马车都不见了。 “咦,他们呢?”赵樱祈一怔。 “他们去前面不远的马行修马车了。”小婉笑着道,“王妃,咱们在这里等一等。” “啊,嗯嗯。”赵樱祈更欢喜了,连连点头。 只见周围到处都是小商贩,卖着各种东西,不知多热闹,前现不远的小吃食传来一阵阵的香味,馋得赵樱祈口水都快流了。 “那边卖的是什么?”赵樱祈指着前面客人络绎不绝的一个小摊贩。 小婉捂嘴一笑:“那卖的是烤红薯呢。” “我要吃!烤红薯!烤红薯!”赵樱祈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儿,馋啊。 “不可以。”小婉拒绝。 “我就去瞅瞅,很近的。”赵樱祈说着,就提着裙子往那里奔过去。 “王妃!王妃!”身后响起小婉着急的声音。 赵樱祈掠过熙熙攘攘的行人,凑到那个烤红薯的摊儿,那小摊儿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看到赵樱祈这样一个衣饰华贵,却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凑过来,当即红了脸:“你要什么?” “烤红薯!”赵樱祈说。 “二文钱一个!”小摊贩说。 赵樱祈一怔,她可没有钱啊!想了想,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自己打的络子:“这个可值二文钱呢!” 小摊贩一怔,看着她的络子,这手工不怎样,但这丝线可是贵东西,可不止二文,又见那是躺在她粉粉嫩嫩的掌心上,便笑嘻嘻地收下,接着拿起一个纸袋,装了足足三个大红薯给她:“姑娘慢慢吃!” 赵樱祈接着,然后喜滋滋地啃起来,一边啃着一边往对面街走去,完全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这时,后面突然有人环她住,用帕子一下子捂住她的嘴鼻。 “唔唔”赵樱祈大惊,挣扎一下,只觉得眼前发黑,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了。 第384章 你会死 等赵樱祈再次有意识,只觉得摇摇晃晃的,她就知道,自己正在一辆马车里,周围黑呼呼的。 她便惺忪地爬起来,左右看了看,居然不见她的丫鬟,她就掀开帘子,接着就是一惊,这都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她双眼瞪得大大的。 只见外面一片金黄,到处都是枯黄的野草和野花,一片枯荣之象,两边都是老长的野草败下来,远处还有几棵枫树,一片火红,路傍的野花随着秋风吹来,带来一阵阵的芬芳。 抬头,只见云薄天高,了望,只见明远透亮。 赵樱祈长这么大,也不过是在京城的小范围活动,何曾见过此等景色,整个人都惊呆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又听得前面赶马的人说:“这小姑娘长得真水嫩,能卖个好价钱。” 赵樱祈竖着耳朵一听,自己居然要被卖掉了!卖掉了!掉了!了! 想着,赵樱祈一阵激动,终于要离开梁王府了!去一个没有王爷的地方,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哈哈哈哈! 开心的赵樱祈趴在窗上,看着外面美好的景色,晃着小脑袋乐陶陶。 许是太高兴和太累了,赵樱祈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模模糊糊之间,好像被搬动,接着就躺在一直坚硬的地方,最后是被冷醒和硌醒的。 她惺松地睁开眼,只见前方高高的窗户射下一束阳光,周围是一个堆满杂物,并一阵阵霉味的地方,熏得她直接喷嚏。 她娇软的小身子也是被硌得生疼,慌忙爬起来,只见那是一张摊着一个破席子的小床。 这小床可真是又破又小,不过是几张木板放在搭在两张长板凳上,极为简陋,随着她爬起来的动作,小床就是一晃,吓得她“啊”地叫了出声来,恨不得跳到地上。 但往地上一看,她就懵了,只见地上不是干净的大理石,而是黑乎乎的,被踩得光滑的像泥一样的地面,而且她的鞋子不见了。 赵樱祈瞬间就有些下不去脚。 这时“咣”地一声巨响,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狠狠地推开,接着,就见一个七十多岁的干瘦黑脸婆子站在那里,冷喝一声:“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出来干活!” 赵樱祈一怔,小腿往床下伸了伸,低声道:“我的鞋子不见了。” “不穿会死吗?”那黑脸婆子冷声道。 赵樱祈粉唇张了张,白嫩的小脚往地上一放,只觉得滑腻腻的恶心,又冰又凉,她咬了咬牙,另一只脚也放下去了。 “跟我出来!”那黑脸婆子恶狠狠地说。 赵樱祈只得踩在那冷冰冰的黑泥地上,跟着黑脸婆子出屋。 走出去,只见那是一个破败的小院子,由三间茅屋组成,自己刚才所在的,是最左边最小的一间。 周围的园子是用篱笆围成的,黑脸婆子带着她走进中间那间屋子,只见里面又脏又乱,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头正歪躺在一张椅子上,脸上的皮松搭搭的,还瞎了一只眼,看到她,就满是银欲地扫过来,满是兴奋。 “嘿嘿嘿,阿贵你瞧,这就是你的媳妇了。”那七十多岁的黑脸婆子把赵樱祈推着进去。 赵樱祈看着那躺在椅子上的,将近六十的老头,小脸一阵阵的发白,吓得浑身都在抖:“我不要……我才不是他媳妇……” “你个贱丫头。”黑脸婆子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我们可是花了整整三两银子买你回来的!你敢不当?哼哼,不当也得当!” “娘,啥时候能洞房?”那老头说。 “不急不急。”黑脸婆子道,“这贱丫头瞧着还不愿意,你又动不了,等过些时候,我凑到钱买到药了,就让她自己主动跟你洞房。” 赵樱祈吓得身子直发抖,泪水就往下掉。 “你还敢哭!滚去干活!”黑脸婆子说着,就踢了她一脚。 “娘,别打坏了,那是我的媳妇。”老头躺在椅子上,歪着嘴说。 “行了。”黑脸婆子冷哼一声,推着赵樱祈,“给我扫地,还得煮饭,衣服全都洗了。” 然后指使着赵樱祈做饭洗衣。 但她自小是娇养着长大的,哪里干过这些活儿,做饭烫得小手都起泡泡了,一会儿又要洗衣服,泡泡就破了,落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痛得不得了。 中午,就给了她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 赵樱祈都快吃不下了,但肚子实在太饿了,只好生生是咽了下去。 到了晚上,又被赶去了那间小屋子睡觉。 她一身好衣裳早就被黑脸婆子拿走了,穿的是一身粗麻布,刺得浑身痒痒的,躺在床上,还有虱子咬她。 但她太累了,正要睡觉,不想,大门又“咣”地一声被推开,只见黑脸婆子拿着一个发黑的小竹篮子过来,篮子里满满都是丝线。 “给我这把些丝线全都打完。”黑脸婆子冷喝一声,“白吃白喝的!如果弄不完,明天不用吃饭。” 说着就走了出去,并把门给琐住了。 赵樱祈只得拿起那些丝线打着络子,但她实在太累了,才弄了几个,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黑脸婆子走进来,看到她居然才弄了三个,就冷喝一声:“你这没用的东西,连几个络子都打不完!” 赵樱祈吓得爬起来,那黑脸婆子居然拿着一根小竹秆来,然后抽她的小腿肚,赵樱祈痛得直哭:“不要打我,我会做好的。” 说着就坐到床上,要打络子。 “你居然借口偷懒!给我滚起来做家务活儿。”黑脸婆子冷喝一声。“络子晚上再打。” 说着就把赵樱祈给揪起来。 赵樱祈只得重复昨天的事情,洗衣做饭,还得扫地,鞋子还不给她穿,她踩在地上,被小石子硌子破皮了,痛得不得了。 中午还不给她吃的。 晚上她熬夜打络子,打了满满一盘,才刚弄好,天就亮了。 接着,她又得干活。赵樱祈一下子整个人都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赵樱祈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了,她得逃走。 趁着那对母子吃饭时,赵樱祈扛着木盘子要洗衣服,却剩着她们不注意奔了出门。 一跑出去,她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啊啊,她逃出来了! 可还没走几步,她被石头绊倒,扑通一声,摔得膝盖都破了。 “啊,你没事吧?”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赵樱祈抬起头,只见那是一个穿着淡蓝色布衣,长得还算清俊、二十来岁的农村男子。 “嘤嘤……小哥哥救我。”赵樱祈哭起来,“我被人卖掉了,一个老婆婆让我给她六十岁的儿子当媳妇……呜呜……” “真可怜,居然有这种事。快,跟我回家。”那男子立刻说。 赵樱祈只得爬起来,跟着他走。 走了好一会,终于走进一个破破的小园子,那男子让她进屋里,给她倒了一碗水,还给她拿了两个馒头。 “你是哪里人啊?”那男子道。 “我……”赵樱祈狠狠地咬着唇,这个男人是好人,若说了,他会送自己回家么?但是……她不想回去。 想着,就看了这男子一眼,只见他眉目温柔,对她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自己跟他过,也不要跟梁王在一起。 她咬了一口馒头,虽然比那黑脸婆子家的好,但还是刺喉咙,她想念家里的兔子包,但想到梁王那冷沉的脸,还是不要兔子包了。 “你怎么了?”男子道,“你家在哪?你有家人么?” “我……我夫君死了,所以无家可归。嘤嘤嘤……”一边说着,赵樱祈一边抹泪儿。 蓝衣男子嘴角抽了抽,死了!了! “那你先休息一会吧,来,走这边。”那蓝衣男子说着,就引着她进房,让她好好休息。 赵樱祈对这男子满满都是感激,长得清俊,还对她好,温柔。 她躺到床上,沾床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好像有东西刺着,她痛得醒了过来,看到陌生的地方,想起自己被拐的事情,接着心惊胆战。 但马上,她又放松了下来,她已经离开了那一对母子,她安全了。 她下了床,走出去,谁知道,走到厅里,就听到厨房传来一阵阵的磨刀声。 接着厨房就传出一个声音来,正是那个救她回来的男子道:“嘿嘿嘿,好久没吃人肉了!” “想不到你居然捡了这么娇嫩的一个回来,炖着一定好吃。”又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赵樱祈听着这话,脑子轰地一声,人肉?他们要吃了她? “炖着有什么味儿,烤着,再撒点孜然,那才叫香。” “不!应该先切块,裹上鸡蛋液和面粉,放到油锅里滋啦一声油炸,起锅后隔壁小孩都馋哭。” “反正,这么大个人,咱们就多做几种口味。” 赵樱祈听着他们讨论着要把她如何剁了,如何煮的事情,只觉得从脑代一直凉到脚板,透心的冷。 赵樱祈白着小脸,嗷呜一声就奔了出去,一边跑着一边哭。 她自己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一双小腿被硌得生痛,但却不敢停,在路上碰到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每个人,都那么狰狞可怕。 她跑出一条小道,远远的,只见一队人马走过,为首的男子一身华艳尊贵的蟒袍,容貌冷艳,凤眸锐利多情,不是别人,正是梁王。 看到他,赵樱祈泪水就扑漱漱地往下掉。 梁王骑着马坐她身边走过,眯着眼垂头看了她一下,眼里闪过诧异,接着就转地头,装作没看到她,勒了勒缰绳,要催马快走。 赵樱祈心里咯噔一声,急得直追:“王爷……嘤嘤……” 说着走到马傍,拉着他马鞍,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梁王垂头看着她,呵一声轻笑:“赵樱祈?” “嗯。”赵樱祈哽咽着点头。 “你去哪了?” “人家……被拐了……卖掉……”说着都哽咽得出不了声。 只见梁王剑眉一挑:“卖掉?你不是很喜欢么?不是说要被卖给人当丫鬟,卖去给人当媳妇?” 赵樱祈狠狠地咬着唇,摇着头:“我不要……” 梁王呵呵笑着:“还跑不跑?” “不跑了……”说着都瑟瑟发抖。“王爷,你不要丢了我……” 梁王看着,伸出手来,一把就将她给提了起来,放到自己跟前。 赵樱祈便扑到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梁王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嘲讽道:“赵樱祈,没了本王你会死。” “嗯嗯。”赵樱祈抽着鼻子,哭倒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地拱着,“王爷……不要丢了我……呜呜……” “呵。”梁王嘲讽地冷笑一声,狠甩马鞭,马匹就疾速而去。 赵樱祈扑在他怀里,累得早已入睡。 第385章 回到梁王府,赵樱祈就被梁王扔到浴池里洗涮涮,待洗了个干净,回到自己的房中,赵樱祈趴到床上,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赵樱祈趴在柔软的床上,却是整个人都蔫蔫的,趴了好一会,便跳到床下,伸手往床底里拖,不一会回儿,就拖出一个白瓷小盘儿,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笼子,里面是她的乌龟。 可当她拿出那乌龟时,却发现,这乌龟四肢有脑袋都全都伸了出来,一动不动的,居然死了! 赵樱祈捧着那乌龟,怔怔的,最后:“啊我的乌龟……”泪水便扑漱漱地往下掉。 梁王走到卧室与小厅之间的隔断处,看到她捧着个乌龟在哭,便笑了出来,嘲讽道:“呵呵,饿死了。” 赵樱祈一噎,越发的伤心了。 她被人拐了好几天,没有喂它,所以饿死了。 站在外头的彦西和彦东嘴角抽了抽,王爷,你能再坏么点? 乌龟可不是饿几天就能死的玩意,明摆着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偏要说是饿死的,简直是在王妃那破碎的小心灵上又碾了两脚。 赵樱祈整个人都蔫了,这次是真的蔫。 …… 却说褚妙书出阁那天,赵樱祈离开以后,叶棠采和褚妙画等人也准备离开了。 几人一走到了太子府停放车马的园子,不一会儿,又见姜心雪和褚飞扬过来。 叶棠采不由地看了姜心雪和褚飞扬夫妻一眼,只见姜心雪一如既往的阴郁着脸,今天还带着几分寒霜,褚飞扬却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 “三弟,你们是直接回镇西侯府吧?”褚飞扬冷声道。 褚云攀正要说话,叶棠采笑着说:“好久不见祖母,反正都出门了,我要去看看她。” 褚飞扬就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 而姜心雪却抱着褚学海,与褚妙画一起上了马车。 叶棠采和褚云攀是坐自己的马车来,秋桔连忙放下小凳,叶棠采踩着上去了,褚云攀正要上,秋桔道:“三爷不骑马吗?” 褚云攀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不骑。”说着就上了马车,坐到叶棠采身边。 秋桔抿了抿唇,这个情况她倒是不好上车了,最后只得跟庆儿一起,坐到车辕上。 庆儿轻甩着马鞭,缓缓以驶出了太子府。 褚云攀道:“怎么回城北那边?” 叶棠采说:“刚才说了,看一看祖母嘛!而且……还有大哥的事情,我也想问一下。” 褚云攀一愣:“我大哥的事情?” 叶棠采就把姜心雪还有葛兰郡主的事情说了。 褚云攀剑眉轻挑:“那个葛兰郡主,以前跟大哥,一直被称之为金童玉女,结果,咱们褚家败了之后,她就跑了。现在居然还说这种话?真是可笑。” “对吧!”叶棠采嗤笑道。 “让我跟他说一下吧。”褚云攀说。 庆儿赶着马车,走了好一会儿,总算回到了城北,入了褚家的东角门,然后停了下来。 几人分别从两辆马车下来,褚飞扬勒了马之后,就直步往自己的院子跨进了垂花门,而叶棠采等人却是往溢祥院而去。 溢祥院里 秦氏正等在那里翘首而盼,等了半天,才见绿叶走过来:“太太,大奶奶她们回来了。正在垂花门处下车呢!对了,对了,三爷和三奶奶也回来了。” 秦氏听着柳眉一挑:“唷,他们的镇西侯府也在靖隆街那边,怎么不直接回去,反倒大老远的,又回来一趟?” 站在一傍的丁嬷嬷笑道:“那还用说,现在大姑娘可是太子侧妃啊!他们自然巴上来了。” 听着这话,秦氏唇角就勾了起来。 不一会儿,外头就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窗子被打起来,叶棠采、姜心雪和褚妙画前后走进来,朝着秦氏福了一礼:“母亲。” “嗯。”秦氏端着茶盏,轻轻喝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盏才笑着说:“三郎和三郎媳妇怎么也回来了?你们不是住靖隆街那边吗,何必又要一大圈回来。” 叶棠采墨眉一扬,说:“既然回来了,所以想要多陪一陪祖母。” 秦氏抿了抿唇,轻哼一声,目光落在姜心雪和褚妙画身上,只见姜心雪纳黄着脸,阴沉沉的模样,便不想跟她说话,倒是看着褚妙画:“太子府那边如何?” 褚妙画知道她想听什么,就笑着说:“那边可热闹了,来的都是权贵,整个太子府布置的也是很好看,听说,大姐姐现在住的那个院子,还是太子殿下亲自提名的。” 秦氏听得自己的女儿备受宠爱,脸上就堆起了笑容来,“对了,回门也得准备一下,你赶紧的去操持一下。”说着望向姜心雪。 姜心雪皱了皱眉:“母亲……侧妃好像没有回门的,便是回来,也是七天之后回一趟娘家。” 秦氏脸上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话又提醒,褚妙书份位再高,也是个妾的事实。秦氏恼羞成怒:“用得着你提吗?我不懂?我让你准备的是七天之后那一趟!” 姜心雪铁青着脸,垂着头不敢作声。 秦氏大好的心情,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全都被破坏了,气道:“对了,飞扬呢?” 姜心雪皱了皱眉头:“他回院子了。” “你就那样看着他回院子,不叫着他一起过来?”秦氏怒道。现在褚妙书当了太子侧妃,大好的前程,第一件事,当然是要扶持起褚飞扬来。 最好给褚飞扬谋个高官高职位,慢慢好压了褚云攀一头。 但现在,褚妙书这么一个大助力快要带着他起飞了,他居然还跟以前一样不搭不理,一头闷的模样,秦氏便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姜心雪一脸为难:“以前他就这样……” “以前?”秦氏气道,“你也说以前!现在书姐儿都成侧妃了,他是太子的大舅子,还跟以前一样吗?” 叶棠采在一傍听得嘴角抽了抽,太子的大舅子?真把太子妃的兄弟当死人了?一个侧妃而已,居然自称太子的妻舅家了。那皇上这么多妃嫔,国舅爷不是满京都是? 秦氏说着又打量着姜心雪,越看越不满意,以前跟褚飞扬订亲的可是正宣帝的亲孙女葛兰郡主,结果却娶了这么一个破落户之女回来。 又想到叶棠采,怎么同是褚家男儿,同样娶妻,三郎这小贱种娶妻后都快要飞上天了!而大郎娶了妻,却越来越丧! 想着,秦氏心里对姜心雪越发的不满意,冷声道:“就是因为娶了你这个丧门星,他才这样的。” 姜心雪委屈得眼里蓄着泪水。 “行了,你还哭!把喜气都冲走了,带着海哥儿回去吧。”秦氏恼道。 姜心雪只得拉过儿子,然后转身离开。 秦氏看着她的背影就恨恨的,现在女儿是太子侧妃,家里也起来了,这个姜心雪哪里配得起飞扬。 一傍的丁嬷嬷见大好的气氛被冲走了,连忙笑着看实时褚妙画:“不知今天太子府有什么戏曲听。” “那戏曲自然是好的。”褚妙画又说宴会多么多么的热闹,把细节一一道来,秦氏听着,心情这才好转起来。 叶棠采在下首的圈椅上轻轻地喝着茶,过了一会才道:“母亲,我去看一看祖母。” 秦氏听褚妙画说得兴起,也不想理会叶棠采了,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叶棠采出了屋子,秋桔立刻跟上来,二人一起出了溢祥院。 顺着青石板小道而去,一路分花拂柳,秋桔又说:“对了,刚刚三爷和三奶奶一起下车,三爷去哪儿了?” “去了找大哥了吧。”叶棠采淡淡的一笑。 秋桔只微微的一叹,三爷找大爷了,自然是谈男人的事情:“一会咱们就回家吗?” 叶棠采点了点头。 一边说着,主仆二人已经到了空居。 这个时候,褚云攀是真的去找褚飞扬了。 褚飞扬平时无事爱跑到白露水榭那边发呆,褚云攀一找一个准。 褚飞扬正坐在远远的看到褚云攀过来,就淡淡道:“三郎你怎么还不回家?” 褚云攀说:“今天在太子府,听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什么事情?”褚飞扬倒是没有什么兴趣,但褚云攀说起来,他就随口一问。 他坐在水榭的红漆栏椅上,淡淡地看着湖里的游鱼。 自从褚家起来之后,褚伯爷花了一笔钱修葺清理这里,这湖水,倒是明净得紧,水中游鱼亦欢快非常。 第386章 只是个开始 褚云攀把叶棠采遇到葛兰郡主的事情说了,褚飞扬听到这个名字,诧异了一下,最后淡淡道:“我知道了。” 褚云攀见他若有所思,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告辞了。 出了白露园之后,褚云攀就去了空居。 这几天梅老太君的身体还算硬朗,叶棠采想过把她接到侯府住,免得她天天面对着秦氏等人难受。 但梅老太君却是拒绝了,毕竟这里才是褚家的根,她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割舍得下。 待到了傍晚时分,叶棠采和褚云攀就一起回到了镇西侯府。 相比起褚家还有叶棠采这一边,褚妙书在太子府那一边确实热闹多了。 洞房花烛夜之后,褚妙书受尽宠幸之后,太子对她可谓是温柔无比,褚妙书越发的得意。 第二天一早,春山就为她梳洗打扮。 绿枝走进来:“侧妃,现在就要去正华园。” 绿枝是秦氏最信任的丫鬟,所以褚妙书出嫁,秦氏就把绿枝给了她。 一听到要去正华园,褚妙书就知道那是要给太子妃磕头敬茶,心里就一阵阵的不愤和不高兴。 “书儿。”这时候,一个温厚的笑声响起,却是太子走了进来。 褚妙书看着太子,小脸立刻一片娇红,温温柔柔的叫了一声:“殿下。” 太子已经走到了褚妙书的身后,褚妙书那小身子立刻就倚到了他怀里。 太子见美人娇软地依偎在自己身上,褚妙书本就是个美人,而且经过昨晚一夜,他才新鲜劲儿,心就软了下来,就温柔地道:“怎么了?” “殿下,人家一会要去正华园。”说着一脸的委屈。 太子皱了皱眉,就说:“一会儿还得进宫去见父皇和母后,所以,至少先去正华园。” 褚妙书扁了扁小嘴:“可是……殿下,你陪着我去。” 在入府之前,褚妙书自然学过规矩,知道太子跟太子妃才是夫妻来着,她是侧,就算新入门,今天这日子也不能跟太子一起去正华园的。 须得太子先去了正华园,跟太子妃坐到一块,她再进去磕头,这才算是完了礼节。 现在她居然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 太子一是真有几分喜欢她,二想到要拉拢褚云攀,自然想要抬举褚妙书,就笑着点头:“好好,咱们一起去。” 褚妙书听着这话,这才眉开眼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正华园里,太子妃正坐在上首,右边坐着一名长相柔媚的女子,正是侧妃白如嫣,下面又有几名二十多岁的女子,这是太子的庶妃还有份位高的夫人。 左边却坐着两个少年少女。 最大的少女十一二岁左右,那是太子妃所出的嫡长女和顺郡主,接着是一名五六岁的男童,那是太子庶妃所出的庶子。除此之外,太子还有一个女儿的,那是冯侧妃所留下来的女儿。自从冯侧妃死后,这姑娘就卧病在床,相信若不是褚妙书要进门,她死了晦气,相信她早就死了。 “殿下怎么还未到?”太子妃坐在上首,那原本就严肃的脸现在更严肃了。 昨天褚妙书进门,太子妃待在自己的院子不出面。 因为按大齐的规矩,侧妃进门,正妃或是别的侧妃是不会参加宴席的,没得让新进门的侧妃进门就立规矩,以示大度宽容。 “太子殿下驾到!褚侧妃到!”外面突然响起丫鬟的高唱声。 太子妃等人听着,脸色一变:“什么?太子居然……”跟那个贱人一起来? 还不等她骂出声,就见褚妙书挽着太子的手,一身绵软无力的走进来。当看到屋子里坐满了人,褚妙书心里一阵阵的得意。就算她是侧妃,但也是最受宠的那一个,是太子心尖尖上的第一人。现在太子还为她破规矩,以此显示她宠冠整个太子府。 特别是上首的太子妃…… 褚妙书不由想起去年,她还是跪伏在下面,似是要低人一等的模样,最后还被狼狈地赶了出去。 而现在,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重新回来。 真是应了那句话,曾经的她被看不起,现在的她别人高攀不起! 想着,褚妙书越发得意,目光落在太子妃脸上,从第一次见太子妃时,她就想,这就是太子妃,也不外如是嘛!长成这副尊容,也配当太子妃,那她岂不是要上天了? 现在,她才惊觉,为什么当时渺小的自己会有这种想法,那都是命运在指引,命中注定她属于这个地方,并霸占太子所有宠爱,最后取代这个女人。 褚妙书的笑容越加灿烂,挽着太子的手好像都站不直一样,以预示自己昨夜有多恩宠。 太子妃看着更膈应了,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冷冷地看着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规矩……” “行啦!一大早就规矩规矩的,烦不烦?本宫起床后,直接就过来了,就这样吧!”太子冷冷地扫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见他居然一心维护着褚妙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反驳,但想到现在褚云攀的权势,想到自己没有儿子,只得忍气吞声。 “你先敬茶,我要到上面坐着。”太子回头,温声对褚妙书说。 “殿下……”褚妙书委屈地撇了撇嘴。 “乖。”太子拍了拍她的手,就走到太子妃傍边落坐。 看着这二人在这里腻歪,太子妃和白如嫣等人可算是恶心死了。 太子妃身后的李嬷嬷连忙笑着打圆场道:“侧妃,请给太子妃娘娘敬茶吧。” 褚妙书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一声:“是”声音拖得长长的,要不情愿多不情愿。 太子妃气得脸色铁青。 琴瑟连忙把一个桃粉色的蒲团放在褚妙书跟前。 褚妙书准备跪下时,突然“哎唷”一声,身子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跟在她身后的春山和绿枝立刻冲上前扶着她。 太子妃眉头突突地跳着:“又怎么了?难道侧妃是不想给本宫磕头敬茶?好好好,那褚大姑娘就算有了昨天的入门之礼,不给本宫敬茶,那也不是太子侧妃!” 不想,褚妙书没有怒,反而一脸委屈地道:“娘娘,臣妾有说不跪吗?臣妾跟本就没说不跪,你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大堆的,殿下”说着,又看着太子,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周围的人嘴角抽了抽,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太子也是膈应了一下,觉得她太作了,但想到褚云攀,对她又多了几分维护。 太子正要说什么,太子妃却先一步开口,气道:“你既然要跪,你跪啊,跪之前还得跳出扭秧歌不行?”说着,太子妃自己先笑了。 周围的人也是用帕子压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原以为,说了这些,褚妙书会羞到无地自容,不想,她却娇呼一声:“臣妾倒是想跳出扭秧歌啊,但实在有心无力,连要下跪的动作都痛,实在是……昨晚……”说着一脸娇羞的模样。 太子妃等人被她膈应得一愣一愣的。 特么的,谁没有过第一次啊!哪真的有她说的这么厉害,动一下就真的要死要活啊!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脸,她说这些房中事,她不会觉得羞耻吗? 而且,这里还有小孩子啊喂! “我要给姐姐敬茶,快,扶着我。”褚妙书说。 于是,太子妃等人就瞪着双眼,看着两个丫鬟一左一右地扶着褚妙书,缓缓下跪,那下跪时的表情,还装着很痛,很难受,却又带着几分得意和享受的模样……活像是…… 屋里众人都羞得没脸看了。 一边的小郡主连忙伸手捂着那小男孩的眼睛,没得被辣着。 千辛万苦之下,褚妙书终于跪了下去。 琴瑟实在看不下去了,只想快点结束。 这种事,一秀都是正房夫人最想拖着的,想要瞧着妾室伏低作小的模样,但褚妙书实在太辣眼,看着她都觉得恶心。 琴瑟急急地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的茶盏,奉到了褚妙书面前。 褚妙书拿起那个茶盏,双眼微闪,然后上演敬茶经典的一幕 只见那只茶盏在她手中一翻,褚妙书就尖叫一声:“啊啊好烫……呜呜……” 太子妃脸上一黑,周围的人也是一惊。 “怎么了?”太子连忙扑过去。 褚妙书就一头扎到太子怀里:“殿下……这丫鬟有心倒一杯热水烫我,递给我时,故意拿不稳……呜呜呜……” “这……”太子皱了皱眉。 “侧妃……你怎能冤枉奴婢。”琴瑟小脸铁青。 “本宫看到你自己不小心翻的。”太子妃在上首黑着脸,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啊?作完一出又一出!没完没了的! “就是有……我手好痛……”褚妙书哭着说,“殿下……我真的痛,好痛!” “那你要如何?”太子都有些恼了,因为他看出来,褚妙书是故意的,而且这杯茶水也不会太烫。但想到褚云攀,不由的对褚妙书多一分维护,而且他对她也是真的新鲜,便也想要顺着她。 “身为太子妃身边的丫鬟,如果你是故意的,那是居心不良,如果你是不小心,那就是愚笨。”褚妙书说着,眼里闪过嘲讽,“所以,不论哪一条,你都不配再侍候太子妃,该打三十大板,再赶出府。” “放肆!”太子妃冷喝一声,“这是本宫的丫鬟,什么时候到你撵?” “那娘娘的意思是,做错了事,伤害到别人,不该受到征罚?”褚妙书仰着小脸,一副大条道理的模样,接着又委委屈屈:“我知道,我只是一个侧妃,是一个妾室,太子妃娘娘自然想要作贱搓磨我……” 太子妃气得身子一个倒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如果她有错,本宫就罚她!但她没有!你们,哪只眼睛看到琴瑟故意打翻茶盏了?” 说着,望向白如嫣等人,这些侧室俱是一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太子。 褚妙书却不住地哭着:“殿下你要为臣妾作主!我才入门第一天,就被这般欺负,这是瞧不起我们褚家吗?”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太子本就有心抬举她,听得她搬褚家出来,更想站在她这一边,也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便温声对褚妙书道:“本宫自然会为你作主的,你放心好了。” 周围的人一听,脸色俱是一变,又有刚才太子妃的问话,个个都低着头,不作声。 褚妙书见此,知道大局已定,脸上得意,就看着那些侧室姬妾问:“我也是个讲道理的,刚才太子妃娘娘问得对,你们谁看到琴瑟故意打翻了?” 那些姬妾连忙摆手:“我们站在这一边,跟本就看不清楚。” 褚妙书就哭:“怎么可能看不清楚,你们是故意帮着太子妃欺负我……呜呜……” 太子妃气得肝疼,吱都吱不出一声来。 “行了,本宫会处置。”太子说着冷冷地扫视着琴瑟:“拖出去,生打三十大板,并撵出府。” 琴瑟小脸发白,狠狠地咬着唇,一声冤枉到了嘴边,却又生生吞了回去。 因为她知道,喊再多也没用。 谁都不是瞎子,明摆着是褚妙书在作妖,但太子明知她作妖还要帮着她,她叫有什么用? 接着外头就冲进两名粗使婆子,拖着琴瑟离开。 看着琴瑟被拖着离开,一脸狼狈的模样,褚妙书眼里一阵阵的兴奋和快意。这才对太子道:“殿下,你不要再抱着臣妾了,臣妾要给姐且敬茶。” 太子这才放开她来。 又有丫鬟上了一杯茶,脸色铁青,小心冀冀地递过去,生怕褚妙书又作妖。 但褚妙书却没有再作妖,而是端端正正地跪好,把茶递了上去:“给太子妃姐姐敬茶。” 太子妃气得脸都白了,狠狠地端着茶盏沾了沾唇,就放了回去。然后站了起来,拂袖而去。太子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本就不喜欢太子妃。 褚妙书看着太子妃怒气冲冲地走了,心里一阵阵的畅快和兴奋。 啧啧,她入门第一天,就把这些人逼到这个境地,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个太子府,以后就是她褚妙书的天下。 敬完茶之后,褚妙书腰不酸腿不痛了,居然还跑去看琴瑟被打。 琴瑟被打了三十大板,但她曾是太子妃的亲信,太子妃在府里还是有些威信的,所以打板子的人下手挺轻。 但即使如此,还是让琴瑟奄奄一息。 最后,琴瑟被扔到了垂花门外。 这时一个枚红色的撒花裙摆轻扬,却是褚妙书走了出来,看着趴在地上,一身狼狈的琴瑟,她笑得意气风发:“琴瑟姐姐,你还记得去年的时候,我就是这样被你赶出府的吗?当时琴瑟姐姐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褚大姑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以为你是谁啊?是咱们太子府的主子么?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以后你休想再踏入太子府一步,太子府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能进的。” 听着这话,琴瑟脸色铁青,身上重伤,直喘气儿。 “当时,我羞得无地自容。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那一翻话,我把自己当回事,因为我现在真的成为了太子府的主子,真的是可以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但能再踏入太子府,太子府还成为我的家。呵呵呵!”褚妙书说着,眼里闪过无尽的得意,“从你说出那一翻话时,就注定了,我会把一切全都还给你!这是因果,也叫命!滚吧!你这个低贱的下人。” 说着,就转身离去。 第387章 得意 褚妙书看着琴瑟被下人拖走,心里面一阵阵的得意,便扭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路走来,碰到的丫鬟婆子全都露出恐惧之色,然后低下头,嘴里喊着:“参见侧妃娘娘。” 褚妙书听着这些奴才对自己的称呼,还有她们那毕恭毕敬的神情态度,心里就是一阵飘飘然,快乐的快要飞起来。 呵呵,这就是她所要追求的人上人的生活。 心里得意,但褚妙书面上去端着,只冷慢地抬了抬眼睛,语气也是带着一种爱搭不理:“嗯,都起来吧。” 说完就慢悠悠地从她们中间经过。 她真想回头好好欣赏欣赏他们的神色和表情,但这样做的话,又显得她不够威严一样。 跟在她后面的绿枝和春山,也是面有得色,一边捂着嘴就偷偷的笑着跟上褚妙书。 她们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一人得到鸡犬升天的感觉。 等到主仆三人回到了妙言居,三人才笑出了声来。 绿枝说:“我早就知道侧妃一定会成为人上人的,现果然成真了。” “可惜了!”褚妙书却是一阵惋惜,“如果那叶棠采和和褚妙画这些也在这里,让她们看着我风风光光的,这才好。你们说,今天我的事迹她们会听到吗?” 褚妙书觉得自己简直是厉害死了。 那可是太子妃最信宠丫鬟,以前去年她和叶棠采入太子府,还得对琴瑟毕恭毕敬的。 但现在,琴瑟居然被自己打了三十大板,最后还要被撵出太子府。这简直是啪啪啪地在打太子妃的脸,怎么能让褚妙说不得意? 她虽然只是一个侧妃,但现在却骑到了堂堂太子妃这正室的头上,这可是可歌可泣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这么厉害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人知道? 如此想着,褚妙书心里就是有一些不痛快,轻笑:“早知道今天就多留琴瑟几天狗命,等到过几天有机会了,当着叶棠采她们这些人家的脸,再当众打太子妃的脸,那才威风。” 绿枝和春山也这样认为。 春山道:“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咱们今天也很开心不是吗?也扬眉吐气了不是吗?太子府可是京城高高在上的存在,谁不关注着,很快她们就会知道了。” 褚妙书听着,这才痛快了一点,却道:“总觉得不得劲了,这脸打得不够爽。”她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褚妙书究竟有多得宠! 绿枝笑着说:“侧妃想叫她们瞧瞧你有多风光,这还不容易,侧妃不如开个花宴,把叶棠采那窝东西全都请过来,让她们过来认真看看,眼红眼红。” “开宴?”褚妙书听着就是一阵惊讶。 “对!”绿枝笑着点头,“就以侧妃你的名头,给各家各户年轻的夫人或者是姑娘们发帖子,邀请她们来太子府参加花宴。” “这……我可以吗?”褚妙书又是惊又是喜。 “怎么不可以?侧妃现在是太子侧妃,想要办一个小宴会,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么不可以的?”绿枝笑着说。 褚妙书越想越兴奋。在她的印象中,花宴什么的只有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才有资格办。 例如什么公主、皇后或者是什么王妃,而现在……她褚妙书也已经到了那一个高度,可以给各家各户派帖子,邀请人上门来开花宴。 “很好,那绿枝姐姐你就去安排一下吧。”褚妙书一边说着,一边的走到贵妃上,懒懒的躺了下去。 她没有休息多久,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走进来:“侧妃娘娘,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请移步垂花门。” 这是要进宫拜见皇后。 “嗯。”褚妙书语气懒懒慢慢的,连眉眼都没有抬,“殿下呢?” “太子殿下还在书房,不知在商议着什么。不过,已经有人过去叫了,很快就要到垂花门,请侧回娘娘也准备好。”丫鬟说。 褚妙说满意的点了点头。 绿枝和春山连忙把褚妙书扶了起来,整理一下衣服,然后就往垂花门而去。出了门口,又碰到了太子,二人便一起出门,登车而去。 马车出了太子府,走了一阵子,终于走进皇宫,然后在东华门停下来,又有大轿子过来,褚妙书和太子一起上了轿子,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 郑皇后正坐在贵妃椅上,听着下面的丫鬟禀报太子府的事情。 一名清瘦的小丫鬟站在郑皇后面前:“反正……一大早的,琴瑟姐姐就被打了一顿,赶出了太子府。” 听着小丫头所说的情况,郑皇后眉头不住的跳动着,才进门第一天,怎么就闹出了这种事情来? 郑皇后不由又想起了徐家吊死了五口人的事情…… “太子和褚侧妃来了。”外面响起丫鬟的禀报声。 郑皇后抿了抿唇,抬头就看到太子与褚妙书联袂而来。 只见太子一生深蓝色的蟒袍,长相温文儒雅,褚妙书一身水红色的对襟裙子,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二人走上前来,弯着身子对郑皇后行了一个大礼:“参见母后。” “好。”郑皇后笑着虚扶了她们一把,二人就站直了身子。 郑皇后的目光又落在褚妙书身上,似笑非笑的说:“我倒是听到了一件事,今天敬茶的时候,侧妃的手烫伤了?要不要紧?” 褚妙书立刻往太子的身边靠了靠,娇声道:“母后……人家是真的被烫到了。” 郑皇后看着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心里面就狠狠的膈应了一下,一双眼睛都有些瞪大了。 褚妙书这是什么反应?她不过是问一问话而已,褚妙书就靠在太子身上,一副她这个婆婆欺负了她,让太子为她做主的模样? 这是指使着她的儿子,跟她作对? “母后,的确是琴瑟办事不周。”太子微微一叹,“这事已经过去了,咱们赶快去见父皇,还有皇祖母吧。” 郑皇后抬头,又见褚妙书倚着太子,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心里更膈应了。但是想到褚妙书是褚云攀的妹妹,心里面的怒气便卡在喉咙里。 而且,皇上还有太后正等着呢,只好把事情先搁一边,点了点头:那就先去你皇祖母那边。” 说着就站了起来。 几个人出了凤仪宫,就往太后的宫殿而去。 正宣帝等人正在那里,太子和褚妙书进去以后,行了礼,又聊了几句话,正宣帝就把人给放了出去。 几人又回到了凤仪宫,郑皇后让公主把褚妙书给带了出去,只留下太子说话。 郑皇后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才第一天就闹出了那种事。”说着略微圆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母后息怒。”太子脸色有些尴尬,“她能嫁给我,心里自然会得意一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琴瑟,实在是……儿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说起,她们二人以前有一定矛盾的。” 说着太子的脸色都有些尴尬。 “那你倒是说清楚,她们究竟有什么矛盾。”郑皇后皱了皱眉。 太子的脸色更加的尴尬了,“这件事说起来真是……说来话长。” 接着就把褚妙书以前来太子府,最后被赶出去的事情招了出来。 以前把褚妙书赶出去也是太子的意思。那时候有叶棠采这样的绝世美人在一旁对比着,太子一心都扑在叶棠采身上,觉得褚妙书是欺负了叶棠采的恶人,对褚妙书自然无比厌恶。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叶棠采是碰不得的,太子只能放弃。而褚妙书现在却是褚家的嫡长女,是褚云攀的妹妹,身价倍增,他看着褚妙书也觉得娇俏可爱起来。 郑皇后听着太子断断续续、遮遮掩掩地说了一些叶棠采去年到太子府制花泡茶,还有褚妙书进出始末,便悟过来了。 气得瞪了太子一眼,这个混账,以前居然打过叶棠采的主意。 亏得没有打上,否则现在褚云攀功成名就,若是这件事被发现了,别说是拉拢了,褚云攀不倒戈到梁王或是别的人身边,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当时就是琴瑟把她撵了出去,她心里面难免记恨,现在自然会报复回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是太过急切而已。”太子说。 郑皇后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我怎么瞅着像个爱作妖的?”想起刚刚褚妙书的行为,那典型的恶人先告状的小妾行径。 虽说侧妃也是妾,但那却是皇家的妾,是有份位的。 而褚妙书可是嫡长女,自小的教养该是端方温柔,落落大方的嫡妻范,哪里想到,这居然是个小妾行径。 “不过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太子说。 郑皇后揉了揉眉心:“行了,反正,你回去好好地管束一下吧!” “是。”太子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去。 看着太子离开,郑皇后狠狠地皱着眉,身后的史嬷嬷道:“娘娘不必过于担心,可能真的只是报复心切,所以才闹了一出。” 郑皇后微微一叹,只能点头了:“但愿如此。” 第388章 没有好下场 太子和褚妙书出了门,进了宫,而太子妃趁着这一个空档让人带着琴瑟,一起回娘家去了。 姚家是书香门第,百年望族,现在姚家的当家人正是姚阳成。 姚老夫人正在跟自己的儿媳姚夫人说着话,突然小丫鬟跑过来报:“老太太,太子妃回来了。” 听着这一句话,姚老夫人吓了一跳:“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姚夫人也是皱起了眉头:“昨天新侧妃才进门,妹妹现在却跑回来,这……” 说着就与姚老夫人对视一眼。 二人还没有说完,门帘子就被丫鬟打了起来,“太子妃娘娘回来了。” 接着就见太子妃一张严肃的脸很是黑沉,正冷冷煞煞地走了进来。 但当看到姚老夫人和姚夫人,眼圈红红的,好像受莫大的委屈一样:“娘,大嫂。” “哎哟,我的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姚老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拉着太子妃,“昨天那个褚侧妃才进门,你心里面不论多不高兴,面子上也要装的欢欢喜喜的。你现在这委屈模样,太子和皇后娘娘不是更不喜欢你了吗?更能挑你的刺了吗?” 太子妃扶着姚老夫人回到榻上,母女俩坐了下来。 太子妃一脸气愤的说:“我也是打算忍了,但是那个褚妙书实在是太无耻。” 说着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姚老夫人婆媳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姚老夫人气得直喘:“简直欺人太甚了!以前那个冯侧妃虽然也是个恃宠而骄的,但至少还要脸!但现在这个褚妙书,却是个不要脸的。” 这话一出,太子妃和姚夫人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太子妃才哭着说:“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忍着吧。”有老夫人咬牙切齿的说。 姚夫人也是微微的一叹:“现在那个褚云攀立下不世之功,皇上对他宠的不得了,而且民望还高,现在咱们只能避其锋芒。” 太子妃狠狠的咬着唇:“哥哥那边还没有好消失吗?” 太子妃的兄长正是姚里。年初因殷婷娘户籍书一事,被革除了官职,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官复原职。 原本,姚阳城正谋算着让太子帮着姚里复职,哪里想到,褚云攀会凯旋而归,而褚妙书居然指给了太子当侧妃。 太子得了褚云攀这样一个助力,心思都放到了褚妙书和褚云攀那一边了,哪里还有空为姚里谋划着官复原职。现在一切只能靠着姚阳成,还有别的一些关系。 “原来那个位置已让人坐了上去。”姚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出,“同样的位置根本就没有空出来的,如果去磨那些比以前还要低一个层次的职位,那不就是成了一场笑话吗?” 所以现在,只能暂时只能闲赋在家。 太子妃也是脸色一变,“怎么什么事,都是那个褚家!”语气恨恨的。 代替了姚里位置的那人正是陈缪。 这陈缪的儿子陈之恒娶的是叶玲娇,那是叶棠采的亲戚,也是褚云攀的亲戚,所以他们都是一窝的。 而现在,嫁到了太子府,给她添堵的,又是褚云攀的妹妹。 想着,太子妃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感觉到了来自褚家的深深恶意。 “现在只能避其锋芒,先过一段时间再做打算。”姚老夫人说,“而且,说再多都是空的,最主要的是,你得赶快生下嫡子。” 姚老夫人又劝了太子妃几句,然后就把太子妃打发了,而琴瑟却是留在了姚家养伤。 晚一点姚阳成回来,听的太子妃回来的事情,老脸就有些尴尬,还有些无力。 他们不知道,太子妃现在的处境都是拜他所赐。 当初若不是他们想要针对褚云攀,给两位冯小张军送密信,犯下了如此大错,那么冯家就不会落得那个下场,冯侧妃也不会死。 冯侧妃不死,就不会空出一个侧妃之位,褚妙书自然也不会进门了,到时,就算太子真的有心拉拢褚云攀,也会是从别的方面下手,何至于给自己的女儿添这么一个强大的敌人。 可恨的是,现在太子得了褚云攀这么一个助力,他们姚家对于太子来说更加变得可有可无。 姚阳成也是无比的后悔,但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先忍一忍,以后再说。 …… 却说太子与褚妙书出了宫,坐在马车往回走。 褚妙书就抱着他的手臂说:“殿下,昨天我们成亲,热闹得紧,但我却看不到,我想过几天,在府上办一个秋菊宴,请我的家人和亲戚朋友一起过来赏玩。” 太子就笑:“这种小事你跟太子妃说一声,然后就让人去办就可以了。” 褚妙书听着更加的得意了,笑着说:“谢谢殿下!” 等到太子和褚妙书回到家,太子妃也已经回来了。 褚妙书回到自己的小院,让绿枝去跟太子妃说办秋菊宴的事情,还说太子已经允许了。 太子妃气得直翻白眼,只同意了,接着就称病不出。 太子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分的,让人给太子妃送了一些补品,然后回到了褚妙书的院子,继续跟褚妙书温存。 第二天一早,绿枝和春山就制作好了太子府秋菊宴的帖子,接着就到各家各府那里派去。 叶棠采正在家里面,趴在贵妃椅上,看话本子,惠然和青柳正坐在对面的圈椅上做绣活。 这时秋桔匆匆的走了进来:“三奶奶,绿枝姐姐来了。” 叶棠采墨眉微微的挑了起来:“哦,那就请进来吧!” 叶棠采不冷不热的说。 不一会儿,就看见绿枝跟着秋桔的脚步走了进来,春风满面的给叶棠采请安:“见过三奶奶。” “什么事?”叶棠采拿起一柄半透明的稻田团扇轻轻的摇了摇。“太太有什么交代?” 却见绿枝轻轻一笑,以前脸上的那一些刻薄,好像也随着他的春风得意而消失不见,只见他唇角一挑,得意的说:“三奶奶不知道,我已经不在太太跟前当差了,太太让我过太子府侍候侧妃娘娘。”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绿枝继续说:“我……不,现在该自称奴婢,毕竟我们太子府可是天家,规矩自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可以比的,呵呵呵呵。”说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叶棠采却是忍得很辛苦才让自己不要笑出声了,瞧着这些人像跳梁小丑一样的在跟前蹦哒,这情景还是挺逗趣的。 “那么,侧妃娘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叶棠采有些好笑的说。 “我家娘娘决定在三天以后在太子府的御景园办一个秋菊宴,到时候亲戚朋友都会来,现在跟你预约一个时间可不能找借口忙别的事情去,可不能不来的啊!”绿枝一边说着就已经笑了起来。 叶棠采呵呵哒:“好啊,来就来,我怎么会不来呢?” “哦,那就好了,那奴婢先行告辞。”绿枝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着就往外走,可是没有走两步又转身回来走到叶棠采的跟前,“对了,没有记错的话陈大奶奶是住城北吧?”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绿枝所说的陈大奶奶正是叶玲娇,就点了点头:“对。” “呵呵呵,那就好。一会儿我回褚家送贴纸的时候,顺带着也给陈大奶奶送一张。”说着绿枝就转身缓缓的离去。 一旁的惠然和青柳被绿枝惊得一愣一愣的。 叶棠采笑了:“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摆显呀!” “都要摆到玲姑娘身上了。”惠然无语地说。 “只是……看着他们那得意的嘴脸就觉得恶心,还生怕别人不来说这一种有的没的的话。”一旁的青柳说。 “你可能不知道。”叶棠采笑眯眯的说,“每一次他们这样摆显都没有好下场。” 第389章 太凶残了 绿枝出了镇西侯府之后,没有回太子府,而是各处派帖子。 第二站去的,却是张家。 绿枝来到张家,守门的小厮见是太子府的人,有个婆子连忙把她请进来,引着进家。 边上的小丫鬟已经急急地跑了出去,要先一步回去给主人通报。 此时,孟氏却不在自己的院子,而是与张宏一起,在张赞的院子中商量着张曼曼的婚事。 家里孩子的婚事,可不是她这个主母说了算,一直都是张赞说了算。 “昨天顾媒婆上门,给我说的几户人家,我瞧着都很满意。”孟氏说着看了张赞一眼。“永安侯府的四公子,吴家的二公子,俱是一表人才,还上进。” 上首的张赞花白的眉却是轻皱了皱,最后微微一叹:“先……放一放吧,我再想想。” “老太爷。”孟氏柳眉深深地纠着,“曼曼已经十八,不能再拖了。” “行了,我自有主张。我还会亏待了曼曼不行?”张赞冷的了她一眼,“我的主意,哪次错了?” 孟氏脸上一僵,坐在她对面的张宏点头:“爹说得对。还是听爹的吧,瞧瞧博元,若当初听爹的……唉,算了。” 孟氏瞬间无法反驳了。 当初张博元跟叶梨采私奔回来后,张赞就是坚决不要叶梨采,非要叶棠采。 结果,最后却是张博元自己一头叶梨采身上。 这时,小丫鬟跑进来说:“老太爷,太子府给太太送帖子来了,请太太回去。” 张赞和孟氏夫妇一怔。 “太子府?”孟氏皱了皱眉头,听到这三个字,她一阵阵的膈应。 张曼曼原本是太子侧妃的待选,结果不但无缘太子府,还名声尽毁。 张曼曼因此整个人都变了,直到现在,张曼曼还未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太太在这里,送到这里来就是了。”张赞微微一叹。 “是。”丫鬟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丫鬟就领着绿枝过来了。 张赞和孟氏夫妇抬头,只见那是个一身绫罗,穿金戴银的丫鬟笑意盈盈地走进来,瞧着的确是太子府的派头。 “见过张老太爷、张老爷和张夫人,呵呵呵。”绿枝看到这么多人在场,也不怯,只笑着福礼。 “不必多礼。”孟氏只见绿枝有些脸熟,一时之间倒是想不起她是谁来。 这一年多的打交道,孟氏自然认识褚家的人,但褚家的丫鬟却不是每一个都认得。 孟氏笑道:“不知太子殿下所下的帖子是……” “不是太子殿下给张家下帖子,而是我们侧妃娘娘。”绿枝神情带着一点自得,然后把帖子拿出来。 旁边的小丫鬟接过,上前递给孟氏。 孟氏听得她说“侧妃”二字,整个人都不好了,帖子已经递了上来,孟氏打开一看,这居然是褚妙书。 孟氏心里更是膈应得慌,呵呵的一笑:“原来是褚侧妃啊。” 绿枝说:“我们侧妃娘娘打算三天后开赏花宴,到时,请张夫人、张大姑娘,还有张大奶奶一起过来赏花。务必要来,可不能躲懒不来的。” 孟氏眼神阴了阴,她们跟褚妙书也没有多熟悉,赏个什么花? 但现在人家是太子侧妃,自然不好拂褚妙书的脸面。 孟氏一笑:“原来如此,娘娘的赏花宴,我们自然十分期待,到时我们一定准时到。” “那就好了。”绿枝点了点头,不忙又提醒,“我们家侧妃可是很喜欢张家的,不但是夫人和大奶奶,还有张大姑娘也请过来。” 孟氏听到绿枝指名要叫张曼曼,脸就微微地冷了下来。 张赞一张老脸也是阴沉沉的。 太子府,还有“太子侧妃”四个字简直是张曼曼的逆鳞和噩梦。现在让张曼曼到太子府赏花,不就是往张曼曼心里捅刀子吗? 孟氏心中很是气愤,皮笑肉不笑:“侧妃娘娘的花宴,咱们自然期待,但曼曼的话……真是抱歉了,曼曼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大夫说不宜出门。” 绿枝早知她会拒绝,但若张曼曼不去,那不就是不好玩了? 她们请张家,也是为了让张曼曼这个曾经的太子侧妃待选、现在的失败者去看一看褚妙书的风光。 绿枝挑着眉:“是吗?原来张大姑娘病了,那奴婢得去看望一下才好。毕竟我家侧妃说,特别喜欢张大姑娘。” 张家众人很是气愤,张赞一张老脸阴冷得直可以滴出水来。 绿枝自然也看到张赞的脸色,心里有些怯,但马上却又心里冷哼一声。 不过是一个三品官而已,她家侧妃可是正二品的侧妃!她的姑爷是堂堂太子!是整个大齐除了皇上之外最尊贵之人。 孟氏看着绿枝这嚣张的行径,气得胸口直起伏,气得浑身颤抖。 褚妙书打定主意非要张曼曼过去不可!真是欺人太甚! “那就去吧!”这时,一个冷喝声响起,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却是张赞。 绿枝也是被张赞一声吼给吓着了,但见他居然怕了她家侧妃,便又没那么怕了,便笑道:“那到时,咱们就恭候张大姑娘的大驾。” 说完,绿枝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直到绿枝的身影消失在外面,孟氏才脸色一沉,气得眼都瞪红了,回头对张赞道:“老太爷……” “行了!咱们还小家子气到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吗?”张赞冷声道,“行了,你们回去吧。曼曼的婚事,我自有打算。” 孟氏和张宏答应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直到夫妻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赞手中的白瓷茶盏猛地扔了出去,“砰”地一声碎到了地上。 张赞想起张曼曼一连串的事情。 原本太子答应好娶张曼曼的,结果因为贪图白如嫣的美色,毁了承诺,毁就毁了,居然还为了全身而退毁张家名声。 年初是太子府的白侧妃上门欺负! 现在,是太子府的褚侧妃上门欺负! 他们张家,在太子眼里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么? …… 出了张家,绿枝又去了褚家和陈家,反正把认识的人家里都去了一遍,送了帖子,让她们上门参加宴会。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郑皇后听说褚妙书入门第二天,就要开赏花宴,脸色刷地一声,一下子黑了,整个人被惊得一怔一怔的。 别人都用初嫁媳妇来形容害羞的人,那是因为新嫁娘都羞答答的,被人多看一眼都会脸红。 但这个褚妙书才新婚,居然第二天闹腾着办什么赏花宴,好像跟本不知道“矜持”二字怎么写的一样,怎么觉得她总与正常人不同? 郑皇后被褚妙书这一出惊呆了,又想起今天一早上,她不过是说一句而已,褚妙书就依在太子怀里含砂射影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郑皇后浑身都在颤抖:“这个褚妙书不会是个作妖的吧?” 史嬷嬷也是觉得这褚妙书有些奇葩,但嘴上却劝:“娘娘不要想太多,可能其中有所误会。” 郑皇后噎了一下,却抿着唇不想作声,毕竟人已经娶回来了,还能怎么样着? “娘娘,那要不要出去告诉她一声,让她不要办什么赏花宴了。”史嬷嬷说。 “她早已经到处送帖子了,现在突然说要取消,那不是让太子府成了一个笑话吗?”郑皇后说着都有些气笑了,“不过是一个赏花宴而已,不过是开得有些早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由她去吧。” 说着狠喘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何,本宫觉得有些胸闷和脑仁生疼。” 史嬷嬷右眼皮也是突突跳个不停,连忙去扶着郑皇后:“先回去卧室歇歇,要不要请医正过来?” 郑皇后却摆了摆手。 …… 各家各户,但凡褚妙书认识的,都收到了褚妙书的帖子。 三天之后,各家收到帖子的纷纷出门。 这天一早,叶棠采就被秋桔和惠然给挖了起来,按在椅子上梳头。 “三奶奶,陈夫人和陈少奶奶等人来了。”外面想起青柳的声音。 叶棠采听着就是一笑:“小姑她们来了,秋桔你快给我梳,青柳和白水,你到外面把早餐都准备好,我要跟小姑一起用早膳。” 秋桔和青柳等连声答应着,秋桔梳头,惠然挑拣着衣服,青柳和白水去摆饭,梅花和小月去迎人。 不一会儿,叶棠采就梳洗妥当,外头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来。 叶棠采一边扶了扶头上的蝴蝶累丝发簪,一边走到小厅。 远远的,只见叶玲娇被陈夫人亲自挽扶着跨进园门,齐敏跟着她们身后进来,接着又是一个豆绿色的小身影跟在后面,却是叶薇采。 叶棠采看着叶薇采,小脸僵了一僵,等到她们走近,叶棠采就看着叶薇采:“她连你都不放过呀?” 此言一出,叶玲娇和齐敏几人就哈哈笑了出声来。 “什么意思?”叶薇采一怔,接着,也是瞬间明悟了。 说的是褚妙书为了摆显,实在太凶残了! 叶薇采跟褚妙书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但现在,褚妙书为了让人瞧她风光,连叶薇采都叫了过去。 第390章 高贵起来 “来来来,咱们先吃点东西吧。”叶棠采笑道。 叶棠采扶着叶玲娇,几人一起走进了小厅。 因着昨天叶玲娇收到褚妙书的帖子,就给叶棠采送信,说好先一起来这边。所以早上只吃了一些点心,就往这边来了。 她又是双身子的人,现在又饿了。 几人走进小厅,在楠木桌旁坐下。 青柳和白水抬着一个大大的食盒,秋桔把里面的点心等各种早膳,一一布到桌上。 汤包、干蒸烧卖,也有一些酸酸甜甜的点心,还准备了牛乳,都是双身子之人爱吃的。 摆完早点,秋桔看着叶玲娇已经显怀的肚子,笑着说:“陈大奶奶已经快五个月了吧。” “是啊。”叶玲娇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已经会动了。” 秋桔一脸羡慕:“不知我家三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够怀上。” 叶棠采一噎,瞪了她一眼:“说这个干什么?” 叶玲娇和陈夫人也是神色有些讪讪的。 叶棠采成亲一年多了,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们都替她急。 陈夫人连忙说:“快了吧,毕竟以前小侯爷不是忙科考,就是忙着准备出征,心思没放那上面,现在回来也不过是两个月而已。” “小姑,你最爱汤包了,快偿偿我家厨子的手艺。”叶棠采说着就夹了一个汤包,放到叶玲娇的碗里。 “棠姐儿最贴心了。”叶玲娇笑了笑。 屋子里的人热热闹闹地用着早膳,丫环们也退了出去。 秋桔趁着这个空挡,拉着阿佩出了院子,走到不远处的一间小小的抱厦,然后关上了门。 阿佩笑着说:“你神秘兮兮地拉我过来干什么?哦,对了,是不是想请教如何让三奶奶早点传来好消息?” 阿佩扑哧一笑,但想到叶棠采的确是太久了,也是颇为忧心。 秋桔一怔,便顺着她的话点头:“对啊!我家三奶奶比玲姑娘早成亲,却一直怀不上。你家的倒好,都快要五个月了。” “说起来,成亲前老太太下足了功夫,不住地给她调理饮食,不知是不是跟这个有关。”阿佩就把叶玲娇婚前吃什么,如何吃一一说来。 秋桔有些心不在焉的,等阿佩停了嘴,都记不得阿佩说过什么了。只笑着说:“玲姑娘瞧着倒是心宽,但现在她身体不便,不知给陈姑爷安排了人没有?” 阿佩一怔,却笑道:“这陈家倒是有个好规矩。据说去世的老太太在怀孕时受了妾室的气,所以小产了一胎。这陈家一直子嗣单薄,最要紧的是子嗣问题。所以,当时的太老太爷就立下规矩,正室有孕时不能抬人,等生下嫡长子才行。若是三年没有诞下嫡子,也可以抬人。” 秋桔皱了皱眉,又微微一叹:“那不过是陈家的规矩。” “对啊。”阿佩点头,“所以,你大可以放心。你们褚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秋桔一怔,接着小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胡说啥?”跺了跺脚,转过身。 阿佩嘻嘻一笑,在后面攀着秋桔的肩膀,歪着头看她:“咱们都是下人,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自然清楚,也不过是咱们走的路不同而已。而且我也没有长了你们这一张漂亮的脸蛋。” 秋桔小脸通红,但阿佩的话总算让她没那么焦虑。 她又回想褚家的男人们,不论是褚飞扬还是褚从科,都是婚前就有通房,没有别的距矩。 “你家三奶奶向来是个大方的,我还是那句,等着吧!总有你的出路的。”阿佩咯咯一笑。 听着这话,秋桔心里又有些郁郁的,因为自来大方的叶棠采这回却护食得紧。 但这秋桔实在不好说出来,毕竟那是她的主子,如何也不能说主子的坏话。 想了想,秋桔道:“今天的事,回头你可别跟玲姑娘说。” “行行行。”阿佩点头,笑眯眯的,“咱们自小一起长大,我还能卖了你。” 二人说完,就出了抱厦,在外头晃了一圈,便回云棠居了。 走进门,看见小月和梅花正在收拾碗筷。 叶棠采和叶玲娇等人漱了口,正在西次间小坐。 齐敏说:“对了,褚妙书新婚第二天,就在太子府作妖,你们可有听说?” 叶棠采和叶玲娇扑哧一声:“自然。” 琴瑟的事情,可是当着一群丫鬟婆子面前闹的,只要一个嘴巴没有把牢,风声立刻就会刮遍京城,想要不知道都不行。 “作得死去活来,真不知道她是哪来这么厚的脸皮。”叶玲娇摇了摇头。 “她现在不为耻反为荣,觉得很得意。”叶棠采都有些无语了,“否则不会特意开个赏花宴。” 齐敏和叶玲娇嘴角抽了抽,怎么会有这种人。 休息了两刻钟,直到临近巳时,众人才出发。 …… 太子府今天设的是赏花宴,但褚妙书实不是为了赏花,而是为了摆显。 所以倒是没有准备什么名贵的花卉,只让下人搬了百来盘菊花,放到太子府的景丽园。 那是太子府最为优美的花园,里面建着一个嶙峋的假山,左边是两个八角盔顶水榭,右边是一大片葡萄缠绕而上的廊架,中间一个大大的花坛。 随着季节变换,花坛会移换不同的植物。 现在就种着一大片的茶梅,开得郁郁葱葱的,花色美艳,刹是可爱动人。 这白玉彻成的花坛下,围摆上一大圈的金黄菊花,倒是让整个花园充满着秋天的韵致。 褚妙书整天盼着今天的赏花宴,所以这两天常来这一个花园逛。 今天一大早,又来景丽园转悠着。 往四周逛了逛,她满意的一笑:“这里的风景真美,这个季节本来就该开赏花宴,否则要辜负这秋天美景了。” 说的自己好像不是为了摆显,而是真的为了赏花而设的宴一样。 “侧妃娘娘,”这时,春山从不远处走过来,“我们宴请的宾客,已经开始上门了,正在垂花门处下车呢!” 褚妙书心情立刻飞了起来,散步的现在别人就把他包围簇拥着,但却又深深的忍住了自己的冲动,笑着说:“我们先回去,等他们全都来了,玩到一半我们才来。绿枝,你吩咐下面的人招待好。” 说着褚妙书就转身离去。 绿枝叫来手下的丫鬟和婆子,前往垂花门处把宾客都引过来。 太子府宾客来了一批又一批,好不热闹。 两辆朱轮华盖的大马车缓缓缓地驶进来,最后在垂门处停了下来。 秋桔从车辕上跳了下,放下小杌子,把叶棠采扶了下来,接着又伸手去扶里面的叶玲娇和齐敏。 陈夫人和叶薇采坐着另一辆车。 这时,一辆宝顶黑漆的马车坐她们身边经过,最后停在不远处。 不一会儿,里面就下来三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氏、叶梨采和张曼曼。 孟氏和叶梨采看到不远处的叶棠采,脸上就是一僵。 叶梨采那瘦削的脸更是恨恨的,真是冤家路窄啊,贱人! 但她想到,褚妙书跟叶棠采一直不对付,现在褚妙书要摆显,一定会怼到叶棠采。叶梨采又有些兴奋和期待了。 “棠姐儿。”张曼曼笑着走了过去。 孟氏脸上一僵,她实在无法正视这个富贵了的儿子的前未婚妻,但见面了不打招呼也说不过去。 而且,先不论认识不认识,怎么说也是亲戚,招呼总是要打。 所以,孟氏扯着笑,跟在张曼曼身后,与叶梨采一起走了过去。 “棠姐儿,好久不见了。”张曼曼虚弱地笑了笑。 叶棠采只见张曼曼比起以前瘦了足足有两圈,原本肉肉的脸,现在都瘦下去了。 但脸盘本来就是大了,就算是瘦下去了,也成不了瓜子脸或是鹅蛋脸。 “她连你都请了啊?”叶棠采又是气愤又是无语。这个褚妙书,是真的太无耻了。 张曼曼无奈地笑了笑:“可不是么。” “还说什么不来不行!”孟氏脸色都青了,“我说曼曼病了,还非得要去探望,想躲都躲不了。也不知你那小姑子脑子是怎么长的,镇西侯夫人也不管一管。”说到最后,语气带着抱怨,弄得好像叶棠采纵容出来的一样。 叶棠采见她话里夹枪带棒的,唇角翘了翘,正想说什么,一旁的叶梨采开口了。 “母亲,这可怪不得大姐姐。”叶梨采看了叶棠采一眼,阴阳怪气的,“大姐姐现在再富贵也是庶房,而褚侧妃是嫡房,上面人家还有亲娘、亲大哥和亲嫂子,何时到大姐姐一个庶出的管着。所以,真的怪不了大姐姐。”那个“庶”字,咬得特别的用力。 自从那次之后,叶梨采和孟氏婆媳之间都撕破脸皮了,好久不说话了。 但今儿个孟氏心情很不爽,一是女儿被褚妙书欺负不爽,二是看到叶棠采这般富贵更不爽。 现在叶梨采一翻话暗戳戳的踩了叶棠采两脚,孟氏心里总算爽快了一点,便也跟叶梨采一个鼻孔出气了。 叶棠采却是墨眉一挑,似笑非笑:“你说的都是事实,就算是我想管,也轮不到我们呢。但是……叶梨采,你也只能张口闭口地说我们是庶房,贬低我相公的出身了,别的你干不了。” 叶梨采和孟氏听着,脸上那假兮兮的笑意就是一僵。 她们这可是在拐弯抹角啊,她怎么能直接就出来的?亲戚不做了吗?面子情不要了吗? “你们瞪什么?”叶棠采扑哧一声,“都这样了,还做什么亲戚,要什么面子情啊?我又不吃你们家的饭!我干嘛要给你脸面?” 叶梨采和孟氏气得一个倒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又是尴尬又是气愤。 叶梨采恼羞成怒:“镇西侯又如何,还不是个庶子。” “嗯,是个庶子。”叶棠采墨眉一扬,“你相公倒是嫡子啊,好厉害的样了!怎么不让他也建功立业,当个侯爷试试啊?” 叶梨采和孟氏脸色一变,只觉被啪啪打了两个耳光,那脸面瞬间被扔到地上踩了两脚。 叶梨采一想到张博元这个窝囊废,又想到褚云攀该是她的丈夫,快要气哭了,只死咬着不放:“就是个庶子而已……不论如何改变,也高贵不起来。” 叶棠采看着她似笑非笑:“你爹是庶子,你娘是庶女,你们二房是庶房。” 叶梨采只觉得好像又被叶棠采啪啪打了几个耳光一样,“你你你……我现在是张家嫡长媳。” “唷,嫁个人就能高贵起来了?你刚才不是说,不论如何改变,也高贵不起来吗?”叶棠采呵呵一笑。 叶梨采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就不能消停点吗?”张曼曼上前来,冷冷地瞪了叶梨采一眼,“一出门就作妖,怪不得连我那窝囊废哥哥现在都后悔娶你了。” 叶梨采一噎,小脸瞬间失了血色,袖子下一手紧紧地捏着,指甲都陷进内里面了。 后悔?就他张博元后悔吗? 她叶梨采也是悔不当初啊!她还嫌弃他呢,一个窝囊废,连个进士都考不上的愚蠢之人。更别说中状元,当侯爷了。 越想,叶梨采心里越是不甘和不愤。 “还不走?”张曼曼冷扫了她一眼,又回头看孟氏:“娘,走吧。” 孟氏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见女儿催促,只冷冷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叶梨采只得跟着她们的脚步,走出一段,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叶棠采眼,眼神阴阴的。 贱人,让你得意,一会儿见是褚妙书,瞧褚妙书如何作贱你。 第381章 赏花宴 那边叶玲娇已经被扶着下车了,看着叶梨采等人远去的背影,小脸沉了沉:“这下作东西。” 叶薇采扶着叶玲娇,却是一脸的担心,她知道,里面还有个褚妙书呢,一直看叶棠采不顺眼,一会定会为难她们。 “走吧。”叶棠采浅浅一笑。 这时已经有太子府的丫鬟上前来,引着几人穿过垂花门,接着便顺着鹅卵石小道而去。 穿过一大片的亭台楼阁,就被引致一个花园,花园入口大大的半月门上挂着“丽景园”三个烫金大字。 几人跨进院子,就见院子里已经一片的香鬓辉影,锦衣接踵,各种首饰催灿夺目,却是今天被邀赏花的各府邸的内眷。 园子里在廊架下准备了棋盘,也在不远处的枫花下备了桌案,这是供人写诗用的,也有贵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不知在论什么,咯咯地笑着开心。 秦氏带着褚妙画一早就来了,正坐在假山旁的凉亭里,跟一群贵夫人在聊着天。 以前这些贵夫人可不愿意搭理秦氏,就算是褚云攀立了战功,当上了侯爷,别人也是更热衷叶棠采,而现在,褚妙书当上了太子侧妃,这些贵夫人们立刻开始奉承讨好。 现在秦氏被这些贵夫人围在中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褚家败落之前那一段风光的日子。 她心里面飘飘然的,有一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因此坐的也端端正正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对周围的贵夫人爱搭不理的。 “褚夫人头上这一套芍药嵌冰翡翠八阳头面真是好看,不知道是在哪一家店打造的。”汪夫人笑着说。 “对对,真是漂亮极了。”一旁的庄国侯夫人立刻附和着。 只见秦氏淡淡的一笑,“有这么好看吗?那不过是八珍楼的东西,普普通通的。” 八珍楼在京城首饰铺子可以排进前五,现在这些贵夫人面前,你却是普普通通的铺子。 “八珍楼的东西也是顶顶好,但是这一套头面……上一次我在八珍楼也看到了,但却没有买,因为当时觉得这套头面看着不出色。但是现在,戴在褚夫人头上,却给人一种栩栩如生、光华璀璨的感觉,果然主要还是要看什么人戴,褚夫人气质高贵,谁说是这一套芍药嵌冰翡翠八阳头面,就是只带一根木簪子,也能戴出一身风华高贵。”汪夫人笑着说。 秦氏心花怒放,唇角的笑意更加的自得。她就是喜欢这一种用华冠美服,却被人奉承的感觉。 只有这样,才能够体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真正聊得高兴,远远的不知谁喊了一声:“镇西侯夫人来了。” “哎呀,镇西侯夫人!”跟秦氏坐在同一个凉亭的一些夫人还有姑娘们,乌拉拉的站起了一堆,然后走了出去。 秦氏看见整个凉亭一下子走了大半的人,脸上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一旁的汪夫人、永安侯夫人等几个贵夫人,也是想要站起来,凑到那一边去,但那样做好像太失脸面了,便坐在那里不动,依然笑意盈盈的样子。 但是即使如此,秦氏心里面也是一阵阵的气愤。 秦氏抬头,只见园子入口处,一个水影红密织海棠花裙袄的叶棠采走进来,一边走着,一边跟围上来的贵女们聊天。 那明媚飞扬的笑意,自带着一种身处高位之人才有的淡定从容。 秦氏看着,心里一阵阵膈应,又见整个凉亭的人刚刚还围着她转,现在见到叶棠采,居然弃她不顾,跑去奉承叶棠采,秦氏心里一阵阵的气恼。 她可是太子侧妃的亲娘,这些人居然…… “呵呵呵,镇西侯夫人跟这些小年轻聊得来。”庄国侯夫人连忙笑着缓和尴尬。 虽然都是侯夫人,但庄国侯府早就有些败落,也不比以前的叶家被削之前好多少,家里的顶梁柱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自然不能跟褚云攀这种朝廷新贵可比的。 庄国侯夫人现在也想跟叶棠采攀交情,毕竟庄国侯府跟叶家是世交来着。但因着叶玲娇的婚事,庄国侯夫人跟苗氏闹了个没脸,所以现在也不好上去。 这时绿枝走上来,见秦氏脸色阴沉,绿枝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凑到秦氏耳边:“太太别管她,现在不过是因为她年轻,所以那些年轻的小夫人和姑娘们才凑上去,一会侧妃来了,瞧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秦氏“嗯”地一声点了点头,提到褚妙书,脸上的笑意才多了几分:“书姐儿这么久还未来?” “准备了,等这些人来得七七八八,咱们侧妃再登场才显得尊贵。”绿枝道。 秦氏很是满意,“我瞧着也来得差不多了,你现在回去唤人,等一会就出来吧。” “是。”绿枝答应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叶棠采走进丽景园,就被一群贵女和年轻的小夫人吱吱喳喳地围着。 她只笑了笑,然后就走到凉亭里先见秦氏。 不论如如,秦氏现在是她的嫡母,自然得先跟她见礼,否则就会被人说不孝,不敬嫡母。 叶棠采走进凉亭,朝着秦氏行礼:“母亲。” 秦氏看着她那张容光照人的脸,脸上就黑了黑,但想到一会褚妙书就会过来打压她,心情就好了几分,呵呵笑着:“你来了。” 说着,一双眼却落在外头,只见叶玲娇站在不远处等着叶棠采,陈夫人正待在叶玲娇身边。 秦氏立刻笑道:“哎,那不是陈夫人和陈少奶奶么。” 被点名了,陈夫人也不好装着不认识,便与叶玲娇走进来,呵呵一笑:“好久不见了,褚夫人。” “对啊,好久不见。”说着,秦氏眼里闪过得意,“有些事,现在想起,真的像梦一样,但冥冥中自有注定,我家书姐儿命格不平凡,注定要飞入皇家的,呵呵呵,但不论如何,我都要多谢陈夫人和陈少奶奶。” 陈夫人和叶玲娇膈应了一下,自然听懂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居然是谢陈之恒当初不娶褚妙书之恩! 陈夫人也呵呵了:“同谢同谢!”呸,那个无耻的作货,他们陈家才不稀罕,若真娶了,怕祖坟都要陷塌了,祖宗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至于皇陵里的棺材板……他们自求多福吧! “呵呵。”秦氏却笑而不语,只当陈夫人嘴硬。 现在,他们陈家一定是梅得捶胸口吧! 以前,你们瞧不上起,现在,你们高攀不起。 “对了。”秦氏突然望向叶棠采,“你娘怎么没来?” “我娘风寒,所以没来。”叶棠采嗤笑。 秦氏却是眉眼一挑,“风寒了?那还得了,绿叶,现在给我去瞧瞧亲家母。” 这是要去揭温氏的老底的意思,一会去瞧,等绿叶回来后,就如实禀报,说温氏是装病,不过是瞧不得褚妙书高嫁而已,小家子气。 “行了,你到外面玩吧!”秦氏意味深长地扫了叶棠采一眼。 “是。”叶棠采答应一声,就出了凉亭。 一直坐在秦氏身边的褚妙画心里突了突,眼里闪过失望,她也跟跟小嫂嫂一起出去,但这样做,母亲定会生气。 叶棠采出了凉亭,立刻又被几名贵女围上来。 “棠姐儿,你可来了。”名长相婉丽的少女笑嘻嘻地走上来,正是袁南莹。“敏敏也在这里,咱们一起到那边下棋去吧。” “哎,怎么次次都下棋下棋的,如果想要讨教棋艺,得空叫县主上门,或是到镇西侯府讨教便是,咱们到那边作诗吧!这里菊花开得挺好,花坛里的一丛茶梅也极为娇艳,咱们不如作诗吧。”一名十八九岁的姑娘吃吃笑着,正是包玥。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往花坛不远看去,只见金黄的枫树下,有两名姑娘坐在那里,被枫树掩了半个身影,叶棠采还是认得,那是张曼曼和乌雪梅。 现在说话的又是包玥。 张曼曼、包玥和乌雪梅三人以前都是太子侧妃侯选,现在褚妙书居然一个不落地全都请了过来。也真是太贱了。 叶棠采说:“我不晓得做诗,但那边的茶梅好看,咱们到那边看茶梅吧。” “那县主跟咱们去下棋。” 袁南莹说着,就拉着齐敏去了那边廊架下,叶薇采不想看茶梅,便跟着齐敏看下棋。 叶棠采和叶玲娇随着包玥去了那边枫树下。 凉亭里,庄国侯夫人看着叶棠采还跟包玥玩,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对面假山下,叶梨采正和包琪聚在一起嘀咕,二人对叶棠采嫉恨死了,共同语言特别多。 叶梨采沉着脸:“瞧瞧你那个堂姐,一看到她就巴巴地凑上去。” 包琪冷哼一声:“她自来如此,你家的小姑子不是一样。”说的是张曼曼。 叶梨采道:“一会儿褚妙书来了,瞧她如何再得瑟。” “好戏在后头。”包琪也是一脸的兴奋。“听说连太子妃的亲信都被她撵出去了,那是个厉害的。” 二人交换一个眼神,一副看好戏之态。 第382章 不能乱规矩 妙言轩 褚妙书正坐在屋子里,却不住地往外瞧,但动作却不敢太大,没得让外面的丫鬟见笑,说她是个爱出风头的。 这时,绿枝急急地走了进来,春山一喜:“绿枝姐姐,她们都来了吗?” “来了。”绿枝说着双眼微闪,“三奶奶、张曼曼、包玥、包雪梅、还有陈家那一窝子,现在全都来了,正恭候着侧妃出去呢。” 褚妙书听着“恭候”二字,心里得意,啧啧两声:“陈家呀,总算能够狠狠地打他们的脸了。” 说着,眼里闪过快意和扬眉吐气。 当初陈家之事,让她大失脸面。当时她一心嫁陈之恒,结果陈之恒不要她,反娶叶玲娇。 “现在,我真是要谢谢他当初不娶之恩了。”褚妙书说着,施施然站了起来,“咱们出去会一会他们。” “是。”绿枝和春山答应着,连忙扶着她一只手出门。 绿枝道:“刚刚三奶奶过来的时候,很多被女还有年轻的小夫人都围了过去,稀罕的什么人一样。” 褚妙书嗤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是冷冷淡淡的说:“走吧!” 主仆三人出了院子的门,后面还有十来个丫鬟跟在她的后面,整整齐齐的排了两列,出行被这么多金奴银婢簇拥着,是适合排场十足。 丽景园正是一片热闹,外面突然有人高唱一声:“褚侧妃驾到” 园子里的人怔了怔,秦氏神色激动,笑着说:“总算来了。” 汪夫人和庄国侯夫人对视一眼,然后:“呵呵呵。” 叶棠采、叶玲娇、陈夫人和张曼曼三人正坐在枫树下,听到这一声俱是怔了怔,叶玲娇眼里掠过嘲讽:“不过是一个侧妃,还驾到呢。” 大齐律例里,倒是没说谁可以用驾到,谁不可以用。 但一般情况下,只有皇上、太后、皇后、皇子、公主、皇子妃这些人用,别人家极少说“驾到”的,这是默认的事情。 这褚妙书就是个侧妃而已,还特意让人唱一声“驾到”,真是笑死人了。 众人回过头,只见褚妙书被簇拥着进来。 水红底蝶戏水仙交领云锦上襦,浅黄金丝同绣水仙的长裙,头上梳着回心髻,簪着一套凤凰展翅尾镶五彩宝石明金头面,凤嘴坠下红宝石的眉心坠,整个人显得华贵非凡。 叶棠采瞧着她这一副正妃般的派头,呵地一声笑了。 褚妙书一步步进来,见各人全都看着她,只觉得自己万众触目,好不威风。 看着她的少女和贵夫人们神色各异,有些不由地窃窃私语起来。 “哎唷,侧妃娘娘来了。”汪夫人看着便哎唷了一声,连忙便拉着庄国侯夫人走出凉亭。 秦氏也走了出去,笑着看褚妙书:“书姐儿。” “娘。”褚妙书笑着拉了拉她的手。 “快,往这边坐吧。”秦氏说着,就拉着褚妙书进了凉亭,坐在正对着入口的位置上。 “呵呵呵,见过侧妃娘娘。”汪夫人和庄国侯夫人,还有凉亭里的几个姑娘也跟着行了礼。 褚妙书施施然地坐在那里,唇角含笑,玉手轻轻地抬了抬:“起。” 汪夫人她们这才起来。 有了她们的带着,园子里的贵女和贵夫人也都围了过来,站在凉亭外面,朝着她见了礼,褚妙书只觉得好像坠在美梦之中一般,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这时她的眸子一抬,看到不远处的张曼曼等人,又叶棠采和叶玲娇正跟她们在一起,眉头一挑,笑道:“这不是陈大奶奶么,好久不见了,呵呵呵。” 此言一出,整个花园都静了静,个个看着叶玲娇和褚妙书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毕竟当时褚妙书先拒陈家,等陈之恒中探花之后,又想嫁,人家就不要她了,反而娶了叶玲娇。 原本,大家都觉得褚妙书吃大亏了,哪里想到,现在褚妙书居然嫁了太子当侧妃,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叶玲娇见她唤自己,心里膈应死了,但她叫了,自己没理由不行礼的,便与陈夫人、包玥和张曼曼等行礼:“见过侧妃。” 褚妙书唇角一挑,看着曾经踩到她头上的人,现在矮伏到自己身下,说不得出春风得意,便懒懒慢慢地说:“不必多礼。” 陈夫人连忙扶着叶玲娇起来。 这时褚妙书突然一怔,看着叶棠采,因为她刚刚发现,叶棠采居然没有给自己行礼。 褚妙书眼里闪过嘲讽,挑着柳眉:“小嫂嫂,就算咱们是亲人,但现在本侧妃是皇家之人,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现在我是皇室中人,是有品级的侧妃,小嫂嫂怎么不给本侧妃见礼?” 众人听着褚妙书的话俱是一怔,袁南莹等好些人都懵了,这都什么情况,这可是一家人啊。就算以前有矛盾,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该化解的,褚妙书怎么玩这套? 叶梨有和包琪在一旁看着,心里说不出的兴奋,就连孟也是满满幸灾落祸,这脸打得,真是……啧啧。 秦氏和绿枝也是扬眉吐气的感觉,秦氏眸子往叶棠采身上一扫,冷冷道:“三郎媳妇,你怎么了?难道连君臣之礼都忘了?” 却见叶棠采明艳的眸子一厉,冷笑地看着褚妙书:“你让我给你行礼?让我跪你?” 褚妙书双眼微闪,却一脸为难地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小嫂嫂,就算咱们是亲人,就算你是我的嫂子,但我现在是侧妃,你就得给我行礼。小嫂嫂是觉得,你是我嫂子,所以就不用守礼,不用守规矩吗?这可是咱们大齐的律例!小嫂嫂这样做,是不把咱们大齐律例放在眼里。不把咱们大齐皇室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褚妙书一口气说完,越说越激昂。 她就知道叶棠采一定不会乖乖地给自己行礼,所以,自己早做好了应对之册。天知道,这一翻大道理,她组织了好几天! 把事情一步步地升级,瞧她敢不敢不跪。 秦氏见她一翻话说得这般气势凛凛,眼里闪过一抹欣慰笑意来,她的女儿也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 褚妙书的话掷得铿锵有力,把整个园子都震了震。 褚妙书略带挑衅地看着叶棠采,等着叶棠采脸色发白,然后结结巴巴地垂死挣扎。 不想,叶棠采却是嗤笑一声:“既然不讲亲情,那咱们就论道论道。你一个侧妃,正二品?” “对,你休要狡辩。”褚妙书高声道。 叶棠采说:“那我倒是想知道,我一个正一品夫人,高你两级,你不过一个二品而已,居然叫我行礼?” 此言一出,整个园子嗡地一声,好些人才想起,叶棠采的诰命是正一品的夫人。 好些人却垂头轻笑出声来,因为她们早就想到了。 褚妙书和秦氏懵了一下,正一品? 褚妙书觉得好像被人啪地一声,打了一巴掌:“你、你……正一品?” “没错,如何?”叶棠采轻笑。 褚妙书和秦氏脸上一僵,以前她们母女总觉得,褚妙书嫁入了太子府了,那是太子侧妃了,是皇室中人,是入玉碟的,还有品级,那是了不起的。 除了上面的太后、皇后、太子妃和王妃之外,她便是最高贵的。所有夫人和贵女都得对她行礼和俯首称臣。 哪里想到,叶棠采突然说出一个什么“正一品”的来。 她也是有脑子的,自然知道,正一品比正二品高来着,但怎么想……怎么不对啊! “唉,我原是想着,大家都是亲人,何需见礼,所以一直不让妹妹见礼来着。哪里想到,妹妹却说不能仗着亲情而乱了规矩,心里居然这般尊守礼义。也对,毕竟嫁入了……不,该是纳入了皇家嘛,总要学着点规矩的。”叶棠采轻叹一声,一脸感慨与欣慰。 褚妙书听着她用自己的话来怼自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张曼曼扑哧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周围好些贵夫人和贵女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嫌弃陈家,见人家中探花又贴上来。穷时与徐家订亲,结果富贵了又把人家给蹬了,还害死人家五条人命。 还真把人都当傻子,以为粉饰几句,别人就信了? 也不过是瞧着皇上都出来洗地了,太子要纳她进门了,这才不敢提她的丑事而已。 褚妙书见好些贵夫人和贵女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又是羞又怒,只结结巴巴地道:“我是太子侧妃,是皇室中人。我是君,你是臣……你该对我行礼……” 不想,叶棠采眼艳的眸子一厉,冷冷道:“给你脸,就喊你一声侧妃,不给你脸,你就是个妾而已!还跟我摆谱儿?” 褚妙书和秦氏哪里想到,叶棠采居然就毫无遮掩地跟她们撕破脸的。 褚妙书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冷喝一声:“放肆,本侧妃……本侧妃……” “叶氏!”秦氏冷喝一声,“那是你妹妹,有你这样的吗?还把不把我这个母亲放眼内?” 叶棠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会儿就是我妹妹了?刚刚叫我行礼时,怎么又说不能以亲情为由,乱了规矩。她叫我这个嫂子矮身跪拜之时,母亲怎么也不出来阻止一下?现在却说我不把母亲放在眼内。” 秦氏被她怼得身子一仰。 “呵呵呵,这是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呀。”一个娇笑声响起,众人望却,只见那是一名明媚的绝色少女。 秦氏和褚妙书一黑,这一年来出席了这么多场合,自然认得,这少女是禁卫军统领的掌上明珠上官韵。 上官韵和廖珏瑶以前被称之为京城齐头并列的第一贵女,而且,一个是第一美人,一个是第一才女。 结果,这二人所有名头,现在全都被叶棠采给夺走了。 但即使如此,上官韵说的话份量还是很重的。 上官韵这话一出,好些憋得很辛苦的人忍不住了,轻笑出声来。 褚妙书小脸煞白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瞪得血红,又是臊又是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今天,本来该是她最风光的日子,本该是她被众星捧月的时候,结果…… 褚妙书只觉得面子里子全都丢了,气得直要哭,她便扶着额头,直直地往边上倒,一边的绿枝连忙扶着她,惊呼:“侧妃,侧妃,你怎么了?” “呜呜……我头疼……”褚妙书便哭起来,一是回避尴尬,二是想找人来,便道:“殿下呢……殿下回来没有……” 一边的春山连忙奔了出去,园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只见春山一脸激动地回来,奔进了凉亭:“侧妃,殿下刚好下朝回来,奴婢已经跟殿下说了,侧妃娘娘身何体不好,殿下连衣服都不换,正往这边来。” 最后两句,声音高高地扬起。 太子回来了! 回来后,听得褚妙书出事,连衣服都不换就急急地赶过来,要为她抱不平! 褚妙书听着太子要来了,便一阵阵的激动,只歪在秦氏怀里,装得很痛苦难受的模样,但却没有说要回去休息,就是想让太子过来替她出气,替她找回场子的。 她一个侧妃不够份量是吧,那就让太子殿下亲自料理她! 想着,褚妙书又是得意,又是阴毒地扫了叶棠采一眼,目光又往周围的贵女一一掠过。 你们这群不认好歹的贱人,一会儿就好好见识一下殿下对她的宠爱,好好地承受殿下的怒火吧。 第383章 用生命在唱大戏 周围的贵女们面面相觑,叶薇采已经来到了叶棠采身边,见褚妙书一脸信心十足的模样,不免担心,轻轻地拉了拉叶棠采的手。 站在对面的叶梨采和包琪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接着便一脸的幸灾落祸。 刚刚差点让这贱人反击回去了呢! 但现在瞧着,太子还是非常宠爱褚妙书的,否则褚妙书不会信心十足。 而且,褚妙书再是个妾,也是真的入皇家玉碟的,不是普通妾室可比。 刚刚秦氏开口明显想伏软,但叶棠采却得理不饶人,简直是把褚妙书的脸面扔地上踩。 再怎么说,褚妙书也是太子府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太子觉得颜面尽失,自然要拿叶棠采出气。 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稀薄,各人用各种眼光打量着叶棠采和褚妙书。 等了一会,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高唱声:“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回头,太子快步走来,一身鸦青天丝锦圆领蟒袍,长相儒雅俊逸、体型挺直,把身为一国太子的大气与厚重之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众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马上就被他身后之人吸引。 只见那是个十八九岁、容貌华贵的少年,深沉的玄色流纹箭袖劲装,领袖暗红溜边,赤金荔纹角带封腰。随着他的走动,袍服微漾,身后墨黑长发轻拂,姿态绰约,神采勃发。 不是别人,正是褚云攀。 在场好些贵女看到容貌清艳的褚云攀,眼神便有些热切。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镇西侯。”在场的夫人和贵女们连声行礼。 褚云攀的目光落在叶棠采身上,原本华丽冷沉的眸子,带上点点温柔的笑意。 褚妙书和秦氏见褚云攀也来了,便是怔了一下。 但现在褚妙书也顾虑不了那么多,她现在只想治死叶棠采,让太子替她出气。 就算褚云攀在此,也不过是个侯爷而已,这个天下,都是太子的。 褚妙书便娇呼一声:“殿下……” 说着就站了起来,奔了过去,一下子就扑到太子身上,哭了起来:“殿下……你要为臣妾做主啊!” 周围的人嘴角抽了抽,这病装得……也装好一点吧!其实就是想太子为她做主的而已,但也太明显了。 褚妙书突然扑过来,而且当着这么人的脸面,她这一声娇呼,叫得要多作有多作,太子一时之间也尴尬了。 “何事?”太子道。 “殿下……今天臣妾开赏花宴,臣妾是殿下的侧妃,是皇家之人……但却有人说……不给臣妾行礼……说臣妾就算嫁给太子,也不过是个低贱的妾而已……”说着,泪水就不断地往下坠,避重就轻的。 叶棠采的品级是比她高又如何,现在太子宠她,就连当初给太子妃敬茶,太子不能陪着她一起进屋的规矩太子也为她也破了。 明知道琴瑟是无辜的,太子也帮着她驱赶琴瑟,狠狠地打了太子妃的脸。 就连面对太子妃,他也让她仗着他的宠爱而胡作非为,帮着她打太子妃的脸。 更何况是一个叶棠采! 太子见褚妙书居然在这里受了委屈,也是真的恼了,而且还当着褚云攀的脸,太子自然不能让褚云攀的妹妹受委屈!便皱着眉头:“谁?哪个敢对你不敬!” “这……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呜呜……”褚妙书说着就呜呜哭起来,指着叶棠采:“就是她!说我只是个贱妾……不对我行礼……” 太子一怔,只见褚妙书居然指着的是叶棠采,整个人都惊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她就是仗着是我嫂子就欺负我……说我是贱妾……呜呜,殿下,殿下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褚妙书哭着说,眼里却闪过得意。 太子整个人都惊了,低头瞧褚妙书,见她眼里闪过狰狞,又见周围的贵女个个神色古怪,叶棠采艳丽的眸子却是带着嘲讽。 叶棠采冷笑:“今天我们应了褚侧妃来参加赏花宴,谁知道,褚侧妃好大的派头啊,一过来,就让我给她行礼,说规矩就是规矩,可不能仗着亲人而坏了规矩。否则,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呵呵,我说我是正一品,她是正二品,比她品级高。她就哭着自己是皇室,代表皇室尊严,还哭着让太子替她作主呢!殿下,你总算来了,快给她作主吧!” 太子听着叶棠采的话,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再看叶棠采那嘲讽的模样,就知道,这是真的,不是姑嫂之间闹着玩儿。 想着,太子儒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褚妙书与褚云攀之间的矛盾,他早知晓了。但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些内宅之事。 男人大丈夫该以大局为重,这些小打小闹,在前程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褚云攀是个要那建功立业的人,而褚妙书却仗着褚云攀的势而嫁入太子府,兄妹俩利益是一致,也相辅相成,互相成全和扶持才对,哪里想到,褚妙书居然玩这一出! 太子整个人都懵了。 这时,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褚云攀已经走了上前,拉着叶棠采的手,一张清艳华贵的脸冷若冰冷,微微往上挑的眸子寒芒拼裂,落在褚妙书身上:“呵呵,侧妃真是尊贵啊,恕我们高攀不起,以后,我褚云攀没有你这个妹妹。”说着又望向太子,“殿下,微臣是来接棠儿的,现在接到了,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就拉着叶棠采转身离开。 周围的人看着,俱是倒抽一口气。 太子脸色一变。 “你”褚妙书却是小脸有些狰狞,立刻又楚楚可怜地看着太子,跺着脚哭起来:“殿下,你瞧瞧,他们就这样欺辱我,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太子看着她这副模样,大怒,猛一个耳光就抽了过来,“啪”地一声,褚妙书被打得整个身子一翻,就摔到地上去。 “书姐儿!”秦氏大惊失色,猛地冲了过来。 秦氏想要扶褚妙书,抬头却见太子那张儒雅的脸冷冷冰冰的,就吓得止住了脚步。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妙书更是整个人都呆了,又是委屈又是惊怕…… 殿下,怎么能怎么打她了?殿下明明那么宠爱她…… 不该是这样的啊……明明该是那样才对…… 她受了委屈,被叶棠采欺负,太子殿下来了,不应该说:“她不够资格让你行礼吧,那我可以了?”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让叶棠采不断地在他们面前磕头,然后再问她满意不满意。 按她的想像,该这样才对,怎么能…… “你个贱人……”太子正要骂她,但到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如果他说得太过了,便显得他好像是为了巴结和拉拢褚云攀而娶褚妙书一样。虽然这是事实,但却不能直白地说出来,只冷喝一声:“你是本宫的侧妃,也是个妾。你有品级,贵夫人们都得给你见礼,但那是你的嫂子!你竟敢如此目无尊长!而且,那是正一品的夫人,品级本就比你高,你还想如何?给本宫滚回去好好面壁思过!” 说完,就拂袖而去。 太子一离开,秦氏便滑倒在上,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更别说是去扶褚妙书。 周围的贵女们看着褚妙书满是幸灾落祸,有些都垂头掩笑了。 她们早就瞧褚妙书不顺眼了。入门第一天,就撵了太子妃的亲信,骑到太子妃头上去。 可知道,在座的贵夫人全都是正室,贵女多的是嫡女,哪里瞧得上她这般小妾欺压正妻的行径。 奈何褚妙书到底是太子侧妃,而且还有褚云攀这么一个大倚仗,自然个个对她笑嘻嘻的。 哪里想到,她居然要拆自己的台!居然让叶棠采给她伏低作小! 明明该伏低作小的是她褚妙书才对,现在居然反了过来,这真是把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叶玲娇看着她们,嗤一声冷笑:“明明靠着云攀才抬高了身价,才嫁入了太子府,不小心地巴结他们夫妻就算了,居然还想让人家跪你?你脑子塞的是米田共吧?呵呵,我真是长见识了。” “这赏花宴也开不行了吧,咱们走吧。”陈夫人说着,就扶着叶玲娇。 叶微采和齐敏连忙也跟着她们一起走了。 张曼曼、包玥和乌雪梅三人站在人群后,看着褚妙书被打,瞬间扬眉吐气,心中的一大口怨气终于散了开来。 张曼曼低声冷笑:“啧啧,原来她请咱们过来,是为了看她出丑的,真是多谢邀请了。” 包玥眼里闪过笑意,“这真是用生命在给咱们演大戏。” “呵呵呵,今儿个的好戏是真是精彩万分,比以前的淮芳楼唱得还好听。咱们快走吧。”乌雪梅道。 一行人便也往外走了。 不远处的叶梨采和包琪看着褚妙书狼狈地坐在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结果居然又成了这样,叶棠采不但没有受辱,反而长脸了,连褚妙书这个侧妃都因此被打。 二人小脸铁青,也无法呆了,转身就往外走去。 第394章 留你不留 太子离开了景丽园后,李桂立刻上前禀报:“殿上,镇西侯夫妇已经离开了。” 太子儒雅的脸一沉。 李桂想到刚刚的事情,心里也暗骂了褚妙书不知多少百遍,怯怯地抬头看他:“镇西侯那边……要不要追上去?” 太子冷沉着脸,摆了摆手:“不用了。” 今天的事情让他大失脸面。如果他现在追上去,不就显得他太过在乎褚云攀了吗?褚云攀再能干,也不过是他的臣子,他对他客气和重视即可,可不能过于热切。 而且,想到刚才褚云攀那俊美而冰冷的模样,最后还拉着叶棠采离开。 那情境,太子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叶棠采这样的美人,即使是现在,他都是见一次心痒痒一次,褚云攀跟叶棠采这般亲密,他心里便有些不快。 “走吧,去妙言轩。”太子说完,脚步一转,顺着青石板小道而去。 …… 褚妙书被太子当众狠抽一巴掌之后,整个人都呆呆的,叶玲娇还对她嘲讽一翻。 她请回来的众多宾客,原本是来看她风光的,现在却成了看她的笑话。 褚妙书又是臊又是恨,直伏在地上,呜呜哭个不停,哪里还有脸面抬起头来。 “书姐儿……”秦氏脸色发白的走上来,接着扶起了褚妙书。“我的儿……怎会有这种事……” 这一巴掌可谓把秦氏也是给打懵了,脸现在还火辣辣地烫着,恨不得离开这个倒霉地方。 褚妙书只觉得没脸极了,只就着秦氏的挽扶站起来,又有绿枝和春山等人上前护着她,这才恢溜溜地离开了丽景园。 母女俩刚刚回到了妙言轩,才坐到红木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上,褚妙书身子一歪,正在委屈地垂着泪,外面的丫鬟突然喊了一声:“太子驾到!” 褚妙书和秦氏脸色一变,还未站起来,太子已经背着手,脸色阴沉地大踏步走进来。 褚妙书害怕得白着小脸,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的模样,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掉:“殿下,我……” 太子瞧着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一阵阵的反感和气恼,只冷冰冰地道:“成亲之前,你没有学过规矩吗?” 褚妙书身子直抖,哭着说:“殿下,我……我……” 规矩,谁不学啊,但很多她都不记得了,而且,规矩不是用来打破的吗?就如敬茶那里对待太子妃和琴瑟的事情。 太子神色一冷:“太子侧妃居然这般不懂规矩、有失教养,简直丢尽我们皇家的脸面。那可是你的嫂子、你的兄长,你竟敢如此行事,你要明白,若不是他,你不会嫁进太子府!此事本宫会禀报父皇,瞧留你不留。” 说完,就狠狠地拂袖而去。 褚妙书和秦氏脑子“轰”的一声被炸响,整个人都瘫软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褚妙书更是“啊”地一声尖叫出声来,浑身都在颤抖着,一双手紧紧的环抱住自己:“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殿下!殿下!不会的!不会的!” 一边说着,一骨碌地爬起来,想要追,丁嬷嬷和绿枝吓得连忙去拦着和拉着她:“侧妃……殿下已经出去了,咱们先好好商量……你已经入了门,不可能的……” “啊啊啊”褚妙书还哭了起来,心里痛苦难受,同时也满满都是不甘。 刚才太子的话,她们被一巴掌扇开窍了,也听明白了。 那意思是说,若不是为了拉拢褚云攀,太子不会娶她。 这简直是往她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个大耳刮子,那是,事关一个女人的尊严。 怎么可以这样,明明他说喜欢自己,明明他说爱自己,明明是皇上给他们赐婚的…… 她觉得他那么宠爱她的,是真真切切的能进入他的心的,哪里想到…… 不,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不是吗? 以前他们就知道借褚云攀中了状元的势而高嫁,自然是知道,褚云攀的地位越高,他们褚家的地位才能越高,而她们这些褚家姑娘的身价也就越高。 以前太子怎么没有看上她?为何直到现在才看上她,其实都是因为褚云攀吧! 褚妙书心底里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刻意去逃避,刻意不想承认而已。 她觉得自己就该被位高权重之人爱慕着,被尊贵的太子捧在手心里宠爱,宠到就算她作奸犯科,还要护着她,为她擦屁股那种。 这些日子来,她觉得整个人生就该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她觉得生活美得像梦一般。 后来嫁进太子府,太子依旧对她宠爱有加。新婚第二天,给太子妃敬茶时,还帮着她欺负太子妃。 她心中和意,飘飘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她的。 哪里想到,今天的一巴掌狠狠的把她们给抽醒了…… 褚妙书和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瞬间明白了,若没有了褚云攀,她什么都不是。 “娘,我现在该怎么办?”褚妙书小脸发白,身子瑟瑟发抖,忍不住哭了起来:“太子殿下……他会休了我吗?呜呜呜……我是皇室中人……我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侧……” 说着,她自己就顿住了。 以前她觉得太子侧妃多高高在上啊,但今天叶棠采却把这一层华丽的皮给狠狠地剥了下来,份位再高,也不过是一个妾而已。 而且那不过是正二品! “呜呜呜……”想着,褚妙书又是委屈又是恨,痛哭出声来。 “不怕的,他不会的。”秦氏心里也是又惊又怕,连忙安慰着她。“若她真的要休你,立刻就进宫去了,不会现在特意过来说你一通。他不过是吓唬你而已,让你受到教训。” “对对。”丁嬷嬷连忙点头,“既然已经娶了进门,就不会轻易地休。因为……”说着,丁嬷嬷眼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太子还想拉拢三爷,还想跟三爷当亲戚呢。若是休了,这关系能牢固?” 褚妙书却是浑身都要炸毛了,激动地说:“还有褚妙画!若他休了我……又想跟那庶子攀关系,便娶褚妙画……啊啊,那我怎么办?” 若真这样,她要被人笑死了。 嫁进门了,却又被退货,被休。还得看着低贱的庶妹顶替自己的位置,成为侧妃…… 褚妙书一百万个不愿意,挠心挠肺的不愿意和不甘心。 秦氏和丁嬷嬷等人听到还有个褚妙画在,脸色又是一变。 秦氏也想到这个可能,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咱们得尽快解决此事。” …… 叶棠采和褚云攀坐着马车出了太子府,就一路往镇西侯府而去。 叶棠采笑嘻嘻地看着:“你怎么来了?” “今天你们赏花宴,太子还是非常高兴的。”褚云攀说着,墨眉一扬。 褚妙书突然要办什么赏花宴,是个人都觉得太作了。但太子想要拉笼他,想到赏花宴叶棠采一定会来,所以下朝的时候,太子就问他去不去太子府接她。 褚云攀自然答应。 “就算他不叫我,我也打算去。”褚云攀轻笑。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一转,撇着小嘴瞅他:“你这是准备来看好戏的吧?褚妙书办赏花宴就是为了摆显,但我自然不会让她压倒,纷争是避免不了的。” 褚云攀眯了眯眼,靠近她:“我不是想看戏,我只是想找棠儿。”说着在她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叶棠采“唔”地一声,小脸微红,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褚云攀大笑,一把将她抱起,放到膝上,又紧紧搂进怀里,鼻子在她的颈窝里蹭:“棠儿,棠儿……”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叫我作甚?”叶棠采被他蹭得痒痒的,小脸娇红,嘟了嘟嘴。 “把耳朵给我看看。” “不给。”捂着耳朵不放手。 然后他便咯吱她,各种蹭。 庆儿在外面欢快地赶着马车,秋桔坐在他旁边的车辕上,听得里面一阵大笑,接着各种轻笑,心里便一阵阵膈应。现在在外头,这可是大街上,也不能端庄点? 又想起平日里,每每褚云攀回家来,叶棠采总得要先扑过去,还得在他怀里蹭蹭,粘粘糊糊的,上次太太说的话全都丢脑后了。 “秋桔,你咋不作声呢?”庆儿嘿嘿笑着看她。 秋桔一怔,只道:“饿了。刚刚去了一趟赏花宴,连口吃的都没有。” “哈哈,那就回去吃饭,到家啦!”庆儿说着,轻轻地扯了扯缰绳,马儿立刻拐了一个弯。 不一会儿,就看宏大如卧狮一般的镇西侯府。 马车入了镇西侯府,停在垂花门处。 秋桔跳了下车,连忙捧着杌子放到了马车下面。 不想,褚云攀先跳下车来,接着回头伸出手,叶棠采的柔胰就放到他手上,他只握了握,放开,两手往她腰上一捏,就把她整个人给抱了下来。跟本用不着杌子。 秋桔看着,心里又是郁郁的,但想到阿佩说过的话,又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来,她急不什么,不要急。反正总有她的出路的。 现在三奶奶还未怀上,自己也不可以做出格的事情,否则有伤多年主仆情宜。 庆儿赶着马儿去停放。 不料后面又跟上一匹枣红色的俊马,毛色亮泽,威风凛凛的。 叶棠采一怔:“啊,这不是你的马?” 褚云攀一笑,点头:“对啊!下朝时骑着去太子府,现在回家,我跟你坐车,就让它自己跟在后面。” 叶棠采惊了:“好有灵性。” “这是我的战马。”褚云攀说着,上前摸了摸它的毛发,“想不想骑?” “嗯嗯。”叶棠采双眼亮亮地点头。 “今天你累了,等过几天,我得了空儿,带你到外面骑马。”褚云攀笑道,一边解下绑在马身上的一柄通体乌黑,上纹莲花的弓箭来。 叶棠采没得骑马儿,暗暗失望,又见他手中威风凛凛的弓箭,心里很是羡慕,“我要玩这个!” “好。”褚云攀笑着把弓往她怀里一塞,“拿好了。” 说着放手,叶棠采抱着这么一大张的弓箭,身子就是一晃,这居然这么重的:“啊……” 叶棠采轻呼一声,身子摇晃两下,还未反应过来时,褚云攀的手臂又是一伸,把她整个人都捞到怀里,然后低笑:“走吧,相公教你射箭。” 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她提起这柄弓箭来。刚刚瞧着她被弓箭压得站不稳的可怜可爱的模样,褚云攀心都要化了。 二人一起来到西跨院的练武场,那里一大片空地用来给褚云攀练武的,前面就有好些箭靶子。 叶棠采连弓都拉不开,褚云攀就站在她后面,把她环在怀里,帮着她拉。 叶棠采第一次射箭,又新奇又好玩。 夫妻二人就在这时玩得不亦乐乎,可惜叶棠采的天赋有限,精准度实在学不来,但叶棠采还是玩得很新鲜,还表示第二天还要。 二人在这里玩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回去用饭。 褚云攀把手中的弓放到予阳手里,拉着她的小手道:“明儿我给做造一柄小的,到时你能自己拉弓。” “好。”叶棠采兴致更高了。 第395章 上门 用过午饭之后,褚云攀就让下人搬来材料,开始动手给叶棠采做小弓。 叶棠采就呆在他边上,瞅着他做。 镇西侯府这边一片平缓。 但太子府那边,却热闹多了。 褚妙书被太子扇了一巴掌,太子府几乎一片欢庆。 可知道,自褚妙书进门后,整个太子府的后院就一片阴霾。因为褚妙书背靠着如日中天的褚云攀,谁敢动她,她想在太子府横着走都行。 哪里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大靠山、大后台,她居然自己给拆了! “哎唷,笑死我了。”太子妃笑得伏在炕桌上,“我真后悔没去上午的赏花宴,那一巴掌……啧啧,不知多精彩!” 下面的青衣婢女也是笑出了声来,李嬷嬷道:“听说逼着镇西侯夫人给她行礼,人家都说品级比她高了,她就搬出太子来,居然跟太子哭,想让太子逼镇西侯夫人,结果等来的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整个人都翻了个身,然后扑地上去了呢。”下面一个青衣婢女笑道。 “啧啧,走吧,咱们快给褚侧妃送药去。”太子说完,就翻身而而。 太子妃带着李嬷嬷等人出了门,还特意的叫了白如蔫,并府里的四名庶妃,一同前往妙言轩。 褚妙书还在跟秦氏哭着。 外面就响起丫鬟的报唱声,说太子妃等人来了。 褚妙书脸色一变,连忙擦了眼泪,恨不得躲起来,但她还来不及做应对之策,就见太子妃等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来。 “褚侧妃,听说你被太子打了一巴掌,所以本宫特意来送药的。”太子妃笑意盈盈地上前。 褚妙书正坐在榻上,看到太子盈那张普通而严厉的脸堆满笑意,只觉得无比的厌恶和气愤。偏太子妃一开口就说她被太子抽了一巴掌,这无疑于又往她脸上抽了一巴。 “你”褚妙书气得猛地站了起来。 “哎哎,不用见礼。”太子妃以往都最重规矩,今天偏偏要这样说,“我可不像褚侧妃,连亲嫂嫂来了都叫着人家给你行礼。你现在身上有伤,就坐那里好好休息吧。” 褚妙书脑子“轰”地一声,又被炸得无地自容。 白如嫣上前一步,一脸不解地问:“褚妹妹,太子殿下为什么会打你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都是姐妹,回头一定会为你求一求请的,你说出来吧,咱们也好帮你。” 褚妙书小脸阵青一阵白:“你、你……”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子而已,因为跟太子殿下有了肌肤之亲,这才得幸入太子府,现在居然敢在她面前嚣张。 “回娘娘,侧妃跟我们家三奶奶不过是拌了几句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丁嬷嬷连忙躬身行礼。 “拌什么嘴?”太子妃等人施施然地坐下来,一副要跟她长谈的模样。 丁嬷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敢说太多。说多了只会让人家笑话。 褚妙书更是气的要死,坐在那里,狠狠的咬着唇,一声不吭的。 太子妃和白如嫣见她这副难堪窘迫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的舒爽。 也不追问她了,没得把她逼急了,太子妃和白如嫣等姬妾们也不理褚妙书了,只说着当时赏花宴的事情。 她们什么都不做,只谈着一些赏花宴的,也不需要是今天的,只拿往日的来比较,只坐在她面前,时不时的用嘲讽地眼光扫她一眼,这就足以让褚妙书羞愤欲死。 偏她不能开口把她们赶出去,毕竟那是太子妃。今天太子那一巴掌余威还在,让她不敢以下犯上。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太子妃等人在差不多晚饭的时候才离开。 褚妙书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站了起来,指着大门:“关上门……呜呜……我不活了!”说着又扑通一声歪倒回榻上。 绿枝已经冲了出去,把园门“砰砰”两声就关了起来。 “她们,竟敢……”褚妙书痛苦的哭了起来,然后扑到了秦氏怀里。“今天我所受的屈辱,一定要让她们加倍奉还。” …… 晚上的时候,叶棠采的小弓箭已经做了一半。 第二天褚云攀就上朝之后,叶棠采想到昨天的弓箭意犹未尽,就换了一套窄袖的衣裙,来到演武场玩。 临着午时,叶棠采已经半身薄汗。 秋桔走过来:“三奶奶,二姑娘和绿枝来了。” 叶棠采正拿着一根羽箭拉弓,听着这组合,墨眉一挑,冷笑:“请过来吧。” 秋桔一怔:“不用请到大厅吗?” “不用,就来这吧。”叶棠采淡淡地说。 秋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褚妙画和绿枝明摆着就是因昨天的事情而来,叶棠采是一定会拒绝她们的,但是怎么在这此接待呢? 如果要拒绝他们也得装一装模样啊?秋桔不解,只得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秋桔就带着褚妙画和绿枝走过来,只见那是一大片大大的场地,不远处有十来个箭靶。边上是剩凉的广亭,设有石桌石椅。四周绿枝环护,倒是空空旷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褚妙画和绿枝看到广亭前,叶棠采站在那里,手里居然拿着弓箭,头发也全都挽起,梳了极为简洁的发式,居然在射箭。 褚妙画和绿枝惊了一惊,二人走到叶棠采身边。 褚妙画腼腆地唤了一声:“小嫂嫂……” 叶棠采回过头,淡淡的一笑:“今儿个,你们倒是得空。” 褚妙画脸一红,绿枝却是脸色发白,眼里闪过恨意。 “坐吧!”叶棠采淡淡的一笑,把手中的弓箭一扬,青柳就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弓箭。 叶棠采率先走到一旁的广亭下的石桌旁落座。 褚妙画和绿枝一怔,上前一步,褚妙画却不敢坐,垂下头,拧着自己的衣带子。 绿枝恨恨的瞪了褚妙画一眼,褚妙画小脸一白,这才开口:“小嫂嫂,祖母……祖母身体不适,小嫂嫂快回家去看一看吧!”说完就垂下了头,不敢看叶棠采。 叶棠采嗤一声轻笑,扫了她一眼。 褚妙画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只听叶棠采说:“原来如此,不过这几天我的小日子来了,不便回家探望,没得身上的秽气冲了祖母。” 褚妙画小脸一僵。 绿枝脸色一变,气得胸口起伏:“三奶奶小日子来了?怎么在这里射箭?”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往她身上一瞟,淡淡一笑:“呵呵,这不是绿枝姐姐吗?绿枝姐姐不是已经是太子府的人了?怎么突然替褚家来传话?” 绿枝小脸一僵。 “呵呵,送客。”叶棠采懒得理会她们,站了起来,就拿起自己的弓箭。 一旁的秋桔和青柳一怔,但叶棠采说要送客,便噔噔噔地上前:“二位,我家三奶奶身体不适,请回吧!” 褚妙画眼圈红红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但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 “三奶奶,老太太病了,你、你这是不孝!”绿枝实在是气不过,就吼了一声。“你这是” 话还没有说完,青柳已经冲了过去,“啪”地一声抽了她一个耳光:“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绿枝被打得身子一歪,褚妙画“啊”地一声,吓得小脸都白了。 绿枝大恼,抬头,却见叶棠采淡淡地看过来,那明艳的眸子,没有多少冰冷或是嘲讽,而是淡淡的,似乎她们都不在她们眼内一样。 就是这种目不无人,反而让绿枝浑身一凛,气怒叶棠采打她,但却吓得不敢吱声。 最后,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出了垂花门,褚妙画和绿枝就坐着马车回褚家去了。 溢祥院 秦氏正坐在榻上,褚妙书偎着她坐在一旁的绣墩上。 白姨娘神色不好地坐在下首。 昨天太子妃等人离开之后,秦氏就留在太子府陪了褚妙书一晚,这天一早,母女就一起回褚家了。 这时,外面一阵阵的脚步声响起,就见褚妙画和绿枝走进来。 秦氏和褚妙书紧张地抬起头,却见二人脸色发白,绿枝右脸更是多了一个巴掌印。 褚妙书小脸刷地一声,黑了:“人呢?” 褚妙画吓得小身子一抖,垂下头来,白姨娘见自己的女儿被如此呼喝,心里像被捅了刀子一般难受,却不敢作声。 褚妙画低声道:“我们已经说了……祖母病了……小嫂嫂说小日子来了,所以暂时不回来。” “什么小日子来了!不过是个借口,不想回而已。”绿枝气道,说得双眼都瞪大了,“娘娘和太太不知道,我们去到时,她正在射箭玩呢,生猛得都可以上山打老虎了,居然说小日子来。” “那个贱人,她就是故意的。”褚妙书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门外叫着。 她们也认清了,褚云攀是褚妙书的靠山,若没有了褚云攀,她跟本就无法在太子府立足。所以,只好跟褚云攀和叶棠采重修旧好。 但让她们拉下脸面上门道歉,她们又放不下身段,所以便想叶棠采回这里来见她们,到时让褚伯爷和一和稀泥,事情就过去了。 哪里想到,叶棠采居然不回来! “这是不孝!祖母病了,她不回来那就是不孝。”褚妙书快气哭了,便拼命地往叶棠采身上按罪名。“好好好,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一边活蹦乱跳地玩耍,一边说自己身子不适,不回来尽孝,若这事传了出去,本侧妃瞧她怎么做人。瞧一瞧他会不会被弹核!” 秦氏和绿枝几人也是满眼恨意,但恨意闪过之后,却是脸上一僵。 下首的白姨娘眼里满是嘲讽,淡淡道:“大姑娘……不,侧妃娘娘不要冲动,若此事传出去了,别人会相信吗?就时,就怕损伤的还是侧妃。” “行了,不要大吼大叫的。”秦氏咬牙扫了褚妙书一眼。 昨天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人人都知道褚妙书跟叶棠采夫妇不和,褚妙书还被太子当众抽耳光,整个京城都笑疯了。 若现在突然传出,梅老太君病了,叶棠采装病不回来…… 别人的眼睛又不是瞎的,至少整个太子府都知道,褚妙书回娘家了。她一回娘家,就说梅老太君病,逼着叶棠采回来…… 外人用后脚跟都想到,她们母女俩就是拿个借口叫叶棠采,还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别人会说,褚妙书想道歉都不诚心,到时褚妙书的情况只会更艰难。 叶棠采就是吃准了她们经不起再折腾了,这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拒绝的。 想明白了,褚妙书小脸一阵青一阵白。 “现在……怎么办?”绿枝低声道。 “现在……只能亲自上门道歉了。”丁嬷嬷苦着脸说。 褚妙书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抱着自己的双臂,坐了下来,却没有反驳。 秦氏气极了,但也无可奈何,现在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第396章 等不及 秦氏只觉得无比的委屈,那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庶子而已,现在却把她们拿捏成这般模样。 秦氏正不知如何安慰和劝褚妙书服软,不想褚妙书却擦了擦眼泪,然后站了起来。 秦氏一惊:“书姐儿……” “去吧!”褚妙书狠狠地咬着牙,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娇丽的脸容冷沉,“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就算是荆棘满路,浑身鲜血,我也有要走过去。” 秦氏看着站立起来的褚妙书浑身一震,只觉得现在的褚妙书浑身坚毅,散发着光芒,自己的女儿终于是成长起来了,秦氏狠狠地点头:“对!我们走。” 秦氏一边拉着褚妙书出门,一边回头对绿叶说:“去把老爷叫过来!去垂花门那边。”这种事,怎么能不找褚伯爷帮着,要数和稀泥,舍他其谁! 绿叶听着,连忙跑了出去。 母女俩来到垂花门,绿叶便匆匆跑了回来,有色微白地道:“老爷,他不在家,听书房那边的小厮说,他约了陆爷到陈贵楼跟喝酒。” 秦氏脸色一沉:“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书姐儿遭遇这样的危机,他居然还有信息出去喝酒!”说着,便胸口起伏,厉眼落在绿叶身上:“还不快把他叫回来!你找到人之后不要回家里,直接往镇西侯府那边去。” 说着,就拉着褚妙书上车。 绿叶小脸铁青,也不敢耽搁,连忙跑了出门,出去找褚伯爷。 朱轮华盖的大马车载着母女二人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两刻钟以后,终于到了镇西侯府。马夫递了褚家的帖子,而且马车也是褚家的,守门的小厮就把人放了进去。, 几人在垂花门下车,立刻就有婆子跑过来迎,又有小丫鬟跑进屋里通报。 褚妙书和秦氏跨进垂花门,就见惠然走过来,看到他们脸色就是一冷:“哟,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太子侧妃娘娘!” 褚妙书听着她这满是嘲讽的话,眼底狠唳,脸上却一片苍白:“惠然姐姐……” “侧妃娘娘千万不要这样喊,我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哪里担得起当侧妃娘娘一声姐姐。别说是我,就算是三奶奶也不敢当侧妃娘娘的嫂子,否则见一次就要跪一次。”说着脸上满满都是揶揄,“侧妃娘娘还是请回吧,昨天三爷已经说得清楚明白,他跟这回娘娘再也不是兄妹,娘娘还是请回吧!” 褚妙书狠狠地咬着唇,接着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嫂嫂不出来见我,我就不起来!我是真诚的来道歉的!” 惠然脸色一变:“你这是何苦!反正,我家三爷说过,自此再也不是兄妹。” 说完,惠然转身离去,。 褚妙书看着惠然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满都是阴霾,但却跪得端端正正的,背脊也挺得直直的。 “书姐儿……”秦氏看着褚妙书居然会在这里一阵阵的心疼,在心里把叶棠采和褚云攀咒骂了不知多少百遍。 她先走过去扶,但褚妙书却用眼神阻止了她,只咬着唇,低着头,一副诚恳的模样。 秦氏心痛得直要滴血,但她知道,若不这样做,便无法得到叶棠采和褚云攀的原谅。而且,就算真的无法得到他们的原谅,褚妙书跪在这里,也算是表足了诚意。 褚妙书跪求原谅,诚心悔过一事情若传了出去,外面的百姓对褚妙书的恶意也会更小一些,觉得她是弱者,会同情她。而且,这样做,叶棠采和褚云攀的名声也不好听。 想着,秦氏双眼一亮,一咬牙,居然也要跪。 一旁镇西侯府的丫鬟和婆子见她要跪,吓了一大跳,连忙就奔过来把秦氏给拉住,不让她跪:“太太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不过是想为了书姐儿道歉而已。”秦氏说。 丫鬟和婆子脸色铁青,这秦氏可是自家主子的母亲啊,哪能母亲跪儿女的,这事若传了出去,不论什么原因,自家侯爷和夫人也会被人说不孝。 而且,褚云攀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被封侯拜爵,朝中不知多少嫉恨他的人,这不孝的罪名被扣到头上,可不好受。 我都知错了……呜呜呜……”褚妙书趁机哭了起来。 一旁的丫鬟和婆子实在是拿他们没有办法,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婆子就跑了进去。 云棠居 叶棠采刚刚才从演武场回来,已经泡过澡,换下一身有些薄汗的衣衫,正坐在小餐桌前吃着玫瑰糕,喝着香糯饮。 白水和梅花几个丫鬟正坐在海棠树下说话儿,突然一个婆子跑进来,说了什么,白水一惊,连忙跑了进屋:“三奶奶,褚侧妃跪在垂花门外……太太刚刚也想跪!” “这还得了?”秋桔听着就是一惊,不由望向叶棠采,“三奶奶,咱们……” 却见叶棠采慢悠悠的把手中的玫瑰糕给吃了,又喝了半碗的香糯饮,这才站了起来:“走吧!” 秋桔一怔,然后跟了上去。 惠然双眼微闪,也追上叶棠采的脚步。 很快,叶棠采就走了出垂花门。 褚妙书和秦氏看到叶棠采出来,眼底就闪过一阵阵的得意,她们就知道,她不敢不出来,否则秦氏一跪,就有她好受!若真不出来,那就到大门跪去,瞧她来不来。 但抬起头,却见叶棠采一身华贵,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还有一串婆子。明明该是个低贱的庶子媳妇,现在却派头十足,心里又是一阵阵的膈应。 这个时候,大门那边响起一叠声的惊呼声:“哎,拉我到这里干什么?” 却见褚伯爷被绿叶拉着进来,褚伯爷看到褚妙书居然跪在那里,脸色一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嘴里虽然这样问着,但他心里面却大呼一声:麻烦事情又来了! 自从褚云攀功成名就之后,褚伯爷也在贵族圈里备受欢迎,虽然已经不跟朝中人打交道,但那些闲散的贵族之人还是爱跟他结交的。 褚伯爷闲来无事就跟这些人到外面喝喝酒,吃吃饭,这小日子过得不知滋润安逸。 他又不是整天埋在后宅不出门,在这些食肆酒楼多的是八卦和新闻,他也爱听这些,便天天凑过去喝茶吃饭的。 昨天褚妙书在太子府办赏花宴,还有友人笑他怎么不去参加,他觉得女儿能办这些宴会,也是大有脸面的事情,便笑着回只要请女眷,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过去。 当时他不知多得意,谁知道,午饭还没吃一半,就听到从太子府传出来的丑事儿,褚妙书居然窝里斗,拆自己的大后台,还被太子打了一巴掌。 当时整个酒楼的人都笑了,说褚妙书有头猪脑,忘恩负义。 褚伯爷只觉得没脸极了,又是气又是恨,哪里呆得下去,急急忙忙的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来,正想骂秦氏和褚妙说一顿,但是想到这母女俩一定会哭哭啼啼,其中关系太多东西,他实在不想招惹这种烦心事,便后悔回家来。 后来得知母女俩还在太子府,就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今早,为防她们回来,立刻又跑出门了。 哪里想到,他都避到外面去了,秦氏还要把他给抓回来,掺到这些烂事中去。 褚伯爷现在看着褚妙书跪那,脸黑沉沉的,都想跑了,但跑了又好像显得他无能爱避事儿一般。 这时,叶棠采已经跨过了垂花门。 叶棠采侧身看着褚妙书:“你们还有脸来?” 秦氏和褚妙书听她语气这般不客气,心里就憋着一口恶气。 “小嫂嫂……我真的知道错了……那时我也不过一时想岔了……呜呜……”褚妙书哭了起来。 褚妙书小脸一变。 “三郎家的,你妹妹昨儿不过是一时糊涂,现在都跟你道歉了。”秦氏铁青着脸上前一步,又回头看着褚伯爷:“老爷,你就这样站着吗?” 褚伯爷苦着脸,只得上前,深深地皱着眉:“三郎家的……到底是一家人。兄弟姐妹之间总得会有些摩擦,怎么说也是亲兄妹……书姐儿现在都知错了,你就原谅她吧。再说,三郎现今在朝为官,太子殿下……到底是太子殿下,书姐儿嫁给了太子,对三郎也是一种帮衬啊!否则他孤家寡人地在朝堂上,很容易被欺负。” 秦氏看着叶棠采,只见叶棠采轻皱了皱眉头,显然是有些松动了,但却听她说:“我倒是看不出她哪里对我们帮衬了,不给我们添麻烦,不欺负我们,我就拜佛了。” “不会的,小嫂嫂……呜呜呜……”褚妙书痛哭起来,“我昨天……我当时并非想如何,就是……侧妃的规矩没学好,忘记了品级……一直以为,入了皇家就是君,所以……所以你若不行礼,就是对皇室不敬,我怕你这样的行为给家里招来祸端,所以才叫你行礼……哪里知道,原是我没把规矩学好,而你态度又强硬,才闹出这样的误会。” “对对。”秦氏连忙点头。 叶棠采却是被气笑了:“这倒是成了我的错了?”说着,眼里冷色更甚。 褚妙书看到她眼里的冷意和恼意,身子一抖,心里一慌,只得咬着唇:“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错的全是我……” “怎么会是你呀?你刚刚不是说,不过是误会!误会?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叶棠采唇角的弧度越加的嘲讽。 褚妙书唇都快咬出血来了,最后一垂头,哭着说:“不……一是我的规矩没学好……二……我的确是有些小得意了……嫂子这么漂亮,还是侯夫人,我心里有些过不去。我成了侧妃,又把规矩记错了,所以才想让你对我行礼……是我错了,呜呜……” 秦氏听着褚妙书这般道歉,心疼得泪都快流下来了,这是何等的屈辱啊。 一旁的褚伯爷也是有些动容了,微微一叹:“三郎媳妇……书姐儿她小女孩家家一时任性才犯错。而且……也不过是小错而已。” “如果你还是不饶她,那我也替她跪着,求你原谅。”说着秦氏就扑嗵一声跪了下来。 惠然和秋桔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拉她:“太太是想陷我家三奶奶于不义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想替书姐儿道歉而已。”秦氏说着,便抹起泪来。这泪水却是真的,因为她觉得褚妙说实在是太委屈了,她看着都觉得难受。“呜呜呜……你究竟怎么才肯原谅她。我可怜的书姐儿……” “娘……”褚妙书一头扎进秦氏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不知多凄惨。 褚伯爷瞧着,也觉得一阵阵的心酸,便唉了一声,看着叶棠采:“她不过是一时气性,才想叫你行礼,现在道歉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这样算了吧!” 秦氏抱着褚妙书在哭,眼睛却悄悄的瞟向叶棠采。 只叶棠采抿了抿唇:“好,看在父亲的脸面上,这件事情就这样抹去。下不为例!” “不会有下次的!”褚妙书连忙哭着说,又笑了起来,“谢谢嫂嫂。” 叶棠采轻哼一声,便转身离去。 “唉!”褚伯爷见事情解决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看着褚妙书,“以后可要跟三郎他们相亲相爱,别再作妖了。” 说完,就急急转身而去,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秦氏扶着褚妙书起来,母女二人上了车,褚妙书挑帘,看着叶棠采离开的方向,被哭红的眼满满都是阴冷,又狠狠地咬着唇。 “我褚妙书在此立誓,以后,一定要把她和那个贱种踩在脚底下!”褚妙书一字字地恨声道。“当侧妃不能让你跪,等我当上了皇后,我瞧你跪不跪!” 以前她一直以为,当了侧妃,入了皇室,那就是无比尊贵的。当了侧妃,得了太子的宠爱,那就够了。 但昨天那一巴掌,让她清楚明白,侧妃再高贵也是妾! 她才不要再当什么侧妃! 即使当上太子妃还不够!因为太子还不是皇上,还得拉拢褚云攀。 她要当皇后! 只要当了皇后,就可以把褚云攀和叶棠采除掉。 想着,褚妙书都有些等不及了,心里满满都是焦急,便咬着唇:“为什么太子还不当皇上啊?” 秦氏一惊,这种话不能说的。但现在只得母女二人,而且,经过此事,她也盼着女儿能尽快母议天下。 “为什么太子殿下还是太子呢?”褚妙书继续道。 “快了,不要急。”秦氏低声道,“现在咱们先忍着。借着他的势,咱们一步步地往上爬。等你爬到后位,她不跪得也跪!到时,咱们再一步步把你大哥扶起来,替代那贱种的拉置,到时就把他们凌迟处死。” “那我得熬几年啊?”褚妙书紧紧捏着帕子,却是一刻都等不及的感觉。 褚妙书眼都瞪红了。她现在不想再受这种委屈,她现在,只想狠狠把叶棠采踩到脚下。 “唉……反正,皇上现在还精神着呢。”秦氏说着就捂住了她一小嘴,“好了,这个话题咱们不要再继续,否则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回到太子府,你也不要再多说什么。回去只好好给太子殿下道一个歉就好了。” 褚妙书点着头,狠狠地咬着唇,脑海里想的,却是正宣帝。 上次见正宣帝,他给她赐婚,她觉得正宣帝无比的慈祥。 但现在,只觉得这老不死恶心巴啦的,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去死? 整天霸占着皇位不放,害得太子殿下都不能当皇帝了,她都不能当皇后了。 太子殿下也太温吞了,他现在都快而立之年了,怎么还不着急一下当皇帝的事儿?难道还得再熬个几十年吗? 褚妙书越想就是越恨,心里似有什么要喷薄欲出一样。 第397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叶棠采花过垂花门,一路风花拂柳。慢慢的往自己的屋子里面走去。 秋桔和清柳几个丫鬟正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刚刚褚妙书的事情。 “就她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人,现在也不过是一时服软,不知多心不甘、情不愿。”青柳说。 “这还得了?”白水轻哼一声,“就怕她以后还要使阴招,还要作妖。” “刚刚就该不要理会她,就算太太真的跪在那里,先前有太子打她的那一巴掌,还有以前那一些坏名声,别人用脚后跟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会叫老爷来跟我们说情,我们也有老太太。如果太太真的敢跪,就让老太太把她们母女给抓回去,看她们还怎么跪,怎么陷害别人!到时候她们又闹出了跪人的事情,太子还不休了她!”青柳说。 “对对,就该这样永除后患。”白水说。“咱们现在还来得及呢,赶快再去太子府那一边说跟她断绝关系。” 白水说着看着叶棠采,不想,叶棠采却淡淡的一笑:“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算是给父亲这一个面子。” 秋桔和青柳等人一惊。 “对对!”惠然连忙附和着,“到底是太子侧妃,刚刚老爷说的对,三爷在官场上不容易,大姑娘现在又是太子侧妃,兄妹两个该互相扶持。现在太子打了她一巴掌,她也醒悟过来了。” 秋桔一怔,连忙点头:“的确是这话。” 青柳等人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便不敢多说什么。 叶棠采唇角勾了勾,明艳的眸子却闪过嘲讽的光。 褚妙书是皇上赐婚,不可能因这种小事就休了她的,否则,那就是在打皇上的脸。 况且,褚妙书的婚事本来就是为了替太子拉拢褚云攀而存在的,更不可能休。 更不会休了褚妙书而改娶褚妙画。 否则,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一个臣子放两句话,他们就点头哈腰地休了臣子不喜的人,再娶臣子另一个妹妹? 拉拢之意太明显,皇家也丢脸。 所以此事只能化解! 况且,现在褚云攀是要替梁王谋反,褚妙书嫁入太子府,并“相亲相爱”皇上和太子才会信任他。 再说,褚妙书还真的是个妙人,捣毁太子与皇帝的之间的坚实堡垒就靠她了。 想着,叶棠采忍不住轻轻笑了笑。 青柳说的对,褚妙书哪里会心甘情愿的向她低头。 也不甘心当侧妃了吧,他现在心里面一定是想着利用他们,然后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再一脚踢了他们。 呵呵,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三爷!”秋桔高兴的声音突然在后面响起。 叶棠采回过头,果然看到褚云攀一身黑红的朝袍走上来。 叶棠采脸上立刻堆满了笑:“今天下朝这么早?”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皇上犯了旧疾,所以早早就下朝了。”褚云攀笑着走上了,轻轻地揽住她的腰,“我进门的时候,听庆儿说褚妙书她们来过。” “对。”叶棠采就把刚刚褚妙书和秦氏到来,还有他们的所作所为说了,“我想着,那到底是你的母亲,是你的亲妹妹,就原谅她们一次。” 褚云攀丹青水墨似的眸子微闪,夫妻心有灵犀,只笑着点头:“娘子做得好。走吧,一会吃过饭,我就跟你出门去看一下弓弦。等到明天,你的小弓箭就能够做好。” “嗯嗯”叶棠采抱着他的手臂,抑着媚艳的小脸看着他笑。 夫妻回到屋里,用过饭,就一起上街了。 二人到专卖弓箭的店铺买了弓弦,才出门,就见不远处的百姓一阵阵的骚动,然后往两边躲。 叶棠采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抬眼望去,几件一队军队,披头散发的模样,正骑着马急急地从大明街街而过。 叶棠采歪了歪头:“这些人是……” “京卫营。”褚云攀眸子闪过冷光,“如无意外的话,这是吴一义带出去追击流匪的军队。” 因着这几年来一直有战争,先是西北三年,再到西南将近一年,劳民伤财的,很多因战事而流离失所的人,组成一支流匪,到处祸害人。 虽然边关不再打仗,但流匪好不容易有了势力,造反的心之心起了就扑不灭。 再加上这些年春旱、蝗灾,还有下半年南方大面积的洪涝,导致数万百姓流离失所。 那些流匪就吸收难民,越发壮大,喊着天补均平,到处惹事 正宣帝就派出了京卫营大将军吴一义去剿匪,但吴一义追了一年了,还未把这帮流匪给剿灭。 想着,叶棠采抬头看着褚云攀:“三爷,你会去吗?” 褚云攀眸子烁烁,垂头亲了她一下:“想去。” 想,谁不想,那可是京卫营! 拿到了京卫营,就等于把整个京城的武装力量拿下了大半。 他又在西南立下不世之功,百姓们都爱戴他,现在守在西南的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副将。 若他拿下了京卫营,震臂一呼即可起兵造反。便是把梁王扶上去,西南也不会勤王,若西北康王要勤王,西南会领兵跟西北康王干起来。 但京卫营和禁军,皇帝只会交给他最信任之人。 况且,拿到京卫营,皇帝不挂,短时间也不是该起兵就起兵的,得让皇上跟太子被百姓唾弃,或是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才出师有名。 “走吧,咱们先回家。”褚云攀说着,就拉着叶棠采一起离开了店铺。 …… 却说褚妙书出了镇西侯府之后,母女俩在马车上商量了一路,接着又让人把秦氏送回了褚家,而褚妙书即回了太子府。 褚妙书回到妙言轩,就向丫鬟打听太子在哪里,丫鬟就说太子去书房了。 褚妙书连忙让丫鬟准备好参汤和糕点,跑到书房外跪着。 太子正在跟宋肖商量着最近的朝事。 宋肖道:“密报说,吴将军已经失陷,在合州二万京卫营被杀得丢兵弃甲的,吴将军还失踪了。” 太子坐在楠木大案桌后,手指轻敲着桌案,冷笑一声:“呵呵,早知他不行了,小小流匪居然追了整整一年还灭不了。你说,父皇下面会如何做?” “还能如何?”宋肖说着,与太子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了。宋肖道:“自然是褚云攀了,否则他凯旋之后不回应城守着,一留在京城干嘛?连个调令都没有,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他在家过年。” 这帮在大齐窜了好几年的流匪,不但没有被朝廷压下去,反而越发壮大,正宣帝也由最初的轻视到现在的凝重。 吴一义不行,那只能再调人,说到打仗,没有人比褚云攀更合适了。 “父皇,对他还真是赏识。”太子说。 “这是自然的,外能安邦定国,内能治国齐天下。”宋肖道,“现今他也算是殿下你的人了,殿下也要好好重用他。” 正说着,李贵走进来:“殿下,褚侧妃跪在外面。” 太子双眼微闪,点头:“行了,你先站一边吧。” “是。”李桂答应一声,就侍立在一旁。 太子跟宋肖又商量了一阵,最后还下了一盘棋,这才悠悠然站起来,往外走。 出了书房门口,果然看到褚妙书跪在前面的白玉道上。 看到他,褚妙书就眼泪汪汪的:“殿下,我知错了……呜呜……我今天已经到三哥家里道歉,昨天……是我没把规矩学好。” 却见太子轻轻皱了皱眉头:“你真的知错了?” “是的!”褚妙书见太子语气有松动,连忙上前,拉着他的袍服,“殿下……臣妾当时以为嫁入了皇室……便代表皇室尊严,生怕嫂嫂不行礼,会给家里招祸,所以才叫她行礼……哪里想到,居然是我记错了规矩,殿下……呜呜……我已经到三哥家里解释,三哥和小嫂嫂都原谅我了。” 太子看着她,最后微微一叹,一把扶起她来:“书儿……好吧,就原谅你。你可知道,昨天那一巴掌,打在你身,痛在本宫心!但你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犯这种错,本宫不打你,别人就不会信服。” “殿下……”褚妙书泪水一下子哗啦啦地下来了,猛地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殿下,臣妾以后,一定会好好学规矩,再也不会给殿下丢脸的,呜呜……” “好了好了,咱们快回去吧!”太子拍着她的后背。 “嗯。”褚妙书破涕为笑,点着头。 第398章 万事俱备 太子和褚妙书一起回到了妙言轩,二人好像又回到了几天前的甜蜜一样,但褚妙书已经认识到,只因为有褚云攀在她的宠爱才在,褚云攀是她的后台。 想着,褚妙书心里面就只剩下深深的恨意,等她当上了皇后,就把那两个恶心的东西一脚踢了。 褚妙书跟太子和好,也有了底气。连忙让丫鬟还有婆子拿着钱到外面,买通一些闲汉,让他们到戏楼食肆等地说嘴。 说昨天都是误会一场,不过是因为她嫁人过于仓促,又要做绣活儿,又要学宫庭礼仪,有一些规矩没有弄清楚,所以才闹出了这样的笑话,最后还演变成了那般模样。 也不管外面信不信,反正她是真的跟叶棠采夫妻算是冰释前嫌了。 凤仪宫 郑皇后正歪坐在龙凤呈祥的长榻上,一个青衣小宫女站在她跟前,禀报着外面的情况。 郑皇后一边听着,一边揉着太阳穴,最后摆了摆手,那一名小宫女就低着身子退了出去。 “娘娘,你没事吧?”史嬷嬷担忧地上前一步。 “没事……”郑皇后微微圆润的脸有些黑沉,最终还是气不过,冷喝了一声:“那个褚妙书……真是一个作货,本宫从未见过这等无耻之人。” 说着狠狠的喘了一口气,手往一边的炕桌上拍了一下。 “不论怎么说,反正现在她已跟镇西侯那边和好了,经过此事相信以后再也不敢作妖了。”史嬷嬷道。 郑皇后恨不得把褚妙书抓过来,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但此事被说成是褚妙书的规矩问题,这属于他们皇宫内宅之事,本来就是她这个皇后管理的,如果现在把褚妙书叫过来惩罚,就好像在打她这个皇后的脸一样。字<更¥新/速¥度最&駃=0 …… 这天晚上太子就在褚妙书的房间里就寝。 太子妃得知此事,脸色阴沉,但却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与以前的冯侧妃相斗多年,她比谁都清楚,只要褚云攀不倒,褚妙书稍作收敛就会恢复荣宠。 第二天一早,太子如期上朝。 金华殿里,一群官员已经到了,看到太子走进来连忙行礼。 褚云攀也看到了太子,只见他俊美的脸一僵,然后上前拱手:“参见殿下,前天赏花宴之事……实在让你见笑了。” 太子哈哈一笑,拍了拍褚云攀的肩膀:“镇西侯言重,这些女人家就是那样,总爱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 几天前他为什么不追上去?因为他是太子,而且褚妙书在成为太子侧妃之前,先是褚家女! 褚云攀作为兄长,自然得先向他这个太子低头。 褚云攀只垂头一笑。 周围的朝臣们呵呵呵地看着,都知道太子跟褚云攀又好了。 毕竟那不过是一些小事,就算褚妙书开始真的糊涂,现在也该想明白了。兄妹的利益达成一致,就会互相扶持。 一旁的姚阳城眼神不由地阴了阴。 朝臣们等了半响,辰时过半,还不见正宣帝上朝,不由的有些议论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张赞轻声道。 太子轻轻皱了一皱眉头:“本宫着人去瞧瞧……” “皇上驾到”太子还未找人到正宣帝的寝宫,就听到太监的唱报。 朝臣们立刻身子一个挺,整整齐齐地的站成两排。 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正宣帝落座。 下面的朝臣三呼万岁之后,就听到蔡结一声“免”。 众人抬头,只见正宣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案之后,而且脸色苍白,老眼搭搭地耸拉着,显得萎靡不振的模样。 朝臣们一惊,廖首辅立刻拱手道:“陛下近日来气色不爽,可是龙体欠安?” 朝臣们个个担心地看着他。毕竟正宣帝身体沉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正宣帝想摆一摆手,说没事儿,但却病到连摆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旁的蔡结连忙说:“也不过是因秋冬交替而风寒袭体,稍加歇息即可。” “臣等万分焦虑,还请皇上保重龙体。”众朝臣连忙各种问候。 正宣帝只冷冷地摆手:“朕无事。”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进来:“启禀皇上,京卫营柳轩求见。” 上首的正宣帝花白的眉微微的一挑,只冷冷地道:“宣。”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四十来岁,一身武官服饰的粗糙男子走了进来,跪地:“末将柳轩,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下面的朝臣们看柳轩,有些不解,有些却眼神微闪。 谁都知道柳轩跟吴一义一起追流匪的,但现在吴一义没有回来,却只得一个柳轩,朝臣们有些都猜到出事了。 “吴一义呢?”正宣帝带着沙哑的苍老声音响起。 “回皇上……”柳轩的头垂得更低了,“臣等奉命追击流匪,到了合州……在乔山被流匪埋伏,吴将军……身中数箭,并被缷去右腿……现在奄奄一息,已经在回京途中,估计后天就能到!” 朝臣们倒抽一口气,吴一义不但兵败,还残废了! 一旁的梁王长睫轻垂,掩去眼中的冷光。 上首的正宣帝一张松驰的脸沉郁,却是一声不吭的,也不见发怒。 显然,这一段时间吴一义的无能已经把正宣帝的耐性磨光。 而京卫营的这些家伙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连一窝乌合之众都对付不了。 他早就不指望这群废物了。 想着,目光就落在褚云攀身上。现在,也只有褚云攀有能力了。 正宣帝的目光在褚云攀身上扫视了一下。 这段时间把褚云攀放在京中,也没有任何调令和安排,就是为了防着吴一义这蠢货万一失陷,好让褚云攀出去把那窝东西一网打尽。 但京卫营和禁军都是他的盔甲,不能轻易交到旁人手中的,定要毫无二心地死忠于他的人,连太子也不行。 而褚云攀现在归给太子,又太有名望,西南成了他的势力,要正宣帝心无忌惮是不可能的。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褚云攀是真的忠心耿耿。 这两天太子跟褚云攀才因一些小事闹出矛盾来,但褚云攀却没有当场大事化小,而是差点跟褚妙书断绝关系了。 想着,正宣帝心里有些安慰,就算站到了太子的阵营,还都是因为自己的赐婚,其实褚云攀是更忠于自己的。 “咳咳……”正宣帝有些虚弱地咳了两声,皱巴巴的手指往下一点,“镇西侯。” “末将在!”褚云攀立刻跪下来。 “朕命你点兵三万,前往合州剿灭流匪。”正宣帝苍白沙哑的声音响起。 “末将尊旨。”褚云攀说。 “明天出发吧!”正宣帝又加了一句。 太子看着,眼里对褚云攀越加的热切了。 朝臣们也是毫无意外。 一旁的姚阳城却是脸老阴沉。照这样发展下去,太子妃又没有嫡子,将来太子登基,皇后之位未必就是太子妃的。 就算太子妃能当皇后,只要褚妙书生下儿子来,皇储也必是褚妙书的孩子。 而这段时间,太子对他们这些老臣子越来越不在乎了。 上首的正宣帝又摆了摆手,一旁的蔡结道:“退朝!” 居然也不听别的朝政了。 正宣帝站起来,身子一晃,就直直往下载,太子和朝臣们惊呼一声:“皇上!” 蔡结和几名小太监已经一把将正宣帝接住,朝臣们大惊失色:“皇上……您还好吧?” 正宣帝就着蔡结等几个小太监的力度站起来,只摆了摆手,就让蔡结等扶了进去。 大臣们个个神色各异,很是担心,纷纷要到皇上的寝宫给正宣帝问安。 正宣帝只见了廖首辅、上官修和褚云攀,别的大臣都不见了。接着又是太子过来,请安问好。 褚云攀回到镇西侯府,便拿着昨天买的弓弦给叶棠采的小弓上弦,又往弓箭上刻花儿。 叶棠采带着惠然和秋桔从外头回来,看到褚云攀坐在庭院的廊架下刻花,就奔了过来:“三爷,今天回来得好早。” “明儿个我要去合州,你要家里要乖乖的。”褚云攀说着把手中的小弓放下。 叶棠采心情就跨了下来了:“你要小心。” “呵,连玉安关那千军万马我都过了,还怕这小小流匪。”褚云攀轻笑着,“此事……平了之后,很快,咱们就以安安心心。” 叶棠采浑身一凛,知他说的是梁王之事:“真的?” “是。”褚云攀说着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这里冷,咱们回屋里说话。” 有些事情,必须要让她知道清楚,也是让她参与,否则,那才是把她转陷于危险之中。 “好。”叶棠采上前,回身对秋桔等人说:“你们都到外头玩去吧,我跟三爷说说话儿。” 夫妻二人携手一起入了屋子,接着“砰”地一声,把大门给关得死紧的。 秋桔和青柳等一怔。 秋桔看着那紧关的房门,心里就一阵阵的郁闷。 夫妻之间已经处得够多了,三爷除了上朝时间,或是偶然到外头应酬一下,一回到家就跟她黏糊到一块儿,现在还要把人全赶出去再黏糊。 夫妻二人除了那起子事,还有什么不让人进去的。 这才是大早上,还不到中午啊! “走吧,咱们到外头放风筝去。”惠然却笑了笑,招呼着秋桔和青柳等人走到外面。 第399章 夫妻二人关上门,到西次间的榻上说话,褚云攀把跟梁王的情况细细说明。 现在等他剿匪回来拿到京卫营,掌握整个京城,期间着人分化太子跟正宣帝的关系,待天时地利人和全都齐了,即可起兵。 叶棠采点着头:“等你回来,大局基本可定。” 褚云攀道:“在这里歪得累,咱们到床上聊。” 叶棠采一噎:“不累啊!” 褚云攀笑道:“这里也可以。” 叶棠采一噎:“大白天的,你干什么?丫头们要笑话了。”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褚云攀轻哼一声,一把将她抱到膝上,抱着就往她的耳朵咬了一口,“这是我家,谁笑就撵了谁。” 叶棠采耳朵红红的,却噗嗤出声来,却埋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三爷,我舍不得你,你要早点回家来。” “好。”他垂头,在她头顶轻轻一吻。 二人在房里呆了大半天,直到未时,这才传饭。 第二天一早,褚云攀如往日一样上朝,但正宣帝今天却没有上朝,蔡结说正宣帝风寒加重,正卧病在床,让太子代理朝政。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云攀就到正宣帝的寝宫辞行。 褚云攀跟随着蔡结的脚步走进去,只见一室明黄,天云锦的金黄龙纹帘子重重开着 正宣帝虚弱地躺在龙床之上,整张脸都隐没在一层金黄纹龙腾云的帽帐里,他只见那一身凌厉少年一步步走近。 不知为何,正宣帝的心脏突突地急跳了几下,待看清他那熟悉的俊美容貌,又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褚云攀走近巨大的龙榻前,单膝跪下:“末将参见皇上。” “来了……”正宣帝虚弱地狠喘了一口气。 “是。”褚云攀说着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末将向皇上辞行。” 正宣帝点了点头:“对了……咳咳,朕上次不是给你赐了一套赤焰战甲?在哪里?” “在家里。”褚云攀道,“因着那是皇上所赐之物,一直供奉着。” “咳咳……穿起来。”正宣帝道,“它……不是用来尘封的。她那样的人一定希望这一套战甲……能够重新在沙场和战斗之中起舞。” 褚云攀一怔,点头:“是,武将现在就让人去取。” “奴才去吧。”外面的蔡结说着就转身快步出去了,到东华门叫了予阳,让他回去拿战甲。 镇西侯府离皇宫近,不一会儿,予阳就把战甲给拿进宫了。 蔡结带着褚云攀到一傍的偏间,不一会儿,就脱了一身黑红的袍服,换上这身赤焰战甲。 伴随着厚点的铿锵声,褚云攀走了过来。 正宣帝才眼已经有些昏花,模糊间,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金红钢叶攒成精贵的铠甲,腰勒龙吟金面束带,前后精钢护心镜,肩上紧笼一袭团花袍。 乌黑的长发高束于脑后,风目剑眉,兵权万里,似整个江山都陷于他的眉宇间。风姿鲜红如火一般热烈璀璨,步伐沉着,步步紧逼,让人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正宣帝也是一阵阵心惊,脑海里不由的浮现起萧皇后的的身影,慢慢与眼前之人重叠在一起。 第一次见她,也是这种感觉……浓焰如火,震撼,而赤诚。 现在,她似活在他的眼前一般…… 果然,把这套赤焰甲送出去是正确的,让她好像又活了过来一般。 只是,眼前的压迫感,又让他心里跟着一同的压仰,一如他登基后,她投来的冰冷目光一般让他压仰而愤怒。 直到一阵沉重的铿锵声响起,褚云攀已单膝跪到他的面前:“末将整装完毕。” 正宣帝一怔,总算回过神来,看着矮跪在自己跟前的褚云攀,心里又一阵阵的舒坦,笑着道:“很好,以后……你上阵杀敌,就穿它吧。” “是。”褚云攀点头。 “不早了,你去吧。”正宣帝不舍地又看了褚云攀两眼,只觉得喉咙难受得紧,要咳着,但却生生地忍着不咳,没得被人瞧到他如此虚弱。 褚云攀答应一声,这才转身出去。 直到褚云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正宣帝这才一阵痛苦的咳嗽声响起:“咳咳咳” “皇上,您……”蔡结连忙扑过去。 正宣帝咳得身子都弯了,躺着实在是太辛苦,蔡结连忙扶着他坐起来,用软枕塞到他的身后,后面的小太监连忙拿来金铜痰罐上前,正宣帝就咳了进去,只见好几口血红。 蔡结大惊,连忙让小太监叫来罗医正。 罗医正是个七十的老人了,须发皆正,服务在皇室五十余年,医术了得,在大齐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即使如此,仍然治不了正宣帝的病。 罗医正把了脉,蔡结急问:“如何?” 罗医正摇了摇头:“皇上这消渴之症越来越严重了……还有早年中过半月花……但皇上一定会洪福齐天,吉人天上。” 正宣帝听着他满嘴的好话,只痛苦地咳了两声。 “现在,最好是用天然的热汤泉,泡着微臣调配的药浴。”罗医正道。 正宣帝只紧紧地闭着眼,没有说话,只摆了摆手,罗医正便躬身退了下去。 蔡结见正宣帝没有当场答应,就知正宣帝的心事。 现在病情越来越严重,作为亲近之人,蔡结自然知晓,这次病情与往日的不同,来势汹汹。而正宣帝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有一种疲软,怎么努力也扶不起来的感觉。 蔡结便知道,这可是一大难关,说不定就熬到这了…… 但人都是有求生欲的,更何况是一个皇帝,当然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活下来。 而作为一个皇帝,可不想自己虚弱的模样暴露在臣子之前,越是虚弱越不想。 蔡结脑子一转,就说:“对了,皇上,再过几天就是皇后娘娘的生日,因着这几年的战事,还有天灾和流匪,皇后娘娘说不作大办,只叫上些人吃一顿饭便是。但皇后娘娘乃一国皇后,岂可如此简陋。不若这样,皇上与娘娘,叫上几位殿下一起前往泉山的行宫看秋景。” 这泉山里的热汤皇是京城这一带最好的热汤泉,现在可借着陪皇后看秋景,而出行泡药浴。 正宣帝双眼一亮,就点头:“准。” 蔡结立刻笑着退了出去。 …… 褚云攀出了宫之后,又往家里去,入门就见叶棠采坐在垂花门外的一丛竹子下,一袭碧霞云纹联锦衣,正垂着头,与秋桔、惠然等几个丫鬟在绑着香囊。 听到一阵铿锵之声,叶棠采连忙抬起头,看到褚云攀就是一惊,只见他一身热烈的赤焰铠甲,长发高束脑后,剑眉清英,整个人如利剑出宵一般税不可挡。 但当看到她时,目光又柔和起来。 秋桔看着褚云攀那威风凛凛的模样,也是双眼亮亮的,满是惊艳。青柳等人也未见过褚云攀一身戎装,很是激动。 叶棠采走过去,看着他的赤焰甲就笑:“三爷!” 她已经走到了他跟前,他便垂首,大掌放在她的小脑袋上,笑:“嗯?” “你好俊呀!”叶棠采双眼亮亮的,扑过去要抱抱,谁知道却一头撞到了他的护心镜上,碰得“唔”地一声。 褚云攀连忙给她揉着。 叶棠采抬头看他:“果然穿戎装最好看了,最威风了。” 听着她的夸赞,褚云攀这才眉开眼笑:“我走了。” “哦。”叶棠采失望地答应一声,拿起手中的香囊,垂首,系到他绷得紧紧的腰带。 褚云攀看着她乌黑的螓首,正细心地给他系香囊,他心里一阵阵的柔软,抱着亲了两口,这才不得不上了马,这才打马离开。 第400章 前往泉山 天气越来越冷,叶棠采翻出了厚厚的冬衣,但即使家里生着火盘,穿着厚衣,叶棠采还是觉得凉凉的,总觉得屋子大得空旷吓人。 十一月初一,叶棠采接到了宫贴,说皇后初五寿辰。因着近年打仗,还有天灾人祸,所以不作大办,只到行宫赏秋景,皇上皇后夫妻情深,陪同前往。鲁王、梁王与容陪同,太子留京料理国事。除此之外,又点了几个交好的世家一同前往。 百姓们听着,纷纷夸赞皇后娘娘为民着想。 贵族们笑而不语,户部瞪大了双眼,特么的,不动呆在宫里还好,一动这花销岂不翻倍? 这出行,真的只出行吗?车马人力倒没什么,就是途中得带多少东西,到了行宫还真的只赏个景啊?不吃的?不玩的? 而且还叫上这么多人!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反正户部瞪不瞪眼,人人都不敢多说,要拔多少钱子还得拔。 叶棠采接到了去泉山赏秋景的帖子,一群丫鬟喜滋滋要争着来看。 “三奶奶居然收到帖子了。”白水喜道,“听说娘娘不大办,所请之人有限,不料,三奶奶居然也在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秋桔笑着一把抢过,翻了又翻,看着那烫金描凤凰展翅的帖子很是欣慰,“我家三爷那般厉害,武官里面,谁比得过他去。便是文臣里面,也没几个有他的文采。” “不过,听说皇上好像病了,能去行宫吗?”青柳说。 “既然能去,该没多严重。”秋桔道。 叶棠采趴在榻上,把玩着褚云攀做给她的小弓。听着她们说正宣帝的病情,唇角不由地翘了翘。 正宣帝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但他却不想自己的弱点被发展了。 现在他的大夫是罗医正。 罗医正有一绝学儿,那就是罗氏药浴,专治消渴病入膏肓的患者。但延缓病情的几率也不过是十之二三。 正宣帝可不想别人知道他是跑去泡药浴的,所以才拉着皇后等人一起去,说是贺寿赏景,实则是治病。 十一月初五的寿辰,十一月初三就得出发,因为十一月初四不宜出行。 初三这天一早,被邀请的人来到了龙武门集合。 但叶棠采却被邀请到了凤仪宫。 那里已经坐满了人,郑皇后、太子妃、褚妙书、鲁王妃、信阳公主、怡宁公主、越安公主、还有郑皇后的嫂子郑夫人。 “镇西侯夫人来了。”郑皇后看到叶棠采就眉开眼笑的。“到这边来坐。” 指了指她一傍的绣墩。 与太子妃一起站在侧边的褚妙书眼神阴了阴,连她都坐不了,居然让叶棠采坐。 叶棠采坐下后,郑皇后就问一些家常事儿,不过是天气冷了,褚云攀出发可有准备好充足的衣物等等。 到了辰时左右,众人就坐着软轿出了凤仪宫,来到龙武门登车。 叶棠采被安排到跟秦氏和褚妙画一车,因为她们是家人,没理由分开。 秦氏看到叶棠采呵呵呵的,但却不敢得罪了,掐了褚妙画一下,褚妙画连忙说话缓和气氛,秦氏在一旁假笑。 浩浩荡荡的车队,足足有上百辆之多,禁军开路,一路蜿蜒而去。 太子站在登高楼看着离去的队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好像瞬间消失不见了一样。 他知道正宣帝身体不行了,这事正宣帝从没有瞒过他们母子,因为正宣帝一直信任着他们。 太子看着渐渐远去的车队,心里却是一阵阵雀跃,他很担心父皇的病情,毕竟是疼爱了他多年的老父亲,但若父皇就此驾崩…… 好吧,他有点小兴奋。 但很快,他就要把这小兴奋给压下去,然后自省。 因为他母后告诫他,现在手中握着已经太多了,一步步稳打稳扎,那才能万无一失,慢慢等着就是,他们没必要做出冒险或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事。 …… 车队缓缓出宫门,从大明街一路直出城门。 禁卫军深严戒备着,拿着长枪大刀,站在街两边开道,百姓们害怕又想要看,纷纷跪到了两旁的街边。 当看到这奢华的队伍,打头的已经出了城门了,但最后一个还未在宫里登车,浩浩荡荡的,宛如一条长长的威武大龙,这……比在宫内省钱?为百姓造福? 百姓们都懵了。 反正,不管百姓们如何想的,郑皇后出京贺寿,心情非常好,觉得比起往年憋在宫里热闹繁华多了。 城郊秋高气爽,天薄云远,周围野草枯黄灰败,但却有一种苍远而空寂之美,让人的心胸一下子开阔起来。 好些闺阁女子极少出门,多是在京中行走。特别是这一年来流匪横行,好些人都不敢出京了。 贵夫人和贵女们都掀开了马车大大的车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 叶棠采也看着。 突然一辆马车缓缓地与她的马车并肩而行。 只见一个娇嫩的小脑袋正蔫蔫地趴在车窗前,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嘤嘤嘤……” 叶棠采嘴角一抽:“樱祈?” 赵樱祈蔫蔫地看了她一眼:“嗯……” 叶棠采有些无语了:“你怎么了?” 以前的赵樱祈可喜欢到外面蹦了,别说出京,就是在京里蹦着,就够她乐陶陶的了。但现在可是出京,可以在外头浪上好几天了,赵樱祈却蔫不拉几的,叶棠采有些不解了。 “这里的景色很好,再往前,就是一片枫树,火红火红的,可好看了。”叶棠采说。 赵樱祈耸拉着的眼皮只微微一抬,又耸下来了,下巴抵在窗框上,把小嘴都抵得扁起来了,只懒懒地“哦”了一声。 叶棠采见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黯然无光的,不知受了什么打击,反正可怜兮兮的。 这时一阵阵的马蹄声响起,叶棠采只见一个艳紫的身影骑着马走到她和赵樱祈的马车间,最后“唰”地一声,把赵樱祈的车窗帘给拉上了! 接着又“得得得”地骑着马离开。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接着马车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总算到了泉山行宫。 第401章 说说话而已 泉山行宫,那是皇家最恢宏的一个行宫。 叶棠采挑帘望去,只见行宫建在半山腰上,一条大路从行宫蜿蜒而下,军队和马匹就缓缓走上去。 临着走近,才见那是一座面阔五间的朱红宫门。两边又高又厚的城墙环臂展开,把整个行宫围堵起来,面积广大,抬眼望之不尽。 随着队伍的走近,巨大的宫门缓缓而开,车队最后在一个院子停下。 立刻便有一名老太监带着一群宫女和小太监迎上来,把郑皇后等人带去厅殿用餐。 正宣帝颠簸了一路,整个人都已经有一些奄奄一息,一下车,就由蔡结等几个太监挡着,最后抬头入了正殿。 所以晚饭的时候,只有郑皇后主持,据说皇帝累了,所以在宫里面先休息。 内眷们很多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那些随形的大臣们惊得上猴子一样,对于正宣帝病入膏盲的事情早有耳闻。 正宣帝要瞒着他们,他们就装作不知道。 郑皇后坐在主位之上,看着上面的大臣,还有贵妇贵女们,心情很是愉悦,但是想到正宣帝病入膏肓,便板着脸,就装着忧心忡忡,强颜欢笑的模样。 等用过饭,郑皇后就说:“这个泉山行宫最出名的就是热汤泉,这热水最能够洗去一生疲泛,咱们都去试一试吧。” 在场的各我一阵阵的兴奋。 褚妙画凑到叶梨采身边:“这个热汤泉……听说那个水天生就是热的。” “嗯嗯。”叶棠采点了点头,“我看过一些杂书,热水是从地底上面冒出来,对身对身体很好。” 褚妙画听着双眼就亮晶晶的,一旁的秦氏也是很期待。 “鲁王。”郑皇后笑着看鲁王,“你就带众臣和有各位公子去东园那边。” “是。”鲁王连忙答应。 “走吧,各位夫人和姑娘跟随本宫去南园那边。”郑皇后温婉地一笑,站了起来。 叶棠采却看着对面的赵樱祈:“咱们去。” 赵樱祈却看了梁王一眼,怯怯的,又带着期盼。 梁王剑眉微微的一挑,冷冷说:“滚回去睡觉!” 赵樱祈娇嫩的小脸微微的一白,就蔫蔫地垂下了头。 叶棠采轻轻皱起了眉头,但梁王已经转身离开,赵樱祈就拉着他的衣角跟着走了。 叶棠采一怔,回头跟惠然说:“她现在是不是更怕梁王了?” 惠然点头:“好像是。” “小嫂嫂,咱们还是快去吧,瞧皇后娘娘她们都出去啦。”褚妙画在后面催着。 叶棠采便与褚妙画一起跟上皇后等人。 赵樱祈跟着梁王出了大殿,往西边方向走,一起回到分配好的院子,才进去,就见蔡结跨了进来,笑道:“殿下,皇上叫你。” 梁王凤眸冷冷地,点头,又回身扫了赵樱祈一眼,这才离开。 赵樱祈只好坐在正房的廊下,自己在那里翻花绳玩。 梁王跟着蔡结,踏着微冷的白玉石铺成的小道,却见一路枫叶飒飒,红云涌动,伴随着夕阳斜落的霞光,煞是华艳逼人。 路过重重叠翠,高台厚榭,总算停落在一处华丽的殿宇前。 这是皇帝行宫中的主殿。 梁王随着蔡结的步伐走了进去,最后走到后殿的一方白玉砌成浴池,那是整个泉山热汤之中,最为精华的一个池子,被砌在了皇帝的主殿中。 重重淡黄纱帐垂落,梁王走进去,就有一大股子氤氲而夹着浓重药味的湿气扑面而来。 梁王皱了皱眉,走近,就见正宣帝泡在热汤泉里,但这热水却不是正常的透明,而是泥黄色,还粘绸,罗医正侍立在一边。 “父皇。”梁王走过来,冷冷地叫了一声。 但正宣帝却仍闭着眼,梁王轻皱了皱眉,又唤了一声:“父皇。” 正宣帝昏黄的老眼这才动了动,最后睁了开眼,唇动了动,好像努力了一会,才张了嘴,用苍白无力的沙哑声音说:“来了。” “嗯。”梁王冷淡地应了一声。 正宣帝见他冷淡,就说:“今天朕不是为了给皇后庆祝生日,才来这里的,朕是为了治病。” 梁王眼里闪过嘲讽的光,没有做声。 正宣帝有些昏花的老眼,看着梁王那张魅艳风流的脸,不由的又想到了萧皇后,心里一阵阵的愧疚,“朕的心里,只有你母后。” 梁王呵呵一笑:“然后呢?” 正宣帝唇动了动,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顿了好一会才说:“咱们父子之间,好像很久没有好好聊天了,朕这身体……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所以……咳咳,最好想跟筝儿好好地聊聊天。蔡结,咳咳……搬一把椅子过来。” “是。”蔡姐答应一声,然后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扛着一把黑漆楠木的椅子回来。 他把椅子放到旁放,比了个请的姿势:“殿下,请。” 梁王魅艳的脸上闪过嘲讽,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倒是想听一听这个老家伙想要说什么。不过,他已经猜到了这个老家伙想要做什么干什么,还有说什么。 梁王坐下后,正宣帝就开始慢悠悠的跟梁王聊天,说的也不过是一些日常之事。更多的是说梁王小时候的事情,说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 说大半个时辰,正宣帝的药浴泡的差不多了,才让梁王离开。 正宣帝看着梁王离去的背影微微的一叹,:“这孩子……他会明白朕的苦心吗?” 蔡结轻皱着眉:“不瞒皇上,梁王殿下性格刁钻,行事自来古怪,奴才哪里能看清他的想法。” “罢了。”正宣帝说。“你说,梁王会把朕病重的事情说出去不?” 蔡结肯定地说:“不会的。” 心里不由又腹诽一句,其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不如问梁王想不想他死算得了。但梁王现在是一定不想皇上死的。 梁王是真的一点也不想正宣帝死了,要说现在最想正宣帝活着的就是梁王了。 因为正宣帝一死,正在朝中主持大局的太子立刻就可以登基为帝,所以正宣帝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活到他天时、地利与人得全都集齐之后,那就是这老皇帝死的时候了。 梁王出了大殿,阴沉着脸,大步走进自己的小院。 入门就见赵樱祈坐在廊下自个翻着花绳儿。 梁王凤眸含冰,红唇挑起一抹略带狰狞的笑意,阔步而去。 赵樱祈被他的脚步声惊到,猛然抬头,就见他容貌沉阴地过来,吓得娇嫩的小脸一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提着衣领给拖着走了:“嘤嘤嘤……” 赵樱祈拼命地挣扎着,但她的挣扎一直是无效的,直接被拖了进屋,最后“砰砰”两声,上好的福雕大门就被关上。 …… 那边叶棠采等人也已经在热汤泉洗好了。 大家坐了一整天的车,哪里有心情再玩闹,洗完后就各自回去分配好的院子。 叶棠采被分配到跟秦氏和褚妙画一个院子,叶棠采直接让了秦氏住正房,自己住下面的厢房。 因着上次褚妙书的事情,秦氏不敢作妖,又有褚妙画在活动,一路倒是相安无事。 叶棠采回到自己的厢房,惠然早就把床给铺好了。 这次出行,叶棠采带的是惠然和秋桔,二婢趁叶棠采去泡热汤泉的时候,留在这里收拾屋子。 叶棠采坐到妆台上,惠然就给叶棠采把头发打散。 叶棠采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跟惠然说:“对了,梁王的院子是不是你这边不远?” “是的。”惠然点了点头,用梳子给叶棠采的头发理顺。 叶棠采站起来,脱了外衫:“刚刚我们要去泡热汤泉的时候,梁王妃没有跟着一起来,不知她在那边如何了。” “我倒是看到梁王被蔡公公叫走了。”惠然说,“我想过去看一看,谁知道大门却被琐得死死的,跟本就瞧不到人。” 叶棠采皱着眉头,这跟囚犯有什么区别呀? 第402章 先礼而后兵 秋桔已经铺好床了,回头催促:“三奶奶,不早了,快点睡吧。” 虽然现在才亥时,但坐了一天的车,谁都累泛。 而她们又不像叶棠采主子们都能够泡热汤泉,他们还要在这里收拾东西、忙前忙后的,早已经累坏了。 惠然听关着秋桔那略带抱怨的语气,皱了皱眉。 叶棠采也打了一个哈欠:“不早了,都睡吧。” 叶棠采说着就站了起来,然后上床歇息。 惠然和秋桔走到外间。这个行宫本来就是为了让皇上和随行的贵族们暂居的,住得未免会有些拥挤,所以在外间都设着半丈宽的湘竹广榻,足够两个丫鬟睡下。 第二天一早,郑皇后把人集中到马场,让女眷们学骑马儿。 整个马场足有十几亩之多,边上是一片片的凉亭和廊架,供人休息乘凉。 马场上已经一片热闹,各处都是俊马或是小马匹,行宫里自有会马的太监和嬷嬷,教着那些贵女们骑马儿。 只兄整个马场一片莺声燕语,彩衣飘飘,煞是动人好看。 今天正宣帝居然也来了,正坐在宽大的主亭里。 身后撑着撑着两个大大的金黄绣龙腾云的华盖,还有两名宫女交叉拿着日月扇。 叶棠采与信阳公主等几名贵女正坐在旁边的亭子,看着那些人在马场上玩闹。 这时一片娇笑声响起,却见越安公主、上官韵并几名贵女走来,上官韵笑道:“少夫人怎么在这里坐着,咱们一起去马场上骑马儿。” 越安公主在一边连连点头:“少夫人不会骑马?本宫倒是会,不若本宫教一教你。” 她是皇后嫡出的最尊贵的公主,自来不主动搭理人的,但褚云攀现在势大,郑皇后但让她多多跟叶棠采亲近。 叶棠采笑道:“谢公主好意,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坐坐就好。” “你哪里不舒服了?”上官韵歪着脑袋。 “呃……”叶棠采捂了捂胸口,“昨天坐车颠簸太久了,晃得有些犯恶心。” “哦。”越安公主觉得叶棠采拂了自己的面子,脸上仍笑着:“那少夫人在此好好歇息吧,上官姐姐,我们走。” 上官韵轻轻地皱了皱眉,她倒是想在这里跟叶棠采坐着,好跟叶棠采打好关系。 但越安公主叫人,她不好拂公主的面子,便笑着对叶棠采说了一句:“褚少夫人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去玩了。” 说着就与越安公主肩并肩,叽叽喳喳的离去。 “三奶奶身体不适?”秋桔双眼亮亮地看着叶棠采。 这些时日来,秋桔一直担心着叶棠采怀孕的问题,也看了关于怀孕的很多书籍,知道怀孕了会犯恶心,吃不下饭,呕吐,嗜睡或是口味变化等一系列反应。 秋桔一直留意着,但叶棠采都挺正常的。 秋桔自然心焦。 现在一听,叶棠采居然犯恶心,秋桔不由的心情期盼激动。 但上次叶棠采秋困叶,秋桔就跟惠然悄悄的说过,叶棠采是不是怀孕了,结果被惠然骂了一顿,秋桔便不敢再乱说。 而且她自己又是站在那样的立场上,她更不能说出口了。 “三奶奶既然觉得不舒服,不如请个大夫好好看一看。”秋桔殷勤地说,“对了,皇上出行带了好几个御医,也能够给咱们看病的,反正都在这里,不如请过来让他们看一看。” “没有什么大问题。”叶棠采淡淡地说。她想到褚云攀出发之前说过,等有空就教她骑马儿,她想要等他回来带着骑。 秋桔一怔,抿了抿唇,她心急着叶棠采是不是真的有了,但又不好太热切。 现在见叶棠采拒绝,心里不是滋味儿,但转念一想,三爷现在不在家里。便是发现了,也是能如何。 秋桔就笑道:“正好今天也不热,天气凉凉的,这里的阳光又充足,在这里坐一坐,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正说着,不远处一阵阵惊呼声响起。叶棠采往那边一看,只见梁王与赵樱祈一起出来了。 好些坐在凉亭的贵女们纷纷双眼亮亮地看着他。 梁王长相魅艳,性格又风流,却又有冷酷的一面,贵女们都爱看他。 赵樱祈正跟在他的身后。 这时蔡结跑过去,笑着说:“殿下,皇上唤你。” 梁王剑眉轻挑,便阔步而去。 赵樱祈连忙跟上他,梁王进了主亭,赵樱祈连忙奔到叶棠采处,挨着叶棠采坐下:“棠姐儿。” 叶棠采笑了笑:“你今儿个倒是能来。” 赵樱祈说:“皇后生日。” 叶棠采明白了,这也属于正式场合。 那边梁王被邀坐到正宣帝身边。 梁王瞅着正宣帝整个人松跨跨地歪在大椅上,剑眉扬了扬。 “哎呀,真想像你们这些年轻人一样,骑着马在外面奔腾追逐,不知多快乐。”正宣帝说着一脸的羡慕。 “呵。”梁王却是冷笑一声。 “可惜……你瞧瞧,朕这身子却垮成这副模样了。”正宣帝说着又咳嗽了两声。“你瞧瞧,连你两个皇伯伯,都是老当益壮的。” 叶棠采坐得不远,也听着,抬眼望去,果然看着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正在那里骑着马,溜达得不知多欢乐。 “咳咳……朕就是太劳苦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正宣帝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朕经常羡慕他们,不用担起一国的责任,身份又高贵又清闲。” 梁王只淡淡地看着那两个老头,一双浓烈的眸子却闪过嘲讽。 “当皇帝有什么好……”正宣帝又是狠狠的咳嗽了几声,咳的他肺部胸部一阵阵的发疼,“也不过是一生劳苦,一生困在皇宫那一个牢笼里,没有自由,没有健康,上一个傀儡一样,为这个国家也这些百姓而忙碌,而伤害自己。” 正宣帝说着,眼里布满了沧桑,想起这几十年来自己站在最高位上,那些痛苦,还有忙乱。 他的语气带着无尽的抱怨:“不是西北战事,就是西南战事,春汛、洪涝、瘟疫……咳咳……然后拼命地想办法,每每当发生这种事时,朕都在想,总算熬过去了!但下一年……又继续!朕挣扎得想要嘶吼,可到最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这些事情是无法杜绝的,每年都会有。就好像一个烂锅,不是这边破了,就是那边穿孔,刚刚堵上这边,那一边又开口。没完没了的!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一天,就得无尽循环这些破事,想要逃也逃不掉。看看你那两位皇伯,天天又多清闲,多清闲,朕真是羡慕到了极点。” 梁王那俊美的脸已经冷若冰霜,红尘跳起一没嘲讽的冷笑:“然后呢?” “筝儿……”正宣帝深深地看着他,“你是朕跟她的儿子,是她留给朕最好的礼物。从小到大,什么吃的好玩的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下面进贡的东西,每一次都是让你先挑。朕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不论你怎么想,觉得朕是想补偿或是别的……朕都希望你能活开心。你小的时候受了太多的苦,所以……咳咳咳,朕不希望你以后继续劳累,如此,才对得起朕的萧姐姐。” 想着,正宣帝都泛起了泪花,他现在只是想让他们的儿子幸福快乐而已。 “说完了吗?”梁王淡淡一笑。 正宣帝老脸认过悲色,一声不吭的。 梁王神色冷冷的,只道:“我要去骑马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阔步往叶棠采和赵樱祈那边走去,一把就揪起赵樱祈,赵樱祈哀求地看了叶棠采一眼,最后还是泪汪汪地被拖走了,往马场那边去了。 下面的人早牵来了梁王的马,梁王翻身而起,把赵樱祈放到跟前,就踢着马往前走。 正宣帝看着马场上的梁王,深深地皱着眉,低声对蔡结说:“你说,筝儿他能理解朕不?瞧着……” 蔡结知正宣帝所想,便摇了摇头:“殿下性格自来刁钻,一意孤行,就算明知是错的,也非得一头撞上去。” 正宣帝眼里复杂,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点了点头:“朕就知道……别人再多的善意,他都不会领。” 正宣帝和梁王的谈话,声音不大不小,叶棠采就听得挺清楚的,如果是一般内宅的人,怕不太懂他们之间,但叶棠采却极懂。 这正宣帝眼见着自己要死了,他一心想要把这个皇位交给太子,所以现在居然劝着梁王向善,劝着梁王主动放弃。 其实意思啊是说:我要死了,位置给你哥。不给你都是为你好,你应该理解我的苦心,别作妖。 叶棠采也是呵呵了。 马场那边突然一阵阵骚动,叶棠采一怔,抬眼望去。 只见梁王带着赵樱祈在骑马转圈圈,转着转着,赵樱祈就不见了。 后面的人大叫:王爷王爷,你家王妃掉了!” 梁王俊美的脸一黑,回头,果然看到赵樱祈摔倒在地,只觉得脸都丢尽了,这个蠢妇,连坐个马都坐不稳。 想着就勒着马“得得得”地走回去,弯身一把将她给捡起来了,搭在跟前急急地走了。 叶棠采看得有些无语,远远地瞧着那边一片热闹,秋风刮得有些凛冽,又想到刚才正宣帝一翻话,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十一月初五,在行宫里为郑皇后办了筵席之后,第二天十一月初六众人就匆匆登车,返回说城。 正宣帝这一趟出行,泡了罗医正的药浴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回程的时候,正宣帝都已经有些起不得身了。 叶棠采跟回去时一样,跟秦氏和褚妙画一辆车。 褚妙画吱吱喳喳地跟叶棠采说着话儿:“小嫂嫂昨天怎么没骑马?” 叶棠采一笑:“来时有些累,所以没出去。你学会了吗?” 秦氏眼里闪过嘲讽,装什么娇贵!但却不敢说出声来。 “我差不多学会了。”褚妙画小脸有些兴奋,“可惜现在就要回去了,这次出行时间太短了。我听说,以前皇上身体好的时候,每年有秋猎,一去就得大半个月。咱们虽然不是秋猎,但也是出行,就算没有半个月,也得十天八天,不想才四天就回了。” 秦氏干咳一声,“既然是皇后娘娘的生辰,那就注定这么早。因为都是十一月。” “什么十一月?”褚妙画不解道。 秦氏说:“十一月十三,就是先皇后忌日,那一天宫里要做法事,皇上自来对先皇后情深,会大办一场的。” 叶棠采听到这,就是一怔,这几天脑子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但总想不起来。 现在听得秦氏一翻话,叶棠采瞬间醍醐灌顶。 先皇后忌日!对,就是这一天,前生她听过的。 前生这个时侯,她已经被送去了庄子,秋桔和惠然却仍然对她不离不弃。 十一月中旬左右,记得那时庄子屋外柿子结了零星几个,秋桔摘下给她,还跟她说一些外面的事儿给她打发时间:“前些天儿,先皇后忌日,太子中毒……闹得可大了,整个京城都震住了,最后查出凶手是……” 这时,外面的庄头叫着秋桔,把她叫出去干活了。 那时她也病得迷迷糊糊的,对于秋桔这种趣事儿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这些事也不关自己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起,叶棠采却是浑身一凛。 这个时候,谁会对太子下毒啊? 太子中毒了,谁受溢最大?皇长子鲁王?梁王? 明显鲁王病怏怏的,又是庶子,虽占长,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最大受益是元配嫡子梁王。 所以,茅头会直指梁王。 但结合现在的情况,梁王与褚云攀的计划跟本不是毒死太子,而是武力夺权。因为毒死了太子,正宣帝也不会立梁王。但百姓不会这样想,只觉得太子死了,梁王受益。 秋桔的话没有往下,但现在一猜,那会是:查出凶手是梁王! 所以,那会是陷害梁王的计策。 又想起昨天正宣帝对梁王那一翻“肺腑之言”,很明显,意思是:“劝你放弃!你不放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的先礼而后兵。 第403章 做给良心看 想着,叶棠采整个人都僵直了,背脊挺得直直的,忙一把掀开了窗帘,对着外面喊:“惠然!惠然!” 但望出去,只见旁边是隆隆的车队,还有两边持枪的禁卫军,就连赶车的都是皇家的派的马夫。 “小嫂嫂,你干什么?”褚妙画一惊。 秦氏脸露嘲讽:“三郎家的,你把这次出游当成自家安排的吗?就算你现在成了侯门夫人,上面还有皇后和公主等贵人呢,不要弄得像自己家的一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叶棠采心急着梁王的事情,倒没有多理会秦氏。 而且秦氏说的话跟本挑不出错处来,唯一让人不舒服的是语气问题。 叶棠采把帘子打下来,回过身坐好,看了秦氏一眼:“我不过一时忘了而已。” 叶棠采说完便闭嘴不言,小脸绷得紧紧的。 秦氏见叶棠采板着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这个叶氏什么意思?说她两句而已,居然就生气了? 秦氏暗恼叶棠采给她这个婆婆甩面子,但想到上次褚妙书犯到叶棠采头上,叶棠采毫不留情面地直呼到褚妙书脸上,褚云攀更是褚妙书的大靠山,不能得罪。便生生地忍了,也是一声不吭的。 褚妙书看着二人,一个皱眉头绷着小脸,一个面色黑沉,小心脏就是一突,然后垂着头也不敢作声。 马车跟着大部队“得得得”地往前走,秋风凛冽,把郊外所有景色吹得一遍金黄,层林尽染,瑟瑟漱漱的,略带苍惶。 外面的景致好,出发时叶棠采看了一路,两个多时辰的路程觉得也不长,但现在却如坐针垫,恨不得立刻就回到了京城。 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城,马车走进了宫门,最后在龙武门停下。 叶棠采急不及待地跳了下车,目光四环,寻着梁王的身影。 远远望去,却见梁王骑着马,领着赵樱祈的马车慢慢往外走去。 叶棠采想叫住他,但周围熙熙攘攘的。 她跟赵樱祈亲近原本就引人注目的了,若她还要大庭广众叫住梁王,跟他说话,那就更容易糟人非议了。 幸得距先皇后忌日还有好些天,她回头再通知他即可。 “三奶奶。”这时,惠然和秋桔走上前来。 “三奶奶这么早就下车了,太累了么?”秋桔一脸担心地道。 “嗯,胸口闷,透一透气。”叶棠采说,“走吧,咱们出去坐自己车子家去。” 那边的褚妙画和秦氏已经下车,叶棠采上前道别后,就与惠然和秋桔离开了。 几人走到东华门,就登车而去。 回到镇西侯府,青柳和白水几人连忙迎了出来。 进了屋,就为几人抬水梳洗,洗去一身疲劳。 晚上用过饭,叶棠采看看空落落的屋子,觉得太过孤寂,便叫惠然陪到外间。 以前叶棠采喜欢跟惠然和秋桔睡的,但这张床褚云攀睡过,她不想别个女人睡上去,所以也不叫惠然上榻,而是让惠然睡外间的长榻上。 秋桔和青柳等丫鬟出去后,便随着抄手游廊吱吱喳喳地往后面后罩房而去。 秋桔穿过游廊,小脸郁郁,心事重重。 叶棠采既然要留人守夜,偏偏叫了惠然没叫她。 可知道,自从叶棠采跟褚云攀圆房之后,就再也没叫过人到外间守夜。 “秋桔姐姐,你怎么了?”梅花笑着道:“昨天邓婶做了好些雪梨糕,可惜三奶奶不爱吃,我留着给你呢。”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你吃吧,我没胃口。” 二人已经穿过了半月拱门,眼前就是一排后罩房,足有小小的十间之多。 秋桔和惠然,再加上青柳四个二等人,六人一人一间房,剩下四间房,让几个小的挤一块儿。 秋桔走到边上自己的房间,梅花连忙跟了进来。 房间不大,但也布置得秀气玲珑。梅花坐到秋桔窗下的一把椅子上:“你不说,我也知你心事。” 秋桔皱了皱眉:“你懂个什么。” “我如何不懂。”梅花微微一叹,“你和惠姐姐都是三奶奶身边最得力的,现在三奶奶却叫了惠姐姐,没有叫你。” 秋桔坐到床上,瞪了她一眼:“我跟惠然是两个人,总得叫一个不叫一个的,刚巧没叫我而已。若叫了我,不叫惠然,别人又会说怎么不叫惠然呢!” 虽然她自己也这样想,但她心里存了事,总觉得叶棠采不亲她。 梅花点了点头:“秋桔姐姐说的有理,我正想这样安慰你呢。” “我有什么好安慰的?”秋桔轻笑一声,“你快回去吧,这几天待在行宫里面,贵人主子们是游玩,我们是干活,我也是累得慌。”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梅花抿了抿唇,轻皱着眉:“我也是担心你而已。毕竟……咱们姐妹几个在庄子上呆了这么久,都叫回来,却独独剩下露珠不叫。” 见她又提露珠,秋桔的心又提了起来,整个人都不是滋味儿。 几个丫鬟里,秋桔和露珠长相是最出挑,身段最好的。结果青柳四名在庄子的丫鬟叫回了三,连下底几个小丫鬟和嬷嬷都叫回来,独独留着露珠不叫。 “好了,睡吧!”秋桔不想听了,便叫停。 梅花只得转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众丫鬟就起床忙活,秋桔出去端水,又为叶棠采梳头,梳了一个灵蛇髻,往妆匣里看了看。 里面多了好些新的首饰,那是褚云攀跟叶棠采偶尔上街时为叶棠采到银楼里打的,好些簪子和步瑶还是褚云攀亲自画的花样,让银楼里打出来。 赤金镶东珠的,海棠花腾云的这一款有些不论不类,但应着叶棠采和褚云攀的名字。 秋桔往里面一瞅,心里不好受,便翻出以前叶棠采自带来的一个蝴蝶镶红宝石的赤金簪子。 叶棠采往镜子里一瞧,便道:“不要这个,我要这个。”指了指妆匣里的,正是那根赤金海棠花嵌东珠,垂下细细碎碎的流苏,流苏下是祥云模样坠的步瑶。 秋桔一怔,笑道:“三奶奶以前爱红宝石,所以才挑的蝴蝶红宝石的。” 叶棠采已经伸手却拿起了那根棠花腾云东珠步瑶,轻轻地插到了发间:“这个更好看,三爷给我打的,我喜欢。” 秋桔小脸僵了一下,心里不是滋味儿,见那边惠然已经翻出一套大红流彩暗花丝锦交领襦裙,便笑道:“惠然才找出了这一套鲜艳的衣服。” “那就再戴几根簪子好了。”惠然拿着衣服铺到床上,笑着回头,“又不是规定只能戴一根簪子。” 叶棠采淡淡一笑,看着铜镜里秋桔拿着那个蝴蝶镶红宝石的赤金簪子:“这个也戴上。” 秋桔只得把这个簪子戴到了叶棠采头上。 叶棠采犹嫌不够,连续拿起一个个只顶着一颗东珠的钗子别到头上,整个人又显得鲜艳又华贵。 惠然回头笑:“好看。三奶奶以前就是太省事了,作为贵夫人该多戴点首饰才像样。” 叶棠采已经站了起来,一边穿衣服来一边抬头看秋桔:“秋桔,你总是郁郁的,昨天太累了吧?” 秋桔一怔,只得点头:“车坐太久了,今天一早起来还腰酸背痛的。” “那就多歇歇。”叶棠采道,“我跟惠然到外头逛逛布庄,你在家好好休息,碎事儿交给青柳她们就好了。” 叶棠采穿好了衣服,一身华艳之色,微微浅黄色海草纹的丝锦对襟上襦,大红流彩暗花下裙,纤腰一抹,整个人风姿潋滟,国色天香。 秋桔看着,心里酸溜溜的。 以前,她觉得叶棠采貌可倾城,很是自豪,觉得自己跟着这样的主子老有脸面了。但现在瞧着,心里却生出很多不自在。 “走吧。”叶棠采对惠然说。 主仆二人便一同往外走。 秋桔一惊,想到昨晚叶棠采没叫她守夜,现在也是只带着惠然出去,心里一突一突的,很是委屈,连忙跟着走出门:“不用早饭么?” “不了,我们在外面吃。好挂念外面如意斋的糕点哦。”叶棠采笑道。 二人已经出了门,走下了台矶。 秋桔站在台阶上看着叶棠采与惠然穿过庭院,心里空落落的。 叶棠采与惠然出了门,然后就像他刚刚所说的一样,去了如意斋吃糕,接着便去逛布庄,又去书店找话本子,一路逛到城中东大街那边,最后到了中午饭市,这才似是不经意走进了鱼桂楼。 昨天叶棠采已经跟惠然说过有事找梁王,惠然昨天悄悄出了一趟门,到鱼桂楼送了一封信,约梁王今天中午会面。 叶棠采走进鱼桂楼,就见大堂坐了一半的人,生意一如既往的不冷不热。 “这位小夫人,不知想坐哪里?可有订座。”立刻有一名小二迎上来。 “三楼,倒数第二间。”叶棠采淡淡地说。 小二一惊,连忙笑着引着她们上楼梯:“请往这边。” 叶棠采道了一声谢,便与惠然上了楼。 叶棠采熟门熟路的上了三楼,穿过长廊,最后来到了倒数第二间,小二为她推开门,她就走了进去。 转过大大的姜太公插屏,就见梁王容色阴沉地歪坐在榻上,边上站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参见王爷。”叶棠采行了礼。 “嗯。”梁王淡淡地应了一声,锐利的眸子扫了一旁的老者,“这位周先生,是本王的幕僚,亦是褚三科孝学业上的老师。” 叶棠采连忙跟周先生互相见了礼。 “你突然找本王,可是发现了什么事?” “是。”叶棠采点了点头,“皇上……或是太子,会在先皇后忌日陷害王爷给太子下毒。” 梁王魅艳的眸子一冷,平静,却又掠过惊涛骇浪,呵呵冷笑。 周先生老脸冷沉:“居然有这种事?不过,小丫头,你是如何发现的?”眼里带着探究和怀疑。 叶棠采小脸僵了一下,只道:“我在泡热汤泉时……偷偷听到郑皇后跟史嬷嬷提了一嘴。” 梁王只往身后的彦西扫了一眼:“去查!” 彦西答应一声,转身就往一边的暗道而去。 “王爷,此事快作打算。”周先生道。 梁王一双魅艳的眸子杀意凛然:“本王,早猜到那老不死要对本王下手,只是不知道他要从哪方面而已。” 叶棠采一怔,瞬间就明白了。 因为正宣帝那一翻话。 正宣帝觉得自己快死了,要为太子扫清障碍,永绝后患。而且,若是太子登基之后再治梁王,那么太子就会落了容不下兄弟的坏名声。所以,正宣帝要在此之前动手。 真是对太子有够保护的啊! 想着,叶棠采一阵阵的心寒。 而且,最让人心寒的是,正宣帝早就在部署。所以,在他在行宫说出那一翻劝梁王的话时,正宣帝已经在做部署。 不论梁王如何应答,都是错的。 梁王昨天那样明显的答应的态度,正宣帝就想着:“果然如此,就知道别人再多的善意,他都不会领。” 若梁王幡然醒悟,跪到正宣帝面前发誓说自己不争皇位,让给太子。 正宣帝一定会想:“梁王是在假意答应,实际是以退为进。” 不论梁王如何,最后等着梁王的,还是这一局。 也只有设了这一局,皇帝才会安心。 昨天那一场先礼而后兵的戏,若说做给出事后的梁王看,不如说是做给正宣帝他自己的良心看的! 一如对萧皇后的歉疚,一如对萧皇后子女的所谓补偿。 第404章 走 叶棠采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让整个间厢房一片寂静。 一旁的彦东眼都瞪红了,脸色阴沉,冷冷地道:“既然知道是太子中毒之事,那殿下让属下紧盯着太子,先抓住他的把柄,到时他出手,咱们将计就计,就说太子陷害,揭了他的老底。” 叶棠采轻皱着眉头:“治标不治本。” 周先生点头:“这种事还少吗?去年的定山祭场,今年的冯家兄弟之事,哪一件不是针对着太子?结果全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主要是,皇帝是站在太子那边的!现在咱们的计策是等褚三儿回来一举拿下。” “那就先还击,一边拆穿和招架皇帝、太子,一边等褚三爷回来。”彦东道。 周先生说:“到时咱们的计划就会全盘打乱,殿下不断地反坑,岂不是让太子跟皇帝更加的团结同心?大业何时能行?” 东彦眼都有些瞪红了:“难道就这样乖乖被陷害,被皇帝幽禁么?” “自然不可,若被幽禁,那就等同板上肉,瓮中鳖,到时皇帝为防殿下东山再起,定会废掉殿下一手或是一腿。如此,殿下彻底登基无望。”周先生说着摇了摇头。 毒害太子,那是残害手足。 大齐对残害手足的皇子会处断一手,或断一足的处罚,这简直是断了登基的希望。因为残疾是不能登基为帝的。 “不若直接通知三爷,让他火速赶回京,直接起兵得了。”彦东说。 “若现在起兵,褚三儿好不容易积赞起来的名声会一朝尽毁,不但起不了一呼百应的效果,还会落下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到时出师无名,天下朝臣百姓群起而攻之,失了人和,原本九成的胜算便只剩下四五成。”周先生道,“咱们布署多年,十年磨一剑,要一击必杀!现在明显计划还能继续,那便集天时、地利与人和,到时一战定天下。殿下不若以退为进,先离开京城。” 叶棠采点头:“周先生言之有理。” 如果留在这里,反抗的话,就会横生枝节,太子和正宣帝父子同心,以前的计划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若是在此忍辱负重,那就会成瓮中之鳖,所以在太子和正宣帝未下手之前逃出京城,避一段时间,等京城这边准备好,即可杀回。 梁王一双魅艳的眸子冷了冷,掠过阴沉的冷光,只轻笑一声,“吩咐罗医正,按计划行事即可。” “是。”彦西答应一声。 梁王拢了拢肩上的乌黑貂皮斗篷,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叶棠采一怔,看着他说:“殿下……” “何事?”梁王微微侧身,半边脸陷在乌黑的貂皮毛领里,只露一双微微往上翘的华艳凤眸,带着锐不可挡的气势。 “樱祈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她可以么?”叶棠采语气带着微微的乞求。 只见梁王清魅入骨的眉眼一冷,“这是本王的私事,你做好自己的就够了。”说着就阔步而去,出了门,又扔下一句冰冷无情的话:“本王……从未喜欢过她。” 叶棠采一惊,等回过神时,只见他玄色华丽的斗篷一角翻飞,梁王那雍容华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叶棠采想到赵樱祈,特别是去泉山路上,赵樱祈那蔫蔫的样子,不由的一阵阵的担心。 “三奶奶,不早了,咱们快回吧。”惠然说。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出了鱼桂楼,叶棠采站在门外,突然一怔,抬头看着天,只见一片雪花飘下来,接着两朵、三朵,叶棠采有些沉闷的心情突然就多了一片冰凉,却又夹着这个冬天第一场雪的喜悦:“瞧,下雪了。” “嗯。”惠然也上前,“如果三爷在这里就好了,可以跟三奶奶一起赏雪。” 叶棠采又想褚云攀了,微微一叹:“一会儿地上滑,路就难走,咱们快回吧。” …… 这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下来,整个京城一如既往的繁华景象,各小贩正摆着摊儿,路人或行走或逗留。 这样的天气,要数那些卖蒸包或糕点的摊位最为热闹,天上突然飘下雪花,那卖包子的小贩一怔,接着叫得更起劲:“新鲜出炉的大馒头,大包子,应有尽有!” 这时,身后突然一阵隆隆的急速马蹄声响起。 百姓们一惊,接着尖叫着连忙避让开来。 只见一行三骑高大的俊马飞速而过,为首的男子身姿绝艳,玄色貂皮斗篷在纷纷扬扬的飘雪下翻飞成一种庄严而萧杀的弧度,让人感到孤冷而又惊艳。 梁王带着两名部下在大街上一掠而过,最后终于看到了梁王府似巨龙一样伏卧在靖隆街,俊马一声嘶鸣,梁王狠狠地扯着缰绳,生生地把马给勒停了下来。马匹被勒得前蹄高高地扬起,这才又砰地一声,重新落到地上去。 “呵。”梁王轻笑一声,抬头,只见飘雪纷纷,寂冷万里无鸿。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一片小小的雪花就落在他的手掌心,冰冰凉的,带着刺骨的感觉,立刻就融化成一成水迹。 梁王狠狠地一握拳头,猛地一甩缰绳:“驾!” 俊马一声嘶鸣,猛地向前冲。 守门的护卫早就看到梁王了,满是黄金铜浮沤钉的朱门大大地敝开,梁王的骑着俊马直接冲了进去。 今天的梁王府倒是有点小热闹。 却是陈侧妃的生日。 侧妃过生日,也可以把各府夫人请过来办个小寿宴。可惜的是陈侧妃这生日却在十一月,与先皇后的忌日没差几天。所以不敢大办,只让家里的女眷聚到一块儿吃饭。 赵樱祈也被拖着过来了。 合宜居是陈侧妃的信处,虽然是冬天,但却一片姹紫嫣红。 庭院的廊架下,陈侧妃让人架起两个烤炉,拿来鹿肉和羊肉,放在一边烤着吃。 赵樱祈被按在烤炉前,眼前陆侧妃、陈侧妃、媚夫人、乔夫人……反正加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位夫人,一片莺莺燕燕。 赵樱祈大大的眸子一转,见好多都是生面孔,便也垂下头来。 “泉山那边好玩吧?”陈侧妃皮笑肉不笑。 赵樱祈眼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嗯。” “昨天王妃参加皇后娘娘的千秋,今天是陈侧妃的……对了,怎么好像不见王妃生日?不知是哪天?”媚夫人笑着道。 陆侧妃道:“媚妹妹不知,王妃的生日在八月,早就过了。” “啊?”媚夫人一脸惊讶的模样:“过了?怎么家里没人办小寿宴?” 陆侧妃呵呵呵:“不知道哦,王爷又没叫办,以前一直没办的。” “这样?”媚夫人一惊。 那些新入门的姬妾也是吱吱喳喳的,看着赵樱祈的眼神都带着鄙视。 别说一个王妃了,就算是侧妃或是普通世家的夫人生日都会办一场小寿宴,热闹热闹,但赵樱祈堂堂梁王妃,居然连个小寿宴都没有,啧啧啧,果然是个空的。 叶樱祈垂下头,撇了撇小嘴。 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些人坐在一起,但自己走了还得被拉着坐下,到时只会更难堪。所以她只能一声不吭。 接着眼前这一窝女人不住地吱吱喳喳起来,一个说梁王给自己送了什么,一个说梁王晚上跟她干啥干啥……反正就不是断地炫耀自己的宠爱。 正在此事,外面突然一阵阵的马蹄声响起,抬起头,突然就见一人骑着马冲了进来。 陈侧妃等人一惊,抬起头,当看到那是梁王时,便一阵激动和高兴:“王爷回来了。” “王爷!王爷!”在坐的那些姬妾见到人,也是纷纷地站了进来,奔过去,把梁王围着。“王爷怎么来了,快来吃鹿肉。” 赵樱祈见人人都跑过去了,自己不去不像样,也走过去,撇着小嘴站在那些女人的后面。 梁王坐在马上,厉目往下面这一群女人身上一扫,目光定在赵樱祈身上,接着身子一低,一把就把赵樱祈给整个人给拎了起来:“嗷呜王爷,嘤嘤嘤……”赵樱祈声声尖叫着,吓哭了。 陆侧妃等人也是吓了一跳,只见梁王把赵樱祈拎起,往自己跟前一搭,就狠狠一踢马腹,马匹马蹄高高地扬起,吓得前面几名姬妾尖叫着跌坐在地:“啊啊” “走!”梁王冷喝一声,狠狠一甩马鞭,就冲了出去。 陆侧妃等人懵了懵,不知是怎么回事。 王爷突然跑回家来,揪起赵樱祈就跑了。 第405章 逃掉 梁王带着赵樱祈直接从密道出了京。 因着正宣帝和太子正筹备着陷害梁王,一切都安排妥当,自然找人盯着梁王府的一举一动。 这天探子回去禀报,说梁王像往常一样到酒楼吃饭喝酒了,接着骑马回家,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第二天一早,太子依旧暂代早朝,而梁王请假,不来早朝。 蔡结得知此事,皱了皱眉头,只得前往正宣帝的寝宫。 正宣帝这一趟泉山之行一点效果都没有,回来后因为颠簸整个人病得更严重了,躺在床上连喘气都觉得胸口发痛。 郑皇后正坐在床边,拿着淡黄龙纹的帕子细细地为他擦着汗。 “皇上。”蔡结走到床前。 只见正宣帝都病得有些脱相了,原本就松耷耷的老脸显得更松驰,脸也是一阵阵的苍白,浑身散发着一种将死之人的气色。 郑皇后见他进来,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或是安静。 蔡结正要离开,床上的正宣帝眼皮却动了动,不一会儿睁了开来,苍白得有些脱皮的唇蠕了蠕。 “皇上,喝点水吧。”郑皇后见状,连忙走到一边的黑漆镙钿升龙桌,给正宣帝倒了一杯水,用汤匙给他喂了一点。 正宣帝喝了两汤匙,便看了杯子一眼,郑皇后侍奉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拿起杯子,轻轻扶着他的头,用杯子喂他。 等喝了大半杯,正宣帝这才狠狠地长出一口气,看着蔡结:“何事?” “这……”蔡结犹豫了一下,毕竟正宣帝病成这副模样,实在不想让他再操心,但他知道皇帝的性格,什么事儿都得亲自管着,而且这是梁王之事,不能瞒着,便道:“回皇上,梁王那边有些奇怪。自昨天回屋之后,再也没有出过门,今天一早居然请假了,没来上朝。” 正宣帝听着,原本暗淡的老眼一厉,狠狠的咳嗽了几声:“还有……别的情况没有?” “梁王异常之后,奴才马上着人去调查。”蔡结说,“发现自昨天梁王回去后,梁王府的人也没有出过门。” “咳咳咳……”正宣帝眸光沉痛,又带着恼意:“好好好……好一个梁王……果然存着不臣之心啊……否则,怎么如此快就闻到风声,然后跑掉了……不知渗了多少人到朕身边……咳咳,好好好!” “皇上息怒。”郑皇后拍了拍他的胸口,“蔡结,快把罗医正叫过来。” 正宣帝却摆了摆手,“不用忙,把太子……给朕叫过来……” “这……”郑皇后轻皱着眉,“蔡结,你先去叫罗医正,再着人把太子也叫到跟前给皇上请安。” “是。”蔡结答应一声,弯着身子转身离去。 正宣帝见郑皇后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心里微微烫贴。 不一会儿,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响起,就见一身华贵蟒纹朝袍的太子走了进来,当看到床上的正宣帝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参见父皇。” 正宣帝唇张了张,只见太子跪在自己跟前。这个儿子是在自己的期待下出生的。而他也不负自己所期望,自小就沉厚孝顺,虽然偶尔会犯些小错,但人生在世,谁不会犯些过错呢!更何况人无完人。 正宣帝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这一次的病不像以前,现在的感觉是无望和黑暗的,躺在床上被病疼折磨得快要疯掉,他只想早些解脱。他冲算明白,为什么“死亡”叫做早登极乐,那是因为,对于被病疼折磨的将死之人来说,死,的确是极乐。 他觉得,这次就这样了…… “父皇,你最近还好么?”太子跪在地上,看着正宣帝。 正宣帝点了点头,只道:“梁王之事……既然他跑了,那就直接说他下毒被发现,畏罪潜逃吧。” 太子一惊:“父皇在说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正宣帝在策划着什么。 “太子……朕现在教你做一个皇帝。”正宣帝说着咳嗽不止。 蔡结连忙上前,把正宣帝设定梁王下毒之事说了。 太了听着就惊了:“父皇……怎能为儿臣……” 太子说着都哭了起来了,他见正宣帝神色苍白,又想到正宣帝临死了,居然还要为自己除排万难,为自己扫清障碍,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正宣帝见他哭得不能自己,也是很感动:“梁王……朕白疼他一场了……几个孩子里你最孝顺,你又是太子。朕病重,不知能熬到几时。太子……你是咱们大齐正统,自小敦厚聪慧,以后……” 正宣帝与太子正父子清深,互相感动着,但说到这,正宣帝却顿住了,原本想说“这个江山就交给你了”,但不知为何,这话到嘴,却出不了口,临到这一刻,还是有些舍不得这江山。 他才六十出头而已,也不算老吧,大齐多的是七八十的人,怎么他就……唉…… 正宣帝心里无比的不舍与叹息,但也知道,自己熬不了了,这个江山就交给太子吧!这也是他的愿望。 想着,正宣帝又狠狠地咳嗽着,接着身子一仰,居然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父皇!”太子惊叫一声。 “罗医正来了。”蔡结急道。 太子和郑皇后连忙让了开来,罗医正已经走了进来,给正宣帝行了礼之后,就给他诊脉。 太子和郑皇上着急地上前:“如何?” 罗医正摇了摇头:“唉……实在……”见正宣帝晕迷,便说:“实难回天,除非有奇迹。现在,先将养着吧,唉……” “父皇……”太子便伏在龙榻上,哭了起来。 他是真的担心这个老父亲,很小就立他为太子,悉心教导培养,不论他犯了多少错,都护着他,一路扶他上帝位,现在临死之前,还要送自己最后一份大礼把梁王这个祸害除掉。 他是真的感动和不舍。 但想到自己马上要当皇帝了,还是有些小兴奋的。 罗医正又为正宣帝施了针,一会蔡结端了药回来,太子亲自给正宣帝喂了药,这才离开。 …… 梁王离开后第一天,陆侧妃等人不知何事,当时梁王突然拎起赵樱祈就跑了,她们不住地猜测。 第二天一早,陆侧妃想要出门,却被家中小厮拦着不准外出。 当是府里就觉得气氛怪怪的。 直到…… 在这个风平浪静,一如既往的繁华而热闹的京城,一队禁卫军突然从宫门飞骑而出,最后停到各大皇榜张贴出,贴出悬赏的缉捕文书,那意思 昨天有人在太子的吃食上下药,不料被当场抓获,后严刑之下供出所下之药是慢性毒药,指使之人为梁王。 梁王得知自己大祸临头,他又有谋反之心,所以一不做二不休逃走了。 整个京城一下子就轰动了。 不一会儿,又见一阵阵威严的禁军冲到梁王府,把整个梁王府重重包围,又把里面家眷并一些管事之类的全都押进大牢审闻。 陆侧妃等人这才知道居然是这种事,在禁卫军冲进来,说明原因后,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那些女人都快疯了,有害怕、有伤心、有无措、有绝望的…… “竟然是这种事……”陆侧妃啊地一声哭跪在地,“他居然只带着赵樱祈跑了!” 那些禁军上前一个个绑了,拉着回牢里。 这件事在京城闹得轰轰烈烈的,百姓们茶后饭余谁不说上两嘴。都是梁王太逆不道,这是见皇帝病入膏肓,生他皇帝一死,太子就登基了,所以先杀了太子。梁王又是嫡子,继位希望最大。 正宣帝下午清醒时,又把三千营交给了太子,让太子遣人领三千营追捕梁王。 这件事出去之后,太子和郑皇后狠狠地松了一大口气,大位在即! 正宣帝眼瞧着已经不行了,慢即一头半个月,快即三五天,到时他一死,即可登基。 至于梁王,虽然还在外逃,但此事发生在太子登基前,那百姓们就不会觉得是太子登基后容不下兄弟而故意残害。这江山,已经稳稳握在手里了。梁王不过是秋后蜢蚱。 梁王的姬妾们被关在牢里审了一会儿,本就没什么,最后也没审出什么来,正宣帝到底念着一丝亲情,便把人放回去,放到梁王府。 梁王府还是原封不动的,也没叫人抄家。不过是时刻让禁军给围着。 百姓们瞧着,都感叹正宣帝到了现在还偏爱梁王。也夸赞太子深明大义,不把事情做绝。 天,又下起了雪,把整个京城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但却仍然无法抵消京城关于梁王的议论与热闹。 叶棠采坐在屋子里,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发着呆。 惠然手里拿着一个小手炉,看着便深深地一叹:“三奶奶放心,一定会没事的。”一边说着,把小手炉塞到叶棠采手中。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等三爷回来之后,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惠然说。 这时秋桔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小炖盅:“惠然,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三爷回来就会好起来?” 惠然自然不敢说梁王之事,只呵呵一笑:“三奶奶这几天总是心情不畅,睡得也不好,许是太过担心了,所以才安慰她。” “睡得不好?”秋桔心下一突,会不会是怀孕了?听说怀孕的人有些会突然失眠。 但她心里存了些心私,便不好问,没得被人说她盯着叶棠采的肚子,想如何一样。 她只把炖盅放到一边的炕桌上:“这是血燕,三奶奶快过来吃。” 叶棠采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我吃不下。这雪,怎么还不停呢?” “应该快了吧,都下了半天了。”惠然说。 “让下面的人把演武场打扫一下,明天我到那边活动活动。”叶棠采说。 惠然答应着就走了出去。 …… 梁王出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子和太子一党了。 因大局已定,整个朝堂之上一片的欢乐,太子主持着朝政,朝臣们对他更加的毕恭毕敬。 只有一些原是梁王的党羽,被太子用各种借口清除着。 太子府,妙言居 褚妙书正歪在榻上,秦氏跟她歪到一块去,母女俩打发了下人,正说着贴心话。 “现在瞧着……殿下快要登基了。”褚妙书一脸兴奋地说。“我……很快就要……” 说着,褚妙书小脸就绷了起来。 以前她总是想,等太子登基了,自己就是皇后了。 觉得太子妃很好除,现在才发现,别人就是占在那个位置上,想要踢掉她,真的很难。 第406章 各种欺压 秦氏也是膈应得慌。 虽然当贵妃份位也是高的,但到底不及皇后。而且,自己的女儿明明够资格当皇后,凭什么屈居人下。 再说,只要有了皇后,才可以不再依靠褚云攀,一步步地把褚云攀打压下去,把褚飞扬扶上来。 “其实,娘娘不必做什么。娘娘现在正得宠,只要步步紧逼,太子妃就会受到煎熬。”丁嬷嬷道,“等娘娘怀上子嗣,生下儿子,还能有她什么事。” 褚妙书眼里闪过些自得 秦氏又跟褚妙书说了一会话,这才转身离开。 褚妙书送了秦氏和丁嬷嬷出门,想到太子妃,眼里闪过嘲讽,歪在香妃长榻上:“说起来,好久没给太子妃请安了,明儿叫上白如嫣这些贱人一起去瞧瞧她。” 春山听褚妙书张嘴闭嘴叫白如嫣这些姬妾为“这些贱人”,嘴角抽了抽。 绿枝道:“太子妃说是生病了,不用请安。” 褚妙书呵呵冷笑两声。上一次因为赏花宴的事情,她被太子打了一巴掌,太子妃还有白如嫣这些贱人过来嘲笑了她一顿。后来她道歉之后,又复宠了。 太子妃和白如嫣等人脸都青了。太子妃实在瞧不得褚妙书嚣张的模样,便直接就装病,不用她们天天过来立规矩的,没得看着烦眼。 褚妙书最烦立规矩,也不想在太子妃跟前伏低作小,所以乐得自在。 但现在,她又觉得,就算她是妾,是份位不如太子妃,但她得宠,她家势大,她样样都比太子妃好,凭什么不去见一见。 “既然病了,咱们更应该去探望探望。”褚妙书说着挑唇一笑。 绿枝答应一声,连忙走了出去,很快就通知了白如嫣等十多名有份位的姬妾,说明天一早去给太子妃请安。 褚妙书家势大,府里的人就算看她不顺眼,也不敢反驳她只得答应着。 第二天一早,白如嫣等十多名姬妾陆续走进妙言居。 但绿枝却没有让她们坐,不过是说:“请各位在庭院里等一等吧,侧妃娘娘很快就好了。”也不请人进屋,就让别人在庭院等着。字<更¥新/速¥度最&駃=0 白如嫣等人脸色一变,却不敢反驳,只得全都站在庭院里,就好像奴才觐见主子一般。 褚妙书这才懒洋洋地起床,春山端来水盘。 褚妙书洗了脸,站起来,抬头往窗外一望,只见庭院里站了黑压压一群的姬妾等在那。 她脸上闪过得意的笑:“梳洗吧。”这才坐到铜镜前。 春山就开始为她梳头,接着又是挑衣服。等一切准备妥当,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白如嫣等姬妾个个都站得脸色铁青,敢言不敢恼。 “走吧!”褚妙书脸上带着笑,走了出来,“咱们给太子妃姐姐请安。” 说完便仰着小脸,趾高气昂走了出屋。 白如嫣与几个庶妃对视一眼,只得跟着她走。 不一会儿,这些人就一起涌进了正华院。 昨晚褚妙书各处通知姬妾们探视太子妃,这么大动静,太子妃如何收不到风声。 太子妃气得都快要翻白眼了,但若人家组积人去探望,她就去阻止,倒弄得她像是整天盯着褚妙书一样,如此倒是抬高了褚妙书的身价。而且还会显得她小家子气。 所以,太子妃只好等在正华院里。 太子妃正坐在椅子上,远远的就看见褚妙书领着白如嫣等,一群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进来。 褚妙书走在最前面,远远的,只见她身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百花裙,身上披着大红星星的斗篷,头上带着一套水晶红银菊花头面,打扮贵气。 她小小的脸上带着笑意,一脸春风得意,正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姬妾,瞧着像以褚妙书为首,好像整个太子府的后院,都成了褚妙书的天下,都以为都以她为主的模样。 太子妃见着心里面就狠狠的憋着一口气。 褚妙书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看着太子妃唇角就微微的一翘,身子微微一矮:“妹妹见过太子妃姐姐。” 太子妃看着她这般得意,心里膈应得慌,只道:“都起吧,呵呵。” 褚妙书柳眉一挑,“太子妃姐姐不是病着吗?现在看来精神还是不错的。”这是暗讽太子妃见她得宠,就装病不出,没胆子。 太子妃气得又肝疼了,脸色铁青一片:“养了些时日,自然好些儿。” “几天前太医进府给姐姐看病,我刚巧在度思亭那边看到太医出门,就问姐姐如何了,那太医就说,姐姐胸口闷得发慌,还恶心呕吐的,不知是不是。”褚妙书目含鄙视。 太子妃哪里真的病,也没叫过太医,她总不好说没叫过,只打着马虎眼,冷笑:“是啊,许是天气突然变冷了吧,才不适的。” “哎呀……这哪是什么因着天气变冷,这恶心呕吐,不会是有了吧?”褚妙书却挑着唇说。 太子妃脸上一僵,气不打一处出。她因为没有嫡子,就算贵为太子妃,也有些抬不起头来,最怕的是别人提怀孕的事情,那是她的痛处。 现在褚妙书直戳进来。 她前两天小日子才过了,怎么可能有了。若真有这样的事情,她求神拜佛还来不及。偏那是没有的,只冷冷道:“妹妹误会了,不过是天气变冷的缘故。” 褚妙书微微一叹:“哎,真是可惜。姐姐,你要抓紧时间啊,毕竟你三十的人了。” 太子妃又被人狠狠地捅一刀子,冷喝一声:“放肆?” “放肆?”褚妙书双眼瞪得大大的,“这话我就不解了,我怎么放肆了?我哪里说错了?”说着就看着白如嫣等几个庶妃和姬妾们。 钱庶妃看了太子妃一眼,这才淡淡的说:“褚侧妃并没有说什么越矩的话。”这户部尚书钱志信的庶女,最是个趋炎附势的。 以前冯侧妃在的时候,好倒没有特别讨好冯侧妃,因为冯侧妃那时就算压太子妃一头,但到底不及现在的褚云攀一样势大。而且冯侧妃性格也是个温和的。 哪里像褚妙书一般趾高气昂,事事要掐尖儿,不带脑子而又肆无忌惮。偏褚妙书有这样的资本。只要褚家一日不倒,那褚妙书就不倒。 现在,想要褚家倒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钱庶妃毫不犹豫地倒向褚妙书那边了。 “对呀,我没有说错什么。”褚妙书一脸无辜的看着太子妃,“难道太子妃姐姐不是马上就要三十了?难道不该抓紧时间?我又没说错,不过是好心劝上两句而已。” “你……”太子妃气得胸口直起伏,偏驳无可驳。“你、你不敬……” “我如何不敬?”褚妙书更是无辜了,接着就扁着嘴:“好好好,我不敬,姐姐就尽管罚我吧!” 太子妃狠狠喘了一口气,直想指着她真的罚了,李嬷嬷连忙上前打圆场:“娘娘不过是闹着玩而已,侧妃虽放在心上。” “是吗?”褚妙书瞪着双眼,一脸委屈:“看来……到底是我的不是。现在瞧着姐姐安好,那我就安心了。现在不打扰姐姐休息。” 说着就站了起来,福了一礼,转身而去。 钱庶妃怔了怔,接着也跟着她福礼离开。 白如嫣等人见她俩走了,犹豫了一下,只得也跟着。一群人便呼啦啦地离开了。 太子妃看着,气得差点裁到地上去:“瞧瞧……这个太子府……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后面的李嬷嬷和丫鬟们都委屈得泪都快下来了。 到了晚上,太子回到太子府,一如既往地先去了妙言居,褚妙书还找太子哭了一场,说太子妃欺负她。 太子气冲冲的,便来到正华园,冷盯着太子妃:“书儿哪里说错了?你就是三十了,老大不小了,连个嫡子都没能替本宫生下。她过来好心安慰和劝你两句,你就生气吼她,这就是你作为太子妃的风度?” 说完就拂袖而去。 太子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凶狠的光。 第407章 离间 太子妃看着褚妙书,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离去,心里面一阵阵憋的慌。 “这个贱人!”太子妃一双眼睛瞪的血红,“本宫自出生到现在,从没受过如此大的屈辱。” 李嬷嬷说:“这样下去,可不是长久之计。只要那个褚家不倒,褚妙书就不会倒下去。特别是上次太子殿下的那一巴掌,让她认识到什么是轻重。只要她在那一个范畴之内,无论如何作妖,太子殿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永远都斗不过她。” 太子妃一双严厉的眼睛冷如寒冰:“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斩草除根。”说着,眼睛里面的寒冰变得越加的阴冷。 “娘娘有何计策?”李嬷嬷双眼微闪,凑过去。 太子妃在她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李嬷嬷双眼就是一亮。 太子出了正华院,又是回到了妙言居。 对于褚妙书,太子还是挺喜欢的。 有家势,有美貌,又年轻,娶了她还能拉拢褚云攀,百利而无一害,而且新鲜玩法还多,虽然任性有点作,但太子觉得,得了自己的宠爱,作点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而且他本来就不喜欢太子妃,觉得太子妃又老又丑。 以前因着姚阳成的关系,至少还是挺尊重太子妃的。 但现在,他掌握着整个大局,毫无悬疑的储君,离登基不过是一步之遥。以前是,他要笼络群臣,现在是,群臣要笼络着他,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讨好他。 毕竟,尚书有六个,上面还有首辅,还有相当于掌握着大齐一半兵权的褚云攀,禁军听令正宣帝,亦会遵循正宣帝的意思拥戴他。 所以,对于姚阳成,那是真的可有可无。 太子对于太子妃,便也完全不放在眼内。每每看着太子妃那张平凡而严厉的脸庞,他越加的觉得恶心。 现在褚妙书明摆着就是踩到太子妃头上,太子便帮着褚妙书多踩几脚,以此为乐。 褚妙书这天到太子妃处请安,觉得自己威风八面的,所以第二天又叫上白如嫣和钱庶妃等人再去请安。 一大早,褚妙书像昨天一样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朝着太子妃福了一礼:“见过太子妃姐姐。” 太子妃见她一身接近正红的水红藕丝琵琶交领裙子,眼神阴了阴,脸上却呵呵一笑:“都坐着吧。” 褚妙书轻哼一声,微仰着小下巴,坐到下首的椅子上。 她扫了太子妃一眼,像往常一样开始怼人了:“姐姐,你昨天就戴这一套珊瑚玳瑁头面,今儿个又戴,前儿个的是羊脂玉冠羽半月的,来来去去这几套,便也没有新的?” 太子妃脸上一冷,只笑道:“妹妹真会说笑,本宫不过是懒得换而已。” “这也是,毕竟姐姐年纪大了,不像咱们小女孩家家的爱新鲜。”褚妙书说。 太子妃一噎,那张登时就绿了,她本就长得严厉,这样绷着脸,更显得有些凶相。 一旁的钱庶妃和白如嫣等用帕子压了压唇角,笑出了声来。一是笑太子妃被当众揭短,这脸打得好看。二是笑褚妙书不要脸,张嘴就自夸自己年轻,说好听点,那便是率真,说难听点,那就是没教养。 太子妃脸色阴了阴,褚妙书却是脸有得色,只以为钱庶妃和白如嫣等人是在嘲笑太子妃。 褚妙书翘着唇角,扶了扶头上的一根簪子,那是一整套的金累丝瓒凤,五彩烟雨头面,上面宝石个个晶亮,做工华贵,一瞧就知不是凡品:“这是前天殿下送给我的,说好看,让我多打扮打扮。” 太子妃呵呵冷笑:“对啊,你是要多多打扮的,但……也不是人人都要打扮才好看。上次在泉山,本宫瞧着镇西侯夫人头上只戴了一支海棠花嵌东珠的簪子,就美艳不可方物。可见,就算是年轻漂亮也不是非得天天换着花样戴,也不是非得多好看、多贵重的首饰。主要还是看长相!人家长得美,所以随便怎么着都好看,而妹妹……那就多扮打扮吧!” 褚妙书小脸一黑,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只有打扮才能美,而叶棠采不用打扮就美了?她比不过叶棠采?但一想到叶棠采那美艳不可芳物的容貌…… 褚妙书本来就恨叶棠采,现在太子妃这般一说,心里对叶棠采更恨了几分,深深的嫉妒。 “对了,说到镇西侯夫人……”太子妃看到褚妙书眼里深深的妒意,轻笑了笑,“镇西侯都出门好些日子了,都是她孤零零地在家,这也怪寂寞的,平时也很少见她出来行走,倒是不见褚侧妃去看望她,难道因着上次赏花宴的事情还在生气?呵呵呵。” 褚妙书小脸一白,想起上次赏花叶棠采毫不客气的直呼到她的脸上,还有事后她所遭受的事情差点被太子给休了! 至少,在外,不能让别人觉得她们关系不好。 褚妙书便说:“怎么可能,那次不过是误会,我们早就和解了。我不去看望……那是因为,最近京里事儿多,所以才不出门走动的。”说的是梁王的事情。 “说的有理儿。但这几天京里也安静下来了,这些天大家都闷得慌,不如去镇西侯府瞧瞧你小嫂嫂去。”太子妃说着往外面叫道:“明月,去给镇西侯府送张帖子,就说明儿个我们去她那里逛逛。” 明月答应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褚妙书小脸冷沉沉的。一是太子妃说了她长得没叶棠采好看,二是马上要看到叶棠采那张美艳得过份的脸,她心里就膈应难受,偏要装出很开心的模样。 太子妃笑着说:“今天就到这吧。” 褚妙书原本是来嘲讽太子妃的,没想到自己没怼到人还没了脸,也没有心情留在这里了,站起来福了一礼就转身噔噔噔的离去。 看着褚妙书气急的背影,太子妃唇角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褚妙书回到妙言居,气得摔坐在榻上:“姚氏这个贱人,竟敢如此打我的脸!” 春山小脸僵了僵,你打人家太子妃的脸还少么?怎么你骑到人家头上就行,人家不过是打你一下脸就不行? “还有叶棠采那个贱人……”褚妙书说着小脸就一阵青一阵白。 “娘娘息怒。”春山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奴婢看,刚刚太子妃明摆着就是要拿娘娘与三奶奶做比较,好让娘娘你心生怨恨,以此挑拨娘娘与三奶奶的关系。毕竟,上次就是因娘娘跟三爷和三奶奶分生了,太子才打娘娘的。现在她又挑拨,不过是想一步步离间你跟三奶奶,最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到时太子殿下又会像上次一样……” 褚妙书小脸一僵,浑身一凛,微微颤抖起来,没有谁比她对失去靠山那种感觉感受更深了。 “好好好,好一个毒妇!”褚妙书跳了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所以,明天娘娘到了镇西侯府,跟三奶奶好好地处,瞧她还有什么招儿。”春山说。 褚妙书想到叶棠采又是一阵恶心。 绿枝道:“反正现在先跟叶棠采那个贱人好好的,等娘娘当上了皇后,扶持起世子,再治死他们!” 褚妙书这才轻哼一声。 春山唇张了张,有些无语了,就不能真的跟三爷和三奶奶好好处吗?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突然拐到作死那个牛角尖上? …… 已经腊月了,天气越发的冷。 但今天天气颇好,叶棠采便拿着小弓在演武场上射着玩儿。 这时秋桔拿着一张帖子进来,叶棠采打开一眼,唇角就翘了翘,接着回到屋里,让惠然和青柳等人准备明天太子妃和褚妙书到来之事。 第二天辰时左右,秋桔就引着太子妃、褚妙书过来,一起来的,居然还有鲁王妃。 太子妃跟鲁王妃关系一直要好,想着人多热闹,便把她给叫了过来。 叶棠采站在云棠居的廊上,看到她们进来,就笑着迎出去:“见过太子妃,鲁王妃。”说着直起身来,看了褚妙书一眼,似笑非笑:“大妹妹。” 褚妙书见她只对着太子妃和鲁王妃见礼,一到她就直起身喊妹妹,虽然知道这就是规矩,但是心里面还是觉得不忿,这样倒是显得她就是低人一等的一样! 总有一天,她要这里所有人都跪到她的面前! “昨儿个本宫还笑话呢,说镇西侯夫人是不是真的因上次赏花宴的事情恼了,明明住那么近,却少来往不密。”太子妃笑了起来。 身后的春山见褚妙书绷着小脸,连忙戳了戳她,褚妙书这才小脸一僵,笑道:“小嫂嫂,咱们早想来看你了,但前些儿京城乱,所以才耽搁了。” 叶棠采艳丽的眸子掠过冷光,笑道:“前一段时间的确乱,我都不敢出门了。几位,往里面请。” 说着便让着她们进屋。 几人走进云棠居。 褚妙书也是第一次进云棠居。只见整个院子开阔而精致。 起居间与小厅之间半垂着五色琉璃串成的珠帘,拔开帘子,只见里面放着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中间隔着一个黑漆嵌螺钿小几。 下首左右两则各放三张黑漆万寿圈椅。隔断博古架上摆着各式瓷瓶、盆景、玉器……屋子中间摆着一个大大的银碳暖笼。只见屋子里面的东西无不精,无一不雅,比起褚妙书的妙言居不知精致华贵了多少倍。 住得比她好,比她精致!褚妙书瞧着,心里更膈应难受了。 “请座。”叶棠采笑着道:“太子妃和王妃,请上榻吧!” 上首一般都是主人自坐的。但因着太子妃与鲁王妃是皇家的贵人,所以便让她们坐。 鲁王妃犹豫了一下,见太子妃已经坐到了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只好坐到贵妃榻的另一边。 “大妹妹,请坐。”叶棠采比了比下首的圈椅。 褚妙书小脸又是一僵,只见叶棠采已经坐到第一张圈椅,褚妙书只好做到第二张。 坐下来以后,褚妙书看着太子妃跟鲁王妃在上首,而她居然坐在下手,心里更是憋屈得无以复加。但想到春山昨天所说的话,还有太子那一巴掌,只好生生的忍住了。 秋桔端着托盘过来,上了茶。 太子妃看着叶棠采,只见叶棠采今天一身家常的云纹绉纱小袄,下身银丝线月华裙,清淡素雅,头上只得那支海棠嵌东珠的流苏步瑶,金影轻辉间,似把她整个人都点亮了一般,一颦一笑都带着潋滟不可芳物的风华。 太子妃眼里闪烁一下,只笑着:“镇西侯夫人真是每见一次,都要惊艳一次。瞧瞧这一身打扮,如果是我们这样穿着,定是丢在外面大街上,都看不到人影。但镇西侯夫人就是不同,别说这一身清雅,便是披个破麻袋也是风华绝代,咱们这些俗物如何打扮都追不上,呵呵呵。褚侧妃,你说是不是?” 褚妙书小脸一僵,想起昨天她还说自己年轻,打扮多华贵,所以才漂亮的话……现在真是啪啪啪地打着她的脸。 褚妙书在心里把太子妃骂了不知多少百遍了,但是更恨的却是叶棠采,恨不得扑过去,把叶棠采的脸给抓花。 叶棠采双眼微闪,红唇只翘了翘。她也听出来了,太子妃是在挑拨离间。 相信以褚妙书的作风,在太子府定是作天作地,各种作妖,别说是白如嫣这些姬妾,就算是太子妃,相信一定也是被她骑到头上各种欺负。 太子妃现在是反击来了,这是要来个釜底抽薪? “褚侧妃,本宫在跟你说话呢。”太子妃笑盈盈的看着褚妙书,“你瞧镇西侯夫人是不是随便打扮都美艳不可方物?” 褚妙书小脸一僵,她实在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如果她现在点头认同,叶棠采这个贱人一定会讨厌她,所以只呵呵地点头:“是啊……小嫂嫂自来很美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着恶心,说出这一句话来的。 “咱们就算如何打扮也追不上她。”太子妃笑得好不欢乐,似是开玩笑一向说着某种事实,“褚侧妃倒是要一天换一套头面呢,呵呵呵。” 褚妙书笑不出去了,只觉得脸上啪啪啪的,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贱人,又打她的脸! 叶棠采淡淡地一笑,倒是往太子妃身边望了望,“咦,娘娘身边的近身之人换了。” 太子妃只笑:“是,犯了点小错,所以放出去了。” 站在叶棠采身边的惠然和秋桔往太子妃身边一看,只见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丫鬟,长样还算端丽。 而另一个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嬷嬷,正往叶棠采身上打量,见叶棠采说到她们这些下人,便又收回了视线。 “这件事我倒是知道,据说是琴瑟姐姐犯了错,所以才出了府,自然得提拔别的人上来。”叶棠采说着目光落在那名嬷嬷身上,“可是,我记得以前侍候太子妃的是李嬷嬷,上次去泉山还跟着娘娘的,现在倒是换了一位。” 太子妃神色淡淡的:“本宫身边好些个嬷嬷,李嬷嬷虽然是心腹,但也不能时时跟着,偶尔也放一放她们的假。少夫人身边也是好些个人,出门也不是只带同一个的。” 叶棠采点头:“我只是好奇。”说着看着那嬷嬷下巴的大黑痣,还长了一根毛。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猥琐的感觉。 太子妃干咳一声:“乌嬷嬷的绣活本宫最喜欢了,手工一绝啊!对了,你家暖笼里面燃的是什么碳?真是一点点烟都没有,还有些儿淡淡的香气。” 叶棠采浅笑,便说用什么碳,然后又说回头送她们一些。 鲁王妃又说起上次泉山的事情,几个女人倒是有话题,聊得还算愉快。只有褚妙书绷着脸。 就算叶棠采什么都不做,太子妃什么都不说,只要看着叶棠采那一张风华媚艳的小脸,就足够让她觉得恶心,还有嫉妒。她现在是真的一刻也不愿意多坐。 很快就到了中午,叶棠采又留了她们用饭,午饭后又坐一小会,太子妃和褚妙书这才离开。 第408章 踢出去 太子妃和褚妙书坐着马车隆隆离去。 回到妙言轩,褚妙书气得整个人都摔坐在榻上。 春山看着褚妙书这气哼哼的模样,皱着眉头:“娘娘,你千万不要中了太子妃的奸计。你越是生气,越是中她的下怀。” 褚妙书狠狠地咬着牙:“那老贱人……”就算明知那是离间计,但褚妙书还是气啊!恨啊!贱人!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贱人啊!最可恨的还是叶棠采。 绿枝端过一盅凉茶:“娘娘,先喝了,压压火气吧!” 褚妙书气得口干舌燥,一把夺过杯子,就灌了两口,但是心里面的火还是无法熄灭。 绿枝和春山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看出一些无奈,绿枝道:“以后少去太子妃那边吧。” “不去?”褚妙书心中的火气又噌地一声窜了起来,“我凭什么不去?” 绿枝和春山只得不断地劝着。 外面洒扫的一个小丫鬟听了一会,见没什么价值的内容,便急急地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蹑手蹑脚地跑进了正华院,把褚妙书的情况报告了。 太子妃歪在榻上,听着便呵呵一笑:“这种货色一逗就炸毛了,居然敢骑到本宫头上,真是作死。” 这时李嬷嬷走进来,手时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笔墨,和一张帖子。最后放到炕桌上。 太子妃便拿起笔来,细细地写了帖子,让明月送出去。 …… 镇西侯府 今天因着太子妃和褚妙书到来,叶棠采无心射箭,正在屋子里跟秋桔和惠然剪窗花,青柳她们在外面忙着碎细的活儿。 秋桔拿着剪子,手里剪着一个鸳鸯的:“说起来……今天太子妃她们来得古怪。不论是褚侧妃还是太子妃,一直都跟咱们三奶奶面和心不和,平时最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便罢了。今儿个怎么的巴巴的上前来了?” “太子妃就是为了挑拨离间,那用意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惠然微微一叹,手中的一个花开锦绣的剪纸已经完成了,展开一看,倒是精巧得紧。 秋桔轻哼了一声:“不就是想三奶奶跟褚妙书斗起来吗?她就可以兵不血刃,拆了褚妙书的后台。到时候,三爷和三奶奶说不定会因此而跟太子殿下而分生了。” 以前秋桔觉得叶棠采要多亲近太子妃,毕竟那可是未来的皇后。 但经过一连串的事情,她发现她家三爷这么厉害,就算是太子,也要给三爷脸面。因为褚妙书得罪了三爷而抽了褚妙书一巴掌,上次泉山之行,皇后娘娘对叶棠采也是百般亲近。那可真的是天子近臣一般的存在。 而现在的太子妃,不得太子的宠爱,那么叶棠采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讨好太子妃了。 叶棠采却轻轻皱起了眉头,“她这算计,也太明显了,瞧连褚妙书都不上当,更别说我了。” “以褚侧妃的性格,就算知道是计,心里也会生出怨恨来,所以,太子妃这一出可谓极其阴险,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惠然说,“现在褚侧妃忍住了,但长久下去,总会爆发。” 叶棠采歪了歪头,“若是没有发生赏花宴的事情,也许太子妃此计可成,但出了赏花宴的事情,镇西侯府与太子府的关系都摆到明眼人面前了。褚妙书,不过是捆绑两家的纽带而已。褚妙书傻,但咱们都不是死的。先不说太子,便是咱们几个人都瞧出来了。” “对对!”秋桔连忙点头,“褚妙书就是个贱人,但她嫁进了太子府,太子殿下跟三爷的关系的确是更亲密了。现在皇上病重……太子……” 想说太子登基的事情,但叶棠采一个眼神过来,这种事,就算是事实,也是不能说的。 秋桔便生生住了嘴,改口道:“反正……咱们都瞧出来太子妃这出是离间计,三奶奶,不如咱们把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到时太子殿下自会敲打太子妃,哪里等她再作妖。”说着轻哼一声。 叶棠采艳丽的眸子却深了深:“太子妃……可不止这点道行。 所以,太子妃究竟想干什么? “三奶奶。”这时,庭院里响起一个声音,噔噔噔的一阵脚步声响起,青柳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有人给三奶奶你送帖子。” “谁?”叶棠采一怔,接过来,只见那是一张普通的粉色帖子,倒不知道是谁。叶棠采心思一转,扫了青柳一眼:“你先出去。” 青柳一怔,便点头答应。 叶棠采这才把帖子打开,只见是熟悉的笔迹,秋桔和惠然凑过来一看,也是一惊。 第二天一早,叶棠采梳洗后就带着惠然和秋桔一起出门。 坐着马车出了靖隆街,来到了城中心的烩味天下。 叶棠采上了楼,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兰花雅间。 主仆三人进去后,叶棠采就在窗下的太师椅落座,过了一会,便听到敲门声,惠然连忙去开门,就见太子妃带着乌嬷嬷和明月走进来。 叶棠采站起来,福了一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不必多礼。”太子妃笑着走过来,比了个手势:“坐吧。”她缓缓踱过去,隔着一个楠木兰花茶几,太子妃施施然落座。 叶棠采重新坐下,淡淡一笑:“娘娘今天倒是好雅兴,居然约我来此用早膳。” 太子妃抿了抿唇,笑道:“咱们都是明白人,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本宫约你来,是有要事商谈。” 叶棠采唇角一挑:“不知何事?” “昨天……褚侧妃可是对着少夫人横眉竖眼的呀!”太子妃说着,幽幽地一叹。 明月已经端来了茶,放到茶几之上。 “本宫知道,你们跟褚妙书的关系其实一直不太好。”褚侧妃冷笑,“毕竟嫡庶有别,褚妙书又有亲哥哥,如何会真心待你们。” “然后呢?”叶棠采墨眉一挑。 太子妃说:“本宫也知道,你们之所以现在跟褚妙书被逼着相处融洽,也不过是因为你们的利益一致。褚妙书想要你们这一个靠山,你们想要褚妙书这一个侧妃,以此维系着跟太子殿下的关系。但你们心里面还是互相讨厌着的。” “是啊!”叶棠采勾了勾唇,纤长的手指捏着茶盖,轻轻拔了拔青茶里几瓣茶叶,“可是这样又有如何?既然不和,那就少见就好,若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便也罢了。” “怎会没有办法?”太子妃双眼烁亮,“既然跟褚妙书合不来,那就换一个人呗!你们要的也不过是有一个人进太子府而已。” 叶棠采嗤笑,“你这是说,你让我跟你合作,把褚妙书整垮,再把褚妙画送进去?褚妙画懦软,所以不会欺到你头上来?说实话,这样做太麻烦,对我们的好处也不多啊!” 太子妃却是冷笑一声:“不,不是褚妙画,而是叶薇采!” 叶棠采一怔,瞪大双眼看着她。 “所以,不是对你们镇西侯府好处多不多,而是对你叶棠采好处多不多。”太子妃继续道。 叶棠采眼里闪过一抹冷光,紧紧地皱着眉。 太子妃见她似是心动了,便笑道:“你现在是镇西侯夫人,瞧着风光,但你们叶家都成什么模样了?外面不知多少人笑话你娘家呢!既然如此,你何不把你们叶家扶持起来?叶薇采是你的庶妹,虽然庶出,但自来跟你关系要好,她也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叶承德也完了,叶薇采的姨娘更不可能再生育一个孩子出来。” “所以,叶薇采唯一的依靠就是你。褚云攀现在对你言听计从,但你娘家不行,他对你的热度能维系多久?所以,咱们把褚妙书踢出去,想法把叶薇采弄进来,如此,你们姐妹相互扶持,你在夫家面子里子都有了。叶薇采性格也温顺,只要她对本宫尊尊敬敬的,本宫自不会为难她,与她相处得如亲姐妹一样。” 秋桔和惠然听着太子妃的话,也是惊住了。 第409章 寻找 太子妃看着叶棠采主仆三那变化的神色,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她提出了如此具有诱惑力的事情,叶棠采怎么可能会拒绝? 太子妃也不急,只淡淡道:“你回去好好的考虑吧!”说完就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乌嬷嬷扫了叶棠采一眼,便与明月一起跟着太子妃出门。 福字雕花木门被关上,整个兰花雅间一片的寂静,秋桔和惠然面面相觑。 秋桔有些紧张地看着叶棠采:“三奶奶……” 却见叶棠采看着惠然:“你觉得太子妃的主意如何?” 惠然皱着眉,“这……” 秋桔一惊:“不可!三奶奶不能做糊涂事儿。” “此事的确行不通。”惠然点头,她知道叶棠采与褚云攀是梁王的人,褚妙书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叶棠采又如何会把褚妙书换出来。 叶棠采却是双眸微冷,突然说:“你们可注意到太子妃身边的人……一个叫明月吧,另一个乌嬷嬷。” 惠然和秋桔一怔,秋桔道:“好像是,这个乌嬷嬷特别好认,下巴一颗黑痣,还长毛儿。” “三奶奶为何一直说乌嬷嬷?”惠然不解道,“昨天姑娘特意提了她一嘴,今儿个又说起她来。” “因为,她昨天自进门后一直在看我。”叶棠采说着,明艳的小脸冷了冷,“虽然看得很小心,但我还是感受到她一直在打量。” 惠然道:“难道是因为三奶奶你长得好?”说着便笑了起来,“哪个人第一次见你不是一阵惊艳的,自然多打量几眼。” 叶棠采嗔了她一眼,却摇了摇头:“总觉得不简单,去拿笔墨来。” 秋桔一怔,连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就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文房四宝。 惠然已经把茶几收拾妥当了,把宣纸铺上去,又替她磨墨。 叶棠采拿起细细的小毫来,沾了沾墨,便在纸上开始画。 动了几笔,惠然二人就知道叶棠采是在画人像,不用说,一定是画那个乌嬷嬷了。因为刚刚叶棠采才说乌嬷嬷奇怪来着。 叶棠采的画功还算不错,因着她小时候长得漂亮,温氏怕她被贵权给掳了,所以不让她出门,在家里天天琴棋书画的。 琴棋书这三项,惠然和秋桔不知道叶棠采到什么程度,但画画倒是能看出来,因为画得像不像是有眼见的。至少叶棠采画起人来是像模像样的。 秋桔道:“说起来,我都没记住那个乌嬷嬷长什么模样。” “嗯。”惠然点头,回忆一下,的确不太想得起来。只好低头看叶棠采画画儿。 两刻钟左右,叶棠采笔下之人终于写了八九分出来,惠然和秋桔一怔,接着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 只见画纸上一名长相粗糙的嬷嬷来。 头上戴着嵌白玉的锦缎抹额,头上梳着极普通的发髻,簪着银簪和白玉扁方,很普通的仆妇的打扮。一张国字脸,有些耷拉的三角眼,鼻子扁平,嘴唇偏薄,下巴一颗黑痣,还长根毛。 “哎呀,三奶奶现在一画,我总是想起来了,就是长这一个模样!”秋桔惊呼一声。 惠然也是不住的点头,“刚刚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画出来才想起来,否否则真的没记住,长得也太没存在感了。” 叶棠采把笔搁在小小的裂纹玉小笔架上,“不是她长得太平凡,没有存在感,而是你们的注意力全都不在她的脸上,而是在她的痣上。” 惠然和秋桔一惊,惠然道:“对……我第一眼看到她,视线就被她下巴的痣吸引,不由自主的就看她的痣了。因为那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人就是这样,当一个人长得有点特点,注意力就会集中在他的特点上,糊化了他别的五官。”叶棠采说着明艳的眸子微闪,“这个乌嬷嬷,我第一眼也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下巴的痣上。若不是她总悄悄打量我,我也不会特意留意她。再加上……”说着轻轻一笑,只道,“所以我今天不看她的痣,而是去记她的五官。” 叶棠采把这一幅画拿起来,递给惠然:“放到桌上。” 惠然答应一声,便放到饭桌上。 叶棠采拿起笔,又画了一张,这次只画了乌嬷嬷的脸,下巴的痣没有画上去,连头发都没有画。 惠然和秋桔看着便惊呼一声:“像个男人!” 叶棠采双眼微眯:“瞧着像三教九流之辈,快拿去给庆儿,让他带着人悄悄盯着太子府,若乌嬷嬷出门,就跟着她。” 秋桔答应一声,便急急地下了楼。 叶棠采把画像交给了庆儿以后,天上已经临近中午了,夜堂采直接就在烩味天下跟惠然二人用过饭才回家。 …… 太子府,正华院 太子妃正坐着,乌嬷嬷立在她跟前,太子妃道:“可记清楚了?” 乌嬷嬷笑:“自然,以我的记性,如何能记差。”这一开口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太子妃满意地点头:“那你快去吧!一定要做出本宫满意的作品!” “务必令娘娘满意。”乌嬷嬷冷笑,“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好,明月,你送送他。” 明月答应一声,就跟在乌嬷嬷的身后,一起离开正华院。 李嬷嬷看着看着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回头对太子妃笑着说:“娘娘真是好计策。” “呵呵。”太子妃眼里闪过厉光,“本宫从不喜欢扬汤止沸,本宫喜欢斧底抽薪!” “现在呀,那镇西侯夫人还绕在留着褚妙书呢,还是让那个什么叶薇采替代褚妙书的迷雾里吧!哪里想到,娘娘这是在声东击西!”李嬷嬷笑道。 太子妃脸上带着略显自得的笑,“本宫铺的局,她从未走出过。以前,不过是因为发生一连串的事儿,才没落到我的手中。”说的是去年她常拉叶棠采进府泡花制花之事。 “反正,娘娘就静侯佳音吧。”李嬷嬷道,“只要那人把东西弄出来了,咱们就可以下一步了。” …… 庆儿接到叶棠采的任务,就带着人办事,但是太子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那里戒备森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随便靠近的。 所以他只能带着人躲在离太子府二三百米外面,因着矩离太远,只见有好几辆太子府的马车出门,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庆儿只好让人分别跟着,最后一辆车去了城西,一辆去城东,一辆直接出京的。庆儿皱着眉头,看来,那太子妃真的很小心谨慎。 如此一来,这范围就变得广了。 庆儿很苦恼,只得回家来禀报叶棠采:“若是大肆着人寻找,就怕会让太子妃发现了。” 叶棠采轻皱着眉头,若打草惊蛇,到时乌嬷嬷躲起来,咱们更加难以得知他们的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正在此时,却见嗯梅花兴高彩烈地奔过来:“三奶奶,太太来了。” 叶棠采一怔,虽然现在烦心事绕在脑海里,但听到温氏来了,还是很开心的,“啊,我娘来了?” 说着站起来,走出门。 只见温氏已经跟着梅花的脚步跨进了院门:“棠姐儿。” “娘。”叶棠采笑嘻嘻的奔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温氏的胳膊,拉着她往屋里里走。 温氏笑着道:“女婿出门以后,我总想着过来探望你,但想到云攀一走,我就过来,跑得比你婆婆快,会遭你婆婆嫌弃。后来你去泉山,好不容易回来了,京中……突然又有些乱,便不敢在外头跑来跑去的。” 叶棠采说:“那你来了就多住些日子,陪着我吧!我在这里怪孤单的。” 温氏很是心疼叶棠采。褚云攀好不容易回京了,才呆了两个月,又出远门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母女俩已经入屋,叶棠采抱着她的胳膊走到西次间,温氏看到庆儿在这,便笑:“哟,庆儿在这呢。” “给太太请安。”庆儿笑嘻嘻的。“我先出去了,一阵再来。” 庆儿说完,便走了出去。 叶棠采拉着温氏在榻上落座,屋子里的银丝碳让室内暖哄哄的,驱散一身寒气。 “我可不能在这里长住,你要是怪孤单呀,就到我那边。”温氏说,“最近忙着给你哥哥寻亲事,所以媒婆常上门来。” “哦。”叶棠采墨眉一挑。 叶筠那个混帐也十九了吧,是该成亲生子,弄个孙儿给娘抱了。 等等,媒婆?叶棠采突然双眼一亮,那个乌嬷嬷,瞧着就像那些三教九流之徒……而且,会被太子妃看中找他办事,定有一技之长,或是有什么特别之处,拿得出手的东西!那便不是凡凡鼠辈。 若是人脉广泛、火眼金晴,又属三教九流之列的媒婆的话,说不定能认得。 想着,叶棠采便有些兴奋,一把抱着温氏:“娘真是我的福星。” “你胡扯什么?”温氏见她粘着自己,便有些好笑。 “对了,你约的媒婆什么时候上门?”叶棠采道。 “明天一早吧。”温氏说。 “那我也要去看一看。” “那就最好不过了。”温氏说着点了点叶棠采的鼻子,“你也替我帮他把一把关,瞧哪些人是好的。对了,你若有认识的好姑娘,也介绍一下。” 叶棠采歪了歪头,“还真没有。” 秋桔端着茶上前:“齐敏如何?”一边说着,把两个茶盏放到炕桌上。 叶棠采一怔,齐敏跟叶筠?她很喜欢齐敏,爽利又聪明,但总觉得她跟叶筠搭到一块儿,有种怪怪的感觉。 “这……好是好,就是……”温氏说着都有些尴尬,“以前她在我那里住着,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农女,那时筠哥儿就未有亲事……当时我就没有想到她,现在她成了县主,我再去提这个亲事,岂不弄得我们像费姨娘和褚从科那样吗?” 费姨娘跟褚从科的无耻行径,已经从褚家发扬到了外头,谁不知道他的事情啊! 说实话,当时温氏觉得齐敏长相、身段和性格都不错,但想到她是出身农家的,又跟那什么廖家姑爷不清不楚,收留和可怜她可以,但做自己儿媳妇那就免谈了。 若娶了齐敏,脸上无光,还不如找个小家碧玉。 现在有了县主的封号加恃,娶齐敏又挺有脸的,她那好的一面就突显出来了,容貌好,身段好,会来事,会持家,能吃苦,还聪明。 但温氏到底不是褚从科和费姨娘那样的,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以前有点瞧不上,现在又上前巴拉,温氏可做不出来。 “反正明天顾媒婆来了,看一看她手里面都有哪一些姑娘。”温氏道。 叶棠采点头:“那娘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明天一早我就跟你回去。” “好好好。”温氏笑着答应。 “对了,皇后娘娘前一段时间赐了我好几匹料子,我瞧着很适合娘,都给你留着呢!正堆在库房里,我出去找一找。”叶棠采说着走了出去。 叶棠采出了云棠居,又让小月把庆儿叫了过来,细细地交待他:“你找一些媒婆问问,瞧有没有认识那个人的。” 庆儿一怔,接着就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温氏在镇西侯府住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早饭,就跟叶棠采一起坐车回到了秋家那边。 辰时左右,便看到顾媒婆笑着上门,看到叶棠采便是一阵阵的惊喜:“唷,这不是镇西侯夫人吗?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请坐吧。”叶棠采说。 顾媒婆这才在下首的椅子上挨着椅子边坐下。 “不知你手里有什么好的媒桩。”温氏道。 “有有有。”顾媒婆笑起来,“多着呢!叶公子一表人才,不知多少人家愿意。” 温氏呵呵呵。 其实在褚云攀出征,前途未卜的时候,她就找过顾媒婆帮着给叶筠寻亲事,但寻来寻去,大多都瞧不上叶筠的。 说叶家破落户,叶筠是个残废蹶子,还是个脑抽,居然会为了外室坑亲娘,若非外室害他,他还跟外室一个鼻孔出气,瞧着是个是非不分的,嫁给他简直是把女儿推入火坑,哪个愿意。 愿意的,全都是一些歪嘴斜眼的。倒是可以到平头百姓里找,但一些平头百姓里好人家的女儿,也不太愿意,毕竟叶筠那腿太残了,走起路来真难看。 所以,温氏只好把叶筠的亲事放一放,让他好好地把腿治一治,就算不能治好,至少走起路来不难看才行。 现在叶筠还是蹶的,但只有些拐,没有那么难看了。 即使是这样,也不会太有市场。 但现在顾媒婆居然说“多着呢”,温氏便知道,很大的愿因是,叶筠是褚云攀的大舅子。 “这个,兵部侍郎的庶三女。还有,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史的八姑娘。”顾媒婆叭啦叭啦地说了一大堆。 叶棠采轻轻皱了皱眉头。 温氏也是脸有难色。 因为,谁都知道,褚云攀现在如日中天,不知多少人想跟他攀关系还寻不到路子,叶筠便是一个缺口。 这些亲事,与其说是相中叶筠,不如说是相中了褚云攀。这一成了亲家,那就是褚云攀的亲戚了,带着目的性的,到时不知要褚云攀帮着多少事儿。 温氏想着,就觉得为难,生怕给褚云攀添了麻烦。 顾媒婆说了一大堆,温氏只笑:“先放着,你一下说太多,我们要好生瞧着。” “这是自然的。”顾媒婆笑着点头,“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若太太瞧中了哪个,就知会我一声。” “好。”叶棠采笑着道,“娘,我送顾媒婆出去。” 温氏答应一声。 叶棠采就跟着顾媒婆一起出门,二人出了垂花门,叶棠采从袖子里拿出一幅画了:“顾媒婆可见过这个人?” 顾媒婆一怔,摇头,“有些脸熟,但……我是真的不太认得,这种长相太普通了。” “哦,谢谢你。”叶棠采说着,便拿出一锭小碎银来塞她手里。 顾媒婆连忙笑着接过,她是个嘴巴紧的,自然不会往外说。 第410章 相告 叶棠采听着顾媒婆的话,心里面一阵暗暗的失望。 她心里面存了太子妃的事情。只在温氏那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中午,吃过饭就登车而去。 叶棠采又问庆儿消息,但那一边还是没有消息,叶棠采不由得有一些忧心忡忡的。 马车得得得地出了秋家,走在大明街上。 秋桔坐在叶棠采对面:“一定是三奶奶多心了,那个乌嬷嬷说不定真的只是想多看你两眼而已。要说她下巴那一颗痣,别人也是不想长这么一颗痣。要是这样就怀疑的话,那别人脸上有伤疤,有胎记,歪嘴的、暴牙的,岂不是更可疑了吗?” 惠然说:“那个人朝着像一个男人一样。但是也不排除女生男相的事情,钱某某的女儿不就是这样子吗?” 秋桔说:“为什么还找不到人,说不定那个吴某某根本就没有出太子府,所以他真的是吴某某。” 叶棠采却轻轻地皱起了眉头,一声不吭的。他的直角告诉他,可不止这么简单。但他一时实在是找不到线索,而且不能再拖下去,者自己就会陷入一种被动的状态。 天气越来越冷了,外面的大街上都积着宝宝的一层白雪,地上又滑又湿,所以青儿赶车也不敢太快。 “三奶奶,你看那边是书店。咱们去挑一下!”秋桔说。 叶棠采点了点头,叫庆儿把车停了下来。 她走进书店,挑了大约两刻钟左右,手里正捧着三四本画本直走出门。 远远的就一个惊呼声响起:“镇西侯夫人!镇西侯夫人!” 叶棠采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奔了过来,不是别人居然是昨天的顾媒婆。 “我的老天,我正想去找您呢,想不到却在街上碰到了!”顾媒婆说着居然一把将叶棠采拉过来。 拖到书店与一间酒楼的小巷里面,才低声的说:“镇西侯夫人昨天不是让我,看过一副画像?” “对对!”叶棠采听着她的话,双眼一亮,连忙点了点头,“怎么?难道你有消息吗?” “可不是嘛!”顾媒婆说着一脸神秘兮兮的,“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肖夫人你要找他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偏偏我对他有一些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人,我也算是见过,认识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谁?”叶棠采心里一阵激动。 “这个人……是个画画的!”顾媒婆说着,细长的柳眉微微地挑了起来。 “画画的?是画人像的吗?”叶棠采皱了皱眉头。 画画的?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画画的人,比如说她画画也不差,太子妃用得着特意找一个画画的人,而且还要男扮女装盯着她吗?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顾媒婆说着,神色有些古怪,凑到叶棠采耳边:“他画的可不是一般的人像,而是……椿公图!” 叶棠采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 接着小脸胀得通红,下一秒又是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极为难看。 那个乌嬷嬷其实是一个椿公图的?特意跑到他们家来,还盯着她看,这是什么意思? 想着,叶棠采的小脸沉如寒冰,又结合事情的前前后后,已经猜到了太子妃想要干什么! 很好,果然是太子妃,这行为还是跟以前一样阴毒下作! 以前为了掳掠太子的心,便想要把他送到太子的床上,现在为了铲除异己,又算计到她的头上。 她就说,太子妃怎会如此温顺! 既然除掉了一个褚妙书,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叶薇采!又怎么可能打倒一个,再给自己再树立一个。 太子妃这是在声东击西,嘴里说着合作,你好我好大家好,其实却是在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少夫人,你……没事吧?”顾媒婆见叶棠采小脸阴寒,身子便抖了抖。 “我很好。”叶棠采深吸一口气,回头朝着顾媒婆盈盈一礼:“谢谢你的告知。” 顾媒婆受宠若惊,连忙扶着叶棠采:“哎,少夫人这是在折我的寿。别人的事情,我可是不管的。但褚将军可是咱们大齐的英雄,少夫人为人也厚道,我既然能帮上忙,自然不能就手旁观。” 顾媒婆说着很是唏嘘,毕竟那个人是画椿公的,叶棠采又要找他,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儿,但对一个女人来说,跟这种人沾上边儿,总是不好的。所以,她立刻就来通知了。 “我们是当媒婆的,但做的是贵族之间的生意,倒是不太认得,但也知道一点。”顾媒婆悄声道,“此人实名是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但那里的人都叫他乌春。下三流的人,为了挣几个钱什么都干。很多人暗地里画这些玩意,而这个乌春,是个有名的,画得……呃……反正人人都夸他画得好,画得传神,画得让人看了又想看。反正,他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有点名气儿。” 叶棠采神色更冷了。 “因着咱们当媒婆的,干的就是婚嫁之事,很多人家找我说完了媒,顺便叫我找一本这样的书,好当姑娘出嫁的压箱底。咱们姑娘家嫁人嘛,当然是端端庄庄的好,所以我找的都是些中规中矩的。所以从未跟他打过交道。但常年接触那个圈儿,自然听过他的大名。听说,那些窖姐儿,或是浪荡的公子就爱找他。还有些人,专门找他画东西的。收得还贵。”顾媒婆说着轻轻皱起了眉,“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只是……少夫人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给你的。” 她不知叶棠采怎么跟那个乌春沾上了,但一定不是好事,说不定是她们贵族间的恩怨。她好心,但却不想沾上这些事儿。 “谢谢媒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叶棠采说着,“我要赶回家了,就此别过。” “好。”顾媒婆连忙答应。 叶棠采出了小巷,便登车而去。 第411章 继续画 等回到家,叶棠采连忙叫来庆儿,用红封包了足足五十两银子,悄悄地送到了顾媒婆府上。 顾媒婆接了钱,心里很是欢喜。 她通知叶棠采是一片好意,并非为了钱财,若叶棠采不给她钱,她能帮到人也很开心。但礼多人不怪,叶棠采既然要答谢她,她也乐意。 得到了乌嬷嬷的身份以后,叶棠采要找他就容易多了。 不到半天时间,庆儿就把他给挖了出来。 太子府,正华院 明月正与几名丫鬟守在门外,好像生怕别人闯进去了一样。 屋子里,太子妃正与李嬷嬷坐在卧室里,李嬷嬷捧着一个小小的梨木盒子,神秘兮兮的递给了太子妃:“这是乌春试画的,先让娘娘瞧瞧。” 太子妃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画纸,拿起来一看,只见里面是一个凭栏而坐的少女。 画里面的少女长相娇丽,穿的十分单薄,手里拿着一把团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像不像?”太子妃抬头看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耷拉的老眼眯了眯,点头:“虽然这容貌不太像,但这眉眼还有神韵,简直是像极了,打眼望过去,简直像是叶棠采活在这画里面一样。这个乌春,真不愧是他们那个圈子里面的名手!” 太子妃呵呵一笑。 “对了,前两天跟叶棠采说了叶薇采之事,这几天她应该也考虑清楚了,不知什么时候会约见娘娘。”李嬷嬷说。 太子妃严厉的眸子微闪,冷笑:“到时,咱们也要好好地会会她呢!不但这次,以后也是。” 想着叶棠采一步步踩入自己布好的陷阱里,太子妃脸上便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褚妙书背靠褚云攀,所以才能哈哈哈哈哈,作天作地,踩到她的头上。 而叶薇采若真的嫁入了太子府,背靠的,也是褚云攀,还不都是一样? 她已经受够了! 先是冯侧妃,再是褚妙书,又怎么可能掰倒了褚妙书,还亲手树起一个叶薇采来! 她又不是傻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永绝后患,釜底抽薪! 这薪,自然就是褚云攀了!只要搬倒了他,她就毫无后顾之休了。 因着去年之事,她倒是想到了一条妙计。 太子一直对叶棠采心存邪念,后来褚云攀势大,他才不敢碰。现在因皇上病重,太子忙着表孝心,天天下朝后都去探望正宣帝,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暂时歇了心思。 现在她找人画了叶棠采形神的椿宫,想法送到太子跟前,太子瞧着一定会被勾起对叶棠采那点龌龊心思。 但若画得太过相像,恐被人怀疑,所以要画得有技巧,形似三分,神似八分,再加上那一绝的椿宫手法,还不勾得太子心痒痒的。 所以她找了个借口,带着乌春去了镇西侯府,一是气褚妙书一顿,二是让乌春就近观察叶棠采的神韵。 不想,叶棠采却是个敏锐的,居然察觉到了乌春的异样,所以第二天,她又提出叶薇采的事,让叶棠采误以为她是把主意打到叶薇采身上,祸水东引。 这样一来,她还可以跟叶棠采一起把褚妙书治死,二来又可借此让叶棠采进出太子府,而不让叶棠采心下怀疑。 太子得了乌春的画,叶棠采又在跟前晃来晃去,如此美人在前,哪里忍得住。自然会想法得了去。 说不定到时干脆一碗水药翻了叶棠采,二人就发生苟且之事。 叶棠采与太子不干不净,自是不敢告诉褚云攀,而太子得了手,又得了把柄,哪会轻易放过叶棠采。 等过一段时间,她再寻时机,将二人苟且之事捅到褚云攀面前。 这可是夺妻之恨啊! 到时褚云攀还不跟太子翻脸。 但那时,太子早就是皇帝,而褚云攀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所以,褚云攀只能吃哑巴亏,而叶棠采的下场只有被褚云攀杀死了。 到时,褚云攀记恨太子,还会在意褚妙书这个维系关系的纽带吗?明显不会了。 想着,太子妃都快要笑出声来了。 李嬷嬷说:“娘娘这一计简直天衣无缝。” “这幅画,本宫很满意,就依着这形貌吧!”太子妃挑着唇,把手中的画放回那个梨木盒子,“赶快的,让吴春好好的画。” “是。”李嬷嬷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去。 李嬷嬷坐着马车出了太子府,不一会儿,就去到了城中的陈贵楼,上了二楼一个包厢,在里面呆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李嬷嬷离开好一会儿,这才从包厢又走出一名年近三岁,大方脸,小眼薄唇的布衣男子来。 他心情颇好的样子,脸上一路带着笑。 下了楼梯,并没有出门,而是转到大堂,叫了满满的一大桌好酒好菜,吃完让店家打包了一只烧鸡,提着一盒点心,这才坐着马车离开。 天已经入黑,城西一条又脏又破的小巷里已经寂静无声。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穷人,天黑没什么消遣,只好早早休息,也省了灯油钱。 乌春提着手里的东西烧鸡和点心,一边哼着歌,嗒嗒的脚步声打破黑夜的寂静,最后他走进了小巷第三间房子。 小院也是破破烂烂的,但屋子里却点着油灯。 乌春嘿嘿笑着一边走进去,一边叫着:“小宝,爹回来了,给你带好吃的。” 可是一走进去,乌春整个人就僵住了。 只见他那间窄小的屋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两名丫鬟模样的姑娘正立在那里,一个圆脸,瞧着温顺,一个小尖下巴,水蛇腰,长得高桃靓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玲珑纤巧的倩影侧身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 当看到这两个丫鬟时,乌春脑子轰地一声炸响了。 因为这二人他前几天才见过,正是那大名鼎鼎的镇西侯夫人身边的丫鬟。 此时,那两名貌美丫鬟正狠狠地瞪着他,好像马上就要扑上来咬死他一样。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们……”乌春冷汗直下:“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不,你们、你们是谁?” “你就继续装!”秋桔呵地一声冷笑,眼里满是怒意,“你跟太子妃在谋划什么诡计?” 乌春脑子一晕,脸色铁青:“你、你们胡扯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你们说什么……” “呵呵。”秋桔冷笑两声,“我家三爷可是镇西侯,你居然敢犯到咱们头上来,真是不知死活!” 乌春脑海里就一句,事发了!他跟太子妃的阴谋居然被发现了! 乌春本能反应的就是想夺门而出。 这个时候,却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乌春脸色猛地一变,双眼瞪得大大的。 只见坐着的身影微微转过来,那一张脸一如既往的媚艳生辉,正是叶棠采。而在叶棠采怀里,却抱着一名一岁左右的婴儿。 “小宝!”乌春惊叫一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恐惧地看着叶棠采,“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见叶棠采淡淡一笑,笑容风华,笑得两眼眯眯的,看着他,“你不是很喜欢看我么?现在我让你看个够!嗯,不如我坐在这里,让你照着画好吧?等你忘了我什么模样了,一抬头,就看到我了,又能继续。” 乌春脸色惨白,“你放了我的孩子,我不画了!”他知道,自己不承认是不行了。而且,事情败露,跟太子妃的交易也只能取消,太子妃只能收手。 “啊?”叶棠采却是墨眉一挑,“不画?怎能不画呢!你收了这么多钱,不画怎么交差?” 乌春看着她那张美艳逼人的脸,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低头,却见自己的孩子在叶棠采怀里咿咿呀呀的,毫不知眼前的处景,只眼巴巴地看着他。 乌春心里忐忑,干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镇西侯夫人……咱们这些人,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你就给我条活路吧!你菩萨心肠,放了我的孩子,我马上离京,再也不回来!再也不会犯你!” “我菩萨心肠?那你又是什么心肠呢?”叶棠采嗤笑,“别给我戴这种高帽子,我不受!我只问你,我给了你活路,那谁给我活路?” 乌春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 叶棠采双眼微冷,笑道:“太子妃若知道此事被我发现,只能收手。但后面嗯,还会使计,我防得了今天,防不了明天。所以,你也给我条活路吧!” 乌春看着她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有种寒到骨子里的感觉,只苦着脸说:“少夫人……我……也是被逼的。不论是给太子妃做事,还是画画……都是被逼的。若有能力,谁愿意干这种脏活儿。我以前是一名书生,但屡考不中。家里为了供我上学卖锅砸铁的,最后熬得父母都死了,都没能享一天的福。” “好不容易有个不嫌弃我的姑娘嫁了我,还生了孩子……结果病死了。当时为了给她治病,也为了养孩子,所以才画这些画儿。不想,前不久太子妃找上门来,给了我一大笔钱,够我下半辈子生活并给儿子供书教学。我只想着干完这票就回乡下,好好地让儿子启蒙念书……我不容易,少夫人就可怜可怜我吧!” 叶棠采却嗤一声冷笑:“我可怜你,谁可怜我?给你两条路,一,按我的意思画画,我会保你安全,二,让我弄死你的孩子,再弄死你!” 乌春身子一抖,就算是傻的,也听得出她想报复太子妃了! 乌春白着脸:“少夫人……那可是太子妃啊……很快,她就是国母!就是皇后了!” “呵,太子妃?”叶棠采眼里满是嘲讽,“那几天你也看到了,一个太子妃,却被侧妃压着打,还皇后呢?做梦去!” 乌春一怔,接着便垂着头,不作声。 “你按我的意思来,我还能保你们父子一命!否则,你就去死好了!”叶棠采说着,便把那个孩子往惠然怀里一塞。“带走!” 惠然立刻接过,抱着就出门。 乌春知道逃不了。而且,太子妃,也就是名头好听,现在太子妃的处境还不如叶棠采呢! 再说,若自己临时逃了,太子妃自然知道暴露了。 到时不知道叶棠采跟太子妃会如何斗,但毕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叶棠采也不能拿太子妃怎么办。 到时,太子妃生怕自己所做之事败露,定会杀了他灭口。 如此想着,乌春便是心中一凛,刚刚还有害怕和想脱身,但现在,明白到自己跟本就脱不了身,只能硬着头皮上。 惠然抱着孩子出了屋,叶棠采和秋桔在屋子里呆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转身离开。 第412章 有趣东西 乌春乖乖的给为叶棠采画画,叶棠采便带着惠然和秋桔离开,让庆儿呆在这里监督着他。 主仆三人上了马车,惠然怀里还抱着那一个婴儿,秋桔瞪了那个脏兮兮的孩子一眼,一脸的厌恶:“三奶奶,这个孩子怎么办?” 叶棠采道:“先养着吧!我的事情结束了,再还给他好了。” 秋桔抿了抿唇:“太子妃太阴险了,居然想出这一种龌龊的手段。咱们就比她更阴险,不如把她画到画上,然后发布的满京城都是。” “不妥。”叶棠采子淡淡地说,“那样的话,她名声不好听了,但也会成为被害者,毕竟谁会把自己画到椿工上去。她如何对我,我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好了。” …… 三天之后,就是乌春交画的时间。 这天旁晚,李嬷嬷趁着天色微暗,便悄悄地溜进了乌春的院子。 这时乌春走了出来,李嬷嬷只见乌春一脸的疲色,眼圈乌黑,整个人萎靡不振的模样。 李嬷嬷一怔,接着细细的柳眉一挑:“唷,乌画师怎么成了这般模样?是不是画画太用功,所以睡不着啊?消耗得太多了?” 乌春脸上一僵,呵呵两声,就太子妃那张严厉得像天下欠她五百万两的死人脸,还要画成那模样,对人的精神打击的确是太严重了。 “画,已经准备好了,嬷嬷请也把剩下的银子给我。”乌春说着,就拿出一个匣子来。 李嬷嬷连忙打开来,那是一本子画册,名字叫踏春行。 李嬷嬷轻轻皱起了眉:“不是说了,叫赏棠花么?” “嬷嬷,里面的人已经画得够像了,若还再添一个棠字,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乌春道。 “对!”李嬷嬷一怔,觉得有理儿。 她拿起那本册子,翻开第一页,就见上面画着一名少女凭栏而坐,穿得单薄,的确是叶棠采的神韵,外貌三分像,神韵八分像,很是满意。 她又翻了几页,又是叶棠采的,而且翻出的,有好几张还是极为让人不耻的。李嬷嬷看得一脸嫌弃,呸了一声:“恶心的东西,污了老身的眼。” 说着就把画册合了起来,放回匣子里。 她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扔给了乌春,这才转身离开。 李嬷嬷拿着那个梨木匣子就回了太子府。 走进正华院,看到太子妃正在坐在榻上,连忙就把手中的匣子递给了她:“娘娘请看,东西已经到手了。” 太子妃直起身来,一脸厌恶地扫了那个匣子一眼:“检验过了么?” “娘娘放心好了,奴婢已经瞧过,正是娘娘想要的。”李嬷嬷说。“娘娘还是看一看吧。” 太子妃忍着恶心,翻了几页,确定是自己想要的,便合上去:“交代下面好好的办,拿出去吧!”一脸的厌恶之色。 她自来是个不受宠的,最怕那些小表砸勾引太子,也嫉妒太子宠幸别人。只要一想到,连把太子勾上去,还得靠叶棠采,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自尊心无法承受这些。 这种东西,她现在一眼也不想多看。 李嬷嬷答应一声,就拿着匣子转身走了出去。 …… 皇宫里 正宣帝整个寝宫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郑皇后正坐在床边,史嬷嬷捧着一个铜盘,上面盛满了清水。 郑皇后拿着帕子沾水,拎干,轻轻地为正宣帝拭擦着额上的汗珠。 “太子殿下驾到。”外面响起小太监的声音。 太子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正宣帝微微一叹:“父皇还好么?” “还是老样子。”郑皇后垂首,“今天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只喝了半碗的药,结果又全都吐了出来。朝上的事情你好好打理,决不能让你父皇失望。” “是。”太子点头。 在朝中,他现在简直如鱼得水。朝臣们哪个不是捧着他的,至于外头,又有褚云攀给他守着,他过得不知多舒心。 现在只要正宣帝一死,他就可以直接登基了。 “你父皇……瞧着今天难以清醒,你下朝又晚,先回家去吧。”郑皇后看着太子便是一阵心疼,太子这段时间虽然如鱼得水,但也因为天天过来侍疾而瘦了一大圈。 “不,儿臣要孝顺父皇。现在不孝顺,还等什么时候。”太子眼圈都有些发红。 这个老父亲自来疼自己,以前一直如小山般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遮风挡雨,现在却瞬间就在自己的眼前崩塌了,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等待着他的是无情的灭亡。 “好,那你就在这里用晚饭吧。”郑皇后说。 太子点了点头。 母子二人便如往常一样侍候在正宣帝的寝宫里。 整个宫里的人、朝臣们,百姓们,无不知道太子殿下至善至孝,衣不解带地侍奉着正宣帝。 直到晚上戊时,太子才离宫。 回到家里,又到褚妙书那里陪了她一阵,这才离开。 虽然他还是挺喜欢褚妙书的,但在她那里睡多了,还是会腻的,他后院多的是莺莺燕燕,便要去白如嫣那里。 已经临着子时,这时整个太子府一片寂静,只偶尔剩下几个守夜的人。 太子出了妙言轩,走在白玉小道上,一边是柳木垂枝,一边是湖泊,夜景迷人。 这时,远远的一个草丛里却响起一阵细细的声音,只见两团黑影蹲在那里,一个低声道:“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也不告诉我,实在不够兄弟。” 另一个道:“嘘,嚷什么,咱们回屋里好好欣赏。” “嘿嘿,还是你识趣,走走!”一副急不及待的模样。 二人站了起来,正要往回走,谁知道出了草丛,便是一惊:“殿、殿下!” 太子厉眼看去,只见那是两名小太监。 这里虽然不是皇宫,但太子府上也有的是太监,这二人便是侍侯在这一带,专门整理花草的。 “参见太子殿下。”那二人立刻弯身见礼。 “你们二人,在此作甚?”太子皱着眉头。 他平时都不注意这些小太监,但刚刚听得他们居然说什么有趣的东西,神秘兮兮的,不由得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第413章 恶梦 那两名小太监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吱吱唔唔的模样,不敢作声。 李贵大吼一声:“太子殿下正在问你们话呢!” 只见那俩小太监身子一抖,一个低声:“奴才,不过是在看书而已……” “看书?”李贵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用得着在这里,怎么不回房?” “我们正准备着回去。”那一名小太监低着声音。 “你们手里的是什么书?”太子眉毛挑了起来。 两名小太监脸色一变,身子有些发抖。 太子见此,好奇心更重了。只听其中一个说:“也不过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随便看看。” “杂七杂八?”李桂见太子有兴趣,便冷笑一声,“怎么神秘兮兮的,是不是禁书?” “不,不是的!”小太监的脸色更难看了,“不过是一些……话本子而已……” 二人不断地推脱,太子主仆知道其中一定有鬼,李桂脸色一沉,冷冷的大喝一声:“还不赶快呈上来!难道还要让太子殿下请你们?” 二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子殿下饶命!奴才们不过是一时好奇……” 一边说着,一直说话的那名小太监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颤抖着手,捧到太子的面前。 李桂连忙举起灯笼来,只见那是一本粉色书皮的小册子,上面写着踏春行三个字。 李桂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瞧着这名字,还有这搔包的封面,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来着。 太子接过,只见封面上的女子模模糊糊的,正坐在一个状似走廊的地方,穿着单薄,手里拿着一柄罗扇。 太子少年时也接触过这类书,现在年纪大了,身边多的是女人为他使尽各种花样,对这类书哪里还提得起兴趣。 但今天,这种书又出现在眼前,不免又勾起一点怀念的感觉。 他随手就翻开一页,接着脸色一变。 这本册子果然是他想象中的椿工。但画里面的人,却不是常见的那些娇丽的少女,也不是什么风流艳丽的小妇,而是一张严厉又严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孔。 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妃! 太子看着太子妃在里面搔首弄姿,各种无耻无下限的动作,再配合她那一张平凡而又严厉,紧紧绷着的老脸,他被吓得一愣一愣的,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而且,太子妃模样的本子,刚刚还被别人翻阅着,被人传来传去,叫着有趣。这是说恶心得有趣吗? 太子瞬间觉得没脸极了,脸色铁青。 李桂凑过去一看,老脸就僵住了,连忙别过眼睛,装作自己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 太子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什么鬼东西?那个老贱人!简直是恶心死本宫了!” 两名小太监身子往前一扑,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殿下饶命……” 他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大冷的天就差把这一身衣服给浸湿。 他们是太子妃的亲信,接到太子妃的吩咐等在这儿,然后故意说什么有趣的话,不过是引起太子的注意。 太子妃之所以会毫不遮掩地叫他们干此事,那是因为太子妃说,太子拿到册子后一定会激动地收起来,不会追究他们。 他们见太子妃迷之自信,以为她做了什么前期工作,所以便信服她的话。 哪里想到,太子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你们觉得这种东西有趣?”太子的脸色阴森森的。 小太监身子不住的发抖:“不……奴才们……” “给本宫把这两个阉货捆起来!”太子冷冷的说。 跟在太子后面的人连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来绳子,把二人给捆了起来。 太子冷笑一声,把手中的册子往李桂身上一扔,一脸的恶心厌恶:“那个老贱人,为了争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这种无耻、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呵呵,简直要把本宫给恶心死!” 太子的脸色极为阴沉,最后,他的脸上漫起一个狞笑:“呵呵,咱们太子府居然发现这种腌臜东西,她这个当家主母也该给本宫一个交待!给整个太子府一种说法!去,把褚侧妃,白如嫣等人全都叫过来,审一审是哪个不要脸的,放着这种东西进府的。” 说完,太子就拂袖而去。 正华院 太子妃正紧张的等待着那两名小太监回来禀报。 “这么久还不来?”太子妃绷着脸,歪在榻上。 李嬷嬷上前道:“娘娘,时间不早了,不如你先睡吧!老奴等着就好了。” 太子妃冷声道:“本宫心里藏着事情,又哪里睡得着?不如等着吧!” “不如让明月去看看好了。”李嬷嬷说着正要走出去。 不想,明月不招自来,急急地奔进来,脸色有些古怪:“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你说什么?”太子妃一惊,回头与李嬷嬷对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心却突突地跳着。 今晚她使计,偏这个时候太子来了,这是凑巧,还是…… “娘娘放心好了,一定……一定是太子殿下凑巧过来看望娘娘。”李嬷嬷说着自我安慰的话,她的心也是不安的跳动着。 正在此时,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太子高大的身影冷冷的走了进来,带着一股冷风,让屋子的温度一下子降了几分。 太子妃看着他,身子不由得微微一抖。接着就笑着迎上去:“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怎么过来了?” 太子呵呵冷笑一声:“怎么?本宫不能来吗?” 太子妃一惊,难道他过来真的是因为想念自己了? 太子妃心里面一阵阵的高兴:“怎会,这里也是太子的寝宫,臣妾时时刻刻都盼着太子殿下过来。” 太子听着这话,又想起那一本画着太子妃的椿工,心里面便一阵阵的恶心膈应。 他一声不吭的走到长榻,冷冷地坐了下去。 太子妃见他紧绷着脸,到底他今天晚上做了坏事,不由得有几分心虚,心里咚咚的跳着。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李桂等声音:“褚侧妃、白侧妃、钱庶妃……到!” 在钱庶妃后面,李桂又念了一大串的名字,那都是整个太子府后院里面的姫妾。 太子妃突然听到她们都来,愣了一愣。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一阵阵的脚步声,接着就看见褚妙书、白如嫣、钱庶妃等人走了进来。 这么多的女眷一下子挤了满堂,人人的衣衫颜色尽不相同,想着是太子把他们叫过来,所以全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好不娇美热闹。 “参见太子,见过太子妃!”褚妙书等人连忙矮身行礼。 “起来吧!”太子冷冷的。 “这是怎么了?”太子妃皱了皱眉头。 太子扫了她一眼,“拿过来!” 李桂连忙低着身子走上前了,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本粉红色的册子。 太子妃看着这一本熟悉的册子,脸色一变。 “怎么?这本册子你还真的认识呀?”太子冷笑一声,一手就拿过那一本册子。 太子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受美色诱惑了?转死性了?怎么可能! 就他那一种德性,怎么可能…… 而且,就算他真的转了死性,用得着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吗? 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太子妃面对太子的质问,死死的咬着牙:“我怎么可能认识?我根本……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好,那本宫现在就让你知道!”太子说着,就把手中的册子往地上一扔。 那一本册子就摔在了地上,而且还翻开着,褚妙书和白如嫣等人伸着脖子往地上一看,只看见里面是一男一女在交缠,接着就一阵阵的惊呼。 “啊啊啊……这都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人了!”褚妙书惊叫一声,“这东西是太子妃的吗?” 太子妃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褚侧妃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本宫的?” “如果不是你的,太子殿下怎么会特意跑到这里来质问你。”褚妙书冷笑一声。 “褚侧妃,你不要含血喷人!”太子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回头看着太子:“殿下,臣妾是冤枉。” “够了!”太子冷喝一声,目光带着嘲讽地落在太子妃脸上,“本宫现在不是在问这是谁的的东西!姚氏,你是一家主母,你是太子妃,你将来的责任还大着呢!怎么能让这一种东西在太子府里面出现?” 太子妃脸色一变:“臣妾……臣妾管家不力……是在谁手里的?” 只听太子呵呵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一旁的李桂连忙替他说:“今天晚上,太子殿下从褚侧妃那里出来经过湖边,居然有两个奴才躲在路边说悄悄话,说手里有个有趣的东西,争着要看。然后,太子殿下说话,他们吓了一跳,殿下倒是好奇他们说的是什么好东西,就让他们邀上来,哪里想到,居然是这玩意!” 白如嫣和钱庶妃等人一听,便啧啧两声,这手段也太明显了。 褚妙书更是冷笑一声,好像只有自己一个聪明一样,“大半夜的,就算真有什么有趣的东西,躲在房间里面好好的看就是了,用得着蹲在路边吗?不用想一定是吸引太子殿下。” 太子妃看着褚妙书一副她最聪明的模样,眼底闪过深深的恨意。 此计现在想起,的确有些蠢,但那画册子画的是叶棠采,太子早就对叶棠采心存龌龊心思,所以得了画册,一定会如获致宝,把画册给收起来了,哪里还会大张旗鼓的把这一件事喧闹出去。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哪里算漏了? “不过,他们倒是奇怪,为什么要引太子殿下的注意?不过是椿工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褚妙书轻哼一声。 太子妃心下忐忑,现在这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太子没瞧出这画的是叶棠采!所以,她只想快点把事情给糊过去:“臣妾立刻去追究他们的责任……” “不用了,本宫已经把他们抓起,不日就能把他们给审出来!”太子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太子妃脸上。 太子妃脑也一晕:“也不过是……底下这些奴才一时贪色,直接狠狠打一顿,撵了就是。” “啊”这个时候,褚妙书突然一惊,一声惊呼。 众人都看着她。 只见褚妙书走过去,捡起那本小画册:“啊,这册子上的人,怎么像太子妃姐姐!” 此言一出,把整间屋子都炸响了。 “什么?”白如嫣和钱庶妃等人也是一惊。 “你们看看!”褚妙书说着就翻开来,还捧到凑过来的白如嫣等人面前,“你们瞧,这不是太子妃姐姐么?”字<更¥新/速¥度最&駃=0 “啊,还真像!”钱庶妃也是惊呼。 “什么真像,就是太子妃姐姐!就是她!”褚妙书说着,又是兴奋,又是嘲讽地扫视着太子妃。“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就说,也不过是一本椿宫而已,用得着蹲到路边特意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吗?原来是太子妃在使计策啊!太子妃姐姐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为了勾引殿下,居然把自己画成椿工,再送到太子殿下面前,这样就能勾起殿下的……兴趣吗?然后天天来宠你?啧啧啧!” 此言一出,整间屋子里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子,不约而同地望向太子妃,满是惊异,带着嫌弃,还有些表示理解! 毕竟,后宅之中,女人争宠那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得到宠爱,什么都干得出来。 但太子妃……真是厉害了! 这里就算是丫鬟出身,因爬床而得宠的某姨娘也想不到太子妃这一招!这种招数,也只有下等窖子里那些老鸨才想得出来吧! 太子妃和李嬷嬷在褚妙书叫出声时,脑子已经咣地一声,被震得一片黑。 册子里画的是她? 不,怎么可能会是她!明明是叶棠采才对的!不可能是她呀! “胡扯!”太子妃脸色铁青,猛地跳了起来,颤抖着手指着褚妙书,“你血口喷人!怎么会是本宫……本宫是堂堂太子妃……” “啧啧啧,还不是你?这都画着呢!你瞧瞧,这不是你的脸?这不是你的表情?而且……啧啧,好恶心啊!这画面!”说着,褚妙书就上前两步,用两根手指捏着那书的一角,举到太子妃面前。 只见里面画着的小人正是她的面貌,神情也像极了她平时那严厉和紧绷绷的样了,那画里面只穿了外面一层薄纱,然后跟男子…… 反正,就是进行中的椿工!该表现出来的,都表现出来了,一点遮挡都没有。 看得那些姬妾个个面红耳赤,惊呼着别过头,或是捂着眼。 虽然她们也不是什么少女了,早通男女之事,但人嘛,总得要装得很清纯,装得很不懂,所以一个个惊呼着,以示自己很端庄,很纯洁。 太子看着,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冷冷地瞪着太子妃:“不知羞耻!” “不不不!”太子妃尖叫一声,只羞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会是她?居然真的是她?天啊!怎会发生这种事情,这叫她怎么做人? “混帐。”李嬷嬷冷喝一声,猛地冲上去要抢。 褚妙书双眼一厉,猛地一把就李嬷嬷给推开,娇喝一声:“你个贱奴,居然想冲向本侧妃!而且,你想干嘛?毁灭证据?” 李嬷嬷被推得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太子妃气得要扑倒在榻上了,接着抬起头,看着太子:“殿下……殿下,臣妾……臣妾冤枉……臣妾从未做过这种事,一定有人陷害本宫!对,褚妙书,一定是你这个贱人陷害本宫!跟叶棠采一起,陷害本宫……呜呜……” “你冤枉?”太子却站了起来,冷笑着看她,“那本宫就好好查一查,瞧你是不是冤枉的!” “殿下……娘娘自来心里只有你……她可是太子妃,用得着做这种事……”李嬷嬷跪在地。 “你个贱奴,住嘴!”太子说着,冰冷的目光又落到太子妃身上,“争宠当然可以,但正如李嬷嬷所说,你是太子妃!居然用这种不知廉耻的手段,就你这样,不配当太子妃!还有,这东西,简直恶心死本宫了!简直是本宫的恶梦!” 说完,太子便拂袖而去。 太子最后那句话,在她脑海里炸开,太子妃身子一歪,便软倒在地。天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不会的…… “啧啧,自作业,不可活。”褚妙书走上前,嘲讽而又快意地看着太子妃一眼,接着转身离去。 钱庶妃和白如嫣等人却是面面相觑,现在太子妃怕要真的倒了,那褚妙书只会更加嚣张。 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西风,就是西风压东风。 一群人只得瑟瑟嗦嗦地转身离去。 也不知谁说了一句:“跟个青楼老鸨似的,而且还是卖自己。” 太子妃眼前一黑,趴在榻上,恨不得晕过去,死过去,但她却连晕和死都做不到。 第414章 效仿 太子妃为了争宠,居然把自己画成椿工,再叫上两名小太监,蹲在路边引着太子发现他们手中的椿工画,以此吸引太子的兴趣。 哪里想到,太子为人刚正,哪里会受这种邪门歪道的勾引,气得当场把二人抓获,再来到正华院,当着整个太子府的脸让太子妃说道清楚。 太子妃当然喊着自己冤枉,但物证人证俱全,那两名小太监也承认了,就是太子妃叫他们这样做的。 这件事,第二天就在太子府炸开了锅,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听得京里的百姓个个都快要喷饭了。 各茶庄、酒楼、戏楼无不谈论的。 因为太子府发生这种丑事,太子居然没有遮着掩着,反而把府里所有人都叫过来,可见他并不想遮掩,还想大肆撒播出去。 “怎么这么下贱,居然把自己画成椿工,啧啧,别说是正房夫人,就算是小妾通房,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就她这死人脸,不知谁给她的勇气,觉得把自己画上去,就能勾起太子的兴趣,怕都要吓死了吧。” 此言一出,整个戏楼里的人哄笑出声来。 “太子坐怀不乱……”一个五十余岁的大爷,说着与同桌的几人对视几眼,接着全都哈哈笑出声来。 什么坐怀不乱,明摆着是长得太磕渗,又画到椿工上,被吓着了!换成个绝色少女试试,保准不是这下场。 姚家 得知太子妃出了这样的事,整个姚家一个子都有种快崩溃的感觉。 其实就在太子妃刚出事,就有太子妃的亲信给姚家报了信,姚阳城气得直接就晕倒在地。 第二天,顺势的就请了假,连早朝都没上,没得上朝后被人嘲讽。 姚夫人和姚老夫人第二天一早,就进宫找皇后哭。 可二人来到凤仪宫,凤仪宫的人却告知皇后娘娘在正宣帝跟前侍疾。二人又等到中午,才见郑皇后回来。 姚夫人和姚老夫人便哭着跪倒在地:“娘娘,太子妃一定是冤枉的。请娘娘……为太子妃作主啊……呜呜呜……” 郑皇后看着二人跪扑在自己脚边,只觉得一阵阵的厌恶,便走到前面的龙凤呈祥的榻上落座,眼神闪了闪,冷笑一声:“你们二人,倒是哭得凶!” “娘娘……娘娘……”姚老夫人哭着道,“太子妃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郑皇后微圆的脸一板,“放肆!” 姚老夫人和姚夫人抬头看着郑皇后,身子就是一抖。 以前,皇后对他们姚家不知多好,平时也不端皇后架子,总跟她们玩笑,哪里想到,现在说变脸就变脸。 “天牢里个个犯人都喊着冤枉,难道他们全都冤枉的?”郑皇后冷声道。 “不……娘娘……太子妃……”姚老夫人道。 “哦?姚老夫人是什么意思?”郑皇后挑眉,“现在太子妃犯错,你们就哭闹着过来,喊两句冤枉,那就冤枉了?还是说,她是太子妃,所以不能罚!咱们皇家还会冤枉她,还罚不得她一个太子妃?” 姚老夫人脸色一白:“不不,臣妇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哭什么?闹什么?”郑皇后微圆的脸一板,“人证物证俱全!你们还要过来耍泼?呵呵,史嬷嬷,把二位夫人给本宫请出去。” 史嬷嬷答应一声,就走上前来:“二位,请吧!” 姚老夫人婆媳脸色一变,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得灰溜溜地跟着史嬷嬷出门。 郑皇后看着她们的背影,唉了一声,接着又嘲讽地勾了勾唇。 以前她对觉得太子妃还不错的,书香门第出身,家父是尚书,能够扶持太子。 太子妃虽长得普通,但胜在端庄,以前还为太子诞下嫡子。结果嫡子死了,这也不怪她。太子好歹还有两名庶子,郑皇后便也不急子嗣问题。 但现在,太子大权大握,马上就要登基了,瞧着姚家也就那样,太子又不是非太子妃不可。既然瞧着不顺眼,那就换一个顺眼的,换一个对太子更有助益的。 姚老夫人哭哭啼啼地回到家。 姚阳成得知郑皇后居然这般无情,老脸阴沉到了极点。 姚阳成费尽心思找人入了太子府,这才从李嬷嬷口中得知了真相,气得浑身发抖。 姚阳成便走到姚老夫人的院子就是一顿吼:“现在……安份点!” 姚阳成不是傻的,自然瞧出来了,太子,是故意拿他们开刀! 他们如何挣扎也套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更何况,这件事太子妃并不冤枉! 太子为了让事实更加有理有据,便让人继续追查。 府中又有人说,前一段时间,太子妃身边多了个乌嬷嬷,但这个乌嬷嬷却在四天前消失不见了。此人并没有登记在太子府的仆丛之列。 太子让人顺藤摸瓜,查出那个什么乌嬷嬷其实就是画椿宫的画师,太子简直要气疯了,就算他恶心太子妃,但那也是他的女人,她居然让一个男人整个呆在身边。 太子又让要去抓那个乌画师,结果去到后,已经人去楼空。 太子早就瞧太子妃不顺眼了,现在她亲自把把柄递过来,自然要坐实了她一罪名。 于是抓不到那什么乌春,便在西街随便抓了一个也画椿工的画师,给送到牢里,最后那画师还畏罪自尽了。 自此,太子妃的罪名就坐实了为勾引太子,无耻下贱地自画椿宫,这是犯了濦!让皇家颜面扫地。 她还把外男引入自家房中,更是罪无可赦。 太子便把太子妃幽禁起来,不准她出正华院一步。 百姓们听得啧啧称奇。 “这样的无耻贱人,废了也不为过。别说是一国太子妃,就算是普通人家,这样的妻子也要休了。” “对,德不配位,该废。也不知那姚家如何教出这种无耻的女儿。” “但那个画师都招了,那两名太监也招了,物证也有了。但太子为什么还不休她?” “因为皇上病重,太子要上朝,又得到皇上跟前侍疾。而且,太子妃是皇上的儿媳,是皇上亲封的,这废不废的,也得皇上一句话。”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真是仁德,念旧情。” “毕竟十多年的夫妻,二人还育有一位郡主。” 虽然还未被废,但太子妃不会有好下场。就算一直不废,皇上病重,不知能撑几日,到时太子登基,太子妃休想封后。 此事“水落石出”之后,整个姚家一下子成为京城笑柄,大门紧闭,都不敢出门了。 而朝臣和贵族们却知道,太子怕是要效仿高祖了。 大齐高祖皇帝当太子时,原配为吕氏,结果,登基后反另娶重臣之女为后。 因数那时吕氏娘家败落,高祖居然明目张胆地就干了这种事。 他是皇帝,别人最多说几句,便不敢多言了。 而现在太子妃犯了这么大的错,眼前不休她,已是仁慈。等太子登基,必不是她。 太子办成了太子妃之事,便满意极了。 他原本就想着如何才能把太子妃给踢了,哪里想到太子妃自己递了把柄过来,这真是瞌睡碰到了枕头。 正华院被封闭,一片凄惨。 妙言轩却兴高采烈得快要放鞭炮了。 这天一大早,秦氏就坐着马车,特意走来探望褚妙书。 一走进去,看到褚妙书懒懒地歪榻上,秦氏就激动地冲上前:“书姐儿,我的儿。” “娘。”褚妙书看到秦氏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一把挽住秦氏的手:“你可算来看我了,我正想你呢!大把高兴的事儿要跟你分享。” “我这不是过来跟你庆贺的?”秦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母女俩在榻上落座,褚妙书把下面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绿枝和春山,这才跟秦氏肆无忌惮的聊几天来。 第415章 喜事 只是,母女俩还没开始说心里话。 外面的丫鬟就叫了一声:“娘娘,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褚妙书一怔,那是李桂,太子身边最为倚重的人,便道:“快请。” 绿枝已经亲自迎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引着李桂走进来。 李桂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太监,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参见侧妃娘娘。” “李公公,不必多礼。”褚妙书连忙笑着抬手。“这个时间,太子殿下不是在宫里上朝么?” 李桂直起身来,笑着说:“对。但太子殿下给奴才交待了很重要的任务,所以奴才没有进宫,而是留下来处理事务,是这个。” 他说着,身后两名小太监走上前来,只见一个托盘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凤鸣印子,另一个放着一大串的钥匙。 “这是……”褚妙书和秦氏一阵阵的激动和惊喜。 褚妙书是嫡长女,虽然这些年养得不怎样,但该学的东西还是学了的。 例如管家掌中馈之类的,跟秦氏学了好些年,一看这些东西便知是什么。 那是太子妃的鸾印,还有太子府库房的钥匙。 这是,让她掌中馈! “这是鸾印和库房钥匙。”李桂笑眯眯地说,“殿下说,娘娘聪明机敏,一定能管好太子府的。” 褚妙书一阵阵的激动,好不容易才压下快要更薄而出的喜悦,“公公过誉,这……不过是太子殿下对本侧妃的疼爱。” “如此,以后府上的事务就劳烦娘娘了。”李桂笑着说。 绿枝和春山已经上前接过东西。 李桂桂又行了礼,这才带着两名小太监转身离去。 直到二人出了院门,褚妙书才激动得惊呼一声,扑到绿枝的托盘前,拿起那个鸾印:“啊,这是鸾印……是太子妃的信物!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这是殿下认可你!”秦氏也是激动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个精致的鸾印,看着褚妙书道:“你现在,虽无太子妃之名,但却有太子妃之实。将来……” 将来太子登基,那褚妙书就会被册封为后,效防高祖皇帝一样。 “娘……我不是做梦吧!”褚妙书只觉得不真实,非常的不真实。 “傻孩子,怎会是梦,这是你的命!天生的高贵,生为凤命!”秦氏笑道,“而且,整个太子府,哪个人的身份背景比你好的?别说太子府,就是咱们整个大齐,也找不出比你高贵之人了。” 褚妙书眼里闪过得意,有些东西,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 李桂出了妙言轩,便随着白玉小道而去,他不用回头,都知道褚妙书一定会激动到飞起。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接到这些东西,谁即将所为皇后都会这样的心情。 想着,李桂微微一叹。 依他数十年的经验,褚妙书的性格和智商不足以当皇后,但谁叫褚云攀能干啊!谁叫褚家势大啊! 而且,一个皇后,有时,只要她的背景够硬就够了。 只要皇帝看重她的娘家,就会给她皇后的体面。而且,宫妃们也不敢对她如何,因为她出身高啊! 李桂走过一道半月拱门,远远的居然看到一个明艳的身影缓缓而来,一身红裳,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给人一种似火般热烈的感觉。 李桂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叶棠采。 他连忙走上去,行了一礼:“见过镇西侯夫人。” “啊,李公公不必多礼。”叶棠采淡淡一笑,连忙虚扶他一把。 因为叶棠采在京城实在有名,又是褚妙书的小嫂子,所以她一来,丫鬟和婆子立刻就放她进来了。 叶棠采想到以前,她来一趟太子府,都得有帖子,使尽各种用段才能进来,还得小心冀冀,多走一步都得看别人的眼色。 现在,却放任她在这里来去自如,这就是权势。 “镇西侯夫人是来看望褚侧妃的吧?”李公公笑着道。 “一半一半。”叶棠采说着,脸色却有点为难,“最近,听说了太子妃的事情……唉,她怎么这般糊涂呢!”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纸不住火……”李桂说着也是叹息着摇了摇头。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掠过点点嘲讽,确定不是自己想捅出去,好给别人腾地方么。 “到底……我跟太子妃娘娘有几分情宜,所以,来看一看她。”叶棠采说。 李桂一怔,这个时候的太子妃顶着一个下贱无耻的汤妇的名声,人人都避之若蛇蝎,这个镇西侯夫人居然说要见她,不是有毛病吧? 但他突然想起,去年就是太子妃三翻四次地叫叶棠采上门制干花,泡茶,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被人算计吧,一心觉得太子妃抬举自己。 对于当时只是一名庶子媳妇的叶棠采来说,太子妃对她的抬举,那简直是雪中送炭,她一定是到现在还在感念着太子妃当年的台举。 李桂犹豫了一下,抬头,却见叶棠采一双大眼盈盈若水地看着自己,波光潋滟,清澈而又带着几分真诚的殷盼。 他被她瞧得心下一软,便点头:“太子殿下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既然夫人念着这一份旧情那再去看一看她吧!” 叶棠采微微一笑,福身一礼:“谢过公公,那我先过去了。” “好,一林,你带路。”李桂对身后的小太监说。 那小太监答应一声,就引着叶棠采离去。 李桂倒不把此当一回事,毕竟叶棠采现在是褚妙书的嫂子,是褚妙书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对太子妃有利的事情。 而且,太子殿下对叶棠采其实还是有几分念想的。 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太子,在美人盈盈盼兮的目光注视下,便是石头做成的心也会软下,一定也会毫不犹豫地让她去的。 叶棠采跟随着小太监,不一会儿,就了正华院。 叶棠采站在门口,抬头看了一眼那烫金的正华院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回头对小太监道:“你在此等着便是,我进去跟太子妃说几句。” “是。”小太监答应一声,就垂立站在院门外。 叶棠采跨过院门,只见庭院宽阔。以前一进来,总能看到一片丫鬟婆子在忙活,热热闹闹的,现在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显然,太子把所有下人全都撤出去了,把太子妃独自幽禁于此。 叶棠采穿过大大的庭院,上了廊,跨进了门。 太子妃正窝在床上,突然听到声响,便爬起来。 走了出来,当看到叶棠采那张鲜艳夺目,明耀生辉的脸时,心中的恨意便排山倒海一般,猛地扑了过去:“叶棠采,你个贱人,你居然真的敢来!” 把叶棠采叫过来的,正是太子妃自己。 她实在太恨了,而且太多的不解,必须要跟叶棠采对质,所以叫了小丫鬟给叶棠采帖子。 虽然她已经被剥了中馈之权,但她掌家十余年,那些人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倒戈。总有好些个还是听她的,会为她做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例如见叶棠采。 在那些不知情的小丫鬟眼里,太子妃跟叶棠采交情不错,见她可能只想交待一些事而已,所以就给太子妃送信。 太子妃看到叶棠采,恨意涛天,扑过去。 不想,叶棠采却一把将她给推开。 “卟嗵”一声,太子妃整个人都摔了出去,抬头看着叶棠采:“你、你这个贱人!” “贱人?哪够你贱!”叶棠采嗤一声冷笑。 “是你做的?真的是你做的?”太子妃双眼瞪大。 她被幽禁时,想了很多,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当时收到画册,她和李嬷嬷都检查过,的确是叶棠采没错,最后,也是李嬷嬷亲手交到那两名小太监手里。 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她? 难道是那两名小太监换的吗?明显不可能的! 因为换成了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太子……一定不会接受的吧!太子不接受,那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两名小太监了,所以,不可能是他们换。 而且,事后,那个乌春居然跑掉了! 他如何跑掉的? 太子妃越想越可疑,因为她算计的是叶棠采,最后这落进了圈套里的却成了她自己。 太子妃便觉得是叶棠采知道了,然后要害她。 “对。”叶棠采轻笑一声,眼里满是讥讽。 太子妃早料到,看着叶棠采连讥讽都如此风华美艳,实在刺眼得紧,太子妃瞪红了眼。 “娘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叶棠采说,“为了铲除异己,决定把咱们整个褚家连根拔起,把我画到椿工上,送给太子?让太子对我图谋不轨,最后捅到我相公面前,让太子跟褚家反目。因为事发,所以太子不会再信任褚家。为了防着我怀疑,还故意用叶薇采这个所谓合作的计划迷惑我。” “你!”太子妃恼羞成怒,“画册明明画的是你!” “不,画册画的是你。”叶棠采嗤笑,“我让乌春依我的要求把你画上去,然后我拿了那本册子,用烟雨墨把你的模样修改成我的模样。再送还给乌春。” “什么是烟雨墨?”太子妃怔了。 “嗯,你不知道。”叶棠采说,“这东西挺稀罕的,只有那些极为爱好墨砚之人才知道吧。那是一种会挥散的墨。画上去之后,十二个时辰就挥撒而去。你们自许端庄,对于椿工图极为鄙视,所以检查过后不会再看第二次。所以会直接交给办事之人。” 所以,画册到了那两名小太监手中后,原本改成叶棠采的笔墨就会挥散而去,显露出原本乌春所画的太子妃模样。 为什么要亲自改,那是因为,她如何会让别人画自己,而且还是画这么恶心的东西。 太子妃听得脑子一晕,气恨自己和李嬷嬷太端着了,检查了一次之后就恶心得恨不得扔丢,哪里还会再多看一眼。 想着,太子妃一阵阵的后悔,如果当时她们临交出去时多看一眼,那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太子妃越想越不甘:“你个贱人,居然陷害本宫。”说着又要上叶棠采扑过去。 叶棠采拿起一旁的一个茶杯,猛地扔过去。 太子妃一脚就踩了上去,脚下不稳,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痛得“啊啊”两声尖叫。 “呵。”叶棠采冷眼看她,“怎么只准你陷害我,就不准我陷害你吗?是不是要我乖乖的站在那里被你陷害,才能够体现我的贤良淑德?” 说完,叶棠采转身便要离开。 太子妃趴在地上,摔得满手鲜血,突然想起什么,惊骇地抬头看着叶棠采:“你如何猜到的……太子对你……” 叶棠采已经走到了门口,听着这话,红唇一挑,微微侧身,逆光而站,“为何猜到?很早很早。” 太子妃怔了一下,猛地瞪大了双眼,很早很早?早到去年她邀请叶棠采上门制花泡茶,就猜到了? 那就是说,她的计谋很早就被叶棠采发现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那叶棠采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还要上赶着来太子府? 想着,太子妃脸色狰狞:“你个贱人!你就是个烫妇!” 她懂了,叶棠采就是个贱人,明知她想要靠她固宠,仍然不反抗,那是因为她当时真的嫌弃褚云攀是个庶子。 叶棠采当时是真的想勾搭太子! 结果,因为种种原因事情不成,而褚云攀却在那个时候翻身了,先中状元,再封侯,叶棠采成为高贵的侯夫人,哪里愿意再沾上骂名,立刻就收手了。 叶棠采听着她在后面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然后转身离去。 她一身红鲜的身影走在宽阔的庭园里,显得格外的孤寂。 太子妃已经爬了起来,扶着门框,恨恨地诅咒着:“叶棠采,你这个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你现在是要跟褚妙书这个贱人抱成了团了?哈哈哈,你就等着死吧!” 褚妙书从来没瞧得起褚云攀,等她真的当上了皇后,一定会想办法除掉褚云攀和叶棠采。到时侯,就是叶棠采下下地狱的时候了。 只要想到褚妙书和叶棠采狗咬狗,太子妃在滔天的恨意之中,又满满的都是期盼和诅咒,她就等着看好戏!等着看这些无耻之徒狗咬狗,一嘴毛。 叶棠采听着她在身后的诅咒,红唇挑了挑,跨过院门,走了出去。 那名叫一林的小太监还等在那里,看到她,立刻躬身上前:“夫人,你们聊好了?” “是啊!”叶棠采微微一叹。 “那夫人现在去哪儿?”小太监道。 “嗯,去看褚侧妃吧。” 既然来了,没理由不去看她。 现在,外头正是瞧着她们的时候,怎么能让人觉得她故意跟褚妙书分生了。后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让褚妙书去干了。 “夫人,请往这边走。”小太监辛勤的在前面带路,“对了,还有一件喜事夫人还不知道。现在中馈之权落到褚侧妃身上,以后啊,褚侧妃会越来越好的。” “哦。”叶棠采笑了笑,“果真是一件大喜事呀!” 这是在意料之中的。 太子早就有立褚妙书之心了,现在太子妃之事简直是递到他手中的把柄,除掉太子妃,自然得扶褚妙书。 叶棠采跟着小太监的脚步,缓缓地朝着妙言轩而去。 妙言轩 秦氏和褚妙书真沉浸在得到中馈的欢喜之中。 “娘娘,镇西侯夫人来了。”外面突然丫鬟叫了一声。 母女俩怔了一下,褚妙书道:“那个贱人怎么来了?啊,我懂了……呵呵呵。” 说着,脸有得色。 一旁的绿枝冷笑:“一定是看见太子妃倒了,不久之后太极登基,娘娘就是皇后了,所以便示好来了。” 褚妙书挑着唇,端端正正地坐好:“请进来。” 不一会儿,叶棠采就缓缓走了进来,先是向秦氏福了一礼:“母亲。” 秦氏心情正好,对着叶棠采也多了几分暖色:“起吧。” 第416章 褚妙书见叶棠采只叫了秦氏一声,没有主动跟她问好,小脸微微一沉,心里窝了一股怒气。 她现在马上就是要当皇后的人了,叶棠采居然不先打招呼。 但褚妙书又想起上一次赏花宴太子那一巴掌,就是浑身一凛,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她真正当上了皇后,那才叫她跪! 褚妙书皮笑肉不笑的叫了一声:“小嫂嫂。” “大妹妹。”叶棠采就才对她笑了一笑。 “小嫂嫂,快坐。”褚妙书忍着难受,对叶棠采虚情假意起来。 叶棠采在下面的圈椅上落座。 褚妙书见叶棠采一点讨好都没有,心里面就是一阵阵的膈应。 “你怎么过来了?”秦氏先开口。 叶棠采淡淡的说:“听说太子府出事了,所以特意过来看一下。” “你不用担心,我好着呢。”褚妙书说说面有得色。 这时绿枝走了进来,话里带着几分嘲讽:“三奶奶是去瞧太子妃呢。” 刚刚她到外头,看到引叶棠采才过来的小太监,就问了几句,就知道叶棠采是从太子妃那边过来的。 褚妙书和秦氏怔了怔,褚妙书眉头一挑。突然想起去年,就是因为太子妃抬举叶棠采,她才有机会进入太子府。 那一段记忆,以前褚妙书在褚家的时候,极不想提及,因为她被赶过出去,没脸极了。 但后来,他成了太子侧妃,现在又是即将成为皇后的女人。以前的那一段没脸和锉的经历,倒成了她似是忍辱负重,逆袭翻盘的光辉史。 现在一说,褚妙书不恼,反笑起来:“呵呵呵,原来小嫂嫂去看太子妃了啊!唉,她虽然不自爱,但到底她对你还是有几分情谊的,你的确是应该去看一看她。” 叶棠采看着她这副装模作样的做派,嗤一声轻笑,只淡淡地拿起青花瓷的茶盏,看她在那里矫揉造作。 “说起来……当年,咱们一起来这里……现在,一年过去了,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小嫂嫂跟以前一样,都是偶尔来……而我……想偶尔来都不行,因为我直接住进来了。呵呵呵呵……”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秦氏也跟着笑起来。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这自夸而炫耀式的玩笑,听得后面惠然和秋桔一阵阵尴尬。 “哎唷……”后面的春山突然惊呼了一声。 接着回头看了绿枝一眼,因为绿枝撞了她一下,害得她一个踉跄,差点摔着。 可知道,她手里还捧着李桂送过来的东西库房钥匙和鸾印。 这东西可有脸面了,褚妙书接到之后,看了又看,看完了都舍不得叫人放回去,仍捧着,恨不得有个人来问问这是什么东西。 “啊,春山,你怎么了?”秦氏抬头瞪了她一眼,她们正好不知如何引出得了鸾印的话题,还是绿枝机灵,“你捧着的是太子妃才配拥有的鸾印和太子库的库房钥匙。可别摔坏了,呵呵呵。” 叶棠采主仆仨:“……” 母女二人正等着叶棠采不敢置信的表情,和热切讨好的反应,但是抬眼望去,只见叶棠采神色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时侯不早了。”叶棠采站起来,淡淡一笑,“既然大妹妹安安稳稳稳的,那我就先回去了。母亲,我先走了。” 一边说着已经站了起来。 秦氏和褚妙书说太鸾印,正是得意的时候,二人不但等不到叶棠采的受打击和讨好,叶棠采还扫兴地说要回去。 一下子弄得像是她们母女在瞎摆显一般。 母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又见叶棠采对他们的态度不尊敬,脸就黑了黑。 秦氏正要说话,叶棠采已经福了一礼,然后转身往外走。 秦氏看着她的背影,气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她这算什么态度!” “太太……”春山连忙喊住秦氏,“现在娘娘还靠着三爷呢。” 提醒母女二人,再风光也是得靠着褚云攀那才能风光,没有褚云攀,褚妙书什么都不是。 秦氏和褚妙书脸上一黑,秦氏只得恨恨坐下。 褚妙书气得都站了起来,沉着小脸:“等我当上了皇后,那就要有她好看!她想坐着,咱们就让她站着,她想站着,咱们就让她跪着。” 说着,一屁股坐到榻上,看着那个鸾印,便少了刚才的高兴。 这只是个鸾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的掌凤印! 想着,褚妙书不由的在心里咒骂着正宣帝。 那个老不死,都半死不活大半个月了,怎么还不归西啊! 总是吊在那里,让人干着急。 以前,还因为要除太子妃而耐性着,现在太子妃被干掉了,她又得了鸾印,只要再往前跨一步,她就是皇后了。 现在又被叶棠采一刺激,褚妙书心里发恨,便有些等不及。 …… 叶棠采出了妙言轩,便坐马车离开了。 秋桔道:“那个乌春,就这样让他逃了?咱们若把他直接交给太子就行了,何必特意放了他,现在太子抓不到人,就随便找个顶替了。” “你傻!”惠然横了她一眼,“若他是个怕打的,一打,就全招了,到时说画的是三奶奶,那三奶奶不就是沾上了不好的名声么?” 这种东西,但凡女人沾上了,就算没落得太子妃那样的下场,名节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所以,乌春不能交出去。 而太子妃也不敢招出本就是设计叶棠采的事情。 因为她画自己,那是她自己犯贱,就算她说出,原本画的是叶棠采的事情,也对太子妃的名声于是无补。 因为太子妃的画像是实实在在的被画在了上面的。最多是拖叶棠采下水而已。 但太子妃不敢。 因为她自画椿宫,那是内宅妇人的争风吃醋,若再担上个陷害镇西侯夫人的罪名,那就不只她一个犯任,而是会上升到整个姚家跟镇西侯府的斗争。 太子一定会顺势说姚家陷害镇西侯府。 就算太子不在这一件事上面做文章,等将来褚云攀回来了,也会追究姚家的责任。 所以太子妃不敢再扯叶棠采下水。也认定叶棠采不敢把此事告知褚云攀,毕竟被人算计画椿宫,褚云攀也会极为介意的。 “反正这件事已经过去。”惠然说,“而且,三奶奶也找人盯着那个乌春,若他再敢接这种活,那我们就治了他。” 秋桔点头,又想到刚刚叶棠采一点脸面也不给褚妙书,便有些担心,看了叶棠采一眼:“侧妃虽然下作了点,但现在已经掌了鸾印,以后……” 现在正宣帝病入膏盲,已经时日无多,等他一死,褚妙书就是皇后了。 “以后路还长着,若她不招惹咱们,咱们也不管她去。”秋桔说着,抬头见叶棠采神色冷冷的,不知在想什么,秋桔便有些忐忑。 三奶奶不会记挂着上次太子妃说的话吧?整垮褚妙书,用叶薇采替代褚妙书。 想着,秋桔便皱了皱眉头:“好歹,褚侧妃也是三爷的亲妹妹。若三奶奶真的要整垮褚妙书,让三姑娘成了侧妃……三爷一定会觉得三奶奶一心向着娘家,心里没有夫家。虽然褚侧妃跟三爷不亲,但这是态度问题。” 叶棠采却是小脸一沉:“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生出这种想法!” 秋桔一怔:“那就好……毕竟此事也不容易。” 秋桔说着,狠狠松了一口气。 若叶薇采真的替代了褚妙书,入了太子府,将来还可能会成为皇后。到时姐妹互相扶持,那叶棠采还会再需要臂膀为她邀宠吗? 第417章 能打猎了 马车得得地走在靖隆街上,不一会儿就拐了个弯,走进了镇西侯府的东角门,最后在垂花门外停下来。 叶棠采下车,惠然立刻塞了个包着软布的紫金雕花小手炉到她手里。 抬头一望,只见过道两边都是厚厚的积雪。 秋桔轻皱了皱眉头:“不知那些人怎么干活的,这些雪都不清干净。” 叶棠采道:“这两天雪下得大,自然积得多,家里人手本来就不多。来来去去都是我出入而已。” 说着,神色便有些黯然,叶棠采想褚云攀了,想得鼻子都酸了。 他出门一个多月了,却杳无音讯,也不知他追流匪追得如何了? 还有梁王带着赵樱祈就这样离了京,不知情况如何。 梁王走得突然,就留着她一个在此,遇到事情,举目,不知找谁,有时,她真的很害怕。 叶棠采一边寻思着,一边往里面走。 屋子里暖融融的,青柳和小月等人知道她大概这个时候回来,所以屋子里一直燃着碳火。 叶棠采回屋后,秋桔便回后罩房了,这段时间她总喜欢回房自己做绣活。 叶棠采在榻上坐好,才对惠然说:“你让庆儿带些人去盯一盯姚家。” “姚家?”惠然道。 叶棠采点了点头,“太子妃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姚家岂能吞得下这口恶气。而且,咱们褚家都踩到姚家脸上来,他们不可能不作为。” 就连太子妃都懂得对褚云攀连根拔起,那姚阳成岂会坐以待毙。 惠然一怔,连忙走了出去。 可是庆儿带着人去盯了好些天,却不见姚家那边有什么动作。 叶棠采憋得慌,很快就到了腊八节,但褚云攀还是毫无音信。 叶棠采便有些急得打转儿。 若以前梁王在此,她还能找梁王问一问褚云攀怎样了,但偏梁王跑了。 叶棠采只得趁着腊八节,回褚家过节时问褚伯爷,让他去打听一下。 当时刚用过晚饭,褚伯爷听得她居然问褚云攀,懵了一下:“啊,对啊,三郎都出门好久了,不知如何了。” 秦氏冷笑一声:“那些流匪,听说很凶猛,瞧瞧,连如此勇悍的吴大统领都废了。” 叶棠采见秦氏一脸的幸灾落祸,也是得笑了笑:“那母亲就多去替三爷求神吧,保佑三爷平平安安,如此,褚侧妃也平平安安的。” 秦氏一噎。她是恨不得褚云攀这个贱种死掉才好,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褚妙书还未封后,若褚云攀死了,太子册封别人怎么办? “呵呵,我当然会求神保佑。”秦氏说,“回头我让书姐儿问一问太子殿下,瞧三郎那边怎样了。” “嗯。”叶棠采这才满意。 “快要过年了,也得让他回来过年才像样。”褚伯爷微微一叹。 剿匪可不同到边关打仗,流匪在中愿地区,追击途中还能回家一趟的。 叶棠采在穹明轩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镇西侯府了。 到了旁晚,褚伯爷身边的大福才冒着一身冷气走进云棠居,低声道:“三奶奶放心,三爷很平安。主要是,那些流匪前面被三爷打怕了,那窝流匪不敢正面迎击,便带着人躲躲藏藏的。现在那流匪头子带着人逃到铭州那边,三爷正跟铭州知府合力找人。” 叶棠采听着松了一口气。 “只是……那个流匪头子是个极为狡滑的,恐不易对付,现在离着过年也不远了,不知能不能回来过年。”大福说着微微一叹,“伯爷说,三奶奶自己在一个在这里,不如搬回家里,如此一家人也有个照应。” “哦,不用了,我在这里住得也好,等过年回去便是。”叶棠采说。 大福又劝了两句,但叶棠采没有答应,他就转身离开了。 秋桔正坐在碳炉旁,用小夹子给碳炉加碳。瞧着大福离开的背影,心里便有些郁郁的,便道:“三奶奶,咱们在这里也怪寂寞的,不如回去住吧!现在太太也投鼠忌器,太太也不敢为难我们。” 叶棠采窝在榻上那一堆毛茸茸孤皮大毯里,撇着小嘴:“我要在这里等三爷回来。” 这里虽然很大很空,但这里却是她跟他的窝,她希望他回来就能看到她。 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一噎,见叶棠采对褚云攀痴痴念念的,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儿。 “昨天没下雪?”叶棠采说。 “没下。”惠然说。 “今天也没下雪?” “是啊!”惠然点头。 “我去射箭吧!”叶棠采伸了个懒腰,就站了起来。 “可,天挺冷的呀。”惠然觉得还是该在屋里歪着。 “这几天我躺的腰都快变形了。”叶棠采说着反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是冬天也不能这样躺着,要多出去运动运动,这样身体才好呀。” 惠然一怔,点头:“也是个道理。” 叶棠采便站了起来,拉着惠然跑到卧室那边,开始换衣服。 不一会儿,就换了一套类似于盔甲的红色小劲装,脚蹬小马靴,身后披着毛边大红猩猩的斗篷。 惠然便夸了一通,“三奶奶把箭术学好,三爷回来定会大吃一惊。” 叶棠采欢喜了一下,又有些微微的低落。 来到演武场,叶棠采东一箭西一箭,玩得不易落乎。 惠然:“啊,差点射到了!” 青柳:“啊,怎么拐到天上去了?” 小月:“啊,天上掉下个鸟了,三奶奶好厉害!都直接能打猎了。” 众丫鬟一起鼓掌。 叶棠采抬头一看,天上果然掉下来一只鸟哦,身上中箭。 她一下子从连箭靶子都打不中,现在是能打下猎物的能人了。 但叶棠采还是蔫蔫的,因为全都是射歪了。 青柳已经喜滋滋地跑去把那鸟儿捡起来,再奔过来:“三奶奶,是只鸽子,咱们是红烧还是炖汤?” 叶棠采只见青柳手里果然是个鸽子,身上中的正是她射出去和箭,正咕咕叫着,手脚还在挣扎。 叶棠采看着便是一怔,因中这只鸽子腿部居然绑着一个小竹筒,很明显。这是一只信鸽! “那说红烧好了,呵呵呵。”惠然也发现了,连忙接过信鸽。 第419章 决定 “你们赶紧的,给去小厨房里准备。”叶棠采说。 小月和青儿听着便乐巅巅跑了出去。 惠然便捧着那个中箭的信鸽上前,“三奶奶,这只鸽子是信鸽。” 叶棠采歪了歪头,瞧这信鸽,不是官府的,似是私人养的。 叶棠采伸手解下了那绑在鸽子腿上的小小竹筒,“不知是什么人的,这鸽子怕是救不好了,咱们看一看信,瞧能找到点信息没有。找到了,就还给送信的主人。” 叶棠采已经打开了那个小竹筒儿,从里面抽出一张卷起来的信纸。 缓缓地打开来,惠然凑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用中规中矩的字写着:假遁,引入东牛山,自有接应。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棠采和惠然看着便怔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惠然皱眉。 叶棠采说:“东牛山这个词我怎么好像看过。” “有吗?”惠然一想,便道,“对了,上次咱们去看太太时,咱们回家途中到书店不是买了好些书?当时奶奶买了好些地志。” 叶棠采一怔,抿了抿唇:“是了。我买了好多地志。” 以前叶棠采爱看话本子,但褚云攀离京后,她却看不进去,当时到书店,看到地志便买了一大堆。 褚云攀这次追击流匪是南下,因为她整天想着他,所以便买地志来,看看南方的风土人情,好像那边好一些,她便安心一些。 “走走,我回去看看地志。”叶棠采说着,就把手中的小弓放到一边。 “啊?”惠然一惊,手里捧着那只鸽子,“那这只鸽子怎么办?” 叶棠采回头看那信鸽,已经死了。怎么瞧,怎么都是普通的信鸽,也找不出什么线索,“炖了。” 叶棠采说完,便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屋子里,梅花见叶棠采进屋,连忙上前帮她换下这一身衣服。 叶棠采便趴到榻上,从上面的架子上拿下一捆的地志。 惠然捧着那鸽子放到了小厨房,洗了手这才进来。 见叶棠采认真,便也跟着翻起来。 但叶棠采看了大半天,也没看到东牛山来。 这时青柳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正有一盅鸽子汤,便笑着道:“三奶奶,你的猎物好了。一半正在红烧呢!”说着便把汤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鸽子什么的,家里自然不稀罕,但稀罕的是这鸽子是叶棠采打下来了的,吃的就是这个兴致。 叶棠采却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先放着。” 青柳见她淡淡的,便歪了歪头:“三奶奶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我在翻……”叶棠采说着微微一叹,她也不自己在瞎折腾什么,觉得自己有些太敏感了,“我前几天好像看书,看到有个地方叫东牛山……好像挺好玩似的,都忘了在哪的了。” “啊?”青柳哈哈一笑,“原以为三奶奶说什么呢,原来想外出游玩呀!但现在天太冷了,又临着过年,好些山贼这个时候出没,可不好出去。便是要出去,也得三爷回来,让他陪着。” “我先找着。”叶棠采墨眉轻轻地拧起来。 “有什么好找的。”青柳说,“好玩的地方多的是,何必去什么东牛山,那里山又深,林又密,野兽毒蛇还多。” 叶棠采一惊:“你知道?” “当然。”青柳道,“如果没有重名,我家乡也有个东牛山。” 青柳、小月和梅花都不是家生子,而是八岁时买入府的。 “是吗?”叶棠采喜道,“你倒是没提过你家乡在哪。” “是须州的黑合村呢。”青柳说着微微一叹,会被卖给人为奴为婢的,都有不为人道的悲惨童年,所以青柳以前是极不愿提过去的。 “须州?”叶棠采不认得什么东牛山,但须州自然是知道的,“须州,是不是与铭州相邻?” “是啊!”青柳点头。 叶棠采心里便有些不安:“昨天,大福是不是说,流匪在铭州?三爷就在那边。” 惠然一怔,“三奶奶,你想太多了。” 这是怀疑,这封信是跟褚云攀有关的。 如果真跟褚云攀有关,那这封信,是送给谁的? 现在的情况是,流匪头子被褚云攀打得到处逃窜,东躲西藏。 信上写着:假遁,引入东牛山,自有接应。 这个需要遁走的,自是流匪。被引的人,那是褚云攀? 所以,这封信是送给流匪的,让流匪假逃,把褚云攀引入东牛山,自有有接应和伏击。 这样一想,惠然也有些担心了。但也有可能是叶棠采想多了,毕竟这也太巧合了。 “我要看看。”叶棠采却无法淡定了。毕竟就算是假的,也不过是她自己多此一举而已,若是真的,那褚云攀因此出事怎么办? 惠然一惊:“三奶奶,你要如何去看啊?不如……把这件事交给太子吧!” 虽然现在跟太子为敌,但太子现在得了褚云攀的扶助,太子自然也会护着褚云攀的。 “不行……”叶棠采却咬了咬牙,“我……信不过太子的智商……” 惠然嘴角一抽。 的确,太子实在不是什么拥有大智慧之人。 现在太子春风得意之时,大局和大权在握,皇帝一死,他就能登基了。 而且,太子以前可做出过刺杀褚云攀这种事,可见他比起重用褚云攀,嫉妒更占多一点。 若是太子过于自满,觉得褚云攀死了也没关系,反正现在西鲁金刀大将已死,南蛮归顺了,也用不着褚云攀。将才可慢慢再培养。顺势还能霸占一下人家的媳妇,那就惨了。 “三奶奶,你们在说什么?”青柳一惊。 “没什么……”叶棠采小脸有些铁青,看着青柳,“我想到外头游玩。” “啊……”青柳瞪大了眼,“不太好吧……快过年了。” “一定要去。”叶棠采却打定了主意,“就去东牛山,青柳你跟惠然跟着我去,嗯……就这样定了。” 青柳惊了惊,“这……多带点人吧……” “我自会安排。不过,这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哦。”叶棠采中指放在唇上,“咱们就说去庄子玩玩儿。” 第419章 抵达 叶棠采的提议青柳惊了惊,但叶棠采是主子,便不敢多说什么,而且惠然也没有劝阻。 惠然倒是想要劝阻,若此事是叶棠采多心便罢,但若是真的,那该如何是好……惠然都有些不敢想了。 叶棠采想了想,才说:“咱们去找敏敏。” 惠然双眼一亮:“对,找她吧!若真要去,有她带着出门,总是好的。” 齐敏自幼在外面闯荡,摆摊做生意,什么都干过,有她领着,没有更合适的了。 “快去快去。”叶棠采连忙催她。 惠然答应一声,便转身出门了。 “三奶奶,你渴了这鸽子汤吧。”青柳说。 叶棠采没得忙,心里急成一团,只好转身喝起汤来。 等到齐敏过来后,已经中午了,叶棠采与她吃了饭,这才把下面的人全赶了出去,把事情告诉了她,跟她商量。 “啊,你要出远门?”齐敏轻笑道,“这个倒没什么,其实外面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十二三岁时,我倒卖过一些饰品,经常从一个州府到另一个州府,都是我自己赶着驴车出门的。” “嗯嗯。”叶棠采听得双眼一亮,点着头。 “只是,外面还是好些心怀不愧之人,不过只要乔装好自己,那就可以了。”齐敏说。 二人便在屋子里嘀嘀咕咕了大半天,便又到了晚饭时间,吃过饭,叶棠采就把屋子里的丫鬟全都叫了过来:“明天我要跟敏敏出门上香,就带……惠然和青柳,要在寺里住半个月!秋桔,你在家里好好看着。” “好。”秋桔连忙点头,最近她都不大爱出门。 叶棠采满意地点头,今天齐敏也不回去,在镇西侯府过夜。 第二天早,叶棠采便让庆儿赶车,带着青柳和惠然,与齐敏一起登车。 除此之外,又带了六名镇西侯府的护卫,便一起出了门。 但出了京城,路过法华寺,马车也没有让停下,而是继续前行。 骑着马,跟在后面的六名护卫们面面相觑,其中领队的平海立刻打马上前:“三奶奶?” 叶棠采便掀开帘子:“何事?” 平海道:“三奶奶不是去法华寺上香吗?法华寺过了。” 叶棠采道:“我要去须州给三爷送冬衣。” “啊?”平海大惊失色,“不可!外面乱得紧,三奶奶千金之躯,如何能在外颠簸,若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们是懒得动吧?“叶棠采墨眉一挑,那双艳的眸子烁亮得吓人,瞪着平海,“镇西侯府养你们是干什么的?整天在家里随便走走,闲来无事抖抖腿,喝喝酒,那就一天了?” 平海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不不,三奶奶你误会了……” “你们的任务呢,就是保护主子!你还怕外头危险?那就用你们的能力去化解这危险,护主子周全!否则,要你们何用?”叶棠采说着,声音一厉。 “是!”平海身子一凛,连声答应着。 叶棠采这才满意地翘了翘唇角。 平海以前当过镖师,倒是懂很多门道:“既然三奶奶要去须州,那咱们快马加鞭。先过了眼前两个州府,到了铭州附近,便有些乱了,到时得乔装一下,这样才能更安全些。” “好。”叶棠采点头,“要快。” “那三奶奶可别嫌颠簸了。”平海笑了笑。 他心里也是怕极了叶棠采此行受伤,一心速战速决。 而叶棠采也急着褚云攀那边,也想尽快赶到。 整个车队的目标一致,效率自然高。 三天之后,终于要进入铭州。 齐敏便跑到附近小镇,弄来了几套破旧的衣裳,让叶棠采和惠然几人一起换上。又往叶棠采脸上弄几把灰,装成小子的模样。 叶棠采被抹得呸了一声:“好难受哦。” “难受也要弄。”齐敏一边往她脸上抹灰,一边说,“这一带山贼很是猖獗,而且现在临着过年,看到像样的马队车队,都会跟上来抢东西。” 最后连马车都换成了小破驴车,平海几人便装成外出做工回乡过年的农夫。 又走了两天,终于来到铭州。 原本听大福说,褚云攀是在铭州的,而那封信,又被她截了下,所以,褚云攀很可能不会去须州。 所以来此之后,叶棠采便让平海去找铭州知府。 外出打流匪,必须跟地方官联合,所以若去一个州,都会在知府处安扎。 平海拿着镇西侯府的令牌,找到铭州知府,就依叶棠采的说薛,说给褚云攀送冬衣。 结果铭州知府说,褚云攀已经去了须州。 听到褚云攀真的去了须州,叶棠采浑身一凛,只得又让平海带着她去须州。 走了一天的路,第二天一早,总算来到须州。 叶棠采连忙奔向须州衙门,在衙门外,果然看到有褚家军把守。叶棠采双眼一亮,连忙跳了下车。 在进入须州时,他们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平海等穿的是褚家护卫的,而叶棠采几人却是小厮打扮。 叶棠采连忙跳了下马车,还不等平海走过去。 远远的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牵着马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予阳。 “予阳!予阳!”叶棠采一见到他,就感到分外亲切。 “啊?”予阳一怔,抬起头来,只见熙熙攘攘、还算热闹的大街上,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呼叫着他。 他的视线越过大街,只见一人在向他招手。还不等他认真的细看,那人已经朝着他奔了过来。 等到叶棠采站到他面前,予阳惊了惊,只觉得眼前是个小厮,一身十分平常的灰蒙蒙的衣裳,头上戴着黑色的小软帽,一张小脸脏兮兮的,正瞧着他笑。这个少年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谁来。 “予阳!”叶棠采又叫了一声。 “呃……”这熟悉的声音,让予阳惊了惊,接着双眼猛地瞪大:“三奶……咳,你怎会在这里。” “我……”叶棠采撇了撇嘴,“我来给三爷送衣裳。” “呃……好吧!可是,你千里迢迢走到这里了,三爷一定会生气的,快点进来。”予阳说着,连忙招呼着叶棠采等人进屋。 平海看到终于把叶棠采平安送到褚云攀身边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第420章 须州 褚云攀现在住的是须州知府后面的一片花园。 叶棠采几人进了屋,叶棠采便把予阳拉到一边:“三爷是不是去了东牛山?” 予阳一怔:“这……我可不太清楚。但前儿个那窝流匪从铭州逃到这边,的确是往东边而去。三爷带着人追过去了,然后让我先过来,联络这里的马知府。我在这里等三爷的调遣。” “我几天前在京城里面玩射箭,居然掉下了一只信鸽,我把鸽子给射死了,不知道信是谁的,所以打开来看,谁知道就看到了这种东西。”叶棠采说着,就从袖口拿出那一封信来。 予阳接过了一看,就证住了:“我们看过地志,东边最能隐藏的地方,就要数这个东牛山了。可这信息太模糊,也不能说那边一定会出事。” 叶棠采说:“你们原来是在铭州,现在却追着流匪来到了这一边,还是往东边而去,这不会太巧合了吗?” “巧合的是三奶奶,玩玩儿都能得来一条情报。”予阳哈哈一笑,“虽然情报简单,但……不论如何,总得让三爷提仿下。” 正说着,外面一名兵丁走了过来:“予阳护卫,刚刚接到了侯爷的调令,请你带三千人与马知府一同前往东牛山。” “啊?”予阳一怔,“还真是东牛山?现在什么情况。” “那窝流匪逃进了东牛山。镇西侯让人把东牛山围起来了,等咱们的人一到,即可上山进行搜捕。”那衙差说。 叶棠采听到东牛山三个字,而且流匪真逃进山了,正如信上所说:假遁,引入东牛山,自有接应。 “予阳?”叶棠采看着他, “我知道了。”予阳朝她点了点头,“我定把此事通知三爷的。三奶奶在此好好休息。不过……三奶奶最好还是装作男孩模样,毕竟行军在外,三奶奶找过来,实在不像样。” “好。”叶棠采忙点头。 “我让小全安排一下。”予阳说完,就跟着那名衙差走了出去。 叶棠采看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的。 “三奶奶别慌,先梳洗了吧!”青柳说。 为了安全,进了铭州之后,叶棠采脸就没有干净过,身上也穿得破兮兮的。 “咱们也就知道这点情况,你家相公那般机敏的人,有了提点,自会警觉。”齐敏说。 “嗯嗯。”叶棠采只能点头。又抓住青柳道:“东牛山有什么特别吗?” “这个……”青柳想了想,“我八岁就被卖了,好多东西都模糊了,要说特别吧……也没什么特别。” “你傻的,你现在都在须州了,还问青柳,咱们一会就到外头用饭,直接问当地人得了。”齐敏说。 “说的对!”叶棠采双眼一亮。 正在此时,一名十七八俊秀少年走了进来:“三奶奶,小的名叫小全。”手里捧着一些干净的衣服。 褚云攀身边有三千亲卫,那都对他最为忠诚的的一支军队。 除此之外,在玉安关那段日子,还扶持了十员猛将,现在全镇守在应城。 “这里便是侯爷的屋子,三奶奶随便用。”小全说。 “哦,谢谢你。”叶棠采笑了笑。 惠然走过来,接过衣服。小全这才退了出去。 叶棠采和齐敏换过衣服,叶棠采穿着土灰色的直裰,头上用布巾扎了个包。她又往脸上抹得黄黄的,瞧着像个瘦小的少年。 齐敏也是一样的装扮,不过衣服是麻色的。 几人换过衣裳出来,就见小全在饭菜,就说:“你们可有打听过东牛山?” “昨晚我们才过来,三爷亲自追流匪往东而去,让咱们跟着予阳大哥到这边跟知府汇合,谁知道会去东牛山的,哪有探查。”小全说。 “那咱们去探探。”叶棠采看了桌上饭菜一眼,“这个晚上再吃,我们一起到外面去吧!” 说完就站了起。 小全一怔,但也理解叶棠采的担心。以前他从军时,他的亲人也是坐立不安,天天往外打探消息,只为确认他的平安。 “行行,那就到外面。”小全答应。 叶棠采便带着齐敏和青柳一起出门,小全跟在后面护着,惠然留在此处等侯。 出了衙门,来到不远的大街,随意寻了间还算热闹的食肆,也没有要包间,只坐到大堂上用饭。 “几位,请问想吃点什么?”这时一名小二笑着走过来。 齐敏笑道:“上几个招牌菜就行了。” “好咧!”小二答应一声,立刻转身而去,因为招牌菜价格一般偏贵,他自然更;喜欢招待出手阔绰的客人。 不一会儿,小二就扛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把上面的菜一一的摆在桌子上。 趁着这一刻机会,叶棠采就问话:“你们这边有一个东牛山,有什么好玩的?” “东牛山?”小二笑了两下,“东牛山没什么好玩,几位小哥想要玩不如到南边的水洞山。” “不不不,他们也不全是玩,听说那里有些特别。”叶棠采说。 “呵呵,倒是真有点特别蛇虫鼠蚁特别的多。”小二想了想,“还有地形比较险峻,上山容易下山难,但那边猎物也比较多,如果想要打猎的话可以去那边。不过那边的蛇特别凶猛,一不注意就会被毒蛇咬死,所以小的建议不要去那一边吧。几位,请慢用。” 小二说完,就笑着转身离去。 叶棠采没有打探到什么特别的情报,心里面有一点忧郁。 青柳说:“这是好事啊,证明那边没有什么险况。最重要的是,三爷收到三奶奶的消息,一定不会进山!说不定晚上就会回来了。” “嗯。”叶棠采只能点了点头。 “三奶奶,你看,这个松鼠白切鸡是这一代的特色,小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不过是家里从没有吃过,现在跟着三郎来,终于能一尝夙愿了。”青柳笑着说,忙扎了一个鸡腿,放到叶棠采的碗里。 叶棠采夹起来,咬了一口,抬头只见青柳还有小全都吃的一阵阵的惊叹,可到了她嘴里却是一点味道都没有。 等用过饭以后,叶棠采就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然后她就在屋里,盼着褚云攀回来,想着,心情又有些紧张和雀跃。 第421章 必须去 知府衙门后面的园子是专接待临时前来的上峰或是贵人,所以院子十分宽阔精致。 叶棠采正在主院里,趴在窗台上,瞅着外面庭院,但等到傍晚夕阳西下,还不见褚云攀回来。 叶棠采心里忐忑,整个人蔫蔫的。 惠然和青柳在一旁不住地劝她,但不论她俩说什么,叶棠采都打不起精神来。 “你坐在这里也没有办法,咱们在这里溜溜呗。”齐敏上前。 齐敏最了解叶棠采此时的心情。 以前她爷爷还未去世时,每每遇到年景不好,大冬天的跑到山上挖野菜,她便天天坐在门口盼啊盼,心里的焦虑难以自控。 “嗯。”叶棠采也坐不下去了。 二人只好在这院子里闲逛起来。 知府的衙门很大,后面一分为二,西边三进为知府起居,东边三进为贵客暂住。 二人出了这东院大门,往前一看,就见西院的大门。 叶棠采道:“那是知府住的?” “嗯。”齐敏点头。 叶棠采又瞧了瞧,只见西院和东门之间的巷子往前走,就能走进衙门的后门。 西院与衙门的公堂是一墙之隔,东院与衙差的班房一墙之隔。 这里闲逛了一会,也找不出什么新鲜的,而且褚家军也不让她到处乱跑,拘着她们回院子。 天渐渐的入黑,小全又端来饭菜,惠然和青柳帮着布菜。 叶棠采小脸紧绷,看着小全:“三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小全说。 “予阳呢?”叶棠采轻皱着眉头。 “予阳大哥跟马知府一起带兵前往东牛山。”小全道。 “我知道啊!”叶棠采有些生气了,“我让他去通报消息,他办成不办成,也该给我个回复。既然知道东牛山,那你们让个人去瞧瞧,行不行?” 小全浑身一凛,连忙垂首:“是。” 小全跑了出去。 叶棠采急得连饭都吃不下,齐敏和惠然连连劝着,这才勉强塞了两口。 回到房中,急得团团转着,过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沉。 叶棠采越发的担心,因着那封信,她知道那里有危险。 她把消息送到,但褚云攀却没有回来,偏偏去送消息的人也是一去不回。 这是怎么了? 他一早就去了东牛山,难道已经被人暗算了? 这时,外面却飘起了雪花来,她心下更是沉如霜雪,都快急哭了。 直到亥时过半,才见小全冒着一身霜雪,急急地奔了进来:“三爷很安全?” 叶棠采道,“他进山了么?然后怎么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小全抓了抓头,才说:“这……三爷开始追着流匪来到东牛山,但东牛山实在太大了,林又密,可躲藏之地实在太多了,便先让人把整个座山围了。但围了山,人手就够了。所以回来让予阳大哥和马知府调兵,本来是打算进山守捕的,但……因为三奶奶你的提醒,所以三爷还在外头,没有进去……正在等总兵那边呢。” “就这样?”叶棠采见消息简略,心里不踏实。 “对……”小全点头。回过话之后,就急急地退了出去了。 叶棠采坐在窗前,托腮望着外面因着白雪而一片微亮的庭院。 “看看,没进山,兴许明天就回来了。”惠然说,“不早了,快歇着吧。” 这时只听外头一阵阵的脚步声,叶棠采听着,便知道这是有大部份褚家军被调离。 那些脚步声,好像踩到她的心上一样。 叶棠采便垂了垂头,“我饿,要喝参汤。” 惠然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去。给你做碗小馄饨如何?” “哦,那就做吧!”叶棠采又看了她一眼,“我瞧你们晚饭时也没吃多少东西,既然做那就多做点,一起吃点吧。” “好。”惠然答应一声,便出了门。 不一会儿,就与青柳端来一大汤盘的小馄饨。 惠然拿来碗筷,先给叶棠采盛了一碗,叶棠采偿了一口:“淡。” “淡吗?那我拿点盐来。”惠然出去拿盐。 “敏敏呢?”叶棠采看了青柳一眼。 “刚见她回了厢房。”青柳道,“我去喊她一声,瞧她吃不吃。” 说完,就出了屋。 齐敏住在左边的厢房,青柳走过去,敲了敲门,却没有声息,推开门,只见齐敏已经倒在床上睡得香。 实在是这几天太累了,也怪不得她这么早就睡了过去。 青柳不好叫她,就返回叶棠采的屋子,惠然已经拿着盐回来了,给小馄饨放了一点。 青柳吃了一口,唔了一声,却不敢叫出来,哪里淡了,明明就咸了。但想到叶棠采这几天吃什么都不滋味,只觉得叶棠采嘴巴淡,想吃咸的。 叶棠采还在吃自己先盛出来的那碗,只往里面加了一点盐,但入口还是没什么味道。 青柳和惠然新盛出来的汤虽然咸了点,但馄饨里的味道是刚刚好的,便也吃得香。但吃了半碗,二人就觉得不对劲了,只觉得脑子晕了晕,身子一裁,就趴到了桌上去。 连着她们面前的碗都打翻了。 叶棠采连忙跳了起来,把打翻的碗给扶起,又用干布把桌上的汤水抹了,没得流到她们身上,让她们着了凉。 叶棠采跑到床边,拿来两床被子盖她们身上,便拿出早收拾好的小包袱走了出去。 刚刚小全来报,明显漏洞百出。 若是他们都没有进去,那予阳为什么不让人给她传信,说把消息送到了,让她安心。 很明显,可能予阳没能到东牛山,而褚云攀早就进山去了。而刚才出去的褚家军脚步慌乱,她觉得他出事了。 但这里的人一定不会让她出去,惠然和青柳都不会。 她必须去,她现在啊,只想见到他,找到他! 所以,她只能放倒惠然和青柳了。 她身上有蒙汗药。这是他们外出时,齐敏让买的,几个人身上一人一包,说若真的遇到什么事儿,说不定会有用。 哪里想到,还真用上了。 外面有褚家军把手,所以,她不能从正门而出,只能爬墙了。 想着,她在屋子搬来一张椅子,跑出了庭院,放在墙上。但爬上去后,发现还是够不到。 第422章 跟随 叶棠采见高度够不着,想了想,又跑回屋多拿了个绣墩。 先爬到椅子上,再放下绣墩,再踩到绣墩上。 她一双小小的手才趴到了屋檐上,就被上面的霜雪冻得一阵阵的刺骨之感,身子轻轻一歪,下面的绣墩本就放不稳,便摇摇欲坠的。 叶棠采以为要摔下去了,不想脚下的锈墩突然就稳住了,她低头一看,只见齐敏站在那里。 叶棠采一惊:“敏敏……” “你在这里干什么?”齐敏抬起头,盯着她。 “我……”叶棠采终于绷不住了,“我去找三爷……”鼻子酸酸的,眼眶都红了。 齐敏轻轻的皱了皱眉,最后无奈的说,“行了,我跟你去吧。” “真的?”叶棠采很是高兴,“那你扶好喽。” “不,你下来。”齐敏却叫着。 叶棠采本来就站不稳,她一叫,只得爬下来。 接着,只见齐敏三两下就爬到了屋檐上,朝她伸出手来。 叶棠采连忙把手放到她手上,齐敏用力,就把叶棠采给拉了上来。 叶棠采这才爬墙头上,但墙上实在太滑了,她没趴稳,便扑通地一声,一头裁到对面衙门的小庭院。 “棠姐儿……”齐敏一惊,瞪大双眼看着下面。 只见下面是厚厚的积雪堆在边边上。 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雪,所以积雪颇多。而衙差们又懒,所以只往两边扫,倒是堆了厚厚的一层。 叶棠采往下一裁,整个人都没进了雪里,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吓得齐敏整个人都僵了。 只听得“唔唔”两声,却见叶棠采从雪堆里冒出头来。 “哈欠”这时,不远处响起一个哈欠声。 墙上的齐敏和叶棠采俱是一惊,齐敏连忙伏低身子,叶棠采便紧紧地埋在雪地里。 只见这是个小小的庭院,右边是一个小茅屋,瞧着像茅房一样。 左边是一个月形状的拱门,一个身衙差服饰的人影从拱门出来,一边走着,一边揉着眼,显然是睡到半夜要上茅房。 叶棠采双眼眯了眯,伸手往雪堆里摸了摸,摸出块石头。 那个身影揉着眼,经过她之后,叶棠采一咬牙,就扑了过去,手中的石头“砰”地一声,就砸了那衙差一头。 那个人轻轻“嗷”地一声,居然就这样摔倒在地。 叶棠采看着倒在地上的衙差,狠狠的喘着气。 扑通一声,后面一个摔落声响起,却是齐敏滑了下来,冲上来:“干得漂亮,咱们扒了他的衣服。”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二人都是心思灵巧的人。 现在褚家军扎在此处,而叶棠采又来了,整个知府衙门外围定被褚家军围守着。所以,若顺着墙爬到外围,再跳到大街上,一定会被褚家军发现。 想出去,只见从衙门这边。 二人把这衙差拖到一棵大树下,用黑暗作为遮掩,七手八脚地去扒这衙差的衣服。 正在此事,外面一阵“当当当”的锣恰声响起。 叶棠采和齐敏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叶棠采:“咱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不会!”齐敏立刻否认,“这是衙门临时召集声。” 以前齐敏为了找货到处跑,也去过县城,也去过府城,有时晚了回不了家,只能在外面将就一晚。但她为了省钱,舍不得睡客栈,但一个女孩家家在外到底危险,所以,她就躲到衙门周围歇脚。 偶儿这些衙门有紧急事态集合,就是这样打锣的。 “快点……咱们或是能趁乱逃出去,或是……”叶棠采想到褚云攀正跟这里的知府一起去剿匪,现在衙门急召,不知会不会跟东牛山那边有关。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二人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个衙差的外衫给扒了。 “让我穿着,我手脚快,立刻再找一个……嘘……”齐敏说着,突然停住了。 只见一阵脚步声响起,便见三名衙差从左边的月拱门急急地冲出来。 叶棠采和齐敏一惊,连忙缩了缩身子,幸好没被发现。 这是赶着集合出发前,先上茅房呀! 那三个衙差轮着进了茅房,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跑出来了,等最后一下出来,齐敏已经捧着石头就是一下。 于是,这被敲晕的哥们俩被齐敏二人拖到一块,最后一起被扒了外衫, 二人换了衙差的衣服,叶棠采又从怀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把灰,二人往脸上抹了抹。就急急地冲进了半月门,顺着锣声,一路奔了出去。 来到衙门的大堂,只见那里已经集合了百人之多。 叶棠采和齐敏连忙站到最后面,压了压帽沿。 身后还有人这才陆续跑进来,排到她们后面。 “这么慢?”最前面一个冷喝声响起。 叶棠采压着帽沿抬眼望去,只见前面站着一名又矮又胖的中年男人。穿着铜钱纹的毛边绸衣,头上带着一顶黑色四方平定帽。身上罩着厚厚的狐毛斗篷,脸上满是褶子,但五官还算端正。 “都去通知了吗?”那个男子皱着眉,声音带着几分恼意。 “回师爷,全都通知了,但有些住得远,所以没来得这么快。”一个穿着深蓝色衙服的青年说。瞧着这装扮,这是捕头。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已经没有人进来了,捕头对吕师爷道:“所有人全都到了。” “很好。”吕师爷点了点头,背着手,对下面的衙差道:“这批流匪实在诡计多端,又有江湖第一奇士郁辉当他们的军师,倒是有几分能耐,祸乱大齐多年。幸好镇西侯亲自出马,总算把他们主军剿灭,现在只剩下匪头洪光寿与郁辉带着残陪一路逃窜。但最终还是被镇西侯逼入了东牛山,但……哪里想到,这流匪实在阴毒狡诈,东牛山地形又独特,到现在还未搜捕出来。知府大人送回调令,命咱们尽快过去支援!” 叶棠采和齐敏听着,心中一阵激动,这是去东牛山! 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她们只要跟着他们,就能找到他了。 “出发吧!”吕师爷冷喝一声。 衙差们齐声答应,便跟随着他的脚步,连忙奔了出门。 第423章 真假 只见大门外立着十一匹马。 那吕师爷和十名蓝衣衙差上了马,其中有人举着火把。 齐敏瞧着这阵势便是一惊,因为吕师爷等人能骑马,而她们只能跟在后面跑了! 齐敏担忧地看了叶棠采一眼,她倒是没所谓,以前是野惯了的,但叶棠采可是自小娇养着长大的,长途跋涉,她如何受得了? 齐敏担心,却见叶棠采神色坚毅,便也一声不吭的。 整支队伍已经动起来了,叶棠采和齐敏便跟着大队离开衙门,走到大街上。 开始是走的,但很快,便是开始小跑着。 现在已经子时,百姓们早早就安歇了,有些富户才在门外挂着两个灯笼,但大多房屋都是黑乎乎一片。大街上,自然也是一片漆黑。 这天又冷,晚风呼呼而过,街道两边的积雪开始融化,让周围更冰冷刺骨。 一队长长的队马经过大街上,进往城门跑去。 好不容易出了城郊,只见外面的荒郊显得更寂寥。 齐敏跟在队伍里,跑得都有些喘气,侧身望向叶棠采,只见叶棠采喘得厉害,大冷的天,额上的汗水却如豆大的一般,最后缓缓滑下来。 即使现在黑夜看不见,齐敏还是知道此时此刻,叶棠采的小脸一定无比的苍白,而且她的脚步也变得沉重。 “棠姐儿……”齐敏轻唤一声,“实在不成,咱们慢慢地落到后面,先歇一歇?” “不……”叶棠采却摇了摇头,她只觉得胸口疼得似要炸开来一般,喉咙也是火辣辣的。 她怕啊! 她们又不识路,若是调了队,找不到东牛山怎么办? 刚刚听那个吕师爷的话,褚云攀的确是上山了的,那他会糟暗算吗? 这个时候,前面突然一阵阵的马蹄声响起,叶棠采抬起头来,只见有两乘飞骑奔过来。 因为习惯了黑暗,前面又有火把,倒是把奔过来的二人瞧得清楚,只见一人身穿衙差服饰,一个却是穿着褚家军的。 “吕师爷,你们来了。”那名衙差道。 “是啊,何事?”前面的吕师爷和几名捕头勒停了马。 后面跟着跑的衙差们全都停了下来,不住地喘气。 齐敏和叶棠采总算能缓了缓。叶棠采捂着胸口,不住地呼吸着,一边却抬头看着那个吕师爷。 却见那名身穿褚家军装束的士兵说:“吕师爷,镇西侯受了重伤,已经撤了下山。” “这……”那吕师爷一脸惊惧,“什么?镇西侯这般勇猛之人,居然身受重伤?怎么回事?” “那窝贱匪狡滑得很,特别是那个郁辉原是江湖有名的奇士,也不知用什么妖术,居然可以易装成别人,装得还一模一样的。”那名褚家军说,“镇西侯搜捕贼匪时,看到咱们马知府,便上前问话,不料马知府突然出手重伤镇西侯,这才知道,马知府是郁辉假扮的。” “啊?”吕师爷大惊失色,“竟然有这种事!那窝贱匪果然不简单,原来是个会妖术的!怪不得在大齐祸乱数年之久。” “所以,大家要小心!”那名褚家军道,“现在侯爷已经撤下山了。侯爷昏迷前放下话来,若在山上看到侯爷,那一定是假的!千万不要听他的令,逮到就格杀勿论。” “好,我们知道了。”吕师爷连忙答应,回身对那些衙差大喝一声:“都听清楚了吧?若看到假的侯爷,格杀勿论!” “是!”下面的衙差大喝一声。 齐敏怔了怔。 叶棠采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小脸接着从铁青到苍白。 她想起那封信,那就是给褚云攀设的局,而接应流匪的是谁?她不知晓,但现在,她知道了!就是这马知府和吕师爷! 什么山上假的褚云攀,那其实就是真的! 因为这个回来报信的褚家军,不是褚家军。 褚家军若是褚云攀的亲卫,会跟着予阳和予翰喊三爷,像小全一样。若一般的兵,会叫侯爷。 但这个来报信的人,居然直呼镇西侯,言语之间反而与知府这边更亲近。所以,这个褚家军,是马知府身边的人假扮的。 什么易容的妖术,若那个郁辉这般厉害,用得着躲躲藏藏吗?让那流匪头子直接扮成别人就能逃掉,何至于落得这般狼狈的境地。 但眼前,衙差们正跑得晕头转向,吕师爷与那假的褚家军过来一唬,自然很多都信了。 也有些半信半疑的,但他们都只是衙差,听上面办事即可,极少会去动那个脑子。 现在他们敢搜刮和斩杀褚云攀,那褚云攀现在的情况一定十分不妙! 想着,叶棠采心里更急了,整个都有些发抖。 “再有十里,就到东牛山了,咱们加速,快点把那窝流匪抓获!”吕师爷在前面大吼一声,接着狠狠一甩马鞭,“驾!” 前面十余骑往前加速,后面的衙差们立刻跑起来,追上去。 “棠姐儿……”齐敏回头看叶棠采。 “走吧!正好……我也想快点。”叶棠采狠狠地咬着牙,已经跑了起来,“山上的……是他!咱们要找到他!” “嗯。”齐敏立刻点头。 她不是那些衙差,她站在叶棠采的立场看事情,知道这是一个局,所以也猜到事情原委。 刚刚还累得死去活来,但很奇怪,这一刻,叶棠采却有种不顾一切的动力,不论怎么累,怎么疼,都不怕,她现在只想着前进。 寒风呼啸而过,骑马奔跑在前面的吕师爷这才与跟那名“褚家军”一起来的衙差说话:“知府大人还好吗?” “知府大人一切安好,事情也顺利。”那衙差道。 昨天晚上褚云攀突然追流匪追到须州,最后上了东牛山。 褚云攀恐流匪逃跑,让人包围东牛山,但人手不足以搜山,便让人叫予阳与马知府各带人前来支援。 马知府接到信后,立刻就带着衙差与予阳汇合。 二人领着兵马出城,谁知道,就在离东牛山五里左右,突然遇到了一群流匪。 当时马知府就吓了一跳:“不是说流匪被追到山上了吗?为何出现在此?这是声东击西?” 予阳一马当先,冷声道:“什么声东击西,若要击,也是追击三爷,怎会跑到我们这些人跟前横!明摆着,这是另外一窝!他们的头儿在山上,这是来救人的。”说着狠狠地一甩马鞭,“兄弟们,给我上!马知府,你们先去跟三爷汇合。” “好!”马知府连忙答应。 于是予阳带着褚家军迎击流匪,马知府带着衙差赶往东牛山。 等来到东牛山,果然看到正有三十余名身穿黑色军服的人席地而坐。 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上,正有一名赤红盔甲,墨发如瀑的俊美少年大马金刀地仗剑而坐。 少年长得俊美绝伦,两道剑眉下压得峰芒凌厉,眼梢间冷得似抖着冰霜,红唇却微微地挑着,似带着几分邪肆。 马知府看着他,不禁浑身一冷,背脊绷直。 这就是传说中的镇西侯,果然年轻俊美,也果然威风。 “下官马显参见镇西侯。”马知府上前,一脸激动奉承地哈腰行礼。 褚云攀最是讨厌这种见到上级就不住点头哈腰之人,只冷冷地嗯了一声:“马知府既然来了,那就上山吧。” “啊……”马知府却是一惊,有些失望,“这个……下官有失远迎,侯爷在此担搁了一夜了吧?反正,山上流匪被侯爷的兵马围住,犹如板上肉,瓮中鳖。不远处有个小镇,侯爷若不嫌弃,下官可以到那边为侯爷简略接风洗尘。等把那窝流匪彻底铲除,回到城中再一尽地主之宜。” 褚云攀眼里闪过厌恶:“不必!” 马知府肥厚的圆脸一僵:“是下官……思滤不周……但……侯爷和各位在此耗了这么久,一会儿还得上山搜捕,总得充讥……可,下官来得匆忙,没有准备……”说着慌张地望了望,突然双眼一亮,“不如就地取材,就派些人上山打些东西回来,先垫一垫吧!” “三爷,你也饿了。”予翰走上前,“干粮也没有了,不如先让大家吃点东西吧!前面有好像有几户人家,我瞧瞧能不能找点吃的回来。” “行。”褚云攀这就点头,“花几两银子,买点回来吧。” “是。”予翰连忙答应一声,就招呼了几个人一起骑马出去了。 马知府连忙点头哈腰地让衙差们搭架子,准备着考猎物和烤粮食。 第424章 已经有衙差上山,他们的动作也快,才两刻钟,居然打了四五只野鸡回来,又有人捡了一大捆枯枝。 这时,予翰和几名褚家军扛着一个麻袋回来,最后往地上重重地一扔,从麻袋里滚出好些个红薯来。 马知府让人堆了六七个火堆,又在地下挖了坑,把红薯埋到里面,在上面架了架子,把收拾好的野鸡架到上面,便开始点火烤。 “咳咳……好呛。”予翰捂着鼻子,走到褚云攀身边。 褚云攀剑眉一挑,只笑了笑。 “咳咳……这天气,枯枝都是湿的。”马知府连忙上前,“一会就好,呵呵呵。” 烤了三刻钟左右,烟渐渐少了,一阵阵的肉香飘起来。 予翰闻着都馋,连忙从怀里摸出调料包来,在外行军之人,身上一般都会带些调料。 那马知府连忙瞅准最肥、烧得最香的那只鸡,也不嫌烫,连带着插在鸡身上的木枝一并取了下来,烫得低叫一声,双手拼命地左右倒换着。 予翰和一众褚家军看得嘴角抽了抽。 等不烫了,马知府就颤着一身肥肉,嘿嘿笑着奔到褚云攀身边:“侯爷,请。” 褚云攀瞥了他一眼,就接过那只鸡。想了想,一下子掰下个大鸡腿递给了他:“知府也请用吧。” “啊,好好好。”马知府受宠若惊地接过,然后开始啃,津津有味的样子,“真好吃!这是我活了四十多年,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只鸡,嘿嘿嘿。” 予翰听着他随口说是夸张的马屁,翻了个大白眼。 马知府就差把鸡骨头都啃下去了,以表自己对褚云攀的仰慕之情。 褚云攀吃过东西之后,擦了手,站起来,身上的盔甲一阵铿锵之声:“既然吃完了,那就出发。”说着又回头看马知府,“衙差们大多是本地人,咱们就五人一小组,掺杂着前进。” “好。”马知府连忙答应。 于是两队人马便开始上山,分散着前进。 马知府与两名衙差跟在褚云攀和予翰等人身后,一起进山。 但这坡路陡峭,山林极密,纵然有小路,也被草木和积雪所掩埋。 马知府和两名衙差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那肿涨的身形让他难以跟上:“哎……侯爷……等等,下官……” 褚云攀回头冷扫他一眼:“知府实在不行,那就在此处等候吧!或是让两名衙差送你下山。” 说完,便与予翰等人极速上山,不一会儿就淹没在密林里。 “大人,咱们快下去吧!”马知府身边的一名衙差道。 “等等,不用急。”马知府刚刚还一脸奉承笑意的脸突然一阴,那双似是透着愚蠢的小眼睛突然变得精明透光,寒光乍现,“咱们身上有解药,倒是不怕。一会儿亲眼看到他横死在此,本官才能安心。” “大人英名!”那名衙差笑道。 马知府呵呵两声,精明狡猾的小眼盯着褚云攀离去的方向笑了笑,“少年,你还是太嫩了!本官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只会在战场上打打杀杀,却防不着别人来阴的,再英勇又有何用。” “大人,咱们慢慢跟在后面,若他们发现了,就说不愿下山便是。”那衙差道。 马知府狠狠喘了一口气,这山爬得实在是累,但为了前程,只能忍了。 两天前,他接到京中传来的密信,让他击杀褚云攀。 原本密信是飞鸽传书过来的。 但发了传书后,京中人又想另外交待他一些事,所以让亲信快马加鞭给他递东西。 哪里想到,那只信鸽居然没有飞过来,幸好鸽上的信内容很简洁,就算真的被射落,也看不出什么来。 也幸好京中有别的事情需要另派人通知他,否则,他就要错过这次机会了。 若非收到京中人的密信,马知府也不愿意跟褚云攀作对。 但京中之人说,流匪那边已经联系到了,合力治死褚云攀。 到时再咬流匪一口,把洪光涛也杀了,到时功劳就是马知府的了,京中那边再活动活动,他就能往上升。 想着,马知府眼里闪过一抹誓在必得。 东牛山多的是蛇虫鼠蚁,其中有一种蛇浑身黑亮,肚皮透红,须州人都叫它赤冥蛇,最是剧毒,见血封喉。 这种蛇正在冬眠,但却有一种草名叫碧落草,可以把赤冥蛇惊醒,并引过来。 刚刚他叫着打猎烤猎物,其实是悄悄把碧落草加到枯枝里面,烟薰到褚云攀等人身上,就会留下碧落草的味道,并且沾上后三天之内都不会散去。 人是闻不到的,但赤冥蛇却能闻到。 而马知府等人身上有解药。赤冥蛇闻到解药的味道,就会绕道而行。 现在,只等着赤冥蛇被碧落的味道惊醒,然后攻击褚云攀等人到,到时,褚云攀只能横死在此。 “走!本官要亲眼看到他死,才能放心。”马知府说着,便被那两衙差扶着,慢慢地往上爬。 这个时候,分散到不远的几名褚家军和一名衙差突然叫道:“啊……什么声音?” “有声音吗?” “没有吗?我听到了,嘶嘶的,像蛇滑过一样。” “你想多了,这个时候,蛇全都在冬眠,咱们快找吧。” 马知府和身边的两名衙正在一丛草丛里,听着就双眼微闪。 “啊……大人!”其中一名衙差突然惊叫一声,拍了他两下。 马知府回头一看,接着就倒抽一口气,只见眼前正有一条浑身乌黑的蛇从草丛里爬出来,直朝着他昂着蛇头。 马知府吓了一大跳,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想,那条蛇昂了昂头之后,立刻转身走掉了。 马知府三人狠狠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这解药,果然灵。” 这时,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阵惊叫声 “啊呀,蛇!” “怎么会有蛇的?现在都腊月了!这个时候居然爬出来!”说着铮地一声抽出刀来,一刀就把蛇给斩成两截。 “还有!” 不想,才杀了一条,不远又爬出来四五条,接着猛地朝着人身人扑过来,远处一阵阵的尖叫声响起:“啊啊啊” 接着扑通扑通的,倒在地上抽畜着。 马知府三人听着一阵阵兴奋,“走,咱们快找镇西侯,瞧他如何了。”一副关心的口吻。 三人连忙加快脚步往上爬。 眼前却是一排一人高的树木细枝,马知府只见前面几个人影,正中褚云攀几人。 马知府连忙轻轻拨开树枝来,只见予翰突然一声厉喝:“有蛇,三爷!” 褚云攀剑眉一扬,猛地抽出剑来,这时,他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回头,暴喝一声:“小心!” 予翰猛地回头,只见密林里,一条黄色的影子朝着褚云攀扑了出来,吼地一声,那居然是一条黄黑相间的大老虎! 予翰脸色一变:“三爷” 躲在不远处的马知府三人吓了一大跳。 原本,他们想看褚云攀被蛇咬死的,哪里想到,会突然跳出条大虫来,吓得脸色一变,啊地一声尖叫:“啊啊,老虎……走!” 说着,三人连滚带爬,哭喊着滚了下山。 回到山上,马知府已经浑身泥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其中一名衙差道:“知府,瞧这情况……那镇西侯要尸骨无存了。就算他们几人打赢了这大虫,还有一地的赤冥蛇,咱们可以回去交差了。” “不,本官要亲自看到他的尸首才安心。”马知府却是双眼发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不是那种疏忽大意的人,什么事情,都要亲眼所见。 “那,现在如何是好?咱们的人,也折损掉了。”其中一名衙差道。 因为生怕毒蛇咬褚家军不咬衙差,短时间被褚云攀发觉,会抢衙门的人身上的解药,所以做戏做全套除了马知府三人,并随点的十名衙差,别的衙差全都没有解药。 衙差道:“就算真要上山搜捕镇西侯,若山有猛虎……或是别的野兽,也难以进行。” 马知府双眼微闪,“回衙门调人,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本官要看到褚云攀的尸首!” 第425章 天上黑沉沉的,连月光都没有了。 须城郊外一片冷寂。 不远处的树丫上蹲着两只猫头鹰,正转动着脖子,咕咕的叫着。 树下一片发黄的枯草里,冒出两双绿幽幽的眼睛,却是两只小狐狸窜出头来。 “隆隆隆”一阵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 远远望去,只见几朵火光照耀之下,一队十余骑正飞奔而来,那两只狐狸吓得立刻就窜进了草丛里。 “驾”吕师爷领着十余骑飞奔而过,二百衙差跟在后面奔跑着。 经过这一片枯败的小林,黑暗之中,就见一座大山座落在不远处,纵然乌天黑夜,依稀能瞧见牛头似的山峰。 “快到了,大家加速!”吕师爷一边甩着马鞭,一边回头冷喝。 十余飞骑扬着马蹄,地上的雪花纷纷溅飞而起。 离东牛山越来越近,远远的就看见山下亮着火光。 “吁”吕师爷狠狠扯着缰绳,马匹被狠狠勒停。 身后步行的衙差们也停了下来,弯着身子狠狠地喘着气。 “哎,你们总算来了。”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 叶棠采和齐敏正捂着胸口喘气,抬起头来,循声望过去。 只见一名胸前描着白鹇厚官袍、头带官帽的矮胖男人走上前来。 叶棠采双眼微眯,这就是须州的马知府了。 就是他策划着加害三爷。 只是,他用的是什么计策? 吕师爷等人连忙翻身下马,领着众衙差朝着马知府行礼:“卑职见过知府大人。” “起起起。”马知府连忙一脸焦急地道。 “是!”吕师爷和衙差们连忙直起身上来。 “大家都得到消息了吧?都给本官上山去剿匪!”马知府冷喝一声,最后两个字咬是特别的重。 说的是上山若碰到跟褚云攀一模一样的人,就格杀匆论。 马知府恨不得立刻上山,证实褚云攀死亡。若不死,那就杀了! 从白天到现在深夜,褚云攀等人都没能下山,已经可以证明褚云攀凶多吉少。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马知府不放心。 马知府又往后面看了一眼,后面一个衙差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布袋。 马知府便对吕师爷后面的人道:“每人拿一个,戴在身上,不能拆,下山后全都还回来。” 衙差们怔了怔,只得听令上前往布袋里拿东西。 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灰布香囊,上面甚至没有花纹,做得极为简陋。 衙差们不明所以,但知府只下令而不作解释,他们作为衙差,从来都是上头若多说那就听着,上头不解释,就不问的规矩。 马知府见所有人领了香囊,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 “大人!”这时,一个冷喝声响起。 马知府皱着眉,抬起头望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小个子,脸一沉:“何事?” 那小个子帽沿压得低低的,遮了大半边脸,又因为黑暗,倒是瞧不清面目。 只见小个子拿起那个香囊,在鼻子轻轻一嗅,然后举起手:“请问,这些香囊有何用处?” 马知府和吕师爷几人脸色一变,当然是防着赤冥蛇的草药! 但马知府作贼心虚,腊月里居然备防蛇虫的药,这本来就有鬼,自不多作解释。 马知府冷喝一声:“放肆,本官让你们接着东西,你们就接着!自有妙用!你个混帐东西,竟敢忤逆。” “呵呵呵。”那个小个子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众人便惊了惊,因为这是女音,清杳飘摇,娇软动听,犹如甘泉。 只见那小个子猛地掀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莹润生辉的小脸来,她一把扯下头上的发带,黑压压的头发便拨洒而落,清艳绝色的少女,就这样俏生生地立在月光下。 马知府和那些衙差们看得双眼发直。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姿容惊绝的女子,银白的月辉映照下,似降落凡尘的嫦娥仙子。 马知府惊了一下,就瞪大双眼:“你、你是谁?”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用说,这姑娘一定是来拆他台的!他眼神阴厉,暴喝一声:“抓住她!” “住手!谁敢碰本夫人!”叶棠采沉声道,那张潋滟的小脸光艳烁烁地一板,十足的威严,让那些衙差们顿了顿,只听她清声道:“本夫人乃皇上亲封的正一品镇西侯夫人。” 马知府听得她居然是褚云攀的妻子,脸色一变,暴喝:“假的,这是流匪,杀了她!” 衙差们一惊,连忙把她围住。但许是她长得太美,许是她自说的镇西侯夫人,让人一时之间犹豫了一下。 “很好。”叶棠采不惧,反冷笑,“本夫人已经往京师送去书信,若本夫人死在此处,那就是马知府并旗下一众奸党所为。太子……是本夫人的妹夫!”一边说着,她往前迈了一步。 “太子”两个字,让围着她的衙差们脸色变了变。 马知府也是脸色铁青,只暴喝:“她是假的,杀了她。” 叶棠采却呵地一声冷笑,清艳生辉的小脸盛满光华,没有看马知府,只看着吕师爷:“吕师爷,马知府要造反啊!你就这样跟着他一起吗?本夫人已经调查出来,马知府勾结流匪,引诱镇西侯进山,实为暗算。镇西侯在山上生死未卜。所以马知府立刻调令衙差们上山,说什么流匪会易容妖术,呵呵呵,你们是话本子看多了?若流匪会此等妖术,何至于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此言一出,所有衙差们醍醐灌顶。 其实他们早有所疑惑,但这是上头下的命令,他们不敢反驳,而且当时他们跑得头晕脑涨,哪来得及细思。 现在叶棠采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惊,脸色骤变。 “所以,山上的镇西侯是真的!马知府为了杀镇西侯,让人假冒褚家军回来报信。马知府让你们杀真的镇西侯。”叶棠采继续道。 衙差们脸色更难看了,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叶棠采说着,又望向吕师爷:“事情始末,本夫人已经查清楚,并送回京师。就算你们在这里杀了本夫人,杀了镇西侯,你们也是勾结流匪!谋害功臣!皇上、太子会把你们全都诛九簇!” 第426章 不要哭 吕师爷和衙差们被叶棠采的话吓得身子一抖。 吕师爷神色变幻,他自然是此计的参与者,叶棠采句句属实。所以不需要证实,叶棠采就是真的镇西侯夫人。 事情败露,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叶棠采给杀掉,但叶棠采却已送信回京,就算杀了她,他们继续执行谋害褚云攀的任务,不但得不到好处,还会死得更惨。 想着,吕师爷猛地回头,盯着马知府:“大人……此事当真?你居然……谋害镇西侯?” 马知府圆脸一僵,死死盯着吕师爷:“吕鹏,你竟敢背叛本官?” “大人,你可不要胡乱攀咬!”吕师爷大惊失色的模样,“事情原委,我与下面的兄弟一样被蒙在鼓里。我就说,几天前大人突然悄悄接待一名神秘人士,原来是跟人密谋杀害镇西侯。我们不知情,不过是听你的调令而已。你说往东就往东,说往西就往西,哪里想到,你竟然……” 一脸惊恐。 下面的衙差们,也不住地点着头,他们只是当差的,可不想因着马知府而被坑死。 叶棠采看着吕师爷已经被她唬住了,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哪里知道他们的计谋,不过窥得一丝端倪,为了褚云攀只能放手一搏。 “把他给捆起来!”叶棠采冷喝一声。 “对对对,捆起来,堵上嘴!”吕师爷也跟着吆喝。 “你们……你们竟敢……”马知府脸色一青阵一阵白,后退两步。 衙差们有些犹豫,毕竟马知府余威尚在。 吕师爷生怕自己要被咬出来,先扑过去,身后又有几名衙上前,七手八脚就把马知府和他的两名亲信给捆了个结实,又堵上嘴来,扔到一边。 这时齐敏上前:“对了,夫人,你昨天送信,我不敢多问,现在才知,是此等恶毒之事,倒是不知他们用的是什么毒计。” 叶棠采双眼微闪,她也想知道,便冷扫吕师爷一眼:“呵呵,还要本夫人亲口说吗?” 吕师爷身子一抖,连忙摸了摸鼻子,一副自己不知情的模样。 接着,他对马知府身边的一名衙差拳打脚踢,那衙差只得把什么引蛇,什么山有猛虎之事全招了。 叶棠采听得他们居然这般阴毒,那计策真是防不胜防,便只赤冥蛇,就让褚云攀凶多吉少了。后面居然还突然冒出猛虎来…… “全都跟我上山。”叶棠采冷声道,“把镇西侯找出来。”说着,她一双眸子都有些瞪红了。 吕师爷身子一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因为山上还有条大虫。 犹豫间,只见叶棠采已经率先往山里走。吕师爷脸色一变,连她一个小女子都去了,他再不去,就不像话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走!跟夫人一起上山找侯爷。”吕师爷语气激昂地道,接着又拉着武功最厉害几个人,“你们跟着我,其余的,分散而去。” 叶棠采的身影已经埋入了山林里,齐敏连忙追上去,“你累了这大半夜,就不要去了吧!” “不去,心难安。”叶棠采说着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来。 齐敏抿了抿唇,不说话。 现在身上带着那个香囊,倒是不怕那些冬眠醒来的蛇,就怕那只老虎…… 但现在大晚上的,一大群人涌进山来,手里还举着火把,老虎今天出来袭击,就算真的害了褚云攀……但当时山上人多,不可能不攻击它。它身上带伤,自然吓得躲起来。 只要小心点,上山,倒是不成问题。 但问题是,她觉得叶棠采的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自几天前从京城出发,一路就担心着褚云攀的安危,所以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一路的颠簸,来到须州后,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 今天晚上,还折腾了这么久,别说是叶棠采,就算是她也从未试过一下子跑这么多路。 现在胸口和喉咙还是火辣辣的生痛。一双腿,已经累得站都站不直,不住地打着颤。脚底不知多少外磨破,每一步,都似针扎似的。 叶棠采体质比她娇弱多了,现在的情况,只会比她更严重。 但叶棠采却似感受不到痛一样,只一步步地前行。齐敏咬了咬牙,连忙追上前去。 “三爷”叶棠采一边走到陡峭的山路上,一边唤着。 后面的衙差们也纷纷进山,举着火把叫着:“镇西侯” 叶棠采不知爬了多少个山坡,摔了多少次,整个身子累得都似不是自己似的一样。 嘀嘀嗒嗒 这时,头上突然响起一丝丝声响来。 叶棠采微微抬起头,一滴冰冷的雨水从枝叶间落下,滴到她本就有些冻僵的小脸上,一阵刺骨的冰冷。 接着,越来越多,不大不小的雨水落下来。 “唔……啊……该死的,下雨……”齐敏尖叫一声,“棠姐儿!棠姐儿……” 齐敏回头,却见叶棠采还在前面爬山坡。 齐敏连忙冲过去:“棠姐儿,现在下雨,咱们先回吧……” 都找这么久了,途中却只见一些死尸,跟本就找不着褚云攀。齐敏觉得凶多吉少。 但叶棠采只顾着爬坡,扯着一条树藤,整个身子已经趴到山坡上,谁知道,她才站到上面,因着雨水,脚下一滑,却顺着另一个方向滚了下去。 “棠姐儿!”齐敏惊叫着,连忙也爬到山波上。 叶棠采顺着斜坡,滚了一阵,身子突然撞到到了什么,原本以为是大石,不想,却是有些软呼。 叶棠采摸着身后软呼呼的一片,借着银白的月光一映,却见黄黑相间的一大陀东西。 “啊”叶棠采吓得尖叫一声,跳了起来,正要逃离,又是被枝藤一绊,整个人摔滚在地。 她便从害怕之中回过神来,那是只老虎,但却不动! 想着,叶棠采猛地爬回去,借着月光细看,只见那头老虎倒在地上,身上多处刀伤,还有一根长枪从虎嘴直刺到脑后,果然,是死的! 叶棠采心里一阵阵的激动。 “棠姐儿!”齐敏举着火把,从上面的山坡上滑下来,扑通一声,摔到不远处。 齐敏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见叶棠采突然从不远处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然后一把就抢过她手里的火把:“给我。” 说完,便又往那边奔过去。 “怎么了?”齐敏连忙踉跄地爬起来,跟上去,接着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是一只死去多时的大斑斓吊晴大虎,身下一大滩早已凝固的鲜血。 “那知府说……他刚下山前,就是看到猛虎攻向三爷……现在,一定就是它!老虎死了,那三爷一定还活着。”叶棠采拿着火把,细细地观察着那头老虎。早已沙哑的声音带着激动与喜悦。 可知道,找了这一夜,她即使坚信着他活着,但内心深处,还是在害怕,毕竟毒蛇、猛虎,不论哪一样,都能把人至于死地。 她的心一边崩溃了,一边咬牙坚信着他还活着。 现在,终于看到希望,叶棠采觉得自己好像活了过来,再疲惫的身子,好像又有了用不尽的力气。 她拿着火把,观察着,只见血迹并不是只有一摊,而是好些脚印,正顺着一个方向而去,但却只有五六个脚步,那些沾着的血迹就消失了。 叶棠采小脸又是一阵苍白,但有了这脚印,而且还指给了她一个方向,那就足够了。 想着,叶棠采便朝着脚步所指的方向奔跑而去。 “啊……”齐敏见着叶棠采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力气跑,倒吸一口气,只得跌跌撞撞地追她。 但她却没有用不尽的力气。 叶棠采哪还顾得后面,只一路前行。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最后连同她手中的火把也淋熄了,她干脆把火把一扔,就跌跌撞撞地前行。 脚下满是乱七八糟的枯枝,还有霜雪半化而与泥土混在一起的泥泞,身体疲惫得似不是她自己的一般,但即使如此,仍然无法让她从激荡与信念之中拉回来。 “这……”叶棠采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前面便是一惊。 只见远处黑暗似有亮光,昏黄色的火光,在这黑夜之中那么的微弱而不起眼,但那的确是存在的。 “三爷……”叶棠采鼻子一酸,猛地朝着那个亮光的方向奔跑而去,“三爷” 那抹亮光越来越近,而越来越清晰,那真的是人为的火光没错,映在山洞壁上,许是因为风的吹动而忽明忽暗。 叶棠采好不容易跑近,却见那是一处高坡。 “三爷!唔唔”她便又吃力地扯着长草爬上去,千辛万苦。 这半丈高的高坡,比起她刚才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还要来得着痛苦与漫长,雨水越下越大,浑身冻僵,手扯着的野草把手心割破。 终于爬了上去,抬起头来,果然看到满洞的火光与温暖。 但眼前的画面却让她脸上喜悦的神情僵住了。 只见山洞里燃着火堆,褚云攀赤着上半身,背对着她,正与一名少女抱在一起。 那名貌美少女正面对着她,看到突然爬上来一个人,也是怔了怔,一副惊讶的模样。 叶棠采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懵了,浑身的血液都因为震惊而滚烫起来,接着又马上变凉。 整个身子都似失了力气,手下一滑,“啊”地一声尖叫,整个人便滚了下山坡。 但她马上又爬起来,气得哭着跑开。 实在不想呆,不想面对,不想看见…… 她千辛万苦地找到他,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泪水崩溃而下。 这几天以来,这一路以来,她长途跋涉,翻山越岭…… 长这么大,跑了最长的路,爬了最高的山,吃了最多的苦,都是因为担心他。生怕他被害了,生怕他死了,但即使如此,她都没有哭。 但这一刻,她真的崩溃了。 泪水止不住,一边呜呜地哭着,一边冒着这冬天冰冷冷的雨水离开。 山洞里,褚云攀猛然从昏迷惊醒过来。 他好像听到了叶棠采的声音,远远的,还似有哭声传来。 褚云攀一惊,便要扶着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摔到洞口处,远远的,趁着微白的天,果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在小雨之中。 褚云攀惊了惊,顾不得身上重伤,身子一裁,就滚下了山坡,然后追上去。 叶棠采没有跑出多远,远处一个叫喊声响起:“棠儿!棠儿” 叶棠采一惊,回头,却见褚云攀跑过来。 叶棠采不想见他,便抹着泪走。 褚云攀已经追上来了,一把拉着她的手,瞪大双眼,不敢置信:“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来了?” 只见她一脸的泥污,泪水冲涮之下,尤为狼狈,正咬着唇,哭得不能自己,天上的雨水冲涮而下,淋得她几乎都睁不开眼睛。 褚云攀看着这样的她,心下钝痛,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捂着她的小脸:“棠儿……棠儿……怎么哭了?不要哭……” 他抱着她,拼命地安抚着。 他不知道她怎么会来这里,但不论如何,一定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他有危险,所以来找他。 第427章 回城 褚云攀又想起刚才的情形,见她哭得伤心,心也要崩了。 若换了他,千山万水地找到对方,结果看到对方跟别人在一起,也要伤心死了。 “对不起,让你伤心了。”褚云攀说,“我跟那个姑娘什么都没有……” 叶棠采听他这话,心里才好受点,只感到他浑身滚烫,接着整个人脱力往下滑。 叶棠采大惊:“三爷?” 她也是累极了,整晚的疲惫,好像一下子全都袭到她到身上一样,小小的身子无法承受,只抱着他一起摔到地上。但他的手还紧紧环着她。 “唔……”叶棠采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没得压着他。 但他抱着死紧,抬头一看,却见他闭着双眼,似是昏迷了过去。 这时,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细雨还蒙蒙。 “啊!”一个惊叫声响起,却见一个身穿褚家军服饰的人奔过来,正是小全:“三爷!三爷!” 见褚云攀居然抱着叶棠采摔在那里,脸色一变,连忙伸手,这才把褚云攀的手给掰了开来。 叶棠采好不容易挣脱,回头一看,整个人就懵了。 只见褚云攀右肩到胸口,一片血肉模糊,伤口还泛黑,唇也透着微微的青黑之色,显然是中毒了。 叶棠采脑子一轰。 “三爷受伤了。”小全瞧着这情景,都要急哭了,“昨天咱们上山,那大老虎把三爷伤了,又中了蛇毒,幸好卢姑娘出现救了三爷和予翰大哥……” 叶棠采脑子白了白,天还下着小雨,受伤之人哪里受得了,至少要回到那个有火的山洞里才行。 她便要扶他起来,小全连忙帮忙。 他俩一动,褚云攀便又痛醒过来,咳了一声,却一把拉着叶棠采:“棠儿……” “嗯。”叶棠采点头,泪水往下掉,哭得不能自己。“三爷……不要动。”怕他一动就疼。 “不哭。”褚云攀狠喘一口气,又看了小全一眼:“收网。” 小全一怔,立刻点头:“是!” 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骨制的口哨,狠狠地吹了一口,啸声悠长而高远。 只听远处密林中,瑟瑟索索的声音响起,似是什么人隐藏在密林中而跳出来,准备要干什么一样。 这时,又有两名褚家军奔过来,看到褚云攀昏迷在此处,惊了惊,合力把他抬起,往山洞那里走。 叶棠采急急地跟上前去。 她又走进那个山洞。 只见里面仍然燃着篝火,原来山洞最里面还躺着一个人,瞧那个侧影,却是予翰。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跪坐在予翰身旁,听到人声,连忙回过头来。 她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棉衣,胸前垂着两根麻花辫,头上包着一块同是蓝色的头巾,一张小脸长得素净而清秀,眉间却带着农村女孩特有的坚韧之色。 看到她,叶棠采又想到刚才她抱着褚云攀的情景,那是……在帮他抹药或是疗伤吧! 那少女看着叶棠采也是一怔,不由的打量了几下。 只见眼前的叶棠采一身脏兮兮的衙差服饰,长发披散而下,被泥污沾得一绺一绺的,显得又脏又乱,小脸也满是泥垢,整个人都似是泥泞做的一样。 那少女打量了叶棠采一下,接着眉眼便垂了垂,一声不吭的。 小全并两名褚家军已经把褚云攀抬到了山洞里,并放了下来。 “卢姑娘,你快来瞧一瞧三爷,看三爷怎样了?”小全急道。 那卢巧儿连忙站起来:“是。” “咳咳……不用了。”褚云攀却猛地摇了摇头,“死不了。”说着又望向小全,“下山吧!” 卢巧儿怔了一下,便抿唇不语。 小全也是呆了呆,褚云攀的伤势,最好还是在这里养一会,若真要看正经的大夫,大可以请上山来。 但褚云攀却执意要走,小全知道什么原因,但却不好说话。只问那个卢巧儿:“予翰大哥如何了?” “公子放心。”卢巧儿这才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带着几分淡淡的清爽,“他的情况不坏,只要退烧就行。至于侯爷,体内的蛇毒已被控制,回去好好调养即可。” 叶棠采听着褚云攀身体好了,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身后的衣角被扯了扯,叶棠采回头,却见一个披头撒发的泥人,吓了一跳:“敏、敏敏?” “嗯。”齐敏狠喘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人了。那就快下山吧!” 远远的又跑来四名褚家军,他们就着这里的树木和藤条制了两个现成的担架,把褚云攀和予翰都放了上去。 这时,褚云攀又昏迷了过去。 于是一行人出了山洞。 只见眼前整整四排褚家军,足有二百人之多,全都是一身狼狈的泥泞,但却神情肃穆冷俊。 在他们面前,有五六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扔在那里。 叶棠采一惊,但低落的心情不想多问。 随着褚云攀出来,所有人全都跟在后面,整齐地下山。 等下了山,又见马知府等人,连着吕师爷一众衙差被捆在原地。 “啊啊,三爷!”这时,一乘快骑飞奔而来,却是予阳,他身后还跟着一排军队,还有一辆马车。 他来到跟前,扑嗵一声,就滚了下马,扑到褚云攀身上:“三爷?三爷!呜呜呜……” “予阳大哥不用伤心,三爷没事,咱们快回城。”小全说。 “我还不知道?”予阳瞪了他一眼,“快。”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褚云攀和予翰抬到马车上。 予阳突然看到两个泥人站在一边,就吓了一跳,瞪大双眼:“三奶奶,齐敏?你们怎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咱们回城再说吧。”齐敏说。 “好好,快回城。”予阳急道。“你们快上车。” 褚云攀和予翰倒下了,便由予阳指挥,马队便缓缓地往前走,而马知府和山上捆下来的一窝人,被压着追着马屁股后面跑。 叶棠采坐在马车里,拿着干净的帕子,一点点地抹着褚云攀脸上的泥污,心微微地颤动着,却又似沉如霜雪一般冰冷难受。 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刚才他们呆过的山脚下,那名叫卢巧儿的姑娘仍站在那里,正跟安置她的小全说着什么。 马车缓缓地前行,很快就见不到他们的人影了。 第428章 原委 叶棠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过来后,已经躺在精致的房间里。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月白色棉细纱帐子轻挽在床的两边。 屋子再燃着银丝碳,一片温暖。 叶棠采整个身子陷在床上,沉重的眼皮睁开,身子微微一动,似要散架了一般,一双腿更是痛得不能自己。 这时,惠然端着一个铜盘进来,看到床上的叶棠采已经睁开了眼,便是一喜:“三奶奶醒了。” 说着急急地上前,把手中的铜盘放到一边的红漆盘架上,往外面喊着:“来人,请大夫。” 外面有人答应一声,惠然才坐到床边,看着叶棠采:“三奶奶,你怎样了?有哪里痛吗?哪里不好吗?” 叶棠采哼哼两声:“没事。”其实全身都在痛。 惠然说着眼圈有些红了:“三奶奶怎么突然跑出去了……还给我们下药。” 可知道那晚吃馄饨,吃着吃着就失去失觉了,第二天一早她和青柳趴在桌上醒来,得知叶棠采失踪,都急得快疯了。 不料,巳时左右,就见大批褚家军回来。 当看到满身泥泞的叶棠采和齐敏,惠然和青柳惊得嘴巴都合不起来。 那时叶棠采已经昏迷了过去,二人只得叶棠采和齐敏拉去清洗,安置好后,又是请医问药,忙活了大半天。 “唔……我睡整整一天了,肚子饿。”叶棠采说着,就捂了捂肚子。 “不是一天,是睡了两天两夜了。”惠然说着就站起来,“我现在就让人把吃食拿上。” 说着,惠然就急急地走了出去,唤了青柳去厨房端东西。 不一会儿,青柳就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碗燕窝鸡丝红枣粥,一碟蒸饺,还有碗水晶糕。 叶棠采心里还堵得慌,但肚实是真的饿,一口气把粥和蒸饺全都吃了进肚子。 惠然连忙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给叶棠采端来一碗粥和几个小笼包,叶棠采又吃了。 也不知是不是吃太多了,她又觉得堵得慌。只说:“三爷呢?” 惠然和青柳对视一眼,惠然道:“三爷跟三奶奶你们一起,被抬回来,他也是醒来不久,刚刚出门去了。” 叶棠采道:“三爷在山上……是怎么回事?” 惠然摇了摇头:“你们回来之后,我们都忙着顾看着你们,到是没机会问当时的情况。我刚看到予翰在外面,我叫他进来问问。” “予翰?”叶棠采一怔,“他不是也受了重伤么?” “我倒是不清楚,但的确看到他在外面。”惠然说。 “那叫进来。”叶棠采说。 “好。”惠然连忙答应。 青柳已经走到柜子里,给叶棠采翻出一套衣赏来。 玄色梅花折枝的小袄,柔棉米白撒梅瓣马面裙,又往叶棠采身上披了厚厚的大红猩猩孤毛披风,往她手上塞了个包着软布的白鹤引颈的小手炉。 叶棠采小脚往地上一放,便痛得嘶地一声。 青柳连忙弯下腰,让叶棠采趴到她背上,背着出了院子,放在东廊的栏板凳上,阳光照射下来,沐浴其中倒是一片温暖。 叶棠采回头对青柳说:“对了,敏敏呢?” “齐姑娘昨天就醒了,因着三爷回来了,她说不好跟你们住一个院子,而马知府和他的内眷全都清了出去关着,所以她住到了对面西跨的客房里。”青柳说。“要不要现在叫过来?” “不用。”叶棠采连忙摇头,“她现在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让她歇着。” “好。”青柳点头。 这时,予翰跨过院门,跟在惠然后面往这边走过来:“三奶奶!” 叶棠采说:“你不是受伤了?当时我看到你躺在山洞里。” 予翰说着还有些后怕:“是受了一点伤,被那只畜牲的爪子挠到后背。但却不是太严重。外伤倒没什么,但那时又有毒蛇扑过来,蛇毒入体。就是那毒一时之间让人失去意识。下山后喝了一天一夜的药,便清了。这毒来得快,去得也快。” “马知府给你们薰毒,你们是怎么躲开毒蛇的?”叶棠采说。 予翰道:“其实早有防范。” 当时他们跟着褚云攀追击流匪来到东牛山,流匪逃到山上,山林森密,人手不足,流匪很容易就会逃掉。 如果再让他们逃掉,不知还要耗到几时。 那郁辉和洪光寿的确有些本事的,否则不会为祸大齐数年之久。 所以不能托大,只能围山。 当时让人到城府中叫予阳和马知府领兵增援。 作为一个把整个大齐挽救回来的男人,身为一个在边关力挽狂澜的将军,若看到人跑到山上,就鲁莽地跟上去,不看环境,不看情况,愣头青一样往上冲,他就不会从玉安关活着回来。 所以,在马知府过来之前,他就准备找人打探东牛山。况且,那窝贼匪逃窜得也蹊跷,明明往北逃更安全更好,但偏偏往南走。 是慌不择路,还是早有预谋? 不论哪种情况,他都得小心谨慎,需得好好勘测。 这时,远远的却见一名蓝衣麻花辫的少女走来,身后背着个蒌子,一阵阵淡淡的药香从她身后飘出来,看样子,似是个采药女。 予翰立刻拦下来问话:“姑娘,咱们将军追击贼匪至此,贼匪遁进眼前这座山,不知山里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那采药女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大石上,少年将军正金刀大马地坐在那里,一柄青鸾剑插进雪地些许,大手放在剑柄之上。 少年将军俊美无匹,剑眉下压间风霜凌厉,赤焰战甲把他整个人衬得多了几分邪肆。 威严俊美得让人不敢多看。 采药女垂下眸子,只对予翰说:“回军爷,山上蛇虫鼠蚁横行,但现在大冬天的倒是没有这些。但听说,不知哪里跑来一头猛虎上山了,不知真假。再有,还有一事,请军爷们要注意。” “何事?”予翰道。 “山上的蛇,名叫赤冥蛇。”采药女道,“现在腊月,虽然在冬眠,但若把碧落草投到火里焚烧,若沾上碧落草的烟火味,它们就会醒来,并发动攻击。” “还有这玩意?”予翰大惊。 “是的。”采药女点头,只见她把背后的药蒌解下来,从蒌里拿出一大把绿色的药草来,“碧落草会引蛇,而这个月见草可让它们回避。” 这时一阵铿锵声响起,只见褚云攀已经走了过来,身材威严挺直,“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那采药女道:“我是前面南家坳的村民,我爹是村里郎中,我自小跟他学习药理。为了多赚钱,我们就捉赤冥蛇,取它们的蛇胆卖钱。所以,这些引蛇和回避的草药,我们平时都有采集。” 予翰一脸恍然地点头。 这时,只见褚云攀拿出一小锭银子,往那采药女手里一塞:“这药草,我们买了。” 那采药女一怔,连忙把银子放到地上,背上背蒌就走了:“这草药不值钱,不远处的水塘边大把,但村民不知道它的妙用。将军擒贼也是为了我们百姓,我们怎能收你们的钱。只有一个,这是我的生计,望将军不要把引蛇这种草药说出去。” “好。”褚云攀点头。 那采药女这才匆匆离去。 予翰看着那采药女的背影,微微一叹:“真是个淳扑的好村民。” 褚云攀微微一笑。 予翰又道:“不过,三爷你买这些药草干什么?” “以防万一。”褚云攀剑眉一挑,“先放着。” 褚云攀向来都是,每一重保障都不嫌多的人。 不料,不一会儿马知府就来了,说要到镇上为他接风洗尘,褚云攀拒绝后,他还执意要烤野味。 其实在此之前,褚云攀已经让人打了野鸡回来,与军队吃过一遍。 因为褚云攀认为,体力对于士兵来说是最重要的,既然有空、有资源,他又如何会让自己的兵饿着肚子。 但马知府那一副不捧承一遍不罢休的模样,让褚云攀心中起疑,就答应他。 马知府让人打猎,那打猎时间也太短了。 便是他的军队,也没马知府那些半调子的衙差快。怎么看怎么蹊跷,这些猎物,似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样。 他又想到那采药女所说的某种草投到火烧起来,若被它烟薰到了,就能引蛇之事,便猜到这个马知府心里有鬼,而且还是用蛇攻。 他便暗中让人把从采药女手里拿到的月见草分给褚家军的每一个兄弟。 褚家军与衙差们掺杂着一起组队上山,也是让马知府不起疑,因为蛇是真的会攻击人,但攻的是衙差。 原本想着他们装死,好让马知府把那窝贼匪引出来,哪里想到,突然跳出只老虎了,打乱了他的计。 马知府被逼下山。 他身上受伤,血流不止。 而那些冬眠苏醒的赤冥蛇,原本因为解药不攻击他,结果闻到血味,居然咬了上来。 不想,那个采药女卢巧儿居然又折了回来,把他和予翰救了。 他只好一边疗伤,一边让褚家军继续躺地上装死,无论如何,只有见到流匪出来跟马知府接应,才能现身。 第429章 道歉 予翰把事情原委都说了,然后就转身离开。 叶棠采缩在栏板凳上,靠着后面的漆红柱子,手捧软布白鹤引颈小手炉,长长的睫毛低垂,看着它。 惠然见叶棠采无精打采的模样,唇张了张,但到嘴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好安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她。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 叶棠采小脑袋往外面探了探,只见一袭玄色阔袖滚边天丝锦,身披大毛领银灰鼠斗篷,一身雪落碧霞,厚重而又尊贵,容貌昭绰华丽,正是褚云攀。 叶棠采一怔,转过头,连忙又往柱子里缩了缩。 褚云攀进来,就看到柱子后探出半张莹白的小脸,半边大红的衣角。看到他后,居然又缩了回去。 褚云攀三步并两地走过去,便看到叶棠采卷在漆红雕柱和栏板凳间,手里抱着个手炉,这个角度望下,只见她臻首低垂,长长弯曲如羽扇的睫毛一晃一晃的,朱红的樱唇娇嫩。 瞅着她缩在这在这里,褚云攀心下一片柔软,坐到她身边,把她整个人都拥进怀里:“你在这里干什么,嗯?” 叶棠采突然扑到他怀里,只感到所有感官都被他清洌而幽香的气息包围着,鼻子不由的酸了酸,却只垂头撇了撇嘴:“晒太阳。” “有什么好晒的,回去休息好么?”褚云攀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又垂头,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发顶。 “不要,我要晒。”叶棠采声音低低糯糯的。 “怎么不要?回去,相公抱你。”说着,一把将她给抱了起来。 叶棠采惊呼一声,“你、你干什么?你身上的伤……” 他才受了伤啊!那天瞧着血肉模糊的样子,最后还几度昏迷,当时脸色这么青白,好像随时会死掉一样。 现在不但出门,还抱她,若牵扯到伤口,那该如何是好? 叶棠采有些恼,但挣了两下,想到她若乱动,说不定会更伤,所以干脆一把就环到他的颈脖处。 褚云攀见她听话,轻笑一声,抱着进了屋,最后放到柔软的床上,伸手要给她脱鞋子。 叶棠采恼瞪他:“你身上的伤!” “不要紧。”褚云攀道,“不过是瞧着吓人,其实是外伤,刮蹭了一块而已,那天之所以虚弱,主要是蛇毒。” 褚云攀肩上的伤处是真的痛,但见她蔫蔫的,便要哄她开心。 他坐到床边,帮她脱了鞋子,一双嫩白的小脚便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但每个脚指都有深浅不一的破损, 褚云攀看着心里便是一颤,有些恼:“怎么下床呢?不要动,好好地在床上养着。” 一边说着,走到窗下的桌子上,那里一个精致的小篮子,上面好些伤药。走到床边坐下,便捉着她的脚一个个趾头地涂。 破损的脚趾碰到伤药,火辣辣的,叶棠采痛得泪水都要掉下来了。 褚云攀给她涂完一只脚,正要捉另一只,抬头,却见她痛得直掉泪,却又咬着唇,生生地忍着。心里一慌:“棠儿?” 叶棠采放开紧咬的樱唇,垂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褚云攀一惊:“乱说什么?”大掌覆在她的小脸上,剑眉轻轻紧敛。 叶棠采却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该来这里的。我以为自己在帮你,但结果……我反而给你添麻烦了。还让你伤势加重,扯你的后腿……” 说着,她的泪水便不受控制一般,一颗颗往下掉。 当时得知他有危险,她害怕、惊慌,不论如何是好,只想把消息传递给他。 来到须州,送出去的消息却石沉大海一般,周围褚家军、衙差的动响不绝于耳,每一次动作,都似在召示着褚云攀陷入了危险中一样。她惊慌无助,不论生死,只想找到他。 东牛山下,她智计骗得吕师爷倒戈,并助她找人。 但结果,她自以为很英勇的事情,其实都是多余的。 在这场戏里面,本就不该有她的存在。 所有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需要她救。救他的另有其人,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而她的存在,却是添乱!多余!扯他的后腿,害他伤势加重。 想着,她恼恨,崩溃…… 褚云攀轻轻把她拢进怀里,轻声道:“你怎能是添乱,看到你,我开心。” 一边说,一边揉着她的小脸,低头亲吻她。 “若换了是我,在京城知道你陷入危险中,也会第一时间来找你。”褚云攀说,“棠儿帮到我了,很聪明,很厉害,很勇敢。那吕师爷倒戈了,有他指证马知府,京城那边立刻就能定马知府的罪。若吕师爷不倒戈,我便是把他们全都绑了,真送到京城,他们虽然也会被定罪,但少不免会有人说证据不足,说我以势压人,到时我又要找他们更多的罪证。所以,棠儿早就帮到我了。” “你不是……说,要等马知府上山……那窝贼匪出来跟他接应才收网……结果……”马知府被她捆山下了。 “一样的。吕师爷本跟马知府一伙,那窝贼匪不见马知府,见吕师爷便也忍不了,要出来跟吕师爷接应。”褚云攀捂着她的小脸,揉进怀里,“况且……这本是我的错!全是我不好!京中风云诡谲,梁王离京,独留你在京。那时流匪正凶,一时一天换一个地方,还祸乱百姓,没能给你去信。若给你去信,我便要心心念念的,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回信,不能专心对敌。” 叶棠采说:“你以后在外,都要给我信……我不回便是……你就不用等了。” “嗯。”褚云攀连忙答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要哭,棠儿,棠棠,棠宝宝……你最好了。” 说着,便用鼻子蹭她,又亲她。 叶棠采被他的温柔包裹着,嗯嗯两声,这才破涕为笑,扑到他怀里,小脸歪枕在他的颈窝里。 褚云攀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着。 叶棠采实在太累了,与褚云攀抱着抱着,便蹭到床上睡着了。 第430章 回京 看到他们夫妻和好,惠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褚云攀陪着叶棠采用过早饭,就出门了。 叶棠采趴在窗台上,等着他回来。 惠然坐在一边做刺绣,瞅着她整天趴在那里,微微地一叹。 直到中午时份,褚云攀回来了,她便开心。 褚云攀把她拉到厅里用饭,“明天我去一趟秤州,你先回京。” 叶棠采一怔,垂目,然后点头:“好。” 褚云攀见她蔫蔫的,便捧着她的小脸:“流匪的头目虽然已经擒获,流匪里的二把手还未抓到。这人也有几分号召力,若不把他们一网打尽,便是养虎为患。” 叶棠采潋滟明媚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嗯。” “你乖乖的,我让予阳带着人送你回去。”褚云攀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叶棠采道:“予阳还是留在你身边吧,你让几个人送我即可。” “不用。”褚云攀道,“秤州那边布置好了,我眼前人手足够,此事十拿九稳,过年前我一定回来。” 叶棠采这才点头。 褚云攀便给她夹菜,等用过饭,歇了一会,褚云攀便令予阳和小全,带着一批人马,乔装成商队,护送着叶棠采出城。 褚云攀也跟着她出城,到了秤州与京城的分叉路口,这才目送她离去。 叶棠采所坐的马车是褚云攀特意找来的,就算速度快也不颠簸,极为舒适,车壁还有各种小抽屉,里面放着点心和干果。 但叶棠采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缩在一角,抱着软枕。 齐敏和青柳见叶棠采蔫蔫的,便面面相觑。 对比起车里的安静,马车外却一片热闹。 予阳、小全与平海骑着马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乔装成普通人的两排褚家军,浩浩荡荡地往京城的方向走。 “予阳老弟,听说你们很惊险。”平海好奇地道,“我难得能就近瞧三爷作战的英姿,却只听到风声。”说着一脸遗憾。 “也没有多惊险。”予阳道,“咱们在玉安关,比这危险不知有多少次。” “那个马知府倒是阴毒得很。”赶马车的庆儿也是一脸兴趣。 “是啊!”予阳点头,“可他不瞧瞧三爷是什么出身我们三爷在成为将军之前,可是个状元!还跟咱三爷玩心眼呢!哈哈哈!” 一群大老粗便都笑了起来。 “原以为要耗到明年,哪里想到那窝流匪一网打尽,总算能回家过年了。”小全说,“三爷英明神武,但那卢姑娘可真帮了不少忙。” “什么卢姑娘?”平海八卦地伸了伸头。 小全便把那卢巧儿怎么送药,怎么救人的事情说了,又道:“若非有卢姑娘,三爷和予翰大哥说不定命都没有了。当时,她可真是英勇啊!” “如何如何?”平海急问。 “那时我们告诉她要上山抓流匪了,若一般姑娘这个时候早开溜了,但她不但道出引蛇和避蛇的秘方,还生怕咱们用不好,所以才折回来。一个姑娘家家的,为了咱们不惧流匪,不惧山有猛虎,毅然折返。最后还因此救了三他和予翰大哥。”小全说。 “啊……”平海轻轻一叹。 车队外的其他人也是听得兴致勃勃的,作为男人,对这种似是艳寓的风流韵事最为津津乐道。 “哎呀,美女救英雄啊?”平海笑着起哄。“不过,刚才你说,卢姑娘把三爷衣服都扒了,哈哈哈哈,肌肤之亲,这可咋整。” 予阳呸了一声,笑骂:“人家是个大夫!事急从权。” “可不是么。”小全笑道,“若非要说这个,干脆纳进门,反正又不亏。” 一群男人全都哄笑起来。 这个时候,马车窗帘子猛地被甩起,齐敏伸出头来暴喝一声:“笑笑笑,笑个啥呢,还让不让人休息?” 予阳和平海等人全都脸上一僵,猛地想着,他们主母还在呢。那可是褚云攀的媳妇。 虽然纳妾对于男人来说,那是很普通平常的事情,但女人这东西,还是会吃味,在叶棠采面前说这个,她很可能就不高兴了。 但现在,他们不过是提了一嘴而已,便出来吼,连装也不装,也太没风度了。 怎么说,那也是救了三爷的人,别说是提一嘴,就算亲自上门,主动把人接回家也是应该的。 平海和小全这些男人们不由的对视一眼,只觉得叶棠采气量实在太窄了,不容人,小家子气。还说是侯门嫡女呢! 小全心里最不愤了,卢姑娘对三爷有救命之恩,对他们整支军队都有恩。而三奶奶帮不上忙就算了,还跑来给他们添乱,害得三爷伤势加重。 这两天三爷装着不痛的样子,但其实伤势很重,背地里换药的时候,那伤口都化脓了,还得花心思哄她。 想着,小全便勒了勒马,让马的步伐慢点,退到了马车窗傍,笑着道:“三奶奶,咱们说笑呢。那天你跟三爷回去之后,我代三爷给了卢姑娘银子作为答谢,她都没要,也没要求什么,就默默地回家去了。” 这是说卢巧儿心思纯扑,跟本就没有缠着褚云攀的思想,纯属是叶棠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若叶棠采生气,反驳说他们不是说纳卢巧儿吗?那就是叶棠采小气不容人,连句玩笑都容不下。 小全往车里微微一瞟,只见齐敏坐在窗边,正冷冷地瞪着他。 叶棠采坐在中间,一张明艳的小脸在光影之下忽明忽暗,淡淡的,听得他说话,那冷淡的目光便往他那里一瞥,“哦,然后呢?” 小全一噎,她这反应,倒是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接应。便道:“对了,前面就是卢姑娘所在的村子,她救了三爷,三奶奶要不要去道一声谢。” 叶棠采道:“三爷跟咱们回城之后去了吗?” 小全一怔:“三爷公务繁忙,倒是没空过去。” “他如何交待你们?”叶棠采说。 “三爷让我们给些钱银好生答谢。”小全见她真的不把救命恩人放在心上,胸口便窝着一口气,“那到底是三爷的救命恩人,就住在前面……” 第431章 都知道了 叶棠采扫了他一眼:“三爷不是寡情薄义之人,有恩必报,你说是不是?” 小全一时之间不知她打什么主意,但她话面是没错的,点头:“当然。” “三爷回头没有亲自去谢她,那自有他的道理。”叶棠采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破坏他的心意,多此一举?” 小全一噎,皱着眉:“三爷还能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这是……” “是啊,还能是什么?你去问他呀!”叶棠采呵呵,笑了两声。 “对啊,你去问!”齐敏瞪了他一眼,便恨恨地甩下了帘子。 小全目瞪口呆,她居然把所有问题全都一股脑地推到了褚云攀身上! 想着,小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叶棠采的话气得做不了声,心里憋着一股恼火。 叶棠采的话没错,但里面的意思和意图却全是错的!是狡辩的! 在他看来,褚云攀不去,那是因为褚云攀是君子,那卢姑娘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卢姑娘也是纯扑和高洁之人,褚云攀若跟她见面,自然会尴尬。 站在褚云攀的立场,这是君子所为。 而站在叶棠采的立场,她该替褚云攀去道谢,甚至是张罗,这是贤妇所为。但结果,叶棠采拿着褚云攀的君子之腹,去狡辩,去行小人之事。 但他若跟她争辩,倒像是长舌妇一般。 而且,这是褚云攀的家事,他自然不好过于插手,点到即止便是。 护送的人也听到小全跟叶棠采的对话,便有些面面相觑的,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便也多了几分尴尬来。 便是与外面隔了开来的车厢,空气也因此变得紧绷。 叶棠采只面无表情地靠坐在车厢里。 惠然和青柳却脸有紧张之色,毕竟外面的气氛,她们也感受到了。不论如何,眼前叶棠采的确显得小家子气。但若答应去看那个什么卢巧儿,又有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感觉。 齐敏哼哼两声:“一群混帐东西。”说完,看着叶棠采:“咱们别管,这些臭男人都这样,我见多了。” 她以前赌棋下棋,接触的大多是男人,而且还是镇上蹲到街边无所事事地下棋玩的闲汉,这种人说话荤素不忌,张嘴就是老婆孩子热坑头,闭嘴便是青楼小桃红嫩又滑。 但即使听多了,她还是挺讨厌的。 叶棠采抱着被子,往马车角角缩了缩:“我要睡觉。” “那就睡吧。”惠然连忙把锦被拖过来,给她盖上。 整条队伍,便在这种气氛中前行。 走了五天,终于回到了京城,叶棠采跨进熟悉的云棠居,一瞬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秋桔和梅花等人看到叶棠采回来,全都吱吱喳喳地奔了出去:“三奶奶回来啦。” 一群丫鬟走过去,把叶棠采和齐敏簇拥着往前走。 秋桔道:“怎么瘦了?” “对啊,瘦了。”小月点头。 “唔,好累,我想回去歇歇。”叶棠采说着就穿过庭院。 走进屋子,便歪到榻上,一群丫鬟全都进来了,秋桔道:“三奶奶,你们咋去这么久啊!” “可不是。”梅花急道:“太太来几次了,都找不着人。” “行啦行啦,咱们一路回来,够累了,你们别围在这里,都出去吧!”齐敏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便吼了一声。 秋桔和梅花三人一噎,心里有些难受。她们也是关心叶棠采,毕竟叶棠采回来后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惠然说,“县主说得对,梅花,你去让人备些热水让奶奶和县主沐浴。小月,你到厨房让人备些吃食。” 梅花和小月连声答应着,便走了出去。 秋桔见叶棠采蔫蔫的,便道:“三奶奶怎么了?” 惠然知道瞒不住了,平海和小全等等几十个人知道她去了须州,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不可能不说嘴,只道:“三奶奶……没去法华寺,而是去了须州找三爷了。” 秋桔一惊,接着整个人都不好了,“三奶奶去找三爷了,怎么瞒着我?”说着,鼻子便酸酸的,很是委屈,还看了青柳一眼。字<更¥新/速¥度最&駃=0 青柳瞬间便有些尴尬。 毕竟惠然和秋桔才是叶棠采身边的一等丫鬟,也是叶棠采随身的,但结果,去须州这种事却没带秋桔,而带青柳。还瞒着,秋桔心里自然过不去。 青柳连忙解释:“因为……我刚好是须州人,所以才叫我的。” 惠然微微一叹:“当时不是射下了一只鸽子,上面写着一些东西,三奶奶以为三爷有麻烦,但也不能肯定,说不定是错的。但她哪里放心得下,所以才走那一趟。家里已经没有主人了,若连你也跟着走了,谁在家里看着?” 秋桔心里才好受些,但仍委屈:“那也不必瞒着我……可以把实情告诉我的。” “把实情告诉你了,你会留在家里吗?”惠然瞪她。 当然不会!秋桔心里只剩下这四个字。因为褚云攀在那边,她惦念着。 秋桔心里存着事儿,不敢多追问。心里仍不滋味儿,只觉得叶棠采防着她。 秋桔没有多说什么,见叶棠采瘦了整整一大圈,精神也蔫蔫的,不知遇到了什么事,便帮着到卧室准备家常衣物。 不一会儿,热水就备好了,叶棠采和齐敏沐浴过,又吃了东西,这才回到起居间歇着。 秋桔出了云棠居,去找平海,塞了几个酒钱,问叶棠采去须州的事情。 平海知道,这种事还是可以说的。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瞅着,是瞒不住了,便把叶棠采怎样到须州,结果还是没帮上忙,凭空还多出一个卢巧儿的事情。 又悄声道:“回程的时候,咱们不过是打趣几句,三奶奶便不高兴了。” 秋桔听得冒出个卢巧儿,对褚云攀有救命之恩,还有肌肤之亲,心里膈应了一下,但又有点欢喜。结果,平海居然说叶棠采连打趣都不高兴,又一阵阵的难受和憋屈。 除了秋桔打听,小月和梅花也好奇,不一会儿,都知道了。 晚上已经够累了,齐敏也没有离开,而是到外面的客院休息。 第432章 诊脉 亥时过半,整个镇西侯府一片安静。 各下人都回到自己的屋子安歇了,只剩下一些守夜的粗使婆子在外头庭院。 叶棠采坐在铜镜前,秋桔把她头上的发髻打散。抬头望向镜子,只见叶棠采面无表情,神色冷冷的。 秋桔瞧着心里一突,一阵阵的担心,却没敢多说什么。 秋桔出去之后,叶棠采脱了身上的大红羽纱面鹤氅,便上床安睡了。 惠然把鹤氅搭在屏风上,吹了灯,躺到外间的榻上。 整个卧室陷在一片黑暗中。 腊月隆冬,屋外没有下雪,也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更没有人声,寂静空旷得可怕。 惠然躺在榻上,听着卧室里叶棠采不断的辗转反侧,直到丑时,还未停歇。 惠然便拿罩灯走进去:“三奶奶。” 一边说着,一边掀起鲛纱床帘,只见叶棠采侧身卷躺着,鸦发凌乱地泼撒了一枕,正紧闭着双眼。 叶棠采这才睁开眼来,惠然放下罩灯,把她扶起来:“大半夜的,怎么还不睡。” 叶棠采就着她的力度坐起来,小脸苍白而疲惫,狠喘一口气:“太清醒了,睡不着……” 整个脑子都似是在跳跃着,一闭上眼,便是东牛山上,卢巧儿抱着褚云攀的画面…… 她让自己不要想,但却控制不住,思绪乱窜,她好累好累,但却没有一丝睡意,正如她自己所说,太清醒,何以安睡? 惠然自知她的心事,连忙说:“三奶奶不要多想,不是说了,三爷再也没见那个卢姑娘了么?就连答谢,都是让下面的人去。所以,尽管放宽心吧!” 叶棠采小脸却一片茫然:“没有卢姑娘,还会有赵姑娘、钱姑娘、李姑娘……” 这一趟须州之行,叶棠采只觉得好像被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让她不得不睁开双眼,不得不面对她一直逃避的事情那就是褚云攀的纳妾问题。 惠然微微一叹:“现在想这个,也没用。实在睡不着,那便不睡了,看话本子如何?” 说着便到起居间拿出叶棠采的话本子来,又到后罩房,把秋桔叫了起来,让她到小厨房弄点好吃的。 叶棠采拿着话本子,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不一会儿,秋桔捧着一碗饺子回来,叶棠采才吃了一口,便扔下汤匙捂着胸口恶心呕吐起来。 惠然和秋桔一惊,惠然连忙轻抚了抚叶棠采的后背:“三奶奶,你怎么了?”又回头瞪秋桔:“你咋煮的东西?” “我……”秋桔一怔,接着委屈道:“怎么了?这是晚上乔嬷嬷新鲜包的饺子,放在厨房里准备作明天早饭的,大冬天的,不可能坏掉。” 抬头,又见叶棠采捂着胸口,一脸恶心难受的模样。 秋桔连忙勺了一个饺子,吃了一口,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还香。秋桔突然想到什么,脸上带着喜色,又道:“我再给三奶奶下碗面条吧。” 说着,秋桔急急地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清淡的热汤肉丝面,还有一碟子萝卜糕。 “唔,拿开……”叶棠采只闻到那萝卜糕的味道,便一阵阵犯恶心,又是一阵干呕。 “这……”秋桔看着惠然,“三奶奶的月信多久不来了?” 惠然也一直注意着叶棠采的身体,便道:“上个月……好像没来。” 叶棠采的月信已经好久不来了,但叶棠采以前就有不准的时候,又跑到须州,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褚云攀的事情上,倒是没有注意。 想到叶棠采还在东牛山又摔又跑,惠然脸色就变了:“明天一早就请个大夫来瞧瞧。” “我看还是去请太医吧!”秋桔急道。“不是说在须州伤着回来,也请过大夫么?居然也没诊出什么,还是太医靠谱一点。” 秋桔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请个太医回家来,但镇西侯府只得叶棠采一个女主人,大半夜的,又不是病得多严重,突然叫一个男人上门,并进房,实在不像样子。 “三奶奶。”惠然说着扶叶棠采,“先到床上歇着吧。” “好。”叶棠采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发闷,胃因为空着而微微有些疼,但却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拼命地冲上来,让她难受得整个一身疲软。 她以前空着的时候,也想过自己什么时候怀孕的事情。 但后来因为一连串的事情,注意力就放到了别的地方,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 现在想到孩子的事情,叶棠采心里却一阵阵的复杂和难受,有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有点期盼,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惠然很焦急,几天前在须州,也是叫大夫过来给叶棠采瞧过,但结果并没有诊出喜脉。现在,说不定是叶棠采肠胃疾病而已,反正也吃不准。 叶棠采哪里睡得稳,只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惠然和秋桔也是睡不着,好不容易才盼到了天亮。秋桔便急急地奔了出去。 惠然打水给叶棠采梳洗。 青柳和梅花等人正在外面喂鸟,抹走廊。 这时,突然看到秋桔带着个太医回来,都怔了怔:“怎么一大早就请太医?” 但秋桔步脚匆忙,她们也不好去拦。 太医跟秋桔进屋,就见一名长相美艳,却脸色苍白的小妇人坐在榻上,便知这就是镇西侯夫人。 太医连忙请安:“老朽见过镇西侯夫人。” “太医不必多礼,请起。”叶棠采轻抬了抬手。 惠然拿来一个小腕枕来,放到一边的炕桌上,叶棠采的皓腕便放到小枕上,惠然又在上面覆了一条纤薄的淡红色丝巾。 太医这才告罪一声,手指搭在叶棠采的手腕上。过了一会,便恭喜一声:“恭喜夫人,虽然脉帐微弱,但的确是喜脉不错。” “啊……”听着这话,秋桔和惠然一阵惊喜,秋桔急道:“几、几个月了?” “不过是两个月余。但夫人身体又劳累,所以不细心,难以诊出。”太医说。 “谢天谢地!”秋桔激动得快要跳起来来了。 “老天,实在不容易!”惠然也是双手合十。 叶棠采听到自己终于怀孕了,整个人僵坐在榻上,一脸懵然。 心中五味翻杂着,又喜又是伤心,自己终于有了跟他的孩子。伤心的是,自己怀孕了,纳妾的事情就要提上日程了。 第433章 难以接受 叶棠采看到秋桔喜悦得跟太医吱吱喳喳的模样,手轻柔地放在小腹处,心里温暖,却又难受得慌。 她看着秋桔,又想到卢巧儿,想起东牛山上,那个山洞里。 那一室的温暖,男女相依相拥,而她浑身泥泞,狼狈,冰冷,肮脏。 她就好像突然闯进别人华丽篇章的不速之客,扰了别人的一段旖旎的邂逅,坏了别人一桩好姻缘。 她就该呆在京城啊,去什么须州! 那样褚云攀跟卢巧儿就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尴尬,继续肌肤相亲,相亲到他醒来,然后说会对她负责这种话。 她就该乖乖地在家坐着,然后等他回京,等着他长长的队伍后面,跟着回来一顶小粉轿。 然后她只能笑着多谢一声,拉着对方的手亲热地说:救命之恩,又是肌肤相亲,便是三爷不说,她也该主动把妹妹接进门。 这是所有人都觉得应该的事情,所有人都赞成的事情,整个世界都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就该这样的。 从小到大,家里就是这样教育她的,如何去做一个贤妇,如何去成为一个好妻子。 嫁进门,小心侍奉丈夫,等有孕,就主动给丈夫张罗着纳妾事宜。丈夫有喜欢的红颜知己,就主动帮他纳进门来,还得笑着恭喜,热情地跟丈夫心宜的妾室姐妹相称。 出嫁之前的事情,已经好遥远了,远得似隔了两辈子那么长。 但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温氏对她一点一嘀的叮嘱,还为她准备好了固宠的丫鬟。 当时她满口答应,觉得自己定可以做好,当个宽容称职的贤妇。 直到现在,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嫁给张博元,她可以做到! 但嫁给褚云攀,她……却无法接受…… 秋桔正高兴得追着太医问话,惠然开心完回头看叶棠采,见她低落的神情,便是一惊:“三奶奶?” 秋桔也回头看叶棠采,接着与惠然对视一眼。 结合从须州回来的事情,叶棠采又有孕,便知是纳妾的缘故。 秋桔心里不由的有些慌,便道:“三奶奶第一次怀孕,这是害怕了?咱们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太吧!让她开心开心。” 惠然一怔,点头:“对,让太太过来。” “我亲自去请。”秋桔说完,便一溜烟地奔了跨出了房门,还叫上了梅花,二人让庆儿赶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明街秋家。 马车在秋家垂花门停下,秋桔和梅花跳了下车,就有个婆子笑着上来:“唷,这不是秋桔吗?” “是啊!”秋桔笑着道:“太太没出门吧?” “在呢。”婆子点头。 秋桔已经拉着梅花跨进了垂花门,一边往里跑一边叫着:“太太!太太!” 正屋的帘子哗啦一声打起,蔡嬷嬷走了出来,笑道:“太太正在念呢,你们就来了,怎样,姑娘回来了?” “是是。”秋桔一边说着,三两步已经跨到台阶。 蔡嬷嬷已经打起了夹板帘栊,梅花钻进去,笑着:“还不止呢。” 二人已经走进屋子,看到温氏放下手中的络子:“棠姐儿可是回家了?” “恭喜太太!”秋桔激动道:“三奶奶……有喜了!” “什么?”温氏和蔡嬷嬷惧是一惊,接着,温氏法激动得跳了起来,“有喜了?有了?” “是啊!”秋桔点头,“太医说,两个月了。” “这……真是……”温氏激动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泪水都快出来了,拍着胸口:“总算……总算有了。” 天知道她为着这个,连睡都睡不好。也不太敢到镇西侯府去坐,不太愿意走亲戚,怕面对褚云攀,怕面对褚家。怕别人笑话叶棠采是个不能生养的。 叶棠采成亲将近两年了,叶梨采比她晚成亲,现在孩子都快会走路了。温蓝雅孩子也快满月了,就连叶玲娇肚子都一天天地鼓起来。 温氏看着只能干着急,她实在怕等到叶玲娇孩子生了,就连褚妙书都有了,叶棠采还没有动静。 哪里想到,今天突然收到这个好消息。温氏觉得自己在作美梦:“我不是作梦吧?” “不是的。”梅花扑哧一声,“太太若不信,快到咱们家去,捏一捏咱们三奶奶,瞧她叫不叫痛。” “你个死丫头!”温氏却笑骂了她一句,“你家三奶奶才上身,正娇贵着呢,你还让捏她,该打你才对。” 说着装作生气,在梅花臂上打了两下。 梅花哎唷一声:“太太好过份,我们过来报喜,得不了赏,还得挨你一顿打。” 温氏哈哈一笑:“行,赏你。蔡嬷嬷,把银裸子拿出来。还有,顺便把我的氅衣拿来,我要去镇西侯府。” “还等太太你吩咐呢,我早就准备好了。”蔡嬷嬷一边从卧室走出来,一边笑着,手里正拿着温氏那套灰鹤色锦绸大氅。 蔡嬷嬷又拿了两个荷包,塞了秋桔和梅花一人一个,梅花接了钱,很是高兴。但秋桔却不太感兴趣,随便塞到了袖袋里。 温氏披了大氅走出门,却见天下起了鹅毛小雪,但她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叶棠采身边,哪里顾得上什么小雪大雪的。 几人在垂花门登了车,便急急地往靖隆街而去。 温氏喜得手都无处安放,脸上挂着笑:“你家三奶奶怎么发现有孕的?” “昨晚睡不着,要吃的,给她下饺子,她咬一口就吐了。又下面条,那可是清淡的肉丝面,她还吐,咱们又想到她月信好久不来,便觉得是有了。这不一早就请太医,诊脉肯定之后,就来给太太报信了。”秋桔道。 字<更¥新/速¥度最&駃=0 温氏听得眉眼都是笑:“这孩子……” “只是……有一件事。”秋桔说着,小心冀冀地看了温氏一眼。 “怎么了?”温氏才得了好消息,见她皱眉,便心下一突,莫不是太医说什么似是而非的话,说有诊错的可能吧?“你快说呀?”她都要急死了。 “知道有孕后,三奶奶高兴了一下,又蔫蔫的。”秋桔道。 “因为卢姑娘的事情。”梅花插了一嘴。 “什么卢姑娘?”温氏皱了皱眉头。 秋桔道:“前天太太不是来找三奶奶?咱们说她去了法华寺上香。结果昨天回来了……却说不是去法华寺,她其实是去了须州找三爷。” 秋桔也不知道叶棠采混到衙差里跑,冒着雪、冒着雨上山找人了,只道叶棠采想褚云攀了,去了须州,结果褚云攀抓流匪时被一姑娘救了,还有肌肤之亲。 回程时,护卫们还打趣卢姑娘要被褚云攀纳进门,叶棠采就不高兴了,让护卫们也都跟着尴尬了一路。 现在又诊出有孕,本来大喜的事情,结果叶棠采却这样的反应,实在让人扫兴。 温氏听着什么卢姑娘的事情,脸色一变,很是膈应,最后却微微一叹,点头:“我明白了。” 不一会儿,马车就进入了镇西侯府。 云棠居 秋桔离开以后,太医交待了一些怀孕须注意的事情,又开了安胎的药方,这才走了。 叶棠采仍坐在起居间,神情纠结地轻抚着小腹。 青柳、小月、白水几个丫鬟正站在廊下,吱吱渣渣地说着话儿,脸上满是激情和开心。 她们也得到了消息,叶棠采有喜。 但叶棠采说想清静,所以她们都出来了。 这时温氏和秋桔走进来,青柳等人连忙嘻嘻哈哈地围上去:“啊,太太来了!快,请进,三奶奶正等着你呢!” 屋子里,惠然已经听到声音,连忙笑着迎出来:“太太。” 第434章 不要他了 叶棠采听得温氏来,便是一怔,这个时候,她却不想见温氏。 “棠姐儿。”温氏笑吟吟地走过来。 叶棠采淡淡地一笑:“娘。” 温氏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大夫怎样说了?” 叶棠采便靠到她肩上:“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让好好养着。” “那你便好好养。”温氏说着,就往青柳几人一望:“你们先出去。” 青柳、白水和小月一怔,连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温氏见屋子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母女二人、惠然、秋桔、梅花和蔡嬷嬷。 温氏道:“你现在有孕了,别的事情也不方便了,也该给女婿安排房里人。” 叶棠采一怔,放在膝上的手紧紧地捏着,唇动了动,却不作声。 “你这孩子……”温氏轻轻皱着眉,微微一叹,“唉,你的心情,我都懂,每个女人都要经历这些的。” 看着女儿那原本潋滟明艳的小脸虚弱而苍白,温氏很是心痛,但有些事,必须跟她说开。 叶棠采面无表情。 温氏道:“这种事谁都要经历,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若他还是以前的破落户庶子,便也罢了。那是他瞧你的脸色过日子,你想如何就如何。眼下,他是镇西侯府。” 梅花连忙点头:“对对。就三爷这身份权势,便是连公主也能尚。更何况……三爷原本就不愿意三奶奶的。” “什么?”温氏惊住了,深深皱着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梅花有些犹豫。 “棠姐儿?”温氏看着叶棠采,又瞪着秋桔:“怎么回事?你们快说!” 秋桔看了叶棠采一眼,这才一脸为难地道:“反正就是那样的意思……当时张博元私奔,三奶奶被逼着抬到了褚家,但三奶奶一心跟三爷当夫妻,但三爷却说……不当夫妻!他是不愿意的。” 温氏听着这话,只觉得脑子一晕,“竟然……有这种事?” “对啊。”秋桔纠着眉头,“所以一直没有圆房……直到今年九月,才圆的房。” 温氏觉得头更晕了。 她一直以为,叶棠采嫁给了褚云攀,褚云攀这样一个破落户庶子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不知会多高兴。 哪里想到,褚云攀竟然不愿意!一直都是是自己的闺女倒贴人家。 “以前,我们都以为他眼瞎。”秋桔道,“后来,他中了状元,又出征封侯。咱们也算是懂了,不是他眼瞎,而是他真的瞧不上。既能走到这一步,哪能是运气,明摆着他就是才华横溢之人。他就是个藏拙的,扮猪吃老虎。他自知多少才华,也是打定主意将来封侯拜相,这样的人物,哪里愿意屈就一个叫不出名气的侯门嫡女。” 温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现在……”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太太不要急。”惠然瞪了秋桔一眼,但秋桔说的,也是事实,便道:“三爷开始不愿意,但后来慢慢的就喜欢三奶奶,也爱护三奶奶。” 温氏仍然神色不好,急道:“那还得了!若是他微末之时,你来了,他也愿意你。那你现在任性点也没关系,但结果……” 叶棠采只怔怔的,不说话。 褚云攀努力这么久,蛰伏多年,为的是什么?就是功成名就,就是随心所欲。就是位极人臣,功名利禄,高官厚碌,财富美人…… 人家好好的一个侯爷,凭什么为了她而放弃一切? 他明明可以得到的东西,世间男人都向往的东西,他凭什么放弃?他爬这么高,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为什么,就觉得他就应该是特殊的?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重生了,难道就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那就指望他是特殊的吗?那就指望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不! 因为他很早就告诉了她答案! 记得那一晚,他说不当夫妻的时候说过:“在你以为能在褚家游刃有余之时,准备如何面对嫡母长嫂的刁难之前,先要搞清楚,你自己嫁的是个什么玩意!我只是一名庶子!为了向上爬,我会不择手段!” 他只是一不受宠的庶子,所以有着所有庶子都有的野心不择手段地向上爬。 他也是一个男人,也有着所有男人的谷欠望和野心位极人臣、妻妾成群。 以前,她认为他该是个安份守己的,结果他用事实狠狠扇醒了她,他真的是个普通的、有着野心和谷欠望的人,跟别的庶子没有差别。 现在,她沉浸在美好的爱情之中不愿意醒来,结果,此次须州之行又狠狠地把她给扇醒!他是个很平常的男人! 回程途中,她知道小全等人的意思。她不过是表了一个态度而已,却好像她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样。 也许,他仍然会继续爱她,仍然最爱她,但他却会有一大群女人。 她活这么久,还未见过有钱的男人只得一个女人的情况。 就如前生的张博元,他也是爱极了叶梨采,结果还不是纳了好几个妾室。就如叶承德,他也是爱极了殷婷娘,但前生他成功把那对母子迎进门后,也是纳了几个妾。 男人都一个样子…… 譬如梁王、譬如太子、就算是以前破落户的褚飞扬,懦弱如褚伯爷,那后院也没空着的。 褚云攀,还是梁王这风流种养出来的。 在他看来,娶妻纳妾,那是轻松平常的事情,瞧着梁王妻妾成群,还得夸一声风流。 那是最平常的事情,是这个世间的法侧,就好像人要吃饭,要睡觉这么自然的事情。凭什么,她就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觉得别人要为了她而割舍本应该有的权利? 温氏在教她大度,全个世界都教她大度。 但她的心还是很痛啊! 她咬了咬牙,手放在小腹里,她决定了! 这个世界都骂她,都指责她,那又如何? 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她重活一世,是希望娘好好活着,自己好好活着,活得肆意萧洒,活得明媚。 她不想瞧着他妻妾成群,不想跟别人分享。 他不可能放弃这些,但她是真的心痛啊! 既然这么痛,那就不要他了! 第435章 只要你 温氏正为叶棠采的事情心焦,却叶棠采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脸委屈的模样,很是心疼:“棠姐儿?” “哦。”叶棠采呆了呆,这才回过神。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没有?”温氏微微一叹,捏了捏叶棠采的小脸,“反正这种事迟早要有的,你为何不做得好看点?听说……你夫婿的下属也因此对你诸多不满。你婆婆原本就不喜欢你,若拿此事作栰子,又不得安生了。” 叶棠采一声不吭的,冷冷道:“我明白。娘,你就先回去吧。” 温氏脸僵了僵,只道:“你还耍脾气?唉,就怕你还在耍小脾气,他耐不住自己纳几个貌美妾室回家,到时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何不主动张罗,倒显得自己大方从容,落个贤名。行了,我不说了,你就缓一缓吧,反正他还未回来。” 温氏微微一叹,但她自己是过来人,自然理解叶棠采的心情。现在一时难以接受,但现实会让叶棠采清醒过来,只能接受现实。 温氏站了起来,与蔡嬷嬷出门,梅花连忙主动出门送她们。 秋桔看着温氏就这样走了,有些焦急,又忍不住看叶棠采,只见叶棠采捧着个紫金桃雕小手炉,一张小脸苍白却又冷若冰霜。 秋桔想了想,便笑道:“对了,既然有了小公子,那就得张罗起来。什么小衣服、小被子,小鞋子,孩子的第一套衣服,还是当娘的亲手做才好。” 叶棠采听着,这才有了些反应,轻抚了抚小腹:“嗯。” “这个……奶娘也该准备好了,还有顾看孩子的人。”秋桔道,“对了,露珠最会哄孩子了,以前未嫁前,四姑娘和五姑娘小的时候一看到她就笑。要不要把她调回来。” 秋桔说着,眼神有些急切的期盼。 当初叶棠采出嫁,温氏把丫鬟定位,惠然是准备当陪房的。 而她和露珠是准备给叶棠采固宠用的。 后来,因为婚事有变,露珠等几个丫鬟全都去了庄子。最后搬到镇西侯府,总算有了自己的家。好几个丫鬟都回来了,偏露珠留在了庄子。 秋桔很是害怕,不知叶棠采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秋桔觉得前途有些遥遥无期,哪里想到,突然多出个卢巧儿,那简直是揭开了一个不愿意揭开的事情。 而且,叶棠采突然有孕,纳妾之事已经摆到台面上了。 所以,再不愿意也得找人给她固宠。否则那就是便宜了别的女人,来个厉害的,只自己一个跟本招架不住。 听她提露珠,惠然小脸沉了沉,正想说什么。 却见叶棠采冷哼一声,笑道:“那就叫回来吧!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 秋桔听着,心里一喜:“是。”三奶奶这是妥协了!露珠既然都回来了,自己自然也不会被落下。 惠然皱着眉头,最后微微一叹。 惠然喜欢看着叶棠采跟褚云攀两个人和和美美的,永远成双成对才好。但这种事到底不切实际,褚云攀堂堂镇西侯,后院不会空着。 想着,惠然又打量了秋桔一眼。 秋桔虽然毛躁了些,但到底是个忠心的,能够给叶棠采当臂膀。 就如秦氏身边的白姨娘,当了姨娘,生了褚妙画,但却仍然对秦氏忠心耿耿。就如叶薇采的姨娘,原也是温氏的贴身丫鬟。 这种事避不了,只能接受。 现实,让人想逃避也逃避不了,想装睡都装不了,只能清醒。 “惠然。”叶棠采突然看着惠然。 “是。”惠然只见叶棠采一张小脸毫无表情,一双潋滟的眸子清澈见底。 “好久不见褚侧妃了。我怀孕了,通知下母亲和褚侧妃吧,到时她们也该来看看我。”叶棠采突然说。 惠然一怔。有喜了,这可是大喜事,像秦氏和褚妙书这种整天给人添堵的人,最好能不见就不见。但叶棠采居然特意提起她们来,怎么自找扫兴? 但叶棠采这样做是没错的,便点头:“是,我这就去通知。” “嗯。”叶棠采点了点点。 惠然转身出了门,而秋桔已经走到卧室,心情颇好地翻着一些布匹,这是准备给孩子新衣用的。一边翻着,一边愉快地哼着歌。 叶棠采眸子垂了垂,小脸更冷了。 她不是傻的,秋桔的变化,她一直瞧在眼里。 有些事情,她心知。秋桔是温氏给的妾,她也从秋桔细微的变化中知道知道秋桔的想法,但她以前却选择无视。 因为自己不想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不想面对这种事。 因为喜欢,所以犹豫不决。因为在乎,所以徘徊不前,不敢面对。因为爱,所以不愿失去。 但现实却不让人再装下去,有些事情,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他纳不纳妾,只要他想,自己便无能阻止。 所以,她醒了! 因为爱他,所以无法接受他们之间多出来的人。 那她只能选择斩断,收回自己的感情,断掉跟他的一切。 她现在,只盼着太子那边进程快点,自己多出力,等梁王成了大事,她求一求,瞧着她的功劳份上,让她跟他断干净,再给她一个好的封号,到时她带着孩子自己生活。 想着,她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鼻子一酸。 宝宝,对不起啊,娘让你一出生就没有爹。 但你爹不好,我便不要他了,只要你。 第436章 报喜 惠然回了褚家给褚伯爷和秦氏报喜,接着又回了娘家给苗氏说了一声,想到叶玲娇一直担心叶棠采,便也到陈家通知了叶玲娇。 褚云攀现在位极人臣,想要巴结他的关注着他,仇视着他的也关注着他。所以叶棠采怀孕,又到了褚家和叶家报喜,不到半天,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得知叶棠采怀孕,整个张家全都不好了。 孟氏夫妇、张博元都悔恨娶了叶梨采,每天都活得有些郁郁不得志,但总算有一点,让他们心里有些安慰,那就是叶棠采是个不能生养的。 这样想,他们才平衡一点。 哪里想到,现在突然传来叶棠采居然怀了上。 孟氏和张宏正在起居间,听着丫鬟带回来的消息,一下子觉得酸不溜丢的,有一种捶胸顿足的感觉。 “老太爷来了。”外头丫鬟突然唤了一声。 孟氏和张宏一怔,只见张赞背着手带着一身冷气走进来。夫妻二人连忙站起来,孟氏笑着道:“老太爷怎么来了?” 张赞走到屋子中间,把手放到碳炉上烘着,淡淡地道:“镇西侯府……那丫头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孟氏脸上一僵,一个妇人怀孕而已,老太爷居然也要说道几句,真是…… 孟氏心里面膈应的慌,只笑道:“哦,原来老太爷说的是镇西侯夫人的事情,我们刚刚才听说了,呵呵呵,明天就让人备礼送过去。” 张赞却回头冷扫她一眼:“什么让人送过去,你自己不长腿吗?” 孟氏脸上一僵,叶棠采可是小辈,居然让她主动送礼过去……孟氏怎么想着怎么憋得慌,“就怕人家嫌我们吵而已,而且她是小辈……”字<更¥新/速¥度最&駃=0 “谁不是长辈来着?”张赞瞪了她一眼,“难道还是有长辈怀了身子让你去送礼?” 孟氏一噎。的确,会怀孕的人都是年轻小妇人,自然都是小辈。她想起自己以前怀孕也是通知婆婆,通知娘家,然后娘家长辈来看的。 “倒是我……一时糊涂了。”孟氏脸色涨红,“明儿个我们都过去,瞧瞧她去,呵呵呵。” 张赞看着她这副模样,便摇了摇头。 以前,这个儿媳妇也算识大体,在外头也极会来事儿,什么人情往来都被她理得顺顺当当的。 但自从叶梨采进门,自从张博元废了。孟氏心理不平衡,郁郁不得志,性格变得尖锐而狭窄,整个脑子便也废了。 想着,张赞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明天,咱们一家人一起过去。” “什么?”孟氏脸色一变。她去已经觉得丢脸了,怕叶棠采以为她讨好镇西侯府一样。 哪里想到,老太爷居然说他们一家人全都要过去,那都成什么模样了?真成了奉承和讨好的了! “这……老太爷……叶棠采怎么说,也是个妇人,就我带着儿媳和曼曼娘仨去就行了,镇西侯府那边又没有男人,老太爷过去……也不太好看。”孟氏道。 “给我住嘴!”老太爷冷喝一声,“有什么不好看的?褚征不是男人?到时叶鹤文这老头儿一定会过去,我就去跟他聊天和喝两杯。” 孟氏脸僵了一僵。 “你去递个帖子吧。”张赞转身离去。谁不知道这种事让几个妇人去就好了,他一个大男人跑去贺人家有喜,实在不像话,但有些事他却想跟叶棠采说一说。 孟氏深吸一口气,只得叫来丫鬟,写了帖子送到镇西侯府。 此时镇西侯府却收到了一大堆的帖子。 叶棠采歪在紫檀木折枝梅花榻上,一群丫鬟正围坐在叶棠采身上,闹哄哄地数着手中的帖子。 青柳道:“这个是东荣侯府的,说明天上门看三奶奶。” 白水又拿起一张:“这是陆家的。” 梅花道:“这是钱家的。” 秋桔轻哼一声:“全都不认识的。推了得了,回一张帖子,说谢过即可。” 惠然拿起一张:“这是永安侯府的。” 秋桔道:“也推了。” 叶棠采歪了歪头:“那是袁南莹家,说什么时候来?” 秋桔一怔,在她看来,永安侯府现在跟本不够看,不过是没落的侯府而已,不来往便罢了。 青柳凑到惠然身边一看,笑道:“说明天来。” “嗯,那就明儿个来。”叶棠采淡淡道。多见一见朋友也不错,她跟袁南莹倒是有几分交情。 秋桔又拿起一张粉色的精美帖子,笑道:“这是上官姑娘,说后天过来玩。” “哦。”叶棠采答应一声。 然后一大堆帖子,交情一般的人家都推了,但有几家权势是必须的人情往来,公主府、鲁王府、太子府……廖家、郑家……等等权臣之家,那是不能推的,便一一应了。 这些权臣家的都是送帖子和送礼问侯而已。 叶棠采皱了皱眉头,“这不过是刚怀上而已,还未生呢。” “到时生了,就更热闹了。”青柳道。 这时外头帘子打起,小月走进来:“三奶奶,予阳来了。” 叶棠采现在一看到褚云攀身边的人便有些糟心,轻皱了皱眉头:“啊,让他进来。” “好。”小月应答一声,就走了出去。 予阳也没有走到这边,而是站到外间的小厅里,隔着一层珠帘,笑着朝叶棠采作揖:“恭喜三奶奶了,我替小全和各位兄弟给三奶奶道喜了,嘿嘿嘿。” 三爷要有小包子了! 予阳不知多高兴,又道:“对了,这事,三奶奶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三爷?是现在快马加鞭告诉他呢,还是等三爷回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叶棠采想到褚云攀,心里郁郁的,便道:“你喜欢。” 予阳见她似是有些冷淡,怔了怔,但他自来是个粗枝大叶的,只当她怀了身子休息不够,笑道:“嘿嘿嘿,当然等他回来给他个惊喜,三爷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赏。” 惠然答应一声,连忙拿出一堆荷包。予阳接过后,便乐巅巅地奔了出去。 回到他们住的院子,予阳便把那些荷包分给了兄弟们。 他们都是褚云攀的亲卫,褚云攀在家,他们就呆在家里听褚云攀的调遣,褚云攀外出征战,他们也跟随左右。家里交给平海等人。 现在褚云攀让他们先回来,他们便先呆在家里。 小全等人接过荷包,打开一看,见里面居然足有二两银子,一阵阵高兴。 平海嘿嘿笑道:“三奶奶真大方。” “是啊!”予阳点头。 小全嗤一声冷笑,心里想着真大方,就把卢姑娘接回家了。 他仍然对叶棠采没接卢巧儿回家一事而耿耿于怀。因为当时若不是卢巧儿出现,他们就躲不过马知府的算计,说不定兄弟们全都死在东牛山了。 卢姑娘心地善良,医术高超,还跟三爷有过肌肤之亲,这可是损名节的事情。当时等三爷醒来,便该直接在当场就说下负责并纳进门的话。 结果,叶棠采凭空冒出来,阻止了事情往后发展。 而且卢姑娘高洁,错过了时机,三奶奶又跟三爷吃醋,三爷回头也不好再说纳卢姑娘当小这种事,因为叶棠采这个主母在场。 但正是叶棠采这个女主人来了,才更该由她出面把人纳进门。这也是三爷的意思吧! 结果,叶棠采是个不容人的,居然狡辩掉了。显得三爷像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一样。 现在给钱倒是大方,但也是想花钱买他们的心而已。 他们才不是那么轻易被收买的。 而且,喜欢三爷的姑娘多海里去,不知多少贵族庶女想给他当小的。现在三奶奶还怀孕了,直接纳那些名门庶女。 三奶奶怕要成醋缸了,一天喝一口,喝十年也喝不完。 一群男人收到银子,在院子嘿嘿哈哈地笑着,说要到哪个戏楼里找姑娘听曲儿。 第347章 第二天一早,温氏和苗氏等人早早就过来了,叶玲娇也是跟着他们的脚步一起进屋。 外面小月报了一声:“老太爷、老太太……和太太公子来了。”报了一大串的人。 接着珠帘哗啦一声,就看到温氏和苗氏等鱼灌而入。 反正叶家的主子们全都来了。 “棠姐儿。”苗氏与罗氏哈哈笑着进来。 “哈,你们总算来了。”叶棠采心情总算好了起来。 齐敏正坐在她身边,看到叶棠采站起来要让座,齐敏连忙按着她笑道,“瞧你忙什么,这些都是自己人,用得着这么客气吗?你就歪着吧!” 苗氏等已经走进了起居间,叶玲娇笑着说:“还说是双身子的人呢,还要活蹦乱跳的。” 叶棠采瞪了她一眼:“还说我呢,瞧瞧你自己的肚子像个皮球一样。” 她这话一出,屋子里一下笑了起来,目光不由的东在叶玲娇鼓起来的肚子上。 叶玲娇小脸微微的一僵,接着满脸通红,轻轻的捏了捏叶棠采的小脸,“你这坏丫头,拿我打趣。你就等着吧,你的肚子迟早比我还大,哼。” “妹妹……”叶筠也跟在温氏身后,看到叶棠采,便脸色尴尬地叫了一声。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想到上次叶承德的事情,他还算干得不错,那就给他个好脸色吧! 一屋子也算是的乐融融。 只叶鹤文背着手站在后面,老脸绷得紧紧的,轻哼了一声。 上次因叶承德闹温氏的事情,叶棠采跑来警告他一翻,叶鹤文便把叶棠采记恨上了。 并发誓跟这个孙女断绝关系! 但这种话他却说不出口来,又决定以后不跟她来往。 但现在……她怀孕了……看着苗氏等一起出门,他又忍不住凑过来。 只是,他走进屋,叶棠采对他也不是特别尊敬,他又有些恼羞成怒的。但却不好拂袖而去,否则就显得他没脸一样。 孙氏和叶承新也是黑着脸站在叶鹤文身后,看着一屋子围着叶棠采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恨。以前梨姐儿怀上也没见这么要紧过。 这个小贱人,就该不能生养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有了? 孙氏阴阳怪气地笑起来:“呵呵呵,棠姐儿真是不容易啊。以前一年都没有,现在你搬出本家,夫婿一出门就有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温氏冷喝一声,胸口微微起伏。 孙氏那话实在太难听,居然质疑叶棠采假怀孕。 “大嫂……哦,不,温太太你怎么呼喝起我来了?我不过是说事实而已。”孙氏一脸为难地看着温氏。“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温氏脸上一黑。字面上的意思,的确是挑不出一点错处。但大家都不是傻的。 孙氏脸有得意,还想要说几句挤兑挤兑。 不想,叶棠采冷扫她一眼,对一旁的人说:“青柳,梅花,把二太太和二老爷请出去。” 孙氏和叶承德脸上一僵,孙氏瞪大双眼:“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可是你的二叔二婶!我们好心来看你……” “是不是好心,我知道。还真把别人当傻子?”叶棠采嗤笑,明艳的目光带着嘲讽,“我懒得跟你虚以委蛇,这里是我家,我爱撵你就撵你。滚!” 孙氏和叶承新脸上一僵,气得脸都青了,孙氏看着叶鹤文:“老太爷……你瞧这死丫头……” 叶棠采小脸一沉:“撵了,扔出去。” 青柳和梅花连忙上前,先行地把孙氏往外拖,外面又冲进两个粗使的嬷嬷,把二人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叶鹤文看得脸色冷沉,“这……到底是你的二叔和二婶,他们……” 正想说什么,叶棠采的目光却淡淡地扫过来,没有多少厉色,但就这淡漠疏冷的眼神,让叶鹤文从头冷到脚。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再吵,连他都扔出去吗? 叶鹤文气得想要骂人,但他知道,他骂,她真的做得出来。到时,他几十年的老脸皮都丢尽了。 所以,他只绷着脸,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作声。 “玲姐儿已经五个月了吧?”温氏笑着岔开话题。 “是的。”叶玲娇点了点头,手扶在圆鼓鼓的肚子,已经被阿佩扶着坐到了叶棠采身边。笑着对叶棠采说,“你需要注意的事情还多着呢,大夫所说的只是只是小部份,里面的门道可多着,也只有我们这些真正的怀过的才真正懂。” 叶棠采的小脑袋轻轻的靠在叶玲娇的颈窝里,“那小姑都过来陪陪我。” “好好好,只要你不嫌我烦。”叶玲娇搂着她。 叶玲娇怀孕后她不太敢串门,就怕叶棠采心里难受。现在叶棠采终于如愿以偿,叶玲娇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一阵哎呦声,“哟哟哟,瞧瞧这几个丫头不是叶家的吗?原来亲家老太太、亲家太太等人已经来了。” 听到这一个声音,叶棠采眉头轻轻的挑了挑。正是秦氏的声音。 秦氏说的是跟着苗氏等人一起来的丫鬟们,这些丫鬟全都在廊下歇着,所以秦氏拿她们打趣。 “老爷、太太、褚侧妃、大奶奶、大爷……”外面小月立刻报了一串。 一边说着,外面的珠帘哗啦一声被打起,然后一群人鱼贯而入。正是褚伯爷,秦氏,褚妙书等,反正褚家的主子们全都来了。 叶棠采看见他们便装作要起来的样子,褚伯爷连忙压了压手,“哎哎,不要起来,现在身子为重。” 一边说着,眉开眼笑,自己又要多个孙子了。 秦氏翻了一个大白眼,不过就是怀孕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谁不会生孩子呀! 秦氏呵呵两声,笑容阴阳怪气的,目光落在温氏等人身上转了一圈,“亲家们果然都来了。”说着慎了叶棠采一眼,“三郎家的也真是的,有喜了居然第一时间就通知娘家,我这个婆婆还没有来呢,娘家的人全都到了。” 此言一出,温氏和苗氏等人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 孙氏和叶承新却一脸幸灾落祸。 叶棠采冷笑一声,“瞧瞧母亲说的,我娘家全是客,现在已经巳时过半,他们自然也是该来的。倒是母亲……你是我的婆婆,才是自家人。现在客人都到了,母亲你才来,我还来不及笑话你呢,呵呵呵。”一副打趣的模样。 秦氏脸僵了僵,这是嘲讽她这个婆婆对儿媳妇不热络,连娘家人都不如。想着秦氏脸上沉了沉,只说:“反正都是在靖隆街,我就想等着书姐儿一起过来。” “哦,原来是这样。”叶棠采笑着点头,玩笑道:“果然是亲闺女。我也是我娘的亲闺女。”说着就撒娇的抱着温氏的手臂,小脑袋微微的枕在上面。 秦氏脸上僵了僵。 温氏和苗氏等人听着一阵阵的舒爽,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叶棠采这是在嘲讽她们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秦氏她要跟闺女亲近,到论到儿媳。叶棠采也跟她自己的娘亲近,大家都是一样,秦氏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不跟她亲? “行了,唧唧歪歪个什么?”褚伯爷冷冷的瞪了秦氏一眼, 秦氏现在已经不把褚伯爷放在眼里了,毕竟现在她的女儿是太子侧妃,自己女儿前程还要靠褚云攀,所以只能闭嘴,吃了这个哑巴亏。 褚妙书紧紧地捏着拳头,皮笑肉不笑:“小嫂嫂,本侧妃来看你。” 叶玲娇等人听着她一嘴一个本侧妃,都觉得膈应。 人家有身份地位的,像太子王爷这些,一般都有自称,却极少见一个侧妃张嘴就“本侧妃本侧妃”地自我标榜,她都不觉得尴尬吗? “哦,坐吧。”叶棠采只淡淡地一笑。 褚妙书一噎,接着便有些尴尬。 因为她是一个侧妃,是即将要成为皇后的人,叶棠采就算不给她行礼,这态度也太敷衍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简直是下她的面子! 而且,这群刁民也太无耻,她是太子侧妃,居然不给她行礼,也不过是仗着叶棠采的势而已,居然敢这般欺辱她。 想着,褚妙书眼便憋着泪花和恨意,不由的又怨恨起正宣帝来。 那个老不死,怎么还吊在那里不断气? 否则她现在就是皇后了,哪用得着在这里受叶棠采的气。 “三奶奶,永安侯府啦!”外面的小月突然叫了一声。 “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 第438章 一屋子的人已经堆得有些坐不下了,外面的人还喊着永安侯来了。 叶承刚笑着站起来:“这里有些挤得慌,我们到外面坐着。” 说着就带着叶筠一起出了居室。 褚伯爷哈哈的笑着:“咱们也到外面透透气。” 背着手离开,褚飞扬和褚从科连忙跟在后面。 叶鹤文老脸僵了僵,他不太想离开,但屋子里的男人全都走光了,他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只得铁青着脸地跟在后面。 姜心雪和、褚妙画和罗氏等也出了起居间,走到外间的站厅坐着聊天喝茶。 不一会儿,就见永安侯夫人带着袁南莹走进来。 永安侯府与叶棠采也不太熟悉,但因着袁南莹跟叶棠采有交情,这才来往起来。 永安侯夫人进门后便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说什么才能显亲热,这时却见叶棠采跟叶玲娇坐在那,永安侯夫人就笑:“你们叶家的外甥真是一个接一个地来。” 温氏听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虽然她和离了,但女儿还是叶家女。 话还没说两句,个面小月又叫:“张家来啦。” 温氏眉头一挑,微微笑了笑。 温氏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别以为她不知道,整个张家都看扁了她的女儿不能生养,现在棠姐儿终于得偿所愿,自然要让这些人好好的瞧一瞧。 珠帘已经打起,就见孟氏带着叶梨采、张曼曼走进来。 孟氏皮笑肉不笑的,走进来,“这么多人啊!呵呵呵,我以为今天就我们来呢。”一脸尴尬。 “棠姐儿,恭喜。”张曼曼微微一笑。“对了,我爹和祖父都来了,正在外头跟叶爷爷和社伯爷喝酒呢。” “哦。”叶棠采点了点头。心里不禁有些疑问,这种事张赞都过来啊? 叶棠采往后一瞥,又见叶梨采站在孟氏身后。叶梨采脸容微微尖削,眼窝微陷,显得极为憔悴。明明才十七八岁的人,却显得像老了十岁一样。很可怜的模样。 叶棠采轻哼一声,她才不会同情她。这是叶梨采自己选的人生,跪着也要走完它! 叶梨采见叶棠采居然看了她一眼,小脸立刻一阵青一阵白。她这是什么眼神?是鄙视嘲讽她吗? 想着,叶梨采身子微微的发抖,贱人! 明明嫁给张博元的是叶棠采,明明坐在这里,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的人该是她,但结果…… 想着,叶梨采只觉得无比的憋屈和恨。 温氏和叶玲娇瞥见叶梨采那嫉妒和憋屈得扭曲的脸,心里一阵阵舒爽。她们怎么也忘不了叶梨采抢叶棠采婚事时的嚣张,现在,终于遭报应了吧。 叶梨采冷笑道:“恭喜大姐姐。” 叶棠采墨眉一扬,点头:“哦。” 叶梨采心时更阴郁,呵呵冷笑:“对了,大姐姐怀孕了,不知安排了几个房里人。”她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痛的是什么。 叶棠采小脸一沉。 这话一出,整间屋子的脸色全都僵了僵,一下子尴尬了。苗氏冷喝一声:“梨姐儿,你胡咧咧个啥。” 有孕给丈夫纳妾这种事,大家都会做的。但这种怎么说也是房里的私事儿,都是娘儿几个私低下里商量的,哪个会拿出来大刺刺地说。 温氏冷扫她一眼:“梨姐儿以前在家时还柔柔弱弱的,什么都不敢说。现在嫁到张家了,倒是把娘家的教养全都忘了。” 孟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瞪了叶梨采一眼。“不会说话,那就滚出去。” 明明叶梨采是叶家女,但叶棠采和叶薇采全都好好的,就叶梨采没教养。弄得像入了他们张家才变成这样的一样。 叶梨采早不没脸了,只冷哼一声,居然干脆走了出去。 孟氏等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众人坐了一会,已经午时。 惠然早就指挥着下人在外面摆饭。 男女分桌而坐,众人用过饭,便一一离开了。 温氏见秦氏在这里,生怕她又说叶棠采亲娘家不亲婆家,但也跟着苗氏等人一起离开。 临走时跟齐敏道:“刚刚也听到了,她婆婆那话都带刺的,但总是这样挑来挑去也不是事儿,我往后来得会少些儿。女婿不知能不能回来过年,敏敏在这里住着,多陪棠姐儿。” “这有什么。”齐敏嘻嘻一笑。 叶棠采把人送出了院门,便回到屋子里,窝在暖融融的榻上,做着刺透。 齐敏端来一碗桂圆茶,看着叶棠采的绣架:“你这是比绣什么?” 叶棠采道:“嗯……给宝宝绣个衣裳。先绣几个衬着的花儿,现在想,绣个什么小动物上去好?这是要绣个兔子呢,还是小老虎?” 齐敏坐着坐她旁边:“女孩就绣兔子吧,男孩是小老虎。但现在还不知是男是女,可别跟别人一样,一股脑的只准备男那娃娃的。虽然我也想你先生个男娃,这样地位才更稳固。” 叶棠采听着这话,心里又低落了几分,对手下的绣活也少了几分兴致。地位稳固?她得跟多少女人争宠啊? 她才不要! 齐敏见她低落,微微一怔,又想起回京途中,那些护卫说把什么卢姑娘纳进门,叶棠采在车里的脸色是登时黑了的。齐敏便知她的心事,柔声道:“你心里不舒服?” 叶棠采瞥了她一眼,垂头,不答话,纤长的手指捏着绣针,轻轻地穿过天云锦的绣面。 “作为女人,谁也不可能舒服。”齐敏轻声道,“但男人就是这样的玩意。别说是你夫婿这样的,便是咱们口村的老王头多打了几斗米,还得领个粉头回家来。咱们能做的,那便是把能抓的都抓在手心。” 叶棠采听得不止是有权势的男人,便是贩夫走卒也无法做到从一而终,心更沉了一分。突然想到什么,一怔:“对了,敏敏,你十八了吧?将来打处算怎么着?” 齐敏轻哼一声:“我不嫁人。” “啊?”叶棠采一怔。 齐敏突然又咯咯一笑:“骗你的。我要嫁!” “啊?”叶棠采更不解了。 “你瞧瞧……”齐敏挑着眉,“楚凭风都成亲了,不管他现在多后悔,多惨。但我若不嫁,他都以为我是为他在守着呢!哼,凭什么!死也要嫁一回。” 叶棠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你不要被他左右,要凭自己的意思。” “这就是我自己的意思。”齐敏道,“楚凭风他再渣,但不可否认,他是我的过去。不可能说,一个渣男而已,何必再受他的影响。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当他没有发生过。它是真实存在的!心伤过了,是不可能变得跟以前一样完整。过去,会影响我们每一步前进的路。我不能不跟他赌这口气,不赌,我心里不舒服。我就是想让自己舒服!就这样。” 叶棠采一怔,只点头:“嗯,你说得对,要让自己舒服。”不论世人如何指责,她要让自己舒服。 …… 却说张家回去后,一家在垂花门处下车,孟氏恨恨地瞪着叶梨采:“你个贱人,以后别出门了,尽丢咱们家里的脸。” 叶梨采小脸铁青,她在家早就不受待见,连面子情都维持不下去,只气红了眼,“以为我想去?” 孟氏见她居然顶嘴,便捂着胸口,“咱们家名声都是因为你毁的,害得曼曼现在还嫁不出去。” 张曼曼小脸一白。 叶梨采不作声,只快步离开。 “要不是看在宝哥儿的份上,早休了这贱人。”孟氏气道,又回头看张赞:“老太太,马上要过年了,曼曼又大一岁了,不能拖了。” “行了。”张赞扫了她一眼,“我已经让人去托媒婆了,你就等着吧!过年前订下来,如何?” “真的?”孟氏一喜。“哪户人家?” “就不用你瞎操心了。”张赞淡淡道,背着手,快步跨过垂花门。 孟氏脸上一僵,那可是她的亲闺女,她还不能关心? 第439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老太爷、老太爷!”孟氏追着张赞的脚步。 张赞虽然老了,但是身体硬朗,脚步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 张曼曼连忙追上前,拉着孟氏:“娘,算了。” “什么叫算了?”孟氏皱着眉头,回头瞪着张曼曼,“那可是你的婚事!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我……”张曼曼小脸白了白,自从被太子退婚,经历过一连串的事情,还有张博元和叶梨采那糟心的夫妻生活,张曼曼已经对什么婚姻心灰意冷了。 她对婚姻一点期待都没有了,要嫁什么人,全凭张赞作主好了。实在嫁不出去,那就上山做姑子算了。 张曼曼只低声道:“反正,祖父不会害我。祖父的决定,从没错过。” 孟氏一噎,又见张曼曼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微微一叹:“曼曼啊,娘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张曼曼点头。 母女俩一起回到孟氏的住处,说了一会话,张曼曼就回去了。 孟氏还在为张曼曼的婚事忧心,“我都瞧好了几个世家,人家都觉得曼曼不错,偏老太爷要作主。也不知是什么人家来着。” 她的陪房曲嬷嬷道:“老太爷自来是个妥当的,必不会害姑娘。” 孟氏皱眉:“既然是好人家,何必瞒着我?那可是我的亲闺女。” “太太现在多想也没用。姑娘是太太的亲闺女,也是老太爷的亲孙女儿,还能坑她?”曲嬷嬷笑着。 孟氏微微一叹:“你说得对。”现在也无计可施,只能先等消息了。 第二天一早,孟氏和曲嬷嬷忙着过年送礼事宜,正在屋里写世家册录,备着哪家送什么。 这时一名小丫鬟过来:“太太,乌媒婆来了。” “乌媒婆?”孟氏一怔,放下手中的帐册,“前儿个我们不是给她回话了吗?她不用给曼曼找人家了,婚事全都交给了老太爷。” 前一段时间孟氏一直张罗张曼曼的婚事,叫的就是乌媒婆,乌媒婆也给力,找了好些不错的世家公子。孟氏瞧着觉得不错,哪里想到最后倒是让乌媒婆白忙了一场。 “曲嬷嬷,你拿五两银子给乌媒婆送去,说前儿个她辛苦了,不能再忙。”孟氏微微一叹。 上次谢绝了乌媒婆后,就给了五两银子。乌媒婆现在还来,孟氏便料定,一定是乌媒婆手里有好亲事,所以又找上门了。 曲嬷嬷进屋拿了银子,那丫鬟接了,便走出去。可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那媒婆说……这亲事,真的要跟太太你好好说道说道。” 孟氏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好吧,快请进来。”只能自己打发了。 “是。”丫鬟答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 孟氏放下手中的帐册,移步到了起居间。 不一会儿,就见丫鬟领着乌媒婆走进来,乌媒婆朝着孟氏作了一揖:“见过太太。” “乌媒婆不要多礼,呵呵呵,真是劳你费心了。”孟氏笑着,“快请坐吧。” 乌媒婆没有坐,反而凑上来道:“太太,我来给你说一件要紧的事情。” “这……上次我就说了,曼曼的婚事我拿不到主意,便是你手中有好媒桩也没用。”秦氏道。 “不不……就是关于张姑娘的婚事……唉,不是给张姑娘说亲,而是……我知道你家姑娘说哪家!”乌媒婆一脸神秘兮兮的。 孟氏腰板不由挺得直直的,又见乌媒婆给她使眼色,便对外面的丫鬟道:“你先出去。” 那丫鬟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 孟氏这才道:“媒婆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我瞧着张姑娘是个好闺女,太太也是极为和善之人,我实在瞧不得张姑娘被坑了去。”乌媒婆说。 “什么坑了去?”孟氏深深皱着眉,“现在曼曼的婚事拿主意的是我家老太爷,谁能坑她?” “是谁拿主意我不知晓,但却要给太太报个信儿,没得太太被先斩后奏,吃了大亏。”乌媒婆道。 “那你快说来。”曲嬷嬷道 乌媒婆说:“我跟顾媒婆住得近。顾媒婆庭院种了棵枣树,这段时间果子结得丰硕。我的孙女小红跟顾媒婆的小丫鬟感情挺好。说要到树上摘几只枣子,那个小丫鬟答应之后,就跑了出去给顾媒婆买东西。不料,这时一个小厮走进了顾媒婆家。我家小红往窗里一望,瞧得清楚,那个小厮长了张大马脸,鼻头特别大,是你老太爷跟前的小厮,不错吧?” 因着前儿个乌媒婆经常带着孙女小红来张家给张曼曼说亲,所以乌媒婆和小红都认得张赞身边的小厮。 “对,是老太爷跟前的六栓。然后呢?”孟氏有些心急。 “那小厮跟顾媒婆说,让顾媒婆上男家提亲,等亲事成了,少不了丰厚的谢媒钱。”乌媒婆说着,一脸神秘兮兮的,“太太你倒猜,张老太爷给你家姑娘说的是谁?” “哎呀,我的老天,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孟氏都已经有些抓狂了。 “他要把你家姑娘说给叶筠!”乌媒婆挤眉弄眼地说。 孟氏懵了一下:“叶军?哪个叶军?” “哎呦,我的太太!你还不知道呢,不就是你的亲家么?”乌媒婆被气笑了,“叶筠!叶筠呀!现在镇西侯夫人的亲哥哥,温氏的儿子!断了一条腿,成了蹶子的那个。” 孟氏脸色一变:“叶筠?啊?叶筠?”说着,孟氏只感到脑子嗡地一声,一阵阵的发黑。 “啧啧啧,叶家都成什么模样了?就算现在叶棠采成了镇西侯夫人,也架不住叶家的败落。削官削爵的,破落户!丑事一桩接一桩!爹是个无耻之徒,娘是个和离的!叶筠本来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现在还是个蹶子!啧啧啧,也不知你家老太爷吃错什么药了!”乌媒婆一脸的怜悯和嫌弃。 孟氏已经得已经快要坐不稳了,浑身都在颤抖。“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乌媒婆轻哼一声,“若太太不信,尽可以去查一查。就算不查,等你家闺女真的订给了那个蹶子,你自然就知道真不真。” 孟氏眼前一黑:“那……真是谢过媒婆了。” “唉,谢什么。”乌媒婆捏着帕子的手一甩,笑道,“我也是瞧不得好好一个姑娘被推进了火炕。只有一件,此事……太太可别说是我说的。太太只说我今天是上门给姑娘说亲即可。” “这是自然。”孟氏心里只记挂着张曼曼的事情,拼命地点呵呵,头,“曲嬷嬷,给乌媒婆拿点车轿钱。” 曲嬷嬷答应一声,然后走到卧室那边,到钱匣子里翻了翻,想到乌媒婆这消息事关重大,实在是大功一件,便拿了五六个小银锭,加起来,足足有五十两之多。 那乌媒婆一看,便喜得眉眼都在笑,哎呀一声:“怎地这般客气?”一边说着,却已经接了过来。“若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去吧。”孟氏道。 乌媒婆喜滋滋地离开。手里捧着五十两银子,不知多高兴。 她走这一趟,实在是因为不甘心。 在名气上,她本来就不如顾媒婆,二人总是抢生意。 张曼曼这亲事,她张罗了好长时候,也是下足了功夫的,结果却白忙了一场。白忙也就算了,毕竟孟氏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敢得罪官宦人家。只能吃这哑巴亏。 不想,这张曼婚事落到张赞手里后,居然直接交给了顾媒婆。 乌媒婆怎么想心里怎么不平衡,决定坏了它! 现在,不但坏了这桩姻缘,还得了五十两银子,真是一举两得啊! 乌媒婆走后,孟氏便蹭一声,站了起来。 曲嬷嬷吓了一跳:“太太,你……你要去哪?对了,咱们快跟老太爷反映,绝不能嫁叶筠。” “老太爷?呵呵呵,有用吗?”孟氏冷喝一声,“他不是爱先斩后奏吗?走,咱们去找温氏那老货!竟敢肖想我闺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440章 为母则刚 孟氏说着,扯了件大氅披上,便噔噔噔地出门。 这时,顾媒婆刚好来到秋家,被温氏请到厅里用茶。 温氏坐在上首,笑着看顾媒婆:“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不是说,等到年后再寻么?” “现在手上刚好有一桩。”顾媒婆笑着说,“而且大家还是老熟人,家势、容貌和品性一样不差,就是年纪大了一点。若太太应了,那此事就可以定下来。” “究竟是哪一家闺女?”温氏有一些意动。 “正是张家,张大姑娘张曼曼。”顾媒婆笑着说。“张老太爷亲自过来找我,让我上来提亲,他诚意足足的,要不是太太寡居在此,他都要亲自过来了。” “什么?”温氏惊住了,“张曼曼?” “对”顾媒婆笑道。“张大姑娘……” 但她话还没有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丫鬟和婆子的呼叫声,“啊,这不是张夫人吗?怎么突然来了?可是,就算你是张夫人,也不能直接乱闯乱进的,我们还没有通报呢,我们也是有规矩的……你……” “张夫人来了?”温氏一惊,往外头张望,只见孟氏带着一个婆子,两个丫鬟,正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温氏看到孟氏横冲直撞的走进来,眉头微微的皱起,便起身往外走。顾媒婆连忙跟在她身后。 孟氏走进来,看到温氏居然真的跟顾媒婆在一起,瞬间乍毛了 孟氏一只手轻轻地笼着身上白底梅花大氅,呵呵呵地冷笑:“叶公子才华横溢,闻名京城,天下闺女任他挑,我家曼曼配不起,求温太太高抬贵手吧!” 温氏一怔,接着脸色铁青。 谁不知道叶筠以前就是纨绔,便是现在清醒了,也是个不学无术的。 孟氏这一番讥讽着实让人羞恼,温氏气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跟本没有娶张曼曼的心,张夫人不要想多了。” 孟氏冷声道:“呵呵,你们没有那个心,那我们老大爷也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怎么会想到了把曼曼嫁给你那废物儿子?这个媒婆怎么会上你家门来?”说着指着顾媒婆。 顾媒婆瞬间尴尬不己。 温氏大怒:“呵呵,真是笑了,现在叫媒婆上门提亲的,是你们张家!那是你们老大爷的事情!你自己不问他倒是问起我来了,我倒也想知道他怎么生出这种心思呢!” “你”孟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的确,现在上门提亲的是他们张家!倒是像她闺女要去倒贴叶筠一样,孟氏感到莫大的羞辱。 温氏回过头,对顾媒婆笑道:“媒婆有心了,张姑娘就算再好,但这头亲事我觉得不妥,不答应。” 孟氏听着温氏居然当着她的面拒绝顾媒婆,那脸色更难看了,但此时此刻,她却作不出声来。 “呵呵呵,那好。”顾媒婆点了点头,“回去我就给张老太爷答话。” 顾媒婆说完,便匆匆而去。 她早就觉得温氏不会太愿意。但若她好好劝劝,张曼曼又不错,还是有几分希望的。但孟氏过来一闹,那是彻底黄了。 温氏这才回头看孟氏:“张夫人,现在你放心了吧!还有,请回头好好跟张老太爷说道说道,我儿子配不上你女儿。让他不要再找媒婆上门了。” 孟氏恼羞成怒:“你……” 说完,实在没脸呆了,只得转身离去。 回到张家,立刻就往张赞的书房而去。 张曼曼正在家等着孟氏,要与她一直做账册,丫鬟来报:“太太回家来了,但往老太爷的书房去了。瞧着脸色不太好。” 张曼曼皱了皱眉,连忙跑过去,在门口就听到孟氏在书房里吼:“老太爷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个叶筠是一个蹶子,你居然要把曼曼嫁给他,这不是把曼曼推进火坑里吗?” 张曼曼听着,脸色一变,让她嫁给叶筠?想着,她就走进书房。 只见张赞沉着脸坐在梨木大案后,孟氏一脸快要疯的激动模样。 “你给我闭嘴,你懂个什么?”张赞怒喝一声。 “我不懂呵呵呵,我知道老太爷心里想的是什么!”孟氏微微歪着头,死死地盯着案后的张赞。 以前家里都是张赞说了算,全家人都得听张赞的,无人敢反驳。 很多事情,就算孟氏不愿意,最后还是以张赞的决定为准。 但现在…… 她的儿子废了,女儿也遭了难,但只要嫁好了,也能熬出头。 但现在,张赞居然要把她的女儿嫁给一个废物! 为母则刚,她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孟氏恨声道:“你现在不过是看褚云攀成为了镇西侯,你想要步步高升呀,所以就想把曼曼嫁给叶筠,讨好叶棠采,讨好褚去攀,用来给你换前程。” “你你你”张赞气得已经站了起来。 “我怎么了?你就算真的想要换前程,用得着把慢慢嫁给一个废物吗?”孟氏气恨道,“外面大把的青年才俊。” “大把青年才俊?”张赞倒抽一口气,“就是你挑的那堆华而不实的玩意?也不瞧瞧曼曼现在都什么名声!家里什么名声?曼曼年纪不小了,十九岁的老姑娘了!年纪大便算了,前头还被皇家退亲,人人暗笑她德行有亏。要不,就笑咱们张家家宅混乱,这都是谁害的?都是博元这混帐东西!” 说到张博元,孟氏脸色一僵:“那也不用把曼曼嫁给叶筠!天下没有男人了吗?瞧瞧那一个叶筠,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就算褚云攀有心扶持他,他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是个蹶子!一辈子不会有出头之日。” “你给我闭嘴!”张赞脸色沉怒。 “我凭什么要闭嘴,那可是我的亲闺女,谁也别想作践她!那个褚云攀也不过是一个侯爷而已,还真的能把一个废物蹶子给扶起来?以为他还是皇帝吗?我就直说好了,那个废物,我是死也看不上眼!他哪一块配得起曼曼了?”孟氏恨恨的,“如果老太爷非要跟褚云攀拉关系,我宁愿曼曼嫁给褚云攀,当平妻、当妾!我也不愿意要叶筠那个废物女婿。” 张赞气得一个倒仰,“混账东西!老夫的亲孙女,岂给人家妾?” 那不是啪啪打他的脸吗?以后让他如何在朝中立足?别人会怎么说他?为了攀附一个侯爷,居然让自己的嫡出的亲孙女给人当妾。 “老太爷竟然觉得曼曼嫁给褚云攀当姨娘丢脸,怎么不想一下曼曼嫁进一个破落户,一个丑闻满天飞的叶家,也是丢脸至极!怎么不想一下,曼曼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嫁给一个蹶子,也是丢脸至极!”孟氏道。 “你懂个什么!”张赞暴喝一声,“叶筠以前虽然不好,但的确是改过来了。大家是亲戚,她年纪也不小了,嫁叶筠,便是叶筠不学无术,但也不至于是个祸害,嫁给他,过平平凡凡的生活就够了。” “不行!想也别想。”孟氏死也瞧不上叶筠,而且,她的女儿真的委屈地下嫁叶筠,那不就显得她好像矮了温氏一截一般,这口气她咽不下。 “行行行,不行,可以了吧!”张赞狠狠地拂袖,“现在你想嫁,人家也不会要!曼曼的婚事,我以后不管了。” 经孟氏这样一闹,这亲事早就黄了。 “好,那就让我们做父母的亲自管。这本来就该我们管的。”孟氏脸色铁青,但却松了一口气。 张赞气得转身离开。 “祖父……”张曼曼一惊,又回头瞪孟氏:“娘,瞧你把祖父气走了?” “你这死丫头!”孟氏气得心窝痛,“我今天在这里不要脸地大吵大闹,为的都是谁?都是你!你现在居然还气我……你这是愿意你祖父的安排,嫁给叶筠那个废物?” 张曼曼哭着说:“嫁给谁都行!嫁给叶筠有什么不好?叶家现在虽然没有爵位,但也饿不死。” 孟氏被她气得一晕,“你、你、你个死丫头,居然愿意嫁一个废物!你就这么不争气。” “你气什么?反正现在所有都被你搅黄了。”说完,张曼曼便哭着走了。 第441章 定亲和归京 张曼曼的事情,温氏简直快要气晕了。 第二天一早,温氏就去了镇西侯府。 秋桔捧着一个软布包着的枫叶手炉从走廊经过,看到温氏进来,秋桔一阵高兴,连忙迎了过去,“太太来了。” “是啊,你家三奶奶在干什么?”温氏笑了笑。 “在屋里看话本子呢。”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穿过庭院。 “这丫头怎么还在看话本子,现在临近年关,多的是事情要忙。你们家正是红火的时候,迎来送往的不知多少事情,她就算怀孕了也不该全丢开手。对了,她婆婆有没有过来?” 叶棠采现在怀孕了,秦氏这个当婆婆的,就算再不待见儿媳妇也该装装样子。不说别的,就是现在侯府里面的琐碎事也该帮衬一下。 秋桔冷笑一声,“别指望了,别人现在要紧着自家闺女,哪有空管我们家三奶奶。” “你说的是。”温氏点了点头,“我倒是听你们说过,现在整个太子府都是褚侧妃管理。” 褚妙书现在掌管整个太子府,她又是刚进门的,年纪轻,阅历浅,少不免会出差错。秦氏生怕她应付不来,所以直接住到了太子府,时常帮衬着她。 “她自己丢下怀孕的儿媳妇到闺女家住着,偏心偏的没边了。但咱们倒乐得自在,否则她在这里指手画脚才招人烦。现在她自己都住闺女家了,那太太你也住闺女家吧!瞧她敢不敢挑刺!”秋桔一脸热切地挽着温氏的手。 “你这丫头!”温氏笑着打了她一下。 秋桔咯咯笑了笑,现在温氏过来,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叶棠采答应了过年后让露珠回来,但却没有跟她明说过开脸的事情。 秋桔觉得叶棠采的心里还在抗拒着,秋桔便有些七上八下的。要是三爷回来了,叶棠采还霸占着三爷不放,那怎么办? 若温氏住在这里,定会多劝叶棠采把话挑明,给她开脸。到时说开了,大家心里才能安定下来过年。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台阶,惠然走了出来,笑:“哎,太太来了,快请。” “好。”温氏跟着她们走进了屋子。 精致的屋子一片暖融融,叶棠采正盖着一床大红芍药羽织锦被,歪在榻上,啊呜一声打了个哈欠,手里还拿着话本子。 温氏又是好笑又是疼,走过去捏了捏叶棠采的小脸,“瞧你懒得……怀孕了就不愿动了?也太仗势了吧!” “娘。”叶棠采懒懒地抬起头,拉她坐下,便歪靠在她的肩上,“你不是说过年有的忙吗?这会儿居然又过来了。” “我跟你说一个事。”温氏把张曼曼的事情说了,“气得我!我原本就没想答应,她倒冲了进来,好像我们肖想她家闺女一样。你哥哥不好,张曼曼那名声就好听了?大家都半斤八两的!哼!” “啊?”叶棠采惊了惊,拍了拍胸口,笑道:“幸好她闹一场,倒不用咱们去拒绝,没得让曼曼姐不好看。” “可不是,张大姑娘倒是个好的,现在倒让咱们省事了。”惠然揣着托盘进来,把两个青瓷茶盏放到炕桌上,“我们才不要跟张家再亲上加亲。叶梨采是堂妹,咱们倒可以爱搭不理的,现在就算直接断亲又如何。若张曼曼嫁给了大公子,那岂不是多一窝糟心亲戚,甩都甩不掉。” 温氏点头,“也不知那张老太爷怎么想的。”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微微一闪,张赞是个有计谋、又为孙女着想的老人。 叶家现在虽然破落了,被削官削爵,但家里却干干净净的,苗氏、罗氏都是好相处之人。便是唯一爱作妖的二房,她们的女儿还在张家当媳妇,张曼曼若真的嫁过去,便是长房长孙媳。 叶梨采被捏在张家,二房不但不敢作妖,还得讨好张曼曼。 张赞打得一手好算盘,也为孙女作了长长久久的打算,可惜孟氏不领情。 “娘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八卦?”叶棠采道。 “不,还是你哥哥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温氏说着,柳眉一扬,“你说,那个永安侯府的大姑娘好不好?” “袁南莹?”叶棠采怔了一下。“你怎么想到她?” “前儿个不是见过。”温氏一笑,“昨天张夫人和顾媒婆一走,又来了个什么花媒婆,说是要把永安侯府袁大姑娘说过来。” “啊!”叶棠采惊了惊,是袁南莹主动提的亲? 怪不得那天各人来看望她,袁南莹带着她娘也挤过来了,难道其实是为了相看叶筠? “你说好不好?”温氏有些心急地道。 “也没有什么不好。”叶棠采想了想。 说要这个人好不好,当薛莹儿时因为身份问题畏畏缩缩,哭哭啼啼。成了袁南莹倒是爽利,几次相处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要没有多少缺点就行了。”温氏点头,“怎么说也是侯门嫡女,年纪大了一点,但这个都是以前身份累的,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相貌也不错。跟你还认识,我觉得挺好。” “你问过哥哥没有?”叶棠采道。 “暂时没问。”温氏道,“这还不容易。蔡嬷嬷!蔡嬷嬷!” “哎!”外面答应一声,不一会儿,蔡嬷嬷就走了进来,“太太。” “你回叶家一趟,叫大公子过来。”温氏道。 “好咧。”蔡嬷嬷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秋桔进来上了两盘点心,母女俩说了一阵话,将近午时,总算看行叶筠和蔡嬷嬷过来了。 “娘,妹妹。”叶筠笑着作了一揖。 叶棠采不由打量了他一眼。 叶筠已经二十岁了,俊逸明艳,一身家常的蓝色锦缎袍子,身长玉立,着实是一副好皮相。就是腿走路时有些跛,但不认真看倒是不太看出来。 “筠哥儿,娘给你寻了一门亲事,你瞧合适不合适。”温氏道。“永安侯府的袁大姑娘,袁南莹。前儿过还来这里,你可还记得?” 叶筠一怔:“我认得。” “那你觉得好不好?”温氏道。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筠俊脸微红,摸了摸头:“还好。” 叶棠采墨眉一挑,“你见过好几次了?” “当然。”叶筠点头,“六月底祖母生辰时,永安侯府也来了,远远见过她在桂香水榭摘桂花,小姑出嫁她也来了。”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这个袁南莹,是决了心要给她当嫂子来了。 “那你觉得娶她不错吧?”温氏急道。 “这个……可以。”叶筠点头,脸红。到底是婚姻大事,还是会脸红的。 温氏很是心喜,好像马上就有喝到儿媳妇敬的茶一样,回头拉叶棠采:“棠姐儿,你瞧?” 叶棠采却地看着叶筠,似笑非笑:“你要决定好了!可不能学了叶承德。” 叶筠脸上一僵。 “你成亲了,就要好好对人家。没得将来突然遇到一个姑娘,抱着说真爱,就推说是咱们逼你的。要死要死跟真爱在一起,祸害了妻子儿女。”叶棠采嗤笑,眼神冰凉。 “不会!”叶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摆手,“我……绝不会像爹一样。” “这话就先放我这里。”叶棠采轻哼一声。 说起叶承德,温氏心就微微地揪起来,最后微微一叹:“相信他一次吧!既然如此……”温氏说着,眉眼又忍不住含笑,“我回头让媒婆再问清楚,还让熟人多打探,若永安侯府没有大问题,袁大姑娘品性不差,那事情就这样定了。” “好。”叶棠采说着,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个袁南莹以前叫薛莹儿,跟褚从科订亲,差点成了她的嫂子。 但叶棠采却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薛莹儿嫁入门,跟她当妯娌。若当时的薛莹儿嫁入门,褚从科和费姨娘便会嫌弃她,定会天天作践,家里闹腾个没完没了。 到时这薛莹儿一定会跑来麻烦自己。 最后薛莹儿跟褚从科黄了,没当成自己的嫂子,叶棠采松了一口气。 哪里想到,薛莹儿换了名后,还是要给当自己的嫂子。 这其实就是故意的吧! “那……我现在先回去找媒婆。”温氏笑着站了起来。 叶棠采无语了,刚刚还跟她亲呢,现在说到未来儿媳妇,便把她这个女儿放一边了。叶棠采嘟了嘟嘴:“你走什么走,吃过午饭再去吧!” “呵呵呵,对,午时了。” 惠然和秋桔已经在小厅摆饭,三人吃过饭,温氏便拉着叶筠急急地走了。 温氏出门之后,又到了叶家,跟苗氏商量。 苗氏听得叶棠采都点头了,哪里敢有异议,便点头答应了,还让人暗地里打听永安侯府的。 不消两天,算是把永安侯府摸清楚了,家势一般,但至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袁南莹能跟叶棠采玩一块的,品性自然坏不到哪里去。 于是,腊月二十六,临着过年前五天,把亲事定了下来。 而太子暂代的早朝中,也接到了褚云攀把所有流匪一网打尽,已经动身归京的消息。 整个大齐京城热热闹闹的,到处洋溢着新年的喜悦之情。 街道更繁华了,百姓们把一年的积蓄都掏了出来,买着各种各样的年货,一片欢腾。 第442章 回京啦 叶筠与袁南莹的亲事订下来了之后,永安侯府也是喜气洋洋的。 房间里,袁南莹正跟永安侯夫人绣着送到镇西侯府的年礼,那是一大幅鸾鸟展翅的绣帘。 永安侯夫人道:“好像听说,那张家有意这桩亲事。结果张夫人亲自上门搞黄了!啧啧,叶筠虽然不成事,也有点瘸子,但咱们也不巴望着它大富大贵,吃喝不愁就行了。他妹妹还是镇西侯夫人,这说出去也有脸面。” 袁南莹笑着点头。 永安侯夫人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温太太受尽了叶承德和外室的祸害,自然最痛恨小妾外室这些玩意。叶筠若是吸取教训呢,那是好事儿。若他将来真的宠妾灭妻,温太太和镇西侯夫人第一时间不会放过他。他还是个一事无成的,将来你不用动手,叶筠就被收拾了。这样的好亲事,上哪找,呵呵呵。” 袁南莹抿嘴一笑,收了针,这幅绣帘就做好了。 “镇西侯还未到京吧,到时他一回来,他家里不知要忙成什么模样,这年礼既然做好了,现在就送过去。”永安侯夫人道。 袁南莹答应一声,这才带着丫鬟出门了。 镇西侯府 叶棠采正趴在黑漆嵌螺钿黄花梨长案上,细细地描着花样。 外面齐敏突然走进来,笑道:“你嫂子来了。” 叶棠采怔了一下,“姜心雪?” “袁南莹。”齐敏哈哈一笑,走到叶棠采身边坐下。 不一会儿,外面的帘子就打起了,便看袁南莹神色腼腆地走进来,笑道:“棠姐儿……这是给你们家的年礼。”身后跟着个双环髻丫鬟,手里捧着共三个锦缎礼盒。 叶棠采从案几上抬头,干咳一声,瞪她:“袁南莹,你是铁了心要给我当嫂子的吧?” 袁南莹小脸微僵,讪讪地一笑。 叶棠采嘴角抽了抽。 袁南莹这是算计好要嫁给叶筠的。 袁南莹姿色中上,其实也挺秀丽的,但真的是放在贵族小姐之中一点也不起眼。 好几次宴会,袁南莹都来了,但同来的还有一群贵女。 但叶筠却能对她有印象,很明显,就是袁南莹找准机会故意在他跟前晃。 她不需要叶筠有多爱她,只要叶筠对她印象不差,有点好感就行了。 她身家清白,家里的人个个都是安份守己的,她就算年纪大点,也是侯门嫡女,容貌又不差。 再加上她占着跟叶棠采有几分交情的优势,只要一提亲,温氏就会觉得她不错。再问叶筠,叶筠对她有点好感,这事就行了。 袁南莹这点小心机被拆穿,脸色讪讪的。但叶棠采既然前头就答应了这桩婚事,显然对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袁南莹便走过来,挨着叶棠采坐,笑道:“棠姐儿……好相处。” 叶棠采白了她一眼,又微微一叹:“我那个渣哥是个不学无术的,扶不起来。但现在瞧着也坏不到哪里去。家里还有些产业,也就混吃等死。你嫁给他,就只能过些安稳的小日子。” 袁南莹红着小脸点头:“我知道。从没指望着他要靠你咋样咋样的。我娘也跟我说,嫁这么好干什么,只要吃穿不愁,婆家人好相处就行了。” “我娘就烦你多照看了。”叶棠采道。 袁南莹小脸更红了:“是。” 叶筠与袁南莹订亲,很快就传到了张家。 孟氏得知叶筠居然娶了个侯门嫡女,心里瞬间不是滋味儿。 在她看来,叶筠这样的,就该娶破落户家的庶女。孟氏便对着叶家的方向骂了一通:“什么侯门嫡女,十九岁的老姑娘了!以前还是薛家庶房庶女呢!换了个名字,也高贵不起来。” 孟氏不甘示弱,连忙叫来乌媒婆,决定到相中的人家处说亲。 说的正是郑皇后的娘家,荣国侯府的嫡出四公子,他死了原配,正准备找填房。 结果,没成! 那郑四公子还是个没嘴德的,第二日就到戏楼听戏,坐在堂里就笑:“什么三品官的孙女!咱们京城多的是三品官!还因着家里乱七八糟的事儿,被太子表哥退了的人!这就罢了,毕竟也怨不得她。但也不瞧瞧,就她这么一张大饼脸,居然敢肖想爷!” 说着,整个戏楼大堂哄然大笑,整个张家又被推到风口浪尖,被笑了一顿,脸都没有了。 这郑四公子自来有些嚣张,但也不是那种胡乱得罪人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太子马上就要荣登大宝,拥戴太子的朝臣不知有多少,又有了褚云攀这样的肱骨之臣,像张赞这样的,跟本就不够看。 这郑四公子便也不把张家放在眼里,想如何羞辱,便如何羞辱。 张赞听得郑家这样的羞辱,气得脸都青了,连朝都不想上了。但不想,那就是表示他对太子母族有脾气,那就是对太子不满,这可是万万不敢的。 张赞气得捂着胸口叫着肝痛,这无耻的太子,怎么不被梁王给干掉啊! 经此事,张曼曼的名声更差了。 孟氏气得在屋里哭得死去活来,张曼曼却是面无表情的,一副随时能出家当姑子的模样。 最后,还是把亲事给定了下来,订的是庄国侯世子,给他当填房。 说起这庄国侯府来,还不如永安侯府,现在的家主庄国侯不过是一名不上不下的四品员外郎。 张氏非常不满,但张曼曼不能再拖了,过年后,她就二十了,长得不行,名声还差,只能将就下。 但即使是这样,张氏也觉得比叶筠这个死瘸子要强多了。 腊月二十八,临着过年前三天,褚云攀终于归京。 这一天京城大门大开,一身赤焰战甲的少年将军坐在俊马之上,领着军队,压着那窝为祸大齐数年之久的流匪进京。 百姓们纷纷围两边,对着褚云攀一阵阵欢呼。 “啊啊啊褚将军太厉害了。外能打跑西鲁,内能平贼匪。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都能做到。” “真不愧为咱们大齐的英雄、守护神。” 百姓们一阵阵的激昂,楼上还有姑娘给扔下丝巾来。 褚云攀抬头,往那些酒楼食肆的二楼看了看,没见叶棠采的身影,暗暗有些失望。 第443章 整个都是我的 周围百姓的欢乎声不绝于耳,褚云攀不见叶棠采,心里不免的牵挂,轻甩马鞭,趁着马急急地往前走。 不一会儿,褚云攀便进了宫,把那窝流匪和马知府等人交了上去,放刑部关着。 之前那个吕师爷供出马知府意图谋害褚云攀一事,又说马知府京中有人,此事不同儿戏。 把人交上去之后,朝庭也正式封印了,等到十五后方会开印上朝。 离了大殿,褚云攀又去了皇帝的寝宫看望正宣帝。 郑皇后还是衣不解带地在一旁侍候着正宣帝。 褚云攀一身赤焰铠甲走进来,随着他走动,一阵轻轻的铿锵之声响起。 郑皇后回过头,只见褚云攀鲜艳的铠甲,身子微微的一僵。这身甲正是萧皇后的。 郑皇后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一身赤焰甲飞奔而来,明人的女子。 但随即,她便回过神,笑了笑:“镇西侯回来了。” “参见皇后娘娘。”褚云攀行了礼,“皇上……可好些了?” 郑皇后压了压眼角,“好些了。能看到镇西侯收拾流匪,皇上总算能安心了。” 褚云攀微微一叹,又问了几句,就急不及待地离开了。 骑着马出宫,直接往镇西侯府飞奔。 大门早就打开了,看到褚云攀进来,一群小厮连忙迎上前:“三爷回来了!” 褚云攀翻身下马,手中的马鞭往那群小厮身上一扔,那群小厮便争着接过,又不约而同地笑着说:“恭喜三爷。” 褚云攀以为他们是祝贺自己成功缉拿流匪,只淡淡一笑,便直直往前走。 一路前进,跨进一个又一个门,凡是路过的丫鬟婆子,纷纷行礼,接着捂着嘴笑得一脸……欠打!“恭喜三爷!” 褚云攀剑眉轻扬:“嗯。” 褚云攀直直地走过,跨过一首半月拱门,又是一群丫鬟笑着上前:“恭喜三爷。” 褚云攀快步而去,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云棠居。 他一走进院门,秋桔和梅花等丫鬟早就等在海棠花下,看到他,秋桔连忙激动地上前,“三爷回来啦!” 褚云攀笑了笑:“三奶奶在里面吧?” “是的。”秋桔笑着,“恭喜三爷了,三奶奶她……” 正想说,青柳却扯了她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该让三奶奶亲自告诉他,给三爷一个大大的惊喜。 秋桔便抿了抿唇,没有再说。 青柳与小白和白水几个对视一眼,接着齐齐福身:“恭喜三爷。”接着便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褚云攀懵了下,剿个流匪而已,用得着这样么?上次他封侯,也不见这么多人恭喜恭喜的,还笑得这么欠打。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云攀也顾不得她们,快步穿过庭院。 一走进屋子,便是一阵暖风扑面而来,往起居间看了看,看不到人。便走到卧室,就见跋步床上大红的天锦丝被拱起的小小的一团。 褚云攀看着心下一软,又微微一叹,他大老远地跑回来,她却在午睡。 想着他就走过去,坐到床边。 只见她整个身子都埋在被子里,被子盖到她的鼻子下面,只剩下半张莹白的小脸,双眼紧闭,长长的羽睫瞌在眼睑处,美艳而又可爱。 褚云攀看着,忍不住轻轻俯下身来,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小脸,又亲了亲她紧闭的双眼。 感受到他的气息,叶棠采身子微微一颤。 她早知他进来了,所以才躲到床上装睡的。 因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他,想到他将来要跟别的女人一样亲呢,她心里便是一酸。 于是闭着眼,继续装睡。 褚云攀已经站了起来,把身上的赤焰甲脱下来。又坐到床上,轻轻俯下身,把她整个人都拢进怀里,手还压到她的小腹。 叶棠采一惊,连忙睁开眼,推开他。 褚云攀突然被她推开,一怔,以为自己吵醒她了,低头,只见她整个小脸露了出来,正皱着眉头。 “棠儿?”褚云攀坐到床上,淡淡一笑:“我回来了。” 叶棠采明艳的眸子一转,不想与他对视,“嗯。” 褚云攀一怔,以前的棠儿可粘他了。 每次下朝,她都会趴在窗口等着他,看到他后,就会喜滋滋地奔过来,抱着他的手往屋里走,闲着无事还要叫着“三爷”蹭着他。 现在却冷冷的。 褚云攀很是担忧,轻抚着她的小脸:“作恶梦了么?” 他一碰她,她身子便微微地一颤,鼻子酸酸的,直想扑过去蹭蹭,但却生生忍住了。 她爬起来,眼珠一转,低声道:“我……我有了……” 说着,便撇了撇嘴。 她心七上八下的,有点不想告诉他。 她想好了,她以后是要带着孩子走的,可不想他跟她抢。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能不说,所以便认真交待一遍。 褚云攀一怔:“有什么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叶棠采垂着眸,又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手轻轻放在小腹处:“宝宝……” 褚云攀脑子懵了一下,突然想起一路过来,所有人都跟他道喜,这是……有孩子了?棠儿怀上了他们的骨肉? 褚云攀倒抽一口气,“我们的孩子?” 叶棠采只点头:“嗯。” “啊哈哈!”褚云攀激动的一把抱着叶棠采,把她纤小的身子紧紧地勒进怀里:“棠儿!棠儿!天,呵呵呵,我们有孩子了……” 看着他这高兴坏了的模样,叶棠采深深地感受到他的喜悦之情,心一阵阵的震动,似也被他的喜悦所感染,一时间高兴,一时又有些心酸,五味翻杂。 “你……压到宝宝了。”叶棠采瞪了他一眼,身子一歪,又滚到床上。 褚云攀喜不自胜,也跟着她身子一歪,滚到床上,把她拖进怀里,笑着:“终于要生小包子了。” 叶棠采不想靠近他,越是亲近,越是舍不得。便推了推他:“什么小包子,人家才不是小包子。” “怎么不是,圆滚滚、软呼呼的一团。”说着他的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小小的一只,长得跟棠姐儿一样!” 叶棠采轻哼,“当然像我,整个都像我。” 褚云攀俊脸一僵,笑道:“咱们打个商量,一半像棠姐儿,一半像我行不行?” “不行!”叶棠采闭着双眼,说得郑重。若像他了,天天瞅着,岂不难受。 褚云攀只得抱着她哄,“那七分像棠姐儿,三分像我行了吧?” “不行”拖长声音。 “两分!” “不行!” “一分?” “不行!”叶棠采瞪了他一眼,“它要整个都像我,那是我的!” 褚云攀整个人都不好了。但见她小嘴微嘟,整个蔫蔫的样子,连忙点头:“整只都像我家棠儿,我更爱了,哈哈哈哈!” 突然想到有一只跟叶棠采一模一样的小包子,他又美美的,抱着她亲了几口。“等它出生,我天天抱它。” 叶棠采觑了他一眼:“那是我的。” 褚云攀脸一僵:“分我一点行不行?” “不行,整个都是我的。”叶棠采说着,捂着肚子,小小的身子微微一翻,把后脑给他。 哎?媳妇怎么闹情绪了? 褚云攀只抱着她,最后身子一翻,然后掀开她的衣襟,露出微显的小肚子,俯身就轻轻吻了一下。 叶棠采惊呼一声,不知为何,小脸一红,突然想起卢巧儿和纳妾之事,心里又是一酸,轻哼一声,卷着身子缩在床角,不理他。 褚云攀不知她怎么恼了,便蹭过来,“棠儿,棠棠,棠宝宝……让为夫亲一口。” “不行。”叶棠采说着用手挡着脸。 褚云攀又蹭她:“那咬一口?” “不!”严正拒绝。 第444章 “我要睡了。”叶棠采打了个哈欠。 褚云攀还沉浸在叶棠采怀孕的喜悦中,点头:“那你好好你休息,我在这里陪你。” 她整个人窝在被子里,他便压着一边被子,侧身躺在她的身边,手轻轻揽着她。 叶棠采见他对自己亲呢,心微微一颤。 他真是疼自己啊! 她可以感受到。 可能他会一辈子都这样疼爱自己吧。 但男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即使明明很爱一个人,却还能睡另一个女人。 现在他抱着她,她其实很开心。喜欢跟他依靠在一起,喜欢粘着他,蹭着他,抱着他不撒手,恨不能时刻都在一起。 如果自己接受他将来纳几个妾室,便可以与他一直这样幸福地在一起。 但她却无法做到。 只要想起东牛山那个画面,她就无法接受。 叶棠采微微一叹,翻了个身,只见他侧趴在床上,呼吸均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了过去,俊美的脸似霞辉相映一般清隽动人。 叶棠采看了一会,便轻轻地起身,把残余着自己体温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屋子外 一群丫鬟在外头右边厢房游廊下,或站或坐,吱吱喳喳的,笑得好不开心。 青柳笑道:“三爷回来了,不知道有没有赏钱。”说着双眼亮晶晶的。 惠然噗嗤一声:“少不了你的。” 秋桔坐在朱红栏板凳上,听着这话连忙回过头来:“对对对,不知道有没有赏钱。” 自从褚云攀进了房间,秋桔的心就随着他飞到了房间里面。耳朵也是一动不动的,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 她想进去侍候着梳洗更衣,但惠然却拉着她们一群人站在这里聊天。 眼下屋子里的丫鬟个个都没有上前,在这里说笑儿。她也不出冒头,没得别人说她往上凑。 现在青柳说这话,秋桔连忙笑道:“三爷一定高兴坏了,咱们现在立刻进去跟他讨赏,说不定多给我们几钱银子,走走!” “走什么?”惠然却呵呵一笑,拉住她,“三爷才回来,自然得跟三奶奶好好说话儿,咱们凑过去岂不扫兴?” “对。”小月嘻嘻一笑。 秋桔抿了抿在唇。只要想到叶棠采跟褚云攀二人独处,你浓我浓的,她心里就膈应得慌。 但现在都开话头了,秋桔实在按不住便道:“那我给送点水过去吧,回来也没有梳洗,怪难受的。没得说咱们只顾着玩,不工作。”半开玩笑的口吻。 惠然说:“那咱们等着讨打便是!这会咱们坚决不干活。”打趣的口吻。 “哈哈,对对!咱们一起躲懒。”青柳和小月等轰然一笑。 小夫妻好不容易见面,自然要亲密亲密,不希望别人打扰。若真要梳洗,自会叫唤她们。 秋桔小脸一僵,呵呵两声,跟着她们一起笑。 但她的心却是七上八下的。现在褚云攀已经回来了,但叶棠采还不把她叫过来,让她开脸侍候褚云攀。 秋桔心里不由的着急起来,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时,正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叶棠采身披着狐毛大红猩猩的斗篷站在那里。 秋桔一惊:“三奶奶出来了。” “三奶奶。”青柳几个丫鬟连忙走过去。 叶棠采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三爷睡着了,你们备着热水和晚膳吧!” “是。”青柳和小月等人连忙转身。 惠然笑道:“三奶奶怎么不跟三爷歇着?” “歇太多了……”叶棠采想了想,便说:“我到外面走走。” 说着就往庭院而去。 惠然一怔,连忙跟在叶棠采身后。 惠然知道,叶棠采怀孕之后,就要给三爷纳妾。叶棠采心里很膈应,所以要对三爷收心了。 想着,惠然微微一叹。这做法是对的! 不要对男人执念太深,否则他将来跟妾室亲热时,自己岂不是要哭死。 适当地调整自己,把这份感情看淡一点,这是好事儿。 秋桔看着叶棠采缓缓走下台阶,一时之间便犹豫起来了。 她的心左右晃了晃。褚云攀正在屋子里歇着,她想进去侍候。但叶棠采没有发话,她又不敢太主动。 叶棠采现在要到外面散步,她应该跟着,但她不想去。 叶棠采已经与惠然走到庭院。 秋桔还在台阶上左右为难,想了想,便快步下了台阶,一边走向叶棠采一边笑道:“三奶奶最近胃口有些不同往常,三爷又回来,就厨房怕顾不上三奶奶的口味。我去厨房那边瞧瞧,没得他们端了些三奶奶闻不得的。” 说着,已经出了门。 惠然皱了皱眉,回头,却见叶棠采神色冷淡,轻哼一声。 秋桔奔出了云棠居,走在内湖衅。 她想到叶棠采出门逛了,而屋子里只得褚云攀一个在,心里一阵阵按不住的激动。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折回去。 但她刚刚说过要去厨房的,整个侯府人来人往,她若不去,回头让叶棠采和惠然知道了,实在不好看,便也急急地奔去厨房。 打定主意,先到厨房,看一看菜谱,随意吩咐厨房一翻,自己再亲自端热水进屋。 刚刚叶棠采可是放下了话,让准备热水给褚云攀洗漱,到时自己就能名正顺地进屋子里。 便是叶棠采有心问起,也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越想,脚步的就越快,心情极好,脸上都忍不住溢出笑意来。 一路的丫鬟看到她不住地给她打招呼:“秋桔姐姐!” “咦,秋桔姐姐这么开心,这是要去哪?” 秋桔见是两个捧着灯笼的粗使丫鬟,便随便回了一句:“你们说呢?” 其中一名瘦瘦小小的笑道:“三爷回来啦,三奶奶又有喜,一定给了姐姐们不少赏钱!”一脸羡慕。 “是是,少不了你们的。”说完,秋桔便急急往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厨房。 寒冬腊月,除了屋子,到处都冷冰冰,也只有厨房,总是热烘烘一片。 火烧的热气,炒菜的熏烟,还有蒸东西的蒸气,热得人穿得颇为薄凉。 一走进去,就见几个厨娘一个在烧水,一个在捏包子,一个在准备晚上的菜。 看到秋桔进来,俱是个个抬起头,笑道:“唷,秋桔来了。” 第445章 还是得抱 秋桔笑着走进来,“今晚吃什么?” 乔嬷嬷正在揉面,现在整个厨房她掌着。 下面一个方姓厨娘正在杀鱼,回头笑道:“今晚的菜谱早就备好了。有罐儿野鸡、清拌鸭丝儿、清蒸江瑶柱鲈鱼,燕菜四喜丸子汤……” 秋桔原本是随口问问,也不过是想要一个到过厨房,准备过的意思。 现在听着菜名,想了想便道:“三爷不爱鸭丝儿,改成盐酱板鸭岂不是更好?燕菜四喜丸子汤不要也罢,改个茯苓甲鱼汤。” 方厨娘一怔,连忙点头:“对对对!三爷在外奔波这么久,也该好好进补进补。” 秋桔又走过去,瞧着别的菜式,与方嬷嬷一人一语,聊得倒是投机。 “砰”地一声,一旁的乔嬷嬷把一大团面扔案几上,绷了绷脸,皱着眉:“秋桔啊,三奶奶让你过来瞧菜谱?” 秋桔一怔,笑道:“三奶奶许是嫌屋子闷,跟惠然在外面逛着。” 回答得似是而非的。 叶棠采跟惠然出去逛,她身为贴身的丫鬟没跟着,便像是叶棠采让她来看菜谱的意思。 “对了,水好了没有?”秋桔又朝着隔开的,专用来烧水的隔间望了望。 隔间立刻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好了,好了,秋桔姑娘快过来提。” 秋桔一笑,要去提水。 乔嬷嬷粘着面粉的手往一边的水盆洗了洗,哎了一声:“我帮你提吧。” “乔嬷嬷……不用劳烦你。”秋桔皱了皱眉头。“我提就好了,嬷嬷不用费心。” 秋桔笑着,若是别个,她早喝退了。 但乔嬷嬷以前是褚云攀的奶娘,褚云攀封侯赐府之后,便特意叫了过来。叶棠采还把整个大厨房都交给了她管,十分宠信。 秋桔自然得给她几分薄面。 “咋能让你们这种副小姐动手呢!”乔嬷嬷呵呵呵,“以前都是粗使丫鬟过来提水的,今儿个你倒是亲自过来。” 秋桔小脸僵了僵,气得直想拿起一边灶台上的涮碗布扔她脸上去。 的确,往日提水这种粗重功夫都是下面的粗使丫鬟做的。 等水提回来了,她们再到水房里把水兑好,才端进房里的。像她们这种主子贴身的丫鬟,进厨房还嫌脏。 今儿个秋桔心里存了点小九九,便也不想假手于人,自己跑了一趟。 乔嬷嬷已经转身走进那个烧水的隔间,手里提着一大个的黑铁水壶来。壶嘴还冒着热气儿,“走吧,我给你送过去。” 秋桔有些心虚,但想着也没什么,便笑道:“那就劳烦嬷嬷了。” 二人一起出了厨房。 走在明亮的内湖衅,不一会儿,就到了云棠居门口。 一个粗使丫鬟刚好跨出院门,看到二人提着水过来,便笑道:“啊,三爷醒了,我正好想出去催水呢。” 秋桔心里一喜,要接过水壶,但乔嬷嬷已经跨进了院门。 秋桔脸上一僵,只得跟着进去。只见乔嬷嬷提着水进了水房,还亲自兑了。 秋桔呵呵笑着,连忙端起盛着温水的铜盘,乔嬷嬷便跟在她身后。笑着道:“好久不见三儿了。” 像乔嬷嬷这种婆子,一般是不进屋里侍候的了。特别乔嬷嬷还在厨房里干活儿,这一身油烟的,怎好进屋里。 但乔嬷嬷身份不同,秋桔小脸一僵,也不好赶她。 二人进了房,便见褚云攀还在卧室,正坐在床上,一脸惺忪,脸上还带着丝丝睡意。 他原本就长得华丽俊逸,现在配着睡意,更多了几分慵懒旖旎之态。 秋桔瞧着褚云攀睡意朦胧的俊美样子,一颗心便微微的荡漾开来。 她端着水走进卧室,把水盘放在盆架上:“三爷醒了?” “棠儿呢?”褚云攀睡着睡着便抱不到人了,就醒了过来。 “三奶奶说要出去走走,让我侍候三爷洗漱呢。”秋桔笑着,回头却见乔嬷嬷站在卧室与小厅之间,这么大个人就这样杵在这。 “三儿。”乔嬷嬷走进来,“咋瘦了?” “乔嬷嬷。”褚云攀笑了笑,“你怎么胖了?” 乔嬷嬷笑道:“吃得好。”一边说着,拿起帕子来。 褚云攀接过帕子,浸了水,抹了脸,便往水盘一扔,溅了秋桔半身。 秋桔小脸微僵,看着乔嬷嬷在屋里打转,气得脸都快绿了,心里憋着好大一口气。 乔嬷嬷还站在这里,问褚云攀在外面怎样,平时吃什么,住哪里。 褚云攀很耐心地一一回答应。 秋桔便站在一边,有些尴尬。过了一会,秋桔便笑道:“天都要黑了,嬷嬷怎地不回厨房准备晚饭。三爷还等着吃嬷嬷亲手做的菜呢!” “快去吧!”褚云攀笑了笑。 “是是是。”乔嬷嬷答应着,的确是想着厨房的活儿,便快步走了出去。 秋桔见乔嬷嬷出去了,屋子一下子清静下来,心便咚咚地跳着,想了想,转身打开衣柜:“三爷……”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褚云攀突然说。 秋桔一怔,小脸微僵:“给三爷找衣服。” “不用了,你去吧!”褚云攀的声音带着冷意和一丝威严。“到外面瞧瞧棠儿什么时候回来。” 秋桔一惊,见他张口就提叶棠采,心里委屈,只得退了出去。 瞧着大门口的方向,心里很是埋怨,都是乔嬷嬷这老货,阻了这么多时间。 又想到褚云攀让她找叶棠采,她心里便酸溜溜的,很是不甘愿。 但却不敢不听,跨出了园门,漫无目的在府里溜哒。 逛了两刻钟左右,远远的,在湖面上的临风水榭看到叶棠采和惠然坐在那里看风景。 秋桔心里一酸,往身后的柳树躲了躲,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叫叶棠采,叫了回屋里,也是跟褚云攀腻歪在一起,她心里就膈应得慌。 但自己出来太久也不像话,便走过去,上了水榭:“三奶奶在这里呢!” 叶棠采坐在栏板凳上,手时拿着鱼食,心不在焉地往水湖水里撒着。 湖里游鱼不断地抢着食儿。 “你怎么过来了?”惠然说。 “这个……”秋桔一怔,是褚云攀让过来找叶棠采的,但她不想这样说,没得弄得褚云攀多惦念叶棠采一样,便笑道:“从屋子出来。这湖里冷,三奶奶不要吹风,快回去吧。晚饭也该好了。” 叶棠采一怔,微微抬头,只见天已经黑了下来,只余蒙蒙的亮,府里各处都挂起了灯笼,点起了院灯。 “冬日天黑得快,咱们快回吧。”惠然说。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便扶着惠然的手起来。 三人一起出了水榭,早就有机灵的、想讨好的丫鬟提着灯笼上前,一个走前面,一个走后面,照着路。 这时天下起毛毛的小雪来,惠然一惊:“啊,快回去拿伞。” “不用啦。”叶棠采淡淡一笑,“又冷不死人,也没有几步路,哪来这么娇贵。” “这……”惠然却心疼叶棠采。 叶棠采已经大步往院子而去。 这里离云棠居的确近,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主仆跨进云棠居,里面一片灯火通明。抬头,就见褚云攀站在门口。 一身青色滚玄色毛领的披风,清逸华丽的脸在看到她那一刻,怔了怔,接着便满是恼色。大步走了过来。 叶棠采一怔,褚云攀已经走到她跟前,恼道:“下雪啦!” “嗯。”叶棠采点头。 “连伞也不撑?”褚云攀见她乌黑的发上,还沾上两片雪花,可心疼坏了,伸手就拔了开去。 “我有这个呀!”叶棠采歪了歪头,手往后面指了指,她披着狐毛大红猩猩的斗篷,后面有个兜帽。 褚云攀一怔,更恼了,连忙抓起那帽兜儿往她头上一盖,“那你还不兜上。” 叶棠采垂头撇了撇嘴。 “你们是死人么?”褚云攀冷扫了惠然和秋桔一眼,满是凌厉。 秋桔心下一抽。 惠然小脸微僵,她也叫叶棠采拢上,但叶棠采说碍事…… “走吧,不要站这。”褚云攀说着要拉她,忽地见她整个人好像有些蔫蔫的,干脆一把抱起来,轻笑,“还得让相公抱,嗯?” 叶棠采惊呼一声,身子失去平衡,只得抱着他的脖子。本不想跟他太过亲密,要跟他疏远起来,他却又抱她。 “走吧!”褚云攀说着,垂首亲了她一下。 见她莹白的小脸微粉,微嘟着小嘴,不知在想什么,长长的羽睫低垂着,但这样仍然很可爱。 心里又怜又爱,抱着她往屋里走。 刚刚得知外面下雪,他披衣裳正要去找她,哪里想到她居然回到门口了,还不撑伞,身后有个兜兜儿也不戴。 褚云攀瞧着娇娇嫩嫩的媳妇一只,就这样顶着小雪回来,可恼坏了。 第446章 赏钱 褚云攀抱着叶棠采往屋里走,一路垂头低声跟叶棠采说着什么。 秋桔跟在后面,看着夫妻二人怔怔的。 心一阵阵的难受和膈应。 明知道下雪了,惠然都说让撑伞了,她偏偏不撑。让戴上兜帽,她也不戴。 明知三爷已经回家了,便故意在三爷跟前,弄得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怜的,不过是下小雪而已,走了一小段路而已,头上沾上几片雪,便让抱着……自己不长腿吗? 想着,秋桔的心酸溜溜的,难受得不得了。眼前已经走上了台阶的夫妻二人,瞧在秋桔眼里,只觉得刺眼得紧。 心里五味翻杂,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被他抱着进屋? 屋子里有火墙,走进去便是一室温暖。 褚云攀把叶棠采放榻上,又把她的斗篷脱了下去,搭在一旁的屏风上,又要扯她里面的褙子。 叶棠采连忙按住他放在自己领口的手,明艳的眸子瞪他:“里面一点也没有湿,不用换啦,这本来就是家居服。” 褚云攀轻笑,一把将她抱起,放到膝上,搂着就是不愿放手:“就是想抱抱你而已。” 褚云攀旱了这么久,小别胜新婚,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她在一起。但她却好像不太想跟他亲密一般,这让褚云攀心里空落落的。 这个时候乔嬷嬷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雕红漆九攒食盒。 惠然连忙走了出去,秋桔一愣,她也不想看见叶棠采和褚云攀黏黏糊糊的在一起了,连忙跟着惠然走到了小厅。 惠然掀开食盒盖子,和秋桔一起把里面的饭菜一一布在桌子上。 “咱们吃饭吧。”叶棠采在起居间闻到饭菜香,便说。 “好。”褚云攀也饿得肚子咕咕叫。 夫妻二人这才走到小饭厅,在楠木圆桌旁坐下。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共十菜一汤。 褚云攀看着,便笑道:“用不着做这么多菜。”柔柔地看着叶棠采。 秋桔笑道:“三爷在外奔波,终于回家了,自然要做好吃的给三爷补一补。” 秋桔见他看叶棠采,心下有些委屈。他是误会所有都是叶棠采准备的? 她可一清二楚,得知三爷要回家,叶棠采只让乔嬷嬷准备吃食,一点心思都没花。 这一桌的菜,都是她到厨房一一看过,跟据着褚云攀的爱好改过的。 想着就把茯苓甲鱼汤推褚云攀面前,笑道:“这甲鱼汤最滋补了,我还特意让人多放芡实呢。” 叶棠采闻着这味,胃里泛酸儿,点头:“三爷多吃。”这汤的确对男人好,褚云攀平时也爱喝。 以前褚云攀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叶棠采天天让庆儿到外头陈贵楼打饭回来,褚云攀爱吃什么,叶棠采哪能不知道的。 后来独自开府,叶棠采把褚云攀口味都告诉乔嬷嬷。乔嬷嬷也是个能耐的,把夫妻二人口味摸个一清二楚。 她现在怀孕了,口味有所变化,就怕影响自己想法了,所以没有亲点今晚的菜,觉得交给乔嬷嬷最稳妥。 “这盐酱鸭子,三爷也爱吃。”秋桔说。褚云攀的口味,她也是默默记心里的。“我让人多放沙茶酱。”暗指这是她花的心思。 想着,又瞟了叶棠采一眼,生怕叶棠采说她对褚云攀心思重,便笑道:“也不能只顾三爷口味,这里也有三奶奶爱吃的,罐儿野鸡、清蒸江瑶柱鲈鱼,酸菜烩鹅、清水肉丝白菜。” 叶棠采墨眉轻扬,用筷子挑起一条白菜丝儿放到碗里,回头对褚云攀道:“三爷,咱们快吃。” “好。”褚云攀点头。 一旁的乔嬷嬷脸黑了黑。 今晚的膳食交到她手里,她当然知道褚云攀的口味,也知道叶棠采最近的口味变化。所以她准备好的菜谱都是附合着两个的口味,就是有些清淡,但却是荤素相宜,清淡,却不会让人觉得寡淡。 秋桔进来一改,把几个清淡的肉菜的口味都改重了,都是冲着褚云攀的口味去。虽然野鸡和白菜叶棠采最近也吃,但眼前那甲鱼汤的味太重了,薰得叶棠采没有食欲。。字<更¥新/速¥度最&駃=0 等一顿饭下来,褚云攀每个菜都吃了,叶棠采却吃光一盘清水白菜。 褚云攀看着,便是一怔:“棠儿不多吃点?” 叶棠采抚了抚肚子:“饱了。” 褚云攀只见她面前一盘清水白菜被她吃光了,“就吃这个,不行哦。”夹了块鱼肉给她,“吃点吧?” 叶棠采捂着胸口,有点想干呕。 褚云攀一惊:“棠儿,你怎么了?”又回头扫了秋桔和惠然一眼:“怎么准备的菜式?” 乔嬷嬷道:“我本来定好菜了,秋桔又走过来改了菜单儿。” 秋桔小脸一僵,这几天也吃的,今天就这么矫情?小脸铁青:“因为菜单太淡了……改的几个都是三爷特别爱吃的。也有三奶奶爱吃的。两人口味都照顾了。这上面的菜,三奶奶这几天都吃的!今儿个……不知怎么口味变了……三奶奶……”一脸委屈。 叶棠采瞥了瞥褚云攀面前的甲鱼汤,淡淡道:“平时都爱吃,今天不知怎的,怀孕口味总在变。” 褚云攀在外辛苦,回家来难得吃得好又合胃口。总不能说他吃的东西薰到她了,这不是扫他的兴,让他吃都吃不安心。 “后面还有燕窝粥。”惠然道。 “先温着,晚些吃。”叶棠采点头。 “现在一天要吃几顿?”褚云攀见还是挺有食欲的,便问。 “好多……”叶棠采想了想,“一大早就吃,不到午时吃点,中午还吃……下午吃点……晚饭还吃……过会又吃……”说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褚云攀扑哧一声,伸手捂住叶棠采的小脸:“都快吃成小猪了。” 叶棠采小脸僵了僵,她难道胖了?但为了宝宝,先胖一会。 “三爷!三奶奶。”外面小月笑嘻嘻地奔过来,“予阳和予翰来了,说三爷你好吝啬,三奶奶有喜了,你也不赏个钱。” 褚云攀一怔,接着哈哈大笑:“我一回来就睡着了,都忘了这一桩,快让他们进来!还有,把家里人全都叫过来,一起赏!” “是。”小月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惠然笑道:“咱们早就准备好了,碎银子一堆的,装银子的荷包也好了,就是要问三爷,打算赏多少好?” 褚云攀心情好,笑道:“八两吧!” 一直站在后面的青柳和梅花等人倒抽一口气,青柳结结巴巴道:“全都八两?” “是。”褚云攀毫不在意地点头,只看着叶棠采笑,“我们的孩子,自然是贵重的。” 叶棠采听着这话一怔,心里又酸又甜。 青柳和梅花等人喜得脸上都溢不住的笑,八两啊!三爷好大方! 可知道,别人家遇喜事儿,多的是赏一个月的月钱。有些下等的小丫鬟和婆子,也不过是几百钱一个月,也就赏几百钱。有脸面的管事嬷嬷,月钱二两,便赏二两。 现在,褚云攀居然不分高低,一率八两!有些月钱少的,那都顶一年的钱银了。 这时小丫鬟捧着水和毛巾过来,夫妻二人便开始净手漱口。 等收拾好了,外头便闹哄哄的,家里所有下人全都到了。 褚云攀听得外面一片热闹,极为开心,回头对叶棠采一笑:“走吧。”拉着叶棠采的小手站起来。 惠然已经进起居间拿出叶棠采的斗篷,褚云攀接过,亲自帮她系上,牵着她的手走出屋子。 夫妻二人犹如一对壁人,站到屋前的台矶上,往下一望,就见乔嬷嬷带着两个管事,并予阳和予翰站在最前面,后面是便是小全等护卫,往后是家里所有的下人。 乔嬷嬷和予翰等笑着跪下说:“恭喜三爷,恭喜三奶奶添丁发财,三年抱两。” 这不过是场面的祝福话,以前说着也就说着。但今天听在耳时,却似带着某种神力一般,似会成真。 褚云攀轻轻一笑,三年抱两啊……还不错!他再努力点!但棠儿太辛苦了。还是先生一个,隔两年再生。 第447章 一点机会也不给 惠阳和秋桔两人端着一个铺着红绸的托盘,上面满满都是红色绣藤纹的荷包,二人走下去,把这些荷包发给他们。 乔嬷嬷和予阳等人接到荷包,入手一掂,那个重量实在让人心喜。 予阳把手中的拆了开来,从里面倒出两个小银饼,倒抽一口:“啊,三爷好大方,这足有七八两吧!嘿嘿嘿!” 惠然刚好派完手中最后一个荷包,回身抿嘴一笑:“三爷高兴,每人八两。” 那些刚接到钱的人全都是一惊,每人八两?不敢置信地纷纷拆开,居然全都是八两。 很多人都是在别处当过差的,他们从未收过这么多银子,也有些从未摸过这么多银子,惊得什么似的。 一个个不敢置信,朝着褚云攀和叶棠采又是磕头,又是说祝贺的话。 小全嘿嘿的一笑:“三爷,这不会是连过年的红包一起都发了吧?” 褚云攀红唇一勾,冷哼一声:“你们说呢?” 予阳立刻呸了,瞪着小全:“胡说什么?咱们家三爷会是这种人吗?当然是,添丁的还添丁,过年还过年!三爷,你说是不是?”说着一脸期盼地瞅着褚云攀。 褚云攀笑着瞪了一眼他一眼:“滚!就你贫嘴!年初一大家再赏,就你没有。” “啊,不要呀!三爷!”予阳惊呼一声,“大家来评评理,这是我给大家谋来的赏赐,到最后反而是我什么也没有。” 平海和小全,还有后面的小厮纷纷说,“到时候咱们一人给你一文,凑着就差不多了。” 庭园里的人轰然大笑,好不热闹。 小全又笑着说,“予阳大哥你就等着吧,等哪天三爷请小宴,多的是你的赏。” “对对对,哈哈!”平海等人不住地起哄着。 乔嬷嬷脸却僵了僵,呸了一声:“闹完了,快回去睡吧!” 褚云攀见他们闹得开心,周围夜色灯火迷离,又临近过年,远处不断有人家升起绚丽的焰火,似把所有都烘托得温暖而热闹,心里也跟着一片欢悦,回头看着叶棠采轻轻一笑。 叶棠采看着他听着这话,一点反应都没有,明艳的小脸却是一僵,心一寸寸的变冷,长睫微微低垂,一声不哼。 惠然已经回到叶棠采身边,轻扶了扶她。 秋桔却是心下欢喜,这请小宴,一般是指纳妾的小宴。 纳妾不同明媒正娶,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婚礼。但若男主人重视的话,也会在家小小的摆上几桌,热闹热闹,别人都叫小宴。 褚云攀见叶棠采好像不太开心的模样,对下面淡淡道:“不早了,快散了。” 下面一群人这才如潮水一般退去。 整个庭院又恢复了清静。 “棠儿累了?咱们快回去歇。”褚云攀走过去,轻扶叶棠采的后腰。 叶棠采身子微微发僵,只点头:“嗯。” 二人一起走进起居间。 叶棠采坐到榻上,惠然走进来道,“热水都备好了,三爷快去洗漱吧。” 褚云攀还搂着叶棠采不愿放,垂头在她耳边轻笑:“一起去好不好?” 叶棠采便瞪他,褚云攀突然想起来了,她怀孕,水温什么的也有讲究,便在她额间亲了一口,“我先去。” 褚云攀起身离开,叶棠采便卷缩在榻上。 “乔嬷嬷来了。”外面小月突然叫了一声。 叶棠采身子直起来,就见内外相隔的珠帘轻轻晃动,乔嬷嬷走了进来,朝着叶棠采福了一礼:“给三奶奶请安。” 叶棠采笑道:“今天备这么多菜,嬷嬷怎么还不回去歇息?”字<更¥新/速¥度最&駃=0 “实在是……有些话想跟三奶奶好好说一说。”乔嬷嬷说着,看了一旁的青柳和梅花等人一眼。 “你们先出去。”叶棠采道。 青柳和梅花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叶棠采、惠然和乔嬷嬷三人。 “嬷嬷快坐。”惠然搬来一个五寿报喜的绣墩放在榻前。 乔嬷嬷不客气地坐下,微微一叹:“三奶奶,秋桔是打算开脸的吧?” 叶棠采一怔,惠然道:“是,这是姑娘出嫁前,就分配和安排好的。” “这个……我觉得如果是秋桔,不如换一个。”乔嬷嬷道,“我虽然是三爷的奶娘。但却站在三奶奶这边的。我跟三奶奶说句掏心话,秋桔心思太活络。便是小月和白水,也比秋桔靠谱一点。虽然没秋桔长得好,但也挺不差的。男人不一定喜欢漂亮的,只要会侍候就行了。” 惠然一怔,看着叶棠采,只见叶棠采神色淡淡的。 乔嬷嬷有几分着急,她觉得秋桔心思太活络了,到时真的开脸,反成麻烦。 惠然却见叶棠采一点反应都没有,蔫蔫的,便笑着道:“嬷嬷的好意,三奶奶心领。不早了,嬷嬷先回去歇吧。” “这……好吧。”乔嬷嬷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惠然把她送出了院门,这才回来。 叶棠采抱着大红云绵被子,缩在一角。 “三奶奶……齐嬷嬷的话不妨考虑下……”惠然说着,便微微一叹。 叶棠采却摇了摇头,“干我什么事……他爱怎样就怎样!”她不需要谁来固宠,也不怕谁来分宠,因为她本不打算跟谁分享谁。 这地儿不干净,她离开便是。 惠然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是凭着三爷爱哪个就挑哪个吗?但见叶棠采神情萎靡,便不忍多说,想着等过年了再说。 叶棠采只觉得心好像被掏了一块。 光听这些什么纳妾、开脸、小宴这种话,她就这么难受。 乔嬷嬷是好意,是真的为她着想。 但不论是谁,全世界都觉得他该纳妾的。就算是站在她的立场,帮着她,为了她好也叫着做这件事。那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她却小家子气,刻薄不容人,就是接受不了。 阻他幸福,阻他的齐人之福,做出天理不容之事。 她不想管了,他爱跟谁就跟谁。 反正她要跟宝宝走了。 算着日子,也该差不多了吧! “三奶奶。”这时秋桔走进来,“不早了,准备安歇了吧?” 叶棠采道:“是啊!”然后站起来。 惠然瞥了她一眼,扶着叶棠采起来:“对了,今晚让温着的燕窝粥呢?不吃么?” “一时又吃不下。”叶棠采已经站了起来,走出起居间。 秋桔一怔,连忙与惠然一起跟着她。 来到卧室,惠然便给叶棠采脱下外衫,秋桔即去铺被子。 等叶棠采躺下,秋桔脸上便有些着急,但叶棠采却闭上眼,一句话都没说。 秋桔怔了怔。惠然看了她一眼:“三奶奶歇下了,咱们快出去吧。” 秋桔心微微下沉,失望得身子都有些发抖,想了想,拿走到前面灯台,把灯吹熄了,接着便蔫蔫地出门。 走出门口,刚好看到褚云攀洗漱回来,里面穿着白色的绸绵里衣,外面披着厚厚的黑色貂皮披风,头发全都披垂而下,身上还带着点点氤氲的水气和沐浴过后的清香,一时让人脑子有些晕眩。 秋桔看着,小脸便是一红:“三爷。” “嗯。”褚云攀只冰冷地应了一声,便越过她,走进屋子。 秋桔身子僵了僵,她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她想问,三奶奶已经歇下了,也熄灯了。他该到别处安寝。 但她话都噎在喉咙,褚云攀已经进了门,并轻轻把门给关上。 秋桔整个人都怔怔的。 惠然已经手持类台,下了台阶,接着便回后罩房。 秋桔也走下台矶,却忍不住回身,只见屋子里的灯再次亮起,褚云攀的影子倒映在窗纱上。 褚云攀有些懵了,灯居然熄了,他只好自己点了一盏,瞧着叶棠采已经歇下,便微微一笑,走过去坐到床上:“棠儿,轻抚了抚她的小脸。” 叶棠采身子微僵,轻哼一声:“你压到宝宝了。” 褚云攀更懵了,他还没躺下,就压到宝宝了?却轻笑:“我轻点好不好?” “不好。”叶棠采明艳的眸子瞥了瞥他,“我自己一个睡,三爷……你睡外边。” 褚云攀一怔,只觉得叶棠采对他越来越冷,很生疏,俯身轻抱她:“可我想跟棠儿睡啊!” “不要……”叶棠采说着,眼圈红红的。“你会压着我的……” 褚云攀见此,一惊。他觉得叶棠采心里很委屈,自从回家后,她就对自己冷冷的,不爱搭理的样子。都说女人怀孕后情绪会变得十分古怪,这却是真的。 想着,他便垂头亲了亲她:“那我睡榻上,棠儿想我了,就叫我一声,我立刻过来。”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褚云攀俯身,轻轻地抱了抱她,又亲了几下,这才转身出了卧室,走到起居间,把灯吹熄了,便在榻上睡下。 听着他的动静,叶棠采心里落空空的。 屋子外,秋桔还等在那里。 自褚云攀进去后,她急得在外面张望。现在叶棠采明显不能侍候褚云攀了,褚云攀又旱了这么久,一定要女人侍候的。 但最后,房里的灯熄了。褚云攀也不出来,明显叶棠采非要留着他。 秋桔委屈死了,眼里含着泪,转身往后罩房走去。 回到房里哭起来,觉得叶棠采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第448章 叶棠采心里藏了事情,所以睡觉都睡得不安稳。 但是身子又重又累,倒是一沾床就睡了过去,但是梦里面却是又是奔跑又是爬山,累得不行。 直到下半夜,一阵非常熟悉气息萦绕在鼻子之间,身后靠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忍不住身子一翻,就窝了进去。 第二天醒来时,自己已经在褚云攀的怀里。 叶棠采一惊,想动。但头顶那均匀的呼吸声召示着他在熟睡,她心里很是纠结,便不敢动。过了一会,他还未醒,只得重新闭上双眼。 又过了两刻钟,褚云攀才动了动。 叶棠采抬眼看着:“你不是在外间睡?” 褚云攀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昨天晚上才躺下来,我就听到你拼命的喊着我的名字,我就回来抱着你睡,然后你就乖乖的在睡觉了。” 叶棠采瞥了他一眼:“没有的事。” “你有。”褚云攀捂着她,低笑。轻轻的揉了揉,“棠儿棠儿……我好想你呀!” 昨天晚上他睡到半夜,想到她就在卧室里,实在受不了,就爬到床上抱着她睡了。 褚云攀要跟她亲呢,叶棠采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要起床了。” 褚云攀一怔。以前不论他说什么,叶棠采或恼或羞,跟他总是亲近的,但现在却对他越疏冷。 褚云攀剑眉轻皱,轻轻捂着她的小脸:“棠儿有什么心事儿,跟我说好么?” 叶棠采一怔,瞥了他一眼。 其实她现在也是纠结痛苦,想要跟他说得清清楚楚,问他一句不纳妾行不行?明知结果不可能,但至少得到一个答案,自己不用这般纠结。 但眼前,梁王大事未定,又杳无音信。他在外正要小心应付着太子等人的时候,自己若跟他掰扯这个,他又要跟自己生气,又要劝自己接受,一时分心,若在外露出破绽就不好了。 这件事,她想等到梁王成功之后再跟他说。 而且…… 叶棠采道:“是我睡不好,吃东西有时也吃不下。” 褚云攀轻抚了她的脑袋,柔声道:“听说头几个月是这样。” 正在此时,外面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褚云攀皱了皱眉。以前他都习惯早起,但在家里,他偶尔也想赖床。 “何事?”褚云攀冷冷道。 “太子殿下身边的李公公来了。”外面的小月说。 褚云攀一怔,“先招呼着。端梳洗的东西进来吧。” “是。”小月答应一声。 褚云攀起床,披了身衣服就走出去打开门。惠然早就领着青柳和梅花等人站在外面。手里分别端着铜盘毛巾之类的洗漱用品。 惠然看了一眼,端水的人一眼,就说:“秋桔呢?” 梅花道:“今天我出门时,见她门还关着,进去瞧过,昨晚似受了风寒,所以在屋里歇着。” 叶棠采淡淡道:“哦,既然风寒,那就好好休养吧。” 梅花抿了抿唇,点头:“是。” 夫妻二人梳洗过后,移步起居间,外面小月已经引着李桂进来:“李公公,请。” “嗯。”李桂呵呵一笑。 他跳进屋子,就见厅里摆着饭,前面的小月又作了个请的姿势,李桂跟着她走进暖融融的起居间。看到叶棠采和褚云攀坐在榻上。 “见过镇西侯,见过侯夫人。”李桂笑着行礼。 “呵呵,李公公,不必多礼。”褚云攀连忙伸手,虚扶一把。 “侯爷和夫人还未用早饭呢?倒是奴才唐突了,一大早就扰了侯爷和夫人的清静。”李桂笑着躬身。 其实已经不早了,已经巳时,不过是叶棠采和褚云攀起得晚而已。 二人又客气了一翻,李桂才笑着道:“贵府的年礼,殿下已经收到了,那绿地套紫花琉璃瓶特别喜欢,侯爷费心啦!殿下让奴才来还礼的。” 那其实是叶棠采准备的。但镇西侯府的男主人是褚云攀,所以谢褚云攀。 一边说着,身后两名小太监走出来,手里各捧着四五个盒子。 一般这种礼尚往来,都是别人送进太子府,太子瞧得上眼的,才会还一份礼,都是让下面的小厮或是小太监去还。李桂身为太子身边的第一亲信,是不干这话的。 但现在,李桂居然亲自跑来还礼,可见太子对褚云攀的重视程度。 李桂抬头,只见褚云攀那丹青水墨似的眸子带着笑意,红唇也勾起一抹自得。太子殿下这般给他脸面,让自己亲自来还礼,镇西侯得意是理所当然的。 “谢过太子殿下,也有劳公公了。”褚云攀轻笑。 “对了,殿下说好久没跟镇西侯相聚,殿下包下了天水河的茗顶画舫为侯爷接风洗尘,午时侯爷一定要来。”一边说着,李桂压了压声音。 毕竟现在正宣帝病重,哪个贵族敢大肆吃喝玩乐。 褚云攀呵呵一声,剑眉轻扬,点头:“公公放心,务必准时到场。” “好。”李桂笑着,“那奴才先回了。” “李公公,请。”褚云攀站起来,亲自把李桂送出门。 过了好一会,褚云攀才回来,叶棠采已经坐到小厅的饭桌旁。 褚云攀坐下,惠然把一碗燕窝粥放到他面前。褚云攀道:“中午我出去,晚饭还回来。” 叶棠采点头:“外面的事情要紧。” 褚云攀夹了只饺子给她,瞧着叶棠采神色淡淡的,心里便有些慌张,微微一叹,“晚饭会回来。” “嗯。”叶棠采咬了一口饺子。 褚云攀见她不太搭理他,心下有些着急。 外面予阳奔进来:“三爷,那边大福过来了,说三爷回京了,也不回家一趟,老爷和太太都想你。”说着自己先呸了一声,太太这是想三爷死吧! 褚云攀道:“咱们用完早饭,回去一趟。” 叶棠采点头。 夫妻二人用过早饭,便一起出门回定国伯府。 梅花见叶棠采离开了,回后罩房瞧秋桔。 秋桔正躺在床上,整个人蔫蔫的。 梅花道:“秋桔姐姐,我说了你风寒,三奶奶让你休养几天。” 秋桔整个人噌地一声坐起来,“休养几天?” 说着,脸色铁青。 第449章 见一见 叶棠采夫妻去了褚家,午时之前就离来了。褚云攀把她送回屋子,这才出门赴约。 叶棠采和惠然坐在榻上,一起做刺绣。 这段时间她已经做了一身小衣裳,现在要做第二身。只要想到是给孩子的,怎么做都不累的感觉。 这时有人端着茶水走来,惠然抬头一瞧,居然是秋桔,便是一怔:“你不是得了风寒么?回去歇着吧。” “咳咳,我没事。”秋桔强笑了笑。 因着昨晚叶棠采怀孕还占着褚云攀,没有让她侍寝,秋桔对叶棠采越来越失望,不免怄起气来。 哪里还愿意见叶棠采,更别说给叶棠采端茶倒水了。 便装病,让梅花说她风寒得了。 哪里想到,叶棠采没有一丝的自省反思,居然直接让她休养几天! 休养几天!那还得了! 现在,叶棠采已经占着三爷,舍不得别的女人近他的一分,便是她这个本来该侍候三爷的人,也不给一点机会。 现在她说病了,干脆就支开了她,不让她上前。 所以,秋桔哪里还装得下去。不但不敢怄气,还有些害怕。 “还说没事,你都咳了。”惠然轻轻的皱起了眉头。“快回去吧!三奶奶怀着小世子呢,” 秋桔小脸一僵,“我不是风寒,我只是刚刚好喉咙有一点点干而已。” “那你今天怎么不过来?梅花都说你风寒了。”惠然白了她一眼。 秋桔道:“我昨晚没睡好,落枕了,所以才歇一会……梅花这丫头居然说我风寒……也不知道他的耳朵是不是忘记了长出来。”想要打趣两句,但语气却有一种干巴巴的感觉。 她说着,悄悄瞟了叶棠采一眼。 叶棠采却垂头做着绣活儿,没有作声。 秋桔心里,又有几分不滋味儿。 屋子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今年因为正宣帝病重,不开宫宴。 褚云攀和叶棠采收拾了两件常用的衣物回定国伯府。他们小夫妻虽然独立开府,但人口太少,又离定国伯府不远,若不回老宅过,恐被人非议不孝云云。 褚家里,虽然众人面和心不和,但秦氏投鼠忌器,不敢作妖为难叶棠采夫妇,别的人自然也消停了。 众人也算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完饭之后,褚伯爷便说:“今年咱们也放焰火吧!” 往年家里穷,都舍不得放这玩意,现在出了个封爷,又出了个太子侧妃,褚家总算也熬出头了,虽然家产还不到褚家以前巅峰时一半,但褚伯爷也舍得玩这种消遣物什了。 众人便走出屋子,来到溢祥院的庭园,那里早摆着椅子和长榻。 褚云攀拉着采坐在长榻之上。 褚妙画早知家里备了焰火,便凑到叶棠采跟前:“小嫂嫂,咱们放焰火。” 褚云攀瞪了她一眼:“放什么,到边上自己玩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妙画小脸一僵,白姨娘连忙过来掐了她一下,“你小嫂嫂怀孕呢!” 褚妙画这才想起,便有些蔫蔫的。 自从叶棠采搬出去,褚妙书嫁出去,褚妙画便有些寂寞。 于理来说,褚妙书终于得偿所愿,嫁入皇室,而且现在太子妃倒了,人人都说褚妙书皇后之位没跑了。秦氏高兴之下,会对褚她好点才对,也该给她寻一头好婚事。 但事实却相反。 秦氏对她……的确是笑比黑脸多了,但次次都是叫她过去,听秦氏说褚妙书多能耐,又讽她一个庶女便是再修八辈子福,也比不上褚妙书。 除此之外,秦氏也没有给她说亲,她便这样耗在家里。 现在褚云攀还撵她,褚妙画心里戚戚焉,只得拉着褚学海,跑到墙角烧着拿手里的小焰火棒子。 “砰”地一声巨响,却是家里的冲天焰火在天空炸响,炸出绚丽的烟火。 “啧,放之前,也不提前说一声。”褚云攀皱了皱眉头,一双手,已经捂到了叶棠采的耳朵上。 叶棠采的耳朵瞬间嗡嗡,小脑袋动了动。 褚云攀轻笑一声,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放到自己的膝上,双手捂着她的耳朵:“这样就不怕吵了哦!” 叶棠采小脸微仰,只见天上焰火绚烂辉映,忽明忽暗的闪烁间,他看着她的目光灼亮,带着说不出的柔情蜜意。 叶棠采心里一抽,身子往他怀里一倒,呵地一声,反身便扑进去,紧紧地抱着他:“三爷……” “嗯?”褚云攀突然被她扑了满怀,便叹笑出声来,“棠儿!新年好!宝宝,新年好。明年咱们家自己放焰火,也热热闹闹的。” 叶棠采一怔,明年她都不知道在哪了。 她回过头,看着天上冲天而起,一炮而响,最后绚烂到消亡的焰火,心也随着天上焰火忽起忽落,最后消散寂静。 二人在穹明轩过了一夜,第二天给褚伯爷等人拜了年,便回镇西侯府去。 回到家里,家里下人一起过来磕头拜年,褚云攀又赏了荷包,跟上次一样多,家里的下人全都很高兴。 但褚云攀却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昨天晚上叶棠采扑过他一次以后,回到家就对他不冷不热的。褚云攀心里着急。 年初二叶棠采与褚云攀回了一趟娘家,吃过午饭就因家了。 这时李桂又上门请,让褚云攀与太子、鲁王等人到外头聚聚。 叶棠采只得自己在有做针线活儿。 惠然和青柳好些个丫鬟在屋子里陪着,想让叶棠采觉得热闹,毕竟过年要有过年的气氛。 秋桔道:“现在快四个月了,也可以到外头走一走。咱们这里离着太子府也近,可以到那里给褚侧妃拜年。” 叶棠采白了她一眼:“我不去。她都不来给我拜年,我干嘛过去。” 秋桔小脸一僵。人家将来可是皇后啊!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吧!现在她这一品诰命的确压褚妙书一头,但等褚妙书当了皇后,就只有跪着的份。 想到叶棠采与未来皇后的关系不好,秋桔心里又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现在,她要紧的不是跟褚妙书的关系,而是因为褚妙书当时出嫁,除了绿枝和春山两个得力之外,还另带了四个貌美丫鬟为她固宠。 秋桔特意打听过,其中两个都已经开脸了。 以前秋桔可讨厌褚妙书了,一直觉得褚妙书被养得小家子气。但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她才发现,褚妙书居然要比叶棠采要大方得体,也更有气度。 她想让叶棠采瞧瞧人家褚妙书如何做人的。便是人家一个侧室,也比她这个正室做得好。 但叶棠采居然说不去! 秋桔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急得直想哭。 “三奶奶。”正在这时,小月突然奔了进来,带着一身冷气,“那边小全和一众护卫想见你。” 叶棠采墨眉皱了皱,“见我干什么?赏钱发少了?” “不不……”小月小脸都快纠成一团了,“说有一件要紧的事情,一定要见三奶奶。我好像……看到他们中间有一名十七八岁的姑娘,和一名老叟。瞧那打扮……似是乡下人家。” 叶棠采和惠然等人俱是怔了一下,乡下人家的姑娘和老叟?叶棠采可不认识这样的人。 秋桔的脑子转得非快,而且她本就关注着那边的事情,突然双眼一亮:“既然他们找来了,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到底,那是三爷最为信宠的护卫。在家的时候听三爷调遣,在外跟着三爷征战。他们有事要见三奶奶,三奶奶左右无事,为何不见一见,瞧他们说什么?” 惠然和青柳眉头皱了皱眉。 秋桔这话咋听没错,但咋听咋刺耳。强调那是跟褚云攀出生入死的人,人家求到来,但叶棠采明明闲着,偏偏不见。这是为难褚云攀的人,在他们面前端架子。 惠然脸一沉,现在不见,那就显得理亏了。 叶棠采嗤一声冷笑,“那就见吧,瞧他们有什么要说的。”一双清艳的眸子冷沉。 手中的云锦绣架往绣篮上一扔,叶棠采就站了起来,走到了出门。 小月已经先一步奔了出去,引着小全等人进来。 第450章 上门 惠然瞧着叶棠采的身子变重了,便让梅花和白水把一张黑漆铺大红锦绣坐垫的椅子,放到门口。 惠然抬起头,只见小全、平海等人,共二十个左右,簇拥着一名少女和一名老叟走来。 那名少女十五六岁上下,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长袄,头上带包着一块同为蓝色的头巾,素净的脸颊两侧垂下两根麻花辫,小脸秀丽婉约,一双大眼带着点害怕和无助,眉间有着农村女孩特有的坚韧之色。 瞧着便是个扑素而又倔强的农村姑娘。虽然长相没有多惊艳,但却质扑而明净,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 她扶着的一名老叟已经年近六十,白发苍苍的,身上穿着粗布棉衣,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是农村常见的那种下田干粗活的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着,显然是个瘸子。 惠然瞟了这二人一眼,小脸绷得紧紧的。 因为她已经知道这农村姑娘是谁了,叶棠采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须州的卢巧儿!那个救了褚云攀和予翰一命,也是助了褚家军一臂之力的人。 想着,惠然心里便膈应了一下。 当时就传这个卢巧儿救褚云攀时,扒了褚云攀的衣服。虽然事急从权,但到底是有了肌肤之亲。 但最后,三爷却只让小全送钱答谢。 当时惠然狠狠地松了一口,三爷跟卢巧儿断了。 哪里想到,卢巧儿居然上京了。 小全等人簇拥着卢巧儿二人走到庭院,站在此处。 卢巧儿一双大眼带着惊慌,微微低垂着,但却又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的陌生环境一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侯府?那些达官贵人住的地方? 小全等人正簇拥着她们,看到惠然等丫鬟居然搬来椅子,便轻皱了皱眉,不过是出来见一见人而已,用得着搬椅子吗? 但他却哈哈笑道:“三奶奶总算答应见咱们啦。” 惠然瞪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全一怔,挠了挠着,“啊?” 正在此事,一袭红影走了出来,正是叶棠采,眉眼儿往下面小全等人一瞥,最后又落在卢巧儿脸上,眸色微冷。 “三奶奶。”小全笑嘻嘻地与那些护卫行礼。 卢巧瞥了叶棠采一眼,便是一怔,不由的惊了惊。 上次在须州,她就见过叶棠采,觉得这侯传说中的侯夫人也就那样,不过是眼睛好看一点。 但现在再看,她不由的被叶棠采的长相惊住了。原来她是长这般美艳绝色的。 “嗯。”叶棠采淡淡地应了一声,往椅子上落座,“你们有什么事?” 小全噎了噎,卢巧儿都在此了,她居然还要问什么事? 他连忙上前,笑道:“回三奶奶,你怎么忘记啦,这位正是卢姑娘啊!上次在须州,就是她救了三爷的命!三爷的救命恩人啊!” 一脸打趣的样子,这话挑不出一点错处,但怎么听,却似是带刺一般。 叶棠采嗤笑,不由的扫了卢巧儿一眼。原以为,这个什么卢姑娘再已经告一段落,哪里想到,这居然找上门来了。 只见卢巧儿一张素净的小脸带着惊慌,拉着那老叟跪了下来:“见过夫人。” 叶棠采淡淡地嗯了一声,心已经一片冰冷,“卢姑娘不必多礼。卢姑娘……怎么过来的?” 小全看着卢巧儿居然就这样跪下来,叶棠采也是不冷不热的,心里便窝着一口恶气。 卢姑娘是三爷的救命恩人,上次不主动去见、去道谢就算了,现在人家来了,居然还理所当然地让人家跪! 若一般人,看到救命恩人,哪个不是立刻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道谢,并拉到上座好好招呼的。 卢巧儿还跪在地上,秋桔看着都急了,皱着眉头。连忙笑道:“卢姑娘,咱们三奶奶让您起来呢,不必多礼。我们三奶奶最是随和,你不用害怕。” “好,谢夫人。”那卢巧儿看了身旁的老叟一眼,这才扶着那老叟起来。 “卢姑娘怎么找上门来了?”叶棠采淡淡道。 卢巧儿一怔,只觉得叶棠采似在盘问自己,轻轻皱着眉头,眉宇间带着自尊和倔强之色:“夫人误会,我们没有找上门的。” “三奶奶,你误会了。”小全惊道。 他更怒了,她这是什么话?难道说卢姑娘自己找上门贴三爷吗?她怎能这样看卢姑娘。 小全心里窝火,但脸上仍带着笑意:“三奶奶,你是真误会了,卢姑娘不是来找三爷的。卢姑娘是上京投奔亲戚的,结果亲戚不收留他们,他们没有盘缠回家,所以只好留落街头。” “这……”真可怜!秋桔正要同情一声。不想,惠然已经笑着开口:“卢姑娘家里不是当大夫的吗?为什么大过年的却上京来了?” 卢巧儿皱了皱眉,小全已经开口了:“卢姑娘的爹的确是村子里的大夫,但卢大夫早在三年前去世。家里就剩卢姑娘和她的爷爷。卢姑娘虽然也会医术,但大夫一般都是男子,村里极少人愿意让她一个女娃看病。她的生活都是靠抓蛇和卖蛇胆。” “但上次……为了帮咱们,她告诉了咱们如何引蛇和爪蛇的秘方。恰巧那天在山下的草垛里有个村民在歇息,那时因着草垛遮住,咱们没有看到那人。卢姑娘把秘方说了出来,那村民听了后就回村公开了秘方。村里人也靠着这个抓蛇了,卢姑娘一下子失去了营生。” “而且,他们村子有个赖皮瞧上了卢姑娘,求亲多次不成。现在公开了秘方,那赖皮便说卢姑娘自私,知道秘方也不说出来。村里人指指点点的,还有人把她窗户都砸破,卢爷子气得好几次都咯血了。” “所以卢姑娘只好带着卢爷子投靠嫁到京城的姑姑。结果,来到京城后,却发现她姑姑早就搬走了。盘缠花光了,外面又下雪,正躲在不远的酒楼下避雪。那酒楼掌柜也是个好心人,让厨房拿了两个馒头给她们爷孙。当时我和几个兄弟正好走过,看到他们爷孙在那里吃馒头。” 卢巧儿挽着卢爷子,微微垂着头,轻轻咬着唇,小脸带着屈辱之色。 第451章 “对对!”跟在小全后面的一名护卫唏嘘一声,“看到卢姑娘时,咱们都惊住了。那还得了!再怎么说,那也是三爷的救命恩人。” 小全点了点头,一脸祈求之态,“所以……我们只好自作主张把她们爷孙带回来。三奶奶不会怪咱们吧?” 惠然小脸一黑,说到这个份上,能怪吗? 叶棠采双眼淡淡的,冷笑道:“那你们想如何?” 小全一噎,很是恼怒。 连着他身后的一众护卫也皱着眉头。卢姑娘是恩人,她自立刻安排下来才对的,现在这般,实在不识大体。字<更¥新/速¥度最&駃=0 小全道:“三奶奶,卢姑娘多可怜!便是外面不认识的掌柜,也会施舍她们两个馒头。更何况,她是三爷的救命恩人,也是救了咱们那一支军队的人。如果没有她,咱们早就被那个马知府算计了,全都得死在山上。现在他们遇到困难,三奶奶……如果三爷在此,一定会收留他们。先让他们住在这里的。” 叶棠采红唇冷冷地勾了勾:“那就这样安排吧!秋桔,把卢姑娘他们安排到碧玉轩。”说完站了起来,看着卢巧儿淡淡一笑:“卢姑娘和卢爷爷一路过来,风餐露宿的,定遭了不少罪,现在先行歇息。” 惠然也笑着道:“三奶奶现在双身子,最近几天身子特别累,便不作陪伴了,二位请便。” 卢巧儿一怔,抿了抿唇,微微垂下头,只秀秀雅雅地说一句:“谢夫人。” 叶棠采点了点头,惠然就扶着她往屋里去。 小全看着叶棠采居然没有好好招待卢巧儿,对卢巧儿的态度也不亲热,心里便憋着一口气。 在他看来,现在卢姑娘无依无靠,连家都回不去了。她跟三爷又有过肌肤之亲,又是救命之恩,现在投奔了过来,就该大大方方地做主把卢姑娘纳进门。 叶棠采自己怀孕了,本就无法侍候人。 别家的夫人怀孕了,作为丈夫为了给妻子脸面,都不会主动要人的,都是妻子主动帮丈夫添人纳妾。 但叶棠采现在怀孕了,不但不给丈夫纳妾,现在连有过肌肤之亲的救命恩人找上门,她也无动于衷,真是一点妇德的都没有。 想着,小全便一阵阵的膈应。作为一个男人,他早就瞧不下去了。 但叶棠采怎么说也是夫人,而他身为护卫,还是知道身份立场的,不好说太多。只是心里替褚云攀感到不值。 “卢姑娘,请跟我走。”秋桔这时已经走下来了,笑着给卢巧儿比了个手势。 “谢谢。”卢巧儿看了秋桔一眼,就扶着卢爷子跟着秋桔的脚步。 小全等人也是呼啦啦地跟着出去。 秋桔一路把他们带出院走,便又是一阵拐拐转转的,最后,终于来到一个雅致的院落,秋桔客客气气地把人迎了进去,又让小丫鬟给铺床和准备吃食,细心至极,一点也不马虎。 等安排妥当了,秋桔这才转身离开。 小全也不好久呆,笑着跟卢巧儿道:“卢姑娘,我先走了。” 卢巧儿朝着小全福了一礼:“谢谢小全大哥。”墨眉轻蹙,总是化不开的忐忑之意。 小全见她文静又素雅,但眉宇却藏不住的担忧,便安慰她:“卢姑娘,你们放心住吧!我们侯爷虽然是上阵杀敌的,但为人却极为善良。” “我……”卢巧儿抿了抿唇,想了想才道:“小全大哥,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也就跟你熟悉一点。” “卢姑娘有什么疑虑,请尽管说吧。”小全拍了拍胸口,呵呵一笑。 上次东牛山褚云攀等人离开之后,就是小全把卢巧儿送回村子,后面也是由小全给卢巧儿送礼答应。所以,小全跟卢巧儿熟悉一点。 “我不是故意上门……但夫人好像是误会我了,是不是以为我挟恩图报?”卢巧儿担忧道,“只是……我们现在眼下实在没有容身之所,所以才暂住于此。” 小全道:“卢姑娘胡说什么,三爷是明理之人,不会误会你的。” 卢巧儿只点了点头,又朝着他福了一礼:“谢过小全大哥。” “你放心吧,这事我们会跟三爷好好说的。”小全说完,便走了出去。 等人离开了,那卢老爷子才四周望了望,眼里都有些不够看了:“这屋子真大,比陈员外家不知大多少倍。” “是啊!”卢巧儿抬眼看了看,微微一叹,扶着卢老爷子进屋。 她以前到过的最富贵的人家也就是镇上陈员外家,那时瞧着那一进二进的大院子,那刷得粉白的墙,那雕着花的梁柱,想进去还得过两栋门。 那时觉得陈员外家又大又精致,村里和镇上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觉得那简直是仙境一般。 但现在,走进镇西侯府,她才惊住了。 自进屋以来,便是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楼台错落,廊腰回旋,到处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连大湖都有! 白墙黛瓦的院落一个接一个的,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衣饰华丽的姑娘和婆子穿梭在其间,一边来往一边说笑,好不热闹繁华。 她初进来时,还以为那是谁家的小姐与贵妇,听到她们谈话内容才知道,那不过是下人而已。 便是她所走过的地方,就有她们半个村子大。 …… 秋桔出了碧玉轩之后,又到厨房,让人给卢巧儿备些饭菜,而且还挑了好些珍稀佳肴,这才往云棠居而去。 卢巧儿的到来,让秋桔狠狠松了一口气。 卢巧儿跟三爷有过肌肤之亲,本就该纳进门的。结果叶棠采却不提这话,害得三爷也没好意思开口。 现在卢巧儿来了,而且又孤苦无依,三爷自然该纳她进门。 那就像一个缺口,既然开了头,再多纳几个也情理之中。 想着,秋桔的脚步轻快起来,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云棠居。 小月等人正在廊里聊天或是喂鸟,她们都只知道卢巧儿是褚云攀的救命恩人,却不知什么肌肤这亲这一桩。 屋子里,叶棠采拿着今天早上的刺绣在忙活,站在一边的惠然和青柳见她神色冷淡,显然心不在焉。 青柳拉了拉惠然,二人出了门,走到海棠树下,静柳低声道:“这个卢巧儿,一瞧就不是好人!还跟三爷有过肌肤之亲,却跑上门来。咱们就该把他们赶出去。” 惠然瞪了她一眼:“怎么赶?于情于理,卢巧儿什么也没做!而她救了三爷是事实!那是真的救命恩人,不是假的!若咱们见死不救,那就是忘恩负义!” 青柳只得皱着眉。若那个卢巧儿没有跟三爷有肌肤之亲那一桩,那些男人也没有说过什么褚云攀就该纳了卢巧儿那一桩,青柳也不把她当什么事儿,还得敬着重着。 但这么多事叠加在一起,而且比起叶棠采,卢巧儿更得褚云攀近侍的欢心,青柳才觉得这个卢巧儿居心不良。 “秋桔回来了。”对面廊下的梅花突然笑着说。 青柳和惠然抬头,果然看到秋桔跨进门来,往正屋走去。 惠然和青柳便也走进屋里,回到叶棠采身边。 秋桔进屋后,看到叶棠采在做刺绣,便微微一叹:“已经把人安排妥当了。”说着看了叶棠采一眼,接着垂下头,站在一边。 但叶棠采却什么也没说。 秋桔唇张了张,过了好一会才道:“那个卢巧儿……一看就是心思不纯,三奶奶要做好防备。要不要把露珠叫回来?” 现在卢巧儿来势汹汹,又得了小全等一众护卫的喜爱,若她想成为褚云攀的妾,那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叶棠采不忿卢巧儿突然攀上来,自然得拉她来先占着大姨娘的位置。但秋桔不敢说自己给叶棠采固宠这种话,只说叫露珠回来。 叶棠采冷笑一声:“上次不是说了,过年后叫回来。现在大过年的,折腾什么?” 秋桔身子一僵,放在身则的手紧紧地握着,只觉得心一阵阵发酸,无比的委屈难受。但却又不敢多说什么。总觉得现在就像紧绷着的弦,若她稍加不慎,所有一切都会崩坏掉一样。 “三爷回来啦。”外面响起小月的声音。 第452章 情况 听到褚云攀回来,惠然和清柳连忙走到边边上站好。 叶棠采手里拿着刺绣,抬起头轻轻的一撇,就见褚云攀带着一身的冷气,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色的貂皮披风,身上还沾着雪花,脸容却依然俊美清华。 本来冷若冰霜的脸,在看到叶棠采那一刻就绽放出笑容了:“棠儿。” 叶棠采坐在榻上,小脸抬起,粉嫩粉嫩的。媚艳的眸子却不若以前的波光潋滟,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褚云攀看见她这副模样,便想上前去抱一抱她。 但他一身风霜,浑身都是外面风雪的冷意,怕冷着她,就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伸手往脖子一扯,把系带给扯掉。 秋桔见状,连忙上前要帮云攀脱披风,但褚云攀早已经把披风解了下来。 往秋桔和惠然那边一扔,秋桔一惊,连忙把披风接了过去,接着就见褚云攀已经走到叶棠采身边。 褚云攀轻轻的揽过叶棠采的肩膀,就往叶棠采的额头亲了亲:“棠儿。” 秋桔看着褚云攀一进来就搂着叶棠采亲,而她自己只能抱着披风站在一边,心里的酸味就是一阵阵的泛滥成灾,恨少是走出去,再也不想看见这样的情景。 叶棠采的身子僵了僵,眼帘微微的低垂:“三爷,你的救命恩人卢巧儿来了,我把她安排到了碧玉轩。” 褚云攀一愣,“怎么回事?” “听说那个卢姑娘把什么抓蛇驱蛇的秘方告诉了你们,但因为这一次泄露,他们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了,因此抢了她的营生。村子里面有跟她不对付的人,他们在村子里无法立足,所以就进京投靠亲戚。但他们的亲戚不知搬到了哪里去。他们只好露宿街头,刚好小全等人经过看见他们了,就把他们接了回来。又过来问我,我就把人安排到了碧玉轩。” 褚云攀认真地听着,见她神情蔫蔫的,便把她揽进怀里:“棠儿不要多想,我跟那个卢姑娘真的什么也没有。” 褚云攀想起在徐州的时候,卢巧儿为救他而相拥过的一幕让叶棠采看见了,那个时候他就跟叶棠采做了解释,夫妻二人也已经冰释前嫌。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我知道。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是事实。别说她现在有困难,就算她现在好好的呆在须州,三爷也该让人送去年礼,好好的谢她。” 卢巧儿救了褚云攀,那是怎么也无法抹去的事实,那是真的是救命恩人。救了褚云攀,也救了褚家军,这是毫无争议的事情。不可能把她这一份功劳给狡辩掉。 “现在她有困难,又上门求助,我们就应该帮助她。”叶棠采说。 “是。”褚云攀点头。 那不只是他的个人恩怨,还是他所带领的部下的恩怨。若他对救命恩人见死不救,或者是赶出家门,那简直不是君子所为,这样他如何服众? 而且,他褚云攀也做不出这种事情了。他的确应该感谢卢巧儿,并帮助卢巧儿。 “棠儿,我对她只是帮助和报恩,不会再有别的,你不要多想,不要不开心。”说着紧紧的把她抱进怀里。 叶棠采并不是那一种胡思乱想的人,他已经解释过了,棠儿也会相信他。 但叶棠采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他问过大夫,大夫说怀孕的女人情绪多变,叶棠采现在性情大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精神会变得十分脆弱,他要时时刻刻的爱护着她。 “三爷……”外面突然噔噔噔的响起一阵脚步声来。 只见予阳居然走了进来,隔着一层珠帘正站在外间。 自从夫妻二人同房以后,予阳和予翰兄弟便很少跑进他们的正屋,毕竟不论怎么说,他们都是外男。 但今天,予阳居然不让通报就直接走了过来,显然事态紧急。 叶棠采也明白现在的局势。 现在只等着分化太子跟正宣帝,再掌京卫营就可以拿下来了。 但问题是,梁王出京,不知他现在情况如何。这些事,因着她怀孕和过年一连串的事情,都来不及问。 “梁王现在怎样了?”叶棠采担忧的说。她又想起了赵樱祈。 “自从梁王出京以后,一路被太子等人追杀。朝廷的追兵都不容易对付,最后一次联系,似是往北而去。”褚云攀道,“到了那边以后,我就跟他失去了联系。”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叶棠采还是感受到了他话里面的着急。 居然失去了联系?叶棠采也是惊了一惊。 “现在想从太子或郑家的口中,探出梁王的位置。同时,也让人到那边搜寻。”褚云攀道。 “你早说,我也帮一帮忙。”叶棠采说。 “你身子重,在家好好休养。”褚云攀说,“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陪你。等找到王爷,一切都快好起来。” 外面瞧着一片热闹,但其中的诡谲也只有陷在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到。这段时间,褚云攀都快忙昏头了。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予阳叫你,你快去吧!说不定有消息了。” “好。”说着站了起来。 “一会儿我到卢姑娘那边道谢,再出门去。”褚云攀想到上次东牛山山洞的情景,怕叶棠采膈应,连忙先跟她打一声如呼。 现在人家都来到家了,他不去见一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褚云攀道:“你呀……最近似乎很累,你只管好好歇息。她来了,你不要去管她,只让下人安排他们的起居即可。等过年后,我便想法安置好他们。” 人都来了,没理由大过年人把人赶出府。 “大事要紧,你快去吧。”叶棠采淡淡道。 “好。”褚云攀还是觉得叶棠采对自己太疏冷了,也不知是不是他这段时间因梁王诸事精神紧张所置,还是因为她怀孕? “你忙好自己的事情。”叶棠采说,“我不过是因为怀孕身体不适。三爷,梁王的事情刻不容缓,否则便是全军覆没。” “是。”褚云攀点头,“你在家好好的,等这一段时间忙完,我带你去玩。”说完,摸了摸她的头,转身离去。 出了外间,予阳连忙跟着他。 二人一起走出云棠居,予阳便低声道:“探子回报,王爷被逼到酹州那边。” “酹州?”褚云攀剑眉轻扬,那正是皇后娘家荣国侯府的镇守之地。 “在北边的一个小镇上有踪迹,但追兵四面八方的。有太子的人,有郑家的,还有那边的知府。”予阳说。 褚云攀神色冷沉,现在要想办法把人给引开。 几人走过内湖河衅,予阳突然说:“对了,往这边拐便是西跨,要不要去一去碧玉轩?” 刚刚回来的时候,他碰到了小全,小全就把卢姑娘过来的事情告诉了他,说是被安排到了碧玉轩。 “嗯,那去瞧瞧。”褚云攀见天色尚早,脚步一转,就去了碧玉轩。 碧玉轩位于侯府西跨院,距离正房正院还是有些距离的。 …… 卢巧儿和卢老爷子被安置到碧玉轩之后,便有丫鬟给他们送饭上菜,最后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足有八菜一汤。 卢老爷子看着满桌佳肴,眼睛都直了。 卢老爷子好几天都没有吃上正经的饭菜,不由得胡喝海塞起来。 卢巧儿也是饿了好几天,而且眼前的大鱼大肉,算是他们过年也吃不上,而且还有些他们只觉得是在传说中的东西,什么鲍鱼,燕窝,那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过。 现在居然摆在眼前,便忍不住也吃了。一刻多钟,她就吃饱了,就不敢再多吃。 只有如老爷子还在继续,一刻钟左右,桌子上的菜已经下去了八成。 卢巧儿轻轻地皱了皱眉:“爷爷,你已经饱了吧?那就不要再吃了。” “这些东西我们以前听都没听过,鸡鸭鱼鹅就算了,就是这条鱼,居然扁扁的,我从来都没有吃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要多吃一点,没得以后不吃不上。”卢老爷子道。 卢巧儿皱了皱眉头:“爷爷你就放心吧,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好久。一会儿还有人过来收拾残羹。若看到咱们恨不得把碟子都舔干净了,那得多丢人呀!好像我们没见过世面一样。不要让人把咱们给看低了。我们就算真的是农户出身,也该让别人知道我们是有教养的。” 老爷子一愣,连忙放下了筷子。 过一会儿,果然有丫鬟走过来,把桌子上的残羹全都撤了下去。 这时,又有婆子扛来了水,和干净的衣服。 二人分别冲洗了,卢老爷子穿上了准备好的新衣服,不知多高兴。 给卢巧儿准备的,是一套淡黄色的缠枝装花禙子,一条流光水银马面裙,样式清雅却又华贵,连裙子上都绣着银丝线的。 卢巧儿摸了两下,但最后却没有穿,而是换上了自己包袱里的旧衣服。 换好衣服后,卢巧儿便来到小花厅,卢老爷子正坐在榻上,往周围望了望:“这屋子也不见烧碳,但却暖暖的。” 卢巧儿道:“听说墙里好像有烧火的。” “啊,这么新奇?”卢老爷子怔了怔,又微微一叹:“对了,侯爷这么久还不回来,也不来见咱们,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咱们赶出去。” 卢巧儿说,“不会的,侯爷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芦巧儿这样说,但是卢老爷子心里还是很是不安。 正在此时,院子外面突然有丫鬟喊了一声:“三爷。” 卢巧儿一愣,就知道是褚去攀过来了。因为上次在东牛山的时,小全等人全都叫褚云攀为三爷, 卢巧儿连忙拉着卢老爷子站了起来。跨出门,远远的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跨进了院门。 看到褚云攀,卢巧儿不由得呆了呆。 上一次在东牛山,就觉得这少年将军何等的魅艳风流,威风凛凛,容貌旖旎,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长成这样的,美得像画里的人一般。 现在再见,却比起上一次的浑身铠甲的威严比起来,更多一种雍容华贵的贵公子的风范。 只见他一身厚重的黑色貂毛披风,随着他的行动,披风翻飞,可见里面里面银灰色的刻丝锦袍。容貌华丽,风姿绰约,浑然天成的贵气。 像极了贵族之中位极人臣、尊贵无比的权臣。不,本来就不是好像,而是事实。 想着,卢巧儿不由怔怔的。 褚云攀已经走了上前,卢巧儿总算回过神来,连忙上前福了一礼,“参见侯爷。” “卢姑娘不必多礼。”褚云攀虚扶一把,但却没有真正云扶。 卢巧儿直起身来,褚去攀淡淡一笑,作了一揖:“上一次在须州青牛山,谢谢卢姑娘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我本应该亲自上门道谢,但当时流匪未清,有些余党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我亲自上门道谢,怕给你们招来麻烦。所以只让小全代我登门答谢。” “侯爷言重了。”卢巧儿连忙摆了摆手,眼睛微微的低垂了一下,又忍不住抬头看着他说,“我救侯爷和大家是义举,并非想要求什么……” 说着,眼里又带着一丝倔强和无奈:“但我今天却上门来,似是我在挟恩图报一样,我不是故意上门,只是……我们现在眼下实在没有容身之所,所以才暂住于此。”又垂下头,身侧的拳头微握。 “卢姑娘不要客气,既然来了,就当来游玩,来过年吧!”褚云攀说,“只有一件事。姑娘当时救我的时候,我们不小心有了一点肌肤之亲,但是我知卢姑娘作为一个医者,救人不计其数,像我这种情况的,不知有多少。” 卢巧儿小脸一僵:“这……” 褚去攀继续道:“当时也不过是事急从权,卢姑娘放心,此事我不会到外面宣扬。所以,卢姑娘请放心好了,” 听到这话,卢巧儿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卢老爷子更是一脸惊呆了的神色,他正要说什么,吴巧儿已经上前一步,笑着道:“我知道了。” 褚云攀点了点头,微微的一笑,“还有一事,我家夫人怀有身孕,大夫让好好休养歇息。所以没空招待姑娘。但自有下人会好好招呼你,请姑娘不要介意。” 卢巧儿一怔,连忙点头:“是。夫人的身子要紧。” 褚去攀道:“我要紧要之事外出一趟,卢姑娘请自便,请安心的住在这里吧!” “好,谢谢侯爷。”卢巧儿淡淡一笑。 褚云攀已经转身离去,卢巧儿抬起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老爷子一脸的担忧,“这这这……现在是个什么的情况?” 卢巧儿薄薄的唇微微的张了张,“爷爷你不要说了,反正该如何就如何,瞧,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你让我怎么睡得着?”吴老爷子紧紧的皱了眉头,又往周围看了看,“大的房子,这么多的下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现在全都没有了。无论怎么说,你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你还救过他的命,现在你也不求什么正妻之位,不过是当一个姨娘而已,这样也不行吗?” 原本他们想着卢巧儿救了一个侯爷,这样的位高权重,比那个知县知府、员外的不知高贵多少倍。 若能够给他当姨娘,简直是修了十辈子的福气,哪里想到他们千辛万苦的来到了这里,褚云攀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行了,你现在说这个干什么?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这样的。我又不是那一种人!”卢巧儿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爷爷,你不要太过势利了。” 说着卢巧儿一脸屈辱之色。 “你……”卢老爷子都快跳脚了。 “爷爷,快回去休息吧,你都累这么多天了。”卢巧儿说。 一边说着,只能拉着她回到房间,让他好好歇息。那卢老爷子也是累极了,一粘在那高床软枕,立刻就睡了过去, 卢巧儿却在院子里自己坐着,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托腮望着天上的月亮,直到下雪了这才回到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又有丫鬟给他们送来早餐,各式各样的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精致小巧的点心。卢老爷子吃的砸巴着嘴,都不愿意停下口。 卢巧儿只好捡了好些点心,让他拿回房间里面吃。 “卢姑娘。”这个时候一阵欢呼声响起,却见小全走了进来,“卢姑娘昨天休息得如何?” 卢巧儿淡淡的一笑,“我睡得很好,谢谢小全大哥关心。我现在想着要不要去给夫人问好。” 小全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夫人现在还没有叫你吗?” 卢巧儿微微的低垂着头,“没有。” 小全的脸色马上就黑了下来,昨天晚上怠慢卢姑娘就算了,现在别人过来住的第二天。 本来就人生地不熟,还住在陌生人的家里,心里面总会觉得慌张,还有不自在的。作为主人,不是应该好好的招待,好好的安抚吗? 别说那是客人,那本来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是三爷的救命恩人,三奶奶居然如此待薄。 想着小全就替卢巧儿抱不平,想了想又说:“对了,三爷昨天有没有来看你?” 第453章 挖个大坑 卢巧儿连忙点头:“有的,侯爷昨天过来了。说谢谢我救了他,也说了夫人身子重,大夫让好好休息,所以才不能招待我。” 小全却是狠狠地呸了一声。什么身子重,不想招待,明明几天前还到处溜哒。 小全怎么想怎么不愤,但又不好在卢巧儿跟前说,只笑道:“卢姑娘放心吧,咱们侯爷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吧!” “是。”卢巧儿点了点头。 小全又跟她唠叨了几句,就离开了。 回到他们一群护卫住的院子,便忍不住拉着平海到房里喝着小酒,聊着天。 “人家卢姑娘都来了,她不但不好好招待,还给脸色瞧。”小全给平海倒了一杯酒。 二人虽然年纪差距大,都可以当父子了,但性格却意外地合得来,成了忘年交。 “这些婆娘就是这么回事。”平海低声嗐了一声,“咱们男人,这么努力地在外拼死拼活,为的不就是功成名就,不就是金钱美人么!谁家媳妇不是贤良淑德,为丈夫张罗着小的。便是丈夫拒绝着不要,也该硬塞,这才是贤妇。便是我家凶婆娘,家里有几个钱了,也把她跟前的小丫头给我了。” 平海对卢巧儿没有多大感觉。 但叶棠采的行为,却让他十分反感和厌恶。 觉得这简直是触犯了他们所有男人的尊严和规矩,那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如果让叶棠采开了某些先例,那天下的婆娘岂不是个个要造反了?这是男人都忌惮的事情。 所以他们这些男人才瞧不得叶棠采的行为,个个义愤填膺。 “卢姑娘说,三爷来瞧她时,还帮着三奶奶说话,说她身子重,不方便。”小全呸了一声,“这哪里不方便啊?我瞧她蹦哒得不知多灵活。又是回褚家看焰火,又是回娘家。跑来跑去的都不累,偏看到卢姑娘就说需要休养。这见一见人,需要如何劳心劳力?不过是把人招过来而已,坐着闲话便是,连这个精神气都没有?” “对对。”平海点头。 “明摆着,因着卢姑娘跟三爷有过肌肤之亲,生怕卢姑娘入门了,所以才作妖。”小全道。“也不过是顶着个肚子,用肚子要挟三爷疏冷卢姑娘。卢姑娘多可怜,本就该是三奶奶主动让纳进门的,结果却成了这样。” 说着狠狠灌了一碗酒。 “这样的女人可要不得。”平海也灌了一口酒,喝高了,不免说话都大胆起来。“若我是三爷,她怀孕了不主动帮着纳小的,还阻着卢姑娘进门,我就给她两个大耳刮子,让她醒醒脑。女人而已,以三爷的身份,何愁没有女人!” “对!”小全点头,“就三爷现在的身份地位,便是娶个公主也够资格。当时那叶二姑娘悔婚了,三爷本该空出来的。等功成名就,娶个公主不知多好!啧啧,现在太子殿下这般信宠三爷,如果三爷不是有妻室,说不定就尚嫡公主了。结果……是她自己硬生生地抬入了褚家,嫁给了三爷。她还这样那样的。” “嗯嗯。”平海点头。 “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小全突然扔了酒碗,眼珠骨碌碌一转,笑嘻嘻道:“咱们得好好撮合撮合三爷跟卢姑娘,不但如此,还得让三奶奶主动把卢姑娘纳进门。” “啊?”平海怔了怔,端着青瓷酒碗,啜了一口,“哪这般轻易。虽然三奶奶做事不妥,但尊卑有别,咱们可不能明着说她,要不然就是以下犯上。” 他们在这里唠叨几句还可以,但那是真的不能往外说。 “我哪有资格明着批评她,我们可以用脑子。”小全说着,手指轻轻的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笑嘻嘻的样子,一脸机灵。又凑到平海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其实也就这么简单,如此她想要反驳都不能了。” 平海哈哈一笑,“还是小全老弟你机灵。” “当然。”小全说着把手中的酒灌完,就跳了下坑。 平海连忙拉住他:“呵呵呵,咱们在这里说的话,可要像酒一样吞进肚子里,不要往外说。” “那是当然。”小全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出了门。 小全出了他们所住的院子,就一路往褚云攀的书房飞奔而去。 褚云攀的书房除了予阳和予翰兄弟,别的人是不能进的。小全走过来,远远的只见予阳站在门口,便笑着上前:“予阳大哥。” “唷,小全,你有什么事?”予阳笑了笑。 “不知三爷什么时候忙完?”既然予阳在此,那三爷一定在里面了,所以也不用问在不在。 “应该差不多了吧!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可以跟我说。”予阳说。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在这里等一等。”小全说完,就走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坐下。 等了一刻钟左右,总算看到褚云攀出来。 小全连忙迎了上去:“三爷。” “怎么了?”褚云攀清雅的脸有些冷然,瞧着颇为烦心。 “这个年都过一半啦,很快咱们又得累死累活的了。”小全嘿嘿一笑,“咱们虽然放假,但还得在家里守着。咱们都没空到外头玩去!听说三爷所赐的庄子里面,在京郊有一个梅花庄,里面景色非常好!冬天梅花开得特别热闹,咱们想去那里见识见识!” “梅花庄?”褚云攀剑轻扬了扬。 “对啊!梅花开得热闹,咱们虽然都是大老粗,但花儿开得好看,咱们也喜欢。”小全说,“三爷也可以带着三奶奶一起去赏景。” 褚云攀也觉得这提议不错,“那就去吧!” 其实他也想犒劳一下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但最近忙着梁王之事,倒是没空理这些。 “好,谢谢三爷!”小全嘿嘿笑着,一溜烟地跑了。 “啧,这小子,就是贪玩。”予阳哈哈一笑。 褚云攀轻轻拂袖,出了这个院子,就往云棠居而去。 云棠居,叶棠采刚刚起床。 自从怀孕以后,叶棠采好像特别的嗜睡,以前都是辰时一刻醒,现在却要睡到巳时方起。 叶棠采才梳洗好,正在小厅里用早膳。 秋桔站在一旁,看着叶棠采慢悠悠的吃着东西,忍不住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三奶奶……你不去见一见那个卢姑娘吗?到底人家是客人,又是三爷的救命恩人。昨天疏冷,别人会觉得来得太匆忙,三奶奶刚好累了,所以才不作招待。但现在卢姑娘已经在府里住了一个晚上,怎么也得见一见才好。” 叶棠采放下手中的筷子,嗤笑:“昨天三爷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三爷说让我好好休养,让下面的人招待即可。” 秋桔小脸一僵,三爷那是怕她生气,所以才说的客气话,哪个人真的会当真了?而且褚云攀越是这样说,叶棠采就该越要好好的招待那位救命恩人才对。 哪有叶棠采这样,人家褚云攀跟她客气,她就当真的了。 秋桔很是着急,她想那位卢姑娘经常过来走走,让叶棠采感受到威胁,那才好让她开脸。 但现在叶棠采却对卢巧儿不理不睬的,让秋桔很是憋闷,但却不敢多说什么。 “三爷。”外面响起小月的声音。 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褚云攀就走了进来,看到叶棠采在吃东西,便笑吟吟地坐到叶棠采亲边,拿起筷子来,给她夹了一个包子:“棠儿,吃。” 叶棠采小脸僵了僵:“我饱了。”但看着这个包子,叶棠采墨眉不由的纠在一起,这居然是个兔子包! 想着,她忍不住又拿起筷子来,夹起那包子。 她记得赵樱祈最喜欢吃兔子包了。而且还会吃一个藏一个,留着给她吃,梁王想吃一个都不行。 叶棠采咬了一口,里面又酸又甜的馅儿便充斥着味觉,叶棠采撇了撇嘴:“不知樱祈在外面有没有兔子包吃。” 褚云攀一怔,“有的。” 叶棠采却不信他这话。梁王在外头被追杀,不知多凶险,可能连吃都没有。 “棠儿,明天咱们去梅花庄玩吧。”褚云攀见她伤心,连忙夹起最后一个兔子包,一口就闷了,没得她睹包思人。 叶棠采道,“你最近不是很忙?” “已经安排妥当,不过是心里不安而已。”褚云攀道。 梁王之事已经让予翰亲自前跟进,自己在家干着急也无用,棠儿最近无精打采,不如多陪陪她。 “嗯。”叶棠采点头,“我先睡会,三爷你到外头去。” 褚云攀脸僵了一下,为什么她睡会,他得出去?“我想跟棠儿一起睡。” 叶棠采道:“哇哦,我才不整天霸占着你。” 褚云攀脸僵了一下:“我喜欢棠儿整天霸占着我。”说着靠到她身上,搂着她。 叶棠采纤长的手指戳戳他:“你整天睡睡睡的,跟猪一样。” 褚云攀轻笑:“你也是。” “我不是。”叶棠采连忙拒绝跟他同类,“我晚上是自己睡的,现在是替宝宝睡的。”说完打了个哈欠,往床上走去。 褚云攀跟在她后面,爬到床上,她还要踢他一脚,身子一歪,把后脑勺给他。 第454章 折辱 能够出去玩,叶棠采还是非常开心的。 但让她自己去,好像又没有什么趣味。想了想,叶棠采的身子便一翻,侧身看着褚云攀说:“我把小姑也叫来好不好?” 褚云攀见她终于不拿后脑对着自己了,很是开心,看着她笑着点头:“好!” 叶棠采想了想,又说:“我把敏敏叫过来行不行?” 褚云攀又点头:“当然行。” 叶棠采咯咯一笑,“那把薇姐儿也叫过来行不行?” “好,都来!”褚云攀心里飘飘然,垂头亲她。 谁知道叶棠采身子一翻,就让他亲了一下,就转过身了。褚云攀脸僵了僵,只得自己蹭过去,贴着叶棠采的后背。 叶棠采不理他,他就这样抱着她。不一会儿,叶棠采就睡了过去。 褚云攀睡不着,只抱着她,闭着眼歇息。 到了下午,褚去攀又因着公务而出去一趟。 等叶棠采醒过来,褚云攀已经给叶玲娇和齐敏等人送了帖子,邀请她们一起去梅花庄玩耍。 叶棠采想着明天的出行,心里不由得多了一点期待,没有那么压仰了,便坐在榻上给孩子织小帽子。 惠然和青柳围在她身边,一个给她分线,一个念着话本子给她听。 秋桔端着红枣姜糖水进来,瞧着叶棠采期待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三奶奶咱们一家都出去了,那昨天的卢姑娘怎么办?” 惠然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秋桔提卢巧儿,但秋桔这提问的确要说出来。叶棠采等主人家都出去了,怎么也不好把客人留在家里的。 叶棠采却是眼也不抬,淡淡道:“我没说不叫卢姑娘。” 秋桔见叶棠采语气冷淡,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那卢姑娘怎么说也是三爷的救命恩人,三奶奶怎么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待人家?这简直是忘恩负义。 但秋桔不知道的是叶棠采那冷漠的态度,并非针对卢巧儿的。 秋桔又道:“三爷的庄子……咱们也是第一次去。以前都是去咱们京郊的小庄子,来来去去的,哪及现在的梅花庄新鲜。咱们要不要把太太也过来,一起去玩?大家一起散散心也不错。” 叶棠采一怔,她自然喜欢跟娘一起出游,但现在……她想到温氏老劝她纳妾的事情,所以现在不太愿意见温氏。 虽然,她已经决定离开褚云攀,有一些事情就算已经做好了打算。 但那是她的伤口,就算不管它了,若往上面撒盐还是会痛的。 叶棠采道:“咱们都是一群年轻人的,如果把娘叫上,娘说不定会感到尴尬。” 秋桔一愣,连忙说:“那三奶奶可以把老太太、三太太、陈夫人等,叫着一起出门也不错。” 惠然瞪了她一眼:“这次去庄子,三爷是想犒劳跟随他的兄弟。原本带着陈大奶奶和齐姑娘就显得有点过了,若还带这么多人,都成什么样子了?那三爷的人岂不是又要忙出忙入,保护一堆主子?这哪里是犒劳?” 秋桔小脸一僵:“你说的对。” 秋桔心里焦急,若太太也来了,见到叶棠采到现在还没有纳妾,一定会劝着叶棠采的,但眼下既然是犒劳府中的人,那便不能带了。 不过,幸好还有卢巧儿在! 而且小全等好些护卫全都站在卢巧儿那一边。 三奶奶到现在还不给三爷纳妾,这样的行为早就让人垢病了。 秋桔自己就是那一个本该纳进门的人,但最后却拖到现在。所以,她不由的想要找认同感,找支持她的人。 而卢巧儿的事情就是小全和平海说给她听的。上一次从须州回程的路上,他们还说就该把卢巧儿纳进门,开过这样的玩笑。 结果,却被叶棠采狡辩掉了。当时平海告诉秋桔时,秋桔就感受到那些护卫话里话外对叶棠采行为不满。 所以她知道这些人站在卢巧儿这一边,只要她们努力一点,很快就会把三爷从困局中给拯救出来。 “三爷说明天去吧?”秋桔笑着道。 “是啊!”小月点头。 “那……也该让下面的人准备好。”秋桔说着对外叫了一声:“梅花,你去通知一下卢姑娘吧,明天去梅花庄。” 外面的梅花正在外间擦试着博古架上的灰尘,咯咯一笑:“跟我名字一样的庄子!好,我这就去。” 秋桔松了一口气。 原本想自己去通知卢巧儿的,但怕自己一直凑那边,总不是那么好看,也显得刻意。 …… 第二天,难得是这一日天空放晴,没有下雪,阳光普照下来,显得极为暖和。 一大早,叶棠采就起来梳洗打扮,才坐到妆台前,青柳便为叶棠采挽发,惠然给她找衣裳。 等她换过衣裳,就听到外面就想起了一阵阵的笑声,却是叶玲娇、齐敏和叶薇采一起过来了。 “小姑。”叶棠采往外看了看,连忙往头上别了一根簪子,便笑着走出去。“新年好。” 远远的却见齐敏扶着叶玲娇,跨进了院子,后面跟着叶薇采。叶棠采笑盈盈的,目光不由的落在叶玲娇的肚子。 叶玲娇已经六个月了,身子虽然重,但现在却是稳得很,所以不怕外出,只要马车稳当那就可以了。 叶棠采连忙拉着她们走到起居间,惠然和青柳等连忙上茶。 几人没聊几句,外面的丫鬟突然叫了一声:“卢姑娘来了!” 齐敏三人怔了一下,齐敏不由的看了叶棠采一眼。卢姑娘?不会是那个在须州时的那个吧? 叶玲娇却不知是谁,笑道:“什么卢姑娘?你们褚家的亲戚吗?” 叶棠采淡淡的一笑,“不是。” 一旁的小月说:“那个卢姑娘是个大夫人。上次三爷不是在外抓流匪?好像是说,上山遇到了猛虎,受了重伤。就是这个卢姑娘救了三爷一命。现在听说她家里困难,上京寻亲无果,刚巧遇到了小全等人,就带了回来。咱们三奶奶立刻就安排了住处。” “对!”惠然淡淡的笑着。小月不太知道内情,但她们这种不知内情的回答却更显大方得体。 齐敏小脸皱了皱。 叶玲娇不知卢巧儿跟褚云攀肌肤之亲这一桩,只淡淡的一笑:“噢,那的确该好好答谢!人家既然有困难,一定要帮助她。” 院子已经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只见一名黄衣少女走了进来。 卢巧儿昨天接到要出门游玩的消息,心里也是期待了一下。 那天褚云攀来看她,她坚持穿上自己的旧衣服,显得质朴而又素净。但今天却是穿上了叶棠采给她准备的衣裙,毕竟既然住在这里了,她也该穿得漂亮鲜艳,若出游还穿自己的旧衣,虽然简素,但却会显得刻意。 她一身淡黄色的缠枝装花禙子,下配流光银丝马面裙,样式清雅却又华贵,头上簪着一对碧绿七宝金簪。 她本来就长得清秀又文静,这样打扮起来好像又多了一分娇艳之色,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倔强和坚韧之色。 卢巧儿跟着小月走进来,抬头就见叶棠采坐在一张华丽得叫不出名的榻上,身边几名贵女围着她坐着。 左边的小妇人长相娇艳动人,穿戴华丽,还怀有身孕。 右边的少女十七八岁,长着姝丽貌美,文采精明,眸子流转之间自带一股清泉般的清新脱俗。 左下首绣墩上的少女年纪最小,但也有十四五岁了,长得秀美俏丽,头戴绞丝八宝玲珑的步瑶。 卢巧儿走进来,见叶棠采被几名贵女簇拥着,而她却是孤身一人走进来。这样的情景,显得她与她们似是两个世界的人,似是格格不入一般。 卢巧儿心里有些怯,也有些不自在。但她自来是个镇静和稳妥的人,上前福了一礼:“见过夫人。” 叶棠采淡淡的一笑,“不必多礼。卢姑娘来了,快请坐吧!”说着用手比了比。 青柳已经搬来一个绣墩,放到叶薇采旁边。 卢巧儿一怔,就走了过去,只挨着那个绣墩边沿而坐。 惠然笑着说:“卢姑娘,这两天咱们真是怠慢了。但太医说让我三奶奶要多多休息,她前两天也是懒懒的,不太自在。也就是今天精神不错。今儿个还要去郊外,咱们人多,一起去玩才热闹。” 卢巧儿微微一笑,“是的,谢谢夫人邀请。” 叶棠采说:“不用客气。” “对了,还没有介绍呢!”惠然又笑着说,然后用手比了比叶玲娇,“这位是陈大奶奶,是咱们三奶奶的小姑。嫁的是新科探花。陈公子现在供职于翰林院偏修。她的公公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 听到叶玲娇是高官的儿媳妇,卢巧儿的身子不由得绷了绷,淡淡的一笑:“陈少夫人你好。” 叶玲娇笑道:“卢姑娘不要客气,你是褚家的客人,那咱们就是自己人。” 惠然又比着齐敏说,“这位是凌燕县主。她跟卢姑娘一样都是农户出身,但她棋艺出众,还与咱们三奶奶一起为咱们大齐赢了北燕的使臣,也为咱们大齐赢了十万的军粮,所以被册封为凌燕县主。” 卢巧儿听着齐敏居然跟她一样出生农户,整个人都惊呆了,而且齐敏身份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靠着自己的实力成为了县主。卢巧便懵了懵。 瞬间,她有一种被比了下去的感觉,心里很是不自在。只淡淡地笑了笑:“见过县主。” 齐敏呵呵:“卢姑娘不用客气,说起来咱们都是一样的,背景差不多,就应该互相照料,互相照顾。你以后叫我齐敏就可以了!下面的人也叫我齐姑娘,县主县主的,听着怪不自在。” “这位是三奶奶的妹妹,叶三姑娘。”惠然说。 卢巧儿与叶薇采见了礼。 齐敏笑着道:“说起来,我自被封为县主后一直都是自己住。也怪寂寞的,卢姑娘跟我背景一样,定有很多共同的语言。卢姑娘你不如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咯咯笑起来。 立在一旁的秋桔小脸微微的一僵。 惠然却是双眼一亮,笑着打趣:“看看,齐姑娘就是这么热情好客!看见谁投缘都要拉到家里住几天。偏偏她做的饺子特别好吃,别人恨不得都住在她家里不走。但她这人也是奇怪,请了别人一次,就没有第二次,真是三心两意的人。卢姑娘你赶快答应吧,到她家吃饺子去,要不然呀,下次你想去,都不得机会了。” 齐敏笑呵呵的:“对对对。” 卢巧儿怔了怔,心里憋着一股难受的感觉,抿了抿唇道:“谢谢齐姑娘的好意,但是我……我才刚刚住到这里。大家都知道我是侯爷的救命恩人。昨天,夫人身子不适没有接见我……如果我突然离开了,恐怕别人会误会夫人待薄我,所以,等过年后我再去齐姑娘家吃饺子吧。到时请齐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惠然小脸就黑了黑。秋桔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不由赞赏地看了卢巧儿一眼。 齐敏神色带着玩味的笑意。 当时去须州,齐敏也在场。她可清清楚楚地记得,回程路上小全等人如何的打趣卢巧儿跟褚云攀肌肤之亲,要纳入给褚云攀后院云云。 所以这个卢巧儿在这里的一天,就会膈应叶棠采一天 现在她提出让卢巧儿住到她家去,卢巧儿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却是拒绝了。但齐敏站在叶棠采的立场,本就对卢巧儿存的偏见,所以觉得卢巧儿不是好玩意。 齐敏的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眼珠一转,看着卢巧儿笑着说:“对了,卢姑娘家里是干什么的?”装作不知道。 卢巧儿淡淡的说,“我爹是大夫,我自小就跟他学习药理,所以略懂医术。” “哦,原来如此。”齐敏笑了笑,“刚刚惠然说你跟我一样都是农户出生,所以你爹是在村子里面当大夫吗?” 卢巧儿抬头看了齐敏一眼,觉得齐敏再看不起她,是在挤兑她,又低下了头:“是的。” 齐敏微微的一笑:“那你家里还有地吗?毕竟你突然离家了,家里的地都要荒废了。” 卢巧儿眉头皱得更深了,只感到一阵的屈辱,现在在她跟前的是曾经侯府的嫡长女,是位极人臣的侯门夫人。 而叶玲娇和叶薇采,一个高官家少奶奶,一个也是贵小姐。 在这样的人面前,偏齐敏说什么种地不种地的,提这种东西,似是不断地标傍着彼此的身份,不断的在强调她是一个小小的农村姑娘。 卢巧儿感到一丝屈辱,却又不得不答,淡淡道:“以前是有。但我爹是大夫,我们不靠那个为生。” “说的也是。”齐敏浅笑,“你们这好歹是有一技之长,哪里像我一样,父母双亡,只能靠自己种的几亩薄田。最后连地都没得种,只能靠着自己到处摆摊卖东西,以此维持着生计。” 卢巧儿脸色尴尬,只笑了笑。这一口一个种地,一口一个生活艰难的,能不提吗? 叶棠采回头看齐敏:“敏敏,现在你家里还有地吗?” 齐敏说:“当时出来之后就卖光啦!但我想年后回乡下把以前的地买回来。” “哦,那能种芋头吗?”叶棠采笑道。“我喜欢吃芋头,到时你种给我吃。” “这还不容易。”齐敏笑着道。 叶薇采说:“姐姐想吃芋头,大可以让人到庄子种点。” 齐敏道:“那是不同的。咱们那些地种出来特好吃!到时我亲自下地种给你吃。” 接着又种芋头该怎么种,接着说到别的庄嫁,也跟卢巧儿讨论。 卢巧儿听着她们说这个,只觉得她们似故意标榜身份折辱她,拿她这个村姑身份来寻开心。 “若种水稻的话,在我们那边得四月插播。”齐敏说,“卢姑娘你们须州气侯和暖,不知几月呢?” 卢巧儿淡淡笑道:“我……不太懂。因为我们多靠给人看病,我也打小往药理等方向钻研究,所以不太清楚。” “哎呀,真是可惜,我还想到那边买点地呢。”叶玲娇道。 “那边三月就好了。”一个轻笑声响起,却见褚云攀走了进来。 叶薇采和叶玲娇一惊,连忙笑着站了起来。 叶棠采却瞪了她们一眼:“你们站什么!坐着!” 叶玲娇嘻嘻一笑:“我又不是怕他!我可是长辈,难道还得给他敬礼不行?我是想把位置让给他而已,让他坐棠姐儿身边。” 叶棠采更瞪她了:“有什么好坐的。” 褚云攀笑了笑,他也想想坐叶棠采身边,但见着她们,便笑道:“小姑快坐吧!”一边说,自己拖了张圈椅,坐到不远处。 齐敏笑道:“侯爷说须州那边三月就可插播了吗?” 褚云攀点头:“是啊!”然后又讲解气候,又说到土壤,就连几月施肥,几月虫害,该如何防范。除了插秧水稻,还说到怎么种红薯。 卢巧儿坐在边上,便懵了懵。作为一个侯爷,一个位极人臣的权臣,为什么懂这个?而且,为什么要说这个? 但她不及细想,她想要插话,加入话题。但刚刚她才说自己不懂,便不好搭话了,只静静地坐在一边。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比尴尬。 因为他们都在说庄嫁,便是褚云攀这样的人都说得头头是道,而她一个庄嫁户出身的,却插不上话来,显得特别无知一样。 卢巧儿小脸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这个话题才结束。 齐敏咯咯笑起来:“侯爷果然厉害,真不愧为状元爷!什么都会!” 叶玲娇却哼了一声:“他虽然是状元,但这庄嫁和虫害的却不及那傻子。皇上以前还经常夸他!”说的是陈之恒。 陈之恒对这些农作物和水利最是清楚明白了,连褚云攀也比不不过。 原来,个个都以了解庄嫁农作物为荣,皇帝还夸的。卢巧儿坐在边上,手里捏着个云绵绣荷花的帕子,脸上带着笑容,但心里却觉得一阵阵的尴尬和和难堪。 “呵,突然想起来了。”褚云攀笑了起来,“你家傻子叫你!” 叶玲娇小脸僵了一下,又瞪他:“你才说!” “忘记了。”坐下后就忘记了,褚云攀又道:“时间不早了,外面也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好。”齐敏笑着答应,拉着叶薇采起来,二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叶玲娇,笑嘻嘻地出门。 褚云攀走到叶棠采身边,扶她起来:“走吧。”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就着他的力度起来,又回头对卢巧儿说:“卢姑娘,请。” 卢巧儿回过神来,“好。” 几人一起出了云棠居,缓缓的走向垂花门。 在那里,早停了足足四辆华丽的大马车。叶玲娇等吱吱喳喳地走过来,一一上车。 叶玲娇、齐敏再带两个丫鬟一辆。叶薇采跟卢巧儿,同带两个丫鬟一辆。 第455章 打死 褚云攀拉着叶棠采要上其中一辆车。 但叶棠采却往叶玲娇和齐敏那边看一下,“我想跟敏敏和小姑坐在一起。” 褚云攀怔了怔:“跟相公坐在一起不好么?我可以抱着棠姐儿,不让棠姐儿被颠簸到了。” 叶棠采却已经往叶玲娇的车子而去:“好久不见她们了,难得一起出去玩。小姑已经六个月了,往后四个月咱们都不能一起郊游,等到她脱身,就是轮到我不能去。所以人家要跟小姑一起。” 褚云攀却觉得她是不太搭理自己,还是说以前就是这样的,是自己太敏感了吗?褚云攀抱着她,想要哄一哄她。 可却见叶棠采低着头,神情蔫蔫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褚云攀很是心疼,不忍说她,只好点头:“好。那棠姐儿就跟小姑坐一起吧。但后天回来,要跟相公坐一起,好不好? 叶棠采看了他一眼,就点了点头:“好。” 褚云攀亲了亲她的额头,轻轻的扶着她的腰,走到了叶玲娇那一辆车。 齐敏和叶玲娇上车后便在那里聊天。 叶玲娇低声道:“我见你对那个卢姑娘不太友好。” 齐敏嗤笑一声:“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她农户出身,好像挺在意的。你总在那里提。”叶玲娇道。 齐敏道:“农户出身又如何?她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不也是个种地的?那又怎样?我一点也不介意!如果我自己看得起自己,我自己不嫌弃自己,我怕什么别人说?士农工商,我们哪点不如人了?自己的出身都要介意的人,瞧着也不是好玩意。” 叶玲娇一怔。 想起齐敏就算没当县主之前,也是一样的我行我素。 就得第一次见齐敏,那时齐敏跟廖珏瑶斗棋,她就自我介绍是个小农女,从来没有遮掩过,自来都是大大方方的,而不是现在当上了县主才说不在意这种马后炮。所以,齐敏的确很有资格说这种话。 这时,车帘子被掀起来,只见叶棠采爬了上来。 叶玲娇一惊:“棠姐儿?”连忙伸手拉她。 “嗯嗯,小姑。”叶棠采爬上来,坐到齐敏身边。 叶玲娇和齐敏看着叶棠采就惊了惊,叶玲娇道:“棠姐儿你怎么过来这边?你不是跟你家相公在一起么?” 叶棠采看了她一眼:“你也不是跟你相公坐在一起呀!” 叶玲娇啐了她一口,笑道:“他整天在家,我们就天天瞧着已经够够的了。倒是你跟你家相公!先是出征应城,又是外出抓流匪,一年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外头。现在难得回来一趟,也没有待多少天,你们小夫妻不应该抓紧时间好好相处吗?” 叶棠采只抱着齐敏的胳膊,小脑袋枕在她的颈窝里。 叶玲娇继续道:“像我家傻子,他就是那么一点能耐,在家里折腾折腾就够了。但是你家那位,文能安邦,武可定国。这样的人在京城是呆不住的!说不定过年后会被派到应城那边,那是常驻的事情。而你现在又怀孕了,如果他真要去应城,你就不能陪在他身边了。到了那边……他一个男人的,有权有势,有名有利,还长成这般模样。离这里又远……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 听着这话,叶棠采的身子不由得绷得直直的,怎么每一个人都在说这个。 阿佩笑着说:“大奶奶,你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啊,就算现在他们二人再粘一块儿。过年以后不知又要派到哪里去了。别人都说,侯爷天生将才,呆在京师简直大材小用,人人都说镇西侯就该紧守大齐国门。反正都是要出远门的,褚三奶奶又不能常陪他身边,所以应该尽快给他安排一个人,随身照顾,有事没事多提点一下,说一下家里的三奶奶。没得他在外面乱来,带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回来。” 叶玲娇一愣,对于男人三妻四妾这种事情,她也是反感,但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阿佩说的对!一定要找个忠心的,帮你牢牢看好他,不要让那些狐媚子勾得不认你。” 叶棠采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住。 齐敏担心的看着叶棠采:“你要找一个忠心可靠的才行。” 叶棠采小脑袋微微的低垂着,她是一个都不想找,但面对叶玲娇和齐敏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 马车已经缓缓启动,不一会儿就出了镇西侯府的大门。 新春佳节,京城一片欢腾热闹。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叫卖的小贩、有把孩子放到肩膀上,牵着媳妇的手,一家三口幸福的走在街上的老百姓。每一个茶楼里,说书先生被层层围着,正热热闹闹的说着新年的喜剧。 整个京城一片繁华之景。 这时,侯府大门大开,两排马队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四辆朱轮华盖的华丽大马车,正摇摇晃晃地出来。 周围的老百姓为之侧目。 车队进入人流,走了大约两刻钟,终于出了城门,到了郊外。 现在是冬天,到处都是皑皑白雪,远处的树木已经落光了树叶,光秃秃的枝头被厚厚的积雪给弯了。 叶棠采掀开了车帘,往外面看了看,只见外面一片冷寂的雪白。 她不由想起了上次去泉山时的景象,这里可是一片华美的秋景,到处都是火红的枫叶,当时心境颇好。 但现在却只剩一片白茫茫的荒凉,让人心里一片的冰凉。 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褚云攀的庄子。 才走近,远远的就闻到了一阵阵的梅花清香扑面而来,一下子就让人心旷神怡,整个车队一片欢声笑语。 叶棠采挑开车帘往外一看,只见一座大大的庄子坐落在眼前。 外面高高的围墙刷的粉白,越过高墙,只见突出来的房檐黛瓦,还有高耸的楼阁,可见里面布置有多精巧繁华。 朱红的大门打开,车队缓缓进入,最后在垂花门处停了下来。 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的丫鬟们已经跳了下来,搬着一个小板凳放在叶棠采到马车下。 褚云攀连忙走过来,想要扶着叶棠采下车,叶棠采却瞪了他一眼:“我娘怎么说的,不要在外人面前黏黏糊糊的。” 褚云攀一怔,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叶棠采踩在小板凳上,然后扶着惠然的手下了车。 “玲儿,嘿嘿嘿。”一个笑声响起,却见陈之恒走了过来。 陈之恒伸出手来,直接把叶玲娇抱了下来,稳稳的放到地上。 叶玲娇娇羞地扫了他一眼,夫妻二人便手拉着手,一步步的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低声说着话,不知多亲密。 瞧着别人夫妻都是双双对对的亲热模样,褚云攀心里一阵阵的慌张。觉得叶棠采对他越来越疏冷了。 想着褚云攀就快步,追上了叶棠采。 叶棠采扶着惠然的手穿过庭院,褚云攀走过来,便拉过叶棠采的手。 惠然一惊,连忙放开叶棠采,躬身把脚步慢了下来。 褚云攀拉着叶棠采:“棠儿,咱们先回屋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叶棠采道:“嗯,小姑、敏敏和薇姐儿她们都是饿了,咱们既然来了,那就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个饭吧。” 但褚云攀却想跟叶棠采单独在一起。 要是在平时,他也不至于要时时刻刻跟她黏糊到一起,也想给她自由。 但现在,褚云攀却深刻的感受到叶棠采对他的疏远,心里就想要跟她亲密,以确定她对自己的心。 “不行,我就要跟你单独吃。”褚云攀说。 叶棠采皱了皱眉,她正要拒绝褚云攀,褚去攀突然一把捧起她的小脸,重头便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叶棠采惊了惊,要推开他,但越推他却越用力。 叶棠采挣了两下,便不挣了,只能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褚云攀见她听话了,这才放开她,拉着她进屋子。 叶棠采和叶玲娇等人已经走进了门,但后面收拾的人却还在垂花门处。 卢巧儿的脚步也是缓慢的,她跟叶薇采一辆车,但叶薇采跳下车以后,立刻就跑去追齐敏,卢巧儿怔了一怔,却是没有跟随她的脚步。 “卢姑娘!”一个轻快的惊呼声响起。 卢巧儿回过头来,只见小全笑着走了过来。 卢巧儿连忙笑了笑,“小全大哥。” 小全笑嘻嘻的:“真好呀,咱们可以一起游玩。嗯,对了,你怎么没有跟三奶奶她们一起?” 卢巧儿的小脸微微一僵,脑袋低垂了下来:“我好像跟三奶奶她们不太合得来。毕竟我才刚刚来这里,跟她们不太相熟,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小全听着这话,就狠狠的呸了一声。什么没有共同语言,明摆着就是叶棠采想要孤立卢姑娘而已! 小全一阵阵的厌恶,对叶棠采越来越讨厌。他笑了笑:“卢姑娘放心,咱们都帮你的呢!” “这……”卢巧儿怔了怔,“小全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小全只笑而不语,“反正,我们都觉得你不该被这样对待的。放心好了,咱们都站在你这边。” 说着,小全便一溜烟地跑了开去。 卢巧儿听着这话,双眼微闪,却是一声不吭的,只缓缓地往前走。 众人入了院子,早就有庄头跑出来接。 庄头昨天就收到主子要来此游玩的消息,所以早早就把前来之人的名单登记好了,也早早就安排好了房间。 众人走进来,庄头就有条不紊的把人安排到房间。 所有人放下随身的东西,庄头又组织着把人带到庄子后面的一片梅花园。 这片梅园不是人工种的,而一片自己生长起来的梅花林。因为是自由生长的,少了人工的周整,却自带几分野趣,自有一翻独特的韵味。 在十多年前,被宫中看中了,所以在这里建了一座庄子,也就把这一片梅花林圈了起来。 但若这片梅花林圈起来,人工来养,未免会少了它原本得天独厚的韵味。所以这片梅林即使被圈了起来,上面的人也下令不必人工也修整,只让它自由生长便是。 于是,这片梅花林虽然是被纳入庄子,但依然妙趣横生。虽然没有侯门公府专人打理那般开得繁茂,但却有几分清冷傲骨。 众人走进这片梅林,无一不惊叹的,便是小全等大老粗儿,也是个个叹服。 庄头笑道:“这里风景最好,大伙就在这里吃东西吧!” “好好好!”予阳和予翰也是很高兴,大叫着。 予阳道:“今天也让咱们附庸凤雅一下,一会儿喝两杯梅花酒!” “这个……”庄头脸色僵了僵,“因为主子们临时要来,所以……并没有准备梅花酒。” “不用这么麻烦。”小全笑嘻嘻地道,“随便来两壶白烧,到时梅花落下,自成梅花酒。” 庄头这才笑道:“那也行。”于是让人去搬酒来。 顺带得让庄子里的丫鬟婆子在梅林中的一片空地上设好案几。 这案几设法便如宫中的宴席一般。 上首放着一张楠木长案,下首两边一一摆着案几,中间空着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大的烤炉,一边备着各类烤肉,一会就由庄头给所有人烤肉吃的。 庄头招呼着众人一一入座。 叶玲娇和齐敏等被安排在右下首,卢巧儿和叶薇采被安排在左边下首。下面都是小全、平海等一群大老粗,正坐在案后,嘻嘻哈哈地笑着。 “咱们从没试过这般文雅的坐法,听说宫里摆宴也是这般坐着的。”平海正会在小全身边。 “好像是。”小全点头。“中间还有歌姬跳舞!但咱们只有庄头一个表演烤肉!哈哈!对了,三爷怎么还不来?” 说着一双眼骨碌碌地转了转,他早就发现了,不但三爷不在,就连三奶奶也不在。 今天他要做重要之事,不,不是今天,而是马上、现在!立刻要做的重要的事情!所以格外的留意叶棠采与褚云攀。 但自进门后,就不见叶棠采和褚云攀的身影。 庄头一路跟着他们身边招呼他们,小全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问,没得弄得好像他管着主子一般。等到现在所有人都落座了,正好就缺夫妻二人,小全才问了出声来。 “呵呵,我去瞧瞧。”庄头说着,便出了梅园。 回到正房那边的园子,却见两名丫鬟站在庭院里,一个长得高桃娇丽,小尖下巴,十分貌美。一个小圆脸,长得端庄随和。 庄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叶棠采身边的丫鬟,便上前笑着道:“二位姑娘,三爷和三奶奶不知在哪?” 秋桔小脸铁青,脸色微绷,笑道:“啊……在房间……” “更衣!”惠然回头笑道,“马上好了。” 庄头怔了怔,立刻点头:“好好,那我叫梅园那边等会儿吧。” 庄头说着就转身离开。 秋桔呵呵一笑:“现在……来到庄子,也不知三奶奶跟三爷在屋里干什么。”心里一阵阵的膈应,大老远的跑来庄子,不是该到外头游玩么? 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他们呢! 这倒好,一过来,居然躲在房间里,不知在干什么!叶棠采可是怀着孕的。 越想,秋桔心里越膈应难受,却抿着唇,不好说出口来。 惠然也觉得不妥,急得小脸都有些白了。 现在叶棠采怀孕,还不给三爷纳妾,外面眼红三奶奶的人已经讥讽叶棠采小家子气,不容人,说叶棠采贱,怀孕了居然还蹭着男人不放。 想了想,惠然便走到廊上敲门:“三奶奶?” 现在叶棠采和褚云攀正在桌上,桌上摆着一个个点心盒子,满满都是点心。 叶棠采瞟了一眼:“惠然在外面叫着。” “吃了这个。”褚云攀神色微紧,却夹起一块红色的梅花糕来,喂到她唇边。 叶棠采知道他生气了,但想起车上叶玲娇和阿佩所说的话,还在惠然在外面的催促,心下也是冷冷的。 这个世上,没有人会认同她,即使是她最亲的人也一样。 叶棠采伸手,拿起褚云攀夹着的糕点,放到口里咬了一口,然后站了起来,走出去一把将大门打开。 褚云攀一怔,深深地皱起了眉,声音也有些冷:“棠儿!” 叶棠采已经走了出去。 褚云攀站起来,只看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逆着光,她的身影一如既往的美好。 接着,她又回过身,那明艳的小脸似带着决绝和悲恸的感觉:“三爷,这段时间我好累,本想忍到大事落定之后……但,我真的好难受。回家后我想跟你说一件事,请你千万要答应,如此……我们至少还能好好的。” 第456章 打死2 叶棠采下了台阶,惠然和秋桔连忙迎上来。 秋桔轻轻皱着眉:“三奶奶在里面干什么?庄头都来唤人了,说要到后面梅花林吃饭呢!”又见叶棠采一身衣物完好,没有动过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 惠然扫了秋桔一眼,笑道:“三爷呢?” 接着感受到一阵冷气,却见褚云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台阶之上,神神色冷冷清清的,脸色微微的紧绷着,眉宇之间仿佛有冰霜之色。 惠然一惊,又见叶棠采神色也有些不对劲,心下一紧,便知夫妻二人似是吵架了。 “这……”秋桔见此,却是心下一喜。 三爷居然跟三奶奶吵架了? 难道是因为那个卢姑娘吗? 秋桔一阵欣喜。以前,夫妻二人关系密到好像连针都插不进去,所以她焦虑彷徨。现在总算似看到光一样? “快走吧。”叶棠采淡淡说,“不是说要到后面梅花林么?” 说着抬脚而去,惠然和秋桔连忙跟在她身后。 台阶上的褚云攀一怔,寒风吹动他玄色的貂皮披风。 这段时间她对他越来越疏冷,现在又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褚云攀自认自己这段时间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他也有些生气,但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 他的心一下子似被攥住了,也随之变得空落落的,他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不由的走下台阶,跟着她离开的方向而去。 叶棠采跟着惠然走到了后院,抬眼望去,只眼前一片梅林郁郁葱葱,洁白典雅、红粉如霞,姿态极妍,不断地往前铺开,如云似海。 前面不远处一阵阵的欢笑声响起。 只见叶玲娇和小全等人都各自在梅树下或是说笑,或是舞剑,玩得不亦乐乎。 原本该是准备用饭了,但叶棠采与褚云攀二人没来,小全和平海等护卫原本就是好动之人,哪里坐得住,便一一跳起来,有些说人摘梅花几夭下来,拿回京中酿梅花酒。 有些在梅林里舞起剑来,配着梅瓣纷飞,便是自成一种风雅。 叶玲娇和齐敏在一棵梅树下,正收拾梅瓣上的雪水。 看到叶棠采,叶玲娇双眼一亮,连忙把手中白瓷瓶子塞到阿佩手里,笑着上前拉她:“棠姐儿可算来啦,你跟侄女婿刚刚在屋子里面干什么呀?”语气带着几打趣。 这是笑话他人夫妻二人粘糊。 叶棠采小脸一僵,后面的秋桔皱着眉,“三奶奶瞧着跟三爷吵架呢。” 叶玲娇惊道:“怎么回事?” 叶棠采回头瞪了秋桔一眼:“我们什么时候吵架?”说完,便拉着叶玲娇:“咱们还饿着呢,快坐下吧,一会就能吃东西了。” “好。”叶玲娇一怔,见她不想多提,只得扶着肚子与叶棠采走到摆着桌案的空地。 秋桔看见叶棠采和叶玲娇不理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秋桔姐姐,三奶奶跟三爷吵架了?”一个嘻笑声响起。 秋桔回过头,只见小全站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正瞧着她走过。 秋桔一怔,一脸无奈地笑了笑:“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 小全听着,就呸了一声,还能够是怎么回事,一定是三爷不满三奶奶了。 此时,褚云攀从入口处进来,见周围一片嬉闲,目光不由的搜寻着叶棠采的身影。 周围的护卫看到他都笑着朝他打招呼:“三爷。” “侯爷,你来了。”不远一个秀秀气气的声音。 却见卢巧儿手里捧着两枝梅花。她本来就长得质朴素雅,这般气质跟梅花特别的相衬。 她手里捧着的两枝梅花开得不甚茂盛,枝头两三朵,半开半合,白瓣粉顶,与她一映,便把她映得似梅花仙子一般。 卢巧儿上前淡淡道:“三奶奶已经坐到那边去了。”说着,回头望向空地,示意往那边走。 不想,身后一阵嘻笑声响起,正有两个人在追逐,跑到这里的时候,不小心在卢巧儿身后一撞。 卢巧儿一个踉跄,往褚云攀扑了几步,但她又硬生生止住步,一脸惊慌地抬头看了褚云攀一眼:“侯爷……对不起。” 褚云攀剑眉一挑,冷声道:“卢姑娘不要客气。” 脚步一转,正要往叶棠采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远处一阵脚步声响起,却见予翰跑了进来,在褚云攀耳边说了什么,褚云攀一惊,快步走到摆桌案的空地:“大家先开宴,我一会儿再过来。” 说着看了叶棠采一眼,就跟予翰和予阳转身离去。 叶棠采看了他一眼,垂下头。 叶玲娇等人已经坐了下来,小全和平海等人正在嘻闹,听到褚云攀有事离开,全都站直了身子。 叶棠采坐在上面,干咳一声:“先开宴。” 正在周围玩耍的人连忙答应着,然后逐一走回到席位上坐好。 庄头和他的娘子也过来了,先让丫鬟上点心和各式肉菜,还有酒水。庄头夫妻二人再坐到空地中间开始烤肉。 一时之间,梅花的香气、酒香和烤肉的香气充斥着,分外的诱人。 叶棠采独自坐在上首,桌子上摆着各式点心。她现在不能喝酒,只能喝一些清茶和白水。 “说起来,这个庄里的梅花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叶玲娇笑着道,“以前是皇家别苑,谁也不能占了。有些实在喜爱的人,求了好久才求得皇上开一次庄,让人摘些花回去。现今倒成你家的了,得空便让我常来,好摆显摆显。” 说着就咯咯笑起来。 她知叶棠采跟褚云攀吵架了,刚刚褚云攀似有事离开,叶棠采心里一定不得劲,所以就逗着叶棠采说话,好哄她开心。 “嗯嗯。”叶棠采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小全正不知如何起头,听得叶玲娇这话,便嘿嘿笑着:“这事我也听说了,说是东月公主最爱梅花了,当年央了皇上好久,说要这个庄子都不能,最后却赐给了三爷。” 在场的护卫和丫鬟一阵阵笑声,一脸自豪之色。自己跟着这样一个主子真是幸运。 “来来,咱们祝三爷和三奶奶新春大吉,添丁发财。”小全拿着酒,笑嘻嘻地举起杯来。 叶棠采红唇一挑,也举起手中的青茶,“也祝你们心想事成,百尺竿头。” “好好好!”下面的人连声欢呼着,一口把酒闷了。 “最后,咱们也敬卢姑娘一杯。”小全又笑着为自己满上。 卢巧儿正坐在左边上首,与小全坐得不远,听着这话便是一怔,连忙也自斟了一杯,却腼腆地道:“今天我们吃着三爷和三奶奶的酒,为何要敬我?” “怎么不敬你?”小全嘿一声,拍案而起,笑道:“若当时没有卢姑娘相助,咱们哪有命在这里喝酒赏花!咱们的命都在你救的!” 那些一起去过东牛山的、在坐的二十来人听着便是一怔,不由的想起不久前东牛山凶险的那几天,看着卢巧儿也脸露感激之情:“的确要敬卢姑娘!” 卢巧儿小脸红红的,细声细气道:“你们……过誉了,我并没有干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哪里哪里!你就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就是三爷的救命恩人。”小全笑着就是要举杯。 “大家……别闹了,好,我喝了便是。”卢巧儿实在揉不过,只好一口把手中的酒给闷了。 下面的粗汉子们一片叫好之声。 叶棠采看着下面,轻笑一声,目光扫过小全,眼神冷了冷。 叶玲娇深深地皱着眉。她对卢巧儿没什么偏见。 初初得知卢巧儿是褚云攀的救命恩人,叶玲娇觉得卢巧儿会医,又勇敢,实在佩服得紧。而且她还救了褚云攀的命,也等于救了叶棠采的命。叶玲娇对卢巧儿还是很感激的。 后来,齐敏在云棠居拼命挤兑卢巧儿,叶玲娇还觉得齐敏过于刻薄。 现在听着小全等人拼命起哄卢巧儿,叶玲娇心里不由的膈应了一下,觉得卢巧儿宣宾夺主。 “哈哈哈,一杯怎么行!”小全却仍然给自己满上。 卢巧儿小脸一僵,笑道:“我再不能喝了。” 小全道:“你是娇贵的姑娘家,咱们哪能叫你再喝,只让我们敬你便是。”说着又喝了手中的酒。 下面的护卫因着他起哄,也笑着喝了。 卢巧儿急道:“酒多伤身,大家不用敬,吃东西吧。” 小全道:“我们就是要敬!否则咱们谁都别想坐在这里喝酒吃肉。” “小全大哥你言重了,我不过顺路而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卢巧儿腼碘地垂下头。 “什么叫举手之劳?”小全却笑着哼了一声,“当时流匪逃上山来,后面那个马知府已经准备好了毒计算计咱们。我们向姑娘问路,姑娘若不想多事,只告知我们地形即可,但姑娘不但说山上有蛇,还细心地把自己知道的引蛇和驱蛇的秘方说了出来。为了咱们,丢了生计。只能离乡背井。若姑娘不是这般细心,不是牺牲自己的生计,咱们已经被马知府算计了,全都死在山上!哪有命在此!” 小全说得声情并茂,下面那些去过东牛山的人一阵阵的触动。 现在想起,当时自己因为有驱蛇解药而避过一劫,但身边的衙差却被毒蛇所咬,最后口吐黑血身亡。如果他们没有卢巧儿的解药,说不定会跟那些衙差一样。 原本不觉得卢巧儿有多恩重如山,被小全这样一说,忍不住多了几分感激。 “你细心无私,这是其一。”小全又闷了一杯酒,继续道:“因为姑娘的告知,所以三爷一下子识破了马知府的阴谋,因此才想好万全之策。让大家装作被蛇咬死,全都躲起来,等到晚上马知府等人上山搜寻确认三爷死亡,再跟流匪会合,咱们就把他人一网打尽。” “但人算不如天算,这时突然跑出只猛虎,伤了三爷。那些毒蛇闻到血腥连驱蛇药也不怕,害得三爷中毒了。这时,若不在两刻钟之内解毒,命都没有了。但这时,卢姑娘却出现了,不惧流匪,不惧猛虎,把三爷救了下来。勇敢坚强,这是其二。” “对对。”平海啜了一口酒,起哄着笑起来。“卢姑娘救人实在勇敢!” “对嘛对嘛!”齐敏呵呵呵笑了起来,冷声道:“咱们女子不比你们男儿差,都是这般英勇的。我们棠姐儿也担心三爷,也英勇地到须州找三爷了。” 她实在看不过人人都在捧卢巧儿,叶棠采也为褚云攀做了很多。 “怎么回事?”叶玲娇一惊。 “唉!”齐敏一叹,瞪了叶棠采一眼,“这个丫头在家学射箭,谁知道却射下只信鸽来,上面提到东牛山,她也不知道怎么猜的,就猜到三爷有危险了,所以顾不得身子娇弱,急急地赶往须州。” “啊?”叶玲娇眼前一黑,“怀孕了还到处跑!” 齐敏呵呵呵,那个时候叶棠采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她故意这样说是为了突出叶棠采有多艰难。 齐敏笑道:“这丫头哪止到处跑,晚上看到住处的褚家军调来调去,便知三爷在山上有危险,悄悄地潜到了马知府的衙差里面,听得马知府要害死三爷!你们知道当时马知府怎么说吗?当时马知府说,山上的三爷是假的,见到格杀勿轮。棠姐儿生怕三爷被杀,于是亮出身份,骗说已经送信回京,智计让吕师爷倒戈,把马知府给绑了。所在的衙差全都成了她的人!一起找三爷。啧啧,棠姐儿就是聪明!” 周围的护卫惊了惊。 小全脸上黑了黑,呵呵冷笑:“对对对,三奶奶也来了!但三奶奶其实可以在家好好休息的。因为三爷早就布置好了。便是吕师爷不倒戈,他跟着马知府一起上山,跟流匪汇合,咱们立刻就可以把他们包围。所以,三奶奶娇弱,又怀着身孕,该在家好好休养,这才是对三爷最好的帮助了。” 那些参与的人惊了惊,不由的点了点头。 的确,当时本来就布置好了,吕师爷倒戈不倒戈,对大局都不会有影响。而卢巧儿就不同,若当时卢姑娘不出现,不告知引蛇和驱蛇一事,他们早就上山被算计死。 或者,若卢姑娘不冒险上山救下三爷,三爷就死了。就算叶棠采把吕师爷和马知府算计了,群龙无首,也必败下来。 “不过……三奶奶也是太过关心三爷,所以才会冒失。”小全呵呵呵。 小全两口烈酒下肚,又这么多兄弟在场撑他。再加上褚云攀跟叶棠采吵架了,他只觉得褚云攀对叶棠采久不纳妾而心生不满,越发的胆大,平时憋心里的话也都要抖出来。 “但三奶奶还是很英勇的呢……”小全裂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满脸都是笑,“踩着雪地,冒着雨找到了三爷。但当时三爷在疗伤,卢姑娘为保三爷的命,给三爷换药,三奶奶走过来一看,便哭着跑了。三爷哪里会让媳妇哭的,不顾身上重伤,追了出去,好不容易把人哄住了。但因为动了,所以伤口撕裂,那些才压制下去的蛇毒又攻上身来,晕死过去。卢姑娘好不容易治好了,这功亏一篑了。”说着,右手还锤了自己的左手掌一下。 褚云攀的护卫们个个惊了惊,他们不知道详情,只知道卢巧儿救了褚云攀,还有了肌肤之亲,和叶棠采跑来找褚云攀。 哪里想到,中间居然还有这一桩事儿。 想着,不由个个都怪异地看了叶棠采一眼,眼里都带着一丝丝怒火。 三奶奶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明明一点用处都没有,偏偏过来找三爷,给人添麻烦。 人家卢姑娘一心救三爷,三奶奶过来了,居然还吃这种干醋。 若是一个称职的贤妇,见到自己男人受伤,有人救自己的丈夫,早就跑进来磕头答谢了。但三奶奶却吃醋跑掉,还让受伤的三爷哄,造成二次受伤。 叶玲娇和叶薇采也是懵了一懵,脸色铁青,担忧地看着叶棠采。 的确,依小全的话,叶棠采理亏,做得不够好。 叶棠采想起当时的情形,想起褚云攀受伤被卢巧儿抱着。自己看到那样的情境也是懵了,摔下山坡,无法接受……最后造成褚云攀二次受伤。 想着,叶棠采身子便微微地发抖。 “所以咱们得感谢卢姑娘,嘿嘿嘿。”小全又倒了一杯酒,灌了一口,“卢姑娘现在因为咱们失了生计……听说,连原本就订亲的未婚夫听得她那样救人,又是抱又是脱上衣的,也不要她了,退亲了……唉,真可怜。一辈子就这样毁了!” 卢巧儿一怔,她可没有什么未婚夫,哪里有退亲不退亲之说。但小全这样说,她却只抿了抿唇,装作听不到,垂头轻轻咬了一口糕点来。 叶玲娇和叶薇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抱又是脱上衣?这是有了肌肤之亲! 想着,叶玲娇不由看了齐敏一眼,怪不得齐敏对卢巧儿这般刻薄和针对,因为卢巧儿真的是叶棠采的威胁! 给褚云攀帮了大忙,救了褚家军,救了褚云攀,还有过肌肤之亲。 这样的姑娘,还未婚嫁,而且她还只是一个出身低的农女,作为一个男人,都会对她负责。毕竟她出身低,又不是当正房!纳个妾而已,还是很轻易的。 秋桔看着眼前情景,一阵阵的雀跃。现在这是……在帮卢姑娘! 但很明显,三奶奶不喜欢卢姑娘,如果三奶奶纳了卢姑娘,那自己就可以开脸当三奶奶的左膀右臂了。 秋桔不由看着叶棠采,只见叶棠采坐在那里,明艳的小脸冷沉,秋桔心里焦急,便压下心里的雀跃,一脸担心地看着叶棠采:“三奶奶……” “棠姐儿……”叶玲娇也是担心地看着叶棠采。 瞧着眼前这阵势,这卢巧儿其实是打算入门的,而小全等人也觉得卢巧儿应该入门。至于褚云攀…… 叶玲娇倒是不知道褚云攀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或许他也希望卢巧儿入门的吧? 毕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又有过肌肤之亲,卢巧儿若愿意,纳她也不过是随手之事。又可以保她清白,又能报恩,身边还能多个美人相伴,一举三得,谁不愿意。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叶棠采却不吭声。 而褚云攀的性格又较为内敛,所以其实是在等叶棠采主动帮他张罗。 可叶棠采却装假看不到,视而不见。 叶棠采看着下面的小全,还在正垂头咬着点心的卢巧儿,一双眸子冷了冷。 她一直想要忍着。 等到梁王的事情结束,再跟他说清楚。 因为她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忙,梁王失去联系,他为此已经焦头烂额。 她不给他纳妾,不贤惠,没有做好一个好妻子,没有为他打理好后宅,已是失职,已经是她的错。 若她再闹着和离,再给他添堵,害他无法专心做事,甚至陷于危险之中,那更是大错特错。 但此时此刻…… 第457章 打死3 叶棠采看着小全在那里蹦哒着,冷冷一笑:“那你想干什么?” 小全怔了怔,接着一脸不解和懵然:“三奶奶你说什么?我有想干什么吗?” “你……”齐敏脸色铁青,“你这什么语气,竟敢对主母不敬?” 小全嘻嘻一笑,像玩笑一般道:“这位姐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第一,我没有不敬。我刚刚不过是说要谢谢卢姑娘而已,难道有说什么吗?第二,我是下属,没有卖身的。” 他们是褚云攀的下属,是良民,是普通百姓,而不是卖了身的奴才。而平海即是外请的护卫,都是良民。 齐敏气得直接上前掐死他。但小全刚才的话都是句句在陈述事实,句句在夸卢巧儿对褚云攀的恩情,挑不出一点错处。但却句句夹枪带棍,让人膈应。 越是夸,越显得叶棠采小气,不容人。 但齐敏和叶玲娇都觉得无可奈何,这都是因为叶棠采理亏! 若叶棠采大度宽容,先主动纳了卢巧儿,卢巧儿肖想更多的东西,那就是卢巧儿的错。但现在,却是叶棠采真的不容人。 若叶棠采不理亏,那小全的话也无法刺到叶棠采。 “呵呵呵,行了行了,既然三奶奶不喜欢说感谢卢姑娘的事情,不喜欢提卢姑娘的恩情,那咱们就不说了吧。”说着又喝了一口酒,坐了下来。 “这……大家快吃吧!”卢巧儿这才腼腆地开口,“庄头爷爷,不知肉烤好没有?” 庄头是个将近六十的老伯,听到这话便哎了一声。 他正和庄头娘子在中间烤着驴肉,但因小全的话气氛有些紧绷。 庄头也想缓和气氛,便把烤好的炉肉放到碟子上,笑着道:“各位,驴肉已经好了!后面还有鹿肉呢!大家先吃。” 庄头娘子连忙把肉端出来,一一分到下面这些人的案几上。 叶玲娇和齐敏脸色黑沉,但现在叶棠采理亏,也不敢说什么。庄头夫妇圆场,便松了一口气,只想赶紧吃几口,好借口离开。 不想,小全却朝着身边的平海敬了一杯,嘿嘿笑道:“平海老哥,上次你说回家打你婆娘,打了没有?” 周围的大老粗连忙哄笑:“哈哈哈,平海兄弟怎么打婆娘?” 小全呵呵两声:“平海老哥自从跟了三爷,月钱也多了,到前面黑林村买了个小闺女纳作小的,他家婆娘嗷嗷叫,他便说要打一顿。” 平海抹了抹脸,僵笑道:“我家婆娘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前头我赚钱了,她就把跟前的小丫头给我了。我买了个人,她嫌我多养个人,得花钱。” 小全哈哈一笑:“倒是我误会了!平海老哥的婆娘虽然身在市井,但也懂得本份,知道什么是妇德。” 叶玲娇听到他居然提“妇德”两个字,小脸便黑了黑。 因为这东西,叶棠采偏偏没有。 “对嘛。”平海灌了口酒。 “咱们大齐的妇人大多还是贤良淑德的。”小全笑道,“对了,刚刚才说到,很喜欢这里的梅花的东月公主,人家身为公主,身为皇女,下嫁之后也没拿过公主的身份欺压过谁。怀孕之后立刻给驸马安排了两个房里人,公主的婆婆逢人便夸,说公主如何的贤惠,简直是大齐女子楷模。哈哈哈,大家说是不是?” 那些大老粗也是喝得有些高了,个个脸上被酒烧得火红,因着卢巧儿对他们有恩,又受到不公待遇,所以对叶棠采有些不满。 更何况,叶棠采那小气擅妒的作风让他们膈应,便呵呵笑着看小全闹。 叶棠采狠喘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崩了,冷笑一声:“什么纳妾纳妾的!够了没有?我们家的事情,与你何干?你既然这么多话,瞧着不适合安安静静地赏梅呢,惠然,把这人给请出去。” 小全怔了一下,他想不到叶棠采脸皮居然厚成这样。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正常女人,若是个懂得来事的,早该说到卢巧儿与褚云攀有过肌肤之亲时,就顺着这话把卢巧儿纳进门了。便是个不会来事的,也会羞得无地自容,不敢吭声。 但叶棠采居然还敢呼喝他。 小全也是长见识了,从未见过像叶棠采这么不知廉耻女人。 小全自来是个圆滑的,只一脸不解地道:“三奶奶,我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哪些话不能说了?我不过是夸卢姑娘救三爷而已!这是事实!我不过说卢姑娘跟三爷有肌肤之亲,因此被退亲,最后只能离乡背井而已,这也是事实!我也不过是夸一夸公主殿下而已,这也是事实?我说什么了?你为何这般生气?” 叶玲娇气得小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是理亏不敢说话。 “三奶奶……”秋桔急急地叫着。 现在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棠采居然还在这里倔!直接大方地把卢巧儿纳了,不就好了吗? “本夫人是正一品的夫人,就瞧你这语气,本夫人便可以治你!”叶棠采冷笑。 “治我?”小全也是气着了。 而且他喝得正是是兴起,又觉得自己站着理儿,兄弟们都撑自己。而褚云攀一直都是最讲理,最护着兄弟们的,便也不怕她。 小全便“咄”地一声拍案而起,冷笑道:“你凭啥治我?你这么生气,这是被我踩到痛处了吗?三奶奶,你瞧瞧你自己,虽然现叶家被削爵,但你以前也是侯门嫡女,是千金小姐,怎么连一个市井婆娘都不如?怎么不向公主殿下好好学习学习?卢姑娘跟三爷有过肌肤之亲,三爷不开口,那是因为三爷觉得这些房里事该你安排,但你却视而不见。害得卢姑娘现在还孤伶伶的,连个依靠都没有,三爷……啊” 小全说得正起劲,平海等大老粗也正听得起劲儿,不想,小全突然一声尖叫,脸上不知被什么打中,整个被打飞出去,最后撞到了身后的梅树,这才停了下来。 众人一惊,抬起头,只见褚云攀不知何时站在这片空地的入口处。 一身玄色滚毛边的貂皮披风,墨发直垂而下。清绰绝伦的脸布满愤恼的阴寒之色,一双冰冷的眸子,眉剑下压下显得多了几分血红,冷若冰霜,却又暗含着狂风暴雨,似要把人席卷而去一般。 在座之人看着这样的褚云攀,吓得身子抖了一抖。眼前,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战场所向披靡而又杀人如麻的少年杀神。 “将军……”那些大老粗已经铮地一声跳了起来,个个站得笔直。 褚云攀那冰冷刺骨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掠而过,最后落到叶棠采身上。 叶棠采身子一颤,不知为什么,这些日子来,被按压着的委屈全都排山倒水一般袭来。她紧紧地咬着唇,泪水控制不住的一颗颗往下掉。 褚云攀看着,心似被人紧紧地捏住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他是无法置信!亦不敢相信。 他的下属,居然会这样挤兑叶棠采! 他的棠儿,便是连他也舍不得让她受一分委屈,说一句重话。 现在居然被他的人这般含枪夹棍地欺辱。 “三爷……”小全这才爬起来。 刚刚他只感到脸上一痛,整个就飞了出去,觉得浑身骨头都似要散了。 小全往脸上一摸,居然一手粘糊,全是血!而掉在地上的,是一块青玉佩,这是褚云攀的随身物。 刚刚,他就是被这块玉佩砸中。 小全满是不敢置信,三爷居然打他!为什么打他?想着,小全就爬了起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便对上了褚云攀那冰冷嗜血的眸子:“把他拖出去,拔舌,乱棍打死!” 小全一惊,双眼瞪得大大的:“为什么?凭什么杀我?” “就凭你对她不敬!”褚云攀声音冷如冰渣,“拖下去,打!”冷喝一声。 人群里本来就有专门打军棍的人,立刻跑了出来,把小全压着。 小全知道褚云攀是认真的,大惊失色,大叫着:“等等……这里不是军队!我也没犯军规!我不是卖身能随时处……唔唔!” 还未说完,他的嘴巴就被予阳给堵了起来。 小全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褚云攀。 只见这个平时会跟他玩笑的褚云攀冷得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很多事情他来不及思考,只知道了一件事叶棠采是褚云攀的逆鳞! 褚云攀从来都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亦不爱用权势压人。 但这一刻,他第一次用自己的权势去杀一个良民!一个不是随时能处死的百姓。 在场之人全都站得笔直,浑身一凛。 这种事,他们不敢多说什么,毕竟那是权势滔天的镇西侯。别说他杀一个,便是把在场所有人全都杀光,眼前的官府也会装着看不见,并帮着抹掉。这就是权势。 小全被拖了下去,但却没有拖太远,只拖到后面一丛梅花树后,接着就是一阵阵的乱棍之声响起。 “你们平时,就是这样挤兑本侯夫人的?”褚云攀一边说着,一步步地从这些人之中走过,走向叶棠采。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头晕目眩。 难道,他的棠儿一直受着这些委屈吗?一直被这样对待吗? 也怪不得她如此疏冷自己,也怪不得…… 想着,褚云攀心不住地滴着血。 平海吓得浑身发抖发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不是的……侯爷……是小全……小全这人嘴贱,我们也是第一次听……” “对对对!”身后的人连忙呼和着。 感受着褚云攀身上那嗜血的冷气,还有小全的下场摆在那里,个个吓得哆嗦个不停。 “啊啊啊”后面梅花林里响起小全的尖叫,带着愤怒和不甘:“凭什么……这种女人就是该死!我什么也没说错……啊唔唔唔” 褚云攀刚刚说过的,要拔他的舌头,然后就有人拿开了堵他嘴的布,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一阵阵的惨叫。 叶玲娇吓得往齐敏怀里缩。 最后又是“砰砰砰”的一阵阵巨响,却是小全被打板子。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跟在褚云攀身后的予阳和予翰兄弟,全都浑身一颤,对叶棠采不敬,就是这个下场! 褚云攀已经一步步的走到叶棠采身边。 他垂头看着她,只见她娇艳的小脸一片苍白,唇瓣被她紧紧咬着,咬出一种似是凄厉妖艳的血红之色。 看着他靠近,看着他居然维护了自己,叶棠采心情起伏,但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却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 褚云攀走过去,伸手擦了擦她温热的泪珠,又靠过去要把她搂进怀里。 叶棠采咬着唇狠推他一下。但却推不动,叶棠采便别过脸,不看他。 “我们先回去。”褚云攀捂着她的小脸,要拉着她走。 叶棠采不想理会他,任他拉着,她就是倔在原地上不动。 褚云攀一恼,干脆像以前一样,一把就将她给横抱起来:“走!” 叶棠采大恼,又推他,但还是推不动。叶棠采只好闭着眼睛把脑袋抵在他的胸前,咬着唇一声不吭。 褚云攀就这样抱着她穿过众人,玄色的貂皮披风翻飞出一种华丽的色调。 天上突然掉下一片雪花,接着第二片,然后密密麻麻的,居然下起了小雪。 叶玲娇见主人走了,自己是亲戚,便走到中间,笑着对下面的人说:“下雪了……咱们也不要在这里坐,否则身子要湿了,回去吧!庄头,回头给大家在厅里摆两桌。” “好好。”庄头和庄头娘子早被吓着了,岂有不应的。 在座之人也是被褚云攀吓得够呛,连忙答应着,然后转过身快步离去。 “大姐姐会如何?”叶薇采身子发抖,靠到叶玲娇身边。 “应该……不会有事的。”叶玲娇说。 “咱们……咱们快去救他吧!”叶薇采红着眼圈道。她好害怕,而且不远处小全的惨叫声还在继续。 “好。”叶玲娇点。 “玲儿……”陈之恒却拉住了她,“他们夫妻之间……该好好沟通沟通。” 叶玲娇皱着眉头:“我觉得现在棠姐儿不妙。”说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陈之恒脸上一僵,怎么烧到他身上了? “走。”叶玲娇说着拉着叶薇采。 刚刚小全所说的话,不知道褚云攀听到了多少,但……虽然小全对叶棠采不敬,但他说的那些话却是诛心又在理,不知褚云攀会是什么反应。 纳妾不纳妾的事情,怎么纳总得说清楚,说明白。 “咱们还是先回自己的院子吧,你的相公说的对,应该给他们单独相处,先沟通一下,如果棠姐儿真吃亏,我们再去劝。”齐敏说。 叶玲娇一怔,抿了抿唇。 “对对对!”陈之恒连忙凑上前,“云攀不是不讲理之人。而且……你瞧瞧你的肚子,累得脸都白了,一定是饿坏了吧。咱们还是快回屋里面吃一点东西,你不心疼自己也得心疼一下孩子。” 叶玲娇膈应了一下,瞪他:“你就心疼孩子。” “不不不。”陈之恒真是一万张嘴也说不清的感觉,“我是怕你不听我劝……让你心疼孩子!但我呢……我心疼我媳妇。”说着去搂她。 “你们俩快滚吧!”齐敏白眼。 一行人便打打闹闹地离开来。 刚刚还热闹得紧的梅花林里,一下子只剩下一片死寂,还有被打着的小全的哀嚎声。 卢巧儿还坐在自己的案桌后,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梅林空地,还有远处小全的叫声,整个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想着刚刚褚云攀对叶棠采的维护,一张素雅的小脸一片苍白。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听了多少,是不是也听到前面小全说她如何救他之事?也该明白其中的意思吧,那他现在心里如何想的? 第458章 我只要你 褚云攀抱着叶棠采离开了梅花林。 惠然和秋桔连忙急急地跟在后面。 走进正院,褚云攀抱着人直直地走进正屋,“砰”地一声把门给踢上,轻轻地把叶棠采放到软榻上。 叶棠采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只感到整个人浑身发冷,抬起头来,不知何事,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褚云攀看着叶棠采,只觉得心被紧紧地攥,忍不住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棠儿……对不起。是我没有管教好下面的人,让你受委屈了。你怎么不跟我说?任着他们伤害你。” “我……”叶棠采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紧紧抱着他,又松开,“正准备……只是,我怕我说了,你站在他们那边。我不怕什么小全,也不惧什么救命恩人卢巧儿,我害怕的从来都不是外来的伤害,而是你的心。” 褚云攀一惊。 突然想起小全所说的那些话。 当时他就站在入口处,看着小全在那里夸赞着卢巧儿,贬低叶棠采,又说什么公主如何的贤德,以对叶棠采含砂射影。 那里,连一个帮她的人都没有。 他都惊住了,他从来没想到,她一直以来所承受着这么多的压力。 “小全,他该死,他对不敬。但有一点,他说得对。”叶棠采看着他,“我不贤惠,不是一个好女人。作为你的夫人,却没能好好地做你的贤内助,没能为你打理后宅,不给你张罗着纳妾,不给你安置好救命恩人,真是对不起啊!” 褚云攀听着她这话,只觉得心神俱震。但他知道,她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所以静静地听着她的话。 叶棠采继续道:“梁王失去联系,你为此焦头烂额,本不该再乱你的心……而且,我也害怕。” “你怕什么?”褚云攀看着她。 只见她艳丽的小脸带着彷徨不安。 “我怕……我说了,再也不能跟你好好的。”说着,她泪水便崩了下来。 她很喜欢他,不知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简直爱惨了。 不想扰乱他行事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是,她舍不得。 若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便是连拥抱他都觉得那么虚伪和痛苦,便是他的体温也会变得冰冷。 “棠儿。”褚云攀伸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脸上。 叶棠采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抬起头,看着他:“三爷……我可喜欢你了,你不要抱别个女人好不好?不要跟别人亲呢好不好?只有我一个好不好?不要纳妾行不行……若是……” 话还未说完,他抓着的手狠狠地一扯,她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捧起了她的小脸,垂首,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叶棠采只觉得身心俱震,只觉得所有全世界只剩下他的味道,心情悲恸的苦,泪水的咸,还有他怀抱的温暖与热烈,全都揉杂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二人才分开,他却捧她的小脸,深深地看着她的眸子:“纳什么妾,我只要你!” 叶棠采一惊,“你说什么?” “我不会纳妾。”褚云攀紧紧地抱着她,“我只爱棠儿,此生只要棠儿,不会再有别人。” 叶棠采满是不敢置信,双眼瞪得大大的:“你是说真的?” “是!”褚云攀点头。 叶棠采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实之感,都快以为自己是听差了,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他:“三爷……如果我不嫁给你,你会娶谁?” 褚云攀一怔:“没有决定好。” 叶棠采道:“当时我一心嫁你,你不要我……后来我才知你是个能耐的,也是早早跟梁王一起规划好了将来,打定主意将来封侯拜相。将来也打算娶一名位高权重的贵女以固权。例如上官韵,嫡长主,每一个都比我高贵。是我坏了你的好事……” “是。”褚云攀深深地看着她,“但你出现了!我喜欢你!可喜欢!最爱你了。” “如果我没有硬嫁给你,你会喜欢别个……” “你不能如果,如果你嫁给别人,你也会喜欢别人吗?” 叶棠采一怔。 “纳妾拉笼权势是常见之事,但因为是棠儿,不想看到你伤心,所以我自己再多多努力便是。”褚云攀笑着亲了她一口。 “可你努力这么久,为的就是功名利碌,为的是位极人臣、妻妾成群。”叶棠采道。 “因为是你。”褚云攀轻抚了抚她额上的软发,“况且,我本就是一名庶子,知道庶出的苦,也知道嫡出如何忌惮庶出。不想自己的后代也经历这些。而且,便是母亲那样的……我虽然讨厌她,但却知道她不喜欢费姨娘和白姨娘,也不喜欢我去世的姨娘,便是我爹那样的人,她也会为此而焦虑不安,愤怒和嫉妒难受。但她却要在人前装着对我们好,这也是难为她。棠儿是我的宝贝,我不想棠儿伤心难受,不想棠儿受这种委屈。” 说着一把将叶棠采抱起,放到膝上,紧紧地把她笼进怀里。 叶棠采整个人都惊住了,靠在他胸前,紧紧地抱着他:“三爷……不骗我?” “不骗!”褚云攀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我很爱很爱你。” “是!”叶棠采点头,忍不住破涕为笑。如果不爱她,如何做到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他没有骗她的必要,他是镇西侯,若他不答应,非要纳妾,若不愿她和离,大可以把她关起来。自己纳十个八个便是,除非她死,否则跟本无力阻止他。 多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终于消散而去,叶棠采趴在他怀里,止住了哭,但身子还是微微颤抖着。 褚云攀抱着她,一阵阵的自责:“对不起,棠儿。” 是他做得不够好。 从嫁给他,她受了好多委屈。 她初嫁他,他就拒绝了她,让她深受打击。 后来二人互通心意,他只亲了一下,就掳获了她的芳心。 他从玉安关回京,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跟她圆了房。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婚礼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没有婚宴,没有拜堂,没有交杯酒……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入了他的门。 最后连圆房也是…… 她让他太过轻易得到了,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在倒贴,叶家还败落,而他却功成名就。所以她没有自信,没有底气。 第549章 和好 “棠儿,等梁王成了大事,我们拜堂,我们喝交杯酒,我要给你盛大的婚礼。”褚云攀道。 叶棠采身了一震,心里只觉得暖呼呼的,小脸微红:“丢人……到时我肚子不知多大了。” “不丢人。”褚云攀捂着她的小脸,垂首吻掉她的泪痕,“我想当新郎,我想穿喜袍,再把棠姐儿迎娶回家。” 一生一次的做新郎,一生一次的婚礼,他也想有。 “对不起,没有给你这些。”褚云攀说。 叶棠采埋在他怀里,撇了撇嘴:“那就办。”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好。” 从玉安关回京后,看到她就在眼前,他实在太想得到她了,激动之下就圆了房。 当时他们身在褚家,太多的事情要忙,又是冯家兄弟之事,又是乔迁,又是应付太子,最后回京才短短两个月又要出京。 因为忙碌,他从未往纳妾之事上想。 在他心目中,她独立而又坚韧,从没想过他的下属居然会这般挤兑她。 这都是因为她没有对抗这个世俗的底气,而她的底气全于沿于他的心。 正如她所说,她不怕什么小全救命恩人,她怕的是他的心。 她再英勇、再聪明,自可把小全等人对付得妥妥贴贴,但若他自己都想纳妾的,她所做的一切只能是一场笑话。 褚云攀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微微一叹:“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叶棠采垂了垂眸子,“也想过说,但你瞧着你很想的样子。” 褚云攀不解了:“我哪里很想了?” “有啊。”叶棠采道,“小全说,期待你的小宴。” 褚云攀一怔:“这话有什么毛病吗?” 叶棠采瞥了他一眼,一脸疑问:“那是纳妾的小宴。他说完,你还笑得开心。”想着,她就一阵阵难受。 褚云攀一惊:“的确……你一说,好像纳妾什么的也叫小宴。我不知是说那个。” “要不是哪个?”叶棠采皱眉。“无缘无故让你请小宴,你不觉得奇怪?” 褚云攀轻笑:“因为棠儿的小宴快到了啊!” 叶棠采懵了懵。 她的小宴?小寿宴?她生日是二月十六。 一般年轻女子的生日,会叫小寿宴,也有人叫小宴。什么宴会,宴席和小宴之类的,也没有固定叫哪个。 反正不大办的也可以叫小宴。但若对男人来说,那就是纳妾的小宴。 当时褚云攀没往那方面想,便以为是等着叶棠采生日小寿宴给红包。 听着,叶棠采脸色便有些尴尬。 褚云攀见她臊的慌的模样,便低笑出声来,揉着她的小脸:“棠儿,你好可爱。” 叶棠采恼,哼哼两声。 “对了,你回家就是打算告诉我这件事?”褚云攀突然道,“若我纳妾呢,那你怎么办?” 叶棠采瞪了他一眼,又低头摸了摸肚子:“我带着宝宝走。” 褚云攀俊脸僵了一下,想起第一次知道她怀孕后,他连碰一下她的肚子都不行,她还说整个都是她的。竟然是这个意思。 “你怕我抢你的宝宝?”褚云攀道。 “是。”叶棠采点头,之所以一直不说,很多原因,怕误他事,自己也舍不得,还有怕他抢孩子。所以想等大事成了,她有几分功劳,可以争取离开他,并带走孩子。 “我不抢你的宝宝。”褚云攀垂首,埋在她的颈窝里,“咱们一起养着他,咱们一家要好好的,一直在一起。” 叶棠采眸子一酸,点头:“好。” “肚子饿不饿?” “嗯。” “那咱们吃点东西。” 褚云攀往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外面的惠然和秋桔便是一惊。 她们一直站在门外,秋桔更是急的有些团团转,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了,会不会吵架了,但里面却没有传出吵架的声音。 秋桔一时之间不知道褚云攀心里是怎么想的。 自从卢巧儿来到褚家,叶棠采心里越发的憋闷,很明显是觉得卢巧儿想要上门当妾。 今天夫妻二人还吵架,秋桔便想,一定是因为卢巧儿的原因。 而刚刚小全拼命地挤兑叶棠采,帮着卢巧儿上位,也指出了叶棠采妇德败坏的事实。 褚云攀听到这样的事情,应该顺着小全的话指责叶棠采不够贤娘淑德才对,结果,三爷居然为叶棠采出头,还因此而打杀了小全,秋桔简直是惊住了。 难道三爷不赞同小全的话吗? 不……怎么可能!是个男人都该讨伐叶棠采这小气不容人的作风,更何况是褚云攀这个受害者。 但为何又…… 对了,一定是因为叶棠采再怎么妇德败坏也是镇西侯夫人,也是他的妻子,怎么能让一个小兵或下属骂,这是打他的脸,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可能……对了!正所家丑不外传! 他也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妻子这般不贤良,恼羞成怒,所以才把恼火发泄在小全的身上。 但他心里面,依然会气恨叶棠采刚刚不识趣,不顺着小全的话纳卢巧儿,等着回头再好好收拾她。 秋桔的心里不断的猜测,脖子也是伸得长长的,正等着听里面的吵架声。 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秋桔所期待的大吵大闹的声音。 秋桔正要失望的时候,突然传来滴滴的哭声,却是叶棠采的。 秋桔一惊,接着心里面就咚咚的跳着。这……怎么哭了?三爷没有骂人,但却把叶棠采给说哭了! 说她不贤良淑德?不容人?不主动给他纳妾?便是他再君子也忍不了了,要自己纳?纳谁?卢巧儿? 那三奶奶一定要气死了!所以需要人固宠。 想着,秋桔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一些些雀跃。 “来人!”这时,屋子里突然传出褚云攀的叫声。 惠然回过神,秋桔激动得连忙上前:“哎!”一边说着,便推开了门,走进屋里,绕到西次间:“三奶奶怎么哭了……” 说着,脸上那担忧的神情便僵在脸上,身子都僵住了。 惠然也跟了上来,接着便是一惊。 只见西次间的一张八宝琉璃榻梨花榻上,褚云攀正金刀大马地坐在那里,而叶棠采却歪在他怀里,嘴里正咬着一块梅花水晶糕。 看到这二人居然腻歪在一块,秋桔一阵阵的膈应,心中的酸意似排山倒水一般袭上来。 “这……三奶奶饿了?”惠然一阵激动,松了一口气。她在外面也听到了叶棠采那低低的哭声,哪里想到,这小夫妻不但没有越吵越凶,瞧着还和好了。 “嗯。”叶棠采点头。 “我现在立刻下去准备。”惠然笑着,看了秋桔一眼,“走,快去吧,站在这里干什么?” 秋桔只觉得心里酸溜溜的难受,最后咬了咬唇,便转身离去。 她实在是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人腻歪在一起,越看她的心里越难受,想着便含泪离开。 庄头那边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现在惠然和秋桔去端,不一会儿就上了满满的一桌。 庄头是个细心的人,让准备的全都是孕妇爱吃的东西。 叶棠采自怀孕以来,心情一直郁郁的,存着事儿,所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现在,她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胃口一下子好起来了,吃得又香又甜。 褚云攀坐在一旁,看着她吃东西,心里美美的,先给她剥了虾,又给她夹着鱼肉挑丝儿,便是饭后的苹果,也得放热水里温热。 秋桔早就瞧不下去了,找个借口出了门,坐在走廊上,神情忧郁。 惠然站在一旁侍候着,看着小夫妻恩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在这时,一个脚步声响起,却见予阳走进来:“三爷……小全去了。” 褚云攀原本温润的眸子一冷,冷冷道:“送走便是。” “是。”予阳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褚云攀看着予阳的背影,想到自己的那些下属。 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个个勇悍,所以才带回家来的。 但勇悍是勇悍,在认知上却有些失误,他也该花点时间改造改造这群混帐,若能用的就留着,不能用的,就及早扔了。 惠然见予阳出去,她也走了出去,把叶棠采和褚云攀和好的消息告诉了叶玲娇和齐敏,让她们不要担心。 …… 予阳在外面处理了小全的尸首,也不过是找了块薄地把人给埋了而已。 小全的死,让那些过来游玩的护卫人心惶惶,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因为这是小全白口舌而引起的事情,护卫们在这个风口浪尖,也不敢讨厌这件事,和商量对策。 他们大多数人暗暗后悔当时附和小全的话,那时他们全都喝高了,正是酒气上头,而且叶棠采的行为,在他们这些男人心里面的确是小家子气,不贤惠。 但现在小全被打杀,他们便全都闭了嘴,不敢讨论。就算叶棠采再不贤,那也是侯爷自己的家事,哪论到他们讨论的。 可他们的想法却跟秋桔一般,褚云攀觉得自己的夫人被小全挤兑所以心里不痛快,回头说不定夫妻如何吵架。 但夫妻俩的事情,他们却不敢多管,也不敢多嘴了。 正在此事,庄头突然跑进来:“各位,今天突然下雪,没能在梅林里烤肉,实在扫了兴,所以侯爷说,明天继续,呵呵呵。” 在场的护卫想到今天小全的下场,俱是浑身一抖,还来? 晚上,天又下起了小雪,但第二天一早却放晴了,本来娇艳的梅花裹上一层雪白。 正屋的朱漆雕栏大门紧闭,屋子里的火墙,让一室暖融,墙角的宝蟾烟炉燃着干梅花,青烟袅袅,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梅花的清香气息。 黑漆如意的架子床上,叶棠采正窝在褚云攀怀里熟悉。 褚云攀摸了摸她的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想起前一段时间她对他的疏冷,褚云攀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等到叶棠采醒过来,已经午时了,褚云攀因事外出。 惠然端来水,叶棠采一边擦着脸一边眯眼看着外面:“这么晚了。” “三爷说,让一会再去梅林吃烤肉。”惠然说。 叶棠采一怔,接着红唇一挑:“好啊。” “啊,陈大奶奶和齐姑娘来了。”惠然突然抬头。 叶棠采一怔,果然看到叶玲娇和齐敏正穿过庭院:“棠姐儿。” “小姑,敏敏。”叶棠采说着往她们后面看了看,“怎么不见薇姐儿?” “薇姐儿风寒,你又怀孕了,所以不敢过病气给咱们。”叶玲娇一边说着,一边跨了进门。 “快坐下来。”叶棠采说,“我还未吃早饭,一起吃点。” 第460章 全都是她 叶玲娇找来找叶棠采聊天。 秋桔知道,叶棠采一定会在叶玲娇面前炫耀着褚云攀有多宠爱她,这种话,秋桔连听都不愿意听。 趁着屋里热闹,秋桔转身出了院子。在庄子里四处闲逛着。 无所事事,心里面反而越加的烦恼,秋桔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厨房,远远的见庄头娘子等在准备午饭和烤肉事宜。 所以走了进去,帮着庄头娘子做饭。 庄头娘子见女主人身边的大丫鬟来了,哎唷一声,不知多开心。 像秋桔和惠然这种等给的丫鬟,本来就是主子身边的金奴银婢,不要说是在庄子,就是在家里也是轻易不下厨房的。 秋桔现在却自降身价,跑来帮她准备酒菜,庄头娘子不由得对秋桔多了几分好感,便笑着说:“秋桔姑娘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还一点架子都没有,将来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小子。要我说,这样好的姑娘,嫁给谁都委屈你了。哈哈哈!” 秋桔听着她的夸赞,心里面一阵阵高兴,小脸微微的红了起来,但接着又是一阵心酸。 她的将来、她的出去,还不知在哪里呢。想着她就伤心起来,手里一边揉着面粉,一边笑了笑:“嬷嬷说笑了,像我这样的人……谁要我。” 说着泪水就啪啪啪往下掉。 “哎哟,秋桔姑娘这是怎么了?”庄头娘子吓了一跳。 “没什么。”秋桔擦了擦泪,抬头对庄头娘子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这……”庄头娘子一脸不解,看着秋桔离去的悲伤背影,微微一叹。 秋桔离开了厨房,越想就越觉得委屈。便走到厨房不远的一处梅花树下,只蹲在那里哭了起来。 就连庄头娘子都觉得她该高嫁,就这样一生偏偏…… …… 很快就到了中午,梅花林里又摆上了跟昨天一样的桌子。 梅花开得那么热闹,傲霜凌雪的,经过昨夜的小雪,枝头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更添了一种银装素裹的晶莹之美,姿态极妍。 护卫们已经来了,但却不像昨天那般放肆,而是全都坐到桌子后面。 但他们也不敢让场面太过冷清,而且还是有一些是胆大的,昨天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开口说过什么。 庄头和庄头娘子已经上了酒菜,又走到空地中空烤起内来。 那些护卫就喝起酒来,不敢说别的,只说以前在军营里面的趣事儿,倒是一片欢声笑语,豪气非常。 “干!”一个护卫哈哈笑着直灌酒:“等年后,不知要去哪里,咱们兄弟趁着今天多喝几杯。” 一众人便豪喝起来,平海坐在中间,狠狠松了一口气。以前他跟小全最要好,也一起在屋子里一起说过叶棠采的坏话。 当时抓了小全,他不知多害怕小全会把他供出来。 幸好小全被堵上了嘴,最后还拔了舌头,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大家都不提昨天的事情,说西南应城怎样怎样,这话题扯得越远,他越放心。这样,昨天的事就抹过去了。 想着,他又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不由的瞟了前面的一个坐席,只见卢巧儿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 “侯爷和夫人来了。”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 周围的人全都一静,然后纷纷地站起来。 接着就见褚云攀拉着叶棠采的手缓缓走进来。 褚云攀一身玄色的貂皮披风,头顶金冠,容貌清绰华丽。 叶棠采外罩大红羽纱金线斗篷,容貌艳绝绮丽,眸子清漾,烟波浩淼。 夫妻携手而来,怎的一个龙章凤姿,依态生辉。 平海等人看着夫妻二人居然手拉着手,姿态亲呢,不由惊了惊。 他们还以为,褚云攀虽然打杀了小全,但对叶棠采还是颇有微词的,哪里想到,夫妻居然会这样过来。 周围的人惊了惊。看着二人的目光,有些不解,有些惊异,有些狐疑。 平海惊了惊,不由的心虚地低了低头,忍不住又瞟了二人一眼。这个,侯爷是不是装的? 因为昨天小全让他没脸,所以他又开一个梅花宴,装得夫妻和睦的样子,找回场子。 卢巧儿看着二人也是怔了怔,心里一下子五味翻杂,品不出个什么味儿来。 叶棠采与褚云攀走到上首,落座。 跟在他们后面的叶玲娇和齐敏等也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参见侯爷,参见夫人。”两边的人全都垂下头,作揖行礼。 褚云攀丹青水墨似的眸子往下面一扫,红唇一挑:“起吧!全都坐下!” “谢侯爷。”所有人全一一落座。动作划一,不敢多动。 褚云攀轻笑一声:“昨天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扰了咱们的梅花宴。今天继续,大家不要客气,上酒。” 一直站在后头的予阳连忙搬来一个大大的酒坛子,然后往各人碗里一一倒上。 褚云攀自己也倒了一碗,端起,往下面扬了扬:“干!” “好!干,哈哈哈!”下面的大老粗们松了一口气,纷纷拿起酒碗往嘴里灌,接着:“呸!什么玩意” 入到口里,甜腻腻的,却带着一点酒气,更浓的是果香,让习惯大碗喝酒的大老粗直接呸了出口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等呸完,脸上又一僵,因为这是侯爷让给他们倒的酒。 有个四十余岁,满脸胡须络子的男子嘿嘿一笑:“侯爷……说好的酒呢?啥子给俺们喝糖水儿?” 褚云攀轻笑,轻啜一口:“是酒!章老六,你们认真喝。” 那章老六皱了皱眉,又喝了一点,下面的护卫也跟着再喝。 章老六灌了一会,还是皱眉,嘿嘿道:“就是糖水儿,嘿嘿嘿。” 有些人却偿出来了,果香之中有一点酒味,有个道:“侯爷……这,莫不是果子酒?” “啊啊?”章老六瞪大牛眼,看着褚云攀:“侯爷啊,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你就给我们喝果子酒?这是女人喝的玩意!” “对对。”下面的人个个起哄,笑道:“侯爷太不像话,咱们又不是大姑娘。” “喝吧,你们!”褚云攀把酒碗往桌上一摔,剑眉微挑,看着下面道:“夫人双身子,最近闻不得酒味!” 章老六等人全都身上一僵,夫人怀孕了!闻不得酒味,所以全得喝果酒!! 予翰道:“喝吧你们,能让你们喝果酒,已经是我争取的了!否则全喝糖水儿。” 章老六等人看着予翰,一副要哭的表情,“大哥,我们还得谢你呐?” “难道不该谢?”予翰挑了挑眉。“喝吧!继续干啊!” 章老六等嘴角抽了抽。 他们正犯着酒瘾,刚刚喝得兴起,哪里想到,现在居然喂他们糖水儿。 糖水他们当然也是喝的,但偏带点酒味,这糖不糖,酒不酒的,让喝惯烈酒的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桌上还有刚刚庄头给他们准备好的烈酒,心里馋得慌,但抬头见褚云攀正给叶棠采夹了一块糕点,看着她,低声说着什么,跟本没看他们这边。 章老六等人便浑身一凛,吱都不敢吱一声,只能一边泪目一边默默地喝着糖水儿。 好吧,夫人怀孕,他们只能喝糖水! 这一刻,他们便知道褚云攀不是侯装跟叶棠采好找回场子,而是真的和好。不但和好,还宠着。 他们心里不敢小觑了叶棠采。 但这糖水儿……真的要命!偏傍边还有烈酒来着。 叶棠采在上面看着,便轻轻一笑:“原本闻不得酒味,但这里有梅花,似没那么浓烈。他们原本就有烈酒,中和到一起,倒没什么,你们就喝着吧!我不怕。” 章老六等双眼一亮,看着褚云攀。 褚云攀剑眉一挑,嗤笑:“那就喝一碗!而且,得轻轻地喝!不准把酒倒得哗啦啦地响,不能让酒味溢出来。” 章老六等双眼亮完,身子又是一僵,但有总比没有好:“好!嘿嘿嘿,谢谢夫人。庄头,去拿最大的碗来!不不,把煮饭用的锅给拿过来!” “我也要!” “我也要!” 庄头嘴角抽了抽,哪来这么多锅! 但没有锅,海碗和汤盘倒有好几个,于是,梅林里一首奇景,人人小小的桌上一个大盘子,盛满了酒。 一群大老粗趴在那里啜一下,舔一下,喝得小心又滑稽。 叶棠采年着他们这怪模怪样,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褚云攀见把她逗笑了,便轻笑起来,捂着她的小脸:“好玩不?” “好玩。” “等生下孩子,相公带你去应城,带你去玉安关,带你到塞外,看一看我战斗的地方。还教你学骑马。”褚云攀说着,把她捂在胸口。 叶棠采只觉得心里一甜,趴在他怀里,整个人都安心下来:“好。” 他要他的生命里全都是她。他的经历,他的所有,不论好的,坏的,全都要分享给她。 从人酒意正甘,叶棠采也端起青茶来喝了一口,挑了挑唇:“对了,平海,听说你家里好几个女人。” 平海此刻只想混在人群里,做最不起眼的一个,哪里想,会被点名。 第461章 回京 叶棠采这一声“平海”,让章老六等大老粗全都停下了手中端酒的动作,不由的偷偷瞥向平海。 又忍不住抬起头,只见叶棠采坐在上首的梨木矮桌后。 今天阳光正好,透过层层梅枝折射下来。打落在她一身大红羽纱金线斗篷上,似把她整个人都镀金上一层光芒,越发端庄有仪,让人不由的背脊绷直。 她容貌极盛,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此时此刻特别沉着冰冷,眸子一如既往的潋滟生辉,却带着点点冷意,红唇翘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容貌姝艳,瑰姿妍逸。生生把身后美态肆意的梅林压得黯然失色。 平海心咚咚直跳,身子僵直,放下酒碗,脸上尽量挂着自己觉得得体的笑:“呵呵,夫人……” 叶棠采道:“昨天,听闻你家又有喜事,要纳第二房了。” 平海呵呵僵笑道:“这……不过是玩笑……”他不知叶棠采现在想干什么,但很明显,她想拿此事做文章,他便连忙否认。 “不是吗?”叶棠采嗤笑,“但下面的兄弟们都知道,平海纳了自家婆娘跟前的丫头,果然是月钱太多了吗?多到都能养小妾了。” 平海摸了摸鼻子。 作为家里的护卫首领,他虽然不跟褚云攀出征,没有章老六等被倚重,但也是护家的重要角色。 章老六是跟着褚云攀,是褚云攀近侍。 而平海即是护着城京侯府的头儿。一个月的月钱,足有十两,足够他养两三个女人了。 当时他纳了自家丫鬟,还在家里摆了两桌,这里有几个跟他相熟的都去了,所以都知道,瞒不了。 平海只呵呵笑道:“我家婆娘强塞我的。” “不塞打一顿?”叶棠采嗤笑,“大齐律例,庶民,不可纳妾!” “这……”听着这话,下面所有人全都坐不住了,瞪大了双眼。 的确是有庶民不可纳妾的规矩。除了官身,有功名,贵族子弟可以。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但这条规矩,简直跟废的一样! 谁当真了? 但凡有点钱的男人都会花几个钱纳妾。而那些商人们,多的是钱,屋里的妾室姨娘不知凡几。而且官府看到了也不会罚,还觉得理所当然。 所以,这条规矩是废的,没人理会。 就如某商贾纳妾,还大办,还请一些官员去喝小宴的酒,谁理会去。属于民不告官不究,甚至民告,官也不究的事情。 但叶棠采居然在这里提这个! “夫人……这……”平海又是气又是怕,这是欺负他没有权势?但他……真的没有! “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咱们镇西侯府不用这般没规矩的人。”叶棠采道。 “什、什么?”平海整个人都僵住了,抬头,却对上叶棠采那似笑非笑的冰冷眸子,身子一抖,便不敢作声,结结巴巴道:“谢……谢夫人开恩……” 章老六等人怔了怔,身子不由的绷直。 他们知道,夫人,不过是找个借口发落平海而已。因为平海昨天是除了小全之外说得最多的,虽然没有骂叶棠采,但跟小全也算是一唱一和,挤兑了叶棠采。 想想小全的下场,平海现在的下场真是轻的了。 立刻有人上来,把平海带了下去。 平海脸色铁青,但眼里却有些庆幸,自己好歹不是小全的下场。但镇西侯府护卫头的工作,那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肥差啊! 他被赶走了,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 而且,他是被镇西侯府赶走的,这事一定会在他的履历上记上一笔,以后他再想当护卫,谁会要他?甚至他去镖局,镖局也不一定会用他了。 他明明过着月月十两的好生活,以后……说不定一个月一两都难挣! 以后,他怎么生活?他才纳了个妾,又买了个小闺女回来啊,以后…… 想着以后的苦日子,平海悔恨得不得了。 看着平海消失在入口处,接着,不远便传来打板子的声音。章老六等人不由的摸了摸鼻子,抬起头来。 只见褚云攀夹着个鸭子糕,正在喂叶棠采。叶棠采撇嘴,不理他。 章老六等嘴角抽了抽,连忙低下头。 以后,千万不要惹着夫人!否则……被夫人知道了事小,不过是打一顿赶出府,丢了生计。若被侯爷知道了,那是拔舌头打死! 卢巧儿正端着一杯茶水,微微地垂下头。 放在她桌角的是一壶果子酒。 她以前没喝过这种酒,昨天第一次偿,觉得好喝极了。 但现在……她却一点也不觉得这些果子酒好喝,因为那是褚云攀为了叶棠采特地安排的。不用喝,便是闻着,都似是酸的。 “呵呵,夫人,烤肉好了。”庄头笑着,把肉夹到碟子上,先棒到褚云攀和叶棠采面前。 接着又分到下面人。 随着烤肉的香味,还有火炉的热气,刚刚僵冷的气氛一下子有些活络起来。予阳又引着这些大老粗唱军歌,倒是慢慢变得热闹。 褚云攀见气氛热闹,叶棠采又跟以前一样跟自己亲呢了,微微笑了笑。 他们在这里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回程了。 毕竟因着正宣帝病重,贵族们能不请年酒就不请年酒,但总有人情往来的。 来庄子的时候,不论是卢巧儿和秋桔都兴致勃勃的,但回去的时候,二人神情萎靡。 等回到家中,已经临近午时。 卢巧儿跳了下车,回头,却见前面叶棠采所坐的车子一阵惊呼。 却见青柳和小月等人得知叶棠采回家了,连忙迎了过来,青柳道:“三奶奶还不下车?” 惠然道:“睡着了。” 褚云攀跳下车来,接着又低身进去,把叶棠采从车里抱出来,然后往屋子走去。惠然和青柳等人连忙呼啦啦地跟在后面。 秋桔瞧着,远远地跟在后面,眼圈红了红,一路这么颠簸,哪能睡得着,但偏睡着了…… 卢巧儿看着叶棠采被一群人簇拥着,而她却孤伶伶的,心里微微地纠在一起,难受极了,只得自己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跨过垂花门后,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回到屋里,就见厅里摆着饭,桌上摆着八菜一汤,卢老爷子正爬在桌上,正在狼吞虎咽。 卢巧儿皱了皱眉:“爷爷,你慢点吃,你这样好丢人的。”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丢什么人,现在不吃,以后不知还能不能吃,嗝。”卢老爷子打了个饱嗝,继续抓起桌上的东西胡吃海塞。 卢巧儿听着这话,便是一惊,眼圈红了,只得跺了跺脚,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里。 她趴在床上歇着,还不等她睡着,未时左右,一个小丫鬟走进来:“卢姑娘,三奶奶叫你。” 卢巧儿微怔:“三奶奶叫我?”以前不是总避着她不见么?怎么突然见了? 卢巧儿又想起小全的事情,想起小全所说的话,不会是不是因为那事……她心里紧了紧,有此忐卡不安起来:“好,请姐姐带路。” 卢巧儿跟着丫鬟走了出门,弯弯绕绕的,走过这座大宅。 她自来是个很能认路的,但在这里,她走了好几次,还是认不出来,真是大啊! 不一会儿,她就跟着丫鬟的脚步走进了云棠居。 进了温暖的屋子,卢巧儿便是一惊,只见叶棠采正坐在榻上,除此之外,还有褚云攀,他居然也在。 惠然和秋桔正站在叶棠采身侧,看了她一眼。 卢巧儿便垂首行礼:“参见侯爷,参见夫人。” “不必多礼,卢姑娘快起吧!”说话的去是褚云攀。 第462章 需要的是什么 卢巧儿站了起来,眸子一转,瞥了叶棠采和褚云攀一眼,心里有些紧张,然后继续低垂着头。 站在一旁的秋桔也是一阵阵的紧张,三爷把卢巧儿叫了过来,是为了什么? 夫妻二人和好了,也就是卢巧儿的事情的事情已经商量好了?这是妥协把卢巧儿纳进门吗? 想着,秋桔就一阵激动。 “卢姑娘。”褚云攀看着卢巧儿,淡淡道:“在梅花庄时,小全虽然让人愤怒,但却谈论到你,我不得不重视。” “这……”卢巧儿一惊,心咚咚地跳着,放在身则的手紧张地微微曲起来。 来了!秋桔双眼亮亮的,看着褚云攀。 “当时小全说,你因为救我而跟未婚夫产生误会,你又断了生计,然后离乡背井。”褚云攀道,“我觉得实在抱歉,得知此事后,我让予翰跑了一趟,终于把你的未婚夫找到了,他还跟着过来了。” 未婚夫?卢巧儿那素雅的小脸一下子僵住了,脑子也“嗡”地一声懵了。 秋桔也是脑袋一晕,整个人怔在原地。 叶棠采手里端起一个青花瓷茶盏,淡瞥了秋桔一眼:“秋桔,你去把人请进来,在东角门处呢。” 秋桔一惊,为什么让她去? 秋桔抿了抿唇,来不及思考,只木木地转身出去。 卢巧儿还在震京中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 不一会儿,后面一阵脚步声响起,秋桔绷着小脸走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十八九岁,脸部黝黑、长相中下的男子来。 男子身穿洗得发白的灰布棉衣,因为冷,穿得又厚又多,把自己包得鼓鼓的。 “巧儿……终于找到你了。”那个男子一看到卢巧儿,就激动地上前。 卢巧儿脸色一变:“不不,侯爷,他不是我的未婚夫,我不认得他。” “巧儿……怎能这样?”男子一脸伤心地说。 “侯爷!”卢巧儿脸色发白,眼中含泪地看着褚云攀道:“这个男人不是我的未婚夫,他名叫窦四强是个赖皮,以前……一直觊觎我……上门好几次,我爷爷不知打他多少次了!” 褚云攀往那个窦四强身上冷冷一扫:“你不是?” 窦四强脸上一僵:“我……”被他那锐利的眸子一扫,便吓得身子一抖,双膝一软,险险跪下去。只得实话:“我……我太喜欢巧儿……” “滚出去!”褚云攀声音淡淡的。 窦四强心有不甘,但最后只能转身离去。 看到他离开,卢巧儿和秋桔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卢巧儿更是委屈得直咬着唇,看了叶棠采一眼。 叶棠采唇角勾了勾,泛起冷意,她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 褚云攀道:“因为你说有一个未婚夫,所以予翰到你的村子里问,这个窦四强立刻上来就说是,予翰见他叫得笃定,以为他是真的,所以带他过来。” “有劳侯爷了……”卢巧儿咬了咬唇,眼里泛着泪花。 卢巧儿正要掉泪,不想,褚云攀突然轻笑道:“既然他不是,那卢姑娘的未婚夫是谁?我会着人找到他,让你们解开误会。” 卢巧儿一惊,小脸又白了几分。 她正要说话,秋桔便铁青着小脸插嘴:“三爷,既然卢姑娘的未婚夫介意卢姑娘……跟三爷肌肤相亲,因此抛弃了她……” 说着看了褚云攀一眼,故意提“肤肌之亲”四个字。接着道:“就算现在把人找到,逼于三爷你的威压继续履行婚约,以后也不会对卢姑娘好。咱们何必多此一举。” 叶棠采瞥了她一眼,唇角一翘。 卢巧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点头。 褚云攀轻笑:“我也不是那般鲁莽之人,自然得看清楚那人如何才再作打算。就算她未婚夫真的不可托付,但婚是他的退的,而且还是以那样的名声,若他嘴巴不紧,在外坏姑娘的名声,那如何是好?为了卢姑娘的清白和名声,如何也得找到他,警告他一下。” “对,一定要找到。”叶棠采淡淡一笑,看着卢巧儿:“卢姑娘放心,你只要说出人名,以三爷的势力,找个人还不容易。而且他抛弃了卢姑娘,实在太可恶,咱们一定要打他一顿,替姑娘出这口恶气。” 卢巧儿的脸色更难看,脑子转了转,小脸微微低垂着:“其实……三爷和三奶奶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未婚夫。” 秋桔一怔。 褚云攀道:“既然没有这个人,为何小全会这样说?” 卢巧儿连忙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全会说出这种话,害得大家都误会了。我脸皮薄,当时被他们敬酒起哄,又吵闹闹的,小全说了什么我跟本听不清楚。我也就……刚刚三爷你说什么未婚夫,这才知道小全当天居然说了那样的话,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只好顺着三爷的话……而且我也说了那个不是我的未婚夫,是没错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现在三爷好意追问……我只好说清楚。” 秋桔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卢姑娘。”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卢巧儿和秋桔俱是一惊,抬头望向褚云攀。 只见他俊美的脸清隽华丽,但剑眉下压间风霜凌厉,眼梢微翘,勾出一抹邪肆,威严俊美得令人不敢逼视。 卢巧儿不由的身子一抖。 “在这里,褚三在这里向你诚心道谢。”说着,褚云攀站了起来,朝着卢巧儿作了一揖,“卢姑娘有困难,褚三很愿意帮忙,但你住在这里让我家棠儿难受,所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用钱!” 卢巧儿听着褚云攀一口一个维护叶棠采,心里酸意直翻滚着,听到最后,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算什么?什么叫无以为报,只能用钱?钱?钱?!!! 就连一旁的惠然,也是嘴角抽了抽,这也太俗了!但没有比这更好了。 “侯爷误会了……”卢巧儿连忙说,咬了咬唇,脸上带着委辱之色:“当时救侯爷,大家是义举,并非想要求什么……也不想给侯爷和夫人带来麻烦……若非失去了容身之所……我万万不会上门。” “放开我!”这时,外面一阵怒吼声响起。 叶棠采和褚云攀一惊,轻轻皱起了眉头。 “你个老头……怎能闯到这里来!那不是你能进去的地方,请出去!”外面响起青柳的声音。 “我为啥不能进去?”那卢老爷子在外面嚷嚷着,接着又哭:“没天理啊,我家巧儿救了侯爷的命,我们什么都没要,不过是来住两天……结果,在这里连客人都不是,连进他家屋子都不行。往他屋里看看,还得拦着,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爷爷!”卢巧儿一惊。 叶棠采双眼微闪,重重院门,偌的大侯府,他才来几天?就能认路摸到这里来了?唇角一挑:“青柳,请进来。” 她话还未说完,外面就哗啦一声,那个卢老爷子已经闯了进来。 卢老爷子看着坐在一处的叶棠采,而卢巧儿却是脸色青白地站在那里,脸色登时不好了,“这是干啥?这是要把咱们赶出去?” “爷爷……你不要说了!”卢巧儿急道,“这京城之地……咱们也住不惯,咱们快回去吧……” “你说啥?凭啥?”卢老爷子说着,便硬着脖着嚷着,指着褚云攀:“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就不救你!让你死在东牛山!被毒蛇咬死,让大老虎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若不是巧儿救了你,你们几千人全都得死在东牛山,哪还有你们现在的风光!现在恩人有难,不帮还得赶!” “帮,如何不帮!”褚云攀道,“本侯给钱。” 卢老爷子一僵,接着大怒:“给几个钱就想打发?把咱们当乞丐吗?你这条命就值这个钱?若不是因为救你们,咱们不会被村民排挤!” “所以说了,本侯给钱!”褚云攀俊脸一冷。 “侯爷言重……我们不救钱财……我当时救你不过是义举……”卢巧儿说着,泪水掉了下来。 “那卢姑娘为何而来?”褚云攀淡淡道。 卢巧儿咬着唇:“若非失去容身之所……若非失去生计……我们……我们绝不会上门。” “所以,你们需要的是钱!”褚云攀剑眉一挑,“有钱了,卢姑娘你们就能到别的地方买房谋生,甚至给你们开一间药铺,解决你们的容身之所!解决你们的生计!钱是俗物,但人都要生活,谁都需要这样的俗物!现在就是因为失去了这些俗物,卢姑娘你们才会落到现在这田地。我们帮你们,这是最好的办法。” 卢巧儿身子微颤:“什么到别处谋生的……我们舍不得离乡背井。” “你们现在就是离乡背井了啊?”叶棠采轻笑一声。 卢巧儿小脸一僵,脸色更难看了。 “既然不想离乡背井,那就更好办了。”褚云攀道,“本侯让人送你们回乡,并给一大笔钱,保证你们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卢巧儿瞬间哑口无言,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怎么绕都进去了。 卢老爷子却是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这是啥了?把咱们赶回乡下?钱能解决一切?咱们也不是为钱!巧儿救了你,跟你有了肌肤之亲,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叫她怎么嫁出去?你一个男人,咋就不对她负责呢?你这是毁她清白,要把她逼死!啊啊,没天理!逼死人啊!逼死救命恩人!” “够了!”叶棠采冷喝一声,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 “哈,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毒妇在窜掇着!”卢老爷子道,“侯爷纳个妾还不容易,你丈着一张狐媚子脸,又怀着孕,还勾得男人不纳巧儿。巧儿是救命恩人,你怕她威胁你,所以才阻着侯爷报恩。否则哪能对救命恩人冷冷淡淡的!咱们是救命恩人上门,哪家有教养的贵夫人不尊尊敬敬地把人请入门,好好发招呼,待为上宾!就你这个狐媚子,弄得咱们好像求着你们一样!恩人上门,冷冷淡淡的,后面更是把咱们掠一边!不过是忌惮巧儿!挤走巧儿!逼死巧儿!你个狐媚啊啊” 话还未吼完,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最后撞到后面的墙,这才停了下来。 “啊啊爷爷呜呜,你怎么了?”卢巧儿尖叫一声,猛地冲上去,扶起卢老爷子,又惊恐地回头。 只见褚云攀俊美的脸阴沉,身上冷得似乎能让周围的空气全都凝固,眉宇间盛满血光,似千尸万骨堆成的杀气扑面而来。 卢巧儿和卢老爷子看得身子发抖,特别是卢老爷子,原本一大堆要嚷着“救命”“杀救命恩人”“忘恩负义”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都不敢嚷出来。好像他一嚷,自己就要被褚云攀给分尸一样。 第463章 撵 卢巧儿和卢老爷子看到褚云攀犹如杀神一般杵在他们面前,再多的话全都憋回了心里。瑟瑟发抖起来。 “你、你想干啥子……”卢老爷子抹了抹唇角的血迹,都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不住地往墙角缩去。 “褚三欠你的恩情,你们可以让我跪,让我钱财报答,让我铺垫以后的生活,但敢辱她一句,小全就是你们的下场!”褚云攀面无表情,但一双眸子锋芒锐利,字字嗜血般往他们身上掷。 卢巧儿双眼猛地瞪得大大的,小全…… “什、什么小全……的……”卢老爷子还不甘心,怕,但还嘴掘。 “拔舌,乱棍打死!”褚云攀冷笑。 卢老爷子脸色瞬间失了血色。 小全,他当然知道是谁。 卢巧儿救了褚云攀之后,就是小全把卢巧儿送回家的,过了两天,也是小全过来给他们送钱。最后他们来京,也是小全把他们带进镇西侯府,卢老爷子觉得小全是个大大的好人。而且还是会帮助他们的好人。 现在,小全居然死了?被拔舌和乱榻打死! 卢老爷子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唇不住地抖着,啥也不敢说了,只哭着:“啊啊……呜呜,我们是救命恩人……呜呜……救了侯爷一命,救了褚家军……要不是巧儿,侯爷都死了,褚家军都死精光了……呜呜……”撒赖一般,裂着嘴就在那里哀号。 褚云攀俊美绝伦的脸一沉,丹青水墨画的眸子微成一道锐利的弧度。 这时他肩膀处被轻轻一拂,褚云攀一怔,回过头,只见叶棠采已经走了过来,他望向她的目光,立刻柔了下来。 卢巧儿抬起头,只见叶棠采站在她面前,头戴赤金累丝丹凤明珠小花冠,一身精致华贵的大红羽纱金线斗篷,边上滚着雪白的狐毛。就这一件斗篷,便价值千金,足够他们吃穿一辈子。 叶棠采往他们跟前淡淡一站,浑身都是金尊玉贵的贵夫人的气度,媚艳的眸子落在卢巧儿身上,似盛气凌人一般。 卢巧儿瑟瑟发抖,眼中含泪,正要说话。 不想,叶棠采先开口了,淡淡一笑:“卢姑娘,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吧!” 卢巧儿心神一震,“我……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别装了。”叶棠采嗤笑一声。 “好……那就不装了。”卢巧儿仍然含泪,似控诉一般:“我爷爷是个糊涂的,才会说出这些混帐话,但我……只是有一点,我们不图什么,但夫人自来对我们心存恶意!我爷爷话虽然难听,但我们上门,夫人就讨厌我们,冷待我们……” “那是因为啊,你也对我心存恶意!”叶棠采笑眯眯地看着她。 卢巧儿一惊:“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叶棠采道:“你这样不累吗?那我就开门见山吧!你救了三爷,咱们的确谢谢你,但你给驱蛇的药,那是举手之劳。但咱们也念你的恩情。后来明知山上有贼匪,你还要冒险上山,你就是抱着目的吧?” “你……”卢巧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胡扯!我实在是担心……我的好意,就被你曲解成抱着目的的?” “要不然呢?”叶棠采挑眉,“我一开始以为,医者眼里无男女。但现在瞧你们一口一个清白,还是在意这些的!看来,以前都十分看重伤者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对啊,男女有别!”卢老爷子叫道,“我家巧儿从没这样救过人!因为他胸口有伤,只能扒了他的衣服。肌肤相亲了,外面的护卫全都知道,这让巧儿如何嫁出去?他得负责。” 叶棠采轻笑:“既然注重清白,这衣服你还扒?当时褚家军都有驱蛇草,所有人都是活着的,都是能动的,别告诉我,你一个小小女子,把三爷和予翰一起扛到那个山洞?这样的重量,岂不是要拖到天黑?人都要死了!一定是褚家军帮着吧?小全还是别人?” 卢巧儿脸色一变。 “既然有人,卢姑娘怎么不找人帮忙?对了,怎样驱毒的?”叶棠采道。“难道需要扒衣下针,还是用嘴吸蛇毒?” 卢巧儿小脸僵了僵:“蛇毒……很麻烦……的确……”想要说的确要下嘴吸。 叶棠采嗤笑,“我问过医正,他说赤冥蛇毒不能用嘴碰,唾液沾上了也会中毒,所以不可能下嘴吸蛇毒。当时三爷抬下山看大夫,大夫说了服用过解药。” “呵呵,卢姑娘以捕蛇为生,身上常年备着解药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给三爷解毒,不过是喂他们一枚解药而已。你既然注重男女之别,注重清白,便是他身上有外伤,大可以叫小全,叫章老六等人来先给他们查看!后来咱们都知道,外伤不重,蛇毒才是最要紧的。所以,常年行军的章老六和小全等人足够包扎伤口。但最后,很注重男女之别的卢姑娘,居然亲手扒三爷的衣服,还要抱起来包扎。” 卢巧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抓住卢老爷子的手都微微的颤抖着:“我、……我……” “若在你们医者眼里,不分男女,请你不要在这里哭着喊着毁你清白,要对你负责。若你注重清白,你却故意扒他的衣裳,抱着他,那就是抱有目的!那便是对我的深深恶意!所以,我不喜欢你!”叶棠采冷声道,“若是普通救命恩人,我自当奉为上宾!但对着一个目的不纯,心存恶意之人,抱歉,我实在喜欢不起来。” 褚云攀听着她的话,心神一震,不由的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卢巧儿只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被人扒了个清光一样,羞愤、无地自容。整个人都呆呆的,她只感到她所有自尊全都被人蹊在脚底下,什么脸面都没有了,而且还有面对羞辱的恐惧。 她虽然是村姑,一直住在村子里。 但因为她爹是大夫,十里八乡都要求到他们门上,要给他们家几分薄面。她又长得几分颜色,懂得几分医理,少不免的心生高傲。也瞧不起村里别的姑娘。 后来,她爹死了,她虽然也懂医理,但却没人找她一个女娃看病,她觉得自己一下子从天上掉下了泥潭里。 原以为,自己也就嫁给村里的那些小子,也就那样了。 直到遇到他镇西侯褚云攀。 当时远远的见他金刀大马地坐在大石上,只觉得他似云端高阳,从未见过的俊美绝伦,气势滔天,高高在上。像一个梦一样遥远而又美好。 她甚至都不敢靠近。 最后,她帮了他们,自己回去的时候,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难受……她的人生,一直以来都是平淡得让人生厌的。 而眼前之人,一生都未必能遇上一回。 这样的大英雄,神采飞扬的少年将军…… 想着,她就顿住了脚步,往回走,一边走,她心颤抖紧张而又炙热。 她不过是担心他们而已,不过是生怕那些药不作用而已,也怕山上猛虎而已……她只是回去看一看,未必能帮上忙。她也希望他们平安的。 最后,她上山,结果,居然遇到那么凶险的一幕! 眼睁睁地看着一头猛虎瞧着褚云攀扑过去,最后,却被褚云攀一枪从它的喉咙穿过去,一击毙命! 但它的虎爪也伤了他,因为血的腥味,引得周围的赤冥蛇一下子疯魔了一般,连驱蛇草也不顶用,疯了一般朝着他扑过去。 那位俊美绝伦的少年将军就这样往下倒。 她那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虎虽然死了,但她还害怕,说不定未死。 但她却英勇地冲了上前,一把将他接住,并搭到身后。 当时她害怕担心之余,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兴奋和期待。 接着又见小全等几名褚家军冲过来,然后一起把人移到了安全的山洞。 第364章 再作安排 等把人移到了山洞,她连忙喂了褚云攀和予翰吃了解药。 但毒素入体,二人又受了伤,不可能这么快就清除干净。 由于她在山下提供了驱蛇草,对褚家军有恩,褚云攀也相信了她,用了她的方法。 所以小全和章老六等对她也十分信任。 当时她说一切交给她,便把小全和章老六给打发了出去了。 犹豫再三,这才开始给褚云攀解衣裳。后来,远远的居然听到似是女子的声音,在叫着三爷,她便把人抱了起来,给他换药。 “我……我只是……”卢巧儿眼里含着泪,死死地咬着唇,好像咬着她最后一丝自尊一般。 “还要再说么?难道还得我找证据?虽然没有证据,但你要坐实,那就坐实吧!”叶棠采冷笑,“秋桔,去把予翰叫过来。” 秋桔早听得整个人呆住了,叶棠采叫她,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秋桔。”惠然推了她一把。“三奶奶让你把予翰给叫过来。” 秋桔这才回过神来,木木地转过身,僵硬地往外走。 不一会儿,秋桔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予翰,就连予阳也一起过来了。 “三爷,三奶奶。”予翰兄弟连忙行礼。 叶棠采似笑非笑地扫了予翰一眼,予翰身子不由地一绷,他怎么了?“三奶奶……” “予翰,当时你跟三爷在东牛山,遇到猛虎,三爷和你都受伤了吧?”叶棠采笑道。 “是的。”予翰点头,“三爷伤了右肩,我左边胸口处掉了一大块皮,血不住地流,否则蛇不会冲上来。” “呵。”叶棠采轻轻一笑:“当时谁给你包扎伤口的?是卢姑娘吧?” 卢巧儿脸色一变。当时他把小全等人都叫了出去,让他们给她找草药,让他们忙自己的。她会给二人处理伤口。 若她处理一个,却偏落下一个,恐别人说闲话,所以二人都处理了。但予翰处理完立刻就给他穿上了衣服。 予翰点头:“是的,多谢卢姑娘了。”说着,朝着卢姑娘拱手作了一揖,又结巴道:“实在无以为报,三爷给姑娘多少钱,我也添上。” “予翰,你怎能这么俗!”叶棠采挑眉,“刚刚你不在,你不知道卢姑娘多善良、正直、不爱慕虚荣、高风亮节,她说救人是大义,不能要钱财!不是为了挟恩图报,但却说救人失清白了,得让人负责。” “你、你想说啥……我家巧儿……”卢老爷子急了。 “你家巧儿怎么了?她既然要让人负责,那就嫁吧!予翰还未成婚,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能力和武功十分卓越。”叶棠采说,“与卢姑娘简直郎才女貌。” 予翰身子僵住了:“三奶奶……你饶了我吧……不,我很乐意!我跟卢姑娘天作之合!”说完,还竖起大拇指。 因为褚云攀的视线已经扫了过来。 “你说啥!我家巧儿咋能嫁给他!他就是一个下人!一个奴才!”卢老爷子气得整个人都跳起来,直指着予翰的鼻子。 “我们自然不会委屈姑娘,若姑娘真心要人负责,那我们立刻撕毁身契,还他自由身,恢复良民身份。”叶棠采说。 予翰无语望天,我不要!我要跟着三爷!三爷能带他装逼带他飞! “你、你、你……”卢老爷子气得都要冒火了,“明明有两个挑,咱为啥要挑他!干啥要嫁他!他又不是侯爷!” 卢巧儿脸色一变:“爷爷!” 叶棠采墨眉一挑:“这是宁愿当侯爷的妾室,也不愿意当良民的正妻啊?甘为富人妾,不为良人妻!很好!好一个心存大义,救人不求回报,不挟人图报,拒绝钱财,却让人负责、高风亮节的卢姑娘!” 卢巧儿早已面无人色,叶棠采这一翻话,像一个个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让她无地自容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行了!大家都明白了。”叶棠采说,“恩,是有恩,但最后却抱着攀富贵的心去救人。抱着目的进京。若还想狡辩,我们就去查一查,你说的什么刚巧被人听了去,把驱蛇药秘方撒播到村子这事……我倒是想知道是谁干的。若还不够,再查一查你到京投靠的亲戚在哪。” 卢巧儿只觉得浑身一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字<更¥新/速¥度最&駃=0 “你……”卢老爷子却仍要撒赖。 这时,轰地一声,却是褚云攀冷冷地上前一步,似带着杀气一般,震得卢老爷子到嘴的话又咽地回去。 只听褚云攀冷冷道:“卢姑娘,我感念你的救命之恩。但卢姑娘的亲戚已经找到了,姑娘想立刻搬到亲戚家团聚。” 卢巧儿身子又微微的一绷,什么亲戚找来……那不过是把她驱离的好听说法而已…… “卢姑娘,请珍惜最后的体面。”叶棠采说。 卢巧儿身子颤抖,泪水一颗颗往下掉,却死死咬着唇,作不得声。 “秋桔,你带着青柳一起到碧玉轩给卢姑娘收拾东西,并到帐房支一千两银子。”叶棠采淡淡道。 秋桔又是浑身一震,木木地走上前,把卢巧儿扶起来。 卢老爷子还要嚷,不想,予阳上前一步,拿起一块帕子在他嘴里一塞,亲自压着他:“老爷爷,我扶你吧!” 卢老爷子气得直翻白眼,却吱不了声。 卢巧儿整个人都觉得晕呼呼的,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都不知自己怎么走了出门的,外面阳光灿烂,但她去浑身冰冷。 外面的几个丫鬟早就在听差,看到二人出来,青柳连忙上前,冷声道:“卢姑娘,卢爷爷,请吧。” 小月和白水见这阵丈,双眼微闪,连忙跑出门,把通往碧玉轩的路全部清场,把所有丫鬟婆子支到了前院。 一行人簇拥着卢巧儿,回到她的住处。 青柳得知须州的事情,恨不得卢巧儿马上就滚出镇西侯府。 她们也没有多少行李,三两下就收拾干净了,接着把二人送上垂花门的一辆马车,予翰坐在车辕上驾马,轻轻一甩马鞭,便绝尘而去。 直到上了马车,卢老爷子才被拔掉嘴里的布。 马车已经出了侯府,走在大街上,卢巧儿看着越来越远的如卧狮一般宏伟的侯府,眼圈红红的,都掉下泪来了。 卢老爷子怀里死死揣住那一千两银票,嘴里还呜呜:“好吃的没有了,大房子没有了,一堆下人没有了!这几天吃的好饭好菜,那些人说得十几两银子……这一千两,够咱吃几顿?大房子……大院子……全去看都没有了!咋这样呢?” 越说,卢老爷子越憋屈。 以前,他们虽然是大夫,但也不过是村子里的郎中,生活比村里的普通村民要好,但也不是每一天都能吃到肉的。 后来,卢巧儿的爹去世了,生活更难了。以前只想着,天天有半斤肉吃,房子能翻成大青砖瓦房,便是连作梦都要笑醒。 别说一千两,便是有几十两,他就要高兴死了。 但现在,他看识过穿得比外员家小姐还要好的侯门丫鬟,见过一顿饭不只鸡鹅鸭,还有什么鱼翅燕窝,他们当成救命宝一样的人参,人家泡成茶当白开水喝。 他哪里还愿意以前的生活!这一千两,能这样吃吗?这样吃,能挨多久? 原本,只要卢巧儿嫁入了侯府,他便是老太爷了。也更能帮衬女儿家,帮补他的外孙。到时谋个大官给外孙当,结果…… 想着,卢老爷子便嗷嗷地哭:“不知那镇西侯脑子咋长的……我家巧儿这么好,送上门都不要!有病!早知让他找个官儿,让巧儿嫁过去更好,到时让他帮衬着,不知多好……”说着他双眼瞪得大大的,猛地拍着车壁:“停车!停车!咱们不嫁你家侯爷了,不用他负责,我们也不要银子!让你家府爷帮着替巧儿找个官儿嫁!就该这样!” 天,为什么他当时想不到? “砰砰砰”的,卢老爷子恨得直拍车壁。 最后,马车果然停了下来。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京城,京郊一片雪白。 予翰跳了下车,老爷子见他停车,连忙仰着脖子正要嚎,不想,“铮”地一声,一股寒气扑过来。 只见一柄利刃已经直怼到卢老爷子颈脖间。 “啊啊,杀人啦!杀人啦!”卢老爷子吓得不住地尖叫着。 “闭嘴,否则不要怪我的剑不留情面!”予翰声音阴冷。 “这位大哥,有事好商量……”卢巧儿吓得声音颤抖。 “我不想跟你们商量,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予翰冷冷地说:“三爷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能帮的都帮了!别给脸不要脸!这里是荒郊,再闹,这剑可不长眼!到时把你们往雪地里一埋,你瞧谁敢追究?不要招惹权贵!” 卢巧儿脸色一变再变,这才不敢吱声了。 予翰狠狠摔下帘子,这才重新驾马。 …… 看着卢巧儿离开,秋桔整个人都呆呆的,站在垂花门处,丢魂落魄的,连卢姑娘都……什么时候她才能开脸!她年纪不小了…… “秋桔,三奶奶让咱们都回去。”青柳看她没有跟上,就回过头来。 秋桔一怔,这才呆呆的答应一声:“哦。” 二人一步步往回走,不一会儿,二人终于回到了云棠居。 秋桔和青柳走进去,只见叶棠采和褚云攀已经坐回了榻上。 惠然、小月、白水、梅花全都排排站在下首。 秋桔一怔,连忙跟青柳走过去,站在其中。 叶棠采见二人回来了,便轻轻一笑,“回来了,把人安排妥当没有?” “回三奶奶,卢姑娘二人已经上车回家了,银子也领了。”青柳说。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你们几个都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也是我的近身,特别是惠然和秋桔。”说着,叶棠采看了惠然和秋桔一眼。 惠然微微一笑。 秋桔却是不由来的一阵不自在。 叶棠采说:“我的起居都是交给你们的,所以,有些事情我要跟你们说明白。三爷是我的丈夫,只是我一个的。不会纳妾,所以,若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惠然等人听着这话,俱是惊住了,三爷不纳妾?不会吧?他会愿意? 所有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但叶棠采敢说出这种话,而且还当着褚云攀的面。那就不会是假的,不论褚云攀是如何答应她,或以哄着叶棠采,但至少眼前是真的。 惠然笑道:“三奶奶是主子,咱们听你的。别说不会动歪心思,看到敢动歪心思的,咱们还得帮着赶出去。” 青柳连忙点头:“都听三奶奶的。” 叶棠采笑了笑,望向秋桔,“若原来有什么安排的,便都取消了。” 惠然说:“主子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哪有什么不能变的。就算是皇上的大寿,因某些事还会改一下日期呢,更别提咱们这些下人了。” 秋桔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第465章 送信 秋桔只觉得头晕呼呼的。 叶棠采再说了什么,她跟本就听不到,只觉得整个世界模糊不清,都不真实了。 不纳妾了?原本的安排取消? 那就是说,她不可能给他当姨娘,不可能跟他亲密,不可能嫁给他…… 那她嫁给谁?下面那些小厮吗? 越想,秋桔脑子越空白,目光不由的瞟向褚云攀。 只见褚云攀正稳稳地坐在叶棠采身边,一只手还握着叶棠采的柔胰,看着她的目光那么温柔。完美的侧脸,那英气而华丽的眉目似会发光一般精致迷人,尊贵优雅,龙章凤姿。 本该…… 秋桔脑子一阵阵的晕眩,都不知叶棠采又说什么了,只见惠然和青柳等轻笑着,便一一退了出去。 秋桔也木木地跟在她们后面。 她觉得连脚步都是虚浮的,软绵绵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出了院子,远远的看到两个小厮不知接了什么事务,而从这里走过,一身深灰色的小厮服饰,头上戴着一顶同色的小软帽,长相也是普通不经看,怎么瞧怎么低贱猥琐。 她不难嫁三爷了,只能嫁这等人吗? 想着,秋桔便无法接受,又奔回院子,回到自己的房中,“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最后坐到床上,躬着腰,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来:“啊啊……”声音嘶哑而无助,泪水从指逢之间透出来,哗啦啦地往下掉,打湿了衣衫。 怎么会这样!不能这样!凭什么这样! 秋桔狠狠地咬着唇,咬得唇都破了,血的咸腥味一下子充斥着口腔,让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最后,她抬起头,一双眼已经瞪得血红,坐到自己的妆台前,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什么东西,最后折起来,收进袖子里,猛地冲了出房。 出了院子之后,直接去垂花门,出了府。 因为她和惠然是叶棠采身边的心腹,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两个丫鬟,她和惠然都可以随时出府的。 现在新年还未过,到处一派喜气,到处能听到爆竹声。 不论是最热肃整的静隆街,还是最热闹的城中。 城北现在也是一片热闹,特虽是褚家。 因为出了一个镇西侯,一个侧妃,宾客络绎不绝,守门的小厮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只有今天,难得有些清静。 小宗坐在西角门的长板凳上,狠狠地吐出一口气,“自从三爷搬走之后,予阳予翰走了,庆儿也跑了,就剩我一个,怪难受的。”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奔了过来,撞上前来。 小宗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小乞丐,脸色一变,怒道:“哪来的乞丐,滚滚滚!这不是你有来的地方!没得脏了我们的地地!” 那小乞丐抬起头来,递出脏兮兮的手:“这里有东西要交给一个叫绿叶的人,请这位小哥帮帮忙吧!”说着,从脏兮兮的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来。 小宗一看,这居然有一两银子,双眼立刻亮了起来,一把抢过,也拿过那一封信,打开,但他脸立刻僵了。 因为他不、认、字! 只件里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一看就知道是一封信。 小宗双眼眯起来,狐疑地看着小乞丐:“交给绿叶?” “是的。请帮帮忙,有人拜托。”小乞丐道。 小宗嘿嘿一笑:“行行行!”心想,哪个这么隐秘,要给绿叶送信? 难道是绿叶在姘头? 好啊! 身为太太的大丫鬟,居然在外找姘头! 这姘头也傻,居然送上门来!他倒不好揭发,现在帮着送信还得一两银子,回头跟绿叶说,再问她要一两,瞧她敢不敢不给! 想着,小宗就一阵兴奋:“你等着。” 丢下这一翻话,他就奔了进门。 可还不等到他走到溢祥院,远远的看到绿叶提着一个食盒走过来。 小宗双眼一亮:“嘿嘿,绿叶姐姐,你瞧这是什么?”拿出信来。字<更¥新/速¥度最&駃=0 绿叶皱着眉:“什么东西?”拿过来一看,眉头皱着更深了,“什么玩意,唉!” “嘿嘿,绿叶姐姐,你知道怎么做了吧!”说着朝她捏手指,让给钱的意思,“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你在外面有男人……我绝不会说。” 绿叶脸色一变,接着狠狠呸了一声:“什么混帐东西!那是给太太的!也不是见不得光的,若见不得光,人家会光明正大地拿上门,把把柄递你!蠢!” 说完,就转身离去。 小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那居然不是姘头!而且是给太太的,虽然不知是什么事儿,但绝对是不怕他知道的事情。所以绿叶才会这样说的。 溢祥院 里面正一派和乐融融,秦氏和褚妙书母女二人正说着亲密话。 “确定了?”秦氏神色激动地拉着褚妙书的小手,看着她的小腹处。 “嗯。”褚妙书点头,小脸有些羞,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医正说,才两个月。” “天!”秦氏激动得快要晕了,双手合十,朝着祠堂的方向拜了拜,“祖宗保佑!让我家书姐儿怀上了龙子龙孙!马上……等殿下登基,那这孩子就是太子了!我是太子的外祖母!天啊!” 秦氏激动得直捂胸口。 “嘘,娘,小声点。”褚妙书满脸都是笑,她也是恨不得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但她也懂得规矩,等坐胎稳了,三个月之后才可以公布,否则对孩子不利。 这个孩子,可是她的命根! 若说她坐上凤位几率有多少,她自己也不能说十成,但有了这个孩子,那就是十成! 昨天中午,她呕吐吃不下东西,绿枝立刻就请了医正过来瞧,诊出两个月身孕。 得知此事,太子开心得哈哈大笑,对她越发的宠爱和看重。如果不是不能公布,太子都要给全府赏钱了。 “哼,听说她怀孕,三哥赏了每人八两!”褚妙书冷哼一声,“到时一定让太子殿下给全府赏足十两!好压他们一头!” “呸!”秦氏却啐了一口,轻轻戳了她的小脑袋一下,“你跟他们比什么赏钱?等你的龙子凤孙出生,你已贵为一国皇后,这孩子是太子!岂是什么赏银不赏银的。到时普天共贺!你还跟他们比?” 褚妙书柳眉一挑,笑起来:“说得也是。我干嘛要跟他们比?他们不配!那跟本不是一个层次的。”说着便咯咯笑了起来。 “太太。”这时,外面的帘子哗啦一声被掀起,绿叶走了进来。 她先把手中的食盒放下,从里面拿出几碟子点心来,放到炕桌上。 然后站到一边。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候。”秦氏一边说着,拿起一块莲子糕。 “不,太太,这里有一封信。”绿叶说着,拿出那一封信来。 “什么?”秦氏柳眉挑了挑,拿过来,打开看起来。 “谁拿来的?”褚妙书身子前倾,也想看。但她现在怀孕了,便觉得自己娇贵不想动,“有什么事情爱一个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了,用得着特意写一封信过来,究竟是谁呀?”一边说着,看着绿叶。 绿叶一路也看过信,便说:“好像关于三奶奶和三爷的事情。” “啊?”褚妙书一脸兴趣,“什么事,娘?” “呵!”秦氏把信拍在桌上,“给我送信的,是一个姓卢的姑娘。” “什么卢姑娘?”褚妙书道,“听都没听过。” “谁知道。”秦氏冷笑,“听说,前一段时间,他在须州抓流匪时受伤,被人救了。这救命恩人就叫卢巧儿,前儿个人家上门,结果没住几天把人撵了。因为卢姑娘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叶氏怕人家入门了,就把人撵了。现在她求咱们帮一帮她!还说,叶氏以自己的美色,还用肚子里的孩子作挟,不准那个贱种纳妾。书姐儿也知道,她长那张狐媚子脸最能勾男人,那贱种对她还新鲜,便都听她的。” “呸,一个正妻,这般无耻!以色侍人,比人家一个妾都不如,怀孕了还勾着丈夫不放。”褚妙书冷笑一声,“走走,咱们去说道说道。也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她。” 怀孕前三个月不公布,但可以说给最亲近几个人,褚妙书跟叶棠采不亲厚,但她就是想要告诉她!自己怀了龙子凤孙! 而且,眼前这件事简直是一个把柄,就算她再嚣张,也足以让她们好好地敲打敲打她。 “好,我也好久去他们那边了。她还怀着孕,我不去,没得被外人说我不重视她那个肚子。”秦氏说。 第466章 在干什么 “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褚妙书笑着说。 母女俩站了起来,褚妙书更是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一只手甩着帕子,走了出门。 绿叶看着褚妙书的动作,嘴角抽了抽。这才不过两个月而已,用得着这样扶着吗? 不是说不能公开,这一只手扶着腰的模样,就十足个孕妇,哪里像要隐瞒,简直是摆显,不好好为好? 但绿叶哪敢说她,反正被别人知道了也不关她的事情。 母女俩出来溢祥院,到垂花门上了车,一路往镇西侯府而去。 不多一会儿,终于来到了镇西侯府,二人下车便直往云棠居。 青柳和小月等远远的就看见他们走过了,清柳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连忙带着小月迎上去:“太太和侧妃来了,快请。” 秦氏和褚妙书轻哼一声,一步步的穿过庭院。 青柳跟在她们后面,笑着说:“太太和侧妃一定是收到消息,直到我家三奶奶刚刚脚抽筋了,所以特意来看望他。”开了一句玩笑。 小月奔到正屋门外:“褚侧妃和太太来了。” 叶棠采正在屋里跟惠然说着话,听着外面的声音,叶棠采眼睛闪过冷冷的光,嗤笑一声。 一阵脚步声响起,就看见寝室和褚妙书走了进来。 但看见褚妙书那扶着腰的动作,叶棠采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母亲,大妹妹。”叶棠采看了母女俩一眼,笑了笑。 秦氏见叶棠采不起来,心里面就憋了一口气,不由得有些恼火。 但想到褚妙书怀孕了,那怀的可是龙子凤生,褚妙书在太子府的地位更加稳固了,心里对叶棠采和褚云攀更加的不看重,气焰不如大了几分。 又想到自己现在多了一个把柄,便冷笑一声:“镇西侯夫人真是越来越高贵了,看见我这个母亲都不站起来。” 叶棠采一脸惊讶的模样:“我刚刚听到外面的声音,青柳已经跟母亲说了我的情况,说我脚才抽筋,现在腿还麻着。我以为母亲心里面疼惜我。” 秦氏脸色僵了一僵,现在想起,青柳刚刚好像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但她刚才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面。 现在让叶棠采站起来,那就是她根本就不把怀孕的儿媳妇放在心里。 秦氏脸色就有些僵硬,气不打一处出。 “原来母亲和大妹妹不是为了关心我才来,那请坐吧。”叶棠采不冷不热地说。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黑了黑,但褚妙书想到自己怀孕了,气势立刻又回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后腰:“原来怀孕以后,脚会抽筋的?” 叶棠采端起坑桌上的青花瓷茶杯,呵呵一下:“对呀,所以大妹妹要注意了。” 褚妙书的小脸僵了一下,惊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叶棠采指了指叶褚妙书扶着肚子的手:“你这不是孕妇标准的动作吗?” 褚妙书和秦氏的脸又是一僵。 说着小脸就一阵青一阵白的。 她原本想要自己说出自己怀孕的时候,好看到叶棠采震惊的表情,结果,叶棠采居然早知就知道,那表情还不冷不热的样子。 “你……”褚妙书的虚荣心得不到满足,心里面一阵阵的憋屈。 叶棠采噗嗤的一笑:“我虽然还不到扶腰的月份,但是我看见我小姑快要七个月的肚子,因为肚子太大,所以经常这样扶着腰。” 秦氏和褚妙书气得一个倒仰,叶棠采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因为怀孕而沾沾自喜,装模作样地摆显吗? 褚妙书的小脸胀得一阵通红,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过去。只结巴巴的说:“虽然我的肚子还没有起来,但我的后腰又酸又疼,所以才扶着点。” “哦,那大妹妹快坐下来吧,惠然你去扶着点。”叶棠采笑着说。 惠然忙答应一声,褚妙书只好就着惠然的力度坐下来,一肚子气的。 一旁的春山见气氛尴尬,只好打圆场,给褚妙书台阶下:“三奶奶真的懂好多,咱们也来跟三奶奶取取经。” 褚妙书冷扫了春山一眼。这什么语气?她们是来找碴子的,但现在却好像被找了碴子一样,再说这样的话,更加连气势都失去了。 但春山不说话,她又没有台阶下,只得忍了。 二人坐下后,惠然便转身出屋子,准备给他们二人端茶。 谁知道才出了屋子,就与人撞了个满怀,惠然上的轻呼一声,抬起头来,才见是秋桔。 惠然脸色一黑:“秋桔,这大半天的,你到哪里去了?” 秋桔精神情况不太好,形容憔悴脸色苍白,听着她这话就是脸色一变,语气也是古古怪怪的:“我没有去哪里,不过是到外面散散心而已,难道这都不行吗?” 这个时候梅花走上了,轻轻的皱着眉头:“惠然姐姐,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秋桔姐姐现在什么心情,咱们也是知道的,咱们体谅体谅她吧。” 惠然看了秋桔一眼:“你现在心情难受,那就回房间里面休息一下,缓一缓吧!” 秋桔却是抿了抿唇:“我现在好得很,回来当差了。” “你……”惠然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 秋桔已经走进了屋子。 秋桔每走进一步,就难受,一分纠结一分。心好像被紧紧的捏着一样痛苦。 今天她就是在这里听到了,让她难以接受的消息。 秋桔走到外间,隔着一重珠帘,只见秦氏和褚妙书来了,正坐那里。她也不进去,只站在外间瞅着。 “呵呵呵,三奶奶懂得真多,问你是对的。”春山一边承受着褚妙书的眼刀子,一边僵笑着说。 “咳。”褚妙书干咳一声,“对了,我们得知一件事,前一段时间,你们家里好像来了一位卢姑娘,是三哥的救命恩人。” “可不是。”一说这事,秦氏的气势立刻开到最大,下巴仰起来,冷笑道:“既然是恩人,怎么不带回家来让咱们也见一见?那可是恩人!咱们全家都该来谢她,为她设一个宴都是应该的。但三郎媳妇不但瞒着,人家上门来了,还没有住几天,就这样给把人打发掉了。那实在太不讲情面了吧!” 叶棠采冷扫她们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卢姑娘上京本来就是为了寻亲,现在亲戚找到了,自然住到亲戚家去。卢姑娘是个文静的人,不喜欢事多。” “呵呵!”不想,秦氏却“砰”地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身边的茶几,“你还敢胡扯!要不要我把卢姑娘接回来咱们当面对质?明摆着就是你把人给赶走的!因为卢姑娘对三郎有肌肤之亲,人家上门本来就是想要三郎负责,你倒好,居然把人给赶走了!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妒妇和泼妇!你现在怀孕了,本来就该给三郎安排人的,但你非但一个不安排,连本来该负责的都赶走了!” “可不是!”褚妙书冷笑,看着叶棠采一阵幸灾落祸,眼里也有些嫉妒。 这是女人的痛。褚妙书自然深有体会,太子是个眼馋的,虽然宠她,但也经常去白如嫣那里,所以褚妙书便把自己带来的两个貌美丫鬟给开了脸。太子这才没有多去白如嫣那里。 褚妙书虽然这样做了,但却恶心死了。现在眼瞧着叶棠采居然制住了褚云攀,心里便很是嫉妒和不忿。凭什么她制不住太子,而叶棠采却能制住褚云攀! 褚妙书冷笑:“小嫂嫂是侯门嫡长女,什么礼义规矩该无可挑剔才对!什么妇德、妇规、女戒、难道不是自小就学的吗?哪里想到,现在居然嫉妒成性、这还配当正室?还配当侯夫人?还配当一品夫人?别说是小嫂嫂,便是公主殿下为了显示贤良都得给驸马纳妾呢!如果此事被人知道了,简直丢尽咱们褚家的脸面!到时,甚至连这诰命都会被撤掉!” 秋桔在外面听着,心里一阵阵的舒爽! 这些话,小全骂过,但最后被处死了。 现在,这些话,再被人骂出来,但那却是出自太子侧妃之口,出自秦氏这个长辈母亲之口,那份量和震撼感是不同的,而且也无法反驳,瞧她能如何! 这二人可不是随便能打发的,若真的闹出去,说不定连御史都人弹骇她有违妇德,那诰命是真的会掉的! 对,这件事本来就该闹大出去的。 都怨那个卢巧儿没能耐,也怨她太过忠心,到最后居然还对叶棠采抱着杀望,但结果,叶棠采跟本就不把她当人看!十几年的情宜啊,居然这样对她! 毁了她的幸福,毁了她一生! 现在,叶棠采终于要受到报应了! 这是不遵守这个世间规则的报应,这是背信弃义、朝令夕改的报应! 秋桔听得心潮澎湃,褚妙书也是说得满心激昂,不想“砰”地一声巨响,一个青花瓷茶盏扔出来,碎了一地,也溅了褚妙书一身。 “啊”褚妙书尖叫一声,接着猛地跳起来,指着叶棠采大吼:“你干什么?!你” 话还没说话,便生生地止住了。因为叶棠采一双艳丽的大眼扫了过去,冷笑道:“大妹妹是不是忘记了上次赏花宴太子殿下那一个耳光?是不是忘记了大妹妹跪在镇西侯府时说过的话?” 褚妙书听她提那一个耳光,脸色一变,那是她的耻辱,是她的逆鳞!叶棠采居然提这个! 褚妙书小脸一阵青一阵白:“你、你……” “够了!”秦氏冷喝声,接接呵呵冷笑,看着叶棠采:“现在,我们也没干什么,我们不过是跟你说规矩,说道理,我们是在帮帮郎!你现在干出这种有违妇德的事情,难道我这个当母亲的还不能说?三郎……” “瞧三爷站我这边还站你那里!”叶棠采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褚妙书和秦氏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不好了,神色也有些犹豫。 她们之所以敢过来闹,那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这是在帮着褚云攀,褚云攀就算同意卢巧儿离开,但对叶棠采不给他纳妾未必没有意见。她们来闹,褚云攀会不追究。而她们却能膈应叶棠采。 虽然她们也讨厌褚云攀,但是他们现在不能拿褚云攀怎么办?褚云攀和叶棠采她们两个都讨厌,能膈应一个是一个。 “你们现在跑过来闹,无非想着站在他那边膈应我,他会帮着你们?你们觉得会吗?”叶棠采嗤笑。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僵硬,看着叶棠采那艳丽逼人的脸容,母女俩一下子没有自信了!毕竟卢巧儿是真的被叶棠采赶走了,证明褚云攀现在还被叶棠采的美色勾着,她还挺着个肚子。所以,褚云攀不会站在她们那边。 叶棠采目光突然落在褚妙书的肚子上,“你觉得自己马上就是皇后了吗?觉得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地位就稳固了吗?觉得太子就会非你不可,母凭子贵吗?呵呵,太子正是壮年,你可以怀,别的女人也可以!我们不搭理你,将来谁生下未来储君,还不知是谁呢!” 褚妙书和秦氏被她接二连三的话吓得一怔一怔的,又想起那一个耳光,想起太子所说的话,因为褚云攀,她才能是侧妃! 褚妙书浑身发冷。 皇后之位!储君之位! 那可是大事!天大之事,不容有失!一点失误都不能有! “小……小嫂嫂……我……”褚妙书铁青着小脸,身子不住地抖,“我……不过是提醒你几句而已……这也是关心你。毕竟你是我的小嫂嫂……你何必……何必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可不是!”秦氏急道,“我们也是为你着想,毕竟你的确是做得……不妥,我们怕你受罚!也是为你的声誉着想。行了,我们也不管你了!我们走了!” 秦氏实在没脸呆了,说着便拉起褚妙书站起来,正要离开。 “站住!”叶棠采却挑了挑唇,“此事若传了出去,那就是你们干的!你们还想当稳这太子侧妃,那就别作妖!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秦氏和褚妙书脸色铁青,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母女二人奔出了屋子,一路直往垂花门,上了车,褚妙书便恨恨地骂着:“贱人,等我当上皇后,生下储君,就有她好看!” 母女俩离开之后,整间屋子一下子就清静下来了。 青柳一边收拾着地下的碎片,一边说着秦氏和褚妙书。 她说了什么,外间的秋桔跟本听不到,她觉得脑子嗡嗡直响,最后,瞪红了眼,咬着唇猛地奔出了门。 一路跑着一路哭。 为什么会这样! 就连秦氏和褚妙书都耐不了她…… 怎么可以这样…… 秋桔心里发狠,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混乱,她一路出了垂花门,最后直直地奔出了大街上。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当妾! 她要当褚云攀的姨娘! 她明明就该成为主子的,凭什么还要这般低贱! 凭什么? 她到了马行租了一辆小马车,一路狂奔着,最后停了下来,她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周围是热闹繁华的街道。正是她今天去过的城北。 她在一个墙角找到那个八九岁的小乞丐,然后转身走到某条寂静的小巷。 那小乞丐一看到她连忙跟着她,最后来到那各小巷:“大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帮我办一件事。”秋桔一双眼睛冷漠和狠绝,说着,她凑到那个小乞丐的耳边,低低说了什么。 “好,我知道了。这还不容易!”小乞丐嘿嘿一笑。 秋桔看着小乞丐那脏兮兮的小脸,眼里闪过厌恶,最后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来,正要放到小乞丐的手里。 不想,这时一只大手猛地抓住她秋桔纤细的皓腕,秋桔一惊,抬起头来地,邓对着庆儿那张清秀的脸:“秋桔,你在这里干什么?” 秋桔脸色一变,只感到从头一下子冷到脚板底,似被人烧了一盘冰水一样。整个人都僵直了。 第467章 耗尽 秋桔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起来。 她的脑子嗡嗡直响,都听不清庆儿在说什么,只见他狰狞着脸,对着她怒吼,然后抓住她拖着往外走,最后扔上了一辆小马车,还把那个小乞丐也一同扔到了车上。 最后一路狂奔,直到回到镇西侯府,踩到地面上,她还觉得脚下软绵绵的。 一下车,就见惠然阴沉着脸站在这里。 惠然看着秋桔,只见她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一双眼睛空洞无光,整个人似没了魂一样。 惠然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圈一红,最后眼里闪过狠色,一个耳光就抽到她脸上:“你个贱人!” 秋桔被打得整个一歪,险险就要摔倒,庆儿又把她给推直。 “走!”惠然狠狠推了她一下。 几人簇拥着秋桔一起跨进垂花门,往云棠居而去。 直到秋桔跪到叶棠采面前,秋桔这才恍了一下,回过神来。 秋桔抬起头,只见这个她熟悉而温暖的屋子却一片冰冷,阳光从身后的纱窗透进来,明明很明亮,把一窒照得精致而华贵。 这座府邸的女主人正尊贵地坐在自己面前,身披大红羽纱面的斗篷,内里穿着刻丝银底撒海棠花的小袄,下配暗花细丝褶缎裙。容貌华艳,那双略略妖艳的眸子,此时此刻落在她身上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肃穆。 秋桔怔了怔,红唇不由嘲讽地勾了勾,想起往日,叶棠采这一身衣裳还是她给挑的布和花式。 “惠然你出去吧。”叶棠采淡淡地道。 惠然怔了一下,走出了里间,但却没有出层,而是隔着一层珠帘站在外间。因为她知道,叶棠采不是不让她听,而是给秋桔最后一丝体面。 除此之外,青柳、小月、白水和梅花也站在外间,站得整整齐齐的,珠帘微晃,瞧不清里面人的面容,但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时面的对话。 “我给了你机会了。”叶棠采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她知道秋桔的心思,最后也说清楚明白,褚云攀不纳妾,结果秋桔居然以卢巧儿的名义,给秦氏等通风报信。 叶棠采愤怒,秦氏等她还能拿捏,不当回事。 但一计不成,秋桔竟敢再使计,她想干什么?就算现在庆儿不回报,她也猜出来了 花钱给那些乞丐闲汉,说叶棠采的嘴,说她擅妒,不给丈夫纳妾,有违妇德,不配为一品夫人!这倒没什么,但她却为了自己的私谷欠,把丈夫的救命恩人都赶出府! 这条罪名可不轻,到时眼红褚云攀的的仇人会联名跟御史弹劾,百姓们也容不她的“忘恩负义”。 若她事后还不给褚云攀纳妾,那就坐实忘恩负义和妇德有亏,到时全京城群起而攻之! 因为这个社会还是男人主导的,男人们自然想维护利于自己的法制。而那些贵妇们也会踩她一脚。 因为她们都忍让了、给丈夫纳妾了,哪里受得了偏偏只有她一个独享丈夫? 有时,把女人伤得最深的,反而是女人。 到时,就算她不死,也得脱一身皮。 想着,叶棠采看着秋桔的眸子越发的冰冷:“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他不纳妾!跟你说清楚了,说明白了。” 听着这话,秋桔噌地一声火起。 这些时日来,她心里憋着的气,所受的委屈全都暴发出来,泪水一下子突突往下滑,像洪水缺堤一般,一双眼睛瞪得血红,啊地一声尖叫出声来:“你说明白了?他是你的?你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算什么?以前对我作出的承诺,算什么!” 叶棠采眸子划过厉芒,声音字字如冰:“本夫人什么时候给你许过承诺?” “你出嫁之前,太太把你、惠然、我和露珠一起叫到房里,当时就说好,惠然当管家娘子,我和露珠长得好,给未来姑爷当妾的!”秋桔恨声道。 那时她觉得无比风光的时候。 她自来就自恃美貌,也幻想过以后自己许是能当通房。当温氏真的这样决定时,她只觉得自己以后的路一下子就明亮了,也更加坚定和坚信着自己的未来。 但现在,却…… “你好像搞错了,那是安排!不是许诺!谁也不给你许诺!”叶棠采声音越发的冷,“别说他现在决定不纳妾,就算他真的要纳妾,就算我同意他,也绝不会是你!” 秋桔一惊,“你什么意思?你怎能这样……当初出嫁时就说好了,让我妾,当就姨娘的,让我给你……呜呜呜……” 叶棠采冷笑:“给我干什么?你自己都说不出口吧?” 秋桔小脸纠得有些狰狞,唇张了张,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叶棠采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让你给我夫婿当姨娘,那是为了给我固宠,给我当左膀右臂,而不是给我添堵的!跟我争风吃醋的!”说到最后,声音阴冷。 秋桔小脸一僵:“我……我没有……” “你没有?”叶棠采呵呵冷笑,“瞧不得我跟他呆在一块!瞧不得我跟他亲密!每次我跟他呆一块,你都想要撞过来。他送我定情的簪子,你不愿我戴!每次他回家,你抢着迎上去,抢着去侍候,把我挤一边!那次从须州回来,我跟他闹别扭,他让你出屋找我,惠然问你怎么出门,你含糊其辞,就是不想让我知道他心里装着我。” 秋桔心突突一跳,双眼见鬼似的瞪得大大的。 叶棠采直起身来:“谁都不是傻的!这些让人找不出错处、暗戳戳的小心思,小算计,别人当真瞧不出来吗?你打算欺瞒谁?欺瞒你自己吗?” 当时她全都瞧在眼里,但却不确定褚云攀的心,也决定和离,伤心欲绝之下,不论是秋桔还是褚云攀,全都是她的伤口。她接触,就觉得痛,所以才不管。 秋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咬着唇,不是的……我……我……”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她不想承认,不愿承认。她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她不是背主的,即她现在所做的,也都是叶棠采逼她上绝路,她为自保才干出来的事情…… 但偏偏,叶棠采每说一个字,她都无法反驳。 叶棠采的声音在下面继续响起,一字字砸在她的心:“我这是找人固宠啊,找人让我跟丈夫之间更亲厚啊!而你,干了些什么?” 秋桔泪水还在流,狠狠地咬着唇,好像这样,能咬着她最后一丝丝自尊和意志一般。 叶棠采看着一身狼狈的秋桔,想起前生。 当时不论多苦多累,自己多落魄,秋桔和惠然都一直跟着自己。 叶梨采也试图收买过二人,但二人都不为所动。 叶梨采生下张家子嗣,一举成了张家功臣,而她却不能生养,娘家还弃她而去,还病重。也不过是等死的份。 但那时秋桔都没有离开过她,跟着她吃尽苦头,陪她走到最后一刻。 万万想不到,多少磨难都无法打倒的忠心,却败给了一个男人! 想着,叶棠采心里无尽的悲伤。 她给了秋桔很多次机会,希望秋桔可以自己看清,自己放手。最手挑明了,她居然还执着。 叶棠采觉得,她不亏她了!现在,她连最后一丝情义都耗尽了! “秋桔,你的心,早就没有我了。”叶棠采冷冷地看着她。 秋桔身了一晃,想要反驳,但到嘴的话连她自己都说不出口。是的……早就没有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许是褚云攀跟叶棠采亲呢时,她心里泛酸的时候…… 许是褚云攀跟叶棠采闹别扭时,她在心里的欢呼雀跃…… “不把主子放在心里的人,我为何要提她当姨娘?你说,我为什么要找个人给自己添堵?”叶棠采冰冷的声音继续在她头顶响起:“我们给自己的丫鬟开脸,那是为了不让丈夫到别的狐媚子处,是为了给自己固宠,是为了让这个人在丈夫跟前提点,让他更宠爱我。而你,早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秋桔脑子轰地一声,身子摇摇欲坠,身子一软,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来人!”叶棠采对外冷喝一声。 她这一声来人,叫的不是惠然等,否则就是叫名字。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粗使嬷嬷奔进来,一左一右地压着秋桔。 秋桔被压得身子大痛,痛哭着:“我……我知错了……呜呜……我……我会做好自己的……” “你做好什么?”叶棠采冷冷看着她,“做好臂膀和通房的本份吗?抱歉,我不需要了!” 秋桔身子一软,脑子一片空白。 “把她压下去!明天一早,让庆儿把她送到庄子,许配给钱妈的大儿子。”叶棠采说。 秋桔一惊,双眼猛地瞪得大大的。她要嫁给个奴才? 她想起褚云攀那俊美的脸,想起他风雅绰约的风姿,又想到那些低贱的努才,秋桔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痛苦和不愿意,但她来不及说话,一个粗使嬷嬷已经用布堵上了她的嘴,一路压着出了门。 第468章 一个又一个坑 秋桔狰扎着被拖着出去。 惠然和青柳等人看着她被拖着从身边经过,脸色一阵铁青。 白水等人身都微微发抖,惠然眼圈不由的红了起来。 想起小时候,与秋桔一起伴着叶棠采长大的情景。 想起初到褚家后,面对前路的迷茫,秋桔虽然泼辣,却事事为叶棠采着想,从未想过怯缩,但现在却…… 惠然也早就瞧出了秋桔的心思,但她能瞧出,叶棠采又焉能瞧不出?叶棠采不动作,她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没得触到叶棠采某些不开心的事情。 “你们几个进来。”里面传来叶棠采的声音。 惠然和青柳几人一怔,然后陆续走进来,在叶棠采跟前站成一排,整整齐齐的,个个神情姿态端正,半点没有平时的玩闹模样。 叶棠采的目光往这些人身上一扫,冷声道:“秋桔的下场,你们看到了。谁敢再犯,下场只会比她更惨!到时就不只是配小厮那般简单。” 白水等人一惊,连忙答应:“是。” 众人悄悄抬头,只见叶棠采端起炕桌上的青花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咯”地一声,茶盏放在炕桌上,发出细微的声音,清脆而干净,似在人的心里敲了一下一样,有种冷冰冰的感觉。字<更¥新/速¥度最&駃=0 “梅花。”叶棠采突然轻唤一声。 梅花子一颤,上前一步:“三、三奶奶……有何吩咐?” “你跟秋桔是一伙的吧?”叶棠采目光凉凉地落在她身上。 惠然和青柳等人一惊,不约而同地看着梅花。 梅花脑子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三奶奶,我没有,是不是秋桔乱说了什么……她都背主了,自然瞧不得咱们继续留在此处……她污蔑我的……” 叶棠采唇角翘了翘:“刚刚你们全都站在外面,秋桔究竟有没有提过你,你还不知道吗?” 梅花脸色更白了,咬着唇摇了摇头:“那三奶奶……为何……” “我从须州回来,被大夫诊出怀孕,当时你跟秋桔一起去请我娘过来。除了把这一个喜讯告诉我娘,秋桔的真正目的是让她劝我纳妾。”说着,眸子闪过冷光。 梅花身子一抖,连忙摇头:“我不知……” “你不知?”叶棠采轻笑,“你难道把当时的情景都忘记了吗?当时我娘叫青柳几人出去,要跟我说些私密话。惠然和秋桔是我的大丫鬟,自然得留下,但当时青柳、白水和小月全都出去了,而你偏偏站着不动!” 梅花一惊,唇抖了抖。 “当时你跟秋桔一起去给我娘报信,给我娘造成好像你已经跟秋桔和惠然一样地位的错觉,所以你还留着,我娘才不会觉得不妥吧!”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眼睛。 青柳和白水等人听着惊了惊,当时她们也奇怪,她们作为二等,全都出去了,就梅花留着,温氏居然也没有驱她,便以为梅花和秋桔跟着温氏一起回来,也许梅花知道点什么事儿,所以才留下。 现在叶棠采说起,才知道这是障眼法,也欺负叶棠采当时情绪不稳,不在状态。 梅花脸色白如纸:“我……我当时在车上听了一嘴秋桔跟太太提起,说三奶奶讨厌卢姑娘不愿纳妾之事……车上太太也跟我说了几句,我不知一会太太会不会问我话,所以……所以我才没出去。” “呵。”叶棠采却笑了一下,“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后来我娘劝我纳妾,是谁张嘴说三爷以前是不愿意我的,是要跟我和离的?这件事,除了予阳兄弟,秋桔和惠然,谁都不知道!但你,却知道了!” 梅花脸色一变,身子一软,便瘫痪在地。 当时去接温氏时,秋桔就与她商量好提卢巧儿的事情,让温氏劝叶棠采纳妾,为了刺激温氏加大力度,也更好的打击叶棠采,只能说出褚云攀以前就不愿意叶棠采的话,也引出褚云攀娶叶棠采是勉强,是叶棠采倒贴。 到时温氏定然大急,自会拼命地劝叶棠采给褚云攀纳妾以固宠,而叶棠采也会因那一翻话而大受打击,最后只能妥协。 但这一翻话绝不能秋桔自己说,因为她身份敏感,本来就是预备妾,若秋桔说出这种话来,叶棠采和温氏都会警惕,觉得秋桔想上位才说这种话。所以只能出自别人之口,这才有作用。 哪里想到,叶棠采居然没有当场应下抬秋桔,秋桔只好试探着说露珠,结果叶棠采也没当场应下接露珠回来。 惠然和青柳等人看着歪坐地,脸色苍白的梅花,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 惠然再结合刚刚叶棠采对秋桔所说,还有秋桔所做的事情,那真是可恶至极,挖着一个又一个小坑让叶棠采踩!虽不致命,但却寒透人心! 想着,惠然脸色狰狞,猛地冲上去,啪啪,就抽了梅花两个耳光:“你个贱婢,心里眼里还有没有主子?”说着,狠狠地揪着梅花头上的发。 惠然一直都是所有丫鬟中最温和的,但今天,她一连打了两个人。 “啊呜呜,惠然姐姐……我、我知错了……三奶奶……三奶奶我知错了……”梅花痛得用手捂着发根,哭着求饶。 “她许你什么了?”叶棠采看着她。。 梅花早就哭花了的小脸一僵,死死咬着唇。 “还不说!”惠然手下猛地用力。 梅花“啊”地一声尖叫,连连哭着道:“秋桔说……只要……只要她当上了姨娘……那就……” “那就什么?”惠然声音发冷。 “那就……也给我机会。她当上姨娘后……三爷总会去她房里,到时……可以瞒着三奶奶悄悄叫我到她房里侍侯三爷……那我……也能当半个主子……呜呜……三奶奶,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梅花痛哭不己。 她容貌不及秋桔,只是五官端正,略微清秀。也有过当姨娘的梦,但知道实现不了。 她本就跟秋桔好,后来秋桔还许给她这些东西,说长相不重要,男人都贪新鲜。梅花心渴,褚云攀位高权重,还长得这般俊美,她哪有不应之理。 “你个贱人。”惠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又狠扇了她一个耳光,推了她一把。 梅花哭得已经快喘不过气了。 “拉出去打二十板子,再把她关起来,明天叫来牙婆,把她发卖了。”叶棠采冷声道。 听着这话,梅花身子一歪,哭叫出声来:“三奶奶……你饶了我吧……” 像这种权势之家一般是不卖人的,若卖出去,那就证明犯了大错。别说是贵族,便是殷实点的富商之家也不会愿意要她。再加上镇西侯府的名头在那,更加卖不出去。 说不定,牙婆为了讨好镇西侯府把她卖到下等窖子,甚至卖到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干粗活。 青柳已经跑了出去,叫来两名粗使婆子。 “三奶奶……唔唔。”梅花还来不及叫,已经被堵上了嘴,拖着出去了。 青柳、白水和小月三人看着这情形,倒抽一口气。 叶棠采瞥了她们一眼:“以后谁敢犯,就是这个下场!” “是!”青柳等人连忙答应。 “秋桔走了,咱们把位置再编一下。”叶棠采淡淡道,看了青柳一眼:“青柳以后一等,替秋桔的位置。二等只剩下白水和小月,因着只得我一个主子,没什么事忙,暂时不选人,等过年后再说。” 青柳猛地听到自己升等了,一怔之下很是喜悦,连忙上前一步:“谢三奶奶。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侍候三奶奶!”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白水和小月心里早猜到升的会是青柳,因为上次到须州叶棠采就带了青柳。秋桔因生了异心,前一段时间对叶棠采很是疏冷,惠然都是唤青柳到跟前侍候。 而且青柳梳头技艺一流,不比秋桔差,以前之所以不常给叶棠采梳,那都是因为秋桔压在上面,不准她上前表现,青柳也守规矩,从不越矩。 现在有缺,自然是青柳。 “你们先出去吧。”叶棠采淡淡道。 “是。”几人福身行礼,全都退了出去。 整间屋子一下子变得清静下来,叶棠采坐在榻上,刚刚冰冷的脸容微微落下,长睫轻垂间,写满是伤悲。 “三爷。”外面响起小月的声音。 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褚云攀带着一身冷气走进来,身上玄色的厚披风还带着几朵雪花。一边进来,他已经解开了披风的领带,最后把披风扔到身后的人手里,这才走到叶棠采身边。 “三爷回来了。”叶棠采看到他挂着风霜的俊脸,便笑了笑。 褚云攀坐到她身边,“处理好了?”一边说着,把她身上的大红羽纱斗篷扯了一些过来,罩到自己身上,又把她拥进怀里,轻笑:“好暖。” 叶棠采靠在他怀里,身后是他厚实的胸膛,叶棠采只觉到整个人都被他的体温和温暖所包裹着。唇角不由翘了翘,小脸靠在他的颈窝:“三爷,你最好了。” “嗯。”他大手捂着她的小脑袋。 “青柳以后便是我身边的一等,下面少了两个丫鬟,暂时先不添了。”叶棠采说着,心里又有些难受。 “够用就好。”褚云攀感受到她的低落和悲伤,便亲了她一下,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等铁蛋出生以后,再添人也不迟。” “嗯。”叶棠采点头,接着小脸一僵:“谁是铁蛋?” “他。”褚云攀轻笑着,抚着她的小腹。 叶棠采整个人都不好了:“我的孩子……才不叫铁蛋!” “当然不叫,这是小名。”褚云攀说着,笑得一脸向往,“以前我在军营里,章老六老是说,唉,真想我家狗蛋啊!程杰说,啊,真想我家黑蛋呀!陈明强说,哼,真想我家牛蛋呀!以后我也不会被他们排挤,我就说,啊,真想我家铁蛋呀!” “唔……”叶棠采气得直翻白眼:“才不要!” “怎么不要。”褚云攀越说越起劲,“铁蛋,小铁蛋,多可爱。” “哼。”叶棠采猛地推了他一把,趴到坑桌上,“你滚。” “怎么了?铁蛋,多好。抗摔抗打的,哈哈。”褚云攀凑过去,抱着她。 叶棠采一双明艳的眸子瞪得圆溜溜的,恼他:“你滚。” “才不滚。我又不是铁蛋。只有铁蛋才滚,它圆溜溜的。”褚云攀说着,一把将她给捞起来,放到膝上,低笑着捂着她的小脸揉着,“跟棠姐儿一样,圆滚滚的。” 叶棠采小脸一黑,她什么时候圆滚滚的了?她最近胖好多?叶棠采大恼:“走开!打你哦!” 褚云攀见她真要恼了,便捧着她的小脸吧唧亲了一口,轻笑:“棠儿,棠棠,棠宝宝,不要气。” “我不气,你走开。”叶棠采恼,推他,“我好热!你不热么?” “不热。”褚云攀抱着不撒手。 “你当然不热,因为你大铁蛋,但我不是,你滚远点。” 褚云攀一噎,接着笑道:“好吧,不叫铁蛋,咱们叫棠宝宝。不行,那是棠儿的名字,那它叫……糖宝宝。甜甜的,还很好吃的样子。” 叶棠采冷哼一声,“你还要咬它呐?” “不咬。”褚云攀笑着,轻轻吻了她的耳朵一下,“我咬棠宝宝。” 叶棠采身子一颤,小脸熏红,瞪他:“我也不给你咬。” “这可不行。” “不给不给,走开。” “就是不走,不给也不行。” 屋子里传出夫妻二人的小闹声,外间的惠然见叶棠采总算转移了注意力,没有想着不好的事情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第469章 出手 夫妻俩在屋子里笑闹,闹着闹着就到了饭桌上。 今天惠然让厨房准备了火锅,吃完东西,叶棠采洗过后就上床歇息了。 这段时间叶棠采睡得特别的沉,窝在褚云攀怀里一沾床就睡着了。 褚云攀与她睡到下半夜,寅时左右便起床了,披了衣服出门。 予阳和予翰早等在门外,一看到他,就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寒风侵肌,深夜里镇西侯府的人早就入睡,远处不知谁家的犬偶尔传来一两声吠叫。 镇西侯府的一个小柴房里,正传出几声或高或低的哭叫声来,带着不甘、屈辱和绝望。 守门的婆子黑着脸,这个贱人,又哭又叫快一天一夜了。 她不累,她也累啊! 想着,婆子便狠狠地啐了一口,背主的玩意,还有脸哭。 婆子是叶棠采屋里的粗使,只知道秋桔好像想爬床,然后被叶棠采配小厮了。 她不知道秋桔原本就是预备妾,但就算知道秋桔原本是予备的妾,在主子不说话之前爬床或动歪心思也是背主。这种无耻之人,不打她算是轻的了。 “呜呜……放我……放我……”门砰砰地响起,声音都哭哑了,气弱游丝一般,“外面这位嬷嬷……我求求你,若你帮我,我……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求你帮我……” 守门婆子脸黑了黑,只管不答理她。 “三爷,呜呜……我要见三爷!”秋桔在里面哭叫着。 柴房里又黑又冷,她一身衣服拖在冰冷的地上,早就染上了尘埃,秋桔哭得妆都花了,但在黑暗之中,谁瞧得见她现在什么模样。 秋桔只有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再叫喊也走不出这个困局,但她就是不甘心啊…… 她明明就该当姨娘的……便是……她的确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也不能因此而剥夺她这个资格。 她明明该嫁褚云攀这样的人中龙凤,凭什么要嫁一个低贱的小厮。 只要想到褚云攀那俊美的脸容,再想到那些灰头土脸的小厮,她瞬间便崩溃了。无法接受,死也不会接受。 而且……什么不纳妾都是叶棠采她自己在说的。 三爷当时一声都没吭过。明摆着是不愿意的,但可能真的心里有几分喜欢叶棠采,也惦念她肚子里的孩子,才一时哄她。 就算他是真的答应不纳,但男人都是朝令夕改,现在不纳,明天不纳,但后天、大后天、明年,后年……总有一天想的…… 而且,她凭什么悄悄地处置她! 趁着三爷不在,就处置她。 如果三爷在,叶棠采敢不敢? 若三爷知道自己原本该是他的女人,最后被却因这个被处置了,三爷也会愤怒吧。 她明明还有机会…… 但现在,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等着天亮被发配到庄子,嫁给一个低贱的小厮。 “呜呜……嬷嬷……你帮帮我吧。”秋桔趴在门上,不住地拍着。“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 守门嬷嬷忍无可忍:“吵吵个啥!我又是傻的,放了你我岂不是遭,你快省点力气吧。” “不不不,不会的,一定不会连累你的。”秋桔见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心里面一阵阵的激动,也顾不上喉咙因为哭喊而疼痛,哑着声音说:“嬷嬷,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这一件事根本就不会连累你,说不定还会重重的赏你。你只要跟与你轮班的嬷嬷说,去方便一下,再找到三爷……把我的处境告诉三爷,那就行了。三爷才是这里的真正主子!三爷才是啊!呜呜……” 守门嬷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狠狠地呸了一声:“三爷还能在乎你了?而且,你还真是个无耻的。原本见你哭喊了半天,声音都哑了,的确有些可怜,但……三奶奶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可见你的背主之名一点也不冤啊。” 秋桔恼羞成怒:“你、你……你竟敢说我,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这座府邸名叫镇西侯府,三爷才是真真正正的主人,而你是他的奴,现在居然帮着叶棠采欺瞒他!你会不得好死的。总有一天,三爷会杀了你。” “唷嗬,你个小贱蹄子。”守门婆子简直要气死了,“你……”守门婆子正要大骂,可是一个“你”字才出口,便惊呼一声:“三爷!”字<更¥新/速¥度最&駃=0 秋桔心里正恨恨的,突然听得守门嬷子这一声便惊了惊,接着双眼瞪得大大的,满是不敢置信。 刚刚他虽然叫着喊着说要把这件事告诉褚云攀,但是他也没有信心,褚云攀会救他出困境。说不定,他就算膈应叶棠采,也会视而不见。 但她还是要坚持,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把这件事透露给他知。就算自己仍然不能逃出生天,也要把叶棠采抹黑一把。 哪里想到,不等她把自己被处置之事透露给他,他居然主动来救自己。 想着,秋桔心里一阵阵激动,也不喊了,也不叫了,只捂着小脸,哭得不能自己。 守门的婆子看到褚云攀自黑暗中走过来,吓了一跳,惊道:“见过三爷。三爷怎么来了……天都这么晚了。” 心突突地跳了,不会真像里面那小蹄子说的那样,三爷真的在乎她? 褚云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秋桔关在里面?” “是的。”守门婆子脸色铁青地道。 “把门打开。”褚云攀道,“而且,今晚之事,不要告诉三奶奶。” “这……是!”守门婆子一惊,只得转过身,拿着钥匙要开门。 听着外面开琐的声音,还有刚才褚云攀所说的话。 秋桔心里所有悲苦都被欣喜若狂所替代,他心里面……或许……一直都有自己的。 也等着自己开脸成为他的女人,但结果…… 最后,他还是来救她了……呜呜…… 秋桔哭得不能自己。 吱呀一声,阵旧的木门终于打开,一楼银白色的月光,夹着灯笼的光照了进来。 秋桔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门口,双手捂脸,哭得悲戚。 等到门开了,她才抬起头看,泪眼模糊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俊美绝伦的脸在月辉下越发的华丽精致,一身尊贵,凌厉而霸气。 这样的男人……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 秋桔娇俏的脸仰起来,最后哭着歪倒在地:“三爷!三爷你终于来了……若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三奶奶发配嫁给一个小厮了。三爷……呜呜……三爷……我其实一直是三爷你的妾室啊!!” 她嘶声力歇一般,连最后的廉耻都不要了,终于把埋藏在心底的话给喊出来了。 她因为绝望与希望的交替之下,心血澎湃,情绪激动,已经有些语无论次了:“我本就该是三爷你的女人……可叶棠采……她竟毫无妇德与廉耻。就连今天太太和侧妃来劝她,她还忤逆着把人赶跑了……呜呜,现在还要害我。她要把三爷身边所有女人都一个个害死,呜呜……” 她哭得凄惨,语无论次,她现在好冷,好饿,好难受,只想他会像抱叶棠采那样把她抱进怀里,但她说了一通,他却一动不动的。 秋桔痛苦害怕,便呜呜哭着爬到他脚边:“三爷……啊” 话还未说完,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最后撞到了柴房的墙,才停了下来。 她惊了惊,抬起头,不知是哪个无礼踢自己,却发现,褚云攀站在那里,予阳和予翰都站在后面。 “原本……想做得干净点。也算是存了她对你最后一丝情宜,给你个痛快。”褚云攀的声音冷清得犹如地狱来的修罗,眼里眯出嗜血的光,“予阳,挑断她的手筋,予阳,把哑药拿过来给她灌了。明儿个卖出去!你既然这么喜欢当妾,那就当吧!” 第470章 秋桔脑子“轰”地一声,空白一片,摇着头:“不会的……怎么会……不可能的!难道你的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我的位置吗?” 褚云攀一脸不解,冷笑:“本侯心里,为何要有你?” 秋桔又是脑子一晕,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不会的!你既然没有我……既然真的不想纳妾,叶棠采把咱们叫来,说不纳妾的时候,你为何不亲自开口!”如果,是他亲自说出那样的话……她……字<更¥新/速¥度最&駃=0 “因为,我还想你再蹦哒。”说着褚云攀眼里闪过杀意。 当时叶棠采说不纳妾,他如何不知道,若他亲自来说,那威摄效果会更好。秋桔说不定也会熄灭了这个心思。 叶棠采顾念着情宜,会再给秋桔一次机会。 但秋桔熄灭了的心思,却不会长久。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秋桔会再次想爬床。可有了前面叶棠采断了她上位之路,秋桔便更忍隐,到时说不定会联合外人,给叶棠采致使一击。 褚云攀如何会让这样的隐患潜伏在叶棠采身边。 所以他干脆不声不响的,让秋桔抱着一丝希望,最后垂死挣扎,作妖生事,叶棠采也终于忍无可忍,收拾秋桔了。 但叶棠采对秋桔是真的念着旧情,他不知道向来冷静果敢的叶棠采,独独对秋桔这般心慈手软。即使到了这一步,也不过是把秋桔嫁给一个小厮,困在庄子而已。 但秋桔这个桔子,早就烂掉了,除掉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所以褚云攀深夜来结果了她。 哪里想到,秋桔居然还对他心存妄念。但最让他气愤的是,秋桔的不知悔改,辜负了叶棠采一翻情意。 这样的人啊,他为什么要让她好好地活着嫁人?为什么还让她死得干脆痛快? 既然她这么喜欢当妾,那就去当好了! 秋桔听着他这话,怔了一下,接着双眼瞪得大大的:“不怎么会你是……你是为了想杀我……你怎能……怎能这样。明明你才是受害的那一个,叶棠采逼着不让你纳妾,逼着……” “从来都不是她逼我。”褚云攀脸容俊美而冰冷,“不纳妾,是我自己说的。因为这个世上,她最好了。” “铮”地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只见遗憾,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利剑,一步步的走上前来。 那个守门的婆子也是个很角色,猛地扑上去,狠狠地按住秋桔。 秋桔惊恐地尖叫着,“三爷、三爷……呜呜……” 予翰脸色一冷,“你还有脸叫三爷?你刚刚聋了吗?三爷说了,从来都没有瞧上过你。就好像当年你瞧不上三爷一样。” 接着手起刀落,唰唰两声,就挑断了秋桔的手筋,血立刻流了一地。 秋桔的脑子却是轰地一声,褚予翰这话震得整个人都僵住了。接着,因为疼痛,她便“啊”地一声,要尖叫出来。 但才出了个气音,予翰便狠狠地捏住她的双颊,提起了她半个身子。不远处予阳已经奔了过来,手时拿着一碗东西。 秋桔看着,双眼猛地瞪得大大的,予阳看了她一眼,双眼闪过冷光,最后便往她的嘴里灌。 “唔唔……”秋桔只感觉一阵阵又苦又涩的味道,这种味道直冲她的脑海,直冲她的喉咙,一阵火辣辣地滑过她的咽喉,“啊啊咳咳” 秋桔痛苦得直要嘶吼出声,泪水不住地往下滑,眼角余光瞥向褚云攀。 只见褚云攀冷淡地站在一旁,俊美如昔的脸庞华丽却带着渗人的冷意,一双丹青水墨的温润眸子,此时此刻却涤荡着邪肆而幽暗的光波,让人浑身发冷。 这一刻,秋桔心里满满都是后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招惹这个男人…… “唔啊,咳咳啊啊啊呜呜……”秋桔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被灼穿了。 一碗药灌完,最后予翰把秋桔一扔,秋桔就摔到在地上,秋桔拼用地用带血的手抓着自己的喉咙,但任着她如何嘶叫,都无法说出话来。 最后只得痛苦地哭着。 褚云攀看了那个守门嬷嬷一眼:“别让她死了,给她包扎好。予阳,你一会把她送到牙婆处。” “是。”予阳点头。 玄色的貂皮披风翻飞,褚云攀已经转身离去。 回到云棠居,里面一片暖融融的,豆绿色的轻纱幔帐下,叶棠采还睡得香甜。 褚云攀脱掉外套,见她美艳娇颜在烛光下盛放,长长的睫毛瞌到眼睑处,呼吸微微,小脸因为屋子温暖而一片熏红,褚云攀冰冷的心不由的又暖和起来,一身凌厉冰霜立刻退去。 垂首轻亲了亲她,便躺进被窝,把她拉进怀里。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从窗纱照进来,把整个间卧室宣染得更加宽阔精致。 叶棠采伸了个懒腰,小身子一翻,就滚出了他的怀抱。 褚云攀轻笑着,又把她给拖了过来,抱着:“还早,再睡吧。” 叶棠采揉了揉眼,小脑袋在他颈窝里拱了拱:“嗯。” 小夫妻又睡了一阵,直到辰时过半,叶棠采清醒得实在呆不下去了,这才爬起床来。 外面的丫鬟早就等在那里,看到她起床,惠然和青柳立刻走进来。 梳洗过后,二人来到小厅,坐到餐桌上,叶棠采看到青柳,不由的又想到秋桔,轻轻皱了皱眉,淡淡道:“一会儿叫邓妈,把她送到庄子上。” 惠然正要答应,褚云攀道:“那个庄子是你的陪嫁庄子吗?” “对。”叶棠采点头。 “那里不是种满了竹子,你最喜欢那里的竹笋了。咱们春夏还要到那里扒竹笋,我可不想再见到她了。”褚云攀一面说着,一边为叶棠采勺了一碗燕窝鸡丝粥。 叶棠采一怔。 “交给我吧。”褚云攀道。 叶棠采想到褚云攀赏赐了好几座庄子,有些离京足有千里。她现在也不想再多管秋桔了,便点头:“好。” 褚云攀红唇一翘:“乖。” 正说着,予翰突然奔进来,喘着气:“三爷,刑部侍郎来了,正在大厅里。” 褚云攀手着筷子的手一顿,剑眉一扬:“刑部侍郎?”若现在是来拜年的,予翰不会特意唤着“刑部侍郎”这么正式的称呼,一般会说某家某大家来拜访。 “是。”予翰说,“也没说什么事儿,就说有些要请三爷” “好。”说着回身看着叶棠采:“我过去一趟,棠儿在家里等我,晚上带你到天水河游船。” 叶棠采心里郁郁的,看着满桌的早点:“吃两块。” 褚云攀瞧着她仰着小脸看他,那莹白的小脸透着微微的粉红,一双大眼媚艳生辉,扑闪扑闪的,实在可人的紧。哪里舍得,轻笑:“好。我没说不陪棠儿用餐。” 叶棠采连忙给他夹菜,“那会是什么事儿?” “刑部现在关着流匪,许是那边的事情。”褚云攀倒也不太急,吃得慢条斯理。 叶棠采松了口气。 不一会儿,二人终于用过饭,褚云攀转身出门,叶棠采洗过手就回到起居间。 青柳走进来:“下面的人说,牙婆来了。” 叶棠采小脸冷了冷,“嗯。” “还有。”青柳道,“刚刚三爷说秋桔交给他的,我去柴房那边却看不到人,守门的说予阳把秋桔送走了,他手脚倒是快。” 叶棠采点头,一傍的惠然连忙笑道:“三爷自然妥当。三奶奶专心养胎吧。”看了青柳一眼,让她不要再提了。 青柳暗暗地点头。她也不想提,但这种事关系挺大的,自然得亲自禀报叶棠采一遍。 第471章 扣留 “三奶奶。”小月走进来,神色纠结。 “何事?”叶棠采说。 “那个……王嬷嬷和露珠进京来给你拜年。”小月深深地皱着眉头,一脸为难,“正等在垂花门。” 青柳黑了脸:“拜什么年?去年年底的时候,进京交田租时不是已经拜过了吗?” 在大家族里,每年两季的收田租。年底各庄子的管事交待完事儿,主人就会给他们摆一席,算是跟各庄头们吃了年饭,提前拜年和给压岁钱。 一般庄头过年都不进京来,而是在庄子里守着。除非跟主人特别亲近,离京特别近的才会进来拜年。 而叶棠采的庄子离京也近,但前年王嬷嬷和露珠却没进京。 想着,惠然和青柳小脸沉了沉。 叶棠采却笑了笑:“那就请进来了吧!” 小月看了叶棠采一眼,答应一声:“是。”转身走出屋子。 “三奶奶……”青柳担忧道。 叶棠采唇角翘了翘,“我是主子,她们既然要拜年,那就让她们拜吧。有什么事,也当面说给她们。” 惠然和青柳一怔,接着点头:“三奶奶说得是。”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外面的璎珞珠帘被打起,只见一对母女走进来。王嬷嬷一身暗灰色的青藤纹褙子,头上戴着黑色的镶玉抹额。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旁的少女,十六七岁上下,一身淡青色的素纹小棉袄,浅绿娟纱白花长裙,长得婉约灵秀,眉目娇丽,但头上却只在右边戴了一朵淡青色的堆纱花,并一支素银扁簪。整个人显得清秀而无害。 叶棠采瞧着便笑了一下。 以前的露珠可不是这般打扮的。 露珠喜欢大红大紫,喜欢颜色鲜艳。但现在却一反常态,那小心谨慎讨好之心也太明显了。 露珠接触到叶棠采的目光,身子微微一颤,连忙与王嬷嬷跪下行大礼:“给姑娘……不,是奶奶拜年。” 露珠跟秋桔以前有些不对付,但后来叶棠采成了侯夫人,而叶棠采迟迟不纳妾,露珠和秋桔一下子便有些同仇敌忾。常书信来往,一来二去,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最近秋桔只给了她两封信,一封是腊月时,说叶棠采终于同意让露珠过年后回京。 露珠喜不自胜,还来不及好好准备,昨天又收到了秋桔的第二封信,说叶棠采不准备纳妾。 露珠都要急死了,也等不及秋桔的信,便拉着自己的娘一同进京来,瞧一瞧这究竟怎么回事。 “起吧,不必多礼。”叶棠采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去年年底不是过来了,往年也不在春节进京的。今年怎么特意过来?” 露珠脸上僵了僵,王嬷嬷却一脸为难。 叶棠采为难了她们一下,便没有心思再继续了,只淡淡道:“露珠与我一年,还要大两个月,十七了吧!也该配人了,我记得庄子上有几个小厮,王嬷嬷你瞧着哪个合适,便来给我回话。” 露珠脸色一变,唇微微颤抖:“奶奶……我、我……以前奶奶出嫁时,太太把咱们叫房里,说过……” “事情有变,不纳了。”叶棠采冷声道。 露珠脑子一晕:“可……” “可是什么!”不等叶棠采出声,王嬷嬷已经回头瞪她了,“奶奶还跟你写过保证书么?主子是主子,觉得不适合了,不纳就不纳。你若真被纳上去,也是为了助奶奶分忧,现在奶奶觉得纳你对眼前局势不妥,那就另作安排,你还唧歪?” 露珠狠狠地咬着唇。 叶棠采看着王嬷嬷微微一叹,幸得她的嬷嬷还是个明事理的,“嬷嬷你回去好生挑选。若庄子上的人不行,再来回我。侯府有好些庄子和田产,那些管事也有好几个年轻有为的,到时我让人挑几个让嬷嬷瞧瞧。” “谢奶奶。”王嬷嬷连忙磕头,回头瞪了露珠一眼。 露珠眼眶微红,往叶棠采身边看了看,只见惠然和青柳,刚刚在外间也只见小月和白水二人,便道:“怎么不见秋桔?” 叶棠采轻笑:“秋桔嫁人了。” 露珠小脸一僵,嫁人了?连秋桔都嫁了,那她……想着,她便头晕目眩的。 “嬷嬷一路过来,也辛苦了,青柳,你让厨房给嬷嬷她们备些热汤热饭。”叶棠采说。 “是。”青柳回头看二人,“嬷嬷,露珠,奶奶赐饭呢,请过来吧。” 母女二人这才跟着青柳出门。 待用过饭,母女便就坐着小马车离京了。 露珠坐在马车里哭着,王嬷嬷瞪她:“让你别来你还来,若奶奶有心,早叫你了,何必拖着。” 露珠仍有不愤:“明明说好的,虽然没签什么保证书,但……” “但什么?”王嬷嬷说着也微微一叹,“其实我也想你有这个机会,但主子说不行,那就不行。咱们做奴才,就该有做奴才的本份。别人夫妻之间,哪真的有必然的情况。我是太太从温家带过来的人,当时跟着一起的几个丫鬟,原本小蝶和香玉该开脸的,但当时的叶承德不太喜欢二人,太太就把她们配人了,反而给现在的花姨娘开了脸。这种事哪有绝对的,只能说,你没那个命。” 露珠虽然心有不甘,但秋桔都嫁出去了,只能这样。 母女二人回去后,王嬷嬷怕露珠还不歇心,连忙给她找人家。 虽然当不上姨娘,但那是自己的亲闺女,自然得好好地找。也想过如叶棠采所说,找褚云攀庄子上的管事之类的,但最后还是舍不得她远嫁,就在自己的那个庄子找了个眉清目秀,性格稳妥的小厮,就向叶棠采回了话。 叶棠采赏了足足八十两银子给她添箱,便把她给打发了。 而秋桔,那天予阳塞进马车之后,就送到一个牙婆手里,说让她卖给人当妾,不拘什么人。 牙婆看着废了手和哑了的秋桔,咂巴了两下嘴,还能拘什么人,只能找个穷汉了。 于是卖到西南地区,一个偏僻的小村子。 虽然村子穷,但还是有个富户的,家主是个六十出头的丑老头,虽然长得丑,但却有童生功名,家里有几十亩肥田。 想买个漂亮身段好的小妾,但这种漂亮的姑娘一般价格昂贵,得花十几两,甚至是几十两,老头舍不得。 最后见到秋桔就是双眼一亮,虽然哑了和不用做细活,但好歹那张脸在,身段还好。他买人也就这个作用!于是花了二两银子买回家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老头家的婆娘气得要死,便见天地搓磨人。 这些都是后话,叶棠采不清楚秋桔的情况。 前生到死秋桔还陪着她,她心里到底念着这分情宜。原本想配给王嬷嬷所在的庄子的小厮,但褚云攀说让他处理,她以为他不放心,想把秋桔嫁得远远。哪里想到,他把人都弄废了。 褚云攀也不说,不想叶棠采难受。叶棠采也不问,没得自己膈应。 却说露珠母女走后,叶棠采便等着褚云攀回家来。 但中午饭不见他回来,到了晚饭时还不见她的踪影。 叶棠采便担忧,坐在窗台前等。 这时,一个人影急急地跑进院门,叶棠采一喜,以为是褚云攀,认真一看,结果却是小月,叶棠采有些失望。 小月跑进来,走到叶棠采身边,脸色不太好,吱吱唔唔的:“三奶奶……” “怎么了?”叶棠采歪了歪头。 “这个……”小月抿了抿唇,“不知怎样的……三爷好像被刑部给扣住了。” 叶棠采一惊:“你说什么?”他是镇西侯,谁敢扣他!而且,为什么扣他?难道……他跟梁王谋反之事败露? 想着,叶棠采一阵头晕目眩。 “你个混帐,瞧你把三奶奶吓得!”青柳气不打一处出,“三爷可是镇西侯,哪能出事。先是平战乱,后抓流匪,是咱们大齐的大英雄。三奶奶,你不要怕,那不过是小月不知哪听来的混话。” 但叶棠采却小脸发白,身子都有些抖。 不,若他跟梁王谋反一事被揭露……便是再大再多的功,也抵不过谋反大罪啊! 第472章 提前 叶棠采坐在椅子上,眉峰紧紧地蹙在一起。 惠然和青柳二人不敢作声,只瞪了小月一眼。 惠然道:“三奶奶先吃点东西吧。” 叶棠采实在担心,也吃不下,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子,便点了点头:“嗯。” 来到小厅里,强撑着吃了半碗粥和几块点心,便回到起居室。惠然把青柳等人全都打发出去。 “明儿个打陈大公子打探一下,看三爷怎样。”惠然知道褚云攀所谋之事,心也是被提了起来。 “嗯。”叶棠采点了点头。 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欢呼:“三爷。” 叶棠采和惠然一惊,叶棠采已经跳了起来,奔出去,果然看到褚云攀一身风霜地穿过庭院。 “三爷。”叶棠采一喜,连忙奔下了台阶。 褚云攀见她只穿了一件刻丝银底撒海棠花的长袄,连披风和大衣都没披,居然就这样奔了出来,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拉进怀里,用外面的披风紧紧地裹着:“怎么出来了。”说着瞪了后面的青柳和惠然一眼,“也不给三奶奶披件衣裳。” 青柳和惠然小脸一白,连忙矮身道歉:“奴婢失职。”二人也是有苦难言啊。 听到褚云攀回家,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呢,叶棠采就奔出去了。 叶棠采被他的玄色披风裹得紧紧的,从里面抬起头来:“三爷。” “嗯。”褚云攀看着她莹白的小脸,便笑了笑,揉了揉,“咱们快进去。” 说着一把将她抱起,轻笑:“重了。” 叶棠采也笑:“长了点。”说的是自己的肚子。 二人穿过庭院,走进屋子,青柳等人看到褚云攀回来,全都松了一口气,看来真是小月听到混话了,真是虚惊一声。 看着二人进了屋,惠然便拉着青柳几人等在外面,没有进去。 回到屋子,褚云攀把叶棠采放下,叶棠采连忙帮他脱下披风,搭到一旁的姹紫千红的屏风上:“你是真的进刑部了?怎么回事?” 褚云攀一怔:“这么早就听到消息了。” “是。”叶棠采点头,“什么事?” “那窝流匪。”褚云攀冷笑,“流匪余党趁着过年刑部松懈,去救人。” “前面马知府跟流匪合作陷害你,可查出谁在背后捣鬼?”叶棠采道。 褚云攀双眼微闪:“未曾。不论马知府还是流匪,嘴巴紧得很,不论怎么打,就是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 “那怎么扣了你。”叶棠采道。 “呵。”褚云攀神色一冷:“刑部防布是我安排的,但却让流匪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刑部便来请我。” 叶棠采皱着眉头:“刑部天牢,不是在宫里么?该是禁军把守才对,怎么是你布防。” 褚云攀道:“流匪头目狡猾,为了抓他们死了不少人,只有我把他们抓回来了。太子生怕他们跑出来或是被救,所以让我布防那里的禁卫。” 叶棠采道:“禁卫军可不是你的兵,出事了,怎能算到你头上。” “亦不是算到我头上。我不过是多留些时间,也看一看那些人是如何进来的。所以才晚了回家来,说什么扣的。”褚云攀淡淡一笑。 叶棠采松了一口气,“梁王那边怎样?” 褚云攀摇了摇头:“在北边有过他的踪迹,后来我们帮他引开了郑家,他似是往西边而去,既然找他不到,只能说他那边有情况,暂时不想跟我们碰面。等我拿下京卫营再说。” “嗯。”叶棠采点头,想到赵樱祈。 她不担心梁王,只担心赵樱祈,这货娇娇嫩嫩的一只,现在在外头风餐露宿的,不知怎样了。 “三爷,饭菜准备好了。”外面响起惠然的声音。 叶棠采连忙拉着他:“快去吃饭,我也饿了。” 褚云攀被她拖着往饭厅走,扶着她的腰:“你还没吃饭啊?” “吃过一点,现在又饿了。”叶棠采说。 刚刚她担心他,实在吃不下,现在他回来了,她又有胃口了。 夫妻二人用过饭后,还未漱口,就见予翰跑进来:“三爷。” “如何?”褚云攀抬头。 “刚刚收到朝庭的通告,说提前开印,明天就早朝。”予翰道。 叶棠采一怔,与褚云攀对视一眼。 明天才年初九。一般朝廷都是过了征月十五开印的,但现在居然提前了。 “知道了。”褚云攀淡淡道,回头对叶棠采说:“不要多想了。” “好。”叶棠采点头。 “好冷,走吧,我给你念书。”褚云攀轻笑。 “嗯嗯。”叶棠采脸上总有些笑容了。 二人漱口和净手之后,就回到起居间。褚云攀半躺在榻上,叶棠采歪在他怀里,盖着厚薄适中的天云锦被。 褚云攀便拿着论语在那里念。 叶棠采听得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撑着睁开眼:“这样它会听到吗?” “会的。”褚云攀笑,“铁蛋出生后,咱们也教他教状元。” 叶棠采瞪他:“是糖宝宝。” “好。”褚云攀抚了抚她的肚子,“男的叫铁蛋,女的叫糖宝宝。” 叶棠采小脸一黑:“男的也要叫糖宝宝。” 褚云攀不应她,一副反正要叫铁蛋的架势。 叶棠采无语望天,又道:“要是女孩子,你会喜欢吗?” “喜欢啊。”褚云攀点头。 叶棠采听着这话就开心了,多怕他不喜欢:“但你天天念论语,它却是女孩子,考不了状元。” “那就明理。”褚云攀道,“难道让我念女则和女戒?” “不要!”叶棠采轻哼,“那是……坑人的东西。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教,用不着书上指指点点的。” 褚云攀垂头蹭了蹭她的鼻子:“那咱们继续念论语。” 字<更¥新/速¥度最&駃=0 “嗯嗯。” 褚云攀又念了小半个时辰,叶棠采已经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褚云攀只好抱着她上床,一起歇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他就穿上一身官袍,上朝去了。 宫里到处还张贴着过年的喜庆窗花,挂着大红的灯笼。 但因为正宣帝病重,不敢太过热闹,甚至连宫宴都取消了。 第473章 画像 连宫宴都取消了,各贵族和大臣们自然也不敢在家里面办隆重的年酒。 除了亲戚之间必要的来往,家里面都不办宴席了。 原本正月十五之后才开印,哪里想到,朝中突然送来通告说提前今天开印,朝臣们不由的各种猜测着。 议朝的太华殿,大臣们早早就来了。 “吕大人、陈大人新年好!”钱志信拱着手,嘿嘿笑着上前,“几天不见,几位的气色好了不少。” 一旁的姚阳城看着钱志信上前跟吕智和陈缪亲近,不由得冷冷的一笑。 若是吕智便也罢了,毕竟吕智跟他们一样都是尚书,但陈缪不过是一个侍郎,而且还是户部侍郎,是钱志信的下属。 钱志信反而对陈缪热络套近乎,这让姚阳城心里一阵阵的讥讽。 以前,姚阳城跟钱志信的关系最好,二人均为太子的重臣,结果,现在太子妃倒台,褚妙书崛起,不但掌了鸾印,现在还怀上了皇孙。褚云攀又权势滔天,太子十分倚重。将来皇后之位必是褚妙书无疑。 而他们姚家,早被太子弃用! 太子府里,钱庶妃已靠笼了褚妙书。钱志信虽然待他如往日一样,但其实心里早就叛变了吧! 陈缪是褚云攀的亲戚,所以,钱志信有心跟褚云攀化干戈为玉帛,便自降身价跟陈缪称哥们儿。 姚阳城眼里闪过恨意,接着又微微转为冷色。 “呵呵,钱大人好!”陈缪实在是喜欢不上这个上司,记得当初褚云攀要出征的时候,就是钱志信和姚阳城使尽法宝,百般为拦褚云攀的。 但是官场上的为官之道,让他只能笑着打哈哈,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不知为何突然之间提前开印了。”钱志信一脸不解,突然紧张的说,“难道是……”接着一脸悲伤之色。 这说的是正宣帝可能不行了,周围的朝臣也是往那个方向想。 姚阳城往钱志信那里瞥了一眼:“钱大人这是喝年酒,喝糊涂了。” 钱志信一怔,见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但钱志信脸上却装作感受不到一样,四两拔千斤:“嘿嘿,太医让我少喝点酒,我哪来的酒喝?姚大人真是会开玩笑。” 钱志信前面跟褚云攀虽然有矛盾,但那只能说政见不合,若钱志信有心修补,还是能修补回来的。 但姚阳城不同,因为太子妃和褚妙书的后位之争,注定姚阳城跟褚云攀只能你死我活。 姚阳城见他这副亲近褚云攀的架势,只冷笑了笑。 “镇西侯,哈哈哈!”远处传来一阵阵的笑声,是从云攀走了进来,大臣们好些围了上去,不住地套近乎。 但有些却站得远远的,在一旁观望着。 褚云攀进来以后跟相熟的人见了礼,前面就传来小太监的高唱声:“太子殿下驾到!” 众人连忙分两列站好,不一会儿,太子就走了出来,身后跟着李桂。 “参见太子殿下!”众朝臣连忙行礼。 太子坐在龙椅旁的一张八爪蟒纹椅上,抬了抬手:“起。”声音里听着有些不耐烦,“今天提前开印,那都是因为流匪之事。” 众人一听,居然不是正宣帝驾崩,便是惊了惊。 褚云攀听到流匪两个字,剑眉微敛。 “流匪为祸大齐数年之久,甚至还把京卫营统领吴一义废掉,现在总算在镇西侯的带领下把流匪一网打尽,纵然有余党,也成不了气侯。”太子说着看了褚云攀一眼,这个褚云攀真是越用越好用,外能领兵安邦,内能平乱除寇。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以前未出征之前,在翰林院也十分能耐,被叫到御书房当顾问时,也能提出很多政见。反正好像有什么麻烦事,不论文武,扔给他就好了,总能解决的。 太子都打算好了,把他留在京中,平时带领京卫营回护皇都,上朝还能提点治国政见,外面真顶不住就叫他到外头打仗。自己高枕无休,想想都觉得爽。 但总有人让他不爽的!譬如姚阳城这老头儿。 那窝流匪被抓之后,便关到刑部大牢。 姚阳城便是刑部尚书。自从太子妃出事之后……不,应该是说,自从太子娶了褚妙书之后,太子就越来越瞧不上姚阳城了。觉得可有可无,自不可能对褚云攀一般重视。 现在太子妃出事,太子更不把姚阳城放在眼里。 但这窝流匪却还要闹事儿。 听说流匪不仅是流匪,还与马知府勾结着差点害死褚云攀,幸好褚云攀早识破奸计。 后来被擒进京,吕师爷招出,与流匪合作的,除了马知府还有京中之人。至于是谁,吕师爷不知晓。 马知府因受不了大牢之苦,又受了鞭刑,在年初二就被冻死了,只剩下流匪头子,这可是硬骨头,怎么打都不招供。 “前天晚上,流匪余党进宫救人,居然不动声息地进入刑部大牢,若不是及时发现,洪光寿等人早就被救走。”太子道。 “啊呀!”下面的朝臣听着便倒抽一口气,吕智道:“这些流匪居然进入了皇宫,怎么回事?而且还不动声息。” 姚阳城看着褚云攀,冷笑:“这倒要问镇西侯了,虽然宫里是禁军把守,但刑部的布防可是镇西侯负责。若不是刑部的衙差们警觉,洪光涛早逃了。” 褚云攀冷笑:“是本侯负责,但如何布防自然得告诉看守的禁军。” 太子扫是褚云攀一眼:“本宫相信镇西侯,毕竟禁军不是镇西侯所统领。” 一旁的禁军统领上官修嘴角抽了抽,这是说他御下无能,镇西侯再能耐也带不起? 廖首辅道:“提前开印,就是为这事?” 姚阳城眼里闪过冷色,笑道:“当然不是。而是抓起来的那几个余党活口,昨天晚上终于有一个招供了,画出了给他们布防,并指点他们如何穿过宫中防线之人的画像。” 嗡地一声,大殿里一阵议论。 “啊,有画像?”吕智呵呵,“那姚大人好好追查便是。”姚阳城可是刑部尚书。 姚阳城老脸阴沉,冷哼一声:“经过我们的辨认,此人可不是普通人。来人,拿画像来。” 外面立刻有小太监端着托盘进来,太子皱着眉看了看。 昨天姚阳城说褚云攀布防出错了,太子便恼姚阳城挑别人的毛病,后来说审出了余党画象,说关系重大,让提前开印。 太子想到在朝中与流匪和马知府勾结之人。 那个人加害了褚云攀,但活口却在牢里,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把人供出来,说不定会联合余党救人,所以,背后之人一定是朝中人。 太子觉得也不差这几天了,而且事关重大,便提前开印。 小太监已经走到姚阳城身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姚阳城拿起画像来,只见那是一个蒙着下半边脸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让人奇怪的是,这画像居然还画了他的手。 姚阳城道:“据余党所说,此人右手共为六根手指。后来经过排查,发现镇西侯有位部下便是生了一双桃花眼和六根手指的。而在两三天之前,听说镇西侯府在京郊梅花庄打杀了一人,那个人就是六根手指的,名叫石小全。” “啊”整个大殿一下子炸开了窝,吕智惊道:“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姚大人查清楚了吗?” 褚云攀冷笑:“姚大人真是好笑,你的意思是,本侯指使部下给余党指路救人?再杀人灭口?你千万别忘了,这窝流匪,是本侯亲自抓回来的!若本侯要救他们,何必抓他们?” 姚阳城皱着眉:“镇西侯,本官不是正在调查么?现在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至于结果如何,还有待查明。本官自然知道镇西侯清白,所以才提意早日开印,以调查清楚,好还侯爷一个清白。” 第474章 恶棍 姚阳成的话,让整个大殿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 太子眉头紧紧的,冷扫姚阳城:“姚尚书,就凭流匪乱说一通,就质疑镇西侯。此事是不是过于儿戏?”说着,唇角勾起了不满。 吕智同意的点了点头,“流匪是镇西侯剿灭的,自然对他恨之入骨。现在他们一定是做了两手准备,能把人救出来当然是好的。若不能把人救出来,那就陷害镇西侯,简直一举两得。” 御史汪成村却是上前一步,急道:“话虽如此,但姚尚书所说之事也有道理。否则为何条条证据指向镇西侯?” 汪成村自褚云攀还是状元时,弹骇褚云攀不孝便与褚云攀结下了梁子,后来汪夫人又在褚家被叶棠采打脸,心里把褚云攀恨的什么似的。 现在终于逮到了把柄,又是有理有据,自己自然得咬一口。 姚阳城道:“微臣也不想质疑镇西侯,一是布防被泄漏,二是流匪所指之人是镇西侯下属,这个下属却于三天前被仗杀。据调查之人所说,那个人不过是酒后说了几句胡话,骂了几句,如此下场,是不是草管人命?” “对!”汪成村道,“镇西侯为何要杀石小全!那不是你家奴才!就算是家里的奴才,也没有随意打杀这般残暴的。石小全还是良民!这就是草管人命啊!” 姚阳城眼里闪过嘲讽的冷光,玩味地看着褚云攀。 “这……”太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还是非常信任褚云攀的,觉得流匪陷害褚云攀。至于石小全之事,在他看来,跟本不就是事儿。不过是杀个把百姓而已。 但眼前……若说褚云攀打死小全,那是借故杀人灭口。若说不是杀人灭口,那就是打杀良民。这种事,贵族可以私下做,但不能摆到台面上。 想着,姚阳城阴冷地扫了褚云攀一眼。 不想,褚云攀上前一步,朝着太子拱手,神色肃冷:“石小全在良民之后,是微臣的亲兵!是微臣的下属!微臣领兵时日短,这些部下个个本领不错,才招至亲卫,性格方面还来不及磨合。石小全作为微臣的亲兵,却辱骂微臣内子,起哄在场兵卫逼迫内子应予他们所求,全然不把内子放在眼内!不把臣放在眼内。” 说着,褚云攀俊美的脸越加冰冷:“臣不是普通朝臣,臣是要领兵出征的将军!是要守护国门的将领!今日他们不把内子放在眼内,逼迫她。将来就不把臣放在眼内!军威不立,何以御下?何以保家卫国?到时行军途中部下不服令,若败下仗来,死的是千千万万的人!失的是咱们大齐的国土!军法处置!又如何?姚尚书,你说呢?” 他一翻话说得整个大殿肃静了下来,个个不由的绷紧了背脊。 姚阳城和汪成村脸立刻铁青一片,一句“军法处置”便让他们哑口无言。 “好好好,说得好!”太子立刻抚掌大笑起来,往下面姚阳城等人冷冷一扫。“军法之下无良民。” 姚阳城老脸阴沉,花白的胡子微微地颤了颤,“镇西侯御下不能儿戏,而殿下御下便能儿戏了?” 太子儒雅的脸一沉,这老东西,居然讥讽他太过信任褚云攀! 他不信褚云攀,难道信他这老东西? “现在,没有十足证据,老臣也相信镇西侯是清白的。”姚阳城呵呵一声,“但侯爷啊,你既然是清白的,那就不怕调查吧?” 太子眉峰跳了跳,沉声道:“那就查吧!呵呵。”没好气地道,看着张赞:“此事交由大理寺卿。” 张赞一惊,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微臣尊旨。” 姚阳城老脸一沉,气得浑身颤抖。 此事…… 张赞这老匹夫是褚云攀的亲戚,虽然张博元跟褚云攀不和,叶梨采跟叶棠采不和,但有时,两个家族之间,要的也不过是一条纽带。 而张赞和褚云攀都是办大事的人,所以不会在张下面那些小恩小怨,张赞与褚云攀算是拧成一股的。 现在把事情交给了张赞,那岂不是跟不查一样? “殿下!”姚阳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张赞跟镇西侯是亲戚,不用该让他避嫌吗?”说着,姚阳城红着眼圈,老脸闪过哀色。 太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姚阳城,气得神色冷了冷,“放肆!本宫相信张赞会禀公办理的。” “殿下……”姚阳城发红的眼都流下泪来了。 吕智和廖首辅等人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微微一叹。 旁观的钟丙和上官修等不由有些同情姚阳城,看了太子一眼。 姚阳城本是太子的股肱之臣,太子妃执掌东宫。可谓是显赫一时。 结果,褚云攀突然崛起,太子娶了褚妙书,太子妃便等同于废。现在太子明摆着已经嫌弃姚家了,反信褚云攀。 那真的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不论是太子妃还是褚妙书,还是姚阳城和褚云攀。字<更¥新/速¥度最&駃=0 “呵。”褚云攀在边上瞧着不由的冷冷一笑。怎么现在瞧着,他倒成了挖别人墙脚,明明有罪,却蒙敝主上偏袒的恶棍? 想着,褚云攀摸了摸鼻,嗯,还真是啊! “请殿下不要询私。”姚阳城跪在那里说。 “请殿下不要询私!”汪成村跪下。 “此事,的确要避嫌。”兵部尚书乌峰微微一叹,也褚姚阳城给感动到了。 接着,廖首辅、上官修等朝臣全都朝着太子拱了拱手。 “你、你们……”太子黑了脸,气得脸都青了,狠狠地一拍惊堂木,“放肆!” “殿下……”姚阳城跪在那里,老泪横溢。 大殿的气氛很是凝重。 后面的那些四品和五品的小官都不敢吱声。但却被姚阳城的忠诚所感染。 整个大殿充斥着太子被奸臣蒙蔽,忠臣被打压和无奈和悲伤之感。 特别是,姚阳城还是太子的老仗人,现在太子妃已经算是废了,褚妙书嚣张上位,十足的小人行径。这真是,不论是太子的内宅,还是朝堂,都是一副奸人上位,新人笑,旧人哭的悲惨局面。 “混帐东西!”太子暴喝一声,这老东西,竟敢逼迫他! 大殿随着他的恼火而颤了颤,姚阳城真加的悲伤了,脸上露出惨笑,眼瞧着姚阳城就要被太子发落了,外面突然响起李桂的声音:“殿下,蔡公公来了。” 太子怔了怔,整个大殿也是惊了惊。 蔡结来了! 那是正宣帝身边的一等一红人,他不是在正宣帝身边侍候么?居然来了?显现,眼前之事已经传到了正宣帝耳中。 正宣帝虽然病重,但还是偶尔能清醒一下的。 太子一惊,皱了皱眉头:“请。” 不一会儿,就见蔡结走进来,朝着太子拱了拱手:“殿下,镇西侯与流匪之事皇上已经听说了。” 太子俊脸微沉,点头:“啊,竟然叫父皇烦心了。” 蔡结转身看着褚云攀,笑着弯腰道:“皇上自当相信侯爷,如何会相信流匪所言。但既然生出这种事端来,自当还侯爷一个清白,没得到最后,侯爷身上还蒙着这些污点。” 褚云攀点头:“皇上说得是。” 蔡结微微一笑:“侯爷是清白的,那便让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姚大人是这个意思吧!” “当然。”姚阳城抹了抹老泪,“老臣……老臣一心为殿下,为皇上着想……” 太子脸黑了黑。 蔡结道:“大理寺卿为人刚直不阿,殿下想着这一层,所以才没叫避嫌。并非殿下要袒护谁。皇上说,既然事情闹开了,关乎侯爷清誉,那就好好地、明明白白地审理清楚。所以,便决定,让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一起审理此案,殿下,如此可好?” 太子一惊,这一翻话,真是把他的面子里子全都照顾到了。 下面的大臣们也是惊了惊,这是三司会审! 第475章 御下 众人听到三司会审,俱是倒抽一口气,都多少年没出现过了。一般都是重大案件才这种规格的。 现在,流匪与褚云攀之事,说实在的,流匪到底是流匪,如何可信。现在也不过是冒了个苗头而已。按理,便是交由刑部或大理寺处理。 但偏偏,刑部是姚阳成,那是褚云攀的对头。 而大理寺卿是褚云攀的亲戚。 所以,为显公正,塑性加个御史台上,弄个三司会审。 才冒个苗头,就弄得三司会审,搁别人那都成悔辱了。但搁褚云攀那里,因为别人都审不动。 太子点了点头:“蔡公公说的极为有理。” 蔡结轻轻的一笑,又看向了褚云攀:“侯爷以为呢?” “皇上自来都是最公平公正的。”褚云攀淡淡道。 “皇上此法妥当,微臣再无议义。”姚阳成抹了抹泪,又拱着手,委屈得诉一般红着眼圈。 “姚大人的忠心,皇上自然知道。”蔡结点点头,对太子道:“那殿下继续吧。” 太子道:“有劳公公。” 此事虽然解决了,但太子心里还是憋着一股子气,觉得自己被人挟制了。 今天之所以提前开印,都是因为褚云攀和流匪的案件,现在案件已经算是移交出去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太子只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让众人下朝了。 出了太华殿,太子就指望正宣帝的寝宫而去。 正宣帝这一段时间来,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过年之前还能够每天醒过来,但是过年这几天,有时候一天也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太医们诊断以后都说,正宣帝熬不过这个春天。 太子伤心之余,又隐隐有些期待。 但伤心还是更多的,毕竟这是自小把他捧在手掌心,一步步引领着他走到现在的老父亲。 现在听到他醒了,太子便马上过来瞧他。 走进被布置得精巧,色调明黄的寝宫,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变扑鼻而来,太子轻轻的皱了皱眉,走进卧室远远的就见郑皇后坐在床上,正在给正宣帝喂药。 “父皇!”太子见此,眼圈一红,连忙走过去,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父皇总算醒过来了,儿臣又可以安枕无忧。” 正宣帝眸子艰难地移了移,那疲惫而无力的虚弱目光落在太子的脸上,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太子……咳咳……” “父皇!”太子见他咳得厉害,吓了一跳,连忙跪着上前,扶着正宣帝:“父皇身子不好,便好好歇息,不要再说话。” “咳咳……”正宣帝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再不说……恐怕以后便没机会说了……”苦笑。 “父皇不要说胡话,只要熬过这个年,一定会好起来的。”太子道。 郑皇后用帕子抹着泪,点头:“皇上鸿福齐天……” “咳咳……行了……朕身体如何,朕自己知道。”正宣帝说着狠狠一叹。 太子心里悲伤。 “但朕还舍不得你们……朕还有好多事情未曾教你。”正宣帝说着,微微一叹,“今天之事,你过于鲁莽……咳咳……便是再信任镇西侯,也不能一味地偏向于他。” 太子道:“父皇,此事尚未查明,但姚阳城却大张旗鼓,他明摆着就是针对镇西侯。” “咳咳……”正宣帝摇了摇头。 太子拍了拍他的胸口:“父皇……” 正宣帝继续道:“朕……希望你重用镇西侯。那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挑一国大梁,咱们大齐将来数十年的稳固就在此人手里。但这种人……你要用,要尊……但却不可捧得过高,过于依赖,否则很容易孳生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才叫你公平公正。今天之事……咳咳……你私偏于他,但也不可过于打压姚阳城。” 太子点头:“儿臣明白了。” 眉峰却微微地皱起,帝皇之术,制衡之术,他自然是懂的。但懂是一回事,实行又是一回事。就像今天,他知道不该偏着褚云攀,但他实在太恶心姚阳城了,才会这样。 “好。”正宣帝见他还一副笨手笨脚,不知如何当好一个皇帝的模样,微微一叹,心里担忧,但却又有些得意,到底不如自己英明神武啊!“况且……咳咳,此事可不能马虎。正所谓空穴不来风,你要记住……天下想坐这个位置的人千千万,人心膈肚皮。既然有嫌疑了,那就好好地查,查个水落石出……你要时刻记住,你手中的剑,是要递过那个人的!那就更应该查……咳咳,万一是真的呢?” “是,儿臣受教了。”太子心中也是一凛。若褚云攀真的跟流匪勾结……但这个可能性不大,他有什么理由勾结流匪? 反正,现在先查就对了。正因为他要重要褚云攀,所以更要确保万无一失。 “嗯……”正宣帝点了一下头,脑袋突然一歪,就无力的躺在了床上。 “父皇?父皇?”太子大惊失色,心下咯噔一下,凉了半截。 “来人,叫太医!”郑皇后连忙对着外面叫着,早已经有小宫女跑了出去。 不愉快的人就看见罗医正带着好几个太医进来,几个太医一阵忙活,又是施针又是喂药的。 太子和郑皇后在这里急得团团转,等罗医正等人忙活过后,太子才急道:“如何?” “是太累了,所以以昏迷了过去。”罗医正说着微微一叹。 “那……这样的情况还会持续多久?”太子一脸担忧。“医正,你给我实话实说。” 罗医正低声道:“殿下恕罪,皇上……怕是难好了,瞧着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月。” 太子一惊,心里五味翻杂,伤心又有些小期待,但很快,心里的小期待就被压下去了。只道:“本宫知道,医正已经尽力,本宫如何会怪罪医正。医正回好定要好生研究,看能不能治好。” 罗医正一怔,无奈地点心:“微臣……歇尽绵薄之力。” 太子微微低垂着头。 罗医正见太子伤心的模样,不敢多说什么,便说要亲自为正宣帝煎药,这才转身离开。 第476章 密谋 天又下起了小雪,褚云攀上马后抬头,见雪不大,便不太在意,骑着马走离开皇宫。 回到镇西侯府的垂花门,小月早等在那里,看见他就高兴的奔了过来:“三爷你回来啦。” 褚云攀点头:“三奶奶做什么?” 小月笑了笑:“三奶奶在给小世子做衣服呢,今天早上才跟我们商量过要什么样式的。” 褚云攀唇角翘了翘,想到叶棠采和将要出生的孩子,心里面就是一片温暖。 褚云攀翻身下马,把马鞭扔给予翰,脚步不由得加快。 云棠居里,惠然和青柳趴在长长的梨花细螺纹案几上,描着花样,叶棠采坐在榻上看着她们画。 惠然说:“这次就绣个小老虎。” 叶棠采笑了笑:“那就秀得可爱一点的,要是女孩子也可以穿。” “啊,三爷回来了。”青柳笑着抬起头。 叶棠采小脑袋往外面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随着他的走动,便带着一阵外面的一身冷气,把屋子里面的温暖冲散了一些。 叶棠采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帮他脱了身上的披风:“你怎么又骑马回来,这种天气,你就该坐轿子或者是坐马车。” 只要想到外面冷风凛冽,而他却骑在马上,又是风又是雪,这般冰冷,叶棠采瞧着就觉得心疼。 褚云攀说:“我喜欢骑马的感觉。” 叶棠采一边解着他身上的披风,一边说:“瞧你,进屋也是带着一身冷气的。” 褚云攀轻笑:“就算我真坐马车回来,在垂花门外下了车,一路走进屋子,还是会带着一身的冷气。“ 叶棠采撇了撇小嘴:“那可不同,反正如果你一路都是骑马,那冷气都进你的里衣了。如果你坐马车,才走垂花门到这里的路,那冷意呢……就到外面披风!瞧,就这里……” 说着,已经把他身上的貂皮披风给脱了下来,歪着头瞅着他笑,脸如桃花:“全挡在外面,冷风都没机会进入里衣了。” 褚云攀愕然,接着大笑出声:“为什么棠儿这么聪明?”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垂头在她粉嫩的脸颊亲了一口,往榻上走:“那我以后出入就坐马车坐轿子。” “对吧!”叶棠采哼哼两声。 惠然和青柳见他们小夫妻在打趣,不由轻轻笑了,惠然接过叶棠采手中的披风,就与青柳识趣地退了下云。 二人在榻上坐下,叶棠采道:“今天忙什么了?为什么要提前开印?” 褚云攀顿了顿,然后把朝堂上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种事情如果瞒着叶棠采,反而会让她更担心,没得她胡思乱想。 既然生在这个漩涡之中,知道的越多比什么都是不知道的好,否则要是因为不知情而做出了一些对己方不利的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叶棠采说:“跟流匪和马知府勾结的就是姚阳成吧!”说着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这姚家怕恨不得把整个褚家都抽根扒皮了吧! 以前姚阳城就跟褚云攀针锋相对,褚云攀出征的时候,姚阳城百般阻拦。这倒没有什么,只能说是政见不合而已。 可褚云攀却功成名就,成为大齐的英雄。守国门,揖流匪,那名气更上一层楼,可谓是皇上和太子跟前的一等一红人,位极人臣。 而太子却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看到褚云攀更得力,马上就要纳褚妙书为侧妃。后来,太子妃还被褚妙书各种打压。 这还不算什么,后来出了椿宫之事,太子妃整个人就废了。那还不是因为太子妃要跟褚妙书斗,最后还是因为叶棠采反击,太子妃一败涂地,落得了现在这个下场,以后与后位无缘。 整个姚家都成了太子的弃子。 这叫姚阳城如何不恨?所以他想法跟太子妃一模一样,那就是除掉褚妙书的根褚云攀。 勾结流匪与马知府,在东牛山上毒杀褚云攀。 叶棠采道:“若以前还在猜测,但今天,几乎可以肯定了。” 褚云攀呵一声冷笑:“他们现在也只剩下这些手段了。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嗯嗯,好。”叶棠采点头。 夫妻二人在商量着事儿,而姚家书房里,姚阳城和姚夫人也在商量着事儿。 姚阳城一下朝,姚老夫人就奔进了书房:“老太爷,太子可愿意审了?” 姚阳城在书案后落座,冷笑道:“我们的好女婿眼里哪里还有我们。” 姚老夫人脸上一沉,气道:“那个混帐!当初娶妍儿的时候,信势旦旦,说得多好听,结果……寡情薄义的东西!”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姚阳城沉声道。 这种公事,本不该让姚老夫人参与的。 但眼前之事,不仅是他的公事,也是太子妃的事情。作为亲娘的姚老夫人如何能坐以待毙,整天整夜都想着如何扳倒褚云攀。 姚阳城前头东牛山之事失败,还在思量着接下来如何是好。姚老夫人来献计,刚好能接上他往后的行动,姚阳城便又把东牛山之事告诉了她。 “皇上来传话,让三司会审。”姚阳城说着,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成了,那咱们就不要再参与了,没得说咱们针对镇西侯,从而暴露了。现在镇西侯应该起疑,但那又如何,唯一的证据,是洪光寿那张嘴!” 姚老夫人柳眉微蹙:“都怨马知府和那窝无用的流匪!否则,那个庶子早就死在东牛山了。既然失败了,那都死了好了,偏还活着。” 姚阳城老脸微绷。 洪光寿和郁辉被抓,若死了,那就查不到他身上。 但偏偏不死,现在关在牢里。眼下洪光寿还不敢招供,因为招了,连一丝生还的希望都没有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他是刑部尚书,洪光寿关在刑部,但偏偏让褚云攀布防了禁军。 他好不容易收买了一个禁军,拿到布防,又使计引得余党入宫救人,若能把人救下,那姚阳城自己便脱离危险,若救不下,那就陷害褚云攀一把。 “接下来之事,可准备好了。”姚老夫人道。 “嗯。”姚阳城点了点头,“多得夫人妙计。” 姚老夫人老眼闪过厉色:“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妍儿的人。” 第477章 正宣帝说是三司会审,但却没有限制褚云攀的自由,该干嘛干嘛。 叶棠采想到褚云攀之事,到底有些不安。 这日一早,褚云攀一如既往的去上朝了,临近午时,小月就奔进来:“三奶奶,三姑娘来了。” 薇姐儿?叶棠采一怔,接着就笑起来:“快请进来。” 青柳咯咯一笑:“大冷天的,齐姑娘和袁姑娘都不愿意出屋,别的人三奶奶也懒得接应,怪寂寞的。难得三姑娘来了,可要留着多住几天。”一边说着,已经走出去倒茶。 走到门口,就看到叶薇采进来,青柳连忙笑着打招呼:“三姑娘要多来才好,家里人少,所以怪清静的。” “哈,好。那我以后多来找大姐姐玩。”叶微采笑着点头,与青柳错身而过,走了进来。 叶棠采看着她不由地一笑:“来了。” 叶薇采笑着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看着叶棠采的肚子:“大姐姐四个月了?” “是。”叶棠采笑了笑。 “这个年过一大半啦,咱们还没到庙里添过香油。我想到栖云寺上香,大姐姐去不去?”叶薇采一脸期待。 “栖云寺?”叶棠采一怔,接着道:“你想什么时候去?” 叶薇采道:“征月十五。” 栖云寺上香?征月十五?叶棠采嘴角抽了抽,接着整个人都不好了,来了! 栖云寺给她的记忆从未好过,在她心目中,那座寺简直是一座会牵扯孽缘的寺庙。 张博元和叶梨采就是在栖云寺情投意合的,除此之外,前生叶薇采的的下半辈子也是在那里毁的。 前生这个时候,她已经被送去了庄子,但关于京中之事,杂七杂七的是秋桔给她解闷说的,但一般不说烦心事。 更多的事情,不好的事情,都是后来叶筠被殷婷娘母子给害了之后,叶筠跑到她床边,叭啦叭啦地说了一大堆,好的不好的全都一股恼地往外喷。 她都怀疑,若不是叶筠说这些一大堆,把她气得,她不会没几天就膈屁。 当时叶筠说到叶薇采:“咱们兄妹就算了,薇姐儿那个死丫头也不争气,没人害她,她自己在征月十五跑到栖云寺上香,结果下山途中,马车坏了,遇到某破落户家李公子,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一头撞了上去!说你嫁什么高门嫡子,什么三品大元的嫡长孙被人欺了去,自己不敢再挑什么高门或是侯门,这些小门小户的,说不定不敢欺负她。” 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而事实证明,一个男人贱不贱,一个家庭好是好,跟贫富没有关系的。 结果,嫁过去之后,那婆家就不把她当人看。她那个婆婆,张嘴就说叶家女就是贱。一个连个男人都留不住,一个爬姐夫床。所以叶薇采也不是好东西。 整天骂着,自己的儿子这般好品貌,本该娶高门之女的,结果娶了叶薇采这个庶女,简直倒霉到家。各种叶薇采勾引他儿子,配不上他儿子! 当时叶承德刚达成了心愿,娶了殷婷娘,他怎么可能管叶薇采。叶鹤文一心都放在许瑞身上,指望着许瑞高中并飞黄腾达,也懒得理会这个庶出孙女。 反正,叶薇采的婚后生活简直是一片水深火热,天天被婆婆欺负,丈夫吱都不敢吱一声,连个屁都不敢放。 结果如何,叶棠采不知道,因为她没熬到那里就死了。 想着,叶棠采呵呵一笑:“啊?去栖云寺?那有什么好去的,不如去法华寺如何?” “为什么啊?栖云寺更近,以前咱们都爱去那边。”叶薇采道。 “那里都是渣男贱女相会之地。”叶棠采直接如此说,表达了自己对它的深深厌恶,“当年叶梨采和张博元就在那里私会。” 叶薇采小脸一僵:“那……就不去栖云寺了。怎么听怎么意头不好。” 叶棠采满意地点头:“征月十五去也不好,太挤啦!” “啊?”叶薇采歪了歪头,“那再寻个时间。十四不好听,十三不宜出门。” 叶棠采道:“那明天和后天,瞧哪天行?” “我翻过黄历,说明天好日。”叶薇采道,“除了十五之外,最好的日子了。” 叶棠采满意地点头,把时间和地点一下子全都错开了!既然不是良人,那不遇就是了!“到时咱们叫上娘,叫上祖母三婶和小姑。” “小姑月份不小了,应该不能出门吧。祖母和三婶出了京,到姑祖母那边走亲戚了。”叶薇采道,“娘不是陪着哥哥到凌州瞧那个老大夫了?” 叶棠采一怔,想起来了,叶筠的腿以前可歪了,后来在凌州被一个老大夫人治好了,虽然现在也未完全恢复正常,以后也不可能,但至少走路平稳好多,不认真看瞧不出瘸。 温氏十分感谢那个老大夫,所以前些天就带着叶筠出门,亲自去探望。 “大姐姐陪我去么?”叶薇采小脸闪亮闪亮的。 叶棠采小脸僵了一下:“没空。”最近褚云攀还在被调查,自己还是少出门为宜。 叶薇采整个人都不好了。 “三爷。”外面响起小月的声音。 叶棠采一怔:“这么早回来了。” 紧接着就见褚云攀走进来,看到叶薇采,便是一笑:“你们在说什么?” “姐夫。”叶薇采起来行了礼,“刚刚才说了,想明儿个去上香,但大姐姐没空。”一脸委屈。 褚云攀看着叶棠采便轻轻一笑:“你去吧。” 叶棠采抬着眸子看他:“可最近……” “不要紧。”褚云攀坐在她身边,“反正,你不要乱跑就行了。到寺里也不算什么。你也该到外面散散心,不要憋在家里。” 他知道她担心自己,虽然嘴上说不怕不担心,但静下来时总会想到的吧!情绪对孕妇影响很大。所以,不如到外面散散心。 “好。”得了他的准话,叶棠采眯着眼笑。 况且,褚云攀出事,她整天窝在屋里也帮不了他,多往外头走走才好。 叶薇采很开心:“那叫上敏敏姐姐。” “嗯,就这样。”叶棠采咯咯一笑。 第478章 真假 流匪之案正密罗紧鼓地进行着。 刑部尚书姚阳城,御史大夫番至铭,大理寺卿张赞,连同着蔡结一起来到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是地牢,那里只得一个出口。现今由禁军把守,便是尚书姚阳城出入,都得由禁军跟随,严格得很。 “吱呀”一声,刑部大牢的门被打开。黑暗的石建阶梯早就被两边的火把照亮。 “公公,请。”姚阳城笑着比了比手势。 “呵呵,不用客气。”蔡结笑了笑,还是走在前面。 几人带着下属跟在后面,一一走下台阶,下面是一间石屋,石屋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就是从那里通往各个牢房,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喊声。 正有两名衙差坐在石屋里的桌子旁,看到几人下来,连忙跳了起来见礼:“参见蔡公公、姚大人、张大人、番大人。” “嗯,不必多礼。”蔡结轻轻地甩了甩拂尘。“现在那个洪光寿在哪里?” 姚阳城道:“这个时间,该在右边的刑房里例行鞭打吧。” “那他们说了没有?”张赞道。 期其中一名衙差道:“回大人,那洪光寿和郁辉都是硬骨头,那嘴巴怎么撬都撬不开。” “哦?”蔡结轻轻一笑。“那个招出石小全的余党呢?” “原本在左边刑房,后来招供以后,就关回了牢里。”衙差道。 蔡结花白的眉一挑:“把他拉到右边的牢房,与洪光寿关一起。” 张赞三人一怔,姚阳城连忙道:“还不快去。” “是。”那个衙差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 姚阳城心跳了跳,有些急道:“公公这是要……” “哼,杂家瞧下面的人都招供了,他这硬骨头还能不能抗得住。”蔡公公冷笑。 “公公英名,嘿嘿嘿。”番至铭笑着道。“咱们现在就去观刑吧。” 张赞道:“咱们还是先躲到暗处,悄悄地看一下,瞧那硬骨头如何再说。” “嗯。”蔡公公也是这样想的。 姚阳城心一时有些忐忑,只笑:“那公公往这边请吧。” 刑房旁边是观刑房,在那里可以通过观孔看清刑房一切,但刑房那里却瞧不到这里。 刑房里,正一片火热和狼藉。 墙边燃着明亮而火热的火把,正有二人赤着上身,被绑在架子上。 一个身形瘦削,被找得披头撒发的,正毫无声息地垂着头,凌乱而脏的发沾到一起去。 而旁边的男人瞧着就是个老者,但却身材结实,跟瘦削男子一样垂着头,被头发遮着,看不清脸。 这二人,前者是流匪的军师郁辉,后者是流匪头子洪光寿。 二人已经被关在这里将近半个月了,身上布满刀伤、鞭痕,皮开肉绽的惨不忍睹的模样。 “嘿!”一个恼喝声响起,却是他们对面的一名衙差,正拿着尖朝着洪光寿身上招呼。 但洪光寿却垂着头,连哼都不哼一声。 “吱呀”一声,这时牢门被打开,只见又有两名衙差拖着一个血人进来,瞧着二十出头左百,脸上已经被血污染得看不清模样了,最后绑到了郁辉旁边。 “呜呜……别打我……我全都招了……招了……”那个血人一边被衙差绑吊在架子上,一边哭着呜咽。 听到这是声音,一旁的洪光寿这才抬了抬头,“你是……” “呜呜……皇上……”那个血人看到洪光寿,却是双眼一亮,接着满满都是惊恐和自责,“皇上……你还活着……你居然……啊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呸!谁是皇上?”一旁的衙差怒喝一声,手里拿着一盘盐水,哗啦一声,就瞧着那个血人泼过去。“一窝乌合之众,一窝流匪,居然自称为皇。” “啊啊啊”血人痛得惨叫连连。 “嘿,皇上?还皇上呢!嚯!瞧老子抽死你!”一名矮胖衙差呸了一声,拿起手中的尖鞭瞧着洪光寿不住地抽着。 “啊”洪光寿原本已经被打习惯了,已经打不吭声了。 但刚刚瞧着那血人闻了一句话,就像绷了这么久,突然泄了气的球一样,有了个开始,便控制不住了,痛得大喊大叫起来。 “呀呀不要再打了,呜呜……”那个血人痛得尖叫,崩溃,他明明什么都招了,为什么还要打。如果还没招,在洪光寿身边,有着洪光寿作精神支柱,他不会招。但现在,什么都迟了! 所有一切都招了,再打他,他就受不住了,瞬间崩溃:“就是画像里的那个人叫我们的,就是他……” “你闭嘴!”洪光寿怒吼一声。 那血人已经被打得语无伦次了:“是镇西侯……镇西侯……就是他……啊啊啊” 洪光寿双眼瞪得大大的:“你个混帐,再胡言乱语……朕杀了你……” “你还杀!你自身难保了,还朕!”矮胖衙差又啐了一口,接着又拼命地抽。 “够了……咳咳……”一个咳嗽声响起,却是一旁的郁辉,“所有……一切都完了,给个痛快吧!” “你、你个混帐……”洪光寿大吼,“郁辉……是你、是你说要辅助朕的……是你,都是你……咱们怎能认载。” “对……给个痛快!给个痛快!”那血人大吼大叫着,“我全都招了,就是镇西侯指使着我们的。” “我呸,你们竟敢污蔑镇西侯。”矮胖衙差狠狠地呸了一声。 但那个血人就是胡言乱语着这两句,洪光寿接着又哈哈笑着:“行行行,崽子们,有种杀了你们爷爷。” 一旁的观刑室里,蔡结等人透着墙孔把里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的。 “瞧吧,就是镇西侯。”姚阳城脸上满是冷意。 张赞深深地皱着眉头:“怎么说呢,公公,下官有话要说。” “张大人,你有什么大说吧,虽然你是镇西侯的亲戚,但姚大人还跟镇西侯不对付呢,咱们都叫来了,有什么都说什么,中和一下。”蔡结笑道。 姚阳城老脸僵了一下,只呵呵两声。 张赞道:“那个血人怎么知道是镇西侯指使石小全的?当时小石全办事,是蒙了面的,最后血人只给出了画象,并没有指出是石小全,是镇西侯身边的人。” 姚阳城冷笑:“因为刚刚咱们故意诱他入局,所以把蒙面人就是镇西侯的人告诉了他,又鞭打了半天,他自己心里面已经这样认为了。所以来到这里,脑子都快绷不住了,自然张嘴就说出镇西侯。虽然咱们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是镇西侯所为,但咱们可以用此试探洪光寿。现在,瞧,一试探,就出来了!真的是他。” 张赞却摇头:“洪光寿和郁辉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咱们突然把那个血人拖到他们身边鞭打,他们难道不警觉吗?他们一定知道,咱们是在试探他,所以故意附和着你的意思,说是镇西侯,为的,就是陷害镇西侯。毕竟那可是把他们抓进大牢的人,是毁了他们大计之人。” 御史大夫番至铭一怔,点头:“张大人说得不错。若洪光寿就这点脑子,一试探就出来了,就不会明明外于劣境,却为祸咱们大齐数年之久,最后连京卫营统领吴一义都毁在他手。” 姚阳城沉了脸,冷笑:“你们当他们在宫殿里喝着茶聊着天被人试探?这些时日,他们饱受折磨,精神早就濒临崩溃了,现在已经有人招供了,他们精神和身体都备受折磨,如何还架得住。” 番至铭和张赞却皱了皱眉头,望向蔡公公。 蔡公公道:“此事杂家会回去告诉皇上,一切自有皇上定夺。” 姚阳城和张赞等人一怔,连忙点头:“公公说得有理。” 毕竟镇西侯事关大齐的安危,自然得正宣帝亲自定夺。如果现在正宣帝不是重病在身,说不定都要亲自来审了。 第479章 王八看绿豆 几人一边走出观刑房,番至铭凑到蔡结身边道:“公公,下面就回禀皇上了?” 蔡结甩了甩拂尘,穿过大牢的走廊:“那个石小全打探得如何?” “前天晚上才查出来那个黑衣人是石小全,现今才把尸首挖了出来。”姚阳城说。 张赞道:“要先查一下石小全的生平,派到外头的人该回来了。” 蔡结点了点头,已经穿过走廊,出了石厅,往台阶上走。 不一会儿,几人出了地牢,姚阳城连忙把人往刑部里面请。 直到午时,方有人来报:“镇西侯倒是大方,他手下跟石小全有所接触之人全都让咱们审问。” 姚阳城冷笑:“他手下之人……呵呵,能问出点什么。” “与石小全同住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张赞道。 报信的人道:“只说平时就是跟那些兄弟们嬉闹着,就是前儿个,因为镇西侯的家事,总在那里指指点点的,最后被打死。他们说那是石小全活该。” 姚阳成轻轻的哼了一声:“都是他的部下呀!” 蔡结轻轻的做起了眉头:“就没有别的了吗?那个石小全没有外出?” “有,石小全的老家在凌州,离京来回要三天路程。”报信者说。“据说,当时镇西侯回京后,石小全回过一趟老家,没在那边过年,就回京来了。” “那就派人到那边探查探查。”张赞道。 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均派出了人手出发,就连蔡结也派了一个小太监跟着一起骑着快马出宫,去探查小全的老家。 一行人穿着各部的服饰,却又意外的整齐划一,骑上马,冲进宫门。 大街上还因为过年而熙熙攘攘的一片,小贩正在不住地叫卖,街上的百姓穿着喜庆,正拖家带小的穿梭其中。 这个时候,远远的想起一阵阵的马蹄声,只见有服饰不同的官兵骑着快马从宫里面冲了出来,街上的行人吓的连忙往两边躲。 兵马出了京城,就顺着大道,往京郊方向而去。 这个时间,京郊的大道上却不寂寞。因为今天正是一个出门拜神的好日子,一辆辆或是华贵、或是朴素的小马车走在大道上,听到身后的马蹄声,纷纷让道。 法华寺的山下,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停在一棵大树下。 叶棠采、齐敏和叶薇采刚刚上完香,正准备上马车。 这时,远处大道上一阵隆隆声响起,叶棠采不由地回过头,只见一队兵马从不远处的官道上飞奔而过。 “啊呀……那是官兵么?”叶薇采歪了歪头。“还未过征月十五呢,这么早就开印了。” 褚云攀与流匪之事,昨天才在朝中公布,所以很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齐敏却是听说了,只一笑:“朝中之事,谁知道呢。” “敏姐姐说得对。”叶薇采点了点头,纤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下巴处,“只是……有些奇怪而已。以前这些官兵什么的,出门都是整整齐齐的一排,清一色的服饰,刚刚瞧着,一排灰红色的,一排灰绿色的,还有蓝青色的,直乱呀。” 三司全审!叶棠采想到这四个字,心里不由地一紧。三司兵马一起出去查案了。 “谁懂呢。”齐敏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刚刚都忘记问你了,你求的是什么签?” 叶薇采小脸一红:“就……求家宅。” “切,得了吧,家宅!”齐敏轻哼一声,“信你有鬼。” “这……”叶薇采小脸一僵,“咱们快走吧!天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回家吃火锅。大姐姐?”说着去拉叶棠采。 叶棠采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嗯。” “上车吧。”齐敏说着扶叶棠采。 几人前后上车,马车便摇摇晃晃地离开法华寺这片空地,走到大道上。 叶棠采无心说话,一手捧着个小手炉放在膝上,一手翻着话本子,但却看不进去。 叶薇采和齐敏在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车子走了一刻钟左右。马车突然咣地一声,叶棠采几人只感到车身一震,居然突然就不动了。 “啊呀,怎么回事?”叶薇采一惊。 外面的庆儿立刻跳了下马,后面好些护卫也跟上前来,过了好一会儿,庆儿才道:“三奶奶,车辕突然断坏了。” 叶棠采皱了皱眉头,真是出门不利。“这个能修吗?” “可以的,等一等就能修好了。”庆儿在外面一脸为难。“对不起,咱们应该多备一辆车的。” “没关系。”叶棠采笑了笑。“不过是等一等而已。”说着垂下头,继续翻着话本子。 “庆儿,这个怎么修的?”叶薇采却是坐不住,奔了下去瞧庆儿修车。 叶棠采翻动着话本子,过了一会儿,听得叶薇采在外面一阵轻笑声,叶棠采一怔:“她在跟谁说话?” 齐敏掀开窗帘看了看:“呃,一个年轻公子,不认识。” 叶棠采皱着眉头,也掀开窗帘,只见叶薇采正站在不远处,而她前面停着一辆简素的小马车。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坐在小马车的车辕上,浅蓝色的绸衫,披着银鼠灰的斗篷。头上乌发半束,长得眉清目秀,眼角和唇角都带着笑意,和善温柔。 “天这么冷,姑娘独自继续站在此处不太妥当。”那少年道。 “啊……我并不是自己在,我大姐姐和敏姐姐还在车上。”叶薇采轻瞟了他一眼。“我们的车坏了,一会儿就好。” “哦。”少年一怔,“这天快下雪了。你们的车不知要修多久,若不嫌弃,你们可以坐我家的车,我骑马。” 叶薇采一惊,抬头看他,只见少年长得修眉俊目,笑容温柔,他的话也是极为体贴,小脸微红,“这个……怎能坐陌生人的车子……” “哈哈。”那少年轻轻一笑,“在下叫姓周,名易安,咱们认识了。” 叶薇采小脸更红了:“我、我姓叶……” “薇姐儿!”一个冷喝声响起。 叶薇采一惊,抬起头,只见车帘已经放下来,但她怎能不认出那时叶棠采的声音,看了那周易安一眼:“我姐姐叫我。你的好意,心领了。” 说完,便瞧着那辆大马车走去。 周易安看着那马车极为华贵,而且还刻着镇西侯府的徽记,便惊了惊。 叶薇采上了车,叶棠采微微掀着帘子,见那个周易安赶着小马车走了,小脸便黑了黑。 她们都错开了地点和时间了,居然还撞上了!孽缘吗? 这个周易安……瞧着还真是眉清目秀,和善温柔,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但嫁给他以后,却是个软蛋,指望不上的糊涂货色!嫁给他了,只能一辈子受他家的窝囊气。 想着,叶棠采干咳一声,看着叶薇采:“你刚刚在干嘛?” “呃……我、我……”叶薇采小脸有些白。她觉得叶棠采今天有些凶。 “棠姐儿?”齐敏轻皱了皱眉头。 在她看来,叶棠采不是那等迂腐的人,而且大齐风气还算开放,并没有男女站着认识一下,说一下话都不准的。否则哪来什么为了相亲而设的宴会,还有那个摘星台,也是男女都可出席,很多在那里看对了眼,回家禀一声,父母觉得合适还会作主提亲的。 “刚刚这位公子并非良配,以后见到绕着走。”叶棠采直接说出这一句。 叶薇采一惊,接着小脸涨得通红:“大姐姐你胡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他……就在路上遇到而已。” 齐敏扑哧一声:“我瞧着你看到人,脸都红了。” 叶薇采神色僵了僵:“我只是……只是害羞而已。”每一次有异性对自己如此温柔地说话,长得温柔又俊美,还体贴,小意温柔。 “害羞,啧啧……”齐敏咯咯笑起来,“真是……呃呃……有什么好害羞的!” 她正要打趣两句,叶棠采就瞪了过来,齐敏立刻改了语气。 叶棠采要气死了。可知道,很多感情都是从这种害羞开始的,话本子上写着不知多少了,少年小意温柔,少女腼腆害羞,一来二去的,就真的像前生一样,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你害羞……那是正常的。这个年龄的男孩子你接触得少。”叶棠采尽量地把这状况说得很普通,“但刚刚那位,嗯……我倒是在走亲戚时见过,家里乱糟糟的,并非良配。”字<更¥新/速¥度最&駃=0 叶薇采觉得被一盘冷水浇了下来,连忙点头:“嗯。” “以后见到都要绕着走。”叶棠采说。 “嗯嗯。”叶薇采连忙掷重地点头。 叶棠采这才满意地一笑,四月叶薇采就十五了,回头她得让人给叶薇采好好相看了。 第480章 时日无多 叶棠采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未时左右。 叶棠采下车之后,庆儿就继续出门,把叶薇采和齐敏给送回去了。 小月和白水早就等在那里,看见叶棠采下车,连忙就迎了上去,簇拥着叶棠采往里面走,叶棠采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炉。 惠然跟在她的后面:“今天三奶奶说了三姑娘的事情,是不是打帮着三姑娘寻摸人家?” 叶棠采点了点头:“也告诉小姑一声,让她帮忙留意着,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在跟祖母商量商量。” 现在温氏已经和离,不是叶家人。叶薇采虽然叫了她十几年的母亲,但现在二人情份虽在,但早就没了名份,所以叶薇采的婚事只能让苗氏做主。 一行人已经跨过了垂花门,叶棠采想起今天路过法华寺的那些官兵,心里面不由得一阵阵的担心,“对了,三爷回来没有?” 小月说:“没有,三爷今天早上出去上朝以就没有回来过。” 惠然和青柳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担忧。 叶棠采心里有些沉重,却道:“许是在宫里吧。小月,你就在这里等三爷回来。他一回来你就过来告诉我。” “是。”小月点头应答。 褚云此时的确在宫里。 今天一早上朝之后,下朝就被正宣帝叫了到他的寝宫。 京城下着小雪,把整个宫殿覆盖的一片银装素裹,晶莹剔透,美丽极了。但在外头守门的宫里和太监却冷得呼吸都是白气,但却不敢多余的动作。 正宣帝的寝宫里,却补火墙熏得一片温暖。兽头香炉青烟袅袅,冲淡了屋子里的阵阵药味。 难得的是今天郑皇后和太子都不在,屋子里面有一些清静,但是缓缓地t飘出了温和的书声来。 外面守门的太监和宫女,听着这轻柔的书声,不由得往里多看了两眼,心里感叹着镇西侯真不愧是状元出身。这书真是念得又好听又温柔,声音带着清风雅意,听的人心里面舒服极了。 龙床之上,正宣帝正倚靠坐在床上,难受地咳嗽了两声。 坐在床边的褚云攀放下手中的孝经,连忙轻轻地拍了拍正宣帝的后背:“皇上,你还是躺着休息吧。” 正宣帝咳嗽了两声,虚弱地摆了摆手:“朕我没事。今天……已经算是精神的了。” 正宣帝的声音极为的沙哑,褚云攀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雕红漆九龙圆桌,为正宣帝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给正宣帝喂了一点。 正宣帝喝了茶,这才感到舒服了一点,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气,不由得欣慰地看了褚云攀一眼,“你捉拿流匪,又立下大功,本来……咳咳,朕该替你庆功……但朕病怏怏的,自你回来,到现在春节要过完了,也没得清醒……也就今儿个清醒了过来,才得以见你一面,现在你又被流匪冤枉,委屈你了。” “微臣不委屈。只要皇上你健康万福,便是给臣最大的庆贺。”褚云攀道。字<更¥新/速¥度最&駃=0 “好孩子。”正宣帝眼圈有些红,紧紧地握住褚云攀的手。 跟褚云攀在一起,正宣帝感到温暖又舒服。特别是看着褚云攀那一张与云霞极为相似的脸,想到褚云攀简直像云霞的转世一般……不,一定是的! 只要想着云霞如此陪伴在自己身边,正宣帝便一阵阵的欣慰。 他现在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很快他就要下去,到时……也会见到萧姐姐吧…… 萧姐姐…… 想着,正宣帝心里一阵阵的纠结和难受。 忽而想到梁王,那个逆子不知在哪里。 梁王离京,萧姐姐会生气的吧?但,这都是那个逆子不孝在先。他作为大齐的皇帝,作为这个天下之主,又怎能让他为祸大齐? 萧姐姐心存天下,一定也不希望这天下祸乱,生灵涂炭的。所以……能理解他的吧? 想着,不由看着褚云攀。 这个孩子,一定是云霞的转世。 云霞去世之后,一定见到了萧姐姐,说不定云霞就是受萧姐姐所托,所以才再次转世成大齐人,再回到他身边,报效他,孝顺他。 褚云攀替云霞,也替萧姐姐原谅了他,将来会扶持着太子,共创大齐江山的一片辉煌。 想着他的眼圈就有些红,狠狠地咳嗽了两声。 褚云攀轻轻皱起了眉,让正宣帝坐直一点,又用软软的枕头放在正宣帝身后,让正宣帝靠在床上:“皇上这样舒服了一点吗?” “我不要紧。”正宣帝轻轻一笑,“不早了,你回去吧,下次再来。” “是。”褚云攀答应一声,就站了起来。 他才转身走了两步,正方便那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云攀啊……朕……朕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 褚云攀一惊,看着他,只见正宣帝因着重病而有些脱相的脸满是苍桑和悲色,又听得正宣帝此言,褚云攀不知为何,心里微微地拧了一下,朝着下宣帝拱手道:“皇上对于云攀来说,亦如父亲一般的存在。” 正宣帝一怔,他听得出,褚云攀这话有点是对于一个皇帝的敬重居多,但不知为何,他却是心满满都是触动。点头着:“好好。咳咳,你出去吧。明儿个还来这。朕这些天……瞧着精神一点,谁也不想见……但朕,只想见你。” “是。”褚云攀说完,正宣帝便摆了摆手,褚云攀转身离去。 正宣帝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发酸。 “皇上。”这时蔡结走进来,扶着正宣帝躺下,“皇上这两天精神很好,该到外面多晒晒太阳。今年过年宫里面一个宴席都没有办,等皇上好了,便热热闹闹地办上一场。” 正宣帝苦笑一声:“说什么呢……朕知道自己的日子……不是说,人临终之前一段时间,都会特别精神的吗?”带着点苦中作乐地笑了笑。 蔡结脸上一僵,眼圈也红了,不说话。 站在门外的太子听着正宣帝那样的话,俱是红了眼圈。 太子心里拧成一团,父皇瞧着真的时日无多了,他最敬爱的父皇…… 第481章 “啊,太子殿下来了。”蔡结回过头来。 正宣帝抬眼望去,只见太子俊朗儒雅的脸上带着愁苦,眼圈都红了,便冷哼一声:“太子,你可是储君,应该喜怒不形于色。” 太子身子一凛,点头:“儿臣知道。”但仍有悲色。 正宣帝微微的一叹气,太子因为他的病,他的离去而伤心痛苦,正宣帝心里面还是挺欣慰的,觉得至少自己这个继承人没有挑错。 正宣帝又咳嗽了两声,太子连忙走过去,给他拍了拍后背。 正宣帝说:“流匪之事可有调查清楚。” 蔡结微微的躬身子说:“奴才进来正要回禀此事。” “如何?”正宣帝靠在太子身上,虚弱的问。 蔡结说:“奴才和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一起到牢里审问洪光寿。当然,咱们没有光明正大的审问他,而是把已经教招供的那个流匪绑到了他的身边继续的鞭打,那个流匪在肉体还有精神压力之下,拼命的哭着求饶,说已经招供了,就是镇西侯干的,以此试探洪光寿和郁辉,洪光寿又惊又恼,而郁辉见此也招了,说就是镇西侯干的。那洪光寿没有承认,但那表情态度,也是招了。” 太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正宣帝狠狠的咳嗽了两声:“把张赞和姚阳城几人叫进来……咳咳。” 蔡结一怔,点头:“是。” 说着就转身出了门,一会儿就带着张赞、姚阳城和番至铭三人一起进来,三人瞧着正宣帝行礼:“参见皇上。” “咳咳……起吧。”正宣帝疲惫得连手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皇上……您还好吧?”姚阳城立刻嘘寒问暖起来。 “咳……好。说一说案子。”正宣帝连跟他们嘘寒问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拼命的咳嗽,身子虚软无力,现在只想要好好的休息。 但褚云攀之事,事关重大,他一定要亲自审问,这才能放心。 “今天审过之后……那洪光寿的反应,你们觉得如何?”正宣帝道。 张赞道:“洪光寿极为狡滑,咱们把血人拖到他们身边鞭打,他们难道不警觉吗?他们一定知道这是在试探他,所以故意附和着咱们的意思,说是镇西侯,为的就是陷害镇西侯!毕竟他现在最痛恨之人就是镇西侯了。” 番至铭点头:“微臣也是这样认为。” 姚阳城冷笑:“洪光寿连日饱受折磨,精神早就濒临崩溃,现在有人招供了,他们精神和身体都备受折磨,自然架不住。皇上,你瞧……” 正宣帝却没有看姚阳城,看着蔡结:“你呢?” 蔡结垂了垂目:“奴才觉得张大人和番大人有理。” “父皇,儿臣也觉得那个洪光寿是有心陷害镇西侯。”太子道。 姚阳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正宣帝狠狠地咳嗽了两下:“你们先出去吧。” 姚阳城和张赞等人一惊,一时不知正宣帝心里怎么想的,但现在正宣帝下逐客令,只得磕了头,然后退了出去。 等这些人出去,正宣帝累得闭上了眼,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太子坐在床边,担忧地道:“皇上,你还好吧,不如叫罗医正过来。” “不用。”正宣帝摆了摆手,只看着姚阳城等人离开的方向道:“太子,朕今天要教你好好识人。” “父皇……”太子一怔。 “瞧着……大部份人都觉得洪光寿实为陷害。朕也赞同张赞你们的说话,洪光寿的确狡滑聪明。但……他既然这般聪明,你们不是一猜就猜到了吗?” 太子点头:“的确是。” 蔡结却微微垂下头,不作声。 “咳咳……”正宣帝继续道,“洪光寿这般狡猾,朕的兵马……追了他足足三四年,最后……连吴一义都惨糟他的毒手……极其狡炸,他的心思,如何让你们一猜就猜到!”说着冷哼一声。 “所以……”太子微微抽了一口气,“父皇的意思是……洪光寿明知咱们要试探他,所以表达出镇西侯是他们同伙的意思,咱们觉得他狡滑,必不信他,认为他临死也得陷害镇西侯。其实,这才正中他的下怀,他真实想法是想保镇西侯?” 正宣帝点头。 蔡结在一旁听着便微微一叹,要说多疑、狡猾,谁敌得过皇帝!“那,皇上……” “镇西侯啊……”正宣帝脸色有些铁青,眼里满满都是痛惜,也有挣扎,“这……可是大齐未来数十年的顶梁柱……” “父皇……难道镇西侯……”太子脸色一变。难道褚云攀真的勾结流匪?想着,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于褚云攀,太子还是很看好的。长得俊美,有才干,有什么烦心事往他身上一扔就得了。而且,太子都准备好了日后登基就抬褚妙书为皇后,褚妙书连孩子都有了。 太子深深地皱着眉头,心里却不太相信褚云攀会做这种事。 毕竟,他难得扯拢了这般有才能之人,若再换一个,叫他怎么再拉拢? 太子觉得烦心极了:“镇西侯他眼前大好的前程,为何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宣帝点头:“是的,所以疑点重重。镇西侯为什么要帮流匪,此事要查清楚。这也是要入手的一方面……他们之关,一定会有什么联系。而且……朕也不希望镇西侯干出这种事来。” 褚云攀可不是普通臣子,而是现今大齐第一武将,大齐不能失去这样的存在。 而且……正宣帝不由又想到褚云攀与云霞公主相似的脸,他一直觉得那是云霞的转世,所以,他不该是他的敌人。 正宣帝心里对褚云攀多了几分慈爱之心,所以,便愿意在此刻多相信褚云攀一分。 姚家 姚阳城回到家来,姚老夫人连忙迎了上去。 夫妻二人进了书房,姚老夫人才急道:“如何?皇上信了吗?” 姚阳城呵呵冷笑一声,一边走到梨木大案后,一边笑道:“我们的老亲家啊,最是多疑和自以为聪明。瞧瞧张赞那两个老匹夫都说流匪故意陷害那庶子,皇帝最是好胜,越是听得别人这般认为,他偏信自己那套。所以倒是觉得流匪实为护着褚云攀。那洪光寿和郁辉,啧啧,真有一套啊!” “现在他们最恨的,便是褚云攀了吧!”姚老夫人皱巴巴的脸满是笑意,“杀光他们的人,坏了他们的大业,只怕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才好。” “现在只等着石家那边……一切就可准备就绪。到时,不但能报一箭之仇,咱们姚家也能从拾辉煌。”姚阳城道。 石家那边死了个儿子,不知多恨褚云攀。他找上石家,又给了他们一大笔银子,能报仇,还有钱赚,石家立刻就答应帮忙了。 …… 褚云攀回到云棠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走进屋子,只见叶棠采已经侧身躺在榻上睡着了,身上盖着厚的牡丹天丝锦被。 听到脚步声,她立刻醒了过来,一边爬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三爷,你总算回来了。” 褚云攀见她揉着眼的惺忪模样,瞧着觉得可爱,但却一阵阵心疼。因为自从怀孕后她都睡得很沉,但现在,他才进来,她就警觉并醒过来了。 那都是因为他被陷害之事,她一直在担心,所以才这样的吧。 褚云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今天到法华寺,好玩吗?” 叶棠采爬到他身上,扯着身上的被子裹到他身上,给他暖暖:“一般般吧。寺庙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以前也是逛过的,不过是上香拜佛。哦哦,对了,有个小东西给你。” 说着就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摸出来了一个淡黄色的络子,上面是一个秀着祥云的小小荷包,下面缀着红色的流苏。 叶棠采笑着说:“今天给你求了个平安符,你以后要带着。”说着就低下头,细细地给他绑在腰上。 褚云攀看着她低头细心的模样,唇角翘了翘,却有些心疼:“不要怕,很快就会结束了。” 叶棠采一怔,“真的?” “嗯。”褚云攀点头保证。“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伤害。” 叶棠采开心地靠在他身上,“我跟你说个事。”说着拿起他的手,放到小小腹上,“今天,它好像在动。” 褚云攀惊了一下:“还会动的?” 叶棠采一怔,瞪他:“当然会动。它以后每天会转来转去的。” 褚云攀听得一怔一怔的,他又没生过孩子,所以不知道。只以为孩子出生后才会动,哪里想到,居然会在肚子里转来转去,很神奇的感觉。 “让我看看。”说着便笑着把她拉进怀里。 “现在不动了,明儿个吧。”叶棠采说。 “谁知道呢,让我看看。”褚云攀说,“对了,以前我不是常给它念书?既然会动,看来是真的能听到,来来,咱们再念点。” 叶棠采撇嘴:“你逼着它念书,说不定它会不高兴。” “我没逼着它念书,我是……在给它念书解闷儿。” “也对。” 第428章 外孙 第二天一早,正宣帝早早就起来。 他睁开眼,看了看正给他端水的小太监,苦笑了笑:“瞧瞧朕挺精神的,果然是临死前最后一刻。” 小太监眼圈一红:“皇上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呵呵。”正宣帝摇了摇头。“蔡结呢?” “蔡公公……” 小太监正要说话,外面就响起一阵脚步声,却见蔡结急急忙忙地走进来:“皇上。” “你一早到哪了?”正宣帝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蔡结一惊:“奴才罪该万死,没有侍候好皇上。”说着上前给正宣帝拍着,又对一旁的小太监道:“你先下去。” 那小太监行礼后退下。 蔡结道:“皇上,奴才一早出去,是因为调查洪光寿的事情有所进展?” “如何?”正宣帝道,“可查到洪光寿跟镇西侯有什么关联没有?” 石小全家在凌州,一个来回得三天左右。虽然正宣帝很想相信褚云攀,但还是得以防万一。 现在,正宣帝觉得流匪那边是真的想保褚云攀,如果再拿到一些证据,那定罪是迟早的事情。 流匪和供词,还有别的什么证据,但褚云攀也得有作案动机。 正如褚云攀在大殿上自己所说,他为什么要放洪光寿?褚云攀现在前途一片光明,傻了才会放了自己抓回来的人。如此,那些证据就有些立不住了。 但现在,却条条罪证指向褚云攀,所以,二人之间难道有什么协议?或是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还没查到二人之间有什么关系。”蔡结道,“那洪光寿回去后怎么打就是不招供。” 正宣帝皱眉:“这是……真的在保镇西侯啊!便是合作,也没有这样保的。洪光寿的大业已经毁了,为何还得回护镇西侯?” “可不是,又不是他下的崽子。”蔡结道。 正宣帝一惊:“你说什么?” 蔡结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奴才想,若一个人非得这样回护一个人,也只有血亲才有这样的情宜。” 正宣帝心里翻了翻,惊涛骇浪,但是……其实他自己也有这样的猜测。 如果,褚云攀真的是洪光寿的儿子,或是……不对,洪光寿这般大年纪了,是他孙子都说不定。 如果二人真的是那样的关系,那么…… “皇上,去调查洪光寿的人已经回来了,查到一点线索。”蔡结道,“洪光寿原本是个农户,但也念过几年书,生了两个女儿,但因为穷,都卖了。拿着卖女的钱做点小生意,这才发了家。后来因为西北战事连绵,生意无法做了,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郁辉,慢慢地召集流民造反。造反时才又娶了一个女子,生了两个儿子。但他后来生的两个儿子和孙子在跟吴一义交战时都死了。” “他儿孙都死了,那……”正宣帝皱了皱眉。 “如果洪光寿还有血亲的话,那一定是他卖掉的两个女儿的儿女。”蔡结道,“但那洪光寿发家后没找过卖掉的女儿,或是说,两个女儿卖到哪里他都不知道。” 正宣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但……如果……他的女儿,或是外孙找到了呢?听说,镇西侯的姨娘本来就有些来历不明。” “奴才也这样想。”蔡结皱着眉头,“洪光寿已经没有了血亲,若有,一定会极为珍惜,这是人之常情。” 正宣帝老脸有些沉:“若镇西侯真的跟他有关联,假设……若镇西侯就是他卖掉的女儿的孩子……那是他的外孙……又这般有本事。朕……很信任镇西侯,想把京卫营都交给他。” 想着,正宣帝不住地点头:“那就通了!若流匪跟镇西侯是祖孙,他抓人,说不定只为立功。他想用流匪之力造反,而且那是他的外祖,他自然得救出来。到时,拿到京卫营,又放了流匪,流匪再聚合,最后……一起谋反……咳咳……” 正宣帝越想,脸色越白。 “皇上,你歇一歇吧。”蔡结大惊,连忙扶着他躺下。 正宣帝躺了一会,脸色还是那么惨白,但过了好一会,才道:“许是……朕多心呢……” “可不是。”蔡结点头,“还是等拿到证据再说吧!对了,一会还叫不叫镇西侯过来?” 正宣帝一怔,点头:“让他过来吧。” “是。” 正宣帝深吸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平缓和放松。又让医正过来,诊脉和施针,脸色总算恢复了正常。 很快到了下朝时间,褚云攀依约前来。 褚云攀走进寝宫,就看到正宣帝正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参见皇上。” “来了。”正宣帝呵呵一笑。“坐吧。”字<更¥新/速¥度最&駃=0 “是。”褚云攀答应一声,就拿出那本孝经来。 褚云攀给他念了一段孝经,见正宣帝神情恍惚的模样,褚云攀便停了下来:“皇上可是听闷了?” 正宣帝一怔,回过神:“没,不闷。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而已。记得年轻时,我常见的是你父亲,现在你父亲成了这般模样,但现在想起,却甚为怀念。” 褚云攀道:“既然皇上想念,便叫家父过来给皇上问安。家父也担心皇上,好几次都过来问。但因着医正说皇上要静养,别说外人,便有一些宗室也不能过来。所以才送了帖子进宫里问侯。” “啊,送过帖子问侯的?”正宣帝道。 “是。”褚云攀点了点头。 正宣帝要静养,不是谁都能来的。但大臣和贵族们都表达自己对正宣帝的关爱之情,所以便送帖子来问安。帖子全都被蔡结收着。因着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侯帖,自然不会拿到正宣帝跟前。 “真是让人怀念呢……”正宣帝咳嗽两声,“蔡结……去把定国伯宣进宫来,朕要跟他聚聚。” 蔡结进来答应一声:“是。奴才这就叫墨林去,只是……镇西侯,御史台那边有些事儿要问,请你往那边一趟。” “好。”褚云攀站起来,朝着正宣帝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褚云攀离开三刻钟之后,褚伯爷终于进宫来了。 褚伯爷因为当年打仗负伤,现在还有些拐,走到床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参见皇上,皇上万安!”说着,泪水都下来了。 对于正宣帝,褚伯爷真的很感激。 因为自己的不论是中状元,还是出征,都是为了正宣帝这个主上。自己儿子有今天的荣耀,也多得正宣帝对褚云攀的爱重。能被正宣帝重用,那是无比光荣的事情。 “咳咳,不必多礼,起吧。”正宣帝咳嗽两声,“蔡结,赐坐。” “是。”蔡结答应一声,就搬了一把椅子放到正宣帝床边,“伯爷,请坐吧。” “谢皇上恩典。”褚伯爷受宠若惊的坐了下来。 “好多年没有这样跟你说话了。”正宣帝说着微微一叹,然后说起往事来。 褚伯爷听着,也是泪光晶莹的。 当年他也是极受帝皇重用之人,当年也是无比辉煌。现在正宣帝跟他聊往事,褚伯爷也是感慨万分。 “现在,有云攀继承你的衣钵,继承褚家赫赫威名,褚征啊,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正宣帝回忆了一波之后,才说。 “是是。那个孩子……比我能耐,青出于蓝啊!”褚伯爷道。 “对了……说起来,咳咳咳……能生出云攀那样的人,该是怎样的女子?”正宣帝道。 褚伯爷一怔,想起云姨娘,他都有些模糊了,只道:“啊……说起来……恐皇上不喜。这个……”云姨娘是青楼出身。 这样的出身在贵族之中也是低人一等,是贱籍。 “你说吧。”正宣帝道,“朕好奇。” 褚伯爷摸了摸鼻子才道:“这个……二十年前,微臣从应城回京,途经沙州,因着……咳……到那边的绿蕉楼跟兄弟喝了几杯,就认识了落云。当时……她是楼里的有名的美人,而且才情绝佳,微臣便与她相知相识,后来实在难分难舍,就带着她一起回京,纳了进门。” “她没说过,她卖身之前是什么人吗?”正宣帝道。 “原本是那边沙州什么村子的人,唉,我都忘记了。后来她入门后,生了云攀,因着生产时落下严重的病根,才半年就去世了。当时我正在应城,说起来,跟她相处的日子加起来也就两个月余。”说着,褚伯爷微微一叹。 正宣帝轻轻皱了皱眉,见实在问不出更多的,而且褚伯爷当年是真的忙,回京后过年就要回应城,而且家里还有别的妻妾,真正相处的时间还没两个月呢。 正宣帝又跟他聊了一会,褚伯爷这才回去了。 看着褚伯爷离开的方向,蔡结回头道:“皇上,如何?” “还能如何?”正宣帝微微一叹。“褚征啊……呵呵,也怪不得他一败涂地,实在是个糊涂东西。什么都不知道……但那个云姨娘,现在越听越可疑。” 若能从褚伯爷口中问出一腥半点,正宣帝还不至于这样。 现在褚伯爷越发含糊不清,越是觉得褚云攀就是那个流匪的外孙。 第483章 妄测圣意 只要想到褚云攀的事情,正宣帝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感到整个人好像都被疲软了下来一样。 一旁的蔡结脸色担忧,连忙上去扶着他:“皇上,你怎么啦?” 正宣帝摆了摆手:“不要紧……”但是这话才说完,他整个身子就软倒在床上。 蔡结大惊失色,连忙奔了出去:“来人,来人,快叫太医。” 外面的小太监听着,连忙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把罗医正给拉了过来。 罗医正以前都是住在太医院,但是自从正宣帝病重,他就住到了隔壁,好随时随地的被传唤和照顾病人。 罗医正给正宣帝喂了药和扎了针,正宣帝这才悠悠地转醒过来,狠狠的叹出一口气:“蔡结,把龙孝叫过来。” 蔡结一惊,龙孝是金鳞卫的指挥使。 金鳞卫一直是服务于帝皇,巡查、缉捕、侦察等事务的机构,大齐历有。 但正宣帝不太用金鳞卫,所以当朝金鳞卫势弱,不太显眼。 现在正宣帝突然叫人,蔡结就知道,正宣帝这是想要让龙孝调查褚云攀姨娘的身世。 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雪,一毛毛的雪白得可爱,把整个皇宫和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的雪白之中。 一辆华贵的马车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周围摆摊的小贩和在街行人听到隆隆的马车声,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 只见那是一辆朱轮华盖的华丽大马车,马车角还挂着摇曳的风灯,一个熟悉的标志在马车之上。 众人看到了,不由得一惊,因为那就是赫赫有名的镇西侯府。 叶棠采坐在马车上,不由得轻轻地挑着帘子往外看,只见百姓们看见马车都躲到一边,用各种或奇怪或是不平或惊恐的眼光,扫视着这边。 青柳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把一个小手炉塞到叶棠采手里,很是担忧。“三奶奶,要不……咱们在街上随便的逛一圈就回家吧。” 叶棠采和青柳他们知道百姓为何这般看着他们,因为这冬天的雪再冰冷,也在抵不住百姓们对褚云攀之事的热情。 离着褚云攀被告发之事已经过去好些天了,百姓们也闻到了风声,不由的各种议论和猜测。 年前,那还是百姓们的大齐的英雄和守护臣,而现在,却离阶下囚仅一步之遥。 青柳说:“三奶奶的身子越来越重了,这天气也是实在冷得紧,三奶奶想买首饰,可以叫这里的掌柜把东西都搬进府里再挑就是了,这样又省事又轻便。” 叶棠采却淡淡的一笑:“买东西还是要在外面逛着,各店铺慢慢的挑。那才叫买东西。” “这……”青柳微微一叹。 “这有什么,我不在意。”叶棠采却似读懂她的心里话一样,淡淡的一笑,脸上却又微微的拢上了忧色。 不在意?或是说,就是因为太在意了,她想要知道这个褚云攀所守护的天下,所保护的百姓是如何对他的。 青柳和惠然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无奈。她们更想自己的主子远离纷争,但如果呆在屋里不断地猜测着外面的情况反而更烦恼的话,在外面逛一逛看清楚反而好一些。 这个时候马车已经拐了一个弯,一阵走走停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惠然连忙跳了下车,把小凳子放在那马车下面。叶棠采踩着小板凳,扶着惠然的手下了车。 抬头望去,这是一个停放车辆的院落。这是一间首饰铺子,京城最繁华的首饰铺。 几人已经走出了院子,绕过屏风就像是一个大堂,立刻就有一名女小二迎了上来:“哟,这不是镇西侯夫人?前几天才刚回来了一批新货,夫人二楼雅座有请。” 青柳和惠然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小二还是挺有素养的,没有因为外面的流言儿阴阳怪气。 “好。”叶棠采点了点头。 几个人跟着小二的脚步上了二楼,只见上面一排排的首饰和珠宝琳琅满目地摆在一排排的木桌上。 首饰上铺着一层细滑的天云锦红绸,更是把各式各样的首饰衬得华光夺目。 二楼的女掌柜已经笑着上来:“不知道夫人想要哪一种?” 叶棠采淡淡的一笑:“我要去看一些婴儿的银饰。” 女掌柜早就注意到了叶棠采的肚子,连忙比了比手势:“夫人请往这边走,那边全都是给婴儿还有小孩的首饰呢。” 叶棠采今天出来是想给未出生的宝宝买银镯子。 叶棠采跟着女掌柜的脚步,要过一道屏风,又是看到淋漓满目的手饰,但却都是小小巧巧的。 等她走近,叶棠采就微微的一惊,只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一个穿着黄色底上面绣着小白花的长身禙子,另一个是粉红海水长袄裙。 那两人听到脚步声,不由得转过身来,看到叶棠采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接着便笑了起来:“哟,这不是棠姐儿吗?” 青柳和惠然的脸色黑了黑,因为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心里最讨厌的几个人之二,叶梨采和包琪。 叶梨采和包旗原本就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张曼曼跟包琪的哥哥订亲了,二人成了亲戚,更亲近了几分。 叶棠采只看着他们挑了挑唇,不轻不重的问候一句:“呵呵,是你们呀。” 说着就来到了柜台前,只见眼前一排排的银色的小手镯,一个都是又小巧又可爱,叶棠采看着,心里面就软软的,不由得拿起一个纹小老虎的。 叶梨采看着叶棠采,见她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看手饰,不由冷笑一声:“大姐姐,你有钱不如省着点吧!最好是把一些什么金子啊、银子的找一个地方埋起来,到时候逃亡的时候,才有钱花呀!” 青柳的脸色一黑:“张大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嘴巴是吃屎了吧,这么臭!” 叶梨采呵呵两声:“我都是为大姐姐好而已,现在谁都不知道,姐夫身上的官司有多可怕,几方证据都有了,已经准备定罪了!” 青柳和惠然脸色一变,青柳激动的说:“你不要胡说,我们家三爷清清白白的,否则现在早就扣起来,哪里能上个自由人一样出出入入的。” “呵呵,胡说?”叶梨采冷笑一声,眼里面满满都是嘲讽,“人家这是在迷惑你们,你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是自由的?那你不知道,现在查案的是谁?” 听着这话,青柳和惠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三司会审,张赞就在其中啊!难道,张赞在家里透露了什么? 叶梨采轻轻地摇了摇扇:“你是我的大姐姐,我才冒险告诉你,要是别人我是不说的。” 说着她就压低了声音:“昨天,我在我们家的花园里面摘花,老太爷突然跟他的小熙走了过来,他可能看不到我,就跟他后面的小厮说,现在听皇上的语气,还有那些流匪的招供,已经可以定断,褚三说是跟流匪一伙的。现在那个什么小全家里面也有消息了,听说已经把那边的人找到了,还得到了了不得的消息,已经可以证实就是褚三干的好事,人已经压着往京里赶,就是一路上风雪较大,那小全家的有两个老人,如果赶路太急怕他们死在路上,得缓上几天,否则现在早就已经到了京城定了褚云攀的罪。” 说着,叶梨采就挑着唇看着叶棠采。 “放屁!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居然污蔑镇西侯!”惠然冷声道。正要冲上前。 叶棠采却轻摆了摆手,冷然地看着她,轻笑:“二妹妹还是注意祸从口出吧!正如青柳所说,我们现在还是自由身,皇上还是相信我们的。因为三爷是冤枉,所以相信,水落石出是迟早。” 包琪嗤笑:“梨姐儿都说了,皇上不过是迷惑你们而已。” 叶棠采小脸一沉:“大胆!你居然妄测圣意!” 包琪和叶梨采一惊,脸色一变:“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什么?”叶棠采冷笑,“皇上还没说什么,你们就替皇上说了,你们是谁啊?呵呵!皇上跟我们说了,就是相信三爷。难道你是说,皇上是骗我们吗?” 叶梨采苍白着脸,狠狠地咬着唇。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死罪。 包琪狠狠地咬着牙:“是我们说错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不过是好心给你们透个消息而已,也不过是为你们好,不论真假,让你们做好准备。但是……哼。”说着拉了拉叶梨采:“梨姐儿,咱们不要理她。有些事大家心知便是。” 叶梨采她也不走,因为她为什么要走。她也没什么要心虚的。 现在难看和尴尬的是叶棠采。 终于能够看到叶棠采吃瘪了,她又怎么能轻易离去。而且,这不只是吃瘪,说不定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到时,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她就到法场看着她砍头,送她一程吧! 她还想看叶棠采的热闹,不想,叶棠采却翘了翘唇,回头对青柳道:“去把府尹给请过来,这里竟有人敢妄测圣意!” 第484章 一定会过去 “你、你说什么?”叶梨采和包琪听到叶堂菜居然说要把官府的人叫过来,吓了一跳。 叶棠采却没有理会她们,反而又看了青柳一眼:“快去吧!” 青柳一喜:“是。”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叶梨采和包琪看着青柳转身出去,整个人都是呆呆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叶梨采大惊:“你竟然叫官府来?你刚刚还说什么?说我们妄测圣意?我不过是说错话而已……也是好心提醒……姐妹一场,你竟然……” 包琪却见叶棠采脸色冷冷的,一点也不把叶梨采放在眼内,心理警铃大响,连忙拉着叶梨采:“我们走吧!” 叶梨采的小脸黑了下来,现在明明该是她看叶棠采的笑话,为什么反而是她灰溜溜的离开? 叶梨采心里满满都是不愤,但看着叶棠采的表情便叶棠采这次是认真的,小脸沉了沉,只好拉着包琪的手:“好,我们走,我们才不跟她们一般见识。” 二人转身要离开,不想叶棠采却看着女掌柜:“掌柜,刚刚她们的话掌柜也听到了吧,一会儿你就是人证!现在请掌柜好好配合,把这店铺里面的门关,防止她们走脱。” 女掌柜一怔,还没说话,叶梨采脸已经阴沉着脸:“掌柜也不想惹事的吧?而且,你凭什么让别人干这干哪的?”这是让掌柜不要听叶棠采的。 叶棠采却笑着看了掌柜一眼:“如果她们在这里逃脱了,那就是掌柜责任。还有,我是正一品的夫人,有权命令掌柜做这件事!” 叶梨采脸色难看,还想说什么,那名女掌柜已经笑着说:“夫人说得有理。”走到栏杆处,对着下面唤了一声:“小红,把门给关上。” 说着回头看叶棠采:“这样可以了吧,夫人。” 叶棠采满意地点了点头。 女掌柜微微一叹,镇西侯的事情她自然听说了,但她相信褚云攀是清白的!在他们心目中,褚云攀是英雄!驱除西鲁贼子,卫护山河!这样的大英雄,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而且,就算她真的是关了门,一会还有官府的人过来,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有官府的人承担责任。 “你、你们……”叶梨采和包琪瞧着便是脑子一晕,这是……这是真的叫官府?叶梨采恼羞成怒:“你这个贱人……” 话还没有说完,叶棠采小脸一沉,扬起手来,“拍”地一声,一个巴掌就狠狠地抽到了叶梨采的小脸上。 叶梨采被打得身子一歪,整个人都快要扑到了地上去。接着,叶梨采整个人都懵逼了,双眼睁得大大的:“你、你居然敢打我?” 说着便尖叫一声,猛地朝着叶棠采冲上去,高高地扬起了巴掌,朝着叶棠采的脸上招呼过去。 青柳眼疾手快,已经挡在了叶棠采的面前,狠狠地一推,叶梨采扑通一声,又摔回刚才的地方。 叶梨采抬头,只见叶棠采上前两步,明艳的小脸带着嘲讽和冷意:“我打你又如何?我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夫人,也是你能骂的吗?你骂我贱人,那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叶梨采和包琪脸色一变,神色苍白:“你、你……” 包琪铁青着脸道:“你就、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们现在……哼……” 不料,叶棠采却是红唇一翘:“我们现在如何?说一句难听的,便是我们家真的如何,不论以后下场怎样,现在、眼前,我还是正一品夫人!你们敢辱一句,我就能治你们的罪!” 叶梨采和包琪咬牙切齿,却是一声不吭。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一阵阵的脚步声,接着就看到程府尹带着几个衙差亲自上来,看到叶棠采便是一惊:“夫人!” “知府来了。”叶棠采回身看着他,轻轻一笑,指了指叶梨采和包琪:“这二人居然说皇上对我家相公虚情假意,说皇上现在不治我们是为迷惑我们。呵呵,府尹大人,她说皇上是此等虚情假意之人。” 程府尹越听脸色越白,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却不可以说出来!就好像现在镇西侯的事情,程府尹也觉得有些悬。虽然他很想相信镇西侯,但人心难测,圣意更难测,所以,最好就是闭嘴不言,不要多事!等最后结果。 但眼前这两货…… 这种事碎嘴几句也是有的,但万万想不到,她们居然碎嘴到了叶棠采面前,而且叶棠采也是个硬气的,到了眼前这境地,居然还镇静自若,八风不动,甚至还得收拾叶梨采一翻,也是个能耐的。 想着,程府尹便盯着叶梨采二人怒喝一声:“岂有此理!竟敢诽谤皇上,带回去。” 叶梨采整个人懵了,叫道:“我、我太公公是张赞!大理寺卿张赞!” 包琪也急着亮身份:“我是庄国侯府的姑娘。” “呵,那还得了!都是朝廷命官啊,你们竟敢这样说,瞧着张大人和庄国侯也是这样在背后说皇上的吧?”叶棠采明艳的眸了闪过玩意和嘲讽。 程府尹脸上僵了僵,更难看了,好吧,居然上升到官员身上了。狠瞪着叶梨采二人:“堵上嘴,带回去!” 立刻有两名衙差上前,去拖拉二人。 叶梨采和包琪脑子一晕,不住地尖叫:“放开我……我是大理寺卿的孙媳妇……唔唔……” 一边说着,嘴巴已经被堵了起来,接着被拖了出去,整个世界一下子都清静了。 惠然和青柳看着心里一阵阵的舒爽。 女掌柜却是看得心惊胆颤的,回头,只见叶棠采又走到柜台边上,拿起一个小老虎银饰,看着惠然:“这个好看吧?” “好。”惠然点头,“一定会适合小世子的。” 女掌柜看着叶棠采脸上的笑意,却是微微叹出一口气来,这件事,一定很快就能过去的,就冲着眼前女子这般光华的笑容。 “夫人喜欢,那就包起来。”女掌柜上前招呼。 第485章 怀疑 自从那日张赞和姚阳城等人给正宣帝报告审问流匪之事后,正宣帝没有作回复,也没叫他们再调查。 现在就等到凌州小全家找证据之事了。 就在昨天,一起到凌州的大理寺的人给他送信,说在小全家找到了证实小全就是给流匪余党劫狱,并给流匪布防图之人的证据。而在小全家人的话语里,也证明了这一点。 想着,张赞脸色有些白,不由地垂着头捂着脑袋。 他该给褚云攀送消息让他小心点呢?还是不送? 这时,他的小厮噔噔噔地冲了进来:“老太爷,不好了,大奶奶被府尹迪逮进衙门了。现在府尹让咱们悄悄地把人给领走吧。” 张赞脸上一黑,“大奶奶被逮了?什么事被逮了?” 小厮连忙把叶梨采的丰功伟绩给说了出来,张赞气得直翻白眼,铁色铁青,狠狠地一甩袖:“混帐东西!那就让她给关着!别放出来好了。” 小厮觉得张赞就是气疯了:“如果不带回来,被人知道了,问起是因什么事,若是因诽谤皇上,又牵扯到镇西侯这么敏感的,咱们家岂不是要遭殃?” 张赞大怒,把桌上一个玉镇子都给甩了出去了。但他到底是个能忍的,冷喝一声:“叫孟氏和博元去领她出来。” 小厮身子一抖,不由地点头:“好的。”老太爷是真的狠啊!叫夫人和公子去领,那夫人更恨叶梨采了,好不容易才消停了点,往后又得各种搓磨了。 小厮奔了出去,来到孟氏的屋里,把叶梨采的事情禀了,孟氏气得党身打颤。 小厮又去找张博元,走进张博元的书房,就见张博元正跟两个妾室在胡混,小厮都有些没眼看了。 公子真是越来越堕落了,现在不去国子监,便是家里请的夫子,在课堂上也只发呆。下堂后连书也不看,就跟几个妾室胡来。 “公子,大奶奶被逮进了衙门,老太爷让你跟太太一起去把人接出来。”小厮说着,就把叶梨采犯了什么说了。 张博元听着满脸都是厌恶,披了衣服一路往垂花门赶,一路骂着:“那个贱人,整天就知道作妖,所以说,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她害的。” 在垂花门处跟孟氏碰面,母子俩在车上骂了叶梨采一路,但一边骂着,唇角却微微地翘起,心里无比的畅快。 因为褚云攀要倒霉了! 二人到了衙门,接了叶梨采,孟氏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把她骂了一通,张博元冷漠地看着叶梨采。 等婆媳二人上了车,张博元这才转身离去,却是去了附近的酒楼。 自从得知褚云攀出事,张博元一改往日自闭的行为,越来越爱上街。 因为一上街,就能听到百姓们议论着镇西侯的事情,每一次听,他心里都无比舒爽。 张博元随意地走进一间酒楼,坐在角落里,惬意地倒着茶。 酒楼那里已经开始议论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粗壮的大叔,粗着嗓门道:“前几天,我去那边寺庙那边才看见一大帮人骑着马,从官道上路过。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为这群官差怎么衣服三个颜色的?现在才知道,是镇西侯被三司会审。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花衣大婶说。“怎么会发生这一种事情呢!听说,是勾结了流匪。前儿个明明把流匪抓起来,今儿个又放走。不知怎么回事。那些人骑着马,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灰衣宽脸青年说。“我没看见他们出城,但他们来的地方却是我的村子。” “什么?”周围的人听着,连连回头看他,“他们来你的村啊,你你是哪条村的?” “我是凌州人,家住汗头村。”那个青年挑着眉说:“他们找的正是我的邻居。” 周围的客人们听着都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个男青年不做声,等着他继续。 男青年说:“我的那个邻居呀,可厉害。他们本来祖上三代都是种田,咱们人人都叫他老石头,和石头婶子,老夫妻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跟着夫妻俩一起在家里种地,还娶了一个媳妇,生了个小孙子今年才七岁。” “小儿子呢,年纪不大,也不过是二十岁。这个小儿子可厉害了,十几岁时就被征召入伍,原本在冯家军麾下,也没混出个模样。就在去年镇西侯西征,大家都知道了吧?” “当然当然。”周围的百姓连忙点头,“镇西侯一举成名,夺还玉安关和应城,可厉害了。” 说到褚云攀,周围又忍不住的赞不绝口。 张博元坐在角落里,眼神冷了冷,立刻打断那些人称赞褚云攀的话:“那位公子,你快说吧,我们都等着呢。” 那名灰衣青年才干咳一声,继续说:“后来,镇西侯到了玉安关,也接手了冯家剩余的兵马,那对老夫妇的小儿子石小全就在这些人之中。小全不仅成了镇西侯的麾下,而且还因为能力出众,被选上了镇西侯的亲兵。这次抓流匪他也有份,后来镇西侯回京,小全自然尾随着。哪里想到,在春节期间,他们一群大老粗跟着镇西侯去庄子,结果小全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镇西侯给打死了。后来官府却提前开印,发现镇西侯想救流匪,并且就是指使的小全去给流匪接应。最后杀了,是为了灭口。” 周围的食客们听得面面相觑,个个一声不吭。在他们心目中,褚云攀是英雄,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 “所以,现在这些官府之人,就是去小全家找证据来着。”灰衣青年喝了一口茶,瞪大双眼,“他们谈了什么我不晓得,但最后那老石头一家五口被那些官兵们拉着上京去了。因着老石头夫妇身体虚弱,所以走得慢些。我跑得快,所以已经到了。前儿过凌州到京城之路被大雪封了,但这天气也化得差不多,早则后天,若晚些也不过是三两天而已。反正便是要到了。”灰衣青年道。 开头的那个粗嗓门汉子眼里闪过冷光,道:“啧啧,我好像哪里收到一些风声,说在石家找到证据啦。” 灰衣青年道:“哎呀,这是要定罪了!真想不到,镇西侯居然是这样的人。” 周围的食客们有些惊恐,有些愤怒。那个四十多岁的花衣婶子皱着眉:“你们嘴巴积点德吧!镇西侯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知道呢!”粗嗓门汉子哈哈两声,挤眉弄眼地道:“说不定镇西侯是流匪头子下的崽子呢。” 好些人不厚道地笑了。 但更多的人却愤恼。 张博元听得心里甘畅淋漓的,这时小二端着托盘过来,放下上面的酒菜来。 张博元心情极好,把袖子里的二两银子拍到了桌子上:“赏你的。” “谢客官。”小二大喜过望,连忙把银子收了起来。 京城里都在议论着,各大食肆戏楼都在争论不休。 第二天早朝,以汪成村为首等好些大臣们,个个走出来弹骇,汪成村道:“殿下,镇西侯之事皇上还未定夺,但现在他身有嫌疑,怎好再来上朝。 太子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现在心里也有些不踏实,因为出京的那些人也给他透风了,说已经搜到足够证据。而且,父皇也相信流匪在回护褚云攀。 太子正要说话,褚云攀已经出列,回头看了汪成村一眼:“殿下,微臣现在身有,那就不再上朝。” 太子心里嘀咕一句,你岂止不能上朝,最好还是把你给扣起来,但想到正宣帝没有下令扣人,自己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便道:“那镇西侯就先家休沐几天,等到此事结束,还你一个清白后再来上朝。” “是。”褚云攀点了点头。 等到下朝,蔡结就过来:“侯爷,皇上有请。” 第486章 忒好命了 褚云攀与太子一起出了大大殿,往正宣帝的寝宫而去。 走进寝殿,又是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正宣帝倚靠在床头,正闭着眼,脸色苍白。 正宣帝狠狠的咳嗽了几声才说:“你总算是来了,朕还想着你给朕念的孝经呢!” 褚云攀抬头看着他:“微臣恐怕不能再来了,外面的百姓汹涌,同僚之间也是颇有微词。微臣知道皇上厚爱,但是微臣身有嫌疑,不能让皇上和太子殿下陷入不义之中。皇上应当把微臣扣压,这才符合规矩。” 正宣帝却是为难的皱起了眉头,一脸亲厚地看着褚云攀:“那些混账东西……咳咳……你可是咱们国家的英雄,如果没有你,咱们大齐都要论陷了……朕一直相信着你。” 褚云攀跪在正宣帝面前:“只要有皇上这句话,微臣心满意足了。” “朕知道,眼前朝上你也挺为难的,既然如此,你先回家休息几天,等外出的人回来了,再行定夺。”正宣帝虚弱的说。 “是。”褚云攀连忙答应。 “咳咳……”正宣帝又是一阵阵的剧烈的咳嗽声,已到了无法说话,似是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模样。 “皇上!皇上!”蔡结大惊失色,连忙奔了几步,对着外面喊:“宣太医。” 正宣帝躺在床上已经无法答应了,蔡结说:“侯爷放心吧,此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皇上一直相信着你,侯爷千万不要让皇上失望才好。” “公公放心,云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的。”褚云攀说着站了起来,又问候了正宣帝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等到褚云攀的身影消失在寝宫,正宣帝这才悠悠地睁开眼,虽然仍然虚弱,但却不到说不到话的程度。 正宣帝狠狠地咳嗽了一下,才道:“龙孝已经出发了吧?” “是的。”蔡结连忙道,“上次皇上吩咐下去,他就出门了。皇上放心,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正宣帝点了点头,但马上他的脸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可惜了,唉……” 蔡结知道正宣帝说的可惜是什么,他跟了正宣帝几十年,简直是比正宣帝肚子里面的蛔虫还要了解他。 因为就在昨天,正宣帝已经收到了到凌城之人所带回来的消息,已经很肯定,此事就是褚云攀所犯。 没派出去的金鳞卫,不过是找出褚云攀犯案的动机,也算是给大臣们和百姓们一个交代。 褚云攀出了正宣帝的寝殿,便是一片奇花异草的园道,远远的就见太子走近。 太子看到褚云攀,手往身后一背:“这是要回去了。” “是。”褚云攀点头。 太子微微一叹:“你回去好好歇吧,就当是给你的休沐。听说你夫人有孕,好好陪她几天。等真相大白,本宫给你摆宴。” 褚云攀挑唇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子拍了拍褚云攀的肩膀:“本宫一直相信着你。” “是,谢太子。”褚云攀一脸感激之意,“妙书也是有孕了,请殿下也好好地照料着她。” “自然,哈哈哈。”太子又跟褚云攀聊了几句,褚云攀才离开。 直到褚云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太子身后的李桂才道:“殿下为何还要跟他虚以委蛇,现在已经证据确凿。” 太子却是挑了挑眉:“但父皇还是还他抱着最后一分希望的吧!否则哪会还见他。反正,若真是他犯的,那就定他的罪。若冤枉了他,那便是本宫一直相信他!他是领兵和治世之才,他以后还不感激流涕地扶助着本宫。现在多说几句也不会亏!” 李桂连忙笑道:“殿下英明。” 太子轻轻一笑,这才转身往正宣帝的寝宫而去。 在正宣帝的寝宫呆了小半个时辰,太子才离去。 回到太子府,却没有去妙言居,而是去了白如嫣那里。 褚妙书歪在榻上,半身盖着大红花锦被,手里拿着一个绣花棚子,绿枝正给她锤着腿。 春山怯怯地走进来:“太子殿下去了白侧妃那里。” 褚妙书小脸一沉,手中的绣花棚子猛地扔了出去:“白如嫣那个贱人!” “娘娘忍忍吧,现在三爷情况不太好。今天被联名上奏,已经幽禁在镇西侯府了。”春山道。 “那一窝贱东西,怎么就不能好好,天天给我作妖生事。”褚妙书狠狠着唇,泪水都快流下来了。 “侧妃放心,三爷一定是被冤枉的。”春山道,“再过几天就水落石出,到时娘娘又会恢复以前的荣光。” 褚妙书恨不得褚云攀和叶棠采都去死得了,但现在,这二人却还不能死。她还未当上皇后!而且,这两天担上这样的罪名死,她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就该等到她当上皇后,最后褚云攀的位置被褚飞扬所替代,最后被弃用,然后羞愤自尽才对得起他那贱样。 褚妙书现在心急得什么似的,恨不得跟到镇西侯府骂叶棠采和褚云攀一顿,但现在,她觉得二人像瘟疫一般,她只想离得远远的。万一…… 万一真的定罪了,那她至少还有孩子。所以,不能跟他们多牵扯。 叶家 正门、垂花门全都关得死死的。 安宁堂里,叶鹤文、苗氏、二房和三房,甚至是叶薇采都到了,个个神色各异地坐在那里。 苗氏皱着眉头,一脸担心。但早就在听得褚云攀出事起,叶鹤文就下令紧关大门,除了出门采买的一个婆子,谁也不准出门。 叶鹤文黑着脸坐在上首,又重复一遍:“这段时间,谁都不准出门去。”说着看了苗氏一眼。 只因苗氏今天想出门看望叶棠采,叶鹤文便又把家人叫起来,耳提面命。 “可是……”说话的却是叶承刚,“说不定那边是冤枉的,那到底是咱们家的女儿和女婿,现在出事了,不去瞧瞧……很薄情一样。” “冤枉?”叶鹤文冷扫他一眼,却干咳一声,没得显得自己薄情,“我又不是想干什么,但现在那边出事了,自然得行事小心,咱们跑过去,没得被人说成勾结什么,反给他们添麻烦。反正,一个也不准出门。” 叶承新却冷笑一声,看着叶承刚:“皇上还未定夺呢,三弟怎么就觉得他们冤枉了?” 叶承刚摸了摸鼻子,“因为棠姐儿忒好命了!” 屋子里的人都一怔,特别是二房夫妇脸上更是拉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叶棠采好命?那梨姐儿不好命的意思? 苗氏听着,瞬间乐了,笑道:“唉,原本我还担心,但有了老三你这句,我就放心了。还是老爷说得对,咱们还是不要出门,没得给他们添麻烦。” 孙氏皮笑肉不笑:“好命不好命,现在才知!”现在一个跟斗,就证明她连命都没有了!想着,孙氏便呵呵地笑:“老太爷,要我说……咱们这样挺冷漠了,我还是去瞧一瞧她吧!” “刚刚我不是说了,一个都不准出门吗?”叶鹤文冷冷的说。 “啊……不是,那个。”孙氏搓了搓手,“到底是孙女是不?说不定是真的冤枉,但上面却查不出来。这个,说不定会被抄家,不如让他们搬点东西过来,咱们帮她藏着。以后他们平反了,咱们再还她。” 苗氏瞪大双眼。 叶鹤文一怔,想到被掏成空壳的家,瞬间有些意动…… 苗氏翻了个白眼,气笑:“连这种东西你都敢藏?你说人家可能被抄,若抄到的东西对不上,查到你头上你,你就英勇就义吧!” 孙氏脸上一僵。 叶鹤文瞪了孙氏一眼:“你个败家东西,跟梨姐儿一样都是丧门星,再胡沁就滚!” 孙氏也是有些后怕,却气得直咬牙,不敢作声。 …… 褚云攀回到家里,便有禁军跟着来,接着把整个镇西侯府都给围住了。 镇西侯府一时之间有些人心惶惶。周围的百姓们看到禁军把侯府围封,个个惊异不己,不由的交头接耳起来。 褚云攀在垂花门下了车,便直往云棠居而去。 家里的丫鬟婆子看到他不若以前那边热情上前,而个个脸色惨白,叫了一声:“三爷。”便垂着头不敢作声。 褚云攀唇角勾起冷笑,浑身上下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三步并两回到了云棠居。 叶棠采正摆弄着昨天买回来的银镯子,小小的几个,褚云攀两根手指都放不下。 褚云攀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的手中的银镯子,轻笑:“好小啊!” 叶棠采歪头,翘着唇笑道:“但好可爱,小小的一只,我最喜欢了。” 褚云攀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就一片柔软和温暖,身上的冰冷一卸而下,把她拥进怀里:“棠儿也是小小的一只,我最喜欢了。” 叶棠采咯咯笑着,倒在他的怀里,又仰着头看他。 褚云攀垂首,轻轻吻上她的唇。 征月二十,凌州通往京城的路早就一天之前就化了雪,一阵急速速的隆隆之声响起,只见一条三十余人的队伍骑着快马隆隆而过。 第487章 殿审 那支军队通过城门。 让人奇怪的是,这队人马身上服饰瞧着便是官差,但并非整齐划一,而是分成三种颜色和样式,各不相同。 而让人更奇怪的是,在这队人马中间跟着一辆马车,因为速度快而摇摇晃晃的。 经过城门,城门禁军立刻让了道,让他们畅通无阻地穿行。 最后顺着大明街一路直往宫中而去。 街边的百姓连忙避让,议论起来:“哎,这就是外面调查镇西侯的官兵吗?” “听说拿到证据了。” “不会的,镇西侯绝不会犯这种事。” 张博元坐在角落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唇角不由得微微的挑了起来。 这个时候,外面一阵阵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张博元的身子往外轻轻的一探出去,就看到那支队伍呼啸而过,在马队中间有一辆马车,里面载着的正是那石家的几口子。 张博元正独自享受着此刻的欢乐和期待,他不知道的是,在一旁的雅间里面,也有跟他一样正期待着和看热闹的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姚老夫人。 那一个车队经过大明街,最后终于进了皇宫。 太华殿里,所有朝臣均已在列,褚云攀也是早早到了。 他一身黑红绣蟒纹的袍服,头束了紫金冠,簪珠博带顺发垂下,把他整个人衬得尊贵非常,自带一股浑然天成威严的贵气,厚重而华丽。容貌俊美华丽,风姿绰约,眼神锐利而峰芒毕露。 姚阳城扫了褚云攀一眼,见他直到此时此刻,仍然气定神闲,亮如明珠一般出彩华贵,心里便恨了一分。但想到褚云攀以后的下场,他眼里便闪过阴毒的笑意。 张赞轻轻地皱着眉头。而吕智、番至铭等人轻轻一叹,可惜地摇了摇头。 陈缪担忧极了,这段时间他想找褚云攀跟商量,但褚云攀却拒绝了陈缪的帖子。 钱志信摸了摸鼻子,便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不该靠拢褚云攀了,这小子到底根基太薄了。幸好他才往上靠了靠,关系不算深。 “皇上驾到!”这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众人立刻浑身一凛,接着就见蔡结手持佛尘走出来,身后有两名小太监抬着一个担架,正宣帝身歪躺其上。 正宣帝病了这些时日,却没有消瘦,反而好像胖了! 不,应该是肿了! 整个张脸都病得脱了相,老脸松垮垮的,整个人连精神气都没有了,一脸的灰败死相。 朝臣们不由的个个倒抽一口气,接着看了太子一眼,相信不出几天,就得跟太子混了!以后就是太子的天下了。 那礼部都暗暗地盘算着丧事跟登基大典得怎样办了。 两名小太监抬着正宣帝走到龙椅傍,再把正宣帝抬下来,放到龙椅上。 正宣帝被这般搬动,只觉得晕头转向的,一阵阵的难受和恶心之感,但那可是他的龙椅!好久不坐的龙椅啊! 现在……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它了,怎能不坐! 等他端端正正地坐到龙椅之上,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太子看着正宣帝这般艰难,心里难受极了,这是父皇最后一次坐龙椅了,真是让人伤感啊! 等正宣帝坐好,大臣们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而且还五体投地式的大礼,声如洪钟一般山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非常配合地连呼三声,毫不偷懒,都喊出一种生离死别之感了。 有感情丰富的老臣子都红眼圈了。啊,皇上时日无多了! “咳咳……起……”正宣帝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抬了抬手。“把人……咳咳……把人都带进来……” “宣镇西侯褚云攀。”蔡结抑高声音。 褚云攀出列:“臣在!”说着,便一撩下摆,跪了下去。 现在他是嫌疑人,先得跪。 蔡结点了点头,又唱叫:“宣洪光寿、郁辉、何东。” 外头早有准备,不一会儿,就见两名护卫压着三个身穿囚衣,衣衫褴褛的人进来。 “咳咳咳……”正宣帝不住地咳嗽,那松哒哒的眼皮,吃力地抬了抬。 只见那三人满身血迹,披头散发。均被五花大绑,走路还一拐一蹶的。一个六十多岁,须发花白的老者神情萎靡。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二十余岁的虚弱青年。 正宣帝就知道这三人分别是洪光寿、郁辉和何松。 那有些昏暗的眸光,不由的落在洪光寿脸上,瞅了瞅,只觉得洪光寿虽老,但却有几分俊朗,怎么瞅怎么觉得这几分俊朗有点像褚云攀。 心下不由的又沉了几分,很是哀痛。 “跪下!”三人走到殿中,一边的护卫便狠狠地一踹,三人立刻跪了下来。 洪光寿倒是跪得爽快,只那个郁辉恨恨地扫了上头的正宣帝一眼,最后还是被踢得跪了下来。 当看到褚云攀时,洪光寿一怔,接着似是忍隐似的眼里掠过难过的担忧。 这一切,都被正宣帝瞧在眼里,心里不由的又憋了一口气,气得浑身颤抖。 蔡结拿着一张状纸,细细地数了洪光寿的罪状,林林总总,足有三十余条之多。 最后,蔡结扫视了下面之人一眼,这才冷声道:“前儿个流匪余党潜入刑部救人,抓到何东这个活口,并招供,是镇西侯褚云攀指使石小全给流匪余党送布防图。最后石小全被镇西侯杀人灭口,可有此事?” 这种话,本该是正宣帝亲自审问的,但正宣帝现在病得连呼吸都感到难受,所以便由蔡结代为问话。 “没有。”褚云攀直接否认。 “有啊,就是你!就是你!”那个何东大喊大叫起来。 可知道,就是这些日子来,刑部还在折磨他,他现在只一心求死,不想再受折磨了。所以,只想镇西侯和他们早日被定罪,好痛痛快快地死掉。 “你个混帐!”洪光寿却冷喝一声,不认承的态度。 郁辉整个人都萎靡不震,呵呵冷笑,无力道:“事到如今……我只求好死,就是镇西侯做的。” “你、你们……”洪光寿还在扮演着不承认、说着反话的角色。“呵呵呵,好好,你们说得对。” 心里却闪过嘲讽。 原本,他们的大业马上就要成功了,朝廷再厉害也耐不了他,谁知道,突然杀出个镇西侯!毁了他的大业! 后来,京中人给他送信,让他与马知府合作整死褚云攀,他欣然答应。哪里想到,最后不但不成功,还被褚云攀抓获。 洪光寿恨不得把褚云攀扒皮抽筋。 在牢里的时候,他没有招出姚阳城来,因为他知道,一旦招出来,自己只能等死。若不招,姚阳城生怕自己暴露了,一定会使人救他。 果然,姚阳城着人来救,结果,还是救不下来。最后姚阳城又问他:“你是想我死?还是想镇西侯死?” 洪光寿和郁辉一惊之下,义不容词的选择了让褚云攀这崽子去死!帮着姚阳城陷害褚云攀。 二人各种似是而非,姚阳城这奸贼也厉害,让老昏君误会褚云攀至此。 现在,昏君已经相信了他们的供词,认定是褚云攀是他的外孙,只要再有证据,那就能治死这崽子了。 “呵呵……”郁辉不由地抬头,眼着划过刀痕的眸子,看了正宣帝一眼。 这个昏君,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啊! 先是害死萧家,害死皇后娘娘,最后连公主殿下都惨死,原本,他怂涌洪光寿起义,好一举推翻这个朝庭,哪里想到…… 这狗皇帝的江山命不该绝,居然出了镇西侯这等少年英雄。 但是,等镇西侯被处死,瞧大齐天子还能不能有个安稳觉! 可惜他没有那个命看到那一天!而且他有眼疾,半仗开外便只能看到人影,瞧不得这昏君现在如何憔悴将死的模样,瞧不到昏君如何斩断自己的左右手的模样。 第488章 殿审二 流匪们的证词让整个朝堂倒抽一口气,最后嗡嗡直响。 流匪指证褚云攀了! 难道真的是他做的? 吕智和番至铭对视一眼,看着褚云攀带着几分愤怒。 钱志信冷哼一声:“岂有此理,镇西侯,皇上对你爱重!提拔你、相任你、你竟敢做出这种事!” “这……”陈缪见褚云攀被人诬陷,脸色微变,拱了拱手:“流匪之言岂可信!” “咳咳咳……”正宣帝拼命地咳嗽着,那双耸拉的老眼往下扫视着下面。 只见洪光寿拉着眼,一副努力让自己平静,但掩不住担心褚云攀的模样。 正宣帝艰难地开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个何东已经快崩溃了,只想快点判刑了,死个痛快,张嘴就道:“我们当然是为了大业……镇西侯本来就是我们的人。在东牛山假装将我们一网打尽,把咱们抓起来,其实是为了立功。但……我们皇……洪老是镇西侯的嫡亲外祖!” 听着这话,正宣帝只感到脑子一晕,接着额头青筯暴起。 因为褚云攀是洪光寿的外孙此事不是这窝流匪招供给他听的,也不是姚阳城和番至铭等人告诉他们,许是姚阳城等人还未调查出来。这事,是他跟蔡结推测出来的! 但他们的推测、他的心里所想居然被流匪叫了出来……果然跟他的推测一模一样啊! 想着,正宣帝已经百份百肯定了褚云攀就是洪光寿的外孙,褚云攀是流匪一伙之事了。 褚云攀听着他们所言,墨眉扬了扬,得了,他外祖都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洪光寿冷喝一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急恼得都要跳起来了。继续扮演着一个违护孙子的好外祖的角色! 姚阳城眼里闪过浓浓的嘲讽,啧啧。谁不知推测啊! 就算有人证,有物证,但如果褚云攀没有作案动机也立不住。所以,他们就给褚云攀一个作案动机! 洪光寿刚好卖过女儿,还不知去向,而褚云攀的姨娘来历不明,前面又有人证和物证了,啧啧,怎么想都觉得关朕起来了! “什么?”朝上之人倒抽一口气,“镇西侯是洪光寿的外孙?不会吧?” “谁知道呢……”吕智说着看了上首的正宣帝一眼,反正,现在老皇帝是这样认为了。 “继续!”正宣帝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那个何东继续道:“反正他觉得咱们现在不成器,只能指望他了,所以他先抓咱们立功,但洪老到底是他的亲外祖,所以他便救人!指使石小全给咱们送图纸,最后还杀了石小全灭口。万万没想到……咱们人没救成……我现在全招了!招了!”何东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正宣帝眼底幽深,气得浑身颤抖。 太子也是神色微冷,扫了褚云攀一眼。这个褚云攀居然是流匪!那便杀了吧!而且,他早就觉得褚云攀长得太俊,太能耐,太受欢迎了。死了也就死了!他心里还有几分舒坦。 虽然褚云攀现在能耐,是大齐第一孟将。他死了的确会让西鲁躁动几分。但西鲁也死了个金刀大将,同样无人可用。 两国都要休养生息,他就不信,他们大齐除了一个褚云攀就真的找不出一个能守应城之人! “镇西侯……你、咳咳……你可有话要说?”正宣帝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 朝臣们都望过去。 只见大殿中央,那个一身尊贵的黑红衣袍的男子仍然跪得八风不动,满身华霜,华丽的面容沉冷,忽明忽暗的眸子幽光魅艳,美得惊心动魄。 褚云攀只淡淡道:“流匪之言不可信。” 但他这话,却没有什么说服力,人人都皱起了眉,但也不是没人信他的,譬如陈缪,譬如张赞,也有上官修等人。但他们都不敢吭声。 因为,不论他们相信不相信,上首之人不信了,他们就无能为力!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而且,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断定人心该如何。还是得看下面的证据。 “好好好……咳咳咳……”正宣帝狠狠地咳嗽着,“朕就让你心服口服!传、传……石小全一家……咳咳……” “皇上。”蔡结连忙给他轻轻拍了拍。 “父皇,要不要先暂停,请太医?”太子见正宣帝咳得难受,很是心疼和担忧。 正宣帝却摆了摆手:“不用……快传。”这件事,他得亲自审问清楚! 他以前那般信任褚云攀! 褚云攀出征之时,钱志信等人是如何为难褚云攀的呀!但他却给兵给人……甚至,都要把京卫营等要职给他了。甚至是太子将来登基,也决定好立褚妙书为后,结果…… 真是让他太失望、太痛心了! 而且……这张状似云霞的脸…… 那一定不是云霞的转世!云霞不是那么不孝之人!不过是人有相似而已。现在认真看,也不太像吧!毕竟那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也是记糊了吧! 倒是与那个洪光寿有几分相似!真是越看越像。 “传石壮……”蔡结的唱喊声让正宣帝回过神来。 接着,便看到一家五口走了进来。 五人俱是普通的农户打扮。走在前头的是一个将近六十的老头子,长得矮矮小小的,一身灰色麻布衣。脸也瘦削,一双小眼耸拉着,腰背微供。 他傍边是一个蓝布衣赏的老婆子。后面跟着二十出头的一对农家青年男女,再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这正是石小全的家人,老石头、石头婶、石大全和他媳妇,孩子名叫石狗子。 几人惶恐地走上殿来,当看到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还有大殿分站两排的大臣们,吓得脸色发白。 百姓们都怕官儿,平时看到个衙差都不敢多看几眼,现在不但见官了,而且还是一见一大片,便吓得脚都有些软了。 而且他们还穿得这么华丽,特别是上首那个龙案之后的人,一身明黄,绣着五爪金龙,虽然年老,但却一身尊贵,他们知道今天自己要干的是什么事儿,要见的是什么人,所以一猜便知道,那就是大齐最尊贵的男人正宣帝。 第489章 到我了 跟着石家五口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名刑部侍郎邓右安。 那石家五口和邓右安看到正宣帝,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参见皇上。” “咳咳……起……”正宣帝艰难地摆了摆手,目光落在邓右安身上:“如何?查到什么了?” 其实查到了什么,下面的人早已经给他禀报了,但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他还是要再问一次,让大家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回皇上,当时微臣等前往凌州,就找到了石小全的家。”邓右安道。“从他们口中得知指使石小全之人,果然是镇西侯,而且还在石家找到了宫里的布防图纸!” “当真?”正宣帝老脸一沉,“咳咳……” 张赞等皱起了眉头,陈缪看得褚云攀一眼,大着胆子说:“皇上,此事很是蹊跷,布防图那意思……是不是说,镇西侯画了布防图,交给石小全,让石小全交给流匪,以此突破宫中布防,救走洪光寿?那真是奇了怪了,图纸不是给了流匪吗?为何又在石小全家中找到?” 正宣帝狠狠地咳了两声,冷扫了陈缪一眼。 这个陈缪,以前瞧着很好……现在……真是不堪大用!说起来,以前也是因为补偿褚云攀这才升了他的。现在…… 陈缪被正宣帝看得脸色一白,抿了抿唇,不敢再作声。 “说来听听,怎么回事?”正宣帝道。 跪在下面的老石头突然哇啊一声尖叫出声来:“你就是镇西侯褚云攀?就是你杀了我儿子!”一边说着,瞧着褚云攀扑去。 “啊啊啊……还我儿子……呜呜呜……你这毫无人性的畜牲!”石头婶子哭着要冲过去打褚云攀。 但一旁的禁卫军已经上前压着他们,冷喝一声:“休得无礼!在皇上面前也敢动手,安份点!” “皇上……我家老婆子也是太激动而已,呜呜。”老石头抹起泪来,“那是咱们的儿子啊……可知道,当时小全回村,说跟了镇西侯不知多高兴,说那是多大的荣光。咱们家,甚至整个村子都以他为荣。但哪里想到……他祟拜的大英雄居然指使他干这种事!最后还杀人灭口!” 石头婶已经捂着脸呜呜:“那个孩子也糊涂……” “肃静!”蔡结在上面冷喝一声,“再哭再吵,就拉下去打一顿板子。” 老石头两口子这才身子一抖,停了下来。 “究竟怎么回事,从实招来!”蔡结用拂尘指了指下面两口子。 邓右安道:“几天前我们来到石家,说石小全被害死了,二老伤心不己,二老只想惩治凶手,接着,我们就问石小全春节回家都干了些什么……” “都干了什么啊?”老石头呵呵两声,满是伤心和无奈地道:“记得九月他跟着镇西侯从西南回来时,不知多兴奋,吱吱喳喳地说着镇西侯对他有多好,有多看重。前程有多好!” “但这次春节回来,他却寡言少语,还暗地里给了我们二老一大笔钱,足有三百两银子!咱们问他是怎么了,小全说,因为外出打仗凶险难测,随时都有丢命的危险,这笔钱是镇西侯赏的,他放在家里给咱们留着。若他在外面打仗出了意外,咱们也不至于三餐不继。” “当时咱们只以为他真的担心这一层,并未多想。后来那些官爷问话,咱们回想起才知道,当时小全定是受了镇西候的命令,给流匪做事。小全这孩子傻,而且他不答应这样做,镇西侯会伤害我们,所以才听他的命令。而且,小全知道镇西侯事后一定会杀人灭口,所以才留给咱们一笔钱。”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一边说着,就抹起泪来。石头婶子更是捂着脸,唔唔地哭起来,一旁的狗子也哭了。 周围的朝臣们有些同情,有些纷纷皱起了眉头。 陈缪冷声道:“你这话不过是猜测。” 正宣帝冷扫了陈缪一眼。 陈缪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已经从正宣帝那冰冷的目光深深地感受到,正宣帝对他的厌恶!所以,不如破灌子破摔! “原本的确是猜测……但直到找到这东西……”老石头抹着泪道。 “对。”邓右安点头,“微臣等人问完了石家人之后,就开始在石小全的房屋寻找证据,但却什么都找不到。就在心灰意冷之时,突然看到这个小孩拿着一个纸团在玩耍,咱们过去拿来一瞧,这居然是布防图!咱们当时也奇怪,这布防图不是该给了流匪,最后呈到龙案之上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咱们问老石头,老石头才说石小全曾找过这东西。” 老石头哭着点头:“那晚小全回家给咱们送银两之后,突然把咱们都叫了过来,说不见了一封信,问咱们有没有进他的房间拿了。咱们都是庄嫁人,连字都不认,怎么可能拿他的信啊!当时狗子也说没拿!许是时间紧迫,最后他只好回到房里,拿出纸来,自己画了一幅。我还问他画的是啥,他让我别管。我哪敢管,只得由他去。” “他画完画之后,就离开了。最后我们也不知他原来的信在哪里。直到这些官爷们来那天,狗子拿出来玩。咱们逼问他,狗子才说,当时是他拿了信,觉得好玩就拿到了村里跟一群小孩一起看,最后被村里的大牛给抢了。狗子生怕小全骂,所以不敢认。后来小全走了,大牛才把信还给了狗子。” 老石头的话一落,大殿上的人个个脸色各异。 正宣帝阴沉着脸。 钱志信瞪大双眼道:“原来如此!褚云攀给了小全布防图,结果,小全弄丢了,所以自己画了一副!现在褚云攀所画图纸出现,成为了证据!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啊!” “等等,这图纸真的是出自镇西侯之手吗?”陈缪道。 姚阳城扫了褚云攀一眼,眼里闪过冷光,冷笑:“他会自己画吗?” “对对。”钱志信点头,“此事是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一起审,一起查找的证据啊!而石小全,是真的被镇西侯杀人灭口!现在,人证物证全都有了!褚云攀,你可知罪!” 正宣帝老脸阴沉,心里一阵阵的失望,再加上他现在被病痛给折磨着,更是越加的暴躁,正想发火。 不想,下首的老石头还在嚎:“啊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镇西侯跟流匪勾结,而你被他当成了刀子!这就算了,最后还杀了你……嗝嗝……本该是这样的说的……但咱们真的怕死!真的不敢再冤枉镇西侯了!” 正宣帝和太子正在愤怒,都想好了如何把褚云攀给斩首了。 大臣们也是个个看着褚云攀,一副人心隔肚皮、画皮画虎难画骨的目光看着褚云攀,哪里想到,算是“受害者”的石家居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所有人都懵了一下,吕智更是歪着头:“石大爷,你是不是哭迷糊了?” “我不糊!我好着呢!”说着,老石头便瑟瑟发抖起来,朝着周围的朝臣仗身磕头:“各位官大爷……流匪大爷……反正不知哪位大爷……找了个黑衣人让咱们这样说的……说小全被镇西侯打死了,害死了,还给了咱们一千两收买咱们,给了咱们这张图纸,让咱们这样说的!说……如此不但能赚钱,还能给小全报仇,一举两得!呜呜……别杀我们啊!” 正宣帝等人听得更是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对啊,这明明是老石头出来指正褚云攀的。 而且,正宣帝也在事前就收到了消息,说得跟刚才的一般无疑,现在,这老石头怎么突然变卦,说自己被收买,又说什么报仇,是别人要杀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褚云攀突然站了起来,宛如他一惯的作风一样,什么都不说,三步并两走到已经脸色阴沉的姚阳城跟前,接着,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把姚阳城往地上一扔,便冷声道:“姚尚书安排的这出大戏,唱完了吧?那就论到我了!” 第490章 这样反转 老石头夫妇看着被打倒在地的姚阳城,身子都在发抖。 几天之前,就在那些官差来之前,就有一个黑衣人来到石家,跟老石头和石头婶子说,小全死了,是被镇西侯杀的! 当时他们真是伤心欲绝啊!那可是他们的儿子!而且,这个儿子本事,将来家里发家致富就靠他了,哪里想到,居然就这样被打死。 后来黑衣人给了他们一张图纸,并教他们怎样对调查的官差讲话。 老石头夫妇一合计,觉得这真是妙计啊! 不但能报仇,还赚钱! 但这钱也忒少了,黑衣人居然说给五百两!所以老石头跟黑衣人讲了一下价,最后给了一千两。 这一千两,便是小全活着,也未必能赚到。 最后,正如那个黑衣人所说一般,没过几天就来官差了,他们按他们的吩咐说话,最后被带上京,正磨拳擦掌,想着如何报复褚云攀。 当时大雪封路,官差们只好带着石家宿在路上的客栈里。 这晚,老石头把一家五口全都叫了进房间,把黑衣人之事说出来,毕竟进京后要上殿,要诬陷褚云攀,若哪个露了马脚就是死罪了,所以必须人人都知晓。 幸得大儿子和儿媳都是聪明的,就连孙子狗子也是个极聪慧之人,虽然只有七岁,但却鬼精鬼精的,连大人都比不过。 一家人正在屋子嘀嘀咕咕地商量着。 谁知道,正在此时,吱呀一声,门居然被推开了,并一个冷笑声:“好呀,你们这边无耻之徒,居然在这里密谋着害人!” 石家人惊得猛地跳了起来:“谁!” 一家五口全都转过身来,只见是个小二,吓了一大跳。 石大全连忙结结巴巴的说:“你、你胡扯……我们……我们没有密谋什么害人!” “嘿,你们还想抵赖!”那个小厮却嘿嘿一笑,不但不怕,还一摇三摆地走进来,“我全都听到了!你们居然敢诬陷镇西侯!那可是朝廷重臣啊,你们竟敢诬陷他,那是死罪!诛九族!” 老石头等人脸色发白,冷汗直下:“你、你胡扯……” 他们正想抵赖到底,不想,那个小二却是话锋一转,嘿嘿道:“我听到,有一个什么黑衣人给了你们一千两!啧啧啧,我可以不告发你们,但你们得给我一半。” 石家人听得他可以不告发,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这个小二后面的话却让他们全都是脸色一变。 石狗子也不怕生,叫道:“银子全都是我们家的,你张嘴就拿走一半,怎么不去抢!”字<更¥新/速¥度最&駃=0 “呵呵,真是个人小鬼大的孩子。”小二笑了起来,“你们可以不给,但是……这间客栈里面全都是官差,只要我在这里大喊一声,你们就暴露了。” 石大全现在还在被揭发的恐惧中,连忙说:“给你!给你!爹,给他吧!破财挡灾!” 那老石头老子还有一些迷糊,但是恐惧更多,连忙从鞋底摸出一张银票了,摔到了那个小二手里。 小问拿了银票,就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石家人立刻瘫软在地,老石头说:“怎会……被发现了……天……幸好给钱打发了,但那可是五百两。” “我的肉!我的饺子,少了一半了。”狗子很是不满。 “可他……真的不会说出去吗?”石头婶子道。 老石头和石大全脸色一变,老石头说:“这样一个贪财之人,瞧着说心术不正,如何能保证他不说出去?” “如果他说话不算话,拿了钱,现在就出去告发……”石大全脸色铁青,“就算现在不告发,以后他穷了,又拿这事来要挟咱们……或是突然想告发我们……” 说着,满脸都是恐惧。 他们不应该放那小二走的!或是说,那个小二现在拿了钱,应该会安分一会儿,但以后…… 老石头眼里闪过狠色。 石大全说:“要不……咱们把他叫回来……现在这客栈里满是官差……” 若是,那个小二在这个时间失踪了,客栈也会以为是哪个官差干的,不敢追究。 石大全和老石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抹杀意。 老石头声音有些打颤,看了儿媳一眼:“不早了,春兰,老婆子,你们带狗子回去睡吧。” “哎。”石头婶子答应一声,就拉着狗子,与儿媳一起出房。 石大全把他们俩送出门,又跑到大堂,见掌柜等人早就睡了,就刚才的小二在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托着腮,正在守夜和打瞌睡。 石大全心里忐忑,但想到一家五口的命,便上前跟那小二说:“小兄弟,给盘洗脚水。” 那小二嘿嘿一笑:“等着!” 石大全回到屋里,与老石头拿着一床厚棉被,坐在榻上。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二端着冼脚水进来,“老哥啊,你们是不是觉得钱给少了?” 老石头和石大全眼里闪过厉色,这个小二,果然是贪得无厌之人! 便是现在用钱堵上了嘴,以后钱花光了,说不定也会用此事要挟,让他们们给钱给银的。那他们一辈子也只能替他赚钱了。 “是啊,大哥,我们钱全给你好了,你不要告发我们。”老石头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哈,还是你这老头识相。”小二说着“砰”地一声,把洗脚水放地上去。 趁着他弯腰的瞬间,石大全“嘿”地一声,拿着那张厚棉被便要蒙上那个小二。 不想,小二身子一歪,就堪堪避了开去,“唷,二位想干啥?” 父子二人见行迹败露,脸色一变。 刚才还有些犹豫,现在脸上满是决绝,老石头吼了一声:“大全!” 于是父子俩猛地朝着小二扑过去。 不想,那个小二三下五除二,最后居然把他们两个大老爷给压在地上。 “嘿嘿,敢跟爷玩!”小二哈哈大笑。 “你、你……”老石头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这个时侯一阵冷风吹来,掀起客栈的窗纱,父子二人被吹得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接着整个人都僵直了。 只见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名男子。 一身玄色滚红边的华贵袍服,头戴金莲簪珠冠,脸容冷清得宛如天上孤月,眉梢眼角却又带着幽魅之色,红唇轻轻地挑着。 虽然瞧着尊贵非常,但却坐得豪迈生姿。他修长的手捏着一个大大的酒碗,横跷着腿,一身玄色华锦铺将开来,似是黑浪涛涛,气势逼人,金尊凤雅。 “呵,连你们也知道斩草除根,杀人灭口呐!”尊贵男子红唇勾起嘲讽的笑意,长睫低垂,似是注视着手中宽而浅的酒碗。 父子二人这才从他的姿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他这话,便是脸色突变:“你、你胡说什么……我们……” “你们要去助纣为虐,要去陷害朝廷重臣,要助奸人斩杀大齐的守护神!那是死罪!呵呵,不过,不用我说你们也很清楚,否则不会怕被人发现!”压着他们的小二说。 父子俩脸色一阵苍白,唇都在打颤。老石头道:“你、你……是谁?” 一边问着,但他们都已经猜到了……这等姿容,像极了以前小全说的…… “本侯乃镇西侯。”褚云攀冷声道。 父子二子跪在地上的身子一软,险险又趴地上去了。 “你、就是你杀了小全……”老石头恼吼一声。 “听闻石老爷子年轻时也应征入过伍。”褚云攀嗤笑,“虽然没有混出什么功名来,但好歹是上过战场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军规?” 老石头脸色一变,瞬间不敢说话了。 石大全道:“你想干什么?”说着身子在发颤。 “放心吧,本侯不会杀你们。”褚云攀冷冷道:“若你们死在途中,京中人还以为我为消灭证据而杀人灭口了。” “你们是一伙的。”石大全看着了小二和褚云攀一眼。 小二嘿嘿一笑,摘了帽子,却是予阳。“答对啦!” 老石头脸上一黑,眼珠转了转:“哼,你、你放了我们!救命……救命!镇西侯要来杀人灭……唔唔……” 既然他们是一伙的,又是镇西侯,那只要嚷出来,就得了!因为镇西侯现在所说的一切都不可信。 不想,话还未说完,他们的嘴巴已经褚予阳给堵了。只得瞪着大眼,惊恐地看着褚云攀。 只见褚云攀轻轻喝了一口酒,那薄凉而华丽的目光落在他们脸上,似笑非笑:“刚刚你们也想杀人灭口吧?因为小二知道得太多了,就算现在一时被钱收买而为己用,但保不准哪天为了钱就把事情抖出来了。连你们都会这样想,那收买你们的黑衣人,收买你们的朝廷大员,他们不会这样想?” 此言一出,父子俩猛地惊了惊,接着浑身颤抖。 石大全铁青着脸,想反驳,但嘴巴却被堵上,予阳想了想,拔了嘴里的布,石大全急道:“我们……我们是合作……我们跟你有仇,所以我们不会说出去!我们跟你有仇,所以那些人会相信我们……” “人家给五百两不够,还多问五百两!贪得无厌啊!”予阳呸了一声,“想一下刚刚我问你们多要钱,你们什么心情!” 贪得无厌,一定要杀了!父子俩脸色煞白一片。 而现在,他们站在背后之人的立场,就跟刚刚的小二一样。收了钱,一时为己所用,但知道得太多了!就连他们都想小二死了,更何况那些当权之人。 此事之后,他们的下场……虽然可能能活一二年,但保不准一二年之后来个“意外身亡”! “命,你们不要了,那就继续说假话吧!”褚云攀锐利而薄凉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你们说真话,背后之人给你们的钱,本侯还能跟皇上说一下,算是给你们的抚恤,事后还能再追加一千两!而且,还是堂堂正正的,在皇上跟前过明路的。” “哼,你们知道怎么做了吧!”予阳呵呵一笑,放开手,并一把将他们给推到地上,“说了真话,不用担任何风险,还能得二千两,稳赚不赔啊!” 主仆二人消失在窗口。 父子二人跌坐在地,狠狠地喘着气。 最后,父子俩一合计,觉得褚云攀说得对!这个险不能冒,否则就死了!等这事揭发出来,治死了背后之人,他们就安全了。而且钱还能过明路。还多一千两! 于是,就有了现在大殿之上,先是说出黑衣人指使的话,再反转,说明真相这一幕。 褚云攀唇角挑着笑,对于老石头这些人,怎么说服,如何说服?没有什么让他们体会一下自己的处境更来得着更快和实际。 “你、你……”姚阳城被褚云攀扔摔在地,脸色铁青,又是惊又是怕,“你想干什么?” 第491章 证实 正宣帝和朝臣们也是惊得瞪大了双眼,正宣帝不住地咳嗽着:“咳咳……怎么回事!镇西侯……这里是朝堂!不得放肆!” 手都颤抖着指着褚云攀了。 主观上,正宣帝已经相信这件事就是褚云攀干的。 褚云攀就是流匪的外孙!他们是一窝的!他们想一起翘了他这把龙椅。 现在这个老石头突然反口,正宣帝还未反应过来呢,褚云攀就暴起了。所以正宣帝很是震恼。 “对啊,你放肆!”钱志信也是吓了一跳,脸色铁青地吼喝一声。 陈缪连忙激动地道:“皇上,现在明摆着就是有人收买石家,陷害镇西侯啊!” 褚云攀已经跪了下来,又抬起头,看着正宣帝:“事发以来,微臣从未辩解过,流匪之言不可信。他们原本就是微臣揖拿的,对微臣恨之入骨。现在能看的,只有石家证据,现在石家证实是被收买。” 正宣帝和太子惊了惊,的确,流匪到底是流匪,其实唯一的证据只能是石家那边。而现在,石家却说他们被收买去陷害褚云攀。 太子最先反应过来,又见姚阳城被扔在那里,那明摆着就是说姚阳城陷害褚云攀。 太子本来就对姚家深存偏见,见此,立刻醒悟地来,上前一步:“父皇,镇西侯说得有理,先要问清楚。” “咳咳咳……”正宣帝不住地咳嗽着,痛得直捂着胸口:“朕……朕当然知道……朕也没说不问……说来!” 那老石头脸色铁青,连忙把黑衣人如何收买他,如何教他陷害褚云攀之事一一叙述,褚云攀恐吓他的事情一嘴也不敢提。 因为他也知道,如果说出来了,那褚云攀洗脱嫌疑又要难上一重。 现在老石头已下定决心站褚云攀,若因他一时嘴贱而失败,那自己更加没有活路了。 朝臣们听着倒抽一口气,个个不敢置信。 正宣帝也是懵了懵,瞪大双眼:“当真?” “是的……”老石头身子抖了抖,“草民……草民不敢撒慌。” “混帐!”姚阳城却是冷喝一声,爬了起来,“我瞧你才是被镇西侯收买了。” “什么救流匪之事,什么小全指使流匪之事,最先出自你们刑部之口。”褚云攀冷声道,“事后发,皇上立刻就让三司设查此案。我哪来得及做这些?现在想来,却是你们利用职务之便安排的一出大戏。” “你……你血口喷人!”姚阳城脸色铁青。 “姚尚书,谁不知道你恨我。”褚云攀道,“因为太子妃之事,你怕是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吧。” 整个大殿嗡鸣一片,因为太子妃与褚云攀后位之争人尽皆知,姚阳城与褚云攀自然结仇了。 褚云攀继续道:“所以你勾结流匪与马知府,要把我害死在东牛山上。结果马知府和流匪失败,并被捕。你怕流匪招出你来,只能救人。但却为失败留了后招。结果人救不出来,后招就用上了与流匪合伙诬陷我。刚巧小全被我军法处置,你就借题发挥,再与石家合伙诬陷于我。” 此言一出,朝中众人都惊了。 如此想来,的确比什么褚云攀是流匪外孙,抓人再救人之事更合情理。 太子怔了一下后,立刻就相信了,脸色铁青,冷喝一声:“好好好!好得很呐!果然是父女,前有太子妃自画椿宫,后来姚尚书诬陷忠良。” “你……”姚阳城脸色冷沉,真是好女婿啊!最后狠狠地一拂袖子,阴冷地道:“镇西侯,便是你我之间存有矛盾,你也用不着一口咬着我不放。” “因为我有证据。”褚云攀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笺来。 “这是什么?”太子道。 “这是为了密谋把微臣害死在东牛山,犯人给马知府送去的书信。当时飞鸽传书,结果被内子巧合射落。”褚云攀道。 众人一惊,姚阳城怔了一怔,那封没送到的飞鸽传书,居然落到了他们手里。 姚阳城却冷笑:“还有这种事?怎么偏是她,而不是别人?这也太巧合了吧。” 不只是他,便是周围的人也是觉得巧合了点。 褚云攀看了他一眼,“大家应该也有所耳闻,在腊月之时,我一路揖拿流匪,内子却不服怀有身孕,突然不远千里来寻我。因为她收到了这封书信,认为我有危险,所以才特意来寻。” 朝上的大臣点了点头,镇西侯府太过显赫,想巴结和讨好之人不计其数,自然会多留心镇西侯府的一举一动。当时的确留意到叶棠采居然在年底京外混乱之时,不顾安危出京,此事是瞒不住的。 番至铭说:“就算这封信真的是幕后之人送给马知府的,又如何证明与此事有关?又如何证明是姚尚书所为?” “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足以证明不论是我手中的传书,还是已经呈到皇上手中、自流匪何东处得来的布防图,再有石壮手中的布防图,全都出自一人之手。”褚云攀道,“或是说,只要证实全都出自一人之手,即可证实是姚尚书所为。”字<更¥新/速¥度最&駃=0 姚阳城脸色变了变。 “侯爷,冒味的问一句,这些东西有何奇特之处?”蔡结说。 还不等褚云攀回答,正宣帝已经开口:“呈上来……” 蔡结连忙跑了下去,把褚云攀手中的书信、老石头手中的布防图,还有早就由刑部亲自交上来的、说是从何东身上拿到的布防图。全都一一摆在正宣帝的龙案之上。 从左到右,第一封是书信,贵族常用的骆都宣纸,皱巴巴的一团,上面写着:“假遁,引入东牛山,自有接应。”字迹普通,瞧不出是出自何人之手。 中间的是出自何东之手,即是小全画的布防图,却是普通草纸,就是农户很常用的东西。 右边的是出自老石头之手,据说是小全弄丢的布防图,是骆都宣纸。 正宣帝皱着眉,看了看,轻皱着眉头,却看不出门道来。 “咳咳……”正宣帝咳了两声才道:“拿下去,给他们瞧瞧。” “是。”蔡结答应一声,就把三样东西放到托盘上,拿了下去。 第492章 证实二 蔡结瞧着一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小太监搬来一张矮长的楠嵌螺案几,放到了大殿中央。 蔡结把这三样东西整个地放到矮几上。 正宣帝虚弱地道:“你们瞧瞧……看有什么门道没有。” 吕智和番至铭等人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去研究那三封信有什么不同,看了好一会,众人都瞧不出有什么门道来。 钱志信冷哼一声:“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镇西侯自己弄出来的东西。第一封信和老壮手中的布防图所用的纸是一样的,都是贵族常用的骆都宣纸纸。而从河东手中手出来的布防图这是用下等的草纸,那就是石小全情急之下用自己家里的纸凭记忆画出来的。” 钱志信前一段时间虽然想巴结讨好褚云攀,但自从褚云攀出事后,他就后悔了,刚刚也帮着去埋汰褚云攀。 现在眼瞧着褚云攀要翻案,钱志信生怕褚云攀会报复他,只恨不得褚云攀真的是跟这些流匪是一伙的,好治的褚云攀的罪。 吕智摸了摸下巴:“瞧着这字迹,也看不出门道。难道不是石小全的笔迹?或是谁的笔迹吗?” 番至铭道:“先不说别的,就说从何东手里呈上的布防图,字迹鉴定的确像石小全的。石小全认字,但却不常写东西,所以留下来的文书极少。” “镇西侯说是姚尚书指使,难道剩下的两封信,是姚尚书写的吗?现在瞧着也不像姚尚书的笔迹。”张赞道。 姚阳城冷哼一声:“本官的字可没这么丑。” 这信上和布防图的字不丑,但却很普通,姚阳城有一手好书法,便嘲讽这字丑,不是自己的。 “但可以故意写丑。”陈缪道,“要不让人来验验笔迹。” 吕智摇了摇头,低声道:“这种东西,谁会亲自写。” 众人点头。 “咳咳……看不出吗?”正宣帝不断地咳嗽着。 姚阳城松了一口气,挑了挑唇。跪在后面的流匪个个身子紧绷,老石头等人也是急得直冒冷汗。 “是凝烟松墨。”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回过头来,只见说话的却是廖首辅。 朝臣们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姚阳城瞪大双眼,看着矮几上的几封书信,脸色大变。 “对,就是凝烟松墨。”褚云攀道。 正宣帝也是瞬间反应过来,“拿来……咳咳……给朕看看。” 蔡结连忙奔下来,把那三封信拿上来,正宣帝翻了翻,他其实对这些笔墨不甚讲究,现在瞧着,也瞧不出什么凝烟松墨来。 但见褚云攀说得那般肯定,还有廖首辅也认可,心中不由的惊滔骇浪,真是什么凝烟松墨?难道,褚云攀真是冤枉的? 想着,不由望向褚云攀。 只见褚云攀仍跪在地上,一身黑红的华丽铺袍在地上铺开,如墨云涛涛,容貌华丽俊美,尊贵十足。这般气度,实在让人折服。 现在细瞧来,却更像云霞多点,而那个流匪头子洪光寿,猥琐狂妄,跟褚云攀哪有半点相像? 而且,什么流匪的外孙……什么抓人再救人……本来就有点牵强,现在看来…… 想着,正宣帝像一阵阵愧疚,自己难道冤枉他了? “什么凝烟松墨?”正宣帝道。 褚云攀说:“凝烟松墨乃北楚进贡的一种墨。平时瞧着不甚华丽,但不论多差的纸质都能凝而不散,墨汁润顺,有极轻淡的松香,不细细地闻,实在闻不出来。出自北楚的倪大师之手。” “不错。”廖首辅点了点头,“六年前北楚进贡了足足百斤凝烟松墨。当时皇上分赐出去,微臣得了一斤。但这凝烟松墨最大的好处就是不论什么纸质都凝而不散。但咱们平时用的纸都是好纸,不论什么墨都好达到那个效果。所以凝烟松墨的长处在咱们那里不甚明显。在咱们看来,还不如咱们的宝芳墨和山来墨。” “微臣从内子手里拿到这封密信,便细细研究,最后得知是凝烟松墨,便让人到内务府里打探。得知当时皇上给廖首辅赐了一斤,太子殿下、梁王、鲁王、容王和郑国公各赐了一斤。剩下的皇上留着自用。”褚云攀道。 “哎……这……”蔡结一怔,突然瞪大双眼:“奴才算是想起来了。当时初得这凝烟松墨,皇上挺喜欢的,所以留了很多。但后来沙州上贡宝芳墨,皇上与之对比,觉得宝芳墨用得更顺畅。所以剩下足足八十斤凝烟松墨。一次姚大人来御书房,见奴才收拾凝烟松墨,就说了一句上次用得挺好。皇上就把剩下的凝烟松墨让姚大人拿走了。” 说着,蔡结看了姚阳城一眼。 姚阳城脸色一白,声音颤抖:“皇上,微臣冤枉,这松烟墨虽然后来微臣拿了很多,但廖首辅、郑国公、太子和梁王等几名殿下也是有的啊!” 褚云攀道:“赐墨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是赐下的一斤墨。廖首辅和郑国公等人要不早就把墨用完,要不,把那一斤墨好好收藏着。现在要写这种密信了,难道会特意挖出收藏凝烟墨来写信?” “对。”陈缪连忙道,“明摆着就是,自从皇帝赐墨,姚尚书几年来一直用着这种墨。用到都成了理所当然,不知它特别了!用到姚尚书都觉得它便是普通的墨一般了。所以写密信的时候,画图纸的时候,姚尚书记得换纸,但却忘了这早就用成了习惯和理所当然的凝烟松墨。” 姚阳城身子一颤,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却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微臣……微臣冤枉……微臣倒是想知道,镇西侯如何简答凝烟松墨一事?不用说,一定是镇西侯知道微臣家里有此墨,所以才用此墨写了所谓的密信,画了图纸交给石壮的。”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云攀眉目一冷,笑了:“姚尚书真是厉害,你倒是解释一下,从流匪手中夺得的图纸为何还是凝烟松墨?” 第493章 明辉 朝臣们一怔之下,便点了点头。 的确,流匪何东手中的图纸就是姚阳城搜出来的,最后交给了皇上。 若说,这些图纸都是褚云攀故意找来凝烟松墨用以陷害姚阳城,那为何传说中小全自画的图纸也用此墨?难道镇西侯料定会败露吗?既然料定会败露,为什么还要这样干,是故意把自己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傻了才会干这种事! 所以,明摆着就是有姚阳城陷害褚云攀! 先是东牛山,结果失败。为恐牢中的流匪招出他来,所以救流匪。生怕失败,留了后招,以褚云攀指使石小全的名义找流匪救人。失败!后招发挥作用,陷害褚云攀! 真是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阴险毒辣。 “好好好,好得很!岳父啊,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太子上前一步,这个时候却喊了姚尚书一声岳父!他一脸失望地道:“虽然太子妃犯事,但本宫念着夫妻情份,一直没有废她。本宫念着夫妻旧情,更念着姚家的情宜,哪里想到,明明是太子妃犯错,但姚家不自省,竟还因此迁恼镇西侯,作出此事恶毒之事!实在不可饶恕。” 姚阳城黑沉着脸,死死盯着太子,这个小畜牲,虚情假意的东西。不废太子妃,明明就是想装念旧情,现在说出来,倒像真的一样。 若这般念旧情,就不会放任褚妙书欺压太子妃,更不会娶褚妙书进门。 “姚阳城!”上首的正宣帝冷喝一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气的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姚阳城煞白着脸,却仍不肯认罪:“皇上皇上,微臣冤枉!微臣真的是冤枉的……”但却喊得很是无力。 后面那窝流匪更是身子一软,瘫软在地。 洪光寿不甘地谩骂出声来:“狗皇帝,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郁辉也是咬牙饮恨,明明差一步,就能除掉大齐最得力武将,明明差一步…… “你个狗皇帝!褚云攀是我的外孙!”洪光寿见陷害不了褚云攀,疯了似的大吼大叫:“褚云攀,我是你的外祖啊!对对对……就是姚阳城干的,他陷害我的孙子。我的孙子是无辜的……你们……” 洪光寿气得快要升天了,口没遮拦地吼叫着。 褚云攀俊脸一沉,站起身来,三步并两地走到洪光寿跟前,最后狠狠一脚就将洪光寿给踹飞出去:“本侯没有外祖!” “啊”洪光寿杀猪般尖叫一声,就撞到身后的柱子,最后喷出一口血来,晕死了过去。 褚云攀踹完洪光寿,又侧身看着郁辉。 郁辉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傻掉了,他的身子跪得直直的,长身跪在那里,仰着头,看着褚云攀。 只见眼前的少年华丽绝艳,绰约天成,而且这眉眼……这容貌…… 郁辉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褚云攀。 以前好几次交手,都是离得远远的,他视力又不好,当时只模模糊糊的瞧见一个身影,从未见过褚云攀是长什么模样的。 现在一见,郁辉整个人都呆住了。公主……像极了公主! 但公主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是,他一直不相信公主就那样死了,多年来一直寻找公主的踪迹,但却都一无所获,便只好相信公主真的去世的事实。 但眼前的男子…… 这般相像,难道是公主的儿子吗? 猛地想起,他们如何的陷害褚云攀,就是抓着褚云攀生母来历不详这个缺口用以陷害的。 生母来历不详……落云…… 想着,郁辉猛地“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他是公主的儿子…… 褚云攀见郁辉已经吐血了,只嗤笑一声,便转过身。 不……等等……郁辉却猛地瞪大双眼,死死地看着褚云攀。我还未看清楚……再一次见一见这张脸…… 但褚云攀已经转过身,一步步地朝着正宣帝这个方向而去。 郁辉看着褚云攀的身影渐渐远去,也渐渐模糊不清,整个人都有一种崩溃之感。 上首的正宣帝看着又站到自己面前的褚云攀,心里不由的一阵阵愧疚和激荡,他居然冤枉他了。 现在瞧着褚云攀,却越发的像云霞。 果然是云霞的转世,既然如此,又如何会做对不起他、背叛他的事情! 褚云攀就是云霞想念他,所以投胎转世到他身边的人。 想着,正宣帝一阵阵的伤心的愧疚,一双老眼看着褚云攀:“镇西侯……朕前面误会你了,朕……心里难过。”说着,眼圈居然红了起来。 周围的朝臣听得全都倒抽一口气。 这可是天子啊!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是道歉吗? 褚云攀也是一惊,只垂头拱手:“是臣让皇上费心了。只怪奸贼实在阴险,趁着皇上病重,所以才能够剩虚而入。” 正宣帝红着眼圈点了点头,他不怪他!他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的。云霞从来没怪过他,也代表着萧姐姐的意志吧。 “咳咳咳……”正宣帝情绪激动之下就忍不住不断的咳嗽,咳的肺都在疼痛,腰都快挤不起来了。 “皇上!皇上!”朝臣们个个惊呼着,要上前关心。 太子已经上前一步,很是担忧:“父皇,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父皇快回去安歇吧。” “不……”正宣帝却摆了摆手,艰难地道:“朕要……朕要亲自发落了他们……流匪洪光寿、郁辉、何东,判诛九族!姚阳城……捋去职位,满门抄斩!秋后处决!” 说完,身子一歪,险险晕过去。 姚阳城脸色发白,也是身子一歪,跌坐在地。 “啊啊,不……”洪光寿这才挣扎着要爬起来,但早有两名护卫压着他。 “呵呵呵呵,狗皇帝,你会不得好死的!”郁辉被护卫压趴在地,但仍抬起头来,大笑起来,从牙逢里挤出字来,字字阴毒:“我诅咒你事事受阻,事与愿违!我诅咒你大齐不稳,江山易主!我祖咒你天下再不姓慕!还有……我不叫郁辉,我叫明辉” 这种诛心的话居然出现在正宣帝面前,朝臣们大惊失色,护卫急急地用东西堵上了他的嘴。 郁辉已经不再说话了,只看着褚云攀那模糊的身影。 明辉明辉,那是她赐给他的名字。 他以前不过是宫里杂活小太监。 一次因摔破了要搬到郑贵妃宫里的盘栽而被打了一顿,他是下等的太监,连药都没得上,只得继续工作。 但因为太痛,他只能趁着空闲偷偷地哭。 “喂喂,你是谁呀,怎么在这里哭了啊?”一个娇软的声音响起。 他大惊,抬起头来,只见一名清艳华贵的小女孩身背着手,歪着头,年着他笑,那正是嫡公主云霞。 “瞧你似是伤了,我回头让人给你送点药吧。”云霞笑眯眯地道。 “这……”当时他受宠若惊,呆呆地看着她。他只是一名杂活小太监,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居然关心他。他一时难以表达自己的表受,突然就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奴才叫郁辉。眼睛总是模糊不清,所以打翻了贵妃娘娘的花。” “郁辉啊?”云霞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笑道:“这个郁字不好,听着让人心情不好。你以后叫明辉,可好?” 说完,她就转身而去。 回去后,她如约真的给他送了药。 但自此,二人再无任何深刻的交集。 也许对于她来说,他不过是她人生中的过客,但对于他来说,那是照亮他一生的光明。 正如这个名字,光亮而美好,似是以后再多的苦难都能熬过去。 第494章 继续查 谁知道,公主最后却出了宫,并落得惨死的下场。 他不愿意相信,他再次失去了他的光明,最后他想法诈死逃了出宫,但却找不到她。并组建难民势力。原本一直顺利,不想却杀出个镇西侯来,捣毁了他的一切。 但现在,他看到了镇西侯的真面目…… 禁军已经上前,把一干人等全都一一地拖了下去。 “皇上!皇上!”上面正宣帝发落流匪和姚阳城之后,便晕死了过去。 太子等人吓得连忙上前来,最后蔡结等人把正宣帝抬了出去,朝臣们要追着上去,太子却俊脸一板,冷喝一声:“大家做好该做的工作。” 朝臣们浑身一凛,正宣帝现在这副随时都会死的架势,让他们对太子越发的尊敬。 太子看了张赞和番至铭一眼:“大理寺卿、番御史,你们去核实剩下的证据和细节。” “是。”张赞和番至铭上前一步,拱手而去。 太子又望向上官修:“上官统领,你带人围堵姚府,并把在外的姚家人驱回姚府,等候圣旨发落。” “是。”上官修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上官修出了大殿之后,便带着禁军气势汹汹地出了宫。 百姓们知道今天殿审镇西侯,所以个个围在宫外面等着看审判结果。离皇帝不远到酒楼,俱是坐满是关心此事的食客。 张博元坐在视线最好的一间酒楼上,靠坐在窗边,正悠闲地给自己倒着茶,桌上摆着满好酒好菜,就等着宫里的好消息。说不定皇帝在震怒之下,会让禁军把褚云攀拉出去当场斩了。 张博元越想越兴奋。 “啊啊,出来了!出来了!”突然有人惊呼起来。 张博元连忙望向出窗,只见上官修领着两排禁军,威风凛凛地走了出来。个个一身鸦青色的禁卫军绒装,气势逼人, 张博元远远地看着,见没有把褚云攀拉出来示众和斩,很是失望,但这支禁卫军一定是去镇西侯府抄家去了。 张博元正要到镇西侯府去看热闹,谁知道,他才站起来,楼下一阵阵尖叫。 只见有十多名禁卫军冲了进来,最后奔上了二楼,一个小二正躬着身走在他们前面:“几位官爷们,在那边的梅花包厢里。”说着,就把那几个禁卫兵领着,穿过二楼的大堂。 “这是怎么回事?”周围的百姓又是惊又是兴奋。他们个个都站了起来,看见那些禁卫军走过来,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让让!让让!”其中一个禁军冷喝一声,“犯人家属在此,咱们奉命抓获。” 说着便冲了出去。 “哎呀,难道……镇西侯被判了?”一个老头子道。 “怎会这样。”一个老妇人一脸伤心。 张博元连忙走到人群里,很是兴奋。 原以为要到镇西侯府看热闹去,哪里想到在这里能看了。 抓的会是谁?不错,一定会是叶棠采。 今天殿审,连他都会关心地来这里等消息,作为媳妇的叶棠采自然不会落下,也会紧张地在这里等着。 “啊,出来了!咦咦咦,怎么会是……”前面的百姓一阵阵不可思议的惊呼。 张博元伸头过去一看,便怔了一下,只见那是一个穿着黄色褙子,打扮富贵的将近六十的老妇人,瞧着有些脸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但这……居然不是叶棠采! 张博元见那些禁卫军压着老妇人走来,急问:“几位大哥,这老妇人是谁?难道是镇西侯的祖母吗?” 其实一名禁卫军狠狠地呸了他一声:“你胡吣什么!这妇人怎么可能是镇西侯的祖母。就算真是镇西侯的祖母,我们也不能抓她啊。” “那为什么抓她……她是……”张博元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这是姚尚书的老妻、太子妃的生母姚陈氏。”禁军说,“刚刚殿审,已经证实镇西侯是被冤枉的。实为姚尚书……呸,什么尚书!是姚阳城勾结流匪,先是在东牛山害镇西侯,失败之后,回京又与流匪合谋。现在在多方证据和证人之下,终于查清了来龙去脉,真相大白,还上镇西侯一个清白。皇上判了姚家满门抄斩!一个都不能留。” 周围的百生听着怔了怔,接着便一阵欢呼,拍掌大笑:“好好好!我们早知镇西侯一定是冤枉的。” 张博元脑子“咣”一地所,瞬间空白了,接着脸色黑沉,哪里看得了百姓们在这里欢呼和议论,一头就扎出了人群,往自己家冲去。 禁军抓了姚老夫人之后,最后关回姚家,把整个姚家严严实实地围起来了。 上官修确定姚家一个人都没少之后,就回宫禀报去了。 皇宫里 正宣帝已经被安置在床上,太子、皇后、鲁王等人围在床边,个个红着眼圈。 罗医正把扎在正宣帝身上一针一一收回,这才摇了摇头。 “医正,父皇怎样了?”太子急问。 “唉。”罗医正只摇了摇头。 太子等人脸色一变,接着便扑到床边:“父皇!父皇!” 郑皇后道:“这几天明明很精神的,状态不错的样子,现在怎么……” 罗医正躬身道:“人到极限……总有那么几天……” “你个庸医。”郑皇后恼喝一声。 罗医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鲁王道:“母后……人都会衰老,医正也已经尽力了。” “皇上……皇上啊……”郑皇后哭趴在正宣帝身上。 这时李桂走进来:“殿下,上官统领回来了。” 太子这才抹着泪,跟着李桂走到外头去。 上官修拱手道:“微臣已经把姚家围堵,清点其中主子,一个没少。” “好。”太子点头,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又回头对李桂道:“镇西侯呢?” “在殿外。”李桂道,“奴才立刻去请。” 李桂说着就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褚云攀进来。 “参见殿下。”褚云攀行礼。 “爱卿不必多礼。”太子走上前,拍了拍褚云攀的肩膀:“本宫一直相信你是清白的。” 褚云攀点头:“微臣知道。不论外人如何冤枉,如何所谓证据充足,但殿下自始至终都相信着微臣……微臣……”字<更¥新/速¥度最&駃=0 太子瞧着他这副感恩得难以言语的样子,心情激荡,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宫懂你!镇西侯不必多言。” 褚云攀与太子对视一眼,太子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褚云攀的肩膀:“现在禁军已经把姚家围堵,镇西侯,本宫命你一会带着圣旨,亲自抄没姚家!” “是。”褚云攀立刻领命。 一旁的上官修倒抽一口气。 抄家这玩意可是肥缺,毕竟谁都不知道一个家族的底蕴有多少,私藏了多少东西。所以,只要把明面上的帐单交上去,姚家私下的东西一般都会被抄家的官员拿走。 这种事皇帝和太子当然知道,所以派谁去抄家,算是等于一种心照不宣的赏赐。 “殿下。”这时,蔡结躬着身子走了过来。 “蔡公公怎么不在寝宫里侍奉着?难道父皇……”太子说着,脸色一变。 “咳,不……”蔡结干咳一声,“皇上醒了,虽然很虚弱,但还是清醒过来了。他要见一见镇西侯。” 太子一怔,接着点头:“好,镇西侯你快去吧。” “是。”褚云攀答应一声,就跟着蔡结的脚步离开。 上官修也拱手退下,去办别的事情了。 庭园里就剩下太子和李桂,李桂上前笑着道:“瞧着刚刚镇西侯那表情,就差没把为殿下鞍前马后,誓死效忠之言说出来了。” 太子呵呵一笑,双眼闪过得意,这种话至少现在还不能说啊! 那可是一国大将,而现在的天子还是正宣帝,不是他。 这种话心照不宣即可。 “还是殿下英明。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便是连咱们……都信了。但殿下虽然怀疑,但仍然安抚着他。”李桂道。 太子儒雅的脸带着得色,“帝皇御下,讲得便是这心术。” 太子说着,也是松了一口气。褚云攀是人才,娶了褚妙书,早就被自己拉笼了。他也不想瞧着自己辛苦拉拢过来的人最后却废了。 现在经过此事,这个人不但是拉拢了过来,而且还完完整整地被自己收复了。再无后顾之休。 正宣帝明日无多了,眼瞅着就是这几天了。现在姚阳城犯了此事,到时登基直接废太子妃,立褚妙书,再加上褚云攀这定国之才,真是万里锦绣啊! 却是褚云攀进了正宣帝的寝宫,正宣帝一时之间不知跟他说什么了,又让褚云攀给他念了一段孝经这才放人走了。 正宣帝要静让,把郑皇后、太子、鲁王等人全都给打发了。 皇帝的寝宫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只得蔡结侍候在跟前:“对了,皇上,前儿个派龙孝出京了,要不要召回来?” “龙孝……咳咳,出京干什么?”正宣帝病得脑子都有些糊了。 “皇上忘了,当时因着各方证据,皇上想要……咳,想要调查清楚镇西侯一案,所以派了龙孝出京调查镇西侯姨娘之事。”蔡结道。“现在事情水落石出,该是叫回来了。” 正宣帝点头:“你说得……” “啊!”这时,一个惊呼声响起。 蔡结大惊,猛地回头:“谁?” 只见那却是一名女子。二十出头,琥珀色底妆花云锦短袄,湖碧色三镶盘金马面裙。乌黑浓密的秀发,绾风流别致翻刀髻,长相温婉。 “葛兰郡主?”蔡结一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帝那倒霉催早夭的次子平王留下来的唯一血脉,葛兰郡主。 这是平王十四岁跟一名侍妾生下来的孩子,因为出生早,是正宣帝第一个孙辈。又是平王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所以正宣帝很是宠她。 葛兰郡主走了进来,朝着正宣帝福了礼:“参见皇祖父。” “咳咳……你来了。朕想静养……”正宣帝是真的想静养,因为病痛的折磨,实在不想跟任何人唠嗑。 “我只是想见一见皇祖父。”葛兰郡主说着,小脸有些白,“刚刚我来到门口,却听到皇祖父跟蔡公公在说事儿……我听了去。” 正宣帝咳嗽着摆了摆手。 蔡结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郡主不要怕。” 当时褚云攀身有嫌疑,自然得派人调查事因,这本来也该是三司所做之事,是摆到明面上的事儿。正宣帝不放心,自己派人去查了而已,这也不算什么。 “不,皇祖父。”葛兰郡主不但没有走,还坐到床头的绣墩上,“兰儿多嘴……但兰儿还是想说一下自己的看法。既然人都派出去了,那就继续查一下好了。毕竟镇西侯可是要挑起咱们大齐大梁之人。既然现在有人抓住这个把柄陷害他,保不准还会有第二次。不如事先查清楚,以后若有人再以此生事,也好第一时间反击。” 正宣帝和蔡结一怔,正宣帝觉得有理,便点头:“兰儿聪慧……咳咳……” 蔡结见此,便笑道:“郡主说得有理儿。” “咳,赏。”正宣帝道。 蔡结答应一声,就走到屋里,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个托盘出来。 葛兰郡主看着那托盘上放着一个玉如意,两个碧玉砚台,便笑着接过:“谢皇祖父赏赐。” 蔡结笑道:“郡主一心为皇上,但此事不宜外说,请郡主守口如瓶。” “是。”葛兰郡主笑着点头。 蔡结又说了几句话,就把她给打发了。 经过此事,整个大齐压下去的黑云总算散去,一片晴。 天上蓝天白云,一只墨隼飞掠过天空,只见眼前茫茫雪山之间,一队十余骑的人正骑着马,缓缓走在这厚厚的雪地之上。 墨隼呖叫一声,下面为首的男子从毛边立领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魅艳绝伦的脸,他伸出手来,那只墨隼便停在他的手臂上。 他解下墨隼脚下的小信筒,手一扬,那只墨隼便高飞而去。 这时他跟前大大的玄色斗篷笼罩之下,一个小袋脑伸了出来,见什么都没有,便又蔫蔫地缩了回去。 第495章 借宿 周围茫茫的雪山上,一片雪白的冷寂。 天下又飘下小雪来,似要把这一大片雪白中唯一的一片色调给淹没进去一般。 一行十余人走在茫茫一片雪白之中,显得无力而脆弱。 梁王骑在马上,一身玄色的立领斗篷,把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密密的,头上戴着兜帽,只露一双魅艳的冰冷眸子。 自京中出来,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当时带了三百余人,结果京中一路派人追杀,他的人手折损得剩下十五人。 这时,天空一只墨隼飞来,停在他手上。 梁王解下它脚上的信,手一扬,它便高飞而去。 这时他跟前大大的斗篷笼罩之下,一个小袋脑伸了出来,见什么都没有,便又蔫蔫地缩了回去,趴在他的胸前。 梁王打开那张信纸,看着便是一怔,欣喜之后俊脸又微微冷沉。 “王爷。”身后的一人上前,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是周先生:“京中来信?” “嗯。”梁王点头。 周先生狠狠吸一口气,梁王出京,但京中还有些眼线的,京中每每发生什么大事,都会给他传信。但如果不是什么太过紧要的事情,京中为恐被发现,一般不会传信。 既有信,证明京中有大变动。 “走吧!”梁王说着狠狠地一甩马鞭。“等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行商议。” “是。”周先生点了点头。“这风雪怕不会停,天也快黑了,不如找个地方先扎营落脚,身上还有些干粮,先过了今晚再说。”字<更¥新/速¥度最&駃=0 梁王手放在胸前那鼓起的包上,只觉得又烫又热,扎在他的怀里一阵滚烫。她的呼吸也是重重的。 梁王魅艳的脸黑了黑,“便是有干粮也不够。大家都饿着了,如何抗敌?要在天黑之前穿过这片雪山,再找落脚之地,也找些吃食。彦东!” 身后一片马蹄声,彦东踢马上前:“王爷。” “你带几人到前面瞧一瞧,还有多远,有没有好的落脚之地。”梁王道。 “这……”彦东一怔,自出京以来,他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己,现在还要分人出去找地方,若此时京中追来,那便不够人手保护王爷了。“殿下,属下们不吃干粮,吃些马草便行……” 话还未说完,梁王幽魅的脸一沉,冷声道:“出京后本王便命令不动你了?” “不!”彦东大惊失色,“属下自当听命于殿下。” “那还不快去。”梁王冷喝一声。 “是。”彦东说完,便速速转身,现在剩下的只有十五人,彦东想了想,干脆点了五人出来,分散着出去找好的住处。 梁王看着他只带了五人,埋在他怀里的东西却烫得像开水一般,心里便一阵烦躁,神色更阴冷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彦东骑着快马回来:“王爷,再走二十余里有个小山村。” 梁王点头:“嗯。”说着一夹马腹,狠甩鞭子冲了出去。 又走了半个时辰,天已经黑了下来,远远的只见几盏灯火微亮。正是坐落在这大山外的小山村,约莫数来,瞧着有二十几户人家。 梁王与周先生一起进了村,彦东等十余人却在村口不远安扎下来。梁王与周先生敲开了一户人家。 这是彦东先头已打探过,这是一户寡户,户主就一个老婆子,青年守寡,女儿嫁出村后,只得她一个人。 “谁呀?”屋里响起老妇人的声音,吱呀一声打开门,便见一个包着厚厚旧棉衣的七十余岁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看着来人便是一怔,只见是一个青年和一个老头,青年咋一看只觉得俊,就是脸太黑了,身材高大,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二人衣着普通,但比村里人好一些,瞧着像城里来的。 “这个老姐姐你好。”周先生笑着打招呼,“我们路过,可否借宿一晚?” 老婆子一怔,“这……你们是什么人?大风大雪的,咋到咱们这山沟沟里呢?” 周先生道:“我们原在城府做生意的,但生意……唉,反正赔了好多钱,现在只能回乡下种地。但入了前面的雪山,我们就迷了路,现在看到这里有灯光,所以想借宿一晚。这是我儿子和儿媳。” 老婆子一怔,瞧着眼前的老头慈眉善目的,而那青年怀里抱着的人露出半张小脸来,的确是个姑娘不错。而且那张小脸红卟卟的,瞧着便病了。 老婆子心底软,便点头:“你们进来吧。” “好,谢谢谢谢。”周先生大喜。 几人跟着老婆子进屋。这是一大门茅草泥砖屋,走进去便是小小的厅,左右两边都是房间,厨房搭在外面头的茅屋里。 “这边。”老婆子比了个手势,比着让他们进了右边的房间,“这是我女儿出嫁前住的,你们在这里住一晚吧。” “是,谢谢老姐姐。”周先生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银角来,瞅着有五钱银子,塞到她的手里。 “哎……真是的。”老婆子推了两下,便笑着收下了。这五分银子,村子里的人一个月也挣不到这么多钱!更别说她一个老婆子了。当即喜得什么似的,“我姓卫,你们叫我卫婆就好了。” 梁王走进屋,就把赵樱祈放到炕上。这个炕长期没有人用,冷冰冰的。 卫婆收了钱,倒是热心积极,连忙拿了柴过来,给屋子里烧炕。 赵樱祈躺在床上,一张破被子盖到脖子下,等到炕烧热了,呼吸这才缓了下来。一张脸本来就小小的,现在出来后瘦了一大圈,更显得可怜兮兮的。 梁王沉着脸,坐在床边。 周先生走进来,看到赵樱祈那红卟卟的脸,便是一惊:“什么时候开始的。” “下午吧。”梁王脸色阴冷,“净给本王添麻烦。” 周先生已经上前,给赵樱祈号了脉,“只是发烧,但若不退,会咳血。王爷等等,属下让卫婆找点药。” 说着便出去了,梁王坐在床边,只听外头周先生在跟卫婆说话:“我儿媳病了,这村里有没有郎中,想到郎中处找点药。” “有。” “说实话……我们背着债,怕债主找来,所以卫婆一会找郎中时请不要说出我们来。”说着讲了几味药。 “我懂了。就说我病了,找药。对了,锅里有馍,你们随便吃。” 一阵门声响,卫婆出门了,周先生端来一小盘杂面馍。 梁王皱了皱眉头,掰了一块杂面馍,喂到赵樱祈嘴里,赵樱祈含了一口,便“呸”地一声,喷了梁王一身。 梁王整个张脸一下子黑沉下来:“你个混帐,还给本王挑吃!”说着,整个碗都扔了出去。 周先生吓了一跳,微微一叹:“是病糊了。先喂药再说。” 不一会儿,卫婆回来了,周先生连忙接过药,然后到厨房去煎。 两刻钟后,药终于煎好。 梁王直接把赵樱祈揪起来,掐着她的嘴就灌。 “唔……哼哼……啊……”赵樱祈被苦得尖叫一声,那药就直接灌了进去,迷迷糊糊的就喝了一大碗药。 梁王又把她给扔回床上。 “咳咳……”赵樱祈病得迷迷糊糊的,都要哭了,抱着被子掉泪珠儿,“土……” “土?”梁王嗤笑,“土什么?”凑过去。 只听得赵樱祈喃喃:“兔子包!兔子包……” 他俊脸冷沉,揪着她的衣领:“你个混帐东西!病得快死了,脑子全都是兔子包!你是兔子包做的么?” 说着直接把她扔床上,赵樱祈难受得直嘤嘤。 外头站在门口的卫婆倒抽一口气,家暴现场啊,怎么办?想了想便上前:“这个哥儿,让我给喂她点东西吧。” 说着她走进来,只见一边的木几上摆着几个杂面馍。 她拿过来,掰开放到碗里,再用热水泡了,要去喂赵樱祈。 梁王皱了皱眉头,神色冰冷:“让本……我来!你出去。” 卫婆被他冷冰冰的语气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地的一抖,只好道:“好好。”把那碗泡杂面馍放回那张木几上,便走了出去。 周先生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连忙跟在卫婆身后解释:“我这儿子脾气不好!唉,就是因为他这又硬又……咳咳,气性大,所以……” “哎哎,我懂了!”卫婆一脸感慨地看着周先生,一脸感同身受的模样。“我那女儿也是这样。这些孩子……有时真的很令父母费心……唉。大家一样一样。” 这农村土屋墙又薄,梁王在房里听着他们在交流“育儿心德”,俊脸黑沉,把卫婆泡的那碗杂面馍给倒了出窗户,想到卫婆那脏兮兮的模样,又用开水把碗给烫了一遍。 自己掰了个杂面馍,泡到碗里。看着里面糊成一团的东西,梁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前吃的都是最精贵的东西,便是知道穷苦人家吃得不精贵,这段时间他也是吃干粮。但这种把馒头泡到水里,再弄成糊的吃法,他真是长见识了。也无法接受。 但不吃她好像会饿死,于是只好把这玩意喂到她嘴里。 许是刚才的药太苦,她难受,这糊糊也比较好入口,她居然吃了。但吃了几勺便皱着眉头,翻身对着墙,不吃了。 第496章 对我好点 梁王冷扫她一眼,便转身出门了。 现在不过是亥时一刻,但农村人舍不得点灯,睡得早,那卫婆便早早回去安歇了。字<更¥新/速¥度最&駃=0 这座农院房子少,只得一左一右两个房间,梁王和赵樱祈占了一间,周先生只得睡厨房了。 那个灶台烧过水,还热着,把锅放下,往上面铺几块长木板,便成炕了,也能睡人。 梁王到了厨房,找周先生,拿出今天的信条:“京中传信,褚三与流匪之事已解决。” “哈!”周先生激动地接过那信条,“我就知道,那小子一定可以的。现今咱们要不要跟褚云联络?” 梁王在京布有他的暗线,会给他送信。但褚云攀是他最大的底牌,这里除了周先生、彦东兄弟之外,京中暗线也不知道他与褚云攀的关系,不过会定时给他禀报京中之事。 褚云攀与流匪之事事闹得满城皆知,所以也在信报之中。 “先去解决一件事。”梁王双眼闪过冷光。 “何事?”周先生一怔。 “此事这前各种证据充足,但却缺了动机,所以他一定会着人去查褚三与流匪的关系。”梁王说着,声音森冷,“信中还道流匪竟在大殿之上喊着褚三是他的外孙。所以他们便是往那一方面引导,他果真去查了。” “最后,事情不是结束了?”周先生道。事情结束,那就不查了。 “不!不会结束。”梁王说着,一双艳魅的眸子冷光幽幽,“褚三不知情,所以才觉得结束了吧!但本王觉得,此事并未结束。也许……从一开始,最终的目的并非诬陷褚三跟流匪,而是引导着狗皇帝查褚三的身世,以此揭出、或是伪造出褚三是姐姐的儿子这个真相。” “什么?”周先生一惊,接着脸微突然变:“若们是知情者,所以可以想到这一方面。但褚三不知,所以想不到。若是被皇帝查到褚三的身世……” 梁王眸里冷光更甚,红唇翘出一抹残酷的笑意:“一定会感动,很感动,接着无比愧疚。但愧疚之后,想到他那样的身份,定是跟我一伙。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最后为了天下苍生忍痛大义,想法秘密处死褚三。把人杀了,还要伤心绝望地哭一场。” 周先生已经气得浑身颤抖,呵呵:“以皇帝那德行,他干得出来。” “总有他知道的那一天。”梁王说着,呵呵一笑。“所以,现在先去阻止此事。” “咱们人手不够,便是想要回京都满是险阻。”周先生道,“要不,把他的身世告诉他。” 梁王沉默,最后摇头:“不。” 周先生一怔,微微一叹:“那现在殿下想如何?” “先到泊州,把那批人起用。再到沙州阻止那些人调查到褚三。”梁王道。 梁王所说的那批人是萧皇后留下来的,效忠于萧皇后的萧家军,人数不多,只得一千人,但却是精锐。 不过,精锐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不知如何。 周先生皱了皱眉,“要不,给褚三送信,让他派点人过来。” “不好调动。”梁王说,“若等他的人来了,咱们再回京,狗皇帝的身体都要被折腾坏了。不能再等!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回到京城。只能靠我们自己。现在给京中送信,可以行动了。” 周先生眼里闪过激动的暗光,“是。” 梁王说着下了炕,周先生说:“殿下,咱们不若把王妃留在此处吧。多给这个婆子些钱,让他照料着。” 梁王容颜冷沉:“不可。” 周先生皱着眉头:“可是,殿下,王妃……” 梁王嗤一声冷笑,魅艳的眸子明明灭灭,“这个蠢妇,他们怎么送给本王的,本王就要怎么还给他们!本王半生的耻辱,若就这样轻轻撂掉,岂不是没脸。” 梁王说着已经转身离去。 周先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叹,就好像仇人给自己送一堆破烂玩意,自己收了,转头悄悄扔掉岂不没脸,要扔,就扔到他们面前! 梁王出了厨房,回到自己的屋子。 那里点着一盏幽暗的油灯,赵樱祈还在睡,梁王脱了外衫上床,睡进被窝里,她还在发烧,浑身滚烫,他唇角一翘,便忍不住地把她拖了过来,把进怀里。整个人一下子像个小暖炉一般。 梁王嗤笑出声来:“呵,好暖。果然是个暖床的。” “兔子包……”赵樱祈却埋在他怀里砸巴着嘴。 梁王恼,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第二天一早,梁王早早就起床了,与周先生出门,找彦东等人。 等梁王回来时,赵樱祈不知何时醒了。 正坐在床上,手里捧着一个杂面馒头在啃,一边啃一边掉着泪珠儿。撇着小嘴,一脸嫌弃,但因为太饿而不得不吃,这还不够,还得不由用手揪揪馒头,似是能揪出个兔子耳朵一样。 梁王走进来,赵樱祈吓得手中的馒头都要掉了,但手稳稳的,接着,垂着头继续啃。 梁王黑沉着脸走过来,一边道:“你连吃外馒头都不会吗?碎碎都掉被子上了,晚上怎么睡?” 赵樱祈身子一抖,把手里剩下的塞嘴里,嘴巴鼓鼓的,垂头用手去捡掉到被子上的,其实也没多少,但有一小块。 她身子好累,又冷,便不想离开这个炕,便拿着东西在这里吃。 她垂头捡了捡,便爬到炕边,捧着碗喝水,但手滑,扑一声,连碗都给摔了。 “你个蠢妇!”梁王大恼,大步走到床边,一把将她曳过来。 “唔”赵樱祈“砰”地一声,便撞到了他的胸口。 梁王见她脸上有馒头碎,便给她擦擦。 赵樱祈难受地闭上眼,等他擦完,她就往被窝里钻。 “你个混帐!”梁王见她不理自己,只钻被窝,很是气恼。 赵樱祈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瞄了瞄他,扁了扁小嘴:“王爷,人家生病了……好可怜的,你不要凶我嘛!你对我好点嘛……” 梁王冰冷着脸,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 第497章 长耳朵了 赵樱祈看着他离开,便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到了中午,梁王进来时,她又烧得迷迷糊糊。 周先生给她把了脉:“先养吧。”便不再多说了。 主要是天气太冷了,又风餐露宿的,住得不好,吃不得好,营养跟不上。 梁王脸色冷沉。 周先生道:“等风雪一停,咱们就得出发了,不能再拖。王妃最好先留在此……” 说着看了梁王一眼,只见梁王面无表情的,眼神越发的幽冷。 周先生便不想多言了。在他看来梁王妃简直是个累赘! 这次出京就不该带上她的! 一路走来,因为多她一个人,梁王所骑的马也跑没以前快。 追兵赶来,生死一瞬间,因为要多护一个人,护卫们死伤便多一倍。 否则不会落得现在这境况。三百余人的精锐啊!死剩十多人! 现在就该把她给扔了! 但王爷意气用事,连提也不准提。 “属下先去煎药。”周先先说完便转身离去。 梁王坐在床,黑成着脸看着赵樱祈,只见他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面细细的滑下来。 梁王又给她捣了杂面馒头的糊糊,喂到她嘴里,她迷迷糊糊地翻身避着不吃。 梁王眸色冷沉,把碗都扔出去了。 卫婆听到屋里扔碗声,很是心疼,家里的碗本来就不多啊!卫婆不由走到剭城:“哥儿……” 梁王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而去。 卫婆一怔一怔的。 梁王出了这个农家小院,便找到彦东等落脚的破土地庙,翻身上马。 “殿下……”彦东一怔。 但话还未问完,梁王便狠甩鞭子,马匹冲了出去。 外头又下起了雪,梁王只巡着出村的小道,一个是他们来的往西方向,一个是往南的方向。 这里有村子,不大不小的,那附近一定有镇子。 他骑着马往南的小路上去,骑了四刻钟,终于到了一个小镇。 但因为风雪交加,路上的行人很少,出来摆摊的小贩自然不多。 他找了一阵,还是没找到,见天色不早,连忙勒马往回走,等回到卫家。 就见周先生在厨房煎药,卫婆在厅里搓杂面馒头。搓了足足一桌子。 梁王知道,这是周先生让卫婆做的,这是准备离开时的干粮。 梁王就坐在一边盯着她搓馒头。 等她搓完出去洗手。 梁王便在桌上捡起最大的一个来,揪了两下,给一个馒头揪出两个长耳朵,梁王皱着眉,一脸嫌弃。揪完就扔回一个蒸盘里,这是今晚的晚餐。 然后转身回屋了。 卫婆回来,看到蒸盘上的馒头多了两个耳朵,怔了一下,便不声不响地拿去蒸了。 等馒头蒸熟,梁王便拿着进屋。 赵樱祈迷迷糊糊的,梁王便拍她的脸,赵樱祈睁了睁眼,突然看到眼前床几上放着一个碗,碗里放着一只包子,模模糊糊得只见长了两只耳朵。 “兔子包……”赵樱祈简直要感动哭了,可知道,她连做梦都是绵软可口,馅儿又酸又甜的兔子包。 她一骨碌地爬起床,一手抓过,坐在床上,捧着便“啊呜”一口啃了。 但一入口,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不是兔子包。 梁王冷沉着脸瞪她:“敢把东西吐床上,就扔了你。” 赵樱祈身子一抖,只得继续啃。 她身子软得什么都不想吃,但吃入口了,便又有点饿了。 不是兔子包,但至少长耳朵了…… 吃过东西,周先生又来送药,用过药后,第二天一早,她好歹烧是退了。 一早起床,梁王给她头上扎了两个包包,又用大衣把她整个人给裹严密了,这才抱着出门了。 出了村子,来到废弃的土地庙,便翻身上马,把她放到跟前,用厚厚的斗篷把她给裹着。 她在他怀里拱了拱,从他衣领里露出个脑袋来。 梁王俊脸一黑:“滚进去。”伸手一按,就把她的脑袋给按回去了。 “唔唔……嘤嘤……”赵樱祈挣扎了两下,便又缩了回去,扑在他怀里,挂在他身上。她现在正跨坐在马上,却背对着马头,面对着他。 “走!”梁王身子有些缰硬地甩了甩马鞭。 十余骑便飞驰而去,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地上。 赵樱祈缩回去之后就不动了。 路了半个时辰,梁王见怀里的东西不动了,似感受不到她的呼吸一样,便皱了皱眉,扯开衣领低头瞅她。见她趴在他怀里,闭着眼,像死掉了一样。 梁王俊脸一沉,扯开斗篷一把将她给揪了起来:“啊呜……” 赵樱祈嘤咛一声,叫得像只小猫一样,又虚弱又可怜。 “哼!”梁王拎着她,掂了掂,只觉得轻飘飘的,这手感比以前轻多了。 最后又往自己跟前一放,却是把她调了个,让跟自己一个朝向。赵樱祈冷得瑟瑟发抖,撇着小嘴,非常乖巧自觉地扯着他的斗篷把自己包裹起来,最在后下巴打个结,只露个小脑袋。 梁王见她似是傻掉了,嗤一声冷笑,狠狠一甩马鞭:“现在去泊州,彦东,你到前面带路。” “是。”后面的彦东答应一声,便骑着马先冲了出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雪越下越大,马队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地上。 …… 姚阳城被定罪,姚家被抄的第二天。 正宣帝仍然病重,太子替正宣帝做了一个决定,解了原京卫营统领之职,授予褚云攀为正一品京卫营统领,掌管京卫八万人。 驻守京城郊外,卫戍京城,大半个京城的安危几乎都交到了褚云攀手里了。 这一夜里,太子宿在妙言居。 现在褚妙书怀有身孕,太子这几天更爱新开脸的两个通房多一点,但因为他越发看重褚云攀,所以即使这个时候,仍然宿在褚妙书屋里。 二人睡了大半夜,三更的梆更声才响起。 “砰砰砰”这时,突然一阵阵拍门声,“殿下!殿下!”却是李桂的声音。 太子和褚妙书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吵醒,自然说不出的暴恼:“何事?大半夜的!” 又是“砰”地一声居呼,却是李桂直接推门而入,最后奔了进卧室:“殿下……” “你”太子大怒。 还不等他发作,李桂便喘着大气道:“皇上……皇上……” “什么?”太子咯噔一声,这个时候,李桂会突然不顾礼法,冒失闯进来,又叫着“皇上”,难道……父皇驾崩了? 想着,太子不由激动起来,一时有些喜悦,一时又有些伤心难过。 褚妙书也是一阵阵激动和兴奋,老皇帝嗝屁了!她要当皇后了!当皇后了!天啊! “父皇……父皇……”褚妙书想着,便呜咽起来,“父皇……你死得好惨……不,你居然就这样离开我们了……呜呜,父皇!” “父皇”太子也捂起脸来。 李桂嘴角抽了抽,干咳一声:“皇上……皇上还未驾崩……” 两口子哭声一僵,褚妙书更是气得差点被眼泪给呛着了:“那你半夜三更的闯进来干什么?”差点背过气去。 “回殿下……”李桂道,“皇上突然病危,吐了好多血……整个后宫都惊动了,太医们再围在那里,又是扎针又是灌药的。” 太子和褚妙书又被这个给打了一记鸡血,瞬间精神抖数起来。 还未死,但眼前这症状,是要死的意思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围过去了,他作为嫡子,作为储君,自然不能缺席! “快快快!更衣!”太子已经跳了下床。 褚妙书扶了扶肚子:“臣妾也去。”她是未来皇后,正宣帝要死了,作为准皇后,她怎好不出席! 而且这样的场面,见证太子即将成皇的时刻,她怎能错过!这是她一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好,那就一块去吧。”太子点头。 整个太子府一下子灯火通明,便是连白如嫣等人也纷纷惊醒过来,但却不知何事,远远的,只见丫鬟婆子全都往妙言居的方向而去。 第498章 好了 整个宫殿此刻一片灯火通明,太子和褚妙书进了宫,在东华门下了车,然后换了垂锦帐的步辇,几名太监抬着他们,急急忙忙的往正宣帝的寝宫赶。 “快点快点!”褚妙书不住的催促着抬辇的太监。“哎哟,走得稳一点!要是我的嗯肚子出事儿了,拿你们的狗命去赔也赔不起!” 太子急得不住的用手指轻轻的点着扶手。 抬轿的太监额上都冒汗了,最后在一阵忙乱之中,步辇终于停到了正宣帝的寝宫前。 太子和褚妙书下辇,急急地走进正宣帝的寝宫,才走到外间,就见跪着一排排的人,全都是正宣帝后宫的妃嫔们。 二人走进去,就见鲁王、容王跪在哪。然后便是一排太医跪在右则,个个垂下头。 郑皇后坐在正宣帝的床边,正用帕子捂着嘴,抹着泪,哭得伤心:“皇上……皇上……你怎么就丢下臣妾了呢。” 太子往床上一看,只见正宣帝躺在床上,脸容浮肿而松垮,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瞧着这样子,似乎已经断了气。 太子鼻子一酸,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父皇!儿臣不孝,来迟了。”一边说着,膝行上前,来到龙榻前,紧紧地握着正宣帝的手。 “呜呜……父皇……你死得很……咳咳,你怎么这么狠心呢……”褚妙书也跪到床边,垂着抹泪,死了!死了啊啊!心里雀跃得像有只鸟儿在飞舞。 “可有……通知各位大臣了?”太子哭得着说。 郑皇后抹着泪,点头:“已经着人通知了……该快到了。” 这段时间礼部那边一直暗准备着,不论是正宣帝的丧礼还是登基大典。 “父皇……儿臣一定紧遵教悔,好好地……好好地领导大齐……做一个明君。”太子伏在正宣帝胸口。 他感受到正宣帝还有一点呼吸,但已经很微弱很微弱了,要断了。以前皇祖父去世时,也是这状况,怕熬不了一个时辰了。 屋子里一阵阵悲伤的呜咽悲鸣之声。 “啊哈哈哈”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阵的狂笑声和脚步声。 屋子里正呜咽的人一惊,个个露出恼怒的神色,一旁的蔡结正要喝止,忽然看清楚那个人,只见一身深蓝色的仙鹤官袍,头发有些散乱,一张老脸带着激动的笑,不是别人,居然有罗医正。 “医正,你疯了?”郑皇后脸上一沉,皇帝马上要死了,罗医正居然在这里疯笑,成何体统。 “这……皇上!皇上”罗医正已经走到跟前,不住地喘着气,“皇上有救啦!” 郑皇后和太子等人一怔,满是不敢置信。 太子惊道:“医正胡说什么?消歇之症从未听说过可以治的。” “这是微臣师传的古方,微臣师祖患有非常严重的消歇之症,后来师父用这条古方,师祖服药后就治好了。”罗医正激动地道。 郑皇后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你既然有方子,为何不给皇上服用,现在才拿出来,什么意思?” “回娘娘,古方有里有七味药全都是世间珍稀,可遇不可求的奇药!缺一不可!少了一味,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罗医正微微一叹,又眉飞色舞起来,“现在,七味药全都集齐了,微臣已经给皇上制成融天丸,每天一丸,再配合特定的针法,包药到病除。” 郑皇后和太子等人嘴角抽了抽,怎么觉得这罗医正疯了? “呜呜呜……那医正还不快救父皇。”后面的容王哭着道。 郑皇后和太子一怔,郑皇后道:“可信不可信?” “娘娘,皇上的病一直都交由微臣。而且,皇上已经这情况了……”罗医正微微一叹。意思是说,正宣帝都信任他了。“以后微臣也跟皇上提过融天丸,皇上一直让微臣找,但寻找多年,总是差最后一味药。现在终于制成了。” “那……医正快试试吧。”跪在后面的容王道。 郑皇后和太子皱了皱眉头,接着母子二人就站了起来,郑皇后说:“那医正快救皇上吧。” “是。”医正点头。“娘娘,这里人太多了,空气无法流通,影响病人呼吸,而且,微臣需要给皇上施针,需要专心,请后面的娘娘们回去休息一下。” 郑皇后回身对后面的人说:“你们都出去!” 后面那些妃嫔们全都呼啦啦地出了寝宫,只剩下郑皇后、太子和褚妙书。 褚妙书挑了挑眉,手捏着帕子指了指罗医正,“若父皇有什么不测,便唯你是问。” 她才不信什么灵丹妙药,不知多少贵人死于消歇症了,偏这个罗医正一惊一乍的。 “这……”罗医正脸色一白,这皇帝本来都快死了!还什么不测!他连忙拱手:“微臣自当尽力。” 罗医正走到床边,先是给正宣帝喂了一颗血红色的丸子,便开始给正宣帝施针。 才施针半一刻钟,正宣帝猛地睁开双眼,接着“噗”地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来。 郑皇后、太子和褚妙书吓了一跳:“皇上!” “父皇!父皇!”太子大急。 正宣帝吐完血之后,又晕死了过去。 “啊,父皇!”太子见正宣帝被折腾得惨兮兮的,也是心痛极了,愤怒地瞪着罗医正:“医正,瞧你干的好事。” 罗医正脸色一白:“殿下,皇上一定会好转的,瞧这呼吸都强多了。”医正说着回头看另外的两名太医:“李太医,章太医,你们也给皇上诊治。” 那两名太医连忙上前,逐一给正宣帝号脉,最后朝着郑皇后拱手:“回娘娘,皇上瞧着没多大回转,但至少皇上的呼吸平稳下来了。” “这……”郑皇后一怔。“这是真的?” “是。”罗医正点头,“吐黑血这是症状之一,只要微臣连续施针,皇上一定会好转。但这个过程很是漫长,殿下和皇后娘娘可以先回去休息。” “胡说,父皇现在病危,作为儿子,本宫如何能去休息!”太子轻喝一声。 一边的蔡结笑道:“那娘娘和太子便在此侍候皇上吧。” 于是罗医正开始施针,又沉又闷。而这个时候又是接近天亮的一个时辰,是人最难熬的时间。 站了半个时辰,太子和郑皇后眼都有些睁不开了,褚妙书更是已经歪到了不远处一张椅子上。 “殿下,瞧侧妃娘娘……她正怀有身孕,绷不住了。侧妃和殿下都是孝顺的,不想离去。但若因此而苦了皇上的曾孙,皇上一定会怪罪,所以太子先陪侧妃下去歇息。”蔡结上前道。 太子是真的绷不住了,连忙点头:“公公说得对,本宫不能让父皇不悦。”说着走到褚妙书跟前,轻轻拍醒她。 蔡结又走到郑皇后跟前:“娘娘也几天没好好合过眼了,先回去安歇,这才能更有精力照顾皇上。” “公公有理。”郑皇后点头。 于是母子三人一起离开。 一个回了凤仪宫,一个回了东宫。 回去睡了两个时辰之后,天彻底亮了,太子和褚妙书正睡得沉。 又是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响起,李桂跑了进来:“殿下!殿下!” 太子和褚妙书不耐烦的睁开双眼,但马上就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因为他们想起了今天要发生什么事情,正宣帝那边也是发生着什么事情。 “父皇如何了?”太子一边下床一边穿衣裳。 李桂看了他一眼:“皇上……醒过来啦!” 太子一怔,满满都是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昨晚明明要死了的。 “是真的!”李桂说。 “这……”太子接着便喜道:“父皇总算恢复啦。” 说着便大步往外走,褚妙书连忙追在后面:“殿下,等等我!” 几人来到正宣帝寝宫的门外,刚好碰到了郑皇后,于是母子仨一起走进卧室,接着便懵了。 只见正宣帝正靠坐在床上,很是精神抖擞的样子,蔡结正在给他喂着燕窝肉粥。 看到他们进来,正宣帝便笑道:“你们来了……唉,朕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太子、褚妙书和郑皇后三人瞬间懵圈了,僵在当场。 他们本来以为,正宣帝所谓的醒过来,也不过是睁了睁眼睛,还是昨天晚上那样半死不活的。 哪里想到,他是真的清醒了过来,居然还能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吃着肉粥! “若雯,定乾。”正宣帝看着他们,感慨地微微一叹,“朕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们了。” 郑皇后和太子怔了一下,心中五味翻杂,但正宣帝突然叫了他们的名字,他都好多年不叫他们的名字,现在一叫,瞬间便有种温暖的感觉。 这是她的丈夫,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他们的血亲。 “父皇!”太子立刻红着眼圈上前。 “皇上……你这是好了?”郑皇后急急地上前。 褚妙书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家团圆的美好画面,整个人都僵硬了。心里面的恨意排山倒海的袭来。 现在这算什么?不是要死了吗?为什么突然不死了? 这算什么?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当上皇后啊? 第499章 稳 母子俩感动地扑到正宣帝床边。 正宣帝很是感动,哈哈一笑:“朕好啦!朕没事啦。” 郑皇后和太子抬起头,只见正宣帝虽然不至于脸色红润,但已经有些血色,不像昨天一样死白死白的,整个人也是精神抖擞的样子。 “哈哈哈,朕现在身轻如燕啊!这种感觉……真是好啊。”正宣帝笑着便要起身。 “皇上!皇上。”郑皇后和太子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体息?”正宣帝却一副急不及待的模样,“朕都在床上躺几个月啦,朕现在只要立刻出门,哈哈哈。” 郑皇后和太子心里紧了紧,太子急道:“父皇还是再养一两天。” 正宣帝见他们关心自己的模样,不好拂他们的好意,只爽朗地大笑:“好好,那我再养一两天,明天再出去。罗医正,你说行吧?” 因为罗医正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所以正宣帝特别的宠信他。 “当然可以。”罗医正笑眯眯地道。“皇上用过饭,微臣便又要给皇上施针。” “好。”正宣帝连忙答应。 正宣帝说完便开始吃饭。 蔡结让人端了很多东西上来:燕窝鹿肉粥、珍珠桂花面糊、水晶冬瓜饺……都是一些好克化的东西。 正宣帝一口气吃了一大碗的燕窝弱,又吃了珍珠桂花面糊……胃口好得不要不要的。若不是罗医正制止,正宣帝还要吃! 正宣帝擦了嘴,笑道:“这些东西以前养身时常吃,都吃腻了,但现在我才发现,它们这般美味。” 郑皇后和太子看得目瞪口呆的,这哪里像个要死的病人! 等罗医正施完针,正宣帝便累得昏睡过去了。 郑皇后和太子看着正宣帝又昏睡了,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瞧着……也没有太好的样子啊。 郑皇后和太子跟着罗医正一起离开了正宣帝的寝宫,几人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抱厦。褚妙书也是阴沉着脸跟在后面。 太子急道:“父皇……父皇他这是回光返照……不知能撑多久?咱们要多倍倍他。” 罗医正急忙道:“殿下放心,皇上不是回光返照,皇上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 太子和郑皇后二人惊住了,褚妙书更是容色黑沉:“你个庸……咳,医正可不要夸大海口,本侧妃从未听过消歇之症能治好。” “这……”罗医正只拱了拱手:“那微臣也不好把话说满,反正皇上的病情已经受到了控制,只要坚持服药就可以了。” “你不是说,那些药都是珍稀之物么?能吃多久?”褚妙书道。 罗医正说:“只要用完这些药,那病情即可进入可控范围,到时再用别的药调理即可。” “你……”褚妙书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煎药的时间到了,微臣得去给皇上煎药,殿下,娘娘,请允许微臣先行告退。”罗医正道。 郑皇后秀雅的脸微绷,却极力地让自己露出笑容来:“那医正快去,可别耽误了皇上的药。” “是。”罗医正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 太子紧紧地握着拳头,郑皇后道:“走吧,先回凤仪宫。” 几人出了抱厦,便快步微凤仪宫而去,褚妙书跟在后面,却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脚步:“殿下……等等我。” 太子心情正纠殿,便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春山,侧妃累了,你先扶她回东宫歇息吧。” 扶着褚妙书的春山一怔,连忙答应:“是。”转过头对褚妙书道:“娘娘,咱们先回东宫。” “哎……”褚妙书却不太愿回去,但太子与郑皇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她冷哼一声,这时也没心情应付这母子俩,都怪那个老不死,怎么还活着,怎么不去死! 太子和郑皇后回到凤仪宫,二人一边走进屋子,跟在郑皇后身边的史嬷嬷一边冷声道:“你们全都先出去。” 屋里的宫女们连忙答应一声,接着呼哗哗地全离开了。 郑皇后走向龙凤呈祥的长榻,太子却是冷哼一声,背着手,深深地皱着眉头:“父皇……居然好了!” 郑皇后在长榻施施然落座:“是啊。” 太子心里一阵阵的纠结。 以前正宣帝病重,他看着正宣帝那难受痛苦的模样,也跟着心疼,毕竟那可是他的父皇,事事为他着想,连临死之前也要为他除掉梁王,这样一个好父亲,居然病成这样…… 太子像时常祈愿,希望父皇日身体安康,早日恢复。 但即使再祈愿,他也知道,这祈愿是无效的。都病成这样了,如何会好呢!父皇就这样离开他了,伤心、难受 万万没想到,他的祈愿居然成真了!父皇居然好了! 太子直到现在还反应不过来:“父皇居然好了……我……我什么时候才能称帝。”憋了好久,他终于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你!”郑皇后冷喝一声,“不要说这种话。” 太子一惊,却又深深地皱起了眉:“可儿臣等好久了。” “那你想怎样?”郑皇后冷扫他一眼。 太子心中一凛。 郑皇后见他一脸争彻的模样,便微微一叹:“你急,母后何偿不急啊!但是,有些事万万不可做!有些险万万不可冒。” 太子儒雅的脸微沉。 “乾儿,你过来坐下。”郑皇后说着,指了指自己身傍的蟒纹绣墩。“史嬷嬷,你给殿下泡一杯凌沙茶过来。” 太子心里烦躁不安,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现在郑皇后叫他过来做,他便走过去,一撩袍子,便坐在那一个绣墩上面。 史嬷嬷已经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把茶递给了太子。 太子喝了一口,那烦躁的心神总算有一些安稳下来。 郑皇后说:“乾儿,咱们能走到今天,每一步都稳稳妥妥的,仗着的是什么?” 太子一怔,这些话,郑皇后不是第一次跟他说:“仗着一个孝字。” “对。”郑皇后点头,“咱们现在稳稳妥妥的,你将来登基是迟早的事情。梁王在外头算是废了,你大哥和五弟二人俱没有势力。而且,现在有了褚云攀这样的人在你身后,咱们不要做冒险的事情。否则,谁都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太子深吸了一几口气,点头:“母后你说得对。” 他登基是明摆着的事情,也不过是晚些而已,不必冒险! “那就好,我多怕你一时意气。”郑皇后微微一叹,“而且,你父皇的岁数摆在那里了,以前又亏损得厉害,正如褚妙书所说,从未见过能控制消歇之症的。再多也不过是多撑一年半载,多则也不过是一二年的光景。咱们再等等。” “母后说得不错。”太子点头。 “而且,你父皇是真的关心你,爱护你。”郑皇后笑道,“小的时候还亲自教导你。” 说着,把太子从小到大,正宣帝如何的教导他,如何地呕心沥血的培养他,一件件一桩桩地数了出来。 太子原本冷沉的脸,听着听着,心也软了下来。父皇待他是真的好,那是他的父亲,他不该想着他死的。 想着,便有些愧疚。 郑皇后见他的心情总算平稳下来,这才笑道:“你也累了,你先回去吧。刚刚在你父皇的寝宫里,罗医正说了,你父皇太累,可能要累到明天的……我瞧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那就不要到他跟前。” “好。那我先回去了。”太子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太子离开之后,郑皇后的脸一沉,手中的茶盏猛地扔了出去,“砰”地一声,碎了一地。 “娘娘。”史嬷嬷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一块块地收拾起来,“可不能让人看到了。” “是啊!”郑皇后点头,接着又恨恨道:“明明……眼瞧着乾儿就能登基了,偏偏……那个罗医正真是个搅屎棍!”气得胸口直起伏。 可知道,她跟太子一样烦燥和恼,但在太子面前,她必须冷静持重,如果连她自己都稳不住,如何叫太子稳住。 他们现在一切都顺利,一个“稳”字才是最正确的路。 刚才的话,她不是骗太子,她心里是真的这样想的。必须像以前一样,步步稳妥,不能行差踏错。 …… 太子原本烦燥的心情,总算被按压下去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还是有些烦闷的。 出了风仪宫之后,也不去东宫了,而是直奔东华门,对李桂道:“你去叫褚侧妃。” “是。”李桂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 太子来到东华门,褚妙书也跟着到了。 二人上了马车,一起出宫。 马车时,褚妙书小脸黑沉,抬起头,见太子神色虽冷,但也没见多烦燥的样子,但她实在憋不住了,不由低嘀道:“殿下……何时才能登基?” 太子一惊,瞪她:“胡说些什么!” 褚妙书也是被他吓了一跳。 太子现在还浸正宣帝以前如何对他好的微妙感情中,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烦燥,各种矛盾的感情掺杂在一起,便有些恼。冷声道:“父皇健康长寿最重要,你整天想这个干什么?” 褚妙书小脸一白,气恨地咬着唇,再也不作声。 但她心里却满满都是不甘心,老不死!老不死! 第500章 父子角逐 太子等一干人等离宫以后,罗医正煎好了药,寻了个空闲时间,就修书一封,最后绑到一只墨隼脚下,便把墨隼扔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正宣帝病好的消息很快就吹遍了整个京城。 镇西侯府,叶棠采正坐在饭厅里,白水拿着一个大大雕红漆九攒食盒,掀开盖子,青柳和惠然便把里面的菜一一布在桌上。 第一个上的是豆豉鲇鱼,叶棠采便微微一叹:“这个三爷爱吃。” 青柳扑哧一声,又把一盘珍珠烩肘子放在桌上:“等再过些日子休沐,三爷一定会回来了。” 褚云攀已经接手了京卫营,初初接手,要忙的地方自然多,所以去了京郊,一个月一次的休沐。 “三奶奶、三奶奶!”这个时候一阵欢呼声响起,只见小月噔噔噔地蹦了进来,一脸的喜色:“我听说,皇上好了!” 惠然和青柳惊了惊,“咦,什么叫皇上好了?” “就是病好了,还能是什么叫皇上好了?”小月自己也是满满不敢置信:“外头人人都说,皇上病好啦,现在都能坐在床上进食了。” 惠然等人倒抽一口气。正宣帝的身体状况谁敢乱传呀,所以,外头既然在传,那一定是真的。 惠然和青柳对视一眼,眸子里闪过喜色,青柳笑嘻嘻地道:“三奶奶,真是大大的好事呀!” “对对。”惠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宣帝如果死了,那就是太子登基,褚妙书也会当上皇后。 天知道这段时间,褚妙书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虽然还不敢怎样,但是总是一副自己就是皇后娘娘的架势。 现在正宣帝好了,那褚妙书这个准皇后……啧啧,又要搁置了! 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而且,到时也不用真的跪她去。 叶棠采唇角翘了翘,正宣帝重病,突然又好了,那本来就是梁王计划的一部份。否则,又如何激起太子的不甘。 “老天保佑,皇上鸿福齐天,总算熬过这一关了。”叶棠采双和合十,闭上双眼说了几句吉利话,“快点上菜。吃完饭咱们去太子府,问一问大妹妹皇上如何了,关心关心。” “好。”惠然双眼一亮,连忙加快布菜速度。 青柳把一盘虾仁蒸眉摆到桌上,又有些担心:“可……咱们打听皇上的情况。” “咱们不是打听,而是关心。”叶棠采笑眯眯地道,“你瞧瞧现在满大街都知道了。” 所以,正宣帝想别人知道他好了!他这个国家的帝皇、主人病好了!这个江山还未易主,还不到易主的时候。他才是皇帝!若没人关心没人说,他还不高兴呢。 “惠然,你去准备一下,先送一张宫帖进宫。”先送进宫问侯正宣帝,再“急不及待”地到太子府了解和关心。 正宣帝病重之后,宫里下了禁令,不让朝臣和内眷进宫问安。现在正宣帝才刚好,所以禁令还未解。 等吃过饭,叶棠采穿戴整齐之后就坐着马车出门了。 太子府 妙言居的丫鬟几乎都打发了出去,只剩绿枝和春山侍侯着。 褚妙书歪在长榻上,膝上盖着凤凰展翅的锦毯,小脸阴郁。 秦氏坐在她身边,神色也很不好:“怎会发生这种事呢!眼瞧着……” “行了,不要再提了。”褚妙书冷扫她一眼,气得胸口直起伏。她明明马上就能当皇后了,居然…… “娘娘,褚三奶奶来了。”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褚妙书和秦氏脸上一黑,褚妙书冷声道:“她来干什么?我谁也不想见。” “啊,大妹妹,你不想见谁?”外面响起一个笑声,却是叶棠采:“刚刚我进门的时候才看见你院子的丫鬟,说你病了。我就说,既然病了,我更加要来瞧你。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真是奇怪。唉,这大白天的,怎么关着门?” 褚妙书更生气了。秦氏也是心情不好。 春山已经走了过去,吱呀一声,把门打开,笑道:“这是哪个丫头乱说的?居然敢诅咒咱们娘娘病了,回头定给她一顿好打。三奶奶,请进。” 叶棠采走进屋子,毫不意外地看见秦氏也在里面,便笑了笑:“哈,母亲也在。”说着行了一礼。 秦氏冷冷道:“可以了,你坐着吧。瞧你,身子越来越重了,那就在家里好好养胎,没事少往外跑。” “大夫说要多在外面走动,这样对孩子才好。”叶棠采笑眯眯地说,在秦氏下首的圈子上落座,“而且,我听说皇上病好了。不知现在如何了?” 褚妙书和秦氏听到叶棠采居然提这个话题脸色,当时就黑沉了下来。 褚妙书怒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棠采一脸惊异:“因为突然听到了这个消息,街上都在乱传,我们不确定,所以来问问的。毕竟大妹妹和太子殿下一定进过宫,知道真实情况。” 褚妙书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个话题,沉着小脸一声不吭。 春山连忙说:“是啊,皇上大安,三奶奶放心吧。” “老天保佑。”叶棠采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着褚妙书歪了歪头:“大妹妹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褚妙书小脸一僵:“我……我哪里不开心?不过是这几天吐得厉害,所以脸色才差了一点。” “那就好。”叶棠采点了点头,“对了,我进来这么久,大妹妹居然也不让人上茶?这是不把我这个嫂嫂放在眼里吗?” 褚妙书气得噌地一声跳了起来,直想指着叶棠采的鼻子骂,她是太子侧妃!是未来皇后,为什么要把一个叶棠采放在眼里!而且叶棠采还用这种语气,似要把她呼来喝去的一般。 但这话她却叫不出来,因为现在她还不是皇后,因为现在正宣帝还活着! “大妹妹?”叶棠采看着她。 “我……哼!春山,你死的?还不快去倒茶!”褚妙书最后只能把恼气发到春山身上。 春山委屈极了,只好立刻转身离开。她不是不去倒茶,而是根本就不敢离开一步呀!就褚妙书和秦氏的死性格,若她不留在这里盯着,就怕这二人又跟棠采翻脸了。 等上了茶,叶棠采又坐了一阵,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离开了。 等叶棠采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褚妙书才走到厅里,指着那个方向大骂:“那个贱人!她就是知道我现在当不上皇后,所以故意来羞辱我的!贱人!贱人!” “行了,不要再吵了。”秦氏连忙拉住她,“小心气着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呵呵呵!”提到这个,褚妙书也气,原本以为,等到孩子一出生那就是太子了,哪里想到所有事情都缓了下来。想着,褚妙书便委屈地憋了一大泡眼泪:“我为什么要等?凭什么要等?我才不要等!我要当皇后!那个老不唔唔。” 秦氏吓得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骂道:“这种话,咱们娘俩私下说点就够了,你还嚷。” 一边拉着她,回到起居间,将她按到榻上。褚妙书不由的哭了起来。“我还要等几年?受几年委屈。” “要不,先让太子讨个太子妃让你当当。”秦氏道。 若是以前,褚妙书不知多稀罕太子妃的位置,但现在…… “太子妃又如何,还不是跟她平起平坐!她还是嫂子呢,还是压我一头。”褚妙书道。而且,她原本就该一步到位,当上了皇后的。现在突然不转皇后了,转而当太子妃,那岂不是说,她还得等好久好久吗? 秦氏怒道:“你现在还能怎样?他好了,你也没办法。” 褚妙书眼时却闪过一抹狠色,所以该弄死他!他病不死,那就弄死好了。 但这种话,她还不敢说。而且太子也不同意! 所以……一定要让太子同意! 想着,褚妙书眼珠转了转,想着如何才能让太子同意此事。 “行了,忍忍吧,先当上太子妃,安安心心地把孩子生下来,到时他就是太子的唯一嫡子。”秦氏说。 秦氏又劝慰了褚妙书一番,便离开了。 太子白天上朝之后没有回太子府,而是留在宫中照料着正宣帝。 傍晚,太子和郑皇后陪着正宣帝一起用晚饭。 正宣帝还未下床,便坐在床上吃,因着想一家团圆,所以在卧室里开了一桌,郑皇后和太子便在这里陪着他用饭。 正宣帝吃了一碗八宝鸡丝肉,便笑着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也让你们担心了。” 眼里闪着欣慰的泪花,段时间郑皇后和太子如何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他都是知道的。 “这个春节,朕知道你们都过得灰蒙蒙的。家里连像样的宴席都没有办。现在虽然征月十五都过了,但朕想为你们,也为各朝臣们补一个宫宴,就五天后举行。”正宣帝说得春风满脸的样子。 太子一怔,笑了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现在已经满大街都知道正宣帝病愈的消息,不用猜,他都知道那一定是正宣帝放出去的。 原本,百姓们都已经接受新主了,接受他要登基为帝了,结果…… 现在,父皇居然又急不及待地说要开宫宴,这是怕别人不相信他好了吧! 若那药真的那么灵,罗医正所说的是真的,那父皇很快就要回去上朝,很快就要再坐到那张龙椅上,而他继续站在下面…… “呵呵,这是酱泼楚鹿肉,乾儿你最爱吃了。”郑皇后笑着夹了一块酱泼楚鹿肉到太子碗里,“皇上和乾儿都爱吃酱泼楚鹿肉,但那须得是北楚上贡的生鹿才能做出这味儿。但北楚遥远,生鹿运过来都不知损多少了,所以能吃的也就那么几顿。记得乾儿八岁时,就剩一盘了,结果皇上全都赏乾儿了。” 太子听着便是一怔,猛地想起那日郑皇后所说的“稳”和“孝”字,也想起儿时正宣帝对自己的好,刚才的不自在,便渐渐消散。 回头,却见正宣帝笑眯眯地看着他:“这种事你们居然还记着,朕都忘了。” “皇上当然忘了。”郑皇后笑道,“因为对于皇上来说,对太子的关心是很自然的事情,一个人如何会记住这自然的事情。” 正宣帝龙颜大悦,哈哈一笑:“说得对。所以,你们这段时间对朕的照顾也不觉得累吧!” “是。”郑皇点头了点头。 太子摸了摸鼻子,有些愧疚,自己倒是很不耐烦的。 “今天朕不能吃酱泼楚鹿肉,只能吃清淡的。”正宣帝道。 正宣帝虽然吃得清淡,但胃口却大好,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太子因着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心里的郁闷便散去了,见一直爱护自己的父亲身体棒棒的,吃嘛嘛香,一口气干两大碗粥,心里也是高兴。 用过饭后,太子便出宫里。 回到太子府,他一入门,绿枝就奔过来:“殿下,你总算回来了,娘娘正等着你用膳呢。” 太子轻皱眉头:“本宫今天不是回来传话了吗?要在宫里倍父皇用晚膳。” “啊……是么……”绿枝一脸惊呆的模样,“这个……下面的人没报上来。所以……娘娘等了殿下快一个时辰了。” 太子原本就疲惫,都不想见褚妙书了,但听得她等这么久,自己也不好不见她。 现在他大位未即,便更加重视了褚云攀几分。 太子脚步一转,就到了姚言居,果然看到褚妙书坐在饭桌前,但桌上的饭菜却一个未动。 “殿下,你回来了。”褚妙书立刻奔过去。 “本宫今天说过不回来用饭,下面的人居然没通知到你,书儿委屈你了。”太子道。 “什么?”褚妙书一脸惊慌的模样,“臣妾还备了殿下爱吃的菜呢,唉……不过,既然殿下能陪父皇用饭,那父皇的身体一定越来越好了。” “是啊。”太子只能点头,在饭桌前坐下。 “那真是太好了,父皇一定能长命百岁,呵呵呵!”褚妙书笑着。 太子听得“长命百岁”几个字,心里一阵膈应。长命百岁,那还得了! 正宣帝现在才六十多啊! 第501章 开宴 正月二十各贵族都收到了正宣帝的宫帖,于正月二十二日,宫里举行春季迎春宴。 镇西侯府收到帖子后,家里面的丫鬟婆子兴致十分高,毕竟前一段时间褚云攀才蒙冤受难,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恰好正宣帝也病愈了,以后总算不用连吃饭睡觉都要提心吊胆的,想要大笑都不行。 宫宴热热闹闹的,青柳和惠然等人自然喜欢。 各种裙子、袄衫、绣花斗篷、披风等铺了满满的一床,青柳和白水二人正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叶棠采宴会要穿哪一件,怎么搭配。 叶棠采笑眯眯的坐在榻上,与惠然一起绣着孩子的小衣裳,一片喜庆热闹。 “三爷回来啦!”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小月兴高采烈的声音。 “啊,三爷回来了。”青柳和白水连忙咯咯笑了起来。 叶棠采喜颜逐开,歪着头,隔着博古架,隐隐约约的,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往这边走来,哗啦一声,小月打起珠帘,褚云攀有些风尘扑扑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一身鸦青麒麟披风,银冠华发,看到她便未语先笑:“棠儿。”挤过去,一把就将她捞起,放到膝上,吧唧一声,先亲一口,“重了。” 叶棠采咯咯一笑,说了句废话:“三爷,你回来啦。”脑袋抵在他胸前,蹭蹭。 “是。”褚云攀垂首,又亲了一下,紧紧抱着:“棠儿,棠宝宝,想你。” “嗯。”叶棠采心里甜腻腻的,趴在他肩上。 叶棠采笑着,突然哎唷一声,“它要踢你。” 褚云攀已经抚上了她的肚子,果然感受到里面在动,不由笑起来:“瞧着是个练武的料。” 夫妻俩正在说着亲密话,惠然和青柳等人连忙笑着离开,出去之前,还识趣地把门关上了。 “皇上特意通知我,让我回来参加宫宴。”褚云攀道。 “现在他已经好起来,我昨天到褚妙书那边,她已经躁动不安。”叶棠采道。“梁王那边……可有信?” 当时说好的,只要正宣帝一好,就开始分化太子跟正宣帝,鼓动太子谋反。 “有了,他们正前往泊州。”褚云攀道。 “泊州?”叶棠采不解。 “那里有先皇后留下的人,梁王要找到那些人,由那些人护送着回来。”褚云攀道。“咱们说好,在二月十五之前,他会回到凌州。” 叶棠采总算看到方向和曙光了,点了点头。“对了,樱祈怎样了?” “信上没说。”褚云攀摸了摸她的头。 叶棠采瞬间有些蔫蔫儿,但想到还有一个月时间,就能成大事了,叶棠采不由的打起十二分精神。 因着褚云攀回来,整个镇西侯府显得更和乐和安详。 正月二十二,迎春宴盛大举行。 各贵族于未时左右纷纷出行。 一时之间大街上百姓小贩让行,华丽的马车宛如游龙一般在各街上移动。香车宝马,朱轮华盖的,马车上的精致风灯摇曳着。 料峭春寒,这个冬天的寒冷还没有驱尽,但大街上的马车却让这冰冷一瞬间热闹起来,把这一片冰冷给一驱而散。 马车们路过大街走进了宫殿,全都等在往宫门外面,拥挤着慢慢进前。 镇西侯府的马车在东华门停下,褚云攀跳下车,接着便扶着叶棠采下来。 “不知小姑有没有来?”叶棠采说。 褚云攀道:“今天的迎春宴办得极大,但凡有点脸面的人都请了,陈家自然不会落下,不过她月份大了,倒是不知情。” “三爷,三奶奶。”这时,一个笑声响起。 叶棠采一怔,在人群里抬起头,居然看到春山站在不远处,正笑吟吟地走过来:“侧妃娘娘正念着三奶奶呢,特意吩咐奴婢来接。” 叶棠采双眼微闪,点头:“哦,她有心了。你家侧妃在何处?” “已经到了清晖园啦,便是太太也到了。”春山道。“三爷三奶奶快来。” “好。”叶棠采笑眯眯地点头。 夫妻二人便跟着春山离开,惠然和青柳却是面面相觑,青柳低声道:“褚侧妃跟咱们奶奶自来不和,次次见面都是横眼竖眉的,今儿个居然主动示好。” “她不生事,咱们别管。”惠然见叶棠采和褚云攀欣然的样子,便提醒青柳一声。 青柳是个识趣的,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到休息的抱厦。” 宫宴随行的人是不能进殿的,只能到指定的地方休息。 叶棠采与褚云攀跟着春山离开,一路碰到很多贵公子和贵夫人,纷纷上前来打招呼,叶棠采淡淡一笑,随意应着。 一走进清晖园,便见一名小太监笑着过来:“侯爷总算来,上官大人正好找你呢。” “好。”褚云攀回身对叶棠采道:“我先过去。” “嗯。”叶棠采点头。 “三奶奶,这边。”春山热情地说。 叶棠采走在一条白玉小道上,周围亭台楼阁,一片繁荣之景,各贵人分成各个小团队,或是一起赏景,或是在吟诗作画,好不热闹。 叶棠采跟着春山的脚步,很快就到一处八角盔顶的亭子,只见里面坐着一群华衣彩服的贵夫人,坐在中间的却是褚妙书。 鲁王妃、信阳公主、葛兰郡主……还是这些人,但以前坐在中间的是太子妃,现在太子妃不在了,褚妙书便坐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 褚妙书看到叶棠采眼底闪过冷色,但却站起来,笑盈盈地上来:“小嫂嫂,你来啦!我一直想你呢!” 鲁王妃便笑起来:“褚侧妃跟少夫人感情真好呀。” “当然。”褚妙书拉着叶棠采,让叶棠采坐在她身边。 叶棠采双眼微闪,却接受她的讨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到的。” 褚妙书见叶棠采一点也不为难自己,原以为,自己突然示好,叶棠采一定会各种冷嘲热讽,哪里想到,叶棠采居然就这样接受了。 褚妙书心里冷哼一声,贱人,其实早就想巴结自己了吧,只是拉不下脸面而已。毕竟她以后是皇后。 但凭什么让她先套近乎? 现在先忍!为了大计!为了尽快当上皇后。 “小嫂嫂,你头上的簪子好漂亮,”褚妙书又奉承了一句。 叶棠采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那是一个普通的白玉响铃簪,淡笑:“你喜欢?送你。” 褚妙书一怔,一支白玉簪而已,也没什么稀奇的,便说:“我只夸好看,小嫂嫂你何必这般亲热。” 周围的人便呵呵呵,鲁王妃道:“瞧这对姑嫂,关系真好。” 褚妙书唇角挑了挑。 葛兰郡主扫了叶棠采一眼,突然惊道:“咦,褚少夫人,你手上的镯子” 众一怔,不由地望向叶棠采皓腕上。 只见衣袖微遮之下,赤金耀眼,但却瞧得不太清楚。 “兰儿,怎么了?”鲁王妃道。 叶棠采抬头,看着她。只见葛兰郡主微仰着小脸,带着冷色望着她。 叶棠采不由的想起上次在太子府,因为姜心雪的事情,她数落了葛兰郡主一顿,二人就此结了怨。 “褚少夫人,能不能把你的镯子给我看看。”葛兰郡主冷声道。 众人一惊,这态度,一瞧便是来找事的。鲁王妃立刻打圆场:“兰儿,有什么事好好说。” “哼!”葛兰郡主却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棠采:“你手上的镯子,像极了去年琼林宴上,我丢的那只。” 在座的人俱是倒抽一口气,这……葛兰郡主是不是脑子被门给夹了? 眼前的是谁啊?是镇西侯夫人! 葛兰郡主虽然是正宣帝最疼的孙女,身份尊贵,以前可以横着走,因为她还是京卫营统领的夫人。现在,京卫营统领吴一义成了残废,也被解除了职务。现在的京卫营,已经给了褚云攀了。 想着,众人一惊。 原来如此!葛兰郡主的夫婿职位被褚云攀取而代之,葛兰郡主心里不愤,所以故意寻仇来了。 而且,这仇寻得……也太没脑子了吧! 这是诬陷叶棠采偷了她的镯子? “兰儿,你怕是认错了。”鲁王妃微微地一叹。 她自来疼葛兰郡主这个小辈,所以不希望葛兰郡主以卵击石。、 “我哪里认错了?我便是认错了,也请镇西侯夫人拿出来给我瞧瞧。”葛兰郡主挑了挑眉,“如何?” 叶棠采小脸一沉,褚妙书冷声道:“你好无道理,无端端冤枉人。” 信阳公主也是皱着眉头:“兰儿,你冷静点。” “呵。”叶棠采冷扫她一眼,“你让瞧便让瞧?若你说你的东西在我身上,我是不是要当众给你搜身!” “你……你们个个都欺负我!”葛兰狠狠地咬着牙,一副屈辱的模样。 鲁王妃皱了皱眉,很是同情她。自小就死了爹,好不容易嫁了个有出色的男人,结果现在却废了。自然瞧不得叶棠采在此风光。 “葛兰,你在此作甚?”一个冷喝声响起。 众人一惊,回头,只见一群人走到这边,正宣帝坐在一个滑杆上,正有四名太监抬着他。 “参见皇上。”众人连忙行礼。 “起吧。”正宣帝连忙抬手。 叶棠采抬头看他,只见正宣帝脸色红润,一身明皇的帝袍,威风凛凛的模样。 “父皇大病初愈,怎么出来了。”信阳公主一脸担心地道。 正宣帝却摆了摆手,笑道:“朕难得起来,自然得到处散散心,瞧一瞧你们。对了,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皇祖父。”葛兰郡主红着眼圈,立刻走过去,委屈道:“孙女就是想瞧一瞧少夫人的镯子而已,她也不给。”避重就轻。 正宣帝好奇了:“哦,什么镯子?” 叶棠采撇了撇嘴,这才伸出手来,只见一只皓腕上,戴赤金环珠九转镯子。灿金夺人,华美非常。 众人看着便是一惊,这镯子真是美啊。 正宣帝看着也是惊了,因为他认出来,这是他大婚当晚,送给萧皇后的镯子。那是萧皇后之物! 以前萧家出事之前,他跟萧皇后的感情已经水深火热,他很久没到她宫里,自然也不会留意这只镯子了。现在见着,很是震惊,心中黯然,不由想起当年他与萧皇后在一起的欢乐时光。 真不知这镯子是如何会落到叶棠采手里的。 葛兰郡主瞪大双眼:“啊,原来我看错了,不是我的。哼!”一脸让叶棠采吃瘪的骄傲模样。但垂头时,长长的睫毛却掩住她眼里的冷光。 正宣帝震惊地看着叶棠采:“这镯子,你哪里来的?” “是我祖母赐的。”叶棠采道。 正宣帝又惊了:“你祖母?是……”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褚家老夫人,梅老太君。”叶棠采说,“这是她送给我的见面礼。” 正宣帝怔了怔,也是想起这号人了,梅老太君跟萧皇后一样,是将门虎女,年轻时也是会领兵出征的人。 第502章 再活二十年 突然看到这只镯子,正宣帝的冲击非常大。便咳嗽了两声。 蔡结的听这咳嗽就大惊失色,正宣帝前一段时间病得快死时,就是这样咳的,他都有心理阴影了:“皇上快回吧,风大。” “对对,父皇才大病初愈,不可在外多逗留。”鲁王妃说。 “先回吧。”正宣帝捂着胸口,又是病中的沉闷之感袭来,自己也惊了。他好不容易才好的,可不能大意。 “起架!”蔡结高喊一声,众人便簇拥着正宣帝急急地离开。 回到寝宫,蔡结连忙招来罗医正,罗医正把了脉,说:“皇上虽然身体越来越好,但还是得注意调养,春寒料峭,还是得保暖为宜。还有,须记得见,放宽心,不要多思多想,多忧多虑。” 正宣帝点头,打发了罗医正,这才对蔡结道:“那只镯子,不知怎么回事。” “皇上,娘娘在世时,与梅老太君感情不错,这镯子,怕是她……赐给老太君的吧。”蔡结小心冀冀地道。 正宣帝听着,心里便一阵阵的发堵。其实他也想到了。 她为什么要把这只镯子赐给别人? 那是他特意找巧工名匠,花费了足足三年时间才打造出来的,而且还是在新婚之夜送出的。他到现在还想起,他们当年多幸福。 但她却把这么重要的礼物赐给他人…… 那是她对自己心灰意冷……痛苦绝望…… 想到这里,正宣帝就不敢往下想了。越想,他心里就越难受。 他不希望自己被她痛恨与憎恶,他希望……他在她心目中仍是最美好的。 “皇上不必自责,娘娘可能当初有气,但现在一定已经原谅了你。”蔡结知他心事,连忙安慰他,“对了,皇上怎么不瞧瞧,现在这镯子哪里不去,去了镇西侯夫人那里,而镇西侯……皇上也常说他是公主的转世。那一定是的!所以才到了他们手时。而镇西侯却侍候在皇上身边,所以,娘娘已经原谅了皇上。” 正宣帝含泪点头:“你说得对。” 蔡结松了一口气,刚刚罗医正才说了,不能多思多想、多忧多虑。蔡结连忙笑道:“皇上先喝药,等休息一阵,就该晚宴了。天知道,这段时间以来,便是皇上的问安奏折都堆到书房都放不下了,臣子们都等着见您呢。” 正宣帝想到一会自己又要再次君临天下了,心情大畅。 …… 正宣帝离开之后,清晖园,叶棠采和葛兰郡主所在的园子气氛都有些僵。 鲁王妃连忙打着圆场:“哎哎,咱们坐在这里干什么,前面的梅花开得美极了。” “对对。”荣国侯夫人道,“这个冬天咱们都没进过宫,瞧不得这里的梅花,现在再不看,花期就过了。褚少夫人虽然怀有身孕,但适当走动还是好的。” 叶棠采也不想理会葛兰郡主了,“那咱们去走走吧。” 褚妙书听着这语气,整个人都膈应了。怎么弄得叶棠采像女主人一般?个个都捧叶棠采。 但褚妙书却敢恼不敢言,还得假笑,等着吧!等她当上了皇后! “对嘛,一起去看看。”葛兰郡主看着叶棠采那高冷的模样,挑了挑唇。笑吧、得意吧、高傲吧!你就如一会看到的寒梅,花期将尽! 叶棠采懒得搭理她,转身便与信阳公主等人出了亭子。 赏了花,时间过得也差不多了,天很快便暗了下来,宫女和太监们纷纷点起了各院的宫灯。 远远的听到一声响亮的锣鼓声,众人便知道,大殿上开宴了。 “走走,小嫂嫂,咱们一起去。”褚妙书笑着挽叶棠采的手臂。心里却闪过厌恶,为了大计,她忍! 叶棠采瞅着她,心里也闪过厌恶,但为了大计,她忍! 出了清晖园的拱门,就见褚云攀与太子一起站在那里。 褚妙书远远瞧着,便娇呼一声:“殿下!” 太子见褚妙书跟叶棠采挽着手出来,眼里便闪过一抹满意,“你们姑嫂居然一处出来。” 褚妙书道:“殿下都能跟我哥哥一起来,我怎么不能跟嫂嫂一起?” 叶棠采听着她喊褚云攀一声“哥哥”,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谁都知道褚妙书的亲哥哥是褚飞扬,但是今天褚飞扬和姜心雪,甚至是褚从科本人全都没有来,这也是奇怪了。 心念一转念,叶棠采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就闪过嘲讽的光,点了点头。是了,褚妙书现在拼命地跟她套近乎,让太子认为她们的关系牢不可破,为的是给太子谋反增加信心。 褚飞扬这样的亲哥自然不好到场,否则就显得她跟褚云攀的关系隔了一层。 “殿下,咱们一起走吧。”褚云攀已经拉起叶棠采的手。 众人陆续地来到大殿。早就小太监领着宾客一一入席。 太子坐了左下首第一席,褚云攀坐了右下首第二席。第一席坐的是廖首辅。 周围丝竹管乐细细地响着,优雅动听,朝臣们已经落座。 “皇上驾到,皇后加驾到!”太监尖锐的呼声响起。 接着便见正宣帝被郑皇后挽扶着出来。 朝臣和贵族们立刻站起来,接着全都扑嗵扑嗵跪下,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正宣帝从未试过听着这习以平常的恭迎话语这般暖心和激动,这种心情就像以前刚刚登基的时候,充满澎湃和激动。 正宣帝站在龙案之后,看着下面俯首称臣的臣子,满意地大笑:“哈哈,起起起。” “谢皇上。”众人这才起来。 但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坐,个个红着眼圈,看着皇上,特别是一些老臣子,拱着手作揖:“微臣就知道,皇上一定会好起来。” 各臣子争相说着恭候的话。 太子呵呵笑着,心里不知为何,却膈应了一下。 这时郑皇后望向他,太子一怔,轻轻呼吸一下,调整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努力地想起正宣帝对自己多好,心情总算平复了下来。 “都坐下,开宴。”正宣帝笑着坐在龙座上。 郑皇后笑道:“皇上不能喝酒,今儿个啊,只能以茶代酒了。” “唉,这叫朕如何是好呢?朕的酒瘾又犯了啊,眼瞧着琼浆玉液,却不能沾。”正宣帝笑着道。 廖首辅说:“皇上健康要紧,皇上以茶代酒,那微臣也陪着皇上喝茶。” “对对对。”下面的贵族个个附和着。 于是,酒便不上了,上茶! 太子的酒也换了,手中的是云雾茶,清香扑鼻,这是正宣帝平时最爱喝的茶。 郑皇后笑着:“乾儿,你也有今日了。”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太子道。 “你小时候病了,太医让你只能吃白粥,你不愿意,皇上为了哄你,陪着你吃了一顿白粥呢。”郑皇后说。 太子一怔,有这事?但还是挺感动的:“谢父皇。” 正宣帝哈哈笑着,也想不起有没有这事。 褚妙书见二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冷哼一声,喝了一口,笑道:“这茶好喝,殿下也快喝吧!延年益寿呢!” 太子听得延年益寿几个字,心里又是膈应了一下,父皇还想活多长啊? 褚妙书眼珠一转,低声道:“瞧瞧父皇,脸色红润,咱们就放心啦。殿下……你瞧瞧,个个一起进宫的都是正房正室,而我……虽然是高贵的太子侧妃,但到底是侧妃,姚氏废了,殿下什么时候……”意思是让他帮着她请封太子妃。 太子一怔,这是应该的。但他心里却不自在,因为他原本的打算是,他直接登基,而褚妙书也是一步到位,直接入中风仪宫母仪天下。 到时封后,他还能重新大婚,到时别提多热闹了。 但现在……封后什么先搁下了,只能先请封太子妃。 好像不住地提醒着他,他还得很久很久才能登基。 “殿下!”褚妙书扁了扁小嘴,继续央求,“以后的宫宴还有很多,臣妾再这样出席,实在不好看。” 她越说,太子心里越膈应。宫宴还有好多,时间还得很久很久…… 褚妙书见他神色,双眼微闪,低声道:“瞧瞧父皇,现在大好了。似乎还越来越年轻的感觉!头发都黑了几根呀!现在父皇才六十多岁,说不定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唉,好像除了先去的先皇,似乎历任祖先都是高寿之人。所以父皇一定也是高寿的。” 太子整个人都僵住了。高寿?对的,除了皇祖父五十余岁意外去世,每一代帝皇都是高寿!有个还达到九十高龄。剩下的也活到七八十。 如果正宣帝也活到八十,那岂不是要再等二十年? 想着,太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现在已经三十了,若再等二十年,他不是五十了? 他年过半百,半老的人才当上皇帝……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风华正茂年纪轻轻的青年帝皇!到时他有无限的精力,无限的青春去享受这龙五之尊的快乐。 “殿下!殿下!”褚妙书不住地央求着。 第503章 回头瞧她的 太子心里简直要烦躁死了,褚妙书还在那里疗养着, 太子不由得瞪了她一眼:“不要吵了,吃东西吧。” “殿下……”褚妙书一副受伤的模样,但唇角却暗中挑了挑。 太子现在的心情,她最明白了,因为正如她心念着皇后之位一样,太子也一直心念着皇位。她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他就是什么心情,所以她知道如何刺激他。 周围的丝竹欢乐悦耳,舞姬们不住地舞动着,整个大殿一片欢天喜地。 太子不由地抬头,只见郑皇后正为正宣帝布菜,正宣帝夹块一个虾仁饺一口闷了,笑着道:“好吃,皇后也用。” 以前他不觉得这些点心他早就吃腻了,但现在喝了几个月的粥,病好了,便有一种重获新生之感,看什么都觉得好看,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昨天陪他吃饭时,见正宣帝吃得多,身体棒棒的,太子还会觉得高兴,现在瞧着见正宣帝好胃口,太子便嫌他吃得多,心里很不是滋味。 胃口这么好,吃这么多,好吃好睡的,这是真的打算再活二三十年啊? 坐在对面的叶棠采看着太子那微略冷沉的脸,便轻笑了笑,褚妙书真是不负所望,作妖能力一流。 亥时过半,宴会接近尾声,正宣帝又让人放焰火,巨大的焰火在天空炸响,一时之间整个京城华光璀璨,霞彩缭绕,宫外的百姓纷纷出门,抬头瞧着这盛景,指着焰火又是夸赞又是欢笑,好不热闹。 等最后一朵焰火炸响,所有一切都归于寂静与寥落。 正宣帝在哈哈大笑之下,这才意犹未尽地让宴会结束。 纵人纷纷离开大殿。 “小嫂嫂,咱们一起。”褚妙书含笑上前。 叶棠采淡淡一笑:“好啊!” 太子远远地看着褚妙书跟叶棠采感情好,不由地又瞟了褚云攀一眼。 褚妙书与褚云攀兄妹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京卫营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连同着褚云攀拯救的应城和西南,也是褚云攀的势力,这些都是自己的。 这样的权势,若是…… 想着,太子心里便一阵阵的火热。 但起兵或是谋反……若失败了! 想到这,太子脸色一变,拳头紧握。 现在他手中所握已经太多,一步步稳打稳扎,那才能万无一失,慢慢等着就是,他没必要做出冒险或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事。 但是……若父皇真要再活二三十年…… 太子心里不住地拉据着,但到底还是一个“稳”字占据着上风。 “太子叔父。”一个娇呼起响起,却见一袭淡紫衣裳的婉约女子走来,正是葛兰郡主。 “兰儿。”太子一怔,这才回过神来。 褚妙书撇了撇嘴,她不喜欢葛兰郡主,以前跟自己哥哥订亲,结果他们家道中落,她就跑了。 葛兰郡主淡淡一笑,却望向叶棠采:“褚少夫人,刚刚真是抱歉了,我误会你了,闹出笑话来。” 叶棠采呵呵:“既然是误会,解开了便是。” “不早了,告辞。”褚云攀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挽着叶棠采的手,“走吧。” 一行人便转身离开。 葛兰郡主手执着一柄半透明兰花轻罗菱扇,轻掩着唇,微微侧身,头上的华灿垂珞步瑶划出旖旎的弧度,看着叶棠采的背影,扇下的眸子掠过嘲讽的冷光。 等着吧,有你们好看的! 太华殿的宾客散尽,但热闹尚余。 与之相比,大牢里却一片阴暗潮湿。 姚阳城一家就关在那两个大牢里,不论男女老少,都关在里面。 旁边的女牢一阵阵的哭喊声,却是姚家才出生不到三个月的嫡出重孙被冻死了。 姚阳城坐在一角,眼里没有绝望,看着外面却是一阵阵的嘲讽:“呵呵,放焰火了呢,真是热闹啊!现在……该进行得十分顺利吧!”葛兰郡主! 想着,姚阳城眼里闪过冷光。 什么流匪的外孙!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冲着褚云攀像云霞公主而去挖的坑。 当时救流匪失败,正想计脱身,只好嫁祸褚云攀。 但姚阳城知道,褚云攀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站在那里让他陷害。自己怕是在劫难逃了。 刚巧姚老夫人说:“那个褚云攀倒是看着像当年的云霞公主。” 姚阳城一听,就计上心来。干脆让褚云攀扳回一局。而他身陷牢中,也被定了实罪,瞧着永无翻身之日。 他现在不过是一时示弱,后面才是计中计揭露褚云攀的身份,说他是云霞公主之子。 但姚阳城觉得,那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所以要在褚云攀的身世上干点事儿。让褚云攀陷入地狱,永远翻身的可能。 到时不需要十分确切的证据,只要正宣帝怀疑就行了。正宣帝一定会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思,去杀褚云攀。 但褚云攀可不好杀,那是英雄和镇西侯。 所以,到时正宣帝一定会翻案,说褚云攀真的是流匪的孙子,而他们姚家会被无罪释放,甚至还会因为委屈而记上一功。到时他再往上前升,而太子妃也会重新得宠。一举三得! 他这是用姚家全家几百条人命来赌,来换一个前程。 但这个计划需要一个人实施。 左思左想,姚阳城想到了葛兰郡主。 葛兰郡主的夫婿是吴一义,但却因流匪交战而成了残废,京卫营以后定会交到褚云攀手上。葛兰郡主嫉妒心重,如何受得了。自然会恨毒了褚云攀。字<更¥新/速¥度最&駃=0 而且,葛兰郡主跟他的小儿媳妇相交不错,还透露过讨厌叶棠采之类的话。 最重要的是,葛兰郡主年仅六岁的儿子在去年到寺里玩,不知在山林里吃错了什么,身子时常抽蓄痛不欲生,若不缓解,会活活痛死,连罗医正都无法。只有姚老夫人所制的香能缓解。 葛兰郡主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活命,而且还能报一箭之仇,自然会舍命相助。 …… 宫宴之后,正宣帝又休养了几天,就正式上朝! 朝上,正宣帝正式任命褚云攀为京卫宫指挥史,掌管京卫大营五万精兵,戍卫京城安全。 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一段时间他才任命过,现在父皇再次任命,这算什么?是要告诉所有人,这个势力是他这个皇帝的,褚云攀效忠的也是他这个皇帝。 太子心里各种憋屈和不自在。 郑皇后听得正宣帝再次任命褚云攀,知道太子心里一定不好受,怕他想岔了,最后冒险干出什么傻事,所以隔天就让史嬷嬷出门,叫上太子和褚妙书进宫用饭。 褚妙书的肚子还差几天才到三个月,还未显怀,但她却已经穿上了宽松的衣物,走路还得扶腰,好像生怕别人猜不到她怀孕了一样。 褚妙书扶着腰进门,郑皇后看着她便有些烦眼,真是作啊!若她不是褚云攀的妹妹,她早就休她了。 “哎,你们来了。”郑皇后笑着,“史嬷嬷摆饭。” “是。”史嬷嬷答应一声,就吩咐下面的丫鬟摆饭。 太子和褚妙书直接往饭厅走,郑皇后和太子三人落座,褚妙书往桌上一瞥,见很多孕妇爱吃的东西,有酸的,有辣的。 褚妙书道:“啊,有酸汤鲈鱼,我最爱了。” “那你多吃点。”郑皇后笑着,“酸男辣女,一定会是男孩。” 太子听着这话,心里的不快微微散去,虽然他已经有一个儿子,但到底是个庶子,他不太看重。若褚妙书生的,将来又是要当皇后的,那便是嫡子。再说,谁会嫌自己儿子多的。 太子心情有些缓和,说:“满桌的酸溜溜的,母后你也给迁就她了。” “这是应该的。”郑皇后说,“你平时可有在吃食上对她尽心?” 太子皱了皱眉,褚妙书的吃食,都是厨房负责,他尽什么心?但郑皇后这样说,他只道:“也有交待下去的。” 郑皇后笑道:“果然有个当父亲样了。不,你早就是父亲了,但侧妃这个孩子可不同。你要好好对待。就好像你父皇一样,当时本宫怀着你,你父皇都恨不得亲自下厨了,你是带着他的期望出生的。” 太子一怔,自己是带着父皇的期望出生的…… 但他现在却…… 太子有些愧疚,郑皇后见此,心里微微松一口气。现在皇上突然好了,不论干什么,太子难免会膈应和难受,在心中跟正宣帝暗暗角逐。 她现在要一步步把他引导回来,没得他真的干出什么傻事。 他们的路一直很稳,真的没必要冒险!也不过是再等几年而已。而且他们之所以有今日,都是一个“孝”和“稳”两个字。 郑皇后看了褚妙书一眼,这个先要册封为太子妃,可不能就此悬着。 但却不能太急,因为在此之前,大家都知道太子想一步到位,直接封后,哪里想到现在还得再拐一个弯。或者,等她孩子出生,到时一连册封。到时就双喜临门了。 褚妙书拿着筷子挑着白瓷汤盘里的鱼,见此便“嗤”地一声,勾了勾唇。老妖婆,又想给太子灌迷汤! 回头瞧我的! 第504章 死了 用过饭以后,郑皇后又拉着二人聊天,有意无意地提了一下正宣帝对太子的好,接着就放二人离开。 褚妙书和太子上了车,坐定。 褚妙书想到郑皇后刚刚的话语,便冷哼一声,笑着向太子:“呵呵,母后总跟殿下说小时候的事情,臣妾都要插不上话啦。母后以前老是说这种事吗?” 太子道:“并没有。” 褚妙书眼里闪过嘲讽:“那以前为何不说?偏偏现在说?真是不解呀!” 太子一怔,想起郑皇后的一言一行,脸色越来越阴沉。 那是因为,母后想让他思忆父子情,不要不安份,不要干蠢事!为何要让他安份,那是不是因为母后也认为,父皇长命百岁? 褚妙书眼珠一转:“父皇瞧着越来越威风了,这风范……像极了高祖。臣妾记得……高祖健康长寿,最后还熬死了储君,最后登基却是孙子。” 太子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满满都是不甘。 褚妙书说完话,便暗暗留意太子的脸色,见他居然没骂自己,很显然,他是赞同自己的。 想着,她便垂头暗笑,若以后郑皇后再跟太子提什么皇上多关爱他的话,太子不但不感动,还会反感! 啧啧,老妖婆,想跟我斗! “殿下,我回娘家一趟。”褚妙书道。 太子有心事,便没有多问:“那你回吧。” “是!”褚妙书兴奋地答应。 马车出宫以后,回到太子府,太子下了车,马车便直接往城北的方向而去。 太子府的马车进入褚家的东角门,守门的婆子连忙激动奔回溢祥院:“太太,侧妃回来啦。” 秦氏正坐在榻上看帐本,姜心雪在下面给她捶腿,褚妙画在后面给她捏肩,十足个皇太后的模样。 听得褚妙书回来,秦氏立刻眉开眼笑:“好好的怎么回来了,这个月份,该在家好好休息才是。” 她才放下帐册,帘子就被打起,褚妙书笑着进来:“我还未到,就听到娘嫌弃我的话了忘了。” “真是的。”秦氏立刻站起来,不料却被姜心雪的手绊了一下,秦氏脸立刻沉了下来:“你个贱人,迟顿死了,看不见你大妹妹回来吗?” 姜心雪脸色苍白,站起来,却一个字不敢多说。 现在褚家势力越来越大了,而她还是破落户家的女儿,若不是她生了个儿子,早就无立足之地。 褚妙书鄙视地扫了姜心雪一眼,以前她就瞧不上这个嫂子,现在更加瞧不上。想着,又瞥了褚妙画一眼:“二妹妹,好久不见啦。” 打量一下,褚妙画穿着的还是以前的一套旧衫,头上带着白银杏花簪子,无论是穿着还是发型,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而她现在却是锦衣华服,满身华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褚妙书对现状很是满意,自己越飞越高,褚妙画还是以前那样灰蒙蒙的。 “姐姐。”褚妙画低低地叫了一声。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要事跟娘商量。”褚妙书说。 姜心雪和褚妙画被她对比着,一刻都不想多呆,立刻就转身出去了,屋子只剩下母女两人。 “唉,你还不到三个月,不要到处跑。你的肚子金贵着呢!”秦氏笑着拉着她坐下。“对了,你现在还未受封太子妃吧?”说着又轻轻皱了皱眉,“不行,咱们得让那个贱种帮着你求这道封妃旨意。” “什么太子妃不太子妃的,我才不稀罕呢,我要当皇后!”褚妙书冷哼一声。 “你……”秦氏吓了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还说这个,现在皇上已经病好了。” “我今天回来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件事。”褚妙书小脸铁青,“他病好了,我便当不了皇后!那我要等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秦氏一惊:“这……” 若三五年还好,如果真的是几十年,她也觉得太久了。那样,她们岂不是要一直被褚云攀和叶棠采这对小贱种压着,十几二十年地瞧他们的脸色? 而且,十几二十年,这俩都成气候了,想治死他们也难了。 “所以……我觉得,咱们不能等。”褚妙书眼里闪过冷光。 “咱们能干什么!”秦氏很不赞同。 “不是咱们干什么,我们只等太子殿下出手就行了。”褚妙书哼哼两声。 “什么?”秦氏一怔,接着瞪大双眼:“你……说得有理,但太子殿下说要动手么?” “他暂时不想,特别是那个老妖婆,整天给他灌迷魂汤。”褚妙书说着冷冷的一笑,“她会灌迷魂汤,我就会吹枕边风!瞧她怎么跟我斗!” 秦氏听她这得意的语气,便是一喜:“瞧着,你斗得过她吧!” “当然!”褚妙书啧啧两声,“又不瞧我是谁。” 秦氏更欢喜了:“我家书姐儿就是聪慧。” “但这一切都得依仗着他们才行。”褚妙书双眼闪过冷光,“所以,娘这段时间要对他们好一点,太子觉得我跟他们关系好,会更相信我。” 秦氏点头:“你说得对。”说着,便有些怔怔地看着褚妙书,眼里有些红:“瞧瞧,我家书姐儿真的长大了。以前只是个会横冲直撞的小丫头,现在,却能独当一面。” 褚妙书也是感慨:“吃一蛰,长一智,都是被他们给欺压出来的。” 母女俩抱头感动一会,褚妙书道:“现在那贱种被任命为京卫营指挥使,已经决定要摆宴了,叶棠采怀有身孕,不能操持,娘好好替她操持着。反正,只要熬过这一段,等我当上了皇后,就有他们好看!” 秦氏连忙点头答应,然后便等着那天。 正月三十,褚云攀被任命京卫营指挥使,家里设宴,各宾客来贺。 这天一早,秦氏和褚伯爷便拖家带口地来到镇西侯府。 叶棠采让座,秦氏却笑着上前:“自己人,你还跟我客气,你还有孕呢!”说着把叶棠采重新按坐在榻上。 叶棠采早知褚妙书母女定会“忍辱负重”一段时间,便笑纳了。 秦氏带着褚妙画和姜心雪招待宾客。 叶棠采与褚妙书在设宴的园子歇着,齐敏也来了,看到叶棠采跟褚妙书亲亲热热地坐在那里,齐敏的小脸便僵了一僵。 但她是个聪慧的人,知道叶棠采不会干这种无聊事,一定另有目的,便淡笑不语,走过来:“怎么不见玲姐儿。” 叶棠采笑着拍了拍自己旁边:“你过来坐。小姑的月份越来越大了,身子特别重,前儿个宫宴就没来参加。今天给她递了帖子,她这些天受了凉,她婆婆不准她来。对了,上次宫宴你怎么也不来?” 齐敏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我上次风寒。” “你风寒,离我们远点!”褚妙书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可怀着身子呢!不能病。 齐敏瞪了她一眼:“我好了。” 褚妙书冷哼一声,她从未瞧得起过齐敏,以前是,现在也是。 “你们好早。”一个笑声响起,却见鲁王妃带着自己的闺女过来,坐在褚妙书身边。 褚妙书翻了个白眼,虽然是妯娌,但鲁王妃都四十的人了,她们还是小姑娘,鲁王妃却还爱跟她们坐一块,也不嫌丢脸。 想着,褚妙书却有些得意,鲁王妃也不过是想巴结她而已。 “大伯母,书姐儿。”一个淡笑声响起,众人抬头,只见葛兰郡主走过来。 叶棠采轻轻皱了皱眉。 鲁王妃一惊。葛兰上次才跟叶棠采闹起来,二人有嫌隙,应该互相不搭理才对。现在叶棠采这么大的一个人坐在这里,葛兰郡主居然就笑着过来了。 “兰儿来了,呵呵呵。”鲁王妃笑起来,“对了,前面的桃花开得极好,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不呀。”葛兰郡主却笑眯眯地在她身边坐下,看了褚妙书一眼:“我要跟书姐儿和褚少夫人坐一起。” 叶棠采膈应一下,她跟她可不熟,而且一点也不想相熟。 “大伯母,你这是什么表情?”葛兰郡主却咯咯一笑,“难道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上次是误会一场,我已经跟褚少夫人道歉了,褚少夫人也原谅我了,是不是?”说着就看着叶棠采。 叶棠采呵呵两声,不作声。就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想了想,便看着齐敏:“敏敏,咱们去看桃花。”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妙书一怔:“我也去。” 葛兰郡主笑道:“哦,那也加我一个。” 叶棠采笑道:“刚刚郡主不是说不想看桃花吗?” “我没说呀!”葛兰郡主摊了摊手,“我说,想跟书姐儿和褚少夫人一起,你们去看桃花,我便想去了。” 叶棠采挑眉,这个葛兰郡主,怎的如此让人生厌? “郡主!郡主!”这时,突然一个呼叫声响起,只见一名陌生的灰衣婆子奔了过来,“出事了……” “陆嬷嬷,你怎么了?”葛兰郡主轻轻皱了皱眉头。 “大爷他……大爷他死了!”陆嬷嬷说着,泪水就崩了下来。 “什么?”葛兰郡主大惊失色。 叶棠采也是一怔,大爷?哪个大爷? “是吴一义吗?”鲁王妃惊道。 第505章 闹事 听着鲁王妃的问话,那个婆子红着眼圈呜咽:“就是我们大爷!”说着就哭了起来。 “什么?吴一义死了?”周围的宾客听着就一阵阵的惊呼,“原京卫营统领吴一义居然死掉了?” “怎么死的?”有人问,却是孟氏。 今天张家自然要来,但叶梨采和张博元却没有出现。当时他们看扁了褚云攀和叶棠采要完了,哪里想到,褚云攀在那样的境地之下居然还能完美翻盘。 叶利采夫妻都快要气死过去了,现在褚云攀荣升京卫营统领,他们哪里还有脸再来。 他们夫妻可以不参宴,但孟氏和张宏却不得不来,否则张赞就饶不过他们。 “没有熬住……”那婆子说,“咱家大爷自去年受伤回京……当时左腿伤得太重了,整条都碎了,最后只得锯掉。太医让好好养,总能保住性命的。但大爷断了腿后心情极差……特别是最近……病得忒厉害……” 众人一听,瞬间懂了。为什么最近病得特别厉害?还不都是因为褚云攀正式升迁,受封京卫营统领! “啊呀,怎么这样。”鲁王妃皱着眉,与众人一样,同情的看了葛兰郡主一眼。 婆子继续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下人到大爷房里送饭,发现大爷已经咽气了……”那个婆子呜呜咽咽地说。 “不……他怎能就这样去了。”葛兰郡主整个人都呆呆的,脸色惨白。 说到吴一义的惨状,周围的宾客一阵阵的唏嘘,但他们倒是不看葛兰郡主,反而看着叶棠采。 吴一义为什么残废,为什么死?很大原因是因为褚云攀。 吴一义以前是威风凛凛的京卫营统领、天子近臣,京城里可以横着走的存在。结果,却被流匪给打废了。 这样的残废,自然不可能再当此等要职。最后吴一义理所当然地被解职,褚云攀接手京卫营。 吴一义从显赫的天子近臣,一下子成了个被弃用的残废,无疑是从天上掉到地狱。整个吴家都如丧家之犬一般落魄而丢脸。 吴家那边凄凄惨惨,而镇西侯府这边却热热闹闹地举行着升迁宴。 偏偏在这个时候,吴一义居然病死了,明摆着就是受了刺激。 “人家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还要给别人递请帖,请人家上门参宴呢?”孟氏看了叶棠采一眼,“吴大爷成了残废,已经够可怜了……唉,棠姐儿你要善良一点,现在你们已经够威风,够显赫了。那就不要在吴家面前摆显了吧,看看现在……居然把人给气死了。” 叶棠采却是眸子一冷,笑道:“张夫人,我也劝你善良。不要整天想着看我家的热闹,不要整天盼着我家倒霉。就如上次我家蒙冤,你儿媳特意讥讽我家相公必死无疑,最后还被拉进了衙门。” 此言一出,周围的宾客扑哧一声笑了。 孟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是其一。”叶棠采道,“其二,我们并未在吴家跟前摆显,更没有给吴家递过帖子,郡主,你说是不是?” 鲁王妃等人一怔,不由望向葛兰郡主。 葛兰郡主哭着说:“是……镇西侯府没有给我们家递过帖子。相公昨晚才跟我说……现在这个时候,镇西侯如果给我们递帖子无疑是刺激我们,无疑是在摆显,他们不给我们帖子,是对我们的礼貌。但咱们……即使收不到帖子,我们也该上门道贺,这是我们家的风度。” 此言一出,众人对葛兰郡主无不夸赞的。 说完,葛兰郡主一边抹着泪一边与那婆子匆匆忙忙地离开。 吴一义的死亡消息一到,原本喜庆的宴会一下子便有些说不出的尴尬和微妙之感。 褚妙书和秦氏满脸幸灾落祸。 “棠姐儿,你不要多想。”齐敏道,“此事怪不得你们。这京卫营统领又不是你家相公抢他的。他自己没本事,才弄成这副模样。他脚都断了,难道还继续当差不行?明摆着是不可能的。否则皇城由谁保护?京城安全谁负责?若镇西侯不接手,流匪继续横行,哪有咱们的安宁之日。” 齐敏此言一出,周围的宾客也是暗暗点头,道理大家都懂,但总是有一种悲凉之感。 孟氏却已经灰溜溜地离开了。 “三爷。”这时远远的听到丫鬟的声音。 叶棠采抬起头,只见褚云攀快步走来,接着扶着她的腰:“过几天我会去拜祭一下,你现在先回屋里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嗯。”叶棠采仰头看他,点头。 叶棠采回屋里休息,只得褚云攀在那边陪着男宾。等用过午饭,宾客们便纷纷离开,很多人跑到吴家吊唁了。 第二天一早,吴家就发丧了。 说吴一义受伤回京,一直卧病在床,昨天终于没有熬住,去世了。 京城里的人听得他死了,很是同情。 吴一义按规距停灵七天,每日都有人上门吊唁。 褚云攀第一天就去了,接下来几天便没去,等他发丧又去送行。 吴家的丧礼算是完满结束。 谁知道,就在吴一义下葬后第二天,褚云攀刚下朝回来,叶棠采给他解着貂皮披风,予阳急急忙忙地奔进来:“三爷!三爷,不好啦……太太她又作妖了!” 褚云攀轻皱着眉:“她怎么了?” “太太她跑到吴家闹去了。”予阳道。 叶棠采与褚云攀面面相觑,简直摸不着头脑,叶棠采瞪大双眼:“是昨天刚办完丧事的吴家?” “对。”予阳一脸牙痛的表情,“她在那边闹。” “你真是好奇怪。”青柳气笑了,“太太跟吴家无仇无怨的,八杆子打不着,她怎么可能到那里闹?便是闹,也该是吴家跑到咱们家去闹。怎么太太跑到吴家闹。” 予阳急道:“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我在门外板凳坐着呢,突然跑来个人给我说,我们家太太到吴家闹事儿。我不信,就叫一个小子去看,那小子看完回来,说真的看到太太在吴家门前了。但人太多,他听不清她在那闹什么,就急急地回来给我禀报了。” “真的啊?”叶棠采无语了,接着气笑,“莫不是因为外人说咱们逼死吴一义,她为了咱们去闹?” 此言一出,予阳和惠然等人全都笑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 “走吧,先去瞧瞧。”叶棠采轻皱了皱眉。 褚云攀拉着她的手,夫妻二人一起出门。字<更¥新/速¥度最&駃=0 现在褚妙书为了她的“大计”一定跟秦氏通了气,要讨好她,所以秦氏为了卖好儿,说不定真的为了他们跑到吴家闹也说不定了。 吴家也在靖隆街,毕竟京卫营统领是天子近臣,正宣帝非常看重,这样的重臣自然住靖隆街。 马车才走了一小会,就到了。 褚云攀扶着叶棠采下车,远远的就见吴家门前围了一大圈人,个个神色各异,或是嘲,或是叹地看着:“从未见过这样的。” 惠然和予阳上前,拔开人群,叶棠采和褚云攀只见秦氏和一名年近四十身穿白衣的妇人在吵架,葛兰郡主头戴白花,一身丧服地坐在地上哭。 “你个老贱人、无耻!恶毒!怎么有你这般恶毒之人!”吴夫人此时此刻都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秦氏了,气得来来去去只骂出“恶毒”和“无耻”几字。手颤抖地指着秦氏,“你给我滚!滚滚滚!” “吴夫人……你以为我想来的?”秦氏脸色黑沉,也是一副为难和无法接受的模样。 褚云攀神色冷冷的,“母亲,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冷清入骨,让周围的人都打了个颤,不由地望向他。 吴夫人一见褚云攀,一双眼便有些瞪红。这个人抢了自己儿子的职位!她简直恨死了! 但她也深知,若非自己儿子无能,又怎么斗不过那些流匪,更不会残废,更不会死……都怨自己儿子。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还是不由的责怪褚云攀。 第506章 丧尽天良 “三郎,你来得正好,你也来给我们评评理。”秦氏一脸气愤地道。 吴夫人心里憋着一大把火,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你个无耻之人,竟还敢拉人来闹。好好好,评理就评理,让所有人都瞧瞧你们的无耻行为。我儿昨天才发丧,咱们还在沉痛之中。谁知道,今天一早,这个女人上门,居然说……居然说……” “不要说了……母亲……”葛兰郡主说着便哭倒在地。 吴夫人的手颤抖地指着秦氏:“居然说要聘我儿的遗孀为她大儿子的平妻。”字<更¥新/速¥度最&駃=0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气,接着一阵哗然:“天,竟然发生这种事!” 叶棠采和褚云攀也是一下子被秦氏惊得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秦氏居然跑来聘葛兰郡主,给褚飞扬当平妻? 而且还是在热孝期!人家丈夫昨天才埋了啊!坟堆还新鲜着呢! 秦氏的脑子不知是不是被夹了? 百姓们纷纷指点着:“她是不是疯了?人家刚刚才死了丈夫,还在热孝!就算真有意,也该再等些年,用得着这么急吗?简直不把死人放在眼里,是在践踏往生之人。” “我不活了……呜呜……我不活了!”葛兰郡主哭得瘫软在地,一旁有两名丫鬟拉着她。“相公啊,你怎么就去了呢……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怎能就此抛下我……让我受这种侮辱。” “我活了这几十年,从未见过如你一般恶毒无耻之人。”吴夫人一边哭着一边骂。“我儿尸骨未寒,才刚刚去了,你便这般来欺压他的媳妇。” “你以为我愿意么?”秦氏黑着脸,“实在是你儿子阴魂不散啊!自他死后,晚晚前来托梦。说葛兰郡主原本跟我家飞扬定过亲,有点旧情宜。现在他走了,实在放不下,让飞扬一定要娶葛兰郡主,替他照顾她。否则死不瞑目!我实在被他给吓得够呛了,否则你以为我愿意?”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气,“啊,吴一义阴魂不散,托梦让葛兰郡主再嫁?” “不可能!”吴夫人冷喝一声,气得额上青筋都暴了出来,“那为什么不给我托梦,偏偏是你?” “谁知道。”秦氏瞪圆了眼,“许是已经给你托梦了,你不愿意放儿媳而已。” “你胡扯!你个贱人再敢胡扯,我杀了你!”吴夫人尖叫着,便朝着秦氏身上冲。 吴家人拉着她,却对着秦氏破口大骂:“黑了心肝烂了肺的,竟敢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黑心事……”叭啦叭啦各种骂。 葛兰郡主却趴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若不是一旁的丫鬟拉着她,她都要撞死在石狮子上面了。 “你闹够没有。”褚云攀冷冷地看着秦氏。 秦氏回头,瞪着褚云攀:“三郎,飞扬这都是给你在还债啊!虽然葛兰郡主跟你大哥的确订过亲,但为什么偏是咱们家人,而不是别家,都是因为你逼死了他。所以他才让咱们褚家还债,让咱们褚家替他照顾葛兰郡主!” 褚云攀俊脸一沉:“母亲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逼死吴一义?他不是被我打伤的,而是流匪!我不接手京卫营,也会有别的人接手。吴夫人说是不是?” 说着,一双丹青水墨似的眸子冷冷清清地看着吴夫人。 吴夫人狠狠地咬着唇,胡乱地道:“不怪你!不怪!都是流匪害的。是我儿子没本事。你不欠我们家的,更不用还债!更不需要你们替我儿照顾葛兰!你们滚!全都滚吧!不要再作践他了。” “母亲,你听到了。”褚云攀道。 秦氏咬牙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现在又不是叫你娶,是你大哥娶!你避忌那就不要管好了。我心里还不得劲呢,一个寡妇,还带着热孝,你以为我愿意她进门?不都是吴一义阴魂不散。我也苦啊……呜呜……”说着居然抹起泪来。 周围的百姓面面相觑,只见一个哭,两个哭,都快要哭成一团了。 这两个人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正如秦氏自己说的,一个寡妇,而且还是热孝在身,搁谁家都不愿意。 所以只能说明一点,秦氏正的是被吴一义闹得受不了,所以才干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虽然吴家说不怪褚云攀,但心里还是恨着的吧。 否则吴一义不会因褚云攀正式执掌京卫营而活活气死。心里头一直在埋怨着的。 “秦氏,你在这里闹什么。”一个冷喝声响起,却见褚伯爷从人群里挤进来,后面跟着姜心雪、褚从科和褚妙画,就是不见褚飞扬。 他们在家里突然听到秦氏跑到吴家闹事,一路过来,听到了秦氏那奇葩的行为,褚伯爷当场沉了脸,姜心雪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闹什么?”秦氏回头看着褚伯爷:“不都是因为那吴一义阴魂不散,否则我愿意闹?” “母亲,咱们先回家好好商量吧。”姜心雪铁青着脸。 秦氏一双眼立刻瞪红,一个耳光就扇她脸上:“你个贱人,我的阳寿都快被吴一义给折光了,你还在跟葛兰郡主拈酸吃醋。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 姜心雪被打得身子一歪,褚妙画吓了一跳,连忙扶着她:“大嫂。” 在台阶上抹泪的葛兰郡主瞧见姜心雪被打,柳眉挑了挑。 “给我回家去。”褚云攀冷声道。 “你……”秦氏仰着脖子。 “回吧!闹什么,吵什么。”褚伯爷等人连拖带拽地把她往外拉。 “诸位,实在抱歉。”褚云攀道歉后,便转身离开。 褚家人匆匆离去,但吴家却咽不下这口气。 吴夫人和吴家等人实在气得够呛,吴夫人瞪红了眼,额上青筯暴起,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好好好,她要闹!那便闹!我瞧谁有理!无德之辈,丧尽天良之人,我瞧你们怎么风光!走走,咱们去告御状去,呜呜……没天理!没天理!” “对,娘,咱们进宫找皇后娘娘评评理。”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哭着道。 他觉得吴一义死得憋屈,上面再也不看重他们了,他们也不敢怎么闹。正愁没个露脸的机会,现在趁着这事,在皇帝跟前露露脸。现在他们受了委屈,该要的东西也得要点。 吴家的女眷便坐上马车,朝着皇宫进发。 吴家男人是没权随意进宫的,也只有吴家这些命妇,可以进宫给皇后请安。 秦氏被褚伯爷等拉回了褚家。 溢祥院 褚伯爷气得浑身都在哆嗦:“你脑子撞着了,居然干出这种事?” “不怨我!我也不想要那个寡妇,她身上还带着热孝,一身晦气,我连看到都觉得倒霉,哪想沾。”秦氏委屈地说,“都是吴一义的鬼魂……晚晚缠着我,说让我一定得聘葛兰郡主,否则绝不会放过我们,你以为我愿意闹?” 接着便说吴一义的鬼魂之恐怖,自他死天就没消停过。 褚伯爷起先不信,但听着听着便铁青有些发白,微微有些动摇。 因为他知道,以秦氏这德行,怎么会愿意一个带着热孝的寡妇进门,所以那是真的? 褚云攀听着秦氏说得像模像样的,便拉着叶棠采出门:“咱们走吧,此事不简单。” 叶棠采抱着他的手臂:“三爷……” 鬼神之说,她信! 因为她就死过一次,自然相信神佛。 但吴一义叫褚飞扬聘葛兰郡主,怎么听怎么觉得古怪。可若非如此,秦氏为何愿意干这种事? 而且……又是葛兰郡主! 这个女人,怎么感觉最近哪里都有她!怎么都是她的事儿。 难道是葛兰郡主想嫁?可她为什么想嫁褚飞扬?就因为订过亲一事吗? 但以葛兰郡主的身份,就算守了寡,几年后想再嫁,只要求一求正宣帝,应该也能嫁到不错的人家。没必要非得嫁褚飞扬。 摸不透,猜不着! 第507章 闹 褚家那边还在闹,吴夫人实在是气不过,想到现在褚家势大,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治住他们。 所以,吴夫人带着葛兰郡主和几个儿媳已经进宫去了。 郑皇后得知吴家一窝子居然带着热孝进宫,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混帐!” 史嬷嬷微微一叹:“娘娘是凤体,不避忌这些。” 皇家自许真龙护体,于丧事不忌,毕竟若先皇驾崩了,太子便要立刻登基,需要得上朝议事,所以皇家不忌讳。 “请进来。”郑皇后道。 外头的宫女答应一声,就见呼啦啦的一群人进来,正是吴夫人、葛兰郡主和吴家几个儿媳,全都像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全都跪到郑皇后面前。 郑皇后见她们没有穿孝衣,不过是穿得素雅而已,心里总算好受点,皱着眉头:“兰儿,你们昨天才出殡,怎么突然跑宫里来?” “皇祖母……”葛兰郡主只用帕子捂着嘴,一副哭得不能自己的模样。 郑皇后皱着眉头。 “娘娘,请你一定要为咱们做主。”吴夫人说着,就把今天秦氏的所作所为全都一一回禀。 郑皇后对于这个吴家,以前还算重视,但吴一义废了之后,郑皇后就不搭理吴家了。但今日听得吴家居然遭受这种事,一瞬间也是懵圈了。 接着脸色铁青,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混帐,竟有这种事。别人夫婿才出殡,隔天就要聘别人家的遗孀,简直是丧心病狂,道德沦丧!” 不论出于什么理由,这实在是太无耻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秦氏!褚妙书的娘! 太子妃和姚家倒了,而因着褚云攀的关系,褚妙书是准备做皇后的,所以郑皇后拿褚家当正经亲家看待,但秦氏这个亲家母居然闹出这样的笑话的丧心病狂的事情! 郑皇后只觉得又气又丢脸,恨不得找个地洞给钻进去。 郑皇后脸色难看极了,手肘撑在炕桌上,手指揉着太阳。 “娘娘,求你一定要为咱们家做主啊……”吴夫人哭起来。“而且,他们侮辱的是葛兰,葛兰怎么说也是郡主之尊!他们竟敢……” 现在,她只想郑皇后出手狠狠惩治秦氏和褚家。 最好是下一道懿旨,禁了秦氏的足,啪啪打秦氏和褚家的脸。 “明玉,把秦氏给本宫叫过来!”郑皇后冷喝一声。 站在外头的宫女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史嬷嬷了葛兰郡主一眼,只见葛兰郡主一身米白的素衣,正歪在那里拿着帕子哭,一声不吭的,想了想便道:“吴夫人,你们这般憔悴,此事娘娘已经知道了,你们先到偏避等侯吧。” 吴夫人等人这才心满意足地互相搀扶起来,被引至了偏殿。 郑皇后只得手狠狠地拍在炕桌上:“对了,这个时间早就下朝了,太子呢?”这段时间郑皇后都叫太子下朝后过来用饭。 “似是去了御书房。”史嬷嬷道,“老奴去那边瞧一瞧。” “你去吧。”郑皇后点头。 史嬷嬷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太子跟正宣帝讨论朝政,这时,外头的小太监突然走进来,“皇上……平王妃求见。” 正宣帝和太子一怔,正宣帝皱了皱眉:“平王妃?她过来干什么?朕正跟太子商量朝事,不便接见。” 小太监一脸为难,“王妃在外头跪着,说事关葛兰郡主的命,请皇上抽出一点点空闲来,当可怜可怜她。” 正宣帝也有些好奇,而且眼前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便点头:“让她进来。” 小太监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见一名四十余岁,一身素衣,长相靓丽的女子走进来。 “参见父皇。”说着便跪了下来,又看了太子一眼,“殿下。” “你起来吧,不必跪着。”正宣帝看到她,心里的感觉淡淡的。 他的次子平王很年轻就去世了,他儿子多,也不过是难过了一阵子。但对于葛兰郡主这个遗腹子倒是挺疼爱的。只是平王妃一直在平王府吃斋念佛,平时都不进宫来。 “不,父皇……此事,请父皇为兰儿做主。”平王妃道,“昨天吴一义出殡了……” “哦。”正宣帝这才想起一件事,吴一义这个前京卫营统领是自己的孙女婿! 当时吴一义兵败,他只顾着恼吴一义无用,便是吴一义残废着回来,他恼多于同情,便对吴一义不管不顾了。 现在吴一义死了,他的确也该赏点东西安慰安慰,毕竟那是自己的孙女婿。 “朕知道,朕回头会好好赏赐葛兰的。”正宣帝道。 “不,父皇,不是这件事。”平王妃说着便把秦氏闹吴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正宣帝和太子都惊呆了,特别是太子,那脸色胀得像猪肝一般,他的丈母娘居然干出这等事,简直丢脸丢大发了。 “竟然”正宣帝恼喝一声,还未发火。 平王妃道:“父皇,儿媳觉得……褚夫人有理。” 正宣帝和太子又是惊了:“有理?” 葛兰郡主新丧,就被人求娶,别说是对吴家,就算是对葛兰郡主,也是侮辱啊! 但平王妃居然说有理? “因为……儿媳也梦到吴一义,说要把葛兰嫁给褚飞扬。”平王妃道。 太子脸上一黑:“二嫂,此事不可胡言。葛兰是皇家郡主,是个知礼义廉耻的。” 丈夫才死第二天,就改嫁,这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啊!别人都会怎么说?说皇家的郡主,居然毫无礼义廉耻。而且,那是自己丈母娘闹出来的! 而葛兰,嫁的是褚妙书的嫡亲大哥! 葛兰跟叶棠采有旧怨,如此,褚云攀跟褚飞扬自然会有嫌隙,跟褚妙书也会生出嫌隙来。 所以,太子十分不赞成此事。 “可……”平王妃说着,眼圈就红了,看着正宣帝:“父皇,葛兰命苦啊!一出生就没爹,好不容易嫁了个丈夫,结果生的长子是个病怏子。现在连丈夫都死了,真可怜。”说着便垂下泪来。 正宣帝心里也是有些难受,毕竟葛兰郡主是他最疼爱的孙女。 第508章 摘得果实 “不错,葛兰真可怜。”太子立刻冷声道,“死了丈夫,心里被人给挖了一块,还要被人上门如此侮辱。” 平王妃却答非所问,“葛兰跟褚飞扬……以前就订过亲。当时高僧给我说,葛兰跟褚飞扬是有夫妻缘份的,不能拆散。可是……都是我不好,见褚飞扬那不争气的样子,便硬生生地拆散了他们。” 她没有呜咽,只平静地说着,唇角带着苦笑,泪水也是平静地滑下来。 平王妃说得声情并茂,但正宣帝却想着别的。 毕竟葛兰郡主现在要嫁的是褚家!一听“褚家”两个字,正宣帝自然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想起上次流匪之事,自己误会了褚云攀,而褚云攀似乎跟太子走得比自己亲近。虽然他很乐意看到太子跟褚云攀互相扶持,但现在他还是天子! 若葛兰嫁进褚家搞和搞和,还不错的样子。 正宣帝道:“啊,以前高僧说他们缘份未尽?现在吴一义又托梦,那便不能放任不管了。” 平王妃喜道:“父皇英明。现在吴家人进宫见母后,此事咱们私下解决就好了,现在居然扰了母后清静。” 正宣帝花白的眉一挑,回头看了蔡结一眼:“你去看看,让他们好好解决。” “是。”蔡结答应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太子脸色冷沉,整个人都僵直了,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心被似被千万道绳轻轻地勒着一般难受。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是答应让葛兰郡主嫁给褚飞扬吗? 以这个情况来看,若褚家乱了,那他绝不是得益者!得益者是父皇! 他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势力,父皇这是要一点点地收回手里吗?太子放在身侧的拳头紧紧地握着,看着正宣帝的目光也是冷冷的。 凤仪宫 秦氏刚刚踏进门,郑皇后坐在上首,脸色冷沉。 “你个黑心烂肺的。”一声声呜咽响起,却见吴家一窝子从偏殿走过来。 吴夫人恨恨地瞪了秦氏一眼。 郑皇后微圆的脸冷恼,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牡丹茶盏,正要发话,蔡结就走了进来:“娘娘。” “哦,蔡结怎么来了?”郑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来。 “葛兰郡主的事情,皇上已经听说了。”蔡结道,“皇上说,一定会还郡主一个公道,绝不会让郡主白白失了清誉。” 吴夫人一听,便含着泪道:“有皇上这句话就行了。”满满都是感动,果然这件事说出来,所有人都会站在他们这边。 蔡结脸上一僵,看了吴夫人一眼,又说:“皇上说,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好像以前先皇梦到龙遨于九天,当晚皇上就出生了。” “可不是。还有人梦到祖宗被水淹了,最后挖祖坟,发现真有积水。这都是神灵在说话。”秦氏连忙说,“一个热孝的寡妇,你们真以为我们想娶?实在是你家儿子在为难我啊!你们居然还倒打一耙。” 蔡结道:“现在褚夫人居然冒着天下大不讳做出这种事来,又说吴大人托梦,也该好好细究细究。没得吴大人死不瞑目,在地下受难啊!” 吴夫人眼前一黑,这算什么意思?皇上居然还偏帮着秦氏?“怎么能这样……定是你胡扯,我儿子怎么没给我托梦?” “谁知道!”秦氏白了她一眼,“你要问,就问你儿子去。” “你” “够了!”郑皇后冷喝一声,眸子淡淡扫了蔡结一眼,便道:“那就找高僧问问,瞧吴一义如何说,这样行了吧?” 吴夫人脸色铁青。 葛兰郡主便哭着道:“那就问他!问他去!呜呜呜……他这么残忍离我而去了,居然还闹出这样的事儿。皇祖父说如何,便如何。” 吴夫人眼前一黑。 “事情解决了。”郑皇后干咳一声,“你们都回去。回头皇上会请华法寺的方丈到吴家做法事,究竟是不是真的托梦,该如何做,便一目了然。” 吴家几个儿媳便扶着吴夫人起来,一群人总算离开了。 葛兰郡主回了吴家,但随后又回了平王府。 走进自己的房间,就见平王妃迎了出来。 平王妃笑道:“大事己定,兰儿你便安心待嫁吧。” 葛兰郡主狠狠出了一口气:“只是……姚阳城那里……” “放心,消息不会这么快传到牢里。等过几天,便想法让他叫不出来。”平王妃道。 葛兰郡主唇角翘了翘,不错,她的确是答应过姚阳城,跟姚阳城合作。 但姚阳城只告诉她,让她撺掇正宣帝继续查褚云攀的身世。只要她做这件事,他们姚家就能翻身,而她的儿子也能继续得到姚老夫人所制的香而得以活命。 姚阳城并没有把褚云攀的身世告诉她。 后来,葛兰郡主把姚阳城让她撺掇正宣帝继续查之事告诉平王妃,平王妃才道:“褚云攀很可能是云霞公主的血脉。” 别人这样说,葛兰郡主可能不信,但平王妃所说的,她却全都信。 因为平王妃以前是萧皇后身边的二等宫女,时常近身侍候,自然常跟云霞公主相处。 后来萧皇后被流放,宫里的魏嬷嬷被郑皇后调去洗粗活,一等宫女死的死,残的残。只有她们这些二三等的有些才逃过一劫。 平王妃被调到平王身边当宫女,因为长得貌美,被安排给年少的平王开蒙。结果她居然怀上了。原本是要去掉的,不想平王突然意外身亡,这肚子便成了平王留在世上唯一血脉。而她生下平王血脉有功,被封为平王妃。字<更¥新/速¥度最&駃=0 平王妃在萧皇后身边的时候,见过那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虽然她从未见萧皇后戴过,但平王妃还是见过它躺在檀木铺红绸盒子上的样子。 二十多年过去了,平王妃对云霞公主的长相都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记得一点的。觉得这名少年侯爷长得挺像,但当时并未多想。 后来姚阳城对褚云攀身世的执着,还有偶尔看到叶棠采的镯子。平王妃觉得一切太过巧合,若说……云霞公主当初没死,那褚云攀很可能是她的血脉。 所以,她们才得知姚阳城想要揭出这件事。 “那些金鳞卫已经出去查了,他既然是真的,很快就会查出他的身世。就算他不是真的,姚阳城也一定做好了准备。”平王妃道,“父皇啊,最忌惮的是梁王!如果查出褚云攀是云霞公主的血脉,梁王亲姐姐的血脉,一定会非常痛心,但却会怀疑褚云攀跟梁王一伙的吧!到时褚云攀一定会被处死。” “但,怎么能告诉天下之人,处死他,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外孙呢?定要有一个罪名!而与他牵连最深的就是流匪与姚阳城之案。到时父皇会给姚家翻案,说褚云攀真是流匪外孙,姚家冤枉!婉家从此翻身。” “啧啧,可是啊,我也想翻身啊!”葛兰郡主眼里闪过嘲讽。 “姚阳城在前面已经种下了树。”平王妃轻笑,“这个果实就让兰儿摘了吧!” 到时正宣帝得知褚云攀身世,震恼之下,她们就提示正宣帝,不要用流匪之案,直接伪造意外死亡效果更好更安全。 既然褚云攀是“意外身亡”,那褚家的军权还在。而太子才娶了褚妙书,最就露出立她为后的打算,全京城都瞧在眼内,自然不可能重新再娶一个太子妃进门,否则会被嘲无情。 所以太子绝不希望兵权傍落,而朝中也无人可用,须得保下褚家来,最后这兵权只能落在褚妙书的亲哥哥褚飞扬这个嫡长子之手! 而葛兰郡主已经嫁给了褚飞扬,虽是平妻,但姜心雪这个破落户实在不够看!姜心雪和褚飞扬还同床异梦,她又是前未婚妻、皇家郡主,有着这些情宜在,她便不信拢不住褚飞扬的心。 到时一步步地把姜心雪母子整死,最后,还是她赢了! 想着,葛兰郡主便嘲讽地呵呵两声。 她当初弃褚飞扬,嫁了吴一义,好不风光。又如何会甘愿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如何愿意看到前未婚夫的妻子嘲讽自己。既然如此,自己不如挤进去。 况且,她年轻守寡,纵然是郡主,将来再嫁,也未必会如褚家来得着风光。 让人为难的是,金鳞卫很快会回来,褚云攀的身世马上就要揭晓,她须得马上嫁才行。 只是…… 葛兰郡主又想到牢里的姚阳城,姚阳城生怕她不合作,以不再提供药香,用她儿子的命作挟,让她一步步引着姚家翻身。 但他们怎么不想想,她儿子以前之所以尊贵、之所以是个宝贝疙瘩,那都是因为吴一义活着,因为儿子是她在吴家立足的资本! 现在,吴一义死了,吴家倒了,这个儿子……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想着,葛兰郡主还是心疼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 但她儿子病怏怏的,便是有那样的香,能缓解头痛,但还是连站着都费力,是个养不住的。 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吧! 第509章 吴家的事情太过奇葩,京城里都关注着。 都知道吴家女眷进宫告状了,人人都等着看结果如何。 也不知哪一个把宫里面的消息给传了出去,有人说:“听说这件事情已经上达天听,毕竟那可是皇上的亲孙女呀!这褚家居然敢如此侮辱,皇上自然要替她出头。” 百姓们纷纷围过来:“后来怎么样?” “皇上说,既然这件事是吴一义的鬼魂托梦而引起的,那就问一问吴一义啰。” “哎呀,这怎么问?” “听说,皇上已请法华寺的方丈了明大师前来吴家做法事。” 百姓门一听,纷纷的点头说:“这个好!了明大师是得道高僧,一定会问出吴一义亡魂的真正意思。” 第二天一早,百姓们就围到了吴家的门前。 接着就看见一辆马车走进了吴家的大门,最后停在了,垂花门外。 两辆马车的人纷纷下来,却是秦氏与褚伯爷。褚飞扬夫妇,褚妙画等人俱没有到场。 看到他们下马车,吴家的婆子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辆马车走进来,只见赶马的一身深蓝色的太监服饰,车子停了下来,便见有两名小太监上前,接着便扶下蔡结和一名黄衣红色袈裟的僧人。 “哎呀,这……”接待的婆子看到蔡结,惊得叫了出声来,“这不是蔡公公吗?” 吴一义以前是天子近臣,皇上多有赏赐,蔡结也时常到府来亲自颁旨,所以吴家认得他。 若是以前,便也就恭恭敬敬的迎进客厅里面。但现在,吴一义死了,吴家大不如前,那婆子便让小丫鬟立刻奔了进去,不一会儿,吴夫人等一家老少全都出来迎。 便是连卧病在床的吴老爷也爬起来了:“公公竟然亲自到访,有失远迎。” “杂家也不过是奉命办事,负责送了明大师前来。”蔡结道。 “阿弥陀佛。”了明大师打了一声佛吃。 “公公,了明方丈快请吧。”吴老爷说。 吴夫人只抹着泪,了明方丈是高僧,一定会还吴家一个清白。 一行人就呼呼啦啦的跨过了垂花门,最后被引到吴一义的屋子。 那里还是一片素白,葛兰郡主拉着一个脸色苍白,病央央的孩子站在一旁。 了明大师看了几眼,又起了坛,掐算了一下才道:“阿弥陀佛,的确是往生的吴施主阴魂不宁啊!” 吴家等人俱是惊着了,吴夫人瞪大双眼:“方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让葛兰立刻改嫁吗?怎能这样! 了明大师继续道:“葛兰郡主与褚飞扬才是夫妻缘份。结果,二人错过,生生断了郡主原本的姻缘,吴一义为横刀夺爱者。若葛兰郡主与褚飞扬不续缘,吴一义便要在十八层地狱受油祸煎炸之苦。”了明方丈道。 吴家众人脸色猛地一变,吴夫人铁青着脸,浑身都在颤抖:“不会的!不可能的!” 秦氏急道:“瞧吧,连方丈都证实了。否则我愿意这寡……咳咳,我并未骗你们!无理取闹的是你们。” “怎能这样……”葛兰郡主已经哭软在地,“我不愿意!不愿意啊!” “老爷!老爷!”却又是一阵惊呼,只见吴老爷已经晕死在地了。但他次子狠狠地一按人中,他又醒了过来。 吴老爷翻身跪在地上,死死地抓着蔡结:“公公,这都是真的吗?上天为什么这样对我们家!我儿在生时,为大齐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现在往生了,媳妇却立刻改嫁,这都算什么?这无疑挖他的坟,鞭他的尸啊。” 说着,便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吴家吓得尖叫连连,全都哭了起来,一片悲鸣之声,简直比当时吴一义出殡时还要凄惨的模样。 “这年头和尚竟打起诳语了,我死也不会相信的。现在不但侮辱我儿,还想气死我家老爷。”吴夫人道。“没天理啊!我不活了” 蔡结脸上一沉:“夫人若不信,可自行再找人来瞧。”说着狠狠地拂袖,转身离开。 蔡结和了明方仗一出门,证实是吴一义阴魂之散之事便传得满京都是。 吴夫人实在气得够呛,便又找来几名僧道看事儿,但这些僧道都是有眼色的。 现在连了明方丈都说是吴一义阴魂在闹,皇上也不反驳,便通通这般说法。 吴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吴老爷又狠狠地吐了几口血。 蔡结回去禀告:“现在京中人人都道是吴一义自己的意思,但吴家还在闹,实在不好看。” 正宣帝便道:“那就让他们不要闹好了。吴一义死了,而且葛兰再嫁,总得给点东西补偿。刚巧刑部尚书空缺,那就让原本的左侍郎升任,郎中之位空了出来……” “对对。”蔡结连忙道,“吴一义的二弟吴一峰是史部员外郎。” 正宣帝点头,于是大笔一挥,便把吴一峰调升四品刑部郎中。可知道吴一峰才二十五岁,这么年轻就四品官了,实在难得啊! 吴老爷原本还要闹的,现在一听次子升官了,立刻就歇了。 他自己是个无能的,难得有个儿子出息了,结果废了死了,好歹媳妇是个郡主,总能捞着点好处。结果连儿媳都要跑了。 现在吴一峰升官,得了补偿,吴老爷便一骨碌的转了态度,说:“既然是一义的意思……那就按他的意思办吧!” 吴夫人听着,气得白眼一翻,论到她喷出一口血来,直直地往后倒。自己儿子死了,现在的补偿却落到了庶子身上。简直是双重打击啊! 吴夫人还要闹,但吴老爷却让人把她给关起来了。 并放出了消息,安吴一义的亡魂在地下受苦,若葛兰郡主不嫁,受苦的是吴一义。 在吴家多翻哀求决定,葛兰郡主只能自毁贞节,答应与吴家一刀两断,返回平王妃,于八天之后改嫁褚飞扬。 百姓们听着一个个叹着奇和感慨。 有些说:“虽然是亡魂的要求吧,但丈夫才死就改嫁,真是……啧啧,怎么想都无法接受,妇德败坏。” “对,就是妇德败坏!丧心病狂!” 有些却说:“呸,现在郡主不知受了多大委屈,还要抹黑人家。她也是为了超度亡魂,为了让先夫在地狱油锅中解脱出来。” “唉,虽然听着不妥,但……的确是不能怪她,她也是为难啊!她若不嫁,吴家个个要生要死!她也是被逼的。还要受到外面的谩骂,真可怜。” 葛兰郡主丈夫新死,立刻就改家死对头家,让这个初春添了一大笔谈资。起初骂她的有,但后来风向慢慢转变,更多的不是同情她的。 镇西侯府,云棠居 叶棠采坐在榻上,手里的绣架放在腿上,深深地皱起眉头。 青柳站在她跟前:“反正……这婚事怕真要定了。” 小月急道:“那个葛兰郡主要入门了,那三奶奶岂不是要跟她当妯娌?瞧着不是个好缠的。” “岂止不好缠,简直恶心。”惠然小脸冷沉。 “对,恶心至极!”青柳道,“谁家女人这样啊!丈夫才死!真的才刚刚死啊!几天前才出殡,现在坟头草还未长呢,泥土也是翻新的。结果,她转头就嫁了。天,尸骨未寒啊!真是寡情薄义。” 叶棠采冷笑一声:“这般罢了,最恶心的不是如此,而是,明明是她寡情薄义,却成了为亡夫就义,多伟大一般。” “幸得已经分家了,否则不知如何是好。”青柳道。 这时,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惠然和青柳等丫鬟连忙福身:“三爷。”说完便立刻转身出去。 褚云攀见叶棠采似吞了苍蝇一般的恶心表情,便道:“皇上想让她嫁,谁也拦不住,也不好拦。”这个时间,他要扮演好一个忠臣。 叶棠采却是微微一叹:“总觉得她是处心积累的。” “嗯。”褚云攀点头,“我会尽快调查清楚。” 第510章 想法夺过来 葛兰郡主和褚飞扬的婚事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吴家一片哀愁,这样闹的就要数褚家了。 正密锣紧鼓的准备着二人的婚事。 姜心雪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脸色阴沉,她的儿子褚学海正蹲在地上,拔弄着算盘等等小玩具。 姜心雪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是灰暗的,特别是这一段婚姻。因为出身差,一直被婆婆瞧不起,丈夫心心念念的是前未婚妻,为了前未婚妻,终日郁郁寡欢。夫妻之间同床异梦,没有比这个更悲惨。 幸好她肚子争气,生了一个儿子,至少还能依附着婆婆而活。 虽然婆婆老是瞧不起他,但以前褚家跟他们姜家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哪里想到,最后褚家居然发迹了,一个褚云攀镇西侯还好,毕竟那是三房的事情。但最膈应人的是,褚妙书高嫁,成了太子侧妃,将来还会是皇后。 褚飞扬纵然现在还是一事无成的样子,但褚妙书是实打实的未来皇后,作为他的亲哥哥,未来国舅爷,身价自然也是升了一点的。 因此,秦氏越发瞧她不起。 现在更离谱,居然要给褚飞扬娶个平妻。若是别的女人她还能忍,为何偏偏是葛兰郡主。 姜心雪眼泪都快崩出来了。 “大奶奶不要多想,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的丫鬟满月说,眼珠一转:“世子也该快回来了吧。” 姜心雪脸色更阴沉了:“人家马上又要当新郎官,自然要回来。” 这几天褚飞扬跟友人出门了。 “大奶奶。”这时,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小丫鬟走进了,“太太让你到溢祥院。” 姜心雪脸有难色。天知道,自从褚飞扬跟葛兰郡主的婚事订下来之后,她就成了家中笑柄。 姜心雪出了门,不一会儿,就走进溢祥院,只见秦氏歪靠在榻上,褚妙画坐在下首。 姜心雪走上前:“母亲,你叫我?” “咯”地一声,秦氏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发出青脆的声音。只见秦氏柳眉挑了挑:“你在屋子干什么?” 姜心雪抿了抿唇:“照顾海哥儿。” “不是有奶娘吗?”秦氏嗤笑,看着姜心雪,“你公道不知道,家里最近忙活着什么事啊?” 姜心雪脸色更白了几分,身子微颤,都有些站不住了:“知道。” “你既然知道。还整天得躲在屋子干什么?”秦氏冷笑着说,“你嫁进我们家多年,管家也管多年了。偏偏遇到这种事情,你便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难道让我这个婆母亲自忙活吗?” 姜心雪整个人都僵直了。 秦氏不由的又打量姜心雪,只见她姿色中上,脸色纳黄,一身淡黄色的缠枝厚长袄,又想着她的出身,便一脸嫌弃:“啧啧,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看看你这小家子气的模样,果然是蓬门小户出来的。” 姜心雪紧紧地握着拳头。 秦氏见她脸有不甘,更气了:“葛兰郡主别说当平妻,就是当嫡妻,也是够资格的。要说先来后到,人家才是先来,你是后到的。就你这种破落户,就你这人品,让你当年快十年的世子夫人,你就该烧高香了!若换了我是你,早早就自请休弃,把嫡妻之位让出来了。现在居然还给我摆谱儿?” “是啊,大嫂是破落户。”一个轻笑声响起。 秦氏和姜心雪一怔,接着帘子被打起,只见叶棠采走了进来。 姜心雪听得叶棠采这话,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配不上大哥,既然如此,母亲当时为什么要聘她?”叶棠采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来。 秦氏脸上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个……你这算什么态度?” 叶棠采看着她:“我什么态度?我只是想个问题而已?我这个问题哪里冒犯你吗?我只是不解而已,原来母亲一直心仪的是葛兰郡主,而她又是大哥的原本的未婚妻,那当初为什么不娶她?” 秦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时她也不想退亲啊!但平王妃非要退,并用权势压他们,他们实在太害怕,只能答应退亲。 当时秦氏恨得要死!但对葛兰郡主的执念反而更深了。 但现在说出原本是葛兰郡主不要他们,他们现在却又笑嘻嘻地上去跪舔,好像很没脸一样。只铁青着脸道:“当时……我们自知家道中落,不想埋没了葛兰这样的好女孩,所以才不娶的。” “哦。”叶棠采点头,“原来母亲也知道,家里以前也是破落户啊!当时跟大嫂也算是门当户对!否则你聘她作什么?” 秦氏咬牙,正想说什么。 叶棠采继续道:“以前穷的时候,就娶人家,现在自己家发迹了,便各种嫌弃。母亲难道没听说过,糟糠之妻不可弃么?” 秦氏大恼:“我们现在弃她了吗?现在她不是好好的当着咱们褚家的大奶奶,当着世子夫人!还有,你挺着个肚子就不要四处走动。” 叶棠采道:“我四个多月了,大夫让多走动。既然母亲这般嫌弃我,那我们以后就不走动了。” 秦氏脸上阴了阴,不由的想到褚妙书还得靠着那贱种当皇后的!便把气全都憋肚子里,皮笑肉不笑:“我是关心你!我是说,让你多歇息!对了,三郎呢?” “回京卫营了。” 褚云攀已经正式接手京卫宫,一个月一次的休沐。这次之所以呆这么久,是因为正宣帝病愈,办宫宴召回,又逢上他升迁,吴一义去世,正宣帝便干脆给了他十天的假。 现在时间呆够了,要回京卫营。刚刚陪着叶棠采用完午饭,就出京去了。 “既然家里要料理婚事,我便在这里住些天,好生学学,以后定能派上用场。”叶棠采说着,便上去拉姜心雪:“大嫂,走吧。” 妯娌俩一起出门。 姜心雪狠狠地咬着唇,泪水忍不住地掉下来,只觉得难受又难堪,过了好一会,才说:“对不起……以前总是为难你,跟你争风吃醋,现在你还帮我。” 叶棠采轻皱了皱眉头:“以前的不过是小事。” 她当了两辈子的媳妇,知道在婆家如果不得丈夫的心,门不当户不对,想要活着有多艰难。 前有郡主未婚妻对比着,中有丈夫同床异梦,后有婆婆瞧不起。 姜心雪想在夹缝中生存,只能依附讨好秦氏。 后来她嫁进门,当时身份又比褚家高,嫁妆又多,一时间把姜心雪比了下去。秦氏又恼,拿她们比较来比较去的,姜心雪娘家没背景,丈夫不疼,自然没底气,难免要跟她争峰。 溢祥院里,秦氏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气得把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甩到地上。 贱人! 果然她答应葛兰郡主,跟她合作是没错的! 对于葛兰郡主,秦氏还是很气恨的。毕竟当初他们穷时甩了他们。现在她落难,秦氏还有几分解气。 不料,就在吴一义出殡前一天,突然有人约她到烩味天下。 当时就是以平王妃的名义,秦氏正想去嘲讽一下平王妃当年有眼无珠,所以赴约了。 谁知道,一进门,居然看到葛兰郡主也在。 秦氏当场就黑了脸:“一个刚死丈夫的,居然在外头晃来晃动,也不怕晦气到别人。” 平王妃脸上冷了冷,葛兰郡主早知她性格,所以也不慌不忙的。 秦氏却不走,反而呵呵:“郡主和王妃真是好眼光,居然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死人。而我们家……啧啧,虽然灰暗了一段时间,但现在总算熬出头了,我家书姐是个有大造化的。” “是啊。”平王妃却点头,“所以我很后悔。唉,当初是我不好。但我觉得两个孩子缘份未尽,现在葛兰嫁过人……她愿意给你家飞扬当平妻。” “什么?”秦氏惊了,也恼了:“你把我们褚家当什么,想嫁就嫁?” 平王妃却是双眼微闪:“如果飞扬娶了葛兰,我们可以助你们彻底除掉褚云攀,并让飞扬接手褚云攀的一切。” 秦氏一怔:“你说什么?”接着呵呵冷笑:“不用你们帮忙。等我家书姐儿……” “当皇后吗?”平王妃冷笑:“那得何年何月啊?我们问过罗医正,罗医正说皇上身体好着呢,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是问题。” 秦氏神色冷了冷,所以,她眼褚妙书早就想好了大计不是吗? “瞧褚夫人这般嚣张,难道想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平王妃嗤笑。 秦氏大惊失色:“你胡扯什么?”这种事怎能被人知道!那可以杀头的大罪啊! 平王妃却不依不饶:“便是你们真有什么大计,若褚云攀不愿意配合,你们如何实施?” “你你……你别再胡扯,我们没有那样的心思。”秦氏急道。 平王妃冷笑,“但你们立刻娶了葛兰就不同了,我们可以让飞扬在一个月之内,夺得褚云攀的一切。” 秦氏听得心惊肉跳,也心意大动,一个月内得到褚云攀的一切?功名?权势!若这些全都是这褚飞扬的,他们也不用急着去想什么“大计”了! 只要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不用瞧叶棠采和褚云攀的脸色。有了这些东西,皇后之位以后也是实打实的。便是一时未能当皇后,当个太子妃也是风光无限。 他们之所以想什么“大计”,想立即当皇后,也不过是想搞死褚云攀! 现在…… 平王妃唇角一挑,知道她动心了:“不瞒你说。就我们葛兰的条件,若三年后再嫁,也能得个好夫婿。若非念着旧情,她不会看中飞扬。” 秦氏不想家里进个带热孝的女人,但的确也是心动了:“你们如何做到?” “此事不能告诉你。”平王妃道,“反正一定会成功。” 秦氏一惊,想到以前自己家败落,平王妃立刻就闹退亲,就是个功利的。如果他们帮不到褚飞扬得到这些,如何会冒着天下大不讳让葛兰郡主嫁给褚飞扬? 所以,这是十成十的把握? 秦氏有些激动,虽然带着热孝,晦气。但想到那权势…… 也不过是一个平妻而已,瞧着也不亏的样子。 再者,她以前就很喜欢葛兰郡主,觉得出自皇家的她才配得起褚飞扬。最后甩了褚飞扬,但秦氏反而是认定了葛兰郡主。有事无事就拿姜心雪跟葛兰郡主比较。 现在把本尊娶回家,秦氏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于是几人一合计,就弄出了一出什么吴一义让嫁妻的混帐话。 当时秦氏还担心此计不成,但平王妃说,一切交给她!不但能让葛兰郡主顺利出嫁,还不用背负骂名。只要秦氏负责闹事就够了。 最后,事实证明平王妃果然是个能耐的,居然把事情顺顺利利地办下来了。 想着,秦氏眼里便闪过快意,就让你们这俩贱种好好蹦哒几天吧,一个月之后,瞧你们还笑不笑出来。 第511章 心急吃热豆腐 叶棠采和姜心雪出了门,才走过两个凉亭,远远的就看见褚飞扬走了过来。 看见褚飞扬,姜心雪的脸色变了变了,原本纳黄的脸越来的阴沉了。 除非人已经走了过来,他一如既往的整个人都冷冰冰的,脸上面部表情,看到姜心雪,他一怔,目光又落在叶棠采身上。 “大哥。”叶棠采笑着叫了一声。 褚飞扬扫了姜心雪一眼,只看着叶棠采:“你回来了。” “是啊!”叶棠采呵呵,“家里事情多啊。” 姜心雪听着叶棠采说“事情”两个字,脸色更冷了,冷笑道:“真是恭喜你了啊!”说完就快步转身离去。 “大嫂……”叶棠采正要叫她,但姜心雪已经快步离开。叶棠采抬头看褚飞扬:“大哥虽然今天才回来,但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又是关于大哥你的,葛兰郡主的事情,大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你马上就要娶她了。” 褚飞扬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等我回来,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我还能怎样?”说完就背着手转身离去。 别说是今天,就在蔡结带着了明方丈到吴家那时起,一切就成了定局! 因为皇帝答应了!皇帝乐意筑成这一桩婚事。 叶棠采抿了抿唇,只见褚飞扬和姜心雪夫妻一个一个方向地离开,似是劳燕分飞了一般,心里便有些憋闷。 “三奶奶,咱们快回去吧。”惠然道,“咱们好久没回穹明轩了,也该回去看看。” “好。” 褚飞扬离开了叶棠采和姜心雪以后,就往溢祥院去了。 一走进去就听到秦氏在数落姜心雪的声音:“破落户就是破落户,一点教养都没有,哪里配得上当我们褚家的长房长媳。” 褚飞扬神色冷了冷,接着就抬脚步进去。 “葛兰就是不一样的,人家到底是郡主之尊,姜……哎,飞扬你回来了。”秦氏见他进来,便停住了。 褚飞扬往屋子里一扫,只见秦氏坐在上首,褚妙画、白姨娘和费姨娘都坐在下面,正在给秦氏当听众。 褚飞扬点了点头:“娘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秦氏呵呵笑着,“京里的事情,你一定还不知道……葛兰……” “我知道了。”褚飞扬淡淡道。 “啊!”秦氏一怔,又笑道:“你知道就好了。”她原她挺埋怨褚飞扬没出息的,但现在,葛兰郡主却说可以把褚云攀的一切都夺给褚飞扬,她便笑颜逐开。 “现在呀,我们正要为你们大办一场。”秦氏笑着说,“毕竟……他身上还带着热孝,所以这一个婚礼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这样才能够把晦气给压下去。” 想着秦氏心里面还是挺膈应的,一个带着热孝的人! 但平王妃说,已经请了高僧为吴一义日认秒间断地超度,超度足足四十九天!到时再给他塑金身,为他积德,到时让他投个大富大贵的好人家。 可是,葛兰郡主还是声带热孝之人,还是带着晦气,所以婚礼要办的热热闹闹的,这样才能够把晦气全都冲刷干净。 等她一进门,那就是褚家人,与吴家再无瓜葛。 “我的儿,那到底是缘份啊!”秦氏道。 褚飞扬瞧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只点头:“嗯。”然后转身离去。 秦氏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淡,见他对自己意见挺赞同的样子,便道:“他果然心里就一个葛兰。” “可不是嘛!”费姨娘啧啧两声,“以前,被葛兰郡主……咳咳,以前跟葛兰郡主有缘无份以后,他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娶了媳妇也是觉得不像样的吧,而且,就姜心雪这样的……哎唷,那真是太辱没他了。现在葛兰郡主吧,虽然嫁过一次,但怎么说也是郡主之主尊,给他当平妻,也是堪堪好的。” 秦氏笑了笑,她也是更喜欢葛兰郡主,最重要的是,葛兰郡主能带给褚飞扬的东西! “现在呀,两人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叫好事多磨!世子如愿以偿,以后在葛兰郡主的鼓励之下,一定会振作起来!啧啧,这可是嫡长子呀,怎么也是家里最高贵的!只要他发力,光耀门楣哪有别人什么事。呵呵呵。”费姨娘拼命地捧啊捧。 秦氏便忍不住眉开眼笑,她盼的,也就是这一天。以前她跟白姨娘好,但自从褚妙书嫁入太子府以后,她反而觉得费姨娘与她更合得来! 白姨娘却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呵呵两声。她以前也爱捧着秦氏,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算是看懂了。就算自己如何的讨好,如何的捧着,如何的为她效力,结果,褚妙书吃到肉了,但褚妙画却连剩汤也没得喝。 所以,何必再浪费自己的感情和口水呢! …… 葛兰郡主亲事定下,正宣帝想着她以后在褚家立足,当然是后盾越大越好。不能因她再嫁而被欺负了去。 为表自己的重视,最好是圣旨赐婚。 但想到吴一义才死,尸体还未凉透就嫁了,到底理亏,便是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想了想,便让蔡结到皇后那处发话。 凤仪宫里,郑皇后正准备跟太子用饭,蔡结就笑着走进来:“娘娘,郡主再过几天就要出阁了。” 太子心里一阵阵的膈应,不知廉耻!丈夫尸骨未寒,她转头就急吼吼地找男人了。 “啊,对。”郑皇后点头。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阁,但到底是咱们皇家的郡主,娘娘可有给郡主添嫁妆?”蔡结道。 郑皇后脸上一僵,虽然外头说得好听,什么为了亡夫云云,但是同时也有很多人骂他不知廉耻。自家当然能少掺和就少掺和,装作不知道一般,让她静静地嫁出去。 哪里想到,蔡结居然说这个。郑皇后美眸一转,便知道正宣帝所想,这是想皇家表态,给葛兰郡主撑腰。 郑皇后笑道:“公公说得有理。其实本宫早就准备好了,若下一道赐婚的懿旨如何?” 蔡结立刻笑了:“这是娘娘痛爱孙女,娘娘说懿旨就懿旨,全凭娘娘做主。奴才不打拢娘娘和殿下用膳,先行告退。” 此事由皇后出头,就算外人真的有什么不好的话,也有皇后顶在前面。蔡结很是满意,便转身离开了。 太子脸色一沉,冷哼:“母后,葛兰之事,实在太轻浮和不知廉耻了。但父皇偏偏让她这个时候嫁!嫁哪家不好,偏嫁褚家?这是嫌褚家太过安生,嫌褚妙书跟镇西侯的关系太好了?所以弄个人进去搞和搞和?他便是这般瞧不得镇西侯跟我关系好点?以前才说过,让咱俩互相扶持,现在……” “乾儿!”郑皇后冷喝一声。“你又说这种话了?你要想想,从小到大,你父皇心里眼里的继承人就你一个。便是他现在心里不安,但在他心目中储君是你!永远都是你!有些东西,咱们慢慢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说不定还会打翻这盘豆腐!该是你的,一定是你的。” 说着微微一叹,“你父皇自小这么疼你,记得……”便开始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说正宣帝如何地疼他。 但是,太子却不像以前那样被她的话所感动,因为他早就被褚妙书的话给提醒过了。 当时褚妙书说,母后以前常说这些的吗?为什么以前不说,偏现在说?因为母后想让他思忆父子情,不要不安份,不要干蠢事!因为母后也认为,父皇长命百岁…… 到时正宣帝再活个二三十年,而他也五十多岁了。到时他连儿子都成年和及冠了。 他好不容易打败了梁王、鲁王等兄弟,最后说不定还得跟自己的孩子和侄子当对手! 想着,太子眼里便掠过一抹阴狠。那个老不死,怎么当时不去死! 好好地活过来干什么? 当时明明病得要死了,都是罗医正这个混帐! 当时这么脆弱……大家都人为他要死了……所以,若现在突然暴毙……也不奇怪对吧? 大家都只会当眼前是回光返照而已…… 心急未必吃不了热豆腐,但这豆腐凉了,那就不好吃了! 第512章 跪求 太子出宫之后,郑皇后便让史嬷嬷领着一支队伍,走到了褚家,颁了懿旨,夸了一堆好听的话,什么缘份未尽,再续情缘之类的,最后把葛兰郡主指给了褚飞扬当平妻。 秦氏接到了懿旨,觉得正宣帝和郑皇后都重视,一点也没有因葛兰郡主热孝再嫁而觉得蒙羞,反而赞成支持,瞧着不知多宠爱葛兰。 秦氏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就算葛兰郡主不能帮褚飞扬立刻抢到褚云攀的东西,就凭皇帝孙女的身份,就凭着正宣帝这份宠爱,也能帮衬着褚飞扬不少。 当即对婚事越发的殷勤。现在家里有钱了,还是太子的娘舅家,娶的又是葛兰郡主,便大操大扮起来,比起当年娶嫡妻排场还要大。 秦氏原本叫姜心雪帮着操办的,但生怕姜心雪暗地里使绊子,让姜心雪沾了两个之后,就自己包揽了过去。字<更¥新/速¥度最&駃=0 二月初十,葛兰郡主出嫁。 这一天,京城盛况空前,个个人都跑过去瞧了,比起什么公主大婚还要热闹。毕竟这么奇葩的婚事,百年、甚至千年也遇不到一次,自然得看看。 吉时褚家来接亲,好事看热闹的百姓就挤到了平王府的门口。 “哎呀呀,好热闹,瞧这排场,比起当年娶嫡妻还要大吧!” “当然!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穷,现在有钱了,办大点也是应该的吧。” “但到底,上面有个嫡妻,纵然现在有钱了,作为平妻,也不该压过嫡妻。而且……还在热孝……这样真的好吗?” “人家到底是郡主啊!而且前儿个皇后娘娘还给了懿旨的。”有个碎嘴的婆子道。 此言一出,百姓们纷纷皱起了眉。原本觉得葛兰郡主也挺被动的,就算嫁人,也是被逼的。 但现在一瞧这排场……啧啧,还真的铺张热闹得很呐!哪有半分被逼的无奈。 而且……皇后娘娘居然还下了一道懿旨,虽然是被逼的吧,但怎么说也是妇德败坏之事,作为皇后,作为母仪天下,作为天下女子偕模和准侧的皇后,居然下懿旨、给赏赐? 这是变相鼓励加赞赏啊? 周围一阵阵的礼乐声,吹得震天的响,终于在炮竹声中,一身红衣的新娘被喜娘背了出门。 临着上花轿时,葛兰郡主突然一把就掀了头盖,哭着歪倒在地:“我不嫁……我怎能在这个时候再嫁的……我怎能对不起他……呜呜呜……” 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 “这……”周围的百姓纷纷大惊。 褚飞扬坐在马上,只皱了皱眉,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怎么可能,新娘子,你都出门啦……”喜娘急道。 平王妃也是急急地上前,哭着说:“兰儿,你听话!你不要任性了。我们都知道,现在最难受、最煎熬的也一定是你。但是……但是……为了一义,你要忍耐啊……” “我……呜呜呜……我不行了,娘,我不行了……让我死了吧!”说着便要去撞轿,她的两名丫鬟连忙拉着她。 “我的儿……我可怜的孩子……”平王妃说着,母女便抱头痛哭,“你怎么这般命苦啊!” 百姓们瞧着这凄惨情景,心里都被震了震。 想到刚刚他们还说葛兰郡主的坏话,不由的摸了摸鼻子,当即就有人说:“葛兰郡主也是为难啊,明明她身心最是煎熬,试问,谁死了丈夫不是痛心得恨不得跟了去的。” “对。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外面的人还要骂,还要说她不守妇道!其实这妇道人家也想守,也想为亡夫守节,但就是为了亡夫,所以才不得不嫁,不得不被世人辱骂,换谁谁接受不了。” “这……王妃,郡主……吉时快到了,快点上花轿吧。”媒婆急道。 “不不不……”葛兰郡主像是崩溃了一般,倒在平王妃怀里不断地摇头,哭得喘不了气的样子。 “儿媳……不,郡主,请你、请你一定要上花轿啊。”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吴老爷带着次子和小儿子,次子媳妇和小儿媳妇,全都来了,个个拿着帕子抹泪,一脸恳求之态。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葛兰郡主身子颤抖,连忙用帕子捂脸,一副没脸见婆家人的样子。 “虽然现在你跟一义缘份已尽,也不再是咱们吴家媳,但到底大家曾经是一家人。所以……我们都来看着你出嫁,希望你以后好好的。”吴老爷说着,居然抹起泪来。“可是……你怎能不嫁呢?” “爹啊!”葛兰郡主呜咽得作不了声,“一义他才入土,我怎能……” 却见“扑通”一声,吴老爷居然跪了下来,他身边的吴家人也跪了下来,吴老爷声泪俱下地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我们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天啊,我们……我们对不起你。但是……还是请你嫁吧!求求你,为了一义!否则,他便要继续受油锅煎炸之苦,永世不得超生啊……所以,瞧着咱们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帮一帮一义吧。” 说着居然朝着她磕起头来。 “啊……这实在是……”百姓们一阵阵的唏嘘。 “爹!你怎能跪我!怎能这样逼我……千万不要……好好好,我答应你们!我嫁!我嫁!”说完,便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扑进了花轿了。 百姓们看着她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不由的议论开来,多的是同情她,又说这吴家过份的,居然逼人家。 但也有些人说,虽然葛兰郡主委屈,吴家过份,但这也算是给她自己一个归宿。说到底,吴家和葛兰郡主都没错。错的是早死的吴一义! “迎亲咯!起轿!”媒婆高喝一声。 于是,迎亲队伍便吹吹打打地前进。 此时此刻哭得肝肠寸断的还有呆在吴家的吴夫人。 “那些个贱人!无耻之陡!”吴夫人哭倒在地,“一义啊!你怎么就死了呢!瞧瞧你一死……这些人都如何作贱你的。葛兰这个贱人……我算是看懂了,就是她自己想嫁而已!丈夫尸骨未寒,她转身就爬到别男人床上,而且还爬得全城皆知,从未见过如此下贱的人!她一定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最可恶的老爷他们。”吴夫人的婆子汤嬷嬷道。“因着皇上给二爷升官了,他便帮着葛兰郡主,好在皇上跟前卖好儿。蛇鼠一窝的狗东西!” “拿着我儿的命换来的官位,他们全都不得好死!”吴夫人嘶喊着,“我儿死得冤……太医明明说只要好好休养,保命是没问题的。我以前也劝他,让他保命要紧,他虽然心里郁郁不得志,但却向我保证,为了我也会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但结果……” …… 花轿吹吹打打地朝着城北褚家而去。 褚云攀早就在前一天晚上回来了,但拉着叶棠采歪在榻上,喂着她吃果脯。 青柳奔进来:“三奶奶,三爷,迎亲队回来啦。” “哦。”叶棠采点头。 “你若不想去,那就不去吧。”褚云攀道。 叶棠采笑:“有什么不想去的。她费尽心机嫁进门,那就瞧瞧她去。没得好像怕了她一样,走走。” 夫妻二人起来,走到拜堂的大厅,一进门,家里的亲戚宾客什么立刻围上前:“镇西侯和少夫人来啦。” 个个围上去人拉关系。 秦氏和褚伯爷坐在上首的两张太师椅上,二人也是穿得一身喜庆。 秦氏见宾客们个个见到褚云攀就争先上前,便呵呵两声。心里恨得要死。等着吧,一个月之后,被这样众星捧月的会是她家飞扬。 叶棠采从人郡中挤出来,只见秦氏和褚伯爷坐上面,而姜心雪坐在紧挨着的一张椅子上。 这种事儿,作为儿媳是没资格坐的。但今天是褚飞扬娶平妻,而姜心雪作为嫡妻,可以坐在上首,看着他俩拜堂。 秦氏却横了她一眼:“虽然你可以坐在这吧,但现在平妻入门,你个嫡妻坐在那里,不是让新娘子不得劲吗?” 姜心雪脸上一黑,叶棠采嗤笑:“她坐这里,也是应该的。” “是,的确如此!”秦氏却呵呵两声,“但人家太子和王爷娶侧妃,虽然太子妃和王妃也可坐在上首,这是规距。但是呢,人家不论是太子妃和王妃,在侧妃进门时,都会避让出去,也示大度,不故意给新娘子难看。第二天一早敬茶才让侧妃行礼。便是连皇家都这样,你啊,啧啧……” 第513章 聊聊人生 秦氏这话里话外,都是说姜心雪小家子气,不容人,故意坐在这里为难新人。 “母亲样样都要跟皇家学习,皇家乃表率。”叶棠采呵呵了,“我知道皇家主母表示大度会如此避让。但我也知道,皇家哪个侧妃婚礼排场比正妻大的?想让别人大度避让,当小的是不是先在婚礼之事先尊重嫡妻?” 秦氏脸色一沉:“你” 姜心雪早就受不了了,泪水都绷出来,咬着唇,气得转身就走了。 叶棠采一怔,却抿着唇没有追。 “大嫂。”褚妙画皱着眉头,很是担忧。 就连周围的宾客看着这情况也觉得嫡妻可怜,带着质疑地看着秦氏,陈夫人更是啧啧两声:“瞧这婚礼,褚夫人自己就不守规矩,还得让儿媳尊守规矩,句句话带刺。” 众人看着秦氏的目光不由的鄙视起来。 这个姜氏虽然出身差了一点,但正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人家是在褚家最艰难之时嫁过来的,哪里想到,现在家里起来了,立刻就娶了当年弃了他们的人。而且还是个热孝在身的寡妇。 还得把婚礼办得压过原配嫡妻,把这寡妇捧得高高的,也真是够贱的。 秦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褚伯爷回头冷瞪她:“少说两句吧。” 秦氏冷哼一声,她就是瞧不起姜心雪,她就是捧着葛兰郡主,那又如何?人家本来就是皇帝的孙女,本来就是尊贵的郡主,就连皇后娘娘都懿旨赐婚了。本来就是高贵的,自然办得大。 想着,她就微微仰着下巴。 “迎亲回来啦!”外头响起不知哪个婆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便是一阵阵的炮竹声响起,然后是礼乐声,接着就看到褚飞扬冷着脸走进来,身后的新娘被丫鬟和喜娘搀扶着。 远远的便瞧着新娘脚步踉跄,体力不支的模样,似要随时晕过去一般,路也是走得跌跌撞撞的。 “这是怎么了?”周围的宾客纷纷疑问出声来。 “这……新娘太累了。”喜娘笑道。 也有从平王府一路跟过来的宾客说:“郡主不愿上花轿,若非吴家人跪下来逼着她嫁,她都不愿意,唉!” “也太难为她了。” 褚伯爷轻轻皱了皱眉头,秦氏道:“都是为了吴一义,也是为了我……唉,这孩子一直是个好的。” 蒙在喜帕下的葛兰郡主连忙呜咽出声,但却似是死死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不住忍隐一样。 宾客们不由的心生同情。 叶棠采道:“对对,郡主是为了亡夫而嫁,心里还接受不了。咱们都要好好待她,好好体谅她。” 宾客们点头。 秦氏不由狐疑地看着叶棠采,这贱人怎会为葛兰说好话?字<更¥新/速¥度最&駃=0 不出所料,叶棠采又笑眯眯地道:“郡主这般贞烈,连上花轿都得吴家跪着。反正也入门了,成了褚家媳,也算是完成了对亡夫的心愿。也一定把吴一义从油锅里解救出来了。咱们也该体谅体谅郡主,不如就顺了郡主的意,全了郡主的贞烈,先不圆房,等三年孝期满了再作打算。” 听着这话,整个大厅静了静。 喜帕下的葛兰郡主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隔头喜帕,恨毒地瞪着叶棠采。 不圆房?她还准备马上圆房好拴住褚飞扬的心,好立刻怀上孩子,生个儿子出来!把姜心雪的儿子给挤走。 但叶棠采这贱人居然说让她不圆房? 葛兰郡主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但偏偏她反驳不得,否则她这“不愿意”“被逼”“三贞九烈”这形象立刻就会崩垮! “瞧瞧,郡主都激动得要哭了,哦,你不用太感激我。”叶棠采呵呵呵。 葛兰郡主气得一个踉跄。 “混帐!”秦氏却冷喝一声,“那是你的嫂子,什么时候到你指指点点的。” 叶棠采嗤笑:“母亲,我哪里指点了?我不过是说事实而已,郡主帮了吴家,也帮了母亲,大家不该体谅郡主吗?” 秦氏气道:“吴一义都在下面叫着让她嫁了。既然都嫁了,那就正正经经的拜堂洞房。她不圆房,婚事就不完整了,到时还是吴一义无法脱离苦海!他的鬼魂还得来害我。”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叶棠采道,“成亲什么的也不过要个仪式。若洞房才叫正经成亲,那些几岁就冲喜的成亲算什么事?那些的又算什么?” “对对。”宾客们连忙点头。 秦氏还要说什么,叶棠采继续道:“不论如何,郡主已经为吴一义做太多了!也为母亲做太多了!现在也该让亡夫体谅体谅郡主!也请母亲知恩图报!” 就是秦氏闹着被鬼缠,要死了,才有这一桩婚事的。 所以葛兰郡主嫁是为了吴一义,也是为了秦氏。叶棠采就说葛兰郡主对秦氏有恩。 “行啦,有个仪式就好了。别人家那些冲喜和童养媳也是这样的。”褚伯爷道,“既然她难受,那就先不要圆房,三年孝期满了也不迟。一来全了她最后一点情义,二来也让她适应适应。” “郡主,你说是不是啊?”叶棠采墨眉轻轻地扬了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葛兰郡主再不作声,贞烈的名声就得掉了,只得点头,声音颤抖:“弟妹说得有理。” 叶棠采呵呵了,这声“弟妹”叫得还真顺口啊! “拜堂吧。”秦氏黑着脸说。 于是,喜娘便扶着新娘,三拜之后,就送入了洞房。 “大家,请到饭厅用饭吧。”秦氏站起来,笑道。 站在角落看完婚礼之后,太子转身就出门了。 这桩婚事,太子恶心得直想吐! 但他也知道正宣帝的意思,其实就是让葛兰郡主嫁进门,以搞和褚家,给他和褚云攀制造矛盾而已。 瞧瞧秦氏刚刚这嘴脸!居然跟叶棠采顶起嘴来了! 想着,太子便脸色阴沉,恨不得现在正宣帝立刻死掉,他好立马登基。 他虽然已经有杀正宣帝之心,但郑皇后对他多年的教育,还有小心谨慎的个性让他还是犹豫不决,心里不断地拉据着。 出了大厅,他便忍不住地在府里到处转悠着。 他的脑子很是混乱,离了那一片的喧嚣与热闹。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白露水榭那边,眼前是一片明凉的湖泊,一连几座八角翘檐的水榭坐落在碧波一片的湖上。 远远的只见一个黑红的身影以一个姿肆的样子,靠坐在中间那座水榭的朱红栏板凳上。一身华丽而沉稳的黑袍铺开,墨发披垂而下,容貌华艳生辉,姿容绰约旖旎,正是褚云攀。 太子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 只见褚云攀正闭目养神,身侧倾倒着一个黑瓷酒瓶,瓶口几滴酒水滴落,形成一个小小滩。 酒气萦撩,让人不饮而醉。 听得声响,褚云攀睁开眼了:“殿下怎么来了?” 太子一怔,笑道:“你看到本宫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殿下的脚步声,微臣认得。”褚云攀挑唇。 “呵呵。”太子轻笑两声,在褚云攀身边落座。“刚刚是你大哥拜堂,你怎么不在?” “不想来就不想来,用得着理由?”褚云攀嗤笑。 太子一怔,便明白了。褚云攀是个庶子,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但他运气算好,娶的媳妇是兄弟之中最好的,现在又当上了侯爷,兄弟之中最能耐是他。就连秦氏和褚妙书也得仗仰着他而活。 但现在,嫡兄突然娶个郡主进门虽然是个守寡的。但好歹是皇帝的亲孙女,还得了皇后懿旨赐婚,那就是表示皇帝看重啊! 褚云攀心里自然不乐意了,瞧不得兄弟慢慢翻身,这是人之常情。 但好歹褚云攀不想就不想观礼,秦氏等人也不敢说。 而他……身为太子,再不愿意,为了表达自己服从正宣帝的决定,也得强颜欢笑地来! 想着,太子儒雅的俊脸更加阴沉了几分,什么时候,他才能不再仰人鼻息! “我这个兄长啊……真是……”褚云攀说着,便摇了摇头,“以前跟葛兰郡主订亲,以为娶定的了。谁知道,突然一夕之间,人家就改嫁了!原本以为二人就此再无交集,谁又料到,现今居然又娶进了门!真是世事难料,也是福祸不定!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但有些事,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数,也不过如此而已。” 太子听着这话,便是心神大震,脸色越发不好了。 对啊,世事难料,福祸不定! 苍海还能变桑田呢! 他现在还是稳稳当当的太子,还是父皇心目中最满意的继承人,但谁知道以后还是不是? 就如父皇的病,明明眼瞧着就要死了,突然之间又好了! 他与帝位擦身而过。 难道这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吗?他错过了,以后就没机会了吗?说不定,以后一个变故,他就不再是太子了。 太子心中大震,脸上却笑道:“云攀对此事很是感概。” “谁说不是呢!”褚云攀点头,“今天风光的是我,谁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 太子拳头紧握,是啊,现在风光是他,储君是他!但谁料得到下一个会是谁…… 太子呵呵一笑,拍了拍褚云攀的肩膀:“云攀不要多想,你也不用继承定国伯这封号,你另谋生计,比他们都要光彩和能耐。本宫最看重你了!” 褚云攀笑了笑:“让殿下见笑了!也谢殿下看重,能得殿下这翻话,微臣就放心了。” “三爷三爷……”远处一个轻呼声响起。 褚云攀和太子抬头,只见叶棠采站在入口,正笑眯眯地瞧着他招手。 褚云攀一笑,对太子道:“微臣先行告退。” “你去吧。”太子点头。 褚云攀朝着他抱了抱拳,便转身而去。 太子远远的见他一袭黑红的尊贵身影掠过,走到叶棠采身边,轻轻地揽住了叶棠采的腰,夫妻结伴而去。 太子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紧紧地握着拳头,他不能再等了! 福祸不定,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自己手中的东西越来越少,父皇正一步步地收权,自己的命运又要被人掌握着!到时,他就失去了主动权! 若父皇要换人,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 褚云攀和叶棠采出了白露园这边,一路往穹明轩而去,一路的喜庆和春暖花开之象。 叶棠采笑道:“你刚刚在跟太子聊什么?” “聊聊人生。”褚云攀挑唇。 “聊到了吗?” “聊到了。”褚云攀说着,突然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叶棠采惊呼一声,却又咯咯笑得欢快,环住他的颈脖:“这里都是人!” “怕什么,我家娘子累了,被气着了为夫要抱着。” “不啊。”叶棠采笑嘻嘻地道,“瞧我把她们婆媳二人气死,我心情舒爽。” 褚云攀低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叶棠采咯咯一笑:“你才知道。” 褚云攀垂首要亲她。 叶棠采恼,戳他的胸口,“不准在外头亲我。” 第514章 宾客们出了大厅以后,就前往饭厅用饭。 新房里 葛兰郡主被扶进去以后,就稳稳的坐在床上。 喜娘笑着念:“请新郎挑喜帕。”字<更¥新/速¥度最&駃=0 褚飞扬拿起一根喜杆来,把喜帕挑了起来,露出葛兰郡主娇美的容颜。 喜娘说了一大堆的吉利话,二人喝过交杯酒,喜娘就带着丫鬟婆子一起出去了。 葛兰郡主抬起头,只见褚飞扬一身的红袍,容貌俊美,但是却脸色灰暗,她不由得想起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时候,他们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般的存在。那时候不知多少人羡慕她。 结果却是…… 现在,褚飞扬依然那般俊美,但却是神情黯淡,这风采不及十年前的一半,更不及现今褚云攀的半分。 想着,葛兰郡主心里便不太得劲,这只是暂时,等她为他夺得了一切,他便会是风光无限的京卫营统领。 只要身份地位上去了,整个人的气质和气度也会跟着上去。 葛兰郡主含泪看着他:“飞扬……” 褚飞扬坐在床边,轻皱着眉看她:“当年,你说不愿嫁我的,现在若非为了我娘,若非这一桩亲事定了下来,再也不能更改,我是万不会答应的。” 葛兰郡主眼圈一红,泪水就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飞扬,我知道你到了现在还恨我,但是……你刚刚也说了,若非亲事已定下,若非为了你娘,你是绝对不会娶我。你现在也体会到了这一种心情,那你怎么不想一下,我当年也是这一种心情,我当年也是这样的立场!” 褚飞扬一惊。 当年他们褚家兵败,所有叔伯全部战死,祖父为此散尽家财,抚恤战死的褚家军。家里的旁支生怕被牵连,纷纷离开褚家,或是回祖籍、或是各奔东西。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大厦已倾。 他跟葛兰自幼定亲,二人青梅竹马,心意相通。 他练剑哪里悟不过来,她就偷偷跑出来,从旁观看,她心思聪敏,总能给他提点。 他们常见,但总觉得怎么见也见不够。正大光明时见,便规矩守礼。暗里私会,便拉手拥抱亲吻。 少年男女初识绮罗香,芳心萌动,正是热烈缱绻缠绵之时。 不料却遭逢巨变,微末之时,她居然弃他而去。 当时家里几乎赔光家产,旁支门客走了个清光,秦氏日日哭喊。 那日天下小雨,平王府的下人送帖子上前,说退亲。 秦氏吵着不愿意,祖父还在世,气得当场把平王府的人踹出门,吼着:“郡主既然是这样的人品,那就退了吧!” 等他收到消息,一切已成定局。他整个人都傻了,也无法置信,就像以前一样,给她传信,但全都石沉大海。 他好不容易在一间首饰铺子的后门堵住了她。 他还记得,那一天她穿了一身粉色兰花流仙裙,听到他的声音转身时,头上的祥云步瑶划出的灿丽流辉。 婉约的小脸,娇姣风流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动人。 她看到他消瘦的模样,很是惊讶。当然,她似乎也比以前更加的憔悴了一点。 她看到他便脸色微白,紧紧地抿着唇,谁都没有先说出话来。 “我们……退亲了。你们家的人上门,我祖父亦答应了。”他陈述着一个事实,或是说在告诉她这一件事。 他们已经退亲,他就像疯了一样拼命的找她,拼命的给她写信,拼命的想要知道她的态度。结果,她居然在这里逛街! 褚飞扬只想到,可能她还不知道!平王府一定瞒住她了。 所以,他只能把这一件事告诉她。 本以为葛兰郡主会震惊,或者是惊慌失措,或是无法接受。 但眼前的她,却抿着唇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却是一声不吭。 看着葛兰郡主这样的神情,褚飞扬整个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吧? 但却一直在躲着他,避着他,这算是什么?虽然心里面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无法接受。 “褚公子。”葛兰郡主的丫鬟挽心上前,“大家既然退亲了,你就不要纠缠不放了吧!不论怎么说,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要做得那么难看!” 褚飞扬整个人都呆住,对啊,他们早就退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但是,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除了是未婚夫妻,早已互通心意,早就心心相印,否则哪来那么多缠绵缱绻? “对,事实如此,但……”褚飞扬说,“当时你家上门退亲,直接找的祖父,等我收到消息,我们两家已经退亲了,你们平王府的人也早就离开,我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及。后来我拼命的给你送信,全都石沉大海。” “是。”葛兰郡主终于开口了,她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冷漠,“因为都退亲了,所以……正如挽心所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褚飞扬无法想像,有一天她会用这么冷漠的神情和语气跟他说话:“不……这是普通未婚夫妻才这样,但我们……我们心里早就有对方,早就非你不可吗?以前我们……” “够了!”葛兰郡主却是铁青着小脸喝止,“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之间,以前就是未婚夫妻呀!别人都是这样的……我也不懂,不论跟谁定亲也好,不都是这样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给我们定亲,我们就相亲相爱,做好他们所期盼的未婚夫妻。但现在……现在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让我们退亲……我们还能怎么着?作为儿女,只能够如此孝顺长辈,听从长辈的安排……你所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概不懂!现在已经退亲了,你就不要再给我送信,否则那就是私事相授!”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 他犹如晴天霹雳。 以前她最是不守规矩,整天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骂那些只知道守规矩的人为不知道方向、任人牵拉的“蠢驴”。但现在,居然跟他说起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起规矩来! 他还有什么不懂呢! 所有一切,都不过是借口而已,是她自己想离他而去。 他一直不认为她是那样的人,以前她那样的精灵可爱,活泼而洒脱,居然会因为他们褚家败落,变成她以前最鄙视的“蠢驴”! 他不死心的给她去了很多信,但全都像以前一般石沉大海。 最后听得她跟皇上最宠信的年轻重臣订亲,并立刻成亲,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那时,他就看清了,也看透了。 哪里想到,现在,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娶她入门。 眼前的女子一如既往的婉约动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更添风韵。才二十余岁的年华,是女人绽放得最为明艳动人的花期。 葛兰郡主便垂首而泣,泪水滚了下来:“我们少年订亲,大家的情意,心照不宣,我又如何真的不懂……那不过是是被逼!就如你现在的身不由己,我当年又如何的能自由?” 褚飞扬一怔。 “我虽然是郡主,是皇祖父最宠爱的孙女。但到底是个没爹的,皇家之女最娇贵又如何?婚姻到底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就如你我以前订亲,所幸的是,我们订亲后相爱了。后来你家兵败,而吴一义正蒙皇宠。皇祖父想把京卫营交给他,自然得拴住他。刚巧你们家出事,吴一义在皇祖父跟前多次流露想娶我,皇祖父便顺水推舟,把我许配给吴一义……若我不从,你们褚家又待如何?”葛兰郡主说着便呜咽出声来。 褚飞扬大惊,身子都在发抖。 “现在,我又嫁给你了……许是老天……”葛兰郡主说着又垂头苦笑,摇了摇头,“可你不信我,也罢。咱们就这样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