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田园小医妃》 001 魂归故里 八月午时,烈日当空,京郊往南去一个小山村内,一群粗俗的乡下人正围着一个女人指指点点着。 女人皮肤蜡黄,衣不蔽体,皮包骨的身子身子上早已遍体鳞伤,完全看不出这是个年仅二八的少女,倒像是个历经沧桑的老妇。 “就是她,这不要脸的婆娘,不就是嫁了个傻子么,居然敢勾引自己的妹夫!!谋杀自己亲夫!贱人!!” “就这还是咱们村子里唯一的郎中呢,我呸,医德被狗吃了吧!” 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花蝉衣所谓的妹妹此时站在一旁,哭的全身发颤,像一朵风中凌乱的小白花。然,只有花蝉衣注意到了,在乡亲们没留意的情况下,花小兰正冷笑的看着她,嘴脸一如既往的刻薄。 花蝉衣气的浑身发抖。 为什么花小兰要这么害自己?为什么他们只信花小兰的?就因为她只是花家的继女,他们便如此是非不分么? 明明就是花小兰错手杀了那个傻子,花小兰把她的男人灌醉了,企图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到头来成了她存心勾引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解释,这些人就是听不进耳朵里。 村民们似乎懒的和她废话,村长道:“咱们花家村容不下这种不检点的婆娘,依乡亲们看,这贱女人该怎么处置!” 有人说放火烧死的,有人说沉塘的,最后,继奶奶花柳氏道:“要不,小兰说了算吧,这贱人怎么处置?” 花小兰擦干净眼泪,楚楚可怜道:“蝉衣是我的姐姐,按理说,我不该计较这么多,可是她勾引我的夫婿,还杀了姐夫,这是给我们花家丢脸,要我说,留姐姐一条命,剁了她的两条腿就算了,不过……” “不过什么?” 花小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小鹿一般的神情:“姐姐的孩子,会不会不是姐夫的啊?如果姐姐腿断了,这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呢?” “依我看,她那孩子肯定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不如一起解决了。” 花蝉衣震惊的瞪大了眼,黑亮的眼睛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瞪着花小兰,撕心裂肺的怒吼道:“花小兰,人明明是你杀的,我也没勾引过你的夫婿,我虽不是你亲姐,这些年也未曾对不起你什么,你屡次算计我,就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噗嗤…… 花小兰在心中嗤笑了声,面上单纯的对着花蝉衣眨了眨眼睛:“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根本没人肯听花蝉衣的,村民将她才一岁半的儿子抱了出来,在花蝉衣凄厉的惨叫声中,将那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叫着娘亲的小婴儿重重摔在了地上。 孩子的头磕在了石头上,血和泥土混合在了一起,缓缓的向外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在烈日下灼伤了花蝉衣的眼。 “啊啊啊!”沉默了片刻后,花蝉衣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自小活的卑微,亲人,夫君,没有一个拿她当人看的,只有这个小娃娃真心实意的叫她一声娘亲,这是她灰暗人生中全部的希望了。 还不待花蝉衣发疯,她的腿,被一群粗鲁的汉子用铡草料的大刀砍掉了。 钻心的疼痛传来,却不及心中的恨意万分之一。 …… 那日,花蝉衣拖着断掉的双腿,抱着她死去的儿子,被粗鲁的村民用石子丢着,骂着,艰难的爬离了花家村,因为天气炎热,一下午的时间,双腿的伤口便烂掉了,招引来了爬虫啃噬,又痒又痛。 她靠着沿路乞讨,吃野草,居然勉强活了十来天。 等到夏天第一片叶子落下,天气入了秋,她的伤口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此时的她爬行到了一条小路上,一辆马车缓缓路过,车夫见到她,停了下来。 马车上下来了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停在了她面前。少年一身玄衣,外披一件白色绣暗纹的大氅,模样俊美,宛若谪仙,就是周身气质太过冰冷,仿若一座冰山。 难得有人见到她没躲开的,花蝉衣死死的抓着这人的衣摆,也没废话,嘴唇嗡动,艰难的开口道:“求大人,给个解脱吧。” 她活够了,真的活够了!! 她这辈子注定翻不了身了,与其如此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死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只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多谢大人。”她从未想过,自己苟且偷生了十几年,最后会死在一个陌男子的手里。 而他这一生杀人如麻,倒也不介意多替这么一个可怜人解脱了。 耳畔响起了清脆的拔剑声,花蝉衣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轻松。 死了好啊,死了就再也没有干不完的农活儿,受不尽的辱骂,再也不用寒冬腊月的被养在猪圈里,被逼着吃酸臭的猪食苟且偷生,再也不用被那个傻子夫君醉醺醺的骂着贱人,扯着头发一下接着一下的墙上撞。也不用感受肋骨是怎么被人活生生砸断是什么滋味儿! 这一剑刺下去,不知道有没有继父用烧红滚烫的烙铁从她脚后跟穿过去,在地上拖着的时候疼。 回想起一生,后悔之事不计其数,不该将花小兰当成亲妹妹,不该全心全意的对花家人,最不该的,就是当年被卖到青楼里,想尽办法逃回来! 哪怕做个人尽可夫的窑姐儿,至少日子还有个盼头。 再不济,总比如今强。 一剑穿喉,花蝉衣唇角却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意,眼前最后浮现的,是她躺在血泊里,来不及叫声娘亲的儿子,她们母子终于能摆脱这个地方了。 若是,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一定让那些人死无葬身之地!! 少年冷眼看着地上已经死透了的可怜女人,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双手沾满鲜血,头一次看见,有人笑着死的,叹了口气道:“今日,貌似是重阳吧?这女子大概是不远处村里的人,顺路带回去,埋了吧。” 这一日,秋风初起,魂归故里…… 002 继女重生 二月中旬,新年刚刚过去没多久,眼看快开春儿了,竟又下了一场暴风雪,甚至还冻死了两个人。 花家村村口那个算命的半瞎子说,天有异象,这小村子怕是要倒大霉喽。 狂风席卷着大雪落满了整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边偶尔有两声寒鸦啼叫。 花蝉衣蜷缩着坐在池塘边,身旁放着个没装满木柴的背篓,瘦小的身子已经被冻到麻木,可她也只是神情飘忽的看着远方的群山,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冰冷似的。 她整个人头脑都是麻木的,反应不过来,她记得,天气明明才刚刚入秋,怎么眨眼就是冬天了? 而且,她不是应该死了么?死在了外面,怎么又回到了这个她做梦都不想回到的鬼地方? 花蝉衣突然伸出手来,在自己上辈子断了腿的地方下了死手,重重的掐着,一下接着一下,刺激着她那麻木的神经,她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下死手扯着皮子,生疼生疼的。 掐着掐着,眼泪突然就顺着眼眶淌了出来。 痛的,居然是痛的!! 她的腿还在,不是她在做梦,她真的回来了!! 这时候,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自远处跑了过来,少年模样清秀,不似乡下汉子长的五大三粗的,眉眼间柔和的似能融化了这寒冬,让人在这风雪中凭白感受到了三分暖意。少年裹了件青灰色的夹袄,因为自小体弱多病,身子瘦的吓人。 花蝉衣定睛一看,竟然是她早就尸骨成灰的大哥,也是花家唯一疼她的人。 “你这丫头,大冷的天在外面做什么,怎么不回家呢?”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花明石,半晌,才牙关打颤的开口:“大,大哥?” 花明石以为这丫头冻傻了,将地上的背篓背起来,将瘦瘦小小的她抱了起来,带着花蝉衣回到了家里。 一回到这熟悉的地方,花蝉衣浑身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了起来。 奶奶花柳氏一见柴火又没捡到多少,也不管花蝉衣快冻僵了,将她一把从花明石的怀里扯了下来,往她干瘦的脸上招呼了一巴掌:“出去一上午了,就拾了这么一点?养你这赔钱货做什么吃的?还不如养条狗有用! 熟悉的粗俗叫骂声传来,花蝉衣居然神奇的觉得有些亲切,瘦小的身子不可避免的颤抖了起来。 一旁的花明石见状,不免有些心疼了:“奶奶,冬天找柴火本来就不容易,蝉衣看样子也冻坏了,您先让她进屋取取暖。” “我呸!”老太太粗俗的吐了口吐沫:“捡了这么点东西也配烤火?冻死这贱种得了!” 花柳氏愤愤的说完,撑着两条老寒腿,颤颤巍巍的转身回了堂屋,一面走,一面念叨着。 “今年这场雪,怎么这么大呦……” 花明石将花蝉衣抱着回到了花家破旧的屋子里,屋内没烧炕,花明石替花蝉衣裹上了被子。 花蝉衣今年十三岁了,因为常年营养不良,看着倒像是八九岁的,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看着格外的可怜。 花明石去厨房端了碗热水进来。 “蝉衣,奶奶不让给你吃的,先喝点温水缓和缓和。” 花蝉衣接过那碗温水,麻木的缓缓的喝了下去,感受到热水缓缓入了腹,身子这才缓和了些,只觉得整个人都清明了过来。 她仿佛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如今大梦初醒,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黑亮的眼睛看了看花家还未拆之前的老屋,又看了看花明石,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谢谢大哥。” 花蝉衣的长的没有多好看,唯独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很有特点,笑起来弯成了一对月牙儿,花明石看的愣了下,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妹妹笑的有几分诡异。 就是诡异!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后来一想,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这个继妹笑过,从她三岁那年进了花家的门,便一直被欺凌,整个人永远是麻木的,死气沉沉的,小小年纪便像个活死人,没有半分同龄丫头该有的生气儿。 花明石回过神来,温和的笑道:“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要多笑笑才是,我去帮你替奶奶求求情,让你休息下。” 花明石出去后,外面响起了花小兰带着稚气的声音:“大哥,听说你把姐姐抱回来了?” “是啊。” “那就好,我可担心坏了呢。”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花蝉衣浑身剧烈的哆嗦了一下,黑亮的眼瞬间淬了毒,唇边也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弧度,若是此时有人看见,定会被她吓一跳。 这种神情哪里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该有的,仿佛是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索命鬼。 她也确实是个地狱回来的索命鬼! “花小兰,花小兰……”花蝉衣魔障了一般,一遍遍的念着这个名字。 花小兰聪明!花小兰乖巧,花小兰是仙女!!类似的话,上一辈子花蝉衣耳朵听出了老茧! 就是这个心地善良的仙女,上辈子撺掇着奶奶将她卖到那种地方,算计着把她嫁给傻子,让人砍了她的腿,摔死她的孩子! 这一世,让这个仙女怎么死好呢? 呵,呵呵。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花小兰从外面蹦蹦跶跶的走了进来,恰好撞见了花蝉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神情,吓的她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花蝉衣连忙收了情绪,像她以往那样,对着花小兰露出了一个怯懦且讨好的笑容。 花小兰这才回过了神来,对嘛,这才是花蝉衣,懦弱麻木,像条狗一样,看见他们花家的人便要拼命摇尾巴。她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便勉强装成爱狗人士好了。 “姐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大哥可担心坏了呢。”年仅八岁的花小兰上前拉起了花蝉衣的手,此时的她看起来还没那么讨厌,至少模样白白净净的,是个漂亮的娃娃,和蜡黄干瘦的花蝉衣简直是云泥之别。 花蝉衣抓了抓脑袋,做出了一副呆傻又有些害怕的模样道:“冬天柴火不好找,对不起啊。” 她确实要报复,甚至现在就可以在花家人对自己毫无戒备的情况下,毒死这家人。 可是,这样太便宜这家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她上辈子临死前遭受过的种种,总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才行啊。不然的话,自己岂非愧对了老天爷给自己的这次机会?看着眼前这朵小白花,花蝉衣面上装的淡然,然而心头血都沸腾了起来,叫嚣着撕碎了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娃娃。 “没事,你回来就好。” 不知为何,花小兰总觉得这个拖油瓶今天怪怪的,年幼的她却又说不出哪里怪,索性不深思了,笑道:“对了姐姐,奶奶说让你中午做点给孕妇补身子的。” 花蝉衣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大婶这时候还怀着身子呢。 花家一共九口人,奶奶花柳氏当家,花柳氏有两个儿子,老大花铁柱,也就是花明石的父亲,膝下只有花明石一个儿子,如今婆娘怀了二胎,眼看花家又要添丁了,花蝉衣的继父花铜柱是老二,娘亲给他生了一对儿女娃,花小兰和花小草,然后就是自己这么个拖油瓶。 花蝉衣的娘亲在京中做工,经常不回家,花家那些大人便拿花蝉衣当奴才一般使唤。 花蝉衣道:“我有些累了,麻烦你告诉奶奶,我休息一会儿就去做饭。” 花小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帮你和奶奶说。” 花小兰出去后,花蝉衣冷笑了声,她心中清楚,花小兰怕是去找奶奶告状了。 花小兰在家中最喜欢的就是花明石,她生性善妒,今日花明石把自己抱回来,她定是吃醋了,眼下自己歇着了,一会儿她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的对花柳氏打小报告呢。 003 血缘至亲? 花小兰几乎前脚刚离开,花蝉衣后脚偷溜进了厨房。 此时花小兰还在心中酝酿着该怎么告状,她这个傻大姐,每次都能被她轻易的抓到把柄呢,呵呵。 花小兰来到了堂屋,将花蝉衣的话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花柳氏:“奶奶,姐姐说她冷,先不给大婶儿熬汤了,让大婶儿等着。” 正在和大婶纳鞋底的花柳氏一听,瞬间怒目圆睁:“这小贱人,是要反了天不成?在咱们家白吃白住着,还敢不干活儿了!” 大婶儿张晓芳尖酸刻薄的开口道:“这丫头怕是觉得,咱们使唤她,心中不服气呢,倒也不是我愿意使唤她,可是我这怀着孩子,想喝碗汤怎么了?” “这蹄子还敢不服?我看她那身贱皮子又痒了!” 花柳氏放下了手中的鞋底,颤颤巍巍的来到了屋子里,却根本没见到花蝉衣的身影。 “花蝉衣人呢?小蹄子,滚出来!!” “奶奶我在呢。”花蝉衣有些紧张的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奶奶?” 花蝉衣本就长的比同龄孩子小,此刻不安的搓着手,这小模样看着竟有几分可怜。 “你在做什么?” “给大婶儿,咳咳,熬汤啊。”花蝉衣一面说着,顺便咳嗽了几声,装出一副真的染了风寒的样子。 花小兰见状有些懵了:“姐姐,不是说自己不舒服么?” “是啊,不过我想了想,不能耽误了婶婶喝汤呀,咳咳,婶婶补好了,以后还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弟弟出来呢。” 花柳氏狐疑的看了花小兰一眼,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小兰这么心地善良的孩子,既然那么说了,肯定是花蝉衣这小蹄子的原话!!大概是这蹄子怕挨揍,才表现这么好的。 花小兰没想到花蝉衣突然学乖了,心中窝火,不过她在人前装习惯了,一脸担心的拉着花蝉衣的手道:“姐姐不舒服先去休息休息吧,我帮你看着汤。” “不用了。”花蝉衣笑着将手抽了回来,你和小草去堆雪人吧。说罢,转身回了脏乱的厨房。 上一世,家中几乎所有的苦活儿累活儿都是花蝉衣做的,她心中清楚自己是个继女,虽然生性不善表达,在花家也备受欺凌,却还是不计回报的替花家干活儿,每当她把最累的部分做完,花小兰就会过来,说要帮她,然而事后的功劳便都成了花小兰的! 那时候的她心中委屈,可是见小兰也是真心帮自己,又觉得自己太小心眼儿。 于是便一直忍着,忍到了她死! 一旁堆雪人的花小草看不懂姐姐们的明争暗斗,只是催促道:“那些活儿给大姐做就是了,二姐过来堆雪人呀。” “你懂什么!”花小兰无比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妹妹,她们姐妹虽然是一母同胞,可是从模样到性格却截然不同。 花小兰长的乖巧可爱,在村子里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花小草却长了张饼子脸,杂乱的眉毛下,两条眯眯眼总是喜欢眯着看人,小小年纪长的甚是猥琐,脑子这种东西大概在娘胎里的时候就化掉了。 姐妹二人因为娘亲常年不在身边,被父亲带的性子有些扭曲,自私又善妒,但花小兰是蔫儿坏,表面上装的一派老实乖巧,花小草则坏的很操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混球似的。 花蝉衣花家脏乱油腻的厨房里,往灶坑里添柴,盯着灶里晃动的火苗,唇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其实仔细想想,花家人虽然不待见自己这个做继女的,上一世却也不至于虐待的那么过火,如今想来,都是花小兰从中挑拨的!可笑自己上一世小时候和所有人一样,一直以为花小兰乖巧可爱,真心拿她当妹妹看待,不想处处中了她的算计。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日积月累下来彻底摧毁了她! 花家人一天只吃两顿饭,午饭不用做,花蝉衣便只给大婶熬了汤。 汤是野鸡熬的,野鸡是大爷花铁柱抓的,专门给怀了孕的媳妇儿补身子。没一会儿,香味儿便飘了出去,花蝉衣上一世的厨艺不错,对于幼年的花蝉衣而言,仿佛手艺突然间上升了一个层次,将院内的花小草都馋哭了。 花小草悄悄的来到了厨房,贼眉鼠眼的道:“喂!小蹄子!” “你叫我什么?”花蝉衣看着厨房门口的黄毛丫头,花小草长了个大圆脸,奈何眼睛小,就像大饼上撒了两粒儿芝麻,芝麻下面一头蒜,蒜下面两根短粗的腊肠,五官组合起来能卷个煎饼果子了。 小草虽说和自己不是一个爹,怎么说也算半个亲姐妹妹,花小草却从没管她叫过一句姐姐。无论自己上辈子对她多好。 “喂,那鸡汤给我喝两口呗?” “可是,这鸡汤是给大婶的。”花蝉衣怯怯的说道。 “小贱人,你敢不听我的话?!” 往日里花小草总是来厨房偷吃东西,然后让花蝉衣替她顶罪,花蝉衣觉得这是自己亲妹妹,便一味惯着。 可是到头来,领着村里孩子欺辱她的是这个妹妹,一口一个贱人骂着她的也是这个妹妹,上辈子被砍腿,主动去拿刀的也是这个妹妹! 如今方才看明白,白眼狼是喂不熟的!血缘什么的更是狗屁! 花蝉衣唇角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你叫我声姐姐,我就让你吃。” 花小草愣了下,她打从心底瞧不起花蝉衣,更不愿意承认这是她的姐姐,奈何鸡汤的诱惑太大,花小草咽了咽口水,勉强开口道:“姐……姐。” 叫出这一声姐姐,花小草的表情仿佛活吞了只死苍蝇似的。 呵,原来也不过如此。 上辈子花蝉衣做梦都想听花小草叫自己一句姐! 花蝉衣笑道:“你自己过来盛一碗吧。” 花小草乐呵呵的从碗柜里拿了个碗,盛了一碗滚烫的热汤,还不忘了威胁花蝉衣道:“我警告你小贱人,不许告诉奶奶他们,你要是敢说,我就让菜菜她们一起过来拿你当马骑!” 骑大马也是乡下孩子的恶趣味,不过一般没人愿意屈辱的当马,都是那种受人欺负的,才会被其他孩子骑着,跪着在地上爬来爬去。 面对着花小草的威胁,花蝉衣心中沉了几分,突然暗中伸出一只脚来,将端着热汤的花小草绊倒在地,滚烫的热汤泼到了她的饼子脸上。 004 虚伪的花家人 花小草呆愣了半晌,口中发出一串尖叫声:“啊啊啊!!!” 花小草的惨叫声引来了大人,众人赶到厨房的时候,就见花蝉衣蹲在一旁抹眼泪:“小草,你走个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这,这是怎么回事?” 花蝉衣哽咽着将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她没说花小草要喝鸡汤的事。说的半遮半掩的,却又漏洞百出,花家人猜,也猜出来个大概了。 这次花家难得惩罚花蝉衣的时候,连带着花小草一起罚着,冰天雪地的,姐妹二人跪在院子里,花小草冻的眼眶泛红,瑟瑟发抖,花蝉衣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神色淡然,似乎对周身的冰冷丝毫不在意。 见惯了人心薄凉,这点冷早就不算冷了。 花柳氏坐在堂屋内,叼着烟杆重重吸了两口,弄的本就不大的堂屋布满了烟味儿。花柳氏蹙眉道:“今日居然是小草偷喝鸡汤,我以为手脚不干净的只有那个赔钱货呢!小草一定是被她给带坏了!” 一旁的花明石替花柳氏倒了碗温水道:“会不会以前那些东西就是小草偷吃的?蝉衣不敢说?” 花柳氏也想到了这么一层,脸色变了变,却仍旧嘴硬道:“那也是那赔钱货惯的!罚她今天不许吃晚饭……”花柳氏顿了顿,又道:“以后还是别让小草进厨房了!万一再不小心烫到怎么办?” 简单的两句话,偏心已足够明显。 尽管花小草是个不讨喜的草包,可亲孙女儿到底是亲孙女儿,拖油瓶怎么也比不了,花蝉衣在花家的地位, 姐妹俩跪了大概三炷香的功夫,花柳氏心疼花小草,只得让二人先起来了。 此时,上山抓野鸡野兔的大爷和继父在外面回来了,花铁柱和花铜柱两兄弟长的很像,标准的乡下汉子,五大三粗的。 花蝉衣见到继父,全身不可避免的颤抖了起来。 上一世,花家几乎所有人都打过她,花铜柱下手是最狠的那个,也是最蛮不讲理的那个,毫不夸张的说,好几次险些将她活活打死,以至于哪怕她都死过一次了,见到这五大三粗的汉子,还是会不可避免的恐惧。 没喝到鸡汤还被罚跪的花小草一见到爹回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花铜柱吓了一跳:“怎么了宝贝闺女?你这脸怎么了?” “大姐,大姐欺负我,呜呜。” “贱人!!” 花铜柱闻言,根本不问三七二十一,将手中的东西顺手对着花蝉衣砸了过去。 那是一只还活着的野鸡,用麻绳捆着,野鸡受到了惊吓,锋利的爪子猛的在花蝉衣脖子上撕扯开了两道血口子。 花铜柱似乎不解气,上前来在花蝉衣瘦小的身子上重重补了两脚:“赔钱货,就凭你也敢欺负老子闺女,信不信老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花铜柱是真的有弄死花蝉衣的心思在的,村里人动不动就拿他捡破鞋穿,给人家养闺女的事儿在背地里笑话他。 花蝉衣的存在对花铜柱而言,就是个天大的耻辱,加之这个继女头脑蠢笨,性情呆木,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每次李桂芬不在家,他都是将这个拖油瓶往死里打,踹了两脚似乎还不解气,直接拿起地上的一个劈柴时用来垫着的实木墩子,对着瘦小的花蝉衣砸了过去。 “蝉衣!” 花明石见状,立刻扑上前去,将小妹妹护在了怀里。 他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挨顿揍没什么,这木墩子如果砸在花蝉衣的小身板上,再不济怕是也打骨折了。 可是花明石从小身子就弱,不比乡下汉子强壮,被这么一砸,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哎呦我的娘呦!”原本在一旁看戏的花柳氏咋呼出声,颤颤巍巍的上前推了花铜柱一把:“花铜柱你这个王八蛋,这是要把我大孙子打死么?我可就这么一个孙子!” 花铜柱这才停手,花柳氏立刻咋咋呼呼的让花小兰和花小草去找村里的郎中,花蝉衣则红着眼睛将大哥扶进了房里,哽咽道:“大哥,我早晚会想办法将你的病治好的。” 上辈子她跟着师傅没日没夜的苦学医术,就是为了治好大哥的病,可终究是她没用,大哥没撑到那时候就去了。 花明石见眼前的小不点快哭了,心中也有些感动,他这小妹妹总算也知道心疼大哥了,不像以前那样,有人欺负她她便忍着,对她好她也一声不吭,对什么事都是麻木不仁的模样。 说真的,花蝉衣往日里的性格虽是长期被欺负所致,但确实挺令人心寒,好在她如今突然开窍了一般,越发的乖巧可爱了起来。 “大哥没事儿。”花明石嘴上这么说着,浑身痛的倒吸冷气。 没一会儿,村中的沈郎中便来了,沈郎中是花蝉衣上一世的师傅,也是村里难得的文化人,知书达理的,虽然年近四十,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山羊胡修理的干净整齐,一身灰布棉衫,明显比村中其他汉子高出一个层次。 上辈子沈郎中因为天灾,去的也挺早,花蝉衣再见他,心中那股熟悉的亲近感浮现了出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尽管上一世她是沈郎中最不待见的一个徒弟,沈郎中却也不曾亏待了她去,算是花家村为数不多的几个真心待过她的。 沈郎中替花明石检查过后,蹙眉道:“你们家明石身子骨本来就弱,怎么还能打他呢?简直是胡闹!” 沈郎中说着,目光落到了花蝉衣脖子上,有些吃惊道:“丫头,你这是怎么弄的?” 花家人不禁有些心虚,花柳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立刻哎呦了一声道:“他叔,别提了,这不是铜柱抓了只活的野鸡,没捆住,一下子把大丫头抓伤了,铜柱见了心疼,准备把那畜生打死,不小心打到了明石身上,真是造孽呦。” 花蝉衣在一旁,冷眼听着花柳氏胡扯。眼中浮现出一抹嘲讽。 花家人死要面子,对于自己虐待继女的事儿一直对外隐瞒着,所以上一世村子里的人只知道,花蝉衣是个*生的白眼狼,花家辛苦将她养大,却和家里人不亲近,根本没人知道花蝉衣在花家十几年,究竟过的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005 偏心的大哥 沈郎中也没多心,开过药后,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花蝉衣连忙怯生生的道:“我送送您。” 花蝉衣送着沈郎中出了大门口,眼睛却越来越红,沈郎中察觉出不对劲儿,拉过花蝉衣的手道:“怎么了丫头,有什么事儿和叔说。” 花蝉衣只是拼命的摇头,一言不发,只是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沈郎中多少知道,这孩子性子孤僻,一般不轻易开口说话的,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心中开始对花蝉衣脖子上的伤口产生了怀疑。 沈郎中走后,花蝉衣擦干眼中的泪,黑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尽管昔日里麻木无能,却不爱掉眼泪。 上辈子的她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没人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人同情她,不像花小兰,被针扎破了指头都要抹上一把子眼泪。以前她觉得那样太娇贵了,如今才明白,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这一世,花蝉衣不需要什么同情,可是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白白吃这些苦!花家人不是最要面子的么,这一世,她定要让花家在村子里声名狼藉! 拿着她娘亲赚的银子,虐待着当牛做马的她,呵呵,想的美! 沈郎中走远后,花蝉衣回到了家中,也没闲着,花小兰和花小草乖巧的陪着花明石说话,她便将花家油腻腻的厨房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变的格外勤快了起来。 次日,花小兰见花柳氏屋门前铺了一层细沙,不禁愣了下:“奶奶,这是谁弄的?” 花柳氏闻言,眼底难得浮现出了一抹笑意:“这是大丫头铺的,说是我腿脚不稳,怕我摔了,别说,这拖油瓶还知道孝顺人了。” 花小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虽说花蝉衣往日里干的活儿最多,可是功劳大多被她不动声色的抢走了,这次居然没告诉她,就偷偷做了这些,让奶奶记住了她的一份儿功劳,真是该死!! 这时候,花蝉衣正拎着一桶泔水准备去倒了,花小兰见状,连忙上前装模作样道:“大姐,你辛苦了,我来吧。” “没事的。”花蝉衣笑道:“小兰,你怎么能做这些呢?” 这话显然是在暗指花小兰娇贵,虽然花小兰确实娇贵,就差拿自己当小公主了,却是个爱在花柳氏面前装勤劳抢风头的,毕竟她心里也清楚,乡下娃子娇贵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听见花蝉衣这么说,眸色暗了暗。 一旁的花柳氏还在看着呢,花小兰乖巧道:“就是倒个泔水而已,姐姐休息一会儿吧。” 花蝉衣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天真无害的笑道:“这泔水挺沉的,这样吧,我还有活儿没做,要是你愿意帮我的话,最好不过了。” 帮她做? 花小兰此时恨不得给花蝉衣这贱人两巴掌,可她是家里的小仙女,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家里的活儿我也应该做的。” “那太好了。”花蝉衣露出一个孩童欣喜的笑容:“茅厕我还没打扫呢,就麻烦你了,小兰你真好!” 花蝉衣说完,真像个高兴的孩子一样,拎着泔水出门了。 花小兰气的浑身发抖,乡下人的茅厕打扫起来很恶心,以前花小兰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都是花蝉衣清理完后,她暗戳戳的抢功劳,可是眼下显然躲不过去了。 花小兰将家中茅厕清理干净后,整个人恶心坏了,差点没直接呕出来。 花小草见到她,甚至还毫不掩饰的捏起了她那布满黑头的蒜头鼻:“姐姐,你好臭哦。” 花蝉衣出门倒个泔水,倒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还没回来。 在院子里编竹筐的花柳氏越来越不耐烦,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最后一不小心把干瘦的老手划出了道口子,嘶了身道:“这贱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多柴还等着人劈呢!” 花明石有些坐不住了,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满脸的不放心:“奶奶,蝉衣是不是没回来,这丫头,不会又被村中孩子欺负了吧?我去看看。”说着,也不顾外面风大,就准备出去找。 “哎呦喂……”花柳氏咋呼着起身,将他向屋子里推搡着:“找什么找啊!快进屋,可别着了凉,那拖油瓶命硬的很,能出什么事儿啊?” “可是,可是难免不会有其他孩子欺负她啊!”花明石还是不放心,挣脱开了花柳氏的爪子。 “谁闲着没事儿欺负她啊!”花柳氏不耐的对天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村里那么多孩子,为什么人家就欺负她?肯定是她自己有问题啊,被打了也是活该!” 花明石还想说什么,花小兰在心中冷笑了声,心中恨不得将花蝉衣那小贱人生吞活剥了,可是,她还要做哥哥眼里人美心善的小公主呢,厌恶嫉妒自然不能表现出来。 在心中稍稍合计了一番,花小兰甜甜的对着花明石一笑,安抚道:“大哥你别担心了,姐姐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也能多休息休息啊。” 花柳氏闻言,一张老脸瞬间黑透了,花小兰这话看着像是为了安抚花明石无心说的,却激起了花柳氏的疑心,花柳氏怒道:“对啊,花蝉衣那小贱人肯定是不愿意干活儿,躲在外面偷懒呢!” 花小兰立刻惊讶的睁大了眼:“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大姐不是这种人啊。” “她怎么不是?”花柳氏叹了口气道:“小兰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我看那拖油瓶几天没挨揍,贱皮子又痒了!” 花小兰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心中正合计着一会儿怎么撺掇奶奶,狠狠打那贱人一顿,花蝉衣便从外面回来了,似乎冻坏了,全身上下直打冷颤,花柳氏正准备发作,却见花蝉衣手里拎着一只挣扎着的野兔。 兔子并不大,却也足够花柳氏震惊的了:“这,这兔子打哪来的?” “我抓的呀。”花蝉衣吸了吸鼻涕道:“刚才去倒泔水,见到这只兔子,想着抓回来给大哥补补身子,就想办法抓住了,就是费了些功夫,阿嚏。” 花小兰没想到如此,看着大哥感动的神情,眼中闪过了一抹寒意! 006 吃里扒外 上 花蝉衣显然冻坏了,花柳氏见状,也硬不起心肠去责怪她什么,花明石更是心疼的不行,上前将瘦小的妹妹抱了起来,带回了二房的屋子里:“傻丫头,那兔子大哥不吃也没什么的,抓到兔子费不少力气吧,快暖和暖和,我去帮你倒些热水来。” 花蝉衣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对着花明石咧嘴一笑,并未多言。 上一世她命苦,什么农活儿,打猎摸鱼的都做过,抓只兔子不是难事儿。 而且花蝉衣是故意在外面冻上半天才回来的,不这样的话,哥哥怎么能记住自己的好呢?呵呵。 花家不让男人下厨房,花明石帮着把兔子打扫完后,吩咐着花小兰花小草去熬兔子汤,着实将那姐妹二人气的不轻。 花小兰没想到如此,看着大哥感动的神情,眼中闪过了一抹寒意! 家里有花蝉衣这么个免费的奴才,她们许久不曾做过饭了! 这还不算完,因为这只兔子实在是太小,姐妹二人想偷吃一口都不敢,只能愤愤的将兔子汤熬了出来。 这么一只小兔子,花明石将兔腿给了花柳氏,又盛了两碗肉出来,锅里几乎就没肉了。这两碗肉一碗是他的,另外一碗,花明石端给了花蝉衣。 “蝉衣,瞧你瘦的,多吃些补补身子。” 这时,花小兰和花小草也来到了房里,见大哥将一碗兔子肉给了花蝉衣,心中皆不满了起来。 花小草咽了咽口水道:“大哥,我们也想吃兔子肉。” 花明石愣了下,看了看自己碗中的,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准备自己不吃了,分给那二人,毕竟三人都是他的妹妹,他平日里因为同情,对花蝉衣好一些,对另外两个妹妹也是不错的。 花蝉衣眸色暗了暗,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碗。 花明石愣了下,有些不解道:“怎么了蝉衣?” 花蝉衣小嘴一噘,看起来有些委屈道:“这兔子是我抓给大哥吃的,大哥不吃,我也不吃了!” 花蝉衣此言一出,花明石心中一暖,花小草却不乐意了:“贱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你都看不出来么,姐姐这是不让咱们两个吃兔肉呢。”花小兰似乎有些难过的说着,面上露出一抹悲凉的神情:“我和小草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姐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私了呢?” 花蝉衣委屈巴巴的看了花明石一眼道:“我就是想让大哥吃肉呀,要不我碗里的给你们二人吧,你们别要大哥的。” “那怎么行!”开口的是花明石:“这兔子是你抓的,你在外面冻成了这样子,这兔子肉怎么也该你吃才是。” 看着眼前瘦巴巴的花蝉衣,还有一旁等着白吃兔肉的姐妹二人,花明石第一次硬下了心肠,对那姐妹二人道:“这兔子是蝉衣抓的,怎么也该让她吃才是,锅里不是还有汤么,你们馋的话,便喝两碗吧。” 其实对于乡下人来说,能喝口肉汤都是难得的,可是花蝉衣吃肉,她们姐妹二人喝汤。在花家还从没有过这种说法! 花小兰还好一些,至少她擅长装模作样,见花蝉衣在大哥面前装乖卖巧,努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道:“大哥说的是,咱们能喝碗汤就行了。” “凭什么?!”开口的是花小草,她可受不了这种委屈,怒道:“凭什么她吃肉我们喝汤!” 花小草没有半分这个兔子是花蝉衣抓到的觉悟,见自己注定吃不到兔子肉了,对着花明石怒道:“大哥,究竟谁才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天天偏心一个外人?我不喜欢你了!!” 花小草说完,红着眼跑了出去。 花小兰也垂下了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太让人难过了!”说完,也转身出去了。 “小兰,大哥不是这个意思……”花明石生性老实憨厚,平日里对三个妹妹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的,只因花蝉衣可怜一些,明面上看起来对她最好。见自己的两个妹妹似乎生气了,抬脚准备追出去解释一下,一只小手却悄无声息的拉住了他。 花明石转过身去,就见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无比期待的看着自己:“大哥,兔子肉再不吃的话,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尝尝这我抓的兔子好不好吃呀。” 花明石见面前的小不点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到底是心软的留了下来:“好,大哥这就尝尝。” 花蝉衣不再开口,低头乖乖的吃着碗里的兔子肉,黑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花家这几个孩子,包括自己在内,都是喜欢这个好脾气的大哥的。 上一世起初的时候,花明石对自己也确实是最好的,可是自己不擅长表达,花小兰心眼儿又多,她只能眼睁睁感受着那一份儿本就不多的兄妹之情悄无声息的溜走,看着花明石和那两个妹妹在一起说笑,逐渐疏远自己,心中的难过花蝉衣最清楚不过了。 花蝉衣在乎的人不多,这一世,花蝉衣希望大哥只疼自己一个人,她也疼大哥。 她要的从来不多,这一世,谁敢和她抢,她就弄死谁!! 那对儿姐妹来到厨房后,一人盛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 花小草气的不行,一边狼吞虎咽的喝着花蝉衣抓来的兔子熬成的汤,一面恶毒无比的骂她道:“贱人!她绝对是个贱人!你说,咱们两个才是大哥的亲妹妹,他怎么就那么偏心!向着那么个拖油瓶赔钱货!” “你能少说几句么?!”花小兰显然也恼了,被她絮絮叨叨的不耐烦,语气不自觉带着股浓浓的嫌弃道:“你没见人家越来越乖巧懂事了么,倒是你,表现的那么嚣张,看着倒像是咱们欺负她似的,大哥能偏心咱们就奇怪了。” “你倒是听话了,也没见大哥对你多好呀。”花小草不服气,反唇相讥,还不忘顺便将碗里一块多余下的兔肉咽了进去。 “你……我不和你废话!”花小兰懒的和这个蠢货在这里拌嘴,她心中不禁狐疑,花蝉衣近几日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往日里那个蠢货和自己最亲近,要做什么都会提前来和自己说一声的。 花小兰总是利用花蝉衣的信任,找到机会多次栽赃陷害那个蠢货,顺便把她的功劳一件一件的抢过来! 姐妹二人将肉汤喝完后,花小草乱糟糟的眉毛蹙了起来:“大哥怎么还不来哄咱们?平时咱们不开心了,大哥不是很快就来了吗?” 然而此时,花明石正被花蝉衣缠着脱不了身,花蝉衣躺在被子里,一只小手抓着大哥的袖脚,缠着他给自己讲故事,花明石拿这小不点没办法,只好留下来,没一会儿便将这小事忘了。 对于小心眼儿的花小草和花小兰而言,大哥的这种偏心却令她们难过了好几日。 …… 不知不觉间,天气渐暖,要命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村子里的大人开始着手准备春耕的事宜,而孩子们也不能闲着,每到这种时候,山上会长出几种最早的野菜,大人们会让小孩子去挖。 这日,花家人吃完花蝉衣做的早饭,花柳氏难得赞扬了一句:“蝉衣这厨艺怎么越来越好了,你大哥现在都能多吃几碗饭去了。” 花蝉衣只是有些腼腆害羞的笑道:“我是看大哥和爹爹他们吃饭不多,便想着做好吃一些。” 花蝉衣说着,露出了手上今早故意用菜刀切的一个口子,花明石见了,不禁心疼道:“蝉衣你这怎么弄的?就算练做饭,也该小心一些啊。” 她上一世常年做饭,厨艺也是没的说,最近一段时间手艺故意循序渐进,但又能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变化。 这下就连花铜柱都多少对花蝉衣满意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一些的,花蝉衣仍旧是他的耻辱,找到机会该打还是要打的! 吃过饭后,花柳氏便催促着家里的孩子去挖野菜,当然了,花明石不包括在内,花明石身子弱,天冷的时候尽量少出门。 这下可是给了花小兰和花小草欺辱花蝉衣的机会,这几日她们可是受够了花蝉衣这个贱蹄子,一味的巴结讨好奶奶爹爹他们,也不知道这贱人何时学会的这一套! 若是大哥去的话,定会死命护着花蝉衣,她们还找不到机会下手呢。 几个人临走前,一人背上背了个小竹篓,花柳氏道:“现在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挖野菜,野菜就那么一点儿,你们动作麻利些,别都被人家抢去了!今天谁要是采不满一篓的,不许吃晚饭!” “知道了奶奶。”三个女娃娃齐刷刷的答应了后,花小兰假装亲昵的拉过了花蝉衣的手,谁知道她只是轻轻一拉,花蝉衣突然啪叽一声,大头朝下摔在了地上。 花小兰不禁懵住了,她虽然有心收拾花蝉衣,也不至于蠢到在家就动手,她根本就没用力气!!这小贱人是纸糊的不成? 花蝉衣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肘关节处,做出了一副被拉扯疼了的模样,然而她嘴上仍旧一声不吭。 007 吃里扒外 中 这一幕落在了花明石的眼中,花明石不禁微微蹙眉,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蝉衣身子弱,小兰你们两个别让别人欺负了她去,你们,也待她好一些。” 花小兰黑了脸,什么时候起,自己再大哥心里是个会欺负人的了?她刚才明明一点力气也没用啊!! 眼下显然是解释不清的,花小兰只得甜甜的应了下来。 三个女娃娃背着竹篓到了山腰,已经有几家同龄孩子在那里挖野菜了,花小兰和花小草自动甩开了花蝉衣,加入了各自的队伍里去。 这对儿亲姐妹在村子里的玩伴并不在一起,花小兰的玩伴显然要高级一些,有村长的女儿花馨儿,村中大户的女儿,同时也是村花的花佩佩,花小草的则低等一些,她和村中宋寡妇家的两个女儿,花心青和花心白混在一起,玩儿的不亦乐乎。 青白姐妹一见到花蝉衣来了,嘴里发出一阵讨厌的:“呦呦呦,咱们村的“村花儿”来了!” 周围响起了几个男孩子吹口哨的起哄声:“村花儿别不好意思呀,抬起头来给咱们瞧瞧呗!” “村花”在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好词,说起来,这还是花小草以前给她取的外号。 花家村一共两个村花,一个是名副其实的花佩佩,另外一个就是花蝉衣。 上辈子她最怕的就是村中类似于挖野菜这些集体活儿,一群孩子围着她叫她村花,吹口哨起哄的样子。 看起来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可是被开玩笑的花蝉衣却怕极了,这令内心本就敏感自卑的小女孩儿每每抬不起头来,性格也越来越阴郁。孩童之间的残忍,也足够摧毁一个同龄孩子的。 幸好早已历尽千帆,如今的她,早已不在乎这些小风小浪了。 花蝉衣低下头去,将这些挖苦声当成耳旁风,专心的挖着野菜,花柳氏可说了,挖不满一筐晚上不能吃晚饭,这条命令未必会对花小兰和花小草有用,可一定会在自己身上实行的,甚至还有可能一气之下多饿她几顿。 花小兰和花馨儿花佩佩三人见其他孩子都在挖野菜,花佩佩叹了口气,娇滴滴的伸出了自己和其他孩子对比之下比较白嫩的手道:“唉,真愁人,我这个手好不容易用我爹在京城带回来的香脂养的又白又嫩的,怎么能挖野菜呢?” 花馨儿闻言,连忙道:“我爹也给我买了,不过我觉得他买的太便宜了,用了万一对手不好怎么办,我都没用过几次呢,就给我娘了。” 花小兰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妒忌,这二人的家境都比自己好。自己虽然在家里最受宠爱,可花铜柱是不可能给她买香脂的,在京城做工的娘亲工钱都上交给家里,交给奶奶管着,也从不敢胡乱花。 花小兰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突然来到了不远处的花蝉衣面前,同她道:“姐姐,我们三个挖野菜太慢了,你今天能不能多挖一些,要不然的话,我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花蝉衣没答话,像往日一样,反应有些迟钝的看了花佩佩和花馨儿一眼。 这三人组上一世是最会装模作样的,在村里人见人爱,是花家村的“仙女”,然而只有花蝉衣知道,这几个人最会暗中占便宜,上一世没少伪善的欺负她,这三人之间也是貌合神离,互相攀比。 花佩佩心仪自己的大哥花明石,然而最后花明石却被花馨儿故意勾引了过去,动了真心。 此时见她们三人交好的模样,花蝉衣觉得有些好笑,她当年居然以为这三人真的是什么好姐妹。 “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啊?”花小兰见花蝉衣出神,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却还是娇滴滴的。 花蝉衣收回目光,淡淡的哦了声,听到花小兰耳朵里,自然当她是同意了的,笑道:“姐姐你真好。” 实则花蝉衣哦的意思只是她知道了,不代表她答应了,花小兰自己会错了意,可怪不得她! 花小兰来到了花佩佩和花馨儿的面前,颇为得意道:“我爹没给我买过香脂,不过我家有个免费的奴才,干活儿什么的根本不用我动手,到时候给你们一人分一点儿就是了。” 花佩佩和花馨儿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有些羡慕,她们虽然瞧不起花蝉衣,不过也没有这么老实听话的一条狗。不过想到自己可以免费得到一些野菜,便也笑呵呵的附和着花小兰,三人偷懒,只采摘了一点野菜,便跑到别处玩儿去了,等着花蝉衣这个免费的小奴才帮她们把筐子填满呢。 花蝉衣黑亮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专心致志的开始挖自己的野菜了。 花蝉衣手脚麻利,虽然看着瘦小,但是很快便要将背后的背篓填满了。 主要原因是没人和她一起,其他孩子都是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挖野菜的,相对比之下,花蝉衣便显得格外的孤单。 有小孩子在一旁笑话她:“你瞧村花儿可真可怜,自己一个人。” “是啊,两个妹妹都不带着她,我要是她,这心里肯定难受死了,真可怜。” 她们说话也不避人,清楚的传进了花蝉衣的耳朵里,然而她就像是没听见一般,认真的找寻着野菜。 可怜么? 她上辈子孤零零一个人不合群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可怜,可如今更惨的都经历了,便也不觉得这种孤立算什么了,这些村姑坐井观天,眼界短且粗俗,不往来也罢。 这一世,花蝉衣早就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了,她要爬到高处,总有一日,要让这些人站在泥沟里仰望着她! 不远处,花佩佩和花馨儿看着埋头苦干的花蝉衣,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样真的行么?她能采完咱们三个人的份儿么?” 花小兰笑道:“我这姐姐干活儿可麻利了,你们放心好了,你们二人的野菜我今天全包了!” 花蝉衣动作也确实够快,采完了自己的那筐,花蝉衣原本准备趁着那三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故意放慢了速度,替花小兰的筐子里挖满了野菜…… 008 吃里扒外 下 等到天快黑了,那三朵娇花儿才慢悠悠的来到了花蝉衣身前道:“蝉衣啊,我们的野菜挖好了没?” “挖好了。” 三人心下满意,定睛一看,却齐刷刷的黑了脸。 花小兰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的筐子里满了?” 花蝉衣愣了下道:“不是你说你挖的慢,要我帮你挖满么?” “佩佩和馨儿的呢?” 花蝉衣天真的眨了眨眼睛,不解道:“你没说要我替她们一起挖啊?” 花小兰就好和这对儿小姐妹吹牛,每次撂下大话便让自己来收场。 花蝉衣特别看不惯花小兰这副假装大方的嘴脸,明明自家穷的叮当响,一点野菜都当宝,偏偏要为了面子吃里扒外,这可不能怪她,怪只怪,花小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 “小兰,你什么意思啊?”花佩佩黑着脸看着花小兰:“不想给我们就直说,在这里耍我们有意思么?” “我没有!”花小兰遗传了花家人的性子,死要面子,可是方才大话说下了,此时食言的也确实是她:“我以为姐姐同意了……”说到此处,花小兰冷冷的看着花蝉衣道:“你怎么这么自私?就算我说的话你没听懂,看见佩佩和馨儿不在,也不知道顺便帮帮她们么,亏我们拿你当好姐妹。” 花蝉衣看着面红耳赤的花小兰,只是愣愣的开口道:“可是,可是你没让我这么做啊。” 反正在这些人眼中,她性子本来就傻,那她索性装傻到底好了,傻子眼里有什么眼力架呢?呵呵。 花小兰还想说什么,花馨儿冷冷的开口道:“行了,小兰你快别装了,你这姐姐脑子不灵光你又不是不清楚,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不和她将话说清楚的?” 花佩佩啧啧了两声:“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让你姐姐把野菜给我们家,你就是个骗人精!” 花小兰有些急了,一片好心却被人冤枉了令她愤怒,更令她生气的是花蝉衣的愚蠢,让她凭白丢了这么大的人!! 花小兰想了想,突然对花蝉衣道:“姐姐,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你的错,我和你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害的佩佩和馨儿她们没有野菜,要不然的话,你把你筐子里的野菜分给她们一些怎么样?” 花小兰说吧,对着那对儿塑料姐妹使了个眼色。花佩佩连忙道:“是啊,蝉衣你人这么好,我们要是不把野菜带回去,肯定会挨揍的。” 花蝉衣觉得有些好笑,面上单纯的看着花佩佩道:“可是,我如果不把野菜采满,奶奶揍我怎么办呀?” “你和我们能一样么?!”开口的是花馨儿,她家境虽然优越,但是在家中确没有花小兰在家里那么自在,做不好事情也会挨打的,索性不要脸道:“反正你不是花家亲女儿,皮糙肉厚的,挨顿揍怎么了?” 花蝉衣看着这三人丑恶的嘴脸,双眼微微眯起。 她和她们,有什么不同么? 难道她花蝉衣就低贱出一头,挨揍都是活该么?! 若是这次自己大出血一次,不知这三人的伪善的面具还戴不戴的住。 花蝉衣正准备付出些代价使苦肉计,眼角余光瞥见花明石自不远处走了来,大概是见她们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心中不放心便找来了。 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弧度,突然仰起头,黑亮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花小兰,将她看的毛骨悚然,大声道:“这是我挖的,是咱们家的野菜,不能给别人家,想要的话,除非你们来抢!” 花小兰因为正对着花蝉衣,也没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花明石。 她没想到花蝉衣胆子突然变大了,对于她的话也敢不听了。 “姐姐,你这么自私的话,也别怪我们欺负人了。”花小兰为了像同伴证明自己不是骗人精,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不能让佩佩和馨儿因为你犯的错误,而被家里惩罚呀。” 她犯的错?花蝉衣有些想笑。 她究竟错在哪里了呢? 花小兰说着,便伸手准备来抢的,花蝉衣小小的身子死死的抱着筐子,被那三人推搡来拉扯去的,她这纸糊一般的小身板一下子没站稳,大头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花佩佩冷笑了声,此时挖野菜的孩子们都零零散散走的差不多了,山腰上就剩下她们三个还有花蝉衣,她也懒得继续装乖巧可爱,怒道:“我们好声好气的你不识相,非要我们动手是不是?!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杂种生的狗东西!我呸!” 姐妹三人里,属最漂亮的花佩佩最沉不住气,难怪上辈子花明石怎么也不喜欢她!花蝉衣有些怜悯的想着。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少年愤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花小兰听见这个声音愣了下,感觉头皮一炸,随后几乎是立刻扶起了花蝉衣,装模作样的道:“哎呀,我们就是闹着玩儿,姐姐你怎么也不小心一些,好好站稳了呢?” 花明石立刻上前检查了一番,花蝉衣的头磕到了石头上“一行血顺着额角淌了出来。” “这是怎么弄的?” 花小兰拼命的对着花蝉衣使眼色,花蝉衣哽咽着不答话,花明石没办法,只好将散落一地的野菜帮她重新拾回筐子里,只是蹙眉看着花佩佩和花馨儿:“你们两个把我妹妹推倒了,不该给个说法么?” “不,不是我们推的呀,她自己没站稳,是不是啊蝉衣?”花馨儿拼命的对着花蝉衣使眼色。 花蝉衣这种时候就装起了闷葫芦,只会抬着手抹眼泪。 花明石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哭了,怒道:“我妹妹头都磕破了,你们还说这是小事儿,来我家里一趟吧!” 花明石背过花蝉衣的筐子,冷冷的看着那二人。 花佩佩心仪花明石,被这么看着,有几分害羞的低下了头去,花馨儿却有些不服气的开口道:“花大哥,我们不过是和蝉衣开个玩笑,她才不小心摔了的,天都快黑了,我们凭什么去你家啊?” 009 撒谎 这时候的花馨儿还没喜欢上花明石,对他的态度自然也没那么客气。 准确来说,花馨儿本也没喜欢过花明石这个病秧子,上一世,说到底还是为了和花佩佩抢…… 花明石这个人平时脾气好,是村中谁都知道的事,花佩佩软声讨饶道:“花大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爹娘还在家中,估计等急了。” “不是大事?”花明石面色铁青:“我妹妹这头都磕破了还不是大事?你们急着回家的话也行,明天我带着妹妹上门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明石极少得理不饶人,此事却显然不准备这么算了。 他就是想不通,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坏,明明蝉衣老实又懂事,好好的为什么要欺负她呢? 花蝉衣拽着哥哥的袖脚,心底一片暖意,她是真心感动的,还好有这么个大哥护着自己,自己这条路,走的还不至于太孤独。 花佩佩和花馨儿担心花明石真的找到自己家里,不情不愿的跟着花明石回到花家的时候,将花家人吓了一跳。 “明石,这天都快黑了,你将这两个丫头带回来做什么?蝉衣这头是怎么了?” 花佩佩主动开口道:“对不起花奶奶,我们和蝉衣闹着玩儿,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是不是啊蝉衣?” 花佩佩料定了花蝉衣不敢说实话,这已经不是她们几个第一次欺负花蝉衣了,花蝉衣这怂包从来屁都不敢放一个,瞧她刚才只知道哭的模样,料她这次也不敢说! 谁知花蝉衣这次擦了把眼泪,抽抽搭搭的将她们抢野菜的事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又哽咽了:“我以为小兰只是让我帮她挖野菜,她也没说给佩佩和馨儿一起挖呀。” 花佩佩和花馨儿对视了一眼,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花小兰脸色更是难看。 花佩佩偷看了一旁的花明石一眼,突然怒道:“蝉衣,我们不就是和你闹着玩的么?和你道歉行了吧?你干嘛撒谎冤枉人?究竟怎么回事,小兰小草都是看见了的!” 花小兰立刻点了点头:“奶奶,我们就是闹着玩儿的,我还在呢,怎么可能让蝉衣把咱们家的野菜给别人?” 一旁看好戏的花小草连忙附和着:“今天姐姐挖的可认真了,还帮花蝉衣挖了一些呢。” 花小草的回答早在受过无数次冤枉的花蝉衣预料之内,这是那些孩子之间的默契,出了什么事儿集体针对自己就对了! 不过这一次,花明石应该将一切都看见了吧…… 花蝉衣红着眼睛,小兔子一样的目光落到了花明石的身上。 自己是继妹,花小兰和花小草是花明石的亲妹妹,按理说,花明石应该护着亲妹妹才对,只是花蝉衣真想看看,大哥今日会护着谁! 原本花柳氏对花佩佩和花馨儿的话半信半疑,可是既然花小兰和花小草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花蝉衣这贱蹄子再撒谎了,小兰这么乖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撒谎的! 花家人现在对花小兰的信任几乎是绝对的,想要击垮花小兰,必须先将这层信任一点一点的击碎! 花蝉衣抬手擦了一把眼泪道:“奶奶,确实是我不好,您,您别气坏了身子” 花柳氏觉得老脸被这个拖油瓶丢尽了,上前指着她便开始数落道:“人家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就来撒谎冤枉人!还敢抢小兰的功劳,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花蝉衣依旧垂着头不答话,两根手指头委屈巴巴的搅在一起,看着好不可怜。 一旁花明石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原本他一直欲言又止,是担心说了实话,奶奶会教训小兰,其实他心里还是向着花小兰花小草多一些,毕竟,哪个是亲生的他拎得清。平日里对花蝉衣好的多一些,实在是因为这丫头可怜,更加值得人保护。 可是他没想到,花小兰花小草居然会联合着外人一起欺负自家人,瞧花蝉衣那就快哭出来了,还在那里劝奶奶别生气了的可怜样子,花明石再也忍不住了。 花柳氏骂的不解气,正抬起手就准备打。 花明石立刻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冷了脸道:“奶奶,她们不是在和蝉衣开玩笑!” “你,你说什么?”花柳氏满脸的不可置信:“明石,我知道你向着这丫头,可你也不能撒谎啊,那个才是你亲妹妹你……” “我分的清!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看我亲妹妹撒谎!我今日去的早,正好看见她们三个怎么抢蝉衣的野菜,还将她推倒在地上,我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原本我不说,是想让她们道个歉就算完了,想不到你们还在这里冤枉我妹妹!!你们未免太过分了。” 花柳氏脸色变了变,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小兰,她怎么也想不到,乖巧懂事的花小兰居然会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然而这种事以前花小兰也没少做,为了面子,没少坑了花蝉衣的劳动成果分给花佩佩和花馨儿,只是从没暴露过而已。 那三人见事情被拆穿了,一张张小脸瞬间红透了,尤其是花佩佩,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情郎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花柳氏吃惊了一会儿,突然道:“明石,我知道你护着这丫头,可也不能撒谎啊!人家会却那么一点野菜么?” 花明石还想说什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也不再开口了。 花佩佩和花馨儿见花柳氏不信花蝉衣的,立刻反咬一口:“就是啊,还是花奶奶明事理,我们两个今日便不和花蝉衣一般见识了,先回家了!”说吧,各自背着筐子,逃似的离开了花家。 这二人离开后,花明石没忍住道:“奶奶,蝉衣真的是冤枉的!” 花柳氏这才道:“那又怎么了!花馨儿可是村长的闺女,花佩佩家也是咱们村儿的大户,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把人家给得罪了,蝉衣受点委屈,忍忍又怎么了?” 花蝉衣:“……” 010 前世情郎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 忍? 她上辈子在心中劝诫自己最多的话就是忍,可是她忍到头,换来的是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和虐待! 这个字她现在听见便觉得恶心透了!! 不过这一世她确实要忍,却是为了今后,将这些人一个一个的弄死! “奶奶说的对。”花蝉衣将眼泪擦干净,傻乎乎的一笑道:“奶奶说得对,她们我惹不起,忍忍就算了,还好咱们家的野菜没被她们抢走。” 一旁的花小兰和花小草见花蝉衣在这里装乖巧,和大哥柔和的面色,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花明石冰冷的目光落到了花小兰和花小草这两个妹妹的身上,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舍得多加责怪,只是语气中带着股无奈:“大哥对你们两个太失望了!” 花小兰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花小草也就罢了,大哥居然说对她失望?她可是家中的仙女,大哥怎么能对她失望呢? 花柳氏这次也被气的不轻,她倒不是气花小兰带着外人欺负这个拖油瓶,反正他们花家人没少欺负花蝉衣,她气的是野菜的事儿。村中人不少,野菜总共就那么一点儿。僧多粥少,抢都抢不过来,哪有往外让的道理? “你们两个没心肝儿的东西,今晚罚你们两个不许吃饭!” 花柳氏的惩罚已经算是很轻的了,花小兰却瞬间红了眼眶:“奶奶,我也不是存心的,我是想着,佩佩和馨儿家里都不一般,准备和她们好好套套近乎,说不定日后对咱们家有利呢。” “可是,那你也不能让野菜啊。”花柳氏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 不得不说,花小兰脑子特别机灵,关键时刻谎言随口就来。 虽然说这个临时的谎言听起来不是很靠谱,主要看从谁口中说出来的,花小兰说的,花柳氏便直接信了。 花蝉衣暗中打量了花柳氏一眼,见她神色动容了,心中不禁冷笑,呵呵,若是换做是自己的话,哪怕是把证据摆到桌面儿上,花柳氏怕是都不会信她的!花小兰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自己白日受到的委屈便全然不作数了! 花蝉衣缓过神来,立刻抓紧机会装好人,小手扯住了花柳氏粗糙的衣袖,劝道:“奶奶,要不还是算了吧,今天是我挖野菜慢了,没准备好佩佩和馨儿的,不怪小兰的。” 这算是给了花柳氏一个台阶,毕竟花柳氏死要面子,虐待她这个继女每次都要找个别扭的理由,以此说服她那所剩无几的良心。 花小兰气的拳头都握了起来,这贱蹄子插什么嘴呢?明明自己只要一抹眼泪,奶奶可以直接原谅自己的,现在看起来反倒成了花蝉衣大度了,真是恶心! 不过花小兰也只能乖乖的同花蝉衣道了谢,还要做出一副知道错了的模样。 如此一来,今晚饿肚子的就只有花小草了,她虽然平日里混账,今日的事确实没她太大关系。小眼睛不服气的看着花蝉衣,把粗短的脖子一梗:“奶奶,我又没抢她的野菜,而且我自己也挖满了,为什么我不能吃饭?” “谁让你撒谎的!” “可是,姐姐也撒谎了啊。” 花蝉衣看着满脸不服气的花小草,乖巧的笑道:“小兰是为了咱们家里啊。” “她才不……”花小草还想说什么,突然闭嘴了,姐姐她还是不敢得罪的。 姐姐哪里是为了家里,分明就是为了和花佩佩话馨儿炫耀!花小草就算再蠢,这么一点小事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到头来,却要她饿肚子! 花小兰这次算是把花小草坑了,也有些心虚,不好意思看花小草的芝麻眼。 花蝉衣看了看一脸心虚的花小兰,又看了看花小草,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上辈子花小草是花小兰的舔狗,被花小兰卖了还要倒替人家数钱,这一世花蝉衣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舔的下去! 屋内气氛微妙,花蝉衣突然抬起头,声音软软糯糯的,透着股哽咽道:“大哥,我额头疼。” 这下把花明石心疼坏了,连忙对花小草道:“去找沈郎中。” 此言一出,还不待花小草说什么,花柳氏率先瞪直了老眼:“请郎中?请郎中做什么?” 花明石见蝉衣都这么懂事了,奶奶还是丝毫不关心她,心寒了寒,语气也强硬了几分:“我这些年攒了些零花钱,不用奶奶出钱。” “那也不行!”花柳氏就差叫出来了:“你个败家东西,你的钱不是钱啊?这么点小伤看什么病?” “奶奶!”花明石怒道:“二婶儿这些年给家里赚了多少钱,做人要讲良心啊!” 说罢,不愿意看花柳氏蛮不讲理的面孔,抱起瘦瘦小小的花蝉衣,转身回到了二房的屋子里。 花柳氏僵在了原地,随后没来由的眼前一黑,来回晃动了下,歪歪斜斜的倒在了椅子上。 花明石居然说她没良心?她最宝贝的大孙子居然因为一个拖油瓶,说自己没良心!!花柳氏显然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花小草屁颠屁颠的出门去请郎中了,花小兰立刻给花柳氏倒了杯热茶,劝道:“奶奶消消气儿,大哥心疼姐姐,一时说错了话而已。”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说那种话啊!”花柳氏一直有种自己是个好人的错觉,最受不了别人说她没良心。 花小兰心中窃喜,面上假装难过的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了,最近对我和小草都没有对姐姐好了,就像,就像中邪了似的……” 花小兰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语气,听起来阴森森的,花柳氏猛的打了个寒颤。 花蝉衣屋内,花明石正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她额头的伤口,心疼的不行,花蝉衣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还在对着花明石傻笑,花明石有些无奈:“傻丫头,傻笑什么呢。” “大哥对我好,我高兴啊。” 花明石心中一软,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没一会儿,花小草便将人请来了,然而这次来的却不是沈郎中,而是沈郎中的独子,沈东子。 沈东子今年已经十五了,身材修长,模样比花明石还要俊朗一些,儒雅却不文弱,一身干净的布衣,身上总是透着股药草香,沈东子因为痴迷医术,老大不小了,一直未曾娶亲,是村里姑娘们惦记的香饽饽。 花小兰一见他来了,一张脸刷的一下子红透了,伶牙俐齿的嘴巴也打起了结:“东,东子哥,你怎么来了?” 沈东子唇边习惯性的挂着一抹温文尔雅的笑道:“听说花蝉衣病了,我爹去别家看病了没回来,我便来看看,花蝉衣呢?” …… 沈东子进屋的时候,花蝉衣正在和花明石笑着说什么,转过头见到沈东子的一瞬间,整个身子却瞬间僵住了。 多年未见,想不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这人的少年模样, 昔日的记忆猛的灌入脑海中。 寒冬腊月,自己被赶出家门,是他在雪地里将自己背回了他家,将自己裹在暖洋洋的被子里,抱着自己笑道:“蝉衣你别急,我很快就将你娶进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是他在自己声名狼藉的时候,浅笑着告诉自己:“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因为东子哥知道,蝉衣是个好姑娘啊。” 还有二人说笑的日子,躲在谷堆后面亲吻的景象,明明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仿佛一切都是昨天发生的似的。 可是他死后,自己被逼着嫁给了恶心的傻子,发生了关系,还生了儿子。 花蝉衣愣愣的看着门前温润美好的少年郎,突然猛的低下了头去,被窝里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指甲都狠狠的剜进了肉里。 思念,羞愧,自卑,多种情绪猛的袭了过来。 沈东子以为她害羞,来到炕前笑道:“我叫沈东子,你应该认得我吧?” 她何止认得,这是她前世的情郎,她灰暗人生中所有的寄托…… 011 不想再被比下去! 此时的沈东子对花蝉衣并不熟识,仅有的一点印象也不是什么好印象,更别提男女情爱了,着实被她这奇怪的反应弄的愣了下。 不过记得爹说过,花家这个继女在村子里经常被人欺负,和其他小孩子不大一样,性格孤僻,不善言辞,甚至不少人都怀疑这女娃脑子有点问题,如今看来,倒像是是真的。 医者仁心,沈东子不会因此瞧不起她,倒是觉得有些可怜。 收回心中的狐疑,沈东子温和的笑道:“听说你额头磕破了,我帮你看看,你别害怕,我虽然医术不如我父亲,治疗一些小伤小病还是可以的。 沈东子为人谦虚,他上一世的医术其实已经赶超了他父亲,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可惜,死的早…… 花蝉衣很快缓过来了,如今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没经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慢慢抬起头来,对他努力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道:“我信东子哥的。” 沈东子又是愣了下,这花蝉衣昔日他也见到过几次,虽然没交集,却还从没见她笑过,小小年纪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了无生气。 这时,花小兰突然凑了进来,满脸担忧的来到了花蝉衣身前,不放心道:“姐姐,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花蝉衣打量了花小兰一眼,她注意到,花小兰原本有些杂乱的头发变的利落了许多,貌似还洗了把脸,她本就长的白净齐整,稍微一打扮,便比自己好看出许多。 若真的担心自己,哪还有功夫收拾一番呢?原来,花小兰这么早便喜欢上东子哥了。 沈东子正在给花蝉衣检查,没有多看花小兰一眼,闻言只是笑道:“你们姐妹二人之间的关系看样子很好。” 沈东子就是随口找话说,花小兰立刻接话道:“那是当然啦,蝉衣就是我的亲姐姐!” 花蝉衣听的有些想笑,花小兰拼命的在沈东子面前装心善大度,沈东子实则根本没听进去,他给人看病的时候永远是专心致志的,修长的手指落在花蝉衣的额头上,皮肤上传来真实的触感令花蝉衣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沈东子没注意到花蝉衣眼中的情绪,检查完后,露出招牌式温和的道:“没事,不过是磕破了,拿些药膏擦几日就好了。” 花小兰嫉妒不已的看着沈东子的手指落再花蝉衣的伤口处,那么好看的一双手,自己还没碰过呢。 花小兰想了想,突然道:“我替姐姐擦上药吧,” 花小兰一面说着,伸出手拿过沈东子手里的药膏,期间有意无意的在沈东子手上碰了一下,吓的沈东子立刻将手收了回去,沈东子是个读过书的,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清俊的面上闪过一丝别扭。 花蝉衣注意到这一幕,双眼微微眯起。 这是她的男人!贱人也配染指? 花小兰装模作样的替花蝉衣上药的时候,特意放轻了动作,想要努力在沈东子面前表现出自己温婉可人的一面,谁知涂了两下,花蝉衣突然死死咬住了下唇,眼眶里溢满了泪花,看起来似乎很痛。 花小兰眼神不自觉往沈东子那里瞟了一眼,不禁有些急了:“我,我弄疼你了么?” 花蝉衣摇了摇头,谁知道这一摇头,原本挂在眼眶里的两泡泪就这么掉了出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花明石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兰,还是我来吧。” 这几日花小兰的所作所为令花明石这个大哥不是很信她了,不过花明石也知,蝉衣再好终究不是亲妹妹,花小兰心中有芥蒂也是正常的,便也不曾开口说什么。 花明石接过那盒药膏,给花蝉衣上药后,花蝉衣原本神情痛苦的小脸舒缓了许多,只是依旧一言不发,乖乖的坐在那里,大眼睛带着好奇的打量着沈东子。 村中其他人若是被她这么盯着,只会觉得她是个傻子,心生嫌恶。沈东子心善,见这女娃娃盯着自己看,不禁觉得有些有趣,不像村中那些女娃,有些见到他就差把眼珠子贴上来了。 沈东子若是知道,自己在眼前这小丫头心里,已经是她的人的话,估计会吓跑掉。 花蝉衣感受到花小兰憎恶的目光,和她对视上,一如既往的露出了一个怯懦且讨好的笑。 花小兰想在东子哥面前装温柔体贴,想都不要想! 花小兰:“……” 她险些被花蝉衣气吐了血,这贱蹄子!绝对是故意的!自己刚才替他擦药的时候,为了在东子哥面前装温柔体贴,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敢用,她装出那么一副鬼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故意欺负了她去。 可是花蝉衣不曾开口说什么,若是凭白解释,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看着一旁一脸狐疑的沈东子,花小兰觉得自己肺都快被气炸了。 花明石上完药后,沈东子知道花家情况,少收了一些银钱,便挎着药箱准备离开了,花小兰立刻跟了出去,甜甜的道:“东子哥哥,谢谢你给我姐姐看病,我送送你。” 二人出去后,花蝉衣原本单纯的面色突然变了,让人看不出情绪,她突然对花明石道:“大哥,能不能帮我拿一下镜子?” 花明石以为她要看伤口,也没多心,便去将花家唯一的一面铜镜拿了来,花蝉衣对着镜子,细细打量起了自己。 其实她的五官不错,尤其是眼睛,又黑又亮,眼角微微上翘,标准的凤眸,鼻子又小又挺,可惜在花家长期吃不饱穿不暖,风吹日晒的,导致她面黄肌瘦,再好的五官也撑不起来这身黄皮子。 因为太瘦了,颧骨高高凸着,眼睛显得格外的大,看着有些渗人。除此之外,头发也是干黄干黄的,难看极了,花蝉衣不禁想起了白净齐整的花小兰,刚才自己和她在东子哥面前,差距一定很明显吧。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大哥,我是不是长的很丑?” 额…… 花明石没想到蝉衣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有些汗颜的在她的脸上看了看,他性子老实,又不忍心打击花蝉衣,无言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才多大,还没长开呢,再说了,乡下女娃活儿干得好就行,长太漂亮了,额,也没什么用。” 花蝉衣:“……” 她这傻大哥,这话不就是变着相的说她丑么? 唉,不过花蝉衣对自己眼下有些自知之明,倒也不在乎花明石的坦诚。 小手摸上了自己干瘦的脸,眼中闪过一抹坚定,这一世,她不想再被花小兰比下去了,无论是哪一方面! 012 离间塑料姐妹花 花蝉衣在屋子里休息了没一会儿,花小草突然走了进来,没好气在花蝉衣身上重重掐了一把道。 “喂,贱蹄子,怎么还不滚去做饭?等着我请你么?” 花蝉衣看了花小草一眼,她没有花小兰那么精明,所有情绪都写在她那张饼子脸上。 显然,她是担心花蝉衣不去做饭的话,一会儿奶奶让她去! 花蝉衣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晚饭不是没有你的份儿么?你急什么?” 花小草一听就有些火了:“我……我是怕奶奶他们饿着么,贱种,你笑什么啊?信不信我拿针扎死你!” 昔日花蝉衣不爱笑,花小草觉得她木讷,如今花蝉衣时常将笑容挂在嘴边,花小草反而觉得更不舒服了,她总觉得花蝉衣笑的很诡异。 花蝉衣不理会花小草的威胁,笑道:“我要是你啊,就去厨房做饭,说不定还能偷吃到一些,大晚上饿肚子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啊!” 花小草被说的心动了,面上不服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没什么,我头有些痛,小草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呀?” 花小草的小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那好吧。” 她正愁着今晚饿肚子呢。 花小草出去后,却在院子里撞见了刚刚送沈东子回来的花小兰,花小兰正粉面含春,笑的荡漾,姐妹二人猛不丁的打了个照面,都有些尴尬。 花小兰准备解释解释今日的事,花小草心中却还在窝火呢,并不准备理她,转身进了厨房。 花小兰厚着脸皮跟了进去:“你来厨房做什么啊?” “来厨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饭了,我晚上不能吃饭,还不能做了啊?” 花小兰第一次被舔狗花小草这么对待,心头也有些火大,可到底是自己理亏,只好硬着头皮道:“今天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大哥会向着花蝉衣啊。” “你不知道?我帮你们撒谎,你都不会替我一起说句好话么?”花小草忍无可忍,突然起身,推搡着花小兰向外走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花小兰被推搡到了院子里,花小草就把厨房门关上了,花小兰站在院子里,气的浑身发颤,她身后的跟屁狗居然也会跟着她耍脾气了,这是要造反不成么? 这时候,花明石从屋内出来,见花小兰站在外面,愣道:“小兰,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快些回屋去,小心着了凉。” 花小兰松了口气,还好大哥还是疼爱自己的,于是乖乖的问道:“大哥怎么不在房里待着?” “我不放心蝉衣,去看看她的伤。”花明石说完,便去了花蝉衣的房间,险些将花小兰活活气死。 花明石进去后,花蝉衣正乖乖的躺在被子里,其实刚才外面的动静她全趴在窗子上听到了。花明石替她检查完伤口后,花蝉衣突然道:“哥哥,小草今天突然学乖了,居然要主动帮我去做饭,以前她可是只会偷着吃一些呢,她是不是准备认我这个姐姐啦?” 花明石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倒也并未多言,只是觉得花蝉衣太单纯了。 “你先歇着吧,一会儿晚饭好了哥来叫你。” 花明石出去后,却没回到自己房里,而是转身进了厨房。 此时,花小草正准备偷吃一口窝头,花明石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花小草只得立刻将东西放了回去,然而她这小动作还是没能逃过花明石的眼。 花明石来到灶前,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帮她一起往灶坑里添柴,期间,花小草好几次示意花明石离开,花明石都不走,反而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能接受自己的妹妹犯错,却接受不了她们死性难改,小兰还好一些,是个乖孩子。可花小草年纪不大,二婶儿也长期不着家,没人管着,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他这个做大哥的非要好好管管不可! 哪怕是迟钝如猪的花小草,也意识到了大哥这是故意看着自己呢。 可是大哥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厨房准备偷吃的呢? 花小草用她那蠢笨的脑袋瓜认真的想了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刚刚被自己赶出去的花小兰,刚才她也确实听见花小兰和大哥在院子里说了些什么,因为隔着一扇门,具体说了什么她没听清,现在想来,绝对是在和大哥告状呢!! 花小草气的不行,头一次对于自己一直追随的花小兰心中产生了怨恨之情。 吃晚饭的时候,花小兰意识到,自己还需要一条好的走狗,便去房里里找到了花小草,悄声道:“你别急,你先去厨房躲着,晚上我帮你留块窝头出来,收拾桌子的时候给你偷偷送去,姐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可是,万一被奶奶发现少了窝头怎么办?” 抠门如花柳氏,将花家人的饭量都记得差不多。 “这你别担心,丢了食物奶奶怀疑的肯定是花蝉衣!姐姐也不想害大姐,可是更不能看你饿肚子呀。” 花小草见花小兰一脸的真诚,心说看样子她这是良心发现了,若是今晚花小兰真的能给自己偷到一块窝头,自己便原谅了她好了! 反正自己也不是花小兰的对手,反倒是跟着她,能捞着不少好处! 这对儿姐妹之间其实也是各怀鬼胎,花家似乎根本没人在乎什么血缘至亲一说,自私自利的令人难以置信。 吃晚饭的时候,花蝉衣留意到花小兰吃的很少,期间一直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着。 花小兰趁着花家人没注意到她的时候,正准备藏窝头。花蝉衣猛不丁叫了她一声:“小兰,你干什么呢?” 花小兰动作僵了僵,窝头也偷不成了,恶狠狠地看了花蝉衣一眼,恨不得杀了她! 此时花小草瑟瑟发抖的等在厨房里,冻的手脚都麻木了,还等着花小兰的窝头呢。 可是当花小兰空着手过来后,饥寒交迫的花小草心中的愤怒一瞬间上升到了顶端。 花小兰还从未在自己这个妹妹面前食言过,试图解释道:“小草,你听我解释……” “我才不听你放屁!!”花小草在厨房冻的鼻涕直流,窝头也没等到,要被气炸了:“花小兰,你就是个大骗子!我以后再也不信你的了!” 013 丧良心的半瞎 花小草遭受此打击,整整好几日都没在理过花小兰,高高在上惯了的花小兰突然之间少了一条走狗,心中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花蝉衣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天天在她眼前打转,还睁着大眼睛单纯的问她:“小兰,这几天怎么不见你和小草在一起玩儿了?你们吵架了么?” 花小兰简直恨不得杀了她! 可她是家中的乖女,收拾这贱蹄子的事怎么可能自己动手呢? 昔日都是花小兰撺掇着花小草去收拾花蝉衣的,然后她事后做个好人,去安抚花蝉衣,博得花蝉衣的信任。 如此一来,花小兰便能同时得到两条忠心又听话的狗了。 可是如今花小草心中记仇,也不再找花蝉衣的麻烦了,花小兰只能将火气憋在心里,专心想着事情应该怎么办。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花蝉衣,这蹄子最近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听自己的指挥,每次陷害她还总是失败! 没用还会咬主人的狗,她也没必要留着了! 这日,吃早饭的时候,大婶儿张晓芳突然一阵腹痛,她如今是家中最宝贵的人,花铁柱不禁紧张了起来:“晓芳,你这是怎么了?” “这娃儿又在我肚子里面闹呢……”张晓芳难受的皱起了眉头:“这一胎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动的特别厉害。” 接下来几日也是如此,第三日吃早饭的时候,花小兰突然满脸紧张的道:“婶儿,实在不正常的话,要不要把村口那个半瞎子找来看看?” 张晓芳这人没太大毛病,就是迷信的很,比正常农人更信鬼神几分,听见花小兰这么说,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害怕:“哎呦,可别出了什么事儿才好,要不然的话,就找来看看吧。” “行,我一会儿就去!” 花小兰又借机逃过了上午洗衣裳的活儿,留给了花蝉衣。自己则翻出了手头大半的积蓄,整整一钱银子来,去了村口那个据说有大神通的郭半瞎家中。 这半瞎平日里喜欢研究些玄学命数,神神叨叨的,花家村大多村民都信他的,但也有少部分不信,比如花小兰。 花小兰来到他家,将银子塞给了郭半瞎:“叔,请你帮个忙呗~” 没一会儿,花小兰便将郭半瞎带回了家中,花蝉衣正在院中洗衣裳,一双手冻的又红又肿。 抬头见到那半瞎子来了,花蝉衣漆黑的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强烈的恨意。 就是这个丧良心的瞎子,上一世不知道收了花小兰多少黑心钱,说自己是个灾星,是个克夫命,偏偏花家村的人都信他在那里放狗屁,毫不夸张的说,花蝉衣后几年的大多苦难,都是因为这个瞎子的几句胡言乱语。 看样子自己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令花小兰起了疑心,居然提前几年将这个瞎子搬了出来。 郭半瞎带了一套算命的行头,替怀着身孕的张晓芳开始算了起来,花家人包括花蝉衣在内,都凑上前去。 郭半瞎给张晓芳搭脉时,一双手还及其不安分的在张晓芳露肉的地方来回摸着。 一旁的花铁柱见状,不禁怒了:“瞎子!你他妈算命就算命,摸来摸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嘶,你懂什么,这叫摸骨!” 花家人不懂这些,觉得邪乎,虽然觉得不妥,也没人敢多说什么了。 花蝉衣冷笑的看着郭半瞎在那里吃张晓芳的豆腐,等他摸够后,装模作样的道:“不瞒你们说,你们家这是出了个灾星,克铁柱媳妇儿这一胎啊。” 所有人听后,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怀着孩子的张晓芳,吓的舌头都打结了:“灾,灾灾星?郭先生,灾星是谁啊?那我该怎么办,您要救救我啊。” “别急别急,容我算算,不过,我总不能免费算。” 花柳氏难得大方了一回,给了郭半瞎一钱银子,郭半瞎收了钱,掐着几根粗短的指头算了半天,突然指向了花蝉衣:“就是她!灾星就是她!!” 花家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花蝉衣的身上,花小兰眼中闪过了一丝冷笑。 花明石微微蹙眉:“郭先生,您确定么?我妹妹才多大。” “这命硬和年纪可没关系啊!她就是个灾星!如果她继续在你们家待下去,你娘腹中这个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 “啊?!”张晓芳吓坏了,面色惨白惨白的:“我这个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来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郭半瞎睁着他仅剩的那一只眼,看了看瘦小的花蝉衣,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可他拿的就是丧良心的钱,只要有钱,不过是说几句胡话罢了,才不管被指认成灾星之人的死活。 前几年他曾经指认过一个幼子是妖魔化身,导致那孩子被活活烧死。去年他指认一个女娃被鬼怪附体,导致那个女娃被卖到了青楼,反正这种缺德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有银子就行,谁死了算那人倒霉! 郭半瞎按照花小兰教他的道:“其实只要在铁柱媳妇儿临盆前,将这丫头送出去!生完孩子在接回来就行。” 花小兰没敢让这个算命的说的太过火,万一花家人起疑怎么办。 反正花蝉衣是个拖油瓶,花家是不舍得出银子让村中人收留她的。 如今正赶上化雪,是一年最冷的时候,这两个月只要将花蝉衣赶出去,再将她灾星的名号传出去,花小兰倒要看看花蝉衣怎么办。 若是不小心被冻死在外面,也怪不得她喽。比起花蝉衣这条贱命,花小兰更心疼自己那一钱银子。 从头到尾,花蝉衣不曾说过一句话, 郭半瞎胡扯了一通,便准备离开了。此时,花蝉衣总算是开了口:“郭先生。” “怎么?” 花蝉衣转过身,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郭半瞎,将他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见眼前这个女娃娃突然诡异的笑道:“我昨晚梦见您了。” 郭半瞎愣了下:“什么?” 花蝉衣笑道:“我昨夜梦到,您说错了话,差点被野狼咬死呢。” 这件事花蝉衣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张晓芳临盆的时候,村子里突然从山里跑来了一只野狼,这瞎子倒霉,被咬了个半死。 郭半瞎气的跳脚:“嘿你这丫头!咱们村子里哪来的野狼呢?你存心咒我是不是!” 花柳氏连忙好声好气的将郭半瞎哄好了,送走后,回屋便给了花蝉衣重重一巴掌,直接将瘦小的花蝉衣打倒在了地上,恶狠狠地骂道:“贱种!扫把星!敢在郭神仙面前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活够了。” 014 因祸得福,住进沈家 花蝉衣被花柳氏一巴掌扇倒在地,始终一言不发。 花小兰心中窃喜。面上却露出忧心的神色道:“奶奶,接下来怎么办啊?大婶儿这孩子会不会保不住?” 花蝉衣的继父花铜柱看了为难的花家人一眼,这种时候便站出来大义灭亲了:“这丫头怎么说也算是我半个闺女,我绝对不允许她祸害咱们家里人!” 花铜柱说罢,大掌扯过了花蝉衣的头发,拎小鸡一般将她拎到了院子里,似乎准备解决了她。 花明石匆匆忙忙的追了出来,惨白着脸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小妹命不好,把她交出去两个月就是了,没必要打死啊!” “你们懂什么,这丫头命硬,现在就能克到大嫂的孩子,在大一些,克了咱们家的人怎么办?” 花铜柱假情假意的说着,只有花蝉衣知道,花铜柱是真的准备打死自己这个拖油瓶,只是一直以来苦于没有借口罢了。 花铜柱四下找了找,突然就拿起砍柴用的斧头,对着瘦小的花蝉衣扬了起来。 “爹。” 花蝉衣突然抬起头,面对着那把斧头,眉头都没皱一下,黑亮的眼睛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花铜柱:“您真的准备打死我么?” “谁让你命贱!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家里人克死!”花铜柱说着,又准备对花蝉衣挥斧头。 “我死了倒是无所谓,可若是我娘回家后看不见我,万一不给家里银子,然后报官了怎么办啊?” 乡下人对于杀人偿命的概念貌似不大,花明石趁着花铜柱动作停顿的时候,上前抱过了花蝉衣,吓的面色惨白道:“二叔,我这就想办法把蝉衣送出去,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啊。” 花铜柱被花蝉衣吓住了,果然没有继续动作。花明石怕耽搁一会儿花铜柱反悔了,连忙替花蝉衣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为数不多的衣裳,牵着她离开了花家。 二人走后,花小兰和花小草便出门去挖野菜了,花小草将花蝉衣是灾星的事儿告诉了花心青和花心白姐妹,这二人听后,都有些幸灾乐祸,花心青道:“我就说你那姐姐看着不对劲儿,跟个活死人似的,原来真是个灾星,你说,明石大哥能给她找到住处么?” 花心白冷笑道:“我看够呛,咱们村谁家愿意免费养一个拖油瓶啊?她就等着活活冻死在外面吧!” 事实也确实如此,花明石带着花蝉衣挨家挨户的求人去收留花蝉衣两个月,无论花明石怎么苦苦哀求,兄妹二人也没找到好心人。 乡下人的善心有限,若只是收留一两日也就罢了,两个月实在太长了些。 花蝉衣见花明石受了风寒,浑身都在抖,心疼坏了,小手扯了扯花明石的袖脚:“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找。” 花明石身子弱,冻的脸都青了,却仍旧固执的拉着小妹妹的手道:“你别怕,大哥今天一定要给你找个地方!不是还有几家么。大哥去给他们磕头下跪,总不能让你大冬天的在外面冻死!” “……” 花蝉衣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儿,只觉得鼻头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花明石又带着花蝉衣找了几家,他说到做到,真的带着花蝉衣给人家磕头下跪了,看的人于心不忍,却仍旧没一人答应的。 这一日,花蝉衣听的最多的话就是:“不是我们不帮你,要是小兰或者小草也就算了,可是蝉衣……我们家娃子也不愿意和她住在一起啊。” 花明石已经绝望了,牵着小妹妹来到最后一家,也就是沈郎中家。 花明石红着眼将事情同沈郎中说明了,顾及着花蝉衣的名声,并未说灾星的事,只说家中有事,暂时养不了花蝉衣了。 沈郎中听说了此事,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道:“要不然的话,这丫头先在我家住两个月吧,反正我家也不差这一副碗筷。” 花明石这才放心,对着沈郎中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回家。 花蝉衣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因祸得福了,原本她准备和沈东子旧情复燃,顺便重拾医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倒是近水楼台了。 晚间,花小兰满面笑意的从山中回到了家里,看不到花蝉衣令她觉得神清气爽。 只要一想到,村中没有人家收留花蝉衣,在这寒冬腊月里,那贱种一个人孤零零的,花小兰唇角的笑容一直未消散过,那贱种最好被冻死在路边最好!以后大哥的心思便全在自己和小草的身上了! 不过花小兰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一进院门,花小兰立刻换了一副伤心的神色,找到了花明石打听道:“大哥,姐姐怎么样了?可有好人家愿意收留她么?” 花明石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原本今天我带着蝉衣挨家挨户的求了一上午,没有一家愿意收留的。” 花小兰听后心中窃喜,差点没表露出来,却仍旧装模作样的红了眼:“要不我去求求奶奶吧。” “不用了。”花小兰还没高兴多久呢,却听花明石话锋一转,笑道:“好在还有沈郎中一家。” 花小兰闻言,直接傻眼了:“沈,沈郎中?” “是啊。”花明石揉了揉花小兰的脑袋,笑道::“知道你心善,不过蝉衣运气好,沈郎中家收留了蝉衣,蝉衣就暂时和沈郎中还有东子住在一起了,沈家人那么好,这两个月一定会善待蝉衣的。” 花小兰突然觉得自己气血一阵逆涌,脑瓜子嗡嗡的,险些喷出一口老血来。 贱,贱人!居然住到东子哥哥家里去了!! …… 沈家将花蝉衣安排在了一间空屋子里,东子娘还热情的替她铺好了新被褥。 沈一共三口人,沈郎中夫妇还有东子,一家人都是善人,没有因为花蝉衣名声不好便瞧不起她。 东子娘还拉着花蝉衣的小手道:“这丫头怎么瘦成这样啊,以后在婶子家记得多吃点。” 花蝉衣看着东子娘,这个女人上一世并没那么喜欢自己,给花蝉衣的印象虽然不恶毒,也不算太好。 如今想来,倒也不怪人家,自己上辈子被卖到青楼过,还差点嫁给沈东子,换成谁家娘怕是都接受不了这么个儿媳妇儿…… 015 调戏小郎君 这一世,花蝉衣不会再让东子娘不喜自己了。 东子娘腿脚不是很好,花蝉衣甜甜的笑道:“谢谢婶儿,我不会白吃白住你们家的,以后你们家的粗活儿累活儿我全包了。” 花蝉衣也不是嘴上说说,住进沈家后,真的什么活儿都抢着做,没几日的功夫,东子娘直接闲下来了,只是在炕头做些针线活儿,就是心里怪不好意思的。 殊不知,在沈家吃饱穿暖的日子对于花蝉衣而言简直就是在天堂,没几日,她的肤色便稍微好看了一些,身上也胖了些,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这日,东子娘甚至还给花蝉衣做了身新衣裳,笑道:“你身上的衣裳都打补丁了,家中有些多余的布料,便给你多做了身衣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求回报的给花蝉衣做过衣裳,花蝉衣看着那青布衣裳,眼眶没来由的就红了。 “谢谢婶儿。” 这一世,花蝉衣决心一定会将自己变好,让东子娘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她这个儿媳妇儿。她报复完那些贱人后,就和东子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看着和善的沈家人,花蝉衣突然觉得,除了报仇外,其实日子还是挺有盼头的。只要这一世,沈郎中和东子哥能避免那场灾祸…… 唯独令花蝉衣有些郁闷的是,沈东子打光棍久了,似乎不习惯家中突然住进来个大姑娘,见到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 …… 沈东子不愧是花家村最出色的少年,他每日都起来的极早,帮家中挑完水扫完院子后,便跟着沈郎中去医馆看病。 沈家父子是真的医者仁心,村中有些穷人,有些时候治病连银子都不收,用一些柴火食物什么的来换药也是可以的。 听东子娘说,沈家时常因为心善做亏本买卖。可无论她怎么劝,这对儿父子也是打着治病救人第一位的想法,宁可自家赔些银钱,也要给村子里的人把病治好了! 花蝉衣听的直蹙眉,她上辈子深受沈郎中的影响,也是那么觉得的。可是花家村那群狗东西哪里是没钱看病,分明就是看沈家父子心善,存心占人便宜呢!医者也要养家糊口,也要赚钱才是! 这日,沈郎中从医馆带回了一条鲤鱼来,笑道:“今日宋寡妇来抓药,家中没银子,便给了咱家一条鱼,中午吃鱼吧。” 花蝉衣脸色黑了黑,不过很快便笑了起来:“我去做。” 花蝉衣这几日在沈家抢着干活,沈家人也知道她厨艺好,便也没说什么。 花蝉衣将鱼头和鱼腹单独留下了,然后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红烧鱼。 东子娘对花蝉衣的厨艺赞不绝口:“蝉衣你这厨艺是怎么练的?谁将来要是娶了你可有福气喽。” 花蝉衣只是傻笑:“我脑子笨,人也丑,没人愿意娶我的。” 沈郎中打趣道:“谁说你笨的,丫头你要是嫁不出去,嫁给我们东子就是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是少年人心思敏感,花蝉衣和沈东子互相看了一眼,沈东子立刻垂下了头去,只一张俊脸像是煮熟了的螃蟹,红透了。 晚间,花蝉衣勤快的将沈家的厨房收拾了一遍后,见沈东子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于是拿出白日留下的鱼头和鱼腹,起锅生火,将鱼翻炒白后,填上一小盆的清水,等锅煮沸后,花蝉衣在白汤上撒了一把葱花。 香气瞬间溢满了厨房,花蝉衣端着鱼汤,来到了沈东子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东子哥。” 沈东子立刻打开了门,他因为刚刚洗过澡,只着里衣,棉衫随意的披在外面,墨发垂落着。见到花蝉衣站在门口,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蝉衣姑娘,有什么事么?” “我见东子哥还没睡,给你熬了碗鱼汤,嘶,外面好冷啊,我能进去坐坐么?” 沈东子脸更红了,按理说,孤男寡女的不该大晚上在一间屋子里,可是看着花蝉衣似乎真的很冷,想了想还是道:“进来吧。” 沈东子屋内燃着火炉,花蝉衣放下鱼汤后,立刻跑过去烤火:“东子哥哥你忙你的,我烤烤火就好。” 可怜沈东子还没和姑娘家在一个屋子里相处过,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背医书也没有那么流畅了。 “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汗自出……”沈东子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背到这儿便记不起来了,花蝉衣突然嘻嘻一笑道:“汗自出,啬啬恶寒,淅淅恶风,翕翕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煮之。” 花蝉衣背完后,花明石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蝉衣嘻嘻笑:“方才在外面没好意思打扰你,听你念过一遍啊。” 这下花明石更震惊了,只是听了一遍,便都记住了么? 其实花蝉衣没有那么神,上一辈子为了记这些医书,花蝉衣甚至许多时候连饭都忘记吃,早就深刻在脑中,随口便背出来了。 花蝉衣已经暖和过来了,来到他面前笑嘻嘻道:“我觉得医书挺有意思的,东子哥哥可不可以教我认认,以后说不定还可以给你打个下手呢。” 沈东子乐于教人学医,便放下男女之防,欣然同意了。 花蝉衣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挨着沈东子坐的很近,看了一会儿医书,便抬起头来看着沈东子,笑眯眯的道:“东子哥,你长的可真好看。” “……” 少年的脸刷的红了,鬼使神差的和花蝉衣对视了一眼,他这才注意到,花蝉衣其实长的挺漂亮的,在村子里算是五官难得标志的了,最近在自己家中养的白了几分…… 沈东子猛的将头转了过去,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 没经历过男女情爱的少年人调戏起来比较容易,花蝉衣满意于沈东子的这个反应,笑着离开了。 接下来几日,花蝉衣坚持不懈的给沈东子做夜宵,找他讨教医术,沈东子也从最开始的不适应渐渐习惯了起来。 这晚,花蝉衣突然道:“东子哥,我和你学了好几日的医术了,我能不能去医馆看看呀?” “你若是想跟着去,便带着你就是了。” 沈东子没多心,而且不知为何,他心底居然有些想将花蝉衣带过去。 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记错的话,张晓芳临盆前的最后一个月,总是腹痛,花小兰便勤劳的一趟趟的往医馆跑,以前花蝉衣以为她只是为了在张晓芳面前表现,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翌日,花蝉衣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东子娘给自己做的新衣裳,还特意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梳的齐齐整整的,随后乐呵呵的跟着沈东子去了医馆。 正好沈郎中要去京城采购药材,今日医馆便只有沈东子和花蝉衣两个人。 花蝉衣看着医馆,上辈子沈郎中和沈东子因为意外去了后,这个医馆便由自己打理了,如今再见,心中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村子里的小医馆根本没有几个病人来光顾,沈东子爱干净,每日习惯性的将医馆内收拾一遍。 花蝉衣乐呵呵的坐在一旁,见他忙完了,笑道:“东子哥,你能教我认认这些药材么?” “好。”沈东子也没多心,开始耐心的带着花蝉衣认药。 “这个白块的是白芷,这个是黄芪,这个黑的是熟地黄……” 花蝉衣其实都认得,但依旧学的很认真。 这时,医馆外面突然传来了花小兰有些兴奋的声音:“东子哥哥,你在吗,我来抓药啦。” 花蝉衣眼底猛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就来了…… 016 大婶早产 花蝉衣听见这个声音,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 沈东子听见来抓药的,正准备迎接,花蝉衣突然暗中伸出了一只脚来,沈东子没留意,险些被绊倒了。 花蝉衣哪里舍得她的小郎君磕着碰着,一把抱住了他,二人双双倒在了地上,沈东子好死不死的压在了花蝉衣身上,姿势有些说不出的暧昧…… 二人大小对小眼了片刻,花小兰已经蹦蹦哒哒的从外面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一见这幅景象,花小兰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你们,在做什么?!” 沈东子立刻从花蝉衣的身上起身,一张俊脸都红透了。 倒是花蝉衣,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笑道:“东子哥哥教我认药材呢。” 认药材?认药材能认到地上去?简直是不要脸! 花小兰不爽的打量了花蝉衣一眼,近一个月未见,这贱种居然变白了,昔日瘦的吓人的脸上也长出了肉来,身上居然还穿着新衣裳。 这么一看,居然还有些可爱了起来。 这和她原本想的离开花家,饥寒交迫,冻死街头完全不一样!她那一钱银子,岂不是白花了了么,反而给自己找了不痛快! 似乎看出花小兰所想,花蝉衣甜甜一笑道:“小兰,你看我是不是比以前齐整一些了,说起来,还真要感谢郭半瞎呢。” 花小兰只觉得自己快被气炸了。沈东子没看出这对儿姐妹的明争暗斗,收敛了心绪,笑道:“小兰,你要抓什么药?” 花小兰瞬间换了一副脸色,娇滴滴的道:“是这样的东子哥哥,我婶婶肚子又不舒服,疼的都走不了路了,你快随我回家看看吧。” 沈东子闻言立刻准备药箱,放了几味给孕妇安胎的中药进去,临走前,同花蝉衣的道:“蝉衣,我就不锁门了,你先帮我看着,我马上就回来。” “好嘞东子哥。”二人相视一笑,竟像是极其熟识了似的。 花小兰面色阴沉的能打雷了,和沈东子回去的路上,花小兰突然一把跨住了沈东子的胳膊,委屈巴巴道:“东子哥,我婶婶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人家好害怕呀。” 沈东子挣脱了两下没挣脱开,思及花小兰是太过担心害怕了,叹了口气,任由她挽着,到了花家门前才松开。 沈东子给张晓芳检查过道:“您这一胎没事儿,就是胎动的厉害了些,保不齐是个男娃,放心好了。” 张晓芳闻言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还好把那个扫把星送走了,要不我这男娃怕是生不下来。” 沈东子闻言,立刻反应过来那所谓的扫把星指的是花蝉衣,没忍住开口道:“灾病都是个人体质造成的,我还从没听见过被人克的一说。” 花柳氏有些尴尬的笑道:“哎呀,东子你年纪小,不信鬼神之说也正常,小兰,快送东子回去啊。” 花柳氏是越看沈东子越喜欢,这么优秀的男娃,和自家人美心善的小兰多配啊。 花小兰送沈东子离开后,想起沈东子和花蝉衣在一起,眼中闪过了一抹愤恨。 接下来几日,花蝉衣在医馆表现出了自己对学医的天赋,彻底震惊了沈家父子,便也不舍得将她留在家中干活儿了,每日都将花蝉衣带到医馆里,教她认药材,学些最基本的药理知识。 偶尔有来看病的见到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花蝉衣因为是灾星被花家赶出来的事儿村子里的人大多知道,想不到如今再沈家过的那么好。 村里人都在传,沈家就差拿这丫头当亲闺女养了。 在医馆的日子过的倒也快,眼瞅着离张晓芳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花蝉衣又快回到花家了。 这几日沈东子的心情没来由的就差了起来,这日,青白姐妹的娘,宋寡妇又来抓药,没带银子。 这次抓的药物贵了一些,沈东子便道:“没带银子的话,先打个欠条吧。” 宋寡妇闻言立刻变了脸色:“都街坊邻里的,这点银子不要了还不行?” 花蝉衣:“……” 她早就知道这个寡妇不要脸,上辈子宋寡妇看自己好欺负,来药铺蹭药材的嘴脸花蝉衣如今还记忆犹新,以至于最后自己不免费给她药材,她直接嚷嚷着自己快死了,跑来医馆门前烧纸钱。 看病不收钱,她怎么不直接去抢呢? 沈东子果然拒绝了,一脸为难道:“婶子,要是便宜一些的药就算了,这次的太贵了,不能白给你。” 宋寡妇一听,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叫了起来:“哎呦你个没良心的,我一个寡妇,又没有男人,还要养两个丫头,哪有银子抓药看病?这药材免费给我怎么了?都是一个村儿的,你还能眼睁睁看着我病死了不成?” 沈家父子就怕女人撒泼,沈郎中一脸无奈,正准备松口,花蝉衣突然冷冷的开口道:“宋婶子,你手腕上戴的是什么啊?” 宋寡妇立刻捂住了手上的银镯子道:“这是我男人生前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怎么了?” 花蝉衣一改昔日怯懦模样,突然冷道:“您都快病死了,这东西还有什么用?没钱的话就拿这镯子换吧,要不把药材留下!” 宋寡妇一听怒了,起身指着花蝉衣的鼻子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花家摇尾乞怜的一条哈巴狗,也配在这里放狗屁!沈家是做郎中的,做郎中的就是要给人看病救命,图人钱的话也配做郎中?” “郎中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花蝉衣气的小脸红扑扑的:“郎中也要穿衣吃饭,我不和你废话,咱们今日便去找村长说理去!” 花蝉衣上前拉着宋寡妇就准备往外走,宋寡妇力气比她大,挣脱开后准备抱着药材跑人,谁知道花蝉衣一把抱住了宋寡妇的大腿,不让她离开。 宋寡妇气极,想打这贱种,碍于沈家父子在,也不敢下手,被花蝉衣胡搅蛮缠了一通,到底不情不愿的把镯子留了下来,愤愤的离开了。 沈家父子有些吃惊的看着花蝉衣。这女娃在沈家一向乖巧,还是头一次见她这样子,花蝉衣将镯子递给了沈东子,笑道:“郎中赚钱也不容易,我在一天,就不能看着你们吃亏呀。” 这话说的沈家父子心里熨帖,正准备说些什么,花小兰突然匆匆忙忙跑到了医馆,脸上带着几分惊慌:“不好了沈叔,我婶婶早产了!” 花蝉衣愣了下,上一世张晓芳的孩子根本不是这时候出生的,怎么会…… 017 小郎君提前上钩了 花蝉衣满心狐疑,也没敢耽搁,连忙随着沈家父子找到了村中的接生婆,一同去了花家。 花家人再次见到花蝉衣的时候,不禁都愣住了。 这,这白净可爱的丫头还是他家的那个面黄肌瘦的拖油瓶么?才去了沈家多久,就漂亮了这许多,大概是花蝉衣以前实在是太丑了,眼下一点转变也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然而现在没人有心思细想这些,张晓芳在屋里惨叫的撕心裂肺,花铁柱在外面急的团团转。 花蝉衣问过才知,张晓芳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早产了。孩子生了整整一日,到了晚间,屋内总算是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是个男娃,母子平安。 花家人好歹松了口气,花小兰原本惨白的脸终于有了几分血色,高兴的来到了花蝉衣的面前,笑道:“婶婶孩子生出来了,姐姐也可以回家了呢。” 花蝉衣闻言愣了下,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心头猛的一震。 如果一切按照上一世轨迹来的话,张晓芳根本不可能早产!莫不是花小兰为了让自己早些离开沈家,而在背地里动的手脚? 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张晓芳平日里待花小兰不错,花小兰为了让自己离开沈家,居然不惜拿张晓芳的命开玩笑么。 花蝉衣不禁一阵脊背发寒,不过终究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送走了产婆和沈家父子后,花蝉衣也跟着回到沈家去收拾东西了,一路上沈东子脸色黑的难看,近几日他便一直心事重重的,花蝉衣回到沈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沈家人都有些舍不得她。 花蝉衣刚将包袱系好,沈东子突然来到了花蝉衣的屋子里,俊脸微红,半晌,鼓足了勇气道:“蝉,蝉衣。” “嗯?” “我不想让你走。”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意识到,她这段时间在沈家一直刻意接近沈东子成功了,她这小郎君还真是和前世一样好调戏,村中人都道沈东子不近女色,其实不然,主要还是没有姑娘特别主动过,他性子又老实,这人在男女情爱上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 花蝉衣叹道:“婶婶生完孩子,我当然要回家了。” “可是,我,我喜欢你,我以前从没对哪个姑娘动过心,我就是想,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沈东子舌头打结了一般,一番话快速且结巴着,未说完,脸倒是红透了。 沈东子是个老实人,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是将自己心底最直白的想法说了出来。 花蝉衣也想早早跟他将关系确定下来,反正这个男人早晚都是自己的,虽然花蝉衣这一世想要的很多,可是夫君,只想要这一个…… 可惜她还有许多事情不曾解决,倒也没矫情,笑道:“我年纪还小呢,等过几年,我大了,便嫁给东子哥行么?不过东子哥能不能先替我保密,别让村里人知道咱们两个的关系。” 村子里喜欢沈东子的姑娘多,花小兰是条件最好的,花蝉衣倒要看看,花小兰还能怎么折腾! 沈东子见她同意了,心中欢喜,自然一口答应了花蝉衣的要求。 一路替花蝉衣拎着包袱,见路上无人,甚至还壮着胆子拉了拉小手,将她送回了花家不远处后才离开,临走时一步三回头,有些舍不得。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花家人脸色都有些难看,这贱种离开两个月变的白胖了些,这不摆明了打他们花家的脸,显得他们家虐待继女么?这沈家安的什么心! 花蝉衣转身刚刚进家门,迎面便挨了一巴掌。 “贱人!” 打人的是花小草,她这两个月以来一直在和花小兰冷战,不过她显然不是花小兰的对手,暗中吃了不少亏去,心中本就憋的难受,想不到被赶出家门的贱种都比自己混的风光。 听花心青姐妹说,这贱种在药铺子里过的好不自在。花小草更是嫉妒的发疯,此时再也忍不住了。 花明石一把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怒道:“蝉衣才刚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花小草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嫉妒才打的人,强词夺理道:“大哥,要不是因为她克的,大婶怎么可能早产?这贱种差点要了大婶的命去,我打她一巴掌都是轻的!” 花蝉衣似乎早就习惯了花小草的蛮不讲理,被花明石抱回房间后,面上毫无波澜。 重新回到花家这四面透风的破烂房子内,竟然有些不适应了呢。 不过既然回来了,那便继续陪着花家人玩游戏好了,呵呵。 花蝉衣唇角挂着一抹笑意,沉沉的睡了去。 第二日天一大亮,花蝉衣便早早起来扫院子了,花家人懒,花蝉衣离开的这两个月,花家便又开始脏乱差了起来,和沈家截然不同。 花蝉衣叹了口气,扫完院子后,来到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花家人陆陆续续起来,吃过早饭后,花蝉衣瘦小的小身板突然开始微微发颤,越抖越厉害,随后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花家人吓了一大跳。 花柳氏不耐烦的重重拍了下桌子:“你这贱种做什么,大早上的,哭丧啊?我还没死呢,” 花蝉衣抬手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我昨天做梦,咱们村子里有人家着火,一家人被活活烧死啦。” 花家人闻言都觉得有些无语,花柳氏更是直接拿起筷子在花蝉衣脸上抽了一下,粗鄙道:“吃饱了撑的?放什么狗臭屁呢,做梦的能当真么?你之前不还说郭半仙被野狼咬了?狼呢,被你吃了?” 其他人没忍住笑了出来,花蝉衣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没答话,吃过饭后,随着花家人下地干活儿了。 花蝉衣在沈家住了两个月,其他人家已经开始种田了,好在花家地少,活儿也说不上多累。 在田间忙忙碌碌了一上午,不远处突然有孩子跑了过来,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小豆子家着火了,好大的火呀。” 018 被欺负了 田间众人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锄头,帮忙一起去灭火,奈何已经晚了,小豆子一家贪财,着火了忙着收拾家当,一家四口全被困在大火里活活烧死了。 抬出来的时候,尸体都烧焦了,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肉香味。 大人们捂住了小孩子的眼,自己也不忍心再看。 花家人面面相觑,谁也没答话,只是后背不约而同的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晚间,花家人回到家中后,没有一人开口说话,花柳氏的手甚至都在抖。 “太准了,这也太准了。”花柳氏回过神来,猛的一把抓住了花蝉衣的手道:“蝉衣,你还梦到什么了?都说说。” 花蝉衣摇了摇头:“我很少做梦的。” 上一世的事花蝉衣记得很多,可她要是全说出去了还有什么意思? 花柳氏叹了口气,一旁的花明石道:“说不定只是巧合呢,蝉衣之前还梦见郭半仙被野狼咬了呢,这不也没事儿么。” 花家人没答话,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再了花蝉衣的身上,神情都有些复杂了起来。 没过几日,村中突然从山上跑下来了一头野狼,郭半瞎走在路上被咬了个半死…… 这下子花家人彻底信了花蝉衣的邪,觉得花蝉衣比那个郭半瞎还要厉害。如若不然的话,郭半瞎自己怎么算不到有此一劫呢? 花家人对花蝉衣的态度不自觉的好了一些,就连花小兰都感觉花蝉衣不正常,一时半会儿的不敢再使什么花招了,毕竟,哪有人的梦这么准呢? 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花蝉衣跟着花家人下地干活儿,晒的又黑了些。 午时,花家人干完活儿后,皆出了一身的汗,找到了个阴凉地儿乘凉。 这时,宋寡妇的两个女儿突然走了过来。 这对儿姐妹二人换上了新衣裳,来到了花小草身边同她说话,花蝉衣看得出来,青白姐妹其实就是来炫耀自己的新衣裳的,青白草三人组总是喜欢攀比炫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花蝉衣懒得理她们,将目光落在了别处。 然而花心青和花心白这次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炫耀,她们姐妹二人从宋寡妇口中得知了花蝉衣替沈家要镯子的事儿,存心来给花蝉衣找不痛快,见她坐在一旁没事儿人似的。花心白突然用力的推了下花蝉衣,嚣张跋扈的命令道:“喂,村花儿,我口渴了,给我去弄些水来。” 花蝉衣看了一眼,不解道:“你渴了为什么不自己去打水?” 花心青怒目圆睁:“你敢不听我们姐妹的话?” 花蝉衣被逗乐了:“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上一世这对儿姐妹可没少指使自己,重来一世,花蝉衣怎么可能继续被这对儿狗东西差遣? 花心青没想到花蝉衣居然敢不听自己的话,瞬间大怒,突然抬起一脚,将瘦小的花蝉衣从阴凉处踹了出去:“贱种,你也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不远处其他孩子见到花蝉衣又被欺负了,开始吹口哨,怪叫着起哄。 “村花儿又挨揍了,哦哦哦!村花儿打回去啊!别怂。” 那群孩子越起哄,花心青越得意,觉得自己此时像是个巾帼女英雄一般威风凛凛,指着花蝉衣道:“她打我?她倒是敢!我借她几个狗胆!” “青姐威武~”起哄声更大了。 甚至一些大人都在跟着哈哈大笑,看猴戏一般看着这些孩子欺负花蝉衣。 花蝉衣大头朝下,摔在田间松软的泥土里,鼻尖灌入早春泥土间的青草香,听着四周传来的哄笑声,实在刺耳。 趴在田间的身子微微发颤,前世这些村民围着自己任意笑骂的记忆不可避免的涌现,不止一次了!这些人笑她软弱,笑她卑贱,笑她像条狗夹尾巴惯了,便早已忘记,哪怕是狗,也有一口锋利的獠牙。 够了!! 花蝉衣的小手摸到了一把不知道谁家孩童除草用的小弯刀,心想自己若是装作情绪失控,剜掉花心青的一双眼会有什么下场? 花蝉衣挣扎着,刚准备起身动手,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田间小路上,一个少年提着一个食篮逐渐走来。 少年一身素色薄衫,身量修长,走在田间,宛如和煦的风一般,将花蝉衣吹的清醒了许多。 花蝉衣回过神来,猛的松开了握着小刀的手,突然咧嘴哭了起来。 她不能冲动,她成长起来之前,还要装温婉,装仙女呢,不能因为贱人功亏一篑。 她这一哭倒是把不少人吓了一跳,谁都知道花蝉衣是个闷葫芦,平时被人欺负了大多时候都是一声不吭的瞪着人家,几乎没见她哭过,还哭成这样。 花心青蹙眉上前,骂骂咧咧道:“你哭个屁啊?我又没用力!” 花蝉衣哭的更委屈了,不远处的沈东子见了,立刻跑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食盒,推了花心青一把,怒道:“你做什么欺负人?!” 花心青不禁被他推愣住了,沈东子因为学医,从不下田的,今日好端端的,怎么会来了呢? 花家村心仪沈东子的女娃可不止花小兰一个,这么出色的少年,但凡是没出嫁的女娃,见到沈东子后,脸都是要红上一红的,其中自然也包括青白姐妹。 沈东子难得面露嫌恶之色,瞪了花心青一眼,随后将花蝉衣带到了一旁,温和的安抚着:“蝉衣乖,别哭了,我娘听说你们中午都不吃东西的,让我给你带了些热乎饭菜来,你先吃点吧。” 沈东子谨记着花蝉衣说的,二人之间的关系暂时保密,特意强调了是他娘让带过来的,好歹打消了这些乡亲们的疑心。毕竟任谁也不会觉得,优秀的沈东子能看上这么个贱种。 花蝉衣这才擦干净了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这二人再怎么伪装,之间的气氛还是有股说不清的暧昧,一旁的花小兰气的要死,青白姐妹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她们姐妹二人是故意过来羞辱花蝉衣的,想不到被东子哥哥讨厌了。 019 灾星?福星! 花心白起身解释道:“我们没欺负花蝉衣!不过是赶她离开而已!” “都是下田干活儿的,你凭什么赶她走?!” 开口的还是沈东子,他素来温和稳重,对村中其他孩子打闹从来掺和,只是自从花蝉衣答应嫁给他了以后,在他眼里花蝉衣就是他的媳妇儿了,哪里能由得别人欺负了她去? 花心青气势弱了几分,却仍旧不饶人,大声的嚷嚷着:“谁不知道花蝉衣是个灾星啊!把她大婶子都克的早产了,她在这里种田,万一回头克着乡亲们怎么办啊?!我都是为了大家好,怎么就成了欺负人了呢?” “一派胡言!”沈东子怒道:“张婶子早产是自己没留意摔了,你凭什么说蝉衣是灾星!分明就是你们存心欺负人。” “东子哥,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郭半仙亲口说的,还能有错?” 沈东子一时哑口无言,村里人都信那个半瞎子的,他和爹虽不信,然而想和他们讲理却讲不通。 恰好此时那个半瞎子说曹操曹操到了,他的腿被野狼咬伤,到了今日才能下炕,也没耽搁,直接来田里找花蝉衣了。 他记得花蝉衣做的那个梦,先前只当是这死丫头咒他,在炕上躺这十天半个月,他是越想越害怕,一下炕便来找花蝉衣了。 花心青见到郭半瞎适时的来了,眼中闪过一抹得意:“郭半仙来了,他可以证明我是不是胡说的?花蝉衣就是个灾星!” 花心青说着,似乎为了和沈东子证明,自己真的是一片好心才敢花蝉衣走的而不是欺负她,立刻跑到不远处扶着郭半瞎往田里走,悄声道:“郭叔,你一会儿帮我个忙,就说花蝉衣是个灾星,我把我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你,够你喝半个月的酒,在买上两斤腊肉了!” 郭半瞎没答话,被花心青搀扶着来到了田里,花心青料定了郭半瞎有钱就会扯谎,得意洋洋的道:“郭半仙,您说,花蝉衣是灾星是不是您亲自算出来的?我可没撒谎。” 郭半仙颤颤巍巍的看向了花蝉衣,花蝉衣漆黑的眸子也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半瞎子后背猛的出了一层冷汗,一把挣脱了花心青的手道:“我说错了,当初是我不小心算错了,花蝉衣不是灾星,是福星啊!” 此言一出,原本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傻眼了,沈东子眼中也闪过一丝狐疑,郭半瞎何时良心发现了? 花蝉衣看花心青呆若木鸡的神情,心中冷笑,看样子郭半瞎被那野狼咬怕了,觉得自己的梦准,不敢再为了几个臭钱得罪了自己去,他一向是爱财如命又欺软怕硬的性子。 不远处看热闹的花小草见自己的好姐妹落了下风,起身怒道:“您胡说什么呢?您不是活神仙么?我大婶也确实被花蝉衣这个灾星克的早产了……”花小草顿了顿,连忙道:“我知道了,您是不是收了花蝉衣的好处去?才在这里空口说胡话的!” “一派胡言!”郭半瞎怒道:“这圣人都难保不出错,更何况我了?这次是我自己算错了,花蝉衣才不是什么灾星!只希望蝉衣丫头千万别怪叔啊。” 花蝉衣冷眼看着郭半瞎,这个上辈子几句胡言乱语把自己彻底毁了的人,不知道这算不算迟来的道歉。 不过花蝉衣早就不稀罕什么道歉了!血债只能血偿,一个也别想跑! 她只是淡淡一笑道:“没关系,不过当初叔只告诉了我们家里人我是个灾星,花心青是怎么知道的呢……” 花蝉衣不说的话,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花家人起初以为是郭半瞎把他们送走花蝉衣的真相说出去的,心中不满,却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此时郭半瞎只是连连摇头道:“不是我,哎呦,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不愿意背地里嚼人舌根,熟悉我的都知道。” 这倒是实话,郭半瞎为了保持神秘,平日里惜字如金,从不说废话。 花蝉衣不解道:“咦?不是郭叔说的,那会是谁?” 花小草一张脸红了又青,这时候,不知道哪来的嘴贱的孩子嚷嚷道:“是小草说的!” 花柳氏面色铁青的看了花小草一眼,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等着,回家再收拾你!” 花柳氏死要面子,最讨厌村中有人嚼她家的舌根,花小草这小贱人偏偏什么都敢往外说! 花蝉衣收拾了花小草,才转回视线,笑看着郭半瞎道:“郭叔来田里做什么?” “叔找你有些话要说,能不能单独……” 沈东子见形式对花蝉衣有利,于是笑道:“你们先说,我先回医馆了。” 沈东子走后,郭半瞎将花蝉衣拉到了一旁,悄声道:“丫头,你还梦见什么了没?能不能都告诉叔?” 如果花蝉衣的梦真的有预言作用……郭半瞎脑中连自己发家致富的办法都想好了。 花蝉衣笑道:“我不常做梦的,不过上次梦见叔被狼咬了的梦还没说完。” 郭半瞎一张脸瞬间惨白惨白的:“还,还有什么,哎呦丫头你就别和叔卖关子么!” 花蝉衣把这瞎子哄怕了后,暗中伸出手来,笑道:“郭叔,你把你上次冤枉我的钱拿出来,我就告诉你。” 郭半瞎脸色黑了黑,惜才如命的他哪里舍得掏钱。可是一想到自己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心中又害怕,不情愿的暗中给了花蝉衣一钱银子,谁知花蝉衣还是不说。 如此一来郭半瞎可不乐意了:“银子都给你了,你倒是快说啊。” “花小兰给你的钱呢?” 郭半瞎虽然没良心,但不收银子的话轻易也不会冤枉人,很明显这次冤枉自己是收了花小兰的钱了。 郭半瞎叹了口气,又塞了一钱银子给花蝉衣:“这下行了吧!” 花蝉衣凭白赚了二钱银子,满意的藏到袖子里后,笑道:“上次咬你的那母狼不是被村子里的人打死了么,两日后会有个狼崽子找过来,您提前让村中人下好套子,不然的话,你怕是又要挨咬了。” 郭半瞎这才松了口气,虽说花了两钱银子让他心疼,若能逢凶化吉,倒也值了。 020 偏心的亲娘 上 花蝉衣回去后,花柳氏满脸狐疑道:“蝉衣,郭半仙和你说什么了?” 这老太太一向防备花蝉衣,担心她瞒着自家和郭半瞎达成什么,给她们花家造成什么损失。 “郭叔就是觉得我的梦准,来试试我是不是会算命什么的,打听了好多。” 花蝉衣乖乖的回答着,将花家人的疑虑打消后,田间众人歇息够了,午后重新忙碌了起来。 晚间回到家中,吃里扒外的花小草被花柳氏用柳条一顿抽打,一边打一边骂:“吃里扒外的赔钱货!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别什么屁事儿都告诉别人,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你看看人家小兰!” 不远处的花小兰不禁有些心虚,其实她也对外说了,而且说的更厉害,毫不夸张的说,花蝉衣是灾星的消息大多从她嘴里传出去的,不过她没有花小草那么蠢,说的不动声色的。眼下东窗事发了,第一个找到的自然是花小草。 花小草被抽的嗷嗷直叫,花蝉衣在厨房里做饭,仿佛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 她不过是给花小草这个蠢货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花小兰此时肯定在窃喜,这笔账没算到她的头上。 呵呵,且先让她高兴着好了。 吃过晚饭后,花蝉衣掏出了那二钱银子,找了个昔年母亲装镯子用的小木盒,藏了起来。 花蝉衣上辈子累了一辈子,到头来手头一文钱也没攒下过,要么被花家人搜刮走了,要么被她前世那个傻子夫君抢走买酒喝了,这一世她要把钱攒起来,有了银子,做什么都要容易一些。 花蝉衣的目光落到了那木盒子上,脑中不禁想起了那个于自己而言,印象有些模糊的女人,她所谓的“亲娘。” 算日子,那个女人也应该快从华京回来了! …… 花蝉衣的生母名为李桂芬,据说是花铜柱捡回来的,当时李桂芬站在村口,衣衫凌乱,手里牵着个走路还不算稳的女娃娃,也就是花蝉衣,母子二人几日没吃过东西了,活像是逃命出来的。 花铜柱见李桂芬貌美,心中打了歪主意。李桂芬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似乎也是有心找个男人依靠,二人便王八看绿豆,很快对了眼。 李桂芬模样标志,不要聘礼不说,自己还在京中做工,可以赚银子,花铜柱便不在乎这是个寡妇,简单的将其娶进门了,顺便带着花蝉衣这么个拖油瓶。 花蝉衣的名字是在进了花家后才改的,因为当初花铜柱就是为了抓蝉蛹,才遇见的李桂芬,那个时候是正值蝉蛹蜕皮的时候,李桂芬就给花蝉衣取了这么个名字。 花蝉衣还是很多年以后才知道,蝉衣二字亦有冲破蛹壳,重获新生的意思。 进花家前,李桂芬没给她取名字,就一直叫她的小名“阿亡。” 死亡的亡。 花蝉衣至今也想不通她的亲娘为什么要给一个女娃娃取那么个不吉利的鬼名字。 总的来说,李桂芬哪都好,只是在京中大户人家做工,动辄几个月不回家。 这种媳妇儿在花家村不多见,碍于李桂芬能赚银子,花家人也就没多说什么,倒是苦了花蝉衣,被留在花家受欺负。 李桂芬是六日后回来的,回村的那日,坐着大户人家安排给她的红棕色马车,穿着京中最时兴的缎子面儿衣裳,绿罗裙,黑亮的头发用一根碧玉簪子高高的绾着,肤如凝脂,五官齐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似的。马车经过田间,不少汉子看直了眼。 女人们私下里重重唾弃道:“狐狸精!不要脸!回村了还打扮的这么风马蚤,恶心死了!”这群粗鄙的妇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然而眼底的嫉妒就快冒出来了。 她们也只敢私下里骂骂,不敢得罪了李桂芬去,也因此越看花蝉衣这个贱种越不顺眼!花蝉衣前世的悲剧,说白了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个“亲娘”带给她的! 马车停在了花家门口,花家人听说李桂芬回来了,快速将田里的活儿做完后,便早早回了家。 李桂芬许久未见自己的闺女,将花小兰和花小草抱在怀里亲了又亲,问这问那的,唯独将花蝉衣孤零零的晾在了一旁。 花明石有些看不下去了,拉着花蝉衣的小手来到了李桂芬面前,笑着提醒她还有一个亲闺女:“二婶儿,蝉衣也长高了一些,最近还白净了不少呢,您看看。” 花蝉衣立刻对着李桂芬甜甜一笑,然而李桂芬一双美目只是简单的扫了花蝉衣一眼,淡淡的嗯了声,便拉着花小兰和花小草道:“娘给你们两个买了新衣裳和簪花,娘,大哥嫂子明石都有新衣裳,进屋换上看看吧。” 李桂芬给花家所有人都带了礼物,唯独没有花蝉衣的,李桂芬将她一人晾在了院子里,从头到尾甚至不曾多看她一眼。 花蝉衣早就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如今早就没有上一世幼年那么难过。转身一个人在院子里劈柴,听着屋内传出的欢声笑语,更衬的她格外孤单了起来。 花蝉衣觉得李桂芬很奇怪,说是自己的亲娘,对她完全没有半分母子之情,若说不是,当初李桂芬落魄的时候,一个女人家又何必苦苦带着自己?扔了不是更好么? 其中细节花蝉衣想不通,索性不细想,反正这些都无所谓了。 亲情,是她不敢奢求的东西…… 李桂芬在京城带了许多瓜子糖葫芦什么的,和家人亲昵的说着话,花蝉衣在院子里将衣裳洗完后,被李桂芬叫了进去,给了她一小把瓜子,吩咐道:“把地扫了。” “知道了娘。” 花蝉衣将那把瓜子小心翼翼的揣在了怀里,拿来扫把开始打扫这些人吃饱喝足后的残局。李桂芬一路上舟车劳顿,让几个孩子出去后,便盖上被子小憩了。 李桂芬在花家娇贵,回来不干活儿也没人敢说什么,反而还要小心伺候着,免得断了这个经济来源。 姐妹三人来到院子里,花小兰和花小草得意洋洋的看着花蝉衣,眼中的嘲笑藏都藏不住。 021 偏心的亲娘 下 这对儿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好了,大概花小草看出来自己不是花小兰的对手,便继续在花小兰身后做跟屁狗了。 穿着新衣裳的花小草打量了一番花蝉衣,突然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姐姐,娘这次带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怎么也没给这小蹄子啊?” 花小兰习惯性的在一旁装好人,笑道:“哎呀你快别说了,蝉衣是咱们的亲姐姐,她没收到礼物,心里正难过着呢。” “我不难过。”花蝉衣突然开了口。 “嗯?”花小兰以为花蝉衣嘴硬,冷笑的看着花蝉衣,似乎非要逼的花蝉衣嘴软道:“娘没给你带礼物,你敢说你不难过,其实你要是难过的话也别忍着,大家都是亲姐妹,我和小草又不会笑话你。” 花小兰一口一个亲姐妹,听起来实在讽刺,谁家亲姐妹之间和仇人似的?找准机会便互相算计互相挖苦? 花小兰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已经做好了一副等着看花蝉衣笑话的准备,这段时日她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心中憋着股邪火无处发泄,总算在李桂芬回来的这日稍微舒坦了一些。 “我真的不难过。”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花蝉衣声音提高了几分:“其实只要娘回来就好了,我要不要礼物都无所谓的。” 这话她是故意说给李桂芬听的,屋内的李桂芬根本没睡着,只不过是习惯闭目养神罢了,院中的动静全都听的见。 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兰小草变的如此刻薄,女人听见花蝉衣话的一瞬间,双眸微微睁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到了晚间,因为李桂芬带回来鸡鸭鱼肉,一向节俭的花家难得开了次荤。 花蝉衣厨艺好的没话说,晚间飘着热腾腾的香气,搅的人五脏庙不得安宁。 晚间饭桌上,一家人聚全了,难得看起来其乐融融,就连花蝉衣都分到了几块肉吃,花铁柱喝了点小酒,一时口无遮拦道:“弟媳总算是回来了,铜柱憋了这么久,今晚可有福气了!脱了裤子使劲儿干吧!” 此言一出,花家的女人家脸都红了,张晓芳背地里掐了花铁柱一下,示意他别胡说八道,没羞没臊的! 唯独李桂芬,仍旧面无表情,一双美眸中闪过一丝抗拒,被花蝉衣眼尖的捕捉到了。 上一世李桂芬最后就和别的男人有染,不知道这时候是不是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也难怪,李桂芬长的漂亮,浑身上下透露着无处安放的女人味儿,花蝉衣上辈子一直觉得自己的娘亲长的像仙女似的,除了对自己不好外,其他方面完全没得挑,花铜柱则长的肥硕油腻,花蝉衣想想,若自己是李桂芬的话,能活活恶心死。 李桂芬当初委身给花铜柱,大概只是走投无路找个依靠罢了,如今苦难熬过去了,便翻脸不认人了。 花铜柱吃完晚饭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李桂芬进了房里,二房的屋子离厨房最近,花蝉衣在厨房里刷锅碗瓢盆的时候,就听见二房传来争执声。 “铜柱我累了,今天晚上不想要。” “累了?你中午不是睡过么?”花铜柱语气里透着股急躁:“你多久没回来了?老子他妈要憋坏了,先做一次你再睡!” 二房屋内传来李桂芬越来越用力的抗拒声,隐隐压抑着怒火,花蝉衣叹了口气,突然不识相的来到了屋子里。 此时花铜柱和李桂芬正纠缠着,衣衫凌乱,见她闯了进来,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花铜柱受到了惊吓,一下子软了下去,气的要死,直接拿起炕头的扫把对着花蝉衣的脑袋砸了过去。 “贱种,谁允许你这个时候进来的!!” 花蝉衣被花铜柱一打,瘦小的身子摔在了地上,花铜柱不解气,把裤子一提,又准备打,花蝉衣连忙抱住花铜柱肥硕的大腿讨饶道:“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昨晚又做梦了,突然想起来,才来告诉您的。” 花铜柱闻言,这才冷静了下来,毕竟这赔钱货的梦邪乎的很,花铜柱也不敢不信了。于是冷着脸道:“你他妈又梦见什么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滚过来!” “我梦见我娘这次回来,怀了孩子,生出来,还是个三只手的怪胎。” 花蝉衣随口胡诌着,花铜柱却信了,面色惨白,看了看满脸写着不情愿的李桂芬,突然就不敢做什么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花铜柱怎么能有三只手的怪胎做儿子? 花铜柱有火没处撒,黑着脸道:“滚!娘俩都给我滚出去!妈的,贱种就是贱种,一天天也不能梦着点好事!” 花蝉衣黑亮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有好事她又怎么会告诉花家人呢? 二人一同出去后,李桂芬理了理衣物,突然道:“你能梦见未来的事,娘和我说了,我也不知道你哪来的神通,不过,刚才的话是你编的吧?” 李桂芬不愿意给花铜柱继续生孩子,这次回来早早备好了强效避子汤,根本不可能怀孕,怎么可能生什么怪胎? 花蝉衣也没撒谎:“是,我见娘好像不愿意,就想帮帮您。” 呵…… 李桂芬闻言非但没有丝毫感激之意,眸中反而闪过一丝嘲讽:“小小年纪谎言信口拈来,你这性子还真是……”随了那人! 后面的话李桂芬没说,就在花蝉衣试图从李桂芬的话中听到什么蛛丝马迹的时候,李桂芬突然及时收口,只是冷冷的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么做了,我就会感激你什么,以后少在我面前耍这些小聪明!” 花蝉衣没答话,看着李桂芬冷哼了声,转身进了孩子们住的屋子,屋内很快便传出李桂芬和小兰小草的说笑声,单听这声音,足以想象出里面是怎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 此时太阳缓缓落下,暮色四合,花蝉衣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突然就不想回屋了。 她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就是个累赘罢了。 022 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花蝉衣叹了口气,家中的活儿干完了,她突然想出去走走,能暂时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哪怕一小会儿,也是好的。 尽管她如今装的很平静,可是花家还是令她不可避免的感觉压抑,如今李桂芬回来了,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花蝉衣离开了家门后,在村子里闲转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沈家,沈东子见到她来了,眼睛一亮:“你怎么来了?” “闲着无聊,出来转转,谁知道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了。” 此处令她感觉到压抑的何止花家,整个村子都充斥着前世不好的回忆,唯独见到沈东子,才松了口气。 沈东子立刻回屋搬了两个小板凳,和花蝉衣坐在他家门口后,笑道:“听说李婶子回来了,给你带了好东西吧?” 沈东子本就不是个太会同女孩子讲话的,又不清楚李桂芬如何偏心,所以当花蝉衣脸色变了变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紧张了起来,毕竟第一次和女孩子相处,还是自己未来的媳妇儿。 花蝉衣也不是故意给他甩脸子,一提起李桂芬本能的变了变脸色罢了,很快便回过神来,讪讪一笑道:“娘大概是回来的急,什么也没带,我想和你说说话,咱们不提这些了吧。” 沈东子点了点头,虽然他不大清楚花蝉衣具体和家里人如何,但是本能的感觉到花蝉衣不大愿意提及那些事,连忙道:“李婶子没带东西正好,我有;礼物要送你,因为怕别人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一直忍着没去找你。”说罢,东子转身回家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随后拉着花蝉衣来到了不远处的谷堆后面。 此时四下无人,沈东子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对儿碧色的珠花,递给了花蝉衣。 “这是我前两日陪爹进京采购药材时买的,女孩子好像都喜欢这个,就是我零花钱不多,不是什么名贵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改日给你买个别的……” 沈东子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青涩的少年郎显得有些紧张。花蝉衣看着那对儿珠花,其实心里年纪早已成熟的她早就不喜欢这些小姑娘家戴的玩意儿了,却还是打从心底感动,忍不住红了眼,李桂芬不给她礼物她无所谓,想不到她的小郎君却给她准备了!花蝉衣笑着接了过来看着沈东子道;“谢谢东子哥,我很喜欢。” 二人眼神相交,花蝉衣这才注意到,她的小郎君长的是真俊!越看越俊俏的那种,高高瘦瘦的,眉眼清澈,从外表到内心都干净美好的令人无地自容,也难怪花家村的这些村姑被他迷的七荤八素的。 沈东子手心微微沁出一些汗水,突然开口道:“蝉衣,我,我能亲亲你么?” “啊?”花蝉衣没想到他胆子变大了,愣了下,随后笑着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了。反正他们二人如今关系已经定下了,花蝉衣没那么保守。 得到了允许后,沈东子的头渐渐低了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亲姑娘,没有太多花里胡哨,月色映衬出的,只有少年小心翼翼的虔诚。 沈东子的嘴巴贴上以后就不知道做什么了,整个人又激动又紧张,脑子一片空白,僵的像块木头,花蝉衣觉得有些好笑,在家中阴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了。 “笨蛋,哪有这么亲人的?” 花蝉衣伸手抱着她的小郎君,将丁香小舌探入了少年的口中,沈东子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反应过来后脸刷的红了。 周围隐隐响起了夏的蝉鸣,叶风徐徐,躲在谷堆后的二人感情逐渐升温着。 二人吻了许久才分开,花蝉衣在他清俊的脸上亲了亲,笑道:“我先回去了。” 没想到这一世进展的这么快,只是不知为何,方才那一吻,花蝉衣心中仅有失而复得的喜悦,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温存之情却无半分。 大概,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吧?花蝉衣这样想着。 回到家中的时候,李桂芬和花小兰花小草都还没睡,二人戴着李桂芬给她们买的珠花,抢着家里唯一一面的铜镜臭美呢。 花小兰看着镜中的自己,越发满意,心说过几日自己找个由头去沈家医馆前转两圈,东子哥看见自己必然眼前一亮! 见到花蝉衣回来了,花小草立刻扬眉指使道:“你怎么才回来啊?去,把我们和娘的洗脚水打上!” 花蝉衣看了李桂芬一眼,李桂芬微微蹙了蹙眉头:“愣着做什么?小草的话你没听见?” 虽然说是指使的语气,可是不知为何,李桂芬面对花蝉衣说这话的时候,多少给人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花蝉衣沉默着,转身去了厨房烧水,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李桂芬使唤自己的时候有些刻意,倒像是故意的,花蝉衣本能的觉得娘没有那么讨厌自己,李桂芬究竟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秘密,自己的生父又是谁? 花蝉衣觉得,李桂芬之所以讨厌自己,大概和自己的身世有关。 将洗脚水一盆盆的端到房里后,李桂芬看着忙碌的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花蝉衣能给她端洗脚水,昔日她完全想都不敢想。 若是没有那件事的发生,如今她怕是要给花蝉衣端洗脚水,捏肩捶腿。花小兰和花小草也只配给花蝉衣提鞋擦脚罢了哪里能拿她当做下人一般使唤来使唤去的? 看着花蝉衣,李桂芬猛的收回思绪。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常言道,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花蝉衣如今只是花家的一个继女而已,乡野村姑,目光短浅,她如今在这个小村子里尚且混成了这样,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了!而自己,作为她的“亲娘”,是她唯一的指望,使唤使唤她又怎么了? 想到此处,李桂芬才安下心来。 前尘往事已经过去了,花蝉衣的这一生,注定卑贱到尘埃里去,一眼望的到底。 023 人言可畏? 李桂芬这次告假时间不长,又或者是不愿意在家中面对花铜柱那张油腻的脸,在家中没住几日便说要离开。 不过这几日花家可不安生,花家村从没有过李桂芬这么貌美的婆娘,一些光棍,甚至是有婆娘的男人受不住诱惑,大半夜来花家爬墙,就为了看这美娇娘一眼。 此事自然也被人发现了,第二日晚,花佩佩的爹甚至都没忍住,来花家爬墙,此时李桂芬正在院子里洗头发,佩佩爹盯着李桂芬那一头村中妇女没有的黑发,眼珠子都快贴上去了,不想被花佩佩的娘抓了个正着。 这女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比较奇怪的是,发生了这种事不是先埋怨自家男人,而是站在花家门前破口大骂李桂芬狐狸精不要脸。 花家村的人的思想腐朽,女人家再厉害也是娘们,爷们就是家里的天,哪怕是最厉害的泼妇也是不敢和自家老爷们叫板的。 “不要脸的狐狸精!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还勾引汉子,你给老娘滚出来!看我不扒你一层皮下来!” 李桂芬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是懒得和这些乡野妇人一般见识,洗完头发便回屋擦头发了,不过花家人显然受不了这个,花柳氏想当年也是花家村有名的泼妇,怎容得佩佩娘这个小辈在院门口骂骂咧咧的? 花柳氏宝刀未老,撑着两条老寒腿,颤巍巍的来到了院门前和佩佩娘对骂,两个泼妇对上,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最后气的花铜柱举着铁锹大叫着冲了出来,才把花佩佩的泼妇娘给吓跑了。 那泼妇气极,和村中的女人到处说李桂芬怎么怎么水性杨花,李桂芬的名声被说臭了后,丝毫不在意的拍拍屁股回京了。 李桂芬是真的见过世面的,根本不在意这小村子里的人说什么,那些粗鄙的女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李桂芬只会觉得她们可笑。 倒是留下她的三个女儿凭白受人指点,花小兰和花小草还好一些,好歹还有花家做依仗,花小兰平日里又是个会来事儿的,村子里不少人都喜欢她,那些女人也不敢过分嚼舌根,生怕被花铜柱拍上一铁锹。 倒是可怜了花蝉衣,到田里干活儿,都会有女人指着她议论:“贱货生的贱种来了,你说李桂芬嫁到花家前真的是个寡妇么?” “谁知道呢?瞧她那股子浪劲儿,保不齐是自己和野男人把肚子搞大了,人家不要她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花蝉衣不真是个野种了么?” 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尤其是这些乡野村妇,想到什么便一口*噜出来,也不管真假,说的自己爽了就行,才不管幼小无辜的花蝉衣怎么想。 花蝉衣也确实什么都没想,一味的装着乖乖女。李桂芬的放荡给她造成的影响还在后几年呢,眼下这些还是轻的。 都说人言可畏,可是真正经过刀霜剑雨后,才会发现,人言,是最虚无缥缈,最不要紧的东西。 与花蝉衣相比,这些日子花小兰和花小草丝毫没受到李桂芬的影响,有了新衣裳和新珠花的二人险些没嘚瑟上天去,在家中和花蝉衣炫耀似乎还不够,巴不得和村中那群小姐妹全嘚瑟一遍。 花小兰还稍微收敛些,知道太过分的话会被人记恨。花小草却忍不住炫耀的心思。李桂芬给了她和花小兰一人买了五对儿珠花,她便轮换着带,逢人便得意洋洋的炫耀,看的青白姐妹眼红无比。 一转眼过去了五日,花小草将自己的珠花轮换着带了一遍后,青白姐妹忍不住讥笑道:“小草,这粉色的珠花你五日前不是戴过么?” 花小草这时候便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冷着脸道:“我娘就给我买了五对儿珠花,总比没有的强!” 这下彻底把青白姐妹得罪了,花心白冷笑了声:“不就是几个破珠花么,嘚瑟个什么劲儿?” 不远处的花馨儿花佩佩和花小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花馨儿没忍住讥笑道:“你那妹妹真是没出息透了,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好玩意儿的,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没见你家那村花儿带啊,那个贱……李婶不也是她亲娘?难道没给她买珠花么?” 花小兰忽略掉这些人对李桂芬的不敬,笑道:“是呀,我也不知道娘为什么不喜欢她,珠花衣裳都没有她的。” 此时花蝉衣就在这三人不远处插秧,她们说的话全部清清楚楚的落入耳中,却不甚在意,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这些秧苗上,没记错的话,今年秋收前有一场涝灾,这些粮食种了等于没种。 上辈子这一年,因为这场天灾,村子里不少人险些饿死,方圆几十里内的草根树皮爬虫都被吃干净了,要说这一年最苦的,绝对是花蝉衣,因为发生涝灾,京城粮食都少的可怜,花家仗着李桂芬带回来一点米粮还能勉强度日。 花蝉衣自然是没的粮食吃的,从涝灾那一年,一直撑到了第二年秋收,花蝉衣什么能吃不能吃的,野草,爬虫,甚至连观音土都吃过,差点没吃死。 最可恶的是,那一年村中有人起了吃人的念头,活在花家村最底端的花蝉衣差点没被村中人抓去宰了,吓得她每每不敢出门,好在花家人还没变态到准备吃人肉的程度,不然的话她怕是早成了食物给那些贱人果腹了! 如今想想,花蝉衣都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今年她看样子要早做准备啊,到时候看着这群自私虚伪的村民,饱受灾情的折磨,想想就觉得舒服极了。 不远处的姐妹三人还在奚落着她,花馨儿冷笑道“活该!李婶儿是有眼界的,大概看清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给她买东西都是浪费了的。” 这几人大概还记着上次没给她们挖野菜的仇呢,花蝉衣在心底无比鄙夷的嗤笑了声,突然起身来到了那人的面前,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那三人:“你们三个,是在说我嘛?” 024 谁是小贼? 那三人似乎没想到这蹄子还敢过来,花蝉衣往日里怂的很,从来不好意思主动找村里孩子说话,更别提是高高在上的这三人了。 花馨儿冷着脸道:“怎么,村花娇贵的不许人说了?” “没有,我觉得你们说的对。”花蝉衣傻乎乎的笑道:“我要是有珠花的话,就给你们一人一个。” “给,给我们?”花馨儿和花佩佩愣住了。 “是呀,咱们不是朋友嘛?朋友有好东西难道不应该分分么?”花蝉衣傻乎乎的说着。 花蝉衣说完,花佩佩和花馨儿觉得她真是傻透了,差点没笑出声来,可是转念一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花小兰。 花佩佩强忍住笑话花蝉衣的心思,干咳了声道:“我觉得蝉衣说的对,小兰,你觉得呢?” 花小兰面色铁青,这种时候她要是说不对,岂不是显得自己比花蝉衣这贱种小家子气么?可是花馨儿和花佩佩二人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对于死要面子的花小兰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比她的脸面更加重要,于是一咬牙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那儿还有珠花,明日带来给你们两个。” 花小兰的心都在滴血,如今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几朵小珠花对她而言,相当于年长的女子将珍贵的银簪玉镯送出去,更别提李桂芬给她买的都是值钱的,叫她如何不心疼? 始作俑者花蝉衣乐呵呵的回去插秧了,心中只是有些心疼这些茁壮成长的秧苗…… 花小兰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后,翻出了自己的那五对儿珠花,先是拿出了一个蓝的一个粉的,看了看,似乎舍不得,又将这两朵放了回去,换上了一朵青的一朵黄的,想了想又舍不得,便这么换来换去的,犹豫不决。 花小草见了有些不解:“你这是干嘛呢?” 花小兰将事情告诉了花小草,花小草听后,心底有些幸灾乐祸,花小兰若是送出两朵珠花,那她就只有三个了,怎么看都比不上自己。花小草得意的想着,面上却不敢笑话花小兰,佯怒道:“那贱种一定是故意的!娘买给咱们的珠花凭什么白白送人啊?要不,就说丢了?” 花小兰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你当佩佩和馨儿是你一起玩儿的那些蠢货么?” 花小草一听便怒了:“是是是,你们高贵行了吧?” 花小兰意识到自己心烦意乱下,竟无意中暴露出了对那些人的鄙夷之情,连忙换了一副笑脸:“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帮我想想怎么办,娘好不容易回来给咱们带了些珠花,凭什么给外人呀?” 花小草冷哼了声,和花小兰想了想,最后出了个馊主意,将珠花藏到花蝉衣那个贱种的衣服里去,明日就说丢了,搜不出来最好,若是搜出来了,那个贱种也别想着讨着好去! 姐妹二人商议了一番,都觉得此计可行,趁着花蝉衣在外面干活儿,偷偷拿出她的外衫,将珠花小心翼翼的插在了里面。 珠花很小,只要不留意的话,一定不会被那个贱种发现了的! 花蝉衣果然也没多心,忙碌了一日,回房后倒头便睡了,花小兰和花小草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抹笑意。 翌日,花蝉衣早起穿上外衣去厨房做饭,一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花小兰这才放下心来,花家人下田后,花佩佩和花馨儿突然悄悄的凑了过来:“小兰,珠花带来了没有?” 花小兰笑盈盈的道:“带了。”说罢,装模作样的在自己身上来回摸了摸。 “咦?我明明掐在袖子里的,跑哪去了?” 花佩佩脸色变了变:“小兰,你要是不愿意给就直说。” “哎呀,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花小兰语气透着股怒意:“我真的带了,我给你们找找!” 花小兰装模作样最有一套,看样子真像是丢了东西急坏了,花馨儿蹙眉道:“是不是半路掉了?要不沿路找找?” “不可能!”花小兰就是存心陷害花蝉衣,才懒得回头找一遍,于是道:“我那珠花掐在衣服上牢牢的,不可能掉!除非,是被人偷了?我是和小草和蝉衣一起来的。” 花馨儿和花佩佩面面相觑:“要不搜搜她们两个?” “这不大好吧,我姐姐妹妹们不可能是这样的人。”花小兰心中已经迫不及待的揭穿花蝉衣了,可是嘴上仍旧装出一副纯真善良的模样。 花佩佩嗤笑了声:“就你那对姐妹,可真说不好……” “好,不过这事儿别让我家中人知道。”花小兰鬼鬼祟祟的说着,若是被抠门的花柳氏知道她又给这二人送东西,估计能活活气死。 小孩子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花馨儿和花佩佩有些不耐烦的道:“我们知道,快去搜吧!” 花小兰将花小草和花蝉衣叫了过去,便开始在二人身上搜了起来,花蝉衣有些不解的看着花小兰道:“你这是做什么?” 花佩佩冷哼了声:“小兰丢了东西,搜搜你怎么了?” 那三人先搜了花小草,花小草倒也配合,还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我才不会做那种小偷小摸的事儿,贱种才会!” 在花小草身上没找到珠花,花馨儿立刻指着花蝉衣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拿的!” 花蝉衣愣住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就是我拿的了?” “呵,我问你,小兰的珠花是不是你拿的?” “我没拿!”花蝉衣语气难得强硬了几分:“再说了,我们家的东西丢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花佩佩怒道:“那是小兰要给我们的!” 花小草也没和花蝉衣废话,她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花蝉衣被安上小贼的名号被人瞧不起呢。于是直接下手搜了起来。 花蝉衣一瘪嘴,突然委屈的哭了出来。不过大概是装久了,这次眼泪没挤出来,顶多就是干嚎了两声,将周围大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025 她想学医 在她身上摸索着的花小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明明记得将珠花藏在这件衣裳里的,怎么会没有呢,该不会真被这贱种半路上弄掉了吧? 花蝉衣这一哭,将附近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花柳氏觉得丢人现眼,上前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她身上掐了两下,怒道:“哭什么呢?!” 这该死的拖油瓶,以前是个闷葫芦,现在便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哭!哭丧一样! 花蝉衣这才不哭了,委屈巴巴的道:“她们冤枉人!小兰的珠花丢了,非说是我偷的!” 花小草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不可能,一定是你看小兰有珠花眼红才偷的!” “可你不是搜了嘛?我身上没有啊?” 周围田地里不少人在看热闹,花柳氏脸色黑了黑,怒道:“不是你便不是你呗,至于哭成这样么?真是没出息!” 被花柳氏一训,花蝉衣委屈巴巴的道:“小兰和小草冤枉我没关系,可是佩佩和馨儿也跟着冤枉我!我们家丢了东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啊?!” 此时花佩佩和花馨儿脸色也难看的很,看样子她们姐妹二人又被花小兰耍了,花馨儿还能忍得住怒火,毕竟这么多乡亲看着呢,若是被人家知道她们是要珠花未果才在这里搜花蝉衣身的,未免太那个了些。 花佩佩却没有那么多思量,觉得丢人,再也忍不住了,怒道:“花小兰原本答应把珠花送给我们两个的,我们凭什么不能管?!” “佩佩……”花馨儿试图阻止她,花佩佩怒道:“我就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丢不起这个人,花小兰,你要是不愿意送就直说,耍人有意思么?还在这里冤枉你的姐妹。” 花小兰感觉脸上烧的火辣辣的,一面是因为自己的食言,另一面,是花柳氏传来的愤怒的目光。 花小兰这种时候还在维持自己的颜面道:“可,可能是路上掉了。” “切!” 花馨儿和花佩佩冷笑了声,显然是不信,转身回到自家田里了。 花柳氏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拾花小兰,恶狠狠的道:“小兰,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不懂事的时候?今日回家再收拾你!” 这次花小兰是真的令花柳氏丢了大人,不仅仅是因为送东西的事儿,最丢人的是花小兰撒谎!这还是他们花家最懂事的姑娘呢,回头让村民怎么想他们家? 花蝉衣看了面色通红的花小兰一眼,抹了把莫须有的眼泪,转身继续干活儿去了,周围传来纷纷议论声大多是说花小兰的。 花蝉衣昨夜确实没发现花小兰和花小草动的手脚,不过碍于上一世花蝉衣便受到过这种栽赃,重生之后,习惯性的每天早上在厨房将自己从里到外的检查一遍,自然发现了那两朵珠花,原本她以为花小兰只是单纯的栽赃陷害,便被她顺手丢到茅房里去了。 早知道带过来藏在谁身上好了,唉…… 花小兰回到家中后,还是第一次被花柳氏罚跪,花柳氏终究还是不舍得揍她,这事儿若放在花蝉衣或者花小草身上,花柳氏估计能往死里打。 不过对于花小兰而言,心中的难受绝对不亚于挨一顿揍。 一直以来,她都是奶奶心目中的乖女,在村里也是人美心善的小仙女,说出去的话何曾言而无信过,今日之耻,对花小兰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原本花蝉衣准备火上浇油,继续恶心花小兰一下的,谁知花明石突然咳嗽了起来,花蝉衣便没心思管花小兰了。反正今日对于花小兰,只不过刚刚开始罢了! 花明石咳的撕心裂肺,花蝉衣不放心,去将沈郎中请了来,沈东子也跟着来了。 沈东子个头窜的快,没过多久,貌似又长高了些,穿着娘亲新做的一身青色的长衫,长发一丝不苟的束着,额前还有两缕龙须一般的发丝垂落,被微风吹着静静的飘动着。 沈家虽然算不上富贵之家,但沈家父子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齐整的,极少见到哪家汉子这么干净。 斯文俊美的少年人,花小兰见到沈东子便不可避免的心动了起来,可惜她现在还没得到花柳氏的允许,狼狈的跪在地上。 今日之事有去医馆抓药的,将田间的事说给了沈家父子,沈东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小兰,眼中闪过了一抹嫌恶。 沈郎中给花明石看完后,叹了口气道:“你家明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只能暂时靠药维持着,千万别让他干活儿什么的,好好养着,说不定……” 沈郎中似乎欲言又止,花家人沉默着,乡下穷人家里是养不起闲人的,男人家不能干活,养在家里,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昔日花明石是家中唯一的孙子,花家人心甘情愿的养着他,可是如今张晓芳又生了个男娃,花明石便显得有些多余了。 花明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麻木的躺在炕上,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看的花蝉衣心疼。 沈郎中走后,花蝉衣突然追了出去,二话不说跪在了沈郎中身前,将沈家父子吓了一跳。 “蝉衣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沈叔,您教我学医吧,我想救我大哥。” 花蝉衣原本是准备等沈郎中顺其自然的收徒,可是想不到这一世花明石病情显然加重了,花蝉衣怕,怕这一世自己对大哥的死依旧无能无力,稍微想想上一世大哥病死的场景花蝉衣便吓的浑身发抖。 沈郎中面上闪过一抹难色:“这,怕是要你家里人松口才行,而且我也没收过徒弟啊。” 沈郎中是个老实人,一想到自己要教人,万一教不好的话……想想就觉得有些紧张。 沈东子连忙将花蝉衣扶了起来,花蝉衣道:“我可以交学费,沈叔您会医术,就没想过收徒弟赚银子么?咱们村中肯定有许多想学个一技之长,不继续种田的,您若是收几个徒弟,不也可以额外赚一笔银子么?” 026 医馆报名 上 这话说动了沈郎中,沈家虽然是村子里唯一的医馆,但碍于沈家父子心善,这些乡亲们又会占便宜,这些年赚的始终算不上多多,沈郎中自己倒是无所谓,一直带着媳妇儿和自己过勉强温饱的日子,心中难免过意不去,犹豫了片刻道:“我回去想想,丫头你先别急,你大哥也不是没救了。” 沈郎中说完便准备回去,沈东子突然开口道:“爹,您自己先回去吧,我想和蝉衣说说话。” 沈郎中或多或少的看出自家儿子和花蝉衣之间有点意思,见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心中欢喜,便自己回去了。 沈东子将花蝉衣拉到不远处极少有人去的地方,二人坐在树桩子上,沈东子温和的劝道:“我爹应该会同意的,我回头再帮你劝劝他。” “嗯。” 花蝉衣此时心中担心花明石,有些烦乱,也未多言,沈东子看着她,又道:“蝉衣,我,我想你了。” 花蝉衣愣了下的功夫,沈东子又像上次那般,将薄唇贴了过来,先是在花蝉衣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是眉眼,鼻梁,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次沈东子显然比上次有经验的多,一只手还不自觉的落在了花蝉衣不堪一握的腰上。 大概男人都如此,就是再不开窍的男人都会有本能反应,这也无可厚非。 花蝉衣心下确是一惊,心底不自觉产生了一股抗拒,因为上一世碰过她的只有那个恶心的傻子。 转念一想,沈东子今年已经十五了,若是换做别家娶亲早的,说不定都当爹了。自己却要他隐瞒着二人之间的关系,怪对不住他的,便放弃了心底的抗拒,反正早晚要嫁给他,便任由他胡来了一通。 二人分开的时候,沈东子的脸色还有些发红:“蝉衣,我,我先回去了。” 花蝉衣看着沈东子快速离开,眉心微蹙。 按理说,和自己朝思暮想的少年亲吻,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是她刚才真的出了麻木外,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花蝉衣心头有些烦乱,难道自己不爱沈东子了么? 不可能!自己上辈子后几年所有的寄托和念想都在这个少年人身上,再见发自内心的想保护他,想对他好,怎么可能不爱? 大概自己上辈子被傻子恶心狠了,才会对男女之情产生了抗拒。 花蝉衣自我安慰着,回到家中后,原本跪在院子里的花小兰已经起来了。 花小草在茅厕发现了那两朵珠花,花柳氏见东西没丢,便不忍心继续惩罚花小兰了。 花蝉衣见状,心中只是冷笑,花家对花小兰真不是一般的宽容。 转身回到了房间,想着自己那二钱银子他日除了交学费外,剩下的怎么花。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屯粮,自己这点银子显然不够用的。 就在花蝉衣算计着自己怎么赚银子时,花小兰突然黑着脸走了进来,手中还拎着那两朵掉在茅厕一整日的珠花,花蝉衣笑了:“呦,小兰的珠花找到了?” 此时姐妹二人之间貌似也没什么好继续装下去的了,花小兰那么聪明,事到如今不可能看不出花蝉衣有问题,联合着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一想,花小兰茅塞顿开一般,只想活活掐死这个贱人! 花小兰却只是冷笑了声:语气里带着股施舍:“姐姐,我原先居然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的,不过你以为耍点小聪明就有用了么?继女就是继女!我想把你赶出去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对了,奶奶刚才说,咱们家的东西不能随便送给外人,那给你好了,不用谢谢我,毕竟,咱们都是亲姐妹嘛。” 说罢,将那两朵臭烘烘的珠花丢在了花蝉衣的身上。 花蝉衣拿起来一看,乖乖一笑道:“谢谢小兰。” 随后欣然收下了,气的花小兰险些跳脚。她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这贱种居然还在这里装!亏她装的下去! …… 近日,沈郎中突然在村中传出消息,说是准备收几个徒弟跟着他学医。无论男娃还是女娃都可以。 这下村中人沸腾了,医术在他们看来,可是一门极厉害的手艺,乡下人想要出头,除了种田就是学手艺,可是在这穷乡僻壤的,机会又不多。 尤其是家中有女娃的,心下更是想入非非了起来,沈东子的优秀是肉眼可见的,不知道多少有闺女的人家都惦记着呢,苦于人家沈家也不下田,接触到的机会都不多,若是真能将自家闺女送到医馆去,和沈东子朝夕相处,学不学医术貌似没那么重要…… 花家自然也没放过这次机会,花家人从田里干完一整日的农活儿后,坐在一起商量着,送谁过去好。 花蝉衣肯定事第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因为家里的田还需要种,而且去医馆报名的话,一个人还要出二十个铜板,最重要的是去的也不是一定就能成为沈郎中的徒弟。 交上二十文沈郎中统一教,到时候还要考试,通过了的才能继续跟着学。在花家人眼里花蝉衣笨头笨脑的,银子给她花的话纯属浪费。 而花小草,也不像个多聪明的,就这一点,许多人家就打了退堂鼓,生怕二十文白搭进去。 花家人商量了半天,准备把花小兰送去学,花小草和花蝉衣留下来种田,因为花小兰脑子最聪明,最重要的是,为了沈东子…… 花柳氏知道,村中不少人家送女娃过去,都是为着那小子去的,若不是因为女方不能上门下聘,沈家门槛儿怕是早被踏破了,她们家小兰也不比谁家闺女差,学医是次要的,傍上沈家才是要紧事儿! 对此花小草不服气极了:“凭什么只让姐姐去,连机会都不给我?”可是她的反抗丝毫没有效果,还挨了花柳氏两巴掌。 “你自己这猪脑子自己没数么?家里哪有多余的银子给你嚯嚯?” 花小兰眼中闪过一抹得色,还好奶奶会看,花蝉衣和花小草那两个蠢东西也配去学医?呵! 027 医馆报名 下 一旁的花蝉衣始终没说什么,花柳氏安的什么心她清楚,学医是次要的,让花小兰去勾引沈东子怕才是要紧事儿,可惜,他们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早就捷足先登了。 眼下花小兰所有的得意看在花蝉衣眼中都未免有些好笑。 花蝉衣丝毫不着急自己没法去学,沈叔和东子哥不会不管自己,就算他们不管,花蝉衣医术高超,随便表现出一点这方面的天赋,进医馆也不是难事。 前去沈家医馆报名那日,花柳氏特意让花小兰打扮了一番,才带着她去沈家医馆前报名。 已经有不少人家早早等在了外面,花馨儿和花佩佩也在,比较令人吃惊的是,终日里喊穷,连买药材都要赊账的宋寡妇,居然把青白姐妹全领来了,给姐妹二人换了新衣裳,带着新头花,一看就知道宋寡妇打的什么主意。 花柳氏拉了一个熟识的妇人来碎嘴:“这宋寡妇带着她家这两个丑丫头来做什么,她家不是没钱么?山鸡还想着做凤凰不成?” 那妇人是带着自己儿子来的,悄声道:“听说宋寡妇又找了汉子了,这钱肯定是野男人给她的呗,不过就她那两个丑闺女,白折腾!” “呦。”花柳氏听见这消息瞬间瞪起了眼:“谁家汉子啊,宋寡妇都能看上。” “不知道,不过有路过她家门口的,听见里面有羞死人的动静儿呢。” 都是过来人,这羞死人的动静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二人相视一笑,不在答话了。 沈郎中在医馆门口负责登记,沈东子站在一旁收银子,顺便四处张望着,到了花小兰的时候,花小兰对他甜甜一笑:“东子哥。” 沈东子微微蹙眉道:“蝉衣呢?蝉衣没来么?” 沈东子此言一出,那些奔着他来掏银子的姑娘们脸色瞬间都有些难看了起来,花柳氏干笑了两声道:“东子说笑了,我们家蝉衣来做什么?她那个脑子哪里是学医的料?” 沈郎中笑道:“您太谦虚了,蝉衣在我们家住了两个月,她是不是学医的料我们父子最清楚。” 沈郎中都这么说了,花柳氏也不好继续贬低花蝉衣,尴尬道:“我们家没有多余的银子给蝉衣交银子了。” 沈东子脸色黑了黑,自己从怀中掏出二十文钱来:“蝉衣的银子我替她出了可以么?” 花小兰再也忍不住,气的眼眶都红了,酸溜溜的开口道:“东子哥,你和蝉衣什么关系啊,这么上心?” 不止花小兰想知道,来这里的其他姑娘也都想知道,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沈东子,沈东子此刻真想说出自己和蝉衣的关系,让这些人别再瞧不起花蝉衣,然而想起花蝉衣所言,叹道:“自然是朋友了,她在我家的那段时间没少帮着干活儿,我们家都希望她能来学医。” 花小兰心中忍不住嗤笑了声,心说那贱种该不是也有心勾搭东子哥哥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是不要脸! 花柳氏一见这架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沈家这小子,对那个贱种未免也太上心了,这对小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花柳氏突然阴阳怪气儿的笑了声道:“我们家蝉衣还要种田呢,这二十文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沈东子不死心:“可是你们家的地不多,没有蝉衣完全种的过来。” “嘿你什么意思啊?!我家地少怎么了?”花柳氏气的准备骂人,沈郎中扯了扯沈东子的衣袖,示意他先别说了。 沈东子面色难看,总是觉得花蝉衣在花家受了委屈,巴不得早日将她接到自己身边来。 花柳氏冷哼了声:“蝉衣是我孙女儿,学不学我说了算!” “那小兰收不收我们家是不是也可以说了算?” 沈东子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都惊住了。 这个少年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温文尔雅的,从不曾有过这种凌厉的一面。沈郎中面上一窘,干咳了声道:“东子!” 花小兰意识到奶奶似乎惹怒了东子哥,连忙打圆场道:“我奶奶是不好意思让东子哥帮姐姐出银子,我们家也实在没钱了,东子哥别生气呀。” “谁说我们家没钱的?” 这时候,花明石突然从人堆里走了出来,他今日不过是来凑个热闹,长期在家中太闷了,不想便看见了这样一副景象,心下生气。 原本家人只让小兰来学他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自己也觉得,蝉衣脑子确实有那么点小笨,可是看沈家父子的意思,蝉衣对学医很有天赋,他们花家虽然穷,不至于二十文钱都拿不出来,于是他便站了出来:“我手里还有二十文,这下总可以了吧?” 花柳氏快要气死了,上前拉过了花明石,低声道:“你来凑什么热闹?我安的什么心你看不出来么?那个拖油瓶不能来!” “奶奶,沈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让蝉衣学,让乡亲们怎么想咱们家?” 沈东子利用了花柳氏爱面子的心理,固执的将那二十文钱交给了沈东子。 花明石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没几年活头了,他若是死了,他那可怜的妹妹就真的要被家里人欺负死,这么好的机会,他总要给蝉衣找个出路才是。 他这个做大哥的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花明石交完银子,便去了田里,将这个消息告诉花蝉衣的时候,花蝉衣愣住了。 上一世她为了学医,接近沈东子,就是苦苦哀求着花明石帮她争取到的机会,可惜她太没用,辜负了花明石的一番好意。 这一世花蝉衣本以为仅凭沈家父子或者自己就可以去学医了,不忍心继续麻烦大哥,想不到最后还是花明石给她出了二十文钱,无论哪一世,大哥都是真心实意的替自己着想的。 花蝉衣忍不住鼻头发酸,一头扑倒在了花明石的怀里。 “大哥,谢谢你!” 花明石一惊,随后清俊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他虽然名义上是花蝉衣的大哥,可是真论起血缘关系,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花蝉衣确已经那他当自己亲大哥了,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要救回大哥,绝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大哥病死了! 028 偏心的东子哥 因为馆内收徒名额有限,沈郎中便弄了个基本的小测试,最后在花家村选了十二个孩子,六男六女。 说来也巧,花佩佩花馨儿,还有青白姐妹居然都在,还剩下两个女孩子就是花小兰和花蝉衣了。 和前世花蝉衣学医留下的人一模一样!不出意外的话,最后留下来的是谁,花蝉衣心中已经有数了。 报完名回到家后,花小草大吵大闹了一场,毫无形象的大吼大叫着:“凭什么花蝉衣这个野种也能去?就我不能?!你们偏心眼!你们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是真的快被气疯了,花小兰去的话也就算了,她心中不服也只能忍着,花蝉衣是个什么东西?大哥偏心的也太过了。 花小草气的嗓子都喊哑了,花家人都在装死,花明石怎么安慰也没用。 “花明石,究竟谁才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对花蝉衣那么好?!” 花明石耐着性子哄她:“蝉衣和你不同,沈家父子希望她去。” “沈家父子希望和你有什么关系?”花小草愤怒的吼着:“你明明知道奶奶送姐姐过去是为了什么,你把花蝉衣送过去什么意思,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和小兰两个亲妹妹都比不上野种?!” 花明石不答话了,他从未在心里衡量过哪个妹妹更重要一些,按理说肯定是亲妹妹。他究竟为什么对花蝉衣这么好,自己都不知道。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花蝉衣刚被接近花家,被她那双干净黑亮的大眼睛看的愣住了,决心好好对她,又或许是因为蝉衣太可怜了。 可无论是因为什么,这次花明石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想替花蝉衣谋个出路,小兰小草都是家中的亲女儿,再怎么样花家也不会亏待了她们去,可是花蝉衣不一样,家里人不待见她,就连二婶都不喜欢她,若自己他日真的病死了,蝉衣可怎么办呢。 花明石哄了花小草一会儿,见这丫头实在不懂事儿,便回屋了。 花蝉衣跑到了花明石的房间,笑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学医,治好你的病的。” 花明石只是笑着,身上微微发颤,花蝉衣见状愣了下:“大哥冷么?” “有点儿。” 花蝉衣见花明身上裹着被子,脸都白了,于是便伸出小手来隔着被子抱住了他。 花蝉衣此时的心里是很单纯的,她上辈子就把花明石当亲大哥,在她心里这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甚至已经忘了二人之间其实没什么关系。 花明石修长的身子僵硬在了被子里,半天才缓和过来,有些别扭的开口道:“蝉衣,哥哥不冷了。” 花蝉衣见花明石脸稍微有了些血色,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去做饭了。” …… 翌日,花蝉衣和花小兰便要去跟着学医了,因为医馆地方不大,十二个学生难免有些挤,沈郎中见如今风和日丽的,便准备在医馆外面的一块空地上教学。 因为临时起了这个念头,沈郎中家里的桌椅板凳不足,便让学员们自己从家中带来,乡下人倒也不在意这个。 第一天去学习,花小兰将自己打扮的像朵花儿似的,甚至没等花蝉衣,让花铜柱带着家中一张最干净的矮桌方凳子送了去,临走的时候甚至没等花蝉衣。 她觉得带着花蝉衣丢人现眼! 花小兰早早到了后,青白姐妹和几个男孩子早早到了,令花小兰生气的是,这对儿姐妹居然也有了新衣裳,新头花,不过看着她们那张丑陋的脸,花小兰心中冷笑了声,优越感油然而生。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是那个浪寡妇和野男人那个了赚来的银子,花小兰心中闪过一丝不屑。 没一会儿,花佩佩和花馨儿也来了,这二人家中都是有钱的,尤其是花馨儿,有个村长爹,这次来学个医,夸张的把家中的梨木矮桌圆凳都搬了来。 说是来学医的,这些女孩子无形中还是在这些小细节上忍不住的攀比了起来。 花蝉衣是最晚一个来的,因为早上花柳氏还要她在家中干活儿,还是花明石带着她来的,因为家中仅有的一张矮桌被花小兰带了来,花明石手中只拎了个小破凳子。 花佩佩见了嫉妒不已,这次娘让她过来,勾引沈东子,可是花佩佩一颗心全在花明石身上,若是花明石能能替她拎一次板凳,花佩佩能乐疯了。 可是花蝉衣那个贱种却享受着这种待遇,花佩佩心中泛酸,忍不住开口道;“呦,村花儿怎么只带了一个凳子来啊?” 花小兰笑道:“我家中就一个矮桌,本来我想让给姐姐的,可惜奶奶不让呀。” 一旁的男孩子开始起哄:“让什么让?桌子给村花儿用也是浪费!她来学就是浪费了!” “别理他们。”花明石低声道,将凳子放在了一旁,顺手揉了揉花蝉衣的脑袋道:“好好学,给大哥争口气。” 花小兰脸色黑了黑,明明自己也是大哥的妹妹,为什么大哥不对自己说什么? 花明石觉得,花小兰气派的很,实在不必自己在说什么了,这群孩子明显在欺负花蝉衣,自己才多说了两句。 花明石走后,沈家父子还没来,那些人又发挥了恶劣的本性,冷笑着看着花蝉衣。 “村花儿,咱们这些人里就你身前连张桌子都没有,心里肯定很难受吧?” “花家就一张桌子,当然先给小兰用了,村花儿才不在意呢,是吧?” 花小兰坐在一旁冷笑,她从来不参与到欺负花蝉衣的行列里,她只需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暗中搭把手,就够了。 花蝉衣没理这些无聊的人,上辈子花蝉衣就很害怕在医馆被欺负的日子,如今倒是无所谓了,没有桌子又如何,沈郎中教的那点知识早就牢牢地印在了花蝉衣脑子里,她就是来走个过场,免得惹人怀疑罢了。 就在这群孩子奚落花蝉衣的时候,沈郎中和沈东子到了,令人吃惊的是,沈东子怀里抱着一方矮桌,虽然只是普通的木桌子,不比花馨儿等人带来的好看之前,但是没想到沈东子居然将桌子放在了花蝉衣身前,笑道:“我担心你家中没有多余的,便给你带了张桌子来。” 029 不能让花小兰失望! 原本还在拿花蝉衣没桌子用的事奚落的孩子们瞬间说不出话来,花小兰气的面红耳赤。 很明显这一局花蝉衣赢了,无论是大哥还是东子哥,都对她那么上心。这是村子里多少女孩想要却没有的福气!相对比之下,用什么桌子貌似没那么重要了。 花蝉衣对着沈东子淡淡一笑,心中不无感动道:“谢谢你,东子哥。” “没事,桌子是我娘让我带来的。” 这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实话还是沈东子刻意这么说给旁人听的,还是真的事东子娘让她这么做的。无论如何都不影响花蝉衣此刻感动的心情。 她早就不在意那群无聊人幼稚的奚落,可是这种时候突然有人给她站出来出个头,原来是这种感觉…… 学医的第一日,内容很简单,沈郎中先从汤头诀教起。 起初,只需要背前十条就行,看似简单,却将这些孩子们愁的不行,这些乡下土孩子清一色的都是文盲。 上一世花蝉衣刚开始学医,几乎是没日没夜的认医书上的字,为了熬出头,看的头痛欲裂,好在如今自己早就熬过来了,汤头诀早就滚瓜烂熟。 沈郎中起先也没刁难,在一张大纸上写下了前十条,挂在门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们念。 “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 那些孩子一头雾水的跟着念,实则根本不知道自己念的是什么,沈郎中耐心的将背到的药材让沈东子拿了出来,每教着念一遍,沈东子便带着这些孩子认一遍其中包含的药材。 沈郎中起初也没指望这些孩子能明白,先死记硬背过,顺便对这些药材眼熟一下,回头便容易许多。 沈郎中自认教的已经很细了,奈何这些孩子没几个聪明的,这下就连一向自认聪明的花小兰都懵了,仿佛在念天书一般,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花蝉衣,见花蝉衣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呵,装什么呢? 大概这贱种也知道自己学不会,直接放弃了,真是没出息透了,就是可惜了大哥那二十个铜板! 花小兰见花蝉衣那无所谓的样子,不禁心中窝火,不甘心的努力学了起来。 沈郎中带着这些孩子将前十条念了一遍,有特意将三条先念了多遍,然后留出空余时间让他们背前三条,然而有些孩子笨到根本只记住了前几句,愁的像周围的四处问。 花蝉衣不远处的一个男孩子问她道:“村花儿,你还记得第三句是什么么?” 花佩佩一见有人问花蝉衣,连忙道:“你问她做什么?她那个猪脑子能知道什么?第三句我告诉你!” 那男孩儿见花佩佩将后面几句都背出来了,立刻乐呵呵的道:“佩佩姐,你可真厉害,能记住这么多。” 花佩佩得意洋洋道:“废话,你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像有些人,明明脑子比猪还笨,非要来凑热闹,白瞎了花大哥二十文钱!” 花佩佩一想到花大哥待贱种那般好,心中就像打翻了醋缸似的,说出来的话酸的倒牙。 花蝉衣未答话,一旁的花小兰看着得意洋洋的花佩佩,心中有些不满,花佩佩居然比她多记住了两句! 至于花蝉衣,花小兰根本没放在眼里,这东西只怕是一句都没记住呢,还在这里装蒜! 东子哥对花蝉衣好,说白了不过是花蝉衣在沈家住了两个月,稍微熟悉了一些罢了,等花蝉衣在这里学医丢尽了人,她倒要看看东子哥还会不会多看这个贱种一眼! 反之,只要自己努力学,说不定能得到东子哥的青睐。 这群孩子背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沈郎中便开始考了,结果令沈郎中很失望。居然没几个记下来的,男生那边有一个叫王文才的勉强背了出来,女孩子这里,花馨儿才背到第二条,花佩佩倒是背过了前三条,在其他孩子艳羡的目光中坐了下去。 花小兰运气好,在这二人之后背,结结巴巴的勉强算是通过了。 最后就剩下一个花蝉衣,考到她的时候,又有人冒出来起哄:“轮到村花儿背了。” 紧接着,一片不懈的嗤笑声传出,长久以来,花蝉衣在这些人印象中都是蠢笨不堪的,说是猪脑子都不夸张,欺负她也早就成了一种习惯。 花小兰更是等着看她的笑话,东子哥就在不远处坐着呢,自己再怎么样也算背过了,花蝉衣估计撑死记住几句话!!试问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蠢笨如猪的女子呢? 花蝉衣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似乎感受到了花小兰急切的目光,猜出花小兰在渴望着什么的花蝉衣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原本花蝉衣无意出风头,因为这种入门的东西拿来嘚瑟,未免太幼稚了一些。 不过既然花小兰这么期待自己在东子哥面前出丑,自己不好好表现表现,怪对不起她的! 花蝉衣笑道:“沈郎中,这十条我都背过了。” “……” 沉默了片刻,周围传来一片哄笑声,王文才捂着笑到抽痛的肚子,骂骂咧咧道:“村花儿,你是不是起夜的时候脑子扎粪坑去了?糊涂了?” 粗俗的话语令周围的孩子们哈哈大笑,沈东子大怒,准备上前收拾王文才一番,被沈郎中一把拉住了:“相信蝉衣。” 然而眼下相信花蝉衣的大概只有沈家父子了,毕竟他们这些孩子连字都不认得,能背过三条已经不错了,花蝉衣居然说她背过了十条?更别提这十条沈郎中就带着他们念了几遍!这不是扯淡么! “哈哈哈,村花儿这是脑子背傻了吧?” “喂!花蝉衣,你就算吹牛也不用这么过火吧。” 各种嬉笑声不绝于耳,沈东子干咳了声道:“蝉衣,背吧,背不出来也没什么。” 花蝉衣淡淡一笑,随后流利的将前十条,从四君子汤,一直背到了益气聪明汤,没有半分停顿。 当花蝉衣背完最后一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030 宋寡妇偷汉子 花佩佩率先反应过来,满脸写着不可置信道:“花蝉衣,你后面一定是胡乱编的!谁知道你叽里咕噜说的什么东西!” “就是啊,她肯定是胡编乱造的!” “我背的对不对,问问沈郎中不就知道了?” 沈郎中也是呆愣了半晌,才震惊的开口道:“全,全都对了,一字不差!” 四下传来不可置信的吸气声,一时无言,花蝉衣唇边只是噙着一抹笑,看着一脸满意的沈郎中。 自己上辈子是师傅最不喜欢的徒弟,这一世,她要尽其所能,成为沈郎中的骄傲!将沈氏医馆发扬光大! …… 花蝉衣这次也算是一背成名了,那些原本瞧不起她的,回家一说此事,搞的谁都知道花家那个继女根本就不是个傻子,非但脑子不蠢,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当然了,那些人唏嘘归唏嘘,这于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沈郎中可是明确的说过了,最后只留三个徒弟,原本花蝉衣是众人眼里最不可能的,眼下反而成了最有希望的,着实让那些瞧不起她的难受坏了。 次日,花家人正在田间劳碌时,宋寡妇突然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原本宋寡妇明面儿上和花家人还算交好,私下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自从村中人传宋寡妇找了个野男人,花柳氏这种传统地道的妇人便有些瞧不起她了,两家几乎没什么来往。 此时见到宋寡妇来了,花柳氏哎呦了声,阴阳怪气的开口道:“这不是宋寡妇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宋寡妇没理会花柳氏语气里的冷嘲热讽,低声道:“婶子,听说你家那个拖油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真的假的?” “是啊,怎么,你看着眼红啊?” 宋寡妇突然一屁股坐到了花柳氏身旁道:“您这是说什么话呢,您也不想想,你家这个拖油瓶要是真的被沈郎中看中了,以后出息了,你真以为她能念着你们家么,他日那拖油瓶若是出息了,你们家不就少了个免费的奴才么?” 花柳氏:“……” “再说了,名额就三个,你就那么确定,你们家小兰能选上?我可听说沈东子对你家那个拖油瓶不一般啊,别回头被人家捷足先登了去,你们家连聘礼钱都未必能捞着,她婶子,我可都是真心为了你们家好的,你好好琢磨琢磨。” 宋寡妇挑拨离间了一通便离开了,根本不去想自己的作为会对花蝉衣的将来造成多大的影响,反正拖油瓶贱命一条,这次就当是报了上次在医馆被坑镯子的仇! 宋寡妇懒得在贱人身上浪费太多精力,她找的那个汉子,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一番云雨呢,想起那久违的滋味儿,宋寡妇不禁加快了步伐,连地都不种了。 …… 花蝉衣白日从医馆回来后,便被花柳氏冷着脸叫了过去。 “蝉衣,明天你不用去医馆了。” 花蝉衣愣了下:“为什么?”她本以为事已成定局,花柳氏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至于管什么了? “没有为什么!”花柳氏也知道自己这次不占理,索性蛮不讲理,声音提高了几分道:“因为我是你奶奶,你吃我的住我的,我说话你就必须听!” 花蝉衣眉心微蹙,对于花柳氏的这种蛮不讲理早就习以为常。心说是不是谁来到花柳氏面前嚼舌根了。花蝉衣想了想,瘪嘴道:“可是奶奶,今日沈郎中说了,我学医方面很有天赋,若是在学两年,说不定有机会把大哥的怪病治好呢。” 花家人这些小心眼儿的算计,花蝉衣不用脑子都能猜的到,那嚼舌根的贱人无外乎是拿自己和沈东子花小兰之间的事提醒花柳氏,自己继续学下去,可能影响花小兰入医馆,勾引沈东子了。 花蝉衣倒要看看,在花柳氏心中,花明石重要还是花小兰重要! 花柳氏闻言又犹豫了,花蝉衣学医她不放心,可如果真的能治好花明石,倒也值了。 怎么说花明石也是花柳氏的第一个孙子,亲眼看着长大的,在花柳氏心中,孙子永远比孙女儿重要!孙子能传宗接代,孙女儿再好也是赔钱货,孙女儿最大的价值就在于看谁赚的聘礼多! “你……你先学着吧!”花柳氏没好气道,此事她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花蝉衣暗中松了口气,她并不指望花柳氏凭着这个,便放心自己学医,她不过是为了给花柳氏一个考虑的时间,好把背地里那个嚼舌根的揪出来! 翌日,花蝉衣去学医后,借口自己肚子不舒服,悄悄的溜回了田里。 花蝉衣在不远处藏了一会儿,便见到宋寡妇鬼鬼祟祟的去找了花柳氏了。 几乎一瞬间,花蝉衣便可以确定是这个寡妇告的状!说来也是好笑,就算这次比赛自己被淘汰了,就凭青白姐妹,又能赢的了谁呢? 花蝉衣冷笑了声,倒也没回医馆,而是去找了郭半瞎。 如今这半瞎子看见花蝉衣就心里害怕,觉得这丫头能通灵。花蝉衣去的时候,郭半瞎原本正优哉游哉的坐在院儿里喝茶,见她来了,神情变的惶恐了几分:“丫头,你怎么来了?” 花蝉衣瞧他那副孙子样儿,不自觉想起上一世这半瞎子指着自己,一次次栽赃陷害的恶毒嘴脸。 花蝉衣冷笑了声:“您别紧张,这不给您找生意来了么?” 这半瞎子对自己用处很大,花蝉衣暂时还不会动他。 “生意?”瞎子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道:“你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了?” 花蝉衣勾了勾指头,郭半瞎立刻附耳过去,花蝉衣低声说了些什么,半瞎子唇边突然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 …… 是夜,宋寡妇趁着青白姐妹睡着了,悄悄的打开了家中的门,一个体型健硕的汉子偷偷溜进了宋寡妇的房间,仔细一看,居然是上次趴花家墙头的佩佩爹。 “*,可想死老子了!” 男人说着粗鄙的话语,将瘦小的宋寡妇按在墙上,正准备办正事儿,外面突然传来了踹门声。 紧接着,几个人冲了进来。 男人一看,竟然是自家婆娘带着她那几个兄弟来捉人了…… 031 收买花佩佩 佩佩娘早就听说宋寡妇有人了,对此还一直所不齿,和其他妇人私下里时常议论着,谁家汉子那么不长眼,会被宋寡妇勾搭过来,若不是郭半仙来告诉自己,佩佩娘怎么也想不到,宋寡妇勾搭的是自家男人!心中何种滋味儿不言而喻。 “贱寡妇,*!有婆娘的汉子你也要勾搭,花着人家的钱你臊不臊?我今天打死你!” 佩佩娘疯狂的大叫着对着宋寡妇冲了过去,身后的几个汉子也举着木棍对着宋寡妇砸了过去。 宋寡妇起初还跪在地上讨饶,后来忍无可忍,嘴硬道:“你们家汉子又不是第一次做爬女人家墙头的事儿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这泼妇看不住自家爷们儿就来找我撒泼,你算个什么东西!” 宋寡妇的叫骂声换来了更重的毒打。 宋寡妇勾搭人家汉子被打断腿的消息很快便小村庄里传了出去,佩佩娘被气疯了,这次豁上自己的老脸不要,也要将宋寡妇的名称弄臭了!来到村长家门前撒泼,非要将宋寡妇赶出花家村不可。 村长不禁有些为难,宋寡妇那个死去的丈夫是村子里难得的好人,当初村子里闹山贼,她家汉子还是和山贼对抗丧了命,村长答应过照顾好宋寡妇一家,如今虽然宋寡妇做出这种事来,可若是真赶走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佩佩娘和村长一通大闹,此时的花蝉衣,却正在郭半瞎家分银子呢。 这次郭半瞎捞到了六十个铜板,和花蝉衣一人分了三十个。乐呵呵的道:“蝉衣丫头,以后在梦见什么了就和叔说啊,银子少不了你的!” 呵。 花蝉衣冷笑了声,应下后转身快速去了医馆。 她到的时候,就见青白姐妹没来,摊上那么个娘,估计也没脸出门了。 如此一来,女娃这边就剩下四个人了,毫无疑问,最有可能入选的就是花蝉衣,其次是花佩佩,其他人有些连那十条都没背过,进度慢的令沈郎中烦心,当师傅的最怕遇到蠢徒弟,沈郎中偏偏遇到了一堆。 花小兰更是心急难耐,眼看测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聪明的,头一遭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如果她不能入选的话,该怎么接近她的东子哥哥呢? 今日学的是认药材,沈郎中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除了花蝉衣外,大多蠢笨如猪,难怪自家儿子看不上!且背且学着吧,蝉衣能留下来就够了…… 今日教众人的是四君子汤的药材,人参,白术,茯苓,甘草。 并且简单的告诉了众人这种汤药的功效和做法。早已烂熟于心的花蝉衣依旧专心致志的学着,她若是不装装样子,被人怀疑了可就不好了。 沈郎中道:“我会教你们做到第十种汤,全学完后开始考核,前三名留下。” 花蝉衣记得,上辈子留下的就是花佩佩,王文才和自己。 当然了,上一世花蝉衣脑子就比较聪明,虽然性格木讷,实则记性很好,完全是凭借本事和努力入选的,事后却没少被村中人嚼舌根,说她背地里耍无赖! 这一世,且惊上一惊这些瞧不起自己的人好了! 花蝉衣黑亮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学医的日子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小半月便过去了,前十条已经学到了第八条。 期间花蝉衣一直遥遥领先,众人心底虽然还是瞧不起她,却已经放弃了和她抗争了,毕竟差距太大的话,很容易令人望而却步。 花小兰因此回家总是找花柳氏抱怨,企图让花柳氏命令花蝉衣放弃学医,滚回家里乖乖种地! 不想花柳氏听后,虽然也担心花蝉衣抢了小兰的风头,却也越发信了花蝉衣有可能治好花明石的说法,更加不舍得让花蝉衣回家了,只是平日里在家中对花蝉衣更加过分了一些,以此平息她宝贝小兰的怒火。 花小兰见赶走花蝉衣没戏了,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合计着自己能不能入选,很明显,自己最大的对手还有花佩佩和王文才,算上花蝉衣正好三个名额! 为了东子哥,她必须入选!! 此时还没人知道沈东子和花蝉衣已经在一起了,村中不少女子还惦记着已经到了娶媳妇儿年纪的沈东子,花小兰心中总是觉得不安,准备这次搭上自己能出的一切,也要入选!毕竟,东子哥只有她才配的上! 花小兰忧心了几日后,最终决心收买了花佩佩! 花小兰看的出来,花佩佩不喜欢沈东子,对学医也没那么大兴趣,唯一享受的就是超过他们的那股优越感,若是能说动她离开,自己这前三名便也稳了。 花小兰在自己屋子里,将所有的存款和珠花发卡一类的翻了出来,虽然不多,但这些已经是花小兰全部的积蓄了,花佩佩家中不缺钱,要是送礼送少了花佩佩肯定不稀罕,看着自己的“宝贝”们,花小兰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可是这些东西似乎还不够!花佩佩家中宽裕的很,从来不缺这些小玩意儿,花佩佩这人唯一的好处就是,虽然没脑子了一些,但是没有花小兰花馨儿那些人那么虚荣,唯一能打动她的,想来就是大哥了…… 花小兰找到了花柳氏,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花柳氏听见花小兰入选的几率不大,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原本她觉得自家小兰脑子聪明的很,村里没几个女娃比的上,入选绝对没问题的!想不到到头来最有可能的竟是那个她瞧不起的拖油瓶! 花柳氏叹了口气,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了一根纯银的簪子,一看便是值钱货色,这回花柳氏也算是下了血本。 “小兰,这簪子是奶奶陪嫁首饰里最值钱的了,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带,你可好好给我争口气,把沈家那小子弄到手!” “放心吧奶奶。”花小兰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这次能买通佩佩把机会让给我,我就一定能把东子哥哥追到手,到时候给您把聘礼钱捞回来!” 032 他们才是一家人 花小兰对自己很自信,她也只是个村姑罢了,也只是在这小村子里算是比较威风的,试问花家村,除了佩佩和馨儿,有几个可以和她花小兰比的? 更何况,就算自己背医书比不上她们,背地里耍心眼儿,花小兰自认没几个耍的过自己的!只要把佩佩支走,自己绝对能把东子哥弄到手! 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他日成为她花小兰的夫君!村中那些女娃怕是能活活羡慕死。 见花小兰信心满满,花柳氏便咬牙将簪子给了她,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院中劈柴的花蝉衣猜到了花小兰安的什么心,倒也没阻止,且由着她去折腾!上辈子的花小兰顺风顺水惯了,所以如今做什么事,几乎就没想过自己会失败,这一世花蝉衣准备让她试试,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翌日,花小兰在医馆门前单独叫住了花佩佩,鬼鬼祟祟的将她拉到了一旁,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交给了她:“佩佩,这是给你的!” 花佩佩愣了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就是,你能不能,放弃学医?” 花佩佩愣了下,随后冷笑了声:“凭什么?你以为我家缺这些东西?如今我爹我娘可是以我为骄傲呢,我怎么可能放弃?” 花小兰一咬牙道:“你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花佩佩想了想,倒也没急着一口拒绝,毕竟花小兰难得有什么事跑来求自己,花佩佩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说来说去,不还是为了沈东子么?怎么说咱们姐妹一场,我成全你,这样吧,你让我去你家陪着花大哥,照顾他,我就把名额让给你!” 花家村不是所有女子都爱慕沈东子,还有小部分心仪于花明石和王文才的!沈东子和花明石模样俊俏,王家则是有钱,这三人中,喜欢花明石的属花佩佩首当其冲。 花小兰知道大哥不喜花佩佩,可是想起自己目的,还是一口同意了,反正大哥脾气那么好,回头和他撒撒娇,他也就不会生气了! 和花佩佩达成协议后,花佩佩当天便提出自己不准备继续学了,不顾沈家父子的挽留,拿着花小兰给自己的珠花当做信物,去了小兰家中,主动照顾起了花明石。 花明石原本是拒绝的,可是花柳氏念着花佩佩家有钱,笑着替他做了主,任由花佩佩在家中忙里忙外,弄的花明石很无奈,想起自己只要忍忍,小兰就多了个名额,他这个做大哥便也忍下了。 …… 花佩佩弃权的这个消息对于众人而言还算是比较吃惊的,毕竟花佩佩算是天资比较出众的了,本来稳当当的能入选。 不过人家自己不想学了,谁也拦不住,沈郎中也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罢了! 不过还好有花蝉衣,沈郎中现在一门心思在这个天才,甚至日后有何能成为自己儿媳妇儿的女娃娃身上,出于人之本性,对于其他孩子便很难做到一视同仁了! 花蝉衣淡淡看了一眼不远处暗自窃喜的花小兰,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花小兰此时一定觉得自己离东子哥越来越近了,至少留下来已经算是迈了第一步,后面估计也不会太难,打死她也想不到,花蝉衣已经在她追求的终点等着她了。 中途走了个花佩佩,如此一来,最后入选的三个人变成了花蝉衣,花小兰和王文才,看样子,这一世和上一世还是有所不同的。 上辈子花小兰最后便是嫁给了王文才,这对儿夫妻算是提前在一起了。 王文才暗中悄悄看了花小兰一眼,白皙的面上浮现出了意思红晕,自己能和小兰一起入选最好不过,原本他还担心,花小兰留不下来呢,可惜,村花儿也在,真是晦气! 沈郎中笑道:“恭喜你们三人入选,明日便来医馆跟着我学医吧。” 当晚回到家中,餐桌上花家人都在替花小兰开心,花家除了花柳氏和花蝉衣,没人知道花小兰这个名额是买通了花佩佩才得到的,花柳氏私下里警告过花蝉衣,不许将这件事说出去。 花铜柱笑道:“小兰不愧是我闺女,能打败那么多人入选,真是厉害!” 张晓芳抱着婴儿,也笑道:“二弟,这回你可有福气了,小兰他日说不定能成个郎中,还能给你钓个金龟婿回来呢!” 那“金龟婿”指的是谁不言而喻了,花家人哈哈大笑,花小兰一张脸羞的通红:“大婶儿你别开玩笑了,我就是为了学医去的,没想那么多啦。对了,沈郎中说,之前那二十文只是报名费,要是想学医的话,还需要交一钱银子作为学费。” 一钱银子花家倒也不是拿不出,花柳氏道:“若是能……能学到一门手艺,一钱银子也不算多,咱们小兰有本事,这钱家里该出。” 此时,花明石注意到了被冷落了的花蝉衣,开口道:“奶奶,蝉衣也入选了啊。” 花柳氏闻言,只是不冷不热的哦了声,又道:“咱们家情况都知道,也算不上多富裕,只能给小兰出一钱银子,至于蝉衣,你自己想办法吧。” 抠门的花柳氏给花小兰出这一钱银子心中都疼得慌,更别提是花蝉衣这个外人了。 “奶奶!蝉衣才多大,她哪有银子?”花明石有些急了。 花柳氏将筷子重重一摔:“她没有银子就别学?回家来干活儿!我还欠她的不成?” 花明石还想说什么,好在花蝉衣暗中扯了扯他的袖脚:“哥哥,没事的,沈郎中说,我可以先欠着。” 花柳氏不肯出银子的事儿,花蝉衣早就在预料之内了,好在她自己手里那点银子交学费还是够的。 尽管花蝉衣知道,就算机子手中没银子,沈家也不会要自己的,可是一码归一码,自己还没嫁过去呢。 花小兰心中泛酸,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沈家就是能让姐姐赊账,可是这钱不是早晚都要还么?” 花小草附和道:“你可别指望我们家替你出银子。” 简单几句话,花家人便将立场表明的再清楚不过,他们是一家人,花蝉衣不是,从来都不是。 033 两厢对比 花柳氏冷笑了声,便重新回到了上一个话题道:“行了行了,也别光说小兰的事儿了,明石也老大不小了,今天那个花佩佩来咱们家主动照顾明石,这什么意思怕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明石你觉得,佩佩那丫头怎么样?” “我……” 感受到家人打趣的目光,花明石目光不自觉往花蝉衣的方向瞟了一眼,笑道:“我还是算了吧,病秧子一个,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就不祸害人家姑娘了。” 花柳氏重重的叹了口气,知花明石性子倔,也未多言。 翌日,算是花蝉衣和花小兰正式去学医的第一日。 花小兰起了个大早,花柳氏开始忙忙叨叨的给花小兰梳洗打扮,因为花小兰的“首饰”都给了花佩佩,头上没的戴了,花柳氏直接在花小草的怒吼声中,拿过了花小草的珠花给花小兰戴上了。 “今日是你第一次正式进医馆学医,女娃就你和蝉衣两个,你好好打扮一番,一定能让沈家小子眼前一亮的,正好,那赔钱货和你在一起,还能衬托衬托你。” 花柳氏丝毫不顾及自己长辈的身份,同花小兰将话说明白了,家中的银子不是白给她出的,花小兰这次不仅要学有所成,还要将沈东子勾搭到手才行! 花小兰心中隐隐感觉到了压力,但她自负惯了,坚信自己一定能学好医术,而且得到东子哥的心!那个花蝉衣,她丝毫没放在眼里! 花柳氏一面絮絮叨叨,一面拿过了张晓芳廉价的胭脂水粉,给花小兰稍微涂抹了一些。 花蝉衣在一旁看着,不知为何,觉得有些滑稽。 花小兰今年才十岁,还是个孩子,过分打扮非但没有多好看,看起来还有些不伦不类的,也就勾搭勾搭其他乡野村夫够用的,东子哥还没那么俗气。 不过花蝉衣没有那么好心去提醒花小兰,且让她慢慢折腾去吧! 最后,花小兰换上了自己最新的衣裳,涂着劣质的胭脂水粉,兴冲冲的拉着花蝉衣去了医馆。 至于花小兰为什么要拉着花蝉衣,目的再明显不过,精心打扮过的自己,总需要有个衬托不是么,呵呵…… 花小兰的目的或多或少的达到了,姐妹二人来到医馆的时候,一同入选的王文才早早便到了,背着布包坐在医馆门前,嘴里正叼着跟狗一把草无所事事,看见花小兰直接看直了眼。 随后又看了看花小兰身旁的身旁的花蝉衣,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花蝉衣自从回到了花家后,好不容易在沈家养胖的肉又神奇的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干瘦黑黄的丫头,单看她自己的话却也没那么丑,可是和花小兰在一起,两厢对比之下,竟显得格外丑陋了起来。 主要是王文才本身就瞧不起花蝉衣,哪怕花蝉衣没有那么难看,在他眼里,和花小兰站在一起,还是玷污了她的小兰女神。 此时沈家父子还没来,医馆锁着门,三人在医馆前坐下,王文才很狗腿的凑到了花小兰身旁,一屁股将花蝉衣挤到了一旁,呵呵的笑道:“小兰,你今天打扮的可真好看。” 花小兰看了王文才一眼,对他淡淡一笑,并未多言,保持着自己该有的冷漠,令王文才对她越发着迷了起来。 其实花小兰心底是看不上王文才的,尽管王家有钱,可是和东子哥比起来显然不够看,不过她享受着被村中汉子追捧的感觉,谁来跪舔她,她都不会拒绝,却也不会同意。谁让她心中只有东子哥哥一个人呢? 花小兰就这样享受着高高在上的乐趣,却又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对沈东子一片痴心,是一个痴情的女子,这也是花蝉衣最恶心她的地方。 平日里和馨儿佩佩在一起,花小兰的优越感不是特别明显,可是在花蝉衣面前就不一样了。 花小兰年纪毕竟还小,眼中的得意一时没掩藏住,笑看了花蝉衣一眼道:“文才哥,你怎么只夸人家,不夸夸我姐姐呢?” “她?”王文才看了花蝉衣一眼,啧了声,毫不留情的说道:“她是个什么东西?跟你站在一起简直是对你的一种侮辱!” 满意于王文才的答案,花小兰弱弱的道:“别这么说我姐姐啦,不过,真的那么明显么?” “当然了,文才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花小兰心里彻底放心了,王文才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等一会儿东子哥哥来了以后,自己肯定能让他眼前一亮!这样想着,花小兰突然撒娇似的推开了王文才,跑到花蝉衣身边坐了下来,笑眼盈盈道:“我要和姐姐坐在一起。” 王文才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语气中却透着股宠溺道:“好好好,都依你的,小兰你就是心地太好了,才不嫌弃咱这个村花儿。” 从始至终花蝉衣一言不发,看着这对儿狗男女在这里扯犊子,上一世她在乎这些难听的话语,如今听起来只是觉得搞笑。 也难怪上一世这二人是夫妻,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沈郎中父子才从远处走了过来,父子二人都穿着素色长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一靠近身上永远有股淡淡的药草香。 沈东子一见到花蝉衣,便对着这个方向露出了温和一笑。 花小兰还以为东子哥哥是在对着自己笑,高兴坏了,却仍旧记得要维持住自己高冷形象,毕竟女孩子不能太主动了。 今日自己打扮这么漂亮,就是要等着东子哥对自己主动!只有花蝉衣这种卑贱的女子才会去倒贴男人! 于是,花小兰强压下心头的喜悦,只是努力做出了一个最美的笑容。 她这一番行径落再花蝉衣眼中,花蝉衣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有些时候她是真的搞不懂花小兰,若是自己真心喜欢那便努力争取就是,何必非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等着东子哥为她倾心?到头来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034 存心戏弄 其实上一世要是花小兰稍微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高,主动去追求单纯的沈东子,花蝉衣完全是没戏的,可惜…… 二人思绪各异间,沈东子已经从远处小跑了过来。 就在花小兰准备开口打声招呼的时候,沈东子却跑到了花蝉衣的身前:“蝉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和爹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我和小兰也刚到,没关系的。” 沈东子从头到尾都没多看花小兰一眼,尽管花小兰被花蝉衣衬托的很漂亮,可是沈东子认定了谁便是谁,全然没有其他汉子那些歪心思,沈郎中便是个难得专一疼媳妇儿的,沈东子自然也是如此。 看着花小兰呆若木鸡的神情,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她了解沈东子的为人,东子没有其他男人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劣性,自己就算没花小兰漂亮,只要将沈东子的心得到了,这个少年便不会在注意其他女子。 一旁的王文才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个沈东子是瞎眼了么?居然最先看的是花蝉衣,而不是花小兰?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反倒是有了机会! 若真和沈东子争,王文才知道,自己绝对没戏! 三人进入医馆内,便开始交学费了,花小兰和王文才一人掏出了一钱银子给了沈郎中,唯独花蝉衣站着不动。 王文才蹙眉道:“喂!你怎么不交银子?” “我,我没钱。”花蝉衣抠着手指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其实她现在完全可以掏出一钱银子,可这么做起岂非暴露自己有银子了?只能等回头私下里交给沈郎中了。 “没钱?”王文才一挑眉道:“没钱你来学什么?你家里既然让你来了,怎么可能不给你银子?我知道了,你家里给你学医的银子一定被你自己私吞了对不对?你还真是不要脸……” “王文才!”沈东子突然冷着脸呵斥出声:“日后都是在一起学医的,你把嘴巴放干净一些!” 说罢,沈东子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钱银子,想起蝉衣不愿意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暴露出去,于是道:“学费我们沈家先帮忙垫上,日后花蝉衣什么时候有钱了,还回来就行。” 花小兰脸色难看极了,这贱种不就是在沈家住了两个月么?沈家怎么对她这么好? 想到此处,花小兰又一次的后悔了一遍自己当初买通郭半瞎的事。 沈郎中给三人准备好了桌椅,笑道:“今日是你们来正式学医的第一天,咱们先从识字学起。” “识字?”王文才愣了下:“还要这么麻烦?” 沈郎中微微蹙眉道:“你们不用学太多,至少该认得这些药材,做郎中的哪有不会开药方的?!” 王文才闻言稍微松了口气,他本就不求上进,这次来还是家里催促着,他一心只想着能学到医术,变的像沈东子一样,会拨弄几两药材,将村中这些村姑迷的团团转就够了,要是额外还要学识字,他还不如回家帮忙干农活儿呢! 殊不知沈东子求知欲极强,不仅仅向他想的那般,只会拨弄几下药材,除了医术外,还喜欢读书识字,若不是因为痴迷医术,考秀才也是考得的。而且念书的同时,家中的活儿从来都是抢着干,是个难得自律的少年,王文才这厮,这辈子都比不上! 沈郎中给他们准备了纸笔,自己将一些最常见的中药写在了一块木板上,并且告诉三人,这些分别叫什么。待三人大概记住是什么后,沈郎中便教他们握笔,照着板子上的,一面写,一面往心里记。 这些基础的东西,上一世花蝉衣都是没日没夜的苦练过的,根基扎实。花蝉衣担心自己表现的太过,引得别人怀疑,故意将字写的歪歪扭扭,却又刻意比花小兰的好看一些。 花小兰和花蝉衣坐的位置比较近,偷偷瞄了花蝉衣的字迹一眼,发现花蝉衣的字居然比自己写的端正一些,虽然第一次写,都像鬼画符,可是花小兰接受不了这个贱种比自己好一点!忍着手腕处的酸痛,更加努力的写了起来。 只差一点……自己的字和花蝉衣这个贱种的字就只差一点…… 虽然这样的认知令花小兰心中不满,可是花蝉衣也给了她一种,只差一点点的错觉。 花小兰累的手腕都麻木了,总算写的和花蝉衣差不多,谁知沈郎中让写第二遍的时候,花蝉衣的字迹又悄无声息的变好了一些,险些将花小兰气吐了血。 这贱种进展怎么这么快?莫非是个怪胎不成?! 花蝉衣实则也在暗中观察着花小兰的一举一动,知她攀比心重,于是像是猫逗老鼠一般,给了花小兰一种差一点,却怎么也追不上的感觉。 这样感觉其实还不如差距太大,让人从一开始就不抱有希望来的好,眼看能追上,却总是差一点,这种滋味儿才是最折磨人的!尤其是对于花小兰这种瞧不起花蝉衣,攀比心理又重的人而言! 花小兰额角有汗水滑落,如今明明还没入夏,她感觉自己一张脸滚烫滚烫的,却是又累又气造成的。 一向自认沉稳的她,心头仿佛有把无名火在蹭蹭的向上蹿,浑身被怒气充斥着,直想上前将花蝉衣眼前的纸撕碎。 花蝉衣悄声看了花小兰一眼,见她脸都憋红了,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她心里多窝火,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花小兰也不过如此,上一世自己觉得高不可攀,心机深沉的花小兰,原来就这么点心眼。 哪怕在上一世,花小兰的脑子也是没有花蝉衣聪明的,人也没有花蝉衣刻苦,就模样还算标志可爱,还是花家悉心喂养出来的,唯一比的上花蝉衣的是,鬼心眼儿多了一些罢了,而花蝉衣上辈子从有记忆起便被欺压,性格呆板麻木,居然被花小兰一步一步的陷害到那种地步! 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却不知是在笑谁。 035 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到了午间,沈郎中将三人的字收了上来,看的直蹙眉。 原本他以为,花蝉衣的好天赋会继续下去,这字写的,倒是差了些,歪歪扭扭像狗爬,好在比起另外两个人好上许多。 沈郎中心里总是不自觉偏心花蝉衣,对她抱有不小的期望,因为这丫头不仅仅是个天才,还有可能是他家傻儿子未来的媳妇儿。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沈郎中也从来不是个苛刻的人,笑道:“到了中午了,你们先回家吃饭吧,下午再过来就行,对了蝉衣,你中午去师傅家吃饭吧,你婶婶自从你走了后,一直念叨着你呢。” 花蝉衣那两个月在沈家表现的实在太乖巧,导致没有女儿的东子娘就差拿她当成亲闺女了,一段时日没见,心中开始想念了起来。 “好。”花蝉衣淡淡一笑,准备跟着沈家父子回去,一旁的花小兰一咬牙,突然道:“师,师傅,我们家中午不吃午饭的,我可不可以跟着姐姐一起去你们家啊?” 这话花小兰真是豁上脸面才说出口的,沈家待花蝉衣的态度实在令花小兰心中难安。 说起来,花小兰还从没去过沈东子家里呢?方才听沈郎中话里的意思,东子哥哥的娘貌似很喜欢花蝉衣。 呵,还不是因为东子娘没见过她!要不有花蝉衣什么事儿? 花小兰愤愤的想着,花蝉衣算什么东西!今日中午便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只要东子娘见过自己,花蝉衣绝对会被自己比下去,就如同在家中的时候一样! 沈家父子对视了一眼,心底都是不大愿意带花小兰去的,不过沈家父子都是好说话的性子,花小兰都这么说了,让他们如何拒绝的了? 花小兰和花蝉衣来到沈家的时候,东子娘没想到花小兰跟着一起来了,愣了下,只好多添了一副碗筷。 花小兰拼命的在东子娘的面前表现着,不得不说,花小兰很能说会道,东子娘确实挺喜欢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的,但也仅此而已。 花蝉衣可是在沈家住了将近两个月,花小兰在怎么样,也是比不上花蝉衣在东子娘心中的地位的。 可是偏偏她没有太大的自知之明,长久以来在家里始终压着花蝉衣一头,给了花小兰一种优越感,在花蝉衣面前独有的优越感!以为到了哪里,别人喜欢的都是自己,而不是花蝉衣。 哪怕这贱种之前在沈家住了将近两个月,自己只要稍微和东子娘说上几句话,东子娘便一定会更加喜欢自己的。 午饭的时候花蝉衣始终没说几句话,沈东子微微蹙眉道:“蝉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能不能单独来一下?” 花蝉衣也没多心,随着沈东子走了出去:“什么事儿啊?” “你是不是有心事?” “嗯?”花蝉衣不解的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啊?” “我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的?” 花蝉衣有些无奈,她是懒得像个傻子一样和花小兰在那里讨好东子娘。花小兰自以为自己聪明高贵,其实有些行径是花蝉衣所不齿的,待人真心就够了,待陌生人和仇人才需要讨好算计。 “没有闷闷不乐,对了……”花蝉衣悄悄的从衣裳里摸出了一钱银子塞给了沈东子:“我的学费。” 沈东子愣怔的看着手里的银子:“你这钱是哪来的?我不要。” “反正不是我偷的。”花蝉衣有些无奈的解释着。 “那我也不要。”沈东子面上浮现出一丝红晕:“给我媳妇儿出一钱银子算什么。“ 花蝉衣眼中带了一抹笑意:“还不是你媳妇儿呢,这钱你先收着,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嗯,你说。” “你,能不能对小兰好一些?我的意思是,别伤了她的心行么?” 花蝉衣自然不是为了花小兰好,而是她深知花小兰的尿性,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自恋的不得了。 东子哥稍微给她一点希望,她怕是就以为自己有戏了。 这一世,花蝉衣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收拾花小兰的机会。 沈东子有些愣怔的看着花蝉衣,花蝉衣看着眼前单纯的少年郎,几乎是一瞬间,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她这是在做什么?自己报复花小兰就罢了,东子生性淳朴,自己怎么能利用他呢? “其实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不用了。”花蝉衣连忙补了一句。 “没关系。”沈东子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兰好,我以后尽量待她态度好一些就是了,蝉衣你心地真善良,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花蝉衣:“……” 面对着少年的信任,花蝉衣一时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 她根本就不善良,她仅存的善良早就随着前世那陌生男子的一剑,烟消云散了,如今的自己,花蝉衣有时候都接受不了。 沈东子听了花蝉衣的话,回屋后果然同花小兰说了两句话。 花小兰以为,东子哥见她表现好才注意到了她,心下欢喜不已。 下午,姐妹二人随着沈家父子一起回学堂的时候,花小兰甚至挤开了花蝉衣,站在了沈东子身旁。 沈东子这人哪里都好,就是不擅长应付女子,想起蝉衣的嘱咐,便没故意离远一些,殊不知花小兰又多心了起来。 一下午,花小兰因为过分喜悦,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惹得沈郎中有些不满。 昔日他一直以为,花小兰是个聪明丫头,花蝉衣是个笨蛋,怎么如今感觉一切都是谣传,不过还好,自家小子喜欢的是花蝉衣这丫头,他这个做老爹的表示很满意! 晚间,花小兰兴高采烈的回到家,花佩佩此时还没离开,正在花明石的屋子里缠着花明石在说些什么,花明石病情似乎又重了些。 花佩佩努力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照顾着他,殊不知花明石就是见了她心烦,偏偏花柳氏还允许花佩佩在家里照顾花明石。 毕竟这可是她们家的殊荣,花佩佩是什么人?村花,土财主的闺女,过两年想娶花佩佩的怕是能踏破她家门槛儿。可是花佩佩偏偏连沈东子都不喜欢,就喜欢自家明石。 他日若是明石娶了花佩佩,小兰嫁给了沈东子,花柳氏想想便觉得脸上有光极了。 036 诡异的兄妹关系 花蝉衣来到了花明石的屋子里,见他病歪歪的靠在炕上,脸色有些难看,心下一沉,快速来到炕边上道:“大哥,你没事吧?” 花明石见到她回来了,原本无神采的眸子里带上了一抹笑意。 花佩佩敏感的注意到这一幕,脸色突然就变了。 她都来了一整日了,无论表现的多好,花大哥从始至终没给过她一个笑脸,怎么花蝉衣一回来,花大哥便换了个人似的? 花明石倒是全然没将花佩佩的反应看在眼里,温和的问花蝉衣在医馆学的如何了。花佩佩冷哼了声,转身出了屋子,院内的花柳氏见了,热情的道:“佩佩这就走了?要不晚饭留下来吃吧?” “不了!”花佩佩语气不善道:“让花蝉衣好好陪着花大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不是兄妹是两口子呢!不过也是,本来就不是亲兄妹!” 花佩佩纷纷的说罢,便离开了,花柳氏一张老脸瞬间变成了菜青色。 起初,花柳氏是愤怒,觉得花佩佩实在太口无遮拦了些,什么浑话都敢说! 可后来冷静下来了,花柳氏这才意识到,那贱种似乎真的和明石走的近了些,原本她觉得二人是兄妹也没什么,经花佩佩这么一提醒,花柳氏这才意识到,那贱种其实和自己的宝贝大孙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莫非,那贱种对明石有那种意思? 一想到这种可能,花柳氏便觉得一张老脸都臊的没地方摆了,立刻将手中的活儿计放下,快速来到了花明石的房里,看着炕边有说有笑的兄妹俩,突然毫无预兆的上前,一把扯住了花蝉衣的头发用力向外扯。 “贱种!去学个医回家都不知道干活儿了是吧?你当我们家养着你是吃闲饭的么?” “奶奶。”花蝉衣挣脱开了花柳氏的魔爪,不解道:“我就是看看大哥的病情而已,没说不干活儿。” “你看病情?你会看个屁!”花柳氏粗俗的指着花蝉衣的鼻子骂:“你以后给我离明石远一点!男的女的能在同一间屋子里么?再敢不要脸我扒了你的皮!” 花蝉衣:“……” 花柳氏这通邪火发的实在奇怪,可是想起方才花佩佩的表现,又听花柳氏骂的话,花蝉衣大概知道花柳氏为何如此了。 她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她和大哥……这都哪跟哪啊?这老太太也真是敢想! 不过眼下显然不能继续惹火,花蝉衣乖乖的答应道:“我知道了奶奶。” 花蝉衣应下了,花柳氏却仍旧不放心,她一向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尤其是关乎她脸面的事儿,便止不住更加上心了几分,接下来几日,花柳氏便刻意观察着花明石和花蝉衣之间,她这才注意到,花明石确实对这个贱种格外的上心,每日无论花佩佩对他多好,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可是花蝉衣一回来,他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因此将花佩佩气走了好几次。 若说这二人之间只是兄妹感情深了些,可是花明石对小兰都没见这么上心,每晚就知道问花蝉衣在医馆学的怎么样了,也没见他多问小兰几句。 现在想想,花明石这些年来对这个野种貌似格外上心一些。 花明石如今的心思确实单纯,觉得自己只是因为急于替花蝉衣谋条出路,才对这个妹妹格外上心一些,殊不知看在花柳氏眼里,这种单纯的关心似乎变了味道。 变的,格外的粘腻恶心了起来,每每夜里睡不着觉想起来,都会令花柳氏觉得作呕。 太恶心了,若是真的,那简直太恶心了! 当然,花柳氏只觉得是花蝉衣存心勾引,她的宝贝孙子是不可能有那种恶心的心思的! 尽管花柳氏也清楚,这个拖油瓶不是明石的亲妹妹,可既然李桂芬进了花家的门,他们二人就成了兄妹!更别提那贱种就算不是自家人,也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大孙子! 花柳氏在心中暗暗发誓,不该发生的绝对不能让他发生!她作为花家的当家主母,必须维持住花家的脸面,若是这个野种给脸不要脸,她也绝对不会客气! 这日,花小兰和花蝉衣去了医馆之后,花柳氏没急着下田干活儿,而是将花明石叫了过去,她犹豫了好几日,才决定试探一下花明石,一本正经的看着他道:“明石啊,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你看佩佩怎么样?” 花明石闻言,脸色瞬间变了变:“奶奶,我这身子,还是先不成家了吧。” 花柳氏似乎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火气,重重的一拍桌子,第一次对着自己这宝贝孙子发火道:“人家佩佩又不嫌弃你!天天放下身段儿来咱们家伺候你,你不成家,准备带着那个拖油瓶过一辈子么?” 花柳氏此言一出,花明石脸色瞬间青了又白,随后闪过一抹窘色:“您在说什么呢?” 花柳氏不愿意将话挑明了说,毕竟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说出来未免太尴尬。花柳氏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你要是不愿意娶,我也不逼你,不过蝉衣,今年貌似也十三了。” 花明石愣了下,随后意识到花柳氏想说什么,面色恢复了平静:“奶奶这是给蝉衣找到合适的人了?” “还没有。”花柳氏面露嫌弃之色道:“咱们村谁能看的上她啊?不过也是时候给她说婆家了,回头我联系联系媒婆,看看外村的能不能给她说到一个。” 花柳氏一面说着,老眼贼兮兮的打量这花明石的神色,见他面色平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花明石想起花蝉衣嫁到别处,日后想再见一面或许都难,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道:“等蝉衣学会医术就好了,不会嫁不出去的,虽然蝉衣不是咱们家亲生的,奶奶也务必替她找个好人家。” 奶奶看样子起了疑心,花明石面上也只好装的淡然,免得给花蝉衣找麻烦。 只希望妹妹能找个好人家,千万别找个,像他这样一无所用的男人…… 037 希望她热情一些 花柳氏在花明石这里没发现异常,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只要明石没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好。 她就说么,就算那个贱种心思龌龊,有花佩佩在,明石也不可能眼瞎了看上花蝉衣啊。 不过话说回来,要给那贱种说个婆家,貌似真的不容易。 花蝉衣本身条件没有那么差,甚至比起村中不少姑娘还算好看的,就是瘦的吓人。性子好,干活儿也麻利,听人说,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样子脑子也是个聪明的。 这么看来,这丫头也还算说得过去,但她在村子里受排挤,被取外号叫“村花”是大人小孩儿都知道的事,那些没成家的汉子哪个娶了她,面子上过不去。 试问花家村哪个闺女到了十三家中还没有上门提亲的人家?也就花蝉衣了! …… 花蝉衣那里,还不知道花柳氏起了给她说婆家的心思,每日在医馆内,看着花小兰在东子哥眼前装乖卖巧,王文才又一顿疯舔花小兰,倒觉得别有一番乐趣。 这日,沈东子准备去山里采些草药,花蝉衣突然提议自己要跟着去。 倒不是花蝉衣故意粘人,她如今开春了,山里都是宝,若是运气好,能抓到野物,或者挖到草药,便又可以拿去卖钱了。 她必须赶在那场涝灾来临之前,攒齐一年的粮食。除此之外,她还要买胭脂水粉,当然不是买张晓芳那种劣质到擦在脸上都会起皮的,花蝉衣觉得,自己如今还是太丑了,和东子哥在一起,实在委屈了人家,虽然沈东子不嫌弃,自己还是要抓紧时间变漂亮一些才是。 所以她现在急缺银子。 沈东子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花蝉衣这是想跟着他上山,他们二人自从确定关系后,花蝉衣很少粘着像花小兰他,毫不夸张的说,花小兰比花蝉衣不知要热情出多少,虽然私下里花蝉衣也很放得开,但若是让她像花小兰那样有时间就缠人,她貌似做不到。 沈东子心下闪过一抹暖意,笑道:“好,反正你的字练的最好,记的也多,今日和我上山采药也可以。” 一旁的花小兰见了,连忙撒娇道:“东子哥哥,我可不可以跟着一起去呀?” 花蝉衣这个贱种想借机缠着东子哥?门儿都没有!! 沈东子这些日子被花小兰缠的头疼,奈何要听媳妇儿的话,一直对花小兰客客气气的,好不容易抽到个机会能和蝉衣出去,绝对不能带着花小兰! 沈东子温和的笑道:“山上有些草有毒,说不定还有蛇什么的,你留在医馆继续练字吧。” 沈东子这便是不准备带着她了,花小兰心下不满,不过转念一想,东子哥哥这是心疼自己呢,他那话的意思不就是,花蝉衣皮糙肉厚的,就算被蛇咬了也没什么事儿么! 自恋的花小兰自我安慰了一番,开始认真的写字了。 花蝉衣则和沈东子一人背着个竹筐准备上山,从医馆上山的话,必须途径田间的小路,正在田地里耕地的农人不知道谁喊出声了:“呦,这不是东子和花家那个拖油瓶么?”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见到真的是那二人,一时间不禁看傻了眼去。 这二人怎么会走在一起的? 沈东子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和熟悉的打了声招呼,解释道:“我随便带个爹的徒弟去采草药。” 众人这才打消了疑虑,并非他们不多心,而是在花家村村民的心里,沈东子和花蝉衣完全就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 上辈子沈东子毅然决然的说要娶花蝉衣的时候,这些村民曾一度觉得他疯了,如今这些人的想法依旧如此。 花蝉衣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变强大的念头,谁愿意配不上自己的心上人呢?上辈子那种强烈的自卑,她再也不想体验一次了。 花蝉衣跟着沈东子上了山,摆脱了那些视线后,沈东子才伸手接过了花蝉衣背后的筐子:“我帮你背着。” “不用。”花蝉衣笑道:“又不沉。” “哦,那你小心一点脚下,别摔着了。”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沈东子一眼:“东子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东子面上露出一丝懊恼,他从来不是个笨嘴拙舌的,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了:“我第一次和女子在一起,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你就说。” “没有不好。”花蝉衣笑道:“东子哥是除了我大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沈东子闻言,才稍稍安了心,却还没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虑:“可是为什么,我感觉蝉衣你待我,和其他女子不同?” “嗯?怎么不同了?” “花小兰,还有一些女子,对我都比较……”沈东子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着实有些矫情,可毕竟第一次接触感情,沈东子心细如发,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难免多想了一些。 花蝉衣愣怔的看了沈东子片刻,才挎着他的胳膊,失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把你骗到手了,心里不怕你被别人抢走,稍微冷淡了一些,我以后像小兰等人,热情一些就是了。” 少年有几分害羞的将头转了过去,花蝉衣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愧色。 沈东子一说,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他没有那么上心,倒也不是不上心,花蝉衣现在有时候做梦都在想着怎么让沈东子避免死亡的可能性,想的她都快魔障了,可是白日却没有特别强烈想要缠着沈东子的心思,花蝉衣发现自己很难像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情郎就想缠上去。 花蝉衣心里莫名就有些乱,好像自己一直坚守的什么想法发生了动摇。 花蝉衣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沈东子的手,认真了几分道:“东子哥,我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可能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花蝉衣不愿意把事情往复杂里想,这一辈子她要的也不多,报复完那些人后,治好大哥,和她心心念念的小郎君成亲,将医馆生意做大就够了。这一世该怎么过花蝉衣都在脑中筹划好了,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故。 有些事她实在不愿细想。 038 灵芝汤 二人之间将话说开了便好了,因为山外没有野生药材,二人入了山,往林子里走了去。 斑驳的光透过林荫树影折射了下来,沈东子弯着腰,四处看着,发现了山槐根,连忙叫住了花蝉衣道:“这种叫山槐根,能清热燥湿,杀虫,先挖这种吧。” 花蝉衣应下后便开始挖了,目光却四处打量着。 上一世沈郎中和沈东子死后,她经常自独自一人来山林里面挖草药,对这里最熟悉不过了,没记错的话,附近应该是有宝贝的。 花蝉衣趁着沈东子挖的认真,悄无声息的在周围杂草丛生的地方和腐树上搜寻着。 找了没一会儿,花蝉衣突然眼前一亮道:“东子哥,你来看这是什么啊?” 沈东子过去一看不禁愣住了,就见一颗被高高的杂草盖住的腐树上,居然长着两朵肥大的灵芝。 沈东子欣喜道:“蝉衣,咱们发现宝贝了。” “这也是药材么?” “当然了!”沈东子笑着上前摘下了那两颗灵芝道:“这东西叫灵芝,有仙草之称,用处比一般药材大多了。” 尽管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花蝉衣还是很开心,毕竟灵芝可是宝贝:“那咱们带回药铺去可以当药材对吗?” 沈东子顿了顿,有些为难道:“这东西价贵,也不是治病的必须品,在村子里未必能卖的出去。” 花蝉衣立刻接话道:“那咱们拿去京里卖了呗!” 其实这才是花蝉衣原本的目的,她对于花家村医馆的行情心知肚明,几乎没人舍得花钱买灵芝的。 沈东子愣了下:“拿去京城卖?” “是啊。”花蝉衣想了想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吧,你家中不是有牛车么?” 花蝉衣有些兴奋,她上辈子除了被砍断腿后爬出了花家村,在那之前,除了被卖到青楼那次,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个噩梦般小村子,小的时候没机会,长大了被逼着嫁给傻子,全村人齐心协力的看着她不让她跑,她做梦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花蝉衣眼中多了几分期待。 “额,现在啊……” 沈东子被他这未过门傻媳妇儿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脑子惊到了,不过看花蝉衣满眼期待,叹了口气道:“行,咱们不用去医馆了,先去我家。” 回去的路上,花蝉衣在脑子里暗自合计着这两个灵芝能卖多少钱。 二人来到家中,和东子娘说明了准备做什么,东子娘也没多言,让沈东子将牛车从棚里牵了出来。 花蝉衣想了想,突然道:“婶子,能借我一口锅和调料么?” 沈东子不解“你要做什么?” 花蝉衣笑道:“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赚了银子咱俩均分。” “都给你就是了。”沈东子现在就想抓住机会对花蝉衣好,可花蝉衣骨子里有些古板的东西,重活了一世还是没变,觉得成亲前还是算清楚比较好,死活不肯占他的这个便宜。 村子离京城不远,牛车慢慢悠悠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午后才赶到了京里。 花蝉衣这是第一次进京,东看看西看看,也不怕沈东子嫌她没见过世面。沈东子不会知道,上一辈子的花家村对于花蝉衣而言,就像一张挣脱不掉的网,这次来到京城,对花蝉衣而言有多重要,她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说,并非仅仅是乡下孩子进京的那种欣喜。 沈东子见她高兴,心情也大好,笑道:“咱们去找家医药铺子卖了吧。” “别急,卖能卖几个钱呀。” 灵芝虽然值钱,但到了京城那些黑心医馆里,见到他们这两个乡下孩子,多少钱还不是人家一口价,花蝉衣道:“咱们先去买些桂圆红枣来。” 沈东子不知道花蝉衣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二人买好那些东西后,手里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了,花蝉衣在街边找了个,卖阳春面的小摊儿,此时已经过了饭点儿,摊儿上没几个人了,摊主懒洋洋的打着瞌睡。 花蝉衣找到小贩,给了他二十个铜板,笑嘻嘻道:“老板,能不能借你这个摊子一用。” 老板收了银子,爽快答应后,花蝉衣直接将一颗灵芝撕成了条,和桂圆红枣白糖一起煮起了灵芝汤,填了好多水,香甜的气味儿很快冒了出来。 花蝉衣在街边丝毫不怯场的吆喝了起来:“卖灵芝汤了,六十文一碗!” “六十文?” 起初沈东子还担心花蝉衣卖不出去,没想到被她这么一吆喝,还真的来人了。 灵芝本身就贵,有些人家想要买回去煮汤泡酒,就必须花上一两多银子买一颗灵芝回家,花蝉衣在这里将汤煮好了,倒是合了许多人的心意,虽然六十文一碗也不便宜,但灵芝本就是珍品,更别提里面还有红枣桂圆,比起买颗灵芝划算多了。 没一会儿,人真的越来越多,花蝉衣看着呆了的沈东子,笑道:“傻站着做什么?来招呼客人啊。” 沈东子回过神来,连忙跟着收银子,端药汤。 二人忙忙碌碌了将近一个时辰,一大锅汤便卖出去了,正好卖了三十碗,赚了一千八百文钱,算起来这一颗灵芝和那些红枣桂圆卖了整整一两八钱银子。 花蝉衣和沈东子坐在桌子前,沈东子道:“一颗灵芝药铺收货的话一般不到一两银子,药铺往外卖给客人的话稍微贵一些,大概在一两二钱上,咱们这次赚了不少呢。” 花蝉衣笑嘻嘻道:“咱们就算一颗灵芝卖给药铺能卖八钱银子,加上咱们买的这点红枣桂圆,和给老板的二十文,加起来勉强算二钱,总成本加在一起就算一两银子吧,这么算咱们还多赚了八钱。更别提灵芝是咱们采的,不拿灵芝算本钱的话,只扣除那些红枣桂圆的两钱成本,咱们白白赚了一两六钱!来,将银子分分吧。” 沈东子见花蝉衣算的头头是道,忍不住笑道:“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头脑。” 花蝉衣心中也高兴极了,其实上辈子她死之前头几个月就想这么做了,她虽然性格木讷,但是脑子里想的东西其实很多,奈何被困在花家村,再多的想法也没有施展的余地。今日第一次施行,便收益良多,是个好的开端。 这一世,她有了许多施展的机会,花蝉衣甚至在脑中开始为自己的赚钱之路铺出了一条平坦的大路。 039 打消疑虑 沈东子不知道花蝉衣心里在想什么,笑道:“今日赚了银子庆祝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见其他女子大多喜欢一些首饰什么的……” “不用了。”花蝉衣连忙拒绝了,她也喜欢那些东西,可如今自己样貌平平,用不上那些东西。 她这点银子,也舍不得乱花。 二人找了间胭脂铺子,花蝉衣咬了咬牙,买了一瓶洗脸用的孙仙少女膏,和一盒面脂,她现在把这身蜡黄的皮子褪掉才是要紧事,那些装饰之物,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 沈东子本想帮花蝉衣买下,被花蝉衣拒绝了。并非她古板到不好意思花情郎的银子,可沈家也不是多宽裕的人家,沈东子毕竟也还是个少年人。 小女生才会肆无忌惮的让情郎帮忙付银子,花蝉衣上辈子说难听些,嫁人后成了一个为柴米油盐操碎心的妇人,深知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有郎君一定要为自己付钱的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王文才那种财大气粗的货色,不花他银子他便学不会珍惜人的那种汉子,花蝉衣能花到他破产。 和沈东子出了铺子后,二人驾着牛车往回赶,牛车慢慢悠悠回到村中时,天都快黑了,医馆也已经锁上了门。 花蝉衣眉心微蹙,突然同沈东子道:“东子哥,这些东西,还有我这些银子,能不能先放在你那儿?” 花蝉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身上只留了几十个铜板,便回到了家中。 果不其然,花蝉衣刚回到院子里,便听见花小兰抽抽搭搭的啜泣声。 花小兰从回来后,便一直在花柳氏跟前抹眼泪,原本医馆关门后,她准备等东子哥哥从山上回来,谁知沈郎中告诉她,沈东子上午就带着那个贱种去京城了! 花小兰长这么大,除了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京城外,便再也没去过,花蝉衣凭什么去?!还是东子哥哥带她去的!花小兰想想就嫉妒的发疯! 花蝉衣一进院门,花柳氏便黑着脸道:“贱种,你跟我进来!” 花蝉衣随着花柳氏一进屋,花柳氏便怒道:“你给我跪下!” 花蝉衣愣了下:“奶奶,怎么了?” “怎么了?”花柳氏伸手用力的扯着花蝉衣的耳朵:“谁让你勾搭沈东子的?小兰心地善良不与你计较,自己什么德行不清楚是不是?丢人现眼!你也配跟着沈家小子进京?” 今日花小兰同花柳氏故意告状,却又一如既往的装小仙女,一面虚情假意的替花蝉衣说着好话,一面不动声色的告诉花柳氏,花蝉衣如何故意勾引沈东子的。 花柳氏如何能忍?此刻直接对花蝉衣恶狠狠地警告道:“沈家那小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以后你给我离人家远一些!” 花蝉衣也不恼,从怀中掏出了几十个铜板递给了花柳氏:“我今天和东子哥去京城赚钱了,奶奶再说什么勾引,我怎么听不懂?” 花蝉衣清楚花柳氏的尿性,一见到银子就亮起了老眼:“这,这是怎么来的?” 花蝉衣欺负花柳氏不知道灵芝多少钱,笑道:“今日我去山里挖药材,发现了一种叫灵什么的,东子哥哥告诉我那东西能卖钱,我便想着拿去卖了,给家里赚些银子。” 花柳氏一把接过花蝉衣手中的银子,一张老脸瞬间有些臊得慌。却仍旧疑神疑鬼的将花蝉衣身上搜了个便,好在花蝉衣有先见之明,其他银子没带回来。 花柳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瞪了院外的花小兰一眼。 原来花蝉衣是去给家里赚钱了,自己居然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便将这丫头训了一顿,虽说花蝉衣是个野种吧……花柳氏感觉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花蝉衣又低声道:“奶奶,我赚银子的事儿能不能先别告诉小兰她们,我怕她们万一不小心告诉了佩佩馨儿她们,银子被别人家赚去了怎么办?” 花柳氏闻言也觉得在理,从怀中掏出了五个铜板递给了花蝉衣:“这次你做的很好,这是奖励给你的。” 花蝉衣:“……” 自己用几十个铜板换了五个铜板,想想还真是肉痛!不过,花蝉衣接过了铜板,面上还是笑的很开心:“谢谢奶奶。” 花柳氏见了,心中暗道这丫头太老实,说难听些就是傻子,给她五文钱就开心成这样,不过也是,她白吃白住花家的,说好听些叫继女,说难听些就是个小奴隶,银子都给家里也是应该的!无论如何,以后不担心这死丫头赚了银子私吞。 殊不知花蝉衣就是用这十几个铜板打消花柳氏的疑虑,日后藏银子就方便多了! 花蝉衣小心翼翼的将五个铜板放好后,笑嘻嘻道:“对了奶奶,小兰在院子里哭什么呢?” 花柳氏有些尴尬,被花蝉衣这么一解释,花柳氏莫名觉得花小兰有些小心眼儿了,人家沈东子又不是瞎的,怎么可能看上花蝉衣呢? 不过她自然不会说实话让花蝉衣看轻了花小兰去,于是道:“没事,一点小事罢了,你先去干活儿吧!” “好的奶奶。” 花蝉衣笑嘻嘻的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花小兰,好心上前安慰道:“小兰你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做姐姐的心里也不好受。” 花小兰愤愤的看了一眼花蝉衣,却见她丝毫没有挨骂或者被打的样子,不禁愣住了:“姐姐,奶奶和你说什么了?” 花蝉衣装作真的不知道花小兰在这里哭什么,笑道:“奶奶说我做的不错,还给了我五个铜板。” 花小兰傻眼了,她从回来后便开始挤眼泪,就是准备让奶奶给自己做主,让花蝉衣滚回家来乖乖做农活儿,离沈东子远远的,怎么会…… 花小兰心中不解,连忙去找了花柳氏,语气中透着股急切:“奶奶,您怎么没帮我呀?” 花柳氏见花小兰紧咬着不放,不免觉得她实在有些不懂事了,想起花蝉衣的话,花柳氏便没将实话告诉花小兰,微微蹙眉道:“蝉衣这么做也是为了家里,你不要再多说了!” 花小兰:“……” 040 大苍国战神顾承厌! 花小兰没想到花柳氏这次居然没帮自己,反而还给了那贱种五个铜板!她在家中恃宠生娇惯了,何曾受到过这种待遇?但她终究是个聪明人,不好发作,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好不委屈。 花柳氏到底还是心软了,掏出了花蝉衣赚的五个铜板递给了花小兰道:“行了行了,别哭了,蝉衣今年也老大不小了,给她说门婆家就是了,这样你可安心了吧?” 花小兰这才破涕为笑,随即面上露出忧愁的神色道:“可是奶奶,村里的汉子哪有愿意娶姐姐的呀?” 花柳氏也为这个头疼,想了想道:“我去联系人,找找外村的看看。” 花柳氏是不在乎花蝉衣嫁给什么人的,只要对方聘礼钱出够了,什么瞎子瘸子乞丐的,只要有钱,通通都可以! 那日后,花蝉衣悄声从沈东子那里将面脂,银子那些东西的通通拿了回来,藏在了小盒子里,塞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炕洞里。 因为她每日起的都比花家其他人早上半个时辰,洗漱也是最早的,花家人根本没发现她用这些东西开始洁面护肤,加之花蝉衣藏的好,她手中藏银子的事便成功的瞒天过海了。 然而自从那次花蝉衣用灵芝赚到了银子,便无心继续在医馆学那些早就烂熟于心的知识浪费时间,准备继续进山挖银子去,索性不继续逗着花小兰,又恢复了昔日天赋异禀的时候。 无论沈郎中教给她什么,她都一学就会,字写的也好看极了,花小兰和王文才被甩的远远的,三人完全不在一个进度上。 这样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沈东子上山去采草药了。这令原本以为自己只和花蝉衣差一点点的花小兰备受打击,却又找不到理由去数落花蝉衣什么,毕竟花蝉衣的本事摆在那里。 花小兰要装仙女,不能和王文才似的在那里说酸话,如今也只能盼着奶奶快些将这个贱种嫁出去! 花小兰回家对花柳氏的催促便越来越多,惹得花柳氏心烦意乱,不知是不是花柳氏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乖巧懂事的小兰没有昔日那么讨喜了。 殊不知花小兰真面目本就丑恶不堪,眼下不过是被花蝉衣逼着,一点一点撕破那张伪善的皮囊罢了。 令花柳氏烦心的,还有花明石这里,花佩佩仍旧不死心,隔三差五的便来花家陪着花明石,花家人见状都不免为之动容,可是花明石仿佛一块石头似的,丝毫不为所动。 无论花明石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在拒绝花佩佩,花柳氏给花蝉衣说婆家的心思越发急切了起来,此时的花蝉衣并不知道,花柳氏已经在背地里找人给她四处说婆家了。 因为上一世花蝉衣被逼着嫁给傻子的术后,完全是被卖到青楼之后的事情了,她完全没想到她一生的阴影会提前两年到来。 这日,花蝉衣准备和沈东子将另外一颗灵芝拿去京城卖汤,这次二人直接一大早便出发了,坐着牛车上午便到了京城,依旧是上次的价格,不过这次花蝉衣多卖出了几碗,直接卖到了二两银子,和沈东子一人分了一两。 二人忙完后,也不过刚刚到午时,沈东子笑道:“蝉衣,今日时间充足,赚了这么多银子,我带你四处玩玩儿吧,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花蝉衣想了想道:“去茶馆行么?” 上一世沈东子死后,花小兰嫁给了王文才那个土财主,王文才便时常带着花小兰去京里玩儿,花小兰总是故意找花蝉衣炫耀,时常说王文才带她去了华京哪里哪里。 当时对于摆脱不掉花家村的花蝉衣而言,确实打从心里羡慕了许久。 对于花小兰说的许多地方,花蝉衣记忆最深的就是茶馆,听说里面有说书的,讲的故事很有意思。 沈东子一口答应后,便带着花蝉衣找了个干净雅致的茶楼,恰好大堂内有说书的,于是二人奢侈的点了一壶香茗,要了一碟子桂花糕,在大堂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说书的正说着十三年前的一桩旧案:“上回说到,昔日咱们大苍国的脊梁,世代忠烈的顾家因叛国,暗中勾结匈奴蛮子,被满门抄斩,陛下仁善,念及顾家世代建立下的军功,破例留下了顾家年仅四岁便有了神童之称的小儿顾承厌。 顾小公子被顾家挚友,也是手中没有实权的镇国公收养,悉心养育,文韬武略样样出众,这小公子幼年性格阴郁,不想长大后居然成了个纨绔,尽管各方面天资出众,奈何不走正道,聊猫逗狗,毫无正形。 顾承厌十四岁那年,咱们大苍国与蛮子交战,节节败退,偏偏镇国公府此时被奸人栽赃,镇国公锒铛入狱。不想这时,有京中纨绔之称的顾承厌一改往日不正经模样,签下生死状,打退蛮子陛下放过镇国公,打不退自刎身亡! 顾承厌领了兵权后,以副将的名义上了战场,不想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竟打的蛮子节节败退。这顾小公子原本在华京*,不想上了战场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嗜血成性,一路打到了蛮子居住的草原,屠杀了蛮子七个部落,丝毫没有其父生前半分仁善可言,蛮夷官员百姓但凡有不投降的,皆不放过,人称活阎王。 这小阎王直接把蛮子杀的吓破了狗胆,再也不敢造次!可谓是一战成名。那之后,这少年南征北战,至今不过三年多的光景,像其父兄在时一般,护得我大苍国边境太平,便有了小战神的称号” 说书人话音一落,茶馆内不禁一片唏嘘,有的觉得顾承厌太过残暴,有的却觉得他战功赫赫,功大于过。 “先生,这顾小将军可有娶亲么?” 也不知是哪个大胆的姑娘问了这么一句,茶楼内一片失笑声。说书先生都没忍住笑了:“顾小将军一心保家卫国,对女色一直敬而远之,至今不曾娶亲。” 说来也怪,顾承厌上战场之前,最喜欢流连风月之地,可是这些年来倒也未真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将军府连个妾都没有。 041 被逼着嫁给傻子 上 其实说书的刻意将顾承厌美化了,据说那人何止是不近女色,虽然性格纨绔,模样俊美,但是从京里回来后,浑身上下透着股杀气,姑娘家见到吓的腿都软了,哪个敢嫁给他?不过这仍旧不影响顾承厌的爱慕者从京城排到几百里开外去。 据说公主也想委身嫁给他,顾承厌貌似还不愿意。 茶馆内的女儿家们不懂战场上的事,只知道顾承厌是个样貌俊美的大英雄,对他心生崇拜。 紧接着,说书的又说了些有关顾承厌的事,花蝉衣津津有味的听完后,便拉着沈东子离开了,并没有像其他姑娘那般犯花痴。 在她眼里东子哥才是世间最好的,顾承厌那种大人物就像天边的太阳,仰望就罢了。 二人从京中快回到村口的时候,沈东子突然起身,抱住了花蝉衣叹道:“要是有可能,真想日日和你在一起。” 花蝉衣带给沈东子的感觉越来越奇妙,他以往从没想过架着牛车去京里卖灵芝汤,或者去茶馆听听说书的,满脑子都是在乡下陪着父亲给人治病,如今随着花蝉衣一起做往日从未体验过的事,觉得很新奇。他几乎想象到了二人成亲后朝夕相处的生活。 一起挖药材,一起经营医馆,一起进林子里打打野物,去京城赚银子四处玩玩,这种日子稍微想想便令人觉得期待不已。 “别急,再给我些时间好么。”花蝉衣一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不收拾花家人一顿她无法安心离开,再者说,自己如今还不够好,嫁给沈东子必定会令他落人口舌,花蝉衣希望,这一世自己变的更好以后在嫁给她。 她这一世虽变了很多,有些固执到了骨子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还很难改变,比如断腿丧子的血仇,以及强烈变好的心思,花蝉衣希望自己这一世,给沈家人带来的都是好的,而不是嘲笑声。 好在沈东子足够体谅,终究没多说什么。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却没见到花柳氏,心下不禁狐疑道:“奶奶呢?” 花小兰看了她一眼,突然冷笑道:“奶奶有点事,听说,是去接什么人了。” 现在花小兰见到自己便阴阳怪气儿的,花蝉衣也没多心,转身回到屋子里,将今日赚的一两银子藏了起来。 花柳氏晚间兴冲冲的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花蝉衣已经将晚饭做好了。 见花柳氏回来了,花铁柱笑道:“娘,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花柳氏的老眼从花蝉衣身上一闪而过,干咳了声道:“没什么,先吃饭吧。” 花柳氏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和花蝉衣说,索性准备先将人带来再告诉她,来个先斩后奏,反正她决定了的事,由不得这个拖油瓶愿不愿意。 今晚花柳氏表现的很反常,晚饭甚至还多分给了花蝉衣一些菜道:“蝉衣多吃些,最近是不是学医太累了,你看着实在太瘦了。” 一旁的花小草见了,瞬间不服气了起来:“她天天在医馆,满心想着怎么勾引姐姐看上的汉子!有什么累的?” “小草!”花明石面色不善的看了花小草一眼,花小草这才讪讪闭上了嘴,只是心中越发不服气了起来。 花家一共就三个丫头,如今就剩下她自己天天下田干农活儿,背地里被人笑话死了,她心中本就委屈,不想奶奶居然开始疼这个贱种了!花小草感觉自己快被活活委屈死了! 吃过晚饭后,花蝉衣照旧去厨房洗碗,满心愤懑的花小草找了进来,突然就一脚踹翻了花蝉衣端着的盘碗。 在花小草的心里,贱种永远是贱种!花蝉衣仍旧是她们花家的一条狗,任她随意欺辱。 “贱人,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学医了就了不起了?你就是我们花家的一条狗!少嘚瑟?” 花蝉衣还没开口,花柳氏闻声来到了厨房,花小草见到花柳氏,立刻恶人先告状了起来:“奶奶,大姐把盘子和碗都摔了!” 花柳氏看着地上的碎片,心疼的险些发作,可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居然破天荒的克制住了自己的火气,难得公正了一回:“蝉衣什么时候洗碗摔过盘子?我看分明是你存心来欺负人!滚出去!” 花小草想不到奶奶这次居然会帮花蝉衣,愣住了,半晌,突然大哭着跑了出去。 花蝉衣心中的狐疑更深了,这老太太何时知道对自己好了?且不说她没看见这盘子究竟是谁摔的,若换做往日,哪怕花柳氏亲眼看见是花小草做的,也会不由分说的怪到自己头上来,今日这老太太是吃错药了不成? 花蝉衣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偏偏花柳氏什么都不说。 次日,花蝉衣准备去医馆的时候,突然被花柳氏拦了下来:“蝉衣,今日你先别去了,我前些日子让你大婶帮你做了身新衣裳过来试试。” “可是……” “医馆那里你别担心,让小兰替你和沈郎中说一声。” “到底怎么了奶奶?”不知为何,花蝉衣心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 花柳氏微微蹙眉,厉声道:“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么?问什么问!”说罢,又将花小兰拉到了一旁,悄声告诉她了些什么。花小兰眼底闪过一抹阴险的笑意,这段时日心中的憋闷瞬间一扫而空了。 花蝉衣只好等在家中,被花柳氏催促着前去换上了新衣裳,没一会儿,突然有几个男人抬着一口箱子,山鸡野兔腊肉什么的来到了花家,随后道:“哪个是花蝉衣?” 花柳氏笑的满脸老褶,指着正在洗衣裳的花蝉衣道:“这就是了,你们看。” 花蝉衣此时完全呆住了,再看见那两个男人抬着箱子进家门的一瞬间,她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自心间生起,从头凉到了脚。 上一世也是如此,自己好不容易从青楼脱身后,某一日,自己正在院中干活儿,这两个男人便着聘礼上门,是替那个傻子出的…… 昔日不好的回忆一瞬间如洪水一般倾轧而出,花蝉衣突然就懵了。 042 被逼着嫁给傻子 中 还不待花蝉衣缓过神来,记忆中那个傻子从不远处蹦蹦跶跶的走了进来,露出了一个呵呵的傻笑,一行口水顺着唇角淌了出来,傻子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呢?” 傻子模样说不出的猥琐,花柳氏见了,心头也觉得有些恶心,媒婆之前便将话说清楚了,按照花柳氏提的要求,聘礼越高越好,最后选中了这家傻子,花柳氏得知是个傻子后,起初还有些犹豫,可是听见整整二十两银子的聘礼,便一口答应了。 此刻看着这些日子明显变好看一些的花蝉衣,心下还是觉得这拖油瓶配给傻子可惜了。 想起那笔不菲的聘礼钱,花柳氏到底还是昧了良心,花蝉衣再怎么样也不是她的亲孙女儿,她亲娘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天生的下贱命!要怪,只怪她自己性格别扭,在村子里面受欺负,村中汉子不愿意娶她! 花家白白养她这么久,换些聘礼钱不过分。此时花柳氏完全没想过花蝉衣这些年在家里帮忙干了多少活儿,也不记得花蝉衣在花家吃的什么穿的什么,说难听些,连个廉价的奴才都比不上! 花柳氏来到了花蝉衣面前,笑道:“这个就是你媳妇儿,怎么样?我们蝉衣还不错吧?” 花蝉衣此时完全僵在了那里,完全反应不过来了一般,任由那个恶心的傻子围着自己,乐呵呵的一遍遍的叫着:“娘子,娘子……” 上辈子被这个傻子扯着头发抽打的时候,他就喜欢一面乐呵呵的唤着她娘子,一面将人往死里打。 花蝉衣的手都在抖,这一世好不容同意建立起的勇气瞬间崩塌了一般。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花明石愤怒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花蝉衣回过神来,转身望去,就见花明石站在屋前,本就白皙的俊脸越发惨白了起来,修长的身子因为愤怒,微微发颤着。 花明石知道奶奶最近忙着给花蝉衣说婆家,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来的是这么个货色,这人显然脑子有问题,奶奶就是有半分良心,也不该这么做啊! 花蝉衣受到刺激一般,猛地起身,不顾花柳氏的阻拦,回到了屋子里,砰的一声摔上了门,将门栓插好后,又匆忙的在门前堵了两口大箱子。 花蝉衣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能坦然面对上辈子的一些事,一些人了,就连花小兰,她都能忍着弄死她的心思,慢慢的陪她玩儿游戏,可是面对这个和自己有过夫妻之称的傻子,心头那股恶心,恐惧一下子涌了上来。 这个傻子的出现,似乎在提醒她,她上一世多么肮脏狼狈,曾嫁给过这么一个东西! 花柳氏以为花蝉衣是因为自己准备将她嫁给一个傻子,心中不高兴了,多少也能理解,这次便也没发火,而是好声好气的劝着傻子的家人:“我家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小家子气了一点,各位别往心里去。” “花婶子,这亲事行不行啊?给个准话!” “行!”花柳氏目光贼溜溜的扫在装着聘礼的几口大箱上,老脸笑成了一朵迎风绽放的菊花:“这成亲的事轮不到那丫头说了算,我说成就成!您们先去堂屋里坐坐,喝口热茶吧。” 花柳氏可是下定决心了,这次成亲的事可由不得花蝉衣自己说了算,这么多聘礼呢,花柳氏不可能还回去!花蝉衣不愿意嫁也要嫁! 那几个男人也没说什么,他们家的那个傻兄弟因为脑子傻,这些年来,出多少钱聘礼都没姑娘愿意嫁,不想如今居然真遇到了一家丧良心的,看刚才那姑娘人还不错,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就这么被卖了,换谁怕是都能活活气死。 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男人没让花柳氏知道。 这个傻子不光人傻,因为小的时候受到了大的刺激,心里有些扭曲,喜欢虐待人,若是长时间不虐待人,便会发疯。 可是他们家里的人哪个能让这傻子揍?往日里只好给傻子找一些猫猫狗狗,被他拿来活生生扒皮割肉,如今这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那个瘦小的丫头若是嫁给傻子,成亲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不过只要到时候事情定下了,那女人是死是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她家里人既然能因为不多的聘礼将她嫁出来,足以看出这家人根本不在乎她。 以后他们家傻兄弟总算找到可以施虐的人了,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要怪,只怪这女娃命不好。 那几个男人带着傻子去堂屋坐下后,花明石面色铁青的来到了花柳氏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奶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你住口,这里没你的事儿!回屋躺着去!”一见花明石替那个野种说话,花柳氏便气不打一处来,对花蝉衣也更厌恶了几分。 花明石怒道:“您不能因为那点聘礼,把蝉衣一辈子搭进去啊!!” “话说八道什么呢你!”花柳氏蹙眉道:“嫁给傻子又不是要她的命,怎么就把一辈子搭进去了?谁让她自己不争气,咱们村没汉子愿意娶她?再说了,这傻子家有的是钱,嫁过去亏不了她!” 到了这种时候,花柳氏还是将一切往花蝉衣的身上怪,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因为这些聘礼才将花蝉衣嫁给傻子的。 这时,花佩佩从花明石房里走了出来,她今日干完家中活儿后,照常来到了花家陪着花明石,方才外面的动静她全听听到了,忍无可忍的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花大哥,蝉衣找个人家嫁了也不容易,你这么上心做什么?你拦着不让你妹妹嫁人,你还想留她一辈子不成?你干脆娶了她得了!” 花明石嘴唇嗡动,他作为大哥,从来没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心希望蝉衣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可绝对不能是个傻子,这不是胡闹么! “奶奶,我……” 在花柳氏和花佩佩注视下,花明石鼓足了勇气道:“我这个做大哥的,就算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蝉衣嫁给一个傻子!奶奶可别逼我。” 花柳氏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气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道:“我逼你?我逼你什么了?行,就算我逼你又怎么了?你还能为了个赔钱货杀了我不成么?” 花明石冷着脸道:“我不敢,您不是说,村中没人愿意娶蝉衣么?我娶!行了吧?” 043 被逼着嫁给傻子 下 花明石此言一出,花柳氏如遭雷击,呆愣了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只觉得一阵气血逆涌,她颤抖着伸出干瘦的老手,用力的给了花明石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人话么?花蝉衣是你妹妹,这话你也说的出来?” 他们可是堂兄妹啊!哪怕不是亲生的,在外人眼中早就与亲生兄妹无异,明石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呢? 一定是那个贱种勾引的,一定是! 花明石道:“我知道我和蝉衣是兄妹,我也从来没想过什么,但是奶奶您别逼我,反正我也没几年活头了,脸面不要也罢,蝉衣绝对不能嫁给傻子,您这就将聘礼退回去!” 花柳氏觉得自己快被活活气死了,一双老眼在院内四下打量着,最后捡起一根手腕儿粗的木棍,指着花明石怒道:“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蝉衣不能嫁给傻子,除非您今日打死我!” 砰!! 花明石话音刚落,花柳氏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身上,用了十成的力气,花明石被打倒在地上,羸弱的身子微微发颤着。 一旁的花佩佩被吓了一大跳,可是想起花大哥方才所说,便硬下了心肠不去管他,在一旁冷眼看戏。 花柳氏不解气,准备继续打,花蝉衣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黑亮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花柳氏,怒道。 “别打了!!” 大哥若是被打出什么问题,她一定拉着花家所有人陪葬! 花明石看见花蝉衣,只觉得脸上发烫,连身上的不适都忘记了。 其实方才花蝉衣在屋子里时,花明石说话声音低,他之前说了什么花蝉衣根本没听清,只听见了花柳氏愤怒的吼声,知道大哥因为自己挨揍了,大概是为了自己顶撞了花柳氏罢。 花蝉衣冷着脸上前,刻意忽略掉堂屋里的那些人,将微微发颤的花明石扶进了屋子里,看了一眼花佩佩,也顾不得二人之间的矛盾,语气恳求道:“麻烦将我师傅请过来。” 花佩佩看着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恶心的神色,却也没敢耽搁,一肚子的话都藏在了心里。 花蝉衣将花明石扶到屋子里,花明石躺在炕上,面色惨白,看着花蝉衣道:“蝉衣别怕,大哥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你嫁给傻子的!” 花蝉衣心中有股想哭的冲动,上辈子傻子来的时候,大哥和东子哥都已经去了,花蝉衣从来没体验过在绝望时,这种被人护着的滋味儿。 然而,花柳氏那种人被逼急了什么事儿都能做的出来,大哥自身难保,花蝉衣不会让他继续做什么了,大哥这份珍贵的心意宛如一块坚不可摧的铠甲,有了这个,剩下的花蝉衣都可以自己扛! 花蝉衣坐在炕边,温和道:“大哥别急,一会儿我师父便来了。” 花蝉衣说着,眼中却闪过了一抹狠色。 今日,若是花明石出什么问题,花蝉衣一定会弄死那个老太太和那个傻子! 花柳氏一时气急,打完花明石后心中立刻后悔了,来到屋门前准备看看怎么样了,可是当她看着花明石和花蝉衣坐在一起说话的景象,心里突然就一阵阵反胃,心中怒嚎着家门不幸,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花柳氏才不管那许多,反正聘礼收了,花蝉衣这次是嫁定了,明石根本拦不住,就是死也拦不住!! 若是那贱种拒绝的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正好那傻子也在,直接让二人在今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不嫁也不行!花柳氏满心恶毒的想着。 沈郎中来后,开药方的时候,花蝉衣突然悄悄问他:“师傅,有*么?” …… 沈郎中告诉花蝉衣花明石没大碍后,花蝉衣松了口气,立刻忍下心中所有情绪,去厨房煎药了。 沈郎中见花家堂屋多了些人,心中狐疑,问花柳氏,花柳氏却也不说,付完银子直接送客了。 花蝉衣在厨房,方才师傅给她的*还在她袖子里,她原本不想这么早动手,今日若是躲不掉了,那她便提前送这些人见阎王好了!之所以要的*不是毒药,花蝉衣不想让他们死的*生,等花家人昏迷后,用绳子捆起来,等清醒后自己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自己要将她们剥皮抽筋!骨头一块块的砸碎!! 然后,自己就自由了…… 她有些疯狂的想着。 沈东子喝完药后,终究撑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花蝉衣始终一言不发,到了晚间,花蝉衣去厨房做晚饭,傻子的家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率先回去了,却将傻子留了下来,大概也有直接生米煮熟的意思。 花家人除了李桂芬外,都回来了,一家人坐在堂屋,商量着此事。 花铜柱作为继父,第一个表态了:“反正那丫头也嫁不出去,嫁给傻子能赚些聘礼回来也值了!不枉咱们家养她一场!” 花小兰心中窃喜,面上却还在装好人:“奶奶,要不还是问问姐姐的意思吧。” “有什么好问的?”花铜柱大掌一挥道:“女娃子嫁人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说了算了?别说傻子了,让她嫁给要饭的,疯子,她也必须嫁!她要是敢拒绝,看我不打死……” “爹!” 花铜柱的话还未说完,原本在厨房做晚饭的花蝉衣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前打断了他,目光平淡的看着花家人:“晚饭做好了,先将那个人叫过来,一起吃些东西吧。” 花家人见状以为花蝉衣妥协了,便同意了。来到饭桌的时候,傻子正乐呵呵的准备动筷,花小兰突然开口了:“奶奶,您不是说让姐姐和未来的姐夫……要不还是先,免得夜长梦多。” 花小兰见花蝉衣这么轻易便妥协了,不知为何,心头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再次兴风作浪了起来。 花柳氏知道她心急,放下手中筷子道:“蝉衣,既然你同意了,反正你早晚是孙女婿的人,今晚不如,先将正事儿办了?” 花蝉衣面色沉了下来,一旁的傻子大概知道“正事儿”指的是什么,乐呵呵的转过头来看着花蝉衣,一行口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娘子,咱们,咱们先办正事儿!” 044 别怕,我在 花蝉衣很快便反应过来,也没墨迹,在花家人尚且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跑出了堂屋。 傻子连忙追了出去,花蝉衣如今跑的没多快,还没跑出院子,便被傻子一把抓住了:“娘子,你跑什么呀?” 傻子的口水滴在了花蝉的手背上,她恶心的要死:“你放开我!” 花家人从堂屋内走了出来,花柳氏冷笑着看着花蝉衣,终于露出了昔日的嘴脸:“蝉衣,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家里给你找个汉子不容易,听话!” 花铜柱甚至不知廉耻的笑道:“你别嫌弃女婿啊,等办了正事儿,你就知道滋味儿了。” 花铁柱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一旁的花小兰照旧装白莲:“姐姐,事已至此,你别为难我们了。” 呵呵,究竟是谁在为难谁? 花蝉衣看着花家人粗鄙的嘴脸,还有那个恶心的傻子咧嘴对着自己笑,和前世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模样,胸口传出一股诡异的窒息感,花蝉衣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时候,重生什么的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她此刻觉得头皮都快炸开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傻子的笑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森诡异,和前世每晚打她的时候如出一辙。花蝉衣瘦小的身子猛的打了个激灵,昔日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又冒了出来,她突然对着傻子胳膊上重重咬了一口,傻子吃痛的惨叫了声,松开了手,花蝉衣抓准机会,对着外面跑了过去。 谁知刚跑到门口,猛地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鼻中猛的灌入了淡淡的药草香。 “蝉衣,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花蝉衣抬头看去,居然是东子哥。 沈郎中今日来给花明石治疗完后,心中总觉得不对劲儿,到底还是告诉了沈东子,沈东子便找来了,想不到居然看见这样一幅场景,心下一惊,立刻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 “你别怕,东子哥在呢。” 花蝉衣看见沈东子的一瞬间,原本惊恐的心瞬间安宁了下来。 听见这句话后,更是瞬间没出息的红了眼。 东子哥在呢…… 对啊,他还在,花蝉衣呼了口气,这才从前世那些不堪的记忆中走了出来,目光变的格外清明,躲在沈东子身后,弯腰捡起了一块锋利的石头。 花家人见沈东子来了,花柳氏脸色难看,对沈东子却还算客气道:“东子,这是我们自家的事,还轮不到外人管!” 那个傻子很快便忘记了胳膊上的痛,也乐呵呵的追了上来:“媳妇儿,你,你躲什么呀?” 媳妇儿? 沈东子往前走了两步,面色铁青的看着面前口水横流的男人:“媳妇儿?你满口胡言的叫谁呢?!” 他都没管蝉衣叫过媳妇儿,这人凭什么?! 花小兰没想到沈东子居然这时候来了,见他那么护着花蝉衣,花小兰觉得自己快被活活气死了,连忙火上添油道:“东子哥,这是我姐姐未过门的夫婿,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成亲了,到时候东子哥记得来喝喜酒啊!” 沈东子目光落到了面前的傻子身上,一向温柔平和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夫婿?就凭他?” 并非沈东子瞧不起人,可是眼前这人一看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花柳氏急着让花蝉衣从了傻子,终于不耐烦道:“沈家小子,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大晚上过来就是来找茬的是么?!我们花家也不是吃素的,你再不走的话,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沈东子不是蠢货,一眼便看的出花蝉衣是被逼的,此时也顾不得花蝉衣不允许他说明二人之间关系的事,一向待人温和有礼的他突然语气强硬道:“想让蝉衣嫁人?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你什么意思?!” 沈东子死死护在花蝉衣身前,冷道:“意思就是,蝉衣不能嫁给这个人!” 花柳氏大怒:“为什么?我家蝉衣嫁给谁还轮不到你管!” 花蝉衣以为,沈东子准备告诉花家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了,谁知沈东子到现在还记着花蝉衣的叮嘱,只是道:“蝉衣是我父亲的徒弟,我拿她当妹妹,若是蝉衣自愿嫁给他,我不会管,可若是……” “不是自愿的你也管不了!”花铜柱怒瞪着沈东子,突然开口骂道:“你个小崽子!这是我们家蝉衣的的事,我这个做爹的说了算,你小子还管不起!” 在花家人的印象中,沈家父子是个好说话讲道理的,故而村中人尊敬沈家父子,却没有几个特别怕他们的。 谁知沈东子突然冷笑了声,难得摆出了强硬的态度道:“我是管不起,可你们要是强迫蝉衣的话,就是和我们沈家作对,和我作对!花奶奶可想好了?” 花柳氏突然颤抖了下。 和沈家作对?虽说沈家不似村长,有什么权利,家里也很清贫,可作为村中唯一的郎中,沈家在村子里人缘甚好,真没有几家敢得罪沈家父子的。 更何况村中除了村长家,花佩佩和王文才家,就只有沈家有牛车,谁家有点什么事儿要出门的话,沈家的牛车也是最容易借到的。 花柳氏连忙上前赔笑道:“哎呦,东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我们家蝉衣嫁了人,不也一样去你家医馆学医么?我是她奶奶,我还能害她不成么,你看这……” 沈东子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奶奶?谁家奶奶会将孙女儿嫁给一个看脑子就不正常的?今晚你们不将这傻子赶走,这事儿没完!” 花柳氏见说不动沈东子,也有些恼了,枯瘦的手指指着沈东子,怒道:“你不讲理!你简直就是不讲理!给你脸你不要,你赖着不走是吧?行!咱们找人说理去!” 花柳氏急着让花蝉衣从了傻子,偏偏沈东子横插一脚,花柳氏气急败坏的跑出了村子,大嗓门儿的四处嚷嚷:“沈家小子欺负人啦,乡亲们都来做做主啊!” 045 冷血的乡亲 沈东子脸皮薄,对上花柳氏这种老无赖,一张脸瞬间青了又白,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此时正好村中人吃完饭,许多人坐在家门口乘凉,三个五个的坐在一起唠家常,花柳氏这么一嚷嚷,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长都被招呼了出来:“怎么了,花婶子,你这是怎么了?” 花柳氏见到村长,连忙上前道:“村长,您可要给我们家做主啊,我们蝉衣今年都多大了,我家给她说个婆家容易么,沈家那小子偏偏过来捣乱,不让我们家蝉衣嫁人,这不是存心和我们家过不去么?” 花柳氏说着,一咬牙,暗中塞给了村长一个钱袋子,里面都是些铜板,不过分量挺足。 村长暗中收下后,立刻将钱袋子藏在了袖中,干咳了声道:“岂有此理!铁柱娘放心,我会替你家做主的。” 此时,花家人和沈东子也跟了出来,村长看着眼前面色难看的少年,也没好意思说难听话,毕竟沈家这小子和村中其他男娃不同,看着斯斯文文的,总是忍不住让人敬畏几分。 “东子啊,你这是做什么,人家好不容易说个孙女婿,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沈东子终究是少年人,心思单纯,以为找到可以说理的人了,立刻道:“村长,您也不看看他们家给花蝉衣说的什么人!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说起话来口水都往下流,蝉衣要是真嫁过去,这辈子不就毁了么?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村中没料到花家人会给花蝉衣说个傻子,可是按照他往日的行事风格,收了花柳氏的银子就要给花柳氏主持公道,村长干咳了声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再怎么样,总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啊。” 沈东子终没想到村长会这么说,微微蹙眉道:“可您是村长,难道不应该帮忙主持公道么?蝉衣终究不是花家亲女儿,花家总不能逼着她嫁给一个傻子!” “东子!”花柳氏怒道:“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你这意思是我们家对花蝉衣不好?我就差拿她当亲孙女儿了!谁有理乡亲们可都看着呢?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上我非打死你不可!” 村长有些心虚道:“这俗话说得好啊,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我只是个村官,要不大伙儿评评理,这事儿外人该管么?” 花家村的乡亲们看了眼瘦小的花蝉衣,这丫头嫁给傻子确实可惜,几乎所有看热闹的乡亲都觉得,花柳氏这事儿做的实在丧良心! 可是,这又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村子里,村长就是最大的,村长说一,哪个敢说二?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大多看不上花蝉衣,抱着损人不利己的心思,就喜欢看人遭殃!谁让花蝉衣的娘那么放荡,如今大概是报应在女儿身上了!村中的妇女们乐见其成。 于是,这些看热闹的乡亲们纷纷附和道:“不该管,合着是花家自家的事儿,外人管那不是吃饱了撑的么,东子你还是别管了,看把花婶子气的。” “就是啊,村花儿嫁给傻子不是也挺配的么?东子你这么老实一个孩子,蹚这么一趟浑水做什么?” “呵,东子你该不是看上这丫头了吧,想留着回头给你做个小妾?” 花柳氏见乡亲们都向着自己,原本伛偻着的身板硬了硬,笑道:”听见没!还是各位懂道理,村长,您可要帮帮老身,顺利将我们家这苦命的蝉衣嫁出去啊。” 村长的老手在袖中钱袋子上来回摩擦着,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蝉衣这丫头命苦,说个婆家也不容易,你们家的难处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可怜你们家一片苦心,大伙儿都帮着些啊。” 村长一开口,那些村民为了拍马屁,立刻附和着:“花婶子放心吧,我们会帮您的,蝉衣要是不听话,拿绳子捆起来就是了!我们都看着呢,不怕她不听话。” “蝉衣啊,你可是花家养大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就是,她要是不听话,打一顿,抗到你未来孙女婿的炕上去,裤子一脱就老实了!” 此言一出,周围传来一些乡下汉子粗鄙的笑声:“也不知道蝉衣这未来的夫君行不行啊!” “你们……” 沈东子听这些人满嘴污言秽语,气的面色铁青,暗中握着花蝉衣的手都在发颤,这些人分明就是蛮不讲理!偏偏沈东子生性老实正直,做不到和这群无赖一样的村野汉子破口大骂。 就在他准备开口挑明自己和花蝉衣关系的时候,花蝉衣突然扯了扯他的袖脚。 “东子哥,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了。” 重活一世,再一次见到花家村丑恶的嘴脸,花蝉衣发现,原来自己都习惯了。 道理是讲给人听的,有些人连畜生都不如,和他们讲道理倒不如对牛弹琴,此时就算沈东子说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无济于事,这些人只会说他们二人不知廉耻,不要脸罢了! 上一世,她被逼着嫁给傻子后,曾经多次试图悄悄逃离这个小村子。这些人收了些黑心钱,集体将她看在村子里,无论她怎么求饶,那些人就像听不见看不见似的,为了作为她逃跑的惩罚,那些粗鄙的村民,居然围观她被傻子强迫。 昔日景象历历在目,今日这些相对比之下简直不要太轻。今日还是别将东子哥拖下水为好。 花蝉衣突然站了出来道:“奶奶让我嫁人也是为了我好,不过,好歹给我个反应的时间,让我准备准备,这总行了吧?” 如今的花家人良心还没烂透了,至少花柳氏为了些聘礼钱逼着花蝉衣嫁给傻子,心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在的:“行了行了,今日就这么算了,回去吃饭吧!” 花蝉衣此时一服软,这事儿便算是同意了,闹了这么一出,花柳氏自然也不会强逼着花蝉衣今夜便和那个傻子生米煮成熟饭。 “蝉衣……” 沈东子震惊的看着花蝉衣,却见她面色波澜不惊,只是微微张嘴,就说了两个字:“放心。” 046 折磨傻子 上一世花蝉衣已经背叛过沈东子一次了,虽说那是在沈东子死后,她是被强迫的,但那之后许多年,她心中总是有个疙瘩,这一世,花蝉衣不会允许这种事在发生一次了。 花蝉衣笑道:“奶奶,咱们回家吧。” 不远处那个傻子高兴的直拍手:“媳妇儿跟我回家喽,媳妇儿跟我回家喽。” 这下他终于有人可以揍了,傻子看着瘦小的花蝉衣,乐呵呵的想着将她打的皮开肉绽的景象,心头血都沸腾了起来,他虐猫虐狗久了,不知道多久没打过人了。 花家人回到家中后,没人在提花蝉衣和傻子圆房的事儿,开始吃晚饭了,花小兰因为今晚沈东子反常阻拦的事气的吃不下饭去,还在想方设法的劝花柳氏,让花蝉衣今晚和那个傻子圆房。 花柳氏嘴上训斥了花小兰几句,实则背地里同她使了个眼色,反正傻子已经住下了,今晚会发生什么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吃过饭后,花蝉衣想逃也逃不掉了! 期间,花蝉衣始终没动一筷子,也没人在乎她吃不吃东西,反正聘礼收了,花蝉衣就是这傻子的人了,饿死了也和她们花家没关系。 花家人吃完饭后,花蝉衣端着碗筷进了厨房,待她不紧不慢的刷完碗回到堂屋的时候,就见花家人还有那个傻子,全部歪歪斜斜的晕倒了。 沈郎中给的*劲儿很足,花蝉衣费劲力气将这些人拖回各自的房间后,目光落到了傻子身上。 冷笑着上前,拍了拍傻子的脸,见那傻子在睡梦中又咧嘴笑了,说不定梦见了怎么虐待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儿,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讽笑,翻出黑布来蒙住了傻子的眼睛,又将他的嘴巴堵住了。 傻子做着虐待人的美梦时,是被剧烈的疼痛活活痛醒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想开口叫唤,却发现嘴巴也被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手脚被粗重的麻绳捆的死死的,傻子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人在拿滚烫的针在他的皮肉上穿来穿去。 花蝉衣也不急着收拾傻子,只是点了一根蜡烛,取了一跟比较粗的针,在火上烧热了,然后整根刺入傻子的皮肉里。 针眼是最不显眼的伤口,上一世深受其害的花蝉衣对此最清楚不过。 看着血珠从傻子的毛孔里冒出,傻子痛的全身发颤,花蝉衣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上辈子她不理解,这个傻子为什么那么喜欢虐待人,眼下她多少有些明白了,看着自己恨到骨子里的人被凌虐,自己亲自动手时,心头那股喜悦,是怎么也按捺不住的。 花蝉衣不紧不慢的欣赏着傻子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知过了多久,傻子再也承受不住,疼的晕了过去,花蝉衣才放过了他。 眼下还不能活活弄死他,不然自己的嫌疑最大。 花蝉衣将东西收拾好后,替傻子解开了束缚,自己则回到房间睡觉了。 翌日,花蝉衣还没醒,便听见院内传出傻子的惨叫声,花家人都被惊醒了。 花柳氏有些紧张的来到傻子跟前:“乖孙女婿,你这是怎么了?” 傻子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昨晚发生的一切将他吓坏了,恍惚间只记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东西在他皮肉里来回穿插着。 他的脑子完全分不清昨夜发生的事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只觉得这个地方令他恐怖极了,于是一大早起来便发了疯,在院子里大吼大叫着。 花家人不明所以。花柳氏蹙眉道:“这,这是怎么了?昨晚还好好的!” 傻子终于开口了:“痛,痛痛痛。” 花家人面面相觑,这时候,花蝉衣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愣怔的看着这一幕道:“奶奶,发生什么了?” “谁知道呢!”花柳氏被傻子闹的头疼:“你夫君一大早就喊疼,到底哪里疼也不说!” 花蝉衣看着傻子,面上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奶奶,要不把我师父请过来看看吧。” 花家人没答话,算是同意了。 花蝉衣立刻去了沈家,这时候沈家正在吃早饭,沈东子在厨房帮忙烧火,见到她来了,立刻上前道:“蝉衣,你没事吧?” 花蝉衣这才注意到,沈东子眼眶发青,大概昨夜没睡好。 想起这是因为自己,花蝉衣心下有些愧疚,突然踮起脚尖,悄声附耳道:“我没事,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给夫君留着呢。” 轰!! 这没羞没臊的话令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俊脸瞬间变成熟透了的红苹果,直让人想咬上一口。 花蝉衣将沈东子调戏的红了脸,知他心里没那么紧张了,心中愧疚感少了几分,却没忘记正事儿,找到了沈郎中。 沈郎中夫妇见她来了,语气中也透着股担忧道:“蝉衣丫头,你没事吧?” 东子娘冷哼了声:“简直就是不讲理,哪有逼着好好的闺女家嫁给傻子的,蝉衣要是实在不愿意嫁,就来婶子家住着,婶子找熟人给你说个好婆家!” 见沈家人都关心自己,花蝉衣心中微暖,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给沈家,和昨夜教训傻子时的心境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花蝉衣发现自己重生后多少有些不正常,无论爱恨都变的有些极端,对自己好的恨不得掏心掏肺,那些亏钱了自己的,怎么收拾都不够! “谢谢师傅师娘,我,有事想和师傅说。” “……” 沈郎中不紧不慢的吃完早饭,跟着花蝉衣去花家的时候,花家人已经被那个傻子闹的头都大了,那傻子起初只是大吼大叫,后来直接开始摔东西。 花蝉衣匆匆上前道:“奶奶,我去的时候师傅家还在吃饭呢,来晚了。” 其实是花蝉衣故意让沈郎中晚些来的,那个傻子一受刺激发起疯来什么样花蝉衣至今记忆犹新,且让花家人被闹上一闹也是好的。 花柳氏蹲在地上,干枯的老手不耐烦的插入发间:“快点,帮这傻子好好看看!” 她这一把老骨头就差被这傻子闹断了! 047 忽悠花小兰 沈郎中替傻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叹了口气道:“我水平有限,一时实在查不出他这是怎么了。要不,将郭半瞎请来看看?” “可是请郭神仙要许多银子呢。”花蝉衣有些为难的提醒到。 沈郎中立刻接话道:“哎呀,你们不会将傻子的家里人找来付银子么?这样闹下去怎么好?” 沈郎中话音刚落,大吼大叫的傻子一脚踹翻了院中的柴火垛。 “哎呦喂,这还有完没完了!”花小草哀嚎出声:“我好不容易才堆好的!” 花柳氏无奈之下,絮絮叨叨的出门准备去邻村找傻子家里人来,花蝉衣暂时替自己和花小兰告假半日,上午便不去医馆了。 花蝉衣去厨房做早饭了,听着傻子在院内扰乱的花家不得安宁,花蝉衣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花家人吃完早饭,花柳氏才将傻子家人带了过来,傻子家里人同意出银子后,花蝉衣立刻去找了郭半瞎。 现在瞎子一见到花蝉衣,就觉得自己生意来了,讨好的笑道:“丫头,你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了?” “没有,请你帮我撒个谎而已,等这单做完了,我给你一个大生意!” 郭半瞎一听瞪起了眼,立刻回屋拿出他那套五行八卦的家伙事儿,随着花蝉衣去了花家。 那个傻子嚎累了,此时缩成团,躲在地上瑟瑟发抖着。看样子被昨夜诡异的事情吓的不轻。 郭半瞎将手中那些家伙事儿一摆,便开始装模作样的开始算了起来。 郭半瞎神神叨叨的算完后,眉头一皱,叹道:“他这是被克的啊!”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花蝉衣的身上,花柳氏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可您上次不是说,蝉衣不是灾星么?” “啧,谁说只有灾星能克人了?这两人生辰八字相克,若是他日成亲了,不仅双方要倒霉,连带着家里人和说媒的都讨不着好去啊!” 郭半瞎一说完,这些人瞬间沉默了,若这二人互相克也就罢了,反正无论是傻子还是花蝉衣,在家中都是不受欢迎的主儿,互相克死了都无所谓,可若是连带着身边人,就不好说了。 这下,就连爱财如命的花柳氏都有些慌了:“郭,郭神仙,您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啊,只要改变这二人的命格,一切好说。” 花家人一听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便麻烦您……” “五十两银子!” 花柳氏倒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让花蝉衣送郭半瞎先回去了。 郭半瞎收了二钱银子,出了花家的家门后,照常和花蝉衣一人分了一钱银子,哈哈大笑道:“丫头,可真有你的,这都想得出来。对了,你说的那个大生意,是什么啊?” “过几日再告诉你。”花蝉衣淡淡一笑道:“瞎子,等着发财吧!” “好嘞!丫头,你可真是叔的福星啊!” 花蝉衣见郭半瞎乐呵呵的离开了,眼中闪过一抹冷笑。能让郭半瞎在死前体会一把发家的感觉,花蝉衣觉得,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 花蝉衣回到家后,就见到花柳氏浑身颤抖着退聘礼。 那抠门的老太太此时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这些都是银子,银子啊! 小心灵受到严重创伤的傻子被他那两个兄弟扛着带走了,花蝉衣心说,自己这便摆脱掉前世的傻子了吧? 听着花柳氏肉痛的鬼嚎声,花蝉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知道傻子家在哪,日后还是会继续报复这个傻子的,不过眼下不急于一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花蝉衣来到堂屋内,对着心疼不已的花柳氏道:“奶奶别难过了。” 花柳氏随手拿起一个茶杯,丢到了花蝉衣的身上,痛骂道:“贱种!生的什么破八字,到手的汉子都能被你克跑喽!” 花蝉衣抽了抽唇角,心说自己哪日生的自己又决定不了,不过她早就习惯了花柳氏这般,弯腰捡起了茶杯,叹道:“是我的不是,奶奶,我找小兰有话说。” 花柳氏实在懒得见她,摆了摆手道:“抓紧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花小兰一脸狐疑的跟着花蝉衣出去后,冷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花蝉衣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四周,同花小兰道:“我昨晚又做梦,梦见咱们家发财了,可是我觉得有些不靠谱,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奶奶?” 花小兰不禁愣了下,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连忙换了一副沉重的脸色:“姐姐,你要是不确定的话,可以先告诉我呀,我帮你想想,究竟是不是真的。” 有了前两次的经历,花小兰对于花蝉衣的梦深信不疑,却又不想看这个贱种继续在奶奶面前出风头,这段时日以来,花蝉衣出的风头已经太多了! 花蝉衣假装很信任花小兰,同她道:“我梦见今年秋收,咱们家发财了。” “发财,怎么发财的,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就是今年粮食长了往年的好几倍,咱们家莫名其妙的就有钱了,可是早就过了播种的时候,咱们家就那么几亩地,怎么会发财呢?我准备让郭半瞎帮忙算算,可惜手里没有银子。” 花小兰闻言,心中冷笑了声,花蝉衣真是个蠢货,夏季播种的蔬菜,毛豆一类的又不是没有,这些东西就算不种在田里,花家村山头上,路边有的是空地,若是真能翻倍的话,种这些也发财了! 花小兰干咳了声道:“你这梦一听就不靠谱,还是别和奶奶说了,万一奶奶信了,回头没发财你又要挨揍了。” “也是,还是小兰你聪明,那我先去干活儿啦。”花蝉衣说完,转身去劈柴,花小兰则立刻转身进了堂屋。 不用想也知道,花小兰肯定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花柳氏并且说这个梦是她做的。 原本花蝉衣准备春天的时候说此时,可是想想,若是让这些人夏季疯狂播种,怕是能折腾死人!花小兰愿意抢这个风头便让她抢吧! 花蝉衣想起上辈子秋收前的那场涝灾,没忍住笑了起来。 048 全村一起抢地 花小兰一进堂屋,在心里稍微斟酌了一番,便笑眼盈盈的开口道:“奶奶,您别难过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您呢,咱们家可能要发财了。” “发财?”花柳氏一听,猛的抬起了头,却听得她脖颈处传来咔吧一声,骨头扭了的清脆声音。 花柳氏此时却不顾这些,老眼冒光的拉住了花小兰:“小兰,你说的真的假的?咱们家发财?怎么发财?” “我昨晚梦见的,今年秋收能大丰收,咱们完全可以趁着现在,种些别的。”花小兰自然不会说是花蝉衣梦见的,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回过头来想办法让花蝉衣将她梦见的事先和自己说一遍,自己便能在奶奶面前表现一番了! “唉。”花柳氏重重叹了口气,显然对花小兰的梦并不信,这大夏天的,谁愿意继续折腾呢? 花小兰道:“奶奶,我这次梦见的很真实,要不,咱们找郭神仙来算算?万一是真的呢?” 花柳氏闻言,想了想,或许是真的,难道就只有花蝉衣区区一个贱种能梦见未发生的事?她的宝贝孙女小兰说不定也可以! 花柳氏还是对院子里的花蝉衣道:“花蝉衣,去把郭半仙再请来!” 花蝉衣应下后,再一次来到了郭半瞎的家中:“瞎子,生意来了!” …… 花蝉衣和郭半瞎悄悄的商量了一通,回到花家的时候,却并没有带回来郭半瞎,只是对花柳氏道:“奶奶,郭神仙没在家。” 花柳氏闻言,又不轻不重的给了花蝉衣一下子:“真是没用!” 到了下午,花蝉衣和花小兰便去了医馆,正练字呢,来抓药的村民恰好和沈郎中闲聊了两句:“沈浪中,今日郭半仙在村里说,他算出了咱们村子里要发财,只要一家交上五钱银子,就告诉他们发财的办法,依您看,这事儿靠谱么?” 沈郎中闻言微微蹙眉:“郭半瞎应该不至于胆大到全村人都敢骗,还收这么些银子。” 那人闻言,若有所思的准备离开,却在见到花蝉衣的时候,语气变的轻佻了起来:“呦,村花儿,昨晚你那个未过门的傻子相公让你爽到了没有?” 言语之粗鄙,令王文才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的花小兰却变了脸色,她想起花蝉衣说的秋季丰收,该不会被郭半瞎算出来了吧? 一家收五钱银子,亏那瞎子也敢要!! 花小兰突然起身道:“师傅,我家中还有些事,我能不能回家一趟?”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她绝对不能让郭半瞎抢走了!! 沈郎中一向好说话,闻言也只是微微蹙眉同意了,花小兰回到家中后,郭半瞎已经在村口摆了张桌子收银子了,村中有些人家为了发财,忍着心头滴血,咬牙掏了五钱银子,还有少数人家,实在穷的厉害,还在和郭半瞎讨价还价。 花小兰拉着花柳氏一路从家中跑到了村口,气喘吁吁的来到了郭半瞎的身旁,花柳氏大声嚷嚷道:“发财的办法我们家也知道,昨夜有神仙托梦给我们家小兰了,我们家只收二钱银子,就把这个消息说出去!” 原本花柳氏没打算告诉村里人,准备吃独食的,想不到这个该死的瞎子居然算了出来! 郭半瞎瞟了花柳氏一眼,冷哼了声道:“付了银子的一概不退钱,更何况,一个小娃娃的梦,哪里比得上我算的?” 花柳氏有些急了:“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若是算的不准,我们家退钱还不行么!” 这下郭半瞎又道:“退钱?退钱能弥补人家的损失么?” 花柳氏气的直咬牙,不过好在村中还有一些舍不得五钱银子的穷鬼,给了花柳氏二钱银子,准备赌一把,花小兰便将秋收的事儿告诉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剩下的大多数还是去找了郭半瞎。 如此一来,花家村的村民都知道,今年秋天要大丰收了,开始去抢山上那些没人种的空地,琢磨着这时候还能种些什么出来。 花蝉衣从医馆学了一下午,临走前还特意找师傅买了盒治疗擦伤的药膏,回家的时候先去了郭半瞎家。 “瞎子,今日捞到了多少。” 郭半瞎咧嘴一笑道:“一家五钱银子,我这里一共收了九十四家的,整整四十七两雪花银!老规矩,咱俩一人二十三两五钱!” 郭半瞎这次没敢扯谎,花蝉衣如今在他眼里就是个神人,打死他也不敢对花蝉衣说谎! 花蝉衣接过二十多两银子后,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随后便回家了。 比较稀罕的是,花家此时除了花明石和襁褓里的小弟弟花明河,居然一个也没在家。 “大哥,咱们家的人呢?” “奶奶说带着爹和二叔去和人家抢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说到此处,花明石眸子黯淡了几分:“可惜我身子骨不行,如若不然的话,也能去帮衬一下。” 花蝉衣笑道:“大哥先养好身子,回头我问问师傅能不能帮你在京中找些轻快的活儿计,咱们才不去参与那些事情呢。” 花家村这些蠢货被自己耍的团团转也就罢了,花蝉衣可不舍得羸弱的花明石像那群乡野村夫一般在那里挥舞着锄头镰刀,头破血流的抢地! 花蝉衣去厨房,做完了晚饭后,花家人才从山上回来。 花铁柱和花铜柱身上明显挂了彩,看样子像是被农具砸的。花柳氏头上本就稀疏的几根毛发被扯了三分之一的下来,老脸上也挂了彩。最搞笑的是,花小兰和花小草也被人揍了,花小兰还好,在村子里比较有名气,就是挨了一巴掌,花小草直接被人打成了个猪头。 足以看出今日这些村民抢地的场面有多么壮观。 花家人心情都不好,骂骂咧咧的吃着晚饭,花蝉衣适时将那盒药膏拿了出来:“今日我从医馆带回来,治擦伤的,奶奶你们先擦上吧。” 见花蝉衣这么有眼力价,花家人心中总算舒坦了一些。 花柳氏擦过药后,怒道:“那个该死的宋寡妇,区区一个*,今日居然敢扯我的头发!活该她偷汉子被打残了腿!明日继续去抢!这次打死也不能让!” 花家人斗志昂扬的算计着明日怎么抢地,花蝉衣收拾着碗筷来到了厨房,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秋天那场涝灾的到来,想想到时候花家村这些贱人的嘴脸,花蝉衣就觉得格外好笑。 上辈子发生那场天灾,朝廷虽然也有赈灾,根本就少得可怜,村中有些家底儿的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这一辈子花蝉衣倒要看看他们把银子全买了种子后还能怎么撑下去! 049 帮沈家捞银子 花柳氏擦过药后,怒道:“那个该死的宋寡妇,区区一个**,今日居然敢扯我的头发!活该她偷汉子被打残了腿!明日继续去抢!这次打死也不能让!” 花家人斗志昂扬的算计着明日怎么抢地,就连一向冷静的花小兰都多了几分怒气,势必要多抢一些回来不可!花蝉衣收拾着碗筷来到了厨房,再也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来。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秋天那场涝灾的到来,想想到时候花家村这些贱人的嘴脸,花蝉衣就觉得格外痛快。 上辈子发生那场天灾,朝廷虽然也有赈灾,但都是百姓快饿死的时候了,而且当时刚刚结束了战争,赈灾的粮食根本就少得可怜,村中有些家底儿的还能勉强撑一段时间,这一辈子,花蝉衣倒要看看他们把银子全买了种子后还能怎么撑下去! 花蝉衣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狠了,这些村民生性一个赛一个的自私恶劣,如今不过是将上一世他们欠自己的讨回来罢了! 上一世,这场天灾差点要了花蝉衣的命,这一世确成了她报复整个村子的绝佳机会。 翌日,花蝉衣来到医馆后,突然将沈郎中拉到了一旁,悄声道:“师傅,今日若是有来铺子里买治疗跌打损伤膏和金疮药的,可以稍微卖的贵一些。” 村中发生的事沈郎中也听说了,沈郎中多少觉得,这事儿有些荒唐,且不说郭半瞎算的准不准,为了几块地,乡里乡亲的闹成这样,实在不值得。 不过沈家在村子里一向不大愿意参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沈家自家的菜园子种着够自己吃足矣,从没想过发大财什么的。 沈郎中叹了口气道:“蝉衣,为师知道,你是想为了铺子里多赚钱,不过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不大好吧?” 花蝉衣有些无奈,心说师傅就是心眼儿太好了些,难怪医馆这些年来被这些无良的村民占尽了便宜去! 重活了一世,花蝉衣才看穿,真心未必就能换到真心,遇到不要脸的,只会变本加厉的在你身上讨便宜,偏偏花家村大部分人都是不要脸的。 花蝉衣劝道:“可是咱们铺子里的药有限,今日求药的肯定多,咱们卖给谁,岂非都得罪了旁人去?倒不如谁出的银子高给谁,反正他们秋天就发财了,也不差这点银子!您说是吧?” 花蝉衣这种时候除了自己手中要有银子外,还要想办法让沈家也富裕起来,虽说自己到时候不会不管沈家,可就怕沈家不好意思要自己的接济,总之,银子能多一点算一点。 不出花蝉衣所料,一上午来买药的都快将门槛儿踏破了,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挂了彩。足矣看出这些人抢山头那些地抢的多么惨烈。 那些乡亲们一听说沈郎中准备给药物提价,纷纷不满了起来,甚至有人直接破口大骂了起来:“庸医,好好的药物你凭什么提价?趁着这次机会赚我们的银子呢是不是?” 花蝉衣见沈郎中一张老脸都红透了,暗自叹了口气,心说这些人以前怎么坑师傅的他们自己怕是都不记得了,花蝉衣上前笑道:“各位乡亲们别急,我师父也是没办法,我们铺子里治跌打损伤和暑热的药物太少了,如果还是以前的价格,究竟该卖给你们哪个好?要不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定下来卖给谁,我们便原价卖给谁!也不占你们的便宜。” 这种商讨肯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所有人都希望药物卖给自己,这群人说着说着便吵起来了,无奈之下,那些人也只好依了沈郎中的意思,开始就地加价。 最后,每瓶原价才五十文钱的药膏,涨了足足三倍的价钱才卖了出去。 那些没买到药的唉声叹气的离开了,花蝉衣帮着沈郎中收这些人村民血汗钱的时候,心中没有半分愧疚之情,这些人昔日不知道在沈家医馆占了多少次便宜去,今日不过是讨要些利息罢了。 药卖光后,那些乡亲们离开了医馆,第一次做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沈郎中一张老脸此时还是红的。 沈东子倒是好一些,不过神色也有些别扭。 花蝉衣觉得这对儿父子实在老实的可爱,不过凡事有个开头,以后便容易多了。 花蝉衣正在脑中计划着如何带领沈家发家致富呢,花小兰在一旁看出沈家父子的窘迫,突然站出来装好人道:“姐姐,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坑人家不好吧?咱们开医馆的,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么?” 其实花小兰丝毫不在乎那些人多花银子,她知道东子哥哥心里过意不去,此时站出来打个马后炮装一下心地良善的好人,正好和刚才咄咄逼人的花蝉衣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原本今日这件事就令老实忠厚的沈家父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闻言更过意不去了。 花蝉衣笑道:“早前没看出来,小兰这么会心疼人,既然如此,你回家后劝劝奶奶别和人家抢地了多好。师傅和东子哥家中是开医馆的,治病救人是一方面,自己总要想办法赚钱才是。” 花小兰一时无言以对,便又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巴巴的道:“姐姐,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干嘛呀……” “我怎么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花蝉衣就知道花小兰爱装哭,从头到尾语气都没重过。沈家父子见状,不免觉得花小兰有些矫情。偏偏把一旁的王文才心疼坏了,冲着花蝉衣怒道:“你凶什么啊?你个贱种拖油瓶,险些被傻子玩儿了的烂货,你也配和小兰吵?” 沈东子突然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桌子,面色铁青的训斥道:“王文才,蝉衣是你的师妹,你把嘴巴放干净些!” 王文才被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在花小兰面前丢了面子,心中有些不服气,却也不敢顶撞沈东子,讪讪的闭上了嘴。 花蝉衣懒得理会王文才,同沈郎中道:“师傅,要不再去京里买些跌打损伤和治疗暑热的药膏来吧,感觉如今村子里很缺这个。” 050 屯粮 沈郎中正有此意,沈东子连忙道:“我带着蝉衣去京里买药材吧。” 这次沈东子并没有问沈郎中能不能,沈郎中先是让花蝉衣将前两日教的药方默写了出来,见她写的分毫不差,这才同意了。 花小兰脸色黑的难看,语气柔柔弱弱的撒娇道:“东子哥哥,我也想去。” 沈郎中蹙眉道:“你把昨日学的写给我看看,过了的话便可以跟着去。” 老实人沈郎中留了心眼儿,料定了花小兰的水平写不出来,他儿子想讨媳妇儿,花小兰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然而昨日的药方是感刚刚学的,凭花小兰的脑子,至少也要三四日才能学会,今日怎么可能写的出来?花小兰在沈家父子的注视下,歪歪扭扭的写着方子,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最后没写出来,试图和沈家父子撒娇道:“师傅,东子哥哥,我还没去过京城呢,带我一起好不好?” 偏偏撒娇这一套在老实忠厚的沈家父子面前毫无用处,被沈东子拒绝后,花小兰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花蝉衣这个贱种跟着沈东子离开了医馆。 二人去沈家的路上,沈东子见四下无人,悄悄拉住了花蝉衣的手,随后唇角微微上扬,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花蝉衣忍俊不禁:“东子哥想做什么便做,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你不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咱们的关系么?” 花蝉衣愣了下,想不到沈东子还记着这一茬呢,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道:“不过是我一些私心罢了,你不必太过往心里去,你不必为此刻意忍什么,村子里的人知道便知道了。”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虽说花蝉衣眼下不想让人知道,可看见沈东子如此,如今败露了也不过是让花小兰早难过一会儿罢了,如今花蝉衣可不怕她! 沈东子笑道:“我忍忍便罢了,你现在没准备嫁给我,我上门提亲前,总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花蝉衣看了看眼前有些害羞的少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恶心的傻子,回拉过沈东子的手,握的紧了几分,一直到了沈家门前才松开。 沈东子去牵牛车的时候,花蝉衣去找东子娘要了纸笔。 沈东子见了,颇为不解道:“蝉衣,你这是做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牛车到了村口的时候,还有人因为争地的事儿在那里吵嚷,各种粗鄙的不堪入耳的脏话都飙了出来,听的沈东子直蹙眉。 那些人吵的正热火朝天,花蝉衣突然吆喝了一声:“东子哥准备去京城,有没有需要菜种子的?” 那群乡亲立刻围了上来,花蝉衣也没客气,笑嘻嘻的道:“东子哥来回跑也不容易,一种菜种子跑腿儿费五个铜板,要是你们谁买的少了的话,地可就白抢了。” 花蝉衣此言一出,那些人便纷纷开始掏银子。 五个铜板对谁家而言都不算多,可是多收几家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些农人这两日抢地抢的急头白脸的,如今已经不是钱或者地的问题了,许多人心里憋着口气,非要争出个高下来才肯善罢甘休!倒是让花蝉衣白白拣了便宜去。 花蝉衣乐呵呵的收银子,沈东子则用花蝉衣带来的纸笔,将这些人的名字,要的菜种子记了下来。 然而花蝉衣只带了两张纸,那么多人根本写不完,花蝉衣笑道:“今日记不过来了,下次再说吧。” 语毕,沈东子驾着牛车缓缓离开了,二人走远后,沈东子终于没忍住开口道:“蝉衣,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一直在想破脑袋的弄银子?” “因为我穷啊。” 花蝉衣胡乱答了一句,把沈东子逗乐了:“可是,你既然想到帮他们带菜种子,也该想到会有许多人,为何就准备了两张纸?” 花蝉衣笑道:“一次给他们带了他们就不知道珍惜了,名额少,谁家抢到了便觉得有面子,这样下次提价也容易……” 花蝉衣说完,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看了沈东子一眼:“东子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些?” “不会。”沈东子的回答出乎意料:“他们逼着你嫁给傻子时,我就觉得,你他日怎么收拾这些人,都是应该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都依你,他们不是秋天便发财了么,咱们这次狠狠坑他们一把!”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发自真心的笑了,伸出衣袖来替沈东子擦了擦额角上的汗道:“等到了京里,买把大伞撑在车上吧,你最近都晒黑了。” “好,都听你的。” 牛车缓缓的行驶在田间小路上,空中日头毒辣,花蝉衣拿着两张纸坐在沈东子身后替他扇风,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花蝉衣只觉得这烈日暖进了心里似的。 二人到了京城,买完了菜种子和药膏后,花蝉衣去了米行面行看了看,想了想,突然同沈东子道:“东子哥,陪我去买些红枣桂圆什么的,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卖鸡鸭崽子的么?” 米粮之事不急,不过花蝉衣突然想起,若是此时养些家禽,日后闹灾荒的时候,便有肉吃了! 沈东子:“……” 二人回去的路上,沈东子看着后面抱着一大兜子花胶,红枣桂圆一类的。听着后面鸡崽鸭崽的叫声,有些不解道:“为什么突然要买这么多,还有这些鸡鸭,还养在我家里?” 花蝉衣笑道:“就是突然想养罢了,反正你答应我了!一定要悄悄的养着,别让外人知道了,你们家想吃的话可以随便杀着吃。” 等真的闹饥荒了,能吃到粮食都不容易,更别提鸡鸭鱼肉的,所以花蝉衣觉得不能光准备粮食,这些家禽也要多养一些,等到那些村民饥肠辘辘的时候,花蝉衣不仅仅要让自己吃饱肚子,还要带着沈家吃好的,将自己养的白胖一些。 不过屯粮的事儿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沈家有个后院儿,还有一间自己昔日住的空屋,极少有人去,养在那里是最放心的。 051 拼命劳作的村民 二人回到村中后,花蝉衣将菜种子给那些人家送了过去,沈东子便将那些鸡鸭崽子,还有花蝉衣买的那些吃的送回了家中,将那些粮食放到了昔日花蝉衣住的那间空屋里。 东子娘也没说什么,只是用篱笆在后院儿围出了一块养这些动物的空地,顺便催促了一下沈东子,抓紧将花蝉衣娶进门,他们老两口还等着抱孙子呢。 沈东子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爹娘全看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花蝉衣给各家分完菜种子后,还留了一份儿带回了家,谁知刚到家门口,一只臭烘烘的鞋便砸到了花蝉衣的身上。 紧接着,花柳氏的叫骂声从屋内传了出来:“滚!赔钱货滚远点!你真是出息了,给那些人捎菜种子,不管家里!我养你这么个白眼狼有什么用?!” 今日买种子报名的险些挤破了头,花家人因为在后面,便没排到她们,和花家抢红了眼的宋寡妇毫不留情的笑话了花柳氏一顿,明明花蝉衣可以去京里,菜种子却根本没有花家的,花柳氏因此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一整日下来也没消除掉。 花蝉衣看着一旁花小草幸灾乐祸的表情,默默从怀中掏出了好几包菜种子道:“今日找东子哥借了些银子,给咱们家也买了,而且买的最多。” 花家人见状,原本阴沉的脸瞬间明朗了起来,花柳氏也瞬间变了一副脸色,乐呵呵道:“哎呦,你买了怎么不早说,我就说蝉衣不可能不管咱们家里的吧!” 花蝉衣:“……” 她倒是想说,一进门就被打了个正着。 花柳氏似乎意识到,以后能借着花蝉衣捞着不少好处去,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上前拉过了花蝉衣的手,笑眯眯道:“奶奶就知道,蝉衣不会不顾着家里的,都怪你们一直在我跟前儿嚼碎嘴!” 一旁的花小兰嫉妒的肝疼,今日花蝉衣跟着东子哥走了,她便难受了一整日,无论王文才那只舔狗怎么哄,她都开心不起来,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得知花蝉衣捎菜种子没带上家里的,以为她会挨打,想不到…… 这种时候花柳氏也没心思顾虑花小兰心里想什么了,没什么比赚到银子,收拾宋寡妇更重要的!花柳氏看着那些菜种子,笑的开心极了:“天呐,居然买了这么多,这下别人家怕是要羡慕死!正好这次山上的地咱们家抢的不少,这下好了,等到了秋收,咱家要发财喽!” 花蝉衣正在揉着被打痛了地胳膊,闻言却也笑了,仿佛转眼就忘记自己刚刚挨过打,乖巧的笑道:“奶奶,以后种这些缺什么就和我说,我都能想办法给你们买回来,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种啊!别辜负了我这一片心意。” 花柳氏连连应是,并未注意到花蝉衣说这话时神情不对劲,看着那些菜种子,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那日后,花家村的人开始在自己抢到的山间的各种空地上锄草,播种一些夏季能种的蔬菜粮食。 今年夏天的日头似乎格外的毒辣,近日时常有中暑的村民被送到医馆来,沈家父子也忙个不停,沈东子存心替花蝉衣出一口恶气,不顾沈郎中的劝说,也开始高价收诊金了。 因为夏季时间没有多长,这些村民一个个简直恨不得自己长出十只手来,为了发财,不要命的劳作着,对此,罪魁祸首花蝉衣非但没有丝毫的愧疚,听见这些消息后,瞬间福至心灵,觉得自己还可以捞上一笔,开始借着自己“天赋异禀”学啥啥会的本事,不用在医馆学那些基础的,跟着沈东子开始跑京城,一趟趟的购买药材,高价卖给花家村这些本就没有多少银子的村民们。 花蝉衣像是个吸血鬼一般,不择手段的榨干着村中人手中的银子。 这些乡亲们自然也心疼钱心疼的不行,可是只要一想到等入了秋,他们付出的银子和努力能加倍的讨回来,一个个便瞬间动力满满,不要命的辛苦劳作着。 对此,花蝉衣心中却没有半分愧疚之情。 并非她冷血无情,这些人上一世怎么对她的,她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是怎么齐心协力的逼着她嫁给傻子?是怎么一起看着她不让她逃走,最后是怎么将她围着,砍断她的腿,摔死她的儿子,用石子丢着她,口中骂着粗鄙的话语,让她抱着儿子的尸体爬出了花家村,她通通记得! 或许那些人里有无辜的,有只是单纯的看戏的,没有动过手的。 可是她分不清,也没那个精力去细想谁是无辜的。 对于她而言,那些人都一样,动手的没动手的,通通都一样。她既然决心报复,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次,花蝉衣要让那些人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大费周章的折腾了这么一番,因为抢地,这些粗鄙的乡野村民不知道多少家反目成仇,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呵呵。 在村中人闹的热火朝天时,花蝉衣想方设法的帮自己和沈家捞银子。起初沈家父子有些不好意思趁机坑人,不过似乎被花蝉衣带坏了,久而久之,也意识到了自家虽是开医馆的也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就是要赚银子!赚钱也是必要的。 花蝉衣满意于沈家父子的变化,每日在医馆里,风吹不到雨淋不到,还能时常和沈东子上山挖些野物,跑京城去租个摊儿赚赚银子,听听说书的,和前世在花家当牛做马的时候截然不同,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不过花蝉衣也没忘记正事,花明石的病,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大疙瘩。 师傅在医馆教的那些其实花蝉衣早就烂熟于心,上一世花蝉衣为了大哥私下里付出了不知多少努力,最后花蝉衣的水平已经不比沈郎中差了,然而,若是到了沈郎中的水平便可以治好大哥的怪病,上辈子大哥便不会早早去了。 花蝉衣在同沈东子跑京城的时候,买了些医书,回家后开始没日没夜的钻研着。甚至到了三更半夜都不睡,在自己睡的炕头挂了一块儿帘子,燃着油灯,废寝忘食的钻研着,最后倒还真让她研究出了一些门道,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治好大哥的病,总要试一试。 这一世,大哥绝对不能再死了! 052 再遇神秘少年 上辈子花蝉衣没机会进京买医术,如今搁置久了,再钻研这些,貌似开窍的格外快,治好大哥未必不可能,只是却需要一味比较罕见的药材,名为鸡宝。 这种药材长在鸡的身体里,类似于结石,非常稀有,花蝉衣在京中跑了几家医馆都没有见到。 但她没死心,这日,和沈东子进京时,总算是被她找到了。 药铺老板笑眯眯道:“这鸡宝是今日刚购进来的,见姑娘是个懂行的,也不坑你,一口价,十两银子!”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鸡宝虽然罕见,可是眼前这块实在太小,老板显然是在狮子大开口,若她是个富人也就罢了,眼看涝灾就要来了,如今手中的银子还需合计着花。 就在花蝉衣和老板讨价还价的时候,身旁突然有一少年开口:“这块鸡宝我要了。” 少年的声音清冽好听,奈何透着股寒意,并非刻意,这股寒意倒像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在这大夏天令人直打冷颤。 花蝉衣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个模糊的印象。 花蝉衣转身看了那人一眼,不禁惊住,少年看着和东子哥差不多年纪,只是周身的气质却完全不像是少年人应该拥有的,沉稳又冷淡。 少年白衫黑袍,眉眼细长,神色清冷,偏偏天生一副笑唇,微微上扬着,令人看着有些胆寒,又忍不住觉得妖孽,多看几眼。 在感受到花蝉衣目光的时候,少年将头转了过来,清冷的眉眼瞬间带了笑意,只是若仔细看,这笑意未达眼底,眉目间的轻佻显得有几分刻意:“小姑娘,这鸡宝我急需,你若是不急用的话,让给我可好?” 花蝉衣收回心头的震惊,笑道:“我也急需。” 若是别的也就罢了。这可是治好大哥的希望,花蝉衣怎么可能让出去? “这样啊。”少年叹了口气道:“那真是不好意思。” “怎么,公子要抢么?”花蝉衣心下微沉,看着少年穿着打扮,哪怕是在京中,都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若他真准备抢,这块鸡宝自己今日怕是得不到了。 少年闻言,目光在花蝉衣身上淡淡的打量了一下,笑道:“我怎么可能和姑娘家抢。” 花蝉衣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好在这人虽然看着不是善茬,还是个有风度的。 谁知那人又道:“咱们公平一些,谁出的价高谁带走,老板,我出三十两银子!” 花蝉衣说不出话来,这人分明是看自己穿着寒酸,料定了自己出不起三十两。一旁的沈东子微微蹙眉道:“这位公子,想必您也看的出我们手中没那么多银子,这便是您说的公平么?” 少年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道:“你们出不起银子与在下无关,有何不公平?” 沈东子还想说什么,被花蝉衣拉住了,这些银子她确实出不起,多说无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板笑眯眯的将鸡宝给了少年! 少年出了医馆后,原本挂在唇角的轻佻笑容瞬间消失了,又恢复了清冷的面目。 花蝉衣忍不住叹了口气,倒也没放弃,继续寻找着鸡宝。 她运气还算不错,没过几日又在一家药铺子寻到了,不过这家是分开卖的,花蝉衣去的时候,只剩下一小块不完整的。 小些便小些吧,总比没有强。 花蝉衣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小块回家后,没有丝毫耽搁,直接向沈郎中告了假,回到家中煮药,其他药材她早就准备齐了,就差这么一个鸡宝了。 只是花蝉衣每日如此轻易地离开医馆,早就引得了花小兰和王文才的不满。 同样都是学医的,凭什么他们二人整日在医馆里苦苦学习,那个贱种却那么自在,整日里跟着沈东子跑京城,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郎中是觉得,花蝉衣既然都会了,在这里学那些基础的也不过是凭白浪费时间罢了,可看在花小兰二人眼中,沈郎中就是偏心,还有沈东子,都在偏心花蝉衣那个贱种! 花小兰这些年来一向将花蝉衣踩在脚下,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可自从进了沈家医馆后,确实像中了邪一般,和昔日在花家的时候截然相反,自己反倒是成了不如贱种的那一个了。 歇息的时候,花小兰和王文才坐在医馆外面的空地上晒太阳,王文才见她神色恹恹,在一旁拼命地讨好着,花小兰突然问王文才道:“文才哥,我究竟哪里比不上我姐姐,为什么师傅那么偏心!” “瞎想什么呢,村花儿和你能比么?不过听说今日村花儿说要回家看你大哥,不是我说,村花儿对你大哥也太上心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意识到王文才指的是什么,花小兰脸色瞬间黑了,她倒是不在意王文才怎么说贱种,但是带上大哥绝对不行! 王文才干咳了声道:“不是我胡说,这话是佩佩娘和我娘说的,我听说佩佩经常去找你大哥,然后,就是感觉,额,有点不对劲儿……” 花小兰看了王文才一眼,眉心突然死死蹙起。 大哥对那个贱种,贱种对大哥,确实比亲兄妹还好。 可是,可是…… “不可能!”花小兰突然就觉得有些恶心:“我大哥和姐姐怎么可能?” 王文才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赛在嘴里,一面嚼一面笑道:“怎么不可能?村花儿继续嘚瑟下去,咱们就将这事抖出去,让她名声臭到家!” “你敢!”花小兰怒道:“你敢诋毁我大哥,我就和你拼了!” 花小兰岁不在乎花蝉衣的名声,对大哥还是在乎的,可是王文才的话,还是像颗种子似的,在她心里扎了根。 大哥平日里待花蝉衣确实比待自己和小兰要强上许多,而且佩佩去了家里那么久,还一点动静儿也没有。 花明石和花蝉衣之间,该不会……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花小兰猛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053 花柳氏的心思 花蝉衣在厨房将药熬好后,端进了花明石的屋内。 今日花佩佩没来,她已经好几日没来了,终究是女儿家脸皮薄心气儿高,花明石一直对花佩佩爱答不理的,她心中窝火,为了自己的脸面,来的便也没那么勤快了。 花蝉衣端着药汤进屋时,花明石正躺在炕上盯着房梁出神,见花蝉衣回来了,笑道:“今日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师傅教的我都会了。”花蝉衣在哥哥面前露出几分孩童般的得意,笑道:“按照医书上说的,给你配了一副药,大哥,你先将药喝了吧。” “好。”花明石丝毫没有怀疑花蝉衣医术的意思,反正他身子就这样了,左右没几年活头,蝉衣总不会害他才是,便直接将那碗药汤喝了下去。 花蝉衣见状不禁笑道:“大哥也不问问我这是什么熬的,就这么喝了?” “你总不会害大哥不是。” 花明石喝完药后,同花蝉衣说了一会儿的话后,便开始犯困。 “大哥你先睡吧,我陪着你。” 花明石睡下后,花蝉衣也没离开,帮他将屋子打扫了以后,午间花家人也没回来,花蝉衣便去了沈家,带了些丛京里买的鱼胶,红枣什么的回来,用糯米煮了一点粥,下午花明石醒过来后,花蝉衣立刻将粥端了去。 “大哥,吃些东西吧。” 花明石见到这些好东西不禁愣住了:“蝉衣,这,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东子哥给的。”花蝉衣还不太敢告诉花明石自己手中有银子的事儿,花明石生性老实,难免不会告诉花家这些杂碎。 花明石看着碗里的粥,淡淡一笑道:“东子,对你挺好的吧?” “嗯?”花蝉衣以为大哥看出了什么,倒也无意瞒着他,淡淡一笑道:“东子哥待我,确实不错。” “对你好是好事儿。”花明石眼底依旧带着笑,只是笑中不自觉带了几分苦涩,说完,便不再开口了,默默喝着碗里的粥。 “大哥觉得身体怎么样了?” 花明石愣了下,这才留意到自己身子的变化,笑道:“感觉硬朗多了。” 沈东子不是故意哄花蝉衣开心,是真的觉得自己身子比往日有力气多了,不得不说,蝉衣那药真的挺管用的。 晚间,花家人回来的时候,都觉得花明石变了,虽然只是很微弱的一点,张晓芳这个做娘的还是注意到了;“明石,今晚怎么气色好看这么多?” 花明石笑着将花蝉衣给自己熬药的事告诉了家里人,毫不吝啬的将花蝉衣夸了一通:“蝉衣医术学的真不错,喝了她煎的药,比沈郎中的都有用。” 花家人闻言,目光落到了花蝉衣的身上,都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花家人明显对花蝉衣学医的事满意了许多。 花蝉衣过目不忘的本事在村中如今也算出名了,原本花家人对此一直有些不满,毕竟花蝉衣不是花家的种,村子里都快将花小兰笑话死了,花柳氏一直担心这贱种抢了小兰的风头去,如今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大不了等花蝉衣将明石治好后,在逼她离开医馆,或者将她嫁到外村去,赚一笔不菲的聘礼就是了,反正到时候也由不得她说不愿意! 花柳氏心中打着如意算盘,面上笑盈盈的拉着花蝉衣的手,亲昵道:“蝉衣的医术学的不错,当然了,小兰也不错,你们好好学,等秋收咱们家发财后,给你们两个一人买一身新衣裳!” 花小草闻言不服气了:“奶奶,我在田里也没少干活儿啊,我也要新衣裳!” 因为秋收这事儿,田里的活儿多出了不止两倍,花小草这些日子时常累的吃不消,一想到花小兰和贱种在医馆优哉游哉的学着医术,心里的委屈可想而知,此时衣服也没有她的,她简直快气炸了! 花柳氏瞪了花小草一眼:“你又没学医,穿哪门子的新衣裳?去田里干活儿不都弄脏了?!” 花小草一瘪嘴,一嗓子哭了出来。 然而花家人根本没有搭理她的,花小兰握紧了手中的筷子,嫌恶的瞪了花小草一眼,今日花柳氏虽然连带着她一起夸着,可是实则功劳都在那个贱种身上!瞧大哥夸起花蝉衣时候那个样子,真是恶心! 可是,医术那么难学,这个贱种非但学过就会,现在居然还能配出治疗大哥的药方来,她莫不是个怪胎? 花小兰看了看花蝉衣,又看了看给花蝉衣夹菜的花明石,脑中突然想起白日里王文才说的那些恶心人的话。 “大哥,这几日佩佩没来么?” 花明石愣了下,随后微微蹙眉道:“小兰,你还是和花佩佩说说,让她别来找我了。” “怎么,大哥不喜欢佩佩?” 见花小兰将话说的那么清楚,花明石显得有些不耐:“吃饭呢,说这个做什么?” 花小兰心中冷哼了声,面上乖乖的一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姐姐对大哥真好呢,今日连医术都不学了,直接回家给大哥熬药,我这个亲妹妹都没有这份儿心,真是惭愧呢。” 花小兰此言一出,花柳氏脸色又黑了黑,想起那恶心事儿,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的。 不过眼下没有什么比治好明石医术更重要的事了,有什么事,且先忍着好了!有她在这里,花柳氏就不信了,在她眼皮子底下,明石和那个贱种之间能发生些什么! 花小兰见花家人没反应,心中那股恶气越发强烈了起来。 原本她是准备提醒花柳氏,大哥和花蝉衣之间不寻常,让她想办法将花蝉衣嫁出去,这样自己岂不是就能在医馆独占大头,勾引东子哥哥也少了许多阻碍!谁知奶奶竟一点也不上心,真是奇怪! 接下来的日子,花蝉衣疯狂的在京中寻找着鸡宝给花明石煎药,很快,当初从花家村那些人身上讹到的银子花出去了十几两,虽说给大哥花多少银子都值得,可是眼看涝灾就要来了,自己的银子不知道还能屯多少粮食。 054 造谣生事 那之后,花蝉衣只能抽时间同沈东子一道继续去山里挖野菜,去京城租摊位,研究一些药膳来卖。 花蝉衣的好运气貌似用完了,极少再次发现灵芝那些值钱的宝贝,花家村村民的银子能被她压榨的也被她压榨的差不多,银子赚起来便没有昔日那么狠。 可是看着大哥的身子日渐硬朗了起来,花蝉衣便觉得,一切都值了,大不了自己去山里提前挖些草根树皮来吃,能撑过去就行。 这日,花蝉衣照旧自己驾着牛车到京里,因为医馆最近忙,沈东子还要帮着师傅打理,花蝉衣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他,便自己借了沈家的牛车,照常找了个好的摊位,今日她运气不错,在山里挖到了一根小山参,去沈家杀了两只还未长大的小鸡,便做了人参鸡汤来卖。 还没卖出去几份儿的功夫,一个青年男子来到了摊位前坐了下来。 男子一身青灰色的素衫,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样貌清秀,头发束的一丝不苟,看着不像有钱人,却又比普通人高贵几分。 “小姑娘,这是你做的?” 花蝉衣连忙上前招呼:“是,您要来一碗么?” 男子笑着掏出一钱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不用找了,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些东西的,很有想法。” 花蝉衣愣了下,如今京中还没有药膳这种东西出现过,药材就是药材,食物便是食物。 这种念头说起来,还是花蝉衣上辈子便一直想着这么做来试试,自己曾经在家中试过,谁知道傻子尝着汤苦,一脚踹翻了不说,还将她打了一顿。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花蝉衣笑道:“随便想的。” “你就不怕你做的东西相克,吃出问题来么?” “这您放心,小女对医术略懂一二,出了问题我会赔偿。” 男子闻言,笑意更深了几分道:“我师傅也是郎中,准备开家医馆,正在招人呢,我师父偶然从别人口中听闻你在此处摆摊儿,觉得你很有想法,不知你愿不愿意来我们医馆内做个学徒?做不来的话,打杂的也可以,活儿也算不上太累,铺子里也有住处,每个月给你支付月钱,你觉得如何?” 男子见花蝉衣穿着寒酸,似乎料定了她会为之所动。 花蝉衣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大人物注意到了,闻言也没拒绝,只是笑道:“我手脚笨拙,不太会给人做事,我家中有个大哥,虽然不会医术,打杂什么的应该可以,您觉得如何呢?” 花蝉衣知道,大哥每日在家中闷坏了,对于自己不能干重活儿,给家中赚银子的事,一直心中惭愧。 如今在自己的治疗下,大哥的身子眼看逐渐恢复了,花蝉衣可舍不得大哥去田里干活儿,晒成乡下那些黑黝黝的汉子,一直想在京中帮他找个活儿做。 那男子闻言哈哈一笑:“行,我也不逼你,此事我回去问问师傅,你抽个时间,将你大哥带来就是。”说罢,从怀中掏出了整整二十两银子摆在了花蝉衣面前。” 花蝉衣愣住了:“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误会。”青年男子笑道:“我师父觉得你这种做法很稀罕,准备学一下,当然了,我们也不是不讲理,凭白抢人生意的人,顶多做两种来卖,你觉得呢?” 花蝉衣看了看那些银子,她知道这人的目的不仅仅如此,想来还是有心拉拢她的,这银子若是收了,那便拿人家的手短。 可若是想给大哥找个安稳的活儿,自己还是识相一些好,于是笑着收下了那些银子,眼下自己手中也缺银子,花蝉衣索性将银子收下了道:“您太客气了,我这就给您多写几份儿药膳的配方。” 花蝉衣回到家中,将自己给花明石找到活儿的消息告诉了花家人后,花家人欢喜不已。 “蝉衣,你真的给你大哥找打活儿了,还是在京里?” “是。” 花柳氏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花明石因为那怪病,在家中闲着太久了,不能做农活儿不说,私下里没少被村中人嚼碎嘴,说花明石是个废物一类的,如今她大孙子可以去京里做工了,花柳氏倒要看看谁还在那里放狗屁! 花柳氏激动的的给了花蝉衣十个铜板道:“下次再去京里,买些吃的,别饿着自己。” 花蝉衣:“……” 这次就连花铁柱和张晓芳夫妇都对花蝉衣赞赏有加,花小兰在一旁气的面色铁青,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了。 花小兰找到了在花明石这里备受打击的花佩佩,将花蝉衣和花明石之间那一点不寻常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她,花佩佩闻言,气的红了眼,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追求花明石无果,更是因为心中不服气被花蝉衣比下去。 她才是真正的村花,那个贱种,和她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就是学医快么,学的再好不还是个女子,能厉害成什么样?女人家漂亮,能干活儿就够了!自认自己这样的女子应该是汉子们最喜欢的才是,花佩佩这些年来被她的亲娘教导的想法很狭隘和她花儿一样的样貌完全不符合。 花小兰见花佩佩气的眼眶都红了,连忙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佩佩,虽然蝉衣是我的姐姐,可是我实在接受不了她这种做法,我来问问你,该怎么办?” 花佩佩是个没多少脑子的,此时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羞辱,她这些日子来往花明石家里跑的事儿已经不是秘密了,可是到现在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村中有些同样喜欢花明石的都在背地里笑话她呢。 花佩佩气的浑身发颤道:“小兰,不瞒你说,我其实早就怀疑这对儿兄妹有问题,一直好心给他们留着脸面,没说出来罢了,谁知道他们居然这么不要脸,我不想继续忍了! 花小兰要的就是花佩佩不顾一切的将一切抖出来,事到如今,眼看那个贱种越来越好,花明石的名声花小兰也顾不得了。 时至今日,花小兰仍旧觉得,自己才是最在乎大哥的那个。 055 送大哥去养猪? 花小兰倒也不是丝毫没替花明石考虑,反正这种丑闻传出去,凭村中人的习性,到头来也只会找花蝉衣的麻烦。 上次宋寡妇的那个奸夫的事情,导致宋寡妇现在被村民里唾骂,就连青白姐妹都跟着脸上无光。可那个奸夫顶多被人指责了几句就算完了,就连自家妻女都不曾多说什么,村中人对汉子总是格外宽容。 大哥,应该会没事…… 花蝉衣越发的令花小兰感觉到恐慌了起来,无论是东子哥,大哥,还是家里,都在渐渐的喜欢上那个贱种,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真的要被那个贱种超过去了。 这种念头令花小兰害怕极了,花蝉衣那种贱种,只配站在低处仰望着自己! 自己不可以被她超过去,绝对不可以! 不知想到了什么,花小兰道:“佩佩你放心,我也不会让大哥记着花蝉衣这个好去,你家人脉广,认不认识做活儿的地方?” 那个贱种不是给大哥找了一个地方么?花小兰觉得,自己也可以! 花佩佩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让花大哥继续被花蝉衣那个小贱人哄骗的,我会让爹娘帮花大哥找活儿做。” 花小兰唇畔扬起一抹冷笑,眼下就看花佩佩怎么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继兄妹,呵呵…… 花蝉衣还不知道这些人起了多么龌龊的心思,她一门心思拿花明石当大哥,次日便带着花明石来到了京城,找到了那个青年男子所说的,新开张的医馆前。 “济民堂。”花蝉衣看着牌匾上的字,忍不住笑道:“这名字好啊,看着明白,比那些没用的名字好听多了。” 医馆内装潢的很雅致,药柜是檀木的,两侧摆放着竹叶青,角落里挂着四角缕空木灯,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正在将刚采购的一批药材分类放在药柜内,见花蝉衣带着花明石来了,对着那个青年人道:“十七,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丫头和要来做伙计的?” “是。” 老者打量了花明石一眼,笑道:“看样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身子骨弱了些,久病未愈吧,你识字么?” “只认得几个。” “那,懂医术么?” “也不会。” 花明石脸红了红,觉得自己给蝉衣丢人了。 老者道:“没事儿,回头我可以教你慢慢认,反正药材左右不过那么几样,好学。你这身子骨,我也可以帮你调理调理,就是这工钱,前几个月就二钱银子,医馆管你吃住,你看行么?” “我……”花明石对于这种待遇很满意,却还是道:“我需问问家中。” 老者也不急,他这医馆不缺打杂的,目光落到了花蝉衣的身上,他对这个聪明丫头倒是挺感兴趣的,说起来,正想收几个徒弟呢。 晚间回到家的时候,花明石将消息告诉了家里人,花柳氏听后呦了声道:“怎么才二钱?京里人给工钱也这么小家子气么?老二媳妇儿一个月不是几两银子呢么?” “奶奶。”花明石有些无奈道:“二婶儿在大户人家做工,我找的不过是个医馆罢了,更何况,我现在什么也不会,人家肯要我就不错了。” 花柳氏无话可说了,花明石再怎么样,也比在家中终日躺在床上养病强。 就在花蝉衣以为大哥这事儿算是定下了的时候,花小兰突然开口了:“奶奶,我这里也托小姐妹帮大哥找了个活儿计,一个月五钱银子呢!也能管吃住。” 花柳氏一听瞬间亮起了眼:“什么活儿?” “就是邻村王家沟子,那里面有一家养猪的大户,家中忙不过来。” 花蝉衣一听,眉心微微蹙起道:“小兰,大哥怎么能去养猪呢?” 花小兰见花蝉衣脸色有些怒色,又用出了自己的老办法,委屈巴巴的看着花蝉衣道:“我也是想让大哥多赚些银子呀。” 花蝉衣担心花柳氏那个老财迷让沈东子去帮着养猪,连忙道:“大哥身子骨不好,还不能做重活儿。” “不是有姐姐你给大哥治病么?”花蝉衣笑眼盈盈的看着花蝉衣,似乎在等着她发火。 花蝉衣不是花佩佩那种蠢货,心中再怎么生气,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道:“我医术有限,大哥去医馆做工的话,人家还能帮忙调理一些。” “可是,五钱银子呢……大哥难道不想多为家中赚些银子么?” 花小兰这话确实说动了花明石,花明石一直以来都因为自己是个废人,不能给家中赚来银子而良心不安,想要给家里赚银子的念头日子增长着。他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如今好不容易身子骨好一些了,能多赚些银子,别说是养猪了,哪怕是挑粪,他都做得! “蝉衣,要不大哥还是去隔壁村子里……” “大哥!”花蝉衣这下是真的有些急了,她哪里舍得大哥去养猪!“奶奶,大哥的身体要紧啊。” 花柳氏被吵的不耐烦,重重一敲桌子道:“行了!吵什么吵!容我想想再说。” 花柳氏也心疼大孙子,就算她目光再怎么短浅,也知道医馆的环境和活儿计肯定比养猪强。可是养猪能多赚三钱银子呢!她又实在割舍不下。 花蝉衣没放弃,刷完碗筷后又去了花柳氏屋子里,几乎将嘴皮子说破了,花柳氏好歹有了松口的迹象,却还是道:“先看看再说,我是明石亲奶奶,不可能不为了他考虑。” 呵…… 这话听在花蝉衣耳朵里,感觉讽刺极了。上辈子花明石是怎么死的?其实他的身子骨完全可以多活几年,撑到自己研究出药方来。可是花家人得到了第二个孙子,便觉得花明石长期在床上实在没用,花柳氏时常在花明石身边絮絮叨叨。 这老妖婆丝毫不知道顾忌少年人的自尊心,最后叨叨的花明石撑着一身病骨头也要和其他男人一样干活儿。 那时候花蝉衣怎么劝也没用,给花家人跪下磕头,他们照样让花明石干活儿。 花柳氏总是说,男人家家的干一点活儿死不了,可是最后,到底是把大哥折腾死了。到头来花家人便开始指责花蝉衣这个郎中当的没用,连花明石都救不了,险些将她活活打死! 056 送去邻村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花蝉衣也未继续多言。因为她看的出,花柳氏有些动摇了,她再怎么爱财,毕竟也是花明石的亲奶奶,不会不顾虑大哥性命。 从大哥去医馆的希望还是很大的,且给花柳氏这个老财迷一些时间考虑考虑就是。 花蝉衣的猜测也确实没错,花柳氏却是被她说动了,想起今年秋收家里能发财,便忍着心痛,决定让花明石去医馆好了! 谁知花柳氏才刚刚下定决心,花佩佩那里被花小兰说动后,很快便将花蝉衣和花明石各种不堪入耳的消息传了出去,她在花家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的在村内传开了。 不过她说的都是花蝉衣如何刻意接近花明石,勾引花明石,花明石怎么听都是无辜的。 这些乡下人日子过的苦,最大的乐趣就是嚼舌根,看别人家的热闹。 尤其是花家村这种思想及其腐朽的村子里,继兄妹这种消息传出,简直比寡妇勾引人家汉子还要劲爆! 许多本就看花蝉衣不顺眼的,更是别有用心的将此事传的不堪入耳,沸沸扬扬。 消息一传开,村内便炸开了锅。有那种不怀好意等着看戏的,自然而然的将消息传到了花柳氏的耳朵里,当时花柳氏还在田里忙碌,宋寡妇不怀好意的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这将面子看的极重的老太太气的直翻白眼。 此时此刻,花蝉衣和花明石的事情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这种传言已经在村子里传开了,她的老脸已经丢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昨夜便被花小兰收买了的花小草坐在花柳氏一旁安抚了好久,才开口道:“奶奶,这件事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要是大哥真的去京城做工的话,那个拖油瓶也天天往京里跑,说不定假的也成真的了……” 花小草此言一出,花柳氏猛的打了个激灵,若明石真的去了京里,到时候村里的流言蜚语岂不是要炸开了锅?她们花家可不是宋寡妇那种不要脸的货色,接受不了那些背地里有的没的议论。 于是,花柳氏当即下了决定:“明石说什么也不能进京!我决定了,就送他去养猪!” “那,花蝉衣呢?” “那个小贱种,必须抓紧时间给她说个婆家!不能让她继续祸害明石了!” 得知花柳氏决定将花明石送去帮人家养猪,花蝉衣心中窝火,可是这次花柳氏心意已定,花蝉衣还想说什么,还被花柳氏动手打了几下:“事情已经定下了,你这贱种少在我眼前废话!” 花明石看不下去了,出手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道:“奶奶,您别打了,我去喂猪就是了!” 花柳氏这才停了手,冷着老脸道:“明石啊,不是奶奶不心疼你,可是,你也知道奶奶的一片苦心。” 村中的谣言花明石自然是知道的,闻言有些心虚的看了花蝉衣的方向一眼,俊颜微微泛红。 好在村中的消息并未传入花蝉衣耳朵里,她整日除了在医馆学医就是去山里采药采,这段时间几乎和村中那些人隔绝了,对于花柳氏,她只是觉得反常,却也知眼下说什么也无用,只好道:“大哥,明日我陪你去看看做工的地方。” “你去个屁!”花柳氏忍无可忍的开口,一句不要脸险些脱口而出:“你老老实实的去医馆学医,不该你管的破事儿别管!在这么多屁事儿的话就给我滚回家种地!” 花蝉衣:“……” 她一时想不通花柳氏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尽管知道花柳氏厌恶自己,可是如今自己对于花家而言还有用处,至少她面上还是要装装样子的才是。 要不是现在花明石的身子骨还没有彻底痊愈,花柳氏觉得自己早就和这个贱种撕破脸了。 翌日,是花柳氏陪着花明石去了邻村。 养猪的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又脏又乱,大院内永远飘着股臭味儿,只是这家主人貌似早就习惯了。 这一家两口子是老夫少妻,男的叫张大壮,年近五十了,女的叫素娘,还不到二十,模样很是清秀好看,大概是家中为了银子将她嫁过来的,女人见到俊俏的花明石一瞬间,一双美目微微泛光,不过很快便收敛了,笑道:“这大热的天儿,一路赶来辛苦了,奴家去给你们倒茶。” 花柳氏见状,乐呵呵的笑道:“这家人看样子挺好的,将你留在此处奶奶也放心了。” 花明石没答话,他生来爱干净,院内的气味令他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可是一想到自己能给家里多赚些银子,便强忍着心头抗拒的心思,坐了下来。 男主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花明石一遍后,粗着嗓门道:“你家这汉子未免太瘦弱了些,看着绣花还差不多,怎么养猪啊?我们家一个月给五钱银子呢,还管吃管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收下的。” 男人说话口无遮拦,花柳氏和花明石皆变了脸色,花明石作为一个男人,委实被羞辱的不轻,不过花明石还是硬着头皮道:“您先让我试试吧,我不怕吃苦。” 张大壮犹豫间,素娘端着茶水走了过来,看了花明石一眼,笑道:“大壮,就让他留下试试吧。” 张大壮一向听媳妇儿的,闻言到底还是答应了。 这下可将花柳氏高兴坏了,素娘心中亦是很欢喜,居然热情的主动去替花明石收拾住的房间了。 花柳氏笑道:“明石,这家主人看起来很不错啊,还主动帮你收拾屋子,花蝉衣找的京城那个医馆能有这个待遇么?你说是吧。以后你便好好的在这里做工,勤快些。” 花柳氏嘱咐了一大堆,这才离开。花明石起身道:“我应该做什么?” 张大壮正准备说什么,素娘突然走了出来,笑道:“哎呦,第一天来不用急着干活儿,先去房里看看吧。” 不知为何,花明石总是觉得这素娘怪怪的。 057 东子哥吃醋了 花蝉衣在医馆,一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沈东子注意到这一点,还以为她心情不好,休息的时间主动将她叫了过去。 王文才见了,同花小兰嘀咕道:“沈大哥怎么还找村花儿说话啊,他不觉得恶心么?” 花小兰也没想到,这种留言传出来后,东子哥对那个野种还是那么好,不过自己在王文才这种跟屁狗面前,还是要维持一下自己仙女的形象的,花小兰蹙眉道:“你别说我姐姐了,不过是谣言罢了,不过看样子,谣言还没传到东子哥哥耳朵里,幸好……” “小兰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你也真是倒霉,怎么偏偏就摊上了那么一个不要脸的姐姐!” “你不要再说啦,我姐姐如今很受欢迎的,在家里奶奶父亲都喜欢上了她,都不喜欢我了。” “什么?!”王文才一听便怒了,花蝉衣那贱种人人都喜欢,人美心善的小兰反而受了冷落,哪有这种道理? 王文才心中替花小兰打抱不平,突然找到了沈东子,暗中将花蝉衣和花明石在村中的所有传言悉数告诉了沈东子。 沈东子听后,脸色白了白,突然想起昔日在花家,花蝉衣和花明石之间,貌似关系确实极好。 不过沈东子不是王文才这种蠢货,闻言心中五味杂陈,面上也只是淡淡的道:“谣言不可信,你来我们家医馆是学医的,以后不必找我说这些。” 沈东子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只是看见花蝉衣的时候,神色变的有些奇怪了起来。 花蝉衣觉得,这几日沈东子有些奇怪,对自己似乎冷淡了一些。 虽说这种冷淡微乎其微,可是女生的感觉总是很敏锐,沈东子确实有心事,花蝉衣试探着问了他两句,沈东子也只是温和的笑着让她别多想,好好学医。 他越是如此,花蝉衣心中越是觉得不对劲儿。 花蝉衣自然也想到了是花小兰或者王文才对东子哥说了什么,只是究竟会说什么,花蝉衣一时半会儿想不到。 沈东子的变化,一直注意着他的花小兰自然也看在了眼里,得知必然是王文才同他说了什么,东子哥哥总算是对花蝉衣这个贱种心生厌恶了! 花小兰心下欢喜,面上却伪装的不动声色,抓准了这个机会去沈东子身边装乖卖巧。 沈东子大概是因为有心事,这次也没太过抗拒花小兰,甚至这日,花小兰费劲全力完成了沈郎中布置的任务后,说要和沈东子一起上山,沈东子也没拒绝。 二人一同经过田间,花小兰为了表示亲昵,还刻意贴近了沈东子一些。 沿途的村民们见了,止不住的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不是小兰和东子么,他俩怎么走的这么近?” “这你都看不出来,这两娃子看着多配啊,说不定小兰在医馆学医,二人之间……” “别瞎猜了,之前花家那个拖油瓶不是还跟着沈东子一起的么?也没见你们这么多心思。” “这能一样么!” 在花家村人的眼中,花小兰就是一群乡野土妞中脱颖而出的仙子,花蝉衣则是谁也比不得的,沈东子这个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出名,村子里谁都知道他痴迷医术,对待女孩子就像个木头,能看上花蝉衣除非眼睛被药迷瞎了! 花小兰则不一样,这么人美心善的女孩子,配同样出色的沈东子刚刚好! 花小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知道村中有许多女孩子惦记着东子哥哥,她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沈东子是她花小兰的! 二人采完草药,下午便回到了医馆。花蝉衣淡淡的看了这二人一眼,感受到花蝉衣的目光,花小兰暗中对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晚间回到家中后,花柳氏兴奋地拉着花小兰道:“小兰,你今日和沈东子一起上的山,你们两个是不是……” “奶奶您说笑了。”花小兰道:“我和东子哥哥之间还没有什么呢,不过……以后就未必了。” “好,有戏就行。”花柳氏对于自己想让花小兰嫁给沈东子的事丝毫不加以隐瞒,笑道:“也不枉费奶奶在你身上花的银子!你要加把劲儿了,早日将事情定下来,你能嫁到沈家去最好不过!” 花小兰看了默不作声的花蝉衣一眼,笑道:“姐姐还没嫁人呢,我急什么?” 花小兰故意提醒花柳氏,早日将花蝉衣这个贱种嫁出去。 虽说花小兰不愿意承认,可是不得不说,东子哥对这个贱种的态度确实好到不寻常。这几日之所以冷淡下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王文才将贱种和大哥的事告诉了沈东子! 无论东子哥和花蝉衣之间是什么关系,这次可是离间他们二人的绝好机会,花小兰是不会放过的! 花柳氏立刻会意,不再多言了。 这次花柳氏找邻村的媒婆给花蝉衣说媒比上次的好一些,至少是个正常人,就是家里没有那个傻子家那么有钱。 下聘的人刚刚到花家村,花蝉衣正在医馆和沈郎中学认药材呢,目光不时的打量着沈东子。 这家伙闹什么别扭呢,一会儿趁休息的时候找他问问罢。 花蝉衣正这么想着,张晓芳突然来到了医馆:“蝉衣呢?” “怎么了大婶儿?抓药么?” “哎呀,抓什么药啊,赶紧和我回家?” 花蝉衣看了沈郎中一眼,沈郎中微微蹙眉道:“蝉衣还在和我学医呢,她婶子,这是有什么急事儿?” 张晓芳笑道:“我们家给蝉衣说了门亲事,提亲的都上门了,蝉衣快点,别回去晚了让人家等急了。” 沈东子面色黑的吓人,花蝉衣莫名就一阵心虚:“婶子,我没说要嫁人啊。” “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嫁不嫁人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说了算了,快点!一会儿娘来了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花蝉衣为难间,沈东子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活道:“我陪蝉衣一起回去。” 花小兰见状,连忙道:“姐姐要嫁人了?那我也要回去看看!” 张晓芳:“……”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58 花奶奶觉得,我怎么样? 最后,还是四人一起回到的花家,花柳氏见沈东子也来了,本能的以为他是跟着小兰一起回来看热闹的,笑呵呵的将其迎了进去。 花蝉衣一来到堂屋内,便看见了提亲的人家,那个汉子也不过十六七的模样,手脚健全,面目白净,见到花蝉衣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花小兰没想到这次奶奶给贱种说了个这么好的,心下有些不满意了起来,在她心里,花蝉衣只配得上傻子那样的! 花柳氏和那汉子的家里人相谈甚欢,花蝉衣坐在一旁,看了看面色铁青的沈东子,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花家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提前和她说一声,这事儿她也才刚知道,眼下根本无从解释。 待到两家商谈的差不多了,眼看就要定下来这门亲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花蝉衣总算是开口了:“奶奶,我不想嫁到外村!” 花柳氏闻言,心中窝火,奈何外人还在,她又不好直接发作,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花小兰笑道:“姐姐,奶奶也是为了你好,你瞧未来姐夫,一表人才的多好啊,你何时这般不懂事了?再说了,咱们村中哪有合适你的?” 这话无疑是在提醒花蝉衣,她在村子里的身份地位,顶着“村花儿”的名号,根本没有男的愿意娶她。 就在这时,沈东子再也忍不下去,开口道:“谁说没有合适的?” “嗯?沈家小子,你又要做什么?” 花柳氏见沈东子又开口了,不禁有些恼了,上次逼着花蝉衣嫁给那个傻子的时候,这臭小子就跑出来捣乱,眼下居然又开口了。 呵,真当她们花家好欺负不成?这小子这次若是再敢捣乱,她才不管小兰喜不喜欢这小子,定和他拼了! 谁知沈东子张了张嘴,竟是道:“花奶奶觉得,我怎么样?” “你不行……你……”花柳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沈东子说的什么,回过神来后,整个人都震惊了:“你,你说什么?” 是她老的耳朵聋了,还是说,这小子疯了? 花柳氏知道,尽管花蝉衣长的没有那么难看,可是因为前几年性格阴郁不讨喜,在村子里备受欺辱,哪个汉子娶了她不觉得丢人?更别提沈东子了,他可是村子里最出色的少年。 再说了,这本应该是她宝贝小兰的夫婿,有花蝉衣什么事儿呢? 这一次,一向爱害羞的少年没有在脸红,而是认真无比的道:“您觉得,蝉衣嫁给我行么?” “东子哥!你疯了么?!” 花小兰震惊无比的看着沈东子,尖锐的喊出声来,险些脱口贬低花蝉衣,好在及时收住了,黑着脸改口道:“东子哥,今日是给我姐姐说亲的,你这样来捣乱,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对不起,不过现在事情还没定下来不是么?”沈东子道:“聘礼的话,我们家可以多出,蝉衣嫁到我们沈家,还可以继续学医,总比嫁到外村合适,您说是么?” 来下聘的那家不乐意了:“花奶奶,你们家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明说好了的,现在这小子算怎么回事儿?” “我……”花柳氏也没想到这一茬,有些恼怒道:“东子,你也看见了,我们家蝉衣已经说婆家了,你就别凑热闹了。” 沈东子看着花柳氏,他一向是温润的性子,此时却黑了脸:“花奶奶,我知道您为什么要替蝉衣说婆家,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因为,我和蝉衣早就在一起了。” 花小兰:“……” 沈东子此言一出,来说亲的那家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那汉子的娘大怒:“岂有此理!我儿这条件又不是说不到媳妇儿了,你们家这不是拿人当猴儿耍么!儿子,咱们走!” 那一家人怒气冲冲的离开后,花小兰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花柳氏则气的浑身发抖:“你们……你们简直是不要脸……” “花奶奶。” “滚出去!”花柳氏气急败坏的对着沈东子吼道。 这算什么事儿啊,虽说花柳氏早就看出了沈东子对这个贱种有些不寻常,可心底还是不信的,毕竟这二人之间的条件差那么多,尤其是最近几日,花小兰和沈东子逐渐有了些苗头,花柳氏还在村中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一番,现在乡亲们怕是都以为小兰搞定了沈家那小子。 若是花蝉衣和沈东子的事儿传了出去,她的小兰哪还有脸面见人了? 沈东子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却并不后悔,同花柳氏道;“花奶奶,我心中只有蝉衣一个,若是你们家不将蝉衣嫁给我,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出聘礼,希望您可以早日答应!” 说罢,转头看着花蝉衣道:“蝉衣,今日的药材还没认完呢,没事儿的,话先回医馆吧。” 花柳氏或许是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这次竟也没拦着花蝉衣,任由她跟着沈东子回去了 二人回去的路上,沈东子再也没有丝毫避讳,直接伸出手来握住了花蝉衣的小手,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蝉衣,我如今总算敢光明正大的拉着你了,我就这么将你我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了,你,没生气吧?” 花蝉衣道:“今日之事我也才刚知道,并非刻意瞒着你。你都没生我的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这几天在闹什么别扭了么?” 沈东子顿了顿,到底还是将那些谣言的事情告诉了她,说罢,也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儿了,:“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多心,可……” “可你还是多心了。”花蝉衣眸色沉了沉:“这种话你也能信?” 她和大哥……都哪跟哪啊!居然有人无聊到传这种谣言! 真是想不到,这么大的消息花家人居然沉得住气没和自己说!难怪这几日偶尔遇到村民,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原本花蝉衣早就习惯那些人鄙夷的目光,没觉得有什么,如今才明白过来,心头多少还是有些窝火的。 花蝉衣倒是不在乎那些贱人怎么看自己,可是大哥清清白白的,哪里容得他们用那种龌龊的心思去猜忌? 不过更令花蝉衣在乎的是,这种无厘头的事是谁传出去的。她说花柳氏那死老太太为什么突然决定让大哥去帮人家养猪,也不让大哥去医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将这些事想通后,花蝉衣觉得自己气的牙根痒痒。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59 大哥被欺负了 一旁的沈东子见她面色铁青,以为她自己生气了,小心翼翼的道:“蝉衣,我没有想怀疑你的意思,你抹生气。” “啊?我没生气。”花蝉衣回过神来,有些无奈道:“东子哥,你以后有什么疑心的,和我说出来就是,你若是继续这样,我便真生气了。” 沈东子闻言,心知花蝉衣这是没和自己生气,心下松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花蝉衣突然道:“东子哥,麻烦你和师傅说一声,我今日先不去医馆了,我还有些事。” “好,反正你学的快,去忙你的就是。” 说起来,大哥被送到别的地方做工,她还不曾去看一眼。 花柳氏和花小兰说话的时候提起过,花蝉衣大概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 花明石正在打扫臭烘烘的猪圈,眉心蹙的死死的,不得不说,这每月五钱银子真是不好赚,张大壮家养了四十多头猪,每日挑猪食,喂水,打扫猪圈一天下来便累的筋疲力竭,若他是个正常男人还好,偏偏他身子骨还未好利索,这几日隐隐有些吃不消的感觉。 可是一想到奶奶爹娘等着自己像其他男人一般,将银子赚回到家里去。他若是手里有了银子,便可以给蝉衣小兰她们买漂亮的珠花罗裙,瓜果点心,一想到这些,便一直咬牙硬撑着。 将最后一个猪圈清理完后,花明石累出了一身汗,此时,素娘从房内走了出来,她今日着了身绿色的碎花罗裙,墨发用一根木簪子绾着,二十出头的年纪,温雅的像这夏季池中盛开的荷花,这么个美人,嫁给张大壮着实可惜。 素娘端着一碗水递给了花明石,笑道:“劳累了一天,辛苦了,喝点水吧。” “多谢,张叔呢?” “大壮出去了。”素娘说着,一双美目在花明石清俊的面上流连着,花明石喝完水后,突然伸出了纤纤玉手扯住了花明石的袖脚,娇笑道:“真是看不出,你这人看着瘦巴巴的,干起活儿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不像我家那口子,一身的肥膘,实则比谁都懒。” 花明石被素娘这轻浮的举动吓了一跳,扯回了袖脚,讪讪一笑道:“我是来做工的,多干活也是应该的。” 花明石总觉得素娘怪怪的,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瞧他那副害羞的样子,素娘咽了咽口水,她被家里人逼着嫁给张大壮后,不知道多久没接触过如此年轻俊美的郎君了,心中止不住发痒,立刻上前了两步:“明石,你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十八了,不,不曾婚配。” 素娘闻言,呦了声:“这么大了还没有过女人么?真是可怜。” 素娘一面说着,一面向着花明石靠近,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抚上了花明石单薄的胸口:“瞧你瘦的,明日我叫大壮杀头猪来给你补补吧。” 花明石被烫到一般猛的起身:“不用了,我就是个做工的,有的吃就不错了。” “噗嗤,那么害羞做什么,今日大壮可能回来的晚,要不要,姐姐让你这没成亲的小男人尝尝女人的滋味儿?” 花明石吓坏了,涨红着脸,起身准备离开,素娘却将她软软的身子贴了上来。 “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已经有夫君了!” 花明石生性老实,这种事完全在他承受范围之外,偏生素娘穷追不舍,二人拉扯间,张大壮突然回来了,恰好撞见这一幕。 “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张大壮愤怒的吼声,二人皆是一惊,素娘突然换了一副脸色。红着眼道;“明石,姐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想不到居然,居然趁着大壮不在家要非礼我,我,我不活了!” 花明石没想到素娘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何曾见过这种场面,正准备开口解释一下,张大壮一脚踹了过来:“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我打死你!” 花明石身体不行,根本不是张大壮的对手,被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着。 花蝉衣刚来到此处,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花蝉衣只觉得一阵气血逆涌。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花蝉衣上前护在花明石身前,怒瞪着张大壮,张大壮见是个小丫头,瞬间停了手,语气不善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妹妹!你们家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你哥这个色胚趁老子不在家调戏老子媳妇儿。” 花明石道:“蝉衣,我没调戏她,是她自己贴上来的,你相信大哥……” 花蝉衣清楚花明石的为人,看了一眼一旁红着眼睛的素娘,冷笑了声:“我哥调戏你?那你倒是说说,我哥怎么调戏你的?” 素娘楚楚可怜道:“我,我本来见他累了一日辛苦,便端了碗水来,谁知道他喝完水后,就对我动手动脚的。” “蝉衣,我没有……” 花蝉衣看了一眼粗布麻衣的张大壮,又看了看一身锦衣罗裙的素娘,突然笑道:“听闻我大哥在此处做工,一个月五钱银子,你们家还真是有钱,人又好,这位夫人在家中,不出门都打扮的这般漂亮,我大哥不过是个做工的,夫人还能亲自端水来,真是热情的狠呢!” 花蝉衣此言一出,张大壮这才注意到,自家婆娘今日打扮的格外的光鲜,而且素娘平日里为人算不上多热情,甚至是有些冷淡的。 张大壮虽然是个大老粗,却也不是个傻子,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对着素娘道:“你给我滚进屋子里去!” 素娘红着脸回屋后,张大壮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花蝉衣冷道:“我这次是来看看我大哥每日看什么活儿的。” “蝉衣,就是养猪而已,没什么的……” 花明石从不觉得自己干这些活儿有什么,只是不知为何,莫名不想让自己这小妹妹看见自己做工的环境。 上一世花家后几年也养过猪,花蝉衣还被赶到过猪圈里面去住,养猪是什么活儿她心中清楚,根本不舍得让大哥干,张大壮带着花蝉衣一去看,花蝉衣双眸不禁微微睁大:“这么多猪圈,都是我大哥一个人做么?!” 花蝉衣黑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显然已经怒了,好个花小兰,将大哥送到这地方来做工,这是怕折腾不死他么?!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0 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 上 张大壮咽了咽口水,心虚的解释道:“我们两口子平日也跟着一起干。” 张大壮说是这么说,可花蝉衣不是傻子,知道大多数活儿肯定还是大哥做的,花明石的身子如何花蝉衣最清楚不过,一想到大哥每日要做多少活儿,花蝉衣不可避免的心疼了起来。 “不干了!大哥,咱们不干了!”花蝉衣眼眶红红的道:“这活儿又脏又累也就罢了,还要打人!” 张大壮也有些不好意思,这花明石虽然看着弱不禁风,这几日干起活儿来却也丝毫不偷懒,今日因为那贱婆娘,白白冤枉了人家,张大壮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花蝉衣装成不懂事的小孩子,连哄带拽的将花明石拉回到家中,家里无人,便直接拖着花明石到了田里,这次的事情说什么也没完! 周围地里的乡亲们一见到这对儿兄妹,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这对兄妹身上打量着,试图看出一些什么奸情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开始了窃窃私语。 花柳氏一张老脸无处安放,撑着两条老寒腿,颤颤巍巍的来到了二人面前,压低声音警告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赶紧滚回去!” “奶奶,大哥不能继续去养猪了!” 开口的是花蝉衣,花柳氏听见周围传来的窃窃私语,一时气急,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我让你滚回去,你听不见是不是?” 他们二人居然还敢一起过来,如今村子里谣言满天飞,羞死个人了! 一旁传来了宋寡妇幸灾乐祸的声音:“呦,好久没见过明石和蝉衣了,今日居然一起过来了,真是稀罕啊,听说明石去别村儿喂猪去了,怎么回来了?” 花蝉衣看着宋寡妇,甜甜一笑道:“宋婶子的腿好全了?“ 宋寡妇面色瞬间黑了下来,冷哼了声:“你也不用在这里笑话我,我早早死了男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笑你年纪轻轻,闹出这么不要脸的笑话出来,羞都羞死了!” 宋寡妇此言一出,那些窃窃私语的乡亲们瞬间鸦雀无声了,在一旁等着看热闹。 “宋婶子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嘶你个小蹄子,少在这里装糊涂,你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一心巴着你大哥,安的什么心思,虽说你是花家的一个继女,可既然进了花家,便是花家的人!合着也不该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 “婶儿,说话可要讲证据啊。我再不济,也没被人从炕上拖下来打断了腿!是谁在这里造我和大哥的谣?” 一向唯唯诺诺的花蝉衣第一次表现的这么强硬,周围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花心白怒道:“你少翻旧账!学个医把你给能的!就你那点不要脸的龌龊心思谁不知道啊!咱们村子里没有汉子看得上你,你就欺负花大哥老实忠厚,一门心思不要脸的巴结着,我呸!不要脸的狗东西!” “我和我大哥之间清清白白,你们说我喜欢我大哥,也要拿出证据来吧?” “谁说你喜欢你大哥了?”花心青冷笑道:“你这小蹄子不过是想找个汉子做依靠罢了,其实仔细想想呢,你也怪可怜,咱们村子里的汉子一个也看不上你,不过花大哥这么老实的人,你好歹要些脸面可好?别纠缠人家了!” 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讽刺的笑意:“说来说去,到底是谁造的谣!出来把话说清楚!何必躲着做缩头乌龟呢?我被你们瞧不起惯了,我大哥和我们家的名声不许你们胡说八道!” 花蝉衣并未表现的太强势,反而像是个收了委屈的小女孩儿,她长的本来就小,看着颇为可怜。 花蝉衣早就过了热衷于装蒜的年纪,上辈子从花小兰那里学到最大的经验便是,将敌人解决了还装受害者才是最爽的,更何况,这次无中生有的事中,她和大哥本来就是受害者。 一旁的花明石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自从这个消息一出来,他第一反应不是被冤枉了而生气,而是心中隐隐有些心虚,去张大壮家喂猪也是本能的想要逃避什么,如今被蝉衣拉到此处和这些人对质,他这个做大哥的竟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花蝉衣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花佩佩没脸继续装死下去,梗着脖子走了出来道:“花蝉衣,这件事就是我说的又怎么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对花大哥什么样,真以为我是瞎的么?” 花蝉衣看着花佩佩这副嘴脸,脑中不自觉飘过上一世,因为大哥对自己好,花佩佩对自己各种欺辱的嘴脸。 花佩佩还真是蠢,她若是真的喜欢花明石,无论如何也不该将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 不过也好,经此一事,花佩佩和大哥怕是再无可能了!这个女孩子哪里配得上大哥呢? 花蝉衣看着花佩佩,猛然红了眼眶:“佩佩,你这些日子往我们家跑就算了,现在还来冤枉我和大哥,你存的什么心啊?”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自己心思龌龊,还不许人说了?” “可你有证据么?” 花佩佩清楚地记得,傻子提亲的那日,花明石亲口说过他愿意娶花蝉衣,可是这个证据若是说出来显然对花大哥不利! 花佩佩冷道:“你这贱人,自己心思龌龊,还好意思在这里装模作样!” 这时候,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忍不住开始凑热闹:“花蝉衣,你快别狡辩了,佩佩这么好的孩子,还能冤枉了你去不成?真是白瞎了花家对你这么好!” 此言一出,花柳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家发生这种丑闻,虽然丢人。可是显然此时的矛头指向的都是这个贱种!自己完全可以将花家摘出来! 思及此,花柳氏痛心疾首的指着花蝉衣道:“蝉衣,奶奶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孩子,家里对你那么好,从不打你骂你,你怎么能对你大哥产生这种心思呢?奶奶实在是太难过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1 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 中 其他乡亲见状,纷纷上前安慰起了花柳氏,同时用恶毒的言语将花蝉衣贬低的一文不值。什么贱种,**的词满天飘。 花明石气的面色铁青,他和蝉衣之间一清二白的,这些人凭白捏造也就罢了,一个个的还说的和真的一样,仿佛比他和蝉衣还要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似的,这群乡下人骂的词汇更是不堪入耳! 花明石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你们凭什么这么冤枉我妹妹?你们有证据么?花佩佩,你也太恶毒了!” 这是花明石第一次对花佩佩说重话,往日里尽管不喜,花明石性子好,待她还是客气的。 花佩佩一张脸青了又红,心中更是委屈极了,怒道:“什么叫我冤枉她?小兰都看出你们二人不寻常了!我以前一直给你们留着脸面,花大哥,你可别被这蹄子骗了!” 啪!! 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花明石怒不可遏的给了花佩佩一巴掌:“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我妹妹何曾得罪过你,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蝉衣好端端的被花佩佩冤枉成这样,花明石此时恨不得打死她。 花明石不动手还好,这一动手,周围瞬间炸开了锅:“真是岂有此理,这汉子怎么能打女娃呢?” “依我看,这对儿狗男女被咱们发现了,这才发火的!没听佩佩说么,小兰都发现他们二人有问题了!” 花明石面色惨白,急急忙忙的同这些人解释着,奈何无论他怎么说,这些村民完全听不进去,对着二人指指点点。 呵…… 花蝉衣原本还担心花佩佩不将花小兰抖出来呢,闻言瞬间不可抑制的气的发抖:“乡亲们怎么想的我管不着,想不到原来小兰也是这么想的,难怪她要大哥去邻村做工。” “花蝉衣!”开口的是花铜柱:“你自己不要脸少带上我闺女,小兰让明石去做工是为了家里好,一个月五钱银子呢!小兰可没你那么多坏心眼儿!” 花佩佩见给花大哥找活儿做的功劳都记到了花小兰头上,心下不满,这明明是小兰拖自己帮忙找的!难道花小兰没和家里说么? 她眼下急需在花明石面前表现一番,免得花大哥真的讨厌了自己去! 思及此,花佩佩连忙道:“对啊,那活儿还是小兰费心费力的请我帮忙找的!小兰是真心为了花大哥的!” “哦?”花蝉衣眼中带了笑意:“这么说,我大哥这个“好活儿”是佩佩你帮忙找的了?” 花佩佩没听出花蝉衣这话中有什么不对劲儿,得意洋洋的道:“就是我!怎么了?我和小兰都是真心替花大哥着想的!跟你这心思龌龊的贱人可不一样!” 花蝉衣冷笑道:“是么,不过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总要把小兰找来一起,万一你自己胡说八道怎么办?” “呵呵。”花佩佩冷笑了声,心说这花蝉衣还真是蠢到家了!眼下的局势明显对自己有利。 自己和小兰给花大哥找到了好活儿,小兰再一证明花蝉衣存心勾引花大哥,凭借着花家人要面子来看,肯定会将这贱种推出来! 坐在一旁看好戏的花小草见形式对花蝉衣这个贱种不利,二话没说,屁颠屁颠的跑去医馆找花小兰了。 花小兰得知此事后,将花小草拉到了一旁,悄声道:“佩佩那里怎么样了?” “姐姐你就放心吧。”花小草笑道:“那个贱种绝对讨不着好去!” 花小兰闻言,悄悄看了沈东子一眼,突然笑道:“东子哥,佩佩好像因为我大哥和姐姐的事儿吵起来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看看?” 自从沈东子说过要娶花蝉衣后,花小兰心里便想方设法的怎么抹黑花蝉衣在东子哥那里的印象,呵呵,若是全村人都一口咬定了花蝉衣喜欢上大哥,想想怕是就恶心死了。 东子哥这么出色的少年,花小兰就不信他还能接受的了! 沈东子一听说是蝉衣的事,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随着花小兰花小草来到了田里。 花家人一见到沈东子,面色便有些难看,低声道:“小兰,你怎么把东子也带来了?” “奶奶,说不定这样,东子哥哥就能看清楚姐姐的真面貌,就能回心转意了呢?” 花小兰悄声说完,眨了眨眼睛,单纯的看着周围的乡亲们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小草也没和我说清楚,咦?大哥怎么回来了?是蝉衣将你带回来的么?” 花蝉衣冷道:“小兰,你先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造我的谣,还将大哥送到那种地方去做工?” 花小兰愣了下,可怜巴巴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让佩佩给大哥找的活儿一个月五钱银子呢!那家人也很好。” “是么?”花蝉衣突然拉过花明石,将他的衣袖微微扯上去一些,就见花明石白皙的胳膊上,有被抽出来的青紫痕迹。 花小兰:“这是怎么回事?!” 花蝉衣怒道:“我去的时候,见那家的主人正在打大哥,这也就罢了,猪圈里面又脏又累,你明明知道大哥身子骨还没好利索,你这是要大哥的命么?就算你们心中有什么怀疑,也不用这么折腾大哥吧!大哥再这样下去,以后怎么给咱们找嫂子啊?” 花蝉衣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花家人也没想到如此,花柳氏上前检查着花明石身上的伤口,着实心疼坏了。 原本以为给花明石找个了好活儿的花佩佩面色铁青,她若是早知道如此,方才绝对不会抢那个风头,让花小兰一人受着便是了! 不过这种时候花柳氏再怎么心疼,自然也不会责怪花小兰半句,而是怒道:“花蝉衣!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小兰也是一片好心,你还有理了你!” “对啊,花大哥挨揍,说到底都是你的错!” 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她的错? 也是,这些人的本性如此,每次无论发生什么,能往她身上推脱的绝对不会放过她!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2 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 下 花蝉衣看了一眼一旁脸色难看的沈东子,有些不解道:“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花佩佩连忙道:“贱种,你少装模作样了,小兰,你说,你家这贱种是不是喜欢花大哥?我和小兰要不是为了花大哥的脸面着想,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啊?”花小兰闻言瞬间大惊失色,随后支支吾吾的道;“佩佩,你,你在说什么呀?我姐姐才不是那种人呢。” 花小兰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故作慌张,怎么看都像是她在说谎。 周围的人无奈道:“小兰这孩子实在是太老实了,根本就不会撒谎。” 有人无奈的劝道:“小兰啊,我们知道你心地好,可是有些事情不能撒谎,你拿人家当姐姐,人家拿你当妹妹看么?你这么好心,人家非但不会领情,反而越来越不要脸了起来!” 花小兰被众人这么一说,头越垂越低,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了。 她这个态度明显说明了一切,宋寡妇冷笑了声:“贱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小兰可不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花蝉衣没理宋寡妇,只是冷冷的看着花小兰:“小兰,你也觉得,我喜欢大哥是不是?” “不是的……”花小兰拼命的摇头道:“我从来不觉得姐姐喜欢大哥,可是姐姐对大哥那么上心,又,又实在不对劲儿,我也说不清楚,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起好不好?” 花小兰说着说着,便再一次拿出了她的杀手锏,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见犹怜。 不得不说,花小兰还是有些小聪明在的,这一番话说的,既说明了花蝉衣根本不是真心喜欢花明石,又说明了花蝉衣有心贴近花明石,意思很明显,花蝉衣不是真心喜欢花明石,就是想找个好郎君,无论是谁都可以,厚颜无耻的到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 如此,便能将花明石从中摘出来了。 而她花小兰,人美心善,发现了不对劲儿却一直不敢说,如今说出来,心中过意不去,难过的都掉眼泪了,呵呵…… 花佩佩一面虚情假意的安抚着花小兰,一面怒道:“花蝉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小兰性子好,不愿意直接拆穿你,给你们家留着脸面,可是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花蝉衣装糊涂:“既然我不喜欢大哥,我又为什么要刻意接近我大哥,我和大哥之间不过是正常兄妹的感情罢了,你们一定要想这么多么?” “我呸!”有人忍无可忍的对着花蝉衣吐口水:“怎么会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娃,还真是头一遭见,让我们开眼了!你听不懂是吧?我来替小兰解释解释,你这贱人到了年纪想男人了,但是咱们村子里的汉子呢,又看不上你!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你大哥的身上!” 那个人说完,做出一副实在受不了的表情:“我的亲娘呦,真是恶心死个人了!” 花蝉衣听完后,笑道:“谁说村子里没有汉子看得上我?” 花蝉衣此言一出,周围传来哈哈大笑声。 “村花儿是想汉子想疯了么?” “我看八成是!要不是瞎子,谁能看上她啊?” 在一片哄笑声中,花家人却变了脸色,花家人此时都知道,沈东子有心娶这个贱种。 不过沈东子从始至终一言不发,花柳氏握住了花小兰的小手,低声道:“你别担心,东子才丢不起这个人,不会承认的。” 花小兰死死咬住下唇,她之所以敢让东子哥哥来,就是因为料定了东子哥哥要脸面,只要自己拼命的抹黑花蝉衣,东子哥哥估计能嫌弃死她! 此时,有人起哄道:村花儿,你说有汉子能看上你,你倒是说一个啊!”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哄笑声。 一群男娃互相起哄道:“大虎,要不你娶村花儿?” “我才不娶呢,要娶三胖娶!” 叫三胖的立刻不乐意了,这些男娃互相推让的声音又惊起了一片笑声。 其实真的论条件,无论是大虎还是三胖,着实没有一个配的起花蝉衣的,可是她被全村孩子排挤,顶着个“村花儿”的名号,貌似便注定低人一等了似的。 花蝉衣淡淡看了沈东子一眼,见他目光坚定,笑道:“我想要嫁给东子哥哥。” 众人默,随后,爆发出一阵滔天的笑声。 “哈哈哈哈,疯了疯了,村花儿绝对是疯了。” “哎呦我的娘,不行了,笑的我肚子抽筋了!!” 花蝉衣只是冷眼看着这群人的反应,她并没有说沈东子看上了自己,而是说自己想嫁给他,沈东子若是怕被自己拖累,完全可以拒绝。 花蝉衣虽然打从心底觉得,沈东子和这些人不同,不会因此而抗拒或者瞧不起自己,可她还是给了沈东子选择的机会。 只要,他今日选了自己,他日自己一定会让其他人后悔的! 花小兰有些紧张的看着面色铁青的沈东子。 东子哥不会承认的,一定不会承认的!东子哥可是花家村最耀眼的少年,花蝉衣此时此刻在乡亲们眼里,却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时,有人笑够了,开口道:“村花儿,你可要点脸吧!谁不知道东子看上了小兰,亏你也敢说,你和小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给你的脸呢?” “够了!” 沈东子总算开口了,冷眼看着说话的那群人:“你们说够了没有?” 那人愣了下,随后讪讪一笑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起哄了,这种事还是要东子你自己解决,村花儿这是存心埋汰你呢,东子,这要是换成我,我可忍不了!” 沈东子转头看向花蝉衣,突然道:“蝉衣,我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了,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今日便可以上门提亲!” 说罢,转头看向那群起哄的人道:“我早早便同蝉衣说过,我愿意去像她提亲,她担心小兰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便一直瞒着你们,想不到今日居然闹出这种笑话,蝉衣这个做妹妹的关心大哥都能被你们说成这样!” 花小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面无血色。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3 张晓芳的私心 上 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任何笑声传出,空气静的可怕。 花蝉衣目光平静的看着沈东子,突然扬起唇角来笑了。 这笑是发自内心的,花蝉衣就知道,她的东子哥和这些人不一样。 原本花蝉衣一直在想,找一个什么样的机会刺激一下花小兰比较好,眼下显然是最合适不过了,可是此时花蝉衣心中没有任何一丝得意感,心中只是觉得满满的感动,自从她重生过来之后,眼眶难得真心实意的红了。 “东子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的,一定!” 花蝉衣说完,一旁呆愣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东子哥,你疯了么?” “东子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 沈东子转过头去,一向温和的少年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没有想不开,我觉得蝉衣挺好的,不比别人家姑娘差,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瞧不起她,我也不在乎你们怎么想的,我会娶她!求花奶奶,将蝉衣嫁给我吧!” 花柳氏气的像是一朵风中凌乱的老菊花,浑身直打颤。 尽管早就知道沈东子被这花蝉衣这贱种迷了眼,可花柳氏还是信心满满沈东子不会再这种情况下还犯糊涂。 可是如今他这么一说,那么花蝉衣显然没有勾引明石的必要了,沈东子的条件可比明石好多了!这不就说明小兰和佩佩在说谎么? 沈家这该死的小子!!这是当着乡亲们的面不给她的宝贝小兰留脸面啊!现在村民不知道多少人以为,沈家小子和自己小兰的事儿能成,他就算真的和花蝉衣那贱种有什么,也不能这么做啊。 宋寡妇再一次不合时宜的开口了:“东子,你不是和小兰一对儿的么?如今怎么放着好好的娇花儿不要,非要这狗尾巴草啊。” 宋寡妇语气中满满的幸灾乐祸,她就喜欢看热闹,其实今日倒霉的是花蝉衣还是花小兰于她而言都无所谓,反正她生的这两个不争气的女儿嫁给沈东子是没戏了,无论哪家闺女嫁过去宋寡妇心里都发酸,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笑话几句。 花柳氏颤颤巍巍的来到了沈东子身前道;“东子,你年纪还小,可能一时想不开,按理说,我是蝉衣的奶奶,你愿意娶她我这心里也高兴,但我们家一向是最讲良心的,不能看着蝉衣嫁过去坑了你们家啊,就我们家蝉衣这个条件,实在是配不上你,你看这……” 花蝉衣若是真的嫁给沈东子,花小兰心中难过不说,万一这小蹄子日后翻脸不认人,他们花家可是少了个免费的奴才! “我不在乎,我相信爹娘也会很喜欢蝉衣的,花奶奶,花叔,你们就将蝉衣嫁给我吧。” 花柳氏见这小子不听劝,冷哼了声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个我们说了可不算,乡亲们都知道,蝉衣终究不是我亲孙女儿,蝉衣要嫁什么人,还要等老二媳妇儿从京里回来后再说。” 沈东子眉心死死蹙起:“可是上次你们让蝉衣嫁给傻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我们家一时糊涂还不行么?”这老太太道歉的倒是快,沈东子一时哑口无言。 花蝉衣扯了扯沈东子的袖脚道:“东子哥,我知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成亲的事不急。” 花蝉衣说罢,看向呆若木鸡的众人道:“现在,可以证明我和我大哥之间是清白的了吧?小兰都说了,感觉不到我对大哥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如今东子哥也是愿意娶我的,我实在没必要像各位想的那般,做出那等龌龊之事来!” 这下彻底没人说什么了,花佩佩多少松了口气。虽说那贱种得意了,可是至少花大哥和那个贱种没什么关系了。至于她的“好姐妹”花小兰是怎么想的,花佩佩才不管,也懒得管。 花佩佩一脸不耐道:“行了行了,不过是误会一场,算我们误会你了总行了吧?这事儿便这么算了吧!” “算了?”花蝉衣闻言,面上露出些许委屈的神色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不想和你们计较什么,可是,我大哥这伤怎么办?还有,我大哥现在不能再养猪的地方待着了,这些日子便算是白干了,人家连工钱都没给,你们冤枉我的事,我可以全都不计较,我大哥难道就白白受这些委屈了么?又是被冤枉又是去做工被人打的……” “蝉衣,算了。” 花明石语气虚弱,他原本身子就有些撑不住了,因为担心花蝉衣,方才精神一直紧绷着,此时松懈了下来,直接倒了下去,惊起一片尖叫声。 花铁柱夫妇吓坏了,花铁柱立刻背起了花明石往家里去。 张晓芳,花柳氏则和花佩佩的娘吵了起来。 “你们家佩佩这是存心害我们家明石,这件事必须给个说法!” 花佩佩的娘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泼妇,闻言大怒道:“这和我们家佩佩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家小兰来求着我家佩佩帮忙找的,难不成还是我们家逼着你家明石去做工的?你们自己不看清楚,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好心当成驴肝肺!” 花小兰此时只是在一旁抹眼泪,她怎么也没想到,闹到最后竟是这样的,东子哥承认要娶贱种,自己反而成了陷害大哥的凶手了! 两家吵的不可开交,越吵越凶,最后佩佩娘口不择言了起来:“你们家简直就是不讲理,难怪人家东子看不上你家小兰,连个野种都抢不过,活该!” 花柳氏被气的直翻白眼,张晓芳在一旁破口大骂:“那也比你看不住自家汉子,跑到人家寡妇的炕头去强!” 原本宋寡妇还在一旁乐呵呵的看戏,闻言也加入了战局。 罪魁祸首花蝉衣已经跟着花铁柱回到家中,沈东子则回家去叫沈郎中了。 花铁柱将花明石放在了炕上,花蝉衣替花明石诊脉过后,同花铁柱道:“大爷,麻烦烧些热水过来。” 此时花铁柱担心坏了,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进了厨房。 花明石躺在被子里,原本就没有血色的俊脸惨白惨白的,看的花蝉衣一阵心疼。 花明石比沈东子年纪还要大,眉眼轮廓已经初近青年人的模样了,他本该像村中其他汉子一样,身强体壮,娶上一位好娘子。 花蝉衣本来也快治好他了的,可是想不到…… 花小兰…… 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4 张晓芳的私心 中 花明石躺在炕上,眉心紧蹙,没一会儿,羸弱的身子便开始微微发烫了起来。 这几日他在张大壮家养猪,因为活儿实在太多,他每每要干到深夜,夜寒风重的,又无比劳累。 前几日还能咬牙强撑着,今日一松懈下来,后劲儿一下子上来了。 花明石烧的迷迷糊糊间,嘴中还不断地念叨着:“蝉衣,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有大哥在,咱家谁也别想欺负你。” 花蝉衣心中浮现出一抹酸涩,好在这时候,沈家父子来了,沈郎中给花明石诊脉过后,立刻去开方子,让花蝉衣去厨房煎药了。 药还没煎完,花家人陆陆续续的从田里回来了。 花柳氏和张晓芳面上都挂了彩,看着像是被人用锋利的指甲挠过,反正不是宋寡妇便是佩佩娘做的。 花柳氏来到炕前,无比紧张的问道:“沈郎中,我家明石怎么样了?不会出事儿吧?” “命是保住了,可惜前些日子蝉衣给他辛苦做的调理,如今怕是全白费了。” 花柳氏闻言,浑身骨头软了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造孽啊,这是什么事儿啊!” 张晓芳看着自己宝贝儿子受着病痛的折磨,心疼的红了眼,忍不住道:“娘,原本蝉衣准备让花大哥去京城的医馆做工,您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非让我儿子去养什么猪,如今好不容易健朗一些的身子又成这样了!” “你还有脸说我?!你是明石亲娘,当初你怎么不拦着?” 张晓芳无言以对,愤愤的看了一眼哭的眼眶通红的花小兰道:“要说起来,这事儿都怪小兰,女娃家家的瞎做什么主张?还好你大哥没事!” 花小兰哭的更凶了,一旁的花小草见了,忍不住嘀咕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姐姐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贱种不知检点,闹出那种误会,姐姐也是为了家里的名声……” “都别说了!”开口的是沈郎中:“今日的事来的路上东子已经和我说了,看在蝉衣的份儿上,以后给明石来治病便不收你们家的银子,希望铜柱媳妇儿回来之前,你们别再找蝉衣麻烦了!不然这事儿我家也不管了!” 花柳氏现在不松口将花蝉衣嫁给他们沈家,沈家父子也不可能来强的,沈郎中却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蝉衣那丫头是他未来的儿媳妇儿,他这个做公公的,如今也只能用这种法子暂时护着他们沈家未来的儿媳妇儿了。 说话间,花蝉衣端着药走了进来,张晓芳喂花明石把药喝下后,这才千恩万谢的送沈家父子离开了。 今日闹了这么一出,花柳氏罚花小兰一整日不许吃东西,其实这已经算轻的了,花小兰眼含恨意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这才哭着跑回了屋子里。 花家人神色复杂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花柳氏此刻简直恨不得扒了这贱种的皮! 可是想到明石的病,只能活活将肚子里的火气压了下去,上前道:“蝉衣,今日在田里,不是奶奶不护着你。” “我知道,我自己以后会小心一些的。”花蝉衣适时的装乖,好歹令花家人松了口气,原本他们担心这贱种会抓着此事不放,到时候他们收拾花蝉衣不是,不收拾的话心里还窝火。 至于向花蝉衣道歉,这种事从来不在花家人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他们眼中,花蝉衣就是个白吃白住的贱种,她受的委屈从来不叫委屈,她为他们花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所以花蝉衣此刻的识趣,也只是令花柳氏心中稍稍满意了一些。 不过这并不代表花柳氏认可了花蝉衣和沈东子的亲事! 试问周围十里八村,上哪还能找到一个比沈东子条件更好的汉子? 这已经不单单是聘礼的问题了,爱财如花柳氏,也是真心替自己的亲孙女儿考虑的,花小草条件太差,若是运气好的话嫁给王文才那样的已经是极好,不过花小草估计也就嫁个普通人家的汉子,花柳氏从来不在花小草身上指望什么。可花小兰不一样,这孩子从小便聪明伶俐,心底善良,而且模样在花家村也是难得的讨喜,小兰要嫁,是一定要嫁的好的! 要嫁给沈东子! 只有自己的亲孙女儿嫁得好,她面上才有光,日后才能从亲家手里捞着更多的好处。 虽然花蝉衣表现的乖巧懂事,花柳氏仍旧对她不放心。怎么说花柳氏也活了一把年纪了,虽然见识不多,目光短浅,但这些年总归不是白活的,不知为何,花蝉衣这丫头令她觉得不安心,很不安心! 花蝉衣那里装作不知道花柳氏在寻思什么,又道:“奶奶,大哥这次元气大伤,今日买些吃的给他补补身子吧。” 花柳氏一听这话,面色沉了下来,她也希望花明石补补身子,可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折腾,家中也花了不少银子去,手里没有多少了。 一旁的张晓芳劝道:“娘,不过是买些吃的罢了,反正到了秋收咱们就发财了!明石的身子要紧。” 花柳氏有些不踏实的一面掏银子,一面说道:“你说,万一这次郭神仙算错了怎么办?今年秋收咱们没赚到银子怎么办?这段时间不就白折腾了?” “怎么可能,就算郭神仙算错了,小兰不是也梦见了么?您还不信小兰么?”张晓芳死死的盯着花柳氏手中的钱袋子,生怕这老抠又将银子放回去,劝道:“再说了,就算没发财,咱们种的那些粮食又不是假的,到时候也是一笔银子啊!左右陪不了。” 张晓芳怕是打死也想不到,别说秋收翻倍了,到时候一切努力悉数付之东流。 花柳氏这才安心,笑道:“也是,小兰可是咱们家的福星,不信谁也该信她啊!” 花柳氏突然将张晓芳拉到了一旁,多塞给她了一些银子道:“偷偷给小兰买些吃的。” “娘?您不是。” “嘶……”花柳氏不耐烦的瞪了张晓芳一眼,压低了声音不让花蝉衣听见道;“你是不是蠢?反正明石的事儿已经这样了!我还能真让小兰饿着不成?糊弄糊弄那个赔钱货就算完了!你还当真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5 张晓芳的私心 下 张晓芳眸色暗了暗,这次明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这个做娘的心都快疼死了,就算花柳氏强词夺理的说这件事怪花蝉衣,可张晓芳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此事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小兰自作主张!蝉衣完全是无辜的! 可花柳氏执意护着,她这个做媳妇儿的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只好拿了银子黑着脸离开了。 花蝉衣去了厨房刷药罐子,漆黑的眸底闪过了一抹讽刺。 虽然方才花柳氏同张晓芳在说什么花蝉衣没听清,瞧着那二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也猜出个大概了。 这花柳氏,连做做样子都要耍无赖。 花小兰饿上一天很了不起么?她就那么金贵,做错了事掉上两滴眼泪就算完了么?纵然花蝉衣早就不期待花柳氏有半分良心可言,还是未免有些心寒,这次受苦的可是大哥! 花蝉衣突然从厨房走了出来道:“奶奶,我突然想起来今晚给大哥煎药还差一味药材,我去医馆取来!” 花柳氏也没多心,花蝉衣来到医馆后,找沈郎中要了些粉末状的泻药和其他药材一起带回了家中。 沈郎中也没多问,如今花蝉衣和花家的关系如何,沈家父子猜也能猜出来,肯定是不好的,他们父子二人自然凡事都要帮衬着花蝉衣。 花家待她不好没关系,如今沈家便是她的依靠! 没一会儿,张晓芳从外面回来了,拎着半斤猪肉,和两包村中人做的撒着糖霜的发糕。 张晓芳黑着脸,显然心中对于花柳氏的偏心还有火气在,没好气的将东西往厨房一放,对花蝉衣命令道:“快将这些东西给你大哥做上!要是耽误了明石吃,我扒了你的皮!” 张晓芳说罢,还在花蝉衣身上重重掐了一下,一肚子火气的她此时也只敢在花蝉衣面前耍耍威风了。 她一点也不担心沈家,反正花柳氏是不可能让这个野种嫁过去的!这点事儿张晓芳心中还是有数的。沈家小子也不可能坚持太久,终究是个半大小子,花蝉衣又不是多么出挑的女子,这段感情坚持不了多久的! 相对比之下,花小兰嫁过去的可能性还是大上一些,更重要的是,花小兰是李桂芬最喜欢的女儿,和这个丫头搞好关系了,日后说不定还能多捞到些好处去! 而且,花柳氏宠花小兰,自己这个做大婶儿的,不能和害的自己儿子落到这地步的花小兰撕破脸,也就只能和一心救花明石的花蝉衣耍耍威风了。 “知道了婶婶,婶婶怎么买了两块发糕,大哥也吃不了啊?” “这块大的是你大哥的,这块小的是……是给娘买的!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抓紧做你的饭!” 花蝉衣不在多言,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张晓芳实在不配为人母,自己儿子受苦,终究比不上她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的满心算计,花蝉衣自己也曾为人母过,若是谁让她儿子受到委屈,她必然…… 想到这些,花蝉衣猛的收回了思绪。 张晓芳会为了自己的愚蠢和鼠目寸光遭到报应的! 不过如此也好,果然在这个家中,最疼大哥的就是自己了呢。 花蝉衣将买来的肉切了,又拿了些青菜来,熬了一锅香喷喷的肉汤。随后又将两块发糕蒸上了,厨房只有花蝉衣一个人在忙活,花蝉衣从怀中掏出了那一小包泻药。 原本花蝉衣还在想如何放泻药,想不到张晓芳居然会买撒着糖霜的发糕回来,那泻药看着和糖霜没太大区别,花蝉衣小心翼翼的在那块小的发糕上洒了一些。 沈郎中给她的事无色无味的强性泻药,这一点下去够花小兰上吐下泻了。 花蝉衣做好饭后,花明石没过一会儿便醒过来了,身上还是有些烫,张晓芳喂他吃过饭菜后,便拿着那块小的发糕,趁着花蝉衣忙里忙外没注意,偷偷来到了花小兰的房间。 花小兰此时也哭够了,两只眼睛红肿的像兔子似的。见到张晓芳,吓的缩起了肩膀。 此时的花小兰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机再怎么深沉,做了错事还是怕张晓芳收拾她的,嘴里还在不停地为自己狡辩着:“大婶儿,我不是故意的,花蝉衣先前真的和大哥有点不对劲儿,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家里,您别生我的气了。” 张晓芳心里冷哼了声,心说这花小兰是拿她这个做大婶儿的当傻子看呢。可张晓芳也只是将手中的发糕递给了花小兰道:“小兰,先将东西吃了吧。” 张晓芳越是如此,花小兰心里越害怕:“婶,婶婶,对不起,我也是好心帮大哥。” “婶婶知道。这事儿不怪你,都怪花蝉衣!”张晓芳现在看见花小兰便恨的牙痒痒,却仍旧昧着良心,柔声说道:“你还是先把东西吃了吧,婶婶偷偷为你留着的。” 花小兰心底多少有些感动:“谢谢婶儿,还好婶儿是聪明人,知道我是为了哥哥好。” 呵呵…… 张晓芳面上露出慈爱的笑容道:“就算你做错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婶婶也不会怪你的,小兰啊,以后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婶婶对你的这份儿好啊……” 花小兰一面吃着发糕,一面连连点头道:“婶婶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婶婶对我的好的。” 无论如何,这一刻花小兰还是真心实意的感激着张晓芳的。 张晓芳又同花小兰说了什么后,这才出去,花蝉衣正在院子里劈柴,张晓芳看见她就没好脸色,冷哼了声,止不住的嘀咕道:“我还以为某些人多有本事,到头来也没治好明石,还害得他成了这样子!真是废物,没用!” “大婶儿,大哥的病是因为……” “你给我住口!”张晓芳不讲理起来完全不让人说话:“你没用就是没用,哪这么多废话?!” 张晓芳叨叨了一通,见花蝉衣一言不发,心中的火气稍微消了些,转身去了花明石房里。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6 花家人内斗 花小兰吃完张晓芳送来的发糕后,起身来到了院子里。 见花蝉衣在那里劈柴,花小兰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心中那股难受劲儿也消散了不少。 就算她犯了错又如何,大婶儿不还是偷偷拿发糕来给自己吃?花蝉衣倒是冤枉,可她还是要干活儿。 这,就是她花小兰和贱种的区别! 花小兰得意的道:“姐姐,我还以为今日奶奶不会让你干活儿了呢,想不到……” 面对着花小兰的冷嘲热讽,花蝉衣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我在家也留不了多久了,多做点活儿也是应该的。” 花小兰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一次被花蝉衣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燃了起来,来到了她面前道:“花蝉衣,你真以为奶奶会让你嫁到沈家去么?等娘回来了也不可能同意的!” 花蝉衣抬起头,和愤怒的花小兰对视上,仍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开口道:“你们说了不算!” 她要嫁到沈家,除了她自己,谁说了也不算!眼下留在花家,这些人真以为她是在顾虑她们么?可笑至极! 花小兰还想说什么,却被花蝉衣漆黑的眸子盯的一阵胆寒。 “你……” 花小兰觉得自己不能被这个贱种堵的说不出话来,正准备找奶奶告状的时候,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连忙跑到茅房上吐下泻了起来。 花蝉衣淡定的继续劈柴,将柴火劈完,堆好后,花小兰不知道跑了几遍茅房了。 花柳氏意识到不对劲儿,还以为花小兰病了,不禁担心坏了。 花蝉衣看了满脸担忧的花柳氏一眼道:“奶奶,小兰这样子倒像是吃坏了东西,可是小兰今天不许吃饭,说不定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去找我师傅来看看。” “你回来。” 东西是偷偷给花小兰吃的,若是沈郎中来了,肯定能查出来花小兰这是吃坏了肚子,花柳氏还没那么厚的脸皮让花蝉衣知道自己让张晓芳私下里给花小兰吃的了,因此只能道:“哪就这么娇贵了?这么点小事儿找什么郎中?不许去!” 花蝉衣早就料到了好面子的花柳氏不会让自己去找师傅,可怜了花小兰,只能忍着了。 可怜了花小兰,吃的还没有吐的多,花蝉衣这次给她下的是强性泻药,花小兰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最重要的是,花小兰心思多,怎么可能想不到是自己吃的那块发糕有问题?她唯独没想到的是,泻药是花蝉衣给她下的,第一个便想到了张晓芳,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花小兰彻底记恨上了张晓芳。 她就说大婶儿怎么会那么好心,因为自己的失误害了大哥,她还那么好心的给自己送吃的!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说出来就是,装好人搞这种阴招儿有意思么? 呸! 花小兰本性自私自利,根本不去想,就算是张晓芳存心害自己,也是自己应得的报应。她对花明石最后一点愧疚感也烟消云散了。 吃晚饭的时候,花柳氏终究是没忍住,同花蝉衣道:“蝉衣,小兰今日上吐下泻了一天,也算是惩罚了,要不,咱们还是让她来吃点东西吧?” 花蝉衣握着筷子的手不禁顿了下,心说这花家人还真是…… 原本说要惩罚花小兰一天不吃东西,中午偷偷送就算了,到了晚上便坚持不住了,这花小兰还真是娇贵。 不过也对,花小兰可是花家的小公主,做错了事情只要有苦衷,花柳氏总能轻易的原谅她。 “好。”花蝉衣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花小兰无精打采的来到饭桌上后,看了张晓芳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恨意。 张晓芳也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被花小兰误会了,但张晓芳并没怀疑过发糕被人动了手脚,毕竟花蝉衣平日里表现的实在太老实了,张晓芳可不觉得她又那个脑子。只是觉得花小兰自己倒霉,毕竟吃坏肚子谁都有过,偏偏赖到了她头上。 张晓芳给花小兰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小兰多吃些补补身子。” 花小兰将碗移到了一旁,冷道:“我要吃什么菜自己夹就是了,婶婶夹的我可不敢吃,我怕闹肚子!” 花小兰此言一出,张晓芳握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随后,僵硬的笑道:“你大哥的事儿不怪你,都怪某些贱种没本事,没治好你大哥。” “呵”花小兰只是冷笑了声。 一旁看好戏的花蝉衣不解的看了看这二人,问道:“小兰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张晓芳训斥道:“关你什么事,吃你的饭!” 张晓芳心里是有些窝火的,怎么说她也是个长辈,而且这件事明明是花小兰错在先,眼下居然给她耍起脸子了! 偏偏这死丫头什么也不说,自己想解释一下那发糕的事儿都不行。 张晓芳越想越气,将那一筷子菜放到了花明石的碗中:“明石,你多吃些,好好把身子补回来,回头跟着蝉衣去京里做工,再也不去养猪了!神经病才让咱们去养猪!” “娘……”花明石有些尴尬地看了花小兰一眼:“我在哪里做工都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这才去养了几天的猪啊?一文钱没赚到不说,还带了一身的伤回来!” 花小兰深吸了口气,突然笑道:“婶婶,您不是看不上姐姐么,眼下怎么又要靠姐姐找的活儿了?” 张晓芳本就心中窝火,被花小兰这么阴阳怪气儿的一句弄的爆发了,将手中筷子一摔:“我什么时候瞧不起蝉衣了?就算以前我这个做婶婶的对她没那么好,可是人家脑子聪明,学医学的快,连沈家小子都能看上她,我有什么瞧不起她的?” 张晓芳说的话句句戳花小兰的痛脚,花小兰怒道:“婶婶方才还叫姐姐贱种,怎么,敢欺负人不敢承认么?” 花小兰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仿佛在替花蝉衣打抱不平,说的就好像她暗中少欺负人了一样。 “花小兰,我是你的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花柳氏不耐的拍了下桌子,她作为当家的,这种情况下偏帮谁貌似都不大好,于是便按照了花家的老规矩,能往花蝉衣身上赖的绝对不扯旁人,花柳氏怒道:“吵什么?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蝉衣不对,和明石闹出那种笑话来,小兰也是好心办错了事,你大婶生气也是应该的!现在蝉衣补救回来了,你们就不能消停一点么?” 花蝉衣听的直想笑,这老太太还真是…… 不过张晓芳和花小兰都不是傻的,又都是记仇的货色,日后有的闹呢。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7 秋收来临前的喜悦 花蝉衣觉得,自己明日去将大哥安顿好才是要紧事,花柳氏这些不要脸的,自欺欺人的说法,也就能骗骗她自己罢了。 吃过晚饭,花蝉衣在厨房刷碗的时候,花明石突然来到了厨房,劝道:“蝉衣,奶奶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如今的花蝉衣怎么可能还在乎这些小事儿,花明石顿了顿,又道;“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花明石用了“我们家”三个字,想来也已经看出,花蝉衣和花家注定是格格不入的,家里人无法真正拿她当成家人。 就算花蝉衣只是个继女,可是也从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花家的地方。 花蝉衣刷碗的手顿了下,随后淡淡一笑道:“没事,就算是道歉,也不是大哥你和我道歉,早点歇息吧,明日去医馆看看,人家还收不收你。” 这次的事儿花蝉衣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原本说好了大哥去做工,结果没去,如今又要去找人家,唉。 花明石出去后,花蝉衣合计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银子,明日买些礼送过去,无论人家收不收花明石,权当是赔罪了。 …… 翌日,像沈郎中请过假后,借了牛车准备带着花明石进京,谁知张晓芳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去花明石做工的医馆看看。 花蝉衣拿她没办法,只好带着张晓芳一起进了京,礼物也不能买了,若是被张晓芳知道自己手中有银子,那可就糟了! 张晓芳平日里在家中虽然耀武扬威的,可是没进过几次京城,来到华京后,整个人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老实了许多,平日里那股嚣张的气焰也烟消云散了。 母子二人随着花蝉衣来到了济民堂后,比较庆幸的是,医馆还没招齐伙计。那老郎中见是花蝉衣来了,倒也没恼,简单问了花明石几句,便将他留下做了洒扫的伙计。 张晓芳立刻千恩万谢的,语气中的讨好将乡野妇人的粗鄙之情展现无遗,显然店内老郎中不是很愿意搭理她。 花蝉衣笑道:“此次来的匆忙,未曾捎带礼物,还望见谅。” 那个名为十七的青年将花蝉衣拉到了一旁,悄声道:“无妨,姑娘研究的药膳,这几日在铺子里卖的极好,我师傅高兴极了,不会怪罪姑娘什么的。” “原来如此,那就好。” “姑娘,你真的不考虑,来我们医馆么?并非在下夸大,很多人想拜我师傅,还没有机会呢。” 花蝉衣闻言,目光看向老者,这老汉虽然上了年纪,却气质出尘,不似寻常人,也不知道昔日里是做什么的,却还是道:“不了,我有师傅了。” 花蝉衣看得出来这医馆的主人不一般,自己若是能拜师,可能进步会更快一些,但她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师傅有一个就够了! 花明石在京中被安顿下来后,医馆的老板答应了花蝉衣,会替花明石诊治,条件是花蝉衣再写两幅药膳的方子。 花明石便留在了济民堂,每日只需做工四个时辰,住的地方就在医馆后院,和几个伙计住在一起,地方还算干净舒适,花蝉衣将花明石安定下来后,稍稍了却了一桩心事。 花蝉衣自己在医馆里的日子也算惬意,自从沈东子在田里将话说开了后,在医馆便也不继续避讳花小兰和王文才了,偶尔东子娘做了什么吃的,沈东子还会带到医馆给花蝉衣。 也不知沈东子是真的因为脑子木讷,还是有心给花蝉衣出一口恶气,每次无论带什么,都不会有花小兰那一份儿。 然而,花蝉衣心中清楚,东子哥只不过是单纯的避嫌,担心自己误会和花小兰多心。 东子哥的心思一向单纯,可是看在心机深沉的花小兰眼中,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沈东子和花蝉衣这个贱种分明就是故意的!花小兰就不信东子哥看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思! 每日心情的不好导致花小兰学起医来越发懈怠,原本花小兰来医馆就不是为了学医,因此导致沈郎中对她越发的失望了起来。 花小兰也试图暗中陷害过花蝉衣,可是如今的花蝉衣早就不是上一世的蠢货,年幼的花小兰那些小伎俩花蝉衣早就烂熟于心,每次都能躲过去不说,偶尔还能反咬回去一口,花小兰欲哭无泪, 日子缓慢的过着,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便入了八月。 整个花家村近日都沉浸在一种喜悦的氛围里,因为入了八月,秋收的日子很快便来临了。 等到粮食翻倍了,他们这一整个夏天的努力和付出的银子便都能捞回来了。。 秋收前还有个中秋节,这本也不是什么大日子,这小村子许多人家连月饼都不舍得买。但是京里就不一样了,中秋会有热闹的灯会。 不过因为灯会在晚上,村中牛车有限,往年只有几户人家的大人和孩子能去。 …… 中秋前一日,花明石和李桂芬从京中回来了。 当然,这二人并不是一起回来的,李桂芬先回来的,花明石因为心疼路费钱,走了将近一整日才从京城走回到花家村。 上午李桂芬便回到了花家村,她打扮的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素色对襟长衫,湖蓝色的罗裙,一头乌黑的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碧玉簪子绾着,依旧是马车送她回来的,引得花家村人的议论纷纷。 “这铜柱媳妇儿究竟是在哪儿做工的?每次回村儿排场都这么大,还有马车和车夫专门送她。” “可不是么,瞧瞧人家打扮的,哪里像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京里来的主子呢!” 这些议论声传进倒泔水的宋寡妇耳朵里,宋寡妇没忍住插嘴道:“在光鲜不也还是个奴才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呦,宋寡妇这是眼红了。” 自从宋寡妇勾引佩佩爹的事儿闹出来后,花家村的女人们大多瞧不起她,说起话来也是阴阳怪气儿的。 “我眼红?”宋寡妇冷笑了声:“我有什么眼红的?反正我家汉子早早没了,也不担心被勾搭了去,倒是你们,小心点自家没出息的汉子又跑到人家爬墙头去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8 不该出现的念头 两个妇人被宋寡妇回怼的说不出话,半晌,才愤愤道:“啧啧,人家以前是寡妇,你也是个寡妇,同样都是死了男人带着闺女的,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那二人奚落完宋寡妇,挽着胳膊离开了,留宋寡妇一个人原地恼羞成怒。 李桂芬这次回到花家,照常给家中人带了礼物,三大盒子精致的月饼,瓜果点心,还给家里人一人做了一身新衣裳。 花蝉衣照常什么也没有,好在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区别对待,这次李桂芬回来,她唯一期待的便是李桂芬松口她和东子哥的亲事。 花小兰花小草换上了李桂芬带回来的新衣,围着李桂芬问东问西的,李桂芬从花小兰口中得得知花蝉衣抢了花小兰看中的汉子后,眉心微蹙,却道:“不过是个乡下男人罢了,好还能好到哪里去?娘能给你找到更好的。” 花小兰闻言,有些不满道:“我谁都不要,我就要东子哥!娘可千万不能答应他们的亲事。” 李桂芬不耐烦的看了花小兰一眼,这个自己稍微还算满意的女儿,此时此刻却仍旧觉得有些小家子气。 “一个乡下汉子而已!你若是真喜欢人家,怎么不抢过来?不是娘说你,你也真是的,你这条件怎么连蝉衣都抢不过?” 李桂芬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将花小兰数落了一通,转念一想,这莫非真的和血缘有关?今日一回来,花蝉衣确实变的漂亮了许多。 这段日子以来,花蝉衣每天早上都会偷偷地用京里买来的脂膏洁面,沈东子还每日中午都给她捎带饭菜,东子娘心中惦记着未来儿媳妇儿,每到了中午都会做些荤腥来给花蝉衣补身子,花蝉衣的肤色健康白净了许多,个头也窜高了一些,原本平平坦坦的小胸脯也逐渐发育了起来。 想到这些,李桂芬道:“乡下汉子再好还能好到哪去?你给我有点出息,中秋节的时候你和小草打扮得漂漂亮亮,娘带你们去京里看灯会!华京中出挑的公子哥儿哪个不比那个沈东子强?” “那姐姐和东子哥的亲事。”花小兰怕极了李桂芬会松口。 “急什么?蝉衣不也才十三,缓缓再说!照规矩,女子到了十四还不成亲才需要交税,不急!” 花小兰这才松了口气。 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李桂芬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如今小兰和小草都老大不小了,也该见识见识更广阔的天地,那个沈家小子李桂芬也见过,确实不错,说到底也不过如此,若是喜欢花蝉衣,留给她便是了,自己这两个女儿是要嫁的更好的。 能在这乡下嫁个好人家,对花蝉衣而言,也未必不是个好归宿。 …… 晚饭前沈东子才回到家,他用这两个月赚的工钱给三个妹妹一人买了一个红绳穿着银珠的小手串。花小兰和花小草从李桂芬那里捞着不少好东西,便不太在意花明石买的这小玩意儿了,倒是花蝉衣,高兴的接过,随后打量了花明石一眼笑道;“大哥气色好多了。” “嗯,路郎中和十七兄人好,时常给我这个做伙计的开方子调理身子,如今好多了。” 医馆的郎中姓路,徒弟全名路十七。花蝉衣没想到他们能将大哥的身子调理的这么快,昔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医术不错了,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困扰自己那么久的问题,沈郎中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原来路郎中解决的这么容易。 晚间,李桂芬对于花铜柱花铁柱在饭桌上的粗鄙言语居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花蝉衣吃过晚饭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便通过这隔音极差的黄土墙听见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李桂芬这次从花铜柱从的未免太快了一些,往日里李桂芬明明很嫌弃花铜柱的,恍然间,花蝉衣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屋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出,花蝉衣觉得胃里有些恶心,快速出了厨房,恰好和花明石撞了个正着。 屋内压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二人眼中皆闪过了一丝尴尬。 这种事花蝉衣一个人听到本觉得没什么,可是衣撞见大哥,彼此之间便是说不出的尴尬。 花明石干咳了一声,尽管脸已经红透了,还是强装淡定道;“蝉衣,和我出来一下。” 二人走出了院门。 此时十五还未到,天边的月亮便已经又大又亮了,洒在地上亮堂堂的,恍若白昼。 花蝉衣这才注意到,花明石个子又窜高了不少。说也奇怪,花家村的汉子大多五短身材,一身的肥肉往横了长,她这大哥不一样,哪怕常年病着,个子窜的倒是比谁都快。 经过在医馆的调养,身上也长了些肉,此时尽管粗布麻衣,依旧俊美的令女子倾心,和东子哥是完全不同的俊美,沈东子儒雅清俊,大哥偏阴柔,虽未读过书,却一身的书生气,难怪花佩佩这般痴慕大哥。 当然,花蝉衣不会对花明石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大哥生的好看,性格也好,生在花家着实可惜了。 二人出了院门,花明石在怀中掏出了一钱银子给了花蝉衣:“我做工的银子大多给奶奶了,这一钱银子你拿着,喜欢什么就买一些。”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将银子推还给了花明石:“这银子我不要,我终日在家也用不到银子,你自己留着吧。” “我也用不到啊,要不你就当替大哥存着?” “谁说你用不到了?”花蝉衣不禁失笑:“大哥也老大不小了,总要找大嫂才是,京里那么多漂亮姑娘,若是遇见喜欢的,手中还是要有些银子的。” 花明石闻言,唇角的笑意猛的僵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般,讪讪笑道:“你快别说笑了,我这条件,京中的姑娘哪有愿意嫁给我的。” 其实,这一段时日在京中,路郎中的药铺内不乏有年轻貌美的女客会多看花明石几眼,可花明石却对那些女子无感,或许是从心底觉得自己配不上。 花蝉衣看着大哥,见他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笑道:“大哥,那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花蝉衣回屋子后,花明石依旧站在原地未动,月华如水,洒在青年人周身仿佛渡了一层柔光。 如今虽去华京不久,但路郎中十七兄皆是想法超群之人,素日简单的交谈中,对花明石的启发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有些事他昔日里不敢去想,如今却凭白冒出了许多念头。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69 中秋佳节 翌日,便是中秋佳节,白日里花小兰和花蝉衣照常去了医馆。 临走前,李桂芬叫住了花小兰,同她道:“小兰,去将我买给你的新衣裳换上。” 花小兰依言换好后,李桂芬又给花小兰薄薄涂了一层她的香脂,水粉。 这次回来,因着花蝉衣比往日白皙漂亮了一些,虽然还比不得小兰,李桂芬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但是不得不承认,蝉衣五官细看的话,其实比小兰标志多了。 花小兰见娘对自己这般上心,心下欢喜:“娘,您是不是也想我去……” 李桂芬只是笑道:“快去吧。” 她当然不支持花小兰去和花蝉衣抢那个乡下汉子,为了一个乡下男人争来抢去的未免掉价,但是她的小兰不能就这么白白输了,李桂芬不稀罕那个乡下汉子给她做女婿,但他必须为了自己没选小兰而后悔! 花小兰来到医馆后,王文才眼睛都快看直了。 “小,小兰,你今日可真好看。” 花小兰面露羞涩之态,对王文才的赞赏不置可否,她也觉得自己今日好看极了,目光却四处寻着沈东子。然而从她进医馆后,沈东子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落到了花蝉衣身上。 昨日李桂芬回村沈东子是知道的,花小兰今日打扮的如此光鲜亮丽,便是猜,也能猜的出是怎么回事。 可是蝉衣却还是老样子,若说平日里花家人偏心花小兰还情有可原,沈东子着实想不出,李桂芬那个做亲娘的,偏心至此为哪般?就算花蝉衣不是花家的亲生女儿,好歹也是李桂芬亲生的,若说蝉衣不是花蝉衣亲生的,可是眉眼间和李桂芬又很是相似,说不是几乎不可能,哪有这种做娘的呢? 王文才见花小兰面上闪过失望之色,突然酸溜溜的开口道:“村花儿,听说昨天桂芬姨回来了,今日你怎么没穿新衣裳啊?” 花蝉衣笑道:“我是来学医的,穿什么都一样。” “噗,我看你是没得穿吧?”王文才道:“村花儿,你说村里没人待见你就算了,桂芬姨都这么不待见你,我都替你觉得可怜。” 花蝉衣无心和王文才争执这些脑残的问题,闭口不言。沈东子冷冷的看了王文才一眼道:“谁说蝉衣没人待见的?我还有我爹娘都待见蝉衣!” 王文才就是看不惯沈东子这眼瞎的样子,不知为何,沈东子喜欢村花儿,仿佛显得他肤浅了许多似的。 “东子哥,她亲娘连身新衣裳都不买给她,她不可怜谁可怜?” 沈东子冷哼了声,突然起身离开了医馆。 王文才呦了声道:“村花儿,东子哥生气了,都不管你了。” 花蝉衣以为东子哥被这蠢货惹恼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王文才被花蝉衣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的打了个冷颤,随后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村花儿唬住了,有些火大,正准备说什么,沈郎中不耐的咳了声,王文才这才打住。 花蝉衣看了面露厌恶神色的沈郎中一眼后,眼中才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上辈子师傅三个徒弟里,最喜欢的便是王文才,最讨厌的是自己,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呢。 花蝉衣练了会儿字,沈东子便从外面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个布包,递给了花蝉衣。 花蝉衣微愣:“东子哥,这是……” “我娘见这几日天气转凉了,而且到了中秋节,便给你做了身新衣裳,原本准备晚上给你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早一些给你比较好……” 沈东子希望看不起花蝉衣的人知道,蝉衣不是没人想着念着的可怜虫,他们沈家都惦记着呢! 花蝉衣没想到东子娘还念着自己,居然还给自己做了一身衣服。 花蝉衣打开布包一看,是一件蓝底碎花的衣裳,还有一条素色的罗裙,不过是最普通的衣料,和李桂芬从华京带回来的缎子面儿衣裙完全比不了,花蝉衣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上辈子她和东子哥在一起的消息穿出去后,是在自己被卖到青楼之后,东子娘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如今的待遇,是花蝉衣想都不敢想的。 感受到一旁花小兰嫉妒的眼神,花蝉衣转过头去,笑道:“说起来,婶婶对我这么好,还多亏了当初我在沈家住了两个月呢。” 花小兰闻言,着实被刺激的不轻,握笔的手猛的一用力,豆大的墨汁将眼前的宣纸晕染开来,那一张写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药方算是白写了。 花小兰心痛不已,一旁的沈郎中微微蹙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再写一份儿出来!” 花小兰:“……” 因为就今日是中秋,下午沈郎中让三个孩子提前回家了,医馆也关了门。 劳碌了这么久,沈郎中准备今日带着妻儿去华京逛灯会,东子娘早就知道,所以提前给父子二人做了新衣裳,包括给花蝉衣做的那一件,显然是已经将花蝉衣当做他们沈家人了。 东子年对镜梳妆的时候,笑问道:“这次带着蝉衣一起去吧。” 一旁的沈郎中正在修理自己的胡子,闻言笑道:“人家娘有马车,怎么可能会坐咱们家的牛车呢,同住媳妇儿肯定会带着蝉衣去啊,你就别操心了。” 沈东子:“……” 到了晚间,李桂芬争得了花柳氏的同意后,给花小兰花小草换上了新衣,打扮了一番后,准备将花明石一起带过去。 张晓芳因为要在家看孩子去不了,花铜柱花铁柱两个汉子也无心凑这个热闹,于是最后去的只有李桂芬,花小兰花小草还有花明石了。 花明石看了花蝉衣一眼,开口道:“婶婶,还有蝉衣呢。” 张晓芳打从心底忌讳花蝉衣去京城,转头看着花蝉衣道:“马车上地方小,听小兰说还要带几个小姐妹,怕是坐不开。” 花明石没想到李桂芬能偏心成这样,微微蹙眉道:“那我也不去了!” “大哥。”开口的是花蝉衣:“听说灯会很热闹,你还是去吧,记得帮我买一盏花灯。”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0 不要脸的郭半瞎 “可是……”花明石还想说什么,花小兰的那些好姐妹便也来了,当然,其中不包括花馨儿和花佩佩,那二人家中都是有牛车的。 一群小孩子唧唧喳喳的围着花小兰花小草拍着马屁,她们当中很多人都是头一遭见到马车,还是这么漂亮的一匹骏马,羡慕的不得了。 姐妹二人心中别提多骄傲了,一旁的李桂芬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实在是看不上这些乡下孩子,一点见识也没有,要不是想着小兰小草在村里混个好人缘儿,李桂芬才不愿意带着这些乡下土包子! 那些孩子看了看一身粗布衣裳的花蝉衣,讥笑道:“怎么,蝉衣不跟着我们去么?” “瞧她穿的那个样子,还用说么。” “真是可怜,自家有马车都去不了。” 对于这些人的嘲讽挖苦,花蝉衣丝毫不在意,只是推搡着面色铁青的花明石上了马车,等那群小村姑唧唧喳喳的上了马车,马车驶远后,花蝉衣才收回目光,准备将明日的柴劈了。 这时候,院外突然有人叫她,花蝉衣一看,原来是郭半瞎鬼鬼祟祟的等在外面。 “郭瞎子,怎么了?”花蝉衣出了院子,不解的看着郭半瞎。 瞎子将她拉到了一旁,不放心的道:“丫头啊,那个,中秋节过后就开始秋收了,你那个梦到底准不准?叔这心里不安啊。” 郭半瞎一直记着这件事儿,他这次可是捞了很大一笔钱,而且这一段时间那些银子被他霍霍了大半,眼看要秋收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万一那个梦不准,回头乡亲们找他讨银子,他可拿不出来,所以来到花蝉衣这里要一个准话,好稳定一下他不安的心,一旦有变,他就立刻逃跑! 花蝉衣笑道:“我的梦一向准,叔你来的正好,我前两天又做梦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郭半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你,你又梦见什么了?” 花蝉衣笑道:“我梦见,我娘这次回来有了身孕。” 郭半瞎一听不是和秋收有关的事,稍稍松了口气:“你爹正值壮年,你娘有身孕不是很正常么?” “是啊,可是我梦见我娘将孩子生出来以后,差点被我爹打死,为什么会这样呢?” 郭半瞎愣了下,随后蹙眉道:“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小事你就不用管了!” “郭半瞎,你就帮忙提醒我娘一下,不过这次劳烦你告诉她,这件事你我二人都预测到了。” 上一世李桂芬和大户人家的老爷跑了的事儿,关键就在这孩子身上。 郭半瞎脸色变了变:“丫头,你要是梦见了便自己去告诉你娘,何必找我跑这一趟。” “我说的话,不是怕我娘不信么?” 其实花蝉衣无所谓李桂芬信不信,她就是想在东窗事发前在捞上最后一笔。 李桂芬手中多的是私房钱,只有让这瞎子去,这银子才能坑过来! 郭半瞎看了花蝉衣一眼,突然露出了一抹猥琐的笑容:“丫头,你最近变漂亮了不少啊。” 花蝉衣:“……叔,我在和你说正事儿呢。” “嘿嘿,你说你每次梦见什么,自己都不说,一直来找叔帮你,这么一趟趟的多麻烦啊,反正叔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多,还会五行八卦术,你的梦又这么准,你看要不……以后咱们两个一起发家致富多好。” 郭半瞎的意思很明显,花蝉衣胃里猛的一阵恶心:“你不答应便算了!” 反正等到秋收东窗事发,这瞎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花蝉衣转身准备回院儿,却被郭半瞎扯住了袖脚,一本正经的同花蝉衣耍流氓道:“丫头,叔可是说真的,你若是跟了我,咱们日后能赚多少银子可想而知,叔除了瞎了一只眼,可比沈家那小子有钱多了。” 郭半瞎自然不是真的看上年幼的花蝉衣,如今的花蝉衣在他眼中就是一颗摇钱树,这几日郭半瞎在想,万一自己哪日离开了,或者花蝉衣嫁到别家,她在梦见什么,便不会来找自己了,自己的财路岂非断了? 郭半瞎想到这许多,突然一把拉住了花蝉衣的手,面上露出了一抹狞笑:“你和沈家小子的事儿我可听说了,丫头你说,我要是和村子里的人说,你是个克夫的灾星,沈家还要不要你?就算沈家父子不信,你这辈子可就毁了,但你乖乖跟着我,哪怕做我徒儿也好,咱们两个一起赚银子,你看如何?” 花蝉衣重生至今,终于彻底在郭半瞎身上看见了他前世最阴险一面时候的影子。 昔日的场景仿佛在眼前重合了,上辈子郭半瞎那些无赖话更是言犹在耳,挥之不去。 “丫头,不是叔害你啊,是别人要害你,我就是赚个酒钱,我有什么错呢?” “你也别怪叔,我就是拿了银子随口说一句你是灾星,谁知道全村儿的人都信了!要怪就怪他们蠢好喽。” “你说什么?叔没良心,哎呦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么?贱种!我呸!” 还好,他的报应快总算来了…… “郭叔,麻烦你放手!” “嘶,你这臭丫头,脑子还是不灵光,做什么和钱过不去?”郭半瞎担心自己的摇钱树跑了,直接开始耍无赖:“叔今日就不走了,你说一会儿被人看见咱们在这儿拉拉扯扯,人家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你干脆你从了我,咱们一起发家致富,好好过日子不好么,叔可不在乎村里人怎么说,不会嫌弃你的。” 花蝉衣有些火大,用力的挣脱着,准备抬脚给郭半瞎命根子一脚! “郭半瞎,您都一把年纪了,不臊得慌么?” 这话并非花蝉衣说的,花蝉衣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沈东子站在不远处,脸色难看的很, “东子……”花蝉衣话未说完,沈东子上来就给了郭半瞎一拳,将这弱不禁风只会满嘴胡话的瞎子打倒在地。 别看沈东子一身的书生气,常年帮家中干各种粗活儿累活儿,力气可不小,至少打这瞎子足够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1 选喜服 照理说,郭半瞎被一个半大小子揍了,本该是丢人事。 可这瞎子没别的好,就是脸皮厚的很,见情况对自己不利,从地上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换了一副笑脸道:“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叔和蝉衣闹着玩儿呢,蝉衣丫头,你说的这事儿我答应你,明日我便来。” 郭半瞎心中有了自己的合计,他一般受了气,打不过的话从不光明正大的报复,明日来将花蝉衣的梦告诉李桂芬,只说是自己一个人算出来的,到时候银子那不知好歹的贱丫头一文钱也别想捞到! 至于这小子,自己日后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反正自己如今活神仙的名声已经在花家村传开了,村里这些蠢货没有几个不信的,等到秋收之后,他的名气想必更大了,到时候他随便说上几句沈东子的坏话就能将沈家置于尴尬地境地,这臭小子早晚会为了今日这一拳付出代价! 郭半瞎走远后,沈东子面色铁青道:“还好我来了,不然这老不正经的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东子哥怎么来了?没进京么?” 沈东子四处看了看,蹙眉道:“你娘她们呢?” “她们去京城了。” 沈东子闻言,脸色难看的冷哼了声道:“她们都去了,怎么不带着你?” 花蝉衣见沈东子因为自己生气呢,笑道:“我这不是等着东子哥来接我么。” 沈东子没忍住笑了:“就是担心你家人不带你,快去将我娘做的衣裳换上,我爹娘还在村口等着你呢,今年我家谁也没拉,就咱们一家人去!” 一家人,是啊,以后自己和沈家才是一家人…… 花蝉衣心下一暖,笑道:“我这就去。” 花蝉衣将东子娘做的衣裙换上后,出了门和沈东子来到了村口。 东子娘坐在牛车上,打量着花蝉衣,笑道:“原本还担心婶儿做的衣裳你穿着不合身,想不到这么漂亮,我们家东西好福气啊。” 花蝉衣面露女儿家的害羞之态,其实她知道自己如今还没有多好看,沈家人总是令人心中泛暖。花蝉衣坐上了牛车,跟着东子娘一路说说笑笑到了京城。 他们赶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晚了下去,华京的灯会刚刚开始,十里长街灯火通明,天边月色如水,乍一看,竟像白日一般,亮堂堂的。 路边挤着各种吆喝的小贩,街边的铺子也纷纷开着门。 花蝉衣和沈家人在街边买了几个羊肉馍,四处逛着,沈郎中和东子娘单独去格街逛去了,留下了花蝉衣和沈东子二人。 花蝉衣第一次逛灯会,心中欢喜,拉着满脸无奈的沈东子这看看那瞧瞧的。 沈东子抬袖擦了擦额角的汗道:“蝉衣,这个摊儿咱们刚才看过了,去隔街转转吧。” 他实在搞不懂,女人家怎么做到重复的看同一个摊儿上的东西还不腻的,来回跑不累么?不过见花蝉衣开心,沈东子心下亦很欢喜。 二人来到隔街后,沈东子目光突然落到了一家专门制作喜服的裁缝店,店内挂着几件大红色的喜服,还有红盖头,花蝉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禁也愣了下,随后笑道:“进去看看吧。” 老板见来人了,笑眯眯的上前迎客:“公子定做喜服么?您可以看看,小店挂着的这些款都可以订做的。” 沈东子看着那些喜服,最后目光落到了一件大红色缎子面儿的喜裙上,那件喜服在烛光的映衬下,仿佛有光在上面流淌一般,沈东子问道:“老板,那一身多少银子?” “哎呦,公子真是好眼光,这件可是上好的流云锦缎做的,一套的话,五十两银子。”老板笑吟吟道。 “这也太贵了。”花蝉衣拉着沈东子走出店铺,笑道:“喜服就是意思意思罢了。” 沈东子却一步三回头,停住了脚步, “蝉衣。”沈东子突然认真无比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在村中过的辛苦,我若是娶你,一定要让你成为村子里最风光的姑娘,我虽然只是个乡下汉子,比不得京中这些贵公子有权有势,也没什么大本事,但也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去,反正李婶子一时半会人也不会松口让我娶了你,我会努力赚银子,努力把这件喜服买下来,到时候李婶子若是再不同意,我便……” “你便如何?” “我……”沈东子突然涨红了脸:“我便去你家硬抢!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你在花家村风光一把!” 沈东子从来都是低调的人,但是花蝉衣在村中被那群熊孩子欺负的有些狠,他作为男人,作为蝉衣将来的夫婿,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蝉衣让村里所有姑娘都羡慕! “噗。”花蝉衣没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一颗心也越跳越快。 那夜之后,终此一生,花蝉衣再也忘不掉那一夜,漫天的孔明灯,流水般的月色,还有,沈东子朴实而真挚的话语。 往日花蝉衣虽然只知道自己喜欢东子,要说喜欢他什么,却说不上来。 直到此刻她才清楚,人生苦短,遇见这么一个人,是万幸。 她这一生,何其不幸,却又何其幸运,能遇见他,遇见沈家…… 花蝉衣比较庆幸,再灯会上没撞见花小兰那些人,免得凭白坏了好心情。 花小兰她们比花蝉衣晚了一个时辰回到家,花小草还找到花蝉衣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一番今日自己见了什么吃了什么。 后来被花明石训斥了两句才算作罢,花明石将从县城带回来的花灯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花蝉衣,笑道:“灯会上许多人用这些花灯祈愿的,我便给你买了一盏回来,等以后大哥攒够了银子,一定带你去京城逛灯会。” “谢谢大哥。” 花明石见她满面笑意,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花蝉衣见屋内只有大哥一个人,笑道:“大哥,今日东子哥带我去灯会了,他还带我看了喜服。” 花明石:“……”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2 发生涝灾 一 只有在花明石面前,花蝉衣才会成为了一个口无遮拦的妹妹,什么开心事都想和大哥说说。却并未注意到花明石的不对劲。 尽管先前有那种恶心的流言蜚语传出,花蝉衣仍旧没多心,她一直以来拿花明石当大哥,实在做不到往其他方面想,加之花家村那些人的嘴一向都是口无遮拦,胡说八道的,花蝉衣根本就没将那些人说的话当人话过。 花明石唇角的笑意突然僵住,半晌才重新展颜:“都说女大不中留,看样子是真的,沈东子是真心待你好,大哥,真心替你高兴……” 次日,郭半瞎郭半拎着他那一套家伙事儿来了,找到了李桂芬,说有事情要和她说。 李桂芬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心底多少有些瞧不上郭半瞎,听花家人说秋收发财,抢地一事,更是觉得荒唐。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心中有鬼,到底还是答应了郭半瞎。 反正,听听也无所谓…… 郭半瞎单独将李桂芬拉到了一旁,将花蝉衣告诉他的那个梦悉数告诉了李桂芬,却并未告诉她此时事花蝉衣梦见的。 原本李桂芬对郭半瞎的话还是不信的,可是随着郭半瞎说下去,李桂芬一张俏脸越来越白,她私下里做了什么事儿自己心中最清楚,莫非莫非这乡野半瞎真的有什么神通? “先生,您还算出什么了?我这一劫有解么?” “十两银子!” 李桂芬二话没说,直接掏出了二十两递给了郭半瞎:“您好好算算,若是能帮我这一次,日后银子少不了您的。” “好嘞,这您还需容我回去后好好算算。”郭半瞎也没想到李桂芬这么大方,美滋滋的收了银子后,心说这娘们儿果然有钱,二十两银子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郭半瞎乐呵呵的出来院门,恰好撞见了花蝉衣,花蝉衣道:“郭叔,您和我娘说,那梦是我梦见的了么?” “你?”郭半瞎突然将声音提高了几度:“那是我自己算出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花蝉衣冷笑:“郭叔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郭半瞎见四处无人,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臭丫头,谁让昨夜叔好声好气的和你说着你不听,你真以为我怕了沈家那小子?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郭半瞎说罢,大笑着离去了。 花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暗合计着日子。 郭半瞎…… 能让其在临死前逍遥一次,花蝉衣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仁慈了。 这两日,花蝉衣也没闲着,带着沈东子跑京城,拼命的往沈家家中运着粮油,又多买了些活禽,三只猪崽儿,还有一些淡水鱼苗,悉数放在了沈家,粮食堆满了沈家一间空屋子。 除此之外,还将沈家的菜园子提前用木板牢牢围住了,甚至上面都被盖住了。 沈家人不知道花蝉衣哪来的银子,究竟准备做什么,不过见她执意如此,倒也没多问,反正这些东西回头没用了再卖了就是,沈家如今已经拿花蝉衣当成自己人了。 对于沈家这种信任,花蝉衣打心底感激不已。 事发前一日,花蝉衣找到了花柳氏道:“奶奶,爹,娘,我昨晚做了噩梦,咱们村儿遭殃了!” 花柳氏闻言大怒,这几日村子里的人都去田里看自家的粮食,看着秧苗没有丝毫翻倍的意思,不过这些人还是将一切交给了老天,自欺欺人的安抚着不安的内心。 花柳氏直接将花蝉衣骂了一顿,花铜柱更是直接给了花蝉衣一脚:“贱种,说什么胡话呢?!眼看要秋收了,小兰都梦见了,咱们村要发财,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宰了你!” 花蝉衣看了花小兰一眼道:“小兰,你先前做的那个梦,作数么?” 花小兰有些心虚的看了花蝉衣一眼,以为她这是准备翻旧账,毕竟那个所谓的梦根本就是花蝉衣梦到的。 这小贱人该不会是这种时候准备揭穿自己吧?想到此处,花小兰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姐姐别胡说八道了!我那个梦绝对准!郭神仙也算出来了,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存心同我过不去么?” 花蝉衣笑道:“你别生气,我就是不放心罢了。” “你不放心个屁!”开口的是花铜柱:“小兰是咱们家的福星,说能发财就是能发财,我看你这小贱种就是没事儿找事儿,滚去干活儿!再废话一句我打死你!” 花蝉衣不在答话,转身去院子里干活儿了,花小兰眉心微微蹙起,心头猛的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 是夜,小村子内一片宁静,到了后半夜,黑色的云层忽然遮住了圆月,顷刻间风雨大作。 闪电划破夜空,伴随着轰轰雷声,惊起了熟睡中的乡亲们。 花小草更是被吓的嗷嗷直叫,李桂芬来到孩子们的屋子里,将花小兰和花小草抱在怀里:“别怕,打雷而已,娘在呢,娘在呢……” 花蝉衣被孤零零的晾在一边,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听着外面豆大的雨滴摔在地上的声音,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这场雨下了足足一天两夜,根本出不来门,到了第二日,终于停了,泥泞小路上的积水能淹到成人的小腿。 第二日天刚亮,许多人间便去地里检查自家种的粮食了,花柳氏不顾两条老寒腿,淌着水跟着铁柱铜柱两兄弟来到了田里。 乡亲们刚到田里,就见那些眼看就要收获了的粮食,被狂风暴雨凌虐的不成样子。 田间瞬间哭声一片,老农民最怕遇到天灾,更别提是花家村的人了。 花柳氏想起这一个夏天,和村民撕破脸的抢地,没日没夜的劳作,以及搭进去的那么多银子,想到这许多,花柳氏眼前黑了黑,两条老寒腿再也撑不起她那单薄的身子,直接晕了过去。 其他人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般的天灾农民都吃不消,更别提是花家村的村民付出的努力和银钱,田间的这些村民,如同被风雨肆虐过后的秧苗一般,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3 发生涝灾 二 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嘴里发疯了一般的念叨着。 “郭半瞎,郭半瞎!!都是这死瞎子害的咱们!!坑了咱们那么多银子不说,害的咱们白白废了一夏天的力气!搭进去了许多银子,咱们必须去讨回来!” 村中还能提起力气的那些汉子们,包括花铁柱花铜柱在内,全部出动,拎着农具,去抓郭半瞎了。 郭半瞎自己也知此番闯了大祸,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便准备跑,最后,被花家村的村民在村口抓住了。 “郭半瞎,你害的我们好惨啊!” 村民们一个个被刺激红了眼:“好你个郭半瞎,我们今日非要了你的狗命不可!” 郭半瞎吓的两腿发软,连连求饶道:“不是我,不是我害的,秋收的事儿不是我算的呀!要找你们便去找花蝉衣!!” …… 花柳氏醒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花蝉衣坐在床边,温声道:“奶奶,喝点温水吧。” 花柳氏起身,颤抖着手将那碗水喝下后,突然看见跪在地上的花小兰。 花小兰断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原本她想着,就算是最后村中没发财,那些粮食长出来也是一笔银子,奶奶这么疼自己,应该不会怪自己,可是打死她也没想到,好端端的居然会发生涝灾。 花柳氏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花小兰,气的浑身都在颤抖,昔日说秋收要发财的可不止郭半瞎一个人,花小兰也曾梦见过,花家的消息就是花小兰说出来的。 花柳氏猛的将手中的碗重重砸到了花小兰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对花小兰下这么重的手,伸出老手来对着花小兰骂道:“贱种!贱种!!你做的什么破梦!这就是你说的,要发财了?啊?!!你就差把我这条老命搭上了!!” 眼下花家人没有一人护着花小兰,张晓芳也恨花小兰恨的牙痒痒,花铜柱兄弟二人在一旁唉声叹气,农民没了粮食,接下来的一年,直到来年秋收前,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花小兰红着眼,全身发抖道:“奶奶,这梦,这梦不是我做的呀,是姐姐,都是花蝉衣梦见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花小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初她确实撒谎了,如今说实话委实脸上无光,可是比起承担灾难带来的后果,她便豁出这张脸也没什么! 花家人的目光落到了花蝉衣的身上,花蝉衣愣怔的看着花小兰,微微蹙眉道:“小兰,我什么时候梦见了?我若是真的梦见了,怎么会不直接告诉家里呢?若真是我梦见的,你当初为什么要撒谎呢?” 花小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花蝉衣耍了,怒道:“明明就是你告诉我的,是你存心害我!!” 花蝉衣叹了口气:“小兰你对我那么好,我害你做什么?更何况,我昨日已经说了,我梦见了村里要倒霉,你们根本不信我。” 这次,就连花铜柱都忍无可忍了,对着花小兰怒道:“你自己的梦不准,就别往她身上怪了!眼下有这功夫,倒不如算算,咱们家的粮食和银子还能撑多久,这才是要紧事!” 张晓芳对着花小兰重重吐了口口水:“真是祸害!当初祸害你大哥就算了,现在连带着咱们全家人,这个夏天险些将咱们活活累死,到头来就收获了个这个!!我呸!” 花柳氏再也没忍住,哭嚎出了声来:“哎呦,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花蝉衣坐在一旁,沉默着一言不发,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早就在放烟花了。 眼下何止自家这样,花家村那些乡亲们怕是难受的要死,若说发生涝灾本就令老农民难受不已,花蝉衣让他们折腾了一整个夏天,到头来一场空,这种心里落差,想想便觉得痛快极了。 并非花蝉衣冷血无情,上辈子这些村民齐心协力的看着她,给花蝉衣带来的伤害和阴影是不可磨灭的,她如今不过讨些利息回来罢了,尽管这一世的这些村民还什么也没做,然而经过上次傻子的事,花蝉衣可以确定,这些人的本性仍旧没变,若是自己沦落成上一世那地步,他们的做法和上一世应该没什么差别。 人总要为自己的坏心眼付出代价的,这场涝灾大概就是老天给这些贼人的报应,花蝉衣不过是推波助澜一下罢了! …… 张晓芳将家中所有银钱和米粮都算了出来,经过一整个夏天的折腾,家底儿一共就五两银子多一些,米缸面缸眼看就要见底儿,猪油也剩下没多少了,接下来的一年,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家中顿时一片唉声叹气,此时,村长突然和村中几个汉子带着郭半瞎找到了花家。 “花蝉衣呢?” 花家人愣了下,来到了院子里,花柳氏道:“村长,怎么了?” “这瞎子说,他梦见的事儿是你们家蝉衣告诉他的,真的假的?” 花蝉衣闻言,先是愣住了,随后眼眶突然红了,瘦小的身子因为愤怒,止不住的颤抖着:“郭叔,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几个梦应验了,可是您自己算出来的不能算错了就往我身上推啊?” 花小兰见郭半瞎也来指认花蝉衣,立刻来劲了,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仙女形象,指着花蝉衣道:“就是她,我的那个梦也是她告诉的!” 村民们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该信谁。 若真是花蝉衣,那这小丫头的心思未免太可怕了一些,可是花蝉衣这么呆傻的一个人,又不大可能…… 花蝉衣冷笑道:“若真是我,我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乡亲们从中赚一笔钱?我完全可以带着这笔钱逃走,为什么要告诉你们,让你们赚银子呢?而且郭叔小兰,如果当初真的是我告诉你们的,你们为什么不告诉乡亲们我也梦见了?小兰你不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么?怎么,你们赚到了银子,如今出了事儿,就把事情往我身上推么?” 花蝉衣说着说着,眼眶便气红了。 当初若是郭半瞎和花小兰任何一个没那么贪心,花蝉衣算计他们都不会成功,如今就看,谁演戏更厉害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4 发生涝灾 三 花蝉衣早就想到了会有今日,说辞都想好了,郭半瞎和花小兰被堵住,哑口无言。 花蝉衣抬手抹了把眼泪,又道:“不过小兰当初也只告诉了我家里人还有几个乡亲,各位看在小兰年幼的份儿上,就别和她计较了吧,算我这个做姐姐的求你们了。” 众人此时完全信了花蝉衣的,见她非但不怪花小兰冤枉她,还替花小兰求情,对这个丫头的印象彻底改观了不少。 花小兰气的胸口都快炸了,花蝉衣这贱人害的自己落到这种地步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反过来装好人,显得自己害了人还无理取闹。 郭半瞎更是气的直跳脚,从来只有他戏耍别人的份儿,还从来没有别人戏耍他的时候!想不到花蝉衣这贱丫头,耍了他不说,还闹了个这么大的。 花蝉衣冷眼看着郭半瞎,嘴唇微张,却并未发出声音来。 郭半瞎瞪大了独眼,仔细辨认着,才看出花蝉衣在说什么。 “有本事你继续算计沈家啊?呵……” 自从中秋节沈东子打了郭半瞎一拳,郭半瞎便惦记着秋收后信口胡诌几句,毁了沈东子的名声,想不到花蝉衣将他的心思猜的一分不差,郭半瞎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同时,恨不得掐死花蝉衣! 殊不知,花蝉衣不过是将自己上辈子遭遇的一切,不动声色的还给他和花小兰罢了。 无论怎么解释,却无一人信。明明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然而那个人坏事做尽后,却在那里装好人的滋味儿怎么样? 呵呵!花蝉衣此刻在这二人身上,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百口莫辩,歇斯底里的自己。 郭半瞎大吼大叫着被那些汉子拖了出去,接下来郭半瞎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完全可想而知,花家村最不缺的,就是狠心的人。 那些人离开后,花柳氏满脸疲惫的看了花小兰一眼:“小兰,你真是太让奶奶失望了!”说罢,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转身回了屋子里。 花小兰:“……” 这次,花柳氏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却令花小兰心头重重压了一块巨石。 花小兰恶狠狠地瞪着花蝉衣,感受到花小兰的目光,花蝉衣转过头去,对着她露出了挑衅的一笑。 院内只剩下了花小兰和花蝉衣两个人,事已至此,实在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 花小兰气的全身发抖:“花蝉衣,你这么害我,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报应? 花蝉衣猛的想起上辈子被砍腿的那日,自己好像问过花小兰同样的话。思及此,她像那时候的花小兰一般,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不过小兰,报应都是人自找的!” 花蝉衣也没管花小兰听懂了没,冷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去师傅家看看,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哄奶奶吧!” 花蝉衣不顾花小兰发疯的尖叫声,抬步来到了沈家,如今要说村子里哪家最幸运的话,就属沈家了。 沈家不靠地里赚钱,家里仅有的菜园子都被花蝉衣提前挡住了,那些菜成功的存活了下来。更别提花蝉衣存的那整整一屋子的米面粮油,牲畜家禽。 沈家人今日没去医馆,见到花蝉衣来了,东子娘上前,双手因为激动而有些不稳的拉住了花蝉衣的手。 “蝉衣,你说实话,你准备这些,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 “这几日梦见的而已,我自己也不确定,准备这些以防万一罢了。”花蝉衣信口胡诌着, 一旁的沈郎中眉头紧锁:“蝉衣,你既然梦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村里的人呢?” “叔,我自己也不确定梦见的准不准,万一我说了,全村人都去屯粮,没发生涝灾的话我该怎么解释,而且就算我说了,谁会信?他们只会信郭半瞎和小兰的,我前几日在家中,我家里都没有信我的。” “这倒也是。”沈郎中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啊?要不咱们家将粮食给乡亲们分分?” “师傅!”花蝉衣及时打断了沈郎中这个可怕的念头:“如今这场天灾,倒霉的肯定不止咱们村,周围的村子肯定也出事了,接下来一年,粮食怕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到,您将粮食分出去,咱们家中该怎么活啊?” “可是……”沈郎中心地善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村民遭殃,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爹,这次就听蝉衣的吧!”沈东子道:“咱们家好歹先解决了自己的温饱,虽然蝉衣准备的粮食多,可是接下来还要熬上一年呢!个人有个人的命!这次是天灾,咱们至少不欠村民什么,咱们家自己也要活下去啊!” 沈郎中到底还是被说动了,花蝉衣心底多少松了口气,她这次之所以急急忙忙赶来,就是担心沈郎中这个老好人一时犯糊涂。 花蝉衣严肃的告诫沈家父子道:“师傅,东子哥,你们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家有粮食和这些家禽的事儿,若是以后村子里有人吃不饱饭,去挖什么草根树皮的,跟着一起去吧,好歹做做样子。” “也只能这样了!” 沈家第一次做这种见死不救的事儿,一家三口不禁纷纷唉声叹气了起来。 劝说完沈家人后,花蝉衣回到家中,花铜柱花铁柱兄弟二人驾着马车去了京里,如今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家都知道该屯粮了,不然怕是要被活活饿死! 做晚饭的时候,按照花柳氏的叮嘱,花蝉衣熬了稀粥,菜也只炒了一点。 晚饭是花柳氏分的,花蝉衣只分到了一碗一粒米都没有的米汤,花柳氏道:“如今粮食不多了,凑合凑合吧,日后怕是连米汤都喝不到了!” 上一世便是如此,闹饥荒后,花家的粮食都可着自家人吃,花蝉衣这个外人起初连米汤都喝不上,后来草根树皮也没有她的份儿,她全靠沈东子或多或少的接济一些,土都吃过不少,那一年都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 比较讽刺的是,如今尽管花小兰犯了大错,碗中的米还是少不了她的!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5 发生涝灾 四 花蝉衣看着面前的米汤,似乎挣扎了一下,方才推了出去道:“如今家里粮食少,我就不吃了,我出去看看有没有野菜什么的。” 说罢,便离开了花家的餐桌,花柳氏见状,立刻端过了那碗白汤:“呦,蝉衣这是越来越懂事儿了。” 是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吧!花小兰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花蝉衣在花家终究是个外人,如今给外人喝上一口米汤绝对是浪费的事儿。 花蝉衣提着盏油灯笼离开了花家后,也没去找什么野菜,反正她知道,花家人不会指望她带回什么野菜,她能不抢粮食,花家人便谢天谢地了。 花蝉衣来到了沈家,沈家刚刚好在厨房做饭。 东子娘蒸了一锅白米饭,花蝉衣一进沈家厨房便闻到了米饭的香气,熬的白菜汤,一旁放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看样子还没想好怎么做,花蝉衣想了想,撸起袖子上前道:“我帮您。” 东子娘笑着应了声,便将猪肉交给花蝉衣做了,花蝉衣将猪肉洗干净,剁碎后放在大碗里,又取了葱姜蒜,剁碎后,又打了几个鸡蛋,一同加在了肉沫里。 东子娘已经往锅里填完了水,便在一旁看着花蝉衣做饭,花蝉衣将鸡蛋猪肉沫搅拌开后,加了酱油,盐和香油,面粉,搅拌好后,让东子娘往另外一口空锅里添上水,东子娘不知道花蝉衣要做什么,立刻照做了。 花蝉衣将碗里的肉沫捏成一个个小团子形状,在锅里煮了一会儿,成型后捞了出来,又在锅内加水,放调料,将肉丸子放进了锅里,很快,厨房便被肉香味儿充满了。 一盘香气四溢,滑嫩的肉丸子出锅后,花蝉衣在酱红色的丸子上撒了把翠绿的葱花,看着便令人食欲大开。 晚饭花蝉衣便是留在沈家吃的,在花家人喝清米粥,啃咸菜疙瘩的时候,花蝉衣和沈家人吃着白米饭,吃着着鲜美的菜汤和肉丸子。 这些米肉都是花蝉衣买的,东子娘道:“蝉衣以后到了饭点儿便来我们家吃饭吧,在你家里估计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 “嗯。” 沈东子微微蹙眉道:“蝉衣,你们家今晚是不是没给你吃的?” 花蝉衣笑道:“我在家里不过是个外人罢了,眼下这种情况,只能来你们家蹭饭了。” “应该的,我们家这些粮食家禽都是你买来的,这些菜也多亏了你才能保住,花家人也真是的,居然连口饭都不给人吃!” 花蝉衣在沈家吃到了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白菜汤后,便回到了花家,花家人勉强吃了个半饱,根本没人管花蝉衣去哪了,如今只要花蝉衣别和他们抢粮食,哪怕是一口米汤,他们便还是一家人! 去京城买粮食的花铜柱兄弟二人此时也刚刚趁着夜色回来,花铜柱嘴里骂骂咧咧道:“他娘的!今日京中米行面行抢破了头,那些黑心的商家涨价涨的厉害,我和大哥抢了一整日,花了一两银子抢到了一袋子米!” 花柳氏听后愁眉不展:“哎呦,这可让人怎么活啊!” 花蝉衣始终一声不吭,等继父和大爷吃完饭后,收拾了桌子去厨房刷碗,今晚花家人都吃了个半饱不到,尽管如此,花小兰和花小草还是没忘记来到厨房奚落花蝉衣一番。 往日这种事“高贵”的花小兰是不屑于去做的,可是如今她恨花蝉衣简直恨到了骨子里,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花小草站在门口,嘚瑟道:“贱种,我今晚可是喝了两碗米粥呢,你什么也没吃到,现在肚子肯定饿的很难受吧?” 花小兰还没有花小草这么脑残,冷笑了声道:“这算什么呀?以后咱们家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少,今日姐姐喝不到粥,日后怕是更没的吃了,真是可怜。” …… 姐妹二人将花蝉衣奚落了一顿后,见花蝉衣像块儿木头似的没反应,便也觉得无趣。 花小兰走出厨房后,心中冷笑了声,她倒要看看花蝉衣能坚持多久。 这次她害到自己了又如何?贱种就是贱种,等接下来一年的灾荒里,她倒要看看这个贱种还有没有命活过去! 想到这些,花小兰心中的火气多少消了些。 接下来的日子,起初每家每户还有点存粮,日子不至于那么难过。 听说郭半瞎被村子里的人关起来活生生折磨死了,死状其惨,很多去看热闹的回来后,吓的腿都软了。 花蝉衣没跟着去凑这个热闹,她知道郭半瞎遭报应就够了,不愿再去看他的尸体,免得脏了自己的眼。 花家人一如前世那般,能不给花蝉衣吃的便不给她吃的,花蝉衣每次都跑去沈家,偶尔也被村里人撞见,如今倒也没人有心思多说什么了。 这人啊,只有闲的无聊才会故意找人麻烦,如今一个个家中米缸面缸见了底,每个人都处于一种他日会被饿死的惶恐中,便也没人再去议论别人家的闲事儿了。 没人知道沈家有米,如今谁愿意嫁到沈家去谁便嫁过去,如今对于村民而言,没有比粮食更重要的东西了! 这日晚间,东子娘宰了一只鸡,熬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花蝉衣一来,东子娘欣喜道:“蝉衣来了?快洗洗手,今天中午吃鸡,瞧你瘦的,好好补补身子” 如今在这粮食比命重的时候,沈家的日子已经不足以用奢侈来形容了。 饭桌上沈郎中感慨万分:“蝉衣,你真是我们沈家的福星。” “这是您心善的回报。” 花蝉衣如今算是彻底信了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说法,老天爷让她重活这一次,大概就是为的如此。 与沈家人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沈郎中,在家么?” 沈家人一愣,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餐桌上丰盛的饭菜上,神经都有些紧绷了起来,东子娘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道:“来,来人了,这可怎么办啊?” 如今他们家要是被发现还有粮食,而且还吃的这么丰盛的话,那可就完蛋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6 发生涝灾 五 花蝉衣回过神来,微微蹙眉道:“快将饭菜藏起来。” 说罢,连忙和东子娘立刻将饭菜端到了厨房藏了起来,桌上只留下了一小碟咸菜,三碗米饭和沈家三人。 来人是家中人生了急病,前来求药的,只是手中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 沈郎中到底没忍心继续收村民的药钱,直接将药材给他了。 那人千恩万谢的离开后,沈郎中偷偷摸摸的将门栓插上后,还不放心的往门缝儿外看去,确定那人走远了后,才道:“将饭菜端出来吧,人走远了。" 花蝉衣这才端着饭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回到饭桌上后,四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忍住,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谁都不知道在笑什么,只是觉得一家人鬼鬼祟祟的藏东西莫名好笑,花蝉衣和沈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过花蝉衣知道,这不过是刚开始,日后粮食还有的藏,就连草根,树皮这些东西都要用藏的!上一世闹到最后几个月,连女人小孩儿都要在家中藏的好好的,免得被饿急眼的人当肉吃了! 花蝉衣想了想,突然道:“婶儿,我当初买粮的时候没细算,尽量往多了买,麻烦您大概算算够不够一年的量,若是还有多的,让东子哥拿到京里,高价卖出去吧。” “唉,好。” 东子娘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儿了,她的丈夫儿子像是两块木头,成天让村中人占便宜去,东子娘又不是个有主见的,时常因此心中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在蝉衣这丫头表面看着憨厚,实则鬼精鬼精的,脑子也灵光,若她日后嫁过来,自家的日子想必能好过出许多。 更别提花蝉衣模样生的不错,厨艺她也是见识过的,别提多好了。 也不知道村中那些瞧不起花蝉衣的人是多么眼瞎,东子娘打从心底觉得,蝉衣这丫头实在太好了,她家儿子是个最有眼光的! 花蝉衣吃过饭后,快速回到了家里。 花家人刚刚吃完饭,花柳氏难得大发慈悲的给花蝉衣留了半块窝头。 毕竟花家人已经让花蝉衣饿了好几顿了,在不吃饭的话怕她饿死,花蝉衣叹了口气,假装千恩万谢的接过了窝头,实则在沈家天天吃好的,有些看不上这半块窝头了。 如今花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在大哥留在了京里,李桂芬见情况不妙,也早早跑人了。 花柳氏道:“蝉衣,这几日每到吃饭的功夫,你便不见人影,你这是去哪了?” 原本花柳氏以为花蝉衣是赌气,可是时间久了,花柳氏心中便产生了狐疑。 花蝉衣道:“我就是出去看看草根树皮什么的。” “你看这些做什么?” 花蝉衣难得大发慈悲的对花柳氏说道:“奶奶,咱们家如今不用种地,有时间的话,那些草根树皮什么的,都挖来吧,只吃粮食能撑多久啊?您说是吧?” 一旁的花小兰闻言大怒:“咱们家有娘在京里,娘说了下次回来会带粮食的,挖什么草根树皮,你拿咱们家里人当畜生么?!” 花小兰此言一出,花小草立刻恶毒道:“肯定是她记恨咱们家不给她吃的,存心糟践咱们呢!” 花柳氏也觉得自己两个宝贝孙女儿说的在理,当即一把抢过了花蝉衣手里的窝头,大骂道:“你个贱种,一点也不知道体谅我们家的难处,这种时候能给你一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敢拿我们当畜生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粮食不够吃而已。” 花蝉衣仍旧温温吞吞的,花小草却刻薄的开口道:“行了,别以为我们真看不出你安的什么心思,当我们都是傻的么?” 花蝉衣实在不愿意因为这种无聊的事继续和花家人争执什么,她最后的善意这家人不肯接受的话,日后便和别家一起抢草根树皮好了! 翌日,去沈家的时候,东子娘将花蝉衣买来的那些米面算了一下,因为沈家人包括花蝉衣在内,饭量都不算大,花蝉衣存的粮食能余出许多。 花蝉衣笑道:“那正好,东子哥拿去京城卖了吧。” “卖给百姓么?”沈东子道:“我终究只是一个人,现在粮食如此重要,我若是高价卖粮,会不会引起民愤?到时候若是有人硬抢……” “东子哥可以高价卖给米面行,那些掌柜虽是商人,普通百姓还是得罪不起的,到时候卖给他们,他们愿意卖多少,便是他们的事儿了。” 沈东子闻言觉得在理,笑道:“还是蝉衣你聪明,我回头偷偷运到京里卖掉,拿回来银子都给你。” “你自己留着吧。” 看着沈东子愣怔的神情,花蝉衣低声笑道:“留着买喜服吧,你在拖下去,我还要不要嫁过来了?” 东子的脸刷的红了。 接下来的日子,沈东子便开始像京里来回的运粮食,高价卖给米面行后,再被涨成天价卖出去。 因为怕引起村中人的注意,沈东子只能一点一点的运。 花蝉衣花小兰还有王文才三人依旧在医馆学医,只是显然除了花蝉衣外,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学,如今眼看着温饱都成了问题,谁还有心思学这些啊, 如今要说花家村哪家粮食最多,除了不为人知的沈东子家,便属王文才家了,王文才的娘是个杞人忧天的妇人,往日里便有屯粮的习惯,因此时常被村中其他人笑话,想不到如今,这习惯倒真的派上了用场。 花小兰对王文才的态度也从爱搭不理变成了有意巴结,这下着实将王文才高兴坏了,但花小兰还是太天真,以为自己放低身段王文才必定会给自己粮食。 可王文才也不是真的蠢货,这种时候粮食多重要傻子都知道,王文才曾明确的告诉了花小兰,只要花小兰嫁到他们王家,那些粮食花小兰便可以吃到。 可花小兰自命清高惯了,不愿为五斗米折腰,满心惦记着沈东子,还是有些看不上王文才的……<!--over--> 077发生涝灾 六 又过了大概一个多月的时间,花家的米缸面缸逐渐见了底,村中其他人家有的已经没粮了,真的如花蝉衣所说,开始去挖草根树皮回到家,用白水撒盐煮着吃。 花家人见状,这才意识到,花蝉衣昔日地提醒并非是拿家里人当畜生,而是真的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虽说她们花家还有那么一点粮食,可是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答应好给家中送吃的的李桂芬也迟迟没回来,花柳氏只好带着家中人一起去挖草根和树皮,为此还将花小兰和花小草数落了一顿:“当初蝉衣说要找草根树皮,你们非说什么蝉衣没安好心,如今还要和人家家抢这些!” 花小兰和花小草心中不服,却也无言以对。 花蝉衣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花柳氏也只不过是训这二人两句罢了。但凡是家中有了什么吃的,这二人还是少不了,而自己这个拖油瓶,就算做的再好,吃的还是没有自己的。 沈郎中父子俩也出来挖草根树皮,不过这对儿父子不过是听了花蝉衣的话,来装模作样罢了,花蝉衣见那父子二人一本正经的演戏,不免有些好笑。 那之后,花家下锅的米开始按粒算,粥里会加上许多的树皮果腹。 好在这日花明石回来了,从京里带回来了一小袋子米道;“这些米是路郎中给的。” 花柳氏接过米,先是笑,随后眉心又微微蹙起:“这京城的大郎中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就这么一小袋米?” 花柳氏永远是那种拿人家的手不会短,只会嫌人家给少了的货色。 花明石闻言,微微蹙眉道:“如今京中的米都难求,路郎中能给我这些已经不错了,别家掌柜哪有给伙计发米的?” 花柳氏重重叹了口气,没答话,花明石此次并未告假,就是为了送袋子米回来。在家中坐坐便离开了。 晚间,花家人难得煮粥没放树皮,米粥却依旧没有花蝉衣的份儿,花柳氏给了她一碗树皮。 花蝉衣拿着被煮烂的树皮,三两口咽下去道:“我出去看看还能不能挖一些吃的了。”说罢,快速离开了家门。 花小兰道:“奶奶,您说,姐姐怎么每次一吃饭就出去啊?” 花小草嗤笑了声:“这还用说么,肯定是看咱们吃白米,她馋的慌,出去了不就看不见了么?” 花家人都觉得花小草说的在理,便也没人多心。 花蝉衣离开后直接去了沈家,东子娘今晚熬的白嫩嫩的鱼汤,蒸的白面馒头,花蝉衣刚一进院门,香气便扑面而来,险些熏的花蝉衣一个跟头。 花蝉衣来到沈家后,问道:“粮食卖的如何了?” 东子笑道:“运了一个来月,多余的都卖出去了,一共卖了将近四十两!”沈东子都没想到会这么多。 花蝉衣自己没想到能卖这么高,自己当初从买进来那些粮食,顶多几两银子罢了,足矣想象的出,那些米面行像外卖是何等的天价。 灾难对于蠢人而言是灾,对于聪明人而言,确是发财的好机会。花蝉衣自认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前世的记忆于她而言,确是得天独厚的优势。 在沈家吃饱喝足后,花蝉衣拿了些沈家父子做戏挖来的草根树皮回到了家中,花家人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挖到不少,不禁欣喜不已,也或多或少的打消了花家人的疑虑。 如今花家人是越来越喜欢花蝉衣了,就连花铜柱都忍不住道:“下次再熬粥的话,也给蝉衣分一碗吧。” “谢谢爹。”花蝉衣眼眶发红,似乎感动的不行。花小兰和花小草对视了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恨,这个贱种算什么东西?也配吃到白米?! 花小草愤怒的看着花蝉衣,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家中没怎么给这个贱种吃东西,可是她和小兰明明都瘦了一整圈,这个贱种非但没瘦,反而白胖了许多。 尽管她们不愿意承认,花蝉衣貌似真的越变越漂亮了! 怪胎!这贱种绝对是个怪胎! 日子一日日的过着,因为这场天灾,花家村的村民不用劳作,每日疯狂的挖着草根,林子里的树几乎都拖了皮,打远看去,光秃秃的一片很是诡异。 王文才和花小兰也逐渐消瘦了许多,没有精力去学本就不感兴趣的医术了。 王文才见花小兰无心嫁给自己,直接和沈郎中说明,离开了医馆,不想学了,沈郎中知他一颗心全然不在学医上,便让他离开了。 花小兰为了沈东子,仍旧苦苦坚持着,可是显然也没多少心思继续学医了。 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晚秋,气候逐渐凉了下来,山里的树皮被扒的差不多了,每家每户都积攒着许多的草根树皮等着过冬,京中的米面被卖出了天价,根本不是寻常百姓吃的起的。 上面迟迟不赈灾,村长跑到京中打探了许久,据说前方打仗,国库的粮草先供着前线用。 到了冬天,仅仅四五个月的功夫,花家村的村民瘦的几乎脱了像,就连花佩佩花小兰这些村中出了名的小美女也瘦的皮包骨,像猴子一样,王文才甚至隐隐都有些看不上花小兰了。 唯独花蝉衣和沈家人,看着还像正常人一般。沈家人也就罢了,毕竟沈家认识的人多,人家就算还能吃的上饭也不足为奇,花蝉衣在花家根本吃不上粮食,花家村的人多多少少起了疑心。 可是花蝉衣早就有先见之明,让沈家将粮食藏的好好的,根本查不出来,花蝉衣去沈家吃饭的饭点儿甚至都变了,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有些人家为了赚些粮食钱,甚至开始卖女儿,但凡谁家出上一点米,便能将女儿嫁过去。 临近年前,李桂芬总算回来了,令人震惊的是,她居然怀着身子,还带了两袋子米面回来。愁眉苦脸了好几个月的花家人看见久违的粮食,总算是露出了些笑容。 素来有些瞧不上李桂芬的花柳氏,亲切无比的拉着她道:“二媳妇儿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们家可活不下去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8 沈东子提亲 李桂芬美眸中闪过一丝鄙夷,目光却落到了自己的三个女儿身上,就见原本最漂亮的花小兰都变的面黄肌瘦了起来,可是唯独花蝉衣,非但没瘦,反而白胖了许多。 李桂芬心中不满,却也不明着说,只是阴阳怪气儿的道:“呦,咱们家对蝉衣真不错啊,看样子一点也没饿着。” 花柳氏将李桂芬拉到一旁,低声叹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家有什么吃的肯定先给小兰小草啊,谁知道这死丫头是怎么回事,每到饭点儿便出去挖草根树皮,竟也没吃死她!” “您就不会让人去看看她做什么了?” “怎么没有?我可是特意让小兰小草跟了她好几次,就见到她跑到林子里,往嘴里塞了些草根树皮一类的东西,她身上可是连银子都没有,这事儿真是邪乎了!” 李桂芬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她才不信有这么邪门的事儿,人不吃不喝非但饿不死,还能长胖了? 让花蝉衣先去干活儿后,李桂芬同花柳氏道:“娘,您就没想过,谁家会给她吃的?” 花柳氏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震惊道:“你是说,沈家?” “对啊!”花柳氏重重一拍巴掌道:“沈家人也没见饿着,肯定是沈家有粮食,太过分了!我去找他们说理去!” “您回来!”李桂芬实在拿这老太太没办法:“人家就算有粮,也不欠您什么,您有什么理?” “可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种时候他们家有粮食不交出来大家一起吃,这说的过去么这个?” 这种时候花柳氏便开始了满口的大公无私:“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沈家这么做是丧良心的啊!” 李桂芬实在懒得理她,花柳氏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娘您这么说的话,我带回来的这两袋子米面您也拿出去分分得了!” 花柳氏被堵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愤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桂芬叹了口气,在京中待久了,再面对这个粗鄙的老太太难免有些不耐烦:“这事儿还是再等等吧,我到年后才回京呢,有这功夫,您先将自己肚子吃饱才是正经事,再说了,这也只是咱猜的,沈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这时候有粮食可能性也不大啊!” 李桂芬虽然偏心,但是对花蝉衣也说不上太坏,顶多是不管她罢了,至于花蝉衣嫁了什么人,能不能吃饱饭,她都无所谓。 李桂芬回到家中后,饿了许久的花家人总算吃上了饱饭,当然了,这并不包括花蝉衣的。 花家人依旧对花蝉衣吝啬无比,非但如此,花蝉衣还要伺候着怀有身孕的李桂芬。因为郭半瞎同她说的那件事儿,李桂芬这心始终安定不下来,怀孕之后脾气格外的暴躁。 花蝉衣也不能像往日那般,时常往沈家跑,李桂芬可不是花家这些蠢货,花蝉衣绝对不能暴露出沈家有粮的事。 不过不代表花蝉衣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花家,这次李桂芬带回粮食来的事儿是偷偷摸摸的,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任何一家有粮,花蝉衣这日,在米缸里抓了几粒米,悄无声息的洒在了花家外面。 就在她等着被有缘人撞见这一幕的时候,这日上午,在医馆的时候她单独被沈东子叫了去。 “蝉衣,你这几日怎么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这不是我娘回来了么。”花蝉衣笑道:“万一被人发现你家有粮可就糟了。” 沈东子眉心微蹙:“也不知道李婶究竟是不是你亲娘,这都要防备着她!蝉衣……”沈东子突然道:“我现在虽然没攒够五十两银子,我想先买件喜服去你家提亲,日后我在给你一场更气派的亲事可好?” 沈东子实在看不惯花蝉衣继续留在那个家里受委屈,想快些将她娶进门。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笑道:“好啊,不过你还是先来提亲吧,喜服的事儿晚些再说。” 成亲不过是个形式,花蝉衣确实恨花小兰,只要能让花小兰过的不痛快,她做什么都可以,可无论怎么做,她都不想拿自己在乎的人去报复,成亲这种事,哪怕沈家买不起喜服,花蝉衣往脑袋上蒙块红布嫁过去都行。 沈东子见花蝉衣同意了,欣喜道:“那好,我准备准备,明日便去你们家提亲。” “明日……”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突然笑道:“好,你带两斤米来提亲就好,到时候就说动静拼西凑出来的。” “两斤米?”沈东子面色有些为难:“这,这未免也太寒酸了吧。” 他一心想让花蝉衣出风头,若是自己用两斤大米便将蝉衣换了回来,未免太…… “如今两斤米可不是小数目,在京里怕是能被炒到天价。” 花蝉衣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心中多少觉得,明日李桂芬是不会松口的。 自己重生之后,上辈子的一件事还未发生,花蝉衣如今也在心里犹豫不决着,自己要不要让他发生。 花蝉衣重生过来后,最令她觉得困扰的,就是她会的还是太少了。 这一世,她不单单要超过花小兰,还要将她甩的远远的!样貌是一方面,她还想学的更多,可若是一直在这小村子里,她的机会还是太少了。 翌日,沈东子特意穿戴整齐,带着半袋米前来提亲的时候,心中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此时花家人正在吃早饭,得知沈东子是上门提亲的,花小兰气的险些砸了眼前的碗筷。 花柳氏一见到那二斤米,老眼瞬间亮了起来。一旁的花小草讥笑道:“东子哥这也太抠门了吧,哪有上门提亲只带两斤白米的?” 沈东子也觉得面上有些过不去,不过想起蝉衣叮嘱的,只好道:“如今到处都在闹灾荒,这两斤米,是我家东拼西凑出来的。” 并非花蝉衣不在乎沈东子的颜面,这种时候给米本就是最好的,花小草不过是看着眼红,存心出言挖苦罢了,再者说,白米给多了难免惹得花家人疑心。 花柳氏果然见米眼开,生怕惹恼了沈东子,这小子把到手的大米拎走了,连忙训斥花小草道:“如今京中米面都被卖出天价了,这些不少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79 花小兰自尽 李桂芬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花小兰,忍不住在心中暗道没出息。 沈家小子虽然模样齐整,不过能用半袋大米上门提亲的,哪怕是在这种闹饥荒的时候。能是什么出息男人? 更何况,华京美男甚多,等过两年将两个女儿带走,让她们扩扩眼界儿,就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乡下汉子烦心了。 至于这抠门的乡下小子,便留给花蝉衣好了,对她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想到这许多,李桂芬便不再顾及花小兰的小性子,笑道:“如今白米贵过黄金,这些米娶蝉衣足够了。” 这话看似无意,实则有些贬低花蝉衣的意思。 沈东子见花家松口了,心下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只带了两斤白米花家人会闹一通呢。可是这么轻松这事儿便成了,却又觉得着实委屈了蝉衣,日后蝉衣跟了他,他必定让蝉衣十指不沾阳春水,比村中其他女子过的都幸福! 花蝉衣吃过早饭后,便跟着沈东子去了医馆,花小兰这次却没跟着回医馆,而是红着眼回到了屋子里,将门砰的一声摔上了,门栓从屋子里面反插上,花家人怎么劝也没有用。 她在医馆坚持这么久,就是为了东子哥,想不到到头来还是被花蝉衣那个贱种给…… 花小兰心头的不甘花家人是难以想象的。 最后花柳氏有些窝火的骂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人家都不要你,你自己难过给谁看?” 花小兰没答话,这一关就是一整日,最后花柳氏担心,便让花铜柱将木门踹开了,一推开门,屋内便传出一股子血腥味儿。 紧接着,传出了花柳氏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不好了,小兰割腕儿自杀了!!” 花小兰大概也不是真想死,手腕儿上就割破了一点皮,就这速度,放几天血感觉都死不了人,可还是将花家人吓了个半死,花柳氏险些没被吓晕过去,将沈郎中请过来,包扎好离开后,花柳氏这手都在止不住的发颤。 “乖孙女儿,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想吓死奶奶是不是?” 花小兰梗着脖子,固执道:“我就要嫁给东子哥,奶奶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活了!” “你……你简直是胡闹!”花柳氏有些恼怒道:“我都答应把蝉衣家嫁过去了,难不成你要一起嫁过去么?哎呦,到时候让你娘给你找个更好的汉子不就行了?” “我就要东子哥!我就要东子哥!!”花小兰一改往日乖巧甜美的形象,凄厉的大叫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其实花小兰究竟有多喜欢沈东子,她自己也不清楚,小的时候,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在村口玩泥巴的时候,第一次遇见沈东子她便看直了眼,他小的时候便和村子里其他男娃都不一样,长的白净好看,穿着打扮齐整,斯斯文文的,而且还会给人看病,和村子里同龄那些只会撒尿和泥的男娃都不一样。 那时候全村的女娃除了少数心慕大哥的,大多数几乎都对沈东子芳心暗许,花小兰心动了是一面,最主要的是她性子争强好胜,这么多年在一群爱慕沈东子的小姐妹中难得脱颖而出。 “长大后嫁给东子哥。”几乎成了花小兰这些年来的一种执念。 就算最后她嫁不成,再不济,再不济也不该是花蝉衣啊!这让心高气傲的花小兰如何受得了? 李桂芬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对那个乡下汉子执着成这样。 花柳氏将李桂芬拉到了一旁道:“瞧你生的好闺女,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你倒是说说,现在怎么办?” 李桂芬面露愁容,想了想道:“娘,我既然嫁到了花家,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小兰对我来说自然比蝉衣重要,小兰既然真的喜欢沈家那小子,那便不让蝉衣嫁了!” “可是这半袋子米咱家都收了!”花柳氏黑着脸道:“如今粮食比命都重要,你别指望我把这半袋子大米还回去!” 李桂芬眉心微微蹙起,心中对于花柳氏的鄙夷之情越发严重了起来,却也知让花柳氏交出这袋子米是不可能的。 李桂芬想了想道:“我昨日听大嫂说,如今村中有些人家为了口粮食都开始卖女儿了?” “哎呦。”花柳氏忍不住反驳道:“这怎么能叫卖女儿?给自己女儿说个婆家还能有粮食的事儿,对谁都好,怎么能叫卖呢?” 其实花柳氏心里也有过这种念头,这话其实是在替自己说的,李桂芬深知这老太的尿性,冷道:“实在不行,咱们将蝉衣送走,我把她安置在京里,到时候就对沈家说,蝉衣自己临时反悔跑了!” …… 花蝉衣在医馆学了一整日的,要回家前,沈东子又跟了上来道:“蝉衣,今晚记得来我家吃晚饭,你这几日看着又瘦了些。” “我看看吧,东子哥你和我来一下。” 沈东子跟着花蝉衣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不解道:“怎么了蝉衣,有什么事儿么?” 花蝉衣突然伸出手来圈住了沈东子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东子哥,要是哪日我不见了,你别信其他人说什么,记得等我回来。” 沈东子被她那一下亲傻了,他和蝉衣自从确定了关系后,除了壮着胆子亲了两次外,这么久以来一直发乎情止乎礼,花蝉衣突然亲了他一口,他不禁红了脸,半晌才回过神来:“蝉衣,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你不见了?” “没什么。”花蝉衣回避开沈东子的目光:“明日我有点事,先不来医馆了,你帮我和师傅请个假,我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 “好!”沈东子一直觉得蝉衣神神秘秘的,却没什么坏心眼儿,于是笑道:“不管你消失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的!” 花蝉衣看着他笑,眼中浮现出一抹愧色。 她也不想如此,可是重活一世,她还要一直像上辈子那般,丑陋,狼狈?一直在这小村子当个村姑嫁到沈家,让所有人都瞧不起沈家么? 不可能! 沈东子却没留意到她的不对劲儿,红着脸犹豫了半晌,才壮着胆子开口道:“蝉衣,方才你做的事,能再做一遍么?”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圈住了沈东子的脖子,抬脚对着少年的薄唇吻了上去。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0 被卖到忘仙馆 一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吃晚饭的时候,花家人难得让她吃了白米,她假装没看见花小兰没出来吃,甚至问都没有多问一句。 花家人也未曾多说什么,吃过晚饭后,花柳氏突然让花小草去厨房洗碗,花小草骂骂咧咧的端着碗筷去厨房后,李桂芬将花蝉衣叫去了房里道:“蝉衣,这段时日家中应该没怎么给你东西吃,实在委屈你了,娘明日带你进京逛逛吧。” “好。”花蝉衣早就猜到了李桂芬准备做什么,她也是在心中酝酿良久才下了决心的,所以回答的很干脆,想了想又道:“娘,小兰没事儿吧?” “你……” 花蝉衣笑道:“我知道娘疼小兰,娘想做什么,我都答应您。” 花蝉衣倒想看看,李桂芬心中还有多少良知。 李桂芬没想到花蝉衣这么聪明,这番话里有话,令她着实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她能将她带在身边养这么大,也不算对不起她,准确来说,她李桂芬就不欠花蝉衣的!当年就是将她丢在接头饿死冻死也没什么,能给她找个归宿,哪怕没那么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小兰看上的她绝对不能抢! 想到这些,李桂芬收敛了眼中的不忍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娘也不会亏待了你去。” 花蝉衣没在多言,看着眼前和自己五官极其相似的女人,眼底闪过了一抹讽刺。 她真的是李桂芬亲生的么?花蝉衣自己想想都不信! 翌日,李桂芬让花铜柱驾着马车,带着花蝉衣来到了京里。 这次李桂芬破天荒的给花蝉衣打扮的很齐整,带着花蝉衣买了身新衣裳,裁缝店的老板都没忍住夸赞道:“夫人,这是您的女儿吧,长的可真好看?” 李桂芬愣了下,花蝉衣在花家村一直受歧视,从前只有人对她说过,花小兰模样好看,却从没听见谁夸过花蝉衣的。 李桂芬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女儿,花蝉衣仿佛并没有受到灾情的影响,整个人高了许多,白净了许多。 花蝉衣的五官底子没的说,尤其是那双上挑的凤眸,说不出的风情。往日里不过是受了那身蜡黄皮子的影响,如今稍微一收拾,竟然一下子变了这许多。 李桂芬叹了口气,让花铜柱自己先四处转转,自己则拉着花蝉衣来到了京中最出名的风月场,忘仙馆。 忘仙馆虽然是风月场合,可是不似其他场合那么低俗,里面的姑娘们各个通音律,熟读诗书,样貌也是个顶个的好看,放在外面,也算是多少男子惦记的才女良配,可惜,在这种地方,再怎么出挑也改变不了她们是陪客的本质,外面那些女人,哪怕是花家村那些粗鄙的妇人,都是瞧不起这些姑娘的。 李桂芬带着花蝉衣来到忘仙馆门前的时候,花蝉衣看着眼前熟悉的牌子,心中有些复杂,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自愿来到这种地方。 并非花蝉衣为了自己的目的准备背叛沈东子,刚来到这里的姑娘不用陪客,先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言谈举止一类的,至少也要培养个两三年才有失身的机会。 花蝉衣自知出身太低,若不来到这种地方,自己是没多大的机会彻底变好的,那么久的时间,想脱身也未必是难事儿。 上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不开的,被送过来后拼命也要跑回花家去受苦。 李桂芬牵着花蝉衣进去后,忘仙居的张妈妈上前将花蝉衣打量了一番,笑道:“模样还不错,就是这皮相蜡黄了些,会琴棋书画么?” 花蝉衣摇了摇头。 “那识字么?” “认得几个。” 张妈妈哎呦了一声:“这还要现学啊。” 这意思显然是在压价,张妈妈是个眼毒的,花蝉衣如今尽管瘦瘦小小的,看着说不上多好看,可是张妈妈单看花蝉衣这五官长的,就知道只要用心调养调养,将来可是个不小的美人胚子。 李桂芬本来也没指望卖多少钱,就是单纯的想将花蝉衣送走罢了,送到大户人家做丫鬟的话难保她不会逃走,想了想,送到这种地方,说不定他日还有机会被哪家公子看上。 李桂芬觉得自己对花蝉衣也算考虑周全了,听了张妈妈的话后笑道:“您随意开个价就是了,我家这丫头脑子很聪明,这要不是闹灾荒,这也不舍得卖过来。” 最后,张妈妈给了李桂芬二两银子,便将花蝉衣买了过来,李桂芬准备离开时,花蝉衣突然叫住了她:“娘,我有话想和您说。” 花蝉衣来到李桂芬身前,突然道:“娘,之前郭半瞎算到的,我真的梦见了,而且,我还梦见了许多别的,您腹中这孩子,罢了,我不说了,反正你我母子日后再见,还不知道是何时呢。” 李桂芬:“……” 正当她想继续问问花蝉衣梦见什么了,花蝉衣已经转身走向了王妈妈。 张妈妈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哪家姑娘被卖到我这儿不哭不闹的。” 花蝉衣平静的看着张妈妈道;“若是哭闹有用的话,我也会那么做,如今既然被卖到了这里,日后我会好好学习规矩,不会给妈妈添麻烦的。” 张妈妈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她这馆内每年被送来的姑娘不在少数,大多没什么印象,这个叫花蝉衣的,给张妈妈的第一印象很深。 李桂芬满怀心事的离开后,王妈妈问花蝉衣琴棋书画想先学什么,花蝉衣想了想,便选了琴。 一个叫翠红的窑姐儿带着花蝉衣穿过大堂,来到了馆内后院的一间院落内,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正在那里练琴,一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手中拿着跟戒尺在一旁看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哪个弹错了一声,便要挨上一顿打,这婆子打起人来比花柳氏很多了,花蝉衣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看样子窑姐儿也不好当啊! 原来这些可怜的姑娘表面风光下,大多都是眼泪和伤口铺筑出来的。 翠红道:“李婆子,来了个新人,好好教她。”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1 被卖到忘仙馆 二 翠红将花蝉衣交给那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后,便扭着纤细的腰肢离开了。 自此,花蝉衣便留在了忘仙馆内学琴,刚来的日子并不好过,花蝉衣在花家村都没有觉得这么累过。 为了让她们这群新来的他日成为一个上等的窑姐,甚至是花魁,这背后付出的努力也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每日卯时。天还未亮便要端着身子起床练琴,亥时方能休息,饮食起居都要端着不说,还要学习同客人说话的语气,如何让客人对你感兴趣等等,到了晚上睡觉时,也有诸多规矩。 因为窑姐要陪客人同床共枕,这睡姿也是有讲究的。 花蝉衣刚来的第一个晚上,劳累了一整日,睡的正香,梦里面自己正和东子哥成亲呢,便被人在身上重重的掐了几把,把她梦里入洞房后接下来的内容都给掐醒了。 “滚起来!有你这么睡的么?客人不都被你吓跑了?平躺着的时候两手交叠着摆在小腹上,侧身的时候单手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手顺着腰身贴在腿上!” 花蝉衣睡觉还算是比较老实的,这样都会被抓出一堆问题来,更别提那些睡觉本就不老实的。 这些新人是六个人睡在一张炕上,前几天的晚上,花蝉衣根本睡不着,周围的人同样翻来覆去的同样不敢睡,生怕自己睡着了控制不好睡姿,被那些刁蛮婆子毒打。 有些姑娘怕挨揍,不敢睡,实在难受,便会想起家里人将自己卖到此处的狠心和绝情,花蝉衣每到大半夜,便能听见她们躲在被窝里压抑的哭声。 花蝉衣想睡也睡不着,她倒是没觉得苦,反之,这些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事儿,能让自己变得更好,花蝉衣觉得太值了。 每到深夜,便总是会想沈东子,也不知道花家人怎么对东子哥说的。 …… 花家人也确实按照李桂芬所说,只对第二日便找上门来的沈东子道:“蝉衣大概是觉得你们家出的聘礼少了,突然临时反悔,逃跑了,我们家也在找她呢!” 花家人并没有说将花蝉衣卖到青楼一事,毕竟将继女卖到那种地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难免要落人口舌,上辈子要不是后来,花小兰为了不让花蝉衣嫁到沈家才捅出去的,村里人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沈东子自然不信花家人的这套说辞,蹙眉道:“是么,好,既然你们家交不出来人,聘礼也该退回来吧?!” 沈东子自然不在乎那么半袋子米,他本是以为,花家人抠门,就算是为了那些粮食,也该把蝉衣交出来! 谁知花柳氏直接耍起了无赖:“还给你?凭什么还给你?我们家已经答应将蝉衣嫁给你了,这半袋子大米就是我们家的了,蝉衣跑了也不是我们家的错,要不是你家太抠门,就给了半袋大米,她会跑么?要不,你家在凑半袋子白米送来,我们家帮你找找看?” 见沈东子被惊的一脸呆若木鸡,花柳氏冷哼了声:“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往回要!脸呢?”说罢,便将院门重重的关上了。 这还是沈东子第二次彻底见到花家人的真面目,他生性纯良,和人讲道理还好说,却不太擅长对付无赖,若换做往日,这种人他根本理都懒得理。 可是此事事关蝉衣,也不知道花家人将蝉衣送到哪里去了! 沈东子突然想起花蝉衣被送走的前一日,同自己说的那些话。 原来,她早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沈东子心头一时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蝉衣既然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为什么不将一切告诉自己?沈东子呼吸都有些乱了,他虽没什么大本事,却也是个男人,还是花蝉衣将来的夫君…… 若是他知道真相,便是和花家人闹个不死不休,直接硬抢,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胡作非为! 沈东子愤愤的想着,目光却落到了花家路旁的几粒小白点上,双眸微微睁大,居然是大米! 花家住在这一趟人家的最边上,这些米肯定是花家人的,可是这种时候谁家会把米撒在外面?除非是不小心! 自己带米来的那日可以肯定,没有弄洒过一粒,如此说来,花家肯定有粮食!李桂芬从京城回来不可能不带粮食回来! 想到这些,沈东子眸色微暗,这种时候若是被村民知道花家还有粮食,他们家怕是要遭殃! 沈东子从小到大,从没有过害人的心思,可是此刻,他不想放过花家这些人!蝉衣他会等,等她回来之前,他总要为她做些什么才行! 花柳氏回到院中后,花小兰找到了她,装出一副很难过的模样道:“奶奶,都是我不好,姐姐被娘送到哪里去了?” 花柳氏叹了口气,同花小兰悄声道:“应该是,送到那种地方去了!你娘不肯说,我也是猜的,小兰别担心,反正你娘说了,花蝉衣不可能回来了,你以后去医馆,好好对沈家那小子,说不定过一段时日沈家小子就把花蝉衣忘了,此事切勿对外人说。” 花小兰闻言,眼中猛的闪过一抹狂喜,娘若是真将花蝉衣卖到窑子去,就算有朝一日那贱种还能回来,名声只怕是也毁的差不多了,看她到时候不干不净的还拿什么和自己抢东子哥! 花小兰心里欣喜地不得了,面上却露出难过的神情来:“都是我不好,奶奶放心,我会替姐姐好好对东子哥的!以弥补我犯下的错。” …… 李桂芬此时坐在屋内,听着外面二人的声音,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花小兰语气中的装模作样和幸灾乐祸?李桂芬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愧疚。 李桂芬心中清楚,她这便是将蝉衣这辈子的名声都毁了。 她真的不想这么对蝉衣的,可是每每看见花蝉衣,便会想起那个令她恨的牙痒痒的男人,总是控制不住的虐待花蝉衣。 罢了罢了,如今一切都过去了,自己如今怀了这个孩子,他日离开花家也不是不可能,花蝉衣这辈子,也就这样吧……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2 被卖到忘仙馆 三 在忘仙馆的日子过的格外慢,忘仙馆作为京中最出名的风月场合,外人只知这里姑娘们的优秀,殊不知此处规矩多的令新人一时消受不过来,白日累的筋疲力竭,到了晚上,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还不敢睡熟。 好在花蝉衣和这些人不同,一般被卖到这种地方的女子一辈子的指望便在此处了,更多的是对未来不可知的麻木。 可是她还有医术,还有东子哥,她上辈子在这里不知死活的大闹过几天,他日脱身的办法,这次进来之前便想好了,花蝉衣很珍惜在这里学习的机会,此处虽然严苛了一些,可是衣食用度从来不会委屈了她们,婆子每日还会往她们身上涂抹上好的脂膏,以此使得她们的皮肤白皙光滑。 花蝉衣刚来的时候,样貌在这些姑娘中算不得太出众的,可是自从她皮肤白皙后,五官精致却又别有风情的优势瞬间显现了出来,加之她学的认真,从不抱怨,没多久,她和那些姑娘们的差距便也明显拉开了,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 日子一日日过着,一转眼的功夫,便过去了半年,很快便开了春。 这半年里,婆子们时常会每隔一段时间便考这些姑娘们一次,花蝉衣知道,在这种地方若是表现的太出挑,必然会引得其他姑娘们的怨恨,这一段时日因为自己不知藏拙就引来了不少妒忌,还有人试图暗中陷害她,都被她成功躲过了。 为了避免麻烦,她每次都刻意隐瞒着自己的真正水平,保持着一个中上的成绩。 那些姑娘们也逐渐开始拉帮结伙了,唯独花蝉衣不同这些人亲近,她不会在此处长留,结实的人越多怕是越麻烦,这半年内,她便将琴学的差不多了,回头准备私下里找婆子说说,能不能学学其他的。 谁知还不等花蝉衣主动去找,她便被婆子叫去了。 李婆子是个年过四十的女子,平日里凶神恶煞的,眼中写满了精明。李婆子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花蝉衣,其实,我教给你的你都会了是吧?” “是。”花蝉衣也没瞒着李婆子。 李婆子眼中闪过了一丝赞赏:“你还真是聪明,不但知道隐藏自己的实力,还刻意让我知道你是装的!” 花蝉衣闻言一惊,心说这婆子还真是精明,这都被她看出来了。自己这段时间藏拙是给那些姑娘看的,却不想让李婆子觉得自己只有中上的水平。 李婆婆笑道:“馆内很久没来过你这么聪明的丫头了,其实我注意你有一段时间了,丫头,想不想做花魁?”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李婆子终究是猜错了,她以为自己这么努力是为了他日在这馆中出人头地。 花蝉衣笑道:“若是婆婆肯教我些别的,他日定会报答于您。” 李婆婆满意的笑了,那日后,李婆婆便将花蝉衣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花蝉衣的聪慧和努力都是令她极满意的,花蝉衣从其口中得知,忘仙馆现在的花魁莫仙儿,便是李婆婆手把手带出来的,据说花蝉衣比当年的莫仙儿还要聪慧出许多。 李婆婆悉心教花蝉衣琴棋书画,以及取悦客人的小调儿,女红,茶艺等等。 花蝉衣也留着个心眼儿,每每学习如何讨好客人的时候,便显得格外笨拙,见到馆内的男客,装出一副紧张的说不出话的模样。 馆内的姑娘琴棋书画学的再好,不会讨好人一样白费,李婆婆为此着实愁坏了,殊不知花蝉衣就没准备陪客做花魁。 因为任务量繁多,花蝉衣每日累的筋疲力竭,休息的时间也是少的微乎其微,一转眼的功夫,又是半年的时间过去了,花蝉衣面对男客时还是会紧张,没有半分长进。 这日,李婆婆带着花蝉衣去大堂转悠了一圈,让她先了解了解馆内姑娘是怎么陪客的,后李婆子被张妈妈叫了去,花蝉衣单独转了转,见几个姑娘和男客说话。 “你们听说了没有,顾将军打了胜仗回来了,这才打了几个月啊……” “顾将军可是咱们大擎的战神,打胜仗不是常事儿么。” 有个窑姐娇滴滴的道:“要是能见到顾将军一面我就知足了。” 一旁醉醺醺的男客不满道:“怎么?嫌老子给你钱少了?顾将军你们就别惦记了,人家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纨绔子弟了,自从上了战场后,从来不来这种地方,就算来了,那也是莫仙儿陪着,有你们什么事儿?” 那窑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赔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公子说的是呢,不过既然仗打完了,就有粮食救济那些灾民了吧?听说那些小山沟里的农民今年冬饿死了不少呢。” …… 花蝉衣没有继续听下去,没一会儿,李婆子来了,同她道:“蝉衣,你如今学的也差不多了,以后不用去后院,跟着莫仙儿吧。” 花蝉衣愣了下:“您是说,让我跟着花魁?” 见花蝉衣脸色难看,李婆子蹙眉道:“你别紧张,你不比其他姑娘,张妈妈说了,让我好好栽培你呢。你的名声打出去之前,不会让你轻易陪客的,以后莫仙儿接客,你在一旁看着就是,好好学学!” “……是。” 花蝉衣第一次见到莫仙儿,和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莫仙儿一身白色衣裙,人如其名,样貌气质更是说不出的仙,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上乘,张口便能作诗。若放在外边儿,也是个数一数二的才女,可惜命不好,自小便被卖到了这里。 莫仙儿待花蝉衣还算不错,丝毫不怕有人抢了她的名头去,真心实意的教导着花蝉衣。 莫仙儿极少接客,偶尔弹首曲子便价值百两,是名副其实的春宵一刻值千金。 虽然不曾见过莫仙儿陪床,但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都会一掷千金为了和莫仙儿喝上一盏茶,畅谈几句。其中花蝉衣印象最深的是一个武馆馆主,名为景池,景池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明明是个武夫,偏偏生了副书生模样,言谈举止风流幽默,每日来后,便要莫仙儿给他弹琴,他便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景池大爱是喜欢莫仙儿的,但又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儿。 花蝉衣见之,忍不住在心里想,东子哥若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一年,还能坦然接受么……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3 孽缘起 上 花蝉衣跟在莫仙儿身边跟了大概一个月左右,终于见她陪客了。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着便令人作呕,那个男子似乎在某种事情上有特殊的爱好,莫仙儿被他凌虐一般,全程压抑着惨叫声,还要拼命的讨好着。 那晚,花蝉衣就站在床幔外,几乎是亲耳听见了全过程,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莫仙儿在花蝉衣心中一直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并非花小兰那种做作假装出来的仙女,莫仙儿是真的浑身上下透着股仙气,像雪山上的冰莲,令人高山仰止,望而却步。 可是此时却…… 原本花蝉衣以为自己很惨,原来这世上比自己活的还不情愿的多的是。 翌日,那个男子离开后,莫仙儿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花蝉衣已经替她备好了洗脸水。 莫仙儿看了看面面色平静的花蝉衣,突然笑了:“你现在是不是,打从心底瞧不起我?” “没有。”花蝉衣淡淡道:“都是谋生活罢了。” 想要笑话人,自己也要有资本才行,她自己就是在泥泞中挣扎出来的,没有瞧不起人的资本。 莫仙儿见花蝉衣眼中没有丝毫虚伪,便没在多言,洗漱完毕后,张妈妈替她请了郎中来。莫仙儿身子金贵,每次陪客完后,张妈妈都会替他请郎中来开药调理。 其实在这里的姑娘,陪客多了,堕胎药喝多了,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毛病。 花蝉衣站在一旁看了看,那郎中不过是开了些比较基础的,欺负这些人不会医,花钱又大手大脚的,便开出了高价。 莫仙儿喝那苦的要命的补药时,眉心死死的蹙着。花蝉衣站在一旁等她喝完后,才开口道:“仙儿姐,这郎中开的补药我也会,而且我能做的很好喝。” 莫仙儿愣了下,笑道:“怎么,你还会医?” “我进来之前学过,不敢说手艺太精,但方才那个郎中开的,我都会。” 莫仙儿笑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我,我想和张妈妈说。” 忘仙馆这种有名的风月场所,姑娘们都必须保证一点毛病也没有,每年的医药开销都是一笔不菲的金额,花蝉衣找到张妈妈道:“我可以将药方和做法都写出来,以后每年可以省下不少银子。” “条件?”张妈妈也没废话,知道花蝉衣这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不瞒妈妈,我和李嬷嬷学了这么久,虽说琴棋书画学得快,可是见到男客便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蝉衣希望,省下来的这笔钱,当做我的赎金!” 这一段时日花蝉衣是观察过张妈妈的,虽然经营着这种营生,却是个讲道理的女人,听说张妈妈年轻时也是被男子伤害过,才开了风月场。 张妈妈有些吃惊的看了她一眼:“你也莫骗我,你见到男客会紧张,是装的吧?原本我以为你这么努力的学,是为了他日在我这忘仙馆出头,怎么,看不上我这地儿?” 花蝉衣没答话,算是给了张妈妈个棱模两可的答案,张妈妈一时也无法确定,她是真的见到男客紧张,还是装出来的。 “罢了罢了,你给我这馆内的姑娘调理调理试试看,若是真能省出大笔银子来,我便考虑考虑。” “多谢妈妈。” 忘仙馆后院有大厨房,花蝉衣开始教那些厨子做鲜奶鱼胶羹,莲子羹,以及各种药材熬制的汤药,给这些姑娘补身子。 起初还没人信她的,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有些姑娘的病果然被花蝉衣调理见效了,原本有花柳病的身在花蝉衣的调理下好了许多,除此之外,花蝉衣还时常弄一些补气血的食物给姑娘们吃,原本肤色蜡黄或者惨白的有些姑娘气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再一次拉到了男客,如此算来,给馆内省下了不少银子。 张妈妈似乎越来越喜欢花蝉衣,对放她离开的事始终闭口不谈,却对她极好。 和花蝉衣同一批来的那些姑娘们还在练琴,见那个闷葫芦花蝉衣不动声色的便超过了她们,心中皆不痛快了起来。 这群姑娘的领头,一个叫莫瑰的平日里鬼主意最多,和其他几个姑娘商量了一番,自己私下里找到了张妈妈,莫瑰知道,花蝉衣不想留下的事儿,而张妈妈有心留下花蝉衣,于是给她出了个馊主意:“张妈妈,我知道您想留下蝉衣,我们也想帮您留下她,依我看,蝉衣这是没尝到过男人的甜头,您若是想办法让她试试,她怕是就不会走了。” 张妈妈听的直蹙眉,她打从心底不喜欢这个莫瑰,不过自己也确实不舍得放花蝉衣离开,她这馆内出第二个莫仙儿实属不易,她很看好花蝉衣,所以尽管打从心底瞧不上莫瑰的建议,还是有些动心了。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此时切莫让花蝉衣知道,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莫瑰连连应下,见自己说动了张妈妈,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那个花蝉衣不是一门心思要离开么,她想的倒是美!在馆里学的这么努力,还不是为了勾引男人么,装什么清高呢! 这晚,忘仙馆内依旧热闹,暮色四合,忘仙馆外的长街点燃了路灯,三位衣着样貌皆是上乘的公子哥走了进来,一人白衫竹簪,手持折扇,满满的书生气,另外一个一身扎眼的红色劲衣,其上绣着暗黑色的纹路,看着高贵俊美,唯独这二人中间的男子,穿着打扮很是低调,一身玄色内衫,外披着一件白色大氅。 然而玄衣男子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变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这名男子的身上。 顾承厌早年未上战场时,是这华京出了名的纨绔,风月场合也没少来,虽然他从不碰这些姑娘,不过也算是常客了,还真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不过这顾承厌自从上战场后便改邪归正了,如今再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张妈妈回过神来后,笑着上前道:“呦,这不是顾将军么,好久没见您了,馆里的姑娘们可时常念着您呢。”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4 孽缘起 下 一旁的白衫男子笑道:“顾妈妈您也太偏心了,我们这些常来的,也没见您这么欢迎过。” “哎呦您说的是哪的话,我这就给您们叫姑娘去。” “等等。”白衫男子再次开口道:“把莫仙儿叫来,咱们顾将军很久没来过你这地方了,一般的姑娘可不行!” 张妈妈连连应下后,连忙上楼去找莫仙儿,一般男人想见莫仙儿可是要狠狠出一大笔银子,可顾承厌是什么人,大擎最年轻的战神!莫仙儿能服侍顾承厌,都是她的福气! 张妈妈刚来到莫仙儿房门前,便听见里面传出了莫仙儿和那个武馆馆主的争执声,看样子吵的还挺凶。 想起顾战神还在外面等着,张妈妈不禁有些火大,推门进入了屋内,蹙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景池不答话,莫仙儿将红的像兔子似的眼睛转过了身去。 花蝉衣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原本今日景池来此就是想听个琴,然后莫仙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问景池一直来此处,愿不愿意娶她,景池自然不愿意了,二人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花蝉衣站在一旁,从二人吵架内容中,几乎将二人之间那点瓜葛全弄清楚了。 莫仙儿进馆之前,和景池是老相好的,后来被家人卖了过来,景池放不下她,多年未娶,却又觉得她脏,作为一个男子,又接受不了娶一个花魁回家,便只能时常来忘仙馆看看以解相思苦。 方才二人吵的凶,莫仙儿甚至说出了,她只要有钱谁都能陪的话来,这景馆主险些被气死。 张妈妈见三人都不答话,猜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冷着脸上前道:“呦,景馆主这又来看我们仙儿了,不是我说,真那么瞧不起我这里的姑娘,干脆断了就是!妈妈我好心,时常让你们见见,可不是让你来瞧不起谁的,真当我们仙儿不要脸面,任你作践?” 景池也在气头上,闻言蹙眉道:“张妈妈这是什么话,我何曾瞧不起她?她如今只要有钱,哪个男人都能陪,还想在我这里要脸面?你们馆中的姑娘,都这么又当又立的么?” 张妈妈护着莫仙儿,闻言面色铁青,直接让馆中的打手把景池带到后院儿去了,景池下去后,张妈妈看了双眼肿的像个兔子似的莫仙儿,重重叹了口气,这副样子怕是也陪不了顾将军了。 “蝉衣,你先出去,我有话和仙儿说。” 花蝉衣出去后,莫仙儿连忙对着张妈妈跪下求情道:“景池那人就那样,脾气上来了胡说八道,其实他心里根本不是那么想的,求妈妈放了他吧。” “唉。”张妈妈气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常言道,痴情女子负心汉,这话说的可真对,你的苦处他丝毫不理解,打从心底瞧不上你,还日日装痴情种往这里跑,你瞧瞧他方才生气说的话,绝对是他憋久了的心里话,哪句不是瞧不起咱们这些人的?这种男人你要了做什么,倒是白瞎了这次陪顾将军的好机会。” “顾将军?”莫仙儿愣了下:“您是说,顾承厌?” “是啊,顾承厌多久没来过咱们这种地方了?多少姑娘想陪还没机会呢!一会儿我下去解释,不过你若是想我放了那不知好歹的武夫,需帮我一个忙。” 花蝉衣那丫头年纪虽小,可心思深着呢,轻易骗不到她。 张妈妈离开后,花蝉衣再一次被莫仙儿叫了进去,莫仙儿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蝉衣,陪我喝一杯吧。” 花蝉衣见她实在难过,默默坐在了她对面道:“我陪着您就是。” 没一会儿,丫鬟端着酒走了上来,酒壶是双嘴儿的,很是精致,莫仙儿正准备替花蝉衣倒酒,却被花蝉衣拦下了:“仙儿姐,我不会喝酒。” 花蝉衣心中还是戒备着莫仙儿的,准确来说,她自从进了忘仙馆后,戒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莫仙儿是何等人物,见过的客多了,演起戏来早就收放自如,花蝉衣甚至都不是对手,莫仙儿闻言收了手,倒也不强求。 莫仙儿喝了两口酒后,有些上头了,便开始呜咽着哭了起来,花蝉衣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平日里清冷的美人儿倒苦水,最后莫仙儿还是给她倒了一杯酒:“你就陪我喝一杯吧。” 花蝉衣看着杯中酒,又看了看莫仙儿,心说莫仙儿都喝了两杯了,大概是自己多心。这种时候若是自己一直拒绝的话,怕是令人寒心。 花蝉衣便接过了那杯酒,下肚后,起初只觉得这酒特别辣,喝起来确实容易令人上瘾,不过花蝉衣还是及时止住了自己的酒瘾,时刻保持着清醒,一杯酒还醉不了她。 花蝉衣又听莫仙儿说了一些她同景池昔日里的事,听着听着,脑子里便觉得昏昏沉沉的,随后意识便有些不清醒了。 莫仙儿叹了口气:“对不起了蝉衣,我也是没办法。” …… 花蝉衣半梦半醒间,被人洗干净了身子,换了身单薄的素纱里衣,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鼻尖是淡淡的苏合香。 恍惚间,床幔被人微微掀开,走进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量修长,黑衣白袍……朦胧间,还未看清来人样貌,身上的衣衫便被褪尽,花蝉衣只感受到男人结实的身躯滚烫,熟悉的感觉传来,花蝉衣第一反应是猛的涌现出一阵恶心。 疯狂过后,男人似乎也从药效中清醒了过来,黑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咒骂声,男人甚至没看清身下的女子模样,便穿好衣物,起身离去了。 他不是个不负责的人,可是这种地方的女子本就靠这个营生,除了心头有些恶心外,便也没想这许多。 翌日,花蝉衣足足睡到了巳时才醒,身上某处传来不可描述的酸痛感。 花蝉衣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呆住了,反应过来昨夜是怎么回事儿后,花蝉衣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张妈妈推门走了进来,见她面色惨白的坐在床上,叹了口气道:“你醒了?昨夜感觉如何?”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5 回村打脸 一 花蝉衣看着眼前的女人,漆黑的眸底闪过了一抹强烈的恨意。 张妈妈被眼前女子看的一惊,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自从花蝉衣来后,一直表现的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脾气的样子。 “早前竟不知,妈妈是这种人。” 花蝉衣得知自己再一次背叛了沈东子后,心中翻江倒海,可她这些年不知何时生出的习惯,越是遇见大事,面上越是带着一股麻木的冷静。 张妈妈叹了口气道:“言而无信是我们不对,你,现在可愿意留下来么?” “妈妈当我是什么人?和莫仙儿一样么?!” 莫仙儿被卖到此处自暴自弃,和景池闹到今日这一步,可她不是莫仙儿,东子哥还在村子里等她。张妈妈以为用了这种阴险手段,便能让她留在此处了? 见她似乎真的生气了,张妈妈微微蹙眉道:“你也莫要瞧不起谁,我这忘仙馆也不欠你的!当初你自愿来到此处,敢说心里没存着别的心思?你刚来的时候什么样,如今被我们这里培养成了什么样?毫不夸张的说,你如今容貌气质,知晓的东西已经不比那些真正的千金差了,你确实替馆内带来了不小的收益,可还差得远呢!” 花蝉衣无言以对,张妈妈又道:“没有天下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你想在我这里山鸡变凤凰,以为一点代价也不用付出么?” 花蝉衣心里咯噔了一声,果然是她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么。 是啊,真正的千金小姐都要靠家中娇养大的,她这种出身想白白变好,果然付出代价了! 张妈妈又道:“如今你破了身子,离开我这儿也不好继续嫁人了,何去何从,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张妈妈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花蝉衣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剜进了手心。 她终究还是有些自负了,以为来了此处能全身而退,眼下失了清白之身,东子哥还能接受么。 …… 过了没几日,馆内许多姑娘突然得了怪病,张妈妈查过才知,原来当初花蝉衣给这些姑娘诊治,还留了后手。 张妈妈找到花蝉衣的时候也没恼,只是冷笑道:“看样子我低估你了,你就这么想走?” “是,妈妈就是留下我,我也不会像馆内这些姑娘一般陪客的,你若是想要什么报酬,日后我砸锅卖铁还给您,我不会陪客!” 张妈妈从未在哪个姑娘身上见到如此坚定的神情,心中明了,就算强留下她,最后估计也是两败俱伤。 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们忘仙馆不是逼良为娼的地方!你将解药交出来,和我签下五十两银子的欠条,还有你那些调理身子的方子,我便放你离开。” 张妈妈看的出,花蝉衣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色,反正女子从她这里出去,还没了清白的身子,不容易混下去,倒不如让她日后自己回来! 莫仙儿许是心中愧疚,自己没来见花蝉衣,让丫鬟送来了一些金银首饰,锦绣绫罗给她,顺便偷偷塞了五十两银子给她。 花蝉衣收下了。 她不是只会耍小性子的小女孩,现实的很,知道这些东西多么金贵难得,如今就是耍性子不收,事情还是发生了,什么也改变不了,莫仙儿利用了她的信任,她恨极! 临走时,张妈妈亲自替她梳妆打扮了一番,还替她准备了几件衣裳,柔和道:“总不能白来一遭,这一年出落得这么标致,回去后也要体面些,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回来。” 张妈妈对自己信心太过,似乎认定了,她一个从这里出去,还失了清白的姑娘过不好,早晚会回来的,如今的固执也不过是因为没见识过外面的人情冷暖,不知道从忘仙馆出去的姑娘有多难混。 花蝉衣看着镜中的自己,不过一年的时间,她不再是一年前那般矮矮瘦瘦的模样,整个人出落的极好看。 自己终于可以回去见东子哥了,可是…… 想起那晚的事,花蝉衣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水,这些日子以来假装出的淡定快要绷不住了。 出了忘仙馆,空中不知何时飘起的小雪。 花蝉衣觉得有些神奇,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居然在此处待了一年多,去年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乡下土妞儿,如今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行头,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的样貌和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张妈妈说的对,天下没有掉馅儿饼的事,她借着这里让自己用短短一年时间脱胎换骨,发生那件事,是她应该承受的报应,且看东子哥能不能原谅自己罢了。 张妈妈好心的安排了馆里的车夫驾着马车准备送花蝉衣回村,花蝉衣也没拒绝,刚上了马车,身后突然有人叫她。 花蝉衣转过身,来人竟是景池。 花蝉衣脸色黑了黑,莫仙儿这次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因为这个男人,所以花蝉衣对他也没什么好态度:“你来找莫仙儿?”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花蝉衣对莫仙儿的称呼便从仙儿姐变成了莫仙儿。 “没有,就是,随便转转……” 其实上次事情闹得那么难看,景池一时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进去找莫仙儿。 花蝉衣没有揭穿别人谎言的爱好,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儿么?要是问和莫仙儿有关的,我不知道。” 景池有种被人看透心思的尴尬,解释道:“不是,就是随便打个招呼,怎么说,也见过那么多次了,你这是要去哪?” 景池今日比较冷静,丝毫不见那日和莫仙儿吵架时歇斯底里的模样。 花蝉衣有些无奈,她和景池虽然时常会见到,却几乎没说过话,这武夫找个理由都这么没说服力! “我赎身了,准备回家。” 景池闻言不禁震惊了:“你居然能从这种地方脱身?” 因为莫仙儿的缘故,景池也算是忘仙馆的常客了,还从没听说哪个姑娘从此处全身而退了的。 “事在人为。”花蝉衣不愿和他过多废话,淡笑道:“总不能等着男人来赎。公子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等等……我此时也无事,听说你家是小村子里的,我没怎么去过乡下,能和你去看看么?” 花蝉衣默叹,这武夫真是有意思,想知道莫仙儿的事儿便直说呗,非要这么拐弯儿抹角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回村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也好。 “公子上来吧。” ……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6 回村打脸 二 花家村内,经过了整整一年的灾情,村子里死了好几个人,活下来的也各个面黄肌瘦,乡亲们如今回想起来,都不知道上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想想,宛如噩梦。 好在今年开秋的时候,前方在顾承厌顾战神的带领下打了胜仗,朝廷赈灾的粮款总算下来了。 最惨的那一段时间,村中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老弱妇孺们没有男人的陪同,都不敢单独出门。 好在如今都熬过来了,花家人在李桂芬的接济下,都撑了过来,虽然去年不知怎的,被村中人发现了有米,将花家家中闹了个底朝天,不过好在还有李桂芬在,那之后偶尔还会偷偷往家中带些米面,就着草根树皮,倒也没饿死这家人。 除此之外,李桂芬还生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取名为花陵游。 李桂芬在有了三个女儿后,总算生出了一个儿子,着实将花家人欣喜坏了,花铜柱将自己这个小儿子当成了宝,别提多宠爱。 经过几个月的调整,那些饿的皮包骨的乡亲们,身上也总算是长出了肉来。 这几日,李桂芬又回到了花家,自从她生了儿子后,往家中跑的次数便越发勤快了起来。 昔日花蝉衣那个梦令她惶惶不安,可是如今一转眼,花蝉衣已经走了一年多了,进了那种地方,估计这辈子也回不来了,久而久之,她便也忘了这件事儿。 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良知,也随着时间得了流逝烟消云散了,仿佛花蝉衣只是她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一个人罢了,甚至都不曾想过去忘仙馆打听打听花蝉衣过的如何了。 李桂芬这次回来,又给两个女儿带了小礼物,花小兰如今出落的越**亮了起来,依旧在医馆学医,她虽然算不上多聪明,为了沈东子却也还算努力,不过依旧得不到沈郎中这个师傅的满意,若非沈郎中人太过老实,早就将她撵走了。 因李桂芬难得回来一次,这日花小兰便请了假。 李桂芬回家抱完儿子后,便将花小兰拉到了房里:“小兰,你和沈家那小子如何了?” 花小兰摇了摇头,自从花蝉衣那个贱种离开后,无论她怎么努力,东子哥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花蝉衣那个贱种都走了一年多了,被卖到那种地方,也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给…… 若不是担心东子哥知道花蝉衣在哪去找,花小兰早就将这事儿闹大毁了花蝉衣那贱人的名声了! 真不知道东子哥哥坚持个什么劲儿! 李桂芬闻言,心下有些不满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没用?蝉衣当初那么容易便将沈家那小子的魂儿给勾过来了,你这都多久了?” 花小兰垂头不语,心下的沮丧感无法言说。 李桂芬重重叹了口气,从包裹中掏出了一件水蓝色缎子面儿的花夹袄,下面是一条蓝底儿绣白花的棉裙,还有一些蓝色的发带,小珠花什么的递给了她。 花小兰今年也不过才十岁,李桂芬本想给她买些女人家穿戴的,可是想想未免有些不伦不类,便照常买了些小姑娘家穿戴的玩意儿。 不过尽管如此,在花家村也已经很难得了。 花小兰兴高采烈的换好后,李桂芬笑道:“出去找村子里那群孩子玩儿吧,最好去沈家小子面前转转!” 李桂芬倒是无所谓花小兰能不能嫁给沈东子,反正凭她如今的本事,帮花小兰找一个比沈东子条件好的郎君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沈家小子这种态度未免太伤人,好像她的小兰比不上花蝉衣似的,令人心中窝火。 等到小兰将沈东子的心勾搭过来,倒时候非让小兰一脚踹了那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不可! 花小兰一出家门,便被村子里那些小姐妹和小男孩儿围住了,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 “小兰,你的衣服可真好看啊,这是绸缎的吧?”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呢。” 更多的是一群男孩子围着花小兰赞不绝口,王文才在一旁看的眼睛都快直了,打从心底深深的后悔起了当初不学医了,要不然现在还能每天和小兰在一起,让其他男娃看着眼红。 听着周围传来的夸赞声,花小兰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今日她打扮的可是比佩佩和馨儿还要光鲜许多呢,那二人也不过是穿着细棉的衣裙,和自己这一身完全没法儿比。 不少女孩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花佩佩道:“小兰,李婶子回来了,花大哥呢?” “我大哥没回来。” 自从家里把那个贱种卖了后,花明石和家中大吵了一架,一向温和的大哥居然把奶奶活生生给气病了。花明石除了过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便始终赌气一般的留在了京里。 花佩佩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的神色,花馨儿看了花小兰一眼,突然道:“小兰,过来和我们一起打雪仗吧!” 其他看花小兰眼红的女孩子也连忙道:“就是啊,大家一起玩儿吧。” “不了,我和小草堆雪人就行,我见医馆门前那一大片空地上的雪还没被人踩到,咱们去那里玩儿吧。” 去了说不定还能遇见沈东子,花小兰今日打扮的这么漂亮,可不是给这些土包子看的!希望东子哥看见自己的时候,也能有和其他男孩子一样的表情,花小兰有些害羞的想着。 一群孩子到了医馆门前,那些小姑娘仍旧坏心眼儿的让花小兰陪她们打雪仗,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能弄脏花小兰那一身扎眼的衣裳。 花小兰的心思和这群土孩子比起来还是很深的,当然不可能答应,她在心里已经拿自己当仙女了,就是花馨儿和花佩佩也是比不得自己的!仙女怎么能和这群野孩子满地打滚呢?一会儿万一被东子哥看见成什么样子?! 沈家父子正在药铺里围着火炉看医书,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孩子们嬉笑的声音。 沈郎中道:“东子,别一直看医书了,出去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玩吧。” 他这儿子自从花蝉衣那丫头莫名其妙的离开后,变的越发安静沉稳了起来,身上一点少年人的心性都看不见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7 回村打脸 三 沈东子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医书,忍不住推开门向外看去。 就见外面早已白雪皑皑,村中那些孩子们在不远处玩儿雪玩儿的正欢快,有人见到他,连忙向他招手,吆喝道:“东子哥,过来一起玩儿呀?” 沈东子笑着摇了摇头,按年纪来看,沈东子比这些孩子大不了几岁,甚至有的还比他大,但沈东子性格早熟,尤其是蝉衣莫名其妙离开一事,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他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变的越发沉稳成熟了起来。 花小兰看了沈东子一眼,不禁羞红了脸。 东子哥哥真是越长越好看了,虽然永远一身布衫,看着却像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一般,和王文才那群狐朋狗友完全比不得。 花小兰又看了看那些小村姑,这么多女孩子里,怎么看和东子哥哥最配的就是自己了。 想到这些,花小兰颇为得意的挺了挺身板,希望自己在东子哥眼前显得更加出众。 沈东子看着那群嬉闹着的孩子,不自觉又想起了花蝉衣来,若是蝉衣还在,也能玩儿的这么开心吧。 不对!蝉衣性子早熟,又不合群,才不会像她们一样打雪仗打的满地滚呢。 也不知道她究竟别被送到哪里去了…… 沈东子重重的叹了口气,觉得无趣,转身准备回去,花小兰见他要走,连忙叫住了他,上前拉住了沈东子的袖脚道:“东子哥哥过来一起堆雪人儿吧,一直看医书,小心闷坏了。” 不远处那群小孩见状,有些人便开始起哄了起来。 “东子哥来吧,陪陪你没过门的媳妇儿呀!”如今沈家医馆就只剩下花小兰这么一个学徒,花小兰又丝毫不加以掩饰她对沈东子的心思,在很多孩子眼中,他们二人已经是一对儿了。 这人一开口,周围传来一片起哄声,花小兰面上浮现出两朵红云:“你们,你们别胡说八道了!东子哥哥还要等着姐姐回来呢。” “谁胡说了?东子哥,小兰多配你啊,村花儿走了正好。” “是啊,你们两个才般配呢,我们还等着日后喝喜酒呢。” 沈东子有些别扭的抽出了被花小兰攥住的袖子,蹙眉道:“你们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娶小兰了?” “不娶小兰你娶谁啊,村花儿都走了!” 沈东子到底抵不过那些孩子的厚脸皮,满肚子反驳的话想说,却又觉得是对牛弹琴,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和这些孩子实在是格格不入。 不远处的花小草和青白姐妹一面堆着奇形怪状的雪人,一面看着这边的动静。 倾心于沈东子的花心白酸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显东子哥不愿意娶花小兰,一个两个的凑什么热闹呢?比花小兰还能嘚瑟!” 花心青倒是不喜欢沈东子,只是嫉妒花小兰那身鲜亮的衣裳,冷笑道:“她们闲着无聊呗,不过小草,你和花小兰不都是一个娘么,怎么也没见你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裳?” 花小草冷哼了声;“我娘多偏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 “切,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没本事。” “我怎么没本事了?我再不济也不至于好好的突然消失了!” 花小草觉得丢脸,哪怕一年过去了,她每次被人和花小兰对比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拿自己和花蝉衣比一下,至少和花蝉衣相比,自己还算是比较受娘亲喜欢的。 花心白笑道:“是啊,你们说,村花儿现在去哪了?” “那贱种爱去哪就去哪,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说着,目光落到了不远处,却愣住了。 就见村中往北边,一片白雪皑皑中,一辆堪称华丽的马车缓缓向着小村子。花小草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就连李桂芬每次回村乘的那辆,都比不上这辆。 就在花小草心中怀疑这是谁家的马车时,起哄花小兰的那群人见沈东子固执的像块木头,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花蝉衣都走了一年多了,不可能回来了!东子哥你还等什么啊?” “就是啊,说不定在哪里找到汉子,成亲了呢?” 这些孩子念着沈东子平日里没什么脾气,说起话来一时之间口无遮拦,总算彻底将沈东子惹怒了。 沈东子难得对谁发火道:“你们别再胡说八道了!我没说过我要娶小兰,你们自己娶不到的,也实在不必往我这里推!还有,蝉衣已经走了,你们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村花儿的叫她?你们平日里不爱念书就算了,尊重人都不会么?!若是旁人管你们叫村花儿村草什么的,你们心中就高兴了是不是?!” “尊重人?呦呵,我们可不是您这大学问人。”有看不惯沈东子斯文做派的汉子酸道:“我们再不济,眼神也比您的好使,就花蝉衣?也就之前那个傻子能看上她了,你放着小兰不要,和一个满嘴流口水的傻子去抢娘们儿,怎么想的呢!” “就是啊。”花馨儿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开口了:“东子哥,你这眼神儿可不行啊,小兰多漂亮啊,你怎么就想着花蝉衣呢?” 花馨儿虽然也不理解沈东子是怎么想的,可是看着花小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沈东子拒绝,心中还是有些爽的。她表面上附和着这些人说的话,实则就是准备更加激怒沈东子这块木疙瘩,让他继续说出拒绝花小兰的话来,将花小兰打击的彻底一些。 让花小兰打扮的这么漂亮出来嘚瑟!人家沈东子就是眼瞎,就是喜欢村花儿不喜欢她。 花馨儿倒要看看,花小兰还嘚瑟不嘚瑟的起来! 花小兰果然脸色难看极了,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花馨儿心想,若自己是花小兰,此时怕是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 一旁的王文才看不下去了,自认为很爷们儿的护在了花小兰身前道:“东子哥,你什么意思啊?小兰你不要我要,咱们村儿有的是汉子想娶,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旁王文才的哥们儿附和道:“人家是文化人,和咱们不一样!就喜欢那不入流的货色,文才别说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8 回村打脸 四 沈东子闻言,眼底闪过了一抹冷笑,不入流的货色? 他们总是喜欢这么贬低蝉衣,可是蝉衣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么? 沈东子为人处世有自己的看法,从来不会人云亦云。 蝉衣比这些大聪明没有,满肚子小算计的孩子们不知道要好多少,哪怕是花小兰花馨儿之流,也就有张脸蛋儿罢了,更别提本也说不上多漂亮,不过是在花家村被其他女孩子衬的好看一些罢了。 沈东子第一次出口伤人:“蝉衣是不入流的货色?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 众人争执间,那辆华贵的马车已经来到了不远处停了下来,花蝉衣微微掀起车帘一看,就见到东子哥被一群孩子围着,还被人奚落着:“会念几本破书了不起啊?平日里我们敬重你,但我们不怕你,你也就娶村花儿的命了!” “村花儿如今都不知道在哪儿呢!东子哥喜欢有什么用?” 花蝉衣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她已经离开一年多了,花家村还是这么热闹,一回来就有好戏看。 花蝉衣看了看红着眼的花小兰,幸灾乐祸的花馨儿,还有一群愤愤不平,以王文才为首,数落着沈东子的汉子,大概猜出了是怎么一回事儿,眼底浮现出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沈东子被这群小无赖闹的头疼,正准备不和他们继续废话,回医馆继续看医书时,马车内突然传出女子的声音。 “东子哥,我回来了!” “……” 花蝉衣这一年不止样貌发生了变化,就连声音都被特意训练的细软了许多,导致那群孩子一时没听出这是花蝉衣的声音,只是目光不约而同的被那辆华贵的马车吸引了过去。 花家村这些土孩子极少在村中见过马车,更别提这么漂亮的了,一时猜不透里面坐着的是什么大人物。 青白姐妹率先回过神来,十分狗腿的迎上前去,笑嘻嘻道:“车内是哪位贵人?找东子哥的么?” 花蝉衣起身准备出去,却被景池拉住了衣袖,花蝉衣微微蹙眉道:“莫仙儿的事情我已经和你讲的差不多了,你还想问什么?” “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她们口中的“村花儿”是你吧?” 这武夫还不是全然没脑子,花蝉衣将袖子扯了出来:“不必了,你先别出来。” 花蝉衣说罢,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众人看见她的一瞬间不禁愣住了,就见马车上站了个身量纤细,柳眉凤眼的小美人,尽管还并未完全长开,已经足以预见他日是怎样一番天姿国色了。 花蝉衣回来之前,张妈妈特意给她打扮了一番,梳着单螺髻,乌黑的发间并未佩戴什么金银,只是带了两朵用绸布做的绢花,花下坠着流苏。 众人就见,女子穿着高领对襟掐银枝的云锦衫,一条连青色罗裙,身上还披着件价值不菲的雪白裘衣,这般姿色哪怕放在京中都算的上上乘的美人,着实让这群乡下的土包子们大开眼界,只觉得看见了仙女下凡。 花蝉衣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众人,最后时限落在了沈东子的身上,由车夫搀扶着,从马车上走下,笑道:“谁说我跑了的?东子哥哥,我回来了。” 花蝉衣此言一出,那些呆若木鸡的孩子们方才回过了神来:“花,花花花蝉衣?” “!!!” 开口的是王文才,花蝉衣笑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叫我“村花儿”了?” 花蝉衣话音刚落,猛的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一向害羞的少年此时也顾不得周围着许多人,上前两步将花蝉衣紧紧拥在了怀里。 虽然当初蝉衣让他等她回来,可是过去了一年多也没音讯,沈东子难免不会想,她究竟被送到哪里去了,还能不能回来了?想不到她居然真的回来了。 “你去哪了?你这一年多去哪了?怎么也不给东子哥送个信儿呢?” 一旁的花小兰反应过来后,先是惊,后是怒。 这个贱种怎么变的这么好看了?原本花小兰以为,自己的这身衣裳已经算很好看了,可是被花蝉衣一比,瞬间黯然失色了起来,还有她发间带着坠流苏的绢花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看着漂亮极了。 震惊的何止是花小兰,村中其他那些孩子也是惊的说不出话来,花蝉衣的肤色何时变的这么白了?原本干枯蜡黄宛如一头枯草的头发如今也变的乌黑了起来,看着貌似改变的地方不多,可是花蝉衣今日归来,着实将这些昔日瞧不起她的人惊艳的说不出话来。 这群乡下的土孩子们并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气质的东西,能无形中改变一个人。 花小兰看了眼周围人的反应,气的一跺脚:“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当着这么多人搂搂抱抱的,你们不臊得慌,我们还觉得丢人呢。” 花小兰这么一说,沈东子才回过神来,脸色红了红,却没有松手的意思,还是花蝉衣被他抱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才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她这次回来的还真是时候,东子哥何时轮到这些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了? 花蝉衣笑看着周围这些脸色都有些难看的人道:“方才我在远处便听见你们说,东子哥眼神不好?我不会回来了,都是谁告诉你们的!” 没人开口了,因为无论哪一句话,眼下貌似都在狠狠的打他们的厚皮脸。 花蝉衣如今不仅仅回来了,而且还变的这么漂亮,这么……仙,和她一比,花家村其他土妞儿,包括华佩兰三人组在内,完全不够看,明显沈东子眼光是最好的一个。 花小草恶狠狠的看着花蝉衣,小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嫉妒的神色,若说花小兰耀武扬威她还能忍,这些年也早就习惯了,花蝉衣是个什么东西? 这些年早就习惯高出花蝉衣一头的花小草哪里受得了这个?方才她还在青白姐妹面前拿自己和花蝉衣作对比呢!想不到下一秒便被狠狠打脸了。 感受到青白姐妹幸灾乐祸的笑容,花小草勃然大怒道:“你个贱种!滚都滚了,还回来做什么?我们在村子里因为涝灾险些饿死的时候,你倒是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过的好滋润呐!如今养的白白净净的回来,是炫耀给我们看的么?”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89 回村打脸 五 花小草说着还不解气,伸出她干瘦黑黄的爪子来准备去扯花蝉衣的头发,却被沈东子一把握住了手腕 花小草的力气挣脱不开,看着周围看戏的人,出口刺激那些人道:“你们一个个就这么看着?方才你们还笑话这贱种,人家立刻出来和你们耀武扬威来了,你们也不想想,你们饿的吃草根树皮的时候,人家大鱼大肉的吃着,你们能咽下这口气?” “花小草!你怎么知道蝉衣失踪的这段时间过的就好了?!” 沈东子早就知道花小草不是个东西,但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不是东西,就算蝉衣不是她亲姐姐,还看不惯人家过的好了不成?虽然不知道蝉衣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不过如今回来了就好。 若是她这一年过得好,沈东子便更开心了。 不过此言一出口,他着实有些后悔,瞧蝉衣今日变了这么多,怎么看也不像是受苦回来的! 花小草冷笑了声,不再开口了,一旁看着眼红的花心白酸溜溜的开口道:“蝉衣,怎么说大家都是朋友,你自己过的这么好,不顾及我们,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花蝉衣笑看着花心白,配合着她做戏,有些为难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花心白见花蝉衣尽管变了个人,性子依旧如此好拿捏,小眼睛里闪过了一抹笑意道:“好说好说,你把你身上穿戴的这些东西给咱们也分分,大家都是好姐妹,便不和你计较了。” 花蝉衣闻言,险些笑出声来,大概是在忘仙馆待久了,许久未曾见过这些嘴脸,如今再见,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世人都觉得窑姐脏,可是忘仙馆的那些姑娘们大多却都是些通诗书,讲道理的。 相对比之下,这些粗俗无知的女子更令人觉得反胃,偏偏她们还沾沾自喜,从不觉得自己怎么样,可笑又可悲! 花蝉衣道:“这些可都是我的东西,我若是不给你们呢?” 青白姐妹对视了一眼,花心白冷笑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花蝉衣,我们昔日可还没揍过你吧?你可不要逼我们哦。” …… 其他孩子也悉数露出乐无赖的嘴脸,大多是些女娃,村子里那些昔日里欺负花蝉衣的男娃被花蝉衣如今的样貌震惊到了,单是看着这副皮相,他们也做不出继续欺负花蝉衣的事来。 花小草狞笑着挣脱了沈东子的手,同花小兰道:“姐姐,亏着咱们一直以来将花蝉衣当成咱们的亲姐妹,她自己过好了都不管咱们!” 花小草跟在花小兰身边时间长了,对于花小兰那种在众人面前装仙女的本事学到了一点,奈何本事不到家,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半分可信度。 然而也不会有人闲着无聊去拆穿她什么,反正看花蝉衣眼红的又不止花小草一个,这些人有同样讨厌的目标,哪怕花小草说破了天去,这些人也只会附和着她。 然而花家村也不全是蠢货,这种时候所有人都针对花蝉衣已经足够了,花馨儿和花小兰依旧继续装着好人。 花馨儿微微蹙眉道:“蝉衣才刚回来,大家别说她了。” 花小兰更是眼里含着泡子泪水道:“是啊,你们别说姐姐了,我姐姐这一年也不容易的。” 这二人,一个是为了做戏给沈东子看,一个则是见花蝉衣身后还跟着车夫,不清楚她如今混成了什么样子,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等确定了花蝉衣没什么大本事,在跟着一起欺负欺负她也不迟。 众人自然不会将这些人的话听进去,反而越发的没耐心了起来。花小草和青白姐妹上前便准备收拾花蝉衣,沈东子死死将花蝉衣护在身后,奈何他力气再大,也架不住他们人多。 眼看沈东子狂扛不住的时候,花蝉衣眸色暗了暗,突然道:“景公子,劳烦帮个忙可好?” 花蝉衣此言一出,一直在马车内的景池立刻跳了出来,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觉得自己的拳头都蠢蠢欲动了起来,他自小长在华京,虽京中也不乏有些地痞无赖,可是这般嘴脸的一群人,当真是让他长了见识。 尤其还是一群女娃,脸皮怎的能厚成这样?真是闻所未闻,匪夷所思极了! 方才没出来,是担心自己出来后给花蝉衣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实则景池这个武夫早就有些忍不下去了,他从不打女人,今日有种想要破戒的心思。 这些人见到景池,先是微愣,随后花小草不知死活的笑道:“呦呦呦,贱种就是厉害,出去一趟还带了个小白脸儿回来,你这是不要东子哥了么?” 这话引得周围的孩子们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些乡下汉子尽管年纪不大,一个个的长期干农活儿都身强体壮的,而景池怎么看,都像是个文弱书生,和沈东子半斤八两。 那些人笑够了,便准备动手,景池蹙眉上前,护在花蝉衣身前。 虽说他和花蝉衣之间没太大的交情,可是习武之人路见不平总是要拔刀相助的。 “喂!小白脸,你最好别管我们村儿的闲事儿,小心我们连带着你一起揍!” 景池不屑的冷笑了声,直接将离花蝉衣最近的一个小胖墩儿单手拎了起来,钱大壮是村里最“重量级”的孩子,此时在景池的手中,却像是随手捡了块垃圾,拎在手里来回甩了两下,“嗖”的一下子扔出了几米远,看的这些小山炮目瞪口呆。 这下子,这些人才彻底意识到,景池根本不是什么小白脸,哪怕是村儿里成年的汉子,几乎都没有这么大力气的,瞬间没人敢在动手了。 景池看着眼前这些孩子,眼中闪过一抹嫌恶的神色:“你们刚才说,要收拾谁啊?我告诉你们,花蝉衣以前什么样子我不管,如今的她不是你们能得罪的起的人!今日我不过是我一个人陪着她而已,日后你们若是再敢欺负人,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景池说着,眉峰微微上挑。花蝉衣知道,这人是给自己装腔作势呢,反正村里这些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如今结识了什么人,且让他们以为自己如今身后有人,也未尝不是好事。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0 回村打脸 六 原本花蝉衣不知道,这个样貌平平的武夫哪里令天仙一般的莫仙儿念念不忘,如今稍微接触一点,便发现了景池身上的魅力所在。 虽然不熟,心里还是挺感激他的。 那些孩子果然被吓住了,有些甚至因为害怕,手微微发抖了起来,生怕下一个被甩出去的是自己。 景池冷笑道:“怎么,谁想要花蝉衣的东西,过来和我比划比划?” “没有,我们没有想要……”开口的是花心青,她直觉景池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连忙伸出手来指着花小草道:“是她,是小草想要花蝉衣身上的东西。” 这种时候,什么姐妹情通通去他的! 花小草大惊,正准备破口大骂花心青,谁知刚才还帮着一起欺负花蝉衣的那群人纷纷指向了花小草;“都是小草起的头,不,不关我们的事!” 花蝉衣冷眼看着挑事的花小草出于众矢之的,花家村的人就这样,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为了自己那点利益,下一刻便能同你翻脸。 花小草气的快炸毛了,粗短的眉毛委屈的蹙着,想骂人,却又不知道骂谁,只好像花小兰投去了可怜巴巴的目光。 花小兰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不过她实在看不惯花蝉衣出风头的样子,心念一转,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来护在了花小草身前道:“小草一直这个样子,不懂事,姐姐别和她计较了,姐姐,这一年来,真是苦了你了。” 花小兰说着,眼眶忍不住红了,一旁的花佩佩蹙眉道:“苦?小兰你在开什么玩笑,瞧她这样子哪里像吃苦了的?咱们这些人才是吃苦的好吧?” “是啊,小兰,就算你要替小草说好话,也不用睁眼说瞎话吧。” 这些人不服气的东一句西一句的反驳着花小兰,如果花蝉衣这样子也能叫做苦的话,他们这些人干脆不要活了! 唯独花馨儿还有些脑子,她知道,花小兰心眼儿不比自己少,表面装成这样子,心里指不定打的什么主意呢,也未急着反驳花小兰,而是不解道::“小兰,你将话说清楚,蝉衣苦在哪儿,若是她真的受了委屈,大家都是好姐妹,我们也会帮她的。” 花小兰哽咽道:“你们不知道,我姐姐她,她这一年在什么地方啊,比起姐姐来,咱们吃的这点苦头算得了什么?” “哎呀小兰你就别卖关子了!这贱种究竟吃什么苦了?” 花小兰红着眼看了花蝉衣一眼,原本奶奶不让她将花蝉衣被卖到青楼的事儿告诉村里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实在受不了了,这贱种,这贱种凭什么这么风光! “我姐姐,我姐姐被送到了窑子里,呜呜呜。”花小兰一边哭,一边上前拉住了花蝉衣的手道:“姐姐,当初也是家里穷,将你送过去后,奶奶整夜哭的睡不着,不过好在如今你风风光光的回来了,我们不会瞧不起你靠男人赚钱的,只要你过得好就好,如今回来了,我们大家都不会瞧不起你的!” 花蝉衣:“……” 景池:“……” 原本景池还以为花小兰是真的拿花蝉衣当姐姐,原来是朵盛世白莲在这里装蒜呢。景池转身看了一脸淡定的花蝉衣一眼,心说这丫头是在什么鬼地方长大的啊。 周围人鸦雀无声了片刻,瞬间炸开了锅,各种难听的议论声接踵而至。 “什么?花蝉衣竟然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呵呵,我就说她走了一年多,怎么变了个人似的,怕是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给那个过了。” “呦,这么说,她身上穿着戴着的这些东西,不都是野男人给的么?” “这还用说么,凭她自己,哪来的这么多好东西?” 各种鄙夷挖苦声不断,还有人故意假做呕吐状,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恶心事,景池蹙眉看了花蝉衣一眼,心说其他人也就算了,花小兰花小草不是她妹妹么,竟然也是这种嘴脸,这小村子还真是让他涨了见识。 花小兰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假装急坏了一般,解释道:“我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这么说她了。” 花小兰那套骗这些乡下孩子足够了,景池在忘仙馆里什么心思的姑娘没见过?这点小把戏,在忘仙馆怕是都活不下去,偏偏花小兰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听着周围传出的议论声,心中冷笑了声。 呵呵,她倒要看看花蝉衣这下还能怎么办?她再风光又如何?被卖到了那种地方,想想就觉得恶心,花小兰就不信,东子哥还能看的上她! 花蝉衣不解的看着花小兰道:“小兰,你在说什么呀?”家里当初确实因为吃不饱饭把我卖了,可是娘怎么可能把我卖到那种地方?你把娘看成什么人了?” 花小兰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花蝉衣这贱种必然惊慌失措,想不到她还在装!于是不解道:“姐姐,你敢说你没被卖到那种地方么?” “当然,景公子,您是知道的,我被我娘送到大户人家当丫鬟,讨得了那家小姐的欢心,这些东西都是小姐赏的。” 景池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连忙道:“是啊,我和那家小姐也算是旧识,因此认识了花蝉衣,怎么,我一个京里来的,还没有你知道不成?” 原本面色惨白的沈东子多少松了口气,紧紧的握住了花蝉衣的手道:“小兰,你怎么能这么冤枉你姐姐?你安的什么心!” 花蝉衣看着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眸色暗了暗,并非她有意瞒着东子哥,只是眼下这种场合不能说,不然这些存心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芝麻大点事儿都能闹成西瓜那么大! “不,不可能。” 花小兰曾私下里找李桂芬确认过,花蝉衣究竟有没有被卖到过那种地方,李桂芬淡淡的嗯了声,显然是将花蝉衣卖过去了。 花蝉衣和这个男人分明是在说谎! 看着东子哥哥怀疑的神色,花小兰觉得脸上无光,连忙道:“不可能,我娘可是亲口说过的,姐姐,我知道你被卖到那种地方,觉得无脸见我们,我们真的不会瞧不起你的。”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1 对沈东子坦白 看着花小兰明显有些慌了的神色,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道:“我都说了,我没被卖过去,小兰,你说你不会瞧不起我,姐姐心里很感动,可你这么急着证明我被卖到了那种地方,究竟安的什么心?” 花小兰无言以对,红着眼眶躲到了王文才的身后。 花小草看了花小兰一眼,突然灵机一动:“姐姐,咱们把娘叫过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对啊小草,你去将李婶婶叫来,谁在说谎,大家不就清楚了么!小兰可不是会说谎的,倒是这个贱种……” 花小草屁颠屁颠的跑回家后,花蝉衣明显的感觉到,沈东子握着自己的手越发紧了起来,掌心还微微沁出了汗水。 花蝉衣心下一沉。 看样子,若是东子哥知道自己被卖到了那种地方,心中肯定会介意的。花蝉衣面上仍旧一派淡然,心底其实已经慌了,比花小兰还要慌。 这些人怎么看自己都无所谓,可是东子哥,还有沈家人的看法花蝉衣很在乎。 花小草很快便将李桂芬拉了来,一路上也没同李桂芬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事儿,只说花蝉衣回来了。 李桂芬没想到花蝉衣进了那种地方还能回来,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儿,来到村口看到花蝉衣的一瞬间,整个人直接傻眼了。 这是花蝉衣么?才一年未见,她怎么变化如此大?硬生生从一个村姑变成了画中的人儿似的。 花蝉衣看见李桂芬,甜甜的笑了笑:“娘,我回来了。” “你……” 李桂芬话未说完,一旁看热闹的孩子们便有人开口了:“李婶婶,您说,花蝉衣是不是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了?” 李桂芬闻言先是惊,随后怒看了花小兰一眼。 李桂芬只想将花蝉衣送走,可从没想过毁了这丫头的名声。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闹出去,别人怎么想她,怎么想花家? 不过眼下既然将她拉过来了,肯定是争执的厉害,这种时候,自己自自然要向着小兰了。 思及此,李桂芬正准备说什么,花蝉衣突然笑着开口道:“娘,弟弟出生了?” 李桂芬闻言,微微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都说了我梦见了。”花蝉衣仍旧笑着,只是黑亮的凤眸死死的看着李桂芬道:“我梦见的,可不止这个,娘还想知道别的么?” 李桂芬:“……” 前世李桂芬做了什么好事,花蝉衣心中一清二楚,眼下她就是在威胁李桂芬,准确来说,是她们这对儿母女在互相威胁,只要李桂芬说出实话,花蝉衣不介意提前揭了李桂芬的老底儿! 李桂芬额角有冷汗滑落,除了能梦见孩子男女外,蝉衣还能梦见什么? 难道是…… 想到此处,李桂芬猛的惊起了一身的冷汗,不行,就算终究会败露,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着花蝉衣黑亮的眸子,李桂芬到底还是改了口:“小兰,别胡说八道,当初娘不过是将蝉衣送到了大户人家做工,你以为被卖到哪里去了?谁和你说的乱七八糟的!” 这个回答令不少人有些失望,花小兰更是臊的没脸见人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李桂芬厉声道:“过来给蝉衣道个歉吧。” 李桂芬不敢赌,虽然花蝉衣没明确说她还梦见了什么,可是直觉告诉李桂芬,花蝉衣什么都知道! 相对比之下,花小兰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本来就是她自己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花小兰实在想不通李桂芬为什么要这样,当初李桂芬明明承认了花蝉衣被卖到了那种地方,这种时候娘怎么会不向着自己呢?她心中委屈极了,道歉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只是红着眼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在东子哥面前丢了脸面。 花蝉衣心里冷笑了声,突然有些委屈的开口道:“小兰,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呢?” 景池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花蝉衣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闷油瓶,突然这样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一旁本就看花小兰不顺眼的花心白突然酸溜溜的开口道:“还能为什么,你这一回来,人家和东子哥没戏了,看你打扮的这么漂亮,眼红呗。” “花心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王文才连忙出来打圆场,顺便将花小兰护在了身后道:“行了行了,小兰不是那种人,这件事一定有误会,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要不还是算了吧。” 王文才这么一说,众人觉得无趣,纷纷散开继续玩儿雪球去了,花蝉衣看了沈东子一眼,突然道:“东子哥,你和我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说……” 沈东子没多心,以为蝉衣不过是一年多没见了,准备同自己说些体己的话,笑道:“好。” 看着花蝉衣和沈东子走远的背影,景池嗤笑了声。 他自己就是个男人,自然清楚男人对此事有多介意,这花蝉衣也真是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完全可以撒谎的,反正她虽然进了忘仙馆,但还没到陪客的程度。 花蝉衣拉着沈东子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还未来得及张口,便被沈东子一把抱住了。 他什么也没说,他那性子也不擅长说什么肉麻的话,但是这一年多以来又委实想花蝉衣想的很,终日里担心她不会回来了。二人就这么抱了一会儿,花蝉衣微微推开了他道:“东子哥,对不起,刚才我骗了你。” 沈东子:“……” 他顿了顿,才道:“你是说,你真的被卖到那种地方去了?那你……” “是,我不想瞒你,原本我在那儿学了一年的琴棋书画,还没到陪客的地步。就是……之前阴差阳错,被人灌了药酒,有一个男客走了进来,那一次我……” 花蝉衣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沈东子面无血色,看了她半晌,突然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我,那个,医馆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沈东子快速离开后,花蝉衣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虽然早就做好了面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可此刻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2 被赶出家门 上 沈东子的反应令花蝉衣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想想也是。 自己活了两世,觉得这种事虽然重要但是没那么重要,沈东子毕竟只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人,这种事,大多男子都受不了吧。说起来还是怪自己,当初就不该信莫仙儿,一点都不该! 景池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有些无奈的笑道:“要我说,你还是回忘仙馆去吧,从那种地方出来,也难怪你这情郎受不了,你日后嫁人怕是都不容易。” “偷听人说话很有意思?”花蝉衣冷着脸看了他一眼,虽说景池方才帮了自己,花蝉衣还是不喜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看见, 景池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咳咳,我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是这种地方出来的,你还回来做什么呢?仙儿给你的银两足够你在京里做点小营生了。” 花蝉衣懒得同景池解释太多,直言道:“景公子,莫仙儿在馆内的事我已经和你说的差不多了,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你可以回去了吧?” “有关仙儿的,你明明还有许多事没告诉我。” 花蝉衣现在满心想着怎么同东子哥解释,被他说的有些不耐烦了:“景公子,我又不欠你的,你那么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说起来,自己这事儿和这个景池也脱不了干系! “她……若是肯同我说实话就好了。”景池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也没什么报答你的,我教你学功夫,你把她的事告诉我如何? 花蝉衣闻言回过神来,想了想,便答应了:“不过说好了,我没时间去你武馆和你学。” “你们村离京里也不算太远,我来总行了吧?”景池是个闲人,他那个武馆有人帮忙看着,往日里一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往忘仙馆跑,上次和莫仙儿吵了起来,便也不好意思去了。 而且,景池觉得,这花蝉衣还挺有意思的,往日里自己去找莫仙儿,她像个木头一样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以前景池也没将她看在眼里过,觉得顶多就是个比较出挑的窑姐儿,想不到这闷葫芦居然能离开忘仙馆,今日归来怼起人来也是丝毫不客气,昔日倒是自己小瞧她了。 花蝉衣心绪烦乱的将自己带回来的金银珠宝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后,便回到了花家,一路上引得不少村民的侧目。 “这个是花家那个继女吧?” “不是吧……村花儿哪有这么漂亮?” “你仔细瞧瞧,真的是她!!眉眼和李桂芬多像啊,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居然出落的比李桂芬还漂亮。” 在一片震惊声中,花蝉衣回到了花家。 她这次回来,花家人不可谓不震惊,虽然李桂芬没明确告诉花家人,自己将花蝉衣卖到哪里去了,但是家中人大多心中是有数的,花小兰先花蝉衣一步回到家后便抱着花柳氏哭,大概意思就是说花蝉衣回来了,还给她委屈受了。 花柳氏听后,本就心中窝火,眼下见这贱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回来了,气的脸都绿了,一手抱着花小兰,一面对着花蝉衣破口大骂道:“脏东西,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奶奶,当初卖我的钱不是拿到手了么?”花蝉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如今我回来了还不好么?” “我呸!”花柳氏丝毫没有家中将花蝉衣卖了的愧疚,反之,觉得花蝉衣从那种地方回来的,肯定也脏了,脏东西怎么配进他们花家的家门?! “花蝉衣,你还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你自己从什么地方回来的真当我不知道?我想想就觉得恶心!” 花柳氏这次并非存心刁难花蝉衣,她这种一辈子没出过大山的妇道人家,对于忘仙馆一类的地方,想想就觉得恶心透了,那种地方出来的姑娘更是难以接受的。 见花蝉衣站在门前不离开,花柳氏四处看了看,拾起地上的石头就往花蝉衣身上砸。 “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不许踩我们家的院子,别脏了我家这块地儿!” 一旁的花家其他人皆是一脸鄙夷的看着花蝉衣,花小草大概是故意的,肉手捂着胸口,在一旁做出一副要呕的姿势来,仿佛花蝉衣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花蝉衣看了看花家人,其实家里人的反应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上一世自己从那种地方回来后,比这严重多了,花家人直接将自己养到了猪圈里,后来逼着她嫁给了那个傻子。 不过这一世因为自己的改变,显然一切都不同了,因为自己去年秋收前忽悠着花家人抢地买种子,闹完灾荒后,花家也没养猪。而且上辈子自己被送到忘仙馆没几日便发疯一般的逃了回来,在猪圈被养了一段时间,若是按照上一世的时间来算,东子哥和师傅早该因为天灾丧命了,这一世莫不是因为自己不同了,而逃过了一劫? 而自己,上一世死的时候,就在明年秋,重阳…… 花蝉衣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笑看着花家人道:“奶奶这是准备赶我走了?” 花小草对着花蝉衣吐了口口水:“怎么?你还想进家门不成?你也配?” 花柳氏道:“花蝉衣我警告你,你以后不许进我花家的门,滚远点!脏东西!” 花蝉衣闻言,面上露出一抹无奈来:“那好,我先走了,奶奶多注意身体。” 别死太早了…… 花蝉衣说罢,不顾花柳氏面上一闪而过的愧疚神色,转身离开了花家。 花家村别的没有,空房子倒是不少,虽大多是些茅草屋,但花蝉衣对住的地方没那么讲究。 郭半瞎昔日那间门院如今已经空了一年多了,郭半瞎的房子在村中算是不错的了,但因为那人生前神神叨叨的,死的也不算体面,他的这间老屋没人敢要,加之这瞎子生前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这房子如今便是无主的。 花蝉衣不信鬼神之说,她自己就是重活一次的,人不人鬼不鬼,哪里会怕一个神神叨叨的半瞎? 花蝉衣记得,郭半瞎家院子都是青石砖铺的,房子是红砖绿瓦砌的,院内还有颗葡萄藤,花蝉衣对郭瞎子的老屋甚是满意。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3 被赶出家门 下 花蝉衣来到郭家时,院内门没锁,花蝉衣进去后,发现郭家昔日屋内的家用都被村里人搬空了,就连厨房内的锅碗瓢盆儿都没剩下。 花蝉衣默默叹了口气,心说好在那些人没夸张到连扫把水缸什么的一起带走。 花蝉衣准备将房子收拾收拾,又担心弄脏了自己身上这身过于贵重的衣物,想了想,来到了沈家。 东子大概受到了打击,和花蝉衣离开后,也没回医馆,直接回到了家里,见到花蝉衣来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花蝉衣率先开口道:“东子哥,我被我奶奶赶出来了。” 沈东子愣了下,微微蹙眉道:“那你……” “我暂时先搬去郭半瞎家住着,准备打扫打扫,又怕弄脏了衣裳,想来你家借身破旧衣裳。” 沈东子连忙让娘亲去拿了,似乎不怎么想面对她。 花蝉衣又道:“麻烦了。” “没事,这一年灾荒,全靠你当初准备的那些,我们沈家才过的这么好,这点忙不算什么,你去郭半瞎家,还缺什么么?” “郭半瞎家被人搬空了,家里什么都没有。” 二人说话间,东子娘已经将衣裳拿了来,随后上下打量了花蝉衣一眼,眼中越发满意了起来。 显然,沈东子没告诉娘实话,东子娘真的以为花蝉衣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丫鬟。沈东子心中再怎么接受不了,还是给花蝉衣留着脸面的。 花蝉衣没多言,进屋去换下衣物,谢过后便回到了郭半瞎家的破屋子,开始动手打扫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沈东子到底还是来了,他大概心中还别扭着,也没开口,就是一趟趟的往这里送东西,木柴,被褥,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能想到的都送了过来。 花蝉衣心中一暖,她这次对不起沈东子,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花蝉衣如今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若东子哥能想通,日后她必然全心待他,待沈家,若是他想不通,花蝉衣也会偿还沈东子这两世的恩情。 不过看样子,东子哥会想通的…… 沈东子最后送完一筐青菜和猪肉后,别别扭扭的开口道:“你这次回来,还来医馆学医么?” “当然了。”花蝉衣笑道:“只要师傅和东子哥还收我的话。” 沈东子闻言,方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花蝉衣眼中浮现一抹暖意,开始将沈东子送来的这些东西摆整齐后,将炉子点着,屋子很快便热了起来。 花蝉衣又去将那些藏起来的金银绫罗取了回来,好在张妈妈有心,知道她是乡下的,给她准备的衣裳不全是那些华贵到扎眼的,大多还是些干净整洁的寻常料子,但都很好看。 花蝉衣躺在炕上,四处看了看,心说回头将张妈妈作为补偿给的那些金银当了,置办几件漂亮的家具,去京里买些话本子医书来,自己在这小院儿里生活的倒也逍遥快活!比在花家不知道自在出多少倍。 想到这些,花蝉衣心中轻松了许多,拿着青菜猪肉去了厨房做饭了。 此时花家人也在做晚饭,花小草偷偷将花小兰拉到了别处,还在那里幸灾乐祸道:“姐姐,你说那个贱种被赶出去了,会到哪里去啊?这大冬天的,该不会被冻死在外面吧?” 花小兰眼底的激动也有些藏不住了道:“好在咱们家人不会被姐姐给骗了,算了,她去哪也和咱们家没关系,别坏了咱们家的名声就好。” 花小兰面上仍旧装着烂好人,可是心中雀跃的怎么也压不住了,想想花蝉衣冻的全身发颤的样子,花小兰心头那股怒火总算消散了一些。 翌日,花蝉衣换了身低调一些的衣裳,时隔一年,再一次去了医馆。 想不到花小兰居然还在,花小兰见到花蝉衣的一瞬间,神色是震惊的,随后强扯出一抹笑道:“姐姐,你昨晚去哪了?” “村中不是有破屋么?”看着花小兰失望的神情,花蝉衣淡淡一笑道:“东子哥给我送了些用的过去,勉强将就了一晚。” 花小兰气的握紧了手中的笔,花蝉衣这不知廉耻的贱人!从那种地方回来的居然还好意思缠着东子哥。 不对,这贱种肯定瞒着东子哥,东子哥现在说不定以为她只是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呢! 想到这些,花小兰瞬间红了眼眶,看着花蝉衣道:“姐姐真是委屈你了,你也别怪奶奶,毕竟你也知道,奶奶有些事情是接受不了的。” 花蝉衣冷眼看着花小兰在这里做戏,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好笑。花小兰定是以为东子哥被自己骗了,想方设法的提醒沈东子自己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 殊不知这村子里花蝉衣谁都能骗,唯独不会骗沈家人。 花蝉衣完全可以瞒着沈东子,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将一切弥补回来。 只是错了便是错了,花蝉衣心中并非没有惭愧,只是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因为这个,便和东子哥断了,或者对他说谎。 花蝉衣有些方面还是挺一根筋的。 不过沈东子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漫无目的的等花蝉衣多久都可以,但这件事上心中总归有块大疙瘩,一整日都未曾同花蝉衣说过一句话。 一旁的花小兰见了,以为东子哥猜到了什么,心中欢喜极了。 花小兰晚间回到家中后,兴高采烈的将此事告诉了花小草,花小草闻言,小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恶毒的神色。 “活该!那个贱种自己不要脸,难为沈郎中和东子哥没直接将她赶出医馆去!不过仅仅如此,未免太便宜了她,回头我想办法在村子里将她被奶奶赶出家门的事儿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我看她还能不能继续嘚瑟!” 花小兰言出必行,接下来两日,想方设法的将花蝉衣被家中赶出去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村中那些孩子们,那些孩子又回到家中将事情告诉了家中的大人。 甚至有人家为了确认此事真假,还特意跑来了郭半瞎院门前往里张望,确认过花蝉衣确实住在里面后,这些冬日里不用耕作的乡下人又有了茶余饭后的新话题。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4 流言四起 花蝉衣搬到郭半瞎家没几日,景池便驾着马车来了,在医馆内找到了花蝉衣。 花蝉衣如今依旧学什么会什么,将沈郎中安排完的完成后,便很容易的请了假。 沈郎中大概听说了村里的传言,如今面对花蝉衣的时候,神色也颇为复杂,不过沈郎中是个重情义的,花蝉衣依旧是他最满意的弟子,若是自己儿子不在乎的话,他这个当爹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花蝉衣和景池离开后,花小兰看了一眼沈东子,突然笑道:“极少见姐姐和男人打交道,看样子如今去了趟京城,性格也明朗多了呢。” 沈东子面色铁青,蹙眉训斥了花小兰几句:“好好学医,怎么这么多话?!” 花蝉衣跟着景池回到了自己如今的住处,景池也没废话,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来道:“我瞧着你身子柔弱,先练些简单的吧。” 对于景池的不信任,花蝉衣心下多少有些不满,她自小干农活儿,还有股子力气在,不过也不怪景池,花蝉衣看着瘦弱,的确不像练武的材料。 景池今日也只是交了花蝉衣一些基础的,还给她带来了一把至少五六十斤的铁剑,和一把轻一些的木剑。 花蝉衣直接上前一只手拎起了那把铁剑,虽然有些吃力,这力气来时令景池有些大开眼界了。 于是让她先把力气和耐力练上去再说,说什么时候花蝉衣能按照书上的动作,将这把铁剑挥舞自如了,再教她别的。 说罢,便缠着花蝉衣同他讲讲莫仙儿的事,小到饮食起居都不放过。 莫仙儿也没太多事儿可说,花蝉衣给他简单的说了说后,无奈道:“景池,要不以后我给你银子吧,你别缠着我问这些了。” 景池闻言冷哼了声:“我可不缺银子,你还是想着告诉我这些就好。” 花蝉衣觉得有些头大,不过她是真心想和景池学些功夫的,便只好答应了。 景池离开时,花蝉衣将张妈妈给自己准备的金银递给了景池,写了张字条给他道:“劳烦景公子下次来的时候,帮忙捎带些东西。” “丫头,你当我欠你的是么?当真是脸皮厚。”景池嘴上不客气,却还是将那张字条揣进了怀里,驾着马车离开了。 景池下次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替花蝉衣捎带了一架珊瑚炕桌,一对儿珊瑚圆椅,还有一个竹木的躺椅,上面盖着白色的毛绒兽皮,桃木镂花四方柜,几本花蝉衣指名要的医书和话本子,还有一些鱼肉类的吃食,炭火等等,一辆马车根本塞不开,还是景池吩咐了馆中弟子驾着三辆马车送来的。 尽管冬日里村民一般不爱出家门,路上偶尔还是有一个两个人的,景池送这些东西来的时候,恰好被宋寡妇看见了,又大嘴巴的在村里抹黑了花蝉衣一把。 说什么花蝉时天生的狐狸精,勾引了沈东子不说,去了一趟京里,又勾搭了个汉子回来,人家又是给她送家具,又是给她送吃的的。 听的村中乡亲们又是厌恶又是嫉妒的。不过无论这些人怎么嫉妒花蝉衣,却没有赶上门找茬的。花家村多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没人清楚景池的真实身份,生怕得罪了贵人去,便也只敢在背地里嚼舌根。 花蝉衣自己过的倒也悠闲自在,除了东子哥还是一直不理自己外,花蝉衣每日去医馆学医,气气花小兰,回家后便是刻苦的练功夫,研究研究美食。 没多久便过年了,因为花蝉衣和花家闹矛盾的花明石总算从华京回来了。 经过一年多的调理,花明石原本病弱的身子看着已经彻底健康了,眉目间成熟沉稳了许多,彻底长成了一个出色的青年人。 回到家中后得知花蝉衣回来了,先是大喜,随后又得知花蝉衣被家中赶了出去,不禁怒不可遏。 大年三十儿那日,花明石和花家人吵了一架,随后来到了花蝉衣的住处。 兄妹二人时隔一年多再见,心中皆是欢喜的。 花蝉衣下厨房,做了一桌丰盛至极的年夜饭,红烧排骨,四喜丸子,葱油鸡,红烧茄子,八宝饭,还有用骨头熬成的白汤,这一年多她的厨艺未曾褪色半分,还提前准备了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 花明石见了,笑道:“看样子你离开花家后,自己过的更好了。” “大哥,你从我这吃完年夜饭便回去吧。”花蝉衣道:“你是花家的亲子,别因为我和家里人闹的不愉快。” 花明石没答话,只是灌着闷酒。 二人微酣时,花明石有几分不好意思的同花蝉衣道:“大哥在华京认识了一个姑娘,年后,你有嫂嫂了。” 花蝉衣闻言,真心替花明石感到高兴,这一世大哥非但没死,有了好的活计,还即将成家了。 花蝉衣又想了想自己,起初自己以为东子哥能想通,可是过去这么久了,他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淡,偏偏这种事自己又无从解释,平日里清醒着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此时心下却有些烦闷,和花明石一起灌着烈酒。 最后二人都醉了,花明石还好一些,花蝉衣直接有些糊涂了,听见外面传来放烟花的声音,花明石牵着她,来到了院子里看烟花。 花明石刚才没告诉花蝉衣,他对京中那个姑娘确实喜欢,也仅仅是喜欢罢了。 花蝉衣从有记忆的时候,因为害怕花家人,每日屁颠屁颠的跟在花明石身后,起初花明石只是觉得她可怜,心中想保护,谁知有朝一日,这怯懦丫头性子突然就变了,花明石心中感觉微妙,却又不敢直视自己那种龌龊的心思。 花蝉衣是他妹妹…… 所以花明石没想过太多,此时也只是在想,日后自己娶了那姑娘,蝉衣可能嫁给沈东子,也有可能嫁给村中人说的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子。 无论哪个都是好的,只是昔日在花家兄妹二人朝夕相处的日子,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些,花明石转过头来看着身侧醉到几乎站不稳的醉鬼,突然鬼使神差的弯下了腰去。 五颜六色的烟花将漆黑夜空映衬的明亮耀眼,亦映衬出了夜空下,青年人小心翼翼低头轻吻上眼前女子的侧脸。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5 不要脸的花柳氏 翌日,宿醉的花蝉衣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炕上,盖着棉被。 花明石昨夜便回到花家了,花蝉衣说的他都懂。花家人终究是亲人,不好闹的太僵,无论是因为谁。 年后,直到花明石回京,大抵是因为心虚,便再也没去见过花蝉衣。 很快便开春了,花蝉衣经过一个冬天的刻苦努力,那把重剑挥舞的逐渐流畅了起来,只是那双白嫩的手,尽管努力保养着,还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冻疮,足矣看出她这一个冬天有多刻苦。 景池眉目微动,他本来没对花蝉衣抱有多大希望,想不到她不是玩玩而已,居然真的练的这么刻苦。 景池收了思绪,笑道:“呦,看样子是我小瞧你了,既然你达到我的要求了,那我继续教你其他的,不过,你不是还要学医么,总是请假来和我学武可以么?” “我师父不是死板之人,医术我只要会了就可以。” 毫不夸张的说,沈郎中会的,花蝉衣如今都会了,让景池帮忙捎带的那些医书都是一些生涩难懂的,景池当初寻找都花了不小的功夫。 “你师傅那里没问题就好,日后我会时常过来教你。” 景池是爱武之人,遇上勤奋好学的自然欢喜,若说起初只是觉得花蝉衣挺有意思,顺便打听一些仙儿的事,眼下确是真心愿意教她了。 那日后,景池几乎隔三差五会来一次。 一直到开春,花蝉衣学武的时间比学医的时间还要长。 花家村的人开始春耕,这日,花蝉衣和景池练了会儿剑,景池让她先练着,自己则肚子饿跑到厨房去找吃的了。 花蝉衣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练的认真,此时,院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来人是花柳氏。 花蝉衣愣了下:“奶奶怎么来了?” 花柳氏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在花蝉衣面前没脸没皮惯了,还是说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蝉衣,如今天暖了,家里该耕种了,我去医馆听沈郎中说你这些日子不怎么去医馆了,学医学够了的话,回来帮忙种地!” 花蝉衣闻言,心中忍不住嗤笑了声,面上露出一抹不解道:“奶奶不是把我赶出来了么?怎么,想要我回家了?” 花柳氏如今怎么可能让花蝉衣进花家的大门!闻言冷着脸道:“你如今在这里住着不是挺好的么?” “奶奶这是拿我当外人了,既然如此,这地也和我没关系。” 这还是花蝉衣第一次明确拒绝花柳氏,花柳氏气极:“你敢不答应?花蝉衣,你个丧良心的东西,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帮忙春耕都不答应,你信不信我打你?” 花柳氏一如既往的,讲理讲不过便开始撒泼,这时候,厨房丢出来半个馒头,正好砸到了花柳氏喋喋不休的大嘴里,堵住了她的臭嘴。 景池没使多大力气,如若不然这半块馒头能直接把这贼老太噎死。 景池从厨房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语气一如既然的不正经:“大白天的,学畜生叫春呢?还是个老畜生,人家都说了不想去种你们家那一亩三分破地,耳朵聋了是不是?” 花柳氏头一次被人骂的这么难听,气的老脸涨红,但是她从小草那里听过,和花蝉衣这贱种一起的那个野男人会功夫,力气大的吓人,这老太太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纵然一肚子火气,也不敢叫嚣了,心中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贱种,贱种你行!!如今出息了就不管家里了,你个白眼儿狼啊?你给我等着!” 花柳氏语毕,愤愤的撑着两条老寒腿离开了。 花柳氏来到田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旁的宋寡妇见了,一面好奇的凑上前来道:“怎么了花婶子?” “哎呦,别提了,还不是那个贱种……” 花柳氏哭嚎着将花蝉衣不肯过来帮家里春耕,而且家中还藏着个男人一事大嗓门的嚎了出来,尽管村中人都知道,花蝉衣是被花家卖了,如今也是被花家人赶了出去,换做是谁都不可能继续过来帮着春耕,奈何这些人大多看花蝉衣如今又漂亮日子又自在眼红,周围的婆娘们愤愤道:“这贱种就是个白眼狼,有点出息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村中破天荒的有汉子为花蝉衣说话:“可当初不是花婶子把人家赶走的么?” 女人们立刻不乐意了:“还不是因为她自己放荡!要不花婶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将她赶出去?” “你们这群爷们儿什么时候向着那个贱种了?该不是因为看人家长的漂亮,动心了吧?” “依我看就是!那贱种就是个狐狸精!勾引人家汉子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开口的是佩佩娘,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瞪着宋寡妇。宋寡妇立刻反唇相讥:“话也不能这么说,花蝉衣如今也确实好看,勾引人家汉子是她的错,可是连自己汉子都看不住,也不想想为什么!” 眼看这二人又要吵起来,周围的人纷纷上前劝架,方才熄火。 花小草的小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突然捂着肚子道:“哎呦奶奶我肚子疼,想去找沈郎中看看。” 花柳氏刚准备开口骂,对上花小草的老鼠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关切道:“哎呦那你快去吧,记得和沈郎中还有东子问好!” 花小草应下后,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到了沈家医馆,找沈家父子打小报告去了。 花小草当然不是真的肚子疼,到了医馆后只说自己是来找花小兰的。花小兰有些不解道:“什么事啊?” “姐姐,奶奶方才在田里发了好大的火气。”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花蝉衣!” 花小草此言一出,原本没注意这边动静的沈东子抬头淡淡的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花小兰意识到事情不对,假装很担心道:“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奶奶让她来帮咱们家种地她不来也就算了,家里居然还有个野男人!就是她回来那日送她来的那个,啧啧,我听着都羞死个人了。” 沈东子:“……”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6 沈东子吃醋 花小兰听得出,花小草这些话都是故意来说给沈家父子听的,心下闪过一抹狂喜,面上假装生气道:“小草,别胡说八道,姐姐才不是那种人,你没事儿的话便快回去吧!” 送走了打小报告的花小草后,花小兰回到了座位上,假装淡定的继续对着沈郎中提出的疑难杂症开药方,实则心中雀跃的都要飞起来了。 方才花小草说那些话的时候,沈东子的那个脸色,啧啧,别提多好看了…… 沈东子将药材分类放好后,同沈郎中道:“爹,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家了。” 沈郎中没多说什么,知道自家傻儿子伤心了,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回去歇歇吧,别多想。” …… 花蝉衣跟着景池练习了一上午,景池武馆还有事,连午饭都没留下吃便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同花蝉衣道:“那个老太太再来找你麻烦的话,该动手就动手,你如今打个男人都没问题了。” 花蝉衣忍不住失笑:“我知道了。” “对了,昔日在忘仙馆见你琴棋书画都不错,下次我来的时候,用不用给你捎带这些?” 花蝉衣想了想,还是道:“不必了。” 这些东西日后重拾也不迟,花蝉衣还不想将自己会的所有东西都暴露出来。 “那行吧,我先走了。” 花蝉衣送走了景池后,转身便看见了沈东子。 “东,东子哥?”花蝉衣语气中透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你是来找我的么?” 沈东子已经许久没搭理过自己了,如今突然过来,花蝉衣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沈东子面色难看,上前将花蝉衣拉到了院子里,冷道:“蝉衣,村子里的人传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 花蝉衣搬出花家后大概猜的到村子里的人会传一些难听的话,但她毕竟和那些村民没有什么来往,闻言有些不解道:“你是说?” “你……少同我装糊涂!方才你送走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啊,是个武馆馆主……”沈东子还是头一次对她这般严厉,花蝉衣说到此处,方才恍然大悟,自己这么久以来的迟钝。 东子哥这段时间一直不理自己,态度越来越差,怕是不单单是自己在忘仙馆一事,想清楚后,连忙拿起一旁的剑解释道:“他叫景池,喜欢馆内的一个姑娘却又不好意思去找,便来找我问那姑娘的情况,作为回报,我要他教我学功夫。” 沈东子脸色这才好看许多:“那,听说他给你买了家具什么的……” “那些都是我给他银子让他帮忙捎的,银子是馆内妈妈在我临走前送给我的,算是偿还我这一年多帮馆内省下的看病钱。我总不好让村中人知道我手里有许多银子,我家里人你也知道的。” 虽然花蝉衣严重怀疑张妈妈是有心让她日后自己主动回去,不过这银子她收的问心无愧。 沈东子这才松了口气,脸色也没来时那么难看了。 花蝉衣见他神色好看多了,试探着上前拉过他道:“那,东子哥,你还生我气么?” 见花蝉衣小心翼翼的,沈东子强压下心头的别扭道:“那件事终究也不是你的错,我本不该这么小心眼,当初就是一时没想开罢了。” 其实他现在也未想开,只是蝉衣还是要娶的,总不能因为这种事便断了。 花蝉衣闻言,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看着沈东子笑道:“东子哥,我如今在村中名声不好,但我所求并不在这个小山村内,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今日给你带来多少耻辱,他日我必然会带着沈氏医馆,带着沈家过上最好的日子。” 沈东子被她逗笑了:“我是个男人,这些事怎么能靠你呢,我回家和我娘说说,改日便让我父母去你家提亲。” 花蝉衣笑中染上了一抹酸涩:“你去告诉婶婶,聘礼不出也可以。” 村中传言闹的厉害的话,东子娘肯定也知道了,她上一世因为此事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世东子娘对自己的印象稍微好了许多,说不定能同意,花蝉衣有些不安的想着。 沈东子心中没考虑这么多,他直接回家将此事告诉了娘亲。 东子娘一听他要娶花蝉衣,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道:“不行!” 沈东子愣住了:“为什么?” 他本以为,娘那么喜欢蝉衣,昔日也早就应了自己和蝉衣之间的事。 东子娘蹙眉道:“别说村里的那些传言你没听过,那说的都是些什么啊?你要是娶了蝉衣,人家怎么说你?” “他们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就是了!咱们日子是过给自己的。” “你这是什么话?”东子娘怒道:“人活一张脸,若是每日被人从背地里嚼舌根,那日子还有什么意思?我这活了半辈子了,都清清白白的,你可别给娘找事儿!蝉衣那丫头我是喜欢,以后她有什么忙,咱们家该帮还是要帮的,但是你娶她这个事儿啊,还是算了吧。” “娘……”沈东子有些急了。 “你别说了!”生性柔弱的妇人第一次对自己的儿子发火:“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去娶个名声臭了的的女人进门让村子里人嚼咱家舌根,除非我死了!” 东子娘是典型的乡下妇女,认死理,要面子。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如今的花蝉衣做自己的儿媳妇儿,哪怕她变的再好…… 沈东子将此事同沈郎中说过后,沈郎中重重叹了口气:“你娘这一辈子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要面子,你要是真将蝉衣娶进门任由村中人指指点点,你娘能气的活不下去。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就顺着她的心思,和花家那丫头断了吧。” 沈东子没想到爹娘都不赞成自己,心下多少有些无力。 沈东子是村中最孝顺的儿子,忤逆亲娘意思的这种事儿,他还从没做过。 自从沈东子回去后,花蝉衣便一直没等到他来过,对于这个结果,心中大概是有数的,东子娘肯定不同意,沈东子是个孝顺儿子,花蝉衣清楚,自己在沈东子心中绝对比不上亲娘,他们母子二人哪怕是周旋,也要一段时间。 从自己决定去忘仙馆将自己变好的那一刻起,这个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可当初自己因为不甘心一直平庸下去,终究还是去了,如今都是活该…… 自己对东子哥究竟是真爱,还是感恩,一时又弄不清楚了。不过花蝉衣清楚一点,这次无论东子娘怎么对自己,自己都要想方设法的讨好她,不能让东子哥一个人受着。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7 村中要来新住户? 花蝉衣被沈郎中告知,这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去医馆了。 花蝉衣知道师傅的为难之处,想来是东子娘如今有些接受不了自己了,便专心的在家中练武,看医书看话本子,极少出家门。 天渐渐热了,花蝉衣在家中大概待了十来天,她大概是劳碌惯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休息,感觉闲的不舒服,便梳洗了一番,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 花家村的人如今大多去春耕了,村内见不到几个人,倒也清净。 花蝉衣四处转了转,来到村口一处空地前停住了脚步。 就见几个穿着打扮不似乡下人的汉子正在那里盖房子,看那样子盖了也有几天了,一旁堆着粗大的木材,青砖绿瓦,看起来村里要来新人家了,而且还可能是个大户。 莫不是什么大官告老还乡之类的?花蝉衣漫无目的的想着,多看了两眼便转身离开了,管他来的是什么人,都和她没关系。 出来转转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窝在家中看话本子,花蝉衣对村中要搬来什么人完全没有半分兴趣。 倒是花家村的村民们,对此感兴趣极了。 午间都在田间的阴凉地儿歇息,一群妇女围在一起,家长里短的嚼碎嘴。 这些人的话题这几日从花蝉衣和野男人上换到了村口那间屋子。 宋寡妇一边啃着从家中捎带的窝头,一面道:“看那些盖房子的也不像一般人,你们说,咱们村儿离京里也不远,干嘛搬来咱们这小地方住着?” “我听说,那些念过书有学问的人物,上了年纪就喜欢找小地方待着,人家啊,就是图个清静。” 花柳氏哎呦了声,对此表示理解不了:“这是吃饱了撑的吧,可是咱们村儿也不算清静啊,图清静怎么不去山里面住着?当野人去才清静嘞,来村口嘚瑟什么!” 周围粗鄙的妇女们哈哈大笑。 花佩佩拉着花馨儿破天荒的找到了花小草,花佩佩道:“小草,今年过年,花大哥回来了吧?” 花小草见花佩佩这厮还惦记着自己大哥呢,多少有点同情她,看着花佩佩如今越**亮的脸蛋,不耐的哦了声:“回来也和你没关系。” 花小草看模样好看的女孩子不顺眼,尤其是花佩佩这种自命不凡的,说白了大家不都是村姑么!一天到晚娇贵个屁! “嘿你怎么说话呢?” 开口的是花馨儿,自从花小兰去学医后,便剩她和花佩佩二人在一起玩儿了,姐妹二人之间的攀比炫耀越发明显了起来,不过明面上该帮的,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该帮忙的时候还是要帮忙的,更何况,得知了花佩佩这么喜欢花明石,自己说不定还能找个机会抢过来呢!到时候花馨儿倒要看看花佩佩还能不能和自己嘚瑟的起来了! 花小草这草包自然看不出这对儿姐妹之间的明争暗斗,将粗短的脖子一梗,嘚嘚瑟瑟的说道:“我大哥可在京城给我找了嫂子了,京里的姑娘哦。” 花小草特意强调了“京里”二字,看着花佩佩变了脸色,花小草心中暗爽,起身找青白姐妹玩儿去了。 青白姐妹方才一直留意着花小草这里的情况,见她过来了,花心白酸酸的开口道:“呦,你什么时候和馨儿佩佩关系那么好了?” 在村中孩子眼里,这些小村姑也是分层次的,花小草明显和那二人不是一个层面儿上的。 花小草本想解释一下,转念一想,突然道:“和我玩儿的好的多了,她俩算什么?” “切,你还不是拖了你小兰姐姐的福,就嘚瑟吧!” 花小草闻言,脸色变了变,到底没多说什么。 ……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月,村口的房子总算建成了,是一间单独的大院儿,红墙绿瓦的,看着又场面又气派,和整个花家村都显得格格不入。 有路过的村民总要忍不住酸上两句:“这么有钱来我们这小村子神气什么?有本事去京里住着啊!” 任凭他们怎么发牢骚,这里的主人却迟迟未到,那些盖房子的将大门上了一把厚重的大锁,便再也没出现过。 如今已经步入了四月,花蝉衣的功夫学的快,虽说照景池还差的远,打这乡下的粗壮汉子绝对很轻松了。 这日,风和日丽,花明石带着京里的那个姑娘回到了花家。 姑娘名叫庄晓蝶,模样标志,家中是开布庄的,也算宽裕。 花家人对着这个媳妇儿欢喜的不得了,卖肉买菜,忙着招待个不停。 花佩佩听说了这个消息,不服气的来到了花家,可是当她看见庄晓蝶的一瞬间,一直以来在村中建立的优越感瞬间烟消云散了。 原本在整个花家村,除了后来居上的花蝉衣外,花佩佩一直是最好看的那个,一直以来她也对自己的样貌很自信,直到见到花大哥带回来的这个姑娘,才知,原来京里的姑娘这么漂亮,难怪花蝉衣那个贱种去一次回来后变了一个人似的。 花佩佩没有底气和庄晓蝶争什么,回到家后和爹娘大发了一场脾气,怪他们将自己生在了乡下。 然而任凭她怎么哭闹,花明石和庄晓蝶的亲事便定在了五月。 庄晓蝶在花家吃过饭后,准备和花明石回京里,却被花明石拉着来到了花蝉衣如今的住处,同她道:“我还有一个妹妹,住在这里,带你见见。” 庄晓蝶是聪明女子,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这个妹妹对你很重要?” 她瞧着,花明石说起花蝉衣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是!很重要。” 花蝉衣没想到花明石这么快便将未来的嫂嫂领回来了,作为妹妹,极其热情的招待着未来的大嫂,庄晓蝶将花蝉衣打量了一番,眼中猛的浮现出了一抹戒备。 花蝉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庄晓蝶貌似不大喜欢自己,全程一个笑脸都没有。 花蝉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担心误了大哥的事儿,几乎是想方设法的讨这个未来的嫂嫂欢心。 然,从头到尾,庄晓蝶一个笑脸都没有露过,最后冷哼了声,转身离开了。 花蝉衣:“……”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8 花明石娶亲 花蝉衣有些郁闷,她到底哪里惹到这个未来大嫂了?刚才表现明明挺好的啊! 花明石有些心虚的驾着马车带着庄晓蝶回京了,途经沈家医馆的时候,沈郎中看见这一幕,还打趣道:“这花家老大早年看着病恹恹的,我还以为活不了几年了,结果人家病好了不说,还找了个京里的婆娘回来,东子,你也好说媳妇儿了。” 原本沈郎中挺中意花蝉衣这个儿媳妇儿的,可是自家婆娘得知了花蝉衣那些传闻后,虽然还是会对花蝉衣好,可是说什么也不许东子继续娶花蝉衣进门了。 “爹,我等等再说吧。” “等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娘最近已经开始找媒婆给你张罗这些事儿了。” 沈东子闻言一惊:“爹,这事儿怎么不早和我说?” 沈郎中面上闪过一抹心虚道:“你娘不让我和你说,反正你早晚都要成家,就顺着你娘的意思来吧!” 沈东子冷哼了声,却没多言。 经过这么久,沈东子已经想清楚了,他什么事顺着娘都行,若是没有喜欢的姑娘,娘让他娶谁他便娶谁。 可是如今,他娶蝉衣娶定了。 沈东子回到家中后,翻出了自己这一年来攒的银子,加上卖粮食的那些,马上就五十两了,中秋夜看中的那件喜服款式不知道还在不在…… 沈东子没有急着反驳家里,这一段时间努力上山找寻灵芝,野生药材一类的拿到京中去换银子,沈东子心中清楚,就算自己此时反抗也没用,只会让娘吵的更凶,还是准备好一切,等娘亲冷静下来后在同她说吧。 没多久,东子娘找的媒婆果然给沈东子说了个邻村家境宽裕的姑娘。姑娘长的说不上多好看,圆脸,浓眉大眼,倒是个旺夫相,憨厚讨喜。 沈东子见娘亲小心翼翼的让自己见这个姑娘时的模样,到底没多说什么,他清楚娘的性子,自己这时候若是说要娶蝉衣,她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除非自己到时候先斩后奏,说不定娘就妥协了,不过这事儿还是要告诉父亲的! 沈郎中得知沈东子准备做什么的时候,没想到自家这傻儿子这么执着,到底拗不过他,同意了。 于是沈东子和圆脸姑娘私下里将话说清楚了,恰好圆脸姑娘在老家也有了一个穷困的情郎,如此二人倒是一拍即合,面上装的像极了。 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五月份,沈东子买喜服的银子终于凑齐了。 这日,沈东子和娘亲说好了自己要去京中找裁缝店做喜服,东子娘以为是娶圆脸姑娘的,高兴极了,殊不知沈东子私下里找花蝉衣要到了身量尺码,让裁缝店去做了。 因为喜服昂贵,至少还要五月中旬才能做好,沈东子从始至终一直瞒着所有人,除了沈郎中以外,就连花蝉衣都没告诉。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花明石和庄晓蝶成亲的日子。 村中极少有汉子娶到京中姑娘的,花家人难得大方了一次,喜宴摆了几大桌,村中但凡是熟悉的,都请了过来,除了花蝉衣。 花柳氏特意明令禁止不允许那个贱种来参加花明石的喜宴,原本花蝉衣没准备理她,可是又怕这不知轻重的老太太在大哥婚宴上闹起来,便没准备去,一大早东子哥便来告诉自己明近日准备去京里取喜服,花蝉衣决定跟着他一起去看看。 花明石见花蝉衣没来,面色沉了下来:“奶奶,蝉衣呢?” “哎呦,我怎么知道她在哪,你别管了!快去迎媳妇儿吧。” “奶奶,让蝉衣一起过来!” 花柳氏觉得自己快被他气死了:“我就不去!大喜的日子,你少给我找不痛快!” “您什么时候去找蝉衣,我何时去迎亲!” 花明石这倔脾气也上来了,无论如何,他希望自己如此重要的日子里,自己看着长大的蝉衣能在场。 花柳氏气急败坏,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好让花小兰去找花蝉衣了。 花小兰刚到花蝉衣家不远处,便见到了从里面走出的沈东子,她立刻鬼鬼祟祟的躲到了一旁,就听沈东子道:“蝉衣,我爹今日要去京中采购药材,我们父子去取喜服就行,我想你晚些看见,权当给你一个惊喜。你大哥的喜宴,你不去不大合适。” 花蝉衣想了想道:“那好,对了东子哥,你今日来回别走山边那条路,记得走大路。” 花家村进京有两条大路,一条在田间,另外一条在山边,悬崖陡壁的,虽然路也够宽敞,一般也没人敢走那条路。 沈东子闻言不禁失笑:“我每次都是走大路的啊,何时走过山边那条?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个?” “没,没什么,那我先收拾收拾,去参加我大哥的喜宴了。” 二人告别后,花蝉衣转身回房了,过了一会儿,花小兰上前敲了敲门,装作刚过来的模样,花蝉衣也正好刚刚收拾完,她并没有打扮的太扎眼,只是穿了身素色的衣裙,头发随意用一根发簪绾着。 只是花蝉衣如今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哪怕随意打扮一下,都远远超过了花小兰,花小兰眼中还是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丝嫉妒。 花蝉衣早就给花明石准备好了贺礼,同花小兰一起来到喜宴现场时,还是有不少汉子看直了眼。 尽管他们心中对花蝉衣都是无比鄙夷的,但还是忍不住目光像她那里瞟,原本在村中无线风光的花小兰,此时站在花蝉衣身旁几乎成了背景。 花小兰敏感的感受到那些目光不是看向自己的,心头的火气有些难以控制,但这么多人看着呢,只能强颜欢笑着走到了一旁,找花馨儿和花佩佩说话去了。 花佩佩心情不好,原本她不准备来的,可是她暗恋花明石的事儿村中人都知道,若是不来,今日喜宴上肯定有人嚼她的舌根,花佩佩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花小兰见花佩佩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原本就有火的心头火气更旺了:“你苦着脸做什么?我大哥的喜宴,你这样干脆别来!” 花佩佩闻言,怒道:“你大哥成亲又不是你成亲?你同我厉害什么?还不是你自己心中难过!”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099 阴阳两相隔? 上 100阴阳两相隔(上) 一旁的花馨儿冷眼看着这火气满满的二人吵了起来,心头窃喜,面上一本正经的劝道:“小兰,你也知道佩佩今日难过,你就别说了!” “她难过就别来,在这里矫情什么?难怪我大哥看不上她!” “花小兰!”花佩佩本来无心和她吵,也不知道一向善于装模作样的花小兰今日哪来的无名火,存心来触自己霉头,花佩佩嘴上也不饶人,骂道:“你不就是被那个野种抢了风头么?你有这本事超过人家啊?同我神气什么?!东子哥不还是看不上你么!” 二人互相揭对方伤疤,吵到最后两败俱伤,凭白增加彼此心中的火气。 花小兰不受控制的想起,方才听东子哥说的喜服,他明明知道花蝉衣是在那种地方回来的,还是准备娶她么,凭什么?! 自己清清白白的,哪里比不得花蝉衣那个贱人? 二人吵够了,花明石也将新媳妇儿迎回了花家,二人拜完天地后,喜宴正式开始。 期间,满心愤懑的花小兰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腹中灌酒,菜都没吃几口,最后将自己灌醉了,趁着喜宴上无人顾及她,起身摇摇晃晃的向着山边那条小路跑了过去…… 花小草注意到了姐姐跑走了,她觉得花小兰有些不对劲儿,便悄声跟了上去。 喜宴举行到了一半,原本晴朗的天渐渐阴沉了起来。 好在此时众人都吃饱喝足了,因为酒劲儿没人意识到这天阴沉的不对劲儿。 花蝉衣抬头看了看天,眉心微蹙,起身准备出去,却被花明石一把拉住了,花明石有些不好意思道:“蝉衣,劳烦你帮忙送送客。” 花蝉衣不好拒绝,便留下了,心说东子哥已经答应自己了,他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 喝多了的花小兰摇摇晃晃的跑到了山边那条危险的小路上,花蝉衣那个贱种不是不让东子哥走这条路么?她非将沈东子叫过来看看不可!她倒要看看,花蝉衣有什么邪门的! 天空中乌云越积越厚,黑压压的一片,花小兰站在这山崖上,被狂风吹着摇摇欲坠。 她心中也有些害怕,只是酒壮怂人胆,她今日喝的上了头,想起花蝉衣那个贱种,花小兰便鼓足了勇气站在这里等。 没一会儿,便看见不远处另外一条路上,沈东子驾着马车快速的往村子里赶着。 花小兰突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叫了起来:“东子哥,东子哥救命啊。” 沈东子寻声看去,见到是她,忍不住微微蹙眉道:“花小兰,这天眼看要下雨了,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东子哥,我被蛇咬了,腿都麻了,你们能过来看看么?” 沈东子愣了下,想起花蝉衣的嘱咐,一时犹豫着要不要绕路过去,那边花小兰已经捂着腿,哭嚎出声来:“东子哥,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啊,呜呜。” 沈东子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了,同马车内的沈郎中道:“爹,咱们过去看看吧,小路窄,别驾车了。” 就去一会儿,应该没什么事儿,回头蝉衣若是生气,在对她道歉就好了,沈东子心想。 沈家父子好心顺着小路走上前去,谁知父子二人刚到那条路中央,原本被“毒蛇”咬了的花小兰一溜烟儿的跑了,心中忍不住暗自腹诽着,这花蝉衣说的什么东西,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在山路上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嘛。 若是回头沈家父子找到自己追究起来可如何是好?不管了,到时候就说自己喝多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花小兰一面在心中咒骂着花蝉衣,一面跑了出去。 沈家父子对视了一眼,沈东子蹙眉道:“爹,咱们快点回去!” “轰隆!!” 沈东子话音刚落,空中一声极大的闷雷声闪过,大雨瓢泼而至。沈东子扶着沈郎中,准备快速离开此处,此时,耳畔传来隆隆巨响。 花小兰寻声转过头去,就见山坡像是流水一般滚动着滑了下来。 沈东子震惊的抬起头来,脑海中最后意识到的是,自己今日怕是不能将喜服带回去了,蝉衣还在村子里等着自己呢……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将父子二人一同卷下了山崖。 ——啊啊啊啊!!! 沉默了半晌,花小兰突然伸手捂住了脑袋,在滂沱大雨中凄厉的尖叫出声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她发誓她无心害沈家父子,就是单纯的想和花蝉衣对着来罢了,这大山这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塌了呢? 想起自己有可能这么莫名其妙的害死了两条人命,还是自己最爱的东子哥哥,花小兰发了疯,尖叫着跑远了。 不远处,紧随着花小兰跟过来的花小草躲在不远处,吓的全身瑟瑟发抖着。 …… 因为下雨的原因,参加喜宴的宾客们只得早早的散了,花蝉衣帮着花家收拾桌子,心中总是安定不下来,不时的像外面张望着。 一旁的花柳氏见了,怒道:“怎么了怎么了?!来给我们家干点活儿把你给不耐烦的!忘了吃谁家米长大的了?!” 花蝉衣没理她,花小兰此时从外面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经过大雨这么一淋,她的酒也清醒了不少。 花柳氏见她淋成这样,心疼的上前道:“哎呦你这是跑哪去了?怎么淋成这样了?” “我,我喝多了。”花小兰止不住浑身发抖道:“奶奶,我刚才看见不远处的山塌了,好像掉下去了两个人。” 花蝉衣面色刷的白了,没一会儿,花小草后脚跑了回来。 花柳氏又是哎呦了一声:“你这又是怎么弄的?” 花小草大概是因为没脑子,遇见这种事儿反而比花小兰淡定一些,这事儿左右和她没关系,她问心无愧! 花小草道:“我见姐姐喝多了跑出去了不放心,就想跟出去看看,没找到姐姐,谁知道突然下雨了。” 花柳氏瞪了二人一眼,转头一看,却见花蝉衣面色惨白:“小草,你说掉下去了两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离的太远没看清楚。” 花柳氏不耐的看了花蝉意思一眼:“你管是谁呢?反正不是咱家人就……” 花柳氏话未说完,花蝉衣猛的跑了出去。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0 阴阳两相隔 下 这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花蝉衣跑到村口大路上的时候,雨势渐歇,再看到沈家牛车的一瞬间,花蝉衣顿住了脚步,心中有些害怕的走上前去。 她明明已经嘱咐过东子哥了,他们父子一定是在马车里躲雨。 花蝉衣屏住呼吸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来掀开车帘,却并未看见沈家父子的人,只有那件流光溢彩的喜服,叠的整整齐齐的摆在软垫上,红的刺眼…… 村长刚刚回到家,还未来得及喝杯水,门外便有人疯狂的敲门。 见来人是花蝉衣,村长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呦,花蝉衣啊,你来做什么?” “村长,救人,山塌了,沈家父子可能掉到山崖下面去了,快找人去救人啊……”一向冷静的花蝉衣此时声音都在发颤。 她本以为这一世沈家父子已经避过了前世的死因,能和花明石一般,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不曾想…… 村长闻言大惊失色,毕竟沈家父子在村中还是颇有声望的,村长连忙找了村中的汉子们,大家准备绳索去救人,还有的去找通往山崖底的小路了。 花蝉衣执意跟着过去,这种时候也没人管她了。 因为没人确定绳索结不结实,没人敢用这种危险的办法去救和自己不相干的人,花蝉衣道:“村长,让我来。” “你?你一个女人家……” “摔死了算我的!!”花蝉衣几乎是吼出声的,她此时双目赤红,看着像是活活急疯了似的。 花蝉衣执意如此,村中人拿她没办法,花蝉衣将绳索捆在身上,身轻如燕的顺着山崖溜了下去。 在半山腰处,一颗横着冒出来的歪脖子树上,看见了挂在上面的沈郎中,沈郎中身上还压着石块,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好在还没断气。 花蝉衣心中多少找到了一些安慰,这崖底草木丛生,东子哥或许还活着…… 花蝉衣将沈郎中背着爬上去后,再一次来到了山崖底。 崖底杂草丛生,阴暗湿冷,居然还有一条足够宽阔的长河,不知道通向哪里。 花蝉衣几乎将崖底找了个遍,完全不见沈东子的人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半份血迹都未见到。 花蝉衣几乎山崖下找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花蝉衣懵了良久,方才顺着绳索爬回了崖顶,面色惨白的对着满脸期待的村民们摇了摇头。 村长蹙眉道:“尸体也没见到么?” “我,我……”花蝉衣嘴唇发颤,话都说不清了,她重生后,还是第一次不受控制的在众人面前哭了出来:“我在崖底找遍了,什么也没有。” 有村民颤抖开口道;“我昔日听闻,山崖下面有巨蟒,野兽一类的,会不会……”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就算没被野兽吃了,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也活不成了,还是快些将沈郎中抬回去,总不能一个两个的都死了,花蝉衣,你不是会些医术么,先帮忙来看看?你们谁去京里请个郎中来。” 花蝉衣做不到众人那么冷静,一想到沈东子有可能就这么没了,和前世一般,只觉得自己全身发软,看着浑身是血的沈郎中,花蝉衣抹了把眼泪,强撑着起身。 众人纷纷忙碌了起来,花蝉衣面无血色的来到了沈家,村民支支吾吾的将这个噩耗告诉了东子娘,这软弱的妇人闻言,一时承受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沈家连个主持大局的都没有了。 花蝉衣努力让自己没那么激动,无论如何,她不能不管沈家,东子哥的爹娘还在呢。 花蝉衣集中精力,认真的检查着沈郎中身上的伤口,去医馆将能用的药材都取了来,再不济,好歹先将沈郎中的命保住。 一旁围着的村民显然没有一个相信花蝉衣医术的,不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等到京中郎中以来,有汉子立刻粗暴的将花蝉衣扯到了一旁:“郎中来了,你起开!” 那郎中检查了一番,面露不满道:“你们耍我呢是吧?这明明有郎中,能治的都治了,还找我来做什么?” “这丫头医术不精,就是随便看看,我们不放心,才请您来的?” “医术不精?老夫看的话也是这一套!” 最后,花家村的人好声好气的送走了暴脾气的郎中,还给了些银子才算了事儿。 花蝉衣没有心思去面对村民们或疑惑或震惊的目光,确定沈郎中性命无虞后,便来到了炕边坐下,陪着还在昏迷中的东子娘,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如麻。 她重活这一世,最大的期盼都在沈东子的身上,如今又没保住她,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通。 到了晚间,东子娘终于醒了,和花蝉衣对视了片刻,呆呆的开口道:“我丈夫,还有我儿呢?” “师傅的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何时能醒,就算醒过来,腿也断了一条,东子哥,还没找到……” 花蝉衣说完,就见东子娘神色瞬间垮了,对于她这种女人而言,丈夫和儿子就是这一辈子的全部,这个噩耗于她而言,无异于天塌了。 如今沈东子没了,沈郎中昏迷不醒……东子娘浑身抖的如同筛糠一般,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死死握住了花蝉衣的手,哭嚎出声:“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们老两口年级都这么大了,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这让我们老两口以后怎么活啊?” “我知道。”花蝉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往日时常在戏文中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桥段,真正经历在自己身边人身上,才知道这痛,刻骨铭心。 半截身子入了土,后半生的指望说没就没了,换谁能受得了? “您放心,日后我就是您们二老的依靠!” 眼下花蝉衣说什么东子娘都很难听进去,就是死死握着花蝉的手,一遍遍的道“我家东子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懂事,从来没让我们夫妇二人操心过,学什么都认真不说,为了让我轻快些,每次从医馆回来,不管多累都抢着做家里的活儿,你说这么好的孩子,这种事儿怎么就摊在他身上了……” 东子娘一面说着一面眼泪止不住的掉,花蝉衣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好,只能紧紧的抱着眼前弱小的妇人。 花蝉衣心中也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知道,眼前的妇人此时更需要安慰,东子哥一定希望这种时候有人给他娘做个依靠。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1 执意嫁给死人 东子娘哭够后,方才冷静了些,颤抖着去陪着昏迷不醒的沈郎中了。 花蝉衣麻木的替其简单做了点吃的后,便回到了家中,一夜未眠。 接下来几日,村民都去山崖底下找过,仍旧没人发现沈东子的身影,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尸体都不见了的话,十有八九被野兽叼走了。 通知东子娘准备葬礼的时候,东子娘又痛哭了一场,整个人被打击的回不过神来,头发花白了许多,痴痴呆呆了好几日。 他们沈家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沈郎中和沈东子更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这种事怎么看也不该发生在他们家啊! 最后这些事都是花蝉衣一手操办的。 这几日她几乎没睡好,眼眶乌青,瘦了一圈,但她和东子娘这种妇女不同,早就习惯了将伤口埋的好好的,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疯狂的滋生出来。 原本和沈东子说亲的圆脸姑娘家中得知了此事,前来安慰了一番后,便将这门亲事退掉了。 此时花蝉衣正在和东子娘算计着办葬礼的用度,东子娘送走了圆脸姑娘的家人后,又没忍住红了眼:“唉,眼看我们东子就能成亲了,发生这档子事儿!我家东子临死前连个媳妇儿都没娶上。” 花蝉衣这几日已经习惯了东子娘的眼泪,知道自己安慰再多也无济于事,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东子娘哭过后,才缓缓开口道:“婶子,若是您不嫌弃我的话,我嫁给东子哥,您看行么?” 如今沈郎中昏迷不醒,沈家需要一个依靠,而花蝉衣总不能无名无份的去沈家照顾沈家二老,无论是出于感情还是恩情,她都是最合适不过的。 东子娘闻言,震惊无比的望着花蝉衣:“蝉衣,我们家东子现在十有八九没命了,你没说笑吧?” “没有,反正我如今名声也不好,也嫁不出去了,给东子哥衣冠下葬那日,我嫁给东子娘,您看行么?” 东子娘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一世的花蝉衣,如今完全可以不管沈家,她自己有的是办法摆脱这些村民,自己将日子经营的快活。 良心这种东西,她上辈子死的那一刻开始便没了,如今让她杀人放火也使得,可是总有那么几个为数不多的人是例外。 嫁给死人又如何,嫁过去便守寡又如何,花蝉衣眼下就一个念头,替沈东子将沈家撑起来,将沈氏医馆撑起来! 花蝉衣看着东子娘,认真道:“我自来了这个村子里,便不受人待见,师傅不嫌弃我,教我学医,东子哥也不嫌弃我,是你们沈家给了我希望,如今我名声虽不好,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您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就嫁过来!日后帮您一起打理好沈家。” 东子娘再也忍不住,抱着花蝉衣痛哭出声。 昔日东子娘将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如今遭此一难,才明白,眼前女子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自己若是早早松口让东子娶了花蝉衣该多好! 花蝉衣准备嫁给沈东子的事儿穿出去后,在花家村不可谓不轰动,嫁给死人这种事儿简直是前所未闻。 消息传到花家人耳中时,花柳氏第一个反应便是,这贱种疯了! 随后很快决定,去沈家要聘礼! 这次就连花铜柱都看不下去了,拉住花柳氏的衣袖道:“娘,人家沈家已经成这样了,而且那贱种也被赶出去了,您就别要聘礼了,她愿意嫁给死人就让她嫁去。” “那怎么行?”花柳氏蛮不讲理道:“你是不是忘了,那贱种是吃谁家米长大的?这么多年总不能白养着她,她要成亲,这聘礼怎么也该给咱们家才是!” “那您也别今天就要啊,人家刚没了儿子,难过着呢。” 花铜柱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死命的拦着花柳氏,好歹将这个爱财如命的老太太拦下了。 …… 花蝉衣将棺木什么的置办好后,将沈东子生前最喜爱的一套衣冠珍而视之的放在棺木中,自己换上喜服,上好妆容后,蒙着红盖头,来到了村中灵堂内。 东子娘在棺木前挂上了一块红绸布,因为这场亲事特殊,不宜大操大办,也没有什么酒宴,简单的拜个堂,就算完了。 不想全村的村民几乎都赶来了,说是祭拜沈东子,实则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村民们看着一身华贵喜服的花蝉衣自远处走来,神色复杂,议论声不断。 景池也来了,他今日原本是来教花蝉衣功夫的,许多日子没来了,想不到一来便见识了这么一场匪夷所思的亲事。 这花蝉衣,行为举止还真是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啊…… 沈东子没了,这些村民心中难过归难过,但终究喜怒哀乐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睡过一觉便淡了,花蝉衣对沈东子两辈子的依赖是这些人理解不了的,此刻的花蝉衣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疯子! 花小兰也跟着花家人来了,站在远处看着那口棺木,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在的。 花蝉衣不理会这群围观之人的议论声,和身旁的这口棺木虔诚无比的拜了天地。 亲事是村长主持的,是东子娘跪着求来的。 “一拜天地!” 花蝉衣跪在那口棺木旁,对着灵堂外弯腰磕头,脑中幻想着,此时身旁跪着东子哥,他必然欣喜的红了脸。 “二拜高堂!” 花蝉衣转过身,对着东子娘磕头,心说自己日后便是沈家人了,定会照顾好沈家二老,将沈氏医馆这个不起眼地小医馆名号打出去。 “夫妻对拜!” 在乡亲们诡异的神情的中,花蝉衣对着那口棺木拜了下去。 礼成后,花蝉衣拿剪刀捡了自己一束头发,放入了空荡荡的棺木中。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夫君生前待我的所有好,蝉衣定会记一辈子。” 就在花家村的乡亲们因为这场亲事或多或少动容时,人群中的花柳氏有些按捺不住爱财的心思了,这都拜完天地了还不给彩礼,哪有这种道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2 花家人闹事 东子娘接受花蝉衣奉茶的时候,眼眶都红了,往日里她最怕受到这么多奇怪的目光,可是如今都不重要了。 拜完天地奉过茶水后,一直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花柳氏突然站了出来,语气还颇为不客气道:“沈家媳妇儿,我有话要说。” 单纯的东子娘以为花柳氏不舍得孙女儿想说几句体己的话,谁知花柳氏开口便是:“按理说,今日这场合,我不该说这些,但是聘礼这东西,拖久了可就没意思了。” “聘礼?” 见东子娘一脸的呆相,花柳氏蹙眉道:“东子娘,我知道,你如今也不容易,不过她婶子,谁家娶婆家不给聘礼啊?你们家东子就是死了也要给啊!” 东子娘这才意识到,貌似娶蝉衣过来确实应该出聘礼,东子娘不安的搓着手,苦苦哀求道:“可是,我们家给东子置办丧事,银子不多了,要不先欠着你们家的,您看……” “不行!”花柳氏语气不善道:“聘礼有什么好拖的,如今你家沈郎中昏迷着,儿子也没了,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赚钱?你家的银子只会越花越少。” 真拿她花柳氏当傻子不成?! 周围看热闹的不禁觉得这花柳氏有些过分了,不过嫁娶规矩不能破,要聘礼按理说也是正常的。 花蝉衣看着花柳氏无赖的嘴脸,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恶狠狠的寒意:“奶奶,昔日咱们家不是收了聘礼么?您忘了,闹灾荒的时候,我夫君送来了半袋子大米当做聘礼,您也是收了的,如今当着我夫君的灵位,您敢说您没收?!” 花柳氏对于死人还是有些敬畏的,到底是没敢撒谎,却仍旧耍无赖道:“半袋子大米?亏你也好意思说,你就值半袋米?” “我自愿嫁给东子哥,就算沈家什么也不出,我也愿意嫁!更何况,闹灾荒的时候半袋米值多少银子,奶奶若是觉得少的话,当初为什么要收呢?” 花柳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哎呦我不活了,你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我们花家这些年真是白养了你了!村长您给评评理,我们家嫁女儿,还嫁给了个死人,聘礼都不能要了么?” “你哪来的脸!”花蝉衣平日里可以装模作样的容忍着花柳氏撒泼,今日是她和沈东子的大喜之日,也是下葬的日子,哪里由得这老太太在这里胡闹!花蝉衣说完,直接端起茶水泼了花柳氏一脸,看着花柳氏呆若木鸡的神情,花蝉衣道:“今日是我夫君下葬的日子,你明知道沈家遭此劫难拿不出银子,还跑来趁火打劫,你是要逼死我们家么?!” 花小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扶起花柳氏道:“你做什么啊?!奶奶要聘礼要错了么?” 花蝉衣看见花小兰,眼中淬了毒一般:“这聘礼沈家不会出的,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我便是沈家人,和花家没有任何关系,谁敢来给沈家找不痛快,别怪我报复他!” 如今花蝉衣从京里回来,村中人谁都不知道她后台有多硬,一时真没人敢得罪她。 花柳氏哭嚎着被人拉了下去,看热闹的乡亲们也没人同情花柳氏,毕竟今日这种场合真不是闹的时候,也难怪花蝉衣发这么大的火气。 倒是有几个汉子在一旁议论:“这花蝉衣虽然名声不好,对东子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是啊,以前我一直以为她图别的才缠着东子的,如今看来,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啊,沈家也不容易,日后能帮衬的便多帮衬一些吧。” 这些话传入花小兰耳朵里,花小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贱种如今倒是装起了痴情,虽说嫁给死人这种事,花小兰根本做不到。 而且东子哥哥死了,花小兰心中虽也难受,可是不知为何,看着花蝉衣憔悴的模样,心中有种痛快感,不想因为此事,村中人对这贱种的印象居然有些许改观。 绝对不可以! 花小兰突然站出来,怯生生的道:“东子哥哥是因为去京里取喜服才出的事儿,你们说,会不会之前东子哥哥那个说亲的邻村姑娘是克星什么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花小兰当然不会明着说是因为花蝉衣,不过只要她开了这个头,有聪明人立刻道:“可是这喜服花蝉衣穿着怎么会会正好?邻村那姑娘我见过一次,比花蝉衣胖出一圈来,这喜服要是换做那姑娘,根本穿不上啊!” 此言一出,四下一时议论纷纷。 一旁知道内幕的花小草抠着手指头不敢说话,她虽然也坏,但顶多就是欺负欺负人,耍耍威风罢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儿超出花小草的承受范围,她明明看见是花小兰将沈家父子引到山路上去,才会发生这种事儿的,花小兰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别人是克星的呢? 而且说实话,花蝉衣这个贱种肯在沈东子死后嫁给他,花小草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此时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你们说,这喜服是不是本来就是给花蝉衣买的啊?” “有可能,沈东子可能想娶的人本来就是她!” “那你们说,是不是花蝉衣克死的沈东子?”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甚至还有人将早就死了的郭半瞎搬了出来:“我记得以前郭半瞎就说过,花蝉衣是个克星!” 花蝉衣转过身去,就见原本已经接受了自己的东子娘,此时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着看着自己。 其实那日沈郎中原本就是准备去京里采购药材,沈东子跟着顺便将喜服取回来的,可是眼下东子娘又哪里会考虑这许多?听了花小兰的谗言,本能的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是被花蝉衣给害了。 花蝉衣漆黑的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好,很好! 花小兰…… 花蝉衣突然觉得,自己重生后面对的事情不少,一直以来惦记着报复的花小兰和花家人,貌似过的太逍遥了些。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3 准备抢医馆 人群中,花小草看了看沈东子的棺木,突觉得有些良心难安,站出来怯生生的道:“说不定是花蝉衣这几日将喜服改了呢,今天这种日子,就别说这个了吧。”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花小草一眼,花小草的尿性她最清楚,这丫头怎么会突然替自己说话的? 花蝉衣收回思绪,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花蝉衣转过身看着东子娘道;“娘,我和夫君如今拜过天地,日后便是沈家人了。” 东子娘突然开始疯狂的摇起了头,尽管花小草方才替花蝉衣辩驳了一句,可是东子娘不是傻子,那身喜服这几日一直放在她家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改,这就是给花蝉衣做的,一开始她的宝贝儿子准备娶的就是花蝉衣,不过瞒着她这个做娘的罢了。 就是因为给这个女人取喜服,他们父子才…… 想到这些,东子娘心中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了,眼眶通红,抖似筛糠。 看热闹的景池看不下去了,在人群中喂了声道:“婶子,不是我说,别管您儿子要娶的是谁,哪天去取喜服是他自己定的吧?他娶谁不都是那天去拿喜服?天灾虽不常见,遇上之人也不再少数,难不成每个都是被克的?” 东子娘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同花蝉衣道:“你,你别进我沈家门……” 花蝉衣不忍继续刺激着可怜的女人,忍着满心酸楚对着她磕了个头道:“好,我还住在外面,以后娘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东子娘实在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好,让村中熟识的妇女搀扶她先离开了。 一场好戏散尽,家中还有活儿的乡亲们纷纷散了去,只剩下几个孩子在这里看热闹,花心青上前,满脸戏谑的看着花蝉衣道:“啧啧,真是可怜,刚成亲便成了寡妇,婆婆都不让你进家门。” 花心白捂嘴笑道:“哎呦你快别说了,人家装情种没装成,此时心里正难过着呢。” “你们在放屁一句,别怪我打女人了!” 开口的是景池,他这人虽也不正经,但实在看不惯这些孩子无赖的嘴脸,这些孩子们大多认得他,闻言,灰溜溜的离开了,花蝉衣转过头看着花小兰,二人对视了片刻,花蝉衣突然对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花小兰打了个冷颤,匆匆离开了。 灵堂内只剩下花蝉衣和景池二人,景池来到花蝉衣身旁,叹了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 “嫁给他,我不觉得苦。” …… 花小兰回到家中后,花柳氏还在碎碎念着花蝉衣不孝,此时李桂芬也在,今日之事她没去凑热闹,只在家中哄孩子了。 李桂芬怀中抱着儿子逗弄着,被花柳氏嚎的有些不耐烦道:“娘您这是做什么啊?那点聘礼咱们家不要也罢,在人家灵堂前闹这么一出,以后让村里人怎么看咱们?” 花柳氏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指点点的了?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半袋子米就把自己嫁给一个死人,你还有脸说话?!” 李桂芬冷哼了声:“现在与其惦记着人家的那点聘礼钱,不如想想,怎么把沈家那个医馆弄过来,这才是要紧事!您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和沈家闹的那么僵,抢医馆不就更难了么?!” 花家人闻言不禁愣住了:“沈家医馆?” “是啊。”李桂芬将儿子递给花铜柱抱着,自己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道:“不是我说您,要惦记便惦记些大的,沈家就算出聘礼还能出几个钱?不够让人笑话的。您也不想想,如今沈郎中昏迷不醒,咱们村子里和沈郎中学医术最久的就是咱们家小兰了,以后谁家有个灾病的,小兰总不能凭白给他们治病吧?师傅不行了,徒弟继承医馆,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花家人闻言,顿时茅塞顿开。村内就那么一家医馆,往日里沈家父子蠢,给人治病不好意思多收钱,可若是这家医馆落到他们手中,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啊,到时候药卖多少银子,还不是他们家说了算?到时候出不起银子的爱治不治! 张晓芳不放心道:“可是沈郎中的弟子又不止小兰一个,蝉衣不也是么,而且听说蝉衣医术学的也不错,蝉衣如今还嫁给了沈东子,花蝉衣能给咱们么?” “她敢不给!”花铜柱道:“她在外面一年多,学会了多少医术?这一年来,不都是咱们小兰跟着沈郎中学的?再说了,人家东子娘都不让她进沈家门,她算哪门子的媳妇儿?到时候她要是敢和咱们抢,咱们就找村长和乡亲们说理去。” 一旁的花小草心里越发害怕了起来,她知道沈东子是怎么死的,如今花小兰非但没败露,家里还惦记着帮花小兰抢人家的医馆,若是沈东子在天有灵,会不会报复她们家? 想到这些,花小草道:“医馆咱们还是别要了吧,万一到时候东子娘不同意怎么办?” 花家人并未发现花小草的异常,笑道:“这你就别担心了,东子娘那个软性子,从她手里抢东西还不容易么?” 花家人打着如意算盘,不过也没急于一时,如今沈东子的衣冠都未下葬,花家人再怎么没数,也不至于这时候跑去抢医馆。 沈东子的棺木在灵堂摆放了三日才正式下葬,下葬后,花蝉衣仍旧住在郭半瞎的旧屋内,东子娘不肯见她,送葬那日倒是允许她以儿媳的身份替沈东子送葬了。 花蝉衣知道,那个女人一向没什么自己的主见,一面因为自己嫁给死去的沈东子感动,一面又惦记着沈东子的死亡和自己有关,她如今只怕是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花蝉衣也不急,她知道,东子娘一定会有事求自己的。 花家人这几日也在合计着,该怎么开口去要沈家的医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4 两方争执 最后,抢医馆的事儿还是李桂芬出的主意:“咱们家直接去要沈家医馆的话,定会被人嚼舌根,倒不如等村子里谁家有个灾病的,来找上门求小兰治病,到时候咱们在顺便一提此事,到时候就说是为了给村民们看病才要的沈家医馆,到时候肯定没人会说什么了!” 花家人没有她那么多心思,闻言只觉得在理极了,当即一拍即合。 花蝉衣在家中等了几日,东子娘也未曾上门。 她每日仍旧练练武,闲来无聊在村子里一个人散散步,比较令她好奇的是,村口那间新盖起来没多久的“豪宅”,一直未曾来人住着。 一切安静的令花蝉衣觉得狐疑,花家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按理说不应该啊!不过根据花家人昔日里又当又立的作风来看,估计是等着病人自己找上门在行动呢。 想清楚后花蝉衣便不急了,不过早晚的事儿。 过了小半月左右,步入六月,天气热了起来。 这日午后花蝉衣打了水,洗了个澡后,屋外突然有人敲门,花蝉衣推门一看,居然是东子娘。 东子娘眼睛红红的看着花蝉衣:“蝉衣,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了娘?” “就你师傅,还有个亲哥哥,叫沈泽川,早年离开了村子进京做医药生意,如今也算小有名气,如今听说咱家遭难,跑回来要抢医馆。” 花蝉衣愣了下,不解道:“这事儿早前怎么没听过,既然在京中发财了,还回来抢这么个小医馆做什么?” 东子娘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才同花蝉衣说出了昔日的陈年旧事道:“早年你师傅的父亲就这么一间医馆,沈泽川年轻的时候不成器,你师傅的父亲便将医馆留给了你师傅,沈泽川没抢过,生气的离开了村子,这么多年也没音讯,如今不知道从哪听说你师傅遇难了,便回来了,他们哪里是为了咱们这小破医馆,就是来报复的!” 花蝉衣闻言眉心微蹙,突然想到了什么,劝道:“娘您别急,我先去家里看看,您去将这事儿和小兰说说,毕竟她也是师傅的徒弟,他们要抢医馆,小兰也该叫来。” “哎哎,我这就去!” 女人原本已经方寸大乱了,花蝉衣的镇定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 花蝉衣将头发绾起后,便去了沈家。 花蝉衣没想到除了师傅那个传说中的大哥,村长居然也在,得知沈泽川是来抢医馆的,非但没拒绝,反而像条哈巴狗一样,在一旁巴结着:“当初您离村的时候,我还替您担心来着,想不到如今这般风光,难为您还惦记着咱们这小村子!” 沈明泽眉眼间和沈郎中有几分相似,却一身锦衣华服,眉眼间带着些傲气,见花蝉衣来了,微微一扬眉道:“这么多年没回村儿,大姑娘倒是俊俏了不少。” 这人的语调听的花蝉衣心中生厌,也没废话,直言道:“听说您要夺回医馆?” “怎么?” “没什么,听闻您如今富甲一方,我是觉得,这乡下的小破医馆,如何能入得了您的眼呢?” 沈泽川嗤笑了声:“这小破医馆我自然看不上,我这次就是带人回来砸了他!你是什么人?” 村长道:“大老爷,这是沈郎中的儿媳。” “呦,原来是个小寡妇啊,这事儿你别管,当初我爹那个老不死的死后将所有都留给了我弟弟,一文钱也没给我,说什么狗屁的医者仁心我没有,那东西有什么用?我这弟弟倒是仁义了,如今不还是一穷二白的在这鬼地方半死不活?如今儿子也死了,剩两个女人家,你以为你们能拦得住我?” 花蝉衣看着眼前酷似沈郎中的面庞,心中大概知道当初他为何会一文钱也捞不到了,师傅的父亲想必早已将这人的本性看的清清楚楚。 没一会儿,花小兰和花家人也来了,花家一直没找到机会去抢医馆,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花柳氏怒道:“我倒要看看谁来抢沈家医馆?” 沈泽川呦了声:“这不是花婶子么?” 这些老一辈儿的人大多是认得的,毕竟沈泽川当年也是在花家村长大的,村长怒道:“花婶子,泽川人家如今是大老板,可不是咱们这些乡下人,你客气一些!” “大,大老板?”花柳氏气势瞬间就弱了。 花蝉衣冷笑的看着花小兰,突然道:“咱们村子可就这么一家医馆,沈叔说要砸了,我们村里的人要是有个灾病,可怎么办啊?我妹妹会医术,是我师傅的爱徒,这医馆能不能让您砸,还是应该有由小兰说了算。” 花小兰有些惧怕眼前的沈泽川,可是花蝉衣都这么说了,她也确实不能不管,一时有些为难了起来。 李桂芬闻言倒是明白了花蝉衣的意思,冷道:“沈家医馆给谁还是要乡亲们说了算,咱们村就这么一家医馆,这位沈老爷,怎么说您也是花家村长大的,有什么恩怨也别不顾乡亲们的死活啊!正好村长也在,不妨将乡亲们叫来,问问大伙儿这医馆能不能拆?” 村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得出去叫人了。 “这,这……”东子娘一时六神无主了起来,花蝉衣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面上丝毫不慌。 花家人早就将沈家的医馆看作是花家的囊中物,发财树,肯定会誓死守住这间医馆。 而沈泽川砸不砸医馆貌似也没那么重要,就是找个机会来落井下石,他不清楚花家人的具体目的,真以为花小兰是沈家爱徒,肯定会多加刁难,就让这两方先争着。 花蝉衣甚至不曾出去凑热闹,帮着东子娘替沈郎中身上换了药,按揉腿部以求沈郎中醒来后别瘫痪了。 外面的一群人争医馆争的热火朝天,乡亲们自然死活不同意沈泽川砸医馆一事,这可关乎他们日后治病的问题,花小兰红着眼眶,装模作样道:“我师傅一直替乡亲们治病,谁家有困难几乎不收银子,如今我师傅瘫痪了,这医馆说什么也要保下来!”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5 小人得志 沈泽川见这群乡下人同仇敌忾,知道今日自己要砸医馆也没那么容易,他毕竟幼年是在花家村长大的,也不好就这么断了乡亲们看病的地方。 沈泽川想了想,冷道:“要我放过这个小破医馆倒也容易,你不是我那二弟的爱徒么?这样吧,你们家出十两银子给我,我就将你师傅的医馆留着,不然的话,今日哪个敢拦着我,日后别怪我沈泽川翻脸不认人了!!” 乡下人家出十两银子可谓是天价,沈泽川就是存心刁难沈浪中这个所谓的“爱徒”,当这这么多乡亲的面,出不出就看花家了! 花家有李桂芬在,十两银子倒也出的起,不过这无疑是在花柳氏身上割肉! 李桂芬低声道:“只要把医馆抢到手,这银子日后能捞回来,小兰能替您赚回来,这么多乡亲看着呢,咱们家不能不管!” 这时,花小兰看了花蝉衣一眼道:“姐姐,你也是师傅的徒弟,这银子……” 花蝉衣回答的倒也痛快:“我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出的话,便是替沈家出的,这医馆日后还是沈家的!” 花柳氏闻言,便破口大骂,准备揍花蝉衣,被村民们拦了下来。 花蝉衣继续道:“我师傅有两个徒弟,到时候医馆给谁打理,便算是落到谁家了,是不是?” 村长微微蹙眉道:“是这个理儿,要不谁替别人家白白开医馆啊!花婶子,你们家还是将银子出了吧。” 其他乡亲们也纷纷劝着,意思很明显,这医馆全村人都同意给花家,因为花小兰毕竟跟着沈郎中学了一年多,而花蝉衣可是消失了一年,让她给人看病,谁信呢! 花柳氏是个死要面子的,见乡亲们都这么说了,恶狠狠地瞪了花蝉衣一眼,到底犹犹豫豫的回家取了十两银子,交给了沈泽川,沈泽川这才冷哼了声离开了。 花柳氏心疼的浑身都在抖,李桂芬适时站出来道:“乡亲们,如今沈郎中昏迷不醒,这医馆总要教人打理,我们家小兰和沈郎中学习医术的时间最长,这医馆便给我们家小兰吧。” 乡亲们自然没人反对,村长带着乡亲们去找东子娘说此事的时候,东子娘气的全身都在发抖道:“凭什么给花家?十两银子我们家可以慢慢还,医馆我家这口子经营了大半辈子,还是从我公公那里传下来的,怎么能给他们花家呢?” 村中人数落东子娘不识大体:“如今你男人半死不活的,村子里谁有病了怎么办?人家花家情深义重,替你们家掏了十两银子,这医馆你们沈家是留不住了!” 东子娘气的心口疼,他们家没有田地,就靠那么一家医馆撑着,如今沈郎中昏迷不醒,她却连医馆都留不住。 “蝉衣,蝉衣你帮忙说句话啊,你不是也会医术么?这医馆应该你来接手啊。” “她?”村民嗤笑了声:“她被卖到外面一年多,给我们看病我们可不放心!” 花蝉衣从始至终也没说什么,此事便算这么定下了,村民们离开后,东子娘忍不住失声痛哭:“蝉衣,你怎么也不说句话啊,咱们家这医馆,就这么成了花家的了!等你师傅醒了,我哪还有脸见他啊!我不要活了!” 花蝉衣安慰着东子娘道:“您放心,医馆我会抢回来的,不过今日抢的话,落人口舌罢了。” 就花小兰那半吊子的医术,花蝉衣最清楚不过了,她给人看病早晚出事。还有花柳氏贪得无厌的性格,今日出了十两银子,日后花柳氏肯定仗着村中就这么一家医馆,吸血一般的压榨着村里人。 花蝉衣自己不去抢,到时候等着村民来求她将医馆收回去。 至于花小兰……花蝉衣目光落到了昏迷的沈郎中身上,为什么沈家父子好端端的会走上山路?为什么那日花小兰和花小草会淋着雨从外面惊慌失措的回来?还有花小草这几日的反常,花蝉衣暂时拿不出证据,不过早晚会曝光这一切! 花蝉衣看着安心了一些的东子娘道:“娘,麻烦您回头将消息传出去,就说咱们从京里请了名医给师傅看病,名医说,师傅没有八九年醒不过来。” 东子娘闻言震惊的看着花蝉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日后再和您解释,我做这些一定是为了沈家好,您信我一次!” 如今这个可怜的女人唯一的依靠就是花蝉衣乐,虽然想不通花蝉衣到底要做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好,那蝉衣,你来我们家住着吧,那日是我一时想不开,经过这么久已经想通了,这事儿不怪你,这都是命啊!” 花蝉衣知道,东子娘这边算是彻底承认自己这个儿媳了,淡淡一笑道:“好。” 花家人将沈家医馆抢到手后,花柳氏心中总算得到了一丝慰藉,同花小兰道:“以后村子里唯一的医馆就是咱家的了,你可要用这个好好赚钱,把那十两银子给奶奶赚回来。” 花小兰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水,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知道了奶奶。” 花小兰对于自己的医术心中没底,但她若是说不行的话,医馆岂非就成了花蝉衣的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抢过来,此时家中为了这个医馆出了十两,花小兰更是说不出口自己根本不行的话来。 反正她如今已经会开药方,一般的小病大概也知道怎么治疗了,这小村子里又不会有什么疑难杂症,花小兰觉得自己大概没问题。 花铜柱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他以前一直觉得沈家父子会医术很了不起,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家闺女能成个女郎中。花铁柱也是真心高兴,同花铜柱道:“老二,要不然去买两串鞭炮来,在医馆前放鞭庆祝一下。” 李桂芬蹙眉道;“这么招摇做什么?以前沈家父子也没这样啊。” “你个女人家家的懂个屁!”花柳氏伸手推了李桂芬一把:“女人家闭嘴!沈家父子我早就想说了,一对儿蠢货!这么好的机会都不知道赚银子,如今医馆是咱家的了,就是要让村里人全都知道,咱们还要摆宴收礼,谁给钱少了,以后不给他治病!”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6 嘚瑟的花家人 李桂芬在一旁,看着家中这些没出息的货**言又止,心下难免有些无语:“罢了,随你们折腾吧。” 花家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尤其是花柳氏,给她两滴水就能泛滥起来的老东西,第一次有个医馆,家里还出个女郎中,嘚瑟的快要上天,反正丢人的也不是她李桂芬! 花柳氏真的依言大操大办了起来,在医馆外面露天设宴,银子还都是从李桂芬手里抠出来的。 村中人大概也都知道花家人的尿性,不像沈家父子那般医者仁心,抢医馆纯粹为了捞好处,纵然背地里再怎么不情愿,各家还是或多或少的送了点东西来。还要将那嘚瑟的快上天的花老太吹嘘一番。 毕竟,谁家难免不会生个小病啥的,日后还要找花小兰看病呢。 说也奇怪,昔日沈家父子在的时候,这些人只想着如何去医馆讨便宜,如今花家人接受,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开始在心中祈求,日后看病别被黑的太惨,一切都恨顺其自然,没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村中孩子们大多围着花小兰吹捧着:“小兰姐姐以后就是村子里的女郎中啦?好厉害。” “好羡慕你啊,当初东子哥哥看上的怎么不是你呢?” 原本还有些心虚的花小兰,被村中其他孩子羡慕的口气吹捧的也有些骄傲了起来;“这算什么,以后你们谁生病了,都可以找我,东子哥哥如今不在了,我还可以替他帮你们看病。” 花小兰说着,眼眶做戏红了红。 就在这时,有人吆喝道:“呦,花蝉衣来了。” 众人寻声看去,就见花蝉衣带着东子娘来了。 此时这二人的到来可未必是什么好事,至少原本佯装出的欢乐氛围仿佛瞬间没了。 “她们来做什么?该不是来找麻烦的吗?” “就他俩?” 花蝉衣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牵着东子娘的手来到了众人面前,笑道:“今日庆祝小兰当上郎中,我和娘也来送一份贺礼。” 花小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没想到花蝉衣此时此刻还能佯装的这么落落大方,她心里难道就不难受么? 不过花小兰还是快速上前笑道:“婶婶,姐姐,你们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喝杯茶再走吧。” 花蝉衣和东子娘坐下后,花心青嘴贱的故意奚落道:“花蝉衣,你说你也跟着沈郎中学了那么久,之前不是听说你很厉害么?最后医馆成小兰的,你心里一定难过极了吧?”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小兰是我妹妹,她来管不也一样么?不过,这医馆年久失修,每逢阴天下雨难免还会漏雨,先前我夫君和公公在时,两个男人家没这么在意。小兰一向精致,乡亲们都知道,还是将医馆修修,才配得上小兰啊。” 花家先是出了十两银子给沈明泽,又是设宴招待宾客,好不容易靠着李桂芬攒的那点本钱花了不少,可是花蝉衣都这么说了,死要面子的花柳氏连忙站出来道:“这还用你个说了么?家里自然会为小兰装修一番的。” 东子娘蹙眉看了洋洋得意的花柳氏一眼,想起来前花蝉衣的话,不情不愿的开口道:“我以前听东子说,从医的女子不多,女子但凡是能当上郎中治病救人的都是了不起的,那些女子除了会医术外,大多通诗书,会什么琴啊棋啊的,想来小兰也会吧?” “当,当然!”花柳氏撒起谎来不过脑子,只觉得东子娘是存心来找茬儿,这种时候若是说不会,岂非被人看了笑话去? “看不出来小兰这么厉害,日后有机会的话找小兰学学。” 花小兰觉得心虚,连忙转移了话题:“师娘,师傅怎么样了,还晕着么?” 这才是花小兰如今最关心的问题,沈家父子究竟是如何遇难的,只有花小兰自己心中最清楚,若是沈郎中醒了,指认自己该怎么办? 因为这个,花小兰这几日连觉都睡不好,却听东子娘道:“我和蝉衣请了京里的名医,名医说,你师傅估计近几年醒不过来了!” 花小兰闻言心中松了口气,恐惧早就吞没了她的良知,沈郎中对她的恩情,对东子哥的爱慕之情,都比不上她的名声! 花小兰红着眼安慰了东子娘一番,直到众宾客散去,花小兰才算做戏结束,同花柳氏道:“奶奶,咱们家还有银子装修医馆么,还有琴棋您为什么说我会,万一日后有人来找我证明,不就露馅了么?” 花柳氏也有些后悔了起来:“这也不能怪我啊,沈家媳妇儿方才就是存心来找事儿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能说你不会么?学就是了!反正有你娘在呢,不用愁银子的事儿。” 花蝉衣同东子娘回家后,东子娘不解道:“蝉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娘,让花家帮咱们把医馆修修不更好么?” 反正花蝉衣有把握抢回来,趁机多坑花家一把。她倒要看看,他日医术不精的花小兰怎么对村民和花家人交代? 花蝉衣倒也不急,依旧每日认真的练习着景彦教她的功夫,去山中挖些草药,驾着马车去京城做药膳,只是身边少了个人,偶尔心中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花柳氏真的将医馆焕然一新的整修了一番,据说是偷了李桂芬的首饰拿出去变卖了,花蝉衣去看了看,整修的很漂亮,她甚是满意。 花家甚至还真的弄了琴棋来,让花小兰闲着就练,在乡亲们眼中,花小兰如今出息极了,花蝉衣却知道她过的多辛苦,每次医馆来个病人,花小兰都能紧张出一身汗。 不过算她运气好,一直也没遇上什么大病,撑死不过是些风寒感冒,她勉强能治疗的病。 花柳氏丝毫没看出花小兰本事不够,狮子大开口,将医馆内的药材价钱涨了一倍,村民背地里都在骂花家,只是没有明面上说出来的而已。 日子一日日过着说慢也快,一转眼,便到了九月,花蝉衣上一世记忆最深刻的一个月……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7 村里的新住户 前几日,景池来的时候,一面检查着花蝉衣的功夫学的如何了,一面同她嗑着瓜子说着闲话,听他说,那个传说中的战神顾承厌前一阵子好像犯什么大错,审了许久后,这几日被贬了! 花蝉衣对这些事没兴趣,不甚在意的听后,只是觉得好好一个英雄没有好下场,着实可惜。 花蝉衣送景池离开的时候,同景池道:“景池,你能教我的,应该都教的差不多了吧,剩下的我自己练就好,日后你没事的话,别来回往这个小村子了,怪麻烦你的。” 景池愣了下,心下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却还是答应了。告辞前,花蝉衣强硬的给了他银子当做着一段时日内的报酬,且同他道:“若是真的惦记那莫仙儿,你便别顾虑那些世俗的眼光。若是接受不了趁早断了,如此对谁都好。” 她确实恨莫仙儿,一杯酒毁了她的清白,可是只有沈东子活着的时候,花蝉衣才会在意这狗屁的清白,她自己本身,早就将这些事看的很淡了,对莫仙儿的恨,也随着沈东子的离开,没那么多了。 她说这话主要还是为了景池。 “我知道了!” 花蝉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反正日后能不能再见都随缘,她也懒得管太多。 不知不觉便到了重阳节,花蝉衣起了个大早准备上山拾柴的路上,途经村口的时候,花蝉衣顿住了脚步。 上一世,就是今年,前不久的时候,在这个地方,自己的孩子被那些人活活摔死,自己一条腿也是在这里被砍掉的。那钻心的感觉如今想起来仍是记忆犹新。 而她,苟延残喘的活到了今日,死在了那个陌生少年的剑下。 想来真的很神奇,同样的时间,上辈子自己经历着巨大的悲痛,而此时却能安稳的站在这里。 花蝉衣闭了闭眼,遮住了眼中的酸楚,再次睁眼,眼中有已经恢复了清明。前尘旧事仿佛都被这清晨的风吹走了一般,这些历历在目的回忆,貌似,已经过去很久了…… 花蝉衣心中清明一片,背着竹筐像山中走去。 到了午时,一辆华贵的马车自远处的路上缓缓向着花家村的方向行驶了来。停在了村口那间久久未曾打开院门的“豪宅”前。 车内先是下来了一位年过花甲的妇人,强颜欢笑道:“将……公子,到了,这地方看着还不错,您下来看看吧。” 紧接着,马车上走下了一个少年,少年一身素纱玄衣,其上绣着银白色的暗纹,低调却又不失华贵,俊美的面相,三分高贵冷漠,七分风流。 哪怕是世间最好的画师,恐怕都画不出这般样貌的人物。 少年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沙场上血雨腥风历练出的杀气,可是和那个妇人对视上的一瞬间,少年立刻调整好了自己的神色,眉眼间带上了几分看开的笑意:“这地方挺好的,僻静!就是不知道这乡下的姑娘们漂不漂亮。车夫,把门打开。” 说罢,随手折了路边一支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不紧不慢的进了自己的新家。 身后的老嬷重重叹了口气,她知道少爷心里不痛快,只是习惯装出一副纨绔模样罢了,少爷大仇未报,为国为民守卫疆土多年,如今盛世太平了,陛下忌讳着便随便给安个罪名让他解甲归田,世间哪有这种道理?! 少爷终究还不到二十岁,和朝中那些老谋深算的狐狸相比还差了几分算计,更重要的是,少爷一心守卫疆土,和陛下身边那些阴诡的谋士不同,若是能自私一些,拿百姓的姓名赌上一赌,如今也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老嬷百感交集间,少年已经将新家看了个便,走了出来道:“阿嬷,进来看看吧。” 院子不小,地上铺着青石砖和各色的鹅卵石,正中央是一间堂屋,桌椅摆设都价值不菲。堂屋左右两侧各一间大屋,装修的也算别致舒适,院内还种着些花花草草。 车夫上前毕恭毕敬的说道:“您此番虽铸成大错,但陛下仁德,让您在此处安居,还特赐您黄金前两,几亩良田,保您余生无忧。” 呵。 少年敛了情绪,对着华京的方向浅笑着俯首作揖:“谢陛下隆恩!” 车夫替其将细软整理好后,便满意的离开了。老嬷气的面色铁青:“这些狗东西欺人太甚,简直是不要脸!” “阿嬷,稍安勿躁!” 狗皇帝真的以为如今盛世安稳了?他日但凡被他找到一丝翻身的机会,必凌驾于天子的头上! 而这个机会,他知道,一定会有的! 少年唇角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 花蝉衣从山上采草药的时候不小心走迷路了,索性往林子深处走了走,多采了一些草药,一直到了晚间才下山,下来的时候,便看见村口那豪宅的门锁开了,看样子已经住进来人了。 花蝉衣也并未多留,她对村中的新住户并不好奇,背着筐草药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撞见了面色惨白的宋寡妇:“宋婶子,这是怎么了?” 上一世她的人生到今日戛然而止,对于日后会发生什么便在也不知道了,她那未卜先知的神通,便也到此为止了! 宋寡妇面色难看的看了花蝉衣一眼,没理她,匆匆捂着小腹向着医馆跑了去。 看样子宋寡妇遇到什么大病了,不然脸色也不会那么难看,花蝉衣看了眼医馆的方向,眸色微沉,背着竹篓继续往家中的方向走,路上遇见几个从田里归来的农人,汉子们都忍不住对着花蝉衣多看了几眼。 花蝉衣执意嫁给沈东子后,便绾起了发,然而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身材纤细,样貌美艳。浑身上下透着股,这些粗鄙汉子们说不出的韵味。 有人轻佻的对她吹了声口哨:“东子媳妇儿,这细皮嫩肉的就别干这些粗活儿了吧,我们都替东子心疼你呢!” 花蝉衣没理这些人,背对着他们走了几步,方才说话那人觉得无趣,冷哼了声转身离开了,谁知刚走没两步,一个什么东西重重打在了他后脑勺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那人惨叫了一声,转过身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看着弱不禁风的花蝉衣背着竹篓慢悠悠的往回走着……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8 花小兰惹出事儿 这些汉子们自然不可能将这件事情联想到花蝉衣身上,那手劲儿,那力道,女人家家的怎么可能有? 看着花蝉衣的背影,男人吐了口口水,要不是景池隔三差五的找花蝉衣,他们这些汉子忌讳那个景池,就这貌美的小寡妇,早就成了这些乡下汉子的囊中之物了! 花蝉衣回到沈家后,东子娘已经做好了晚饭,婆媳二人吃晚饭的时候,东子娘道:“蝉衣,你听说了没有,宋寡妇好像又和咱们村儿的一个汉子搅和不清了!” 花蝉衣愣了下:“什么时候的事儿?” “谁知道呢,我也是今日到人家家里喝茶的时候听说的。” 花蝉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说这寡妇未免也太耐不住寂寞了那她今日匆匆忙忙的往医馆跑是因为什么?会不会和这事儿有关呢? 东子娘又道:“唉,咱们娘俩也别掺和这些事儿,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等你师傅醒过来,想办法把医馆抢回来!” 花蝉衣没答话,直觉告诉她,花小兰要出事儿了! 果然不出花蝉衣所料,她吃过晚饭后,在房内看了会儿医书,外面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东子娘都被惊醒了,推开门一看,居然是青白姐妹,此时这对儿操蛋的姐妹也不再继续奚落花蝉衣了,红着眼苦苦哀求着:“蝉衣姐姐,你救救我娘吧,我娘快死了!” 花蝉衣愣了下,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怎么回事儿?” “还不都是那个花小兰!” 花蝉衣心知事情紧急,也没继续多问,跟着青白姐妹来到了医馆,此时宋寡妇躺在医馆的软榻上,哎呦哎呦的惨叫着,身下流淌着发黑的血液。 一旁的花小兰显然吓傻了,哆哆嗦嗦的站在一旁,话都说不清楚。 花蝉衣上前一看,不禁微微蹙眉道:“宋婶子这是小产了啊,究竟怎么弄的?” 花小兰吓的说不出话来,她手上虽已经背负了人命,可是沈家父子的事儿没人知道与她有关,这次宋寡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她该怎么办? 花蝉衣看了看青白姐妹,冷道:“宋婶子是个寡妇,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你们去将村长找来,把孩子爹揪出来,等孩子爹松口了,我才敢治。” 花心青和花心白站着不敢动,她们娘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村里偷汉子了,她们姐妹二人如今年纪大了,基本的羞耻心还有。 花蝉衣蹙眉道:“你们继续拖下去,宋婶子可真就没命了!” 花小兰听这话的意思,便是还有救了,连忙道;“你们姐妹还愣着做什么?蝉衣一定能治好!” 花蝉衣冷冷的看了花小兰一眼,心说花小兰这是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推呢,她虽然将宋寡妇治出了事,但不至于丧命,回头自己接手,有个三长两短便都是自己的责任了! 花小兰被花蝉衣漆黑的眸子看的一阵胆寒,暗暗握紧了袖中的拳。 关乎到宋寡妇的性命,青菜姐妹哪里还顾及自己的脸面,连忙去找村长了。 药铺内只剩下花蝉衣花小兰,还有痛晕过去的宋寡妇。 花小兰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看着宋寡妇道:“她,她真的不会死吧?” 花蝉衣没理会她,而是四处看了看,笑道:“你这医馆里面修的真漂亮啊。” 花小兰:“……喂!我再问你话呢!!” 难得见到花小兰被吓成这样子,花蝉衣冷笑道:“你医术那么高明,问我我怎么知道呢?过来,先帮我在软塌外面遮上一块布。 无论这次宋寡妇找的汉子是谁,花蝉衣相信那人打死也不会自己承认的,先把这浪寡妇弄醒了再说! 六神无主的花小兰也没心思和花蝉衣置气,姐妹二人忙碌了起来。 花蝉衣给宋寡妇灌了些药汤,拿出银针来在她穴位上刺了两下,躺在软榻上的宋寡妇便醒了,一见到花蝉衣便睁大了眼,死死拽着她的衣袖道:“蝉衣你救救我,你救救婶子吧。” 这是,村长也将村中除了上了年纪的老头和幼子之外,有可能让宋寡妇怀孕的男人都叫了来,毕竟这也关乎一条人命。 那些家中有家室的,自家婆娘出于疑心也纷纷跟了来。李桂芬没在村子里,花柳氏和张晓芳便跟着来了。 花柳氏一来便嚷嚷道:“哎呦,宋寡妇怎么又闹出这种事儿来?治疗的话有我们家小兰就够了,这个白眼儿狼会看什么啊?!你们将她找来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们家小兰是不是?!” 花心青呸了声:“就是小兰差点要了我娘的命!” 花柳氏不服气,怒道:“那也是你们娘自己不要脸遭报应了!你们两个小蹄子也不嫌臊得慌,还好意思到处嚷嚷?我们家小兰治不好啊,咱们村就没有能治好的!” 花心白冷笑了声:“我娘怎么样都是我娘的事儿,给了银子你们家医馆就该治好!沈郎中晕过去之前,从来只听他夸过花蝉衣,也没见夸过你们家小兰啊?” 并非花心白向着花蝉衣了,不过这种时候,青菜姐妹确实是恨着花小兰的,昔日和花蝉衣之间说白了也没多大的仇怨,在生死面前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村长蹙眉道:“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么?!这宋寡妇虽说欠收拾了一些,但终究是条人命,蝉衣丫头,好歹救救吧。” 花蝉衣掀开帘子,看着被叫来的汉子们道:“我说了,你们谁是孩子的爹,站出来认一下,我再给婶子把孩子弄干净!” 汉子们面面相觑,有人怒道:“花蝉衣,你不想治就直接说,弄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我胆子小,不敢随便将人家的孩子弄掉,你们不说也没关系,小兰医术高明,让小兰继续治就好了。” 里面的宋寡妇急的语气里都带了哭腔儿;“花小兰根本不会治,她会要了我的命的!蝉衣你帮帮我,这孩子是花铜柱的啊!你,你看在是你继父孩子的面子上,救救我的命吧!婶儿求求你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09 彼此印象不好 宋寡妇此言一出,馆内瞬间炸开了锅,花蝉衣也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居然是花铜柱的,随即眉眼带了笑意;“婶子放心,我这就帮您清宫,说罢,先去抓了几味药材给了花小兰道;“将这个煎了。” 花小兰瑟瑟发抖的去煎药后,花蝉衣便进了帘内,外面早就炸开了锅。 花铜柱双手揣在袖子里,蹲在地上被一群人指指点点着抬不起头来。 与此同时,村口那户人家内。 堂屋内燃着昏黄的几盏油灯,老嬷见家具上落满了灰尘,便眯着眼,借着昏暗的光,蘸湿了帕子擦拭着,她们家少爷哪怕到了乡下,住的地方也要一尘不染,日子可以穷苦,但不能不讲究! 谁知老嬷擦了没一会儿,腿脚便麻了。 顾承厌见了,连忙上前搀扶着老嬷坐了下来:“您这腿疾又犯了吧,以后这些事我来就行,老嬷您歇着吧,来的时候带药了么?” 老嬷摇了摇头,顾承厌起身道:“这乡下应该有医馆,我去给您抓一些来。” 顾承厌初来乍到,好不容易找到医馆的时候,刚到门外,便见馆内站满了人,微微一挑眉,心说这医馆不是卖什么假药忽悠人的吧?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都生病了。 顾承厌悄声来到了门前,若有所思的看着里面,因为他脚步太轻,还穿着一身黑衣,仿佛隐匿在了夜色中一般,站在最外面,一时竟没人注意到他。 那些人将花铜柱骂了个狗血淋头,花蝉衣那里终于完事儿了,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道:“好了。” 顾承厌看见这个女子的一瞬间,狭长的黑眸微微睁大,不知为何,竟有种熟悉感。 不过少年很快便释然了,早些年他也算是华京出了名的纨绔,茶馆,酒楼,还有风月场没少去,姑娘见多了,难免眼熟。毕竟漂亮的女子间总是会有一些相似之处,只有模样丑陋的人才长的千奇百怪的。 回过神来后,心说不曾想这乡野小地居然也有这般容貌气质出众的姑娘,作为一个正常男子,他便多看了两眼。 青菜姐妹见宋寡妇性命保住了,总算松了口气,冷眼看了一眼花柳氏道:“以前还以为小兰多有本事,要不是还有花蝉衣在,今日我娘只怕是没命了!” 花柳氏也觉得有些臊得慌,死鸭子嘴硬道:“要是花蝉衣第一个治的话,说不定你娘也快死了,我们家小兰治完后她再捡个便宜罢了!再说了,你娘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死了也是活该!” “死老太太,说什么呢你?我娘不要脸,你儿子就要脸了?这可不是我们一家的事儿!” 眼看两家又要吵起来,花蝉衣干咳了声道:“别吵了,宋婶子没事儿就行,这次确实是小兰诊断出了问题,这次就不收银子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道个歉,是我们自家的事儿叨扰各位了,真是不好意思。” 说罢,还对着众人微微弯了弯腰,态度虔诚极了。就连昔日看她不顺眼的乡亲们,此刻都发自内心的觉得花蝉衣其实人不错。 可站在门前的顾承厌就不这么想了,他这些年什么奸诈的老狐狸没见过,一眼便看出眼前这个女子是存心让旁边那个叫小兰的难堪呢。 不清楚花家村恩怨的少年,只觉得花蝉衣小小年纪心思深的很,原本因为花蝉衣样貌带来的那么一点好感也瞬间没了,不愿意继续耽搁,淡淡开口道:“姑娘,煽情能不能等一会儿,抓点药先!” 少年声音是难得的好听,只是语气透着股轻浮在里面,令花蝉衣本能的生厌。 花蝉衣抬起头来一看,不禁愣住了,这不是昔日在京中抢了自己鸡宝的那个男子么?怎么会在这儿? 花蝉衣一时想不通,馆内其他女子皆看的愣住了。 她们何曾见过这般俊俏的少年郎?哪怕沈东子在世,也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 少年长身玉立,剑眉丹凤眼,一身黑色劲衣,黑发黑眸,不觉溶于身后的夜色之下,浑身冷意仿佛十殿内走出来的阎罗,好在眉眼间挂着三分笑意。此刻就连一向自命清高的花小兰,都忍不住觉得喉头有些发干。 偏偏他一开口语气带着股轻佻的意味,硬生生的将他周身生人勿近的冷意散了大半。 花蝉衣却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去:“这间医馆的主人不是我,小兰去抓药吧。” 少年淡淡一笑,不再答话了,只是心中对花蝉衣的印象,很差…… 花小兰破天荒的没黑人家的银子,少年拿了药离开后,花小兰半天没回过神来。 馆内还未离开的村民们议论纷纷:“这少年是谁啊,生的这般俊俏?” “依我看,估计是村口新搬来的那家吧?瞧那一身穿的,就不像咱们这些人。” 不少人议论纷纷,花蝉衣道:“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宋婶子回头若是还难受的话,就来找小兰抓药。” 宋寡妇一听连忙道:“不!我再也不找她抓药了!她根本什么都不会治,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人命的!蝉衣,这医馆还是你来吧。” “宋婶婶别说笑了,我先走了。” 宋寡妇还想说些什么,气急败坏的花柳氏伸出爪子冲上前去:“你个勾引我儿子的贱寡妇,我撕烂你的狗嘴!” 看热闹的纷纷散了去,有几个乡下汉子对着花蝉衣的背影指指点点。 “瞧这小寡妇走起路来腰肢儿扭的,可真好看。” “你们说这宋寡妇一把年纪了都不能老老实实的守寡,沈家这小寡妇他日会不会也寂寞了?” 一群汉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若是这小寡妇愿意从了我,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了,这么白净的小娘子,若是能一亲芳泽,这辈子也值了啊!” 周围一群起哄的:“说不定人家不好意思呢,你怎么不去爬墙?还不是看那个姓景的武夫打怵么?” “话说回来,那个姓景的好像很久没出现过了……” 这群汉子们开始面面相觑,眼中皆是一片猥琐的笑意。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0 花小兰再惹事!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将此事同东子娘简单说了说,东子娘听的直叹气:“报应啊,宋寡妇也是自找的!” 花蝉衣扶着她去歇息,笑道;“咱们别管人家的事儿了,不过宋寡妇那个性子,这次在小兰那里受了这么大的罪,肯定会到处嚷嚷,咱们回头抢医馆也好抢了。” 其实花蝉衣若是真想要那个医馆,完全可以早早抢过来,随便给花小兰找个怪病让她去治就是了。 不过她就是要看着花小兰和花家人在那里穷折腾,花小兰想必对自己的医术几斤几两清楚得很,在医馆的日子,每次来病人,于她而言也未必不是一种煎熬。 折腾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才有意思,顺便让花家村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好好感受一下来自花小兰医术的关爱!一个个都变成宋寡妇那么疯魔才好。 果然不出花蝉衣所料,宋寡妇那个大嘴巴被花柳氏打破了脸皮,从花家受了莫大的委屈,在村子里四处嚷嚷花小兰医术不行。 倒也不是她信口开河,花小兰那日给她开药,堕胎时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看就和沈郎中天差地别,这要是个能做郎中的,宋寡妇打死也不信! 只是如今花家村的人虽已对花小兰的医术起了疑心,不过仍旧没人理会宋寡妇说的,这寡妇不止一次闹出这种笑话来,若非她男人生前在村中名声好,膝下还有两个女儿,花家村的人早就将其赶出去了! 按照村中人的尿性来说,宋寡妇这次事儿本应该成为一段时间的话题,奈何更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了那晚医馆出现的少年人身上,尤其是一些女儿家,谈论起来都是脸红心跳的。 倒也不怪她们不知矜持,顾承厌哪怕是在京里,都是那些世家千金日思夜想的人物,更别提这花家村的女子,长这么大统共没见过几个俊俏男子,更别提这俊俏公子一看就是个身家不凡的。 村口那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若是谁家闺女能嫁过去,那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就连一直以来自认对沈东子痴心不二的花小兰,那晚见过顾承厌一眼,都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她的心里是没有忘记东子哥的,怪只怪那晚的少年人俊俏过了头。 更何况,如今东子哥哥已经没了,她心中会愧疚一辈子的,但只有花蝉衣那种蠢货才会嫁给一个死人,自己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那日后,花小兰便一直期待着能在医馆再次见到那个少年人,只是偏偏那一次顾承厌抓够了药材,一直没来过,花小兰在医馆内等啊等的,顾承厌没等到,又被她等来了一桩生意。 这次犯病的不是别人,而是村长的媳妇儿,花馨儿的娘。 馨儿娘这几日总是眼前发黑,多走两步路都能头脑发晕,村长带着媳妇儿来看病的时候,花小兰表面上装的淡然,实则后背都在冒冷汗,村长媳妇儿可不比宋寡妇,自己若是治出什么问题来,可就彻底完了! 花小兰想了想,弄了一个保守的说法:“婶婶这是因为劳累导致的,回家后多买些鱼肉补补身子试试看?要是不行,回头您在来找我看看?” 劳累? 村长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她家婆娘也就表面上装着干活,实则比谁都能偷懒,不过懂医术的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花小兰稍稍松了口气,她的水平暂时还看不出馨儿娘这是怎么了,不过吃些好的补补总归没错! 花馨儿的娘回家后,村长听了花小兰的话,开始给自家媳妇儿买大鱼大肉吃着,过了几日后,村长来问她:“媳妇儿,怎么样了?” “没什么感觉啊,走路还是晕,就是胖了不少。” “不能吧,小兰都这么说了,总该有点效果才是,可能是吃的量还不够,要不,你在多补补?” 村长媳妇儿唉了声,只好点头应是。 村长疼媳妇儿,每日买肥腻腻的肉回家给媳妇儿补身子,更是什么活儿也不许她做了,村长媳妇儿又补了几日,某一日下炕,终于成功晕倒了…… 村长得知这个消息时,着实吓坏了,背着媳妇儿,带着花馨儿来到了医馆找花小兰算账了。 此时医馆内没什么人,花小兰正对着琴谱认真的练琴。 花小兰并不是真心喜欢弹琴,起初学也不过是为了圆花柳氏撒的那个谎,若是东子哥还在,花小兰可能还会下足了功夫学这些为了把其他女子比下去,可是如今村中她是女郎中,样貌除去花蝉衣那个贱种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在村内的名声也比花蝉衣好,也就很久没有了什么压力感。 花小兰自认为不错了,便也无心继续去做哪些自己本不愿意去做的事。可是昨日见到那个少年后,花小兰心中便冒出了某些念头来,若是自己能得到那个少年的心,那可比和东子哥在一起风光多了!花蝉衣又算什么东西?! 莫说她嫁给一个死人,就是东子哥还活着,和那晚的少年显然也是没法儿比的。 花小兰学的正认真,外面传来了村长的骂声:“花小兰,滚出来!你看看你将我婆娘害成什么样了?!” 花小兰愣了下,俩忙出去迎接,没想到吃个肉都能把人吃晕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手忙脚乱的道:“您别急,我想想看怎么办。” 说罢,连忙前去翻沈郎中留下的医书了,然而那么多医书,花小兰平日里不用功,根本不知道翻哪本才对。 这下,就连村长和花馨儿也看的出来,花小兰根本不会什么医术,和沈郎中学了一年也是个半吊子。 花馨儿的目光从那把古琴上收回,敛住了眼中的嫉妒,冷冷的开口道:“爹,要不还是将花蝉衣叫来吧,再拖下去别拖出什么事儿来!” 花小兰闻言,险些破口骂人,不过眼下她也确实束手无策了,若是村长婆娘死在她这里,她可真的摊上大事儿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1 她等着花小兰遭报应! 花蝉衣再一次被叫了过来,检查了一番,发现馨儿娘这是阳亢,于是微微蹙眉道:“村长,婶子这病按理说应该没这么重,是不是最近吃荤腥吃多了?” 村长和花馨儿对视了一眼,不解道:“花蝉衣,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婶子这病不能多吃荤腥,要多吃清淡些的,不然只会加重病情。” 花馨儿闻言,冷着脸看花小兰道:“小兰,你不是说让我娘多吃肉么,原本我娘还没这么严重,我说今日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呢!” 花小兰也没想到会是如此,她原本以为,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总归没错的。 可是,花馨儿怎么能在花蝉衣面前让自己这么丢面子?花小兰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记了她一笔,奈何村长在这儿,花小兰还不敢说话。 花馨儿得理不饶人:“上次宋寡妇的病也是如此,我看你根本就没多少本事,还好我娘没出什么事儿!不然我和爹不会饶过你的!” 花蝉衣没理会这些人吵架,默默去抓药了。 黄芩六钱,牡丹皮一两二钱,当归两钱,枳壳五钱…… 花蝉衣熟稔的抓着药,和花小兰每次抓药时的匆忙截然不同,一看就是个熟悉药物的,煎药时,花馨儿想了想,上前道:“蝉衣,我觉得你的医术比小兰好,要不,这铺子还是你回来接手吧。” “花馨儿,你说什么呢?” 花小兰在一旁气急败坏的吼道。 村长也道:“馨儿说的是,小兰啊,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给人治病出问题了,每次都是蝉衣帮忙解围,显然你这医术不到家啊。” 花小兰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冷道:“村长,当初留下这医馆的银子可是我们家出的!而且这一段时间我也给不少人看过病,就出过两次事儿,谁给人瞧病没出过问题啊?” 村长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让花蝉衣回来帮你打打下手?” 此时药开了,花蝉衣熄了炉中火道:“村长,我什么时候说要回来了,医馆是花家的,我奶奶若是知道我回来了,怕是要气死。” 村长也知道花蝉衣早就和花家闹僵了,若想让她回来,除非医馆是她的,重重叹了口气,不在多言。花蝉衣留下了药方,便离开了。 花蝉衣走出医馆时,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花小兰回家后将今日之事同花柳氏抱怨了一番,花柳氏听后不禁大怒:“村长是什么意思?沈郎中昔日给人看病难道就一点错也没出过么?将医馆给花蝉衣?那个贱种也配做郎中?” 蹲在门口择菜的张晓芳闻言叹道:“娘,这您还看不出来么,村长家那丫头见咱们小兰越来越好,看着心里不痛快呗,如今村儿里那些丫头哪个见咱家小兰不眼红?回头他家再来抓药的时候,小兰再涨涨价,给他们家点颜色看看!” 一旁的花铁柱推了她一把:“胡说什么呢!咱们家已经把药材卖的很贵了,在涨价肯定出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啊?”花柳氏鼠目寸光的说道:“如今医馆是咱家的,小兰是村里唯一的郎中了,药卖多少钱不都咱家说了算么?要不咱们家当初花的那十两银子什么时候才能捞回来?小兰别听你大爷的,在赶来没事儿找事儿,咱们就使劲涨价,有病的爱看不看!谁惯着他们这些臭毛病?!” 花小兰答应后,张晓芳又道:“小兰啊,你如今还是别计较这些事了,村口新来的那家人你知道吧? 今日在田间听闻,咱村儿不少人家都相中那家小子了,如今你最清闲,好好学学琴棋,想办法将自己嫁个好人家才是要紧事儿,让她们眼红着去!” 张晓芳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花小兰心中早就有了这种打算,只是…… “婶婶,那些人家怎么能这样呢?他们昔日不是都喜欢东子哥的么?如今东子哥才走了多久呀。” 仙女还是要装的! 一旁劈柴的花小草淡淡的看了自己这个姐姐一眼,心说东子哥不就是她害死的么?她是怎么做到占着人家的医馆,拼命的坑着村里人,还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这些的? 不过花小草的善心有限,也只是在心中嘀咕两句罢了,她不是花小兰的对手,不能给自己惹事儿! 花小兰哪怕在家人面前,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龌龊心思,最后还要张晓芳苦口婆心的劝她几句,她才勉强“为了家里”答应想办法引起村口那家少年的注意,花家人不禁感叹了一番花小兰的心地良善。 花家也没人觉得张晓芳教导这些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花家村的这些人大多唯利是图惯了,村口那家的不寻常明眼人都看的出,谁不希望自家闺女能嫁个好人家,多收些聘礼回来? 不过这些都是村中妇女们心中该合计的事儿,那些汉子们近日的注意点,却在花蝉衣身上。 景池听了花蝉衣的话后,便再也没出现过,如今花蝉衣这么个年轻俏丽的小寡妇,和东子娘住在一起,沈郎中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两个女人家,就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又能如何? 并非村中这些汉子不记得沈家父子的好,不过人死都死了,花蝉衣如今的容貌,放在华京都丝毫不逊色,如今这美娇娘独守空房,未免暴殄天物啊…… 花蝉衣还不知道村中那些汉子起了什么龌龊心思,这段时日她不慌不忙的等着花小兰继续惹出大错。 上次花蝉衣之所以没直接接过医馆,一来是因为花小兰还没犯下大错,从医的医术不精,想要闹出人命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二来,花蝉衣要等着村中人来求她回去接受医馆。到时候狠狠诈上花家一笔。 最重要的一点是,师傅应该再过几个月就能醒了…… 关于沈家父子好端端怎么会跑到山路上的事儿,花蝉衣一直心存疑虑,若真是花小兰,那便前世今生的仇一起算,她等着花小兰遭报应!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2 送花小兰一份儿礼物 与此同时,花蝉衣自己也没闲着,直接在京里短租了个摊位,架上一口大锅,每天清晨驾着马车,赶往京中去摆摊卖药膳。 花蝉衣每日卖的药膳都是有针对治疗什么症状的,如今天气入了冬,花蝉衣买了几斤羊肉羊骨,用当归炖了几个时辰,熬了一大锅白滑的羊汤,在这寒冬,肉汤的香气能飘出很远。 花蝉衣将当归羊汤的功效写在牌子上挂在摊位前,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客人,有许多摊位前的常客同花蝉衣打趣了几句,临走前留下了不菲的小费。 有一桌上的客人,一面喝着羊汤吃着大饼,一面道:“你们听说了没,景氏武馆的馆主像忘仙馆的花魁提亲了!” 满座一片唏嘘,男子敢娶那种地方出来的姑娘不可谓不令人惊奇。 另一桌上有人奚落声传来:“这武夫是不是都没长什么脑子?娶个那种地方的女人回家,纳个妾也就算了,还做了正房夫人,这可是给爹娘祖宗丢人现眼的事儿啊,就算娶的是莫仙儿,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正在一旁洗刷碗筷的花蝉衣闻言,神色淡淡的,若非这些人是她摊上的客人,花蝉衣怕自己会忍不住上前呛上两句。 真是奇怪,明明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儿,偏生有些人就喜欢对旁人的事情指手画脚,但凡是他们不能理解,觉得匪夷所思的,总要嘴贱的说上一说才痛快。 虽然说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愿意说什么都无所谓,但是那些人大概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恶毒所在,还要沾沾自喜自命清高一番。 恶心! 好在,景池终究是想通了,遇见一个想厮守的人不容易,实在不必太过在意世俗的眼光,这些议论声,听在耳中风一吹就没了,算得了什么呢? 空中飘起了小雪,羊汤卖的差不多了,花蝉衣今日便提前收了摊儿,驾着马车回到了花家村,东子娘激动不已的告诉她,今日给沈郎中擦身子的时候,沈郎中的手指头动了两下。 尽管沈郎中还没醒过来,已经令东子娘高兴的红了眼。 花蝉衣心中也觉得欢喜,回到暖烘烘的房里,算计着这一段时日自己赚了多少银子,等到攒够了银子,到华京继续学医术,开个大药铺,他日将沈氏医馆的名号打出去,也算是对的起东子哥在天之灵了。 …… 是夜,小村庄内烛灯渐歇,只有雪花安静的落着,天边一轮寒月格外寂寥,所有虚伪和仇恨,在这宁静的月色与雪色映衬下,似乎淡了许多,显得那么卑微且不堪一击。 然而此时,一个汉子鬼鬼祟祟的搬来了梯子,顺着沈家不算高的墙头扭着腚爬了进去。 此时东子娘已经睡下了,花蝉衣正在炕头看书,门栓便被人撬开了。 一个村中猥琐的汉子走了进来,呲着大板牙对着花蝉衣嘿嘿笑:“小娘子怎么还没歇息,是不是寂寞了?爷爷来让你爽爽?” 花蝉衣此时披着一头墨发,只着里衣,尽管靠在炕头上,算不上多文雅,然而在忘仙馆那一年多训练出的气质仍在,非村中其他村姑可比,那汉子看着口干舌燥,裆部微微挺立起来,幅度无限接近于零。 花蝉衣目光不小心瞟了一眼,嘶了声,心头涌起一阵恶心。 花蝉衣反胃间,死老汉儿已经对着她扑了过来,花蝉衣没犹豫,一掌劈在老汉后脑上,老汉啊的惨叫了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花蝉衣看着这猥琐的汉子,想了想,起身穿好衣物后,将他扛着扔到了村中医馆的门口,怕今晚就把人冻死了,花蝉衣还好心的给汉子裹了一床村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的大花被。 花小兰的日子过的太自在了,是时候给她找点生意做了。 翌日,一大早花小兰便在医馆门前见到了这个快被冻僵了的汉子,着实被吓了一跳,好在这汉子还有鼻息。原本花小兰没准备管闲事,准备把这汉子拖远一些,让他裹着大花被自生自灭去,奈何被过路的看见了,花小兰只好费力将这老汉儿拖了进去。 老汉儿的家人闻声赶了来,苦苦哀求着花小兰救命,花小兰也不好说自己救不活,只好硬着头皮上,心中早就将这从天而降的死老汉儿骂了千万遍。 那汉子的婆娘几乎将家底都给了花小兰,汉子暂时被留在了医馆内,高烧不退,花小兰将自己那半吊子的医术都用上了,勉强给色老汉儿吊着性命。 罪魁祸首花蝉衣本以为自己可以坐享其成了,想不到接下来的日子,她总是持续不断的被村中汉子骚扰,半夜爬墙的,偷看她们婆媳二人洗澡的,还有的将花蝉衣洗完晾在院中的衣裳偷走了的。 各种猥琐的手段接踵而至,沈家墙头被花蝉衣粘上一排铁钉,直到有一日晚上,那排钉子上见了血,总校消停了一些。 衣裳也不再晾在门口处,至于那些敢偷溜进院中的,不怕死的尽管来!花蝉衣正愁着和景池学的功夫没有用武之处呢。 花蝉衣还未将这些汉子放在眼里,就是觉得有些膈应的慌。 这日花蝉衣因着要给沈郎中做针灸,便没进京,村中人突然来找她道:“蝉衣,要出人命啦,快去医馆看看吧。” 不出花蝉衣所料,这次出事的是自己送过去的那个汉子,花小兰还能让他多活几日实属不易,花蝉衣赶到的时候,那汉子已经咽了气。 那汉子的婆娘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大骂花小兰庸医,收了那么多银子连个发烧都治不好。 这事儿可不算小,毕竟是一条人命,花家人都来了,花柳氏将花小兰护在身后强词夺理:“你们家男人大半夜跑到医馆门口冻成冰溜子,死了怪谁?这和我们小兰医术有什么关系?” 然而这次花柳氏再怎么狡辩,也显得苍白无力。 骂声接踵而至。 “亏着乡亲们这么信任你们家小兰,如今不是第一次出事了,你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行就是不行!以前我每次感染个风寒,沈郎中开的药喝两天就能好,如今你们小兰弄的,要四五天才好!” “我这个风湿腿也是,以前沈郎中自己弄的膏药,贴上就不怎么疼了,小兰给我的膏药几乎没用。” 馆内叫骂声不断,花小兰昔日在村子里只听过夸她的,何曾受过这许多叫骂?气的面色铁青,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3 花家遭殃 花小兰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至今没有自己是一个郎中的自觉,这个臭老汉莫名其妙跑到医馆前冻的半死不活的,她又不欠这家人的,治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殊不知,花小兰在村民眼中是村里唯一的郎中,郎中治不好人就是没用。 花蝉衣在一旁看着,不禁心中冷笑,其实这次真不怪花小兰,那汉子在外面冻僵了,怕是肺都快烧烂了,就是换做自己,都未必能救回来。 然而花小兰这之前出过错,此时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她的,骂声潮水一般止不住。 不知道是谁开口道:“要我说,这医馆还是给蝉衣吧,万一咱们日后谁被小兰治死了怎么办?” “你放什么狗屁呢?!”恼羞成怒的花柳氏撸起袖子就准备和说话人打架,花蝉衣轻咳了声,打断了这场战争。 花蝉衣黑漆漆的眸子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凉凉道:“我何时说过我要回来问诊了?这药铺如今可是花家的,各位还是先将这人安葬了再说。” 当初齐心协力的让花小兰做郎中,不管沈家人同意与否,便自作主张替花家人要了医馆,如今说让她回来她便回来? 她花蝉衣可没那么好说话! 乡亲们闻言,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躺在不远处塌上的那具尸体,一个个的越发的恐慌了起来,万一他们日后谁有个病有个灾的,会不会躺在那里的就是他们了?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的宋寡妇匆匆忙忙的来到了医馆内,不要脸的大声嚷嚷道:“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别不信,花小兰就是个庸医,上次要不是我命大,现在说不定都烂喽!花小兰会看个屁啊她!她就是个……” 宋寡妇记仇,无论是花铜柱的仇,花柳氏的仇,还是上次花小兰险些将她治死的仇,她通通记得清楚!眼下各种不堪入耳的骂花小兰的话都说了出来,气的花小兰浑身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花小兰在打摆子。 花蝉衣起身准备离开,村长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笑道:“那个,蝉衣啊,你不也是花家人么,你看这……” 当初确实是村中人齐心协力帮花家将医馆从沈家“抢”过来的,虽说花家出了银子,可也确实是强制从沈家手中夺过医馆的,如今出了事儿,再让花蝉衣回来,确实有些张不开口。 花蝉衣见这些无赖拦着自己不让走,也不急,淡淡一笑道:“你们还是先解决一下死者的问题吧,医馆的事儿,咱们事后再说。” 说罢,自己坐到一旁,自来熟的倒了一杯花小兰用来装蒜的香茗。 村民们没再说什么,确实,怎么说也要将死者的事儿解决了再说。那倒霉死老汉儿的婆娘起身怒道:“杀人偿命,这事儿必须找衙门,让这庸医坐牢,不然没完!” 花家人吓坏了,花铜柱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再说了,你们家汉子也是大半夜自己跑到我家医馆门前冻成那样的,我们家小兰就是不管,他也没命了,如今怎么能怪我们呢?” “就算我们家男人的事儿不怪你们,你们家出个庸医,骗村民的钱,这事儿总能告你们吧!村长,您婆娘也被她们家害过,这事儿不能完!” 村长见群情激愤,在心中暗暗合计了一番。此时不处置花家人肯定说不过去,可若花小兰真的被处置了,她那个在京城做工的娘,还不知道有什么后台呢。 村长想了想,干咳了声道;“铜柱说的对,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凡事别做的太绝了,只是花家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妥,如今想平事,花婶子,赔钱吧!” 花柳氏瞪大了眼:“赔钱?” “是啊,不止要赔钱,以后这医馆你们家小兰也别管了,只要你们家今日能让蝉衣回来,这事儿,咱们便不找县衙了!” 眼前摆在花家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村中人找衙门,让花小兰吃牢饭,花家也讨不着好儿去。要么,花家人识趣一点,赔银子,交医馆,这一段时日花家人忙上忙下的便算是白折腾了。 而且还不止如此,花家人还要去求着花蝉衣,将花家辛辛苦苦留下的医馆要回去! 花柳氏身形来回晃动了两下,此时只怕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 顾承厌来医馆的路上,大老远便觉得不对劲儿,上次抓的药老嬷快用完了,顾承厌今日便准备再来抓一些,因着他是习武之人,远远的便听见了医馆内传出的吵闹声。 离近一看,果不其然,医馆内又围了不少人,花柳氏此时拉着花蝉衣的手,在苦苦哀求着。 这乡下小医馆真热闹啊,他统共就来了两次,每次都是一群人…… 顾承厌抬脚进了医馆,他进去的一瞬间,那些吵嚷的乡下人极其默契的闭上了嘴。 顾承厌这个人很奇怪,尽管走到哪里都习惯性的挂着笑,但浑身上下就是透着股让人不敢接近的气势,他一进门便无人敢继续惊扰。 花柳氏之流一时说不清什么感觉,若是他们知道,眼前这人是让蛮人所有部落皆闻风丧胆的杀神,估计能活活吓破胆。 顾承厌从不对老百姓耍威风,见这些人停了,干咳了声道:“我就是来抓个药,各位继续。” 此时花小兰尽管吓的不行,见到顾承厌还是没忍住脸上热了热,有些拘谨的去给他抓药了。 花柳氏好不容易从被顾承厌震惊住的神情中缓过神来,连忙去央求花蝉衣:“蝉衣,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小兰一直以来对你这么好,你不能不管啊。” “那奶奶是什么意思?要我接手医馆么?” 花柳氏自然不愿意让花蝉衣接手,想了想,笑嘻嘻的道:“蝉衣啊,你说你现在在沈家,和东子娘在一起,闲着也是闲着,你来给小兰打打下手,小兰每个月给你些工钱,她还能教你弹琴下棋什么的,你看多好啊,你们姐妹在一起。” 一家人? 花蝉衣有些想笑,也亏着事到如今了,这老太太能说得出口。若是自己给花小兰打下手,怕是日后所有辛苦看病的活儿都是自己的,功劳都成了花小兰的。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4 看好戏 花柳氏却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她心中琢磨着,能让小兰教花蝉衣学学琴棋这些东西,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顾承厌买完药材好,也未曾离开,此时人多,倒也没人在乎他留下看热闹。 谁知花蝉衣却道:“我如今是沈家的人,除非将医馆还给我们沈家,不然我不会回来的,到时候小兰可以给我打下手,您觉得呢?” 花柳氏闻言,一下跳了起来:“花蝉衣你做梦!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嫁给个死人就不认娘家了!你个忘仙馆回来的烂货,人家沈东子活着还未必要你呢,你嫁给他,人家泉下有知怕是都要气死,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沈家人,我呸!” 花柳氏生气起来一张嘴难听的要命,花蝉衣早已经习惯了,面上波澜不惊,倒是一旁的顾承厌,听见忘仙馆三个字,双眸微微眯起。 他总是觉得这个花蝉衣很眼熟,莫非在忘仙馆见过? 感受到那人的目光,花蝉衣同他对视上,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不过花蝉衣不会表露出来,对着那人微微扬眉道:“公子这是看戏呢?” “这么多人,也不差我这一个吧?” “没有,就是觉得公子在这儿,这些姑娘家都没心思看戏了。” 这倒是实话,顾承厌往这里一站,医馆内看热闹的女人家,无论是黄花闺女还是已为人妇的,目光总是止不住的往他身上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块金山在那里闪闪发光。 花蝉衣并非存心调戏,只是这个人令她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想让他快些离开。 谁知顾承厌闻言,不冷不热的道:“那我莫非就更不能走了。”说吧,一双勾人的眸子还往那群姑娘的身上一瞟,那些姑娘瞬间红了脸。 他对看戏没兴趣,不过对这个花蝉衣,却有些想弄清楚,毕竟这股强烈的熟悉感还从未有过。 花蝉衣说不过他,索性无视,转过头看着花柳氏道:“奶奶,没记错的话,我嫁到沈家前已经被您赶出家门了,就算没嫁到沈家,您也不承认我是花家人了不是么?” 花柳氏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村长让几个汉子将尸体抬走后,带着一群人劝花蝉衣。 “蝉衣,村里人的安危最要紧啊,你说你怎么才能同意?” “把医馆还给我们沈家!”花蝉衣觉得自己的条件也并不过分。 “当初是花家出的银子,这怎么可能呢?做人不能太自私啊!” 顾承厌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看的出来,这个女子是在这里欲擒故纵,她分明想要回医馆,偏偏要这些人求着她,不清楚村中恩怨的他颇为好奇这是玩儿的哪一出。 不过他对花蝉衣的印象是真的很不好,这女人心思太深,对家里人做的太绝。 见识过诸多阴谋诡计的他,直觉今日闹成这样都是这女人事先安排好的! 就在花蝉衣和这些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竟又冲进来一个妇人,妇人名叫马翠,她家的爷们这些日子往沈家爬墙爬的最勤。 马翠手中握着一条绿罗裙,指着花蝉衣便破口大骂:“你个死寡妇,居然给我家男人留裙子!你还要不要脸了,啊?!” 原本此时此刻花蝉衣对上花家完全占了上风,这个马翠不合时宜的冒出来,花小兰立刻来了劲,蹙眉道:“姐姐,其实这件事儿我也听说了,村中最近总有汉子去你家门前转悠,但是你给人留裙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对啊。”花柳氏咋咋呼呼的喊道:“你在家里都这么不安分,勾引人家汉子,要是来了医馆,指不定闹出什么丢人事儿呢。” 花蝉衣看了那条墨绿色的裙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马婶儿这是说哪的话,我就是留,也不可能留我婆婆的裙子啊!我说前几日给我婆婆洗的衣裳挂在外面怎么丢了,原来是被你家男人偷去了,您要是不信,将我婆婆找来问问,这裙子是谁的不就知道了?” 马翠闻言,一张脸瞬间涨红了,这条裙子的颜色确实暗了些,不像是姑娘家穿的。她也是被气昏了头,没时间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便冲了过来,此时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下不来台。 马翠嘴硬道:“那也是你存心勾引过去的,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勾引别人家的汉子,半夜去爬你家的墙角?别说你没勾引,瞧你走起路来那腰肢儿扭的,我都替你臊的慌!” 花蝉衣知道,和这种泼妇讲不来道理,她们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吵赢你。 冷笑了声:“婶婶的家汉子,难不成我走几步路就能勾搭过来?您自己看不住,反而来怪我是什么道理?” “嘿你个小蹄子……” 马翠气的不行,还是村长干咳了声:“马翠!这件事都说是误会了,你还闹什么闹?!” 村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一般谁有利用价值帮谁,这些年来一直没变过。眼下让花蝉衣把接管接手过来才是要紧事,她爱勾引谁便勾引谁,都是娘们家家该操心的事儿,他作为村长,考虑的更多。 此刻还有事要求花蝉衣,当然不可能任由马翠在这里胡闹,将马翠训老实了后,村长一本正经的道:“东子媳妇儿,你给村中这些娘们带来的损失我们可以不计较,只要你回来帮小兰打下手,日后咱们村儿也不会亏待了你去!” 花蝉衣:“……” 她就差为村长这见缝就钻的本事鼓鼓掌了,既然他们如此没诚意,花蝉衣也没废话,起身便准备离开。 自然有汉子来拦着她,花蝉衣冷笑了声,抬手准备抬走眼前二人的胳膊,看似没用力,那两个汉子却惨叫了一声,只觉得自己骨头都快碎了 “花蝉衣,你怎么打人呢你?!” 花蝉衣愣怔的眨了眨眼:“我打你们?” 这话说给谁谁都不信,花蝉衣瘦的和竹竿似的,眼前的汉子怎么看一拳都能打死她,两个汉子解释不清,却不敢在拦着眼前的女子了。 一旁的顾承厌双眸微微眯起,别人看不出来,他可看的一清二楚,这女人居然会功夫?而且还不弱。 就算是忘仙馆出来的,那地方也不会教姑娘学功夫吧!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5 女人家还是矜持一些好 花蝉衣前脚才刚离开,看够了戏的顾承厌后脚也离开了。一直暗中注意着他那边动静的花小兰见这宛如天神般俊俏的公子要离开,连忙追上前去:“公子我送送您,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 顾承厌没理会花小兰,这种小白莲他见多了,不得不说,这村子还真是厉害,那个村长,那些妇女,还有那个花蝉衣,各人怀着个人的心思。 早前一直听闻乡下人老实淳朴,想不到这个村里的人居然这般自私粗鄙,满腹算计,原来来到乡下也见不得有多清净。 顾承厌跟着花蝉衣身后,一前一后的走着,待到离开了那些人的视线,顾承厌才率先开口道:“姑娘身手不错,想不到这小山村还有你这么个厉害角色。” 花蝉衣一时听不出这话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转过身看着顾承厌,这人虽然讨厌了些,但不得不说,这副皮相生的真是受上天眷顾,俊美的惊人。 “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听你们争执时所说的内容,姑娘在忘仙馆待过?看着有几分眼熟。” 顾承厌就是想弄清楚,这个女子自己在哪见过,没好问的太唐突了,花蝉衣转过身看着顾承厌道:“我只是在那里后院儿待了一年的,还没到陪客的份儿,公子大概是认错了,没事的话您别跟着我了!” 顾承厌没想到眼前女子貌似挺讨厌自己,倒也没恼,只是道:“在下每次前来抓药这医馆都好生热闹,在下觉得,姑娘年纪轻轻没了夫婿着实可怜,不过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可怜?收敛? 花蝉衣在这个村子里已经不止一次受人冤枉,可是这次从一个陌生人口中说出这些话来,却觉得莫名窝火:“敢问公子,从哪看出我可怜的?还有您说的收敛二字,方才在医馆内,那些姑娘家的目光不也全落到了公子身上,难道也是您存心勾引么?” 还真是伶牙俐齿,顾承厌也未反驳什么,率先离开了。 花蝉衣觉得这人实在莫名其妙,闲的难受。只是这之后,许多年,她才知道此时的自己眼界还是太短了,这个男人,自己终其一生都未曾真正看懂过…… 花蝉衣回到沈家后,东子娘心急如焚:“怎么样蝉衣?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还好,那人在我去之前就死了,村长他们要我日后去医馆给花小兰打下手。” 东子娘闻言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你去后死的,不然他们肯定将这条人命算在你头上。想让你去医馆打下手?想都不要想!” 花蝉衣笑道:“我不去,除非他们将医馆还回来,不过娘,最近我和你住着,倒是拖累你总丢衣物了。” 东子娘闻言失笑道:“那衣裳是我故意挂外面的!就怕那些不要脸的汉子,偷了你的衣裳去给你找麻烦,我一个老太婆,丢了这些也没什么。” 花蝉衣闻言不禁愣住,她一直以来只知道东子娘性格软弱,遇到大事便六神无主,原来心下也是有这些小算计的,自己看人终归还是太片面了。 花蝉衣如今对自己很是有自知之明,自己如今在这花家村已经达到了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模样,只是终究还是井底之蛙,不足之处有许多,他日还需要好好历练历练。 花蝉衣扶着东子娘回到了屋子里,东子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不过蝉衣,你还这么年轻,一直守着我们家也不是回事儿,若是有合适的,就再嫁了吧,听说村口新来的那家有个少年不错,我那日去下套抓兔子,听村里人说了,现在许多有姑娘的人家都惦记着呢。” 花蝉衣闻言隐隐有些生厌,又怕引得东子娘多想,终是讪讪道:“人家条件那么好,也不可能看上我啊。” 尽管花蝉衣对那个少年人印象不大好,还是打心底承认,那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和花家村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虽不知为了会流落至此,终究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小寡妇配的上的、 东子娘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唉,要是真论条件,咱们村儿如今哪个姑娘比的上你啊,嫁给我家东子,可惜了……” 花蝉衣没答话,她除了沈东子外,没想过再嫁什么人,如今只想多赚银子带着沈家医馆发扬光大! …… 花家村的人终究拗不过花蝉衣,村长亲自上门,答应将医馆还给沈家。 对于村中这些人而言,其实医馆究竟是谁家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医术好,能少收他们的银子才是要紧事。 花家自从接手了医馆后,吸血一般的压榨,和花小兰接二连三的出错令村民愤怒的同时充满了恐慌。昔日里村中人看着花蝉衣眼红,从而对她心生厌恶是真的,如今用的到她了,事关他们的利益了,真心求她回去做郎中也是真的。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只是花家村这些人做的未免太明显。 花蝉衣看着一脸真诚的村长,也没急着同意,而是笑道:“花家这几日如何了?” 村长此时也不敢对花蝉衣有所隐瞒道:“还能如何?为了保住花小兰,赔银子呗,前两天听说你奶奶直接被小兰气晕过去了。” 花蝉衣强忍着没笑出来,她大概猜的出花家此时的景象,从一开始争抢医馆到如今,花家往里搭了多少银子,虽说中间吸血一般的捞回来了一些,可是如今来这一下,只怕是把家底儿都赔干净了,难怪花柳氏能活活气晕了。 如今花小兰无论是在花家村,还是在花家,也是里外不是人。 然而,这还只是刚开始…… 花蝉衣道:“将医馆还回来的事,花家人答应了?” “由不得他们答不答应!” “这么说是没答应了。”花蝉衣端高了姿态道:“其实我本准备带着婆婆前往别处另开一处医馆,不准备回去了的。” 村长一听急了:“别啊,你可不能不管乡亲们啊。” 花蝉衣叹了口气,适时装好人道:“我也是觉得不能不帮你们,不过花家回头万一来找我的麻烦怎么办?您总要将事情给我解决利索了吧?”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6 花小兰看上顾承厌? 花蝉衣如今确实不在乎这么一家小医馆了,可是沈郎中夫妇在乎,她对这间医馆也是有感情的,顺便能收拾了花家人,何乐而不为呢? 村长知晓花蝉衣什么意思,带了两个人便去了花家。 眼下花蝉衣就是说什么村长也会同意,才不管花家是否会吃亏。 花蝉衣得知村长要做什么后,连忙回到家中,带着东子娘跟着村长一起去了花家。 此时,一向嚣张的花柳氏半死不活的躺在炕上,得知要还医馆了,挣扎着起身从炕上摔了下来:“医馆绝对不能还!那是我家出银子留下的,我家花钱装修的,凭什么给花蝉衣?” 见到站在一旁的花蝉衣和东子娘,花柳氏便准备对着这二人扑过去,将花蝉衣打一顿,却被人拦下了。 村长冷笑着看着花柳氏道:“瞧您这话说的,蝉衣不也是你家养大的么,给她不也一样。” 村长极其冷漠的说着,我知道您是明事理的人,这医馆咱们全村的人都同意给蝉衣,你们家若是不同意,便是和村子里作对!花婶子可考虑清楚了!” 事情到了今日,已经没有任何转机了,准确来说,从花家人抢医馆的那一刻开始,花蝉衣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昔日花家人得意洋洋的折腾的越狠,如今心中的落差便更大。 花柳氏顾不得面子,嚎啕大哭了起来,东子娘有些心软,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医馆本来就是他们沈家的,当初花家不要脸的仗着村中人支持抢了过去,如今这中下场也是活该! 罪魁祸首花小兰也没了往日的风光,当然,她并不是真的觉得内疚,她永远将自己看的极高,不止内疚为何物。 当初是花家人执意要她做这个女郎中的,花小兰自认自己也是受害者,但她知道,自己表面上若是再不服软,奶奶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如今自己在家人和村民心中,怕是不如昔日那般讨喜,丢了大人了! 花小兰怯生生的开口道:“大姐比我医术好,医馆给她也是应该的,但是那些琴棋,我们家能拿回来么?” 这条件也不算过分,村长道:“反正留给花蝉衣她也不会那些东西,你拿回家就是了。” 花小兰跟着花蝉衣和东子娘来到医馆,收拾东西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尽管不爱医术,也不喜欢琴棋书画,但是在此处每日不用做农活儿,随便抓点药材就能坑来银子不说,自己在这里每日做这些,仿佛比起村中其他女孩子来要高人一等似的。 如今要告别这舒适的医馆,让花蝉衣和沈家白白捡了这个便宜去,令她如何能不心痛? 花小兰背着琴刚回到家,花柳氏的柳枝便抽打了过来,这老太太不知道何时能下炕了,此时回光返照一般,一身的力气,死命抽打着花小兰:“你个没用的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这是花柳氏第一次打花小兰,不留丝毫情面下了死手,花小兰被打的惨叫连连,花家没有一个敢上前替她求情的。 花小兰这次被打的好几天下不了炕,躺在炕上盯着房梁,眼中全是恨意。 都是花蝉衣那个贱人!想起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什么也没捞到,还混了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白白被花蝉衣装了好人捡了便宜去,花小兰心头的火就差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花小兰挣扎着爬下了炕,来到了花柳氏的房里,红着眼像花柳氏保证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把这些钱给您赚回来!” 花柳氏如今见到这个昔日里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就上火:“你赚?你拿什么赚?” 花小兰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有几分羞愧道:“奶奶,我如今再不济,总能将聘礼钱给您赚回来!我……我一定不会让咱们家吃亏的。” 花小兰这次看上了顾承厌,心中神奇的有几分把握。 她从小到大都在这个小山村里,贫瘠的脑子根本想象不到,顾承厌昔日接触过多少天仙般的佳人,花小兰自认为在花家村自己算是不错的了,尽管花蝉衣那个贱人生的好看,但她一个寡妇,不足为患,自己若是能得到那个少年的心,花小兰觉得,家中亏的银子一定能捞回来! 就算最后失败了,还有王文才那个蠢货一直等着自己呢,王家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花小兰心说,自己总不能让家里人像讨厌花蝉衣一样讨厌自己才是,到时候实在没办法了,王文才她也是嫁得的! 更何况,花小兰有种迷之自信,在这花家村,只要那个少年郎别接触到村外的女子,自己的希望还是机大的。 花柳氏此如今对花小兰已经没有半分信任可言了,有气无力的道:“随便你怎么折腾吧,家里这次不会继续给你出银子了!” 花小兰没说什么,任凭她再厚的脸皮,如今也确实开不了口继续找家里要银子了。 这次她一定要翻身!只要她能勾搭上村口那个少年,有朝一日能出头,花蝉衣那个贱人别想好过!! 与此同时,花蝉衣也带着东子娘来到了医馆内。 别说,花小兰还挺会收拾的,地板都打了一层蜡,软塌躺椅上铺着雪白的兽皮,炉子边上摆着茶壶茶具,门两侧还被花小兰移了两盆竹子来,可见是用了心的。 啧啧,花蝉衣觉得自己要是花小兰的话,能活活气死。 东子娘没在意这些,医馆回来了,着实将她激动坏了,原本她还不信花蝉衣真能将医馆抢回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等你师傅醒过来后,我也有脸面面对他了,对了蝉衣,你说你师傅大概年后就能醒过来,是真的吧?” “嗯。” 到时候一切便都真相大白了,依照花蝉衣对花小兰的理解,她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花蝉衣就是喜欢看花小兰折腾到最后一无所有的样子……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7 花小草心中有鬼 花蝉衣接手医馆后,因为馆内只有她一个人,便没时间继续跑京城了,将花小兰摆放的乱七八糟的药材分类摆齐,就用了半天的时间。 乡下医馆平日里没什么客人,花蝉衣大多时间躺在躺椅上,点着暖炉看着书,顺便在心中默默感谢一下花小兰为她带来的舒坦日子。 这日,花馨儿来替娘亲抓药了。 花馨儿是个聪明的,知道花蝉衣如今早就今非昔比,不是昔日那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对花蝉衣的态度与往日里截然不同,从头到尾一张笑脸不曾消失过。见花蝉衣不怎么理会她,在心中暗骂了几句装腔作势,面上仍旧主动开口道:“蝉衣,你就不好奇小兰这几天在做什么么?” “她在做什么?”花蝉衣附和着问了一句,应付的态度令花馨儿心中有些窝火,却还是笑眼盈盈道:“我听说,她借了王文才家的马车,去京里买了些新的珠花什么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村口那户人家转悠,唉你说,小兰安的什么心?” 花馨儿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花小兰试图勾引村口那个奇怪的少年。 花家如今不可能继续给花小兰出钱了,定是她在医馆的时候,背着花柳氏偷偷藏了一些银子。如今大出血,准备勾引到那个男人,好重新出头。 花蝉衣默默叹了口气,花小兰终究还是将一切想的太简单了,那个男人花蝉衣虽然不认得,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囊中之物,花蝉衣竟不知,花小兰对自己的信心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 “随便她安的什么心,与我无关。” 花馨儿没想到花蝉衣表现的这么无所谓,不禁有些急了:“蝉衣,你就不怕小兰因为医馆的事儿记上你一笔?更何况,我怎么看,咱们村子里的这些姑娘,和村口那家汉子最配的就是你了!” 花蝉衣:“……” 原来没有自知之明的不止花小兰一个人,花馨儿真以为自己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她这个人一向争强好胜,八成起了和花小兰一样的心思,看上了村口那个讨厌的人,又不好放下身段儿明争,便来私下里的怂恿自己对付花小兰去。 “你真爱说笑。”花蝉衣笑道:“我已经嫁人了,不过是个寡妇罢了,此事与我无关,没事儿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要小憩了。” 花蝉衣下了逐客令,花馨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讪讪的出了医馆,嘴里忍不住骂道:”真是没出息,得了个破医馆还以为自己得了个什么宝贝,在这里装什么清高呢!” 不过今日确定了花蝉衣对那个少年没那种心思后,花馨儿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花蝉衣那个蠢货在沈东子这一颗树上吊死了,不然这个小寡妇如今无论是样貌还是其他方面,貌似还挺棘手! 花馨儿的眼光一向高,昔日沈东子在的时候,村中姑娘十有八九都喜欢,花馨儿却觉得沈家父子穷,性格木讷,隔三差五被人坑了银子去,她可是村长的女儿,穷小子是不会考虑的!而那个花明石,病秧子一个,说不定连女人都打不过! 花馨儿一直想不明白,沈东子和花明石怎么就将佩佩和小兰迷成了那样。 然而如今村口又来了个不知名的少年,比沈东子俊美,每日穿着虽然低调,但是那衣裳料子一看就不是乡下人穿的,最主要的是,那惊为天人的样貌和气质,花馨儿第一次见,便移不开眼了。 哪怕那个少年是个病秧子,穷光蛋,花馨儿发现,自己也是愿意去争取一把的! 偏偏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吸睛,村子里那些黑黝黝的女娃们更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多多少少都起了些不该有的心思,花馨儿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旁人抢了去! 花馨儿离开后,花蝉衣躺在软榻上,身上盖了层薄毯准备小憩一会儿,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了。 若是如今东子哥还在,他们二人在医馆内一起讨论讨论医书,喝杯热茶,或是靠在火炉边,一起说说话该多好? 花蝉衣不太能理解花小兰这种说变就变了的心思,确实,新来的那个男子各方面都惊天为人,她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般惊艳的人物,可是先前已经有东子哥了,花小兰是怎么做到在沈东子出事没多久就忘了的? 不得不说,花小兰有些本事她花蝉衣这辈子也学不来。 胡思乱想间,花蝉衣沉沉睡去,屋外飞雪静落,不知亡魂安否。 …… 这个冬天过的倒也快,转眼的功夫又快过年了,年前,花蝉衣带着东子娘去了华京,找裁缝店做了新衣裳,买了过冬的年货,路过一家首饰店的时候,东子娘道:“蝉衣,你如今也不小了,去置办些新首饰吧,我听说你妹妹花小兰近日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东子娘如今闲着没事儿喜欢去别人家做做客什么的,花小兰在小村里打扮的那么扎眼,自然引人背地里议论。 花蝉衣知道东子娘安的什么心思,叹了口气进了首饰店,花蝉衣早就不屑于和花小兰攀比,不过东子娘说的对,她确实该置办些新首饰了,有条件的时候对自己好一些也没错。 花蝉衣在首饰店扫荡了一圈,欢喜的带着东子娘回到了村子里。 花蝉衣将那些首饰带到了医馆一部分,她终日里在医馆的时间比在家中长多了,臭美的时候首饰还可以换着带带。 原本花蝉衣的心思很简单,可是直到这日,花家人来医馆抓风寒药…… 如今花家人大多是不愿意来看见花蝉衣的,奈何生病了还不得不来此处,这次便让花小草带着李桂芬生的那个小弟弟,两岁多的花陵游来了。 花蝉衣抓完药后,逗了逗那个小孩子。这孩子长的是真漂亮,浓眉大眼的,只是看着既不像李桂芬又不像花铜柱…… 花小草如今不在像往日那般嚣张,见到花蝉衣目光总是闪躲,拿了药后就准备快速离开,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 “小草……” 花蝉衣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8 原来是他 花小草浑身一抖,不知为何,她如今只要看见花蝉衣便心虚不已,若非今日花家没人愿意来带着弟弟抓药,她才不来呢! 花蝉衣从匣子里拿出了一串红珊瑚手链,一对同色珠花,上前递给了花小草,笑道:“我见小兰最近这些日子打扮的好看,前两日进京便也给你买了些首饰,快过年了,红色喜庆。” 花小草愣了下,没想到花蝉衣事到如今还愿意给自己买东西,神色多少有些动容,别别扭扭的说了句谢谢,便抱着花陵游匆匆离开了。 花蝉衣看着花小草仓促逃离的背影,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但很快便消散了。 花小草带着手串珠花回到家中后,被花小兰发现了,蹙眉道;“你不是去抓药了么,这是哪来的?” “是,是大姐给的……” “你叫她什么?!”花小兰怒了,语气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将花小草吓了一跳。 花小草连忙伸出手来捂住了嘴巴,她往日貌似从没管花蝉衣叫过大姐,刚才也不过是拿人家的手软,本能的叫出来了。 看着花小兰愤怒的脸,花小草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其实,大姐人也挺好的。” 这次花小草不止叫了大姐,还破天荒地替花蝉衣说了句话。 花小兰面色铁青,花蝉衣这个贱人!抢了她的医馆不说,如今连她最忠诚的走狗也要抢过去不成?! 花小兰看着眼前的花小草,觉得自己再一次遭到了背叛,突然冷笑着开口道:“大姐人是好呀,不过这么好的首饰,给你未免浪费了吧!” “……” “花小兰,你什么意思啊?!” 花小兰往日里再怎么瞧不起花小草,从来不会在嘴上说出来,这次真的是快被气炸了。 她这些日子时常不动声色的路过村口,那个少年极少出来,偶尔倒个泔水什么的,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本就心中窝火,花小草还给她来这一出,叫她如何不气? 伤人的话脱口而出。很快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花小兰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这首饰太贵重了,花蝉衣如今和咱们家没关系了,还是别拿人家的东西了吧。” 花小草只是蠢,不是听不出好赖话,更何况,自从亲眼目睹了沈家父子的事后,她早就不信自己这个姐姐了。 什么人美心善,都是装出来的! 花小草冷哼了声,抱着陵游回房干活儿了。 …… 年后,每年开春儿的时候都是感染风寒比较严重的时候,医馆这两日稍微忙了一些。一整个冬天没见到的顾承厌这日也来了。 他依旧是一袭黑衣,披着件裘衣,身后还习惯性的背着把长剑,大老远一看,像一尊瘟神似的便过来了。 说也奇怪,花蝉衣见到这个人心情就不怎么样,有点烦。 顾承厌见到时她微微吃惊,随后开口道:“我还以为,姑娘真不要这家医馆了。” 语气半真半打趣,这些年来他似乎习惯这般说话方式了。 花蝉衣听见这人说话便更觉得不喜,语气中明显是在奚落她:“你来做什么?还有我不是什么姑娘,请叫我沈夫人,或者花郎中都可以。” 有些人或许注定合不来,顾承厌不喜花蝉衣,花蝉衣看他也觉得烦,若非这乡下就这么一个小医馆,阿嬷还要吃药的话,顾承厌终日在家里也不会过来。 “我来此,自然是抓药了。” 顾承厌没和她继续掰扯,这花蝉衣虽然内心阴险狡诈,不过既然是郎中,合着该开药,今日阿嬷病了,他还等着拿药回去呢。 “今日不卖药。”花蝉衣来到药柜前,看着他道:“您请回吧!” 顾承厌微微挑眉:“开着门不卖药?还是说,不卖给我。” “不想卖。” “我没得罪过你吧?” 顾承厌虽然不喜花蝉衣,自认也没怎么表现出来过,这个女人应该没理由在这里没事找事。 花蝉衣看了顾承厌一眼,心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贵人多忘事? 昔日里这男人还抢过自己一次鸡宝,害得她担心延误了大哥病情好几日,花蝉衣心中可记着呢。 “没有。” “那你这药卖是不卖?” 面前的男人依旧笑着,却在花蝉衣准备说不的功夫,男人猛的抽出了身后那把剑,架在了花蝉衣的脖子上。 眼前男人翻脸简直比翻书都快,顾承厌这人一般不会太过给人脸,出于这些年来的教养,他平日里待人客气是真的,遇见不识趣的,便成了百姓口中的活阎王,无论男人女人都直接拔剑,哪个敢在他剑下说一个不字,一般没有能活着的。 这男人的身手,只怕是景池都做不到…… 花蝉衣暗自唏嘘着,目光落到那把剑上,这是一把极其稀有好看的剑,花蝉衣双眸不禁微微睁大,记忆中某些快要被遗忘了的东西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上辈子,重阳,郊外杀死自己的那把剑…… 她上一世死前狼狈的爬在地上,连抬头的精力都没有了,自然也未看清楚,杀死她的究竟是什么人,不过那把剑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一把极其锋利漂亮的剑,剑身上还坠着一块不大的玉蝉。 记忆中那一声好字,和眼前男人的声音重合了起来,花蝉衣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觉得这个顾承厌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原来自己上辈子,就是死在了这个男人的手里…… 确定后,花蝉衣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讨厌程度消失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感激。若非上辈子这个男人替自己解脱了,自己也未必会有这次重生的机会。 思及此,花蝉衣连忙道:“抓什么药?” 顾承厌以为花蝉衣怕死,便收回了剑。 付银子的时候,男人掏出了一锭金子,花蝉衣道:“没那么多零钱找给您。” “不用找了!” 嘶……这人果然有钱! 不过这次花蝉衣没收银子,昧着良心将钱推了回去道:“我这人一向视钱财如粪土,绝对不能多收,公子帮我个小忙,这药材便免费给您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19 你别得寸进尺! 花蝉衣态度的转变令顾承厌有些讶异,转念一想,花蝉衣大概是被这把剑惊着了,心中越发瞧不上眼前的女子,不过既然她给了药材,自己也拿不出零钱来,还是道:“什么忙?” 花蝉衣从匣子里又拿出了一个项链来递给了顾承厌道:“劳烦公子往花家跑一趟,给我妹妹花小草将这条项链捎带过去。” 顾承厌眉心微微蹙起,他活到这么大,敢指使他跑腿的还真没有过。 看了看手中的药材,顾承厌伸手接过了那支簪子,转身准备离开。 花蝉衣在他身后喊道:“我妹妹胆子小,公子切勿记得别让家里人知道这发簪是我送的。” 顾承厌走远后,花蝉衣眼中才浮现出一抹算计的神色,虽然说这么算计勉强算得上是自己恩公的人貌似不大合适,不过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顾承厌拎着药来到花家时,在院中洗衣的花小兰见他来了,不禁双眸一亮,欣喜的上前道:“公子怎么来了?” 顾承厌见到白莲便心中不喜,不过多年混迹风月场的他习惯性对着姑娘家态度不错,面色平静温和,当然了,遇到正事儿,哪怕是天仙佳人在眼前,他变脸永远都是最快的那个。 好比方才,若花蝉衣执意不给他药材,此时八成已经人头落地了,阿嬷曾经同顾承厌说过,他是最擅长装温柔的,也是最不会怜香惜玉的,多情且绝情。 花小兰这点道行自然是看不出眼前这个少年多可怕,见顾承厌对自己神色温和,只觉得胸口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粉面含春,心慌意乱的。 谁知顾承厌一开口却是道:“花小草在么?” “什,什么?”花小兰愣住,这公子难道不是来找自己的么? 顾承厌没问第二遍,花小兰其实已经听见了,便不情不愿的将花小草叫了出来:“公子找你!” 村中人至今不知道顾承厌姓甚名谁,花小兰学着从娘那里听来的称呼唤他公子。 花小草看着门前宛若天神一般的少年人,不禁懵了,她这段时日时常从青白姐妹口中听见有关村口少年的事,也不是没有心生向往过,但是花小草有一点比花小兰好,稍微有点自知之明,从没想过那些有的没的。 她虽是个草包,太出色的男子还是不好意思靠近的,想不到顾承厌居然主动来找自己。 “您有什么事么?” 顾承厌这才认真看了花小草一眼,从怀中掏出发簪来递给了她,想起花蝉衣的话,只是将发簪递给了花小草,说了句给你的,便离开了,并未解释太多。 花小草愣怔的握着手里的簪子,看着那清俊挺拔的背影,顾不得花小兰愤怒的目光,心脏猛的一阵狂跳。 顾承厌回到家中后,便来到厨房煎药,老嬷惶恐的准备自己煎,最近这段时间,少爷有时间便会亲自给她煎药,老嬷每次都诚惶诚恐的被吓的不轻,这次准备抢,被顾承厌拦下了。 “阿嬷,我来就行了,您身子不好,先歇着吧。” 老嬷无法,只好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家少爷有些笨拙的生火煎药,看着那挺拔的背影,老嬷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外人眼中,她家少爷狠厉,翻脸不认人,是个纨绔,笑面虎,说杀人就杀人,砍起人头来比旁人砍萝卜都容易,相伴了多年的老嬷却知道,真心待他的人,他能回以多少。 …… 花小草自从收到顾承厌送来的发簪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她对自己什么情况心中有数,可是顾公子好端端的送来簪子,实在不寻常, 花小兰见她越发不顺眼了起来,虽然她也不清楚,那位公子为何会给小草送簪子,总不会是看上自己这个一无所长的妹妹了。 花小兰每每看见花小草握着簪子犯花痴的时候,心头恼怒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恶心。 殊不知花小草对顾承厌春心萌动后,看花小兰每日打扮了往人家门前跑,更是厌恶无比。 花小草自知自己也就那样儿,可是难保那位少年不是注意到自己心地良善什么的。花蝉衣用一根不怎么值钱的发簪,便令她想入非非到不能自己。 花小兰和花小草有了共同目标后,也暗戳戳的结了仇怨,只是明面儿上都还不曾表露出来罢了。 过了小半个月左右,顾承厌抓给阿嬷的药用完了,再一次来到了医馆内。 他到时,正好有一个村中汉子在调戏花蝉衣,这种事隔三差五便会发生一回。通常不是太过分的,花蝉衣坐一面称药材一面回上两句,最后忽悠着这汉子买上了一堆药材。 汉子拎着一大兜子的药材美滋滋的向外走的时候,花蝉衣暗中伸出了一只脚来,将那老汉摔了个狗吃屎。 在一旁看戏的顾承厌双眸不禁微微眯起,这花蝉衣绝对不正常,明明对方才那个男人厌恶至极,面上还装的温和客气,明明撕破脸这男人也拿她没办法…… 起初顾承厌只是觉得这女子心眼儿坏,现在觉得她不止是坏,脑子和正常人也不大一样,简直就是个怪胎。 大概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女子,顾承厌进医馆后忍不住开口呛了她一句:“沈夫人还真是魅力无边。” “公子戏看的不错。” 花蝉衣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这人解释什么,如今有些行为她自己尚且有些难以理解。 她希望所有人都拿自己当仙女一般看待,只要别触及到自己的底线,对什么人都能做到笑脸相迎,自己心中也清楚没必要。 “这次公子要抓什么药?” “和上次的一样,要一个月的量。” 花蝉衣来到柜前给他抓药,付银子的时候,花蝉衣又拒收了;“公子在帮我个忙,这药材免费送您可好?” 顾承厌:“……” 这小寡妇还真拿他当成跑腿的使唤了不成?而且筹码就是这么两个破药材?不过出于好奇,顾承厌收回了银子。 “你说。” 花蝉衣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毕竟这次要求的事有些难以启齿:“那个,我见我妹妹小兰心仪于公子,公子能不能待她稍微好一些?” 顾承厌唇角的假笑瞬间换成了冷笑:“上次是花小草,这次是花小兰,你这是,拿我当什么了?” “你只需对她态度好一些,回头不耐烦了便……” “便甩了她是么?”顾承厌狭长的眸子审视一般的看着花蝉衣:“先让你妹妹高兴一番,再给她当头来一盆冷水,是么?上次也是,你让我送簪子过去,实则是想让那对儿姐妹反目,你的目的或许也已经达到了,花蝉衣,你的这点小把戏骗骗你们村这些人也就罢了,你可别得寸进尺!”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20 不讲理的男人 花蝉衣见眼前这个男人说的头头是道,也未反驳,她没准备在这个男人面前装什么好人,花蝉衣虽然迫切的希望所有人都拿她当仙女看待,就像前世那些人看待花小兰一般,倒也不强求,能装就装,装不下去便罢了。 “对公子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若是您帮我这次,我日后便每日亲自煎了药给你送过去,不收一文钱,直到我的目的达成时,可好?” 这个条件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顾承厌这舞刀弄棍的手着实适应不了下厨,如今给阿嬷煎药虽也熟能生巧了,但厨房的事儿他总是觉得麻烦,还有那股子药味儿,他也闻不惯。 顾承厌想了想:“答应你也行,告诉我你的目的,我从来不做不清不楚的事。” 花蝉衣顿了顿,转过头来看着顾承厌,一字一顿道:“花小兰,于我有人命血仇,这个理由够么?” 顾承厌难得愣住,随后笑道:“够了,这药材我便不拿了,今日下午记得将煎好的药送来。” 顾承厌回到家门口,见花小兰还在不远处转悠,心下默叹了口气,上前道:“早春风寒,姑娘要不来我家中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顾承厌这人演起温柔来比谁都像,花小兰见自己努力这么久,这位公子终于理会自己了,羞红着脸点了点头,随着顾承厌进了顾家院门口,花小兰震惊的睁大了眼,她还从未在村中见过这么漂亮的院落,相对比之下,自己住的地方简直就是猪窝,这家人果然有钱! 花小兰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没那么吃惊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顾。” “那我便唤您顾公子了。” 阿嬷见家中来客了,来的还是一个姑娘,目光不时的往花小兰身上瞟,端上茶水后,顾承厌又同花小兰说了两句话,花小兰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个大家闺秀一般,从头到尾端着,一直试图找话同顾承厌讲,待她喝过茶后,顾承厌便将其打发走了。 虚伪的女子他见多了,演戏的本事差成这样的实在无趣。 花小兰离开后,阿嬷走了进来道:“少爷,刚才那姑娘是?” “好像叫花小草……不对,是花小兰来着?反正是这村里的一个姑娘。” 阿嬷蹙眉道:“少爷,您不会真准备在这村子里找,你忘了阿楚姑娘了么……” “此事随缘吧。”顾承厌自知性情怪异,也就幼年时对人动心过,长大些便闹出不少风流韵事来,却没想过成亲祸害谁家姑娘,顾承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着阿嬷淡淡一笑道:“阿嬷放心,再不济,也不会是这种。” 阿嬷松了口气:“那就好,老奴瞧着,方才那姑娘太小家子气,还在那里装模作样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小村子这样的姑娘怕是都算不错的了,少爷有时间还是多去京里走动走动,如今就算您在此处,华京除了阿楚姑娘,想嫁给您的姑娘还是数都数不过来。” 顾承厌但笑不语。 花小兰满心欢喜的回到了家中,爹和大爷去山上抓野物了,花柳氏带着花小草坐在门前编竹篮,花小草见花小兰又花枝招展的从外面回来了,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姐姐又去村口了?这是嫌村里的传言还不多么?” 花柳氏也叹道:“小兰,奶奶如今也不指望你能嫁到村口那家去了,王家那小子一直有意娶你,你看要不……” “奶奶。”花小兰得意的看了花小草一眼,笑道:“今日村口那个顾公子请我进他家喝茶了。” 花小草:“……” 花小兰这里且得意着,花蝉衣下午煎好了药,用食篮装着送到了顾家。 阿嬷正在院内栽花,顾承厌在一旁练剑,听见外面有敲门声,打开门见花蝉衣来了,笑道:“挺准时。” 阿嬷愣了下:“你是?” 花蝉衣见有个老奶奶在,换上一副笑脸道:“我是村子里的郎中,来送药的。” 这事顾承厌同阿嬷说了,阿嬷闻言笑道:“真是麻烦你了,进来吧。” 阿嬷老眼精明,一眼便看出花蝉衣不像这村中其他姑娘,样貌是天生的,只是这股气质,若非仔细训练出来的,一般人少有。 花蝉衣端着药汤来到堂屋,阿嬷蹙着眉头喝这苦药的时候,顾承厌将花蝉衣叫到了外面,他一面擦拭着剑,一面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请花小兰进来喝了杯茶。”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顾承厌这是在同自己汇报情况呢,微微一笑道:“很好,再接再厉。” “什么?”顾承厌擦剑的动作猛的停住,似乎有些无语:“我何时说过会一直帮你了?” 天子用他时,尚且用等同的好处吊着,眼前这小寡妇真当他是个好说话的了。 “可你只是让花小兰喝杯茶,她也就高兴一两日,有什么用?” “与我何干,等到你说翻脸的时候,我不再理会她就是。” “不行!”花蝉衣没想到这人偷懒成这样,请花小兰喝杯茶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你日后一直送药过来,你若是如此不讲理,日后我便不必送了。”花蝉衣以为自己已经将他把话说清楚了,若非花小兰和村中那些讨厌的女孩子都喜欢眼前这人,她才懒得和这人在这里周旋。 顾承厌微微抬手,将那柄被擦的一尘不染的长剑再一次架到了花蝉衣的脖子上。 “你瞧,我这剑擦的干不干净?” 花蝉衣:“……” “你还讲不讲理了?”每次一不顺着他的心意,便拔剑,花蝉衣觉得花柳氏都比眼前这个男人讲道理。 顾承厌仍旧笑着,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地欠揍:“不好意思,这些年习惯了,这就是我的道理。” 花蝉衣打了个冷颤,尽管她觉得这少年人在吹牛,还是被他的气势震慑了一下。 此时阿嬷从堂屋走了出来,见状哎呦了一声:“这是做什么呢?” 顾承厌连忙收了手中的剑,面上闪过一抹心虚:“没什么。” 121 分工愉快 阿嬷瞪了他一眼,顾承厌立刻变成了乖孩子,若无其事的继续擦着已经很干净的剑,阿嬷转而同花蝉衣道:“不好意思郎中,我家少爷就这脾气,不会真动您的。” “无妨,杀人是要坐牢的,我料他也不敢。” 忽略掉顾承厌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花蝉衣道:“您怎么出来了?” “那药,那药实在太苦了,老身就是想问问郎中,那药我不喝了成么?” 花蝉衣还未开口,顾承厌温声道:“不喝药您身子怎么能好呢?去将药喝了,气色好了保准年轻十岁,您把身子养好了。改日带您去京城转转,散散心,给您买两条花裙子。” 顾承厌这张嘴特别会哄女人,上到八岁下到八十岁的,哪个都能被他哄的服帖。 尽管知道他那张嘴就爱胡说八道,老嬷还是忍不住笑了:“在年轻十岁不也是个老太太,买什么花裙子,你这臭小子在胡说八道,我就不管你了!” “好了好了。”顾承厌把剑一收,立刻化身乖乖男:“都听您的,去喝药吧。” 花蝉衣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说这男人怎么一会儿一个嘴脸。 老嬷苦着脸回到了堂屋,花蝉衣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孝顺孩子,想了想,笑道:“这老嬷每日都不愿意喝药么?” “与你无关,你只管送就是。”顾承厌哄得老嬷去喝药后,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他发现自己在花蝉衣面前,连面对其他女子时不自觉的温和也没有了。 眼前这个在他眼里就不算女子! 花蝉衣道:“我若是能让她爱喝药的话,你能不能继续帮我?” 见顾承厌神色动了,花蝉衣继续道:“又不用你做什么,你就偶尔给花小兰个好脸色看,让他人知道你待她不寻常就够了。” 顾承厌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不过看着堂屋内眉心紧蹙的阿嬷,想了想还是道:“只要你能做到,我便答应你。” …… 翌日,花蝉衣炖了一锅中药鸡汤送了来,药味儿被掩盖住了许多,阿嬷喝起来总算没那么抗拒了。 一旁的顾承厌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花蝉衣笑道:“这下公子能答应我了么?” “好。”顾承厌显然心情不错,却还是习惯性的呛道:“为了对付你妹妹,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承厌并不知道花蝉衣是花家继女的事,亲姊妹之间这般算计着实令人生厌。 花蝉衣不知道自己哪里的罪过自己这个前世恩公,导致这人总是喜欢呛自己几句,冷道:“彼此彼此。” 他不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答应帮自己一同算计花小兰么。 顾承厌和花蝉衣的条件谈好后,那之后花蝉衣便每日下午往顾家送药膳,顾承厌偶尔在门前撞见别有用心的花小兰,便会上前同她说上几句话。 二人极其默契的各自分工,又互不干扰,二人几乎在同一屋檐下都没说过几句话,每次等阿嬷喝完药膳,花蝉衣便拎着食篮离开。 毫不夸张的说,花蝉衣给顾家送了几日的药膳,至今只知道顾承厌姓顾,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弄清楚。 这日午后,花蝉衣炖了一条胖头鱼,带到顾家的时候,花小兰正在院子里,亲昵的陪着阿嬷种花,顾承厌则坐在一旁的石桌前看书。 阿嬷似乎不大喜欢她,面色一直沉着。 见到花蝉衣来了,阿嬷面上笑开了花儿:“沈夫人来了,快屋里坐。” 花小兰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药汤的。”花蝉衣笑着解释道:“阿嬷身子不好,顾公子出重金让我帮忙做药送来。” 花小兰这才释怀,却还是有些不满的上前接过了花蝉衣手中的食篮道:“这多麻烦姐姐啊,我也会煎药,日后……” 花小兰本想说自己帮着煎的,可是看见色香味儿俱全的中药鱼汤后,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她完全没有这个手艺。 阿嬷有些嫌弃的拿过食篮,喝汤的功夫,花蝉衣看了看花小兰,突然笑着坐到了顾承厌对面:“顾公子这是看的孟川奇谈?” 花蝉衣对自己突然态度这么好了,顾承厌略微有些不适应,不过一眼便看出了她安的什么心思,嗯了声。 “好巧,我最近也在看呢……” 花小兰傻站在一旁,完全听不懂这二人在说什么。 在看花蝉衣今日穿着打扮,不可谓不精细好看,同样认真打扮过的自己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 阿嬷喝完药汤后,花蝉衣起身准备离开,花小兰突然道:“我和姐姐一起吧,咱们姐妹也好久没说过话了。” 二人一同离开顾家后,花小兰上前一把抓住了花蝉衣的衣袖,语气中透着股怒意:“沈夫人,你什么意思?” “什么?” “你一个寡妇,打扮成这样,存心勾引人的是不是?东子哥才死多久啊你就这般不安分了!” 花蝉衣眯眼看着气急败坏的花小兰,轻轻的将胳膊从她手中了出来:“我不是你。” 花蝉衣觉得,和花小兰闹到今日这份儿上,继续装模作样下去实在没意思。 花小兰气急败坏的瞪着花蝉衣道:“你什么意思啊?” “我不会再东子哥死后没多久便惦记着勾引谁,每日不过来送送药罢了,不过看样子,顾公子和那老嬷都挺喜欢我的。” 花小兰闻言,伸出手来便准备打花蝉衣,被花蝉衣一把抓住了手腕,微微挑眉道:“怎么?怕我和你抢?” 花小兰没想到花蝉衣居然这么大的力气,愤愤的收回了手道:“你一个寡妇,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你以为顾公子能看得上你?” “我原本没准备和你抢,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看了。” 花蝉衣将花小兰气的半死,才转身离开了。 她当然不会真的和花小兰去抢顾承厌,她已经做好了为沈东子守一辈子寡的准备,就算有朝一日真的再一次喜欢上了什么人,总也不会是这个人。 122 要么你嫁给我? 花小兰冷哼了声,次日来到顾家找顾承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试探着开口问道:“顾公子,我姐姐每日都来送药么?” “嗯。” “姐姐还真是辛苦呢。” “送个药有什么辛苦的?”顾承厌挑眉看她,想看看这个小白莲又准备说什么。 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顾承厌越来越觉得神奇,按理说都是姐妹,都不是什么好鸟,怎么花蝉衣的心思就那么深,这花小兰便愚蠢不堪,还在这里自作聪明。要不是为了让阿嬷吃药吃的愉快一些,他才懒得陪她在这里打哈哈。 花小兰无辜的眨了眨眼,做出了一个自认清纯的神情看着顾承厌道:“我是觉得,姐姐自己一个人经营医馆辛苦,若不是奶奶不让家里人去帮她,我还能帮忙打个下手。” “你们家,就和你姐姐这么合不来?”顾承厌对这个倒是挺好奇的。 “是啊,毕竟姐姐不是我们家亲生的。” 这话倒是令顾承厌有些吃惊,放下了手中的书道:“她不是你家亲生的?” 花小兰见顾公子对自己的话感兴趣了,将昨晚斟酌了一夜的话说了出来:“是啊,姐姐是跟着我娘改嫁过来的,这几年我们花家待她像亲人似的,可惜姐姐和我们家一直不亲,前几年闹饥荒的时候,家里没粮食,姐姐就跑了一年多,听人家说姐姐是去了那种地方,回家后,我奶奶自然接受不了了,便不让姐姐进家门,那之后姐姐就记恨上了我们家,再也不来往了。” “原来如此,那她和沈家……” 花小兰连忙道:“原本东子哥哥心慕于我,后来姐姐喜欢,我心想,便让给她好了。谁知东子哥哥出了事,姐姐那时候也和我们家闹僵了,便嫁给了东子哥哥的棺材,抢回了医馆。” 花小兰这番话半真半假,三言两语便将花蝉衣嫁给死人的这份情谊说成了别有用心。 然而顾承厌的道行哪里是花小兰能忽悠的了的? 他自己从这段话里,分析到的是,花蝉衣是花家继女,花家这些年来对花蝉衣并不好,花蝉衣和沈东子两情相悦,闹灾荒的时候花家将她卖到了忘仙馆,回来后沈东子便被花小兰害了,花蝉衣执意嫁过去便守寡…… 那个女人真是……让人说不清她究竟是太精明了还是太蠢了。 下午花蝉衣来送药的时候,顾承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顾公子看什么呢?我脸上脏了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在你们这小村子姿色也算上乘,就甘心年纪轻轻守寡?”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承厌斜倚在石桌前,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来回点着:“你不是要报复花小兰么,我这有个更好的主意,你若是嫁给我,花小兰会不会活活气死?” 花蝉衣冷笑了声:“不必了,我已嫁为人妇,不是什么大姑娘家,顾公子还是换个人调戏吧。” 花蝉衣不是傻子,顾承厌怎么可能真的娶自己?虽然他只是在开玩笑,可是话中有意无意的试探令人觉得不舒服。 “怎么,我比不得你夫君么?你这大好年纪,在这乡下小地守寡不是浪费了。” 花蝉衣诚实道:“顾公子比我夫君俊俏,比我夫君有钱,我夫君只是个乡下汉子罢了,至少我夫君活着的时候每日都勤勤恳恳的帮忙干活儿,您这大好的年纪才是浪费了吧!” 花蝉衣并不知顾承厌昔日是做什么的,反正如今在花家村,他确实是个无所事事的闲人,既不用下田耕作,又不用辛苦经商,听说村中有几亩地是顾家的,至今还空着。 这平民百姓该有的生计烦恼这人完全没有,每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顾承厌闻言笑了声,似乎看出了花蝉衣心中在想什么,直言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又不缺银子,为什么必须像你们一样辛苦干活儿?” “你活着的意义就是每日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么?” 花蝉衣有些事看的还是不够透彻,有些人辛辛苦苦活的这么困难,有的人却能过的这么自在,确实够让人火大的。 顾承厌眉眼含笑的看了花蝉衣半天:“沈夫人,我本来以为你挺聪明的。” “什么意思?” “有什么人能什么都不付出就能生活的很好?我眼下生活的安稳,焉知不是我用什么换来的?” 阿嬷不知道何时来到了门前,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叹了口气道:“沈夫人,您还是太年轻了,这世上哪有人不劳而获的。” 更何况是她家少爷,看着像个纨绔,实则付出的比谁都多。 他幼年被抄家,寄人篱下多年不说,保家卫国,固守边疆,守住了不知多少城池百姓,放下了心中仇恨,在塞外吹了多年的风,最后被赶到了这里,花蝉衣居然觉得他日子过的**逸了? 花蝉衣哑然,半晌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是我狭隘了,顾公子往日是做什么的我尚且不清楚,便不该说这种话,不过这种玩笑,顾公子以后还是别开了。” 顾承厌当然不会真的准备娶花蝉衣,笑道:“算了,不逗你了,不过你准备让我和花小兰周旋到什么时候?你夫君被人家害了,你不会就准备这么报复吧?” “当然不会!”花蝉衣目光阴冷了起来:“猫捉老鼠前,一般都喜欢先逗弄一番,把老鼠吓的肝胆俱裂,在一口咬死不是么?” 顾承厌玩味的目光变的深沉了起来,眼前这个女子还真是令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花蝉衣意识到自己同顾承厌说的有点多了,转过身道:“阿嬷喝完了汤,我先回去了。” “花蝉衣,你真应该去京里生活。”顾承厌突然来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你很聪明,只是在这乡野小地,见识还是太少了些……”说到此处,顾承厌突然话锋一转,又露出了那纨绔相来道:“你这般姿色,进了京以后,说不定能被什么豪门贵胄看上,做个小妾的话,绝对连正房夫人都斗不过你!” 花蝉衣甩门而去。 123 姐妹反目 四月的田间,农人们挥汗如雨的春耕着。 花小兰这几日便也没了多余的时间继续去村口转悠,被花柳氏骂了一顿后,乖乖下地干活儿了,一想到花蝉衣每日都可以往顾家送药,花小兰便气不打一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那日在顾公子面前抹黑了花蝉衣那个贱人,他只会越看那个寡妇越不顺眼才是。 思及此,花小兰心中痛快了许多,这时,身后一粒小石子砸到了她身上。 转过头一看竟是宋寡妇家的花心白。 奚落的声音传来:“小兰姐,这几日怎么没去村口转了?” 花小兰没想到如今花心白也敢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脸了,脸色黑了黑道:“农忙呢,谁有心思去散心?” 花小兰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去勾搭汉子的,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才不是她花小兰该做的。 然而青白姐妹早就看她不顺眼,怎么可能给她留脸面?花心青啧啧咂舌道:“散心?散了半天也没人注意到你吧?” 花小兰见这对儿姐妹丝毫不给自己留脸面,原本准备低调的她一时也忍不住了,眨着大眼睛道:“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不过我这几日去闲转,村口那家的公子倒是请我进去喝了两杯茶呢。” 原本有了之前几次的教训,花小兰的性子沉稳了许多,什么事在确定之前不会得意洋洋的四处炫耀了,可是如今宋寡妇家这两个贱东西都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这让一向瞧不起这二人的花小兰如何忍得? 众人:“……” 周围的人沉默了片刻,花心白恶狠狠的开口道:“你少吹牛皮了!你那意思,该不会是人家村口的公子看上你了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顾公子请我进去喝茶倒是真的。”花小兰见青白姐妹变了脸色,心下得意,冷笑道:“我还和那家的顾奶奶一起种过花,和顾公子一起看过书,书名叫什么,忘川奇谈的。” 花小兰说的若有其事,青白姐妹找茬不成反而被呛了下,瞬间涨红了脸,花心青道:“可是我怎么听闻,顾公子给小草送了一根簪子啊?” 花心青嗓门一贯大,此时这一声喊出来,将周围耕作的乡亲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下可热闹了,村口那家新住户的公子哥儿,可是如今花家村各家都比较留意着的人物,如今花家这两个姐妹显然是要为了那个汉子撕破脸了。 田间农活儿太过烦闷,有热闹看看也是极好的。 原本花小草在一旁装死,闻言不站出来不行了,花心青来到她身旁,低声怂恿道:“小草,这可关乎村口那个公子的事儿,你在你姐姐面前可不能怂啊!” “就是啊,这你要是都不好意思说话的话,我们姐妹可真瞧不起你!” 原本花小草紧张出了一身的汗,姐妹二人的话给她壮了胆。 想起顾公子那英俊的眉眼,花小草决心为了自己的幸福同姐姐对着来一把。 做了花小兰多年“哈巴狗”的花小草鼓足了勇气道:“顾公子确实送了我一根发簪,不过,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汉子送女人家发簪,还能是什么意思?”花心白对着花小兰道:“那顾公子说不定是想将咱们小草带回家做婆娘呢。” 虽然青白姐妹也嫉妒花小草嫉妒的眼红,可若是在花小兰和花小草中选一个,结果很明显。 花小草羞红了脸,不在答话。花小兰厌恶至极的看了一眼这三人。 她从来都瞧不起花小草还有宋寡妇家这对儿粗鲁下作的姐妹,原本她不说,是因为她自认清高,和她们不是一个面儿上的人物,可是眼下这三人居然好意思舔着脸在这里说,顾公子看上花小草了?当人家是眼瞎的么? 花小兰再也忍不住心头那股刻薄劲儿,笑着开口道:“顾公子应该不是个眼神儿不好的。” 这话说着便很不客气了,周围看热闹的确实没有一个人相信顾承厌会看上样貌丑陋的花小草,不过这话从花小草这人美心善的姐姐口里说出来,未免太难听了些。 花小草也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追随着的花小兰会这么说,气的浑身颤抖,红着眼看着花小兰道:“花小兰,我一直拿你当亲姐姐,无论到了哪个节骨眼上我都给你留着脸面,你怎么……” “哎呀,是姐姐说错话了,不过我真的觉得顾公子和你……算了我不说啦!”花小兰装出一副懊悔的模样来,实则心中没有半分愧疚。她就是故意那么说!她就是要让花小草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和她抢汉子?呸! …… 与此同时,花蝉衣正带着顾承厌往田间赶来。 花蝉衣估计着,沈郎中没有多久便醒了,万一花小兰如今嘚瑟的还不够怎么办?到时候她摔的可就没那么惨了。 于是她今日煮了一份儿清热败火的药膳,非拉着顾承厌来,说是顾承厌买给花小兰的。 顾承厌自然不同意,险些没将得寸进尺的花蝉衣从家中一脚踹出去,但是老嬷这些日子和花蝉衣有了感情,和顾承厌说了两句,顾承厌便黑着脸来了。 一路上花蝉衣见他冷着一张脸,心下有些担心起来一会儿到了田间他不配合。 二人到的时候就看见花小兰和花蝉衣僵持不下,花蝉衣不解的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这姐妹二人在抢一个汉子呢!花蝉衣,你来做什么?呦,顾公子也来了?” 周围有人起哄,花蝉衣立刻猜出是怎么回事儿,看了一眼气的浑身发抖的花小草,就知道她断然没讨着什么好去。 花蝉衣拿过了手中的食篮,笑道:“顾公子今日去医馆,让我给小兰做了份儿羹汤带过来。” 花蝉衣此言一出,花小兰眼中的得意就快渗出来了,顾承厌适时的换了张脸,对着花小兰笑道:“我想着你在田间风吹日晒的好不辛苦,便让她给你做份儿汤送过来,瞧你这一脸的汗。” 说着,还从怀中取出了一方帕来,替花小兰擦了擦。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24 花小兰最后的得意 花蝉衣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原本她还担心顾承厌不配合自己,现在只觉得,他不去搭台子唱戏真是可惜了…… 花小兰羞红着脸,还不忘记对着花小草和青白姐妹挑衅一笑道:“你们现在信我说的了么?” 花小兰从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得意,她宛如一个胜利者,周围所有女孩子投来的目光都是艳羡的,将花小兰这一段时日以来的委屈不甘通通一扫而空,花蝉衣在美貌有本事又如何?花小草更是狗屁不算! 她花小兰才是赢家! 花小草没想到顾公子居然会来,还对花小兰这么好,瞬间羞臊的浑身发颤,有些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秘密即将呼之欲出。 花蝉衣看了看满眼得色的花小兰,心说一切到来之前,让她最后得意一把吧。 将她捧上云端后再重重摔下,那滋味儿一定比自己上辈子从没翻过身还要难受! 花小兰接过花蝉衣食篮中的汤,眉眼间皆是满满的挑衅,无论是对花蝉衣,还是对花小草,甚至是青白姐妹,以及村中所有惦记着顾承厌的姑娘们。 她花小兰才是赢家! 花小草愤愤的看着花小兰端过那碗汤,在顾承厌一阵做作的小口小口喝着,花小草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掀翻了花小兰手里的汤。 “小草你做什么呀?”花小兰瞬间红了眼,在顾承厌面前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花小草冷眼看着花小兰道:“姐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东子哥的么,如今不会良心不安么?” 花小兰并不知花小草撞破她使坏的事儿,此时还在装模作样,一听见沈东子三个字,便瞬间红了眼。 “小草你能不能别说了,东子哥哥已经去了,虽然我心中也难过,可是大姐已经嫁给东子哥哥了,你还要姐姐怎么样呢?”花小兰说罢,竟呜呜的哭了起来,看着好不难过。 反正知道那件事的人,东子哥已经死了,沈郎中不是说还有好几年才能醒么,花小兰此时丝毫不担心会败露出来,她的最后一点愧疚和良知,也早就烟消云散了,眼下只想着嫁给顾承厌好好打一打这些贱人的脸!回头再找机会把沈家那个破药铺子砸了! 花小草震惊无比的看着花小兰装模作样,提起沈东子,她难道就没有半分愧疚之情么?她不是喜欢沈东子么? 花小草忍无可忍,嗷的一声喊了出来:“你快别装了!东子哥明明就是你害死的!!” 花小草此言一出,花小兰愣了下,终于慌了。 花小草说什么?她是怎么知道的。花小兰猛的想起来,出事那日,花小草确实追着自己出去了,莫非…… 不过花小兰终究是花小兰,她要是不会装,就不是花小兰了。 “小草,你在说什么呀?”花小兰双目通红,委屈的往顾承厌身旁靠了靠,试图给自己壮胆道:“我知道,今日姐姐让你丢了面子,可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我,我是你姐姐呀!” 花家人也有些急了,花柳氏颤颤巍巍的冲了过来,直接甩了花小草一巴掌:“贱种,胡说八道什么呢!就算你和你姐姐起了争执,也不该在这里胡说八道啊!” 花小草大怒,指着花小兰道:“谁胡说八道了,花小兰,你少在这里装蒜,沈家父子出事那日,我一直跟在你后面,你假装自己被毒蛇咬了,将沈家父子骗到了山路上,然后你自己跑了出来,才会出那种事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未卜先知,可你绝对是存心陷害!原来我不说,是我胆子小,更是不忍心害你,可是想不到事到如今你一点愧疚都没有!!” 花小草歇斯底里的喊着,花小兰从始至终只是装无辜,泪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你到底再说什么啊?你不能因为顾公子给我送汤看着眼红,就说出这种话来冤枉我啊!” 周围的人显然也不信花小草所言,纷纷劝道:“小草啊,怎么说小兰也是你亲姐姐,你不能因为抢不过你姐姐,就说出这种话来陷害人啊。” 啊!!! 没脑子的花小草气的直冒火,尖叫一声便对着花小兰扑了过去:“我让你装模作样,我和你拼了!” 花蝉衣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黑亮的眼睛里仿佛淬了毒,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果然是花小兰,尽管早就有了这种猜测,在证实的一瞬间,花蝉衣还是因为愤怒不可抑制的微微发抖着,肯定是自己那日提醒东子哥别走山路的时候,被她听了去。 说到底,这一切悲剧的发生,还是因为自己提醒的那句话! 周围人劝架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了,花蝉衣失去神智一般,弯腰捡起了不远处的一个铁锄头。 只要对着花小兰的脑袋丢过去,一定会将她的贱人头劈成两半…… 花蝉衣失了神智,正准备动手,恍然间被一股大力拉住了。 顾承厌的声音自身旁不紧不慢的传来:“杀人犯法,这么让她死了未免太便宜她。” 顾承厌的话稍稍令花蝉衣恢复了些理智,手中的锄头猛的掉落到地上,险些砸到顾承厌脚上,好在他微微退后了一步,有些不耐的微微蹙起眉头。 “谢谢你。”花蝉衣真心实意的同顾承厌说了谢字。 花蝉衣已经很久没这般冲动过了,只是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色还是难看得很。 顾承厌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原本他觉得,这个女子诡计多端,这种人几乎不会有太过失控的时候,看样子,她口中的那个东子哥于她而言确实不同。 乡亲们将发疯的花小草拉扯到了一旁,纷纷数落起了她。 花小草百口莫辩,花小兰暗中对着花小草得意一笑。 花小草就是看见了又如何?谁会信她的?!乡亲们只会觉得花小草在无理取闹罢了! “顾公子,真是让您见笑了,我妹妹就是这样,一直疯疯癫癫的,您别和她一般见识。”花小兰还在装模作样的同顾承厌说着,并未注意到顾承厌眼底藏不住的嫌恶。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25 沈郎中醒了! 一旁看热闹的花馨儿眼中闪过了一抹失望的神色,她见顾承厌给花小兰送汤也嫉妒的发疯,原本还指望花小草能有点出息,胜了花小兰。 花馨儿叹了口气,上前假装好人,安抚着花小兰:“你莫要同小草一般计较,她就是那个脾气,小草也真是的,不是自己的,本就不该强求啊……” 花蝉衣看得出来,花馨儿是故意装温柔体贴给顾承厌看的。 花馨儿觉得,花小草是指望不上了,不过就算顾承厌给花小兰送汤了又如何?只要这二人没成亲,她便还有机会! 此时,东子娘突然从不远处步履蹒跚的赶了过来。 她走的急,面色通红,花蝉衣见她来了,连忙上前扶住了东子娘,不解道:“您怎么过来了?还走这么急。” 东子娘弯腰喘了会儿粗气,这一路赶来着实将她累坏了,待她缓和过来后,没理会花蝉衣的问题,居然突然对着花小兰扑了过去,封魔的喊着:“贱人,我掐死你!!” 东子娘一向老实懦弱,在村中也算是出了名的,从来不会再人前这般疯狂,哪怕之前东子的灵堂上,花家人不要脸的闹事,东子娘都没发火,可是此时却这般封魔,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众人一时回不过神来,花小兰已经被东子娘扑倒在地,重重掐着她的脖子,花小兰被掐的脸上充血,几乎喘不过气来。 花家人回过神来后,连忙上前拉架,花柳氏怒道:“哎呦,你是疯了不成么?这是做什么啊?” 东子娘被花铜柱狼狈的拖到一旁,死死的拽住了花蝉衣道:“蝉衣,你师父醒了,他两条腿都动不了了!” 花小兰闻言,瞬间面色惨白,方才嚣张的气焰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不明所以的花柳氏还在那叫嚣:“沈郎中醒了不是好事儿么,你来发什么疯?我们家小兰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和你拼了!” 花柳氏根本不信真的是花小兰害的沈家父子,小兰那么善良,又痴心沈家小子多年,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不止花柳氏不信,花家村的乡亲们也没有信的,然而接下来,东子娘伸出手来颤,颤抖的指着花小兰道:“你师父说了,他和东子出事那日,那日就是花小兰在山顶上装作被蛇咬了,骗他们父子上山的,结果他们父子一上去,花小兰就跑了,花小兰,你还我儿子!!” 东子娘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禁都愣住了,花小草连忙跳出来叫嚣道:“你们听见了没有,我没撒谎,那日我真的亲眼看到了!” 花小兰断没想到会是如此,前一刻她还在为了自己胜利了而沾沾自喜,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是这样的,他们都是提前算计好的,不是说沈郎中还有几年才能醒过来么?一定是你们提前算计好的,今日一起陷害我!“ 顾承厌看了花蝉衣一眼,原本他还在想她准备用什么戏码拆穿花小兰,原来很久之前便起了怀疑,欺瞒花小兰到现在,想清楚这许多后,顾承厌眸中闪过了一丝赞赏的神色。 “还挺沉得住气的。” 花蝉衣此时没工夫搭理他,冷眼看着花小兰道:“花小兰,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师父还有东子哥都不曾亏待了你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会良心难安么?” 花小兰浑身颤抖着看着花蝉衣,呵呵,师傅和沈郎中不曾亏待过她? 他们二人明明更偏心花蝉衣,无论什么事都是!再说了,自己当初也不知道山会塌,又不是存心害沈家父子的,他们凭什么指责她? 思及此,花小兰扬起头,怒瞪着花蝉衣道:“花蝉衣,沈家父子昔日有多偏心你自己心中最清楚!再说了,当初又不是我逼着他们二人走上山路的,那日我喝多了,我怎么知道山会塌?” 事到如今,花小兰仍旧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怪只怪昔日沈家父子太偏心!自己不过喝多了,开个小玩笑罢了。 她怎么知道那山好端端的会塌?要不是花蝉衣提醒东子哥那一句,她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 要怪都怪花蝉衣!和她没关系! 花家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小兰,花铜柱道:“小兰,人真是你杀的?” “什么叫我杀的?!”花小兰尖叫出声:“都说了我也不知道会那样,你们少将责任往我身上推!!” 花铜柱觉得自家一张脸都丢尽了,上前重重给了花小兰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扇的她一阵耳鸣。 一旁的宋寡妇见有好戏看,哎呦了一声道:“沈家还真是你害的啊,那你们家还好意思没事儿人似的,接手沈家医馆那么久,就算你不是存心的,沈家出事后,你不会良心不安么?!” 花柳氏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一向要面子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会做出这种事儿,想起自家霸占着沈家医馆,讹诈乡亲们银子的事儿,花柳氏便觉得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花蝉衣袖中的手紧握成了拳:“花小兰,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承厌看了她一眼,配合着开口说了一句:“花小兰,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不是的顾公子,你信我。”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花小兰简直被顾承厌迷的发疯,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就快达到了,想不到…… 都是因为花蝉衣这个贱人!! 事到如今,花小兰仍旧不觉得自己错了,都是花蝉衣设套害的自己。 以东子娘的脑子,绝对想不出欺瞒众人沈郎中醒来的时间,绝对是花蝉衣这个贱人的主意! 花蝉衣想起东子哥,一时没留神,连花小兰举起镰刀对着自己丢过来都没注意,被顾承厌向后拉了一下,眼前仍旧不可避免的一阵血红色。 花小兰很快便被人制服了,在一阵尖叫声中,花蝉衣觉得自己像个麻袋似的被人粗鲁的扛了起来,离开了此处。 顾承厌将花蝉衣扛到了医馆后,往地上一放,便不管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26 将花小兰关进猪圈 花蝉衣也没那么娇弱,意识到自己终于让花小兰身败名裂了,心中说不出的舒畅,额头上这点痛意也就不算什么了。 花蝉衣自己翻出止血药,涂好后,洗了把脸。 一旁的顾承厌见她清理干净了,才开口道:“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在花小兰最得意,以为自己翻身,超过所有人的时候,一瞬间将她拉到地狱里去,怕是没有比这滋味儿更折磨人的了。 顾承厌说的话花蝉衣永远听不出好坏,也没理他,而是道:“我要去看我师傅,没什么事的话,顾公子先回去吧,今日谢谢你了。” “介意我和你一起去么?好歹帮了你的大忙。” 他总觉得花蝉衣还有后手,乡下日子无聊,难得有个人让他觉得蛮有意思的。 “随你。” 花蝉衣回到沈家前,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见到沈郎中的一瞬间,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沈郎中仿佛老了许多,双腿无法走路了,儿子也没了,靠在炕上,双眼空洞的盯着房梁发呆。 花蝉衣压下心中的酸楚,坐到炕边道:“师傅,以后沈家还有我,我会替东子哥,将沈家医馆发扬光大的!” 沈郎中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看着花蝉衣:“我们爷俩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东子更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怎么东子这么早就没了呢?” 花蝉衣说不出话来,是啊,为什么好人不长命,那些自私虚伪的人却总是活的好好的? “师傅,还有我呢。” 东子娘已经将花蝉衣执意嫁过来的事儿同沈郎中说了,沈郎中重重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别管我们沈家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你这好好的年纪,各方面都好,何苦被我们给拖累着?” 花蝉衣有些心酸,沈郎中一辈子都习惯替旁人着想,也不想想如今让自己离开后,他们一对儿老夫妻还能怎么办呢? “师傅,昔日我奶奶将我赶出来,也只有您家不嫌弃我,收留了我两个月不是么,今日是我的选择,沈家我一定要管,除非您将我赶出去!” 花蝉衣不是善人,如今谁得罪了她她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可是沈家不同,就算是个天大的累赘她也必须管着。 站在屋门外的顾承厌眸色微动,这个花蝉衣的性格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恩仇必报。 花蝉衣又陪沈郎中说了几句话,此时,村长让几个汉子将花小兰捆了直接送到了沈家,让花小兰往地上一跪,等着沈郎中的处置,毕竟沈家人被她害了,该怎么处置,还是要由沈郎中说了算。 东子娘红着眼回来了,同沈郎中道:“当家的,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放过花小兰!” 村长道:“杀人偿命,沈郎中你一句话,咱们村今晚就把这心狠手毒的贱人烧死!” 花小兰浑身抖似筛糠,沈郎中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小兰,终究教了一年多,要说活活烧死,实在不忍,可是想起自己的儿子,不处置花小兰又说不过去!两厢为难之下,一把年纪的汉子竟活生生红了眼眶。 花蝉衣开口道:“村长,我师傅心善,杀人这种事实在狠不下心肠,如今我也是沈家人,花小兰便交给我处置可好?” 东子娘知道花蝉衣一向是个有主意的,索性答应了。 花蝉衣同村长来到了院子里,此时沈家院内除了他们二人,只有顾承厌在,花蝉衣直接无视掉他,同村长道:“村长,我记得,您家养了几头猪是吧?” “是啊,嘶,这时候你说这个做什么?” 花蝉衣从怀中掏出了二两银子递给了村长道:“我和小兰怎么说也是姊妹一场,杀了她着实不忍心,可是我夫君死的冤枉,我若放了小兰,又对不起我夫君,您将花小兰养在您家的猪圈里,派人看着她可好?” 如今天气渐暖,猪圈里那个味儿,平日里连清扫个茅厕都要吐上半天的花小兰绝对难以忍受,住在猪圈里怕是比死了还难受!花蝉衣准备将自己前世所经历过的一切,原封不动的还给花小兰! 村长收了银子,自然连连同意了。如今花小兰被爆出这种丑闻,就是花家人也护不住她了。 沈东子生前在村中名声极好,尽管如今村中人将他忘记的差不多了,可是杀人凶手一爆出来,这些爱凑热闹的村民还是不约而同的群起而愤之,如今怎么处置花小兰都不是事儿。 花蝉衣又道:“村长,猪圈怕是关不住人。” “这你放心,我回头就弄条狗链子将花小兰拴住,她绝对跑不了!以后猪吃什么,就让她吃什么!” 花蝉衣唇角含笑:“麻烦您了,对了,别忘了有事儿没事儿让村里人去您家看看,不然旁人如何知道害死我夫君的代价呢?” 村长猛的打了个冷颤,花蝉衣这丫头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身为村长应做的!” 村长让那几个汉子将花小兰带走后,一直在一旁充做空气的顾承厌总算再次开口了:“都说最毒妇人心,我如今总算信了。” 花蝉衣转过身看着他道:“她害死了我夫君,这惩处还狠了不成?” “算不上多狠,不过折磨人倒是真的。” 花蝉衣上前道:“这算什么,这才不是最折磨人的呢。” 花小兰曾经带给她的,哪怕重新活了一次,那些暗无天日的记忆仍旧令她毛骨悚然,如今那贱人终于栽在她手里了,折磨才刚开始呢! 花小兰胆寒的被带到了村长家,村长让花馨儿去翻出了昔日家里养狗用的一条生锈的粗链子,粗暴蛮横的系到了花小兰的脖子上,顺便撤掉了她口中堵着的东西。 “你们要做什么?花蝉衣那个贱人让你们做什么?!”花小兰发疯一般的喊着。 村长让花馨儿打开了猪圈的门,一股冲天的臭味儿传了出来,花小兰险些没当场呕出来,村长将她牵了进去道:“以后你就和我家这几头猪住在一起!食水都不会缺了你的。” 花小兰彻底疯了! “你们不能将我拴在这种地方!!顾公子呢?我要见顾公子!” 花馨儿在她脸上重重吐了口口水,昔日假意维持的友情也烟消云散了:“顾公子可不想看见你这心狠手辣的贱人!你日后便好好在我家猪圈里住着吧!”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27 医学堂 沈郎中似乎太疲倦了,没一会儿又睡着了,花蝉衣下午还要给阿嬷送药,便带着顾承厌回了医馆,一翻药匣子,发现给阿嬷煎药的药材少了一味。 “我这就去京里买,今日给你家送药的时间可能晚一会儿。” “我和你一起去吧,有段日子没进京了。” 顾承厌自己也不知究竟为何,眼前女人虽然一肚子坏水儿,但是和他昔日里遇见的都不一样。 昔日里见过那些满腹算计的各家千金,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且绝对同自己的利益有关。花蝉衣是个聪明女人无疑,可是她努力这许多,貌似除了替自己没过门就死了的夫君报仇外,找不出其他目的。 年纪不大,却全身上下透着股历经风霜的沉重感,但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顾承厌不用像面对其他女人一般,本能的装出一副温和好亲近的模样来。 因为他们二人大概是同一种人,在彼此面前貌似都一直在暴露本性。 “也行,正好今日欠你个人情,请你吃顿好的。” 二人来到京城后,花蝉衣大方的找了家大酒楼,在大堂内,让小二将店内的招牌菜都上了。 同顾承厌胡吃海塞时,临街想起了鞭炮声,就听另外一桌人道:“你们听说了没有,近日陛下突然提倡行医之术,还设了个类似科考的,不少医馆都开始收徒了。” “我听说长门街开始设立医学堂了,男女学员都收,在那里学成三年,不用通过举荐,就可以直接考试入太医院。而且在医学堂毕业的,就算入不了太医院,日后行医名声也能打出去,还不必交税。最重要的是,我听闻医学堂里还会专门找太医去讲课。” “啊?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另一人道:“我亲戚在宫里当差的,听说陛下想要什么长生不老药,再不济,能为陛下配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药材,这前程,也不用说了……” 顾承厌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老皇帝人到中年便开始怕死了,这是提前做准备呢。 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花蝉衣道:“怎么,你想不想去那医学堂?” “没那么容易进吧?” 果然,就听另外一桌人道:“可惜,那医学堂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听说收徒要么是官家子女,要么是医术超群的郎中,进去还必须交上一笔不菲的费用,而且听说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测试,通不过直接被学堂赶出来,咱们这些贫民百姓,还是别想喽!” 花蝉衣确实是有些想去的,和顾承厌吃饱喝足后,便到了南街,医学堂果然已经盖了起来,正在招生。 长街上停着许多辆华贵的马车,大概是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学堂前挂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规矩,官家子弟交上一年的二百两银子的学费,便可直接入学,平民百姓会医术的,到东堂去考试,按照成绩分成一等二等三等。 一等一年也需要交五十两银子,二等七十两,三等一百两,其余的淘汰。 花蝉衣看了一眼,便同顾承厌道:“走吧。” “你不想试试么?” “我若是来学三年,哪还有时间打理沈家医馆,而且这三年想赚银子也没往日那么方便,我未必供得起自己。” “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是抓住了,说不定还能入宫,他日前途无量。你和你夫君,不是未成亲时他便意外去了么,你对沈家上心倒也是人之常情,可若是因此拖累了你的前程,未免不值得。” 顾承厌此番倒是真心替她考虑了一番,纵然他心里还是不大待见花蝉衣,却也觉得她留在花家村 花蝉衣打断了他:“我不知道顾公子有没有过在乎的人,我替东子哥照顾沈家从不觉得是拖累,值不值得我心中自有定论,再者说,入宫了也未必有我在民间经营医馆来的自在。” 花蝉衣的确是想去医学堂,将自己的医术深修一番,可若是耽误了她经营沈家医馆,照顾沈家二老,那便算了。 顾承厌眉心微微蹙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貌似没有那么讨厌花蝉衣了,甚至隐隐有些羡慕起了那个倒霉的沈东子,能让一个聪明的女子为他一而再做出这等愚蠢的选择还无怨无悔,也是他的本事。 二人从京城转了转,买过药材后,又买了一条鲤鱼道:“我上次见阿嬷听喜欢喝鱼汤的,今日便给她做这个吧。” 顾承厌嗯了声,他对吃的一向没什么研究,便由着花蝉衣来了,买完东西后,二人驾着马车回到了花家村。 顾承厌也未直接回家,而是随着花蝉衣来到了医馆内,花蝉衣将鱼和药材一起熬成白汤后,递给了顾承厌道:“你我如今银货两讫,日后自己来我这药铺取药膳吧,记得付银子。” “嗯,好。” “对了,日后顾公子若是无事,还是少往我这医馆来了,我虽不在意村中人闲话,我怕我师傅会在乎。” 顾承厌原本也没准备闲着无聊来找一个小寡妇,听见花蝉衣多此一举的提醒,反而心里不大是个滋味了起来。 生平头一遭被人嫌弃至此,还真是…… “你且放心,若非阿嬷身子不好,我才不来你这!” 花蝉衣看着他,眨了眨眼,顾承厌意识到自己言语有些幼稚,板了脸转身离开了。 花蝉衣唇角不觉微微上扬,然而还没待她笑够,花馨儿推门走了进来,看这样也不像巧合。 “抓药?” “不是,我就是来和你说说,小兰我们家已经关在猪圈里了。” 花蝉衣看着眼前这个花小兰昔日里的好姐妹,心下不免觉得发寒,并非为了花小兰,而是觉得这人心竟阴暗至此。 凉薄如斯…… 花蝉衣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村长做事儿我放心,我夫君在天有灵的话,想来也瞑目了。” “一定的。”花馨儿顿了顿,这才说出了自己此来的目的:“听说,顾公子家中那个阿嬷病着,你每日都会前去送药是么?” “是啊。” “哎呀我可真佩服你,每日要看着医馆,还要熬了汤药给送过去。” “不辛苦。”花蝉衣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128 他不想娶亲! 果然,花馨儿笑盈盈道:“若不是小兰,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作为她昔日的好姐妹,我都替她觉得对不起你,这样吧,日后我帮你送药过去,也算帮你分担一些。” “你?”花蝉衣也没急着同意,花馨儿担心她不答应,又道:“而且蝉衣,你如今是个寡妇,一直往村口那家跑,村子里的人难免会说闲话。” 花蝉衣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如今的闲话还少么?” “这……” “罢了,你若不嫌麻烦,以后每日下午就来取药送去吧。” 花馨儿面上闪过了一丝欣喜,像花小兰那样每日去人家家门前转悠这种事,花馨儿是做不出来的,送药可是个好机会! 花馨儿高兴的上前拉住了花蝉衣的手道:“蝉衣,你真是我的好姐妹,以后有什么困难的尽管说!” 花蝉衣冷淡的抽回了手,心中除了想笑,什么感觉也没有。 好姐妹? 上一世花小兰得势的时候,花馨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花馨儿比花小兰还能假清高,上一世她从来不会跟着其他野孩子一同欺辱自己,因为那样会降低了她的“身价”,但她在背地里出的主意倒是不少。 如今风水轮流转,花馨儿也有明明看自己不顺眼却要来假装讨好的时候,居然是因为顾承厌…… 且由着她折腾吧,顾承厌这个人,花蝉衣自认自己都看不透他,花馨儿非要瞎折腾便由着她,正好有个跑腿的。 翌日,花蝉衣炖好了药膳后,午时一过花馨儿便来了,花蝉衣注意到,她今日打扮的极美,几乎将自己最好的衣裳首饰都穿戴在了身上。 花馨儿拎着食篮去顾家时,顾承厌正坐在床边看书,他虽是个武将,论学识,也不比朝中文臣逊色,闲来无事便喜欢看各种书打发时间,雅俗不论。 哪怕是最不着调,再华京中当纨绔公子哥儿的那一段时间,随手写给姑娘的酸诗都比许多文人认真写出来的风雅有趣,在一群纨绔子弟中鹤立鸡群,早年被人称作华京最风流的公子,若非生在将门,如今怕也是个出了名的才子,而不是百姓口中的活阎王笑面虎。 这时,院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少年人沉浸在书中的思绪。 莫不是花蝉衣来送药的?不是说好了以后他去取的么? 顾承厌起身推开院门,却见门前站着的不是花蝉衣,顾承厌眸色微动,很快又是一副笑脸:“你怎么来了?” 花馨儿从眼前耀眼的男色中回过神来,愣怔道:“公子知道我?” “不是见过么?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送药的,蝉衣打理医馆辛苦,日后便由我来替她送药。” 顾承厌目光落到花馨儿手中熟悉的食篮上,心说那小寡妇就这么不想见自己?明明说好了自己去拿的,居然找别人往这里送…… “进来吧。” 阿嬷见换了个人,似乎也不大高兴,不过面上未显露出来,至少花馨儿表现比花小兰好许多,倒贴的没那么显眼。 花馨儿离开前,顾承厌突然收回了给她银子的手,亲自送她离开,只道自己提前给花蝉衣付过银子了。 花馨儿也没多心,离开了顾承厌的视线后,心下欢喜的险些蹦起来。 顾承厌转身回到堂屋后,老嬷道:“公子,方才那姑娘和您……” “只是个送药的罢了。” “那就好,老奴还以为公子真的准备在乡下娶妻。” 并非老嬷瞧不起人,只是她家少爷可是连当朝公主都心心念念的人物,真找个村姑的话实在可惜。 顾承厌有些无奈道:“阿嬷,我不会再这个村子里娶亲的,您就别操心这么多了。” “真的?”阿嬷有些不放心。 “当然,这些女子样貌平平,我不会娶的。” 阿嬷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开始碎碎念:“娶妻是大事,怎么能只看样貌呢?前两年陛下私下里有意将最宠爱的小公主许给你,你非嫌人家样貌平平,如今你若真是驸马爷,又何至于……” 阿嬷话说到一半,却未继续说下去,重重叹了口气,她家少爷有些方面实在奇怪,比如明明是个能吃苦的,对女色也没那么看重,偏偏日子要过舒坦的,娶妻还非要娶个漂亮的。 顾承厌但笑不语,他只想一辈子做个无拘无束的浪子,并非不喜欢那温温柔柔女子,只是不愿娶妻生子罢了,要漂亮的娘子也只是对外说的,免得京中那些说书的的贱嘴,知道个不爱女色的就愿意说人家是断袖。 哄得喝过药的老嬷睡下后,顾承厌拿着银子来到了医馆前,突然想起自己昨日才说过,闲着没事儿来找这小寡妇,这才过去一日便来了。 想想未免有些丢人…… 在医馆前踌躇了半晌,顾承厌决定了,就说自己是来送银子的。 可是,若花蝉衣问自己为何不让花馨儿一同将银子捎带过来…… 顾承厌发誓,自己真的只是头脑一热,想了想,要不还是拿着银子走吧,明日再让花馨儿将两日的银子一并捎带过来。 他堂堂顾将军说话算话,在女人面前面子不能丢! 谁知他刚转身,花蝉衣从医馆内出来了:“呦,顾公子怎么来了?” 顾承厌:“……” 他……他现在若是说自己只是碰巧路过,还来得及么? 花蝉衣成功的捕捉到了顾承厌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率先开口道:“你是来送银子的?” “是。” “外面怪热的,进来坐坐吧。” 顾承厌进去付了银子后,花蝉衣率先开口道:“一日一算未免麻烦,以后银子我记下来,每隔一个月给我一次就行。” “好。” 一向面对女子时闲话不断的顾承厌难得也有说不上话的时候,大概是为着自己的反常而感到心虚,好在花蝉衣没问他为何食言,而是道:“顾公子有时间么?” “怎么?” “我做了点吃的,准备给小兰送过去,顾公子怎么说和我妹妹也有段情分在,要不,一起去看看?” 129 狼狈的花小兰 顾承厌眯眼看她:“沈夫人,你如今在我面前连样子都懒的装装了,一定要这般阴险恶毒么?” 他对花蝉衣说起话来几乎从不客气,因为花蝉衣不是那些柔柔弱弱的女子,一肚子无处安放的坏水,想来脸皮也是极厚的,做坏事都不瞒他,还会怕他说么? 顾承厌眼神毒辣,花蝉衣确实不在乎,她明知道花小兰在乎顾承厌,而且顾承厌还曾让她看到过希望,那种卑微的爱慕心理,花蝉衣在清楚不过了。 前世花蝉衣面对沈东子又何尝不是如此,怕极了在东子哥面前丢人现眼。 如今的花小兰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还被拴在猪圈里,这种时候若是带着顾承厌去看看她…… 花蝉衣想想都觉得难受,不过顾承厌显然没有准备配合她的意思,坐在原处不动。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他道:“花蝉衣,你若是恨她直接杀了就是,这么折腾不累么?” “我和她之间有深仇大恨,自然不累。” “你夫君……于你而言就这么重要么?” 花蝉衣顿了顿,才道:“很重要。” 顾承厌不知道的是,花蝉衣和花小兰之间的仇恨又何止这些?花蝉衣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走吧。” “啊?”花蝉衣一时未反应过来,顾承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是说,去看看花小兰么?” 二人来到村长家的时候,花馨儿得知顾承厌来了,便又凑了过来,花蝉衣只解释到顾承厌是来看花小兰的。 花馨儿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嫉妒,花小兰都落到这般田地了,顾公子心里居然还想着她! 不过花馨儿面上没敢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叹道:“顾公子,小兰同我是好姐妹,如今落到这种境地也是她自找的,我不能不顾蝉衣的想法,您一会儿见了可别难过……” 不得不说,花馨儿很会说话,三言两语便告诉顾承厌,她也是有苦衷的,夹在花小兰和花蝉衣之中左右为难。 然而她那点小伎俩也不过比花小兰高出那么一点点,顾承厌懒得搭理,随着花馨儿去了花家的猪圈。 顾承厌刚到猪圈前,眉心便死死的蹙起了起来,身旁的花蝉衣道:“小兰,顾公子来看你了。” 紧接着,猪圈的某个角落里,一个身影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伴随着铁链声,一个瘦小的身子藏躲在一头肥壮的母猪身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花蝉衣叹了口气,轻声安抚道:“小兰,是顾公子来看你了。” 猪圈内传出花小兰崩溃的尖叫声:“走!你们都滚!!” 被拴在脏臭的猪圈,眼看到手的一切化作云烟,本就令花小兰心中崩溃,此时此刻顾承厌的到来,令她心中的崩溃瞬间达到了顶峰,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花蝉衣也没继续刺激她,将食物放下后,便带着顾承厌离开了,心中觉得痛快,却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趣。 报复了花小兰自己受到的那些伤害仍旧抹消不掉,东子哥也回来了,花蝉衣心中清楚,但是看着花小兰遭报应,心中总是不可避免的有股报复的快感。 二人刚一出村长家,便和在村长家门前转悠的王文才撞了个正着。 王文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对着花蝉衣骂了一句,快速离开了。 花蝉衣和顾承厌对视了一眼,不禁微微蹙眉道:“也不知花小兰究竟哪里值得,王文才事到如今还念着她。” 花家人如今都不管花小兰了…… 顾承厌想了想,笑道:“有些人千两黄金不为所动,两寸烂泥却能当成掌中宝,不是凡事都论值不值得。” 就在花蝉衣若有所思时,顾承厌又呛了她一句:“花蝉衣,按照你的念头,是不是你们村子里的汉子都该念着你才是?” “我何曾这么说了?”花蝉衣大概是上辈子自卑久了,如今纵然变的再好,也很难自大起来:“我只是觉得花小兰……” 花蝉衣到底没说下去,她本想说,花小兰在自己眼中连两寸烂泥都算不上,就是狗屁!转念一想,和顾承厌说这么多做什么呢?自己和花小兰之间的仇恨,和顾承厌无关,和王文才更没有关系。顾承厌说得对,王文才还喜欢花小兰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是我糊涂了。” 花蝉衣本以为顾承厌不会在理自己,谁知他难得耐心的一本正经开口道:“你很聪明,就是见识太少,活的太固执了。” 此时的花蝉衣还未曾彻底理解顾承厌话里的意思,直到日后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才知道自己如今一直纠结在这些仇恨报复里,终究还是活的太狭隘了。 此时,路过的两个村民打断了花蝉衣的思绪。 “呦,沈夫人这是找好下家了?” 酸酸的语气,花蝉衣蹙眉看了身旁的顾承厌一眼:“今日之事谢谢你了,日后还,是少见面吧。” 顾承厌微微挑眉:“你就那么在意他们说的?” “我怕流言蜚语传到我公婆耳朵里去。” 如今沈家二老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耽误花蝉衣,让她找个下家嫁了,可是花蝉衣知道,中年丧子的二老如今心中不安,自己要先让他们二人安下心来才是。 顾承厌顿了顿,才低低开口道:“知道了,就说你固执!” …… 接下来的日子,顾承厌便没来过,花馨儿每日不厌其烦的来到医馆,一趟趟的往沈家去送药。 没过几日,便被村中人注意到此事,田间又在谈,花馨儿和顾承厌之间怎么怎么样,同样有酸人开口道:“花馨儿和花小兰昔日里不是关系极好么,这就和顾承厌好上了,啧啧……” “这算什么,昔日花小兰看上沈家小子,花蝉衣不也是和她抢么?娘们儿家家的,比汉子缺德多了!” 这些议论声自然不会传到花蝉衣耳朵里,花蝉衣这些日子一直在算计着银子,怎么算都不够她去京里的医学堂学上三年的,最终只得讪讪的打消了念头,继续温习那些快背烂了的医书。 130 痴情的王文才 这日,王文才到底还是带着几个村里的少年人找上了门来,目的很简单,要花蝉衣放过花小兰。 王文才也算聪明,知道这事儿找村长和找花家人都没用,便直接来了医馆,试图同花蝉衣讲道理:“沈夫人,小兰在怎么说也和你姐妹一场,要不还是算了吧,她欠沈家的,你开个价,只要我们王家出的起。” 花茶那一看着眼前的王文才,他真的就那么爱花小兰么,还是这么多年以来爱而不得的执念令他误会自己是个情种?不过这都不重要。 花蝉衣冷笑了声:“我夫君的命不是银子能买回来的,不抓药的话,请回吧。” “喂!你能不能讲讲道理?”王文才伸手指着花蝉衣的鼻子怒道:“你个死寡妇,以前你受人欺负的时候小兰是怎么对你的?沈家父子的事儿小兰也是喝醉了,屁大点事儿你抓着不放,有完没完了?” 一旁的汉子道:“依我看,东子死了她是缺汉子了,咱们回头帮她找一个,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行不行?” 另外一个汉子笑道:“小寡妇缺汉子了?那还不容易?我可以帮帮你,保证让你下不来炕头!” 这些粗俗的话语传在花蝉衣耳朵里,难免令人觉得有些恶心,花蝉衣知道,这些人心里还是瞧不起自己的,因为自己昔日懦弱的样子已经在这些乡下汉子心里根深蒂固了。 王文才见花蝉衣还是不为所动,重重的吐了口,对着身后的汉子道:“这女表子和咱们装逼呢!真以为如今自己变漂亮了就是个什么好东西了?还不是靠着岔开两条腿在那种地方换来的?沈东子就是没死,娶了你也能活活恶心死!小兰说不定还帮他早解脱了呢!哥几个,给我砸了她这破铺子!” 那几个小流氓闻言,开始动手将花蝉衣的医馆砸的稀巴烂,一边砸一边嘴里骂的不干不净的。 什么贱货,窑姐儿,白眼狼,但凡是花蝉衣能想到的,都被这些人骂了个遍。 花蝉衣始终在一旁冷眼看着,花家村人的粗俗她早就有所领略,见怪不怪了,她现在完全打的过这几个男人,可是他们不配让她动手,且让这群没脑子的东西砸,村子里就这么一个医馆,砸烂了回头让他们在花钱装回来就是。 王文才带着那几个小流氓将医馆砸了一通后,心下爽快了不少:“花蝉衣,你还敢不敢惹老子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抓紧将小兰放出来,不然以后我天天带着兄弟们来砸你这破铺子,在给脸不要脸的话,我就让弟兄们拿你开开荤,让你好好爽爽!” 王文才说的话别提多下流了,花蝉衣淡笑不语,这群小混混离开后,花蝉衣直接将铺子关门了,在门口挂了快儿牌子,何时王家人来修好了何时开张。 医馆被砸了以后,花蝉衣便每日背着竹筐上山挖草药,继续往京城跑。 赚银子的事是不可能停下来的,只是接下来几日,偶尔有来抓药的村民见医馆一直关着门,私下里又将花蝉衣骂的难听。 如今花蝉衣早就不在乎这些人的叫骂,往日里这些羞辱的骂声会令她感觉到自卑,深受打击,如今却都看开了,自己就是自己,不是别人骂你什么你便是什么人了,如此简单的道理,却每每令花蝉衣早年看不开。 花蝉衣将医馆关门了大概小半个月左右,村长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了。 “东子媳妇儿,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家婆娘的药用完了,你还给不给抓药了?” 花蝉衣这才不紧不慢道:“王文才带着壮壮大强那些人把我的医馆砸了,嘴里不干不净的,我这医馆还能开下去么?” “啊?为什么啊?” “为了小兰呗。”花蝉衣将态度表达的很明确:“王文才还说以后还会来医馆捣乱,除非王家来给我道歉并且将医馆修好,保证以后别来找我的麻烦,我才敢重新回去。” 村长重重叹了口气,又去了王家,王文才心高气傲,可是胳膊到底拧不过大腿,王文才坚持了好几日不肯找花蝉衣道歉,反而变本加厉的在村子里到处嚷嚷。 “她花蝉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窑子里出来的,不知道被多少汉子玩儿过的烂货,让老子给她道歉?想的倒是美!” 王文才在家中已经骄纵到父母管不动的程度了,王家和花蝉衣谁都不肯让步,最后还是村长强行让人将王文才带了出来,准备在村子里当着全村的面教训他一顿,以此给花蝉衣脸面,让她快些回医馆,他婆娘的药可不能一直拖着! 这日天气晴朗,顾承厌扶着身子好一些的阿嬷外出散心的时候,便看见不远处那群村民又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 阿嬷蹙眉道:“这是做什么呢?” “不知道。”顾承厌如实道:“这小村子的人是真能折腾,您若是看着闹心咱们先回去吧。” 阿嬷正要说好,突然看见了一个人,呦了一声:“那不是沈夫人么?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顾承厌顿住,带着阿嬷来到了人群的不远处。 就见村中人围着花蝉衣和王文才,以及那日砸医馆的几个帮凶,王文才身旁有两个汉子看着,面色铁青。 村长道:“王文才带着人砸了咱们村的医馆,却一直不肯找花蝉衣道歉,耽误了咱们村里人看病,大家伙儿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王文才重重的呸了一声:“医馆是我们砸的,可我们又没砸药材,花蝉衣这贱种是故意不给你们看病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花蝉衣平静道:“我说了,只要你给我道歉,将医馆收拾好,我就回去。” 丢人现眼的王文才瞬间破口大骂:“你个贱种!浪货,谁给你的资格和老子讨价还价?我告诉你,你敢惹老子你死定了!这村里的人哪个和我关系不好?以后你走在路上都给我小心点!小心老子找弟兄爽翻你!”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31 花明石求情 此时王文才真的气疯了,满口胡言乱语,什么话都说的出来,粗鄙的话语听的花蝉衣直蹙眉,那副刻薄的嘴脸和前世的时候,他帮着花小兰欺辱自己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花蝉衣冷笑道:“王文才,你做的这一切,说到底,不都是为了花小兰么?” 花蝉衣一提到花小兰,王文才便开始跳脚:“你还好意思提小兰,她是和你一个娘生的妹妹,你都敢为了汉子那么对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不成?都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果然……你这个贱人!我就是为小兰打抱不平而已,砸了你的医馆都算轻的!” 花蝉衣:“……” 有些人实在同他无理可讲,东子哥的命,沈郎中的腿,花小兰一条贱命都抵不上,眼下她将花小兰养在猪圈里折磨她都算轻的,居然还有人跑到她眼前,指着鼻子说她的不是,当真有意思! 花蝉衣低低笑了声:“这么说你真是为了花小兰?昔日小兰爱慕东子哥的时候你便喜欢找她,后来小兰痴心于顾公子,你还是抓着不放,王文才……”花蝉衣的声音猛的提高了几度:“男人做到你这个份儿上也是不容易啊。” 花家村的人格外的瞧不起女人,王文才作为一个汉子,为花小兰倒贴成这样着实不是什么风光事儿,这么多人看着呢,王文才气急,大叫一声,便准备对着花蝉衣扑过去,被两个汉子拦下了。 王文才拼命的大叫着:“你个烂货,敢惹老子,你完了!” “随你!”花蝉衣突然露出一抹令人见了毛骨悚然的笑,对着王文才道:“你说的不错,**无情戏子无义,既然你拿我当**,我也不用对你讲情分,要带着你的好哥们儿收拾我对不对?” 花蝉衣目光落到了一旁有些怂了的壮壮大强等人身上,笑道:“你们今日将王文才打一顿,顺便帮我将医馆收拾好,这事儿便算了。” 王文才根本不信自己这些“哥们儿”会打自己,对着花蝉衣冷笑了声,骂道:“女表子,你做梦呢……” 话未说完,便被大强一脚踹到在地,那些所谓的哥们儿对着王文才拳打脚踢了过去。 花蝉衣冷笑了声,看着花家村那些脸色难看的村民道:“我也不想对小兰和王文才这么做,可是我夫君不能被人白白害死,我守着沈家医馆,也不能白白被人欺负!” 王文才的爹娘看不下去了,怒道:“你嚣张什么!花家村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嚣张,你一个连亲爹都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野种,那种鬼地方回来的贱种,根本就不是我们花家村的人,会点医术嘚瑟什么?真当我们王家好欺负不成?!邻村王家村都是我们家的亲戚,你敢这么对我儿子,我告诉你,你这贱种完了!” 花蝉衣冷笑道:“事到如今,我还怕你们不成?反正我夫君已经没了,我在京中也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你们谁若是来惹我,我拿命陪你们玩儿,看看最后谁玩的死谁!” 大概是花蝉衣说这话时眼神太可怖,四下一时无声,王文才的父母都不敢说话了。 花蝉衣这才满意,她如今名声确实不好,村里人都知道她是忘仙馆回来的,私下里都在说她脏,花蝉衣不是不知道。 她也确实跟一个陌生男人……倒也不在乎村中这些人说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群怂货几乎都不清楚她在京中那一年结识过什么人,一个景池足矣令他们吓破胆,更别提自己如今是村子里唯一会医术的。 花蝉衣见王文才被打的吐血了都,才松口道:“停下吧!随我去收拾医馆!” 活了两辈子,头一遭在村中这般扬眉吐气,花蝉衣整个人都顺畅了,无所谓事后村中人如何议论,没本事的时候花蝉衣希望别人都喜欢自己,如今有了资本,花蝉衣发现,这些给脸不要脸的人,对他们好他们是记不住的,只需要怕自己就够了,一如前世自己怕他们那般…… 花蝉衣离开后,看热闹的村民才开始忍不住数落花蝉衣嚣张什么的,纷纷散了去,顾承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老嬷成功的捕捉到顾承厌眼中的赞赏后后,忍不住开口道:“这沈夫人是真不错,现在女儿家大多因为要脸面而束手束脚的,像她这般胆子大的,夫君死后还这般重情义的真不多了,可惜,在这小山村,还当了寡妇。” 老嬷说着,悄悄打量了一下顾承厌的神情,见他赞赏过后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脸,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尽管老嬷觉得花蝉衣很不错,却还是担心自家少爷看上一个寡妇。 最重要的是,花蝉衣的样貌,有那么几分像记忆中的一个人…… 医馆被修好后,放下狠话的王文才却一直没出现过,大概是老实或者寒心了。不过王文喜欢花小兰的事儿被花蝉衣这么一抖,全村都知道了,王文才心里憋了股气,非要把花小兰救出来娶进门不可!一个大男人家在家中撒泼甩赖,父母都拿他没办法。 可惜花蝉衣不松口,村长家根本不可能放人。 可惜,这时候花明石从京里回来了,得知了此事后,立刻到医馆找到了花蝉衣,求她放过花小兰。 “蝉衣,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就别和小兰计较了!” 原本花蝉衣见大哥回来了还挺开心的,闻言瞬间黑了脸:“她害死了我夫君,害的沈郎中成了残废,我凭什么不能计较?”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么收拾她又有什么用呢?大哥可以帮小兰补偿。” 花明石终究还是在乎自己妹妹的,花蝉衣最了解他的性子,却还是道:“其他的都好说,这事儿没的商量。” 花明石没答话,直接对着花蝉衣跪下了,他一回来听闻小兰被养在猪圈那么多天,心疼的不行,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花蝉衣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花明石,心下不免有些酸楚:“大哥,花小兰将我害到这地步,我教训教训她都不行么?” 花明石固执的跪着没答话。 花蝉衣冷笑了声:“大哥愿意跪便跪着,我又不欠你们的!” 让她放了花小兰,怎么可能呢?她熬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今日,大哥凭什么来逼她?!!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32 恨终究不比情义重 花蝉衣不答应,花明石便一直固执的跪着,他去找花馨儿打听了一下,村长家虽然不让他见花小兰,却也知道花小兰这些日子快崩溃了。 他知道,蝉衣死了情郎,沈郎中也断了腿,小兰活该受到报应。 可是,那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说句自私的话,沈家人再怎么样都是外人,花明石心中虽愧对沈家,若是能补偿沈家什么,他会尽全力,可是得知小兰在遭那种罪,他又实在做不到坐视不理。 花明石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烂好人,家里人是最重要的! 花明石跪了整整一日,他身子骨还未好全,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花蝉衣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怒道:“大哥,你一定要逼我么?!” 王文才来砸她铺子,花蝉衣丝毫不在乎,可是她在乎的大哥在这里跪她一整日,花蝉衣有些接受不了,无论是担心大哥的身体,还是怪他偏心到不讲道理! 花明石:“你就放了小兰吧,大哥实在担心她撑不下去!” 花蝉衣鼻头有些发酸,花小兰这算什么?她上一世被养在猪圈多久?那时候大哥和东子哥都没了,没有一个人管她能不能撑下去,如今花小兰一被关,凭什么就就有大哥来替她求情?甚至王文才那种渣滓都替她大闹了一场。 “花小兰到底有什么值得的?!”花蝉衣已经很少动怒了,可是此时心里的酸楚还是忍不住往外冒,花小兰那么恶心的一个人,命怎么就这么好? “蝉衣,小兰是我妹妹,家里人虽然不管她了,我做不到不管,若是你犯了大错,被关在猪圈里,大哥就是拼了命,也会把你救出来的。” 花明石不算太理智的男人,任何时候亲人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大哥,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若是大哥真的理智的话,早年只会对小兰和小草好。” 花蝉衣:“……” 花明石将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早年花蝉衣不是他亲妹妹,换做旁人,有几个会对她那么好的? 花蝉衣想起过往,自己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终究还是没出息的心软了,袖中的手死死握成拳,指甲将掌心都剜破了,半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了口:“……我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天知道花蝉衣放了花小兰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因为大哥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今日她若是不答应,花明石可能会在她面前跪到死! 她不是花小兰,恨终究比不上情意重…… 花小兰被花明石背回花家后,花家人差点没认出她来,此时的花小兰皮肤蜡黄,头发干枯双眼无神,一如几年前的花蝉衣甚至还要不堪,浑身上下飘散着一股猪屎味儿。 花小兰愣怔的看着熟悉的家,在猪圈住的这将近一个月,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回过神来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花柳氏重重叹了口气,原本准备重重教训花小兰一番的,见状,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花小兰洗漱完后,花小草回到了房里,毫不留情的笑话了她一番,见花小兰像个死人似的,麻木的睁着眼,觉得无趣,花小草想了想,又道:“姐姐,你住进“村长家”的这段日子里,花馨儿和村口的顾公子走的挺近呢。” 花小兰这才稍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了一丝强烈的恨意,不过很快又转过了头看向了花小草,冷笑道:“不是说顾公子之前还给你送簪子了么,如今怎么还没嫁过去啊?” 花小草脸色变了变,不过如今她也聪明了不少:“我有自知之明,嫁不了顾公子也不用住猪圈啊。” 如今姐妹二人算是彻底反目成仇了,彼此言语上伤害着,不过花小草显然占了上风,看见昔日高高在上的花小兰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奶奶如今喜欢自己也比喜欢花小兰多了,花小草便忍不住小人得志了起来。 然而花小草还没嘚瑟几天呢,王家人居然来提亲了。 王文才的父母自然是不愿意接受这个儿媳妇儿的,奈何王文才固执,甚至要以死相逼,做父母的拿她没办法,到底不情不愿的,带着王文才,拎了两只野鸡便来花家提亲了。 这次一向贪得无厌的花柳氏也没好意思说什么,他们家小兰闹出这种笑话来,如今若是有人家还肯要她,花家就是倒贴一些都无所谓。 昔日里一向看不上王文才的花小兰这次难得对他摆出一副笑脸,将他拉到别处,做出一副难过相道:“文才哥,其实我一直以来心里在乎的都是你,当初家中非要我去和东子哥还有那个顾公子……我也实在没办法啊。” 王文才神色复杂的看了花小兰一眼,他又不是个傻子,昔日里花小兰对沈东子那股殷勤劲儿,若说全是家中逼的,谁信呢! 眼下之所以固执的娶了花小兰,王文才自己都说不清,是因为这些年心里的执念,还是因为事情被花蝉衣抖出来后,他怕自己若不坚持到底,被村中人看了笑话去。 总之,王文才如今没那么喜欢花小兰了,花小兰似乎也意识到了,二人之间风水轮流转了一圈,如今倒换成花小兰巴着王文才了。 婚期定在下个月初,说白了还有十来天,消息放出去的时候,村中不少女孩子恨的牙痒痒。 王文才虽然算不上多好,可是王家的家境在村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一般姑娘还未必能嫁给他,花小兰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来,居然还能嫁到王家去,实在令人心里不痛快。 甚至有有心人还特意跑到了花蝉衣的医馆去,假意抓药,实则就是去怂恿花蝉衣,将花小兰从新送回猪圈去。 花蝉衣没怎么理会这些人,她当初下定决心答应花明石的时候,可不是说着玩的,她心中比谁都恨,虽然她恨的并非花小兰嫁到王家的事儿,将她放出来,花蝉衣觉得有些膈应, 不过花小兰的性子,哪里是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让她在蹦跶几天好了,毕竟大哥在医馆跪了一整日,花蝉衣知道花明石的性子,索性等花小兰出来再作死,大哥到时候也无话可说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33 顾公子发火 花蝉衣这些年习惯了隐忍,报复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只是想不到,村中有些人比她还急。 花小兰那里再一次找到了机会翻身,心中的坏念头便又冒了出来,这一次花蝉衣,花小草,花馨儿这三个贱人联手害自己,她偏要气死她们!回头还要她们通通遭报应! 随着王文才去京里订做喜服的时候,身无分文的花小兰对着王文才撒娇道:“文才哥,当初花蝉衣嫁给沈东子的时候,身上的那身喜服就不错,我也想要一身一样的。” 王文才问了价格后,微微蹙眉道:“这次成亲,意思意思就行了。”说罢,选了一件红色的粗布料子,付了二两银子。 花小兰心下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她原本是想成亲那日风风光光的,狠狠打笑话过她的那些人的脸,然而王文才如今可并不觉得娶了花小兰是什么风光事儿,花二两银子都觉得有些心疼了起来。 日子过的很快,一转眼,便到了花小兰要出嫁的日子。 王家觉得娶花小兰丢人,原本没准备邀请什么人,可是花小兰似乎不这么想,于她而言,嫁到王家是她翻身的证明,她就是要人尽皆知她花小兰翻身了!尤其是花蝉衣那个守寡的贱人! 花小兰缠着花柳氏将请柬送到了各家各户,连村口顾家都没放过。 顾承厌收到请柬的时候眉心微微蹙起,下午花馨儿来送药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花小兰被放出来了?” “是啊,听说是蝉衣的大哥替她求情了,花蝉衣就将她放了。” 花馨儿暂时拿捏不清顾承厌对花小兰究竟是什么看法,想了想,还是装善良道:“幸好还有花大哥求情,蝉衣总算将小兰放出来了,小兰能嫁到王家也算不错了。” 顾承厌没理她,心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明明恨花小兰恨的要死,却到底还是把人给放了,蠢女人…… 花小兰成亲当日,村中收到请柬的几乎都去了,包括花蝉衣,顾承厌在内。王家二老的脸色黑的简直不能再黑。这不要脸的花家人,还嫌自己不够丢人不成?居然请了这么多人过来,感情不是她们家请客了! 好在来人没有几个落井下石的,顾承厌一出现,几乎就成了众人目光所及的对象。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衫,腰间背着一把长剑,浑身带着股令人难以接近的气势。不少女儿家纷纷红了脸,花馨儿见那么多人看着顾承厌,心下闪过一丝不满,好在她今日打扮的足够好看,除了花蝉衣那个寡妇,还有心如死灰的花佩佩,没有比得上她的。 花馨儿自然而然的上前站到了顾承厌身旁,冷冷的看着其他女孩子一眼,颇有些宣示主权的意思。顾承厌却根本没搭理她,来到了花蝉衣身边,弄的花馨儿有些尴尬。 顾承厌原本不想来的,在京里时他虽然喜欢凑热闹又好奇花蝉衣那个猪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劳心费力的算计一番,到头来还是把人放了?” “关你什么事!” 顾承厌淡淡一笑,说觉得她脑子有病,花蝉衣没理他。自己一直嚷着要报复,到头来还是架不住大哥求情,说起来实在有些丢人。 二人相对无言间,王文才将新娘子接了过来。 花小兰这次喜宴实在惨,一身粗布喜服,头上连红盖头也没有,只戴了两朵红花。唯一能看的,就是她那张上了妆的脸还算漂亮。 花小兰见到花蝉衣也来了,终究是没忍住心中得意的心思,上前笑的一脸无辜:“姐姐,你能来参加我的喜宴,我真是你太开心了,咦,馨儿居然没和顾公子站在一起。” 花蝉衣双眼微微眯起:“妹妹还不去拜堂么?” 花小兰哦了声,笑道:“哎呀,今日见到姐姐能来我一时高兴,差点忘了正事,说罢,还对着顾承厌淡淡一笑,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极美的笑容来。” 顾承厌也习惯性的对她笑着,然而下一秒,他腰间的剑便架在了花小兰的脖子上。 乡亲们不禁震惊了,唯独花蝉衣和没事儿人似的,她对于顾承厌这种说变脸就变脸的毛病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一般人是看不透的。 花小兰也没想到,上一秒还笑的温和的男人会如此,红着眼楚楚可怜道:“顾公子……” “要拜堂就抓紧去拜堂,哪来那么多屁话?!” 顾承厌来到花家村后,还是头一次发狠,战场上打磨多年的气势瞬间显露了出来,将花家村这群土包子震的说不出话来。 花蝉衣也一瞬间成了一堆土包子中其中的一个,心中不禁暗自唏嘘,这男人好强的气势…… 上一次顾承厌用剑让花蝉衣卖药给他的时候,花蝉衣就觉得这姓顾的不好惹,和今日比起来,花蝉衣才发现上次姓顾的对自己实在是太客气了。 花小兰昔日只见过顾承厌温和的一面,如今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花小兰被吓的嘴唇都在抖:“我,我这就拜堂。” 顾承厌这才收了剑,神情也瞬间平和了许多,仿佛刚才那人不是他似的。 “您可真野蛮。”花蝉衣讪讪开口,突然觉得自己昔日没被他一剑刺死真是命大。 “谢谢夸奖。” 顾承厌不觉得习武之人野蛮一点是什么坏事,他一般能动手的,懒得和人讲道理。 顾承厌随着花蝉衣来到同一张桌上坐到了一起,花馨儿立刻凑了过来,同一桌的还有花佩佩,花小草以及几个大人。 自从花明石娶亲后,花佩佩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闷闷的,早就没有了昔日那股嚣张劲儿,花馨儿瞧她那样子,在心中暗道没出息,却也没心思理会她,一直在找机会同顾承厌搭话。 花馨儿比花小兰聪明许多,至少坐在顾承厌身旁不会令他那么厌烦,偶尔还能回上她两句。 一旁的花小草见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今日姐姐成亲,馨儿该不会看着眼红了吧?” “什么?” 花小草冷哼了声,没好气道:“瞧你这殷勤劲儿,还以为你也想汉子了。” 花馨儿一张脸瞬间红透了:“今日是你姐姐成亲的日子,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花小草说不过她,转而看向了花蝉衣道:“姐姐,想不到你今日能来,你这心大的真是令人佩服。”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34 对牛弹琴 花小草今日心里不痛快,无论是花小兰成亲了还是花馨儿勾搭顾承厌,没一件事令她心里好受的,此时若是不找点麻烦,她心里怕是要憋死。 花蝉衣眉心微蹙,心中多少有些烦躁,又实在是不愿意搭理草包花小草,索性没开口。 顾承厌突然伸出手来,给花馨儿夹了一筷青菜,并未多言,花小草却瞬间黑了脸,还想说什么,顾承厌淡淡扫了她一眼,花小草一阵胆寒,立刻闭嘴了。 喜宴结束后,众人离开了王家,忍不住又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花蝉衣同顾承厌顺路,二人走在一起,花蝉衣道:“顾公子当真对馨儿有意?” 虽说顾承厌打击了花小兰花蝉衣心中暗爽,可是花馨儿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一来花蝉衣心中不喜花馨儿,二来确也觉得顾承厌若真是对花馨儿……着实有些可惜。 花蝉衣也只是出于好奇这么一问,谁知顾承厌随口便来了一句:“怎么,吃醋了??” “……” 花蝉衣不知这人是不是生性如此,见到女人,别管老的少的,只要是母的便要嘴贱逗上几句,花蝉衣微微蹙眉道:“顾公子是不是觉得,是个女人便该围着你转?我是个寡妇,这种玩笑日后还是别同我开了,您若这么不挑,花家村妇女多的是。” 顾承厌倒也没恼,闻言低笑了两声,言归正传道:“别说我方才给花馨儿夹菜,你那小草妹妹受了刺激你心中不痛快?” 花蝉衣:“……” 她没想到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顾承厌看出来了,花蝉衣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可是前世那些人对她的欺辱,总没那么轻易忘掉。 花蝉衣尽量让自己别那么狭隘,重活一世别彻底变成复仇的工具,那些小打小闹的索性作罢,可是见那些人遭报应,心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痛快了起来。 顾承厌讨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还没有讨厌的人了,见厌恶的人遭报应,是个人心理都痛快。” 花蝉衣无言以对,想了想道:“顾公子别说今日是为了让我心中痛快,才给花馨儿夹的菜?” 她和顾承厌关系貌似还没那么好,果然,就听顾承厌道:“阿嬷不喜花馨儿,这几日偶尔念叨你,若是日后有时间,沈夫人能否亲自送两次药来?” 顾承厌并未说谎,阿嬷一个人无聊,也就花蝉衣去送药的时候,喜欢同她说两句话。 这条件倒也不过分,花蝉衣爽快应下了:“所以顾公子今日这是卖我个人情?话说清楚了,我可没觉得自己欠你人情。” 见花蝉衣将话说的这么清楚,顾承厌有些无奈的笑道:“这么点小事儿也算这么清楚,你还真是无趣,还好你们村其他姑娘不似沈夫人这般。” 花蝉衣闻言眉心不自觉地蹙起:“你除了姑娘就不知道别的了么?” 她实在难以理解,一个好好的汉子,一天到晚没正事儿做,游手好闲的在此处虚度光阴有什么意思。 “别的,比如?” 花蝉衣道:“我们村里的汉子闲来无事都是会去打猎摸鱼的。” 说罢,见顾承厌眸中浮现出了一丝笑意,花蝉衣这才意识到,顾承厌大概以前不是村子里的这些糙汉子,叹道:“人总归要找点事情做不是么,你就没有感兴趣的事么?” 感兴趣的……顾承厌突然觉得花蝉衣单纯的可爱,顺着她的话认真的想了想,琴棋书画那些东西他幼年几乎是一学就会,太容易了便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养父都说他是个怪胎。 顾承厌顿了顿,才道:“杀人算么?” 花蝉衣:“……” 这人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偏偏说这话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他是在看玩笑还是说真的,这人说话总是如此,半真半假的,总能成功的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不算了,罢了,和你说不通。”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说起来挺玄乎的,但我觉得,人活着总要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吧。” 原本花蝉衣出于好心,大概是因为她忙碌惯了,还死过一次,见这么一个大男人家家的终日游手好闲,好心开导他几句,眼下却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蠢的不是牛,是人! 二人胡扯间,花蝉衣便到了医馆,同顾承厌道:“日后我每隔三日去送一次。” 说罢,便进了医馆,顾承厌这才收了唇边的笑,一向让人看不懂的面容上难得带了三分迷茫。 有意义的事…… 这种话有生之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昔日在京城,他立下的汗马功劳数不胜数,只怕是天子都没脸对着他说,他活着没意义。 自打来到这小村子里,顾承厌只等着他日自己抓准机会一朝翻身,貌似真没想过,在村子里养精蓄锐的这段时日该怎么过,确实闲的挺无聊的。 …… 花小兰被人送入洞房后,没多久,被灌醉了的王文才便摇晃着走了进来。 花小兰往日从没想过自己会嫁给王文才,此时见到眼前一身喜服的王文才,心头还是有些抗拒的,不过想起自己如今除了王家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只好对着王文才讨好的笑,然而王文才如今已经没那么将花小兰放在眼中了,上前好不温柔的扯掉了花小兰身上的衣物,几乎没什么前戏便开始办起了正事儿。 花小兰痛的险些没哭出来,感受到王文才在她身上动作,哪怕到了这份儿上,她心里还是不甘心的,她明明是可以嫁给顾公子的!可是眼下却只能委身给王文才。 花小兰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痛苦,伸出手来抱住了王文才,尽力的取悦着他,待到王文才意乱情迷时,花小兰才道:“文才哥,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的仇,你帮不帮我报?” 王文才此时正意乱情迷,闻言轻喘着,连连应道:“当然了,不就是花蝉衣那个贱人么?她一个寡妇,为夫早晚收拾了她!”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35 对小寡妇没兴趣! 花小兰这才满意,娇嗔道:“不止花蝉衣,花馨儿花小草她们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是不是?!” 王文才从她身上起身,方才那一点温存瞬间消失不见,蹙眉看她道:“花蝉衣和花小草也就罢了,馨儿可是村长家的,你当我王家娶你进门,是给你报复的么?” 王文才见花小兰眼眶红红,终究有些心软了,突然同她道:“你过来,将我伺候舒服了,我便答应你。” 见花小兰愣怔的看着自己,王文才微微蹙眉道:“你这张嘴……以前不是听能说会道的么?做点其他的,应该也不差……” 花小兰:“……” 意识到王文才再放什么狗屁,花小兰胃里一阵恶心,她本就看不上王文才,更别提做这种事了,可是她如今唯一能倚靠的只有王文才,只好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尽全力的讨好着王文才。 …… 夜渐渐深了,老嬷端着夜宵给看书的顾承厌送去的时候,蹙眉道:“这些书您一般看几遍就会了,何必这么拼呢?” 顾承厌合上书本,笑道:“阿嬷,今日有人说,我在这乡下虚度光阴,想找些事情做罢了。” “一派胡言!”老嬷闻言不满道:“您的功绩这些人劳碌一辈子都比不上!别听这些乡下人胡扯,早点歇息吧。” 顾承厌应下后,突然道:“对了阿嬷,日后沈夫人还会给您送药来,您不会那么无聊了。” “臭小子!别说你不愿意她来送。” 在顾承厌有些惊愕的神情中,阿嬷笑道:“您和沈夫人在一起时,不必像同其他女子那般加以掩饰,沈夫人虽是个寡妇,与您无缘,在这乡下,作为朋友有个陪您说说话的也好。” 听了老嬷的话,顾承厌微愣。 他在那个花蝉衣面前,确实和对其他女子装模作样不同,倒像是对挚友一般坦然,说来也是巧合,他刚来便觉得花蝉衣熟悉,后又觉得她心机深沉,心中不喜,顺嘴呛了她几句。 之后一直带着几分好奇,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好一些罢了。 至于阿嬷说的做什么朋友?花蝉衣还不够格,反正早晚都是要离开这个小村子的,顾承厌没兴趣和花家村的人有什么牵扯。 “阿嬷说笑了,她只是个送药的。” 阿嬷重重叹了口气,她是看着顾承厌长大的,比谁都了解顾承厌。 顾承厌此人,生于富贵家,生母位低,自幼受欺凌,打小便没什么朋友,后家道巨变,性格阴郁,更是极难有人入他心,长大后不知为何,突然性格开朗,成了华京出了名的纨绔,不正经他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直到后来上了战场,屠匈奴平蛮夷,成了杀神后,这性子才稳重下来。 只是这些年无论怎么变,被他当成朋友的也就那么两三个。 如此看来,沈夫人确实还不够格。 …… 翌日,午后,花馨儿再一次来到医馆,准备取药给顾家送去时,被花蝉衣拒绝了:“明日你再来吧,以后每隔三日,我给顾家送药一次。” 花馨儿脸色变了变,她今日来之前可是特意打扮过的,却仍旧比不得花蝉衣,花馨儿如今一门心思在顾承厌身上,担心任何一人将顾公子抢走的可能性,花蝉衣虽然是个寡妇,可是如今这样貌气质实在令花馨儿不放心。 “蝉衣,不是我说你,你如今还给东子哥守寡呢,往村口那家跑,乡亲们难保不会在背地里议论你。” “他们议论的还少么?”花蝉衣道:“是那家老嬷想我送药过去,又不是给顾公子送的,你不必担心。” 花馨儿闻言,一张脸刷的红透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担心了!” 花蝉衣懒得理她,拎着食篮离开了医馆,因为下午还要进京买些药材回来,便将医馆锁了。 花馨儿看着花蝉衣逐渐走远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怒意。 花蝉衣这个贱人!对自己如今什么德行当真不清楚么?一身狐媚子劲儿藏都藏不住,还有脸往顾家跑! 这小寡妇若是真的对顾公子有意,自己当真抢的过她么? 花馨儿心下隐隐有些不安,殊不知花蝉衣就是单纯的去送个药,她可不像花小兰花馨儿那些人那般没自知之明。 尽管花蝉衣觉得自己如今还算不错了,可*******,况且退一万步来讲,姓顾的脑子哪日被雷劈傻了,真对自己一个寡妇起了歹意,花蝉衣也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花蝉衣送药膳过去的时候,阿嬷见到她显然很开心:“沈夫人来了,我去给您泡茶。” “不用不用,您别麻烦了,我还要进京,这就走了。”花蝉衣连忙拒绝了阿嬷的好意,顾承厌突然道:“正好我也要进京买些东西,用不用我带你去?” 花蝉衣看了眼顾家那辆一看就很舒坦的马车,笑道:“好。” 顾承厌去马棚将马车牵出来后,将绳子往花蝉衣手里一扔。 花蝉衣:“干嘛?” “你驾车。” 花蝉衣愣了下,恍然意识到姓顾的只是想找个驾车的,她说他怎么这么好心。 见她站着不动,顾承厌微微蹙眉道:“走不走了?” “顾公子一向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为什么是我驾车?”花蝉衣不是很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顾承厌毫不留情的打击她:“本人只对黄花闺女怜香惜玉,对小寡妇没兴趣,过来驾车!” 花蝉衣想了想,自己驾牛车也是驾,顾家马车前面还有个遮太阳的篷,便坐在了马车前,顾承厌在阿嬷的白眼中上了马车。 阿嬷实在觉得自家少爷对这沈夫人反常,待人家姑娘虽然不喜欢,总归是客客气气,很有君子风度的,不过阿嬷也没说什么,貌似她家少爷给别人驾车也不大对劲儿。 花蝉衣来到京城后,便同顾承厌分开了,她去买药材,顾承厌则是前些日子在裁缝店给阿嬷做了两身衣裳,今日过来取。 顾承厌找的裁缝店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取了衣裳正准备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承哥哥。” 136 阿楚姑娘 顾承厌听见这么声音,高大修长的身子瞬间一僵,转身一看,见眼前是一个青衣女子,女子盘着妇人发,容貌姣好,气质温婉。顾承厌眸色微动,喉头有些发干:“阿楚……” 二人出了裁缝店,站在街边,对视了半晌,还是顾承厌先开的口,收起了面对其他女子时的那份不正经,语气中隐隐透着股关切道:“你嫁到侍郎府后,过的怎么样?” 阿楚眼眶猛的红了:“回公子的话,虽是个妾,但他待我倒还不错。” “待你好就好,我先……” “公子。”阿楚突然叫住了他:“其实阿楚这些年,只想嫁给您,您如今是在一个叫花家村的地方么?” “这你别管了,幸好你没嫁给我,跟着我去乡下过苦日子么。”顾承厌自嘲的笑了笑,伸出大掌来揉了揉阿楚的头:“如今不是小姑娘了,莫说傻话,同你夫君好好过日子,日后若是那人欺负了你去,我不会放过他的!” 顾承厌说罢,转身离开了,刚走到街角,却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顾承厌微微蹙眉道:“你在这里做贼?” 花蝉衣见被发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我是见你同那女子说话,不好上前叨扰,便在此处等你。” 和方才面对阿楚时截然不同,顾承厌没好气的在花蝉衣脑袋上拍了一把:“等我你探个脑袋做什么?” 花蝉衣无言以对,回去的途中,花蝉衣道:“之前那姑娘,莫不是你娘子吧?” 原本花蝉衣是想说老相好,可是阿楚梳着妇人发髻,显然是嫁了人的。 “和你有关?” 花蝉衣不再多言,她本也不是多好奇人家私事的人,但也多少看的出来,顾承厌此时心情不怎么样,便不再多言,安静的驾着马车。 顾承厌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脑中不觉想起阿楚来,阿楚是他有记忆以来便陪在他身边的小丫鬟,他自小便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出头了便将她娶进门,阿楚也是他这许多年来唯一一个想娶进门的姑娘,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要的没做到,想娶的姑娘没留住。 一事无成,无外乎此。 到地方后,顾承厌从马车上下来,准备进屋的时候,花蝉衣突然叫住了他道:“顾公子,你若是真惦记着那姑娘,未必全然没有办法。” “沈夫人,你想说什么?” “就是回来的路上突然觉得,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办法,轻易放弃了未免太可惜。” 顾承厌微微蹙眉道:“你懂什么?” “我一介乡野村妇,许多事是不懂,但我只知道,若是我夫君还活着,只要我心里还有他,他心里还有我,我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将他抢回来!” 顾承厌被眼前女子眼中的坚定弄的一愣,随后心下竟隐隐有些佩服起了花蝉衣来。 花蝉衣虽只是个乡下姑娘,但是感觉她活的很明白,有些地方男子怕是都比不上。 顾承厌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你说的在理,可若是你抢回来对那人而言并不是好事,可能会毁了她的名声,你还会抢么?” 花蝉衣愣住:“可那些都是莫须有的东西……” “你是不在乎。”顾承厌低笑了声:“沈夫人,不是谁都能活的那么明白,多少人将名节看的比命还重,你在乎的那个人若是在乎这些,你又当如何?” 见花蝉衣不答话了,顾承厌又道:“不过你说的也在理,他日我未尝不能争取一下试试。” 若是他日,他能翻身了,或者礼部侍郎对阿楚不好,他还是会将阿楚娶进门。 顾家的院门关闭,花蝉衣才缓缓转身回了医馆,一路上她都在琢磨顾承厌所说的,这才意识到自己重生后貌似一直在用自己的想法看事情,姓顾的看着不怎么正经,偶尔还挺可怕,可其实他活的比自己通透多了。 今日她躲在街角,清楚的看见,顾承厌面对那个姑娘的时候,眉眼间是说不出的柔和,和面对其他女子时截然不同,足矣看出他待那姑娘是何等的真心。 可他仍旧能控制住自己的念想,为那姑娘的名节考虑。花蝉衣此时对顾承厌是说不出的佩服、 直到多年后,花蝉衣才知道,能克制住自己念想的除了意志强大外,还有一点,就是不够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花蝉衣拎着几包药材慢悠悠的回到医馆门口时,花佩佩的爹娘坐在门前,见花蝉衣回来了,不待花蝉衣反应过来,指着她鼻子便是一通骂。 原来花佩佩突然发高烧晕倒了,他们家人来医馆等了半天。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花蝉衣一个人打理一间医馆,虽然没有多忙,偶尔有顾不过来的时候。 佩佩娘还在那里骂骂咧咧,花蝉衣不耐的蹙眉道:“还想看病就把嘴闭上! 佩佩娘不大看得上花蝉衣,又准备骂,被佩佩爹拦下了:“先给孩子看病要紧。” 原来花佩佩自从花明石娶亲后,至今一直不大精神,也不愿意吃饭,整日精神恍惚,累出毛病来了。 花蝉衣今日若不是看在花佩佩钟情于大哥的份儿上,才不管这家人,她可没有沈家那么好的性子,虽不像花家人那般坑钱,但也不欠这些人的,爱看就看不看就滚。 给花佩佩看病抓药的期间,佩佩爹的目光时不时的往花蝉衣身上瞟,这汉子瞌睡村中出了名的色胚,昔日和宋寡妇一事被抓住来后,仍旧没长教训。 佩佩娘整张脸都是黑的,花蝉衣给花佩佩看完病抓完药后,佩佩娘心中火气再也窝不住了,伸手将案板上的药一挥手全部哗啦掉了。 花蝉衣冷眼看了这泼妇一眼道:“以后你们家再有病我不会治了。” “你敢?!”佩佩娘横眉立目:“你开医馆不给人看病,信不信我让你开不下去。” 花蝉衣但笑不语,全当她在这里放了个屁。 佩佩娘骂骂咧咧的离开后,花蝉衣多少觉得有些烦躁,弯腰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药材,放好后便回了家。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137 猥琐男死了算了! 花蝉衣刚回到沈家,做好晚饭,吃饭的时候,东子娘突然道:“蝉衣,听馨儿说,你今日去了村口那家,然后一直没回医馆?” 试探的语气令花蝉衣微微蹙眉,她知道,沈家二老如今不会真的愿意她再嫁,至少一时半会儿不太能接受。 他们心中没什么安全感,这本也无可厚非,花蝉衣疲倦的的是这二人不信任自己,这段时日来,花蝉衣担心沈家二老多心,每日忙完医馆的事后,便回到沈家忙沈家的活儿,还要想办法安抚好他们二人,不止一次表明过自己没有再嫁的心思,他日之事虽不好说,近几年她是不会放下沈家的。 村中那些人怎么想也就罢了,东子娘这种刻意的试探不止一两次了,多少令人有些心累。 花蝉衣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去给那家送药罢了,送完药就去京里买药材了。” 东子娘没在说话,花蝉衣吃过晚饭后,回屋继续翻看医书了,她从京里买了些比较深的医书来看,花蝉衣发现,自己越发喜欢医术,上一世是因为给大哥看病,后来师傅没了,自己好像顺其自然的就接手了医馆,从未想过为什么学医。 但是这一世不同,花蝉衣对医术逐渐有了渴求,她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人带着沈家二老,从医一辈子,貌似也不错。 花蝉衣一面看着医书,有不懂的地方便拿纸笔记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夜渐渐深了。 花蝉衣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歇下,院外突然传出了撬钉子的声音,花蝉衣微微蹙眉,劈了衣裳悄声走出了院子,顺着梯子爬到墙头后,就见佩佩爹正在撬她钉在墙头的那一排钉子,见到花蝉衣,对着她猥琐一笑道:“丫头,自己一个人寂寞不?用不用叔来陪陪你?你放心,不会让你公婆知道的,你继续当你的烈女给东子守寡。” 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对着佩佩爹脑袋给了一脚,直接将这恶心的汉子从墙头踹了下去,顺便拾了一根钉子,往那老汉身上一扔,钉子准确无误的钉在了老汉的腿上,重重扎进了肉里。 佩佩爹疼的嗷嗷直叫,指着墙头的花蝉衣怒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去找村长说理!” 花蝉衣冷笑道:“您尽管去,最好让全村人都知道你大半夜来我家爬墙,真不是我说,你一个汉子,家中有妻女还这般不要脸,死了算了!” 花蝉衣将心中憋的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语气中鄙夷之情一览无遗。 花蝉衣承认自己对男人的认知比较俗气,虽知男子大多好色,可若是有本事的男人,比如顾承厌那样的,三妻四妾花蝉衣不觉得有什么,花家村这些汉子,一个个长的活像癞蛤蟆成了精,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也就在自家婆娘面前像个大爷,这样的也配起色心?半夜来爬寡妇墙头? 想想都觉得恶心。 佩佩爹显然没想到花蝉衣这小寡妇会这么说他。 他虽然没什么本事,没什么颜值,也没什么责任心,家中有妻女还喜欢和寡妇乱搞,但他是个男人!男人家做错了事也轮不到女人家说,哪有女人对男人动手的道理!这是要反天了不成? 佩佩爹自命不凡惯了,觉得花蝉衣区区一个寡妇,自己能半夜来爬她家的墙是给她脸面了! 佩佩爹被花蝉衣这一脚踹的脑瓜子嗡嗡作响,回过神来后,指着已经从墙头上回到院子里的花蝉衣破口大骂:“你个克夫的死寡妇,老子能来爬你家的墙是给你脸面了,贱寡妇装什么清高呢?你今日得罪了老子,你死定……” 了字还未说完,一盆水从天而降,花蝉衣冷笑道:“今晚婆婆的洗脚水还没倒,正好。” 佩佩爹:“……” 花蝉衣将佩佩爹赶走后,悄悄往沈郎中老两口的房里瞄了一眼,确定没惊扰到二人后,才稍稍安心。 自从沈家遭此巨变后,这老两口至今还未曾缓过神来,心中不各种不安,花蝉衣清楚他们心中的滋味儿,说来沈郎中和自己前世遭遇差不多,腿废了,孩子也没了。若是被沈郎中得知佩佩爹来调戏自己这个做儿媳的,他怕是更接受不了,觉得沈家亏欠了自己的。 回到房里后,花蝉衣重重叹了口气。 佩佩爹回到家中后,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没出息的男人大多小心眼儿,在花蝉衣那儿出了这么大的洋相,自然不会放过她。 恰好这日花馨儿来找花佩佩玩儿时,同花佩佩抱怨了一句,花蝉衣时常往顾家跑,被佩佩爹听进了耳朵里去,上前插了句嘴道:“馨丫头,你还是小心着花蝉衣一些。” “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花佩佩道:“花蝉衣虽然在咱们村名声不好,可是对沈家没的说,去村口就是送药吧?” 佩佩爹嘶了声,也不顾及自己长辈的身份,蹲下神来同花馨儿嚼碎嘴道:“叔不比你们清楚汉子心里想什么,花蝉衣那寡妇如今那模样儿,天天往顾家跑,就算这寡妇心里没什么,难保顾家那小子不会有什么想法儿。” 佩佩爹心中虽然记恨着花蝉衣那一脚之仇,却也知如今的花蝉衣今非昔比,他们家不好惹事儿,正好花馨儿相中了村口那小子,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收拾起花蝉衣来绝对不会客气。 果然,花馨儿黑了脸,却没说什么。 花馨儿离开佩佩家后,想了想,回家带了些首饰,来到了王家,说是要找花小兰。 花小兰见到她来了,冷笑了声,转身回房端了盆水出来,直接泼在了花馨儿身上:“你来做什么?滚!” 昔日花小兰被关在花馨儿家中猪圈的那一段时日,花馨儿没少落井下石,事到如今这对儿昔日的姐妹之间早就连样子都装不下去了。 花馨儿擦了擦脸上的污水,原本挂在唇边的笑也消失不见了。 “花小兰,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叙旧的,你难道不想收拾花蝉衣么?” 138 顾公子解围 花小兰闻言,先是一愣,这才冷静下来:“你想说什么。” 花馨儿来到了王家屋子里,冷笑道:“你如今这日子过的还真不错,可惜,花蝉衣比你自在多了,每日在你们家收拾出来的医馆,还能时不时的往村口顾家送药,花蝉衣要是真被顾公子看上了,我想想都替你觉得难受,沈东子还是顾公子你都抢不过人家……” “呵,花馨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花馨儿也没否认,没羞没臊的道:“反正如今和村口的顾公子有戏的,除了我便是花蝉衣了,就看你希望是谁了。” 花小兰气的要炸,无论是花蝉衣,还是花馨儿,她都恨的牙痒痒,不过首当其冲的还是花蝉衣那个贱人。 “花馨儿,你为什么不自己收拾了花蝉衣?” “我也想啊,可我想的办法我自己实现不了,小兰,你还记得你家中昔日里给花蝉衣找的那个傻子么,你知道那傻子家在哪么?” “你什么意思?” “当初郭半瞎说那二人相克,可是郭半瞎说的话本来也不靠谱,显然是假的,如今花蝉衣一个寡妇,没有汉子也怪可怜的,你说你作为妹妹,难道不应该……” 花小兰闻言有些犹豫了,她如今再村子里已经声名狼藉,若是再做出这种事来…… 花馨儿见她犹豫了,嗤笑了声:“小兰,你该不会真的被花蝉衣吓怕了吧?不是我说,反正你如今在村子里名声已经臭了,你还怕什么?如今花蝉衣孤零零一个人,一身狐媚子劲儿,在医馆咱们全村的婆娘都不放心,到时候只要说让花蝉衣嫁人,乡亲们不会有不支持的。” 见花小兰被自己说动了,花馨儿唇畔扬起一抹冷笑,花蝉衣就算是再有本事,到时候全村齐心协力的逼着她嫁人,她不嫁也不行! 没一会儿,王文才回到家中,花馨儿连忙离开了。 王文才蹙眉看了花馨儿一眼,问花小兰道:“她怎么来了?” “陪我说说话。” “你俩有什么好说的?你忘了自己被关在村长家的日子了?” 王文才提起那段时日是花小兰这一辈子最暗无天日的一段时间,闻言脸色猛的变了:“我也不想啊,可是有些人明明答应好了我帮我报复花蝉衣那些人,迟迟没有音讯,我只好自己来了!” 王文才如今是越来越不喜花小兰了,不耐烦道:“你消停会儿行不行?你如今是花蝉衣的对手么?” “我不是你也不是么?!”花小兰红着眼道:“你身为男人,都不能替你婆娘出头,怕花蝉衣那个贱人!” 王文才被她吵的不厌其烦,记忆中的花小兰温婉可人,不知何时起,一步步成了今日这般嘴脸。 不过花小兰这话也确实刺激到了王文才,上次去砸医馆,花蝉衣那个贱寡妇便闹着不开张,王文才吃了不小的亏,确实不敢轻易动花蝉衣了。 可是被花小兰这么一说,倒显得他怕了个寡妇似的。 “你别信花馨儿胡说八道,我这就帮你教训教训那个贱寡妇去!” 王文才说罢,在村子里叫了两个关系不错的汉子,直接来到了医馆。 花蝉衣刚刚熬好给阿嬷送的药,正准备送出,她今日午时小憩又梦见沈东子了,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眼眶有些红肿,一看时辰比往日晚了一个多时辰还未熬药,想来阿嬷等急了。 好不容易熬好了,谁知刚出门便被人一脚踹翻了手中的食篮,抬眼一看,竟又是王文才带着人来了,看着架势,显然是来找事儿的。 “王文才?怎么,上次没给你找够教训是么?” 花蝉衣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这一茬来,王文才便气不打一处来。 “贱人!今日我们不砸你这破破医馆,就是专门来给你些教训尝尝!” “呵,王文才,你也就打女人有本事了,你今日若是动手了,可别后悔!” 王文才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个那种地方回来的死寡妇,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以为嫁到沈家就是贞洁烈女了?!我上次说了,早晚让你爽爽,东子哥生前待哥几个二都不错,今日我们这些做弟兄的替东子哥要了你,我看你有没有脸面去找村长告状!” 周围传来那群汉子们**的笑,花蝉衣心头一阵恶心,正准备给这几人一点颜色看看,医馆外面传来了顾承厌的声音:“沈夫人,今日的药呢?怎么一直没送过去?” 话音刚落,顾承厌便抬脚进了医馆。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欺负寡妇?” 王文才和带来的二人看见顾承厌还是有些发怵,壮着胆子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不该管的少管!” 这姓顾的就算再厉害,总也打不过他们弟兄三个,思及此,王文才胆子便也大了几分。 顾承厌看了花蝉衣一眼,见她眼眶居然肿着,像是哭过了,不免有些好奇,这个女人脸皮厚,心思深,身手也不错,居然被这几个小流氓给欺负哭了,真是匪夷所思。 顾承厌道:“本来没准备管的,不过她还要给我阿嬷熬药呢,你们今日便不能动她。” 说罢,大爷一样的往医馆的躺椅上一坐,同花蝉衣道:“沈夫人,傻愣着干嘛呢?去煎药!” 花蝉衣回过神来,意识到姓顾的再给自己解围,不用自己动手了,何乐而不为,便直接忽视了那三个小流氓,来到炉子边重新煎药了。 王文才见这二人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怒骂道:“哪来的小白脸!我们村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别以为你在我们村口建个房子就是我们花家村的人了!敢在老子面前嚣张,信不信我让你在这一片混不下去?” 花蝉衣:“……” 王文才不知道顾承厌的真实身份,见他搬到花家村,估摸着是什么厉害人物落魄了。殊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承厌在华京,在军中这些年来的威望和地位不是一朝一夕能轻易撼动的,他若是想,能让整个花家村一夜之间消失。 好在顾大公子还没有和这群喽啰过分计较的心思,花蝉衣还没这个资格。 139 顾承厌在保护她? 听了王文才的话后,顾承厌不紧不慢的从躺椅上起身,他本就长的高,同样是同龄的男人,王文才三人刚刚到顾承厌胸口,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我混不下去?” 顾承厌只是站在那里,那三人便怂了,最后,王文才撂下句狠话:“老子不过分欺负娘们儿,不过你小子给我等着,你完了!” 说罢,那三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花蝉衣在一旁默默的给阿嬷重新炖汤,那三人离开后,花蝉衣说了声谢谢。 尽管知道顾承厌仅仅是催着自己给阿嬷把汤做好菜出手相助的,哪怕他不来自己也能解决,花蝉衣还是由衷的谢谢他。 顾承厌又坐了回去道:“沈夫人,不就是几个小无赖找茬么,至于掉眼泪了么。” 若是一般女子被找麻烦,哭了的话顾承厌可能还会假意安慰几句,花蝉衣因为这点小事眼眶红了,他却觉得莫名不对劲儿。 花蝉衣愣了下,莫名觉得有点丢面,想解释一下,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说自己做梦哭了,好像更丢人了。 花蝉衣将水填上后,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叹道:“我一个寡妇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被无赖找上门,哭上一哭怎么了?” 顾承厌:“……沈夫人,你离我远点。” 熬好汤药送过去后,太阳都快下山了,花蝉衣回到医馆后,又有一家来看病的,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花蝉衣在心中默叹了口气,心说虽然是在乡下,这么个小医馆还是偶尔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啊,而且一个人终日看着医馆也无趣,要是能找个打下手的就好了。 花蝉衣将医馆关门,翌日清晨来到医馆时,就见医馆门前丢着一些烂菜叶子,臭鸡蛋壳,臭气熏天,大早上的引来了两只苍蝇在医馆门前嗡嗡飞。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一群男人家也就这点本事了,花蝉衣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拿起扫把将门前打扫干净后,想了想,将这些破烂混了点泔水装在泔水桶里,来到了王家院门外面,泼了他家一门。 原本花蝉衣以为,王文才会再来无中生有的找点闲事儿,谁知王家那边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或者说,那群阴险小人又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一眨眼又是三天。 到了下午,王文才才来,这次来的居然不仅仅是王文才,还有花小兰和花家人。 当然,这些人都不是主要的,这几人身后,还跟着那个傻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 花小兰冷笑了声,看向花蝉衣的眼神带着股恨意:“姐姐,妹妹见你守寡可怜,给你找了个夫君。” 花蝉衣没想到这些人会再一次想到将这个傻子找来,不过这次花蝉衣没有上一次见到傻子时那种激动了,只是站在医馆门前笑道:“之前郭半瞎不是说了,我和这傻子八字不合,你们不怕被我们克死了?” “行了吧你!谁不知道那郭半瞎就是个骗人的!你如今一个寡妇,人家傻子不嫌弃你已经不错了。”花柳氏笑的一脸鸡贼:“蝉衣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如今咱们花家已经替你收了聘礼,我相信咱们村儿的人都同意这门亲事,这次嫁不嫁可由不得你!” 花小兰冷笑道:“姐姐,如今东子哥不在了,这次可没人护着你了!沈家那两个老东西自身难保,你还是乖乖从了吧。” 花蝉衣蹙眉道:“如今我是沈家人,就算要改嫁,也不是花家说了算的!” 花柳氏闻言笑的更欢了:“这你放心,我们已经让小草去通知你公婆了!” 花蝉衣闻言,不免有些火大,原本这些杂碎怎么找自己的麻烦花蝉衣都能忍了,他们闹到沈家二老那里去,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没一会儿,东子娘便来了,气的浑身发颤,瘦小的身子将花蝉衣护在了身后:“你们别太欺负人了!我们沈家的媳妇儿,就算是改嫁,也绝对不能嫁给傻子!” 花馨儿笑着上前道:“哎呦,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儿子都死了,还要拖累我们家蝉衣守寡,亏着你们家好意思,这事儿你可拦不住!你家那个瘸腿男人也拦不住。” 东子娘大怒:“我们家什么时候不让蝉衣另嫁了,可是绝对不能嫁给傻子!你们这是欺负人!” 王文才忒了口“就欺负你们家了怎么着?村里人这次都会同意的,你们家能拦得住么?就是沈东子还活着也拦不住!”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王文才洋洋得意的时候,身后突然一只手将他拎了起来。 “我说沈夫人今日送汤怎么又迟到了,原来又是你在这里找事。”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顾承厌站在王文才身后,拎小鸡似的,将王文才单手提了起来。 他仍旧是一身玄色衣袍,浑身上下除了手中拎着的王文才比较掉价外,无一不透露着高不可攀的威严,令这几个乡下无赖望而却步,不敢继续造次。 花蝉衣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昔日里忘记在哪听过的词,王者风范!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一旁的傻子大概感官比普通人敏锐,看见顾承厌便吓的浑身直打颤。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文才面上委实有些过不去了,双腿不停的扑棱着。 “姓顾的,你找死是不是?!敢惹老子,你死定……” 叫嚣的话未说完,被顾承厌扔垃圾一般扔出了几米远,顾承厌习惯性的从胸前掏出一方软帕来擦擦手,才同花蝉衣道:“你这郎中怎么做的?每次送个药还要人过来催。” “我这就去煎药。” “站住!”花柳氏恶狠狠的叫住了花蝉衣道:“你别以为煎药就没事了,今天咱们家的家事,谁也管不着!” 顾承厌淡淡看了花柳氏一眼,算是彻底知道自己刚来花家村时,花蝉衣同家里人各种算计为哪般。 这哪里算家人,完全就是无赖,然而顾承厌这些年见过的无赖多了,他自己早些年年少轻狂时,说难听些,就是个比较出名的无赖。 140 沈夫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花柳氏准备陪着花蝉衣进医馆,上次傻子来的时候,花蝉衣成功的避开了,今日说什么也不好使,花家自打将银子投给医馆,还有还给乡亲们后,日子更加一贫如洗,如今收了傻子家一笔不菲的聘礼,说什么也不能退回去了! 她今日便在这里等着!等花蝉衣煎完药后,逼着她同意! 谁知顾承厌往门前一挡,不让花家这些人进去。 “姓顾的,你要做什么?” “滚!”顾承厌没废话。 花柳氏愣了下,随后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便要发作,她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儿说滚,哪怕上次傻子来的时候,沈东子在生气,对她好歹也是客客气气的。 不知天高地厚的花柳氏正准备破口大骂,顾承厌腰间的那把剑直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刀锋划破了一点皮,很快血便淌了出来,花柳氏吓的两股战战,不敢再动。 花小兰上前将花柳氏拉到了一旁,试图同顾承厌讲道理,毕竟在她的印象中,顾公子一直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 “顾公子,这是我们家的家事,您管的话,未免,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沈夫人是沈家人,而且她也不是你家亲生的,什么时候成你们家家事了?”顾承厌说着,准备将手中的剑收回,花小兰以为顾承厌要对她动剑,吓的瑟缩了一下。 顾承厌注意到她这反应,低笑了下,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客气:“不想死的,抓紧滚!” 花铜柱看不下去了:“姓顾的,亏你还是个汉子,和女人家能耐算什么本事?” “那你来!”顾承厌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也是个女人不成?” 花铜柱也就面儿上看着像个爷们儿,内里怂的很:“我们不和你这么个外来客计较!娘,咱们走!”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想的倒是美!”花铜柱愤怒的嚷嚷道:“咱们就将这外来的傻女婿留在村子里,我倒要看看这姓顾的能护着那贱种多久,到时候姓顾的若是在多管闲事,咱们就将这事儿闹大,除非他不要脸面了,一直护着一个寡妇!” 花家那群无赖离开后,顾承厌才来到了医馆内,没事儿人似的问花蝉衣道:“今日炖的什么汤?” “我在京里买了点鱼胶,和红枣枸杞一起炖的。” “沈夫人,这几日你家里人怕是还会来找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花蝉衣不答反问:“我如今是村里的郎中,我若是出了事儿,阿嬷的汤药可就没人熬了。” 花蝉衣倒是不怕花家人,甚至还在心里暗暗合计着,怎么彻底把花家人打趴下,虽然有点无耻,但不得不说,有个替自己出头的,能省了许多麻烦。 可顾承厌是何许人,让他护住花蝉衣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见这寡妇这么说了,顾承厌确道:“你嫁给那个傻子,也不影响给阿嬷熬药。” 花蝉衣无言以对,不在答话了,反正如今的她早就不怕那个傻子了。 倒是一旁未曾离开的东子娘急坏了:“这怎么行呢,蝉衣,要不你先将医馆关门,去别处躲躲吧,你走了,他们总不会来找我们老两口的麻烦。” “他们怎么不会?!”花蝉衣自认,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花家人最恶劣的一面,自己若是离开了,他们定会欺负到沈家去。 “娘您别担心了,我不怕他们!” 东子娘知道花蝉衣是个有主见的,便也不再瞎操心:“你自己有主意就好,我先回家了,你师傅还担心着呢……对了,这医馆你自己一个人忙的过来么?” “还好,没有多忙。” 东子娘前脚刚离开,后脚花馨儿便来了,花馨儿没想到顾承厌也在,先是愣了下,随后不禁红了脸,却假装没看见顾承厌一般,来到了花蝉衣身前,红着眼睛安慰道:”蝉衣,我听说你家里人又来找你麻烦了,你别怕,我回头和我爹说说,让他替你做主。” 花蝉衣淡淡看了眼一旁的顾承厌,心下有些无语,真以为她猜不出来今日之事同花馨儿撇不清关系? 尽管花蝉衣前世的记忆早就终止在她死亡的那一日了,可是对于花家村这些人的本性却仍旧记得清楚,这事儿不难猜,佩佩爹那个老色棍那晚记恨在心,却没那个胆子光明正大的来挑事儿。恰好花佩佩和花馨儿玩儿的好,那老色鬼便拿自己给顾家送药的事儿怂恿了花馨儿几句。 花馨儿是个有脑子的,自然联想到了和自己仇怨最深的花小兰,给花家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花蝉衣不敢保证自己猜的全然都是对的,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花馨儿此刻在自己面前打马后炮,装模作样给顾承厌看呢。 若说花蝉衣对花小兰和花家人是刻骨的恨,眼前的花馨儿只令她觉得心生厌烦,有点膈应。 花蝉衣拍了拍花馨儿的后背道;“馨儿,你人真好,那这件事儿你便帮我摆平了吧。” 花馨儿面色僵了僵,花蝉衣继续道:“你爹可是村长,你心底又这么良善,别说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帮我摆不平,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嫁给傻子呀?方才顾公子还同我讲,你人特别好。” 吃瓜顾某:“……” 若换做往日,花馨儿肯定会推脱,偏偏顾承厌在这儿,花馨儿不好意思说自己摆不平或者不帮忙。 “蝉衣,可是你们家的事儿,就算我爹是村长,也不好管太多吧?” “只要你们家别帮忙鼓动村民一起挑事儿就好了,不同管我家里人。” 这个条件确实不过分,花蝉衣不怕花家那几个杂碎怎么闹,到时候他们又找村长鼓动全村人才麻烦呢。花馨儿脸色黑了黑,感受到顾公子的目光,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反正花蝉衣如今区区一个寡妇,带着沈家两个老不死的,花小兰家和王家两家联起手来,收拾她还不容易么?自己如今再顾公子面前留下好印象才是要紧事! 花蝉衣同花馨儿一顿胡扯,将这盛世白莲送走了后,才看向顾承厌道:“还好顾公子在这。” 顾承厌双眼微微眯起道:“沈夫人,您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141 怂恿姓顾的来打杂 花蝉衣:“这几日的药汤不算你家的银子了。” 花蝉衣有些心虚,她也不想什么事都往顾承厌身上扯,偏偏花家村这些女子都心仪顾承厌,若想收拾谁,提他一句都管用。 顾承厌虽然脾气不好,倒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计较,只道:“日后还是你来送药吧,别让花馨儿过来了。” “为何?” “烦。” 花馨儿在花家村,无论是家境,样貌,还是脑子都是上乘的,其他村姑望尘莫及,可是在顾承厌眼中,就是个样貌平平,手段还极其拙劣的乡野村姑。 此时,汤开了,花蝉衣打开盖子,热汤不小心崩到了顾承厌手上一点,顾承厌微微蹙眉,从怀中再一次掏出了那方帕子。 花蝉衣不是头一次见到顾承厌掏出这个帕子了,缎子面儿,黛色的,上面还绣着两只鸳鸯,看着倒像是姑娘家用的。 “沈夫人在看什么?” 花蝉衣愣了下,解释道:“我见您这帕子,觉得好看。” “觉得不像汉子用的是么?”顾承厌也没掩饰:“就是姑娘家送的。” 这是他小的时候,阿楚送的,当时他年纪小,不懂情事,也不知道阿楚是什么意思,如今知道了,能留下的也就只有这方软帕了。 花蝉衣将汤药盛好后,同顾承厌去顾家的路上,没忍住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顾公子,您若是无事可做,用不用我帮您找个活儿做?消磨消磨时间?” 顾承厌闻言微微蹙眉:“沈夫人,你又要做什么?!” 如今这个女人稍微一动脑筋顾承厌便本能的往坏处想,花蝉衣连忙道:“您也别紧张,就是我这医馆还缺个人打下手……” 花蝉衣原本想在村子里找个打下手的,每个月付给其工钱,只是花蝉衣有些悲哀的发现,在这小村子里,她连可以信任的都没有,怪只怪她早年混的太惨了,那些乡亲无论是心坏欺负她的,还是跟风欺负她的,在花蝉衣眼里没一个好人。 就这个姓顾的,外来客,若是他来医馆,说不定还能招揽些生意。 花蝉衣见顾承厌蹙眉看着自己,又道:“我每个月都会付给你工钱,并且交你医术。” 顾承厌:“……” 看着眼前的寡妇,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戳戳的反思了一番,是不是他顾大将军离了战场来到这小村子里后变的平易近人了?这小寡妇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好歹,居然让他去医馆给她打下手。 “敢问沈夫人,准备给我开多少工钱。” 花蝉衣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倒也没打肿脸充胖子:“二钱银子,乡下医馆没多少收入,不过你来了我可以教你学医,人闲着要找点事情做不是。” 顾承厌没理她,加快了步伐,他腿长,花蝉衣只好小跑着跟了上去,心知让他来医馆是没戏了。 原本花蝉衣也没抱多大希望,姓顾的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去她这小医馆打下手确实不大可能。 二人来到顾家的时候,在堂屋内并未发现阿嬷,顾承厌喊了两声,才听见阿嬷的屋子里传出微弱的哼哼声,二人一惊,立刻来到了屋子里,就见阿嬷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仿佛一条濒死的鱼一般。 花蝉衣立刻上前给阿嬷检查,阿嬷应该是心梗,好在花蝉衣随身带着救心丸,给阿嬷服下后,阿嬷便运晕过去了一旁的顾承厌面色仍旧惨白:“阿嬷这是怎么了?” “她……”花蝉衣顿了顿道:“你去我医馆打杂,我便告诉你。” “花蝉衣!” 顾承厌语气里隐隐透上了一股警告,花蝉衣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在她以为顾承厌即将发火时,谁知他居然忍住了,深吸了口气道:“好,我去你医馆给你打下手,现在能说了?” 有些吃惊于顾承厌的脾气,居然没对自己拔剑,看样子他是真的担心阿嬷出什么事,花蝉衣道:“阿嬷年纪大了,身子落下不少毛病,这次是突然心梗,只能靠药物维持着。 “那她……” “现在没事,醒了就好了,我会尽量治的。明日记得来医馆打下手。” 花蝉衣说罢,给顾承厌留了一瓶药,便离开了。 翌日,顾承厌一上午都没来,花蝉衣倒也不急,估计顾承厌意识到昨日被自己趁火打劫了,不愿意见到自己,反正他既然答应了,早晚都会来的。 花蝉衣午间将药材拿到外面晒了晒,也没给阿嬷煎药,阿嬷毛病多,这几日服用养心丸的话,便不好同其他药材一起了。 没一会儿,花馨儿便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蝉衣,我和爹说了帮你的事,今天你们家人果然去找我爹做主了,我爹没同意,还不然他们在村子里闹。” “谢谢。”无论如何花馨儿这次确实帮了自己一个忙。 “咱们都是朋友,你同我客气什么。”花馨儿上前亲昵的挽住了花蝉衣的胳膊道:“蝉衣,今日的药呢,我这就帮你给顾家送过去。” “不用了。” “为,为什么?”花馨儿变了脸色。 “阿嬷得了别的病,药汤需要断一段时间。” “别的病也要吃药吧,我帮你送别的也可以。”花馨儿连忙道,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光明正大的每日去村口顾家见顾公子,怎么能就这么放弃了呢? “真不用了。”花蝉衣见花馨儿有些急了,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是顾承厌不愿意见花小兰,花蝉衣不说清楚,也算给她留着脸面,以报花馨儿帮这次小忙的恩情。 她丝毫不担心花馨儿出尔反尔的去找村长告状,让村长收回不许花家人闹的命令,村长自己把自己当成个大官儿,觉得自己在花家村也是有那么点一言九鼎的威严在的,说出去的话不可能为了花馨儿的胡闹而收回来。 花馨儿瞬间变了脸色,用力松开了挎着花蝉衣的胳膊:“花蝉衣,你什么意思?!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你觉得是便是。” 142 孤城雁 花馨儿气极,原本她是准备利用花蝉衣送药的机会接近顾公子的,到头来,怎么反而有一种自己被花蝉衣利用了的感觉。 对自己过分自信的花馨儿丝毫不会想到,顾承厌看见她就够了,能让一个流连花丛的老手看见就不耐烦,倒也是花馨儿的本事。 花馨儿见花蝉衣不答话,冷笑道:“你行!花蝉衣,你是不是觉得,我爹说出去的话就不会反悔,所以你便没事儿了?!你敢戏弄我,你完了!!” 花馨儿说罢,愤愤的离开了医馆。 花蝉衣向外看了一眼,心说姓顾的怎么还没来,该不会真的出尔反尔了吧? 到了暮色将合,花蝉衣准备回家时,顾承厌才过来。 夕阳下,顾承厌背着光向着医馆走了来,身上的长袍被晚风吹着微微飘动,身姿笔挺的宛如遗落在这偏野小山村的天神。 花蝉衣站在医馆前等着他,待他不紧不慢的走近时,才道:“为何现在才来?我还以为顾公子后悔了。” 顾承厌看着眼前这个寡妇,冷道:“昨日担心阿嬷的身子,一时着了你的道,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来。” 顾承厌白日之所以没来,一是为了在家照顾好阿嬷,二来,也确实看见花蝉衣这个可恶的寡妇就够够的,他年少成名,名满华京,虽视虚名于浮云,也不比那些眼高于顶的官家子弟自命不凡,可一贯沉稳的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些少年男子的心气儿在的。 至少,给一个小寡妇打下手这种事几乎想都没想过…… 花蝉衣哪里知道眼前这人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至今花家村的人只知道顾承厌姓顾,哪怕是花蝉衣,也未曾将他和名动天下的少年战神联想到一起过。 花蝉衣道:“你今日来晚了,我这医馆已经准备关门了,明日再来吧。” 顾承厌也没废话,转身便准备回家,花蝉衣突然叫住了他:“顾公子,怎么称呼?日后你来我这医馆打下手了,好歹让我知道你叫什么。” 顾承厌想了想,笑道:“顾雁回。” “雁回?” “嗯。” 花蝉衣笑:“姓顾的感觉名字都挺有意思的。” “你还认识其他姓顾的?” “不认识,但我听过一个,咱们大苍国的杀神顾承厌,想来你也听过,那战神的名字我就觉得有些怪。” 顾承厌:“……” 他本想给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寡妇一计暴栗,转念一想,自己这名字确实怪,旁人都叫承欢一类的喜庆名字,唯独他名中带了个厌字,说来,这还是他生母取的。 据说当年顾承厌的父亲在边塞打仗,他母亲只是其身边的一个洗脚婢,再一次胜仗后,想方设法的灌醉了爱慕已久的大将军,爬上了他父亲的床,后有了身孕,在塞外生了他。 顾承厌生父与其府中正室感情深厚,不喜他的到来,母亲将他生出来足足一个月,生父未曾去看一眼。 据他生母说,生他那个月,正逢大雁回京的时节。 母亲便抱着襁褓里的他,坐在军帐前,日日巴巴的等着他生父去看上一眼,给他取个名字。 当初那可怜又可恶的女人就喜欢盯着天边的大雁看,某一日,在塞外孤城,被她发现了一只离群的大雁,突然间福至心灵,觉得那可怜的离群雁就像她这遭人厌恶的儿子,恰好将军姓顾,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孤城雁,顾承厌…… 后来,这名字的寓意大概真的起了效果,顾承厌这些年一直不合群,身边没什么同伴。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顾承厌笑道:“雁回这名字多好,你见过大雁成群在天上飞的景象么?” “没见过,不过我知道,大雁是合群的鸟……” 花蝉衣及时收住了下半句,顾承厌却接上了:“我看起来很不合群对么?” 花蝉衣觉得这么说貌似不太好,便道:“我说笑的,我这人从小到大也不合群,正好,你孤零零的在村口,我孤零零的一个寡妇,日后在医馆,也算有个说话的。” 顾承厌愣了下,回过神来才道:“你不怕你死去的夫君介意?” 提起沈东子,花蝉衣语气便也正经了几分:“你我之间不过泛泛,他日哪怕熟识了,撑死不过君子之交,你来我医馆打下手最合适罢了,日后你同我学医,我便在村子里护着你。” 顾承厌看着夕阳下花蝉衣的笑脸,不知为何,对去医馆打下手的日子,居然隐隐有些几分期待。 次日,花蝉衣来到医馆前时,花馨儿居然带着村中的几个孩子等在了那里,男的女的都有。 花馨儿一直以来在村中人缘儿还是挺广的,尽管有些村姑私下里不太待见她,明面儿上还是一呼百应的。 花蝉衣装作没看见这群人,拿着锁上前准备开医馆的门,却被人拦了下来:“花蝉衣,都乡里乡亲的,看见我们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花蝉衣淡淡瞟了那人一眼:“你们来看病?” “不是。” “那就让开,别挡着我做生意!” 一个肥头大耳的村姑冒了出来:“花蝉衣,我们今天来就是给馨儿讨个说法,你要是说不出来,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 嚯……好大的口气。 花蝉衣笑眼盈盈的看着那肥妞儿道:“讨什么说法这么凶?生意都不让人做了,村长知道你们跑到我这里胡闹么?” “花蝉衣,你这次搬出我爹来也没用!你以为我爹会帮你?这医馆如今是你们沈家的,你要是不管,我就找人砸了!我看你还嘚瑟不嘚瑟的起来!” “那你今日,究竟准备如何呢?” 花蝉衣仍旧是不慌不忙的语气,像是大人在逗孩子似的。 花馨儿怒道:“花蝉衣,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的,你今日跪下给我磕十个头,再从小虎子的胯下爬过去,回头乖乖嫁给那个傻子,我们就放过你。” “我要是不呢?” 花蝉衣和这些人废话间,就见顾承厌从不远处走了来。 花馨儿冷笑了几声:“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今日便砸了你这破医馆!” 143 砸医馆?谁敢?! 说话间,顾承厌已经逐渐走近了,习武之人脚步轻,并未惊扰到这群混球,花蝉衣看着逐渐走近的顾承厌一眼,笑道:“你们要砸我的医馆,我也拦不住,不过你们要问问顾公子愿不愿意啊!” 众人闻言,没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花蝉衣,你是心中害怕的疯魔了不成?人家顾公子管你这屁事儿?真以为自己一身的风尘味儿,是个男人就该去爬你家墙头了不成?” “就是,如今村子里谁不知道,馨儿和顾公子关系才是最好的!” 花馨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尽管她清楚,自己送药的这段时日,顾公子就没正眼看过自己几次。至少在村中其他人眼里,自己确实是和顾公子走的最近的一个,如此便已经很大程度上的满足了花馨儿的虚荣心。 这时,身后传来了顾承厌的轻咳声:“我同谁关系好,竟不知何时由你们说了算了。” 花蝉衣没忍住,低笑了声,这种当场被拆穿的滋味儿,她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尴尬。 花馨儿脸色难看,一时说不出话来,那胖妞道:“顾公子,您别生气,都是这花蝉衣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一时气不过,若是说错了话,您别介意。” “沈夫人胡说八道什么了?” 胖妞不服气道:“花蝉衣说这医馆和您有关系,分明是在胡说八道,我们看不过,才多说了几句。” 顾承厌淡淡的哦了声:“说完了,你们可以走了么?” 那伙人面面相觑,小虎子道:“顾公子,我们今天是和花蝉衣解决私事的,您若是路过,便请继续路过好了。” “怎么,你们要打她不成?你们打她我可不管。” 花馨儿眉心紧蹙,一时摸不清顾承厌究竟准备做什么,自己今日当真是在顾公子面前丢了大人了!可是自己今日来都来了,还放下了狠话,若是不找点麻烦,不被花蝉衣笑话死了! 花馨儿心中左右摇摆不定,终究还是妥协了,面子算什么?花小兰那种蠢货才会要面子,眼下说什么也不能让顾公子看低了自己去! 花馨儿笑的极其勉强道:“蝉衣说笑了,我们就是来和蝉衣开个玩笑,这就走了。” 花馨儿心说,自己已经准备带人离开了,就算再怎么不知好歹的人,这种时候也该知道各退一步。 偏偏花蝉衣没准备在顾大公子面前给花馨儿留面子,一大早带着一群野孩子跑到她医馆门前吓唬她,弄得人起床气都出来了,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馨儿,你不是说要砸了我这医馆么,怎么这就走了?” “砸医馆?”顾承厌微微蹙眉:“谁敢?!” 花馨儿瞬间僵在了原地,咬牙切齿的看着花蝉衣,艰难的开口道:“都说是在开玩笑了,蝉衣你还有完没完了?!” “那你们不砸了?”花蝉衣微微一挑眉,笑的有些欠揍。 这下倒好,花馨儿忍住了,那个胖妞忍无可忍,怒道:“我们今天就是要砸了你这贱人的医馆,你能怎么样?!” 花馨儿气的一跺脚,在心中暗骂了声蠢货:“顾公子,您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真的在和蝉衣开玩笑呢,蝉衣会错了意,我和蝉衣的关系您也看在眼里,我怎么可能来欺负她呢?” 花蝉衣似笑非笑的看着花馨儿:“怎么?敢做不敢承认了?” 花馨儿看着花蝉衣,气的牙根都在发痒,觉得在顾公子面前,自己这面子实在有些挂不住了,殊不知她在顾承厌那里本就没什么面子可言。 花馨儿心知自己今日说不过花蝉衣,索性转移了话题道:“蝉衣,我真的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为什么要说,我们要砸你医馆的话,顾公子不会同意?你这……” 在花馨儿看来,花蝉衣守寡久了,定是对顾承厌起了那种心思,她仗着自己给顾家那个老太太看病,便自认和顾公子熟识了,还敢搬出顾公子来吓唬她们!却不想顾公子刚好到了。 一旁的胖妞儿闻言哈哈大笑道:“定是这寡妇以为自己如今有几分姿色,会弄几两药渣子,咱们花家村儿的汉子就都该围着她转了,顾公子,您可别被她给骗了,她明面儿上装的和贞洁烈女似的,实则背地里在心中琢磨着怎么引起您的注意,故意装矜持呢!” 花蝉衣:“……” 花蝉衣真心觉得,这肥妞儿不去写话本子可惜了。 倒是一旁的顾承厌,原本这些人在啰啰嗦嗦说些什么,他左耳进右耳出的,唯独这句听见了,心中顺着这话想了想…… 感觉有点诡异! 尽管他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过说要嫁给他的姑娘,甚至是寡妇,一联想到花蝉衣身上便诡异透了!这花蝉衣当真是个神奇的人。 肥妞儿见花蝉衣不说话了,以为她是被自己堵住,无话可说了,得意洋洋道:“怎么?小贱人,说不出话来了吧?你倒是说说看,我们砸了你这医馆,和人家顾公子有关系么?在人家眼里你就是个死寡妇,屁都不算……” 那个肥妞儿口沫横飞的将花蝉衣一顿贬低,花馨儿在一旁冷眼看着,等到那肥妞儿骂够了,她才在一旁装好人,那副嘴脸和花小兰简直是如出一辙。 “好了好了,别说了,都说是蝉衣会错了意,不过蝉衣,你如今也嫁人了,有什么事儿还是别将顾公子搬出来了,对你们的名声都不好。” 看着花馨儿一本正经的教训自己,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我看,是你们会错了意吧?我何时说过我同顾公子如何了?” “呵,你快别装了!你没有那种意思,今日的事往人家顾公子身上扯什么?你一个寡妇家家的,就算有什么心思,咱们也不会笑话你的。” 开口的还是那个肥妞儿,花蝉衣觉得有些人很奇怪,今日之事明明是就是她和花馨儿之间的事儿,这肥妞儿在一旁吵的比谁都欢快。 花蝉衣道:“不好意思,我前两日给医馆收了个打杂的,就是你们口中的顾公子,若是你们砸了我这医馆,他可就没有工钱领了。” 顾承厌:“……” 144 无比嚣张的打杂 花蝉衣这话着实惊呆了这群村姑,顾公子,给她的医馆打下手?怎么看都不大可能…… 偏偏顾承厌叹了口气后,居然承认了:“日后我便在这医馆打下手,你们要砸医馆的话,还是问问我,比,较,好!” 明明是商量的话,偏偏被他说出一种不可违背的架势来。不过比起这个,更令这群孩子吃惊的是,顾承厌居然承认了!! 顾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怎么可能跑来这么个小破医馆打下手? 花馨儿百思不得其解时,花蝉衣再一次欠揍的开口了:“怎样,如此你们还怀疑我别有用心么?” 花馨儿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梗着脖子半晌,才倔强的开口道:“尽管如此,你如今是个寡妇,顾公子还未娶亲,你们在一家医馆里,难免不会被村中人说闲话。” “谁敢说闲话,我杀……” 了他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花蝉衣匆忙打断了:“这就不劳你们操心了。”说罢,开了医馆的门,顾承厌进去后,花蝉衣将门一关,将那几个小无赖关到了外面。 “多谢顾公子帮忙解围了,今日我先教你从简单的学起吧。” 顾承厌看着眼前的小寡妇,不知为何,昔日面对过无数刀霜剑雨,美人坐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蓦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花蝉衣从没教过人什么,顾承厌也不是真的要学医不可,花蝉衣像沈郎中当初那般,拿了本汤头诀递给了顾承厌道:“你先慢慢背这个就行,我这医馆算不上多忙,没什么真要你做的,偶尔我不在你帮忙看看铺子,帮忙一起晒晒药材什么的就行。” 顾承厌见花蝉衣安排的明明白白,心下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还是答应了:“好。” 如花蝉衣所言,乡下小医馆颇为清闲,顾大少爷说是来打下手的,直接霸占了花蝉衣的躺椅,拿着本汤头诀慢悠悠的翻着,不知不觉间,一上午便过去了。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顾承厌准备起身回家,问花蝉衣道:“医馆用关门么?” “不了,我午时不回去。” 顾承厌没在多言,回到家中后,阿嬷已经做好了饭菜,笑道:“您去医馆一上午,觉得如何?” 老嬷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家这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少爷,居然会跑去一个医馆打下手,起初老嬷觉得有些不成体统 “无趣。”花蝉衣上午给了他那本汤头诀,顾承厌只翻了两遍便记清楚了,不过:“比在家中过的快一些。” 顾承厌补充了一句,老嬷眼中带了笑意。 “沈夫人是个很有趣的人,反正少爷在乡下无聊,在医馆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顾承厌不置可否,下午去的时候,馆内依旧无客,花蝉衣懒洋洋的倚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条细长的腿搭在另外一条上晃呀晃。 顾承厌推了她一下:“起来!” 花蝉衣没动:“您都靠了一上午了。” “起来。” 花蝉衣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心说若是放在京里,自己怎么也算个掌柜了,被一个打杂的这般态度实在脸上无光。 好在她这个“掌柜”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顾雁回是被自己忽悠着,屈尊来到她这小医馆,掌柜的威风实在耍不动。 花蝉衣想了想,笑道:“你当初答应我的是,来我这医馆打下手,可不是来享清福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做什么?” 花蝉衣四处看了看,心下一时有些为难,她往日里一向勤快,几乎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活儿,想了想道:“上午让你背的汤头诀可背过了?你若背下来了,这椅子便让给你。” 并非花蝉衣抠门到连个地儿都舍不得腾出来,不过这椅子她坐习惯了,闲来无事便喜欢拿着本话本子在上面躺着,自己一直用的东西被人霸占了,自然不痛快。 顾承厌不以为然:“你随便考就是。”花蝉衣忍住翻白眼的心思,她就不信顾雁回一上午的时间全背过了,准确来说,就一个来时辰,花蝉衣发现了,他一上午大多在那里无所事事,汤头诀被他翻了两遍就扔到一旁了,只怕是个人就不信他背过了,瞧顾雁回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花蝉衣道:“萆解分清饮” 顾承厌悠悠道:“萆解分清石菖蒲草梢乌药益智俱,或益茯苓盐煎服……山药糊丸便数需”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大概这条他刚好记住了,于是又道:“神术散呢?” “神术散用甘草苍细辛藁本芎芷羌……” 花蝉衣惊疑不定的又随便考了顾雁回几个,想不到这厮居然全都背了出来,背过一两条可能是他运气好,可是眼下这情况,显然他是全记住了。 看着花蝉衣一改往日精明,目瞪口呆的神情,顾承厌心头觉得有些好笑,面上依旧冷冰冰道:“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可以起来了么?” 花蝉衣言出必行,果然让出了她心爱的躺椅,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记住的?” 汤头诀说不上很多,却也不少。 “打油诗一样的东西,不难记。“ 可就算是打油诗,看两遍也记不住吧?”花蝉衣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顾承厌瞧她那没见识的样子,不禁开口道:“沈夫人,你最初给我的那点神秘感真是越来越少了,还以为你多厉害,你记不住不代表别人记不住。” 花蝉衣没好气的道:“我本来就没多厉害,我知道,我这点心思在花家村或许还够用,到了更远的地方,或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难为您一直看不上我忍着不说了,不过我再不济,也知道心机是心机,不代表背这些东西一定行,你……” “我从小记性就好。”见她原来有自知之明,顾承厌也没闲的继续打击她,而是道:“我有记忆起,学东西比旁人不知道快出多少,如你所见,你那本汤头诀我可能真的翻两遍就记住了。” 花蝉衣:“……” 145 给傻子看病 就在花蝉衣被顾承厌这厮刺激的准备一脚将他从躺椅上踹下去时,馆内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花柳氏又带着傻子过来了,准备让花蝉衣给傻子看病。 人还未进门,熟悉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里。 “娘子……” 花蝉衣:“……” 听见这声熟悉的称呼,花蝉衣还未说什么,一旁的顾承厌先蹙了蹙眉头。 “敢问,你这声娘子,是叫谁呢?”冷若冰霜的声音,和平日里判若两人,花蝉衣都觉得有些胆寒。 傻子乐呵呵的转过了头来,嘴角还挂着一行口水,一见是顾承厌,连忙收了笑,换上了一副惊恐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见了鬼。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看眼前不识人情世故的傻子,又看了看冷若冰霜的顾雁回,心说真是奇怪,虽说这顾雁回发火生气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的,平日里倒也正常,怎么这傻子一看见他就吓的两股战战,就差尿裤子了。 殊不知傻子虽然脑子不好使,感官却比寻常人敏锐的多,尽管他不知道顾承厌是谁,做什么的,可是一见到这个青年人,便觉得胆寒,那种恐惧从骨子里透出来,充斥着全身。 花蝉衣收回视线,她心中清楚花柳氏这个贼老**的什么心,不过好在顾承厌在,明显这傻子怕他怕的要死。 “奶奶,您愿意将傻子留下的话,便留下好了。” 这一世,花蝉衣就不信这傻子还能将自己怎么样,起初对他残留的那点恐惧也逐渐消失了,自己早就不是上一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妇人了! 花柳氏见花蝉衣答应了,笑着同傻子道:“乖孙女婿,以后你每日下午就来这儿,让你媳妇儿给你看病!” 花柳氏丝毫不在意花蝉衣是否答应了嫁给傻子,反正她认准了花蝉衣是反抗不了的,她若是不同意,家中来强的就是了,所以称呼叫什么也就无所谓了,正好也提醒下花蝉衣她未来的身份。 见花柳氏乐呵呵的走后,留下那个傻子在医馆内。 躺椅上的吃瓜顾某人本以为花蝉衣会将这个傻子赶走,谁知花蝉衣见那傻子脸色难看,竟然笑着给她搬了把椅子来道:“坐吧,我给你看病。” “花蝉衣……”顾承厌无法继续淡定的看戏下去了,不解的起身道:“你疯了不成。” 任凭顾承厌再怎么精明,也凭白想不到花蝉衣上一世和这个傻子之间的纠葛,以为花蝉衣真准备妥协了,不知为何,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此时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了起来:“沈夫人,你不是对你那夫君一片痴心,怎么……” “顾雁回,我是郎中,不过是给他看病罢了。” 顾承厌不再多言,反正这花蝉衣愿意如何终究同他没太大关系:“那我做什么?” “你在一旁坐着就行。” 花蝉衣神奇的发现,顾雁回只要往那里一坐,这傻子就心慌慌,仿佛手脚都不是他自己了的一样,不停的疯狂抖动着。 顾承厌莫名其妙的看了花蝉衣一眼,倒也真坐了回去,耐心看着花蝉衣又准备搞什么名堂。 傻子乖乖的坐在花蝉衣面前,花蝉衣伸出手来,在他身上把了把脉道:“你这脑子不好使,里面八成是进什么东西了,我需要帮你通通。” 傻子听不懂她在说啥,不过来前有人告诉了他,只要乖乖听未来媳妇儿的话,就能把媳妇儿领回家,到时候便有人给他揍了,想到这些,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花蝉衣让他坐着别动,便去翻找银针了,傻子坐在那里,感受着来自顾某人关爱的目光,吓的险些尿了裤子。 顾承厌自然也感受到了傻子的不对劲儿,怕他的人不少,不过在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情况下怕成这样的真不多见,顾大少爷自认平日里还算平和,这人怎的被自己吓成了这样? 顾承厌难得遇见什么看不懂的事,他是个求知欲比较强的人,于是离傻子坐的又进了一些,准备看看这傻子在怕什么了,如此一来,傻子抖的更厉害了。 花蝉衣此时也将银针翻找了出来,来到了傻子身后,淡淡一笑道:“你不要动啊。” 说罢,找出一根细长的针来,在傻子后脖颈的某个地方扎了一针,傻子瞬间感觉身子一麻,居然就这么动不了了,接下来,花蝉衣便毫不客气的在傻子脑子上扎针,傻子疼的嗷嗷直叫,偏偏动不了,如处地狱。 其实花蝉衣根本没准备治这个傻子,就是存心折腾他罢了,花柳氏费尽心思的将这傻子送来,花蝉衣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未免太对不住她了。 花蝉衣比较庆幸自己对于穴位记得清楚,专门找痛觉强的穴位下针,每一针有准又狠,深入皮肉,仿佛巴不得将傻子上一世虐待自己的数十倍还回来似的。 这傻子当真以为她不清楚他心中在琢磨什么呢?眼下装的乖一些,等回头自己妥协了,便被他带回家去,像前世那般,给他当牛做马,任他欺凌打骂,呵…… 想起前世某些噩梦般的情形,花蝉衣下手更重了。 傻子感觉自己快死了,整张大饼脸都痛的扭曲在了一起,一旁见惯了血腥场面的顾承厌见之,都觉得有些瘆得慌,他是习武之人,不懂医术却也深知穴位,花蝉衣哪里是给傻子治病,分明是在折磨人,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 花蝉衣用几根针将那个傻子刺激的半死不活后,这才收手,拔掉了傻子脑袋上的针,傻子口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再也忍不住准备打花蝉衣,顾承厌轻咳了一声,那傻子居然就这么收手了,愤怒地吼叫着跑出了医馆。 顾承厌笑道:“沈夫人,你究竟同花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给你说这么个男人做夫君。” “这有什么。”花蝉衣道:“若是嫁给他,同他在一起生活,你觉得如何?” 顾承厌不语,不过微微上扬的眉梢显然表明了他的态度,和这个傻子生活在一起,那日子想想都觉得恶心。 花蝉衣不在答话了,她可没兴趣同顾雁回叙旧,说自己那些不堪一提的过去。 那些是她心里最深的秘密,虽然早就结了疤,但痕迹还在,没人能让她将过往彻底展现出来,东子哥都不行,更别提顾雁回了! 146 心情复杂的顾承厌 傻子离开后没一会儿,花家人就找上门了,花柳氏气的面红耳赤,颤颤巍巍的冲进医馆内,二话不说,对着花蝉衣就是一顿臭骂:“你个死寡妇,你对那傻子做什么了?!” “您不是要我给他看病么?他这痴傻病要在身上下针,估计是把他吓跑了。” 花柳氏闻言,神情变的惊疑不定了起来,那个傻子跑回花家后,便发疯一般的大吼大叫着,将家中的锅碗瓢盆全砸了,险些将花柳氏心疼死,问他怎么了,他又说不清楚。 花柳氏黑着脸道:“贱种!你明知道你男人脑子不好,下什么针?给他煎药不成么?!” “可是他的病,吃药治不好啊。”花蝉衣笑道,准备看看花柳氏还准备怎么办。 然而,花柳氏若是讲理便不是花柳氏了,闻言一掐腰,不要脸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继续对傻子用针了,小贱人,你别因为我不懂医书,就胡说八道的忽悠我,这人我还就留你这医馆了!你治得好也治,治不好也要治!你要是敢不治,你看我们家会不会放过你!” “我若是治不了呢。” “呵。”花柳氏冷笑了声:“现在村子里还没有几家知道顾公子在你这医馆打下手的,你这贱种要是给脸不要,小心我们闹到沈家那两个老不死的面前去!” 早就习惯了花柳氏这副嘴脸,花蝉衣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神奇的习惯了,倒是一旁的顾承厌,这些年虽也见过不少无赖,还真没见过敢在他面前嚣张至此的。 花蝉衣恍然间听见了一声熟悉的拔剑声,原本心头的一点火气也消散了,连忙推着花柳氏向外走:“行了行了,我治,你快走吧。” “嘿,你什么态度你!” 花柳氏骂骂咧咧的离开后,花蝉衣才转过身同顾雁回道:“你愿意杀人去别处杀去,别再我这医馆动手。” “你怕什么。”顾承厌收了剑:“杀人也是我杀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死在我剑下……花蝉衣,你还真准备被花家人这么讹着不成?” 不知为何,顾承厌一看见那傻子流着口水唤花蝉衣娘子时的猥琐样子,就心头烦躁,偏偏花蝉衣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居然同意了。 “你不必顾虑花家人。”顾承厌颇为不屑道:“我在这,花家人敢来找事试试。” 顾承厌只是希望花蝉衣别顾虑太多,他倒是不介意帮她管这档子闲事儿,、。花蝉衣懒得同他解释杀人犯法的道理:“那傻子不怕我收拾他尽管来就是,倒是你,在我医馆内不许拔剑!” “花蝉衣!”顾承厌脸黑了黑:“你别得寸进尺。”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说,不许他拔剑。 “我现在是你掌柜的。”花蝉衣微微蹙眉道:“日后来我医馆不许带剑。” 花蝉衣觉得顾雁回是个怪人,他每次拔剑时那个架势,花蝉衣完全相信他杀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花家村这些贱人虽死不足惜,可她花蝉衣只是个小老百姓,不想摊上命案,隐隐也有些担心顾雁回杀人了会掉脑袋,怎么说,这人也是她认识的人里难得关系不算差的。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顾承厌道:“我答应你,以后不随意拔剑就是了。” 顾承厌并未答应她不拔剑,而是说,不随意拔剑!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说到底,拔剑与否还是看他的心情,不过他会克制一些罢了。 这已经是顾承厌对于花蝉衣而言最大的让步,毕竟花蝉衣于他而言还不算什么,这剑他贴身带了许多年了,仿佛护身符一般,花蝉衣若是太不识好歹,他可没兴趣继续来这小医馆耗时间。 好在花蝉衣识趣,点了点头道:“行吧。”说罢,又自嘲的笑了笑:“收了你这个做工的,我这掌柜的做的当真没有半分脸面了。” 顾承厌也笑,大爷一般的坐回到了花蝉衣的宝贝躺椅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只是脑子一热道:“沈夫人,我长到这么大,可唯独答应过你不随意拔剑,你的脸面还不够大么?” 花蝉衣不以为意,在心中暗自腹诽顾雁回好大的口气,多年后,当她知道他真实身份后,才知道自己当时行驶了多大的权利还不自知。 顾承厌见她一脸的不识相,也未曾多言,却在心中暗道这乡下妇人不识好歹,自己不同她一般见识,然而多年后,某乡下妇人轻咳一声,他这威风八面的战神便骨子都软了。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的太早,好在,这都是多年后的事了,此时某人还是很威风,很……大爷的。 …… 花家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劝好了傻子,没过几日,这傻子居然又来了。 此时顾承厌在沈家医馆打下手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这几日也有来医馆瞧病的,自然到田里将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那些盲目爱慕顾承厌的姑娘们更加憎恶起了花蝉衣来。 佩佩娘时常同人道:“做寡妇的就是不着调!天天想着怎么勾搭汉子。” 宋寡妇专门和她唱反调,也不在乎自己更加得罪人,冷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能抓住汉子的心也是本事。” 这二人时长因为口舌之争在田里打起来,村中人都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个消息确实令花家村不少女孩子心头窝火,想去合伙收拾花蝉衣一顿,偏偏顾公子在那,又没人愿意这么做,只好一个个想方设法的将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去医馆抓些药材。 拖顾承厌的福,一向冷清的小医馆这几日赚了不少银子,来医馆抓药的女孩子们一面看花蝉衣不顺眼,一面又拿她没办法。 虽然知道不应该,花蝉衣还是在心里暗爽了一把。 傻子再次过来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花蝉衣拿针了,于是花蝉衣便给他熬泻药,换着法儿的折腾他,顾承厌被花蝉衣交了两遍药材便记得差不多了,便帮着招呼医馆内来抓药的村姑们,反正那群姑娘也不是真准备买药,只是围着顾承厌问这问那的。 终日身边围着一群黑黄皮子的村姑,顾承厌心情,颇为复杂……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手机请访问:.com 147 多情且无情 顾承厌往日里无论在华京还是在塞外,身旁也时常围着一群姑娘家,清纯的,美艳的,环肥燕瘦早就看花了眼,这些姿色的还是头一遭见,收到震惊的同时,这群小村姑每日围在他身边,刀枪剑雨眼都不眨一下的顾承厌表示心慌慌。 这群女人比蛮子可怕多了简直是!! 顾承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每当花蝉衣变着法儿收拾那个傻子的时候,他总是无法专心面对那些颇为缠人的姑娘家们。 他往日里凡事感兴趣便是感兴趣,没兴趣的直接不理会,有生之年还是头一遭,明明心中在意花蝉衣究竟准备做什么,面上却装作一派淡然不感兴趣的模样。 这日,那傻子终究忍无可忍,被花蝉衣恶毒的修理了一通后,哭叫着的跑回了花家去,死活不来了。 如此一来,哪怕是蠢笨如花家人,也看得出花蝉衣根本没有治傻子的心思,就是存心折腾人呢。 傻子受了委屈,在花家一通闹,花铜柱不耐烦的吧嗒着不知道何时弄来的烟枪道:“这贱种就是故意的,我太久没打过她了,这贱皮子又痒了!我这就去打死她!”说罢,准备出门去医馆,被花柳氏拦了下来。 “哎呦你别去,那贱种如今可不好收拾了,医馆里还有别人呢,姓顾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咱家未必得罪的起!” 若不是顾及着顾承厌,花家人早就去医馆找花蝉衣闹了,哪里会忍到今日?准确来说,是怕,不是忍。 尽管顾承厌还不曾对花家人做什么,可花家人本能的觉得那人不好惹,不是一般的不好惹!就是一种感觉,胸无点墨的花家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怪异的感觉,大概有种人往那里一站,哪怕你不知道他是谁,是做什么的,但是本能的就知道那人不是善茬儿。 “我他娘的在花家村生活小半辈子了,还怕那么个半大小子不成?!”花铜柱嘴上骂骂咧咧,却没有在移动半步。 花柳氏深知自己儿子的尿性,别看花铜柱长的五大三粗的,实则骨子里怂的很,是个只会在家中耀武扬威的窝里横。 张晓芳在一旁恶毒无比的道:“娘,那贱种忘恩负义,咱们也不用和她客气!她不是在乎沈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么?咱们不去医馆,就去沈家闹,告诉那两个老不死的,花蝉衣相中姓顾的那小子了,不要他们两个老东西了,我还就不信,治不了她了!” 张晓芳嘴上这么说着,似乎完全忘记了昔日里沈家父子也曾有恩于她的,虽然说不上多大的恩情,可是那么好的沈家人,昔日里乐于助人,如今落魄了,其他人家没有相助的也就罢了,张晓芳还准备去闹上一闹沈家那两个老骨头,当真是没良心! 偏偏张晓芳此时被嫉妒冲昏了头,哪里还知道那本就不多的良心为何物?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花蝉衣如今变的那么好,张晓芳这个做大婶儿的瞧着也眼红。 人总是这般奇怪,张晓芳这等农妇不会羡慕从一出生就是世家千金的女子,却会嫉妒身边出落的越发优秀的村姑,就好比乞丐不会羡慕皇帝多有钱,却会嫉妒比自己收入多的乞丐一般。 如今花家村大多村姑都抱有和张晓芳一样的心思,昔日里众人最瞧不起的花蝉衣如今变成这样,任凭谁,心里都泛酸,尽管平日里可以嚼嚼花蝉衣昔日被买到过忘仙馆,守寡,在医馆和姓顾的不清不楚等等碎嘴,然而花蝉衣还是过得极好,那些人总不好将嫉妒摆到明面儿上来说,都等着花蝉衣从高处坠落,摔的惨一些。 花柳氏闻言,连忙道:“你说的是,我这就去沈家,让那两个老东西好好管管他们不要脸的儿媳!” …… 此时已经到了午间,医馆内的客人大多离开了,顾承厌脸色有些不好看。 花蝉衣瞟了他一眼,多少觉得有些心虚:“那个,今天下午医馆打烊,你歇歇吧,这个月给你涨工钱。” 顾承厌冷冷瞟了她一眼,似乎对于涨工钱的事儿并不怎么上心,按理说,他极少因为一些小事儿生气,无论受过何等不公平的对待,除了幼年和阿楚嫁人时,那之外,他心下多都是平静的。 这时,外面原本晴好的天儿突然阴了下来,空中闪过闷闷的雷声,医馆外面突然来人道:“花郎中,不好了,花婶子去你家闹了一通,气的东子娘把她给揍了!” 花蝉衣一惊,连忙同顾承厌道:“你先看着铺子,我回家去看看。” 这该死的花家人,能将东子娘脾气那么好的妇人气到揍人,足矣想象的出花柳氏在沈家是怎样一副嘴脸!若真动起手来,东子娘又哪里是那泼妇的对手! 顾承厌嗯了声,也未多言,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他没兴趣。 花蝉衣离开后,顾承厌一个人在医馆找了本医书随意翻看着,没一会儿,外面下起了雨,阿嬷突然撑着伞来了,这还是阿嬷第一次来医馆,顾承厌见阿嬷身上淋了些雨水,微微蹙眉道:“这么大的雨,您怎么来了?” 阿嬷四下看了看,笑道:“没想到这乡下小医馆收拾的还挺好的,沈夫人呢?” 顾承厌漆黑的眸子盯着阿嬷看了一会儿道:“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阿嬷犹豫了片刻,才道:“少爷,阿,阿楚姑娘来了,您见么……” 顾承厌随着阿嬷回去的路上,大老远便见到一抹青色立在雨中,当年阿楚嫁人时,顾承厌几乎将自己能拿出的所有给她做了陪嫁,却也说过,日后嫁为他人妇,有什么为难之处他会帮她,但再也别进他顾家的大门。 想来她还记得这话,也不踏进门槛半步,只是站在大雨中干等着。 顾承厌让老嬷先进屋后,蹙眉上前,替阿楚撑了把伞道:“有什么事么?” “承哥……阿楚这些日子突然想起你来,就想来看看你,谁曾想老天爷都同我过不去,偏生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 “看到了,你回吧。” 顾承厌回答的冷冰冰的,没有丝毫往日情分可言,他性子就是如此,多情且无情。 148 照顾他一夜 阿楚突然就慌了,一把环住了眼前男子的腰身,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在外面等这么久了,为你淋着这么大的雨,你让我进去坐坐好不好?” 阿楚也是个固执的女人,当初顾承厌说不许她再进顾家门,这事儿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当初阿楚嫁人也是家中逼迫,阿楚为了您命都可以不要。” 命都可以不要……却不敢和家中反抗一二,顾承厌突然有些想笑。 顾承厌将手中的伞收上道:“我真未怪你,你当年嫁人,我虽挽留过,却也未曾强迫你什么,你愿意再此淋雨,我便陪着你,我说过的话,从没有收回去过的,如今的你,也不能例外。” 雨越下越大,阿楚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承厌。 阿楚终究还是高估了顾承厌对她的心,顾承厌为人,面上待谁七分好,心中可能只有两三分。待她十分好,也许心中只有五分罢了。 或许顾承厌幼年的孤僻内里其实从未变过,如今也不过是持着一颗冷漠的心,却秉着一副笑脸面对着世事罢了,她的公子,从来不是个全心待人且合群的人。 阿楚突然笑了:“阿楚明白了,阿楚对公子而言还是没多么重要,不然公子不会这么决绝。原本我今日来是想,让侍郎大人给我一封休书,阿楚好来乡下继续陪着您。倒是我糊涂了,忘记了您杀伐果断的性子,幼年时,您心爱的爱犬因为吃了一块大公子给的肉,您便说不要就不要了,更何况嫁给他人的我呢?” 阿楚说罢,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道:“公子放心,日后阿楚不会再来叨扰您了。” 马车在大雨中缓缓离去,顾承厌站在原地淋雨良久,这才转身,伞都没撑,在大雨中对着医馆的方向走了去。 他此时心烦意乱,不希望自己这副模样被阿嬷发现。 回到医馆内,花蝉衣还没回来,顾承厌将馆内的炉子点燃后,脱了湿透的外袍挂在炉旁,躺在摇椅上闭上了眼。 幼年的事不觉在眼前浮现,小时候娘亲早亡,他在府中受人欺辱,养了条流浪狗小黑陪他,可是当时他自己尚且吃不饱,小黑更是骨瘦如柴,后来大夫人的嫡长子看中了那条狗,给它喂骨头喂肉,小黑变胖了许多,也喜欢大公子,反之,顾承厌面相阴郁,小黑见他都有些害怕。顾承厌便将小黑送给了大公子,也不过是希望小黑跟着大公子能过的好一些。 阿楚跟着他吃了多年的苦,礼部侍郎待她也是真心好。 或许自己待阿楚没那么爱,却也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不要在跟着他吃苦了。 顾承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平日里为人太绝情了,难得真心替谁考虑一番,总会被人会错了意。 今日阿楚的出现再次扰乱了顾承厌平静许久的心湖,想着那些陈年旧事,他竟难得在躺椅上睡着了,身子不觉间烧了起来,梦里他突然梦见自己幼年时一场差点要了命的大病,当时只有阿楚和阿嬷在一旁照顾高烧不退的他,担心的直掉眼泪。 那之后他几乎没病过,因为他知道,阿楚不在了,阿嬷年岁也高了,他在生病,身旁怕是连个真心照顾的人也没了。 恍惚间,一方凉帕子盖在了额头上,嘴里被灌了些苦药汤,有人在他身上盖了薄被,没一会儿一旁的炉的更旺了。 他热的时候,那被子便被移开了,感觉到冷了,又体贴的盖了回来,原本心底的烦躁不安莫名奇妙的消失了,顾承厌沉沉的睡了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顾承厌先是被眼前放大的脸给吓了一跳,就见花蝉衣在一旁裹着被子打瞌睡,因为她是坐着的,脑袋一点一点的。 顾承厌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原来不是自己再做梦,居然是这家伙在这里照顾了自己一晚上。 心下难得有些柔软,孤城雁伸出手来,准备将花蝉衣的头按在自己的腿上,让她踏实的睡一会儿,谁知一碰她就醒了,微微蹙眉的看着顾承厌道:“你要做什么?” 顾承厌:“……” 果然,昨晚那一点温情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我见你坐着睡累,本想让你靠一会儿。” 花蝉衣一愣,这才想起昨夜之事道:“哦,对了,你的烧退了么?你昨日做什么了,浑身湿漉漉的。” 顾承厌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道:“你昨日回沈家,没事儿吧。” “没什么事,我公公婆婆怀疑我有心另嫁,宽慰了他们一番罢了,我家中那些无赖他们二老还不会放在眼里。 花蝉衣没有继续问顾承厌昨日怎么弄的,显然他不是想说。 花蝉衣又道:“我一会儿回家带些饭菜来,在这里吃吧,您若是不愿意将就,回家也可以,免得阿嬷担心。” 顾承厌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有些不解道:“你昨晚,照顾我了一夜?” 花蝉衣觉得他再说废话:“你发烧了,还倒在我这医馆,我能不管么?” 顾承厌低笑了声:“谢谢。” “你说什么?”花蝉衣双眸微微睁大,似乎不大敢相信方才那话是从顾雁回口中说出来的,然而顾承厌没在说第二次,只是道:“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花蝉衣将他已经晾干的外袍递过去后,顾承厌显然没有起身的意思。 “怎么,顾公子还等我伺候您么?”花蝉衣微微蹙眉,昨夜因为照顾顾雁回几乎一夜未睡,此时心情实在说不上多愉快。 顾承厌伸出修长的手来揉了揉太阳穴:“昨日淋了雨,头疼,你过来帮我穿上,我今日便把椅子让给你。” 那本来就是我的椅子! 花蝉衣在心中反驳了一声,却还是上前替顾雁回穿起了外袍,她现在很困,只想躺下睡一会儿,没有和顾雁回计较太多的心思。替顾雁回穿外袍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姓顾的看着像个男人,当真娇贵极了,想来昔日身边没少过丫鬟婆子的伺候。 殊不知顾承厌昔日最不习惯的就是饮食起居都被人伺候着,更别提穿衣服这种小事儿了,今日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未想清楚,大概是昨夜烧的太厉害了罢。 149 先问问他同不同意! “顾雁回,你能不能抬抬身子,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穿?!” 花蝉衣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被磨没了,只想将手中的衣裳甩他脸上,好在顾承厌配合着起身了。这时,医馆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东子娘拎着个食篮来了。 “蝉衣,昨晚怎么没回家呢,是不是有什么……” 正在穿衣物的二人顿住,同门前东子娘大眼对小眼了半晌,花蝉衣觉得自己此时连一头撞死的心思都有了。 “娘,昨天顾公子病了,我这里实在走不开。”花蝉衣一把松开了手中男子的外袍,原本她只是觉得,顾承厌病着,穿个外袍没什么,可若是被东子娘看见,就有些解释不清了。 毕竟不是凡事心中没鬼,就能坦然见人的。 顾承厌没答话,他也不在乎东子娘怎么想,说句不中听的话,沈东子已经没了,花蝉衣管沈家是情分,再嫁是本分,当朝律例可没说不许寡妇嫁人的。 东子娘看了眼面色如常的顾承厌一眼,又看了看他身上穿了一半的衣裳,终究没多言,放下了食篮道:“我给你送些吃的来,两个人吃,应该也够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花蝉衣此时觉得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突然给了顾承厌一拳。 “你做什么?!” 花蝉衣没答话,上前将食篮拎了来,里面放了三个大包子,一大碗小米粥,还有一盘热菜一碟咸菜,两个人吃的话也确实够了,可惜就放了一双碗筷。 花蝉衣没好气道:“要吃的话你就去外面折两根树枝来。” 顾承厌见她真恼了,没答话,默默去外面折了两根树枝,用水清洗干净后,来到她对面坐下道:“瞧你婆婆那样子,也不反对你找下家,你怕什么?” 花蝉衣叹了口气:“我怕他们二老心里不安。” “嘶……那你就和他们说清楚,你就算改嫁了也不会不管他们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我师傅是要脸面的,我现在照顾着他们二老他面上都过不去,我若是嫁到别家,在照顾着他们二老,他们心里定不安生。”花蝉衣咬了一口包子,又道:“再说了,我没准备再嫁,更别提你了。” 顾承厌蹙了蹙眉头:“我怎么了?再说了,你这话也别说的太早了,你年纪尚小,对你那夫君的感情又能坚持多久?” 花蝉衣倒也没否认,她今年也不过十七,他日之事自己也不敢保证:“至少近几年我不会想其他的,再说了,再不济也不会是你啊。” 原本顾承厌见她对那沈东子还有沈家百般上心,心中有些别扭,闻言只道:“你且放心,想嫁入我顾家的姑娘多的是,怎么也排不到你。” 二人吃早饭也不忘记互相呛对方一番,花蝉衣吃饱后便去软榻上休息了,上午医馆内没怎么来人,顾承厌随手拿本书翻看着,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到了睡着的花蝉衣身上,昨夜他虽烧着,发生了什么倒也记得一些。 花蝉衣平日里虽嘴上同他合不来,昨夜病了,她照顾的倒也不可谓不耐心。顾承厌发现,自己心中待她最后一丝反感也没了。 起初只觉得她坏,还喜欢装模作样,后来才发现,这人性子同自己有几分相似,有仇必报罢了。在这么一个小山村内,也不知这小寡妇哪来的这么多心思。 顾承厌回过神来后,恍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花蝉衣看了许久,连忙收回了视线。 这时,医馆的门开了,来人居然又是那个傻子。 顾承厌没想到这厮还没走。 傻子今日脸色有些难看,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一样,顾承厌并不知,这人是又犯病了,现在只想打人,因为傻子在花家村住了有些日子,他这个毛病自然也瞒不住花家人了。 然而丧良心的花柳氏收了聘金,只想着快些将花蝉衣嫁给这个傻子,到时候傻子爱打便打爱骂便骂,与她无关。 花蝉衣此时睡的正熟,傻子看着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看向了一旁的顾承厌,出于心底的恐惧,稍微收敛了许多。 “看病?”顾承厌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傻子摇摇头:“找,找我媳妇儿。” 呵…… “你媳妇儿?”顾承厌语气冷了几分:“沈夫人睡着呢,滚出去!” 顾承厌刻意强调了沈夫人几个字,也不管这傻子能不能听懂。 傻子颤了下,若换做往日,顾承厌让他滚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滚了,可是此时他正憋的难受呢,看着眼前的顾承厌,突然道:“我,我有事说,您能出来一下么?” 反正顾承厌这人看着文弱,估计也就面儿上看着凶,傻子自认有一把力气,实在不必怕这人,这一犯病胆子便也大了。 顾承厌看了眼睡的正熟的花蝉衣,心里不大愿意傻子吵醒她,便勉为其难的跟着傻子走了出去,傻子不自觉的跟在了顾承厌的身后。 二人来到了医馆外一处空地上,傻子趁着顾承厌不备,突然伸出拳头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在了他看起来颇为单薄的背上。 紧接着便听见了一声惨叫,却是从傻子口里发出来的,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铜墙铁壁上,震的整条胳膊都麻了,手腕也是生疼生疼的。 顾承厌转过身来,微微扬眉看着眼前的傻子,倒也不在意那么不痛不痒的一拳,他隐约觉得,这傻子有些不对劲儿,从进医馆起就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莫非这傻子除了脑子不好使外,还有些其他的什么毛病不成? 傻子大叫了一声,又对着顾承厌挥舞起了拳头来,顾承厌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一直惯着他,方才之所以被这傻子偷袭成功,说白了还是因为这傻子太弱了,他连防备都没有,眼下见这傻子不知死活,直接伸出一脚,将那傻子踹飞了几米远。 这下顾承厌算是彻底确定了,这傻子确实是有其他毛病在的,大概是,打人? “想娶我掌柜的是么是么?不妨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150 傻子被阉 顾承厌原本还在怀疑,这傻子怎么找么迫切的娶花蝉衣进门,如今大概明了,因为成了亲之后随意打自家媳妇儿没人管了,尽管他清楚就算花蝉衣嫁过去,凭那小寡妇的身手也不可能被这傻子怎么样。 可若是她真的只是个普通女子呢,落到傻子手里,又会遭遇什么?花家人这是将她往火坑里推!想到此处,顾承厌眸色暗了下来。 幸好此时周围没有他人,如若不然,见到顾承厌此时这副模样,只怕是会活生生的吓晕过去。 他本就一身黑,此时宛如索命的阎罗一般,来到了那被踹断了肋骨的傻子身前,单手拎起了傻子:“你想娶花蝉衣是不是?” 傻子痛的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顾承厌又自顾自的道:“沈夫人非一般女子,岂是你这种狗东西能染指的?” 若是花蝉衣知道顾承厌这般说她,怕是活活惊掉下巴,毕竟这人一张嘴从来都是损她的。 傻子在顾承厌手中来回挣扎着,还在呜咽着喊着娘子,顾承厌眼中闪过一抹厌恶:“我今日便断了你这不该有的念头。” 说罢,将傻子丢在了地上,顾承厌弯腰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子,对着傻子的某个部位屈指一弹,那尖锐的石头精准无误的丢至傻子的裆部,傻子只觉得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痛得他喊都喊不出声音来,随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顾承厌上前,屈尊扛起了这个傻子,往花家的方向走了去,这个时候村里人大多下地干活儿去了,花家也无人,顾承厌直接将傻子往花家门前一扔,转身走人了,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惹来什么麻烦。 花蝉衣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顾承厌见她醒了,毫不客气道:“沈夫人,过来给我上药!” 花蝉衣愣了下:“你怎么了。” “被你那傻子夫君打了。” 花蝉衣愣了下:“那傻子来过了?你身手这么好,会被他打了?” 傻子会打人的事花蝉衣是清楚的,可傻子不过是有些蛮力,打打妇女幼童还还行,顾雁回不打他就不错了。 “还不是因为你。”顾承厌道:“一个没留意,受伤了。” 花蝉衣白了他一眼:“你少在这里戏弄我,那傻子呢?” 顾雁回的身手花蝉衣也是见过的,这种练家子会被那傻子一拳打出点什么事儿来,说出去没人会信。 顾承厌觉得她无趣:“我见那傻子生的恶心,看着心烦,就顺手把他给……” “给怎么了?” “咳,阉了。” 顾承厌说的轻描淡写,花蝉衣却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几乎一下跳了起来:“你疯了吧,这种事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做呢?” 她倒不是心疼傻子,阉了傻子是她上辈子起就想做的事,有人代劳了最好不过,可是若人家计较起来,报官的话,她还真没把握护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顾雁回。 花蝉衣蹙眉看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情绪道:“你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快些回去收拾盘缠,带着阿嬷躲一躲吧。” 顾承厌:“……” “有必要么?” “傻子家里人若是计较起来,你会被官府抓去坐牢。”花蝉衣道。 顾承厌不以为意,反问道:“沈夫人,我若是被抓去坐牢的话,你会不会帮我照顾阿嬷?就像,照顾沈家二老似的?” 花蝉衣没听出顾承厌语气里的试探,被他气的有些窝火,她明明是极少有火气的人。 这家伙真拿自己当天王老子了不成?平日里无法无天也就罢了,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一介草民,只是不知把人阉了要吃几年牢饭。 花蝉衣不知何时起拿顾雁回当熟人了,更何况那傻子找的是自己的麻烦,就这么坐视不理,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花蝉衣道:“你少同我说这些废话,一看你就没吃过苦,连吃牢饭都不怕,这样吧,你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顾承厌道:“你要做什么?” “花钱免灾。”花蝉衣虽聪明,可是不知道顾雁回真实身份的她,实在想不出若回头傻子家里人计较起来,顾承厌有什么办法脱身:“反正那人脑子傻,咱们先试试用钱私了,实在不行,买通那些当官的试试!” 顾承厌瞧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咱们?人是我阉的,你完全可以不管。” 花蝉衣全当他在胡言乱语:“这傻子是来找我麻烦的,你因为我犯了糊涂事,我能不管么?” “就因为这个?那你不必管了。” 花蝉衣:“……” 她委实想不通,顾雁回这种凡事都不在意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此时也无心与他拌嘴:“你如今在我这医馆做工,出了事我就不能坐视不理,你银子若是不够,我尽量给你多出一些。” 不得不说,顾承厌这种人有些时候真的令人挺头疼的,他自己惹出的事儿,令旁人替他担心,他倒像是没事人似的,并非没想过或许顾雁回自己有办法解决,不过花蝉衣觉得自己一直看不懂顾雁回,很难像猜测其他村民那般,去判断他的行为举止。 这人仿佛将一切都看的很淡,仿佛告诉他他明日会死,今日他都能像没事儿人似的优哉游哉的写遗书 花蝉衣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和疯子计较。 反正花蝉衣也是准备报复傻子的,这脑子有病的顾雁回直接把傻子阉了,想想也挺爽的。 顾承厌眉眼含笑的看着花蝉衣在那里绞尽脑汁的替他想办法,是他将花蝉衣想的过于复杂了。 他自小经历过的事很多,眼下之事简直轻如牛毛,不堪一提。虽然花蝉衣过往也颇为丰富,只是她的苦难终究只限于花家村这方寸之地罢了,顾承厌经历的风浪多了,今日阉个傻子都是给那傻子脸面了。 到了晚间,花家人和那傻子的家里人果然来医馆闹了,那傻子半死不活的,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性命,然而注定此生不是个正常男子了。 此时花蝉衣也已经足够冷静,想想顾承厌这做法,实在是阴!对男子而言还有什么比断子绝孙更狠的!这次事情怕是没有那么轻易了了! 151 她要护着他? 花蝉衣自认和顾雁回相识一场,这次若是能保下他,便将自己手头攒的那些银子搭进去也值了,若是保不住,她也没办法,权当让这臭小子长长教训,阉了人左右死不了,大概,吃几年牢饭? 花家人还未赶到医馆,便听见花柳氏大嗓门的骂骂咧咧声:“贱人,贱寡妇!你个骚比,我看你是活够了!” 顾承厌起身,同准备出去的花蝉衣道:“好好在里面给我躲着。” 说罢,将那伙人拦在了医馆门前:“打烊了,有什么事在外面说。” 就花家这些泼妇,进了医馆难保不砸东西。 花柳氏一见到顾承厌便有些害怕,气势上弱了几分,声音却提高了几分为自己壮胆道:“姓顾的,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最好滚远点!” 顾承厌嗤笑了声:“老不死的,有事儿说事儿,不瞒您说,您那宝贝孙女婿就是我阉的,你们家若是再敢来找事儿,你儿的命根子也别想要了!” 顾承厌此言一出,花铜柱和花铁柱兄弟二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胯下一阵寒意。 “我呸!”花柳氏粗鄙的吐了口口水:“连个傻子都欺负,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承厌也不恼,根绝他多年做无赖的经验之谈,面对无赖的时候生气和讲理是没用的,顾承厌极其欠揍的低笑道:“何止是傻子,但凡我看不顺眼的,老弱病残都不放过。” 看着花柳氏气的铁青的老脸,顾承厌不紧不慢的警告道:“老不死的,倚老卖老这一套在我这里没用,你今日敢在这里造次,我不介意提前送你入土!” 他这人似乎格外爱笑,说这话的时候唇角还是习惯性的上扬,却令人冷汗直流。 医馆内,留意着外面动静的花蝉衣在心中哀嚎了一声,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他还不知道收敛一些,破财免灾,还敢这么狂,他是真不要命了。 身后,傻子的兄弟冲了上来,怒道:“你是哪来的小白脸,我们兄弟今日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紧接着,花蝉衣就听见了几声参差不齐的哀嚎声,却没有一声是顾雁回发出来的,她担心顾雁回,有些坐不住了,出了医馆一看,傻子家里那几个兄弟都被他打趴在地,一旁的花家人在一旁,吓的不敢吱声了。 见花蝉衣出来了,被吓傻了的花柳氏瞬间来了劲头:“你个贱种,你还敢出来你!你给我滚过来,看我打不死你!” “奶奶真爱说笑,又不是我做的,你在我面前这撒什么泼?”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想要私下里和解是不可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这大概也是她第一次同花柳氏这般不客气的说话。 花蝉衣冷眼看着这些人,身上带着同顾承厌如出一辙的气势,虽没他那么强烈,但足以令人胆寒:“奶奶,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不嫁这傻子,你们一而再的来烦我,顾公子便给你们一些教训。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怕的了,若是再敢来我这里找事儿,你们尽管试试看!!” 花蝉衣说罢,在这些人不可置信的神情中,扯着顾承厌的衣袖回了医馆,关上了门。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傻子家人的叫骂声:“贱种嚣张什么!你们给我等着,我弟弟这次险些要了命,我们家会上报官府的,你们统统都要吃牢饭!” 花蝉衣冷哼了声,突然开始去翻银子。 “沈夫人这是做什么,准备逃跑么?”顾承厌颇为赞赏的看着她道:“眼下花钱和解是不可能了,不过你方才表现不错。” 原本顾承厌还担心,花蝉衣会出去替他求个情什么的,毕竟这小寡妇一直以来都是挺现实一人,是他低看了她去。花蝉衣也确实足够隐忍,不过那些无赖闹起来没完了,她自然不可能继续忍下去。 花蝉衣面上淡淡的道:“此事他们肯定会报官,我虽不大懂这些,也知道凡事讲究个证据,你收拾那傻子的时候没人看见,傻子自己脑子不好用,说出来的话未必可信,他家人和花家人若是想告你,定要准备周全,现在需要的,就是人证。” 顾承厌见花蝉衣头脑还算清醒,笑道:“人证大概不难找,真的没有,假的一抓一把。” “是。”花蝉衣道:“花家村这些人只要给了银子,什么慌都能撒,若是咱们多给些银子收买了村长他们,说那些人栽赃陷害,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顾承厌见她思考的认真,笑道:“这次本就是我动的手,沈夫人,你会不会袒护的太明显了?” 花蝉衣微微蹙眉道:“你少同我说这些废话,你是要我帮傻子么?” 她从来不是帮理不帮亲的人,虽和顾承厌也算不上多亲,总不可能不管他。 顾承厌又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行了,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花蝉衣认真的看着他道:“反正已经这样了,你既然入了我这医馆,出了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无论如何,还是要争取试试,你给我当伙计,我尽量护着你就是,若是我护不住,你便自求多福吧。” 花蝉衣说罢,便不再理会他,开始合计自己手中的银子够不够用,顾承厌在一旁,看着花蝉衣微微除了神。 她方才说什么?保护他…… 他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替旁人遮风挡雨,这种话还是头一次听人说。 顾承厌来到了花蝉衣身前,突然按住了她数银子的手道:“沈夫人,这事儿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管。” 花蝉衣还想说什么,被顾承厌打断了:“你是不是,很恨花家那些人?” “以前恨。” 花蝉衣如今看淡了许多事,觉得花家人不值得她付出什么情绪了,原本她在想,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花家这群无赖,偏偏这姓顾的脑子不大好,给她惹这么一档子事儿出来,眼下还是想想怎么保住他才是要紧事。 “我知道了。”顾承厌突然笑道:“你这几日先将医馆关门吧,你信我的话,就先躲在沈家别出来。” 顾承厌撂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留下花蝉衣一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 152 一起算算好了! 不知为何,原本觉得顾雁回在吹牛的花蝉衣竟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她早就不是会轻易信任谁的性子了,更别提顾雁回,怎么看都不像太靠谱的样子,可是他一个眼神,就令人莫名的信任了起来。 顾承厌那晚离开后,花蝉衣便依言锁了医馆的门,暂时打烊了,回到了沈家。 沈家二老对于发生了什么大概也清楚,这几日嘴上虽不说,可都愁眉不展的,他们这种本本分分的老百姓,最怕摊上这种事,每日愁眉不展的。 顾承厌消失了整整两日,这两日内,沈家外面被人倒满了垃圾,泔水,烂菜叶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花柳氏闲来无事便跑到沈家院外掐着腰叫骂,时常引来村民站在沈家外面指指点点的。 沈家二老都无颜出门,沈家昔日在村子里可以说是人缘儿最好的,谁家提起来都是一片夸赞声,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儿后,便彻底垮了一般,这种事换做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日,花柳氏吃饱了以后,再一次来到了沈家外面叫嚣:“花蝉衣,你个小贱人,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儿了,人家已经报官了,你等着去坐牢吧!” “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准备勾搭姓顾的那小子?少在这里又当又立的!姓顾的才看不上你个寡妇,人家就是玩玩儿你罢了。” 沈家二老面色越来越难看,花蝉衣直接进厨房,拎了把菜刀。 花柳氏看见花蝉衣手中那把明晃晃的菜刀,瞬间结巴了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花蝉衣将菜刀对着花柳氏一丢,那把菜刀正好落在了花柳氏脚前,稍微往前一寸,花柳氏的脚指怕是没了。 “滚!” 花蝉衣说了一个字,便直接将沈家大门关上了,留下吓傻了的花柳氏,和周围看热闹,议论纷纷的村民。 花柳氏回过神来,又放了两句狠话,这才转身回到了家中,花家人除了李桂芬外都在,就连花小兰都回来了。 “怎么样奶奶,那贱人出来了么?” “没有,怎么骂都不出来,就像那王八似的,缩在壳子里。”花柳氏自然不好意思说,花蝉衣不仅出来了,还拿了把菜刀,差点没把她吓尿裤子。 张晓芳冷笑了声:“随便她怎么藏,人家不是已经到京里报官了么,我听说那傻子家里人认的京中的大人物,那小贱人就等着遭报应吧!” “大人物,什么大人物?”花铜柱梗直了脖子问道。 “听说是昔日在顾将军手下办事的人物呢,你们就放心吧。” “呦,那是大人物啊。” 顾承厌若是知道,这些人将他昔日手底下一个提鞋的奴才当成了大人物,怕是能无语死。 花小兰也笑,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干呕了出来,将花家人吓了一跳。 “小兰,你这是怎么了?” 花小兰道:“我应该是有身孕了。” 花小兰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很平静,丝毫没有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之情。 她并不喜王文才,哪怕事到如今,嫁给王文才心里总归还是有几分不甘心在,成亲后王文才待她也不算好,相处时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对她的鄙夷之情来,昔日里明明是她身后的一条跟屁狗罢了。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花蝉衣那个贱人害得她,花小兰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花蝉衣遭报应了。 …… 顾承厌回来那日,便去了沈家,沈家二老见到他,重重叹了口气,终究也没说什么。 这种时候花蝉衣也没有太多的心力去顾及沈家二老是怎么想的,连忙问他道:“你去哪了,事情怎么样了?” “明日京中的县丞应该就会来了。” 花蝉衣双眸微微睁大:“县丞亲自来?那你……” “无妨,你不必管了。” 孤城雁在沈家喝了杯茶便离开了,留下花蝉衣一人心下不安。 翌日,京中的县丞果然来了,和花蝉衣想的不大一样,这位县丞居然才二十左右的模样,生着一副书生面相,很是俊俏。 县丞这次来也未曾低调,似乎有心将这事儿闹大似的,村长得知后,就差带着全村人三跪九叩这位官老爷了,年轻的县丞似乎也没想到排场这么大,干咳了声道:“前两日有人报官,本官闲来无事,便来瞧瞧。” 花家人立刻带着傻子家人来了,几乎是全村的人都围在此处看热闹,花蝉衣也带着顾承厌走了过来。花小兰一脸得意的看着这二人,心说虽然花蝉衣这个贱人嫁给傻子是没戏了,不过这次她也绝对讨不着好去! 还有那个顾公子,好好的一个公子哥儿,偏偏要和贱人混在一起狼狈为奸,她花小兰得不到,不如毁了!! 年轻的县丞看了乖乖站在花蝉衣身后的顾承厌一眼,眼底没忍住带了笑意,强忍着想笑的心思道:“昨日本官还接到了两起报案,竟都是同你们这个小村子有关的,其中一起,说是此处有刁民恶意伤人,被打伤的还是个傻子……” 说罢,淡淡的瞟了那传说中的“刁民”一眼,刁民丝毫不无所动…… 花家人一听,便跳了出来,花柳氏咋咋呼呼的喊道:“官爷,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这傻子为人老实,除了脑子傻点儿哪都好,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姓顾的,要这么欺负人啊!” 花柳氏哭嚎的声情并茂,仿佛顾承厌对她做了什么似的,将那个傻子说的何其无辜。 花小兰垂着头,眉眼间染上一抹恶毒的笑意,花蝉衣和顾公子今日百口莫辩,他们这回死定了! 花柳氏带着傻子家里人抱怨了一通后,县丞只是手指抵在下巴,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又道:“本官知道了,说来这第二起报案,同此事还有些关联,本官昨日收到报案,说是你们这里有人逼良为娼,逼着寡妇嫁给个傻子,不知道这傻子是不是和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今日既来了,就一起算算好了。” 153 哑巴吃黄连 县丞此言一出,花家人瞬间变了脸色,花柳氏连忙上前道:“这简直是一派胡言!您可要做主啊,我们这里哪有人逼良为娼。” “有没有,不是你一面之词说了算的。” “这……”花柳氏有些不安的搓着手:“不止是民妇,我们村儿的人都不知道这事儿。” 傻子家里人这次可是出了银子收买了村长的,只要村长做个证,村中人肯定都帮着他们说话。 这次事本就是顾承厌下的手,花柳氏难得底气这么足过,丝毫不觉得自己先前逼着花蝉衣嫁给爱打人的傻子有什么不对。 县丞瞧了那村长一眼,他审过案子数不胜数,这么点花钱收买人的小把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懒得同这些乡下妇人浪费时间,来到了村长耳边,笑着说了什么,村长猛的瞪大了眼,看向了一旁的顾承厌,那表情活像见了鬼。 县丞低笑了声道:“村长,看您也是个明事理的人,花家村的事想来您最清楚,逼着寡妇嫁人这事儿,到底有是没有?” 村长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如捣蒜一般:“确实有这件事,就是花家人让沈夫人嫁给那个傻子的。” 原本把握满满的花家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村长是怎么回事!!明明收了一大笔银子,说好了的! 殊不知他们眼中的巨款,还不如一个名号好使,村长爱财,不过更惜命。昔日花蝉衣最瞧不起这种人,如今看来,这种小人才是活的最好的。 县丞又道:“傻子家里人说,一位姓顾的公子伤了那傻子,是真的假的?” “这,小民就不知道了。”村长说罢,问村民道:“你们谁看见了?” 村民们纷纷摇头,他们也确实没看见,村长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并不准备偏帮花家人,这些怂包的村民自然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他们就是看个热闹,村长什么态度,他们跟着附和几句罢了,比起真相,他们更想看看哪家倒霉,事了后,他们茶余饭后便多了新话题了。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村长一眼,按理说,花家人肯定会去收买了村长家,她本也想去,偏生顾雁回说他有办法,要她别轻举妄动,花蝉衣便什么也没做,也不知方才那县丞同村长说了什么,居然就这么改口了? 不过显然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花蝉衣见状,连忙红了眼眶,上前道:“官爷,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民妇已经嫁过人了,可是家中人为了聘礼,逼着民妇嫁给傻子不说,这傻子前些日子不知怎的,伤着了,非要怪到我这徒弟身上。” 徒弟…… 县丞诡异的看了顾承厌一眼,干咳了声道:“继续说。” 花蝉衣又道:“我这徒弟生性老实,平日里杀只鸡都下不去手,怎么会欺负人呢?” 花蝉衣演起戏来像真的一样,杀人如麻的战神,硬是被她说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男子。偏偏那个柔弱男子还配合的很,只是配合的微微颔首,县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不笑的,反正憋的是相当难受。 其实事情究竟如何,顾承厌前因后果同他说的清楚,虽说他是个清官,公正廉洁出了名的,不过不是迂腐之人,深知人有高低贵贱,根本不存在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 顾承厌是何许人,纵然如今虎落平阳,收拾个无赖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莫说将那傻子阉了,就是大卸八块,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世道本是如此,你有价值,偏向你,便是默认的公平。 不过看着眼前这小寡妇演戏,县丞莫名觉得有趣,笑道:“我大苍民风开放,虽允许寡妇再嫁,可哪有逼着寡妇再嫁的道理?你们家人说,那傻子是这位顾公子伤了的,可有什么证据?” 傻子家人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原本收买了村长,如今村长还反口了,花小兰黑着脸道:“大人,傻子出事那日便是去了医馆,就是因为我们找不出证据,才需要您查啊。” “查什么!”开口的是村长,他在花家村从来不用讲什么道理,他的话就是道理,对着花小兰怒道:“都说找不出证据了,你们少在这里耽误县令老爷的时间!这点小事儿,咱们村子里自己解决不就行了么?!” “你们要自己解决?” 村长连连应是,这下花家人和傻子家认不干了:“村长,这……” “这什么这?你们在闹的话,就滚出村子!” 傻子家里人闻言大怒:“我们可不是你们村儿的人,这事儿必须给个交代!” 花蝉衣冷笑道:“好啊,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不带这么凭白冤枉人的!” 傻子家里人气的不行:“花婶子,这算什么事儿啊,你们家说过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花柳氏也气得不行,可是村长已经将话撂在这儿了,她们花家又不敢得罪了村长去,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您别,您别激动,我们家不会放着傻子不管的。” 县丞初来便看出了这个小村子村民的尿性,笑道:“既然你们准备私下里解决,本官便不管了,不过既然这是花家人的错,总该给人家个交代,要不干脆花家养着这傻子吧,村长你说行不行。” 这县丞笑着将手搭在了村长的肩上,吓的那村长一哆嗦,抬手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应该的,应该的。” “那就好,舟车劳顿这一路,本官也累了,这位“心善的”顾公子,带本官去你家坐坐吧。”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此事就这么了了,花蝉衣却大概看出来了,顾雁回同这个县丞多半是认得的,县丞这次来就是存心包庇他,根本无心判案。 话说回来,当官老爷的这么草率真的没问题么? 不过如此最好,花蝉衣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花家人,得意的冷笑道:“奶奶,您们一定要好好照顾那个傻子啊,别亏待了人家,我先回去了,还有小兰,一点误会,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呢?” 154 将傻子送去王家 花蝉衣此时的神情要多得以有多得意,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唯一庆幸的是姓顾的没事,可若是不表现的得意些,岂不白费了花家人这番折腾的心思? 让她们乐此不疲的将傻子弄过来碍她的眼,顾雁回下狠手断了傻子的命根子,偏偏花家人有理说不清,这滋味儿可想而知。 书中说,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且乃大。 重生后的花蝉衣一直希望自己不要变成花家村这些,同小人斤斤计较的人。希望自己能成为书中所说的君子,可是做君子实在太累,就这些曾毁了花蝉衣一辈子的小人,让他们不痛快才是最痛快的,去他的有容乃大! 顾雁回说得对,她果然是个阴险的人,花蝉衣心想。 花蝉衣顾承厌和那个县丞离开后,花柳氏黑着脸来到村长身前压低了声音道:“您可是收了傻子家家的银子的,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向贪财的村长从怀中掏出银子来还给了花柳氏道:“将这破钱还回去吧,我好心提醒你们家,怎么收拾花蝉衣是你们家的事,别牵扯上那个顾公子,不然你们家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您这说什么呢……”花柳氏的脑子有些难以理解。 村长也没同她继续废话,警告完后,便让看热闹的村民们散了去,回家的路上,同女儿花馨儿道:“馨儿,回头让你娘去京里找裁缝店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多去顾公子眼前转转。” 花馨儿愣了下,昔日父亲对于她倒贴顾承厌的事一直是不赞成的,却也未曾多言,这是怎么了? “爹您放心。”花馨儿还是不信顾公子会看上一个寡妇,所以对自己还是有很大信心的。 村长嗯了声,不在多言了,实则心中不对自己的女儿抱有什么希望,早前不知道顾承厌的真实身份,村长一直看不上那个只有张俊脸的小子,如今知道了一切后,自家女儿怕是给人家做个妾都没戏,想起村中那些有关顾战神和花蝉衣的传言,村长此时想来也觉的有些好笑。 …… 县丞随着顾承厌回到他如今的住处后,有些不可置信道:“想不到你如今居然住这种地方。” “有那么夸张?”顾承厌冷笑了声,对于昔日好友的落井下石表示鄙夷。 “没有没有,我说你怎么越活越倒退,居然会动手阉一个傻子,我寻思这不是净事房的活儿么,不过一看你住这地儿,能理解。”县丞说着,还拍了拍顾承厌的肩。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听过没?”顾承厌不以为意,让阿嬷去泡茶后,同他道:“嫌我这地方小抓紧滚。” “嘶,我可是刚帮了你一个大忙。”县丞也不在意顾承厌说话不中听,大呲呲的坐了下来,笑道:“您这是准备在这小地方待多久,还有,你和那小寡妇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人家徒弟了,人家嫁给傻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居然动手把傻子阉了,这可不像你平日里的所作所为啊。” 虽然顾承厌做过的缺德事儿多了,还从未这般掉价过。 顾承厌顿了顿,才道:“你权当我闲着无聊,路见不平好了。” 见顾承厌似乎不愿深究背后原因,县丞也不同他开玩笑了:“阿厌,你先前被贬时和我说,朝中有隐患,你迟早能翻身,究竟是什么啊,还需要多久?” “不出一年。”顾承厌说的信心满满。 “得,反正你做事从来不用旁人操心,我就不多问了,有什么困难的说一声就是,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们二人是打小的交情,虽这些年来走的路不一样,坚不可摧的情分一直在。 二人说话间,阿嬷已经端着热茶走了过来,县丞喝了口茶水,微微蹙眉道:“我不在你这里多留了,不过好心奉劝你一句,别和这小村子里的人牵扯太多。” 这么多年了,县丞还算比较了解顾承厌的性子,这人何时管过旁人的闲事儿?这次不但管了,还跑去人家医馆做工,完全没有半分自己是大苍战神的自觉。 虽然他不信顾承厌会看上那么个小寡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顾承厌无父无母不容易,他日成亲娶的女子于他而言必须要有很大作用,这么个寡妇,做妾对阿厌而言都是耻辱,所以有些话还是提醒他一下为好,毕竟这人有些事上随心惯了,就怕他犯糊涂。 “知道了,啰嗦!” 顾承厌应了声,送他离开后,眉目间难得染上了一丝茫然。 他这次为什么要管花蝉衣的闲事,其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真的是闲着无聊么?他最不怕的就是无聊。 只是见到那个傻子缠着花蝉衣,流着口水叫她娘子的时候,心头的火气莫名就冒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顾承厌回到医馆的时候,见花蝉衣在外面晒药材,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唇边也不觉扬起一抹弧度。 方才县丞说,最好不要同花家村的人有过多牵扯,他自然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无非是怕他看上花蝉衣,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儿,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他和花蝉衣之间这些牵扯算么。 顾承厌稍微想了下,自己他日离开花家村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便再也见不到这个蔫儿坏,厚脸皮,还一身麻烦的小寡妇了。 心头蓦的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 傻子的事闹过后,他果然被留在了花家,花家人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照顾那么个傻子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傻子再傻也知道自己没了命根子,不将花家搅个天翻地覆是不肯罢休的。 花家人才留了傻子没几天,便不厌其烦了,各中滋味儿花蝉衣最清楚不过,毕竟她上辈子也是和傻子生活在一起过的,那傻子发病总是毫无预兆的,不敢打人的话他便喜欢摔东西。 花柳氏爱财如命,傻子在花家的作为着实将她心疼坏了,又不敢再去找花蝉衣的麻烦,索性骂骂咧咧的闹到了王家,这事儿可是花小兰最先挑起来的,花柳氏的意思也很简单,如今花小兰是王家人了,把傻子送去王家养着! 155 花小兰怀的是男娃? 花柳氏找到王家的时候,王家人自然不乐意,这事儿原本他们只是秉着看热闹的心思,虽说和花家是亲家,平日里也没多少往来,更别提王家如今早就不待见花小兰这个媳妇儿了,怎么可能将一个傻子接到家里来养着。 王文才的娘指着花柳氏的鼻子破口大骂:“老不死的,你们家自己的破事儿少牵扯到我们家来!” 花柳氏是最不要脸的:“这是小兰的事儿,小兰是你们王家的媳妇儿,这可不就是你们王家的事儿么?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事儿你们家必须管!反正小兰如今有了身子,你们家要是不管,这孩子啊,你们家也别想要了!” 换做平时,花柳氏虽也不要脸,却从未这般光明正大过,如今她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么个傻子留在家里算怎么回事儿啊! 花柳氏耍起无赖来最是有一手,丝毫不管自己这么闹,花小兰在王家的日子会不会更难过,经过这么久以来的各种事儿,花小兰在花柳氏甚至是整个花家村村民心中的模样早就大起大落到不复存在了,幸而花小兰也不过是个赔钱货,花柳氏惋惜过后,便也认命了。 花小兰此时有些害怕的躲在屋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自然不希望傻子送到王家来,可是此时此刻她连房门都不敢出,门外那两个泼妇肯定会打死她的! 文才娘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怒道:“你少拿花小兰肚子里那块肉威胁我们家,没了正好,回头我让文才弄封休书来休了你家这赔钱货,随便找个女人来,哪个不能生孩子?!” 躲在屋子里的花小兰闻言,气的浑身止不住的发颤,昔日里王家想娶她都要费心的巴结着求着,如今自己怀了孩子,文才娘居然这么说!! 看着文才娘铁青的面色,花柳氏心里一时间没了底,虽不愿承认,如今的花小兰嫁到王家确实是委屈了王家,人家想休了也不过一张纸的事儿,可是,难道傻子真的要留在他们家么? 花柳氏想了想,一梗脖子道:“你们家爱要不要,反正花蝉衣说,她以前梦见过小兰以后会生个男孩儿,你们家不要好啊,大孙子都不要!” 王家人闻言,面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们家确实不在乎花小兰这个儿媳,可若是花小兰腹中怀的是个男娃,那就另当别论了,花柳氏冷笑道:“反正这事儿是花小兰惹出来的,你们家要是认这个媳妇儿,和她肚子里的种,傻子就该你们家养着!不然咱们就找村长说理去!” 花柳氏才不管花小兰腹中到底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反正离孩子出生还早呢,能将傻子打发出去几个月也是好事。 王家父母面面相觑了一眼:“我们家考虑考虑。” 花柳氏离开后,花小兰才从房里出来,怯怯的看着公婆,文才娘如今一见到她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从地上拾起块石头对着花小兰丢了过去,砸到了花小兰的脑门上:“贱货,滚远点!我们家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东西回来!” 花小兰回到房里,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昔日里可是花家村数一数二的姑娘,花家的小公主,谁家能娶到她都是有面子的事,可是如今却…… 王文才的娘在外面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将花小兰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才稍稍歇了火气,从地窖里拎了筐土鸡蛋,来到了沈家医馆。 王文才的娘这次难得对花蝉衣的态度好了一些:“沈夫人,我们家儿媳不懂事儿,给你添麻烦了,我给你带了筐土鸡蛋,就当赔罪了。”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这不像王家人的行事作风啊,不过还是婉拒了。拿人家的手短,还是和王家人保持些距离好。 “您是不是有事儿?” 文才娘道:“就是有个事儿问问你。” “您说。” “就是,花小兰不是有了么。” “您说什么?”花蝉衣愣了下,声音不觉提高了几度,一旁的顾承厌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微微抬了抬眼。 花小兰居然有了!今日在外面,因为花小兰还未显怀,花蝉衣也未曾过多注意,此刻花蝉衣脸色有些难看,花小兰那种丧尽天良的人也配有孩子?! 花蝉衣心中再怎么五味杂陈,面上仍旧淡淡的,似乎只是有些吃惊,王文才的娘便也没多心:“我这次是想问问你,你以前确实梦见过小兰生了个男娃么?” 花蝉衣又是一愣,想了想笑道:“这是谁告诉您的?” 花蝉衣这算是回了个棱模两可的答案,让人听不出她究竟梦没梦见过。 王文才的娘道:“你奶奶说的,那个死老太太,居然准备将那傻子送到我家来养着!还拿花小兰和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作威胁,沈夫人,您和我说个实话,您到底梦见过没有?若不是的话,我们家就把花小兰那个贱人赶出去!” 这…… 花蝉衣上辈子的记忆早就终止在她死的时候了,之后的事她也不好说,若是傻子留在花家的话,能多折腾花家人一段时间,花小兰也会被王家赶出来,不过到时候大哥肯定会护着花小兰,若是将傻子送到王家,花小兰在王家的日子也注定不好过。 花蝉衣发现,到了如今这地步,原来她最想要报复的,只有花小兰一个人罢了。 如今花家人的报应已经不算少了,花家损失的银子,废的心力,以及在村子里丢的脸面,这些都是花家人最在乎的,若不是花柳氏脸皮够厚,怕是要被逼疯了,倒是花小兰,花蝉衣如今想起来,仍旧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若只是被王家赶出来,未免太便宜了她! 花蝉衣在心中暗自琢磨了一番后,笑道:“不瞒您说,我确实梦见过,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这梦一定就是准的,小兰如今怎么说也嫁给了文才哥,无论肚子里是男娃女娃,总该生出来才是啊,她已经够可怜了,您家就别赶她了。” 这番话说的文才娘有些小感动:“唉,花小兰能摊上你这么个姐姐也是她的福气,算我们家倒霉,希望你的梦是真的吧,要是那贱人回头生个赔钱货出来,我就活活打死她!” 156 跪下来求我家掌柜的! 花蝉衣现在倒是打从心底希望,花小兰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儿,虽然她的目的不仅限于此。 花蝉衣送王文才的娘离开的时候,笑道:“婶子,那个傻子脑子不大好使,以后若是犯病的话,送过来我治治看。” “唉,好,那真是麻烦你了啊。”王文才的娘也不是不讲理的女人,如今除了看花小兰不顺眼外,看谁都挺好,尤其是花蝉衣,文才娘昔日里对花蝉衣那些不好的印象已经彻底没了。 文才娘见花蝉衣没准备要那筐土鸡蛋,拎着离开后,顾承厌才开口:“你这做戏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你这次又打的什么主意?” “和你说的话,你会帮我?”花蝉衣问道。 “我有那么闲?”顾承厌反问。 花蝉衣看了眼顾承厌手中,曾被他说很无聊的话本子,没答话,不过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文才娘回到家中,吃午饭的时候,文才娘同王文才花小兰商量着将傻子接到王家住的事儿,文才娘一面说,一面恶狠狠的瞪着花小兰,嘀咕道:“还是人家沈夫人好,事到如今还肯帮咱们,文才啊,你这是娶了个什么东西回来,真是晦气!” 文才娘越说越生气,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儿啊,当初你们一同在医馆学医,你怎么不把眼睛擦亮些,放着鲜花不要,弄了朵狗尾巴草回来!” 花小兰气的端着饭碗的手都在抖,巴不得将手中的热饭扣在文才娘的头上,烫死她个老不死的!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花小兰了,若是离开了王家,她注定无依无靠,如今也只能忍着。 可怜她还怀着身孕,脾气比往日更大,此时被文才娘和花蝉衣那个贱种比着,还被各种贬低,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被气炸了! 文才娘絮叨够了,才同花小兰道:“吃快点!磨磨蹭蹭的给谁看呢?吃完后去把猪喂了!” 花小兰忍无可忍:“娘,我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你怀孩子了不起啊?要不是看在你这肚子的份儿上,你以为你还能留在我们家?” …… 花小兰死死咬住下唇,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心说在忍忍,等孩子生出来,王家这些人她不会放过的!! 原本花小兰以为,自己忍忍就好了,不曾想傻子被送过来以后,她的倒霉日子才真正的来临。 王家自然是不可能照顾这个傻子了,谁惹得麻烦谁照顾着,这事儿自然落到了花小兰的头上,傻子嘴角挂着一行口水被送过来的时候,着实将花小兰恶心坏了,一想到自己日后还要伺候着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情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然而她自作孽,想逃也逃不掉,只能老老实实的将傻子接近了王家的家门。 傻子初来乍到,前几日还不敢太造次,花小兰没费多大的心力,可是没过几日,傻子便又闹了起来,花小兰只能像花蝉衣前世那般,费劲心力的照顾着,还讨不着好去。 殊不知她如今承受的比起上辈子的花蝉衣来,根本不算什么,好歹王家人还肯养着她,傻子没动手打过她。 大概是因为不熟悉,傻子不太敢动手,前几日尽管有些想揍人的冲动,还是极力的克制着,直到三日后,白日,王家人下田干活儿,傻子突然发了狂,嘴里的骂骂咧咧的扯着院中正在洗衣裳的花小兰的头发往墙上撞,王家人午间回到家的时候,花小兰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 王文才见花小兰被打成了猪头,非但没有丝毫心疼,看着这样的花小兰,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嫌恶:“一个傻子都管不住,真是没用!” 花小兰双眼含泪的看着王文才,忍无可忍道:“王文才,再怎么说我肚子里也怀着你的种,你就算不管也不用在这里说风凉话吧!大不了这孩子我不要了!” “冲谁吼呢!我们家文才是你男人,我看你是要造反!不要孩子?你想的倒是美!”文才娘怒道:“当初把你从猪圈里面救出来,就是给我家干活儿生孩子的!不过文才,这傻子好打人,还是想想办法,别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打出什么事儿来。” 王家人想了想,还是准备让花蝉衣帮忙治治傻子看,哪怕治不好,别这么疯癫也好。 王文才不放心道:“娘,花蝉衣和咱家梁子也不小,能管这事儿么?” “人家可不像有些人。”文才娘如今提起花蝉衣来,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赞赏:“沈夫人气量大,人也好,难怪当初沈东子看上了她,弄了半天是咱们眼拙,牛粪当成了鲜花!” 王文才的娘仿佛养成了一会儿不损花小兰几句就难受的病,直到将花小兰贬低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咱们带着傻子去医馆吧,小兰你也跟着,这事儿说到底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沈夫人若是不同意,你就是求,也要想办法让她同意喽!” “我不去!”花小兰闻言,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如今鼻青脸肿,一身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完全是个落魄可怜的妇人,她如何见得了花蝉衣那个昔日自己最瞧不起的贱种?更别提求花蝉衣了!还不如一刀捅死她!打死她也不去!! “你敢?!!是不是皮子又痒了?”文才娘眉毛就快立起来了。 花小兰:“……” 花小兰到底还是不情不愿的被王家人强制带到了医馆,本就心中难受,看到医馆内的顾承厌后,心头那股难受劲儿便更强了。 事到如今花小兰见到顾承厌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旖旎的心思,可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让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花蝉衣见王家这副架势,不解道:“小兰这是怎么了?” “沈夫人,您先前说帮忙治傻子,还算数么,你看这傻子把我们小兰打的。” 花蝉衣看着鼻青脸肿的花小兰,和前世的自己没什么两样。花蝉衣没答话,倒是一旁的顾承厌极其欠揍的开口了:“帮你们可以,花小兰跪下求我家掌柜的!” 157 前所未有的感情 花小兰有些震惊的看着顾承厌,花蝉衣还未开口呢,顾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花小兰面对着顾承厌隐隐有几分自卑在,说不出话来,倒是王文才开了口:“姓顾的!花蝉衣还没说什么呢,关你什么事?你不就是个打杂的么?” 王文才一向看不上顾承厌,这人从不上山打猎,也不种地,说白了不就是个小白脸,村子里那群女子根本看不出什么叫好男人!看这小白脸长得俊,就跟入了迷似的,王文才反而最瞧不起他! 顾承厌直接没理会王文才,心中甚至连鄙夷之情都没有,能让他鄙夷的都是能看进眼里的人物,王文才还不够格,若是被王文才知道顾承厌的真实想法,只怕会被气吐血,毕竟他一向很拿自己当个东西。 顾承厌心中清楚,越是让花小兰难受的时候,花蝉衣在一旁装好人越好,这样二人之间对比明显,花小兰心中只会更不舒服。 虽然此时花蝉衣并没想这么多,顾承厌倒是率先替她想了一遍。 花蝉衣这人,说她简单她还不简单,说她想的复杂,所求的就那么一点罢了,说白了,不过是花小兰越难受,她大概心里是越痛快。 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梁子怎么就结的这么大,甚至隐隐觉得花蝉衣有些小题大做了,她很聪明,没必要和花家村这些人纠结来纠结去的,不过顾承厌不介意在这种小事上让自家“掌柜的”心情好一些,于是继续道:“沈夫人,您若是不同意的话,我就不再你这做工了。” 花蝉衣知道,这厮大概是故意的,配合着叹道:“那没办法了,我还要留着这个伙计呢,小兰,跪吧。” 花小兰大怒:“你们,你们分明就是故意的!明明答应好了帮忙治傻子,现在又提条件算怎么回事儿?” 王文才冷笑了声,说出来的话一如既往的不中听,宛如放狗屁:“这还看不出来么,人家沈夫人是不舍得这小白脸走呢,说是在医馆内打杂,依我看,是在这里吃软饭吧,正好花蝉衣昔日在那种不着调的地方,赚足了野男人的银子,如今养这么个小白脸正好,说是在医馆打杂,这二人指不定什么关系。” 王家父母被自家没大没小的儿子吓坏了,毕竟此时有求于人,哪有这么说话的?文才娘连连道歉道:“顾公子别生气,我家这儿子不懂事。” 顾承厌倒也没恼,有些杂碎还不值得他与之计较什么,不过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被人说成是吃软饭的,淡淡一笑道:“无妨,软饭也不是谁都能吃得的,王公子夸在下有才有貌,没什么不妥的。” 花蝉衣:“……” 王文才:“……” “谁,谁他娘的夸你了!”王文才许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气的都话都说不清楚了。 顾承厌又道:“那你来找沈夫人吃个软饭试试看,人家留不留你。” 花蝉衣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姓顾的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人家说他吃软饭,他非但没有半分羞愧之情,不解释解释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些得意。 花蝉衣打断了王文才的叫骂,冷笑的看着花小兰道:“行了,别说这么多废话,小兰,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想要我治傻子的话,你便跪吧。” 花小兰恶狠狠的看了那二人一眼,气的就差原地打摆子了。 文才娘在花小兰身后干咳了声,花小兰白了脸,到底不情愿的对着花蝉衣跪了下去,经历了这么多事,花小兰倒也学会偶尔放下尊严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花小兰,花蝉衣原本一直平静的心湖又不可避免的起了些涟漪。 花小兰跪在她面前,花小兰!跪她!! 花蝉衣心中波涛汹涌,面上依旧平静道:“以后你们家白日的时候将傻子送到我这医馆就好了。” 顾承厌微微蹙眉,终究没多说什么。 王家人千恩万谢的出了医馆后,文才娘才松了口气:“还好这花蝉衣答应了,日后傻子怎么闹都是在医馆,咱们家多少轻松些。” 王文才道:“娘,万一花蝉衣那个贱人回头后悔了,不治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人家又不欠咱们家的!” 王家人多少还有点良知在,一旁的花小兰有些委屈的开口道:“谁说她不欠咱们家的!方才我给她下跪,可不是白下跪的!” 文才娘无比嫌弃的瞪了花小兰一眼,如今似乎连说她都懒得说了,心说等着贱人将她大孙子生下来后,非让文才休了这贱人不可! …… 王家人走远后,顾承厌无比嫌弃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傻子,同花蝉衣道:“你留着他做什么?还真准备给他看病不成?” “花小兰既然跪了,我自然要留下他。”花蝉衣似乎心情不错,说话的语气都轻松了许多,一想起花小兰那鼻青脸肿的模样,花蝉衣便有些想笑。 “我不过是戏耍花小兰,给你出口气罢了,你还当真了,” “当然。”花蝉衣道:“怎么说也是差一点成了我夫君的人,给他治治脑子又有什么,日后你待他好一些。” “花蝉衣!”顾承厌不知为何,看见这个傻子便心中厌烦:“你又在算计什么呢?” “都说了叫我沈夫人,或者掌柜的。”花蝉衣看着一旁的傻子,来到他身前,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道:“你别怕,顾雁回不会再欺负你了,我会想办法将你的病治好的。” 顾承厌:“……” 将花小兰一步步折腾到如今这种程度,放在前世,是花蝉衣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陪她玩儿的,自己也有些厌倦了,将她最后欠自己的讨回来就好,花蝉衣觉得自己也该想办法带着沈家把日子过好,将自己这一世过好了才是要紧事。 那日之后,傻子便每日都会来医馆,每次见到顾承厌都会吓的浑身发颤,花蝉衣便会耐着性子哄他半天。 顾承厌觉得,花蝉衣又心怀鬼胎,准备做什么, 倒也未曾多说什么,在一旁冷眼旁观,花蝉衣准备做什么与他无关,不过这段时日,他确实在这小医馆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静和舒心,多少生出来几分前所未有过的感情出来。 158 路太医 花蝉衣这次是真的有心替傻子治病,偶尔抽时间去京里采购药材,会让顾承厌跟着一起去,顺便偷懒去逛逛铺子,去酒楼吃顿好的或者去听听戏。 说也奇怪,顾承厌早年游戏人间,这些地方都是玩儿腻了的,如今再想起来,也没什么兴趣,可是随着花蝉衣去,却又觉得别有一番乐趣,他突然觉得,在乡下的日子,和这小寡妇一起,似乎真的没有那么无聊了。 花蝉衣在京里四处找寻着治痴傻有关的医书,却苦于找寻未果。顾承厌见她对着一堆医书愁眉不展,微微蹙眉道:“治不好就不用勉强了,莫非你待那傻子,还真有几分情意不成?” 他自己都未曾注意,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几分不对劲儿。 花蝉衣放下了手中的医书道:“我没想过真将他治好,至少让他能听进去人话,他那么怕你,我在对他好一些,你说到时候误导傻子,你将他断子绝孙了是花小兰的意思,故意栽赃给我,你说那个傻子会怎么样?” 顾承厌蹙眉看了花蝉衣半晌:“为了个花小兰,你至于么,在我面前,好歹稍微掩饰一下你这阴暗的算计可好?” “最后一次。”花蝉衣道:“我和花小兰之间的恩怨说了你也不清楚,我一定要报复她,可惜傻子这病不好治。” 顾承厌见花蝉衣没瞒着自己,虽然有些阴险,倒也坦然,便道:“我倒是知道京里一个名医,你可以去求那人试试看。” 花蝉衣:“……” 她当时怎么也没想到,顾承厌说的地方居然是大哥做工的济民堂,二人站在医馆门前,花蝉衣道:“这就是你说的名医?” “是。” 顾承厌带着花蝉衣进去时,医馆内正忙,京里的医馆不比花家村那种小地方,这家生意貌似尤其好,花明石正在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客人,见到花蝉衣来了,不禁欣喜道:“蝉衣,你怎么过来了?抓药么?还是,来看大哥的?” “我找你们掌柜。” “掌柜的出去了。”花明石想了想,将十七叫了来,十七见是花蝉衣,本想和她打个招呼,二人虽不算太熟,好歹有过数面之缘,却在看到她身旁的顾承厌时,双眸微微睁大,尽管他收敛的很快,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还是被花蝉衣捕捉到了。 “你们认识?”花蝉衣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貌似问了句废话,顾承厌带她找过来,多半是认得的。 顾承厌道:“昔日里见过,算是熟人。” 十七得知了花蝉衣的来意后,先让她等在了医馆,自己则带着顾承厌去了医馆的内阁,说要叙叙旧。 花蝉衣狐疑的看着二人一眼,终究未曾多言,直觉告诉她,顾雁回有秘密,而且不是自己身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谁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自己的秘密,顾雁回不说,花蝉衣也不会问太多。 顾承厌随着十七进了内阁后,十七的神情瞬间变的恭敬了许多:“顾将军,您怎么来了?” “如你所见,就是帮她找路太医罢了。” 十七虽和顾承厌关系算不上太近,因为路太医,终究算认识,了解这人的性子,从不会轻易管闲事。不过十七有自知之明,顾承厌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他指手画脚的,他只是个小郎中罢了,于是笑道:“师傅已经辞官了,您快别叫他太医了,最近建的医学堂,招先生呢,这些事陛下居然全交给师傅打理了。” “路太医德高望重,医术超群,如今虽辞官了,却仍在京中,应当的。” 十七给顾承厌倒了杯热茶,又道:“师傅原本不想去的,如今京里莫名的兴起了医术,陛下也不知在哪座山头请了些道士来,怂恿陛下炼什么长生不老丹,陛下竟信了,建立什么医学堂,医学堂什么阿猫阿狗,有银子就能进,实在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荒唐!” 顾承厌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讽刺:“大势所趋,且由他们折腾去,十七公子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对了,路……郎中这是准备去学堂教书了么?” “我师傅不教书,不过医学堂他有权利管,比教书先生权利大多了。” “那路郎中有权利往学堂里带人么?而且是明年。” 十七透过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花蝉衣,大概知道了顾承厌的意思:“学堂暂时是三年收一批学徒,明年的话未免晚了些,不过我师傅挺欣赏花姑娘的,我回头问问师傅就是。” 似乎为了缓解一下氛围,路十七笑道:“医学堂里不少姑娘家,我有一次随着师傅去了一次,至今还时常从她们口中听见您的事了。” 这话倒不是路十七刻意恭维瞎编出来的,他确实去过医学堂,听见那些姑娘们羞羞答答的讨论顾承厌的事。 顾承厌淡淡的嗯了声,没在答话了,路十七突然想起来师傅说过,顾承厌虽然有个京中第一纨绔的名号在,真正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这人只是假风流罢了,貌似还真没那么在意那些姑娘家对他的心思。 顾承厌同路十七的话不多,很快便沉默了下来,顾承厌的目光落到了外面,正在说着话的花明石和花蝉衣身上。 这对儿兄妹关系还真是不错,这大哥看花蝉衣的眼神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就差把人腻歪死了,花蝉衣先前也曾为了这个大哥,将花小兰从猪圈里面放了出来! 一旁正在喝茶的路十七猛的打了个寒颤,他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凉呢,这战神的气势果然不是他这等凡人能经得起的啊,路十七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热茶杯…… 路郎中到了午后才回来,得知花蝉衣有问题向他讨教,倒也没藏着掖着,专心的教她。 内阁里的顾承厌见状,不禁同路十七道:“若是行医者皆像路郎中这般就好了。” 路十七笑道:“我师傅就喜欢教真心好医术的人,他不愿在医学堂做先生,也是因为那些学徒心思都不单纯,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那医学堂里面还真没有几个是为了学医而去学的。” 顾承厌看了花蝉衣一眼,心说她此次前来的心思貌似也没那么单纯,她确实好医术,在乡下医馆的时候顾承厌感觉的出来,不过这次可不同了。 顾承厌道:“劳烦十七兄同路郎中说说,别告诉花蝉衣我的身份,你们的,想来也没有说的必要。” “我明白。” 如今顾承厌被贬,想来是不希望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 159 焉知在下不是沈夫人下家 花蝉衣认真无比的同路郎中学了几个时辰,原本她确实是存了其他目的,可是学着学着便入了迷,越发敬佩起了路郎中的水平,几个时辰仿佛一眨眼便过去了。 “谢谢您路郎中教我这些,今日受教了,”花蝉衣说罢,准备掏银子,却被路郎中拒绝了:“不用了,不瞒你说,我也许久没碰到过你这般喜爱医术的人了。” 路郎中对花蝉衣的印象说不出的好,心说若这是自己的弟子该有多好。直到顾承厌和路十七从内阁走了出来,路十七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什么,路郎中才无比认真的打量起了眼前的花蝉衣。 居然是顾承厌带着她来的。 不一般,这女子当真是不一般! 顾承厌是何等人物?性格看着好相处,实则求他办事比登天还难,更别提这种说不上多大的事,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花明石送客的时候,目光在顾承厌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眼,这才同花蝉衣道:“蝉衣,你如今年纪轻轻便守了寡,没找到下家前,还是在咱们村子里和汉子保持一些距离,在京里没什么,在村中难免被人说了闲话去。“ “谁敢。”顾承厌微微挑眉,打量了花明石一眼:“更何况,阁下焉知在下不是沈夫人的下家?毕竟在下如今再医馆做工,近水楼台么。” 开玩笑的语气,可花明石明显变了脸色,花蝉衣看着大哥有些难看的面色,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也不知这顾雁回是不是真的脑子不怎么够用,玩笑总是胡乱开,大哥是个实心眼儿的性子,花蝉衣不在乎花家村那些喽啰怎么想的,还是比较在意大哥的想法的。她对沈东子的心,至少近几年不会轻易改变,她也不希望大哥误会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二人回村的路上,花蝉衣没理会顾承厌,顾承厌原本心中的烦闷不觉加深了几分道:“花明石又不是你亲大哥,村中那么多人误会你我的关系也没见你说什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同我生气?” “我没生气,就是不想理你。”花蝉衣道:“你也真是,何必什么玩笑都乱开?我大哥性子直,死心眼,有时候听不出玩笑话来,你莫要戏弄他,免得他又凭白为我操心。” 花蝉衣原本就是告诉一下顾雁回以后莫要开这种暧昧不明的玩笑了,谁知他却难得认真起来了,反问道:“若是我令你大哥,或者沈家二老误会了,你又当如何?” 顾承厌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他昔日呼风唤雨惯了,心下稍有不满,说起话来语气便没那么中听,更别提他同花蝉衣相处的时候,极少来那些虚的。 花蝉衣以为这厮非但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还在这里挑衅,想了想,认真道:“你怎么同我开玩笑都无所谓,我大哥面前我也忍了,若是闹到我公婆那里去……我这小医馆自己一人倒也也忙的过来。” 花蝉衣没明说,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沈家二老是她如今的底线,若是姓顾的在沈家二老面前开这种玩笑令他们心里不安,花蝉衣便也不准备让顾承厌继续留在医馆了。 她在乎的人不多,便格外在意那些人的想法。顾雁回性子多不正经花蝉衣都能忍,因为她也是真心希望顾雁回可以留在医馆内的,然而沈家二老是她的底线,若是顾雁回不知轻重的闹到沈家去,她便也不会继续带着他了。 话说回来,姓顾的好像也无所谓这些,所以花蝉衣这话无关挑衅,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顾承厌面色沉了下去,他自然不至于无聊到找沈家那两个可怜兮兮的老人家说什么,不过这花蝉衣,还真是够无情的,生平头一遭被女子下了类似于逐客令的话,顾承厌别扭了一会儿,倒也想开了,他和花蝉衣之间,如今看似熟识了,实则他们二人皆不是轻易敞开心扉之人。若是花蝉衣做了什么他不能容忍之事,想来他亦不会留多少情面。 顾承厌顿了顿,才道:“沈夫人且放心,以后这种玩笑我不会再说。” 他和她,终究算不上什么关系,比不得花明石,更比不得沈家二老在她心里的地位。 顾承厌有些好笑于心头那一点微不可查的失落,大抵是这些年怕他的人虽多,除了阿嬷阿楚,还有那些例行公事的下人外,没人在他生病时彻夜不眠的照顾他,没人愿意闹出了事来愿意和他一起扛,更别提同花蝉衣在一起的日子,毫不夸张的说,他有生之年最清闲自在却又不觉得无趣的日子竟都是在这乡下小医馆的。 不过显然,只有他自己觉得和花蝉衣有些不同于常人,这小寡妇并不在乎这些。 二人谁也没在多言,回到村中后,花蝉衣便用路郎中教给自己的办法治傻子,这傻子傻了不知道多少年,一时半会儿治好他不大可能,不过好在花蝉衣也并不希望他真的好全了,稍微能听懂人话就好,忽悠起来更容易。 …… 就这样,平淡的又过了数月,花蝉衣一直以来的努力总算见了效果,傻子比昔日正常一些,花蝉衣高兴地同时,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路郎中医术的神奇,心中对于医术的渴求越发强烈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气便入了秋,这日,有着明显恢复的傻子从医馆离开后,顾承厌抱着一簸箕药材来到外面晒,花蝉衣便腾出手来陪他一起。 顾承厌见花蝉衣似乎心情不错,微微扬眉道:“这么开心?因为那个傻子。” “是。”花蝉衣也未隐瞒。 顾承厌道:“见你这般上心,倒像是真有心治好他似的,沈夫人,你将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是不是太无聊了些?” “怎么可能。”花蝉衣见顾承厌貌似不是那么开心,想了想自己为了收拾花小兰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貌似确实挺讨人嫌,花蝉衣道:“最后一次,等做完这件事,我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160 与君一壶酒 见顾承厌似乎还是不怎么高兴,花蝉衣便不开口了,虽然顾承厌平日里除了见人会笑外看起来颇为严肃,表情几乎没变过,可是花蝉衣发现自己神奇的能看出他平淡的神情后面,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来。 二人晒好药材后,花蝉衣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心说这男人还真是越看越惊艳,照理说,再美的事物看多了也倦了,更别提她这种,对除了东子以外的男子羊毛不甚上心的人。花蝉衣还是头一次见到越看越养眼的人物,若是自己从未遇见过东子哥,如今还是独身一人的话,会不会像这段时日时常往医馆跑的花馨儿那般沉迷于男色之中无法自拔?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承厌微微蹙眉,将衣袖向上挽了挽,衣袍上不知何时不在那般整洁干净的没有人气,沾染上了淡淡的药草香。 不知想到了什么,花蝉衣突然来了一句:“顾雁回,模样生的这般俊俏,想没想过说个媳妇儿?” 顾承厌微微挑眉:“怎么,你看上我了?你没机会的,别想了。” 花蝉衣被他一句堵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想什么呢你?我是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医馆因为你,时常跑来一些磕着碰着的姑娘家,这才突然想起来罢了。” 花蝉衣原本就是随口同他闲聊几句,不想顾承厌却难得正经了起来:“我若是娶妻,必然是我最鼎盛之时,给她最体面的日子,眼下我还做不到。” 幼年他见惯了亲娘活的如何卑贱,无论如何,他还是有些瞧不起父亲的行为的,所以这么多年,顾承厌对于给未来妻儿最好的生活几乎成了一种执念。 不过这种事没几个人知道,毕竟顾承厌明面上绝对算不上什么正经人。 花蝉衣也没想到顾雁回说这话的时候这么认真,他未来的娘子想必一定很幸福,花蝉衣回过神来后道:“其实你也不必这般死心眼儿,若是有姑娘家真心待你,哪里会在乎和你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她在不在乎是她的事,我在乎!” 他的娘子,必然要像京中那些千金一般,每日只需逛逛街,听听戏,住在体面的大宅里,而不是在这种地方。 “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有这个心是好事,罢了罢了,不说了,今晚给你做顿好吃的,权当犒劳你这段时日的辛苦了。” 花蝉衣说着,让顾承厌在外面空地上架起了一块干净的铁板,下面放好柴火,自己则回到沈家,拿了鸡肉,鱼肉,猪肉还有一些青菜和调料过来。 顾承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就见花蝉衣将那些肉手法熟练的切成薄片,点燃火后,在铁板上撒了一层油,将肉片放在了上面,递给了顾承厌一把筷子道:“记得翻面儿。” 顾承厌还没见过谁家这么吃东西的,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从哪学的?” “瞎琢磨的。”花蝉衣笑了笑,其实上辈子她时常这么吃,在家中的时候,做了饭傻子不许她多吃,吃多了便要打她,花蝉衣只好趁着在医馆或者上山中采草药的时候带些食材,可若是带锅碗瓢盆的,会被傻子注意到,花蝉衣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别说,做出来的东西倒还挺好吃。 重生后她一直没这么做过,因为有些回忆实在不愿去想,如今和傻子终日朝夕相处都不觉得有什么了 肉片在铁板上发出滋滋声,肉香气很快便飘了起来,花蝉衣将带来的调料洒在上面,顾承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不得不说,看着那肉却也觉得有些饿了。 顾承厌想了想,回到了馆内拿出了一小壶酒来。 “顾雁回,你居然在我医馆藏酒?” “没藏,一直在那里,你没注意到罢了。” 顾承厌说的理直气壮,花蝉衣也没多计较:“帮我也倒一杯吧。” 暮色将合,秋风徐徐,二人坐在医馆外面吃着烤肉喝着烈酒,顾承厌这酒特别烈,花蝉衣讨了两杯便觉得有些轻飘,笑着同顾承厌道:“你也莫要发愁,你在我这医馆好好干,咱们沈氏医馆不可能一直在这小村子里的,日后我赚了银子,不会少了你娶妻生子的钱。” 顾承厌低笑着看了她一眼,心说他的前路早就算计好了,这小寡妇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不错了,不过面上也未说些煞风景的话,端起酒杯来,同花蝉衣道:“那便有劳沈夫人,努力将在下娶媳妇儿的钱赚出来了。” 二人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碰,不约而同的想着未来的日子,不想这安静美好的一幕,却落到了不远处两双怨毒的眸中。 花馨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不远处,愤愤的看着这一幕。 自从上次县丞来后,父亲告诉她顾公子身份不一般,是大人物,让她上心一些,她便放下了那莫须有的身段儿,时常自残一下,来到医馆只为在顾承厌眼前转悠一圈,只是无论花馨儿怎么问,村长就是不肯告诉她顾公子究竟是谁。 花馨儿原本对于自己还算是有自信的,毕竟在花家村有几个比的上她的?她可是村长的女儿,顾公子就算要找女人,她也该是首选才是! 殊不知公主千金顾承厌都不曾看再过眼里,更别提她一个小小村长之女,还总使这么拙劣的手段。 花馨儿身旁站着花小兰,如今这对儿昔日的姐妹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冷不过她们都视花蝉衣如眼中钉,不知从何时起又狼狈为奸到了一起。 花小兰道:“你瞧见了没?花蝉衣这贱人也就面儿上装出一副对沈东子多痴情的模样,实则铆足了心思怎么勾搭顾公子,看样子,她比你有戏多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花馨儿大怒:“如今村子里谁不知道我同顾公子最有可能?” “行了!别人不清楚,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消息都是你故意传出去的?”花小兰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她只要一想起村里人以为花馨儿要嫁给村口那家大户,一个个巴结着花馨儿的样子便觉得恶心! 161 顾公子,摔死人家啦 花小兰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心里嫉妒的,她恨不得告诉村子里跪舔花馨儿的那些哈巴狗,人家顾公子根本没将花馨儿看在眼里,待她甚至还没有待花蝉衣那个贱人好,那些顾公子看上花馨儿的谣言,都是花馨儿私下里出了银子,存心让人在村子里传开的! 可是如今的花小兰今非昔比,被花蝉衣一步步算计到今日,早就不敢那么造次了。 花馨儿见花小兰还敢在自己眼前出言不逊,冷笑道:“小兰,别说这种事你没做过,我见你如今怀着身子,婆家对你也不好,着实可怜,不忍心继续刺激你,你别没完没了,我家的猪圈没住够是不是?” “谁说我公婆对我不好了!”自从花小兰怀孕后,她时常在王家提醒着她腹中是个男娃儿,让王家人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花馨儿翻了个白眼,神情极为不屑。 二人恶言相向了一番后,目光再一次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顾承厌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男子长的是真俊俏,尽管离的远看不清他的面容,单单是往那里一坐,便是一道令人移不开眼的风景。 可惜,偏偏他身边坐的那个人太过煞风景,尽管花蝉衣在忘仙馆努力学了一年,论气质容貌,都不比京中大户人家的女子差,事到可花馨儿和花小兰仍旧觉得花蝉衣根本比不得她们,一个窑子里出来的寡妇,不干不净的,她们二人再怎么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清清白白的,坐在顾公子身边,花蝉衣凭什么? 花馨儿想了想,道:“小兰,你如今已经怀了孩子,和顾公子也不可能了,你就真的甘心看着顾公子被你这寡妇姐姐勾了魂儿去?我知道,你也不愿我同顾公子要有什么,不过我毕竟是村长之女,就算没有顾公子,拥有的也不少,花蝉衣就不同了,她不过是昔日依附着你们花家的一条狗罢了。你就真的甘心看着花蝉衣越来越好?” “你少同我说这些话刺激我!”花小兰怒道:“你争不过人家,便自己想办法收拾她!真拿我当傻子不成?” 花小兰如今早就失了往日的锐气,昔日里她同花馨儿唇枪舌剑面上尚且能装模作样,如今低人家几个头,便更容易发火了一些。花馨儿笑道:“我可没你那么恨花蝉衣,至于顾公子,得不到我也不强求,反正我爹说了,准备花些银子将我送到京里的医学堂去,让我见见世面……” 花馨儿说罢,有些得意道:“估计你也不知道这医学堂是做什么的,可不比你昔日在沈家这小破医馆学医,里面富家千金公子多的是,顾公子就算真的看中了花蝉衣这个寡妇,我也不担心,至于你要不要帮我,就看你的喽。” 花小兰面色铁青,原本她是准备看花馨儿和花蝉衣这两个贱货斗个你死我活,偏偏花馨儿无所谓,至于花蝉衣,如今日子更是快活。 甚至是,早就不掺和这些迫使的花佩佩,如今看开了,被家里人带着去京里做生意,也越变越好。花小草那个草包家里也给说了好婆家!!昔日那些花小兰看不上眼的,如今都比她过得好,花小兰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说到底,这一切还不都是拜花蝉衣那个贱人所赐!!一旁的花馨儿见花小兰被自己说动了,笑道:“小兰,其实我也是帮你呀,你如今在村子里名声实在是太臭了,若是能栽赃陷害花蝉衣害你,装装可怜,说不定日子还能比现在好过些。” 二人商量了一会儿,花小兰留下一句我考虑考虑,便准备回家了,文才娘待她并不好,她若是在外面时间久了,回到王家后,免不了又是一顿打骂。 见花馨儿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嗤笑道:“怎么,你还不回家,在这里看人家吃东西很好看是不是?还是说,你也准备去勾搭勾搭顾公子?” “这就走了。”花馨儿道;“你以为我同你一样,会不知廉耻的去勾搭人家?” 花小兰被气的快步离开后,花馨儿刻意放慢了脚步,待到花小兰走没影了,她这才原路折了回去。 花馨儿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清高,一直以来顾公子待她不提供不痒的态度令她心里火烧一般的急躁,偏偏她死要面子,不好勾搭的太狠了。 眼下花蝉衣那个贱寡妇铆足了心思勾搭人家,她再不出手就晚了! 花馨儿自认各方面都比那个寡妇强,往日里只是因为自己主动的不厉害,花蝉衣在医馆内近水楼台罢了,只要自己稍微主动一些,顾公子的心早晚能被她争取过来! 不清楚顾承厌真实身份的花馨儿自认是村长的女儿,尽管样貌看起来和惊为天人的顾公子不是太般配,可也是配的起他的,毕竟他只是个外来户,在沈家医馆做工,估计家中也没有想象的那么有钱。 原本花馨儿是瞧不上穷男人的,可若是顾公子,让她养着她都愿意! 此时,花蝉衣同顾承厌吃饱喝足了,正在收拾东西,就见花馨儿自不远处走了来,她似乎走的很急,在离医馆不远处,哎呦一声摔倒了,头还精准无误的磕在了石头上。 “顾公子,摔死人家啦,呜呜。” 顾承厌:“……” 这些年来在他面前做戏的女子不在少数,这般拙劣的的演技还是难得见。 这花馨儿待他的心思顾承厌早就看的出来,对此也深深的不以为然,他从小到大便是被姑娘家待见惯了的,这么个花馨儿属实没放在眼里,只是此时,却不知为何,目光不自觉的往花蝉衣那边瞟了一眼道:“沈夫人,花馨儿摔倒了,治不治?” 花蝉衣也没客气:“,今日医馆打烊了,不治,你早些回去吧,免得回去晚了阿嬷担心。” 撩汉子撩到她门前,有意思! 花蝉衣倒也希望顾雁回能娶个媳妇儿,不过花馨儿可不是什么好鸟。花蝉衣还真怕顾雁回在乡下待久了,终日见不到几个好姑娘,被花馨儿给骗到手。 花蝉衣倒是无所谓姓顾的娶了谁,可若是花馨儿这些女子,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162 顾承厌发火 这花馨儿待他的心思顾承厌早就看的出来,也不以为然,他从小到大便是被姑娘家待见惯了的,这么个花馨儿属实没放在眼里,只是此时,却不知为何,目光不自觉的往花蝉衣那边瞟了一眼道:“沈夫人,花馨儿摔倒了,治不治?” 花蝉衣也没客气:“,今日医馆打烊了,不治,你早些回去吧,免得回去晚了阿嬷担心。” 撩汉子撩到她门前了!花蝉衣倒也希望顾雁回能娶个媳妇儿,不过花馨儿可不是什么好鸟。花蝉衣还真怕顾雁回在乡下待久了,终日见不到几个标志的姑娘,被花馨儿给骗到手。花蝉衣倒是无所谓姓顾的娶了谁,可若是花馨儿这些女子,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花馨儿没想到花蝉衣居然这么不给面子,转念一向,只怕是这贱寡妇担心自己抢乐顾公子去,方才听顾公子一口一个沈夫人唤她,想来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她所想的那般。 也对,顾公子放着她这种人美心善的仙女不要,就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一个寡妇啊!肯定是花蝉衣有那种龌龊心思,顾公子根本看不上她! 思及此,心下对花蝉衣的鄙夷之情更甚,只是面上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眼眶红红的看着花蝉衣道:“沈夫人,怎么说大家也是乡里乡亲的,你就给我看看怎么了?” “我就不给你看。”花蝉衣觉得自己如今没必要继续同花馨儿装模作样什么,她喜欢怎么勾引顾雁回花蝉衣不管,别再她眼前没事找事! 殊不知她这颇显幼稚的话,听在顾承厌耳中便有些不寻常了,花蝉衣不是一向最爱在旁人面前装模作样了么,哪怕心里坏透了,明面上反而装的和仙女一般。 莫不是因为,她看出了花馨儿的来意,心下不痛快了? 因为他么…… 顾承厌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心头难免有些诡异的感觉,轻咳了声,看着地上楚楚可怜的花馨儿道:“沈夫人说了不治,你回去吧。” 花馨儿死死咬住下唇,她确实是故意摔倒的,准备借此机会接近顾承厌,想不到花蝉衣这贱人如此,花馨儿想了想,委屈巴巴的道:“可是人家的脚扭伤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顾公子,你背人家回去好不好?” 花馨儿自认自己魅力很大,往日里只要她这么一撒娇,花家村那些汉子只怕是骨头都酥了,她自认没有男人能够抵挡住她的魅力,只要今日顾公子能背自己,她倒要看看花蝉衣这贱人心里难受不难受。 然而事实证明她多心了,且不说顾承厌背了她花蝉衣不会难过,顾承厌怎么可能背她? 他平日里确实是个怜香惜玉的主,但还轮不到谁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若换做平日里有个美人摔倒在眼前,他背上一背也未尝不可,前提是他自己愿意。 花馨儿让他背?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回不去了?”顾承厌微微扬眉,在花馨儿期待的神情中,慢悠悠的开口道:“那在这里待着吧!” “顾,顾公子……” 花馨儿见顾承厌这般不给情面,治好转头看向花蝉衣:“蝉衣,那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今日脚崴成这样,怕是自己回不去了。”说罢,作势又要哭。 花馨儿心说,大不了自己今日在此躺着不走了,被村民发现后,好好让众人看看花蝉衣是怎么冷眼旁观见死不救的! 花蝉衣叹了口气,想了想,笑道:“可我如何抬得动馨儿你呢?还是要顾公子帮着一起。” 花馨儿闻言,双眸亮了起来,她心底终究还是存着私心的,花蝉衣如此瘦弱,总归还是要顾公子来帮忙。 然而花馨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花蝉衣居然说是抬着她,还真是和顾公子二人抬着她,顾承厌不厌其烦的拉着花馨儿的两条胳膊,花蝉衣抬着她两条腿往村长家走去,别提都不雅了。 偶尔有路过的村民,还会往这里看一眼,窃窃私语着什么。 花馨儿觉得丢人极了,花蝉衣这贱人明显就是故意的!! 花馨儿越想越气,原本被花蝉衣抬着的两条腿突然重重一踢,花蝉衣本以为花馨儿为着顾雁回的面子上,装也要装下去的,想不到是她高估了花馨儿在情郎面前的忍耐力。 花蝉衣毫无防备之下,被花馨儿踹到在地,被脚下的石头重重绊了下。 顾雁回一惊,直接将花馨儿丢在了地上,上前微微蹙眉道:“你没事儿吧?” “还好。”花蝉衣还不至于在顾雁回面前装什么弱女子,只是胎体头来看着花馨儿道:“馨儿不是脚崴了么,怎么这么大力气?” 花馨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冲动了,连忙道:“蝉衣,我刚刚脚疼的厉害,不是故意的。” “是么。”花蝉衣冷笑了声:“可是我方才抬着你的时候手一直按着你的脚踝,你若是真崴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花馨儿一愣,她方才只顾着觉得丢人去了,哪里有心思注意那么多,还想说什么,顾承厌冷眼看了过来,目光看的花馨儿一阵胆寒。 “滚!” 花馨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承厌,往日里顾承厌虽不喜她,大概是习惯使然,一般没同女子说过什么重话。 只要是不让他拔剑的事都是小事! 花馨儿先前接触过顾承厌几次,也是觉得这人是个好脾气的,才敢撒娇卖惨。 “顾公子,是花蝉衣存心戏弄我在先……” 顾承厌懒得同她重复第二遍,一个眼刀扫过去,花馨儿只觉得一阵腿软。 这是什么眼神?花馨儿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的性命仿佛都受到了威胁一般。 花馨儿也不顾扭伤了,有些胆寒的起身,一瘸一拐的,狼狈的离开了。 顾承厌这才转过头来,对上花蝉衣有些惊愕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 他平日里无论何种情绪,多是演出来的,极少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163 背她回家 顾承厌被花蝉衣看的有些不自在,眉心又微微蹙了起来,伸手在她脚踝处捏了把:“看什么,你的脚没事吧?” “嘶。”花蝉衣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本来还好,要被你捏出事了。” 说罢,有些不稳的站了起来,摇晃程度堪比花柳氏撑着两条老寒腿狂奔了,重心不稳,可见这一下崴的不轻。 顾承厌见她那样子,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关心道:“站都站不稳了,还在这里逞强,我背你。” “不用!” 花蝉衣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她可不是花馨儿那等娇弱女子,更没有花馨儿那般没羞没臊的,在乡下,被男子背着就算是肌肤之亲了,花馨儿没嫁人也就罢了,自己一个寡妇,实在不妥。 顾承厌见她拒绝的这般干脆,面色黑了黑,他是从来不在乎这些狗屁东西的,想不到花蝉衣还有如此保守的一面,不知为何,心中就是莫名有些堵得慌:“那我送你回家总行了吧?” “好。” 花蝉衣一路上都一瘸一拐的,走到一半,顾承厌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在她面前微微弯下了腰来:“上来吧。” “真不用……” “没有别的意思。”顾承厌冷道:“你若是为了你的名声,此处也无人,若是因为你那死去的夫君……”顾承厌说到此处顿了下,才继续道:“我又没有其他意思,你这么一瘸一拐的要走到什么时候?场面是做给活人看的,你夫君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问心无愧就够了。” 花蝉衣无言以对,心说自己未免矫情了些,顾雁回说的是,越是心里有鬼的才越在乎这些有的没的,这么一瘸一拐的走到家,脚踝非肿了不可。 看着眼前男人宽阔的背,花蝉衣没再客气,趴了上去。 “多谢。” 顾承厌身子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下,缓了半晌才道:“方才花馨儿那般我都不肯背,沈夫人,你知道你有多大的脸面么?” 花蝉衣见这厮时刻不忘记往他自己脸上贴金,笑道:“瞧你生的这副风流样子,别说你昔日里没背过姑娘。” 怎么说也相处这么久了,若说姓顾的是什么纯情少年郎,花蝉衣打死也不会信的,这人眼角眉梢,每根发丝都透着股风流气。 果然,顾承厌不答话了,花蝉衣倒也没继续说下去,免得姓顾的直接将她丢在地上。 顾承厌漆黑的眸子看着前方的路,思绪却跑远了,他以前确实是背过姑娘的,幼年的时候没少背阿楚,在风月之地时,也会有一些娇女八爪鱼一样的缠在他背上。 不过那些都不一样! 背阿楚的时候年纪尚小,根本不懂什么男女有别,单纯的因为阿楚喜欢在他背上,他背着的时候,听着小丫头嘻嘻哈哈的笑声心中欢喜,并未想过许多,在风月场所时的那些女人,他心中不喜,早年为什么要装纨绔,是为了打消某些人心中对他的戒心,还是因为,那些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轻易便能喜欢上他的人,用银子能买来的喜欢,听起来颇为廉价,前几年他貌似沉醉其中,颓废了几年。 从战场回来后,他身上那股纨绔劲儿消了不少,便再也没背过谁了。 他其实,还是挺洁身自好的……不过这话说出去估计没什么人会信。 可是眼下背这个小寡妇,真的仅仅是因为她受伤了么?若换做旁人,怕是死在他眼前,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方才花蝉衣被花馨儿踹倒的一瞬间,一向自控力较强的他居然因为这种小事未曾控制住心头的火气。 种种不寻常,令顾承厌一向平静的心湖难得乱了,背着花蝉衣来到沈家门前时,便将她放下了。 花蝉衣注意到,顾雁回眉目似乎比往日里清冷了几分,同她道:“沈夫人不必同沈家二老说是我送你回来的了,免得你家里人多心。” 花蝉衣:“……我知道。” 这顾承厌是怎么了,往日不是从来不在意这些小事的么,花蝉衣偶尔说起来,还会被他鄙夷一番。 顾承厌回到沈家后,阿嬷做好了晚饭,见顾承厌没动,试探着开口问道:“在医馆吃过了?” “嗯。” “这段时日少爷在医馆挺开心的。” 顾承厌微愣:“有么?” “是啊,这段时日老奴见您心情挺好的。” 一向领悟能力强的顾承厌这次竟难得的不知道老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知道,老嬷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讲的,淡淡的嗯了声,等着老嬷的下文。 老嬷犹豫了半晌,才放下手中的竹筷,一本正经道:“少爷,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阿楚姑娘外,老奴还没见您同哪个女人在一起这般开心过。” 顾承厌:“……”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顾承厌不可能听不出阿嬷话里是什么意思,不免觉得有些荒诞:“阿嬷,您该不会是觉得我和她……她是个嫁过人的……” “可少爷您不是从不在意这些,而且她夫君没了啊。” 顾承厌有些汗颜:“您多心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比较喜欢阿楚那样的性子。” 老嬷这才放心一些,心说也是,顾承厌打小便喜欢阿楚那种心思单纯,小鸟依人的姑娘,这沈夫人虽好,但看着不像善茬儿,老嬷虽颇喜花蝉衣,却也看的出这是个有心眼儿的,和阿楚那种单纯的姑娘不是一种类型的,更别提这沈夫人是个乡下的小寡妇了。 “少爷,不是老奴多管闲事,他日您翻身了,看上什么样的女人都无所谓,眼下不行,您可千万别和这小村子里的人有过多牵扯。” “我知道,阿嬷不必多言。”阿嬷不止一次絮絮叨叨,顾承厌确是第一次觉得不耐,也不知为何。 顾承厌从未想过要娶一个有背景的千金贵女以此翻身,他永远只会拿自己去争,争的过最好,争不过便罢了,这点骨气他还有!但在他落魄之时,却也不会对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动心,因为,眼下的他,什么都给不起…… 164 花馨儿的炫耀 阿嬷的话听在顾承厌耳朵里虽然像玩笑话,也确实给了他个提醒。 眼下他可以确定自己对花蝉衣没什么男女情爱可言,可不得不承认,他对花蝉衣的态度,是昔日待其他女人没有过的,阿嬷担心的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 近日,花蝉衣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姓顾的,自从脚崴了的那日后,总感觉顾雁回待她冷淡了许多。 莫非就是因为那日让他背了一次?不大可能啊…… 花蝉衣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想着。 虽说平日里二人在医馆也是各忙各的,哪怕村子里关于他们二人各种不好的,龌龊的谣言满天飞,有甚者连他们二人睡过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这二人之间还是非常有分寸的,虽不畏人言,但总要自持,许多人恰恰将这两者弄反了。 花蝉衣这一世许多事都比较看得开,无关紧要的人的看法淡若浮云,打理好自身才是要紧事…… 可是,可是平日里她同顾雁回好歹也是偶尔能说上几句话,保持着君子之交,近几日二人的关系倒是真的淡如水了。 花蝉衣明显的感觉出来,顾雁回在故意疏远自己。 起初,花蝉衣有些疑惑。 再然后,她心想,这臭小子闹什么呢?不过花蝉衣自然也不会去哄他这些臭毛病,她这辈子只会哄一个男人的莫名其妙,那就是已经离世的东子哥。 再然后,花蝉衣大概想通了,顾雁回这大概是和自己避嫌呢,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自己如今年纪轻轻守了寡,人家还是个没娶亲的少年人,应当的,应当的!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无关男女情爱,只是突然觉得顾承厌没那么清高了。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花馨儿上次从医馆出了那么大的糗,被村民发现后还被议论了一番,面上无光,好在村长家很快传出消息,准备将花馨儿送到京里的医学堂去,顺便在花家村这群没想过世面的土球子面前,将医学堂吹嘘的多厉害,就差吹上了天,将村民唬的一愣一愣的,接二连三的拍着花馨儿的马屁,好不风光得意! 村长家甚至有意无意的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沈家医馆,大概是有心刺激刺激花蝉衣。顺便让顾承厌知道一下花馨儿的厉害,以此回心转意?收她做个妾什么的。 顾承厌听后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虽说他眼下落魄了,可就凭花馨儿这样的……若说顾承厌原本还勉强能接受花馨儿在他眼前转,自打花馨儿踹了花蝉衣一脚后,顾承厌是怎么看这贱人怎么不顺眼,就是给他当个洗脚婢,都怕脏了他的脚。 话说回来,这天子一糊涂,官员庶民倒是跑断了腿,有些本该送去正经学堂的官宦子弟,也被送去学医,就为了替那狗皇帝练出什么灵丹妙药,以此得到陛下赏识,保家族百年兴荣。 明面儿上说是百姓也可学医,可是真到了那医学堂里,那么多官宦人家的子女,小老百姓去了懂得藏拙还好,就这自认聪明的花馨儿,那么点不入流的小伎俩,去了指不定怎么受欺负,除非攀上哪家公子小姐,做个跟屁狗,说不定能好过一些。 这也是顾承厌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将花蝉衣送过去的原因,原本他是准备自己临行前再问问花蝉衣的意思的,偏偏近些日子花馨儿存心跑来花蝉衣面前炫耀她年后便可去医学堂的事儿。 这日,一向耐性好的顾承厌没忍住开口问花蝉衣道:“沈夫人,你想不想去医学堂。” 花蝉衣见这些日子以来顾雁回难得主动同她说句话,先是有几分欣喜这小子不闹别扭了,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后,先是一愣,随后叹道:“想,不过想想就算了。” 花蝉衣不似花馨儿那般无脑,虽不知那医学堂究竟如何,却也知进去了未必是好事,她想去的原因仅仅是想学到更深的医术,将沈氏医馆发扬光大罢了。 顾承厌没在答话,心说花蝉衣还是想去的,只要她想,就行!凭她的聪慧,不该仅仅在这个小山村里,去那鱼龙混杂的华京见识见识也好,也许去了会受到小欺负,不过完全不必担心惹出什么大事,有他在,和路郎中说一句,医学堂里那些喽啰哪个敢真动她,代价可不是一般的大。 嘶…… 意识到自己居然准备护着她,顾承厌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要替这小寡妇考虑这许多,顾承厌没细想,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细想,反正早晚是要分道扬镳的,他日待他离开此处,便有缘再会了,权当是,为了感谢这小寡妇在他乡下这段时日里,令他的日子没那么无聊。 花蝉衣还不知道顾雁回替自己打算了那许多,近日她满脑子想的就是一件事,怎么怂恿傻子信了她的。 傻子的病情在她坚持不懈的治疗下,显然好转了许多,对于花蝉衣耐心待他的好也很受用,如今显然将花蝉衣当成自己人了,对她是言听计从,而对顾承厌则是一如既往地恨之入骨,准确来说,更多的是怕之入骨。 在花蝉衣和顾承厌的双重夹击下,傻子如今对于花蝉衣的信任和依赖不是一星半点,早就没了将花蝉衣关起来往死里打的变态念头,在花蝉衣面前俨然一个乖宝宝,乖到,花蝉衣都快忘了他上一世什么样了。 花蝉衣甚至有偶尔的心软,心想傻子毕竟是有病的,上一世那般,是花家和傻子家里人联手算计的,傻子也是糊里糊涂娶了自己,他总归控制不住自己,可是一想起自己遭受的那些,心下暗怪自己这偶尔的心软。 装什么好人呢花蝉衣!你心疼他,谁又心疼你呢?好不容易老天给了次重活的机会,上辈子那些苦是白吃的么?心软的话对得起自己么?! 自我检讨了一番后,花蝉衣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重新冷静了下来。 165 仍在作死的花小兰 一转眼的功夫,秋叶落尽,即将入冬,北雁成群结队的往南边去了。 沈家医馆近几日几乎没人,生意冷清的很,花蝉衣整日对着账本愁眉不展时,顾承厌便将花蝉衣的宝贝躺椅搬到了医馆外面,大爷一样的往上面一趟,懒洋洋的晒着初冬的太阳,漆黑狭长的眸子时常盯着天边的大雁发呆。 偶尔有路过医馆前的小村姑,总能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躺在那里,他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衫,腿上披着价值不菲的雪白狐裘,手里捧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那骚断腿的样子,每每都会令这些小村姑红了脸。 这日午后,花蝉衣泡了壶暖胃茶,替某位大爷端出去了一杯:“怎么不去馆里躺着?外面怪冷的。” “不冷。” 顾承厌只淡淡回了两个字,便继续盯着那排大雁,他昔日在北地极寒之处历练久了,比寻常人要耐寒,这点冷根本不算什么。 花蝉衣顺着他的视线往天边看去,不解道:“天天见你盯着这些大雁看,有什么好看的?它们明年便回来了,春天看也不迟。” “我小的时候,我娘就喜欢带着我坐在门前看大雁。”顾承厌只说了这么一句。 当初那个女人同她被养在将军府的一个小院内,女人被欺辱的抑郁了起来,终日不同人说话,呆呆傻傻的,唯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他看着天边的大雁,每年都会,幼年的顾承厌也会因此而觉得不耐烦,如今那女人不在了,他倒是不知从何时起,养成了这个习惯,每每到了秋冬时节,看着那些大雁心中总是有股说不出的宁静。 花蝉衣默然,可怜她活了两辈子,也是没体会过母子情深的,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娘亲虽不在了,至少昔日里待你好,不像我娘,她活着还是死了,于我而言好像没有太大区别。” 此时,顾承厌突然开口了:“沈夫人,若是哪日我走了,你心里会挂念么?” 花蝉衣愣了下,她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顾雁回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他日也会离开么…… 一想到医馆又如前世那般只剩下自己一个,花蝉衣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花蝉衣觉得,像自己这种人,这辈子除了对沈东子还有股执念外,应该不会再对什么人动心了,孤僻惯了的人厌恶人情世故,所以,她大概注定自己过一辈子的。 “你走了便没人同我抢椅子了。”花蝉衣笑道:“你这种人,估计到哪都能过得不错,只要你没事,我有什么好挂念的。” 顾承厌也笑,眸中难得染了几分落寞。 他估计快离开了,看样子,这小寡妇倒是丝毫无所谓。 无聊的日子过的很快,过了年很快便开春了,花小兰也临近分娩,从傻子口中听闻,王家人这段时间对花小兰不错,大概是担心折腾狠了孩子出什么问题,毕竟王家人都认准了,花小兰腹中的是个儿子呢。 哪怕有些时候文才娘看见花小兰时火气还是控制不住,花小兰便会想办法提醒王家人,她是怀着儿子的人!文才娘为了大孙子,有再大的火气也忍着花小兰。 傻子告诉花蝉衣这些的时候,花蝉衣正在给他削苹果,一旁的顾承厌在一旁冷眼看着,将傻子吓的瑟瑟发抖。 “花蝉衣,我也想吃苹果。”顾承厌突然开口了,却遭到了花蝉衣的无视。 花蝉衣没理他,顾承厌不喜欢吃苹果她是知道的,显然是在一旁没事找事。 花蝉衣同傻子笑道:“我就给傻子削苹果吃,不理姓顾的。” 傻子如今已经没那么傻了,闻言心中颇为欣喜,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乖乖双手接过了花蝉衣削好的苹果,默默的啃了起来。 最近这段时间花蝉衣一直不动声色的给傻子灌输一种,顾承厌当初是被花小兰指使着阉了傻子的想法给他。 傻子原本半信半疑,毕竟顾承厌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不大像是会被花小兰指使的人物,不过想起平日里花小兰待他的那副嘴脸,便信了。也没问究竟是为什么,反正傻子从不会细想旁人说的话,只要是蝉衣说的话他都信。 将苹果啃干净后,傻子才道:“王家人,对,花小兰,越来越好,怎么办?花小兰这几日还要我娶你了。” …… 傻子如今早就不能人事了,花小兰到了这份儿上还是不肯放弃让她嫁给一个不算男人的男人,真是难为她了,花蝉衣心想,眼中闪过一抹讽刺。 不过这样正好,这场游戏,花蝉衣陪她玩够了! 花蝉衣看着眼前一脸单纯的傻子,想了想,附耳过去,同他说了什么,一旁的顾承厌微微蹙眉,到底没说什么。 …… 傻子这几日回到王家后,总是闷闷不乐,甚至许久不曾摔过东西的傻子这日又摔了两个碗,险些砸到了花小兰的肚子上。 “你这又是发什么疯?!” 此时家中只有花小兰一个,她怀孕后几乎没过过一日安稳日子,身子难受就罢了,王家人待她虽然比昔日好一些,其实也不好,好不容易傻子被花蝉衣那个贱人治的好了一些,不在大吵大闹的烦她了,如今她好不容易安稳几日,这傻子便又开始闹了,让她如何不气? 花蝉衣那个贱人是怎么治的?真是没用! 花小兰愤愤的想着,丝毫没意识到,花蝉衣从给傻子治病到如今,从未收过王家一文钱,若是没有花蝉衣,她这一段孕期只会更难熬,花小兰从来不是能记住人好的那种人。 傻子想起花蝉衣嘱咐他的,将嘴一瘪,嚷嚷道:“花郎中,欺负我,打我,骂我。” 花小兰一愣,随后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她还以为花蝉衣有什么好的,说到底还不是在那里装好心,又哪里是真心想要救傻子的呢? 花小兰一把拉过傻子的手,正准备去医馆揭穿花蝉衣的阴线面目,可是转念一想,这样未免太便宜花蝉衣了!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不做点什么,这段日子的苦岂非白吃了? 166 丑人多作怪 花小兰猛的想起花馨儿说的话,转过身,勉强对着傻子摆出了一副笑脸道:“花蝉衣那人就那样,为了治好病,你先忍忍吧,不过她这么欺负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你要不要收拾收拾她?” 听见花小兰如此诋毁花蝉衣,傻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拳头,想起花蝉衣说的,硬是压下了心中的情绪,配合着花小兰点了点头。 如今的傻子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傻子了,脑子聪明了一些后,也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了。 “怎么收拾?” 花小兰笑道:“傻子,你……”她本想说,让傻子去玷污了花蝉衣,转念一想,傻子如今没了命根子,就算还能人事,顾公子还在医馆,这一条显然行不通。 花小兰想了想道:“你莫要急,我帮你想想,绝对不会让花蝉衣那种贱人白白欺负你的!” 说罢,花小兰便离开了王家,来到了花馨儿家里,如今她来到村长家心中仍旧不舒服,若不是为了不让花蝉衣那个贱人继续得意下去,她是打死也不会踏进村长家半步的! 如今花馨儿已经快去京里了,花小兰去的时候,村长家正在给花馨儿准备盘缠衣裳和首饰,毕竟村长家再怎么没见识,也知道到京里和在村子里是不一样的,家中几乎砸锅卖铁将花馨儿送过去,自然也要好好讲究一下“排场,不能让她被人比的太惨。 殊不知在医学堂那些官宦子弟眼中,花馨儿倾家荡产这点排场屁都不算。 不过虽然那些人看不上眼,在花家村,这排场还是极大的,花小兰嫉妒的发疯。 花小兰虽看着眼红,倒也没忘了自己的来意,将满脸得意的花馨儿拉到外面,说了此事。 花馨儿想了想,笑道:“都说一孕傻三年,你如今想收拾花蝉衣那个贱人,居然连法子都想不出来了,还好你没拉着傻子去找花蝉衣理论,到时候若是被人家反咬一口,我看你还能怎么办!”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办!” 花小兰可没兴趣听花馨儿在这里得意洋洋的说这些废话,不就是去学个医么?不就是去京里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也不知道花馨儿眼角眉梢挂着的得意是在得意个什么劲儿?当年跟着沈郎中她都没学好,去了京里就能学多好了?搞笑! 花小兰不愿意承认,她心里嫉妒的发狂,昔日她和花馨儿比可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可是如今,比她强的比她差的都超过了她去,各中滋味儿,也只有花小兰自己心中清楚。 花馨儿也知自己不好继续刺激花小兰,稍微收敛了些,毕竟临走前她还想看花蝉衣那个贱人遭报应呢!还是需要好好哄着花小兰去收拾花蝉衣。 于是花馨儿收敛了得意,一本正经的劝道:“我倒是帮你想了个主意,小兰,你如今想要收拾花蝉衣,让她彻底抬不起头来,只有拿你自己赌一把了,反正我如今要去京里了,花蝉衣如何都与我无关,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 花小兰回到王家后,给傻子递了个苹果,笑吟吟道:“傻子,花蝉衣那么欺负你,咱们一起收拾收拾她好不好?” “怎么收拾?” 花小兰将花馨儿告诉自己的话别别扭扭的告诉了傻子:“等我生完孩子后,你便假装对我不轨,到时候闹大了,就说是花蝉衣让你那么做的,准备冤枉咱们两个有染,到时候肯定让花蝉衣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你想怎么打她骂她都可以,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花小兰哄小孩子一般的哄着傻子,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谁不知道这傻子如今和太监没什么两样,她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花小兰已经快被花蝉衣彻底逼疯了,换做往日,这种有损自己名声的事花小兰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如今,她在花家村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只要能弄倒花蝉衣那个贱人,她便豁出去了! 傻子听见红烧肉便忍不住开始流口水,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都听你的。” 花小兰强忍着心头的恶心,对着傻子娇滴滴的道:“傻子哥哥,这可是咱们两个的秘密,你不要告诉花蝉衣哦,我可都是为了给你报仇。” 傻子点了点头,心里多少有些恶心,如今花小兰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漂亮讨喜的姑娘了,傻子每日去医馆,看花蝉衣那张漂漂亮亮的脸已经习惯了,如今在看花小兰,便觉得她奇丑无比,心思也恶毒的很。 “小兰。”傻子突然炸了眨眼睛道:“你和花蝉衣是姐妹吧?” “算是吧。”花小兰虽不愿意承认,可是和花蝉衣那个贱人确实是有那么点血缘关系在的,这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原本花小兰还在怀疑傻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傻子接下来的话险些将她气的原地分娩了:“你们是姐妹的话,为什么花蝉衣那么好看,你这么难看呢?” “……你说什么?!”花小兰猛的尖叫出声:“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从来只有人夸她比花蝉衣那贱人好看的,尽管如今她落到这般田地,也仍旧不曾面对现实,傻子这么一说她当然受不了:“你眼睛是瞎了么?花蝉衣哪有我好看?!” 花家村谁人不知,花蝉衣就是用来衬托她花小兰的!如今她这样不过是暂时的,她早晚能超过花蝉衣。 傻子撇了撇嘴不答话了,他虽然傻了些,不过作为男子,最基本的审美能力还是有的,花小兰底子和花蝉衣比起来差远了,怎么可能超过去? 花小兰意识到自己跟一个傻子较真后,强压下了心头的火气,一个傻子会看什么!等她熬过了这一阵,能超出花蝉衣那个贱人十万八千里! 思及此,花小兰给了自己一些安慰,同傻子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 傻子点了点头,现在脑子虽然聪明多了,终究比不得正常人,这些弯弯绕绕的算计一时理解不了,不过大概知道,花蝉衣要害花小兰,花小兰要害花蝉衣。 他肯定是帮蝉衣了,花小兰这丑货,丑人多作怪! 167 配合花小兰做戏 傻子嘴上答应的好好的,结果第二日去医馆后,便将此事告诉了花蝉衣。 此时的花小兰还在家中吃着瓜果点心,优哉游哉的等着她肚子里的儿子到来呢。 她已经忍了够久了,这般狼狈不堪绝对不是她花小兰,待她缓过这一阵,娘从京里回来后,花蝉衣死定了!! …… 花蝉衣听了傻子告诉自己的话后,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花小兰这是疯了么?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莫不是……被她逼的? 想到这种可能,花蝉衣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花小兰不是一向最清高,最自命不凡么,事到如今为了对付自己,居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的出来! 傻子在一旁愤愤的道:“花小兰太坏了,害我就算了,还要害蝉衣,蝉衣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 花蝉衣:“……” 如今傻子倒是信了顾承厌是受了花小兰的怂恿,才那么对他,毕竟如今花蝉衣说什么傻子都信。花蝉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心说若是上一世的傻子这么听话,自己也不会如此恨他。 “为什么不?”收回思绪,花蝉衣道:“她想利用你来害我,咱们不妨将计就计。” “什么?”傻子听不懂。 花蝉衣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便配合着花小兰做戏,等她准备冤枉我的时候,咱们反咬她一口,你若是做得好,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这下傻子听懂了,说白了就是反着算计花小兰,连忙点了点头。 一旁的顾承厌冷眼看着这二人商量着做坏事,却丝毫不避讳他,鼻音发出了淡淡的哼声,以表示鄙夷之情。 花蝉衣这才注意到他,顾雁回今日竟难得没穿玄色的衣袍,倒是换了身月白衣,看着没有平日里那般冷漠肃然,却又凭白多了几分高不可攀的气势。 这人也是厉害,旁人穿衣大多是蔽体的,唯独他,穿出了一种精美摆设的感觉,哪怕是最素净的衣裳,穿他身上都和旁人不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花蝉衣还未见过顾雁回穿黑白色之外的衣裳。 “顾雁回,你怎么总是穿这么素的衣裳?” 顾承厌愣了下:“随便穿的,穿那么花里胡哨做什么?” 花蝉衣道;“可是你总是穿黑白色,令人感觉……有些高不可攀。” 花蝉衣不知道自己这么形容会不会有些不妥,反正顾雁回给她的感觉总是如此,哪怕是他最不正经的时候,风流中还总是透着满满的距离感。 顾承厌回答的丝毫不要脸:“穿黑白色的多了,有几个有我这气势?和衣服没关系,主要看人。” 这话要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给人的感觉一定是没有自知之明透了,可是花蝉衣莫名就认同了顾雁回这话,气势这种东西,虽听起来有些莫须有,但又切实存在的,比如顾雁回。 花蝉衣在忘仙馆待的那一年里,也没少见过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一个个穿金戴银的,有些为了装文雅,穿白衫持折扇的也不在少数,然而,顾雁回这种气势的她还从未见过。 花蝉衣琢磨这些的时候,顾承厌正懒洋洋的看着她,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着撑在鬓边,狭长的黑眸似乎将花蝉衣的心思看穿了:“怎么,你也觉得这黑白色穿在我身上比旁人好看一些是么?” 花蝉衣心中虽是如此想的,却也知眼前这人不知谦虚为何物,夸不得,夸不得!不然他只怕是能得意到天上去! “是这衣裳好看,与你何干?” 顾承厌闻言低笑道:“我怎么瞧着,你那宝贝傻子今日同我平日里穿的差不多,你不妨看看他,就知道这衣裳好看与否了。” 花蝉衣转头看向傻子,顾承厌不说她还未留意,傻子不知何时让王家人给他做的玄色新衣裳,料子虽是粗麻的,可样式却同顾雁回往日里穿的很像,花纹也像,完全就是用粗布料子按照顾承厌平日里穿的衣裳粗制滥造出来的! 这傻子大概是脑子聪明一些后,也知道打扮了,却又不知道具体怎么打扮才算好看的,自然就会从身边人身上跟着学,见顾雁回穿黑衣俊俏,便也学着来。 可是这衣裳穿在傻子身上,确实不怎么样…… 身后传来顾某人颇为得意的声音:“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是我的衣裳好看么?” 其实顾承厌平日里穿着打扮确实很低调,若换做旁人终日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贼。顾承厌早年在华京的时候也注重打扮,穿戴极其讲究,典型的贵公子做派,吹了几年塞外的风,在军营里养糙了,便也懒得注重这些,而且不得不说,玄色衣袍确实比较容易震慑人,穿久了也就习惯了。 花蝉衣瞧他那得意样子,笑道:“什么样的人适合什么样的衣裳,就像什么药材治什么病似的,傻子若是穿些华丽点的衣裳,定比你穿着合适。” “你说是便是吧。”顾承厌一句话将花蝉衣堵的没了脾气,花蝉衣顿了顿,才道:“眼看要入冬了,该去京里找裁缝店做几身新衣裳了,过几日带你去做两身。” 顾承厌:“……好。” 他原本想说,不用了,其实阿嬷给他准备了不少衣裳,如今哪怕在乡下,阿嬷还是拿他当贵公子照顾着,顾承厌不想太扎眼,没穿过罢了,却在感受到来自傻子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时,脱口而出了一个好字。 反正去做两身衣裳罢了。 “蝉衣,我也想要新衣裳。” 花蝉衣有些愣怔的看着那个傻子,回过神来后才点了点头:“好,到时候也给你做一身。” “我要跟着你去!”傻子很固执。 “你敢!”开口的是顾承厌,他此时的目光冷的像是要吃人,那傻子瞬间不敢说话了。 花蝉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这二人一眼,心知顾雁回一直不怎么看得上这傻子,便也没答应带着傻子。 傻子心里很不高兴,被顾承厌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却什么也不敢说了。 168 花蝉衣对上阿楚姑娘 顾承厌这才收回有些厌恶的目光,他能容忍这个傻子这么久已经是他好脾气了,还敢得寸进尺! 顾承厌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看这个傻子这么不顺眼,往日里见过比这恶心百倍的人,他从不会放在眼里,单单这个傻子,他时常后悔当初心慈手软,只是阉了他,没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导致如今傻子每日来到医馆看病,花蝉衣耐着性子哄着他,治疗他。 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辣眼睛!! 傻子回到王家后,花小兰连忙上前道:“傻子,你没和花蝉衣说什么吧?” 不知为何,这一整日她的右眼皮一直跳,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花小兰本能的想起这件事。 “说什么?”好在傻子也学会了装傻,花小兰打死也想不到傻子有朝一日会变的这么聪明,就花蝉衣那两下子,能治好个傻子?呵呵…… “就是,咱们两个的秘密。” “你不是不让我说么。” 花小兰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今日做红烧肉,你多吃一些。” 花小兰笑的温和,实则心中早就对这个傻子厌烦无比,没根儿的东西,怎么看怎么恶心!心中想着利用完他后,自己装一下可怜,顺便将这碍眼的傻子一起除掉。 花小兰在心中计划了许多,待她生下腹中这个儿子后,这些她看不顺眼的杂碎,包括王家人,通通除掉!她要做回昔日那个风光的花小兰。 花小兰如今全然忘了,当初在猪圈里的时候,是王家人救了她,如若不然,她的日子只会过的比现在还不如,偏偏她只记住了王家人待她的不好。 这大概是花小兰和花蝉衣最大的区别,花小兰自私自利,很难记住别人待她的好,而花蝉衣,别人待她有三分好,她能记住五分,日后哪怕待她不好了,她也永远不会似花小兰这般。除非是那些待她十分不好的人,她会十分还回去。 说来讽刺,花小兰从小到大,从不缺待她五分好的人,花蝉衣身边却尽是些待她十分差的人。 花小兰领着傻子去吃饭的时候,眉眼间皆是恶毒,她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仙女,这些贱人都欠了她的,他们通通去死!! 近几日医馆内无客,花蝉衣将医馆关了门,准备带顾承厌去京里做新年穿的衣裳。 顾承厌嫌她麻烦,花蝉衣说他活的无趣,殊不知这厮早年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享受过的乐趣享够了,如今沉稳下来,有些难以体会到寻常百姓期待过年,做身新衣裳,吃顿丰盛的年夜饭这种普通的乐趣。 好在花蝉衣对这些事很积极,或多或少的感染到了顾承厌,毕竟花蝉衣早年过年从未有过新衣裳,年夜饭都是花家人吃的,她不是真正的花家人,能分到个馒头就不错了。 所以对于这些东西她期待了许多年,如今摆脱了花家,吃穿不愁了,却还是很期待,具体在期待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多年下来的期待成了习惯,她这股期待劲儿,倒是多少感染了顾承厌一些。 若是离开前,能和这小寡妇一起过个年,貌似,也不错。 二人驾着马车来到京城时,去布庄选料子,掌柜的是个女人,一见到顾承厌,目光便移不开了,极为殷勤的上前替顾承厌选适合他的衣裳料子,直接将一同前来的花蝉衣晾在了一旁。 花蝉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皮相好就是好啊,走到哪都占便宜。 花蝉衣的目光落到了一匹大红色的衣料上,恍然间又想起了东子哥选喜服的时候。这时,一旁有男客对着花蝉衣轻佻的吹了个口哨,花蝉衣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如今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气质也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虽说和顾承厌站在一起,还有些差距,单看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布庄内男客又多,男子不比女子矜持,难免有人会多看两眼。 顾承厌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扯着花蝉衣的衣袖往身边一拉,低声道:“寡妇家家的,矜持一些。”说罢,目光冷冷的从那些男客身上一瞟,那些人立刻收了目光不敢再看,想来都以为他们二人是两口子。 花蝉衣将衣袖从他手中扯了出来:“你矜持一些才是。” 说罢,不再理会姓顾的,准备自己去挑选衣料,顾承厌却道:“陪我一起选,你带我来的。” 花蝉衣:“……” 她只好跟在顾承厌身边,不过显然不用她帮忙选,女掌柜殷勤的就差黏在顾承厌身上了,比较出乎花蝉衣意料的是,掌柜居然没给顾承厌选黑白色,选的大多是水蓝,妃色这些比较出挑的颜色。 花蝉衣忍不住道:“这些颜色不适合他吧?” 掌柜给了她个白眼:“我还没你懂?” 花蝉衣不答话了,这种事情上她确实不好插嘴,她这次来本就是准备让姓顾的换换往日穿着风格。 顾承厌目光在掌柜给他推荐的衣料上看了看,拿了匹水蓝色绸缎:“就这个吧。” 花蝉衣拿起料子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好像还真挺不错的,要不要多买两匹?” 顾承厌正准备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承哥哥。” 听见这个声音,顾承厌身子一僵,花蝉衣随着他一同转过了身去,见到眼前女子不禁一愣,这女孩儿花蝉衣有些印象,先前在京里见到过她同顾雁回在一起,他们二人之间着实不寻常。 花蝉衣准备去一旁,将地方留给二人叙旧,阿楚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见花蝉衣样貌不凡,梳着妇人发髻,美目中闪过一丝憎恶。 “有什么事么?”感受到花蝉衣要离开,顾承厌伸手又扯住了她的衣袖将其拽了回去。 “顾哥哥,她是谁啊?” “顾哥哥……”花蝉衣狐疑的看着一眼顾承厌,未曾多言,顾承厌微微蹙眉道:“与你无关。” 说罢,同花蝉衣道:“我的衣料选好了,选你和阿嬷的吧。” “哦,好。” 花蝉衣不愿掺和他们二人的事,便也未曾多言。 阿楚面色铁青:“顾哥哥,这是你在乡下认识的姑娘么?” 169 替阿楚道歉 阿楚说这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乡下两个字,她的顾哥哥是什么人,怎么能跟一个乡下女人走的这么亲近? 顾承厌眉心微微蹙起:“与你无关。” 阿楚意识到自己惹顾承厌不高兴了,将目光落到了花蝉衣的身上,见她一身素衣,不过是普通的棉麻料子,戴的首饰也不是什么值钱首饰,于是淡淡一笑道:“是我唐突了,夫人别介意,夫人和顾哥哥认得?” 花蝉衣不太清楚他们二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心说给顾雁回个面子,耐着性子解释道;“认得,今日我要进京,刚好让顾公子捎带一程。” 顾承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答话。 阿楚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家布庄的衣料都价格不菲,既然你认得顾哥哥,这银子,我便替你付了,毕竟乡下人买这么一匹料子也不容易。” “不必了。”花蝉衣从阿楚语气中隐隐听出了一丝鄙夷之情,对乡下人的鄙夷,这个阿楚究竟是瞧不起乡下人,还是仅仅瞧不起她这个乡下人,花蝉衣一时分不清,不过貌似哪一种都挺让人不爽的我,她因为顾雁回的关系耐着性子同她解释几句,眼前这女子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欠她的不成? “阿楚……”顾承厌眼中明显透着股不满的开口了:“她既是我带来的,银子我会付,怎么,觉得我这个乡下人付不起么?” 阿楚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因为在乎,才会生气,她何时也会这般瞧不起人了?更何况,顾承厌的潜意识里,从不觉得花蝉衣比京中女子差到哪里去。 阿楚见顾承厌生气了,死死咬着下唇:“阿楚没别的意思,只是见这位夫人梳的是妇人发髻,顾哥哥给付银子,未免不合适吧?” 花蝉衣本没准备继续理会这女子,闻言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道:“你梳着的不也是妇人发髻么?原本我不想说夫人,顾雁回还未娶亲,夫人若已为人妇,还是莫要过多纠缠!你不要脸,你的顾哥哥还要几分脸面呢!” 阿楚气的面色铁青,这乡下女子居然敢教训她!她有什么资格?! 偏偏顾承厌只是冷冷的看了花蝉衣一眼厚,同阿楚道:“阿楚,你可听见了?” 说罢,便不再理会她,领着花蝉衣去选布料了。 二人离远后,花蝉衣才道:“我是不是将话说重了些?” “是,昔日没人敢当着我的面同阿楚这般说话。” “那你准备如何?” 顾承厌同花蝉衣对视了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开:“替阿楚给你道个歉,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花蝉衣愣了下,顾雁回平日里拽的和什么似的,可不像是会轻易同人道歉的,更别提替他人道歉了,更别提……是对她道歉了,那个叫阿楚的姑娘,于他而言想必极重要。 原来顾雁回喜欢这一款,单纯没什么脑子的,难怪这厮总是和自己不对付。 “无妨,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花蝉衣回过神来道:“我选料子了。” “一会儿银子我付,就当是替阿楚给你赔罪了。” 花蝉衣在心里默叹了口气,心说看不出来,姓顾的还是个痴情种子,那阿楚说的话,其实对花蝉衣而言无关紧要,她见过的无赖多了,那阿楚实在排不上号,不过有人给付银子岂不美哉? 花蝉衣美滋滋的点了点头:“方才那阿楚说的我委实难过,你的好意我便收下了。” 顾承厌:“……” 他方才的话还能收回去么?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小寡妇会难过?她难过个屁!! 花蝉衣本准备选身红色的料子做身衣裳来穿,毕竟过年穿红色喜庆。 姓顾的不知道什么毛病,自作主张的给她拿了匹和他同样水蓝色的料子,那女掌柜的见色眼开,姓顾的一句话,直接屁颠屁颠的给她包了起来,从头到尾花蝉衣被忽略的很彻底。 “让我付银子的话就听我的。” 花蝉衣瞪了他一眼,倒也未曾多说什么。 二人离开布庄时,身后一双怨毒的眼还未移开。 虽然上次在花家村将话说清楚了,可是阿楚心中还是放不下,心中虽也清楚,凭顾承厌心中那股清高劲儿,不可能找个妇人,或是寡妇,可是她也断没想到顾承厌会和一个乡野村妇走的那么近,还陪着来布庄,他是什么人?早年尽管身边有过不少姑娘家,哪里会亲自陪女子逛这些铺子?昔日都不愿意陪她出来闲逛,那个女子也配?! …… 花蝉衣和顾承厌找了裁缝店,订好衣裳后,便找了家饭馆,随便吃了些,下午一同去置办了年货。 二人貌似都没太多东西可置办的,别人家阖家团圆,要买的东西多,花蝉衣家中就她和沈家二老,顾承厌家则更冷清,买年货不过是凑个热闹,毕竟过年不买点什么的话,心里总归怪怪的。 日子匆匆而过,很快便过了年,前一日,花蝉衣同顾承厌去京中裁缝店取了已经做好的新衣,原本花蝉衣还在想顾雁回穿水蓝色的衣裳会不会有些不合适,谁知到了初一那日,顾承厌穿着那身水蓝色的锦缎长衫来见花蝉衣时,花蝉衣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惊艳到了。 往日里顾承厌只穿素色,虽也惊艳,却没觉得这般令人移不开眼过,就像画里走出的清俊贵公子。 花蝉衣愣了片刻才移开眼,感受到顾雁回眼中的笑意,不禁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失态。 顾承厌盯着她片刻,笑道:“如何?” “还行吧,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初一要百年么,在家无聊,想来你也无人可拜年,一起出去转转?” 花蝉衣点了点头:“也好。” 今日沈家没有半分过年的气氛,尽管她一直在努力试图营造出和别家一样欢乐的气氛,起初沈家二老还能配合着她,可是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沈东子,搞的花蝉衣心情也闷闷的,现在东子娘刚哭够,回了房。 顾雁回一来,花蝉衣闷闷的心情才稍稍好了许多。 170 花小兰早产 按老规矩,初一要拜年,然而他们二人貌似无人可拜。 花蝉衣仔细的打量了顾承厌一眼,这家伙今日当真是俊俏的有些过分了,褪去平日里冷酷的装扮,换了身水蓝色的锦衣,竟透着股说不出的贵气,原本一身不近人情冷傲气质此时又染上了几分世俗的风流。 “顾雁回,你若是不缺银子,以后该多穿穿这种衣裳。” “怎么?终于意识到我俊俏了?”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走在路上时,见到不少村中人四处拜年,就连临近临盆的花小兰都挺着大肚子出来了。 她如今在村里名声不好,若非过年,平时旁人见到她必然躲的远远的,毕竟大过年的,谁也不好闹得不愉快,如今是讨好村中人的好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这种事换作往常,心高气傲的花小兰断然不屑去做,可是如今她早就今非昔比了,她将自己为数不多的首饰拿了出来,送给了昔日村中的玩伴,那些人才勉为其难的带着她一起四处拜年,营造出一副,花小兰和她们关系不错的错觉来,却也没几个给她好脸色看的,全程花小兰的脸都是黑的。 一伙人正准备去村长家,不想路上便遇见了花蝉衣和顾承厌在一起。 这群女人见到顾承厌时,一个个不禁看呆了去。花蝉衣突然觉得,自己的表现其实还挺正常的。 花蝉衣干咳了声,这些姑娘家才回过神来,一个个不禁嫉妒的眼红,今日花蝉衣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样貌都远远超过她们,最重要的是,顾公子和她走在一起,她也配?这可是“村花儿”啊! 可是此时偏偏无人敢出言嘲讽什么,毕竟这些没有自知之明的村姑都想在顾承厌面前留个好印象,可是花蝉衣这么扎眼,她们心里那口气又咽不下去。 于是,有人道:“花小兰,你和花蝉衣不是姐妹么,怎么人家如今打扮的这么漂亮,你怀着身子都没有身新衣裳来穿?” “是啊,昔日里都是花蝉衣凡事依仗着小兰,如今小兰跟人家比都比不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存心刺激着花小兰,她们如今都想收拾花蝉衣这个贱人一顿,又没人愿意在顾承厌面前出这个头,便故意怂恿花小兰去,花小兰看着眼前的花蝉衣,听着那些议论声,气的胸口止不住的起伏着。 她如今最听不得别人拿她和花蝉衣那个贱人一起议论,因为昔日她们二人就时常被一起议论,然而那时候,好话都是说的她花小兰,花蝉衣则被贬低的一文不值,如今反过来了,花小兰是断然接受不了的。 所以,明知道那些贱人存心用话刺激自己,花小兰还是不受控制的上前道:“姐姐,东子哥这才死了多久,你是不是应该注意点?打扮的这么不正经,还和别的男人走在一起,当真是半分不服及沈家的脸面!” 这话花小兰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为沈东子抱不平才气成这样。 花蝉衣面色瞬间沉了下去,这花小兰还真是不要脸到家了,如今谁人不知东子哥是被她害死的?她居然还有脸说这话,她怎么好意思!! 花蝉衣冷笑道:“我如今守了寡,当然比不了你,村子里谁不知道王家娶了个贤惠的媳妇儿,过年了连身新衣裳都不舍得穿,替王家省好些银子!” 花蝉衣贱嘴说了一句,花小兰便被气的险些跳脚。 花蝉衣算是发现了,两个人争执的时候,不是谁一张嘴厉害谁就一定能赢,主要还是要看,和你争执的人站在什么位置上,通常弱者更容易被激怒。 花小兰面对花蝉衣早已底气不足,转而看向了顾承厌,努力保持着语气平稳道:“顾公子,您也知道,我姐姐是个寡妇,您是明事理的,何必同寡妇走的这么近呢?” 顾承厌一愣,原本他就准备在一旁看看戏,想不到花小兰被气疯了,跑来教训他了? “你们村子里同寡妇走得近的人不是很多么?比如,你父亲……” “你!!”花小兰还未来得及说话,顾承厌继续道:“再说了,不是每个寡妇我都走的近,就你这般姿色,这穿着打扮,若是哪日被王家扫地出门了,再向昔日那般来我家门前转,你且看看本公子会不会看一眼?” 噗嗤…… 顾承厌句句揭花小兰的短,几句话,将花小兰老爹昔日做的风流事,她昔日存心勾引的事,王家人看不上花小兰,她随时会被扫地出门的事,以及她如今比不上花蝉衣的事,通通提醒了花小兰一遍,然而这三点也是花小兰最接受不了的,周围传来一片低笑声。 花蝉衣忍不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心说要论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顾雁回还真是令自己望尘莫及啊,看样子平日里在医馆拌嘴的时候,他只发挥了五成,甚至是三成的功力。 花小兰被气的正准备发疯,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花小兰疼的白了脸,伸出手来捂住了腹部。 花蝉衣率先反应过来,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连忙道:“花小兰要生了,把她带回去!” 花蝉衣完全没想到,姓顾的嘴巴这么厉害,贱嘴几句不仅气到了花小兰,把她腹中的孩子也提前几日气出来了,厉害,当真厉害!不服不行! 花蝉衣看了顾承厌一眼,顾承厌露出个无比傲娇的神情来,仿佛再告诉她,这只不过是一般发挥罢了,别大惊小怪的! 花蝉衣啧啧了两声,作为村里的郎中,随着几人一同到了王家,顾承厌无事,也随着一同去了,生育之苦她是受过的,尤其是生自己不爱男人的孩子,就连初为人母的喜悦都没有,完全是一场煎熬。 上一世她受过,这一世轮到花小兰了,不过花小兰的运气似乎比自己好上一些了,怀孕时王家人待她再怎么不好,也没像上辈子傻子对花蝉衣拳打脚踢,毕竟,王家人还等着抱“孙子”呢。 171 花小兰产女 花小兰躺在炕上,痛的险些哭出来,一想到这是再给王家生孩子,此时此刻心中苦楚非常人所能理解,这也就罢了,花蝉衣那个贱人还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她心中便更加难受了。 可是花小兰只要一想到,自己生出儿子之后王家人会对她好多了,她日后会重新翻身,让花蝉衣这个贱人不得好死!她便突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劲儿了。 花小兰这一胎生的还算顺利,不到一个时辰,孩子便出来了,花小兰筋疲力竭的沉沉睡了去。 花蝉衣来到接生婆面前,眼中带着几分紧张,几分期待道:“是男是女?” 接生婆笑道:“恭喜啊,是个女娃,健康的很呢。” 花蝉衣闻言,眸底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了,虽说当初梦见花小兰生儿子的事儿是她随口胡诌的,可难保花小兰腹中的真的是个儿子,若真生个儿子出来,王家人对花小兰的 态度怕是会有所好转,好在,花小兰的好运气大概用光了,偏就被她生了个女娃。 花蝉衣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笑道:“女孩儿也好,先去清理干净吧,我出去和王家人报个喜。” “唉。” 此时王家人还有顾承厌都还等在外面,文才娘等着抱大孙子,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见花蝉衣出来了,王文才的父母激动的上前道:“怎么样?” “生了,孩子很健康,小兰也没事。” “那个……”王家人哪里关心花小兰有事没事,文才娘激动的搓着手道:“是男娃吧?” 看着满脸激动的文才娘,花蝉衣笑道:“是个女孩儿。” 原本欣喜的王家人面色瞬间僵住:“女,女的?这怎么可能?你之前不是梦见是个男娃么?!” 王家人一直以来都以为花小兰肚子里的是个男娃,想不到到头来竟是个赔钱货!亏他们家这段时日好吃好喝的对着花小兰,居然是女的!!! 王家人这个反应在花蝉衣意料之中,花蝉衣只是笑道:“婶儿,我说了,我的梦不一定准,小兰生男生女,我说了也不算。” 当初她确实提醒过王家人,不要太信她说的,想来花小兰为了在王家的日子好过一些,自己又撒谎了。 王家人还能说什么,当时花蝉衣确实说过她的梦不一定准,原本王家人也不会因为花蝉衣去取一个梦便坚信花小兰腹中之子是个男娃,偏偏花小兰为了让王家人待她好一些,时常说自己愿意吃酸的,梦见腹中儿子给自己托梦一类的话,时间久了,说的王家人坚信不疑,一直以为花小兰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娃! 文才娘气的牙根痒痒:“那个没用的贱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文才,你这是取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王文才黑着脸没答话,花蝉衣道:“女孩儿也好,大年初一生的,一定是个好兆头,你们也别急,小兰他日还能生,不过真是奇怪……” “怎么了?” 花蝉衣笑道:“昔日我确实梦见,小兰和文才哥生的是儿子。”花蝉衣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强调了花小兰和王文才几个字,王家人觉得奇怪,也未过多深思。 文才娘没好气道:“你都说了自己的梦未必准,你也不必为花小兰说好话了,那么个贱人,哪里值得你还护着她?” 村中如今谁人不知沈东子是花小兰那贱人害死的,巴不得谁看见她都吐上一口口水,唯独花蝉衣还沉得住气,除了将花小兰关在猪圈几个月外,也不见花蝉衣做什么。 有人说花蝉衣是念及着姐妹之间的情谊,不好做的太绝,更多的确实认为,花蝉衣找到姓顾的做下家了,怕是忘了沈东子,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花蝉衣知道王家人也是那么想的,也未过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道:“怎么说小兰也是给您生了个孙女儿,什么事,过了月子再说吧。” 花蝉衣一直觉得,生男生女不是女人一个人说的算的,不过这话她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 文才娘冷哼了声:“谁会照顾那贱人坐月子?!连个儿子带把儿的都生不出来,死了得了!那么没用!” 花蝉衣没继续多言,借了王家的厨房,给花小兰熬了些补药。 王家人唉声叹气了一阵,将花小兰骂够了以后,忍不住窃窃私语道:“这花蝉衣真是没良心,这时候还护着花小兰了,怕是忘了她夫君怎么死的!” “可不是么,当初沈东子死的时候,她执意嫁给一个死人,还以为她对沈东子多痴情呢。” 顾承厌在一旁默默在一旁听着,他一直以为,花蝉衣是嫁给那个沈东子后,才成的寡妇,想不到居然是在沈东子死后,自愿嫁到沈家守寡的,不然如今,也不是什么寡妇…… 稍微想想花蝉衣黄花大闺女的样子,顾承厌唇角竟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 不过话说回来,她若真对那个沈东子痴心至此,怎么可能因为区区花明石便放弃报复花小兰?除非,她一直在忍着,暗中教导着傻子对付花小兰。 原本他还觉得花蝉衣心机深沉,如今倒觉得,说是个痴情女子也不为过。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还算明朗的心情突然就没那么痛快了。 花小兰很快便醒过来了,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激动的问道:“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 花蝉衣同顾承厌此时正坐在不远处,花蝉衣见她醒了,笑道:“你女儿喂了奶水,已经睡了。” “……” 这一瞬间,花小兰的神色别提多精彩了,女儿,怎么可能是女儿呢?!! 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倒也没继续打击她,心说女儿又如何,上一世花蝉衣的想法和所有妇人一样,想着有个儿子便有指望了,可是如今不同了,花蝉衣就觉得女儿挺好的,实在没必要因为这事儿钻牛角尖儿。 花小兰恶狠狠的看了花蝉衣半晌,突然指着她怒道:“你不是说你梦见了么?我知道了!一定你害的,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我儿子变成了赔钱货?!”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花小兰几乎崩溃,嘴里神神叨叨的一遍遍的重复着,不愿意面对自己生了个女儿的现实。 172 伺候花小兰坐月子? 花蝉衣冷眼看着几乎崩溃的花小兰,见花小兰管自己的亲女儿一口一个赔钱货,不免有些好笑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让你生儿子?你现在与其在这里自欺欺人,还不如想想,怎么面对王家人,你生了个女儿,王婶子都不愿意伺候你坐月子。” 花小兰闻言,面色惨白,她在王家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如今生了个赔钱货,月子该怎么过?王家人说不定直接一封休书将她扫地出门!那她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花蝉衣叹了口气,将补药端到了花小兰面前道:“娘若是看见你这样,定是要心疼的,先将药喝了吧。” 见花小兰满眼狐疑的看着自己,花蝉衣率先尝了一口那药,才递给她:“就是寻常的补药。” 花小兰喝着那补药,满心狐疑的想着这事怎么回事?花蝉衣怎么可能管她? 方才听花蝉衣提起许久不曾回来的娘,看样子,这贱人心里还念着她们之间那么一点血缘关系。 也是,花蝉衣这个蠢货最喜欢装善良了,沈东子死后她都能嫁过去守寡,还有什么蠢事她做不出来的?! 花小兰一面喝着苦药汤,一面在心里暗暗合计着,如何利用一下花蝉衣这愚蠢的善良! 如今自己生了女儿,王家人指不定会如何待自己,花小兰在心里暗暗合计了一番,碗中的药已然见了底。 “谢谢你,蝉衣姐。” 花蝉衣猛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自然不是真的想帮花小兰,不过这既然是最后一次教训花小兰了,前世的一切,便通通讨回来吧。 花蝉衣仔细想了想,自己上一世临死前,心中最介怀的是什么?不是嫁给傻子,也不是花家对她的虐待,而是……花小兰,一个明明恶事做尽,偏偏所有人都拿她当仙女的人,自己死后,作恶多端的花小兰依旧是众人眼中人美心善的仙女。 死不瞑目,无外乎此。 这一世,花蝉衣要换过来!总不能让花小兰那么轻易的就死了! 见花蝉衣没反应,花小兰眼眶忍不住红了,搬出了李桂芬来:“若是娘知道我如今过的这种日子,咱们姐妹二人合不来,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做错了很多事,你不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见花蝉衣还是没反应,花小兰急了,厚颜无耻的开口道:“东子哥就算再怎么重要,终究是个外人,咱们才是血缘至亲,姐姐别和我一般见识了。” …… 花小兰这能屈能伸的厚脸皮还是令花蝉衣有些吃惊的,血缘至亲?亏她也说得出口。她和李桂芬,花小兰花小草这点血缘至亲,和沈家人比起来算个屁! 花蝉衣沉默了,看神情,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半晌才道:“你说的也在理,罢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花小兰闻言大喜:“我就知道,姐姐不会和我一般见识的。” 一旁的顾承厌听的有些想笑,听闻女子怀孕会变蠢,看样子是真的,花小兰也不想想,那么刻骨的仇恨,花蝉衣会这么轻易原谅她?还是说花小兰觉得,花蝉衣同她一般,对沈东子的喜欢不过是一时的? 如今看来,后者可能性更大一些,花小兰自己是什么人,便总是将旁人想的同她差不多。 花蝉衣又道:“花小兰,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娘,你别以为我这么轻易原谅你了。” 花蝉衣这么一说,才彻底打消了花小兰心中的疑虑,上前一把抱住了花蝉衣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能不能,照顾一下我坐月子?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这才是花小兰最终的目的,花蝉衣怎么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坐月子需要人伺候,而且将花蝉衣留在王家,到时候说她要陷害自己,不是更说得过去么?呵呵…… 花小兰才不管花蝉衣是不是真心的想帮自己,她只记得,她被东子哥不喜,被关在了猪圈里,被顾公子抛弃,被逼无奈只能嫁给王文才,这一切都是因为花蝉衣这个贱人!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如今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花小兰。 等自己利用完花蝉衣,她就死定了!! 殊不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被顾承厌成功的捕捉到了,这一刻,他突然替花蝉衣觉得有些累,摊上这么个妹妹,也不知道她早年在花家是怎么过来的。 难怪她性子这般奇怪,说好还满腹算计,说不好,又很仗义,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 顾承厌从未特别认真的去了解过什么人,如今将一个昔日他不曾多看一眼的,小人物的一切看的如此透彻,顾承厌突然觉得自己心底软了一片。 花小兰心中还在打着如意算盘,死死的抱着花蝉衣:“姐姐,还是你好,你我是亲姐妹,以前那些事,就都忘了吧。” 呵。 花蝉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不笑的,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花小兰单薄的背。 顾承厌在一旁冷眼看着,没忍住在心中默叹了口气。心说花蝉衣这是何苦呢…… 花蝉衣同王家人商量了一下,王家人很轻易便同意她留下来照顾花小兰了,毕竟王家人不愿意照顾花小兰,可花小兰毕竟生了孩子,他们家若是不照顾一些村里人又该怎么说他们家? 王家人不想落人口舌,那贱人生个赔钱货他们家认栽了,脸面总还是要的。 花蝉衣这个蠢货自己愿意装好人那最好不过,王家人明面儿上对她千恩万谢的,实则背地里暗自奚落了花蝉衣一番。 在他们眼中,花蝉衣是不怎么正常的,要么就是嫁给死人,要么伺候害死自己夫君的女人,不会有人觉得花蝉衣好心,毕竟花家村的人都是自私自利惯了,各扫门前雪,哪管他人檐上霜? 自此,花蝉衣便暂时留在了王家照顾花小兰,让顾承厌看着医馆。 对此,顾某人表示很不满,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花家村还能留多久,这该死的小寡妇居然让他给她看医馆,这段时日当真是给她脸面了! 173 一切都变了 花蝉衣留在王家后,对花小兰确实没的说,照顾的无微不至,让人看不出一丝虚伪。 原本还在怀疑花蝉衣居心不良的花家村的村民们,也逐渐打消了念头。 怪事!当真是怪事! 莫说旁人了,花蝉衣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心里清楚,她依旧对花小兰恨的牙痒痒,这恨从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像一颗种子一般,不断的萌芽滋生,大概是恨到了极点便麻木了,刚重生的时候花蝉衣每日做梦都恨不得去厨房拿了刀把花小兰的狗头剁下来,在东子哥刚出事的那几日,花蝉衣确实是抱有和花小兰同归于尽的心思的,现在倒也能不紧不慢的陪她玩着游戏了。 不是恨的不够深,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心思变深了,性子便也跟着沉稳了许多。 若当初真的直接杀了花小兰,岂非太便宜她了?死过一次的花蝉衣知道,有些时候活着受折磨,比死了还不得解脱! 花蝉衣起初留在王家的时候,对花小兰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鱼啊肉的也会买给她吃,并且时常安慰她道:“你给王家生了孩子,就算是女娃,坐月子王家人本也该好好照顾着你的!” 这话说到了花小兰的心坎儿里,别人家无论生了男娃还是女娃,婆家总归也会好好对着,哪有王家这样的?尽管她对花蝉衣还是恨的牙痒痒,却也觉得花蝉衣说得对极了。 过了大概七八天,花蝉衣便称没多少钱了,不在给花小兰买好吃的,花小兰如今的依靠全在花蝉衣身上,自然也不敢继续开口要,只是这几日被花蝉衣养叼了嘴巴,再让她吃糠咽菜,实在有些受不了。 花小兰被花蝉衣洗脑后,觉得王家人确实应该好好伺候着她,于是便鼓起勇气,去找文才娘讨肉吃,毕竟王家条件宽裕,吃顿肉真不是什么大事,花小兰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王文才的娘如今见到她就够了,听见花小兰还敢来要肉吃,一直隐忍着的火气便再也收不住了,直接伸出手来撕扯着花小兰的头发,重重的在她身上打着。 “没用的贱种!还敢来讨吃的!我们王家如今还留着你就是给你脸了!你还敢找我要吃的?我打死你!” 花小兰被打的嗷嗷直叫,心中的委屈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几日被花蝉衣说的,她本就觉得王家亏待了她,眼下杀了文才娘的心思都有,若不是她眼下还不敢继续惹事,只能受着恶婆婆的欺负。 花蝉衣此时正在屋子里逗弄那个还没怎么长开的小婴儿,说也奇怪,她恨花小兰,可是看见小孩子心里还是柔软的,无论是谁生出来的,这么大的小婴儿都是可爱讨喜的。 听着外面传来花小兰的惨叫声,花蝉衣未理会,花蝉衣就是要让花小兰彻底遭报应前,多受些不甘和委屈,辛辛苦苦生下孩子后,被这般对待是什么滋味儿花蝉衣心中比谁都清楚,就花小兰那个度量,毫不夸张的说,这种恨她能记到进棺材那一日。 待到花小兰哭喊的嗓子都哑了,花蝉衣才不紧不慢的出去拦下了文才娘。 那之后,花小兰便再也不敢去找王家人讨要什么了,然而她的日子仍旧不好过,花小兰下奶少,每次都将孩子饿的哇哇大哭,孩子一闹,王家人便会找花小兰的麻烦。 花蝉衣为了帮她下奶,特意让王文才去抓了一些看起来很可怖的虫子来,和草药一起炖了一锅看着就很恶心的药汤,让花小兰喝下去。 这绝对比王家人打骂花小兰还让她难以忍受,可她若是不喝,王家人便会逼着她喝,花小兰喝了一碗药,便呕了一整日。 好在花蝉衣的药的确有效,那可怜的小婴儿倒是不会再挨饿了。 花小兰受尽了苦楚,偏偏王家人张口闭口夸的都是花蝉衣,就连昔日里最瞧不起花蝉衣的王文才,对花蝉衣的态度都变了。 王家人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花蝉衣如今除了傻一点,烂好人一点外,真的没什么可挑的,人长的和仙女似的不说,医术也好,虽说和那姓顾的不清不楚的,若真能嫁到顾家,将来可了不得,这种时候好好巴结着自然没错。 这晚,花蝉衣留在王家吃晚饭的时候,王家人难得做了鸡鸭鱼肉,花小兰见了不禁欣喜,心说王家人好歹还有些良心在,知道她这些日子糟了不少的罪,好歹给她做了些吃的补补身子。 可是就在花小兰准备夹鸡腿的时候,文才娘抽出筷子来在花小兰的手背上重重打了一下,痛得她筷子都没拿稳:“娘,您做什么呀?” “谁让你动鸡腿了?这是文才和蝉衣的。” 花小兰愣住,王文才也就算了,花蝉衣凭什么? 花蝉衣笑道:“还是给小兰吃吧。” “这鸡腿给她吃不浪费了?”文才娘笑的一脸讨好:“要不是你帮忙,这没用的东西连奶水都下不来呢,这鸡腿就是给你吃的。” 花蝉衣:“……” 变了,一切都彻底变了!! 自己这辈子和花小兰,和上辈子和花小兰彻底颠倒了过来,昔日所有人拼命夸赞花小兰,顺便踩她一脚的景象,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看着眼前肥胖的鸡腿,花蝉衣鼻头一酸,竟有种不真实到想哭的冲动。 花蝉衣留在王家虽然对花小兰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王家人对这二人的差距明显的,令花小兰丝毫记不住花蝉衣这段日子待她的好,反而一面享受着花蝉衣待她的好,一面在心里想着怎么算计她! 终于,花小兰月子过了,她心中如释重负一般,仿佛恢复到昔日高高在上自己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花小兰每日想些有的没的,甚至亲女儿都没怎么亲近过,她大概也是不喜这可怜的孩子的,这段时日来一直是花蝉衣在照顾。 这日清晨,花蝉衣正在收拾东西,按理讲,花小兰出了月子,她也实在不必继续在王家留着了,王家人无比殷勤的挽留着花蝉衣多住几日,亲自送她出了门,花小兰气的肺都快炸了,然而也只能跟着将花蝉衣送了出去。 怎料刚一推开王家门,一袭熟悉的黑衣出现在了眼前,顾承厌不知何时来了,黑着脸站在门前…… 174 花小兰的诡计 “顾,顾雁回?” 花蝉衣他吓了一跳。 见花蝉衣身后背着个大包裹,顾承厌才道:“我还以为你伺候人上瘾,那破医馆不要了呢。” 花蝉衣这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将医馆丢给姓顾的后,就没回去过。 连忙道:“这就回去了,这段时日辛苦你了,这个月给你涨工钱。” 顾承厌冷嗤了声,倒是自然的伸手将花蝉衣身后的包裹接了过去背着。 “谁稀罕你那点工钱,管闲事儿管的倒是多。” 顾承厌并不大想承认,一个多月以来,这小寡妇不在医馆内的日子属实无聊。 花蝉衣:“……” 这责怪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倒像是夫君训斥迟迟不归家的娘子似的,一定是她的错觉! 王家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花小兰,嫉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正准备开口酸几句,怎料王家人笑盈盈道:“顾公子别急,蝉衣这就回去了。” 顾承厌同花蝉衣一前一后的走远后,文才娘才道:“看吧,我就说这小寡妇同姓顾有情况。” 文才爹训斥道:“行了行了,少在这里嚼舌根,那也是人家的本事,当初咱们家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人家蝉衣有这个本事,若是早知道,当初让文才好好努努力多好。”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丝毫不避讳花小兰,甚至就连王文才,都隐隐的表现出了后悔当初在医馆的时候没追求花蝉衣,而是一个劲儿的对花小兰献殷勤! 花蝉衣随着顾承厌回医馆的路上,忍不住道:“顾雁回,最近医馆遇到什么情况了么?怎么听你说话怪怪的。” “没有,方才我那般说,你那妹妹心里怕更不是滋味儿,你收了你那有的没的的念头。” 花蝉衣瞬间感觉有些羞愧,她当然不会对顾雁回有什么念头,只是觉得顾雁回的话有些奇怪,确实奇怪,他那个态度,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的。 原来他说那些酸话是为了刺激花小兰,这人还真是……坏透了! 花蝉衣回过神来:“那最近医馆没遇到什么情况吧?都没见你来找我!” “那些药材我都认得,针对什么病情抓什么药你那些书上不都有记载么?偶尔来两个人我就胡乱抓了些,左右吃不死他们。” 花蝉衣:“……” 顾承厌说的轻松,花蝉衣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痒痒,想揍人。 “顾雁回!你当行医救人是开玩笑的么,你也太不负责了!” “我可不是郎中,你为了你那死去的夫君报复花小兰,将医馆丢给我,你负责么?你若是再不回来,小心我将你这破医馆砸了!” 顾承厌说话时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此时刻意加重了死去的夫君几个字,目光淡淡瞟了花蝉衣一眼,花蝉衣莫名脊背一凉,不在答话了。 顾承厌又道:“这段时日,每次有来抓药的,我都会提一句你去伺候花小兰去了。” “为什么?” “你少同我装糊涂!”顾承厌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么费心费力的伺候花小兰,不就想在村子里落个好儿,和花小兰对比一下么?” 额……自己那点心思被顾承厌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花蝉衣难得有几分羞愧:“麻烦你了。” 此事确实她不对,可花蝉衣不后悔,经过这么一遭,花小兰怕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 果然不出花蝉衣所料,她刚刚回到医馆没多久,王家人外出干活儿时,花小兰借口给孩子喂奶,暂时留在了家中,王家人不满的离开后,花小兰找到了正蹲在门前玩泥巴的傻子。 傻子如今已经没有多傻了,只是为了花蝉衣的嘱咐,还在装傻,花小兰上前笑道:“傻子,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咱们今天开始吧!” 傻子转过头,不解的看着花小兰,眨了眨眼睛道:“小兰姐,这段时日花蝉衣待你不错啊,你为什么要……” “我呸!她哪里是待我好,分明就是来我眼前炫耀她如今过的多好来了!”花小兰说罢,强压住心头的火气,伸出手来揉了揉傻子的脑袋道:“傻子你就是太善良了,花蝉衣那种人你根本看不清,你忘了她之前怎么欺负你的了?不过没关系,我这就帮你报仇!” 傻子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屑,点了点头道:“该怎么做?” 花小兰冷笑道:“一会儿你只管追着我到田里,说花蝉衣让你那么做的。” 傻子点了点头,花小兰立刻伸出手来,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扯乱了,一头干枯的头发也被她扯的乱糟糟的,看起来就是一副被糟蹋了的模样,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满意后,这才一脸惊慌的往外跑,傻子心领神会,立刻追了过去。 此时田间的村民才刚刚开始劳碌没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循声望去,就见衣衫不整的花小兰披头散发的跑了来,嘴里还不断的喊着救命。 身后,那个傻子还在穷追不舍,看那样子似乎准备动手动脚。 有人眼疾手快的立刻上前拦住了傻子,将傻子放倒在地道:“死傻子,做什么呢?!” “他,他不要脸!”花小兰捂着脸,呜咽着哭了起来,意思显然很明显了。 王文才气的上前给了傻子一拳,尽管他如今已经没有那么在乎花小兰了,可花小兰比经是他婆娘,这傻子光天化日的便这么调戏他婆娘,换做哪个汉子都受不了。 “傻子,你这是做什么呢?” 傻子痴痴傻傻的念出了一个名字:“花蝉衣,花蝉衣!”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花小兰突然哭了出来:“我知道了,一定是花蝉衣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我说姐姐怎么能真的不记恨我,留在王家照顾我,原来是为了这个,她若是真那么恨我,我死给她看就好了,她何必这么作践我呢?!!” 众人闻言,瞬间恍然大悟,纷纷觉得花蝉衣太过分了,村长怒道:“傻子,真是花蝉衣让你这么做的?!” 175 语不惊人死不休 傻子没答应,只是口中不断地重复着花蝉衣的名字,花小兰不禁微微蹙眉,心说自己也不是这么教傻子的啊,不过对于傻子也不好抱有太大希望,他能说出花蝉衣来,已经足够了。 花小兰在众人愤愤不平的声音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好不可怜。 “村长,这事儿您可不能不管啊。” 人群中有个肥妞儿率先开了口:“无论小兰昔日里做错了什么事,过去便过去了,她花蝉衣这么算计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啊,小兰如今嫁到王家,便是王家人了,花蝉衣连王家的脸面都不顾了,什么人啊!” 开口的几乎都是女子,尤其是平日里看花蝉衣不顺眼,眼红的女子。 花小兰擦了把眼泪,搬出了她昔日的杀手锏:“别说了,是我不好,姐姐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你这是什么话?”立刻有人站了出来道:“当初沈家父子的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花蝉衣这么做未免太没良心了。” 尽管这种事若是摊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怕是能直接拿刀砍死花小兰,可毕竟事不关己,这世上最容易的便是说风凉话,反正村子里有很多人看花蝉衣不顺眼早就超过了花小兰,她们姐妹闹起来最好! 起哄的人实在太多,村长有心想袒护一下花蝉衣都没法子,毕竟他是一村之主,这种场面上的事儿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于是,村长便让人将花蝉衣找了来。 顾承厌也跟着来了,对此,众人居然早就适应了,貌似每次无论花蝉衣在哪,身后那一袭黑衣永远跟随在身侧一样。 很多女子回过神来后,对花蝉衣的厌恶之情越发严重了起来,早前在医馆门前闹事的那个肥妞儿率先占了起来,指着花蝉衣的鼻子怒道:“花蝉衣,瞧你做的好事!” 花蝉衣不解的看着众人,又看了看眼红的花小兰:‘这是怎么了?” “你个贱蹄子,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当真不清楚么?原本你去王家照顾小兰,咱们还以为你真有多好心,果然贱人就是贱人!” 肥妞儿骂骂咧咧的,花蝉衣还未说什么,顾承厌倒是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有事说事,哪这么多屁话?!” 花蝉衣愣了下,看热闹的吃瓜众人亦是愣了下,毕竟顾公子平日里不大爱说话,除了在医馆内同花蝉衣胡扯,和见到漂亮姑娘时有些好脸色外,冷漠的像朵高岭花似的,何时同他们这些人开过尊口,更别提这般……不文雅。 肥妞儿被姓顾的一唬,吓的浑身肥肉一哆嗦,半晌没敢开口,好在一旁有给她壮胆的:“顾公子,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您最好别趟这趟浑水!” 顾承厌似乎还想说什么,花蝉衣来到了他身前,制止住了他继续做有损形象的事,他平日里在医馆同自己没正形就罢了,在这些村民面前还是要正经一些,毕竟下次再有无赖来医馆找事儿,她还需要姓顾的震慑一下这些土老帽。 顾承厌心领神会,果然不说话了。花蝉衣看着双眼含泪的花小兰,笑道:“妹妹这是又闹哪一出呢,是我这段时日待你还不够好么?” 花小兰毕竟是花小兰,自然不可能说花蝉衣待她不好,花蝉衣这么一说,她原本挂在眼眶边的泪瞬间掉了下来;“没有,姐姐待我极好。” 她这副样子,倒像是有苦难言了,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第一反应自然是,花小兰坐月子的时候受了花蝉衣的欺负。不过这样才对,杀夫之仇,花蝉衣怎么可能真那么好心,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方才叫嚣的最厉害的肥妞儿假情假意的抱住了花小兰瘦弱的身子,安抚道:“小兰你别怕,咱们这些人都在呢,花蝉衣还能吃了你不成?她是不是在王家欺负你了?” “真没有。”花小兰哽咽着说着。 花蝉衣笑道:“妹妹今日哭,就是为这个?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花蝉衣!你少在这里装蒜,明明是你怂恿了傻子,让他毁了小兰的清白,若不是小兰从家中逃了出来,今日指不定怎么样了!” 花蝉衣闻言,有些啼笑皆非:“如今村中谁不知傻子不能人事?如何毁了我妹妹的清白?” 肥妞儿强词夺理:“就算如此,小兰今日在人前也丢尽了人,你的目的也达到了!” “可就算如此,凭什么说,这事儿就是我让傻子做的呢?” “不是你是谁!傻子自己都承认了!” 这肥妞儿似乎同花蝉衣杠上了,当事人花小兰都没说几句,倒是她在这里吵的欢快,闻言,粗短的手一把抓过了傻子,问他道:“方才是不是你叫的花蝉衣的名字?” “是,是啊。” “是不是花蝉衣让你这么做的?!” 就在众人都以为傻子会说是的时候,傻子突然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想蝉衣了,才叫她的。” 这下,不止看热闹的村民愣住了,就连花小兰都懵了,傻子事先明明和她说好了的,一起陷害花蝉衣,怎么会临时反口了呢? 花蝉衣唇角微微扬起:“这样啊,可是傻子,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小兰呢?” 花小兰身子瞬间僵住了,万一,万一傻子说出这场戏是她自导自演出来的,她日后再花家村该如何自处?她如今早已是过街老鼠,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翻身,不想…… 似乎看出了花小兰的恐惧,花蝉衣又道:“傻子,你该不会是在同小兰闹着玩儿吧?” 花蝉衣特意加重了闹着玩儿这几个字,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倒是意味深长。 傻子摇了摇头:“不是。” 就在花小兰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傻子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和小兰昔日在王家的时候,只要王家人不在,便经常这样啊,也不知她今日这是怎么了,她生的孩子可都是我的呢!” …… 176 滴血验亲 傻子此言一出,原本议论纷纷的村民瞬间沉默了,半晌,再一次炸开了锅般,议论声铺天盖地而来。 花小兰满脸震惊的看着傻子,一时气急,起身便对着傻子冲了过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一追,傻子便跑,傻呵呵的乐着一面跑一面道:“来追我啊。” 花小兰气的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又追不上傻子,只好同村民们道:“你们莫要听这傻子胡言乱语!!他脑子不好,都是胡说的!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 她声音极大,傻子比她声音更大的开了口:“那孩子就是我的,我在花家的时候和小兰生的,她还不让我告诉你们呢!” “你,你放屁!!”花小兰彻底被刺激疯了,昔日里她是装惯了温婉的,何曾说过这种粗鄙之言。 “本来就是!自打你怀了孩子后便不许我亲近你了!你不要脸!”傻子嘴里骂着幼稚的言语,偏偏这样更令人信服。 他就是个傻子啊,傻子哪里会说谎了呢! 花小兰百口莫辩,王家人此时早已黑了脸,毕竟乡下人要脸面,这种事无论是真是假,这种消息传出来就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儿。 文才娘正准备发作,花蝉衣拦在了花小兰身前道:“婶儿别激动,傻子说的话不能全信。” 花柳氏也站了出来道:“就是啊,傻子满口胡言乱语,玷污我们家小兰的名声,就算要算账,也要找这个傻子!” 一时间众说纷纭,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花蝉衣在一旁冷眼看着,顾承厌压低了声音道:“看不出来你这么阴险,是你教傻子这么说的吧?” “多行不义必自毙,花小兰今日所为可不是我教的,什么叫我阴险?” 顾承厌只是低笑了声,便不在开口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道:“不是可以滴血验亲么,咱们验证验证不就好了?” 花蝉衣就等着有人说这句话,乡下人迷信,准确来说,很多人都觉得滴血验亲是对的,花蝉衣也是偶然得知这法子根本不靠谱,血液滴在水中大多是可以相融的,反之,加些醋入水中,便能使血液分离。 花蝉衣早早备好了一小瓶白醋,藏在袖中,听那人提议后,也只是笑道:“顾雁回,劳烦去准备两碗水来。” 花蝉衣一面说着,一面暗中将那一小瓶醋递给了顾承厌,二人衣袖都颇长,身手不俗,花蝉衣这一动作快的竟无一人发现。 顾承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转身去弄水了。 花蝉衣并未告诉他,这醋是加在给谁那碗水中的,但是顾承厌莫名知道,是加在王文才验亲的那碗水中的。二人相处这么久,倒是有了种莫名的默契。 花小兰满眼恶毒的看着花蝉衣,心中丝毫不担心丝血验亲的结果,几乎是从牙缝儿里一字一句的道:“这傻子满口胡言乱语,说不好哪句能信哪句不能信,先前叫姐姐的名字,真的是因为想见姐姐了么?” 花小兰无形中又将话扯了回去,反正滴血验亲是不可能出事的,那便能证明,傻子满口胡言,乡亲们就会知道,这件事一定是花蝉衣贱人指使傻子这么做的!一定是!!! 傻子此言一出,原本议论纷纷的村民瞬间沉默了,半晌,再一次炸开了锅般,议论声铺天盖地而来。 花小兰满脸震惊的看着傻子,一时气急,起身便对着傻子冲了过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一追,傻子便跑,似乎在玩儿游戏一般,傻呵呵的乐着一面跑一面道:“来追我啊,小兰来追我啊。” 傻子一面喊着,一行口水迎着春风飘荡着。 花小兰气的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她又追不上傻子,只好喘着粗气,同村民们道:“你们莫要听这傻子胡言乱语!!他脑子不好,都是胡说的!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什么!” 她声音极大,傻子比她声音更大的开了口:“那孩子就是我的,我在花家的时候和小兰生的,她还不让我告诉你们呢!” “你放屁!!”花小兰彻底被刺激疯了,昔日里她是装惯了温婉的,何曾说过这种粗鄙之言。 “本来就是!自打你怀了孩子后便不许我亲近你了!你不要脸!”傻子嘴里骂着幼稚的言语,偏偏这样更令人信服。 他就是个傻子啊,傻子哪里会说谎了呢! 花小兰百口莫辩,王家人此时早已黑了脸,毕竟乡下人要脸面,这种事无论是真是假,这种消息传出来就不是什么脸上有光的事儿。 文才娘正准备发作,花蝉衣拦在了花小兰身前道:“婶儿别激动,傻子说的话不能全信。” 花柳氏也站了出来道:“就是啊,傻子满口胡言乱语,玷污我们家小兰的名声,就算要算账,也要找这个傻子!” 一时间众说纷纭,也不知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花蝉衣在一旁冷眼看着,顾承厌压低了声音道:“看不出来你这么阴险,是你教傻子这么说的吧?” “多行不义必自毙,花小兰今日所为可不是我教的,什么叫我阴险?” 顾承厌只是低笑了声,便不在开口了。 这时,不知道是谁道:“不是可以滴血验亲么,咱们验证验证不就好了?” 花蝉衣就等着有人说这句话,乡下人迷信,准确来说,很多人都觉得滴血验亲是对的,花蝉衣也是偶然得知这法子根本不靠谱,血液滴在水中大多是可以相融的,反之,加些醋入水中,便能使血液分离。 花蝉衣早早备好了一小瓶白醋,藏在袖中,听那人提议后,也只是笑道:“顾雁回,劳烦去准备两碗水来。” 花蝉衣一面说着,一面暗中将那一小瓶醋递给了顾承厌,二人衣袖都颇长,身手不俗,花蝉衣这一动作快的竟无一人发现。 顾承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转身去弄水了。 花蝉衣并未告诉他,这醋是加在给谁那碗水中的,但是顾承厌莫名知道,是加在王文才验亲的那碗水中的。二人相处这么久,倒是有了种莫名的默契。 177 冥冥之中的报应 村长连忙答应了,原本这些人就为自己冤枉了花蝉衣的事颇为不好意思。 花蝉衣多好的人啊,人美心善,能不计前嫌的照顾花小兰这种贱人,结果到头来还被反咬了一口。众人按住了发疯的王文才,给花蝉衣和花小兰单独腾出了地方来,她们二人接下来说的话,谁也听不到。 花蝉衣看着面色灰败的花小兰,冷笑道:“你知道,那血为什么融不到一起去么?” 花小兰猛的抬起头来:“是你!是你对不对?!” “是。”花蝉衣回答的很轻松,在花小兰身前蹲了下来道:“而且,不止这一件事,傻子也是我教的,昔日顾公子理会你那段时日,也是我教的,还有花家赔的那些银子,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那些不对劲儿的事,都是我做的,就是我,让你从以前人人喜爱的模样,变成了如今这样!花小兰,你觉得如何?” 花蝉衣说到最后,眼底仿佛淬了毒。 “如今所有人都拿我当好的,都觉得你作恶多端,怎么样啊花小兰?” “啊!!!” 花蝉衣的话彻底刺激疯了花小兰,花小兰将她一把推倒在地,正准备做什么,被不远处的乡亲们冲上来制服了:“还敢不老实?!” “是花蝉衣害我的!一切都是这个贱人害我的!她刚才承认了,她全都承认了!” 众人对上了花蝉衣的眼,也不知是谁给了花小兰一耳光。 “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到这种时候了还在嘴硬!真是丢我们花家村的脸!” “村长,这贱人,还有这孽种怎么办?” 村长想了想,看向花蝉衣道:“沈夫人,要不你说,该怎么办?” 花蝉衣想了想,半真半假的学着记忆中花小兰的话道:“:“小兰是我亲妹妹,按理说,我不该计较这么多,可是她害死我夫婿,又再三加害于我不说,还将花家和王家的脸面丢尽了,要我说,留她一条命,剁了她的两条腿就算了,不过……” “不过什么?” 按照记忆里,接下来花小兰会说,让乡亲们摔死她的孩子。 花蝉衣看着那襁褓中的婴儿,顿了顿:“不过,这个孩子到底是无辜的,如何处置,交给我吧。” …… 她到底是心软了,再怎么样,这孩子才来这世上没几日,终究是无辜的,活活摔死这种事,花蝉衣做不出来。 王家人自然不同意留着这个孽种,然而村长答应了花蝉衣,王家想做什么也被其他村民制止了。 花蝉衣又道:“王叔王婶子放心,这孩子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置花小兰为好!” 花小兰震惊的瞪大了眼,眼睛淬了毒一般死死的瞪着花蝉衣,撕心裂肺的怒吼道:“花蝉衣,这孩子是谁的你心知肚明!你屡次算计我,就不怕遭报应么?” 花蝉衣有几分震惊的看着花小兰,她说出的话,居然和前世的自己如此相似。 是巧合么,还是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的? 花蝉衣看着撕心裂肺的花小兰,和拿来铡草刀的村民们,将头转了过去。 她不是心疼花小兰,那么大的一把刀,砍断腿…… 花蝉衣不想再看第二次了,听着耳边传来花小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花蝉衣身子竟跟着微微发颤了起来。 这时,一双温暖的大掌拉住了她冰凉的手。 “手借你牵下,虽然不知道你是害怕了,还是心软了。” 花蝉衣转身看着顾承厌,说起来,自己能有今日,还真要感谢这个人。 无论是上辈子他那让自己重生的一剑,还是这一世他对自己的帮助,说起来,她和顾雁回之间,大概也是有那么点缘分在的。 “怎么?剁腿你看着不害怕么?” 花小兰那里已经没声儿了,估计是痛的喊不出来了。 “还好。” 顾承厌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儿,对于剁人头好比多剁白菜一般的顾承厌而言,眼前的不过是小场面。 “我没想到你会害怕。”顾承厌道:“我看这些村民都没有怕的。” “不是剁你们的腿……你们当然不怕。” 这话花蝉衣说完便有些后悔了,果然,耳畔传来了顾承厌的低笑声:“说的好像剁你的一样。”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转过了头来,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痛的直抽搐的花小兰,花蝉衣突然感觉自己前世断腿的地方隐隐作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尚在的腿。 意识到花蝉衣不对劲儿的顾承厌微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 村长道:“咱们村不能留这种败类女人!今日,便将这贱人赶出花家村!” 花蝉衣冷眼看着花小兰如同前世的自己一般,像条丧家犬一样,被村中人用石头砸着,拖着断腿爬出了花家村。 极其狼狈! 花蝉衣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上辈子比自己记忆中的还要狼狈! 花小兰比她还幸运一些,至少不用抱着死去的孩子一起离开。 想起那个小婴儿,花蝉衣回过神来,要来了那个孩子。王家人还准备做什么,被人拦下了。 闹剧散场,花蝉衣看着怀中柔软的小婴儿,恍惚间发现,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快感,或许是时间久了,或许是,她早就不将花小兰放在眼里了。 “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先……” 花蝉衣还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了阿嬷匆忙的声音:“少爷,家里来人了!” 花蝉衣从未见过阿嬷急成这样,语气说是急,倒不如说是,激动! 顾承厌一愣,随后眉心微微蹙起:“是,京里来的?” 阿嬷郑重的点了点头,顾承厌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总算来了…… 他总算,要离开这里了! 顾承厌倒也没像阿嬷那般急道:“我先送沈夫人回家,让他们等着。” “是。” 花蝉衣愣了下,到底也没多说什么。 回去沈家的路上,花蝉衣也未曾多问,她知道顾承厌有秘密,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人,他既然不说,自己也没必要多问。 二人到了沈家家门前,花蝉衣道:“这个孩子,我准备先留在沈家养着,我公婆如今孤零零的,想来会喜欢这孩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也好,我先回去了。” 顾承厌转身时,花蝉衣突然道:“顾雁回,你是不是要走了?” 178 你还想去医学堂么? 顾承厌一愣,虽然他早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这个小村子,甚至一直在期待那一天的来临,可是当此时,花蝉衣问他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迟疑了。 “你先回去吧。” 顾承厌嗯了声,便离开了。 看着顾承厌挺拔的背影,花蝉衣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一直和顾雁回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着,二人之间虽私下里刻意保持着一些距离,也算是一同经历过些事情了,突然医馆又成了她自己一个,若说一点别扭都没有,怎么可能呢。 顾承厌回到家中的时候,京里来的人立刻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地行礼了。 “奴才见过顾将军。” 顾承厌一看,竟然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徐桂福。 “别,我如今不过一介庶民,可担不起公公这大礼。” 顾承厌没理会跪在地上一脸奴才相徐桂福,转身往房里走了去。 徐桂福立刻弯着腰跟了过去:“您这说哪的话,昔日陛下顾念您常年行军打仗辛苦,让您来乡下来静静心,这一年多陛下一直念叨着您呢。” 顾承厌冷笑:“公公有话就直说吧。” 徐桂福叹了口气:“这不西周那群蛮子又不安分了么,西周地形您最熟,所以……您去年不是说,西周元气大伤,至少十年之内不敢再进犯了么?这怎么……” “朝中事何时轮到你一个阉人多嘴了?” 徐桂福连忙噤声,不敢多言了。 呵。 当初顾承厌与西周最后一战,原本确实可以将其打的一蹶不起,莫说十年不敢来犯,几十年怕是都难以休养生息过来。然而顾承厌没有那么做,他给了西周很大喘息的机会,谎报了军情,狗皇帝深信不疑,过河拆桥后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西周会打回来。 见顾承厌没答话,徐桂福额角微微冒出了冷汗,这次来之前,陛下可是说了,若是劝服不了顾承厌,他便提头来见。 顾战神的心思他又实在摸不透,也不敢去加以揣测,只好惴惴不安的等在一旁。 顾承厌擦了擦手道:“劳烦公公去回禀陛下,我此时清静日子还没过够,若就这么回去了,岂非负了陛下一番美意。” “您这……”徐公公急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顾承厌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徐公公无奈离去后,老嬷才上前道:“您不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么?这又是何必呢。” 阿嬷清楚,顾承厌从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更别说在这种关口上钻牛角尖儿了。 “阿嬷,若是我直接跟着回去了,倒显得我急着回去似的,就陛下那性子,可能将大半军权都交给我么?” “您的意思是……” “且等着,徐桂福过几日还会来的。” 早就意识到这一天会到来,顾承厌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原本这就是计划中的一步,可是不知为何,如今不愿意提前回京的原因,竟又多了一个。 沈氏医馆,花蝉衣…… 就在花蝉衣以为顾承厌就这么走了的时候,那厮下午来到医馆时还是有些吃惊的。 “你怎么回来了?” “就这么急着我走?” 花蝉衣被他堵住,这人好像从不知道好好说话。 “其实……也没那么急。” “这么说还是想我走了?” “顾雁回!” 顾承厌来到躺椅上坐了下来,同她道:“应该还有几日。” 花蝉衣哦了声,便没下文了。 顾承厌看了看身下的躺椅,又道:“等我离开后,这椅子给我带走吧。” 好歹在这乡下医馆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顾承厌心里本能的想留下些什么,这种感觉他昔日从未有过。 花蝉衣丝毫不留情面:“你还是现在就走吧!” 什么人啊!在馆内的时候一直霸占着她的躺椅也就算了,临了了还想带走! “沈夫人,怎么说你我相识一场,我这快走了,给我样东西做纪念都不行么?” 花蝉衣想了想,取了两本医术来递给他:“这个比较有意义,回头再给你称几斤药材,你带着。” “……你还敢不敢再抠门一点?”顾承厌满眼嫌弃的接过了那两本破医书,却老老实实的揣在了怀里。 花蝉衣干笑了两声:“你也知道,你掌柜是个穷人,你何时离开,我去送送你。” “不好说,我离开那日会过来,你这两本破书我先收下了,到时候这椅子我也会命人抬走。” 花蝉衣:“……” “罢了,你若喜欢这椅子,送你就是。” 大不了她自己回头再买一个。 二人不在纠结这个躺椅的问题,顾承厌顿了顿,才道:“花小兰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我原本还担心沈家二老不能接受,她们还是挺喜欢小孩子的,毕竟花小兰做的那些恶事,和这个刚出生的娃娃没关系,日后有这女娃娃陪着沈家二老,他们也能开心些。” “嗯……那,你呢?” “我什么?花小兰的报应已经够了,我再怎么恨她,也不至于记恨到那么个婴儿身上。” “我是说,你日后准备做什么?继续在这小村子里,看着这冷清的小医馆么?”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顾雁回这是在替自己操心?想来是自己多心了,顾雁回眼看要离开了,他的性子肯定是拍拍屁股走人,哪里会替自己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花蝉衣顿了顿,才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顾承厌打断了:“花蝉衣,你还想不想去医学堂了?” 顾承厌自己都忘了这是第几次问花蝉衣这个问题了,不过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她想去,他便送她过去,她不想去也无所谓有他顾承厌在,花蝉衣这区区想要将沈家医馆发扬光大的心思也是小菜一碟。 只是顾承厌觉得,花蝉衣不该一辈子委屈在这个小地方,而且,他也是存了一些私心的。 去了京中的医学堂,他日再见的话,也容易许多,甚至,还有其他的私心,顾承厌难得没细想,只是打心底希望她能去。 179 去学堂 花蝉衣没答话,这话不是顾雁回第一次说了,若说往日是闲聊随口一问的话,如今他都快走了,怎么会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这个? “如今最后一批学员已经去了,医学堂应该不收徒了吧?还是说,你有办法?” 花蝉衣没记错的话,医学堂初次收学员,报名时间还是很广的,从自己和顾承厌得知医学堂这个地方时,到前一阵子花馨儿得意洋洋的在村中无数艳羡的目光中进去才算完,花馨儿应该是最后一批去的。 顾承厌叹了口气,语气难得认真了起来:“我既然问你,自然有办法,花蝉衣,我还是劝你一句,你夫君已经死了,你去了医学堂,日后又不是顾虑不到沈家,去接触接触京中的日子,将来在京里将沈家医馆发扬光大也未尝不可,实在没必要将沈家当成你的拖累,沈家二老需要你这么拽着他们么?” 顾承厌还是第一次同花蝉衣说这么多和沈家相关的事,花蝉衣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回去问问他们,若是他们同意的话,我便去!” 顾承厌闻言,这才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有种稍稍松了口气的感觉,却还是没忍住劝道:“你对沈家,已经够仁至义尽了,再说了,你对你那个夫君,当真就那么情深义重么?” 顾承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底微微有些不自在。 “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承厌道:“你昔日在花家的日子过的辛苦,有那么一个还算不错的少年郎待你好,你便一心一意的待他,可你分得清,你对他是真心喜欢还是感动依赖么?” 顾承厌眼睛一向毒,花蝉衣曾在他眼前提起过她那死去的夫君,他总觉得,花蝉衣对那个叫沈东子的依赖心理重的惊人,便不自觉多想了一些。 花蝉衣看着他,微微蹙眉道:“顾雁回,你觉得事到如今,这些对我来说还重要么?” 沈东子已经没了,花蝉衣嫁给死人不是因为冲动,如今也从未后悔过,这便够了,那些没用的她懒得去想! 顾承厌干咳了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你想清楚,你对你夫君,若只是依赖的话,他如今死了,你凡事还是先为自己考虑下,在为沈家着想吧。” 顾承厌这话于花蝉衣而言不大中听,总之听起来心里怪不舒服的,好在花蝉衣分得清好赖话,知道顾雁回这是对她好,于是压下了心中那点不自在,点了点头道:“谢谢。” “呦,你说什么?”顾承厌眨眨眼,有些吃惊的看着她。 “……你当我没说。” 花蝉衣晚间回到沈家后,东子娘还在抱着那孩子喂稀粥,沈郎中坐在一旁逗着那孩子。 花蝉衣微微一笑,心底难免有些感慨,沈家人是真的很好,原本她还在想,若是沈家二老看见花小兰的孩子心里厌恶,她便想办法将这孩子送出去,然而他们并未将仇恨牵连到这个刚出生的女婴身上。 花蝉衣进厨房做好了晚饭后,吃饭的时候,花蝉衣将自己准备去医学堂的事同沈家二老说了,不知为何,说的时候有些紧张。 二人闻言。也未多说什么,沈郎中道:“你若想去便去,不必顾虑我们,如今有这女娃娃陪着,日子也没那么无聊了。” “好。”花蝉衣松了口气,也未继续墨迹,原本她不想离开,是怕沈家二老晚年丧子,三年没人陪着心中难过,顾雁回的话提醒了花蝉衣,自己日后想要光大沈家医馆,不能一直在这小村子里耗着。 花蝉衣重活这一辈子,一直没弄清楚自己具体想要什么,原本想要沈东子,沈东子死了,想报复,花小兰如今估计也活不成了,花家人被她折腾的不轻,这么久以来李桂芬一直没回来,花陵游的身份还不曾曝光,花家最终的报应还没来。 如今花蝉衣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帮沈家医馆越做越大?自己出去见见世面。总之,一直向前走就是了,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花蝉衣不希望也不允许自己像花家村这些村民一般,浑浑噩噩的活一辈子,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活了点什么事儿。 花蝉衣道:“我若是走了,医馆劳烦您看着了。” “我们两个这点事儿还能做成,反正我们在家也没事儿做,这段时日凡事都麻烦你,是时候重新回医馆看着了。” 花蝉衣笑笑:“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沈家二老没在答话,一直以来一家人的话都是花蝉衣一个再说,倒不是沈家二老没接受这个儿媳妇儿,而是因为花蝉衣是在沈东子死后才嫁过来的,和他们家东子还不曾有过什么,如今花蝉衣还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么有本事,怎么可能一辈子被他们沈家拖累呢?早晚还是要在嫁人的,沈家二老根本做不到真的将花蝉衣当成亲闺女去依赖。 花蝉衣倒是没想这许多,吃过晚饭后,开始琢磨着去医学堂的事儿。 照理说,里面许多公子千金什么的,平民百姓进去了必然受欺负,自己到时候若是真学好了,如何能在先生注意到的情况下藏拙…… 自己去医学堂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顾雁回了? 还有花馨儿,自己去了会不会同她对上,闹出些别扭来? 花蝉衣想了许多,最后叹了口气,翻了本医书出来,多想无益,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 然而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什么,花蝉衣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有激动,有期待,以及顾雁回即将离开的不舍,甚至还有白天,姓顾的说的那些话,等等等…… 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种乱糟糟许多念头,花蝉衣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索性一头蒙在了被子里,不再多想。 翌日,花蝉衣去医馆的时候,将沈家二老同意的事同顾承厌说了,顾承厌闻言笑道:“早就同你说你不必操心太多,你还不信。” 180 顾家军 “没不信。”花蝉衣笑道:“我该怎么去医学堂?” “路郎中有法子,回头你和他去就好。” 花蝉衣哦了声,也没细问路郎中究竟是什么人物,更没问,顾雁回,是什么人物…… 他不想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花蝉衣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嘶……你是多想我走?” “你什么脑子?我就是问问,不说算了。” 花蝉衣觉得姓顾的有毛病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更觉得他病的不清。 要走的是他,又不是自己赶他走的,有什么好在这里阴阳怪气儿的? “给你当了这么久的伙计,要走你都不挽留一下,沈夫人,你这样我很难过。”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我留你,你就不走了?” 顾承厌回答的很坚定:“不。” “……” 花蝉衣忍着给他一拳的心思:“你还是走吧,我再留你几年早晚夭寿。” 顾承厌笑了笑道:“我走那日,你随我一起吧?” “啊?”花蝉衣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他。 “你想什么呢?以为我要带你一起回家么?也行,你给我做个小妾,我勉为其难带……” “闭嘴!”花蝉衣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 见花蝉衣面色难看,顾承厌乐了一会儿,才道:”我的意思是一起去京里,你去医学堂,我回到……我的地方去。” “也好。”花蝉衣犹豫了下,才问道:“你的地方,是哪?” “怎么,想去找我?还是怕以后见不到我,会想我?” “……我就是,问问。” 花蝉衣总觉得,相识这么久了,突然就不联系了,多少有些怪怪的,毕竟,她熟识且关系不错的人不多,不过看样子,她不该多嘴问这一句的。 姓顾的就是个贱人!绝对的!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们日后还能有什么联系?若换做旁人,相识了一年多,闲来无事聚聚倒也不稀奇,但她和顾承厌,明面儿上看着待人都算热情,实则都不太擅长维持往来,此次一别,他日怕是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了。 顾承厌大概心中也清楚,哪怕是告诉了她他的真实身份,住处,花蝉衣也未必会去找他,说不定直接没联系了。 “再说吧,等你何时在医学堂学有所成了,我便告诉你。” 顾承厌还没准备同花蝉衣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差距在,通常知道顾承厌真实身份的人,哪个还敢如花蝉衣这般如今这样同他相处的这么自然。 旁人也就罢了,若是这小寡妇哪日在他面前毕恭毕敬的,顾承厌想想还真挺别扭的,如今这样子,就挺好的。 没过几日,徐桂福果然又腆着张老脸来了。 顾承厌倒也没继续难为他,不过是狗皇帝身边的一条走狗罢了。 顾承厌简单的问了几句西周如今的形势,徐桂福一五一十的回答完后,顾承厌呦了声道:“你是说,西周王带了十万大军?这可有些麻烦啊。” 徐桂福脸色黑了黑,如今但凡不是傻子,谁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被顾承厌这臭小子摆了一道。 如今西周又十万兵马,而他们除了镇受在别处的的,也只有不到七万兵力,少了足足将近四万! 朝中并非无可用之将,只是这场仗没人敢打,那几个武将装病的装病,装傻的装傻,单看那副样子,皇帝也不敢让他们带兵去。 不得不说,顾承厌也是真狠,估计从一开始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等着陛下来求他,将那七万的兵权悉数交到他手里!可是他当真就有把握,能打胜仗?还是说这人准备拿命赌一把? 这也未尝没有可能,当初他养父家锒铛入狱,他当时还是个少年,便签下了生死状。当年他还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在所有人都不信任的情况下,一战成名,如今又有什么不敢的?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然而话也不好挑明了说,徐桂福赔着笑脸道:“将军说的是,这场战事很棘手,朝中虽也有可用之人,可是谁也不比将军您得陛下信重,陛下说了,除了您,谁带兵去,陛下都不放心。” “这是陛下原话?” “是。” 顾承厌低笑了声,强压下心头的讽刺道:“早前是我眼拙,看不出陛下这般信重我,既然如此,那七万军的兵权,陛下可否给我?” 徐桂福神情僵了僵:“将军,您这……” “哪有带兵的将军手里连实权都没有的,公公您说是吧?还是说,陛下不够信任我?” 看着徐公公铁青的脸,顾承厌直接再一次下了逐客令,反正眼下急的不是他,他可以慢慢等! 是等着西周的军队一路打过来,还是将军权交给他,该怎么选,那个惜命的狗皇帝心中应该有数。 徐桂福离开后,接下来几日,顾承厌也没去过沈氏医馆,反正都快走了,去不去也无所谓了。不想他的心思到底还是被阿嬷看了出来。 “少爷是怕到了离开那日不舍,所以这几日才不去医馆了吧?” “怎么可能?”顾承厌笑;“只是觉得,没有再去的必要了。” 阿嬷叹了口气,没在继续多言。 阿嬷看得出来,一向来去自如的顾承厌,这几日有心事了…… 徐桂福是在几日后来的,此次前来,还带来了完整的虎符。 徐桂福道:“陛下说了,那七万军交由您手中,但京中需留一支守卫军。” “哪支?”其实顾承厌心中大概有数。 “顾家军。” 果然,顾承厌心中冷笑了声,顾家军是他父亲生前带领的一支精锐队伍,父亲离世后,便一直由他带领着,对他们顾家的忠心不二。 那狗皇帝准备拿顾家军当做制衡他的筹码,真是,一如既往地瞧不起人呵! 顾承厌:“任凭陛下吩咐。” “那,顾将军何时回京?” “过几日,你先回去像陛下复命。” 徐桂福离开后,顾承厌将虎符握在手中来回把玩了下,唇角微微扬起。 …… 181 离别之前 上 顾承厌到医馆的时候,花蝉衣正躺在那把躺椅上小憩,不得不说,只这么看这个小寡妇的话,和京中那些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就连睡姿都在端着。 顾承厌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醒,便去柜中取了花蝉衣放在医馆的薄毯准备给她盖上,谁知刚碰到她,花蝉衣便醒了。 “谁?!” “还能有谁?” 花蝉衣见他来了,微微睁大了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顾承厌见她醒了,单手将花蝉衣从躺椅上拎了下来,自己坐了上去,顺手把毯子往自己身上一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花蝉衣顿了顿,才道:“我还以为你是准备给我盖的。” 顾承厌张了张嘴,到底也没解释什么,只道:“我来就是告诉你,明日离开,你今日回家收拾下,顺便,把我上个月的工钱结了。” 花蝉衣愣了下,虽然早就准备去医学堂了,顾承厌猛的一提,一时还是有些未反应过来:“哦,我需要带什么?” “带几件衣裳,银子带足了就行吧,去了先租个房子,医学堂里医书什么的都有,缺什么的话,现买也可以,带什么无所谓,主要是,你去的话,千万别像花馨儿那般打扮的花枝招展,里面有身份地位的多了,你去后,越低调越好,免得被人看不惯。” 那些大家闺秀,说是娇养大的,看着一个比一个清高,实则有些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明面儿上也不说,小心思一个比一个多。 “好。”花蝉衣本也没准备像花馨儿那般,应下后,便不知道说什么了。 “怎么,你不想去?”顾承厌眉心微微蹙起。 “没有。”花蝉衣来到柜台前拿顾承厌的工钱,笑道:“就是听你说这些,觉得有些陌生,总觉得自己要去那种地方,挺不真实的。” 京城,医学堂,富贵人家的公子千金,这些都是花蝉衣活了两辈子都不曾接触过的,心中隐隐带着几分迷茫和好奇,以及深埋心底,那些微不可查的自卑。 毕竟花蝉衣上一世在那种环境下长大,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千金与生俱来的自信比不了。 顾承厌顿了顿才道:“你也不必将那些人想的多厉害,其实你……也还行。” 顾承厌并未安慰花蝉衣,只是实话实说,花蝉衣虽只是个乡下的小寡妇,若要说她哪里比昔日里他见过的那些名门闺秀差在哪儿,顾承厌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甚至隐隐觉得,花蝉衣比那些人强多了。 花蝉衣无论是样貌气质,还是心思,都不比那些女人差。或许她见的世面不多,去医学堂学三年或许就好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寡妇有他罩着,那些千金算个屁!回头若是被他知道了医馆哪个敢同花蝉衣嘚瑟,小心他手里的剑! 花蝉衣还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抱到了一条多粗的大腿,听见顾雁回这别别扭扭的安慰,没忍住笑了,顾承厌盯了她半晌,又道:“花蝉衣,今晚打烊后,先别回沈家了吧。” 花蝉衣愣了下:“不回沈家,那我去哪?” “上次你做的那个烤肉,今晚再做一次吧,就在外面那片空地上,我回去后,想来也吃不到了。” 花蝉衣没答话,心中多少觉得有些不好受,因为这即将到来的分别。说也奇怪,花蝉衣昔日和姓顾的在这小医馆朝夕相处,虽然从没觉得过自己对姓顾的生出过什么情谊,但真提起分别,心头总归空落落的。 这么久了,她就这么一个朋友,突然间也没了…… “我家里肉不多了,要不现在去京里多买些?”花蝉衣表现的很寻常,她并不希望被姓顾的看出她心头不舍,不然这贱人定然又要笑话她。 此时刚刚下午,从村子到京城一来一回的话,足够了。 花蝉衣还从没为了一顿饭跑这么一趟,她嫌麻烦,不过这次为了这姓顾的想吃顿烤肉,跑一趟好了。 就麻烦这一次!花蝉衣别别扭扭的想着。 花蝉衣是坐着顾家马车去的京里,二人到后,极其奢侈的买了牛羊肉,猪肉,鸡肉鱼肉,但凡是能看见的肉,都买了一些。 路过酒馆时,顾承厌进去拎了坛烧刀子出来。 这酒算不得多名贵,但是够烈,他已经很久未曾好好喝一回了。 原本他一直想离开这个小破地方,回到京里搅个天翻地覆!如今真要离开了,心里也没比花蝉衣好受到哪去,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顾承厌觉得,他和这小寡妇之间,是有些情分在的,但是他对花蝉衣,和花蝉衣对他,之间的情分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他最不喜像个女人一样想一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只想一醉方休。 二人驾着马车赶回花家村的时候,暮色四合,日头已经快下山了。 马车哒哒的行驶在乡间小路上,风吹在脸上都是柔的,途径前世花蝉衣被顾承厌一剑刺死的地方时,猛的从这片刻的舒适中回过神来,打了个哆嗦。 一旁驾着马车的顾承厌不解的看了她一眼:“你冷么?” 花蝉衣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我就是觉得,有朝一日能坐在这挺不可思议的。” 上一世她狼狈的趴在地上,看见这辆马车的时候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坐在上面,身边坐着个美男,拉着一车的肉。 顾承厌只是狐疑了一下,便笑道:“我懂,但凡坐在我身边的女的都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是不是做梦一样。” “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么?”花蝉衣原本还有些感慨,被他这么一说什么都没了,此时只想拿刀豁开身边这人的脸皮,看看长了几层。 回到医馆后,二人便在医馆外的空地上生火,架铁板,忙碌时,有几个从田间晚归的村民路过此处,忍不住一番议论。 “早就说这小寡妇和姓顾的有问题,你看,这二人又弄什么呢?” “也不知道姓顾的这小子怎么想的,村长家那闺女多好啊,他倒好,成天围着个寡妇转。” “啧啧,兴许人家就好这口呢。” 182 他想确定一件事 这二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大概是今日风大,恰好传入了正在生火的二人耳中,花蝉衣笑道:“还好你要走了,不用每日见这些人……” 顾承厌将铁板搭了起来,闻言道:“你暂时也不用见了。” “我都习惯了,你不一样。”花蝉衣道:“我看的出来,你看不上花家村这些人,顾雁回,你是不是早就想离开这破地方?” 顾承厌没答话,将猪肉切成均匀的薄片后,才道:“说实话,我昔日去过的地方很多,最看不上的,便是这小村子,更看不上你们村这些村民,不过,这里也是令我印象最深的地方。” 花蝉衣闻言笑道:“因为我和沈氏医馆么?” 因为你…… 顾承厌笑了笑道:“因为沈氏医馆。” 原本他被贬到此处,尽管面上波澜不惊,心中也早就做好了打算,却也不是完全不气愤恼怒的,初来那几日,顾承厌看这小破村子不顺眼极了,尤其是那些神奇的村民,若不是因为认识了花蝉衣,他在这小村子这段时日怕是无聊至极。 花蝉衣切了声便没在多言了,同顾承厌一起将牛羊肉切成薄片,又去溪边将顺便买回来的青菜洗干净后,便点燃了火,将油倒在了铁板上。 花蝉衣将提前调好的酱汁刷在肉片上,放在烧热的铁板上,发出滋滋声,薄薄的肉片很快便蜷缩了起来,香味儿很快便飘了出来。 原本花蝉衣没觉得有多饿,一闻到味儿,五脏庙瞬间不消停了起来。 肉片很薄,很快便熟了,花蝉衣吃的正香的时候,顾承厌倒了杯酒给她。 “顾雁回,你这刀工不错啊,昔日是不是切过肉?” “人肉算么?” “噗……咳咳。”花蝉衣刚喝了口酒,被他这猛不丁的一句呛的不轻 “你一向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顾承厌没忍住笑了出来,他不过是实话实说,往日被他亲自凌迟的人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虽然死在他手里的没什么好东西,不过他杀人的手段绝对没有什么人性可言,单就凌迟,顾承厌还曾认真的琢磨过,怎么将肉切的薄厚均匀,最后露出一副完美的骨骼出来。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变态起来更不是人。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呦。” 听他这怪里怪气的声音,花蝉衣冷哼了声:“没关系呢,反正你平时也不怎么正常。” 顾承厌哈哈一笑:“承让,喝酒。” 花蝉衣依言灌了口,瞬间感觉脸上有些烧得慌,不得不说,这酒真烈,喝下去感觉火辣辣的,偏偏还令人很上瘾,花蝉衣喝了两碗,便觉得有些晕了。 顾承厌比她还多喝了一碗,却还像没事儿人似的,看着眼前脸红了的花蝉衣,忍不住笑道:“我还以为你多能喝。” “我何时说过我酒量好了?” 花蝉衣没继续多言,只是专心的吃着眼前煎的外焦里嫩的牛肉。 现在几乎都是顾承厌在煎,她只负责吃。 不得不说,顾承厌比她煎的熟练多了,一口肉一口烈酒,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花蝉衣此时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小村子,都觉得比往日顺眼了几分。 原来心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看法,明明是同样的地方,上辈子花蝉衣看到的只有压抑,如今却觉得天高地阔,逍遥快活。 花蝉衣酒量虽然不怎么样,酒品倒是难得的好,此时喝上头了,也坐的笔直,气质那一块儿仍旧没的说, 顾承厌见她似乎真的喝多了,才试探着开口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 “花蝉衣,你娘和你说过,你亲生父亲是谁么?” 虽然知道花蝉衣是花家继女,可是她亲生父亲究竟是什么人?一般的人怕是生不出花蝉衣这般优秀的女儿。 花蝉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以前花蝉衣总会想,她亲生父亲是谁,若是她有个父亲的话,她父亲应该不会让她在花家受欺负,就连花铜柱那种怂货,花小兰花小草受了欺负还知道吼上几句。 如今想想,也无所谓了,她自己这样就挺好的。 顾承厌没再多问,同她碰了碰碗,二人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顾承厌又准备给花蝉衣倒酒的时候,被花蝉衣拒绝了:“不喝了,这个我真不行。” “真扫兴。”顾承厌又给自己倒了一碗。 花蝉衣笑:“我可不像你们男人,明明不能喝,还非要装酒量好。” “是像其他男人。”顾承厌笑道:“你看我像不能喝的么?” 看着面色如常的顾承厌,花蝉衣不答话了,不得不说,姓顾的许多方面都很强悍,花蝉衣都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顾雁回,你们京里的男人,都像你这般什么都会么?” “不。” 花蝉衣稍稍松了口气,因为顾雁回,花蝉衣一直有种,村子外面的人都很厉害的错觉,毕竟一个姓顾的都厉害成这样,真到了医学堂,嘶……恐怖如斯。 殊不知顾承厌在京里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存在,多少女子想接近都没机会,就这么巧,被她遇见了,还在顾承厌心里留下了很重要的位置。 究竟有多重要,顾承厌也不知道,至少此时的他只知道,花蝉衣对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至于有多不一样,大概分别后,才会清楚。 二人伴着晚风,喝着烈酒,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只谈废话,不谈离别。 很快天便黑了,好在今晚月亮足够亮,倒也没有很黑,至少顾承厌和花蝉衣还能看清彼此的脸。 花蝉衣不知道自己今晚吃了多少,后来又被顾承厌忽悠着喝了几碗酒,只觉得肚子涨的有些难受,也顾不得在忘仙馆学的那些规矩了,直接倒在了软软的草坪上。 去他的规矩,东子哥都不在了,偶尔偷个懒应该没什么,花蝉衣晕乎乎的想着。 偷懒躺下后,花蝉衣这才发现,今晚的星空格外的好看,或许一直这么好看,从未仔细看过。 顾承厌起身,来到了她身侧坐了下来。 “你还行不行啊?用不用我勉为其难的把你抱回沈家去?” “在这里躺一会儿吧,我不想回去,我哪都不想去。” 顾承厌叹了口气。 他今晚喝了几乎大半坛子酒,此时却不见半分醉意,见花蝉衣这醉鬼模样,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花蝉衣原本想说一,结果他这么一晃,又看不清了。 “你别动。” “……” 顾承厌难得见她这副样子,平日里的花蝉衣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清醒精明,还有种看透世事的感觉,虽然顾承厌一直觉得那是她的错觉,不过花蝉衣确实一直是那样的。 此时看起来…… “像个傻子。”顾承厌道:“花蝉衣,你现在和你那傻子夫君差不多,你挂行口水,就和那傻子一样了。” 花蝉衣眸子微微睁大,她如今还是不愿意听人提起傻子是她夫君的事,毕竟曾经确实是过。 “你给我住口!手也停下!” 顾承厌的手指头还有意无意的在她眼前晃着,她确实喝多了,起初还能看出是几,后来只能看出这是个手指头,他晃时间久了,花蝉衣连眼前的是个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了,只觉得碍眼。 顾承厌晃了一会儿,见花蝉衣没反应,正准备将手收回去,手指头突然被人拽了过去,还不待他反应过来,被花蝉衣咬了一口。 顾承厌一僵,整个人直接呆在了那里,这小寡妇还真是喝多了…… 半晌,才看着放开了他手指的花蝉衣回过了神。 “花蝉衣。” “嗯?” 顾承厌喉头微微滚动了下,大概是因为他也喝了不少酒,此时也有些不清醒了几分:“其实,这几日,有件事,我……想确定一下。”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激动,从来都是骁勇善战杀人如麻的顾战神,此时说句话都显得有些困难。 “哦。” 花蝉衣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胡乱答应了一声便睡了过去,顾承厌微微俯下身去,薄唇轻轻的贴在了花蝉衣的唇上。 这一刻,仿佛四下都寂静了。 这小寡妇的唇,很软,唇齿间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他昔年不是没吻过姑娘的,从来都是浅尝即止,亦从未体会过这种嘴贴着嘴的乐趣在哪,此刻却有些迷乱。 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周围渐渐有了声音,不远处的树上不知道是什么鸟叫了两声,顾承厌才放开了身下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的花蝉衣。 盯着身下已经睡着了的女人,顾承厌吃惊的发现,自己某处,居然有了反应。 疯了!! 一向眼高于顶,看什么都不是东西的顾战神,居然在醉酒后偷亲了一个小寡妇!还起了缠绵的念头。 顾承厌猛的离花蝉衣远了一些,躺在了草坪上,有些愣怔的看着夜空,静静的等着xx的过去。 怎么会这样呢?他想。 定是这酒太烈,亦或是这夜色太醉人。 183 姓顾的杀人了 翌日,宿醉的花蝉衣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沈家了。 昨夜之事她大概记得些,同顾雁回喝多了,准确来说,是她自己,喝了连顾雁回的一半都不到,便喝多了,估计是睡着后被顾雁回送回来了。 花蝉衣起身,来到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的公鸡才刚刚打鸣,花蝉衣愣了愣,她本以为自己昨夜喝多了,按理说今日非睡到日上三竿不可,想不到这么早就起了,大概是因为有心事。 今日就该去京里了啊…… 花蝉衣洗漱完后,去厨房做完早餐时,沈家二老才刚醒,趁着他们二人洗漱的间隙,花蝉衣回房将自己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下。 具体该带什么花蝉衣还真没想好,先是拿了几件常穿的衣裳,依顾承厌所言,花蝉衣只是装了几件朴素的衣裳,稍微好看一些的她都没带。 然后是银子,花蝉衣想了想,带了五十两银子在身上,又将自己的首饰都用盒子装好,这些她自然不是用来戴的,说不准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地方。 最后将铺盖一卷,便齐活儿了。 简单收拾了一番后,沈家二老在外面叫花蝉衣出去吃早饭,吃饭的时候,花蝉衣将今日便去医学堂的事儿同沈家二老说后,二人也未多说什么,只是要花蝉衣放心,去京城后好好学,没银子了回来取什么的。 花蝉衣刚吃完早饭,顾承厌便驾着马车来了,来接花蝉衣进京。 令花蝉衣比较吃惊的是,这厮今日居然打扮的格外光鲜。 一身藏青色银镶边公子袍,一向随意用发带绑着的墨发今日一丝不苟的束起,尽管已经同一屋檐下一年多,花蝉衣此时还是觉得眼前人俊美的有些眼晕。 顾承厌帮忙将花蝉衣的行李搬上马车后,坐在马车内的阿嬷对着花蝉衣笑着点了点头,那笑中带着几分花蝉衣一时没看懂的意思,总觉得怪怪的。 这时,东子娘将花蝉衣拉到了一旁,小声道:“蝉衣,有些话我一直没同你说过,你为我们沈家做的够多了,那个顾公子,确实比东子好的多,你看着若是合适就……” “娘!我和他没什么,你别多想了,等我学成后就回来了。” 东子娘也未多言,昨夜顾承厌送花蝉衣回来时,那样子怎么看,这二人之间都不似一般的男女关系,不过花蝉衣执意这么说,她也不好说太多。 花蝉衣坐上马车后,东子娘一路送到了村口。 有村民注意到,笑道:“东子娘,你儿媳这是要和姓顾的去哪啊?” 语气阴阳怪气儿的,东子娘脸色有些难看道:“去京里医学堂学医。” “呦,就是馨儿去的那个地方?不是听说那地方不好进么?馨儿去了也就罢了,你们家这位跟着凑什么热闹?去给咱们村儿丢人现眼不成?” 这些人说话仍旧不避人,一个个眼睛里流露着恶毒的光,花蝉衣冷冷的看了那些人一眼:“与你们何干?” “呦呦呦,依我看,蝉衣你这是和你这情哥哥私奔去了吧?确实不关我们的事儿,不过你和花家说了么?” 一旁的顾承厌微微蹙眉:“你看得出你们村的人安的什么心思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什么心思也没有,就是看着眼红!” 花蝉衣正准备说什么,花家人说曹操曹操到了,还未走近,这几个挑事儿的村民便嚷嚷道:“花婶子快来看,你家蝉衣要和野男人私奔了!” 花家人注意到此处,由颤颤巍巍的花柳氏带领着走了来,花柳氏怒道:“花蝉衣,你要做什么?!” “蝉衣是要去京里医学堂学医,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东子娘连忙解释着。 然而花家人需要的哪里是什么解释,花柳氏冷笑了声:“去医学堂?馨儿去的地方也是她配去的?” 花铜柱更是横眉怒目:“娘,听说去医学堂要花不少银子呢,这贱人如今是有钱了!” 这一家人一唱一和的,张晓芳道:“咱们家折腾了这么久,如今穷的连米都快买不起了,花蝉衣,你怎么说也是我们花家拉扯大的,如今这么有钱,不给家里些银子,未免说不过去吧!”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也纷纷道:“就是啊,花蝉衣,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你爱和谁私奔咱们也管不着,反正你死了男人如今是个寡妇,可是花家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要走,总该给点银子吧?” 那些眼红的快冒火的村民往马车前一挡,大有今日花蝉衣不留下些银子,就别想出村的意思。 “你们拦我的车?” 顾承厌微微一挑眉,眉眼间的杀意已经显现了出来,那些无赖明显有些胆寒,奈何他们人多,大概彼此能壮壮胆。 有个昔日爬花蝉衣家墙头未果的老无赖道:“姓顾的,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花蝉衣是我们村儿的,我们这些乡亲看着她长大的,花家人对她多好啊,自从她嫁了人,就这么不讲良心!我们这些村民可看不下去!” 此人此言一出,花柳氏直接配合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嚎道:“这个丧良心的呦!我们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如今出息了自己和野男人跑了,不管我们家了。” “和花蝉衣这种人废什么话!”那个老无赖继续道:“她今日敢不出银子,咱们直接将她从车上拉下来,扒了她的衣裳!”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原本的好心情快被这些无赖搅和没了。 “滚!” 身旁的顾承厌冷冷开口,那老无赖一向看不惯这姓顾的生的俊俏讨姑娘们喜欢,平日里不敢轻易招惹,此时仗着人多,对着顾承厌吐了口口水:“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从我们村儿拐个骚寡妇走这么容易?我告诉你……” 顾承厌没理会这人,转过头来看着花蝉衣道:“是不是早就受够了?” “嗯。”尽管早就见惯了花家村人的这些丑陋嘴脸,如今见了仍旧心生厌恶。 顾承厌笑道:“临走前,替你收拾一些这些人。” 话落,花蝉衣便觉得自己眼前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耳畔响起了清脆的拔剑声。 紧接着,咕咚一声传来。 原本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停了。 半晌,周围传来凄厉的尖叫声。 “杀人啦!姓顾的杀人啦!!” 184 顾雁回,你究竟是谁? 花蝉衣早就看的出,顾雁回不是善茬。 但虽然他经常拔剑,花蝉衣还是没想过,他真的能砍人头像砍大白菜似的。 在一片刺耳的尖叫声中,花蝉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仍旧保持着冷静,顺便问了他一句:“顾雁回,你以前说切人肉什么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顾承厌低笑了声:“你猜。” 二人淡定谈话间,有从巨大震惊中回过神的村民立刻躲远了些,却仍旧壮着胆子道:“姓顾的,你今天杀了人,别想走!有本事你还能把我们村全杀光了不成?” “你想试试么?”顾承厌微微一挑眉,看那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就连昔日倾慕他的那群小村姑,此时都吓的说不出话来了,平日里觉得惊为天人的俊俏公子,此时宛如一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罗。 往日里多么温柔和气的一个人,虽然那份和气只是对于女孩子而言,可是眼下,他貌似只有对花蝉衣这个小寡妇才会温柔,原本还对他抱有不自量力幻想的那些村姑瞬间梦醒了一般,仿佛顾承厌昔日里对她们的笑脸,只是一个多情人闲来无聊时的施舍。 施舍过了,他便露出了原本绝情的嘴脸。 花蝉衣扯了扯顾承厌的衣袖:“喂,闹这么大,还能收场么?” “若是收不了,你当如何?” 花蝉衣顿了顿,深吸了口气道:“此时和我脱不了关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花蝉衣平日里不是爱惹事的性子,收拾谁也习惯了耍阴招,不过真到了必须面对的时候,也绝不会将自己往外摘。 她和姓顾的之间,这么点兄弟义气还是有的。 顾承厌闻言笑了笑,漆黑的眸中仿佛昨晚的夜空一般,蕴藏着星辰大海,月色柔波。 花家村这些村民不准备放他们二人离开,却没人有什么主意,一到这种时候,便有人去找村长来拿主意。 换做往日,村长是愿意出这个风头,以示他村长的威严。可是一听闻是顾承厌杀了人,平日里那股气焰瞬间烟消云散了。 作孽呦,作孽呦!这群村民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连那人的车都敢拦! 若换做旁人杀了人,村长必然觉得那人无法无天,得知是顾承厌,却觉得人家没将他们这小破村子屠了,已经是人家脾气好了。 村长随着村民匆匆来到了村口,被眼前躺着的尸体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摆了摆手:“愣着做什么,先把人抬下去埋了啊!” 村民们不敢耽搁,连忙抬着人下去了,余下的人一见村长来了。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纷纷围了上来。 “村长,您可要为阿强做主啊,年纪轻轻的媳妇儿都没娶,就因为说了几句话,就被外人杀了!” “就是啊!还有这个不忠不孝的贱寡妇,这事儿说到底都是因为她!绝对不能放过他们两个!该怎么做,都听您的安排!” 花柳氏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两条老寒腿哭嚎着:“都怪我们家将这个孽种养大,真是造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村长说的头都大了。 照理说,他作为村长,这种时候为了自己的威严定要给众人一个说法的,可是他哪敢管顾承厌的事儿?除非是不要命了! 村长想了想道:“顾公子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杀人,你们将事情说清楚!” 花蝉衣闻言一愣,心说不应该啊,村长办事何时管过青红皂白?一般怎么管,他能从中捞着好处,怎么管能体现他村长的威严,他便会直接一头倒,何时细问过? 顾承厌冷着脸没答话,花蝉衣连忙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通,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可若是还有转机的话,自然要争取一下。 本来花蝉衣不对他们这个村长抱有多大希望,不想村长听后,点了点头道:“这事儿是村民不对,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花蝉衣:“……” 村长这么说,看热闹的村民自然不乐意,纷纷吵嚷了起来,村长焦头烂额,最后被说的有些火大,怒道:“都给我闭嘴!我是村长你们是村长!不服气都给我滚出花家村!” 瞬间没人敢说话了。 被顾承厌杀了的是个孤家寡人,村中没他的亲人,这些村民都是自私性子,追着不放不过是看花蝉衣和顾承厌不顺眼,借机发挥一下。那人的死,除了给他们带来了些惊吓外,再无其他。 村长发完威风后,意识到自己这样容易得罪全村人,于自己多年的威严有损,看着哭的快断了气的花柳氏,干咳了声道:“那个,花蝉衣,怎么说也是花家将你养大的,如今花家日子不好过,而且你们还杀了人,银子,总要留下点吧?” 花蝉衣目光在村长小心翼翼的脸上打量了一番后,才道:“我没钱,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见谁家女儿出嫁了娘家还去讨银子的?” 花柳氏嗷的一声叫出老,两条老寒腿蹦出了快两米高,指着花蝉衣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贱人!良心被狗吃了!今天这银子,你必须给!!” 花蝉衣冷笑了声:“想要银子?你自己过来拿啊!” 花柳氏没声儿了,顾承厌还坐在花蝉衣身旁擦着剑上的血,她哪里敢过去,只好对着家人发火道:“张晓芳,你去!” “我……”张晓芳哪敢去。 花蝉衣叹了口气,极其冷漠嚣张的看着花家人,以及这些村民道:“谁想要银子就过来自己取,没人过来的话,我们便走了!还有,我走后劳烦村长照应一下沈家,日后好处少不了您的。” 村长看了一眼顾承厌,装模作样的点头道:“沈家在村里德高望重,我作为村长,应该的,应该的!” 花蝉衣话音刚落,顾承厌很默契的一扯缰绳,马车在这群村民愤怒嫉妒的目光中,缓缓驶出了花家村。 走出一段距离后,花蝉衣没忍住笑了出来。 “痛快,狐假虎威的感觉太痛快了!” 顾承厌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狐假虎威?” “难道不是么?”花蝉衣笑够了,转过头看向顾承厌道:“顾雁回,你究竟是谁?” “……” 185 中药为名 关于顾雁回的身份,花蝉衣不是没猜想过,只是想的不太多罢了。 因为她一直觉得,他是谁没那么重要,二人之间说白了就是个普通朋友,她又不像村子里其他女子一般,对姓顾的打着不该有的主意,也没必要刨根问底的太清楚。 花蝉衣曾经甚至幻想过,顾雁回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个战神顾承厌?不过这个念头很快便被她自己打消了。 怎么可能呢?传闻中的那个顾承厌被比作活阎罗,顾雁回虽然也冷漠,但是总觉得不大可能。 最主要的是,花蝉衣大概倒霉太久,本能的认为,自己不怎么像能认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更别提传说中得顾承厌了。 今日之事着实提起了她的好奇心,村长明显怕顾雁回,怕的连他那所谓的威严都顾不得了,虽然他那威严在花蝉衣眼中就是坨臭狗屎,但怕顾雁回怕成这样属实反常。 顾承厌笑道:“我家在京里经商的,生意做得大,人脉广,最重要的是,我认得县丞。” 花蝉衣没再多问,单凭这些理由,已经足够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扬眉吐气的离开花家村,想来此刻花家村那些粗野的村民还在骂骂咧咧,不过已经开始离她远去了。 马车内的阿嬷叹了口气,她实在搞不懂自家少爷怎么想的,若是真喜欢这沈夫人的话,何必隐瞒着自己的身份?若是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怕是没有哪个女子会不为所动。 殊不知顾承厌担心的也是这个,花蝉衣在他心里,终究是同其他女人有所不同的,往日里吸引那些女人最简单不过。 他的身份,金钱,荣誉,样貌以及随口就来的俏皮话都能轻易将大部分女子哄得服帖,可是花蝉衣满心只有那个姓沈的,顾承厌担心自己这些于她而言没太大作用,又担心她像那些女人一般看重这些。 顾承厌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何时这般婆妈了? 二人并未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花蝉衣此刻心情好,笑看了顾承厌一眼道:“对了。方才忘记问你,你今日怎么打扮的这般光鲜?为了衣锦还乡么?” “我会在乎这个?”顾承厌不屑的冷嗤了声:“马上就走了,临走前给你留个好印象,免得你去了医学堂后,见多了富家子弟,忘了我俊俏的模样。” 花蝉衣被他逗乐了:“就为这个?我去是为了学医,又不是为了别的。再说了,我是个寡妇,这世上没有比我夫君更俊俏的了……不过,有俊美的多看两眼也未尝不可。” 提到沈东子,花蝉衣心绪有些波动,却很快就掩盖住了,怕被眼尖的顾雁回看出什么,便补充了两句。 她不希望自己像个怨妇一样,将自己的情绪连带着身边的人一通感染了。 顾承厌不答话了,脸色不是那么太好看,有些时候他还真希望这小寡妇如同花家村的人说的那般没良心,将她那倒霉夫君忘干净了才好。 顺便别这么不正经,那些富家子弟中,不乏有俊美者,往日顾承厌极少在意相貌这种东西,觉得只有女人家才会过意注意这些,此时却莫名因为这个有些不痛快了起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马车很快便到了京城。 顾承厌没急着回府,先带着花蝉衣去了济民堂,路郎中见花蝉衣来了,笑道:“行李先放在我这儿,我今日先带你先去医学堂看看。” “多谢路郎中了。” 花蝉衣去取行李时,路郎中看了顾承厌一眼,低声道:“您真的准备回来了?这次情况和以往不同,您……” “我知道,不妨事,您帮忙照料一下花蝉衣就好。” 路郎中看了在外面搬东西的花蝉衣一眼,笑道:“难得见您对谁这么上心,您放心,这点小事就交给老夫了。” 他别的管不了,医学堂那方圆之地,还没有敢不听他的! 顾承厌笑:“您也不必太帮着她,没什么大事的话,让她自己解决就好。” “是。” 花蝉衣将东西暂时放在医馆后,顾承厌便离开了,花蝉衣盯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姓顾的,这就走了? 尽管早就知道他要走,这一刻到来,还是令人觉得有些突然。 身后,路郎中干咳了声道:“我先带你去医学堂看看吧。”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医学堂不是皇家设立的么,能直接进去么?不过看路郎中这样子,应该没什么关系。 花蝉衣随着路郎中来到医学堂前,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了震,眼前是一面朱红色的大门,门前挂着块牌匾,烫金大字刻着医学堂三个大字,说不出的威严气派。 门前有两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一左一右的站着,见到路郎中,竟直接毕恭毕敬的将他们二人放了进去。 进门后,眼前是一条鹅卵石铺筑的小路,再往里走,花蝉衣看见各种楼阁,透着淡淡药草香的草木,随着路郎中又走了一段距离,才来到这院落的正中央,眼前是一栋六层高的阁楼,里面传出了朗诵的声音,内容花蝉衣很熟悉,是最基础的汤头歌。 “竹味柳蒂干葛知,蝉衣荆芥薄荷司……” 路郎中笑道:“你知道这是哪一篇么?” “竹叶柳蒂汤。” “这首里有你的名字。”路郎中说罢又笑:“少见乡下人有用药材命名的。” 花蝉衣想了想道:“我还有个弟弟,叫花陵游,也是中药名。” “是么,看样子你娘,或者你爹都是喜爱中药的人吧?不然应该不会这么给你们姐弟取名字。” “……或许吧。” 路郎中这么一说,花蝉衣才意识到,李桂芬给她和花陵游取的名字都是以中药命名的,叫起来也清新好听,可是花小兰和花小草的名字相对比之下便略显粗糙。 花陵游不是花铜柱的种,这点花蝉衣是清楚的,可是和自己也不是同一个父亲。 李桂芬是对中药没什么兴趣的。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花蝉衣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186 顾战神看中的女子 路郎中又带着花蝉衣转了转,哪里是吃饭的,哪里是取药材的,通通和她说了一遍,花蝉衣在心中默默记下后,忍不住感叹了一番这地方真大啊,走了半天腿都走酸了还没转完。 此时,花蝉衣听见一声沉闷的钟声,原来是下学了,原本安静的阁楼瞬间嘈杂了起来。 恰好此时,路郎中被人叫走了,花蝉衣便自己四处看了看,真是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来到这种地方学医,想来上一世的时候,自己只能抱着一堆快翻烂了的医书躲在沈氏医馆内,心中还担惊受怕随时有粗野的村民闯进来找自己麻烦。 现如今想起那些事,竟如昨日发生的一般,清晰的历历在目。 这时,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呦,花蝉衣,你怎么在这儿?这种地方,你一个乡下的寡妇也配来?” 花蝉衣本就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这熟悉的声音一响起,她心中竟有那么一瞬的恐慌。 花蝉衣转过身去,就见花馨儿站在不远处,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身旁还有几位女子,这群人集体围在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周围,看着就像是,一群奴才…… “寡妇?” 花馨儿此言一出,周围那群女子集体发出了嗤笑声,仿佛当寡妇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倒是被她们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子,淡淡的看了花蝉衣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花馨儿道:“花蝉衣,你不好好在村子里面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也是你能进来的地方么?!” “怎么,这医学堂是你家开的?” “嘿你……”花馨儿正准备对花蝉衣冲过去,被人拽住了衣袖:“别闹了,你不知道晴之最不喜欢看咱们惹事?” 花馨儿这才回过神来,怯怯的看了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冷哼了声,一双美目只是在花蝉衣面上流连了一会儿,强压下了嫉妒的心思道:“走吧。” 有些人是不需要放在眼里的,比如眼前的花蝉衣,一身粗布麻衣,还是个乡下来的寡妇,鄙视她都是给自己掉价。 既然不需要放在眼里,什么情绪都是多余的。 那女子一开口,身后那几人立即跟了上去,一向在花家村高高在上的花馨儿此时极其狗腿的弯下腰,提起了女子略长的裙摆,防止沾染到灰尘。 对此,花蝉衣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花馨儿一向是被人众星捧月自命清高惯了的,想不到来到此处居然能转变的这么快,啧啧。 那伙人走远后,才有人开口道:“花馨儿,你和那寡妇什么关系?她是来做什么的?” “晴之之前怎么和咱们说的来着,不要和那些卑贱的人计较太多,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花馨儿瞪了说话那人一眼,这才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听话,你们有所不知,这寡妇在我们村子里最不知检点,先是勾引了自己妹妹的情郎,结果嫁过去以后,许是遭报应了,她男人死了,她守了寡后就开始不知廉耻的勾搭我们村子里的汉子,甚至,甚至将我曾倾慕过的人也勾搭了去。” 原来如此…… 其他的倒还好说,抢走了心慕的情郎,难怪花馨儿方才险些没忍住。 她的这番话听的周围这些女子直蹙眉,对花蝉衣的鄙夷之情悉数写在了脸上。中间那个清高女子不屑的冷嗤了声:“早就听说乡下人多粗鄙,想不到还有这般不知检点的浪货,她莫不是也要来学医吧?” 有人连忙道:“怎么可能,如今早就不收人了。” “就算收人,她那样的也配进来?” “来了也无所谓,馨儿你放心,那贱货如果敢来,呵呵……” 听见这群人七嘴八舌的骂着花蝉衣,花馨儿心下舒坦极了。 花蝉衣自己又在周围转转看了看,这时,路郎中自远处回来了,见花蝉衣出神,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依稀还能看见那伙人的背影,解释道:“那个是张尚书家的庶女张晴之,平日里最是清高,你来后少同她来往?” “庶女?” 庶女就这么大排场?花蝉衣不禁在心里唏嘘了一番。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路郎中笑道:“这些人之所以都围着张晴之转,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顾战神,你应该听过顾战神的名号吧?” 路郎中说这话的时候,打量了一眼花蝉衣的神色,确定她并不知道顾雁回和顾承厌是一个人后,才继续道:“早年顾战神也荒唐过一段时日,咳咳,他的风流韵事,想来你也有所耳闻过,大街小巷说书的没少说,那些姑娘家,关系同顾战神走的最近的,应该就是这张晴之了,都说她有机会嫁到将军府去做个妾。” 做妾?花蝉衣想起方才张晴之那一脸清高,哪怕是个庶女,也不大像是愿意给人做妾的样子。 不过那个顾承厌被百姓当成守护神一般的存在,张晴之这等胭脂俗粉,做个妾想想确实也怪委屈了人家的。 路郎中道:“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想来学医的,来后不必管这些事,也不必去巴结讨好这些人。” 其他人不清楚,路郎中确是比谁都清楚的,张晴之根本没戏,现在若是同顾承厌提起张晴之这个名字,他都未必想的起来是谁,每次看着张晴之被一群人前呼后拥的威风模样时,都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至于这个花蝉衣,路郎中本能的觉得顾承厌对她不一样,不过毕竟昔日里顾承厌对着好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这次是不是风流劲儿又上来了,一时冲动,路郎中也不好说,不过好在花蝉衣是真心愿意学医的。 至于那些小事儿,谁被顾承厌看上了,谁在学堂前呼后拥的耍威风,路郎中都不在乎。 “你来后不必理会这些人,好好学医就可。” 路郎中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妥,又补充了一句:“这学堂毕竟富家子弟多,你若是真想找个依靠,也别找张晴之。” 187 孤男寡女 路郎中点到为止,并未明确告诉花蝉衣要怎么做,或者说,该去巴结谁。 花蝉衣将路郎中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犹豫了片刻,才试探着开口问道:“您,是在这医学堂教书么?” 花蝉衣总觉得路郎中身份不一般,要不这皇家的学堂,他怎么可能说进便进来了? “没有,我和这里的人……熟。” 花蝉衣默然,也不知这路郎中是不大擅长撒谎,还是刻意让她知道他要有所隐瞒。无论是哪种,都在提醒花蝉衣,轻易不要搬出他的名号来。 学医就好好学医,路郎中最看不惯掺杂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这医学堂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花蝉衣点了点头,也未多言,她从未想过要靠谁,顾雁回,路郎中都是好心帮她的忙而已,抛开这些,她就是个普通乡下来求医的,真有什么不如意的,她也会自己扛着,自然不会将他们搬出来。 花蝉衣又在医学堂转了转,大概弄清楚后,便离开了此处。 她此时需要找个房子,最好离学堂不远,每日来的话还方便。 好在附近出租的不在少数,花蝉衣找了间合适的,老板见她穿着打扮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直接狮子大开口。 “这位夫人,我这房子位置好啊,离医学堂近不说,后街就是市集,隔两条街就是将军府,将军府你晓得吧?顾战神啊,多少姑娘家都想在这附近住着?一年十两不贵了啊。” 花蝉衣在心中默叹了口气,心说这京中百姓果然将顾承厌当成神一般的男人了,每次一来京里,花蝉衣都会不可避免的听见这个人,在说书人的口中,在路郎中的口中,在大家小巷穿红戴绿的大姑娘口中,一定是能听见顾战神这三个字的,怕是皇帝都没这么受欢迎。 不过…… “我对顾将军没兴趣,就算我对他有兴趣,他也不知道我是哪根葱,咱们就事论事,你这房子地方是不错,但院子也不大,一年五两,不租就算了。” 顾承厌可诱惑不到她,也不是诱惑不到,女人天生崇拜英雄,这等保家卫国的人物花蝉衣自然是敬佩的。 然而,和她这等小人物有一文钱的关系么? 最后六两银子成交了,老板黑着脸离开时,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花蝉衣也没听清,谈妥了价格后,她便去济民堂搬行李了。 路十七和花明石积极地替花蝉衣把东西搬了过去,甚至主动帮她收拾起了屋子,弄的花蝉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做好。 花明石一面帮她抬装衣物的箱子,一面笑道:“你一个女子,这些东西哪里抬得动?大哥如今身子好利索了,这些交给我和十七来做就好。” 花蝉衣干咳了声,没多言。心说大哥这是拿自己当弱女子,不对,是弱寡妇了…… 她如今力气大的很,那实木箱子一个手就能抬起来,一拳能打倒个汉子。不过眼下,看着争先恐后忙碌着的两个大男人,她就当个弱女子好了,弱女子识趣的拿了扫把,去外面扫起了院子。 扫干净后,问路十七道:“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挖鹅卵石和买摆设的地方?” 这房子虽然是租的,但花蝉衣还是准备收拾的齐整漂亮,医学堂小路上铺着鹅卵石便觉得好看极了。 路十七想了想道:“市集上应该就有卖各种各样好看石头的,应该有鹅卵石。” “好,多谢。” 花蝉衣租的这个小门院并不大,不到一下午的时间便收拾完了,花蝉衣本准备留大哥和路十七吃顿饭,那二人因为医馆还要忙,便推辞了。 花蝉衣也不好多留,便去隔街的市集上转了转,果然被她找到了卖鹅卵石的,和小贩谈了半天的价格后,花了五钱银子买了大半兜子,又买了锅碗瓢盆。吃的倒是没买多少,买了条鲤鱼,和一些青菜。 样貌猥琐的菜贩子见她生的貌美,拎了一堆东西,笑道:“小娘子这般辛苦,身边都没个男人帮么?用不用哥哥帮你将东西拎回家去?” “不用了。” 花蝉衣冷冷回答完后,很男人的将那一堆东西往看起来很瘦弱的肩膀上一扛,小贩瞪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就差喊一声,小娘子好生彪悍。 晚饭花蝉衣弄了一锅浓稠泛白的鱼汤,撒了吧绿油油的葱花香菜。简单炒了盘青菜,蒸了锅米饭,正准备开动,院子大门突然响了。 这个时辰谁会来? 不对,谁知道她住在这儿? 花蝉衣狐疑的出去打开了院门,就见顾雁回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 “额,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我饿了。” 顾承厌直接无视掉了她的两个问题说完,直接推开了花蝉衣,自来熟的走了进去:“我好像闻到饭菜味道了。” 花蝉衣很快追了进去:“哎你这人……” 话未说完,便愣了愣,顾承厌如今回京了,穿着打扮更加精致,方才外面天黑并未看清,此时在烛灯的映衬下,看着倒像是看着哪副画中走出的贵公子。 室内昏暗,美色当前,更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或许因为二人早就熟识,花蝉衣也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对姓顾的有什么歹念,对于眼前惊为天人的男色,花蝉衣很快便回过神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 哦对,他刚才确实说了他饿了……可是这理由也太瞎了,花蝉衣完全不信好么! “谁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路郎中么?” “嗯。” 花蝉衣叹了口气,莫名就有些不自在,顾雁回知道自己住在哪,做什么,自己对他倒是一无所知。 “我今晚没做太多,要不你将就吃点?” 花蝉衣觉得自己意思挺明显了,她就做了她自己吃的,也不想再做了,这人识趣的话,还是先离开。 虽说顾雁回的突然出现,花蝉衣心中还是有几分欣喜的,至少证明日后不至于完全断了联系。 只是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未免不合适。 谁知顾承厌只是点了点头:“好。” 花蝉衣没想到他直接答应了,她还能说什么? 只好默默去厨房又填了一副碗筷。 188 张晴之是谁? 二人不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东西,此时此刻确是难得的安静。 还是花蝉衣率先开的口:“你回京后,准备做什么?” 花蝉衣没问顾雁回的身份,家境,她看的出顾雁回也不愿意说,便试探着开口问了下他大体是做什么的。 顾承厌没答话,将碗中鱼汤喝完后,从怀中掏出了昔日阿楚送的那个帕子擦了擦嘴巴,才道:“我过两日便离开京城了。” 花蝉衣一愣:“你要去哪?” “很远的地方。”顾承厌顿了顿,又道:“处理一些私事。” “……” 姓顾的果然是经商的,毕竟听说商人要四处跑。 唉,说起来她的见识还是太少了,跑远处的除了商人,竟想不出其他相干的了。 花蝉衣在心中暗自想到,顾承厌突然又开了口:“医学堂你觉得怎么样?” “我今日去的时候听他们在学汤头诀,感觉……” “很简单是吧?”顾承厌笑道:“本也没多么厉害,里面大多对医术一无所通。” 花蝉衣笑笑,心知顾承厌在宽慰自己,初学医术肯定简单,往后只会越来越难。花蝉衣没在答话。 二人安静的吃完分量不怎么足的晚饭后,顾承厌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花蝉衣也没好出言请他离开,便默默的翻出了一本医书来看。 一直到夜快深了,顾承厌才总算站起了身来:“花蝉衣,我这次离开,肯能很久都回不了京中。” “嗯。”花蝉衣点了点头,心下有些难过,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顾承厌又道:“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两三年也是有可能的,等我回来了,便来找你!” 花蝉衣笑笑:“好。” 顾承厌见她没有多说的意思,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那个他随身带了多年的帕子递给了她道:“从你医馆里顺走了些东西,如今还你一个。” “这……”花蝉衣有些汗颜:“你还好意思说我抠门,这帕子你用了许多年了吧,居然要送我?” “给你你拿着就是,我身上也没带别的。” 花蝉衣此时还不知顾承厌送她帕子的意思,这帕子是阿楚送他的,他这么多年一直随身带着,昔日掉在地上被人不小心踩了一脚,便被顾承厌抓去了比武场,将那人打了个半死。 这是阿楚留给他的念想,是他唯一一次心动过的证明,尽管早就和阿楚划清界限了,这帕子还不舍得丢掉。 如今给了花蝉衣,相当于他将过去那段过往彻底弃了,这帕子她愿意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 花蝉衣收下帕子后,顾承厌便没在开口了,深深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花蝉衣被他那一眼看的愣住,回过神来后很快收了目光,令自己停止了乱七八糟的念头,拿起那方帕子来看了看,没记错的话,顾雁回默认过,这是一个姑娘送的,十有八九是那个已经嫁为人妇的阿楚送的。 顾雁回一直留着这帕子,也算是个痴情人了。 花蝉衣叹了口气,将那帕子整齐的叠好,找了个小箱子放了进去。 她不知道姓顾的这是什么意思,放下过去?还是一时冲动,总之好好替他留着好了。 洗漱完后,花蝉衣熄了灯准备歇下,却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了。 今晚顾雁回的出现,让她心里有些乱。 …… 将军府内,顾承厌也彻夜未眠,看着前方发来的战报挑灯研究着,眉心不禁死死蹙起。 此时的他未著外袍,只穿着素白里衣,外面披了件青灰色的袍子,一头墨发披着垂至腰间。谁说时间只有女**人,男人诱惑起来简直不是人! 顾承厌眉心死死地蹙着,眉间浮现出一个川字,这次情势不妙,陛下扣下了大苍最骁勇善战的顾家军,哪怕是他,都没有十成的把握一定能打败那群蛮子。 这时,老嬷端了碗宵夜走了进来。 如今回了将军府,伺候的下人一堆,顾承厌还是习惯老嬷伺候着。 “您怎么还没睡,这些东西明天在研究吧。” 顾承厌专心的看着手中的战报,并未理会老嬷说的话,他专心做某件事的时候甚至听不见旁人说了什么。 老嬷叹了口气,知道顾承厌一向如此,平日里看着不务正业,实则认真做某件事的时候,专心的几乎别人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就在老嬷放下东西准备出去休息的时候,顾承厌才抬起了头来:“以后这些事让其他人做就可以了,您年纪大了,早点歇着吧。” “唉,好。那个,将军,这次的事儿,是不是挺麻烦?” 顾承厌点了点头:“是有些麻烦,不麻烦皇帝老儿怎么可能让我回来?”随即又笑道:“无妨。” 一句话便让老嬷放下了心来,这可是顾承厌!他们大苍的战神,打过多少以少胜多的胜仗!他说无妨,那一定是没有问题。 与其担心她家少爷,倒不如担心担心那狗皇帝,此次只要她们家少爷能凯旋而归,手中有着绝对的实权,哪怕是顾家军在狗皇帝手中,到时候怕也无济于事了。 这场仗打完,她们家少爷的羽翼将彻底丰满起来,昔日虽也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但上面毕竟还有天子压着,若这次胜了,怕是天子也压不住! 老嬷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去,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将军,还有件小事老奴忘了说,白日张尚书府家那个二小姐张晴之身边的婢女来了,给您送了方帕子……” “下次再来让她滚。” 顾承厌几乎想都没想便回答了,他虽然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若是有哪个女人凑过来,他多少有些烦。 最重要的是,如今他昔日的风流事儿京里满天飞,昔日他无所谓,如今花蝉衣来了京里,这种事能少则少吧。 老嬷应下后,正准备退下,顾承厌突然叫住了她:“等等,您说的这个,张晴之是谁?” 老嬷:“……” 189 顾战神什么眼神? 老嬷有些时候真想数落他几句,当初您给人家买衣裳买首饰,殷勤的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遇见真爱了呢,如今居然连名字也记不住了,唉…… 顾承厌昔日调戏过的姑娘多不胜数,不过老嬷一直记着都有谁谁,留意着哪个有可能嫁到将军府来。 “张晴之就是,您经常说的那个,假清高,您还说过,就喜欢看她那装模作样的劲儿!” 顾承厌:“……” 他前两年那么欠揍的么?居然喜欢那种。 阿嬷这么一说,顾承厌便有点印象了,他昔日风流债不少,那些个什么大家千金,假清高的不在少数,但总有那么两个格外清高的,令人印象深刻,他懒得记那些女子的名字,一般按照平日里的印象给人家起外号。 比如假清高,长眉毛,葡萄眼什么的,厚嘴唇什么的,就连花蝉衣,起初顾承厌直接在心里管她叫花寡妇,花坏水儿。 耳边传来阿嬷的叹气声:“想不起来便算了,她是谁也不重要,不过少爷,恕老奴多嘴问一句,昔日那些姑娘,您究竟记得几个?” 顾承厌认真的在心里想了想,他从小到大身边的女人也算多不胜数了,如今仔细一想,居然就记得两个。 阿楚,和,花蝉衣…… 虽有点不愿意承认,但他貌似在最不应该留下牵挂的地方和人身上留下了牵挂。 花蝉衣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本来好不容易睡着了,不小心梦到了顾承厌临走前的那个目光,又睡不安稳了。 次日天未亮便醒了,花蝉衣起床后先翻出了景池留给她的剑谱,折了根树枝照着练,这么久以来她从不曾荒废了习武,待到出了汗,花蝉衣擦清洗了下身子,简单做了点吃的,便准备去医学堂了。 路郎中今日不会跟着去,如今医学堂虽然由他管着,但他不喜那个破地方,能不去便不去,宁愿守在自己的济民堂给些寻常百姓看病,不过和医学堂那里打好了招呼,昨日分别前还给了她个进出医学堂的木牌子,告诉花蝉衣辰时直接去就好。 花蝉衣出发前对着铜镜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出发。 昨日已经和花馨儿打了个照面,看样子她如今给人当狗腿当的不错,若说她没背地里说自己的坏话,花蝉衣也是不信的。 花蝉衣若是打扮的稍微鲜亮一点,估计就会被许多人看着不顺眼,虽然她哪怕披个麻袋在身上花馨儿该看她不顺眼还是看不顺眼。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寻常人穿的细麻衣裙,头上随手插了根木簪,原本花蝉衣只要穿的干净整洁,就绝对是个难得的美人,大概是因为她昨夜没睡好的原因,今日看起来着实不怎么样。 不过也就这样吧,她倒是无所谓这些。 花蝉衣来到医学堂后,根据自己手中牌子上雕刻着的戊字,找到了戊班。 医学堂一共分十个班,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也是按照身份地位以及平民考试的时候成绩定的。 甲乙班几乎都是最有钱有势的,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人,寻常百姓医术再好也挤不进去,倒是丙班丁班还有一两个民间的大夫,花蝉衣本来也想测验一下的,路郎中却直接将她安排在了戊班这种中间班,也不知道究竟是对她信任还是不信任。 花蝉衣到的时候,医学堂还有许多人未到,都是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都不愿起早,花蝉衣便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花馨儿咋咋呼呼的叫骂声,倒难得不是骂她的,估计是还没看见她。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正准备走远些,就听花馨儿骂道:“你眼瞎了么!敢撞晴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花蝉衣打眼望去,就见一个红色衣裙女子和花馨儿面对面站着,女子一身红色衣裙,腰间别着跟鞭子,看那衣着气度,显然同花馨儿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物,花馨儿此时敢这么叫嚣,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身后有了张晴之撑腰,狗仗人势罢了。 那红衣女子大概是懒得理她的,花馨儿一人在那里叫嚣的快活。 说来也真是奇怪,花馨儿昔日在花家村那些女子的衬托之下,看起来明明还不错,来到这医学堂后,反而要多丢脸有多丢脸了起来。 花馨儿骂了几句后,那红衣裳的女子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辫子,对着花馨儿就来了一鞭子,抽的她惨叫了一声:“晴之,你看她!” “闭嘴!一条走狗,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看样子这红衣女子还颇为野蛮,张晴之往前走了两步,将花馨儿护在了身后,蹙眉道:“浮音,你怎么这么欺负人呢?” “我欺负人?她方才说什么你没听见是不是?!” “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你怎么说,也是个将门之女,就连顾战神都曾夸赞过你,你怎么能和她一般见识呢?” 这时,花蝉衣身旁的两个人小声议论道:“听说前两年顾战神给林浮音送了根簪子,称她容貌姣好,气质脱俗,颇具将门风范,与其他大家小姐都不同。这事儿不知道怎的,就传到了张晴之的耳朵里,那之后,这张晴之便和林浮音一直不对付,不过这二人都是庶女,家父官职也都差不多,这张晴之好大的排场,啧啧。” “咱们要不要去帮帮忙?” “帮谁啊?这二人哪个是好惹的主儿?我劝你一句,别管闲事!这时候帮谁啊?张晴之还好说,脾气好一些,把林浮音惹火了,直接给你两鞭子!” 那二人立刻噤声了。 花蝉衣看了眼被气的面色涨红的林浮音,和狗仗人势的花馨儿,不禁微微蹙眉。 她自是看不惯花馨儿和副嘴脸,不过那个张晴之显然更恶心,此事明眼人皆看得出,是她和花馨儿的错,她倒是装的一手好清高。 这便是传说中那个战神看中的女子?什么眼神…… 花蝉衣暗自腹诽了两句,隔街将军府内,专心研究着战局的顾某打了两个喷嚏。 190 花馨儿找事 因为花小兰的缘故,花蝉衣见到张晴之这种贱女人总是有想暴打一顿的冲动。 不过花蝉衣没准备管这个闲事儿,她心里很冲动,但她身体很诚实,那林浮音再怎么样也是将门之女,今日顶多是口角上落了下风,自己一个平民,初来乍到,加之本就和花小兰有渊源,若是插手,那才是没事儿找事儿。 然而人不找事事找人,花馨儿得意间,眼角余光撇到了花蝉衣这里,连忙呦了声道:“这不是蝉衣么,你怎么又来了?” 花馨儿这一声,倒是令不少人目光落到了花蝉衣身上,其实刚才便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花蝉衣一身简朴的装扮,却依旧掩盖不住几乎完美的皮相,周身的气质看着也和她那一身素衣不搭。 本也是个美人,偏偏梳着妇人发髻,实在扫兴。若非花馨儿这么一声,花蝉衣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 花蝉衣目光和她对上:“我来,自然是学医的。” “你?”花馨儿闻言,先是嗤笑了声,随后直接上前扯住了花蝉衣的衣袖,将她往前拽了拽,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嚷嚷道:“你莫不是在开玩笑?你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不好好在村子里守寡,来凑什么热闹?” 花馨儿一面说着,一面恶毒的看着花蝉衣,眼中是几乎藏不住的嫉妒。 花蝉衣看得出来,花馨儿来医学堂后,穿着打扮都比在村中的时候要好看一些,奢侈了一些。 今日这一身粉色的罗仙裙,当真是漂亮极了,就是显得花馨儿有些黑。 花馨儿发间还带着一支一看便价格不菲的碧玉簪子,然而她人长得一般,来到这种地方每日被各种美人对比着,她昔日在花家村那点得天独厚的优越感早就没了,如今见花蝉衣素面朝天都比她好看出许多不说,居然还能来医学堂,她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 “怎么,这里还有规定寡妇不能来么?” 花馨儿冷笑了声,突然转口道:“这倒是没有,想来这地方你应该会喜欢,京中俊俏公子多得很,我记得你在村子里的时候,就喜欢勾引村子里各种汉子,来到此处,怕是心中欢喜的很吧!” 花馨儿此言一出,花蝉衣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鄙夷的目光。 就连林浮音,都蹙眉看向了花蝉衣,花蝉衣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只是淡淡一笑道:“我自然和馨儿比不了,馨儿可是我们村子里最漂亮的,瞧瞧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和这学堂里的各位小姐比都不逊色,来到此处,想来也和各位小姐学着温婉大度了不少,我羡慕的很呢。” 花蝉衣这话听着像在夸花馨儿,实则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 花馨儿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个乡下土妞儿,稍微往高看一些,也不过是张晴之身边的一条走狗罢了。 不过花蝉衣也确实没说错,无论花馨儿长的什么样,至少虚荣心作祟,她的穿着打扮一直像千金小姐们学着来,这么看,这土妞儿确实挺扎眼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张晴之冷冷的声音:“馨儿,你怎么说也是个村长之女,这小寡妇既然是你们村的,打扮成这样也怪可怜,你将你头上的簪子送给她吧!” 花馨儿:“……” 毕竟如今学堂里的人大多知道花馨儿是她张晴之的走狗,花馨儿的一言一行,多少也代表了她一些脸面,如那小寡妇所言,和她张晴之沾边儿了的,自然是要温婉大方的。 “晴之……” “嗯?”张晴之淡淡一笑,那笑中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怎么了馨儿,我这几日怎么教你们这些人的?你都忘了是不是?这小寡妇既然和你是一个村子来的,打扮的这般落魄,你难道不应该帮她一把么?” 哈?落魄? 花蝉衣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寻常百姓中比较常见的打扮,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心说这被顾承厌看中的女子就是豪气,战神的备选女人果然不是自己这穷酸百姓能理解的。 花馨儿死死咬着下唇不答话,送簪子?这张晴之说的容易,花馨儿发间的簪子可是她用家中给的零用钱,饿着肚子买来的!在张晴之眼里自然不算什么,可是于花馨儿而言,却感觉心疼的发颤。 可是她哪里敢不听张晴之的话?张晴之可是被传说中的顾战神放在心尖儿上的女子,自己若是好好巴结着,将来的好处多了。 思量了一番后,花馨儿到底还是想通了。 “好,我这就给!权当施舍个乞丐了!” 花馨儿一咬牙,将发间的碧玉簪取了下来,花蝉衣在那里欠揍的呦了声:“馨儿,这簪子不少钱呢吧,不愧是村长的女儿,你可真大方,换做我怕是要心疼死。” 花馨儿本就心疼的滴血,闻言怒不可遏,将簪子对着花蝉衣一扔,像打发乞丐一般:“给你你就拿着,哪就那么多废话呢?!!” 花蝉衣也没接,反应迟钝一般的眼睁睁看着那簪子摔在了青石砖上,这发簪是玉的,被她这么一摔,啪的一声,直接裂开了。 还不等花馨儿心疼,花蝉衣先叫了出来:“哎哎哎,我的簪子!你怎么把我的簪子摔了?!” “你的?!”花馨儿又气又心疼,看那样就差要哭出来了,闻言大怒道:“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你刚刚明明说送我了,大家可都听见了,可不就是我的么?你还想说话不算话么?”花蝉无比心疼的上前拾起了地上裂开的簪子:“就算打发要饭的也没有送个破簪子的吧,馨儿,你将我的簪子摔碎了,你还是赔我一个吧。” 一旁冷眼看着的张晴之心中不屑的冷嗤了声,也就这些不入流的乡下人,因为个破簪子能在乎成这样儿。 不过想想也是,她们的身价儿也就值这两个钱了。 不过花馨儿毕竟是她身旁的一条狗,单凭这一点,合着应该比那个寡妇高贵一些:“花馨儿,区区一个簪子罢了,你在赔她一个就是了。” “我……” 191 炫耀的资本 花馨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心说这张晴之倒是大度!这跟簪子已经是她花了近几个月大半零用钱买下来的,哪里有钱买第二个? 不过这事儿倒也不能全怪张晴之,花馨儿平日里便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给旁人的感觉永远比她实际上要有钱出许多来。 花馨儿僵着不答话,似乎看出她的困境,花蝉衣道:“罢了罢了,毕竟大家都是乡下人,这么值钱的簪子馨儿大概也拿不出第二个了,这簪子我便勉为其难的留下好了。” 花蝉衣装的一派大度,说话时可以强调了乡下人三个字。她自己当然不会瞧不起乡下人,可是听花馨儿一口一个乡下来的寡妇说她,花蝉衣不介意提醒一下花馨儿她是从哪来的! 花馨儿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原本她私心里还想着,花蝉衣见这簪子碎了,便不要了,回过头来她拿到修理首饰的铺子去看看能不能修好,想不到那没出息的贱人,这都要拿去!! 若非这么多人看着,花馨儿直接上去抢回来的心思都有了。 将花馨儿气的没有心思再找麻烦后,花蝉衣又笑道:“想不到我来此第一日,便收到了这么贵重的礼物,馨儿如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方才见你连大家小姐都敢说,真是厉害!” 林浮音淡淡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花蝉衣说这些话的时候看起来口无遮拦,将一个没出息没见识的乡野村妇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可是她说的每句话都在刺激着这个花馨儿,又令人不会太注意到她。 毕竟这种粗俗无赖一般的妇人,看过唏嘘过便忘了,不会太起眼。 林浮音收回了视线,淡淡的开口道:“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花馨儿是哪家小姐呢。” 周围瞬间响起了议论声:“这花馨儿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也敢在林浮音面前叫嚣,真是没规矩!” “她一个村长之女,家里砸锅卖铁出银子将她送进来,估计也拿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听见这些议论声,花馨儿面色涨红:“你们别听这寡妇胡言乱语!要不是,要不是林浮音冲撞了晴之,我一时情急,怎么会这样呢?” “行了!人家两个大家小姐的事,就算谁冲撞了谁,也轮不到你这个一条走狗在这里狂吠啊!” 原本花馨儿狗仗人势,这些看热闹的碍于张晴之,没人准备多管闲事,看看热闹就行了,反正林浮音性格古怪,平日里也是个不好相处的,一言不合就用鞭子抽人,学堂内没几个人喜欢她。 不过方才花蝉衣那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这些人,花馨儿这才来几日,狗仗人势的未免太厉害了些!再这样下去,哪日不将他们放在眼中也是极有可能的。 她们倒是不怕这花馨儿敢怎么样?但还是看不惯下贱之人没有自知之明的。 花馨儿被一群人指指点点,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熄了大半,面色涨红,强词夺理道:“晴之脾气好,怎么可能和林二小姐比?我帮着说几句话罢了!” 花馨儿终究没敢说的太过分,毕竟这周围都是些有权有势的,自己哪怕攀上了张晴之,也不好太过得罪人去,真惹出事来,张晴之未必会护着她。 有人嗤笑道:“张晴之和林浮音怎么就不一样了?不都是庶女么?” “就是啊,怎么,你家主子还高贵些不成?”在众人眼中,花馨儿如今就是张晴之身边的一个小奴才。 不过花馨儿这奴才做的倒是沾沾自喜,自认攀上了一颗大树,他日前途无量。 不过眼下她怕是给这颗大树丢人现眼了。 张晴之平日里就算出风头,也从不做这等嚣张之事,此时因为花馨儿这个蠢货,被人这么一说,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 花馨儿见主子生气了,咬了咬下唇,怒道:“这怎么能一样?晴之,晴之可是被顾战神看上的……” “花馨儿!” 身后传来了张晴之的声音,显然她有些怒了。 顾承厌昔日对张晴之青睐有加,是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儿,可如今八字都没一撇。这话拿到明面儿上来说,难免落人口舌。 果然,立马有人嗤笑道:“呦,我说晴之怎么这么威风,原来是被顾战神相中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晴之做了将军夫人,这身份都不一样了。” “啧啧,要威风等真做了将军夫人也不迟啊,区区一个洗脚婢肚子里爬出的庶女,如今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哎呦,你们快别说了,免得等回头顾战神娶了晴之,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呵,谁不知道顾战神年少风流,他日将军夫人的位子是谁的都不好说,就怕某些人将几句年少戏言当了真,天天惦记着飞上枝头,回头做起了苦情妇,贻笑大方!” 花蝉衣有些吃惊于这些大家小姐的恶毒,转念一想便明了了,这医学堂倾慕顾承厌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平日里估计看张晴之不顺眼的便不在少数,哪里听得花馨儿这话? 张晴之这下想装死都不行了,笑着上前道:“馨儿一个乡下来的,满嘴胡言乱语不懂规矩,今日之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要不还是算了吧。” 张晴之倒是装的一手好白莲,方才花馨儿说起她是被顾承厌看上的人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骄傲劲儿可是被花蝉衣成功捕捉到了,此时只觉得好笑。 张晴之都这么说了,看热闹的也不好在说什么,毕竟这些人取笑归取笑,早年顾战神对张晴之那份上心劲儿,也不是说笑的。 当初的顾承厌还只是个纨绔,和张晴之这个庶女之间来往密切也不过是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哪怕有些什么,也没人太过在意。 反正当初的顾承厌除了样貌惊动华京外,不过是个罪臣之后,养在别人府邸,要什么没什么,还是个出了名的纨绔,放眼整个华京,真没几个瞧得起他的。 就连当年的张晴之,对于顾承厌的好,都一直半推半就的,一面喜欢着顾承厌那一身俊俏风流劲儿,一面又有些看不上他的身份,若非她只是个庶女,估计不会理会顾承厌。 然而如今,当初那点情分却成了张晴之令人艳羡的资本。 192 受排挤 当年谁又能想到,顾承厌成长的那么快,短短几年的时间,便从当年一个庶女都不大看得上的纨绔,成了名动华京的战神。 如今的顾承厌和张晴之之间的往来已经淡到忽略不计了,准确来说,顾承厌当年上战场之前和张晴之联系就不多了,可是如今却成了张晴之嚣张的资本。 张晴之至今仍旧觉得,她能嫁给顾承厌!若是顾承厌要娶亲,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当年的顾承厌对她多好啊,这些年来虽没什么往来,可顾承厌不也不在找其他女人了么?定然是心中还记挂着她呢!只要自己努努力,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些女人也只能说几句酸话罢了! 退一万步讲,顾承厌不喜她,如今心慕她张晴之的,可不止顾战神一个,那便是她张晴之的第二个靠山! 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在先生来后才散去。 不远处,有两位看了半天热闹的一男一女相视一笑,容貌倾城的女子笑道:“靖王兄,你的心上人张二小姐方才可是被人欺负了,怎的也不去帮衬一下?” 男子低笑了声,望着张晴之离去的方向,丹凤眼中闪过一抹浓烈的不屑,随后,一双眸落到了那一身布衣的小寡妇身上,带着几分玩味。 “别看了,走吧。” 二人一同转身离开,在几人的拥簇下去了甲班。 感受到身后两道目光消失后,花蝉衣才收了狐疑的心思,跟随着众人一同进了戊班。 大概是因为前世那些事,花蝉衣对于旁人的目光虽不在意,但是格外敏感,这话旁人听起来或许很矛盾,但她如今真的处于这么一个奇怪的状态。 有人打量她,议论她,花蝉衣总能敏锐的感觉到,无关在意与否。 方才那二人,花蝉衣眼角余光留意了下,样貌并未细看,但能感觉到那二人都是难得的好皮相,气质更是惊为天人的,看离开那方向,是往甲班去的,想来身份地位也非同寻常。 希望自己这一通装疯卖傻没引起什么人注意吧,花蝉衣心想,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学个医罢了,别人瞧不起她,笑她是个乡下寡妇,这些都无所谓。 然而事情往往事与愿违,花蝉衣怎么也没想到,张晴之居然也在戊班,以及她那几个原本不该在五班的走狗,大概是被她用了什么法子弄过来的,除此之外,方才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林浮音居然也在。 和一脸冷笑的花馨儿对视上后,花蝉衣回以淡淡一笑,不禁在心里哀嚎了声,这还真是……够巧的!! 按身份来看,这个班大概都是些高官家的庶出子女,和屈指可数的几位民间的名医。 单看穿着打扮便能看得出来,当然了,张晴之那几位包括花馨儿在内的走狗是怎么进来的就不得而知了,怎么看那些人既不属于第一种,也不属于第二种。 说是张晴之从别班弄进来的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人家和那位传说中的战神有一腿,先生卖她个面子也未可知。 众人见到花蝉衣,先是惊,随后便怒了:“这不是那个乡下来的小寡妇么,她来晚了就算了,凭什么进戊班?” “呦呦呦,这是花了多少银子?” “银子?瞧她那身穷酸样儿哪里像有什么银子的,馨儿不是说她好勾搭汉子么?瞧她那狐媚子样儿,指不定怎么混进来的了!” 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先生不耐的用戒尺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安静!这是学堂的安排,你们少在这里议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叫花蝉衣,日后便是各位的同窗了,花蝉衣,你先去找个空桌坐着吧。” 花蝉衣在一片不满的议论声中,找了个空着的位置,心中不禁唏嘘,原本她对于路郎中将她安排在戊班还心存怀疑,心说路郎中这是对她医术的信任还是不信任?如今方才明白,路郎中太过看中她了,不然就凭她,一个连入学堂测试都未曾参加的平民,去癸班怕都是便宜了她。 思及此,花蝉衣心下有些感动,她和路郎中接触不多,可路郎中不止一次帮助她,哪怕只是为了路郎中这份儿信任,花蝉衣更下定了决心再此处学出些成绩来。 不过显然,好像没那么容易。 花蝉衣坐在了张晴之身后的位置上,张晴之蹙了蹙眉,今早的事张晴之不是半分不记怪花蝉衣的,但是她明面儿上又不好和一个乡下来的寡妇过不去,只是心中厌恶的很。 顾承厌唤她假清高并非没道理,张晴之心眼儿比谁都小,面上却比谁都能装。 先生正准备教医书,张晴之突然开口道:“先生,我怎么闻着一个怪味儿?” 先生一愣,随后几乎立刻会意,同花蝉衣道:“花蝉衣,你抱着桌椅坐到最后面去!” 周围又传来了阵阵低笑声,其实没什么好笑的,但貌似人的劣根如此,出现这种事,就是要笑上一笑才正常似的。 戊班的先生是个难得的女先生,看着大概三十,也可能是四十的模样,保养得倒是极好,风韵犹存的,只是一脸的刻薄相,一看便知是个小人性子。 起初花蝉衣还告诉自己不要以貌取人,结果果不其然,因为顾战神的关系,这先生对张晴之的态度别提多好了。 若非还要端着先生架子,怕是也像那群走狗一般,对着张晴之舔上去了。 毕竟这可是顾战神心慕的女人啊!顾战神啊!! 花蝉衣叹了口气,将桌椅搬到后面去后,同样坐在最后排的林浮音忍不住开了口:“我怎么没闻到什么臭味,张二小姐这鼻子真灵,我府中爱犬的鼻子怕是都没这么好用。” 周围又是一阵低笑声,不过这回的笑声显然有人刻意压抑着。 先生又敲了敲戒尺:“都安静!今日咱们继续背汤头诀!” 如今医学堂才刚开始教书不久,起先学的倒都是些最基本的东西,花蝉衣拿出课本,对着林浮音笑着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林浮音冷嗤了声:“我可不是为你说话!就是看不惯某些热那做作样子而已!” 193 林浮音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笑着对林浮音点了点头,便将头转了回去,认真的跟着背诵起了早就烂熟于心的汤头诀。 这些东西虽简单,对于初学医术却又不怎么感兴趣的人来说,还是要费些功夫的,花蝉衣背诵的时候目光在堂内扫了一眼,果不其然,能倒背如流的那几个都是身着布衣,一看就知道医术不凡的人。 至于各家公子千金,都还在认真无比的往脑子里记,林浮音则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起了大觉,全然没兴趣。 花蝉衣大概是因为太熟了,嘴中一面背着,脑子里还能顺带着想些其他东西。 比如,顾雁回……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莫名就想起了那厮第一次背汤头诀,准确来说,他根本不是背,翻了两遍就记下了,原本花蝉衣还在想,是不是京中人多聪慧,她太过笨拙了,眼下看来也不过如此。 姓顾的那厮就是个怪胎无疑了! 医学堂一堂课一个时辰,这里先生最初教的也和当初沈郎中差不多,因为学堂里都是识字的学生,和昔日花家村那些比不了,这一堂课需背二十条汤头诀,下课前抽查。 花蝉衣一面背着一面想些不着边际的,很快,外面便响起了敲撞大钟的声音,想来这便是下学了。 先生道:“今日我要你们背的二十条,可背过了?我要抽查了。” 先生说罢,眼睛在下面来回扫着,大半学生连忙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这时,张晴之又开口了:“先生,今日不是来了个新学徒么?” 先生一愣,原本先生没准备抽查花蝉衣,毕竟她初来乍到,背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既然张晴之开口了,先生便道:“花蝉衣,你来背一遍听听吧,背不出一条打一下手心。” 这张晴之在戊班的话,就差成圣旨了。 周围瞬间传来了等着看好戏的眼神,就连林浮音都从睡梦中爬了起来,将眼前的医术往桌角处移了移。 花蝉衣在众人幸灾乐祸的注视中站起了身来。 那二十条她自然倒背如流。可无论是顾雁回还是路郎中,都告诉过她,初来乍到的时候千万别出风头,花蝉衣一直记得牢牢的。 今早她已经出过一次了,而且出风头的时候还刻意装疯卖傻,此时又怎么能全背出来呢? 可若是假装背不出来一条,还要被打手心,花蝉衣看了看那实木的戒尺和不远处花馨儿激动的神情,叹了口气,磕磕巴巴的背出了十七条来。最后只挨了三下。 这下众人原本看热闹的心思瞬间没了,都有些不满,似乎有存心挑拨的,嚷嚷道:“看样子乡下人的记性还不错么,先生要好好教教这花蝉衣啊,花馨儿,你说是吧?” 花馨儿冷嗤了声,再一次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屑道:“花蝉衣早就学过这些,她记性哪里不错了?我们村子谁不知道,她就勾搭汉子大半夜爬她家墙头有能耐的,她还能有什么本事啊,真有意思!”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哄笑声。 这些生在世家的公子千金,哪怕是庶出,也不曾见过甚至听过那些乡下的龌龊事儿,如今听来自然觉得有趣的紧。 汉子大半夜爬墙头…… 啧啧啧。 先生咳嗽了声,强忍住心中对花蝉衣的鄙夷之情道:“你早就学过医术?” 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花蝉衣身上。 花蝉衣将目光从一脸得意的花馨儿面上收了回来,心说看样子这花馨儿是没完没了了,那好…… 花蝉衣老实点了点头道:“是,我学过一些皮毛,说起来,当初汤头诀还是和馨儿一起学的呢,馨儿你还记得吧?当时我们村但凡有些条件的孩子一起学的。” 原本花馨儿想说没学过,花蝉衣胡言乱语,毕竟她记性差,当初学了和没学差不多,好不容易记住的几句早就忘干净了,如今重拾,背的也奇慢无比。偏偏花蝉衣来了一句村中有条件的。 她可是村长之女!若说花蝉衣都学过医术她没学过谁信呢?便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学过一些。” 先生又道:“既然如此,你也来背一遍吧。” 花馨儿:“……” 她哪里背的过,站起身来后,磕磕巴巴上得背到第八条便背不下去了。 先生见状,一敲桌子怒道:“你们不是一起学的么?你怎么才能背八条?!” 这下,不光花馨儿脸上无光,张晴之都替她臊得慌。花馨儿上去挨了重重的十二下手板后,痛的眼泪险些飙出来,恶狠狠地瞪着花蝉衣,回到了座位上。 先生离开后,方才起哄说花蝉衣记性好的那个人道:“我先前说的话收回去,看样子乡下人记性也不怎么样,之前明明都学过了,还都背的磕磕巴巴的,真是怪没用的!” 对于这些奚落声,花蝉衣倒是无所谓,花馨儿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些人总是一口一个乡下人,听起来真是刺耳极了! 花蝉衣冷眼看了花馨儿一眼,随后同林浮音笑道:“方才,递书的事儿,多谢了。” “不必,反正你也没看到,不过今早的人情我算是还了。” 花蝉衣愣了下,她今早不过是因为被花馨儿找事儿,顺手帮林浮音羞辱了花馨儿和张晴之一下罢了,想不到被她看出来了,看样子,这个林浮音只是脾气暴躁,也不是那么没脑子。 “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你何必忍着她们?因为顾战神么?” 花蝉衣是想不通,就林浮音的身份而言,也不比张晴之低,看样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林浮音嗤笑了声,顾承厌她是接触过的,二人曾一起比过剑,林浮音知道顾承厌不喜欢自己,但绝对不可能娶张晴之! 就算顾承厌真准备娶张晴之,她可能直接将张晴之剁碎了,才不会这么好脾气。 “你不觉得那些人很可笑么?”林浮音不屑道,她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随着父兄顾郎上战场的,这些小家子气的争斗她不屑。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点了点头:“是挺可笑的。” 194 靖王与四公主 原本花蝉衣一直觉得,自己觉得那些人很可笑,是自己不正常,貌似人活着,总是要为了什么和旁人比来比去斗来斗去的,如今总算有个和她想法一样的了,可是转念一想,花蝉衣又道:“想来我这点心思,在你眼里也很可笑吧。” “没有,你和那些人,不大一样……” 林浮音说完这句便没继续说下去了,又重新趴回了桌子上睡大觉,花蝉衣具体哪里不一样,林浮音说不上来,她只知道,那些女子耍小心思的时候她心中厌恶,花蝉衣却并不令她生厌。 尽管花馨儿不止说了一次花蝉衣勾引汉子的事,不过那种人说的话当放屁就行,她才不会往耳朵里去。 花蝉衣见林浮音不大愿意理会人,自己也不是会巴结人的性子,便谁也没在开口,直到外面的大钟再一次被人敲响,先生再一次进入课堂时,林浮音才再一次爬了起来。 “你要学医了么?” “不,那钟声敲的我头疼,睡不着了。”林浮音没好气道,从怀里掏出了本话本子,也不管里面写的啥,低下头就是看。 花蝉衣在一旁没忍住开口道:“那就学学吧。” 花蝉衣极少劝人,她内里也算孤僻,难得觉得这林浮音还不错,便多嘴了一句。 “都说了我不!”林浮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她对医术没有半分兴趣,要不是家中母亲哭唧唧的非让她进来凑这个热闹,此时她还在院子里练剑呢。 林浮音同许多女子一般,倾慕顾承厌,无关乎那人的身份地位,顾承厌成为战神前,二人因缘巧合遇见,从未对男子动过心的林浮音便芳心暗许了。 那哪里是什么纨绔,大抵说他是纨绔的那群人都是瞎的! 但她可不是张晴之那种没出息的女子,等着人家回来娶她,她只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在战场上,和那人并肩在一起杀敌,然而家中将她送到这鬼地方来! 眼前这些破烂东西,分明就是在白白浪费她的时间! 花蝉衣淡淡一笑,不在答话了。 她其实挺佩服林浮音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花蝉衣觉得自己大概是那种,只要时间别浪费了,做些什么都比闲着强。 很快,一上午便过去了,学的东西都是些花蝉衣早就烂熟于心,最基本的,花蝉衣对于这个进度多少有些心急,感觉委实浪费时间。 学堂有专门的一栋阁楼供人吃午饭。 花蝉衣正准备一起去,林浮音总算开口了:“你同我一道去吧,今日出了那么大风头,难免有人找你麻烦。”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笑道:“谢谢,我会给你找麻烦么?” 这林浮音虽然人冷了点,还是很热心肠的。 “无妨,学堂那些娇滴滴的公子小姐一般没几个敢惹我。” 林浮音虽只是个庶女,因为是将门出身,从小性子就烈,和谁争执几句便一鞭子抽过去,家中怎么打也不改,近几年虽收敛了些,但早就恶名在外,外人眼里就是个女疯子,正常人谁敢惹疯子呢? 花蝉衣来到吃饭的阁楼前,不禁暗自唏嘘,不得不说,这皇家的地方就是气派啊,吃个饭的地方看着像个气派的酒楼,里面的装修更是说不出的精细华贵。 有人注意到林浮音这边,不禁看着她和花蝉衣,小声的议论着什么,之所以不敢大声,八成是怕林浮音听见了一鞭子过去。 思及此,花蝉衣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这酒楼……哦不,是医学堂的饭堂,食物也堪比外面的酒楼了,而且随便选,花蝉衣端着酱牛肉,红烧鱼,糖醋排骨找了位置吃东西的时候,心中满满的幸福感。 若能在此处吃上三年的,貌似也不错。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林浮音冷哼了声:“这些东西天天吃也就腻了,而且肉吃多了容易长肉,像你这种娇滴滴的女子,平时不习武,很容易变胖。” 花蝉衣本想说,她练武从未中断过,话到了嘴边,又随着糖醋排骨一起咽了下去。 花蝉衣不是林浮音这种洒脱随性,又仿佛浑身带着刺儿的女子,她做什么都是希望自己变好一些,从不是为了让谁知道,对外人似乎也习惯了露一半留一半,便没在多言。 下午的时候学习的也是一些简单的东西,至少对于花蝉衣而言很简单。 下午的时候,先生将他们带到了医学堂的药堂内,药堂顾名思义,里面是各种药材,花蝉衣一进去便觉得有些眼花缭乱,各种她认识的,不认识的药材,沈家医馆的那些药材同此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先生这节课主要是带着他们认药材,此时刚过午后,不少人都开始打哈欠了,花蝉衣认真的听着先生介绍每种药材和性能,许多她都只在医书上看过,不免觉得有兴趣。 就在花蝉衣听的入神时,身旁原本恹恹的众人突然打起了精神。 就听有人激动道:“你们快看,靖王爷和四公主。” 众人不顾先生黑了的脸,纷纷趴在窗子上面向外看去,出于好奇,花蝉衣跟着看了一眼,不禁愣住了,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里打量着她的那两位甲班的。 这二人居然是王爷和公主,难怪气度如此惊人。 不对,王爷和公主居然也跑来凑热闹,看样子这个陛下对这个医学堂的重视程度惊人。 直到那二人走远了,才有人激动的问先生道:“先生先生,她们是被赵太医带去单独教导了吧?” “关你们什么事儿?!”先生黑着脸将手中的戒尺一挥:“有这功夫不如学好你们自己的!” 花蝉衣跟着一同收回了目光,倒是没像其他人那般满脸崇拜,原来这医学堂还可以单独教导,学的又是什么呢…… 下学后,花蝉衣问身旁的林浮音道:“赵太医是做什么的?太医不该在宫里么?” “赵太医是如今的太医院之首,医术超群,来此自然是教王爷和公主的,咱们这些人就别想了。”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王爷和公主何必来学医了?公主也就罢了,王爷难道,没事忙么?” 林浮音四处看了下,确定此处没人注意到她们二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其他王爷也就罢了,这靖王爷可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也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 “也?” 林浮音干咳了声,面上闪过了一抹不自然道:“当初顾战神是京中头号纨绔,靖王爷排老二。” 195 许她华京十里妆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花蝉衣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种东西也要排个一二出来么? 林浮音又道:“听闻原本靖王这个闲散王爷不想来医学堂,听说是为了张晴之……” 额…… 花蝉衣有些汗颜:“张二小姐魅力还,挺大的啊。” 并非花蝉衣自命清高瞧不起谁,都说女子最懂女子,那张晴之真的没太多可取之处。 或许,这就是命好的,花蝉衣也只能这么想。 “她大个屁!”林浮音没好气道:“这靖王爷一向好和顾将军比比谁更纨绔,听人家说,他是听闻顾将军心慕张晴之,闲来无事,进来和顾战神抢来了,倒是白白让张晴之那贱人得意了起来!” 花蝉衣闻言,瞬间明了,难怪张晴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个战神,一个王爷,无论真假,这种消息传出,她也确实有傲气的资本了。不过想想又觉得汗颜,这靖王爷是吃饱了撑的么,若是真心喜欢也就罢了,这有什么好抢的。 还是,这其实就是个幌子…… 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花蝉衣便没继续想下去了。 有些事与她无关,说多错多,想多错多。 晚间下学后,花蝉衣去了不远处的市集买了菜便回家了,大概是中午吃肉吃多了晚饭做的比较素,吃到一半,花蝉衣莫名抬起头来看了看外面。 也不知道顾雁回离京了么,若是没走,今晚还会莫名奇妙的跑来蹭饭么? 被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花蝉衣仿佛被火烧了一下,猛的回过神儿来,三两下将碗中的饭菜扒拉干净后,倒头便睡了。 与此同时,顾承厌轻装铁甲带着京中余下的三万军行驶在京郊的黄土路上,披着月光,奔着前线去了,每位将士面上皆带着严肃且坚定的神情。 临走前顾承厌只给阿嬷留了一封信: 此次一战事关顾家重兴,死生不论,若有幸归来,山河掌中三寸土,天子亦为脚下臣! 最后一句,顾承厌没写。 许她,华京十里妆…… 花蝉衣翌日来到学堂时,刚进戊班的门,便有几个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同窗对着她轻佻的吹了两声口哨。 “呦呦呦,寡妇来了啊,大家注意!” 堂内瞬时一片哄笑声,这些富家公子大多不识人间疾苦,亦不是多上进的材料,奚落人倒是比谁都厉害。 这些人家中将他们送过来,大概是希望自家不成器的儿女能出息一些,学上三年真能练出个长生不老丹来献给陛下,光耀门楣。 不过看样子,这些纨绔莫说好好学医,连最基本的做人都做不好。 昨日花馨儿胡言乱语诋毁花蝉衣的那些话,这些人都还记着呢,昨日碍于先生在,没人说什么,此刻先生还没来,他们便忍不住了。 有一个蓝衫瘦弱的公子手持折扇,摇头晃脑的笑道:“小寡妇,听说你在乡下挺能勾搭男人的,怎么勾搭的,现在勾搭个我们看看呗?我们这些可都是良家子弟,没见过呢。” 一红衣男子道:“去去去,小寡妇别听他胡说八道,窑子里盼着这厮的姑娘数都数不过来,我才是真正的良家子弟,你勾搭一个我看看呗?让咱长长见识1” 此言一出,四下又是一片大笑声。 花馨儿娇嗔的看了说话那二人一眼,笑道:“各位公子,您们悠着点儿,晴之还在呢,晴之可不比我们这些人,脸皮儿薄,听不得你们说这些浑话!” “哎呦,不好意思,张二小姐自然是听不得我们说这些胡话的,日后有顾战神说给她听呢!” “哎呀你们可真爱说笑!”张晴之有些坐不住了:“你们以为承哥哥和你们一样么?” “哦呦呦,都叫承哥哥了,这关系亲的呦!” 红衣男子又道:“张二小姐,你承哥哥昔日可是华京第一纨绔别说你不知道,我们可是见识过的!” “唉?”蓝衣男子连忙道:“你方才不是说,你是良家子弟么?在哪见识的?” 花蝉衣没理会这些人,径直回到了座位上。 什么富家子弟?不过是穿的比花家村那些人体面一些,见识的比花家村那群村民多一些罢了,骨子里都是些无赖。 见花蝉衣不理会他们,那些人不肯善罢甘休,那蓝衫男子又道:“花蝉衣,我们问你话呢,你听不见是么?花馨儿说,半夜还有乡下汉子爬你家墙头,真的假的啊?” 花蝉衣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道:“既是花馨儿说的,你们便去问她好了。” “嘿……我们还就问你了!你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么?一个乡下来的寡妇,还敢如此嚣张!” 一旁看好戏的花馨儿嗤笑了声,在这群富家公子面前娇滴滴的开口道:“花蝉衣在晴之面前都敢嚣张,又哪里会怕咱……怕你们了。” “哦呦~”那些纨绔一听便来劲儿了,语气贱嗖嗖的正准备说些什么,从来开始便趴在桌上睡大觉的林浮音突然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吵什么吵!” 她这一掌动静不小,四周瞬间安静了,半晌,这些人似乎意识到被她吼住有些丢面儿,那个蓝衫摇头男道:“林浮音,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 似乎怕林浮音用鞭子抽他,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 花馨儿在一旁不屑的嗤笑了声道:“我说花蝉衣怎么越发嚣张了,原来这是有了靠山,给人做了走狗。” 这语气要多鄙夷有多鄙夷,若非班里的人都知道花馨儿给张晴之做了走狗,还真以为她多清高多义愤填膺。 “你是在说你自己么?”花蝉衣冷冷看了花馨儿一眼。 另外一个同样为张晴之走狗,但是比花馨儿稍微有一些自知之明的女子冷笑道:“给人做走狗也就罢了,就怕是跟错了主子!” 张晴之和林浮音都是家中庶出,可区别就在于,张晴之被顾承厌和靖王爷同时看上了,单凭这一点,哪怕是各别官家嫡女都比不得。 常言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晴之尚且还能假清高的装上一装,她身旁的这群跟屁狗倒是与有荣焉,一个个觉得自己能跟在未来的将军夫人身边,简直光彩极了。 196 顾战神只有你配得上! 林浮音冷嗤了声,嘴巴一如既往的毒辣:“好好的人不做,某些人做狗怎么还做出优越感来了?” 花蝉衣低笑了声,没在多言。 刚来医学堂这两日着实算不得多愉快,好在结识了林浮音,这个嘴毒心善的姑娘,貌似也没那么糟糕。 今日先生教的仍旧是一些于花蝉衣而言早就烂熟于心的东西,这些东西花蝉衣也只有在先生看向她的时候才会装模作样的听一会儿,此时先生转过了头去,并未注意到她。 蝉衣从怀中掏出了一钱碎银子来,趁着先生不注意,瞄准了那蓝衫折扇男的裆部,屈指一弹。 啪!! “——嗷呜!!” 男子吃痛的惨叫了声,比较令花蝉衣吃惊的是,她确实瞄准的裆部,居然没打到那猥琐男的命根子,不然这力道,此刻那猥琐男只怕叫都叫不出来了。 这下花蝉衣彻底信了这是个良家子弟,那么一丢丢怎么去玩女人? 先生一甩戒尺,怒道:“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良家子弟涨红着脸道:“估计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下。” 先生再一次转身后,良家子弟回过头来,一面悄咪咪的揉着裆部,一面四处看着是谁做的,这一指头显然冲着他命根子来的,还好他命根子长的小,不然怕是要断子绝孙了,然而看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是谁,今日她可就得罪了花蝉衣,可这力道,这指法,总不会是那个小寡妇才是! 难道是林浮音那男人婆?也不像啊,林浮音一般从不来阴的,她都明着来。 找不到可疑目标,这口气他只能默默的咽了下去。 花蝉衣听着先生喋喋不休,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她算是看出来了,照这个进度下去,接下来数月她只怕是都学不到什么新东西。 对此花蝉衣多少有些心急,她不是个习惯虚度光阴的人,与这些混日子的纨绔不同,每日在此处什么也学不到令她觉得大好的时间的白白浪费掉了。 这些日子花蝉衣一直想办法,同人打听医学堂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先生单独教导,或是哪里有医书可以看,结果有些不尽人意。 原本花蝉衣准备私下里问先生些问题的,因为张晴之的缘故,先生明显不怎么待见她,热脸贴了两次冷屁股后,花蝉衣便放弃了,准备去找旁人问问,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然而依旧到处碰壁。 原本她觉得,这医学堂内不仅仅有官家公子千金,还有同自己一样的贫民百姓。 那些富贵人物瞧不起她这种草根小老百姓可以理解,大概是经过花馨儿那么一通闹,为数不多的寻常百姓见到花蝉衣也开始躲,或许是担心和花蝉衣走的太近的话,丢了她们那莫须有的面子。 唯一肯同她亲近的,便是林浮音了,偏偏林浮音对这个医学堂都没什么兴趣,一问三不知。 花蝉衣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自己大概是命里冲撞了什么,自认面上还算比较亲近随和,偏偏命里犯贱人,如今想打听些东西都问不到。 好在林浮音够义气,见花蝉衣接下来几日一直心中记挂着此事,将她损了一通后便找人去打听了。 林浮音不比花蝉衣,虽说平日里也不怎么受待见,不过就冲她的身份和腰间的鞭子,随便找两个人一问,便打听的差不多了。 林浮音告诉她,花蝉衣想找人单独教她头一年是不可能了,等到了第二年测试完,除非成绩特别出众,去到甲乙丙三个班,才有可能被宫中派来的太医亲自指导。其次,医学堂确实有藏书阁放着各种世间罕见的医书,不过当中有许多都是禁书,一般都锁着,只有固定的日子才会开放。 花蝉衣谢过后,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单独拜师这种王爷公主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她这小老百姓暂时还是先想想吧,至于那个藏书阁,若是能偷溜进去多看两本医书也是极好的。 于是,这两日下学后,花蝉衣便会找到藏书阁,随时留意着自己有没有机会进去看看什么的,对于一个拼命渴求医术的人而言,这偌大的藏书阁,诱惑力简直不是一般的大,奈何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 花蝉衣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随便看看,便被张晴之的那几个走狗留意到了,或者说,那几人记恨下了花蝉衣和林浮音,奈何林浮音她们不敢惹,便盯紧了花蝉衣,时刻准备着给她找点儿绊子。 花馨儿很是狗腿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张晴之的时候,张晴之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不过是个小寡妇罢了,你们至于么?她愿意看藏书阁便让她看,她又进不去!再说了,进去了又能如何,就凭她,还能看懂什么不成?” 张晴之至今也未曾将那个花蝉衣看在眼里过,不过是她们这群乡下人的争斗罢了,张晴之懒得参与太多,免得凭白掉了她的身份。 她不想惹事,若是被顾郎从战场上回来得知了,得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真的不喜欢她了可怎么好?她一个府中不怎么受待见的庶女,顾郎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指望了。 花馨儿见张晴之不为所动,连忙劝道:“我是担心,万一这是林浮音的主意怎么办?您想啊,花蝉衣一个乡下的寡妇,围着藏书阁做什么?可她如今巴结上了林浮音,做了林浮音的走狗,这便不同了,焉知林浮音不是为了等顾战神回来后,在其眼前表现一番?” 见张晴之神色动容了,花馨儿连忙道:“晴之,顾战神只有你才配得上,那些阿猫阿狗的哪里配惦记呢?” 花馨儿这番讨好的话说的张晴之心里熨帖极了,她心里也确实一直这么想的,虽然自己嘴上不说,却喜欢听别人阿谀奉承。 花馨儿见自己说的她高兴了,连忙又道:“您看,无论是顾战神还是靖王爷,都巴不得将您娶进府中去呢,那林浮音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却一直不自量力!不就仗着顾战神昔日送过她根簪子么,这种人不给她一些教训啊,她日后定会一直骚扰顾战神的!” 这花馨儿说的话张晴之并未信几分,不过也并非全然没可能! 197 神秘男子 就花蝉衣,区区一个汤头诀都背不清楚的寡妇,闲着无聊去藏书阁转悠什么? 虽然张晴之并不愿意承认,那个寡妇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寡妇,论容貌气质,她甚至都比不得。 不过那又如何? 张晴之心中清楚,花蝉衣那种女子,也就在乡下勾搭勾搭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了,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有身份头脑的女人,容貌出众那叫锦上添花,花蝉衣那种没身份没脑子的,那就叫狐狸精,祸害! 花蝉衣显然就是个最低级的祸害! 而自己的将来不可估量,哪怕顾承厌哪一日真的没那么喜欢她了,还有靖王爷呢!张晴之每每想到此处,便强行压下了对花蝉衣那种卑贱女子的厌恶之情。 可是那小寡妇不识好歹,非要做了林浮音的走狗,不给她些颜色瞧瞧,她怕是真不知道她张晴之如今是什么人物! 花蝉衣在医学堂外面转悠了好几日都无果,渐渐放弃了藏书阁的念头,原本做好了在此处耗时间的准备谁知这日课间,先生突然道:“明日藏书阁会开一整日,你们下学后若是有想去的,可以进去看看,不过老规矩,书架最里面那一层绝对不许看!” 花蝉衣闻言,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不容易,那藏书阁总算是要开了! 前方的张晴之唇边扬起了一抹冷笑,明日藏书阁确实开放,只是到了下学后便要关了。里面的藏书记载着各种被明令禁止的邪医书,若是被人发现有人偷偷闯入,最里面那层可是有机关的,到时候被人发现是个平民学员,轻则被赶出医学堂,重,可就不好说了…… 擅闯藏书阁,哪怕是林浮音,怕是也落不着好儿去! 她张晴之一向是不屑与这些卑贱之人计较的! 怪只怪,花蝉衣这贱人跟错了主子!寡妇合着就该回村子里安安分分的守寡,哪里配在这种地方待着? 白日下学的时候,张晴之的走狗帮将晚间别去藏书阁的事偷偷告诉了除了花蝉衣和林浮音外的所有人。 花馨儿激动的不行,等着花蝉衣那个贱人被赶回花家村去!让她丢尽颜面,顺便,让全村都知道,这医学堂可不是谁都来得的!村中有她花馨儿一个来就够了!也只有她花馨儿配出人头地! 到了晚间,下学后,花馨儿还装模作样娇滴滴的在班上问了一句:“有人一起去藏书阁么?” “去什么啊。”蓝衫蛋小良家少年道:“课上学的都不够背的,去了也是找罪受,今晚我请各位去天香居吃一顿,去晚的,就不管了啊!” 如此一来,戊班的学员们立刻附和着不去藏书阁了。 花蝉衣转过身看着林浮音道:“你去么?” “没兴趣,我有点事,先回府了。” 花蝉衣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后,便来到了藏书阁外。 此时一直关着的大门果然还开着,只是,居然没有人!! 而且,周围一直有轻微的脚步跟着自己。 脚步很轻,细微的几乎听不见,若非花蝉衣是习武之人,绝对发现不了身后有人。花蝉衣向前走了两步,身后的脚步声便前进了几步。 走到门前时,花蝉衣猛的回过了头:“谁?!再不出来,我可走了。” 花小兰这才从不远处的一颗树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冷笑着看着花蝉衣道:“怎么,进个藏书阁还疑神疑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进去做贼!” 花蝉衣冷冷看了花馨儿一眼,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冷笑道:“你也是来看书的?何时变的这么出息了?那这个地方让给你好了,我先走……” “你想得美!”花馨儿恶毒的看着花蝉衣:“贱人,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是顾公子送你进来的对不对?!” 一提起顾雁回,花馨儿双眼险些喷出火来。 原本她以为,来到京里,便能遇到些更好的男子,想不到没一个比的上顾雁回的,甚至还差得远。 花蝉衣这贱寡妇何德何能! 花蝉衣见花馨儿愤怒的模样,突然笑了:“是啊,就是顾公子花了大价钱送我进来的,怎么?” “花蝉衣!!”花馨儿被刺激的尖叫道:“你不要以为你进来了就能得意了,山鸡飞上枝头还是山鸡,今日这藏书阁你进也要进,不进也要进!”说罢,直接疯狂的对着花蝉衣扑了过去。 花蝉衣这贱人此时就站在门口,只要轻轻一推,她便能进去! 只要她进去了,便再也不配在她面前碍眼了! 花馨儿从没考虑过自己会推不动花蝉衣的问题,花蝉衣因为早年在花家营养跟不上,又常年累月的做粗活儿,花蝉衣如今看起来很娇小,也难怪花明石路十七拿她当弱女子。 花小兰推过来的时候,花蝉衣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的冷笑。 花馨儿被花蝉衣这一瞬间的冷漠神情惊了下,只觉得背后凉嗖嗖的,然而她已经对着花蝉衣扑过去了,根本停不下来,花蝉衣轻蔑的伸出手来,一手扯过花馨儿的衣襟,另一只手对着花馨儿后脑重重一劈,花馨儿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花蝉衣四下看了看,藏书阁地处较偏,此时没什么人,直接单手拎起了花馨儿,往藏书阁里一扔。 “去你大爷的!” 花馨儿刚被丢进去一瞬间,藏书阁的大门猛的观上了,随后传来咔哒一声,居然自动上了厚重的机关锁。 花蝉衣算是彻底明白了,藏书阁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一个看门的都没有。 呵。 花馨儿在里面,便自求多福吧! 花蝉衣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讽刺,正准备离开,突然不知道从哪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声,花蝉衣一惊,猛的顺着这声音抬起了头来。 就见五层高的藏书阁顶,坐着一位青年模样的人,男人一身白衫,容颜苍白俊美,给人的感觉却并不素净,月白色长袍用银线绣着凤穿牡丹,大朵大朵的银色牡丹,与他苍白的面色交相辉映,晃的花蝉衣有些眼疼。 花蝉衣连忙收了面上的狠毒,恢复了往日里平静的模样:“敢问阁下是……” 198 被讹上了 也不知这男人何时出现的,不过想来这种人物不会与花馨儿熟识,希望他别管闲事。 “我是谁不重要。”男子低低一笑:“我倒想问问你是谁,私自将同窗关在藏书阁里,你好大的胆子!” 花蝉衣心里咯噔一声:“公子莫不是看错了?是她要害我在先。” 此时此刻,这种解释显然是苍白无力的,眼前的男子不像是会管谁对谁错的人,倒像是……看热闹的。 果然,男人低笑了声,阴阴柔柔的开口道:“我懒得管这些,你是这里的学员吧?我肚子饿了,出去带我吃顿好的,我考虑考虑不揭穿你。” 花蝉衣意识到自己被人讹上了,不过若是一顿饭能免灾,倒也值了:“好,你下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男人笑了声,居然身轻如燕的从五层楼上……跳下来了。 跳下来了!! 花蝉衣有种想伸手接住自己掉下来眼球的冲动,这是哪路神仙?还会飞的! “走吧。” 离近了花蝉衣才彻底看清这男子的样貌,离近了看,这男子更俊美了,眉眼过分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鼻高唇薄的,就是一身阴柔气重了些,看着不是很舒服。 二人一道出了医学堂,花蝉衣这才道:“阁下怎么称呼?” “这就套近乎了?我姓白,单名一个术(zhu)字,同你一样,都是药名。” “白公子,您想吃什么?我只是个乡下来的,太贵的话我……”花蝉衣试图周旋,毕竟她在医学堂三年没有什么收入,若是带的银子不够,她还是不大好意思回村找沈家二老讨银子的,所以还是要省着些花。 “就要贵的,什么叫破财免灾懂不懂?”白术丝毫不客气。 花蝉衣无奈之下,跟着这人来到了京中最大的酒楼,小二一报菜名,那姓白的便不客气了,但凡是酒楼内的招牌菜,通通要了一便。 花蝉衣也不知道这杀千刀的酒楼怎么就那么多招牌菜,上齐后满满一大桌。 想了想自己的荷包,花蝉衣有些心疼,早知道将花馨儿打晕,找个臭茅房往里一丢就算完了,毕竟花馨儿不值自己花这么多银子。 唉,谁让自己有把柄落到人家手里了,破财消灾吧。 “白公子,你看着挺瘦,还挺能吃的啊,点这么多……”花蝉衣赔着笑脸,心里在滴血。 姓白的笑了笑:“没多能吃,就是想一样尝两口,平日里这么贵的酒楼也不舍得来,今日难得有个冤大头,你说是吧?” “……是。”花蝉衣想了想惹怒这人的代价,忍着怒火道:“白公子,也是医学堂的学徒?” 这人看着,不像是那些装蒜的富家子弟,更不像什么医术超群的人物…… “我不是。” 姓白的只答了这么一句便没继续多言了,花蝉衣没再多问,端起面前杯中一两银子一壶的香茗,一面喝,一面琢磨着这人是谁,要不要和先生说一下,想办法将他赶出医学堂去? 白术突然凉凉的开口道:“你若是想将我赶出医学堂尽管试试,说不定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呦。” 咳咳…… 花蝉衣被呛住,心说这男人好深的心思:“白公子说笑了。” 男人但笑不语,专心吃着面前的荷叶鸡,两个鸡腿一个也没给花蝉衣留。 这一顿饭他们二人加起来吃了不到四分之一,大多都浪费掉了,小二笑嘻嘻的报上八两银子的菜价时,花蝉衣觉得自己心疼的都在滴血,一顿饭比她一年的房租都要贵!这是什么鬼地方…… 二人出了酒楼后,花蝉衣强扯着笑脸道:“白公子,饭我也请了,今日之事。劳烦您忘了吧。” “好说好说,你叫什么,日后多联系。” “我叫……沈妻。” 花蝉衣怎么可能告诉这人真名,万一被他找到了,抓着这事儿不放,在讹她几顿饭,她怕是该要饭去了。 “沈七?五六七的七么?一个女人家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花蝉衣抽了抽嘴角:“……是,我在家排老七,我们乡下人不会取名字,所以叫这个。” 也不知道这姓白的信不信,花蝉衣解释完便快速离开了,生怕这人反悔。 身后,白衣男子过于狭长的眸中闪过一抹玩味,这顿饭他吃的甚是满意,不过,他白某人可不是吃白饭的。 花蝉衣离开后,男人折回了医学堂,此时天已经黑了,花馨儿也已经醒了,只是苦于出不去,在藏书阁内蜷缩着瑟瑟发抖着。 这藏书阁内有许多禁书,机关极多,花馨儿不敢轻举妄动,被吓的险些哭出来,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声,在这黑暗中仿若鬼嚎一般。花馨儿吓的肝胆俱裂,抱头尖叫了出来。 听着藏书阁内的动静,白衣男人心情大好,又鬼叫了两声才从顶楼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这时,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白术,你闹够了没有?!” “呦,王爷,您还没走啊?” 靖王爷黑着脸上前:“你今晚去哪了?!” “啧。”男人鄙夷的看了一眼靖王爷:“说是我是您的伴读,还真拿我当您奴才了?而且我也不叫什么白术,私下里能别这么叫我么?” 靖王爷深吸了口气:“你身份特殊,别到处乱跑!还有,刚才你在鬼叫什么?” “哦,有个女学生被人打晕了关进来了,我吓吓她,王爷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男人说罢,身形极快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你……”靖王爷叹了口气,终究没多说什么。 若非看中了那人可以顷刻间屠城的诡异医术,他断不会留这么个不懂规矩的东西! …… 夜渐渐深了,花蝉衣在小院儿内练完剑后,正准备歇下,却被两声鸽子叫惊醒了,来到窗前,一直灰色的胖鸽子腿上捆着一张小纸条儿。 这种信鸽花蝉衣只在书上见到过,想不到会有给自己送信的。 花蝉衣小心翼翼的解开那绳子,打开一看,便知道是谁的字了。 199 真假难辨 顾雁回的字和他这个人一般,看似毫无章法,却又说不出的好看,估计字写成他这样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花蝉衣,我已经随着家人离开华京了,沿途奔波,抽空给你写了封信,你在医学堂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比我更俊俏的男学生?可有找你麻烦的么,等我回去收拾他们!” 花蝉衣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今日被人敲诈了把两银子的抑郁都一扫而空了。 提笔回信道:“一切都好,你好好赚银子,发财后施舍给我这穷掌柜一些,我便谢天谢地了。” 鸽子带着那封信飞远后,花蝉衣笑了笑,一想到远方还有个惦记着自己的朋友,这种感觉还是挺愉快的。 花蝉衣笑着躺回了床上,想起还被关着的花馨儿,估计今晚都睡不好了。 …… 翌日,花蝉衣照常一身粗布衣裙来到医学堂时,藏书阁外面已经围满了一圈人,就连靖王爷和四公主都站在一旁看热闹,并非花蝉衣刻意留意,只是那二人实在太出众,往那里一站,很容易便看见了。 花蝉衣挤进去的时候,就见负责藏书阁的一个五大三粗的下人正单手拎着花馨儿,嘴里毫不客气的骂骂咧咧着什么。 花馨儿大概昨夜被吓惨了,此刻面色惨白,眼眶下乌青,被这彪形大汉吓的两股战战,嘴唇还在可怜的打着哆嗦。 这时,张晴之出现了,恼怒道:“这是做什么呢,把人放下!” 那汉子大概是知道张晴之的,闻言将花馨儿摔在了地上:“张二小姐,这事儿您可管不了,这花馨儿偷偷进了藏书阁,这可是犯了院规的。” 张晴之眉心微微蹙了蹙:“我又没说不让你们管,可是她究竟怎么进去的,总要弄清楚吧?” 张晴之倒是懒得管花馨儿的闲事,只是昨日明明说好了算计林浮音和花蝉衣那两个贱人,今日怎么反倒成了她? 张晴之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威严在的,那壮汉冷哼一声,将花馨儿丢到了地上。 花馨儿被吓傻了般,半晌才回过神来,抬手擦了把眼泪道:“晴之,晴之你可算来了,昨天我被花蝉衣丢到了藏书阁,吓死我了。” 花馨儿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到了一脸茫然的花蝉衣的身上,就连靖王爷和四公主的目光都落了过来。 居然又是这个小寡妇,有意思! 靖王爷猛的想起,昨夜白术在藏书阁外面鬼叫,说是有女学生被人关进来了,看样子是这个花蝉衣无疑了…… 花蝉衣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这些人:“我不知道啊!昨日我来的时候,这藏书阁的门可就关了!” 花蝉衣说罢,又看了花馨儿一眼道:“昨日先生说,藏书阁开一日,馨儿大概是进来看书,忘了出去?” “你少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将我打晕了扔进去的!” 花馨儿昨夜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此时吼的撕心裂肺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不知何时来的林浮音在一旁嗤笑了声:“花蝉衣将你打晕?你瞧花蝉衣这瘦弱样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你打晕了丢进去?你撒谎也稍微说个像样一些的!” 花蝉衣外表确实长得很……柔弱,娇娇小小的,花馨儿虽也瘦,但比花蝉衣要大出一圈,莫说将人打晕了扔进去,花蝉衣能不能拖得动花馨儿众人都觉得是个问题。 花馨儿百口莫辩,昨夜被“鬼”惊吓了一夜,白日便要受这种委屈,心中悲愤。 正准备发作,却和张晴之恨铁不成钢的冰冷的目光对上,花馨儿这才清醒了许多。 不能冲动!不能冲动!此时若是冲动了的话,正合了花蝉衣那个贱人的心意! 原本花馨儿只是觉得,花蝉衣是个蠢货,不过是运气好,才能在花家村越混越好,如今方才明白过来,花蝉衣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儿,难怪花小兰斗不过她! 思及此,花馨儿心惊的同时,立刻逼红了眼眶,哽咽道:“蝉衣,我知道我昔日对你不算好,可却从没怀疑过你什么,你心中记恨,也不必利用我对你的信任这么害我啊,昨日我根本毫无防备,才被她打晕了的。” 张晴之目光从花馨儿身上收回,冷道:“听闻,近几日花蝉衣时常来藏书阁附近转,你一个刚来的,这般上心做什么?” 张晴之此言一出,所有怀疑的目光便再一次落到了花蝉衣的身上,就连不远处的靖王爷,都一脸玩味的盯着花蝉衣,他心中几乎确定了,昨夜确实是这叫花蝉衣的小寡妇将花馨儿打晕了关进去的,她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靖王爷并不感兴趣,女人之间,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便能闹大发了、 他此时好奇的是,花蝉衣会怎么做?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半晌才道:“咦?看不出张二小姐这么关心我呢,我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几日便在医学堂转了转,可是张二小姐怎么知道的?” 张晴之瞬间说不出话来。 是啊,藏书阁位置本就偏,更何况,若非刻意,谁会关心花蝉衣这几日在哪呢? 花蝉衣趁着这些人说不出话来,连忙又诚惶诚恐的道:“我知道了,定是因为我前些日子初来乍到不懂事儿,不小心得罪了馨儿去,张二小姐也是为了帮馨儿出口气,张二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若论起装模作样来,花馨儿比花蝉衣还差着远呢。 花蝉衣此刻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怯懦无脑的乡下妇人。 尤其是,这乡下妇人的样貌不是一般的好看,尽管只着布衣,也掩盖不住的美艳,哪怕是张晴之等人,也有些自愧不如。 张晴之气的冒火,面上却也只能装模作样道:“你,你在说什么呢!” 围着看热闹的纨绔子弟不在少数,见状纷纷心中生了怜悯之情,加之此次他们本就信花蝉衣多一些,故而便有人道:“行了行了,怎么回事儿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都是一起学医的,这事儿就算了吧,反正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200 半夜闹贼? 有人鄙夷的看了花馨儿一眼:“花馨儿,怎么说你和这小寡妇也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还是少欺负欺负人家吧!” 花蝉衣看了花馨儿一眼,笑道:“好,那我今日便不与馨儿一般计较了!” “这就对了,你这般漂亮的姑娘,何必同她一个乡野村姑计较。” 花馨儿:“……” 姑娘?村姑?!!! 这群人是瞎的么!花蝉衣一个死寡妇被说成是姑娘,她可是村长之女!怎么就成了村姑了呢? “——啊!!” 花馨儿突然叫了声,起身便对着花蝉衣扑了过去。这贱人当真会装!明明就是她陷害自己,事情究竟如何,她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她推花蝉衣,这贱人快些还手!让众人看看她根本不是什么弱女子,明明一掌就能把人劈晕!男人的力气都比不过她! 花蝉衣却直接被她扑倒在了地上,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磕破了皮,鲜红的血淌了出来,看着都疼。 花馨儿气极,对着花蝉衣给了两巴掌:“你还手啊!你装什么?还手啊!!” “你做什么?!”林浮音大怒,一手拎起了花馨儿,对着她的脸用力抽了两巴掌:“找死是不是?!” 围观的也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你违反院规在先,怎么还动手打人了?你还敢说花蝉衣把你打晕了!你把她打晕了还差不多吧?!” 花馨儿涨红了脸,哭道:“你们别被花蝉衣骗了!她根本就没表面看着这么柔弱!” “行了!” 张晴之冷眼看了花馨儿一眼,在心中暗骂了句蠢货,上前关切的看着花蝉衣道:“摔疼了吧?我那儿有上好的擦伤药,回头给你取来。” “多谢张二小姐。” 张晴之此时也不能确定,花蝉衣和花馨儿二人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花馨儿那个蠢货,若说她为了陷害花蝉衣,兵行险招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花馨儿此时落了下风不说,还丢尽了她的脸面! 张晴之装完好人后,才同负责看守藏书阁的那个下人道:“这花馨儿平日里便冒冒失失的,她就是个乡下来的,字都认不全呢,断不会看了什么去,再说了,听闻藏书阁最里面那层有机关,这不什么事儿也没有么,要不各位权当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个机会。” 张晴之语气倒还算客气,不过心里大概也料定了,只要她开口,没几个敢不同意的。 谁敢同她过不去,也要看看顾承厌答不答应! “那可不行!学院有学院的规矩!”开口的是林浮音,她看着花蝉衣额头上的伤口,面上显然露出了怒意:“若说她不小心进了藏书阁,我也懒得管,这又是冤枉人,又是恼羞成怒的打人算怎么回事儿?” 林浮音护犊子护的厉害,显然如今花蝉衣就是她的“犊子,还是一只无比柔弱的犊子。” 张晴之脸色难看,此事确实是花馨儿没理。 双方僵持不下时,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靖王爷突然站了出来圆场:“行了行了,林三小姐,你也别为难晴之了,你长的这么漂亮,总这么发脾气可不好。” 林浮音冷哼了声,转过了头去。 不得不说,这靖王爷也是个难得的俊美人物,比起顾承厌来,倒也差不了多少,但林浮音可不吃他这一套! “靖王爷,那您说,该怎么办?” “这花馨儿胆大妄为,给她二十板子,姑且长个教训,倒是委屈这位夫人了。” 周围的人倒吸了口冷气,二十板子也不算轻的, 靖王爷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帕子来,动作轻柔的替花蝉衣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 一时间,四面八方传来了不少怨毒的目光,花蝉衣将头偏了过去:“多谢王爷,民妇这点小伤,别脏了王爷的帕子。” 看的出,这靖王爷大概随口调戏姑娘家已经成了习惯。若是换做花家村那些汉子,做这种事怕是说不出的猥琐,可是靖王爷样貌俊美,身份高贵,这种事儿发生换在他身上,那便是年少风流。 然而看在花蝉衣眼里也没什么区别。 花蝉衣不想自己太起眼,而且靖王爷看着她的目光,实在令她觉得不舒服。 三分轻佻,三分玩味,还带着三分审视。 好在林浮音拉了拉她道:“贱人有人护着,回班吧。” 花蝉衣点了点头,和林浮音走远后,才忍不住开口道:“谢谢你。” “小事儿。” “那个,靖王爷一向如此么?” “嗯。” 花蝉衣忍不住笑道:“就这还是京中第二纨绔,那第一……” “顾将军与他不同!”林浮音连忙道,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顿了顿又道:“顾将军不是这样的,就算早年有些不懂事,早就不这样了。” 甚至那人早年的纨绔只怕也是装出来的! “哦。”花蝉衣点了点头,不在答话,顾承厌什么样她不清楚,不过大概确定了一件事儿。 林浮音爱慕顾承厌! …… 是夜,花蝉衣吃过饭后,坐在桌前看了会儿医书,不禁叹了口气。 她手里的医书不多,几乎都烂熟于心了,若是能看到藏书阁里的就好了。 不过有了前两日的经验,花蝉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打那个藏书阁的主意了,毕竟花馨儿的屁……臀部估计还肿着。 思及此,花蝉衣拿起桌前的铜镜,看了看自己额头磕破的地方,已经结痂了。 唉,装个柔弱女子也不容易,容易受伤。 花蝉衣正准备睡下,院子里突然传来翻墙的声音,来人身轻如燕,脚步似猫,然而夜风带动那人衣裳时传来的声音还是被花蝉衣敏锐的捕捉到了。 闹贼? 花蝉衣心中第一反应,四处看了看,拿起昨日在市集上淘到的实木剑,原本花蝉衣准备日后练剑用的,这东西杀不了人,不过花蝉衣的手劲儿大,这木剑把人往死里抽一顿不是问题。 花蝉衣放轻脚步,缓缓往外走去,外面那人正准备进来,二人刚好在门口撞到了。 201 传信 花蝉衣手比眼快,直接将手中的木剑刺了过去,那人很轻易的便避开了。 “花女侠饶命!” 花蝉衣这才看清来人是谁,震惊的瞪大了眼:“……白术?你,你叫我什么?”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撞破了花蝉衣将花馨儿关进藏书阁顺便坑了她八两银子饭钱的白术。 “唉,难为你还记得我,花蝉衣。” “你……”花蝉衣惊的说不出话来。 似乎知道她在震惊什么,白术笑道:“你和花馨儿闹的事儿在学堂里传的也不算小,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是谁么?想要查到你住在哪,更是小菜一碟,啧啧,学堂都说你是个弱女子,被花馨儿一推就卡破了头,我怎么瞧着,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白术可还记得花蝉衣将花馨儿打晕了,一只手将人扔进藏书阁的彪悍模样,这要是个弱女子,这世上便没有弱女子了。 花蝉衣面色沉了下来,自己如今这算是又多了一桩把柄在这人手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花蝉衣想不通这人今晚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肚子饿了。” 花蝉衣闻言,突然就想起自己那八两银子,心肝儿莫名一颤:“白公子,这个时辰,酒楼快关门了吧,而且我家离那个酒楼挺远的。” 花蝉衣此时也不顾什么颜面了,浑身上下透露出穷酸的气息。 白术笑了笑:“我又没说要去酒楼吃东西,你一个人住着,应该会做饭,随便给我做点什么就行。” 凭什么? 花蝉衣想说,只是自己如今有两个把柄落再这人手中,她甚至不知道这人是做什么的。 “面条行么?” “随便,你这种美人儿做的,我都爱吃。” “……”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微微浮现的火气,打着哈欠去了厨房,晚上做的手擀面做多了些,原本花蝉衣准备明早做了吃。 花蝉衣从菜筐子里拿了两颗青菜,打了个鸡蛋,简单的下了锅面条,放调料的时候却犹豫了。 这锅面若是做的好吃些,日后这人会不会再来找她做饭?若是做的难吃些,万一又被勒索着去吃八两银子一顿的酒楼,自己这个穷人如何消受的起呢? 花蝉衣左右衡量了一番,还是选择了前者。 花蝉衣端着热汤面回堂屋时,见白术正在翻看她的医书,花蝉衣脸色沉了沉:“白公子,饭给您做了,能别翻我东西么?” 白术一愣,倒是乖乖将手中的书放下了,笑道:“真难得,医学堂那地方还有你这般爱学医的。” 花蝉衣的医书看的很认真,许多地方被她圈点了起来做了记录,只可惜,那些市面儿上烂大街的医书,再怎么认真也就那样了。 白术接过面条,尝了口,双眸不禁亮了起来:“你这手艺真不错啊,面条都下的这么好吃。” 花蝉衣没答话,坐在一旁,静静的等这厮吃饱后离开,天色不早了,她还要休息。 白术吃了两碗,连面汤都喝的见了底,才擦了擦嘴道:“真好吃,我明日再……” “你别来了!”花蝉衣微微蹙眉:“你到底想要什么就直说,我一个身无所长的寡妇,您一直来我这儿怕是不合适。” 花蝉衣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有什么事直接解决了多好,这种被人赖上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白术缠着她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蹭饭,这人看着就不简单。 白术愣了下,随后啧啧了两声:“花蝉衣,如今是你的把柄在我手里,我让你给我做几顿饭而已,再说了,我也不是吃白食的。” 白术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医书来,递给了花蝉衣道:“给你本医书你先看着,当做报酬,回头若是我开心了,可以教你些别的。” 说罢,留下了一句我明晚还会过来,便离开了。 花蝉衣拿过医书一看:《十三绝》双眸微微睁大,这名字挺奇特,至少她从未听过。 得到了新的医书,花蝉衣睡意全无,重新回到桌前,翻开了书,看着看着,眉心便蹙在了一起。 这里面记载的未免太邪乎了,居然都是教人怎么用毒药救人的。 以毒攻毒这个说法花蝉衣听过,不过极少有人会用,一来这极考验医者的道行,万一出了一点差错,病没治好,保不齐病人便被毒死了。二来如今明确禁这种邪乎的医术,除了一些轻微的毒药外,其他的市面上通通不行。 这本书上记着十三味毒药,断肠草,钩吻,情花,鹤顶红,金刚石等等,还明确的记载着这些东西的中毒症状,可解之毒,以及和其他草药如何搭配。 花蝉衣粗略的看了一遍,不禁有些心惊,心说这应该是禁医书吧,那人哪来的? 花蝉衣将书合上,想了想不放心,又放到了柜子里,这才准备歇息。 窗口又传来了两声鸽子叫,花蝉衣叹了口气,她就想睡个觉,真是不容易。 不过听见鸽子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虽不怎么愿意承认,花蝉衣心头还是有轻微的欣喜在。 上前解开鸽子腿上的纸条,这次顾雁回写的很多,沿途的风景,遇到的事儿,事无巨细没话找话的写了一堆废话,花蝉衣居然笑着看完了。 回信的时候,花蝉衣也想了一堆废话往上写,唯独没写学堂那些糟心事,花蝉衣习惯将烦心的事压在心底,不同人讲。 最后把她自己都写困了,一头栽倒在了信纸上,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破了一些,信纸上成功的被印了一道血渍。 次日醒来时,花蝉衣吃惊于自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比平日起的也晚了许多。 花蝉衣匆忙将信纸卷了起来,也未注意昨夜不小心染上的那一抹红。 那只灰色的肥鸽还乖乖的等在窗口,花蝉衣将信纸小心翼翼的捆在它腿上的时候,心想该买些瓜子给它备着了,这一趟趟的跑,就为了给她和姓顾的传几句废话也是怪不容易的。 202 难以启齿的心思 信鸽飞远后,花蝉衣忍不住想,姓顾的这是在哪呢,鸽子这次传信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次要长,下次在回信,指不定要多久。 说也怪,往日顾雁回在的时候,花蝉衣无比嫌弃他说废话,如今又恢复到自己一个人生活了,看见这些废话竟觉得有几分亲切了起来。 花蝉衣叹了口气,赶去学堂时,恰好早钟响了,花蝉衣进门时,先生已经到了。 原本学堂迟到的不在少数,毕竟这些多是官家子弟,先生有火气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花蝉衣到的时候,班上还有几个没来的。 先生本没准备同她计较太多,张晴之突然冷冷的开了口:“如今班上的学生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总是迟到,未免不将先生您放在眼里。” 张晴之通常为了保持自己清高的形象,在班里不轻易开口,此时一开尊口,先生便立刻会意:“花蝉衣,出去罚站!” “……是。” 花蝉衣听见张晴之那群走狗们冷笑了声:“要说这晴之的话就是管用,先生都不敢不听。” “呵,这花蝉衣以为真能和晴之抗衡了?加上林二小姐也没用!某些人只能滚出去站着!” 如今张晴之仰仗着顾承厌和靖王爷的名号,说是在戊班只手遮天也不为过。 不过这次也确实是自己来晚了,花蝉衣一向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很明确,她没有那些官家子弟的身份权利,迟到被罚站,理所应当的。 花蝉衣无奈的来到了外面站着,也能听见先生讲的内容,无非是一些花蝉衣早就烂熟于心的东西。 正无聊时,花蝉衣看到阁楼不远处的空地上,靖王爷正带着一群男女在玩儿蹴鞠。 花蝉衣还是头一次见到,不免觉得有趣,站在栏杆内向外看。 此时,靖王爷突然转过了头来,见到是花蝉衣不禁一愣,随后对着她招了招手,喊道:“过来一起?” 花蝉衣笑着摇了摇头,看得出来,玩蹴鞠的都是甲班乙班的公子小姐,她一个不会的村姑,去也是自找没趣,更何况还在罚站了,若是离开了,回头指不定怎么被人借题发挥。 花蝉衣本以为,自己拒绝了人家堂堂一个王爷,便不会再理会自己,谁知道靖王爷居然过来了。 过来了!! 花蝉衣莫名就有些紧张,这王爷给人的感觉纨绔,但又很精明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眼角微微下垂,睫毛很长却并不上翘,而是微微向下,在眸上铺上一层阴影,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仿佛能将人心思看透一般的心惊,总之,花蝉衣面对这人的时候不舒服,奈何人家位高权重,又无可奈何,花蝉衣只想离这个人远远的。 胡思乱想间,靖王爷已经走近了:“你怎么站在这儿。” 花蝉衣微微行了个礼:“回王爷的话,民妇迟到了,被先生罚站,所以不能过去,还望王爷见谅。” “原来如此,本王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我这就去和你们先生知会一声。” 说罢,不理会花蝉衣拒绝,直接进了戊班。 此时,张晴之的走狗帮们还在议论着花蝉衣被赶出去的事儿,一人同花馨儿笑嘻嘻道:“那贱人可是咱们班头一个被赶出去的,让她不知好歹,也敢和咱们一而再的过不去!” 花馨儿冷笑:“这叫人贱自有天收,她自己下贱,早晚会遭到更多报应的!这算什么?” 花馨儿说罢,移动了下还疼着的屁股。 那日,看在张晴之的面子上,打板子的人手下留了不少情,但屁股还是痛的,哪怕在椅子上垫个软垫,还是疼的坐不住,一想到这个,她便更加恨花蝉衣。 靖王爷来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的,靖王爷生的俊美,风流多情,学堂内不知道多少姑娘心中倾慕却不得接近,此次难得来了戊班,不少姑娘都羞红了脸,就连花馨儿,也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坐直了腰板。 靖王爷对着戊班里的姑娘们淡淡一笑,才道:“先生,花蝉衣这是被您罚站了?” “嗯?……啊,是。”先生一时没弄明白靖王爷的来意,诚惶诚恐的答道,生怕处理不当惹靖王不高兴。 张晴之脸色黑了黑,突然开口道:“王爷,花蝉衣来迟了,是我多嘴同先生说了一句,王爷莫怪先生,要怪,还是怪我吧。” “哦?原来是你。”靖王瞬间换上一副宠溺的语气:“本王怎么舍得怪你了?那就罢了。” 张晴之没答话,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骄傲的神色,她就是等着靖王说这话了,靖王就是待她好。 怎料她还未得意多久,靖王又道:“既然她不用听课了,便陪我们去踢会儿蹴鞠吧,免得进来碍了晴之的眼。” 靖王此言一出,瞬间不少人都嫉妒红了眼。 学堂里不是谁都能踢蹴鞠的,也就甲班乙班那些贵人才可以,花蝉衣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着王爷去踢蹴鞠? 张晴之连忙道:“王爷可真爱说笑,蝉衣怎么会碍我的眼呢?我就是觉得,学堂应该有学堂的规矩,蝉衣的身份若是去踢蹴鞠怕是不合适,不然先生让蝉衣进来坐下吧。” “唉。”靖王爷一摆手笑道:“晴之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姑娘,就是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戊班做先生了。” 靖王爷依旧是调笑的语气,张晴之却瞬间变了脸色,她确实自大,但也不蠢,连忙道:“晴之不敢。” 靖王淡淡一笑,却不在看她:“先生,那花蝉衣本王先带过去了。” “是。” 靖王笑了笑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个小玩意儿来递给了张晴之:“诺,给你买的。” 是一对儿价值不菲的东珠耳坠儿,张晴之谢过后,靖王便离开了。 后面传来艳羡的唏嘘声,就连先生面上都闪过了一丝羡慕。 张晴之享受这种目光,在众人的注视下收起了耳坠儿后,心下却隐隐有些不安。 她从未想过和靖王有什么,哪怕靖王出身高贵,在她心里还是比不得顾承厌的,可又担心靖王哪日不喜欢她了,很矛盾的一种心思,又难以启齿。 203 禁书 靖王待她一直是这么忽冷忽热的态度,原本张晴之是无所谓的,毕竟她若真和王爷走的太近,顾承厌必然会介意,张晴之贪恋的,只是靖王待她的那份好,以及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争抢她的那份儿虚荣心罢了。 毕竟她是个庶女,在府中看人脸色惯了,好在她自身魅力大。希望那个花蝉衣,别碍了她的事! 花蝉衣随着靖王来到蹴鞠场时,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打量探究的神色。 有人吹了声口哨:“王爷,这是您看上的新货?” 花蝉衣微微蹙了蹙眉头,未曾开口答话。 “别胡说。”靖王笑道:“我就是带她过来玩玩儿。” 一旁容貌倾城的四公主对着花蝉衣和善的笑了笑,才将靖王拉到了一旁,低声道:“这不是那个小寡妇么?王兄收敛一些,别闹出什么笑话!” “我清楚。”靖王道,来到花蝉衣面前:“会玩儿么,我教教你。” “民妇不敢。”花蝉衣恭敬道:“民妇愚笨,玩儿不来这些,为了不扫各位大人的兴致,自愿帮王爷捡球。” 花蝉衣此言一出,周围传来一片笑声:“听见没有,她叫咱们大人呢,哈哈哈。” 靖王看着眼前蠢笨的花蝉衣,唇角不禁微微勾起。 这女子真是奇怪,说她蠢吧,她装起来比谁都像,说她聪明,又怎么不抓住自己对她好这个机会,想法子出头? 不过无所谓,许久未曾见过这般令他感兴趣的女子了。 “你若不喜欢玩儿这个,便坐在一旁看着好了,看看本王怎么拿分儿的。” “是。” 蹴鞠场是一片软软的草坪,花蝉衣坐下后,很快便看懂了蹴鞠的规则,若非不想太多人注意到自己,花蝉衣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下学的钟声响了起来,花蝉衣找准机会上前道:“王爷,民妇该回去了。” 靖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花蝉衣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转身离开了。 四公主上前笑道:“王兄莫不是真看上这小寡妇了吧?恕我直言,父皇平日里虽不怎么管你,你若是娶个寡妇做王妃,父皇估计能扒了你的皮。” “你想多了,有这功夫,操心操心你承哥哥的事儿吧,回头别被张二小姐抢走了。” “你……”四公主瞬间涨红了脸,随后想想,自己这份儿心意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整个华京有几个女子敢说自己对顾承厌没心思的?就连三姐昔日不还吵嚷着要嫁到顾府去么,可惜被顾承厌拒绝了! 思及此,四公主坦然道:“顾承厌怎么可能娶张晴之一个庶女?他虽纨绔,却又不是傻的,终日里见张二小姐那得意样子,倒也好笑。” 靖王笑着摇了摇头:“那你便好好学,替父王将长生不老丹练出来,父皇定会下旨把你嫁到将军府去!” 四公主羞红着脸离开后,靖王才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这傻妹妹,顾承厌此战若是胜了,回到京中必定搅弄风云,又怎么可能会娶她?若是败了,能不能活命都不好说,活下来的话,父皇也不会将最宝贝的公主嫁给他。 不过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靖王爷懒得管太多,医学堂终日无聊,白术不好拿捏,藏书阁又机关重重,唉……不过好在,他有了新猎物。 虽然是个小寡妇,不过已经很久未曾出现令他这般感兴趣的女子了,娶做王妃甚至是妾,自然不可能,花蝉衣身份低贱还是个寡妇,不过玩玩儿应该没什么,四公主未免想的太多。 …… 晚间下学后,花蝉衣来到了市集,想到姓白的晚间还会过来,不禁一阵心累。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就想老老实实的学个医罢了,想起今日从蹴鞠场回到班里时,那些人打量探究的神情,花蝉衣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想起白术那本邪乎的医书,花蝉衣还是买了鸡鸭鱼肉,准备给他做顿好的,顺便问清楚。 晚间,白术果然来了,这人似乎从不走正门,又是翻墙进来的,白衣黑发被夜风吹着微微飘起,若非身上那闪瞎眼的银牡丹,猛不丁一看还是以是鬼。 白术笑道:“我这从墙外面儿便闻道香味儿了,今晚很有觉悟。” 花蝉衣淡淡一笑,白术上前一看,花蝉衣今晚做了脆皮鸡块,云蒸糕,青椒酱肉丝,地三鲜以及冬瓜排骨汤,每一样皆是色香味儿俱全。 “做起来废了不少功夫吧?” “无妨,您先尝尝。” 花蝉衣不喜这白术,却还是笑脸相迎,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变成了这样,大概是上辈子吃亏吃怕了。 白术细长的眸子淡淡打量了她一眼,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忍不住赞扬道:“嗯,你厨艺是真不错。” 花蝉衣没答话,在一旁等白术吃饱喝足了后,才道:“昨日你给我的那本书,我看了。” “感觉怎么样?” “你那个书记载的,我昔日未见过。” “没见过就对了。”白术笑道:“你以后乖乖做好吃的给我,我这还有更多这种书,一般人我可不给她!” “你这些究竟是治人的还是害人的?”花蝉衣微微蹙眉:“白公子,恕我直言,这是禁书吧?” “嘶,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到了医术上就这么不开窍了?知道什么叫以毒攻毒么?” “可是你这书的法子对医者要求太高,出一点差错就是人命关天的事!”花蝉衣并不认同这种治疗方法。 “死就死了呗,人命卑贱,死了权当练手了、”白术回答的丝毫不以为意:“这毒用在救人上确实不大提倡,不过有些绝症不用毒可治不好,更何况,毒死坏人,本身就是救好人,你说是吧?” 花蝉衣默然,她觉得自己和白术完全不是一路人,什么叫人命卑贱?对于行医者而言,还有比人命更金贵的事么? 白术转移了话题道:“那书你先看着,学学也害不死人不是?明年你们医学堂会根据医术重新分班的,你这种出身,想要进甲乙班,不多学点如何进的去?有不懂的回头可以问我,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定会将你培养成一代名医。” 204 无比粗俗! 花蝉衣:“……无功不受禄,白术,你究竟想要什么?别再拿蹭饭这种理由来藏色我。” 白术眸色暗了暗:“你果然聪明,有时候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乡下来的。”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盯着他,白术叹了口气:“我有个忙,需要找一个聪明人帮我。” “什么忙非找我不可?恕我直言,学堂内比我聪明的比比皆是吧?” “可是像你这种背景干净的聪明人可不多,具体要你做什么,我现在不会告诉你,不过我会教你旁人都不会的医术,你来医学堂不就是为了求医么,我会教你里面学不到的,你只需要乖乖学就好了,你考虑考虑,要不要和我各取所需?我给你考虑的时间,这几日不会来打扰你,告辞。” 白术一溜烟的消失后,接下来几日,花蝉衣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说,白术的交易于她而言诱惑力很大,他那本医书虽然邪乎,但是这种剑走偏锋的毒术记载,比寻常医书更能激起花蝉衣的兴趣。 花蝉衣考虑了几日后,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答应白术,毕竟白术那种阴邪之人,她就是拒绝了,白术也未必会放过她,倒不如赌上一把! 然而好几日过去了,白术也未出现过,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似乎是想给花蝉衣足够的思考时间,几日后,白术没等到,倒是等来了顾雁回的回信。 花蝉衣现在看见那只肥胖的信鸽,心情便会止不住的变好,这几日因为白术而郁闷的心情也明朗了起来。 那胖鸽子不知道飞了多远,已经闭着眼要睡着了,花蝉衣笑着摸了摸肥鸽的小脑袋,小心翼翼的将纸条取了下来。 原本花蝉衣以为姓顾的又会写些废话,不想第一句便是劈头盖脸的数落。 “信纸上的血是哪来的?你是猪么?” 花蝉衣:“……” 血?什么血? 花蝉衣一头雾水的看下去,全篇都在数落她。 由于花蝉衣上次回信的时候不知道写什么废话,便将戊班那些男女的样貌,穿着,做的事,但凡是她有印象的,统统写了一遍,似乎是在同姓顾的比谁写的废话多一般。她写的这些,总比顾雁回将路上看见一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都写给她要好得多。 结果这厮貌似只看见她描写男人,没各种各样的男人。 “花蝉衣你个臭寡妇,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就那些歪瓜裂枣你还记得那么清楚,人家天天穿蓝衣裳和你有什么关系?脸上长个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记那么清楚,我胸口有个痣,要不回去给你看看?……” “……” 粗俗!无比粗俗! 花蝉衣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却有些控制不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继续看下去:“言归正传,医学堂是不是有人欺负你?那血到底哪来的?”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仔细想了下,大概是自己额头上的伤,也不知道怎么弄上的。 花蝉衣想了想,拿出信纸来,准备写天干流鼻血搪塞过去,想起顾雁回在远方写的那些愤怒的话,突然间福至心灵,笑着落笔道:“学堂美男甚多,落笔时思之,不小心淌了鼻血。” 花蝉衣回信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她在顾雁回面前貌似从未有过什么形象可言。 写好后没急着将信捆回去,那胖鸽子累的很,花蝉衣有些心疼,且让它先休息着。 天亮后,花蝉衣喂了鸽子一些葵花籽,才重新将信纸捆在了它的腿上,看着肥鸽拍打着翅膀飞远后,花蝉衣笑了笑,仿佛今天一整日心情都会明媚出许多。 如今一转眼,来医学堂也有一个多月了,临近八月,中秋节会放几日假,先生告诉众人,假期前会做个小测试,考的便是这一段时日来所学,戊班这些纨绔子弟闻言不禁怨声载道。 他们大多是来此处就是混日子的,最厌恶先生的提问和测试。 花蝉衣倒是无所谓,这一段时日先生教的她都会,要说有什么没弄清楚的,还是白术给她的那本十三绝。 午间下学时,花蝉衣拉住林浮音道:“浮音,你出身将门,见多识广,你可知这世上,有没有人专门学些歪门左道医术的?” 林浮音闻言愣了下,仔细想了想道:“有,我听闻二十几年前,陛下刚登基没多久的时候,还未禁止毒术,当时太医院有两位出名的神医,一个季姓太医擅长医,据说神通广大到将死之人都能救活,一个白姓太医擅长毒,练出来的毒药能顷刻之间杀人于无形,人称二人为医毒圣手。” “不过这二人多年来一向不对付,各自带着的弟子也是医毒分的清楚,学医者不能学毒,学毒者不能学医。” 花蝉衣道:“看样子如今医术胜了?” “倒也不算,当初学毒的白家和顾家走的近,后来某一年,突然有人检举顾老将军,也就是顾承厌的父亲,说他和白家人里应外合,准备叛变,给陛下投毒,而且证据确凿,顾家被屠满门后,擅长毒术的白家也没落了,说是被贬,估计被解决掉了。” 花蝉衣不禁唏嘘:“那擅长医术的季家呢?” “有人说是季家像陛下检举的顾家和白家,估计是被这俩家谁家昔日的党羽找上灭门了,不过好在陛下下令禁止毒术,医术还在。” 花蝉衣闻言不免觉得可惜,想来当年季顾白三家是何其风光,顾家保家卫国,季家医术救人,白家毒术屠敌,若是没有这种事,也不至于如今就一个顾小战神守卫疆土。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姓…… 白术也姓白,手中还有禁书,这是巧合么? “蝉衣……” 见她出神,林浮音忍不住道:“想什么呢?” 花蝉衣回过神来,没敢同林浮音讲实话,笑道:“我在想,顾战神命大,而且好本事,能以一己之力重振顾家,使得不似另外两家彻底衰败,若是顾家不倒,他如今想来更风光。” “那可未必。”林浮音叹了口气,熟悉顾承厌的,谁人不知他幼年在顾家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幼年时几乎谁都不理会,顾承厌小的时候曾被人怀疑脑子有问题,估计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 205 测试成绩 林浮音顿了顿,难得正经道:“蝉衣,没谁的名誉是大风刮来的,顾承厌能以一己之力重振顾家将门之风……这些年比谁都不容易,只不过有些人做事做到三分,却能吹到五分,而有的人,做到十分,也只表现出五分,顾承厌便是后者,这种人看似比谁取得名利都容易,往往这种人活的最不容易,你明白么?” 花蝉衣从没想过林浮音会耐着性子将一个人看的这般透彻,甚至不厌其烦的同旁人解释一个人,想来她是真的喜欢顾承厌喜欢到了骨子里,和张晴之那种肤浅的喜欢截然不同。 花蝉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不过浮音,顾承厌厉害是真的,他的花心想来也是真的,不然民间不可能传那么厉害,你……” “我不是张晴之,不求什么,能陪着他就好了。” 林浮音没告诉花蝉衣,她幼年随着父亲去过几次顾府,曾不止一次亲眼看过顾承厌在后院儿是怎么被人欺负的,饿了不知道多少顿的男孩儿,浑身是伤,皮包骨的缩在墙角,挖一些爬虫往嘴巴里塞,然后将仅有的一个馒头留给他那看起来不大正常的亲娘。 就这么一个被欺辱长大的人,却一直在替旁人遮风挡雨。 顾承厌如今成长的越出色,林浮音越心疼他,恨不能自己长出三头六臂,将那外人眼中刀枪不入的战神护在怀里。 花蝉衣从未见过林浮音这样,想来那顾承厌真的是个极其出色的人。 不然断不会令林浮音这种随性的女子痴情至此。 那传说中的人物花蝉衣虽不认得,却也知能统领几万军的常胜将军不可能是个真正的纨绔,医学堂这些富家子弟才是。 “浮音,既然喜欢就多争取一些。” 林浮音笑了笑,二人没在继续这个话题。 晚间下学回到家中后,久未谋面的白术总算出现了。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 花蝉衣冷笑:“我能拒绝的了么?” 白术笑了:“我就知道你聪明,你今日若是不答应,我可不保证你还能不能活到明天呦。” 花蝉衣心里咯噔了一声,果然…… 白术是不是昔日白家的人已经不重要了,狗命要紧,先配合着他,他日总能想到办法脱身。 “那个,你给我的那本医书我看完了,有些不懂的地方想请教一下。”花蝉衣表现的很自然,拿出那本书指出了标记的地方。 白术笑看了她一眼,便认真的教她了。 粗略的给花蝉衣讲了一下后,见花蝉衣很快便领会了,白术表示很满意,顺便留下继续蹭饭,吃饱喝足后,花蝉衣见他还不走,忍不住催促道:“你不回去么?” “常言道,饱暖思……嗝。”白术打了个嗝:“你懂得,反正你是个寡妇,我也未曾娶亲,这漫漫长夜,要不要我温暖你一下?” “白公子!”花蝉衣眼中闪过一丝戒备,她虽然对白术妥协了,不代表她毫无底线。 虽然她没了夫君,也不至于堕落成宋寡妇那样。 白术被她逗笑了:“无趣!我这人又不会来强的,我这就走了!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别太死心眼儿了,夫君死后,爱上其他男人也是人之常情,何必太抗拒呢?” “反正不会是你!” 白术切了声,鬼影一般的消失后,花蝉衣才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她这一辈子还有很长,如今虽没想过再找个男人什么的,但若是他日真的再喜欢上谁,花蝉衣也不会抗拒什么。 她爱沈东子,为了沈东子可以甘心嫁给一个死人,给沈家二老养老送终,或许会为他守上几年,几十年,但就是不敢保证一辈子。 顾雁回的回信是几日后才到的,上面就臭不要脸的几句话。 “我看你流鼻血哪里是因为想到了那群歪瓜裂枣?分明是想英俊的我想的吧?” 花蝉衣“……” 对于这厮的厚颜无耻,花蝉衣已经找不到词形容了!一时失言,以长篇废话回击之。 这之后,顾雁回的回信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写的也从没有过什么重要内容。 毕竟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挺奇妙,也未亲密到无话不谈,就这么莫名其妙断了联系的话,心里又空落落的,昔日在医馆的时候貌似也是在成天说些废话。 嗯……说废话其实挺好的,开心。 信件往来了一个来回,中秋便临近了,来学堂后的第一个测试也开始了。 戊班多纨绔,多是被家里强行送来混日子,免得他们终日里游手好闲。故而没几个人真的在乎这个,都等着中秋学堂那几天假期到来。 唯一在乎的就那几个真正懂医术的,还有零星几个官家子女,其中自然也包括张晴之。 花蝉衣看得出来,她一直学的很认真,脑子也算是比较聪明的,就是对医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毕竟是战神和王爷中意的女人,成绩不好的话,未免丢面儿。 测试的内容先生随便提,答案学员们写在纸上即可,统共一百个问题,算起来也不算少。 看的出,张晴之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测试,关乎她面子的事。 先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放水,这次提问的都是一些极其简单,至少看在花蝉衣眼里都很简单的问题,很轻易的便能写出来。 最后几道问提问多少有些难度,要写挺长一段,花蝉衣看了一眼一旁直接睡着了的林浮音,默默叹了口气,快速写好后,顺便向前瞟了一眼,她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张晴之的字。 不得不说,这千金小姐的字就是好看,不过可惜,最后一个答案张晴之写错了…… 花蝉衣还以为,先生早就给了张晴之答案。 就在花蝉衣在想是不是自己小人之心过了头的时候,成绩出来后还是令她有些大跌眼镜。 戊班的成绩被先生写在红纸上张贴在班上,张晴之是第一,后面有几个和花蝉衣并列在一起的第二。 花蝉衣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她可以保证,这次先生提问的自己都写对了,而张晴之最后一道是错的,这先生还真是…… 果然,有不服气的站了出来:“先生,你考的那些我可都会,不可能写错!” “就是啊,我的也绝对没错!怎么可能是第二呢?” “没错什么没错什么?!”先生恼怒道:“我是先生还是你们是先生?对错我心里没数么?” 206 回村对比 先生此言一出,更加引起那些学员的不满,直嚷嚷着要看看张晴之的答案。 花蝉衣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心知这么闹是没用的。果然,先生被吵的恼羞成怒,大骂道:“都给我住口!你们这些不知道那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就凭你们,考不过晴之不是很正常的么?当个第二还委屈你们了不成?” 花蝉衣没答话,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怎么样?”林浮音懒懒的开口。 花蝉衣笑道:“第二,挺好的。” 虽然花蝉衣只是个第二,还有许多并列的,还是令许多人不满,比如……花馨儿。 花蝉衣刚坐回去没一会儿,花馨儿突然道:“先生,花蝉衣不可能考第二!她测试的时候作弊,眼睛一直往晴之那里瞟,我可都看见了!” 她此言一出,立刻有不少人附和着他们都看见了。 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感情各位测试的时候都看我去了?” “花蝉衣!”先生手中的戒尺狠狠的敲了一下桌子:“你居然还敢作弊!” 花蝉衣发誓,她原本没准备继续找事的。 名次这种东西她不在乎,东西是学给自己的,张晴之和先生喜欢耍无赖便由着她们去,谁让人家有靠山。 可是张晴之没说什么,她的走狗帮倒是不依不饶,花蝉衣淡淡一笑道:“回先生的话,我不过是无意中看了一眼罢了,只看见了一道题,我若是抄了晴之的,怎么会不把她最后一道答案抄上呢?不然我说不定也是第一了,您说是吧?” 花蝉衣说这话的时候,对着先生淡淡的笑着,一边的眉毛不自觉的微微扬起,看的先生一阵心惊。 花蝉衣居然看到了张晴之最后一道? 其实张晴之最后一道确实写错了,并列第二的那几个都是对的,可先生怎么可能让晴之当第二呢?于是便撒了谎,反正全做对的那几个没一个是有身份背景的。 花蝉衣此言一出,先生和张晴之果然齐刷刷的变了脸色,花蝉衣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还不想给自己惹太多事。 花馨儿还想说什么,立刻被先生呵斥住了:“花馨儿你给我住口!花蝉衣和晴之离的也不算近,怎么可能抄到多少?你们自己不上进,看人家考第二眼红是不是?!……” 后面先生骂了什么花蝉衣没听清,看着花馨儿因为愤怒羞臊而涨红的脸色,心下只觉得无趣。 测试结果出来后,学员们便可以放中秋假了,花蝉衣和林浮音刚出了戊班的门,在长廊上便被张晴之的走狗帮堵住了。 “呦呦呦,看不出这小寡妇还挺厉害的,以为当个第二就风光了是不是?” 林浮音不耐的正准备掏鞭子,花蝉衣突然按住了她的手,淡淡一笑道:“是,风光的很呢。” 张晴之的走狗帮的大多没什么脑子,见花蝉衣这得意样子,果然怒了,又碍于林浮音的鞭子,不敢动手,只是愤愤的瞪着花蝉衣,花馨儿冷冷的道:“当了那么久的郎中,也不过考个第二,有什么好得意的?!晴之才学了多久。” “就是,再怎么样,不还是个乡下人?哈哈哈哈。” “也就乡下来的会在乎这个,想着他日出人头地,给比下炼长生不老药哈哈哈。” 这些人除了花馨儿外,多是京中寻常百姓家的子女,能被送进来,大概都是富贵人家的,此时一口一个乡下人,语气中满满的鄙夷。花蝉衣倒是无所谓,花馨儿率先黑了脸。 若非此时她们在齐心协力的奚落花蝉衣,花馨儿怕是直接翻脸了。 乡下人怎么了?她父亲好歹也是个村长!她们不也都是寻常百姓家的么? 花蝉衣不愠不火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花馨儿冷哼了声:“我们是好心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见你是个乡下来的寡妇,不与你计较太多,别给脸不要脸!小心我们对你不客气!” “我看谁敢!”林浮音冷冷开口,花馨儿便说不下去了,林浮音护犊子护的很,毕竟花蝉衣这种“弱女子”令林浮音比较有保护欲望。 双方僵持不下时,张晴之从班里不紧不慢的走出来了,眉目间仍旧带着不可一世的清高。 “行了!吵什么?一个第二也够你们眼红成这样?” 花馨儿连忙狗腿的凑上前去,笑道:“我们哪里是眼红,就是看不惯她这嚣张样子,一个第二罢了,咱们晴之可是第一!” “晴之,回头教教我们呀。” 花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花蝉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活了两世,大概心理比这些人成熟一些,实在不愿意同她们进行这些幼童一般的口舌之争。 二人走远后,林浮音冷笑了声:“蝉衣,其实你才应该是第一吧?” “应该是吧。”花蝉衣知道林浮音猜出来了。 “你也沉得住气。”林浮音笑道:“换我今日定揭穿了她们,一群贱人!” 花蝉衣笑道:“张晴之喜欢自欺欺人且由着她,我可不想惹事。” “你怕什么?真以为顾战神闲的会给张晴之撑腰?也就她自己那么觉得,你不必将她想的多厉害,她就是个庶女罢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浮音,我就是个乡下的村姑罢了,能不惹事便不惹事,总不能凡事都仰仗你,你帮我的够多了。” 花蝉衣如今切实意识到了这一点,也不怪这群人看不上乡下人,出身这种东西,只能说同人不同命。 从学堂回到出租房后,花蝉衣收拾了下东西,将白术那本医书牢牢的藏好后,才在京里租了辆马车。 说来也巧,她居然和花馨儿一同回的花家村,花馨儿存着炫耀的心思,打扮的光鲜亮丽不说,还花了不少银子,租了辆华贵的马车,和花蝉衣那一身普通的衣裙和有些简陋的马车刚好成了对比。 花馨儿在医学堂是张晴之的走狗,可是回到了花家村,却依旧是村民们眼里高高在上的村长之女。 207 李桂芬的心思 二人的马车一到村口,不少在田里劳作的村民便围了过来,纷纷一脸艳羡的围着花馨儿道:“馨儿不愧是去京里学堂的,如今就是不一样啊,瞧这穿的戴的,好漂亮啊。” 花馨儿佯装谦虚的笑道:“这些没什么的,你们在说,我可不好意思了。” 自从去了学堂后,花馨儿身旁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多跟屁狗了,此时别提多得意了。 昔日的玩伴花佩佩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又看了花蝉衣一眼,笑道:“同样都是去医学堂的,蝉衣你怎么还是这样子,甚至还不如在村里?” 花蝉衣淡淡一笑:“医学堂里大人物多,我清楚自己的身份,就不学着人家来了。” “嘿你怎么说话呢……” 还不待这些人发威,花佩佩笑道:“行了,没必要同蝉衣计较这些,对了蝉衣,桂芬姨回来了,听说了小兰的事,一直不曾走,正等着你回来呢!” 花佩佩此言一出,不少人瞬间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看着花蝉衣。 花蝉衣早就料到李桂芬会因为花小兰的事儿找自己:,冷道:“我已经和花家没关系了,我娘若是想见我,让她自己过来!” “嘿你这贱人……” 花蝉衣此言一出,引起不少人的不满。 “死寡妇,这是和谁狂呢?” “哎呦喂,靠野男人去个京里怕是要牛上天呦,连亲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花蝉衣全程冷着脸,这些人酸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最后有人愤愤道:“去花家将李桂芬找来!咱们是管不得这贱种,看铜柱媳妇儿不抽死她!” 李桂芬不待见花蝉衣是全村都知道的事儿,现在就等着有人过来好好教训教训花蝉衣! 花馨儿照常装起了好人:“你们这样不大好吧,蝉衣才刚回来,更何况,如今的蝉衣早就今非昔比了,在医学堂可是认识了大人物,我都不敢轻易招惹呢,你们可别惹出事儿来。” “呦呦呦。”花馨儿此言一出,引起一阵奚落声:“原来是给人家当了狗腿子,难怪如今厉害的不得了。” 花蝉衣冷冷的瞟了花馨儿一眼,淡淡一笑道:“无妨,馨儿在医学堂认识了更厉害的,出了事儿有她给你们摆平呢。” 花馨儿立刻不敢说话了,她在医学堂巴结讨好张晴之的模样花蝉衣可全都看在眼里,花馨儿心中还是惧怕花蝉衣揭她老底儿,只得愤愤道:“行了行了,等桂芬姨来了再说,你们别惹她了!” “呵,管她在京里多厉害,回村儿后,还是咱们村的一条……” 狗子还未说完,花蝉衣一巴掌抽了过去,她手劲儿不小,直接将那人扇倒在地。 “花蝉衣,你敢打人?!” 花蝉衣冷冷看了他们一眼:“我不和你们计较,是我懒得和你们计较这些可笑的事,我就算在京里认识了大人物,巴结了顾雁回又如何?所以你们别惹我!” “你……” 被扇倒那人正准备发作,想起那姓顾的砍人脑袋时的模样,愣是没敢说什么,好在这时,李桂芬从不远处走了来,那人几乎想都没想,便抽噎道:“蝉衣啊,婶儿也知道你如今有本事了,咱们这些人都比不上你了,可是我不就是提了句小兰么,你也不用给我一巴掌吧?” 花蝉衣冷眼看着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说也奇怪,仿佛花家村这些人都有这种本事在,一村人搭个大台子能唱出好戏了。 他们真以为事到如今,李桂芬还有什么用?可笑! 李桂芬匆匆赶了过来,看了花蝉衣一眼,强压下了嫌恶之情,上前道:“听闻你去京里医学堂了?怎么也不打扮的像样点?” 李桂芬对花蝉衣这般态度,不仅周围的村民一愣,就连花蝉衣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李桂芬今日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不成? 一旁的花馨儿见这势头不对,突然红了眼道:“桂芬姨,我知道您为了小兰的事儿难过,我也才知道这事儿,逝者已矣,您别太伤心了。” 听见花小兰,李桂芬眉心蹙了蹙,半晌方才舒展开来道:“小兰她也是咎由自取,我这个做娘的虽然难过,也无可奈何,蝉衣,我这次回来给你买了些衣裳首饰,过几日回京的话,记得打扮光鲜些。” “多谢……娘。” 李桂芬今日实在反常,那些贱人被气的青了脸,却也不好说什么。 花蝉衣对于她的反应还是有些始料未及的,似乎想到了什么,花蝉衣笑道:“娘啊,许久未见了,咱们母女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周围原本等着看花蝉衣热闹的村民气的牙痒痒,却也只能看着花蝉衣嚣张了一通后,随着李桂芬走远了。 花蝉衣执意不去花家,二人便来到村内一处少有人的地方,花蝉衣笑道:“娘怎么回来了?” “怎么,我不能回来么?” 花蝉衣低笑了声,突然嘲讽的开口道:“没,这里是你家,你愿意回来变回来,只不过我还以为您在京里给人做了几夫人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桂芬猛的尖锐出声,一张不在年轻的脸竟像个少女一般,猛的红了。 “娘。”花蝉衣面对这个女人时,心中觉得有些膈应,面上却平静的看着李桂芬:“为自己找条好出路又不是什么丢人事儿,既然做了,就别装假清高了,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求我?要是你能开出什么好条件,并且我能帮上你的话,可以考虑。” 李桂芬脸色青了又白:“我能有什么事求你?再说了,我是你亲娘,你和我谈条件?!” “不说是么?那我回沈家了。” 花蝉衣转身欲走,李桂芬果然叫住了她:“花蝉衣,你,想不想做大户人家的小姐?” 花蝉衣猛的顿住了脚步,李桂芬见花蝉衣似乎被她说动了,连忙抓住她道:“你去医学堂这段时日,想来也清楚身份地位的重要性,若是能做大家千金,你愿意么?” “李桂芬,你什么意思?” 208 亲母女? 李桂芬见花蝉衣连娘都不叫了,不禁有些火大,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同花蝉衣计较这些的时候:“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你弟弟的真实身份,你其实知道的是吧?你梦见过对不对?” “怎么,被你外面的野男人发现了?”花蝉衣语气里透着股浓浓的讽刺。 “花蝉衣!!”李桂芬忍无可忍:“有你这么和你娘说话的么?” 花蝉衣不屑的笑了声:“你还知道你是我娘?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别浪费我时间了。” 李桂芬深吸了口气道:“我应该没同你说过,我一直在京城赵府做工,赵家老爷在宫中做太医。花陵游是赵太医的儿子,赵太医你在医学堂应该知道,如今专门教导靖王爷和四公主,明年的话,还会多教几个成绩出众的学员。” 花蝉衣愣了下,李桂芬的奸夫原来是那人…… “所以呢,与我何干?” “赵太医家中已有妻室,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加上陵游,便是四个儿子了,赵家人对于让我带着陵游入赵府的事儿一直不松口,我便谎称……你也是赵家的骨血。” “你说什么?!!” 花蝉衣双眸微微睁大,震惊过后被李桂芬气笑了:“你该不是让我随你一同回赵府做赵家小姐吧?赵家旁人不清楚我的身份,赵太医还不清楚么?!还是说你嫁给花铜柱之前便和赵太医……” “你别胡思乱想!他清楚你不是他的女儿,但是他同意了。” “……” 这赵太医也是个怪人,哪有上赶着给人养女儿的? “我不去!”花蝉衣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这种上赶着的好事儿十有八九有猫腻在里面,赵太医明知道她不是他女儿,没有目的的话,又怎么会同意这种蠢事? 李桂芬没想到她居然会拒绝,不禁有些急了:“花蝉衣,你难道就不想学有所成么?你在医学堂慢慢学能学到多少东西?只要你入了赵府,赵太医日后也会像教王爷公主那般教你,不,我会让他比教王爷公主还认真的教你!” “理由呢?”花蝉衣冷笑:“赵太医为了接你们娘俩回府,非要带上我的理由呢?” 李桂芬顿了顿,才开口道:“赵府阳胜阴衰,老太君喜欢女孩儿。” “呵……”花蝉衣轻笑了声。 李桂芬咬了咬牙,这才坦白道:“赵府大小姐早年订了一门娃娃亲,如今男方家道中落,所以……” “所以赵府想让我这个所谓的女儿嫁过去,您怕是一开始就看出了赵家的难处,所以才告诉赵家,还有我这么个亲女儿能代替赵府大小姐成亲是不是?条件就是你和花陵游能进赵家的门!!” 她就说赵府怎么可能蠢到轻易信了李桂芬的,果然人家在意的根本不是她是否是亲生,只是想名正言顺的找一个能替赵府大小姐嫁人的。 呵,呵呵。花蝉衣突然笑了:“您为了能入赵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我说您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就待我好了,我说呢……” 李桂芬面色黑了下来,语气也不客气了几分:“我是你亲娘!你以为我不会替你考虑么?你少这么阴阳怪气儿的同我说话!你如今是个寡妇,若是入了赵府,身份地位都有了,能嫁个老实人不说,赵太医还能亲自教你医术,你有什么好不知足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呀!” 花蝉衣还在笑,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就是突然有些停不下来了,眼角甚至笑出了眼泪。 “笑什么?你笑什么?!如今小兰死了,小草嫁人了,你,我,还有陵游,咱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亲人,往日娘对你是不好,我给你道个歉,你若是还不满,我给你下跪,我给你磕头!!这种时候你别钻牛角尖……” 听见李桂芬这句破天荒地道歉,花蝉衣愣了愣,突然笑的更厉害了,像个女疯子。 笑的李桂芬恼羞成怒,直想上前给她一巴掌。 “亲娘?哈哈,亲娘哈哈哈。”花蝉衣似乎忍了多年,这一刻突然爆发了似的,指着李桂芬怒道:“你也好意思说是我亲娘?从小你就不管我,将我留在花家给他们做牛做马,随意打骂,逢年过节,新衣裳新珠花从没有我的,你知道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做粗活儿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儿?你知道我被那些打扮漂漂亮亮村里孩子嘲笑奚落时候是什么滋味儿?” “我……” “今日,就在刚刚,我还以为你终于知道我是你女儿了,以为你良心发现了,结果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出了这种荒唐事你就想起我来了,你说说,世上有你这种娘么?!” “……咱们就事论事,你少转移话题!”面对着花蝉衣的指责与控诉,李桂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好!咱们就事论事,你如今不守妇道,我凭什么要为了你进赵府?你就是被花铜柱活活打死,你看看我会不会皱一下眉头?!这些年你需要我的时候,便让我给你当牛做马干苦力,拼命讨好花家人。为了花小兰和沈东子的事儿,将我卖到忘仙馆,你以为我会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一辈子么?!” “——啊!!”李桂芬被她气的不轻,也忍不住尖叫出声来:“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我当初没把你扔了自生自灭,给你找个地方住着,让你活下去,我也不算对不起你,你亲爹不是个东西,怪我么?是我的错么?” “那是谁的错?我的么?!”花蝉衣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撕心裂肺大喊了:“你还不如让我当初自生自灭!!” 李桂芬是让她活下来了,可是她上辈子在花家过的什么鬼日子?在村里过的什么鬼日子? 那么多年,每一天,最幸福的就是晚上睡着的时候,因为睡着了不会被人欺负,被人打骂。每天早上一睁眼,一股绝望便会扑面而来,这种日复一日的煎熬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这是她的错么?! 她勤勤恳恳的做人,被逼着断腿丧子,是她的错么?! “李桂芬,我恨毒了你!”花蝉衣突然阴森森的道:“你和那个孽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管你们的闲事,我年幼时你不管我,这辈子也别想管了!” 209 死皮赖脸 花蝉衣说罢,不再理会李桂芬,回到沈家医馆后,沈家二老见她脸色不好,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给她倒了杯热茶,如今只有回到沈家,花蝉衣才有种回到自己家的轻松感。 翌日,那只灰色的鸽子居然飞到了花家村,这种鸽子估计被训练着会看地图,顾雁回也猜到中秋假她回了花家村。 解开信一看,顾雁回熟悉的自恋语气扑面而来:“我就知道你回花家村了,怎么样,数日不见我还是如此聪明……” 这次他又说了一堆废话,不过这个人废话仿佛有魔力一般,花蝉衣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糟糕了。 看完顾某人的长篇大论后,花蝉衣第一次有种强烈的,想要找人倾诉的欲望。 提笔时却又不大想写这些烂事,最后只写了一句。 “顾雁回,我累了……” 中秋假期只有短短三日,这三日里,花蝉衣也没去医馆,再沈家陪着二老做月饼。 月饼这东西花蝉衣不爱吃,总觉得太腻,不过她还是很享受这种节日气氛的。 如果没有李桂芬的话,她会更开心。 这几日李桂芬搭上脸皮,日日往沈家跑,不放弃求花蝉衣这件事,外人并不知道她们母女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当是李桂芬良心发现认自己亲女儿了,偏偏花蝉衣不知好歹,闭门不见。 花蝉衣懒得理她,中秋当晚,花蝉衣陪着沈家二老吃过团圆饭后,拎了盒沈东子生前最喜欢的枣泥月饼,拎了壶酒,来到了昔日沈家父子坠崖的地方。 今晚月亮很亮,花蝉衣趁着月色,往悬崖底下看去。 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也不知道东子哥掉下去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花蝉衣将那壶酒顺着陡峭的崖壁倒下去后,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最近这段时日,每次顾雁回的信送过来,花蝉衣心头总是不受控制的期待喜悦着,此时坐在沈东子坠崖的地方,一向自认行事无愧于心的花蝉衣心头浮现出了一丝自我厌恶。 东子哥才走了多久,她便这么快被另一个人打动了么? 事情究竟是不是她想的这般花蝉衣自己也不能确定,顾雁回给她的感觉和沈东子又是不同的,花蝉衣面对顾雁回,并没有昔日面对沈东子时,强烈的希望嫁到沈家,带着沈家过上自己想象中那种生活的迫切念头。 原本花蝉衣以为顾雁回走就走了,自己无非在回到昔日里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可如今却生出一种希望顾雁回早日回来的念头,让他回来做什么,花蝉衣没细想,哪怕是每日在同一间医馆里,晒晒药材,采采药材,互相说几句废话就好。 这种心思说起来很简单,可却令花蝉衣每每想起东子哥时,羞愧的无地自容,莫非她也像宋寡妇李桂芬等人,孟浪到需要个男人陪着不成? 花蝉衣也不知自己在悬崖边坐了多久,直到觉得有些凉了,才起身准备回去。 下山的路会途径一片小树林儿,里面有一片简陋的坟地,是花家村用来埋死人的地方,花蝉衣余光淡淡瞟了一眼,突然停住了脚步。 花小兰这三个字仿佛魔咒一般,哪怕那一座小小的坟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甚至连个正经的石碑都没有,只是随便用木桩子刻了花小兰之墓这五个字,还是被花蝉衣一眼就看到了。 估计是花家人做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找到了花小兰的尸体,还是立的衣冠冢。 花蝉衣的面色沉了下来,在月色的映衬下和坟堆对立着,格外的阴森可怖。 贱人死后也配立坟? 花蝉衣回到沈家后,二老已经睡下了,花蝉衣拿了铁锹再一次上了山,连夜刨开了花小兰的坟,里面有个简陋的棺材,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看着像是些朽木,比实木棺材要轻许多,大概还不到三百斤,花蝉衣如今两只手便能抬起来,略有些吃力的扛到了悬崖边往下一丢,花蝉衣便离开了。 在沈家过完两日后,花蝉衣第三日便准备离开了,想不到半路还能被李桂芬拦下来。 李桂芬这次还牵着小不点花陵游,花陵游不是花铜柱的种,长的很漂亮,白白净净的,估计花家人拿这当亲孙子,好吃好喝的喂成这样。 “陵游,叫姐姐。” “姐姐。”花陵游乖乖的叫了声,不得不说,这么小的娃娃还是很讨喜的。 李桂芬道:“蝉衣,你也看见了,这是你亲弟弟,陵游从小乖巧可爱又懂事,无论我做错了什么,陵游总是无辜的,你忍心看他一辈子在花家么?” 花蝉衣将目光从哪讨喜的娃娃身上收了回来,冷笑道:“娘您放心吧,陵游会被赵家接回去的,只是你,就不一定了。” 想拿这小娃娃让她心软?她早就不是上辈子那个蠢货了!这么一个讨喜的男娃娃,赵家人估计不会不要,赵家人只会不要李桂芬,只怕是李桂芬为了能入赵府,才想出那么个蠢主意。 李桂芬见自己那点心思被花蝉衣看穿了,面上感觉火辣辣的,嘴上却仍旧不饶人:“你少胡说八道!你见过什么世面?又懂些什么?你以为赵府像村里这些人么?” 花蝉衣但笑不语。 她心中清楚,赵家人会要花陵游,可是李桂芬这个已经嫁了两次人的下人,赵家是不会接受的,到时候花陵游的身份一曝光,花家自然也不可能继续接纳李桂芬这个媳妇儿,李桂芬怕是没法子了,才想出了这么个下策。 思及此,花蝉衣看着眼前的李桂芬,突然嘲讽的笑了:“我是不懂,所以你不必同我解释太多。李桂芬,其实。你若是这些年对我好一些,我今日说不定就帮你了,后悔么?” 李桂芬闻言,面色变的阴晴不定;“我再说一次,你少和我阴阳怪气儿的?!谁教你的这些臭毛病?!” “花蝉衣,我最后问你一次,这忙你帮是不帮?我是你亲娘,又不会害你,你若是乖乖随我入了赵府,赵太医的好处也不会少了你的!你若是丧良心到连你亲娘亲弟弟的忙都不帮,我可告诉你,赵太医的女儿也在你那个医学堂,你以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210 狗仗人势 李桂芬见花蝉衣软的不吃,突然开始拼命的威胁着她:“你在医学堂还要学三年吧?你是不是想试试看,在学堂里被排挤被欺辱什么滋味儿?而且你不要以为你离了学堂就没事儿了,赵家大小姐和顾将军之间也有些交际,人家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顺便得罪了顾家去。” 李桂芬快要急疯了,此时只要有可能威胁到花蝉衣的,便拼命的往外说。 花蝉衣不禁有些无奈,心说这顾承厌究竟和多少女子有过交际,一个个都拿此当谈资,倒也是那战神的本事了! “李桂芬,你若是再缠着我,我现在就去告诉花家,你这儿子是谁的!” “你……” “滚!!” 花蝉衣没在同李桂芬客气,直接驾着马车离开了。 李桂芬话里的意思是,她若是不答应这荒唐的条件,日后便会麻烦不断么? 呵呵,真以为她怕?她从小到大别的没有,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麻烦。 比起那些麻烦,花蝉衣更不愿自己的人生再由这些人来掌控! 花蝉衣回到京中后,离学堂开学还有一日的时间,闷在租的房子里打扫了卫生,翻开医书看了看,却难得看不进去,想了想,准备去临街的商铺转转,这几日被李桂芬搅的心烦意乱,需要买些吃的首饰来宽慰一下自己脆弱的心灵。 自打来京中学医后,本着自己是个穷人的自觉,这一趟华京最出名的商铺街花蝉衣几乎没来过,这里卖的东西精致且贵。 今日大概是心里烦,准备奢侈一下,顺便给浮音买个礼物,答谢她这段时日来的“护犊子。” 花蝉衣先是给自己买了个银镯子,到给林浮音挑礼物的时候却犹豫了,浮音怎么说也是个将门的小姐,怎么说也不能送个便宜的东西给她。 像街上小摊贩打听了一下,整条街最贵的一家首饰铺子是顾家的司颜阁,听说是前几年顾战神为了讨好那些红颜知己们,建造的专门打造首饰的地方,如今人家浪子回头了,这家铺子变交由手下管理着,里面的首饰却都被卖出了天价。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浮音喜欢顾承厌,若是从这里给她买个礼物,她应该会开心。 思及此,穷人花蝉衣咬了咬牙,抬脚迈进了司颜阁。 里面的伙计注意到来客了,目光先是不动声色的将花蝉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她穿着寻常,怎么看都不像多有钱的,不禁冷哼了声,心说如今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真是越来也多了,当他们司颜阁是路边摊么?穿成这样也好意思进来! 伙计将头转了过去,不再理会花蝉衣。 由于没人迎接,花蝉衣只得上前问道:“请问,簪子在哪?” 花蝉衣仔细想了下,也未想出什么首饰比较适合林浮音,林浮音平日里梳着很英气的发型,极少穿戴首饰,顶多带个簪子,却已经极好看了,花蝉衣心说她若是配个好看的簪子,肯定更加光彩照人。 伙计颇为鄙夷的打量了花蝉衣一眼,想不到这厮不仅没转两圈便离开了,还好意思来问他话?不屑道:“便宜的在东边,自己去看吧。” 花蝉衣来到东边后看了一眼,不过是市面儿上最寻常不过的簪子,也要卖出几十两银子。 花蝉衣正在认真仔细挑选的时候,门前一阵骚动,花蝉衣转过头一看,不禁在心中哀叹了一下自己果然是个倒霉的人,居然是张晴之和她的走狗们来了,花馨儿不知何时回京的,居然也在。 方才还对着花蝉衣鼻孔朝天的伙计立刻腆着一张笑脸迎接了上去,毕竟张晴之的身份可不一般,是顾战神那些红颜知己里走的最近的一位,坊间传言,张晴之也是最有可能成为未来将军夫人的一位。 那伙人眼尖的看见了花蝉衣,花馨儿率先嗤笑道:“伙计,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什么人都来买首饰?碍了我们晴之的眼!” 伙计顺着花馨儿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花蝉衣的时候立刻会意,连忙摆了摆手道:“喂,我们店里的东西不卖给你了,快走!” “怎么,这铺子是你开的不成?” 花蝉衣看了一圈后,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买,这些首饰确实外面都能见到,说不上多稀罕,在这里却被卖出了天价,显然是宰肥羊,她将自己昔日的银子变卖了一些,倒也买得起。 不过看这伙计如此嚣张,花蝉衣冷道:“早先听闻,通常主子不在家,看门犬便会狂吠,分不清自己是人是狗,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 “嘿你个死穷鬼……”伙计立刻横眉立目,作势要打人,花蝉衣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伙计果然没敢下手。 他也不过是个伙计罢了,若是司颜阁打客这种消息传出去,后果他可承担不起!而且花蝉衣也不可能让这种人白白打了,这两日被李桂芬闹的心情不是很好,这伙计要是伸手,花蝉衣准备将他手腕儿扭断掉! “快走快走!穷鬼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花蝉衣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花馨儿得意洋洋的笑声:“某些人啊,再买首饰的话,去路边摊儿看看就完了,那地方便宜不说还能降价,最重要的是符合某人的身份,有些地方不是某些人该来的!” 一旁传来嗤笑声:“伙计,以后这种人别招待她!还有,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价?还不快来给我们晴之端杯茶来?小心回头顾战神回来了,我们告诉他你怠慢了晴之!” “唉,好嘞,小的这就去端茶,回头见了顾战神,劳烦张二小姐多帮小的美言几句。” 再往后花蝉衣听不清了,无非是一些阿谀奉承的话,花蝉衣转身去对街的首饰铺,伙计态度明显好多了,花蝉衣挑选了一会儿,最后花了五两银子买了根玉兰的发簪,便转身回到了家中。 真是晦气,走到哪都能遇到令人烦心的人!只是可惜了没能给浮音买到顾家的簪子。 211 我想你了 好在回到家中,那只熟悉的肥胖鸽子不知何时来了,花蝉衣每次看见这只鸽子,心情都会不自觉的变好,只是与此同时,一股复杂的情绪扑面而来。 花蝉衣叹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没那么急切的上前解那封信,先是抓了把葵花籽,将鸽子喂好后,才将鸽子腿上的信条取了下来。 就在花蝉衣以为顾雁回又会写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废话,而自己顺便让他以后没正经事别给她写信了,让她心里清静清静的时候,却在看清内容的一瞬间愣住了。 这次顾雁回的回信很简单,居然只写了一句话。 “——花蝉衣,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顾雁回这信是什么意思,花蝉衣一时竟有些理解不过来。 不过这晚花蝉衣失眠了,原本准备让顾雁回日后少给她写信的念头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顾雁回人一向好开玩笑,尤其是同女子说一些似是而非挑逗的话,许多时候花蝉衣分不清他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是开玩笑。 比如眼下,花蝉衣一直觉得顾雁回是那种无拘无束的人,表面看起来风流多情,实则这种人最是无情,他会想自己么?想一个乡下的小寡妇…… 这一晚花蝉衣也分不清自己是做梦还是醒着,总是翌日起来后,眼下乌青,照镜子的时候自己将自己吓了一跳。 说也奇怪,这话若是旁人说的,花蝉衣觉得自己大概一笑置之,疯了!她一定是最近被张贱人和走狗帮气疯了! 花蝉衣简单收拾了一番,顶着两个乌青的眼眶给顾雁回回了封信,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那句话,只是写了句早些回来,后来觉得不妥,便重新写了一封,罗里吧嗦写了一串废话,到最后也没写下让他以后少来信的话。 最后一句花蝉衣决定,还是回复一下顾雁回的话,顺便抱怨了一下昨日的事:“你们姓顾的果然都是黑心鬼,昨日我去顾战神家那个首饰铺子,伙计鼻孔就差长到脑门儿上面去了,结果那个传说中他日能做将军夫人的张二小姐一来,小二直接将我这穷鬼赶出去了,唉,你发财后快些回来吧,顺便赏我这个穷人几个银子。” 也不知道她这么写,姓顾的能看懂她希望他早些回来的意思么,随缘吧。花蝉衣极少做这么磨磨唧唧又自欺欺人的事。 若是看懂了,会不会过分解读她的意思?花蝉衣如今只希望顾承厌回来,像期待一个挚友归来,继续把酒言欢那般,至少现在,她还从未想过别的什么。 花蝉衣反复检查了几遍,觉得自己写的没什么问题后,才让肥鸽子带着飞远了。 花蝉衣顶着两个乌黑的眼眶来到医学堂后,果不其然遭到了走狗帮的嘲笑:“呦呦,这是怎么了?眼眶那么黑,不会是昨夜没睡好吧?” 花馨儿夸张的哈哈大笑:“买个首饰都能被伙计赶出去,要我是她,羞都羞死了。” 周围有看热闹的笑道:“怎么回事儿?什么赶出去?” 花馨儿兴高采烈地将昨天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引来了不少人的低笑声。 花蝉衣没理会那些人,其实昨日铺子的事儿她转脸便忘了,回到位置上,将那根玉兰簪子递给了一旁打瞌睡的林浮音道:“诺,给你买的。” 林浮音愣住:“给我买的?” “我见你终日带着个木簪子,想你戴着好看。” 林浮音张了张嘴,竟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冷道:“你去顾家那个铺子,该不是给我买首饰吧?” “算是吧,我自己也想进去看看来着。” 花蝉衣话音刚落,林浮音伸手接过了那根于她而言算不上多值钱的簪子,半晌才道:“谢谢,还从没有人送过我东西。” 花蝉衣本想说,那个顾战神不是给你买过簪子么,林浮音突然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花馨儿脸上给了一鞭子! “放你大爷的屁!你再废话一句我今天抽死你!” 林浮音下手又快又很,花馨儿反应过来后脸上已经见了血。 “——啊啊啊!” 花馨儿惨叫了一声,又挨了一鞭子,瞬间没声儿了。 花蝉衣低笑了声,林浮音这种暴力解决的手段虽然容易惹是生非,不得不说还是很爽的。 “行了浮音。”花蝉衣担心一会儿张晴之那朵白莲又说什么林浮音欺负身份比她低的,连忙提前替张晴之把话说了:“你别和她一般计较了,身份相同的人才会计较这些,狗咬你一口,你还咬回去不成?” “噗嗤。”周围传来一片嗤笑声,花馨儿勃然大怒:“贱人,你说谁是狗?” “贱人骂谁?” “贱人骂你!!” “噗哈哈哈哈。”周围又是一阵捧腹大笑声,戊班这些看热闹的纨绔并不偏向谁,谁出丑了便笑话谁,唯恐天下不乱。 张晴之直接黑了脸,呵斥道:“还不快闭嘴!丢人现眼的东西!” 花馨儿只得讪讪的闭上了臭嘴,将这一笔默默记在了心里。 林浮音回到了位置上,拿着那根簪子细细打量了起来,似乎真的很喜欢。 花蝉衣笑道:“先前听说,顾战神不是也给你送过簪子?我应该不是第一个吧?” “他?”林浮音笑道:“他送过的姑娘怕是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别人都有的,有什么好稀罕的,他送我那根簪子已经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而且顾承厌自从发现了林浮音和其他女子不同后,便再也没有继续招惹过她。 不知为何,花蝉衣莫名有些心疼起了林浮音,她虽然脾气不好,大概也是不愿意与身边这群做作的人同流合污,尽管也爱慕顾承厌,对于他并非出自真心送的发簪,仍然视作粪土。这么多年想来也很孤单。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在买了送你。”花蝉衣极少有好好待谁的心思,此刻却很强烈,林浮音心疼那个顾承厌,花蝉衣却莫名有些心疼她。 “行了吧你个穷鬼。”林浮音将发间随便插的木簪子取下,将那根玉兰簪子戴在了发间笑道:“再被人家首饰铺子赶出来的话,别说你认识我。” 花蝉衣:“……” 好吧,她这种穷鬼还是精神上温暖一下人就够了,林浮音可不缺她给送簪子。 212 蓝颜祸水 原本花蝉衣以为,首饰的事儿就这么算完了,想不到心中记恨的花馨儿贱嗖嗖的将这件事儿传开了。 人的本性大概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这点破事儿竟闹的其他班的都知道了。 这日下学休息时,丙班突然来了位女子,还抱了一盒子首饰来,说是送给花蝉衣的。 原本花蝉衣还想不通,谁闲着无聊存心过来羞辱她?直到班里有人喊了声赵小姐,花蝉衣这才立刻会意,李桂芬说过,赵太医的女儿也在医学堂。 这人想来就是赵太医家的嫡女赵新月了! 赵新月虽比不得其他官家小姐,但在在京中大家小姐中,论才情样貌,倒也都是数一数二的。 花蝉衣看着眼前的女子都不禁为之惊艳。赵新月亦然,李桂芬她是见过的,美则美矣,却总是透着股小家子气。原本赵新月以为花蝉衣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日花蝉衣的丑闻更是闹的沸沸扬扬,可是在见到眼前女子时,却还是被惊艳了下。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想来李桂芬和赵太医那点破见不得人的破事儿赵新月知晓,自然也知道了花蝉衣是李桂芬的女儿了。 赵新月这次来,是准备收买她,让她乖乖进赵家替她嫁人,还是因为她拒绝了李桂芬的建议,存心过来羞辱她?花蝉衣一时猜不透。 赵新月抱着一盒子首饰递给了花蝉衣,笑道:“你就是花蝉衣是吧?这是给你的。” “无功不受禄,赵小姐的好意民妇不敢收。” 花蝉衣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赵新月也没恼:“你先别急着拒绝,你随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同你讲,你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花蝉衣随赵新月出去后,赵新月开门见山道:“我也不废话,你娘做的那点龌龊事儿,想来你也知道了,听你娘说,你不同意入我们赵府,你何必这么想不开?我们赵府的条件也不高,只是让你替我成个亲罢了,那人家中虽家道中落,样貌品行也都是上乘的,配你总不至于亏了你,到时候你身份地位都有了不说,也不必在闹出这种丑闻来被人瞧不起。” “我都拒绝了,您又何必来找我?”若是别的条件还好说,让她嫁人?想都别想! 赵新月冷笑了声:“我娘说了,你弟弟那个孽种我们家可以收着,不过你娘那个贱人,若是一点用也没有的话,便将她沉塘!你可好好想想!” 花蝉衣:“……” 不得不说,这赵家人够狠的,为了逼她替赵新月成亲,都用李桂芬的性命做要挟了。 毕竟李桂芬是她娘,世间有几个做子女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娘被沉塘?花蝉衣扪心自问,她虽然恨李桂芬,倒也没那么希望她死。 赵新月见她迟疑了,笑道:“我给你些考虑的时间,你……” “不必了。”花蝉衣凉凉的开口道:“你们愿意将她沉塘,便沉好了!” “你说什么?”赵新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看着花蝉衣:“那可是你亲娘!” “亲娘做错了事也要付出代价,我这做子女的也不好包庇,不过看在她给你们赵家生了个儿子的份儿上,我还是建议你们家给她个痛快。” 赵新月被花蝉衣惊的不行,随后冷笑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什么样的娘生出什么样的女儿!我们赵家从不曾亏待了你那个娘,结果她忘恩负义的勾引我爹。你更厉害,连自己的亲娘死活都不管不顾!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我告诉你花蝉衣,你娘犯的错没那么轻易抵消!我若是闹的人尽皆知,你在医学堂也别想做人了!” “赵小姐,这事儿是我娘做的,于我何干?再说了,这种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娘是不知检点,我那弟弟难道是我娘一个人生出来的么?”花蝉衣冷笑道:“您若是愿意闹,随便好了,我们母女两个贱命一条,能安稳活着就不错了,名声是最不打紧的东西!倒是赵太医的名声,在外面玩儿女人就算了,居然连个有夫之妇都不放过,您有本事就去说!看看到最后丢的是谁的脸面?!” 李桂芬闹出这点破事儿总是扯到她的身上,令花蝉衣不厌其烦。 那个女人尽过一天做娘的责任么?惹出了事儿来便想着让她擦屁股,想的美! 花蝉衣转身回了戊班,想不到赵新月跟了进来,将那盒子首饰打开,倒在了花蝉衣面前:“这些是送你的,日后别再闹出这种笑话来了!” 说罢,正准备转身离开,张晴之突然叫住了赵新月道:“赵小姐何时这般大方了?” 赵新月回过头来,呦了声:“张二小姐也在啊,原来你在戊班,方才没看见你。” 张晴之脸色黑了黑,随后笑道:“晴之毕竟只是个庶女,父亲也不是太医,原本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被安排到了丙班,只是我清楚自己身份,没去罢了,早知道赵姐姐在,我便去了。“ 赵新月冷哼了声,学堂不会无缘无故将张晴之安排在丙班,说白了,这姓张的还不是存心炫耀,就因为顾将军对她刮目相看,学堂这些人也处处巴结讨好着? 赵新月之所以不愿意嫁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承厌,她自认各方面条件都比这张晴之好,顾承厌曾亲自称赞过她有倾城之姿,非沉鱼落雁所不能及也。赵新月可不信,自己会抢不过这张晴之! “张二小姐有自知之明最好,知道什么地方该你去,什么地方不该你去,行了,我先回去了,有空来丙班,咱们姐妹说说话。” 花蝉衣看着这笑里藏刀的二人,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蓝颜祸水,男色害人啊!! 被赵新月丢在地上的首饰花蝉衣也没捡,她虽然穷,还不至于拿赵新月这点东西。走狗帮们看着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嫉妒的眼红,花馨儿酸酸的开口道:“呦,都可怜到有人施舍首饰了?啧啧啧。” “人家直接丢在了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给要饭的的。” 花蝉衣看着地上那一堆价值不菲的首饰,莫名一阵心累,冷冷的看着还在酸的那些人一眼:“这些送你们了,谁捡的多算谁的。”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几人闻言,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疯抢。 一旁的林浮音凉凉的开口道:“方才还笑话旁人是要饭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脸!” 那些人抢完后,才意识到丢人,抢的最少的花馨儿冷哼了声:“人家丢给花蝉衣的,又不是丢给我们的!不过这么好的收拾,某些人用着实在浪费了。” 213 顾府来人 林浮音似乎没想到花馨儿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拿了人的东西还在那里装清高,只觉得与她多说些什么都是在浪费口舌,冷哼了声不在答话了。 花蝉衣坐下后,林浮音忍不住同她道:“真是奇怪,你们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怎么差这么多,她真是村长之女么?” “是啊,她昔日在我们村也不这样的。”花蝉衣不禁失笑,她也不清楚花馨儿来到此处后怎么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或者她本性便是如此,在花家村的时候因为有个村长之女的名声在,一直端着罢了。 然而花馨儿的厚颜无耻还不仅仅如此,她拿了赵新月送来的首饰后,又觉得自己拿了花蝉衣的东西跌面儿,大概为了给自己找回些面子来,接下来几日又拿赵小姐施舍花蝉衣首饰的事儿大做文章,全然不提花蝉衣将这些首饰给了她们这些人的事。 如此一来,花蝉衣在众人耳朵里不仅仅是一个被首饰铺子赶出来的穷鬼,还成了个伸手讨饭的。 啧…… 纵然花蝉衣不怎么在意旁人怎么看她,这滋味儿还真是不怎么美妙。 尤其是花馨儿还得寸进尺,巴不得将她的名声一毁到底。 下学时时常能听见花馨儿在外面的长廊上同旁人的议论声:“你们是不知道,那日花蝉衣离开司颜阁后,伙计可说了,以后像她这样的穷鬼,可不许进司颜阁!不然的话去一次打一次!” 另外一人笑道:“她当司颜阁是什么地方?路边摊儿么?!” 花蝉衣原本正坐在班里同林浮音讲话,听见外面不知道第几次传来的奚落声,难免有些忍无可忍,起身走了出去。 “花馨儿,你没完了是吧?” “呦。”花馨儿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 花蝉衣双眸微微眯起道:“你一口一个我这种穷鬼,咱们难道不是一个村儿出来的么?” “我可是村长之女,和你能一样么?!”花馨儿颇为得意的说道,在医学堂内,花馨儿几乎面对谁都低一等,唯独面对花蝉衣的时候,她才有种诡异的优越感在。 花蝉衣被她逗笑了:“是,村长之女便有钱了,不过司颜阁是对外做生意的,怕是顾战神都不曾说过,不卖给穷人东西,区区一个伙计说了又不算,你是将顾战神想的多狭隘?才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我……” 往日里花蝉衣不想和这些脑残计较太多脑残事,偏偏脑残没完没了,真要计较起来,花馨儿那张嘴可说不过花蝉衣。 花馨儿想了想,突然得意洋洋的笑道:“其他穷人自然可以去,不过你去了,万一在和晴之撞上,碍了晴之的眼,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花馨儿嚷嚷的很大声,此时还未上课,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花馨儿得意洋洋道:“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花蝉衣愿意去哪咱们也管不着,在顾战神的地盘儿碍晴之的眼,你也配?!” 此时,张晴之也从班里走了出来,方才外面的争执声她悉数听在了耳朵里,此时出来道:“馨儿还是别胡说八道了,不过司颜阁的伙计一向会来事儿,既然不让蝉衣去,蝉衣还是别去为好,说来都怪我,真是不好意思。” 这话她说的隐晦,不过暗讽花蝉衣确实碍了她的眼,伙计会来事儿便不让花蝉衣去了。 装了波清高还显得她不一般,呵呵。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原来我还能碍了张二小姐的眼,那么张二小姐何不将我从这医学堂赶出去,怎么到了司颜阁排场就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张二小姐做了将军夫人。” 这话说的张晴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花馨儿见她伶牙俐齿,更是不满,怒道:“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你在这里装什么糊涂?不让你去便是不让你去,哪这么多废话?!” 这时,不远处突然来了个两个男人,捧着两盒不知道什么东西走了过来,看着不像是医学堂的,因为这二人没人衣襟上,皆带着一个“顾”字。 “我们是将军府的下人,请问,哪位是花蝉衣?” …… 医学堂作为皇家的学院,通常外人进不来的,可若是将军府的人,便不好说了。 毕竟如今顾战神手中七万兵权,天子都要敬畏几分。 不过话说回来,将军府的人好端端的来这儿做什么?还找花蝉衣?花蝉衣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配的上被将军府找的人啊。 花蝉衣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解的上前道:“我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此时哪怕是一向淡定的花蝉衣也有些拘谨了起来,毕竟来人是将军府的,顾承厌顾战神的名号,花蝉衣听的耳朵都快起了老茧,有关于那位战神的一切,便令人本能的敬重了几分,花蝉衣亦不能免俗。 “是这样的,我们府中有人听闻司颜阁的伙计目中无人,得罪了您去。虽说司颜阁只是一个铺子,毕竟打着我们将军的名号,此次特来赔偿一套首饰和一套衣裙给您,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同我们计较。” 那人说着,打开了眼前的盒子,周围看热闹的纷纷瞪大了眼。 就见檀木盒中,摆放着一全套的红水晶首饰,红水晶坠珍珠流苏发簪,红水晶耳坠儿,红水晶玛瑙项链,黑曜石嵌红水晶细镯。另外一盒是一件流彩暗花云锦衣,和一条月牙凤尾裙。 这些首饰无一不是天价,赵新月之前拿来的那一盒加起来,怕是都抵不过这些当中的一样值钱,若说是赔偿也就罢了,这未免赔偿的也太夸张了些! 就连张晴之,首饰匣子里怕是都没有这么值钱的东西。 “这……你们莫不是送错了?”花蝉衣语气中也带着轻微的不可置信。 “您放心,我们绝对没送错。” 张晴之脸色有些难看,冷着脸上前道:“如今顾将军不在京中,这是谁的主意?莫不是你们自作主张?!” 张晴之此时摆出了一副宛如将军夫人的架子,心说顾家的人必然会敬重她,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花蝉衣捡了这么大的便宜去! 214 惊艳 来人面对张晴之,竟也不客气:“张二小姐,这就不牢您费心了,我们顾府的事应该还不归您管,还有,那个伙计已经被开除了,我们司颜阁是做生意的,只要来的都是客,怎么张二小姐就这么特别,还会被碍眼?我们府中如今管事儿的说了,日后司颜阁便不对张二小姐开了。” “你……” 张晴之断没想到,顾府的人居然敢不尊重她!!刚得意没一会儿便惨遭打脸,气的牙根痒痒,奈何来人是顾府的,张晴之只能强扯出一抹笑道:“说笑了,都是我这群跟班儿不懂事,我也在教训她们呢。” 张晴之尚且能忍,花馨儿见花蝉衣得意了,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晴之这么说话,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家主子对晴之……” “奴才们知道,奴才们还知道,将军年少风流,对其好的姑娘多不胜数,奴才们是顾府家奴,只敬重未来的将军夫人。”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张晴之未必会是将军夫人。 那二人说完,将那盒首饰递给了花蝉衣后,又道:“这套首饰我们司颜阁只打造了一套,全京城也就这么一套,若是被我们顾府知道落入了旁人手中,别怪我们顾府不客气!”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又是一愣。 要知道,司颜阁已经多少年没有专门只打造过一套首饰了,毕竟司颜阁的主子顾承厌也不靠这个赚银子,早年他喜欢每个姑娘送不一样的首饰,司颜阁几乎都是一样一套,从不重样儿,自从那人浪子回头了以后,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只限一套的了。 花蝉衣不大清楚这些事,却还是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她如何听不出,来人最后那句话是为了防止这首饰被人偷了抢了,这顾府的态度未免太好了些,果不其然,这大门大户就是治理有方。 花蝉衣对那素未谋面的顾承厌崇拜又多了一层,并且暗戳戳的在心里发誓,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帮浮音将那个张晴之打倒,把这男人抢过来! 这时,林浮音也从班里走了出来,笑的有些夸张,似乎存心气张晴之和花馨儿道:“顾府果然大方,蝉衣,这么漂亮的衣裳,直接去阁楼空屋换上吧,免得驳了顾府的心意。” 负责教学的阁楼有许多供这些公子小姐休息的空屋,花蝉衣抽了抽嘴角:“不用了吧。” 她知道林浮音为了给她出口气,不过已经足够了,花蝉衣还不想太嘚瑟。 林浮音白了她一眼,显然觉得她无趣。 谁知顾府那二人又开口了:“林二小姐说的是,这是我们顾府的一片心意,若是可以,您便直接换上吧。” 花蝉衣不好在说什么,在众多艳羡嫉妒的目光中,被林浮音推搡着来到了一间空屋,顺便将那盒首饰递给了花蝉衣道:“全戴上!人家的好意你就收着,气死那群贱人!” 见林浮音那么急着替自己出头,花蝉衣笑着点了点头:“一定。” 自从来了京里,为了不太扎眼,花蝉衣就没穿戴过这么光鲜的衣裳首饰了。 换好出去后,那些守在外面的人也未曾离开,那些人见惯了花蝉衣素衣的模样心中估摸着她也撑不起这般名贵的衣裳,一个个等着抓住一点违和的地方便将她狠狠的奚落一顿,想不到花蝉衣穿戴好后,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就连顾府那两个下人,都看的呆了呆。回过神来后,对着花蝉衣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走远后,其中一人忍不住狐疑道:“你说,将军这次不是看上这女子了吧?这应该是个寡妇吧?是吧?!” 顾将军打仗期间几乎从不往府中来信的,这次居然来了不说,还因为这么点小事儿?信中还一再交代要对花蝉衣毕恭毕敬顺便别给张晴之好脸色。 那张二小姐昔日不是顾将军眼中的宝贝疙瘩么? “你管那么多?将军的事轮到咱们管了么?” …… 二人窃窃私语的走远后,花蝉衣笑看了一眼林浮音:“如何?” “好,好看。”林浮音猛然回过神来,她早就知道花蝉衣长的漂亮,平日里穿着寒酸也不见得比那些精心打扮的千金小姐差,如今换了身行头,更是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张晴之和她站在一起,完全不够看的。 花馨儿看了看四周,被惊艳到的那些男学生,嫉妒的险些咬碎一口牙,冷笑道:“都说了她是个媚子,在村子里就勾搭汉子,你们信了吧?” 然而此时根本没人在乎花馨儿说了什么,都直勾勾的盯着花蝉衣看。 起初,花蝉衣心里还不可避免的有些爽到了,一直被人盯着看,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浮音,咱们回班吧。” “等等,我去给王爷……哎呦。”林浮音话说到一半,突然捂住了肚子。 “你怎么了?” “我好像闹肚子了,蝉衣,我姐姐有个东西给靖王爷的,原本让我带过去,你帮我去甲板走一趟行么,我去个茅房。” 花蝉衣不怎么想见那个靖王爷,那个人给她的感觉总是怪怪的,不过林浮音都这么说了,花蝉衣只好点了点头。 花蝉衣拿着盒子往甲班去后,原本还捂着肚子的林浮音突然就好了,冷笑着看着张晴之。 见花蝉衣要穿成那样去见靖王爷,张晴之原本就一阵心慌,结果见林浮音是装的,本就黑了的脸瞬间精彩无比。 张晴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林二小姐,你什么意思?” “我让蝉衣帮忙去送个东西,张二小姐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说,张二小姐不仅仅是未来的将军夫人,还是王妃不成?管得这么多?” “你……” 看着张晴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林浮音大笑着回到了班里。 她确实是存着私心,若是花蝉衣真能得到靖王爷赏识,看这些贱人来日还敢不敢目中无人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之事实在不像顾府的行事风格。 顾府的规矩森严,顾承厌无父无母,一般没有他的命令,顾府没人会自作主张做这种事,老嬷也不可能有这个权利…… 罢了,一会儿等蝉衣回来问问她吧。 215 顾雁回究竟是谁! 花蝉衣来到甲班的时候,靖王爷正在和另外几个扔骰子赌钱,周围围着一群男女哈哈大笑,一副纨绔模样。 有人留意到门口的花蝉衣,连忙呦了声:“这不是王爷看上的那小寡妇么?” 这称呼令花蝉衣蹙了蹙眉。 靖王爷闻声转过了头来,一向玩世不恭的面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艳,纵然他见过的女子多不胜数,还是觉得花蝉衣有些特别。 靖王爷起身来到了花蝉衣身前,露出了他一向令女子痴迷的笑来,温和道:“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么?” “回王爷的话,这是林府大小姐送您的,林二小姐有些不舒服,便由民妇送来了。” 靖王爷随手接过那盒子,看都没看里面是什么,便道:“劳烦帮忙传句话,就说林小姐的东西本王很喜欢。” “……” “是,民妇先告退了。” 花蝉衣转身欲走,靖王爷却突然伸出手来,拔了花蝉衣盘发用的簪子,一头青丝瞬间倾泻而下。 周围响起起哄声,吹口哨声。 花蝉衣多少有些火大,她平日里虽然不太会与这种纨绔无赖计较太多,可是被人这般当众调戏,换谁怕是都会有所不满。 “王爷,民妇……” “你披着头发好看。”靖王爷根本不给花蝉衣说话的机会,而是道:“我大苍民风开放,寡妇死了夫君可以再嫁,你也不必一直梳着妇人发髻了,显得多老气。”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的火气,告诫自己眼前的是王爷,自己惹不起:“王爷说笑了,民妇没准备再嫁。” “这是本王的命令,以后不续盘那么老气的头发!” “……是。”靖王爷下的命令,花蝉衣无从拒绝,只能道:“民妇告退。” 花蝉衣说罢,逃似的离开了。 身后,靖王爷一直盯着花蝉衣的身影消失不见,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神色,仿佛猎人看见什么猎物一般。 花蝉衣回到班里后,林浮音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大声道:“怎么样蝉衣,靖王爷见到你被惊艳到了没?” 花蝉衣冷冷看了她一眼,回到了位置上没答话。 “怎么了?”林浮音头一次见花蝉衣如此,心下多少有些不安。 “你以后别再如此了。”花蝉衣道:“我无心引起靖王爷注意。” 原本花蝉衣就准备离那个王爷远远的,不过看样子已经晚了。尤其是回来时,见林浮音神色如常,完全不像闹过肚子的模样,瞬间明白了林浮音的心思。 林浮音叹了口气:“你就是太死心眼了,罢了罢了,这次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花蝉衣顿了顿,才转移了话题道:“对了,顾府一向如此大方么?尽管那伙计做的不对,可这赔偿的东西,未免太贵重了些。” “不清楚,顾府门大户大,估计是怕这种事闹大了影响不好,杀鸡儆猴吧。” 花蝉衣闻言倒也觉得在理,便没再多问了。倒是林浮音,陷入了沉思中。 若真是顾承厌,这可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他这人何曾怕过影响什么的,更别提这么一件小事。 林浮音想了想道:“蝉衣,这么久了也没问过你,他们总奚落你是乡下人,你们那个村子叫什么?我日后有时间可以去找你。” “花家村。”花蝉衣不知道林浮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 林浮音闻言,身子猛的僵了下,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了:“也对,你和花馨儿都姓花,我早该想到的。” 花蝉衣笑了笑,心说自己才不姓花,自己究竟姓什么,估计也就李桂芬一个知道。 想起这个有可能会被赵家沉塘的女人,花蝉衣又是一阵头痛,明明不在乎这个女人死活的,可大概自己良心未泯,一想起和李桂芬之间那层血缘关系,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好受的。 这种不好受的感觉很淡,但又切实存在着。 一旁的林浮音又开口了:“蝉衣,这套首饰,能给我看看么?” 花蝉衣将首饰取了下来,递给了她,林浮音接过后,眼睛亮了亮。她虽对首饰没兴趣,好坏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往日里顾承厌就是给姑娘家送礼,也从未送过这般名贵的。 花蝉衣见林浮音眼神亮了,本想说你若喜欢送你就是,突然想起顾府那二人的话,还是不给林浮音惹麻烦了。 林浮音看了一会儿,目光才转向了花蝉衣,神情中带着花蝉衣看不懂的意味。 “浮音,怎么了?” “蝉衣,我问你,你在花家村的时候,认不认识一个姓顾的?” 林浮音此言一出,花蝉衣瞬间想起了顾雁回,顾姓不常见,整个花家村也就那么一个姓顾的,正想说认得,脑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惊的花蝉衣微微睁大了眼:“我确实认得一个叫顾雁回的,怎么?浮音你认得么?” 上次给顾雁回回信,自己抱怨了几句此事,今日顾家人便送来了这首饰,难道说…… 花蝉衣震惊之余,林浮音已经很快的掩盖住了心中的震惊。 顾雁回? 林浮音依稀记得,顾承厌有盯着大雁看的习惯,这顾雁回,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他是怎么和花蝉衣认得的? “蝉衣,你和那个顾雁回,如今还有联系么?” 花蝉衣双眸微微眯起,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怎么,浮音你认得顾雁回?” 花蝉衣感觉心底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就等着林浮音给她个明确的答复。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联系?” “……是。”花蝉衣觉得自己若说没有,估计林浮音也不会信:“现在你能告诉我,顾雁回究竟是谁了么?” “其实他是……”林浮音正准备说,外面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先生走了进来,甩了甩手中的戒尺道:“都安静!林浮音和花蝉衣别说话了!” 林浮音只得将头转了过去:“别急,顾雁回究竟是谁,下学后我就告诉你。” 花蝉衣:“……” 216 教你些毒玩玩儿 花蝉衣来到甲班的时候,靖王爷正在和另外几个扔骰子赌钱,周围围着一群男女哈哈大笑,一副纨绔模样。 有人留意到门口的花蝉衣,连忙呦了声:“这不是王爷看上的那小寡妇么?” 这称呼令花蝉衣蹙了蹙眉。 靖王爷闻声转过了头来,一向玩世不恭的面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艳,纵然他见过的女子多不胜数,还是觉得花蝉衣有些特别。 靖王爷起身来到了花蝉衣身前,露出了他一向令女子痴迷的笑来,温和道:“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么?” “回王爷的话,这是林府大小姐送您的,林二小姐有些不舒服,便由民妇送来了。” 靖王爷随手接过那盒子,看都没看里面是什么,便道:“劳烦帮忙传句话,就说林小姐的东西本王很喜欢。” “……” “是,民妇先告退了。” 花蝉衣转身欲走,靖王爷却突然伸出手来,拔了花蝉衣盘发用的簪子,一头青丝瞬间倾泻而下。 周围响起起哄声,吹口哨声。 花蝉衣多少有些火大,她平日里虽然不太会与这种纨绔无赖计较太多,可是被人这般当众调戏,换谁怕是都会有所不满。 “王爷,民妇……” “你披着头发好看。”靖王爷根本不给花蝉衣说话的机会,而是道:“我大苍民风开放,寡妇死了夫君可以再嫁,你也不必一直梳着妇人发髻了,显得多老气。”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的火气,告诫自己眼前的是王爷,自己惹不起:“王爷说笑了,民妇没准备再嫁。” “这是本王的命令,以后不续盘那么老气的头发!” “……是。”靖王爷下的命令,花蝉衣无从拒绝,只能道:“民妇告退。” 花蝉衣说罢,逃似的离开了。 身后,靖王爷一直盯着花蝉衣的身影消失不见,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危险的神色,仿佛猎人看见什么猎物一般。 花蝉衣回到班里后,林浮音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大声道:“怎么样蝉衣,靖王爷见到你被惊艳到了没?” 花蝉衣冷冷看了她一眼,回到了位置上没答话。 “怎么了?”林浮音头一次见花蝉衣如此,心下多少有些不安。 “你以后别再如此了。”花蝉衣道:“我无心引起靖王爷注意。” 原本花蝉衣就准备离那个王爷远远的,不过看样子已经晚了。尤其是回来时,见林浮音神色如常,完全不像闹过肚子的模样,瞬间明白了林浮音的心思。 林浮音叹了口气:“你就是太死心眼了,罢了罢了,这次我好心成了驴肝肺。” 花蝉衣顿了顿,才转移了话题道:“对了,顾府一向如此大方么?尽管那伙计做的不对,可这赔偿的东西,未免太贵重了些。” “不清楚,顾府门大户大,估计是怕这种事闹大了影响不好,杀鸡儆猴吧。” 花蝉衣闻言倒也觉得在理,便没再多问了。倒是林浮音,陷入了沉思中。 若真是顾承厌,这可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他这人何曾怕过影响什么的,更别提这么一件小事。 林浮音想了想道:“蝉衣,这么久了也没问过你,他们总奚落你是乡下人,你们那个村子叫什么?我日后有时间可以去找你。” “花家村。”花蝉衣不知道林浮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 林浮音闻言,身子猛的僵了下,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了:“也对,你和花馨儿都姓花,我早该想到的。” 花蝉衣笑了笑,心说自己才不姓花,自己究竟姓什么,估计也就李桂芬一个知道。 想起这个有可能会被赵家沉塘的女人,花蝉衣又是一阵头痛,明明不在乎这个女人死活的,可大概自己良心未泯,一想起和李桂芬之间那层血缘关系,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好受的。 这种不好受的感觉很淡,但又切实存在着。 一旁的林浮音又开口了:“蝉衣,这套首饰,能给我看看么?” 花蝉衣将首饰取了下来,递给了她,林浮音接过后,眼睛亮了亮。她虽对首饰没兴趣,好坏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往日里顾承厌就是给姑娘家送礼,也从未送过这般名贵的。 花蝉衣见林浮音眼神亮了,本想说你若喜欢送你就是,突然想起顾府那二人的话,还是不给林浮音惹麻烦了。 林浮音看了一会儿,目光才转向了花蝉衣,神情中带着花蝉衣看不懂的意味。 “浮音,怎么了?” “蝉衣,我问你,你在花家村的时候,认不认识一个姓顾的?” 林浮音此言一出,花蝉衣瞬间想起了顾雁回,顾姓不常见,整个花家村也就那么一个姓顾的,正想说认得,脑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惊的花蝉衣微微睁大了眼:“我确实认得一个叫顾雁回的,怎么?浮音你认得么?” 上次给顾雁回回信,自己抱怨了几句此事,今日顾家人便送来了这首饰,难道说…… 花蝉衣震惊之余,林浮音已经很快的掩盖住了心中的震惊。 顾雁回? 林浮音依稀记得,顾承厌有盯着大雁看的习惯,这顾雁回,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他是怎么和花蝉衣认得的? “蝉衣,你和那个顾雁回,如今还有联系么?” 花蝉衣双眸微微眯起,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怎么,浮音你认得顾雁回?” 花蝉衣感觉心底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就等着林浮音给她个明确的答复。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之间是不是还有联系?” “……是。”花蝉衣觉得自己若说没有,估计林浮音也不会信:“现在你能告诉我,顾雁回究竟是谁了么?” “其实他是……”林浮音正准备说,外面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先生走了进来,甩了甩手中的戒尺道:“都安静!林浮音和花蝉衣别说话了!” 林浮音只得将头转了过去:“别急,顾雁回究竟是谁,下学后我就告诉你。” 花蝉衣:“……” 217 靖王的礼物 花蝉衣的身份,和不为人知的真实水平,以及被莫名其妙的安排在戊班,本就令许多人心中不服气。 众人都觉得这当中肯定有诈,更有甚者,看着花蝉衣那张脸,严重怀疑她是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几乎没人信花蝉衣有什么医术的,可是看她这认真样子,又忍不住令人心中不安。 然而张晴之的那群走狗,没几个是真的对医术感兴趣的,尤其是花馨儿,大字不识一箩筐,先生每日所讲的,在她看来宛如天书,在医学堂的日子于她们而言不过是混混日子,他日哪怕是被学堂开除了,出去后,也可以吹牛说是在医学堂学过的。 花蝉衣倒是有些可怜起村长了,将花馨儿送过来不知道走了多少关系,家里怕是也险些倾家荡产,结果花馨儿进来后满心想着怎么给人做走狗。 不过村长家的本意大概并非让花馨儿在医术上有什么造诣,而是因为医学堂这种地方,富家公子多。 花馨儿在村子里这么多年有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连带着村长两口子都有,估计是指望着他们这“优秀”的女儿进京后给她们钓个金龟婿回村。 只可惜,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女儿来到这种地方,完美的成为了各种女子的陪衬,至今学堂内的公子哥儿们,一个对花馨儿有歹心的都没有,也难为花馨儿看上个顺眼的便对着人家抛媚眼了。 这日,先生正在课上讲药性的时候,甲班的人突然来了两个公子,这二人花蝉衣有印象,就是平日里跟在靖王身边的两个。 这二人一人怀里抱着一个盒子,看样子是前来送什么的。 “这靖王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林浮音忍不住小声嘀咕道:“送东西也不看时间!你瞧先生那脸黑的!” 花蝉衣:“靖王是给张晴之送礼的吧?” “除了她还能有谁?”林浮音道:“也不知道这张晴之好在哪。” 花蝉衣闻言没答话,张晴之一个庶女出身,样貌也没有太大的过人之处,能引得战神和王爷对她如此,倒也是本事。 先生被打断了讲课,难免有些火大,待看清来人是谁后,也只好对这二人赔着笑脸。 “呦,赵公子李公子,又来替王爷给晴之送东西了?” “额……”这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竟没答话。 靖王爷进学堂的真正原因,外人都在传是因为张晴之,靖王爷虽没来找过张晴之几次,东西倒也没少送,所以班里的人本能的认为这两盒子东西是送给张晴之的,就连张晴之自己也这么觉得。 张晴之嘴上说着心中只有顾承厌一人,每每收到靖王爷送来的东西时,感受到周围艳羡的眼光,心中却还是觉得不可避免的骄傲。 张晴之面色沉了沉,略显为难道:“两位公子,劳烦将东西带回去吧,我同王爷说了,晴之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请王爷别再给晴之送这些惹人误会了。” 林浮音闻言,再也忍不住,冷嗤了声道:“装什么蒜呢,想要你便收着,少在那里当了xx还立牌坊!” 班上瞬间安静了。 众所周知,林浮音和张晴之一向不待见,不过也从未这么光明正大的羞辱人过。 张晴之假清高,平日里自然不会明着同林浮音过不去,林浮音也是懒得计较这些事的,这般不给人留情面,还是头一次。 “浮音你说什么呢?”张晴之瞬间红了眼。 走狗帮们也不淡定了,花馨儿蹙眉道:“林二小姐莫不是见王爷给我们晴之送礼物,看着眼红了?也不用这么出口伤人吧!” “行了!”张晴之淡淡的呵斥道:“别说了,浮音心知口快,想来一直便是这么看我的,清者自清,我也懒得多加解释,赵公子李公子,劳烦将东西送回去吧,告诉王爷,他的好意晴之心领了!” 张晴之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心里料定了这二人不会将东西送回去。 靖王爷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哪怕是送女子礼物这么一点小事儿,早前张晴之装模作样的拒绝过几次,都没拒绝成功,最后都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今日想来也不会例外,这二人若是执意将礼物塞给自己的话,那林浮音怕是要气死。 花蝉衣暗中扯了扯林浮音的袖脚道:“做什么这般沉不住气?” “我实在瞧不惯她那做作样子,喜欢怎么勾搭靖王爷我懒得管,偏偏每次还装出一副对顾将军情深义重的模样来,实在恶心!” “确实恶心。”花蝉衣低声道,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给这张晴之点颜色瞧瞧。 说起来还要干感谢白术那个怪人,教给她的毒术并非致命的,多是些折磨人的,比如让人浑身起癣,溃烂发脓,让人神智痴呆,疯言疯语,头发掉光…… 总之都是些阴邪奇怪的玩意儿,花蝉衣正琢磨要不要拿惹林浮音不开心的贱人试试手的时候,那赵公子和李公子对视了一眼,面上不无尴尬道:“张二小姐,这东西不是送给您的。” 张晴之:“……” 事情完全出她的预料之外,原本还满心得意的张晴之此时瞬间觉得脸上臊的慌。 林浮音更是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早前竟没看出张二小姐自恋至此,不过正好你不想要,敢问两位公子,这东西是送给谁的?” 其实林浮音心中隐约有了个答案,花蝉衣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了起来。 那赵公子和李公子二人来到了花蝉衣的面前道:“花……姑娘,这两盒子珠宝首饰是王爷送您的,王爷还专门嘱咐我们二人,必须让您收下。” 原本他们二人想称呼夫人的,又怕提醒众人,靖王爷看中个寡妇,便立刻改了口。 好在花蝉衣虽盘着发,却并不见老气,反之,比自己同龄的女子看着还要小上一些,叫姑娘完全不违和…… 218 嫉妒的发疯 四周瞬间传来了妒忌的目光,花蝉衣反应过来后,面不改色道:“我一个寡妇,王爷莫不是弄错了,这些值钱东西我可不敢要。” 花馨儿嫉妒的双目喷火:“你装什么呢?!这么多值钱东西见过么你?装出这副清高样子给谁看?!” 花蝉衣冷冷看了嫉妒到发疯的花馨儿一眼,冷笑道:“馨儿气性怎的越来越大了,你若是收敛些,说不准还能等到哪位公子送盒子首饰给你!” “你说什么?!”花馨儿一直以来勾搭学堂内的公子都是偷着来的,猛不丁被花蝉衣说中了心事,嗓音都尖锐了几分。 然而此时班上没人理会花馨儿,李公子和赵公子执意将东西塞给了花蝉衣道:“靖王爷说了,这东西必须交给你,你拿着就是。” 这礼送的简直蛮不讲理!根本由不得花蝉衣拒绝。 一旁的张晴之面色铁青,原本她幻想着本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儿,此时一份不落的发生在了花蝉衣的身上!张晴之气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尤其是对上林浮音挑衅的眼神时,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火气。 花蝉衣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能这么简单的打了张晴之的脸挺爽的,可是靖王爷的好意,花蝉衣真的不愿承受,她只是个小老百姓,被靖王盯上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李公子道:“对了,王爷说了,下月初五是他的生辰,会在府中设宴,届时会将请帖送到部分公子千金的手中,至于花……夫人,一定要去哦。” 花蝉衣:“……” 那两位公子离开后,花蝉衣险些被四面八方的妒火淹没了。 靖王爷给她一个寡妇送礼也就罢了,王府的宴会,哪里是谁都能去的?放眼整个戊班能去的不过寥寥数人,她花蝉衣凭什么?! 张晴之冷着脸转过了头去,满心愤懑的故技重施,同先生道:“这蝉衣真是好本事,居然引得靖王爷课堂上来送礼,不过话说回来,这未免有些不尊重先生您了。”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一直以来同张晴之颇为默契的女先生此时面露难色:“晴之,那是靖王爷啊!这……” 原本张晴之一句话,先生便能让花蝉衣这个乡下的小寡妇出去罚站或者怎么样,可是显然如今靖王爷相中这小寡妇了,先生是个势利眼,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原本等着花蝉衣被惩罚的走狗帮们,见状更加眼红无比,花馨儿怒道:“先生这是怕了靖王爷,难道您就不怕顾战神么?!” 花馨儿气急败坏,没忍住将话挑明了说,原本还有些烦躁的花蝉衣嗤笑了声:“馨儿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靖王爷送个东西怎么就扯到顾战神身上了?先生,今日之事我并不知道,我明白您不处罚我也是讲究公道罢了,倒是花馨儿,在这里凭白污蔑先生怕王爷什么的实在莫名其妙,张二小姐这么“懂规矩”的人,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你……”花馨儿被花蝉衣堵的说不出话来,台上的先生怒道:“花馨儿,我看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滚出去站着!” 先生虽然因为顾战神的面子上,一直以来都敬畏张晴之几分,不代表连张晴之身边的走狗也配蹬鼻子上脸!花馨儿跟在张晴之身旁嘚瑟太久,只怕忘了自己的身份! 花馨儿黑着脸出去后,先生也跟了出去,长廊上传来了先生打手板的啪啪声,以及花馨儿哭哭啼啼的“先生我错了。”那动静听着都疼。 林浮音眉眼含笑的转头看花蝉衣,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花蝉衣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靖王爷不过来送个礼罢了?” 花蝉衣蹙眉道:“没什么,我就怕这王爷一直这样下去,浮音你觉得,那高高在上的王爷会看上我哪呢?” 花蝉衣百思不得其解,靖王爷若只是纨绔,纠缠一段时日花蝉衣尚且能周旋一下,如今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说靖王爷心仪张晴之么,今日居然因为她花蝉衣这般不给张晴之脸面。 林浮音诡异的看了她一眼道:“蝉衣你未免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这是多少女子求不来的殊荣,你总是在逃避什么?你该不会见张晴之假清高惯了,被她传染了?” “我不需要这福气。”花蝉衣认真道:“我不是清高,若我没嫁过人,也没喜欢过什么人,靖王爷如此的话我必然会抓住这次机会,哪怕我对靖王爷无意,我也会牢牢抱住他这座靠山,但我不会因为这种事背叛我死去的夫君。” 林浮音叹了口气:“难道你真准备为了你死去的夫君守一辈子寡么?你才多大。” “我没想太多。” 一辈子太长了,花蝉衣自认喜欢沈东子,但还未超过凡俗的界限,她能一辈子带着沈家二老,为了沈家付出全部的心力,拒绝掉靖王这种身份的贵人,甚至若是当初知道沈东子会出事,让她代替沈东子去死,她估计也就去了,可是…… 花蝉衣还是坦然面对自己他日有可能会变心的事实道:“我总不会是为了金钱名誉之类的再嫁,靖王爷位高权重,我担心纠缠多了,我不好脱身。” “我明白了。”林浮音叹了口气道:“依我看,靖王爷可能是见惯了花枝招展的女子,突然想换换口味?” “这……会么?”花蝉衣被她的猜测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荤菜吃多了总会腻不是?再说了,你这盘素菜看起来也颇为可口。说不定你日后表现的艳俗一点,靖王爷这股新鲜劲儿就过去了!” “……” 花蝉衣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然觉得林浮音这胡言乱语有些道理。 林浮音又准备说什么,先生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只好噤声。 原本她想问,花蝉衣和那个人有没有可能,转念一想又不可能,花蝉衣这人从来有自知之明的令人心疼,若她知道那人不是什么生意人,而是名动华京的战神,而且还是自己的心上人的话,她断然不会再有其他什么想法。 就算她有,顾承厌也不可能! 219 艳俗的衣裳 顾承厌骨子里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虽从不在意外人对他的看法,却不允许自己身上出现半分污点。 虽然林浮音从不觉得花蝉衣比不得谁,可她毕竟是个将门之女,清楚身份悬殊是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犹如天堑。 就算顾承厌这人行事从来不按常理,可花蝉衣不仅仅是个乡下的农女,还是个寡妇,顾承厌不可能犯糊涂的! …… 晚间,花蝉衣下学回到家的时候,先将白日先生所讲的,自己记下的那些温习了一遍才去厨房做晚饭。 花蝉衣照常做了两人份儿的,然而白术今晚病没来。 那人一向神出鬼没的,第二日来不来也从不说,花蝉衣独自一人吃饱饭后,在院子里练了会儿剑,如今院内被她铺满了鹅卵石,不大的小院儿被她收拾的整洁别致。 这时,那熟悉的鸽子又飞了来。 想次上次自己给顾雁回的回信,花蝉衣莫名有些紧张了起来。 上前解开了顾雁回的回信看了下,字迹比之往日显得有些潦草,仿佛是在某种很匆忙的情况下写出来的一般,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估计是闲不下来的。 信的内容也明显短了许多,不再是长篇的废话,而是道:“我会早些回去,也不清楚你在医学堂如何了,若是已经得罪了什么贱人,比如花馨儿……日后也不必打扮的太低调了,尽管把他们往死里气,出了什么事我给你担着!这次赏你五百两银子,什么值钱穿什么,什么值钱戴什么,若是还没得罪人,就多买些好吃的,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花蝉衣在信封里翻了翻,里面果然有五百两银票。 花蝉衣:“……” 原本她让顾雁回施舍几个银子不过是开玩笑罢了,顾雁回也该听得懂才是,花蝉衣将自己昔日在忘仙馆那些绫罗首饰变卖了,也有二三百两银子,虽算不得太多,想打扮的花枝招展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叫给他丢人现眼?? 而且这厮爱吹牛皮的毛病也不知何时能改掉,医学堂那些人哪是那么好得罪的,真得罪了张晴之去,他一个商人能怎么摆平?用他的脸蛋使美男计么? 不过顾雁回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花蝉衣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低调,不引人瞩目,便能安稳的在医学堂学医,顶多被花馨儿阴阳怪气儿的酸上几句。 然而如今事情完全出乎了花蝉衣的预料,她想低调貌似也低调不起来了,反之,因为这穷酸的穿着打扮没少被奚落。 花蝉衣收好了信和银票后,躺回了床上,突然想起了白日浮音说的话,莫非靖王爷真是因为大鱼大肉吃多了,想吃水煮白菜了,所以盯上了她? 可她也不是什么嫩白菜,已经是颗老白菜了。 那她若是打扮的艳俗一些,做出一副主动要勾引的模样来,会不会那王爷便膈应了? 花蝉衣琢磨了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心说且先这样吧,反正水煮白菜吃久了也腻,希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和人早日离她这个乡下的小寡妇远一些。 靖王爷给花蝉衣送过礼物后,王府的请帖陆陆续续的到了学堂内不少人手中。 收到靖王府邀请的主要还是甲乙丙三个班的学生,戊班也就不到十个人,张晴之和林浮音都在内。 收到请柬后,张晴之那几个走狗都上前缠着张晴之带她们一起去,毕竟主子是可以带下人去的。 最后张晴之还是决定了,带着花馨儿一同去。 花蝉衣收到靖王爷单独邀请的事儿,是张晴之心里的一个疙瘩,她虽然明面儿上一直在抗拒靖王爷的好意,如今靖王爷突然换了目标,张晴之心里又不可避免的妒忌了起来。 不过她又不能明着和花蝉衣过不去,岂非落人口舌,她的这群走狗里就属花馨儿与花蝉衣最不对付,虽说花馨儿偶尔蠢的令她头疼,但能给花蝉衣找些不痛快也是好的。 花馨儿还不知道自己是沾了花蝉衣的光,见张晴之肯带着自己,心下欢喜,随后得意洋洋的看了花蝉衣一眼道:“不就是去靖王府么。” “怎么,给人当个下人跟进去就这么得意?” 花蝉衣冷笑,将花馨儿打击的面色惨白后,才问林浮音道:“靖王的生辰宴,我若是不去,会有什么后果?” “我不知道。”林浮音道:“靖王看着好说话,可既然当众邀请你了,你若是不去,未免拂了他的面子,会有什么后果可不好说了,你真那么怕和靖王有什么,便想办法让他厌了你,表现的小人得志一些。” 林浮音给花蝉衣出着馊主意,花蝉衣竟觉得有些道理。 靖王爷对她的那点不同,大概是最浅显的那一种好感,说白了大概就是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之处罢了,这种浅显的感觉,大概很容易便能被打灭。 …… 日子几乎一眨眼便过去了,花蝉衣白日在医学堂内认真学医,晚间白术每次来的时候,总会教她些新东西,白术不来她便自己练练剑。 很快便到了初四,靖王爷生辰前一日,在医学堂下学后,花蝉衣来到了街的裁缝店,取了前几日让做的衣裳。 花蝉衣还是第一次选了匹大红大紫的布料送到裁缝店去做衣裳,做出来的成品也如花蝉衣所想,很华丽,很……扎眼,总之哪个女的穿这么一身走在街上,估计会被人嫌弃死。 花蝉衣的本意确实是让靖王爷越恶心她越好,看见眼前这大红大紫闪瞎眼的衣裳,一想起自己穿成这样,心里瑟缩了一下。 为了配上她这身高调的衣裙,花蝉衣特意去首饰店买了朵红绸做的牡丹花,估计这一身穿上,和忘仙馆的妈妈有一拼了。 回到家中后,花蝉衣便换上试了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身衣服她还能衬的起来,穿上也算好看,就是俗气的很。 花蝉衣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儿,想了想,又将首饰翻了出来,能戴的都往身上和头上戴了过去,丁零当啷一大串,花蝉衣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有种想把自己暴打一顿的冲动。 220 小心我弄死你哦 花蝉衣正准备将衣裳换下来,白术突然来了,和往日一样,轻飘飘的翻墙进来的,没发出半点声响便来到了堂屋内,见花蝉衣穿的花花绿绿的,有些吃惊道:“怎么?终于发现学医没前途,准备改行去做窑姐儿了?” “没有。”花蝉衣已经习惯了这人鬼魂儿似的出现方式,也未表现的太过震惊:“明日我要去参加靖王的生辰,精心准备了这身衣裳。” “啧啧,你打扮成这样是准备吸引王爷,还是让人家看了反胃的?” “你觉得那种可能性更大一点?” “第二种。”白术道:“正常男人应该没有喜欢打扮成这样的女人,看着不够倒胃口的。” 花蝉衣闻言,安心了许多,她并不了解男人心里想什么,白术一说仿佛给了她颗定心丸。 “那就好,我去做饭了,今晚学什么?” “你这厮学东西太快了,容我想想。” 花蝉衣对于白术的赞赏表示很待见,笑着去卧房换回了衣裳,随后进了厨房,待她做好四菜一汤后,白术也想到教她什么了,一边吃饭,一边道:“花蝉衣,你这么受靖王待见,你们学堂有没有看你不顺眼,想害你的?” “有啊,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白术道:“我突然想起来许久之前学的一些有意思的毒,专门折磨贱人的!其中有一种,专门让人说实话!” 花蝉衣闻言愣了下,饭都没心思吃了:“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嘴长在人身上,怎么会呢?” “这种毒可以瓦解人的想法,听见旁人的问题时,暂时失去思考能力,只会说实话罢了,不过这种毒只对意志特别薄弱的人有效果,想学么?” 花蝉衣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白教了我这么多,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报酬?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 “现在还差得远,我教你的也不过是些皮毛罢了。”白术想了想,笑道:“你们学堂年前是不是有一次测试?只要你能考进丙班去,我在教你更厉害的。” “丙班?”花蝉衣愣了下:“这……没那么容易吧。” “是啊,尤其是这次负责这次测试的,还是赵太医,听说你和他女儿赵新月发生了点矛盾,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你下绊子,那赵太医可不是个多大度的人。”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白术,你到底做什么的,怎么什么都知道?” 如今就是医学堂的学子,怕是也没几个清楚年前测试谁负责的,白术怎么全都知道? “这你别管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花蝉衣重重叹了口气,这都什么破事儿!因为水性杨花的李桂芬,她还能莫名其妙的得罪了赵家去。 花蝉衣想了想,蹙眉道:“我只管尽到最大的努力,赵太医怎么说也是个有身份的,总不至于太不要脸!若是实在没办法,你不教我就是了。” 白术嗤笑了声:“然后你就可以从我这里脱身了是么?你想得美,花蝉衣,从你和我学了毒术开始,我这条贼船你就别想下去了,你要是达不到我的要求,小心我随便用点阴毒的法子弄死你哦,你说你这么漂亮,让你全身腐烂,在活上十天半月的怎么样?” 白术语气淡淡的,仿佛在开玩笑一般,花蝉衣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 白术吃饱后,转身便离开了,花蝉衣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湿透了。 温热的水汽在卧房内缓缓浮动着,花蝉衣在浴桶内加了青木香,沉香,丁香制成的香丸后,脱下衣物,坐到了浴桶里。 每日劳碌一整日,最悠闲自在的时候便是泡个热水澡,尤其是出了一身冷汗后,泡在热水里能给花蝉衣足够的安全感。 她并不怕死,可是说实话,那个白术确实令花蝉衣心底存了几分恐惧,那个人,连带着他教的那些毒术都阴森森的,加之花蝉衣对他并不知根知底,恐惧的心理也本能的放大了许多。 白术给人的感觉很容易亲近,但花蝉衣总觉得,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上一秒还能同你说笑,下一秒便能杀了你。 若是她真的达不到白术的要求,花蝉衣完全相信自己会被残忍的弄死,可是年前测试,该怎么考进丙班?她从林浮音那里听说过,测试难度不小,不花银两的话,能升一个班就不错了,更别提赵新月就是丙班的,若是赵家人真的记恨她,可就难上加难了。 就在花蝉衣想的入神时,原本已经离开了的白术居然轻飘飘的回来了,他走路完全听不见脚步声,加之花蝉衣想的太入神,直到卧房的门被推开,花蝉衣才回过神,猛的回过头,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抬手准备拿衣裳。 白术却突然三两步上前,在花蝉衣胸前戳了一指头,花蝉衣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呦,反应挺快啊。”白术笑道:“正常女子这种时候不应该先捂着身子尖叫么?” 花蝉衣有些别扭道:“白术,你怎么回来了?” “想起你明日要去王府,本有些话想嘱咐你,看样子,我回来对了。” 花蝉衣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此时她虽泡在水里,可也几乎一览无遗,被白术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她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有话便说,点我的穴做什么?” “我是个正常男人,面对如此美景,你说我做什么?” 说罢,竟直接上前拉过了花蝉衣的手,带着往他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放了过去,掌中触感滚烫,显然白术面对着她这具几乎完美的身子,确实动情了,花蝉衣气的火冒三丈。 “白术,你不喜欢我的,你不要开玩笑了!”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只要我不讨厌的人都可以说是喜欢。”白术笑道:“花蝉衣,是你太不了解男人了,还是你没把我当男人?男人行那档子事儿,还非要喜欢不可么?” 221 不可描述的梦 花蝉衣这下子真的有些急了,她虽然不是什么清白身子了,还没自暴自弃到随便是个男的就行。 更何况这人还是白术,他们二人如今因为利益关系本就撇不清,若是在发生些不可描述的男女关系,花蝉衣想想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见白术越靠越近,花蝉衣咬了咬牙:“你今日若碰我,不如直接杀了我!我知道你是白家人,你若是今日不杀了我,我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好过。” 白术听见白家人三个字时,神色明显一僵,随后恢复了往日里的笑脸道:“我姓白,不是白家人还是你花家人不成?你那么大火气做什么,咱们两个孤男寡女的,你还是个寡妇,找点乐子有什么?我保证我的功夫比你那死去的夫君好多了,定然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见花蝉衣死死瞪着自己,白术笑了:“罢了,我不要你就是。” 白术看的出,花蝉衣骨子里有股鱼死网破的狠劲儿,虽然眼下花蝉衣拼尽全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白术还不想闹到那地步。 花蝉衣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白术又道:“不过你把我害成这样,我总要讨些利息来。” “谁害你……唔。”花蝉衣话未说完,唇便被堵住了,白术的唇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凉的,同时,一双冰凉的,仿佛怎么也捂不热的大手也探入了水中,水花四溅。 不得不说,白术的动作很灵活熟练,估计是老手了,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 白术流连花丛多年,在这档子事儿上从来都能做到收放自如,此时却有些收不住了。 白术呼吸声有些不稳的将薄唇转移到了花蝉衣的耳根处:“花蝉衣,你夫君死了多久了?别说你一点也不想,到底要不要?” 花蝉衣身子动不了,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滚!” 白术应声停了下来,见花蝉衣气的双眼都快喷火了,蹙眉道:“想不到到了这份儿上,你还能忍得住,你对你那倒霉夫君还真是痴情啊,罢了罢了,我从不来强的。” 白术说罢,伸手解了花蝉衣身上的穴道,似乎担心挨揍,轻飘飘的离开了,到底也没说出原本想嘱咐花蝉衣的话。 花蝉衣重重的擦了擦嘴,恼怒于白术的轻佻,更为自己居然被他这么三两下的撩拨的身子发烫而羞恼。 不过她能忍住也就罢了,方才到了那地步,白术作为一个男人居然忍住了,花蝉衣竟有些神奇的庆幸着白术那份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不然今晚自己怕是真的遭殃了! 花蝉衣三两下擦干净身子后,愤愤的躺到了床上休息。 这晚,花蝉衣做了一个有些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她躺在一张软塌上,有个男子的身体覆了上来,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花蝉衣因为前世的记忆,以及在忘仙馆那次莫名其妙的失身,对这种事打从心底抗拒,除了恶心再无其他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脏透了,活了两辈子,最想给的东子哥却从未有过机会。 尽管在梦里,花蝉衣还是本能的挣脱抗拒,但身上的男人仿佛有铜墙铁壁一般,牢牢的压着她,却也未直接来强的,而是极尽耐心的安抚着她,待她完全适应或者说是放弃抵抗时,才缓缓侵略。 大概是素了太久,晚间被白术那般对待都不曾有太强烈反应的花蝉衣居然在梦里春心萌动了。 “……你是谁?”花蝉衣不知为何,总也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只是觉得莫名的熟悉,心底似乎也没那么抗拒了。 男人不答话,将她翻了一面,继续不断的侵犯着,花蝉衣感觉自己像个烙饼一样,被人翻来覆去的折腾着。 这场绮丽的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一声熟悉的,欠揍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花蝉衣才猛的回过神来:“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还问我是谁?欠揍了是不是?!” “——啊!!” 花蝉衣猛的惊醒,诈尸一般的猛的坐了起来,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汗湿透了。 此时天还未亮,花蝉衣呆傻的坐了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什么梦,不禁老脸一红。 一直以来花蝉衣自认对于男女之事不甚在意,虽然也曾幻想过和东子哥这样那样如此这般一番……不过显然她是没这个福气了,平日里几乎也从未想过这种事。 羞于自己一把年纪还会做x梦,花蝉衣老脸微红,下床洗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些后才想通,自己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这么长时间来一直孤零零一个人,做个梦又没人知道,貌似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她这么臊得慌究竟是因为什么呢?一向脑子转的很快的花蝉衣木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知道了。 做x梦不可怕,可怕的梦中的对象。 居然是,顾雁回…… 想起梦中种种细节,花蝉衣猛的伸出手来捂住了脸。 仿佛是自己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东西被打破了一般,惊起一身冷汗。 翌日,靖王府的生辰宴设在晚上,花蝉衣白日照常来学堂。 想不到花馨儿早早便穿戴好了,穿着一身于她而言堪称华贵的衣裳,发间还戴着两朵绢花,其实穿戴晚间再换也可以,毕竟穿戴上一天也显得不稀罕了,但花馨儿大概怕没人知道她也可以随着张晴之进靖王府似的,从一早就忍不住开始炫耀了,花蝉衣都替她觉得有些丢人。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准备的那一身大红大紫的衣裳,以及给靖王的贺礼……花蝉衣突然觉得花馨儿好像也没那么丢人了。 很快便到了晚上,下学后花蝉衣回到了小院子里,没想到白术居然来了。 一见到他花蝉衣便恨得牙痒痒:“你还敢过来?” 花蝉衣看见他便想起了昨晚那事儿,冷着脸回了卧房,这厮居然跟了进来:“花蝉衣,我想起我昨晚要说什么了。” “嗯?” 白术一本正经道:“你若是你真想让靖王爷厌恶你,戏越全越好。” “我知道。” 花蝉衣自认做事一向是严谨的,不懂白术这多此一举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222 他们是什么时候瞎的?! 白术一反往日不正经的常态,微微蹙眉道:“我说真的,靖王的聪明的非你所能想象的,你不会真以为,靖王是个纨绔吧?” 说完白术便后悔了,他居然因为担心花蝉衣摆脱不掉靖王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 不知多少年没这么冲动过了,好在花蝉衣足够聪明,闻言只当没听见没记住:“靖王是什么样的人都与我无关,不过你说的话我记下了,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建议么?” 白术连忙点到为止,再未说太多,花蝉衣在他见过的许多人里也算聪明的,他说太多,花蝉衣万一真顺藤摸瓜的猜出他是做什么的可就没意思了,但不多提醒她几句,白术隐隐有些担心花蝉衣真的被靖王缠上。 靖王于他而言都是个怪物,那人面上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实则认准了什么,哪怕是在轻微的东西,你若顺着他,他可能玩儿一段时间便腻了,若是敢反抗,你反抗的越厉害他越激动。 谁人能想到,风流俊美的靖王爷实则是个变态呢?若非他还有未了的责任需要依仗着靖王,他宁可自尽也不愿被这个怪物掌控着。 花蝉衣极少见白术这般认真的说什么事儿,郑重的点了点头。 …… 靖王府离花蝉衣的住处隔了四条长街,来到气派的靖王府门前的时,花蝉衣心中还是带着些不可置信,自己一个小老百姓居然有朝一日能参加王爷的生辰。 花蝉衣打扮的像个窑子妈妈似的,捧着个盒子走到门口时,负责接待的管家差点没将她赶走,看到花蝉衣手中的请帖时,管家眼中还是带着些不可置信。 大概是因为今夜花蝉衣是唯一一个没有带着下人来的,瞧这俗气样子,也明显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虽说王爷往年也会看上一些民间的女子带入府中,可是他们王爷何时眼光变的这般……一言难尽了。 花蝉衣见管家这副神色,甚是满意。 原本她只准备穿着那身衣裳,戴两朵大花就算完了,听了白术的话后,又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夸张但又不显得刻意,怎么看都像是不会打扮却又为了刻意讨好王爷弄成这样的。 若非王府的管家素质好,才强忍着鄙夷之情将花蝉衣请了进去。 花蝉衣跟随着王府下人来到了府内的禧宴堂,生辰宴设在此处。 花蝉衣有生之年头一次见这般气派的宅子,装修极尽风雅,却又奢华无比,为了表现出自己乡野村妇惹人嫌的形象,花蝉衣好不矜持的四处看着。 “哇,这个好漂亮。” “王府真大啊。” 一旁带着她的下人没忍住,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情,心说这货是怎么混进来的! 花蝉衣随着下人来到禧宴堂时,里面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有几个是医学堂的,另外一些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千金,见到花蝉衣时都不禁一愣,随后神色都有些复杂。 没一会儿,参加生辰宴的宾客们都陆陆续续到了,花馨儿得意洋洋的随着张晴之入场后,目光落到了花蝉衣身上,不禁笑了出来,张晴之低低咳了声,花馨儿才打住。 花蝉衣淡淡的看了艳俗的花馨儿一眼,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乌鸦站在煤堆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了。 林浮音来的比较晚,见到花蝉衣的一瞬间险些栽了个跟头,强忍着笑坐到了她身边,低声道:“你还真是豁上脸皮不要了, 花蝉衣笑道:“怎么样,我今日穿这身王爷见了可会欢喜么?” “噗嗤。”一旁的花馨儿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晴之瞪了她一眼,才道:“蝉衣,先前王爷送你首饰,请你前来的时候,你不是不情愿的么?如今倒是开窍了。” 花蝉衣正准备说什么,眼角余光扫到了靖王爷从远处走了过来,微微扬头道:“王爷有心,民妇盛情难却。” “你想开了就好。”张晴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习惯性的装清高,仿佛她真的对于靖王爷的突然变心全然不在意似的:“不过蝉衣,你若是没衣裳穿,提前同我或者浮音说一声也好,何必穿成这般就来了。” 二人说话间,靖王爷已经越走越近了,花蝉衣语气中透着股轻微的得意道:“这衣裳可是苏绣的,民妇专门穿来见王爷的。” 花蝉衣此言一出,周围传来压抑着的笑声,苏绣可是前两年兴的了,亏她也好意思嘚瑟,直到靖王干咳了声,众人才算打住,纷纷起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靖王爷唇边仍旧噙着一抹温和的笑:“不必多礼。”,说罢,将目光转向了花蝉衣,唇角的笑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下,随后笑道:“怎么穿成这样?” 花蝉衣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道:“怎么,王爷不喜欢么?” 一旁的张晴之见状,起身跪地道:“王爷恕罪,都是我不好,和蝉衣在一个班里,应该留意一下,加以叮嘱。” 张晴之一向善于装模作样,原本她区区一个庶女,顾战神和靖王都心慕于她,许多人心里是不服气的,不过此刻有这愚蠢艳俗的花蝉衣一对比,张晴之简直宛如仙女一般。 靖王看向张晴之,不解的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此事与你有何关系,地上凉,你快起来。” 听见靖王这关切的语气,张晴之心下得意,心说靖王大概也觉得花蝉衣丢人现眼,心思又回到自己身上了,结果靖王接下来又道:“本王觉得,花蝉衣这一身她穿着极好,各位觉得呢?” “额……” 在座众人一阵沉默后,纷纷附和起了靖王爷的话。 “其实这位姑娘这身装扮,细看起来别有风韵。” “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王爷好眼光啊。” 花蝉衣:“……” 靖王是什么时候瞎的?这群人是什么时候瞎的?!! 靖王给了花蝉衣一个极其嘲讽的眼神,仿佛在说,和我斗你还嫩着呢! 223 激怒靖王 张晴之被花馨儿搀扶起来后,一张小脸别提多好看了,不过也只能装模作样的笑道:“王爷喜欢就好,是晴之多心了。” “喜欢喜欢。”靖王哈哈一笑道:“其实穿什么衣裳都不打紧,主要看这衣裳穿在谁身上,晴之你说是吧?” 张晴之脸色黑了黑,她今日为了引人注目,是精心打扮过的,倒不像花蝉衣那般什么华贵穿什么,张晴之今日打扮的很素净,但若是仔细看去,各种细节,配色,发饰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不想靖王非但看都没多看她一眼,目光全在打扮的像只野鸡一样的花蝉衣身上! 林浮音看了呆若木鸡的花蝉衣一眼,心知她必然受了打击,平日里无论什么事,花蝉衣永远都是一派淡然的。 不过想想也是,打扮成这副鬼样子靖王爷还能说好看,林浮音都有些替花蝉衣绝望了。 花蝉衣坐下后,瞬间感受到不少女子厌恶的目光。 毕竟靖王爷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位高权不重,但是风流倜傥,倾慕其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就拿今日来说,靖王一身绛紫色直襟长袍,身姿修长,头戴羽冠,墨色的发柔顺的垂落至腰间,额角两缕发丝垂落,单看着都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而花蝉衣就很辣眼睛了,靖王虽然风流多情,这些年身边的佳人也是都是各有千秋的,这是个什么鬼!难怪有人看她不顺眼。 花蝉衣此时也无暇理会这些,林浮音低声道:“你这也不行啊,还有没有后招?” “有,就是未必有用。” 花蝉衣原本以为自己穿成这样,嘚瑟成这样,是个男的看着也该够了,想不到靖王与口味儿这般独特,希望自己的后招能恶心到他吧…… 费尽心思的去拒绝一个高高在上王爷的好意,花蝉衣都快被自己这份儿情操感动哭了。 接下来,便是无聊的阿谀奉承,歌舞奏乐,花蝉衣和林浮音都对这些不甚感兴趣,闷头吃着眼前的食物。 歌舞不知何时停的,下人突然上前来禀告靖王爷,此次前来宾客送的贺礼。 来者很多,下人自然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报,仅仅挑了几件奇特的念出来,也算是给那些用心之人一份薄面。 待念了几个或名贵或用心的礼物后,下人正准备退下,靖王爷突然叫住了下人道:“等等,花蝉衣此次送的什么?” 靖王此言一出,不少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今日这场生辰宴花蝉衣也算瞩目了,不少人都想看看,花蝉衣会送什么给靖王。 “这位姑娘,今日为了参加王爷的生辰宴,这般费心打扮,想来礼物也不寻常吧。” 开口的是一位女子,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张晴之淡淡一笑道:“你们别为难蝉衣了,蝉衣是乡下来的,这次能来王爷心中便很欢喜了,礼物的事儿,意思意思就行了。” 张晴之此言一出,原本还在猜测花蝉衣是什么人的公子小姐们立刻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乡下来的?!” “呦,那还打扮成这样,真是……啧啧。” 靖王始终没说话,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他就爱看张晴之那做作样子,每每看到,和看耍猴戏的时心态差不多。 不过这次,靖王倒是好奇花蝉衣会送什么。 下人将花蝉衣送的礼物取了上来道:“王爷,是一盒子首饰。” 靖王的目光落到那熟悉的盒子上,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就在周围看热闹的狐疑花蝉衣为何要送一盒子首饰时,花馨儿适当的开口了:“呀,这不是王爷昔日派人送给蝉衣的么?不是我说你蝉衣,你就算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用将王爷送给你的在当成礼物送回来吧?” 花馨儿“好心”解释了一番后,众人恍然大悟,皆以奚落的目光看着花蝉衣。 花蝉衣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单纯的眨了眨眼道:“这既是王爷送我的,便是我的东西,我拿来当礼物送不行么?” 这也是花蝉衣恶心靖王留的后手,这种做法她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臊得慌,更别提靖王了。 靖王盯着那首饰匣子看了半晌,长长的睫毛遮盖住眼帘,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靖王爷才淡淡的开了口:“花蝉衣,本王是不是给你脸了?!” 花蝉衣一惊,随后猛的起身跪了下去。 还好,总算把这王爷激怒了! 虽然有点丢人,但花蝉衣分得清孰轻孰重,在座这些人日后和自己有关的寥寥无几,今日之事也只会被人当做笑谈,若是真和靖王有什么牵扯,这些人当中才会有人记恨上她! 靖王冷着脸道:“眼下是本王的生辰宴,本王不想发火气,先带她下去!宴会结束后本王亲自修理她。” “王爷……”林浮音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样,有些急了。 “怎么?林二小姐也想出去不成?!” 花蝉衣给林浮音使了个眼色,林浮音便不在答话了。 花蝉衣随着下人离开了宴会,来到了一间空屋内,下人点燃烛灯后,同她道:“姑娘且耐心等着,有事儿吩咐奴才就行。” “多谢。” 花蝉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飞速的旋转着。 靖王是真的生气了么?也对,好好的生辰宴被自己一顿搅和,但花蝉衣不后悔,她和靖王比起来,宛如蝼蚁一般,想摆脱掉他的纠缠最管用的就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法子。 今夜花蝉衣不后悔,靖王就是给她上刑,只要死不了,多惨重她都不会后悔! 花蝉衣不知道等了多久,守在外面的下人都逐渐开始昏昏欲睡了,外面才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仿佛叩击再人心上一般。 靖王推门走了进来,冷眼看着她,和往日里随和的模样大相庭径,仿佛猎人看见猎物的那种阴冷的目光,又与白术那种阴冷不一样。 靖王令花蝉衣感觉到了危险。 花蝉衣起身对着靖王微微一行礼道:“王爷。” 224 靖王的要求 靖王爷来到了花蝉衣面前坐下后,淡淡一笑道:“方才在宴会上,是不是吓到你了?” 突然温柔的语气令已经做好受刑准备的花蝉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跪地道:“民妇不敢,今日是民妇愚钝,丢了王爷的面子,虽然民妇不知道自己此举有何不妥,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民妇!” 靖王双眼微微眯起,冷笑道:“你装傻装的极不妥,愚蠢?呵呵,本王倒是觉得,你聪明的很,本王送你的首饰,你不想要,便故意用这种法子存心让本王厌恶了你去,日后便没人缠着你了是么?本王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让你怕成这样?” 花蝉衣没答话,白术告诉她靖王聪明,但没想到这般聪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目的。 花蝉衣硬着头皮道:“民妇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民妇知道自己犯了错,任凭王爷处置。” 花蝉衣跪在地上不答话,靖王低笑了两声道:“你越这样,本王就越感兴趣,花蝉衣,你这般抗拒本王的好意,是怕被外面那些人记恨上吧?本王今日将你赶了出来,就是知会了你的心思。不过,你当真不觉得丢人么?” 花蝉衣觉得这靖王有些变态,实在无奈:“民妇只是个寡妇,脸面是嘴不要紧的东西,实在不敢高攀王爷。” “花蝉衣,本王已经许久没遇到过这般感兴趣的女子了,是不是寡妇又如何,不过你放心,本王以后不闹的人尽皆知就是,有什么事儿,私下里找你说,本王可够体贴?你以后也不必故意打扮成这样了。” 花蝉衣感觉自己完全被靖王牵着走,想了想,还是道:“王爷究竟想要什么,或者说,您怎么才能放过我?” “嘶,这话说的就不可爱了。”靖王爷冰凉的手指轻佻的挑起了花蝉衣的下巴:“本王想要的自然是你了,这样吧,顾承厌的名号你听过么?你若是能嫁给他,本王就不缠着你了。” 花蝉衣咬了咬牙:“王爷可真爱说笑。” 嫁给顾承厌?这要求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反正她也做不到。 这靖王爷口味特别,非缠着她一个寡妇不放也就罢了,人家顾战神何等美女没见过,别说娶了她,又哪里会多看她一眼呢? 靖王低笑了声:“做不到就算了,别说本王没提要求,不过本王也不喜欢强人所难,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今晚你从了本王,本王日后便不找你了,要么,以后本王想方设法得到你的心,你自己选吧。” 花蝉衣:“民妇只是个乡下来的……” “别总是把自己看的那么低。”靖王打断了她道:“本王看女人眼光从没错过,你是哪来的不重要,但你很特别,虽然你平日里总是装的很平静淡然,但本王看得出来,你和其他女人不同!” 花蝉衣实在想不通自己有什么不同的,或许论样貌论气质这些男人喜欢的东西她还算不错,可他靖王爷见过天姿国色的女子还少么?抛开这些不谈,她既不活泼可爱,又不温柔讨喜,还有什么比别人吸引到这靖王爷的? 靖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冰凉的手轻佻的捏起花蝉衣的下巴:“想清楚了没有,你今晚若是陪本王共度良宵,本王定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以后你也没了后顾之忧。” 花蝉衣同他直视了片刻,还是道:“我选第二种,不过王爷还是提个靠谱一些的条件,若是我能做到,王爷放过民妇可好?” 尽管结局无非是陪这靖王一晚,花蝉衣还是想挣扎一下。 如今她死了夫君,又不是什么清白之身,若能免除后顾之忧平淡安稳的活下去,豁出去陪靖王一夜似乎也没什么,但但凡有一线希望,花蝉衣还是不想那么做。 靖王爷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她半晌,笑道:“你还真是有意思,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了,说明你也不是个死要面子的,就这么不想陪本王?” ——沉默 靖王突然冷笑道:“这样吧,你不是在医学堂学医么,本王身边需要一个医术超群之人,你若是能在医学堂学出些真本事,将名声打出去,然后乖乖为本王所用,我就放过你。” “结果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你若做到了你便是本王的属下,仅仅是属下,若是做不到,便做本王的红颜知己好了。这两者的区别,总能分清了吧?” “民妇明白了。” 花蝉衣不知道靖王需要一个医术超群的人做什么,世人皆道靖王是个闲散王爷,纨绔不羁,可他聪明至此,当真与世无争么? 不过眼下自己貌似没得选,花蝉衣应下后,准备离开,靖王突然叫住了她道:“花蝉衣,如今你在医学堂只怕是也出名了,继续装低调也没用了,日后该穿什么便穿什么吧。” 今晚花蝉衣穿的虽然俗气,但那衣裳料子可不便宜,花蝉衣为了恶心他都能出这么大笔银子,足以证明她平日里在装穷。 花蝉衣默叹了口气,原本她素衣简裳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毕竟自己乡下来的,太跳的话岂非惹人看她不顺眼么,最重要的是她本人也没那么在乎穿什么。 如今阴差阳错,不想得罪人也得罪了,自己再刻意寒酸未免有些装蒜。 想起顾雁回心中所说,花蝉衣淡淡的应了一声,在下人的带领下离开了王府。 回到住处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没想到白术还在家中等着她,甚至还做了一桌饭菜,见她回来了,一向阴森细长的眸中竟闪过一抹轻松。 “何时来的?怎么还没走?” “我就想等你回来,原本还以为,你被靖王留下……会发生什么呢。” 靖王那人内里阴邪的很,白术都不敢保证,花蝉衣被他发现了自作聪明后,会被折磨一番还是强迫着共度良宵。 看样子两者都不是,他居然神奇的松了口气。 “什么也没发生,多谢你了,你今晚来做什么的?” “就是看看你出没出事,顺便给你带了几本真正的医书来,费些心力好好学,年前的测试好好考,再怎么样,好歹把那个张二小姐比下去!” 225 焕然一新 翌日,花蝉衣爬起来的时候,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昨夜白术带来的医书她看的废寝忘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好在此时天还未亮,花蝉衣将长发绾起,用根发带束着,换了身简练的衣裳,来到院子里面练了半个时辰的剑,随后随便做了些东西吃了。 一个人的日子安静,却也无聊,花蝉衣突然想起了在医馆的时候顾雁回还在的时候…… 用冷水洗了把脸将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后,花蝉衣坐到了简单的梳妆台前,对着花了几十文淘来的铜镜梳妆打扮的时候,花蝉衣目光落到了衣柜里,早些日子找裁缝做了几身好看的衣裙,一直也未穿过。 如靖王所言,自己如今名声不臭也臭了,麻烦不想惹也惹上了,何必每日在穷穷酸酸的? 想起顾雁回信中所说,别给他丢脸,花蝉衣唇角不自觉向上扯了扯,抬手在柜中取了件水色的华衣,月白色的纱裙穿上后,又将一头乌黑的发输了个近香髻,从首饰匣子里找了根坠着流苏的簪子插在发间,这才去了医学堂。 花蝉衣平日里去的都极早,今日难得收拾了一番,来的算是比较晚的,来到班门前时,恰好听见花馨儿得意的同旁人说着花蝉衣昨夜在靖王府出的丑事。 “你们是没瞧见,昨晚花蝉衣穿的那个鬼样子,她要是不会打扮干脆别打扮,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和她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周围听着的人笑道:“有那么夸张么?” “真的!你们是没瞧见她那身大红大紫的衣裳!她还将王爷之前送她的那盒子首饰当成贺礼送回去了,气的王爷将她赶到了王府后院儿,可惜你们没机会去,不然定要被她笑死……” 花馨儿越说越来劲,将花蝉衣昨夜的模样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顺便吹嘘了一下昨日在靖王府所见到的,毕竟班里绝大多数人还没机会参加靖王的生辰宴呢。 有人嗤笑道:“我终于知道花蝉衣为何终日里穿的那般寒酸了,估计是怕打扮一番出来后吓死人!” 一群人哈哈大笑时,花蝉衣已经进去了,一如往常一样,一声不吭的来到了座位上。不过她一个大活人,想不引人注意,还是有点难度的。 不知是谁猛不丁的喊了一嗓子:“花花花,花蝉衣?!” “嗯?”花蝉衣应了声。 众人往花蝉衣的位子上看去,不禁都愣住了,就见一向素衣简裳的花蝉衣今日换了个人似的,穿着说不上多华贵,确是难得的秀气好看,墨发如云般盘着,额前两缕发丝垂落,眉山眼水的,像是画中走出的人物,和昨夜那个大红大紫的胭脂俗粉判若两人。 就连林浮音都愣了下,不知为何,花蝉衣这样子令她想起了记忆中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副画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的了。 花蝉衣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笑道:“怎么了?对了,花馨儿你刚才是在说我吧?说我什么呢?” “没,没什么。”众人转过头去,狐疑的看了花馨儿一眼,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谎,花蝉衣这样子怎么可能打扮成她说的那样。 花馨儿怎么也没想到花蝉衣今日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令人眼前一亮,莫不是这贱人也知自己昨夜丢了脸面,今日试图挽回?思及此不禁火冒三丈,冷笑道:“自然是说你昨日打扮成什么鬼样子。” 林浮音不耐的敲了敲桌子:“花馨儿,你没完了是不是?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昨日什么德行?土狗!” 花蝉衣按下了林浮音准备抽人的手,不解的看着花馨儿笑道:“昨日王爷都说我那身衣裳好看,怎么,你对靖王爷眼光有什么意见?” 花馨儿见花蝉衣那副装模作样的样子,气的不行,奈何一旁的张晴之低咳了声,她也知道不好继续说下去了,得罪花蝉衣事小,得罪了靖王爷后果她可担待不起。 于是转移了话题道:“你还好意思搬出靖王爷的名号来?昨日靖王将你赶下去后,同你说什么了?” “想知道?”你自己去找王爷问好了!” “你……” “行了!”张晴之蹙眉看了花馨儿一眼,花馨儿只好噤声,愤愤的坐到了花馨儿声旁嘀咕道:“这花蝉衣有什么好嚣张的?!” 张晴之转身看了一眼焕然一新的花蝉衣,眼帘微垂,遮住了眼中的嫉妒,转过身同花馨儿低声道:“你在这么沉不住气,日后别跟着我了!” “晴之……” “那花蝉衣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罢了!不知道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法子让靖王注意到了她,不过是个猫儿狗儿一样的东西,王爷新鲜劲儿过去也就腻了!也值得你眼红成这样?你只管好好跟着我,日后给我做个丫鬟,好处少不了你的!” 花馨儿闻言,双眸立刻亮了起来,给晴之做丫鬟? 之前花蝉衣的娘也是在京中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每次回村都风光的很!晴之将来可是要嫁到顾府的,若是自己能跟着过去,那岂非成了将军府的丫鬟? 思及此,花馨儿十分狗腿的同张晴之的胳膊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给您做丢面儿的事儿了,您身份高贵,怎么能和花蝉衣那个贱人计较呢?我作为您的奴才,也不该看她眼红的。” 张晴之冷哼了声,她身边的走狗也不再少数,可就属花馨儿献媚的最厉害,一张嘴每每就差将张晴之吹捧到天上去。张晴之虽然自命清高,但耳根子很诚实,就喜欢花馨儿这一套。 花馨儿大概连嫡庶之间的区别都分不太清,又或者认准了张晴之能嫁到顾府去,他日前途无量,是嫡是庶又有什么分别呢? 没一会儿,先生进来了,目光落到后排花蝉衣身上时微微震惊,眼底闪过一抹妒色,突然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某些人啊,被贵人看上了就是不一样,乌鸦都能穿上凤凰皮了。”说罢,往花蝉衣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花蝉衣根本没理会自己这个做先生的,蹙了蹙眉,开始讲课了。 226 无赖的先生 下课钟敲响时,先生突然道:“离年底没有几个月了,到时候宫里的太医会亲自来出题,你们好好学,对了,有几个人,随我出来一下。 先生将花蝉衣以及上次测试名次靠前的,也是班里唯一认真学的几人叫了出去,单独带到一间空屋,先生道:“想来你们也知道,年前的测试很重要,但是恕我直言,升班的机会对你们这些人来说可有可无,反正你们在哪个班学都一样,但是对贵人而言就不同了,我的意思,你们明白么?” 花蝉衣闻言,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先生的意思很明显,让他们这些真正爱好医术的贫民百姓测试时放水,给那些纨绔,更准确来说,是给张晴之让路! 凭什么?凭她张晴之身后有个顾承厌么?! 她究竟是真的爱慕顾承厌,还是借着人家战神的名号在学堂胡作非为? 先生此言一出,立刻有人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我们认真学了这么久,哪有测试时放水的道理?” 先生嗤笑了声,颇为鄙夷的看着花蝉衣等人,丝毫没有为人师表该有的模样:“不是我说你们,咱们前面几个班里,哪个班的学子不是大门大户出来的?你们就算升进去了有什么用?跟着凑什么热闹呢!” 花蝉衣面色沉了沉,一旁有人叫嚣道:“哪有这样的?我们是真心来学习医术的,和那些纨绔不同,凭什么到头来我们还要给他们让路?!这医学堂建立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栽培医者么?当今圣上知道你们如此无赖么?” 先生闻言,满脸愤怒道:“人家什么身份,你们什么身份?在戊班栽培不了你们了不成?我今天也不怕和你们说实话,你们还真指望在这里学三年他日能给陛下炼长生不老丹不成?人家考状元想面圣还要寒窗苦读十几年呢!你们一个个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倒是想的美!” 先生冷笑着阴阳怪气儿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今日说这话也是为你们好,这次升班,你们要是谁挡了贵人的路,到时候收拾你们的可不是我!” 那些人陷入了沉默,戊班虽说大多是写官家的庶出,可也确实是他们这几个小老百姓得罪不起的人物,多少是有些不服气在的,他们这些人都是有心来此出人头地的,想不到到头来还是官家子弟的天下。 先生干咳了声,意识到自己也不好太过分,当即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儿道:“我是先生,怎么可能害你们?说这些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想想啊,你们在学堂学几年,出去后一说,不也是面上有光的事儿,在民间安稳做个郎中多好?” 见几个学子神色动容了,先生又道:“可是,你们若是挡了哪位贵人的路,其他的我就不说了,那林二小姐,说不定直接用鞭子抽人,那张二小姐,虽是个性子好的,你们挡了她的路,难保不会得罪了其他什么人去?” 先生说的比较隐晦,说白了无非就是得罪了顾承厌去。 顾承厌,顾承厌!如今这素未谋面的顾承厌都快成张晴之的护身符了! 那些本就委屈的学子被先生这么一安慰,有两个脆弱的直接哭了出来。 毕竟他们每日努力的学,到头来比不上几个混吃等死的纨绔,换谁谁心里也不好受。 先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袋子银子来道:“先生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知道你们心里委屈,这些银子你们拿着,谁收了银子,这事儿便算答应了啊。” 那些人再怎么不情愿,还是一个接一个的上前收了银子,领了后便一个接一个的出去了,最后到了一直未曾开口的花蝉衣,却迟迟不曾领最后一份银子。 先生面色沉了下来,厉声道:“花蝉衣,你不要以为自己有了靖王撑腰,身份就变了!王爷一时兴起罢了,你别不识抬举!”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我就是想问清楚,我不收这银子,会怎么样?” 花蝉衣倒是没什么宏图大志,只想在京里开间大医馆,将沈氏医馆发扬光大,可是如今却由不得她,无论是白术还是靖王爷,她都要努力争取一下去丙班试试。” 先生冷笑了声,看着眼前样貌堪称惊艳的花蝉衣,忍不住酸道:“不要以为有张漂亮脸蛋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银子你可以不收,不过他日有什么后果,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知道了,多谢先生。” 花蝉衣说罢,便退了出去。 先生脸色有些难看,半晌,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这花蝉衣还是太单纯啊,年前这次测试题目,是这些学子根本没学过的,花蝉衣也不可能会,今日之所以这么做也不过是以防万一,顺便免得到时候测试这些人谁发现是没学过的闹起来! 花蝉衣这没自知之明的蠢货喜欢挣扎那便继续挣扎好了,不自量力罢了,到头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卑贱之人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贵人动动小母手指头,呵呵。 …… 教学的阁楼不远处,一座亭子上,赵太医正给面前老者殷切的沏茶。 “路太医,您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来看看。” 自打皇帝将这医学堂交由路郎中打理后,除了那些最基本的,他就几乎没来过,这种污浊的地方他也实在没兴趣。 今日在济民堂见花明石打扫的时候,才猛地想起花蝉衣来,于是问赵太医道:“年前的测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您放心好了,这点小事儿我还能办妥。” 赵太医毕恭毕敬的说着,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若是被路郎中这老顽固发现他卖了不少人家一个人情,题目非但是没学过的,还泄露给了几家公子小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过估计路郎中也不会细查,这整个医学堂就和闹着玩儿的差不多,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实则败絮其中,哪怕真有几个爱好学医的,也会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 路郎中这个老顽固心里恶心这地方,管都懒得管,又怎么可能会过问这些事。 227 路郎中准备收个徒弟 路郎中接过了赵太医手中的茶,淡淡一笑道:“年后你是不是要被陛下安排到医学堂,专门教王爷公主?” 赵太医:“……” 这老东西,消息得的还挺快! 赵太医笑眯眯道:“陛下的意思是,让我除了王爷公主外,多教几人,也就是年前测试成绩出众的学生。” 路郎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这狗东西!真以为他不过问这学堂的事儿,便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了?只怕这名额早就内定好了的。 赵太医被路郎中看的一阵心虚,试探着开口问道:“路太医,您说这么多,是有什么想吩咐的么?” “没有,就是过来看看,顺便说一声,我也好几年未收过徒弟了,年底想从医学堂收一个。” 赵太医闻言,不禁瞪大了眼,路老儿不知道多久没收过徒弟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收了? “这……医学堂的学子您若是带回去教的话,怕是不妥。” “我何曾说够要带回去教了?”路郎中笑道:“我这几日在想,陛下不嫌弃我年迈,将医学堂诸多事宜交予我,我若是一直不管,岂非拂了陛下的好意去?” 赵太医眉心深深蹙了起来,路老儿这意思,莫非是要回来管事了不成? 原本陛下见路郎中对医学堂不甚上心,下令让他来年进医学堂管事,原本赵太医还准备趁机拉拢一下医学堂这些公子千金们,再从真正医术高明的学子中选几个收为己用,本来他都计划的好好的,这老顽固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医学堂若是谁被路郎中收做徒弟,可是天大的殊荣啊!毕竟自打当年季太医死后,这路郎中的医术便是天底下无出其右的了,尽管如今已经离开了太医院,威望也不是他们这些太医所能比的。 “您突然想收弟子,是有目标了么?” “……还没有,我也没说一定要收,看看再说吧。” 赵太医脸色又黑了黑,心中认准了路郎中这个老东西是来和自己抢人的,只是他想收的究竟是谁? 靖王爷?四公主?还是张二小姐? 路郎中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也未理会赵太医这满心猜测,心说希望这次花蝉衣别让他失望啊。 …… 花蝉衣是最后一个回到班里时,在门口恰好对上了张晴之的目光,张晴之对着她淡淡一笑,神色中的不屑与嘲讽一览无遗。 先生叫这些人去说了什么张晴之心中有数,这群苦出身的草芥怕是认清自己身份了,原本张晴之也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可这花蝉衣着实令人看着不顺眼极了,张晴之觉得花蝉衣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给她些打击也是好的。 结果花蝉衣那张脸上的神情仍旧是万年不变,淡淡的令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每每有人看她,她便会对那人淡淡一笑,此时也不例外。 感受到张晴之意味深长的目光,花蝉衣对她淡淡一笑,气的张晴之险些没坐住。 这贱人还能笑的出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花蝉衣回到位置上便开始看医书。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张晴之起身,来到了花蝉衣面前笑道:“蝉衣还真是勤奋,休息的时候也在看医书,这么努力,想来年前测试一定会升班的。” “借您吉言。”花蝉衣知道,事情不仅仅是自己拒绝了先生的要求那么简单,估计张晴之已经十拿九稳了。 她只需要尽到最大的努力,再好好想想对策,尽人事而听天命好了。 张晴之冷笑了声:“好好学,你一定能行的。” 说罢,拂袖回去了,花蝉衣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草香,而且不止一种,像是好几种混合在一起的。 如今先生讲的大多是书本上的内容,还未让学生们动手操作过药材,难道张晴之勤快到私下里开始接触药材了?她看着也不像是如此热爱医术之人。 花蝉衣暗中留了个心眼儿,接下来几日,她经过张晴之身侧时,总是能闻到轻微的药香气,隐约嗅出其中几味药材:“当归,川芎,三七……,山茱萸,菟丝子……茯神,枣仁,苎麻根。” 其余的花蝉衣也察觉不出来了,毕竟不是所有中药都能嗅到气味,仅这几味药材,显然也不能配出一种方子来,除非张晴之配的好几种,年前的测试要考的是什么花蝉衣不清楚,又或者张晴之真的只是突发奇想准备练练抓药什么的。 下学后,花蝉衣将自己嗅出那几种药材分别能搭配成什么方子统统整理了出来,每一种能和其他药材整理出什么方子,每两种又能怎么组合。全整理出来也不再少数,甚至花蝉衣怀疑有哪些方子是自己不知道的。 白术来的时候,便见到花蝉衣趴在桌上睡着了,胆大包天的没给他做晚饭。 上前一看,桌子上铺满了各种药方医书,都是花蝉衣现找着抄的,这么多,估计下学回来后就没停过。 白术上前拿起来随意打量了一下,大概明白花蝉衣的用意了。 年前的测试题目是什么,以及赵太医打的什么主意,他都一清二楚,原本还在想花蝉衣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大概的药材,不过不知道具体考哪个方子,便用这种笨方法全找了出来。 这时,花蝉衣似乎感受到身旁来人了,抬头一看,先是一愣,随后道:“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我去做饭。” “你要累就先歇着……”白术话一脱口,自己先是一愣,他何时也学会体贴人了?好在花蝉衣没那么了解他,闻言也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她回来研究了一整日有可能的方子,此时没睡醒,也确实有些懒得去做饭了。 花蝉衣想了想:“要不出去吃吧,我请你。” “你和我出去?”白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好,不过去换身衣裳。” “为什么?我看起来有什么问题么?” “你去找身最鲜亮的衣裳换上,然后……将头发换下来,我可不想旁人误会你是我娘子,或者我带个寡妇在身边,影响……本公子的形象。” 228 白家灭门案 花蝉衣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顺从的转身回到了卧房,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花蝉衣将卧房内的门栓插上才敢换衣裳。 从衣柜里随便拿了身看着还算好看的衣裳,虽然答应了白术换身最好看的,可是花蝉衣就是出去吃顿晚饭,和白术那么个俊美的公子出去,连费心思挑挑衣裳的心仪都没有。 将一头如云的墨发放下来后,取了根簪子绾着。 尽管如此,花蝉衣出了卧房后,白术的目光还是顿了顿。 “第一次见你没盘发的样子,别说,看着和未出阁的姑娘家没什么两样。” 花蝉衣懒得提醒他其实自己年纪本来也没多大,白术见花蝉衣没答话,又道:“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你沐浴那次头发也是披着的。” 花蝉衣冷冷的看了白术一眼,白术立刻心虚的噤声了:“走吧走吧,我肚子都饿了。” 许是因为心虚,白术这次也没狮子大开口,再让花蝉衣带他去吃八两银子一顿的饭,然而一向节俭的花蝉衣还是带着白术找了家比较名贵气派的酒楼。 “呦,今日这么大方?” “要不咱们去路边摊儿?” “别了。”白术是个极其穷讲究的人:“路边的东西怎么吃?就这家吧。” 小二报菜名的时候,白术破天荒的想着要不要替花蝉衣省些银子,花蝉衣却难得阔绰,要了一桌招牌菜。 小二笑嘻嘻的下去后,白术见鬼了一般的看看着花蝉衣:“你真发财了不成?” 花蝉衣笑道:“权当是报答你这一段时间教我的,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虽说她和白术是各取所需,可是事到如今貌似是她一直在从白术那里取……顶多给白术做了几顿饭罢了,心中多少有些过不去。 再者,这次年前的测试,花蝉衣尽管做出十分努力,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若是升不到丙班,白术真要了她的小命怎么办?花蝉衣有心无形收买一下试试,权当给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白术闻言,眸中微不可查的浮现出一丝愧疚来,若是花蝉衣知道他真正的目的,心中还会如此感激他么? 二人在酒楼吃过晚饭后,花蝉衣便准备回家继续钻研医书去,被白术拦下了。 “你年纪这么小,怎么性子这般无趣?这个时候外面最热闹,别总闷在家里。” 花蝉衣从没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同龄人,或过一辈子的人了,虽说上一世死的时候她也才十六,可是经受过的那些,怕是许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经历过,原本重生过后花蝉衣努力找回一些同龄人的感觉,自从沈东子死后,她便也没那个少女的心思了。 “如你所言,我就是这么无趣,回去了。” “花蝉衣,你还想不想同我多学点东西了?” 花蝉衣停下脚步:“好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晚间和白日里那些摊贩都差不多,不过长街每隔几米挂着两盏灯笼,这气氛便看着和白日有所不同了。 花蝉衣跟在白术身侧,买了些零食小吃,默默等着这厮逛够了,自己好快些回去看看哪些方子被遗漏了,花蝉衣现在满脑子的药方,吃饭都觉得浪费时间,陪着白术逛街实在毫无诚意。 不过花蝉衣面上看不出丝毫的不耐或者焦急,就那么淡淡的跟在白术身边。二人样貌都是极其出众的,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白术仿佛逛不够一般,他也不买什么东西,四处闲转的兴致盎然。 逛到最后花蝉衣觉得自己的腿都酸了,白术也没有回去的意思,花蝉衣忍不住开口道:“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爱逛街,逛了还不买,无不无聊?” “嗯?那你说什么有聊?”白术笑道:“你整日孤零零的一个人闷在家中就不无聊么?在街上和人流一起逛逛,不还显得有几分生气,仿佛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花蝉衣不解:“生气不过是种莫须有的东西,街上是热闹,可这些行人又不认得你,你又不认得他们,不过是走在同一条街上。” 白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花蝉衣,我真是再没见过比你更无趣的女人了!” 花蝉衣撇了撇嘴,不置可否:“你自己在外面找生气吧,我先回去了。” 结果又被扯住了袖脚:“等等,不远处护城河边好像有放孔明灯的,还有说书的,走过去听听。” 花蝉衣:“我不想去。” “不,你想。” …… 花蝉衣到底还是被这厮连拉带拽的陪着他一起去听书了,落座后忍不住在心里默叹了口气,看样子今晚没时间继续研究药方了。 说书的正在说当年擅长毒术的白家和顾家之事,花蝉衣看了身旁的白术一眼,不解道:“这些事可以拿来说么?” 白术转过头来,笑看了花蝉衣眼,这一笑和往日里轻佻带着几分厌世的感觉不同,漆黑的瞳孔中映衬出夜空中浮灯前盏,柔光点点在他眸中折射出了无比的讽刺:“只要不揭露当年的真相,将白顾两家贬低的一文不值,顺便吹嘘一下当今圣上的英明,有何说不得的。” 周围都是人,花蝉衣惊的伸手捂住了白术的嘴:“慎言!” 这种胡话他也敢在这么多人的地方说,万一遇见个好没事找事儿的听在耳朵里,白术怕是要惹祸上身。 白术眯眼一笑,本就细长的眸子使他笑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狐狸,花蝉衣正准备收回手,白术的舌尖突然在她掌心轻轻一扫。 花蝉衣一愣,随后抬起手来便准备给他一耳光,却被白术拦下了。 “粗鲁!听说书吧。”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就听那说书人讲到了白家被灭门之后的事。 “想当初白家那窝逆贼,勾结顾家一同陷害当今圣上,证据确凿了还抵死不认,陛下派人前去抄家时,白老贼抵死不承认自家做了叛贼,盛怒之下,一把火烧了白家专门放各种毒药的巫阁,那火中带着剧毒,将白家吞噬了个干净。 白术听到此处,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冰凉的骨节微微泛白。 229 白家小少爷 台下闻言一片唏嘘,心说这逆贼气性还不小。 说书的继续道:“白家人死不足惜,就是可惜白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更可惜了白府那个年仅十二的小少爷!” 说到此处,说书人重重叹了口气:“那少爷名为白川,自小乖巧懂事,性格老实腼腆,毒术上天赋异禀,都说白家出了个神童,原本陛下宅心仁厚,想留这小少爷一命,当时锦衣卫还专门去火海里救过这小少爷。 “然后呢?” “结果这小少爷当时浑身被那毒火吞噬着,好不容易将其身上的火扑灭了,一身好皮相都被毒火烧的焦糊,因为剧毒的缘故,烧焦的皮肤青紫青紫的,用手一撕,都能将皮轻易的扯下来,听说当时那白小少爷还有气呢,一双眼就直勾勾的盯着巫阁的方向。” 台下的听众们不约而同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花蝉衣都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她前世经历过最大的苦痛便是断腿的时候,哪怕如今再想起来,还是忍不住疼的她两腿发软,可若是全身被毒火吞噬着,又是何等滋味儿? 一般火烧就没人受的了,那加了千百种剧毒的火,当真可怜。 而且亲眼看着父母亲人被大伙烧死,家中百年基业顷刻间毁于一旦,那滋味儿想来比她丧子还要难以承受的多。 “敢问,那小少爷后来活过来了没有?”花蝉衣没忍住问道。 “不知道。”说书人道:“传言都被烧成那样了,烧不死也活活毒死了,就算还活着,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啧啧,怎么活下去啊,……” 花蝉衣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没如此觉得某一个人可怜或者可惜了,这时,一旁的白术突然冷着脸站了起来:“走吧。” “啊?” “你不是急着回家看医书么?” “我……” “怎么?听人家的惨事还听上瘾了?” 花蝉衣本想说她正听在兴头上,却敏锐的察觉到白术有些不对劲儿,于是站了起来道:“走吧走吧。” 回去的路上白术始终没答话,花蝉衣忍不住猜测道,他究竟是谁?莫不是当年白家某个衷心的仆人属下什么的,或者认得那白小少爷,总之那次事情大概没波及到他,不过心中总归是有恨的。 来到花蝉衣家门口后,白术总算开口了:“到家后困了就睡吧,不用那么拼命,就算你考不上丙班,我发现自己突然没那么舍得杀你了!” “那怎么行。”花蝉衣松了口气,随后认真道:“既然答应你了,定要尽到最大的努力,跟你学了这么多东西没有白学的道理,我身份低微,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花蝉衣此言一出,白术不禁愣住了,半晌,才笑道:“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瞧我现在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阴森森的,你敢信我么?不怕我把你生吞活剥了?” 花蝉衣这次难得没觉得害怕,她本能的感觉到白术今晚不对劲儿,或许这人过往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如若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这样阴森? 花蝉衣道:“如你所言,我上了贼船还能下去么?没有白拿你那么多好处的道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当然,主要还是帮我自己……” 花蝉衣说罢,转身回了院子,白术在门前又愣怔的立了半晌,随后薄寡的唇畔扬起一抹笑意,继而转身回到了热闹的长街上。 多年习惯所致,他一般不到了快清晨的时候是睡不着觉的,除了靖王找他外,便喜欢在外面漫无目的的闲逛。 或许听起来挺无聊的,但他就追求这么一份儿混在热闹人群里的生气。 这种生气花蝉衣身上也有,而且很明显,花蝉衣不像是同龄的女子那般,好攀比,要面子,每日多半的时间用来研究今日穿哪身衣裳好看,要搭配哪个发簪…… 或虽然花蝉衣性格很老气,像个看破红尘的妇人一般,可是白术看的出,她有自己努力追求的东西,比起那些活的乏善可陈的人来,她身上的生气要明显多了。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放弃的性子,多少令白术对于花蝉衣的成功,也难得有了几分期待的感觉,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了。 若说花蝉衣心里只是老气横秋,他大概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呵呵,他不就是个活死人么……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到底没舍得休息,拿出了拼命三娘的架势来,和那些密密麻麻的药方拼了一晚上。 翌日不出意外的顶了两个黑眼圈。 来到学堂比较早,却撞见了花馨儿鬼鬼祟祟的躲在先生休息的雅阁外面,不断的向里张望着。 “你在做什么?!” 花蝉衣突然出声,将花馨儿吓了一跳,反应过激到险些蹦起来:“关你什么事?” “你挡我路了。” 花馨儿这次竟往一旁侧了侧身,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有这功夫看你的书去,年前测试好好想想办法怎么升班!等回村后,给咱们村儿里长长脸!” “借你吉言,也祝你能和晴之升一个班去,继续做你的走狗。”花蝉衣淡淡一笑,真的回到戊班温书去了。 那副淡定样子令花馨儿憎恶的再一次黑了脸,每次面对花蝉衣时都是花馨儿主动挑衅,结果到头来花蝉衣丝毫不为所动,花馨儿出身未捷身先死,每次都被气个半死。 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快又转怒为笑了。 且让花蝉衣折腾去,她倒要看看她还能笑到几时,不过花蝉衣的话提醒了花馨儿,她若是想继续跟在晴之身边,只能想办法跟着一起升班,如若不然晴之到了其他班,自己还留在戊班的话,日后就没有仰仗了,也不可能像往日一样得意。 …… 没过几日,下学后,花蝉衣假意闹肚子,背着布包在先生的骂声中提前一些离开了,等下学后,花蝉衣又偷偷回到了班里。 此时班里就只剩一个刚刚睡醒的林浮音,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见她回来了有些不解道:“你不是走了么?” 230 答案失窃 花蝉衣道:“白日的时候花馨儿总是鬼鬼祟祟的向我这边望,你感觉到了没有?” 林浮音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可没心思留意贱人,随后叹道:“别说你闹肚子是装的?不是我说,你这也太疑神疑鬼了吧?被贱人吓出毛病来了?” “以防万一。”花蝉衣没同她贫嘴,开始在自己的桌椅板凳上四处搜着,不想最后居然真的在桌底上被她摸到了一张纸,用浆糊牢牢的粘在上面。 花蝉衣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那张纸撕下来后,微微睁大了眼,随后唇边扬起了一抹冷笑。 这是一张当做答案的药方,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年前测试的。 只是答案按理说应该在先生那儿,也不知道花馨儿是怎么偷到,顺便记住了内容后,贴在她桌下了。 一旁的林浮音震惊的瞪大眼,心说亏着花蝉衣心思细,这么点小细节也不放过,不然岂非就被花馨儿得逞了?林浮音极其厌恶的骂了声:“这贱.人!还好你心眼儿多,不然就完了!现在怎么办?你要不要先将药方记住,然后在偷偷地给先生放回去?” “我都不知道她在哪拿的,放回去不大可能,而且这药方花馨儿肯定记住了,不能让她占这么个便宜去!” “那你快些记住再想办法毁掉吧。” “没用的,先生回头发现方子丢了,不可能在考这个,而且我没猜错的话,测试不可能只有这一张方子,到时候估计不会用了。” “也是啊,我睡糊涂了。”林浮音伸手拍了下昏昏沉沉的脑门:“那你说怎么办?找先生那个贱人去告状她肯定看在张晴之的面子上向着花馨儿!到时候会不会还要说你栽赃陷害。” “一定会!”先生那点尿性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花蝉衣粗略的看了一眼那方子上记载的,她昨夜根据张晴之身上的各种药香猜测这整理出来的众多方子里,当中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方子,这或多或少的给了花蝉衣一点信心。 花蝉衣想了想,将药方贴到了张晴之桌子下面,又取了张同样大的白纸贴回了自己的桌子下面,答案丢了的事儿败露之前,可不能让花馨儿发现了! …… 不出花蝉衣所料,次日,花馨儿假意路过花蝉衣的位置,微不可查的伸手在花蝉衣桌子下探了一下,确认了那张纸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见花蝉衣还在认真的温书,看都不多看她一眼,花馨儿有种被无视的不爽,花蝉衣这贱人!当真忘记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差距了不成? “呦,温习的这么认真啊。” “当然。”花蝉衣对着花馨儿淡淡一笑道:“我还要努力给咱们村儿争光呢。” 花馨儿嗤笑了声,突然大声嚷嚷道:“蝉衣还真是努力啊,和你一比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样子对于年底升班,你是胜券在握了!” 花蝉衣似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你在胡说什么,我何时这般说过?” 花馨儿看着花蝉衣一脸迷茫,大祸即将临头了还不自知,强忍着笑道:“没什么,你继续温书,我等着你升班的好消息!” 她简直是迫不及待的等着看花蝉衣这贱.人遭报应了! 先生也真是的,怎么还没发现答案丢了呢?真是急死个人了!! 花馨儿等的坐立难安,一旁的张晴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蹙眉道:“你怎么回事?” “啊?没事。”花馨儿说罢,极其狗腿的凑上前去,低声道:“晴之你放心,我这就帮你解决了花蝉衣,那贱.人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张晴之诡异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也有几分期待了起来。 收拾花蝉衣这种事张晴之是不屑于亲自做的,若是花馨儿这个蠢货能做到,那最好不过! 很快,上课钟声敲响,先生走了进来,面色黑的可怕。 班里的学生们连忙坐好了,此时先生的脸黑的太明显,这些人平日里哪怕再顽固,但为人学子的,也不敢不给先生几分薄面。 “怎么了?”张晴之清高的微微蹙眉,转过头来冷眼看着戊班的学子们道:“谁又惹到先生生气了?你们就不能让先生省省心么?” 显然张晴之如今已经拿自己当成戊班的头了,问起话来的语气与先生如出一辙,偏偏班里的人都挺配合她的,蓝衫男子笑嘻嘻道:“晴之你这说哪的话,我们如今还不够听话么?” 张晴之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花馨儿一眼,花馨儿对她眨了眨眼,张晴之立刻明白了,花馨儿说要收拾花蝉衣是什么意思。 先生重重的一拍桌子,将班里的人吓了一跳,意识到出大事了,纷纷屏住了呼吸不敢多言。 先生道:“这次年前测试的答案有一份被人偷走了,我就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这都敢偷!!” “这……” 班里的学子们面面相觑,表示这种东西哪有人敢偷,不过先生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丢了的。 花馨儿此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自告奋勇的给先生出主意道:“是谁拿的,搜一下不就好了?” 花蝉衣道:“可若是真被人偷了,想来不可能还藏在班里吧?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不是说只偷了一份答案么,不考不就是了。” “你这是什么话?”花馨儿道:“难道要放任小贼偷东西不管不顾么?花蝉衣,这答案,该不是你偷的吧?” “别胡说八道!”张晴之冷冷看了花馨儿一眼:“事情还没查清楚怎么回事儿呢,还是别随便冤枉人了。” 先生道:“花馨儿说的在理,无论如何还是要搜一搜的!晴之,你带着几个人搜搜吧。” “好。”张晴之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带着花馨儿和几个走狗在班里搜查了起来,倒也没急着搜花蝉衣,而是一个一个的轮着来,每个人的书包里面,桌子下面都没放过。 到了花蝉衣这里时,花馨儿眼中的激动简直快要藏不住了。 231 搜查 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乡下学徒,若是被发现了敢偷这么重要测试的答案,肯定会被赶走的! 花馨儿迫不及待的眼中仿佛淬了毒。 滚回乡下去吧花蝉衣! 京里哪里是你配待的地方? 只有她花馨儿,花家村村长之女,他日随着晴之一起嫁到将军府的丫鬟,才配留在这种地方!花蝉衣这种卑贱之人,能在乡下开个医馆,给村中那群土球子看看病已经是她的福气了,还不知好歹的混进来,自取其辱! 花馨儿亲手搜的花蝉衣,书包内搜完后,突然对着花蝉衣冷笑了声,信心满满的往花蝉衣桌子底下一摸。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花馨儿震惊的瞪大了眼,又不可置信的四处摸了摸,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明明是她亲手贴在下面的,今早摸的时候明明还在。 一旁的林浮音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花馨儿,你摸够了没有?怎么蝉衣这张桌子你搜这么久?就这么恨蝉衣?” 花馨儿铁青着脸将手缩了回去,满脸的不可置信。 张晴之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花馨儿这个蠢货又将事情搞砸了,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心说果然不该对这个蠢货抱有太大期待的,她都不知道搞砸多少事了!等自己日后嫁到顾府的时候,还是别带着她了,将军府可不比学堂,凭顾承厌风流的性子,他日也不可能只娶她一个女人,府中怕是要妻妾成群,带着花馨儿这么个蠢货早晚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花馨儿还不知道自己去顾府做下人的美好愿望已经破灭了,对于自己没在花蝉衣这里搜出答案来是震惊的。 从早上到现在花蝉衣就没出去过,就算被她发现了藏了起来,也不可能找不到啊!真是见了鬼了! 莫非藏在这贱人的身上? 想到此处,花馨儿突然去拉扯花蝉衣衣服,愤怒道:“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只有你才做的出来,我知道了,你藏身上了是不是? 花馨儿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此举合不合适了,开始在花蝉衣身上摸索了起来,那张药方不可能好端端的没了!不知为何,对上花蝉衣平静的眸子,她心里无端的恐慌了起来 花蝉衣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疯了是不是?” “你做什么打人?”张晴之微微蹙眉,训斥花蝉衣道:“不是你拿的便不是你拿的!” 这次花馨儿这个蠢货又没扳倒花蝉衣,张晴之心里正烦闷,见花蝉衣动手打人,立刻借题发挥。 “先生,馨儿可是为了找答案才这么做的,却被花蝉衣打了,劳烦您给个说法。” 先生立刻会意,冷着脸一拍桌:“花蝉衣,你竟然敢不配合,好大的胆子!” 花蝉衣冷哼了声:“先生,为什么搜了这么多人,只搜我身上?还是花馨儿料定了答案是我偷的?搜也就罢了,光天化日直接撕扯我的衣裳,她不要脸面我还要呢!” “怀疑你就打人?”张晴之恼怒道:“你还讲不讲道理?” 花蝉衣道:“什么道理?张二小姐定的道理吧!先生,我打人的事回头在处置也不迟,眼下还是继续搜答案才是要紧事吧。” 在花蝉衣那里没搜出来,这些人也没了搜查的劲头,随便应付应付便算完事儿了。 将班里所有人都搜了个遍后,张晴之回到座位上,正准备在提花蝉衣打人的事,花蝉衣却突然开了口:“先生,还没搜完呢,张二小姐的桌子还没搜过。” 张晴之回过头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我还用搜么?” 张晴之清高惯了,怎么也没想到,花蝉衣居然敢怀疑到她头上来。 先生也蹙眉道:“晴之怎么可能偷答案?不必搜了!” 花蝉衣哦了声:“张二小姐果然高贵,咱们班谁都可能,就张二小姐不可能。” “花蝉衣,你阴阳怪气儿的胡说八道什么呢?!”花馨儿大怒,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越发浓重了起来。 林浮音冷哼了声:“说某些人娇贵的很呢。” 先生被说的脸上无光,冷着脸道:“废话这么多,那搜搜就是了,花馨儿,你去搜!” “哦。” 花馨儿装模作样的去搜了搜花馨儿的书包,花蝉衣提醒道:“馨儿,还有桌子底下呢!” “你还有完没完,都说了不可能是晴之做的!” 花馨儿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众目睽睽之下,却还是不得不将手往书桌下面摸了过去,双眸不禁微微睁大。 “怎么样馨儿,搜到了没有啊?” 花馨儿收回了手,极其冷静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先生叹了口气道:“晴之本来就不可能做这种事,你们简直是多此一举!” 林浮音冷笑了声:“怎么搜我们就不是多此一举了?张晴之不可能做这种事,我们就可能了,先生是这个意思么?” “你别胡说八道!”先生呵斥道, 她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这次测试的答案张晴之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林浮音冷哼了声:“没有?没有花馨儿刚才为什么突然顿住了?” 花馨儿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在林浮音咄咄逼人的质问中吓的说不出话来。 林浮音也没废话,直接起身上前,一把掀翻了张晴之的桌子。 张晴之还没来得及发火,目光落到了桌子底下贴着的那张药方上,双眸不禁微微睁大,周围传来一片唏嘘声。 “这,这不可能……”张晴之怎么也没想到答案真的在自己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怒瞪着花馨儿,气的说不出话来。 花馨儿心虚的目光四处躲闪着,心中暗道见了鬼了,花蝉衣是怎么发现这张药方并且偷偷贴到晴之的桌子下面去的? 花馨儿就是再蠢,也猜得出花蝉衣从中做了手脚,不然这好端端的方子还长翅膀会飞了不成?然而眼下说什么也没用了,人赃俱获,张晴之怕是几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232 考试前夕 班里人都愣住了,随后班里传来小声的议论。 “原来是张晴之偷的,想不到她是这种人?” “方才还装模作样的搜咱们,真有意思!” “唉你们说,上次考试她得了第一,会不会也是偷了答案?学个破医术也要偷答案,啧啧……”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张晴之小脸煞白,身子微微发颤:“先生,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这答案是哪来的。” 原本张晴之想直接将花馨儿这个蠢货抖出去的,可那样的话岂不是说明她从一开始便知道答案是谁偷的了么,方才还装模作样的带着人去搜,别人该怎么看她?她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先生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干咳了声道:“不可能是晴之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林浮音嗤笑了声:“先生这偏袒的未免过了头!” 花蝉衣扯了扯林浮音的袖脚,示意她别说了,花蝉衣早就料定了先生不会对张晴之做什么,她本也没指望能凭着这件事就收拾了张晴之。 不过事后张晴之会对花馨儿做什么,可就不好说了,而且张晴之这么假清高,这事儿班里人必然会传出去,就算年前张晴之升了班,到时候也免不了流言蜚语。 先生知道自己袒护的太过明显,心虚的老脸一红,干咳了声道:“这事儿回头还会细查,先上课!” 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处置了张晴之去,随便这些学生怎么看她吧! 林浮音气的冷哼了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要脸,一旁的花蝉衣道:“没事,反正这次也给他们教训了,你还是看看医书吧,免得年前成绩太惨。” 林浮音道:“蝉衣,我还没同你说,来年我便不学了。” 花蝉衣一愣,心头猛的有些难受了起来:“为什么?” “我对医术没兴趣,也不指望他日给陛下炼什么长生不老丹,我家里当初将我送过来其实就是希望我不要像男人一样舞刀弄棍的,可是如今顾将军还在战场上,如今也没什么好消息传来,我不放心,我不管我家里人怎么想了,我要去战场找他,好歹能助他一臂之力!不然我心里不安稳。” 花蝉衣一愣,随后淡淡一笑道:“也好,就让张晴之留在学堂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花蝉衣希望林浮音能成功得到那个顾承厌的心,林浮音对那个顾承厌才是真心的,张晴之不过是利用顾承厌带给她的虚荣罢了,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终究太廉价! 林浮音淡淡的看了花蝉衣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愧疚。 也不知道花蝉衣对顾雁回是什么心思,自己隐瞒着顾承厌的身份会不会太自私了些? “蝉衣……” “嗯?” “没,没事。” “……” 花蝉衣总觉得林浮音有事情瞒着自己,眉心微微蹙起,到底也没多问。 她要是想说,自己便说了。 午间下课的钟声敲响后,先生装模作样的将张晴之叫走了,说是要去训话,估计也就做做样子给人看。 不出花蝉衣所料,这件事到最后只说是误会,终究是不了了之了。 这事儿飞快的在戊班传了出去,从谁口中说出去的不可得知,不过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笑话张晴之。张晴之的清高劲儿也有些维持不住了,终日里黑着脸。 出乎花蝉衣预料的是,张晴之居然没找花馨儿算账,不过也不允许这条走狗继续跟着了。 而林浮音似乎还觉得这二人不够倒霉,见花蝉衣认真温习医书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来一句:“蝉衣你这么努力做什么,有这功夫想办法偷张答案来多好?” 张晴之恨的牙痒痒! 这群该死的贱人,还有花馨儿这个蠢货!怎么不去死? 张晴之已经许久没受到过这种嘲笑了,自从顾承厌名声起来那一日,她这个顾战神最出名的红颜知己便也跟着沾了光,没有人敢得罪她! 哪怕是身份比她高的,她的长姐都隐隐有巴结她的趋势了,这群人算什么东西?也敢笑话她?! 过了整整好几日张晴之才想通,且让这群贱人笑话去!他们也只能背地里嚼嚼舌根了。 等来年她升班后,家中说好了,赵太医会收她为徒,到时候除了靖王和四公主,医学堂那些少数的官家嫡子嫡女哪个是她的对手? 等顾承厌凯旋归来,到时候手握七万兵权的他在京中该拥有何等权利。自己多去顾府转悠转悠,就凭顾承厌昔日对她的那份情谊,她做将军夫人也是十拿九稳的。 到时候全华京的女子怕是都会羡慕她,今日这些背地里嚼她舌根的,还不是要想方设法的巴结讨好? 想清楚这许多后,张晴之又恢复了往日里假清高的淡然模样,绝对不能让贱人们看低了她去,尤其是花蝉衣这个贱人! 然而花蝉衣对于张晴之这复杂的心理历程并未留意,这些日子她几乎拼了老命的温书,四处找有可能的药方。 白术也不再来缠着她做饭了,除了偶尔给她来送一两本医书,便再也没出现过。 几乎一转眼的功夫,几个月便过去了,临近年前的测试没几日了。 花蝉衣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眶下面带着仿佛去不掉的乌青。 测试前最后一日,花蝉衣来到学堂时,笑着同众人打招呼。 最近这段时日花蝉衣性格变了许多似的,也不像往日那般淡淡的,对谁都很客气,原本对她有些成见的也对她有所改观了起来。 “蝉衣,你最近怎么清瘦了这么多啊?” “温书累的吧?你这么努力,这次测试一定能考好升班的!” 几个人围着花蝉衣叽叽喳喳,一旁的张晴之见了,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声。 不自量力! 这时,花馨儿极其狗腿的凑了上来,阿谀奉承道:“这些人真以为花蝉衣有多厉害,到头来还不是比不上晴之你。” 张晴之看着她冷笑了声,转身离开了。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张晴之已经许久不曾理会过花馨儿了,花馨儿却一直没放弃厚着脸皮凑过来。 233 反常的白术 见张晴之又走了,花馨儿脸色黑了黑,转过头看着和众人说笑的花蝉衣,更是气的牙根痒痒。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她且得意着去吧,瞧花蝉衣最近那掩盖不住的憔悴样子,想来这段时日累的不轻,一想到花蝉衣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花馨儿心下稍微舒服了一些。 可是晴之那里怎么办,眼看晴之明年要升班了,自己改怎么办呢,花馨儿这几日愁的晚间都睡不好觉。 花蝉衣这段时日将自己能猜到的药方通通记了下来,为了以防万一,还将这些药方药效相关的方子,但凡是有些牵扯的全部找了出来,加之白术会给她带一些医术毒术的书来,花蝉衣常常通宵温书。 最后这几日她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测试前一日再重新看一遍,至于到底能不能猜中测试的内容,尽人事听天命吧。 临近测试前一日,先生没在讲课,装模作样的让班里的学徒们好好温习一下,实则明日测试的内容根本不在学习的内容里。 那些提前被先生告诫过的几人直接放弃了,连看都没看,有的直接像林浮音那般,趴在桌上睡起了大觉,唯独花蝉衣还在那里坚持不懈的看。 这时,赵太医借口巡查的由头来到了戊班,先是夸赞了张晴之一番,随后来到了花蝉衣身前道:“你叫花蝉衣来着是吧?” “是。” “温习的挺认真啊。”赵太医笑眯眯的看着花蝉衣道:“我女儿新月有些话托我告诉你,随我出来一下。 花蝉衣也正好有些事想问问赵太医,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中,随着赵太医走了出去,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 “赵太医,我娘如何了?”花蝉衣率先开口问道。 赵太医冷笑了声:“你个不仁不孝的东西,还好意思问你娘?!你娘那个贱人怎么说也给我生了个儿子,我如今还没动她,她和我亲儿子还在你们那个小坡村养着呢!” 花蝉衣闻言淡淡的嗯了声,语气中听不出悲喜:“您叫我出来,有什么话要说么?” “新月先前找过你一次,想来也同你说清楚了,只要你入我们赵府代替新月成亲,我们赵府便将你母亲和你弟弟接回去,当然,也不会亏待了你去。” “我说了,她们母子你们随意处置,我不会替赵新月成亲的。” “话别说那么早。”赵太医道:“我女儿新月年轻气盛,上次或许将话说的重了些,你莫要同她一般计较,你这次若是帮新月成亲,年后我保证你能升班,并且会亲自教导你。” 见花蝉衣神色不为所动,赵太医眉心死死蹙起:“你要替新月嫁的男人样貌人品都是上乘的,也不会委屈了你去!” “还有其他办法能让我娘和弟弟入你们赵府么?”花蝉衣突然道,她实在不想继续因为他们治安几点了破事儿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找上门来。 赵太医冷眼看着她半晌,目光将花蝉衣自上而下打量了个遍,最后目光落在了花蝉衣那张脸上,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张脸,长的是真不错,比你娘那个贱、货养眼多了,要不,你也来陪陪我,我就让你娘和陵游入府,怎么样?” 花蝉衣看着面前人模人样的赵太医,胃里一阵恶心,看样子今日这赵太医不得罪也得罪了,花蝉衣冷笑道:“您年纪大了,还是清心寡欲少人事为好,说不准还能多快活几年。” 说罢,不理会赵老儿黑的能滴墨的脸,转身回到了戊班。 李桂芬和花陵游爱死不死吧,花蝉衣心想,她可不想和赵家的贱人扯上什么关系了。 晚间,花蝉衣从学堂回到住处后,刚进门便闻到了一股饭菜香气,原本花蝉衣没觉得饿,一闻到这个味道,五脏庙瞬间不安生了,来到厨房一看,居然是白术在做饭。 他依旧是十年如一日的一身白衣,只是身上围着花蝉衣平日用的围裙,怎么看都很违和,若非他切菜的动作太过熟练,花蝉衣都怀疑这厮是进来捣乱的。 而且不知为何,白术高高瘦瘦的一进来,厨房仿佛都小了许多。 “你还会做饭?” “我会的多了,不过好几年没做过饭了……汤马上就好了,去洗洗手准备吃饭!” 花蝉衣受宠若惊的应了声,洗干净手后,白术端着四菜一汤和白米饭上了桌。 白术今晚做了红烧排骨,辣子鸡,素炒三丝,还有一盘用香油辣椒粉凉拌的野菜,熬了盆白嫩嫩的鱼汤。 花蝉衣迫不及待的尝了下,白术的厨艺很出乎她的意料,色香味俱全,甚至不比她差。 “白术,你手艺这么好,怎么不自己做饭吃?” “我懒。” 白术回答的很痛快,瞬间堵住了花蝉衣继续说下去的嘴。 白术这人,说他懒的话,他还会那么多,说他勤快,看着又确实不像。 花蝉衣试探着开口道:“你那么懒的话,这些东西是怎么学会的?” 她自认已经很勤奋了,感觉和白术之间的差距还是犹如天堑。 “我早年难道就不能勤快一些了?”白术无奈的叹了口气。 花蝉衣搞不懂,早年很勤快的一个人真会变懒么?反正她是觉得自己忙碌是会养成习惯的。 “白术,那你早年是什么样的?” 白术将口中的辣子鸡咽了下去,笑道:“大概就是,很勤奋好学,但是性格害羞内向那种吧。” “噗。”花蝉衣一时没忍住:“你害羞内向?” “是啊,我小的时候一和女孩子说话就会结巴脸红。” 花蝉衣有些诡异的看了白术一眼,不过也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多问了。 吃过饭后,一向很穷讲究的白术居然主动收桌刷碗,花蝉衣在一旁有些懵的看着反常的他:“我做什么?” “看你的医书去,明日不是测试了么?教了你这么久,记得给我争口气!” “哦,好。” “今晚别看太晚了了,早点休息。” “……好” 234 光明正大的耍无赖 花蝉衣一面看着医书,听着厨房内传来刷碗的声音,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温书。 其实书上的东西花蝉衣早就倒背如流了,粗略的看看有什么遗漏的罢了。 白术刷好碗后,来到花蝉衣屋门前,懒唧唧的往门框子上一靠,直勾勾的盯着花蝉衣看。 花蝉衣被他盯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白术,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被你发现了?你这温书也不专心啊。” 花蝉衣在心里咆哮,被一个大活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换谁能看进去书啊?! “……所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白术有几分不自在的抬手摸了摸鼻子:“那个,我就是想说,你不必有太大压力,升不了班也无所谓,反正你努力尽到了,我日后继续教你就是。” 花蝉衣最近这段时间清瘦的太明显,尽管她从不克制自己的饭量,顿顿吃的都很多,却还是瘦了这么一大块白术见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了起来。 花蝉衣没答话,心里难得有些小感动,对着白术淡淡一笑。 白术转过身,逃似的飘走了。 花蝉衣这才相信,白术早年或许真的是个内向害羞的性子,方才他便是害羞了。 花蝉衣又看了一会儿,信鸽又飞了来。 鸽子如今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上一次来,好像还是月初…… 花蝉衣上前解开一看,顾雁回这次的字迹比往日更潦草了,字数也少了许多。 “明天就考试了吧?别太紧张了,要是遇到有人舞弊,别和他们计较,大不了不念了,等我回去帮你开医馆,养着你好了。” 花蝉衣切了声,唇角不禁微微上扬,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又放了下来。 这厮真是聪明,离的那么远都能猜到有人舞弊,花蝉衣大概这些日子温书脑子有些不灵光了,一时竟不知道回什么好,落笔就写了四个字。 “早日归来。” 这也是花蝉衣最明确的态度了,虽然心里有些抗拒,但花蝉衣惊觉,自己确实是有点想这姓顾的了。 今晚花蝉衣休息的很早,想象中的紧张不安完全没有,反之,因为有两个人还在惦念着她考试的事,心下一片轻松。 反正努力了这么久,尽人事听天命好了,反正白术那个怪人说过暂时不会要她的小命,大不了继续留在戊班。 次日,花蝉衣来到学堂后,不少人已经提前到了。别说,这些纨绔平日里对医术提不起什么兴趣,真到了这一日来的还都蛮早的。 先生装模作样的安慰着班里的学徒:“听说这次考的也不难,不过是提几个病状,让你们猜测是什么病,顺便开方子抓药材罢了。” 先生此言一出,不少哀声载道的,其实这些东西对于平日里认真学的学子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可若是考些没学过的……或许那几个原本就医术超群的学徒会,可是他们既然答应了先生放水,估计也不会在做什么了! 学堂外的钟声被敲响,花蝉衣回到了座位上,身旁摆满了各种药材,和一柄负责称药材的小秤。先生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负责出题,学徒们只需要在纸上写出什么病并且开出药方,抓好药材即可。 先生才说出第一题,还是最简单的,便难倒了不少人:“头晕、头痛、颈项板紧、疲劳、心悸。” 花蝉衣手中的毛笔蘸了墨,飞快的在纸上写下高血压三个字,“益母草一两二钱,桑寄生四钱,杜仲二钱……” 台上的先生留意着花蝉衣这里的动静,见她奋笔疾书,随后熟练地抓着药材,包好,脸色不禁黑了黑。 这个是她没讲过的,花蝉衣居然会! 估计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众人写完后,先生继续道:“便秘、痤疮、皮炎、湿疹。” 一说到这一条,周围传来压抑着的笑声,花蝉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些人不学无术,听见一些尴尬的病症只觉得好笑。 花蝉衣在纸上写下上火湿热的症状后,熟练的开着药方。 感受到先生的目光,花蝉衣抬起头来对着她淡淡一笑,先生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想不到这花蝉衣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过没关系,后面的题目只会越来越难,就连她不知道答案的前提下都未必全部能猜中写出来!整个戊班估计只有早早知道答案的张晴之能全部写出来。 测试整整进行了一整日,先生出了三十道药方,临近晚间时,班上的人多趴在桌上睡着了,只有几个还在写。 花蝉衣伸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尽管她温习了这么久,写到最后还是觉得有点吃力。 最后先生说的病状几乎不明显,同一种症状可能是这种病,也可能是另外一种。 到最后一道题时,先生只说了两个字:“头痛!” 这算是彻底的作弊了,花蝉衣一直没停下的笔猛的顿住。 头痛的原因有很多,这不是让人凭运气猜么? 花蝉衣额角有冷汗缓缓滑落,她原本只觉得这次的题目会很难,想不到直接耍无赖。 花蝉衣想了想,觉得也只好赌上一把,前些日子白术给她带来的医书里就有记载治疗头痛的方子,白术还曾暗示她留意某几种药方,其中就有一种:“石决明六钱,川芎四钱,钩藤四钱,白芍六钱,全蝎一两,甘草半钱……” 花蝉衣写完,抓好药后,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想试图看看张晴之抓的药材,奈何先生的目光死死的锁着她。 花蝉衣阴差阳错的蒙对了,先生见她抓药的时候心下便一沉,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关系,负责审阅答案的是赵太医,到最后谁对谁错,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呵…… 将学徒们的答案都收好后,先生道:“从今日起便放假了,年后开春儿学堂重新开学,你们这段时日辛苦了,好好休息。” 张晴之转过头来,对着花蝉衣淡淡一笑:“蝉衣这段时间清减了这么多,想来一定能考好。”说罢,转身离开了。 花蝉衣随着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学堂,就在先生和那个男子整理方子的时候,丁班的先生突然走了进来道:“不好了,听说这次答案审批,路郎中也要参与进来一起!” “什么?!”先生声音猛的提高,想起张晴之势在必得的模样,额角微微沁出了汗水。 235 大闹酒楼 学堂放假后,花蝉衣并未急着离开华京,林浮音来年便不去学堂了,约着花蝉衣在京里玩儿了一天。 晚间,林浮音请花蝉衣去了京里最大的酒楼,也就是上次花蝉衣被白术坑了把两银子的酒楼,也未开包厢,直接在酒楼大堂内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要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林浮音也没吃什么菜,只顾着喝酒了。 “蝉衣,等我去了战场,不知道何时能回来,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全记下来,等我回来帮你打不死她们!” 花蝉衣淡淡一笑:“好。” “唉,你说你要是会功夫多好,这么柔柔弱弱的,空有一肚子心眼儿有什么用?”林浮音操碎了心,仿佛花蝉衣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身边都是想害她这个弱鸡的贱人似的。 花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 “少喝点吧,你喝多了。” 别看林浮音平日里冷冷清清一个人,喝多后换了个人似的,悲从心来,若不是花蝉衣拦着,差点没在酒楼大堂内高歌一曲。 这时,张晴之和她的走狗们从酒楼外面走了进来,身后却没跟着花馨儿,想来花馨儿这条狗已经“失宠”了。 花蝉衣注意到那些人,又看了看背对着那些人的烂醉趴在桌子上的林浮音,放低了声音道:“浮音,浮音喝够了就早些回去吧。” 并非花蝉衣怕了那群人,林浮音平日里没喝多都喜欢拿鞭子抽人,若是真被她和这些人对上,这家伙怕是要惹事。 然而还不待林浮音爬起来,张晴之的走狗便注意到了她们这里,其中一人呦了声:“这不是林二小姐和花蝉衣么?” 花蝉衣对着那些人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好巧。” “不巧,我们是来提前庆祝晴之来年升班之喜的,你们来做什么?” “来酒楼自然是吃饭。”花蝉衣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那人,成功将那人激怒了,冷笑道:“也是,是我多心了,你们能有什么事庆祝。” 另一人道:“对了,听闻林浮音来年便不去学堂了,怎么?终于发现自己不是学医的料了?” 那伙人低笑出声,花蝉衣面色沉了沉:“浮音可不是小门院的女子,靠着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去做自己不喜之事,亦或是腆着脸给人当个哈巴狗,只为了在学堂混出个名声来,她心不在此,学与不学有什么区别?”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各位有操心旁人的功夫,不如操心操心自己,来年还怎么继续追在人家后面当走狗。” “蝉衣,都是同窗,何必将话说的这么过分?”张晴之一如既往的装着好人:“我们也未得罪你。” “张二小姐觉得什么才是得罪?她得没得罪我,是你说了算的?” “花蝉衣,你和谁说话呢?!” 花蝉衣冷嗤了声,她已经看明白了,若是来年春她能升班,或者先生给她个合理的成绩也就罢了,若是这段时间努力这么久到头来还是比不上偷鸡某狗的货色,同时也得罪了先生去,医学堂这地方也没有多大待下去的必要了。 原本花蝉衣来此处也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只是为了学更多的医术,每日在学堂学的还没有白术一晚上几个时辰教她的多,她没必要继续忍气吞声。 张晴之算个鬼,傻子才会觉得顾战神真能娶了她这个做作的货色。 大概是双方争执的太厉害,吵醒了睡着了的林浮音,林浮音慢悠悠的从桌上爬了起来,转过了头去。 一看不得了,林浮音一见到张晴之就恶心,平日里尚且还能装上一装,眼下喝多了,直接起身骂了声贱人,对着那几个女子走了过去,抽出了腰间的鞭子。 “浮音,别……” 花蝉衣话未说完,一鞭子对着张晴之抽了过去,张晴之身旁一个会功夫的走狗一挡,脸上被抽了一鞭子,张晴之被吓的小脸煞白。 “野蛮人,你怎么随随便便动手打人?” “老子打的就是你这贱.货!” 林浮音说罢,一脚踹开了护在张晴之身前的走狗,对着张晴之扬起了鞭子,大堂内瞬间热闹了起来,花蝉衣连忙上前拦着,林浮音眼看要去战场了,万一惹出点什么事儿发生变故可就不妥了。 张晴之真的被吓坏了,清高的面具一时也戴不住了,吓的胡乱从账台上摸了个实木的算盘握在手里。 林浮音喝多了,懒洋洋的抬起鞭子的时候,花蝉衣往林浮音面前一挡,张晴之手中的算盘率先对她砸了过来。 花蝉衣找好了角度,算盘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花蝉衣直接往地上倒了过去,林浮音的酒被吓醒了几分,也顾不得去收拾张晴之了,连忙将花蝉衣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花蝉衣冷冷的看着张晴之:“张二小姐,你怎么打我呢?” 张晴之被气的不轻,胸口微微起伏着:“你没看见么,是林浮音先打得我!” “她打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干嘛打我?” 花蝉衣将张晴之堵的哑口无言后,发挥了张晴之平日里搬弄是非的本事,啧了一声:“出来吃顿饭还能挨揍,不行,我要去尚书府门前说理去,让人家看看张二小姐将我打成了什么样。” 张晴之脸色煞白,她一直以来都在人前维持着温婉贤淑的模样,何曾闹出过这等荒唐事,随后脸色沉了下来:“花蝉衣,今日是谁先动的手你心知肚明。” “我不知……” “你想要银子的话……” “我不差钱。” “那你想怎么样?!”张晴之快气炸了:“你别欺人太甚!” “好说,我明日想回村子的,如今被打成这样儿,明日让你这几个走狗将我抬回花家村,这事儿便算了了。” “你也配?!”那群人准备发表,花蝉衣弱唧唧的捂住肩膀,作势要往尚书府走,被张晴之黑着脸拦着下来:“你说的,她们抬你回去,这事儿便这么算了!” “……晴之。”那群走狗们脸色瞬间变了,到底没敢不听张晴之的话,恶狠狠地瞪着花蝉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236 回村 事情单方面愉快的说定了以后,花蝉衣付了银子,扶着大笑不止的酒鬼林浮音离开了酒楼。 “痛快!太痛快了!”林浮音笑道:“蝉衣你若是早这样多好?以前何必忍着她们?!” 花蝉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林浮音府中下人不知何时来的,将林浮音接走了。 花蝉衣准备去抓些药涂抹伤口,免得明日肿起来了。 别看张晴之娇娇弱弱的,这一算盘下来,打的着实不轻,方才摔倒的时候脚腕隐隐扭了一下。 花蝉衣正找着有没有还没关门的医馆,身后传来了一声欠揍的调笑:“花蝉衣,好威风啊。” 花蝉衣一愣,转过了身去,微微蹙眉道:“白术?你什么时候跟着来的?” “从你在酒楼内被打开始……”说罢,这厮不正经的上前,在花蝉衣伤口上摸了下道:“哎呦,看的心疼死我了,伤哪了给我看看,用不用我帮你收拾收拾那几个贱人?” “你给我起来!” 花蝉衣后退了两步,防止了白术继续动手动脚后,也没理他,转身继续找医馆。 白术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后道:“这个时辰医馆哪还有开门的,脚扭了吧,要不,我背你回去?” “不必了,扭的不厉害。” 花蝉衣如今本能的和白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白术嘶了声,上前一弯腰,直接将瘦小的花蝉衣背了起来:“老子今天不对你做什么,少矫情!” 白术穿着样貌看着像个明月清风的偏偏贵公子,说起话来确一如既往的粗俗。 花蝉衣干咳了声,倒也没继续挣扎,只是道:“你以后也别做什么了,我觉得,咱俩有朝一日能银货两讫最好不过,你若是缺女子了,找个比我好的不是难事。” 不知为何,见花蝉衣存心疏远,白术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冷笑了声道:“花蝉衣,你还敢不敢更自恋一点,你以为你是银子啊,人人喜欢你?” 花蝉衣笑了声,不在答话了。 白术背着她回到小院儿后,准备给她肩膀上药,被花蝉衣拒绝顺便赶走了。 她也不想矫情,太过刻意装什么贞洁烈女回避着白术。 只是白术手脚实在不老实,她心里隐约有条界限,不许白术超过,至于白术对她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花蝉衣就懒得管了,当初答应他的要求里,可没有还要献个身啥的说法。 这一段时日以来,花蝉衣难得睡了个好觉,她并未留意到,自家小院儿的房顶上,白术一直未离去。 天边弯月清冷的光遥映在他入水般倾泻的墨发上,今夜靖王没有任务,他也没像个鬼魂儿似的在大街小巷转悠,他发现,在花蝉衣这方寸小院儿内,竟隐隐找到了一些安静的归属感。 …… 花蝉衣难得睡了个懒觉,翌日起的晚了些,去隔街市集买了些水果,来到了济民堂。 她被送去医学堂这么久,还从未来找路郎中道过谢。 路郎中见到是她,让她来到了内阁,路十七端来了瓜果点心便退下了,路郎中笑道:“蝉衣丫头,在学堂学的怎么样?” “挺好的,先生讲的我都会了。”花蝉衣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路郎中,若是有朝一日我离开了那里,您会不会怪我拂了您一片好意?”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想学了?” “原本我去医学堂,是为了专心学医的,尽管早就猜到其中会有些不顺心之事,但是我以为,只要我低调学医,那些事找不到我头上……” “嗯?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那地方,玷污了医者本意,真正好医术的没有出头日,反而成了鼠辈的登天梯。若是一直如此下去,我说不好哪日便不想在里面浪费时间了。” 花蝉衣不在乎从那看似金贵的地方拍拍屁股走人,只是路郎中和顾雁回当初送她前去,不知道其中废了多大功夫。 花蝉衣此来也是试探一下路郎中的意思,若是路郎中表现出他或者顾雁回希望她继续学下去,花蝉衣便在里面继续学三年,努力学出个名堂来! 若是无所谓的话,花蝉衣觉得,自己在待上一段时日看看,若还是在那里浪费时间的话,在考虑离开,着手将沈家医馆发扬光大,毕竟花蝉衣也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性子,除非对那地方彻底失望了才会离开。 路郎中听后,淡淡一笑道:“我倒是无所谓,当初可不是我一人将你送过去的,你和那顾公子,还有联系么?” “有。” 路郎中闻言,双眸不禁微微睁大:“我听闻顾公子在很远的地方做生意,还有时间和你联系么?” “偶尔会用鸽子传信,这事我还没同他说。” 路郎中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 顾承厌虽然风流多情,可从来分得清轻重缓急,真忙起来哪里顾得上女人?想不到上了战场,还想着给花蝉衣来回传信,莫非这次,是来真的? 思及此,路郎中淡淡一笑道:“你且再等等吧,年轻人别那么沉不住气。” 花蝉衣嗯了声,随后笑道:“我就是同您说说,此次前来,主要还是感谢您当初将我送进医学堂的恩情,日后若是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虽然您不一定有什么用得上我的。” …… 离开医学堂后,花蝉衣才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昨日那个酒楼前。 张晴之那几个走狗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地上还摆着一顶轿子。 她们见到花蝉衣来了,脸色纷纷黑了下去:“花蝉衣,你来这么晚,什么意思啊?” “有点事儿。”花蝉衣说罢,毫不客气的坐到了轿子里。 那些女孩子为了张晴之的颜面,忍辱负重的抬起了轿子。 花蝉衣着实有些搞不懂她们,就为了巴结受顾战神青睐的张晴之,受这个窝囊气何必呢。 花家村内,如今已经入了冬,村民们不用下地,一伙人正围坐在村口的树下,揣着袖子唧唧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村中没有了花蝉衣,他们似乎格外开心。 237 花家出事 花馨儿此时也坐在人堆儿里,回村后,她打扮的更加招摇了,周围的村民们几乎都在围着她问东问西,还有不少想要给她说媒的,有儿子的人家都想着能攀上花馨儿。 花馨儿这段时日在学堂所受的委屈回到村中后便烟消云散了,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也轻了许多,浅笑着回答着众人的问题,心中却不免鄙夷。 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癞蛤蟆也配吃天鹅肉? 这时,突然有人笑道:“唉?馨儿,花蝉衣不是也在医学堂么,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花馨儿斟酌了一番,笑道:“她不小心在学堂得罪了些大人物去,可能留在京里还有什么事吧,唉,蝉衣太不懂事了,我想护也护不住她。” 花馨儿此言一出,周围的村民传来一阵低笑声:“要我说这医学堂哪里是谁都能去的?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寡妇,非要跟着去凑热闹,医学堂是她去的地方么?馨儿你不用那么好心,管她做什么?她活该!” 花柳氏和李桂芬此时也坐在一旁,闻言皆觉得有些丢人。 尽管花蝉衣如今早就明确的表示过自己和花家没什么关系了,但毕竟使他们花家出去的。 李桂芬因为花陵游的事儿,被赵府辞退了。 赵府的意思很坚定,花蝉衣何时想通了,帮她这个不检点的娘乖乖替赵新月成亲,何时将李桂芬和花陵游母子接回赵府。 眼下花家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李桂芬给人做工做错了什么事儿,被辞退了。这一段时间花家又出了点状况,如今花家的日子越发拮据了起来,穷的就差砸锅卖铁了。 这时,不远处一顶轿子缓缓走了来,又村民呦了声:“你们瞧,谁来了?那么大排场?” “这抬轿子的怎么都是女娃啊?” 花馨儿闻声望去,在看清抬轿子的那群人后,不禁愣住了,这不是晴之那些走狗么? 莫非轿子里坐的是晴之? 晴之怎么回来这小村子,莫不是来找自己的?! 思及此,花馨儿不禁大喜过望,待那轿子来到村口时,花馨儿连忙起身迎上前去。 那群村民见状,不解道:“馨儿,轿子里面坐的谁啊,你这么激动?” “啊?我,我很激动么?”花馨儿觉得有些丢脸,解释道:“是这样的,轿子里坐的是我们学堂的大人物,总要恭敬些,免得像蝉衣似的得罪了人去。” 原来如此…… 村民们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连忙诚惶诚恐的跟着凑上前去,小声窃窃私语着,议论着轿子里会是个什么大人物。 毕竟馨儿都说是大人物了,那肯定是天大的人物! 轿子离近后,花馨儿上前,有几分讨好的弯下了腰身道:“晴之,是你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吩咐一下,我这什么都没准备呢。” 花蝉衣:“……” 她原本只是想收拾收拾这群人,想不到这么巧,撞见了花馨儿。 见轿子里无人应答,花馨儿也不顾在村民面前的脸面了:“晴之,你是不是还生我气呢?其实那事儿真不怪我,都是因为花蝉衣,晴之?” 那些抬轿子的走狗们没人答话,皆一脸戏谑的看着花馨儿。 她们抬了一路的轿子,本就心中有火,此时不介意看花馨儿出这个洋相,不会有人好心提醒她,轿子里的是谁。 花蝉衣抬手敲了敲轿子,示意她再听,给了花馨儿一些希望。 虽然在村民们面前有点丢人,可花馨儿拎得清轻重,若是能再一次巴结上张晴之,他日前途不可估量,相比之下,在这些村民们面前的那点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晴之,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花馨儿身后的村民们面面相觑,心说轿内的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村长之女这般低声下气?一个个不禁心中敬畏,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不自觉将腰身弯的更低了。 “想让我原谅你?那你跪下,磕几个头吧。” 轿内戏谑的声音响起,花馨儿先是一愣,随后觉得整个头皮一炸,一股前所未有过的屈辱感从脚底蔓延开来,刺激的她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着。 花蝉衣一掀马车帘走了出来,她这次回来与上次不同,穿着不在朴素寒酸,反之,打扮的极其干净漂亮,令人眼前一亮,此时面带笑意的看着花馨儿。 花馨儿憋的脸都红透了,对着那群抬轿子的姑娘怒道:“你们,你们抬着她做什么?!” “人家抬谁,还轮不到你来管,不过馨儿,我刚回来你就这么客气,弄得人怪不好意思的。”花蝉衣说罢,笑着对那些呆若木鸡的村民们打过招呼后,无视掉了花柳氏和李桂芬,转身回到了沈家。 沈家二老见花蝉衣回来了,东子娘又是杀鸡又是去买肉的,仿佛看到自家亲闺女回来了似的,忙的不亦乐乎。 沈郎中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怀疑还抱着花小兰和王文才生的那个小丫头,沈家二老给这丫头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星灵,沈星灵。 那女娃娃一见到花蝉衣便咧着嘴对她笑,花蝉衣笑了笑,却没伸手抱抱那孩子。 花小兰的孩子,她能不一起记恨着,已经算是仁慈了,花蝉衣面对这孩子时,心里总归还是怪怪的,说不清什么感觉。 “师傅,这孩子……” “我和你师母挺喜欢的。”沈郎中笑道:“一开始心里确实有些膈应的慌,觉得留着花小兰的孩子,怪对不起东子的,可是这么小个娃娃,什么也不懂,我和你师母实在记恨不起来,养了这么久,我们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您二老心善,花小兰大概是积了八辈子的德,还能留个女儿。” “不留着还能怎么办呢,对了,你抽时间去看看花家人吧,花家最近出了点事儿,日子过的挺苦的,怎么说你也是花家养大的,还是帮衬一下……” 花蝉衣一愣:“他们来找你了?” 238 不要脸的花家人 沈郎中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原本你奶奶,还有你娘是过来问你最近如何了,在京里过的怎么样,我看她们那样子,也是真的挺牵挂你的……” 牵挂她? 花蝉衣心里冷笑了声,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然后呢?” “我和你师娘都觉得,或许花家人对你还是有些感情在的,毕竟养了那么多年。” 善良的人往往也喜欢用善良的心去揣度旁人,花蝉衣也未反驳沈郎中什么,花家那些恶心的贱人,恶心恶心她自己就够了,沈家二老善良了大半辈子了,如今垂暮之年,花蝉衣通常能顺着他们便不会多说什么废话。 “她们只来找你们打听我了?没说别的?” “你娘只打听了你,后来你奶奶就单独过来了,和我们老两口哭诉这些年花家养你多不容易,给你花了多少银子什么的。” “她们,不会找您要钱了吧?”花蝉衣敏锐的嗅到了关键所在,恨不得将花家那窝厚脸皮的贱人一窝端了。 沈郎中点了点头,随后颇有几分不安道:“给的不多,就给了点碎银子,我和你师母,是不是做错了?” 花蝉衣感受到沈郎中小心翼翼的目光,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自从沈东子没后,不知何时起,沈家二老将她当成了依托,开始格外留意起了花蝉衣的反应,虽然没指望在她身上捞到什么,终归有个心理依靠。 花蝉衣将原本想痛骂花家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心情复杂道:“没有,我早年确实……欠了花家一些,银子给了便给了,反正都是替我给的。” “欠了花家一些。”花蝉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见沈郎中神情放松了许多,花蝉衣又道:“我会在家中待到年后,她们再有什么事,来找我就是,有什么债,我会和他们通通算清楚!!” 花家这群不要脸的烂人,早年她没被她们折腾死,已经是她命大了,怎么好意思打着早年对她好的由头,来沈家找两个老人家讨银子? 花柳氏也就罢了,李桂芬是见过世面的,也这么…… 而且他们对沈家人这么说,对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说了多少没皮没脸的话! 不要脸的事做尽了,还指望她给他们养老送终不成? 花蝉衣在村中打听了一下花家人最近的情况,这才知道,花家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 按理讲,李桂芬手中应该还有不少银子,再不济,也不至于让花家潦倒成这样。 谁知花铜柱不知哪晚起夜掉进了茅坑里,灌了一脑子的屎进去,突然异想天开,想干一番大事业,去京里卖野物的时候,被人忽悠着去了赌坊。 这种东西,一开始肯定会让你小赚一笔的,赚了点小银子便会上瘾。 花铜柱有心改变花家的贫穷,便偷了李桂芬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银子去赌,想不到最后赔个精光。 起初花铜柱没敢将此事告知家里人,越欠越多后,被逼的没办法的花铜柱偷偷摸摸将花柳氏和李桂芬的首饰全偷了变卖了,然后去赌坊准备将赔了的银子捞回来试试看,结果又赔了个叮当响。 花蝉衣听后哭笑不得,花家人这些人还真是……不用等别人收拾,自己就足够作死了。 听说现在花家身无分文,全靠家里几个女人在村子里给旁人找一些洗衣裳清理茅房的活儿,勉强赚个几文钱维持家用。 花蝉衣回到沈家后没几日,花家人果然来了,花柳氏腆着老脸,见到花蝉衣便抱着她哭:“蝉衣啊,你可算回来了,奶奶想死你了。” 花蝉衣推了两下,没推动这癞皮狗一样的臭老太,呦了声道:“您想我,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不成?” “哎呦你这说哪的话。”花柳氏强忍着抽花蝉衣一顿的心思,放开了她,自来熟的在沈家院子里坐了下来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咱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咱们家里人还是惦记着你的。” “是惦记我,还是惦记我手中有没有银子?” 花蝉衣问的这么直白,一旁的东子娘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了:“蝉衣,这是你奶奶……” 花柳氏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了,你如今混好了,便不认我们这些将你养大的人了,这些年我们家,是给沈家养了个白眼儿狼啊,唉!” 东子娘听不得这话,羞愧不已:“花婶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蝉衣,花家如今有困难,你要不就帮帮他们吧。” “娘,我如今再医学堂,没法儿赚钱,咱们家日子过得也拮据,怎么帮?” “说白了,你不就是不想帮么。”花柳氏咋呼道:“哪来这么多烂借口?你个没良心的!那学堂有什么好上的,人家馨儿去就行了,你一个寡妇跟着凑什么热闹?我都不稀罕说你,你快别猪鼻子插葱装那个洋相了!抓紧回来,把手头银子给我,听见没有?!” “怎么,我不给,您这是要硬抢不成?”见花柳氏三句话便忍不住暴露本性了,花蝉衣冷笑了声:“小心我这白眼儿狼回过头来,把您这老胳膊老腿儿打断了!” “蝉衣!”东子娘从未见过花蝉衣如此大逆不道,花柳氏更是气的鼻孔冒烟:“你说什么?你要打谁?狗东西!” 花蝉衣冷嗤了声:“滚出去!” 花柳氏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蝉衣,花蝉衣也没客气,上前拎小鸡似的将干瘦的花柳氏拎出了院子,随后将院门重重一带。 很快,门外传来了花柳氏的叫骂声:“狗东西!丧良心的狗东西!你这种货色在医学堂学医不就是浪费银子么?馨儿都说了你们学堂的事儿,你在那里成天给人家千金小姐做走狗,不正经学医术,真以为我不知道?!” 花蝉衣闻言,狐疑的看了东子娘一眼,东子娘有些尴尬道:“这段时日,馨儿确实在村子里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儿,我和你爹怕说出来影响你心情,便没告诉你。” 239 李桂芬的报应 花蝉衣看着呆若木鸡的东子娘道:“娘,您信不信我?” 东子娘木讷的点了点头:“咱们是一家人,我不信你信谁,其实馨儿说的那些话,我和你爹是不怎么信的。” 不怎么信?说到底还是有些怀疑。 “花馨儿说的那些事儿我没做,而且前些年花家人对我一点也不好,他们如今就是来要钱的,装可怜罢了。”花蝉衣颇为烦躁的说道。 东子娘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觉得脑袋乱哄哄的。 “可是蝉衣,你不管花家,回头村里人怎么说你?” “随他们去吧,花家又不止我一个孙女儿,花小草这亲孙女儿做什么吃的?” 东子娘重重叹了口气,不在管这些闲事儿了,她隐约觉得,花蝉衣从京城回来后,变了许多。 好在花蝉衣不管怎么变,对沈家人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细心温和,将自己最大的耐心和在意用在了这家人身上。 接下来几日,对花蝉衣心怀恶意的花柳氏在村子里卖起了惨,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花蝉衣是个白眼狼。 逢人说她们花家早些年对花蝉衣多么多么好,花蝉衣如今又是如何不讲良心。 花馨儿也没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的跟着宋林氏一起在村里抹黑花蝉衣,以报自己这段时日在学堂受到那些屈辱的仇。 不过她的手段比起宋林氏来,显然要高明出许多,无非是变着法儿的告诉村民,花蝉衣靠着巴结顾雁回进了医学堂,进去后从不学医,各种巴结林浮音不说,还狂妄自大的得罪了贵人去。 花馨儿几乎是将她自己在学堂内干的那点破事儿都安在了花蝉衣的头上,还痛心疾首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反正村中人都拿她当仙女看,对她说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对于花蝉衣,更是深深的鄙夷了起来。 花蝉衣平日里几乎不出家门,要么就是陪着沈郎中去医馆,帮忙多干些活儿,那些人私下里的议论也传不进她耳朵里。 换句话说,就算能传入她耳中,又如何呢?花蝉衣也丝毫不会在意,反倒觉得花馨儿实在有些可悲,一面说着她自己过去做的那些事儿,一面表现出自己的鄙夷来。 这几日,花蝉衣将这段时日在医学堂和白术那里学到的都教给了沈郎中,除了那些毒术…… 沈郎中对此显然感兴趣极了,对于花馨儿在村中抹黑花蝉衣那些话,更是半分都不信,若说花蝉衣这样都是没认真学过的,那什么才叫认真学? 这日,花蝉衣正在医馆帮着沈郎中一起晒药材,想着回头问问白术有没有治好沈郎中腿的法子,李桂芬又来了。 这次她是鼻青脸肿的过来的,沈郎中有眼色的回到了医馆内,留她们母子二人在外面。 “你这是怎么搞的?”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 李桂芬没好气道:“被你继父打的!” 花蝉衣一愣:“因为花陵游的事儿?” “不是!”李桂芬痛骂了一句:“那个丧良心的,偷了我的银子首饰赌个精光,到头来还不许人说!别人说两句他就要动手打人,你瞧瞧他把我打的!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蝉衣,你可要帮帮娘啊!” 花蝉衣瞧着李桂芬这惨样子,大概能理解她此时心中的愤懑。 原本赵府一直不肯接受她和儿子的事儿,就令她心中惴惴不安,又要时刻担心着万一那日被花家人发现了花陵游的真实身份。 毕竟那孩子花蝉衣见过几次,长的不是一般的漂亮,那赵太医虽然不是个东西,样貌还算不错,加之李桂芬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所以二人生出来儿子,全身上下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像花铜柱,再长两年,稍微有点脑子的估计都能看出不对劲儿来。 李桂芬自己不安分,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又没有收场的本事,估计是寝食难安。 原本她手中好歹还有些银子,并非完全没有退路,大不了,带着儿子跑,向前世那般丢下烂摊子不管了就是,可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银子被花铜柱偷走,败了个精光,如今赵家不要她,跑都没地方跑。 真是够惨的…… 花蝉衣没忍住,突然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气的李桂芬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恶人自有恶人磨。”花蝉衣拍了拍手:“李桂芬,这都是你的报应。” 上辈子这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赵家人接受了她后,便和花家人摊牌,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她这个本就不受待见的拖油瓶在花家,令花家人将全部的怨念降在了她这个无辜拖油瓶的身上。 上辈子花蝉衣临死前,过的最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都是这个女人赐给她的,如今看见这个女人落到这一步,她岂能不高兴?她又不是什么圣人!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李桂芬原本是来博取花蝉衣同情的,被她阴阳怪气儿的态度惹火了。 “你落到这一步,无非是自己自找的,找我来什么事直说吧,还是让我替赵新月成亲的话,还是请回吧。” 李桂芬强忍着打死眼前这个孽种的心思,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道:“我和赵家人说了,他们可以退一步,你只需要先去见见那个男人,先认识认识,如果能让男方主动退了这门亲事,赵家也可以接我和陵游入府。” “凭什么?”花蝉衣一挑眉:“我不去。” “花蝉衣!!”李桂芬因为愤怒,声音尖锐的破了音:“我是你亲娘,你就一点也不管我死活了?只是让你去见见人而已,你到时候随便打扮丑一些蠢笨些都可以,你这张嘴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让对方退亲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难。”花蝉衣自认装疯卖傻挺有一套,除了忽悠不了那个靖王,想让其他男人嫌弃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 “李桂芬,你还看不出来么,我就是不想帮你。” 240 打脸(上) 李桂芬感觉自己的肺快被这个贱种气炸了,她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后悔当初没将花蝉衣这个贱种丢在路上,让她自生自灭。 “花蝉衣,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 “你能给我什么?”花蝉衣觉得自己如今已经不需要李桂芬了,就算有需要她的地方,花蝉衣也不会和她谈条件,上辈子李桂芬带给她的那些屈辱,花蝉衣一直记得。 尽管这一世李桂芬还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但她也只是来不及去做什么罢了,若是赵府肯接纳她,她还是会不管不顾的离开,留下她这个身份尴尬地拖油瓶在小村里人任人指点。 她这个亲娘啊,对她的母女之情轻贱的还不如路边的野草。 花蝉衣不是太大度的人,巴不得李桂芬早日折断了根儿去,死的越早越好,哪里会去帮她呢?可笑! 李桂芬深吸了口气,显然在努力压抑着火气,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才开口道:“你早年,在花家受了不少的委屈吧?如今花家缺钱,正到处说当初她们对你怎么怎么好,你自己去揭穿她们的话,村中人肯定不信,若是我帮你呢?” 花蝉衣一愣,随后笑道:“原来我早年在花家过的什么日子你都清楚,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桂芬心虚的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其实她全都知道,花蝉衣早年如何被花家人欺负,如何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过是一直在装糊涂罢了。 好在花蝉衣没揪着这点不放,而是冷笑道:“当初你最落魄的时候,是花家收留了你,你背着花铜柱和赵太医生了个儿子不说,如今为了自己的目的,还准备置花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李桂芬,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呸!”李桂芬重重的吐了口口水:“我原本是想在花家好好过日子的,可是花铜柱什么德行你又不是没看见,你真以为他和宋寡妇那点破事儿我不知道?这些年花家从我手里搜刮去了多少银子?还他们家那点情谊也够了吧?如今花铜柱偷了我的银两首饰,是他不仁义在先!” 花蝉衣没和她争执太多,比如明明在花铜柱和宋寡妇搞上之前,李桂芬便和赵太医不清不楚的了。 “那您准备怎么办?” 李桂芬目光变的阴森了起来:“花柳氏那个老不死的,这些日子不是一直再说,当年花家对你多好么?你去揭穿她,村民们都质疑你的时候,我便装作忍无可忍,站出来揭穿花家,让村里人知道你这些年,在花家过的什么日子,洗白你的名声,这个条件够么?” 花蝉衣想了想,觉得自己口头上答应的话貌似从来没有什么可信度,于是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配合我演好戏,我就去找那个男的,想尽办法让他退亲!” 李桂芬闻言,多少松了口气,事情只要有一点转机,她就还有希望,因为这破事儿,这段时日折腾的她夜不能寐,人都捞了几岁。 李桂芬正准备离开,想到了什么,又道:“花蝉衣,不是我说你,你既然去了医学堂,还是好好学点东西比较好,整日里巴结那些千金小姐有什么用?” 花蝉衣冷笑:“又是那个花馨儿说的?您也信?” 李桂芬道:“馨儿是个好孩子,我这么说不是埋怨你什么,就是好心奉劝你一句,有机会去医学堂就别浪费时间了。” “您请回吧。” 花蝉衣觉得,自己和李桂芬之间的我母子关系实在太可笑了,虽然一直以来都挺可笑的。 花馨儿三言两语忽悠了村里人就罢了,李桂芬也全然信了她在医学堂是个不学无术的哈巴狗,一门心思巴结着贵人。 花馨儿怕是要得意死,她的三言两语让村中所有人都不信花蝉衣累死累活付出的努力,亲娘都不信! 花蝉衣原本觉得,就这样吧!她的自己是过给自己看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成绩出来后,学堂会勤快到派人将消息捎到这小村子里。 彼时花馨儿还坐在村口,恨铁不成钢的同众人说着花蝉衣在学堂内怎么怎么不成器。 她似乎和花家人达成了某种默契,齐心协力的抹黑花蝉衣就对了! 花柳氏和李桂芬坐在一旁,花柳氏苦着脸道:“我们家掏银子送她去学堂,她到头来不管我们家也就罢了,连医也不好好学。” “什么?”周围的村民有些吃惊道:“花蝉衣去学堂的钱是你们家出的?不是那个顾公子么?” 花柳氏煞有其事的说道:“顾雁回只负责想办法将蝉衣送过去,大多数银子可都是我们家出的嘞,毕竟花蝉衣也是我们家看着长大的,唉……” 一旁的李桂芬抽了抽嘴角,心说造谣果然是不需要成本的,花家不想方设法从花蝉衣那里坑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花蝉衣出银子让她去学堂? 花馨儿在一旁吃惊的捂住了嘴巴:“啊?花蝉衣原来是花的您家的银子啊,她这段时日在京里吃好的穿好的,还不认真学医,到头来还不管你们,这也,这也太过分了!” 周围的村民纷纷义愤填膺,替花家养了个白眼狼感到不值,甚至还有人提起了当年花小兰的事。 就在此时,一骑绝尘从远处踏雪而来,在这小村子的村口停了下来,马上下来个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打听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花蝉衣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因为眼前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一时不能确定此人来意。 李桂芬上前道:“我是她娘,有什么事么?” “劳烦将花蝉衣叫来。” 这群人呦了声,有人低声道:“花蝉衣不会在京里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有人连忙去沈家将花蝉衣叫了过来,花蝉衣听说京里来人找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随着那满脸幸灾乐祸的村民来到了村口。 一旁传来村民兴奋的声音:“蝉衣啊,你这是在京里得罪什么大人了?害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241 打脸(下) 花蝉衣没理会说话那人,来到黑衣男子身前道:“敢问大人,找我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医学堂年前测试的成绩出来了,特来告知一声。” 花蝉衣一愣,心说医学堂居然如此体贴,还将成绩通知到乡下来,随后,又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虽然花蝉衣对于自己还算有信心,就怕被贱人别有用心的动了手脚,努力那么久的结果来临之际,心里终归有些紧张。 然而还不待花蝉衣开口说什么,一旁已经有人不满道:“馨儿不也不和花蝉衣一个班的么?你送信为何只找花蝉衣啊?” 男人冷冷看了说话这人一眼,嗤道:“我只负责给名列前茅的送信,花馨儿是哪位?” “名什么,前什么茅?”这些胸无点墨的村民显然没听懂来人在说什么,李桂芬蹙眉解释道:“意思就是成绩好的,在前几名的。” 额…… 众人有些吃惊的看着花馨儿,花馨儿不是说花蝉衣在学堂从不正经学么?怎么会名什么前茅呢? 花蝉衣稍稍松了口气,心说好在学堂就算作弊,还不至于太过分。 谁知那人又道:“你这次考了第一,是学堂内难得所有题目全对的,所以才来通知一声。” 原本花蝉衣对最后一道题目心中完全没底,觉得自己就算做对了,先生也不可能让她对!想不到居然对了。 心下不免欣喜,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按理讲不应该啊…… 花蝉衣无视掉周围吃惊的议论声,试探着开口问道:“敢问大人,张晴之您知道么,这次考的如何?” “知道,和你一样,你们二人并列第一。” 这还差不多,花蝉衣心想,同来人道过谢后,那人便骑马离开了。 周围的村民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蝉衣,原本她们对于花馨儿所说的话深信不疑,想不到花蝉衣居然会得第一! 这些人就是再蠢,也知道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儿,平日里若是没下苦功夫,怎么可能第一呢? 花蝉衣冷笑着看了花馨儿一眼,自然没放过这个刺激她的机会:“我还以为,馨儿怎么也能在前几名呢,这次考的又不难,都是平日里学过的。” 花馨儿从不听课,每日只知道铆足了心思怎么巴结张晴之,这次考的究竟学没学过她也不清楚,闻言只是白了脸。 她怎么也没想到,成绩会送到村子里来。 学堂吃饱了撑的么? 这些时日她和乡亲们所说,岂非成了笑谈? 花馨儿勉强的扯了扯嘴角:“真不好意思,蝉衣认真学的时候我没留意,看样子是私下里费了些功夫,还真是恭喜你啊。” 花馨儿强行圆场,三言两语将自己刻意抹黑花蝉衣的事儿说成了她粗心大意,花蝉衣冷笑了声:“没留意你就在村子里随便乱说?馨儿,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你得罪我的还少么?!花馨儿愤愤的想着,然而面上无辜的眨了眨眼:“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你说的都对,馨儿来年好好学,别这么简单的题目都拿不到前几名了。” 花蝉衣突然冷笑着来了句,将花馨儿原本想辩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憋的她胸口发闷。 一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村民,自然护着花馨儿:“花蝉衣,馨儿又不是故意的,你阴阳怪气儿的给谁看?” “就是啊,考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花着花家的银子,将人家吸干了精血便不管不顾了的白眼狼?” “你说什么?”原本花蝉衣刺激够了花馨儿,便想回去的,闻言顿住了脚步:“我花花家的银子?” 花柳氏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眼去,周围那群起哄的眼红道:“你别以为自己如今多能耐了,真以为你做的那点龌龊事儿没人知道?白眼狼!” 若换做往日,花蝉衣懒得与这些人计较太多,此刻却转过身来,微微一挑眉:“我做什么龌龊事儿了?今日咱们不妨将话说清楚!免得你们总是在背后议论人,也不怕舌头烂了!” “嘿你这小白眼儿狼……”花蝉衣堪称嚣张的态度令这些本就看她不顺眼的人炸了:“你觉得自己很有理是吧,好啊,那咱们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给花家人一个说法!是吧花婶子?” “啊?”花柳氏回过神来,眼下不继续将谎撒下去也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啊!花蝉衣,咱们家早年从没亏待了你去,你去学堂咱家出了那么多银子,你没良心!” 花蝉衣在村中的时候极少这么较真过,自从沈东子死后,一直都是一副对什么事都不甚在意的模样。 加之花柳氏本就是在四处扯谎,气势便也弱了几分,转口道:“花蝉衣,过去的事咱们家可以不和你计较,你以后对馨儿客气些就好,别以为自己去了京里,认识了几个大人物,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馨儿可是村长家的闺女!” “奶奶别不计较啊,咱们还是说说我花你们家里钱的事儿,你倒是说说我花了你们家多少钱?” 花柳氏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这谁还记得,不过奶奶说这些,也不是要和你计较什么的意思,毕竟养了你那么多年,给你花点银子没什么的,我的意思是……” “到底花了多少?奶奶平时不是最爱记账么?怎么在我身上花了多少会记不清呢?” “都说了我忘了?!”花柳氏被她追问的有些恼羞成怒:“我们家不和你这拖油瓶计较这么多,你还问什么?” 宋林氏在花蝉衣冰冷的目光下,心虚有些无所遁形,好在周围还有一群不明真相的村民给花柳氏鼓舞打气。 “花婶子,您有话就说,不用怕这个白眼儿狼,她不是要算清楚么,那就和她算清楚!” “就是啊,馨儿,去将村长叫来,今日咱们大伙儿都给做个见证!咱们村儿谁不知道花蝉衣不是花家的亲生种?人家辛辛苦苦的养育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你就这么对人家?” “你想当白眼狼咱们也管不着,你把这些年欠花家的银子还了?这次你去学堂,从花家拿了多少银子,通通还了,不然今日咱们不会放过你!” 242 将话说清楚! 花馨儿也未耽搁,立刻去找村长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转机,原本花蝉衣那贱人考了第一,她心中还愤愤难平,巴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好在也不知道那贱人抽的什么风,平日里不是一副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清高样儿么,今日怎么和花柳氏那个老太太争执起来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花蝉衣要倒霉了! 很明显现在花蝉衣落了下风,全村同仇敌忾替花家讨公道,尽管花馨儿不大愿意相信花家那群人真的会给花蝉衣出什么银子,不过花蝉衣又能找出什么证据呢? 如今顾雁回也不在了,村民们集体替花家讨个说法的话,她倒要看看,谁还能护着那个贱人! 这就叫人贱自有天收! 花馨儿越想越激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在众人的骂声中,花蝉衣再一次保持了沉默,只是唇角一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讽笑。 想闹大是吧?她正好愁着事情闹不大。 花柳氏弯曲的后背冒出薄薄一层汗,她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一旁的李桂芬柔声安慰她道:“娘,您别急,乡亲们都是向着您的。” 花柳氏闻言,这才稍稍安心一些,心说对啊,村民们都信自己的,眼下怎么看花蝉衣都不占上风。 别的不说,就连李桂芬这个做亲娘的都是站在他们花家这一边,花蝉衣拿什么和她争执,拿她那张嘴么?她们一口认定花蝉衣就是花了家里的银子,花蝉衣还能怎么说? 村长没一会儿就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村民。 小村子冬季不用忙碌,一般有点什么事儿很快全村人都能知道,并且会乐此不疲的前来凑个热闹,等着看看谁家要倒霉。 大概是因为顾雁回的缘故,村长如今见到花蝉衣心里多少有些发怵,低声问花馨儿道:“花蝉衣如今和那顾公子还有联系么?” “早就没有了。”花馨儿吹牛道:“爹您那么怕那个姓顾的做什么,说到底,还不是个商人么?女儿如今再医学堂认识了不少大人物,各个儿都比姓顾的厉害,您不用怕。” 村长深吸了口气,没敢告知女儿顾雁回的真实身份,来到了花蝉衣身前道:“这又是怎么了?花蝉衣,我听说你不孝顺你奶奶,真的假的?” “我早就和花家断了关系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何来孝顺一说?” 这事儿原本在村子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花蝉衣对于花家人如今还有脸想办法从她这里捞银子的事儿感到惊奇,世上竟有脸皮如此厚的一家人。 村长干咳了声:“说是这么说,可是人家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而且我听说,你去医学堂的银子还是从花家拿的?花蝉衣,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讲良心啊!” 花柳氏找准机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便开始哭嚎:“村长您说的是啊,我们家这些年白白养着她,从来也不求她回报我们家什么,可是到头来她就这么对我们家人,她……” “哪那么多废话?”花蝉衣蹙了蹙眉头:“您不是说我花了你们家银子么,给个准数,我花了多少?” 花柳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想了想道:“十两银子,你花了我们家整整十两!” 花柳氏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她眼中十两银子便是天价了,花蝉衣突然嗤笑了声:“村长,您家送小兰去学堂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十两银子人家能让你在学堂门前蹲一会儿就不错了!” 花柳氏瞬间说不出话来,花馨儿嗤道:“啧啧,谁不知道是顾雁回送你进去的,你进学堂根本没花银子!但是你平日里的衣食住行,都是花的花家的银子!” “你当顾雁回是什么人?”花蝉衣并未提及路郎中的事儿,只道:“他不过一个商人,送我进去自然也要出银子了。” “你和姓顾的果然有问题!”花馨儿没放过这个机会,双眼死死瞪着花蝉衣,谁知花蝉衣也没反驳。 “有没有与你有关系?”花蝉衣冷笑了声,也未多做解释,今日议论的本也不是她和顾雁回的事儿。 “照你这么说,顾雁回手里有的是钱,我真和他有关系的话,用得着花花家那十两银子?” 花柳氏说不过花蝉衣,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道:“你个丧良心的,花就花了,拿了银子还嫌十两少!那顾雁回又不可能养你一辈子,谁知道你从家里拿那十两银子是不是准备攒着以后用?你这孩子,怎么还死活不承认呢?” 花柳氏和花蝉衣各执己见,村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信谁,不过心中大多数还是偏帮花柳氏的。 花柳氏抹着眼泪四处看了下,随后又怕自己一个人说的话不足以让村民信任,于是伸手扯了扯李桂芬的袖脚:“桂芬,你来说句公道话,人家不信我,总不能不信你!你可是花蝉衣的亲娘!” 花柳氏心中认定了李桂芬一定会向着自己,向着花家说话,哪怕她此刻说的话都是栽赃西安哈花蝉衣的! 毕竟这些年来,李桂芬这个做娘的几乎从来没将花蝉衣当做亲生女儿看待过。 出了什么事儿,李桂芬从来都是偏帮花家的,粗心如花柳氏,都曾一度怀疑过花蝉衣不是李桂芬亲生的,若非母女二人那有几分相似的样貌,才打消了她的疑虑…… 李桂芬看了花蝉衣一眼,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仿佛一边是她女儿,一边是婆婆,很难选似的。 然而只有花蝉衣知道,正常情况下这个女人绝对不会犹豫,只会毫无原则的偏帮花家,才不会管她这个女儿的死活,眼下做出这副样子来不过是给村民看的。 村长安慰道:“蝉衣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咱们知道,花蝉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指认她不大容易,可是凡事讲个道理,大家伙儿都知道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243 彼此说谎 周围看热闹的纷纷起哄道:“就是啊桂芬,大不了咱们答应你,今天只要花蝉衣交出欠了花家的银子,我们就不和她计较了,你看这样成么?” 李桂芬摇了摇头,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蝉衣自从和花家断了联系后,就没找家中要过钱了!” 李桂芬此言一出,花柳氏大惊失色,突然抬起手来用力给了李桂芬一巴掌。 “胡说八道!!你个贱人,信不信我让铜柱休了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婆娘?”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李桂芬居然会偏帮着花蝉衣说话,这可不像她这些年的作风。这贱女人,是不想在他们花家继续过下去了不成? 殊不知李桂芬心里正打着谱离开花家呢,花蝉衣可是答应了她,只要她这次帮花蝉衣,花蝉衣便去见见赵新月那个未成亲的夫婿! 如此一来,她和陵游也可以成功的进赵府了,谁还稀罕在花家待着,陪着花铜柱那么个窝囊汉子不成? 到时候哪怕给赵太医做个妾,也比跟着花铜柱,在这破烂的花家住着强! 花蝉衣这种时候自然是要表现出一番母女情神来,连忙上前扶起了李桂芬,恼怒道:“奶奶,我娘不过说句实话,你怎么打人呢?” “什么实话?哪来的实话?!”花柳氏有些不淡定了:“分明是你们母女二人串通好了的!你们母女一条心的!给没给你银子,难道我心中没数么?” 李桂芬红着眼道:“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蝉衣虽然是我亲女儿,但是因为蝉衣亲爹的关系,我和她并不亲,真要帮也是帮着咱家啊,我是实在看不下去您说谎了!花蝉衣再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做人不能太过分啊!” 这倒是实话,李桂芬这些年虽然没明着对花蝉衣不好过,可是每次从京里回来,花小兰花小兰都能得到新的衣裳和零食,而花蝉衣却什么都没有,一年四季一两件打着补丁的衣裳,李桂芬的偏心是肉眼可见的,全村都知道。 然而就是因为她的这种偏心,此刻她说的话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可信了起来。花蝉衣从未有哪一刻这般感谢过李桂芬这些年来的偏心。 花柳氏气急败坏,伸出脚来又准备踹李桂芬,被花蝉推了一下,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您有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一旁的花馨儿微微蹙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昔日花小兰可是告诉过她,李桂芬从来不待见花蝉衣,有一次花小草砸了家中一个罐子,李桂芬甚至亲眼看见了,最后还是一同赖到了花蝉衣的身上,如今怎么会…… 花馨儿干咳了声,意识到情况不对时,及时转移了话题道:“行了,那笔银子谁都没看见,是真是假也说不清楚了,不过蝉衣,怎么说花家也养了你这么多年,这可不是假的吧?” “是,花家确实养了我很多年,可是我身上穿的永远是家里剩下准备不要的衣裳,吃饭从来没一顿吃饱过,这也就算了,我这些在花家不知道干了多少活儿,这就是做个下人,也够赚不少银子了吧?奶奶真要和我算,这笔账可算不清呢。” “你胡说八道!”花柳氏喊的破了音,她一向死要面子,花家昔日虐待花蝉衣的事儿怎么能让村民知道? 花蝉衣冷哼了声,不在理会尖叫的花柳氏,伸手扯了扯李桂芬的袖脚道:“娘,您是个讲道理的,这些年来,别说您一点也不知道。” 李桂芬在众人的注视下,也觉得有些臊得慌,她一个做亲娘的看着闺女受欺负,却隐忍这么多年,实在是无颜让人知晓。 可是一想起自己能带着陵游入赵府,李桂芬豁出自己的脸面,红着眼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的,这件事我忍了很久了,只是我一个依靠着花家活的妇道人家,敢怒不敢言,蝉衣,都怪娘胆子小,这些年委屈你了!” 若不是知道李桂芬在演戏,花蝉衣都快信了,忍着心里的恶心握住了李桂芬的手,努力装出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来:“您孤身一人带着我不容易,我都懂!” 这娘俩儿一唱一和,将花柳氏堵的说不出话来,周围的村民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很明显,花柳氏不是个太会撒谎的料,本就心虚的她一间情势对自己不利了,很快便自乱阵脚。 这么一场闹剧最后只好在村长的劝和声中草草散了场,只是花家人昔日里做的那点龌龊事儿,只怕是藏不住了。 虐待继女,到头来见人家混好了还来讨银子,啧啧…… 花家村这些村民是无赖,但是却从不觉得自己是无赖,见到无赖还总是要吐上两口口水,以此显示自己的清高。 众人散去后,李桂芬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擦掉硬生生逼出来的眼泪,瞬间换了一副脸色:“蝉衣,该帮的娘已经帮了你,接下来该做什么,你应该清楚。” 花蝉衣不紧不慢的笑道:“娘,您今日这么说,回到花家想过怎么办么?” “这你不用管!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李桂芬一想到一会儿回到花家,肯定会挨上一顿毒打,便一阵胆寒,可若是能换来她和儿子的将来,这一切都值得了。 结果花蝉衣突然淡淡一笑道:“娘,其实我只要去见了那个男人,我和他的亲事就八九不离十的能定下来了,哪怕你们用强的,反正我孤身一人,肯定不是赵家的对手,我说的是不是?” 李桂芬没想到花蝉衣鬼精成这样,闻言,脸色变了变:“想什么呢你?你不同意谁能强迫你?你就是去见见,不行的话就算了……” “娘。”花蝉衣突然笑着打断了李桂芬:“您说的话自己信么?其实和您一样,我也不觉得我自己说的话有多可信,不过还是谢谢您,这么多年了,总算站出来为我这个做女儿的说了句公道话!” 244 李桂芬离家出走 李桂芬仿佛没听懂花蝉衣再说什么似的,呆愣了半晌,感觉被她气的耳畔嗡嗡作响,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发疯一般的扑向了花蝉衣。 “你骗我?贱种,你居然敢骗我?!” 花蝉衣从未见过李桂芬如此疯狂的模样,很轻易的便避开了李桂芬,李桂芬狼狈无比的扑倒在地,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花蝉衣只是冷笑的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带了些许怜悯。 “李桂芬,你当真忘了你这些年怎么待我的?我说的话你居然也敢信,还真是够蠢的!”说罢,转身离开了。 李桂芬气的全身发颤,她眼下已经得罪了花家,得罪了她唯一的容身之所,花蝉衣居然这么骗她!! 花蝉衣步伐轻快的回到沈家后,很快便将李桂芬那倒霉婆娘忘在脑后,在院子里干活儿了。 沈郎中如今下肢瘫痪,家中事大多做不来,东子娘身子骨不好,虽然勤快,却也有些力不从心。 这院子表面上干净,实则许多地方凌乱不堪,花蝉衣这次回来,将自己能干的活儿都干全了。 花蝉衣一面擦着灶台,一面忍不住在心里想着今日送信那人说的,她既然和张晴之并列第一,来年会一起升班么?花蝉衣总觉得,事情没和么容易。 不过她眼下胡乱猜测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等开春儿看看再说。 翌日,村中突然传来消息,李桂芬带着花陵游离家出走了!! 原本花蝉衣对村子里的事儿始终处以一种与世隔绝的态度,这次之所以这么早就知道,是因为气急败坏的花柳氏直接带着花铜柱来沈家闹了。 “花蝉衣,你娘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花蝉衣正在院子里洗衣裳,闻言头也不抬。 花柳氏怒道:“昨日她刚刚帮你这贱种说完话,今日就走了,你敢说她去哪了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花蝉衣蹙眉道:“我倒是好奇,昨日李桂芬回家后,你们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她才跑了的?” 花铜柱有些心虚的将头转了过去。 昨日李桂芬帮着花蝉衣一起将花家的名声毁了,回到家后,本就郁闷了好一阵的花铜柱直接动了粗,将李桂芬打了个半死。 花蝉衣见花铜柱那样子,嗤笑了声:“你们将她打跑的,来找我有什么用?真那么在乎我娘,有本事别动手啊。” “谁在乎你那个贱娘?”花柳氏重重的忒了口道:“她爱去哪去哪,死外面也没人管?可是这个贱人将我孙子带到哪里去了?这是你娘造的孽,你不能不管!” 花柳氏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蛮不讲理的找到花蝉衣这里,准备讨个说法,她孙子本就不多,花陵游还格外的漂亮讨喜,如今丢了,她能不急么。 这时恰好临近中午,东子娘推着沈郎中从医馆回来了,二老一见到花家人,便怒不可遏。 昨天的事儿他们都听说了,他们断没想到,花蝉衣早些年在花家居然过的那种日子,花家人居然还有脸这么闹! 其实昨日说的并不多,种种不为人知的细节,花蝉衣不愿意多说,也没必要说太多,她如今只需要揭穿花家人的真面目就够了,不是找谁诉苦的。 说也奇怪,她这些年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从未有过找谁诉苦一番的心思。反之,她过去那些破事儿若是被旁人知晓了,花蝉衣还会觉得浑身别扭。 不过尽管昨日只透露出一点,已经足够令沈家二老愤怒的,花蝉衣如今在他们二老眼中就是亲闺女,过去怎么样他们管不着,日后绝不允许花家这群贱人来叨扰花蝉衣! 沈郎中沉着脸道:“你们又来做什么?你们还有脸来?!” 花柳氏呦了声,语气也极不客气:“怎么,你们家还来不得啊?知道您是村里郎中,也没那么了不起吧!我就来了,你们两个老不死的还能吃了我不成?” 花铜柱不屑的冷笑了声:“不就是个残废么,我和我娘今日来时处理我们花家家事的,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少管闲事!” “你们,你们简直不要脸!”沈郎中气的面色铁青:“蝉衣如今是我们沈家人,你们花家的家事少找到我们家来,出去!” 东子娘更是毫不客气的开了口,指着花铜柱怒道:“你不过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偷女人钱的废物,少来欺负我们家蝉衣,滚出去!” 花铜柱如今最受不了旁人说这话,瞬间横眉立目,气的胸腔快炸了:“老不死的,说老子谁是废物?我今天就打死你!” 花铜柱虽然是个怂货,但是欺负打骂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还是敢的,反正沈家如今除了这两个没用的老东西外,就剩下一个花蝉衣了。 花铜柱觉得自己打这么几个老弱病残完全能一打三,觉得自己爷们儿极了。 谁知刚对着东子娘挥舞起拳头,身后花蝉衣抬起木盆,直接砸到了花铜柱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 花蝉衣凉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花铜柱,我看你是找死!!” 花蝉衣甩了甩手上的水,将袖子往上挽了挽。 花铜柱捂着脑袋惨叫了一声,随后恶狠狠的转过了头来,似乎没想到花蝉衣敢打他。 从来都只有他把这个拖油瓶往死里打的份儿,这贱种如今胆子大了,竟敢打他? 花铜柱根本没想到花蝉衣这瘦小的身子如今会了功夫,扬起拳头对着花蝉衣挥舞了过去。 “——蝉衣!” 沈家二老急坏了,谁知花蝉衣迎面接住了花铜柱的拳头,对着花铜柱肚子给了一脚。 花铜柱神色痛苦的五官都扭曲到了一起,看起来分外狰狞,花蝉衣冷哼了声,放开了他,花铜柱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一阵抽搐后,花蝉衣似乎不解气,又拾起了地上的木盆,对着花铜柱用尽全力的来了两下,花铜柱的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 如今沈家二老就是她最大的底线,花铜柱活腻了敢对他们动手! 245 顾雁回准备找媳妇儿? 原本在一旁,等着看花铜柱在沈家这群老弱病残面前大杀四方的花柳氏咋呼着叫了一声,连忙上前扶起了花铜柱,怒道:“花蝉衣,你敢打你继父?!” “滚出去,要不连你一起揍!”花蝉衣如今已经丝毫不顾情面,冷道:“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来沈家找麻烦,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 “你……”花柳氏准备发作,可是一想到方才花蝉衣踹花铜柱那狠样儿,瞬间不敢有所动作了,只好恶狠狠地放下狠话:“你们行!你们给我等着,等花蝉衣回京的,你们沈家两个老不死的死定了!我叫我儿子来打死你们!” 花蝉衣突然冷笑了声:“奶奶,说白了,你不就是想找花陵游么?” 花柳氏闻言,瞬间睁大了眼:“你果然知道陵游在哪?!” 花蝉衣眼中染上一抹讽刺的笑:“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就是好奇罢了,花陵游又不是你们家亲孙子,你这么上心做什么?就那么愿意上赶着给人家养孙子?” “……你,你说什么?” 花柳氏呆呆的看着花蝉衣,方才的那股嚣张劲儿瞬间烟消云散了。 原本花蝉衣没准备将这事儿抖出来`,奈何花家这群无赖欺人太甚! 花蝉衣道:“您还真以为,你们家能生出花陵游那么漂亮的孩子?原本李桂芬一直因为这事儿过来烦我,我没想理,不过事到如今,李桂芬也跑了,告诉你们也无妨。” 花柳氏感觉眼前阵阵发黑,甚至有些站不稳的迹象,花铜柱更是面色铁青,若是离得近些,能清楚的看见花铜柱额角的青筋疯狂的跳动着。 他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天大的玷污。 虽然他那点尊严在花蝉衣眼中屁都不算! 看着昔日耀武扬威的花铜柱此时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花蝉衣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恨意微不可查的冒了出来,嘴巴也忍不住毒了几分:“花铜柱,连人家玩儿过的女人你都要了,还在乎这个么?” “——蝉衣。”一旁的沈家二老显然也被这么个消息炸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出于善良的本性,想劝花蝉衣此时口下留情。 沈家人就是太善良了,善良的花蝉衣有时候都头疼。他们是怎么做到转眼就忘了,方才花铜柱还挥舞着拳头准备对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出手的? 花蝉衣想想都觉得后怕,若是自己不再,沈家二老能抗住花铜柱一顿揍么? 不过花蝉衣还是乖乖闭上了嘴,没在继续说下去。 “花蝉衣,出了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与我有什么关系?”花蝉衣丝毫不留情面道:“又不是我让李桂芬做这种事的,我没将这事儿闹的人尽皆知,已经是给你们家脸面了,你们家若是再敢来找沈家的麻烦,别怪我将这事从村子里抖出去!” 花家这么死要面子的一家人,发生了这种丑事,是断然接受不了闹的人尽皆知的。 花柳氏深吸了好几口气,仍旧没消化掉这个消息。一旁的花铜柱更是神游天外,三魂七魄一时难以归位。 花蝉衣毫不体贴的上前半推半赶的将这二人推出了沈家,顺便将大门重重一关,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师傅,娘,你们不用担心花家日后敢来家中找麻烦了。” 沈郎中呆呆的看着她道:“蝉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娘她真的做出那种事儿了?” 花蝉衣点了点头。 东子娘犹豫着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你既然知道,还是应该告诉花家人的,毕竟这事儿也是你娘做的……” 这些人,无论好人坏人,似乎都觉得,花蝉衣和李桂芬是分不开的,怎么说,身上也流着相同的血。 花蝉衣讪讪一笑,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也是在陵游出生后才知道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便一直没掺和这事儿,方才若不是花家人太过分,我也不会说。您二老肚子饿了吧,我去做饭。” 花蝉衣来到厨房后,忍不住在心里想,她或许真的不怎么正常,或许因为年幼时母爱的缺失,花蝉衣一直对血缘关系没太大的概念,她始终觉得,她就是她,李桂芬就是李桂芬,从来不觉得因为血缘她和李桂芬就注定要牵扯在一起。 李桂芬除了生了她以外,还做过什么称得上亲娘的事儿? 经此巨变,花家人总算消停了下来,没过几日,顾雁回的信送到了沈家。 恰好花蝉衣刚吃过晚饭,在院子里练剑,见到那熟悉的肥鸽,眸中染了抹笑意,上前解过鸽子腿上的信。 这次顾雁回似乎心情很好,写的信也长了许多。 “花蝉衣,我手头上的事儿估计明年就能完成了,到时候我就回去了,对了,你肯定想问我赚够银子了么?放心,给你开十个八个医馆足够了!不过说好了,到时候医馆还是你打理,我去后,你负责伺候我就好了!” 花蝉衣见这厮又不要脸,正乐的停不下来,结果下一句话令她笑不出来了。 “阿嬷说了,我手头的事儿忙完,就给我找几个媳妇儿。“ 花蝉衣:“……” 找媳妇?还找好几个?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花蝉衣心想。 不过话说回来,他那年纪确实也早该成家了,手里有几个钱,模样还生的俊俏,多找几个貌似也没什么不对的。 就是她心里这股别扭劲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花蝉衣摇了摇头,提笔回信道。 “银子你自己留着当老婆本儿吧,沈家医馆我自己会开!” 写完后,蹙眉将信绑回到了鸽子腿上,恰好东子娘起夜,乡下妇人不晓得飞鸽传信,狐疑的看了花蝉衣一眼道:“怎么还没休息?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啊?”花蝉衣有些尴尬的调整好了神色:“没什么,这就睡了。” “蝉衣,你该不会还惦记着花家人说的那些话吧,你不用管那些人了。” “我知道。”花蝉衣笑道:“我没想他们,算了,我这就去睡。” 246 林浮音出现 塞外。 白日刚打了一场以少胜多的仗,大苍的将士们正围着火堆喝酒庆祝着,对于顾承厌的战术更是赞不绝口。 原本这些士兵里还有许多不服气的,觉得顾雁回年纪轻轻,战神的名号大概多有些运气在,总归是撑不起来的,可是顾雁回带着他们打了这几次以少胜多的仗后,军队中便无一人不服气了。 此时,众人议论的对象正坐在不远处的帐子旁,拿着一壶酒,独自喝着,举杯对着天边弦月。 月色落再他有些凌乱的发间,染上一层朦胧色,仿若乌发早霜。 顾承厌正盯着月色出身,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眉眼间染上一抹笑意。 他这些年上战场前,永远不缺给他送行,惦念着他的=早些归去的女子。 可是被他如此惦念的女子,几乎从未有过。莫说上战场还惦记的,就是在京里无所事事,大多红颜知己也是转眼便忘了。 可是如今,或许他报应来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一整日,最期待的事居然就是写封信给她,哪怕扯些有的没的。 信送出去后,便又期待着回信。一向无牵无挂的顾将军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了…… 大概是疯了! 顾承厌又灌了一口酒,这时,手下突然来报:“将军,营帐外以八百米处抓到个可以女子,说是来见您的?” 顾承厌一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几分激动的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明明知道不大可能是她,顾承厌心里还是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期待。 可是当他看到来人的时候,心底还是不出意料的失望了。 也是,那人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找过来? 顾承厌很快敛好了情绪,笑着上前道:“林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顾承厌和林浮音说不上太熟悉,主要是当年他这个老流氓随口撩过的女子太多了。 尤其是他当年感觉到林浮音和那群虚荣造作的女子不同时,便及时收了手,他虽纨绔,却从不愿意作践人真心,顶多陪张晴之那样的玩玩儿罢了。 此时林浮音突然过来,还是找他的,对此便有些吃惊了。 林浮音道:“原本我家中将我送到医学堂去的,我对学医没兴趣,只想上战场像男子一般打仗,敢问将军能否收下我,我身手也不差的。” “林二小姐说笑了,你一个大家闺秀,来此怕是不合适,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林浮音闻言,固执道:“将军,我赶了好久的路才过来的,您就算不让我跟着一起打仗,我在您身边跟着,伺候着也好啊。” 顾承厌闻言瞬间会意,不禁有些无奈,他对美人骨子里还是怜香惜玉的,正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林浮音突然垂下了头去,小声嘀咕道:“我若是回去后,肯定又被家中送到学堂去,我这性子,除了蝉衣外也没什么朋友。” 耳尖的顾某人闻言一愣:“你说什么,你除了谁外没有朋友?” “蝉衣,我在学堂认识的,叫花蝉衣,怎么,您认识?” 原本还想着怎么委婉的让林浮音离开的顾承厌闻言瞬间不淡定了。 “不认识,不过我对医学堂,还挺感兴趣的……”顾承厌随口扯谎道:“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回去,便留下吧,顺便,和我说说在学堂的事儿。” 一向撒谎不脸红的顾承厌第一次撒这么别扭的谎,也不管林浮音看没看没看出不对劲儿,准备安顿了她算完。 林浮音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将军若是想听,现在没事的话,我就可以说给你听。” 顾承厌:“……” 他觉得自己作为堂堂一个战神,应该收敛一些,不过到底还是没抵住心中那点诱惑:“你过来吧。” 一旁围坐在一起的将士们见顾承厌领回个漂亮姑娘,纷纷吹口哨起着哄,毕竟顾将军在京里风流的名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些人或多或少有所耳闻。 “别起哄,喝你们的酒!” 那群人噤声后,顾承厌才带着林浮音坐到了不远处,不动声色问她学堂内的事。 林浮音笑着将一切都告诉了顾承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将花蝉衣在医学堂受的那些委屈说出来。 人总是有些私心在的,林浮音心想,就让自己自私这一次吧,就一次!日后她怎么好好待花蝉衣都可以! 顾承厌得知花蝉衣在学堂过的不错,心下满意了很多,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原本他还担心花蝉衣会不会不合群被人欺负来着。 林浮音就这么在顾承厌身边留了下来,顾承厌也没让她真的做什么下人的活儿,自然也不会让她一个女子上战场。 头几日,林浮音一直无所事事的待在军营里,尽管只是这样,她也已经很知足了,好歹留在了他身旁,比起张晴之那种只会仗着他名号耀武扬威的女人,不知已经好出多少了! 直到某一日上午,那只肥胖的鸽子飞到了军营内…… 林浮音是见过飞鸽传书的,想来是什么人写给顾承厌的信,她本没准备看,目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因为花蝉衣的字条没卷严,一角歪歪扭扭的的露出了一个字来,就是这个字,吸引了林浮音的视线。 花蝉衣的字曾吸引过林浮音的注意,她写的好看,而且很有特点,笔锋锋利的不像寻常女子的娟秀小字,却又不敌男人的自己潦草刚硬,是那种又娟秀又刚毅的,很难描述清楚,算是在中间那种。 想到花蝉衣和顾承厌的关系,鬼使神差的,林浮音上前解开了信,看见了花蝉衣回复顾承厌那简短的两句话。 花蝉衣写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出于女人的敏感,林浮音还是从这两句话中看出了一丝不满和娇嗔的意味来。 让顾承厌多娶两个媳妇儿?怎么听都像是醋话。 而这封信之前,顾承厌给花蝉衣的信里说了什么?说他要娶媳妇儿么,而且还不止一个? 247 断了联系 林浮音自认这些年来对顾承厌还算了解,顾承厌的性子,若真要娶媳妇儿,绝对不会对他心中有意思的女子去说。 若说他对花蝉衣没有意思,在战场上终日忙碌,又不可能这么来回的给花蝉衣写信。 将那两种可能都排除掉后,除非是,顾承厌故意这么说的,存心引得花蝉衣吃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浮音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信纸,待她回过神来后,手中的信纸快被他握碎了。 林浮音一惊,如此一来她就算想将信纸重新卷好放回原处也不可能了,若是被顾承厌发现她偷看了信,他还会允许自己留在身边么? 林浮音想了想,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将信纸放在上面,烧成了一撮灰烬。 做完了这一切后,一向胆大的林浮音心跳如擂鼓一般,久久不能平复,说不清是吓的还是因为愧疚。 蝉衣啊蝉衣,日后我怎么补偿你都可以,顾承厌,你还是别同我抢了。 林浮音心想,她爱慕了顾承厌这么多年,痴迷的几乎发疯,而花蝉衣或许和顾承厌有点朦胧的情愫,可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花蝉衣不是满心满口她那死去的夫君么? 这么一想,林浮音心中的不安少了许多。 晚间,顾承厌见那只鸽子飞回来了,然而却没带回来任何的信,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在心里想,花蝉衣不会生气了吧? 他就是开个玩笑……顺便私心里试探一下花蝉衣的反应。 毕竟他虽然和花蝉衣通信这么久,可是对于花蝉衣的心意却几乎不能确定。 毕竟花蝉衣对她死去的那个夫君留恋太深了,一向自恋到上天的顾承厌第一次对自己的魅力失去了信心,每每想起来,便深深嫉妒起了花蝉衣那死去的倒霉夫君。 花蝉衣不回信是什么意思?顾承厌想了想,取出纸笔来准备立刻继续给花蝉衣写信了,自己撒的谎到头来还是要自己解释清楚啊,唉!顾承厌的拈花惹草生涯中,还是头一次干这么窝囊的事儿。 他写信的时候,没让林浮音站在身旁伺候着,而是让她出去了。 林浮音想了想,也没犹豫,趁着无人注意,来到了此地与京中通信的必经之路上。 等了大概一炷香左右的功夫,林浮音果然成功的拦下了那只鸽子,肥鸽在她手中不住的惨叫着,林浮音有些粗暴的取下了鸽子腿上的信。 那鸽子见自己被人抓住了,叫唤的厉害,林浮音第一次做这么亏心的事,担心回头败露了,索性一狠心,一剑刺死了那可怜的鸽子。 林浮音的手都在抖,她平日里虽然凶神恶煞的脾气不怎么样,可对于做这么阴险的事儿,还是头一遭,心里充满了负罪感。 不过,若是为了顾承厌,什么都值了! …… 近几日,京中又下了一场鹅毛雪,在花家村,没有花家那些贱人骚扰的日子过的倒也快,很快便年关将至了。 上一封信已经送出了很久,却仍旧不见回信。 花蝉衣忍不住心想,是不是自己那两句话有什么问题。 该不是那小子以为她吃醋了? 花蝉衣心里虽然有些别扭,但是应该还没到吃醋的程度,可他就算误会了,写封信问问不就是了,至于了无音讯了么? 突然,花蝉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小子说回来后要娶几个媳妇儿,莫非…… 他是担心他未来的那几位娘子误会,刻意避嫌吧? 思及此,花蝉衣心头多少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没什么不对的,他真的准备娶妻生子的话,还和自己这么个丧夫的寡妇不清不楚,确实不合适。 这么一想,花蝉衣便不穷矫情了,努力压下了心头那么一点不对劲儿的情绪来,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几日后,花蝉衣带着东子娘和小星灵去京里置办年货。 小姑娘似乎很想亲近花蝉衣,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她,然而从始至终,花蝉衣甚至不愿意多抱抱她。 还在襁褓里的小姑娘似乎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眼前漂亮的大姐姐似乎不怎么喜欢她。 东子娘见状,无声的叹了口气。 当初花蝉衣心软的将这个女婴抱回来的时候,他们二老还为此觉得有些生气,毕竟东子算是花小兰那个贱人害死的,后来也是出于心软才留下了这孩子,想不到到头来,他们二老倒是逐渐接纳了这女娃娃,花蝉衣却一直不冷不热的。 或许蝉衣当初真的只是一时于心不忍,事后想起和花小兰有关的东西,还是厌恶,哪怕她心里也清楚,这孩子是无辜的,东子娘心想。 马车到了京中后,花蝉衣先是带着东子娘去布庄选料子,然后又去裁缝店给家中人都订做了新衣裳,然后去买了猪肉瓜果烟花爆竹一系列过年用的乱七八糟的。 最想陪伴的人不在身边了,感觉过年也就这样儿,若非还有沈家人,这个年花蝉衣自己干脆不过了。 不过尽管她心里对这个年不甚在意,面上也不会表现出分毫,表现的像所有期待新年来临的人一般,免得又连累东子娘凭白难过,自打儿子没了后,逢年过节家中少了个人,总是徒增伤感。 东西一上午便买齐了,不知是不是花蝉衣的错觉,回去的路上,他们似乎被什么人跟踪了,花蝉衣中途将马车停了好几次,弄的东子娘不明所以:“怎么了蝉衣?” “没什么。” 华京通向花家村的小路上几乎没有遮挡物,若有人跟着,她不至于发现不了,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花蝉衣心想。 置办完年货,很快便过年了,无非是贴对子,做顿年夜饭,包饺子什么的。 年三十儿,沈家二老和沈星灵吃过年夜饭便睡了,连饺子也未包,原本花蝉衣将饺子馅儿和面皮儿都准备好了,见状也没多说什么,自己点了油灯,来到了厨房孤零零的包起了饺子。 248 想你了,便来了 自打东子哥去后,沈家二老变的有些脆弱,花蝉衣自认如今心肠够冷,很难去体会甚至耐着性子伺候旁人的喜怒哀乐,面对沈家人时,却还是用出了足够的耐心。 若是明早见不到饺子,沈郎中还好,东子娘肯定会因为这件小事觉得这个年过的没有味道,从而想起是因为东子不在了,这个年才会如此的。 一想到东子娘的眼泪,花蝉衣便有些心慌慌,连忙加快了手上包饺子的速度。 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一个人坐在灶台前包饺子,听着村子里传来的炮竹声,明明是挺热闹的声音,反而衬的沈家更落寞三分。 这时,外面的门突然响了。 花蝉衣一愣,心说这还没到初一呢,还有来拜年的不成? 花蝉衣擦干净沾满面粉的手,正准备去开门,外面那人似乎没耐心了,鬼魂一样的直接从墙边瞟了进来,这大半夜的,着实将花蝉衣吓了一跳,不过她也很快便反应过来来人是谁了。 能把好好一个大活人活的和鬼魂儿似的,除了白术还有谁?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找你的。” 花蝉衣蹙眉:“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说罢,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去京里采办年货那日,一路上跟着我的人是你吧?你是怎么做到不被发现的?” “你还不算太蠢。”白术笑道:“你那点道行还想发现我?不过话说回来,你能感觉到我跟着已经很厉害了。” 花蝉衣无心同他在这废话:“大过年的,你不在家吃年夜饭,来我这儿做什么?” “我自己孤身一人,过什么年?闲着无聊就来找你了,我赶了一夜的路才过来的,你不会不管我吧。” 花蝉衣确实想让他离开的,闻言,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她实在想不通,这种万家灯火其乐融融的日子,白术一个人冒着寒冬,连夜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花家村图什么?就为了来找自己么? 不过想想那场景,也怪可怜的。 “会包饺子么?”花蝉衣道。 “会。” 花蝉衣又是一愣,她其实就是随口一问,眼前这厮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包饺子的样子。 白术总是能给她带来不少吃惊,明明看起来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这些许多寻常男子都不会的东西,他偏偏也会,不知是何时学的,花蝉衣实在想不出他认真学这些东西时候的样子。 花蝉衣道:“随我来厨房一起包吧,小声些,我公公婆婆睡下了。” 白术悄声随着花蝉衣来到了沈家的厨房,又没忍住嘴欠道:“我怎么感觉,咱俩像是在背着你公婆偷偷私会呢?” 花蝉衣蹙眉瞪了他一眼:“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若非花蝉衣顾念他教给了她那么多东西,还连夜赶了过来,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进来! 花蝉衣将面团取来,揉成长条,正用菜刀切段儿时,白术突然从身后拥住了她。 这人大概天生便是撩人的一把好手,因为比花蝉衣高出一个头去,此时低下头,不轻不重的用下巴蹭着花蝉的头顶,温声细语道:“来的路上冻死我了。”说罢,还将几乎冻僵了的手往花蝉衣领口一塞。 花蝉衣正觉得渗人,只觉得颈间被人塞了块冰进来,着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厉声道:“你放开我,谁让你来了?” “我想你了,就来了!” “……” 白术的声音很好听,给人感觉很清脆空灵,说话尾音又带着几分慵懒的磁性。 此刻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这夜晚,狭小昏暗的厨房内,听起来分外的,勾人…… 就是勾人!花蝉衣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她还是坐怀不乱的一把挣脱开来,白术抱她动作轻柔,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很轻易便被挣脱了。 “花蝉衣,你……”白术话未说完,花蝉衣手中还沾着面粉的菜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术也不慌,还将细长的脖子往前凑了凑,笑道:“怎么,还不让人想了,这么凶神恶煞的做什么?” “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这么动手动脚了!” 花蝉衣简直拿他没辙,这人功夫太高,毒术更是深不可测,若他真想来强的做什么,花蝉衣心知自己如今毫无反抗之力,但总也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花蝉衣对他的言行举止无比反感。 花蝉衣冷着脸道:“白术,你还想不想让我日后帮你做事了?你要再这样下去,小心我哪日起了异心,我知道你厉害,我和你对着来无非是以卵击石,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当真有把握防我一辈子不成?” 白术笑着伸出了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了架在脖子上的菜刀,对着花蝉衣眨了眨眼道:“态度这么强硬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被我强迫失身了呢,还是说,你害怕有那一天,你就把我想的那么不堪?” 花蝉衣咬了咬牙,他觉得自己很好不成?他没那么不堪会趁着人洗澡的时候溜进卧房做那种事?花蝉衣不是太自恋的人,也没什么被害妄想症,可是白术轻佻的所作所为,令凡事习惯多思考一步的花蝉衣忍不住多心,看见这厮便心中不安。 “你没那么猥琐最好!你去一旁坐着吧,离我远些,我自己包饺子就够了。” 白术笑了笑,也未多说什么,自觉的抱柴生火,往锅里加满了水,然后坐在灶台旁的木墩子上伸出手来烤火。 花蝉衣余光所致,没忍住多看了他的手一眼。 也仅仅是出于欣赏,花蝉衣就从未见过谁的手修长漂亮成这样的,骨节分明,除了苍白的有些过分以外,几乎挑不出半分瑕疵,仿佛美玉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不过花蝉衣也知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白术这人太过自恋,若是被他发现她看了他,估计脑子里能幻想出一长串的情节来。估计又会说出一些令她头痛的话。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落到了白术眼中,白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但笑不语。 249 白术,你要死! 白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过过年了,自从被靖王留在身边后,一转眼十……十几年他都极不清了。 靖王担心他的身份被人识破,王府内的宴会也不许他参加,他这些年就像是个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早就忘了过年是什么滋味儿了。 往年三十儿的时候,晚间街上没什么人,他便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四处转悠,今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来找花蝉衣了。 在沈家这狭小的厨房内看着花蝉衣包饺子,下锅,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出奇的宁静感。 花蝉衣包的是最常见的白菜猪肉馅儿饺子,又去倒了一碗醋,扒了两瓣儿蒜来,和白术围着灶台一人吃了一盘儿。 “喝酒么?”花蝉衣道。 白术摇了摇头:“我不怎么喝酒。” “看不出来。”花蝉衣忍不住道:“白术,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人。” 明明看起来像个无拘无束,性情古怪的浪子,一身的阴毒功夫,偏偏这样一个人不会喝酒,会做饭会包饺子…… 白术只是笑了笑:“那是少见多怪,对了,我今晚能留下么?” “不能,我家没有多余的空屋。”花蝉衣回答的很干脆。 “可我怎么看沈家有四间屋子?” “有两间堆杂物了。”花蝉衣有些心虚的说着。 “那好吧。”白术轻叹道:“看样子,我只好在走回去了。” 花蝉衣看了看外面,冰天雪地的,又看了看白术身上称不上多厚的衣物,再走回去的话,岂非要被冻成冰块了! “我看你是脑子有病!” “那我走了啊。” 白术这人一向说到做到,他既然能趁夜从华京走过来,花蝉衣完全相信他真能走回去。 就为了见她一面?就为了吃盘饺子? 脑子有问题! “你等等。”花蝉衣到底还是叫住了他。 白术眸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怎么,肯让我留下了?” …… 花蝉衣带着白术来到了昔日她住的地方,也就是原本属于郭半瞎的那间小院儿。 因为此处被村中人认定了是凶宅,而且还上了锁,里面的家具,院子里堆的柴,都纹丝未动过。 花蝉衣道:“这里是我昔日住的地方,你先暂时住在这里。” 花蝉衣说着,摸黑进屋点燃了油灯后,取出扫把和鸡毛掸子,将屋子简单的收拾了一番,然后将土炕点上,一边引火,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想,她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好的年三十儿,人家阖家团圆,她还要在这里伺候个祖宗! 偏偏那个祖宗还一脸无辜的站在一旁,和他平日里阴森清冷,动不动要毒死人的模样判若两人,变脸比翻书都快。 花蝉衣将炕烧上后,屋子里很快便热了起来,有替他将油灯点了起来。 “你先暂时住下吧,我那桌上有不少书,你睡不着可以看看,明天白日便记得离开。” “哦。” “我先将门锁上了,免得被村中人看见起疑,反正这墙不高,你应该能出来。” “花蝉衣,你在怕什么?”白术突然冷笑了声:“怕你们村的人说,你一个寡妇寂寞难耐,大年三十儿偷汉子么?” “我是怕消息传到我公婆耳朵里去!我有件事也正要告诉你,你来的事儿,别惊动我公婆!我怕他们多心。” 白术不屑的一挑眉:“至于么?” “算我求你了行么?”花蝉衣无比正经的放低了态度,现在沈郎中和东子娘在花蝉衣眼中就是两件脆弱的瓷器,一碰就碎,搞的她面对沈家的事,也小心到有些神经兮兮了。 白术哦了声,待花蝉衣离开后,冷哼了声,心说她夫君死都死了,对两个老家伙倒是上心的很!沈家还不允许寡妇找下家了不成?她夫家于她而言就那么重要? 冷淡了十多年的白术突然有些不满了起来,心底仿佛突然别了一口气,心想,他就是去看看又如何? 翌日,花蝉衣起了个大早,将昨夜包好,冻在外面的饺子下了锅,想起沈郎中爱吃煎饺,还专门用油煎了一盘出来。 东子娘见了,有些愧疚道:“昨夜睡早了,忘记和你一起包。” “没事儿,又不是什么重活儿。”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心说只要东子娘别新年这几日背地里偷偷抹眼泪她就谢天谢地了,不然东子哥在天有灵,不知道心里多难受。 沈郎中看出了花蝉衣这份儿心思,唉了声,终究没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和花蝉衣说,他们沈家一直在拖累她么?哪怕只是这些小事儿,然而就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才是最耗费人精力和耐心的。 毕竟平日里大事儿不常见,真正令人感到厌倦不耐烦的,几乎都是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的。 花蝉衣见沈家二老还算满意的吃着她包的饺子,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二人吃完后,正准备带着花蝉衣出去拜个年,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东子娘呦了声,这么早就有人来拜年了,蝉衣去看看是谁。 “好嘞。”花蝉衣摆出一副笑脸来上前打开门,唇角的弧度瞬间僵住了,猛的把门一关。 这天杀的,昨夜不是和他说了让他别来么?! “谁啊蝉衣,哎呦你怎么把人关门外面?” “啊?额……”花蝉衣突然噎住,一向利索的嘴皮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恨不得将白术那厮千刀万剐了。 沈郎中面色沉了下来:“蝉衣,不是花家又有人来找麻烦了吧?” 沈郎中话音刚落,一道白影从墙外瞟了进了,将他们二老吓了一跳,还以为白日见鬼了。 花蝉衣一时怒火中烧:“白术,你要死?!” 说完才意识到还当着沈郎中和东子娘的面儿呢,讪讪的闭上了嘴。 “蝉衣,这是谁啊?” “他,他是我在京里认识的朋友。”花蝉衣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二老上上下下打量了模样还算俊俏的青年男子,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读懂了一丝彼此才懂得意味。 花蝉衣:“……” 250 白术修理花馨儿(上) 东子娘笑着上前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外面儿冷,先进屋坐坐吧。” 一旁的沈郎中也道:“蝉衣,去将瓜果点心摆上,顺便泡壶热茶来。” 二老说罢,拥着白术进屋了,留下花蝉衣一人在外面风中凌乱。 “这……”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呢? 花蝉衣泡好茶,端着进堂屋时,在门口听见沈家二老正围着白术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问女婿呢。 花蝉衣有些无语的端着茶水走了进去,沈家二老也未理会她,只是拉着白术问东问西的。 而一向没个正形的白术此时倒是端坐着,像个乖孩子一般,老老实实的回答着东子爹娘的问题。 原本花蝉衣还在一旁试图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和他身世有关的,结果发现这厮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的,欺负东子爹娘纯良老实,将他自己成功的说成了一个出身清白,老实忠厚的人。 要不是碍于沈家二老在,花蝉衣真想抽他几巴掌。 白术一直陪着沈家二老说了大半天的话,花蝉衣听他胡扯的不耐烦了,才开口道:“白术,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京了吧,爹,娘,咱们还去不去拜年了?” 东子娘哎呦了一声:“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拜年去,小白也跟着一起去。” 小白…… 花蝉衣看了白术一眼,白术对着她淡淡一笑,仿佛再告诉她,你想的没错,本人就是那个小白。 花蝉衣着实被雷的不轻,这名字怎么听起来那么纯良无害呢?白术这家伙也就名字里带个白字,实则内里心肝怕是都黑透了。 花蝉衣给了他给眼神,让他抓紧滚蛋,白术却装作没看见似的,对着东子娘乖乖的笑道:“好,都听您的。” 白术原本来时,还因为自己这一时冲动有些紧张,还再想花蝉衣会不会有个恶婆婆什么的?所以她才不敢和沈东子之外的男子发生点什么,今日见了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看样子她这公婆拿她当亲闺女看了,也急着给她找个好归宿,是她自己一直不愿意轻易再嫁而已。 可惜,他可不是什么好归宿,玩玩儿还差不多。 白术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很有自知之明,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在沈家二老面前装乖卖巧。 “娘,还是别带他去了吧。”花蝉衣道:“被村民看见了,怕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白不是你……朋友么?哎呦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老东西早就不怕村里人怎么看怎么想了。” 以往东子娘确实是死要面子,觉得人活一张脸,没什么比颜面更重要的了,直到经历了丧子之痛,她才恍然意识到,那些其实都是莫须有的东西。 蝉衣为他们沈家做的,她都看在眼里,若是真能找个好归宿,沈家二老心里也能舒服许多。 两个老人家的心意花蝉衣很感激,然,花蝉衣觉得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就算要再嫁,也和白术八竿子打不着干系。 虽说白术总是做一些过界的举动,但花蝉衣还是觉得白术也只不过是玩玩儿罢了,说不中听些,白术那么深不可测的人,心底或许还是看不上自己的。 花蝉衣心中冷哼了声,看着白术在这里装乖出洋相。 东子娘推着沈郎中,在村中熟悉的人家挨家挨户的坐了会儿,所有村民见到白术的时候都一愣,随后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花蝉衣。 虽然这些人嘴上没说什么,但花蝉衣猜的到,他们定是在想。她如何不检点,先是沈东子,再是景池,然后是顾雁回,如今又来了个白术,一个接一个的,花蝉衣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她真的除了东子哥这些都是意外结识的…… 这些思想保守的村民估计看见花蝉衣带回一个男的来,便觉得他们之间有问题,将花蝉衣看成了宋寡妇之流,不过带回来的男人显然比宋寡妇偷的那些汉子厉害多了,一个比一个俊俏,一个赛一个的有本事。 花蝉衣无从辩解,唯独庆幸这些人没在大过年的嘴上给人找不痛快,又或许仅仅是因为敬畏白术,她能忍,就白术这臭脾气,若真被这群无赖惹火了,指不定弄点什么毒出来,将花家村这些老赖一窝端了。 花蝉衣倒是不在意这些人是死是活,大过年杀生未免不好。 至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且随便吧。反正自己如今这名声不臭也臭了,比花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无聊的跟着东子娘拜了一上午的年,准备回沈家的路上,好死不死的碰到了村长一家,一旁还跟着其他几户村民,花蝉衣本没准备理会,花馨儿却突然开了口。 “蝉衣也出来拜年啊?听说你娘离家出走了,你没去花家看看么?” 花馨儿此言一出,周围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村民瞬间鸦雀无声了。 李桂芬和花陵游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具体怎么回事儿花家人没对外说,这种丑事自是说不出口的,村民也不好凑上去问,只是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村民私下里可没少猜测。 有的说,李桂芬是因为花铜柱偷了她的银子首饰,受够了才带儿子走的。 有的说李桂芬在外面找好下家了,看不上花家。 更有睿智者猜测,李桂芬这些年一直在京里,早就勾搭上了京里的大人物,说不准那花陵游就不是花家的种。 这话不知道从谁嘴里说出来的,反正村民一想起花陵游那白白净净的漂亮样子,也确实不像花家的种,这猜测便一传十十传百的在这小村子里传开了。 不过这大过年的,不会有人提起这事儿来扫兴,一个个心里都憋着呢,花馨儿这么一问,藏在众人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便冒了出来。 花蝉衣也不恼:“我娘说不定只是带着弟弟出去转转,不知何时便回来了,何来慰问?” 花馨儿淡淡一笑道:“是我说错话了,就是最近,在村子里听说了一些传言,所以才……哎呦我不多嘴了,蝉衣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251 白术修理花馨儿(中) 花馨儿欲说还休的模样将众人心里那点藏的本就不怎么深的好奇心引了出来,一旁有人忍不住开了口:“馨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这点事儿现在村子里谁不知道啊,蝉衣啊,不是婶儿多事儿,咱们也是担心你们家,这才想问问清楚。” “那你们去花家问好了,我如今也不再花家,如何知道?”花蝉衣淡淡一笑,同东子娘道:“娘,咱们回去吧。” “呦,别这么急着走啊,问你和问花家人不都一样么?说的好像你不是李桂芬亲闺女似的……还有啊,这位公子是谁,怎么早没见过呢?” 这群人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在了白术的身上,见这公子生的俊美,穿着谈吐不俗,似乎一直在找个开口询问的机会。 花蝉衣:“我娘出走的事儿我不知道,至于他是谁,也和你们没关系!” “我看你是心虚不敢说吧。”花馨儿目光将白术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便,心中的嫉妒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这花蝉衣究竟有什么好的?寡妇一个,除了一张狐媚子脸,还有哪比自己强的?身边的男人却个顶个儿的俊俏出挑,这些男人是眼瞎么? 花蝉衣蹙眉看了花馨儿一眼:“心虚?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呵呵,蝉衣,真不是我愿意找你麻烦,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替东子哥难过。” 沈郎中看出花馨儿就是存心找事儿的,蹙眉道:“我们这做父母的都没替东子难过,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操心了?!” “你们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花馨儿以己度人,将沈家二老想的无比不堪道:“何必在这里装好人?真以为咱们都看不出来,如今东子哥没了,您们二老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花蝉衣,自然要事事顺着她,如今花蝉衣去京里学医,暂时赚不来银子了,若是能钓个金龟婿,你们沈家不也跟着沾光么?” 花馨儿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一说出来,沈郎中被东子娘被气的面色铁青,偏偏周围还有人附和:“就是啊,不然谁家公婆愿意看着儿媳再嫁的?若不是惦记着别的,除非吃错药了!” 花馨儿闻言,冷笑了声:“说来也是蝉衣有本事,在京里认识了大人物,能养着她不说,还能一起养着沈郎中和婶子,心里怕是乐开了……” “啪!” 花字还没说出来,花蝉衣突然重重甩了花馨儿一巴掌,花馨儿被打的偏过脸去,感觉半边脸都麻了,回过神来后,瞬间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痛。 似乎不相信花蝉衣敢打自己似的,花馨儿捂着脸,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在花家村,她花馨儿可是村长之女,那放在京里便相当于公主了,平日里一群村民围着捧着的,花蝉衣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打她?” 花蝉衣冷着脸道:“你脑子里有什么龌龊想法我不管,你最好烂在肚子里,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造谣,以为不用付出代价么?” 花馨儿突然红了眼,这么多村民在一旁看着,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不好意思蝉衣,我将话说的难听了些,我也不过是为了东子……“ ——啪!! 花蝉衣抬手便又给了她一巴掌,冷着脸道:“我是东子哥的娘子,这是东子哥的爹娘,我们沈家的事儿,何时轮到你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花馨儿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周围看热闹的村民怒道:“花蝉衣,馨儿也是为了你们沈家好,你怎么能打人呢?” “你还讲不讲道理?怎么,勾搭上个小白脸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么?” “你怕是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留在花家村的,你不过是个寡妇带来的拖油瓶罢了,被花家养大的,咱们村儿好心收留了你们母女,说到底也不是我们村的人,如今出息了连馨儿都敢打,你未免太嚣张了!“ “咳咳。”一旁的“小白脸”干咳了两声,站了出来道:“原来花馨儿是村长之女啊,幸会幸会。” 花馨儿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装委屈,让这些路见不平的村民收拾死花蝉衣这贱人,闻言不禁一愣:“你知道我?” “当然了。”白术笑吟吟道:“医学堂的人,没几个我不知道的。” 花馨儿闻言不禁暗自唏嘘,说眼前这莫不是个什么大人物?瞧白术这穿着样貌,也确实不像一般人。 花馨儿暗自妒忌花蝉衣身边总是不缺这种俊美公子,不过听白术这话的意思,似乎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后,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几分。 思及此,花馨儿垂下眼眸,原本挂在眼眶子里的两泡泪作势掉了下来,声音也温柔了几分:“公子也是学堂的学徒么?” “……算是吧。” “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唉,无妨,说到底也是花蝉衣脾气太大了。”白术一面说着,一面上前伸出修长的手来摸了摸花馨儿被花蝉衣打肿了的脸道:“这手下的也太重了,啧啧,真是过分。” 周围看好戏的见花馨儿这么轻易就将花蝉衣那小白脸勾过来了,竟然与有荣焉,连忙跟着起哄:“这位公子,您是怎么认得馨儿的?” 白术笑道:“村长之女自然和旁人不同,我就多留心了一下。” “哎呦那是自然,馨儿确实和某些人不一样!” 花蝉衣:“……” 这些人,当真看不出来白术这是在寒碜花馨儿么,不过白术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他就算不正经,和顾雁回那厮一样喜欢撩女子,京里那么多貌美如花的还不够么?花家村的居然都不放过! 花馨儿将头转了过去:“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乡野村姑罢了。” 花蝉衣:“……” 白术:“我说真的,我昔日便留意到你了。” 白术这倒是没撒谎,他确实因为花蝉衣私下里格外留意过花馨儿这个事儿,她那点破事儿估计白术比她记得还清楚。 252 白术修理花馨儿(下) 村长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见其不似普通人,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他送花馨儿去医学堂的本意便不是指望她能学医的,他可是一直等着馨儿给他在京里钓个金龟婿回来。 至于这金龟婿是抢来的还是怎么弄来的都不重要! 虽然这小白脸是花蝉衣带来的,若是真就这么看上他家馨儿了,那最好不过,反倒显得自家闺女有本事! 村长笑道:“敢问公子怎么称呼,也在医学堂么,家中是做什么的。” 村长说罢,又意识到自己显得有些唐突,当着村民的面,未免丢了村长的威严,于是清了清嗓子道:“我这个做爹的都未曾过多问过馨儿在学堂的事儿,这丫头平时也不爱同我说,公子若是有时间的话,来家里喝杯茶,同我说说可好?” 白术一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您若是想知道啊,我就在这说,令爱在学堂里做的威风事儿不少,可说的多了去了,对了,学堂年前这次成绩我也知道。” 花馨儿闻言,隐约意识到不对劲儿,有些心慌了起来。 她对于自己的学医水平在清楚不过,别说医术了,给她本医书她如今甚至连字都认不全。 然而想制止白术已经晚了。 就听白术笑道:“馨儿不愧是村长之女,在她们那一伙人里面,成绩倒还不算太差,倒数第六呢。” 花馨儿:“……” 白术此言一出,花馨儿脸色瞬间挂不住了。 白术继续道:“不过也不能怪馨儿,毕竟她和那伙人平日里都忙着做别的去了。” “那伙人?做别的?”周围面面相觑,有人不解道:“去学堂不学医,还能做什么?” “就是一伙人巴结着一个主子呗。”白术笑道:“他们巴结的可不是一般人,据说将来有可能当将军夫人呢,那伙人里面救属馨儿巴结的最厉害,平日里也最受人待见,就连上次馨儿不小心违反了院规,都被人家摆平了,原本我还在想,馨儿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村长的闺女啊,难怪……” “噗嗤”花蝉衣没忍住低笑了声,这白术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实在令人佩服。 周围的人狐疑的看着花馨儿,心说这些话听起来这么耳熟?仔细一想,便记起来了,花馨儿从学堂回来后,一直在村子里这么说花蝉衣的。 花着家里的银子不学医,巴结贵人给人当走狗,等等……难不成这些都是花馨儿自己做的?却大言不惭的安在花蝉衣身上,反而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 若是真的,未免也太…… 花馨儿面色惨白,努力保持着冷静:“这位公子,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冤枉我呢?我知道了,你是蝉衣找来的是不是?我这段时日在村中确实说了一些令蝉衣不满的话,可你也不能这么冤枉人!” 花蝉衣冷笑了声:“我坐在轿中回京那日,馨儿是将我当成你那主子迎上来的吧?当时村中可有不少人看见了,难不成也是我冤枉你?” 花馨儿小脸煞白,周围那些目光令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嘴上却仍旧死鸭子嘴硬道:“京里的贵人我见了态度自然要恭敬客气些,免得丢了咱们花家村的脸面,可是走狗什么的从何说起?” 村长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瞪了自家不争气的女儿一眼,随后笑道:“这位公子真爱说笑,乡亲们都知道馨儿是什么人,给人做走狗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能的。” 原本村民们确实对花馨儿的为人深信不疑,可是白术说的这些话,和花蝉衣先前成绩的事儿,以及花馨儿早前在村口看见那顶轿子时的奴才样儿,令众人陷入了沉思。 花蝉衣低笑了声:“爹,娘,咱们回去吧,还有你,来拜年也拜过了,我家有马车,一会儿送你回京里。” 说罢,对着花蝉衣微微一扬眉,转身离开了。 回到沈家后,花蝉衣牵了马出来,准备送白术回去,沈家二老热情的让白术下次再过来。 花蝉衣驾着马车送白术离开后,白术在车内坐不住,来到了花蝉衣身旁坐了下来:“今日我表现怎么样?” “白术,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叨扰我公婆么?” “可我见你公婆挺喜欢我的啊,估计是有心将你托付给我。再说了,我若是不来,今日哪来这场好戏,你方才瞧见花馨儿那个脸色了么,笑死我了哈哈哈。” 花蝉衣没忍住,唇角跟着往上扬了扬,随后立刻收了笑,一本正经的批判道:“无聊。” “我无聊还是你无聊?”白术道:“这些乐趣你都体会不到么,别说看花馨儿被拆穿了你心里不痛快。” 花蝉衣:“……” 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也那么无聊,不过方才瞧见花馨儿那样子,确实挺爽的,索性闭口不言,算是默认了。 白术冷哼了声,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花蝉衣,你不是你家亲生的啊?” “不是。” “那你……早年在你继父家日子是不是挺不好过的?” 何止是不好过,花蝉衣现在偶尔想想当年,准确来说是上辈子在花家那几年,就是做奴才的日子怕是都没那么难捱吧…… 花蝉衣想了想,笑道:“你当我们村儿的村民多良善,谁家中平白无故多出个拖油瓶来能真心对待的?总归比不过他们家亲女儿罢了。” 花蝉衣说的云淡风轻,仿佛早年只是在花家收到一点偏心对待似的,她还是不习惯将自己以前的事同旁人说。 白术但笑不语,也不知信没信,半晌,才又开口道:“其实能挺过去的苦难都不算什么了,如今你熬出来了,已足够好。” 白术不是多爱感慨之人,平日里一张嘴便没个正形,突然说这些倒是令花蝉衣一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厮是在安慰自己,虽然他安慰的比较隐晦,花蝉衣还是听出来了。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你说的是,如今我早就从花家走出来了,当年看见他们怕的不行,如今看起来也就那样儿。” “是吧。” “我若是没遇见你就更好了。”花蝉衣突然转口道:“如今说不定更自在。” 白术冷笑了声,不答话了。 花蝉衣是熬出来了,他还被许多事纠缠着,总要拉个人陪他一起。 比如,身旁这个女子。 白术突然一歪头,靠在了花蝉衣肩膀上:“困了。” 花蝉衣:“……” 253 只想搞钱 送走白术后,花蝉衣在花家村一直等到了开春,顾承厌的信再也未曾出现过,花蝉衣的心,不知不觉中,沉了下去。 临近学堂开学前几日,东子娘便开始替花蝉衣准备接下来几个月在京里可能用到的,吃的穿的用的,但凡能想到的,都替花蝉衣往包袱里拼命的塞着。 尽管花蝉衣一再重复说,这些东西京里都买的到,东子娘还是不放心的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花蝉衣说了两次未果,便不再多言。 沈郎中忍不住道东子娘多事儿,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嘱咐花蝉衣许多事儿,尽管这些道理花蝉衣早就深知甚至烂熟于心了,可还是乖乖的听着。 大概正常人家的亲爹娘都是如此,虽说沈家二老只是她公婆,如今却已经将她当成了亲女儿看待,这对于从小缺失亲情的花蝉衣而言,还是前所未有过的感觉。 再想想她那素未谋面的亲爹,以及李桂芬这臭婆娘,花蝉衣一时有些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觉得无比讽刺。 临去京中前一夜,东子娘来到了花蝉衣房里,顾左右而言他了半晌,花蝉衣终于忍不住了,笑道:“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蝉衣,我见你这几日心情不好,是不是……” “您等等。”花蝉衣打断了东子娘,笑道:“我哪里心情不好了?” “我见你干活儿的时候经常走神,以前可没见你这样过。” 额…… 有么?花蝉衣自己都不记得这些细节了,想不到东子娘观察的这么仔细,一时失言,只好干笑了两声。 东子娘又道:“蝉衣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想那个白公子了?” 花蝉衣:“……没有,我和白术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她怎么可能想起白术?偶尔想起学堂开学后还能见到他花蝉衣都觉得头疼。 “不是白公子,难道你想顾公子了?” 花蝉衣:“……我在想我去学堂后的事儿,这次我不是和另外一个千金小姐成绩一样么,可能会有些麻烦。” “这样啊。”东子娘面上闪过一抹失望。 花蝉衣无声叹了口气,心说谁家公婆整日里念叨着守寡的儿媳往外嫁?至少花家村这些自私的村民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也就沈家人心地良善,估计是不好意思看自己一直被他们家拖累着,想快些给她找个归宿罢。 然而花蝉衣从未觉得沈家是个拖累,反之,沈家人带给她的是前所未有过的亲切与安宁。 花蝉衣轻轻将手覆在了东子娘干枯的手背上,笑道:“我再嫁之事不急,我所求之事也从不在此,怎么着也先将咱家医馆发扬光大起来,将日子过好了再说。” 花蝉衣确实还未想过再嫁人什么的,虽然她对于自己对姓顾的那微不可查的心思有些心虚,但目前也仅仅是期待着顾雁回的一封信,或者他回来后在身边像往日那般,说说话就好。 不过眼下显然也不可能了。 东子娘道:“可是,你做这些也不影响你再成亲啊,我和你爹就是担心,你是怕嫁了人后,人家不让你在管我们两个老东西才不敢嫁人的。” “我真没想那么多。”花蝉衣失笑,开春儿后,张晴之的事儿,升班的事儿,以及万一真升班后,落到赵家人手里,甚至答应白术的条件,至今还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等等都够令她头痛了,花蝉衣虽然一向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可是稍微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头痛。 这么多事儿堆着,她哪里有心思想着成亲嫁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花蝉衣耐心安抚了东子娘一番后,东子娘这才离开。 几日后,花蝉衣在学堂开学前一日回到了京中,将自己空了多年的小院儿打扫了下,期间花明石突然拎着些酒楼买的饭菜的来了。 如今花明石彻底从当年那个羸弱的青年人长成了一个成年男子,花蝉衣推开院门的一瞬,看着眼前一袭鸦青色长衫的男人,有片刻恍神。 花蝉衣回过神来后笑道:“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你们学堂开课,我就猜着你今日回来。”花明石笑着将带来的饭菜什么的拎进堂屋后,同花蝉衣闲聊间,颇为不好意思的告诉花蝉衣道:“你嫂嫂有了身孕,你何时来家中看看她吧。” 花蝉衣闻言,也替花明石高兴道:“好,我改日便去!” 这辈子大哥非但活下来了,如今还娶了漂亮的妻子,很快也能做爹了。花蝉衣心中不免欢喜。 花明石又道:“听路郎中说,你这次考了个第一,明日去后,升班没问题。” “也许吧。”花蝉衣淡淡一笑,这也正是她惦记的,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容易。 花明石替花蝉衣将小院儿从里到外收拾干净后,临走前,没忍住开口道:“蝉衣,大哥如今在京里认识了几个富家公子,你看……” “你别操心了。”花蝉衣面对花明石便没了面对沈家二老的耐心:“那么担心你妹妹我嫁不出去?” “大哥不是那个意思,就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说个婆家,大哥也放心。” 花明石如今偶尔想起来自己当年对花蝉衣那不该有的心思,还会羞愧不已,不过如今时间长了便也淡了,庄晓蝶是个很好的妻子,花明石渐渐对她动了真心,同时却也替花蝉衣再嫁的事操心了起来。 寡妇再嫁本就不易,好在花蝉衣如今年轻漂亮,再过几年,岂非要守寡一辈子了? 花蝉衣送走了花明石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翻出了医书重温了起来,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抛之脑后。 大概所有人都绝觉得,女子这辈子必须找个男人成家做依靠。这一生才算完整的,花蝉衣上一世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重生一次后,许多事便看的不能再开了,反正十几年后都是黄土一撮,怎么痛快怎么活,找男人做什么?给人家当牛做马三从四德么。 花蝉衣摇了摇头,也就东子哥令她愿意真心实意的照顾伺候着,沈东子死后,她就想带着沈家搞钱。 前提是在医学堂学出点名堂来,时间不能白白荒废了。思及此,花蝉衣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手中的书上,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254 回学堂 近几日,在战场的将士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顾将军最近脾气格外暴躁,尽管他一直在隐忍着,可是每每上阵杀敌时,手段别提多残忍,前几日亲自屠了敌方一个将军,愣是用手拧着人家的头在脖子上转了几圈,那人估计气管都打结了才咽了气。 诸如此类残忍的手段还有很多,纵然这些将士们无一不是见惯了腥风血雨,还是不免为之胆寒。 当然了,都是针对于敌人的。顾承厌对己方将士还算平和沉稳,只是脸色明显比平日里冷了许多,将士们一般没什么事不敢轻易上前叨扰。 凛冬刚过,塞外的风也逐渐回暖,尤其是在顾承厌的带领下连连打胜仗,军营里热火朝天的。 顾承厌回到帐子里后,林浮音端了盆温水走上前来,声音学着温柔道:“今年冬,将军手生了好几个冻疮,泡泡温水吧,我给您上些药。” “不妨事。”顾承厌躲闪开了林浮音准备替他褪下盔甲的手。虽然他允许了林浮音留在身边,却一直刻意避嫌,老实的让人实在联想不到这厮当年在京里如何的拈花惹草。 顾承厌自己解下身上笨重的盔甲后,将手放在了水盆里,氤氲的热水气扑面而来,顾承厌难得出了神。 花蝉衣到底为什么不回他的信?那家伙不会真因为他一个玩笑话恼了吧? 鸽子也没飞回来,莫不是半路出了什么事? 顾无邪现在满脑子的疑问,偏偏还不能回去问清楚,心中难得因为什么事如此焦灼。 一旁的林浮音看着他刀削一般的侧脸,不禁愣住。 若说早年顾承厌只是京中的纨绔少爷,如今早就被塞外的风打磨成了真正男人的模样,并非京中那些玩弄城府的俊美阴柔公子所能比的。 林浮音如今对他的迷恋已经深入骨髓,感觉五脏六腑都不受控制的躁动了起来。 顾承厌正想着花蝉衣的事儿想的出神,身后一双白嫩细长的手便顺着他的腰间环了过来,并且生疏的向下探去。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而且还是早年流连花丛的正常男人,顾承厌感觉自己立竿见影的起了反应。 意识过来身后的人是谁时,用力挣脱了她,见她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脱落在地,不禁微微蹙眉道:“林二小姐,你做什么?!” 林浮音有些羞涩难堪的咬了咬下唇,这种事她有生之年也是头一次做,感觉羞的抬不起头来,可是…… “顾将军,您常年在外,军营里连个女子都没有,您难道不想,不想……” 顾承厌微微蹙了蹙眉,语气也不客气了几分:“林二小姐,我敬重你是女中豪杰,何必做些花街柳巷女子做的勾当?女儿家的贞洁就这么不值钱么?” “不是的!”顾无邪的话令林浮音白了脸:“浮音并非轻佻之人,只愿意委身于将军您,也并非逼着您负责。” 美色当前,若换做前几年的顾承厌,闻言想必便不管不顾的来一段露水姻缘了,只是如今他早就收了玩儿心,断不会再如此轻佻。 “林二小姐还是将衣裳穿好吧,日后不必在我这里伺候了,你若是想回京中最好不过,若是执意留下,我便将你安排给旁人。” “将军……” “这是命令!你当军营是你家么?再敢逾越,军法处置!”顾承厌语气陡然严厉了起来,林浮音面色惨白,半晌,才有些狼狈的将衣物重新穿好,退了出去。 是她一时鬼迷心窍了,怎么忘了顾承厌如今早就不是当年的纨绔,竟还天真的以为,男人无论变成什么样,骨子里的风流劲儿都是退不掉的,可是方才顾承厌明明已经……他如今真的变了那么多么? 林浮音出去后,顾无邪叹了口气,感受着自己某处的变化,心里有些膈应的慌,三两下随意将自己打发了后,顾承厌将花蝉衣的事暂时抛之脑后,重新研究起了战况。 翌日,是京中学堂开学的日子。 花蝉衣起了个大早,收拾好后,来到了学堂内。 年前的成绩被学堂早早用红纸粘在了榜上,不少学员围成一圈找着自己的成绩。 早就知道的花蝉衣没兴趣挤过去,准备回班,被人叫住了:“花蝉衣,你这次全对了啊,恭喜恭喜。” 花蝉衣只得回以微笑,顺口问一下那人考的如何。 那人笑道:“我就是来混日子的,不比你,你今年估计可以去丁班,周围的人物更厉害了。” 花蝉衣但笑不语,心说其实按照白术的要求,自己是想去丙班的,不过这话她也没好意思说,显得太不自量力了。 这时,张晴之和她那几个走狗走了过来,花馨儿不知道怎么想的,事到如今还能做到厚着脸皮跟在张晴之身后。 自从被白术在村子里揭穿后,花馨儿估计没脸见人了,被村长狠狠数落了一通后,年后很快回了京里,眼下见到花蝉衣,目光中险些喷出火来,恨不得将眼前的贱人生吞活剥了。 张晴之皮笑肉不笑的来到花蝉衣身前,阴阳怪气儿的开了口:“蝉衣这次题目也全写对了,早前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是啊,比不得张二小姐,这个好成绩早再人预料之内。” 这话令张晴之变了脸色,随后冷笑道:“不过真是可惜,我从先生口中听说,班里能升班的只有一个,而这个人,要看赵太医怎么选,看样子咱们二人注定只能去一个了!” 花蝉衣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不过既然如此,这些人为何要让她也得个满分?存心刺激她么? 不对!若是将她成绩曝出来,然后再选张晴之升班的话,岂非背地里落人口舌,张晴之这么死要面子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当中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花蝉衣一时没想通,看着面前的张晴之,淡淡一笑道:“成绩是满分就够了,尽人事听天命,谁升班都无所谓。” 花蝉衣说完,转身回了班里,张晴之面色铁青 255 无赖的赵太医 尽管这次升班的一定是她,可是瞧见花蝉衣那永远一副淡定样子,心头的火气还是不可避免的向外冒。 她一个臭寡妇,一天到晚哪来的自信? 这时,花馨儿狗腿的凑了过来,骂道:“花蝉衣这贱人,有什么好嚣张的?等顾战神回来,她给您提鞋都不配!” 张晴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花馨儿脸皮厚到如今还好意思缠着她。 张晴之心头有些火气,语气不善道:“谁让你跟着我的?滚开!” 花馨儿:“……” 学堂的钟声敲响后,先生缓缓的走了进来。 一个冬天没见,花蝉衣再见这张脸,心里一如既往反感。 先生自然也看她不顺眼,冷冷的看着花蝉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原本晴之考第一是十拿九稳的,怎料一向不管学堂事的路太医突然插手,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不过这事儿先生也不敢怪在路太医头上,说到底还不是花蝉衣这贱人不听她的话!非要没自知之明的和晴之去争去抢! 要么说乡下来的就是没脑子,就算不怕张晴之,也不怕顾战神回来收拾她。 先生越看花蝉衣这个蠢货越不顺眼,甚至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 “你们年前的成绩出来了,想来各位已经知道了,咱们班出了两个榜首,不过升班的名额就一个,稍后赵太医会亲自来定下。” 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旁已经空了的位子,如今也不会有人替她打抱不平了! 今日只能自己争去争取试试!若是不成功,自己也没必要留在这鬼地方了! 并非花蝉衣看不透事故,只是真的觉得,一直这样下去,在此处不过凭白浪费自己时间。 三年,她该少赚多少银子! 没一会儿,打扮的人模狗样的赵太医果然来了,先是将张晴之夸赞了一番,这才道:“想来各位都清楚这次升班的名额有限,我仔细想了想,这个名额便留给张晴之!” 这个消息算是众望所归了,尽管班里有几个替花蝉衣感到不平的,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花蝉衣冷笑了声,突然开口道:“赵太医,您倒是说说为什么,我和晴之一样的成绩,选她不选我,总该有个理由吧?” 赵太医脸色沉了下来:“花蝉衣,你是真不聪明,还是在装糊涂?就这么一个名额,自然是给谁用处大,学堂便给谁了!晴之一向勤奋好学不说,还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自然是应该给她的!” “敢问太医,医学堂建立的本意是什么?” “自然是将医术发扬光大,为国为民分忧解难!” “既然如此,难道不是谁医术好栽培谁么?怎的还要看看谁才是千金小姐?” 赵太医脸色黑了黑,碍于班上还有这么多人,有些话不好明着说,只好冷嗤了声:“花蝉衣,你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我也能理解,今日便好好告诉告诉你!晴之非但医术不在你之下,家中两代为官,与顾将军之间也有些交情在,日后学有所成,替陛下或军中效力怎么看都比你合适!” “再者说,你留在丙班还亏待了你不成?” 赵太医说的冠冕堂皇,乍一听,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见花蝉衣不说话了,赵太医为了维持自己公正不阿的形象,语气平和了几分道:“你也不必觉得心中不平,那丁班都是些官家子弟,虽说人不多,你一个百姓进去,凭心而论,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花蝉衣心中冷笑,这老东西只管嘴上说的好听,怕是这次升班的人数都是他们自己定的。 花蝉衣道:“这话我有些不明白,既然学堂建立是为了栽培成绩好的学徒,于公,不该只允许一人升班?于私……” 花蝉衣说着,突然对着赵太医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赵太医与我娘不是故交么?” 以为只有他们才会用李桂芬和赵家那点见不得人的破事儿跑来威胁她么?她也会! 赵太医被花蝉衣堵住,面色惨白,哑口无言了片刻,一旁的先生敏锐的嗅出一丝不对劲儿来,突然重重一拍桌道:“花蝉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就算你娘认得赵太医,你还想光明正大的走后门不成?!我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不要脸的学生来?” “怎么教出来的?”花蝉衣微微一挑眉,完全不见昔日里凡事都淡然温和的模样,满是讽刺的开了口:“自然是言传身教,先生忘了自己昔日找我和几个同窗去说了什么?” 花蝉衣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日要么逼着他们给出公平,要么被赶出学堂前闹一场。 世间学医的途径很多,或许医学堂是最近的一条路,然而不允许她这种平民百姓去攀爬,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班上的学生们瞬间议论纷纷,这下,就连张晴之都听不下去了,生怕花蝉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毁了她辛辛苦苦伪造出来的清高名声。 “蝉衣,你若是想升班,我将这个机会让给你就是了,你何必为难赵太医和先生呢?” 瞧见张晴之又在装清高,花蝉衣冷笑:“好啊,那你便让给我。” 赵太医大怒:“胡闹,简直是胡闹!学堂都已经定下来了,哪里是你们说让便能随便让的?” 张晴之早就料到如此,面上露出了一抹为难的神色:“真是对不住啊蝉衣,看样子让不了,你还是别闹了,在丙班不也挺好的么?还是说,你瞧不上丙班的同窗们?” 张晴之说着,心中忍不住冷笑,花蝉衣没权没势,再怎么闹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赵太医道:“还是张二小姐明事理,心地好,对了二小姐,今年你便和靖王四公主一起,随着我一同学医。” 张晴之面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神色,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连忙一口应下了。一旁的花蝉衣不依不饶的开口道:“赵太医,您说学堂定下的?具体是谁,您可否说得出来么?” 赵太医不耐烦的嘶了声:“还能有谁?咱们学堂的大小事宜,自然是路太医决定的了!” 路太医? 花蝉衣还未听过这个名号,路郎中也姓路,莫非…… 花蝉衣收了心思,管路郎中是什么身份,此刻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她认了! 花蝉衣从怀中掏出了白术教给她的,那种可以让人说实话的毒,正准备今日同赵太医这无赖鱼死网破,门外突然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路郎中何时决定这次升班只许一个人了,赵太医,您今日还是将话说清楚为好!” 256 升班 花蝉衣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时,不禁一愣,众人一同向门口望去,就见一个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笑着走了进来。 男子样貌平平,但一身儒雅的气质,以及周身仿佛挥之不去的药草香气很是加分,班内不少女子还是没忍住向这青年多看了两眼。 路十七? 花蝉衣愣怔的看着路郎中的徒弟,双眸微微睁大,他怎么会来的? 路十七对着花蝉衣淡淡一笑,随后转头看着赵太医,赵太医自然也认得这路十七,瞬间变了脸色。 不过显然先生以及张晴之等人并不知晓来人是什么身份,先生将路十七上下打量了一眼,见这人穿着一般,甚至可以称得上寒酸,心中鄙夷, 先生微微蹙眉道:“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可是医学堂,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们不是在说这次升班的事么?我想我应该没来错。” 张晴之适时的摆出了她未来将军夫人的架子,抢了先生的话茬儿道:“这位公子,这是我们医学堂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你若是再不离开,别怪我们叫侍卫了!” 医学堂作为皇家的学堂,派了不少侍卫前来保护着,张晴之以为单凭这样,便能将这不知轻重的少年人唬走。 谁知路十七只是吊儿郎当的斜倚在门框上,对着赵太医笑道:“赵太医去找侍卫赶我吧,赶不走的话,今日还是将话说清楚,路郎中何时下了这个决定?!” “嘿你这人……”先生正准备发作,赵太医突然重重干咳了一声,脸色难看道:“先生,这位不是什么闲人,是,路太医的弟子!” 先生:“……” 花蝉衣:“……” 尽管方才便有了猜测,此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路郎中,居然是昔日宫里地位最高的太医,如今哪怕离宫了,陛下还是将医学堂的重权交给了他,虽然路郎中几乎不怎么管…… 花蝉衣没想到自己无形中结识了这么个大人物,一时难免有些回不过神来。 班内鸦雀无声,赵太医怎么也没想到,路十七这个臭小子好死不死的这种时候突然出现了! 抬手擦了把额角莫须有的汗,赵太医赔着笑道:“路郎中如今要打理济民堂,平日里无暇顾及学堂的事儿,我便同太医院几个太医共同商议过,自作主张了,路太医也说过,学堂的小事儿在下说了算。” 路十七点了点头,沉着脸哦了声:“原来在赵太医眼中,这是小事儿,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赵太医脸色沉了沉:“十七公子,您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路郎中有权利管学堂的事儿,你可没有吧?!” “我自然是没有的。”路十七毫不在意赵太医不客气的语气,笑道:“不过,我师傅肯定有,师傅您说是吧?” 路十七话落,几乎从未在学堂出现过的路太医缓缓走了进来,面色阴沉的看着赵太医,眸中氤氲着怒火。 方才还无比神气的赵太医和先生,背后瞬间心虚的冒起了一层冷汗。 路郎中冷哼了声道:“一个班里两个榜首,只许一个升班,太医院办事真是越发出息了,还是你们存心不想让学堂办好?!” 赵太医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连忙上前解释道:“您这是说哪的话,我们这么决定,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哦?你们考虑了什么,不妨说说!” 赵太医深吸了口气,信口胡诌道:“您也知道,甲乙丙丁四个班几乎没有什么平民百姓,花蝉衣乡下出身的,若是进去了,日后难免不会受人排挤,再者说,出于身份考虑,这花蝉衣和张二小姐一起升班,未免,未免不合适……” 赵太医尽管可以压制着,语气中还是不免透露出了对花蝉衣的鄙夷。 “有何不合适的?”路郎中陡然提高了声音:“学堂是栽培人的,何时成了攀比身份的地方了?!” 赵太医咬了咬牙,壮着胆子道:“我记得顾战神昔日说过一句话,物有贵贱,人分高低,无论到了哪,都是弱肉强食的道理。” 赵太医突然说出这话来,乍一听,感觉挺突兀。 但是稍微有些脑子的都知道,赵太医这是在暗示路郎中,张晴之有顾承厌这么一层关系在。 就算路郎中对这些风月之事不感兴趣,民间说书的都不知道编出几个版本了,赵太医就不信,这姓路的老匹夫会不知道?! 这路郎中就算再怎么大公无私,赵太医就不信这老东西当真不怕得罪人?旁人也就罢了,顾承厌如今,怕是天子都不敢得罪!就算是为了讨好,此事他也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料此言一出,路郎中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桌道:“你少拿顾战神的名号压我?顾战神说过要娶张晴之做将军夫人了还是怎么了?!” 张晴之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不识相,脸色变了变:“路郎中您说什么呢?赵太医只是用顾战神的话提个醒儿,与晴之何干?” “老夫同赵太医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学徒插嘴了?如今学堂纪律就乱成这样么?!” 张晴之瞬间说不出话来,路郎中嫌恶的将目光从这做作大的女人身上收了回来:“顾战神当初说这话,是用来激励将士的,何时成了你们做龌龊勾当的说辞了?!今日这事我管定了,张二小姐升到丁班了是么?花蝉衣升到丙班!” “路郎中……” 赵太医还想说什么,路郎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我连这么点权利都没有了么?看样子改日我该去找陛下问问,我这决定对是不对!” 赵太医瞬间不敢再有异议,赔着笑脸道:“此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全,您说的是。” 张晴之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脸瞬间黑了,偏偏身后回过神来的花蝉衣还没忘记抓住这次机会,淡淡一笑道:“晴之,这次便不用你让了。” 张晴之:“……” 257 收徒 张晴之此时简直恨不得撕烂花蝉衣这贱人的嘴! 还有这路郎中,是脑子不好么?虽说她如今同顾承厌确实无名无份的,可这不是早晚的事么?稍微有点眼色的,如今哪个不知道巴结着她?这老东西偏偏跑来给她找晦气! 连顾承厌都不怕,就为了这么一个乡下寡妇? 呵呵,等承厌哥哥回来,她非要找他好好告这路老儿一状不可!让承厌哥哥收拾死路匹夫,还有花蝉衣这个小贱人! 她要让承厌哥哥将花蝉衣这个小贱人嫁给他府上最下贱的奴才们! 路郎中了解顾承厌的为人,不怕顾承厌,赵太医和先生可怕的很,见张晴之面色难看,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皆见慌色。 赵太医心知,这种时候必须要给张晴之些甜头,稍微给她找回一些脸面来才行,断不能让花蝉衣这么得意! 赵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那就这样吧,张二小姐升到丁班,花蝉衣……升到丙班!” 赵太医咬了咬牙,又道:“还有件事我忘了说,我奉了陛下之命,今年在学堂内收几个弟子单独教导!” 此事早前并未透露出太多风声,赵太医人模狗样的道:“此次除了靖王四公主外,还在甲班乙班收了四个成绩优异的,其余的班里,由于张二小姐这次成绩出众,破格一同收着。” 赵太医此言一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张晴之原本铁青的面色总算好看些许。 花蝉衣入了丙班又如何?她这种乡下来的村姑,去了也是受排挤的命! 升入丙班不算什么,能被赵太医收做弟子的可没几个。 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同花蝉衣明争暗斗,张晴之暗自恼火自己如今真是越来越不济了,花蝉衣这种卑贱之人都能轻易引得自己的火气,这样下去日后如何衬得起将军夫人的身份呢? 张晴之暗自懊悔了一番,调整好了心态,又恢复了清高的模样。 花蝉衣倒也无所谓了,原本她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被赶出医学堂的准备。 想不到路郎中从天而降,她非但没被赶出去,还阴差阳错的进了丙班,这就足够了。 至于赵太医那个老东西,爱收谁便收谁,还好没收她,不然她非短命十年不可! 这时,路郎中淡淡瞟了花蝉衣一眼,突然开了口:“此次前来,我也有件事要说。” 路郎中再一次开口,赵太医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路老鬼几个月不来学堂一次,今日明显是来找事儿的!就是找他的事儿的! 花蝉衣对上路郎中的眸子,恍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纵然她性格淡然惯了,此时也难得有些不淡定了起来,心口一阵狂跳。 路郎中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算起来,老夫除了前两年收了十七外,这些年来我也没收过弟子了,如今想收一个,就花蝉衣好了。” 路郎中此言一出,班里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若说被赵太医收做弟子是殊荣的话,被早就不收徒弟的路郎中收为弟子,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有知情的人小声议论道:“这花蝉衣好大的福气,我听说,原本陛下原本是让路郎中教靖王和四公主的,结果被路郎中推辞了,想不到如今居然收了花蝉衣……” “真的假的?你是说路郎中连王爷公主都没收,而如今却收了花蝉衣?” “路郎中!”张晴之此时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强扯出一抹笑道:“您位高权重,花蝉衣就是个乡下出来的,我并非看不起乡下人,只是您收她,怕是不合适。” 路郎中没好气的冷哼了声:“我收弟子从来只看医术好不好,合不合适何时由张二小姐说了算了?而且老夫,从不信顾战神那套说辞,你若是不满,等顾战神回来,你尽管去吹耳旁风,老夫倒要看看,顾战神会听你一个女子的么?!” 路郎中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张晴之的鄙夷,早年顾承厌关系亲近的千金小姐多了,像张晴之嘚瑟成这样,还要装清高的,还真是难得一见。 或许顾承厌对她有那么几分刮目相看,也就那样儿,她还真以为自己日后能成了将军府女主人不成? 这丫头年纪尚小,府中庶出,见识短浅,终究是不懂男子,更不懂顾将军那种男子,真以为她那么点不入流的小手段便能让顾战神娶了她? 远在战场上的顾承厌若是知道张晴之终日里在学堂内仗着他的名号耀武扬威,还是对着花蝉衣耀武扬威,怕是要笑死。 张晴之的面色瞬间无比难看了起来,这该死的老匹夫!不过是个太医院退休的太医罢了,陛下信重他,他倒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 承厌哥哥待她的心,这老匹夫如何得知?想当年,承厌哥哥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 张晴之今日受此屈辱,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发誓,等承厌哥哥回来的,这老匹夫死定了! 花蝉衣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今日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完全出乎她预料之外。 若说她能升班,倒也就罢了,还能成为路郎中的弟子? 她早前并未听说过路郎中的名号,今日才知是太医院退役的太医,既然已经不再太医院了,陛下还肯将医学堂交由他掌管,此人医术不用想,也知道多厉害。 花蝉衣反应过来后,连忙站了起来:“多谢路郎中不嫌弃,日后弟子必然跟着您好好学,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路郎中闻言,换上了一副笑脸,他不知道顾将军对这个花蝉衣有几分真心,反正他是越看这个小辈儿越觉得顺眼极了,和那个张晴之一比,那张晴之算什么东西! 一旁的路十七低笑了声,似乎觉得师傅还没替花蝉衣出够气似的,突然道:“花蝉衣,昔日我师父让你做他弟子,你还不同意,兜兜转转这么一大圈,你不到底还是成了我师妹?” 258 入丙班 花蝉衣一愣,这才恍惚想起这件事来当初路郎中有意收自己为徒一事。 不免暗怪自己当初死脑筋,若是那时候便做了路郎中的徒弟,安稳在济民堂多学到些医术,哪里还用这么麻烦了。 花蝉衣尴尬一笑,一时无言。 然而花蝉衣自己觉得尴尬,周围的人嫉妒的眼都红了,尤其是花馨儿,别人是眼红,她则是嫉妒的眼球都快裂了。 路郎中居然那么早就想过收花蝉衣做徒弟,而花蝉衣居然拒绝了? 拒绝了!! 赵太医深吸了口气,强压下一拳锤死路姓老匹夫的心思,毕恭毕敬的问道:“路郎中,您如今不是管着济民堂,还要来学堂教花蝉衣,这忙的过来么?” 赵太医还是不死心,想劝路匹夫不要栽培花蝉衣这不讨喜的小贱人,新月若是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然而路郎中显然心意已决,顺便说出了一个令赵太医更加崩溃的消息:“老夫承蒙陛下厚爱,这学堂的诸多事宜荒废许久,是时候回来重新打理了,免得再有今日这种不公平之事发生!” 路郎中话落,班上那些年前收了先生的银子,故意考试放水的那些平民学徒悔的肠子都青了。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像花蝉衣那般固执的坚持下来就好了!说不准他们也能考好,被路郎中看中收做弟子呢!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后悔也晚了,只求路郎中来学堂后,日后少一些这种不公平的事,明明他们才是真正热爱医术的,凭什么让那些锦衣鼠辈遮掩了光芒去? 下学的钟声敲响后,路郎中将花蝉衣叫了出去,主动开口道:“这事也并非刻意隐瞒你。” “我明白。”花蝉衣连忙道:“您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花蝉衣心中清楚,路郎中大概是担心,她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后,在学堂内变的像张晴之那般耀武扬威惹人厌。 花蝉衣自认不会,但路郎中也没必要非相信她不可。 路郎中告诉她是情分,不告诉她是本分。 花蝉衣道:“今日之事,说起来真是太谢谢您了,原本我都准备好了,今日实在不行便离开医学堂。” 路郎中笑道:“蝉衣丫头,从你和我说你准备离开学堂的时候,我就猜到会有今日了,所以特意带着十七过来看看,还好来的及时……” “您是特意为了我来的?” 路郎中不答,只道:“这事,终究怪我偷懒,将学堂交由赵太医那种人打理的过失……” “也不能怪您。”花蝉衣道:“赵太医身在其位,却不能尽职尽责,终究不是您能左右的,不过话说回来,您今日将话同张晴之说的那么绝,当真,不怕那个顾战神么?” 路郎中闻言,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也觉得顾战神是那种为了一个女子不明是非的人?” “……” 花蝉衣想说,她又不认得顾承厌,不过单就坊间那些传言,花蝉衣还是会不自觉的多心。 顾承厌无可厚非是个英雄,可是不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路郎中道:“怕什么,你当真以为,那张晴之能靠着顾将军只手遮天了不成?老夫手里有比她更管用的底牌!她啊,如今这般没有自知之明,早晚会后悔的!” 花蝉衣一愣,总觉得路郎中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浮音都追到战场去了,那么好的姑娘,只要顾承厌不是眼瞎,还有张晴之什么事儿…… 若说底牌,浮音怕是都比这张晴之机会大,自己说不定认得未来的将军夫人,她有什么怕的? 就这样,花蝉衣阴差阳错的升进了丙班,并且被路郎中破天荒的收做了徒弟。 这事儿很快便在学堂内传开了,不少人拿花蝉衣和同样考得榜首的张晴之作对比,私下里传出不少流言蜚语,甚至赵太医为了张晴之舞弊之事也传了出去,尽管赵太医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将此事往下压,仍旧难逃悠悠之口。 张晴之清高的模样在众人眼中自然打了折扣,这令只升到丁班的张晴恨得牙痒痒。 沈郎中也回到了医学堂,将济民堂暂时交由路十七打理。沈郎中这一回来,便来了次大检查,原本学堂内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怕是即将要被清除殆尽了。 花蝉衣初来到丙班的时候,不少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她的身上,似乎想好好看看,能被老顽固沈郎中收做徒弟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丙班有些学徒是认得花蝉衣的,在靖王的生辰宴上,花蝉衣可除了不小的丑,甚至来之前有人因为出于嫉妒,在班上刻意将她抹黑了一遍。 尽管班中的公子千金们早就做好了各种各样的猜测,见到花蝉衣的一瞬间,还是有些吃惊的。 就见门前站着的女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锋芒毕露,亦没有某些人口中说的那么不堪,她只是穿着一身寻常的素色衣裙,安静的站在门前,眉目清秀好看。 目光淡淡的在戊班中众人面上扫过,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打量的目光。 丙班这些少爷小姐从穿着打扮来看显然比戊班的要高出一些,想来也没那么多无赖…… 花蝉衣一派淡然的看着这些人,心里松了口气般的想着。 这时,一道炙热的目光投向了花蝉衣,花蝉衣和那人对视上,才发现原来是赵新月,忍不住无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和赵新月之间,说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李桂芬闹出那些破事儿,加之上次拒绝替她成亲罢了,不过眼下,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原本赵太医在医学堂内只手遮天,赵新月这个做女儿不用选,便能跟着父亲,同靖王四公主等人一同学医,如今路郎中突然回来了不说,还收了花蝉衣,赵新月心中原本那股得意劲儿自然减了大半。 加之先前赵家和花蝉衣确实有些不愉快,赵新月心中对花蝉衣的厌恶之情便更深了。 259 靖王的贺礼 花蝉衣大概猜出了赵新月心中所想,无声叹了口气,却并不以为然。 反正她从小到大讨厌她的人多了,赵新月算老几? 此时学堂内还未敲响上课钟,赵新月回过神来,对着花蝉衣淡淡一笑道:“蝉衣,想不到,咱们两个能一个班,你我还真是有缘呢。” 一旁的人不解道:“新月,你和花蝉衣认识啊?” “意外认识的,蝉衣,你随我出来一下,有些话想同你说。” 赵新月因为是赵太医的女儿,显然在丙班人缘儿还算不错,二人一走出去,班上不少人议论纷纷了起来,却又不敢太大声让赵新月听见。 花蝉衣随着赵新月来到过往的长廊上,赵新月冷笑了声:“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难怪我们赵家抛的橄榄枝你不要,原来是傍上了路郎中,不过路郎中那么一把年纪了,你也下的去手,我还真是佩服你。”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你在说什么?” “什么样的娘生出什么样的女儿,这话真是一点错也没有。对了,话说回来,你娘这是带着那个孽种藏到哪去了?怕我们赵家杀她,躲着不敢出来了么?” “不然呢?不躲起来等着你们家沉塘么?”花蝉衣半分不受赵新月的影响,淡淡一笑道:“赵小姐,你怎么想我没关系,路郎中为人刚正不阿,不是你能肆意诋毁的,日后说话还是过过脑子的好!” “刚正不阿?”赵新月极其不屑的嗤笑了声:“那老东西装腔作势罢了,不然怎么可能将你送进来?” 花蝉衣觉得自己如今的脸皮,已经厚到了刀枪不入的程度,可还是听不惯自己在意的人被肆意诋毁。 “赵小姐,难道你是靠医术考进来的不成?换言之,就算我师父装腔作势,好歹没被人发现,总比赵太医治理不当,落人话柄好!” 说罢,不理会面色铁青的赵新月,转身进了丙班,找了空位坐了下来。 赵新月沉着脸走了进来,一旁的一个蓝衣女子笑道:“新月,你和这花蝉衣说什么去了,你和她有什么秘密,还瞒着咱们不成?” 赵新月眸色微动,笑道:“你这说哪的话,我何时瞒过你们,不过是蝉衣初来乍到,有些话嘱咐嘱咐她,又怕你们笑我多管闲事。” 这话引起了赵新月几个小姐妹的低笑声:“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哪里会笑你呢。” 虽然花蝉衣并不知道好笑在哪,不过足以看出,赵新月靠着赵太医,在丙班人缘儿极好,算是说句话,便能一呼百应的,毕竟赵太医可以决定他们每次测试的成绩然后拿回府中应付父母。 加之能被送到医学堂指望着剑走偏锋的这些官宦子弟,多是些文武方面颇为不成器的,蛇鼠一窝。 这时,有几个女孩子围到了花蝉衣身边,显然准备套近乎。 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说,这几个女孩子还算聪明,看的出日后学堂内谁掌权了,大概是准备巴结自己,日后从路郎中那里沾点光去。 只可惜,路郎中不是赵太医,她也不是赵新月,就想安安稳稳学个医罢了,这些人美梦怕是要泡汤了。 赵新月身旁的蓝衣女子见状嗤笑了声:“呦,人家花蝉衣才刚来,这便巴结上了?” 赵新月扯了扯蓝衣女子的袖脚,强压下了心头的不满,笑道:“蝉衣能有幸成为路郎中的弟子,想来有超乎常人之处,你们好好相与一下,自然没错。” 蓝衣女子冷哼了声:“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被路郎中收做弟子罢了。” 这时,上课的钟声敲响,赵新月翻开医书,唇角挂着一抹浅笑道:“少说这些酸话了,路郎中都多少年没收过弟子了,就连王爷和四公主都只是跟着我父亲学呢,你说被路郎中收做弟子厉不厉害?” 赵新月明面儿上夸赞花蝉衣,实则暗指花蝉衣抢了靖王和四公主的风头去,不动声色的将她捧高,令更多人看着嫉妒眼红罢了。 最好这些话能传进靖王和四公主耳朵里去,树大招风,她倒要看看,花蝉衣这个贱人生的小贱人,能嘚瑟到什么时候去! 这学堂,还轮不到她出风头! 丙班的先生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长的慈眉善目的,看着比戊班那个尖嘴猴腮的泼妇舒服多了。 先生简单介绍了一下花蝉衣后,正准备讲课,班里突然来人了。 花蝉衣抬眼一看,翻书的动作一僵。 外面进来了两位甲班的公子,花蝉衣记不清是李公子还是什么公子了,这二人先前曾去过戊班给花蝉衣送过靖王的礼物。 自从上次靖王府生辰宴过后,靖王再未找过她,这次不会又…… 花蝉衣呼了口气,告诉自己莫要太自恋了。 那靖王的风流程度和顾承厌几乎不相上下,这医学堂内美女也不在少数,就这丙班,明艳动人的就有好几个。 就连赵新月这厮,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靖王指不定又看上那个了。 班上的人显然一时未曾反应过来什么情况,花蝉衣看了看,那二人手中捧着的盒子,眉梢的青筋止不住的跳了起来。 丙班的先生显然认得这二人,毕竟靖王来了医学堂后,风流的本性也从未变过,昔日便给丙班的千金小姐送过礼。 那厮似乎为了引人注意一般,也是专挑上课的时候来送的。 先生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也未多说什么。 那两个纨绔笑嘻嘻的在班上人注视下,来到了花蝉衣面前道:“花……姑娘,又见面了,我们王爷听闻您来丙班了,还被路郎中收做弟子,特意让我们两个来恭喜你一声!” 方才还在暗示花蝉衣夺了靖王爷风头的赵新月一张脸瞬间精彩无比。 人家靖王本尊可不在意被抢了什么风头!花蝉衣顿了顿,到底还是谢过收下了。 反正凭着靖王爷的尿性,她不收,这二人是不会走的,她可不想将事情闹的更引人注目。 见花蝉衣这次痛快收下了,那两人才满意的离开。 260 你的毒,是和谁学的? 周围炙热的目光险些将花蝉衣吞了,纵然花蝉衣如今脸皮厚度足矣赛城墙,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太招摇了…… 花蝉衣匆忙将东西收好,看都没多看一眼。 靖王送了什么东西来她不感兴趣,回头估计也压箱底儿了。 只是靖王这捉摸不透的态度,令花蝉衣心中多少有些烦躁。 她怕这纨绔王爷像玩儿其他女人似的,准备同她玩玩儿,更怕靖王爷来真的,总之烦得很…… 花蝉衣这一副对靖王贺礼无所谓的态度,令班上某些人更眼红难耐。 丙班先生教的和戊班没什么区别,不过显然课堂纪律要好的多。 花蝉衣只在班内学了一上午,下午便去跟着路郎中单独学医术了。 医学堂对于路郎中这个早就辞官了的太医院之首还算重视,专门替其建造了一个二层的阁楼,名为决明阁,其中各种医书药材一应俱全。 一旁还有一栋小间,是赵太医专门指导弟子的,两厢对比之下,差距极其明显,原本赵太医是准备占了这决明阁的,怎料路郎中这老匹夫突然回来了! 这也就罢了,他和花蝉衣两个人单独占了一间楼,哪有这种道理! 花蝉衣往决明阁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赵太医收下的那几个弟子往赵太医那儿去的,张晴之此时正跟在靖王身旁,依旧是假清高的半推半就着与靖王说着什么。 张晴之看见花蝉衣的一瞬间,瞬间变了脸色。 花蝉衣也没想到这么巧,若只是遇见张晴之的话,她心里应该会很爽,甚至不会介意在其面前小人得志一番,刺激下这个假清高。 可是偏偏还碰上了靖王,这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花蝉衣心下微沉,面色平静的对着靖王和四公主微微欠身行礼过后,便转身离开了。 靖王遵循承诺,并未同她多说什么,只是目送着花蝉衣假装平静却又有几分不稳的步伐,狭长的眸底闪过了一丝笑意。 真是奇怪,他一向对女子的态度都是可有可无,这么久没找过花蝉衣,再见时,心里居然微微动了一下,虽然微不可查,那感觉也确实存在的。 四公主笑道:“这花蝉衣真是奇怪,照理说,她被路郎中收做弟子不是好事儿么,见到咱们躲什么?” 一旁,另一位宫中太医之子尖酸刻薄道:“焉知不是在王爷面前玩儿欲擒故纵呢?这乡下来的土妞儿不知道咱们靖王一向风流,靖王给她些颜色,真以为自己要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呗……” 这话引起了这些贵公子千金的低笑,四公主抬头看向靖王:“王兄,这花蝉衣以为的,是真的么?” 靖王笑着垂下了眸去:“她如何配?” 靖王虽然风流,实则是个很寡情的人,从来拎得清轻重,这话令周围的人松了口气,尽管花蝉衣被路郎中收做了徒弟,毕竟出身摆在那里,这些真正的公子千金还是未将花蝉衣放在眼里的。 莫说花蝉衣,就连她师傅,也不过是个太医院辞官的老匹夫罢了,若非陛下信邪,非要炼什么长生不老药,这老东西怕是早就过了气,在民间给那些贱民看病谋生罢了。 而这些人里,也没几个真的将学医当回事儿,这些人多是家中的混子,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家中送过来多是为了日后讨好那个惜命又信邪的陛下的。 故而花蝉衣跟着路郎中学医这事儿,也就是表面风光罢了,这些人没人真的拿其当回事儿。 张晴之心里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尽管她要嫁的事顾承厌,可并不介意靖王心里有她。 哪怕靖王是抱着玩玩儿的心思,这对于自小便在府中不收待见的庶女张晴之而言,都乃极其重要之事。 张晴之淡淡一笑道:“四殿下莫要多心,王爷心中自然是有数的,怕只是花蝉衣自己失了自知之明,想的太多。” 四公主冷冷的瞟了张晴之一眼,随后笑道:“花蝉衣的确没有自知之明,这点便比不得张二小姐了,心知有机会给我王兄做个妾,近来殷勤的很呢。” 张晴之被奚落的面色惨白,碍于面前的是四公主,强扯出一抹笑道:“四殿下真爱说笑。” 四公主冷哼了声,不答话了。 她实在看不上张晴之这做作样子!一面成天幻想着能嫁到顾府去,一面装模作样的缠着靖王兄,还好意思说花蝉衣没有自知之明,她怕是才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反之,那花蝉衣看着倒令人顺眼多了! 而此时,花蝉衣已经找到了路郎中,心中暗暗为靖王没缠上来而庆幸。 路郎中见她来了,放下了手中的医书,静静的看着她。 花蝉衣一愣,总觉得路郎中神色有些奇怪,也未来得及深究,淡淡一笑道:“路郎……师傅!” 路郎中低笑了声:“往日不是不愿意拜我为师么?如今改口倒是快。” 花蝉衣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笑道:“往日是我愚钝,来学堂后方才想清楚,但凡是教过我的先生,都称的起师傅二字。” 其中轻重之分,自己心中有数便足够了。 路郎中笑道:“来学堂后,你倒是比之当初变了不少。” 花蝉衣没想到路郎中这都发现了,她如今确实在观察着学堂内某些贵人的习性,潜移默化的学着。 虽然她也不知学这些具体有什么用,大概是骨子里那股想拼命变的更好的冲动一直未曾消失过。 “师傅,咱们今日学什么啊?”花蝉衣不无期待的问道。 “不急。”路郎中一摆手,面色沉了几分道:“学之前,你回答我个问题。” “您问,只要我知道的……” “你的毒,是和谁学的?!路郎中突然一改往日客气的常态,厉声开了口。 花蝉衣一惊,随后面色瞬间白了几分。 “花蝉衣,你知不知道如今明令禁止有人学习毒术?被查到了是要坐牢的!” 如今天气还不算热,这决明阁开着窗子更是四面通风,花蝉衣后背却冒出了一层冷汗。 261 季家的女儿 花蝉衣身子僵硬了会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好不容易才到了丙班,有了和路郎中单独学医的机会,到现在仍觉得像做梦一样,想不到没想到自己学毒的事儿这便被路郎中发现了…… 总不能将白术供出来! 要不要对他说谎,说自己并未学毒? “师傅,我……对不起。”谎言到了嘴边,到底被花蝉衣咽了下去。 虽说如今花蝉衣说谎早已是信口拈来,只是有些人,她还不想骗。 路郎中一而再再而三出手帮她是好意,并不欠她的,收她做徒弟也已经是天大的情分,她总不能为了留下来学医,连路郎中都欺瞒。 “果然……是谁教你的?” “我自己阴差阳错得到了一本书。” 对路郎中坦诚,不代表要将白术供出去,花蝉衣此时着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在路郎中虽不知信没信,倒也没继续追问她这书从哪得到的,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如今毒术是被明令禁止的,你也敢学?!你嫌自己招惹的麻烦还不小?知不知道现在单就学堂内,多少人等着看你倒霉呢?” 花蝉衣试探着开口道:“师傅,我觉得,毒术若是运用妥当,其实用处不比医术小……” 花蝉衣并未多言,也不知自己这一句是否已经触犯了眼前顽固老者的禁忌。 路郎中仍旧面色平静的看着她,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说的在理,可是陛下有命,你也没有那个反抗的命,日后不该你做的,还是收敛些。” 花蝉衣心中松了口气,继而又道:“师傅,当年,为何要禁.毒术?” “白家的事儿,你应该听说过吧?” 花蝉衣点点头。 “当初白顾两家勾结外贼,准备谋逆之事曝光后,陛下心中不安,将这个宫中从里到外查了个遍,后宫那些妃嫔争宠,泛用毒术之事自然也藏不住了,当时靖王和几个大臣便极力劝诫陛下禁止继续用毒,免得白家之事再有发生,咱们陛下,是个惜命的,便禁了。” 这皇帝当真惜命,不然也不会为了他的长生不老丹,无中生有的建造这么个学堂出来。 花蝉衣闻言忍不住暗自腹诽了一番。 “师傅,当初白顾两两家真的准备谋逆么?如今两家只有顾家留了个后,未免也太……” “我不知道。”路郎中道:“不过这两家确实可惜,当年这两家都出了个神童,准确来说,就白府出了神童,幼年的顾战神,名气比那白府的小少爷差远了。” 花蝉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日来,没学医,先是听路郎中说了一下当年的事。 不知为何,一向懒得理会旁人事的她还饶有兴致:“顾承厌如今已经是咱们大苍青年中的佼佼者了,昔日听说书的讲,顾战神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那白少爷更厉害么?” “倒也不是,毕竟顾将军幼年在将军府颇受排挤,什么也学不到,就算有什么过人之处,也无人得知。” 都说顾承厌是年长后渐渐从一个废物成长起来的,可若非天性过人,一个无人教导的孩子长大后真的可能变化那么大么? 这些猜测路郎中自然不会多嘴,继续道:“白府那少爷和顾少爷不同,自小是白太医和夫人娇养大的,不过那孩子养的确实好,我早年见过几次,半分少爷的娇贵毛病也没有,又勤奋又知书达理,性子腼腆,但待人很和善,是个好孩子啊……” 路郎中如今提极那白少爷,语气中都忍不住惋惜。 花蝉衣垂下眸去,原本她还在想,那晚同白术听说书的说到白家小少爷时,白术反应那么大,有没有可能…… 路郎中的话倒是令花蝉衣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 且不说被毒火烧焦了还能不能活,人的性格真的会变化那么大么?若这是个腼腆之人,经此大难,应该会变的阴郁不堪吧,白术和腼腆八竿子打不着…… 路郎中本想说,他当年和白太医顾将军以及检举了白顾两家的季太医,都算熟识,当年的事无论旁人怎么说,他是万万不信的。 可是转念一想,他和花蝉衣说这么多做什么呢? “对了师傅。”花蝉衣突然开口道:“您说白顾两家都有儿子,那那个季太医呢?就未留下后代么?” “季太医家中的是个女孩儿,还是独女,家中出事时,也才两三岁,什么也看不出来,而且如今也未活下来,说起来,也就顾将军运气还算好。” 花蝉衣不在多问,而是狐疑道:“对了,您是怎么知道我会毒的?” “你升班前一日,当时十七进去同那女先生争执时,我站在窗外看了一眼,你当时是想用一种能令人神志不清说实话的毒吧?怎么,想和他们鱼死网破?” “……师傅英明。” 路郎中没再多言,而是直接开始教花蝉衣学医了。 对于她从何学到的毒术,日后还会不会继续学,路郎中都未多言,似乎是默认了花蝉衣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继续学似的,丝毫不担心花蝉衣哪日惹出了事儿来,这把火会烧到他头上。 其实当年白家的事儿,师傅心中也是愤愤不平的吧。 花蝉衣忍不住心想,当年之事有没有隐情她这个外人不好说什么,不过就冲路郎中这份信任,花蝉衣日后也不会再冲动了。 路郎中教给花蝉衣的果然比学堂内的先生教的明显要深许多,花蝉衣认真的学了一下午,第一次觉得脑袋有些沉。 决明阁时常会来学堂内的人找路郎中请教什么,花蝉衣坐在一旁安静的研究着新学的知识。 到了下学时候,路郎中笑道:“别看了,晚上十七那小子说要请客,庆祝我给他收了个小师妹。” 花蝉衣:“……哦好,我在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路郎中叹了口气:“十七要是有你一半好学就够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幽幽的一声叹息:“师傅,我可全听见了。” 262 济民堂众人 路十七推门走了进来,外面还有济民堂几个做工的,都一起来了。 “大哥。”花蝉衣叫了声。 花明石淡淡一笑:“恭喜啊蝉衣,先别学了,今天十七请客,给你庆祝一下。” “多谢师兄了。” 路十七叹了口气:“师傅一收了你,你师兄我都失宠了。” 路郎中没好气的上前,在路十七后脑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你小子都当掌柜了,还和你师妹计较这些?瞧你这出息……” 一伙人哈哈大笑,花蝉衣唇角也没忍住跟着往上扬了扬,原本想说不去了的话,也烂在了肚子里。 原本她准备买些日用的东西回家,毕竟租的小院儿空了一个冬天了,前日也只是简单收拾了下,饭都是去外面买着吃的,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不过似乎是被这些人的欢快感染了,花蝉衣想起自己也好久未曾好好玩儿过了,东西晚些买也不迟。 花蝉衣笑道:“有劳十七师兄破费,走吧。” 那伙人吆喝了声,决心狠狠宰路十七一笔,花蝉衣瞧着十七一脸后悔的苦相,跟着哈哈一笑,便将乱七八糟的事儿抛诸脑后了。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是什么呢…… 众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去天香居吃海鲜。 京中并不靠海,这些都是从远处靠冰运过来的,价格之昂贵可想而知。 每个月只拿一两银子的路十七心痛不已,俊脸变成了菜青色,做出西施捧心状:“你们这群无耻之徒,这是要把我娶媳妇儿的银子压榨干净么?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师兄,是你说为了庆祝小师妹入师门,今日想吃什么你都请的,怎么这就打退堂鼓了?”一个矮胖的男子笑道。 花明石也笑:“就是啊十七兄,我妹妹庆功宴还不值这几个银子么?” 路十七突然一把扯过了花明石的衣袖,哀嚎道:“花老弟,这可是你妹妹啊,这银子咱俩对半儿分吧,你都有媳妇儿了不是?” “额……”花明石颇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的月钱都交给小蝶了,现在想往家里送些银子都要经过小蝶同意,我浑身上下就五文钱,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周围传来一片啧啧声,路郎中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我年轻的时候在太医院赚的银子,可从不用上交给媳妇儿。 一旁的花蝉衣闻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说花家落到这种境地,烂好人的花明石怎么会坐视不理。花蝉衣简直爱死了她这个大嫂。 估计庄晓蝶也是看出了花家人的本性,心知若是被大哥管着银子的话,早晚被花家那个无底洞压榨的一文不剩。 花蝉衣心里幸灾乐祸的笑了声,随着众人一道去了天香居,为了给可怜的十七师兄省几个银子,一伙人也没去包厢,直接在酒楼的大堂找了张桌子。 花蝉衣这才知道,路郎中一共只收过三个徒弟,老大就是那个矮胖的男人,名叫孙辰,孙辰早年也在太医院当差,年近四十,跟了路郎中二十来年了,路太医辞官后,他便跟着一起离宫了。 第二个便是路十七,十七师兄是个孤儿,幼年被路郎中收留在身边,并收做了弟子,第三个,便是自己了。 路郎中是个真正的医者仁心,凭他的医术,重金上门来求学的不在少数,然而他只收过这三个弟子,还皆是无权无势的。 而济民堂内只有两个打杂,一个是花明石,另外一个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小姑娘说她叫小新,这二人路郎中闲暇时间也会简单的教导一二,至少如今水平也比医学堂那群混混好出不知多少。 花蝉衣在饭桌上没忍住流露出了对路郎中的赞扬,一旁的花明石笑她学会拍马屁了,然而众人皆看得出来,花蝉衣是发自肺腑的对路郎中敬佩。 她扪心自问,学医就没想过赚钱么?若是如今有人给她一笔巨款让她教医术,她肯定二话不说…… 尽管花蝉衣从未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何不妥之处,人活一世,银子是要紧事,可当花蝉衣真的遇见淡泊名利之人时,还是忍不住心生敬佩。 路郎中今晚喝了点酒,此时大概有点上头,一摆手道:“我这算什么,你是没见过当年的季太医,那才是真正的医者,可惜……” 路郎中话未说完便被路十七大逆不道的捂住了嘴:“师傅您喝多了,怎么什么胡话都说?” “啊?”路郎中这才清醒了几分,讪讪一笑道:“这酒太好了,喝的人上头……” 路十七没好气的冷哼了声,心说五两银子一壶的酒,能不上头么? 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花蝉衣也未不识相的多问什么,虽然心里对那个传说中的季太医无比好奇。 济民堂的人都很好相与,原本花蝉衣以为路十七是个斯文儒雅的青年,原来私下里是个有点抠门还爱扯淡的话痨,路十七知道的东西多且杂,说起来没完没了。 小姑娘小新昔日花蝉衣在济民堂有过几面之缘,当时这姑娘还很羞涩的偷偷打量她来着,不成想喝多了酒后,吹起牛皮来完全不输男人,要不是一旁的花明石拽着她,她估计能跳到桌子上面去。 孙辰作为这些人的老大哥,还算收敛,就是和花蝉衣说几句话后,便自来熟的张罗着给她介绍几个好男人,让她再嫁,花蝉衣哭笑不得。 路郎中在一旁看着这群小辈儿闹,自己则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着实将花蝉衣吓了一跳,以为他出什么问题了。 后来才知,她这一本正经的师傅好酒,但酒量又不行,一般喝两杯便睡着了。 唯独花明石正常一点,不过花蝉衣也能明显感觉到,如今大哥性子开朗了不少。 那几个人闹作一团时,花明石单独将花蝉衣拉到了一旁,悄悄塞给了她五两银子。 花蝉衣一愣:“你不是就五文钱了么?” 花明石嘘了声:“我学着你卖药膳,偷偷攒出来的,我知道你如今和花家不对付,可是家里如今日子真不好过,要不是你嫂子管着,我就自己回去送了,你看这钱……” 263 太过分! “这钱你自己留着!” 花蝉衣沉下脸道:“嫂子管的对!你这银子送回花家,你以为真能帮到花家么?回头都给花铜柱还债去了!大哥,若是你父母出了什么事你管管也就罢了,花铜柱两口子和你没什么关系!” “那是你继父!”花明石这个老好人还想说什么。 “我亲爹你也不必管。”花蝉衣严重觉得,大哥这性子该给他拧巴过来:“你再不收回去,我便告诉十七师兄你手中有银子了!” 贫穷的路十七巴不得能找个人同他一起分担。花明石无奈,只好将银子收了回去,他巴巴从牙缝儿里攒出来的私房钱,便不和没媳妇儿管的十七兄分担了,这事儿暂且作罢。 众人吃饱喝足后,孙辰将睡熟了的路郎中背走了,花蝉衣又被路十七花明石和小白拉着去玩儿骰子。 路十七暗暗发誓,要将今晚花的银子赢回去,不想他今日出门前忘了看黄历,点儿背的很,玩儿到半夜,又输了二两银子进去,痛哭流涕的被花明石和小新抬走了。 同样身为穷鬼的花蝉衣感同身受的替路十七抹了把辛酸泪,顺便将路十七输给她的二两银子揣在了怀里,步伐轻快的转身回了家。 不知道多久不曾这么放松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和姓顾的,在花家村空地上烤肉的时候。 如今姓顾的音讯全无,花蝉衣想起他时,心里微微一沉,不过很快被她刻意的抛之脑后了,回家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花蝉衣一进门,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大概习武之人对危险总是有种本能,花蝉衣只会些半吊子的功夫,只能感觉到危险,却不知这股感觉从何而来。 花蝉衣放满了脚步,小心翼翼的进入堂屋后,着实被吓了一跳,随后松了口气。 “白术?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没走?” 白术坐在正前方,面色阴沉的看着花蝉衣:“我还以为你瞒着我换住处了!” 花蝉衣:“……” 白术此时的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花蝉衣莫名被他的目光看的一阵心凉。 “白术,我没换住处,就是和我师……唔。” 花蝉衣话未说完,白术突然一阵鬼影儿似的来到了她面前,二话不说的伸出冰凉的手来捏住了花蝉衣的下巴,花蝉衣只觉得下巴一麻,随后,白术猝不及防的吻了过来。 不得不说,白术的技术很高,一张薄唇不知吻过世间多少女子。 花蝉衣甚至脑子都未跟上,便感觉到一阵晕头转向,回过神来后,对着白术的薄唇重重一咬,白术这才放开了她。 “啪!!” 花蝉衣猛的甩了他一巴掌,一整日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白术,你没完没了是吧?!”花蝉衣语气中染上了一抹怒意:“你给我滚!咱们的约定到此为止吧。” 白术此时也冷静了许多,他也不知为何,纵然心知肚明花蝉衣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今晚在得知花蝉衣有可能瞒着他偷偷换了住处的时候,心里那股空落和恐慌感还是不可避免的冒了出来。 “花蝉衣,我教你教到一半,哪有走的道理?” “你想要什么,我还给你,你以后别来了!” 白术突然冷笑了声:“怎么,如今有了新师傅,就开始喜新厌旧了?我什么时候走,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小心我杀了你。” 白术话音刚落,花蝉衣突然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递给了他:“你杀吧,要用毒还是怎么样都随便你!” 花蝉衣受够了白术这副样子,性命把柄落再他手里,花蝉衣愿意配合他,努力达到他的目的,为了自己可学得毒术,顺便从白术手中脱身,可是白术这登徒子的作为已经不止一次了,丝毫不懂得何为尊重人,她突然就有些不厌其烦。 白术目光落到那把刀上,突然笑了声:“我杀人可从不用这么仁慈的手段,而且,你也不是真的想死吧?” 花蝉衣有些泄气,将刀放了回去。 她确实不至于如此便想着寻死。 “白术,你真是白家人么?我是说,擅长毒术那个白家。” 打蛇打七寸,花蝉衣此言一出,原本虽什么都不甚在意的白术瞬间黑了脸:“你说什么?花蝉衣,你真活够了是不是?” 花蝉衣却没理他,自顾自的说道:“原本我现在想,你是不是就是白家那个有神童之称的小少爷,后来想了想又不可能,哪有被毒火烧了还烧不死的?而且那小少爷听说又乖巧又腼腆,和你,实在天差地别……” 随着花蝉衣的话音,白术那一向精明到令人看不透的眸子逐渐变的有些恍惚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蝉衣又道:“所以我猜,你应该和那白小少爷关系不错,就算耳濡目染,你也不该是这样。”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白术突然冷笑了声:“花蝉衣,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你未免太将自己当回事儿了些,说的和真的一样!” 白术的嘴一如既往的毒,不过这次花蝉衣倒是难得在他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气急败坏的愤怒。 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这白术总是让她不舒服,她不过反击一下,顺便确定一下心中的猜测罢了。 虽说白术的确切身份花蝉衣还不能确定,但她几乎可以肯定,白家对于白术而言很重要。 “白术,你是不是想让毒术重新兴起?” 白术沉着脸没答话,花蝉衣见他老实了,又道:“或许你想要的更多,你若是想让我别无二心的帮你,日后便别再做这种事了,不然的话,你去找别人,反正比我学医有天赋的多的是。” “你说什么?!”白术突然怒了:“花蝉衣,是不是我教你,于你而言是可有可无的?” “难道不是这样么?”花蝉衣被他气笑了:“你我从一开始不就是为了彼此的目的才有所往来?换句话说,是为了你的目的,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你有本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努力替你达成你的心愿,只是你再三逾矩,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我……” 264 大概是卑微惯了 花蝉衣觉得,不能放任白术这样下去了,白术确实教会了她许多,但不代表她会一直无底线的容忍下去。 “白术,我今日将话同你说清楚,我现在确实还没活够,还不想死,但也没你想的那么怕死,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反抗你,代价无非是我死!” 花蝉衣还是第一次在白术面前露出如此明确的态度,神色坚定的令白术有些心惊:“我知道你很厉害,我不小心招惹了你,如今逃不出你的五指山,至于你到时候想怎么弄死我,挖眼,全身腐烂,都随便你。” 花蝉衣并未赌气,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是心平气和的。 她虽然在忘仙馆里待了一年,还阴差阳错的失身了,但终究不是里面那些女子,白术在这样下去,她便拿命和他拼了 无非一死,又不是没死过! 花蝉衣倒还真想看看,自己死后还能不能在重生一次。 白术盯着她看了半晌,到底无奈的伸出手来在花蝉衣头上揉了一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不着调的模样。 “死丫头,脾气还不小,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答应你,日后不会在如此了,这样总可以了?再说了,就凭你现在这样子,真和我拼了还能做什么?我就是把你怎么了,你又能奈我何?别总把字字挂嘴边,就算真要死,好歹死出些价值来!” 如今的花蝉衣还不足以让白术将她放在眼里,花蝉衣对此也心知肚明,只是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他阴森森的一笑:“我是不能怎么样,不过你还是小心些,我哪日让你变成北方冬日的燕子窝。” “什么?”白术愣怔的看着花蝉衣,神情难得有一瞬间的呆滞:“北方冬天的燕子窝?那是什么?是什么意思?” 花蝉衣难得在白术脸上看见呆若木鸡的神情,大概是今晚真的被她几句话刺激到了,一时有些无奈,火气也消了大半:“北方冬天的燕子窝的意思就是……没鸟!” 白术:“……” 花蝉衣面上的不正经转瞬即逝,将白术说的哑口无言后,便起身回屋洗漱去了,将白术关在了外面。 她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多少有点不清醒,才会同白术说这么多。 白术转过头,看着紧闭的卧房门,薄寡的唇没忍住微微上扬,他发现,自己还真是越来越喜欢这花蝉衣了! 次日,花蝉衣宿醉清醒后,想起自己昨夜同白术所言,多少有些心惊,还好白术没变态到真的将她弄死。 她对自己这条失而复得的小命还是蛮在乎的。 不过好在,如此一来,白术真的老实了许多。 那日之后,花蝉衣白日在学堂跟着路郎中汲取一些医术上的知识,晚间同白术学毒,几乎每日都不得停歇,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 好在她也从未让路郎中和白术失望过,花蝉衣几乎到疯狂的不拿自己当人看了,汲取着自己所有能接触到的知识,每日所学的研究不懂,背不过绝不休息。 如今医学堂内不知道到有多少眼睛想看着路郎中最后能将她教成什么样子,她所学他日都代表着路郎中的脸面,或许对那老头儿来说,脸面远不及一壶美酒重要,花蝉衣作为弟子,还是要给他争到的! 而白术对她的期望显然更大,二人将话说清楚后,白术便收起了对花蝉衣那点心疼的心思,见她能跟上自己的进度,突然又准备在花蝉衣那本就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抽出时间来教她习武。 花蝉衣昔日里同景池学到的那些固然不错,徒手解决掉几个壮汉都不成问题,不过在白术眼中,显然她还是太弱鸡了。 花蝉衣听闻白术要教她习武,稍微犹豫了一下,便二话不说的同意了。 白术可不像景池那般,让花蝉衣可以轻松的练习,她也不知从哪弄了些毒虫子来,让花蝉衣被那些鬼东西咬几口,毒液进了身体后便会痛不欲生,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强迫她注意力集中在一起,美名其曰这样才能加快她习武的速度。 花蝉衣不知道他从何处研究的这种阴毒的法子,前几日坚持不到半个时辰便活活晕死过去,花蝉衣发誓,她活了两辈子都不曾遭受过这种罪,她昔日经历过的那些,和这几日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白术又弄来一些花蝉衣不认识的古怪草药,给花蝉衣内服外调,防止她没被累死或者被活活折腾死。 如此折腾了一个多月,花蝉衣总算逐渐适应了白术这种变态的练功法子,医术和毒术也在稳步的提高着。 直到某一日,花蝉衣终于在毒虫毒液的折磨下坚持习武了两个时辰,而且还是用后半夜的时间,白日和前半夜都被她用来学医毒了。 花蝉衣练完后,感觉灵魂快出窍了。 白术前来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她也没精力计较太多了。 白术动作轻柔的将她横放着躺回床上,接了盆冷水来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睡一会儿吧。” “快天亮了吧?” “嗯。” “不睡了。” “吃得消么?” “还好,不过你这阴毒的功夫是和谁学的?” 白术笑道:“这你别管了,总之当初我也是这么熬过来的,你想想说不定心中还能好受些。” 花蝉衣的毅力还是令白术有些吃惊的,当年他满怀深仇大恨,全凭着那么股恨意,都差点没撑过来,花蝉衣如今并没有多大的压力,这毅力便大的可怕了。” 尽管白术一直在努力压制着,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疼了起来。 “花蝉衣,其实你要是不想学了,就算了……” “我想学!”原本已经快睡过去的花蝉衣闻言瞬间清醒了几分:“我知道你心中有数,只要我死不了,你怎么教,我都配合你!” 白术不答话了,一片沉默中,花蝉衣几乎又要沉沉睡去。 白术总算开了口:“你这又是何苦呢?” 花蝉衣几乎出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闻言胡乱应了声:“谁知道呢……” 大概是卑微惯了吧…… 265 花馨儿的谎言 如今花蝉衣身上没有白术背负的那么多,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这么拼命的动力。 可白术再怎么样,早年也曾幸福过,被家中毫无保留的宠爱过。 而花蝉衣从上辈子有记忆起,自小便被灌输着一种,她是个拖油瓶,是个累赘,依附着花家生存的赔钱货这种思想。 她不如花小兰,不如花小草,傻子也看不上她! 尽管如今一切已经变的足够好,从她有记忆起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就好像一把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她不顾代价的前进着。 这话她不想和旁人说,估计会被人觉得脑子不好,正常人的想法大概是,早年日子过得苦,如今苦尽甘来了,自然是享乐的时候。 然而花蝉衣感觉自己似乎不大正常,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终其一生,马不停蹄,大概方能清除干净。 白术不在答话了,只是动作轻柔的替她擦着额角冒出的冷汗。 翌日,花蝉衣来到学堂找路郎中学医的时候,在决明阁二楼,伴着阵阵午后的风,几度昏昏欲睡。 路郎中有些不满的训斥了她:“蝉衣,你最近是怎么回事?每晚都不好好休息么?!你干什么去了!” 花蝉衣连忙清醒了几分道:“师傅,你教我的,我都跟上了。” 路郎中突然重重一拍桌子,花蝉衣的瞌睡被瞬间惊醒了:“谁说你医术跟不跟上了?学什么都讲究个劳逸结合,你是不是又学毒了?还是学什么其他的,你如今又不比旁人差什么,还担心为师教不好你怎么的?这么折腾做什么!” 花蝉衣无言以对,路郎中叹了口气,花蝉衣是个听话的,但是骨子里又有些固执的东西在,像头倔驴似的,怎么说她也不听。 做师傅的最怕遇上懒徒弟,可是遇上个勤奋过头的,也挺令人头大的。 “师傅,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花蝉衣尽管困的不行,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路郎中今日火气格外大了些。 路郎中叹道:“最近,太子殿下的嫡长子生了场怪病,宫里的太医皆束手无策,准备在咱们医学堂挑几个学员去试试看,顺便看一下,医学堂这一年来的成果。” 花蝉衣闻言,瞬间亮起了眼:“师傅您没去试试么?” “不瞒你说,为师也从未见过那种怪病,小殿下说是生病了,为师觉得,倒像是中了某种毒,如今禁止毒术,为师早年一门心思全在学医上,对毒术半分不通,唉……” “要不……我去试试?”花蝉衣试探着开口道。 东宫的小殿下,若是真能治好了,名气也算打出去了,对自己日后开医馆有益。” “唉,这也是为师想和你说的,原本为师是想举荐你去试试,可,赵太医和那几个官家子弟出了大笔银子,私下里买通了关系,先将他那几个弟子带入宫中,给小殿下看病去了。” “本来为师想让你跟着一起去,他们却说什么,我这个做师傅的都不行,更别提你了,说到底,这次是为师连累了你。” “赵太医自己不也治不好么!” 花蝉衣面色沉了沉,小殿下的怪病若是被赵太医的哪个弟子阴差阳错的治好了,无异于打了路郎中的脸面,到时候那伙人必然会说,师傅的医术甚至比不过赵太医的几个弟子…… 关于给太子嫡长子治病一事,路郎中只是粗略的同花蝉衣说了一些,事已至此,说多了凭白令人烦心罢了。细节还是次日花蝉衣自戊班同窗口中听闻的。 太子如今就一个儿子,得知生了怪病后,自然心急如焚,偏偏这次路郎中都束手无策。 路郎中推举花蝉衣给太子,先是遭到了赵新月等人不怀好意的挖苦与羞辱,随后赵太医那伙人不知道私下里用了什么法子,集体去东宫给小殿下诊治了。 这也就罢了,那群人还将花蝉衣的身份搬出台面儿,来好一顿冷嘲热讽,什么乡下人,什么寡妇的。听说为了证明花蝉衣不行,还特意去戊班将花馨儿叫了来。 作为花蝉衣的同村“好友”,花馨儿说的话,还有一定的信服力。 花馨儿信口胡诌,捏造花蝉衣昔日里在村中给人看病时常出错。 花蝉衣细问过后才知,花馨儿将花小兰昔日里出的那些错悉数安在了自己头上。 太子的嫡长子如此金贵,被花馨儿这么一说,哪里放心花蝉衣再去?加之路郎中都束手无策,本也没人相信区区一个花蝉衣能有什么作为。 难怪昨日路郎中的火气格外大,路郎中虽对花家村的事儿不清楚,却也知凭着花蝉衣的性子,不可能出那么多错,她若真不行,断不会继续在村中做郎中给人诊治的。 那些人分明在胡说八道!偏偏他作为花蝉衣的师傅,又不好替花蝉衣说什么,心中自然窝火。 尽管路郎中也对花蝉衣能治好小殿下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可赵太医此举还是令人气愤不已。 花蝉衣倒是早就习惯了这些无赖的嘴脸,心中暗骂了声,倒也没太大火气,在心里暗暗合计着,就赵太医的带的那几个徒弟,真能给小殿下治好那怪病么? 路郎中都治不好,那些人大概也没太大可能…… 不过就算那些人治不好,经这么一闹,太子也未必会在回来找自己去了,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拆穿花馨儿的谎言! 当夜,花蝉衣同白术打了声招呼,便驾着马连夜赶回了花家村,来到了村长家。 村长夫妇见她有些心虚,态度并不怎么样。花蝉衣也未废话,塞了一两银子给村长,笑道:“村长,馨儿说她想你了,想你们两口子去看看她。” 村长夫妇一愣:“这银子是什么意思?” 花蝉衣笑道:“我想顺便求您二老帮个忙,学堂内的那些公子千金不信我和馨儿这种乡下出来的会医术,劳烦您二老到时候将我在村中帮忙看病的事儿说上一说,也好给咱们村儿争些脸面。” 266 花馨儿崩溃 花蝉衣并未同村长夫妇说花馨儿在学堂内抹黑她的事儿,村长夫妇见花蝉衣能不计前嫌,心下难得有些愧疚了起来,夫妇二人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 花蝉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笑道:“对了,学堂内的东西贵,馨儿最近总是吃不饱,您二老去的时候记得给带些馒头咸菜啊。” 村长两口子对医学堂的情况并不了解,根本不知学堂内吃饭是免费的,闻言连连点头,生怕馨儿在学堂内吃了什么苦头去。 二人答应后,花蝉衣便又趁夜赶回了京中。 并非她刻意算计谁,不过是将花馨儿欠她的讨回来罢了! 翌日,村长夫妇果然来到了学堂,却被学堂看门的关在了外面。 村长在花家村耀武扬威惯了,见被一个看门的拦下了,干咳了声道:“我女儿在里面学医,叫花馨儿,你们放我进去!” “哪来的叫花子?走开!我管你什么花馨儿草馨儿的,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看门的说着,极其鄙夷的看了一眼老两口怀里包着的馒头和咸菜。 最后,还是花蝉衣突然想起了这么两个人,请路郎中跑了一趟,将二人接进来的。 村长和馨儿娘对着看门的冷笑了声,将乡野村夫的小人得志做派展现的淋漓尽致,看门的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心说路郎中何曾结识了这等货色? 村长夫妇二人一进入学堂内,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路震惊的嘴都合不上。一旁见状的路太医忍不住叹了口气,心说花家村的村长都如此,村长更不必说。 也不知他这蝉衣徒儿是如何在那鬼地方长大还能鹤立鸡群的。 路郎中想起花蝉衣所嘱托的,带着这两个自命不凡的土老帽儿来到了戊班外面。 班里此时还在上课,村长和馨儿娘便趴在窗外,透过朦胧的窗户纸往里看,试图看看自家闺女勤奋好学的模样。 尽管上次白术说花馨儿考了倒数什么的,村长夫妇仍旧坚信,自家聪明的闺女只是一时失误。 奈何眼前窗户纸糊的太厚,馨儿娘看不清自家闺女认真学习的模样,一时情急之下,伸手把窗户纸捅破了个窟窿,一旁路郎中想制止也未来得及,无声叹了口气。 馨儿娘顺着捅出来的那个眼儿往里看去,就见花馨儿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儿,根本没听先生在讲什么。 “馨儿这是干什么呢?”馨儿娘愤怒的开口,班中有人看了过来,被窗户上陡然冒出来的一只眼睛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先生讲课被打断,勃然大怒:“怪叫什么?!” “先生,外面有人……” 先生瞪了这人一眼,立刻走了出去,打量了一眼眼前两个一看就是乡下土老帽儿的人,厉声道:“做什么的?!” 村长笑嘻嘻的道:“是先生吧,我是花馨儿的父亲。” “什么事儿?” 一旁的路郎中干咳了声道:“人家好不容易从乡下过来,自然是看女儿的。” 恰好此时,下课的钟声敲响,不少看热闹的纷纷走了出来。 见路郎中开了口,先生瞬间换了一副脸色:“您说的是……花馨儿,你爹娘来了。” 花馨儿闻言,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她昔日为了自己的颜面,时常在班里吹嘘自家父母如何如何,毕竟这些人又不可能去乡下亲眼看看。 花馨儿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爹娘居然会亲自来了! 这两个老家伙,闲着没事儿做了么?跑来做什么! 班上立刻有人起哄:“原来是传说中的村长来了啊,正好,咱们看看什么样儿!” 一有人起哄,班里的人纷纷推搡着面色难看的花馨儿走了出去。 众人出了门,就见长廊上站着两个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的人。 村长和馨儿娘一见这么多人围着花馨儿,以为花馨儿在班里人缘儿很好,心下还算满意。 花馨儿感觉自己脸上烧的火辣辣的,强扯出一抹笑:“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哎呦,这不来看看你么……”馨儿娘笑着上前,从布包里掏出几个凉馒头和一罐黑乎乎的萝卜咸菜来,一股脑的塞给了花馨儿。 “给你带了些吃的和银子来,京里不比家中,银子省着些花,当初为了送你过来,家里没多少银子了。” 周围传来不坏好意的低笑声,那萝卜咸菜还泛着咸菜特有的难闻气味儿。 花馨儿从未感到如此丢人过,只觉得自己的脸皮被人生拉硬扯下来,扔在地上狠狠的践踏了一番,偏偏这人还是她的亲爹娘! 花馨儿臊的浑身发颤:“东西我收下了,爹,娘,您们回去吧。” 村长和媳妇儿此时方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夫妇二人又折了回来。 花馨儿还未缓过劲儿来,见他们又回来了,担心他们又说什么令她感觉丢人现眼的话,再也忍不住,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这馒头咸菜不我根本就不需要!谁让你们来的?!!你们闲着没事儿做了是不是!” 花馨儿此时的态度实在太过尖锐,周围瞬间沉默了下来。 这哪里是同父母说话的态度?村长和馨儿娘送馒头咸菜这事儿虽然惹人发笑,但但凡有些良心的,还是觉得花馨儿不该如此。 不过这事儿毕竟没发生在这群看热闹的身上,换做是稍微要面子一些的,此刻怕是都火了。 “呦,馨儿该不是觉得,自己爹娘给你丢人了吧?” “肯定啊,毕竟馨儿往日里总是同咱们说,他爹和赵太医一样威风,娘也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妇人,可是如今看来……也难怪馨儿发这么大的火。” 如今没了张晴之,班上也没人拿花馨儿这条昔日里耀武扬威的走狗当回事儿了,甚至还有不少过去看她不顺眼的趁机落井下石。 村长和馨儿娘听了这些话后,猜也猜出怎么回事儿了,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267 赶出学堂 原本村长以为,自家女儿是个乖巧懂事的,不是那种有了出息便不认爹娘的人,家中砸锅卖铁将她送过来,虽然心疼,却也觉得值了。 想不到她浪费着家中的银子,课堂上打瞌睡,一个金龟婿也未钓到不说,如今反而嫌弃起了他们老两口! “馨儿,你真是这么说的么?”馨儿娘的心寒几乎写在了脸上:“你如今来京里这大学堂,出息了,嫌我们给你丢人了,是不是?” 花馨儿气的说不出话,心说这事儿还能怪她不成?摊谁身上谁不觉得丢人?凭什么要她心平气和?明明他们二老做错了,还怪她觉得丢人不成?! 可是这话花馨儿是万万不敢说的,眼下这情形,她再多说一句话只怕会落得个千夫所指,只是固执的抿着唇不答话,但是态度很坚决。 村长重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馨儿娘的袖脚,示意她别再大庭广众之下继续给人看笑话了,而且这次他们两个来此,主要目的也不是看花馨儿的。 村长突然转了口道:“先生,蝉衣也在你们班吧?” “她?”先生微微一扬眉,挖苦的话到了嘴边,看见一旁的路郎中,又硬生生咽了下去:“花蝉衣厉害的很,升了两个班,如今拜了厉害师傅,早就不再我们班了。” 村长两口子闻言,不免心生嫉妒,都是同样来学医的,花蝉衣那么出息,而他们女儿昔日在村里时不知比花蝉衣强出多少,如今却……唉! 不过村长夫妇再怎么不满,收了花蝉衣的银子,替她说几句好话还是有必要的。 他们老两口就夸花蝉衣几句,馨儿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了吧? 村长笑道:“先生说的是,蝉衣这孩子确实厉害,昔日在我们村子里做郎中,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病!我们村儿都觉得,她将来一定会成神医的!” 花馨儿:“……”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对花蝉衣没什么好感的父亲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这老东西是老糊涂了么?今日突然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在东宫的下人来学堂内,请人给小殿下看病的时候,还曾刻意的将花蝉衣抹黑了一番,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此时村长说这些话,不是明显打她的脸么! 花馨儿脸色黑了黑,上前开始推搡着村长道:“爹您说这些做什么,蝉衣如今也不再村子里给人看病了不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您先回去吧。” 她简直快给爹娘跪下了,求他们闭嘴,今日是中了什么邪,这两个老东西吃错药了不成?突然跑来胡说八道。 花馨儿这个态度更加令村长夫妇恼火,馨儿娘蹙眉道:“你闭嘴,没出息的东西!知道你看不上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我们说花蝉衣你就别管了!” 不过是替花蝉衣说上几句好话,家中便赚了一两银子,见钱眼开的村长夫妇自然要尽职尽责,此刻只觉得花馨儿越发不懂事了起来。 一旁的路郎中闻言,冷笑道:“你们说什么?花蝉衣在花家村给你们看病,从没出过错?这,不可能吧?蝉衣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罢了,哪里会那么厉害?” 村长夫妇并未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儿,只觉得眼前的路郎中,便是花蝉衣口中那瞧不起他们花家村的人,态度便也坚定了几分:“你这话什么意思?蝉衣的医术好,我们村儿的人可都知道!你要是不信,随便拉一个过来问问!” 路郎中双眼微微眯起,突然拉长尾音的哦了声:“可是我先前听有人说,你们那小村子不可能出什么厉害人物,说是花蝉衣给村民看病时常出错,比如什么,让阳亢之人多吃油腻之物,让孕妇小产,还有什么,治死过人……” “胡说八道!”村长夫妇此时还未想到这话会是从他们宝贝女儿口中说出来的,闻言只觉得有人瞧不起花家村,更瞧不起花家村的人。 村长怒道:“这些分明是花蝉衣的妹妹做的,那贱人每次捅出篓子,都是花蝉衣给解决的,我们村儿虽然比不了京里,也不是没有厉害人物的!” 村长梗着脖子说完,才意识到周围气氛的不对劲儿,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花馨儿身上,窃窃私语的小声议论着什么,花馨儿气的胸口止不住的上下起伏着。 路郎中在一旁冷笑了声:“好了,我信你们说的,你们可以回去了!”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儿?”馨儿娘仍是没搞清楚状况的一脸懵。 路郎中看着面无血色的花馨儿,也没废话:“花馨儿,你也跟着一起回去吧!是退学,还是将你抓到太子面前认罪,自己选一个!” …… 村长夫妇带着花馨儿从医学堂出来后,老两口还是有些懵的。 花馨儿再也忍不住,一嗓子哭了出来:“谁让你们两个来的?!本来我答应了贵人,替人家收拾了花蝉衣,咱们家原本日后能凤凰腾达的,被你们这么一拆穿,什么都没了!!” 村长和媳妇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馨儿,那些栽赃花蝉衣的话,是你说的啊……” “老头子,咱们这是被花蝉衣那小贱人耍了啊!!” 花馨儿听后,哭的更大声了,村长两口子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先回村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都被学堂赶走了!还有什么办法?你们当这地方说进就能进的么?!”花馨儿崩溃的大喊大叫着:“我不和你们回去,我打死也不回村!” 她和花蝉衣一起来京中学医,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儿,如今花蝉衣升到丙班,还拜了路郎中为师,她却被灰溜溜的赶回到村子里…… 若说她本就不如花蝉衣也就罢了,在村子里的时候,花蝉衣是个什么东西?和她完全是天差地别,如今她被学堂赶回去,村里人怎么看她?! 花馨儿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恨过自己的父母:“反正我打死也不回去,你们想办法,让我重新回学堂去!要么在京里给我找个活儿,不然我就死给你们看!!” 268 入顾府 花馨儿从未表现的这般泼皮,本来今日她的所作所为便令老两口心中窝火,此时更想将她打一顿。 村长夫妇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将怒意强忍了下去,这事儿终究是他们两口子理亏,而且花馨儿就这么回村的话,村中确实会传出许多流言蜚语,到时候他们老两口面上也过不去。 村长愤愤道:“花蝉衣这个贱人!这辈子也别想回村子里了!” “哎呦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想法子给女儿找个做工的地方,只要还在京里,日后出人头地也不是没机会。” 在京里想给花馨儿找个做工的地方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村长一家心比天高,普通的招工之处他们家还看不上。 毕竟那种地方,接触的都是些下三滥的货色,如何能识得大人物? 村长在花家村是个官儿,觉得自家女儿来了京里,也注定和平民百姓不同,他日是要飞黄腾达,给他钓个金龟婿回去的。 三人找了整整一上午,好在总算被他们找到了合适的。 将军府厨房正在招打下手的丫鬟,这种丫鬟说白了,可有可无,招谁都差不错,只要身家清白,干活儿麻利就够了。 关键在于,谁家出的银子多,毕竟想进顾府的女子趋之若鹜,哪怕只是去后厨做个打下手的。 花馨儿连忙拉着父母前去报了名,只是村长家塞的银子相对比其他报名人家的,就不那么可观了。 负责记名册的鄙夷的看了一眼花馨儿道:“最后选谁是我们府内的老嬷定的,你们姑且等着。” 老嬷作为顾承厌的乳母,府中事宜皆有权过问,虽然她平日不怎么插手闲事,但是府中招人这种事儿,还是要仔细留意一下,哪怕只是个厨房打下手的,难保不会对食物动什么手脚。 下人将名册递给在书房核对府中账目的老嬷时,老嬷随手翻了翻,其实这些下人私下里会收银子,将哪个记录的好一些,哪个差一些,老嬷心中都有数,只是这种小事没必要计较太多,只要招进来的底子清白就够了。 老嬷随意的在那本册子上翻了翻,直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动作才顿了下来…… 几家一同前来报名的等在外面,这时,原本负责招人的下人黑着脸走了出来:“花馨儿,进来吧!” 花馨儿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直到那人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花馨儿才如梦初醒一般,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跟着下人进了将军府。 原本她没抱有太大希望的,毕竟就算花馨儿平日里再怎么自命不凡,也清楚将军府不是一般的地方,自家这次出的银子最少,按理说不应该…… 不过花馨儿懒得细想为什么,还沉醉在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进了将军府的喜悦中难以自拔。 原本她还想着怎么巴结张晴之,日后随她做个陪嫁丫鬟,原来靠她自己也能进来!原本被医学堂赶出来的火气也消散了大半。 花蝉衣那个贱人!真以为将她赶出学堂就行了?她如今进了将军府做下人,花蝉衣那贱人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 花蝉衣从路郎中口中得知了花馨儿被退学的消息后,淡淡一笑道:“多谢师傅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原本就算你不说,花馨儿那种学徒我也会想办法赶出学堂去,想不到你自己解决了,还解决的这么痛快。”路郎中想起今日情形,老不正经的笑道:“你若是瞧见花馨儿今日那模样就好了,为师在一旁忍着才未笑出来。” 花蝉衣原本在认真的研究配药,闻言没忍住笑道:“师傅,您为人师表的,注意一下可好?” 路郎中干咳了声,收了笑道:“言归正传,花馨儿当时栽赃陷害你的话已经澄清了,想必很快便会在学堂内传开,若是赵太医那几个弟子此次治不好东宫小殿下,为师会替你争取到这次机会。” “嗯,师傅,小殿下有什么症状么?” 路郎中递给了花蝉衣一张纸,花蝉衣看了半晌,眉心蹙的死死的。 她原本以为自己同白术学到的毒术已经够多了,若是这小殿下真是中了毒,这种毒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路郎中重重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原本求陛下开放藏书阁里面那些记载毒术的禁书,不过陛下没同意。” 花蝉衣一愣:“病的可是陛下的小皇孙,这都不行么?” 路郎中往门外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后,才难得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神色道:“咱们陛下惜命,多疑,年纪越大越如此,我也是从熟人口中得知,不知是谁暗示陛下,东宫小殿下这次生病其实是东宫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藏书阁内的那些禁书。” 花蝉衣一时无语,半晌,才道:“若是赵太医的弟子不行的话,我尽量试试看吧。” 她也不好说大话自己一定能治好,今晚回去问问白术看,也不知他能不能教自己。 白术这人,平日里教什么都是由他自己说了算的,花蝉衣有的学就好,也从未主动问过太多。 路郎中只是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太子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治不好也不必勉强。” 晚间,花蝉衣回到家中时,特意做了一桌可口的饭菜。 自从和白术混熟了后,花蝉衣许久不曾如此认真的做过饭了,她每日忙的时间抽不出来,通常能下面条;连菜和汤都省了。 白术抱怨了好几次未果,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来的时候偶尔会带只烧鸡过来。 白术来后,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不禁愣了下:“花蝉衣,你没事儿吧?” “感谢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辞辛苦的教我,你还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别!有话就直说,你少给我来这套!”说着,顺手夹起了一块回锅肉。 花蝉衣道:“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一下。” “嗯?” 花蝉衣将手中的那张记载小殿下病症的纸递给了白术:“你看看这是不是中毒了?” 白术见状,大概清楚花蝉衣想做什么了,不禁眸色微沉。 “你是要治东宫小殿下吧?” 269 挖苦 花蝉衣没想到白术直接猜到了,神色一僵,这厮怎么什么都知道?当真是个怪物! 师傅说,小殿下的症状极有可能是中毒了,莫非与这厮有关? 花蝉衣强压下心头的狐疑,只是道:“所以?” “小殿下这症状,确实是中毒了。” 而且还是靖王让我下的…… 这话白术没说,看了花蝉衣片刻,突然笑道:“花蝉衣,你我私下往来了这么久,是时候给我看看成果了。” 他可不想靖王那个变态太过顺风顺水了,不然的话他就会过早的失去利用价值,那变态到时候定会过河拆桥。 花蝉衣一愣,随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白术,虽然我不知你所求的是什么,只要你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翌日,花蝉衣午间往决明阁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张晴之和赵新月几人走在一起,似乎要出去。 花蝉衣和这几人关系说不上多好,没准备装模作样的打声招呼,正准备装瞎走过去,赵新月却突然没事找事儿的叫住了她,眼中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道:“蝉衣又去找路郎中学医啊?”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花蝉衣,你如今除了在班里学医,便是来决明阁,是不是?” “啊?你在同我说话?”花蝉衣仿佛刚注意到她似的,气的赵新月咬了咬牙。 花蝉衣笑道:“赵小姐这问的什么话,我来决明阁自然是赵师傅学医了,不然呢?” 赵新月淡淡一笑道:“真是辛苦啊,每日都一个人去决明阁,我和张二小姐还有这几位师兄妹,便比不得你了,正准备进宫呢。” 一旁的一个女子笑道:“原本我还以为,蝉衣作为路郎中的弟子,能入宫替小殿下诊治,要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我见你整日里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这女子原本是准备羞辱花蝉衣,怎料花蝉衣闻言,倒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啊。” 那人瞬间说不出话了,她可没准备真带这个贱人过去,万一小殿下真被花蝉衣阴差阳错的治好了怎么办? 赵新月蹙眉道:“小然别说笑了,太子点名要咱们几人去的,哪里能私自带人去?倒也不是我不为小殿下着想,只是路郎中都没法子,蝉衣去了,不也是白去么?” 张晴之笑道:“新月说的是,不过你也莫要怪小然,她也是看蝉衣如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显得有些可怜罢了,可惜林二小姐如今走了,连个陪着蝉衣说话的都没有” 这些人或多或少看花蝉衣不顺眼,嫉妒,嫌弃,此时同她说话时,神色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语气里带着三分得意。 拜了路郎中为师又有何用?真出了事儿,她那个早就辞了官的古板师傅什么也替她争取不到!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 花蝉衣觉得这些人实在是无聊,她们无一不出身高贵,有权有势的,秀优越居然秀到了她一个农女面前。 花蝉衣急着去学医,没心思同这些人打哈哈,正准备走,被唤作小然的女子再一次尖酸刻薄的开了口:“那林浮音走了最好,就那泼辣的女子,咱们学堂可容不下她!我听说,她不知羞的私自出府,追顾战神追到了战场上去了!” 周围又传来一阵讨厌的调笑声。 花蝉衣突然顿住脚步,转过头来,冷笑了声:“浮音再不济,还能陪着顾战神上阵杀敌,乃是巾帼英雄,保不齐,他日还能做个将军夫人,有何不知羞?” 这话引来了这群人的嗤笑:“不过是顾将军身旁的一条跟屁狗罢了,将军夫人?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花蝉衣也不恼:“总比那些八字还没一撇,便终日打着将军夫人的名号耀武扬威的要脸面多了!” 这话令不少人黑了脸,说起耀武扬威,定是那张晴之,可是赵新月等人昔日也是同顾承厌有过些接触的,也并非全然没惦记过什么。 只是他们这些人,或出于身份,或出于脸面,没有敢真的做些什么出格之事的,顾承厌于多数人而言,宛如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影,乃是高不可攀的。 然而就算她们心知是奢望,当听见其他女子有可能占了她们心心念念的位置时,心中未必不会嫉妒。 赵新月勉强的笑了下:“早年顾将军风流韵事咱们也没少听,顾将军的红颜知己,无一不是温婉贤淑,林二小姐这番心意固然令人感动,只怕到头来,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花蝉衣原本不愿意同这些人浪费口舌与时间,却听不得她们在这里挖苦林浮音,当即冷笑道:“人的口味儿总是会变的,若我是男子,一个肯陪我出生入死的女子,和一群娇花儿,我定会选前者!” 花蝉衣这话说的这几人有些心慌,虽不愿承认,但她们貌似确实被花蝉衣说动了。 林浮音虽然性子不讨喜,可那模样放眼华京,也是数一数二的,在战场上难免不会打动本就多情的顾承厌。 小然想起自己早年的罪过林浮音的事儿,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她一直在努力巴结着张晴之,赵新月等人,莫非到头来,还巴结错了不成? 不,不可能!就林浮音那臭脾气,还是个庶出,哪里有做将军夫人的命?还是顾将军!顾承厌风流,但不是那群纨绔的蠢货! 小然在心里稳了稳心神,这才怒道:“花蝉衣,你一个乡下来的能懂什么?林浮音再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自己能跟着沾些光不成?” 花蝉衣见小然已经慌了,只是对着她冷笑了下,鄙夷之情尽在不言中,转身去了决明阁。 小然又准备跳脚,被赵新月冷冷看了一眼:“行了!和她这种人计较什么?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将小殿下治好,别浪费了我爹好不容易给咱们争取来的这次机会!” 小然这个蠢货,不过是新科状元家的女儿罢了,爹爹收了一大笔银子,才将这东西一起收了,除了每日巴结讨好她和张晴之外,根本什么都不懂。 270 初绽锋芒(一) 花蝉衣来到决明阁的时候,路郎中道:“我方才在二楼,见你和赵太医几个弟子在一起,在说什么?” “她们如今厉害的很,无非是同我吹嘘几句罢了。”花蝉衣无奈的笑了笑,不以为意。 路郎中叹道:“听闻他们近日找到了治疗小殿下的法子,也难怪她们这般得意,此次赵太医的几个弟子,怕是要赶在你前头了。” 花蝉衣一愣,白术昨日教她到了后半夜,说那解药需靠一味毒引方能解,她们怎么会知道的? 不过那些人身份地位无一不高,真能找到治疗的法子,倒也在情理之中。 花蝉衣:“知道了便知道了,我学好自己的医术就行,不必处处同她们比什么。” “你倒是看的开,只是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确实可惜。”路郎中想起此次机会的重要性,不禁愁眉不展,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下次再等到,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花蝉衣没答话,接下来几日,宫里果然传来消息,小殿下的病情暂时得到了缓解,路郎中都不曾治好的病,即将快被赵太医几个弟子治好了。 学堂内对赵新月张晴之等人的医术赞不绝口,小殿下的病还未好利索呢,这群人先吹捧上了,仿佛赵太医的弟子各个成了神医。 花蝉衣和路郎中也不可避免的被那群人私下里拿来调笑了一番,毕竟路郎中有着如今京中头号名医的称号在,还掌管着医学堂的大小事宜,却连几个学徒能治好的病都治不好,想来那神医的称号也是浪得虚名。 至于那花蝉衣,师傅都不行,她这个徒弟自然更是一无是处,不堪一提。 这几日非但让赵太医那伙人占尽了风头,花蝉衣和路郎中还莫名其妙的被人拉出来刻意贬低了一番。 花蝉衣倒是无所谓这些贱人说自己什么,连带着路郎中一起挖苦抹黑,实在令人心烦意乱。 郁闷了没几日,一件更令人郁闷之事发生了,许久不曾纠缠过的靖王突然叫她过去。 花蝉衣如今听见这称呼便条件反射一般的头疼,跟着前来叫她的李公子和赵公子来到了教学阁楼不远处的亭子上,靖王正等在那里。 不得不说,靖王当真生的一副好皮相,此时坐在亭内的长椅上,懒洋洋的斜倚着,长臂打在栏杆上,宽大的衣袖垂落,长指慢慢的在栏杆上轻轻点着。 那二人将花蝉衣带过去后,便退下了,花蝉衣垂头不语,心中忍不住猜测,靖王将自己叫来又准备做什么。 靖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道:“最近做什么了,怎么清瘦了这许多?” “王爷找民妇过来有何吩咐?”花蝉衣受不了他这关切的语气,表现的一如既往地平淡和呆板,极为不讨喜。 这么长时间了,任谁面对着自己这种不解风情的寡妇,也该腻了。 谁知靖王丝毫不在意,自顾自的问道:“是不是因为给东宫小殿下看病这事儿?” 见花蝉衣没答话,靖王以为她默认了,笑道:“也难怪,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不好受。” “王爷究竟有何吩咐?” 靖王也算赵太医的弟子,来同她说这些未免不合适。 靖王蹙了蹙眉,叹了口气道:“皇兄并未让本王和四公主插手小殿下的病,此次叫你过来,就想看看你。” 花蝉衣:“……” “王爷看过了,民妇可以退下了么?” 花蝉衣态度毕恭毕敬,不见半分欲擒故纵和躲避,这种不冷不热,却又找不出半分问题来的态度,若换做其他男子,怕是早就不耐烦或腻了,偏偏花蝉衣越这般,靖王越喜欢。 他就是喜欢这种不容易被驯服的!比起张晴之那种假清高的不知要有意思多少。 靖王眯了迷狭长的眸子,一脸玩味的看着花蝉衣道:“赵太医那几个弟子,你有没有看不顺眼的?” “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本王这次,可以替你除掉一个,怎么样?” 花蝉衣一愣,扪心自问,她确实不喜张晴之赵新月那伙人,若是有人能除掉他们,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可如果这个人是靖王,还是算了。 靖王心思太深,为她做什么,必然要讨走什么去。 “王爷说笑了,我同赵太医几位弟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王爷想做什么民妇无权多问,若是为了民妇,实在不必。” “你就那么怕本王?还是怕,跟了本王后,本王又将你弃了?” “王爷!”花蝉衣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提醒他了:“民妇,是个寡妇!” “本王知道。”靖王一摆手道:“本王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当真觉得,本王在意这些?本王这几日想了想,虽然你出身不高,给本王做个妾,倒还做得。” 一个乡下来的寡妇,能给当朝王爷做个妾室,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花蝉衣心中苦笑,简直快给靖王跪了:“民妇不敢。” 靖王瞧她吓的那样子,嗤笑了声:“罢了,你退下吧。” 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拿他妾室当回事儿的,有意思!不过来日方长,他靖王看上的女人,他倒要看看谁敢抢! 花蝉衣抬脚准备离开,身后,靖王突然再一次懒洋洋的开了口:“东宫小殿下这次得的是绝症,没人能治好,其实你没去,也是好事,不然后果你怕是担不起……” 花蝉衣脚步一顿,不知为何,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随后不再做耽搁,快速离去了。 靖王这话是什么意思?花蝉衣多少猜到,若是治不好小殿下,或是东宫小殿下在治疗过程中死了,负责治疗的人无论是否无辜,可能都会被太子和太子妃迁怒到。 那些官家小姐还好说,若真换做自己,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此事莫非和靖王有关么?若真是靖王给小殿下下的毒,他哪来的毒?白术又为何要将解药的配方教给自己? 白术知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若是知道,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花蝉衣感觉脑中有些乱,仿佛一团被扯乱的线,许多事一时之间有些理不清了。 271 初绽锋芒(二) 花蝉衣出神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这才回过神来,道过谦后收了思绪。 总之如今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听了靖王的话,花蝉衣心中隐隐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至于那可怜的小殿下,便生死由命罢。 不知情的赵新月等人,这几日正因为小殿下病情的好转,以及学堂内众人的称赞沾沾自喜,偶尔遇见花蝉衣,眼中的得意都快溢出来了,就连赵郎中,老脸上都跟着沾光。 谁说他不如路郎中那个老匹夫的?那老东西自命清高,以为医术高了不起? 他私下里收那么多银子,替人舞弊,如今教出来的弟子不照样比那老匹夫的争气?一想到这个赵太医便忍不住发笑。 路郎中那个蠢货,他都忍不住同情他了!还有花蝉衣那不识好歹的小贱人,让她替新月嫁人她不去,跟着路匹夫早晚没好果子吃!! 等小殿下的病彻底好了以后,他的徒弟名号便打出去了,到时候,他有的是法子收拾了那个老匹夫和小贱人!顺便将决明阁抢过来给他教导弟子用。 赵太医已经将一切都筹备好了,怎料他这春秋大梦还没坐几日,东宫那边突然传来消息,小殿下快不行了!太子怀疑给小殿下的药被人动了手脚。 宫中锦衣卫都出动了,专门前来学堂抓人,将赵太医以及几个还没得意够的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带进了宫里,就连没插手治疗小殿下的靖王和四公主都被一起叫过去了。 路郎中得知小殿下快不行了,匆忙的准备入宫去看看,被花蝉衣拦了下来:“师傅,先别去。” 路郎中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顿住了脚步:“是,这种时候不能去,若是咱们救不回来,这把火难保不会烧到你我师徒身上,等东宫来人再说!” 路郎中心肠终究不比花蝉衣硬,作为一个医者,此时为了不惹事,躲在此处,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早就知道治疗方法的花蝉衣一脸淡定的替路郎中倒了茶壶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替他沏了壶新的。 “师傅,刚才看医书,有一处我不大懂,您能给我讲讲么?” “哦。”路郎中有些心不在焉的回过了神来,去给花蝉衣解惑了 花蝉衣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到了最后一刻再去有什么意思呢?她和师傅这一段时日受到的白眼和嘲笑,总要一次洗刷个干净! 路郎中给花蝉衣讲了她其实早就会了的问题没一会儿,决明阁外面便有人敲门,敲门声还很急促。 路郎中以为东宫来人了,前去开了门,结果来的是甲乙丙班以及戊班的先生。 这次被抓的赵太医几个弟子,分别是这些班里的,这些先生怎么说也是教那些人医术的,生怕真出了事,牵连到他们,纷纷跑来求路太医快些入宫,帮忙看看东宫小殿下到底怎么了。 路郎中架不住众人苦苦央求,一时有些心软了,这时,花蝉衣才冷冷的开口道:“师傅,这事儿不归咱们管啊,东宫都没来人呢,咱们去做什么?” 花蝉衣此言一出,那几个先生怒了,昔日戊班那个女先生愤怒的站起来,伸手指着她,怒道:“花蝉衣,亏你还是学医的,就这么见死不救?你良心被狗吃了么!” “多亏了您长时间以来言传身教,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女先生被气的面色铁青:“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勤勤恳恳的教导你们,就把你教成这样?” 花蝉衣嗤笑了声,她自认是个小人,只要被她抓住机会,绝对睚眦必报,这先生她看不顺眼许久了,此时想来担心这把火烧到她身上担心的很。 花蝉衣:“您当初言传身教的教导我,医术哪有金钱权势重要?您如今要我和我师傅去给人家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先生气的说不出话来,一旁丙班的先生怒道:“不救便不救,摆架子给谁看呢?说的好像你们师徒两个就有办法了似的!先前路郎中不也救不好么?” 这几个先生本来就是病急乱投医,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才来找的路郎中和花蝉衣,实则心中并未对这师徒俩抱有什么期望,被花蝉衣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气到了,语气也不客气了几分。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能治好似的!” “路郎中,我们敬重您,可是您这是教导出了个什么东西!没多大本事,脾气倒是不小。” “呵,她这是见赵太医的弟子们出事了,小人得志呢。” 路郎中微微蹙眉道:“蝉衣不是你们说的这种人!今日没有东宫传召,我们师徒二人本就去也可不去也可,不去又不欠你们的,出去!” 先生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原本他们以为,路郎中这老古板怎么说也会训斥花蝉衣这个没大没小的小贱人一顿,想不到居然也会护犊子。 “路郎中……”丙班先生还想说什么,路郎中声音猛的提高了几度:“出去!” 那几个先生还是有些畏惧路郎中的,一人狠狠剜了花蝉衣一眼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路郎中这才沉着脸看向花蝉衣,训斥道:“你也是,他们纵然不讲道理,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呢?” 花蝉衣笑道:“不是有师傅护着么。” 路郎中这下有火也发不出了,他第一次收女弟子,总不好像对孙辰和路十七似的,不听话给两戒尺,花蝉衣有时候一贫嘴,他这个做师傅的便心软了。 “这几个先生指不定怎么去班里说你呢!眼下这情况,除非你能把东宫小殿下治好,不然怕是要臭名远扬了。” 花蝉衣笑了笑,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而事实果然不出路郎中所料,那几个先生回到班里后,将花蝉衣的恶行狠狠数落了一番,一时间,花蝉衣在学堂内,就差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了。 赵太医以及那赵新月等人被扣在京中一整日,翌日,东宫突然来了人,请路郎中和花蝉衣前去替奄奄一息的小殿下诊治。 272 初绽锋芒(三) 花蝉衣见来人,不解道:“我师傅先前不是试过,治不好么?” 来人道:“是赵太医说的,路郎中是如今医术最好的,如今,怕是只有路郎中才能治小殿下。” 花蝉衣:“……” 原本她只是猜测罢了,想不到还真是赵太医搞的鬼,这赵太医还真是…… 这种时候也不忘记想办法将师傅一起拖下水,反正那小殿下快不行了,谁最后去治谁倒霉! 路郎中似乎也看出了赵太医所想,沉着脸道:“我这就去,蝉衣,你留在此处等我?” “我和您一起去。” “你去什么?!”路郎中沉着脸呵斥道:“为师都未必有办法,你去有什么用?!” 花蝉衣知道,路郎中这是担心将她一起牵扯进去,心下一暖,笑道:“师傅,说不定我有法子呢?” 路郎中一愣,不知为何,他竟有种花蝉衣真的有办法的感觉。 来传话的人有些不耐:“你们师徒俩一起去!别废话耽误时间了!“ 路郎中只好带着花蝉衣一起,心下隐隐不安了起来。 花蝉衣有生之年第一次入宫,同路郎中一起,由宫人带领着去了东宫。 来到小殿下的卧房时,太子正在大发雷霆,太子妃在一旁低低啜泣着,赵太医以及赵新月,张晴之等人正跪在地上,任由太子数落着,大气也不敢喘。 “饭桶,一群饭桶!原本我儿病的还没这么重,经你们一治,怎么变成了这样?!就你们也配学医?” 这时,路郎中和花蝉衣走了进来,赵太医一见路郎中来了,连忙道:“殿下,是臣无能,好在路郎中来了,路郎中乃是如今京中医术最好的,他一定有办法治疗小殿下。” 赵太医说着,一双老眼猛的看向了路郎中,眼中带着不怀好意的恶毒。 再怎么样,小殿下还没死在他们手里,若是被路郎中诊治过后死了,虽说他们的罪行也不会减轻,可是盛怒之下的太子殿下第一个会找谁算账?肯定先将火气发在最后一个诊治小殿下的人身上。 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先让路匹夫和花小贱人担着! 赵太医坏心眼儿的想着,面上装出一片赤诚来,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路郎中医术如何如何,他就是个垃圾。 赵新月似乎领会了父亲的意思,也连忙道:“是啊,听闻蝉衣昔日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很有天赋,我们这些人根本比不了的,相信路郎中师徒二人一定能妙手回天,让小殿下好过来的!” 花蝉衣:“……” 路郎中:“……” 赵家父女这突如其来的骚,闪了路郎中和花蝉衣的腰。 眼下这情况,他们师徒二人若是推辞说不行什么的,盛怒的太子估计会直接将他们宰了。 不得不说,赵家父女骚归骚也,这办法当真毒的很。 若非花蝉衣对自己还有些把握,今日便真着了这父女二人的道。 先是将她和路郎中捧的极高,到时候治不好也就罢了,倒霉一些小殿下直接一命呜呼,她和路郎中今日怕是也要跟着完蛋。 感受到赵太医和赵新月恶毒的目光,花蝉衣突然对着二人淡淡一笑:“殿下放心,我和师傅必然会竭尽全力救治小殿下。” 赵太医和赵新月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隐隐的不安,随后各自垂下了眸去,自我安慰着。 花蝉衣这小贱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估计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和他们逞能呢。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花蝉衣是个乡下来的,哪有什么心眼儿,估计第一次进宫吓傻了,还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呢。 父女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种可能,心中鄙夷了一番,便也放下了心来,认定了小殿下垂死,这对儿师徒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了。 花蝉衣随着路郎中来到了小殿下的床前,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娃娃,因为中毒,原本的肤色已经看不出来了,浑身泛着青紫色,气息微弱。 直到这一刻,花蝉衣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才被触动了一下。 大人之间的事,总会牵连到无辜的小孩子。 路郎中替小殿下诊了诊脉,无奈的摇了摇头,太子又准备发火时,花蝉衣突然开了口:“师傅,让我试试吧,我昔日在乡下的师傅好像教过我这种病怎么治,只是方子不允许外传……” 毕竟是用毒的事儿,还不能让人知道。 太子也未计较这些,连忙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花蝉衣一人独自给小殿下诊治。 花蝉衣连忙从药箱内取出了药材,以及来时便藏在身上的,一小瓶毒,和那些药材混在一起,吩咐外面守着的下人准备煎药的砂锅取了来,独自一人在卧房内煎起了药。 守在外面的人等的心急如焚,赵太医等人甚至暗自在心里祈祷,这小殿下最好现在死了才好,花蝉衣独自一人在里面,到时候想赖在她身上在容易不过了。 一旁的路郎中急的坐立不安,虽说花蝉衣他一向信得过,可是这种时候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回过头来栽赃到她身上实在太容易了。 赵太医等人暗中观察着路郎中的反应,见状心中更加满意了。 看样子花蝉衣根本不行,今日这师徒俩怕是要完了! 煎药需要一个多时辰,对于等在外面心思各异的人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 柔弱的太子妃几度晕倒,嘴里不停的念着:“怎么还没出来?怎么还没好呢?” 花蝉衣打了个哈欠,确定那药好的差不多了以后,端出来放凉了,拿着小勺儿一点一点的喂给了小殿下。 白术说了,这种解药见效很快。 花蝉衣小心翼翼的喂小殿下喝完后,又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左右,小殿下身上的青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着,渐渐变回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药效快的花蝉衣都有些吃惊,花蝉衣试了试小殿下的脉搏和气息,见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心下松了口气。 273 初绽锋芒(四) 这时,那娃娃恍惚睁开了眼,病了这么久,元气大伤,看起来有些没精神,却还知道对着花蝉衣咧嘴笑了笑。 “谢谢姐姐。” 这孩子说完,便又睡着了,花蝉衣笑着在他婴儿肥的脸蛋儿上戳了戳,又捏了捏小胖手,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花蝉衣心底一片柔软,小孩子总是能轻易令她心软,对于自己起初硬着心肠不来救这孩子,多少浮现了一丝愧疚,全然将外面那些人抛之脑后了。 外面各怀心思的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赵新月忍不住开口了:“这么久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蝉衣不敢出来。” “不可能!”路郎中黑着脸道:“蝉衣不是那种人,若真出了事她也会出来说的!煎药哪有那么快。” 赵太医道:“路郎中,我知道您也是替蝉衣担心,不过遇见这种事,害怕也是难……” 免字还未说完,那扇门总算开了,花蝉衣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赵太医等人只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心下便松了口气。 张晴之率先开口道:“蝉衣,怎么样了?” 花蝉衣摇了摇头。 张晴之心中大喜,强忍着才没笑出来,摆出一副难过的神色道:“真是想不到,小殿下年纪才这么小就……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这么罕见的病。” 赵太医配合着道:“其实小殿下的病还能撑几日的,花蝉衣,你在里面做了什么?” 太子闻言,猛的看向了花蝉衣,简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花蝉衣有些迷茫的看着赵太医和张晴之:“你们在说什么啊?小殿下活的好好的,你们做什么如此急着咒人死?” 花蝉衣此言一出,众人不禁一愣,随后太子和太子妃立刻进了卧房。 随后,等在外面的众人就听见太子妃激动不已的声音:“我儿好了,我儿好了!太医,太医快进来看看。” 赵太医心里咯噔一声,正准备进去,却被路郎中抢了先。 路郎中激动的进去后,就见原本青紫色的小殿下恢复的几乎看不出痕迹了,激动的伸出手来一诊脉,脉搏也恢复如常。 路郎中原本心中悬着的巨石落了地不说,简直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小殿下病好了!” 赵太医等人几乎原地石化了,一个个脸色阴沉的可怕。花蝉衣轻轻笑了声:“还要感谢赵太医和赵小姐对我和我师傅的信任,及时叫来了我们,如若不然,小殿下怕是真的撑不过去了,我替小殿下谢谢二位如此英明了。” 赵太医:“……” 赵新月:“……” 花蝉衣知道自己此时一定贱的令人发指。 看赵太医和赵新月的表情,估计是在极力克制着冲上来抽死自己的心思,看起来青面獠牙颇为好笑。 他们忍不住最好,那便热闹了,可惜赵郎中和赵新月还是有些理智在的,知道事到如今若是撕破脸,他们父女二人可就真的贻笑大方了。 于是赵太医也只得强颜欢笑:“是你有本事,我们父女不过是推波助澜一番,说到底,都是为了小殿下好。” 太子欢喜过后,担心吵到小殿下休息,带着众人从卧房内退了出来。 “花蝉衣,你这次做的极好,想要什么赏赐?”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民妇长期受师傅教导,治病救人乃是应尽的职责,更何况这人还是小殿下,能治好就是民妇的荣幸了,不敢奢求什么赏赐。” 太子闻言,和靖王极像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原本他听属下说过,这路郎中的弟子是乡野村妇,医术不精不说,还不懂规矩,如今看来,倒是有心栽赃陷害了。你不必太拘束,赏赐该拿还是要拿的。” 花蝉衣:“谢殿下,不过民妇之所以能治好小殿下,都是师傅教的好,殿下若是要赏,便赏赐给师傅吧。” 一旁的路郎中本想说什么,太子却已经一口应下了,赏赐给了路郎中许多金银珠宝,虽然路郎中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但这些东西代表着认可与荣誉,能刺激刺激赵家父女也是极好的。 赏赐完了路郎中和花蝉衣后,太子沉着脸转向了赵太医等人。 “赵太医,亏你还是宫中几十年的老御医了,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后生,你们这些太医平日里都是做什么吃的?” 赵太医咬了咬牙,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得乖乖认罪讨饶。 花蝉衣沉默着看了一眼太子,心知如今小殿下好了,太子也恢复了些许理智,按理讲,赵太医这伙人不会有什么事了,小殿下本就是中毒,这些人治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师傅一开始也没治好,太子若是要处置赵太医的话,这老匹夫必然会将师傅一同牵扯出来。 思及此,花蝉衣突然跪地道:“殿下,小殿下这病乃是罕见的疑难杂症,赵太医治不好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若是有人早先告知殿下民妇医术实情,小殿下的病本也不至于拖到这一步,民妇在想,那人究竟为何要如此,存的什么心思?再者,前段时日因为小殿下病情好转,学堂内莫名将民妇和师傅编排了一番,民妇实在想不通……” 太子双眼微微眯起,花蝉衣说这话看似扯远了些,不过她什么意思倒是不难懂。 这女子看着纯良老实,心思倒是不少。 太子道:“既然这事是由赵太医等人引起的,那澄清之事便交由你们这些人,若是学堂内还有半分流言蜚语,孤不会放过你们!” 此刻,赵太医等人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 花蝉衣治好了小殿下本就够打这些人脸的,到头来还要去学堂内帮着澄清,这未免太…… 然而太子有命,谁敢不从。赵太医等人回到学堂后,强忍着屈辱的心,亲自替路郎中和花蝉衣彻底的澄清了一番! 靖王府内 东宫小殿下被花蝉衣治好的消息传到靖王耳中时,靖王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茶杯,随后很快冷静了下来,下人退下后,自言自语的笑道:“不愧是本王看中的女人,还真是厉害!不过白术那个蠢货,不是说如今世上能解毒的寥寥无几么?这没用的东西,非给他点教训不成了……” 274 蝉衣,我痛 靖王完全无法将白术与花蝉衣联想到一起去,白术如今早就逃脱不了他的掌控,总不会病急乱投医到找个寡妇帮她不说。 他派去每日跟踪白术的暗卫告诉他,白术每日都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与花蝉衣并无交集。 如此,只有白术过于自负,毒术不精的一种解释了! …… 花蝉衣还不知,白术这次帮自己治好东宫小殿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因为治好了小殿下,花蝉衣接下来的时日,在学堂内,以及民间,皆小有名气了起来。 人人都道,路郎中收的弟子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必然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甚至不少人开始装模作样的吹嘘起了花蝉衣来,什么天才啊,将来前途无量的,就像早前毫无依据的贬低她和路郎中一般,毕竟说大话和贬低人都不用负什么责任。 最可笑的是,前后说这些话的人,都是同一批人。 经过这么一番起落,花蝉衣对于这些赞扬只觉无趣,不过看着赵太医那伙人气的发青的脸,还是挺有趣的。 事后,花蝉衣更多的是庆幸那个小殿下没因为自己一时的恶念而一命呜呼了。 除此之外,她只想好好感谢一番白术,顺便带他去大酒楼吃一顿八两银子,甚至是十两银子的饭! 然而白术却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未曾出现过。 花蝉衣忍不住想,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这样突然了无音讯,莫非是自己有毒不成? 不过白术消失和顾雁回消失,于花蝉衣而言还是有所不同的。 顾雁回突然没了联系,花蝉衣心中会想,还有些时常冒出来又被强压下去的难过在,白术则是令她心中不安,总觉得白术会出什么事儿似的,因为教她治好了小殿下…… 若真是如此,花蝉衣觉得自己可能会愧疚一辈子。 路郎中抓住了这个机会,这段时日京中哪位王公大臣家有人生病,路郎中便会带着花蝉衣前去诊治。 花蝉衣勤奋好学,对医术又颇有造诣,如今哪怕是稍微难些的灾病,于她而言都不在话下。 路郎中对花蝉衣的医术极有信心,如今只需将她的名声逐渐打出去就够了。 花蝉衣每日要学医,还要去给人治疗,白术再也未曾出现过,日子过的到也快。 白术再次来找她时,竟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花蝉衣买了菜回到家时,着实被眼前瘦骨嶙峋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第271章蝉衣,我痛 若非白术身上十年如一日的穿着素白的长袍,花蝉衣第一眼真没认出来这是白术。 花蝉衣大惊之下连忙扶起了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先扶我进去吧,我有些走不动了。” 花蝉衣连忙将他扶着进了屋子里,这才吃惊的发现,他原本惨白的肤色变的青紫了起来,看着分外骇人。 花蝉衣将他扶进屋子里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他不知多久没吃饱饭过,身上新伤叠着旧伤,还不像单纯的皮外伤,很有可能被人下过毒,还不止一种。 这段时日白术究竟经历了什么? 花蝉衣微微蹙眉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去给你煎药。” “不急。”白术声音听起来都比往日虚弱了许多:“我饿了,给我做些饭来吧。” 花蝉衣也不敢耽搁,今晚买了不少食材回来,做饭的时候简直恨不得长出十只手来。 白术究竟怎么回事儿他没说,花蝉衣却本能地觉得,他变成这样和教给自己治疗小殿下的方子有关。 花蝉衣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一桌色香味儿俱全的饭菜后,也没动筷,而是拿出纸笔来递给了白术:“你这情况需要抓什么药?” 花蝉衣还从未遇见过这种复杂的情况,她倒是也能看,总归没白术靠谱。 白术笑了笑,有气无力道:“你这是担心我么?” 花蝉衣见他还有心思说有的没的,抬手准备打,想起他一身伤,又将手放下了。 “快写。”花蝉衣忍不住催促,一想到白术变成这副鬼样子是因为教自己,花蝉衣心头不禁愧疚不已。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白术一面不紧不慢的在纸上落笔,一面道:“我弄成这样与你无关,你去将我写的药材抓了,放在水里,我泡个药澡,还有这瓶药,也倒进洗澡水里去。” 花蝉衣接过来看了看,蹙眉道:“毒药?” “我体内有毒,不用这个逼不出来。” 花蝉衣想说,应该会很疼吧?到底未多言,去抓药烧水了。 因为平日里要练习医术,家中药材很全,花蝉衣拿过秤配好后,待水烧开后,便同那瓶毒药一同倒入了浴桶里。 花蝉衣伸手试水温时,手伸进水里便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就好像伤口撒上辣椒水儿似的。 白术吃完饭,准备泡澡时,花蝉衣起身正准备出去,白术突然叫住了她:“花蝉衣,你能在一旁陪着我么?” “这……”若换做往日,花蝉衣必然二话不说直接让他滚蛋,可是如今瞧他那副惨样儿,也只好委婉的道:“你洗澡,我在此不合适。” “我如今这样子,又不能对你做什么。”白术苦笑道:“逼毒的时候,有点不舒服,你权当陪陪我。” 花蝉衣想起自己方才碰到那水时,火烧火燎的痛,白术体内还有毒,真进去不知道有多疼。 花蝉衣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没答话,算是默许了。 只是白术脱衣的时候,花蝉衣还是将目光撇到了一旁,直到他进入浴桶,因为剧痛没忍住发出的一声闷哼,花蝉衣才回过头来。 几乎是一瞬间,白术额角的汗便滑了下来,瘦的凸出骨头的身子微微发颤着。 花蝉衣见他这样子,也知道必然是痛极,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他的。 除此之外,花蝉衣此刻笨拙的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白术始终一声不吭,不像旁人痛的时候会大喊大叫,只是紧紧抿着唇,身上抖的越来越厉害,一向令人看不透的眸子此刻变的茫然了起来,估计意识也不怎么清醒了。 “白术,你还能撑住么?” 白术痛的意识已经逐渐涣散了,听花蝉衣叫他,有些不清醒的转过了头去。 “蝉衣,我痛。” 275 李桂芬再次上门 花蝉衣身子一僵,她一直觉得,白术是个令她这乡野村妇终其一生,大概也看不透的男人。 他身份成谜,武功毒术深不可测,平日里虽然时常笑的很不正经,但那种逢场作戏的笑,花蝉衣再熟悉不过了。 花蝉衣觉得,白术是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怪物,可是此时,难得见到白术这样,花蝉衣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心软了。 “再忍忍就过去了。”花蝉衣温声道,伸手试了试水温,水已经凉了许多,应该没多久了。 这药澡泡到最后,白术直接痛晕了过去。 花蝉衣放下男女之防,将他从水中捞了出来,又端来温水替他擦干净身上冒出来的淤血,这才将他放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这时,白术口中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花蝉衣离近了才听清楚。 “爹,我想回家。” 花蝉衣:“……” 她一直以为,白术这么厉害的人物是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呢,不过不知为何,白术这样,令人心里莫名觉得不舒服。 坚强惯了的人偶尔流露出来的脆弱,远比那些终日里可怜兮兮的要令人难受的多。 见白术睡熟了后,花蝉衣抱了被子,准备在堂屋内的软塌上的睡一晚,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花蝉衣一愣,知道她住在此处的没几个人,晚间更是除了白术没有旁人了,谁会来? 花蝉衣将院门打开一条缝隙,向外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李桂芬和花陵游。 花陵游又长大了一些,只是没有昔日在花家养的那般白净了,看样子这段时日跟着李桂芬吃了不少苦,清瘦了许多,见到她时腼腆的一笑。 花蝉衣略微别扭的移开了目光,冷冷的看向了李桂芬道:“李桂芬,你来做什么?赵家还是不肯收留你们母子么?” 李桂芬难得没发火,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有话想同你说。” “若还是为着让我替赵新月嫁人的事儿,您请回吧。”花蝉衣冷冷的说罢,准备关门。 “我不是你娘!”李桂芬突然开了口。 花蝉衣关门的动作猛的顿住,抬头看向李桂芬。 李桂芬咬了咬下唇,平静的和花蝉衣对视着:“我不是你娘!你不要以为我对不起你,花蝉衣,这些年说到底,你还是欠了我的!” 花蝉衣到还是放李桂芬来到了堂屋,花陵游见到花蝉衣这个姐姐总觉得有些害怕,拘谨的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花瓶。 花蝉衣一惊,往卧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微微蹙眉道:“小声些!” 花陵游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李桂芬伸手拉过了他,极其鄙夷得看了花蝉衣一眼,嗤笑道:“我还当你对沈家那小子多痴情,到底还是耐不住。” 花蝉衣懒得同李桂芬解释什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说你不是我亲娘?” 李桂芬:“别说你这些年没怀疑过。” “想过。”花蝉衣道:“只是你若不是我亲娘,你我这样貌,为何会有几分相似?” 李桂芬看着花蝉衣明显比她精致出许多的五官,眼中闪过一抹嫌恶:“那是因为,你亲娘是我亲姐姐!” “原来如此,这便解释的通了。”花蝉衣并未太过吃惊,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我是你外甥女?恕我直言,我娘死后,你带着我也是人之常情,你想想你这些年怎么对我的,竟也好意思来我这里讨债?” “什么人之常情?!”李桂芬声音又忍不住提高了几分。花蝉衣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才想起卧房里还有花蝉衣的野男人。 李桂芬压低了嗓子道:“你当你娘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她不知廉耻的抢了我未婚夫婿,生下你这么个小杂种!我没掐死你,已经是很对得起你了!” “等等。”花蝉衣没理会李桂芬语气中强烈的恨意,敏锐的问道:“所以,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你怀疑我?”李桂芬讽刺的笑了下:“你爹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本事倒是不小,当年我确实想报复那对贱人,却一直未得其果。” “好在恶人有天收,后来他们夫妇二人果然遭报应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一家老小死了个精光!当年若不是我抱着你逃了出来,你早就没命了!” “若是真的,你为何要救我?” “谁知道呢。”李桂芬嗤笑了声:“我当时竟还想着给那对儿狗男女留个后,便把你抱走了。所以花蝉衣,你不要总觉得我欠了你什么,如今一直给我拉臭脸!” 花蝉衣默然,李桂芬的话不能全信,她的亲爹娘未必有李桂芬说的那么不堪。 但花蝉衣也几乎可以确定了,自己果然不是李桂芬亲生的,而且李桂芬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恨之入骨,当年没掐死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或许还要感激她一下。 “所以呢?你今日找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你就不问问你父母是谁么?” “你会说么?”花蝉衣笑道。 李桂芬若是真撒谎了,怎么可能给她查清楚的机会,再说了,既然人已经死了,花蝉衣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李桂芬沉默了半晌,总算开了口:“你替赵新月见见那个男的。想办法让那个男人毁亲,对外只说赵太医收了你做义女,然后……” “您请回吧。” “花蝉衣!” “我不觉得自己欠了你什么,或许我遗传了我爹娘的不堪,当年可不是我求着你留下我的性命,再说了,就算我真欠了你的,这些年在花家,我也还清了,你除了将我抱出来,还做什么了?你是尽职尽责的将我养大了,还是为了我再嫁受委屈了?如今想让我报答你,你死心吧。” 李桂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起活生生的农夫与蛇的故事。 “花蝉衣,沈家当初不过是对你施以小恩小惠,你就执意嫁过去当寡妇,虽然你这寡守的不安分,可不管怎么说,我还以为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还比不得沈家么?” “自然比不过。” 李桂芬或许让她活下来了,但让她这些年活的无比辛苦,若非她还有这重生的命,上一世就是她人生终点,李桂芬这恩情未免太可笑了! 276 齐成 李桂芬被花蝉衣的无耻气的说不出话,这时,花陵游突然扯了扯花蝉衣的衣袖:“姐姐,你就帮帮娘吧。” 花蝉衣:“……” “我和娘来京里给人做工,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姐姐帮帮娘,日后我报答你行么?” 花蝉衣:“……”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怪癖,见到小孩子,尤其是漂亮的小孩子来求她,她便心软了,这么多年这毛病始终改不掉。 其实若只是见见那个陌生男子的话,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花蝉衣就是这些年以来,心中对李桂芬憋着口气,和她有关的花蝉衣就不想插手。 花陵游软软的一求,花蝉衣干咳了声,转过了头去,半晌才道:“那个男的,如今是做什么的?” 她不好贸然答应,对对方知根知底才能放心。 李桂芬一听,便知此事有戏,连忙道:“那人姓齐,在顾府做侍卫的。” “顾……哪个顾府?”花蝉衣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如今听见这个姓,心头不可避免的一跳。 “咱们京里,还有几个顾府?自然是顾将军的府邸了。” 侍卫的话,若真有什么变故,脱身应该也容易…… 花蝉衣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说罢,顺手在花陵游的小脑袋上摸了一把:“入赵府后好好长长出息!” 李桂芬大喜,拉过花陵游连连道谢,抬脚准备离开时,花蝉衣突然叫住了她:“回去告诉赵家人,最好别打什么其他的主意,不然你和赵太医做的龌龊事儿,我不介意捅出去闹的人尽皆知。” 花蝉衣对赵家的人品实在信不过。 李桂芬倒是没想那么多,闻言气笑了:“你威胁我?你以为你能闹大?旁人会信你的?” “我不能,花家人还不能么?你猜,我若是让花铜柱知道你在哪,他会顾虑赵家权势么?” 李桂芬闻言,稍微想了想花铜柱那副无赖嘴脸,果然不答话了,应下后,牵着花陵游离开了,离开前,不忘同花蝉衣道:“过几日你在学堂内请一天假,到时候时间地点我会告诉你。” 第273章那个姓齐的侍卫名叫齐成,和花蝉衣约在三日后见面。 当他得知赵家找了个寡妇来糊弄他时,心头怒不可遏。 尽管他早就知道赵家人想退亲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碍于脸面没好意思说,可是找个寡妇前来,未免太恶心人了! 齐成直接将见面地点定在了一个路边的小摊贩,花蝉衣去的时候,齐成极不耐的一眼扫了过去,还是微不可查的被花蝉衣的样貌惊艳了下,随后见她盘着妇人头,那股惊艳便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厌恶。 齐成看着花蝉衣,突然冷笑了声:“寡妇也跑出来做这种事,如今世道还真是变了!” 花蝉衣没想到自己还未落座,便受到了如此批评,便也毫不客气的批评了回去。 “齐公子若是有机会见赵二小姐,也不必来见我区区一个寡妇了,地方找在这儿,齐家如今落魄至此了么?” 花蝉衣倒不在乎得罪人,反正今日便是奔着让齐成退亲来的,他既然说话还那么不客气,花蝉衣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同他客气了。 花蝉衣大概猜的到,齐成之所以这么大的火气,是因为觉得赵家此举深深羞辱了他,不过既然是赵家羞辱的,她可没必要忍着。 齐成要了壶劣质的茶水,冷嗤道:“和你见面还用专门挑什么地方么?我如今再顾府,也就是顾将军的府邸当差,每日忙的很,有话就直说吧,我还忙。” 齐成语气中透着微不可查的傲气,虽然他只是个侍卫,可是同顾府扯上关系,仿佛便高人一等了似的。 难怪赵府这么想退亲,姓齐这孙子没多大本事倒是挺傲气,赵新月没嫁给他真是可惜了。 花蝉衣笑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我也就是来走个过场,齐公子这么……英明的人,想来也看得出赵家人的心思,赵府不好意思退亲,若是你去退亲,对赵小姐的名声又不好。你们推到我身上,我无所谓,你随便找个机会退了就是。” 尽管齐成本意如此,可是花蝉衣说的如此无所谓,还是令他有些不满,觉得不仅赵家人看不上他,就连眼前这么个小寡妇居然也敢看不上他?他本以为,花蝉衣会缠着他,想办法嫁给他! 齐成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小的羞辱,尽管花蝉衣只是就事论事。 齐成尖酸刻薄的开了口:“你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我最好!也免得我多浪费口舌。” 齐成说完,冷着脸转身离开了。 一路憋着火气回到了顾府,恰好撞见了准备出府采购食材的花馨儿。 花馨儿见到是他,害羞的垂了垂头,这齐成还是有些本事在的,听府中丫鬟们说,齐成很快便能升做府中的侍卫首领了。 虽说这齐成样貌上其貌不扬,花馨儿也不曾放过。 见到花馨儿这般模样,齐成憋闷的心总算舒坦了许多,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自认风流无比的笑,这还是他昔日无意中见顾承厌对府中下人这么笑的,当初一堆丫鬟红了脸。 只是齐成并未意识到一点,他没有顾承厌那张比女子还精致的脸,此时露出这东施效颦的一笑,透着三分猥琐在里面。 花馨儿倒还很配合他,羞涩的主动开口道:“齐大哥这是去哪了?” 二人说了会儿话,齐成在花馨儿这里找到了优越感,很快便将花蝉衣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寡妇抛之脑后了。 花馨儿见齐成对于自己的吹捧很是受用,连忙追问道:“齐大哥今夜当值么。” “怎么了?” “我听闻今晚南平街有灯会,齐大哥要不要一起去?” 花馨儿入顾府有一段时日了,对于自己究竟有没有可能引得传说中的顾将军注意大概心中有数了。 因为顾府的丫鬟入府前几乎都或多或少的有过这种念头,其中不乏有比花馨儿强出许多的。 花馨儿便收了那莫须有的念头,将目光落到了顾府的侍卫身上。 齐成打量了花馨儿一眼,见她模样还说得过去,又对自己崇拜不已,一看就是个乡下来的土妞儿。 若是能骗来缓解一下寂寞,倒也未尝不可。 思及此,齐成露出一个自认风骚的笑来:“我今晚不当值,带你去玩玩儿,给你买些好吃的来,瞧你瘦的!” 277 花馨儿委身于齐成 花馨儿自打被花蝉衣那个**算计,被医学堂赶出来以后,连花家村也没脸回了,心中始终憋着口气。 她回村后,注定要被那些人看笑话!哪怕那些人不会明着说,私下里的议论也是在所难免的。 身为花家村出来的人,花馨儿对那群村民的尿性实在太熟悉不过了,不一轮一轮人家的家长里短他们就像活不下去了似的。 虽然昔日里花馨儿偶尔也会跟着议论几句,可若是被议论的主人公换做自己…… 花馨儿稍微想想那么多张嘴在背地里对自己的糗事议论纷纷,仿佛跗骨之蛆一般,花馨儿便浑身难受。 除非,她能衣锦还乡,在京中闯出些名堂来! 然而她身无所长,样貌平平,在顾府这段时日,将她在花家村这些年以来的优越感悉数磨没了。 顾府就连丫鬟也会识字,会绣活儿,会什么的都有,样貌好看的更是不在少数,哪个放在花家村都能做个村花儿了。 在花家村得意了十几年的花馨儿吃惊的发现,原来她是个堪称差劲的女子。 想要衣锦还乡唯一的出路,便是找个好男人嫁了。 然而她这条件,在花家村提亲的踏破门槛儿,在这京里,找个好男人哪里那么容易? 府中倒是有小厮表现出来对花馨儿有些意思过,然而花馨儿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看上区区一个小厮? 好在齐成看大哥看样子对自己还算有兴趣,他各方面条件看起来也很不错…… “好,齐大哥,我晚间忙完后吗,便等着你。” 晚间,花馨儿在府内忙完后,特意打扮了一番,在将军府外等着齐成。 这还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同男子一起游玩,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女子的羞涩来。 齐成对这个随口骗来的蠢货不甚在意,倒是自在多了,领她买了些廉价的衣裳首饰,在路边摊儿吃饱喝足后,喝了两口烧酒,烈酒上头,便忍不住同她抱怨起了白天的事。 “那该死的赵家!当年我家中得势的时候,要结亲的事可是他们家提出来的,如今见我们家落魄了,便绞尽脑汁如何退亲,妈的!真当老子稀罕娶那赵新月?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一旁的花馨儿好心安抚道:“齐大哥别难过,赵新月我见过,也不过如此罢了。对了,你说他们家收了个义女见你,那女的是谁啊?” “别提了!”齐成一摆手道:“一个乡下来的臭寡妇,叫什么,花蝉衣的,也姓花,是医学堂的,你认得吧?” 花馨儿闻言不禁一愣。 花蝉衣? 这事儿和花蝉衣有什么关系,花蝉衣不是和赵家闹的挺僵的么?怎么可能帮赵家做这种事儿? “齐大哥,这花蝉衣,是赵家花钱请来的么?” “屁!”赵家人真有那心思还好了:“他们家人根本就没将老子放在眼里!我听说,那寡妇的娘昔日在赵家做工,给赵太医生了个孽种出来,大概赵家是用这事儿威胁花蝉衣的!这事儿你别对外说,小心得罪了赵家那些**去!” 花馨儿闻言,先是震惊,随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声。 她原本还在想,李桂芬带着她那孽种跑到哪里去了,眼下瞬间明了,原来李桂芬在外面果然有了***! 只是花馨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桂芬的***居然会是赵太医,那赵太医看着人模狗样的,想不到啊想不到! 花馨儿心中冒出了某些念头,在一旁装模作样的将齐成安抚了一番,不厌其烦的听齐成倒了半个多时辰的苦水儿。 齐成喝多了,却不准备回家,而是同花馨儿道:“馨儿,齐大哥喝的有点多,回家我父母肯定会训斥我,你要不,带齐大哥找家客栈吧。” 花馨儿闻言也未多心,连忙带着齐成就近找了家客栈。 花馨儿替齐成开了一间房,带他上去后,正准备离开,齐成却突然大手一伸,将她按在了墙上。 花馨儿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齐成便吻了过来。 齐成酒量极好,根本没醉的多厉害,带花馨儿出来的本意便是为了那档子事儿,今晚给她花了那么多银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她。 正好他心里烦着呢,眼下需要好好缓解一下 花馨儿直接被亲懵了,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有些慌乱的推着齐成:“齐大哥,你别!” 花馨儿再怎么没数,也知男女有别,这种事不能胡来的! 齐成看了她一眼:“怎么了?馨儿你不喜欢齐大哥么?” “我……” “原本齐大哥以为,你比那个花蝉衣强多了,想考虑考虑,同你在一起试试,你既不愿意,便走吧。” 齐成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花馨儿却明显被他的话刺激到了。 她已经许久未曾从谁的口中听说,她比花蝉衣那个**强之类的话。 不知从何时起,她被自己昔日里最看不上的人甩的远远的。 而且齐大哥这么好的男人,就算真的同她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定会对自己负责的! 花馨儿心说,若是自己错过了这次机会,日后在想找个条件这么好的男子,怕是也困难了。 那她何时才能衣锦还乡呢? 最重要的是,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儿,花馨儿从未体会过,却曾听小姐妹私下里红着脸议论过,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花馨儿听着也难免有些心驰神往…… 思及此,花馨儿道:“齐大哥,我,我愿意跟你。” 齐成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笑,他不是第一次欺骗女孩子**于他,只是花馨儿这么好骗的,还真是头一遭遇到! …… 花蝉衣还不知道,刚把自己恶意贬低了一顿的猥琐男齐成这便同花馨儿翻云覆雨了。 白术这些日子每晚都要泡药澡,每每痛的晕过去,花蝉衣只好在一旁陪着。 起初她担心白术,心里便也不会想太多,只是…… 白术体内的毒逐渐缓解了许多,如今泡药澡意识也清醒了几分,他的**病便又犯了。 此时,这**泡在浴桶里,笑盈盈的看着花蝉衣道:“蝉衣啊,你说我这么一个俊俏的公子每天一丝不挂的在你面前,你怎么还没把我办了呢?” 278 谈条件 花蝉衣咬了咬牙,若不是见白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有时候真想把这满口胡言乱语的烂人揍一顿。 虽然她打不过…… “白术,我在说一遍,我对你没想法!你能不能正常些?” 白术正想说什么,突然一阵毒性冒了出来,痛的他没忍住嘶了声, “你没事吧?”花蝉衣没心思同他计较了,眉心紧蹙道:“白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究竟是怎么弄的?” “都说了,我得罪了贵人,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这弱鸡还能帮我报仇不成?” 白术嘴上这么说着,嫌弃的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强压住了因为花蝉衣的关心,而冒出来的喜悦之情。 今夜似乎格外漫长。 花馨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客栈这不甚结实的木床,吱呀乱晃的她阵阵耳鸣。 齐成作为侍卫,还是有一把子体力在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原来是这样子的! 昔日里她那些小姐妹所说的那种天花乱坠的滋味儿,花馨儿半分也未感觉到,反之,只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疼。 齐成不是个体贴人的,丝毫不顾及花馨儿还是个黄花闺女,前戏草草结束后,便单刀直入了。 花馨儿怎么求他也未停下来,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 花馨儿只觉得自己刚睡着没多久,天便亮了。 翌日,花馨儿清醒过来后,感觉骨头散架一般的疼。 早就穿戴整齐的齐成正在吃伙计送上来的早饭,见她醒了,也未说什么。 花馨儿目光无意中落到了**那抹红,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儿,双颊有些发烫。 昨夜是有些**在的,如今清醒过来,这才切实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 花馨儿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了起来。 不过发生都发生了,后悔也无用,花馨儿穿戴好后,有些害羞道:“齐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家中提亲啊?” “提亲?”齐成一愣,心说这花馨儿真是个蠢货,这****之事,提什么亲呢? 齐成回过神来,随后打着哈哈道:“这事儿不急,你我才刚认识没多久不是?先过来吃饭吧。” 花馨儿一愣,随后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虽然不聪明,但女子的**和直觉还是有的。 显然,齐成并没准备去家中提亲。 发生了这种事,他难道不准备对她负责么?!! 花馨儿正准备发作,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如今她已经委身于齐成,若是和齐成闹僵了,齐成拍拍屁股走人的话,自己便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花馨儿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一时**,面临这种境况。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花蝉衣那个**! 若不是,若不是因为她太恨那个**了,也不会因为一时**而和齐成发生这种关系! 花馨儿下床后,来到了齐成面前,斟酌着这事儿该怎么办。 花馨儿想了想,突然开口道:“齐大哥,你同赵家退亲了么?” 齐成见她提起这茬儿,微微蹙眉道:“还没呢,赵家那群无赖,以为这样我便能轻易退亲,想的倒是美!” 花馨儿笑道:“我也觉得是,这事儿不能便宜了他们家!齐大哥,赵家人如今不是缺一个替赵新月嫁给你的义女么,你看,我怎么样?” 齐成一愣,随后冷笑了声:“说来说去,你还是想嫁给我?” 花馨儿气的面色铁青。 她已经将自己委身于他了,他娶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怎么眼下反而成了她求着他! 花馨儿冷笑道:“齐大哥,别说你不记恨赵家人,我若是去给赵家做了义女,和花蝉衣那**不同,到时候能给你捞着不少好处回来!” 齐成夹菜的动作猛的一顿,抬眼看向了花馨儿。 二人经过了昨夜,彼此之间便也不再装模作样了,坦诚相对,将彼此最丑恶的嘴脸**了出来。 齐成原本从未想过娶了花馨儿,毕竟昔日里他每次这么骗到手的女人都想过让他负责,他只要耍无赖,那些不矜持的女人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负责?****你情我愿的事凭什么让他负责? 不过这花馨儿还算聪明,开出了令他比较心动的条件。 齐成确实记恨赵家,想了想,对花馨儿温和的笑道:“齐大哥又没说不对你负责,不过你若是真能借此机会当上赵家的义女,倒也是好的。” 花馨儿冷笑了声,默默吃东西,不在答话了。 花馨儿来赵府找赵新月时,赵新月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同花馨儿不算熟稔,以前只知道这是张晴之身边的一条走狗,心下瞧不起来着,除了上次让花馨儿帮忙栽赃花蝉衣时,几乎没什么往来,故而花馨儿突然上门,一时摸不着头脑。 赵新月打从心底看不上这种乡下来的村姑,碍于平日里装善人装久了,不好直接将花馨儿赶走。 “花馨儿,你来做什么?” 花馨儿对着赵新月笑了笑,直到花馨儿说出她知道李桂芬的事儿时,赵新月才让她进了赵府。 “花馨儿,你来找我,是为了李桂芬的事儿?” 花馨儿道:“赵小姐,我听闻你亲娘只生了您一个女儿,李桂芬带着儿子回赵家,想来您心里也不痛快吧。” 赵新月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这事儿与你何关?你若是特意来找我说些废话的,我赵府可不招待闲人,抓紧滚出去!” “我是来帮你的啊。”花馨儿道:“我可听说了,你们家如今想要退掉赵家亲事的事,但花馨儿那个**不知好歹,不配合你们,如今齐成哥与我相识,我想,我可以帮到你们家!” 赵新月闻言,瞬间会意这花馨儿打的什么主意,笑道:“原来你是看上那齐成了,那你嫁给他就是了,你当我们赵府是什么人家,我们赵家,可不是随便收义女的!” 花馨儿固然聪慧,可她那点小把戏想骗赵新月,还没那么容易。 好在花馨儿来之前,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赵小姐稍安勿躁,我若是能帮你们家将李桂芬母子二人赶出去呢?” “你说什么?!” 279 花馨儿准备嫁给齐成 花馨儿冷笑道:“如今我们村里的人,还不知道李桂芬做的好事,只当她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了,我若是告诉花家人,她如今在你们府上,到时候花家人肯定回来闹一番……” “不行!”赵新月黑着脸道:“事情闹大了,我爹还要不要做人?!我们赵家的声誉还要不要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这些事花馨儿不大清楚,稍微想了下,大概就像她们家在村子里那般,因为有些身份在,是要脸面的。 好在来时齐成早就料到如此,提前教了她一番。 花馨儿道:“可是赵小姐,您母亲如今就您一个女儿,儿子都是赵太医的侧室所生,如今又来了眼一个,您就不怕日后……您有心保住赵府的颜面,赵太医日后可未必会顾念您这份儿心意啊,您说是不是?” 这话是齐成教她的,这种大门大户,看似对外团结一心,实则各房有各房的思量,更多时候,各人的利益更重一些。 好比赵新月母女,李桂芬那**和那小孽种入府令她们二人极其不安。 赵新月也未直接被花馨儿这三言两语说动了,而是道:“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考虑清楚后,便去找你。” “是。” 花馨儿退下后,眼中的激动有些藏不住了。 她有种预感,赵新月一定会同意的! 到时候花家人过来一闹,赵家人肯定以为,消息是花蝉衣透露给花家人的! 而自己到时候渔翁得利,成为赵家的义女不说,还能嫁给齐成哥! 到时候便能风风**的回花家村了,被医学堂退学的事儿,便显得也没那么丢人了。 不对!到时候她可以直接说,自己是为了嫁给齐成,才退的学! 这一切来的实在太突然,花馨儿激动的步伐都有些不稳,昨夜**于齐成的事儿,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不出花馨儿所料,自私的赵新月果然很快便找到了她,告诉花馨儿,赵府收她做干女儿不可能。 但是,赵府能给她一笔银子,到时候齐成前来退亲,只说是他变心了,看上了花馨儿,赵新月主动成全这二人,故而退亲。 无论如何,赵家的名声不能毁!退亲这事儿尽管是赵家人的意思,说什么也要赖在齐成头上! 花馨儿听后,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声,此刻就连花馨儿,都感觉赵家人当真是**极了,自己耍无赖还要赖在旁人身上,面上却不敢多说什么,连连点头答应了。 想被赵府收做义女没那么容易,能收下一大笔银子也是好的。 花馨儿得了便宜心中还是略显不满,凭什么让花蝉衣代替赵新月成亲的时候便收义女,到她这儿只能给银子?呵。 担心齐成反悔娶自己,花馨儿将赵府给自己的一百两银子分给了齐成三十两,并且答应他,定会让赵府倒霉,齐成这才答应上门提亲。 将军府的下人们得知花馨儿和齐成要成亲了,纷纷道喜,不少丫鬟表现出了对花馨儿的羡慕之情。 毕竟齐成平日里在人前还是人模狗样的,虽然偶尔说话有些愤世嫉俗,但多数时候伪装的极好,看起来倒也是个青年才俊。 而且齐成在府中侍卫里,算是比较有本事的,等顾将军打了胜仗回来后,估计在府中的地位还能升上一升。 花馨儿已经许久未受到过这种羡慕嫉妒的目光了,又得意了几日后,齐成便带着聘礼去了花家村。 齐成来到花家村时,怎么也没想到,这鬼地方这般破落。 原本他就不愿意娶一个乡下女子为妻,得知花馨儿是村长之女的时候,心中那股嫌恶才稍稍往下压了些。 然而当他亲自来到花家村时,险些打退堂鼓。 齐成眼高于顶,打死也想不到自己头一遭娶亲,娶的娘子是这种鬼地方的! 可是一想起来花馨儿有法子让赵家人遭报应,还有那三十两银子,齐成便强忍下心中的不快。 反正娶谁都一样,娶了又不是不可以纳妾了,齐成自认,他才华横溢,风流倜傥,出人头地只是早晚的问题,日后什么环肥燕瘦都有,眼下,便忍忍罢! 花馨儿带着这么个如意郎君回村,还带来了整整十两银子的聘金,令村中不少人家羡慕不已。 至此,花馨儿才好意思将自己不再医学堂念了的事儿告诉了村民,只说是为了同齐成成亲,放弃了学业。 顺便,告诉了村民们,自己如今再顾府做工,顾将军的府邸!令人羡慕不已。 反正在花家村的村民看来,女娃儿做什么也不如找个好郎君来的实在,花馨儿这么选择是对的! 这些人就是打死也想不到,花馨儿完全是被学堂赶出来的,而且没成亲呢,便**给齐成了。 花馨儿在村中享受了好几日吹捧,这日,跟着齐成去选布料,准备去订做喜服了。 恰好这几日,花蝉衣准备给白术做几身新衣裳,他最近清瘦的太厉害,昔日那些衣裳穿在身松松垮垮的。 加之花蝉衣早就看他那些阴森森的白色袍子不顺眼了,很想给他换身有些人气儿的衣裳。 白术知道后,倒也未多说什么,由着花蝉衣去了。 其实他穿什么都无所谓,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一直穿白。 大概是因为,幼年听的那些鬼故事里讲,死不瞑目的孤魂野鬼都是一身白的。 他自从当年重新活过一次,如今给人做傀儡后,似乎在心里,本能的将自己定位成了,孤魂野鬼这一角色。 他如今和鬼,有什么区别呢? 并非刻意,似乎按照幼年时,对鬼的定义,本能的给自己选了白衣。 不过一身白衣也不见得完全不好,比如,他昔日那些红颜知己,就喜欢他这样子,说是什么清冷高绝,带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花蝉衣来到布庄,挑了几匹华贵的料子,红的绿的都有,拿去布庄时,恰好同前来定制喜服的花馨儿和齐成打了个照面,当真是冤家路窄。 280 故意秀恩爱 花蝉衣见这二人走在一起,还是有些吃惊的,不过并没准备理他们。 “花蝉衣!”花馨儿却还是做不到无视她,花馨儿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 “嗯?”花蝉衣看了她一眼:“馨儿啊,好久没见了,离开学堂后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花蝉衣自然看出花馨儿叫她是准备没事儿找事儿,一开口便能将人气个半死。 花馨儿见花蝉衣这**再笑话她,瞬间黑了脸,随即冷笑了声:“挺好的,我如今在顾府做工,马上要成亲了,我夫君想来你也认得,就是我身边这位,如今再顾府做侍卫。” 花馨儿说话间,语气中忍不住透上几分炫耀的意味。 花蝉衣哦了声:“恭喜啊。” 花馨儿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了,冷笑了声音道:“说起来,我这夫君蝉衣你应该认得,你们之间还颇有缘分呢。” 花蝉衣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见过的男的多了,不怎么起眼的,一时半会儿记不住,你容我想想哈。” “你……” 花蝉衣这不着调的态度着实将那同样心高气傲的二人气的不轻。 花蝉衣努力想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被赵家小姐退亲的那个,谁来着……” “花蝉衣!”花馨儿怒道:“你休要得意!我郎君便是同赵家毁亲了,也是看不上你的!” “那是那是。”花蝉衣笑道:“我不过一个寡妇罢了,如何配得齐公子。”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不过!”花馨儿如今再花蝉衣面前,几乎维持不了最基本的体面,嘴脸丑陋的犹如乡下妇人。 一旁的齐成颇为嫌弃的微微蹙了眉,心中却也窝火,觉得自己被区区一个寡妇看不上了,扯了扯花馨儿的袖脚道:“走吧,我带你置办几件胭脂首饰去,同她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花馨儿闻言,笑道:“齐成哥,你真好,胭脂首饰就算了,你啊,为了咱们成亲的事儿已经破费许多了,哪里好让你一直破费下去呢?” 齐成温和道:“给你花费些银子也是应该的,反正我在府中很快便能升位份了。” 这二人一面说着,一面离开了。 花蝉衣:“……” 她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二人走远后,心头隐隐冒出一种荒唐的感觉,这二人,该不会故意秀给她看呢吧? 一定是她的错觉,不然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 等等,他们二人方才说什么?顾府?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齐成貌似是在将军府做侍卫的。 将军府…… 又是将军府! 花蝉衣自认自己没什么结识大人物的命,却总觉得和那个将军府颇有缘分。 顾雁回,林浮音,张晴之,赵新月,还有这个齐成,貌似都和那个将军府有点联系。 这令花蝉衣隐约冒出了一种,自己似乎也会和顾府有点联系的错觉。 如今一想起姓顾的,花蝉衣便又会不自觉的想起顾雁回来。 这臭小子,他这是人间蒸发了不成?! …… 花蝉衣替白术在裁缝店订做了好几身华贵的衣物,然而他也就每晚来找花蝉衣的时候才会穿上一穿,逢走必换。 靖王是个心机深沉的,一点不寻常的风吹草动都能感知到,若非他买通了靖王派来暗中跟踪他的侍卫,如今估计早被发现了。 花蝉衣也未强求,白术身上有许多自己看不穿的秘密,他不愿意说,花蝉衣也不过烦人的多问。 一转眼的功夫,盛夏便过去了。 聒噪了数月的蝉鸣渐渐消失,医学堂又来了一桩大病。 前来求医的是京中大户,人称孟老爷。 孟老爷是华京内出了名的善人,膝下独有一爱女,近日却突患怪病,饮食不知饥饱,衣服不知寒暖,形同木偶,在民间遍治无效。 孟老爷实在是没法子了,突然想起替东宫小殿下治好怪病的花蝉衣来,便来上门求医了。 路郎中让侍卫将孟老爷带进决明阁时,消息惊动了赵太医等人。 在一旁对着一堆药材发愁的小然冷哼了声:“路郎中这是将学堂当他自己家了么,这是要摆摊儿做生意啊,下九流的商人都往里面带!” 小然并非这些真正的千金小姐,父亲未考上状元前,就是在普通不过的市井小民,甚至家中为了供她爹看书,日子过的极苦,如今出人头地后,反而有些小人得志了起来。 众人皆知她尖酸刻薄,此时开口也没有理会的。 赵新月脸色有些难看:“爹,恕我直言,花蝉衣不过运气好,阴差阳错的给小殿下治好了病罢了,如今在外面,名气已经这么大了么?” 赵太医神色倒是淡定:“民间那老百姓懂什么,听风便是雨,拿块烂石头当宝贝了!” 张晴之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父女二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冷冷的开口道:“师傅,如今花蝉衣名气还算不上太大,在民间传传,倒也是小事儿,若他日真的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保不齐哪日便被叫去炼长生不老丹了。” 治好小殿下肯能是因为运气好,可若是这次再将孟家小姐的怪病治好,花蝉衣怕是真要被传成神医了。 一旁懒洋洋的坐在窗前的靖王突然开口笑道:“晴之这话什么意思,见不得人家好不成?” “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晴之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师傅和路郎中如今都负责管理学堂的事儿,若是蝉衣太出挑的话,咱们日后岂非毫无机会了?” 如今赵太医和路郎中显然是两派的,有些话张晴之便也明着说了,不会显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靖王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给父皇炼长生不老药才是要紧事,晴之啊,本王今日将话放在这儿,若花蝉衣真有那个本事,谁也别想拦了她的路去!” 张晴之不敢说话了:“王爷说的是。” 她实在搞不懂,靖王爷如今对花蝉衣的心思,靖王已经许久没去找过花蝉衣了,按照他平日里那股风流劲儿来看,估计早就腻了。 可是方才明显是在替花蝉衣那个**说好话,原本她那么说,是想暗示赵太医和赵新月,想法子动些手脚的…… 281 连郎中都敢骗! 不知是不是张晴之的错觉,靖王仿佛是在警告她们别轻举妄动,而非真的为了什么长生不老药。 毕竟长生不老药那东西,除了被道士忽悠着迷了心窍的皇帝,怕是没人信。 赵太医父女二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透着些隐隐的不安,靖王偶尔正经起来,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四**微微蹙眉,对于自己皇兄对一个寡妇如此上心深感不满,那花蝉衣或许还算不错,可她靖王兄是何许人,再怎么样也不该对一个寡妇过分上心了。 四**突然开了口:“赵太医,那孟老爷既求医到咱们学堂来了,想来他女儿必然是得了极其罕见的怪病,花蝉衣年纪轻,医术尚浅,您何不带着咱们几个一起去看看?多几个人,那孟老爷想必也不会拒绝的。” 赵太医闻言即刻会意,这便是要去抢生意了,于是淡淡一笑道:“四殿下说的是,那您和王爷要不要一起?” “本宫和王兄便不去了。” 区区一个商户的女儿,还担不起她与王兄前去救治。 赵太医带着其他几位弟子前去决明阁后,屋内只剩四**和靖王二人。 靖王冷笑了声:“臭丫头,还管起你王兄的事了!小心我让父皇送你去和亲!” “父皇才不会呢。”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边关有顾哥哥守着,又不是打不过那群蛮夷人,父皇才不会送我去和亲!不过话说回来,顾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想死他了。” 他可不想你…… 靖王默默将这句话咽了下去,没准备刺激这傻丫头,上前揉了揉四**的脑袋,温和道:“多大的丫头了,说起话来还这么不知羞,不过话说回来,你顾哥哥应该快回来了!” “真的?”四**闻言,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是不是有消息了,仗快打完了是不是?” “是啊。” 靖王狭长的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不得不说,顾承厌确实有本事,从他被赶到乡下前,设局开始,靖王便暗中注意到了他。 原本他还在想,顾承厌会不会太狠了些,别闹到最后他自己也无法收场了。 想不到他这不败战神的称号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这人不仅身手过人,头脑也是顶聪明的,和西周兵力差距悬殊,这都能捷报连连。 这么个人才,是时候想法子怎么拉拢过来了,到时候他只要将白顾两家凑齐了,**算什么东西? 花蝉衣随着路郎中大概打听了孟小姐的病情,那孟老爷因着爱女的病急的抓心挠肝,堂堂七尺男儿就差哭出来了,令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路郎中和花蝉衣正准备前去孟府亲自看看,怎料刚出了决明阁,迎面便撞上了赵太医一行人。 赵太医笑眯眯的上前道:“听说路郎中要去给人治病?什么病啊?用不用我和几个徒儿帮忙?” “呵。”路郎中冷笑了声:“听说?孟老爷才刚进来没多久,赵太医便听说了,消息真够灵的。” 赵太医没皮没脸的一笑,也未多言,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心说这些人还真是见缝儿就钻。 一旁的孟老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些拘谨道:“路郎中,这位是?” “是太医院的太医,也负责管理学堂的事儿。” 赵太医笑道:“听闻令千金得了怪病,老夫担心路郎中一个人治不好,不知,能否跟着一起去看看?” 这死老鬼! 路郎中和花蝉衣在心中异口同声的将赵太医骂了一番。 花蝉衣笑道:“孟老爷既是来找我和师傅的,便由我们二人先去看过,若是治不好,再让赵太医去可好?” 顾老爷作为生意人,自然明白同行是冤家的道理。 虽然爱女心切,希望多一个人去给自家女儿治病,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了花蝉衣和路郎中去。 孟老爷连忙表态道:“小民身份低贱,怎敢劳动宫中的太医给小女诊治?” “唉?”路郎中摆了摆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治病救人乃是医者天职,等老夫和蝉衣确定治不好令千金后,赵太医再来也不迟!” 路郎中虽然医者仁心,说难听些有点老顽固,但不是轻易被人占便宜去的蠢货,他们师徒二人和赵太医站在对里面儿,这病谁治好了算谁的! 赵太医一张老脸瞬间有些难看,路匹夫年纪越大越缺德,分明是认准了他和花小**治不好的病他们这些人也注定治不好,才敢这么说! 花蝉衣似乎是觉得师傅还不够缺德,对着赵太医等人淡淡一笑,仿佛在说,我师傅医术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然而还不待花蝉衣和路郎中师徒二人嘚瑟够呢,来到孟府后,见到病重的千金时,二人还是有些犯难了起来。 这种病确实前所未见,花蝉衣甚至不曾在医书中见到过类似的。 就在师徒二人在一起商议着孟小姐这可能是什么病时,孟府的小厮突然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孟老爷,小姐平日里的几个姐妹来了,说来探病。” 孟老爷闻言大惊:“混账!不是说了小姐生病的事先对外保密么?!如今好不容易请来了神医,若是小姐回过头来治不好,这不是砸人家的招牌么?!” “奴才该死,实在不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花蝉衣和路郎中闻言,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气急败坏的孟老爷,恍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那小厮退下后,花蝉衣突然冷笑:“孟老爷,我原本还以为您是真心来找我和师傅求医的,您这是什么意思?逼着我们师徒二人必须治好,还是为了其他?” 孟老爷不解的看这花蝉衣:“怎么了?姑娘这是说什么呢?” 路郎中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孟老爷,你是真不想让爱女活命了是不是?连郎中都敢骗!” 孟老爷被吓的不轻:“这事儿是府中下人办事不利,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两位千万别不管我女儿啊!” 282 赵太医的阴谋 孟老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只要二位神医能治好小女,老夫倾家荡产也愿意。” 他面相生的老实,此时这般看着着实令人动容。 花蝉衣冷笑了声:“您既然真不准备让令千金的病情为人所知,此次便也不会大动干戈的来找我和师傅!你府中下人胆子那么大?敢将消息泄露出去?” 孟老爷额角有冷汗滑落:“您在说什么呢,小女这病,我真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 “你少同我们玩儿这些小把戏!”花蝉衣语气陡然提高了几分 “如今令千金得此怪病,您闹的人尽皆知,不就是想着,我和师傅能治好最好,治不好的话,我和师傅在京中的名气便也大打折扣么,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孟老爷一辈子的生意人了,自认自己已经足够精明,想不到花蝉衣年纪不大,居然精明至此。 “没,没人让我这么做啊,姑娘真爱说笑,我和二位无冤无仇,怎么会……” “你女儿的命还想不想要了?”花蝉衣冷笑了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和我师傅便猜不出这其中的弯弯绕儿?” “方才在学堂的时候,您方才为何拒绝了赵太医的好意?您为了救女儿都愿意倾家荡产了,情急之下,还会在乎我和我师父心里想什么吗?!” 孟老爷额头上的汗越冒越多,几乎擦不过来了。 花蝉衣眯了迷道:“我没猜错的话,令千金生了怪病,您前两日先去找的赵太医,然后赵太医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只有按照他说的做了,他才会给你女儿看病是不是?!” “我……” “您可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啊,我和师傅能治好您女儿的病最好,治不好的话,我和师傅身败名裂,然后赵太医可以继续来治,是么?” 孟老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一旁的路郎中也有些震惊,从小厮来说孟小姐病重的消息传出去后,路郎中也只是猜到了事情有诈,却没想到这么多。 花蝉衣年纪轻轻,还真是…… 花蝉衣:“我和师傅是真心想替孟小姐诊治的,孟老爷此举实在令人寒心啊,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您不信我也就罢了,我师傅如今虽然不在太医院了,医术也不比赵太医差,你连他老人家都不信么?” “我信,只是赵太医允诺我,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了,便有法子让宫里所有太医私下里一同来为小女诊治,老夫就小女一个独女,实在不敢赌啊。” “荒唐!”路郎中厉声道:“宫中太医为谁看病,哪里是他能安排的?!” 花蝉衣看着瑟瑟发抖的孟老爷,笑道:“赵太医就这么笃定,我和我师傅治不好?他有没有和你说,若是我和师傅不小心阴差阳错的治好了,怎么办?” “……” 花蝉衣随着路郎中在孟府替孟小姐先后开了好几味药,都不见半分效果。 赵太医如此笃定他们师徒二人治不好孟小姐也并非他狂妄自大,想来事先了解过孟小姐的病状,心中有数。 花蝉衣这些日子每晚回到院中几乎每没日没夜的翻医术,但凡是有一点同孟小姐这怪病沾边的,她都要细细检查一遍,连给白术做晚饭的功夫也没有了。 反正这厮经过这么久的调养,恢复了许多,看着饿上几顿也没问题。 白术见她忙,嘴上挖苦了几句,便老老实实去厨房做饭给花蝉衣吃了。 花蝉衣没问白术这次该怎么治,白术也不会事事都告诉她。 花蝉衣琢磨了好几日,写了十几种方子,硬生生熬瘦了一圈儿,最后白术有些看不下去了:“想不出来就别难为自己了,区区一个商人之女罢了,治不好便算了,名声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花蝉衣见他这番不拿人命当回事儿的样,便想锤这贱人一顿:“我若是能治好她为何要放弃?我昔日也觉得名声不重要,可是如今才发现,关乎许多东西,有些时候,名声这东西不要不行。” 白术怔住。 他一直觉得,花蝉衣有些地方同他挺相似,许多莫须有的东西似乎都看开了,直到花蝉衣说这话,白术才恍然惊觉,其实是不一样的。 花蝉衣过去经历过许多,看开了许多,性子麻木又无趣,不似同龄女子活泼讨喜,但她一直在努力往好的方向活,同他这种人是完全不同的。 花蝉衣见他不答话,叹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我这几日先不同你习武了。” “我方才在你书柜上看见本好看的书……” 花蝉衣叹气:“想留下继续看随你,别打扰我。” 白术笑了笑,没答话。 花蝉衣琢磨了一晚上,总算又写出了个新方子来,到最后直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将一旁的大活人白术无视的彻底。 “花蝉衣,花蝉衣?” 确定她睡着了后,白术轻手轻脚的来到书桌前,拿起她最近写的几张方子。 一般郎中开方子,都是按照医书上记载的,对症下药,这种罕见的怪病,想要自己摸索着研究出个新方子出来,实在不是什么易事,这几日花蝉衣估计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两三副药方。 白术随意的看了看,心说花蝉衣这家伙还挺聪明,写出来的都八九不离十,或多或少有些纰漏。 她今晚最后写出的这副药方几乎没什么差错了,唯独缺一味药引。 翌日,花蝉衣是在床上醒来的,想来是昨夜白术将她抱回床上去的。 想起自己的药方,花蝉衣快速来到桌前,就见那四副药方中,其中有一张被白术标了一下,旁边还放着个小药瓶,上面写着“药引”二字。 …… 到头来,还是要靠白术! 花蝉衣收拾整齐后,带着药方和药引来到了学堂,同赵太医父女打了个照面,花蝉衣如今对这父女二人厌恶无比,直接离开了。 赵新月道:“爹,路郎中师徒二人都治了这么些天了,不会真要被他们治好了吧。” 赵太医眼中闪过一丝讽刺的笑:“他们治不好的!” 283 不是来看二位脸色的! 赵新月愣了下,一时未能领会赵太医这话里的意思。 治不好?爹未免太笃定了,路郎中怎么说也是出了名的神医,治好过罕见的不少疑难杂症。 殊不知,赵太医早就同孟老爷打好了招呼。无论孟小姐的病治得好治不好,都依旧会病下去,直到,他去诊治…… 换句话说,孟小姐病好了他才会去治,若是路郎中师徒治不好,便让那倒霉的孟小姐死在他们师徒二人手里!倒是让那老匹夫和那个小贱人身败名裂,他才不去蹚这趟浑水。 路郎中那老顽固和花蝉衣这小丫头片子,和他斗,还嫩着! 不过眼下看起来,那师徒二人也没那个本事治好孟小姐了,他等着看花蝉衣那小贱蹄子好不容易打下的名气烟消云散! 看着一旁忧心的女儿,赵太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那花蝉衣不过区区乡野村妇,顶多神气一时罢了,她没那个命再次往上爬了!” “爹……”赵新月有些不安的看向赵太医:“您是不是,做什么了?” 赵太医只是笑道:“乖女儿,爹既然将你送进来,便不会让任何人挡了你的路去!日后啊,能替陛下炼长生不老药的只有你,那些碍眼的石头,爹会替你除干净的!” 赵新月愣住,原本对于爹为何将她送到医学堂来,赵新月心中或多或少猜到了一些,她不比家中哥哥弟弟们,是唯一的女儿爹并非全然不管她的,将她带进来,必然抱以厚望。 眼下赵太医难得将话挑明了说,赵新月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可是爹,那长生不老药您其实也不信,对么?” 生老病死都是每个人必经的,哪有人会长生不死的。 “陛下信就够了!”赵太医突然对着赵新月阴森森的一笑。 只要这皇帝信,她们父女二人获得了替陛下炼药的机会,还愁没人上门巴结拉拢么? 路老匹夫和花蝉衣那两个碍眼的贱人,早晚除掉他们! 花蝉衣随着路郎中来到了孟府,同路郎中商量着这几日新配的方子。 孟老爷在一旁冷眼旁观,面上未说什么,实则心里早就不耐烦了。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这对儿师徒还没研究明白! 想来民间那些神医天才的传言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回过头来还是要指望赵太医的。 就在花蝉衣同路郎中研究一张方子时,孟老爷忍无可忍的上前道:“路郎中,姑娘,二位若是治不好也无妨,要不,还是让赵太医来吧。” 花蝉衣眯了迷眼:“您这是何意?” 孟老爷突然阴阳怪气儿的冷笑了声:“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女儿可拖不了太久,不是给你们师徒二人研究方子用的!” “孟老爷。”路郎中耐着性子道:“令千金这病实在罕见,医治起来没那么容易,你找赵太医来也一样。” “没本事就说没本事,路郎中这借口倒是多!”孟老爷的夫人不知何时进来了,态度极其不客气。 孟夫人是苦出身,如今哪怕成了贵太太,生起起来依旧是一副小家子气的做派,嘴下丝毫不留情面:“治不好也没人笑话你们,何必为了面子死撑着?倒是害了我这苦命的女儿陪你们耗着,你们师徒二人若是有良心,便快些让旁人来诊治!” 花蝉衣算是看出来了,孟老爷和孟夫人打从心底不信她和师傅,估计这几日一直在强忍着,才没让她和师傅直接滚蛋。 花蝉衣冷笑了声:“忍这么多日子,真是辛苦二位了,你们若真那么确定赵太医能治好令千金,我们走就是了!回过头来别来求我们!” “嘿你什么意思……”孟夫人其实对于赵太医也没太大把握,不敢将话说的太绝,冷道:“自己没本事还不让人说了!” “蝉衣!”路郎中叫乐一声,花蝉衣这才没继续和眼前这愚蠢的女人计较。 她和师傅这几日为了这孟小姐,几乎觉都睡不好,见这夫妇二人无赖的嘴脸,一时了没忍住火气。 路郎中道:“想让赵太医来治也没什么,有本事你们一开始别将令千金生病之事泄露的人尽皆知,如今反倒怪我们师徒二人注重名声,孟老爷,您这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好啊。” 孟老爷瞬间说不出话来,花蝉衣冷道:“我和师傅努力这么多日,为的就是将孟小姐治好,不是来看你们脸色的!” 孟老爷黑了黑脸:“那好,我给你们师徒二人最后一日时间,若是我女儿还治不好,小心我让你们这对儿没用的庸医在京里声名狼藉!” 孟老爷和孟夫人离开后,孟夫人嘴里仍旧忍不住骂道:“就这还神医呢,笑死个人了!咱们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让这对儿庸医师徒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年孟家在京中名声极好,圈子广的很,到时候想抹黑花蝉衣和路郎中师徒二人,简直太容易。 那夫妻俩骂骂咧咧的离开后,路郎中才没忍住叹道:“你一向冷静,方才同他们置什么气?不过早知道这两口子如此,为师便不带你来淌这趟浑水了,如今若是治不好,就凭孟家在京中的声望,当真麻烦大了!” 路郎中自己倒是无所谓,被人唤了一辈子神医了,花蝉衣如今好不容易因为治好东宫小殿下才小有名气,这种时候可不好出什么岔子,不然岂非前功尽弃了? 花蝉衣拿起昨夜白术标记过的方子道:“师傅,确定是这个么?” “为师也不确定,不过好在你写的方子都不会起到反作用,废了不少心思吧?可惜孟老爷夫妇二人不领情!咱们也只能先试试了。” “好,我去煎药。” 花蝉衣来到孟家厨房,让下人都退下后,按照方子上的煎药时,从怀中掏出了昨日白术留下的小药瓶儿。 担心里面又是什么古怪的毒,花蝉衣没敢让路郎中知道,将厨房的下人都支走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瓶塞。 瓶内盛满了血红色的液体。 花蝉衣轻轻嗅了嗅,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居然是血? 她还从未听说过,血能治病的? 不过如今这孟小姐已经这样了,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出于对白术的信任。花蝉衣将那瓶血倒尽了药里。 看着鲜红的血液融在药汤中,花蝉衣不知为何,没来由的一阵沉闷的烦躁…… 284 她要一间商铺 没过几日,原本替孟小姐诊治的路郎中愁眉不展的找到了赵太医。 “真是奇怪了,原本孟小姐应该好了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赵太医替路郎中倒了杯茶,温声安抚道:“您别急,毕竟这种病前所未见,不可能一时半会儿治好,您确定将人治好了么?” “当然。”路郎中叹道:“我甚至怀疑那孟小姐是装的,我可看不出什么问题了,现在孟家夫妇正同我不乐意呢。” 赵太医闻言,心下不免有些激动,这老匹夫也有这种时候! 他不是神医么?不是神气么?呵呵,还不是蠢货一个! 赵太医眉心微微蹙起,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半天:“要不,我去看看?保不齐这家人见您老实,存心的!这些生意人,一肚子坏水儿,我可不吃他们那一套!” 路郎中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行吧,唉。” 赵太医送走了路郎中后,没忍住冷笑了声:“新月,陪着爹去给孟小姐看病。” …… 翌日,赵家父女治好了孟小姐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因为有上次的教训,这次议论声没那么大了,不过路郎中这神医的名号以及花蝉衣天才的名号不免大打折扣。 对此,路郎中和花蝉衣表现的倒是淡定,似乎早就习惯了流言蜚语。 赵新月有些不满道:“爹,那师徒二人看着也没什么事儿啊,是不是咱们将消息传的还不够广?” “装模作样罢了。”赵太医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手中还端着杯热茶:“姓路的老东西惯爱装模作样,我还不了解他么?这只是刚开始,等那老东西被赶出决明阁,我看他还装不装的下去!” 路郎中甚至已经在脑中开始幻想自己带着新月以及几个徒弟进入决明阁时的样子了。 赵新月闻言点了点头:“什么样的师傅收什么样的徒弟,那花蝉衣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师徒两个。还真是找对了!” “行了!你和花蝉衣那种村姑置哪门子气?越发没出息了!”赵太医寻吃完,才道:“有件重要事儿告诉你,顾将军要回来了!” “什么?!”赵新月一听瞬间亮起了眼:“爹您怎么知道的?” “刚得到的消息,西周已经降了。” “不是说这场仗很难打么?怎么这么快就……” “咱们大苍的战神名号可不是虚传的,顾家这小子确实有能耐!”尖酸刻薄的赵太医难得真心赞扬什么人:“不过任凭他再怎么厉害,打了这么久的仗,难免不会受伤,你看着准备些药物到时候给送过去,顾将军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亲生子了!” 顾承厌此次归来,必然今非昔比,不知道多少人家惦记着自家女儿做将军夫人呢,还是先下手为强! 反正顾承厌那种人,估计也不会太将女人当回事儿,也没父母强迫着必须娶哪家小姐。 最后大概会随便找个看着顺眼,身份说得过去千金小姐娶进门,在找几房小妾。到时候就看哪家千金运气好了。 赵太医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仿佛自己马上就能飞黄腾达了似的,做起了春秋大梦。 然而还不待赵家父女蹦跶几天,孟老爷的爱女突然又生病了,郎中看过后,说是上次治疗出了问题。 赵太医断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连忙来到孟府,然而以他的道行,一时却又看不出孟小姐究竟如何了。 孟家夫妇情急之下,只得再次来到了医学堂,求路郎中和花蝉衣去看看。 这次师徒二人待孟家人,显然没有先前那般客气了,一个长红脸一个唱白脸。 花蝉衣冷着脸看着夫妻俩:“先前不是不信我和师父么,二位这又是来做什么的?” 孟夫人气的欲发作,想起自己奄奄一息的女儿,强忍下心头的火气,闭嘴不言。 路郎中道:“蝉衣,治病救人乃是咱们的本分!” “师傅,可是咱们如今因为没治好孟小姐,被人私下里议论,这事儿可怎么办?本分又不是欠了他们的!” “这……”路郎中似乎被花蝉衣说动了,闭口不言。 孟老爷连忙道:“条件你们尽管提,只要能治好小女。” 花蝉衣:“到时候劳烦二位将话对外说清楚,是谁治好的孟小姐,少同我们在此处玩儿这些弯弯绕!” “那是自然。” “还有,我要一间商铺,空铺子就行!要地段儿好的。” “……” 夫妻俩沉默了片刻,孟老爷点了点头。 花蝉衣这次可不信这狡诈的商人了,拿出纸笔来,白纸黑字的立了字据,孟老爷签了后,才随着路郎中去了孟家。 “蝉衣,你要铺子做什么?” “开药铺。”花蝉衣道:“原本我还在愁自己手中的银子不够开药铺的,眼下省了不少钱,这事儿回头再说吧,先去孟府。” 师徒二人装了些药材,来到孟府后,遣散了孟府的下人,花蝉衣给昏迷的孟小姐喂了粒药丸,没多久,孟小姐便醒了。 这毒还是白术随手教她的,想不到赵太医也治不好。 孟小姐醒后,花蝉衣笑道:“有劳孟小姐陪着我们师徒做戏了。” “二位治好了我的怪病,这点小事儿是应该的。” 单纯的孟小姐还不知道自己父母和赵太医私下那些破事儿,只当是医学堂内的明争暗斗,帮帮花蝉衣他们也未尝不可。 花蝉衣笑道:“本分罢了,日后孟小姐的怪病若是复发了,或者生了别的病,都可以来找我和师傅,免费给您看。不过孟小姐,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您千万别对外说,顺便在多装病几日吧。” 好的太快难免惹人怀疑。 “当然,我父母我也不会说的,您放心!” 花蝉衣淡淡一笑,其实事到如今孟家人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白纸黑字立的字据,他们可抵赖不了。 如此,在几日后,久病缠身的孟小姐在路郎中和花蝉衣的医治下得以痊愈,原本不信任师徒二人的孟家夫妇见爱女病好利索了,不禁也为了自己早先的愚蠢感到羞愧不已。 还好路郎中和花蝉衣不计前嫌,夫妇二人毫不吝啬的将师徒二人的医术在坊间夸赞了一番,气煞赵家父女。 285 新铺子 孟家给的商铺就在医学堂隔街,人流极大。 路郎中假公济私的带着花蝉衣离开学堂,特意来看了看这铺子。 孟家人这次倒还够意思,这间铺子是精装修过的,地板都是红木的,地段儿好,面积大,比花蝉衣想象中的还要好许多。 “蝉衣,这铺子不错啊,比为师那济民堂气派多了,这还有两个内阁,你快想个体面点的名字,回头做块儿牌匾挂在外面……”沈郎中显的比花蝉衣还要激动,给人治个病便能换来这么好的铺子,感觉像是做梦似的。 花蝉衣想也没想:“就叫沈氏医馆。” “沈氏?”路郎中敏锐的听出一丝不对劲儿。 “我夫家。”提及沈东子,花蝉衣眸色微沉:“我公公也是个郎中,医术不错,医馆一直在乡下,我想接他们老两口进京。” 路郎中一愣,花蝉衣不说,他几乎快忘了花蝉衣是个寡妇这件事,随后叹了口气:“你是说,你准备将这铺子给沈家么?” 花蝉衣一时没听懂这话:“我们是一家人,什么叫给沈家?” “说是这么说,可你夫君不是已经故去了。”路郎中不太擅长教人坏话,有些别扭道:“别怪师傅多事儿,你养着你公婆是情理之中的,可铺子之类的,你日后若还要再嫁人,给了沈家还怎么算?” “那我就不嫁人了呗。”花蝉衣笑笑,她和沈家还不必计较那么多。 “胡说八道,女子哪有不嫁人的?”路郎中叹道:“你这儿媳做的,比亲闺女都好。” 花蝉衣转移了话题:“师傅,你说到时候药柜放在哪边比较好?” 路郎中:“……” 花蝉衣对着铺子如何摆设计划了一番,同路郎中出了铺子后,路郎中突然道:“你听说了没,前方打了胜仗,顾将军,应该快回来了。” 花蝉衣一愣,随后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顾将军战胜名号果然名不虚传,看样子,张二小姐又可以得意一段时间了。” 也不知道浮音那里如何了…… 路郎中突然又道:“如果,为师是说如果,张二小姐真的成了将军夫人,你准备怎么办?” “与我何关?”花蝉衣失笑道:“若顾将军真喜欢她,日后她若是再来找我麻烦我便忍让些,毕竟,是咱们大苍的战胜心仪的女人。” 花蝉衣心底对顾承厌是敬重的,尽管人家根本不知道她这个小人物是谁,但崇拜英雄几乎是每个人都会。 花蝉衣有些时候想法还是挺俗气的,张晴之哪怕是坨臭狗屎x,沾了战神的光,也能变香了。 花蝉衣收了思绪道:“对了师傅,顾雁回,会回来么?” 花蝉衣说完,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顾雁回又不是将士,打仗的回来与他何关? 怎料路郎中突然眯眼笑道:“有可能,毕竟顾雁回做的是顾府的生意,顾将军回来的话,定要让顾家那首饰铺子多打造一些首饰来,送给各家千金小姐,保不齐顾雁回会跟着送些新货回来,怎么,乖徒儿,这是想他了?” 花蝉衣见路郎中又老不正经,冷嗤了声:“我可是个寡妇,师傅快别说笑了。” “寡妇再嫁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路郎中一把年纪了,这些事儿不好同一个寡妇,还是个小辈儿说太多,就是担心自己这傻徒弟一颗死人树上吊死。 或许那姓沈的小伙子很不错,不对,能让花蝉衣这般,想必是非常不错的男孩子,可惜命不好,既然死了,没有谁要替另一个人守一辈子……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脑中想了想,貌似还真有些想见顾雁回,没忍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她从来对自己的心思从来都是坦然面对的,唯独这件事,花蝉衣觉得自己有些不堪,一直保持着回避的态度。 她想,自己心里不是只有东子哥的么,如此会不会太孟浪了? 她对东子哥的心,又算什么呢? 她上一世接近沈东子,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能逃离花家那个可怕的地方,对干净斯文的少年人,心中一直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崇拜感。 后来没想到东子哥真的不嫌弃她,待肮脏的仿佛烂泥一般的她好,她心中感动,恨不得一辈子给他当牛做马,为他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愿意,却从未出现过对顾雁回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花蝉衣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停止了胡思乱想,反正顾雁回也快娶妻纳妾了,想这么多做什么?无论对东子哥究竟是什么心思,如今带着沈家二老搞钱才是要紧事。 看着沈家二老过的好,东子哥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些。 花蝉衣为了新铺子的事儿,特意和学堂请了几日假外出张罗。 如今她作为路郎中的得意门生,而且声名在外,如今提起医学堂,外人第一个想到的弟子便是花蝉衣了,在学堂内请假很是容易。 花蝉衣订做了牌匾,置办了药柜,账台,各种药材,还买了一些精美的摆设品回来。 馆内房梁上挂了一圈儿小巧精致的四角纸灯,坠着风铃,内阁被她铺上了软软的羊毛毡,软塌,梨花木的桌椅,精致的茶具。 其中一间大的内阁还摆了一架书柜,很是精细好看。 一向省着花银子的花蝉衣难得奢侈了一回,反正这铺子她没出一文钱,怎么看也值了。 将一切置办好后,需要的便是买药材,招伙计,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反正她如今手中不缺银子。 花蝉衣再想,自己何时将沈家二老接过来,他们两个在花家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家,愿意离开花家村么? 花蝉衣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去试探试探这二人的意思。 次日,花蝉衣联络好药材贩子后,便驾车回了村中。 沈郎中在医馆内,家中只有东子娘,东子娘见她突然回来了,显然有些吃惊:“你怎么没在学堂?” “今日有些不舒服,请了天假,回来看看你们。” 286 猪狗不如的村民 东子娘对花蝉衣的话深信不疑,闻言有些担心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学医累着了?” “就是小风寒,已经好了。”花蝉衣笑笑,转移了话题,上前接过东子娘手中的扫把,开始扫院子,一面扫一面道:“最近,村长家有没有来家中找麻烦什么的?” 花蝉衣上次让村长夫妇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总觉得村长家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如今沈家作为村子里唯一的的郎中,她觉得村长应该不会迁怒过来,又难免有些不放心。 “找麻烦到没有,就是沈家那丫头要成亲了,听说在京里找了个厉害的男人,喜宴请了全村人,就是没请我们老两口去而已。”东子娘说罢,有些好笑道:“不过咱们家和村长家如今关系不好,不让我们去也是理所应当的,免得随礼了。” “就只是这样?”花蝉衣微微蹙眉道:“还有么?” “其他的……唉,原本你爹不让我同你说,但我心里总觉得别扭,近日村中的村民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就开始排挤咱们家,如今村里人见到我们两个老家伙,直接绕路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什么牛鬼蛇神。原本咱们家在村子里人缘儿挺好的,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怀疑,是村长家说了什么。” 花蝉衣听后,握着扫把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这事儿不用想,也知道是村长夫妇做的。 沈家作为村中唯一的郎中,村长不好光明正大的做什么,私下里阴招倒是不少! 而这些村民,丝毫不记得沈家人待他们的好,村长说什么便是什么,嘴脸一如既往的丑恶。 他们排挤谁家花蝉衣都不觉得过分,唯独排挤沈家,他们只怕是忘了早年家中没钱来沈家医馆求免费药的嘴脸了,沈家人是怎么待他们的? 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 “娘,花馨儿什么时候成亲?” “蝉衣,你要做什么?” …… 花馨儿同齐成成亲的日子订在下月初,赶上初秋,大吉的日子。 花馨儿一袭明艳的喜服,对着妆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厚厚的脂粉涂抹在脸上,平平的样貌也显得娇艳了几分。 女儿家成亲是大事,通常这种时候都会想,婆家会不会待自己好,日后便不能常见到父母亲什么的。 然而此时花馨儿却满心想着,自己这算是如幼年时所愿,嫁给大人物了么? 今日这般可还够风光?自己若是没那么急着委身于齐成,再等等话,还会不会找到更好的,总之她心里想了许多。 然而事已成定局,此时想太多也无益。 花馨儿及时收了这些心思,脑中却又不自觉的想起了一个人来。 昔日,村口那个总是一身玄色衣袍的顾公子。 花馨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种时候为什么会想起那个讨厌的人来,大概是因为,那人是她记忆中见过的最好的,也是最想嫁的男子。 初见便惊为天人,哪怕是在医学堂内也见过不少富家子弟,但能与姓顾的媲美的,还真没有,就连那靖王,论样貌气质,也是比不得的。 可惜,姓顾的眼瞎!整日里围着贱寡妇转! 花馨儿在家中等着迎亲的来时,村中人几乎全部来看热闹了。 村子里极少有女娃能嫁的特别好的,一般都是嫁给同村儿的汉子或是邻村的。 在花家村一众乡亲们眼中,能嫁给京中的男子,便算是嫁给大人物了。 而且花馨儿作为村长之女,大喜的日子,村中谁家不要来蹭一捧瓜子糖块儿的。 原本村中人正在拍着村长夫妇的马屁,气氛一派其乐融融时,就在此时,村长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花蝉衣带着东子娘自远处走了来,因为路郎中腿脚不便,性子又太过老实,便没跟着一起来。 众人见到他们婆媳二人,瞬间变了脸色,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僵硬了起来。 东子娘见状,心里有些打退堂鼓,可是想起这群村民是如何对他们沈家的,便鼓起了勇气。 不过花蝉衣也不会真的让东子娘做些什么,自己自来熟的上前笑道:“听闻今日馨儿成亲,特来道喜,这是红包,请村长笑纳。” 村长夫妇的目光险些将花蝉衣千刀万剐,可是银子还是很老实的收下了。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村里人并不知情,只当花馨儿为了齐成,才同学堂退的学。 村长夫妇担心花蝉衣胡言乱语的说些什么,收了银子后,便勉强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道:“贺礼我们家收下了,没什么事儿的话,你们就回去吧!” “回去?怎么……我和婆婆特来道贺,村长也不留我们喝杯茶么?哪有这种道理?” 村长气的面色铁青,这小贱人!上次怎么算计他们老两口的她是不记得了么?此时还有脸过来!! 村长没答话,周围有眼色的村民立刻开了口,宋寡妇道:“蝉衣,来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你们家,心意到了就行了,没事儿的话,快些离开吧。” “就是啊,来的人够多了,你们家中是没活儿了还是怎么着?” 这些村民就算再蠢,也看的出村长近日来同沈家人不对付,这些村民为了讨好村长,一般领会了村长的意思后,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哪怕沈家这些年在村中救死扶伤,哪怕昔日他们家中没银子治病的时候,沈郎中宁可赔本儿也要治好他们。 哪怕凭沈家的医术,早就可以另寻他路,却一直为了村民,赔本儿赚吆喝了这么多年。 就再昨日,花蝉衣告诉沈家二老,她准备接他们进京时,沈郎中还在问,他们老两口进京了,村子里的人日后看病该怎么办? 他们爱死不死! 花蝉衣原本险些脱口而出,然后话在脑子里转了一个来回,还是耐着性子同沈郎中分析了大半天,说的口干舌燥,总算说动了沈郎中。 并非花蝉衣不尊重老两口的意愿,若是村中人好,花蝉衣不会执意接走老两口的,然而花家村就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沈家这种老实人在村子里早晚被欺负死。 287 准备离村 花蝉衣看着那些嘴脸难看的村民,直想发笑。 原本她以为自己早就适应了花家村这些人是什么东西,原来对他们的厌恶还能更深一些。 因为今日是花馨儿的大喜之日,这些人几乎都穿上了自己最光鲜的衣裳,打扮的也都人模狗样的,然而花蝉衣却觉得,他们不管穿成什么样子,她仿佛都能看出他们丑陋不堪的面目。 上辈子,花蝉衣曾一度以为这世上的人都和花家村的人没两样,直到这一世进了京,才知什么叫一方水养一方人。 花蝉衣冷笑了声,也不对着这些人继续假惺惺的做戏了:“我听闻,各位最近貌似格外排挤我公婆,不知,我沈家是如何得罪各位了?” 众人闻言,便知花蝉衣今日根本不是来庆贺,而是来存心找事儿了! 众人虽然有些心虚,但仗着人多势众,也不怕她们婆媳二人。 “花蝉衣,今日可是馨儿的大喜日子,你要闹好歹也换个时候,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就是啊,我们什么时候排挤沈家人了?说话可要讲究证据,你有证据么?没有就抓紧滚蛋!” “依我看,她们婆媳二人就是存心来找事儿的,花蝉衣见馨儿嫁了个京里的,看着眼红,自己又死了男人,心里难受,才来找事儿的吧!” 这群人无赖的嘴脸令东子娘气的浑身发抖,花蝉衣冷道:“原来各位还记得我夫君死了,你们还记得他是怎么死的么?他是为了救花小兰……” 众人一时沉默,不明白花蝉衣为何突然说这个,不过提及这件事儿,一时也不好开口,毕竟东子是个好孩子。 花蝉衣冷笑了声:“这些年沈家人是如何待村中人的?除了时常给你们倒贴银子治病,你们谁家有困难,沈家不是最热心帮忙的?稍微有些良心之人,也该记得沈家的好吧?你们都做了什么?!” “证据?”花蝉衣见众人哑口无言,继续道:“若事事都能找出证据,各位早该遭报应了!你以为你们能活到今日么?” 她若是能拿出上一世的证据,这些人通通断手断脚,不得好死! 花蝉衣的话句句戳中这些人的软肋,将他们自以为老实憨厚的表皮狠狠撕下,露出了最丑恶的一面,在日头下鲜血淋漓的暴露着。 原本其乐融融的村民被花蝉衣说的有些恼了,最后的脸面也不要了。 “花蝉衣,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活的问心无愧,我们遭什么报应?!” “就是啊,我们求沈家帮我们了么?你们沈家愿意装好人,还怪到我们头上了!” 更有人恶狠狠地道:“都说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沈家真那么好,怎么临了了死了儿子?还死的那么惨,指不定沈东子私下里做了什么亏心事,咱们不知道,老天爷知道,给他们家的报应!” 东子娘听见自己老实忠厚的东子,死后还要受到这种污蔑,气的浑身发抖,准备骂回去,奈何她笨嘴拙舌,那些无赖人多势众,到底没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 她苦命的儿子,光明磊落的活了一辈子,最后落个这种下场不说,还被这些人这么泼脏水! 花蝉衣极少动真火,此时也着实被气的不轻,脸都黑了。 若非亲眼所见,委实难以相信世上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这么多年了,沈家就是养只狗,也该懂得感恩了,更别提这些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沈家人待他们那么好,他们是如何做到说出这话来,刺激晚年丧子的东子娘的? 这时,迎亲队伍自不远处逐渐走近了,齐成似乎没想到会见到花蝉衣,微微蹙眉,驾着马来到了花蝉衣面前:“你怎么来了?” 原本愤怒的村民不禁一愣:“齐公子,你和花蝉衣认得?” 呵…… 齐成冷笑了声:“自然认得,昔日这小寡妇想嫁给我来着,可惜,她如何能与馨儿比?” 花蝉衣:“……” 这齐成还真是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他这一看就鸡儿小的货色,就算她是个寡妇,也看不上好么! 村民们听了齐成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怪她今日好端端的要过来找茬儿,原来是自己勾搭齐公子不成,如今看着眼红,还说是什么为了沈家,真是笑死个人了!” “她若是真为了沈家,便不会到处勾搭汉子了。” 前来凑热闹的花家人闻言觉得丢人,花柳氏这还没死的老东西颤巍巍的走了出来:“花蝉衣,带着你婆婆滚回家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花柳氏此言一出,方才被花蝉衣戳中软肋的众人立刻纷纷吆喝着让花蝉衣带着东子娘滚远些。 一直躲在屋内的花馨儿听见这动静儿,再也忍不住了,在喜婆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里。 花馨儿见外面这么多人,连忙换上了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道:“蝉衣,闹够了没?我知道你我之前有些小矛盾,可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你能不能别找麻烦?” 若非她眼前有个红盖头遮挡着,村民们必然能看见花馨儿此时几乎狰狞的模样。 花蝉衣没理会花馨儿,而是冷笑的看着众人道:“其实,各位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沈家世代在花家村行医救人,故土难离,你们就以为,沈家人会一辈子在村子里做烂好人,由着你们欺负一辈子,是不是?!”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欺负沈家了?!” 花蝉衣不愿同这些人继续废话:“我今日来,就说一件事儿,我们沈家医馆准备搬到京里去了,日后便不再村中当烂好人给各位看病了!” 花蝉衣说完,拉起东子娘欲离开,村民们大惊失色的围了上来:“你说什么?沈家要走?” 东子娘冷嗤了声,难得硬气了起来:“我们家去哪与你们无关。” “那可不行!”宋寡妇道:“咱们村儿就你们一家郎中,你们走了,村民怎么办?” 村长意识到事情闹大了,连忙上前道:“你们家不许走!” 288 一场闹剧 花蝉衣仿佛听见什么笑话,看着村长道:“怎么?我们家去哪,村长也要管上一管?你只是个村长,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村长气的鼻孔冒烟,伸出手来指着花蝉衣怒道:“花蝉衣!谁给你的胆子同我这么说话?我可是一村之长!沈家在花家村住了这许多年了,说走就走,经过我同意了么?经过村民同意了么?!” 周围的人也围上来数落花蝉衣:“就是啊,你们家不能这么自私吧?” 花蝉衣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些村民无赖的嘴脸,冷笑了声:“不走的话也行,您只要告诉村民,花馨儿到底是为什么被学堂退的学,你们又为何排挤我沈家?此次我便自己回去,不然我们沈家想走,你们谁也拦不住!!” 众人见这事儿还有的商量,连忙纷纷劝起了村长,他们不知道事情的隐情,只觉得此时顺着花蝉衣的意思说就完了,反正村长家必定是问心无愧的。 沈家作为村中唯一的郎中,村民们已经适应不用像其他村的村民一样生个病还要去京里买药材,沈家怎么能走? 村长自然知道村民心中在想什么,一时有些为难。 花馨儿有些急了,她好不容易才嫁给了齐大哥,令村中人看着羡慕眼红,自己被学堂赶走的事儿绝对不能现在败露! 花馨儿越想越恐惧,也不顾头顶还蒙着红盖头,今日自己是要做新娘子的人,来到了花蝉衣身前道:“各位别信她的,她如今不过是个医学堂的学徒罢了,连银子都赚不来,将沈家二老接到京里去,吃什么住什么?她不过是故意来找事儿罢了,你们千万别信了她的邪!” 村民们闻言,也觉得在理,搬家哪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搬到京里,沈家哪有那么多银子! 花蝉衣闻言,没忍住笑道:“馨儿说的是,这就不牢各位操心了,那我们走了。” “你……” 花馨儿气的还想说什么,村长却已经叫住了花蝉衣:“站住!村子里排挤沈家的事儿是不对,我们家道歉总行了吧?至于我们家馨儿为什么退学,与你无关!” 村长是打死也说不出,花馨儿是因为栽赃陷害花蝉衣,才被学堂退学的,今日是馨儿的大喜之日,这种事如何说得出口?说出来岂非贻笑大方么! 花蝉衣看的出,这已经是村长的底线了,笑道:“怎么,当初馨儿在学堂内栽赃陷害我,说我在村子里时常给人治病出问题,后被学堂退学的事儿村长是说不出口么?那我来替您说了好了。” “什,什么?!” 花蝉衣此言一出,周围瞬间炸开了锅一般,原本村民以为花馨儿多么贤惠,为了嫁给齐成才自己退学的…… “啊!!!” 花馨儿口中发出一串尖叫,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大喜的日子,花蝉衣这贱人又来没事儿找事儿,一旁的齐成觉得丢人,面色铁青。 花馨儿气的一把掀开了头顶的红盖头,怒瞪着花蝉衣道:“行!花蝉衣你行啊!原本我还给你留着脸面,你今日同我来这一出,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管那么多了!各位乡亲,你们想知道李桂芬母子在哪么?” 村民们似乎没想到这事儿还会被捅出来,原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好奇心再一次浮现了出来。 “馨儿你知道?李桂芬母子在哪?” 花馨儿冷笑了声:“李桂芬那贱人在外面和野男人早就有一腿,生了花陵游那个孽种!如今正留在京中的赵太医府邸,准备带着儿子给人做个妾呢!你们不信可以去……啊!!” 花馨儿还未说完,便被花柳氏扑倒在地,干瘦的老手用力的撕扯着花馨儿的头皮,将她好不容易梳整齐的发扯的乱七八糟。 “花馨儿,你少胡说八道,你和花蝉衣有什么事儿与我们花家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要脸我们花家还要脸呢!” 花馨儿狼狈的被花柳氏一屁股坐在身下,双手胡乱的抓着:“我没说谎,李桂芬真……呜!!” 花馨儿还想说什么,气急败坏的花柳氏直接将拳头塞进了花馨儿嘴里,阻止了她继续胡言乱语。 这事儿可是他们花家最丢人的事儿,如今被花馨儿当着全村的面儿说了出来,这让他们家铜柱作为男人的脸往哪里搁? 花蝉衣看着地上撕打做一团的花柳氏和花馨儿,周围匆匆忙忙上前拉架的村民,以及面色涨成了菜青色的齐成,没忍住大笑了起来。 花馨儿以为拿李桂芬能威胁到她?她巴不得李桂芬不得好死!今日一箭双雕,花家这些无赖到赵太医府中还有的闹呢! 这些人且闹去吧,花蝉衣看了眼面色甚是好看的齐成,对他淡淡一笑道:“齐公子,成亲快乐。” 齐成:“……” 花蝉衣趁乱拉着东子娘离开了,东子娘这次难得没觉得花蝉衣过分或者怎么样,这些人真的是活该!!缺德到拿她死去的东子说事! 花蝉衣嘴上答应了不带走沈家二老,然而她觉得,自己如今说的话自己都不怎么信。 毕竟道理是和懂道理的人讲的,花家村这些人,还是免了! 沈家人已经收拾好了行礼,沈郎中有些不安道:“蝉衣,我们老两口去了住哪?还有那铺子,你是租的么?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办事儿您还不放心么,没有把握的话我不会贸然接您二老离开的,不过自作主张了,花家村您若是想的话,日后还可以带你们回来看看。” “没什么想的。”沈郎中道:“咱们村这些人,我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看透了,去京里也好。” 花蝉衣也未兴师动众,将沈家行礼收拾好后,并未急着离开。 她不想惹太多麻烦,今日前去闹,不过是替沈家讨个公道罢了。 待到暮色四合,花蝉衣才驾着马车,将沈家二老和沈星灵拉着进了京,沈家二老坐在马车内,对于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明显有些惴惴不安。 289 不速之客 虽然沈家二老信花蝉衣,可是如花馨儿所言,在京中开医馆已经要花费许多银子了,再给他们两个老的,还有沈星灵安排住的地方,日后衣食住行,这都是银子,蝉衣真能安排好么? 一行人来到京城后,花蝉衣先领着去吃了些东西,吃饱后,才驾着马车来到了沈家二老的住处。 住处花蝉衣这几日已经找好了,离医馆不远,单独的小院儿,两间屋子,厨房和茅房都足够干净整洁。 家具和日用品花蝉衣也都准备齐全了,知道沈家二老喜欢花花草草,还特意买了一些栽种在院子里,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东子娘欣喜道:“蝉衣,这房子也太漂亮了,租金不少吧?” “我付的起。”花蝉衣笑道:“既然将您们接来了,总不会让您们继续过苦日子。” 如此,东子哥在天有灵,想必也能安心些…… 沈氏医馆是在几日后开张的,馆内药材什么的都已经买齐了,因为是打着花蝉衣名号开的,路郎中带着济民堂也全力支持,开张当日声势浩大,不少人围观。 花蝉衣还特意调配了祛湿气的茶,一小包一小包的装起来,送给围观的人,还极其耐心的解释着这茶的用处。 原本这段时日民间有些关于花蝉衣不好的传闻,众人还想看看,这花蝉衣究竟是个什么人。 今日一见,发现和众人想象中的凌厉,锋芒毕露完全不同,是个很随和,但给人感觉又恨精明的女子。 既有女子身上那种温婉,又有男人能主持大局的那种感觉,不少人对花蝉衣的印象倒是改观了不少。 路郎中和东子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花蝉衣能张罗的这么大,原本还在担心,万一开新铺子没生意怎么办,眼下看样子不用担心了。 花蝉衣不知从何时起,早就不是花家村那任人欺辱鄙夷的黄毛丫头了。 学堂内有不少人纷纷送来了贺礼庆贺,花蝉衣正道谢时,医馆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赵太医带着他那群学徒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对花蝉衣笑道:“咱们学堂内还是第一次有学徒自己开铺子的,我特意前来看看。” “……多谢赵太医。” “太,太医?”东子娘和沈郎中自然知道太医是做什么的,闻言皆有些震惊的看着花蝉衣。 花蝉衣心说,看赵太医这样子,想来花家人居然还未去赵府找麻烦,不知道又在合计什么…… 不过赵太医等人此来,绝对是黄鼠狼拜年。 果然,客套话说了没几句,赵太医便道:“你如今年纪轻轻便自己开药铺了固然是好事儿,只是蝉衣学医时间尚短,就这么开医馆,会不会不大稳妥?” 路郎中语气不善:“赵太医,你什么意思?我是蝉衣的师傅,蝉衣如今医术如何,我还不清楚么?” “您是蝉衣的师傅,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开口的是张晴之,她几乎一开口,周围看热闹的不少男子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自打顾将军打了胜仗快回来的消息传出,张二小姐每日在如何装扮自己上显然更费心了,尽管她的样貌在世家千金中算不得上乘,但凭着七分妆扮,看起来也十分的赏心悦目。 张晴之说起话来也一贯的清冷温和:“蝉衣,我们不是存心找麻烦,只是为病人安危着想罢了,毕竟咱们是同一年入的学堂,能学到的医术有限不是?” 张晴之装模作样起来很有一套,周围人不少信了她的。 沈家二老看出不对劲儿来,东子娘上前道:“这位姑娘,我们家蝉衣医术绝对靠谱,就算出了什么事儿,我们也会自己负责的,你的心意我们收下了,没什么事儿的话,各位先请回吧。” “放肆!”小然突然厉声呵斥道:“这位可是尚书府的二小姐,给你们这小破铺子贺礼,是给你们脸面了!你们也敢赶人走?” 自打知道顾战神快回来后,小然巴结张晴之别提多厉害了。 花蝉衣冷眼旁观了一会儿,才道:“诸位前来贺喜,都不看看我们这医馆叫什么?” 赵太医一行人不禁一愣,他们只是得到消息,花蝉衣在民间开了间医馆,来时甚至未曾看看这医馆牌匾上写的是什么。 小然狐疑的看了花蝉衣一眼,退出去看了眼:“沈氏医馆?你不是姓花么?” “我有说如今这医馆由我打理么?”花蝉衣笑了声:“诸位这关心的比我还多呢。” 赵太医等人面色瞬间精彩无比,原本他们以为这么说,多少能给花蝉衣添些不小的麻烦,可若这铺子不是花蝉衣打理的,他们连事情都未弄清楚便胡乱猜忌,倒显得存心找麻烦似的。 赵太医尬笑了两声:“是我们弄糊涂了。” 赵太医等人找麻烦不成,吃了个哑巴亏,周围百姓得知这些人身份尊贵,倒是忍不住纷纷拍起了这几位不速之客的马屁,风头甚至盖过了开铺子的花蝉衣等人。 路郎中无声叹了口气,平日里也就罢了,蝉衣今日第一次开铺子,赵太医这为老不尊的便带着这几个小辈儿前来抢风头。 偏偏他这个做师傅的手中没有什么实权,赵太医也只是表面上敬重他罢了,今日这种情形,又不能将这群臭虫赶走,实在恶心! 赵太医笑眯眯的听着周围百姓的阿谀奉承。 “想不到这小小医馆开张,连太医都能惊动,这花蝉衣好大的面子。” “何止是太医,今日来了多少贵人,这医馆真不一般。” 花蝉衣:“……” 虽说新铺子开张,需要打些名气出去,可若是这名气是赵太医等人给的,花蝉衣觉得有些恶心。 小然悄悄的来到了花蝉衣身前,冷笑道:“花蝉衣,我们给你这铺子带来了不小的名气,你回头好好想想,该如何感谢我们。” 花蝉衣:“……我可没让你们来。” “呵,我们不来的话,单凭你们几个,百姓谁会拿你们当回事儿?路郎中说是京中第一名医,离了太医院,如今这名气不还是没我师傅大么?” 290 顾承厌回京 花蝉衣觉得这小然脑子有些毛病,如今都是个千金小姐了,一开口确仍旧是一市井做派,懒得同她多费口舌。 偏偏小然见花蝉衣不答话了,以为被她刺激到了,心下更加得意。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花蝉衣以为外面出什么事了,连忙走了出去。 原来是靖王府突然来了小厮,上前道:“蝉衣姑娘,我们靖王爷得知您新开了间医馆,让小的特来庆贺一声,这是贺礼。” 花蝉衣:“……” 小厮说罢,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闪瞎眼的金锭子:“我们王爷说了,小小心意,姑娘就收下吧。” 这小厮大概天生就是个大嗓门儿的,说起话来声音震耳欲聋,花蝉衣离他最近,只觉得一阵耳鸣,周围的人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不免一阵唏嘘。 方才还在耀武扬威,说是他们给沈氏医馆带来人气的小然以及赵太医等人瞬间说不出话来,气氛略显尴尬。 周围百姓一听堂堂王爷都来为这小医馆送贺礼,立刻一边倒似的,又对着花蝉衣围了过来。 赵太医等人自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离开了。 午间,众人离开后,沈家二老惊疑不定的来到花蝉衣身前:“王爷?蝉衣你何时认识王爷的?” “在学堂认识的,不熟,想来靖王爷也就凑个热闹。”花蝉衣讪讪的解释道。 路郎中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突然话里有话的来了一句:“蝉衣,顾将军可能快回来了。” “嗯?”花蝉衣一愣,第一反应确是,顾雁回会不会回来,随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意思不对劲儿,路郎中已经不止一次同她提及过顾将军要回来了。 “怎么了师傅,您是让我小心别得罪张晴之么?” “不是,你看这京里的姑娘们因为顾将军要回来了,都挺激动的,你……” “我又不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花蝉衣被路郎中逗笑了:“不过您放心,若是张晴之真的有做将军夫人的命,我不会继续同她过不去的。” 她再不济,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顾承厌那种神话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呢?虽然她也不错,但吾等凡人和仙男怎么可能呢……也不知道师傅一天天的在想什么。 路郎中无声的叹了口气,心说若不是顾承厌存心瞒着,他真想将实话告诉这傻妮子。 其实一直以来在医学堂内,最有资本嚣张得意的是她啊! 不过暂时忍忍也好,那张二小姐,也嘚瑟不了多久了。 …… 顾承厌是三日后回的京。 如今入了秋,路上铺满了未曾来得及扫的落叶,早早得到风声的京中百姓围在路边两侧,将那些叶子都踩烂了。 如同昔日里许多次一样,镜中百姓等着迎接常胜将军凯旋而归。 若说昔日百姓们对顾承厌只是崇拜,如今已经无法形容了,在众多说书的,唱戏的口中,顾承厌俨然已经成为了大苍的保护神,是上天派来守护百姓的。 昔日大苍的将军可没有这么神的,而且刚好这个守护神如此年轻,英俊的仿佛画中人,便更令百姓们相信天神的说法了。 若是凡人,哪有各方面都如此出挑的? 顾承厌以及将士们缓缓入京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就见少年将军一身银白色盔甲骑在马上,身姿笔挺,眉目俊美如刀刻。 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黑了许多,看着糙了许多,清瘦的下巴上微微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却半分不影响这个人的俊朗,比起昔日那副俊生生的公子相,反而多出了几分成熟男人味道。 只是与昔日不同的是,顾承厌眉眼间不再风流,也不像往日那般,对着人群中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露出风骚的笑,看着正人君子了许多。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那群姑娘家的热情,手帕,鲜花络绎不绝的对着顾承厌丢了过来,平日里看着矜持无比的女孩子,此时疯魔了一般。 一旁的士兵忍不住笑道:“顾将军每次打完胜仗回京都是这样,醉仙楼的花魁娘子只怕都没有这么大排场。” “别胡说!咱们将军可是京中第一美男子,又这般有本事,那群姑娘怕是被迷的茶饭不思,如今好不容易见一次,难怪这般。” “若我是个女子,想来也比她们强不到哪里去……” 顾无邪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再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额……” 说话那两个士兵立刻噤声了,不敢继续胡言乱语,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心说他们将军这是怎么了?昔日对他们的赞扬不是一向安然受之,偶尔还会自夸几句的么? 而且平日里这么多姑娘围着他的时候,将军必然要撩上几句才算完,顾将军从何时起,变的这么……正人君子了? 顾无邪干咳了声,昔日里如何不重要,只是如今绝对不能继续惯着这些士兵们胡言乱语的毛病,日后,说漏了嘴可就不好了! 顾承厌回到将军府,阿嬷亲自张罗着替他接风洗尘后,翌日,顾承厌便被陛下传召进宫。 临走前,老嬷有些不放心道:“将军,陛下不会又准备做什么吧?” “不会。”顾承厌冷笑了声,那狗皇帝如今最好祈求,他不会对他做什么! “你……”阿嬷本想说,如今好不容易在京中积累出了好名声,还是安分一些,重振顾家百年基业就够了。 可是想起这狗皇帝的种种作为,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少爷这些年做事从未让人操心过,阿嬷信你。” 顾承厌但笑不语。 阿嬷这次显然信错了,顾承厌进宫面圣,回来后,一些不好的传闻随之流传了出来。 据说顾将军面圣时一改往日尊敬模样,竟直接让公公搬了张椅子来,坐着面圣不说,言谈举止彻底失了为人臣的本分。 毕竟他如今手中有大苍几乎全部的军权,加之他杀神的称号以及过分聪明的头脑,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成长到令天子畏惧的程度了。 291 将军筹谋的大事 这也就罢了,顾承厌回京后,在朝堂上态度也变的不敬了许多。 自然有人借题发挥,那些昔日里打起仗来便装孙子的文官们,纷纷奋笔疾书,写文章弹劾顾承厌功高过主。 不过这并不影响顾承厌在京中姑娘们心中的形象,反之,那些不懂朝中之事的姑娘们对顾将军的迷恋之情反而更甚。 她们将军连皇帝都不怕,简直太帅了! 近几日,将军府中总是能收到姑娘家们抛下矜持送来的各种东西,官家千金,商户之女,以及各个花了些银子买通了关系的民间姑娘。 反正这些东西没几件能落到顾承厌手中的,府中的人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入了秋,将军府后院儿秋叶落了一地。 几个丫鬟私下里塞给了小厮一些银子,换来了打扫后院儿的活儿。 因为顾将军闲来无事便喜欢来后院儿待着,院内被他命人安放了一个躺椅,样式很寻常,几钱银子就能买到的,也不知有何特别之处,令顾将军这般喜欢。 顾承厌闲来无事便喜欢到上面懒洋洋的斜倚着,神情严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今日顾承厌着了身银白色的公子袍,照常躺在后院儿的躺椅上。 不远处,几个扫地的小丫鬟红着脸偷偷的打量着这位年轻的战神,悄悄议论着。 “你说,咱们将军这是想什么呢?” “关你们什么事?咱们将军想的肯定是大事了!” “也是,唉,你们说,将军怎么生的这么俊俏啊。” 几个小丫鬟肆意的谈论着,原本双目紧闭的顾无邪突然开了口:“我可全听见了。” 说罢,还对着那几个小丫鬟玩味一笑,那几个丫鬟瞬间羞红了脸。 顾无邪无声叹了口气,原本闲来无事,想同这几个水灵灵的小姑娘说说话的,却发现全然没了兴致,不知从何时起,他对昔日感兴趣的那些事逐渐没了兴致。 顾无邪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杀业太重,早年风流太过,被老天责罚,到了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的境界了,如今见到漂亮姑娘都提不起兴致了。 他方才确实是在思考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回京也有几日了,要不要去找花蝉衣? 上次那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有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今也没告诉她,若是突然坦白了,会不会闹的更僵? 杀人不眨眼的顾承厌因为这种小事儿倍感为难了起来,整整思考了好几日,搞的府中下人都以为,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在筹划着什么大事。 顾承厌想了想,叫来了府内身手最好的侍卫齐成,塞了两锭银子给他:“听说你最近成亲了,这是贺礼。” 阿嬷告诉了他花馨儿入府的事儿,顾承厌虽然不喜,倒也不至于和一个厨房内打下手的位置计较什么,花馨儿愿意待,便待在这儿好了。 “多,多些将军。”齐成有些受宠若惊,府内成亲的不止他一个,将军唯独送给了他贺礼。 顾承厌又道:“帮我跟踪一个人,向我汇报她每日的行踪,切勿打草惊蛇!办好了有赏。” “是!”齐成见顾承厌神色严肃,料定了将军有要事吩咐自己去办,想起这几日府中人说将军在后院儿冥思苦想,筹谋什么大事,瞬间有种格外受到器重的感觉。 齐成觉得,离自己做侍卫首领之日不远了! 齐成退下后,顾承厌一向平静的眸中难得闪过了一丝激动。 …… 顾承厌自打了胜仗回京后,关于他的事迹便传的沸沸扬扬,风头不减当年。 自然,如今也是褒贬不一。 关于这少年将军战场上如何英勇杀敌,手段如何残忍,在陛下面前如何放肆等等,当然,流传最多的,仍旧是这位少年将军的风流韵事。 此次顾将军回京,居然目不斜视,没理会街边那群花儿似的姑娘!不寻常!实在太不寻常! 难免有人猜测,顾将军这是心有所属准备收心了,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是追随到战场上的林浮音,还是张晴之,又或是其他哪家千金? 此事自然也在学堂内流传开了,其中猜测张晴之的最多,张二小姐名声大噪,比花蝉衣刚入学堂那会儿有过之无不及。 花蝉衣对这些事儿一直保持着聋子的态度,半分兴趣提不起来。 她如今就挂心三件事,顾雁回回没回来,花家人怎么还没去赵家闹事,还有白术,上次给自己留完那一小瓶血后,又消失不见了,这人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由于上次治疗东宫小殿下的事儿,花蝉衣担心白术又被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白术自己愿意怎么折腾花蝉衣管不着,可她不希望是因为她…… 清晨,花蝉衣来学堂时,见几个人在决明阁不远处围着张晴之说些什么。 离近了,方才听见她们在议论林浮音。 “晴之,我可打听到了,林二小姐从战场回来时,都不是和顾将军一起的,回京后,便回到了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呦,看样子是没戏啊,若顾将军真看上她了,如今林府估计早就传出消息了。” “真是笑死人了,巴巴的追到战场上,到头来还不是白折腾一场,顾将军心里啊,肯定只有咱们晴之一个!” 花蝉衣:“……” 那些人还说了什么花蝉衣没继续听下去,心头隐隐有些担心起了林浮音来。 坊间不是传言,那顾将军****,对娶妻之事不甚上心,只求顺眼就行么? 浮音样貌,出身都不错,更别提追到战场上去了,比这些娇娇女不知道要强出多少,这都无法打动那个战神的心么? 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步走进了决明阁。 自打她将沈氏医馆开起来后,便同先生说明不必继续在丙班了,而是一整日在决明阁内随着路郎中学医。 “师傅,看什么呢?” 花蝉衣来到二楼后,见路郎中对着一卷残破的卷轴看着什么,见花蝉衣来了,抬眼看她道:“蝉衣,你最近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花蝉衣见路郎中神色有些难看,有些不解:“怎么了师傅?” “为师问你,你上次治疗孟小姐的时候,用的药引是什么?” 花蝉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怎么了?” 292 她家中有男人? 路郎中见花蝉衣神色古怪,蹙眉开口道:“我最近多方打听,好不容易弄到本多年前的邪方,其中有一种便是治疗孟小姐那种病的,配方同你自己琢磨出来的那个差不多,唯独是那味药引。” 花蝉衣见路郎中面色阴沉,便也没在继续隐瞒:“是血,不过究竟是人血还是兽血我便不清楚了,我猜人血的可能性大一些。” “谁给你的?” “我,一个朋友……” 花蝉衣不可能将白术招出来,哪怕此时路郎中脸色显然已经怒了。 “胡闹!”路郎中突然一拍桌子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血,必须要心头血方能治好!你知道什么叫心头血么?” “什,什么?”花蝉衣难得有觉得自己脑子跟不上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 恍然回过神来,花蝉衣心口一阵狂跳:“心,心头血?” “是!心头取血!”路郎中沉着脸道:“一不留神可是要命的事儿,除非对自己特别有信心的人,如若不然,一般人可不敢轻易尝试。” 花蝉衣虽知晓白术不是一般人,可这…… “师傅,心头取血,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大么?” “不好说,主要还是看持刀人的水平如何了,为师的话,能活下来的几率大概也就,六成?”路郎中见花蝉衣脸色不好,说了个比较保守的可能。 花蝉衣瞬间面色惨白,路郎中如今的医术已经算是极高了,也只有六成的把握,那白术,白术他…… 花蝉衣断没想到如此,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路郎中看出她有心事,难得没发脾气。 花蝉衣晚间回到家的时候,也并未留意到,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悄无声息的跟着她。 齐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将军那么一本正经的派给自己的任务,居然是跟踪小寡妇,而这小寡妇还不是别人,竟是花蝉衣! 顾战神是怎么认识花蝉衣的?齐成私下里打探了一番才知,原来顾战神被贬的那段时日,便是去了花家村。 莫非…… 不可能!齐成原本脑中冒出了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那花蝉衣可是个寡妇!顾承厌是何等人物,年少成名,怎么可能看上个寡妇? 齐成在心底冷笑了声,抬脚追了上去。 花蝉衣照常在市集买了些食材拎着回家,一路上心不在焉的,险些被马车撞到。 齐成狐疑的跟着花蝉衣来到了小巷子口,无聊的趴在墙头,就见花蝉衣自己随意做了些吃的,期间还不小心将手烫了。 齐成躲在暗中观察着,按理讲,这差事实在无聊,可花蝉衣模样生得好,齐成一面嫌弃她是个寡妇,看的有些心痒。 花蝉衣吃过饭后,坐在桌前准备看医书,脑中有些烦乱,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便起身进厨房去烧水了。 齐成见这小寡妇似乎准备洗澡,咽了咽口水,他虽然看不上花蝉衣,但不得不承认,花蝉衣模样很漂亮,这身段儿气质也是极佳的。 反正是将军要他前来窥探的,看看也无妨! 齐成正准备再往里面趴一些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道白影闪过,有人在他脑后劈了一记手刀,齐成便不晓人事了。 花蝉衣刚试好水温,门便被人推开了。 花蝉衣看见来人是谁时,快步上前道:“白术,你没事儿吧?” “我……” 白术想说他能有什么事儿时,见花蝉衣眼眶有些发红,一时间愣住了。 随后斜长的眸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他极少发自真心实意的笑,此时眼中仿若有光,看起来只是个在简单不过的俊美青年,不似往日那般令人琢磨不透,心机深沉。 白术:“花蝉衣,你在担心我!” 心底微微浮现出激动之情,白术一时间甚至将方才趴在墙外的那个登徒子抛之脑后了。 “我全都知道了。” 花蝉衣有些不好意思的抹了把眼睛道:“白术,你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我管不着,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我的事儿在再这么做了,我自己治不好是我没本事,或者你将法子直接教给我,药引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那孟小姐治不好便治不好,顶多被人嘲笑几句,来日方长,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花蝉衣想不通这家伙为什么要那么做,她简直是怕了她。 白术道:“可是你为了治好孟小姐,确切一些来说,你为了出人头地,拿命再努力,我帮你还不好么?” “我拼命那是我的事儿!”花蝉衣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怪人有些说不通:“我不需要旁人拿命来帮我。” 白术的人情欠的太大,花蝉衣觉得自己快要还不起了。 白术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来到一旁坐了下来,笑道:“我许久不曾见到你这般努力的人,帮帮你其实也没什么的,反正我就这样了,活着死了其实都差不多。” 花蝉衣听不得他总说这些话,正准备说什么,白术一句我饿了,将她打发回了厨房。 白术没事就好,若是真有人为了自己的事把命搭进去,她怕是自己后半辈子都会因此不安。 只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拿生死当回事儿的人?仿佛一场儿戏,一场无关紧要的赌局,他是拿生死当运气么? …… 翌日,在墙外吹了一整夜秋风的齐成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想起昨夜,他是被人打晕了? 依稀记得是个白色的人影,看身形,和那手劲儿,像个男人…… 男人?! 齐成猛的清醒了几分,花蝉衣一个寡妇家家的,家里怎么会来男人?还是深更半夜来的! 这令人不多想都不行,馨儿说的果然没错,那花蝉衣就是个实打实的贱人! 只是自己该如何同顾将军汇报此事?他连将军的真正目的都还未曾搞清楚呢,回去后该怎么汇报? 齐成思考了一路,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无论将军心里在想什么,花蝉衣寡妇家家的,半夜家中来个了神秘男人,不用想肯定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将军作为男子,听后怕是要恶心死! 293 重逢 齐成回府后,得知顾承厌在府内后山的凉亭上,走近时,见顾承厌正坐在上面,同身后服侍的小丫鬟随口说了句什么,那小丫鬟立刻被逗笑了,一脸的粉面含春。 齐成见了,心中不免有些酸楚,愤愤不平了起来。 顾将军不过投胎好,脸长得好罢了,那些围着他转的女子未免太肤浅了些。也不用脑子想想,顾承厌这么年纪轻轻,能有多大的本事?战场上还不是靠那些将士们? 怨只怨人家投了个好胎,皮相再好看一些,齐成觉得,若自己是将军府的少爷,如今也不会比顾承厌差! 齐成自我感慨了一番,方才收了思绪,正准备上前,阿嬷突然来了,同他一道去了凉亭。 “阿嬷,有什么事么?”顾承厌看了齐成一眼,示意他先别开口。 老嬷道:“将军,近日府中收到不少女子送来的东西。” “我不是说了,您随意处理了就是。” “只是这当中有不少官家千金送来的,比如张二小姐送来的红玉玛瑙坠儿,还有赵府小姐送来的……” “您赏给下人吧。”顾承厌摆了摆手,表示对这些没兴趣,只想快些问问齐成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老嬷见他有事要同齐成说,很有眼色的退下去后,顾承厌才道:“如何了?” 齐成将花蝉衣昨日离了学堂后的行程大概汇报了一下后,才犹豫不决的开口道:“将军,晚间小的在花蝉衣如今的住处院外,准备离开时,她家中突然,突然来了个男子,那男子在背后偷袭,将小的劈晕了,然后发生了什么,小的便不得而知了。” 顾承厌面色瞬间僵硬了下,很快收敛好了,冷道:“你此话当真?” “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骗您啊,都怪小的功夫不精,未曾看清那人的样貌。” 顾承厌:“我知晓了,你退下吧。” 齐成下去后,顾承厌面色瞬间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身后原本还同他谈笑风生的小丫鬟意识到不对劲儿,吓的绷紧了神经。 这是个聪明的丫鬟,心知顾承厌平日里对他们这些下人虽然亲和,可真发起火来,还是很骇人的。 单就他从战场上扭人头像扭大白菜一样,稍微有些头脑的就知道应该保持距离。 和这样一个男人扯上关系,是福是祸都未可知。 顾承厌让小丫鬟下去后,突然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石桌。 尽管他早就料到,花蝉衣作为一个寡妇,再嫁是早晚的事。 自己去打了一年多的仗,这段期间,凭她的条件,有情郎了再正常不过,可是,心头的火气还是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花蝉衣在学堂下学后,来到了沈氏医馆,大概是因为知道了白术没什么事儿,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白术昨日说过,今晚不会来找她了,花蝉衣买了些吃的,准备晚饭找沈家二老吃。 谁知来到医馆后,得知沈郎中染了风寒,东子娘道:“今晚我们老两口就不来了,这医馆要不先关门?” 沈氏医馆一般到巳时才会打烊,花蝉衣道:“我今晚来看着,您先回去吧。” 沈家二老离开后,医馆内招的打杂的小姑娘上前替花蝉衣倒了杯水:“蝉衣姐。” 花蝉衣看了她一眼,很漂亮的一个姑娘,柳眉杏眼,看着十三四的模样,嫩的能掐出水儿似的,看着便令人心里喜欢。 “你是我公公招进来的吧,叫什么?” “林青禾……蝉衣姐,我家中昔日也是开医馆的,不过如今出了点事儿,开不下去了,便出来找些活儿做,你放心,我会医术。” 花蝉衣见这姑娘解释这么快,笑了笑:“我公公找的人自然不会错,不会也没关系,我们家会教你的,你叫林青禾是么?名字真好听。” 花蝉笑衣随口一夸,这小丫头居然还害羞了起来,花蝉衣不再继续逗她了:“晚间一般没什么生意吧,你坐下看会儿医书就行,一直站着怪累的。” 花蝉衣看的出,青禾面对她有些拘谨,便来到账台前准备看看这几日生意如何了。 林青禾在一旁搬了把椅子坐下后,正准备看看书,眼角余光却瞟到医馆外面有个男人。 男人一袭鸦青色的长衫,身量极其修长,在医馆外不远处踟蹰不前,似乎在犹豫这要不要过来。 因为此时天已经黑了,那人离的又远,尽管手中提着灯,青禾仍旧未曾看清楚这人的模样,只是依稀可以看出是个极其修长的男子。 说也奇怪,林青禾还是头一次有一种,没见到人脸便觉得一个人生的好看的错觉,出于好奇,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 这个时辰周围的商铺几乎已经关门了,林青禾想了想,还是试探着开了口:“公子,是来看病的么?我们还没打烊。” 那男人闻声顿了顿,这才提着灯缓缓走近,青禾这才看清男人的面相,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 她还从未见过生的这般修长好看的男子,在夜幕中缓缓走来,宛如天神降临一般,震人心魂。 若非她生性不愿意凑热闹,顾将军凯旋而归的那几次她不曾掺和,此时得知传闻中的顾战神会来他们这小医馆,怕是要惊掉了下巴。 不过尽管青禾并不知晓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仍旧被扑面而来的男色震惊了下。 直到顾承厌淡淡的开口道:“我来找人,你们这儿,有个叫花蝉衣的吧?” “有的有的!”青禾连连点头,然后对着账台前认真看账本的花蝉衣道:“蝉衣姐,有人来找你。” “嗯?找我?” 什么人会这么晚来找她? 花蝉衣抬起头,当她和门前那人对视上时,感觉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顾承厌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前,冷冷的看着她。 说也奇怪,二人明明才一年未见,此时却感觉恍若隔世,变的有些陌生了起来,仿佛昔日只是有过数面之缘的陌路人似的。 花蝉衣原本想过无数次顾雁回回来后自己给他接风洗尘,甚至连说什么都想好了,此时真见到了,嗓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是呆呆的同他对视着。 294 要不然,你嫁给我? 顾承厌黑了许多,比之一年前清瘦了许多,身上少了几分去年临走前那透着纨绔的公子哥气息,看着成熟沉稳了,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顾承厌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亦有些吃惊,这短短一年多,变了的何止是他,花蝉衣自己并未意识到,她也变了许多。 花蝉衣个头高了些,身材比起去年明显丰满了些,眉眼间昔日那若有若无的戾气不知何时起变的平和了许多,不知她是看开了,还是更加学会隐藏了。 总之此时一眼望过去,眼前女子竟几乎是温柔的。 顾承厌率先开了口:“花蝉衣,想不到你真将医馆开起来了,比我想象的还快。” 花蝉衣闻言,方才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失神略感丢脸:“你,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顾承厌没答话,抬脚走进了医馆内,四下看了看,连两个内阁都没放过。 不得不说,花蝉衣心思挺巧妙,这么一间算不得多大的医馆被她收拾的很精致漂亮。 只是……怎么还叫沈氏医馆呢?顾承厌忍不住心想,她不是都找到新相好的了么?那个男人居然也同意了,心还真是够大的。 青禾见这位一看就不似寻常人的公子同花蝉衣认得,连忙搬了个板凳来让他坐,顾承厌坐下后,青禾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在这里,似乎有点碍事儿?连忙找个了借口提前回家了。 花蝉衣替顾雁回端了杯热茶,在他一旁坐了下来:“你这一年变化不小,在外面跑生意看样子也怪辛苦的,生意如何了?” “挺好,娶媳妇的本钱赚够了,你在医学堂呢?” “你也看见了,如今我拜了路太医为师,铺子也已经开起来了,也挺好的。” 二人说罢,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嘶…… 花蝉衣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原本二人先前在花家村的时候也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眼下却莫名尴尬了起来。 花蝉衣道:“对了,你如今回来了,还会来医馆么……” 话一出口,花蝉衣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如今忙生意,怎么可能过来给她做个打杂的? 更别提,这医馆还是沈家二老管着的,顾雁回来了,估计也和两位老人家没什么话好说。 “怎么,如今我回来了,花掌柜又准备金屋藏娇了么?”顾承厌有些不正经的开口,花蝉衣多少见到了昔日的影子,感觉没那么别扭了。 “咳咳。”花蝉衣被他雷了下:“你如今黑的像煤炭似的,算哪门子的娇?我就是问问罢了,对了,你先前给我寄回来的银子我没动,明日带来给你。” 顾承厌闻言,面色又沉了几分:“你不是用我给你的银子开的铺子?” “……不是,我当时就是随口开玩笑罢了,我知道你有钱,给我个三十二十两也就罢了,那么多银子,我无功不受禄。” 顾承厌来时看过了,这医馆地段儿极佳,占地不小,装潢也是上乘的,包括馆内的摆设等等。 花蝉衣如今在学堂,没有赚钱的门路,还要养着沈家二老,还有花小兰生的那个小姑娘,她自己手中的银子根本不够开这么一间铺子。 想起齐成所说的那个白衣男子,顾承厌没好气的冷哼了声,不花他的银子,倒是花旁人的银子!! 花蝉衣觉得这厮今日有些不对劲儿,微微蹙眉道:“顾雁回,你怎么了?我没得罪你吧?” 顾承厌来时心中一直憋着股火气,见花蝉衣装糊涂,终于忍无可忍道:“花蝉衣,我问你,信的事儿是怎么回事?我养的鸽子去哪了,被你吃了么?!” 花蝉衣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随后被气笑了,原本她没准备同他计较这件事儿的,毕竟他马上就是娶妻生子的人了,追究这么多无益。 “顾承厌,是我在装糊涂还是你装糊涂?那鸽子被你吃了吧!” 顾承厌蹙眉看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花蝉衣看着他,心中莫名有些窝火,心下冷笑了声,心说这厮真会同她装糊涂! “我知道,你如今是要娶妻生子的人了,同寡妇自然要避嫌,你好歹事先知会一声,这么久都不回个信算什么意思?” “我……” “你什么你?”花蝉衣将他堵的说不出话来:“原本我不想同你计较的,你现在还在这儿装模作样的恶人先告状。” 顾承厌愣住,花蝉衣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而且她貌似也没必要说谎。 顾无邪稍作思索,双眸微微睁大,随后只觉得恨的牙痒痒。 林二小姐,可真行啊!! 顾无邪见花蝉衣眉眼间似乎有几分怒意,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我没不回你信,大概是信鸽中途出了什么事。” “真的?” “真的。”顾承厌难得耐着性子同女子解释什么:“我当时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何来避嫌一说?” 花蝉衣:“……” 她这一段时日以来,因为顾雁回突然消失的事胡乱猜测了许多,怎么也没想到是出了乌龙。 保不齐那肥鸽飞到一半因为太胖被人抓去吃肉了!既然解释清楚了,花蝉衣也未想太多。 二人坐回了远处,沉默了片刻,花蝉衣才道:“话说回来,你如今这年纪,也该娶妻生子了,如今生意赚足了银子,总不用担心娶不到。” 顾承厌:“……” 他感觉自己今日来就是受花蝉衣的气的。 “我都说了我在同你开玩笑,娶什么妻……”顾承厌顿了顿,稍稍压下了一些心头的烦躁,这才开了口道:“花蝉衣,要不然的话,你嫁给我?” 大概是他这话里的玩笑意味太浓,花蝉衣心跳停了半拍儿后,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别开玩笑了,我一个寡妇,怎么可能嫁给你呢。” 花蝉衣心中始终因为自己对姓顾的这说不清的心思烦躁不已,尤其是想起,临死前还在替自己准备嫁衣的东子哥时,这份儿心思显得格外龌龊不堪了起来。 295 送张晴之发簪 然而她心中所想,顾承厌显然不知,想起齐成所说的那个晚间出现在花蝉衣住处的白衣男子,心下那股无处安放的烦躁越发明显了起来。 顾承厌突然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明日晚间再来此处找你。” 花蝉衣:“……” 明晚?明晚白术不知会不会来教她。 花蝉衣顿了顿,才道:“我明晚有些事情,可能不会来医馆!” 顾承厌面色有些难看:“那明天白日呢?” “白日我要去医学堂。” 顾承厌不答话了,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到底还是转身离去了。 他打了胜仗回京后,所有人都在为他庆祝,可他不需要那些人来庆祝什么,反之,只觉得烦。 唯独希望花蝉衣能陪陪他,这便是他最想要的贺礼,可是她如今,只怕是将所有时间都抽出来陪了旁人罢! 花蝉衣站在医馆门口,看着顾承厌修长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夜幕中,竟难得显得有几分落寞了起来,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担心白术明日会来是一回事儿,她也确实刻意再疏远顾雁回,他那么聪明,应该也感觉的到吧? 想想或许有些矫情,但花蝉衣知道,自己面对顾雁回时,心中早就没一年前那么单纯了。 她有些难以直面自己对东子哥这种无形的背叛,尽管东子哥已经死了。 哪怕外人都觉得,寡妇再嫁没什么,她已经很对的起沈家了。 可是花蝉衣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那个已故的少年,是她昔日里灰暗人生中的全部光亮,是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守护一辈子的。 顾承厌回府后,有些烦躁的一脚踹开了书房门,没想到阿嬷居然在里面,瞬间没了火气,有些尴尬道:“阿,阿嬷,您怎么在这儿?” 老嬷看了他一眼:“将军这么晚是去哪了?许久不曾见您发这么大火气了,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 “哦,我找你是近日那些姑娘们往府中送礼的事儿,多数我都放到库房去了,就是这赵府小姐,送来的药我看着不错,还有祛疤的,你从战场上这么久,身上肯定留了不少伤,用用试试看吧。” 顾承厌也未拒绝,上前伸手接过道:“赵府有心了,回头让人去道声谢。” “唉。”阿嬷见顾承厌总算收下了一个,忍不住笑道:“您此次归来,总算收下样礼物了,赵家小姐怕是要高兴死。那个赵新月,将军还记得么?老奴记着是个挺漂亮的姑娘,人也好……将军要是喜欢的话。” “阿嬷。”顾承厌有些头疼的打断了她:“我不喜欢!” 他如今连赵新月是谁都忘的差不多了。何谈喜不喜欢的。 “咳咳。”老嬷干咳了声,忍不住絮叨道:“将军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以前,姑娘家送的东西您就算不喜欢也会收着,如今都在说,你是看上了哪家千金,收了心,谁家千金有这么大的福气?” 顾承厌:“……” 他当年年少不懂事是一方面,或许是受了父亲,和父亲那所谓温婉贤淑,实则满腹心机的正室影响,除了阿楚外,这些年始终不怎么将女子当回事儿。 尤其是那些,和他父亲的大夫人如出一辙的,装模作样的官家千金,他一面同她们撩闲,一面心底忍不住排斥。 毕竟,顾承厌扪心自问,他早年心理是真的有些不正常的,如今想想只觉得荒唐。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一直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那些姑娘一般对他动真心的,他都及时远离了,唯独同那些心怀鬼胎的有所往来。 如今突然收心,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花蝉衣? 想清楚后,顾承厌冷笑了声,突然觉得自己委实贱的难受,早也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人了,如今居然会因为这种事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他心知自己是喜欢花蝉衣的,也能不顾旁人的目光,接受一个寡妇的身份,可若是还有其他男人的话,顾承厌自认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还是难以接受的。 老嬷见顾承厌脸色难看,也没多问,正准备离开,顾承厌突然道:“阿嬷,明日派人去医学堂跑一趟,给张二小姐送根簪子去罢。” 他原本在想,阿楚嫁人后,自己这辈子估计不会遇到喜欢的女子。 日后同父亲一般三妻四妾,只要能给她们足够优越的生活,尽到夫君的本分,尽到雨露均沾就够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被狗皇帝贬到乡下那段他以为最无关紧要的日子里,遇见了这么个小寡妇。 顾无邪对于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心动原本是安然受之的,寡妇又如何,反正他昔日也不是什么好鸟,顶多没娶妻罢了。 如今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也没必要了…… 她若是心里真有自己的话,哪会有那个男人的出现呢? 老嬷被顾无邪最近这阴晴不定的态度高的一头雾水,答应后,便退了下去。 翌日,张晴之便收到了将军府的人送来的簪子,引来了学堂内不少姑娘家的羡慕。 顾将军打完仗回来收了昔日风流劲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眼下唯独送给了张晴之发簪,这说明什么? 张晴之直接将头顶的簪子换了下来,笑道:“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对了……” 张晴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连同一些银子递给了那小厮道:“劳烦将这帕子送给将军。” 那小厮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张二小姐放心,将军若是看见这帕子,必然心中欢喜。” 那小厮前脚笑盈盈的说完,后脚找到了赵新月,特意替顾承厌道了谢,赵新月闻言,不无欣喜道:“你是说,将军收了我送的药材?” “是。”这鬼精的小厮刚巴结完张晴之,又不忘巴结赵新月道:“近日往府中送礼的不在少数,赵二小姐送的最有心意,将军自然欢喜。” 赵新月忍不住羞红了脸:“将军保家卫国,我也只能送些药罢了。” 那小厮领了两份儿跑腿费,喜滋滋的离开了医学堂。 296 将军的无名火 小厮回府后,正准备去赵将军复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领到今日的第三份儿赏钱。 然而府内其他下人却同他道:“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找将军。” “怎么了?” “将军今日不知怎的,因为下人办事不利,发了好大的火气。” “啊?将军不是一向不怎么计较这些小事儿的么?” “谁知道呢,反正我看将军此刻心情不好,你没要是的话,还是晚些去复命吧。” 准确来说,今天一整日,顾承厌看起来都很烦躁的模样,面色冷的仿佛能刮下一层冰碴了。 这小厮听后,连忙谢过:“还好兄弟提醒了我,多谢了。” “小事儿,不过好在咱们将军不是个太爱同下人发火的,哎你说,将军如今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啊?” 小厮咂了咂舌道:“谁知道呢,将军如今年轻有为,有身份有钱有地位,模样还俊俏,京里不知道多少姑娘喜欢,这若是换做我,做梦都能笑醒了,哪里会有什么烦心事。” 身旁那人忍不住笑道:“咱们这些人同将军能比么?不过将军是个懂得收敛脾气的厉害人物,估计这场火气持续不了几天。” 二人点了点头,自认在府中这些年对自家将军秉性已经足够了解。然而顾承厌用事实证明,大人物的心思是深不可测的。 天要下雨,将军要发火,谁也拦不住。 不过好在有一点这两个小厮说对了,顾承厌虽然恶名在外,但从不是个有火气便拿府中下人撒气的主儿 近几日,传出关于顾战神的新消息,顾承厌将朝中弹劾他的那几个文官家中的纨绔少爷们叫到了练武场,打的他们爹娘差点没认出来。 顾承厌当朝顶撞皇帝,堂堂天子,却愣是不敢拿他怎么样。 犹豫文官弹劾的太多,皇帝战战兢兢的将顾承厌传进宫中问话。 这位大爷在御书房内同皇帝面对面坐着,愣是指出了皇帝治国的许多不足之处。 虽然皇帝确实懦弱无能,可哪有臣子教训天子的道理? 顾承厌顺便让皇帝给他那死去的洗脚婢娘亲封了个一品浩命夫人的名号,将幼年时对他和娘亲倍加欺辱的大夫人灵位移走,将他生母的放到了已故的古老将军灵位旁。 这么做确实挺缺德的,但是比起大夫人活着时对他和娘亲的欺辱,简直是九牛一毛。 如今京中四处都是关于顾承厌的流言蜚语,自然也是褒贬不一,有的人说他小人得志,如今功高过主,怕是要在这京里自立为王了。 也有人说,顾承厌乃是天之骄子,为大苍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狂妄一些,也未尝不可,功比过高。 说什么的都有,唯独对顾承厌印象不变的便是那群倾慕他的姑娘们。 将大臣的儿子打成猪头,教训皇帝,立自己娘为正室,简直太帅了好么! 只是顾承厌这把无名火烧的人人自危,就连一向最了解他的老嬷,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他从来都是个不骄不躁的性子,难道真如民间所说,他如今手中有了滔天的权利,便狂妄自大了起来? 不可能!老嬷时看着顾承厌长大的,心知他如今确实不必将皇帝放在眼里,但也不是那么张狂的性子。 他最近这些所作所为,倒像是在泄愤,只是他这股火气究竟是从何而来?老嬷便不得而知了。 罪魁祸首花蝉衣这几日在学堂内没少听说顾承厌的事儿,闻言心中只是唏嘘,却并未同旁人掺和着议论些什么。 花蝉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事儿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这几日见张晴之和赵新月明争暗斗的厉害,心下不免好笑,心说就顾战神这可怕的性子,这二人嫁过去也不怕受罪么? 原本她不放心林浮音,想去林府看看的,林浮音却不知怎么,突然连她也不见了。 林府的小厮态度颇为不客气的让花蝉衣离开后,花蝉衣不死心的又去了两次,依旧无果,便没再继续去了。 也不知道顾将军到底对林浮音做了什么,令她受这么大打击,又或者浮音真的觉得丢人了,毕竟她是那么要强的性子…… 花蝉衣同路郎中学了一整日的医,晚间下学时,出了决明阁后,迎面正好撞见了张晴之同赵新月话里有话的从对门走了出来。 二人见到她时,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冷下了脸,眼中闪过了深深的鄙夷。 “蝉衣,最近医馆开的怎么样了?” 花蝉衣有些无奈,她真是搞不明白,这两位将军夫人的候选人,为何非要同她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过不去?她们走她们的阳关道,她过她自己的独木桥,这样不好么? “挺好的。”张晴之既然主动开口了,花蝉衣也未不识趣,转头看着她淡淡一笑道:“张二小姐这簪子挺好看的。” 张晴之闻言,眼中的得意劲儿快藏不住了:“看不出,你这乡下来的还挺有眼光的,这簪子是顾将军送来的,自然极好。” 花蝉衣想说,这款式她在隔街的小摊贩的摊位上也看见过,不过毕竟这簪子是顾承厌送的,这意义自然不一样。 花蝉衣笑笑,转身离开了。 就听赵新月在后面冷笑了声:“张二小姐怎么连一个乡野村姑的眼光都信?不过某些人还真是厉害,如今见林浮音那不知廉耻的贱人不行了,这就准备换主子巴结了了,只怕回过头来,可别又巴结错了!” 花蝉衣听赵新月嘲讽林浮音,顿住了脚步,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没答话,默默离开了。 没过几日,花家人终于来到京里找事儿了。 这一段时日他们貌似一直在暗中合计着该如何揪出李桂芬这个贱人!特意打听了赵家究竟是做什么的,得知是个大人物,花家人暗中合计了一场闹剧。 花柳氏带着花铜柱,花铁柱,以及张晓芳,和出嫁了的花小草都叫了来。 花家人找了个秀才花了三个铜板,写下了赵太医干的好事儿,如何勾引了有夫之妇,如今花铜柱还没写休书呢,赵太医便将李桂芬纳做小妾等等。 297 花家人大闹赵府 花铜柱拿着个露底儿铜盆,站在赵府门前用力的敲着,引来了不少路人纷纷驻足侧目,看着纸上的内容,评头论足。 花柳氏撑着两条老寒腿,颤巍巍的同围观看热闹的路人怒道:“看看,各位识字的都看看!他们赵府,大门大户做的好事儿!我呸,我们乡下人都没这么不要脸的!” 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赵太医看着一本正经的,会做这种事?” “野种都生出来了!大家伙儿给评评理,我们家铜柱性子老实,对李桂芬那贱女人别提多好了,那贱女人却巴上了赵太医,背着我家铜柱和人家生了个儿子!各位说说,天底下有这种道理么?” “还有那个赵太医,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李桂芬是嫁过人的,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这样的也配做太医?我呸!可怜我儿,白白给人家养了好几年的儿子!” 花柳氏说着说着,似乎伤心的不能自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听后,也觉得赵府太过分,纷纷义愤填膺的附和着。 “真是看不出,赵太医居然是这种人。” “这位奶奶,遇到这种事儿您要报官啊,在这儿闹,小心赵府不乐意。” 花柳氏:“报官?报什么官?我们家没什么文化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不懂你们那一套,反正赵家总该给我们家一个说法儿,有本事杀了我,不然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哎呦我苦命的儿啊,我不活了!” 众人纷纷想劝,让花柳氏别想不开。 花铁柱带着张晓芳坐在赵府门前的石阶上,负责拦下赵府出冲出来的下人,皆觉得有些丢人。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更别提这种事儿,他们夫妻俩都觉得臊得慌。 原本他们夫妻两个是不准备掺和这破事儿的,毕竟赵太医是个大人物,他们这些乡巴佬得罪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花柳氏和花铜柱却不准备息事宁人,非要闹,现在倒好了,闹这么大,他们花家怕是也不得安生了。 赵府的下人越来越多,花铁柱两口子渐渐拦不住了,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冲过来给了喋喋不休的花柳氏一脚,花柳氏大头朝下,一屁股摔倒在地,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花柳氏今日算是彻底豁出了自己这张老脸,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围观看热闹的指着那踹人的下人一顿骂,那小厮气的面色通红:“都说了我们老爷和小姐不在府内,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不行么?你们闹什么闹?!” 花柳氏完全听不进去,哭的撕心裂肺,这小厮气的准备再给这死老太一脚,然而周围路人的目光就差将他杀死了,他愣是不敢再有所动作。 路人不清楚花柳氏究竟是什么货色,此时看着就是个替老实儿子来讨个公道的可怜乡下老太。 京中的百姓不比花家村那些货色,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同情心的,此时多少有些同情起了花家。 赵太医此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正在学堂内给几个徒儿讲课,学堂的侍卫突然来传话,说赵家出事了。 …… 赵太医带着赵新月匆匆赶回赵府时,险些没被路人的口水淹死。 “堂堂一个太医,居然做这种事!” “这种人也配做太医?呵……还是路郎中花蝉衣那样的好。” 赵太医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后,气的脸都白了。 李桂芬那个贱人!!她不是说花家人不知道她在那里做工么?不是说什么事也不会有么?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赵新月心虚的将头转到了一旁,隐隐有些后悔起了答应花馨儿的条件。 然而事已至此,赵新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这都是没有的事,各位别误会,这位奶奶,咱们有什么事儿还是先进府说清楚好不好?我爹爹最近确实纳了一门妾,可是那个妾并未说自己有家室什么的,我们家也不清楚。” 花柳氏见眼前女孩儿像个讲理的,穿着打扮也不俗,便从地上起来了。 反正他们家这次目的很明确,要么讨个说法,赵府将贱人和孽种交出来。让他们带回村子里沉塘,要么,赔银子! 花柳氏更想要的其实是后者,花铜柱的赌债还未还清,他们花家在拿不出银子来,吃不饱饭不说,就连家中那几间破屋子,怕是都要抵押给赌坊了。 赵新月强忍着心头对乡下人的排斥,上前温温和的扶起了花柳氏:“这位奶奶,先进府说吧,有什么误会,咱们说清楚就好了。” 赵新月冷静的处理令赵太医心下稍稍松了口气,让府中小厮挥散了看热闹的围观百姓。 花家人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宅子,方才在外面撒泼甩赖的嚣张劲儿瞬间消失殆尽,变的畏畏缩缩了起来。 赵太医沉着脸冷哼了声,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名声会败坏在这种人手里,他简直恨不得将这些祸害处理了! 可今日闹这么大,花家人再有个万一,回头更落人口舌,这个哑巴亏他也只能吃了!! 不过好在这些乡下人看着没见过什么世面,说不定出些银子就能解决…… 只是他今日毁掉的名声,怕是一时半会儿很难挽救回来了! 赵新月正引着花家人往堂屋去的时候,还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刚刚小憩醒来的李桂芬从对面走了过来,正准备去看看先生教导着正在背书的儿子。 李桂芬如今入了赵府,虽只是个妾,却也不曾亏待了自己,比昔日在花家村的时候还要风光鲜亮。 着了身水绿色的烟罗纹对襟长衫,下身一条如意百褶裙,乌黑亮丽的墨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通体翠绿的翡翠簪子绾着。 李桂芬如今一举一动间,都模仿着府内大夫人,又或者说是,记忆中的某个女人。 她模仿的极像,看着温婉贤淑,仪态万千,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贱妾,倒像是正房夫人。 298 收徒 李桂芬大概是自卑久了,不服气于自己一直只能给人做妾或是给乡下汉子做婆娘。 她论样貌,论聪慧,明明也不比那些贱人差到哪里去! 李桂芬想出人头地想的几乎疯了,故而自打入了赵府后,便丝毫不加以收敛的彰显自己如今的身份。 李桂芬正准备吩咐身旁的下人去做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怒吼声,着实将人吓了一跳。 “李桂芬,你这个贱人!!” 李桂芬一愣,转头看去,就见花家人居然都来了,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僵硬住。 他们……他们怎么会来的?她可从未对花家村的人说过她在什么地方做下人,怕的就是这一天…… 身侧的丫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儿,见那一身粗布麻衣的老太太胆大包天的敢骂李桂芬,怒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连我们三夫人都敢骂?” “我是什么人?”花柳氏颤颤巍巍的来到了面色惨白的李桂芬面前:“我是她婆婆!” 花柳氏说罢,指着李桂芬道:“你们瞧瞧,你们家三夫人,其实是个嫁过人的,我们家铜柱就是她男人,休书都没给呢,就带着孽种来你们赵府了!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 花柳氏越说越气,趁着丫鬟们都被这消息惊的呆若木鸡时,对着李桂芬扑了过去,连撕带抓的打着她。 “你如今很神气是么?贱种真当自己是贵人了?我让你背叛我儿子,我让你穿的这么光鲜,我打死你……” 花铜柱也气的牙痒痒,上前对着李桂芬连踢带踹的。 周围下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准备拦,却被赵太医一个眼神给止步了。 赵太医心知,如今不给花家人一个满意的说法,光赔银子怕是没那么容易。 “老爷,老爷救命啊。”李桂芬连连讨饶,然而赵太医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 今日事情闹的这么大,赵太医都恨不得将这个贱人千刀万剐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事儿会是他的宝贝女儿说出去的! 李桂芬在花家人的拳打脚踢下,狼狈的用双手护住头,方才摆出的贵太太做派瞬间消失殆尽了。 花家这群无赖究竟是怎么找过来的?除了她和花陵游知道,就只有花蝉衣那个贱人才知晓! 一定是她!李桂芬就说花蝉衣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她陵游。 那小贱人,和她那个贱娘如出一辙,没一个好东西!可怜她活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勉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日子,还未得意够呢,眼下,当着府中下人的面,却又…… 李桂芬气的浑身发颤,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似的。 赵太医见李桂芬被打的快不行了,才让府中下人拦下了花家这几人。 花铜柱还未打够,正准备发飙,赵太医干咳了声,这怂货瞬间不敢继续有所动作了。 “行了吧,你们家还想不想解决了?如今不管怎么样,李桂芬也是我孩儿的娘亲,你们总不能将她打死!今日你们家,还是将休书留下来吧。” 花柳氏听后怒不可遏:“你们家什么意思?你们赵府就是这么解决的么?” “我们可以出银子!” 花柳氏:“……” 最后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处理的便不得而知了。 躲在赵府门外偷看的小厮只知,花柳氏走时,和来时截然不同,怀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老脸上竟还带着笑意。 事后此时也只好当做误会对外澄清了,说是花家人弄错了人家,刚好得知赵府多了一房小妾,没弄清楚便来闹了。 然而百姓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关于赵家的传言,一时间在坊间相传的沸沸扬扬了起来,李桂芬也被勒令日后不许轻易出府丢人现眼。 赵家父女在学堂内也没昔日那般风光了,众人背地里的议论声,奇怪的眼神,令这对儿父女无地自容。 原本巴结赵新月的学生们也纷纷一边倒,多围着张晴之转了起来。 毕竟张晴之可是最有可能成为将军夫人的人,张晴之最近在学堂内名声大燥,每每见到花蝉衣时,眉眼间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 赵新月那个贱人,还不等她收拾,自家先倒了霉,如今张晴之唯独看不顺眼的便是这花蝉衣了。 若不是花蝉衣拜了路郎中为师,如今抢了她的风头,她如今的风光可不止这些,去顾承厌面前也更有脸面了几分。而且她和花蝉衣昔日那些仇怨,张晴之可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等她坐上了将军夫人的位置,花蝉衣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张晴之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近些日子,她身后跟着的走狗越来越多,张晴之开始隐隐暗示她们,她不喜花蝉衣。 那些人为了巴结她,确切来说是为了巴结他日的将军夫人,争先恐后的存心排挤花蝉衣。 只是花蝉衣如今毕竟是路郎中的爱徒,又名声在外,这些人也不敢太过分,顶多谁偷着往决明阁外扔些烂菜叶子香蕉皮什么的。 张晴之忍不住心中鄙夷,这群蠢货!看她日后怎么收拾花蝉衣的! 花蝉衣倒没心思同张晴之计较这些,这几日路郎中突然让她在学堂内收个徒弟。 花蝉衣对此着实有些不解:“师傅,我自己还未出师呢,哪里能教旁人呢?” 路郎中冷哼了声:“我看你是懒得教吧!你不是一向对自己医术挺有信心的么?” 花蝉衣被说中了心思,闭口不言。 她确实不想教徒弟,自己的时间都挤不过来,教徒弟太费心神了。 然而路郎中却道:“教导别人才是提升自己最快的法子,你尽管试试,先教一个月的,到时候你不愿意教的话,便罢了。” “是。”花蝉衣心知路郎中让做的必然是好事儿,虽不怎么愿意收徒,还是一口应下了。 路郎中将花蝉衣要收徒的消息自学堂内传出去后,不少争先恐后前来报名的。 不过这些人绝大多数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花蝉衣这个和他们一样同为学子的“师傅”是不大服气的。 299 教训丁洋 最后,路郎中在众多前来报名的学徒中,替花蝉衣选中了一名丁班的平民学徒。 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名为丁洋,丁洋样貌英俊,医术很高,当初是靠着医术考入的学堂丁班,说是学堂内医术最高的也不为过。 花蝉衣给此人做师傅,难免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偏偏丁洋也是打从心底有些看不上她这个所谓的师傅。 论医术,丁洋自认并不比花蝉衣差,花蝉衣不过是运气好,有幸成为路郎中的弟子罢了! 花蝉衣教丁洋的时候,他但凡遇见会的,必要插话,丝毫不配合这个新师傅。 前几日,还能稍稍尊重一下花蝉衣这个做师傅的,试图找路郎中搭话了几句无果后,更是直接不将花蝉衣放在眼里。 花蝉衣因为路郎中,强忍着没将这个“徒弟”逐出师门,心下却免不了有些火气,丁洋在她面前摆足了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赶着求着教他。 比这更令人生气的是,赵太医那里见路郎中这老匹夫替花蝉衣收徒,连路郎中究竟准备做什么都未搞清楚,只觉得这老东西嘚瑟了。 花蝉衣才学了多久的医?以为运气好治好了两个疑难杂症,给她公婆开间医馆就能收徒了?摆明了是在此处存心炫耀! 既然花蝉衣能收徒,他这几个徒弟自然也可以!于是没过几日,赵太医也在学堂内传出了消息,要给自己的几位弟子收上几个徒儿。 这次来报名的可足足比路郎中那里多出好几倍,尤其是要拜张晴之为师的,多的犹如过江之卿,至于他们的真正目的,便是司马昭之心了。 一个被顾将军看上的女子,做了她的徒弟,学不学医术有什么要紧的? 赵太医那里收徒的事弄的声势浩大,当日,丁洋正坐在决明阁二楼的窗边,背着花蝉衣给他找来的医书,目光却止不住的向外瞟。 丁洋此时,简直毁的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他就在等几日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给张二小姐做个徒弟,到时候他可就前途无量了! 花蝉衣原本坐在一旁记东西,见丁洋心不在焉,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今日路郎中的济民堂出了些小状况,没在学堂内。决明阁内只有她们师徒二人,丁洋便越发为所欲为了起来,全然不将他这个所谓的师傅放在眼里。 花蝉衣放下手中的笔,拿起路郎中从未对她用过的戒尺,来到了丁洋面前,突然在他身后重重给了他一下。 “你做什么?!”丁洋大怒。 “丁洋,我要你背书,你在做什么?” 丁洋垂头不语,却满脸些着不服气。 花蝉衣自他对面坐了下来,面色平和的看着他道:“怎么,你也想去给张二小姐做徒弟不成?跟了我这个师傅,委屈你了是不是?” 丁洋看了她一眼,没答话。 “我问你话呢!” 花蝉衣猛的加重了语气,丁洋吓了一跳,随后不服气的站了起来:“花蝉衣,你少同我在这里摆你师傅的架子!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花蝉衣双眼微微眯起:“丁洋,我现在是你师傅,你是想造反么?” “狗屁的师傅!”丁洋道:“你真以为我用你教?我在民间给人看病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花蝉衣也不恼,闻言冷笑道:“既然不用,何必来拜我为师?这几日当真委屈死你了。” 花蝉衣这不冷不热的语气激怒了丁洋:“花蝉衣,你我都是苦出身,你在这里同我装什么糊涂?别说你来医学堂不是为了出人头地的!” “还真不是,我是为了学医。” “呸!”丁洋怒道:“你装什么清高,这是个学医的地方么?你掰着指头数数,这里面有几个是真心学医的?我为我自己谋个前程,有什么错?!” “你说的没错,继续……” “你……”丁洋见花蝉衣丝毫不为所动,不禁有些不解:“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我能说什么?”花蝉衣道:“你说的有道理,这学堂内没几个真心来学医的,只是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凭着医术考进来的,总该真心热爱医术,看样子是我眼拙了。” 丁洋怒道:“我喜爱医术,和我想出人头地不冲突!” “那你去吧。” “什,什么?” “你去找张晴之拜师,看看人家收不收你,怎么,以为我求着你留下来给我做徒弟是么?” 丁洋不说话了,张晴之怎么可能收他?他已经给花蝉衣做弟子了,再去拜张晴之,旁人怎么看他? 这么好的接近未来将军夫人得机会,就这么被他白白错过了!! 思及此,丁洋极其厌恶的看了花蝉衣一眼:“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我早早拜了你做师傅,我眼下就不会半分机会也没有了!” 呵…… 花蝉衣懒得同这种人废话,其实教丁洋这几日,路郎中的用心花蝉衣便明白了,教人确实自己也能提升许多。 可惜,丁洋这种人实在令人生厌! 花蝉衣也懒得同他多说废话:“你若是不愿意跟我学,抓紧哪凉快滚哪去!!” 花蝉衣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她看出来了,丁洋不仅狂妄自大,因为出身低,在这医学堂内变的格外敏感自卑了起来, 丁洋见花蝉衣敢让他滚,冷笑了声:“不学便不学!谁稀罕和你学这逐出些三脚猫的东西!我这就走!” “好啊,不过我将话同你说清楚,今日是你被逐,而不是你走!你明白么?” 逐与走,一个被赶,一个自愿。 “凭什么?!” “凭什么?”花蝉衣冷笑了声:“凭我是你师傅!我不管你当初拜我为师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既然做了我徒弟,只有我将你逐出师门的命,没有你自己说走就走的权利!” “花蝉衣!你我算哪门子师徒?你教我的都是我会的,我根本没同你学过什么!” “这话你尽管对外说,看看旁人信不信,你如今是我徒儿,可是整个学堂都知道的事!” 300 不会背叛我死去的夫君 丁洋沉默了,他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说不过这花蝉衣。 花蝉衣冷冷的看向丁洋道:“一个月,我师傅要我教你一个月,我既然答应了我师傅,自然要做到。你若是不想被逐出师门,这一个月你可要给我学出些名堂出来!一个月后你爱去哪便去哪,没人留你!” 丁洋气的面色铁青,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坐下了。 花蝉衣:“我让你坐了么?” 丁洋:“……你别太过分了!” 花蝉衣:“你今日违背师命,温书时走神,还胆大包天顶撞师傅,还想留下来的话,就出去罚跪!” 花蝉衣自认,拿白术那种厉害的角色没法子,丁洋这种自命不凡的她若是也收拾不了,活该仍是被人欺负的命。 丁洋不情愿的跪到了决明阁外,看着不远处在收徒的张晴之,心头的怒火久久不能平复。 他作为学堂内,唯一一个凭借医术考入丁班的学徒,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想方设法找机会向上爬。 可是最好的机会却被他错过了,若是他能再等等,说不定便能拜张晴之为师了! 虽然他也清楚,张晴之不可能是个会什么医术的,可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机会成为将军夫人!那她到时候可就是将军夫人的徒弟了!! 然而他命苦,成了花蝉衣的徒弟,扪心自问,花蝉衣医术确实不错,可又有什么用?路郎中也不理会他,跟着花蝉衣不过是凭白浪费时间罢了! 花蝉衣让不知好歹的丁洋在外面跪了一整日,晚上才让他回去。 花蝉衣回到家后,今晚白术没过来,他最近也变的忙碌了许多,经常隔三差五才会来一次。 花蝉衣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突然想去沈氏医馆看看。 自打上次顾雁回来过一次后,花蝉衣便再也没有晚间去过沈氏医馆了。 花蝉衣想,自己一直不去看看最近生意如何的话,未免也显得太刻意了,这样下去,沈家二老难免起疑。 花蝉衣想清楚后,到底还是去了沈氏医馆。 她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弯弦月低低悬于天边,空中冒出了厚厚的云层,今夜估计有雨。 林青禾正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医馆外面看书。 晚间一般极少来客,医馆内空空如也。 东子娘见她来了,端了苹果来,笑道:“好久没见你过来了,学堂很忙吧?” “还好。”花蝉衣略显心虚的转移了话题:“娘,最近生意怎么样?” “好极了。”东子娘道:“我和你师父两个人都快忙不过来了。” “别累着,回头多雇几个人。”花蝉衣笑笑,正准备去看账本,林青禾突然叫了她一声:“蝉衣姐,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事情问问你。” 花蝉衣有些不解的走了出去:“怎么了青禾?什么事儿还要瞒着我爹娘啊?” 林青禾突然压低了声音:“蝉衣姐,那晚来找你的黑衫公子是谁啊?” 花蝉衣见她突然问这个,神色闪过一丝别扭:“故人,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咳咳,我不是同你说这个的。我想说,那个公子来了。” 花蝉衣:“……” 花蝉衣猛的抬头望去,就见顾雁回正站在不远处,依旧是一袭玄色衣袍,几乎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今夜沈家二老都还在,花蝉衣往馆内看了眼,连忙起身来到了顾雁回身边:“你怎么来了?” 离近了看,花蝉衣才发现顾雁回眸底冒出了淡淡的乌青,看样子仿佛几日没睡好似的。 “我有事情同你说。”顾雁回说着,抬脚准备进医馆,却被花蝉衣拦了下来。 “顾雁回,有什么事在这说吧。” “怎么,怕你公婆见到我误会?” 见花蝉衣不答话了,顾承厌冷嗤了声:“罢了,陪我转转吧。” 花蝉衣跟在他身后,不知为何,心下有些难以平静。 顾雁回为什么又来了?那晚他们两个其实挺尴尬的,他这次来想说什么? 顾承厌带着花蝉衣一前一后的走远后,花蝉衣难得有些按捺不住,停下了脚步:“顾雁回,你有话就直说吧。” “花蝉衣,我问你,我走这一年,你是不是找到下家了?” 花蝉衣:“……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你是我上家似的?” 顾承厌脸黑了黑:“我要是你上家我现在早就杀了你!我的意思是,沈东子死后,你是不是又找到下家了?” 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顾雁回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多此一问,他说的下家…… 花蝉衣猛的想起了什么,有些震惊的看着他,你派人监视我了? 顾承厌脸色又黑了几分:“你果然有!” 原本他这几日还在想,会不会是齐成看错了,或者存心欺瞒,毕竟齐成娶了花馨儿,花馨儿同花蝉衣又不怎么对付,当中有诈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眼下花蝉衣这么问,显然是等于承认了。 “那个男的是谁?!” 花蝉衣微微蹙眉:“与你有什么关系?顾雁回,你监视我做什么?!” 顾承厌却丝毫不理会花蝉衣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道:“你准备嫁给那个男人么?你不说我自己会查!” “你别无理取闹了!”花蝉衣知道白术身份神秘,十有八九是见不得光的。 顾雁回作为商人,估计人脉很广,万一真被他查出些什么可就糟了! 花蝉衣让自己尽量平心静气道:“那个人是我无意中认识的一个朋友,私下里教我医术的,他白日大概有事,只能晚上去我那儿,每晚教完我后就走了。” “我现在回答你完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我监视我了么?” 还不是我自己不好出手…… 这话顾承厌没说,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见花蝉衣没在撒谎,心里压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然而花蝉衣接下来的话,令某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花蝉衣道:“我很早就同你说过了,我不会背叛我死去的夫君,怎么可能会找下家,顾承厌,你如今说话都不过脑子的么?” 顾承厌:“……” 301 就顺着他这一次! 气氛在一次陷入了沉默,天边的冷月高挂枝梢,渐渐被云层彻底遮盖住,只听得晚风将街边树枝吹的呼呼作响。 如今敢当着顾承厌的面说他没脑子的,估计也就花蝉衣一个了。 不过顾承厌也并不恼,令他恼火的是,花蝉衣说不会背叛她死去夫君的这句话。 寡妇再嫁算哪门子的背叛?花蝉衣对她那夫君未免,太痴情了些。 “你夫君都故去多久了。”顾承厌蹙眉道:“你再嫁又如何?早前精美看出,你是个这么爱钻牛角尖的。” 花蝉衣没答话,她并非多爱钻牛角尖,也就沈东子。 二人相对无言了半晌,顾承厌突然开口道:“那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啊?”花蝉衣觉得自己最近脑子时常不够用,呆呆的看着顾承厌半晌,突然笑了:“别开玩笑了。”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正常人家哪有娶个寡妇的。”花蝉衣略显尴尬道:“瞧你如今穿戴也像个有钱的,娶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么?” “不好。” 顾承厌双眼微微眯起,他从未见过花蝉衣这样,目光左躲右闪的,明显在逃避什么。 花蝉衣从来都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硬着头皮也要上的性子,自己,就令她如此为难么? 思及此,顾承厌心头的火气更盛了几分,花蝉衣看了看四周摇晃的越发厉害的枝叶,蹙眉道:“快下雨了,先回……” 话未说完,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二人方才不知不觉间走出了很远一段路,此时就是跑回医馆,也注定被淋。 好在街边有几户人家,屋檐下能避上一避。 顾承厌连忙拉着花蝉衣来到了角落里避雨,二人挤在一起,沉默着都未开口。 没一会儿,晚风将雨水吹至屋檐下,顾承厌立刻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花蝉衣身上。 “别淋雨。” “我没那么金贵。”花蝉衣呼出口气,想她为了同白术习武,遭的那些罪,如今身子比寻常男子不知要健朗出多少,淋些雨水本也没什么。 “我知道你不比寻常女子娇弱,但我想这么做。”顾承厌似乎调整好了心态,转过身来看着花蝉衣,柔声向她道:“我不强迫你什么,你,给我次机会可好?我是认真的。” 顾承厌这些年除了行军打仗外,再也没有什么事这般认真过。 “顾雁回,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何必在一个寡妇身上耗着?” “你是担心我娶旁人?”顾承厌扭曲了花蝉衣话里的意思:“我早年确实有过几个……不少红颜知己,今后不会再有了,我同你发誓。” 花蝉衣:“……” 她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然而看顾雁回存心扭曲她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你吧!” 反正顾雁回想做什么她也拦不住,不过同不同意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这场雨来的急去的也急,花蝉衣同顾承厌在一起都觉得颇为不自在,雨停了后,花蝉衣道:“顾雁回,我先回医馆了,回见。” 说罢,一路小跑着回了医馆,鞋袜都被街边雨水沾湿了。 顾承厌盯着花蝉衣略显慌张的身影,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回见。” 花蝉衣一路跑回医馆后,守在医馆门前的林青禾有些不放心的迎了过来:“蝉衣姐,你和那公子去哪了?没淋雨吧。” “没,我公公婆婆呢?” “你和那公子前脚离开没一会儿,他们二老便回家了,你放心,我没说你和公子走了,只告诉他们你回家了。” 花蝉衣:“……” 虽然她确实不想让沈家二老误会些什么,可不知怎的,莫名就觉得有些心虚了起来。 林青禾又道:“蝉衣姐,你明日还来医馆么?” “不来了。”花蝉衣几乎是想都没想,说完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快了些,干咳了声道:“我看馆内也没什么要我做的,我每日还要温习学堂内的知识,来回跑耽误功夫。” 林青禾:“哦。” 花蝉衣:“……”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看着眼前小丫头似笑非笑的眼睛,花蝉衣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青禾,我先回去了。” 花蝉衣离开后,林青禾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原本想说,花蝉衣没来的那几日,那位黑衣公子每日都会过来,若非他样貌太过出众,青禾就差拿他当登徒子了。 然而林青禾自认很肤浅,长的俊俏的怎么能叫登徒子呢?所以林青禾将顾承厌定义成了对蝉衣姐无比痴情的美娇郎。 花蝉衣本以为自己不去医馆,一时半会儿便见不到顾雁回了,说也奇怪,他离开的那一年多,自己巴巴的盼着他回来,结果回来后又成了这样。 花蝉衣很没出息的怂了,准备躲上今日,然而她忘记了,顾雁回是知道她的住处的。 这晚,白术没来,门却被人敲响了,花蝉衣将自己摆在桌上研究的毒藏好后,前去打开门,被眼前一袭黑衣的男人吓了一跳。 “顾雁回?你怎么来了?” “嗯?我不能来么?” “……什么事。” “花蝉衣,说好了我回来后替我接风洗尘,我看你是忘了。” “我……”花蝉衣有些尴尬,她昔日给他回信的时候,好像确实这么说过。 顾承厌没理会她的尴尬,又道:“吃晚饭了么?” “还没。” 顾无邪不满的冷哼了声:“请我出去吃顿好的,饶你这一次。” 花蝉衣无言以对:“走吧。” “你就这样去?”顾承厌无比嫌弃的看了在家中不修边幅的花蝉衣一眼:“去换身衣裳,把你头发也披下来。” “顾雁回!” 花蝉衣还想说什么,对上顾承厌漆黑的眸子,原本想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顾承厌眉眼间染上一抹笑意:“还不快去换!” 花蝉衣咬了咬牙,对于自己如此没底线有些火大,心说今日是为了庆贺他生意有成,便顺着他好了。 就这一次!花蝉衣心想…… 302 看我娘子同不同意 花蝉衣换了身水蓝色的长裙,将自己一直绾着的发半披了下来,墨发柔顺的垂落至腰间。 推开卧房门出去的时候,顾承厌双眸微微一亮,很快回过神来,干咳了声道:“你这样子多好看,何必终日里将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的?” “我是个嫁过人的,打扮成妇人模样不是很正常么?哪里老气横秋了?” 顾无邪没在继续同她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道:“走吧,今日既是给我接风洗尘,记得带足银子。” 花蝉衣看着姓顾的不怀好意的眼神,突然感觉到心口一痛,为了自己即将死去的银子…… 花蝉衣如今已经不缺钱了,甚至称得上是一个小富婆,奈何昔日大概是穷惯了,如今还是省吃俭用,还是心疼银子。 “顾雁回,咱们去哪吃啊。” 顾承厌微微眯了迷眼:“随便,看你替我青禾,有诚意了。” 花蝉衣:“……” 花蝉衣虽然穷酸,还是带着顾承厌去了西街,准备领他去京中最大的酒楼胡吃海塞一顿。 西街今晚有大家小姐比武射箭招亲,灯火通明,热闹的很。 顾承厌在小摊贩上买了两个手绘的面具,递给了花蝉衣一个:“戴上。” “戴这个做什么?” “我不戴面具,担心街上有姑娘来给我送帕子示好。” 花蝉衣:“……” 她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之人,虽说顾雁回这张脸长的确实过分俊俏,可他当他魅力大到让女儿家都抛下矜持么? 殊不知顾承厌这次倒真不是自恋,京中女子知道他样貌的不在少数,来送帕子倒是小事儿,他还没想好怎么同花蝉衣坦白自己的身份。 顾承厌将银白色的面具戴上后,花蝉衣有些不解:“你自己戴着就是了,为什么我也要戴?” “让你戴你便戴上。”顾承厌说着,直接伸手将那个和他面上戴着的面具极其相似的面具戴在了花蝉衣脸上。 路人一眼看去,定会以为这是小两口。 顾雁回看了看戴上面具的花蝉衣,薄唇微微扬起。 然而尽管二人戴了面具,一路上还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花蝉衣如今身段气质已经出落的同真正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了,若非熟识的人,否则断然不会料到她会是花家村那种地方出来的。 吸睛最多的却仍是顾承厌,尽管他带着面具,比之绝大多数男子要修长的身材,以及战场上打磨出的气质,令他随意走在街上便比旁人显眼许多。 顾承厌:“我就说了我若水不戴面具会有女子来送帕子,如何?” 花蝉衣冷哼了声,懒得同他多费唇舌。 顾承厌又道:“你要不要珍惜机会,早日从了我?免得那么多女人打我主意?” 花蝉衣:“……你快去让别人打主意,有本事将全京城的女子都娶进你家去,少来缠我!” 顾承厌低笑了声,面具下的双眸中却闪过一丝暗色。 二人来到酒楼后,顾承厌果然丝毫不客气的点了整整一大桌美味佳肴,这厮浪费起来比白术那家伙还要厉害,花蝉衣感觉自己一定是犯了财神爷,才会遇上这么两个大爷。 顾承厌看着瘦,饭量还是有些出乎花蝉衣意料的,她为了保持身形,平日里还算忌口,这姓顾的吃这么多,怎么做到只竖着长不横着长的。 花蝉衣简直羡慕嫉妒恨! 顾承厌瞧她只吃了一碗米,又替她盛了一碗:“你胖些我也不嫌弃你,多吃些。” “我管你嫌不嫌弃!”花蝉衣被他回来后者一套又一套的搞得头大:“我吃饱了。” “此处一碗米就要二十个铜板,你确定?” 花蝉衣看着那一桌菜,心想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大酒楼白米饭都快赶上外面肉汤贵了! 思及此,花蝉衣伸手撕下了一只鸡腿。 顾承厌笑道:“你如今怎么说也是个医馆掌柜了,怎么还这般穷酸,你若是嫁给我,我把所有银子都给你管好不好?” “你有多少银子?” 顾承厌想了想,说了个比较保守的数字:“上万两总有了。” “咳咳。”花蝉衣被吓的噎住,不甚文雅的灌了两口茶水,才回过神来:“上,上万两?” 穷人花蝉衣稍微幻想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被银子塞满了。 好在她一向比较理智,此刻也是及时的找回了自己的节操:“我嫁人必然是看自己喜不喜欢,你少拿银子诱惑我。” 顾承厌漆黑的眸子盯着花蝉衣看了半晌,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来到了她身前,将头凑了过来:“那,拿我自己,能诱惑到你么?” 花蝉衣险些被扑面而来的男色惊的从椅子上掉下去,回过神来后,有些恼火的将顾承厌推开了:“起来!” 顾承厌乖乖回到椅子上,继续吃东西了。 刚刚他没看错的话,花蝉衣确实是在刻意的闪躲他,看样子,她心中未必对他没动心思。 只是这心思有几分,作为情场老手的顾承厌一时看不透,也不敢轻举妄动。 花蝉衣淡定的端起方才那杯温茶,淡定的喝着,实则心里不淡定极了。 先是金钱,又是美色,如此巨大的诱惑自己都能抵抗住,花蝉衣觉得,自己能出家了。 二人吃饱后,花蝉衣结账时,付了四十两银子,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下个月可以考虑带着白术啃馒头了。 二人出了酒楼,在顾承厌的要求下,重新戴上了面具。 西街的招亲还未结束,二人前去看了会儿热闹。 此时,一个一身淡粉色衣裙的姑娘突然红着脸凑了过来,将手中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帕递给了顾承厌:“这位公子,这是奴家亲手绣的帕子,能否换公子摘下面具,一睹真容?” 花蝉衣:“……” 好吧,看样子是她将京中姑娘想的太过保守了,想不到顾雁回这厮戴着面具还有来送帕子的。 顾承厌看了看眼前的姑娘,突然笑道:“那要问我娘子同不同意了。” 花蝉衣:“……” 303 可以拜个更好的师傅! 花蝉衣这个所谓的“娘子”还未来得及回答,那姑娘已经害羞的跑了。 “顾雁回,你还要不要脸了?谁是你娘子?” “你不给我做娘子就算了,装装样子也不愿意?” 花蝉衣没答话,比起顾雁回这轻佻的态度,花蝉衣更生气的事,他方才那么说,自己心底居然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从未有过的感觉…… 顾承厌看出了一些不寻常,倒也未揭穿她什么,只是淡淡的道:“今日你请我吃那么贵的饭,我也送你样东西。” “银子么?” “……不是。” 顾承厌掏出一根簪子递给了她:“这个,我命人亲自给你打造的,你戴着应该好看。” 簪子是羊脂玉的,坠着流苏状的白水晶,款式很简单,但簪子最末端,极其精细的雕工雕刻着一只极小的大雁。 但凡对首饰有些研究的,都知道顾家的铺子打造出来的首饰都会有这么一直雁,这是司颜阁首饰的标志,京中其他首饰铺没有敢用的。 但凡带了这个标志的,废铁也能卖出黄金的价格来,更别提是上好的羊脂玉了。 “这个太贵重了,你……” “我没花银子,你忘了我就是做司颜阁生意的了?拿跟簪子还不是什么大事儿,花了估计还不到你这一顿饭钱。” 提起这个花蝉衣就肉痛,不答话了,顾承厌将簪子戴在了花蝉衣乌黑的发间。 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花蝉衣却还是觉得双颊微微有些发烫。 “我许久不曾送姑娘东西了,你可要日日戴着。” 花蝉衣:“……司颜阁这么大方么,这么贵重的簪子也能拿来随便送人?” “这几日司颜阁生意好,早就赚回来了。” 自打他回京后,京中那些千金小姐们就差将司严格的东西抢光了,买过去私下里同人说,是顾将军送的,便是最有面子的事儿。 反正顾承厌受早年风流名声所累,如今那群姑娘家私下里同人吹牛无一人不信,反正顾承厌昔日到处送姑娘家首饰,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顾承厌也未拦着那些人,司颜阁赚的都快赶上他月俸多了,那些姑娘殷勤的往司颜阁砸银子,回头将他娶花蝉衣的本钱砸出来最好不过,他乐得自在。 二人又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儿,方才分开。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当她意识到自己今晚很开心后,唇角的笑又瞬间僵住了,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负罪感再一次冒了出来。 逛个街,收到个簪子,被人不正经的唤作娘子当挡箭牌,这都有什么好开心的呢?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了。 花蝉衣在心底狠狠的自我唾弃了一番,收了唇边的笑,洗洗睡了。 翌日,去学堂前梳妆打扮时,花蝉衣在收拾匣子里摸了摸,摸到了那根通透的羊脂白玉簪,顿了顿,到底还是插入了发间。 花蝉衣来到决明阁后,只见路郎中一个人,却不见丁洋,不禁微微蹙眉道:“丁洋呢,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来?” 那丁洋如何同自己闹脾气花蝉衣不在意,他若是不知好歹的同路郎中闹,花蝉衣断不会容他。 路郎中道:“丁洋早来了,我同他说了几句话,他突然闹起了肚子。” 花蝉衣:“您同他说什么了?” “这事儿我正准备告诉你。”路郎中道:“如今你收了弟子,赵太医的徒弟们也收了弟子,学堂内便有人提议,让丁洋同赵太医那些徒弟的弟子们抽个时间比试比试,赵太医那里一口同意了,咱们也不好拒绝,为师相信你,丁洋一定能赢。” “是。” 花蝉衣应下后,来到二楼窗前向外望去,没一会儿,便看见丁洋鬼鬼祟祟的从赵太医等人学医的阁楼内走了出来,还做贼心虚的抬起头想决明阁二楼望了一眼。 花蝉衣立刻收回了视线,没被丁洋发现。 花蝉衣冷了脸开了口:“师傅,我能不能再收一个弟子?” “你不是不愿意教徒弟的么?”路郎中有些吃惊。 “教丁洋这一阵,感觉还行。”花蝉衣昧着良心道:“反正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 丁洋很快便来了,佯装虚弱的捂着肚子道:“师傅,路郎中,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无妨。”花蝉衣道:“继续去背书吧。” “唉,好。”路郎中在时,丁洋在花蝉衣面前乖的像个孙子似的,丁洋目光贼溜溜的扫了一圈儿,见路郎中的茶杯见了底,连忙道:“师祖茶没了,我给您倒一杯。” “丁洋!我让你去背书,你听不见是不是?!” 丁洋被花蝉衣吓了一跳,连忙去背书了,心中将花蝉衣祖宗十八辈骂了个遍。 这贱人,自己讨好路郎中的时候殷勤的和什么似的,偏偏不许旁人讨好,还要装清高! 路郎中无奈的叹了口气:“蝉衣,丁洋也是好意,你何必凶他?” “不是常言道,严师出高徒么。”花蝉衣笑笑:“是不是啊丁洋。” 丁洋咬了咬牙,气的想打女人:“师傅说的是!” 下学后,花蝉衣正准备给丁洋留些作业,结果他直接跑了。 花蝉衣无声叹了口气,出了决明阁,刚好同张晴之等人撞了个正着。 不出花蝉衣所料,丁洋果然跟在张晴之身后巴结讨好着。 见到花蝉衣时,丁洋脸色变了变。 倒是张晴之,笑的一脸得意:“丁洋,你师父来了,还跟着我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师傅呢。” 张晴之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跟着笑了起来。 “丁洋指不定想拜谁做师傅呢,怪只怪晴之你收徒收的太晚了些。” 丁洋干咳了声:“你们别瞎说,我自然只认我师父一个了!” 那伙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哼了声,倒也没反驳丁洋什么,只是依旧不肯放过花蝉衣。 “丁洋啊,你虽然不在乎,我们可都替你觉得可怜极了呢,呵呵,一个未来的将军夫人,一个寡妇,你医术这么高,明明可以拜个好的来着,啧啧。” 304 自取其辱 此话说中了丁洋的心事,他本就对拜花蝉衣这个师傅,因此耽误了拜张晴之为师的这个好机会而心中愤懑,此时被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更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极了。 花蝉衣面色平静道:“我确实是个寡妇不错,不过这未来的将军府夫人,敢问顾将军何时去张府提的亲?竟没传出半天风声。” “花蝉衣,你少在这里装糊涂!”开口的是小然,她近日巴结张晴之越发厉害了起来:“这事儿谁还不知道啊,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不知道。”花蝉衣丝毫不给面子。 小然嗤笑了声:“也难怪你这乡下村姑不知道,你来瞧瞧晴之如今身上戴的首饰,哪样儿不是司颜阁的?司颜阁你知道吧,啧啧,料你也不知道,那可是顾将军早年开的,专门给心仪女子打造的。” 花蝉衣感觉小然就是个白痴:“给心仪女子打造的?那顾将军怎么没将司颜阁直接送给张二小姐啊?哦,对了,我听说顾将军为人风流多情,该不会是到处送首饰吧?怎么也未听旁人说过收个首饰就要做将军夫人了?” “你懂个屁!”小然没想到花蝉衣嘴皮子这么厉害,被她说的有些恼火了起来:“旁人都是花银子买的,和晴之的能一样么?你瞧瞧晴之发间的簪子,坠着的小珠子可是羊脂玉打磨的,司颜阁的呦,你知道这根簪子多少银子么?” 花蝉衣一愣,不过是坠着两个小珠子罢了,司颜阁的首饰这么贵的话,自己头上戴着的这个,一整根都是羊脂玉打磨的,那岂非天价了? 不,不可能!一看就是这个小然在吹牛皮,虽然司颜阁的首饰价格花蝉衣领教过,可她还是不怎么信,顾雁回会拿出那么贵重的一根簪子送她。 他们二人之间如今虽然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但是没名没分的,顾雁回又不是傻的! “小然!”张晴之蹙眉打断了她。 虽然张晴之喜欢旁人吹捧她的感觉,尤其是当着花蝉衣这个贱人的面吹捧她,可是小然见识短浅,言谈举止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不过是些首饰罢了,有什么好说的,旁人又不是没有!” 小然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丢人,闻言以为张晴之在唱白脸,连忙继续道:“晴之你就是太低调了些,顾将军送的首饰和某些人的能比么?” 小然越说越来劲,见花蝉衣没答话,以为她被自己堵的哑口无言了,越发得意的上前,将花蝉衣打量了一圈儿。 “蝉衣戴的这镯子,看着是铜的吧,啧啧,亏你如今还是路郎中的弟子,医馆的掌柜的,怎么这么穷酸呢?” 小然说着,抬起了头来。 因为花蝉衣比小然高出半个多头来,她此时也只能仰着脖子看花蝉衣,看起来颇为滑稽。 花蝉衣感觉自己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小然不觉得丢人,花蝉衣难得觉得有些臊得慌。 “小然姑娘,没什么事的话能不能让开,我可要回家了。” “哎呦你急什么,你一个寡妇,还记着回家找汉子不成?”小然一开口,市井的粗鄙之风一览无遗:“我瞧着你这耳坠儿是银的吧?我记得几钱银子就能买一对儿,你这也太丢路郎中的脸了,我瞧瞧你这簪子。” 花蝉衣忍无可忍的将眼前这个蠢货推开了:“你别碰我簪子!” 这小然再蠢,花蝉衣也能忍,她那只爪子准备伸手拔这根簪子,花蝉衣却莫名有了几分火气。 “呦呦呦,恼羞成怒了?”小然笑道:“别这么小气嘛,给我看看能怎么样?” “小然,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脑子都和你一样不好使?你确定非要看我的簪子不可?”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你若不是心虚,一个破簪子有什么不敢给我们看的?” 花蝉衣不欲同小然在这种蠢事上争执太多,伸手将簪子拔了下来,递给了她:“你随便看!” 花蝉衣本无心拿顾雁回送她的东西在这里装蒜打谁的脸,不过有些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的,非拦着她看簪子,那便让她们看个够好了! 因为小然是苦出身,对珠宝玉石研究不深,此刻装模作样的拿着花蝉衣的簪子道:“难为你还舍得戴玉簪子,不过这玉一看就是次品,还有这……咦?” 小然说着说着,目光落到了簪子头上那只极小的大雁,不禁愣住了。 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大雁是司颜阁的标志,而司颜阁是不会卖廉价的首饰的! 小然震惊过后,突然指着花蝉衣怒道:“花蝉衣,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伪造司颜阁的首饰!” 花蝉衣:“……” 她真想研究出一种能治蠢病的方子,到时候就是把小然砸晕了绑过来,也要先拿她试试手不可。 “小然姑娘,如今京里哪有敢伪造司颜阁首饰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张晴之等人面面相觑,张晴之微微蹙眉道:“小然,你闹够了没!怎么能这么污蔑蝉衣呢?司颜阁的首饰蝉衣又不是买不起,给我瞧……” 张晴之接过一看,瞬间说不出话了,围上前来看热闹的也瞬间噤声,气氛一时安静的诡异。 花蝉衣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起来。 张晴之深吸了口气,她不是小然,一眼便看出了这根簪子是上好的羊脂玉,玉料极其稀有不说,这雕刻的大雁,也是实打实的司颜阁首饰。 顾承厌从未送给过哪家千金这般贵重的首饰,张晴之昔日同顾承厌走的最近的时候,都不曾得到过,更别提买了。 尽管她是个官家千金,买这么一根簪子也是她所承受不起的! “花蝉衣,你这首饰是哪来的?” 花蝉衣微微蹙眉,上前取回了簪子插回了发间:“这就不劳各位费心了,各位若是怀疑是我偷的抢的,或者是仿造的,尽管去查!丁洋,走不走了?为师有事同你说!” 张晴之:“……” 305 用不用帮你收拾她? 花蝉衣带着丁洋离开后,小然重重的呸了声:“那么贵重的发簪,这贱人也配戴在头上?指不定怎么得来的,也好意思戴在头上招摇,小心让我哪日抓住了她的把柄,揭了她的老底儿!” “行了!”张晴之略见不耐烦的微微蹙眉道:“还嫌不够丢人么?” 小然见张晴之恼了,连忙闭口不言了。 张晴之看着花蝉衣,眉心微微蹙起,那根她都求不到的发簪,花蝉衣是哪里得来的? 该不会真是顾承厌送的吧? 昔日里顾承厌虽然同她关系亲近一些,但也没少给民间的漂亮姑娘送首饰。 顾承厌的风流劲儿似乎是骨子里便透着的,昔日张晴之也时常为此生气,却也只敢在顾承厌面前耍耍小性子,从不敢真的因此说什么。 顾承厌也从来都是口头上哄哄她罢了,外人皆以为她与顾承厌之间关系最亲近,然而也只有张晴之自己才知道,她同顾承厌之间最亲近的关系,也不过是前几年,在他将军府的后院儿,他亲了她左颊一口。 那次还是她精心打扮,刻意暗示过的! 如今顾承厌虽然收敛了许多,旁人都在传顾承厌是为了她收心了,可是顾承厌除了上次命人送来了一根簪子外,甚至不曾来见过她。 张晴之早就做好了日后顾承厌三妻四妾,甚至妻妾成群的准备,只要她是正室就够了!随便他找世家千金或是民间的姑娘。 但再不济,也不能是花蝉衣! 虽说张晴之不大相信心高气傲的顾承厌会看中一个寡妇,可花蝉衣那张脸确实是个大杀器,如今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坊间人人都在传,路郎中之徒,沈氏医馆的掌柜是个如何貌美的女子,顾承厌又是个不顾他人看法的,保不齐真有可能…… 张晴之越想心下越不安,转头看向还在傻傻盯着自己的小然,其他人见张晴之脸色难看,已经率先离开了,就剩这么个蠢货。 张晴之没来由的一阵厌恶,奈何她假清高久了,强忍着不耐道:“你如今怎么说也是状元家府的千金,昔日里行事作为也稍稍收敛些!何必时常惹人看笑话?” “晴之姐,我只是看不惯花蝉衣那嚣张样子罢了,不给她些教训,她怕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张晴之蹙眉道:“你教训人便是同人比衣裳,比首饰?你见花蝉衣方才可曾将你放在眼里?” 小然:“什么?您是说,那贱种还敢不将我放在眼里?我……” “行了!花蝉衣如今确实事了分寸,等到时候我的徒弟同丁洋比试一番,也能挫挫她的锐气!” 小然闻言,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对啊,丁洋可是咱们这边的!你不说我都忘了,可笑她花蝉衣,如今再厉害又有何用?低贱的出身摆在那儿,她徒弟都看不上她!” 张晴之在心底冷哼了声:“我还有事,便不同你一道走了!” 张晴之并未急着回尚书府,而是来到了将军府前。 将军府看门的侍卫显然是认得她的,态度极其恭敬,却仍旧不肯放张晴之进去。 “张二小姐,将军有命,他不在府中时,任何人不许入内。” 张晴之脸色变了变:“我也不行么?” 侍卫有些为难:“我们将军说的是,任何人。”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处等等好了。”张晴之面上一如既往地大度,心中却忍不住暗自鄙夷,承厌哥哥那般精明的人,怎么府中的下人蠢成这样? 旁人也就罢了,连她也不知道通融一下,真有意思! 张晴之并未等太久,顾承厌忙完了外面的事,很快便回府了,见她来了,面色平静道:“张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张晴之断没想到顾承厌与她这般生疏,而且顾承厌一般闲来无事,晚间不是喜欢到处寻欢作乐么?何时起这么早便回府了? 张晴之收了心头的狐疑,笑道:“是这样,臣女有些事想问问将军,关于司颜阁的。” “进来吧。”顾承厌说罢,也未多看她一眼,带着张晴之入府了。” 顾承厌带着张晴之来到了后院儿,命下人端了茶水来,才道:“什么事?” 张晴之道:“将军,臣女就是问问,将军最近可否送过什么姑娘贵重首饰?” “嗯?” 顾承厌将茶杯递给了张晴之,浅笑道:“张二小姐,只有我未来夫人才能查我的岗。” 张晴之心口咯噔一声,心说顾承厌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未来的夫人,难道不是她么? “顾将军,臣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恰好在学堂内一平民女子发间看见了司颜阁的羊脂玉簪,心中生疑,并无他意。” 顾承厌双眼微微眯了迷,他自然看得出张晴之是在试探他同花蝉衣是否有牵连,只是张晴之这种女子,有些事应该早看开了才是,除非,花蝉衣是她极其忌讳或是厌恶之人。 林浮音曾在战场上同他说过一些医学堂之事,却并给说过花蝉衣在其中得罪了什么人,看样子,林浮音是有意隐瞒了。 顾承厌目光懒洋洋的看向张晴之道:“什么人?” 张晴之见顾承厌似乎不知,心下稍稍安心了许多:“就是个寻常的女学生罢了,还是个寡妇,想来是什么人送她的,是我多疑,叨扰将军了。” “寡妇?是个什么样的寡妇?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好奇了。” 张晴之神色一僵,心说顾将军同那贱人并无交集,可别被自己这么一说便有了,思及此,张晴之敛了敛神色道:“就是一个寻常的寡妇罢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日里行事也颇为傲气,就不说出来招将军笑了。” “哦。”顾承厌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道:“那这寡妇可得罪过你么?用不用,我帮你教训教训她?” 张晴之闻言,大喜过望,原本她还在想,顾承厌今日怎的待她这般冷漠,该不会真的看上其他什么人了吧?眼下,看样子承厌哥哥还是在乎自己的。 306 再收一个弟子 张晴之脑子转的飞快,随即笑道:“您别说笑了,一个小寡妇,哪里劳得您亲自动手?她虽然平日里为人嚣张跋扈,不懂规矩了些,但毕竟是个乡下苦出身,我平日里也不会同她计较太多。” 顾承厌心底冷笑了声,若他不清楚花蝉衣的为人,此时就差被张晴之骗过去了。 “看样子,那寡妇还让你受了不小的委屈。”顾承厌昧着良心道:“你就是平日里为人处世太过低调了,不必处处忍让,还有我在呢。” 张晴之闻言,不禁大喜过望:“将军……” “行了。”顾承厌懒得继续看张晴之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起身道:“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忙。” 张晴之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却还是强忍着失落道:“那晴之便不叨扰将军了。” 顾承厌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日后你在学堂内,不必太过隐忍,就是真惹出什么事来也无妨,有我呢。” “是。” 张晴之欣喜万分的退下后,顾承厌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传来了府中的暗卫:“我行军打仗的这一年多,医学堂内张二小姐,林二小姐,以及一个叫花蝉衣的之间发生了什么,去查!” 花蝉衣总是如此,遭遇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只要能自己扛过来的,打死也不会同旁人说半个字! 他早该想到的,花蝉衣如今走到今日这一步,出身又如此低,怎么可能一路顺风顺水的走过来? 不过好在如今他回来了,且让张晴之得意着去,只要花蝉衣哪日松了口,给他这痴心汉一个名分,他便名正言顺的去给她新仇旧账一同算。 不过眼下看样子,他这追妻路属实没那么容易,好在他相信,凭花蝉衣自己,也能收拾了这些人! 花蝉衣将丁洋带离了医学堂后,一路无话,最后心虚的丁洋忍无可忍了:“师傅,您到底想说什么?” 花蝉衣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突然呦了声:“你还跟着呢?” 丁洋气的直咬牙:“不是师傅让我跟着过来的么?” “我瞧你挺愿意再人身后跟着的。”花蝉衣想起丁洋殷勤的跟在张晴之身后的模样,便想着给他些教训瞧瞧。 “你……” “不过我也确实有事同你讲,什么来着,你容我想想。”花蝉衣存心修理他,认真的琢磨了好一会儿,直到将她这狗徒弟的耐心磨的差不多了,方才道:“为师想起来了,我同师傅商议过了,近几日再收一个徒儿,到时候你们二人去同赵太医那些徒子徒孙比试前,先比试一番,谁赢了便派谁去。” “花蝉衣,你什么意思?!” “叫谁呢!”花蝉衣陡然严肃了起来:“师傅的名讳是你叫的么?为师只是知会你一声,又不是同你商量什么,眼下知会完了,你可以滚了!” “你……”丁洋面色铁青,袖中的拳头握的死死的,半晌,方才松开。 他不能打女人!至少眼下决不能打花蝉衣,不然于他声明无益。 殊不知如今就是十个他也不是花蝉衣的对手。 丁洋拂袖离去后,花蝉衣不禁叹了口气,心说真是白瞎了他这副好皮相,丁洋生的又高又俊俏,偏偏长了颗小人心,既不堪又狭隘。 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不会将所有好的东西降临在一人头上。 不过话说回来,像顾雁回那样的,又俊俏又有钱,还有脑子的,当真是老天眷顾了…… 不对,好端端的怎么又想起那人了?花蝉衣收了思绪,转身回到了家中。 再次收徒的消息时翌日传出去的,学堂内的人闻言纷纷前来报名。 尽管想做张晴之弟子的人在多数,可若是能退一步,给花蝉衣做个弟子,倒也可以。 花蝉衣却不希望再收一个丁洋之流,前来学医心中惦记着拜入旁人门下。 这次测试留了二十名出来,最后,还是花蝉衣亲自在他们当中挑选的,将他们单独传到决明阁内,自己却在里间久久不曾出去。 花蝉衣如今看人还算准,不服气还是装谦恭,使劲耗耗这些人的性子,多能看出来。 花蝉衣在里间坐了几个时辰,外面果然有了骂声,花蝉衣掀开门帘的一角向外看去,这些人脸上或多或少有了些不耐,有人甚至直接开口骂上了。 “不过是个乡野村妇罢了,摆架子给谁看呢?” “人家如今拜了路郎中门下,厉害着呢,姑且再等等。” “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张晴之,瞧瞧人家张二小姐什么态度,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 花蝉衣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姑娘身上,那姑娘从始至终一直安静的坐着,并未表现出半分不耐。 花蝉衣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原本骂骂咧咧的众人没想到花蝉衣在里间,瞬时脸色精彩无比。 方才骂的最厉害那人见被发现了,索性也不藏着掖着:“花蝉衣,你收徒便收徒,这么吊着我们算什么意思?” 花蝉衣没理会他,而是来到了那姑娘面前:“你叫什么?” “周纯。” “你留下,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啊?”周纯显然有些吃惊,其他人瞬间不乐意了:“周纯可是此次测试的倒数第一,花蝉衣,你耍我们呢是不是?”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收徒按理讲,要收个成绩最好的,不过我觉得此事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我不过一介乡野村妇,如何教的起各位,请回吧!” “你……”众人哑口无言,在此白白等了一上午,气的拂袖离去。 周纯有些不安道:“蝉衣姐,这样不好吧,他们回头该怎么说。” “随他们去!左右他们心中有成见,我今日收谁都免不了一阵非议。” 花蝉衣出身低微,注定这些人对她有成见,花蝉衣也不想顾虑他们想什么。 “周纯是么?昔日学过医么?” “学过,但我天资一般,学起来比旁人慢。”周纯显得有些紧张。 她出身低,家中不喜,几乎是拼了老命学,才勉才考入了学堂内,还是最低的一个班,与生俱来的自卑挥之不去。 有那么一瞬间,花蝉衣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昔日的自己,温声安抚道:“你肯用功就好,最后赢不了也没关系。” 307 一巴掌换一个吻 丁洋得知花蝉衣最后选中了周纯作为弟子,心中忍不住讽笑了一番。 花蝉衣这贱人,是疯了不成? 那个周纯丁洋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个很努力,但是脑子又很笨的姑娘,花蝉衣教她来同自己比试,无非是以卵击石,花蝉衣这个做师傅的能不能比的过自己还未可知! 那日后,花蝉衣便暂时停了同路郎中学医,而是在决明阁内作为师父单独教导。 “周纯,这个病应该用黄芪,不能放白芷……” 正在写方子周纯手忙脚乱的改着,花蝉衣叹了口气:“应该放四两,六两就太多了。” 一旁丁洋见状没忍住嗤笑了声:“师傅,你教的这些我可都会,能不能教点别的?还是,您也交不出别的了?” “周纯还未学会,你急什么?!” “她学不会凭什么我要同她在此处耗时间?” “丁洋,你不愿意听就滚出去!” “你……” “滚!” 丁洋愤怒的起身:“你以为谁愿意在你这里耗时间是么?我看你能教出什么名堂来!” 丁洋离开后,周纯道:“对不起师傅,是我太笨了。” “没事,咱们继续。”花蝉衣默叹了口气,这周纯确实不够聪明,一个方子要记好久,同时多记几个方子,总能记串了,这样下去确实不是丁洋的对手,到时候只怕这丁洋能得意到天上去! “周纯,你这两日下学后无事的话,能否随我回去?” “好。” “咱们多下点功夫,不愁到时候比不上丁洋。” 花蝉衣偏就不信邪,那丁洋目中无人,非挫挫他的锐气不可! 晚间下学,花蝉衣将周纯带到了沈氏医馆的内阁,因为家中保不齐白术何时会过去,花蝉衣不想那么轻易的暴露了他的存在,便将周纯带到了医馆。 花蝉衣晚饭简单同周纯一人吃了碗东子娘下的阳春面后,便一直学到了将近亥时,才让周纯离开。 这姑娘笨是笨了些,好在老实听话。 花蝉衣伸了个懒腰,真心觉得做先生比做徒弟累多了。 沈家二老和林青禾已经走了,花蝉衣正准备将医馆打烊,顾雁回突然来了。 花蝉衣一愣:“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来此处做什么?” “我不舒服。”顾承厌伸出手来捂住心口。 “你,怎么了?”花蝉衣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下,准备替他把脉。 结果这厮直接伸出手来,作势握住了花蝉准备诊脉的手,放在了他心口处,对着她不怀好意的一笑道:“想你想的。” 花蝉衣:“……” 顾承厌胸膛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花蝉衣吃惊于他在秋夜穿这么单薄的衣物同时,感觉掌心炙热,像被火烧着了似的。 对上顾承厌玩味的眸子,花蝉衣猛的抽回了手:“你大半夜不休息,就是为了过来恶心我的?” “花蝉衣。” “做什么?!” “你脸红了。”花蝉衣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心说自己一把年纪了,又是个嫁过人的,脸皮何时薄成这样了? 若是顾雁回做了什么也就罢了,他也只是拉着自己的手在他心口放了一会儿,这么简单的动作。 可是花蝉衣感觉自己此时心跳的厉害。 顾承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也不继续逗她了:“怎么这么晚还在医馆?” 花蝉衣见他大发慈悲的将话题转移了,立刻顺着话道:“近日收了个弟子,天资平平,过些日子有场比试,只能多费些功夫了。” “呦,这么厉害,如今都给人做师傅了,不愧是我看中的……” “姓顾的!你在胡言乱语就给我出去!” 大概是今日教周纯有些上火,面对顾雁回的时候破天荒的有些收不住火气。 好在顾承厌不在乎,如今京中没有哪个女子敢在他面前发火的,唯独花蝉衣有这个资格。 顾承厌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收个头脑聪明些的,也不必费如此大的心力,也免得我大半夜不睡觉来找你,还凭白受你一顿火气。” 花蝉衣:“……”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家伙,在这里同她撒娇? 花蝉衣险些吐出一口陈年老血:“祖宗,谁让你来的?你嫌我还不够忙是不是?” 顾承厌低笑了声,也不答话,单手撑在下巴上看她,怎么看都像是在用美**惑她。 医馆的灯笼被花蝉衣安排的挂位很巧妙,打在人身上有种朦胧的光晕,将顾承厌这张本就精致的脸衬的更加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这深更半夜的,属实是个大杀器。 二人就这么愣怔的对视了半晌,顾承厌喉结来回滚动了下,索性大掌一身,揽过花蝉衣的后脑,起身吻了下去。 花蝉衣大惊,正准备推开他,奈何此人不知早年吻过多少女子,吻技一流,与白术不同,花蝉衣此时怒意倒是没有很多,反之,花蝉衣觉得自己浑身都软趴趴的,提不上力气。 这贱人!深更半夜不在自己家中睡觉,跑来医馆吃她一个寡妇的豆腐,不知道她清醒寡欲久了,对他还有些不可描述的心思么?也不怕她将他生吞活剥了! 花蝉衣被他紧紧钳制在怀里,心头有些火大,突然伸出手来揽住顾承厌的脖子,狠狠吻了回去。 顾承厌深吸了口气,他这些年来吻过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吻技比花蝉衣高超的也并非没有,只是此时这种神魂俱醉的感觉却前所未有过。 二人各怀心思,相拥在一起吻的激烈,只图欢快,不管死活。 花蝉衣将自己心头那点不堪的愧疚感抛诸脑后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也是。 周身全是顾承厌侵略性极强的男性气息,他的脸,略显粗重的呼吸,花蝉衣脑中最后一跟弦险些没断了。 疯了!!! 二人几乎喘不上气时,才分开,花蝉衣看着顾承厌带笑的眸子,抛诸脑后的理智方才归位,抬起手来便准备给这贱人一巴掌。 顾承厌也没躲,而是将脸凑了过来。 “一巴掌换一个吻,值了!” 308 悔不当初 花蝉衣其实却没了往日打白术时的魄力,手举着半晌,到底没出息的重重放了下来。 花蝉衣清楚且悲哀的意识到,自己此时生气,不是因为他这登徒子的举动,而是因为自己方才一时意乱情迷。 感受到顾雁回眼中得逞的戏谑,花蝉衣干咳了声道:“你少那么看着我,你我一个未娶亲,一个寡妇,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方才一时冲动罢了。” “你说的都对。”顾承厌没想到今晚自己此行会占这么大的便宜,自然花蝉衣说什么都顺着她。 顾承厌笑着回到椅子上坐下,装作方才什么也未发生过,转移了话题道:“言归正传,咱们方才说到哪里了?你收弟子为何不收个聪明的?你这么辛苦,我看着多心疼啊。” 花蝉衣就差给他的厚脸皮跪了,花蝉衣觉得自己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激动,干咳了两声道:“收个徒弟容易,想收个打从心底听我的,就没那么容易了,学堂内要么是官家子弟,要么是一些民间来的医术高的。” “官家子弟觉得我出身低,被我管着自然不服,而那些医术高明的,你觉得他们有几个会顺服我的?” 顾承厌闻言倒也觉得在理:“可是,仅仅因为如此?花蝉衣,我觉得你不会连这点小事儿也处理不好,退而求其次的找个笨徒弟吧?” 花蝉衣叹了口气:“是这样的,我师父命我收徒后,赵太医也让他那些弟子收徒,他的徒弟多是有身份地位的,像张晴之,他女儿赵新月等人,学堂内想巴结他们的多如牛毛,我总要挑个安心的。” 花蝉衣说罢,意识到自己同他说了太多,瞬间噤声了。 顾承厌眸色暗了暗,其实他派去的人已经将所有事很快查清楚了,她在学堂内如何受到张晴之等人仗势欺人的排挤,最可笑的是,张晴之仗势欺人的资本,居然是因为他! 顾承厌也不知道自己今晚究竟来做什么,或许,只是想来看看她。 “花蝉衣,那你赢赵太医等人,有把握么?” “没有。”花蝉衣回答的很诚实:“若是将你这脑子分给我徒儿一半,我也就有十全的把握了,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原本花蝉衣以为周纯只是一般的笨,想不到比寻常笨蛋脑子还要不好使几分。 顾无邪:“你要不要换个徒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帮你找一个。” “不必了。”花蝉衣道:“我既然收了她,总要教出些名堂来才是,哪有将她放弃了的道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输了,这次输便输了,一次比试算不得什么。” 顾承厌闻言,陷入了深思。 就在花蝉衣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帮自己的时候,这贱人突然道:“其实我有个更好的主意,能帮你直接收拾了张晴之她们,不必这般辛苦的同她们比试什么了。” “什么?”花蝉衣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嫁个好郎君气死他们。” “呵,您指的好郎君是?” 顾承厌指了指自己。 花蝉衣:“……我看你是有病!你当自己是顾将军呢?” “怎么,你想嫁给顾将军?” “我可不敢想。”花蝉衣道:“不过张二小姐赵新月那些人倒是对你家将军有着不可不说的目的。” 顾承厌冷笑了声:“你放心,顾将军看不上她们。” “免了。”花蝉衣道:“我知晓你是做生意的,顾府作为你最大的主顾,你自然替顾将军说话,我也并非说顾将军不好,不过你家将军早年的风流事迹,那也是名不虚传的。” 顾承厌闻言,神色微不可查的僵了僵:“你都听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顾将军早年一些风流史呗,坊间传的厉害,那些茶馆,戏台,几乎都能听到,你家将军早年那点破事儿我都快倒背如流了,”花蝉衣道。 顾承厌:“……” 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晴天霹雳,他着实低估了京中人的无聊,他那点陈年旧账都过去多久了,他们还在传? 原本顾承厌也不在意那些人传什么,可是如今传到花蝉衣耳朵里,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顾承厌顿了顿,才道:“耳听为虚,我这些年对顾将军多少有些了解,虽说早年确实风流了些,也没民间传的那么夸张。” “顾将军如何都与我这个小人物无关,你不必替他说好话了,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真能配得上顾将军,我也不会为了刺激张晴之等人嫁给他。” 顾承厌心里又是咯噔一声:“为,为什么?” “太风流的男人如何靠得住。” 顾承厌:“……” 原本他这几日还在想,如合同花蝉衣坦白自己的身份,顺便洗心革面,表明一下自己日后不会再拈花惹草的决心…… 他本也对拈花惹草没那么感兴趣,当年为何要那么做,顾承厌难得自我反思了一番。 大概是,贱的难受? 就是贱的难受!顾承厌若是知道自己哟欧兆翌日会面临这种境况,早年必定守身如玉,让全京都知道他是个二十四孝的夫君必备人选。 如今花蝉衣都这么说了,顾承厌原本准备好了的说辞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花蝉衣见顾承厌似乎没什么事儿,还坐在这里不走,蹙眉道:“天气不早了,你还不走?” “花蝉衣,你怎么亲过就不认人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会留我同你共度良……” 宵字还未说完,花蝉衣拿起账台上的账本子对他丢了过去。 她本以为顾雁回出去做生意这么久,能变的老实稳重些,不想比在花家村的时候贱了许多! 顾承厌低笑了声,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离开了医馆。 花蝉衣给医馆上锁时,这厮竟又退了回来,趁她不备在她脸上亲了口。 “回见。” 花蝉衣:“……” 直到顾承厌的身影伴着月色消失在了巷子里,花蝉衣方才回过神来,想起今夜发生的一切,脸上瞬间又烧了起来,火辣辣的。 309 全靠你了 教周纯委实是件麻烦事儿,离同赵太医徒孙们比试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医学堂的人都等着看结果。 周纯的学习速度慢到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花蝉衣都有些难以置信,连夜教了小半个月无果,花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 周纯有些不安的绞着指头:“师傅,您还是多抽些时间来教教丁洋吧,他虽然脾气臭了些,但聪明。” 花蝉衣何尝不知道丁洋聪明,非常聪明!可惜聪明过了头,一心向上爬,只怕早就同张晴之等人暗通曲款,等着那未来的将军夫人给他些什么好处。 花蝉衣想了想道:“眼下从基本的教你不可能了,这次比试内容我问了师傅,规矩也简单,互相给对方出三道疑难杂症罢了。” 花蝉衣想了想道:“还剩大半个月,我尽量搜集一些困难的病状来给你,你背下来,莫让你师兄知道。” 能猜的中最好,实在猜不中便罢了,反正不能让丁洋去! 花蝉衣白日里依旧教丁洋和周纯最简单的,丁洋从一开始的不屑,到最后简直都有些可怜起了花蝉衣。 看周纯那蠢样子,一个月学的未必有他一天的多,到头来花蝉衣还不是要靠他同赵太医的弟子们比试? 可惜啊,花蝉衣无论如何都输定了! 赵太医还将事情在学堂内传开了,甚至不将路郎中放在眼里的弄了赌局,押注哪一方会赢。 几乎大多数人都押注在了赵太医这方,只有少部分押在了花蝉衣这边。 的指导这个消息的路郎中气的坐不住。 “荒唐!这赵太医实在是太荒唐了!他怎么不干脆开个赌坊?”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保不齐赵太医最近缺钱了。” “你还有心思说笑!” “咳咳。”花蝉衣立刻老实的继续给周纯将方才她没听懂的内容了,心说自己这可不是说笑,听闻赵太医同赵新月近日愁眉不展,花蝉衣稍稍一想,便清楚怎么回事儿了。 就花家那些人,在赵府捞着一次好儿去,鞭当时赵府的银子好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赵府?想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赵府讨银子,毕竟李桂芬这么个把柄在,赵府敢不给,花家这些无赖便会闹大,让外人知道赵太医是个不正经之人,将旁人媳妇儿肚子搞大了不说,还生了个孽种出来。 然而尽管赵府一再妥协,给花家银子,然而花家人一而再的找上门来,烦不说,还是有不少流言蜚语传了出来,甚至传入了学堂内。 赵新月近日都觉得有些无脸见人了,赵太医万般无奈之下,没让赵新月继续教弟子,这次同路郎中等人的比试,赵新月也不必参加了。 花蝉衣从未这般感谢过花家人,只是赵家人并非冤大头,花家继续如此下去,怕是捞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花蝉衣本也不想继续管花家,可是想起大哥还是花家人,到底还是抽空去找了花明石,让他提醒一下花家那群蠢货。 花明石大概知晓家中最近发生了什么,心情颇为复杂的回到了村子里。 花家近日在赵府压榨了不少银子,不仅还清了债务,近日还准备盖新屋子,花明石回去的时候,一向抠门的花柳氏居然蹲在门前杀鸡,见他回来了,欣喜道:“明石回来了?正好要做晚饭了。” “奶奶,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花柳氏不解的看向他。 “那咱们家怎么突然杀鸡了?”花柳氏从来都是最抠门的。 花柳氏闻言笑道:“不是什么日子就不能杀鸡了?咱们家如今不缺钱了,以后天天吃肉!” 花明石脸色有些难看:“奶奶,赵府不会一直给咱们家银子的!” 花柳氏杀鸡的手顿了下,冷笑了声:“他们家敢!不给银子我就将那个赵太医做的好事儿让所有人都知道!” “奶奶,赵府不是已经给了不少银子了么?” “哎呦你个傻小子!赵府有的是钱,不拿白不拿,他们那些大人物要脸面,不敢不给的。” 花明石说了好半天也未说服花家人,花柳氏口头上答应了,然而看那样子,日后定然还是回去找赵家人要的。 这么这么不劳而获的机会,花家人是不会轻易停手的,花明石劝说无果,重重叹了口气。 一转眼的功夫,大半月便过去了,比试的日子逐渐来临。 这几日周纯显然压力很大,眼下挂着重重的黑眼圈。 丁洋见状,心下鄙夷之情不免更甚,这蠢货,学那么简单的东西都能累成这样,还有花蝉衣!这段时日宁可抽时间教这种蠢货,也不愿都给他一个好脸色,回过头来还不是要靠他? 花蝉衣依旧给二人讲着在丁洋看来极其简单的知识,昨夜一夜未睡,到底没撑住,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丁洋嗤笑了声,师傅,重重叹了口气,奚落道:“师傅,这便是您教的好徒弟?您说您这一个月,教教我多好,虽然我可能不需要您教……” 花蝉衣笑看了他一眼:“确实,你这般厉害,哪里用我教呢?不过丁洋,怎么说你我也师徒一场,我还是好心劝你一句,做人别太自大了,你确实比小纯聪明,不过你继续这样下去,早晚有一日会被小纯超过去的!” “噗嗤。”丁洋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捧腹笑个不停,花蝉衣微微蹙眉,不再多言了。 丁洋笑了没一会儿,路郎中走了进来,眉眼带笑道:“什么事儿笑的这么开心。” 丁洋立刻收了笑,在路郎中面前一瞬间变成了孙子:“方才师傅说,这次比试咱们一定能赢。” 路郎中看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周纯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实在搞不懂花蝉衣收这么个又笨又懒的徒儿做什么:“丁洋啊,比试的事儿还要靠你。” “我一定尽力。” 丁洋对着花蝉衣得意的一挑眉,仿佛是在说。瞧,路郎中都知道最后还是要靠我,我看你死鸭子嘴硬,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去。 反正到时候输了,就说花蝉衣教的不行!与他这个做徒弟的有什么关系呢? 310 比试有鬼 比试当日,医学堂搭起了高台,学堂内几乎所有人都来看热闹了。 丁洋今日穿得格外光鲜,尽管他知晓自己今日输定了,可是这种场合,学堂内的女孩子们都在,体面还是要讲的。 丁洋生的好,个子高,稍微一大半看着倒是人模人样儿的。 路郎中有些不放心的嘱咐着两位徒孙:“你们二人别紧张,输赢无所谓,尽力就好。” 周纯仍旧紧张的不行,她自小脑子便笨,尽管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可也没成功过几件事儿,早就对自己没信心了。 路郎中显然也不信这姑娘能赢,将全部希望放在了丁洋身上,期间一直在嘱咐他。 花蝉衣轻轻拍了拍周纯的肩:“不用紧张,你努力这么久,我都看在眼里,输了也没关系。” 丁洋同周纯一上台,便吸引了不少姑娘的视线,哪怕是甲乙丙那些班里的千金小姐,都忍不住多看了丁洋好几眼,心说好一个俊俏的公子,花蝉衣能教这么一个徒弟,运气真是好。 反而是周纯,畏手畏脚的模样令人鄙夷。 比试很快便开始了,先是赵太医等人出题:“病人食欲不振,腹胀,贫血,水肿,发热,时常呕血。” 花蝉衣在一旁听着,心说想不到自己阴差阳错还真猜对了,这些日子她专门在民间搜集了一些少见且难治的疑难杂症。 只是不知道周纯那个脑子记住了几个,花蝉衣还是有些紧张。 丁洋没想到赵太医居然真的考了个他不会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会,也不会写。想来周纯也绝对不会,这局赵太医等人赢定了。 丁洋装模作样的琢磨了一会儿,索性将笔一放不写了,一旁的周纯还在死蹙着眉头,不知能不能想的出来。 台下众人见状,大概心中有数,赵太医等人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花蝉衣不免有几分紧张,虽然她相信周纯很勤奋,可是这丫头脑子太笨了些,就算昨日记住了,难免今天不会忘了。 周纯听着台下众人的窃窃私语,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水,这些日子她几乎没怎么睡,花蝉衣教她废了不少心力不说,这个师傅脾气好,还尽职尽责。 周纯就是怕辜负师傅的期望,每晚从沈氏医馆回去后,还要温习好一会儿。 周纯仔细想了许久,突然落了笔。 台下原本窃窃私语笑话花蝉衣要输了的众人瞬间沉默了,丁洋感觉到不对劲儿,眉心死死蹙了起来。 不可能!他都不会的东西,周纯这种蠢货怎么可能会? 周纯写完后,负责做裁判的甲班先生取过了周纯的药方,又取过赵太医等人提前写好的答案,认真审视过后,才道:“周纯,全对!” 台下不少唏嘘声,尤其是同周纯一个班,见她被花蝉衣收做弟子眼红的那群人,他们平日里多是瞧不上周纯的,想不到周纯拜了花蝉衣作师傅后,居然这般厉害…… 张晴之面色阴沉的看了丁洋一眼,这个丁洋不是同她说,周纯就是个蠢货?而且花蝉衣从来没教过他们两个徒弟太难的题目,都是些最基本不过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太医紧接着出了两道题目,都是机器罕见的疑难杂症,周纯想了一会儿,居然都写出来了,而且还全对了。 在一片唏嘘声中,花蝉衣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去想,这笨丫头是废了多少心思,才全记下来的。 接下来,便是路郎中这边出题了。 张晴之深吸了口气,不仅花蝉衣回去搜集一些疑难杂症,这一段时日张晴之也派人搜罗了许多,教给弟子们去背,她的徒弟可比周纯聪慧多了,早就全记下来了! 只是一想到今日比试成平手,张晴之心下还是倍感不痛快。 丁洋这蠢货,给她等着! 张晴之怎么也没想到,路郎中出的第一题就难住了她徒弟。 题目都是花蝉衣出的,花蝉衣猜到了,自己会去查疑难杂症,张晴之等人自然也能想到,她出的都是难度中上,却也不简单的病例。 张晴之等人自己医术都是个半吊子,收的徒弟多不是按照医术收的,除了近几日努力背了张晴之找来的各种方子外,医术平平。 丁洋深吸了口气,心说还好,花蝉衣之前同周纯说要出什么题的时候,他暗自透露给了张晴之等人,大不了打个平手! 怎料路郎中开口说出第一题时,便和他在张晴之那里听到的不一样! 丁洋不可置信的往台下看了一眼,发现花蝉衣也在看他,眼中带着冷笑。 上台前花蝉衣同他说的话恍然间清晰了起来。 丁洋,做人别太自大了。 总会遭报应的! 花蝉衣对着丁洋冷冷一笑,鄙夷的将目光转开了。 路郎中接连出了三道,就一人写出了其中一道。 甲班先生宣布比试结果时,台下众人皆有些不可置信。 原本那些绝大多数押赵太医等人能胜出的人纷纷掏了银子。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赵太医等人非但输了,还是输给了周纯! 那三道题丁洋一个也未写出来,着实令人大跌眼镜。路郎中都是满脸不可置信不可置信。 “真是想不到,花蝉衣不仅自己厉害,教出来的徒弟也这么厉害。” “是啊,这周纯和我们同班的,脑子最笨不过,都能这么厉害。” 不少看热闹的纷纷拍起了花蝉衣的马屁,丁洋在张晴之冷冷的注视下黑了脸。 完了完了!他将未来的将军夫人得罪了! 张晴之会不会觉得他是花蝉衣派去的内奸?日后他该如何自处? 台下人还在吹捧着花蝉衣,花蝉衣淡淡一笑道:“主要还是周纯自己努力,肯下功夫。” 花蝉衣本是单纯的想夸赞周纯一句,不想这话听在丁洋耳朵里,便别有用心的讽刺他懒惰了。 思及此,丁洋突然重重一拍桌子道:“花蝉衣根本没教过我们这些,教我们的都是一些最简单不过的,这次比试成绩有鬼!” 311 撕破脸 丁洋此言一出,四下沉默。 花蝉衣冷冷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花蝉衣,你根本没教给我们这些!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们一定是提前得到了答案!这当中一定有鬼!” 花蝉衣冷笑了声:“我若是真有答案,合着也该是给你们二人啊,为何要单独给周纯呢?这不是惹人怀疑么?” 丁洋:“因为你知道我为人正直,不会同你们二人同流合污!” 花蝉衣:“……” 她难得见到个脸皮比自己还厚的人,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丁洋见她不答话了,冷笑道:“怎么,说不出话了?我和你学了这么久,你教给了我们什么我会不清楚?!按理讲,你是我师傅,我不该当众揭穿你,可是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丁洋此言一出,引来旁人的议论声:“丁洋说的是真的假的?花蝉衣该不会真的作弊了吧?” “我看八成是真的,丁公子怎么会说谎呢?再说了,周纯的脑子是出了名的笨,若非作弊,她怎么可能全答对了?” 方才还因为自己终于凭借努力成功了一次而激动不已的周纯,瞬间感觉如坠冰窟。 她从小到大虽未成过什么事,却也不从面对这种场合,周纯不知道丁洋为什么这么说,虽说花蝉衣私下里教她确实对丁洋不公,可他们也未作弊啊! 面对着众人怀疑的目光,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不眠不休的努力,周纯瞬间红了眼。 “我和师傅没有作弊,丁洋胡说八道的!” “那你是怎么答出来的?!”台下有倾慕丁洋的女子道:“你昔日脑子多笨咱们又不是不清楚,你今日能全部答对,不是作弊了谁信啊?!” “我……我是因为师傅猜题,给我找了许多疑难杂症的病例和药方,我熬夜死记硬背的!” 周纯说完后,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了,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巴。 她本意是想告诉众人,她之所以赢了,不是因为花蝉衣作弊,而是师傅和她共同的努力! 结果这么一说,倒显得花蝉衣格外的别有用心了起来。 丁洋冷笑了两声:“各位听见了没有?我说花蝉衣怎么没教过我这些,原来是私下里偷偷教给了周纯,呵,您这师傅当的,还真是厉害!” 丁洋此言一出,台下不少人都纷纷为丁洋抱不平。 “这花蝉衣怎么能这样?偏心的未免太过分了吧。” 丁洋见众人纷纷替自己说话,瞬间换了副委屈的嘴脸道:“不知弟子哪里惹得师傅不快,师傅偏心至此。” 路郎中微微蹙起眉头:“蝉衣,是不是真的?” 丁洋冷眼看着花蝉衣,心说这种局面,花蝉衣就是想狡辩也没那么容易了。 周纯红着眼来到了花蝉衣身前:“师傅,我……” 周纯说不出话来,眼下说道歉还有什么用?她和师傅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赢了,就因为她的愚蠢,面对这么一场千夫所指。 花蝉衣倒是淡定,冷眼听着那群人议论纷纷。 “各位说够了没有?我承认,我确实只单独教了周纯,丁洋目无尊长,一心巴着旁人,我教他?教他给旁人通风报信么?!” 花蝉衣此言一出,丁洋同赵太医等人面上闪过一丝慌张,丁洋死死握住拳头,怒道:“师傅,你说什么呢?你不教我的事儿我可以不计较,您不能因为恼羞成怒而这么冤枉人啊!” “啧啧啧。”这次输的很彻底的小然不服气的站了出来道:“真是看不出花蝉衣你还有这副嘴脸,偏心就算了,到头来还赖在旁人头上,丁洋同你学了这么久,你总该给他个交代吧!” 台下再一次炸了锅,路郎中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抚众人道:”蝉衣不是这种人,这事儿一定有误会,各位稍安勿躁。” “误会?”丁洋一个大男人此时为了栽赃花蝉衣,像个女人家似的红了眼:“师傅这意思莫不是说,周纯方才在说谎?呵,我知道,我出身低,也未给师傅送过什么好处,这都是我的不是,师傅尽管说,徒儿可以改,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周纯大怒,她就是再蠢,也听得出丁洋这是在暗示,她私下里给了花蝉衣好处,花蝉衣才这么做。 听见人群中传来的啧啧声,周纯快气炸了。 花蝉衣拉了拉她的胳膊,笑道:“说来说去,丁洋你就是想赵为师讨个说法,是不是?” “是!师傅难道不觉得自己应该给我个说法么?” 花蝉衣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递给了周围的人:“这便是我给丁洋的说法,各位好好看看!” 众人接过一看,却是丁洋私下里传给张晴之等人的信件,上面写着花蝉衣近日教了他什么,准备出什么题目等等。 看着丁洋惨白的脸,花蝉衣冷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别说这信件是我造假冤枉你的!字迹可没那么好捏造!” 众人原本只是前来凑个热闹,不想局面一再反转,一时有些跟不上了。 花蝉衣道:“张二小姐,亏着你还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千金,这种事竟也做得出来!” 张晴之脸色黑的可怕,长长的指甲剜进掌心。 丁洋没想到花蝉衣都知道,自己这次献殷勤不成,反而让张二小姐落得如此地步,这可如何是好? 丁洋暗自斟酌了一番,突然怒道:“这事儿张二小姐不知情,都是我自己自作主张!” “为什么。”花蝉衣早就料到丁洋权衡利弊之下,不会出卖张晴之,冷道:“丁洋,我没得罪过你吧!” 丁洋:“我想向上爬有什么错?众所周知,我是靠着医术第一的成绩考进学堂来的?若不是花蝉衣收徒早,我如今明明能跟着更好的学,我有什么错?!” 丁洋见自己被拆穿了,索性也不继续藏着掖着,同众人道:“各位说说,花蝉衣一个乡下来的寡妇,没权没势,配给我做师傅么?我为自己谋条出路,做错了什么?!” 312 小心顾战神收拾你 若非花蝉衣拦着,路郎中险些没冲上去揍人。 当初丁洋拜师是何等虔诚,又没人逼着他,眼下自己背叛了师傅,一心巴结张晴之等人,被发现后倒打一耙不说,眼下被花蝉衣揭穿了,还在此处大放厥词。 幸亏花蝉衣足够聪明……路郎中忍不住在心底暗怪自己老糊涂了,这么久都未发现丁洋有何不对劲儿之处,还在暗怪花蝉衣偏心周纯。 花蝉衣冷着脸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因为竟有不少人看样子对丁洋所言是认同的。 还有一些不敢说张晴之什么,替张晴之主动开脱道:“张二小姐不可能做这种事儿,定是丁洋一厢情愿,不过话说回来,换做我是丁洋的话,我心里也不服气啊,这花蝉衣和张晴之根本比不得。” “你们再胡说八道!!”路郎中气的胡子都快飞起来了。 尽管早就知道学堂内真正学医的没几个,多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此刻还是忍不住令人心寒。 到了这份儿上,说张晴之没参与谁信?他们不敢得罪张晴之,闭口不言就好了,还替其开脱。 什么叫花蝉衣比不得张晴之?!学堂内比的是医术! 而且张晴之也不过是个张府的庶女,说白了这些人那么怕她,不就是因为顾承厌么!抛开这层关系,路郎中实在看不出张晴之哪里比花蝉衣强了! 此时这些人有眼无珠,张晴之明明做错了还在吹捧她,挖苦花蝉衣,真是岂有此理。 可他这徒儿却依旧波澜不惊,有时候路郎中都怀疑花蝉衣是不是根本没有脾气,生气发怒都是演出来的?如若不然,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形,哪有不生气的?一旁的周纯都被气哭了。 花蝉衣虽说是个成过亲的,可是比起周纯也大不了几岁,如何做到如此处变不惊的? 路郎中如何得知,医学堂这些人比起昔日里花蝉衣在村中面对的那群无赖,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张晴之及时抓住了这个机会,站出来装好人道:“行了!都别说了,我真是你想不到,丁洋你会做出这种事,花蝉衣既是你师傅,你如何能背叛她?害得我险些沦落至不仁不义的境地!” 小然道:“是啊,好在晴之姐的为人大家都清楚,不然今日,只怕是要被你牵连!” 丁洋不敢多言,连连应是。 事已至此,他今日也只能在口头上贬低几句花蝉衣,企图让张晴之心里痛快一些,少记恨他一些。 然而赵太医等人还是输了,而且众人尽管嘴上睁眼说瞎话,心中皆明镜儿似的,张晴之赔了夫人又折兵。 待丁洋说够了,花蝉衣笑着拍了拍手:“真是不容易啊丁洋,在我这儿当了这么久的徒弟,当真是委屈你了,师傅,您看怎么处理?” 路郎中冷哼了声:“丁洋目无师长,背叛师门,还不知悔改!今,逐出学堂,且将原因对外说清楚,免得你在出去胡言乱语扭曲是非!” 丁洋闻言,不禁大惊失色:“凭什么?我可是以第一的成绩考入学堂的!!凭什么赶我走?” “凭什么?”花蝉衣忍不住失笑:“凭我师傅有这个权利!丁洋,听闻你早前在民间因为医术高明,也算小有名气,如今被医学堂赶出去,还是因为这种原因,只怕你那点名气也要大打折扣喽!” 花蝉衣这幸灾乐祸的语气令丁洋更加怒不可遏,只是愤怒的同时,有忍不住害怕了起来。 “你们欺人太甚!张二小姐,张二小姐求您帮忙说句话。” “我……”张晴之简直恨不得杀了丁洋这蠢货,哪里会帮他,面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 花蝉衣笑道:“丁洋,你还是别求张二小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二人同流合污呢!” 张晴之深吸了口气:“丁洋,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我也不能帮你什么,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了!” 丁洋到底攀高枝不成,灰溜溜的被赶出了学堂。 花蝉衣看了还在哭的周纯一眼,重重叹了口气:“行了丫头,别哭了!人都滚了。” “师傅,我是不是太笨了?” “……没有,你只是,聪明的不怎么明显。”花蝉衣不忍心打击她,别别扭扭的安慰了一番后,周纯眼眶更红了。 看热闹的众人散去后,路郎中才叹了口气:“蝉衣,你是不是早就看出丁洋是那种人了?” “嗯。” “你怎么不告诉为师?!” “额,我想着自己能解决,就不叨扰师傅了。”花蝉衣讪讪一笑。 “你是因为丁洋是为师替你收的弟子,没好意思挑明吧?”路郎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时,小然突然叫住了花蝉衣:“站住,我有事同你说!” 路郎中看了花蝉衣一眼,花蝉衣道:“师傅,您先带着小纯回去吧。” 路郎中和周纯离开后,花蝉衣才道:“怎么了?” “花蝉衣,你快去给晴之道歉!晴之被你惹恼了!” 花蝉衣极其诡异的看了小然一眼,没忍住笑了声。 “贱人,你笑什么?!” “我终于看见个比我家小纯脑子还不好使的了,我给张晴之道歉?凭什么?外人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你跟在张二小姐身边这么久,别说你也不清楚你们之间同丁洋的往来!” 小然黑了黑脸,难得没跳脚:“花蝉衣,你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如今很厉害?” 花蝉衣:“……” 小然:“你知不知道自己如今得罪的是谁?还是说顾将军这段时日在京中的暴名你没听说过?连晴之也敢惹,我看你是活腻了!” 花蝉衣:“……” 她惹张晴之?试问哪次不是她想安安稳稳的,张晴之等人却一再给她找不痛快? 原来这些人眼中的招惹,便是白白受她们欺辱不能还手? “我还有事,小然姑娘没别的事的话,还是请回吧!若实在看我不顺眼,便让顾战神来收拾我好了!” 顾承厌那等英雄人物,虽然如今名声差了些,总不至于格局小到为了一个女子来找她麻烦。 若是真来了……姑且再说吧! 313 他受伤了 小然愤然离去后,花蝉衣才后知后觉的想,自己是不是太胆大包天了? 顾承厌名声那么臭,保不齐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来取她狗命。 不管了!反正牛皮都吹破天了,无所畏惧! …… 这场闹剧过去后,花蝉衣将周纯留下了,每晚还会将周纯带到沈氏医馆。 如此一来,白术可不乐意了,每晚少了陪他的人不说,花蝉衣有时候连饭都不给他做了! 怎么说他也勉强算花蝉衣的半个师傅,岂有此理! 这晚,过了亥时,整条长街上的铺子已经打烊了,只剩沈氏医馆门前的灯笼还亮着。 沈家二老和青禾都早早回家了,花蝉衣打了个哈欠:“小纯,今日记得比昨日多了些,先回去休息吧,如今不用太急,慢慢来。” “谢谢师傅。”周纯对花蝉衣感激无比,她因为头脑不聪明,从小到大就连家里人都嫌弃她,花蝉衣这般耐着性子教她,着实令人感激。 周纯提着灯,离开小巷子的拐角后,原本安静的医馆门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影。 原本昏昏欲睡的花蝉衣瞬间清醒了几分,反应过来是谁后,无声叹了口气。 “我不是同你说了我要教周纯,你怎么找来了?” 白术自屋顶轻飘飘的落了下来:“什么徒弟不能带回家教啊,还是怕被你徒弟知道你金屋藏娇?” 对于白术的贫嘴,花蝉衣早就习以为常,也没理他:“来医馆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来?”白术冷哼了声,功夫不错的他此时却并未注意到,医馆屋顶一道黑色的身影自他跳下来后便一直在了。 准确来说,他出现在医馆附近时,便被跟踪上了。 白术的功夫不错,尤其是轻功,几乎出神入化,通常有人跟踪他他能极其敏锐的察觉到,除非是功夫在他之上的。 花蝉衣没理会白术:“我这要打烊了,你且回吧。” “花蝉衣,在我这儿学去不少东西,如今亲过抱过了,准备翻脸不认人了不成?” “花蝉衣:“……” 提起这事儿她心中便有些厌恶,正准备让白术离开,却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 花蝉衣四处望了望,心下预感越发不好了起来:“白术,没什么事的话你回去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白术见花蝉衣神情难得如此严肃,微微蹙了蹙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反正他来找花蝉衣也没什么要事,就是突然想来看看她罢了,还被人家嫌弃了。 白术心情有些复杂,心说自己大概是年纪大了,变的婆妈了许多。 “既然你这么不欢迎我,我走便是了,唉。” 白术说罢,一挥衣袖,袖脚银白色的花纹若有若无的在花蝉衣手背上轻轻扫了一下,有些痒。 白术离开后,花蝉衣来到医馆门前,狐疑的四处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安慰自己说,方才那股寒意一定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医馆屋顶,顾无邪冷眼目送着白术的离去,方才这个男子同花蝉衣在说什么,他可全听见了。 亲过抱过? 花蝉衣不是说过,此人只是教她学医的么?莫非这白衣男子对花蝉衣做了什么登徒子的举动?他找死! 顾承厌本准备下去找花蝉衣问清楚,可是转念一想,此时还是私下里解决了比较好,不然回头这白衣男被他大卸八块了,还真不好同花蝉衣交代。 花蝉衣将医馆上了锁,转身离去时,顾承厌也似鬼影似的,悄然离去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花蝉衣半分没有察觉到。 顾承厌一路回了将军府,老嬷睡眼惺忪的迎上前来道:“将军,靖王府白日又来人了。” “不见。” 靖王打的什么心思当真以为他不知道,靖王这些年来看着游手好闲,整日里不着四六,实则野心比谁都都大。 顾承厌却无心参与这些事,管他皇帝是谁做,他顾家的地位也无法撼动分毫,更别提早前在学堂内,靖王还不知死活的调戏过花蝉衣。 王府内,得到消息的靖王面色阴沉如水,白术懒懒散散的坐在一旁:“王爷,早就同您说了,顾承厌如今权大势大,哪里会为您所用?” 靖王冷笑了声:“你倒是半分不急,顾承厌这种危险人物,若是本王拉拢不过来,就只能想办法除掉他!” 白术一愣:“王爷该不是让我去除掉他吧?我可没这个本事!” 白术如今自认没几个令他畏惧的了,顾承厌算一个。 他幼年时被父亲带着去顾府时,曾遇见过顾承厌一次,当时他还是将军府后院儿备受欺辱的小少爷,府中下人都可随意欺辱。 白术曾问过父亲那人是谁,父亲神色无比鄙夷的告诉他,一个狗杂种罢了,不必往心里去。 白术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人尽可欺的狗杂种,会变成如今这般令人畏惧的程度。 私心里讲,白术并不想除掉顾承厌,当年白顾两家交情极其深厚,后也算同病相怜,他如今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若顾家能重新振兴起来也好。 他这份儿心思靖王爷自然猜的道,眼中闪过一丝鄙夷道:“本王答应过你,他日洗刷了你们白家的冤屈,重振你们白家,该怎么做,你可想好了!下去吧!” “是!” 翌日清晨,花蝉衣早早起床后,推开家门准备去学堂,被门前的顾承厌吓了一大跳。 顾承厌捂着腿,腿上还隐隐带着血迹。 花蝉衣大惊:“你怎么了?” “你醒了?”顾承厌看了他一眼:“生意上的事,被人追杀了。” 花蝉衣连忙扶起他,回到了屋子里。 花蝉衣因为昨夜睡得晚,被褥还未叠,原本她一个人住着也不在意这些,扶着顾雁回进来时,还是难免尴尬了一瞬。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你不还要去学堂么,再不走迟到了,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就行。” “啰嗦!”花蝉衣翻出药来:“把裤腿绾上去。” 314 罚站 “花蝉衣。”顾承厌看着她的目光深了些许:“我伤在大腿,只能将裤子脱了,你确定给我上药?” 花蝉衣老脸一红,将药递给他道:“你自己上吧!有什么事儿叫我,我先去院子了。” 花蝉衣来到院中后,心下有些不安,也不知顾雁回伤势如何,自己能上好药么? 花蝉衣正不安时,屋内传来顾雁回倒吸冷气的声音,她几乎是想都没想,便推门冲了进去。 “你怎……” 花蝉衣话未说完,便呆呆的僵在了原地,就见这厮一丝不*的坐在床上,甚至不曾稍微遮挡一下。 “你怎么也不挡一下?!” “你不是出去了么?”顾承厌扯过一旁的薄被稍稍盖了一下才道:“我又不知道你会突然进来。” 花蝉衣还想说什么,视线却被顾无邪还在淌血的腿吸引了,顾无邪的腿很长,很直,最重要的是,不比他那常年风吹日晒的脸,花蝉衣想不到男人也有皮肤这么白的。 可惜,本该完美无瑕的一双腿上,一道极长的伤口破坏了美感,伤口很深,皮肉有些狰狞的向外翻着。 这厮涂药涂的笨手笨脚,伤口还在向外冒血。 “顾雁回,你上药前不知道将药清理干净么?” “不知道,没怎么受过伤。”顾承厌没敢说,他其实是故意弄伤自己的。 一向令人闻之丧胆的杀神昨晚自医馆回到府中后,想起那个白衣男子,起初是醋的睡不着,随后突然觉得那白衣男子有几分眼熟,他虽记不得自己在那见过这般样貌的人,可是周身气质,恍然觉得似曾相识。 那个男人接近花蝉衣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教她么? 他若是问花蝉衣,花蝉衣这性子断然不会告诉他,本想派人私下里查查看,又担心她知道后生气。 毕竟他如今没名没分的,不好插手太多。 故而一夜未睡的顾战神大概是脑子有些不清醒了,将三十六计在脑中过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苦肉计上。 顾承厌对自己下手也丝毫不含糊,手起刀落在自己腿上留下这么深一道口子,眉头都未眨一下,在花蝉衣门外等她了一会儿,顾承厌严重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追女人追到这份儿上,说出去是他做的,怕是都没人信。 花蝉衣听他扯谎,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娇贵,连药都不会上! 不过见他伤口还在冒血,连忙拿帕子沾湿了冷水,上前道:“你怎么样了?” “痛。” 花蝉衣:“……”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心疼了。 和之前见白术受伤时截然不同,白术那时候明明比这还要眼中,可花蝉衣心中更多的是愧疚,此时见顾承厌腿上这一道口子,心下确是说不出的难受。 花蝉衣小心翼翼的替顾承厌清理伤口上药时,手有些不稳。 起初,顾承厌以为她是心疼了,眸底的笑意越来越深,花蝉衣拿来酒替他清洗伤口,他眉头都未皱一下。 可是很快便又意识到了什么,顾承厌微微蹙眉道:“花蝉衣,你是不是很怕见人腿上受伤?” 先前花小兰被断腿的时候也是,当时花蝉衣也不敢看,起初他还以为她是良心难安,后来想想,花蝉衣都做到那份儿上了,她还会在乎良心么,当时分明是怕了。 花蝉衣动作顿了顿,才道:“没。” 说也怪,前世的事儿她大大小小都放下了,断腿的事儿通常也不会想起来,可是每次看到谁腿上带伤,便不受控制的腿脚发软。 顾承厌没再多问,总有一日,他会让花蝉衣自愿将所以秘密都告诉他。 不花蝉替他上好药后,才道:“我该去学堂了,你行动不方便的话,现在我家,厨房有吃的,你会做么?” “不会。” 花蝉衣咬了咬牙,心说还真是个少爷。 “我午间回来!” 花蝉衣急匆匆赶到学堂时,还是来晚了,被看门的关在了外面。 这是学堂的规矩,迟到的在外面罚站半个时辰,花蝉衣哪怕是路郎中的弟子,尚且不能免俗。 可是没一会儿,张晴之竟也来迟了,侍卫欲拦,身旁跟着的下人怒道:“大胆!也不看看是谁你们也敢拦?”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将张晴之放进去了。 张晴之冷着脸进入学堂后,身旁的人都敏锐的察觉到她心情不好,大气不敢穿一口,生怕惹怒了她这位未来的顾夫人。 昨夜她带着几日绣了好几日的帕子去将军府时,承厌哥哥居然没见她,帕子老嬷也没留下。 张晴之如今越发草木皆兵了起来,顾承厌一日不娶她,她心下便一日不得安宁,眼下人人都将她看做是未来的顾夫人,万万不能出现任何变故! 好在来时见到花蝉衣因为迟到被罚在外面,而自己虽也迟到了,却能光明正大的进来,令张晴之心下稍微好受了一些。 张晴之起身,准备让人同学堂门前的侍卫知会一声,将花蝉衣那贱人关久一些,怎料刚起身被同人打闹跑过来的小然撞了一下。 张晴之几乎想都没想,抬手便甩了小然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班里格外显眼,小然直接被打蒙了,回过神来后连忙道歉。 张晴之冷哼了声,重新坐了回去,也没心思去找花蝉衣的麻烦了,反正花蝉衣今日站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了进来,心下怕是也不好受。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张晴之近日脾气越发大了起来,同昔日大相庭径,偶尔甚至可以用嚣张来形容。 不过转念一想,张晴之如今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背后有顾承厌护着。 花蝉衣在学堂外被关了小半个时辰,早就将张晴之抛诸脑后了,本想将昨日习得的医书看上两遍,脑中却不自觉想起了顾雁回的伤,中午给他做什么吃的补补比较好…… 花蝉衣站够了时辰,侍卫放她进去时,花蝉衣方才从满脑子的冰糖肘子红烧排骨中回过神来,无声的叹了口气,心说自己若是有张晴之这么大的权利就好了,也不必在外面站这么久。 都站饿了…… 中午还是做红烧排骨吧,花蝉衣心想。 315 顾将军求收留 花蝉衣中午难得离开了学堂,她入学堂这两年,还是头一次午间离开的。 除了学堂后快速来到了隔街的市集,正午时卖菜的小贩不多,花蝉衣挑了好半天方才买齐自己需要的菜,又去买的排骨,鱼肉。 集市上有认得花蝉衣的小贩见状笑道:“今儿什么日子,蝉衣买这么多吃的回去,做给谁吃的?该不是有情况了吧?” “没有。”花蝉衣有些无奈的笑道。 熟了的都知道花蝉衣是个寡妇,人生的漂亮,在学堂学医小有名气,非寻常女子所能比。 这一年多以来街坊邻里想替花蝉衣说亲的也不在少数,皆被花蝉衣一一拒绝了,不少人都为之惋惜,觉得花蝉衣这么好的条件不趁着年轻貌美找个下家未免太过可惜。 “没有也没关系,咱们给你介绍个。” “不了不了……”花蝉衣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匆匆回家了。 刚进院门,花蝉衣便嗅到一股诡异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花蝉衣顺着这股味道来到厨房时,险些没被眼前的景象气炸了。 就见顾雁回坐在她平日烧火用的矮凳上,伤腿懒洋洋的搭在一旁,他的腿生的极长,这样懒懒散散的搭着,看起来仿佛厨房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放不下了似的。 花蝉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腿短的很…… 顾承厌正在颇为笨拙的往灶坑里添柴,他大概天生与厨房无缘,学别的事从来都是一学就会一点便通,唯独进了厨房,阵仗比他打仗还可怕。 若是被人看见杀人如麻的顾将军此时这副模样,估计能惊掉了下巴。 听见脚步声,顾承厌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中午不回来了。” “所以你准备将我的厨房炸了是么?”花蝉衣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无比嫌弃的往锅里看了一眼,就见一锅黑乎乎的,仿佛煤炭一样的东西在里面,依依不舍得黏糊在锅底,泛着难闻的糊味儿。 “我见厨房还有土豆,就炒了两个,一时没掌握好火候……” 顾承厌试图解释一下,觉得有些丢人,用苦肉计混入花蝉衣家第一日,便出了这么大的糗。 没掌握好火候?他这何止是没掌握好火候!! 花蝉衣黑着脸上前,将锅里添了水,用铲子将已经糊在锅底的炭挖了下来,费力的将锅刷干净了以后,将还在坐着的顾承厌顾大爷赶了出去。 “我知你受伤了,中午自然会回来给你做东西吃,别说你这都想不到,我看你就是存心给我找不痛快。” “想到了。”顾承厌话锋一转:“我怕你学一上午医辛苦,想着给你做些吃的。” 花蝉衣见他还挺会顺梯爬的,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出去!” 看着顾承厌步伐不稳的走了出去,花蝉衣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回过神来,花蝉衣忍不住心道,一个大男人家,再怎么娇贵,也不至于一点伤都受不了,自己何必在这里心疼什么?穷矫情! 花蝉衣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三菜一汤出来,花蝉衣的厨艺很好,同将军府的厨子虽比不了,顾承厌却难得吃了许多。 二人吃饱喝足后,花蝉衣犹豫着开了口道:“顾雁回,你何时回去?你家中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顾承厌顿了顿,突然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道:“我家最近出了些事,我若是现在回去的话,只怕还会被人追杀。” 花蝉衣:“……”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顾承厌令她突然想起幼年时在村子里见到的小奶狗,哼唧唧的,可怜得很。 反应过来后,花蝉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睁大了眼:“……你,该不是想留在我这儿吧?” “行么?” 花蝉衣冷笑了声,坚决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想得美!” 顾承厌也未勉强,叹了口气道:“行吧,我吃了饭便回去,唉,下次再见我,说不定就是我的尸体了,你我相识一场,到时候记得给我备口棺木。” “……” 花蝉衣犹豫了半晌,试图分辨出这厮是在胡言乱语还是认真的,片刻过后,妥协般的叹了口气:“你,你暂且留下吧!我是说暂且!你家这破事儿什么时候能完?” “这,不好说。” 那就要看,他何时能让花蝉衣乖乖从了他! 他自小到他大,还从未做过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像那些铆足了心思接近他的女子一般,他如今也要想方设法的引得面前女子的注意了。 说什么也要将花蝉衣弄到手,否则实在对不起他华京第一纨绔的名号。 花蝉衣并未留意到顾承厌的不对劲儿,心中却在想,白术怎么办? 留顾雁回暂时住下也不是不可,只是白术保不齐哪晚会来,撞见的话,未免太尴尬。 虽说她同这二人都没什么关系,可若真撞在一起,便解释不清了。 花蝉衣看着眼前可怜兮兮求收留的顾雁回,终究狠不下心来,用商量的语气道:“顾雁回,要不,你先去沈氏医馆住着?我同我公婆说一声,医馆内阁可腾出一间来,先给你住着,其实我家医馆内阁收拾的还不错。” 顾承厌:“医馆迎来送往都是客,太吵了,我不去!” 花蝉衣:“……” 这人!腾地方给他住着他还敢挑三拣四的,真当她欠了他的不成?! 顾承厌淡淡的看了花蝉衣一眼,对于她在想什么心知肚明。 说白了,不还是怕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出现,和他撞个正着么? 顾承厌自然相信花蝉衣对那个白衣男没那种心思,毕竟她满心只有那个死去的沈东子,若是真变了心,也不会藏着掖着。 顾承厌就是不准备让那个鬼男人再过来,学医无所谓,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若不是碍着花蝉衣,他查到那个男人是谁,断不会放过他! 回京后好久没扭过人头了…… 花蝉衣不知道姓顾的心中在想什么血腥的念头,却仍旧感受到了意思不怀好意的气息,脊背生寒。 顾雁回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旁人身上少见的气势,尽管他只是个商人,却还是令花蝉衣感受到了危险。 殊不知顾承厌在她面前已经极其收敛了,就是怕吓到她,花蝉衣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动辄便杀人屠城,以残忍暴虐为名的杀神,血腥之气似乎早就刻入了骨子里,单单往那一坐,便不容忽视。 这种危险的感觉花蝉衣也只在白术身上感受到过,但她却又觉得,白术和顾承厌是不一样的。 究竟不一样在何处,花蝉衣说不上来,或许,白术更偏阴毒一些罢? 花蝉衣并未上过战场,玩弄心计惯了,前半生所见皆是些阴毒丑陋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然便会知道,顾承厌身上的狠劲儿,是暴露在阳光下的,最单纯的狠。 论心思,顾承厌不比白术浅,不然也不会爬到今日,不过显然他运气还算不错,能摆脱掉过去那些玩弄阴谋诡计的日子。 如今的他,跺一跺脚,华京都要跟着震上一震,朝中那群老东西能吓尿了裤子,仿佛一切都在他股掌之中,然而…… 顾承厌转过头看着花蝉衣,眼中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316 白术发火 然而,事实证明没有谁能顺风顺水一辈子,顾承厌原本以为自己熬过了一切后,可以风生水起,无牵无挂一辈子,想不到半路杀出个小寡妇。 偏偏这小寡妇还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好拿捏,不太拿他当回事儿。 这还真是…… 顾承厌难得信了现世报这一说,早年不该那么浪的! 报应!这绝对是他拈花惹草的报应! 花蝉衣不晓得他想这许多,因着顾雁回的事儿,花蝉衣暂时不能每晚将周纯带到医馆去教了,周纯又恢复了往日慢吞吞的进度。 好在花蝉衣也没有教出个多厉害徒弟的念头,周纯勤奋好学就好,天赋有限,不必勉强。 同周纯说好了后,令花蝉衣为难的是,白术那里如何是好。 白术同顾雁回都不是什么好脾气,万一撞在一起,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怎么办?顾雁回区区一个商人,哪里是白术的对手呢? 顾雁回这个大爷,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馆住着,花蝉衣准备给他在外面找个房子,他也不同意,还极其不要脸的道:“我被人伺候惯了,自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如今还是个伤患,住外面饿死了怎么办?” 花蝉衣面色铁青:“你哪来这么多臭毛病?我给你这少爷去送一日三餐总行了吧?” “不可,我自己住着害怕。” “大男人怕个屁啊!”花蝉衣一训斥他,这祖宗便捂着伤腿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不行了,腿疼。” 花蝉衣:“……” 花蝉衣拿这娇贵的男人无法,只好每晚让顾雁回早早睡了,自己等在门外守株待兔,想办法等白术来后,让他暂时先别来了。 就怕,白术没那么好打发。 白术近些日子也不知再忙些什么,许久不曾出现。 花蝉衣只得苦哈哈的每晚在外面等到半夜,确定白术不会来了后,方才哈欠连天的回到房里。 因此,花蝉衣白日去学堂都无精打采了几分。不过近几日,同她一样无精打采的还有赵太医父女。 花家人那里还是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尝到了不劳而获的甜头,便开始无休止的上门讨要银子,赵家不给,便拿花陵游说事儿。 赵府倒是不缺那么点银子,只是花家人如此无休止的上门找事,仿佛一个永远填不平的无底洞不说,堂堂赵府,被这么一家子无赖纠缠上,属实不是什么痛快事! 加之花家人来的太勤勉,尽管未将真相说出去,也凭白令许多不好的猜测流传了出去,对赵府的影响极为不好。 花蝉衣总觉得,花家人继续如此下去,早晚冲破赵府的底线,毕竟赵太医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她也懒得管了,上次让大哥去提醒,花家这些无赖听不进去,花家这种人就是自找没趣,早晚要遭报应的,花蝉衣甚至有些乐见其成。 在家门前蹲了几晚,总算被她等到了白术。 轻飘飘的白影落到她身前时,原本打瞌睡的花蝉衣瞬间睡意全消:“你来了?” 白术微微蹙了蹙眉:“大晚上的你蹲在门口做什么?如今天冷了,也不怕着凉。” “自然是等你。”花蝉衣几乎是脱口而出。 白术闻言,神色竟有半分愣住:“你……冻傻了?” 虽说他往日里没少撩拨花蝉衣,但花蝉衣一直不给面子,对他始终很疏离,突然换了态度,白术竟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不过不得不承认,心底还是微不可查的闪过了一丝暖意。 花蝉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话里有那么点不对劲儿,干咳了声道:“我等你是有话同你说,你,最近,能不能不来了?” 白术好不容易晴朗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你说什么?花蝉衣,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感情她大半夜不睡觉蹲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 “胆子不小啊你,敢赶我走?!” 花蝉衣咽了咽口水,瞬间怂了。 尽管这里是她家,可是她同白术一同学习的地方,就这么不让白术过来了,似乎不大妥当。 一如平日里开玩笑时不同,白术似乎真的生气了:“为什么?总该有个理由吧?” “我想休息一段时日。” 白术双眼微微眯了迷:“花蝉衣,你该不会是,家里藏男人了吧?” 花蝉衣;“……” 自己究竟能不能将实情告诉白术,白术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这脾气会不会直接给顾雁回下点毒弄死他? 思及此,花蝉衣语气便也硬气了几分:“白术,这里是我家!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你果然在家里藏男人了?!行啊你,守寡还这么不正经,你那姘头是谁?我这就去解决了他!”白术目光陡然变的危险了起来。 花蝉衣脊背一阵发凉,她最怕的事情果然来了,白术不是个讲理的性子,此时就算告诉他实情,他怕是还会对顾雁回动手。 “白术,你冷静些!杀人犯法你知不知道?” 白术冷冷的看着花蝉衣,狭长的眸中看的人脊背发寒:“你都敢金屋藏娇了,还让我冷静?我这便去解决了那人,免了你这些孟浪的念头!” “白术!你凭什么?!”花蝉衣也有些恼了,瞬间黑了脸:“我是你的奴隶不成?我不过一个寡妇,就是真找了下家,又与你何干?你我银货两讫不行么?何必总是要牵扯出许多来?你非要解决了他的话,不妨先解决了我!” “你……” 白术彻底被花蝉衣惹怒了,额角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花蝉衣平日里多顺着他的意思,没有什么大事儿,从不会出言反抗他。 显然,屋内那个男人于她而言不是小事儿。 花蝉衣面色平静的看着白术:“白术,我于你而言,算什么人?” “自然是棋子。”白术说话丝毫不客气。 “既然如此,我只需尽到棋子的本分不就是了,你何必插手这么多?!” 白术哑口无言,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冷道:“你作为我的棋子,就该服从我的安排,你不许我来教你,我插手又怎么了?!” 花蝉衣:“……” 317 怅然若失 花蝉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白术变的越发幼稚了起来,与刚认识他时那种深不可测的阴险模样大相庭径。 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道:“我日后该学什么,你有什么吩咐需要我做的,去沈家医馆商议这些不一样么?” “不一样!”白术冷着脸道:“我讨厌医馆那种地方,而且我不希望更多人见到我!” “你我晚上去,反正你我白日也没时间,医馆晚间通常没生意,也没什么人会遇见你!” 花蝉衣认定了白术在没事儿找事儿,虽然先前她也是这么认为顾雁回的。 不过伺候一个大爷也就够了,他们二人都这样,存心给她难免令人火大。 白术沉着脸看了她好一会儿,冷哼了声,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花蝉衣松了口气,好在白术没计较下去,不然顾雁回怕是要完了。 白术离开后,花蝉衣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屋内。 因租的这房子,只有一间卧房,顾雁回只得睡在堂屋的软榻上。 堂屋内没燃蜡烛,月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显得堂屋内有些清冷。 花蝉衣借着月色,一不小心便看到了一幅美男睡觉的画面。 花蝉衣在心中默叹了口气,心说可怜自己守寡良久,身边却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美男,着实磨人。 因为顾承厌个头太高,花蝉衣平日里躺着还能空出一块的软塌,隐隐有些撑不开他的趋势,两条长腿只能微微蜷着,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滑落在了地上,看着颇有些委屈。 花蝉衣叹了口气,上前拾起被子重新给他盖在了身上。 正准备起身回房,手腕突然被一双大手拉住了,顾承厌没用多大力气,握住花蝉衣细长的手腕,顺势往下一带,毫无防备的花蝉衣便扑在了他身上。 花蝉衣一惊:“你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顾承厌眉眼含笑看她:“深更半夜不睡觉,做什么呢?” “起夜。”花蝉衣道:“我见你被子掉了,帮你捡起来而已。” 顾承厌松开了她,漆黑的眸在夜色下显得格外幽深了起来:“我住在这儿,会不会碍着你?” 花蝉衣无奈:“你住都住了,再问这个有必要么?真心里过意不去的话,交房租,顺便帮我把家务做了就好了!” “免了。”顾承厌道:“我的银子可还攒着娶妻生子呢,要么,你嫁给我,我所有银子都给你,家务我也给你做,如何?” “顾雁回!”花蝉衣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我在同你说一遍,我没准备嫁给你,收留你也不过是看在你我相识一场,你有难,我自然不会不管。” “你确定?”顾承厌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伸了伸因为一直蜷着而有些发酸的腿。 花蝉衣,你嫁给我的好处多了去了,可不仅仅能捞到许多银子,我并非太有耐心之人,你一直拒绝我,我保不齐哪日娶了旁人,再给你一次机……” 会字未说完,花蝉衣直接将被子蒙在了这贱人的头上。 她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他还真以为自己生了张小白脸,便人见人爱了? “你快将你的破事儿解决了,回家娶妻生子去!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您的耐心了。” 花蝉衣说完后,转身回到了卧房内。 花蝉衣重新躺回床上后,不知为何,心下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顾雁回看起来,确实没多大耐心。 花蝉衣心中也清楚,自己如今这性子有多不讨喜,沈东子都死了那么久了,她却仍旧丝毫不给旁人半分机会,古板的令人发指。 原本这些都是她心底执念作祟,就是终身不嫁也无可厚非,只是…… 顾雁回每每同她说那些不正经的话时,花蝉衣心下并不恼,反之,方才顾雁回说,他耐心有限,他日或许会回家娶妻生子,花蝉衣嘴上催着他快些回去,心下还是有些堵的难受。 何时这般矫情了? 花蝉衣苦笑着摇了摇头,脑中不自居浮现出昔日东子哥待自己好的模样。 那时的她样貌丑陋,遭村民排挤厌恶,东子作为村中最优秀的少年,那么多女孩子喜欢,偏偏待她那么好,如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人待喜欢的姑娘一般,捧在手里怕碎了。 她那时候那么糟糕,东子哥尚能待她如此,那么珍贵的年少深情,她难道不该用一辈子去还么? 她对于顾雁回那种,说不清的情愫令她自己打从心底深深唾弃了起来。 卧房外,顾承厌拉下蒙在头上的被子,漆黑的眸子盯着月色出神。 他看得出花蝉衣并未再开玩笑,是真的打从心底不准备接受除了沈东子以外的其他人。 那个沈东子,待她到底是有多好?让她死心塌地成这样? 顾承厌重重呼出口长气,心说还是去亲自打探一下,沈东子和花蝉衣昔日里究竟经历过什么,让她这般死心塌地的。 找到问题所在才能解决,虽说和一个死人抢媳妇儿这种事儿他从未做过,若换做往日,顾承厌必然是不屑的,可是眼下,只能说世事难料啊! 翌日,花蝉衣照常起了个大早,替伤患顾雁回做好早饭后,来到了学堂。 学堂内还未上早课,花蝉衣途经藏书阁时,见一群人围在那里。 原来是张晴之身边跟着的走狗同学堂内其他学员发生了口角,那学员也是个脾气大的,直接出言讽刺这些人狗仗人势。 看热闹的将张晴之叫来后,人前一向高绝的张晴之竟直接扇了那学员两巴掌。 花蝉衣到时,恰好听见张晴之正在教训那学员。 “你来学堂多久了?还这般不懂规矩!你们二人在学堂内公然吵架便罢了,你说狗仗人势是何意?能否说说清楚?免得旁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去!”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花蝉衣不禁微微蹙眉,心说张晴之这是怎么了,虽说昔日里也张狂的很,倒还不至于如此。 那被打之人不敢开口,神色确是不服气的。 周围看好戏的也纷纷觉得张晴之有些过分了,却无一人敢出头,众人而是将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花蝉衣身上。 318 惩治张晴之 花蝉衣作为路郎中的嫡系子弟,路郎中不在时,按理讲,学堂内出了事儿也有权利管,毕竟旁人眼下没人敢得罪张晴之。 花蝉衣是个不愿意管闲事儿的性子,原本这种小事儿只是想看看热闹,反正张晴之嚣张也不是一两日了,有顾将军给她撑腰,看看就好。 只是此时这么多人齐刷刷的看向她,花蝉衣想装死也不可能了,只得干咳了声上前道:“怎么回事儿?!” 张晴之见到是她,脸色黑了黑,随后冷笑了声:“蝉衣不愧是路郎中的弟子,这便出来管事儿了。” “不敢当。”花蝉衣唇角噙着淡淡的笑道:“就是有些疑惑罢了,张二小姐方才说这姑娘不守规矩,敢问不守的是哪条规矩?” 张晴之:“学堂内不许吵架斗殴!” 花蝉衣:“……” “那敢问,张二小姐这是在做什么?!”花蝉衣收了唇边的笑,陡然变的严词厉色了起来:“还有方才你那走狗又是在做什么?!我本以为张二小姐是个懂规矩的,不想非但不劝架,还动手打人,岂非罪加一等?” 张晴之脸色黑了黑:“花蝉衣,你别拎不清轻重。” “我不过一介乡野村妇,不懂张二小姐在说什么,不过我师父眼下不在,我便代他老人家管管,就事论事罢了,怎么,张二小姐顶着将军夫人名号久了,连规矩也不守了么?” 花蝉衣本想说,张晴之学的同顾将军一样不守规矩,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可不嫌自己命长,顾承厌如今不守规矩是京中人尽皆知的,可谁敢说?花蝉衣也未蠢到凭白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张晴之被说中了心事,脸色黑了黑,她如今越发嚣张,确实是因为顾承厌同她说的那句话,凡事有他。 原本张晴之还算收敛,只是近日顾承厌不知在忙些什么,对外只称抱病,连她也不肯见,张晴之前去将军府找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心头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学堂内渐渐有人对她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产生了猜疑,说什么顾将军哪里会真的娶一个庶女为妻,不过是玩玩儿罢了,也就张晴之自己当了真, 这些话令她更加焦躁不安,许多时候脾气上来了便收不住了,却也没有敢不要命的出来管她的。 此时花蝉衣这个贱人又不识相的站了出来,张晴之冷笑了声:“花蝉衣,你当如何?” “自然是按院规处置,张二小姐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打人,罚抄院规五十遍,其余两人,一人二十遍!” “花蝉衣,你敢!” 张晴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花蝉衣微微蹙眉道:“张二小姐,这里是学堂!不是张府,更不是将军府!您若是心中不服我也没关系,找我师傅来惩处也可!” 张晴之咬了咬牙,这事儿不能闹大,路郎中那老匹夫同顾承厌私交不错,她在承厌哥哥那儿的名声不能毁,不过花蝉衣这笔账,她记下了! 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散去后,忍不住议论纷纷:“花蝉衣胆子也太大了,连张晴之也敢管!” “呵,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不管事岂非败了路郎中的名声,不管行么?这心里只怕是要吓死了。” “可不么,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将顾将军心上人得罪了!等着倒霉吧!” 这些议论声或多或少的传进花蝉衣耳中,花蝉衣紧了紧拳头,本想去训斥这几人一番,只是转念一想,她们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顾将军,回过头来,该不会真来找自己算账吧? 花蝉衣来到决明阁后,将此事同路郎中简单说了下,最后,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师傅,您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些?我就不该去凑热闹的!” “怎么,你还真怕顾将军跑来找你麻烦?”路郎中觉得有些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花蝉衣也未嘴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别提那顾将军如今恶名在外,我偶尔去买个菜,都能听见说书的说顾将军扭人头像扭白菜似的,更别提此人平日里为人处世也不按常理出牌,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师傅,到时候您可要护着我啊。” 一旁的周纯闻言吓坏了,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啊?那,那顾将军回过头来会不会来扭师傅的脑袋?这,这也太可怕了,要不我去找张二小姐认个错吧!求她让顾将军别来扭师傅脑袋。” 周纯说罢,提起裙摆匆匆忙忙便准备向外跑,被花蝉衣一把扯了回来。 “不许去!”花蝉衣无奈的看着自己这傻徒弟:“为师这张老脸可还要呢。” “师傅抹不开没关系,我去就好啦。” “你去有什么用?人是我得罪的,再说了,罚都罚了,你再去道歉,丢我的脸就罢了,师傅的威严何在,那张二小姐日后岂非更嚣张了?” “啊?”周纯呆呆的看着花蝉衣道:“可是师傅你之前不是说,脸面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么?” 花蝉衣:“……我何时说过?” “您昔日在沈氏医馆教徒儿的时候说的。” 花蝉衣沉默了半晌,大概是她平时同周纯说的废话也不在少数,这句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周纯这么老实的丫头想来也不会骗人。 花蝉衣难得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干咳了声道:“平日里教你些正经事儿记不住几个,这种话你倒是记得清楚!反正你不许去,要不要脸也要看情况。” 路郎中听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小纯跟着你早晚学坏了,此次之事你不必担心,为师保证,顾将军断不会来收拾你的!” “有师傅这句话我便安心了,对了师傅,今日学什么?” “今日不学。”路郎中道:“早上有前来求医之人,并非什么疑难杂症,你带着周纯去给人看病吧。” 花蝉衣闻言不解道:“师傅,学堂并非医馆,若非疑难杂症,何必去民间给人到处医治?我并非不愿给人看病,只是未免有些浪费时间……” 319 她可能,得罪了一个人 花蝉衣实在搞不懂,路郎中如今给她接的活儿越来越多,甚至不收银子。花蝉衣倒也无所谓给人治病,只是这些病明显随便拉个郎中来都能治,实在没必要特意跑来医馆。 路郎中道:“这是为师的意思,如今你在民间威信还是不够,比起张晴之等人命人刻意所为,留给百姓的形象,你还差得多。” 路郎中顿了顿,又道:“不过好在有前两次治好疑难杂症的例子,你如今在给人免费治病的话,天长日久下来,总会再民间落个好名声,于你今后有利,顺便带着阿纯见识见识。” “是,徒儿明白了。” 她终究没有路郎中思路周全。花蝉衣心想。 她如今也看出来了,名声于一个人而言有多重要,却也只想着顺其自然,只要别被人凭白污蔑了便可,并未像路郎中这般考虑长远。 花蝉衣带着周纯给人看病问诊时,这家求医的态度颇为傲慢,将花蝉衣师徒二人给他们家看病当做理所当然一般使唤。 周纯这好脾气的姑娘险些没忍住火气,被花蝉衣拉住才没同这家人吵起来。 问诊完后,二人拎着药箱离开了这户人家,花蝉衣擦了擦额角的汗,苦笑道:“这哪是给人看病,你我是给人家做丫鬟来了。” 周纯蹙眉道:“师傅,您做什么对他们态度这么好,这种我都治好的小病,他们家完全可以随意找个郎中,厚着脸皮跑到咱们学堂求医也就罢了,到头来好像咱们欠了他家的似的,小人!” 花蝉衣道:“越是小人越不能得罪,不求他们能记得咱们的好,别记仇就好,不然他们这张嘴回头指不定怎么同旁人胡说八道,师傅的用心就全白费了。” 周纯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师傅,徒儿明白了。 周纯如今越发敬佩起了花蝉衣,不单单是因为花蝉衣教她的医术厉害,周纯觉得师傅各方面都很厉害,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事事都能处理的周全。 花蝉衣忙完后,未等学堂下学,便被路郎中应允着提前回家了。 花蝉衣先是来到集市上买了些吃的,拎着回到家中后,直接推开堂屋的门走了进去。 顾雁回并未再堂屋,花蝉衣心说这厮定是又不安分的不出去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开卧房门,准备换身衣裳,不想顾雁回居然在里面。 “谁?!!” 顾承厌闻声猛的回过头来,那一瞬间带着杀意的目光令花蝉衣足底生寒。 看清楚是她后,顾承厌很快收敛了警惕,他这些年突然有人靠近的情况下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习惯性的先提起十二分的戒备。 顾承厌冷静下来后,花蝉衣瞬间不淡定了。 因为姓顾的此时正在,洗澡!! 家中只有一个不算大的浴桶,花蝉衣身材娇小,用着正好。可顾承厌人高马大的,此时两条长腿还无处安放的搭在桶沿上。 这不是花蝉衣第一次见到顾承厌两条腿,每次视线还是会不自觉的停留片刻。 啧啧,男人长这么又瘦又白的两条腿做什么…… 花蝉衣回过神来后,对上顾承厌似笑非笑的眸,瞬间老脸一红:“我,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花蝉衣结结巴巴的说完,猛的将门关上了,胸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冷静下来后,花蝉衣心说自己紧张什么呢这是,这里是自己家!顾雁回厚颜无耻的住进来不说,光天化日还霸占着她的浴桶洗澡! 岂有此理! 和他昔日在花家村抢她心爱躺椅的作风一模一样! 花蝉衣冷哼了声,愤愤的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顾承厌很快便洗完了,自觉的来到厨房,坐在一旁干看着…… “姓顾的!你来我家当大爷的是不是?过来添柴!” 顾承厌赖唧唧的伸了个懒腰:“刚洗完澡,不想动。” “大白天洗什么澡?” “不在你回来前洗,莫非,要等到你回来后么?”顾承厌有些好笑的看着花蝉衣。 “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蝉衣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同这厮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方才沐浴过,身上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干净气息,花蝉衣心中默叹了口气,心说可怜自己一把年纪了,过着孤家寡人的生活不说,还要受此引诱。 “姓顾的,你不帮忙就出去!” 顾承厌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低笑了声,起身离开了厨房。 虽然他很想同花蝉衣多待上一会儿,不过厨房的话还是算了,顾承厌天生就和厨房不对付,看见锅碗瓢盆只觉得头能大上两圈。 顾承厌离开厨房后,花蝉衣撇了撇嘴,心说真是金贵的少爷命,也就她这般好脾气,不求回报的伺候他! 花蝉衣很快便做好了四菜一汤,做饭时忍不住想起白日发生的事,直到将饭菜端上桌,仍旧神游天外一般。 顾承厌见了,眉心不禁微微蹙起:“怎么了?” “啊?没事,想起些事情罢了。” “学堂的事?” “嗯。”花蝉衣点了点头,便没有下文了。 顾承厌见她又是如此,不禁面色微沉:“花蝉衣,有些事你不愿意同我说,我也不逼你,学堂那些琐事,当闲聊了也不愿意么?你一天到晚哪那么多隐瞒的事?!” 花蝉衣猝不及防被他凶了一顿,先是一愣,随后干咳了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好像,得罪了一个人,说出来怪丢人的……” “嗯?”顾承厌一愣,随后笑道:“你这性子还怕得罪人?得罪谁了?我帮你摆平就是。” “别说大话了,你若知道我得罪的是谁,怕是跑都来不及!” 顾雁回若是知道她可能无形中得罪了顾将军,不知道会不会连她这地方也待不下去,连夜卷铺盖逃了! 顾承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信。 “你且说说看。” 如今能把他吓跑的还真没几个,倒并非他如今多嚣张,他是个人尽皆知的废物时,也天不怕地不怕,更别提如今,多少人听见他的名讳会被吓跑。 花蝉衣瞧他信心满满的样子,笑道:“顾承厌!” 320 你们将军还吃人啊? “啊?” 顾承厌听见花蝉衣突然叫自己名字,一时不备,本能的答了句,意识到花蝉衣不是在叫他,有些尴尬的闭了嘴。 花蝉衣并未听出异常,只当他是被顾将军的鼎鼎大名给吓傻了,淡淡一笑道:“我就知道你听见顾将军的名讳,必然要害怕。” 如今就连天子尚且怕顾将军,更别提顾雁回区区一介庶民了。 顾承厌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声:“你怎么得罪顾承厌的?他去你们学堂了?” 他严重怀疑花蝉衣在同他胡说八道,他这个被得罪的人都不知道花蝉衣何时得罪了他。 “那倒没有,那传说中的顾将军若是真来我们学堂,我绕道走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得罪他?” 顾承厌闻言:“绕道走?他有那么可怕么?” 花蝉衣反问道:“不可怕么?我虽没见过他,反正单是听他那些传闻,我觉得那顾将军很可怕。有时候我都搞不懂,学堂内那些姑娘怎么想的,这样子还趋之若鹜,也不怕回过头来脑袋被人家扭掉了!” 顾承厌:“……据我所知,顾将军只是在战场上残忍了些,从来不对老弱妇孺动手。” 哪个杀千刀的,将他传的那么血腥可怕?当他杀人有瘾么? “是么?”花蝉衣愣了下,转而笑道:“我忘了,你同顾家往来多,必然比我清楚的,我就随口说说罢了,没有说你们将军坏话的意思。” 随便说说…… 顾承厌沉默的往嘴里塞了一块萝卜,心说这些便是花蝉衣对素未谋面的“顾将军”真实的想法了吧? 朝三暮四,残暴不仁,还有个变态的特殊爱好,拧人头…… 他发誓,他在战场上也没那么残暴,那时突然同花蝉衣断了联系,一时不爽随便扭断了几个人的脖子,不知怎的回京后就被传开了。 若别被他知道是谁将这些不靠谱的消息传出去的,不然他宰了 顾承厌我这筷子的骨节猛的收紧,花蝉衣又感受到了那阵熟悉的寒意。 “我真不是故意说你们将军坏话的,你消消火,民间都那么传的。额,我忘了,你似乎对你们那位顾将军很是敬重,其实我心里也是很敬佩他的。” 顾承厌叹了口气,心说你敬佩有什么用,让你嫁你不还是不肯! 顾承厌:“扯远了,你还没说你究竟怎么得罪了这位顾将军。” “不小心得罪了他的红颜知己呗。” 顾承厌又呛了下:“红颜知己?,哪哪个?” 花蝉衣:“你们将军在学堂有很多个么?” 顾承厌:“……” 好,好像确实有过不少……顾承厌也不知自己早年是哪根筋闲的难受,他发誓,他同那些官家千金之间都很纯洁,就是传的没那么好听罢了。 他从未吃过如此煎熬的一顿饭,鸿门宴只怕都没这么可怕! 花蝉衣见他不答话,笑道:“也是,顾将军有过多少红颜,他怕是自己都记不清,你一个商人如何得知呢。我若是随便得罪了一个也就罢了,我得罪的可是张晴之!那个顾将军最喜爱的女子……” 花蝉衣将今日发生之事简单同顾雁回说了下,顾承厌听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担心顾将军会因为张晴之来收拾你?” “是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顾承厌想了想,此时若是告诉花蝉衣自己的真实身份,她…… 顾承厌稍微想想花蝉衣会是什么反应,便瞬间怂了,若是现在告诉她,他便是那个既花心又残暴的顾承厌,自己只怕是半分机会也没有了。 顾承厌抬眸看了花蝉衣一眼,突然道:“其实这事儿也不难,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你亲我一口,我便告诉你。” “顾雁回!” 顾承厌:“……其实顾将军不会因为张晴之来学堂找麻烦的,尤其是找女人麻烦。你们这是将顾将军想的有多不堪?会为了这等小事去欺负你一个寡妇。” 花蝉衣本也是不大信的,只是根据民间传言来看,顾承厌那些名声实在不好。 花蝉衣并非听信谣言便轻易下结论之人,原本这顾将军如何,她也懒得深究什么,反正这种大人物同她这种小人物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若非如今不小心得罪了张晴之去,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个顾将军怎么怎么样,也不会如此在背后嚼人舌根。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吧,不然回过头来你们将军真来找我,我可没命回来见你了。”花蝉衣可怜巴巴的说道。 “你还不信我么。”顾承厌笑了笑:“话说回来,你既然那么怕那个顾将军,为何还要得罪张晴之?” “不瞒你说,张二小姐近日也不知怎的,在学堂内越发嚣张了起来,往日还不是这样,她同人发生口角时我去凑了个热闹,结果,你应该知道了。” 顾承厌无奈的摇了摇头,花蝉衣叹道:“谁让我做了我师傅的徒弟,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若是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师父?那顾将军来便来!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顾承厌听见这话,握筷子的手猛的一顿,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可不好说,那顾将军保不齐,真想吃了你。” 好不容易硬气了几分的花蝉衣闻言,神色僵了僵:“你们那位将军,还吃人啊?” 顾承厌笑了笑,没在答话,心说顾将军还是很讲道理的,吃人也要温水煮青蛙,慢慢煮熟了再吃掉,不会生吃的! 二人吃过晚饭后,顾承厌被花蝉衣指使着去厨房洗碗,花蝉衣自己则烧了锅热水,准备洗个澡。 自打姓顾的来到家中一同住着,许多事便不方便了起来,比如沐浴,尽管隔着一扇卧房的门,花蝉衣都觉得有些别扭了起来。 调好水温后,花蝉衣照常在浴桶内跑了些强筋健骨的药材,确定门栓插好了后,花蝉衣方才褪了衣衫,跨进了浴桶里。 劳碌了一整日,再没什么比泡个温水澡更舒服的事了。 321 葵水? 氤氲的水汽蒸的人昏昏欲睡,花蝉衣泡的正舒服时,小腹突然传来了一阵痛意,低头一看,洗澡水果然红了一片。 “嘶……” 又忘了日子!花蝉衣早年在花家挨饿受冻,来葵水时没少着凉过,天长日久落下了宫寒,这些年葵水来的日子一直未准过。 花蝉衣记了几次无用,索性不在记了,倒也未出现过什么事,平日里自己一个人在家中,来便来了。 只是此时,顾雁回还在外面,一会儿倒水该怎么解释?他看不出来还好,若是能看出来,岂非更尴尬? 花蝉衣叹了口气,正准备去拿月事带,结果在温水中泡久了,腿脚发软,起身一个没站稳,有些狼狈的坐回了浴桶内。 桶内水花四溅,传来扑通一声,花蝉衣心道真是倒霉死了,正准备起身,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 “花蝉衣,你没事吧?你……” 花蝉衣:“……” 花蝉衣清楚地记得,门栓她是插好了的。 因为家中住了个男人,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特意检查了几遍。 花蝉衣呆若木鸡的看向门栓,就见实木的门栓居然直接从中间断开了…… 断开了!! 而且顾雁回刚刚也不像用了很大力气的样子,仿佛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花蝉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缩回了水里,双手抱胸,尴尬道:“不是同你说了我在洗澡,你进来做什么?” “我听见动静,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顾承厌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我这便出去。” 眼前如此美景,顾承厌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对花蝉衣抱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自然是想多看两眼的。 可是想起自己在花蝉衣心中那些不堪的形象,顾承厌决心趁着这段时日稍微改善一些,打破民间那些不靠谱的谣言,只得做起了柳下惠。 顾承厌正准备替她将门关上,目光不小心瞟到了水面一眼,被那一抹红色惊到了。 他杀人如麻,自然一眼便看出了那是血水,也顾不得什么保持形象了,上前一把将花蝉衣从水里捞了出来:“你怎么了?!” 花蝉衣断没想到他会如此,整个人直接僵住了,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 “你什么你?到底怎么了?你受伤了?哪来的血?” 他就知道,方才那么大动静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 花蝉衣此时身上什么也未穿,就这么被他抱在怀里,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没受伤,你先放我下来。” 顾承厌显然不信,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伤口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过于冲动了。 看着花蝉衣已经红透了的脸,顾承厌双颊也微微泛红,将她放回了床上,裹上了被子。 “你既没受伤?这血哪来的?!” “与你无关,出去。”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她脸皮还没厚到同顾承厌解释这种事。 顾承厌愣了下,随后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并非不通人事的少年人,这种事很快便明白了,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转身离开了花蝉衣的卧房。 花蝉衣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穿好衣物,取了月事带换好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花蝉衣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脸皮越薄了,此时脸上仍旧感觉火辣辣的,烧的厉害。 说起来,上次泡澡的时候,也被白术不小心撞见过一次,比起顾承厌,白术甚至更加过分。那时候花蝉衣恼怒更多一些,事过后,也没有过这种害羞,不好意思的感觉。 花蝉衣来到堂屋时后,却不顾雁回,大概也害羞的躲出去了。 出去了最好!花蝉衣心下冷哼了声,她此时可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然而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上一刻花蝉衣还在暗自庆幸顾雁回出去了,不用彼此尴尬,下一瞬这个不识相的便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碗红糖水,里面还飘着细细的姜丝。 顾承厌道:“你厨房里除了姜,红枣什么的都没有,明日我出去买一些回来。” “等等……”花蝉衣神色僵了僵:“你一个大男人家,怎么知道这些的?不会做饭,居然会冲红糖水?” “红糖水有什么难的?比做饭容易多了。” “就算如此,可若是没人告诉你,你夜不会知晓吧?” 顾承厌端着姜糖水的手顿了顿,倒也未瞒她:“此事,以前阿楚曾同我说过一二,不过我这是第一次弄。” 顾承厌昔日虽给不不少姑娘送过东西,多是让府中下人帮着随便挑的,煮红糖水这种贴心的事儿从未做过,那些女子也不值得他亲手去做什么。 反正她们也不需要,比起廉价的红糖水,她们更喜欢胭脂翡翠,金银珠宝,那些可以拿去炫耀的东西。 花蝉衣看着那碗红糖水,淡淡一笑道:“谢谢。” 她早年落下的毛病,宫寒很严重,尽管最近一直在用药物调理着,此刻又喝了温水,小腹还是痛的厉害。 不想在顾承厌面前表现的太过异常,花蝉衣喝过姜糖水后,便准备回屋歇下,看了还坐在原处有些不放心看着自己的顾承厌,心下一暖,笑道:“你也早点休息,男人熬夜对身体不好。” 顾承厌:“……怎么个不好法?” 顾承厌虽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对于医术上面却了解甚少。 花蝉衣只是对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回卧房了。 月华如水般自窗口倾泻而下,铺撒在软塌上,花蝉衣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小腹痛的厉害。 因着早年落下的毛病,几乎每个月这几日都会这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药材调理也不见多大的效果。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花蝉衣也未入睡,花蝉衣有些心烦,起身打开了窗子,冷气顺着窗外吹了进来,花蝉衣清醒了几分,心头那股烦躁减少了许多。 正准备睡下,卧房的门被人敲响了,雕花木门折射出男人修长的身影,将花蝉衣吓了一跳。 “花蝉衣,你没事吧?” 322 相拥入眠 花蝉衣一愣,心说自己明明也没发出太大的声响,他怎么听见的?该不会一直趴在门外偷听吧? 花蝉衣担心他又推门进来,快速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确定穿的没什么问题后,才道:“没事,顾雁回,你怎么还不睡?” 顾承厌耳力极好,花蝉衣翻来覆去的那么厉害,二人之间仅仅隔着一扇门,他听的一清二楚,心下担心,自然睡不着。 顾承厌没好意思直说自己是因为担心她才睡不着,想了想道:“我在想,男人熬夜究竟会如何……” 顾承厌随后胡诌,花蝉衣听后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有什么好想的,你这还未娶亲,我便不教坏你了,你再不休息,等你日后娶亲了可别后悔!” 顾承厌闻言,蹙眉深思了一会儿,很快便明白什么意思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我时常熬夜,你要不嫁给我试试?” 花蝉衣没理他,只是盯着门前映衬出来的身影出神,直到那影子消失后,花蝉衣才侧过了身去。 躺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睡着了,小腹处隐隐作痛,仍旧睡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花蝉衣一时半会儿竟分不清那声音是真实的还是梦中出现的。 花蝉衣的床足够大,她平日睡觉习惯性的贴着墙,身侧空出很大一块位置。 此时身侧的被褥突然塌下去了一块,一只温热的大掌自身后绕了过来,轻轻的贴在了花蝉衣的小腹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按着。 “还痛么?” 花蝉衣有些别扭,本想推开他,可是行动倒是很诚实的告诉她,她并不想推开他。 花蝉衣未答话,也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看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想来是没那么痛了,很快便睡安稳了。 顾承厌唇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趁她睡熟了,在她脸上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下。 翌日,清晨。 天色将亮时,花蝉衣便早早睁开了眼。 床边空落落的,花蝉衣探手一摸,是凉的…… 仿佛昨夜的温暖与缱绻,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但花蝉衣知道,不是她在做梦,顾雁回那家伙昨夜还是进来了。 花蝉衣默叹了口气,下床披上衣物,来到院中时,顾承厌正在院中练剑,这是他每日清晨的习惯,腿伤这几日一直未练,今日见好的差不多了,才重新拾起。 顾承厌剑舞的很漂亮,玄色长袍随着他舞剑的动作上下翻飞着,花蝉衣正准备夸两句,结果这厮转头见到她,手中的木剑一个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雁回,你这基本功不行啊,剑都握不稳。”原本准备夸赞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花蝉衣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他一番。 顾承厌笑笑,并未反驳:“肚子还痛么?” “不,不痛了。” 花蝉衣别别扭扭的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谁也没提起昨晚的事,花蝉衣却觉得心底传来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好比许多情窦初开的男女一般,那种朦胧又真切的情愫作祟,花蝉衣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会有什么见鬼的情窦初开。 大概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太久了,寂寞了? 这种念头虽然有些羞人,好歹比情窦初开更能令花蝉衣接受。 早饭花蝉衣简单做了些清粥小菜,从厨房出来后,顾雁回却不见人了。 没一会儿,顾雁回自外面回来,手中还拎着一包红枣,不用想也知道是给花蝉衣泡水用的,花蝉衣老脸又是一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有些不安分了起来。 好在顾雁回难得体谅人一回,见她别扭,也未多说什么,洗过手后乖乖坐在花蝉衣对面了。 “咳,早饭我简单做了些,也不知道这清汤寡水的,你这少爷吃不吃得惯。” “你做的我都吃得惯。”顾承厌说完,见花蝉衣瞪着自己,连忙正经了起来:“这就挺好,我……在外面跑生意的时候,偶尔途中会断了口粮,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死马肉都生吃过。” 花蝉衣闻言,有些震惊的看着顾承厌,怎么看眼前这贵公子做派的少爷也不像个多能吃苦耐劳的命。 顾承厌无奈的叹了口气:“把你震惊的眼睛收回去!” 她是将他想的多好吃懒做?顾承厌没说的是,真打起仗来,几日水米未进都是常事,渴的受不了时,血水一样喝。 顾承厌虽是将军,可比任何一个将士都能吃苦耐劳的多。 不过他这份吃苦耐劳仅限于战场上,回到京中顾承厌确实又成了一副妥妥的公子哥儿做派。 顾承厌早前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并非那些自小便受到家中严苛教养的官家子弟,举止由心惯了,反正这些年也未耽误过什么正经事。 可是自打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自恋了多年的顾大将军就差吾日三省吾身了,感觉自己昔日作为实在是不成体统!如今想讨个媳妇儿都困难重重。 花蝉衣吃过早饭后,便背起包离开了家,临走前嘱咐顾承厌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又被人追杀了。 顾承厌笑了笑,并未答话,心说花蝉衣对他,还真是够信任。从未问他是谁,做什么的,就这么收留了他。 这个谎还真是越撒越大了,回过头该怎么圆回来? 花蝉衣走后,顾承厌面色沉了下来:“出来!” 一人自墙角外翻了进来:“将军。” “何事?” “宫中线人来报,陛下近日再派人查顾家军,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如今顾家军是顾承厌唯一的软肋,无论皇帝打的什么主意,总之是不安好心。 顾承厌闻言,眸底闪过一抹不屑的冷笑,那前来禀报的下人吓的瑟瑟发抖。 “陛下既然想查,那便让他查,不过我顾家军人数未免太少了些,怕是不够陛下查的,我这便入宫,再给顾家军填些人,好让陛下查个够!” 花蝉衣来到学堂后,张晴之以及那日犯事的两个人来到决明阁,冷着脸将手抄的院规交了上来,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丝对这师徒二人的鄙夷之情。 323 你也配罚我? 花蝉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反正张晴之一向如此瞧不上人,他日成了将军夫人后指不定如何呢,实在不必往心里去。 花蝉衣将几人罚抄的院规拿给路郎中看的时候,本以为这事儿便这么算了,毕竟张二小姐如今……确实不好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小事过多招惹。 路郎中是个仔细到有些古板的人,将三人交上来的细细看了一遍,半分不懂得通融,张晴之脸色越来越精彩了起来。 那二人对路郎中心中畏惧,抄的自然没问题,板板正正一字不错,结果到了张晴之这里,抄写的几页纸字迹便大不相同了。 虽然能看的出,那些字迹再努力的争取相似,可若非完全出自一人之手,求到完全一样是不可能的。 路郎中冷哼了声,将厚厚的纸拍在了桌子上,怒道:“张晴之,被罚抄还敢作弊!你这是找谁帮你抄的?!” 张晴之见被发现了,神色不见丝毫慌张,平静的看着她根本瞧不上眼的路郎中道:“我自己抄的。” 张晴之面对路郎中的态度虽算不上不敬,乍一看和一旁花蝉衣的神色没什么两样,可就是能让人轻易的区分出两者的区别来。 花蝉衣平日里冷着脸仅仅是因为她性格封闭,却还在努力对人露出笑脸来。而张晴之,就是目中无人的傲慢! 什么清冷高绝,都是溜须拍马之词,张晴之如今自命不凡的就差上天了! 路郎中被气笑了:“恕老夫眼拙,竟看不出张二小姐还有这般本事,能同时写出好几个人的字迹来!不愧是,被顾将军看上的。” 路郎中语气中的嘲讽挖苦之情使得张晴之恼羞成怒。 这该死的老古板!花蝉衣胆敢惩罚她,本就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她放下身段接受惩罚,已经是够给这对师徒脸面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要知道,如今在学堂内,有几个敢惹她的?这对儿不知好歹的师徒还没完没了了! “呵,路郎中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我抄个院规,怎么还扯上顾将军的名号了?!” “张二小姐少装糊涂!”路郎中怒道:“老夫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儿,将话同你说明白,学堂不是你张府,更不是顾将军管着的,不是你摆架子的地方!罚你抄便是要你自己抄的,怎能假手于他人?” “呵,路郎中,并非我想假手于他人,只是她们得知我被罚了,便纷纷上前非要替我写不可,我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晴之如今嚣张惯了,更是看不上路郎中和花蝉衣这对儿师徒:“还有啊,别什么事儿都将顾将军的名号搬出来,知道您同顾将军私交甚好,可也稍微低调些。” 路郎中:“……” 真不知道不低调的是谁! 尽管张晴之再会伪装,此时也很难做到对路郎中全然服气,语气中不由自主的透上了一股不屑。 花蝉衣面色沉了下来,张晴之看她不惯也就罢了,再路郎中面前也嚣张至此,她还真当医学堂是她们家开的了? 明明是她不守规矩,还好意思反咬一口说师傅搬顾将军的名号。 不过她如此嚣张也并未全然没有资本,谁让那个顾承厌眼瞎,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好姑娘随他挑,偏偏看上了这个…… 花蝉衣担心路郎中固执惹事,只道:“张二小姐,说到底,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再将院规亲自抄完,便罢了,您若是想将事情闹大,找顾将军吹个耳旁风什么的,也随便您。” 路郎中很快明白了花蝉衣的意思,花蝉衣虽并非怕事之人,轻易也不会因为一时意气惹事。 顾将军虽是个少见的英雄人物,可毕竟年少多情,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是不可能,还是忍忍吧…… 路郎中:“蝉衣说的是,只要你……” “我如何?”张晴之打从心底里看不上花蝉衣,更是见不惯他们师徒二人在这里装模作样,张口闭口拿顾将军来挖苦嘲讽她,说白了,花蝉衣这贱人还不是嫉妒她和顾将军的关系,说些酸话她心中才能好受一些么!! 张晴之冷眼看着花蝉衣,不屑的嗤笑道:“花蝉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管我,你配么?!” 花蝉衣:“……” “张晴之,你休要太嚣张了!!” 路郎中勃然大怒,花蝉衣已经足够忍让张晴之了,这张二小姐实在是不知好歹。 再怎么说,花蝉衣如今也是她在学堂内唯一的弟子,按规矩,张晴之是低花蝉衣一头的。 她究竟凭什么如此嚣张?顾将军对她如何路郎中不清楚,不过对蝉衣如何,路郎中是知道的,说起来,将军其实对花蝉衣要更上心一些吧。 他有些时候真忍不住想将实话说出来,学堂内不是有不少人疑心花蝉衣这个乡下姑娘走后门进来的么? 不过,她就是顾将军送进来的,按理说,嚣张的也该是花蝉衣,而不是她张二小姐! 尽管路郎中知道,花蝉衣就算得了势,也不会像张晴之这般,却还是看不惯张晴之这副做派。 “我嚣张?”张晴之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嗤笑道:“路郎中真爱说笑,学堂内谁人不知我张家人最低调不过,我在学堂这么久,路郎中可听过我同谁嚣张过?嚣张的是您这拿鸡毛当令箭的好徒儿吧?” 一旁那个被一通罚抄的张晴之走狗连忙附和道:“路郎中,晴之说的没错啊,恕学生斗胆,多一句嘴,晴之在学堂内一向同他人相处的极好,怎么到了花蝉衣这儿,就处处不对付?这次惩处也是,谁知道究竟是晴之做的太过分,还是花蝉衣仗势欺人?” “你……”路郎中不善言辞,遇到这些嘴巴厉害,善于扭曲事实的小姑娘总是说不出话来,气的唇角的胡须一翘一翘的。 那女子又冷笑道:“孰是孰非,学生也不敢妄言,只是据我所知,花蝉衣得罪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这说明什么?依我看,是某些山沟里出来的人,稍微得了势,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晴之给她脸面不知一次了,偏偏给脸不要脸!” 324 吃了闭门羹 路郎中冷眼看着那个被张晴之扇了巴掌的女孩子道:“你说,究竟怎么回事儿?同人发生口角的是你,你不会不清楚谁是谁非吧?!” 那个女子被花蝉衣庇护,自然清楚是非曲直,可是她如何敢得罪张晴之呢,闻言只是摇头说不知。 一旁女子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实话啊,我知道,你忌讳花蝉衣,不敢得罪她,唉,也不能怪你。” 周纯听不下去了,说话这人是她昔日同窗,名为马莉,平日里最是尖酸刻薄:“马莉,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明明是怕你们才不敢说实话,我师傅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呦,这不是周纯么?方才没看见你。”马莉平日里也没少欺负周纯,后来见她被花蝉衣收做徒弟,说心中福气是不可能的,此时见周纯这蠢货还敢同她开口,瞬间忍不住了。 张晴之在一旁冷眼旁观,每次她稍有怒意,总会有蠢货争先恐后的替她同人吵架,倒也免了她亲自开尊口,凭白毁了形象。 这个马莉她记下了,日后她做了将军夫人,收在身旁做个贴身丫鬟也可。 周纯见马莉又寒碜自己,咬了咬下唇:“你看没看见我都没关系,你不能凭白冤枉我师傅!我师傅的为人我比你清楚,管你们,也不过是按照规矩来罢了,你们不守规矩,还在这里强词夺理。” “什么规矩?装腔作势小人得志罢了!啧啧,真是什么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周纯你说说你,昔日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如今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周纯吵起架来哪里是这种尖酸刻薄女子的对手,瞬间气的涨红了脸,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直沉默着的花蝉衣上前拍了拍周纯的肩:“别说了,狗咬你一口还能咬回去不成?” 花蝉衣说罢,冷眼看向马莉:“然后呢?怎么并不继续说了?” “什,什么然后?” 马莉有些吃惊的看着面色平静的花蝉衣,心说花蝉衣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她这张嘴平日里一开口,能活活将人气哭。 花蝉衣冷眼看着她,不无厌恶的开口道:“你说了这么多,与此次之事可有半分关系?” “我……” “没有就把嘴闭上!今日是让你们来交院规的,不是听你讲这些废话的,在多嘴继续抄!”花蝉衣冷冷的呵斥完,才看向张晴之:“张二小姐,说了这么多,这院规您抄是不抄?我师傅如今虽不在宫中当差了,让学生退学这么点权利还是有的!” 张晴之双眸微微睁大:“让我退学?谁给你们的权利?!” 路郎中:“自然是陛下!” “陛下……”张晴之神色稍微收敛了些,心说陛下如今和她的承厌哥哥比起来算什么? 不过如今毕竟她还没坐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张晴之想起近日娘嘱咐的,如今京中想嫁入顾府的姑娘十有八九,她若是想一步登天,凡事便要学会忍。 至少,别在学堂惹出太大的乱子! 路郎中和花蝉衣这种下贱之人,她实在没必要计较太多,他日早晚给这些小人教训! 张晴之想清楚后,立刻端正了姿态,用目光示意马莉闭嘴后,笑道:“区区小事,何必兴师动众,今日我便给路郎中个面子,再亲自抄一遍就是!” 张晴之说罢,冷着脸离开了,另外两人也连忙紧跟其后退了出去。 这三人离开后,周纯蹙眉道:“早前一直听闻张二小姐知书达理,是最讲道理的,怎么这般……师傅,张二小姐这样子,难道不应该被逐出学堂么?” 明明就是她自己做错了,反咬一口花蝉衣拿鸡毛当令箭不说,还这般态度,仿佛她抄院规还是花蝉衣和路郎中求着她罚抄似的。 花蝉衣来到周纯身边坐下,叹了口气:“小纯,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你看不惯又得罪不起的,虽说师傅身后有陛下撑腰,可是顾将军想来你也听说了。” 周纯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可是师傅,顾将军那种英雄人物,当真会因为一个女子同咱们过不去么?” “我不知道,你师父我啊,还没那么大本事了解顾将军那种大人物。”花蝉衣顿了顿,却又忍不住笑道:“不过众所周知张二小姐是顾将军看中的女子,咱们若是做的太绝了,岂非无形中拂了将军的面子?倒显得咱们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周纯闻言深思了一会儿,方才会意:“我明白了师傅。” 原本周纯以为,师傅已经很厉害了,哪怕是身份低微,却也不必怕张晴之什么,却未深思过其中还有这许多弯弯绕。 下学后,张晴之便将重新抄好的院规教了上来。 这次倒是她的笔迹,一字不差。 路郎中仔细的检查完后,张晴之不屑的冷哼了声,转身离开了学堂,张府的轿子早早等在了学堂外。 张晴之却也未急着回张府,而是让小厮抬着她去了将军府。 顾承厌抱病有一段时间了,她就不信今日还见不到! 张晴之到后,照常被拦在了门外。 “将军进宫了,张二小姐……” “我在这里等就好!”张晴之温和的笑道,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婉感觉,与在路郎中和花蝉衣面前完全判若两人。 进宫了也好,至少不是抱病在府中不肯见人,她等着就是。 张晴之来到一旁站着,将军府门前看门的侍卫忍不住心想,这么守规矩识大体的姑娘,难怪能入的了将军的眼,只是将军何时才将张二小姐娶进门呢…… 顾承厌的轿子从宫里回来时,张晴之大喜,连忙走上前去:“承厌哥哥,是我。” 轿内无人应,抬轿的轿夫道:“张小姐,将军有些乏了,估计睡了,您还是别叨扰为好。” “什么?”张晴之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在外面站的腿都酸了,承厌哥哥居然睡了…… 殊不知顾承厌离宫后,担心花蝉衣挂心,直接奔着花蝉衣家中去了,轿夫抬着的,不过是一顶空轿。 325 东子哥…… 花蝉衣自学堂回到家中后,不见顾雁回身影,不免有些火大。 这家伙不是被仇家追杀着么,怎么还如此不安分,整日到处乱跑! 不过话说回来,顾雁回有头脑有功夫,花蝉衣下意识觉得,他不会出什么事。 可是待她将晚饭做好,姓顾的祖宗还是没回来,等到饭菜都凉透了,他还是没回来…… 花蝉衣心下开始忍不住不安了起来,心说这家伙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儿了吧? 他自己作死!让他不要出去偏要出去,管他去死好了! 花蝉衣愤愤的想着,夹起一筷子米准备吃饭,却发现根本吃不下去,心头有些焦灼,小腹仍旧忍不住的隐隐作痛。 烦死了! 花蝉衣在学堂时面对那些无赖都不曾动过半份火气,此时估计攒着一通爆发出来了,止不住在院中来回踱步。 花蝉衣正准备提着灯笼出去找找看,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虚弱的声音:“花蝉衣,我,我不行了……” 花蝉衣:“……” 顾雁回?! 花蝉衣猛的一阵头皮发麻,连忙跑了出去,就见顾雁回坐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捂着胸口靠在门框上。 “你,你怎么了?” “我心口疼。” 花蝉衣慌乱的伸出手来准备给顾雁回把脉,结果这厮一把握住了花蝉衣的手,放在了他胸前。 “想你想的。” 花蝉衣:“……” 顾承厌这才有些吃惊的注意到,花蝉衣眼眶居然红了:“你……” 花蝉衣猛的将头转了过去,冷着脸起身回到了堂屋,顾承厌神色闪过一丝无措,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你在,担心我?” “没有!我肚子痛罢了。”花蝉衣嘴硬,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火大:“顾雁回,你愿意开玩笑找别人开去!” 顾承厌顿了顿:“我错了。” 花蝉衣冷着脸没理他,她此时在气头上,并不会去想,顾承厌从不是会同人道歉的性子。 花蝉衣:“过来吃饭!” “遵命。” …… 张晴之等了一下午一场空,心下有些不甘,塞给了轿夫些银钱道:“待将军醒了,劳烦告知一声,说我来过了。” 那轿夫笑眯眯的收下银钱:“这您放心,应该的。” 张晴之心下恨不得掀开帘子冲进去,可是她告诉自己不可,眼下只能慢慢来,反正顾将军早晚是她的,不能操之过急,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花蝉衣同顾承厌吃过晚饭后,因为身体不适,早早洗漱完回了卧房,准备歇息了。 今晚为了等姓顾的,饭菜茶水都是凉的,花蝉衣也没心思重新弄热,事实证明不该因为同姓顾的赌气而任性,疼的又不是他! 花蝉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声音,卧房门外的顾承厌仍旧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他还在想白日之事,狗皇帝那精彩无比的脸色,心情颇好,听到卧房内传来细微的声响,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顾承厌来到卧房门前,准备敲门,手刚抬起一半,便在半空中顿住了。 花蝉衣就算真难受,也不会同他讲。 他如今同花蝉衣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不错,但顾承厌感觉得到,总是有那么一层隔阂在。 花蝉衣性格看起来颇为开朗外向,可同她走近了便会发现,似乎有些封闭,许多小事,比如受委屈了抱怨,身子不舒服,心中不痛快,永远不会说出来,嘴紧的像是蚌壳似的,撬都撬不开。 或许,她在那个沈东子面前不是如此。 顾承厌顿了顿,沉默着转身来,回到了软榻上,从书架上随手找了本书来看。 花蝉衣的书很简单,多是医书,还有几本买来的诗词集,看样子也没翻过几遍,估计是不愿意看的。 顾承厌笑了笑,随意拿了本书坐在榻上安静的看了一个多时辰,卧房内的声音总算没那么大了,顾承厌这才悄声走了进去。 花蝉衣这次换了个更粗的门栓,顾承厌怕动静太大惊醒她,拿过水果刀慢慢撬开了门,走了进去。 花蝉衣虽然睡着了,仍旧死死蹙着眉心。顾承厌老老实实的躺在她身侧,伸出手来放在了她小腹上。 温热的掌心刚刚贴上,原本紧闭双目的花蝉衣突然冷冷的开了口:“顾雁回,你半夜偷溜进寡妇房里上瘾是不是?” 顾承厌一愣,也不见丝毫慌张,反而直接光明正大的替她轻轻的按揉着小腹,淡淡一笑道:“还没睡?” “没睡熟,你进来我便醒了。” 花蝉衣此时似乎没多大精力同他计较,只是睁眼看着他:“你这叫耍流氓知不知道?” 顾承厌低笑了声:“我可没准备对你做什么,别说这样子你不舒服。” 花蝉衣闭上眼,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她想说不的,心底又忍不住深深唾弃起了自己这种死鸭子嘴硬过的行为。 反正顾雁回也没对她做其他什么,不过是将手贴在她小腹上,确实很舒服。 花蝉衣目光落在顾承厌的大手上,印象中这双手很好看,不过走了一年多,便粗糙了许多,不过很暖。 花蝉衣很快便睡着了,顾承厌见她似乎没那么排斥自己了,叹了口气,正准备替她掖好被子,出去休息,花蝉衣却仿佛做了什么噩梦,一把握住了他来不及收回的那只手。 顾承厌神色瞬间柔和了许多,心想这家伙嘴上那般强硬,梦里倒是够老实。 “花蝉衣啊花蝉衣,不像我走就直说呗,又没人会笑话你。” 顾承厌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重新躺回去时,花蝉衣突然开了口:“东子哥,别走……” 顾承厌:“……” 顾承厌冷着脸从花蝉衣卧房走出,脸色黑的可怕。 他还从未面临过这种境况,一个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女子,梦中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尽管顾承厌接受了花蝉衣忘不掉她前夫的事实,可是就在方才,他还以为花蝉衣是不愿让自己离开。 转眼她便在梦中叫那个姓沈的名字,顾承厌只觉得自己的脸皮仿佛被人扯下来丢在地上,重重踩了两脚。 326 她的过去(上) 翌日,花蝉衣去学堂后,顾承厌驾着马,轻车熟路的一路回到了花家村。 花家村依旧同同一年前没有半分两样,一样的贫穷荒凉,若非他有些事急于弄清楚,只怕这辈子也不会回到这个小村子里了。 比起他初来时的惊诧,此时反而更多了几分期待,顾承厌如今急切的想要知道,花蝉衣同她那个死去的夫君之间,究竟经历过什么,令她如此死心塌地! 顾承厌就不信,那个姓沈的能做到的,他堂堂顾将军会做不到! 与此同时,京中早就炸开了锅。 昨日顾承厌逼着老皇帝将京中四万兵改成他顾家军的名号,这事不可谓不惊世骇俗,一石惊起千层浪。 原本顾家军只是百姓和敌军的俗称罢了,并非真的属于顾家。 顾承厌如此一来,意思很明显了,准备养私家兵,还是光明正大的养! 皇帝勃然大怒,壮着胆子将其痛斥了一番,顾承厌只回了一句极其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要军权,还是要命?” 惜命的皇帝终究还是下旨,明面儿上说是感念顾家多年来保家卫国的功劳,可明眼人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哪有这种事?自古以来哪个皇帝允许臣子养私兵的?还一养好几万? 如今顾承厌若是想造反,推翻老皇帝自己坐上那个位置简直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了,众人不禁纷纷揣测起了这位顾将军的用心。 顾承厌想的倒是很简单,他没兴趣做皇帝,但偏要将这是非不分,忠奸不辨的狗皇帝踩在脚下!算是给他那不怎么像父亲的父亲一个交代。 顾承厌驾着马来到村中后,两个泼妇长在村口掐架,见到他来了,皆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震惊无比道:“顾公子?” 顾承厌仔细辨认了半天,也未认出眼前这二人是谁,花家村的女子在他记忆中长的都差不多。 “顾公子,您怎么回来了?是要回来住着么?” “呦,一年多未见,顾公子真是越发俊俏了,娶媳妇儿了么?” 顾承厌微微蹙了蹙眉头:“那个,请问,村长家在哪来着?” …… 顾承厌来到村长家时,村长正优哉游哉的坐在院子里,同夫人说着话:“咱们家馨儿嫁给齐成也有一段日子了,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咱们?” “还不是花蝉衣那个贱人!”村长夫人恶狠狠地道:“她将咱们馨儿的名声在村中害成这个样子,馨儿还好意思回来么?真不是我说,那花蝉衣绝对是个扫把星,难怪早年花家人对她那样儿,啧啧,谁沾上谁倒霉呦……” 站在门外的顾承厌闻言,忍不住紧了紧拳头。 花家那些无赖早年待花蝉衣如何?他其实猜的到,必然好不到哪里去,然而究竟有多不好,是顾承厌除了沈东子外,更想知道的事。 顾承厌干咳了声,原本还在喋喋不休数落着花蝉衣的馨儿娘转过了头来,震惊的瞪大了眼:“顾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顾承厌颇没好气的冷哼了声:“背后不可语人是非,村长夫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什,什么?”村长夫人听不懂顾承厌在说什么,却也看的出,这是在训斥她,不禁想起这姓顾的同花蝉衣那小贱人失一伙儿的,怒道:“顾公子好大的排场,刚回村儿便教训起我这老婆子来了!” “住口!”村长冷冷的训斥道:“夫人家家的知道些什么,滚出去割猪草!” 村长夫人被骂走后,村长才惴惴不安的上前道:“顾,顾……” “村长应该知道我是谁。” “顾将军。”见顾承厌摊牌了,村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贱内该死,不知道您的身份,您别同她一般见识。” 顾承厌笑笑:“无妨,我这次回来,其实有些事想问问村长。” “您说。” “花蝉衣昔日在花家时,花家人究竟待她如何?” 村长愣了下,斟酌了半晌,还是未敢撒谎,坦白道:“回将军的话,他们花家的事儿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村里早年或多或少议论过他们家的事儿,那花柳氏是个好面子的,对外只说对花蝉衣这个继女不错,可是村里人都知道,花蝉衣幼年在花家,怕是被欺负死了。” 顾承厌:“……怎么个欺负法?” “具体我也不清楚,就是听宋寡妇说,以前冬天去花家串门子时,见才五六岁的花蝉衣身上被泼满了冷水,身上不知道被什么抽的,都是红道子,被关在外面,当时要不是见她去了,花家人才不肯将花蝉衣放进屋子里烤火呢。” 顾承厌面色沉了沉:“还有么?” “额,我还村民说过,花蝉衣好像因为拾的柴被村中孩子抢了,花铜柱直接将她从山腰上踹了下去。而且花蝉衣幼年时候瘦的皮包骨头,花家肯定也是不给什么吃的的。” 村长越说,顾承厌面色越发阴沉可怕了起来:“继续说!” “额,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花家做了这等亏心事,自然是要瞒着的。不过花蝉衣那孩子自小性格阴沉可怕,可见是被欺负狠了,您要想报复,去找花家那些人就行,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承厌紧握在袖口下的手微微发抖着,他以为自己幼年时已经够惨了,可将军府的人再怎么欺负人,好歹会念着老将军的情面,顶多不给他和娘食物,最严重的时候,也不过打骂几句。 可花家那群无赖顾承厌是见识过的,真欺负起人来,手段能下作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花蝉衣幼年时性格也很阴郁么?他倒是半分也未看出来。 他幼年有母亲,有阿楚,花蝉衣有谁呢? “村长,花蝉衣那个娘,对花蝉衣不好么?” “那个女人,只顾着自己过的痛快,不跟着一起欺负她这亲闺女就不错了!花家也就花蝉衣那个大哥对她还算不错,村里还传过他们兄妹俩有点什么过呢……” 顾承厌一个眼刀过去,村长吓的连忙噤声了。 顾承厌又道:“那你们呢?” 村长一时没回过味儿来:“我们什么?” “你们村里的人,有没有欺负过花蝉衣?” 村长:“……” 327 她的过去(下) 花蝉衣昔日里偶尔同他提及花家人以及这些村民,语气都几乎是恶毒的,原本顾承厌嘴上不说,却还是觉得她未免太记仇了些。 如今看来,花蝉衣的心简直大的不能再大了! 村长原本说起花蝉衣幼年的事儿便战战兢兢,就怕顾承厌问到这个,闻言险些吓破了胆,瞬间冷汗涔涔。 村长此刻说什么也不敢讲实话了。 该怎么同顾将军说? 说村中的孩子都欺负花蝉衣?给她起外号,抢她的柴,动辄对那干瘦的没有半分生气的丫头拳打脚踢? 说他们这些做大人的非但不拦着,反而在一旁哈哈大笑,偶尔有烦心事,路上见到花蝉衣,也会上去拳打脚踢发泄一番? 还是说,他这个做村长的对于这些事从来不管不问,任由村中人欺负花蝉衣? 顾将军此时脸色难看的已经像锅底了,村长可不敢在多说什么刺激他,于是便将所有罪行怪在了花家人的身上…… “回将军的话,我们这些人并未欺负过花蝉衣,毕竟不是谁都像花家人那么没良心,那么小个女娃,本来就够可怜的了,多丧良心的人才能下的去手欺负啊,也就花家人才会如此!我们村子里啊,大多是好人!” 顾承厌冷嗤了声,也未拆穿村长,花家村的人是些什么东西,村长不说,顾承厌心中也大概有数。 不用想也知道,花家村这些货色必然会跟着花家人一起欺负花蝉衣,花蝉衣幼年时,不仅仅在花家受欺辱,在整个村子里也一样。 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那些年过的该是怎样暗无天日的生活,顾承厌稍微想想,只觉得心下一阵难受。 顾承厌猛的想起自己刚来时,心下还觉得这小寡妇城府极深,对自己家里人都如此不留情面,实在不可深交。 眼下他方才明白过来,花蝉衣对这些人有多客气,若换做是他,如今便屠了这整个村子也不为过。 顾承厌思索间,听见哒哒哒哒哒声,转过头一看,原来是村长吓的牙关在打颤。 顾承厌收敛了情绪,想了想,又道:“你们村,就没有待她好过的么?” ‘有,有的,沈家人待她就很好。” “你是说,那个沈东子?” “是,也不全是,沈,沈家二老对花蝉衣也很好。”村长被顾承厌因为愤怒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吓的话都说不清了:“沈东子是我们村子里最出息的少年,模样也俊俏,当初几乎村里的姑娘们都喜欢他。” 顾承厌:“呵……” 村长:“……” 他这是又说错什么惹得将军不高兴了? 顾承厌:“你看我做什么?继续说!!” “是,是。”村长战战兢兢的抬手擦了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不瞒您说,沈东子和当年的花蝉衣简直是天差地别,沈家在我们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后来沈郎中收弟子,几乎村中孩子都去了,谁也想不到会收下花蝉衣,更令人想不到的是,沈家那小子会和花蝉衣看对了眼……” 顾承厌:“姓沈的眼光不错!” “额……是,是。”村长想了想当年花蝉衣那副鬼样子,沈东子因为看上了她,没少被村民背地里嚼舌根,说沈家这小子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不过这话村长可不敢说,只道:“当年我们村中,谁也不看好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儿,谁能想到花蝉衣那丫头后来能变成那样,说起来,还是沈家那小子会看人。” “沈东子,其实也没想过花蝉衣会变成后来这样吧……” 顾承厌心说,花蝉衣当年他没见过,不过大概也猜的到什么样。 一个又丑又受排挤的丫头,估计连他幼年时都比不得,当年他那样子,所有人都已经料定了他以后会做一辈子的废物,更别提出身更低的花蝉衣呢。 沈东子不过一介寻常乡野少年,又没有火眼金睛,如何能猜到花蝉衣会变成如今这般出色? 想来,沈东子对她是真心的。 原本顾承厌还在想,那沈东子是有多好,能让花蝉衣这般。 听村长这么说,看样子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少年,或许在花家村算是不错的。 可是单凭他对花蝉衣这情分,也确实值得她死心塌地的对他和沈家一辈子了。 若仅仅是些简单的好倒还好说,顾承厌觉得自己只要努力做到比他更好就既可,可若是如此,便难了。 顾承厌也是体会过受人欺辱排挤的日子,若是这时候有个人肯拉你一把,还是一个自己觉得望尘莫及的人,这种情谊可想而知有多厚重,非寻常男女之情所能及。 或许连花蝉衣自己都不知道她对沈东子的感情有几分,但定然是觉得欠了他的。 难怪,花蝉衣如此固执…… 村长自一旁战战兢兢道:“顾将军,还,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么?” “还有什么事?” “沈东子和花蝉衣之间还有许多事,沈东子死的那日,是去县城取订做好的喜服,回来的途中死的,虽说是被花小兰害的,但那喜服是真漂亮,不知道沈家那小子攒了多久的银子,才给花蝉衣做了那么一身。” 顾承厌:“……” 村长见顾承厌不答话,试探着开口道:“您,还想知道别的什么么?” “没了,多谢!” 顾承厌无心继续听下去,他极少会刻意逃避什么事,此时对于沈东子同花蝉衣的过去,却不想听更多了。 最美好的莫过于青梅竹马之情,更别提如此厚重了。 他一直觉得,花蝉衣待他未必没有半分情谊,此时得知她和沈东子那些事,原本那份信心不禁动摇了起来。 然而眼下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顾承厌除了村长家,自马上取下他随身的佩剑,沉着脸一路来到了花家,途中有人偶尔撞见他,都会被吓个半死。 花蝉衣或许如今已经放下了,不准备再在花家这些杂碎身上浪费时间,可他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性子! 他今日便要将花家人杀干净! 328 找花明石问清楚 顾承厌冷着脸来到花家时,花家大门居然锁着,轻飘飘的自院外进去时,花家确实没人。 路过的村民见到是他,震惊过后,拔腿便准备跑,顾承厌轻飘飘的飞身上前,将剑抵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花家人呢?” “顾,顾公子,我也不知道啊,他家人最近隔三差五往京里跑,咱们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的!” 顾承厌冷嗤了声,心说算花家这群无赖命大,不过这么放过这家,他此时心头火消不了。 想了想,顾承厌来到花家厨房,一把火将花家这破房子点着了。 杀人没杀到,勉强放把火好了。 顾承厌将花家那几间破屋子一把火烧了后,茫然的在村中转了转,今日猛的听见关于花蝉衣过去的这些消息,他竟一时有些消化不过来。 向村民打听了沈东子墓地所在,如今连天子都不肯跪拜的顾承厌,跪在了沈东子的坟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多谢你昔日里对花蝉衣的照顾,若你在天有灵,想来也不愿见她守一辈子活寡。你放心,若我日后能替你继续照顾她,我必然会一辈子好好待她,沈家二老我也会视作亲生父母,好生伺候一辈子,希望你能同意。” 不知是不是顾承厌的错觉,一阵阴风自沈东子坟前吹过,似乎在做着无声的反抗。 顾承厌又道:“你不同意也无妨,就是来知会你一声,不是来征求你同意了。” 说罢,顾承厌起身离开了。 来花家村一趟,虽说心情不甚美妙,但令他更加坚定了将花蝉衣娶进门的决心。 如今他不是当年那个连阿楚都保不住的废物了,只要花蝉衣肯答应,他不介意将这世上一切最好的通通给她,以弥补她幼年时受过的所有不公! 顾承厌回到京中后,本想买些日常用的物件捎带回花蝉衣家中,路过济民堂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路郎中去了学堂,铺子内如今是路十七管事,其他几人打下手。 见他来了,路十七连忙上前迎接:“您怎么来了?” 顾承厌淡淡一笑道:“你忙你的,我是来找花明石的。” 花明石随着顾承厌来到内阁后,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他,顾承厌一想起面前这人是花蝉衣最敬重的大哥,耐着性子道:“你有话同我说?” “顾将军,草民不敢。” 顾承厌愣了愣,倒也未太过吃惊于花明石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在这济民堂内,早晚瞒不住的。 顾承厌:“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了,我来找你,是问问花蝉衣幼年的事。” 今日虽然在村长哪里听说了一些,但也只是个大概,顾承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明明听见这些事心中难受的很,却还忍不住想知道更多。 花蝉衣这些年经历过的每件事,他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花明石没想到他一上来便是问这个,微微蹙眉道:“将军问这些做什么?小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还是个寡妇,将军为何同小妹走的那么近?” 扪心自问,花明石也知花蝉衣若能得到顾承厌的青睐,是天大的殊荣,可是顾承厌花名在外,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 就怕如今是看中了花蝉衣生的貌美,抱着玩玩儿的心思,反正花蝉衣无权无势,就算如今有了些小本事,同他一人之下的将军抗衡也是螳臂当车,回头真吃了亏,说理都无处去说。 “随便问问罢了,一些过去的事,同我说说,也无关紧要吧?还是花大哥担心,我对令妹别有用心?” 花明石听他叫的如此亲切,心下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草民如何担得起将军一声大哥?不过有些话草民还是要说,小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不比那些金贵的官家千金,却也不是花街柳巷的那些女子,将军……” 花明石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碍于自己早年确实犯下不少糊涂事,顾承厌此时也只得认真表态:“我知花蝉衣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所以事情绝非你所想的那样。” 花明石狐疑的看着他:“我凭什么信你?” 顾承厌摇了摇头:“我若是真准备对花蝉衣做什么,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花大哥觉得自己能拦得住我么?” 花明石:“……” 花明石承认,顾承厌说的却有道理,他如今是何等人物,若是真对花蝉衣图谋不轨,勾勾小指头的事儿,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莫非,这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当真看上了蝉衣? 花明石惊疑不定的坐到了顾承厌的对面:“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说说就好。” 顾承厌还是头一次这般,连自己想问什么都说不清楚,花明石却会意了。 花明石:“其实,我妹妹没太多可说的,像其他孩子年幼时那些可爱的,搞怪的事都没有……” 花明石将自己记住的事悉数告诉了顾承厌,并暗自打量着顾承厌的反应,见他面色果然越来越难看且半分不像装出来的,才放心将所有事都告诉他。 只希望,他日后能待花蝉衣好一些。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茶水逐渐凉了下去,待到凉透了,花明石方将自己所知道的事说的差不多了。 比起在村长口中所听到的,花明石口中所说显然更令人心疼又气愤,尽管花明石已经很努力的再掩饰花家人的恶行了。 花明石见顾承厌面色阴沉的可怕,连忙解释道:“顾将军,我们村里的人就那样,小妹毕竟不是我们家亲生的,怎么说,我们家也将她拉扯大了。” 顾承厌瞧了一眼花明石这慌慌张张的样子,自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对花家那群杂碎做什么。 原本他确实想将花家人杀个干净,回京后也冷静多了,花蝉衣没继续对花家人做什么,除了她放下过去那些事外,想必也有眼前这唯一对她好的大哥的原因。 显然花明石还是很袒护花家人的,若是自己杀了花家杂碎们,花明石心下难过,花蝉衣想来也不会好受。 329 惹不起的大人物 想清楚后,顾承厌淡淡的嗯了声:“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未经她同意,我不会多加干预。多谢你幼年时对她的照顾,还有,关于我的身份,烦请花大哥先别告诉蝉衣。” “为何?”花明石不解,顾将军这三个字如今如雷贯耳,姑娘家听到总要心动,若他真喜欢蝉衣的话,何不说出来。 顾承厌闻言,原本平静的面上闪过一丝窘色:“咳,我还没想好,怎么同她说。” 顾承厌面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自在,花明石蹙眉想了一会儿,立刻会意,都是男人,他又怎会不知顾承厌心中在想些什么? 男人么,早晚会为自己的年少风流付出些代价,不过如此也好,看的出顾将军对蝉衣,确实是真心的,不然何必估计这些? 说句难听的,顾承厌若非真心,如今哪怕妻妾成群,想娶花蝉衣蝉衣也反抗不了。 花明石起身送顾承厌出内阁,来到医馆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将军,蝉衣幼年时的事我记不全了,不过有一件小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些年倒是一直记得特别清楚。” 顾承厌:“什么?” 花明石道:“我记得那时候是大年初一,村中的其他孩子们都穿着新衣裳在我家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人手拎着一个花灯,嬉笑打闹,当时蝉衣就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坐在我家门前,盯着那群孩子出神。” 顾承厌:“……” 花明石:“她嘴上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是想和那群孩子一起玩儿的。” 顾承厌默然,花明石又道:“其实我妹妹看着偶尔有些孤僻,某些方面还有些,说不出的死板,她只是不会亲近人罢了。顾将军,我知道我妹妹配不起您,可您若是真心的,希望多些耐心,若是,实在没耐心的话,便别去招惹她了。” 毕竟顾承厌幼年的事在京中也不算秘密了,花明石初次听见的时候,心中便不自觉的浮现出蝉衣幼年的时候。 二人幼年生长环境都差不多,加之顾承厌长大后被人追捧了这么多年,真的有耐心去陪着相比之下很不识相的蝉衣么? 顾承厌闻言,也未因花明石的不敬恼怒,只是淡淡应了声,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顾承厌府中还有些事,转身离去了。 花家人自赵府索要了一笔银钱后,花柳氏美滋滋的带着全家人吃了顿好的,又买了些东西,这才租了辆马车回村。 会去的路上,花柳氏一面美滋滋的数钱,一面道:“回头咱家也买辆马车吧,要不这么来回跑太不方便了。” “娘!”花铁柱不放心道:“咱们还是收敛些吧,最近去赵府讨银子,赵家人脸都黑成什么样了?” “收敛什么收敛什么?啊?!”花柳氏咋呼道:“赵太医自作孽不可活!他玩儿人家媳妇儿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也就咱们家好说话,要换做别人,这事儿早闹大了,要他们家点银子怎么了!” 花铜柱也道:“娘说得对,这事儿也就是我不懒得同赵府计较,咱们家只是讨要些银子,已经很便宜赵家人了!” 花家人回到村子里,还未得意够呢,村中人便匆忙赶来告诉花柳氏,他家被人放火烧了! 花柳氏匆忙撑着两条老寒腿跑了回去,见到自家被烧成灰的房子,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还是花铜柱扶住了她,她才没晕倒。 “谁干的?!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干的?!!”花柳氏怒不可遏:“我宰了他!哎呦我的房子啊。” 住了几十年的老屋突然没了,花柳氏悲从心起,忍不住嚎啕大哭出声,村民们纷纷上前安慰了起来。 这时,有人道:“你家房子是那个顾公子烧的!姓顾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回来了,就把你家房子烧了!” 周围的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顾公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烧花家房子,唉你们说,会不会是花蝉衣让的?他们二人一向走的最近!” “我看有可能!花婶子,你可不能放过姓顾的那臭小子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间,村长来了,沉着脸道:“花婶子,你随我来一下!” 花柳氏被村长叫去后,没一会儿便回来了,村中人还在怂恿着花柳氏去找顾承厌算账。 村中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毛病永远改不来,遇见事儿便铆足了心思挑唆怂恿。 花柳氏本也不是个会忍耐的性子,此时却莫名的冷静了下来:“我们家的事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都散了吧!” 看热闹的面面相觑,眼中皆见狐疑,心说花柳氏这是吃错了药了不成?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能忍住。 村中人散去后,花铜柱不解道:“娘,您还想什么呢,姓顾的欺人太甚!咱们去找到他,给他些颜色看看!实在不行就报官,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东西了!” “闭嘴!报什么官!”花柳氏蹙眉道:“那姓顾的,是咱家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事已至此,只能认了,铜柱铁柱啊,反正咱们家手中有银子,不如去京里住着,你们觉得怎么样?” 花家人闻言不禁愣住了,不禁面面相觑。 花铁柱不解道:“那姓顾的小子还能有多厉害?还能厉害过赵家?咱们报官,还怕他不成?” “闭嘴!我说了咱们家惹不起就是惹不起,哪来这么多废话?!”花柳氏就算再怎么咕噜寡闻,往京城跑了那么多趟,对于那个杀神将军的名号还是知道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姓顾的小子居然是顾承厌!如今皇帝都怕的人物!好在村长及时提醒了她,不然他们花家可就真的没命活了! 看看还有没有能收拾的东西,带着走!” 花铜柱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娘,咱们可以让赵府帮咱家找地方住啊!反正咱家有赵府的把柄,找个住处对于赵府来说,也不算难事,不然咱们家自己找个房子,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花家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彼此心知肚明的阴冷笑意。 330 何人知我霜雪催 花家和顾承厌那里发生了什么,花蝉衣一无所知。 学堂内今日传出消息,再过一个月,年前会有一场大的测试。 这已经是花蝉衣等人入医学堂第二个年头了,三年一过,便会选人入宫去给陛下调理身体,研究长生不老药,而这个人选,便是从每次测试中选出来的。 所以今年这次测试很重要。 而且今年测试会有个标准,不通过的年后便要被赶出学堂,这令那些原本在学堂内混日子的官家子弟们有些急了。 虽然他们本也没打算给陛下炼什么鬼的长生不老药,可若是到头连三年都混不下来,岂非给家中丢尽颜面? 尽管被送来的大多都是些纨绔,却也纷纷临阵磨枪了起来,甚至还有许多不知好歹的试图出些银子买考试答案。 路郎中见这阵仗,不禁摇头叹气,感叹医道衰败。 想当年季家白家还在时,几近起死回生之术,百味毒可抗敌千军万马,当年陛下全力扶持医术时,那时是何等光景。 如今许多人却都觉得,学医是没什么大出息的,说白了不过是一门手艺罢了,出错了还容易惹麻烦。 陛下也将此术当成了他长生不老的用处,再也不像年轻时那般扶持敬重了。 路郎中为此着实忧心不已,却也无能为力。 好在花蝉衣和周纯都是勤勉好学的,周纯虽然笨了些,却是个难得勤奋好学得,留在学堂是绝对没问题的。 花蝉衣则根本不用考虑这种事,路郎中同花蝉衣道:“你今年要做的很简单,学堂内第一就好了。” 花蝉衣:“……师傅,您是不是对简单有什么误解?” 路郎中闻言,面色沉了下来,不满道:“怎么?你如今的水平,连第一都考不出来么?!” 花蝉衣:“应该……可以吧。”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算有信心,就怕有背地里使阴招的,她防不胜防,话毕竟不能说的太满…… 路郎中:“应该?” “一定!”花蝉衣连忙一本正经道:“师傅放心,我会尽到全部努力的,今年测试内容是什么?” “陛下还未定,你只需尽全力做好一切准备就好。” “是。” 路郎中满意后,花蝉衣默叹了口气,心说眼下消息在学堂内传开了,想来赵太医等人也听见了,不知道那伙人会不会又在暗中合计什么。 赵太医也确实在叮嘱自己的几个弟子们,赵老儿悲哀且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几个弟子,包括女儿赵新月,没有一个能与花蝉衣那小贱人医术抗衡的! 他自打收了弟子以来,次次都比不过花蝉衣那贱人!今年的测试如此重要,说什么也不能再输了,不然等到明年,岂非让那姓花的村姑去服侍陛下了? 因为花家那群无赖,赵太医对花蝉衣更厌恶了几分,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思及此,赵太医怒斥着几个弟子:“你说说你们,怎么就没有花蝉衣学的好?我教你们的还比路郎中教的少么?在这样下去,就等着花蝉衣他日出人头地,将你们踩在脚下吧!” “她一个山沟里出来的也配?”小然尖酸刻薄的开口道。 她是赵太医所有弟子中学的最慢的,也是最懒惰的一个,尽管自己不上进,却也听不得路郎中如此说。 张晴之眉心蹙的死死的,她一向争强好胜,学医以来一直很努力。 一来为了自己他日将军夫人的名号,不能给承厌哥哥丢人,二来便是她自己,她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女,这些年来一直铆足了心思向上爬,不想被父亲送到了这里。 医学堂表面上说的好听,可谁不知道送来这里的官家子弟多是些游手好闲的纨绔,放在家中看着碍眼的才被送了进来,张晴之心中的火气更甚,总想着学出些名堂来。 奈何天赋有限,处处被花贱人压了一头…… “师傅,您说了这么多,今年测试咱们该怎么办?” 赵太医冷笑了声:“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还就不信路郎中和花蝉衣还能只手遮天了,为师会想办法的,对了晴之,你随我出来一下,有些事要问你。” 张晴之狐疑的随着赵太医出去后,赵太医道:“你同顾将军,最近如何了?” “将军近日抱病,徒儿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了,怎么了?” “为师实话同你说,如今再放任路郎中和花蝉衣这样下去,花蝉衣他日前途不可限量,你真的甘心看着她一个乡下出来,没权没势的寡妇凌驾在你头上?” 张晴之:“师傅想说什么?” “晴之啊,路上不必要的绊脚石该除就要除掉,如今路老儿虽然不在太医院当差了,可是陛下护着他,为师也不好替你们做太多。如今唯一让陛下忌惮的,大概就只有顾将军了。” 张晴之:“您是说……” “若是这次比试,咱们还是输了,花蝉衣便留不得了,你适当的去将军面前,演出什么美人计苦肉计的,想让将军除掉一个寡妇还不容易么,倒是顾将军亲自动手,谁敢说什么?” 张晴之闻言,也觉得在理:“多谢师傅提醒,徒儿明白了!” 正在决明阁二楼配药材的花蝉衣突然打了个喷嚏,感受到了一阵恶寒。 一旁的周纯道:“师傅,外面好像下雪了,小心别着凉了。” “下雪了?”花蝉衣打开窗子一看,就见今年初雪过来到来了,空中果然洋洋洒洒的落下了雪花,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她一个激灵。 周纯悄悄的凑了过来道:“师傅,一会儿和师祖说说,咱们下去玩会儿雪行么?” “我陪你去就好,我不爱玩儿雪。” “好吧,那我也不去啦。” 花蝉衣笑笑,没答话。她幼年时还是很想玩儿的,却只能看着旁人玩儿,自己偷偷抓了把雪,却只觉得冻的双手冰凉,体会不到那群孩子的半分兴致。 晚间学堂下学后,花蝉衣踩着积雪回到家中事,天早早便黑了,又黑又冷,北风还呼啸着吹个不停,令人感觉有些压抑。 花蝉衣来到巷子口时,隐隐看到了一丝暖橘色的光,似乎,是什么人在这风雪夜,等待着她归来。 331 何人与我共一醉 花蝉衣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许只是谁家的灯光吧…… 来到胡同转角时,花蝉衣吃惊的发现,巷子两旁每隔半米左右,便放着一盏花灯。 莲花灯,金鱼灯,荷叶灯,各种各样的花灯,看得人一时有些眼花缭乱,却又令人移不开眼。 花蝉衣愣住了,脑海中恍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年幼时村中孩子们放的那些花灯。 仿佛是她幼年时的美梦成真了一般,这么多花灯,仿佛都在迎接她似的。 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大概是谁家摆的,这种事何时与自己有关了? 花蝉衣顺着灯光来到了家门前,却吃惊的发现一人正安静的坐在门前,等着她归来。 因为那人在背光处,又身着一身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了似的,令人一时看不清脸,但花蝉衣却瞬间知道了那人是谁。 顾承厌身姿比起其他男子来,过分修长挺拔了些,因为常年征战在外,虽然体魄足够强壮,但看起来还是格外的瘦,却并非书生那种文弱的感觉,很独特的一种气质,花蝉衣这些年还从未再第二个人身上见到过。 故而尽管只是个人影,也能看出与其他人不同来。 花蝉衣走近后,见顾承厌发间,肩头上皆落满了雪花,想来在此处坐了许久了,清瘦的双颊都被冻的微微泛红。 花蝉衣心下一紧,微微蹙眉道:“大晚上的,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屋子里待着?” 顾承厌抬眼看她,突然起身将花蝉衣抱在了怀里:“无事,一个人再家太无聊了,就是突然想等你回来罢了。” 花蝉衣原本还因为他这不老实的举动有些恼怒,闻言心下软了许多:“等我不会在家里等?坐在外面干什么?!” “不冷。” 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牵着他回到了屋子里,推门进屋时,一阵暖意扑面而来,顾承厌早早点燃了炉子,屋内暖烘烘的,映衬着屋外的雪花,花蝉衣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租的这个小院子有一种家的感觉。 最令花蝉衣吃惊的是,顾承厌居然还下好了一锅阳春面,白滑的面汤上飘着翠绿的青菜葱花,还有胖嘟嘟的荷包蛋,看着便令人食欲大振。 不过对于顾承厌的厨艺,花蝉衣有些不放心,花蝉衣盛了些面汤尝了尝,居然出奇的挺好吃。 “顾雁回,原来你会下厨啊,先前该不是故意弄成那样子,好偷懒的吧?” “我只会下面。”顾承厌回答的倒是坦诚:“我昔日学过,学了好久就只会下面条,不过我不爱吃面条。” 花蝉衣闻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做饭这么简单的事,亏你好意思说!” 顾承厌面色沉了沉:“君子不庖厨,花蝉衣,我平日连面条都不给人下的,知足吧你!” 花蝉衣但笑不语,瞧顾雁回这大爷做派也知他肯定不是轻易给人做东西吃的主,心下不禁一片暖意。 顾雁回这少爷,居然会想到给她做好了饭等她回来。 吃面条时,花蝉衣忍不住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表现这么好了?外面那些花灯也是你摆的吧?为何突然摆那么多盏灯?” 顾承厌握筷的手顿了顿,前去打探花蝉衣的事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 顾承厌道:“今日出去时,恰好看见的,觉得好看,便买回来了,你,不喜欢么?” 顾承厌试探着问道,他不知多少年没如此用心待过谁了,原本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他心底是为之不屑的,可是如今,几乎耐着全部性子去准备这些,准备完后,又有些惴惴不安的担心花蝉衣不喜欢。 好在花蝉衣笑了笑,如实答道:“非常喜欢。” 虽说长大后还喜欢这些东西有点幼稚,看起来也觉得没有幼时觉得好看了。 大概是幼年时的执念作祟,小时候旁人有她没有的东西,花蝉衣都带着股说不出的喜欢,究竟为何会如此,花蝉衣自己也说不清楚,偶尔想想自己这种心思,只觉得可笑。 但她也从未特意想过去买一个花灯回来,顾承厌阴差阳错的买了这么多,她见了心下难免欢喜。 二人吃过晚饭后,花蝉衣正准备去继续温书,顾承厌突然道:“出去堆雪人么?” 花蝉衣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顾雁回,你多大了?早前竟没看出你这么有童心。” 顾承厌有些窘迫的干咳了声:“你到底去不去?不去算了!” 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被自己心慕的女子当成幼稚鬼,顾承厌也不例外,若不是为了陪她玩儿,他这辈子可能也不会提出这种幼稚的要求来。 花蝉衣看着外面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心下也难免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既然你那么想玩儿,我就勉强陪你玩玩。” 呵,顾承厌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死鸭子嘴硬! 二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正事儿不做,大晚上来到院子里像小孩子一样堆起了雪人。 花蝉衣活了两辈子,几乎没玩儿过这些孩童的游戏,堆起雪人来显得笨手笨脚,吭哧吭哧的堆了好半天,最后堆了个四不像出来。 顾承厌在一旁蹙眉看着,突然大概理解了村中那些孩子为什么不带着她玩儿。 这么笨手笨脚的,他也不愿意同她玩儿。 花蝉衣颤颤巍巍的将雪人头堆上后,手一抖,啪嗒一声,雪人头摔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花蝉衣堆出了兴致,不死心又团了个奇形怪状的雪人头出来,准备摞上,一旁的顾承厌看不下去了,从地上抓了把雪丢到了花蝉衣脑袋上:“别堆了,要不,你还是温书去吧。” “明明是你要我出来陪你堆雪人的,不堆完怎么行?” 花蝉衣如今做事,不正儿八经的做完一件心中便不痛快,顾承厌又团了团雪球丢她。 花蝉衣忍无可忍,从地上揉了一团雪对着顾承厌丢了过去,二人像两个幼稚的幼童一般,打闹做了一团。 待二人闹够了,身上沾满了雪水,花蝉衣狠狠的打了个激灵:“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我打不过你,我认输!” 顾承厌这才放过她,花蝉衣一面拍身上的雪一面道:“其他男人都知道让着女子,你怎么半分不留情面?” “我只会让我娘子,再说了,打雪仗还要人让,那还有什么意思?” 花蝉衣笑笑,不置可否,回到屋中后,一冷一热交替,花蝉衣狠狠打了个冷颤。 顾承厌自柜中拿了壶酒出来:“在外面受了凉,喝酒么?” 花蝉衣顿了顿,她已经许久未喝过酒了:“好。” 332 除了东子哥,谁也不想嫁 顾承厌带来的并不是什么珍藏的美酒,而是市面上最常见的烧刀子,这酒虽然算不上多名贵,好在够烈。 冬季在战场上时,喝上一口,大半边身子都暖了。 顾承厌倒了两杯,递给了花蝉衣一杯。 花蝉衣已经许久未曾喝到这么烈的酒了,喝完一杯后觉得有些不过瘾,自顾自又倒了一杯。 顾承厌夺过了花蝉衣手中的酒杯,微微蹙眉道:“少喝点,你明日还要去学堂。” “这酒又醉不到明日,我开心,你不会小气到让我多喝两杯酒都不愿意吧?” 顾承厌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可记得花蝉衣的酒量不怎么样,不过既然她开心,那便多让她喝一杯好了。 顾承厌将酒杯递给了她笑道:“你开心,是因为我?” “是。”花蝉衣端着酒杯,看着顾承厌笑道:“今晚这些,花灯,堆雪人,都是我一直想做的事,谢谢你。” 顾承厌极少见她真的开心成这样,庆幸自己这一切没白准备的同时,想起花蝉衣这么开心的原因,心下又微不可查的有些不好受了起来。 顾承厌又给花蝉衣灌了几杯酒,待确定她醉了后,起身来到她身侧坐下,长臂一伸,将她揽在了怀中道:“花蝉衣,你若是喜欢,以后我时常替你准备这些可好?” “什么?”花蝉衣愣愣的看着她。 “放花灯,新衣裳,堆雪人,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什么,好不好……” 顾承厌越说声音越低,二人对视了良久,不知是谁先开始的,竟不知不觉中吻到了一起。 屋外雪静静飘着,原本漆黑的巷子被点点灯光照亮,指引着迷途人,渐渐找到了回家的路…… 次日,天刚蒙蒙亮,宿醉的花蝉衣觉得胸口闷闷的,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难受的很。 睁开眼,这才看清楚,自己胸前果然压着一条嚣张的胳膊,将她拥的紧紧的,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花蝉衣蹙眉转身看去,果然是顾承厌这家伙! 她竟被顾承厌揽在怀里,这厮的手睡着了还不老实,放在了不刚放的地方。 花蝉衣将他的手移开后,蹙眉思考了昨夜发生的事,她通常喝过酒后便不记事,仔细回忆了半天,脑中也不过是个模糊的印象罢了,貌似昨夜因为一时高兴,和顾承厌像两个三岁孩童似的,玩闹做一团。 花蝉衣叹了口气,暗怪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如此疯癫,疯也就罢了,一时高兴还喝醉了。 至于顾承厌在自己床上这事儿,花蝉衣倒是未想太多,虽说不大合适,但是和顾承厌也一起同床共枕过两三次了,顾承厌一直以来也还算老实。 这么久了,她和顾承厌之间多少生出了些信任在,反正也不知第一次了,花蝉衣起初还会想入非非,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此时竟也觉得没什么了。 花蝉衣正准备下床去洗漱,这一动,瞬间感觉浑身腰酸背痛的…… 作为一个早就不纯洁了的女人,花蝉衣脑中几乎是一瞬间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花蝉衣转过头来,震惊无比的看着还睡着的顾承厌,在他身上推了一把:“起来!” 顾承厌眉心不觉微微蹙起,睁开眼见到是花蝉衣时,眉头才舒展开来:“怎么起这么早?昨晚那么折腾,不累么?” 顾承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完,转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花蝉衣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如遭雷击。 回过神来后,花蝉衣抬起脚来,对着顾承厌后背给了一脚:“你给我滚起来!” 顾承厌不知多少年没被人这般凶悍的对待过了,脸色沉了沉,却还是乖乖坐了起来,几乎使出了自己全部的耐性:“大早上你这是发什么疯?有话便说,怎么还动手打人。” 这一瞬间,花蝉衣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同顾承厌是两口子,一大早在这里吵架。 呸呸呸!鬼才和他是两口子! 花蝉衣黑着脸道:“顾承厌,我问你,你昨晚做什么了?!” “我?”顾承厌想了想,心说昨夜花蝉衣喝多了,然后…… “我不是故意的。”顾承厌毫无诚意的道歉道:“美人当前,再说了,你昨夜也挺主动的,这事可不能全怪我……” “你,你还说!”花蝉衣感觉一张脸火辣辣的,说不清是臊的还是气的,她可清楚地记得,顾雁回的酒量很好,更别提昨晚那些酒多半被她给喝了! 他昨晚绝对没醉,在清醒的状况下,对她,对她…… “顾雁回,我怎么早前没看出你是这种卑鄙下流之人!” 虽说她早就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夫君也没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眼瞎看错了人,姓顾的居然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花蝉衣昔日同人发生这种关系,不是被强迫的便是被人算计,说起来从未有过旁人那种两情相悦之下的体验。 故而对于这种事,花蝉衣一直打从心底觉得恶心,说不出的猥琐油腻,想起来直令她作呕。 可是顾雁回,她从未将他和那些恶心的事联想到一起过,此时愤怒的同时,更多的是失望。 顾承厌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会儿,瞬间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笑着摇了摇头:“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顾承厌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今日才知,原来在你心里,我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 花蝉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心说难道是自己错怪他了? 可若是昨夜什么也未发生的话,自己又为什么会浑身酸痛? “你真没……” “花蝉衣,怎么说你也是嫁过人的,不会不知道女子第一次会有落红吧?你不妨来床上看看有没有。” “我……” “怎么?你别说你不是……”顾承厌脸色沉了沉:“你和沈东子莫非成亲前就……” 顾承厌想到这种可能性,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一大早被花蝉衣一脚踹醒都未曾发火的顾承厌此时却阴沉的骇人。 花蝉衣见状心头咯噔一声,果然,这世间像东子哥那般不介意女子那种事的男子已经不多了。 还好,她除了东子哥,谁也不想嫁。 333 东子哥? 花蝉衣回过神来后,冷眼看着顾承厌道:“休要胡言乱语!东子哥性子老实得很,才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少以己度人了!” 虽说她确实阴差阳错的在忘仙馆失身给了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王八蛋!但她不允许旁人诋毁沈东子。 顾承厌这次听她提起沈东子,难得没黑脸,反之,见她未曾同沈东子有过什么,心下松了口气。 其实就算真发生过什么,顾承厌也能接受,毕竟他喜欢的是这个人,而不是其他什么。 只是他毕竟是个正常男人,那种事,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 顾承厌:“知道你那东子哥好,为人老实,不过你也不用将我想的这般龌龊吧?我还不至于趁你喝多了对你做什么。” 花蝉衣无言以对,心头微微浮现出了一丝愧疚:“可你若是什么也没做的话,你方才在说什么,昨夜我主动什么了? 顾承厌冷冷看了她一眼,眸中似乎有有些失望:“不记得了?自己想去,我继续睡了!” 花蝉衣:“……” 看的出顾承厌似乎有些生气了,她又不是故意将他想成那个样子的,不过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的,也不能怪她会多心啊,生什么气呢? 殊不知顾承厌气的并非花蝉衣多心,而是她多心他的同时,对那个沈东子确是如此的坚信不疑。 他从花明石和村长口中得知,沈东子是个老实憨厚的少年,相对比之下,他确实不怎么老实憨厚,可是花蝉衣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还是令顾承厌心中有些不爽。 一直到吃早饭时,顾承厌还拉着个臭脸,花蝉衣给他夹了两次菜也未缓和过来,花蝉衣将筷子往碗上一放:“你爱吃不吃,我又没将你怎么着,大早上怎么这么大火气。” 顾承厌冷哼了声,乖乖将花蝉衣夹给他的菜吃完了。 花蝉衣这才道:“所以,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主动什么了?” 顾承厌:“没什么,你就是主动亲了我而已。” 花蝉衣:“……” 她喝多后还会做这种事的么?花蝉衣认真想了下昨晚的事,好像,自己确实和顾承厌亲在了一起…… 花蝉衣心虚的看了顾承厌一眼,见顾承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老脸一红:“把你眼睛闭上!我昨晚喝多了,别说你也醉了,你怎么不拒绝?” “我一个正常男人,有美人投怀送抱,我为什么要拒绝。” 花蝉衣无言以对,极其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昨夜喝多了,所做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哦,那你昨夜说的要嫁给我什么的……” “一派胡言!我不可能说这种话。”花蝉衣对自己酒品还是比较放心的,她就没想过嫁给顾雁回,怎么可能喝多了酒满嘴胡言乱语呢? 顾承厌眸色暗了暗,他就是存心逗花蝉衣罢了,见她这般笃定,心下难免有些不痛快了起来。 花蝉衣道:“其实我并非全然不信你,只是今早起来觉得浑身腰酸背痛,才……咳咳,不好意思。” “你昨夜打雪仗疯的和什么似的,不腰酸背痛才怪。” 花蝉衣老脸又是一红,顾承厌又道:“再说了,昨夜我若是真对你做了什么,你今日能从床上爬下来才怪。” 花蝉衣:“……” 花蝉衣直到去学堂,脸上的温度都未曾降下来过。 这姓顾的不着调也就算了,不要脸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花蝉衣脸皮实在比不上这厮厚,只得落荒而逃了。 路郎中对于年终测试的事儿格外看重,花蝉衣一到学堂内,便被丢给了一堆记载疑难杂症的书。 花蝉衣不解道:“师傅,这是哪来的?” “学堂藏书阁里的,近日靖王劝说陛下,允许年前学堂的学员前去借书,当然,除了那些禁书,为师给你找的这些按理讲也不能轻易给人看的,此次也算是……以权谋私了一次。” 路郎中这种古板之人这次都给她走后门了,足矣看出这次测试有多么重要,花蝉衣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师傅,今年测试内容还没有消息么?” 路郎中摇了摇头:“陛下并未透露出,不过连靖王这闲散王爷都知道劝陛下开藏书阁了,足以看出,这次测试很重要。” 花蝉衣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过靖王爷的名号了,那个古怪的王爷也许久未曾来找过她,或者给她送什么东西,花蝉衣此时闻言,不知为何心下竟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王爷不是从来什么闲事儿都不管的么,怎么突然…… “别胡思乱想了!”路郎中拿戒尺敲了敲花蝉衣面前的桌子:“时间没多久,抓紧温书吧。” “是。”平日里这些书花蝉衣想求也求不到,无论测试什么,也是一定要全部记下的。 花蝉衣专心致志的看了一整日的医书,晚间下学时,只觉得头晕脑胀。 准备去集市上买些食材,刚到集市口,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大概是某个泼妇同小摊贩为了几文钱吵起来了。 菜市场这种事时常会发生,花蝉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本能的瞟了一眼,却瞬间僵在了原地。 路对面,一个一袭青衫的男子拎着什么东西一晃而过。 男人只露了个背影,花蝉衣却觉得似曾相识。 “东,东子哥……” 花蝉衣抬脚便追,然而等她来到路拐角时,那道身影却消失不见了,任她跑了好几条胡同巷,也没见到方才那人。 花蝉衣拎着买好的食材回到家时,顾承厌正蹲在门前杀鸡。 花蝉衣不解道:“哪来的鸡?” “邻居给的,隔壁那肥婆给他儿子找你说媒来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抢手的,” 花蝉衣虽然是个寡妇,但作为一个各方面条件极佳的寡妇,上门提亲的倒也不少。 花蝉衣道:“你收了人家的鸡,该不会自作主张替我答应了吧?” “没有,不过这鸡是她自愿送的。” 花蝉衣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你拒绝了人家提亲,还拿了人家送的东西?” “是,谁让他家来找你提亲的。” 花蝉衣:“……” 334 崖底 花蝉衣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顾承厌拎着杀好的鸡走了进来:“花蝉衣,今晚炖鸡汤吧,花蝉衣?” “啊?哦……好。” “想什么呢你?!” 花蝉衣连忙收了心神:“我在想,这鸡怎么做比较香。” 顾承厌:“……” 一派胡言!分明就是有心事不让他知道。 顾承厌脸色沉了沉,倒也没多嘴问什么,只觉得自己在花蝉衣这里使出了全部的耐性。 花蝉衣想了想,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放了蘑菇青椒和土豆,将肉和菜炖的烂熟后,又蒸了一锅白米饭,同顾承厌简单吃了些,便早早回房了,仔细回忆起白日所见的那个男人。 东子哥当年坠落悬崖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村中人都以为他被什么野兽叼走了,就连花蝉衣也是那么认为的。 毕竟那么高的山崖,除了沈郎中运气好挂在歪脖子树上,正常人掉下去哪有死不了的?怕是骨头都能摔碎了。 可若是,他真的没死呢? 花蝉衣努力回忆着那日下到悬崖下面的细节,并不见山洞之类的藏身之处,除了随处可见的杂草外,还有……小溪? 当时花蝉衣有留意过那条河,有一米多宽,不算太深,水流清澈,肉眼能见到水底的小石子。 那河虽不小,但水流很缓,还不至于将一个人冲走,而且人若是落再那布满石子的小溪,石头上不可能留不下血迹。 如今想来,当中说不定有什么变故。 花蝉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没一会儿,门前又浮现了那熟悉的身影:“花蝉衣,这都第几日了,你肚子还痛么?” “我肚子不痛了,你……你别进来!”花蝉衣见门前身影准备抬手推门,连忙呵斥住了他。 “怎么了?”顾承厌不解,不过还是停下了准备推门的动作。 “我没事,你,你别再进来了。”花蝉衣说完,翻了个身。 前两日她觉得没什么,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寡妇,偶尔顺着自己的心意,任性一下,似乎也没什么。 可是今日那个疑似东子哥的男子出现后,花蝉衣想起前两日发生的事,心下瞬间五味杂陈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呢,一面不接受顾承厌,一面又控制不住的贪恋他待自己的好。 门外的顾承厌孤零零的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若换做其他女子,顾承厌此时早就冲进去了,他一向讨厌女子欲擒故纵,前两日明明还适应了,转头说变脸便变脸。 可花蝉衣显然不是欲擒故纵的人,今日回来便一直心神不宁的,顾承厌不知为何,心下隐隐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二人一个躺在卧房内,一个躺在客厅,皆是彻夜难眠。 翌日,花蝉衣从学堂回来后,直接到集市上买了绳索,油灯,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但凡是花蝉衣觉得有可能能用到的,一样也没放过。 若是东子哥还有一线生机,她也非要将他找回来不可! 花蝉衣回到家中时,同还在等着她投食的顾承厌道:“我有点事儿要办,要回花家村中一趟,你自己下点面条儿吃吧。” “你说什么?”顾承厌闻言睁大了眼:“你回那破村子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 “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 顾承厌冷着脸伸出手来握住了她:“那你也别回去了!” 顾承厌自从得知了花蝉衣在那个破山沟里过的什么日子后,宁可花蝉衣一辈子也不要回去。 花蝉衣拿他没办法,心想自己是去确认东子哥下落的,也没必要瞒着他。 花蝉衣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你非要跟着一起的话,就来吧。” 反正那崖底说不定有什么呢,多一个人还安心些。 顾承厌笑笑,不知为何,心下那股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起来。 顾承厌:“先吃饭,有什么事,也不急于一时吧?” 花蝉衣:“……” 看着顾雁回漆黑的眸,她心下竟莫名有些心虚了起来。 花蝉衣虽然心中急,还是耐着性子下了一锅青菜肉丝面。 同顾承厌吃饱喝足后,才驾着马车一路回了花家村。 花蝉衣心中记挂着此事,紧张不安几乎写在了脸上,顾承厌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驾着马车。 二人来到村中后,天已经黑透了,小村子早早归于了宁静,家家户户早就歇下了。 花蝉衣和顾承厌踩着积雪,提着灯笼带着顾承厌来到了沈东子坠崖的那个悬崖边。 崖边的冷风比村中更大些,北风吹在人脸上,像刀子似的。花蝉衣打了个冷颤,顾承厌将身上披着的裘衣解下,裹在了花蝉衣身上。 顾承厌:“是要下悬崖么?” “嗯,不过我就带了一根绳索,咱们两个一个个的下吧。” 顾承厌眉心微微蹙起,这悬崖看起来深不见底,花蝉衣自己下去他可不放心。 “我带着你一起。” “咱们两个怎么下?” 顾承厌将铁链锁牢牢固定在崖边,示意花蝉衣到他背上来。 花蝉衣愣了下:“你背我?这能行么?” “上来就是,提着灯。” 花蝉衣见他神色如常,并非像是在说大话,也未耽搁,跳到了他背上,单手提着灯笼,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小心些。” 崖底到了天黑说不准有什么,两个人一起下去也好。 顾承厌见花蝉衣足够信任自己,笑了笑,背着花蝉衣,顺着绳子直接跳了下去,将花蝉衣吓了一跳,牢牢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小心着些。” 她下崖底还需要借着峭壁一点一点的下去,这家伙居然直接顺着绳索飘了下去,除了手中的绳索外,丝毫不见半分借力,更别提背上还背着她。 二人下到悬崖底,花蝉衣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的一个趔趄。 此时虽刚入冬,夜间崖底的温度还是冷的骇人,顾承厌扶了她一把:“小心着些。” 花蝉衣站稳后,拍了拍心口:“顾雁回,你真是嫌自己命大,我快被你吓死了。” 335 东子哥可能还活着? 顾承厌笑了笑,其实这点高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若不是带着花蝉衣,他自己徒手也能下来。 花蝉衣提着灯笼来到了河前,河面上已经结了冰,花蝉衣试探着踩了踩,确定冻结实了后,才顺着水流方向向下走去。 顾承厌目光却落在了河边那口棺木上,微微蹙眉道:“这下面怎么会有个棺材?” 正常人家应该没人会将私人棺木扔在崖底,不知道多大的仇怨。 花蝉衣冷冷的看了那口落满白雪的棺木一眼道:“花小兰的。” 顾承厌闻言,立刻会意谁丢下来的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跟上了花蝉衣的步伐:“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鬼地方来,究竟想做什么?!别说你是来见花小兰的。” 花蝉衣顿了顿,还是决定提前将实话告诉他:“我怀疑东子哥没死,本想自己前来找找看,谁让你非要和我一起过来!” 顾承厌:“……” 原来他心下那股不安的预感竟是真的,顾承厌苦笑了下,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顾承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跟在花蝉衣身后,顺着河流的方向走。 二人在冰面上走了一段路,不远处见到了一个一人高的山洞,二人对视了一眼,顺着洞内走了进去。 这洞不知道是谁挖的,又深又长,花蝉衣和顾承厌走了不知多久,花蝉衣在心中暗暗估计着,竟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才走出了这个极其诡异的山洞,花蝉衣觉得自己的手都快冻僵了。 “花蝉衣,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我也不知道啊。” 二人走出了山洞后,吃惊的发现这崖底居然有一个小村子。 与花家村的破败截然不同,这个村子给人第一眼的感觉便很干净整洁,此时仍旧有几户人家燃着灯。 顾承厌见花蝉衣冻的脸都白了,蹙眉牵过她的手:“先找户人家暖暖。” 花蝉衣点了点头,二人走近这小村子时,见不少人家房梁上居然挂着药材! 顾承厌牵着花蝉衣来到一户燃着灯的人家,敲了敲门:“有人么?有人在家么?” 半晌,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着至少有七八十了。 老人见到门前两张陌生的面孔,震惊的瞪大了眼:“你们,你们两个是谁?” 花蝉衣同顾承厌对视了一眼,顾承厌解释道:“老人家,我们两个被人陷害,丢到了崖底上不去,不小心走到了此处,您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晚?” 大概是顾承厌这张脸长的太有欺骗性,老人没看出他阴险的本质,又见花蝉衣确实冻的不行了,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点头放他们二人进去了。 屋内燃着暖烘烘的暖炉,老人家似乎一个人住在此处,屋内只有一张土炕,上面摆满了各种草药,只留出一个间隙用来睡觉。 老人伛偻着腰,给二人倒了热水,又去将炕上的药材收了起来。 “谢谢您。”花蝉衣握着杯子,犹豫着怎么开口,这个老人看起来有些奇怪,但花蝉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村子这么隐蔽,老人方才看见她和顾承厌时神色又如此震惊,显然这地方是不愿意被外人所知的。 老人将炕收拾好后,花蝉衣才道:“多谢。” “没事,明日你们别被村中人发现了,出去后不可告诉外人此地!” “您放心。”花蝉衣犹豫了下,才试探着开口道:“您们这个村子,为何建在此处?生活起来怕是不方便。” 老人没答话,花蝉衣讪讪道:“是我唐突了,看样子,村中没来过外人。” 就在花蝉衣以为老人家不会再答话时,老人缓缓开了口:“来过,之前我们村的小,小姑娘救回来了一个受伤的男孩子。” 花蝉衣闻言,心跳停了半拍:“那男孩子是谁?在哪?” 老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其实你们二人不是走错了路,是来找人的吧?” 花蝉衣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是,我,一个朋友前两年走丢了。” “那个男孩子不在村子里,他,还有救他的姑娘出村了。” 花蝉衣袖中的拳头不禁紧了紧。 她那日见到的那个男人,会是东子哥么? 花蝉衣没再继续多问,显然眼前这个老人什么也不准备说了。 临睡前,老人道:“你们明日早些离开,别被我们村子里的人发现了!” “是。”花蝉衣应下后,躺在了硬邦邦的土炕上,因为太过激动,又是一夜未眠。 耳畔传来了顾承厌均匀的呼吸声,花蝉衣转过头去,借着月色看着他的睡颜。 心说也该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等找到东子哥后,她和东子哥好好经营医馆过日子,至于顾雁回,也不必在她这个不值得的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花蝉衣和顾承厌便趁着村中人还未醒过来时离开了。 临走时,老人冷着脸嘱咐道:“切记不许将我们村子说出去,如若不然,无论你们二人是谁,逃到哪里,我们村都有办法解决了你们两个!” “您放心。” 花蝉衣应下后,带着顾承厌快速离开了,老人正准备转身回房时,一道冷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季三娘,咱们村子里来了外人,你非但不禀告,居然敢让外人留宿下来,还放他们离开了,好大的胆子!” 老人一惊,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中年女子:“家主?那二人只是碰巧走错了路,老身觉得那姑娘眼熟又面善,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女子冷哼了声:“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说出去?!也不知卿然和她救回来的那小子事情办的如何了,咱们隐世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在这个关头出岔子,记得去领罚!” 花蝉衣和顾承厌出了小村子后,顺着绳索爬到了崖顶,此时花家村的村民都纷纷起来了,顾承厌驾着马车带着花蝉衣回京后,花蝉衣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京中撞见花柳氏。 336 顾承厌生气了 花蝉衣正坐在马车内若有所思,马车外面传来花柳氏尖酸刻薄的声音,单是听着便令人忍不住心生厌烦:“呦,这不是顾公子么?好久未见了,您还是这么俊俏,这是去哪了?” 顾承厌没理会她,他就不信花柳氏还不知道他将他们花家那个破房子一把火烧了的事,之所以能忍着没扑过来,想来村长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花柳氏。 所以这老太太此时如此,莫不是还想巴结讨好他不成? 思及此,顾承厌眸中闪过一抹讽刺,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驾着马车绕过了这讨厌的老太太。 他现在心情很糟,在得知沈东子可能还活着后,顾承厌心下便堵的难受,看见花家人便更加厌恶无比,若非光天化日的,花蝉衣还坐在车内,顾承厌估计自己此时已经拔剑了。 好在花柳氏畏惧顾承厌,没胡搅蛮缠的追上来,只是在马车后不轻不重的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永远这副德行,不就有两个臭钱么,谁没有似的!” 花蝉衣掀开车帘,悄悄向外看了一眼,就见花柳氏如今穿着打扮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因为从赵家人那里坑来的银子,打扮的光鲜亮丽,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起来。 花蝉衣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花家人这份风光还能维持多久,赵府还能忍耐多久…… 也不知道花家在赵府坑了多少银子,花柳氏如今都变成贵太太了。 二人赶到京中时,时辰已经不早了,顾承厌忍着心头的烦闷道:“你此时哪怕赶去学堂也来不及了,先去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花蝉衣此时无心想太多,闻言点了点头,回头左右不过被路郎中罚一顿罢了,此时她脑中一团乱麻,还真没心思面对师傅的火气。 两夜未睡安稳,还得知了东子哥可能还活着的消息,花蝉衣现在脑子完全是一种放空的状态,顾承厌见她神游天外,伸出手来牵着她往前走去。 清晨的街道行人不多,但或多或少都会将目光移向他们二人这里,甚至有人认出了顾承厌,震惊的瞪大了眼。 顾承厌一个眼刀扫过去,那些人连小声议论的胆量都没有了,匆忙离开了。 毕竟顾承厌如今杀人如麻的残暴名声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他虽是个好将军,可也是个出了名的魔头。 顾承厌低头看了一眼花蝉衣,好在她此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留意到周遭的不对劲儿。 顾承厌带着她在街边的小摊贩上随意点了些吃的:“先吃些东西吧。” “谢谢。”花蝉衣端起眼前的豆腐脑,喝了没几口,目光无意中落再街对面时,愣住了。 东子哥!! 花蝉衣这次确定,自己见到的确实是沈东子,立刻放下手中的碗,追了过去。 顾承厌面色越发阴沉了起来,半晌,将手中碗重重放在桌上,将伙计吓了一跳,顾承厌冷着脸转身离去了。 花蝉衣这次终于追到了沈东子,激动的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男子被突然冲过来的女子吓了一跳,转过身不解的看着她。 待看清眼前男子面容时,花蝉衣眼眶瞬间红了:“东子哥,你真的没死,你……” “你……是谁啊?”沈东子茫然的看了她一会儿,将手抽了回来:“我认得你?”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微微蹙眉道:“你不记得我了?” 眼前这人绝对是东子哥无疑,不然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从长相到声音完全相似的两个人? 尽管他如今高瘦了许多,可样貌却无太大变化,包括身上那股许多人没有的温润气质,如今更加明显了。 东子抽出被花蝉衣握着的手,似乎因为他这不妥的举动有些不满,微微蹙起了眉头。 认真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真不好意思啊姑娘,我早些年生了场大病,过去许多事不记得了,不过,我见你确实觉得有些眼熟,咱们过去认得?” 花蝉衣闻言僵住:“我是花蝉衣啊,你真不记得我了?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么?” 沈东子面上闪过一丝窘色:“我叫卿棠,听你方才叫我什么?东子?我姓东么?” 花蝉衣:“……” 见她傻愣着没答话,沈东子又道:“至于姑娘是谁,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不过我现在有急事,赶时间,你若是真记得我之前的事,咱们换个时间说可以么?” 沈东子尽管不记得昔日的事了,性子倒是半分未变,一如既往的好脾气,若换做旁人,大概懒得理会花蝉衣这个半路突然冲出来的陌生女子。 看的出,他此时确实真的有事,态度依然温和。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就是好事,其余的一切好说。 “好,今晚酉时,东街沈氏医馆见,我等着你,卿……公子。” 花蝉衣有些别扭的叫出了这个陌生的称呼,也不知这名字谁给他取的,花蝉衣觉得有些绕口。 沈东子顿了顿,方才他并未告诉花蝉衣她如今的姓氏,被她这么叫,一时有些不适应。 还有那个沈氏医馆,为何他听着这么耳熟呢? 沈东子离开后,花蝉衣呼出口长气,因为过度激动而狂跳的心脏总算平稳了许多。 沈东子失去记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不过好在他还活着,这便够了,其他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 花蝉衣转身回到了小摊上,却见不到顾承厌了:“伙计,刚刚和我一起的那位公子呢?” “那位公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刚才离开了,还摔碎了我们家一个碗,您看……” 花蝉衣:“……” 得知他离去后,花蝉衣神色有片刻的僵硬,回过神来后,勉强的扯起嘴角:“不好意思,银子我会赔的。” 赔了银子后,花蝉衣忍不住心道,报应!花心活该! 花蝉衣自我唾弃了一番,对于自己对两个男人动心过的事无奈却又无能为力。 337 等他到来 花蝉衣自顾自的吃过早饭,回到学堂时,再一次不可避免的被关在了外面,虽说她是路郎中的弟子,然而路郎中那铁面无私的性子也使得她没有赵太医子弟的特权,犯了错和寻常学生没太大区别。 好在花蝉衣也从未想过和旁人有什么不同,错了便该罚。 花蝉衣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直到路郎中沉着脸来将她领了进去。 “怎么这个时辰才来?你去做什么了?!” “我……”花蝉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跑去找男人了吧? 路郎中难得发了好大的火气,愤怒的训斥她道:“你知不知道离年底测试没几个月了?你还不抓紧时间温书,乱跑什么?!” 花蝉衣无言以对,年底的测试重要,可是,东子哥更重要…… 这话花蝉衣没敢说,路郎中此时正在气头上,她还想少受些罚呢…… 路郎中训斥了花蝉衣一番后,罚她到决明阁外面跪着温书去了。 此时正值严冬,花蝉衣跪了一整日,尽管裹着厚衣裳,仍旧冻的直打冷颤。 偶尔决明阁前有学生路过,都会忍不住议论纷纷。 学堂内谁不知道花蝉衣是路郎中的爱徒,医术各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她一被罚,难免有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花蝉衣跪的腿脚发麻,冬日虽说有太阳,依旧冻的人手脚都僵硬了,花蝉衣却还是专心致志的温了一整日的书。 错了便是错了,能打探清楚东子哥的下落,跪一日算得了什么。 一直到晚间快下学时,路郎中才让她起来,见她冻的双颊红的发紫,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蝉衣,你也别怪师傅狠心罚你,眼下不是胡来的时候!不管你有什么事儿,都等到年后再说!” “是,我明白,师傅放心,我不会耽误正事的。” 花蝉衣自然不会耽误学医,不过今晚,还是要去见东子哥的。 她要问清楚,东子哥这些年是怎么失去记忆的,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他想起来。 不见她也就罢了,东子爹娘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活着,怕是能开心死! 花蝉衣越想心下越激动,拖着两条已经麻了的腿回到家中时,顾承厌已经离开了,不大的小院儿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没有多少人气。 花蝉衣叹了口气,努力压下了心头不该有的怅然若失。 随意做了些吃的,对着镜子简单打理了一番,便步伐轻快的来到了沈氏医馆门前。 林青禾见她来了,笑着给她搬了个板凳道:“晚间没客,因为天冷,沈掌柜和夫人早早离开了。” 花蝉衣闻言,多少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转念一想,让沈家二老和东子哥再见,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弄清楚为好。 “青禾,没什么事儿的话医馆我看着就好了,你先回去吧,冬夜怪冷的。” “谢谢蝉衣姐,对了,那个黑衣公子怎么没来?” 花蝉衣笑笑:“问他做什么?他还能一直同我在一起不成?各人总有个人的事。” 东子哥没死,她便不是个寡妇了,有些没来得及开始的错误,及时收手最好不过,或许东子哥突然这个时候出现,就是给她个提醒罢? 林青禾觉得花蝉衣有些怪,狐疑的离开后,花蝉衣呼出口长气,满心期待的坐在医馆门口,抱着个刚加满温水的汤婆子,等着东子哥的到来。 …… 沈氏医馆隔了两条街外,有一个不算大的客栈。 奔波了一整日的沈东子在房间内吃过小二送来的饭菜后,才想起白日同那个女子的约定,于是披上件内衬貂绒的大氅,下了楼,问小二道:“请问,您知道沈氏医馆在哪么?” “知道,这医馆挺有名的,就在西边,隔客栈两条街,诊金也便宜,客官要是看病啊,去这家最好不过了。” “多谢。”沈东子正准备抬脚离开,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卿棠哥,你要出去?” 沈东子转过身,看着自楼上走下的女子,笑道:“卿然,怎么了?” 被唤作卿然的女子看着不过二八的妙龄,一身红色衣裙,容貌惊艳,一下来,便引得大堂内不少客人的视线。 沈东子感受到那些灼热的视线,眉心不满的的蹙起,挡在了季卿然的身前,拦下了不少猥琐男的目光。 季卿然见状,笑了笑,来到沈东子面前道:“卿棠哥打听医馆做什么?今日的事不是忙完了么?你要去那做什么?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 沈东子顿了顿,到底没舍得瞒她:“卿然,我今日见到了一个女子,似乎认得我,我想去找她问清楚过去的事,你放心,不该说的事我不会告诉她。” 季卿然顿了顿:“你确定那个女子没问题?” “我觉得她很熟悉,我想,我过去是认得她的。” 季卿然闻言,极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莫不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沈东子点了点头,季卿然冷哼了声:“我就知道!保不齐这人还是卿棠哥哥昔日的旧情人,你愿意去,便去吧!只希望你别暴露了正经事!” 季卿然说罢,冷着脸转身上了楼。 沈东子顿了顿,连忙追了上去:“你瞧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你去见女子,我有什么生气的!” 沈东子清俊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色,他早日里受了很重的伤,是季卿然不顾村中人反对,留他在村中,救了他一命。 那时候他下不了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唯独这个女孩子耐着性子每日照顾他,陪他说话,如今对他来说,再没有比季卿然更重要的人了。 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并未在一起,但是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里面。 沈东子犹豫了下:“我不去了!” 季卿然看了他一眼:“可你不想知道你自己过去是谁么?” “不重要了!”沈东子笑道:“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还有村民们,我的命既然是你们留下来的,过去也没那么重要了。” 338 顾承厌来学堂 季卿然闻言,脸色缓和了许多,伸出手来扯了扯沈东子的袖脚道:“卿棠哥,我不是不让你知道过去的事,我就是怕你离开村子……” 季卿然并不知道他的过去,但是救他的时候,他的年纪,已经够娶亲的了。 季卿然心思细腻,还有些女儿家的敏感猜测,嘴上从未说过,但是昔日心中便想过,卿棠哥昔日会不会有家室什么的。 季卿然倒是不在乎这个,她就是怕,他万一昔日里还有个妻子或是心上人什么的,为了这个,而离开了她和村子怎么办? 她从小到大,从没见过像卿棠哥性格脾气都这么好的男子,加上他样貌生的也俊俏,气质温文尔雅的,曾经卧病在床时,二人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年。 面对这样一个男子,季卿然说不喜欢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村中事多,她没有精力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偏偏卿棠哥也是个木头,这几年对她要多好有多好,几乎是唯命是从,就连瞎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意,唯独他什么表示也没有过,二人便一直如此微妙的僵持着。 毕竟,有些事总不好等着女孩字开口。 原本季卿然也不急,她觉得二人如此挺好的,可是今日猛的听见他要去见女子,心下还是有些慌,生怕哪日他想起来了,跟别人走了。 “我知道。”沈东子叹了口气:“我不去见就是了,如今你和村子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那些过去,我没印象了,而且哪怕有朝一日我记起来了,我也不会回去的!” 尽管他心里有些想弄清楚过去的事,毕竟没人愿意不明不白的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若是卿然不希望他知道,他便不去问了!! 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花蝉衣坐在医馆外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人来,脚尖都冻麻了,只好起身回到了医馆内,将快要熄灭的炉子添了些炭火进去,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 他怎么还没来呢?白日明明答应得好好的。 沈东子的性格花蝉衣清楚,不会轻易放人鸽子,哪怕如今失去了记忆,心性总不会说变就变,大概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晚些应该会来。 这样想着,花蝉衣又等了许久,医馆内的炭火不多了,炉子烧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熄了,花蝉衣冻的几乎有些坐不住,快到半夜了,沈东子还没来。 花蝉衣这才确定,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也是,他既然没了记忆,自己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半路冒出来的陌生人罢了,自然没那么重要,或许白日只是随口敷衍一下自己,免得自己继续缠着他罢了…… 可是这家伙不在乎她也就罢了,连自己的过去,亲爹娘都不过来问问是谁,实在过分! 花蝉衣苦笑着摇了摇头,准备去内阁睡一下,她的手脚都冻僵了,加上白天跪了一整日,实在没力气走回家了。 花蝉衣正准备翻翻看馆内有没有可以生火的取取暖,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花蝉衣一惊,心下闪过一阵强烈的欣喜。 “东……” 花蝉衣看清来人后,不禁愣住了。 “顾雁回?” 顾承厌冷着脸站在门前,语气不善道:“这里没有你什么东子哥!” 花蝉衣:“你怎么来了?” 顾承厌冷哼了声:“原本有东西落在你家中想去取,见你一直没回来,便来看看。” 顾承厌走近医馆后,微微蹙眉道:“这么冷怎么也不点火。” “炭烧完了。”花蝉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准备休息了,你没什么事的话,先回去吧,这里怪冷的。” “休息?在这儿?!”顾承厌眉心蹙的能夹死只苍蝇了:“不是说没炭了么?你怕不是要冻死,怎么不回去?!” “懒得动了。”花蝉衣如实答道,已经做好了被顾雁回鄙夷的准备。 岂料话音刚落,顾承厌来到他面前俯下身来,冷着脸道:“我背你回去!” 花蝉衣一愣:“不用麻烦了。” “上来!你在这睡一晚上肯定要受凉,还去不去学堂了?” 花蝉衣想起路郎中今日发的火气,还是趴到了顾承厌的背上:“顾雁回,谢谢你。” 顾承厌没答话,背着花蝉衣慢慢地往回走着,心说真是风水轮流转,想不到他顾承厌也有今日。 花蝉衣等那姓沈的等到现在,他居然会跑过来背她回家?也是贱的没谁了! 顾承厌背着花蝉衣回到家时,花蝉衣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 顾承厌探手试了试,果然发烧了。 “该!放着本将军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要等那个沈东子,他不还是放你鸽子了!” 顾承厌没好气的说着,却还是前去将炉子点燃,心甘情愿的照顾了花蝉衣一整晚。 翌日,花蝉衣清晨也未醒过来,一夜未睡的顾承厌来到了学堂内。 路郎中的性子他最清楚,平日里太过古板,疼花蝉衣是一方面,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惯着花蝉衣。 顾承厌亲自来到学堂内,守门的侍卫见到是他,惊诧过后,直接放行了。 此时还未上早课,学堂内不少人多是见过他的,这些人断没想到顾承厌会来学堂,纷纷给他让路而行。 顾承厌来到决明阁后,路郎中还未来,他也不急,随手翻开花蝉衣平日里记的东西。 她记的各种药性多且杂,但看得出来很有耐心,甚至自己研究了许多。 顾承厌饶有兴致的看到一半,路郎中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周纯。 “顾将军……” “路郎中赶这么急做什么?” “这不是听学堂内的人说你来了,我以为有什么大事。” 顾承厌:“……” 一旁的周纯偷偷的打量着传说中的顾承厌,神色有些惊恐,心说她居然能见到顾将军,活的!! 那惊恐的神情令顾承厌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路郎中多心了,我就是过来看看,顺便,替蝉衣请个假,她今日怕是不能来了。” 339 顾将军可知花蝉衣是谁? 路郎中闻言,先是有些吃惊于顾承厌居然会亲自跑来替花蝉衣请假,这种小事怎么看也不是他做得出来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顾承厌在做什么,路郎中有些不放心道:“蝉衣怎么了?” “染了风寒,生病了,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还是休息一下为好,路郎中,我知道,你们学堂年末有测试,不过您也别将成绩看的太重了,只要花蝉衣本事在,我现在就能让她去给陛下治病……” 路郎中想起自己昨日罚跪花蝉衣一整日,一时有些后悔,闻言又有些汗颜,心说顾承厌如今只手遮天,想让花蝉衣直接走后门去给陛下炼药再简单不过,只是陛下怕是要怀疑花蝉衣是顾承厌派去的人,蝉衣名声可不能毁。 路郎中拒绝道:“不必了,就算我同意,蝉衣也不会愿意直接入宫的,将军,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低烧,无大碍。” “那就好。”路郎中说完,突然意识到意思不对劲儿来,花蝉衣生病,顾承厌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二人私下里还有联系不成? 还有顾将军,居然丝毫不知道收敛,这尊大神难道不知道自己如今走到哪都会被人议论一番么? 如今顾承厌动动手指头便有人疑心他要杀人,稍微跺跺脚,就有人猜测他要造反。 他今日突然来医学堂,保不齐又有人怀疑他别有用心准备做什么,就连路郎中都有这种怀疑,想不到他居然只是为了花蝉衣来请假的! “顾将军,蝉衣生病的事儿,您是怎么知道的?您和蝉衣,还有联系?” 顾承厌但笑不语,路郎中便脑补出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一旁的周纯更是惊的瞪大了双眼,及时捂住了嘴巴,才让自己免于因为太过吃惊而叫出声来。 师傅居然认得顾将军,而且看样子,师傅和顾将军的关系还很好? 可是为何从未听师傅说起过?反而是那个张二小姐,整日里凭着和顾将军那些交情,在学堂内耀武扬威的。 顾承厌又同路郎中寒暄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周纯这才重重呼出口气来,心说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顾将军的气质当真非常人所能及,吓死她了!! 周纯回过神来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路郎中道:“路郎中,师傅居然认得顾将军?!” 路郎中见瞒不住周纯了,叹道:“何止是认得,你师父当初就是顾将军送进来的,” 看着周纯震惊的神色,路郎中道:“你师傅并不知顾将军的真实身份,二人也是机缘巧合认识的,你回头莫要多嘴,没将军的命令,暂时不许告诉蝉衣!” “我明白了!”周纯欣喜的笑道:“顾将军对师傅如此上心,是不是对师傅有那种意思啊?就是,外人以为对张二小姐的那种意思?” 路郎中无奈的摇了摇头:“就你操心的多!快温书吧。” “我,我高兴!我一直以为师傅因为出身低才处处被赵太医那些弟子压一头,想不到师傅有如此大的靠山,那师傅日后岂非也能在学堂内嚣张了?” “嚣张什么?!在胡言乱语出去罚跪!” 花蝉衣并非张晴之那种人,就算真的知道自己身后有多大一个靠山,也断然不会像张晴之那般。 顾将军或许也是看中了蝉衣这些好处,蝉衣身上的许多优点,是那些千金小姐是比不得的。 他就说顾承厌那种人怎么会看上张晴之这种俗物?果然顾将军眼光还是好的,路郎中笑了笑,没在答话。 顾承厌出了决明阁后,便同张晴之撞了个正着,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她得到消息后,刻意等在此处的。 顾承厌只淡淡瞟了她一眼,抬步便准备离开,张晴之却凑了过来:“承厌哥哥。” 顾承厌后背猛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怎么了?” “没事,就是听闻您这些日子抱病,晴之心下有些不放心,特来问问。” “无妨。”顾承厌笑笑,抬步准备离去。 “将军……”张晴之没想到当这么多人的面,顾承厌居然如此冷淡的待她,一时觉得有些丢人。 顾承厌本没准备理她,张晴之借着同他昔日那点微不足道的交情在学堂内耀武扬威顾承厌也懒得管,若是一而再的压在花蝉衣头上,便不妥了。 顾承厌走了两步,忽又退了回来,笑看着张晴之道:“听闻年前学堂内有次重要的测试?” 张晴之见顾承厌又理会自己了,原本暗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是。” 顾承厌:“有时间多温温书,别胡思乱想了。” 张晴之若是还敢想些有的没的,准备作弊的话,他可不准备继续惯着她了。 张晴之偏偏没听出顾承厌这话里的意思,闻言还以为顾承厌关心她,欣喜道:“晴之明白。” 跟在张晴之身后的小然见状,连忙很会来事儿的道:“将军放心,晴之今日勤勉的很,就是,因为一些不必要的人和事耽误了些功夫,实在是……” 顾承厌顿了顿,心下隐隐有种预感:“什么人?连张二小姐都敢得罪?” 小然神色激动道:“花蝉衣!那个女子名叫花蝉衣,您可能不知道这等小人物,这花蝉衣是……” 顾承厌:“我知,那个路郎中的徒弟是吧?路郎中收的弟子,我怎会不知呢?” 顾承厌这话无形中抬高了花蝉衣的身价,要知道,顾承厌如今可是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居然会知道花蝉衣。 张晴之有些不满的微微蹙了蹙眉头。 顾承厌淡淡一笑道:“花蝉衣怎么了?” 小然见顾将军开口问自己话,瞬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荣幸,连忙道:“您有所不知,那花蝉衣虽说是路郎中的弟子,但只是个乡下来的寡妇,没见过什么世面,仗着自己拜了路郎中为师,终日里耀武扬威的。” 围观众人:“……” 耀武扬威的也不知道是谁!虽然学堂内不乏有看花蝉衣眼红嫉妒的,可花蝉衣平日里为人处世低调,见人总带着三分笑脸,要说她耀武扬威,张晴之岂非要上天了? 然而这种场合下,众人多是敢怒不敢言。 340 顾承厌羞辱张晴之 顾承厌冷眼看着义愤填膺的小然,心说也不知花蝉衣怎么得罪眼前这丑女了,还真是相由心生,若非他清楚花蝉衣的为人,怕是要信了她的邪! “然后呢?”顾承厌眉峰微微上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小然被他盯的一阵脸红心跳,心说自己的模样还算不错,顾将军****,会不会…… 虽然她不敢对顾将军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可还是不可避免的心跳加速,殊不知她这副含羞带臊的模样落再顾承厌眼中,相当辣眼睛,简直令人恨不得自戳双目。 “有话快说!” 小然连忙道:“回将军的话,原本花蝉衣同晴之过不去也没什么,晴之大人大量从来不会计较这些事,毕竟花蝉衣是路郎中的弟子,我们这些人知道她有本事,嚣张一些也是应该的,可是她却一再和晴之过不去!您是不知道,她上次还敢惩处晴之呢?” 小然认定了顾承厌喜欢张晴之,再不济,在外人眼中,张晴之也是顾承厌的女人,男人家总要脸面的。她这次添油加醋的告状一番,花蝉衣回过头来就死定了! 顾承厌闻言,蹙眉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不大清楚学堂的规矩,不过她既然作为路郎中的徒弟,应该有权利惩处张二小姐吧?” 顾承厌将小然堵的哑口无言,突然说不出话来,好在张晴之身后跟着的那群人各个也不是省油的灯,都等着抓住这个机会,将花蝉衣那个碍眼的家伙处之而后快。 那么一个出身低微的贱人,凭什么身份高她们一头?! 于是见小然吃瘪后,立刻有人附和道:“顾将军,您慧眼识珠,想必最清楚,我们晴之一向是脾气最好的,花蝉衣处置她,她便也乖乖认了,只是花蝉衣就是存心拿晴之摆架子用,说白了,还不是知道您和晴之之间那层关系,那寡妇见了眼红么!” “哎呀,你们别胡说八道!”待这人将话说的差不多了,张晴之才冷冷的开口呵斥道:“将军难得来学堂一次,想来是有要事要办,你们在他面前嚼什么舌根?再说了,我和将军之间,能,能有什么关系?休得胡言!” 张晴之惯爱装模作样,许多男人偏偏就吃欲拒还迎这一套。 此时围观看热闹的众人越来越多,不少女子见状,纷纷暗中翻起了白眼,有些小把戏男人看不懂,不少女子心里明镜儿似的。 看着过分英俊的青年将军,不少女子对张晴之心生嫉妒了起来。 若她有足够的资本倒也还好,可张晴之出身不高,样貌也说不上太出众,偏偏还自命清高的不行,也不知道顾将军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唉! “张二小姐说的是。”顾承厌笑看了她一会儿,存着给花蝉衣出口气的心思,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你们倒是将话说清楚,本将军和张二小姐能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不知道?” 说话那人闻言愣住了,张晴之面色惨白。 顾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喜欢张晴之,要娶她进门做将军夫人的么?? 然而此时顾承厌亲口问话,那人结结巴巴道:“回将军的话,小的也不清楚,只是,都,都是这么传的。” “谁传的?连我的谣言也敢传?”顾承厌目光冰冷的扫了一圈儿:“日后别再让我听见有这种传言,我若是再从谁口中听见,小心我拔了他的舌头!” 众人吓的倒吸了口凉气,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张晴之强扯出一副笑脸来:“承厌哥哥这是做什么?他们就是说说而已。” “说说?”原本顾承厌是懒得理会这些事儿的,偏偏这些不识相的,还敢凑到他身前告花蝉衣的状? 想来张晴之也得意够久了,顾承厌冷笑道:“你们继续这么说下去,被我顾府昔日的将军夫人听去像什么话!” 众人惊的说不出话来,小然结结巴巴道:“您,没准备娶晴之进门么?” “娶她?”顾承厌眉心紧蹙道:“我何时说过,要娶一个庶女入府了?” 张晴之脸色瞬间难看无比,小然不死心:“可是将军,您昔日不是很喜欢晴之么?” 她巴结了张晴之这么久!就是为了他日有机会在顾承厌面前露个脸,小然甚至不切实际的想着,若是能沾了张晴之的光,被顾将军看中做个妾,她也知足了。 眼下顾承厌却说没准备娶张晴之,小然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顾承厌嘴毒起来从不管男女,往日或许还有些怜香惜玉的心思,那也仅限于那些女子没得罪到他! 顾承厌冷嗤了声,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玩味看着张晴之:“我昔日里红颜知己多了,想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上到千金小姐,下到花街柳巷的女子,我竟不知,张二小姐会觉得自己同旁人不一样?以为能入我府中做将军夫人?那岂不是大半个京城的女子都能做我夫人了?” 张晴之见顾承厌将她同那些花街柳巷的女子拿来作比较,被羞辱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眼眶都红了。 眼前这还是昔日那个最会哄女子开心的承厌哥哥么?尽管张晴之早就知道,顾承厌哄女子从来都是张口就来,并不带多少感情在里面,可也和此时这副模样大相庭径,他仿佛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周围看热闹的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什么嘛,原来顾将军根本没打算娶过张晴之!” “亏着张晴之在学堂耀武扬威了两年,咱们这些人还拿她当祖宗供着,啧啧。” “我早就说了顾将军不大可能真的娶一个庶女吧,你们还不信?!一天天的巴结张晴之,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巴结花蝉衣呢!” “胡说八道什么?谁巴结张晴之了?!” 有些平日里看不惯张晴之做派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此刻声音刻意提的很大声,努力传进张晴之耳朵里。 没了顾承厌这个靠山,张晴之什么也不是!便也没几个人会畏惧她了。 341 将话说开 顾承厌冷冷看了张晴之一眼,见她被自己羞辱的差不多了,转身准备回去,也不知道花蝉衣睡醒了没,有些事他还急于找花蝉衣问清楚。 张晴之却不知好歹的追了上来,红着眼眶扯住了他的袖脚,一向最清高的张晴之此时也顾不得颜面了,只想找顾承厌问清楚。 “承厌哥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改,我改还不行么?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话?” 顾承厌眸中闪过一抹无奈,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是不是因为花蝉衣那个贱人?您认得她是么?!” 张晴之恶毒的话令顾承厌停下了脚步,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想了想,顾承厌来到张晴之面前微微俯身道:“非也,只是你这种女子见的多了,觉得无味。” 张晴之闻言,小脸不禁又白了几分。 她自命清高太久了,始终觉得自己同其他胭脂俗粉是不一样的,顾承厌这话,无疑给了她致命一击。 然而眼前的是顾承厌,是她出人头地最大的希望,张晴之深吸了口气道:“承厌哥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张晴之就不信有她做不到的! 顾承厌断没想到她这还不死心,若说是对他一片痴心,他可不信,归根结底,不过是想攀高枝儿想疯了的! 思及此,顾承厌心底更加厌恶,想了想,突然道:“近日,我突然喜欢上了体态丰腴些的女子……” 顾承厌说完,转身离开了,其余的让张晴自己去会意好了。 敢骂花蝉衣贱人?张晴之是个什么东西! 顾承厌离开学堂后,去京中最好的酒楼买了些现成的饭菜带了回去,花蝉衣其实也刚刚起来,感觉头晕眼花的。 看了看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花蝉衣叹了口气,去学堂后怕是又要被师傅罚了。 花蝉衣正准备起身穿好衣物去学堂,卧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顾承厌沉着脸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道:“还发着烧呢,你要去哪?”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他不是走了么?随后恍然想起,自己昨晚是被他背着回来的。 花蝉衣:“昨夜,多谢了,不过我现在要去学堂。” 顾承厌道:“我替你找路郎中请假了,你今日不必去了。” “我师傅同意了?”花蝉衣多少还是有些吃惊的,到了这种时候路郎中严苛的不行,顾雁回居然有这么大面子。 顾承厌道:“自然同意了,先吃些东西吧。” 花蝉衣看了顾承厌一眼,总觉得他今日有些奇怪,不过想起自己和东子哥的事,花蝉衣到底没开口问什么。 她知道,顾雁回或许是喜欢自己的,虽然她从未接受过,可和面对白术时不同,自从得知东子哥还活着后,花蝉衣面对顾雁回,有些心虚了起来。 二人吃饭间,顾承厌突然开了口:“昨夜,你等了多久?” 花蝉衣见他还是问了,愣了下,如实答道:“三个时辰。” “你是没长脑子么?!”顾承厌闻言冷哼了声,语气不善道:“他既然爽约了,便是不会来了,你犯得着等他那么久?天天听你口口声声说你那东子哥多好,不还是……” 顾承厌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因为花蝉衣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花蝉衣眸色微暗:“东子哥不知怎么,昔日的事不记得了,不然他不会不来的。” 顾承厌本想说,无关乎记不记得,明明答应好了却又不来,算什么男人,不过瞧花蝉衣这样子,还是生生将话咽了下去,而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所以呢?” 花蝉衣:“什么?” “他不记得你了,你准备怎么办?” “自然是想办法让他记起来!” “若是没办法呢?!”顾承厌紧追不舍。 “那便想办法让他重新喜欢上我,我是他娘子,总要想办法让他回家。” 二人此刻仿佛较劲一般,顾承厌道:“可若是他已经不喜欢你了呢?他总不会平白无故的放你鸽子吧,万一……” “顾雁回,你到底想说什么?”花蝉衣冷眼看着他道:“他是我夫君,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的将他带回来,你何必问这么多呢?” “花蝉衣,其实你心里也怕对不对?沈东子走了也有两三年了吧?这两三年他没有记忆,认识了什么人,过的什么生活你都不知道,如今回来了,你就那么保证他还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么?” “那又如何?他总不能不回家。”花蝉衣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东子哥不见她也就罢了,他亲爹娘总该见见。 顾承厌强忍着同她争执的心思:“花蝉衣,若是我给你个新的选择,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花蝉衣愣怔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下隐隐有了些预感。 果然,就听顾承厌道:“若是沈东子忘了你,你将他带回沈家就好,你,找他讨封休书,然后,嫁给我!” 顾承厌神色认真无比,花蝉衣重重叹了口气:“不可能。” 她对沈东子总归还有份妻子的责任在,如今就算他不记得了,花蝉衣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记起来。 顾大将军脾气彻底上来了,将手中筷子一摔,不吃了。 花蝉衣这次难得没因为他发无名火吵回去,她和顾承厌之间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也不好,花蝉衣道:“顾雁回,我只是个寡妇,也没什么太好的地方,你如今年轻有为,想找个比我好的女子再简单不过,实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花蝉衣这过来人谆谆教导的语气令顾承厌更加火大,明明年纪比他小,不就嫁人过么,总是时常摆出一副活了许多年的模样来。 顾承厌道:“花蝉衣,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顾承厌,你我,没有缘分,希望日后还能继续做朋友。” “谁他大爷的和你做朋友?!”顾承厌咬牙切齿的说完,转身离开了,临走前还一脚踹翻了身下的板凳。 花蝉衣呆愣了好半晌,才淡淡的蹦出两个字来。 “幼稚!” 顾雁回这次,应该真不会再回来找自己了吧…… 342 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努力压下心头那抹怅然若失的感觉,花蝉衣夹了一块外焦里嫩的脆皮鸭放入口中,却只觉得味如嚼蜡。 花蝉衣翌日回到学堂后,万万没想到学堂内已经炸锅了,一路上都能听见有人议论张晴之的事。 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友善的对她打招呼问好,花蝉衣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了起来。 因为她和赵太医,张晴之等人不对付,学堂内许多见风使舵的学生往日里待她不算多好,原本花蝉衣也不在意。 今日还是感觉有些稀奇,仿佛见了鬼似的,心说她个人魅力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了? 花蝉衣一头雾水的来到决明阁后,周纯居然早早就到了,路太医还没来,这丫头便在这里偷懒,满脸带着兴奋地笑意。 花蝉衣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小纯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要成亲了?” 周纯小脸一红:“师傅你又胡说八道!才不是。” 花蝉衣见她不经逗,也不继续嘴贫了:“是不是张晴之出什么事了?我今早来的时候到处听人议论她。” 周纯想起昨日路郎中嘱咐过,还不能告诉师傅顾将军的真实身份,于是含含糊糊的道:“昨日顾将军来咱们学堂,办了些事情,张晴之等人又厚颜无耻的缠了过去,还准备告您的状!” 花蝉衣:“……” 虽说不应该吧,她还是有些心慌慌,这一天果然到来了么? “告,告我的状?然后呢?她们说什么了?顾将军什么反应?” 花蝉衣稍微想想来时学堂内众人对自己突然客气的态度,该不会是因为出于同情吧? 她仿佛感受到自己脑袋和脖子即将分家了。 “师傅,你怎么了?”周纯不解的看着她:“你在怕什么?” “我哪有害怕?”花蝉衣心虚的佯装淡定:“顾将军到底怎么说的?” 周纯笑道:“顾将军非但没向着张二小姐,反而还替您说话了,非但如此,顾将军居然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从未想过娶张晴之做夫人,还将张二小姐羞辱了一番。” 周纯也不喜平日里太过张扬的张晴之,如今见她受此大辱,还是同不少人一样,心下觉得有些痛快的,师傅想必更痛快!毕竟那个张晴之给师傅找了不少麻烦呢。 然而花蝉衣听后,先是松了口气,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变了脸色,问她道:“昨日,顾将军来了?还当着许多人的面羞辱了张晴之?他羞辱张晴之什么了?” 周纯不擅长说谎,结结巴巴道:“就是嫌张晴之缠人什么的吧,哎呀,具体我也不清楚,都听别人说的。” 周纯说罢,心虚的低下头温书了,花蝉衣瞧她这心虚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越来越精彩。 “小纯啊……”花蝉衣皮笑肉不笑的来到周纯身旁坐下,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周纯的肩,周纯立刻反应过激的抖了抖,心虚的额头都冒汗了。 花蝉衣见状,忍不住冷哼了声:“我听闻,那个顾将军生的极其俊俏,是不是真的?” 周纯点了点头,这个确实撒不了谎,毕竟顾承厌可是有着京中第一美男的称号,她若是说丑,岂非更惹人怀疑? 花蝉衣又道:“可怜师傅我守寡好几年,没见过几个美男了,怎么个俊俏法儿?我还真挺好奇的,同我说说呗。” 周纯讪讪一笑道:“师傅何时对这些事好奇了,顾将军威风凛凛,我也没敢多看,总之,就是很俊俏,那个,我先温书了。” 周纯说罢,低下头去专心的看书了,她就算再蠢,跟了花蝉衣这么久,也听得出来花蝉衣语气中明显的试探。 路郎中嘱咐她不要说出顾将军的真是身份,虽然不知道顾将军同师傅之间有什么交集,不过眼下看样子,师傅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她究竟哪里说漏嘴了呢?周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闭嘴…… 周纯不擅长撒谎,花蝉衣心下越来越窝火,只希望她是猜错了,不然一直以来,岂非被当成个傻子一直被人欺骗了? 恰好此时路郎中从外面进来了,注意到花蝉衣和周纯之间的氛围不对劲儿,不禁微微蹙眉道:“你们二人怎么了?蝉衣,不要欺负小纯!” 花蝉衣:“……” “师傅,您还真是够偏心,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小纯了?不过如今小纯越发厉害了,倒是开始骗我了。” “骗你?” 周纯抬起头来,心虚的同路郎中对了一下,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 路郎中:“……” 尽管周纯什么也没说,他还是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心道不妙,自己帮着将军瞒了这许久,如今被这蠢丫头坏了事! 看着花蝉衣冷冰冰的脸,路郎中心虚的干咳了声:“那个,为师突然想起来济民堂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好好温书。” “师傅,我今日突然多了个猜测,有事想问问您,要不,我和您一起回济民堂也可以。” 花蝉衣摆出一副今日必须问清楚的态度,路郎中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心说这可不能怪他不守口如瓶,希望顾将军回过头来别找他算账! 路郎中看着花蝉衣阴沉的脸,叹了口气道:“事情就是你猜的那样。” 花蝉衣:“……” 尽管她心中几乎已经确定了,亲耳听见路郎中这么说,心下还是宛如平地惊雷,回不过神来。 路郎中示意周纯先离开后,来到花蝉衣身侧坐了下来:“你和顾承厌认得这么久了,别说你没猜测过他的身份。” 毕竟顾承厌看起来便不像普通人,花蝉衣又这般聪慧,许多时候路郎中都忍不住怀疑花蝉衣其实是在故意装傻。 花蝉衣听见顾承厌的名字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如实答道:“猜过,只是我想不出他瞒着我的理由,所以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 花蝉衣其实打从心底不大信自己会结实顾承厌那种人物。 顾承厌名声太响,本事太大。尽管花蝉衣觉得自己如今也还算不错了,却也不过是区区萤火之光,顾承厌则是天边的太阳,单单听见这个名字便会令花蝉衣心生敬畏的人物。 343 沈东子出现 顾承厌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在花家村医馆给她打下手,和她一起坐在医馆外面喝酒烤肉,不厌其烦的同她来回通信,甚至受了伤可怜兮兮上门求她收留的那个人呢…… 可若他不是顾承厌,区区一个商人,怎么会有那么强的气势?当初在花家村杀了人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不了了之?怎么会趁着战乱时凭白消失一年多,打了胜仗后便回来了? 花蝉衣暗怪自己愚钝不堪,发生了这么多事,早该猜到的。可是偏偏信了他的邪,一直不曾产生半分怀疑! 此时得知了自己早就有过猜测的真相,仍旧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路郎中叹了口气:“顾将军一直不让告诉你,虽然不知道顾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为师看的出来,将军很在乎你,瞒着你大概也是有苦衷的。” 花蝉衣回过神来,无奈的笑道:“师傅您别说笑了。” 要说顾雁回在乎她,花蝉衣还信,可若他是顾承厌,花蝉衣却不信了。 她早不是那些满心幻想的小女孩儿了,顾承厌早年不知见过多少优秀的女子,如今对另一半的要求可想而知。 对她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因为见她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讨好他,又恰好在他最落魄时二人遇见了,所以兴致高一些罢了。 “蝉衣?为师同你说话你有在听么?你在想什么?” 花蝉衣回过神来,笑了笑:“师傅,这几日,我见到了我故去的夫君,他大概还活着,所以,以后别说这种玩笑话了,顾将军同我,只是朋友。” “你……”路郎中闻言,到底重重叹了口气,他毕竟年纪大了,小辈儿之间的事儿也不好掺和太多,只是心里还是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他和顾承厌熟识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而且往俗气里说,顾将军如今的身份地位,蝉衣若是真能跟了他,那更好不过了! 花蝉衣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反而心下出奇的平静了起来,最后一点不该有的念头也消失殆尽了。 他可是顾承厌,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她如今刚刚找回了本以为故去的夫君,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路郎中没想到知道真相的花蝉衣神色如此平静,原本准备的一肚子话生生咽了下去,却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了一番花蝉衣同顾承厌之间有缘无分,着实可惜。 花蝉衣同往日里一样,认真的带着周纯温了一天的书后,下学离开学堂时,多少有些茫然。 往日里都是要去集市买菜做饭的,今夜连做饭的心思也没了。 反正姓顾的祖宗不可能还在家中等着她回去给他做东西吃,将军府山珍海味要多少有多少,想起回到家中时又成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花蝉衣突然就不想回去了。 花蝉衣来到沈氏医馆,蹭了顿晚饭,斟酌再三,还是没将沈东子活着的事儿告诉沈家二老。 花蝉衣自是想告诉他们的,可就怕告诉了他们后,沈东子人也不肯回来,她眼下连沈东子在哪都不知道,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怪只怪她太过信任沈东子,从未想过他那种性子的人也会放人鸽子。 如此重要的事儿,说是肯定要同沈家二老说的,只是还要想办法找到东子哥。 好在花蝉衣还知道那个神秘的小村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再冒昧的去问一下好了! 无论如何,花蝉衣还想再试试,让东子哥试着接受他的过去。 吃过晚饭后,医馆照常只有几个零星的顾客了,抓了些药材便离开了。 沈家二老准备离开时,东子娘见花蝉衣还在账台前核对这几日的账,不禁叹了口气:“如果东子还在就好了,蝉衣也不用这么辛苦,白日在学堂劳碌了一整日,晚间还要来医馆帮忙。” “不辛苦。”花蝉衣笑了笑:“总要找些事情做的。” 花蝉衣喜欢这种充实而劳碌的日子,累是累了些,总好过浑浑噩噩,一潭死水。 沈家二老走后,林青禾在一旁缠了花蝉衣一会儿,她十分敬佩花蝉衣,没话找话也要同她多说几句废话,若换做脾气不好的,估计早就不耐烦了,偏偏花蝉衣也很喜欢她。 这种小姑娘涉世未深,身上带着的天真稚拙,是花蝉衣一直很喜欢的。 她身上从未有过这些,花家村那些嘴脸丑陋的女孩子更没有,所以花蝉衣觉得弥足珍贵,忙碌之余,愿意抽时间同林青禾说些废话。 二人闲聊了没多久,林青禾便困了,花蝉衣让她先回去后,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医馆门前的火炉旁,裹着温暖的狐裘继续温书了。 外面又洋洋洒洒的飘起了小雪,花蝉衣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回去了,可却又忍不住想继续等等,她总觉得有人会来的。 花蝉衣将手缩进裘衣里,裹着医书认真的看着,没一会儿,门外果然响起了脚步声。 花蝉衣看的认真,来人脚步又轻,起初并未听见,直到身前被一道清瘦的黑影挡住,花蝉衣方才抬起头来。 沈东子如今又高了许多,花蝉衣仰头看见是他,也未表现出太过吃惊的神色,笑道:“东子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种亲昵又熟悉的语气令沈东子有些不舒服,眉心微蹙道:“我,昨日不是故意爽约,我想我还是应该来同你说一声,我过去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你也没必要同我说了,我如今叫卿棠,不是你的什么东子哥,或许昔日曾是……” 花蝉衣面色沉了下来:“你今日前来,就是找我说这些的?” “是。” “你的过去,你当真说不要就不要了?”花蝉衣也不恼,只是有些失望的看着他。 “我如今过得很好,身边也有了很重要的人,他们值得我放下过去的一切。”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发火的心思:“过去的一切?你说的倒是容易!你的亲父母也能说放下就放下么?!” 沈东子:“……” 345 不准备放手 沈东子如今虽然失忆了,可是性子和昔日里相差无几,最怕欠旁人的,尤其是花蝉衣这么大的一个情分。 他此时坐立难安,神色别提多精彩了。 他如今遇见了想厮守一生的女子,对于花蝉衣这个半路突然跳出来的“娘子”,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偿还她这情分。 花蝉衣瞧他这样子,一时竟觉得,是自己死缠着他不放,被自己这个念头生生气笑了。 当初确实是她在他死后嫁过去的,可他也确实亲口答应了娶自己,她这些年也没什么对不起沈家对不起他的,他如今凭什么?就凭他失忆了么? 花蝉衣冷道:“沈东子,你将话说的这么绝,就不怕自己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后会后悔么?” “不会。”沈东子回答的仍旧很肯定,其他的他不敢确定,可他唯独敢确定的是,他对卿然的心是不会变的。 呵…… “你行!”花蝉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大概是多年里隐忍惯了,花蝉衣词汇肺都快气炸了,倒也未发火:“这样吧,我也不逼你,你先留给我一个日后联系的法子。” “没必要吧……”沈东子此时将花蝉衣当成洪水猛兽一般,日后实在不想同她在有半分联系了。 “不是说要报答我么?你就这么报答我?”花蝉衣道:“你就是跑了,我也不知道上哪找你!好歹先别断了联系,你放心,没什么要紧事我不会去找你,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回来看看你爹娘。” “我明晚便来!” 沈东子再怎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亲生父母还是一定要见的,若非他如今有了季卿然,花蝉衣这个娘子,他就算没有部分印象,也会一并负责着。 花蝉衣闻言,神色总算舒展了许多,好在东子哥无论如何也不会和沈家断了联系,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 沈东子如今什么也不记得,喜欢那个救了他的女子也无可厚非。 但花蝉衣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她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沈东子恢复记忆! 到时候,如果沈东子还是选那个女孩子的话,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送沈东子离开医馆后,花蝉衣一直站在医馆前看着他离去。 沈东子心神不宁的走到巷子转角时,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头来,就见花蝉衣安静的站在医馆门前,发间落满了雪花。 她没吵没闹,就这么静静的目送着他离开。 沈东子心口处微不可查的一阵难受,说不清是愧疚还是什么,不愿继续多看,转身快速离开了。 沈东子走远后,花蝉衣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心说这可不是自己逼他,他恢复记忆后,应该也会回来吧…… 沈东子所想则同花蝉衣截然不同,他和季卿然之间已经不允许有其他任何人出现,尽管他心中愧对花蝉衣,也没其他办法了。 医馆离他所在的客栈并不远,沈东子心神不宁的回去后,发现季卿然居然站在客栈外面,不禁眉心紧蹙,上前拉过了她冻的冰凉的手道:“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季卿然看了他一眼,语气闷闷的:“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傻丫头。”沈东子闻言低笑了声,方才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了:“我答应好你的,怎么可能不回来?” 季卿然没理他,女子的直觉一向准,她得知卿棠去见的是女子后,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直觉那个女子同季卿棠之间有问题。 “卿棠哥,你去见的那个女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东子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想了想,终究还是没隐瞒她:“她说,她是我娘子,虽然不清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我觉得,她应该没说谎。” 沈东子说罢,心虚的看了季卿然一眼。 “所以呢?”季卿然面色瞬间因沉了下来,语气因为激动也不平静了几分:“卿棠哥准备回去找她么?” “当然不会,只是我父母……总要回去见见的,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过去还有一位娘子……” 季卿棠沉默了片刻,淡淡的嗯了声。 她纵然有千百种理由,总不能不让卿棠哥去见他亲生父母,昔日里不知道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她又怎能阻拦呢?只是…… “卿棠哥,你那个娘子,你准备怎么办?回去找她么?” “不会。”沈东子顿了顿,又道:“是我对不起她,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补偿她,但绝对不会回去找她了!” 季卿然闻言,稍稍安了心,虽然心头还是闷闷的。 然而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发火,那个潜在的威胁究竟什么样子她还不得知,万一是个温柔贤淑的,自己绝对不能被她比下去!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说,我帮你一起补偿她。” 沈东子见她如此,心下仿佛被温水泡过一般熨帖:“卿然,你可真好。” 沈东子将心中最后一点过意不去放下了,卿然如此,他绝不能负她!有什么报应,尽管来找他好了! 沈东子离开后,花蝉衣也未回去,留在了医馆内阁过夜,躺在近两米铺着绒毛毡的软榻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想起昔日在花家村种种,当年东子哥待她的各种好,再想想如今的这个人,心下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那个女孩儿一定对他很好,不然东子哥不至于如此死心塌地。 可是她凭什么放手成全呢?她和东子哥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 她等了这么多年,从上辈子就开始期待和他一起生活,难道等到最后就是为了放手成全他和其他人么?花蝉衣心知自己没那么大的度量。 如今还是先将沈东子活着的消息告诉沈家二老,至于她和沈东子之间该怎么办,不到沈东子恢复记忆的那一日,花蝉衣是不会放弃的! 次日,花蝉衣起了个大早,准确来说是昨夜就没怎么休息好。 想起沈家二老知道儿子还活着时的欣喜,花蝉衣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344 给她一封休书? 花蝉衣心头多少有些火气,沈东子不记得她了,花蝉衣尚且能接受,只是他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令人火大。 沈东子闻言愣住了:“我父母?” “是啊,你可是沈家独苗。如今你父亲双腿残疾,每日还要打理操劳着沈氏医馆,赚银子养家。母亲早年身子就不好,你死后更是不行了,偶尔想起来,便以泪洗面,你说放下就放下,你想过他们么?!” 花蝉衣说到最后,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沈东子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他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卿然废了不小的功夫才将他性命保住,只是用药过猛,医毒相冲,必有弊端,他命勉强保住了,过去的一切,便也记不得了。 起初他还不能接受自己没有记忆,毕竟没有过去的记忆就像是无根之木,活的极其虚浮。 那时候他身子动不了,卿然每日便坐在他身旁同他讲话,卿然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时间久了,他逐渐适应了没记忆的日子,觉得有季卿然,还有那么多村民陪着他就够了。 后来从季卿然口中得知他们村中人昔日经历过什么,更坚定了留在村中,成为他们一员的念头。 原本他觉得,过去那些事忘就忘了,这样无牵无挂的一直和村中人生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被花蝉衣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他如今对过去半分留恋也没有,什么人也不记得了。可却未想过,还有人在苦苦等他回家。 花蝉衣叹了口气,冷眼看着眼前的沈东子,如今他生的越发白皙俊俏,一身细棉的黛色长衫,披着绒毛大氅,完全看不出是个山村里的少年了。 只是一颗心,怕是也冷了许多。花蝉衣还是喜欢他过去那样子。 “看样子你这些时日过的不错,难怪过去说忘便忘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沈东子说到一半,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只好转移了话题道:“我爹娘在哪?” “回去休息了,这是你爹娘开的医馆,要不要进来坐坐,我将过去的事告诉你,回不回来,你再下定论!” 沈东子闻言犹豫了,来时他答应了卿然,拒绝完花蝉衣就回去,绝对不多做半停留,卿然此时肯定还在客栈内等他等的心中不安。 可花蝉衣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来了,她便有办法让他留下来! 沈东子打从心底觉得,自己若是就这么回去了,连自己亲爹娘都不管了,枉为人子,还配对卿然好么? 沈东子终究还是进了医馆,花蝉衣跟在他身后,给他端了杯热茶,才直言道:“你原名叫沈东子,是离京城不远处一户小村庄的农家少年,你爹娘是……” 花蝉衣简单的将沈东子的过去同他说了下,怕他心中抗拒,唯独没说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沈东子有不解之处,也问了许多,却也唯独没问过,花蝉衣和他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花蝉衣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花蝉衣就不信,他半分不好奇她是谁,还是说,他不敢问? 一直到二人之间的话题结束,沈东子也未开口问花蝉衣她是谁。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父母,我会回来看的,也会尽到我该尽的孝心,真的谢谢你。” 花蝉衣冷冷的看着他:“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 “还能有什么。”沈东子讪讪一笑,摆出一副逃避的态度,没什么事的话,我先……” 花蝉衣:“我有话要问你!” 沈东子心头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起来,额角的青筋猛的跳了跳,有种想直接离开的念头,但大概是本性作祟,出于礼貌,还是僵在了原地:“请问。” 花蝉衣冷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娶妻了?” “没有。” “有心仪的女子了?” 沈东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蹙眉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花蝉衣此时脸色阴沉的可怕,双眼危险的眯起:“不做什么,你和她断了!” 沈东子愣了下,随后有些好笑的看着花蝉衣:“这位姑娘,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父母和沈氏医馆的照顾,可我的私事你还管不得。” 要他和卿然断了?怎么可能?如今世上没有任何女子于他而言比卿然更加重要了。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娘子!沈东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无缘无故的照顾沈家这么久?凭什么费尽心思开沈家医馆?你当年亲口说要娶我的,如今你就这么报答我!” 沈东子面色惨白:“……你不是说,我父母对你不错,你报恩么?” “我报恩有的是法子,若非我是沈家人,我有必要一路带着沈家走到今日么?!我不管你外面那个女人是谁,你若是还有半分良心,给我断了!” 沈东子其实心中或多或少对花蝉衣的身份有些猜测,此时花蝉衣亲口说出来后,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都准备好等村中的要事忙完后,就想法子让卿然嫁给他,如今半路杀出个花蝉衣来,他自然有些接受不了。 回过神来后,沈东子回答的很坚决:“不可能!你对沈家的恩情我会想办法偿还,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随便提,其余的,不可能!” 花蝉衣被他生生气笑了:“沈东子,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么?” “那你让我怎么样?”沈东子不是不负责任之人,可是他如今已经对季卿然动心了,对于花蝉衣,别说感情了,就连印象都没有,突然半路冒出来要他负责,换做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东子顿了顿:“我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不可能同时娶两个女子为妻,你我既已成亲,我可以给你一封休书,你日后想再嫁,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嫁个最好的,嫁妆什么的,我都给你出,你还有什么要求……” 沈东子语气有些不稳,愧疚之情溢于言表。 346 精心打扮 将医馆开张后,林青禾先来了,花蝉衣见时间不够了,想了想,还是等晚上,东子哥来后直接给沈郎中和东子娘一个惊喜。 其实只要儿子回来了,哪怕心仪上其他姑娘,对两位老人而言也是个天大的惊喜。 花蝉衣苦笑了下,心下一时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苦涩了。 近日,路郎中的要求越来越严格,花蝉衣来到学堂后,便也没有胡思乱想的心思,将一切抛诸脑后,全神贯注了一整日。 沈郎中对她期待极高,已经不仅仅是严苛了,要求花蝉衣在固定时间内记住的东西必须背过,如若不然便要用厚厚的戒尺打掌心。 由于花蝉衣平日里表现的太过出挑,路郎中让她背的那些书难且时间短,在一旁的周纯看来,简直难如登山。 花蝉衣居然大多数都记住了,可是尽管如此,一整日下来,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打了好几次。 到了晚间,路郎中离开后,周纯红着眼看着花蝉衣原本白皙的掌心被打的又红又肿,忍不住抱怨道:“师祖也太狠心了些,师傅你背的已经很快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让您记半本书,换谁能背出来?” “师傅心里急,这次年末测试估计很重要。”花蝉衣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挨两下打罢了,我回去擦些药膏就好。。” 花蝉衣不在乎挨这两下的打,就是背了一整日的书,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头晕脑胀的迈出学堂的大门,心下那股本该有的紧张和激动才冒了出来。 无论如何,花蝉衣还是打从心底期待东子哥和两位老人家再会,其实想想,这样也不错,好歹人活着,什么都好说。 花蝉衣来到医馆的时候,馆内正忙,花蝉衣帮忙接待顾客时,唇角始终微微上扬着,沈郎中见状,不禁笑道:“蝉衣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是不是在学堂内有情况了?” 花蝉衣闻言愣了下,随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她如今年岁渐长,虽还算年轻,不到二十。 可若是按照大苍女子年满十三便嫁人的年纪来看,也算得上是老姑娘了,沈家二老开始替她再嫁之事操碎了心,总觉得花蝉衣如今这么好的条件,不该继续在他们沈家耽搁下去。 莫说东子死了,就是东子还活着,沈家二老也深深的觉得,如今的花蝉衣比起自家儿子来,要好出不知道多少,是他们沈家耽误了人家。 花蝉衣却从未想过这许多,在她看来,她能遇见沈家并且留下便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哪怕她如今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乡野村姑,沈家却早已成为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花蝉衣笑道:“您别胡思乱想,您晚一些便知道了,今晚有份礼物送给您和婆婆,晚上晚些回去吧。” “嗯?”东子娘闻言笑道:“什么礼物这么神秘,还有我的份儿?” “晚些您就知道了,今晚先将医馆打烊吧,我见内阁有备用的锅碗瓢盆,我出去买些吃的,青禾晚饭留下一起吧。” 林青禾连忙点头如捣蒜:“好。” 打烊后,花蝉衣拉着林青禾去市集买了些青菜,肉片,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堆,林青禾不解道:“蝉衣姐,咱们医馆就一个锅,这么多做起来会不会太麻烦了?” 花蝉衣笑笑:“咱们一锅炖了。” “啊?” 看着林青禾呆若木鸡的神情,花蝉衣笑着解释道:“我这人闲来无事时就喜欢胡乱琢磨些吃的,也是近日发现的,弄一锅浓汤,将这些东西丢在里面涮着吃。” “这样好吃么?” “还行吧。”花蝉衣一面同卖鱼的老板讨价还价,一面道:“主要是省事儿,我这人平日里比较懒,家里没人的话直接下面条……” 说到此处,花蝉衣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这么做真挺好吃的,我熬底汤的时候平时都喜欢放辣椒,不过你和我公婆应该都不能吃辣的吧,咱们弄清汤。” 林青禾没在答话了,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吃法多少有些不放心,不过既然是花蝉衣做的,她又很放心。 说也奇怪,花蝉衣年龄不大,总是给林青禾一种很靠谱的感觉,甚至比许多长辈令她觉得可靠。 至于花蝉衣说自己懒什么的,林青禾更是不信的,她总觉得花蝉衣整日里比谁都忙。 花蝉衣买完鱼肉青菜后,让青禾拎着先回到医馆后,自己则回到了家中,翻出了自己不知压了几百年箱底的衣裳首饰。 花蝉衣平日里没有太多打扮的心思,如今沈东子要来,花蝉衣觉得自己合着应该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想起东子哥喜欢水蓝色,花蝉衣找出一件水蓝色的浮光锦内衬貂绒袄裙,翻出一套始终不曾戴过的蓝水晶首饰,对着铜镜细细描绘了一番妆容。 打理完后,花蝉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有些无奈的扯了扯。 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想方设法打扮给旁人看的地步,原本花蝉衣最不在意的便是这些…… 花蝉衣来到医馆时,在洗菜切肉的沈郎中东子娘和林青禾不禁看的愣住了。 花蝉衣生的漂亮,平日里哪怕不怎么打扮,也是漂亮的,眼下稍微用心收拾了一下,便极明艳动人了。 林青禾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回过神来后,有些不解道:“蝉衣姐,这都晚上了,你怎么突然打扮这么漂亮了?是要见什么人么?” 花蝉衣也未反驳,笑道:“晚上有人要过来。” 沈家二老闻言对视了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相视一笑。 花蝉衣如今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守着死去的东子和他们沈家,看这样子是有情况了。 莫非,是那个顾公子? 沈家二老虽然还不清楚顾承厌的真实身份,不过打从心底觉得他还不错,若是蝉衣嫁给他的话,他们两个也放心了。 几个人直接围着铁锅,在医馆门前搭了张桌子。 这么涮出来的食物居然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吃,林青禾吃了好几碗,正准备在捞一碗出来,眼角余光瞟见医馆不远处来人了。 347 花蝉衣对上季卿然 这么晚通常没什么客人来。莫非,是蝉衣姐要见的人? 林青禾不自觉想起了先前不止一次来找蝉衣姐的黑衣男子,好奇的抬头看去。 咦?这次来的男子怎么穿着青衣,而且身边貌似还跟着一个女子。 二人刚刚走到巷子口,青禾一时未看清这二人的样貌,只是单从身形来看,便一眼看出了来人和那个黑衣男子不是同一人。 这个男子身形也算瘦长,只是没有那个黑衣男人的气势,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高。 更何况,那人来找蝉衣姐,何时带过女子? 大概,这二人只是过路的吧…… 夜寒风重,沈东子的大手紧紧包着季卿然白嫩的小手,二人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沈东子这次说什么也要带着季卿然一起过来,虽然知道不应该,可他觉得,还是将话早些说清楚为好。 免得卿然凭白担心,花蝉衣无望的继续等下去…… 到了巷子口,沈东子看在花蝉衣和沈家二老四人围在医馆外吃饭,夜晚飘着细细的雪花,医馆门前四个人围着冒着热气的大锅,有说有笑的,看起来说不出的温暖。 不知为何,一股熟悉的感觉冒了出来。 “卿棠哥。”季卿然在一旁叫他,看见这副场景,季卿然心下难免有些不痛快,但她还是忍住了:“你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你。” “不用了,你跟着我一起!” 沈东子不是太强硬的性子,此刻的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卿然是村子里所有人都喜欢宠爱的小公主,沈东子可舍不得她因为自己受一点委屈。 季卿然心底一暖,笑道:“好。” 花蝉衣背对着巷子口坐着,正心神不宁的想着,东子哥怎么还没来,便听见一阵脚步声,心口猛的跳动了一下,转过了头去:“东……” 看到沈东子身侧跟着的漂亮姑娘,花蝉衣不禁僵在了原地,唇角的笑也僵了僵。 这人是谁不言而喻,花蝉衣怎么也没想到,沈东子会将这姑娘带过来! 花蝉衣身后,看清来人是谁的沈家二老直接愣了,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东子娘震惊的瞪大老眼,随后有些不稳的起身:“东,东子,你还活着?真是你?!” 沈东子对于面前的妇人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见状,心下还是不免动容。 “娘……” 东子娘应了声,红着眼上前一把抱过了沈东子,瞬间泣不成声。 东子娘抱着沈东子哭了好一会儿,一旁的沈郎中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眼眶也有些发红,不过好歹是个男人,比东子娘冷静一些。 沈郎中见沈东子神色不对劲儿,微微蹙眉道:“你先将儿子放开,有什么话咱们进屋后慢慢说。” 东子娘这才擦了把眼泪,因为过度激动,话都说不清楚了。 “对,对,儿啊,你先进来坐,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娘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沈东子被东子娘拉着进了医馆后,花蝉衣和季卿然还僵在门前,彼此打量着,气氛不可谓不尴尬。 季卿然断没想到,卿棠哥的娘子生的这般好看,眼前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周身有种沉稳的气质,倒像是经历过许多事的人一般。 纵然季卿然一向对自己的样貌比较自信,此时也全然没有超过花蝉衣的把握。 花蝉衣也在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不过她倒是并未过分注重样貌,面前这女孩子美则美矣,但花蝉衣知道,东子哥喜欢她绝不是因为她的样貌。 东子哥若是注重样貌之人,当年在花家村也不会看上她。 尽管她今日悉心打扮了一番,也从未想过靠自己的样貌让沈东子回心转意。 他既然如此喜欢眼前这姑娘,想必这姑娘定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花蝉衣收了目光,淡淡一笑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东子哥了,姑娘怎么称呼?” “卿然。”季卿然见花蝉衣面对自己时如此平静,心说卿棠哥这娘子还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她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淡淡一笑:“我不认得什么东子,只知道他叫卿棠。” “你们姓卿?” 花蝉衣倒不记得有这么个姓氏,季卿然淡淡一笑道:“我们关系亲近,平日里都这么称呼的,姓氏也没那么重要,他既然姓沈,你当我也姓沈好了。” 呵…… 妻随夫姓,这姑娘还真敢说。 不过为什么他们要如此隐瞒自己的姓氏? 花蝉衣直觉他们二人有问题,甚至那个神秘的村子也有问题,不然不会一直如此隐瞒着。 不过这不重要,他们爱是谁便是谁,花蝉衣只想要东子哥回来。 她冷眼瞧着季卿然,心说眼前这小姑娘,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花蝉衣笑道:“你年纪小,这姓氏可不能随便乱叫,你无所谓自己姓什么,我公婆可未必答应,外面冷,先进来坐吧。” 季卿然神色一僵,她也没想到花蝉衣会如此冷静,原本她还以为,作为卿棠哥昔日的娘子,见到他带了其他女子回来,怎么也会发脾气才是。 反正若换做是她,断然忍不了这种事。 她倒是宁愿花蝉衣大吵大闹一场,甚至将她打一顿也没关系,至少如此一来,卿棠哥能和她断的干净一些。 可是她如此,将正室的大度摆的十足,别说卿棠哥了,就连她心下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那又如何?难道还要让着她不成?这几年可都是自己陪在卿棠哥身边的! 思及此,季卿然道了声谢,波澜不惊的走了进去。 专注于同沈东子说话的东子爹娘并未分神留意到季卿然这边,花蝉衣让青禾去沏茶时,青禾冷眼看了季卿然一眼。 她算是看出是怎么回事儿了,蝉衣姐夫君根本没死,如今回来了不说,还带回来了一个姑娘! 岂有此理!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说的果然不错,蝉衣姐守了他好几年,做什么都先替沈家考虑,到头来就换来个这个…… 348 求成全 林青禾冷眼看着季卿然,心说这个女孩子,长的漂漂亮亮的,真是不要脸! 虽说男人家纳个妾也没什么,那也要看自己正室如何,蝉衣姐如今怎么看也不必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林青禾忍不住替花蝉衣抱不平,黑着脸将茶沏好后,也没替季卿然倒茶,冷哼了声,坐回原位继续吃东西了。 季卿然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也未恼。她还不至于和这种丫头片子计较太多,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将派头摆的也够足。 虽然她不是卿棠哥的正室,但季卿然仍旧没将花蝉衣放在眼里。 如今卿棠哥喜欢的是她,花蝉衣早晚也是要被休了的,是她给花蝉衣他们留脸面,并非花蝉衣容忍她。 东子娘一直拉着沈东子问东问西的,激动的话都说不清楚,沈东子有些别扭的回答着,大概将自己这几年过的如何含糊的回答了,不过村子在哪,做什么的他都没告诉娘。 毕竟他如今做的事很隐秘,就连姓氏都不好轻易暴露。 沈郎中激动过后,隐约意识到意思不对劲儿,微微蹙眉道:“东子啊,你没事吧?当初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就这么好了?” 沈东子如实答道:“我当初伤重,救我的人用的药中含有毒,虽然能保命,但也会让人忘记过去的事,如今不记得昔日的事了,包括爹和娘,我如今也没想起来,若不是花蝉衣告诉我,我是找不回来的。” 沈郎中闻言哦了声:“难怪,我瞧着你有些不对劲儿。” 东子娘见他什么也不记得了,面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想通了了:“活着就好,回来了比什么都好说,你回来了,蝉衣以后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东子娘说罢,并未留意到沈东子面上闪过的窘迫,重重拍了下腿道:“瞧我,激动的忘了告诉你,蝉衣如今再医学堂,拜了很厉害的师傅,治过好几次疑难杂症,在京里也小有名气了,这个医馆就是她带着咱们家开的。” 一旁的季卿然脸色变了变,她想不到花蝉衣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挺有本事的,而且还恰好也是学医的…… 路郎中和医学堂季卿然知道,花蝉衣出身低微能成为路郎中的徒弟,想必是有真本事的,看样子这个女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沈郎中也道:“你娘说的是,你死后蝉衣一直拿我们老两口当亲生父母照顾着,没少受累,虽说如今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蝉衣对咱们家的恩情你不能不知道。” 花蝉衣闻言只是笑笑,没答话,沈东子面上闪过一丝窘迫:“爹,娘,那个……我今日,带来了一个人。” 沈郎中和东子娘这才注意到一直没开口,默默喝茶的季卿然。 这姑娘生的很漂亮,丝毫不逊色于花蝉衣,只是不知为何,老两口看她莫名有些不顺眼。 “东子,这是谁啊?” 沈东子上前拉过季卿然,声音温和:“她叫卿然,我当初坠崖,就是她救了我,她医术极高,照顾了我许久,若不是她,我如今就没命了。” 沈东子拼命说着季卿然的好,沈郎中意识到不对劲儿,却还是毕恭毕敬的对季卿然道了谢:“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是有需要我们沈家的地方,我们夫妻二人就是死也会报答姑娘的。” 季卿然连忙道:“不必如此,我也是学医的,救死扶伤是我的本分,能治好他,更是我自愿的,若二老非要谢我,给些银子就好了。” 季卿然虽然此时有些尴尬,同两位老人说起话来显得很自然,还不忘打趣几句。 若非因为沈东子这层关系,确实是个讨喜的女孩子。 东子娘同为女子,敏锐的感受到了当中的不对劲儿来,笑道:“别说银子了,姑娘日后有什么要求,我们沈家必竭尽所能,天色不早了,要不先送姑娘回去吧?我儿和儿媳也许久未见了,咱们这些人就别在这里碍事了。” “额……”季卿然看了沈东子一眼,沈东子连忙道:“娘,这次带卿然来,不仅仅是要说她救我的事,也是想带她来给你们见见。” “东子!!” 东子娘面色难看,厉声呵斥他,怎么说蝉衣还在呢,她真怕这臭小子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然而沈东子仍旧没停下来,今日既然将卿然带来了,该说的一定要说:“娘,卿然如今是我心仪的女子,还希望爹娘,还有蝉衣姑娘成全!” 沈郎中和东子娘断没想到这臭小子会如此,震惊后,有些不安的看向花蝉衣,花蝉衣仍旧坐在那里,侧颜看起来有些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这些年一直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是冷静的吓人,沈家二老记忆中,这孩子受过不少委屈,却从未见过这孩子竭嘶底里是什么样子。 然而她越是冷静,偏偏越令人觉得心凉。 季卿然悄悄打量了花蝉衣一眼,花蝉衣这个反应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要说花蝉衣不在意她的卿棠哥,季卿然是不信的,若真是不在意,怎么可能带着沈家这么多年?可她当真半分也不生气么?作为正室,这种时候总该出来理论几句。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季卿然主动站了出来,她和卿棠哥认识这么久,虽然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季卿棠这个闷葫芦从未主动开口说过心仪她之类的,但是二人之间的关系早已是心照不宣了。 想不到第一次说,便是当着他父母的面,这种时候季卿然说什么也不会让步。 季卿然:“叔叔,阿姨,我和卿棠哥是真心的,希望您二位能成全我们。” “你们……”东子娘气的说不出话,心虚的看了花蝉衣一眼后,怒斥季卿然道:“这位姑娘,咱们做女人的可要些脸面,你救了我们家东子,想要什么报酬尽管说,大不了我这条老命抵给你,你当着我儿媳的面,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沈东子将季卿然护在身后,态度坚决:“娘,这之前卿然也不知道我昔日娶过妻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她?更何况,就连,就连我,对这个所谓的娘子也没印象了……” 349 沈家只认花蝉衣一个! 沈东子如今提起花蝉衣,语气中带着股说不出的怨怼,就是这个女子的突然那出现,打乱了他好不容易适应的生活。 出于平日里温和的习性,有些话沈东子不会说,但还是令花蝉衣敏锐的感觉到了,难免更加心寒了几分。 沈东子说着,转过了身去看着花蝉衣道:“蝉衣姑娘,我消失的这段时日,多谢你一直照顾着我爹娘,我便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只求你成全我们。” 花蝉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细瘦的眉峰微微一挑,满脸写满了不通情达理:“不可能!” “蝉衣姑娘!” “我是你夫人,你叫什么姑娘?”花蝉衣说的很平静,实则心头早就翻江倒海了,这二人在她面前演这一出,好像她才是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 她又不是没脾气,如今跑来抢她夫君,还装出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来,也就是碍着东子哥还在,不然花蝉衣此时定没这么好的脾气。 季卿然蹙眉看向花蝉衣:“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和卿棠哥是真心的。” 跑到她面前来说真心?花蝉衣觉得有些好笑,语气也不客气了几分:“卿然姑娘,凡事总讲究个礼义廉耻,你还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了?又知不知道我是你这情哥哥的什么人?” 季卿然面色惨白,花蝉衣冷嗤道:“我不管你们二人是不是真心的,寻常人家就是纳个妾,还要征求正房夫人的同意,你居然跑来求我将夫君让给你,姑娘自己不觉得荒唐么?” “我……”季卿然一时语塞,倒是沈东子听不得花蝉衣这般中伤季卿然,连忙道:“蝉衣姑娘,我说了,我和卿然真的是真心的,只要你肯成全我们二人,我会报答你。” “沈东子!”花蝉衣面色难看:“逆袭日同我,可也是真心的,我照顾公婆,一直不肯嫁人,可不是为了做王宝钏的,你如今还想享齐人之福不成?我可没有那个度量!” 花蝉衣语气中隐隐透着怒意,她承认,自己对于沈东子的执念很深,她从上辈子开始便在乎至极的人,如何看得他被他人染指? 沈东子听花蝉衣将他比作薛平贵,不禁脸色变了变:“我想你误会了。” “难道不是?” 沈东子顿了顿,固执道:“姑娘,我并没有享齐人之福的意思,也不会让你作王宝钏,你日后心仪谁,便嫁给谁,我只求你能成全我和卿然。” 花蝉衣面色铁青,一旁的林青禾看不下去了,怒道:“凭什么?你失踪后,蝉衣姐辛辛苦苦帮你照顾沈家,如今开了医馆还是用你沈家的名号,蝉衣姐条件这么好,若是想成亲早就嫁人了,你知道多少找蝉衣姐提亲的么?她一直守着你,你们也太过分了!” 沈东子道:“可是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如今我心中只有卿然一个,你们就算留我和花蝉衣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强求?”花蝉衣冷笑了声:“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你心甘情愿说要娶我,给我订做嫁衣,如今我守了你几年,怎么倒成了我强求你了?” 花蝉衣并非不能理解沈东子和季卿然,只是她凭什么去理解?她还要将自己男人拱手让人不成? 沈东子眸中闪过一丝反感,他是真的觉得花蝉衣有些莫名其妙,虽说他也知自己此举不妥,可原本他和卿然在一起好好的,一个他全无印象的女子突然冒出来告诉他,她是他的娘子,自己还亏欠了她许多,他又能怎么样? 明明对她没有半分感情,也要抛弃卿然,回来对她负责么? 所以此时在沈东子眼中,花蝉衣是不怎么讲道理的,对她的印象也不算太好。 这时,沈郎中缓缓开了口:“我们沈家只认花蝉衣这一个儿媳妇儿,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 “爹……” “你别叫我爹!” 按理讲,面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沈郎中应该高兴才是,此时却气得不行。 沈东子不答话了,原本他还在怀疑自己同这突然冒出来爹娘的关系,可是沈郎中模样同他很像,他便也能确定,眼前这二人就是他的亲爹娘,此时说什么,他也只能乖乖听着。 沈郎中显然被气的不轻,在东子娘的搀扶下,举起随身带着的拐杖,对着沈东子重重打了下去。 这还是沈郎中第一次打自己这个从小就懂事的儿子,他和季卿然之间感情多深厚沈郎中不知道,但花蝉衣对沈家的所作所为他和东子娘这些年都看在眼里。 本来他们二老面对花蝉衣时就够不好意思了,如今沈东子回来后,还要来这么一出,将他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沈郎中举着手里的拐杖,用力的敲打着沈东子单薄的脊背。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轻松。我昔日怎么教你的你也忘的一干二净!蝉衣在你死后,本可以不用管咱们家这摊烂泥,她却肯对咱们家不离不弃,这就是对咱们家的恩情,为了你一直不肯嫁人,到头来你就这么对她,我打死你!” 沈东子咬着牙,一言不发,他并非不负责任之人,若是还有第三条路走,他也不会如此。 花蝉衣和卿然如今总负一个,他只能选择前者! 花蝉衣冷眼看着沈东子那倔强样子,心底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沈东子啊沈东子,希望你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后,不要后悔! 无论沈郎中如何下死手,向来孝顺的沈东子仍旧固执己见,执意要给花蝉衣一封休书。 沈郎中打倒最后,手腕都酸了,沈东子仍旧不见半分松口的意思。 季卿然跪在一旁,因为动手的是沈东子的父亲,她也不好还手,只是红着眼讨饶。 “您别打了,有什么事咱们从长计议,也不急于一时啊。” “此事没得商量!”沈郎中喘着粗气,由东子娘搀扶着坐了回去:“除非你不认我这个爹了,不然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进咱们沈家的门,咱们沈家只认花蝉衣这么一个媳妇儿!” 350 张二小姐怎么变胖了? 沈东子痛的直冒冷汗,仍旧一言不发。 花蝉衣在一旁冷眼旁观,沈东子从来不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尽管如今失去了记忆,心性想来也变不到哪里去,能让他如此反抗自己的亲生父亲,想必这姑娘于他而言,真的很重要。 并非花蝉衣心肠冷硬,沈东子被打,她比谁都心疼,心疼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暗暗期待他松口,早日回来。 然而从始至终他一声不吭,以沉默的方式反抗着。 路郎中气息稍稍平息一些后,见沈东子还跪在那里,扬起手来又准备打,这次花蝉衣主动开口了:“别打了!” “蝉衣……” 花蝉衣又如何看不出,沈郎中这么下死手,其实也有些给她看的意思,她若是不在,沈郎中只怕也下不去这么重的手。 然而看沈东子这架势,今日哪怕将他活活打死,他怕是也只会咬牙硬扛着。 花蝉衣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带着这位姑娘先走吧。” 季卿然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客气,显然已经怒了:“真是看不出来,蝉衣姑娘有这么大的度量,还肯放我们二人离开!” 花蝉衣假装没听出她语气中的冷嘲热讽,只道:“爹别生气了,东子哥如今失忆了,不记得我,也在情理之中,您先让他们二人走吧。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认您二位的,他日也会回来,我的事,日后再说吧……” 此时不好将东子哥逼的太紧了,方才他那厌恶的神情令花蝉衣有些心寒。 她清楚的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东子哥性子温和,却不是软蛋,更别提是为了心爱的女子,必然是强硬到底的。 眼下因为他的亲生父母,和对她的亏欠,才留在这里同他们商量,若是将他逼急了,保不准带着他心爱的姑娘直接离开了。 心爱的姑娘…… 姜翎脑中冒出这个念头后,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沈东子起身拉着季卿然准备离开,来到医馆门前时,季卿然突然转过了头,冷眼看着花蝉衣道:“你这些年替卿棠哥做的,我说声谢谢,不过若是换做我,我也能做到!” “没有这种如果。” 季卿然被噎了下,随后又道:“若我是你,就算我放手,也不会看他被这样打!花蝉衣,我此时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是真心喜欢他,还是只想将卿棠哥据为己有?!” 季卿然此言一出,花蝉衣脸色白了白。 东子娘没听出这话里的不对劲儿来,见季卿然还在这里挑唆,气的上前推搡起了她:“你们别欺人太甚了!我们家蝉衣喜不喜欢我儿子还用你说么?!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儿的命,就可以这么欺负人!” 季卿然的恩情东子娘自然感激,可是这么久了,蝉衣她也是当成亲女儿疼的,哪里看得蝉衣到头来受这种委屈? 沈东子和季卿然被推搡着出了医馆后,东子娘狠心将门一关,看着面色惨白的花蝉衣道:“蝉衣啊,你别太往心里去了,东子就是一时糊涂,等他想起来后就好了,你,你别往心里去……” 花蝉衣万万没想到,沈家老二会因为她,将失而复得的儿子赶出去,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回过神来后,花蝉衣心下一暖,淡淡一笑道:“我知道,我没往心里去,爹,娘,我,我先回去了……” 花蝉衣佯装镇静的回到家中后,几乎一整晚都在想季卿然说的话,她只不过是想将东子哥据为己有,而不是真的喜欢他…… 她如今见到沈东子身边多了那个姑娘,心中的第一念头也确实是将东子哥抢回来,而不是正常娘子该有的,嫉妒吃醋一类的。 早前顾雁回……顾承厌,顾大将军也曾问过她,她对沈东子执着至此,当真全然是因为喜欢么…… 还是因为打从上辈子起,便对他产生的那股执念在作祟? 花蝉衣彻夜未眠,几乎一闭上眼,脑中便会冒出顾承厌和季卿然的话。 仿佛是自己一直坚持着的事出现了差错,花蝉衣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翌日,天刚蒙蒙亮,花蝉衣便顶着两个黑眼圈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一如往常一样,练武,洗漱,简单做些吃的。 自打顾承厌离开后,花蝉衣又恢复了一个人的日子,虽然无聊,不得不承认自在了许多,不用伺候祖宗了…… 只是在对镜梳妆时,花蝉衣还是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皮肤白,眼眶下两处乌青便显得格外明显了起来,导致花蝉衣不得不多擦了几层水粉,才勉强遮盖住。 经过昨夜,花蝉衣想清楚了,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想留下东子哥,都是理所应当的,她也没做错什么…… 她的心意她可以慢慢去琢磨,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那个叫卿然的!莫说她对东子哥只是执念作祟,哪怕他们二人之间全然没有过感情又如何,正室还有让着外人的道理么? 除非,沈东子恢复记忆了,到时候他还选卿然的话,花蝉衣无话可说。 她要努力争取回自己的夫君,倒还不至于死缠烂打。 总之,眼下那个季卿然无论说什么都好,她一日不让位,季卿然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沈家二老还在这里,沈东子心中有所顾忌就会回来,而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恢复记忆! 除非沈东子恢复记忆后,还执意要给她休书,到时候方可善罢甘休。 在这之前,花蝉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花蝉衣确定眼眶下乌青没有那么明显后,才来到了学堂,由于她每日来的都比较早,学堂外面总是会有不少人。 此时几个人围在门前不远处,安慰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花蝉衣经过时,这些人都同花蝉衣打招呼。 花蝉衣点了点头,出于礼貌性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还不是张二小姐,近日身材越发丰满了起来,我们小雪不过是好奇说了句张二小姐怎么变胖了,就被扇了一巴掌。” 花蝉衣:“……” 351 为他人做嫁衣 不知为何,这姑娘被打了,花蝉衣本该同情一下的,听见这个理由后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别哭了,张二小姐一向如此,不过……”花蝉衣顿了顿,一本正经的道:“她,真变胖了?” 那群女孩子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是啊,胖了将近一圈儿呢。” 咿…… 花蝉衣实在想不通,张晴之有什么想不开的,莫非是因为被顾承厌打击到,受刺激了? 一想到顾承厌,花蝉衣眸色微不可查的暗了暗:“你们日后说话多少避讳些张晴之,别再惹麻烦了,最近事忙,有些小事师傅也管不过来。” “是。” 自打张晴之的气焰被顾承厌熄了后,这些人对花蝉衣也逐渐敬重了起来。 花蝉衣回到决明阁后,路郎中一直未到,花蝉衣便自己带着周纯温起了书。 路郎中对周纯的要求不高,给她留的书她背的差不多了,路郎中迟迟不来,周纯看书看的无聊,总是悄悄打量花蝉衣,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见她温书的认真,一直没好意思打扰。 临近中午时,花蝉衣又背了小半本书,才抬起头看她道:“你有什么话便说吧。” 周纯:“啊?” “你看了我一上午,准备说什么?” 周纯见被她发现了,有些心虚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师傅同顾将军之间还有联系么?” 花蝉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蹙眉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顾将军那种大人物有的是事情要忙,哪里会一直同我联系?” “也没什么,就是方才温书时见张晴之在楼下走过,她胖了整整一圈儿,我见了好奇罢了,其他人都在传,张二小姐是因为被顾将军打击到了,才如此的。” 花蝉衣闻言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这时,门开了,一上午未曾出现的路郎中黑着脸走了进来。 见花蝉衣同周纯在讲话,面色更加沉了几分:“不温书,你们二人做什么呢?!” “额……” 花蝉衣没想到自己刚同周纯说了两句话便被抓了个正着,心虚的转移了话题道:“师傅,您这一上午去哪儿了?” 路郎中掏出随身带着的戒尺来到花蝉衣身前,花蝉衣自觉地将手伸了出来。 路郎中扬起手后,却没打下去,终究是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师傅?”花蝉衣见自己这次没挨揍,连忙上前狗腿的替路郎中捏起了肩膀:“您这一上午究竟去哪了?” 路郎中道:“陛下让我入宫了。” 花蝉衣闻言,神色瞬间沉了下来:“师傅,是不是出事了?” “今日京中来了些别国的商队,好像叫什么,三苗国,擅长制药,近日带来了一批治疗风寒的神药,不仅见效快,价格还特别便宜,百姓都不在京中药铺买药了,如此一来,倒显得咱们大苍医术不精了!” 花蝉衣顿了顿:“这种情况下,陛下若是下令禁止三苗国的商贩前来购药,倒是惹人发笑,显得咱们大苍小家子气了。” “可不是么,若是将三苗国的商贩赶走了,百姓也必然诸多怨言。” 花蝉衣眉头紧锁:“师傅,陛下该不会让您想主意吧?” “是让咱们医学堂,和太医院一起,今日不仅为师,其他太医也被一道传入宫了,要咱们一起想法子制出比三苗国那种药更有效的方子来,而且成本还不能太高,若谁能造出来,必有重赏。” 花蝉衣:“重金之下必有能人,我也会尽力一试的。” “你先别急着试。”路郎中摆了摆手:“陛下这次受赵太医怂恿,说好了,到时候无论谁将药造出来的,对外只说是四公主殿下做的,造药出来的人只能得到些身外之物。” 花蝉衣一愣,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四公主和靖王来学堂这么久,作为陛下的儿女,自然也有人关注着这二人的成绩如何,前一阵民间的疑难杂症风头都被花蝉衣占去了,看着不满的何止是赵太医等人。 如今眼看都第二年了,自然要给那二人分一些,尤其此次还关乎大苍国的颜面,若是皇家人解决的,便更有说服力。 不过赵太医这种自私之人,突然提议此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四公主是他的徒弟么。 路郎中黑着脸道:“这个赵太医,还真是无时无刻见缝儿就钻!蝉衣,这药,你还弄不弄了?” 如今若说谁有希望练出比三苗国更厉害的药来,想想也就花蝉衣的可能性大一些了,也难怪路郎中如此气愤。 路郎中并非争名夺利之人,却也知道如今名利对花蝉衣而言有多重要,虽然路郎中心中为大苍考虑的多一些,却也不好强迫花蝉衣去做这种事。 花蝉衣很快便想清楚路郎中心中所想,名利这种东西说来俗气,可若是没有,总会有人踩着你向上爬,又不能不要,甚至比金钱还要重要,也难怪师傅这么生气。” “我会尽力的。”花蝉衣道:“此时关乎咱们大苍医者的颜面,又不能太强硬的将他们赶走,只能想办法证明咱们大苍的医术比那什么三苗国的强,相对比之下,这风头谁出都一样。” 路郎中闻言,颇为欣慰的展颜:“那好,你尽力而为就好就好。” 还好他教了个好徒弟,换做旁人,有几个肯愿意靠自己的努力为他人做嫁衣?更别提是赵太医手下的人。 路郎中顿了顿,又道:“蝉衣,你可知为何这次陛下让说是四公主,而不是靖王殿下?” “为什么?”花蝉衣也好奇这个。 “我听闻,陛下有意将四公主嫁给顾将军,这之前,大概有意给四殿下造势,让顾将军高看四公主一眼,不过这也是旁人的猜测,圣心难测,谁知道呢。” 路郎中说罢,小心翼翼的看了花蝉衣一眼。 花蝉衣神色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很快便重新展颜道:“那我更要好好炼了。” 既然是要嫁给他的,名气自然越大越好,也算配的起他了…… 352 我的人她抢不走! 路郎中重重叹了口气,心下未免觉得有些惋惜。 “对了蝉衣,你不是说你夫君没死么?如今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花蝉衣道:“师傅,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药,能让人失去记忆的?” 路郎中闻言愣了下,随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没听过。怎么,你夫君该不会不记得你了吧?” 花蝉衣点了点头,路郎中又是一声叹息。 花蝉衣哪都好,就是这命也太差了些,偏偏他这个做师傅的什么忙也帮不上。 花蝉衣此刻没心思同路郎中讨论这些,她一向将各种事分的很清楚,在学堂和私下里通常都分开,不会混为一谈。 “师傅,那个三苗国是哪里的?也精通药理么?还是说这么神的药,是他们无意中研究出来的?” 花蝉衣忍不住心想,若真是如此,那他们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大苍不乏学医数十年之人,能自己研制出什么药的微乎其微。 路郎中闻言,言归正传,叫来周纯一起坐在一旁道:“这三苗国是个小国,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部落,那里的人精通医术和巫蛊之术,后来逐渐成型,部落酋长自立为王,成了个小国。” “巫蛊?”周纯一听便瞪起了眼:“我昔日里听说过,是不是能蛊惑人心智的邪术?” 花蝉衣昔日未听过这种东西,闻言不免好奇道:“世上还有这种东西么?” 路郎中点了点头:“有的,为师年轻时曾见过一次三苗国的巫师使用这种诡异的法子,逼的一整支精锐的军队跳崖自尽了,不过为师还是怀疑,巫蛊或许还是借助某种不为人知的药物……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周纯同花蝉衣对视了一眼,二人皆觉得有些邪乎,周纯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花蝉衣震惊过后,一股巨大的好奇自心底升起,她时常会觉得这世上新奇之事太多,自己仿佛井底之蛙,忍不住见识更多。 若是能得到蛊惑人心的法门,想想就很有意思! 不过这话花蝉衣没说,她看的出来师傅和周纯都不大喜欢这所谓的巫蛊之术,毕竟这种邪乎的东西,正常人应该都会打从心底排斥,往一些妖魔鬼怪上去想。 周纯蹙眉道:“这么邪乎的东西,咱们更不能让他们留在京里了,谁知道三苗国的人以后会不会给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下蛊?师傅,你可要加油炼药,想法子将这些奇怪的人赶出京里啊。” 花蝉衣笑着拍了拍周纯的手:“放心,我会尽力的,师傅,三苗国那药……” “我买了些来。”路郎中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来递给了花蝉衣,花蝉衣打开一看,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自瓶内传了出来。 瓶子里面是一粒粒的棕色小药丸,不似寻常的中草药方子,只看药渣便能分辨出其中放了什么药,三苗国将药材制成药丸,想分辨出里面有什么可就难了。 更别提其中还有些三苗国特有的药草,花蝉衣甚至从未见过。 路郎中:“咱们想仿照他们做出这种药丸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发现原料,咱们大苍也没有这种草药。 花蝉衣沉默着将药丸收起来后,神色有些不好。 想要研究出治风寒感冒的方子或许不难,可想要比这种药见效快的着实不易。 路郎中见花蝉衣丝毫没有自己炼出新药后因为要被四公主抢功劳而有不满,一门心思的去想该如何制出超过三苗国神药的药,面上闪过一丝欣慰。 花蝉衣并非没有心眼之人,却丝毫不计较这些事,这才是如今医者所要坚持的。 治病救人本就是为国为民,不该与名利挂钩,若是当年季家还在,如今像花蝉衣这样的医者想必会更多。 可惜他没有季家人的本事,也培育不出太多,有济民堂那几个,还有花蝉衣这个弟子就足够了。 “你主要还是温习年末前要考的内容,炼药的事,尽力而为就好,咱们就算造不出来也没事,陛下早晚会想办法将三苗国的人赶出去的。” 准确来说,陛下现在就有替赶人的心思,今早还派人去将军府,让顾承厌派兵将这些三苗国的商人赶走,被顾承厌直接回绝了。 虽然让人看不顺眼的缺德事儿顾承厌如今也没少做,但是这种得罪老百姓的,他才懒得管,陛下偏偏拿他没辙,这才想了这馊主意。 不过路郎中没敢说,如今一提起将军,花蝉衣嘴上不说,路郎中还是能看出她不对劲儿,索性能不提便不提了。 接下来几日,花蝉衣简直忙的晕头转向,白日要在学堂被路郎中高强度的教导一整日,到了晚间还要想法子琢磨药,每每费很大力气研究出一种药方,最后要么治不好病,要么见效慢,只能重新再来一遍。 纵然花蝉衣耐心一向好,还是有些不堪重负。 这晚,花蝉衣自学堂下学后,准备去找沈郎中问问,昔日在乡下有没有什么偏方一类的,结果刚来到医馆门前,就看见林青禾面色难看的蹲在门口,似乎在赌气一般。 花蝉衣笑着来到她身边:“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蝉衣姐,你总算来了,卿然那个贱……那个臭女人又来了,正缠着沈郎中呢!沈郎中和夫人居然也搭理她!” 林青禾显然是气急,差点爆了粗口。 花蝉衣微愣,倒也未太多吃紧,她早就料到卿然断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想必她也看得出,只要过了沈家二老这一关,她想嫁给东子哥,代替自己的位置就容易了! “怎么说她也是东子哥救命恩人,沈家人不会做的太绝,以后她在来,你不必甩脸子给人家看!” “你倒是大度!”林青禾都替花蝉衣觉得憋屈,觉得花蝉衣和沈东子之间就是典型的痴情女子负心汉戏码,哪怕这负心汉失忆了…… 花蝉衣冷笑了声:“我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被她抢走?同她闹倒显得咱们小家子气,随我进来。” 353 设宴 花蝉衣带着林青禾赌气走了进去,店内并无客人,东子娘正笨拙的在账台前核对账目。 原本东子娘不识字,因着家中开医馆,勉强会看账本,却也颇为吃力,平日里都是沈郎中对账,东子娘打打下手,此时却不见沈郎中。 “娘。”花蝉衣叫了她一声,东子娘的手一抖:“蝉衣,你怎么来了?” “来找爹问点事儿,爹呢?” “你爹在内阁,和卿然姑娘说话。”东子娘说完,担心花蝉衣误会,连忙解释道:“卿然姑娘就是来说说,东子坠崖后这些日子怎么过的,没有别的意思,你放心,她若是还想嫁过来,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花蝉衣闻言,心中不免冷笑,心说这卿然姑娘还挺有心眼儿,知道沈家二老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她,便选了中委婉的方式。 林青禾冷哼了声:“沈东子活着不就好了么,问这些有什么用?” 东子娘看得出来林青禾很敬重花蝉衣,一向乖巧的姑娘这两日因为季卿然的事儿,没少跳脚。 花蝉衣扯了扯林青禾的袖脚,对于这小丫头如此袒护自己,心下难免感动。 东子娘无言以对,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花蝉衣道:“蝉衣啊,你若是生气,日后我和你爹就不让卿然来了。” “无妨。”花蝉衣道:“反正她来,也是东子哥带来的,来者是客,青禾,帮我备盘水果,我去看看她……” 花蝉衣心底隐隐有种想发火的冲动,但她知道,自己不是青禾这种小姑娘了,她若是冲进去将卿然毒打一顿泄愤,和东子哥便再无可能了。 所以,只能来阴的! 林青禾直觉花蝉衣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只是不知为何,脚底阵阵冒寒气,连忙战战兢兢的前去准备果盘了。 医馆内有些买来的水果,花蝉衣端了一盘走了进去,刚一掀开内阁的门,目光便落在了端坐在沈郎中对面的季卿然。 看的出她今日是悉心打扮过的,一身藕粉色的对襟折桃枝的藕粉色长衫,水蓝色的碎花百褶裙,墨发一丝不苟的半束着,脚上一双绣着荷花红鲤的高脚绣花鞋娇俏可爱,脚尖儿安静的对着,白嫩的小手搭在膝上。 很讨长辈喜欢的模样,加之她本就生的白净漂亮,唇红齿白的,谁家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儿怕是能开心的不得了,路郎中面对卿然时,神色都舒展了不少,至少没有初见时那么抗拒。 季卿然见到花蝉衣来了,连忙有些惶恐的起身,神色紧张道:“蝉衣姐,我这次来就是和路郎中说说卿棠哥这些年怎么生活的,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季卿然说罢,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沈郎中,沈郎中也道:“确实,蝉衣你别误会,她……” “我没误会。”花蝉衣唇角微微上扬,季卿然会如此,早在预料之内了,虽然此时见她在沈郎中面前装乖,手心有些痒痒,不过东子哥还坐在一旁,花蝉衣也只能暂时忍下。 一旁的林青禾没这么多思量,气的面色铁青,今日沈东子带着季卿然来时,她便同季卿然吵了一架。 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的同季卿然吵,季卿然对她始终客客气气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句句让人火大。 林青禾性子单纯,听不懂季卿然那些话里有话的讥讽,但出于女子的敏感,却能感受到季卿然不是善茬儿。 季卿然浅笑看着花蝉衣,就等着她这个所谓的正室发火,最好同她和卿棠哥撕破脸。 眼下卿棠哥心中对她这个所谓的娘子还有愧疚之情,如若不然,早就一纸休书给她了。 季卿然看的清楚,此时她需要做的有三件事,一是想办法接近沈家二老,博得卿棠哥爹娘的好感,二是想办法让卿棠哥狠下心来休了花蝉衣,这第三,便是不能让卿棠哥恢复记忆! 谁知道他和这个花蝉衣过去经历了什么?万一恢复记忆后,真的回去了怎么办? 季卿然心中冷笑,见花蝉衣还未发火,不忘继续添油加醋道:“我还以为青禾姑娘喜欢在外面站着呢……” 林青禾本就压抑着火气,闻言险些没忍住,花蝉衣暗中扯了她一把,林青禾才没对着季卿然扑过去,咬牙切齿道:“我在外面等蝉衣姐回来,卿然小姐管的倒是多!” “别胡说八道!”花蝉衣道:“来者是客,我带你进来时招待客人的,可不是让你发脾气的!” 花蝉衣简单一句话,便将主次身份表明了,也未多看季卿然一眼,笑着将果盘端到了桌子上道:“爹,铺子里来了客人,您怎么也不让青禾将点心瓜果什么的准备好,怎么说也是东子哥的救命恩人。” 沈郎中有些不知所措:“蝉衣,那个……” “怎么了?”花蝉衣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随后笑道:“卿然姑娘见到我不必如此紧张,那晚的事我知道不过是个误会。你日后来我们沈氏医馆,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尽管提出来。对了,你此时是在同我爹说东子哥这几年的事么,正好,我这个做娘子的也一起听听。” 花蝉衣表现的落落大方,完全出乎了季卿然的预料,季卿然脸色微不可查的黑了黑,强扯出一抹笑道:“我今日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蝉衣姑娘若是想听,我日后让卿棠哥多带着我来几次就是了。” 季卿然起身欲离开,花蝉衣却突然叫住了她:“东子哥。” 沈东子面色僵了僵:“怎么?” “没什么,你如今重新回来,我想着咱们家是不是应该设宴庆祝一下?” 沈东子原本还担心花蝉衣说什么不该说的,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倒是沈郎中,闻言拍了一下大腿道:“哎呀你瞧我,太过高兴,这事都忘了,如今东子回来了,确实应该设宴庆祝!” 季卿然狐疑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花蝉衣仍旧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季卿然从小到大自认聪慧,此刻一时竟没看出花蝉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花蝉衣又道:“东子哥,你觉得呢?” 沈东子道:“此事听父亲的就好。” 原本他还在想,花蝉衣会不会说些打击卿然的话,毕竟花蝉衣面相精明,加之她在京中那事迹,沈东子打从心底觉得她就不是个善茬儿。 不过既然只是提出设宴,想来也不会有其他什么目的,看样子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花蝉衣同季卿然道:“卿然姑娘,这次设宴毕竟是我们沈家的家宴,你便不要来了。 季卿然:“……” 花蝉衣果然是存了其他心思!季卿然心中冷笑了声,面上有些委屈的看了沈东子一眼道:“蝉衣说的是,你们家设宴,我这个外人,便不来了。” 沈东子:“……” 354 就怕她不来! 原本沈东子也想说,沈家的家宴,如今请来季卿然,关系未免尴尬。 尽管沈东子心里不太待见花蝉衣,但也不会太拂她的面子,毕竟花蝉衣的恩情他都看在眼里。 然而季卿然只是这么看他一眼,他便心软了。 沈东子道:“卿然不是外人。” 花蝉衣:“夫君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卿然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咱们沈家的恩人,于情于理,这次家宴我都应该带着她一起。” 林青禾冷嗤了声,忍不住心想,什么恩情,说白了还不是你这负心汉想带着她? 林青禾昔日还觉得,沈东子死了沈家二老和花蝉衣真是可怜,如今却觉得,他倒不如不回来,实在气死个人了! 花蝉衣冷眼看着沈东子,神色看不出喜怒:“你当真要如此?” 沈东子眸色微动,话到了嘴边,却最终只有一句对不起。 “蝉衣姑娘,我不是存心同你过不去,卿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 沈东子说到最后,却说不下去了,他终究不擅长说谎,其实他心里想的什么,几乎是司马昭之心了。 沈郎中有些看不下去了,虽说经过今日的接触,他心中没那么抵触季卿然了,然而也舍不得看花蝉衣受到这种委屈。 沈郎中正准备开口,季卿然及时的抢在他前面道:“我去不去都没关系的,蝉衣姐既觉得我不该去,我便不去了。” 季卿然都这么说了,再开口不让她去,反而显得花蝉衣不近人情,小家子气。 毕竟季卿然也是沈东子的救命恩人,花蝉衣看的出,沈郎中也觉得,按照规矩,季卿然是该去的。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似乎犹豫了好半晌,才扯出一抹笑道:“卿然姑娘说哪的话,方才是我思虑不周了,到时候姑娘一起来吧。” 季卿然见花蝉衣居然也硬着头皮认下了,心中冷笑了声,毫不避讳的扯了扯沈东子的袖脚,随着他离开了医馆。 花蝉衣像没事儿人似的,一旁的林青禾显得有些急躁:“蝉衣姐,你让她来做什么?你当着你的面就和沈东子毫不避讳,你瞧他们两人这副样子!” “小丫头片子,操心不少!”花蝉衣有些好笑的看了林青禾一眼:“去做事。” 她倒不怕季卿然来,就怕她不来,她今日若不那么说,季卿然怕是也不会这么执着过来。 花蝉衣心里想着,找到沈郎中道:“爹,我这次找您来,是有事要问。” 花蝉衣没想到这次还真被自己给问到了,沈郎中在花家村山上采摘草药那么多年,总会有些旁人没有的发现,他昔日确实发现了一种对于风寒感冒见效极快的草药,只是这种草药有毒性,副作用太大,时间久了,沈郎中便放弃了。 花蝉衣丝毫没有耽搁,从医馆出来后,便骑马回到了花家村。 如今花家村的村民想来也不愿意看见她,花蝉衣走小路直接拐到了山里,按照沈郎中描述的,认真仔细的找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便黑了,花蝉衣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趁夜在林间挖了大半框,回到了京城后,又片刻不停的挑灯研究了起来。 沈郎中说这种草药有毒,花蝉衣一时没敢轻易尝试,想了想,还是先将这些草药捣成汁,明日找些小动物什么的试一下。 花蝉衣拿出药杵准备捣药的时候,一道凉凉的声音传了出来:“这种药汁液多了能毒死人,一点就可。” 听见这道久违的声音,花蝉衣捣药的动作猛的一顿:“白术?” 一道白影自房梁上轻飘飘的落了下来:“你在想对付三苗国的对策?” 花蝉衣没想到许久未见,白术刚一来便问的这个,吃惊过后点了点头:”是。” “你们学堂年末不是还有测试么?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个?” “我白日温书,晚上研究研究。”花蝉衣有些懵的顺着白术的话回答完,才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儿,不解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如今你家那野男人都走了,我还不能来?” 花蝉衣汗颜:“你嘴巴放干净一些,什么野男人?找我什么事?” 白术冷冷看了她一眼,他样貌本就偏阴柔,这么冷冷扫人一眼,花蝉衣只觉得脊背生寒,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也紧跟着清醒了几分。 白术一拂雪白的衣袖,懒洋洋的坐在花蝉衣对面,冷道:“我这次找你,是因为你年末测试的事,我不管你多忙,这次必须给我考第一!” 花蝉衣闻言,多少感受到了些压力,路郎中虽然也要她考第一,还不至于到必须的份儿上,白术却直接是命令的语气。 “我知道了。” 花蝉衣甚至懒得问白术他准备做什么,当初答应了他,花蝉衣早就做好了再他目的达成前任他差遣的准备。 白术见花蝉衣就这么答应了,冷哼了声:“你答应的倒是爽快,是不是料定了我不会杀你?” 花蝉衣无奈;“那你还想怎么样?” 白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还有心思琢磨这些破药,就算你炼出比三苗国更好的药又如何?到时候这功劳,可不会算在你头上。” 花蝉衣见白术也知道此时,微微有些震惊,不过转念一想,这人有什么事不知道的。 花蝉衣道:“我知道,我又不会耽误正常温书。” “花蝉衣,你以为自己长了几个脑子?你平时爱多管闲事就罢了,装好人就这么有意思?给人家出力还这么费心费力,你还真是了不起。” 花蝉衣莫名其妙被白术阴阳怪气儿的说了一顿,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白术在她这儿就是个大爷,花蝉衣也懒得同他计较太多:“白术,你学医是为了什么?” 白术:“你说什么?” 花蝉衣认真的看着他道:“你学医,就是为了同人争名夺利么?我没多了不起,若是能争过来自然不会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三苗国在咱们的地方横着走么?” 355 沈东子要做什么?(上) 花蝉衣说的白术哑口无言,这世上但凡口中说的正派的话,看似正直之人,永远是占理的一方,白术哑口无言了半晌,才冷嗤了声。 蠢货! 白术:“花蝉衣,我当年天真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想的,可是你看看那些人配么?明知道三苗国这么做,是来大苍抢生意的,可是你看看那些百姓,哪个不是为了那么几个铜板,去买人家的药?你累死累活,若是到头来不让他们见到好处,他们会记你的好么?” “话也不能这么说。”花蝉衣道:“站在我的立场看或许如此,可那些老百姓多没看过书,大字不识一箩筐,哪有你这么多思量?如今就是因为大苍医术不足,比不上人家,百姓一年才赚几个钱,都是累死累活苦苦谋生的,自然什么便宜买什么。” “所以呢?”白术眸中浮现出一抹讥讽:“他们生活的辛苦与你有什么关系?这难道不应该是陛下操心的事情么,可是陛下这种时候是怎么做的?” 白术冷笑着摇了摇头:“愚昧不堪的皇帝,愚昧的百姓,也就你这种蠢货,还在这里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花蝉衣:“……” 白术隐隐有些厌恶世人的意思,花蝉衣早就发现了,只是往日里白术不会同她说这许多废话,心中有什么想法从来都藏的极深。 白术此时竟有些停不下来了:“花蝉衣,就算你累死累活研究出了比三苗国更厉害的神药又如何?你信不信,到时候药炼出来了,那群百姓只会夸赞四公主,你半分好处也捞不到。” “她们愿意夸谁便夸谁。”花蝉衣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我不在乎这个。” “所以我说你装烂好人。”白术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嘴巴也臭了几分:“还是说你在这里装好人,心中很有成就感?” 花蝉衣懒的同他拌嘴:“这些事同你无关,你方才说这种草药有剧毒?你知道这药叫什么?” “没名字,山野土药,还不值得我给他取个名字,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白术道:“这种蠢事我不会帮你,自己慢慢折腾去!” 花蝉衣:“……” 所以他今晚来是做什么的?就为了将她讽刺一顿? 啧啧,花蝉衣暗自鄙夷了一番,见白术还坐在那里不走,蹙眉道:“你还有事?” 白术冷眼看她,突然道:“花蝉衣,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想我?” 花蝉衣:“……” 她想说真没想来着,她和白术之间也不是单纯的朋友,和白术相处时,她神经多数时间紧绷着,其实白术走后花蝉衣感觉轻松了许多,久而久之,就差将他忘了。 不过这么没良心的话花蝉衣自然不会说,哈哈干笑了两声道:“想,想啊,怎么不想,我每天想你想的茶饭不思,你瞧我最近都瘦了一圈儿。” 白术:“……” 白术:“给我滚!你尽管说这些话糊弄我,小心哪天我杀了你!” 白术冷冷的说罢,一拂袖,风骚的飘走了。 白术不愿意承认,自己此次来就是看花蝉衣的,更不愿意被她看出来,因为她胡言乱语的一句话,心底微微起了波澜。 这个臭寡妇满嘴没实话,分明就是做蠢事累瘦的,而且她整日里忙这些屁事,怕是早就将他忘干净了!这么个没良心的臭寡妇,才不值得他有任何情绪波动! 白术离开后,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心说早知道这草药有剧毒,自己今晚就不采这么一大筐了,回头人没救到,不知道要毒死多少人! 到头来也只是小心翼翼的取了一点汁液放在瓶子里,回头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材能抵消这种药物的毒性好了…… 沈家给沈东子接风洗尘的宴设在两日后,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 就在如今沈家二老住着的院儿内,在酒楼请了厨子,在院内摆了几桌,要的都是酒楼招牌菜。 沈家二老平日里虽节俭,该大方的时候绝对不会抠门儿,这也是令花蝉衣所敬重的。 沈家将平日里的街坊邻里都请了过来,庆贺沈东子大难不死。 当初花蝉衣给沈家二老找的房子离她的住处不算太远,请来的许多街坊邻里大多也都是花蝉衣认得的。 左右不过这么几条街,这些人也自然知道沈家这些年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都觉得,沈家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固然可怜,花蝉衣一个做媳妇儿的带着沈家更是不易,尽孝也就罢了,自己开起医馆来还叫沈氏医馆,亲女儿都未必有这么孝顺的。 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家相中了花蝉衣,带着自己臭小子上门求亲。 花蝉衣尽管是个寡妇,稍微眼神好些的都看得出,花蝉衣这条件比起其他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好出不知多少,然而无论条件多好的人家,都被花蝉衣一一回绝了。 如今沈东子回来了,有儿子的人家更是没戏了,虽然不免遗憾,但大多还是为沈家高兴的,纷纷发自肺腑的像沈家二老道贺。 花蝉衣自学堂回来后,也未刻意梳妆打扮,稍微整理了一番后,便来到了沈家。 花蝉衣来到沈家时,忙里忙外的林青禾见了,微微蹙眉道:“蝉衣姐,今天给沈东子接风洗尘,你怎么也不稍微打扮一下?快些进屋,我给你梳妆。” “不必了,这样不好看么?” 林青禾看了一眼,花蝉衣穿了身半旧的天青色棉裙,外面着了身软烟罗荷叶领的袄子,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看着倒也干净漂亮,就是感觉,太素净了些…… 虽说蝉衣姐这样也很漂亮,但偶尔见花蝉衣稍稍打扮一下,更加光彩照人,也不知道蝉衣姐怎么想的,今天这么大的日子,应该想方设法让那个沈东子眼前一亮! 最好让那丧良心的男人追悔莫及,暗怪自己瞎了狗眼才会看上卿然才好! 花蝉衣见林青禾眉心蹙的能打结了,竟神奇的猜到她在想什么,忍不住笑道:“这种场合,你这种嫩生生的姑娘家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我穿的得体些就好,还管起我来了,去招待客人!” 林青禾哦了声,正准备去厨房帮忙端盘子,正好撞见了沈东子,以及一道前来的季卿然。 356 沈东子要做什么?(下) 季卿然今日打扮的格外光鲜,她似乎很喜欢红色的衣裙,今日照常一身红色的长裙,外面披着件银白色的绒毛大氅。 说不上多华贵的料子,但衬的季卿然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明艳动人了起来。 林青禾见状,心中冷嗤了声,心说喧宾夺主也没有这样的,正主都没怎么打扮,她倒是打扮的光鲜亮丽的,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呸! 林青禾白了季卿然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季卿然一来到沈家,对着众人落落大方的一笑,紧接着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在了花蝉衣身上,瞳孔微微放大。 花蝉衣今日居然打扮的这么素净?想那日见她为了见卿棠哥,打扮的那副狐媚子样儿……季卿然本料定了花蝉衣今日必然费尽心思打扮一番。 想不到她今日穿成这样,偏偏这一身素衣并未使她黯然失色,一看便是温婉贤淑的贤妻良母模样,和卿棠哥这身打扮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儿寻常夫妇。 相对比之下,她便显得有些扎眼了起来,怎么看都像是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 好在,无论花蝉衣如何打扮,卿棠哥眼中始终只有自己一个。 花蝉衣见到他们二人一起来了,笑着上前拉过了沈东子到众人面前,笑道:“各位,这位便是我夫君。” 沈东子面上闪过一丝抗拒,然而这种场合之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对众人笑着说客套话。 众人见沈东子生的斯文俊俏,举手投足间满满的书卷气,心下好感倍增,心道难怪花蝉衣条件这么优渥的女子执意守着他。 在看一旁站在沈东子身侧的花蝉衣,往日里总觉得她虽看着瘦小,但凡事总能独当一面,比男子还要有本事,此时站在沈东子身侧,往日里的锐气全然不见了。 令人再一次感慨沈东子好大的福气,娶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美娇娘。 宾客们心情各异,纷纷说着道贺的话,更多的则是夸花蝉衣同沈东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什么的。 花蝉衣笑着道谢,一旁的沈东子脸色则精彩无比,眼角余光扫到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季卿然,一狠心,在宾客的注视下,将花蝉衣甩开,走向了季卿然。 花蝉衣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东子!!” 原本还在同来客说客套话的东子娘见到沈东子这一举动,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家里人私下关上门怎么闹都无所谓,这么多街坊邻里在呢,他这是要做什么?!! 沈东子在众人面前,来到季卿然面前,温和的同她笑道:“来。” 季卿然见状,心下别提多开心了,面上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低声道:“卿棠哥,我还是走吧,今日这场合我在怕是不合适。” “来都来了,走什么?”沈东子微微蹙眉,他可见不得季卿然孤零零的在一旁受这种委屈,季卿然似乎怕他生气,这才“勉为其难”的随着沈东子走到了众人面前。 原本就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漂亮姑娘,只是方才这场面不好问,此时见沈东子带着她来了,不禁面面相觑。 “东子,这是……” “我的,救命恩人。”沈东子笑的温和:“她叫卿然,这几年一直是她照顾我,若是没有她的话,我如今也没命回家见我父母,所以我想,怎么也该带她来才是。” 众人对视了一眼,有些人已经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心说这么漂亮的姑娘,又是救命恩人,朝夕相处了好几年,要说这二人之间没什么,估计也没人会信。 虽说男人享齐人之福也没什么,可也要看正室是什么人,如今大苍一夫一妻的也不再少数,有些是夫妻伉俪,夫君不愿娶旁人,有些则是娘子条件太优渥,压制了夫家一头,夫家不敢另娶旁人。 就花蝉衣这个条件,以及对夫家的忠心,嫁到谁家不是好好对待着?夫君哪里舍得纳妾,更别提花蝉衣在沈家守了这么多年,给沈家开医馆。 花蝉衣的好名声在十里八街也是出了名的,若这女子真的和沈东子之间有什么,沈家这小子未免也太丧良心了。 众人出于情面上,还是纷纷开口夸赞季卿然。 “看不出来这姑娘生的这般貌美,心眼儿还这么好。” “可不么,沈家真该好好感谢人家。” 季卿然闻言淡淡一笑:“我和卿……东子哥也算熟识了,不必这般。” 季卿然说罢,厨房内专门从酒楼请来的大厨喊着菜好了,季卿然毫不见外的走进厨房,帮忙将菜端了出来,对着众人笑道:“东子哥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活下来实属不易,我能做的也不多,这些年还是多亏了蝉衣姐和各位街坊邻里照顾两位老人家,我和东子哥谢谢各位了。” 季卿然说罢,沈东子竟丝毫未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同她一起对着桌上众人端起了酒杯。 林青禾站在厨房门前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搬起桌上的碗筷对着那对儿狗男女砸过去,喧宾夺主成这样,也就蝉衣姐这性子还能忍得住!! 林青禾见花蝉衣在一旁没答话,再也忍不住心头的火气,上前接过了季卿然手中的酒杯,强忍着泼在季卿然脸上的心思,冷笑道:“卿然姑娘,今日是沈家家宴,合着应该是蝉衣姐和东子哥敬酒,你站在东子哥身边,怕是不合适吧,就算你是沈东子的救命恩人,规矩也该懂吧?” 季卿然双眼微微眯起,这林青禾不止一次找她麻烦,说难听些,不过就是沈家的一个小贱婢罢了,花蝉衣这个正主还未说什么呢,她倒是跳得厉害! 季卿然没理她,有些委屈的将目光转向了季卿然:“东子哥,我不大清楚你们这儿的规矩,是不是做错了?蝉衣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沈东子看了季卿然一眼,心知季卿然从小到大极少出村子,对于外面的人情世故难免有些不了解,加之得知了季家村过去的事,心下更加怜悯她,笑道:“无妨,你也不知道。” 357 提点 “你们……” 林青禾面色铁青,若不是碍着这么多人在,此时恨不得指着鼻子骂季卿然一顿。 花蝉衣只是冷眼看着沈东子,看似冷静,实则心下五味杂陈。 想昔日她在村中受人欺辱时,东子哥也是这么护着她的,如今身边的人换了人,看着还真是令人心下不痛快极了! 季卿然感受到花蝉衣的目光,虽然有些良心难安,不过更多的,却是一股说不出的痛快。 她和卿棠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花蝉衣半路突然冒出来,实在恶心!娘子又如何?娘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卿棠哥还不是护着自己? 季卿棠有些好笑的想着,心中都忍不住开始有些同情花蝉衣了。 花蝉衣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她一直等着沈东子,可不是为了做怨妇的。 花蝉衣上前,将林青禾拉到了身后,笑道:“瞧你,大惊小怪的,卿然姑娘不懂咱们这里的规矩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同你说了么,咱们是主人,卿然姑娘是客人,主人哪有同客人计较这么多的道理?” 花蝉衣早就看出林青禾这姑娘不是个能隐忍的性子,果然,此时在气头上的林青禾哪里忍得了,闻言火气更大了,直接指着季卿然的鼻子骂了起来。 “蝉衣姐,你是不计较,她一而再的蹬鼻子上脸,上次说要嫁给东子哥,我还以为她要做妾,这分明就是来抢你正房夫人的位置!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青禾!!”沈郎中冷冷的开了口,然而林青禾该说的都说了,最后也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此事确实是沈东子做的不对,他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此次沈家二老心中虽也愧对花蝉衣,但他们二人不是什么有主意的人,犹犹豫豫的活了大半辈子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林青禾说罢,来参加宴会的街坊邻里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平日里同花蝉衣关系不错的几个碎嘴婆娘忍无可忍的扯着大嗓门儿议论了起来。 “从这姑娘一进门,我就看出和沈家这小子不对劲儿了,你们还说我胡说八道,瞧瞧,怎么样?长的就是一副狐媚子样儿,难怪抢人家男人!” “哎呦,这姑娘哪里比得上蝉衣?这脸蛋儿瞧着也没蝉衣好看啊,也不知道涂了几层粉……” “男人么,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蝉衣这年纪不是大了些么,这姑娘瞧着,还年轻水灵些……” “那也不能这样啊,蝉衣年岁也不大,还不是在沈家守着这么些年,好好的年纪全浪费了,哪有这样的……”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嗓门大的丝毫不避讳人,说的沈东子和季卿然面无血色,沈东子蹙眉解释道:“事情并非青禾说的那样,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别随意下定论啊!” 然而这些人议论起来,哪里有人听得进去沈东子说什么,有几个听见的,也是反驳他的:“行了吧,怎么回事儿咱们又不是看不见,蝉衣这些年对你们沈家什么样,咱们又不是瞎的,今日这姑娘不就是来喧宾夺主来了么?你要是真喜欢这姑娘,有本事当初别招惹蝉衣啊,将人家好好的时间都浪费了!” “就是,蝉衣,要不你嫁到我们家来吧,我们家那臭小子看上你很久了,才不在乎你是不是嫁过人,绝对好好对你。 更有甚者,扯过了季卿然,毫不客气的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姑娘,做人可不能这样子啊,你不知道东子媳妇儿这些年对沈家多好,我们这么多上门提亲的她也不同意,就心甘情愿的给沈家守寡,带着沈家这两个老人,你救了东子是不错,你也不能这么做人啊!” “还有东子,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儿多好?你怎么不知道惜福呢?你这小子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丧良心?” 沈东子和季卿然被这一顿突如其来的数落弄的有些措手不及。 照理说,这些是他们沈家的家事,这些人就算心中不满,也不至于如此,当面说出来。 殊不知,这两年花蝉衣给街坊邻里留下的印象有多好,加之今日花蝉衣刻意打扮成了贤妻良母的模样,看着温婉可人,对上过分美艳的季卿然,更令人忍不住偏向她,此时这些人忍不住替花蝉衣抱不平。 季卿然到底是个女孩儿,被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指着鼻子议论,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方才心头那点胜了花蝉衣的得意劲儿瞬间烟消云散了。 花蝉衣今日目的便是如此,这季卿然看样子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多么不妥,便让外人教教她好了! 她对于沈东子的救命之恩,花蝉衣自然没齿难忘,不过一码归一码,不是说救了东子哥,便能将他据为己有了! 花蝉衣对沈东子执念极深,若季卿然不是沈东子救命恩人,花蝉衣也不想只这么简单的提点她一下,哪怕鱼死网破,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沈东子见季卿然面色惨白,心疼的将她护在身后,冷眼看着那些人道:“今日诸位是来家中做客的,我们沈家的家事,还请诸位适可而止吧!” 众人见沈东子有些恼了,瞬间噤声了,只是各种鄙夷不堪的目光也足够令季卿然没脸见人了。 这些人并不了解季卿然和沈东子之间经历过什么,他们每日的所见所闻,都是花蝉衣替沈家开医馆,花蝉衣如今在京里的名声,以及花蝉衣回绝了多少提亲的等等。 加之花蝉衣平日里待人和善,乐于助人,更讨人喜欢,眼下发生了这种事,这些人自然忍不住替花蝉衣抱不平。 季卿然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若是就这么走了,岂非说明她心虚? 季卿然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也没有心思喧宾夺主了,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了,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季卿然目光同花蝉衣的对上,就见原本温婉的花蝉衣面色阴沉的可怕,对着她微微扬了扬眉。 季卿然:“……”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被花蝉衣算计了! 358 动摇 季卿然意识到这一点,恨花蝉衣恨的牙痒痒。 花蝉衣居然敢算计她?她居然敢!! 季卿然自小便是天之娇女,生的漂亮,医术造诣极高,性格好,功夫也不错,从小到大在村中走到哪都是被人追捧着的,何时受到过这种对待? 季卿然没什么大毛病,单单这些年被追捧吹嘘惯了,平日里看着娇俏可爱,实则心里还是有些娇气在的。 被一群她看不上眼的粗俗人指指点点的!实在窝火,然而花蝉衣还是低估了季卿然,尽管她此时心中恨的不行,面上仍旧保持着端庄大方,仿佛只是来赴宴,其他一概不知似的。 花蝉衣心中冷笑,这姑娘年纪虽小,心性还真够沉稳的! 一直到宴会结束,沈东子才抽出空来哄季卿然。 他始终想哄她,又怕季卿然被这些人诟病,忍的心下焦灼,恨不得直接拉着季卿然离开。 “卿然,今日之事我实在没料到,委屈你了。” 季卿然已经足够冷静了,也未同他发火,只是笑道:“莫说你了,就连我都未想到,卿棠哥,你娘子好本事……” 若是到现在季卿然还未想清楚怎么回事儿,她也枉费村中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了。 沈东子原本还觉得,是这些人多管闲事,闻言恍然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儿,花蝉衣同这些人相处了这么久,当真不清楚这些人的习性么? 沈东子看了一眼在旁边收桌的花蝉衣,眸色沉了沉,上前握住了花蝉衣的胳膊:“你随我来。” 花蝉衣被他拉到了屋子里,笑道:“怎么了?” “花蝉衣!”沈东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好啊!” “嗯?” “你少同我装糊涂!”沈东子蹙眉道:“花蝉衣,今日卿然会受到千夫所指的局面,你早就料到了吧,所以才要设宴,说是给我接风洗尘,你安的什么心?” 花蝉衣见他猜到了,也未否认,笑道:“我是不是说过,卿然姑娘最好别来,你们非要她过来,难道是我强迫她的么?” 沈东子脸色难看:“她会如此,你早就预料到了是不是?卿然她或许有些小心思在,可她也是为了我,你何必让她如此下不来台?” “我有说什么么?”花蝉衣有些好笑的看着沈东子道:“东子哥,你猜到了我算计她,你就不想想季卿然为什么非要来?你们如今关系就算再好,她也知我是你娘子,她今日所作所为,有半分尊重过我么?” “她年纪小,不懂规矩……” “我瞧着她什么都懂!”花蝉衣冷笑道:“沈东子,自欺欺人有意思么?你知她如今做这些都是因为你,所以你怎么都能给她找借口,今日那些宾客为何纷纷数落你们?也是我提前教好的么?” 沈东子无言以对。 花蝉衣本没准备发火的,她不是多爱发火的人,沈东子的沉默却莫名让她心下有些火大。 “你有什么话便说,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作什么?!” 沈东子:“我……” “还是说你根本也无话可说,因为你心虚!”花蝉衣穷追不舍:“今日那些人的反应你也看见了,他们为什么会那样?沈东子,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那么说完全是出于心里话!” “蝉衣……” 花蝉衣重重叹了口气:“我这次设宴,原本是再想,卿然若是不来,便单纯给你庆贺下,她若来,正好让大家一起看看你们二位干的好事!” 沈东子眉心蹙成了一个“川”字,他面对花蝉衣时,心下是愧疚的,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想不通,自己昔日里是如何喜欢上花蝉衣的。 这个女子性格未免太强硬了些,看着淡淡的好相处,实则城府极深,算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沈东子实在不喜这种女子,甚至心底隐隐有些怵她。 想清楚后,沈东子心平气和的同花蝉衣道:“我知道我愧对你,但我确实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条件你随便提,你我和离吧。” “休想!” “呵……”沈东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是想不通我昔日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性格的姑娘,花蝉衣,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只是想给自己守这么多年找个结果?” 花蝉衣面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东子笑笑:“我虽不大了解你,但稍微想想,若是卿然身旁有了旁人,我定然做不到你这么平静……你恨卿然,恨我,我都能理解,我还是希望姑娘能弄清楚自己的心意。” 花蝉衣:“……” 这次换成花蝉衣无言以对,沈东子又道:“恕我说句自私的话,你若是想要的仅仅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而不是真心爱慕我,倒不如成全了我和卿然,你自己也好找属于自己的生活,不必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沈东子说罢,已经做好了承受花蝉衣火气的准备了,偏偏花蝉衣不是个多爱发火的人,旁人说的话,无论多不耐听,她也能听进去。 花蝉衣闻言,认真想了想,如实答道:“我不知道,不过沈东子,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喜欢我,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我也并非如今这样子,我喜欢你,便会顺从你,又怎么会算计你?” “你这算什么喜欢?”沈东子有些哭笑不得:“我从不需要卿然顺从我,花蝉衣,你说来说去,我倒是觉得,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方设法的将我留在你身边罢了,何必呢?” 花蝉衣极少有被人堵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偏偏被沈东子在同一个问题上堵住了两次。 昔日的花蝉衣对于自己对沈东子的感情坚信不疑,可是近两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动摇了。 沈东子于她而言确实很重要,让她豁出性命去都可以,在花蝉衣心底,沈东子是隐隐高于她自己的,仿佛是从上一世便开始追逐的光,她哪里舍得拱手让人呢? 可是这种感情,真的是她想的那种么? 359 顾承厌来学堂(上) 或许某些感情,早就在时间的冲刷下变了质。 又或许,从一开始便是她自以为的。 花蝉衣回过神来,反问道:“可我终究是你娘子,退一万步讲,你我之间半份感情也没有,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么?” 沈东子:“……” 沈东子本以为自己说服了花蝉衣,想不到她能这么快清醒过来,并反驳她。 花蝉衣这些年判断事物,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有她自己的标准,沈东子说的这些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根本不能作为他负心的借口! 当年沈东子对她那些承诺,可不是她逼着说出来的,如今她对他,无论是真心也好,执念也罢,她确实是希望沈东子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便够了,其他的可以等他回来后慢慢想! 花蝉衣极少这么钻牛角尖,只是对于沈东子,总是有股特殊的执念在。 上辈子憧憬仰慕,爱而不得,这一世花蝉衣始终坚信是老天给她挽回的机会,卿然算的了什么? 沈东子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花蝉衣在他心里的印象是个难缠的主,能轻易被他三言两语说服就怪了。 沈东子道:“花蝉衣,咱们一直这样拖下去终究没什么意思,我见你也是个有主意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尽管说,我和卿然都会顺着你,咱们各退一步,早些将咱们之间的问题解决了可好?” 花蝉衣犹豫了片刻:“东子哥,你这记忆,还有可能恢复么?” 沈东子:“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强迫你必须和我在一起。”花蝉衣道:“不过你现在凭着自己失忆了,就说自己不喜欢我,是不是太笃定了些?我就一个要求,等你恢复往日记忆后,到时候你若是还确定自己喜欢卿然,我不拦你。” 沈东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他看得出来,这已经是花蝉衣的底线了,如此也好,沈东子就不信,他恢复记忆后,对卿然的心就会变了。 沈东子应下后,便带着季卿然离开了。 花蝉衣重重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想那么多,东子哥若是都想起来后,凭他的责任心,会回来的! 能和东子哥一起寻常夫妻的日子,不正是你一直以来所求的么? 这场不怎么愉快的接风宴完成后,花蝉衣重新投回了忙碌的生活,白日温书,到了晚间研究着在花家村山中挖来的药草。 为此,花蝉衣还抓了许多小动物来试验。 这种草药毒性强的厉害,若是制成治病救人的药,必须保证万无一失,花蝉衣晚间彻夜试了近百种药材,不知不觉一整夜便过去了。 花蝉衣揉了揉酸痛的眼,看着死了一地的动物尸体,伸了个懒腰,昏昏沉沉的起身去洗漱了。 花蝉衣自己一个人的日子过的丝毫不讲究,时常昼夜颠倒,黑白不分,只求能多学些什么。 花蝉衣劳碌了几日,这日来到学堂后,怎么也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时间,她被东子哥弃了的事都能传进来。 花蝉衣如今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加之抛妻弃子的戏码本就为人所感兴趣,那日之后,这么点破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传进了学堂内,将花蝉衣说的好不可怜。 花蝉衣自己倒是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虽然这事儿确实怪糟心的,但她这些年遇见的糟心事儿还少么,相对比之下这个真不算什么。 偏偏莫名其妙得到了不少人的同情,她和沈东子如今倒是成了出名的痴情女子负心汉。 花蝉衣听见旁人议论这件事时,多少觉得有些肉疼,淡淡的看了学堂门前说话的那几个女孩子一眼,那几个女孩子有些怕她,立刻噤声了。 痴情女子负心汉…… 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和东子哥之间貌似有这么点意思,只是听起来为何还是觉得有点酸唧唧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花蝉衣叹了口气,准备往决明阁去,半路遇见了四公主和张晴之小然等人。 这才是糟心事呢,花蝉衣忍不住心想,决明阁和赵太医等人那栋小阁楼几乎是相邻的,时不时的总会同这些人撞见一次。 说起来,距离上次,好像很久没见到这些人了,花蝉衣目光第一眼便落在了张晴之身上。 尽管早就听说了她如今珠圆玉润了不少,花蝉衣见到时还是有些吃惊。 张晴之被花蝉衣看的眉心不耐烦的蹙起,看着花蝉衣冷笑了声:“蝉衣不去寻你夫君,还有心思来学堂?” 花蝉衣:“……” 她没想到这点破事儿张晴之也听说了,心下觉得有些丢人,面上仍旧保持着淡定,无奈的笑道:“最近也不知道哪传了些风言风语出来,让人凭白看笑话,我自己的夫君哪里还用去寻?又不是未得到的,还要上赶着贴着巴着,张二小姐您说对么?” “你……”张晴之见花蝉衣敢挖苦她,正准备反唇相讥,被四公主拦了下来。 四公主冷冷看了张晴之一眼:“行了,个人管好个人的事儿就行了,操心的倒是不少!对了蝉衣,对付三苗国的药,你那里可有法子了?” “回四殿下的话,还在研究。” 花蝉衣说着,目光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昔日她并未怎么注意四公主,只觉得是个身份高贵,美艳异常的女孩子,至于其他的,与她无关,花蝉衣便也懒得费心去管。 如今得知四公主有可能嫁给顾承厌,花蝉衣心底她便隐隐有些不同了起来,总之,很不舒服,她极少有看哪个女子这么不舒服过,季卿然都没有过。 上一个貌似还是花小兰…… 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花蝉衣连忙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毕恭毕敬的垂下了眸去。 四公主笑道:“不急,三苗国那药之所以被称为神药,哪里是那么容易超过的,你们尽力就好。” 花蝉衣正准备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许久未见,四殿下这性子倒是好了许多。” 360 顾承厌来学堂(下) 花蝉衣一愣,转过身去,就见顾承厌来了。 他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模样,身侧一左一右跟着个学堂内的女学生,样貌皆生的极美,顾承厌一面走着,一面同这二人说笑。 “顾将军。”众人纷纷行礼,花蝉衣回过神来后,也跟着行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心下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居然是高高在上的顾将军…… 顾承厌微不可查的瞟了她一眼,对于她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事,路郎中派人禀告了,以及沈东子回来的事,他也全知道了。 顾承厌忍不住心想,她那个夫君究竟有什么好的?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有些生气,都那样了还不和离,来做他那不知多少女子惦记的将军夫人的位子难道不好么? 顾承厌默叹了口气,示意那两个含羞带臊的女学生下去后,对着四公主淡淡一笑。 四公主并不知顾承厌还认得花蝉衣,毕竟这二人,怎么看也不像同一个世界的人,见他一身黑衣,身姿笔挺的站在自己面前,面上浮现出两朵红云,衬的她更加娇俏可爱了几分。 令花蝉衣有些吃惊的是,四公主对于顾承厌方才身边跟着两个女学生居然丝毫不介意,其他女子也就罢了,四公主在顾承厌身旁,也这般容忍他么? “将军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了?” 四公主问这话时,目光不自觉的躲闪着,分明在强装淡定,哪里还有什么金贵的公主殿下,在倾慕的男子面前,瞬间变成了含羞带臊的小姑娘了。 这种说不出的美好看在花蝉衣眼中,莫名有点发涩…… 顾承厌见四公主问话,笑道:“自然是来……看看殿下,毕竟许久未见了,顺便找路郎中有些事情,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大老远便听见笑声了。” 张晴之连忙开了口:“回将军的话,这不再说蝉衣的事么,您有兴趣听听么?” 花蝉衣闻言,神色变了变。 她和沈东子之间这点破事儿,关上门自己解决最好不过,花蝉衣低估了自己在京中的名气,事情不小心传出来后,虽觉得有些丢人,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此时在顾承厌面前,花蝉衣却莫名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张晴之似乎存心给花蝉衣找不痛快,见顾承厌冷着脸不答话,壮着胆子开口道:“顾将军?” 顾承厌冷冷的开了口:“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别同我说了,张二小姐……近日倒是丰满了不少。” 顾承厌说起这话时,语气中带着同昔日里一样,漫不经心的轻佻,却往往能勾的女子脸红心跳。 花蝉衣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往日里顾承厌在她面前做顾雁回的时候,虽然也时常没有正形,还从未见他像个登徒子一般同女子说话。 如今做回了高高在上的顾将军,果然就原形毕露了,花蝉衣忍不住心想。 按理讲,没有女子愿意被人说丰满,尤其是张晴之这种,然而想起顾承厌说过,他如今就喜欢珠圆玉润的,想来将军这是再夸自己…… 思及此,张晴之眸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段时日没白白增肥! 张晴之如今已经不再敢奢求做将军夫人了,哪怕是做个妾,也不枉费她这番辛苦,至于那些暗地里嘲笑她的,尽管笑去,日后有她收拾他们的时候! 顾承厌又同四公主寒暄了几句,看都未多看花蝉衣一眼,便去找路郎中了,见花蝉衣还站在原处,眸中微不可查闪过了一丝不满:“花蝉衣,你不是路郎中的徒弟么?不过去?” “是。” 花蝉衣说罢,老老实实的来到了顾承厌身后跟了过去。 四公主犹豫了下,还是唤顾承厌道:“将军,同路郎中说完事后,能否来一下?” 四公主说罢,小心翼翼的看了顾承厌一眼,她虽贵为公主殿下,可是在顾承厌面前仍旧小心谨慎。 顾承厌淡淡的嗯了声,故作哦漫不经心的同花蝉衣道:“走吧。” “是。” 花蝉衣毕恭毕敬的态度惹得顾承厌心下更加烦躁,脚步极快,花蝉衣要加快速度才勉强跟得上他。 小然见状,忍不住尖酸刻薄的笑道:“我听说顾将军一向最懂得怜香惜玉,怎么都不知道等等花蝉衣?” “花蝉衣一个寡……不对,现在不能说她是寡妇了,一个夫君都不要的女子,算哪门子的香玉?破铜烂铁还差不多……” 四公主冷冷看了说话那人一眼:“别胡说八道!快走,别让师傅等急了。” 顾承厌来到决明阁后,早早到了的周纯一见到是他,又紧张的说不出话了,花蝉衣给他倒了茶水后,面对面坐着,一时有些尴尬。 还是顾承厌率先开了口:“听说你那夫君,准备休了你?” 花蝉衣正在喝茶,顾承厌突然开口,她猛的被呛了下,扯过帕子擦了擦嘴角,佯装淡定:“我和夫君如何,这种小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顾承厌双眸不满的微微眯起:“花蝉衣,怎么说你我也算熟识,此时无人,你同我说这些客套话有意思么?” 花蝉衣闻言,默默看了一旁的周纯一眼,周纯连忙扯过书来挡住了脸,示意你们继续,不必拿我当个人了。 花蝉衣:“……” 这没出息的臭丫头!! “我只认得顾雁回。”花蝉衣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只是说完后,又猛的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赌气的意思,连忙闭口不言了。 顾承厌冷笑了声,这时,路郎中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顾承厌来了,还和花蝉衣坐在一起,愣了下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四公主,顺便,有些事问问您。” 路郎中感觉自己额角冷汗都冒了出来,心说也不知道顾承厌是找四公主还是找花蝉衣的。 他来之前,这二人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路郎中看了角落里的周纯一眼,无声的问她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周纯瑟瑟发抖,表示她什么也不知道。 361 护她平安喜乐 路郎中干咳了声,一本正经的上前:“将军有什么吩咐?” 顾承厌冷冷看了花蝉衣一眼,花蝉衣连忙会意,带着周纯先退出去了。 二人来到外面后,周纯才长长呼出口气:“师傅,将军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花蝉衣没好气道,心说自己若是知道,就避着他了,免得如此尴尬。 见一旁的周纯被吓傻了,花蝉衣平复了一下情绪,给她顺了顺毛:“顾将军找路郎中肯定有要事,咱们就别操心这么多了哈。” 花蝉衣说罢,再次陷入了沉思,她隐隐觉得,顾承厌该不是,来找她的吧? 这个念头很快便被花蝉衣自己否定了,他可没那么无聊,估计是来找师傅谈事,顺便看看他未来的夫人,亦或是张晴之…… 顾承厌同路郎中谈了一会儿话便出来了,甚至没多看花蝉衣一眼,便离开了决明阁,想来是去找四公主了。 花蝉衣难得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走进去后,问道:“师傅,路郎中找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进来配药材!” 路郎中算是看出来了,顾承厌这次大概还是来看他这蠢徒弟的,同他说的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话。 花蝉衣这么聪明,若是将原话告诉她,她必然料到是怎么回事儿。 如今蝉衣夫君回来了,陛下也有意将四公主许给顾将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路郎中选择了闭口不言,只能在心下默默惋惜。 花蝉衣回到位置上,收敛了心神准备温书,目光落到了地上的一块羊脂玉配上。 “师傅,这是……” 路郎中看了一眼道:“应该是顾将军的玉佩,不小心遗落下的,你拿去还给他。” “我?”花蝉衣愣了下,连忙将玉佩递给了周纯道:“你去。” 周纯仿佛接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似的,险些没拿住这么块儿小玉,索性往花蝉衣那里一丢,往路郎中身后躲了躲:“我看见顾将军就害怕,话都说不清楚,我不去!” 花蝉衣:“……” 有那么夸张么? 花蝉衣没办法,只好自认倒霉的拾起了地上的玉佩走了出去。 不过,去哪找他呢…… 花蝉衣找人打听了下,顾承厌果然去了赵太医等人平日里学医的地方。 花蝉衣去时,推开门却不见四公主,只有赵太医,张晴之,小然和许久未见的靖王在。 小然一见到她,便咋呼的喊出声来:“花蝉衣?你来做什么,谁让你来的?!” 花蝉衣没理他,问赵太医道:“顾将军呢?他的玉佩掉在决明阁,我来送还。” 小然正准备说,顾承厌此时同四公主在一起,你去了也是白去,张晴之突然开了口:“四殿下和将军在藏书阁旁边的雅室内,你可别送晚了!” 原本四公主和顾承厌单独出去张晴之心中便忍不住诸多猜疑,若是花蝉衣正好撞破了什么好事,保不齐还会受罚,一举两得! 花蝉衣大概猜到了张晴之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想了想道:“要不,我将玉佩留在此处,回头顾将军回来时……” “不行!”张晴之存心同她过不去:“将军万一没回来,谁知道这玉佩是做什么的?万万耽搁不得!” 花蝉衣:“……” 她一时竟找不到回绝的理由,该送还是要送过去啊。 花蝉衣握着顾承厌的玉佩往雅室去,忍不住心想,自己一会儿会不会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应该不至于吧…… 顾承厌虽然花名在外,可四公主可还是个黄花姑娘,看着也没那么不正经,总不至于任由顾承厌胡来。 花蝉衣一路胡思乱想着,很快便来到了雅室,到时已经上课了,外面并无一人,雅室的门紧闭着,外面静悄悄的。 雅室内时而传出女子的笑声,如此清脆的声音,一听便是四公主的。 四公主此时正同顾承厌闲谈,原本四公主还紧张的不行,顾承厌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令她心下更加不安。 他张狂惯了,无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是花街柳巷的窑姐,在他看来没多大区别。如今在顾承厌眼中,女人只分三种,美的,丑的,花蝉衣…… 然而他这华京第一纨绔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哪怕对这些女子丝毫不感兴趣,随便说上几句话就能将女孩子哄的心花怒放。 这几日顾承厌将自己关在府内,也想清楚了,花蝉衣满心都是那个沈东子,他难不成还像个女人一样替她守身如玉么?想想都觉得窝囊! 于是,顾承厌自闭了几日后,想清楚了,感情之事不好强求,他也不愿强求,花蝉衣既然满心都是沈东子,他不妨成全了她! 他母亲便用搭上一辈子的结局教会了他,强求来的感情是没有好结果的,宁可得不到,也好过她到头来恨自己。 而他,还是按照原本的打算,娶一位夫人,生几个孩子,然后像父亲生前那般,保卫疆土,护她和她那个夫君平安喜乐,这样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将军夫人的话,四公主是个不错的人选,身份高贵,样貌美艳,也没有其他官家千金那么多心思,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什么脑子。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顾承厌同许多男子一样,不喜欢聪明过头的女子,毕竟女子无法为官打仗,在后院儿心眼儿太多,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四公主几乎是个合适的人选,唯一不合适的一点,就是顾承厌不喜欢她,随口哄着罢了。 四公主掩面轻笑了一会儿,见顾承厌坐在椅子上,两条修长笔直的腿随意的搭着,狭长的黑眸随意的落再别处,看似同她相谈甚欢,实则甚至不曾多看她几眼。 四公主一向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通常很少有看见她能移开眼的男人,顾承厌虽说同其他男子不一样,眼界高,但一个男子对自己有没有兴趣,还是不难感觉到的。 四公主稍作犹豫,来到了顾承厌身前,笑道:“将军有心事?” “嗯?”顾承厌回过神,四公主竟然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顾承厌:“……” 362 花蝉衣生病 四公主身量极轻,身上还带着股淡淡的,女儿家特有的香气,闻着像是花香,大概是擦了什么香脂,同花蝉衣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药草香截然不同。 四公主伸出手来,有意无意的搭在顾承厌腰间,顾承厌垂眸看去,那双手生的又白又长,柔弱无骨。 “承厌哥哥……” 四公主一面声音轻柔的唤着他,一面歪着头,略显慵懒的向他靠去,若换做寻常男子,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顾承厌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正准备推开她,雅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花蝉衣方才从外面扣了扣门,并无人应,想了想,不愿继续耽误时间,想不到自己刚推开门,便看到四公主坐在顾承厌腿上,看二人这神情动作,怎么看也不正常。 顾承厌原本还无所谓是谁,见是她,愣了下,随后飞快的一把推开了四公主,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猛的站了起来。 “我……” 顾承厌还未想好解释什么,花蝉衣猛的垂下了头去,眼观鼻口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将军,四殿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先退下了,二位继续。” 顾承厌:“……” 顾承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居然还想着同她解释一下,眸中不禁浮现出一抹讽刺。 一旁的四公主被顾承厌这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顾承厌如今在京中只手遮天,何曾有过这种反应?随后目光不满的落在冲进来的花蝉衣身上:“你来做什么?!”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再这种时候!她找到这么个机会容易么? “将军的玉佩落在决明阁了,师傅要我来送。” 四公主冷哼了声,心下有些不满,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同顾承厌相处的机会,不过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花蝉衣既是来送还东西的,姑且原谅她! “玉佩放下,你出去吧。” 花蝉衣沉默着将玉佩放到桌子上后,转身离开了。 四公主此时再想做些什么也不可能了,看着那玉,狐疑的道:“将军,您方才……” “怎么?” “没什么,就是早前听闻,将军不拘小节,方才那种反应,倒是吓我一跳。” “我是怕被旁人看见了,凭白污了殿下的名声,昔日那些女子如何能与你比?” 四公主:“……” 原本她还满腹狐疑,此时轻而易举的被顾承厌三言两语哄开心了。 主要是顾承厌夸人每次都能找到点上,不会令人觉得刻意。 四公主倒是开心了,顾承厌沉着脸,想起方才花蝉衣那个反应。 呵,还真是,有了夫君后,便什么也不在乎了…… 花蝉衣离开决明阁后,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再一次浮现了出来,每次与这种感觉一起的,便是一种深深的愧疚和自我厌恶。 不敢深思,花蝉衣连忙回到了决明阁,准备同师傅商议一下她发现那草药的事,若实在无解毒之法,便不继续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 新的药物研究出来,已经是五日后了,路郎中再一次想办法打开了藏书阁的门,找了两本禁书来给花蝉衣,让她快速抄写下来后,又放了回去。 花蝉衣断没想到路郎中胆子这么大:“师傅,你居然敢将禁书偷出来?” 路郎中道:“都这时候了,还管这些做什么?要不是陛下……咱们大苍如今的医术也不至于衰败至此!” 花蝉衣愣住,尽管路郎中已经努力压抑着了,花蝉衣还是在路郎中语气中听出了对当今陛下的怨愤。 也难怪他会如此,早前陛下禁各种医书禁的痛快,如今出了事,便到处找人擦屁股。 花蝉衣将书中内容记下来后,回家琢磨了好几日,确定配出抵消那种草药毒性的方子后,才敢给人试。 找到风寒感冒买不起药材的穷人乞丐,喂了药汤后,几乎是几个时辰就见效了,比起三苗国那种当天能好的神药还要快上几个时辰。 花蝉衣为了这个药,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保证不能猝死的前提下,不眠不休的压榨着自己。 确定成功了后,花蝉衣兴高采烈的找到了路郎中,路郎中也高兴,他果然没看错花蝉衣。 其实民间比花蝉衣天赋高的不是没有,但像她这么能拼的,莫说女子了,就是男人也找不出几个。 看着花蝉衣乌青的眼眶,瘦了将近一圈儿,路郎中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花蝉衣笑道:“师傅,我是直接将方子给四殿下,还是像三苗国那样,炼成药丸?” “先别给,在想想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让这风头你自己留着。”路郎中拍了拍花蝉衣瘦弱的肩:“这不是小事,凡事别忘给自己留条出路。” 他老实了大半辈子,吃亏了大半辈子,可不想花蝉衣像他这般愚忠了。 花蝉衣有些愣怔的看着路郎中,怎么也想不到这话是从路郎中口中说出来的。 回过神来后,花蝉衣方才明白过来,老实忠厚的人,未必不懂人情世故,只是不愿意同流合污罢了。 但是这样无愧于心的活一辈子,到头来未必半分遗憾也没有,路郎中这是担心她呢…… 花蝉衣笑笑:“谢谢师……” 傅字未说完,花蝉衣感觉到一阵头晕脑胀,软趴趴的坐回了椅子上。 路郎中这才注意到花蝉衣面色不对劲儿,上前探手一试便知,花蝉衣这些日子累大了,如今好不容易成功,一时松懈,毛病便也出来了。 路郎中连忙叫来周纯道:“去抓些药材来给你师傅煎药,让你师傅休息会儿。” 决明阁内有软塌,只是路郎中平时不怎么精于享乐,连个薄被也没有,不像赵太医等人,学医的地方地上铺着的都是吐蕃运来的羊毛毡。 “师祖,没有被子怎么办?”周纯忧心道。 路郎中想了想:“要不,去赵太医那里借一个来?他们那地方肯定有!” 周纯一听便打了退堂鼓,就赵太医那些人,若是知道师傅病倒了,不敲锣打鼓庆祝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借东西? 363 借毯子 “他们不可能借给咱们的,师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周纯道。 如今路郎中和赵太医两拨人几乎是水火不容的,尽管路郎中和花蝉衣从未想过同他们争什么,偏偏又不能不争,若是路郎中二人输了倒也还好说,他和花蝉衣师徒二人都是愿赌服输的,偏偏赵太医等人就是赢不了。 那些小心眼儿的家伙心中怎么可能不记恨? “我去借。”路郎中冷道:“找他们借个毛毯罢了,我如今还不至于连这点面子也没有!” “啊?”周纯又道:“可是师傅,我煎药掌握不好火候,要不我去吧。” 路郎中看着周纯,不禁有些头大。 虽然早就知道这丫头脑子笨,手脚也笨,平日里都担待着她,到了关键时候还是难免令人火大。 周纯来到赵太医等人的阁楼时,站在门前犹豫了,她脸皮生的薄,平日里都不好意思找人借什么东西,更别提找赵太医这些人,一想到他们平日里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周纯心里都打怵。 可是一想到师傅还烧着呢,周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小然傲气的声音:“谁啊?进来!” 周纯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了一角,她没想到,顾承厌居然也在,慵懒的坐在四公主身旁,四公主掐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到了顾承厌口中。 令周纯更吃惊的是,此处完全没有半分学医的氛围,闲聊的闲聊,打盹的打盹,想师傅每日多么辛苦,这些人是在这里享乐的么? “是,是我。” 周纯怯生生的开了口,赵太医等人见是她,将冰冷的目光转了过去,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他们平日里本就看花蝉衣不顺眼,周纯在这些人眼中,便是花蝉衣身后的一个小贱婢罢了。 唯独顾承厌看了她一眼道:“什么事?” “回将军的话,我师祖让我来借,借条毛毯。” 这些人闻言,眼中闪过不屑的嗤笑,看的周纯更加坐立难安。 赵太医冷冷的开了口:“路郎一向不是最能吃苦的么?我这里是学医的地方,哪有什么毛毯?” 尽管早就料到了赵太医这些人不会借给自己,周纯还是笨拙的舌头打结了:“没,没有毛毯的话,地上的羊毛毡能不能借,借用一下?” “胡闹!”四公主蹙眉道:“这是我们铺地用的,你们借去做什么?该不是盖在身上吧?” 四公主此言一出,立刻换来了毫不客气的嘲笑,小然尖酸刻薄的开了口:“知道路郎中一向勤俭,可也不至于如此寒酸吧?我们踩在脚下的,他也要拿去盖?” 顾承厌干咳了声,小然这才收了口。 顾承厌和路匹夫关系一向不错,若不是碍着顾承厌在,赵太医等人此时怕是只会说的更难听。 唯独一直不开口的靖王,淡淡看了周纯一眼道:“借毯子做什么?” “回王爷的话,师傅病了,师祖才让我来借条毯子。” 顾承厌闻言,原本漫不经心的双眸微微睁大,正准备说什么,靖王已经率先开了口:“赵太医,将你平日里盖的金丝软被拿出来给她!” 靖王都发话了,赵太医不敢不从,只好将自己平日里最宝贵的毯子取了出来,递给周纯后,靖王起身道:“本王去看看她,许久未见蝉衣了,怪想她的……” 四公主瞬间黑了脸:“王兄!” 靖王走后,四公主面色铁青,顾承厌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靖王和那花蝉衣,怎么回事?” 原本顾承厌派人打听过,靖王昔日给花蝉衣送过衣裳首饰,但后来便不了了之了,他便也没放在心上过。 反正靖王待谁都不过是随意玩玩儿罢了,他偏要做出那么个样子,顾承厌也懒得理会太多。 四公主有些烦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道:“也不知道王兄怎么想的,早前看上了花蝉衣这个寡妇,如今人家夫君都回来了,他还去……” 张晴之眸中闪过一丝不满道:“家中有了夫君,还能让王爷对她上心,说起来,这也是人家的本事,寻常女子还学不来呢!” 顾承厌:“……” 四公主见顾承厌沉默不答话,担心自己说错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怎么了将军?” “没什么,这葡萄挺甜的。” 一旁的赵太医等人见状,连忙打趣道:“这葡萄甜不甜,还是要看谁喂的,咱们这些人吃这葡萄,怕是没有将军尝着甜啊!” 四公主闻言,见顾承厌没有反驳,心中欢喜,连忙又剥了一个葡萄,笑着喂到了顾承厌口中。 花蝉衣昏昏欲睡间,被喂了些腥苦的汤药,花蝉衣微微蹙眉,没一会儿又睡着了。 小憩了一会儿,花蝉衣是被周纯温书的声音吵醒的,蹙眉睁开眼后,见已经午后了,见自已身上盖的毯子金贵异常,不禁疑惑道:“哪来的毯子?” 周纯见她醒了,连忙道:“师傅“你感觉怎么样了?” “好多了,这毯子……” “我去赵太医那里借的。” 咿…… 花蝉衣一听是赵老头的,嫌弃的将毯子掀了起来。 不过嫌弃归嫌弃,花蝉衣多少觉得有些吃惊:“他会借给你?” “自然不会,是靖王爷开口,他们才肯借的。”周纯说罢,又道:“对了师傅,顾将军也在赵太医他们那儿?” “他?”花蝉衣愣了下:“他在那儿做什么?” “自然是陪着四公主了。”周纯说着说着,自己觉得有些生气:“我说起师傅你病了时,将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呢,你们二人不是认得么,他怎么这样,依我看,他就是……” 花蝉衣:“行了!你快去温书吧!年纪不大想的不少!” 周纯讪讪的去温书后,花蝉衣眸色微不可查的暗了暗。 尽管早就知道了顾承厌和四公主之间的事,花蝉衣听见他对于自己生病了也毫无反应,心下还是忍不住不自在了起来。 哪怕是寻常朋友,听到她病了好歹也会关心一下,亏着他们二人认识这么久。 364 深夜造访 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下了软塌,将被子叠整齐后,准备还回去。 周纯连忙道:“师傅,要不我去吧。” 赵太医那伙人如今再周纯眼中无异于洪水猛兽,此刻娇弱的师傅去了万一又被那些人羞辱挖苦了可如何是好。 花蝉衣笑笑:“无妨。” 周纯去了,万一那些人在说自己毯子哪里破了哪里脏了的,就这傻丫头到时候怕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说这么想貌似有些小题大做了,花蝉衣完全相信这种没事儿找事儿的行为小然等人做的出来。 花蝉衣抱着金丝软仔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这毯子没问题,甚至没有一处脏了,这才来到赵太医等人的阁楼。 她到时,顾承厌还未离开,大爷一样的躺在躺椅上,一旁的四公主替他扇着扇子。 花蝉衣看见这一幕,不禁想起了顾承厌在花家村的医馆时,也喜欢抢她的躺椅,昔日花蝉衣还觉得这厮摆大爷架子未免摆的太厉害。 如今公主都要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花蝉衣方才明白,这人可不是在摆大爷架子,这位果真是个大爷。 花蝉衣道:“多谢赵太医借的毯子,您看看是不是没出问题,没有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赵太医闻言,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区区一个毯子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看清楚吧。”花蝉衣固执己见:“万一我不小心将哪里刮着碰着了,也好赔给您。” 小然闻言,不屑的冷嗤了声:“这乡下来的就是小家子气,一床被子,我师傅都看不上。” 小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上前细细检查了起来。 一旁原本闭着眼假寐的顾承厌微微睁开眼,看了花蝉衣一眼,见她面色正常,又将眸子合上了。 小然看了一圈儿也未看出什么问题,这才不满的冷哼了声,没事找事道:“师傅这金贵的被子被乡下人一盖,感觉都臭了,也不洗干净在还回来!” 花蝉衣:“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小然:“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是不是!” 花蝉衣懒得理这脑残,转身欲离开,顾大爷突然冷冷的开了口:“哪来的臭味?我怎么没闻到?你这是长了个狗鼻子不成?” 顾承厌一开口,屋内的人不禁都愣住了,顾承厌平日里说好听些叫年少轻狂,说难听些,简直狂的要上天了。 来这里半日了,除了同靖王寒暄了几句,就连四公主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此时居然开了尊口。 小然一时有些尴尬:“回将军的话,那个臭是乡下人身上的卑贱气,您身份尊贵,自然感觉不到。” 顾承厌:“那你怎么感觉到的?” “我……” 小然一时无言以对,见顾承厌冷着脸,心下有些发怵:“回将军的话,我昔日也是苦出身,所以,所以……” 小然说到一半,顾承厌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吓的小然手一抖,险些咬了舌头。 花蝉衣见状不禁唏嘘,这顾承厌如今还真是恶名远扬,一个眼神就将小然吓成这样。 不过他这是,在替她说话么? 花蝉衣这胡思乱想的念头刚刚冒出来,顾承厌下一句话便打消了她这搞笑的念头。 顾承厌借着躺椅的扶手懒洋洋的坐了起来,笑道:“我昔日里也在乡下住过一段时日,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上也有乡下人的臭气?” 小然闻言,吓的面色惨白,心说自己怎么将这茬儿忘了? 顾将军当年被贬的那段时日,只怕是他心中最憋屈的一段时日,如今定然不愿意听人再提起什么和乡下人有关的。 小然还想说什么,顾承厌随手拿起不远处桌边的一本书,“砰”的一声砸在了小然的头上,小然额头瞬间留下一道红印子,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出来。 顾承厌这还并未用多少力气,若是用了全力,小然此时只怕是要被他打晕,或者打死了。 顾承厌打完似乎还不解气,掏出帕子来,仔仔细细的擦起了手,仿佛刚刚打的是什么脏东西。 小然被打本就委屈,见状直接梨花带雨,泣不成声了。 顾承厌蹙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吵死了,滚出去!” 小然屁滚尿流的出去后,花蝉衣才退了出去,心说这顾承厌真是不得了,外面那些关于他不好的传闻果然是真的,这人说是将军,发起火来老弱病残通通不放过。 小然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寻常男人貌似还真不会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对一个女子动手,还是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不得不说,看着小然被打哭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痛快的…… 花蝉衣病还未好利索,回到决明阁后继续温了一整日的书,晚间回到家中后,开始研究如何制作药丸。 她早前接触过的药物多是各种中草药熬制的药汤,还未接触过药丸,尤其是和这种毒药配在一起的,用量多少都不清楚。 花蝉衣对照着路郎中偷拿来的禁书研究的正认真,房顶突然传来了阵阵轻微的响动。 这声音极轻,换做寻常人未必会理会,花蝉衣的功夫不弱,一听便听出其中的不对劲儿来。 “谁?!” 花蝉衣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自屋顶飘了下来,只不过这次与往日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是白影,而是一道黑影。 居然是顾承厌! 花蝉衣轻微的愣怔过后,不解道:“将军怎么来了?” 将军? 呵! 听见这声称呼,顾承厌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你在做什么呢?怎么没和你夫君在一起?该不会旁人口中说的是真的?你夫君真有新欢了?” “将军管的未免太宽了些。”花蝉衣见他一来就问这些令人糟心的问题,忍不住有些窝火。 莫名其妙! 花蝉衣忍不住心想,顾承厌这厮真是闲的难受,好好陪着四公主,等着做他的驸马不好么?大半夜跑来他这儿,当她同他似的,那么闲? 昔日里他是顾雁回,她心甘情愿照顾他,也是因为她蠢,如今知道这位大爷手眼通天,花蝉衣可懒得继续浪费时间陪他了。 365 敢说你没喜欢过我? 然而事实证明,无论顾承厌是谁,他的厚脸皮是始终未变的。 顾承厌丝毫不在乎花蝉衣待他是什么态度,大概也是因为深知花蝉衣刀子嘴豆腐心这一点,径直走了进去。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抬步跟了进去:“将军深夜造访,有什么事么?” 顾承厌听花蝉衣还在叫他将军,冷笑了声。 将军!稍微同他熟识些的女子都想方设法如何唤他名字,以此显得熟识亲近些,她倒好,仿佛刻意同他保持距离似的。 “如今这京里,我想去哪谁能拦得住?” 花蝉衣:“……” 这家伙,如今在她眼前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再继续装模作样,本性暴露无遗,虽说顾承厌如今确实有狂的资本,可做人如此嚣张真的好么? 他这模样,看的花蝉衣直想揍他,若非清楚如今二人的身份差距,花蝉衣觉得自己肯定会揍这贱人几下。 他大半夜跑过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承厌来到堂屋内,目光落在了花蝉衣正在琢磨的药上。 “你这弄的什么药?” 花蝉衣没理他。 顾承厌又道:“对付三苗国的?” 花蝉衣:“将军英明。” 顾承厌闻言,冷嗤了声:“你少给我来这套,你若是心中怪我骗你,隐瞒身份,尽管发火就是,我给你这个权利。” 原本那日路郎中前来告知他,花蝉衣知道他真实身份后,顾承厌心下破天荒地有些紧张了起来。 原本他都做好承受花蝉衣怒火的准备了,断没想到花蝉衣给他来起了这套。 顾承厌虽是个会哄女子的,但花蝉衣情况特殊,且不像其他女子那般,那么拿他当回事儿,偏偏顾承厌心中很拿她当回事儿,顾承厌一时不知道怎么哄了。 加之她如今有了夫君,一口一个将军的唤他,顾承厌看她便更火大了。 “你做这药做什么?” “自然是交由四殿下,让她借此将三苗国那些药贩子赶出大苍了。”花蝉衣说罢,顿了顿:“这事儿别说将军不知道” 顾承厌自然是知道的,闻言脸色仍旧有些难看:“那你呢?做出这药想必不易,你交给四公主的话,你的努力岂非白费了?” 花蝉衣已经不止一次被人这么问了,上次白术来时甚至直接将她挖苦讽刺了一番,说她做烂好人。 花蝉衣看着顾承厌不解的目光,不禁有些无奈,她想说,她真不是什么烂好人,若她真是,此时早就将草药教给四公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想其他对策? “随便将军怎么想吧。”花蝉衣懒得同他解释太多。 有些事本就如此,你不去做别人说你自私,去做的话,又有人觉得你装烂好人。 自己心中清楚便罢了,无关其他。 顾承厌倒也没追问,他虽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没白术那般愤世嫉俗,只是道:“你若是不想将这药给四公主,也可以。” 如今只需他一句话的事,便能让狗皇帝收回成命。 花蝉衣却道:“不必劳烦将军了。” “花蝉衣!”顾承厌双眸不满的眯起:“早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当烂好人的爱好?眼前有条捷径你不走,你在闹什么?” 她闹?花蝉衣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顾将军,您和四公主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按理讲,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给四公主争名,对你来说也是如虎添翼,你又来我这里当什么烂好人,将军觉得合适么?” 再说了,她又没说完全给四公主铺路,花蝉衣这么费力,就是准备将药丸自己留着,将草药的方子交给四公主就好。 到时候四公主在医学堂学有所成的名声打出去后,花蝉衣自己也可以拿去沈氏医馆和济民堂卖,她并非半分好处捞不着。 顾承厌叹了口气,突然道:“我和四公主的事,你心中当真半分不介意?” 花蝉衣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略微的愣怔过后,蹙眉道:“介意又如何,不介意又如何?顾将军,是不是民妇还未将话同您说清楚,我夫君如今回来了,我便是下定了决心同他安安稳稳过日子的,至于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儿,关起门来自己都能解决,将军不必听外面所传的流言蜚语。” “我不是问你这些!”顾承厌沉着脸道:“谁管你和你那狼心狗肺的夫君如何?花蝉衣我问你,我同四公主在一起,你看着心里当真痛快?你我相识这么久,你心中待我当真没有半分其他心思?” 并非顾承厌自恋到觉得是个女子便会喜欢他,只是昔日同花蝉衣相处时,许多细节顾承厌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到,花蝉衣对他未必全然无感。 花蝉衣:“……” 她简直想将顾承厌的嘴缝上,免得他继续问这些令人语塞的问题。 花蝉衣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实话实说了:“将军风姿卓然,怕是没有女子不喜欢您吧,若是没有东子哥的话,我……” “你怎么样?”顾承厌见她这老蚌终于微微开了口,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谁会放着将军夫人的位置不要呢?”花蝉衣又道:“若是没有东子哥,我此时必然会倍感荣幸的嫁给你,说不定还会像其他女子那般顺从你,可是没有如果。” “那个沈东子究竟有什么好的?”顾承厌蹙眉道:“就算他昔日待你不错,如今别说那些传言全然是假的?他真的带回了其他女子是不是?你这性子居然也能忍得了!” 花蝉衣对沈东子这种莫名的坚持令顾承厌有些烦躁,花蝉衣性子不大像是爱钻牛角尖的,就连花家村那些人,她如今走出来后都能做到既往不咎,说放下便放下了。就那么个沈东子怎么非要死缠着人家不放呢?到头来好落人话柄。” 花蝉衣不知该怎么同顾承厌解释,想了想,只道:“顾承厌,你有没有过什么特别想要的人或者东西,觉得你自己配不上,盼了许多年的那种?” 顾承厌:“没有!” 366 口头上也要占便宜 顾承厌回答的很诚实,他性子随了顾老将军,大概骨子里就狂,年幼时虽然受人欺辱,性格阴郁,府中的下人都觉得他可怜,顾承厌却真没多自卑过。 爱而不得的人和事确实有,要说他顾大将军觉得自己配不上的,不好意思,真没有过…… 花蝉衣早就看穿了他自恋的本性,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内,也没有多吃惊。于是又道:“若是你有,在失去了那个人许多年后,你如今也变好了,又当如何?” 顾承厌听到这儿,自然听出她再说沈东子,不屑的冷嗤了声:“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个沈东子,我不清楚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不过若是我,要么不择手段将那人抢过来,实在抢不过来便罢了,勉强来的人和事有什么意思?” 就如同阿楚,他当年很喜欢阿楚,阿楚非要成亲,顾承厌也不会固执的拦着,尽管他知道,只要他稍微多说几句,阿楚便走不了。 可她既然生了嫁人的念头,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 亦如同现在的花蝉衣,他心中喜欢,但她心中既然有旁人,他亦不会强求什么。 他并非喜欢退让的性子,只是深知人非草木,强求来的没有好结果。 花蝉衣:“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算的,将军深夜造访,难道就是为了同我闲聊几句么?” 顾承厌冷心冷情,从当年阿楚的事上,花蝉衣便隐隐看出来了,顾承厌喜欢一个人或许会对她极好,但脸面尊严又或者是其他东西,于他来说似乎更重要。 他这种性子,或许待人有过真心,却根本不会去挽留谁。 同一个想法与你截然不同的人讲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顾承厌冷着脸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花蝉衣,我活了二十多年,凡事从未将就勉强过,今日我来,就是想勉强一次。” 花蝉衣闻言,心跳猛的漏了半拍。 他又想说什么? 就见顾承厌看着她,无比认真道:“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若你那夫君挽回不了,入我将军府,做我夫人! 对上顾承厌认真无比的眸,花蝉衣感觉自己脑子里直接成了一坨浆糊。 何德何能…… 这是花蝉衣脑中冒出来的唯一念头,抛开顾承厌的身份,就冲他骨子里那股狂傲劲儿,今日能跑到她这小门院儿来说出这种话,就令花蝉衣觉得受宠若惊。 更别提他如今是京中只手遮天的顾战神,风流纨绔的少年杀神,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同她这种泥沼里爬出来的人有什么瓜葛,更别提抛开他往日里为人处世的原则,跑来让她给一个机会。 这是要给她折寿么?花蝉衣觉得自己就快给他跪了。 “将军别说笑了,且不说我如今是有夫之妇,还有那些不好的传言,就是东子哥没回来,你娶个寡妇进府,也会落人口舌。”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顾承厌不屑的冷嗤了声:“旁人愚蠢,总是在乎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寡妇又如何?你会因为自己是个寡妇而觉得低人一等么?花蝉衣,我以为你同我一样不在乎……” 花蝉衣没答话,心说她如今早就脸皮赛城墙,自然不会在乎那些,可不代表她愿意牵连旁人,世人的口水能淹死人,又不能奢求他们的眼光和你一样。 顾承厌见她不答话,起身低笑了声:“说白了,还是为着你那个夫君是不是?看样子是我多此一举了,不过花蝉衣,我倒要看看,你那夫君还能不能回心转意,我不介意在等等看。” “你何必呢?”花蝉衣简直拿他没办法:“顾将军,算我求求你,实在没必要在我这种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这是我的事!”顾承厌脸色难看,冷冷的看着花蝉衣道:“花蝉衣,我又不会像个登徒子似的缠着你,知道你对你夫君专情,他若是不接受你,你给我个机会都不行么?这之前,我不会缠着你,你不必对我敬而远之!” 顾承厌发誓,他这辈子最窝囊的事都栽在花蝉衣这里了。 原本他今日来说出这些话已经够匪夷所思了,花蝉衣拒绝后,他居然鬼使神差的仍旧不想放手。 这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的?没有多温柔体贴不说,待他也并没有阿楚昔日那般上心过。 顾承厌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沉着脸离开后,花蝉衣盯着桌上仍旧安静摆着的药材,重重叹了口气。 她不是对他敬而远之,只是心底隐隐觉得自己不配。 无关乎自卑,人本来就分三六九等,门当户对,花蝉衣昔日面对沈家都会担心自己配不起,更别提顾承厌了。 几日后,花蝉衣带着周纯一同前去将药方教给了四公主。 花蝉衣本想自己去,怎料这小丫头得知后,说什么也要跟着花蝉衣一起,生怕她被赵太医等人欺负。 然而这次赵太医等人怎么可能再找她的麻烦,花蝉衣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打击周纯的脑子,免得这丫头回头真被说自卑了,索性带着她一起。 赵太医等人难得欢迎了她和周纯一次,还殷勤的给二人端了名贵的茶叶,花蝉衣带着药方去时,赵太医嘴咧开的都快扯到耳朵根儿了。 虽说这药方是给四公主的,但作为四公主的师傅,赵太医此次也能跟着沾到不少光去,这也是花蝉衣最不痛快的地方,这份光本该事师傅的才是。 这赵匹夫,最好上茅房时一头栽里面淹死!花蝉衣有些恶毒的想着。 赵太医笑道:“不愧是路郎中教出来的弟子,这天赋就是好,随便弄弄,这方子就出来了,不像我这几个弟子,整日里累死累活的,也没研究出什么事儿来。” 花蝉衣:“……” 周纯闻言,本就一肚子气的周纯火气更甚,她就算脑子再笨,也听得出这话不对劲儿。 这话听着像是夸花蝉衣的,实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老东西还真是好意思! 花蝉衣平日里的累成那样子,说难听些狗都比不得,到头来被他轻描淡写的用天赋好概括了。反之,他那几个平日里不着四六的弟子反而成了勤奋刻苦但是天资平平的,说的好像老天对他们多不公平似的! 367 物是人非 周纯倒也不敢指望赵太医会夸花蝉衣什么的,如今来给他们送药方,还好意思这么说…… 恶心!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赵太医抬举了,不过我本以,为赵太医收徒会找些有天赋的,不像我,头脑笨拙,全靠师傅教的好。” 花蝉衣语毕,赵太医果然黑了脸,一旁的四公主听不下去了,她没赵太医脸皮那么厚,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道:“回头我会同父皇说,记下你这份功劳,你且回去吧,这段时日辛苦了。” 花蝉衣简单寒暄了几句,带着周纯离开后,小然尖酸刻薄的翻了个白眼:“不就弄出个方子么,瞧那师徒俩,嚣张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行了!有本事你也弄出来一个。”四公主冷冷扫了小然一眼。 原本四公主对花蝉衣没什么好印象,不过单冲她愿意将自己写出来的方子交出来,这点还是令四公主隐隐对花蝉衣有了些改观。 花蝉衣将药方教给四公主几日后,四公主便打着自己的名义,将药方在民间传了出去。 因为这种草药山中有许多,价格可以卖的很便宜,见效也比三苗国那种所谓的神药便宜许多,皇帝借机将三苗国来的药贩子名正言顺的赶了出去。 京中百姓们纷纷赞扬起了四公主贵为公主,医术还如此高明,不过说到底,也是因为赵太医教的好…… 各种夸赞医学堂赵太医等人的话络绎不绝,民间还好,百姓交口称赞几句便罢了,学堂内近几日可没少了阿谀奉承之人,纷纷上赶着送礼庆贺。 相对比之下,一旁的决明阁便显得冷清多了。 周纯站在二楼,看着赵太医那里课间门庭若市的模样,赵老儿还特意穿了身光鲜的衣裳站在那里笑的开心,周纯气的直跺脚。 “这老匹夫,占了咱们这么大便宜还不知道低调些,瞧他乐的那样儿,我真想跳下去砸死他!” 花蝉衣:“……” 路郎中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毕竟这种事儿摊谁身上,谁心里都觉得憋屈,他一把年纪了倒是不在乎这些,就是替花蝉衣觉得不值,这段时日花蝉衣废了多少心力,他这个做师傅的都看在眼里,奈何到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风头都被赵太医等人占了去! 本来花蝉衣心下也有些别扭,见周纯气的咬牙切齿,又觉得有些好笑:“你若真想跳便跳吧,记得砸准些。” “师傅!!”周纯怒。 “行了,还不过来温书?赵太医那张老脸有什么好看的?这种事好名声被赵太医占去也就罢了,可别耽误了温书,回头考也考不过人家!” 周纯苦着脸哦了声,心下还是堵得难受。 花蝉衣近些日子为着研究那个方子,瘦了一圈儿,她本来就瘦,此时看着隐隐有些脱相了,足矣看出何等辛苦,最后白白让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捡了便宜! 花蝉衣本以为事情便这样了,不想晚间,四公主竟然亲自来到了决明阁,找到了花蝉衣语气亲昵道:“蝉衣,这次药的事,多亏了你了,虽说如今这好名声都在我这儿,还是要来说声谢谢。” 花蝉衣略微愣住,没想到这四公主比起赵太医等人来还算挺懂道理的。 也是,顾承厌既然能接受四公主作为他未来的将军夫人,四公主又岂会真的是张晴之之流? “殿下不必如此,这是我应该做的。” 四公主见花蝉衣识趣,笑了笑,让身侧一同前来的下人递给了花蝉衣一张请柬道:“为了庆祝此次成功将三苗国的药贩子赶出京中,三日后我在宫外山庄设了围猎宴,一起来吧。” 花蝉衣笑道:“是。” 花蝉衣本不想去,她如今忙的每日连轴转,巴不得将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上,加之这种宴会她本就不感兴趣,可四公主请她,想来也是因为心下过意不去,觉得这次给她个面子,此事便抵消了。 归根结底,四公主自己心里求个安心罢了。 她若是不答应,反而显得不识趣。 四公主见她应了,笑着拉过了花蝉衣的手,轻轻拍了两下道:“放心,日后这种聚会,我会多带着你的。” 花蝉衣性子闷,也就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会喜欢她,同龄的真没几个愿意带着她玩儿的,花蝉衣自己对这些场合还真没多大兴趣,见四公主如此,也只是浅笑应和着。 四公主走后,周纯不解道:“四公主这是做什么?” 花蝉衣同路郎中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心知肚明。 四公主如今小有名气了,然而医术上一塌糊涂,日后难免有什么意外情况,还是需要一个医术厉害背地里给她撑场面的,赵太医那几个弟子医术都是半吊子,让外人来,四公主医术不精的事岂非要泄露出去?怎么看花蝉衣都是最合适的。 “师傅……” “去吧,若能得四公主赏识,也未必不是好事。” “是。” 路郎中又不放心的嘱咐她道:“顾将军和四公主的事……” 花蝉衣连忙接话:“与我无关。” 尽管心里看四公主或多或少有些不顺眼,但花蝉衣头脑足够清醒,还不至于做什么不该做的。 路郎中重重叹了口气:“你做事师傅放心。” 学堂下学后,花蝉衣正缠着周纯陪自己去买骑装,她虽也会骑马,可从未特意去买过骑装,平日里穿的素衣略显寒酸。 周纯拒绝道:“我这眼光寻常衣物都挑不好呢,我去了,万一影响师傅挑选怎么办?” “嘿你这懒丫头,不想和师傅去逛街就直说,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你影响不到我……” “蝉衣。”花蝉衣话未说完,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花蝉衣转过头去,见到是许久未见的林浮音,微愣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依旧是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自从花蝉衣知道了顾承厌的真实身份后,如今再见林浮音,多少觉得有些物是人非。 368 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自打花蝉衣知道被林浮音骗了后,过去许多未曾留心的事也渐渐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当初林浮音也骗了她顾承厌的身份就罢了,她之所以和顾承厌突然断了信件往来,是谁做的,也不言而喻。 虽说此事情有可原,毕竟女人的嫉妒心上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骗,还是令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花蝉衣觉得自己和林浮音之间的友情,或许只是自己想象的很好,林浮音或许并不那么认为,自己没必要继续理会林浮音了…… 可她从来不是一事不忠百事不用的性子,细想起来,林浮音昔日里待她的好也是真的。 原本花蝉衣想,不如顺其自然好了,对她好过的人她做不到因为一点小事便心生怨恨。 索性她不再去找林浮音,也没必要记恨她什么。 如今林浮音突然过来是花蝉衣始料未及的,回过神来后,淡淡一笑道:“浮音。” 周纯见这二人认得,识趣的挣脱了花蝉衣拉着她去逛街的魔爪,一溜烟跑了。 林浮音面上闪过一丝别扭:“你要去买东西么?” “嗯,过两天我要去赴宴,想买身骑装。” “四公主要你去的?” “嗯,你知道?” 林浮音道:“骑装我在行,我带你去挑吧。” 花蝉衣没答话,算是答应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二人走远后,林浮音才开了口:“四公主那药,是你研究出来的吧?此事有异,我父亲同我说了。” 花蝉衣也并未太过吃惊,这事虽隐秘,朝中有些人还是知道的,不过他们大概也只知道此时并非四公主所为,只是不知道背地里的她是谁,林浮音大概也是猜的。 林浮音带着花蝉衣来到京中最大的成衣铺,铺中挂着几款女子穿的骑装,每件都极尽华贵好看。 花蝉衣看了一眼价格,突然觉得,貌似也没那么好看了。 她如今倒是不缺银子,只是勤俭惯了,加之也没在这种场合出风头的心思,像这种上百两银子一件的骑装,快赶上沈氏医馆好几年的收入了。 “浮音,这家衣裳太贵了,我穿的话,还是换一家……” “顾将军没给你银子么?” 花蝉衣愣了下:“什么?” 林浮音苦笑了下:“别说你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不过我和他之间,不像你想的那样。” 顾承厌早前给花蝉衣寄来的五百两银票,她至今还放在箱底压着呢。 “我还以为,你怎么也能给他做个妾……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将药方给四公主?” “为了赶三苗国的药贩子走呗。”花蝉衣有些无奈,每个人都要问她一遍这个,毕竟被人当烂好人的滋味儿也没多么好受,花蝉衣解释道:“那些药贩子在,也影响我家医馆的生意,早赶走早利索。” 林浮音张了张嘴,突然就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起来,苦笑道:“我总算是知道将军为什么喜欢你了。” 花蝉衣见她这样,多少有些于心不忍:“其实顾将军未必只会娶一个夫人,你若是去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行了!我做的丢人事还少么?今日来找你,都是厚着脸皮来的。”林浮音自嘲的摇了摇头,见花蝉衣没有同她计较的意思,又道:“有人知道你和顾将军之间的关系么?” “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林浮音叹了口气,心说昔日张晴之不过借着与顾承厌那么一点交情,便能在学堂内横着走了,若是顾将军心中真正喜欢的是谁为人得知的话,花蝉衣加上自身的本事,岂非能在京里横着走了? 林浮音回过神来后,不在提起这茬儿,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公主在山庄设宴也邀请我了,我瞧着这身黛青色的骑装不错,我先去试试。” 林浮音进去后,花蝉衣一个人等在外面,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小然的咋呼声,花蝉衣一听见,心中便忍不住犯膈应。 “四殿下也真是的,请咱们去打猎,也不准备好骑装,我平日里也不怎么骑马,还要现出来买。” 随后是张晴之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若不是看在咱们是同一个师傅的份儿上,你以为公主能请你么?哪来这么多废话?” 二人说话间,走进了铺子里,正好和坐在大堂的花蝉衣撞了个正着。 小然微微睁大了眼,尖锐的开了口:“花蝉衣,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有规定我不能来么?”花蝉衣扫了她一眼,心下难免觉得这小然有些神奇,每次遇见,不来找她麻烦两下仿佛她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小然不屑的冷笑了声:“我听说,你也受到了四公主的邀请,该不会是没有骑装,特意来现买的吧?真是笑死个人了。” 花蝉衣不解的看着她:“……咱们彼此彼此,你在笑什么?” 小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在门口的抱怨被花蝉衣听见了,羞的满面通红,怒指着花蝉衣道:“你,你敢偷听我们说话?” 花蝉衣:“我可没偷听,坐在这里,就听见了。所以,我没有骑装,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嗯?” 小然给自己挖了个坑,一时有些下不来台,一旁的张晴之冷着脸,心说她就不该带着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出来! 要不是她如今没人可带…… 小然脑筋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儿,突然开口嘲讽道:“蝉衣,你该不是自己一个人出来的吧?真是可怜,看样子,你对京中也不大了解啊,这种铺子,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这话我就更听不懂了。”花蝉衣有些好笑道:“为什么我不该来?” “你也不看看这些骑装的价格。”小然不屑的嗤笑了声:“你家那个破医馆要赚几年银子,才够你买身便宜的,亏你也好意思进来!怎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找个体面些陪你出来买骑装的伴儿都没有?” 花蝉衣:“……” 369 蝉衣可有的是钱呢 她在想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同小然这个脑残拌嘴下去?倒也不怕说不过她,就是未免显得自己也蠢了几分,索性转过了头去,不在理会小然。 小然见花蝉衣说话,以为她是因为出门无人陪着自卑,越发来劲了起来:“我在同你说话呢,花蝉衣,你是不是出门都找不到陪你一起的?” 花蝉衣:“……” “谁说蝉衣没有人陪着的?” 此时,换好骑装的林浮音换好骑装走了出来,愣愣瞪了小然一眼,才将目光移向花蝉衣道:“蝉衣,要说这成衣铺的衣裳就是不如找裁缝现做的合身,还是肥了许多,要么干脆我今日不买了,我府中还有许多套。” 花蝉衣看了一眼,认同的点了点头。林浮音平日里就是些看着干净爽利的衣裳,此时身上这身美则美矣,就是有些松垮,衬不出林浮音身上那股巾帼的气势来。 林浮音说罢,不忘冷冷的看了小然一眼:“这是哪来的小贱婢?我在后面换衣裳便听见你一顿狂吠!出门忘栓链子了是不是?!” 林浮音一开口说出的话别提多难听了,小然闻言,尖锐的开了口:“你说什么?!” 林浮音却懒得同小然继续重复一遍,双手环胸,一脸嫌弃的看着小然道:“蝉衣如今想找个陪她一起的还不容易么?总比某些出来给人当走狗的强!怎么?是不是巴结四公主人家不理你,还以为张二小姐有机会给将军做个妾什么的,你这小贱婢也能在将军面前露露脸??” 小然被说中了心思,面色铁青,张晴之沉着脸将小然拉到了身后:“还望林二小姐慎言,原本我还以为。林二小姐自沙场回来后,能变的安分一些。” 花蝉衣见张晴之提起林浮音曾追到战场上去的丑事,脸色变了变。 然而林浮音如今真的已经将过去放下了,闻言面不改色,笑道:“说起来,我也以为张二小姐被顾将军弃了后,能安分一些,再不济,身边的走狗总能安分些,看样子是我高估了张二小姐,您如今也没什么变化……” 林浮音说到此处,顿了顿,又笑道:“不对,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变化,我瞧着你倒是胖了不少,若非开口,我险些没认出来!” “好了浮音……”花蝉衣瞧着张晴之一张脸都黑透了,方才笑道:“你先去将衣裳换下来吧,我自己也选一身。” 原本花蝉衣没准备在这贵的要死的成衣铺买骑装的,不过有些时候,输人不输面儿,小然嘴巴臭成这样了,花蝉衣就是在勤俭,今日不买身也实在对不住自己。 小然翻了个白眼,她就不信花蝉衣能买的起什么贵重的衣裳。 “晴之,你要不要也来挑一身?” “我府中有好几身空着没穿的,你自己去挑吧!” 这种成衣铺的衣裳不知道多少人试过,也就林浮音这种粗鲁的女子,和花蝉衣这种乡野出身的才不在意,张晴之自认高贵,哪里肯穿旁人试过的衣裳? 小然同花蝉衣一起挑选的时候,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再价码上,最后,选了身二百两银子的。 花蝉衣见状,心说这些官家小姐确实有银子,这状元刚上任没多久,小然便能掏的出这许多银子买骑装了,真是奢侈啊! 殊不知这已经是小然如今能掏出银子的底线了,若非花蝉衣在,小然也只舍得买个几十两银子的骑装,就算那样,也够她心疼一阵的。 小然颇为嚣张的同伙计道:“这个拿来我试一下。” 说罢,还不忘得意洋洋的看花蝉衣一眼,心说花蝉衣这种穷鬼,今日只要稍微买的比她便宜一点,她便挖苦死她! 让她没有自知之明,一个穷鬼还好意思来这种地方买衣裳,和花蝉衣这种乡下人在一间铺子买衣裳,小然觉得对自己来说是一种侮辱。 小然进去试的时候,花蝉衣又自顾自的看了看,这家铺子的衣裳美则美矣,还真没有觉得特别适合自己的。 今日若是不买一身,必然要遭到小然等人的挖苦嘲笑,稍微想想都觉得聒噪。可她难道真要因为小然,而花这么一笔冤枉钱么? 花蝉衣觉得小然并不值得,确定没有满意的后,又坐了回去。 一旁的张晴之见状,眼中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道:“怎么不买?” “没合适的。” 张晴之无奈的笑了笑:“买不起便说买不起,我又不会笑话你,找这种借口,自己不觉得尴尬么?” “张二小姐何必以己度人?”花蝉衣笑了笑,懒得多说什么,没一会儿,小然换好衣裳后走了出来,满脸写着得意,丝毫没意识到这身衣裳她根本衬不起来。 她虽也瘦,奈何身材干瘪,本该英姿飒爽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 奈何小然自己喜欢的不得了,二百两银子的衣裳呢!怎么可能不好看?她如今是状元府的千金小姐,身份高贵,就该穿这么贵的衣裳! 小然听见花蝉衣一件也未看中,更是毫不留情的将她嘲笑了一顿,二话没说,直接将这身二百两银子的骑装拿下了。 尽管花了二百两银子令小然的心都在滴血,可此时此刻心中的优越感可不是银子能买到的。 反正二百两银子,她在攒个三四年的零花钱便又攒出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花蝉衣这个贱人!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说到底不还是个穷鬼,连买身贵重衣裳的钱都出不起。 林浮音冷哼了声,她清楚花蝉衣的性子,哪里是买不起呢,应该是真心不喜欢。 账房结账时,眼尖的掌柜留意到这边不对劲儿,笑着上前道:“这位姑娘是没看中我们家的骑装么?” 花蝉衣但笑不语,掌柜的连忙道:“小店还有几件压箱底儿的骑装,就是贵了些,您要不要看看?” 花蝉衣正准备说不必了,小然来了劲:“掌柜的尽管拿出来,蝉衣啊,可有的是钱呢。” 370 村姑能穿成什么德行! 花蝉衣觉得,这小然脑子多半是有些问题的,值得多翻翻医书钻研一下。 掌柜闻言,连忙让伙计去取了,一方面是为了卖衣裳,另一方面,花蝉衣这身段儿和气质也不一般,花蝉衣从进门起,掌柜的便留意到了。 他铺子里的镇店宝这些年一直未找到合适人穿,伙计都说当初这衣裳设计错了,掌柜的心中不服。 尽管花蝉衣看起来有些穷酸,十有八九是买不起的,若能穿在她身上看看也好。 小然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花蝉衣,等着她出丑。 让她一个穷鬼还这般没有自知之明的来这种店里买衣裳,这次便给她个教训。 林浮音不放心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蝉衣,这衣裳要是没满意的就不买了,我那儿有的是新做的,你我体型差不多,到时候你随便挑!” 花蝉衣笑笑没答话,没一会儿,店内的伙计便将店内的压箱宝取了出来。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花蝉衣几人的眸子便亮了。 这件骑装是浮光锦制成的,红色的面料上仿佛有流光闪过,腰间袖口绣着黑金色的雁穿云花纹,大雁在上栩栩如生,束腰束腕都是上好的鹿皮所制,腰间坠着藏青色的流苏。 样式英气,却又能一眼看出这是女子穿的骑装。 就连花蝉衣这种我往日里不大关注骑装的人,都一眼被吸引住了。 掌柜见四人这副反应,满意的笑道:“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这料子咱们就不说了,单是这花纹,就找了京中二十名绣娘,瞧这大雁,和真的似的,穿出去骑马绝对有面子!姑娘要么?” 花蝉衣看着箱子里的骑装,心下一时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她极少有见到什么衣裳首饰一眼就特别喜欢想买回去的,不过就冲这铺子里的价格,这身衣裳想来定是天价。 冲动一回的话,会不会太奢侈了些? 花蝉衣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不是大家小姐,赚了银子就是要带着沈家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就在花蝉衣犹豫不决时,张晴之突然开了口:“这衣裳我要了!” 四公主设的宴会定然会宴请许多王孙公子,顾承厌和靖王必然也会去,她府中虽有许多骑装,但真没哪一件这般精致好看的。 反正花蝉衣也买不起这般贵重的衣裳,张晴之忍不住心想,自己今日就算给她个面子,也不让她丢人现眼了! 掌柜的扫了体态略显丰满的张晴之一眼,有些为难道:“姑娘,我们这身骑装是小码的。” 张晴之瞬间横眉怒目:“你这话什么意思?!” 说罢,张晴之看了眼那身骑装,看起来也没有很小!她如今明明也没有多胖,还是很瘦的!这掌柜的真是没眼色! 掌柜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姑娘,这骑装,您……” “怎么,你店里的衣裳还不许人试了不成?若是今日我穿着满意了,多给你加几百两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张晴之因为顾承厌那句喜欢丰满的,如今努力让自己比往日旁出一圈儿来,但她仍不觉得自己有多胖。 张晴之拿着这身骑装进去后,过了好半晌才走了出来,面色平静的笑道:“如何,我就说了,这身衣裳我能穿进去。” 掌柜的一眼便看出了张晴之腹部被勒出来的肉,突然有些心疼自己店里的衣裳。 张晴之心中冷哼了声,深吸了口气,往里收了收肚子。 掌柜的见张晴之身份似乎不一般,赔着笑脸道:“这位姑娘,方才是我眼拙了,您确实能穿上,要不,这衣裳还是给这位姑娘试试吧?” 花蝉衣没想到掌柜的会如此,如此固执的让她试试。正准备应下,她也正好想试一试,谁知掌柜的这句话彻底将张晴之惹怒了。 “掌柜的,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作为生意人,连谁适合穿你们店中的衣裳都看不出来么?” 张晴之腹部被束腰勒的难受,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腹部的肉被勒的一坨一坨的,却固执道:“这衣裳我穿着正好,而且这般贵重的料子,你当什么人都穿的起是不是?有些人身份卑贱,若是太奢侈浪费的话,只怕是无福消受!” 掌柜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从这几人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就属花蝉衣穿的朴素,按理讲正常做生意的此时定然将花蝉衣晾在一旁。 可这掌柜做服饰生意多年,偏偏就看中了花蝉衣和林浮音二人,这两位姑娘卡你来气质便与旁人不同,若是穿上他店里的衣裳,必然好看极了。 或许张晴之有钱,可是他们的镇店之宝穿在她身上,未免太过浪费,掌柜的都心疼他那衣裳。 张晴之见掌柜的不说话,以为是被她说中了,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蠢货就是多,多亏了她今日给这掌柜的一些提醒,这么做生意可不行…… 张晴之正颇为得意的想着,一时松懈,就听“啪”的一声,束腰上的一个纽扣崩开了。 掌柜:“……” 花蝉衣:“……” 花蝉衣出于基本的礼貌,强忍住了想笑的心思,嘴巴紧紧一条线,身子一抖一抖的。 这个场景实在滑稽,令人想不发笑都难。 掌柜的心疼的直叹气:“姑娘,这衣裳实在穿不上就别勉强了,仔细着可别将另外两颗扣子崩掉了。” 店内有不少客人忍不住发出了低笑声,花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我试试吧,这衣裳我看着挺喜欢的。” “你试?”小然尖酸刻薄道:“你这穷鬼买的起么,你就试?” 掌柜的微微蹙了蹙眉头:“他自己就是裁缝出身,每次遇到身段儿好,气质佳的客人,就是试试他做的衣裳他见了心中也欢喜,总比这种将扣子都撑掉了的强…… 掌柜的连忙道:“姑娘试试没关系的。” 花蝉衣笑着谢过后,张晴之将衣裳换下来后,她去穿上试了试。 小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衣裳穿她身上能什么德行?一个村姑罢了!” 371 任性一次无可厚非 这衣裳本就精致好看,比较巧的是,这衣裳就像是替花蝉衣量身定做的一般。 原本这身骑装掌柜的的为了追求完美,就是按照他理想中的女子身形命人做出来的。 反正这个价格寻常女子也买不起,买的起的若是没有这个身材,穿上这么好看的衣裳也是浪费了。 掌柜的甚至有一直做压箱宝的念头,倒也不在乎真能卖出去。 花蝉衣穿好出去后,等在外面的几人不禁看愣了。 花蝉衣这些年一直精心打理着自己的身段和气质,只是平日里穿着朴素,虽也好看,却极少有此刻这般耀眼过。 林浮音原本还担心花蝉衣不适合这种爽利的衣裳,毕竟她平日里看起来颇为娇小柔弱,想不到换上骑装后,看起来毫不违和。 这些人不清楚,花蝉衣却心知,她私下里为了练武也没少吃苦头,长期习武之人气质非常人所能比。 掌柜的不禁啧啧称奇:“姑娘这气质当真好,穿什么样的衣服像什么。” 掌柜的说罢,还颇为骄傲的同店内的客人道:“各位瞧瞧,这衣裳当初是我亲自设计的,我就知道,合适的人穿上一定好看。” 店内顾客的目光不禁也被吸引了过来,纷纷称赞掌柜手艺好,这骑装设计的巧。 张晴之和小然此时的脸色别提多精彩了,小然本想开口挖苦花蝉衣几句,奈何找不到可挖苦的地方。 花蝉衣穿着这身衣裳,真的仿佛锦上添花一般,无论是这衣裳,还是这人,都在合适不过了。 真是该死,怎么会这样!! 花蝉衣由掌柜带着来到铺中的铜镜前,看见镜中的自己,不禁也愣了下。 这衣裳比她昔日里穿过的任何一身都要合身,花蝉衣想了想,不妨奢侈一次好了! 花蝉衣:“掌柜的,这衣裳多少钱?” 掌柜的笑道:“瞧姑娘穿着这么合适,就不多要你的,六百六十两银子,全当给咱家打个招牌了!” 花蝉衣:“……” 寻常人家累死累活一年都未必能赚出六两银子,这镇店宝还真是够贵的。 花蝉衣突然觉得自己心口有点疼。 一旁的小然嗤笑了声,料定了花蝉衣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等着看她今日怎么丢人! “花蝉衣,要我说,这衣裳你还不如不试!你又买不起,何必浪费掌柜的时间?” 小然已经认定了花蝉衣出不起这么多银子,她堂堂状元爷的女儿,一个真正的官家千金小姐,手里攒的零花钱也不到三百两银子,花蝉衣区区一介民女,跟着不会捞钱空有虚名的蠢师父,能有钱就怪了! 花蝉衣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便是沈氏医馆,虽说沈氏医馆在京中有些名气在,不过馆内药材也是出了名的低价。 沈家二老无论到哪,耿直的性子都变不了,根本不是会赚钱宰客的性子。 小然私下里派人打听过,得知此事后,不仅暗笑沈家愚蠢,同时自认对花蝉衣手中有多少银子大概有数了。 本事再大,不会捞银子也注定是穷酸命,她等着看花蝉衣今日怎么下不来台! 此时见花蝉衣犹豫了,小然更是忍不住出言嘲笑:“这衣裳可不是穿上合身就管用的,穷鬼还非要出来丢人现眼,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花蝉衣懒得理她,林浮音这性子可忍不了,抽出腰间的鞭子对着小然甩了过去:“蝉衣买个衣裳,你这小贱婢哪这么多废话?!” 小然何曾见过这般粗鲁的女子,吓的两股战战,连忙拿起刚装好的骑装箱子一挡。 就听“啪”的一声,那本就不结实的木箱子被抽成了两半,里面的骑装也被抽裂了一道口子。 “啊!!我的衣裳!” 小然心疼的惨叫出声。这可是二百两银子的衣裳,二百两啊!! 林浮音冷哼了声:“就你这还是状元爷的女儿?不就是一身破骑装么,你那么有钱,再买一身就是了!” 林浮音收拾起贱人来,从来不讲道理,说难听些,和恶霸没什么两样,不过她从来只欺负贱人。 小然气的说不出话来,嘴唇都在颤抖,心都在滴血,心疼的想骂人,然而看见林浮音手中的鞭子后,到底强忍住了火气。 如若不然,只怕就不是被抽衣裳这么简单了。 小然心疼的将衣裳拾起来后,同掌柜道:“掌柜,这衣裳能补起来么?” 掌柜有些无语:“能,不过这要找手艺好的绣娘,五两银子。” “多少?!” 小然尖锐的嗓子震的掌柜一阵耳鸣:“回姑娘的话,五,五两银子。” 掌柜勉强维持着和颜悦色,没对客人发火,心中却忍不住心说,这是哪来的穷鬼,还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 花二百两银子买身骑装眉头都不眨一下,话五两银子补一下瞧把她心疼的…… 小然见掌柜的不理她,想了想,愤怒的看着林浮音道:“林二小姐,今日你抽坏了我的衣裳,我倒也不缺这点银子,不同你计较太多,可是无论怎么样,这缝补的银子你也该替我出了才对吧?” 林浮音翻了个白眼,当她在放屁,不予理会。 花蝉衣叹了口气:“这缝补的衣裳我替你出了,你别再缠着浮音了。 小然闻言,总算满意了一些,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算你懂规矩,话说回来,虽然你出不起衣裳钱,但还算大方。” 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怎么就这么料定了我出不起?” “这还用说?” 小然翻了个白眼,嗤笑了声,心说她身份如此高贵,都出不起那么多银子,花蝉衣这个村姑能出的起就怪了! 花蝉衣没答话,去换下身上这身衣裳后,递给了掌柜道:“掌柜的,这身衣裳我要了,连带着那补衣裳的五两银子一起算着吧。!” 花蝉衣这个穷惯了的虽也有些心疼,不过她这些年一向省吃俭用,极少浪费银子,如今难得有件特别想要的衣裳,无论是出于自己心底喜欢,还是要打打这小然的脸,她都觉得,任性这一次无可厚非。 372 雁来山庄 花蝉衣此言一出,小然险些惊掉了下巴:“花蝉衣,你疯了是不是?这身骑装将近七百两银子呢,你就是买不起,我和晴之也不会笑话你,快别装了!” 花蝉衣实在懒得理她,小然不知道何为羞耻,花蝉衣可还想给自己留些脸面。 小然吃惊的看着花蝉衣自怀中掏出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了掌柜的,震惊道:“花蝉衣,你哪来这么多钱?” “用你管?!”林浮音没好气的挡在花蝉衣身前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真想找抽是不是?” 掌柜的笑盈盈的收了银子后,还不忘夸花蝉衣一顿:“真是人不可貌相,瞧着姑娘穿朴实,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原本我还以为这衣裳卖不出去了呢。” “您这衣裳这么好看,怎么会卖不出去?”花蝉衣笑着说客套话。 “哎呦,且不说这价钱,我们这镇店之宝可不是谁都愿意卖的,早前也有有钱人家的千金要买,穿着还没有姑娘你一般好看,这可是我设计了许久的,若是穿不出我想要的那种效果,还真舍不得卖。” 掌柜的看花蝉衣越发顺眼了起来,说起话来不自觉带着股吹捧的意思。 花蝉衣笑了笑,对于掌柜的夸赞,心中并没有太大波澜。 花蝉衣这些年对自己还算有自知之明,无论好的坏的。她这么多年刻苦训练自己的气质,维护自己的容貌,可不是白努力的。 花蝉衣和林浮音离开成衣铺后,张晴之和小然后脚黑着脸走了出来。 小然气的直跺脚:“晴之,你说花蝉衣这银子哪来的?” “我怎么知道!”张晴之沉着脸,显然怒了,择日赴宴,花蝉衣若真穿着这身骑装去,只怕是要将不少女子的风头都给抢了去…… 花蝉衣随着林浮音走远后,林浮音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蝉衣,你瞧见张晴之和小然的脸色了么?我今日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自取其辱了,原本咱们各买各的,她们偏偏要来给你找不痛快……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银子哪来的?” “之前研究出给三苗国的药方,虽说这风头给四公主出了,我还是得了一千两银子的赏赐。”花蝉衣笑道:“原本这银子我想攒着的,想不到今日便花了多半,不过瞧张晴之和小然那样子,还挺痛快的……” 林浮音闻言也笑:“我还以为你从不会因为这些事儿觉得痛快或是难过。” 花蝉衣闻言有些不解:“为什么?” 她在林浮音眼中难道已经勘破红尘了么? 林浮音犹豫了下,才道:“我也说不清,大概是因着你平日里有些老气横秋的,仿佛能得道成仙了似的。” 花蝉衣被噎了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和林浮音对视了半晌,二人便都忍不住笑了,昔日那些事便都一笔勾销了似的。 林浮音想了想,又道:“蝉衣,等猎宴那日,你穿着这身骑装去,绝对出够风头,满座公子王孙,甚至是顾将军,定会觉得眼前一亮的!” …… 四公主在宫外的山庄位于京城东郊的一座山头,据说此地原本是土匪山,后来被顾老将军将匪窝一窝端了,这座山头便空了出来。 四公主幼年出宫打猎时,在这座山头第一次遇见顾承厌。 那时候顾家还没叛变,威风凛凛的古老将军带着几个儿子出来打猎,包括他最看不上的小儿子顾承厌。 顾家的儿女再怎么样,骑马射箭还是要练的,顾老爷早年尽管不待见顾承厌,读书习武倒也未曾让他松懈过。 说来也怪,当时就属顾承厌穿着打扮的寒酸,看着不像顾府少爷,倒像是奴仆之子,面相阴郁,看着就令人退避三舍,极其不讨喜。 四公主那时候才七八岁,大概也分辨的出美丑,莫名就对顾府这废物小公子一见倾心了,小小年纪便犯了相思病,为此没少被几个皇姐皇妹笑话。 紧接着,同年几月后顾家便被抄了家,唯独顾承厌这个最不起眼的废物活了下来,他被养在别处,开始寻花问柳,成了个不成器的纨绔,四公主更是难过,心下却一直念着他。 又过了没两年,他一战成名,旁人对他刮目相看时,早早便有了其他心思的四公主更是认准了自己没看错人,顾承厌在她年幼的心里生根发芽,成了她自以为的“真命天子”。 那座初遇的山头在情窦初开的少女眼中意义自然不同,仗着最受宠,求着皇帝在那里给她单独建造了一处别院,取名为雁来山庄。 原本这山庄建来是为了满足她的相思病,后来偶然发现,那座山头猎物充足,还有湖水小溪,便逐渐命人将山庄打理的有模有样,种满了桃树柳树,梅兰竹菊,时常宴请公子王孙小聚一番。 花蝉衣听见这山庄名字时,一下便听出了这名字背后的意思,忍不住想,雁来,雁回……若非顾承厌当初编了个顾雁回的名字,花蝉衣一时还想不通这山庄的含义所在。 大雁本就是顾家军的象征,雁又同厌谐音,这名字稍微聪明些的,怕是不言而喻了。 赴宴当日,路郎中给花蝉衣放了一日的假,花蝉衣来到林府中招林浮音,换上了在成衣铺买来的那身骑装。 林浮音也换了身红色的骑装,虽没有花蝉衣身上那身好看,但林浮音气势在那里,花蝉衣还是自愧不如的。 毕竟林浮音自幼习武,还上过几次战场,花蝉衣功夫虽也不弱,可那种将门多年培养出来的气势可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得来的。 林浮音倒是有些羡慕花蝉衣,见她还梳着妇人发髻,上前道:“今日去狩猎的,你盘着你这老气横秋的头发做什么,我给你重新梳一下。” 林浮音替花蝉衣将头发扎了个高马尾,这些年花蝉衣一直将头发用中药养着,早就不像在花家村时干枯的像把烂草似的,又黑又顺。 林浮音见了都有些羡慕:“蝉衣你这头发怎么养的?平时洗头发放什么么?” “我回头写个方子给你。” “好。”林浮音笑笑,在她发间插了根竹簪:“你这样子好看多了。” 373 惊艳四座 花蝉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间险些没认出这是谁。 妆发一变,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花蝉衣样貌生的显小,尽管已经快二十了,说是十五六也有人信。 话说回来,花蝉衣这年纪也不算大,平日里盘着发,看起来就莫名有些老气横秋,此时竟和她平日里说的姑娘家没什么两样。 “浮音,我这样会不会太不端庄了些?” “你都没过二十,谈什么端庄!”林浮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当自己七老八十了不成?若不是你那夫君,你如今不也是个姑娘家么!” “我夫君?” “你夫君的事我听说了,实在令人生气。”林浮音近日也听见了些风言风语,提起这事儿便怒道:“你这好好的年岁,全搭在他身上了!若是没嫁给他,还能多当几年姑娘!说不定还能嫁个更好的!” 花蝉衣自己虽无所谓这个,可在外人眼里,姑娘家和寡妇区别还是很大的。 花蝉衣但笑不语,心说就算没有东子哥,她活了一辈子的人,外表看着像大姑娘,心里也做不成什么姑娘了,和做不做寡妇可没什么关系。 二人穿戴整齐后,在林府选了两匹上好的马,林浮音带着花蝉衣往雁来山庄去了。 二人走的山间小路,一路上山明水净的,林中的树木也被人精心修剪过,单看着便令人心旷神怡。 “四公主对这山庄还真是上心啊。”花蝉衣忍不住道。 这里一草一木都能看出精心装扮过的,若没有足够的耐心,还真弄不出这样。 “那是。”林浮音突然苦笑了声:“毕竟这山庄对四公主而言意义非凡,话说回来,公主真的嫁给顾将军,我也没什么不服气的,换我绝对没这么大的耐心。” 花蝉衣顿了顿,心说何止林浮音没有,她更是没这些女儿家的小心思的。 花蝉衣笑道:“你还能陪着将军上阵杀敌的,这便是四公主做不来的,不必想那么多。” 林浮音驾马的速度微不可查的慢了些,她突然道:“蝉衣你知道么,将军自己本事已经足够大了,他并没那么需要一个陪他出生入死的女子,怕是更需要一个知冷知热,在他打了胜仗回家后,给他煮一碗羹汤的女子,我根本做不到……” 花蝉衣默然,反正如今顾承厌身边跟着的是什么样的女子,都不是她能管的。 雁来山庄内,宴请的宾客大多早早便到了,围坐在水榭内,喝着下人早早备好的桃花酿,把酒言欢。 小然第一次得此殊荣,一改往日泼辣模样,拘谨的坐在张晴之身旁,身上穿着昨日买的骑装,低头看了好几次,确定昨日那道裂痕看不出来,才稍稍安心。 见一旁的张晴之今日穿戴的极其素净,不解的低声开口道:“晴之,你今日怎么打扮的这么素净?” 张晴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未曾开口,心说今日穿成什么样也未必能超过花蝉衣的风头去,倒不如这样。 小然见张晴之又不理会自己,面上不曾多说什么,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装什么,还当你如今被顾将军看中呢?也就我如今还搭理你! 那些世家公子千金闲聊的内容,小然半分听不懂,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旁,找了个能说话的空隙,插了句嘴:“花蝉衣怎么还没来?” “花蝉衣?”有人不解道:“就是路郎中那个弟子么?如今再京里还算小有名气,咱们这些人可还没见过呢,四公主这次也请她了么?” 同小然说话这人是一位蓝衫公子,生的也算俊俏,小然面带羞涩,显得有些拘谨,然而还不忘怪声怪气道:“蝉衣本事大得很,四公主自然会请她。” 另一人又道:“我听闻路郎中这小徒弟是乡下出身,还是个寡妇?” “咦?我怎么听说,这花蝉衣夫君没死,如今回来了,就是不要她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对花蝉衣多少有些好奇,小然脑筋咕噜噜转了一圈儿,笑道:“我和蝉衣也说不上多熟,不过听说,她那夫君也是个老实人,不像是能做出抛妻之事的人,各中缘由,外人如何得知呢。” 小然吃了几次亏,如今学着聪明了许多,倒也不明着说花蝉衣的坏话,只是暗示她这些年行为举止不正经,不然也不会被夫君抛弃。 在座男子闻言更是忍不住多想,许多未曾娶亲的男子忍不住心想,他们男人又不是抛妻弃子的畜生,若娘子真的安分守己,他们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想那么一个寡妇,整日里抛头露面的,能正经到哪里去? 众人脑海中几乎已经浮现出了一个走起路来扭胯,见到男人便会抛媚眼儿,风韵犹存的寡妇。 有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这种人也配来同咱们一同参加宴会?四公主怎么想的?” “四公主身份高贵,心思又单纯,哪里会在意那么个身份卑贱之人?大概念着和那寡妇同窗,看在路郎中的面子上,便一道请来了!” 说话这人是四公主母妃外戚家的女儿,名为孙茗秋,平日里最是尖酸刻薄,仗着同四公主的关系亲近,说起话来也难听得很,却无人敢反驳。 小然见众人神色各异,忍不住冷笑道:“孙小姐说的是,四公主殿下心思就是太单纯了,也不是我愿意背地里嚼人舌根,就花蝉衣一个寡妇,又没什么身份背景,能混入医学堂内,到今日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干干净净的?她夫君好端端的不要她,其中必然有原因。” 小然说的众人越发厌恶起了素未谋面的花蝉衣,这时,花蝉衣冷冷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朵里:“我夫君如何,看样子小然姑娘比我还清楚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在座宾客不禁纷纷抬起头看去,就见一个一身红色骑装的绝美女子自远处走了过来,众人不禁愣住。 尽管在座众人多是见惯了美女的,今日便来了诸多风格各异的千金小姐,花蝉衣的出现,还是令众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374 天造地设 原本众人还在想,来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般姿色的女子昔日居然从未见过,然而花蝉衣说的话,令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有人不禁惊呼出声:“你,你是花蝉衣?!” 花蝉衣忽视掉众人的震惊,落落大方的一笑道:“是,我是花蝉衣。” 众人瞬间哑口无言了,因为小然几句话对花蝉衣暗中腹诽的人也说不出话来。 世人多为皮相所迷惑,这些所谓的王孙贵胄也无外乎此,花蝉衣生的貌美,气质也绝佳,却又并非那些一看便风尘至极的美,单是看一眼,便足以令人相信她是那种清高正派的女子。 只一眼,花蝉衣在众人心中的地位瞬间从潘金莲变成了王宝钏,方才问小然话的那位蓝衫男子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蝉衣姑娘怎么才来,这正说你呢。” “说我?”花蝉衣狐疑的看了小然一眼,这蓝衫公子连忙笑道:“还不是说蝉衣姑娘好本事,年纪轻轻便做了路郎中得意门生,还治好了疑难杂症。” “全凭运气罢了,家师教导的好。”花蝉衣并未将这些虚假的赞美往心里去,明明上一刻,因为小然几句莫须有的造谣,她便成了众人心中不正经的寡妇,可见旁人的诋毁赞美全凭一些表象的东西,是最微不足道的。 花蝉衣同搭话的简单寒暄了几句,便随着林浮音坐到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前来倒酒的小丫鬟眼含嫉妒的看了花蝉衣一眼,斟满酒后退下了。 林浮音低声道:“蝉衣你瞧,张晴之今日怎么穿的这么素净?她这种好出风头之人,按理说不应该啊。” 花蝉衣看了张晴之一眼,她今日一身在寻常不过的青色劲装,粉黛略施,看着不起眼极了。 花蝉衣心下也有些狐疑,不禁陷入了沉思…… 张晴之听见周围的人都在悄声议论着花蝉衣,女子多是些妒忌的酸话,男人则多是称赞花蝉衣的,她的容貌,气质,医术,以及对夫君的忠心等等,他们知道的要议论几句,不知道的也要胡乱编纂几句。 然而无论这些人议论的什么,无一不说明花蝉衣在众人眼中是出众的,甚至比在座许多千金小姐还要吸睛夺目。 张晴之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花蝉衣这贱人!倒是出的一手好风头! 说到底,还不是那身衣裳给她增光添彩了,那衣裳谁穿谁好看,若非她为着顾将军,如今变胖了些许,今日如此光彩夺目的便是她了! …… 这种宴会并无太大意思,花蝉衣默默坐在一旁吃点心,听着那些世家千金们谈论京中最时兴的妆发,香粉,公子王孙们则是议论谁家父兄升官,谁又得到了一把名贵的剑之类的。 林浮音偶尔听见男子们聊天还能附和几句,花蝉衣直接与世隔绝了似的,一副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模样。 一旁的林浮音有些看不下去,低声道:“你在这么吃下去,可别变成张二小姐那般丰满了,倒是同人说说话啊!” “她们说的我插不上嘴。”花蝉衣笑了笑。 女子们所谈论的内容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只是这种隐隐带着炫耀意味的攀谈令人觉得无趣。 这些女孩子叽叽喳喳什么都聊,花蝉衣身侧的一桌两个女子低声议论道:“顾将军往年不是从不参加这种场合的么?听说四公主往年请了好几次将军也不来,今年怎么来了?实在是不寻常。” “将军今年做什么事寻常过?往年将军多风流啊,如今不都说收心了么?花街柳巷也不去了,要么说四公主殿下本事大呢。” 花蝉衣:“……” 这时,下人通报声传来:“四公主,顾将军到!” 众人闻言,停止了交谈,纷纷起身。 花蝉衣连忙咽下了口中的点心,不知为何,心下隐隐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忙一同起身行礼。 顾承厌今日照常一身玄色广袖长衫,连骑装也未穿,并未像其他男子一般特意梳妆打扮,偏偏他一来,女孩子们的目光便不自觉的移到了他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一旁的四公主亦然,着了身妃色广袖留仙裙,梳着娇俏的发髻,满面笑意的跟在顾承厌身侧,像个娇俏的小姑娘。 然而四公主身上还有种寻常姑娘没有的高贵气质,大概是与生俱来的,此时同顾承厌走在一起,令人脑中不自觉冒出一个词来。 天造地设。 一个是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一个是陛下最宠爱的小公主,身份高贵,容貌绝美。 比起张晴之时那种诡异的违和感,花蝉衣觉得这迎面走来的二人出奇的相配。 花蝉衣脑中刚刚浮现出这种念头,一旁已经有人开始拍马屁了:“四殿下今日当真是明艳照人,同将军一起走进来,咱们这些人只觉得眼前都亮了,看着感觉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似的。” 尽管知道这人在拍马屁,四公主心下还是熨帖的很,她这些年是被人称赞惯了的,对于其他赞美之言倒是不甚在意,唯独喜欢听旁人将她同顾承厌说在一起,说什么都好。 四公主听见这话,闻言掩面轻笑道:“你们惯爱说笑,小心将军生气!” 顾承厌目光微不可查的自花蝉衣身上瞟了一圈,见她神色如常,甚至不曾往他这里多看一眼,微微扯了扯唇角:“哪就那么容易生气了?他们说的实话罢了,公主今日确实漂亮。” 四公主没在顾承厌口中听见说他们二人天造地设合适的话,心下略微有些失望,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挂上了笑脸。 顾承厌总是这样,明面儿上顺着你哄着你,实则隐隐有种距离感,嘴上说出来,却又没人信。 就想此时,四公主觉得自己若是将心中所想告诉旁人,旁人嘴上不说,心中大概还会觉得她矫情,可她就是能明确的感觉到,顾承厌在抗拒旁人说他们二人天造地设。 375 穿件破衣裳出来? 顾承厌落座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上,四公主则满心欢喜的坐在了他身侧。 雁来山庄建成这么多年,顾承厌这还是头一次来,四公主的激动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有人不解道:“将军和公主今日怎么都穿着常服?待会儿不还要狩猎么?” 四公主笑道:“将军若是去狩猎,那干脆不用比了。而我,又不擅长骑射之术,往年总是垫底的,今日便在此处陪陪将军,各位好好比,赢了的话,我和将军今日有奖赏。”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欢呼,四公主突然开了口:“咦?张二小姐今日怎么打扮的这般素净?” 四公主话音刚落,在座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张晴之身上。 四公主来时便留意了在座的几位女子,毕竟,喜欢上顾承厌实在不是令人省心的事。早年他自己不是个安分的不说,这些女子不知有多少心中惦记着。 四公主如今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还未定下来,尽管父皇有赐婚的意思,可顾承厌如今不比其他臣子,想不想娶,还是要看他的意思。 四公主隐隐能感觉到顾承厌在试着接受她,可总差了些什么,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总之在这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变故! 今日来的这些女子,不知有多少嘴上称着他们二人天造地设,实则心里酸的要死。 尤其是那个张晴之,惯爱装模作样的出风头,今日穿成这样,四公主心下忍不住狐疑了起来。 张晴之笑道:“听闻今日将军也要来,想我作为臣女,实在不好穿的比殿下您风采照人。” 张晴之此言一出,那些精心打扮过的姑娘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心说这张二小姐今日抽的是哪门子的风?她自己愿意装穷酸也就罢了,还不忘将她们编排一顿,感情盛装出席还成了别有目的了。 尽管她们当中不乏有别有用心的,毕竟如今再不少姑娘家心里,给顾将军做个妾,也比嫁给其他男子强的多!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比如花蝉衣,天知道她穷到只有这么一身骑装,买了这身后,便也舍不得掏银子买其他的了…… 花蝉衣原本还在想,张晴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却瞬间明白了,这是见自己昨日买下了那身骑装,心中记恨罢了。 今日若说最扎眼的是谁,必然是花蝉衣了。 林浮音恨的牙痒痒:“真是恶心!做出这副做作样子来,分明就是存心给你看的!” 四公主目光自这些女子身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晴之不必如此,今日宴请诸位来就是聚会的,自然不能穿着随意了。” 四公主嘴上这么说着,心中暗暗记下了不少人,往日里聚会她从不会在意这些,只是如今,顾承厌可是个香饽饽,四公主一日不嫁进将军府,心下难免疑神疑鬼。 小然难得聪明了一次,会意张晴之话里的意思后,连忙咋呼出声道:“四公主说的有道理,今日来此的都是些有身份的,盛装出席倒也无可厚非,就怕某些往日里穷酸之人,今日也刻意打扮着,倒真令人捉摸不透安的什么心了!” 此言一出,花蝉衣瞬间被不少目光所包裹住了,今日前来的众人,要说身份最低的,绝对是花蝉衣,可最引人瞩目的,可不就是她么…… 花蝉衣被众人这么一看,先是一愣,随后落落大方的笑道:“晴之也未免太忧心过虑了,四殿下的风头哪里是什么人都能超过的?还是张二小姐觉得,您穿戴稍微体面些,便能将四殿下的风头超过去了?” “你……” 张晴之瞬间哑口无言,且不说她盛装打扮也比不上四公主,就算真能比的上,这话也根本没法儿接啊! 一旁的林浮音冷笑了声:“张二小姐这样想也不是一两日了,昔日里不还满心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么?可见这信心,不是咱们一般人能比的。” 林浮音一开口,引起一片低笑声,张晴之脸都气绿了。 小然冷笑了声:“晴之或许多思了,可花蝉衣平日里不是最勤俭的么?今日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小姐,呵……” 小然没在继续多言,一句“呵”便令人忍不住想入非非了起来,花蝉衣一个寡妇,今日安的什么心思。 顾承厌淡淡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若花蝉衣今日说不出来,他回头就扒了这个小然的皮,人丑屁话多! 小然突然觉得脊背一股寒意,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危机,还一脸得意的看着花蝉衣。 她倒要看看花蝉衣这个贱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让她嘚瑟! 林浮音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原本花蝉衣今日虽打扮的扎眼,但只要她像往日那般低调便也没什么,偏偏被张晴之和小然这两个贱人鸡蛋里挑骨头,解释起来还真不容易。 林浮音正准备替花蝉衣说句话,花蝉衣突然道:“我第一次得此殊荣,参加四公主的宴会,便想着该盛装出席,一时未想这么多,加之,我晚间离开时我夫君还在等我……” 花蝉衣三言两语便将自己从别有用心说成了了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当然,后者更容易令人信服,甚至隐隐让人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小然等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小然,你适可而止吧,人家根本没想那么多!” “就是啊,常听人说以己度人,我瞧着你今日穿的也不错,是不是你心中藏着其他念头,才这么想花蝉衣的?” 小然气的脸色煞白:“一派胡言!我府中好看的骑装多的是,我若是真别有用心,今日穿的肯定不止这样啊,今日不过是随便挑了一身便过来了,哪里想那么多?” 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这小然真是个神奇的人,昨日她去选骑装的时候,说她府中没有骑装,那时她和林浮音都还在呢,此时便撒起谎来半分不知脸红了。 林浮音本就性子直,最看不惯这种做作的女子,闻言更是丝毫不给小然留情面:“看出来了,以当真是随便挑选的,如若不然,总也不至于穿这么个破衣裳出来?” 376 将军的无名火 “破衣裳?” 周围的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更有看不惯林浮音的女子冷嗤道:“小然身上这身骑装虽说不上多好,到底也算不得破衣裳,那咱们穿的岂非都是破烂了?林二小姐好大的口气!” 林浮音毫不客气的直接还嘴道:“你这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不成?她这衣裳里面那么大一条口子,你们愣是没看见?” 林浮音说着,还伸出手来指了指小然昨日衣裳被她抽破的地方。 尽管成衣铺掌柜已经请来了上好的绣娘将衣裳缝补好了,可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那一块儿有些不对劲儿来。 小然面色惨白,原本她敢吹嘘,就是认准了这种场合下,林浮音总不敢说出此事,毕竟她这衣裳是林浮音抽碎的。 殊不知林浮音这人性子直到有些时候根本不看场合,再说了,这本就是此微不足道的小聚,算不了什么大场合。 小然身旁的一个女孩子仔细打量了许久,不禁吃惊道:“还真是,小然,你居然会穿着破衣裳来参加四公主的宴会? “依我看,她也没有其他衣裳了吧,咱们这些人从来衣裳破了直接丢掉,哪里有像她这样,缝补起来的?” 小然气的直跳脚:“你们胡说八道!这衣裳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可能是我府上哪个下人不小心将我衣裳弄坏了,怕我发现,这才偷偷的缝了起来,我可是状元爷的女儿,我是千金小姐!我怎么可能穿旧衣裳呢?” 小然此言一出,不少人已经暗自在心里翻白眼了,心说区区一个状元郎的女儿,考上状元之前不就是个庶民么,也好意思到处嚷嚷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 小然越如此没自知之明,越有人看她不顺眼,反驳她道:“头一次见到衣裳破了还要补一补穿的千金小姐,最可笑的是你还将衣裳穿到这儿来了!” 小然被气的直接跳脚:“你们胡说,你们胡说!” 这些该死的贱人!居然敢说她穿破衣裳!小然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了,怒道:“我这衣裳可是新的,怎么就破衣裳了?要不是昨日林二小姐将我这衣裳抽碎了,我怎么可能穿这身衣裳过来?!我大度的都未同她计较!” 小然嗓音尖锐的像只乌鸦精一般,愤怒的吼完,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面色惨白。 周围其他人一头雾水的看着小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林二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抽你的衣裳?” 林浮音双手环胸,冷笑的看着小然:“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你不说的话,我便继续说了,免得旁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这个千金小姐去!” 林浮音说罢,不屑的冷嗤道:“她那衣裳确实是我抽碎的,昨日我同蝉衣去成衣铺买骑装,恰好撞见了张二小姐同小然一起去,因着小然姑娘和蝉衣一样,都没有骑装……” 林浮音话一说完,小然面色白了几分。 其实这些官家千金并非人人都擅长骑射之术,没有骑装也没什么丢人的事,可偏偏小然不肯承认,方才还说什么家中有许多骑装,此时这么快便被打了脸,一旁冷眼旁观的人都替她觉得臊得慌。 林浮音又道:“原本今日聚会,我也不愿意闹成这样,可是你们昨日明明知道,蝉衣买了这身骑装,你们二人今日这是什么意思?张二小姐特意穿成这样,是真的有心避嫌,还是存心找蝉衣麻烦的?!” 花蝉衣见闹到这份儿上,也重重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难过道:“原本我觉得,大家都是同窗,没必要因为些小事闹成这样,可是晴之,昨日替小然缝补衣裳的五两银子我也替她出了,我究竟何处得罪了你们?你说出来就是,何必如此针对我呢?” 花蝉衣装模作样起来和很是有一套,看着好不委屈。 一旁的顾承厌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了声,心说她这**病这是又犯了!明明鬼精鬼精的,明明字里行间都在损张晴之和小然,装起柔弱的小白花来倒是比谁都像。 四公主没想到好端端的宴会闹成这样,不禁蹙眉道:“都别说了!今日是来聚会的,不是让你们吵架的!谁在多言,干脆离开好了!” 尽管看到张晴之吃瘪四公主心下暗爽,可顾承厌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她可不希望他见到这样一副光景,显得她这地方多不严谨似的。 几人立刻闭了嘴,顾承厌冷冷的开了口:“不是说狩猎么?怎么还在这儿碍眼!” 花蝉衣:“……” 也不知顾承厌哪来的火气,众人闻言,做鸟兽状散去,生怕碍了这祖宗的眼。 连忙骑上马,背上早就备好的弓箭,往山林里去了。 花蝉衣被林浮音拉着离开时,心下隐隐有种预感,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股恒言不高兴了…… 莫名其妙!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还有个四公主在那儿哄着他。 顾承厌冷眼看着离去的花蝉衣和林浮音,转身拂袖坐了回去,浩哥花蝉衣,如今同林浮音就又这么重归于好了。 她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林浮音昔日做过什么,她想必也一清二楚,这么容易原谅人家,究竟是她心大,还是林浮音做的那些挑拨离间的事她根本就不在意! 还有她打扮成这样,就为了她那没良心的夫君…… “将军,您怎么了?”四公主在顾承厌身旁,小心翼翼开口。 顾承厌道:“四殿下在臣面前不必如此小心。” 四公主闻言,颇为害羞的笑道:“我这不是顺着将军么。” 顾承厌:“你顺着我做什么?” 四公主听见这话,脸红了红:“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别说父皇的心意,您还不清楚。” “我知。”顾承厌坦然回答,四公主是个挺好的女子,顾承厌觉得,还是将话同她说清楚为好:“殿下,我近日一直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个,不过我觉得还是将话同你说清楚……” 四公主闻言,原本挂在唇边的笑瞬间僵住了,生怕顾承厌说些什么不要她之类的话。 377 鹿死谁手 顾承厌道:“如今我想娶谁为妻,没人能勉强得了我,所以我将军夫人的人选,我想仔细一些,近日同公主您走得近,臣确实有心了解您,也希望公主多了解一下臣,只是他日娶的未必是公主您,您明白么?” “我知。”四公主这段时日也看的出,顾承厌有意同她深交,但也只是寻常的相处,想看看她适不适合给他左将军夫人罢了。 而她身为高贵的公主,若换做旁人,自然是要看许多的,可若是顾承厌,便什么都不必看了。 顾承厌说的并不夸张,如今他的权力大到,全京城的女子都恨不得贴上去,什么尊严底线通通烟消云散了。 顾承厌又道:“我他日若是娶谁为妻,便不会再纳妾,四公主只需好好同臣相处即可,不必忧思过多。” 四公主:“……” 若说顾承厌之前说的话四公主还能理解,这句确实是她意想不到的。 她一直觉得顾承厌他日不可能只娶一个女子进门,她甚至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顾承厌也未解释太多,他这些年为何身边会有那么多红颜知己,早年是刻意那么做,那时他羽翼尚未丰满,为了打消陛下的疑虑,装作纨绔。 再然后,所有人都感慨顾家好不容易留个后代,却是个废物。他从小到大始终是他人口中的废物,尽管并未因此生出自卑的情绪,可也几乎没想过,有朝一日翻身会是什么样的。 阿楚成亲后,渐渐的,年少无知时顾承厌在那些花街柳巷找到了些纸醉金迷的乐趣。 不过这种乐趣终究短暂且虚浮,娶妻只娶一个,是他这些年唯一所坚持的事,也难怪此时四公主不信,这话说出去怕是谁都不会信。 四公主震惊过后,突然红了眼,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坐上将军夫人的位置。 花蝉衣骑上马随着林浮音走远后,接过林浮音递来的弓箭道:“浮音,这种比试若是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惩罚吧?” 虽然她如今功夫还算不错,却从未打过猎。 “往年倒是不会,就是猎到的猎物少多少有些丢人罢了,咱们女子还好些,男人会比这个。”林浮音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今日张晴之小然等人都在,四公主还说了,猎物多的人有赏赐,咱们还是争取多打些为好。” 花蝉衣笑笑:“我尽力吧。” 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事,花蝉衣可不敢说大话,她昔日连拉弓射箭都未曾接触过,幼年时倒是玩儿过大哥的弹弓。 林浮音笑笑:“我先教你最基本的怎么拉弓射箭。” 花蝉衣本以为,这东西比弹弓也难不了多少,当她和林浮音在林中发现了一只野鸡,林浮音教她如何射箭的时候,花蝉衣成功的将将箭射到了一旁的石头上,那只野鸡叫咯咯哒的叫嚣着飞走了。 花蝉衣吐了吐舌头,心虚道:“那个,咱们继续转转吧。” 林浮音叹了口气:“你这骑射还是再练练吧,瞧你这样子,今日大概一个也猎不到。” 花蝉衣无言以对,心下隐隐有些不服气,心说哪有一开始练就会了的?若是给她些时间,早晚能抓到野鸡! 二人说话间,一直鹿跑了过去,林浮音直接一夹马腹,跑了几步拉弓射箭,只听嗖的一声,那只鹿应声倒地,花蝉衣一声高呼。 实在是太帅气了! 林浮音跳下马,将那匹鹿扛回来的时候,花蝉衣有些羡慕了起来。 “浮音,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大的一只鹿,你居然一箭便射死了!” 林浮音也笑:“今日运气实在好,今晚就凭这匹鹿,我也能拿个中上的成绩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煞风景的声音:“那匹鹿明明是我们先打到的,林二小姐怎么抢人猎物呢?” 花蝉衣随着林浮音转过头去,看清对面来的几个人后,心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来人是张晴之和几个不认识的官家千金,小然跟在最后面,显然今日丢了大人的这二人颇受众人排挤,若非出于情面,怕是根本不会带着她们两个。 可怜昔日被众星捧月的张晴之张二小姐,如今就差成人家跟班了,而这前后截然不同的待遇,居然就是因为顾承厌的短短几句话。 方才开口的还是小然,林浮音如今一看见这小贱婢便觉得烦:“这鹿是我猎到的,何时成你这小贱婢的了?” 小然听不来林浮音唤她小贱婢,尖锐的喊出声来,她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居然唤她小贱婢,简直是岂有此理! 小然:“林二小姐,这鹿可不是我的,而是孙小姐的,你若不信,且看看那鹿身上除了你射的那一箭外,是不是还有伤口?” 林浮音闻言看了一眼,这只鹿前腿下方确实有一处擦伤,想来是一箭未射中,擦着皮肉划了过去。 就连花蝉衣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这鹿怎么看都该是林浮音的,忍不住蹙眉道:“这猎场的规矩,难道不是谁猎杀的算谁的么?” 那个孙小姐冷冷开了口:“若非我将鹿的前腿射伤了,你们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射中它?原本我们这些人正在追这只鹿,要不是林二小姐半路抢了去,此时早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花蝉衣打量了一眼说话这孙小姐,原本花蝉衣一直以为,官家千金娇生惯养的,必然都是个顶个的美人,直到今日见到了几个名贵胭脂水粉都遮盖不住丑陋面向的歪瓜裂枣,花蝉衣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都是错的。 比如眼前这孙小姐,便生的尖嘴猴腮,下巴微微凸出,看着便令人觉得这定是个尖酸刻薄的女子,此时一开口,果不其然! 林中像鹿这种猎物绝对算大的,怎么能被他们三言两语便抢走?花蝉衣正准备说什么,林浮音却突然拉住了她:“一只鹿罢了,让给你们就是!” 说罢,拉着一头雾水的花蝉衣离开了。 378 我同四公主的事不用你管! 二人走远后,花蝉衣不解道:“那孙小姐是什么人?那鹿本该是你的,他们分明是不讲道理,你又何必让着她?” 林浮音蹙眉道:“孙茗秋是翰林府的嫡女,平日里最是嚣张跋扈,原本我这性子也是不怕她的,只是她父亲,是四公主的舅舅,四公主平日里最向着这个表姐,每年狩猎孙茗秋可没少抢旁人的猎物,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四公主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偏向她,她往年倒也未找过我的麻烦,今日不知怎的……” 林浮音想不通其中缘由,花蝉衣却瞬间明白了过来,大概是因为自己。 尽管并非刻意,花蝉衣也知自己今日有些招摇了,总会有人看了不顺眼,方才那猎物若是自己打到的,只怕没这么容易便解决了。 只是花蝉衣还是不解:“浮音,你为何要让着她,咱们真有理,未必说不过她。” 林浮音眸色暗了暗:“我若同她吵起来,今日必然闹到四公主那儿去,且不说公主会让着谁,今日顾将军也在,我……我在他面前丢的人还不够多么。” 林浮音说罢,二人都沉默了,林间有阳光透过枝叶细碎的洒在二人身上,花蝉衣莫名觉得有些憋闷。 尽管早知顾无邪对不少女子而言简直就是蓝颜祸水,可是当花蝉衣亲眼看见高贵的四公主,骄傲暴脾气的林浮音因为他变的如此卑微,心下还是说不清什么滋味。 那个人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多,花蝉衣想起自己待他的态度,莫名有种很造孽的感觉。 二人相顾无言半晌,花蝉衣才道:“不过是一只鹿罢了,你骑射功夫这么厉害,今日怕是还能猎到许多,要么,你自己先去别处寻找些猎物吧。” “那你呢?”林浮音道:“不和我一起么?” “我先自己练练,同你这么厉害的在一起,影响发挥。” 林浮音翻了个白眼:“我都不怕你托我后腿,就你毛病多!那行,我先自己去猎些,回头抓的多,分你一半,你先在这找些小兽练着,别回头一个也弄不死。” “怎么可能!”花蝉衣笑了笑,心说她又不是不会狩猎,上辈子用石头砸小兽砸的也挺准,就是换了弓箭,还是骑在马上,一时有些不适应罢了。 林浮音驾着马离开后,花蝉衣听她的话,也未走远,找了块身形不大的石头,当做靶子练习了一会儿,稍稍找到了些感觉后,恰好一只灰溜溜的野兔蹦蹦跶跶的在草丛里跑着。 花蝉衣唇角微微上扬,心说这小可爱来的真是时候,今日便拿你开张了! 花蝉衣持弓,搭箭,对准那只兔子放箭后,箭身刷的一下,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兔子身侧的草丛。 花蝉衣:“……” 果然,刚刚找到的感觉只是她的错觉,好在周围没人看见,否则真是丢死人了。 花蝉衣无奈,正准备对着那块石头继续练练,耳畔传来嗖的一声,那只可怜的兔子应声倒地了。 花蝉衣回过头一看,居然是小然,而且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花蝉衣稍微想想,便明白了,就小然平日里那个聒噪样儿,也就张晴之勉强受得了她,那伙人大概觉得她烦,想办法将她弃了。 不过小然这射箭的本事倒是有些出乎花蝉衣的意料。 小然见花蝉衣看着她,得意洋洋的冷哼了声,上前拎起兔子,冷笑道:“花蝉衣,都说了你这种乡下出来的不适合来这种宴会,居然连射箭都不会!也真是难为你了,穿的这么招摇,到头原来是个驴粪蛋儿。” 花蝉衣:“什么意思?” “表面光啊!” 花蝉衣:“……” 她这个乡下人此刻很好奇,这小然是不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不然这种粗俗的话,就连花家村的女孩子们都不曾说过。 小然无奈的叹了口气:“瞧你这样子,今日怕是也抓不到什么了,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将这兔子让给你如何?也免得你今晚会和时,连只兔子也抓不到!” 小然说完后,冷笑着离开了。 花蝉衣有些无奈,心说自己今日若是真一个猎物也抓不到,当真要被人笑话死了,就在花蝉衣想着要不要用石头打死几个今晚交差,好歹做做样子不要那么难看,一只肥胖的野鸡叫嚣着落在了不远处的枝头上。 花蝉衣咬了咬牙,心说她就不信自己今日还打不中一只了! 花蝉衣起弓搭箭,对着那只意识到不对,扑棱着翅膀准备逃命的野鸡放箭,这次总算被她射中了! 花蝉衣松了口气,这种事有第一次,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花蝉衣正准备去捡野鸡,顾承厌的声音自身后冷冷的传来:“搭箭时肩膀不用抬那么高,弓还要往后再拉拉才行。” 花蝉衣愣了下,转过身去,就见顾承厌长身玉立的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拎着一只大雁,看样子是被他射中的。 “顾将军,你怎么来了?还有你居然会猎杀大雁?” 他不是最喜欢大雁的么? 顾承厌听见这声熟悉的顾将军,气的额角青筋跳了跳,面上神色倒是半分不变道:“公主突然想狩猎,便陪着她来了,我喜欢大雁,和我杀它冲突么?” 花蝉衣无言以对,四处看了看:“四公主呢?” “肚子不舒服,在不远处解手去了。” 花蝉衣没忍住有些无语,心说人家四公主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他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真的好么? 此时就他们两个人,花蝉衣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顾将军,您何时过来的,一会儿四公主万一看不见您,该等急了。” “我和四公主的事不用你操心!”顾承厌没好气道:“从你对着石头练弓箭开始,我便来了,真是看不出,你连弓箭都不会!” 花蝉衣不禁一愣,随后觉得有些丢人,这么说她空了那么多箭岂非都被他看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顾将军,我不过一介乡野出身的农女,不会射箭不是很正常么?您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回去陪四公主吧,我自己再练练。” 379 你们两个随我来 花蝉衣说罢,顾承厌却不见有离开的意思,冷冷的看着她开了口:“瞧你今日穿成这样,我还当你多厉害,到头来射箭还不如四公主。” 花蝉衣见他提起四公主,忍不住有些无奈,心说四公主身为皇家子女,自然从小就学习这些了,哪怕是个娇娇女,怕都会些皮毛,她如何比得? 不过更令花蝉衣感到莫名其妙的是,顾承厌目光始终落再她身上穿的骑装上,眸中闪过一丝不喜。 花蝉衣道:“我今日穿成哪样了?这身骑装我觉得很漂亮。” 顾承厌冷哼了声:“这衣裳不便宜吧?你平日里日子过的不是很节俭么?就为了见你那狼心狗肺的夫君?你还真是舍得花钱啊。” 花蝉衣见他好端端的又提起东子哥,蹙眉道:“此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我再怎么节俭,手中倒还拿得起这些银子。” 顾承厌懒得理她,来到了花蝉衣身前,将她转了个身,突然自身后圈住了她。花蝉衣被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教教你怎么射箭,免得你今晚真一个猎物也猎不到,丢人现眼!” 花蝉衣没在答话,身子有些僵硬,顾承厌揽着她两条胳膊,教她摆出正确的姿势:“弓抬这么高,拉弓的时候手腕用力……” 花蝉衣很快便学会了,顾承厌见她持弓的姿势有模有样的,也未多做耽搁,转身离开了。 花蝉衣呆呆的看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想必是回去找四公主了。 想起二人一起骑马射箭时的恩爱模样,花蝉衣笑了笑,收了心神,准备去找些小兽来练练手。 想这么多做什么,就因为人家喜欢你,你一个有夫之妇便动心了?这是有多贱! 花蝉衣苦笑了声,有了顾承厌指教,加之她早年丢石子也练出了些准头,再遇到猎物后,花蝉衣几乎一射一个准,很快马背上的猎物便满了。 林浮音前来找到她回合的时候,见到花蝉衣马背上的猎物,不禁有些吃惊:“这些,这些都是你打的?” 花蝉衣点了点头,笑道:“射箭找到些诀窍便能射准了,看样子不用你给我了。” 花蝉衣没好意思说是顾承厌教她的,如今知道她和顾承厌还有些若有若无牵连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林浮音,她嘴上说着放下了,可是她面对顾承厌时的模样,花蝉衣知道林浮音心里一时半会儿还是放不下的。 在这,花蝉衣觉得,照这样下去,她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疏远,直到再无联系。 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顾将军,说不定还会成为陛下的驸马爷,她是寻常的平民百姓,同东子哥一起经营着沈氏医馆,在这之前,最好别再节外生枝出什么流言蜚语了。 到了晚间,花蝉衣的马背后已经盛满了猎物,未必是最多的,不过花蝉衣觉得,好歹也能配得上自己身上这身衣裳了,不至于被人笑话的太惨了。 二人正准备回去,不远处传来一身野兽的嘶吼声,花蝉衣和林浮音对视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她们此时在深林中,遇见什么都说不准,二人连忙蹲下了身去,藏在了灌木丛中。 晚间,众人在山庄外的空地上清点自己的猎物,花蝉衣和林浮音却迟迟未到。 四公主忍不住开口道:“蝉衣怎么还没回来呢?还有林二小姐,往年她不是回来最早的么?” 小然笑道:“是不是花蝉衣根本不会打猎,如今不好意思回来了?” 小然身旁有人连忙道:“不能吧,瞧她穿的骑装那么漂亮,怎么可能连骑射之术都不会?那她穿成那样子做什么?该不是就为了给咱们看看吧?” “怎么不可能?”小然冷嗤道:“我们学堂的可都知道,花蝉衣是乡下出来的,我听说寻常乡下牛车都不多见,更别提骑马射箭了!” 此时,有人突然开口道:“可就算花蝉衣不会,林二小姐也不可能不会啊,你们说,花蝉衣和林浮音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此言一出,一旁原本冷着脸的顾承厌脸色猛的一变:“这山中能有什么危险?” 四公主想了想道:“前两年林中有熊出没,近两年已经没有了,应该没什么事,可能是走迷路了吧?” “熊?”这时,一个男子颤声开口道:“我们从林中下来的时候,确实听见了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嘶吼声,该不是……” 此话一出,有几人也跟着附和道:“说起来,我今日狩猎也听见了不寻常的声音,仿佛是什么野兽自不远处走过似的。” 顾承厌高大的身躯瞬间僵住,面色惨白,难得失了往日气度:“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 顾承厌说罢,率先准备往山上去,却见花蝉衣和林浮音自远处回来了。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心说花蝉衣便罢了,林浮音怎么说也是林府的二小姐,可不能出什么事。 “将军,您怎么了?将军?”四公主见顾承厌神色不对劲,不禁有些担心,随后有些恼怒的看着花蝉衣和林浮音:“你们二人怎么这时候才回来?不知道大家都等着你们两个么?!凭白让人担心!” 花蝉衣将狐疑的目光自顾承厌脸上收回,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回殿下的话,原本我和浮音想早些回来的,不巧在林中遇到一只黑熊,被堵了去路,便耽搁了这许久。” 众人闻言愣了下,居然真有熊…… 四公主此时火气也消了:“那你们二人没事吧?” “没事。”林浮音笑道:“我和蝉衣一起将那只熊杀了!就是太重了,没抬回来。” 众人闻言,不禁都有些吃惊。 她们两个瘦弱的女子,居然能杀死一头熊? 林浮音是有些功夫在的,众人都知道,可花蝉衣怎么看都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单凭林浮音一人,真能杀死一头熊么? 众人惊疑不定,正准备去看看时,顾承厌突然开了口:“你们两个,随我来一下,我有话问!” 380 强吻 花蝉衣和林浮音不解的对视了一眼,也未多加耽搁,随着顾承厌一道往水榭去了。 众人见状,多少有些疑心:“将军叫她们两个去做什么?” “瞧顾将军方才那样,该不是对林二小姐余情未了吧?” 四公主脸色沉了沉,孙茗秋连忙道:“怎么可能,将军那性子,喜欢谁还用的着藏着掖着?估计是叫那二人去问熊的事儿吧?总之没事就好,咱们来清点一下猎物吧,咦?这么多猎物,都是花蝉衣打的……” 花蝉衣和林浮音一头雾水的随着顾承厌进入水榭的阁楼内,林浮音道:“将军,有什么事么?” 林浮音如今面对顾承厌时,多少还有些不自在,不过显然花蝉衣比她更不自在,林浮音也只好别别扭扭的开了口。 顾承厌倒是未曾多看林浮音一眼,而是冷眼看着花蝉衣道:“你随我来!” 看着花蝉衣随着顾承厌进入了内阁,林浮音立刻会意,其实将军想见的只有花蝉衣一个吧…… 只是因为怕外面那些人多心,才将她一起叫过来掩人耳目,林浮音苦笑了下。 花蝉衣随着顾承厌来到水榭内阁,心下隐隐有些不安了起来,不知为何,自从得知了顾承厌的真实身份后,二人之间无形中出现了一道隔阂似的,相处起来也没有昔日那般自然。 顾承厌单独叫她来做什么?她可没惹到他吧?脸臭成这样…… 前脚刚迈进来,原本面色平静的顾承厌突然关上了门,一把将花蝉衣按在了门板上,低头吻了下去。 花蝉衣震惊的瞪大了眼,断没想到他竟会如此。 顾承厌方才着实被吓坏了,前两年的狩猎他虽没来过,却也听说了,一般在林中遇到熊的,缺胳膊断腿都是好的,严重的命都没了。 得知花蝉衣可能遇见熊的那一瞬间,顾承厌脑中直接是空白的,直到看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顾承厌方才回过神来,一股强烈的后怕自体内传了出来,此时若不做些什么,他心下一时半会儿平静不下来。 花蝉衣被他大力的圈在怀里,挣脱不得,嘴唇都快被磨破皮了。 她不知道顾承厌这是发的哪门子疯,挣脱不开,蹙眉忍受着,过了好一会儿,两片胶着的唇才分开,顾承厌却也不肯放开她,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吓死我了。” 花蝉衣原本想说的话瞬间堵在了嗓子里,任顾承厌这么抱了一会儿,待他松手了,才微微蹙眉道:“顾将军,您闹够了么?” “我闹?”顾承厌冷冷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底仿若深潭。 顾承厌的目光看的花蝉衣脊背发寒,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顾承厌,我看你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顾承厌恶狠狠的看着她:“我这些年身边有过不知多少女子,你说你这种没心肝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的?我会栽在你这儿?!” 顾承厌说完,冷着脸推开门走了出去,等在外面的林浮音连忙垂下了头去,尽管她没敢看顾承厌的脸,也隐隐感受到了顾承厌的怒火。 待顾承厌走远后,才来到了内阁,看着花蝉衣嘴唇红的有些异样,瞬间反应过来今日发生了什么,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花蝉衣此时还呆愣着未回过神来,脑中都是顾承厌方才说的话。 她忍不住心想,她怎么就没心肝了呢…… 二人相对无言,过了片刻,花蝉衣抬手擦了擦嘴道:“出去吧。” “等等!”林浮音突然伸出手来拽住了她:“花蝉衣,将军心里放不下你。” 花蝉衣:“那又如何?今日之事,你别往外说了,我会想办法解决。” 林浮音微微蹙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些年,难得见到他对谁这般,你那夫君若是真爱上了旁人,你不如与他和离,嫁给顾将军多好!你在固执什么呢?” 固执什么? 花蝉衣脑中不自觉浮现出昔年她印象最深的场景,她被花家寒冬腊月的丢出去,衣衫褴褛的缩在路边时,是沈东子给她裹着棉被,一步一步踩着积雪将她背到了沈家。 那时候她趴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背上,冻的几乎已经麻木了,昏昏沉沉间,鼻尖嗅到了淡淡的药草香气…… 以及她和沈东子去成衣铺看嫁衣时,少年红着脸说,一向勤俭的少年说,要攒出五十两银子来让她体面的嫁到沈家。 就冲这些,难道不值得她坚持下去么? 花蝉衣收回思绪,笑道:“值得。” 林浮音拿她没办法:“你自己觉得值便值好了,我还是觉得,你及时收手,和将军在一起比较好。” 花蝉衣有些吃惊的看着林浮音,林浮音被她看的有些别扭,蹙眉道:“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承认,要说我如今全然放下了不可能,可他早晚会娶妻生子,若是旁人,我倒宁愿是你,至少,我瞧着心里不会那么不舒服!” 花蝉衣无言以对,半晌才苦笑道:“别说傻话了,我和将军是不可能的,先出去吧。” 花蝉衣和林浮音出去后,那些人居然已经将黑熊从山上抬了下来,有人唏嘘道:“真是想不到,两个女子居然能杀死这么大一头熊,真是看不出来啊!” “这有什么,林二小姐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女,可不比男人差!” 林浮音见这些人只说她,丝毫不提花蝉衣,蹙眉上前道:“别说那么夸张,这只熊我一个人可杀不死,是我和蝉衣一起打死的。” 准确来说,花蝉衣出的力更多,今日在林中着实将林浮音惊到了,花蝉衣虽然弓箭放的没她熟练,可那个劲头,实在不像是寻常女子该有的力气。 小然啧啧了两声:“哎呦,林二小姐,咱们都知道您和花蝉衣关系好,您也不用这么偏心她吧……” “我偏心?”林浮音见又是这个小然,眉心不耐烦的蹙起:“我和蝉衣猎杀黑熊的时候你看见了?怎么就说我偏心?” 381 比试 小然讨嫌的啧啧了两声,装模作样的来到花蝉衣身前打量着她:“我是没看见,不过花蝉衣这样子,都不会射箭,别说射杀熊了,就她马背上那些猎物都不知是不是自己猎杀的,各位也不想想,她一个乡下来的,同谁学的骑射功夫?就算今日现学,怎么可能就猎到这么多猎物了?!” 想当初,她学着骑马狩猎,练了半年,才射中一只猎物,小然才不信有人能一天就学会。 花蝉衣道:“小然姑娘是如何知道我不会射箭的?” 小然见她还不承认,不禁冷笑了声:“少装糊涂,花蝉衣,今日在林中我可是见到你对着石头练习,最后连只兔子也未打中,真是笑死人了,咱们狩猎讲究的就是个公平,你自己不打猎,全靠林二小姐给你猎物,对旁人来说公平么?” 花蝉衣有些不解的看着小然:“小然,我今日并未遇见你,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 “你说什么?!”小然再次嗓音尖锐的开了口,花蝉衣严重怀疑她是个乌鸦精托生的。 “花蝉衣,你还好意思说,你明明就被我撞见了!居然还有脸在这里睁着眼说瞎话!”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白日那蓝衫公子道:“蝉衣姑娘怎么看都不像不会骑马射箭的,小然,就算你白日同蝉衣姑娘发生了些不愉快,也不至于没事找事吧?” 蓝衫公子说着,看向小然的目光中忍不住闪过丝丝鄙夷。 小然觉得自己快被气吐血了,她说的明明就是实话,这些公子怕是被猪油蒙了眼,看花蝉衣长了个狐媚子样儿,恨不得贴上去了。 一个臭寡妇,还姑娘呢……恶心! 偏偏一旁还有人附和:“就是啊,单看蝉衣姑娘今日日穿的这身骑装,要说她不会骑射之术,我可不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多是向着花蝉衣说话的,小然气的直想尖叫,不过转念一想,花蝉衣这贱人确实是不会骑射功夫的,这些蠢货此时捧她的臭脚越厉害,稍后被打脸的只怕更厉害。 小然想清楚后,又不自觉的将她昔日在市井学到的口头禅搬了出来:“这俗话说得好啊,光说不练假把式,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呗!” 小然此言一出,这些世家公子小姐震惊的看着她,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花蝉衣笑着解释道:“小然这意思,是要同我比试一下?我今日可是废了全部力气,才猎到这么多猎物,我瞧着小然马背上的猎物比我这还要多出许多,看样子我今日是输定了。” 小然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其实她马背上的猎物多是跟着孙茗秋从旁人手中抢来的,花蝉衣这么一说,小然心下莫名有些打怵。 不过转念一想,她学习骑马射箭两年了,会输给花蝉衣一个石头都射不准的村姑? 笑话!一想起白日花蝉衣对着石头练习的那笨拙样子,小然的自信心再一次膨胀了。 周围看热闹的一见花蝉衣要同小然比试,纷纷起哄道:“口说无凭,蝉衣姑娘加油啊!” 下人们很快将靶子立了起来,此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周围点燃了火把,将漆黑的夜色照的明晃晃的,恍若白昼。 周围到处都是起哄声,花蝉衣觉得有些吵,只想快些比完。 比试的内容很简单,花蝉衣和小然一人三支箭,看谁射中靶心的次数多。 这点难度对花蝉衣来说倒还不算什么,就在花蝉衣准备去射箭时,孙茗秋突然冷冷的开了口:“这么比未免太简单了些,就是幼童都未必打不中,不像咱们狩猎时,猎的可都是活物!” “那你觉得,该怎么比?”四公主不解的看向孙茗秋,孙茗秋笑道:“不如找几个下人来,举着靶子,看谁打中的多作数。” “这如何使得?”花蝉衣蹙眉道:“若是射到人可怎么好?” “下人又不算人!”孙茗秋道:“若是能用他们那条贱命给咱们寻到些乐子,也是他们的荣幸了!” 花蝉衣眉心死死蹙起,尽管早就知道这些王孙公子不拿下人当人看,孙茗秋这样的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四公主对此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随意点了二十个身手矫健的下人,那些下人的脸色都变白了。 小然掌心微微沁出了汗水,她自然不在乎这些卑贱之人的性命,甚至因为自己能轻易掌握这些人的死活而倍感荣耀。 可若是活靶子,打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小然尽管已经学习了骑射之术两年,射空也是常有的事。 正紧张间,众人已经空出了一片空地来,给那二十个活靶子腾出了地方。 花蝉衣原本不紧张的,此时隐隐有些不安了起来。 她虽然准头不错,可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动物,说失手便失手了,一个不小心可是要人命的事。 花蝉衣不比这些金贵的公子千金,她看中人命,无论贵贱。 花蝉衣和小然一人给了二十支箭,花蝉衣箭后的羽毛是红色的,小然的则是蓝色的。 四公主一声令下,场中那些活靶子举着靶跑了起来,花蝉衣持弓搭箭,按照顾承厌交给她的动作,瞄了许久,才开始放箭。 只听“嗖”的一声,一箭正中靶心,举着靶子的那个下人吓的腿一抖,随后长长呼出了口长气。 花蝉衣此时专注于射箭,并未注意到,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花蝉衣那射箭的姿势同寻常人不大一样,怎么看起来,和顾将军的动作那么像呢…… 顾承厌除了功夫好外,也是出了名的神射手,顾承厌平日里射箭的习惯动作自然早就被许多人注意到了,也有许多人暗中模仿过,只是每每换做他们模仿顾承厌那么射箭,却又射不中了…… 一旁的小然哪里懂这些,见花蝉衣射中乐,心中不服,瞄了许久,心中不禁暗骂,这些狗奴才,跑那么快做什么?跑的慢些他们活命的机会还大一些! 382 将军发火 小然瞄了一个活靶子许久,额角的汗都冒了出来。 “嗖!”的一声,小然手中的箭离弓后,成功射中了靶子外围,并非靶心。 周围给小然加油助威的女孩子们脸色有些难看。 紧接着,花蝉衣又射出了极箭,几乎全部中了靶心,最差的,也不过在靶心外三四环上。 一旁的小然起初还能射中,见花蝉衣居然准头那么高,越发紧张了起来,经常空箭。 最后,花蝉衣射中了十六个活靶子,小然只有四个,其他的箭纷纷落在了地上,其中还有两个倒霉的下人被小然射伤了。 四公主干咳了声道:“看不出蝉衣射箭这么厉害,看样子这些猎物果真是你自己猎到的不错了,不过小然,你这猎物怎么会比花蝉衣还多,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小然说不出话来:“回四殿下的话,我这些猎物真的都是我自己猎到的,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些下人存心放水!不然我怎么可能比不过花蝉衣?!” 小然到现在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白日的时候分明看见花蝉衣不会射箭,那样子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若不是这些卑贱的下人故意的,她怎么可能输?! 小然越想越气,看着那些被当做活靶子的下人,突然抽出一支箭来,对着其中一个下人射了过去。 花蝉衣大惊,几乎是想都没想,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来,对着小然那支箭射了过去。 尽管花蝉衣射箭比小然晚,但她力气大,箭身飞得快,在小然那支箭即将射中那被吓傻了的下人心口时,及时被从中折断了。 这下众人不禁看傻了,若说能射中活靶子箭无虚发已经很厉害了,能将旁人的箭从中折断,在场的女子只怕没有几个能做到。 就连顾承厌眼中都不禁闪过一丝赞扬,花蝉衣天赋真的很高,甚至比他当初练射箭上手还要快许多。 殊不知花蝉衣看似平静,实则掌心已经微微沁出了汗水,若换做平时,花蝉衣断然射不中,方才一时情急,算是发挥超常了。 花蝉衣回过神来后,冷冷的看着小然。 “小然姑娘,在你心里,下人的命就这么轻贱是不是?你自己空了箭,便要拿下人的性命发泄?!” 围观的众人也忍不住议论纷纷了起来,这些官家子弟虽然从不拿下人的性命当回事,也不至于如此。 “小然,你比不过人家也不至于这样吧?” “难怪是庶民出身,这气量,真是笑死人了!” 小然输了本就恼火,被众人这么七嘴八舌的一议论,不禁更加恼羞成怒:“花蝉衣,你,你居然敢打掉我的箭?!” 花蝉衣没答话,一旁有人道:“不过是为了个下人的性命罢了,别吵了,花蝉衣,你这箭术谁教你的?” 花蝉衣愣了下,目光没敢往顾承厌那里看,佯装不解道:“我自己瞎琢磨的,怎么,我这箭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就是极少见到你这种射箭的动作。” 花蝉衣:“……” 她不清楚这些,还以为顾承厌教给她的是最标准的。 他还真敢教!花蝉衣心说,就算他狂惯了,在四公主面前连避嫌都不知道么? 好在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想到花蝉衣和顾承厌能扯上什么关系,最后也只能将此当成花蝉衣天赋异禀这么一条解释了。 小然狐疑的看着围观众人眼中闪过的羡慕,这些人在羡慕什么??就花蝉衣那半吊子的两下,有什么好羡慕的? 小然难得感受到了丢人,偏偏林浮音不肯饶她:“小然姑娘,你这箭术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我真是好奇,你这些猎物是怎么猎到的,居然比蝉衣的都多!该不是从谁那抢来的吧?!” 小然怒道:“林二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当人人都像你一般蛮不讲理么?我这些猎物可都是自己猎到的,花蝉衣这箭术谁知道从哪学到些不着四六的本事,瞧她射箭那姿势,笑死人了!” 小然此言一出,四下沉默了。 四公主面色难看,小心翼翼的看了顾承厌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方才松了口气,随即对着小然怒道:“放肆!” 小然被四公主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弄的一时摸不着头脑,却仍旧乖乖的跪了下去:“殿下?” “你这没见识的东西!”四公主恶狠狠地骂道:“今日就不该让你来,还嫌不够丢人么?掌嘴!” 小然见四公主真的怒了,不敢耽搁,连忙伸出手来,用力的扇了自己几个嘴巴。 顾承厌冷眼瞧着,待小然将自己一张脸扇的又红又肿,才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直到小然被雁来山庄的下人灰溜溜的赶走,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得罪了顾承厌去。 少了小然这个聒噪的乌鸦精,晚宴显得和睦多了。 花蝉衣不知往年是不是也如此,到了晚间,雁来山庄内的水榭长廊每隔几步远,便点着一盏大雁灯,星星点点的照亮了长夜。 水榭内四角燃着暖炉,扯着帷幔,即使在这漫漫冬夜,倒也没那么冷了。 四公主请来的歌舞助兴都是精挑细选过的,令人看的啧啧称奇。 花蝉衣和林浮音坐在角落里,目光不时的落再不远处同四公主坐在一起的顾承厌身上。 今日在座所有人,敢像大爷似的懒洋洋的斜倚着也就只有他了,只是这样子放在旁人身上看着难看,大概是因为他身量生的修长,看着颇有几分懒散的意思在,格外的,勾人…… 因着夜凉,顾承厌此时身上披着身银白色的大氅,一旁的四公主大概是刻意的,身上同样也披着身银白色的敞篷,正在用她那精心养护多年的指甲替顾承厌剥虾壳。 林浮音见状不禁冷道:“这四公主当真是毫无底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丫鬟呢。” 花蝉衣将目光自顾承厌身上收回,低声道:“甚言!” 女子遇见倾慕男子,可不就不自觉喜欢低人一等么。 林浮音瞧着心里还是不痛快,花蝉衣此时却觉得,这二人坐在一起般配极了。 383 沈东子来接她回家? 花蝉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人,高贵又纨绔,仁慈又残暴,多情又痴情…… 总之,顾承厌是一个很复杂的人,花蝉衣几度以为自己看透了他,后来发现只是自己自以为是的错觉。 花蝉衣倒是对研究一个人没太大的兴趣,只是顾承厌于她来说,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等东子哥恢复记忆后,就算到时候选择了她,心中想必也会始终有卿然,那她可不可以,心中也藏着一个人…… 可若真是如此,她和东子哥之间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 花蝉衣如今诸多事已经看的很通透了,唯独此事越想越头疼。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身后的帷幔漏了个缝儿,灌进来的寒风令她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林浮音见了,让下人稍微将帷幔遮了遮,同她道:“你在想什么呢?这美酒佳肴也不动筷,等我喂你不成?” 花蝉衣笑了笑,目光无意中又往顾承厌那里瞟了一眼,不想原本同四公主说话的顾承厌突然看了她一眼,花蝉衣连忙收回了视线。 顾承厌双眼微微眯了眯,心说她这是看什么呢?方才花蝉衣看他他便感觉到了,面上平静,实则做什么都觉得不自然了起来。 雁来山庄准备的酒菜都是上等的,花蝉衣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后,便全心投入到了面前的美酒佳肴中。 身旁的林浮音见到美酒连菜都没心思吃了,一杯接着一杯,花蝉衣劝了两次没用,索性不管她了。 四周闲谈的声音有些嘈杂,这时,突然有人开口问她道:“蝉衣姑娘,今日都这么晚了,你回去晚了不怕你那夫君担心么?” “就是,你夫君会来接你么?” 花蝉衣见众人突然将话茬扯到了她这儿,无奈道:“若是回去的晚,我夫君便不会来了。” “唉?那真是可惜啊。”话最多的蓝衫男子道:“我若是有如此貌美的一位娘子,多晚都要来接回家。” 此言一出,官家公子们哈哈大笑了起来,花蝉衣作势害羞的垂头不语,心中微微有些发涩。 沈东子根本就不会来,若换做昔年,就算夜再深,东子哥也一定会等着的,如今保不齐再陪着那卿然姑娘也未可知。 女子们不少暗暗泛起了白眼儿,她们当中有些人实在看不上花蝉衣这般出风头,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不过多数人还是想想罢了,今日碍于顾将军在,许多平日里爱嚼碎嘴的女子都收敛了许多,哪怕不能给将军留下印象,也比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强。 毕竟如今将军还未娶亲,她们也并非全然没可能,反正顾将军不可能只娶一个女子的。 一旁的孙茗秋冷眼看着这些官家子弟围着花蝉衣你一言我一语的,隐隐有些坐不住了。 她因为样貌生的丑,最看不惯那些生的好看的小狐媚子,通常男人们围着那个女子,孙茗秋便认定了那个女子是个狐狸精。 说到底,还是这世上的男子太俗气了,就喜欢好看的女人!恶心! 像她这种内在美的女子,那些男子怕都是瞎了眼看不见! 孙茗秋愤愤的想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酒入喉心作痛,有些事越想越难受。 想她身份高贵,这些年来翰林院提亲的男子却寥寥无几,还都是一些她孙茗秋看不上的歪瓜裂枣!熬着熬着便成了老姑娘不说,她活了这么多年何曾官家公子们这么待见过? 往日里那些小狐媚子们有权有势也就罢了,这么个寡妇,还是乡下来的,这么招摇,真是恶心! 不过话说回来,长成这样子的,能是什么好女人? 花蝉衣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这些男子无聊的问题,心下隐隐有些厌恶,孙茗秋突然开了口。 “行了,你们看不出人家蝉衣姑娘不想同你们说话么?你们可别戳中人家痛处了?” “痛处?什么痛处?”蓝衫男子不解的看着孙茗秋。 孙茗秋道:“蝉衣姑娘如今在京中怎么说也算小有名气,别说她和她夫君之间那点事儿各位一点也没听说过,也不知蝉衣姑娘今日究竟是不需要人接呢,还是根本无人接?” 一旁的林浮音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子道:“关你什么事?!” “浮音……”花蝉衣淡淡的开口笑道:“孙小姐大概也是好奇罢了,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说一下,我乃是有夫之妇,诸位还是莫要管我叫姑娘了,叫我沈夫人就可。” 孙茗秋似乎存心同她过不去,闻言冷笑了声:“今日一直听诸位公子唤你姑娘,我还以为沈夫人忘了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自己是个姑娘呢。” 众人闻言,不免都觉得孙茗秋有些没事找事了,又不是花蝉衣让这些人唤她姑娘的…… 花蝉衣也不恼,看着孙茗秋笑道:“看样子孙小姐比我清楚我的身份,既然如此,方才孙小姐为何还要那么唤我?” “我……” “还是说,孙小姐瞧着你我年纪差不多大,一时忘记了?” 孙茗秋:“……” 花蝉衣这话猛的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然而却戳中了孙茗秋的痛处。 她今年年纪同花蝉衣差不多,因为这么多年始终没几个提亲的,是华京出了名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平时没几个人敢提及此事,花蝉衣此时看似无意,孙茗秋想发火都找不到理由。 孙茗秋咽下险些喷出的老血,冷笑道:“非也,我是见沈夫人如今这样子,半分不见为人妇的模样,想必是夫君太久不在身旁,比起那些真正的妇人,差了些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你,毕竟被夫君舍弃这种事儿已经够可怜了……” 孙茗秋说着,心头的邪火总算微微消散了些。 此时,守在山庄门外的下人突然来报:“四公主,山庄外面来了一位男子,叫沈东子,说是蝉衣姑娘的夫君,雪天路滑,特意前来接蝉衣姑娘回家的。” 孙茗秋:“……” 花蝉衣:“……” 384 抢来的第一! 此时莫说是孙茗秋了,就连花蝉衣都愣住了,只是面上维持着镇静罢了,旁人看不出她此时有多震惊。 东子哥居然会来接她?原本花蝉衣以为,她若是不主动,东子哥巴不得同她老死不相往来呢。 至于他为何会找过来花蝉衣倒是丝毫不吃惊,来雁来山庄赴宴一事,花蝉衣同沈家二老知会了一声,莫非,是沈郎中让东子来的? 这个想法倒是合理些,不过他如今肯来就好了,更别提,还来的这么是时候…… 看着脸色难看的孙茗秋,以及四下传来的嗤笑声,花蝉衣笑道:“怎么样?孙小姐这下不必多心我和我夫君之间的事了吧?” 蓝衫男子也道:“既然你夫君来了,看样子,近日京中的流言蜚语都是假的,传出来的人也真是无聊!我就说蝉衣……沈夫人这种女子,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弃之择其他女子?啧啧。” 林浮音也笑,讽刺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了孙茗秋的身上:“蝉衣夫君待她可好着呢,蝉衣自己也说过。有些人真是有意思,蝉衣亲口说的不信,偏偏要信一些莫须有的流言,究竟是真的那么愿意操心旁人的家事,还是没事找事啊……” 原本顾承厌在这儿,林浮音不准备找事,这些人实在膈应的慌,她可没蝉衣那么好的脾气! 孙茗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说那个乡野村夫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这种时候来!怎么上山路的时候没摔死他呢?! 花蝉衣此时没有同孙茗秋计较的意思,同四公主道:“多谢殿下今日邀请民妇前来赴宴,民妇不比诸位公子千金有车马接送,此时夜深了,就先告辞了。” “离宴会结束还早呢,沈夫人这便等不急了。”有人存心打趣道:“沈夫人当真是贤妻,这是怕自己夫君等急了吧?” 此言一出,又引来阵阵低笑声,花蝉衣讪讪一笑,并未多言,等着四公主松口放她提前离去。 四公主见状也有些忍俊不禁,心底隐隐有些羡慕起了花蝉衣来,虽说那么个乡野村夫四公主不会看在眼里,可若是换做顾承厌,是断然不会再者雪夜里特意跑山上接她的。 四公主正准备松口让花蝉衣回去,顾承厌突然将手中的酒杯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上,尽管声音不重,可还是吓的在座众人一抖,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离宴会结束不是还早么?” 四公主:“……” 尽管顾承厌只说了这么一句,她便立刻会意顾承厌是不愿意见到花蝉衣提前离场,至于为什么,大概是他在军队时间久了,不喜欢看人早退? 无论因为什么,四公主连忙同汇报的下人道:“先将蝉衣夫君接进山庄来,要不加个座位,让他一同赴宴吧。” 花蝉衣正想说不必麻烦了,她提前随着沈东子回去就好,顾承厌突然又冷冷的开了口:“一介乡野村夫,公主也准备让他进来么?” 四公主:“……” 也不知道顾承厌这股无名火是哪来的,他平日里可没这么阴晴不定,四公主却还是连忙依顺着她,同那下人道:“先将蝉衣夫君找间内阁安置一下。” 花蝉衣蹙眉看向顾承厌,旁人看不出,花蝉衣却知道,顾承厌这分明是存心的! 顾承厌却根本不看她,只是闷声又灌了一杯酒,雁来山庄这上好的桃花酿,在桃树下埋了好几年,往日四公主自己都不舍得喝,今日见他来了才取出来宴请众人。 陈年酒香,顾承厌喝下去却觉得阵阵发涩,又酸又苦…… 沈东子活着回来,和花蝉衣做夫妻已经是顾承厌忍耐的底线了,今日瞧花蝉衣听见她夫君来后的没出息样子,顾承厌简直恨不得提着剑冲出去将那个男人宰了! 他能忍住已经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让沈东子出现在宴会上,顾承厌对自己的自制力可没那么放心。 在座众人敏锐的察觉到顾将军心情不妙,原本嘈杂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一不小心哪里得罪了顾承厌去。 花蝉衣见到这幅光景,不禁倍感无奈,心说活阎罗也不过如此了。 四公主清了清嗓子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吧,吵的人心烦!今日诸位狩猎的猎物都清点好了么?我和将军今日可是准备好了赏赐。” 此言一出,冷下去的氛围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男子们不禁惋惜今日失手放走了多少猎物,若是当时追的快一些,谁的名次还能高一些等等。 女子们对狩猎之事感兴趣的没几个,不过此时脸色明显都有些不好看。 一如往年一样,她们辛辛苦苦猎到的猎物或多或少的被孙茗秋抢去了一些,尽管不多,可是孙茗秋一人抢一点,倒是像往年一样,被她生生抢了个第一去! 碍于孙茗秋和四公主这层关系,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孙茗秋丑陋的面上挂上了一丝得意的笑,心说今日憋屈了一整日,总算轮到她出头的时候了。 方才统计的猎物数量已经出来了,女子这边她猎到的最多,这礼物她拿定了! 至于她这些猎物是从哪来的,并不重要!反正凭着她和四公主的关系,这些人也没有敢吭声的。 男子那边猎物最多的是那个蓝衫公子,他的赏赐是四公主准备的,一把极其珍贵的宝剑。 众人见了,不禁羡慕不已,原本还以为,所谓赏赐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看样子四公主今日心情当真不错,这么稀有的宝剑都舍得拿来做赏赐了。 孙茗秋见状,心下也有些紧张了起来,心说既然男子那边的赏赐是四公主准备的,想必她的赏赐便是顾将军亲手准备的了,顾将军啊!! 孙茗秋作为四公主的表姐,虽然不敢对顾承厌有什么非分之想,但她作为一个除了样貌丑陋外,其他都正常的女子,若说对顾承厌没有半分爱慕之情,是不可能的。 385 他们存心冤枉我! 尽管她此生无缘于顾将军这般优秀的男子,可若是能得到顾承厌亲手赏赐的什么东西,也足够在座女孩子们羡慕好一阵了。 更别提这个东西还不是凭白赏赐的,而是她凭着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说出去也是件极有面子的事。 顾承厌准备的是一把极其精美小巧的弓,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大雁,弓身正中间,还镶嵌着一颗黑色宝石。 下人将这把弓拿上来的时候,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今日不少被孙茗秋抢夺了猎物的姑娘心下难受的眼眶都红了,尤其是原本有机会得第一的姑娘们,她们从没有哪一年如此恨孙茗秋过。 看着这把顾将军亲赏的弓,这些女孩子心中恨孙茗秋恨的牙痒痒,奈何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贱人捡了这么大哥便宜去。 且不说这弓本身便珍贵无比,这可是顾承厌赏的,意义非凡! 孙茗秋感受到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心中的得意劲儿更甚,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抢来这个第一而有半分愧疚感,反正往年都抢习惯了!怪只怪,她们没有个做公主的表妹! 苏明秋满心得意,就等着顾将军亲自将这把弓交到她的手中,她日后骑马射箭必然带着这把弓,羡慕死这些样貌好看的贱人! 不对!顾将军赏赐的弓,不能轻易拿出来用,应该带回府中,供起来才是! 孙茗秋满心欢喜的想着回过头来这把弓箭如何处置,就等着顾将军亲自将弓递到她手里了。 顾承厌拿起那把弓,起身缓缓冲着孙茗秋走来,就在孙茗秋准备伸手接的时候,突然自她眼前走了过去,孙茗秋直接愣了。 花蝉衣此时还在想着今晚同东子哥说些什么好,他如今怕是打从心底排斥自己……此时,一道黑影停留在了她眼前。 花蝉衣有些愣怔的抬头看去,就见顾承厌停在了她身前,手中还握着那把弓。 花蝉衣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颗心砰砰狂跳了起来:“将军?” 顾承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她:“这个给你。” 一旁的孙茗秋傻眼了,花蝉衣一时也有些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给我?” 她今日猎到的猎物顶多算个中上,和孙茗秋马背上的猎物根本没法儿比,就连浮音都比她多,顾承厌将赏赐给她,这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给她的补偿么? 花蝉衣在众人震惊的神情中,面色平静道:“将军,这弓,您怕是给错人了罢?今日猎物最多的是孙小姐,并非民女。” “我说给你的,你便收着。” 花蝉衣:“……” 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花蝉衣忍不住心想,晚间不肯放她离开就罢了,此时她不想要这把弓,还偏偏要给她,还嫌她今日出的风头不够多么? 花蝉衣目光落再眼前这把弓上,其实她是打心底喜欢这把弓的,只是她今日若拿了,明日指不定要传出多少流言蜚语来。 顾承厌见她不接,眉心微微蹙起,不过很快便猜出她心中所想,难得做什么事解释道:“今日你和林二小姐猎杀了熊,本就不易,加之你同小然的比试很精彩,我瞧着这弓配你更合适些。” 四公主有些看不过去了,难得开口顶撞顾承厌道:“将军,尽管这弓适合蝉衣,可今日猎到猎物最多的是孙小姐,按照规矩,这弓应该给孙小姐才是!” 顾承厌冷冷的瞟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孙茗秋:“敢问殿下,狩猎里可有抢了旁人的猎物作为自己的规矩?!” 四公主闻言愣了下,随后面上闪过一丝别扭,其实孙茗秋每年狩猎会仗着同她之间的关系,抢夺旁人的猎物四公主也不是不知,不过这种事她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闹到她眼前来,只做不知。 此时听见顾承厌这么说,四公主纵然心虚,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将军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顾承厌看着她,冷冷道:“不巧,今日在林间,无意中看见了孙小姐抢旁人猎物时的威风模样……” 顾承厌此言一出,孙茗秋脸色瞬间煞白,四公主连忙准备开口替孙茗秋说些什么,被顾承厌冷冷的扫了一眼,瞬间噤声了。 虽说四公主护着孙茗秋惯了,可是眼下于她而言,没什么比顾承厌更重要的了。 就冲顾承厌那一句他日只会娶一个夫人,四公主就是付出所有,也要想方设法坐上这个位置。 至于孙茗秋,便自求多福好了…… 孙茗秋吓的瑟瑟发抖:“将,将军,我也是一时冲动,往日不是如此。” “是么。”顾承厌满眼嫌弃的看着孙茗秋。 原本顾承厌懒得管这些闲事,偏偏这孙茗秋丑人多作怪,他越看越不顺眼。 今晚他正好心情不佳,这孙大小姐偏偏要在他面前找不自在。 顾承厌道:“今日在林间瞧着孙大小姐这副嘴脸,想来不是初次做此行径,昔日也时常抢人猎物吧?你们谁的猎物被他抢过?不妨说说看,今日本将军有兴致,便给你们做了这个主!” 昔日被明着暗着抢过猎物的女子们闻言,对视了一眼,有人率先道:“去年孙小姐借着她先射到兔子为由,抢走了我射死的兔子!” 此言一出,那些看孙茗秋不顺眼的纷纷站了出来,往日里这些人忌讳四公主和翰林府,敢怒不敢言,今日难得顾将军亲自肯为她们出这个头,她们不吐不快。 回头若是四公主计较起来,反正法不责众,就算单独追究到个人头上,有顾将军做主,料定四公主也不敢说什么。 于是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昔年陈芝麻烂谷子的那些事纷纷抖了出来,孙茗秋越听脸色越白,最后直接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将,将军……您听我解释,我没做这些水,是她们存心冤枉我!她们肯定是因为打猎打不过我,故而抓住这个机会冤枉我!” 386 乡下人吃你家大米了? “一派胡言!” 林浮音见孙茗秋脸皮如此厚,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道:“事到临头了,你还死鸭子嘴硬!今日在林间,你同我抢鹿一事,我本没准备同你计较,既然被将军看见了你的所作所为,我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孙茗秋,你可别说,这也是我冤枉你的!” 顾承厌:“抢鹿?” 林浮音见顾承厌问自己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回将军的话,今日孙小姐在林间故技重施,在我和蝉衣手中抢走了一匹鹿,” 林浮音说这话时,特意强调了蝉衣二字。 尽管知道花蝉衣如今不愿同顾承厌又太多牵扯,架不住顾将军心中有她,适当的提两句,想来无大碍,林浮音心想。 果然,顾承厌听得这话眉心微蹙:“大胆贱婢!你当猎场是你们孙府开的么?” “我……”孙茗秋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顾承厌将目光转向了四公主:“今日来此的都是官家千金小姐,孙茗秋如此胆大妄为,四殿下,你说,此事该如何?” 四公主恼怒的看了孙茗秋一眼,心说这蠢货当真坏了自己的事! 四公主眼下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给顾承厌留下不好的印象,偏偏孙茗秋如此,倒显得她刻意包庇了。 好在孙茗秋还没蠢到家,连忙连滚带爬的伏在了四公主的脚下:“殿下,是臣女该死,犯下糊涂事,还一直欺瞒着您,求殿下从轻处置。” 四公主闻言,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承厌,佯怒道:“表姐,你好大的胆子啊,他日我在设宴,你不必来了!出去跪着!” 孙茗秋连忙退出去领罚了,顾承厌也未追究太多,四公主的事,他还不想插手太多。 他越是如此,四公主越因为这股说不出的距离感惴惴不安:“将军,我表姐在这冰天雪地跪着咱们继续吃东西吧。” 花蝉衣在一旁冷眼瞧着,不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直到宴会结束,花蝉衣方才起身来到四公主身前道:“殿下,我夫君在哪?” 四公主笑道:“我这便让人带你去寻他。” 一旁顾承厌脸色黑的不像话,花蝉衣只做没看见,由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安置沈东子的内阁。 沈东子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一旁守着的小丫鬟正在偷偷瞄他,沈东子虽说不是什么官家子弟,若论起样貌气质来,丝毫不输华京中的贵公子。 沈东子隐隐感觉到身旁的小丫鬟在盯着自己看,他时常走在街上,也会有女孩子转过头来,也算习以为常了,除了季卿然,对其他女子沈东子从不予以理会。 沈东子见下人带着花蝉衣来了,起身笑道:“宴会结束了?” 花蝉衣愣了下,沈东子如此,竟给她一种他什么都记起来了的错觉,然而花蝉衣知道,他若是什么都记得,此时断然不会如此平静。 花蝉衣笑笑,目光冷冷瞟了那不时偷看的小丫鬟一眼:“有劳夫君等了,走吧。” 沈东子默叹了口气,花蝉衣这性子实在强势。 花蝉衣挽着沈东子的手出内阁时,断没想到,宴会上那些人三三两两的站在山庄前,根本未曾离去,都等着瞧瞧她这夫君什么样子。 毕竟,花蝉衣今日出的风头可不小,对于能让她心甘情愿守寡的男人,这些人心中不可谓不好奇。 此时花蝉衣和沈东子还未来到山庄前,那些人等在那里,有些冻的直跺脚,却仍旧不肯离去。 宴会上话最多的蓝衫公子笑道:“各位说,能让沈夫人如此死心塌地的郎君,会不会比咱们这些人还要俊俏?一会儿见了,可别自卑了。” 云城寺少卿家的长女闻言笑道:“孟公子惯爱说笑,我听闻花蝉衣成亲时是在乡下,夫君想来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夫罢了,如何能与诸位公子相提并论呢?” “乡下人啊……”一个黄衫女子啧了声,鄙夷之情溢于言表,那花蝉衣看着还像那么回事儿,可惜嫁给个乡下人,真可怜! 一旁的林浮音听不得这话,她虽然脾气大了些,却没有其他千金那种自命清高和瞧不起人的臭毛病,闻言冷道:“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吃你府上大米了不成?” 这些人还真是够无聊的,蝉衣夫君同他们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也想看看…… 那黄衫女子翻了个白眼,心说林浮音这又装哪门子清高呢? 他们这些人生下来似乎便高人一等,她瞧不上乡下人难道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么? 不过林浮音既然这么能装清高,她也不好继续出言贬低什么,只是道:“我并非看不上乡下人,只是听闻乡下人辛苦得很,终日要下地劳碌,皮肤晒的黝黑不说,还粗糙的很,想来那乡下的男子也都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觉得同蝉衣不配罢了。” “不配什么?这人都没见到呢,你就将话说的如此笃定,未免太不合适了吧?” “这还用见到么?一个乡下出身的汉子,想想能好到哪里去?” “蝉衣也是乡下出身,我怎么瞧着,就比你好多了?” 林浮音此时倔劲儿上来了,非要同她争个高低出来。 乡下人又如何?不都是人么,林浮音就看不上她们这些娇娇女的清高劲儿。 二人眼看就快说急眼了,四公主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宴会上还未说够么?” 众人说话间,四公主挽着顾承厌自山庄内走了出来。四公主看样子心情不错,一整晚唇畔都挂着抹笑意。 有人不解道:“雪天路滑,四殿下今夜怎么不留宿山庄?” “将军要回府,我自己留在山庄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宫。” 四公主实则就是想同顾承厌一起再行一段山路,说来好笑,她如今同顾承厌相处的每一刻都格外珍惜。 四公主担心自己心思太明显了,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你们怎么都不走,站在这儿做什么?” 387 背我下山 众人闻言对视了一眼,黄杉女子颇为不好意思的笑道:“我们这不是好奇蝉衣那个夫君什么样子,想看看么?” 四公主闻言,不免有些汗颜:“我看你们是闲的没事情做了,看人家夫君做什么?!” 蓝衫男子道:“我们这不是好奇,能让蝉衣姑娘这种女子痴心至此的,是什么样的男人,咱们回头也好学学。” “噗嗤。”这话引得不少女孩子发笑:“行了,我看诸位公子是不服气,想看看自己哪里比不上人家吧?” “一派胡言,我们会比不上一介乡野村夫?”一青衫男子说着,还刻意做出一副丑样,模仿乡下汉子,又是一阵笑声。 四公主哎呀了声道:“行了,瞧瞧你们,再看看将军,对这些无聊的事就没那么感兴趣!” 顾承厌:“……” 他其实也想看看,甚至比许多人都要好奇,尽管早就得知了一些关于沈东子的事,顾承厌心下难得有些不服气了起来。 他自认定是比那沈东子好的,花蝉衣或许也喜欢过他,可终究还是选择沈东子。 那些女孩子们嘴上打趣着,实则心里都等着看花蝉衣夫君是个什么德行,今日花蝉衣出的风头太多,不少人等着借着她那乡下的夫君将她奚落一番,以此挫挫她的锐气,免得这寡妇不知天高地厚,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 四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见顾承厌脚步竟也停顿了下来,心下不禁唏嘘,早前竟看不出,顾承厌对这种无聊的事居然也感兴趣。 不过既然看出他的意思,四公主连忙笑道:“说起来,我也有些好奇呢,将军同我在这站一会儿可好?” 顾承厌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嗯了声,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四公主有些时候过分的顺从还是令他挺无奈的。 顾承厌想做什么从不用旁人给他打什么掩护,左右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他往日里还真没对这些事感兴趣过,此时,却还真想看看,花蝉衣那个夫君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前两次偶然遇见,也不过是看了个背影,看起来颇为修长,看着倒不似花家村那些糙汉。 就在众人等的有些不耐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花蝉衣自山庄走了下来,身侧还跟着一位陌生男子。 男子身量修长,眉眼干净,着了身青灰色的面衫,裹着黛色的长裘,温润儒雅,同花蝉衣一同自山上走了过来。 和众人方才口中所议论的五大三粗的乡下汉子截然不同,方才还笑话乡下人的几人不禁愣住,微微睁大了眼,哪里有什么糙汉子,分明是个过分俊俏的青年郎君。 花蝉衣同他走在一起,竟似一对儿璧人。 林浮音见状,吃惊于花蝉衣夫君如此俊俏的同时,暗自松了口气,她就说么,蝉衣如此出挑,找的夫君总不可能真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男子。 花蝉衣被围在此处的众人吓了一跳,林浮音适时笑道:“各位这下瞧见了吧,蝉衣的夫君可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乡下汉子,和蝉衣郎才女貌,配的很。” 花蝉衣闻言,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儿了,挽着沈东子上前,对着众人笑道:“这位便是我夫君了,东子哥,这是四殿下和……顾将军!” 沈东子闻言,连忙毕恭毕敬的行礼。 “草民见过四殿下,见过顾将军。” 不卑不亢,不失礼节。四公主对面前这温润儒雅的青年人印象不错,笑着同他寒暄了几句。 从头到尾,沈东子言谈举止也落落大方,丝毫不见不妥之处。 他虽然没有记忆,倒也不惧场,只是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仿佛有什么人在一直盯着他看,令沈东子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众人散去后,花蝉衣提着灯笼,和沈东子一同往山下去,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上,确定周围没什么人了,花蝉衣才道:“怎么突然来了?” “我今日同卿然去医馆,爹娘说你来此赴宴,雪天路滑,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女子如何自己回去?” 花蝉衣知他一向细心,却还是不大信他能舍下那个卿然过来:“爹娘让你来的?” “不,是卿然。” “……” 花蝉衣闻言,忍不住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沈东子解释道:“卿然和我说,你如今毕竟还是我娘子,是我当年自愿娶来的,我和她都应该好好待你,敬重你。我觉得她说的在理,先前是我的不是,见你突然出现,便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了。” 花蝉衣面色顿了顿:“所以,你今日来是因为卿然这些话?”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不来!花蝉衣有几分赌气般的心想着。 不得不说,这卿然还真是聪明极了,知道沈东子左右为难时,越同他闹越适得其反。 如此,显得她大度不说,还让沈东子心中对她越发愧疚,最重要的一点,若花蝉衣心眼儿稍微小些,便会觉得这是卿然对她莫大的羞辱。 自己的郎君来接自己回家,还是让其他女人告知的,想想都觉得糟心极了。 东子哥表面上看着待自己好了许多,实则越是如此,花蝉衣知道他心里想的越是季卿然。 女子这些弯弯绕的小心思,是男人看不懂的,花蝉衣咽下心头的种种不满,心说这卿然聪明归聪明,就是未免太不将她这个正室放在眼里了!既然她有胆子将东子哥推过来,花蝉衣就算暂时没把握拉拢回沈东子的心,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花蝉衣收敛了心神,笑道:“卿然姑娘还真是大度,看样子早前是我误会她了。不过这么说来,我如今说什么,你们都会顺着我了?” 沈东子回答的毫不犹豫:“那是自然。” 就在沈东子以为花蝉衣稍微想通了些,暗自松了口气时,花蝉衣突然笑道:“今日打一整日的猎,有些累了,你能不能背着我下山?” 388 寻常夫妻生活(上) 沈东子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愣住。 花蝉衣只是对他淡淡的笑着,沈东子这才认真的看她,就见眼前女子眉眼清明,容貌极佳,眸间流光浮动,似今夜月色撒咋林间雪地上一般,他眼前竟恍然出现了些朦胧的错觉,仿佛自己上辈子便认识她似的。 回过神来后,沈东子心口一阵悸动,心说自己这是再胡思乱想什么呢?居然会看卿然以外的女子呆住。 这种对于花蝉衣没有那么抗拒的心思令他有些不安,生怕自己一时糊涂做出什么愧对季卿然的事。 沈东子沉默了片刻,看着花蝉衣满眼期待,转过了身去,弯下腰道:“上来吧!” 花蝉衣笑笑,前世今生沈东子就背过她一次,也是雪夜,只是那时候她被冻的全身僵硬,根本未曾好好感受过被夫君背着的滋味儿如何。 此时沈东子背着她,一步一步慢慢下山,花蝉衣满足的趴在他背上,笑道:“东子哥,你走这么慢,莫不是嫌我沉?” 花蝉衣对自己体重还算放心,往日从不会说这种废话,此时却还是愿意同沈东子挑些这种废话来说,就等着他说声不重。 沈东子也确实说了,然而…… “不会,你比卿然轻一些。” 花蝉衣顿了顿,突然在他身上掐了一把,沈东子一惊:“你做什么?!” 花蝉衣叹气:“在我面前能不能暂时不要提她了?” 沈东子:“……你生气了?我不大会说话可能,只是实话实说。” “废话!”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种事放在其他女子身上,只怕气的要将他的脸抓花,也就她一把年纪了,没有心思太能折腾。 花蝉衣不大愿意承认,她貌似真没那么生气,只是有些糟心罢了。 “看样子你没少背卿然姑娘啊。” 沈东子没在答话了,生怕自己在说错什么。 沈东子一路背着她来到山下,将她放在了马车上:“我送你回医馆?” “回家吧。” 沈东子愣了下:“你家?” “不然呢?”花蝉衣笑着在他头顶戳了下:“东子哥你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也傻了?” 沈东子被花蝉衣这亲昵的举动惊了下,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想了想,将花蝉衣按回了车里:“外面冷,别冻着。” 别别扭扭的说完后,沈东子驾着马车,按照花蝉衣说的地方,来到了她如今住着的巷子口,将马车停了下来。 花蝉衣下车后,沈东子道:“我先回去了。” “等等……”花蝉衣伸出手来扯过了他的袖脚:“夜深了,夫君不留下么?” 沈东子直接傻眼了,回过神来后面上红的能滴血了:“你……你怎么这样!” 花蝉衣:“……” 花蝉衣猜到他在想什么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我怎样?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在我这儿留宿一晚又怎么了?” 花蝉衣发誓,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并未想太多,直到沈东子脸红的像个苹果似的,花蝉衣脑中方才冒出了些不该想的东西。 她对于这种事本就因为昔日之事有些阴影在,顺其自然就好,眼下显然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东子哥显然想的没她这么简单了,舌头打结道:“三更半夜的,你要我留下做,做什么?” 花蝉衣道:“我自嫁给你后,始终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你作为我夫君,在家中陪陪我不可以么?还怕我非礼你不成?就你这样子,还说要顺着我呢!” 花蝉衣沉着脸说罢,转身独自回了院中。 沈东子孤身一人站在巷子口,犹豫了片刻,抬步跟了进去。 花蝉衣对他的恩情他无以为报,既然同卿然商量好了,今日便对她依顺一些好了。 沈东子暗怪自己有些婆妈,他作为男子,还怕花蝉衣这么个瘦巴巴的女子对他做什么不成? 花蝉衣独自一人住着的门院地方不大,但院内收拾的很整洁,院内落上了薄薄一层雪,依稀能看见铺着的鹅卵石。 院中间种了颗老槐,树上还被花蝉衣绑了个秋千。 沈东子来到堂屋,一股扑面而来的药香气似曾相识,和在村子里的时候每日嗅到的气味差不多。 “你很喜欢医术?” “不然呢?”花蝉衣见他果然跟进来了,眸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为什么?”沈东子不解道:“医术枯燥,卿然医术也很好,也没你这么勤快,不过她天赋高,旁人努力也……” 沈东子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又提起了卿然,立刻闭了嘴。 花蝉衣没答话,压下心头的不自在道:“我最开始学医,本是想替自己找条出路,说不上多喜欢,后来渐渐发现,学医可以救人,也挺有意思的。” 沈东子闻言愣了下:“看不出你还有这份心思。” “不然呢?卿然和你不也擅长医术么,你们学医是为什么?” 沈东子顿住,他学医确实是因为打从心底喜欢,哪怕如今没有记忆了,心底也是喜欢的,可卿然不是,她明面儿上从不说什么,只是私下里没少同他抱怨学医累,若非为了季家村所有人的希望,她早就不学了。 见沈东子没答话,花蝉衣也没继续追问,而是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你瞧我也不像多无私的人,不然早就成全了你和卿然是不是?” 沈东子没答话,他倒不是这么想的,却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话。 花蝉衣笑道:“人活着总要找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不是么,我以前一直想自己有朝一日变厉害了,报复某些人,后来真的走出来了,那些人便觉得无所谓了,可不找些事情做,心里总是感觉空落落的。” 沈东子笑笑:“你这样想,就挺好的。” 二人没在谈论医术的事,沈东子四下看了看,见屋内陈设简单干净,里间书架上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医书,一旁还有个装药材的矮柜,摆着几个花蝉衣在小摊上买来的玉瓶。 虽然简单,但是很温馨的感觉。 389 寻常夫妻生活(下) 堂屋分内外两间,外间是吃饭的桌子,门前左右两侧摆着两盆竹子,沈东子四处看了看,问道:“你一直自己一个人住着?” “不然呢?”花蝉衣顿了顿,又道:“之前有个朋友受伤了,也在我这里住过一段时日。” “男人?” “嗯。”花蝉衣说罢,见沈东子不为所动,无奈道:“我如今还是你娘子呢,你就这反应?” 沈东子眼下巴不得花蝉衣找个喜欢的男子改嫁,他不擅长装模作样丝毫不给面子的追问道:“你喜欢他么?” 花蝉衣坦然道:“我那朋友生的玉树临风,位高权重,同我之间关系倒也不错,讲实话,若你真死了,过几年我或许真嫁给他了。” 花蝉衣说罢,又道:“不过你放心,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告诉你这些,是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 沈东子见她如此坦诚,一时间无言以对,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现在给你一封休书,你嫁给他不好么?” 花蝉衣愣了下,稍微幻想了一下自己和顾承厌在一起之后的日子,就想再花家村医馆的那一年,心口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两下,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过的渴望来,和她昔日想嫁到沈家的心情截然不同。 随后被自己这种念头吓了一跳,花蝉衣猛的收回了心神。 花蝉衣转头去将炉子点燃,同还在出神的沈东子道:“东子哥,将壶里装满水。” “哦。”沈东子本能的应了声,回过神来后,却又隐约觉得有些别扭。 这种家常的相处方式,他和卿然都不曾有过。 花蝉衣将水烧上后,来到桌前看着他笑道:“东子哥,你这些年和卿然姑娘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没有!”沈东子连忙解释完,面上闪过一丝窘色,他并非是怕花蝉衣误会什么,而是道:“卿然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姑娘。” 他也非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卿然嫁给他之前,他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花蝉衣长长的哦了声,心说她对那卿然什么样不感兴趣,他实在不必同她解释什么,不在提这茬儿道:“对了,你晚上吃东西了么?肚子饿不饿?” “没。”沈东子晚间前来接她,什么都没吃,此时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只是他不擅长下厨,一路上也未好意思开口说什么。 “厨房还有些面条,我去给你下。” 花蝉衣说着,起身准备去厨房,沈东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住她的衣袖道:“夜深了,不必如此麻烦。” “我是你娘子,这有什么麻烦的?”花蝉衣笑道:“你若困了先去小憩一会儿,做熟了我叫你。” 花蝉衣说罢,走出了堂屋,自己没忍住吐了吐舌头,心说也就是东子哥在,她平日里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贤惠成这样。 顾承厌或是白术在的时候,她做饭时不同他们拌嘴几句都不好受似的,果然这种事因人而异啊…… 沈东子呆呆的看着花蝉衣走了出去,心下说不清什么感觉。 若是没有卿然,他同这么个娘子过最平凡的日子貌似也不错。 花蝉衣和季卿然的感觉截然不同,卿然平日里看着稳重,实则就是个小姑娘,花蝉衣却能令人感觉到真正的成熟,说起话来却又不失娇俏可爱。 终究是被他给耽误了,沈东子心想。 作为一个男人,沈东子自然知道,花蝉衣这样一个貌美有气质,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既有本事又知冷知热的女子对男人吸引力有多大。 若不是因着他,她如今应该早就能有个不错的如意郎君了吧? 花蝉衣很快便将面下好了,厨房内剩下的食材不多了,花蝉衣炸了些肉丝,和青菜一起下在面条里,又打了两个荷包蛋。 白色的面汤上飘着绿油油的青菜,花蝉衣端上桌的时候,沈东子单看着便饿了,更别提时不时灌进鼻子里的香味儿。 花蝉衣将筷子递给沈东子后,想了想,又去厨房的罐子里装了些野菜出来,摆到了桌上道:“我自己阉的咸菜,都是秋天的时候在山里挖的野菜,你尝尝,这面条怎么样?” “好吃。”沈东子道:“我还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面条。” 花蝉衣闻言,忍不住笑道:“一碗面罢了,有那么夸张么?” “我说真的。”沈东子生性老实,极少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近几年在季家村,唯一学到的便是各种药材,那个村子里的人对炼药几乎是痴迷的,便没有心思研究其他东西,卿然家中每顿饭大概也只在勉强能果腹的程度,根本不敢奢求味道有多好。 若不是因为人不吃东西能饿死,估计季家村的人直接连饭都不做了。 卿然说过,村子里厨艺最好的是大娘子,不过那个大娘子多年前便病死了,沈东子只看过大娘子的画像,一个很美的女子,眉眼有些像…… 沈东子放下手中的筷子,打量着面前的花蝉衣。 “怎么了?” “没,就是突然觉得,你像一个人。” “什么人?” “我没见过,只见过她的画像。” 花蝉衣闻言,不以为意道:“画像罢了,和真人总是有些出入。” 沈东子笑笑:“也是。” 沈东子吃过晚饭后,见似乎只有一间卧房,连忙道:“我今晚睡在堂屋。” “堂屋到了半夜很冷的,你陪我进卧房说说话吧。” “你……”沈东子有些警惕的看着她,看的花蝉衣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我是夫妻,同床共枕又如何?” “不可!”沈东子蹙眉道:“你说过,我恢复记忆前有选择的机会!” 花蝉衣瞧着面色绯红的沈东子,突然有种,自己是个女流氓的错觉。 “我有两床被子,枕头也够,你睡在别处该着凉了。” 花蝉衣瞧他婆婆妈妈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个男子,还怕我对你做些什么不成?若没有当年的事,你我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沈东子面色绯红,你了半天,才道:“不知羞!” 390 测试之前 嘴上虽这么说着,沈东子倒是老老实实的来到了床边坐着,尽管沈东子早已看出了花蝉衣心思深沉,但此时就是打死也看不出,花蝉衣瘦瘦小小的会功夫。 他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还怕她一个小女子做什么不成? 沈东子坐下后,花蝉衣端来温水,泡了些药材道:“洗脚。” 沈东子笑道:“我还以为你要服侍我洗脚呢。” “夫君用么?”原本沈东子只是打趣,不想花蝉衣微微一挑眉道:“这种事她还没给人做过,不过若是东子哥的话,花蝉衣倒也不介意试试。 沈东子连忙挥手拒绝了,他本也就是好奇问问,他可不适应旁人伺候他。 不过说也奇怪,他原本对花蝉衣还满心防备,同她稍微接触一会儿,那股防备心便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花蝉衣这女子说厉害也厉害,说平易近人倒也令人觉得亲切,真是奇怪。 沈东子泡脚时,花蝉衣照常来到桌前配药。 沈东子见了,不禁狐疑道:“你不休息么?” “你先睡吧,这么早我睡不着,我留盏灯就行,你若怕光便将帘子拉上。” “……” 早? 沈东子沉默着看了一眼外面,心说这都快子时了吧。 “你平时一个人住着,都睡的很晚么?” “嗯。”花蝉衣平日里研究药材的时候最讨厌旁人打扰,此时耐着性子道:“白日在学堂和师傅学医,晚间我喜欢自己研究些其他的。” 至于其他的什么,花蝉衣没同沈东子多说,白术教她学毒的事她暂时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东子不在答话了,自己将洗脚水倒掉后,躺在了床上。 大概是因为换了个地方,又或是因为屋内有亮光,沈东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花蝉衣见状,将桌上的药草收起来后,躺到了他身侧。 花蝉衣躺倒床上的一瞬间,沈东子修长的身子瞬间僵住了,然花蝉衣只是平躺着,闭上了眼,丝毫没有做什么的念头。 虽然花蝉衣瞧见沈东子对她这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生气,心底的占有欲恨不得将他吞了,不过花蝉衣做不到倒贴的太厉害。 尽管她迫切的希望沈东子能回来,可还不至于像那些讨好顾承厌的女子一般,连底线也没有了。 花蝉衣不习惯早睡,沈东子放松下来后,没过一会儿,听见身侧的花蝉衣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忍不住开口道:“你若也睡不着,咱俩说说话吧。” 花蝉衣应了声:“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沈东子道:“我也是今晚才想到的,你我之前既然是夫妇,有没有……” “没有。” 花蝉衣如实答完后,清楚的听见身侧男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沈东子原本还担心自己同花蝉衣之间行了夫妻之事,尽管卿然不在乎,他心里想想别扭的慌。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儿,正常夫妻若是成亲了,怎么可能没发生什么? 沈东子:“为什么?” “因为,我是在你死后才嫁到你们沈家的……” 沈东子:“……” 她在说什么?他死后她嫁到了他们沈家?死后怎么嫁? 对上沈东子震惊的神情,花蝉衣笑道:“当初你是去给我取嫁衣的路上出了意外,你死后,我在咱们村子里,同你的棺木拜的天地。” 沈东子彻底被她惊的说不出话:“你这又是何必?” “我愿意,不用你们懂!”花蝉衣道:“原本就这么给你守着寡倒也没什么,你这一回来,倒是将人气的不轻!” 花蝉衣不想自己表现的像个怨妇一般,转过了身去,给沈东子留了个后脑勺。” 身后安静了半晌,沈东子突然伸出长臂来揽住了花蝉衣略显单薄的身子。 “谢谢。” …… 翌日,花蝉衣未睁眼便嗅到了一阵饭香气,出了卧房,见堂屋桌子上摆着米粥,炒青菜,咸菜,炸的一片馒头片,还有煎的几个荷包蛋,微微吃惊道:“你做的?” 她记得沈东子可不会做饭。 沈东子讪讪一笑道:“就会做些家常便饭罢了,和你的厨艺和比不得。” 沈东子没好意思说,他学这点还是因为季卿然不会下厨,有些时候二娘子,也就是卿然的娘亲忙起来连饭都不做,他心疼卿然饿肚子,特意学的。 二人吃过早饭后,沈东子准备离开。 花蝉衣知他这性子回去后必然同卿然实话实说,殊不知女子是多爱疑心的动物,这次卿然怕是要糟心死! 沈东子走前,花蝉衣突然叫住了他笑道:“东子哥,自打我嫁给你后,昨日是最开心的一天。” 沈东子愣了下,面上闪过一丝强烈的愧疚,转身离去了。 花蝉衣也未耽搁,唇角微微上扬,来到了学堂。 昨日花蝉衣在宴会上大出风头,来到学堂后,有不少人看见她悄声议论着什么。 花蝉衣来到决明阁后,路郎中笑道:“蝉衣你可以啊,听说昨日你在猎宴上大出风头,真给师傅长脸!” 花蝉衣:“……师傅,你怎么也关心这种事。” 路郎中笑了笑:“旁人都在议论,为师想不知道也不可能啊!你这射箭的功夫,是不是和顾将军学的?” 花蝉衣嗯了声,路郎中叹了口气:“温书吧,离年前测试可没几日了。” 花蝉衣嗯了声,也未继续耽搁,如今什么事都要暂时搁置脑后,今年测试若是拿不到榜首,师傅非气死不可。 与此同时,赵太医等人的阁楼内,气氛极其低沉。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赵太医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重重拍了桌子一下,怒道:“你说说你们,医术医术比不上人家,昨日赴宴,你们还丢这么大的人!眼看就要测试了,你们倒是说说准备怎么办?” 众人哑口无言,四公主淡淡的开了口道:“师傅,有没有办法,让花蝉衣放弃这次比试,或者让她辅助我夺得第一?” 她这次赶走了三苗国的人,在民间名声大燥,若是这次测试没个好成绩实在说不通,原本四公主不在意这些,可她也想在承厌哥哥面前表现一下。 391 我还以为你不会生气呢 四公主亲自来到决明阁同花蝉衣说起此事时,花蝉衣多少有些吃惊,一旁的路郎中和周纯则直接被气笑了。 花蝉衣道:“四殿下,恕难从命。” 四公主也知道自己此次要求有些过分了,却还是道:“蝉衣,我知道你不是在乎虚名之人,这次名次于我而言很重要,你想要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花蝉衣摇了摇头:“殿下抬举,我并非不在意虚名之人,您请回吧。” 四公主还想说什么,路郎中直接起身送客了:“殿下请回吧!” 四公主没在多言,身侧随之一同前来的下人突然开了口:“沈夫人可别不识趣,四公主如今的名次,多少关乎一些顾将军的颜面。” “顾将军的颜面同我们有什么关系?!”路郎中蹙眉道:“四殿下都未说什么呢,有你这奴才什么事?!” 四公主带着下人离开后,路郎中才冷哼了声:“原本我以为四公主是个懂事儿的,这种要求也好意思提出来!” 周纯也道:“师傅累死累活的研究药方,是为了赶走三苗国的药贩子,四殿下还以为是为了巴结她不成?” 花蝉衣道:“四公主虽没那么想过,但我看的出,她有心思来拉拢我,此次我若是答应了她,日后好处怕是少不了。” “蝉衣……” “师傅你放心,我不会答应她的。” 四公主回到赵太医等人的阁楼后,赵太医连忙问道:“怎么样,花蝉衣答应了么?” 四公主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她竟敢不答应?!”小然咋呼道:“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四公主有命,她也敢不答应?!” “行了!”四公主嫌弃的看了小然一眼:“你当人人都同你一样?花蝉衣不答应倒也在情理之中。” “什么情理之中?”张晴之突然开口道:“四殿下,恕我多句嘴,花蝉衣昨日赴了您的宴,便算是默认了您的拉拢,如若不然,她怎么有脸去?此时胆敢违抗您的命令,显然是有些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是啊。”小然没有张晴之会说,却也没放过机会连连附和着。 四公主懒得理会她们二人,问赵太医道:“师傅,眼下该如何是好?” 赵太医冷笑了声:“这花蝉衣如今还真是,有了点本事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殿下放心,回头测试起来,对外说谁是第一,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儿?” 四公主闻言,有些不放心道:“可是师傅,如今学堂内毕竟还是路郎中做主,这种事咱们如何能说了算?” “臣说了不算,不是还有陛下么?”赵太医笑道:“谁是第一,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这样不好吧……”四公主道:“如今花蝉衣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她若是真有本事,便让她拿第一好了,我第二或是第三也未尝不可。” “殿下可别犯糊涂!”赵太医蹙眉道:“花蝉衣如今出的风头还少么?听闻昨日顾将军连那把宝弓都赐给她了!多亏那花蝉衣成亲嫁人了,不然……” “师傅!”四公主蹙眉道:“慎言!将军虽风流了些,还不至于如此。” 四公主嘴上虽这么说,可心下难免隐隐有些不安了起来。那个花蝉衣看着确实令人不放心,无论是她的医术,还是她生的那副样貌。 原本四公主想,她已经成亲嫁人了,纵然再好的条件也算白费了,可是转念一想,大苍民风如此开放,若她真同她那传言中变了心的夫君和离了,还真是个**烦呢…… 赵太医见四公主神色变了,瞬间噤声了,一旁的靖王淡淡的看了赵太医一眼,终究不曾开口说什么。 花蝉衣晚间回家的路上,不想被许久未见的靖王拦了下来。 “且慢。” 靖王今日着了身绯色长衫,这颜色本就艳丽,此时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一只男狐狸。 花蝉衣顿住脚步:“殿下。” “嘘。”靖王食指抵唇,笑道:“还在街上呢,别唤我殿下。” 花蝉衣想了想,一时不知道叫他什么,只好道:“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花蝉衣随着靖王就近找了家茶楼,靖王点了壶茶,笑着替花蝉衣倒了一杯。 花蝉衣如今见到靖王,仍旧有些不安:“您究竟有什么事?” 靖王笑道:“瞧你急的,本王也不同你卖关子了,小四来找你了是不是?”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意识到靖王说的小四是四公主,笑道:“殿下若是为着四公主的事来的,还是不必提了。” 若是其他事,花蝉衣倒还能毕恭毕敬的听命,此时绝无可能。 靖王笑笑:“你且听本王说完,如今小四可能会嫁给顾将军的事,想来你也知道,此次小四若是能夺得第一,也是给顾将军长脸的事。” “您究竟想说什么?” “赵太医回头必然会将此事禀明陛下,恕我直言,第一定是小四,本王是不想看你犯蠢,你不如乖乖顺从,你拿个第二,也未尝不可。” “您们未免太抬举我了些。”花蝉衣一时间不禁有些无奈:“诸位如何就料定了我必会得榜首?” “你的可能性大一些。”靖王笑道:“本王来同你说这些,可都是为着你好,第一左右不过是小四的,你若是存心同她过不去,倒头来也不过是同你自己过不去罢了,何必?你若是顺着,替小四拿到第一,我父皇心中也清楚你的本事,日后你定能进宫替我父皇炼药的!” 谁想去替他炼那劳什子药?! 花蝉衣冷道:“赵太医的弟子可真是不得了,这么光明正大的欺负人还说的冠冕堂皇!” 花蝉衣说罢,这才意识到自己气性上来,说错了话。 靖王来找她说这些,未必真的是为了她好,花蝉衣隐隐觉得,靖王有心让她存心恶心上那个素未谋面的陛下,日后她若是真能去给陛下炼药,随便弄点毒毒死他都未可知。 靖王看着花蝉衣,桃花眼尾微微上扬:“我还以为,你从不会生气呢。” 花蝉衣:“……” 392 前三都未必能拿到? 花蝉衣脑中的思绪瞬间被靖王爷这不着四六的话打乱了,微微垂下了头去,不答话。 花蝉衣时常不知道怎样面对这位王爷,只好以沉默应对,同和沈东子在一起时完全判若两人。 靖王爷一向不喜无趣的女子,不过前提是,那个女子必然是顺从他的。花蝉衣越是如此,他心下痒意更甚。 不过他平日里虽然不着调,还不至于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干咳了声道:“本王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靖王抬脚欲走,花蝉衣突然道:“王爷,您这么帮民妇,究竟为了什么?” 靖王隐隐看出了花蝉衣目光中的试探,突然笑道:“花蝉衣,女子疑心病太重,可不是好事,焉知本王不是太喜欢你了呢?” 花蝉衣转过了头去,没理他,靖王笑了两声,付了银子后抬步离开了茶楼。 花蝉衣翌日便找到了路郎中说了此事,路郎中闻言,眉心紧紧蹙起:“若陛下真同意了,咱们确实没办法。” 总不能将事情闹大,被百姓知道了,该如何想皇家,想医学堂? 不好的东西半分不能传出去! 花蝉衣道:“师傅无所谓就好,咦?小纯你看什么呢?” 周纯坐在窗前,目光似乎被窗外什么东西吸引了。 周纯闻言,连忙转过头道:“师傅,我见顾将军又来找四殿下了,就看了一眼,我这就温书!” 花蝉衣没答话,路郎中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蝉衣,有办法了!” “什么?”花蝉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道:“师傅,您该不会是想请将军帮忙吧?” 路郎中道:“如今唯一能令陛下忌讳的便是顾将军了,咱们若是求将军帮忙,此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将军如何会帮咱们?”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此事关乎四殿下。” 路郎中心说,在将军心里,说不好谁重要呢。 “此事毕竟是咱们占理,将军会不会帮咱们也未可知,小纯,你去阁楼外面守着,将军何时出来后,请他来咱们这一趟。” 花蝉衣:“……” 花蝉衣实在拿自己这个师傅没办法,其实她心底隐隐不愿意麻烦顾承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如此仿佛还同他牵扯不清似的。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顾承厌便被周纯请了过来。 周纯见到他仍旧紧张的不行,替顾承厌推开门的时候,不小心被门槛绊倒在地。 顾承厌:“……” 他有那么可怕么?顾承厌忍不住心想,花蝉衣这个小徒弟每次见到他,就想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花蝉衣觉得有些丢人,平时周纯虽然笨了些,花蝉衣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样一个徒儿而丢人,唯独每次在顾承厌面前,周纯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唉…… 顾承厌并未多看花蝉衣一眼,直接问路郎中道:“路郎中找我来什么事?” 路郎中请顾承厌坐下后,将此事简单同顾承厌说了下,顾承厌听后,不解道:“所以您叫我来,是为了让我帮您这个忙?” “也是帮蝉衣,将军,此时也不是说我们师徒二人要作弊之类的,不过是想讨个公道罢了,毕竟蝉衣平日里的努力不能就这么白费……” “凭什么?”顾承厌突然笑道:“路郎中,此次若是能让四公主夺得第一,对我来说不是正好?” 顾承厌心下隐隐有些厌恶路郎中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提起花蝉衣,扰人心神! 路郎中愣了下,见顾承厌眉眼间微见怒意,意识到自己不该刻意提及花蝉衣。 “将军,此事也关乎学堂内是否公平。” “学堂之事与我无关。”顾承厌冷道:“要求公平你您去找县丞,想来您也清楚,于公,我一向不爱管闲事,于私,我倒是更希望四殿下夺得榜首,您觉得,我应该帮你们这个忙么?” 路郎中还想说什么,花蝉衣道:“不必劳烦将军了,此事是我们多此一举,还望将军回头莫要将此事说出去。” 顾承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还没那么多事,没事的话,先告辞了。” 路郎中叹了口气,顾承厌待他还算客气,如今若换做旁人说了他不愿意听的话,事情便没这么容易了。 顾承厌离开后,一直到年底测试前,都未曾来过学堂。 花蝉衣每日忙忙碌碌,偶尔沈东子会过来陪陪她,似乎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年末。 今年隆冬雪似乎格外大,打眼望去,道路的屋檐都变成白色的了。 医学堂这几日忙碌的不行,为测试做准备。 此次内容竟是在民间搜罗来的诸多疑难杂症,以及有错,或副作用极大的药方来,给学堂内些学生们。 这些方子以及疑难杂症被分出了三六九等,给学堂内所有学员三日的时间,给这些疑难杂症研究出药方来,或是将那些原本不对,或是有错的药方纠正过来也可,三日后按照简易程度分成绩。 到时将这些运用到民间去,反而更有意义。 百姓得知后,纷纷夸赞医学堂。 然而懂医术的确得知,这种比试的方式便很微妙了,到时候说哪个疑难杂症难,哪个简单不全凭太医院一句话的事儿? 路郎中看见今年的比试内容后,不禁叹了口气:“改药方,研究新的配方,一般学员都做不出来,这分明就是存心给你们这些人留机会。” “是给赵太医那些弟子留机会吧?”周纯怒道:“我可听说了,这次在民间搜集来的那些疑难杂症之类的,都是太医院命人办的,赵太医定是动了手脚!” 路郎中同花蝉衣对视了一眼,都未开口,路郎中面上闪过一丝愁容,从他得知此次题目是太医院出的后,便一直愁眉不展。 尽管他昔日是太医院之首,可是因着为人处世有些古板,人缘远不如赵太医来得好,辞官后更是同昔日之人没什么往来。 路郎中叹道:“原本蝉衣如今的医术,在学堂内拿个榜首没问题,若赵太医等人从中动了手脚,咱们前三都未必拿得到!” 393 注定拿不到好名次 “前三都拿不到?!” 周纯大惊,心中忍不住道,凭什么? 师傅有多拼命,她都看在眼里,虽说东西学到了都是自己的,可付诸如此多的努力,到头来,测试还比不过人家简单动动手脚,未免太恶心了些! 路郎中重重一拍桌子,掌心都麻了,无奈和一肚子火气终究要生生咽下去。 这世道到哪都一样,有权有势横着走,怪只怪他早年为人太过死板,若能稍稍圆滑一些,凭他的本事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倒是拖累着花蝉衣,跟着他这种师傅也捞不着半分好处。 花蝉衣倒是不会怪路郎中什么,心底深处想往上爬的念头越发重了起来…… 测试的日子随着京中暴雪初歇来临,整个学堂内皆陷入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测试前夜,靖王找到了花蝉衣,同她道:“同你夫君和离,你若是给本王做个妾,这种不公之事,本王会替你摆平。” 回答他的是花蝉衣的冷笑声,靖王心中有她,她管不了,甚至时常因此心下不安,可若是拿此事同她谈条件,使得花蝉衣有些厌恶,她又不是货物,岂是这般交换的? 靖王也未恼,自打上次茶馆一聚后,他回到王府,吃惊的发现他对于那次小聚居然念念难忘,因此心中越发确定,花蝉衣于他而言同昔日里那些女子都不一样,若是能给他做个妾,岂不美哉。 花蝉衣这几日心情本就有些低沉,便没给靖王什么好脸色,事后想想难免有些后怕,心说幸好这靖王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性子,不然她一个民女如此胆大妄为,怕是小命难保。 次日,学堂测试便开始了,因着这次题目太难,绝大多数学生都直接弃权了,剩下的不到二十人,学堂内封闭三日,参加测试的被单独关在屋内三日,药材笔墨一应俱全。 花蝉衣进去时,路郎中叫住她道:“不必勉强,尽力即可。” 原本他希望花蝉衣能得榜首,但花蝉衣的努力他都看在眼中,其他师傅都担心弟子懒惰,路郎中则有时都忍不住让花蝉衣休息一会儿,生怕她将身子累垮了。 他实在想不通,花蝉衣年纪不大,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如今实在比不上那些投机取巧的鼠辈,也是他这个做师傅的无能,名次已经无所谓了。 花蝉衣进去后,顾承厌不知何时来到了学堂内,站在了路郎中身后道:“如何?” “蝉衣的本事我放心,只是……”路郎中笑笑:“名次无所谓了,总好过那些自欺欺人的,不过如此,也正好合了将军的意。” 顾承厌微微蹙眉道:“路郎中在怪我?还是她在怪我?” “没人敢怪将军,不过老夫确实不明白,将军这次为何不帮蝉衣,就因为她有了夫君?” “您知道,我一向懒得管这些闲事,还是您觉得,她于我而言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医学堂内这些事,在顾承厌眼中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就算明年谁有幸去给陛下炼长生不老药又如何,那药本就是无稽之谈,瞎折腾罢了。 路郎中叹了口气:“老夫知道,将军您年纪虽轻,便见识过许多风浪,这些事在您眼中似孩童过家家似的,微不足道,可您知道蝉衣付出多少努力么?” “她……” “老夫知道她不过一介民妇,同您没什么关系,可若真是没有,您今日来做什么呢?” 顾承厌突然说不出话来,路郎中毕恭毕敬的垂下了头去,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失言了,等着顾承厌处置。 如今众人面对这位顾将军时,比面对皇帝时还是谨小慎微,路郎中仗着自己这些年同顾承厌之间的微末交情,偶尔才敢说些肺腑之言,只是从不敢如此越矩。 顾承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确定顾承厌的脚步声走远后,路郎中才敢抬起头来,深深呼出一口气,隐隐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随后又忍不住深深担忧了起来,他虽在嘴上劝着花蝉衣名次不重要,可努力了这么久,若真连前三甲都进不去,未免太恶心人了, 比起路郎中这里的担忧,赵太医等人便显得轻松多了,赵太医本就是太医院的人,此次测试的内容他知道个大概,那些比较简单的他早早便准备好了答案给几个弟子背过了,唯独有几个特别难的,他找遍医术,问遍懂医术之人都未得到答案,这才作罢。 那么多学医多年之人都未曾解开的疑难杂症,花蝉衣那么个小贱人短短三日能解开就怪了,这小贱人这次必然前三甲都得不到! 赵太医几个弟子面上皆带着胜券在握的得意,就连小然都得到了一部分答案,至少来年留在学堂内都没问题了! 唯独四公主,面上带着愁容,心说这么要紧的日子,顾承厌怎么没来找她? 罢了,反正自己这次取的榜首后,去将军府找他就好了。 到时候让将军看看,她在学堂内并非随着靖王兄虚度光阴,确实学出些本事在的。 哪怕这些本事是假的,抢了花蝉衣的位置,那又如何? 花蝉衣一个身份低微又不识趣的民女,做了榜首又如何,反之,她得第几将军会在意,这便是最重要的! 四公主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顾承厌不会来了后,这才抬步走进了学堂。 学堂厚重的朱漆大门关上后,一关便是三日。 路郎中回到了济民堂,每日忧心忡忡的觉都睡不好。 路十七见状,安抚道:“师傅别太担心了,蝉衣天赋高也肯拼命,这次成绩总不会太差。” “我自然知道蝉衣成绩不会太差,可定然比不过赵太医那几个弟子,我这心里……想想实在膈应的慌!” 路十七不答话了,同一旁同样沉着脸的花明石对视了一眼,心中对于这次测试也反感至极,不过赵太医等人如此光明正大的耍无赖,花蝉衣这次是注定拿不到什么好的名次了。 等那丫头考完出来,好好安慰她一番吧,路十七心想。 394 测试结束 三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华京街边的雪还未除净,便又来了一场新雪。 花蝉衣在学堂内被关了三日,再一次重新推开门后,被冻的狠狠一个激灵,看着远处屋檐上的洁白,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此时等在学堂外面的路郎中和花明石路十七等人第一眼险些没认出花蝉衣来。 花蝉衣平日里虽不精于打扮,但永远干干净净的,此时发丝凌乱,眼眶下挂着重重的乌青。 清减的原本就瘦的脸颧骨凸显了出来,路郎中盯着她愣了好半天,才不可置信的上前道:“徒儿,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师傅,我头晕。”花蝉衣此时说起话来都变的有气无力了起来,她这三日对着那一堆方子没日没夜的研究,有时外面送来饭都忘记吃,这才短短三日,就累的头晕眼花。 路郎中见状,也没问她考的如何这种煞风景的问题,反正事已至此,尽力就好。 “先回济民堂,休息一会儿吧。” 路郎中带着花蝉衣前脚刚走,顾承厌几乎是后脚便过来了,他本想早些来,碍于被一些事耽搁了时间,来时花蝉衣已经不见了。 顾承厌眸色微不可查的暗了暗,原本来时他还在心里犹豫要不要过来。 对于自己心里惦记着一个有夫之妇,他堂堂顾将军心里是有些接受不了的,原本顾承厌以为,花蝉衣于他而言,和阿楚差不多,不过是他落魄之时偶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一个人,所以觉得特别一些,若是得不到也就罢了。 就像阿楚似的,嫁人后他便不再见她了。 只是有些事实非人力所能控制,纵然他如今权利滔天,意志远超常人,有些事仍旧不在他控制范围之内。 没见到花蝉衣也好,顾承厌默叹了口气,或许这便是老天也在提醒他,如今不该想的没必要再想,顾承厌到底转身往四公主考试的地方去了。 比起花蝉衣,赵太医的弟子出来时都红光满面的。 早早便得到答案的他们几乎只用了一日的时间,余下两日几乎什么也未做,只等着回头得到一个好成绩即可。 小然更是蒙头睡了两日的大觉,睡的油光满面,见四公主出来了,连忙凑上前巴结道:“恭喜殿下,此次必得榜首!” 四公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眸底厌恶一览无遗,眼角余光注意到顾承厌来了,心猿意马的心跳猛的加快,连忙上前笑道:“将军来了,这天可真冷啊。” 小然本就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这两日睡的昏天黑地,更是头脑都不清醒了,并未察觉到四公主对她的厌恶,见顾承厌也来了,厚着脸皮凑了上来,笑道:“将军来的可真是时候,四殿下正好刚出来,将军是特意前来看殿下的吧?” 顾承厌没理她,四公主笑道:“我这次考的还不错,毕竟跟着师傅这么久了,也不是白学的,不过成绩要几日后才能出来,这几日学堂放假,将军有没有时间,陪我在华京四处转转?” 顾承厌淡淡的嗯了声,看着四公主明媚的笑脸,想必对这次测试胜券在握,心下越发烦躁了起来。 顾承厌道:“府中还有事,殿下考的好就好,臣先回去了。” 四公主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要走了,连忙伸出手来扯住了顾承厌的袖脚,顾承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四公主才有些不舍得松了手。 尽管顾承厌一直对她毕恭毕敬的,偶尔还会说些话哄她开心,同对其他女子那副轻佻的态度截然不同,可四公主还是打从心底里畏惧他。 顾承厌离开后,小然巴巴的凑上前来,彻底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像个小婢一般笑道:“殿下别难过,将军只是事忙,既然答应了您这几日在京中陪您,必然不会爽约。” 四公主闻言,神情方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顾承厌再怎么样,作为大苍的将军,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哪怕是随口应下的小事,也必然不会爽约。 想起接下来几日能同顾承厌一起,四公主面色微红,唇角不觉挂上一抹笑意。 小然见她心情似乎不错,又准备开口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四公主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千两银票来,递给了小然道:“你替我跑趟腿,将这交给花蝉衣。” “您这是何必?”小然一听心下便有些不乐意了起来,反正这次测试答案都是赵太医找人要来的,凭什么给花蝉衣银子? 四公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小然不敢多言,连忙噤声了。 虽说四公主心下对于花蝉衣没有半分愧疚之意,却仍存着拉拢花蝉衣的心思,不想得罪太过。 花蝉衣来到济民堂内阁后,便睡下了,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不省人事,一直到晚间才醒过来。 路郎中看过后才知,花蝉衣这是累出来的毛病,心中又气又怒,她这样子却又不好数落什么,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花蝉衣睁开眼,内阁燃着蜡烛,外面天已经黑了。 馆内平时早该打烊了,并没有客人,花明石在一旁裹着件棉袍在温书,见她醒了,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书道:“蝉衣你总算醒了,这才短短三日,怎么弄成这样了?他们没给你吃的么,还是不让你休息?” “学堂怎么可能不给东西吃?我看她是自个儿折腾自个儿!”路郎中端着碗药汤走了进来,叹道:“事已至此,何必呢。” “我……” 花蝉衣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被一道讨厌的声音打断了。 小然尖锐的嗓音再一次传入了耳朵里:“就是啊,何必呢?左右你也胜不了四殿下,将自己折腾成这样儿,看着怪可怜人的!” 花蝉衣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她怎么来了?” “小然姑娘下午便来了,说是四殿下有事吩咐,为师便让她留下了。” “呦,蝉衣这是不欢迎我来啊。”小然冷笑道:“可惜,这可由不得你!” “小然姑娘见到蝉衣了,有什么话便直说吧!”紧跟着走近来的路十七不禁有些头疼,小然在医馆这一下午,令他有生之年第一次生出了动手打女子的念头。 395 糟心透了! 这个小然打来医馆后,便一直没消停过,起初还算老实,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先是挑剔馆内的茶水点心劣质,给她坐的板凳没软垫,炉中炭火烧的不够旺之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纸糊的,娇贵的很。 偏偏路郎中等人都是老实人,通常看这种女子不顺眼,却也不会计较太多,失了气度。 小然自顾自的数落了好半晌,见花蝉衣还未醒,有些不耐烦了,阴阳怪气儿的将医馆数落了一番。 就这还是千金小姐呢……路十七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怕也没几个这般尖酸刻薄的。 小然冷冷的看了路十七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想到,这没见识的草民!胆敢给她甩脸子看,难道不知道她是千金小姐么? 小然对着路十七翻了个白眼,同花蝉衣道:“四公主同蝉衣平日里还算熟识,得知蝉衣学医不肯下功夫,此次必然考不好,公主心地善良,担心蝉衣心下难过,命我前来给你送些银两。” 花蝉衣:“……” 四公主就是心虚给她送些银子,也不用找如此一言难尽的理由,或许这银子就不该让小然来送,四公主还是高估了小然的脑子。 “你说谁不肯下功夫呢?!”路十七大怒,他虽不在学堂,可是从路郎中口中将学堂的事弄的一清二楚,要说蝉衣不肯下功夫,怕是没有肯下功夫的人了。 小然啧啧了两声,显然没将路十七一介草民放在眼里,从怀中掏出那一千两银票来丢在了花蝉衣床头上:“诺,公主看你可怜,赏你的。” 小然说罢,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 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啊!一千两啊!!! 小然故意做出一副施舍的模样来,心说最好花蝉衣恼羞成怒,不要这一千两银子,这样这一千两银子她就可以带回去了。 花蝉衣看出了小然心中所想,也未同她争执,面色平淡的接过了银票,笑道:“殿下果然大方,劳烦小然姑娘替我给殿下带句话,多谢四殿下了。” “你真有脸要?” 小然心中惦记着这一千两,存心出言羞辱花蝉衣。 “为何没脸?”花蝉衣看着她,不解的眨了眨眼:“这难道不是公主给我的么?” 小然强词夺理:“公主给你你就要?你自己懒惰成性,怎么好意思……” “那就不牢你费心了。”花蝉衣无奈的笑了笑,心说这小然真乃奇人,谎话说给外人听听也就罢了,可笑她自己都快信了,花蝉衣别的不敢说,自认还算勤勉,小然等人想必也心中有数,小然是怎么做到当着她本人的面说她懒惰成性的? 花蝉衣也懒得同小然争执,心知她妒的不行,笑道:“此次虽没考好,不过能得到一千两银子倒也不错,小然姑娘觉得呢?” 小然嫉妒的心肝脾肺都在疼,若非担心回头闹到四殿下那里去,她简直恨不得将这些银子硬抢过来。 “当真是乡下来的,不思进取还这般没出息,区区一千两银子你也好意思收?我瞧着乞丐婆都比你强上百倍!”小然恶狠狠的说道:“等成绩出来,有你哭的时候!” 小然愤愤的离开后,路郎中才叹道:“小然一向如此,你不必将她的话往心里去,先将药喝了吧。” 花蝉衣知道这药是给她补身子的,接过喝完后,没开口。路十七这才试探着问道:“蝉衣,这次考的怎么样?那些疑难杂症什么的,解出来了么?” 花蝉衣摇了摇头:“并无把握。” 她这几日确实写出了几种方子来,就是不确定对不对,若是都对了,花蝉衣觉得,自己的名次不见得会太差…… 不过事已至此,花蝉衣倒也懒得想太多了,尽人事而听天命好了。 花蝉衣没在多说考试的事,而是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路郎中见花蝉衣神色如常,也未显得太过难过,连忙不在提此事,转移了话题道:“本来以为你今天醒不过来了,这三日你是没睡觉么?” 花蝉衣摇了摇头,这三日学堂虽然管她吃住,可终究还是被赵太医等人买通了人,在她衣食住行上动了些手脚。 这两日送来的饭菜时常是馊的,闻着那味道便令人觉得难以下咽,茶水是隔夜的,床也是硬木板搭的,被褥潮湿,存心让人休息不好。 好在花蝉衣这几日全心琢磨配药,根本不曾在意这些事,此时想想,眸中闪过一抹冷笑,只觉得赵太医使得这些把戏,连女人家都不如。 一直盯着她的花明石见花蝉衣突然笑了,不禁打了个寒颤,在她发间揉了把道:“想什么呢?走吧,今日大哥请你去吃顿好的,瞧这几日瘦的。” “明日再去吧。”花蝉衣笑笑:“我此时身子发软,觉得没什么劲儿,只想回去休息休息,多谢大哥了。” “对对对。”路十七一拍脑门:“你哥定是被方才那小贱婢气糊涂了,咱们先休息。” 花蝉衣笑笑:“好,对了,我明日能不能带个人一起去?” “谁啊?” 路十七一时没摸着头脑,花明石倒是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还能有谁,自然是我那妹夫了,说起来我也许久没见过东子了,自然要一起带着的。” 昔日提起沈东子,花明石心下还或多或少有些酸楚,当他某一夜睡梦中无意中叫了花蝉衣的名字,庄晓蝶发现后却选择体谅后,花明石便彻底将不该有的心思舍弃的一干二净了。 “好,今日麻烦你们了。”花蝉衣说罢,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花蝉衣离开后,众人面上勉强维持着的笑容几乎是瞬间消失了,不约而同的挂上了一抹愁容。 累成这样子,花蝉衣自己虽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旁人看了心疼不说,到头来这成绩还比不上那些背地里使阴招的,偏偏还有小然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来眼前找事儿,实在糟心透了! 396 我娘子何时轮到你们教训了?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身上那股乏劲儿便再一次冒了出来,强撑着眼皮将炉子点燃,室内还未热乎起来,花蝉衣便躺回了床上沉沉睡去。 花蝉衣睡的太熟,以至于一道白影自屋顶上落下来都未留意。 白术悄声走进了屋子,见花蝉衣睡的正熟,便也没去吵她,屈尊上前往炉内填了些炭火,上前替花蝉衣掖了掖被子,盯着她熟睡的面庞看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花蝉衣许久未曾睡过这么足的觉,天未亮便醒了,只觉得神清气爽。 吃过早饭后,花蝉衣对着镜子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这才去客栈找沈东子。 沈东子和卿然不知在忙些什么,也不回那个小村子,终日在外面住客栈。好在沈东子将客栈名告诉了花蝉衣。 花蝉衣刚来到大堂时,客栈刚开门,店内还未来客,伙计正在大堂内洒扫着。 花蝉衣估计着沈东子这时候还未起,便点了壶茶水坐在一旁,给她上茶水点心的女伙计见状,白了她一眼。 心中大概在想,瞧花蝉衣穿的光鲜亮丽的,竟是个穷酸的主,点茶叶也不点些名贵的,啧啧。 花蝉衣无所事事的等在一旁时,听得这伙计同掌柜闲谈,伙计试探着开口问道:“掌柜的,今日楼上那公子怎的还没下来?” 客栈掌柜是个年仅中年的女子,闻言立刻会意,笑道:“怎么,翠花儿,你看上人家了?” 翠花?花蝉衣听得这名字,莫名觉得一阵喜感,也不晓得这店中卖不卖酸菜。 翠花脸红了红,没答话,一旁的伙计道:“翠花别胡思乱想了,那公子显然和那红裙女子是一对儿,你瞧人家两个多恩爱啊。” 花蝉衣听着听着,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俊俏公子,红衣女子…… 翠花不服气道:“怎么就一对儿了?若真是的话,他们二人有必要分房而居么? 同翠花说话那伙计冷笑道:“那红衣的姑娘可亲口同我说过,她和那公子只是未成亲罢了,自然不能同房,不过瞧着那公子,待那姑娘视若珍宝,整日里下个楼都怕人家磕着碰着,若说不是一对儿谁信呢,人家成亲也是早晚的事儿,翠花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干你的活儿吧!” “等等……”花蝉衣沉着脸打断道:“你们说的那位公子,是不是姓沈?” 说话这几人突然被花蝉衣打断,对视了一眼,掌柜仔细想了想,满脸狐疑道:“姑娘怎么知道?姑娘认得那沈公子?” 还真是东子哥…… 花蝉衣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亏得她方才还听得津津有味,说了半天原来是她的夫君同卿然之间的事。 花蝉衣道:“我是他娘子。” 这几人闻言愣了片刻,面面相觑后,突然没忍住,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花蝉衣微微蹙眉,心下那股闷气更重了:“你们笑什么?” “哎呦,姑娘,你撒谎也稍微撒个像样些的。”掌柜的笑道:“这几日我们店内可有好几个姑娘说过自己同那沈公子是一对儿了,真不是我说,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如今怎么都不知矜持为何物呢,人家明明有心上人了。” 花蝉衣不欲同掌柜解释太多,看向同翠花说话那伙计道:“你刚刚说什么,那红衣女子亲口同你说她和沈公子是一对儿?” 这卿然还真是敢说。 那伙计一脸好笑的看着花蝉衣:“姑娘还装的挺像的,我活了一把年纪了,这种事儿可没少见,姑娘若是没什么事,喝过茶后便离开吧,免得一会儿那沈公子下来了您尴尬。” 花蝉衣:“……” 花蝉衣有些无语,心说尴尬的别是卿然才好,却也懒得同外人争执什么,低头继续喝茶了。 这时,店内来客了,进来的是隔壁铁铺的几个短工,皆是五大三粗的汉子,这几人见到花蝉衣时,眼睛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 “呦,这是哪来的小娘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用不用爷爷们陪陪你?” 方才同花蝉衣说话的伙计连忙端着茶水走了过去,笑道:“各位可别说笑了,这姑娘说她是沈公子的娘子呢。” 这些人是店内常客,也知道沈东子和季卿然这样貌过分出众的二人,闻言同掌柜的伙计反应差不多,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卿然性格讨喜,偶尔起早了也会同大堂内的客人说笑几句,店内不少人对她都不甚有好感,对于她所言自然也深信不疑,包括这几个铁铺的常客,对季卿然还颇有好感。 那几人骂骂咧咧道:“一派胡言!人家沈公子有卿然姑娘了,瞧着你长的白净秀气,竟也是个不要脸的。” 翠花见花蝉衣生的貌美,酸溜溜的道:“虽我也是个女子,但还是想说,如今这些女子没皮没脸的实在太多,见人间沈公子生的俊俏,便上赶着往前凑,实在不成体统!” “就是啊,光天化日的来抢人家汉子,我看你这婆娘是缺男人了,你也别惦记人家沈工资了,哥哥们来陪陪你!” 那人说罢,走上前来准备动手动脚,花蝉衣沉下脸,正准备将这男人的贱手扭断,楼上突然传来了沈东子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沈东子声音很淡,却透着股坚定沉稳,令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气势。 那几个男人见是他,收回了手笑道:“沈公子啊,这有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们帮您教训一下她!” 沈东子没想到花蝉衣会一大早的来找他,不过既然她被这群壮汉找麻烦,他总不好坐视不理。 “我娘子何时轮到你们教训了?” 沈东子此言一出,在座众人不禁愣住,心说不得了,这花蝉衣还真是这沈公子的娘子,他们还以为那季卿然才是…… 可若是如此,那姑娘为何要说那种话? 季卿然恰好在此时推开客栈们走了出来,正准备似往常一般,笑着同众人说几句话,不在看见花蝉衣时,双眸微微睁大,转身便准备回房。 397 偶遇花馨儿和齐成 偏偏此时翠花眼尖的看见了她,连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咋呼出声道:“呦,这不是卿然姑娘么,怎么刚出来又准备回去呢?” 季卿然面上闪过一丝窘色,沈东子将客栈告诉花蝉衣事并为同季卿然知会,担心她生气,如若不然,季卿然断然不敢再客栈内同众人胡言乱语。 她从小到大从未面临过如此尴尬的境况,只得强颜欢笑着走下楼道:“蝉衣姐怎么来了?” 花蝉衣冷冷的看着季卿然:“自然找我夫君有事,便不牢卿然姑娘费心了,东子哥,你随我出来一下。” 花蝉衣并未过多解释,或是给季卿然难堪,将正室的派头摆的十足,季卿然想解释两句都无从下口,反而令众人凭白多了许多猜测,看向季卿然的目光都变的复杂了起来,看向花蝉衣的目光却凭白多了几分同情。 多好的娘子啊,生的这般美貌不说,见到自家夫君在外面同其他女子不清不楚的,也未像其他市井泼妇那般吵闹,给足了沈东子和季卿然脸面。 反观季卿然,平日里看着落落大方的,居然抢了人家夫君不说,还在外面大言不惭。 原本嘲笑花蝉衣的掌柜和翠花儿同样作为女子,瞬间同花蝉衣同仇敌忾,看向季卿然的目光都变的一言难尽了起来。 沈东子并不知晓季卿然瞒着他同客栈这些人说过什么,随着花蝉衣出了客栈道:“蝉衣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花蝉衣笑道:“东子哥,我们学堂内测试结束了,我师父他们说要带着我庆贺一下,我想带着你一起去。” 沈东子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这种事花蝉衣还想着带上他一起,随即面上闪过一丝窘色:“蝉衣,我……我就不去了吧。” “怎么?你怕卿然姑娘介意。” 沈东子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花蝉衣笑道:“这个你不必挂心,我去问问卿然姑娘就是,她如此通情达理,想必会同意。” 若换做平时,卿然或许不会答应,就算当着沈东子的面不好拒绝的太明显,也会想法设法不允许东子哥随她去,然而此时,她肯定会同意的! 花蝉衣转身进了客栈堂屋,季卿然正黑着脸应付翠花的问题,花蝉衣进来后,众人连忙噤声了,识相的站到一旁,等着看一出正主收拾狐狸精的戏码,最好打起来才热闹呢。 然而花蝉衣有她自己的底线,她最厌恶的除却阴险狡诈之人,便是花柳氏那种骂街泼妇,她这一世无论面对何种境况,她都不会让自己失了体面。 花蝉衣笑道:“卿然,我准备带着夫君出去一日,你看行么?” 花蝉衣此言一出,那些人看向季卿然的目光更加一言难尽了起来,堂堂一个正室,想要带着自己夫君出去居然要问其他女子,如此一来,就连爱慕沈东子的翠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直对着季卿然翻白眼儿。 季卿然面色铁青,若花蝉衣真对着她大吵大闹她尚且能装装可怜,反咬一口。怎料花蝉衣这个卑鄙小人惯会装模作样,这种时候难道她不应该大吵大闹怒不可遏么?在这里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上次留卿棠哥在他们家中过夜一事她还未找她算账呢!此时又要带着卿棠哥出去! 然而此时她已经够丢人现眼了,若还不同意,无论是什么原因,旁人该怎么看她? 季卿然从小到大都是受人敬仰长大的,实在受不了周围这些目光,只得压下心头的酸楚,淡淡一笑道:“蝉衣要带你夫君出去,问我做什么?看样子我昔日同他们这些人开上几句玩笑,你还当真了。” 季卿然恼怒之余,不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无论如何先将眼前的尴尬化解了再说,其余的,这次且便宜了花蝉衣那个贱人…… 花蝉衣对着季卿然淡淡一笑,并未再说什么令她难堪的话,这一笑却包含了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蝉衣转身出了客栈,挽过了沈东子:“我就说卿然会答应,走吧!” 沈东子有些不自在的抽出了手来,心下有些无奈,虽卿然这么大方他心下隐隐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想卿然那么大方的女子,想必是心中对花蝉衣有所愧疚才会答应的,他也没必要矫情什么,随着花蝉衣来到了济民堂。 路郎中一行人早就准备好了,难得穿着的光鲜了几分见她带着沈东子来了,笑着同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前往了提前找好的酒楼。 一行人刚进入酒楼,路十七等人去要酒菜,花蝉衣拉着沈东子和路郎中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花蝉衣还未来得及开口,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不过的声音。 “齐成!咱们两个成亲前你说过日后会待我好,往日你不守信用也就罢了,如今我都有了身子,让你来带我吃顿好的,你用得着一直给我甩脸子看么?” 花蝉衣:“……” 花蝉衣好奇的转过了头去,一看居然是许久未见的花馨儿和齐成。 那正争执不下的二人此时恰好也看见了她,花蝉衣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真是够晦气的。 花馨儿本就一肚子火气,见到打扮的如此光鲜的花蝉衣,心下火气更甚,开口正准备骂,目光落到花蝉衣身旁的沈东子身上,双眸震惊的瞪大,仿佛见了鬼一般。 “沈,沈东子?!” 这是什么情况?沈东子不是死了么? 齐成不知沈东子是谁,见花馨儿在看一个小白脸,不耐的蹙眉道:“臭婆娘,看什么看?!花蝉衣这贱人找了个小白脸,你看着眼红是不是?” 花馨儿瞪了齐成一眼:“你胡说什么呢?这是花蝉衣死去的那个夫君!” 虽然不知道这死去的沈东子是怎么活过来的,花馨儿隐隐还是有些羡慕起了花蝉衣。 当年沈东子在花家村便是最生的最好的少年,如今长开了,越发俊美了起来。 花馨儿肚子里没几两墨水,想不出如何形容,总之沈东子是女儿家见了便会心动的模样,看起来也像是个好脾气的,一看便是对自己女人好的。 398 冤家路窄 反之,齐成同她成亲后,便越发不是个东西了起来,动辄对她打骂不说,还抠门的要命,喜欢在府中同有些姿色的小丫鬟打趣,同成亲前判若两人,花馨儿思之,心说自己这命怎么就这么苦,越发难受了起来。 沈东子看着花馨儿,不清楚是谁,不过看样子是花蝉衣的熟人,昔日也认得自己,而且二人之间关系不大好。 沈东子对这些事不甚感兴趣,抬手替花蝉衣倒了杯茶水。 他这性子待谁都好,给花蝉衣倒茶本也是个顺手之举,看在花馨儿眼中,却像是存心嘚瑟给她看似的,对于成亲后从未受到夫君关爱的花馨儿而言,只觉得格外扎眼。 凭什么她稍微来个气派些的酒楼吃顿好的,便要被自家夫君一顿训斥,而花蝉衣这哪都比不上她的贱人,如今却越过越好?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在花馨儿心里,花蝉衣仍旧是比不得她的,当初在村子里,她是村长之女,花蝉衣这贱人是个人人喊打的草包拖油瓶。 如今她在堂堂将军府做婢女,夫君更是将军府的侍卫,花蝉衣虽然开了间医馆,不过这蠢货将医馆打上沈家的旗号,到头来自己手中不仍旧没多少银子么? 说白了,就是穷鬼一个,也好意思带着她那同样穷酸的路郎中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花馨儿暗自腹诽间,见一旁的齐成目光正极其猥琐的落再花蝉衣的身上,来回打量着,不禁沉了脸,低声道:“夫君这是看什么呢?人家夫君可还在一旁呢!” 齐成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露出艳羡的目光道:“花蝉衣这贱人生的倒是越发标志了,你说说同样是女子,你怎么越长越没法儿看了呢,她这夫君真是好福气!” 花馨儿闻言,气的牙根儿一阵发酸:“怎么?你娶了我还屈了你不成?俗话说,宁娶富家婢,不娶穷家女,你这福气可比沈东子好多了!” 齐成不耐的翻了个白眼儿,他家这死婆娘自打有了身子后,原本就不好的性子变的越发疯癫了起来,齐成实在懒得理他。 也不知花馨儿整日里哪来那么多的自信,她不过是将军府后厨负责打下手的一个小婢,若非沾了他的光,在后厨只怕是要被人欺负死,至今连将军的面都没机会见到,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也配和如今的花蝉衣比?齐成忍不住心想…… “快吃吧!吃饱了回府,我还要当差呢!” 花馨儿听齐成颇没好气,心下越发难受了起来。 她脾气本就大,往日里倒还会收敛,自打有了身子,便不知怎么回事儿,越发控制不住了起来。 花馨儿闷声扒了两口饭,见自己不成器的男人目光仍旧不时的往花蝉衣那蹄子身上瞟,再也忍不住心头火,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冷笑着同花蝉衣开了口:“蝉衣,你如今赚了不少银子吧,居然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花蝉衣笑笑:“来这里需要很多银子?” 花蝉衣的本意是这么些银子还不算什么,花馨儿听进耳中,却莫名会错了意,心说花蝉衣这蠢货,连这种地方酒菜多贵都不知晓,还敢来? 毕竟花蝉衣在花馨儿眼中始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只会装模作样罢了。 花馨儿啧啧了两声:“蝉衣,我瞧着你那桌酒菜还未上来,好心劝你一句,这种时候还是走吧,免得回头付不起银子,被人家赶出去,可就没意思了!” 路郎中等人狐疑的看着花馨儿,路十七不禁低声感叹道:“蝉衣你这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先是小然,又是这女子,原来这世间蠢货这么多么?路十七忍不住心想,别的不说,就花蝉衣今日这一身行头就价值不菲,哪里像是付不起银子了? 花蝉衣正准备说什么,沈东子突然沉着脸开了口:“银子有我付呢,就不劳这位姑娘操心了。” 沈东子本就生的俊俏,此言一出,不远处桌上的几个姑娘忍不住羡慕的开了口:“这位郎君待自家娘子可真好啊。” “这位夫人真是好福气……” 花馨儿妒的说不出话来,面色铁青,若仔细看,五官都是有些扭曲的。半晌,方才冷笑道:“既然你们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我也懒得劝你们,几个月赚的银子来这里吃一顿,何必呢?” 花馨儿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身旁的齐成火气更甚。 这酒楼号称京中第一酒楼,食物称不上多好吃,但是宰客不是一般的厉害,来带花馨儿吃这一顿,确实够他几个月的俸禄了。 花馨儿这话,倒是无形中嘲笑了他赚的银子少。 这死婆娘,等她将肚子里这崽子生出来的,到时候打不死她! 花明石等人很快便将菜点好了,端上来后,花馨儿不禁震惊的瞪大了眼。 花蝉衣那桌要的居然全是招牌菜!个顶个儿的贵,今日花馨儿最想吃其中最便宜的炭烤乳鸽,齐成这没出息的,一看八两银子,赶上他两个月的俸禄,直接拒绝了,因此花馨儿还受到了小二鄙夷的目光。 可花蝉衣那一桌,最便宜的便是烤乳鸽,其余的没有一道菜低于十两银子的! 这沈东子莫不是在外面发财了不成?花馨儿愤愤的想着。 花明石一直拉着沈东子问东问西的,沈东子不希望太多人看出他失忆了,含糊的回答着。 花蝉衣给花明石夹了一直鸡腿:“东子哥回来就好,问这么多做什么?” 再问下去该露相了…… 众人把酒言欢时,酒楼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如今学堂内测试刚结束,想测试的可不单单是花蝉衣等人。 赵太医等人也提议庆贺一下,原本想在赵府或是公主宫外的山庄,赵太医担心花家那群无赖再去府上闹,四公主亦不愿兴师动众的去山庄,准备在京中玩乐几日。 一行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此处同花蝉衣等人遇见,怕是没有比这更冤家路窄的了吧? 399 太过分! 花馨儿原本吃饱了准备离开,见到四公主等人,瞬间睁大了眼,扯了扯身侧齐成的衣袖道:“那是四殿下吧?” 自打花馨儿被赶出医学堂后,便许久未曾见到过医学堂内的人了。 如今四公主和顾将军之间的事儿花馨儿在府中也听闻了,此时亦不愿放过巴结的机会。 四公主同赵太医等人也未同路郎中等人打招呼,赵太医蹙眉道:“殿下,要不咱们去楼上找个包厢吧,大堂杂七杂八的人太多。” “不必麻烦了师傅,大堂里也挺热闹的,咱们这次出来不久是图个热闹么。”四公主笑笑,看了眼不远处花蝉衣的桌子上,心说菜够丰富的…… 昨日送给她那一千两银子,花蝉衣这便拿来挥霍了…… 看样子她还算识趣,想来日后拉拢起来也不难。 让小二将店内招牌菜上一遍后,小然便忍不住奉承道:“这酒楼倒也算不错,不过您来此处,还是有些折煞了。” 四公主没答话,如今小然找到机会便要对她阿谀奉承一番,实在令人懒得理她,若非她也是赵太医的徒弟,四公主是不会允许这么个小贱婢在自己身前碍眼的。 四公主摇了摇头,正准备同赵太医说什么,齐成和花馨儿突然巴巴的凑了过来。 四公主瞧着这花馨儿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了,倒是一旁的张晴之,见到是她,柳眉微蹙:“花馨儿,你怎么在这儿?” 赵太医和赵新月见到齐成时亦有些震惊,心说这不是昔日同赵新月有亲事在身的齐成么,眼下凑过来是要做什么?! 四公主并不清楚这么多,听张晴之开口后,这才想起,眼前这女子是张晴之身边跟着的小走狗,后来被赶出了学堂去,想必此时见到张晴之,又是前来巴结的。 思及此,四公主眸中闪过一丝厌弃,不想齐成和花馨儿突然凑到了她跟前儿。 “是四殿下吧?” 四公主愣了下,一旁的小然微微蹙眉,嗓音尖锐的开口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花馨儿连忙道:“回姑娘的话,我们二人是在将军府做工的……” 花馨儿此言一出,赵太医等人才正眼看了这二人。 小然不屑的嗤笑了声:“原来是将军府的奴才,怎么,你们二人有什么事么?” 花馨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平日里伶牙俐齿的,真遇见大人物,便紧张的舌头打结。 齐成见状,心中越发厌恶起了她来,心说自己当初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带出来实在丢人现眼! 然而这种时候,齐成也只好赔着笑脸:“回四殿下的话,小的是将军府中的侍卫,这几日偶尔听见将军会提及您,不想今日在此处遇到,想着稍后回府,要不要知会将军一声。” “呵,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下贱胚子,想巴结四殿下不妨直说,将军日理万机,岂是你们这种人能轻易叨扰的?” 开口的是张晴之,原本昔日花馨儿不过是跟在她身后的一条狗,不想如今见四公主有可能嫁到将军府,上赶着前来巴结,张晴之见了,心下实在不是滋味儿。 花馨儿没答话,心下却忍不住将张晴之痛骂了一顿,心说这贱人,当初打着昔日将军夫人的名号在学堂害我浪费了许多功夫,到头来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人家将军根本看不上她这贱人,如今也就在我面前耍耍威风了,真是个贱人! 四公主微微蹙眉,面露不悦道:“人家不过是说要去知会将军一声,张二小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还是说,张二小姐心里有些其他想法?” “臣女不敢。”张晴之连忙恭敬的垂下了头去,尽管张晴之心中妒的恨不得将四公主千刀万剐了,面上却不敢有半分悖逆。 “行了!”赵太医压低了声音道:“这还在外面呢,说这些做什么,不过将军若是真念着四殿下,你们稍后回府时知会一声,便算不得叨扰,下去吧。” 花馨儿再四公主面前露了脸,心满意足的下去继续吃东西了。 没一会儿,眼尖的掌柜留意到大堂这伙人穿着不凡,也未放过宰客的机会,让伙计端着店中陈年名酿,也是号称京中最贵的宰客酒上前。 伙计端着一小壶来到四公主等人桌前,四公主本不愿喝酒,可是一想到稍后顾承厌或许会来,而且他对酒颇为喜爱,便道:“这酒多少钱一壶?” 小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姑娘好眼光,这桑落酒是我们店里的招牌,三百两银子!” 四公主目光落在了那一小壶酒上,心说虽然真正的名酒千金难求,可眼前这酒显然不值百两金。 然而三百两于四公主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若是能微微讨得顾承厌欢心,那更是值得,四公主没犹豫,直接要了一壶。 小二乐的嘴都快合不上了,阿谀奉承的话更是滔滔不绝的向外冒。 同桌的小然隐隐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小二领了赏钱下去后,赵太医道:“这酒闻着也没什么特别的,未免太贵了些。” 小然目光瞟了瞟邻桌的花蝉衣等人,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师傅,咱们这次测试都考的不错,自然要庆祝一下,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 小然不说这话还好,路郎中等人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本他们一直未敢在花蝉衣面前提起此事,小然他们用那种见不得人的法子事先得到答案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此处小人得志,实在恶心! 四公主嫌恶的瞪了小然一眼没答话,心中也忍不住腹诽,这小贱婢未免有些过分了。 路郎中难得有火气如此大的时候,突然扬手道:“小二,那酒,我们这桌也来一壶!” “师傅……” 花蝉衣有些震惊的看着路郎中,路郎中做了这些年太医,诊治过不少疑难杂症,手中必然是有些积蓄的,可花三百两买这么壶酒,实在不值。 花蝉衣见路郎中固执,心知师傅这是被气坏了,也未多劝:“师傅,今日这些菜都是你们请的,酒钱我来出吧。” 400 将军,花蝉衣也在 一旁还未离开的花馨儿和齐成夫妇见状,更是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花馨儿突然忍不住了,嗤道:“花蝉衣,你这穷鬼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旁人见你穿的光鲜,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你我可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你就别再此装模作样了!” 花馨儿实在看不惯花蝉衣这样子,明明哪都不如她,她如今身为将军府的婢女,方才还受到了四公主的赏识,都未曾这般嘚瑟,花蝉衣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三百两银子,她出的起么? 小二闻言,狐疑的看了花蝉衣一眼:“这酒,客官还要不要了?” “自然要。”开口的是四公主,周围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再了四公主身上,就连花蝉衣都有些吃惊,四公主这是做什么? 四公主突然同小二道:“给他们拿一壶酒,今日他们那桌的酒菜钱,我都替她们付了。” 小二下去取酒后,花蝉衣惶恐道:“殿下,这银子民女自己付即可。” “何必同我这般见外呢?”四公主笑道:“蝉衣,我很赏识你,一直想同你姐妹相称,小小心意,你可别嫌弃。” 花馨儿:“……” 齐成:“……” 花馨儿断没想到,花蝉衣这贱人有幸得到四公主的赏识,四公主居然还亲自给她出酒菜钱! 那么多银子,那么多银子啊! 花蝉衣这贱人怎么配? 花馨儿嫉妒的眼疼,一旁的齐成更是觉得丢人现眼极了,想起方才花馨儿像条狗似的阿谀奉承着四公主,四公主不予理会,此时却对花蝉衣这般赏识。 丢人!实在是丢人! “吃饱了么?回府吧!”齐成没好气道。 “啊?”花馨儿愣了下,看着桌上还剩了将近一半的食物,这些菜可都不便宜,没吃完就走未免太浪费了些。 齐成瞧她不说话那样子,心知花馨儿这是心疼这几两银子的吃食,心下越发恶心了起来,虽说他也疼银子,可依旧觉得花馨儿这样子没出息偷了。 “你若没吃饱便继续,我去结账,结完账先回府了!” 花馨儿点了点头,齐成大步离去。 花蝉衣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同四公主道:“有劳殿下了,不过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我们还是自己出吧。” 四公主的意思花蝉衣就是再蠢也看出来了,四公主看中了她的医术,有心拉拢栽培她,花蝉衣 四公主见她如此,也未强求。 过了一会儿,花馨儿吃的有些撑了,却仍旧不肯离去,齐成看在她有了身子的份儿上,难得领她出来吃顿好的,她非要将这些菜吃完才能回去! 来这酒楼吃饭的非富即贵,花馨儿坐在此处,也有种自己是富贵人的感觉,而不是在将军府后厨负责采买打下手的小婢,话说回来,她如今也确实挺了不起,毕竟在将军府做工,说出去便能令不少人对她心生敬佩。 稍后顾将军说不定会过来,她入府这么久,可还未见过顾将军呢,若是见过将军,日后去菜市买菜,便更有同那些市井小民的谈资了。 花馨儿有些得意的想着,齐成已经回到了府中,找到了顾承厌。 顾承厌正在书房忙碌,见他来了,问道:“何事?” “回将军的话,方才小的带着贱内去酒楼吃饭,遇见了四公主等人再那里庆贺,前来问问将军,要不要过去看看?” 顾承厌闻言,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冷冷的看了齐成一眼道:“我瞧着你们是无事可做了,日后这种小事少来叨扰!” 他本就不大愿意去见四公主,多是阿嬷催促着他快些娶亲生子,他才去的。 齐成虽不知将军为何突然沉下了脸,吓的他大气也不敢喘,只好战战兢兢道:“是!” 齐成见顾承厌语气不善,连忙应声,准备退下,忽的想到了什么,同顾承厌道:“对了将军,那个花蝉衣,还有路郎中等人也在那儿。” 虽不知道花蝉衣那贱人同将军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早前将军曾让他去打探过花蝉衣,想必并非全然没有关系,说了总比不说好。 顾承厌:“……” 齐成下去后,顾承厌抬步起身,准备出去,走到庭前,撞见在陪着府中下人孩子铁蛋儿堆雪人的阿嬷,阿嬷似乎很喜欢小孩子,时常抽时间陪着孩子玩儿。 “将军要出去?” “嗯,办点事儿。” “记得多披件衣裳,外面冷。” 顾承厌随口应了声,迈出了两步,忽又停下脚步,转过身道:“阿嬷,您瞧着我身上这身,可还算齐整?” 顾承厌虽这么问的,可阿嬷看着他长大,瞬间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笑道:“将军生的俊俏,穿什么都好看。” 顾承厌脸颊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别扭的神色,转身出去了。 顾承厌出府后,一旁的铁蛋儿方才敢抬起头来,每次看见顾承厌,年幼的铁蛋儿都吓的两腿发软,不敢抬头,尽管铁蛋儿并不知道顾承厌究竟有多可怕,可每每见到他都忍不住本能的心生畏惧之情。 直到顾承厌走远后,铁蛋儿才不解的开口道:“阿嬷,将军平时不是不在意穿着打扮的么,方才怎么突然问您这个?” 阿嬷笑道:“将军这次怕是要出去见什么人的,保不齐来年,就有个小弟弟妹妹陪铁蛋儿玩儿了!” 阿嬷说着,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仿佛了了一桩心事。 自打当年阿楚的事过后,顾承厌便没有过娶妻的意思,如今年岁大了,看样子也有心娶妻生子了,对方还是四公主,最好不过。 顾承厌进入酒楼时,瞬间吸引了不少姑娘家的视线,四公主见他来了,面露欣喜之色,正准备上前,花馨儿突然一嗓子嚎出了声来:“姓顾的,怎么是你?!” 花馨儿断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遇见顾承厌,原本沉了许久的心又止不住的跳动了起来。 尽管她如今已经嫁给了齐成,偶尔想起昔日花家村村口住着的顾公子,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 401 大言不惭 顾承厌见是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 因着花蝉衣的原因,顾承厌勉强记住了这个花馨儿,不过也仅仅是记住了罢了,在他眼中同路边的猫儿狗儿没什么两样。 花馨儿心下有些难过,一如昔日在花家村那般,顾公子待她永远是冷漠的,不往眼里去的,唯独待花蝉衣这么个死寡妇上心极了。 想起这些,花馨儿不免有些火大。 这顾公子哪里都好,唯独眼光不怎么样! 花蝉衣没想到花馨儿在将军府做工这么久,都不知道顾承厌便是顾将军,微微蹙眉道:“花馨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花馨儿见花蝉衣开口了,还不知自己得罪了谁,心中忍不住暗自鄙夷。 贱人就是贱人,如今夫君都回来了,还不忘记帮姓顾的说话,还是说,花蝉衣担心自己当着沈东子的面,揭穿她昔日和顾承厌之间那么点见不得人的破事儿? 思及此,花馨儿也未急着捅破,一脸讽笑的看着花蝉衣道:“蝉衣这是见这小白脸生的俊俏,连自己身旁还坐着自家郎君都忘了,难不成,你和这位黑衣公子认识?是你昔日找的情哥哥不成?” 花蝉衣:“……” 顾承厌:“……” 二人沉默了,其他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四公主震惊的看着花馨儿,心说这贱婢是疯了不成?她不是子将军府做工的么?居然敢说堂堂的顾将军是小白脸,顾承厌样貌长的确实过分俊俏了些,可他若是小白脸,大苍还有男人么? 而且花馨儿居然说顾承厌是花蝉衣的情哥哥?她还真是敢说!顾承厌是什么人?哪里是花蝉衣配的起的?简直胡闹! 还是路郎中率先回过神来,重重一拍桌子道:“花馨儿,休得胡言乱语!” 花馨儿瞧花蝉衣那一桌人脸色不好,心下更加得意:“怎么,路郎中莫不是怕我拆穿了你这水性杨花的徒儿做的好事?她这性子,可不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么?” 花馨儿说罢,冷笑着看着顾承厌道:“顾公子,我好心奉劝您一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不走,小心我不顾念旧情,不给你留脸面!” 顾承厌:“……” 一旁的小然等人吓的倒吸凉气,惊的说不出话来。 四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平日里面对顾承厌时都要小心仔细的伺候着,也不知谁给这贱婢的胆子,胆敢当着顾承厌的面胡言乱语,沉着脸低声呵斥道:“大胆贱婢!将军面前也敢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活腻了!” “……” 什,什么? 顾将军?哪里有顾将军? 花馨儿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呆呆的落在了面前的顾承厌身上,整个人都傻眼了。 将,将军?!顾公子,顾承厌…… 花馨儿呆若木鸡的傻愣了片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顾,顾将军?” 昔日花家村村口那个顾公子居然会是鼎鼎大名的顾将军! 那他和花蝉衣岂非早就认得了…… 花馨儿震惊的瞪大眼,看向了顾承厌,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顾承厌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薄唇轻启:“滚!” 花馨儿吓的六神无主,不敢说些不该说的,像条落荒而逃的丧家犬似的“滚”出了酒楼,也顾不得桌上难得吃上一次的美味佳肴。 花馨儿离开后,顾承厌目光微不可查的在花蝉衣身上扫了一眼,目光落再一旁的沈东子身上,淡淡的移开。 四公主已经笑着凑了上来:“府上无事忙么?将军怎么来了?” “殿下不希望臣来?” 顾承厌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便将四公主哄的心花怒放。 四公主笑着剜了他一眼,挽着他回到了桌上:“早知道将军要来,就去楼上包厢了,大堂实在太吵。” “在哪都无所谓,主要是给殿下庆贺,殿下开心就好。” 顾承厌温柔的语气令赵太医等人目瞪口呆,他们何曾见过这般温柔的顾承厌,毕竟顾承厌如今是出了名的狂,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心下不禁暗道四公主好福气。 张晴之面上随众人一起笑着,实则心肝脾肺仿佛泡在醋缸里,酸的她手脚都软了起来。 实则手脚发软的不止张晴之一人,顾承厌往这里一坐,不少人便见了害怕,更别提他此时面色阴沉的骇人,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这位年轻的将军。 花蝉衣这个罪魁祸首不觉明历,瞧着顾承厌和四公主如此恩爱,心中暗暗祝福他们,至于心下某些不可言说的感觉,随着百两银子的酒一起咽下了腹中。 赵太医干咳了两声,心说自己怎么说也有些年纪在,在顾承厌面前说不出话来未免给人看笑话,于是壮着胆子开口道:“将军日理万机,特意前来给四殿下庆贺,当真有心了,倒也不枉费四殿下平日里付出的辛苦。” 赵太医说话声音不小,刚好能传入隔壁花蝉衣等人所在的桌上,周纯闻言,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 心说赵太医等人什么样她昔日又不是没见过,若论起辛苦,他们那些人加起来只怕赶不上师傅一个。 “辛苦?”顾承厌微微一挑眉,吓的赵太医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面上佯装淡定道:“是啊,四殿下仁孝,学医初衷便是有朝一日能替陛下炼出长生不老药,所以日日辛苦,丝毫不敢懈怠,好在四殿下天资聪慧又肯吃苦耐劳,臣这做师傅的,多的不敢说,此次测试当个榜首估计没问题。” 顾承厌垂下眼眸,掩盖住了眸底的厌恶之情。 赵太医等人的谎言薄的仿佛窗户纸,一捅便破,可是他貌似没有捅破的理由。 四公主是他心里的将军夫人人选,她能在学堂内学出些名气来,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害处。 “赵太医说的是,四殿下如今能有这般本事,还要多亏了赵太医指导有方。”顾承厌笑着同赵太医举了举手中酒盏,赵太医讪讪一笑,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将军说这话,像是在暗着讽刺他什么似的。 402 顾承厌居然来找她了! 赵太医同顾承厌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桌上的气氛方才活跃了些,小然使出浑身解数拍着四公主的马屁,在顾承厌面前拼命说着赵太医四公主平日里多么多么辛苦努力。 一旁桌上的周纯一直竖耳留意着这桌上在说什么,原本还担心小然那嘴里会不会说些刻意抹黑师傅的话,结果虽不像她想的那般,不过周纯闻言还是被恶心的不行,眼前的美味佳肴都仿佛嚼蜡一般,失了味道,恨不得上去给小然两巴掌,看看她脸皮究竟有多厚。 然而被恶心到的何止周纯,小然声音可不算小,邻桌几乎都能听个一清二楚,就连一向沉稳的路郎中都被气的面色铁青。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原本他们说是带着花蝉衣出来庆贺,不过是散散心放松下心情,怎料好死不死的碰见赵太医这些人,遇见也就罢了,听他们说这些恶心人的话,实在糟心透了。 花蝉衣默叹了口气,心下多少也觉得有些反感,不过大概是花蝉衣见过的无赖太多,隔壁桌上的人说话,倒是不影响她吃饭的心情。 众人吃饱喝足后,不愿多听赵太医那桌那些溜须拍马之词,出了酒楼。 周纯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满道,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 路郎中这伙人都不是擅长吃喝玩乐的,一时竟想不出京中哪里有比较精彩的戏楼或是茶馆,此时,始终沉默着的沈东子突然开了口:“要不,我带着蝉衣单独散散心吧。” 众人闻言,立刻会意,也不好多说什么,纷纷散去了。 沈东子对京里不甚了解,似乎也没怎么带女子出来玩儿过,有些笨拙的找路人打听了京中可游玩之处,花蝉衣心满意足的跟在他身后。 先是带着花蝉衣去了京中最有名的戏楼,听了场戏,又带着花蝉衣逛了女子最喜爱的各种零食胭脂首饰铺子,但凡是花蝉衣多看几眼的,他便会替她买下来,导致花蝉衣目光都不敢随便瞟了。 这模样过分俊美的二人走在街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女子多羡慕花蝉衣有这样一位俊俏又体贴的郎君。 然而只有花蝉衣感觉的出来,沈东子不过是在尽其所能的补偿她对沈家这些年的恩情,看向她的目光中丝毫没有昔日看向她时的情谊在。 二人逛到一直将近暮色四合时,沈东子拎着大包小包,送花蝉衣回到了家门口时,才试探着开口道:“你心情可好些了么?” “什么?”花蝉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有些愣住。 “我知道,你这次没考好是不是?今日旁边桌上那些人也令你们心情不大好。” 花蝉衣:“……” 难道他今日做这些,是以为她生气了,在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思及此,花蝉衣不禁有些无奈:“我没生气。” 这些人真是,为什么就料定了她没考好呢? 花蝉衣倒是觉得自己这次成绩不会太差,不过,结果出来之前还是不必多言了…… 倒是沈东子,如今花蝉衣确定他是不喜欢自己的,不过看样子他善良的本性并未因为失忆而消失掉。 花蝉衣想了想,笑道:“多谢你今日费心安慰我,常言道,礼尚往来,我也有礼物给你,你先将眼睛闭上。” 沈东子依言闭上眼后,花蝉衣踮起脚,在他面上轻轻落下一吻。 “谢谢你,我今日很开心。” 虽说沈东子如今什么也不记得了,花蝉衣此刻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他还活着本就是万幸,如今依旧是知疼知热的性子,便够了。 沈东子:“……” 沈东子被花蝉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愣怔了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俊脸红的简直没法儿看。 “你……你……我先回了!” 沈东子舌头打结了一般,他失忆后,还是头一遭被女子亲。 这么久以来,她同季卿然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偷偷牵了牵小手,还害羞的不行。 花蝉衣见他臊成这样,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道:“昔日又不是没亲过,你脸这么红做什么?” “什,什么?”沈东子震惊的瞪大了眼:“昔日里亲过?” 花蝉衣笑道:“昔日在村子里时,也不知道是谁拉着我到稻草垛后面不安分的,我可都记着。” 原本沈东子还只是舌头打结说不清话,闻言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脸红的像是熟透的果子。 沈东子憋了半晌,突然对着花蝉衣毕恭毕敬的弯了个腰道:“对,对不起!” “我是你娘子,这种事你也要同我说对不起?” “我……我……” 花蝉衣见他如此,想着要维持一下自己的形象,便也不像个女流氓似的继续逗他了。 沈东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声,佯装淡定道:“我先回了,今日之事,姑娘不必太过往心里去。” 沈东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害臊,然而走到巷子口时,还是不小心崴了脚。 花蝉衣没忍住笑出声,心情大好,赵太医那些泼皮无赖早就被花蝉衣悉数抛在了脑后,也就沈东子这种老实人,才会看不出她实则根本没将那些人往心里去, 只是唯一令她感到烦躁的是,方才她明明想吻沈东子的唇来着,不知为何,愣是没下去嘴,只好将唇落在了沈东子脸颊上…… 不过也还好只是落在了他脸颊上,若真亲在别处,他怕是羞的再也不敢见自己了。 花蝉衣正准备回家,好好泡个热水澡休息一下,一阵寒风夹着雪花吹来,冻的花蝉衣一个激灵,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花蝉衣抬起头来,往巷子口看了去。 寒冬夜晚来的早,方才夕阳西下,此时天色便阴沉了许多,夜寒风重,四下仿佛都阴森了起来。 花蝉衣清楚的听见,巷口外传来平稳的脚步声。 声音沉稳有力,一下一下踩在雪地上,花蝉衣感觉自己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了,同来人脚步声达到了神奇的同步。 直到那人走到拐角时,花蝉衣才看清是谁,居然是顾承厌! 403 你敢亲他?! 顾承厌仍旧是一身漆黑如夜的墨色长衫,外披着一件同色软毛披风,黑发黑瞳,身材高大,自巷子口缓缓走来,令人看着心惊肉跳。 花蝉衣一惊,连忙准备回屋关上门。 她如今只想将同顾承厌之间那点藕断丝连断干净,而且不止为何,心下有股说不出的心虚在,只想快些缩回屋子里,半分不想见他。然而还不待她关上门,只见一道黑影闪了过来,一掌将她这木门拍烂了。 花蝉衣大惊,心说她昔日那般刻苦的习武,也没有这把子力气,她这门可是实木的!拿斧头劈都没这么快啊! 花蝉衣还未来得及怒斥他,便被人一把揽在怀里,腾空转了两圈儿,被人重重按在了墙上。 “嘶……”后背猛的磕在墙头上传来的痛意令花蝉衣倒吸了口凉气。 花蝉衣六神归位后,猛的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正是白日在酒楼喝的桑落酒,这酒味道不算太重,和民间二钱银子一大壶的烧刀子根本比不得,然而顾承厌此时身上味儿这么大,保不齐喝了多少。 凭顾承厌的酒量,一壶根本醉不了。 那酒楼的掌柜今日怕是要发家了!抓到了个冤大头宰。 花蝉衣蹙眉看着眼前的败家子:“将军就算要替四殿下庆贺,也不必喝成这样,四殿下没送您回府么,您来我这儿做什么?” 顾承厌没答话,只是面色阴沉的看着花蝉衣,花蝉衣被他阴冷目光看的一阵心惊肉跳。 “放开我!” “你敢亲沈东子?!”顾承厌总算开了口,然而话音刚落,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猛的掐住了花蝉衣的脖子,越收越紧……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的花蝉衣阵阵头晕,顾承厌今夜喝的是真是不省人事了,否则凭他骨子里那股狂劲儿,根本不可能大半夜来她这儿做出这种丧失理智的事。 花蝉衣挣脱了两下挣脱不开,感觉快喘不上气来了。 花蝉衣脑中不自觉想起顾承厌扭人头像扭白菜似的那种说法,心说这家伙喝到神志不清,该不是真要掐死她吧? “顾承厌,你清醒些!” 花蝉衣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手里,正准备给他某处来致命一击,毕竟打别处她根本不是顾承厌的对手。 顾承厌似乎意识到了危险,不想从顾将军变成顾公公,稍稍清醒了些,松开了手。 花蝉衣重新呼吸到空气,悬着的一颗心还未来得及落地,嘴又被用力堵住了。 花蝉衣着实被气的不轻,等顾承厌放开她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重重甩了顾承厌一巴掌。 死就死吧!花蝉衣极少动怒,只是顾承厌这登徒子的行为还是令花蝉衣有些火大,旁人也就罢了,顾承厌做这种事花蝉衣心下说不清什么感觉,愤怒,心动,愧疚,莫名其妙……花蝉衣一时有些理不清这些复杂的情绪,只觉得心头火气止不住的向外蹿,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夜,五脏六腑都快被烧着了。 “将军当我是什么人,你昔日那些红颜知己么?!还是你觉得,这普天之下的女子都一样下作,由着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是!”花蝉衣这一巴掌甩的顾承厌清醒了几分,心下隐隐有些后悔起方才所作所为,她怎么可能和其他女子一样?再说了,他又不是个好强迫良家妇女的变态,她以为他待谁都这样过么? 二人相对无言了片刻,顾承厌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沈东子昔日亲过你?多少次?” 还没你亲的次数多!花蝉衣有些恼怒的想着,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是东子哥的妻子,和东子之间至今纯洁的像张白纸似的,亲一口都要优于半天倒是顾承厌和白术这两个烂人,总是来强的,怪只怪她身份低微,命中又总是犯这些奇奇怪怪的贵人,她总是反抗不成。 花蝉衣时常恨自己不是那种被男人碰一下便要寻死的贞洁烈女,导致这些人一而再的欺人太甚。 不过这些话花蝉衣自然不会同顾承厌讲,只是沉着脸道:“他是我夫君,亲我又何如,倒是顾将军,一而再的如此……” 花蝉衣数落到一半,瞧着顾承厌醉醺醺的样子,却又说不下去了,只好道:“你喝醉了,今日之日我便不同你计较太多。” 主要是计较不起!顾承厌是何许人,若说花蝉衣心中不敬畏是不可能的,甚至心底最深处隐隐有些畏惧,她如何能计较?” “我不是醉了!”顾承厌幽深的眸子看的花蝉衣一阵心虚,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了口:“我不是醉了花蝉衣,是我疯了!” 花蝉衣哑口无言,还想说什么,面前的酒鬼已经软趴趴的倒了下来,靠在了花蝉衣怀里。 花蝉衣长长呼出一口气,强忍着将这大晚上来她这里发疯的醉鬼丢出去的念头,将人高马大的顾承厌扛了进去。 原本想放松一下看样子也不可能了,花蝉衣苦哈哈的将屋子烧热后,将顾承厌放在了床上。 看样子今晚只能睡堂屋了。 虽然二人昔日里也曾同床共枕过,那时候花蝉衣还总想着自己是个寡妇,自欺欺人对他没什么歹念,不过睡一张床罢了,如今东子哥都回来了,她岂能还同他不清不楚的?这可是鼎鼎大名的杀神,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 可是此时,看着烛光下顾承厌安静的睡颜,和在京中只手遮天的杀神判若两人,在她这小门院里,放下了全部的防备,花蝉衣心下却又不禁柔软成了一片。 花蝉衣扪心自问,自己真的待他半分心思也没有么?若是没有,如今也就不用这般纠结自责了…… 花蝉衣重重叹了口气,正是因为认清了自己这不堪的心思,如今才更要避嫌。 屋外下了一整夜的雪,室内燃着的炉子到了后半夜便熄了,次日清晨,花蝉衣是被冻醒的。 堂屋不比卧房,若不是花蝉衣习武的身子健朗,必然要被冻感冒了。 花蝉衣起身穿好衣物,悄声来到卧房时,发现顾承厌不知何时离开了。 404 白术的要求(上) 昨夜他喝多了做出那种事,想来自己也觉得尴尬,走了也好,不然花蝉衣真不直到该怎么面对他…… 花蝉衣自己做了些吃的,原本想着今日总算能清闲一日了,奈何忙碌久了的人清闲下来,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比如花蝉衣…… 她无所事事的在床上赖唧唧的躺了半日,为了努力做一个闲人,还特意弄了个瓜果盘儿,里面放的全是最贵重的换季水果,胡乱找了本儿昔日忘记何时在市面儿上淘的话本子,一面吃一面看。 休息了半日,花蝉衣只觉得休息的浑身难受,心中有些郁闷,还是乖乖起身来到桌前继续研究药丸了。 花蝉衣如今已经知道三苗国的药丸是怎么做的,只是做了还不算顺手,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多练练,不知为何,花蝉衣如今总有预感,三苗国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 这次三苗国的出现令花蝉衣心底隐隐冒出了一种人外有人的危机感,他们卖的那种神药保不齐只是他们药物中的一种,三苗国的医术深不可测,若是真盯上大苍这块肥肉该如何是好? 花蝉衣每每一凝神做什么事,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再次回过神时,还是因为屋门被人敲响了。 花蝉衣抬起头,方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天黑了。 “谁?” 深更半夜的,总不会又是顾承厌吧? 思及此,花蝉衣蓦的有些紧张了起来,屋门未插门栓,外面那人直接推开了门,屋外的寒风猛的灌了进来,屋外人还未来得及迈进来,花蝉衣只看见一抹雪白的衣角。 花蝉衣瞬间知道来人是谁,顾承厌昔日在花家村时倒也穿过白衣,做回顾将军后,便常年如一日的一身玄衣,因着不是顾承厌而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也只是片刻,反映过来后,一种更加不好的预感猛的浮现了出来。 白术说过,若是她这次测试没争得榜首,便要了她这小命,这段时日一直忙忙碌碌,居然将这事儿忙忘了!这还不如顾承厌过来呢! 若是顾承厌过来,顶多有些尴尬,白术这家伙怕不是来找她索命的。 花蝉衣这样想着,白术已经走了进来,手中居然还拎着个食篮。 莫不是给她送断头饭的?花蝉衣深吸了了口气,面上强壮淡定,实则已经心跳入擂鼓了,脑子飞速的想着能做些什么保住自己的小命。 白术见花蝉衣看着自己,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蹙眉道:“把你的蠢眼闭上!这么简单的测试都拿不到榜首,教你这么久有什么用?” 花蝉衣:“……成绩还没出来呢。” 她觉得她还能垂死挣扎一下,白术冷哼了声,没答话。 此次测试的事白术已经听说了,在他听来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只是这次不知为什么,想起花蝉衣平日里付出的努力,他心里竟难得有些不痛快了起来,若非怕打草惊蛇,真想毒死赵太医那老匹夫和他教的那几个狗徒儿! 白术拎着食篮放在了桌上,看见花蝉衣再做什么后,原本绷着的脸被气笑了:“花蝉衣,这都测试完了,你这是做什么呢?” 花蝉衣见他如此,心知自己小命这是保下了,那白术这是来做什么的?总不会就是为了给她送些吃的吧?花蝉衣才不信白术性子这般体贴。 白术将食篮打开后,想了想,转身来到了门口,居然在外面拎进了一坛酒来。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花蝉衣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顺从的来到了桌前:“这是你专门带给我的?” “不然呢?你这忙人还有心思给我做饭不成?”白术担心花蝉衣心下没考好难过,嘴上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蹙眉道:“过来吃饭,等成绩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花蝉衣松了口气,心知白术嘴硬心软,此次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要了自己的性命。 白术斟满了两杯酒,递给了花蝉衣一杯道:“此次测试,赵太医等人舞弊,也怪不得你,便勉强原谅你一次。” 花蝉衣没答话,心知白术这便是同自己既往不咎了,只是嘴上说的仍旧不中听罢了。 二人吃过晚饭后,白术也未曾离开,花蝉衣心知他有话要说,便坐在原处安静的等着。 白术道:“花蝉衣,靖王,最近是不是有心拉拢你?” 花蝉衣愣了下,想起早前靖王前来劝诫自己莫要同赵太医等人作对时,心下隐隐有这种念头,可花蝉衣当时并不确定,毕竟她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农女,看着也说不上多识相。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靖王在想什么花蝉衣看不透,最重要的是,白术到底怎么知道这些的? 花蝉衣顿了顿,突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白术该不是靖王办事的吧? 若真是如此,他私下里教导自己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白术见她没答话,大概确认了心中所想,又道:“花蝉衣,靖王若是拉拢你,你便应下来,或者你找机会主动找到靖王殿下 花蝉衣:“为什么?” 白术道:“你暂时还不必知道太多,我只能告诉你,靖王需要一个身世清白,他日能进宫替陛下炼药的人选,医学堂内属你最合适。” 花蝉衣:“……” 白术这么一说,花蝉衣倒是明白了一些,这么一看却是她是最适合不过的。 “那你呢?”花蝉衣对于靖王要做什么,或多或少心下有了些猜测,可是白术的目的是什?花蝉衣却看不懂了。 白术面色沉了下来,同花蝉衣对视了一会儿,突然从袖中摸出一粒药丸来,强制塞入了花蝉衣口中,丝毫没给她反抗的机会,在她颈间一抬,花蝉衣心下一凛,暗道不妙,然而已经咽下去了…… “你暂时还不需要知道我要做什么。”白术瞧着她一脸震惊,突然笑了:“花蝉衣,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我不会继续惯着你。” 花蝉衣对于白术突然变脸,也未太过吃惊,只道:“这药……” “我每个月会给你解药,只要你乖乖听话,否则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405 白术的要求(下) 花蝉衣没答话,她知道,白术平日里不止一次说要杀了她,那些时候多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虽说花蝉衣并不觉得那玩笑多有意思,好在白术昔日不是真相杀了她,此刻白术确是动真格的,花蝉衣知道自己若是不听他的, 白术说着,对上花蝉衣的眸子,心下一阵心软。 白术忍不住自我厌弃了一番,花蝉衣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她怎么可能会对一枚棋子产生感情? 白术冷嗤了声,突然伸出修长冰冷的手来,在花蝉衣白皙的脸上摸了把,只觉得掌心触感细腻,又忍不住掐了下:“你乖乖听话,我不舍得杀你的。” 花蝉衣有些反感的将脸移开,面色平静道:“可是白术,我如今还有许多事不会,万一不小心露相了,坏了你的事怎么办?” “这你不必担心,明年,最后一年,我会将我会的,悉数教导给你!” 花蝉衣闻言一惊,随后心下闪过一抹狂喜,白术所会的,始终是花蝉衣心心念念惦记的,她如今医术虽不错,毒术也有所涉猎,可仿佛到了瓶颈一般,始终得不到太大的提升了。 花蝉衣:“我还有个条件。” “花蝉衣,你当我和好讨价还价是不是?”白术双眸微微眯起,花蝉衣这种丝毫没有被他拿捏住的滋味儿令人不痛快极了。 花蝉衣道:“如今除了我,你和靖王爷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对不对?” 花蝉衣知道,她就算是一枚棋子,也并非寻常的棋子,无论是对靖王,还是对白术而言。 白术:“……” “呵,你的条件,说说看。” “有没有治失忆的药物?教给我!” “失忆的?”白术微微扬眉,沉默了片刻,才道:“有倒是有,只是造成失忆的原因有许多,等你弄清楚你那夫君失忆是因为什么,我可以教给你。” 花蝉衣嗯了声,不在答话了。 白术沉默了半晌,突然又道:“花蝉衣,其实,我还是挺羡慕你这个夫君的。” 花蝉衣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道:“我夫君不过是寻常百姓,没有你们这滔天的本事,你有什么好羡慕的?” 白术笑笑没答话,心说寻常百姓多好啊,每日操心的不过是些柴米油盐之事,最重要的是,有花蝉衣这么个满心满眼是他的娘子,谁不羡慕呢? 白术道:“你说的是,你那夫君连护住他娘子不为人所用的本事都没有,确实没什么值得羡慕的,废物一个罢了!” 花蝉衣:“你说什么?!” 原本白术怎么对她花蝉衣都能忍,他这么说沈东子花蝉衣便一时按捺不住了。 东子哥如今只是失忆了罢了,若他还记得,定会拼命护着她的。 “怎么?”白术双眸不满的眯起道:“不过说他句这个,你便心疼了?”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如今小命还在白术手里,万万不可同他吵起来! 花蝉衣道:“我并未将这些事告诉过我的夫君,你不了解他,何必如此编排他?” 白术:“那你为何不告诉他?还不是知道你那夫君就算知道了也护不住你么?” 花蝉衣无言以对,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白术在拿自己同东子哥比较的错觉,冷哼了声:“行,我夫君比不得你总可以了吧?” 反正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花蝉衣偏还就喜欢沈东子那种平民百姓,白术爱怎么说便怎么说,自己只管顺从他便好了, 当初既然上了白术这条贼船,花蝉衣自然清楚,若是想下去没那么容易,如今只好顺从。 白术瞧花蝉衣眉眼低垂,一副顺服的模样,心下痒意更甚。 然而白术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断不可为儿女私情坏了大事,若花蝉衣不听话,他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她! 好在花蝉衣足够聪明,想来也看的出,他们二人之间那点交情不足以让他对她心软。 白术离去后,花蝉衣面色沉了下来。 她如今身为路郎中的弟子,在京中小有名气,在外人看起来似乎已经不错了,然而花蝉衣自己心中清楚,她背后没有靠山,真论起来,或许连小然都不如。 花蝉衣原本也没准备争名夺利,想着带着沈家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过如今阴差阳错走到这一步,如今上了白术这条船,想下去,可没那么容易了。 他日若是想摆脱掉靖王或是白术,花蝉衣知道自己需要一个绝对强大的靠山,可是出身这种东西是注定的,她身后没有家族势利,单凭自己绝对是以卵击石。 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和白术达到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想办法从他那里汲取到更多好处。 这绝对是一条无比漫长且危险的路,花蝉衣打开窗,吸了几口冷气,才压下了心头烦闷的感觉。 她不过想过上正常人的安稳生活,看样子还差得远呢。 …… 学堂成绩出来前这几日,花蝉衣几乎没出家门,是她过的最自在的日子,然而平淡安稳的日子过的总是很快,学堂出成绩当日,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尽管其中许多直接弃权,注定来年被学堂退学,也对这次名次很是好奇。 赵太医等人倒是不见丝毫紧张,红榜张贴出来之前,小然还不忘凑在四公主跟前儿阿谀奉承。 小然虽愚蠢,却也看的出,张晴之,四公主等人明面儿上清高,实则都喜欢听一些阿谀奉承之词。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围在外面等着张贴红榜,突然,人群的骚动声结束了,不少人不约而同的想着门外看去。 顾承厌不知何时来了,有些人似乎天生便高人一等,此时众人看着不远处走来的黑衫男子,只觉得哪怕他不是高高在上的战神,就是个寻常男子,单凭周身的气势,也会令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四公主见状,面上不显,心下隐隐有种不可言说的骄傲感,笑着上前道:“将军怎么得空来了?” “听闻今日出成绩,来看看。” 406 嘲笑 一旁有女学生见到顾承厌一阵脸红心跳,壮着胆子打趣道:“将军这是关心四殿下的成绩吧,所以才要抽空来瞧瞧。” 顾承厌没答话,一旁的人见状,稍稍大胆了些,笑道:“四殿下平日里学医刻苦,此次必然能夺得榜首。” 说话的多是女子,明面儿上在溜须四公主,实则心下或多或少存着些在顾承厌面前露露脸,给顾将军留下些印象的心思,就算留不下,讨得四公主欢心总也没错 小然见这些人也学着她对四公主和顾将军溜须拍马,心下瞬时有些不痛快了起来,心说这些该死的贱婢,平日里自己溜须拍马拉不下脸面,装的那副清高样儿恶心人,如今抓住机会,也不忘记阿谀奉承几句,真是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骨子里下贱,恶心死了! 小然自然不愿看见这些人在四公主眼前抢了自己的风头去,闻言阴阳怪气儿的开口道:“四殿下勤奋刻苦还用你们说?不过话说回来,也离不了师傅的功劳,经由师傅教导,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如今都算学有所成。” 顾承厌心底冷嗤了声,他昔日去找四公主时,赵太医等人学成什么样子他曾亲眼看见,不过他去找四公主的时间不算多,也难怪小然敢这般胆大妄为,满嘴胡言,哪怕被他拆穿了,说一句他去的那日休息倒也能含糊过去。 顾承厌想起去路郎中那儿时,尽管人少,可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温书学习,就连周纯,一面怕着他,一面目光止不住的像书上瞟,丝毫不敢懈怠。 思及此,始终未曾开口的顾承厌突然道:“若论起医术,首当其冲的还是路郎中吧。” 四公主闻言愣了下,路郎中医术远高于赵太医,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可顾承厌从不是没事找事的性子,这等口舌之争的小事,更是懒得提,显然他此时心性不大好。 四公主一时想不通顾承厌好端端的为何生气了,大概是因着他和路老儿之间多少有些交情在,思及此,四公主瞪了小然一眼,小然连忙噤声了。 四公主笑道:“若论起医术来,自然路郎中最厉害,小然心中偏向师傅一些罢了,便满嘴胡言,将军莫要往心里去。只是话说回来,再厉害的师傅,若是遇上懒惰成性的徒弟,也教不出什么成果来。” 这言外之意,便是路郎中医术虽好,可花蝉衣同周纯却不肯努力,反之,他们这些赵太医的弟子平日里勤勤恳恳了。 顾承厌懒得揭穿她,闭口不言,只是心下对四公主越发不喜了起来。 近几日阿嬷在府中催他快些将未来的将军夫人带回去,老皇帝那里的暗示也越来越多,顾承厌原本准备就这么将事情早日定下,眼下看样子,还是再缓缓罢。 他是不喜欢有太多心眼儿的女子,可也不代表他喜欢蠢人。 四公主见顾承厌不答话,有些心虚,站在一旁安静的不答话了,只静静等着稍后榜单出来。 没一会儿,花蝉衣方才赶来,眼下两处乌青。 她极少来这么晚,花蝉衣昨夜发现了一种制作药丸更快的法子,为此苦心钻研到了后半夜,今早难得起晚了,险些忘了今日是出成绩的日子。 尽管这次测试花蝉衣很上心,只是既然已经考完了,成绩如何花蝉衣倒真没有多么上心。 然而看在小然等人眼中,便不是这么回事儿了,方才随着小然一起溜须四公主的女学生笑道:“蝉衣姐,你这眼眶是怎么了?放了这么多日的假,没休息好么?” 小然笑道:“这你们都看不出来么?这不是今日出成绩么,想来蝉衣昨夜没睡好,满心惦记着这事儿呢。” “惦记?”一旁一个平日里不学无术的人嘲笑道:“这有什么好惦记的?考成什么样酸什么样呗。” 花蝉衣也未反驳小然这脑残,狐疑的看着她道:“你们莫非不惦记么?” 小然大言不惭:“我们平日学的认真,如今不比担心成绩,自然不用太过惦记这种已成定局之事,再不济,也不至于挂着两个黑眼圈来,可怜你这白皮子,挂上两处乌青,真是格外的明显呢。” 小然此言一出,周围传来一阵嗤笑。 尽管这些人或多或少都猜的到,这次测试有鬼,仍旧毫不留情的嘲笑着花蝉衣,谁让花蝉衣出身低微,却又各方面都务必扎眼,早就有许多人看她不顺眼,巴不得抓住写机会狠狠嘲笑她呢…… 顾承厌在一旁,见花蝉衣也不答话,实在忍不下去,黑着脸干咳了声,这些人方才闭上了嘴。 “聒噪!” 一旁的四公主见顾承厌怒了,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训斥那些人道:“你们再吵什么?蝉衣平日里也很努力,挂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有什么可笑的?” 小然等人见顾承厌和四公主都火了,连忙噤声,闭口不言,实则心中多等着成绩出来后,看花蝉衣这个路郎中的爱徒考砸。 过了没多久,路郎中赵太医,以及靖王逐一来了。 靖王一出现,不禁吸引了不少女子的目光。 靖王今日着了身绯色的长衫,外披银白色的狐裘,尽管此时寒冬腊月的,也不忘极尽风骚的持了把折扇,一个大男人,艳的似只得到的狐仙似的,同一旁冷的赛雪欺霜的顾承厌对比鲜明,然而这二人无论哪个,都是世间少有,宛若谪仙般的俊美人物,有些女子的目光甚至不知道该看哪个好了。 花蝉衣恰恰同这些女子想反,如今看见那个都觉得头大上三圈儿,目光从靖王身上淡淡瞟了眼,立刻转开了,恭恭敬敬行礼。 靖王笑吟吟的来到花蝉衣身前:“沈夫人这黑眼圈怎么弄的?昨夜没休息好么,瞧着怪令人心疼的。” 花蝉衣被雷了下,心说她可不需要靖王心疼,行礼道:“劳王爷费心,臣妇昨夜温书稍稍晚了些,并无大碍。” 408 出乎意料(下) 小然恶狠狠地剜了周纯一眼,心说花蝉衣那贱人出风头也就算了,周纯可是出了名的蠢,花蝉衣因为收了她,没少被人当做笑谈,此时也配在她面前得意?小贱婢! 周纯倒也懒得同她计较,今日花蝉衣出乎预料的得了第一,周纯此时心里乐开了花儿,小然爱怎么闹便怎么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小然又推开了身旁两个平民女子,目光顺着红榜一路向下扫,她因为偷懒,这次的答案背混了一些,名次说不上太高,奈何小然对自己自信太过,觉得就算如此,自己也考的差不到哪里去…… 一路扫下去,小然口中突然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将凑过去的周纯震的抖了三抖。 榜上一共二十几个人,小然在第十五名。 这本也无所谓,周纯居然足足高出她八名,在第七的位置上…… 小然直接傻眼了,若说花蝉衣得了第一于她而言是不小的刺激,此时无异于晴天霹雳。 天知道她有多么瞧不起周纯这种蠢货。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虽说她再背那些枯燥无味的答案时稍稍偷了点小懒,在怎么样也不可能被周纯超过去才是啊,还超出那许多! 周纯可是个出了名的蠢货,若说路匹夫没从中动什么手脚,怎么可能超过她?! 小然满腹委屈,碍于顾承厌冷着脸站在那儿,愣是什么话也没敢说,只是在心底将路郎中和花蝉衣等人祖宗十八辈问候了个遍。 顾承厌见花蝉衣和她的弟子周纯考的都不错,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笑意,果然努力过总会有回报,哪怕赵太医等人暗中动了些手脚,花蝉衣和周纯的成绩也不会太差。 顾承厌心下有些庆幸自己忍住了,此事未插手。 顾承厌:“四殿下,臣府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四公主见他这就要走,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失落,不过转念一想,顾承厌能在百忙之中来看一下她的成绩,已经足够了,她眼下还不能奢求太多。 顾承厌转身欲走,外面匆匆闯进来一名侍卫,大呼道:“路郎中,不好了路郎中,咱们学堂外面来了几个三苗国的人,说是听闻四殿下昔日炼出比三苗国更厉害的神药,心下敬佩,欲来同四殿下切磋一番。” 四公主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慌色,她早前炼出那药来全靠花蝉衣,若与三苗国这些人比试,岂非要露相? 好在靖王及时开了口:“荒唐,四公主岂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跑来比试的?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将这些无名小国来的蛮子赶走!” 前来禀告的侍卫面露难色道:“赶这些无赖走倒是不难,只是王爷,三苗国的人将话说的很是猖狂,非说四殿下研究的那药是在他们三苗国偷师的,外面围了许多百姓,都看着呢,若是殿下不比,小的担心会落人口舌,便来问问路郎中,此事该如何解决?” 路郎中沉着脸道:“三苗国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自然是要比的,只是……” 四公主真实水平究竟怎么样路郎中心知肚明,同三苗国的人去比试,无疑是自取其辱,对方点名要同四公主比试,这种事旁人也顶替不了…… 四公主面色难看,显然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靖王蹙眉道:“先将三苗国那些人安置了,此事事关紧要,路郎中,带着你的两个弟子随本王来一下。” 路郎中师徒三人随着靖王走远后,靖王开门见山:“沈夫人,这次的事,还是要靠你了。” 花蝉衣随着靖王来时便猜到了个大概,闻言没答话,倒是一旁的周纯有些看不下去了:“王爷,请庶民女多嘴问一句,四殿下如今艺术精湛,测试都是榜首,这种事哪里用得上师傅呢?” 靖王笑看了周纯一眼:“沈夫人,我记得你这小徒儿性子老实忠厚,看样子跟你这师傅时间久了,倒也学着狡猾了许多,说话都不老实了,分明是不愿见你师傅吃亏,心中怪本王呢!” 这话听着不像好话,偏偏被靖王说出了一股宠溺的意味,花蝉衣眉心蹙了蹙,没答话。 周纯面上闪过一丝窘色,又准备说什么,花蝉衣暗中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花蝉衣可不想再从靖王口中听见什么恶心的话,靖王看着是个好脾气的,实则就是个笑面虎,周纯年纪小,单纯的以为靖王看着和善,便没顾承厌那般可怕,是个好说话的,然而花蝉衣却看的出靖王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种随和性子,心下对于靖王便更忍不住心生畏惧。 花蝉衣对着靖王行了个礼道:“王爷恕罪,民妇虽身份低微,可就是奴才给主子办事儿还能得几个赏银呢,我……” “这好说。”靖王见她开窍了,笑道:“本王可是极看中你的,怎能和那些贱奴相提并论?事后银子少不了你的。” 周纯有些不解的看着花蝉衣,心说师傅何时这般爱财了?虽然花蝉衣从未装过视钱财如粪土般的清高,甚至偶尔还会喊穷,说要赚银子什么的,但周纯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却始终觉得花蝉衣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更何况花蝉衣如今根本不穷,尽管和那些千金小姐比不得,也算得上生活宽裕。 不过师父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目的,周纯对花蝉衣一向有信心。 花蝉衣又道:“可是王爷,那个三苗国的医术深不可测,民妇未必全然有把握超过。” “你倒也不必有太大压力。”靖王笑道:“尽力即可。” “是。” 花蝉衣倒是并非真为了那些赏银,只是想起白术所说的,让她假意投靠靖王。一来这是个好机会,显得没那么突兀,二来此时关乎学堂的颜面,虽说名义上是四公主同三苗国比试,可学堂毕竟是师傅在掌管,回头真丢人了,丢的也是师傅的脸面。 诸不知花蝉衣这份难得的顺从,令靖王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欣喜若狂,虽面上波澜不惊,心头却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激动过了。 409 花蝉衣是自愿顺从的! 花蝉衣随着靖王走出去时,顾承厌居然还未离开,外面倒是还有几个人,只是顾承厌站在那里,莫名令人第一眼便能注意到他,花蝉衣心下有些别扭。 尽管今日花蝉衣始终在刻意无视着顾承厌,可是那夜发生那种事,花蝉衣心下若说淡定是不肯能的。 靖王四处看了看,见方才领命的侍卫不见了,不禁微微蹙眉,面露不悦,四公主及时解释道:“方才将军出去,让人将那些三苗国的赖子赶走了,说是择日比试。” 四公主并未细说顾承厌赶人的法子多简单粗暴,顾承厌直接沉着脸,拎着剑让那伙人滚,再不滚便杀了他们。 顾承厌是出了名的残暴且不讲道理,如此一来,旁人只当是这伙人饶了顾将军的清静,哪敢多心? 三苗国的那伙人自然也听过大名鼎鼎顾承厌的名号,瞬间没了嚣张的气焰,有些胆寒的做鸟兽状散去了。 事情平息下来后,学堂便给学生们放了假,大部分则是明年不用来了,不少人依依不舍的同对方道别,仿佛私下里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学堂第三年便要开始收新生了,老人能留下的都是有些本事在的。 众人或欣喜或叹气的散去后,花蝉衣瞧着这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人,心下有些唏嘘,两年的时间说快,仿佛一转眼的功夫便过去了,说慢,花蝉衣觉得这两年仿佛经历了许多事似的。 离开花家村,被路郎中带进医学堂,结实白术靖王,医术功夫都得到巨大的进步等……最重要的莫过于,得知昔日在乡下给她打杂的那个顾雁回是大名鼎鼎的顾将军,东子哥还活着…… 这短短两年想起来,竟比她昔日的许多年都要忙碌充实,心下一时难免有些感慨在。 靖王若有所思的看了花蝉衣一会儿,抬步欲走,顾承厌突然叫住了靖王“王爷。” “嗯?”靖王多少有些吃惊于顾承厌会主动叫他,转身笑道:“何事,顾将军?” 顾承厌沉着脸上前:“三苗国之事拒了即可,公主身份高贵,不同他们比试也无可厚非,何必如此麻烦。” 顾承厌虽未将话说清楚,靖王却瞬间明了,原来赵太医等人多次做的手脚,顾承厌心中都清楚,也早就知道四公主实则根本不会什么医术。 靖王想起四公主面对顾承厌时的高兴得意样儿,心下不禁有心疼起了自己这小妹来,顾承厌不肯拆穿她,无非是因为根本不放在心上,不过顾承厌既然还同四公主有所往来,想来是想表明,他有心娶四公主为将军夫人,至于顾承厌心中打的什么如意算盘,靖王便不得而知了。 顾承厌此时想必也猜到了他方才叫花蝉衣过去做什么,靖王很快收了思绪,笑道:“将军难道不应该担心小妹这次比试情况如何么?” 顾承厌没理他,:“实在不必一而再欺负路郎中等人。” 顾承厌本想说不必欺负花蝉衣,却不想靖王多心,好在他这些年同路郎中私交不错,不会惹人疑心。 “欺负?”靖王笑道:“将军焉知路郎中那徒弟不是自愿的?” 顾承厌:“……” “自愿?” 顾承厌才不信花蝉衣是自愿,他自认还算了解花蝉衣,她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若她真是,他府中将军夫人的位子只怕早就有了着落,哪里用得着如此诸多波折。 “怎么,在顾将军眼中,本王是个爱强迫于人的人么?花蝉衣此次确实是自愿的。” 顾承厌:“……” 靖王的神色实在不像是在说谎,更何况,靖王并不知他和花蝉衣之间的关系,也没必要为了花蝉衣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女子同他说谎。 为什么?莫非花蝉衣如今也意识到身份权利的重要,准备投靠靖王不成? 那倒还不如来找他,顾承厌忍不住心想,花蝉衣若想要权力地位,只需找他一句话的事儿,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不过顾承厌如今是不会主动找花蝉衣说这些,早前他喝多了去找她本就尴尬,何况她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如今大概也不需要他插手什么。 顾承厌想着,眸中浮现出一抹苦笑。 学堂放假后,花蝉衣来到了沈氏医馆,沈东子如今时常带着卿然回来孝敬沈郎中和东子娘,花蝉衣果然在医馆看见了二人,卿然真笑着同东子娘打趣些什么,东子娘原本还强绷着,最后竟没忍住,真被她给逗笑了。 对于沈东子走到哪都带着卿然,花蝉衣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么时候,令她有些吃惊的是,眼下她居然能心平气和的忍着,觉得只要能将沈东子抢回来即可。 至于何时能抢回来,就要看东子哥何时能恢复记忆了! 按理讲,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她应该有的吃醋,嫉妒之类的情绪居然通通没有。 花蝉衣每每想到这种不正常的事便忍不住心中不安,仿佛她多年来所固执坚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分崩离析,索性不想,笑着上前道:“东子哥,你们说什么呢?” 沈东子见她回来了,忍不住问道:“成绩出来了吧,如何?” 花蝉衣想了想,笑道:“你且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我便告诉你我考的如何了。” 撒娇一般的语气令沈东子一张俊脸忍不住红了红。 他虽不喜欢花蝉衣,可性子老实,有个女子在他面前同他撒娇,还是忍不住害羞了起来。 花蝉衣此言一出,一旁的二老忍不住发笑,毕竟花蝉衣平日里一向沉稳,何曾有过如此小女儿家的一面?也就是当着他们家东子。 说到底,还是他们儿子有本事! 沈东子这脸红看在季卿然眼中,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季卿然面色沉了沉,心说花蝉衣这贱人,还真会抓住机会勾引男人!季卿然轻轻咳了声,沈东子心知她是误会了,心下一阵愧疚,连忙不敢再看花蝉衣,正襟危坐了起来。 见沈东子一脸尴尬,季卿然突然瞧着花蝉衣笑道:“我们在说,我和卿棠哥可能要离开一段时日,去办些事情。” 410 再次撞见花家人 季卿然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花蝉衣的目光中带着满满的挑衅,如愿以偿的在花蝉衣面上看见了片刻僵硬的神色。 呵呵,会撒娇有什么用?卿棠哥如今走到哪还不是和她一起的? 东子娘面露为难道:“卿然姑娘,蝉衣是我家东子的媳妇儿,你们这样,未免不大妥当吧?” 卿然笑道:“您别误会,我和东子哥是去忙正事,并非您所想的那样。” 沈家二老和花蝉衣闻言,终究没说太多,沈东子蒙人家相救,如今帮人家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至于做的什么事,便不得而知了。 花蝉衣面色很快恢复了平静道:“走多久?” 沈东子:“大概,几个月?”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村子里一直筹谋的事迫在眉睫。 “好。”花蝉衣想起那个神秘的小村子,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也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东子哥,你随我来一下。” 沈东子狐疑的随着花蝉衣来到内阁,似乎担心花蝉衣又像上次似的突然亲他一口或是怎么样,站离花蝉衣远远的。 花蝉衣见状不禁有些无奈:“坐近一些。” 沈东子往她身边稍微靠了靠。 花蝉衣:“再近一些。” 沈东子忍不可忍:“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花蝉衣瞧他像个替卿然守身如玉的小媳妇儿似的,心下不免有些窝火,见他僵坐在一旁不动,花蝉衣主动往沈东子身旁移了移。 “不许动!” 原本想移动下地方的沈东子瞬间僵住,窘道:“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花蝉衣见他害羞的紧,便也不继续逗他了,正色道:“东子哥,你当初是怎么失忆的?” 沈东子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疑惑道:“怎么了,不是说我是跌落悬崖才……” “我不是问这个。”花蝉衣道:“导致你失忆的具体原因是什么?是因为跌落悬崖磕到哪了,还是因为用药,或者是其他什么方面的问题?” 花蝉衣越问,沈东子心下越不安:“你究竟想做什么?” “自然是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了!”花蝉衣也未瞒他,都问到这份儿上了,本也是瞒不住的。 花蝉衣:“你当初答应过我,会配合我给你诊治,莫不是想反悔?” “不会。”沈东子一向言而有信,此时忍不住面露难色道:“只是我不知,造成我失忆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卿然一直不肯告诉他,他失忆的真正原因,沈东子隐隐感觉到季卿然心中的不安,便也不曾开口问过,反正同她比起来,昔日的记忆算不得什么。 花蝉衣却道:“东子哥,你想法子将你怎么失忆的弄清楚,告诉我,我说不定有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沈东子愣了下,良久,才嗯了声。 他自认对卿然的心不会变,只是有些事不是逃避能解决的,等他记起自己前十几年的人生,到时候决定选择谁,过哪种生活,方才算圆满。 只是此事必须要瞒着卿然了,她本就疑神疑鬼的,心中忧虑重重,若是这种时候问她他当初是怎么失忆的,卿然必定不会告诉他,有可能还会反应过激。 沈东子随着花蝉衣自内阁出去后,季卿然也未多问什么,直到随着沈东子离开了沈氏医馆,季卿然到底忍耐不住:“卿棠哥,方才你娘子同你说什么了?” “就是问我要去做什么?” 季卿然狐疑的看着他:“就问这个,要这么久?” 沈东子脑子转的飞快道:“她也未明着问,拐弯儿抹角的,说话的时间自然长了些。” “你告诉她了?!” “怎么可能……”沈东子道:“咱们做的事我连爹娘都未告诉,便将她含糊过去了。” “那就好。”季卿然松了口气,抛开儿女私情不谈,村子里谋划这么多年的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思及此,季卿然心下却又忍不住有些得意,娘子又如何?如今对卿棠哥而言,还不是个外人么…… 至于沈东子对她说的,季卿然不疑有他,卿棠哥不会骗人,更不会骗她! 沈东子有些心虚:“咱们先回村,什么事从长计议。” 问季卿然问不得,也只有回村想办法打听了。 沈东子和季卿然离开后,始终在一旁忍无可忍的林青禾重重忒了声:“不知羞耻!狗男女!蝉衣姐,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留他们吃顿饭?” “蝉衣姐!”林青禾急了,哪有夫君陪着其他女子四处跑,正室眼睁睁看着的道理?若是那种没本事的正室也就罢了,这可是花蝉衣,林青禾心中最敬佩的女子,林青禾觉得自己都快替花蝉衣憋屈死了! “好了,我还能捆着他不让走不成?听话。”花蝉衣安抚好躁动的林青禾后,从医馆顺了些药材回家,虽说如今放假了,可几日后还要替四公主同三苗国那些贩子比试,花蝉衣一刻也不得松懈。 花蝉衣怎么也没想到,回去的路上还能撞见久违的花家人。 花柳氏匆匆忙忙的拽着花铁柱,一头撞到了花蝉衣的怀里,花蝉衣原本包着的药材哗啦啦撒了一地。 花蝉衣想事情想的入神,突然被人撞到,也未留意撞她的是谁,有些无奈的看着一地的药材,弯腰去捡。 耳畔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尖锐声音:“花蝉衣?怎么是你这蹄子?” 花蝉衣:“……” 许久未见了,花柳氏这张嘴依旧难听的紧,花蝉衣抬起头,先是一愣。 面前的这二人还是花柳氏和花铁柱么?这二人足足胖了一圈儿,花柳氏也不再是昔日干巴巴的样子,穿着湖蓝色的褙子,下身着了条墨绿色的长裙,因着腿短,裙子拖拉在地上,一头早就花白的发一丝不苟的用银簪绾着,看着倒像是富家太太,前提是别开口,花柳氏只要稍稍一开口,昔日粗俗的做派便一览无遗了。 一旁的花铁柱亦然,换了身金贵的皮囊,看向花蝉衣时眼中的鄙夷令人心生厌烦。 411 靖王府偶遇张晴之 也不知花家人这两年究竟在赵府坑了多少银子,才能令抠门的花柳氏有如此大的转变。 此事确实出乎花蝉衣的意料,原本她以为李桂芬同赵太医的事曝光后,李桂芬便死定了,不想倒是便宜了花家人,借着此事坑得不少银子! “嘴巴放干净些!”花蝉衣将地上的药材拾起来后,冷冷的看着花柳氏。 如今她可不是花家人了,不与花家这些无赖计较昔日之事已经是她大度,花蝉衣可容不下花家人继续在她面前嚣张跋扈。 “你……”花柳氏还想说些什么,恍然想起花蝉衣如今再京中小有名气,没昔日那般好得罪了,及时收住了骂骂咧咧的话,口中传来小声嘀嘀咕咕的话,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花柳氏骂够了后,老眼往花蝉衣怀里的药材瞟了眼,突然阴阳怪气儿的冷笑道:“呦,这还抱着捧药材呢,听说你如今在你们那学堂学的有点儿样子,沈氏医馆那么个小破医馆也被你搞出了些名堂来,怎么也不见你往家里送些银子来,如今有点本事儿忘了自己是被谁养大的了是不是?!” 花蝉衣心底多少有些厌恶,懒得理会花柳氏,她实在搞不懂花柳氏是怎么想的,如今将自己打扮的如此金贵,却仍是一副泼辣做派,岂非更引人发笑? 不过想想花柳氏都这样活了小半辈子,若真要改,估计也改不过来了,粗鄙早已根深蒂固,要她改确实怪难为人的。 花蝉衣绕过这二人准备继续往回走,花柳氏见自己直接被无视了,重重忒了口吐沫,倒也没敢上前拦,口中不饶人的骂骂咧咧道:“装什么蒜呢,真以为自己如今是千金小姐啦?人家三苗国的药材可比你们的强多了,又便宜又好用,你家那破烂黑心医馆早晚倒闭喽!” “什么?” 花蝉衣狐疑的转过身,花柳氏却不肯多说什么,一旁的花铁柱催促道:“娘,快去买药吧,再不去真被人抢没了。” 花铁柱和花柳氏匆忙离去后,花蝉衣满腹狐疑,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花蝉衣回家放下药材,出门打听了下,果不其然,三苗国这次来的这些人虽不是药贩子,但也带来了许多药材,在菜市口低价向外卖呢。 花蝉衣赶去看时,菜市口有死囚正在被砍头,极其血腥的场面丝毫不影响一旁卖药的热闹劲儿。 三苗国的来人穿着繁复,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裳,身上佩戴着许多银饰,其中有几名女子,头上还顶着极高的银顶花,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动。 其中一名女子未一同卖药,坐在一旁玩弄着一只极其肥硕的黑蜘蛛,看着便令人觉着毛骨悚然,花蝉衣别的不怕,唯独看见多腿带毛的虫子阵阵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听师傅说,三苗国擅长医毒巫蛊之术,看样果真不假。 花蝉衣担心被人认出,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拦下了一个路人,花高价从其手中买下了他刚刚抢到的药,带回了家中。 三苗国来的人卖的药物都是用小瓶装着的,依旧是治疗最寻常病症的,便宜且见效快。 花蝉衣打开看了看,依旧是细小的药丸,花蝉衣放在鼻前嗅了嗅,勉强能嗅出几种熟悉的药味儿,还有些便闻不出来了,想来是三苗国特有的药材。 他们医术当真深不可测,花蝉衣对于几日后的测试隐隐有些担忧了起来,若三苗国真是有备而来,带些什么稀罕的药材,花蝉衣也没把握。 花蝉衣将药丸放在一旁,犹豫了片刻,恍然想起了什么,取了跟银针来,在药丸里试了试,就见银针的底端果然变成了黑色。 这药中有毒药! 花蝉衣依稀急着在白术带给她的某本书中看到过,若毒合理利用,治病见效最快的,恰好是毒。 只可惜大苍禁毒,花蝉衣也只能偷偷习得一些。 花蝉衣将药丸揣进怀中后,想了想,次日来到了靖王府。 这是花蝉衣第二次来靖王府了,上次还是参加靖王的生辰宴,看门的小厮对她可谓是记忆犹新,看见妆发正常的花蝉衣,险些没敢认。 得知她是来求见靖王的,小厮想起靖王昔日的嘱咐,若是花蝉衣来了,随时放行,虽不知王爷放这么个民妇进来做什么,不过既然是靖王的命令,小厮也不敢不从。 小厮忍下心底的鄙夷,毕恭毕敬的将花蝉衣请进了王府道:“沈夫人,王爷外出还未回来,您且先稍等。” 花蝉衣随着小厮来到堂屋内,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没等回靖王,倒是等到了张晴之。 对于张晴之会出现在此处,花蝉衣还是有些吃惊的。 尽管张晴之的为人,如今顾承厌不理她了,指望靖王昔日对她那一点赏识献媚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花蝉衣想不到她竟如此光明正大的来靖王府。 花蝉衣心中思绪繁多,面上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张晴之一眼,丝毫不见张晴之见到她时的震惊神色。 王府的小厮跟在张晴之身旁,低眉顺眼的,想来如今靖王待张晴之还算不错,至少明面儿上还算客气,足矣另外人误会什么。 花蝉衣没答话,张晴之同靖王之间怎么回事儿她没兴趣,张晴之虽说往日里总喜欢同她过不去,可如今再靖王府,想来也不会说什么。 花蝉衣静静的抿了口茶水,小厮退下后,堂屋内只剩花蝉衣,张晴之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丫鬟。 张晴之到底没忍住,淡淡的开口道:“沈夫人好本事,如今居然同靖王爷私下里也有往来了,早前是我低看了你去!” 花蝉衣闻得此言,心下一惊,心说她如今准备靠拢靖王之事断不能传出去。 她身为低微,倒也不怕被人编排什么,若是坏了靖王的事,那才是大祸临头。 花蝉衣瞧见张晴之眼底的鄙夷之情时,方才放下心来。 看样子是她多心了,张晴之并未想太多,而是以己度人,以为她如今也是仗着靖王昔日喜欢,前来献媚来了。 412 王爷能不能让张二小姐离开? 对于张晴之会这么想自己,花蝉衣又是无奈又是觉得有些庆幸。 既然她是这么想的,那便让她这样认为下去好了。如此昔日万一同靖王私下往来被人不小心发现了,也有个理由可以掩人耳目。 虽说这个理由有些一言难尽,显得花蝉衣不堪极了,不过脸和命那个重要,花蝉衣稍稍掂量了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在心底想清楚后,花蝉衣面上丝毫不显,只是对着张晴之淡淡一笑道:“我这本事哪里能同张二小姐相提并论呢?早有顾将军,如今有靖王殿下,待您都是视若珍宝。” 这话听起来像在夸张晴之,稍微有些脑子的都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挖苦意味,就差说张晴之人尽可fu了。 “你说什么呢?”张晴之还未开口,身后的小婢大怒:“我们家小姐各方面出挑,才会如此,岂是你这乡野妇人能随意编排的?” 花蝉衣咦了声,神色疑惑道:“我是在夸张二小姐,哪里是编排呢?” “你……”丫鬟还想说什么,张晴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蝉衣说什么便是什么,这里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尊卑都不分了么?” 这话听着像是在教训奴婢,花蝉衣却听得出,张晴之这是在挖苦寒碜自己呢。 何为尊卑? 张晴之这等官家小姐为尊,她这等民妇为卑,说句难听的,在外人眼中,就是张晴之身后这丫鬟,大概都要比她身份高贵许多,毕竟那些大门户出来的丫鬟,比民间穷苦人家的女儿不知要好处多少。 花蝉衣笑笑没答话,与其同她们过多口舌之争,倒还不如多品品王府这茶。 花蝉衣平日里虽不精于享受,难得有这么好的茶水点心,何必同张晴之拌嘴? 然而张晴之显然不饶她,笑道:“这王府的香茗都是他国进贡,千金难求,外面根本买不到,你平日里估计也喝不到,来王府虽说捞不着别的好处,多喝几口这茶,倒也是你的福气了。” “别的?”花蝉衣放下手中的茶盏:“张二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别的好处,指的是什么?” “这你不必管。”张晴之见花蝉衣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向花蝉衣的目光说不出的鄙夷:“你只需知道,你什么都捞不到便够了,不过话说回来了,旁人都在传,沈夫人是当代王宝钏,对你夫君至死不渝的,可知沈夫人私下里往王府跑?” 令张晴之生气的倒不是因花蝉衣处事不端,而是看门的小厮居然将花蝉衣放进来了!她也配?进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同她坐在一处!张晴之此刻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 这些不懂事的狗奴才,看她一会儿怎么找王爷好好告他们一状的! 花蝉衣笑道:“怎么,张二小姐准备拆穿我么?” 张晴之闻言嗤笑了声:“放心,我可没那么多事,你不要脸面,王爷可还要脸呢,不过话说回来,我一向最看不惯这种事,稍后王爷来了,我可要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如今虽说顾承厌不理会她了,可靖王对张晴之始终还算和气,每每同她说起话来,眉目间带着三分风流的笑意。 张晴之庶女出身,虽心之所念始终是顾承厌一人,可于她而言,没什么比身份权势重要,向上爬永远是最重要的。 好在靖王还没厌弃了她,她心知凭自己的出身没可能做靖王妃,能做个妾也是好的。 没多久,靖王便来了。 从小厮口中得知花蝉衣来后,靖王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这笑与往日不同,是发自肺腑的,花蝉衣如今越顺从靖王心下越高兴,虽说得知张晴之又来了有些煞风景,不过他心中高兴,便也无所谓了。 张晴之见他来了,笑着起身,迎上前道:“王爷。” “张二小姐怎么来了?” 张晴之并未听出这话中透着丝丝不满,闻言低笑道:“回王爷的话,学堂放假,在府中无事,突然想来看看王爷。” 张晴之说罢,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去,看的一旁的花蝉衣啧啧称奇,心说张晴之昔日不是对顾承厌一心一意的么,原来在靖王面前也能如此含羞带臊的…… 靖王但笑不语,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花蝉衣身上:“沈夫人。” 花蝉衣微微欠身行礼:“王爷,民妇不想张二小姐也在,今日唐突了。” 张晴之听不得这话,原本她还在想,如何暗示靖王同花蝉衣一个有夫之妇私下接触不妥,闻言更觉得花蝉衣不知廉耻。 张晴之自认在靖王面前还有几分薄面,于是端起架子来教训花蝉衣道:“沈夫人这话我便听不懂了,我不在,沈夫人便准备私下来见王爷了么?简直成何体统!” 花蝉衣似乎没听出张晴之这话中训诫的意思,毕恭毕敬的答道:“是。” “你……”张晴之咬牙切齿了半晌,方才恶狠狠的道:“不知廉耻!王爷,她……” “嗯?”靖王微微一挑眉,眉目间玩转风流,似狐仙转世:“她怎么了?” 张晴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总不好说靖王同有夫之妇不清不楚的。 张晴之沉着脸看向了花蝉衣道;“蝉衣,也并非是我多心,只是你如今已有家室,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王爷的名声可不能就这么被你毁了。” “名声?”靖王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微微一挑眉道:“本王如今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本王自己都不知道。” 靖王在京中是出了名的纨绔,虽说上面还有个顾承厌,可顾承厌毕竟是鼎鼎大名的将军,功过相抵,褒贬不一,靖王母妃身份低微,他这个做儿子的这些年来也不争气,是个出了名的闲散王爷,确实没什么名声可言。 张晴之被噎住,说不出话来,花蝉衣淡淡一笑道:“王爷,民妇有事要同您说,能不能请张二小姐离开?” 什么?! 张晴之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蝉衣,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 413 引她见白术 花蝉衣这话听起来确实像笑话,她和王爷之间什么关系?花蝉衣区区一个贱人又算得了什么?居然胆敢让她离开,真是自讨没趣。 张晴之无奈的摇了摇头,连带着身后的丫鬟,看向花蝉衣的目光中忍不住充满了同情鄙夷,没见识不可怕,没什么见识还不自知,在这里丢人现眼才是最可怜的! 靖王沉默了片刻,突然冷着脸开口道:“退下!” 张晴之见靖王似乎被花蝉衣惹怒了,满心得意的默笑了声,面上装模作样的训斥道:“大胆花蝉衣,王爷都开口了,还不退下?!” 靖王:“……张二小姐。” 张晴之:“嗯?” “本王是说你,还不退下!” 花蝉衣好不容易变的顺从了许多,靖王自问,哪里舍得让她离开呢?张晴之往里日在他王府自以为是,靖王权当做看笑话了,如今再花蝉衣面前耀武扬威,他可容不得她! 尽管花蝉衣只是个民妇,可靖王也不知为何,在他心里花蝉衣始终同同其他女子不同。 张晴之:“……” 张晴之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靖王:“王爷,您……” 靖王:“怎么,张二小姐还等着本王请你离开不成?” 靖王说罢,居然真的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此,可以离开了么?” 花蝉衣见状,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心说这靖王果然如民间所传,行事作风出人意料,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看样子果然是真的,哪有堂堂一王爷给一个庶女弯腰行礼的道理? 张晴之只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脸色别提多精彩了。 “既然王爷有事要与沈夫人相商,晴之先告辞了。” 张晴之转身欲走,靖王突然叫住了她:“张二小姐,出去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二小姐心下有数,不必本王多说什么。” 张晴之咬了咬牙,强压下心头的酸楚:“晴之明白!” 靖王虽只是个闲散王爷,却也不是张晴之区区一个庶女能得罪的起的,今日之事,也只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张晴之走后,花蝉衣才毕恭毕敬的同靖王行礼:“王爷。” “行了,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客气,坐。” 靖王态度熟络,花蝉衣却不敢忘本,略显拘谨的坐下后,开门见山道:“王爷,此次三苗国的人是有备而来,民妇想法子弄了瓶三苗国卖的药,发现其中有毒……” “所以呢?”靖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民妇并非是担心三苗国的人有心害咱们,可某些药若真的要靠毒才能炼出来,民妇对于毒并不了解,对于几日后的比试,心下实在没底……” 靖王嗯了声,狭长的眸子懒洋洋的落再花蝉衣的身上:“所以你来找本王是为了提前替自己求个情?还是想让本王替你想办法?到时如何胜过三苗国的人。” “若是王爷有办法最好不过,若是没有,民妇便来替自己求个情,若是没替四殿下办成此事,丢了咱们大苍和殿下的脸面,倒是还望四殿下和王爷莫怪。” 靖王闻言嗤笑了声,倒也没接她这话,而是道:“当年,白家季家还在的时候,有医毒本是一家的说法儿,毒用好了也能治病救人,且功效极高,医术用不妥当便是致命毒……本王虽不懂医术上的事儿,却也信这话是真的。”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静静等着靖王的下文。 靖王又道:“此次比试关乎的不仅仅是四儿的脸面,咱们大苍乃是中原大国,昔日医术毒术也是出了名的厉害,如今若是连区区无名小国都比不上,那岂非被人笑话死。” 花蝉衣没答话,心知靖王这话虽是真的,不过给她施加压力也是真的,花蝉衣适时的开了口:“那依王爷看,该怎么办?” “如今若是想胜过三苗国,依本王看,只能以毒攻毒了,不过如今父皇禁毒,你……” 花蝉衣连忙起身跪下装糊涂道:“民妇不懂这些,只知此次比试不能丢了大苍的脸面,若王爷有办法,民妇都听您的。” “都听本王的?”靖王笑看着花蝉衣,知道她这是肯顺从他了,心下竟是前所未有过的欢喜,靖王没忍住笑道:“本王若是要你给我做妾……” “王爷!”花蝉衣垂着头微微蹙眉道:“民妇已经嫁人了。” 靖王见一提及此事花蝉衣便不开窍了,拒绝的这么快,心下不免无趣,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逗你,此事有些难度,本王还需想想办法,你且回吧,明日记得过来。” “是。”花蝉衣心知靖王或许早就想出应对之策了,不过是在同她卖关子。免得在她这枚妻子面前暴露太多。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耐心等了一日,次日,来到靖王府时,靖王笑着引她去见了一个人。 不知为何,花蝉衣心下隐隐有种预感。 当靖王引着她来到王府正堂后的一座跨院时,院中的白衣男子着实令花蝉衣吃了一惊,不过花蝉衣很快便收敛了情绪,并未来得及让靖王看出什么。 这间跨院不大,但是很干净,青石砖铺地,四周用太湖石垒成了两个花圃,因是冬天,那些花都枯着,花蝉衣一时难以分辨出这些是什么花。 白术见她来了,也未表现的太过吃惊,只是笑道:“王爷难得带新人来给我,这是……” “白术,这是花蝉衣,你叫她沈夫人就好,这几日你先教教她。” 白术看着花蝉衣,淡淡一笑道:“好的,沈夫人……” 花蝉衣:“……” 花蝉衣:“日后,有劳白公子了。” 靖王下去后,白术道:“沈夫人昔日接触过毒么?” 花蝉衣见白术仍唤自己沈夫人,淡淡的看了眼墙外,显得有些拘谨的开了口:“毒?这种东西民妇并未接触过。” 白术叹了口气:“真麻烦,随我来吧!” 花蝉衣随着白术进屋后,站在墙外不曾离去的靖王方才抬步离开…… 414 比试 白术住的屋内和外面一样冷,甚至连炉子都未曾烧,不禁有些不解:“王府的下人都怎么当差的,这么冷的天,怎么连炉子也不烧。” “我这里没有下人伺候。” 花蝉衣愣了下,心下一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花蝉衣本以为,白术这般厉害的人物,就算归顺了靖王,也该好生相待才是,怎么连个下人都没有? 花蝉衣瞧着白术大冷天仍穿着一身单衣,不禁微微蹙眉道:“白公子不冷么?” “不冷。”白术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沈夫人若是冷,先去将炉子点燃吧,我这里也没有下人伺候,就有劳你了。” 白术这么久以来,并未告诉花蝉衣,他很早之前便感受不到冷热疼痛了,说难听些,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原本靖王是准备给他分配些下人伺候的,白术觉得烦,自己拒了。 反正靖王就算分给他下人,想必也是靖**得过的心腹,又没用武之地,倒像是监视着他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有下人,他这小院儿内暗中也没少了监视他的。 花蝉衣将炉子点热后,见白术还站在一旁,微微蹙眉,扯过他的衣袖到炉边:“你也烤烤火吧。” 她真是服了白术,就算没有下人,自己烧把火又怎么了?宁可冻着。 白术愣了下,意识到花蝉衣这是在关心自己,笑道:“好,多亏沈夫人来了,日后也有个人陪陪我。” 白术依旧称呼她沈夫人,大概是担心隔墙有耳,毕竟花蝉衣曾听说大户人家的府邸都会有暗卫什么的,虽不知这靖王府有没有,不过既然白术如此,还是小心为上。 花蝉衣如今也看的出,靖王并没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毫无野心,反之,他的野心比谁都大,仿佛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白术是他精心养育的棋子,只是靖王想不到,这没棋子起了二心,自己也培养出了一枚棋子,也就是她…… 白术这是想玩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眼下能做的只有依顺着他,日后走一步算一步了,花蝉衣心想,对白术的身份越发感兴趣了起来。 只是在白术这话里,花蝉衣却也听出了一分落寞来。 他一个人再这小院儿住着,偌大王府连个伺候他的下人都不给安排。 花蝉衣觉得身子暖和过来后,也不再做耽搁,一本正经的对他俯首作揖道:“请白公子多多指教了。” 花蝉衣说这话时,额前一缕碎发垂落,她发丝乌青,更衬的耳垂处无比白皙,白术原本想说她装模作样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心头阵阵发痒。 白术收回烤火的手,干咳了声:“王爷还真是,找沈夫人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同我共处一室,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花蝉衣已经习惯了白术不时的贫嘴,心下虽仍不可避免的有些厌恶,面上已经能做到全然不理他了。 白术被冷落了,也贱不下去,带着花蝉衣来到了卧房。 花蝉衣顿住脚步:“去卧房做什么?” “我平日里炼药温书都在卧房,还望沈夫人莫要误会。” 花蝉衣默然,随着白术一同来到了他的卧房,一掀开门帘,一股扑面而来的药味儿袭来,花蝉衣本以为自己今日不会再吃惊了,看见白术居住的屋子时,还是有些震惊。 这偌大的卧房内,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柜外,都是各种各样的药材,以及许多瓶瓶罐罐,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药。 花蝉衣来到书架前看了看,书架一共六层,上三层都是清一色的医书,都是些市面儿上见不到的,却是些花蝉衣未闻所未闻的,下三层的书名令花蝉衣更震惊了。 《百毒录》《千虫百草记》《断肠散》…… 单是看书名,便知晓不是什么好书,自从大苍命令禁毒后,市面儿上便见不到这些书了。 “白公子,这些是禁书吧?” 花蝉衣对此适当的表现出了些许震惊,白术白了她一眼,心说装腔作势。 白术道:“三苗国卖的药我看了下,倒也没什么稀罕的,咱们大苍昔日允许用毒时,比他们更厉害的药也不是没有。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王爷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三苗国的人大概会考什么,我这几日会教给你。” 花蝉衣:“要用毒么?” “嗯。”白术冷笑了声:“三苗国的那些蛮子,胆敢嚣张至此,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咱们这里禁毒么,他们心中料定了咱们赢不了他们!” “可若是如此,咱们用毒之事岂非被人发现了?”花蝉衣有些不放心。 “发现就发现呗。”白术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说不小心弄的,出了事有王爷和四殿下担着呢,你不用操心太多!只需乖乖同我学就好。” 花蝉衣不在答话,认真的同白术学了起来。 几日的功夫仿佛一眨眼便过去了,同三苗国约定好的日子很快便来临了。 比试的地方设在医学堂外,侍卫早早便搭好了台子,小然等赵太医的弟子前来陪着四公主,花蝉衣和路郎中等人也来了,只是花蝉衣跟在了四公主身后,路郎中,周纯,以及济民堂的人都站在了人群里,说是看热闹,实则是担心出什么纰漏,不放心花蝉衣罢了。 花蝉衣负责给四公主打下手,实则私下里会给她暗示,昨日花蝉衣同四公主早早对好了手势,拇指微微像里弯曲便是从右数第一种药材,几两便比几。 花蝉衣手垂在刘曲面的案后,被红绸遮挡住,令围观群众看不出丝毫异样,只见四公主眉眼低垂,面上波澜不惊,围观的百姓不禁稍稍安了心,心说四殿下必然能比的过三苗国这些蛮子! 三苗国前来比试的亦是个女子,女子头上戴着亮闪闪的银饰,身着色彩鲜艳的衣裙,浓眉大眼,下巴清瘦,若是单看五官,倒也是个浓眉大眼的美女,可惜太瘦了,下巴本就尖,颧骨微微凸起,看着阴森森的。 对方虽是小国出来的,看那神色丝毫未将大苍放在眼里。 415 原来大苍就这么点本事 很快,比试便开始了,方式很简单,双方互相出三道题目,对方要将药物做出来,由对方的裁判验证。 看似简单,可这内容却不简单,三种药,弃权也就罢了,若是不会的,怕是十天半月也写不出一道来。 大苍的裁判是赵太医,按理讲,原本应该是路郎中的,赵太医私下里动了点手段,加之路郎中又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也不在乎这些,原本应该是路郎中和花蝉衣在台上,此刻试图二人反倒成了赵太医四公主的陪衬。 台下有不少人低声议论着此事,都道路郎中花蝉衣师徒二人只怕是不行了,只怕日后医学堂还是赵太医当家做主。 赵太医正准备喊开始,却被一旁三苗国的人抢了先,一声令下,比试便开始了,赵太医本就小心眼儿,遇见这种事更是被气的面色铁青,花蝉衣淡淡看了三苗国的人一眼,心说当真是够嚣张的,不过能灭灭赵太医的气焰也好。 原本帮四公主这次花蝉衣没觉得有什么,看着台下的师傅,心下多少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台下围观的众人不禁有些紧张了起来,也有愤愤不平的:“三苗国的蛮子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大苍的地盘,就算说开始也轮不到他们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阴沟里出来的小国,不懂规矩!还不是你们这些买他们药的,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以为咱们大苍的医术不行才敢嚣张至此,看四殿下怎么收拾他们的!” “你胡说什么呢?谁买他们药了?” “你明明就去抢三苗国的药材了,我都亲眼看见了!” 有几人不知怎的争执了起来,连比试都没心思看了。 周纯被吵的有些心烦,不放心道:“师祖,瞧这三苗国的人嚣张至此,看样子胜券在握,能行么?” 原本她是想问,花蝉衣能行么,想起周围全是人,四公主靠着花蝉衣作弊之事可不好被旁人知道,连忙收了口,然而这话什么意思济民堂的人以及赵太医的几个徒弟全清楚。 小然本就有些紧张,闻言忍不住火大,心说不就是花蝉衣在一旁帮忙么,周纯有什么可嚣张的?安静看着不就得了么,废话这么多! 小然酸唧唧的开口道:“四殿下收拾这么几个蛮子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殿下身旁跟着那么个笨手笨脚的贱婢,希望别坏了殿下的事……” “你说谁是贱婢呢?!”周纯忍无可忍,不禁大怒。 本来花蝉衣帮四公主路郎中等人就够憋屈的,赵太医等人一句感激的话没有便罢了,还口出恶言,一口一个贱婢,也不知道是谁再帮他们! “谁承认了就是说谁呗。”小然翻了个白眼儿,看着站在四公主身旁的花蝉衣,眸中闪过一抹嫉妒,周纯忍无可忍,上前给了她一耳光。 周纯早就对小然忍无可忍了,往日里小然喜欢恶语伤人也就罢了,眼下花蝉衣这是在帮她们!稍微要些脸面的只怕也说不出这话。 小然被周纯这一巴掌扇蒙了,反应过来后大怒,嗓音尖锐的开了口:“周纯,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她可是千金小姐!居然被一个民女给打了?小然廉价的自尊心受了莫大的打击,上前和周纯打做一团。 台上的花蝉衣见状,不禁有些头疼,却也知周纯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估计小然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将周纯惹怒了。 花蝉衣收回心神,继续给四公主暗示。 好在三苗国出的第一道题这几日白术教给了花蝉衣,花蝉衣将白术教给自己的不眠不休记在脑中,几乎是滚瓜烂熟,此时指点起四公主来,也得心应手。 倒是四公主,本就对药材一窍不通,此时尽管有花蝉衣给她打手势,动作还是略显笨拙。 不远处三苗国围观的几人当中,有一名被人簇拥着的中年男人,男人狐疑的看着四公主,心说这四公主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沉稳,实则配药时举止动作都在笨拙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医术多高之人。 男子的目光落再四公主身旁的花蝉衣身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第一道题目连配药带制药,便用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此时寒冬腊月的,看热闹的有些无聊,冻的难受,便散去了大半,只等着最后来看看结果。 第一题交上去后,紧接着是第二题,四公主紧张出了一身的冷汗,若说原本她还不大在意这比试,真到了这一步上,那么多百姓看着,四公主实在丢不起这个人,生怕花蝉衣技不如人,输了这场比试。 花蝉衣倒是比较庆幸,这第二题竟也是白术教过她的,花蝉衣甚至不禁怀疑,靖王早就知道了题目,让白术悉数教给了自己。 四公主见花蝉衣面不改色,心下稍稍安心了些。 到了下午,第二道题也算迎刃而解了,花蝉衣目光瞟向了一旁三苗国的人,见他们也并未被她和路郎中出的题难住,眉心不禁微微蹙起。 看样子这些人的医术当真是深不可测,他们似乎很轻易便能解除她和师傅辛苦想出的题目,第二回合大概也不过打了个平手。 到最后一道题目时,原本消失回家各忙各的街边围观百姓们似乎又回来了,身上皆裹着厚厚的大棉袄,此时已经下午了,台上花蝉衣手冻的有些僵,四公主面色也有些发白了起来。 花蝉衣从未觉得运气这般好过,此次三苗国出的题目,她悉数都答了出来。 可惜的是,他们出的题目也未难倒三苗国的那些人。 这个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小然被冻的哆哆嗦嗦的,嘴巴仍旧不饶人,小声低估道:“我还以为某些人有多厉害,啧啧,说到底也不过如此,连一群蛮子都难不住。” 周纯厌恶至极的看了她一眼,心下虽然对于师傅没将嚣张的三苗国人收拾的五体投地而有些小失望,不过师傅已经很厉害了,可惜这风头全被四公主占了去,师傅白白在台上冻了一整日,还要被小然这张嘴挖苦编排。 就在赵太医准备说,双方达成平手时,同四公主比试的那三苗国的女子突然开口道:“想不到你们大苍就这点本事,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416 谁会制药丸? 此女此言一出,引得台下一片骂声。 “此次不过打了个平手,四殿下能同你们比试,也算是给你们脸面了!还敢在此口出狂言?” “就是,三苗国的蛮子,滚出京城!滚出大苍!!” “滚出京城!滚出大苍!!” 原本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围观百姓们纷纷义愤填膺的骂着三苗国的人,以至于没人注意到,人群外不远处,停下了一辆马车。 马车不大,罩着青灰色的布帘,很是低调简朴,任谁也想不到,这是大名鼎鼎顾将军平日里出行的马车。 顾承厌微微掀开车帘向外看,目光落到台上花蝉衣身上,见她被寒风吹得双颊通红,眉心不禁微微蹙起,半分没留意到,花蝉衣一旁的四公主面色早就惨白。 更别提四公主穿的比花蝉衣要厚上许多,依旧被冻成这样,足矣看出宫中女子多么金贵娇弱,花蝉衣长时间习武,虽看着瘦弱,实则体魄比许多男子还要强健。 只是外人看不出来,台下不少人见四公主和花蝉衣两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在寒风中这许久,忍不住或多或少生出些怜香惜玉的心思来。 而一旁的三苗国人无论男女,似乎感觉不到冷似的,面不改色。 四公主本想着考完便快些回宫,她实在冻的受不了了,不想三苗国这些人如此无赖。都打成平手了,此时还说这种话,围观百姓愤怒至此,她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心下难免有些窝火。 台下百姓多是些市井小民,骂起人来口中丝毫不留情面,什么蛮子,畜生,下贱之类的词滔滔不绝。 见这阵仗,花蝉衣脑中不自觉的冒出昔日花家村那些村民,眉心微不可查的蹙起,心下有些烦躁。 三苗国的人脸色一时间也有些难看,他们虽然擅长医术毒术,却不擅长骂人打嘴仗,此时被羞辱的面色难看极了,台下被簇拥着的那三苗国中年男人心中冷笑,这些无知的贱民,今日便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男人悄无声息的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来,正准备打开瓶塞,一股巨力将一石子打在了他手上,男人的手吃痛的一抖,将瓶子收了起来,转身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男人目光不满的四处打量着,猛的撞进一双漆黑如夜的眸中,猛的打了个寒颤。 他活了四十多年,也算阅人无数,杀气如此重的目光,还是第一遭见,后背密密麻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承厌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花蝉衣能行么,此时却无比庆幸自己来了,那人十有八九是被骂的恼羞成怒,准备投毒,顾承厌如今虽说自认没什么良心,却也看不得大苍的子民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他人所害。 一旁驾马车的小厮更是不客气的对三苗国那男人竖起了中指,心说真当他们将军在京里是吃素的。 男人冷哼了声,面色阴沉的收回了目光,装作如无其事的将目光落回了台上,看样子今日是投毒不成了! 四公主微微蹙眉,掩面轻咳了声,台下喧嚷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四公主沉着脸看向三苗国的人,举手投足间高贵尽显。 花蝉衣在一旁不禁感叹,这金贵养大的果然不一样,或许四公主手段没那么高,脑子没那么好使,可这周身的气势,还是令人觉得高贵且不可亵渎。 四公主沉着脸看向三苗国人道:“诸位何出此言,此次比试,咱们确实是打成了平手,莫非,诸位心中还有什么不服之处?” 开口那女子冷笑了声:“这药我同殿下确实都配出来了,只是您用这些中药配出来,熬制药汤的法子,未免太过笨拙了些,我们三苗国几年前便不用了……” 女子此言一出,四下瞬间沉默了。 今日比试,三苗国的人确实制成的都是药丸,而且制药丸时,还特意用案板挡住,丝毫没让人看出他们是怎么做的,包括他们在京中所售卖的也都是药丸,因为稀罕又便宜,很容易便卖出去了。 而如今大苍的药却都是最简单的药汤,无人会制药丸。 赵太医脸色变了变,语气不善道:“老夫没记错的话,今日比试并未定下不许制药汤的规矩?” 那女子闻言,也未反驳,笑了笑道:“也是,我只是有些吃惊,大苍如今还用如此笨拙的手段制药罢了,您说得对,平手,咱们确实是平手!” 这女子嘴上虽这么说着,语气中讽刺的意味一览无遗,令人气的牙痒痒,却又无言以对,谁让技不如人,只能任人嘲笑! 四公主压下心头的不满,她作为堂堂公主,总不能像这些无知百姓似的,心下不满便口出恶言,淡淡一笑道:“本宫学医为时尚短,不过会些皮毛罢了,比不得我大苍真正的医者,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四公主此言一出,令人觉得她谦虚不说,也暗讽了三苗国这些人医术也不过如此。 那女子闻言,阴阳怪气的哦了声,嗤笑道:“是么,看样子大苍人才辈出啊,我还真想同你们大苍医术高明者比试比试,谁会制药丸,敢不敢出来比试比试?” 大苍众人瞬间哑口无言,都觉得面上无光。 大苍昔日季家在的时候,医术是出了名的,如今居然被这无名小国的蛮子挑衅,却无一敢站出来的,因为真的没人会! 花蝉衣犹豫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四殿下,要么,我试试?” 原本花蝉衣今日无心出风头,可她作为大苍的子民,此时心中所想同众人相差无几,只想好好替大苍出这个风头!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岂容得他人放肆?! 花蝉衣此言一出,三苗国的人不禁有些震惊,一直盯着花蝉衣看的那个三苗国的男子双眸微微眯起,看向花蝉衣的目光打量意味更浓了。 台上的女子将花蝉衣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眸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神色。 原本她只当花蝉衣是个小婢,丝毫未曾将她放在眼里,此时这小婢胆敢开口,她倒要看看她有多么不知死活! 417 您还真是够金贵的! 台下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皆担心花蝉衣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毕竟,她若是真那么厉害的话,又哪里用给四公主打下手?做这些奴婢该干的事儿? 小然毫不客气的开口道:“花蝉衣,你休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你自己没自知之明也就罢了,你什么水平,真以为咱们这些人不清楚么?” 小然此言一出,就连赵太医都极其嫌恶的看了她一眼,心说这蠢货,虽说平日里同花蝉衣合不来,可是这种场合下,花蝉衣显然同四公主是一伙儿的!如何能助长他人威风? 果不其然,三苗国的人闻言,看向花蝉衣的目光中讥讽之情更甚,同花蝉衣大道:“姑娘如何称呼?区区一个小婢,也胆敢口出狂言,你若是此时反悔倒也来得及,免得你们自己人都看不下去了!真是笑死人了!” “她不是什么小婢!”台下的路郎中突然沉声开口道:“她是我徒儿!” 路郎中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他了解花蝉衣,心知花蝉衣不是意气用事容易冲动之人,想必真的会制药丸。 台上那女子看着台下其貌不扬的老者,心说这大苍的人都如此狂么?什么阿猫阿狗都好意思开口,他徒儿又如何?这老头算老几? 女子强压下心头的讥讽道:“你是何人?” 路十七冷笑了声:“我师傅是昔日太医院之首,如今负责掌管医学堂,你们说他是何人?” 三苗国的人闻言,方才正眼看路郎中,却也只是看了一会儿,便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可这位姑娘既然是您的徒弟,何以给四殿下打下手?而且您若是负责掌管医学堂之人,今日这裁判,难道不是应该由您来当么?” 四公主和赵太医闻言,面色白了白,花蝉衣确是面不改色道:“此事乃是我们大苍自己的事儿,便不劳诸位费心了,我今日便将药丸制出来,让各位瞧瞧,我们大苍医术从未衰败过!区区药丸,我们只是不屑做罢了。” 花蝉衣极少口出狂言,也未多废话,四公主主动起身将地方让给了她,花蝉衣要了只做药丸的材料后,快速制作了起来。 原本觉得冷的众人却都未曾离去,皆等着看花蝉衣出丑,亦或是狠狠打三苗国这些蛮子的脸,不远处的顾承厌双眸不禁微微眯起,他几乎从未在花蝉衣身上见到过这样一面。 花蝉衣往日里从不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多是寂静隐忍的,若顾承厌猜得不错,花蝉衣或许早就研究出了药丸,若换做旁人,定早早便将此事捅出去了,花蝉衣却没有半分炫耀的意思。 然而此刻,事关大苍京中医者的颜面,她还是忍不住站了出来,对三苗国这些人说出这种话来,这使得顾承厌心下对她的认知更深了一层。 原以为她是个事不关己的凉薄性子,不想也有这种时候。 花蝉衣制完几颗药丸后,已经临近黄昏傍晚了,三苗国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花蝉衣制出的药丸,终究是无话可说。 花蝉衣道:“这药丸不仅仅我会制,我大苍有的是人会制,日后诸位说话还望谨言慎行!当然,看样子你们三苗国也不是多懂得规矩的,这话当我没说也罢!” “你……”那三苗国的女子被花蝉衣气的面色铁青,却无言以对。 台下围观的百姓沉默了片刻,瞬间炸开了锅一般,对花蝉衣的赞扬之声滔滔不绝。 顾承厌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同那小厮悄声说了什么,自己坐回了马车内。 台上,面色平静的花蝉衣看了不远处的马车一眼,方才收回了视线,同四公主道:“殿下,比完了,咱们回吧。” 四公主嗯了声,看了三苗国那些人一眼:“诸位,是自己回国,还是本宫找人送送你们?” “你……”方才同四公主比试的女子面色铁青,正想说什么,被台下那名中年男子及时打断了,男子一头卷发,面带笑意:“四殿下,大苍也未明令禁止我们三苗国的人不许来吧?放心,天寒地冻的,我们缓和几日便走。” 四公主没在多言,转身离开了。 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散去,唯独剩下赵太医和路郎中两帮人。 周纯见花蝉衣下来了,连忙给花蝉衣单薄的身子披了件软毛披风,口中忍不住数落道:“这三苗国的蛮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在外面比试给百姓看,也不管这寒冬腊月,他们皮糙肉厚的倒是不怕冷!倒是苦了师傅。” “呦,你师父可真够金贵的!”小然煞风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听着便令人忍不住心生厌烦:“四殿下辛苦了一整日都未说什么呢,你们毛病倒是不少!” 四公主冷冷的看了小然一眼,准备训斥她一番,奈何实在太冷了,她一刻也不想停留,这些小打小闹,回头再说也不迟。 四公主上了早早预备好的马车离开了,小然才啧啧开口道:“花蝉衣,你还真是能出风头啊,看不出还有这一手呢?” 花蝉衣有机会站在四公主身前替她效力,本就令小然嫉妒的眼疼,更别提又能制出药丸来,再百姓面前出这么大风头,这贱人,凭什么每次出风头的总是她? 花蝉衣淡淡看了她一眼:“与你有关?” “你说什么?!” 花蝉衣懒得理她,带着周纯等人准备离开,小然不依不饶的追上前来,扯住了花蝉衣袖脚,嗓音尖锐:“你会制药丸,却不告诉大家,不告诉四殿下,是不是今日早就料到这幅场面,等着出风头呢?” 花蝉衣:“……” 昔日花蝉衣一直觉得小然脑子不够用,此时突然觉得,她若是去编写话本子,保不齐是个好材料。 路十七实在忍无可忍这个小然,也不管她是不是千金小姐,在她身上推了把:“干什么呢?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我们蝉衣帮四殿下站了一整日,还欠了你们的不成?” 418 犹见故人 “什么叫帮我们?!” 赵太医在一旁沉着脸,翻脸不认人道:“这也是为了维护咱们大苍的颜面!再说了,凭花蝉衣的身份,能帮四殿下,不知道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更别提你今日没少出风头!” 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心下越发佩服起了赵太医等人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也知赵太医等人一向如此,倒也不指望此次能在他们口中捞着什么好去,只道:“既是如此,我最后站出来也是为了咱们大苍的脸面,实在不必多说什么!” “我呸!”小然从来不是懂得适可而止的性子,更别提此时还在气头上:“花蝉衣,咱们一码归一码,你能,你出风头都是你的事,你作为咱们大苍的人,医学堂的学生,研究出药丸来还不告诉咱们,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将话说清楚,你就别想走!” 花蝉衣实在受够了小然的胡搅蛮缠,想起之前她同四殿下在台上比试,小然同她家周纯打起来的事,周纯似乎还挨了小然这疯婆子两巴掌。 花蝉衣突然伸出手来在小然肩膀处轻轻一推:“让开!” 小然倒在地上,只觉得肩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得她龇牙咧嘴。 一旁的周纯见状,无奈道:“小然,你就算要诬陷我师父害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师傅不过轻轻推了你一下罢了。” 小然这个反应看在众人眼中确实有些过激了,就连赵太医等人都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丢人现眼!毕竟花蝉衣看着瘦瘦小小的,比起小然来足足瘦了一圈儿,能不能推动她还是个问题。 小然痛的面目狰狞,然而根本没人信她的,赵太医沉着脸道:“行了,少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去吧!” 花蝉衣冷冷瞟了小然一眼,这一眼,令小然一阵胆战心惊。 直到此刻,小然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或许花蝉衣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可欺,好比药丸的事,好比她刚才那一掌…… 可是,花蝉衣一介卑贱的民女,这可能么? 小然突然有些怀疑人生了起来。 花蝉衣和路郎中等人走到路口时,便要分开走了,路郎中看样子很高兴,冻的牙关都打颤了,唇角还忍不住的上扬。 他教出来的好徒弟实在是太争气了!每每都能令人意想不到,将赵老匹夫气的七窍生烟。 花蝉衣同众人道别,单独走了没几步,原本替顾承厌驾车的小厮突然走了过来:“沈夫人。” 花蝉衣一愣,见到来人,瞬间明了是谁,定定看着来人没答话。 小厮手中抱着个极其厚实的裘衣,比起花蝉衣身上的披风看起来暖和多了。 “沈夫人,这是我家主子让给您的。” 这“主子”不用说花蝉衣也清楚是谁,心下默叹了口气道:“我身上已有披风,不必了。” 对于花蝉衣会拒绝,小厮也未太过吃惊,只是道:“我们家主子说了,夫人心下若是没心中无鬼,就不会拒绝这裘衣。” 花蝉衣:“……” 不得不说,顾承厌这厮确实够了解她的!花蝉衣从不是个多爱委屈自己的性子,除非是心下有鬼。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伸手接过小厮手中的裘衣:“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多谢他的好意,只是有些事无关乎心中有没有鬼,只是因为不合适罢了!” 小厮应下后,便离开了,花蝉衣直接将厚的裘衣披在了披风外面,也不管笨重与否,此刻暖和就够了! 花蝉衣裹的厚厚实实的往回走,来到家门前的小巷子时,突然定住了脚步:“出来吧!” 从回来的路上,花蝉衣便感受到了有人跟踪她,来人功夫并没有白术那般深不可测,花蝉衣听的清楚,原本还不确定是不是跟踪自己的,到了此处,巷子里就她独身一人,花蝉衣方才开口。 巷口处,白日那人群中的三苗国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姑娘果然不简单。” 花蝉衣看见这个男人,也未太过吃惊,白日的时候这个男人一直在打量着她,花蝉衣道:“怎么称呼?” “熊卡。” 花蝉衣开门见山:“熊先生,跟踪我什么事?” 熊卡笑道:“今日比试,其实你们那个四殿下根本不通医术,都是你在一旁指点的是不是?” 花蝉衣没想到被他发现了,不过凡事总要讲究证据,花茶那一倒也不怕他发现了什么,闻言笑笑:“说话可要讲证据。” 熊卡笑笑:“你说不是便不是吧,此处只有你我二人,随便你怎么说,我来找你,也不是秋后算账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花蝉衣难得有些不耐,她虽然体质不似其他女子那般虚弱,此时也觉得快被冻僵了,能同他在此处耐着性子说话实属不易,可没心思听他说废话。 熊卡似乎看出花蝉衣不耐烦了,笑道:“没什么,只是今日见到姑娘这面相,想起昔日一个故人罢了,姑娘双眸医术极高,可惜在如今这大苍没什么发挥的余地,凭白给他人做嫁衣,有没有兴趣。” “没有!”花蝉衣猜到他要说什么,及时拒绝了。 男子也未强求,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丢给了花蝉衣:“你今日制药丸时,还是有些生疏,这本书上记着最简易的方法,还有一些你们大苍没有的药方,你看看吧。” 男人说完,很快离开了,留下花蝉衣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男子当真奇怪的很,莫名其妙。 花蝉衣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双眸不禁微微亮了起来。 熊卡走远后,眸色不禁暗了下去。 一定是他的错觉,这花蝉衣不过眉眼间同那人有些相似罢了,至于神韵,完全差得远。 毕竟那人的风姿不是谁都能比的上的! 三苗国的人翌日便离开了京城,花蝉衣新得了本书,看的废寝忘食。 看样子三苗国的医术果然深不可测,也不知熊卡看似随手甩给自己的这本书,在他们国家是罕见的医书,还是随处可见的,这本书上不仅仅记载着一咬配方,后半部分几乎都是练毒的。 花蝉衣更倾向于后者,毕竟她和熊卡素不相识,熊卡怎么可能丢给她一本罕见的医书? 419 入住靖王府 可若真是后者,那三苗国的医术毒术当真是深不可测,若是他日同大苍发生不愉快,且不论三苗国的兵力如何,但是弄出些罕见的毒药来,重则可屠城! 花蝉衣对着这本医书认真研究了几日,白术突然找上了门来。 花蝉衣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匆忙将手中的书藏在了案板下。 花蝉衣见到他,略微有些吃紧:“你来做什么?” 如今若是被靖王发现他们二人私下里有往来可就糟了,尽管靖王来此处的几率不大,难保靖王不会私下里派人跟踪她什么的。 白术瞧她这样子,嗤笑了声:“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今日便是靖王要我来的!你家在什么位置,还是靖王告诉我的。” 白术说着,面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花蝉衣不禁有些无奈:“王爷要你来做什么?” “你如今过的倒是自在,是不是比试完,你风头出够了,便松懈了?” 白术这训诫的语气令花蝉衣微微蹙了蹙眉:“所以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白术道:“王爷说了,明年便是你在学堂的最后一年,他没时间给你拖沓,从如今,道年前这段时日,你随我去王府住着,我会没日没夜的训练你。” 花蝉衣愣住,心中忍不住哀叹了声。 她虽勤勉,可也有想忙里偷闲的时候,好不容易准备歇息几日,不想…… “我不随你去王府住着不行么?” “难不成还要我往你这里一趟趟的跑?”白术冷嗤道:“花蝉衣,昔日我偷偷来也就罢了,如今你我都是王爷明面儿上的棋子,若是做什么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你以为王爷会对你我放心么?” 花蝉衣:“那我可以每日去王府。” 白术眯了迷眼,没答话。花蝉衣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 她偶尔去王府旁人或许还误以为她不知检点,若是每日都去的话,用心便免不了惹人怀疑了。 可花蝉衣一想起昔日靖王的纠缠,着实不想去王府住着。 一个靖王,一个白术,每日朝夕相处着,花蝉衣稍微想想,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术有些不解:“反正你如今自己一个人住着,你那夫君又不来找你,去哪住着不一样?你若去了王府也与我不同王爷必然会找人伺候着你,不比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强多了?” 花蝉衣没答话,白术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花蝉衣,你不是担心王爷会对你做什么吧?你还真拿自己当金子了,人见人爱不成?” 花蝉衣没答话,算是默认了,虽说这种念头有点丢人,可花蝉衣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昔日靖王又不是没纠缠过她,还有白术…… 花蝉衣可从未觉得自己到人见人爱的地步,反之,还有不少人看见她便心生厌恶,可靖王和白术确实都和她有过些牵扯,并非她自恋到疑神疑鬼。 白术道:“你放心,于我而言棋子便是棋子,我不会对你有太多想法儿,至于靖王你更放心好了,我像你保证,你为他所用后,他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该做的!” 毕竟,靖王才是真正的冷血,绝对不会同自己的棋子产生什么牵连。 花蝉衣淡淡的嗯了声,如今同意与否,只怕也由不得她了。 花蝉衣翌日便到了王府。 同白术不一样,靖王提前命人替花蝉衣准备好了住处,就在白术所居住跨院儿一旁,然而这待遇天差地别。 院落大小虽差不多,花蝉衣院落内青石砖上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屋内更是按照多数女子的喜好,装扮的清新干净,瓷器银器随处可见,还配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一个厨子。 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她这哪里是来同白术学什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来享清福的,前来服侍她的丫鬟眼中闪过一丝羡慕的神色。 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来到书架前,怎料书架上一本医书也没有,都是些市面儿上时兴的话本子。 这靖王殿下,还真是…… 花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那四名丫鬟小厮道:“你们叫什么?” 一名瘦高的丫鬟道:“回夫人的话,奴婢名叫阿青,这是奴婢的妹妹阿蓝,两个小厮名为阿朝和阿阳,厨子名叫赵刚,小的们都唤他阿胖。” 这名字倒也好记,花蝉衣心说:“阿青阿蓝你们日后负责内室洒扫,传菜送饭。阿朝阿阳将院子收拾干净即可,其余有什么吩咐,我单独在同你们说。” 阿青道:“那夫人平日里出行由谁跟着。” “我轻易不出去,顶多去找白术,你们不必跟着了!还有,日后叫我沈夫人即可。” 在这王府被唤作夫人,花蝉衣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 “是。” 花蝉衣不大适应被人伺候着,心知这几人一方面是服侍她,大概也是靖王派来看着她的。 花蝉衣问心无愧,倒也不怕靖王派人监视她,只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着实不舒服,也不知白术追随靖王多久了,若是十年如一日都如此,花蝉衣想想都觉得难受极了。 花蝉衣简单安置下来后,也未多做耽搁,来到隔壁找到了白术。 白术院落内孤零零的,见到花蝉衣来了,突然道:“沈夫人,您这待遇可真好啊,我在王府待了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过这待遇,啧啧。” 花蝉衣没理会他阴阳怪气的:“王爷要你教我什么?” 白术闻言,正色道:“我如今会的,医术,毒术,甚至是功夫,能教你的通通教你,花蝉衣,这几个月会比你之前都要累。”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多少还是感到了些压力,不过这条路既是自己选的,也没抱怨的必要。 花蝉衣道:“自然可以,只是那失忆的药……” 白术见花蝉衣此时还未忘记替她夫君恢复记忆的事儿,突然阴阳怪气儿的笑了声:“这个好说,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何时给你,就看你表现喽。” 420 难得关心人的靖王 离学堂放假后,几乎一转眼的功夫,便临近过年了。 京中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忙碌了一整年,都陷入了即将过年的喜悦中,靖王府也不例外。 靖王无论私下里在筹划什么,面上却是个罕见开明的主子,最后一个月王府下人们的月例银子涨了三倍,府内每个下人见到靖王时,嘴巴都快笑道耳朵根儿了。 靖王裹了身暗红色绣黑金纹的狐裘,头戴金冠,眉目含笑的穿过甬道,来到了白术所在的跨院儿,跟在身后的下人熟练的守在了外面。 白术见他来了,也未起身行礼,懒洋洋的倚在躺椅上:“王爷来了。” 靖王蹙了蹙眉:“惯会偷懒!花蝉衣呢?” 白术:“累睡着了。” 靖王闻言,面上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不满:“不是同你说了点到为止么?你当人人都同你一般,活死人似的,折腾不死么?” 白术闻言也未恼,只是笑道:“王爷这话说的,未免太伤人了!花蝉衣那么个如花似玉的人儿,我哪里舍得折腾她?她自己勤奋好学,我有什么办法?” 原本白术还担心,原本布置的任务,单凭花蝉衣那么个小身板扛不住,不想她汲取到昔日不曾接触的东西后,拼命的白术看了都胆战心惊。 靖王狐疑的看了白术一眼,推门进入了卧房,就见花蝉衣躺在白歇息的床上,睡的正香,面上还挂着明显的乌青,这才信了白术的话。 白术跟了进来,笑道:“怎么样王爷,如今我身家性命都在您手中,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 靖王冷哼了声,阴沉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满:“花蝉衣若是困了,你便让下人来扶她回她自己的院落歇着,她如今乃是有夫之妇,睡在你榻上成何体统?!” “呦,小的竟不知,王爷何时是讲究这些的人了?” 白术语气中满满的讽刺,靖王待花蝉衣不同,白术看得出来,心下多少有些反感,忍不住想刺他几句,反正他烂命一条,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二人争执的声音吵醒了花蝉衣,花蝉衣眉心微蹙,一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看的有些眼晕。 无论是靖王还是白术,都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此时二人一袭红衣一袭白衣立在她眼前,纵然花蝉衣自认见多了顾承厌,早就对男色不感兴趣了,还是被惊艳了一番。 “王爷?我……”花蝉衣本想解释下,靖王笑的满面温和:“回你院落去休息!” 花蝉衣:“……” 靖王语气虽也算平和,只是语气中带着股令人不容反抗的意味。若换做其他女子,被靖王如此霸道的语气命令去休息,只怕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儿,奈何花蝉衣这些年对东子哥之外的男人不来感,此时被靖王这么一命令,心下对于自己如今为人棋子的认知更重了几分,一时间悲从心来,乖乖起身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院落。 花蝉衣这一觉睡到了临近暮色四合,这一段时日着实将她累的不轻。 阿青见她醒了,上前替花蝉衣背后垫了个软垫,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搬了软凳来替花蝉衣捶腿。 王府这些下人得了靖王的命令,对花蝉衣照顾的无微不至,像是伺候正儿八经过的主子似的,起初花蝉衣还不适应,后来累大了,发现被人这么伺候着饮食起居省事多了,便也不在抗拒。 阿青一面替花蝉衣捶腿,一面小心翼翼的道:“沈夫人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嘱咐厨房做。” “随便弄些就好。” 对于阿青如今小心翼翼的讨好,花蝉衣不免觉得有些无奈,靖王如今待她确实有些不一样,导致府中下人见到她时不觉带上几分巴结讨好,然而她如今是个有夫之妇,也不知道这些下人怎么想的。 阿青替花蝉衣捏完腿后,花蝉衣赏了她些散碎银子,虽说阿青讨好意味明显,可规矩花蝉衣还是明白的,该赏谁的从未小气过,这也是花蝉衣如今唯一能给他们的赏赐了,谁若是指望她能去靖王面前帮美言几句,那便是想太多了。 靖王安排给她的厨子厨艺精绝,尽管每次花蝉衣都说做什么随便,但这饭菜依旧精致的不像话,花蝉衣吃饱喝足后,准备继续去找白术,守在外面的阿蓝他固然走了进来:“沈夫人,王爷让您去司馨斋一趟。” 司馨斋乃是靖王的书房,花蝉衣还一次未去过,此时靖王叫她过去,也不知所为何事。 花蝉衣来到司馨斋后,下人也未通报,直接放花蝉衣进去了。 靖王正在桌前温书,见她来了,笑着放下手中的书,狭长的眸子盯的花蝉衣找了不自在。 花蝉衣见靖王没开口,于是率先开口道:“王爷找我何事?” 靖王:“这段时日辛苦你了,瞧你累的,白日居然就睡着了。” 关切的语气,花蝉衣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连忙道:“王爷,白日睡着是民妇的错,民妇日后断不会如此了。” 靖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本王不是这个意思,眼看要过年了,回家歇息几日吧。” 靖王此言一出,花蝉衣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靖王给她的感觉从来不是多会体贴人的,尽管表面上待谁都客客气气的,可花蝉衣却始终觉得他其实是个笑面虎,此时说这话,花蝉衣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忍不住在想靖王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靖王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沈夫人这是不想回去?” “想!多谢王爷!”花蝉衣回过神来后,连忙答应了下来,转身退出了书房。 花蝉衣退下后,靖王没忍住叹了口气,他已经许久不曾心疼过谁了,更别提,是区区一个棋子了,真是稀罕! 花蝉衣也未急着离开王府,而是找到了白术:“白术,这一个来月我也算够听你的话了,当初答应我的,治疗失忆的解药你可炼出来了?” 421 季卿然来沈家过年? “王爷给你放假了?”白术闻言,也未急着回答花蝉衣。 花蝉衣嗯了声:“解药的事……” 白术重重叹了口气:“王爷待你还真是不一般,我追随他许久了,逢年过节也没想着让我休息几日。”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白术!” 白术这才言归正传,嘴巴一如既往地损:“我看你这段时日是累的轻了,好不容易靖王爷善心大发让你休息几日,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花蝉衣并不想理会他这废话,她如今最大的心事便是让东子哥恢复记忆,为此,她这一段时日对白术可谓是言听计从。 白术强压下心头的不快,从怀中掏出了好几个小瓶来交给了花蝉衣:“你夫君因为什么失忆的都弄不清楚,我便多制了几种,这个是击打撞伤的,这个是用药失忆的,这个……” 白术一一列举出这些分别治什么的,花蝉衣怎么也没想到白术会这般有耐心,替她制出了这么多种药物来,心下一时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心想如此一来就算东子哥没找到他失忆的原因,逐一给他试试就好了。 白术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冷笑了声:“你若是想全都给你那夫君试一遍,尽管去,不怕他一命归西的话!” 花蝉衣连忙收了脑中的念头,许多药物都是相克的,她一时高兴糊涂了,竟忘了这一茬儿。 白术不愿听她废话,将药给了花蝉衣后,便让她出去了:“快去救你那废物夫君吧!” “我夫君不是废物。”花蝉衣不忘还嘴一句,方才听话的退了出去。 花蝉衣回到家,调养生息了两日,便同沈家一道置办年货了。 沈东子自打离开后,一个多月也未有过消息,东子娘同花蝉衣置办年货时,忍不住叹气:“东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么久了连个信儿也不回。” 花蝉衣笑笑,接过小贩剁碎的猪肉,拎在手中道:“别想这么多了,娘咱们东西买的也差不多了吧,先回吧。” 婆媳二人回去的路上,东子娘突然来了句:“蝉衣,东子自从回来后,和你同房过么?” 咳…… 花蝉衣一惊,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 “什么?!”东子娘闻言不禁大惊:“别说你们二人至今还没同房过?” 同房倒也同过,只是花蝉衣知道东子娘说的同房指的不是那个意思,花蝉衣道:“他如今都不记得我,此事倒也不急。” 花蝉衣如今满心只想着沈东子能回来就好,倒也没想过太多。 “这怎么能不急呢?”此时只有婆媳二人,东子娘倒也没往日那般放不开,真正经算起来,你们二人成亲也有几年了,若说你至今还是处子身,这……” 此事完全在东子娘认知外,若说沈东子死了也就罢了,如今活着回来了,和媳妇儿还没同房,听着简直像笑话似的。 东子娘说着说着,不禁替花蝉衣不平,数落起了沈东子:“都是那臭小子,被卿然那姑娘迷了眼,你等他这次回来的,娘一定会替你做这个主!” 花蝉衣:“……行吧,谢谢娘。” 其实花蝉衣想说,她真的无所谓同不同房这种事,甚至不知为何,始终对这种事有些抗拒,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处子身了。 不过这两件事无论哪件显然都不能同东子娘说,花蝉衣只好选择了沉默,心说东子娘若是肯帮自己也好。 老百姓忙忙碌碌的,很快便到了年三十儿,沈家如今虽在县城了,依旧是花蝉衣和沈家二老。 不过好在今年的氛围没往年那么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知道沈东子还活着,就算他不在家中,沈家二老也开心。 贴对子,做年夜饭,花蝉衣同东子娘忙里忙外不停,晚间做好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花蝉衣正同沈家二老吃饭呢,屋外的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花蝉衣来到外面打开门,不想门前站着的居然是沈东子。 还不待花蝉衣欣喜够,目光落再一旁的季卿然身上,心下微微沉了几分。 沈东子连忙解释道:“蝉衣,原本我和卿然手头事忙,这个年本来该在外面过。卿然说我如今找到家了,不回来同你们一起过年不合适,要我赶回来,我想着留她一人在外面也不合适,便……” 沈东子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只觉得越描越黑。 季卿然有些不安的扯着沈东子的衣角:“卿棠哥,看样子我不该跟来,要不我出去找家客栈吧。” “卿然姑娘真爱说笑。”花蝉衣笑道:“这大过年的,外面客栈哪有开张的?进来吧!” 真以为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季卿然如今在想方设法的融进沈家,若能留下过年,岂非变相的说明她也算沈家的一份子了么? 这种女子的小心思东子哥看不出也在情理之中,自己今日若是不留下卿然,沈东子面上就算不说,心中指不定该怎么想呢。 花蝉衣领着二人进屋后,沈家二老神色同方才花蝉衣一把,先是欣喜,随后瞬间变了脸色。 尽管他们二人如今没起初那么排斥季卿然了,可这大过年的,沈东子将她带回来,尽管理由很充分,沈家二老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花蝉衣。 季卿然似乎没感受到气氛不对劲儿,笑道:“这么丰盛的年夜饭,蝉衣姐,这都是你做的么?” “我和婆婆一起做的。”花蝉衣说着,来到厨房填了两副碗筷。 卿然尝了尝花蝉衣做的酸菜鱼,忍不住赞不绝口道:“蝉衣姐可真贤惠,不像我,终日在外面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些家务活便有些差强人意了。” 卿然这话表面上看起来再夸花蝉衣,实则是在暗自讽刺她不过是个只会洗衣做饭的女子罢了。 沈郎中和沈东子没听出这话里的弯弯绕儿,同为女子的东子娘倒是听懂了,冷笑道:“卿然姑娘好眼光,我们家蝉衣不仅家里活儿干的好,在外面忙起来也不比男人差,我们家东子娶了她,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季卿然:“……” 422 失忆的原因 季卿然一听这话,面色瞬间难看了几分,不过很快被她掩盖住了。 “您说的是。”卿然说着,还及其懂事的替东子娘夹了一筷子菜:“您多吃些。” 季卿然往日里极少这般讨好谁,心说如今要不是看在卿棠哥的面子上,她才懒得在这里伺候这老太婆! 东子娘冷哼了声,倒也没太不给季卿然面子,强忍着将季卿然夹给她的菜丢出去的心思,饭桌上不断的替花蝉衣夹着菜。 “蝉衣可多吃些,你每日忙里忙外的,还要替咱们家操劳医馆的事,实在辛苦,瞧你如今瘦的,多吃些补补。” 花蝉衣看的出东子娘这是在替自己同卿然置气呢,心下突然觉得自己这婆婆有些可爱。 花蝉衣此时心中并不生气,原本她正担心沈东子过年不回回来呢,既然卿然自作聪明的将他送回来了,花蝉衣乐得自在。 至于卿然在沈家二老面前装乖卖巧,愿意装便让她装去,装过今夜,怕是也没机会了。 季卿然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沈家二老,是不是偷偷瞟向花蝉衣,试图激怒花蝉衣,然而花蝉衣一如既往的淡然,丝毫不见被她触怒。 季卿然心下隐隐有些不安,这花蝉衣总给她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这种感觉令季卿然心下或多或少有些恼怒不安。 沈家人吃完年夜饭后,沈东子和季卿然住在哪便成了个问题。 沈家二老住的屋子一共一间堂屋,三间卧房,沈家二老住一间,还剩下两间。 沈东子正想说,让季卿然和花蝉衣一间,他自己单独一间时,东子娘突然道:“东子今晚和蝉衣睡一间!” “什么?”沈东子愣住,回过神来后,面上闪过一丝窘迫:“这,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花蝉衣笑道:“你我早就成亲了,不住一间怕是才不合适吧?” 花蝉衣说罢,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季卿然身上,笑道:“该不是卿然姑娘不愿意吧。” 季卿然似乎没想到沈家突然给她来这一手,气的牙根儿发酸:“卿棠哥虽说是你的夫君,可如今毕竟没有记忆……” “那又如何?”东子娘似乎存心替花蝉衣讨个公道,寸步不让道:“小两口毕竟是小两口,就算失忆了,那也是夫妻,夫妻合着就该睡一间屋子!卿然姑娘对此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季卿然无言以对,花蝉衣适时开了口:“娘,卿然姑娘一看便是明白道理的,这种事能有什么意见?” 季卿然气的胸口发闷,然而若是只有沈东子在,季卿然尚且能撒娇装可怜,沈家二老也在,季卿然不好表现的不稳重,只好强压下心头的酸楚道:“您说的是。” 卿棠哥生性孝顺,季卿然清楚的知道,如今讨好沈家二老有多么重要,花蝉衣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要讨得两位老人家欢心,便什么都好说了。 然而季卿然唯一想错的一点是,花蝉衣如今在沈家的地位已经不是旁人能轻易撼动得了,就算没有沈东子,沈家二老也早已将花蝉衣当做亲生女儿了。 沈东子见季卿然都松口了,也未多说什么。 沈东子虽平日里还算聪明,唯独对女子的心思捉摸不透。 如今若说季卿然和花蝉衣他选择哪个,一定毫不犹豫选季卿然,只是心中对花蝉衣的愧疚之情难以言表,眼下季卿然松口了,沈东子心下更加感激卿然对他的信任。 不过是同花蝉衣在一间屋子罢了,先前也不是没有过。 沈东子暗暗下定了决心,就算独处一室,也不会碰花蝉衣一根头发!正好他还有些事想容花蝉衣讲。 沈东子有些别扭的随着花蝉衣回房后,卧房内有些凉,沈东子生疏的找过炭来点燃了炉子,花蝉衣坐在一旁笑看着他,没答话。 沈东子被花蝉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屋内热乎起来后,沈东子挺了挺身板:“那个,蝉衣姑娘……” 花蝉衣:“叫我娘子。” 沈东子张了张口,到底没叫出来:“那个,蝉衣姑娘,我失忆的真正原因,我找到了。” 花蝉衣闻言,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不必管。” 沈东子回村后,还是特意找到季三娘,也就是上次收留了顾承厌同花蝉衣那老妇,才打听了出来。 因为村子里唯独同季卿然母女二人关系不大融洽的,便属季三娘了,旁人全都向着卿然母女,他终究是个外人。 花蝉衣倒也没计较沈东子不肯告诉她实情,追问道:“你当初失忆究竟是因为什么。” “药。”提及此事,沈东子眸色暗了暗:“当初卿然治疗我时,给我用的药中有令人丧失记忆的东西。” 花蝉衣闻言,心中冷笑了声,好个季卿然,看样子当初东子哥坠崖的伤没好时,季卿然便看上他了,才想了这么个阴险的法子,如若不然,东子哥只怕是早就回来了,哪里用耽搁这许多年。 换句话说,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的撞见了东子哥,再见他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看着满面心虚的沈东子,花蝉衣突然轻嗤道:“这便是你那好卿然姑娘。” “不是!”沈东子连忙替卿然辩解道:“她大概也是一时糊涂,而且也确实是她救了我,或许是因为她救我的那些药中有导致我失去记忆的成分也未可知……” 花蝉衣见他急着替卿然辩解,冷哼了声,心说最好等你恢复记忆后也是这么认为的。 花蝉衣取出白术给她的那几瓶药,拿出那瓶因为药物导致失忆的解药,递给了沈东子:“诺。” 沈东子愣住,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 “解药。”花蝉衣道:“喝了这个,你便可以恢复昔日的记忆了。” 沈东子本以为自己告诉花蝉衣后,怎么也要过上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记忆,不想花蝉衣居然早就将药备好了…… 看着眼前的小玉瓶,沈东子心下蓦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423 沈家无条件的信任 沈东子犹豫了许久,到底还是喝下了姜翎给他的药。 毕竟此事不是拖着便能解决的,他这记忆,早晚都要恢复,早日恢复了,早日选择卿然让花蝉衣死心,此事方能彻底解决。 沈东子对于自己对季卿然的心坚信不疑,接过花蝉衣手中的药道:“蝉衣姑娘,希望到时候你能言而有信。” 花蝉衣笑笑:“你也是!” 沈东子没在犹豫,端起手中的瓶子一饮而尽。 花蝉衣在一旁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我……”沈东子话未说完,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花蝉衣一惊,连忙俯下身去替他把脉,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稍稍安下心来。心说白术这给的什么破药,吓死人了! 花蝉衣将沈东子扶到了床上,耐心替他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自己则躺在了他身边,等着明日东子哥醒过来后,便可以记起从前的事了。 翌日,花蝉衣照常早起,洗漱完回到屋中后,见沈东子还没醒,心说他何时这般嗜睡了? 却也没叫他,来到厨房简单做了些吃的。 季卿然从卧房出来后,花蝉衣瞧见她眼眶下两处乌青,不用想也知,她昨夜定是辗转难眠,满心想着她同东子哥之间会发生什么。 季卿然见花蝉衣在厨房,犹豫了下,走了进来:“卿棠哥呢?” “我们家只有沈东子,卿棠是谁?” 季卿然小脸微微有些发白:“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何必在这里装糊涂?东子,卿棠,有什么分别么?” “自然有!”花蝉衣冷冷的看着季卿然道:“东子哥是我的,卿棠是你的……不对,准确来说都是我的,不过这是在沈家,我觉得你还是叫他的本名比较好。” 季卿然深吸了口气,不想在沈家同花蝉衣发生太多争执,忍住心头的怒火道:“东子哥呢?” “还没醒,大概是昨夜太累了吧。” “你……”季卿然断没想到昨夜还一本正经的花蝉衣,今日便能同她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不要脸! 可是,卿棠哥难道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季卿然稍微想想,便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不过面上仍旧保持着平静,冷笑道:“若真是如此倒还好,希望卿棠哥昨夜别是紧张的睡不着觉,毕竟他这性子老实的很,同除了我之外的女子相处,都紧张的不行。” 花蝉衣笑笑,季卿然觉得无趣,转身出去了,等着卿棠哥起来,她定要仔细问问他!若是问不清楚,季卿然觉得自己能活活难受死。 然而等到沈家二老都起了,花蝉衣将早饭都做好了,沈东子仍旧没起,花蝉衣心下也有些不安了起来,来到房内叫了沈东子两声,他全然没听见,依旧睡的极熟。 花蝉衣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心中不禁想起白术那些阴毒的手段,每每提起沈东子时的不屑和鄙夷,该不会…… 想到这种可能,花蝉衣只觉得后背冒出密密麻麻一层冷汗。 上前颤抖着手把上了沈东子的脉搏,确定沈东子没事后,花蝉衣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可若是没事,东子哥怎么会叫不醒呢?花蝉衣心下狐疑间,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季卿然推开门走了进来:“卿棠哥怎么还没醒?” 花蝉衣:“不知道。” 季卿然沉着脸上前叫了沈东子两声,见他没答应,先是大惊,上前替沈东子诊脉过后,稍稍安了心,蹙眉道:“花蝉衣,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花蝉衣也没想到这药会这样,顿了顿道:“我不知道。” “你少装糊涂!”若说原本季卿然还能忍着花蝉衣,此时却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太过分了!花蝉衣这个阴险小人,表面上装模作样,背地里给她使阴招,也不知道她这是用了什么阴毒的法子令卿棠哥昏迷不醒,偏偏她又看不出来。 季卿然一时怒火中烧,昨夜压抑了一整夜的火气在清晨忍不住爆发了出来:“花蝉衣,你不觉得自己特别可怜么,用这种法子让卿棠哥昏睡不醒,你以为这样就能留住他了么?有本事你让他昏迷一辈子,他醒来心里仍旧没你。” 花蝉衣:“……” 她想说此事她真不知情,听季卿棠这话,忍不住被气笑了:“卿然姑娘当真如此有信心?若是他醒来后,心中没你了,又当如何?” “你……”季卿然正欲说什么,见花蝉衣神色冷静,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不禁一切心惊。 此时,二人争执的声音引来了沈家二老。 东子娘蹙眉道:“怎么了,大早上的这是吵什么呢?” 季卿然见东子娘来了,平复了情绪,眼眶微微泛红,突然扑通一声对着东子娘跪了下去,将东子娘吓了一跳。 “婶婶,我知道,我一直缠着东子哥是我不好,可蝉衣姐也不能给东子哥用药,让他昏迷不醒啊!求您劝劝蝉衣姐,我走还不行么?让东子哥醒过来吧,这样子我实在不放心。” “什么?”东子娘闻言大惊,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沈东子,又看了看花蝉衣:“蝉衣,你……” 花蝉衣冷眼瞧着季卿然,心说还真挺会装的,她怕是还以为,只要东子哥醒了,便会毫不犹豫的跟她走吧? 花蝉衣收回目光,平静的看着东子娘,只道:“娘,我没有。” 简单的一句话,东子娘原本惊慌的神情却神奇的平静了下来:“卿然姑娘,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世上谁都可能害我们家东子,蝉衣绝对不可能。” 东子娘此言一出,季卿然不禁愣住了。 原本她以为,东子娘是没什么主见的妇人,惊慌失措时很容易哄骗,不想居然这般信任花蝉衣,季卿然还想说什么,东子娘已经摆了摆手:“卿然姑娘先出去吃饭吧,我家东子没事的。” 沈家人对花蝉衣早就毫无理由的信任了,东子娘虽懂得不多,如今只知,信花蝉衣就够了。 424 生不逢时,爱不逢人 东子娘都这么说了,季卿然不敢多说什么,沉着脸走了出去。 东子娘顺手关上了门,不放心的看着花蝉衣道:“蝉衣,东子没事吧?” 花蝉衣看了眼外面,压低了声音道:“我昨夜给他喝了恢复记忆的药,诊脉发现身体没问题,就是不知为何没醒过来,大概是那药的事,我今日出去问问。” “没事就好。”东子娘长长呼出一口气:“东子若是能恢复记忆,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是么。”花蝉衣垂下眸去。 “当然了!”东子娘道:“我养大的儿子,心性我最了解,他从来都是最负责的,这段时日不过是因为失忆,被迷了心窍,恢复记忆后,咱们家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花蝉衣笑笑,看着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沈东子,一想到又要去找白术,不禁叹了口气。 花蝉衣随着东子娘回到堂屋后,季卿然正黑着脸坐在桌前,沈郎中在一旁有些尴尬,因为花蝉衣只端上来了三碗粥,并没有季卿然的。 季卿然何曾受到过这种对待,沉着脸道:“蝉衣姑娘,怎么说我也是你夫君的救命恩人,这便是你们沈家的待客之道么?” 花蝉衣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啊卿然姑娘,在我们沈家呢,只有请来的才是客,不请自来的不算客人,粥在厨房,劳烦您自己去盛一碗来。” 季卿然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火气都积攒在今天早晨了,花蝉衣这蹄子,分明是在报复她!亏她昨夜忍得住,想来是在想法子怎么同她过不去呢! 季卿然沉着脸上转身去了厨房,心说花蝉衣这蹄子,等卿棠哥醒了的,她便想个法子,让东子哥下定决心休了她! 季卿然沉着脸在沈家吃过早饭后,花蝉衣也未留人:“东子哥看样子今日是醒不过来了,卿然姑娘有什么事不如先去忙。” “你说什么?”季卿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花蝉衣:“东子哥还未醒,我怎么能走?” “怎么就不能了?”东子娘沉着脸道:“东子是我儿子,是蝉衣夫君,姑娘还担心他留在我们家会出什么事不成?还是说,姑娘存心同我们蝉衣过不去?” 季卿然:“……” 究竟是谁同谁过不去?! 季卿然简直厌恶死了沈家这两个老东西,不分青红皂白的偏向花蝉衣,又有什么用呢?卿棠哥早晚休了花蝉衣,将她娶进沈家,日后她才是他们沈家人,如今这么向着花蝉衣,也不怕日后尴尬。 不过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季卿然很快便调整好了心绪,笑道:“是我太过情急了,东子哥在自己家中,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既是如此,我先离开也好,只是蝉衣姑娘,东子哥何时能醒来,能否给我个准信儿,我们哪里还有些事情未完成。” 季卿然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花蝉衣想拒绝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想了想道:“三日后。” “三日?” 花蝉衣道:“东子哥为何昏迷的愿意还未找到,三日也只是保守估计。” 季卿然不在多言:“那好,不过三日后他若是还没醒,我便将他带回去治疗了,我想,我们的医术,应该不会比你差!” 花蝉衣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季卿然黑着脸离开后,花蝉衣也未耽搁,想了想,去求白术那个阴险的家伙办事,总不好空着手去,想了想,翻出个红色的钱袋子来,往里塞了些散碎银,,子。 花蝉衣来到王府后,靖王不在,府中下人得知她要见白术,也未说什么,直接将她放进去了,尽管花蝉衣还是能感觉到暗中有人在监视着她,不过在王府朱这一段时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监视,反正她找白术也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白术果然在府中,花蝉衣来到他所在的跨院儿前时,白术照常坐在院子里,正在做一盏花灯。 他做的入神,花蝉衣走近都未留意。 花蝉衣有些吃惊的看着白术手中的花灯,原本她以为他只是做着玩玩儿,不想有这般手艺。 他做的是一盏鲤鱼灯,锦鲤被他绘的栩栩如生。 花蝉衣没忍住道:“看不出,你还会做这个。” 白术愣了下,转过身道:“你怎么来了?” 花蝉衣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来放在了桌上:“大过年的,给你送些压岁钱。” 白术无语的看着她,花蝉衣正色道:“不同你说笑了,我夫君昨夜喝了你那药,为何今日便昏迷不醒了?” 白术道:“说明那药起作用了,你别急,过上两三日他便醒了。” 花蝉衣闻言,总算放下心来:“那就好,我先回了,对了,新年快乐!” 白术嗤笑了声:“快滚!拿着点银子也不知道寒碜谁。” 花蝉衣离开后,白术目光落在了那钱袋子上,眸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笑意。 花蝉衣前脚离开没多久,靖王便回府了,自府中暗卫口中得知花蝉衣给了白术一袋子压岁钱,并问他关于她夫君的事后,靖王眸色沉了沉。 来他这王府,居然也不知道同他拜个年,真是不会来事儿! 靖王收了思绪,道:“白术呢,在做什么?” “回王爷的话,还是老样子,也不出门,自顾自的做花灯,看着怪冷清的。” 靖王闻言,眸中难得闪过一丝惋惜。 任谁能想到,如今被他囚在院中的,是昔日白家甚至华京最耀眼的少年?曾经过八岁生辰,白家出了上百两银,在京中燃起了华灯千盏,将黑夜照彻,恍若白昼。 昔日白家的小公子,是何等众星捧月,天之骄子,就连他们这些宫中的凤子龙孙,都羡慕不已。 可惜,靖王摇了摇头,吩咐暗卫道:“去命人给他多送些灯,本王瞧着他喜欢这些东西。” “是!” “对了,在送些酒菜过去。” 他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不过他这为数不多的善心,落再白术眼中只怕无比好笑。 怪只怪他自己命太差,生不逢时,爱不逢人,所到之处,皆是命数…… 425 沈东子恢复记忆 花蝉衣从王府回到沈家后,安静的等了两日。 原本花蝉衣还担心,沈东子昏迷这么两日不吃不喝会不会有问题,可每次替他诊脉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花蝉衣不禁在心中感叹,白术这药的神奇之处。 这两日沈东子仿佛一直在做梦,虽说是昏迷着,眉心一直未曾舒展开来。 沈东子醒过来时,花蝉衣正在院中同沈郎中讲在学堂学到的医术,沈郎中听的津津有味。 沈东子从床上坐起来后,只觉得一阵头晕,伸出手来用力搓了搓脸,呼出口长气来。 他做了一场极其漫长的梦,从他年幼一直到青年时期,从花家村到华京,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的涌入他脑海中。 其中印象最深的,却是同花蝉衣在花家村时,情窦初开的一段,以及后来在季家村,他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心中恐惧迷茫,季卿然不厌其烦的陪着他的那段。 一想起这个,沈东子只觉得头痛欲裂,伸出手来用力的按揉着太阳穴,也仍旧得不到半分缓解。 窗外传来花蝉衣的声音:“苍术五钱,熟地黄二钱……” 极其平稳的声音,却莫名让沈东子烦躁的心沉稳了下来。 沈东子下床后,穿好衣物,来到了院门口,见昔日在自己医馆求学的花蝉衣正在给爹讲新学的知识。 她个头长了许多,从当年干巴巴的丫头出落成一个极其标志美艳的女子了,唯独没变的是,依旧清瘦的厉害。 这种生活,正是他年少时所渴望的,爹娘健在,蝉衣嫁进沈家,沈氏医馆发扬光大,如今她都替他达成了。 只是想起卿然来,依旧难以割舍。 季卿然或许同蝉衣之间有些算计在,可说到底,却都是为了他,季卿然昔日待谁都好,尤其对他更是真心。 沈东子正因此事有些烦躁时,沈郎中有些吃惊的开了口:“东子,你醒了?” 花蝉衣一愣,连忙转过头去看着门前的沈东子:“东子哥。” 沈东子收了思绪,对她温和的笑了笑:“蝉衣。” 只是这一声,花蝉衣忍不住鼻尖有些发酸。 她知道,昔日的东子哥终于回来了! 只有东子哥会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会叫她蝉衣,而不是蝉衣姑娘。待她冷漠的只是卿棠罢了。 在厨房忙碌的东子娘听见动静,满脸欢喜的走了出来,轻轻的推搡着花蝉衣和沈东子往卧房里去:“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们小两口也许久没好好说说话了,快回房去。” 二人进了卧房后,花蝉衣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沈东子用力的抱紧了,沈东子清瘦的下巴抵在花蝉衣的发间轻轻蹭了蹭,没答话。 这一抱说不清什么意思,思念,愧疚,或许都有,不过花蝉衣几乎能确定,沈东子不会和季卿然走了。 这就够了,花蝉衣将脸埋在他胸口,回拥着他。 二人温存了没多久,院门被人敲响了。 东子娘推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季卿然。 三日已过,季卿然迫不及待的赶来了:“婶婶,东子哥醒了么?” 东子娘顿了顿,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好心提醒季卿然道:“卿然姑娘,我多嘴一句,东子已经娶了蝉衣了,你对我们家东子的救命之恩,以及对他的情分,我们老两口心中很感激,可你们二人日后不必走的太近了,姑娘还没嫁人吧,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原本东子娘嘱咐季卿然这些,是不忍心告诉她实话,季卿然闻言,心中忍不住冷笑,也不继续否认她对沈东子的心意了,直言道:“婶婶,东子哥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失忆的事不在你我预料之内,蝉衣对你们沈家的付出,我和他会竭尽所能报答蝉衣。强扭的瓜不甜,你们何必借着过去的事强迫他呢?” 季卿然始终不觉得自己有错,沈东子的命是她救的不说,如今他们两情相悦,花蝉衣已经是他的过去了。 东子娘见她执迷不悟,还想说什么,卧房的门被花蝉衣推开了,却只见她一人, “娘,我来同卿然姑娘说吧。” 花蝉衣来到季卿然面前,直言道:“你回去吧,东子哥不会再跟你走了。” 季卿然闻言,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睁大了眼看着花蝉衣:“你在说什么?花蝉衣,我敬你是他的妻子,不想打击你什么,可我还真是忍不住有些同情你了,用这种手段留夫君,说实话,他是不是还没醒?或者被你关起来了?且让我进去看看!” 季卿然说罢,准备往院中进,花蝉衣伸出一只手来拦下了她:“卿然姑娘,我都好心提醒你了,他不会在同你回去,何必执迷不悟呢?” 季卿然看向花蝉衣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此刻在季卿然看来,花蝉衣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因为花蝉衣知晓卿棠哥注定会和自己走,如今狗急跳墙,什么下作手段都用出来了。 “让开!”季卿然将一把将身前碍眼的花蝉衣推开,冷道:“别固执了蝉衣姑娘,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怎么也抢不走!不过你放心好了,你这些年待沈家的恩情,我和东子哥日后定会报答你的!” 季卿然也并非全然不讲理之人,唯独此事她不觉得自己有错,花蝉衣手中不过区区一纸婚约,算得了什么? 此时此刻看向花蝉衣,季卿然心中非但没有愧疚,反之,看花蝉衣这百般留自己夫君的模样,还觉得有些可怜。 花蝉衣被季卿然推到一旁后,季卿然快速奔着花蝉衣的卧房去了。 她今日便将卿棠哥带走,再也不让他接触花蝉衣这心机深沉的贱人了! 季卿然走的急,来到卧房门口时,猛的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踉跄了几步,险些没跌倒,沈东子大惊,连忙扶住了她:“小心些。” 季卿然见到是沈东子,鼻头一酸,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卿棠哥,你这娘子心思太多了,我害怕,咱们走吧!” 426 给爹娘生个孙子吧 季卿然同沈东子撒娇间,花蝉衣已经走了进来。 季卿然揽着沈东子的腰,头靠在沈东子怀里,眼角余光瞟到花蝉衣,带上了一抹挑衅。 并非她存心欺负人,实在是花蝉衣太过分! 沈东子有些尴尬的僵硬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来推开了季卿然:“卿然,你别这样……” “怎么了卿棠哥?”季卿然愣愣的看着沈东子,语气不稳,明显有些慌了。 沈东子看着她,漆黑的眸中,沉痛莫名。 终是狠下了心肠,沈东子叹道:“你且回吧。” “你说什么?”季卿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卿棠哥,你说什么呢?是不是花蝉衣让你这么说的?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手里,还是说你父母……” 季卿然一时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沈东子会说出这些话是她万万想不到的,除了沈家人对他做了什么,季卿然一时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沈东子叹了口气,也没继续瞒她:“卿然,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季卿然:“……” 沈东子见她愣住了,又道:“蝉衣是我的娘子,是我年少时便想娶的人,昔日我什么也记不得了,同你一起犯下了许多蠢事,如今我既恢复记忆了,也该回到她身边。” 季卿然气的浑身发抖:“那我呢?我和卿棠哥之间这么久算什么?” 沈东子张了张嘴,半晌也未说出什么来,他喜欢季卿然不错,哪怕如今恢复记忆了,仍旧喜欢季卿然,可是沈东子不是外面那些朝三暮四的男人,能妻妾成群,他不允许自己同时喜欢两个女子,如今只能早日同季卿然断了,也免得过多耽误她。 沈东子突然庆幸,自己这些年同季卿然之间关系还没进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除了早前在沈家表明过一次心迹,那次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仍旧很纯洁,甚至手都没牵过几次。 方才季卿然同花蝉衣所说的话,此时沈东子还给了她:“卿然,你对我的恩情,我和蝉衣日后会想方设法偿还你的。” 季卿然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谁稀罕你们偿还我?沈东子,你当年想娶花蝉衣是真心的,难道你在你父母面前,说想娶我就不是真心的了么?” 沈东子无言以对,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更别提他已经娶了花蝉衣…… “对不起。”沈东子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 季卿然冷着脸看了看他们二人,突然笑了:“沈东子,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恢复记忆的,只是你敢保证你如今心中没我?” 沈东子答不出话来,季卿然冷笑了声:“我倒要看看,你们二人能过的多好!” 季卿然重重擦了把眼泪,转身跑了出去,她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从小到大几乎所有没做过的事,在沈东子身上都做绝了,实在做不到继续死皮赖脸的缠着他。 沈东子本能的想要去追,见到一旁的花蝉衣,及时顿住了脚步。 花蝉衣上前拉过沈东子的胳膊,笑道:“出去帮爹娘干活儿吧,别想那么多了。” 沈东子勉强的笑了笑:“嗯,好。” 沈东子恢复记忆后,一转眼,又过了三天,很快便到大年初七了。 大街小巷因为过年关门好几日的铺子悉数重新开张,昭示着新的一年忙碌生活又开始了。 学堂开学前,花蝉衣照常要去靖王府,同沈家二老说及此事后,东子娘突然将花蝉衣拉到了房里,低声问道:“蝉衣,东子如今记忆都恢复了,这几日,你们二人同房了没有?” 额…… “没。”花蝉衣说罢,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 虽说东子哥如今回来了,二人这几日也同床共枕,可比较奇怪的是,谁也没想过那种事,东子哥因为什么不知道,花蝉衣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概是因为心底对那种事儿始终有些排斥在,每晚拥着他入眠,便觉得心满意足了。 经东子娘这么一提醒,花蝉衣才隐隐意识到自己同沈东子之间这样貌似确实不大正常。 东子娘闻言,忍不住哎呦了声:“你们两个到底在想什么啊?我和你爹一把年纪了,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花蝉衣有些惭愧道:“娘您别生气,我们两个会尽快给您生孙子的。” 东子娘重重叹了口气:“那你们两个可抓紧了!这种事也要人催,真是的。” 花蝉衣讪讪一笑,推开卧房门走了出去,不想同院外的沈东子撞了个正着。 沈东子做贼心虚的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花蝉衣瞬间明了,他这是什么都听到了!无奈的对他耸了耸肩,二人都没开口说什么。 晚间,掌灯时分,沈家人吃过晚饭后,花蝉衣和沈东子回到了房内。 沈东子坐在外面烧炉子,花蝉衣在屋内的屏风后洗澡,想起白日东子娘所嘱咐的,花蝉衣心下莫名有些别扭了起来。 花蝉衣洗干净后,裹着里衣走了出来,坐在了床边,看了眼仍坐在炉边的沈东子,张了张嘴,到底半句话也未说出来。 花蝉衣本以为自己如今心里年纪一把,这种事儿也不会有什么好害羞的,真到了节骨眼儿上,到底有些难以启齿。 花蝉衣心想,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这种事,若是东子哥想的话便顺其自然,若是他心里还有犹豫,也就罢了。 花蝉衣这样想着,又看了眼火炉旁的沈东子。 他身姿笔挺的坐在那里,垂着头,额角的碎发安静的垂落下来,炉中的火光映衬他清俊的侧脸微微泛着曾柔光,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花蝉衣叹了口气,将床铺铺好后,躺下闭上了眼睛。 还未睡熟,沈东子来到了花蝉衣身边躺了下来,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翻身覆在了花蝉衣身上。 “蝉衣,你睡了么?” 花蝉衣:“……没呢。” 沈东子别别扭扭的开了口道:“要不,咱们给爹娘生个孙子吧。” 花蝉衣闻言,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下:“好!” 427 梦中唤卿然 花蝉衣话音刚落,沈东子伸手放下了床帐,俯身吻了下来。 他生疏且笨拙的吻着花蝉衣,起初,花蝉衣还以为他是因为生疏,直到握上他的手,才发现沈东子掌心出了薄薄一层汗。 花蝉衣睁开眼看他:“东子哥,你紧张么?” “没有。”沈东子语气倒是平稳,听起来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花蝉衣稍稍安了心,重新闭上了眼。 他的动作是真的生疏且笨拙,单调且麻木的吻着花蝉衣,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实在太生疏了,花蝉衣半分动情的感觉也没有,像个木头似的躺在那里,只想着早和东子哥成为真正的夫妻早算了。 沈东子吻了许久,方才伸出手一颗颗解花蝉衣身上的衣扣。 花蝉衣脑子里乱糟糟的,明明能清楚的感受着身上人的一举一动,脑中却忍不住胡思乱想,似乎被东子哥传染了似的,掌心也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脑中居然会不自觉得浮现出顾承厌的面庞来。 花蝉衣猛的睁开了眼,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东子哥掌心里的汗是哪来的了,心下不禁苦笑了声,低头看了眼还在同她里衣上的扣子努力抗争的东子哥,突然道:“东子哥,我有点累了,要不改日再说吧。” “好。”身上的沈东子几乎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答应的未免太快了些,解释道:“你若是累了便好好休息,不急。” 花蝉衣笑笑没答话,她又如何听不出东子哥语气中的轻松来,一如她此刻,东子哥自她身上下去后,花蝉衣心下也松了口气。 直至此刻,花蝉衣才彻底明白过来前几日他们二人为何能做到同处一室纯洁到接吻都没有过了,还不是因为心中都有了些不可言说的秘密在。 沈东子翻了个身,将花蝉衣揽在了怀里,下巴照常抵在花蝉衣发间,动作轻柔的来回蹭着。 花蝉衣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心说哪有这样做夫妻的,这当真是她想要的日子么? 这么个小问题导致花蝉衣没忍住又失眠了,身边很快传来了沈东子均匀的喘息声,以及他睡梦中的呓语。 “卿然……” 翌日 花蝉衣同沈家人打过招呼后,便去了靖王府,白术再见她时,忍不住问道:“你夫君醒了么?” “醒了,还要多谢你那药。” 白术见她难得同他说声谢谢,到头来还是因为这事儿,心下有些不满,白大爷心里一不痛快,嘴必要损人几句:“难怪瞧着你过完年回来珠圆玉润了不少,看样子被你夫君滋润的不错,早知道你身边有了男人便能长肉,你早从了我多好?” 花蝉衣:“……” 若非她一个弱女子打不过白术,有时真想揍他一顿! 花蝉衣早就不是什么姑娘家了,白术这话里的有意思有多猥琐她自然听得出来,这般没羞没臊的话也就他能说的这么直白了。 这轻佻的语气令花蝉衣忍不住反唇相讥:“我变胖了是因为过年吃的多,我公婆做菜的手艺好,总比某些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强!” 白术闻言,面色微不可查的一僵,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便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样,调笑道:“平时也没见你少吃,瘦的都快脱相了,说到底还不是你夫君滋润的。” 花蝉衣懒得同他继续争执这种无聊的问题:“你说是便是好了,今日咱们学什么?” 反正究竟如何,花蝉衣自己清楚,别说滋润了,她和他久别重逢的俊俏郎君同床共枕了四日什么也没发生,这话说给谁只怕都不会信,她长肉真的只是因为这几日心情好,吃太多! 花蝉衣有些无奈的想着,估计随着白术学上几日便会瘦下去了。 …… 花蝉衣随着白术又学了小半月左右,将近魔鬼一般的训练,果然让她重新瘦了回去,不过这一段时日她同靖王说好,每晚都会回沈家住着,看着比昔日心情好了许多。 着实将不明所以的沈东子心疼坏了,每日变着法儿的去买些好吃的让东子娘做给花蝉衣,花蝉衣每日吃的倒也不少,可这肉却始终不见长。 沈东子不放心,这日吃过晚饭后,沈东子道:“蝉衣,一会儿让爹给你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一旁的东子娘笑道:“真是不容易,东子如今也会疼媳妇儿了,蝉衣这是在外面累的,看也看不出什么,你有这操心的功夫啊,给蝉衣捏捏肩揉揉腿比什么都强。” 花蝉衣闻言不禁汗颜,旁人家的婆婆巴不得将儿媳当下人使,唯独东子娘,就差让她这唯一的宝贝儿子给她当牛做马了。 “不用不用。”花蝉衣摆了摆手道:“旁人家都是娘子服侍相公,哪有让东子哥伺候我的道理?” 沈东子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禁有些汗颜,心说也不知昨夜缠着他给她捏肩的是谁,惯会在爹娘面前装乖! 不过沈东子偏就喜欢她这样,花蝉衣许多时候表现的太老成了,偶尔有些小女儿家的时候,沈东子愿意顺着她。 东子娘不爱听花蝉衣说这话:“别人家是别人家的,咱家没那么多讲究,你每日辛苦,就该这臭小子伺候你!旁人家两口子不是吵就是打的,有几个像咱家这么恩爱的。” 花蝉衣闻言,同沈东子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有些心虚。 谁家恩爱的夫妻这么久了还不同房的?花蝉衣正心想着,东子娘恰好又提起了这茬儿:“看东子和蝉衣这恩爱劲儿,估计过不了多久我便能抱上大孙子了!” 花蝉衣:“……” 沈东子:“……” 到了晚间,花蝉衣铺好床铺,躺下准备睡觉时,原本躺在一旁的沈东子时隔半月,身子再一次覆了过来。 花蝉衣叹了口气,心下也知,他们二人作为夫妻,此事一直拖着也说不过去。 沈东子在这上面比较笨拙,花蝉衣主动伸出双臂来揽过他,对着薄唇吻了上去。 428 和离 花蝉衣早就并非姑娘了,这上面虽说不上多精通,好歹彼此沈东子来,要娴熟的多。 很快便将沈东子带入了状态,这次进展显然比之前那次顺利多了,沈东子将花蝉衣上身衣物褪到只剩一件小衣后,低头用唇抵住了她。 花蝉衣配合着伸出手揽住了沈东子的背,就在她以为这次能顺利进行时,摸到沈东子背上的冷汗时,心底深处传来了一声极重的叹息。 看起来他也很勉强,花蝉衣推了推他:“东子哥……” “嗯?”沈东子在她面上轻轻的亲了下:“怎么了?” 花蝉衣这次直接将话挑明了说:“若是勉强的话,便罢了。” 沈东子的动作猛的一僵,顿了片刻,起身下床点燃了烛灯,目光不敢看只着了一件小衣的花蝉衣,花蝉衣虽然长得瘦,可身材很匀称,该有肉的地方半分不少。 花蝉衣见他害羞,起身将里衣穿好,叹道:“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沈东子:“对不起。” 花蝉衣:“……我不是想听这个,东子哥,你其实心里放不下季卿然是不是?” 沈东子闻言一惊,匆忙欲解释,却也无从解释。 他这些日子时常会想起季卿然,完全不受他控制似的,时常做梦都会梦见,沈东子至此才能确定,他是真的爱上季卿然了。 至于花蝉衣,当初也是发自肺腑的喜欢过,可和季卿然不同。 花蝉衣见他这反应,心中大概有数,倒也未恼,心平气和的问他道:“为什么?卿然是陪过你一段时间,可昔日在花家村,你我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 花蝉衣这话与其说是在问沈东子,倒不如说在问自己,当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沈东子犹豫了下,同她实话实说道:“蝉衣,我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卿然和你,对我是不同的,当年在花家村,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姑娘,当初我觉得你身世可怜,却又不认命,努力上进,我很敬佩你,加之从未有哪个女孩子同我走的那般近过,当初为什么喜欢上你,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一心想着给你最好的。” 花蝉衣安静的听着,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东子哥当年待她同情更多一些,亲口听他说出来,自尊心多少还是有些受打击,花蝉衣笑了笑:“那卿然呢?” 沈东子道:“当初我身受重伤,下不了床,在那个陌生的地方,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记得,当时其实心中挺茫然的,那时候她不求回报的照顾我,陪伴我,而且她在那个地方是天之娇女,不知有多少男子爱慕她,她却唯独愿意缠着我,耐心的安抚我,加上……” “加上她本身就是个活泼漂亮的女孩子,寻常男人都喜欢的不得了,更别提她待你那般好,是不是?” 沈东子没答话,花蝉衣心中便有数了,别说他了,若换做是她,也难保自己不会动心。 倾慕永远比同情容易产生感情,就好比花蝉衣偶尔也会想她为什么这么依赖沈东子,当年她在村中卑贱如泥,沈东子在她眼中就是高高在上的,偏偏这么一个人待她那么好,所谓的情窦初开便这么产生了。 可顾承厌呢?同他相识时,自己已经重活了一世,尽管他也不错,可那时候的花蝉衣早就没有自卑的感觉了,同顾承厌相处起来,也从未有过仰慕的感觉,尽管如今得知他是高高在上的顾战神,比起当年的沈东子来不知要高出多少,可花蝉衣仍旧没有过对沈东子那种遥不可及的感觉,同他在一起时很轻松自在,从未有过同沈东子在一起时,总是控制不住有挽留讨好他的心思。 当年那种情窦初开的感情固然美好,可那所谓的喜欢,或许仅仅是自以为是的错觉罢了,一个因为自卑,拼命想依赖挽留住他,而另一个因为同情,拼命想对她好,或许也不是没有过喜欢,只是这种喜欢浅淡到极容易被人替代。 花蝉衣突然茅塞顿开一般的笑了笑,起身翻出纸墨来,坐在桌前借着烛光再写些什么。 写好后,递给了沈东子。 沈东子接过一看,就见上面写着。 立书人沈东子,从幼娶花蝉衣为妻,今因……就此和离,愿娘子相离之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沈东子震惊的睁大眼:“蝉衣,我从未想过与你和离!” 沈东子如今虽放不下季卿然,却从未想过在同她有什么,他早娶了花蝉衣为妻,在对其他女子动心本就不该,如今更是下定了决心同花蝉衣好好过日子,至于心里那道坎儿,再给他些时间,早晚能迈过去! 至少如今,他心下一惊没有这般抗拒了。 花蝉衣道:“可是我想,东子哥,其实不仅是你,我身边这些年也出现了一个人。” 沈东子愣住,随后苦笑道:“你昔日在你住处同我说过,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花蝉衣嗯了声:“原本我一直因为自己这心思觉得对不住你,却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会这样,今晚你倒是提醒了我,或许你我年少时的感情本就没你我想象中的那般深刻,原本就是我自己的执念罢了。” 沈东子不置可否,到底在和离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后,沈东子看着她道:“蝉衣,你会去找你说的那个人么?” 花蝉衣愣了下,没答话。 虽说自己面对顾承厌的时候并没有旁人面对他时的那种距离感,可花蝉衣心中却也清楚,二人之间的距离深的仿若沟壑。 不少人都知道她曾嫁过人,就算和离了世人对女子的看法总归不怎么好,花蝉衣自己倒是不在乎那群白痴怎么看,可她若是嫁给顾承厌,怕是会成为大名鼎鼎顾将军人生中的一个污点,怎么也不比他娶了四公主强,这次和离,无非是成全了东子哥和卿然罢了…… 429 不必再为我盘发 翌日,花蝉衣和沈东子在餐桌上同沈家二老说明此事后,着实将两位老人家吓坏了,东子娘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随后有些紧张的上前拉住花蝉衣手道:“蝉衣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和离什么,是不是东子这臭小子欺负你了?是不是又因为那个卿然,我帮你教训他!” “不是……”花蝉衣有些无奈道:“您别多心,我和东子哥没事,此事也并非一时冲动,我日后还是您们沈家人,不会就这么断了联系的。” “可是……”东子娘急的眼眶都红了,这几年花蝉衣一直带着她们沈家,对于花蝉衣的依赖如今突然说要和东子和离,她一时慌的手足无措。 倒是一旁的沈郎中还算冷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叹道:“蝉衣,你说实话,你和东子,是不是心里都有其他人了?” 花蝉衣和沈东子闻言面上皆闪过一丝窘迫,布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那个顾公子,和卿然?” 二人又是点了点头,等着沈郎中的怒火。怎料沈郎中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心下不免觉得有些惋惜。 蝉衣和东子如今郎才女貌,经历这么多难得日子安稳下来了,居然…… 东子娘闻言,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原本她是有些想怪花蝉衣的,女人家怎么能变心呢?可是转念一想,自家这臭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蝉衣这些年对他们沈家也算仁至义尽,如今这也只能说是命了! 东子娘平复了一下心绪道:“蝉衣,咱们沈家永远是你家,你就算和东子和离了,日后也别断了联系啊。” “您放心。”花蝉衣从未想过同沈家断了联系,如今沈家就和她自己家中差不多。 安抚好东子娘后,花蝉衣便准备前去靖王府,学堂明日便开学了,今日白术对她这段时日所学的进行最终的测试,她若是去晚了,白术那家伙定又要想些奇怪的法子惩罚她。 花蝉衣刚出了沈家家门口,沈东子突然追了出来:“蝉衣……” “怎么了东子哥?” 沈东子大步上前,突然伸出手来将花蝉衣发间插着的发簪取了下来,花蝉衣原本半盘着的发突然柔顺的垂落至腰间。 沈东子打量了她一会儿,笑道:“如今既已和离了,不必在为我盘发,这样多好看。” 花蝉衣本就生的漂亮,鼻山眼水的,此时看着和未出阁的姑娘家没什么两样,准确来说,还是个极标志的姑娘。 沈东子突然很庆幸自己未动过花蝉衣,如若不然,如今才算真的拖累了她。 花蝉衣被他惊艳的目光看的笑了笑:“也好,这老气横秋的头发我早就盘够了。” 花蝉衣说罢,快速来到了靖王府,府中看门的小厮看见花蝉衣时,眸中皆闪过一丝惊艳的神色,尽管他们早就知道花蝉衣生的漂亮,此时换了发型,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花蝉衣找到白术时,白术也看的愣了下,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声,嘴巴一如既往的毒:“今日怎么突然将头发披下来了?还不是被你夫君扫地出门了吧?” 花蝉衣闻言嗤笑了声:“被你说对了,我被我夫君休了,您满意了?” 白术闻言,原本调笑的眸子瞬间恢复了正经,闪过一丝寒意:“你说真的?” “是啊。” 反正和离和被休没多大区别,花蝉衣懒得和白术这家伙解释太多。 怎料白术突然沉下脸,周身杀气毕露的走了出去。 花蝉衣头皮一紧,连忙上前拦下了白术:“你做什么去?” 白术:“你夫君在哪?我去杀了他!” 花蝉衣有些无语:“他如今不是我夫君了,再说了,你杀他做什么,他又没得罪你!” 白术看着她,不满的眯了迷眼道:“花蝉衣,你还能不能有点志气了,你为你那废物夫君守身如玉,守寡这么多年,到头来他就将你休了,你就不恨他么?” “其实我是同他和离的,是我提出来的。”花蝉衣真怕白术回去找东子哥对他做什么,沈东子可不是白术这家伙的对手。 白术听后,脸色方才缓和了些:“你说真的?” “当然!”花蝉衣见他冷静下来了,方才松了口气。 白术冷哼了声:“为什么?你不是对你那废物夫……男人忠心不渝么?” “这便不劳您费心了!不是说今日是最后一日,要对我这段时日所学的成果进行测试么?” 白术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又是因为花蝉衣的事儿! 白术心下有些莫名的烦躁,于是决定今日给花蝉衣的测试内容加大些难度。 可怜花蝉衣昨夜刚和离,今日便因为白术的临时抽风,险些累个半死。 好在白术对她的测试,无论是医术,毒术,还是功夫,都达到了白术满意的标准。 靖王晚间来的时候,白术难得说了花蝉衣几句好话,靖王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术为人严苛,极少夸赞谁,除非是做到他特别满意。 前两年靖王也找过一些人来给白术训练,多是受不了或者跟不上的,这些年来像花蝉衣这般天赋高又肯拼命的,白术还真没见过,花蝉衣是头一个。 而那些受不住考验的,都被白术毒死了…… 靖王看向今日披下长发的花蝉衣,狐狸一般的眸中闪过一丝赞赏和惊艳:“本王果然没看错人,花蝉衣,你做的很好,不过日后也别那么拼命了,瞧你瘦的,本王最瞧不惯美人吃苦了,明年在学堂多休息休息吧。” “多谢王爷关心,王爷有心让白先生教民女,民女不敢懈怠。” 靖王笑笑没答话,满意的离开后,白术看了花蝉衣一眼,突然道:“你日后还不如盘着发呢,免得这般招摇,不让人省心!” 花蝉衣没答话,白术胡说八道她是习惯了的,脑中都是靖王方才所说的话。 花蝉衣这段时日之所以这般努力,一方面是因着她本就勤奋,另一方面,花蝉衣心中清楚,若她今日没通过测试,十有八九小命不保了! 430 顾承厌受伤 靖王这般阴险且深不可测之人,在府中养着白术的事只怕都没几个人知道,如今非但让她知道了,还让白术教她这些,不用想也知,若她达不成靖王的要求,靖王断不会留下一个知道他许多秘密的废物。 至于明年靖王要她在学堂内好好休息,实则是在告诉她,明年或许是她最后能偷闲的一年了。 这些花蝉衣表面上只做听不懂,毕竟若是被靖王觉得太过聪明了,对她也不会太放心,尽管现在靖王对她也不放心…… 花蝉衣正想着自己日后该如何,白术突然给了她个脑瓜崩,将她弹清醒了、 “你做什么?” 白术:“我倒要问问你在想什么呢?我再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反正你说的都是废话,鬼才听!花蝉衣暗自腹诽,面上却没说这些话,只是道:“我是突然觉着,靖王殿下人还不错,对了,这段时日多谢你教我这些了,我先回了。” 白术没答话,花蝉衣走远后,白术眸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原本他还担心,花蝉衣心思不够深,被靖王牵着鼻走,如今看来,她还挺有心眼儿的,不仅仅懂得装糊涂,还不忘连他一起骗着。 连他一起骗着啊…… 呵,这蠢货,怕还没看出,他心中其实是偏向她的!他可不愿见她也被靖王像枚棋子一般拿捏的死死的。 花蝉衣离开靖王府后,转头去了菜市场,辛劳了这么久,今晚给自己做些好吃的,权当庆祝可以暂时轻松下,顺便固执了许久的事终于想开了,她终于舍得放开东子哥了。 花蝉衣买了青菜,一条肥胖的鲤鱼,一只鸡,顺便买了点瓜果肉干。 心情颇为愉悦的拎着往回走,走到小巷子口时,后背猛的传来一阵寒意。花蝉衣几乎是没思考,便一个侧身。 一把明晃晃的刀自身侧险险划过,花蝉衣大惊,丢掉手中的食物,转身抬起腿来,踢掉了来人手中的刀,那人也因为大力飞了出去。 “小蹄子,居然还会功夫!” 来人粗俗的骂道,几乎是一瞬间,狭小的巷子内闯进来三十多名黑衣人,这些人皆黑衣蒙面,手持长刀,看这架势,分明是奔着取她性命来的。 花蝉衣脑子飞快的转动着,她这些年倒也的罪过一些人,比如小然,张晴之,再往前一些,花小兰花馨儿之流,可应该还不至于派人前来取她性命。 花蝉衣来不及思考太多,那些人同时对着她冲了过来。 花蝉衣如今功夫已经不弱了,徒手放倒十来个壮汉没问题,可这些人二十好几将近三十个不说,手中还皆拿着长刀。 花蝉衣同这些人纠缠了一会儿,身上不可避免的被划了几刀,好在她躲闪及时,未伤及要害。 这样下去可不是事儿!花蝉衣袖中藏着一小瓶毒药,只要投进空气里,便能轻易放倒这些人,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敢轻易用毒。 这伙人也没什么耐心了,他们也算是京中比较有名的杀手了,不想解决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也要费上这么大的力气,若是传出去,他们也不用混了! 这伙人处处下杀手,花蝉衣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儿,正准备放毒和他们拼了,巷口拐角处突然出现了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花蝉衣双眸微微睁大,连忙收了手中的毒。 自打学堂放假后,顾承厌便再没见过花蝉衣,心下越控制着不想越忍不住想,本想过来偷偷看一眼,不想恰好撞见了这样一副场景。 花蝉衣也没想到顾承厌回过来,稍稍一出神,便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 糟了! 花蝉衣意识到不好时,一道黑影几乎是一闪便来到了她身前,将她牢牢圈在了怀里,两把长刀自顾承厌肩膀和腰侧狠狠的穿了过去。 “顾承厌!!” 花蝉衣大惊,只觉得心口一阵抽搐的疼,她道宁可那两刀插在自己身上! 这伙人听见这个名字不约而同的一顿,京中任谁也不会没听过顾承厌的鼎鼎大名,虽然不知顾将军为何好端端的会出现在此处,不过这名字还是震慑了一下这伙人。 顾承厌吃痛的嘶了声,沉着脸转过身,将花蝉衣推开后,第一次在花蝉衣面前大开杀戒。 昔日花蝉衣没少在说书的口中听到过顾承厌在战场上如何如何残暴不仁,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有些触目惊心。 就见顾承厌像一道鬼影似的,因为并未佩剑,直接赤手空拳的同那些人动起手来,耳畔不时的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最开始对花蝉衣动手并出口成脏的那人,被顾承厌一只手卡住了头盖骨,用巧劲扭了几圈,花蝉衣震惊无比的看着这人的脖子像是一根麻花一般,被顾承厌转了几圈,居然活生生的被扭掉了。 鲜血淋漓的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儿,落在了花蝉衣脚下。 花蝉衣一阵毛骨悚然,原本她以为白术的功夫就很高了,此时方才知道顾承厌这战胜的名号怎么来的了,他才这么年轻,也不知身手是怎么练成这么好的。 花蝉衣看着地上那位仁兄的头颅,强忍着心头的恐惧,上前帮顾承厌一同与这些人打了起来,毕竟顾承厌身上中了两刀,不断的往外冒血,还是速战速决为好。 花蝉衣看着顾承厌身上的伤,一时竟也起了杀心。 很快,这小巷子便血流成河了,索性这条路上并没有人经过,花蝉衣也顾不得这许多了,扶着顾承厌回房后,拿过药来准备替他上药,顾承厌却道:“你先出去将那些尸体抬进来。” 花蝉衣一介小老百姓,若是被人发现杀了这么多人可不少解释。 花蝉衣不敢多做耽搁,出去将那些人往院中一堆,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巷子外的血清理干净后,回到了卧房内。 不想顾承厌这厮已经自觉的脱掉了上衣,靠在床上等着花蝉衣来替他上药。 431 喂饭 花蝉衣此时也没心思去管什么男女有别了,上前看了看顾承厌的伤口。 顾承厌左肩和精瘦的腰都被刺穿了,还在不断的向外淌血。 着实将花蝉衣心疼坏了,花蝉衣鼻子一酸,不想表现的太没出息,才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花蝉衣小心翼翼的替顾承厌上了止血药后,用纱布替顾承厌缠好了伤口,翻了粒止痛的药丸递给他道:“这个吃了止痛的。” 顾承厌听话的吃了下去,他昔日在战场上,没少受伤,致命伤都受过不止一次了,这么点刀伤着实算不得什么,不过看花蝉衣这般心疼他,顾承厌心下熨帖。 花蝉衣见他感受不到疼似的,眉眼间还带着笑意,看着格外的纯良,丝毫无法将他和刚刚扭人头的人联想到一起。 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花蝉衣忍不住心想,语气也没好气了几分:“你来做什么?” 顾承厌眸中闪过一丝尴尬,顾左右而言他道:“我若是不来,今日你怕是小命不保。杀你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你最近又得罪谁了?” “谁知道呢。” 花蝉衣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已经猜出是谁派人来杀她的了,她想了许多她昔日得罪过的人,最有可能的,除了季卿然没有旁人了。 花蝉衣心中冷嗤了声,心说这笔账她记下了!虽说东子哥如今喜欢她,花蝉衣也自愿和离成全他们了,看就冲顾承厌身上这两道口子,她早晚和季卿然算清楚这笔账! 顾承厌见她面色难看,心知她必然猜到是谁派的人了,至于她这般生气,莫非,是因为他受伤了么? 思及此,顾承厌突然觉得身上的伤口没这么疼了。 见花蝉衣还一脸的若有所思,顾承厌嘶了声,将花蝉衣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怎么了,疼么?” 顾承厌:“你说呢?” 花蝉衣:“……” 她心下又忍不住有些愧疚了起来,顾承厌见她又不开口了,突然凑了过来道:“你亲我一口就不疼了。” 花蝉衣剜了他一眼,顾承厌干咳了声,恢复了正形,心说她如今乃是有夫之妇,自己又何必如此? 顾承厌:“我饿了。” 花蝉衣闻言,也未耽搁,连忙起身道:“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做饭。” 花蝉衣有些庆幸自己今日买的食材多,来到厨房做饭时,心下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原本从学堂放假后,花蝉衣便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想起顾承厌,好在白日在王府累到没精力想其他的,晚上回到沈家后,花蝉衣亦能控制住自己的念想。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将顾承厌忘得差不多了,不想今日在此见到他,心下仍旧不受控制的欢喜了起来,实在没出息透了! 花蝉衣一面自我厌弃着,一面动作麻利的将晚饭做好了。 念及顾承厌受了伤,花蝉衣特意跑出去买了排骨,炖了一锅排骨中药汤,又做了白斩鸡,红烧鱼,用香油拌了盘过水青菜,炸了盘香甜酥脆的南瓜饼。 她这厨艺自然跟将军府的大厨比不了,也不知顾承厌如今还能不能吃得惯。 花蝉衣将饭端进卧房后,念及顾承厌身上负伤,将饭桌搬到了卧房内床边,扶着顾承厌坐了起来。 顾承厌看着桌上的饭菜,心说花蝉衣如今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想来是为了那沈东子练出来的好厨艺。 思及此,顾承厌心下闪过一丝羡慕,对那个姓沈的…… “花蝉衣,你和你那个夫君怎么样了,他待你好么?” 花蝉衣闻言,给他盛汤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道:“挺好的,将军和四殿下呢?” “还行。”顾承厌倒是如实相告:“四公主有时虽蠢笨了些,倒也不失女儿家的娇憨之态,最重要的是听话。” 花蝉衣闻言,不禁嘴角微抽,心说若想要听话得,还不如找个下人。 随后意识到自己心里在泛酸水儿,不免有些尴尬,试图转移了话题道:“将军如今同四殿下,进展到哪一步了?” 原本花蝉衣就是在无话找话,这话也没太多意思,就是问问何时谈婚论嫁之类的,结果顾承厌闻言,如实回答道:“抱过。” 顾承厌虽心下不喜四公主,但他早年也不是什么好鸟,又非沈东子那种一本正经的柳下惠,四公主总喜欢来将军府缠着他,原本顾承厌也没准备对她做什么,连主动牵她的手也不曾有过,四公主大概心下也没什么安全感,找到机会便会想方设法的靠近他,若换做前几年的他,有个美人这么投怀送抱,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他纨绔的名号,只是如今却全然无兴趣,勉强的抱了抱。 花蝉衣:“……” 咳咳,她问的可不是这个!不过顾承厌这么老实,还是有些出乎她意料的,居然才抱了抱…… 花蝉衣将盛好的鱼汤推给了他:“好就好,吃饭吧。” 顾承厌不再多言了,抬手准备喝鱼汤,只是比较尴尬的是,他伤在右腰,稍稍一抬右臂,腰上伤口便扯着疼,抬左手的话,左肩上的伤口也会被扯到。 他虽经常受伤,到底不是铜墙铁壁,伤口扯到一样会疼,为了吃顿饭自虐一顿这种事,他倒是宁可选择饿着。 花蝉衣见他不动,不解道:“怎么不吃?嫌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不是。” 花蝉衣看了他一眼,瞬间明白了过来,不禁又有些心疼了起来,想了想,上前坐在了床边,用小勺盛了勺白嫩的鱼汤道:“张嘴。” 顾承厌愣了下:“你喂我?” “不然呢?要不你自己吃好了!” 花蝉衣虽也知此举有些过于亲密了些,可他如今伤的不敢抬胳膊,总不好看他饿着肚子,或者为了吃顿饭,扯到伤口。 顾承厌识趣的乖乖张开了嘴,任由花蝉衣一勺一勺的喂他。 原本顾承厌最不喜同谁有这种亲昵的举动,他从年幼时便不喜阿嬷给他喂饭了,可是此时,却难得有些贪恋起了这种感觉。 432 要不你背我回将军府? 喂饭是一件挺麻烦的事,至少花蝉衣此刻是这样认为的。 若是喂三岁幼童也就罢了,喂一个大男人吃饭,尤其是这个男人还和自己之间有那么些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在,这场饭就显得格外漫长了起来。 因为二人离的近,顾承厌俊俏的面庞近在咫尺,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花蝉衣只觉得自己没出息到端着碗筷的手都有些发软。 终于,这场漫长的饭喂完了,花蝉衣自己简单吃了点。 期间,顾承厌一直在盯着她,花蝉衣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三两口吃饱了肚子后,一时忍无可忍:“顾承厌,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你今日怎么将头发披下来了?同你夫君吵架了?” 花蝉衣一愣,随口扯谎道:“没,我夫君说这样好看而已。” 花蝉衣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不自觉的说谎,她能同白术实话实说,面对顾承厌时,就不愿提起同东子哥已经和离的事。 顾承厌淡淡的哦了声,心说果然是他想多了。 原本见花蝉衣披着发,自己一个人住在此处,大概是同她夫君之间发生了什么,亦或是和离了,可是转念想想,怎么可能呢,花蝉衣对那姓沈的如此一来,如今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说什么她也不可能放手。 顾承厌由花蝉衣搀扶着躺回了床上,见花蝉衣在收拾桌子,忍不住道:“你今晚睡在哪?” “自然是堂屋。” “如今这寒冬腊月的,你确定你要睡堂屋?” 顾承厌留意过,花蝉衣如今住的这房子表面上看起来还不错,实则堂屋窗缝里面会漏风,尽管早就知道花蝉衣体质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娇弱,可毕竟是个女的。 “没什么,我将被子盖的厚一些就好了,你先歇着,我先去院中将那些尸体清理了。” 虽说这冰天雪地的,那些尸体放在外面摆一夜也没什么,可花蝉衣心里总觉得别扭。 花蝉衣来到堂屋裹了件厚实的披风,将那些尸体用麻袋装着,带着把铁锹,驾着马车一路运到了西山头埋了起来才算放心。 看着自己胡乱埋上的小土堆,花蝉衣在心中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心说若非你们来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这么残忍的杀了你们,若是诸位仁兄回头要报复,去找卿然好了。 花蝉衣如今虽自认心肠足够硬了,可杀人防火这种事,心下多少有些惶恐。 花蝉衣驾着马车回到家中后,见卧房的灯已经熄灭了,想必顾承厌已经睡了,稍微收拾了下,便到了榻上。 不得不说,堂屋是真的冷,哪怕烧了炉子,也抵挡不住窗缝门缝一直往里灌冷风。 想起明儿学堂开学,千万不能染上风寒,花蝉衣睡觉连衣裳也未脱,直接躺在了榻上,盖上了被子。 穿着衣裳躺在被子里委实不大舒服,可花蝉衣目光落再卧房安静的门前,心下却觉得莫名安稳,渐渐有了睡意。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左右,原本一直安静着的卧房门突然开了,顾承厌手持着烛台,悄声来到了榻前,见花蝉衣穿着衣裳睡觉,不禁叹了口气,拖着两条胳膊,有些吃力的将她抱回了卧房。 顾承厌知她如今有心同他避嫌,正准备出去睡,见她穿着衣裳似乎不好受,卧房内也没外面那么冷伸出手来准备替她将外面那层衣裳脱去。 因为行动颇为不便,还要小心翼翼的防止她被吵醒,顾承厌手一个不稳,花蝉衣的外衣掉在了地上,里面飘出了一张纸。 顾承厌正准备给她塞回去,目光无意中扫到了和离书三个字。 顾承厌:“……” 翌日,花蝉衣起床睁开眼时,见自己居然在卧房内的床上,不禁一惊。 也顾不上冷,起身披了件衣裳便来到了堂屋,见顾承厌正靠在榻上,准备起身。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多少有些窝火,心说他还真是仗着自己身手好,以为冻不坏么? 顾承厌见她醒了,笑道:“醒了?” 不知是不是花蝉衣的错觉,她竟觉得今日的顾承厌格外的神清气爽,该不是昨夜被冻的吧? 花蝉衣想着,心下火气更重了几分,念及他如今是个伤患,压下起床气,上前道:“顾将军,我今日要去学堂了,用不用去您府上只会一声,让您府中的下人前来接您回去?” 顾承厌闻言,微微一挑眉道:“我替你挡了两刀,如今收容我一下都不愿意?” 花蝉衣道:“将军,如今我乃是有夫之妇,一直留您在家中,怕是不合适。” 有夫之妇? 顾承厌微微一挑眉,也未拆穿她,笑道:“可我也未在你家中见到你夫君,左右你自己一个人生活,收留我两日又怎么了?” “……” 花蝉衣觉得顾承厌脑子有问题,他若回到将军府,府中下人见他受伤了,定是好生伺候着,何必在这里看她这么个小老百姓的脸色? 花蝉衣正准备开口将他送回去,顾承厌突然哎呦了声,躺回了床上:“我腰疼,走不动路了,让我回去也行,你背我回府我就回去。” 花蝉衣冷笑了声:“用不用我抱着您回去啊顾大将军?” 顾承厌:“那倒也不必……” 话未说完,花蝉衣已经将随手披着的衣裳丢在了他身上。 爱回去不回去!反正她一个人的饭也是做,两个人的也一样弄,他不愿意回府享清福随他。 花蝉衣简单做了些早饭,伺候生活暂时不能自理的顾大将军吃饱喝足后,便去了医学堂。 虽然不愿意承认,顾承厌暂时留在她家中,她这方寸小院儿内,心下还是不可避免有些喜悦的。 如今医学堂又开始收新一批学员了,花蝉衣来到医学堂时,外面的空地上正在招生呢。 负责招生的几人见到花蝉衣,纷纷亲切的打着招呼:“蝉衣姐来了?” “蝉衣姐早啊。” 不少排队报名的人或多或少的听过花蝉衣的名号,有些艳羡的看着她。 花蝉衣笑着同众人点了点头,正准备去找师傅,身后传来小然颇为骄傲的声音:“这世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又来新人了!” 433 学堂招新 花蝉衣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仍旧会觉得一阵头疼,转身看去,就见小然今日穿着打扮的格外光鲜。 她穿了身湖蓝色的妆花褙子,下身一条如意百褶裙,干枯的头发高高绾了起来,发间插着跟碧玉簪子,美则美矣,就是看着有几分老气,不像小然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花蝉衣稍微狐疑了一会儿,便瞬间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小然想必也知道今日是学堂招新的日子,故意在这些新人面前装老成呢。 可惜她装的并不像,眉目间那股嚣张跋扈劲儿同以往如出一辙,没什么两样,花蝉衣脑中不觉冒出一个词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这时,花蝉衣听见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这人是谁啊?” “瞧着穿成这样,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吧,大概是哪家小姐?” 小然竖着耳朵听见这话,瞬间不乐意了,方才那些人议论花蝉衣时小然可听见了,到她这儿,居然不认识?这怎么可能呢? 这些新人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连她都不知道!小然冷笑了声:“不瞒各位,我乃是赵太医的徒弟小然!” 这些人闻言,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小然是谁啊?” “不知道,我听过赵太医,也知道赵太医几个弟子,就是不知道这个小然是谁,该不是冒充赵太医的弟子,和咱们装蒜的吧?” 小然气的快吐血了,太过分了!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日后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花蝉衣原本不想笑的,见这滑稽的场面,仍旧没忍住唇角扬了扬。 这时,小然的目光落在了花蝉衣身上,突然上前冷笑了声:“蝉衣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头发披下来做什么?该不是因着今日知道学堂内招新,刻意弄成这个样子吧?哎呦,真不是我说你,你一个有夫之妇呢,就要有个妇女的样子。” 花蝉衣笑笑:“多谢小然姑娘指点,也多亏了小然姑娘今日特意言传身教。” 小然闻言愣了下,心说花蝉衣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言传确实言传了,至于这身教……小然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这身衣裳,瞬间明白过来,不禁大怒,花蝉衣这是笑话她今日穿得老成。 小然指着花蝉衣欲骂,身后突然传来四公主冷冷的声音:“小然,你做什么呢?” 小然转过身去,见四公主同张晴之一同走来,张晴之今日穿着打扮的很是清雅素净,但若是仔细看,看时能看出比之往日来是用了心的。 四公主自幼便身份高贵,倒也不屑于在这些。 然而高贵就是高贵,四公主往人群中一站,便能轻易引人注目。 小然见状,谄媚的笑着凑上前去,同四公主低声说着什么。 花蝉衣却看的出,其实小然没什么正经话可说,只是刻意在人前装出一副同四公主很亲密的模样,以此在这些新生面前抬高自己。 人群中果然传出吃惊的声音:“这位便是四公主?皇家出来的果然气度不凡。” “这个小然看样子同四殿下关系很好,看起来也不一般。” 这些人议论声丝毫不避人,传入小然耳朵里,方才心头的火气总算消散了大半。 还算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有点脑子,终于看出了她不一般了! 小然正有些得意的想着,四公主突然嫌恶的看了她一眼:“离本宫远些!” 小然讪讪的离四公主远了一些,四公主突然笑着来到了花蝉衣身前:“蝉衣今日怎么突然将头发披下来了?” 花蝉衣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同四公主说,她和东子哥和离了么?只好但笑不语。 一旁的小然见状,冷笑了声,心说花蝉衣还不是故意在这些新生面前装模作样么?啧啧,恶心死了,四公主定会嫌恶的将她推开。 不想四公主对着花蝉衣笑道:“你这样比昔日好看多了。” 小然:“……” 花蝉衣笑笑没答话,四公主如今仍旧没放掉拉拢她的心思,心中只怕也同小然那般鄙夷自己,只是面上不说罢了。 可惜自己如今已经追随了靖王和白术,不想在同更多贵人有牵扯了,四公主的美意,她也只好装糊涂。 不过四公主此举确实给足了花蝉衣面子,小然气的一跺脚,凑到了张晴之面前,低声道:“晴之,你说四公主这是安的什么心,总和花蝉衣那个贱人说什么话?也不怕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张晴之冷冷的看了小然一眼,她如今越来越觉得小然丢人现眼了,也懒得理她。只是张晴之自己心下也看不惯四殿下对于花蝉衣这种拉拢,花蝉衣这小贱人,凭什么四公主这般给她脸面! 纵然张晴之心中也清楚,花蝉衣自己有本事,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认。 花蝉衣同四公主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那些摸不着头脑的新生立刻见风使舵,小声议论了起来。 “真是奇怪,四公主不是赵太医的徒弟么,按理讲应该同小然等人亲近些,为何偏偏找花蝉衣说话呢?” “你还看不出来么,那小然根本没什么本事,也就在咱们面前装装样子,花蝉衣如今名气多大,咱们若是能留在学堂,日后该巴结谁,如今心中也该有数了。” 花蝉衣对这些人议论声只做没听见,她可没兴趣等着谁来巴结她,倒是张晴之等人气的不轻。 花蝉衣走远后,张晴之突然凑到了四公主面前,原本那日在靖王府看见花蝉衣的事她没胆子说出去,可是此时实在嫉妒的不行。 花蝉衣一个有夫之妇,如今不盘发是为了什么,说白了,还不是这小狐媚子准备勾引靖王爷么? 如今将军已经彻底不理会自己了,靖王便是张晴之如今唯一的指望,偏偏无论是靖王还是四公主,都对花蝉衣刮目相看,张晴之心底的嫉妒越发掩盖不住了。 张晴之同四公主附耳说了什么,四公主神情瞬间变幻莫测,变得无比精彩了起来。 花蝉衣来到决明阁后,路郎中早早便来了,见花蝉衣来了,路郎中同她笑道:”蝉衣,这最后一个学期了,为师会将我会的悉数教给你,也会多带你去民间接触些疑难杂症。” 花蝉衣点了点头:“嗯,好。” 路郎中也未继续废话,正准备继续教花蝉衣什么,周纯突然自外面推门走了进来:“师傅,不好了师傅!” 花蝉衣:“怎么了?” 周纯冷着脸道:“外面招新,赵太医正在同那些新生说话呢。” 路郎中闻言冷笑了声:“赵太医一贯爱出风头,不必理会。” “可是师祖,这事儿怎么看也应该是您出马才是。” 花蝉衣也道:“师傅,您还是去看看吧,虽然您不在乎这些事儿,可总也不好让那些新生误会了这医学堂谁才是管事的。” 路郎中闻言也觉得在理:“那你们先温书,为师这就去同那些新人好好知会几句!” 434 四公主的警告 路郎中出去后,周纯有些不放心道:“师傅,师祖性子这般老实,能收拾的了赵太医那老无赖么?” 如今周纯已经无法用平常心面对赵太医等人了,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无赖事,周纯恨只恨自己没本事,不然定不饶他们!然而此时周纯也难以正常称呼那些人了。 赵太医是赵无赖,赵匹夫。张晴之是张胖子,小然周纯直接恶毒的唤她小蹄子。 花蝉衣这个做师傅的在一旁干听着,却也未曾说过她什么,闻言只是笑看了她一眼,拽着张晴之来到窗前向下看去。 因为招生的地方离决明阁有一定距离,她们二人还在二楼,路郎中过去后说了什么二人根本听不清,却能清楚的看见,路郎中去了同赵太医那老东西寒暄了几句后,赵太医的脸色越来越黑,一旁的新生神情各异,看向赵太医的目光却都有些一言难尽。 显然,路郎中这次让这不知轻重的老匹夫下不来面儿了。 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心说师傅只是性子老实忠厚,为官这么多年,还真当他好欺负不成?所以她丝毫没有周纯那种师傅会摆不平赵太医的忧心。 赵太医听着新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心中将路郎中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一双老眼愤怒的四处瞟着,不小心撞见了决明阁二楼鬼鬼祟祟的花蝉衣师徒二人,微微睁大了老眼,花蝉衣对着路郎中冷笑了声,不忘对他竖了个中指,一旁的周纯见了,有样学样,撞着胆子一同竖起了中指。 这还是花蝉衣自民间学来的鄙夷人的方法,也不管这赵匹夫能不能看懂,花蝉衣竖完中指后,拉着周纯缩回了脑袋,顺便关上了窗子,阻隔了外面的嘈杂。 赵太医气的太阳穴青筋突突跳个不停,虽然他看不懂花蝉衣和周纯对他竖中指是什么意思,但他总觉得这老匹夫教出来的两个小贱人和她师傅狼狈为奸,肯定是在骂他呢! 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对师徒给他等着!! 赵太医在新生们的议论声中,强扯出一抹笑道:“路郎中说的是,今日这事儿本不该我们师徒几个插手多管,原本是有心替您分担一下,既然路郎中不愿,便告退了!” 赵太医说完,灰头土脸的带着几个弟子离开了,留下路郎中这个真正管事儿的路郎中掌管着一切。 路郎中让人去将花蝉衣和周纯叫了过来,陪他一同安置着新生入学的各种事宜。 其实单凭路郎中自己完全可以,花蝉衣和周纯看的出,路郎中只是给他们二人长脸呢。 原本他们师徒三人都没准备在今日出什么风头,奈何赵太医等人要出,于是路郎中便带着她们二人将这所谓的出了个遍。 师傅有时也是挺坏的……花蝉衣忍不住心想。 忙碌了一整日,看似没多大点事儿,还是将师徒三人累的不轻,花蝉衣同路郎中周纯道过别后,准备回家。 毕竟家里还有个祖宗在,原本花蝉衣中午便一直惦记着回家给顾承厌做些东西吃,奈何路郎中和周纯都在忙,花蝉衣也没好意思独自走,心说他堂堂一个将军,总不至于让自己饿着肚子,便没回去。 对于自己对顾承厌这种强烈的担心,花蝉衣又忍不住有些自我厌弃,心说自己这是何必,一面下定决心成全他和四公主,自己安安稳稳做个孤家寡人,一面又忍不住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矫情!简直不是一般的矫情! “花蝉衣。” 花蝉衣刚迈出学堂的门,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她,花蝉衣转过头一看,见是个熟面孔,貌似是时常跟在四公主身后拍马屁的一个女子。 花蝉衣倒是难得见到个四公主那伙人对自己态度恭敬的,不解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那女子看向花蝉衣的目光中带着些微不可查的恭敬,她虽是官家女子出身,平日里也爱找机会在四公主面前露脸,却深知不可轻易瞧不起人的道理,花蝉衣如今顺风顺水,他日极有可能到陛下面前,如今一切未定之前,她可不会像小然那等蠢货似的,先将人得罪透了。 “是这样的,四殿下叫您过去一趟。” 花蝉衣随着这人来到一间净室,四公主早早等在了那里,冷着脸坐在那儿,不怒则威。 那人退出去后,带上了门,室内只剩花蝉衣同四公主二人。 花蝉衣打量了一眼四公主的神色,心中忍不住想自己何处得罪了她去?莫非,顾承厌同她之间有关系被四公主发现了?可她如今同顾承厌也没发生什么呢,虽说亲了两次,可就凭顾承厌昔日 那风流劲儿,想来也不是头一次亲女子,四公主若真要为这种事儿抓,只怕是也抓不过来…… 花蝉衣正胡乱猜测间,四公主冷冷的开了口:“花蝉衣,你可知本宫叫你来,所为何事?” “民妇不知。” 事情未搞清楚前,花蝉衣自然不会自乱阵脚。 四公主冷嗤了声,也懒得同她打哑谜:“花蝉衣,本宫问你,你如今同靖王兄,可还有什么联系?” 花蝉衣闻言,瞬间明了怎么回事,想来张晴之嫉妒难忍,到底将此事告诉了四公主。 蠢货! 花蝉衣心中将张晴之骂了一番,面上却不显,仍旧毕恭毕敬道:“四殿下何出此言?民妇身份低微,就算有幸同靖王之间有些联系,也该是靖王殿下吩咐民妇,民妇才敢去,就像殿下您这般。” 花蝉衣给了个棱模两可的回答,四公主陷入了沉思中。 花蝉衣说的倒也不无道理,若是靖王兄执意要如何,她区区一个民女,又能如何反抗呢?昔日她对靖王兄也确实是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还算有自知之明。 想到这个,四公主又忍不住有些头大。 “罢,靖王兄那里本宫会同他说,今日本宫叫你来,只是稍作提醒,希望沈夫人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若是做出什么出阁之事,本宫定不饶你!” 435 他想用实际行动证明 四公主表面上虽有心拉拢花蝉衣,也承认花蝉衣有些本事在,实则还是打从心底看不上她的。 毕竟花蝉衣出身低微,而她是尊贵的四公主,虽不敢保证定是日后的将军夫人,如今看来也是十拿九稳的事,于四公主而言,将军夫人这个位份比前者还要尊贵出许多,无论是哪一个,都足矣让她不将花蝉衣放在眼中。 有时同花蝉衣说些话,四公主都觉着是花蝉衣莫大的荣幸,这花蝉衣不识趣,不受她拉拢也就罢了,若是毁了靖王兄的名声,四公主断不会饶她! 花蝉衣毕恭毕敬的退下后,心中忍不住想,这四公主同靖王究竟是不是亲兄妹,怎么这手段差距这么大?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再四公主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寻常农女,她亦打从心底看不上自己,确实没有什么比威胁恐吓更有用的,这么一想,便轻易释然了。 花蝉衣笑笑,出去买了些吃的,带回了家中。 一进门,便看见顾承厌的一张臭脸,花蝉衣心中不解,蹙眉道:“又怎么了?” 顾承厌淡淡从她身上扫了一眼,素来冰冷的眸子中,神奇的染上了几分哀怨:“你个小没良心的,中午也不知道回来做饭,是不是忘了家中还有个伤员呢?” 花蝉衣抖了三抖,仿佛看到了一个壮汉在同自己撒娇,虽然顾承厌称不上是个壮汉,可这威慑力比壮汉强多了。 花蝉衣啧了声,心说他还真拿她当他府中那些奴才了,若非看在他是因她而受伤,并且是个将军的份儿上,自己惹不起他,早将他丢出去了! “让您回将军府您不回,非要在我这儿怪得了谁?这几日学堂忙的很,我自己都抽不开时间吃饭,更别提回来伺候您了,要不这样吧,吃完这顿饭我让人将您送回去得了。” 花蝉衣这话也是用着商量的语气,怎料顾承厌一听这话,似乎真担心花蝉衣将他送回府去,乖乖的不答话了。 花蝉衣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若是被他那些将士看见他这副绵羊般温顺的模样,只怕会惊掉了下巴。 明明这么残暴的一个人,在她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呢?真以为伪装成良家妇男,自己便会心软了? 花蝉衣沉着脸同顾承厌对视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唉,怪只怪她心太软,就这么轻易的被美男计哄骗了。 花蝉衣拎着买回来的食材来到了厨房,虽然她面上待顾承厌不怎么和善,还是忍不住惦记着他受伤了,变着法儿给他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她发现顾承厌不大爱吃米饭,反之面食吃的比较多,便烙了油饼。 这油饼还是她专门买了书学来的,擀成薄薄的一层,撒上葱花和她自己研究的咸口的配料,炸的饼皮酥脆,内里却又很筋道。 花蝉衣从农人那里买了些野菜,用开水烫熟后,撒上调料,用香油拌过,嫩绿水滑,看着便令人食欲大开。 若换做往日,这便是花蝉衣的晚餐了,奈何家中多了个负伤的金贵人物,花蝉衣又做了红烧排骨,口水鸡,还奢侈的买了些船运来京城的蛤蜊,大螃蟹,大虾,煮了锅鲜嫩的汤,做了红焖虾和清蒸螃蟹。 花蝉衣厨艺虽好,但自己往日里在吃的方面没那么讲究,极少买这么奢侈的东西,京城没有海,海鲜本就是稀罕玩意儿,在京里更是被卖出了天价。 花蝉衣心想,自己如此费心费力的伺候着顾承厌,这厮合着应该感谢自己一番,结果饭端上桌后,顾承厌连句谢谢都未说,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来准备剥虾。 花蝉衣在一旁看着他,有些不解道:“顾大将军,您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顾承厌看了她一眼:“说什么?” 花蝉衣:“……” 不是说这顾承厌作为京中头号纨绔,一张嘴最会讨女子欢心了么?!花蝉衣倒也不指望他说些什么肉麻兮兮的恶心人话,好歹感激一下她这个穷鬼,他知道这些海鲜多少银子么?!今晚这一顿都快赶上她一两个月的饭钱了! 大概是花蝉衣这悲愤之情表达的太明显,顾承厌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后,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 他夸人确实是张口就来,不算什么难事,只是他极少发自内心的夸谁。包括眼前这些饭,在将军府着实不是什么稀罕的,在花蝉衣面前,他不想来这些虚的。 只是看花蝉衣这求表扬的样子,顾承厌干咳了声:“多谢沈夫人替我特意做了这么多吃的,感激万分。” 花蝉衣:“……” 他说的倒是真诚,只是她却敏锐的从中看出了敷衍的意思,心说他还不如不说。 花蝉衣叹了口气,默默的吃饼了,顾承厌瞧她这样子,忍不住笑道:“花蝉衣,早前竟没看出,你还有这样一面。” 花蝉衣:“我怎么了?” 顾承厌笑道:“就像我府上的铁蛋,每次做了好事等着阿嬷夸奖他一样。” 花蝉衣闻言,着实老脸一红。虽不知这铁蛋儿是谁,十有八九是个小孩子!花蝉衣心说她可没那样!不过貌似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只是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还是令人有些不好意思,花蝉衣觉得自己有必要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花蝉衣想了想道:“顾将军,你知不知道我如今再学堂时没有经济来源的,今日这顿饭花了我多少银子?莫说是我了,换做旁人,只怕都舍不得做给你吃!” 对于这一点顾承厌倒是不置可否,这些海鲜虽说将军府的供应从未断过,他也没多么稀罕这些东西,但哪里是寻常百姓买的起的。 顾承厌道:“其实你买这些给我,我心中咳……也并非全然不感动,只是不愿嘴上说那些虚言罢了。” 比起嘴上夸赞几句,其实顾承厌更想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若不是怕吓到她,他便直接用实际行动表明,他心中有多“感激”了。 436 安沈家人的心 花蝉衣闻言,只觉得他是在找说辞,正常人若是心生感激,谁不是嘴上感谢的话不断?这难道不是人的本能反应么?分明就是没看上她花重金买的这些吃的。! 花蝉衣心中暗自鄙夷这堂堂将军也如此虚伪,谁知顾承厌的话还未说完。 顾承厌道:“花蝉衣,我同没同你说过,我若是真心感激谁,从不用嘴上说说的?” 花蝉衣不解的看向他。 顾承厌突然起身凑近了些:“其实方才见你端这些吃的上来,我就知道你今日必然花了不少银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想以身相许。” 花蝉衣震惊过后,着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来只听女子对男子以身相许的,而且谁会没节操到因为一桌饭以身相许?他还真是会恶心人! 花蝉衣刻意的压下心头那一抹微不可查的兴奋,不再理会他,心说你爱感谢不感谢,他日也不给你做这些好吃的了!花蝉衣一面想着,默默吃起了饭,今日难得奢侈一回,断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嘴! 花蝉衣拿了只螃蟹,打开后,肥硕的蟹黄险些没冒出来。 花蝉衣不会挑螃蟹,本着最贵的就是最好的道理,买了五只最贵的,花了足足三十多两银子,好在她想的果然没错,一分钱一分货。 花蝉衣撕下蟹腿准备抠蟹黄吃,见一旁的顾承厌没动,不解道:“怎么了,胳膊还痛么?” 顾承厌:“痛。” 花蝉衣汗颜,虽然清楚伤口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那么快,可顾承厌在她心里不是凡人,想来什么刀枪剑雨没经历过,痛或许是真的,可他堂堂一个战神,承认的这么利索,还是感觉有种不符合他身份的娇贵。 或许他本就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所不能,毕竟是在华京里金贵养大的。 花蝉衣叹了口气,任命的上前,将自己剥好的螃蟹盛出蟹黄来,喂给他吃,心中忍不住暗自鄙夷这大门大户养出来的少爷娇贵,就是成了战神也还是改不了娇贵的本性,一把年纪了还要人喂饭,真是不知羞! 倒是并非花蝉衣轻看了顾承厌这伤去,只是她知道,其实只要他动作小心些,没那么容易扯到伤口奈何他这两刀都是为自己所受,就是心中再怎么不满,还不是要好生伺候着。 殊不知顾承厌也只会在她面前喊痛罢了,昔日在战场上浑身被刀剑砍的鲜血淋漓,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他若是称的上娇贵,京中那些公子只怕是连姑娘家都不如了。 花蝉衣伺候好顾承厌吃饱喝足后,自己这才三两下吃饱了。 见盘中还有两只螃蟹,半盘虾,花蝉衣找了食篮装了起来。 顾承厌见状,不解道:“你要给谁送?” “自然是我公婆了,他们平时可吃不到这么多好东西。” “你公婆?”顾承厌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探究令花蝉衣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花蝉衣也未多心,解释道:“不比您这身份金贵的大将军,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买次海鲜可不常见,自然要给我公婆送些。” 顾承厌闻言,突然嗤了声:“你少在这里哭穷,旁人不清楚,真当我不知道陛下赏过你多少银两?” 她如今在百姓中也算是个不小的富婆了,亏着她也好意思在这里哭穷! 花蝉衣被他拆穿后,倒也没否认,而是道:“那种机会于我而言又不像你没个月都有固定俸禄似的,这银子自然要省着花。” 顾承厌:“你若是嫁到我将军府来,海鲜随便你吃,你也不必哭穷了。” 花蝉衣快被他的厚颜无耻征服了,她都告诉他要去给公婆送吃的,居然还说的出这种话来! 由于顾承厌平日里不按常理出牌惯了,花蝉衣也未多思,只当他脸皮又厚了几层。 不过尽管心下不在意,花蝉衣还是沉下了脸道:“日后这种玩笑顾将军还是少开,我听听也就罢了,若是真被您未来的将军夫人听去,只怕凭白生出些误会来,那可就不好了!” 顾承厌但笑不语,也不知他将没将这话听进去。 花蝉衣也懒得多说什么,她相信这种三岁孩童都懂的浅显道理,他堂堂顾大将军不可能听不懂,真听不懂就罢了! 花蝉衣拎着食篮来到了沈氏医馆。 其实心中清楚,沈家二老也不是贪嘴的人,如今上了年纪,更是能吃饱肚子就够了。她此次来,不过是为了安沈家人的心。 自打和沈东子和离搬出沈家后,沈家二老心中必然担心日后会断了联系,花蝉衣此来也算是表明立场了,她和沈家早就是一家人,不会因为和东子哥和离而改变什么。 东子娘见她来了,激动不已,也没好意思收下这些贵重的海鲜,被花蝉衣硬留下后,也被给了林青禾那小丫头吃了。 花蝉衣倒也无所谓给谁,四处看了看道:“东子哥呢?没来医馆帮你们打理么?” 东子娘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同沈郎中对视了一眼,沈郎中道:“东子他出去了,没在家中。” 瞧他们二人这般,花蝉衣心中便大概有数了,她和沈东子已经和离了,东子哥和卿然之间又没有自己这诸多顾虑,想清楚后自然是马不停蹄的找卿然去了。 想清楚后,花蝉衣又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心说沈郎中和东子娘也真是的,这种事有什么好瞒着自己的呢? 花蝉衣也未不识趣的继续多问,去查了查沈家医馆近期的账,见盈利还算不错,这才抬脚准备离开,沈郎中却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师傅?” 花蝉衣险些叫爹,想起如今不该那么叫了,这才立刻改了口,像在花家村时那般称呼他只是话一出口,花蝉衣和沈郎中都觉得有些别扭。 沈郎中行动不便,从柜中掏出几张纸来给了东子娘,东子娘递给了花蝉衣。 花蝉衣打开一看,居然是这医馆的房契,不解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437 亲我一口就教给你 沈郎中道:“这医馆虽然打着我们沈家的名号,可毕竟是你一手开起来的,如今还是还给你吧。” 花蝉衣知道,他们二位这是不好意思继续开着这沈氏医馆了,毕竟她和沈东子和离了,这二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占人一点便宜心中都过意不去。 花蝉衣想了想,倒也未直接拒绝,而是道:“我如今也没时间经营铺子,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您如今经营惯了,日后给我些分成就好。” 此言一出,沈郎中想拒绝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好作罢。 花蝉衣回到家中后,顾承厌正坐在榻上看书,花蝉衣上前一看,果然是她书架上的医书。 花蝉衣书架很无趣,除了各种各样的医书,便是几本买来解闷儿的话本子,那些话本都是些无聊的情爱故事,顾承厌自然是不愿意看的,想来无聊的很,只好拿本医术看了。 花蝉衣上前一面收桌一面道:“看不出,顾将军还对医书感兴趣呢。” “没什么兴趣。”顾承厌如实答道:“这医书教的东西冗杂无趣,外行看着还真挺难懂,不过这里有一篇关于针灸穴位的,我倒是或多或少懂一些,这本书上记载的不全。” 花蝉衣一听亮起了眼,却也有些不信道:“这本医书可是前朝一个专门研究针灸之术的名医编纂的,不可能写不全吧。” 花蝉衣才不信顾承厌一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会知道更多,却也有些期待他能说出更多来。 顾承厌道:“这上面只教人如何施针救人,却没教人怎么施针害人。” 花蝉衣闻言有些汗颜,心说谁家从医者会教人这些,不过却还是秉承着不懂就问的精神问道:“怎么个害人法?难道扎人一针能杀死人不成?” “那道不至于,若真如此,打仗时早用上了。”顾承厌见花蝉衣似乎不信自己,心下有些不满:“你若不信,尽管拿跟针来试试。” 花蝉衣立刻去取针了,丝毫不客气道:“你尽管往我身上试,别客气!” 顾承厌愣了下,心说他看上的女子还真是够彪悍的,毫不夸张的说,往日里他身边那些女子,被绣花针扎一下轻者眼眶红了,重些的保不齐还会在床上躺上半日,那些女子究竟有没有那么娇弱顾承厌不知,但矫情倒是真的。 顾承厌见花蝉衣对自己如此放心,笑了笑,接过了花蝉衣手中的针,对着她肩膀处扎了下去。 针刺入皮肉的一瞬间,花蝉衣只觉得整条胳膊直接麻了,想抬起来缓解一下,吃惊的发现这条胳膊都动不了了。 “顾承厌,快将针取下来。” 顾承厌笑着将针取下来后,花蝉衣揉了揉胳膊,半晌,酸麻的感觉方才退去。 花蝉衣面露欣喜道:“这也太神奇了些,还有没有,你且再扎我一下试试?” 顾承厌:“……” 他方才扎她一下就够心疼的了,哪有再扎一下的道理? “不扎了!” 花蝉衣的好奇心被引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且再用针扎我一下试试。” 嘶…… 顾承厌表示,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难以描述的要求。 顾承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要求可着实为难人。” “这有什么为难的。”花蝉衣不解道:“将军往日里人都没少杀,扎我一下有什么,再说了,我又不会怪你。” 顾承厌道:“杀人死的是别人,扎你疼的可是我,自然不同。” 花蝉衣闻言愣住,心头仿佛被羽毛轻轻扫过,那该死的痒意再一次浮现了出来,不过也只是稍纵即逝,花蝉衣回过神来后,没忍住抖了三抖。 肉麻死了! “将军这腻人的话还是留给别人去说吧。”花蝉衣表示,她才不吃他那套。 然而顾承厌作为花丛老手了,花蝉衣那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他? 顾承厌笑笑:“你要我扎你,说白了还不是想从我这偷师么?我这手艺可不轻易教人的,你可知旁人想从我这学到些什么,要付出多少代价么?”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真是够小气的,他们二人之间也算有些交情在,教她两手又怎么了。 不过这种话花蝉衣也不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讪讪道:“要不,我给将军些银子,权当拜师费了。” 顾承厌闻言有些无奈:“你不是说自己穷么?而且,你觉得我这独门手艺,旁人给银子便能学去?” “那你想要什么?”花蝉衣看的出,顾承厌有些存心刁难自己的嫌疑,心说大不了自己只学方才那一招好了,她不贪心,顾承厌爱教不教。 顾承厌道:“你亲我一口,我便将我会的全教给你,如何?” 顾承厌说罢,似乎存心引诱她似的,说道:“反正你我昔日也不是没亲过,这次随便你亲哪,我便将我会的全教给你,怎么看你也不吃亏。” 花蝉衣有些犹豫了,她对顾承厌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如今和东子哥和离后,更是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此时若能光明正大的吻他一下,并且能学到他的独门手艺,怎么看,吃亏的也不是自己。 花蝉衣想清楚后,也未多加犹豫,俯身在顾承厌清俊的面上亲了一口,羽毛般的吻,一扫而过,却在顾承厌心下掀起一阵剧烈的波澜,直接僵住了。 半晌他方才回过神来,面色沉了几分:“沈夫人,你还真是放得开啊!” 花蝉衣并未意识到顾承厌这话中的不对劲儿,权当顾承厌在挖苦讽刺自己,她倒是也无所谓。 “顾将军,说好的继续教我,希望您别食言。” 顾承厌重新取过银针,同她道:“将头垂下来。” 花蝉衣也未多做耽搁,将头低了下去。 顾承厌下手稳准狠,花蝉衣只觉得颈间一阵轻微的刺痛,脖子便动不了了,花蝉衣想张口说什么,吃惊的发现,自己居然发不出声音了,只好用眼神示意顾承厌拔针。 顾承厌将针取下来后,花蝉衣发现自己的脖子还是动不了。顾承厌解释道:“这个穴位后劲儿大,等再过一炷香,你便能动,也能说话了。 438 偷偷上药 顾承厌说罢,目光落在了花蝉衣白皙的颈间,那里的皮肉比起旁处要娇嫩些,这一针下去,尽管他下手已经很轻了,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冒出了血珠。 顾承厌伸手将仍旧僵着脖子的花蝉衣拉到了自己身旁坐了下来:“都说了我不舍得扎你,你瞧,出血了吧?” 花蝉衣此时脖子还是僵的,并未感觉到出血了,想来区区一根针,出血也出不了多少,花蝉衣不以为意。 顾承厌盯着花蝉衣白皙修长的脖子,眸子紧了紧:“我帮你清理下吧。” 花蝉衣没答话,主要是她此时也还说不出话来,炸了眨眼,示意顾承厌可以。 原本花蝉衣以为,顾承厌所说的清理,指的是将血擦干净,不想这厮得到应允后,竟直接将头凑了过来。 薄唇贴上来后,花蝉衣方才感觉自己麻木的脖子恢复了些知觉,随后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花蝉衣断没想到,他说的清理居然是这么清理!回过神来后,花蝉衣一把推开了他,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顾承厌被她这反应惊了下,随后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原本他以为,她成过亲,早就没这么羞涩了,如今看来是自己高看了她。不过不得不说,花蝉衣这个反应,他很满意! 花蝉衣有种想骂人的冲动,张开嘴才发现,劲儿还没过呢,自己说不出话来,生生憋红了脸,有些恼怒的转身回了卧房。 这登徒子!今晚便睡外面好了!花蝉衣愤愤的想着。 与此同时,京郊外一个新建成没多久的山庄内。 沈东子刚刚歇下,季卿然痴迷的盯着他清俊的睡颜看了许久,忍不住在沈东子面上亲了口,方才悄声退了出去。 一个同季卿然样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子一直等在外面的甬道上,见季卿然出来了,凑上前道:“阿姐,你说,那个叫花蝉衣的贱人这是什么意思?她费尽心思的从你手中将卿棠哥抢回去,如今却又心甘情愿的放了手,她当真这么大度么?” 季卿然冷笑了声:“她若是真这么大度,从一开始便不会同我抢!卿澄,你还看不出来么?那花蝉衣其实根本没咱们想象中的那么在意卿棠哥,不然也不会让回来。她那么费力气的抢回去,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见不得自己夫君成了我的?其实她心中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如今这么做,是在寒碜我呢!让我知道,她的夫君我抢不走,只有她让出来的道理!” 季卿澄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强烈的嫌恶:“好个心机深沉的贱人!这卿棠哥也真是,放着美玉不要,非回去寻茅坑里的臭石头!他难道真就看不出那花蝉衣城府有多深不成?如今也就姐姐你还要他!这要换做是我,让他回去找那小贱人去!” “行了!卿棠哥这性子多老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觉得花蝉衣是他的责任,这才回去的,不管怎么说,卿棠哥如今回来了就好,那花蝉衣,再怎么算计我,也是我欠了她个人情,这事儿也就这么算了!别忘了咱们的要紧事,不必同那等卑贱之人计较这么多!” 季卿澄冷哼了声,不在答话了,心头对那素未谋面的花蝉衣恶心的要死,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替姐姐出了这口恶气! * 花蝉衣回到卧房后,脸上的温度迟迟退不下来,好不容易冷静了些,没来由的打了两个喷嚏。 民间有种不成文的说法儿,打一个喷嚏是有人想,两个则是有人骂。 她最近貌似也没怎么得罪过人,莫非是赵太医那老不死的? 花蝉衣想着,突然想到了些其他事,揉了揉鼻子,面上闪过一丝为难。 她才想起来,今日貌似还没给顾承厌伤口换药,只是方才刚被人轻薄了,自己若是此时出去了,未免显得太没底线了些…… 花蝉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晌,到底还是下了床。 顾承厌伤口极深,若是不勤着换药,伤口容易发炎、 花蝉衣心说,自己就算是出于医者仁心,也不能放着外面那个登徒子不管!更别提那人还是顾大将军,若是在她这小门院儿出了点什么事儿,哪怕只是伤口发炎,回过头来被外人得知,她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花蝉衣自欺欺人的给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心说自己不过出去给那登徒子上个药罢了,不理他就是! 花蝉衣出去后,顾承厌躺在榻上闭着双目,堂屋内的灯已经被他熄了,一片黑暗中,只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看样子是睡着了。 花蝉衣一时有些犯难,难道要叫醒他,告诉他自己大晚上不睡觉,是因为惦记着他还没换药? 花蝉衣稍微想想,都觉得自己贱的难受! “顾承厌……顾承厌?”花蝉衣叫了他两声,都无人应,大概真的睡着了。 花蝉衣叹了口气,心说自己动作轻些,他应该不会醒吧? 昔日白术教她的功夫里,就有一种柔术,杀人于无形,贴人身体令人极难感觉到,花蝉衣自认勤勉,练习的还算不错,虽说还不至于碰到人令人半分感觉也没有,至少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花蝉衣轻手轻脚的翻出药材来摆放在了顾承厌的床边,将灯点燃后,将手伸向了顾承厌的衣衫…… 花蝉衣动作轻柔的解开了顾承厌的里衣,看见他肩上的伤时,心底还是微不可查的一痛。 顾承厌肤色很白,月色透过窗户纸洒落在堂屋内,衬的他肤色如玉一般。宽肩窄腰,全身一块多余的赘肉也没有,花蝉衣明明见他每顿饭都吃的很多,和自己刻意保持着食量不同,顾承厌从来都是吃饱作数,花蝉衣不禁有些羡慕了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顾承厌身上有许多伤疤,其他的已经结痂了,唯独肩膀上的伤口,因为白日没换药的缘故,已经微微有些泛白了。 花蝉衣没好意思像个女流氓似的多看,替他换完肩上的药后,又到了腰间的,一时有些为难,这便没有肩上的伤口那般好换药了。 439 哪有你这种良家妇女? 因为这两刀都刺穿了,必须正面反面都要上药,肩上还好说,稍稍将顾承厌的身子抬起一点来便可以了,后腰若是想上药的话,只能将人翻一面儿,不弄醒顾承厌的前提下,难度可不小。 花蝉衣轻手轻脚的将顾承厌翻了个身,见他还睡着,多少松了口气。 心下多少有些庆幸,自己同白术学武的时候从未懈怠过,不然此时顾承厌若是醒了,那该何等尴尬? 花蝉衣难得对自己这般自信,自信到一时忘了,自己给上药的不是旁人,而是传闻中能以一敌百的顾战神。 因为在战场上敌军时常会趁着夜晚偷袭,很难真正睡熟了,顾承厌这些年早就养成了浅眠的习惯,通常有人近身便醒了,在花蝉衣这儿睡的还算比较熟了,只是感知仍旧很敏锐。 白术纵然功夫不错,同顾承厌还是无法媲美的,今日就算是白术亲自给顾承厌上药,顾承厌也早就该醒了,更何况她呢? 从花蝉衣推开卧房门出来的那一瞬间,顾承厌便醒了,原本以为她只是起夜什么的,顾承厌想着晚间已经尝到甜头,没必要让她尴尬了,便继续睡着,不想她居然是给他上药的…… 只是她明明可以过来叫醒他,非要做贼似的,顾承厌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花蝉衣给顾承厌腰间上好药,缠好纱布后,长长的呼出口起来。 这药上的,真是够不容易的!在自己家中,给旁人上药还要像做贼似的,也是没谁了…… 花蝉衣正准备替顾承厌穿好里衣,装作什么事也未发生过的瞧瞧溜回卧房时,原本安静侧躺着的顾承厌突然翻身坐了起来,花蝉衣一时愣住了,两只手抓着他的里衣,石化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你,你……” 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尴尬的事么?花蝉衣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其他了,只是呆呆的看着顾承厌,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顾承厌瞧她那样子,心头一动,猛的伸出手来,将呆若木鸡的花蝉衣一把拉到了他的腿上坐下。 花蝉衣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准备起身,被顾无邪死死的按住了。 花蝉衣自认力气在女子中算是比较大的,就连寻常男子都比不上她,此时被顾承厌按着,居然半分也反抗不动。 “顾将军!”花蝉衣咬牙切齿道:“您不是虚弱的连筷子都拿不动,需要旁人喂你么?如今这力气倒是回来了!” 顾承厌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低低笑了两声道:“这还要多亏你给我上的药,这不见效了么?” 花蝉衣:“……” 盯着他清明的眉眼,完全没有半分刚刚睡醒的模样,花蝉衣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啊!姓顾的可真行!明明早就醒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花蝉衣原本就觉得够丢人了,若是他从一开始就醒过来了,那…… 花蝉衣稍微想想,便觉得自己一张老脸烧的火辣辣的,简直是没脸见人了!那修炼的足有八层城墙厚的脸皮此时也不堪一击。 “顾将军,你行!戏弄我有意思么?” 顾承厌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此话怎讲?我何曾戏弄过你?” “你明明早就醒了!”花蝉衣愤怒的看着她,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顾承厌身上此时非多几个洞不可。 顾承厌闻言笑道:“我这不是怕我醒了你尴尬么?” 花蝉衣简直无语的不行,若是真怕她尴尬,为何不装到底?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罢了,连里衣都未给他穿好,他便突然醒了,这才是最尴尬的。 花蝉衣黑着脸没答话,顾承厌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凑近了些,在她耳边低声道:“原本不想醒的,你的手在我身上摸的好舒服,一时没忍住。” 花蝉衣:“……” 脸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再一次烧了起来,花蝉衣实在想不通,这厮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这种肉麻的话,他居然就这么一本正经的说了出来…… “你放开我!既然你早就醒过来了,就该知道我来就是给你换个药,没有别的意思!将军这是做什么?!轻薄良家妇女么?” “良家妇女?还有你这种良家妇女?本将军竟不知,谁家良家妇女能为了学些施针的法子,便轻易吻其他男子?可别说是我逼你这良家妇女的!” 花蝉衣:“……” 花蝉衣羞愧的说不出话来,原本亲他的时候,花蝉衣还沾沾自喜的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当时也并未觉得有多么尴尬,然而此时被他这么一说出来,花蝉衣瞬间觉得无比羞耻。 自己当时定是被美色迷了眼,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这么没节操的事。 然而做都做了,也不怪他拿这个当把柄笑话她! 顾承厌见她羞红了脸,难得一改往日里活独当一面或清冷的模样,可爱的紧,忍不住继续道:“谁家良家妇女,大半夜不睡觉,来堂屋扒男人衣裳?嗯?” 花蝉衣又如何听不出他存心在逗弄她,最可悲的是,她明明都清楚,却还是羞的不行。一时有些恼羞成怒。 她又不是什么姑娘家,一把年纪了,他这是逗弄谁呢?! 花蝉衣解释道:“我又不是故意扒你衣裳的,若是不给你换药,你伤口必然会溃烂掉!少在这里好心当成驴肝肺,放开我!” 花蝉衣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若真是个良家妇女,就算要给人上药,也该将人叫起来,让他上药,自己则害羞的躲回卧房才是,哪有像她这样子,一声不吭的来脱了人家的里衣? 她原本也没想如此,可是,可是谁让这登徒子白日做了那种事,她的初衷很单纯,只是为了避免尴尬罢了。 结果不成想,尴尬没避成,到头来反而更尴尬了。 花蝉衣尴尬的不行,此时此刻想一头缩进卧房里,然而顾承厌似乎是故意的,死死的按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花蝉衣;“……” 440 花蝉衣的报复 顾承厌此时此刻的目光仿佛炙热的也仿佛要将她烧着了似的,花蝉衣实在是坐立难安,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尴尬?!轻薄她的是他,她担心他伤口发炎,费这么大力气给他上药,怎么到头来,反而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这顾承厌一个被照顾的,反而还咄咄逼人起来了!哪有这种道理?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突然抬起头来,长臂一伸,圈住了顾承厌的脖子,娇笑道:“将军说的是,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原本我只想替将军上过药后便离开的,将军这样子,是存心引诱民女了?” 顾承厌闻言,修长的身子猛的一僵。 他这些年不是没被女人诱,惑过,手段比这高超的多的是,几乎什么样的都有,清纯的,妩媚的,明艳动人的。上到高贵的公主千金,下到花街柳巷的女子,可是能让他的身体这么立竿见影发生变化的,这还是头一次。 顾承厌深吸了口气,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花蝉衣,仿佛深夜中盯紧了猎物的野狼。 顾承厌嗓音低沉,“沈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心说看我怎么收拾你!真拿我当软柿子捏了?瞅把你贱的! 花蝉衣心中恼怒,面上不显,有些害羞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主动将身子靠在了顾承厌怀里,伸出修长的指头来,在顾承厌胸前画圈儿。 她长的本就瘦小,因为一直以来练功,身子比其他女子还要娇软一些,此时缩在顾承厌怀中,小小的一团,和往日里清冷强势的模样截然不同,顾大将军一直引以为傲的定力就这么溃不成军了。 真是个妖孽!顾承厌心想。那些大家小姐瞧不上花蝉衣,但只有男人,才会知道她的好处。 顾承厌翻了个身,将花蝉衣按在了榻上:“沈夫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走可就真没机会了。” 花蝉衣闻言,心下忍不住将顾承厌从头到脚鄙夷了一番,心说你方才怎么不放我离开?此时也不知是谁给谁机会!一会儿有你哭的!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笑看着他。 顾承厌深吸了口气,俯下身吻住了花蝉衣。 花蝉衣对于这种事一向很冷淡,唯独每次同顾承厌接吻时,总是会冒出一些不受控制的冲动来。 然而也只是冲动罢了,花蝉衣不会因为这种冲动,便做出出格之事,顶多,亲个嘴…… 这或许对其他女子来说已经很出格了,唉!谁让她不是良家妇女呢! 花蝉衣伸出长臂来,揽着顾承厌的脖子,同他柔情蜜意的吻了一会儿,顾承厌的唇不满足的落到了花蝉衣颈间,一双大手也不安分了起来,空气中的温度陡然提升。 花蝉衣也有些情动,顾承厌在这方面熟练的令人火大。 不过花蝉衣也只是有些堵得慌,连生气都算不上,一来她和顾承厌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没有立场生气。二来顾承厌昔日的风流纨绔是出了名的,花蝉衣也从来不太在意这种事,也并非全然不在意,准确来说,是不在意已经发生了的事。 花蝉衣见这是个好机会,一双眸在黑夜中亮了起来,悄声自榻前的矮柜上摸到了晚间随手放在上面的几根银针。 按理说,凭花蝉衣的身手,此时就是给她把刀,她都伤不到顾承厌分毫。 不过男人貌似一遇到这种事,便会迟钝许多,尤其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时,更是迟钝成了木头,比如此刻的顾大将军…… 花蝉衣用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在顾承厌的两臂上,以及颈间都扎上了一针,顾承厌意识到不对劲儿已经晚了,高大的身躯瞬间僵硬住。 花蝉衣奸计得逞的笑了声,将顾承厌从自己身上推开。 顾承厌断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被一个女子给戏弄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还真是头一遭! 昔日给他送女人,准备利用那些武功高强女人来害他的不在少数,没有一个得逞的,几乎都被顾承厌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今日还真是…… 花蝉衣看着老实了的顾承厌,心下满是得意,心说堂堂的顾大将军就这么轻易被她放倒了,若是传出去的话,够她吹嘘一辈子了。 不过她自然不会不要命的传出去,也只是在心里小小的得意片刻罢了! 顾承厌看着她,面色铁青:“花蝉衣,你要做什么?” 花蝉衣低低笑了两声:“瞧将军这话说的,这春宵一刻,当然是好好服侍将军了。” 花蝉衣嘴上这么说着,可顾承厌若是信了她的才是有鬼! 然而此时信不信也已经不重要了,花蝉衣显然不彻底报复回来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这上面花蝉衣虽不如顾承厌熟稔,可毕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了,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在顾承厌凸起的喉结上画圈儿。 最简单不过的动作,若是换做旁人,顾承厌非但不会为之所动,估计能一脚将那人踹残废了,才不会管是不是女子。 然而眼前的是花蝉衣,顾承厌哪里舍得下脚踹。他觉得,花蝉衣是奔着要他命来报复的! 好在花蝉衣适可而止了,过了一会儿,及时收了手,缩回了卧房,插上了实木的门栓。 想了想,不放心,又将桌子椅子通通搬到了门前,将门堵的死死的。 花蝉衣躺回床上,胸口突突跳过不停。 虐顾承厌一时爽,事后一种莫大的惊恐浮现了出来。 她刚刚一定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屋外,顾承厌的脚步声逐渐走近,花蝉衣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能活过今晚。 顾承厌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花蝉衣瑟瑟发抖着。 她就不该这么冲动的,可是今晚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吧? 顾承厌欺人太甚,花蝉衣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正常反击罢了。 胡思乱想间,门前已经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花蝉衣吓了一跳。 她原本以为自己胆子足够大了,直到此刻…… 441 缱绻的梦 那门被自己堵的那么严实,顾承厌一时半会儿应该进不来吧。 花蝉衣睁大眼睛看着那门,就见门外的顾承厌伸出了一只手来,看似颇为轻松的一推,那实木的门栓“啪”的一声断了,原本被花蝉衣堆在门前的桌椅哗啦啦倒落在地,那声音重的仿佛砸在了花蝉衣心上,胸口突突直跳。 花蝉衣还未来得及逃,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将花蝉衣重重按在了床上。 “顾,将军,您听我解释,我就是一时冲,冲动,脑子进水了而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别和我一般见识了!”花蝉衣是真的后悔了,这次是真的将顾承厌惹毛了,并非小打小闹,惹怒这个杀神的代价花蝉衣不敢想。 顾承厌没答话,脸色难看的看着花蝉衣。 他此时很生气,非常生气! 气的倒不全是花蝉衣将他弄的不上不下的晾在那儿,而是被她戏耍了! 了解顾承厌的人都知道,他的底线便是被人戏弄,至于这底线是从何而来,那便要从他年幼时说起了,究竟何时落下的,顾承厌自己都记不得,唯一一点,这些年从没有哪个人胆敢这般戏弄他,若换做旁人,此时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顾承厌沉着脸看着花蝉衣讨饶,突然俯下身来,用力的吻了下去。 花蝉衣胆大包天,他今晚非讨些利息回去不可! 这个吻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花蝉衣只觉得自己的嘴都快被磨破皮了,然而这种时候她哪还敢反抗? 她如今是个孤家寡人,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成亲嫁人的准备,清白和命哪个重要,花蝉衣分的一清二楚。 至于节操什么的,去他的吧! 花蝉衣紧紧闭着眼,身子僵硬的像块儿木头似的。 顾承厌发泄似的吻了一会儿,突然自她身上起身了…… 花蝉衣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后,试探着睁开眼,看着顾承厌冷硬的侧脸,坐起身来,往一旁挪了挪,和他保持了些距离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将军不要么?” 这话问的太过直白,确实花蝉衣此时心中最直接的想法,花蝉衣倒也不是希望顾承厌真对她做什么,只是顾承厌什么也没做,她太吃惊罢了,才会有此一问。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花蝉衣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的不对劲儿,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就是什么?”顾承厌转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她:“花蝉衣,你真以为我缺女人不成?你若是不愿意,我会强迫你?” 不知为何,花蝉衣这种想法令顾承厌更加火大了。 他虽然在京里名声说不上多好,这也是他面对花蝉衣最心虚的地方,可他怎么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去强迫谁! 再不济,也不会是花蝉衣! 因为其他女人的想法他从不在乎,可顾承厌心底却害怕,花蝉衣记恨上他。 额…… 花蝉衣哑口无言,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她或许将顾无邪想的太不堪了些,风流不代表下流,他如今确实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还不至于饥渴到来强迫她…… 花蝉衣想清楚后,心下多少松了口气,正色道:“将军饶命,是民女一时胆大包天,以后再也不敢了。” 顾承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也知今夜她也是被自己惹恼了,她平日里一向是个沉稳的性子。此次便饶她一回!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色,花蝉衣觉得顾承厌脸色有些发白。 是被自己气的么…… 顾承厌下床走了出去,花蝉衣如释重负般躺回了床上,心说幸亏顾承厌手下留情,不然就凭她今晚这番作为,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花蝉衣起身,来到卧房门前,准备将散落一地的桌子椅子搬回原位,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吸气声。 花蝉衣扶桌子的手僵了下,想起方才顾承厌白的不寻常的脸色,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瞬间反应过来,他那本就还未来得及愈合的伤口只怕又扯到了。 花蝉衣轻手轻脚的来到了堂屋,顾承厌还未睡下,似乎正准备解开里衣看看伤口如何了,冷冷的看向她,冰冷的目光看的花蝉衣一个激灵。 花蝉衣道:“将军,伤口又裂开了是么?我在给你上些药吧。” 顾承厌沉着脸没答话,算是默认了。 丢人!顾承厌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这般丢人过了,先是被一个女子戏耍,轻而易举的因为美人计中了暗算,还因此将伤口扯开了,到头来还要花蝉衣过来给他上药! 花蝉衣识趣的一声不吭的给他上着药,上好药后,毕恭毕敬的退回了卧房,躺回床上辗转难眠。 今夜虽说发生了不少事,又是尴尬,又是惊魂未定的,可是此时安静下来后,花蝉衣发现自己心底竟是出奇的平静,甚至隐隐有些欣喜。 仿佛经过这么一场折腾,她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隐隐近了许多。 这种感觉花蝉衣说不清,就像有些隔阂,是看不见摸不着,但又生生存在着,至少彼此之间都能感应到。 就像此时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暧昧关系似的,尽管心里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有些窃喜,完全不受控制。 说也奇怪,花蝉衣本以为自己如今的自控力已经很强了,往日里喜怒哀乐一类的情绪也早就淡然无比,不想如今,竟还是会因为这种事沾沾自喜。 而且,这种感觉昔日同东子哥相处时,竟从未有过…… 这晚,花蝉衣做了一夜的梦,令她感到比较羞耻的是,居然会在梦中同顾承厌榻上缱绻。 她一直以来对这种事都是有些排斥的,故而尽管早就不是黄花姑娘了,也极少有过这方面的渴求,甚至之前和东子哥同床共枕了数十天,都未曾往那方面想过,花蝉衣有些时候都怀疑自己不正常,是不是可以出家做尼姑了。 都是那该死的顾承厌!让她破功了,居然做出那种梦。 以至于她一整夜都未睡好,清晨,被隔壁人家养的鸡鸣声惊醒时,花蝉衣坐起来愣神了一会儿,竟分不清昨夜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442 制作院服(上) 花蝉衣摇了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撇弃后,去厨房简单下了锅阳春面。 端上桌时,已经洗漱干净的顾承厌看着她,突然开口道:“花蝉衣,昨夜有没有梦见我啊?” 这话令花蝉衣一个趔趄,险些没摔倒。 瞧着顾承厌这神清气爽的模样,想来昨夜休息的不错,醒来后便忘记昨夜之事了。 这话也许是他随口问的,只是听在花蝉衣耳中,却莫名觉得心虚。 花蝉衣心说自己昨夜何止是梦见了,还梦见了一些难以启齿少儿不宜的东西。 顾承厌被她的反应似乎惊到了,随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笑的一脸意味深长:“沈夫人,你该不会真是梦见我了吧?是不是还梦见了什么不该梦见的?” 这话戳到了花蝉衣的软肋,花蝉衣匆忙道:“我确实梦见将军要杀了我,不曾想将军居然能猜到,一时有些惊讶罢了。” 花蝉衣如今撒谎也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顾承厌并未从她面上看出什么来,便勉为其难的相信了她这个说法,虽然顾承厌更信自己心中所想的,经过昨夜这么一闹,她梦见了些不该梦见的…… 不过无论她梦见了什么,顾承厌也没准备继续追问下去了,如今需要慢慢来,不好太过急躁,万一适得其反,将她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昨夜,他就有些操之过急了…… 二人吃过早饭后,花蝉衣起身去了学堂,总算松了口气。 她没有顾承厌那般心大,今日这顿早饭吃的坐立难安。 来到学堂后,路郎中同她道,学堂内准备给新生制院服了,不能再向以前那样穿着私服。 花蝉衣闻言点了点头,也未多说,谁知路郎中又道:“这次院服还未设计出来,谁都可以设计。” 花蝉衣闻言,有些无奈道:“师傅,您不是想让我也试试吧?” 路郎中点了点头,花蝉衣连连摆手道:“我不行的。” 花蝉衣虽也会写水墨丹青,可在这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可言,让她照葫芦画瓢画些什么也就罢了,自己研究,可研究不出来什么好看的。 花蝉衣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还是少出丑了。 路郎中又道:“这可是件脸上有光的事,你想,若是日后学堂内的学生们都穿着你设计的衣裳,难道不好么?” “好是挺好的……”花蝉衣面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可是师傅,你徒弟真不是那块料。” 路郎中:“最后选中谁设计的院服,陛下有赏,可以去藏书阁,挑选一本罕见的医书。” 花蝉衣:“……” 一听见这话,花蝉衣瞬间有动力了:“师傅,拿我便试试好了!” 花蝉衣嘴上答应的倒是痛快,可是晚间回到家中,铺开笔墨后,又不禁犯了愁。 大概画出了上衣下裳的样式,至于该怎么填充,上什么颜色,绘什么图案,花蝉衣一时间犯了难。 太难了实在是! 花蝉衣坐在书桌前想的头都大了,毁了好几张纸,顾承厌何时来到身边的花蝉衣都未留意到。 “你这是做什么呢?” 花蝉衣愣了下:“将军?” 顾承厌伸手拿起面前的宣纸看了看,笑道:“该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想给我做身衣裳了吧?” 花蝉衣闻言,不禁有些汗颜,一把夺过了顾承厌手中的纸道:“将军还会缺衣裳穿么?我这是在想学堂的院服该怎么做!” 顾承厌闻言,不禁愣了下:“你们学堂的院服还要你来做?” “不是。”花蝉衣简单的同他说了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承厌闻言,看了眼花蝉衣画出来的衣裳,笑道:“若是真能选中你设计的,倒也不错,只是依我看,你这画的做出来,未必有人肯穿吧?” 花蝉衣有些窘,看着自己画的最简单的款式。 整体外形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图案,花蝉衣在衣裳正中间,也就是胸口到腹部,画了一个大圆圈,里面花了些诡异的纹路,不知道的以为她在画符呢。 顾承厌欣赏了一会儿,突然没忍住笑了。 花蝉衣画了一晚上画出这么个鬼东西本就有些火大,听他一笑,不禁沉了脸:“有那么好笑么?” 顾承厌道:“没,只是突然觉得你画这衣裳,有些眼熟罢了!” 花蝉衣愣了下,有些欣喜道:“真的?” 既然如此,看样子她在这上面也不是半分天赋没有,至少有人和她设计过差不多的。 然而接下来顾承厌说的话便令花蝉衣高兴不起来了,顾承厌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我想起来在哪看见过了,宫里那些太监,还有狱中的囚犯,胸前都有个差不多的图案。” 花蝉衣:“……” 天知道她此时此刻多想将这贱人暴揍一顿,不过看着自己画的这东西,重重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没这金刚钻,我就不该揽这瓷器活儿,有着功夫还不如多温温书。” “怎么?受打击了?其实你这衣裳外形画的还挺好。” 花蝉衣心说衣裳从外形上来看不都差不多么,主要还是看花样儿。 “不画了不画了,浪费时间!” 花蝉衣起身,准备找本书看看,顾承厌却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书桌前,提起了笔来,在宣纸空白处开始绘了起来。 花蝉衣见状不禁愣了下,心说顾承厌不会准备帮自己吧?见顾承厌画的认真,花蝉衣凑上前去,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顾承厌先是将衣裳的外形绘了出来,同花蝉衣画的长款不同,他绘制的上衣比较短,腰带的位置偏高,下身便比较长了,束袖立领,但是看着这么个简单的轮廓,便比花蝉衣方才画出来的那个看着精神好看多了。 绘制好衣裳的大概外形后,顾承厌又单独绘出了袖子,领子,腰带,正反面。一张纸差不多满了后,顾承厌又取了张新纸,在上面绘制起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鸟兽,植物,花草,云纹,以及大雁纹,都被顾承厌画的栩栩如生,花茶那一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 443 制作院服(下) 这些画若是给她照着画,花蝉衣倒也可以,若是让她凭空想象着画,就够呛了。 原本她还以为,打仗的将士大多都是粗人,没这上面的天赋,想不到顾承厌真的什么都会。 顾承厌用最快的速度设计出十几种图案来,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花蝉衣站在一旁始终未敢开口,生怕打扰到他创作。 这时,顾承厌突然开了口:“渴了。” 花蝉衣二话不说,连忙很狗腿的给顾承厌泡了家中最贵的香片。 顾承厌:“胳膊酸。” 花蝉衣见他得寸进尺,皮笑肉不笑道:“明白,我这就给您揉揉!” 想起自己有可能得到一本罕见的医书,花蝉衣使出了十二分的耐性,上前替顾承厌揉捏这肩膀,还不忘小心翼翼的避免扯到他的伤口。 顾承厌道:“你觉得你们学堂的院服什么颜色的比较好?” 花蝉衣想了想道:“白色,或者浅蓝色的吧。” 学医虽苦,可在外人眼中,终究是一件比较风雅的事,还是素净一些的院服比较好。 顾承厌闻言,立刻开始上色。 顾承厌设计的院服分成里外两件,里面是一件束腰长衫,又分为两层,里面贴身那层是缎子面儿的,顾承厌涂上了浅蓝色,外面是一层薄如蝉翼的外罩,便是白色的,如此一来,既能显出里面的蓝色,又没那么明显,若隐若现的浅蓝。 外衫就是一件至脚腕处的氅衣,宽袖大摆,却又不至于垂落到地上,顾承厌绘制了两件,一件蓝底的,自领口,袖口,以及衣摆处用银色针线绣云纹,一件白底绣黑色雁纹的。 因着日后若是设计出院服来,学生们便只能穿院服了,合着该有身替换的。 顾承厌解释道:“你到时候便和路郎中说,这内搭同样的款,一个学生两身,外面的大氅两款,方便换着。” 花蝉衣断没想到他如此细心,她都没想这许多,连连点头应是。 “看不出将军还有如此本事,昔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花蝉衣是真的被顾承厌这手艺惊住了,赞赏的话毫不吝啬的脱口而出,顾承厌倒也安然受之。 花蝉衣又道:“将军,里面这内搭用什么图案比较好?” 顾承厌想了想,看向自己绘的这些图案,觉得都不大合适,因为外搭已经绘制的够繁琐得了,太花哨了也不好看。 顾承厌想了想道:“你们平日里接触的草药,有没有好看一些的?再腰间绣上一株药草的图案,领口衣摆处简单绣些纹路,你觉得如何?” 花蝉衣闻言,稍微在脑中想了下那模样,忍不住拍手称赞道:“极好!这个图案便教给我自己来想吧。” 一直麻烦顾承厌倒也怪不好意思的。 “对了顾将军,你常年行军打仗,这些东西都是怎么学来的?” 顾承厌:“我记得昔日在花家村时我同你说过,我自幼学东西便比旁人快些,无论是脑子记的东西,还是习武绘画之类的。” 花蝉衣:“……” 虽然知道没必要,花蝉衣还是打从心底羡慕嫉妒恨了。 这种学什么都天赋如此高的人,怎能让人不嫉妒? 花蝉衣叹了口气:“将军厉害!” * 顾承厌晚间歇下后,花蝉衣一个人又想了好半天,在内搭的腰间绘上了一株常见的连翘。 顾承厌设计的院服美则美矣,偏男性的多一些,花蝉衣绘上连翘图案后,稍微中和了一些。 翌日,花蝉衣吃过早饭,收起图纸来准备带去学堂时,顾承厌道:“这图样你尽管说你设计的就好。” 花蝉衣愣了下,也知不好说出是顾承厌绘制的,可若说是自己绘的,花蝉衣难得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起来,无论这衣裳的款式最终能不能被选中,花蝉衣都有种自己窃取了人家心血的感觉。 花蝉衣想了想,还是道:“我晚间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除了这个,她也实在是无以为报了。 来到学堂后,路郎中看着花蝉衣带来的图纸,不免有些惊讶:“蝉衣,这都是你设计出来的?” 花蝉衣老脸一红,磕磕巴巴了半天,方才点了点头:“是,是我设计的。” 反正这衣裳也并非全然没他的心血,好歹腰间那图案,以及颜色是她想的。 思及此,花蝉衣稍稍没那么心虚了,腰板儿挺直了些。 路郎中不禁啧啧称奇,这反应同花蝉衣看见顾承厌绘制出这衣裳时如出一辙。 “蝉衣啊,你可真是太谦虚了,原本为师还真以为你不会设计呢,这么漂亮的衣裳,这次十有八九能用上你的。” 花蝉衣讪讪笑了笑没答话。 路郎中又看向周纯道:“小纯,你有没有设计什么出来?昨日路郎中嘱咐花蝉衣试试看的同时,也没忘记让周纯也试试。” 周纯是个老实孩子,虽然在这上面一窍不通,但见花蝉衣也一窍不通,而且还答应了,于是乎也应下了。 此时周纯有种被花蝉衣戏弄了的感觉,心说师傅真是坑死她了! 但周纯不善于撒谎,别别扭扭的掏出了她连夜设计出的款。 花蝉衣接过来一看,没忍住乐了。 周纯还是有些底子在的,这衣裳外形绘的还可以,这是这图案……只能说尤其师必有其徒,居然画的和自己昨晚画的差不多。 胸口处一个诡异的大圈,圈内绘制着诡异的图案。 花蝉衣莫名觉得她们这师徒二人有些好笑,没忍住笑了出来。 “师傅!” 周纯有些不满的一跺脚,小脸通红。 “好啦好啦,为师倒也不是笑你。” 花蝉衣其实是在笑她自己,不过这话也不好说出来,只好耐心安抚了受到打击的周纯一番。 这时,决明阁来人了,是四公主身边的人,将赵太医几个弟子绘制的图样教了上来。 因为这次设计院服路郎中发下了话去,学堂内谁都可以参加,所以这次参选的许多,挑起来也着实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最终决策权还在路郎中这儿,路郎中忍不住叹了口气,心说这还真是怪麻烦的! 444 恶心的师徒二人 没过几日,学堂内陆陆续续交上了一些图纸,有些人是真心为着那医书,有的则是希望日后学堂内的学生都能穿上自己设计的图样。 当中不乏花重金在京里特意找了老裁缝来,作弊交上来的。 路郎中一面检查着,一面连连叹气。 “这些学生也真是……作弊也不像样一些,这些一看便是有些手艺的老裁缝绘制的,寻常人谁能这么专业?不过这些人作弊出来的也没多好看,都是些老掉牙的图样了?要么就太繁复了些。” 一旁的周纯同路郎中同仇敌忾,连连点头道:“师祖说的是,这些人厚颜无耻,就算作弊也没师傅设计出来的好看。” 花蝉衣在一旁不免有些汗颜,心虚的想着,其实你师傅这也算作弊,而且这帮忙作弊的可不是什么裁缝,可是大名鼎鼎的顾将军! 路郎中筛选这些图样便筛选了近七日,最后留下了几人做的。 其中便有四公主和张晴之的。 四公主不足为奇,宫中的画师是外面比不了的,设计的自然别出心裁。 张晴之虽没四公主这么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她父亲张尚书精通此道,设计出来的图案也别具慧心。 可是整体来看,路郎中心底还是钟意花蝉衣这一款,大气又不失精致。 并非是因为花蝉衣是他徒弟的原因,客观来看,花蝉衣这个看起来确实比其他那两个好,四公主那款美则美矣,太过繁复了些,精致的堪比宫妆了。 张晴之那款倒是素净,只是偏女气了一些,学堂内的男学生们未必会喜欢这款。 路郎中又看了看其余几个寻常学生交上来的,又舍弃了几款,留下了其中一个名为李齐眉的。 花蝉衣看的出,路郎中还是钟意顾承厌设计的这一款,她虽自己不会画,对这上面也不甚有天赋,但看还是会看的,她心下也喜欢顾承厌所绘制出来的。 只是路郎中心下在担心什么花蝉衣都清楚。 若换做旁人也就罢了,她是路郎中的弟子,就算她交上来的是最好的,路郎中选了她也难免会惹人非议。 路郎中犹豫了好久,到底还是选中了花蝉衣这一款。 路郎中因为担心会惹人非议,将消息放出去的同时,还特意将几人交上来的图纸张贴了出去。 路郎中对花蝉衣交上来的极满意,越看越满意,同时张贴出去,哪个好哪个坏,应该都能看出来。 学堂内的学生们听闻新院服的图纸已经张贴出来了,纷纷围着观看,大多都觉着花蝉衣这张最好看,也有些眼光不一样的道:“我怎么瞧着四殿下这张最好看,瞧着多贵气。” “咱们是来学医的,穿这么贵气做什么?” 有女孩子道:“我觉得张二小姐这个最漂亮,你们瞧,这裙摆处还带花呢。” 此言一出,有男子不乐意了:“漂亮什么,这院服又不分男女,这衣裳给男人穿上岂非成了娘娘腔?” 此言一出,倒是逗乐了一帮人。 这时,又有人忍不住道:“这李齐眉的瞧着也不错啊。” 众人不答话了,李齐眉这副确实挑不出什么明显的问题来。 就在此时,一道极其嚣张的声音传来:“让开让开,都让开!围在这儿做什么呢?没看四殿下来了么?” 这声音一出,众人便知晓来人是谁了。 在学堂内,嗓音这般尖锐且嚣张的,除了小然,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众人虽看不惯小然,却也纷纷让出一片空地来,四公主蹙眉看了小然一眼道:“同你说了多少遍了,大家既然同在此求学,便不必如此!我与诸位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四公主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态度高傲的顺着众人让开的那条路走了过去。 见到这个结果,四公主一双美眸不禁微微睁大,透露着不可置信。 这可是她找宫中最有名的画师来绘制的,原本以为此次学堂内必然能采用她这个,居然…… 四公主目光落在了花蝉衣那张图纸上,不得不说,这张也不错,只可惜这颜色太过素净,这图案也不够华丽。 这花蝉衣到底是乡野出身,设计出来的东西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四公主忍不住心想,怪只怪这学堂内没几个真正的贵人,根本就不会看! 而且路郎中这老东西,偏心的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这些话四公主自然不会说出来,她可是尊贵的四公主,未来的将军夫人,双重身份的叠加,使得她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高贵的姿态。 倒是一旁的小然,尖叫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呢?!四殿下这个明明这么好看,怎么不选这张呢?” 四公主淡淡一笑道:“我这张大概太过繁复了些,蝉衣这个确实不错,可是,本宫瞧着,这位叫李齐眉的图纸也不错,甚至和蝉衣的不相上下,为什么不选李姑娘的呢?” 四公主心下倒也没这么在意她会不会被选上,原本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日被顾将军得知,学堂的院服是她设计的,怎么说在将军面前也是件脸上有光的事。 此时花蝉衣毁了她的念想不说,四公主心下更是认定了这是路郎中偏心! 这种话她不会明着说,免得掉了她的身份去。于是刻意提起这李齐眉,表面上看起来貌似只是单纯的不解罢了,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没被选中而有什么不满。 众人见状,不禁纷纷想,这四公主不愧是宫中出来的人物,哪怕是他们这些寻常的学生,都会因为自己的图纸没被选中而心下有些不痛快,四殿下的图纸这般精致也没被选中,却不见丝毫不满…… 不愧是京中最有可能嫁给顾将军的女子,这气量果真非常人所能及。 众人听了四公主这话,彼此之间心下也不免多了几分猜忌,嘴上不说,却隐隐有些厌恶起了花蝉衣师徒。 毕竟这次负责选出最终样式的,可是路郎中,而花蝉衣是路郎中的徒弟…… 445 新生送礼 这事倒也没闹到路郎中那儿,反正路郎中最后选谁便是谁,只不过私下里平白多出了一些不好的非议。 选中花蝉衣也就罢了,那李齐眉是个极老实的姑娘,倒显得有些欺负人家了似的。 这些流言蜚语还是周纯无意中听见人议论的,着实被气的不轻。 原本没准备将这恶心事告诉师傅的,只是周纯不是个会藏住事的,一整日都气鼓鼓的,花蝉衣见了,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周纯犹豫了半晌,到底没忍住,将白日里听见的事告诉了花蝉衣。 花蝉衣闻言,倒也没太过吃惊。这个结果她和路郎中已经想到了。 花蝉衣:“这院服已经命人去制了,他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去,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了,这事儿便罢了。” 花蝉衣嘴上虽这么说着,心下还是不免有些堵。 顾承厌所绘制的院服图样整体看着确实比那李齐眉的瞧着好看些,师傅并未偏心什么。 尤其是花蝉衣去藏书阁领医书时,途中有几人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打量着她,更是令花蝉衣倍感无奈。 顾承厌画的那么好看,他们有什么好怀疑的?! 花蝉衣晚间回到家,吃饭间将此事当做笑谈同顾承厌讲了,顾承厌听后,眸色却不尽沉了下来:“学堂内的人怎么说的?” 花蝉衣道:“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大清楚,还是小纯告诉我的,无非是一些师傅袒护我这个做徒弟的,欺负那李姑娘呗,倒也无所谓,流言蜚语也不过一阵子的事儿,过去便罢了,倒是可惜了您辛苦做的画,如今却是惹人怀疑了。” 花蝉衣说的轻松,顾承厌脸色却有些难看。 倒不是因为有人质疑他绘制出的院服,顾大将军往日里虽被人阿谀奉承惯了,却也知术业有专攻的道理,那图纸不过是他随意画的,就算没选中也无妨。 只是学堂内的人却因此质疑路郎中和花蝉衣,足矣看出路郎中这个管事儿的,以及花蝉衣这个学堂内唯一的弟子,在学堂内的威严并没有多么高。 倒也不难理解,毕竟都是草芥,不似赵太医那伙人各有出身。 花蝉衣见他沉默着不答话,心说莫不是真生气了吧,连忙道:“其实无关乎你绘的那衣裳,有人存心找事儿才是真。” “我知。”顾承厌淡淡应了句,便没在答话了。 花蝉衣:“……” 他这是什么意思?花蝉衣明显感觉到顾承厌方才确实生气了,此时却又恢复如常。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难搞哦! 不过花蝉衣本就是将此事当做寻常聊天同顾承厌说的,回过头来便忘记了。 翌日,花蝉衣来到决明阁门前时,不远处有两张陌生面孔,看样子应该是新生。 那两名新生见花蝉衣来了,有些拘谨的上前道:“花学姐,我们有些医术方面的知识想向您请教下。” 花蝉衣闻言,也未推拒,笑道:“好,只要我会的,便告诉你们。” 花蝉衣虽不似路郎中那般好为人师,教周纯一个有时心底都有些不耐,可若只是简单指点旁人一二,花蝉衣还是乐意之至的。 那两个新生问的问题倒也简单,花蝉衣教给他们二人后,二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了她:“多谢您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您笑纳。” 花蝉衣:“……” 愣怔过后,花蝉衣方才反应过来,算是看出来了,这二人请教是假的,前来讨好怕是真的。 花蝉衣将银子推了回去:“院规有明确规定,不许私相授受,日后若是有问题可以来问我,或者学堂内其他先生都可以,别再如此了!” 花蝉衣倒也未对这二人过多苛责,毕竟是新来的。 花蝉衣走后,那二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有些不解道:“花学姐为何不收咱们的银子。” 另一人道:“你这还看不出来么,咱们这次在花蝉衣面前露脸失败了,她这是告诉咱们,想和她套近乎是不可能的。” 那人叹了口气:“不过花学姐人还挺好的,在咱们面前一点架子也没有。” 另一人又道:“你还真当这花蝉衣是什么大人物了不成?真论起来,她出身还没咱们高呢,早就告诉你就算要提前巴结上大人物,在这学堂内站稳脚跟,也该去赵太医那帮人面前露脸,毕竟靖王殿下和四公主殿下都在那儿,离了这医学堂,咱们上哪找这么好的机会接触到宫里的人?!” 那人闻言也觉得在理:“那,咱们回头准备些体面的礼物,试着去找赵太医问些问题,讨好一下四殿下试试?” “那是自然,不过咱们这事儿可要做隐蔽些,别被旁人学了去!” * 这二人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们二人都是偏远小地土财主家出来的不肖子,没什么本事,惯会溜须拍马,手中恰好有些银子,这次几乎出了老本儿,战战兢兢的来到了赵太医等人的阁楼。 他们二人安的什么心,赵太医等人自然看得出来,对此也颇为不屑,靖王和四公主甚至看都未多看这二人一眼。 倒是小然,瞬间觉得脸上有光。 她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些人若真是有心请教医术,合着该去找路郎中和花蝉衣那对儿贱人师徒,结果却独独来找他们! 这说明什么?小然面上将架子摆的十足,同赵太医道:“师傅,看样子这新生挺有眼色,看的出这医术就要找医术最高明之人讨教。” 这话倒是令赵太医心里熨帖,尽管赵太医心中也清楚其中不乏刻意阿谀奉承,可他偏就爱听这话,只要是说他比路郎中那老鬼强的,他都爱听! 于是,这二人自以为成功的巴结上了贵人,出了阁楼后,激动不已。 “早知道如此,早该来找赵太医等人。” “可惜四殿下今日不曾多看你我二人一眼,看样子日后还需多送些礼过来。” 446 顾将军许久不曾来找她了! 另一人闻言,有些不解道:“真是搞不懂你,为何这么执着于在四殿下面前露脸,就算四殿下贵为公主,到底也是个女子,他日指不定嫁到哪里去,你这么急着巴结人家有什么用?” “你懂个屁!”这人言语粗俗的开了口:“你怕是还不知四殿下如今最有可能嫁给谁,顾将军,顾将军啊!” 另一人闻言,也有些吃惊。 此时,花蝉衣出来解手,见这二人鬼鬼祟祟的,蹙眉开口道:“你们二人做什么呢?” 那二人一惊,做贼心虚的同花蝉衣打着招呼:“花学姐,我们二人说些悄悄话罢了。” 花蝉衣看了眼不远处赵太医等人所在的阁楼,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心下冷笑了声:“马上就上课了,你们赶回阁楼也来不及了吧?在外面罚站!” “是!” 原本院规就有明确规定,不许私相授受,上课期间不许在学堂外面,花蝉衣平日里懒得管太多,如此已经是很客气了,然而花蝉衣走后,这二人面上闪过一丝不服气。 尽管表面上他们对于花蝉衣的命令不敢违背,只是心下越发看她不顺眼了起来。 “她自己不受咱们送的东西假清高,咱们给旁人送些她也要横插一脚,一个草芥出身的女子,在咱们面前装什么呢,出了学堂,给咱们两个提鞋都不配!” 原本花蝉衣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尽管料到那二人心下不服,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也没往心里去。不过小然似乎存着炫耀的心思,这事儿不知怎么就抖出去了。 学堂内许多新生都存着在老人面前露脸的机会,知晓有人已经开始在赵太医等人面前露了脸,自然不甘心,纷纷效仿。 也有些直接送礼送到了决明阁,被路郎中黑着脸拒了两次后,便没人不识趣去了。 赵太医原本也不在乎这些事,只是这新入学的中,不乏有些有钱人家的子弟,每次孝敬的都不在少数,对于赵太医而言,也是笔不菲的收入了。 最重要的是,和决明阁的冷清起到了鲜明的对比,赵太医等人心下因为新生入学那日产生的火气总算消散了大半。 路郎中那里着实被气的不轻,他倒不是眼红赵太医收的那点东西。 反了!简直就是反了! 院规明确禁止私相授受,赵太医带头违反院规,这些新生哪里还会将这些规矩放在眼里?以后岂非要乱套了?! 路郎中私下里警告过赵太医,赵太医非但未领会路郎中一片苦心,反之,心下认定了路老匹夫见他收了好处,这是眼红了,老眼中得意险些没藏住,笑吟吟的反驳路郎中:“您这是何意,我怎么一时没听懂呢?这批新生勤奋好学,每日来问问题,我教给他们,他们懂得感恩,怎么到了路郎中这儿,便成了私相授受了?” 路郎中面色铁青,他道并非说不过赵太医,只是路郎中只会说正理,耍无赖的话着实比不上赵太医,回到决明阁后气的连医术都看不进去了。 花蝉衣看了他一眼,心知师傅这次是动了真火,想了想,上前悄声同路郎中说了什么。 因为今年是第三年,陛下年纪大了,身子骨越发不行了,对学堂内越发迫切的关注了起来,时常命人将路郎中传进宫中,打探学堂内的情况,几日后,宫中来人接路郎中入宫。 因路郎中如今早就辞官了,来接他的不过是一顶小轿,这也够赵太医嫉妒难耐的了。 花蝉衣不止一次在心中感叹这皇帝当真是愚蠢不会来事儿,他倒是看的出,师傅比赵太医可靠的多,所以每次都只传师傅入宫越是如此,岂非越容易激发师傅和赵太医的矛盾?且不说师傅和赵太医之间本就水火不容的,就算再好的关系,也经不起这种折腾。 路郎中进宫后,也未明着同皇帝说什么,只是暗示老皇帝,赵太医越老越聪慧,授人医术同时,还能格外赚些。 犹豫路郎中这些年老实的模样早已深入人心,老皇帝倒也未曾怀疑他说这话有何居心,只觉得这赵太医岂有此理,居然胆敢利用医学堂捞好处! 于是,次日,皇帝直接派了人来,当着学堂内不少人的面,给了赵太医这老货一顿板子,顺便抓了几个送礼领头的学生,一人给了二十大板。 路郎中被几个弟子搀扶着回去后,一张老脸彻底丢尽了,心中更是将路郎中痛骂了一番。 他就是再蠢也该想到,此事是路郎中所为,正准备想个法子,暗示学堂内的学生们,是路郎中从中作祟,然而不想花蝉衣抢先了一步,拿了些上好的金疮药,亲自给那挨打的几人送了过去。 这些人虽说是罪有应得,只是罚都罚了,花蝉衣不介意做个事后好人。 花蝉衣这次亲自送药,令这些人着实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说在众人心中花蝉衣因着出身低微,便没四公主那么尊贵,可毕竟在这学堂内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 花蝉衣将金疮药亲自送过去后,同那几人道:“我师傅早就明确说过,院规不许私相授受,你们偏不听!我师傅脾气好,可不代表陛下也能容忍你们,这药是我师傅特意命我送来给诸位的,日后若是在医术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医学堂请教,我和师傅若是会的,必然教给你们,若是还要送礼的话,那便继续去找赵太医等人好了!” 花蝉衣替路郎中恩威并施了一番后,便离开了。 想来经过这次,这些新生也该长了教训,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赵太医原本计划好的被花蝉衣从中截断,若是这种时候他在去诋毁路郎中,非但不会令人轻易信服,指不定会怎么想他!只得连连叹气。 一旁的小然骂骂咧咧不停,直到被四公主心烦意乱的打断后,小然才讪讪的闭了嘴。 四公主近日心情并不明朗,倒不是因为赵太医这些破事儿,而是,顾将军许久不曾来找她了。 447 赠簪 她派人去府中求见,只说顾将军出去了,至于去哪了,顾府的下人们守口如瓶,半分不敢向外透露。 四公主对此多少有些不满,心说将军在做什么,瞒着旁人也就罢了,居然连她也瞒着! 四公主心中焦灼,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故而外人只以为她也是因着赵太医这次这点破事儿心中烦闷罢了。 尤其是又过了几日,学堂内的院服下来后,赵太医等人那里的气氛越发低迷了起来。虽说他们这些老生不必穿花蝉衣设计的院服,可每日看着学堂内的新生穿着,尤其是穿起来还很不错,原本那些对花蝉衣和路郎中颇具怀疑的新生们也逐渐打消了疑虑,觉得其实是路郎中眼光好,这衣裳做出来确实好看。 赵太医等人每日里看着穿着花蝉衣设计的院服,还显得精神抖擞的新生们,心下越发恶心了起来。 小然气的在阁楼内直跳脚:“这些人都是什么眼光?这衣裳有什么好看的?居然就诊么请以知足了,一个个年纪轻轻瞎了眼,真是可怜得要命!” 靖王今日未来,如若不然,此时小然必然要挨训。 今年靖王便不怎么来学堂了,隔着好几日才会来一次,不过他毕竟是个出了名的懒散纨绔,不来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也就是因为靖王不在,四公主从来懒得管这些,小然忍不住再一次蹦跶了起来。 张晴之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原本她心下也烦闷不已,被小然这么一吵,只觉得头都快炸了。 张晴之稍作思索,突然开口道:“行了!我瞧着这新院服也不错,发都发下来了,你说这许多废话有什么用?你若真觉得不好看啊,有本事弄个好看些的出来!” 四公主淡淡看了张晴之一眼,张晴之这话中暗示的意思太明显。小然果然开窍了一般,不在答话了。 是啊,任凭她眼下怎么抱怨,那衣裳已经做出来了,而且确实很大气,除非,自己能弄出一件比如今这院服更好看的来。 下学后,小然找到了李齐眉,要来了她设计的那张图纸。 虽然心下并无把握能照着这个做出来比如今的院服好看,但如今院服是寻常的布衣所制,小然回到府中后,请来了手艺精绝的裁缝和绣娘,买了上好的浮光锦。 为此,小然将自己的一些首饰都变卖掉了。 俗话说得好,不争馒头争口气!尽管小然心疼的快滴血了,却仍旧一意孤行。 她看够了花蝉衣和路郎中周纯那得意的嘴脸!尽管那三人从未张扬得意过,可是小然就能感觉到!他们师徒几个蛇鼠一窝,明面儿上不说,心下必然得意的不行!必然每日缩在决明阁内,笑话他们这些人呢! 小然越想越膈应,心下越发坚定了这次要将李齐眉设计的院服制出来,狠狠打花蝉衣的脸! 其实李齐眉所绘制的图样当真没有顾承厌的好看,奈何这衣裳好不好看,料子,绣工都极其重要,因为学员的院服是批量的,衣料本就是最寻常不过的,图样绣的也没那么精细。 小然特意买的贵重衣料,特意花重金请人做出这么一身,完工后看起来确实比如今这院服要好看一些。 看着成品,小然唇角挂上一抹得意的冷笑。 路郎中这老匹夫不是愿意袒护他徒弟么,她偏不让他们得意! …… 翌日,靖王难得来到了医学堂,原本想作妖的小然担心靖王心中还惦记着花蝉衣那狐媚子,暂且忍下了。 靖王这才留意到了四公主的不对劲儿,趁着休息时,问过小然才得知,原来四公主这几日一直这样,靖王不免有些担心了起来。 靖王将四公主单独叫到了外面,从怀中掏出一支簪子来递给了她道:“怎么了小公主?不就是几日未见顾将军么,送你个簪子,这原本是我要送给别人的。” 四公主被说中了心事,脸一红,看了看那簪子,很精致的款,只是看那材质,却略显廉价,至少对于她平日里的戴的首饰而言,实在上不得台面,于是道:“王兄这簪子还是留着送姑娘家吧,少在这里拿我打趣!” 靖王笑着揉了揉四公主的发:“那就别生气了,小公主。” 四公主嗯了声,勉强扯出一抹笑。 然而当她得知靖王这簪子是送给谁的时,却笑不出来了。 下学间,四公主亲眼在学堂门口见到,靖王拦住了花蝉衣的去路,将花蝉衣单独叫走了。 想来,那簪子便是送给花蝉衣的!! 四公主面色铁青,靖王兄怎么还和花蝉衣不清不楚的? 四公主打从心底看不上花蝉衣的出身,虽说靖王往日里也没少同出身低微的女子牵扯不清,可她还是头一次见靖王对哪个女子坚持这么长时间。 加之花蝉衣本身确实有些资本,同那些以色侍人的下做东西不同,四公主生怕靖王鬼迷了心窍,面上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 殊不知那根簪子花蝉衣根本未收。 不得不说,靖王很会讨女子欢心,挑首饰的眼光也极好,这簪子说不上多贵重,但是很精致漂亮,至少花蝉衣一眼便看中了,可她还是刻意的同靖王保持着距离:“王爷找民女什么事?” “本王想了想,你如今虽每日要来学堂,可白术私下里教给你的那些也不好就这么搁置下,这样吧,日后你每晚来王府,学上几个时辰再回去,你觉得如何?” 靖王听起来像是商量的语气,可是语气中分明透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 见花蝉衣没答话,靖王笑道:“不急,你慢慢考虑,想清楚了随时过来。” 花蝉衣:“……” 这靖王!说的倒是好听,花蝉衣还没见过比这更虚伪的人。 靖王笑着离开后,花蝉衣照常去市场买菜,王府同市场只隔了两条街,花蝉衣想了想,还是来到了王府门前,门口的侍卫都认得她,见她来了,上前道:“沈夫人是来找王爷的么?” 花蝉衣道:“劳烦替王爷传个话,我明晚便过来。” 448 共度良宵(上) 花蝉衣并未留意到,四公主的马车停留在不远处。 四公主倒也不是刻意跟着过来的,她亲眼见到靖王兄将花蝉衣叫走后,心下不安,还是忍不住前来,准备提点一下自己这不令人省心的王兄,莫要犯下蠢事。 不想居然看见了花蝉衣,瞧着花蝉衣同守门侍卫那熟稔的模样,想来张晴之说的不错,昔日花蝉衣不知道来此多少回了! 这不知廉耻的贱人!居然说明晚要过来找王兄?虽然花蝉衣只说明晚来王府,可一个女子晚间过来,还能做什么事?有什么事是不能白天做的?定是些恶心的见不得人的事! 四公主稍微想想,便气的小脸煞白,叫来一旁的下人,低声说了什么。 花蝉衣拎着菜往回走的时候,都快回到家了,菜市上一个平日里卖肉给她的小贩突然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蝉衣姑娘。” 花蝉衣闻声转过了头去,不禁愣了下。 她家中离菜市不算远,只是她平日里习惯了慢走,回来的路上去买了些别的,耽搁了些时间,却也能看出这小贩是一路跑过来的。 “李叔?有什么事儿么?” 被唤作李叔的中年男人长了个老实憨厚的模样,手中用油纸袋拎了一袋湿漉漉的羊血:“今日卖剩下一些羊血,想着你愿意吃羊,便给你送些,还新鲜着呢。” 花蝉衣愣了下,没想到这大叔跑的气喘吁吁的,就是为了给她送些羊血,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谢,心下一阵暖意。 因为这些卖菜卖肉的多是些老实忠厚的人,偶尔也会给熟人多割块肉什么的,花蝉衣此刻丝毫没有起疑。 菜市上这些人虽只是些无名小民,可比起那些所谓的贵人,更令花蝉衣觉得干净亲近。 花蝉衣看了看袋中湿漉漉的羊血,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谢谢您了。” 晚间,花蝉做了四菜一汤,其中的汤,便是用这李叔送来的羊血做了一锅羊血酸辣汤,并将此事同顾承厌说了。 顾承厌闻言,略显无奈的笑了笑:“真是看不出,这么点羊血便能将你收买了,我明儿给你买一车羊血来,你随我回府吧。” 花蝉衣就不爱听他说这个,自打发生了那晚的事后,二人之间产生了那么丝丝的暧昧关系,顾承厌便时不时的开口要她随他回将军府。 花蝉衣不耐的敲了敲筷子:“顾将军,您若是伤好利索了便自己回府,少惦记着将我一同带回去!” 顾承厌摸了摸鼻子:“行吧,我尝尝你熬这汤如何。” 花蝉衣心下冷哼了声,每每提到让他自己回去的事,他便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道这大将军是怎么想的,还真准备在她这小院儿里扎根落户了不成?自找苦吃! 不过见顾承厌装糊涂似的,巴巴盯着那盆汤,花蝉衣认命的叹了口气,给他盛了碗。 顾承厌尝了尝,毫不客气的给了花蝉衣以赞扬:“好喝,你这厨艺比我府中的大厨可好多了。” “您少来,我这厨艺再好,给您做饭也没月钱领,您若是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该回去还是回去吧!” 花蝉衣强压下心头那一抹因他喜欢这汤而产生的欣喜,心说他定是满口胡言,她厨艺就算再好,也不至于能和将军府内的大厨相媲美,顾承厌若是再不回去,那四公主怕是要难受死了。 近几日花蝉衣在学堂内无意中见到了四公主几次,四公主不是那种擅长掩饰情绪之人,虽未表现的太明显,却还是能看出,四公主心情不好。 旁人或许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可花蝉衣却清楚,定是近日突然联系不上顾承厌,心下烦闷呢。 一想到顾承厌在自己家中,尽管知道不应该,花蝉衣心下却仍是浮现出一丝窃喜。 见顾承厌喝汤喝的香,花蝉衣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与此同时,靖王府内,四公主已经苦口婆心的劝了靖王好半晌,靖王始终眉眼温和的看着她,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着实惹恼了四公主:“王兄,我同你说正经的呢!你同那花蝉衣最好快些断了往来!” “不可能。” 靖王总算回答了,只是这个答案亦不是四公主所满意的。 “王兄究竟要做什么?!那花蝉衣有夫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又如何?不是听说,她和他那夫君关系一般么?” “可是那与王兄有什么关系呢?“四公主听见这话有些急了,心说靖王兄莫不是真被花蝉衣那狐狸精迷了眼?这花蝉衣还真是好本事,原本四公主以为,她那种出身,能在学堂内迷惑住几个官家纨绔子弟便是她莫大的本事了,不想靖王兄居然…… 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公主突然冷笑了声:“说起来这蝉衣也真是怪可怜的,对她那夫君一片痴心,到头来换来个负心汉,我怎么说昔日也承她帮了不小的忙,今日,便顺便帮了她一把。” “什么?!” 靖王闻言总算不在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神情了,而是有些震惊的看着四公主。 四公主但笑不语,靖王瞧她这副样子,瞬间明了她做了什么,震惊之余又不免有些无奈,心说四公主这次当真误会的彻底,居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如此说来,此时,花蝉衣在同她那夫君共度良宵? 不知为何,靖王心下隐隐有些不悦,沉了脸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吧。” 四公主看出他生气了,心下更加庆幸自己今日命下人花重金买通了那个羊肉贩子,她便是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要提醒靖王兄,花蝉衣是旁人的妻! 想起此事花蝉衣正在同她夫君做的事,四公主就不信靖王心中不恶心! 她还隐隐有些羡慕起了花蝉衣,好歹有夫君陪着一同共度春宵,不像她,也不知何时能嫁到将军府…… * 花蝉衣收拾完桌子,准备烧烧水洗澡时,体内突然浮现出一抹异常,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感受过…… 449 共度良宵(下) 花蝉衣眉心紧蹙,因为这药效见效不算快,此时只是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儿,具体哪里不对劲儿,花蝉衣却又说不出来。 花蝉衣脑子飞速的转着,很快便想到了白日那袋羊血莱…… 李叔为人确实不错,平日里很是热情,偶尔去买羊肉,他也会多给一点儿,可至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来给自己送一袋羊血么?花蝉衣仔细想了想,这种热情未免有违常理,自己同李叔还算不上那么熟。 花蝉衣在心里暗怪自己疏忽大意,匆忙来到堂屋道:“顾承厌,今晚那羊血怕是有问题,你没事儿吧?” 顾承厌此时已经早早上了榻,见花蝉衣进来了,转过头来看她。 花蝉衣这才看出来,顾承厌神色并不对劲儿,眼睛已经红了,目光死死的锁着她,就像看见猎物的野狼似的,令花蝉衣心下有些发怵。 不过好在这人是顾承厌,不知为何,花蝉衣没那么怕他、 然而此时,花蝉衣体内那股莫名的感觉这才后知后觉的涌现了出来,花蝉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中了什么药了! 她虽然医毒都学过,接触过许多阴毒的药物,但这种下作的药花蝉衣除了在忘仙馆的时候被人用过一次,便再也没有过解除了,而且这药还是还是无色无味的,实在难以察觉。 可是李叔为何好端端的要害自己?花蝉衣一时实在想不通谁会买通李叔害自己…… 花蝉衣同顾承厌对视了一眼,见顾承厌原本破偏白的面庞已经彻底红了,今晚那羊血酸辣汤他喝了三碗,花蝉衣只喝了一碗,想来此时顾承厌比自己还难受。 顾承厌勉强维持着清醒,嗓音低沉:“花蝉衣,你若是想从了我可以直说,我成全你便是,何必来这套?”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花蝉衣实在无奈,她虽然对顾承厌确实有些想法,可也不至于这么下作,顾承厌拿她当什么人了! 花蝉衣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此时也没什么精力过多辩解了,体内不好的感觉越发强烈了起来。 顾承厌已经起身下榻,来到了她面前,低声道:“花蝉衣,那汤,你也喝了是不是?” 花蝉衣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顾承厌你信我,我真不知道那羊血有问题,不然我自己也不会喝!” 顾承厌懒得同她追究这许多,是不是她弄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已经这样了,顾承厌只觉得浑身难受极了,尤其是,在他面前的还是花蝉衣! “花蝉衣,你会制解药么?” 花蝉衣愣了下,原本她以为,顾承厌是想说…… 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忍得住。 殊不知顾承厌此时难受的很,后背已然被汗湿透了。 只是他不想强迫她,她医术那么高明,若是她知道解药的话,最好不过,虽然他很想借此机会要了她,可是,他还是希望这种事有朝一日是花蝉衣心甘情愿的! 花蝉衣同他对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我不会。” 花蝉衣有些惭愧,都怪她一时大意了,导致二人面对如此尴尬的境地,偏偏她会千百种药材,唯独这下作的药,她从未研究过。 “那你出去!” 顾承厌声音都开始发颤了,花蝉衣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子,哪怕是之前他中了两刀,也不过是蹙了蹙眉头的事儿,想来此时难受的紧。 何止是她,这药效一上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花蝉衣此时也觉得难受极了,稍稍犹豫了下,突然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顾承厌身躯瞬间僵住了:“花蝉衣,你……” “嘘!” 花蝉衣轻轻的出身,一双宛若无骨的手在他精瘦的腰间掐了一把,修长的手指顺着他挺直的脊梁滑过。 顾承厌的呼吸声明显又重了几分:“花蝉衣,你还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么?” “都让你别说话了!” 花蝉衣难得有些紧张,他一开口,她便更想落荒而逃了! 花蝉衣抬起头来,怨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去,花蝉衣此时依偎在他怀中,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凸出的喉结。 不得不说,顾承厌各个部位都长在了花蝉衣的最高审美上。 且不说他修长的身材和俊美的脸,单看一些小细节,双手修长似美玉般,上面却有极衬托男人的青筋,下巴仿若刀削一般。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花蝉衣吻上了他的喉结。 顾承厌这次实在做不到继续保持沉默了:“花蝉衣,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这可是你自找的!” 花蝉衣一咬牙:“将军不必继续做柳下惠了,反正你我都这样了,倒不如互相解了这药!我可听说过,最厉害的媚药若是一直解不了,会要人命的!” 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花蝉衣心底那点不可告人的念想了,评理日没中药花蝉衣都对顾承厌有那么一点想法,更别提此时此刻。 往日里也就罢了,此时在这药的催发下,花蝉衣心底的渴望不可避免的滋生着,她希望能借着这药劲儿,和顾承厌发生些什么。 顾承厌说的不错,她不是什么良家妇女,如今同东子哥和离后,更是没什么牵挂,也丝毫不担心自己日后嫁人的事。 花蝉衣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人了,而顾承厌也是个老手了,今日就算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于他而言也不会有半分吃亏。 这样想着,花蝉衣伸出双臂来揽住顾承厌的脖子,对着那张心心念念的薄唇吻了上去。 顾承厌猛的伸出手来,握住了花蝉衣纤细的有些过分的腰:“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 * 因为二人都对彼此渴望已久,加之又中了这种药,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二人从深夜一直折腾到了凌晨。 花蝉衣的药效早就消了,被顾承厌折腾的筋疲力竭,她昏睡过去好几次,又会被他折腾醒过来。 “顾,顾承厌,你药劲儿还没过么?” 450 那个男人是谁? 直到最后,花蝉衣嗓子都哑了,看着还在身上弛聘的某人,严重怀疑他其实也早就清醒了,故意在这里装糊涂。 就算他今晚比自己多喝了两碗汤,也不该到这时候了还没好吧?! 花蝉衣试着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手脚却早就酸软了,也推不动他。 罢,罢!今日合着是自己自愿的,都已经发生了,他是不是清醒着已经不重要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花蝉衣半梦半醒间,只见藕荷色的床幔不断晃动着,窗边微微泛起了白,一切方才结束。 顾承厌长臂一伸,手脚并用的揽在怀里,也不知是睡了没,唇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花蝉衣斜睨了他一眼,心说这哪有半分纨绔将军的样子,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丝毫不知道节制!若非她体质比寻常女子硬朗,只怕真受不住他这个…… 这是花蝉衣此时脑中唯一的念头,却也没心思多想,她实在是太累了,已经许久不曾餍足过的二人相拥着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翌日,花蝉衣醒来时,见顾承厌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着她,眉眼间似乎带着一抹化不开的笑意。 想起昨夜的疯狂,花蝉衣老脸一红,移开了目光,不敢看他。 顾承厌瞧她害羞了,唇角扬起一抹笑道:“昨夜那般放得开,怎么此时倒害羞了。” “我害羞?”花蝉衣硬着头皮看向他:“我这么大年纪了!这种事有什么可害羞的?!” 顾承厌:“……” 真不知道花蝉衣是怎么想的,动不动便说她年纪大了,究竟哪里大了顾承厌也看不出来。 花蝉衣觉得自己是在是不争气,丢人丢到家了!昨夜是她主动凑上去的,此时一切已经发生了,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其实她也想装的淡定些,只是脸上的温度怎么也退不下去,估计顾承厌此时心里乐死了! 只是花蝉衣忘了一件事…… “你确实也没什么可害羞的。”顾承厌突然低声道:“昨夜,未见你落红,想也不是头一遭了。” 花蝉衣愣住,她自己倒是忘了一这茬儿,被顾承厌这么一说,面上闪过一丝窘色。 顾承厌这话说的倒是很平静,他并不介意这种事儿,也没有太过守旧的看法儿,他在乎的是花蝉衣这个人,她日后别再同其他男人有任何关系就好。 花蝉衣也知是囧了片刻,很快神色便恢复如常了:“说的好像将军昔日没碰过其他女人一样,我自然不会见落红,我,我可是有夫君的人了。” 这话花蝉衣在顾承厌面前说过多次,就是为了提醒他莫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如今发生了这种关系后,花蝉衣仍旧说这话,顾承厌目光不禁紧了紧:“花蝉衣,你还准备瞒我多久?” “什么?” 见她到了这份儿上,还在装糊涂,显然是没准备让他对她负责,顾承厌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好不容易得手的那些喜悦,也消散的无影无踪了,顾承厌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那封和离书,我不小心看到了。” 花蝉衣:“……你,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顾承厌解释道:“我受伤那日,你在外面睡的,我将你抱进卧房时,从你衣裳里掉出来的。” 花蝉衣闻言,不免有些汗颜,心说原来他那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这段时日因为担心顾承厌动手动脚的没正经,张口闭口提起东子哥,此时想想,真不是一般的搞笑。 这顾承厌!既然早就看到了,还同她在这里装模作样的…… 顾承厌见她哑口无言,冷道:“我知道你这段时日瞒着我心中想的什么,无非是担心我对你做什么,花蝉衣,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些,我承认,我昔日冲动过几次,你当我是地痞流氓不成?” 花蝉衣有些窘,心说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样子! 殊不知顾承厌气的便是这个:“你将我想的这般龌龊,倒是满口你那夫君多么正人君子。倒也不是我诋毁他,你那夫君真不是东西,既然占了你的身子去,又不对你负责到底,你当所有人都像我这般,对这种事不在意?也不想想和离后你日后该怎么成亲嫁人。” 顾承厌虽不是什么好鸟,这些年所有人都以为他阅人无数,实则还真没几个,通常他不会对人家负责的,是绝对不会碰人家一根手指头,当然,某些女子,好比忘仙馆的便不作数了。 也怪他早年对自己太过放心,认定了自己这辈子不大可能对哪个女子动心,若是早知道有朝一日会遇到花蝉衣,他昔年绝对不会不着四六的做个纨绔,定会像女子一般,守身如玉的等着她出现。 “不是他!”花蝉衣脸色有些难看,虽然将这一切推给东子哥,她面上还不至于那般难看,可她还是不希望有人误会了东子哥的人品去:“和离之事是我提出来的,东子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那是谁?”顾承厌闻言,眸中带上了一丝无奈:“花蝉衣,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去,莫非,是在给沈东子守寡的时候?” “顾承厌!”花蝉衣有些恼怒于顾承厌将她想的那么不堪,她若真是在守寡那段时候跟了谁,也不会继续立贞节牌坊,在东子哥回来后还缠着他不放,他这话未免太作践人了些! 不过对上顾承厌漆黑的眸子,花蝉衣却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昔日将顾承厌想的那般不堪,他心下是什么感受了。 顾承厌本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出于好奇,正常的询问,见花蝉衣生气了,才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单纯的问问,什么时候,是谁?” 说他心下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一想到昔日有男人在他之前拥有过花蝉衣,他恨不得将那人脖子扭上几圈儿,凌迟处死! 可若说他会因为这种事看花蝉衣不顺眼是不可能的。 花蝉衣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眸去:“其实我也不知道。” 451 你就说喜不喜欢我! 说出来多好笑,女子清白如此重要,她竟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花蝉衣一面穿衣物,一面将当初被卖到忘仙馆,被人陷害那次简单同他说了下:“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若是知道,必然不会放过他!” 说起来还是怪她自己,花蝉衣当年刚重生过来没多久,想出人头地想的近乎发疯的程度,若换做现在,她就是不会琴棋书画又如何,一辈子这么长,变好的机会多的很。 她前两年但凡想开点,是断然不会进忘仙馆的!就算不会失身,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不过有些道理她似乎还是明白晚了,如今说什么也早就为时已晚, 花蝉衣没觉得将这些告诉顾承厌有什么,他心中介意与否也无所谓,昨夜虽因为那药,二人发生了那种关系,也或多或少的满足了花蝉衣心中某种期望,不过这便够了! 她一个成过亲,还非清白之身的女人,面对高高在上的顾将军,还能奢望些什么呢? 怎料她穿好衣物后,始终沉默着的顾承厌突然道:“花蝉衣,既然如今你已经同你夫君和离了,如今又委身于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随我回将军府,做我的将军夫人吧!” 这是顾承厌一直以来始终想对她说的话,顾承厌不是毛头小子,心知再也没有比眼下这个机会更好的了。 花蝉衣闻言愣住,半晌未回过神来。 顾承厌在说什么,做,做他将军夫人…… 这句话不知能令京中多少女子为之疯狂,花蝉衣自认比寻常人看开了许多事,却也不能免俗,顾承厌于她而言,不是什么顾将军,也不是炫耀的资本,只是她喜欢上的一个过分优异的男人罢了。 花蝉衣此时心脏跳的飞快,一时半会儿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也只是激动一下便罢了,很快花蝉衣便回到了现实,讪讪一笑道:“将军别说笑了,我如何做得将军夫人呢?” “有何做不得?”顾承厌道:“我不似其他官家子弟,想要娶谁由家里,由陛下说了算,如今谁能嫁进我顾府来,没人说了算!” 是根本没人敢管吧,花蝉衣心想。他如今权势滔天,哪个不要命的敢管他娶谁? 可花蝉衣自己心里有个疙瘩,一来她出身低,成过亲,虽说和东子哥之间始终未曾发生过什么,但终究是成过亲的。 二来,她也确实不是黄花姑娘了,之前在忘仙馆便不是了。三来,她上辈子那些事,虽说重活了一辈子,那些事放下归放下,不代表她忘了,她不止嫁给过一个傻子,还生过一个孩子…… 若是没遇到顾承厌,这些事她可能会埋在心底深处一辈子,可是遇见他,还发生了某种关系,花蝉衣会不受控制的去想那些糟心事。 她所经历过的,与面前这个男人完全不相配,花蝉衣不知该怎么同他说,只做沉默不答。 顾承厌看了她一会儿,微微蹙眉道:“花蝉衣,你该不会是……自卑吧?” “没有!”花蝉衣道:“我没有自卑,只是看得清现实罢了,顾承厌,我就是个生于乡下,长在市井,挺世俗的一个人,清楚高低贵贱,门当户对之分。” 顾承厌看着她,不解道:“花蝉衣,我一直以为你没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这不一样!”花蝉衣纠正他道:“我不在意是我自己的事,旁人如何诋毁我,我自己问心无愧便不在意,可我若是嫁给将军,便是你我二人的事,不用旁人说什么,我自己便问心有愧,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如何能嫁给将军做你夫人呢?” 顾承厌无奈:“都说了我不在意……好吧,倒也并非半分不在意,可且不说你不是自愿的,就算是,过去的都过去了,清白什么的更是狗屁,我要娶的是你,又不是你的清白。” 顾承厌这人从不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别说花蝉衣昔日在忘仙馆被人毁了一次清白,就算她真是那里的窑姐又如何,只要他喜欢,照样娶回家! 此举或许会影响顾家的名誉,让顾家蒙羞。可如今顾家他做主,若他爹在天有灵,回头尽管找他算账好了! 花蝉衣觉得顾承厌还是没听懂自己是什么意思:“将军您如今不在乎这些,那是因为将军您如今什么都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说不在意叫您桀骜不羁,不拘小节。我若说不在意,说难听些,那便是没皮没脸了。” 说也奇怪,明明同一件事,不同的身份来面对,便不是一码事儿了。 若花蝉衣如今同顾承厌一般,什么都有了,她才不会在意这些,可她是弱势的一方,心下总觉得拖累了他似的。 顾承厌闻言默然,心知倒并非花蝉衣想得太多,事实本就是如此。 顾承厌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换做昔日什么也没有的自己,就连阿楚都不敢娶,如今确实是因为什么都有了, 花蝉衣虽是个女子,但自尊心极强,不似其他女子将男人当成自己的依靠。 她这性子倒也怪让人发愁的,有些时候顾承厌真心希望花蝉衣能让自己放松些,像其他女子似的,每日研究研究京中时兴的胭脂首饰,其余的事,教给他来替她摆平不好么,反正她的那些事,于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这种念头顾承厌也只是想想罢了,她心知花蝉衣幼年时的经历注定她这性子是改不了了,可是…… “花蝉衣,你就说你喜不喜欢我?” 这话题似乎转变的太快,花蝉衣愣了下,却还是如实答道:“喜欢!”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否认的,亲也亲过,睡也睡过,她就是继续撒谎,那位面虚伪过了头,顾承厌也不会信。 顾承厌闻言,眸中染上一抹笑意:“何时喜欢上的?” 花蝉衣想了想,如实道:“有一断时间了。” 说罢,见他眉眼含笑,又道:“你莫要笑我,我自小到大,身边好男子本就没有几个,更别提是你这样的。” 452 四日见一次 几乎全京城的女子都倾慕于他,花蝉衣自认是个俗人,或许没那么俗,单是听他的名号便心动不已,可她和顾承厌之间也并非没有交集,更别提,顾承厌也喜欢自己了。 顾承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同你夫君和离,是因为我?” 花蝉衣如实答道:“……有一部分原因是,主要还是因为,他心中也有了旁人。” 两个人都变心了,何必继续在一起纠缠着?倒还不如早放手早利索。 虽说花蝉衣不大喜欢那个卿然,不过既然东子哥喜欢她,便去找她好了,花蝉衣也不同她置那个气。 顾承厌闻言,知她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嘴硬的,此时心下欢喜不已,的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面上却不显,冷笑了声:“我就知道,本将军都这么追你了,还会让你放不下你那夫君?所以花蝉衣,你要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放弃同我在一起的机会么?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你仔细算算,这笔账可不划算。” 花蝉衣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顾承厌这话说的有道理,她也觉得没必要如此,可自己若是同他在一起,岂非是要拖累他? 他若是真娶了自己,旁人或许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怕不是要将他笑话死。 毕竟任谁也不会放着高贵的公主不娶,而娶一个出身草芥还成果亲的女子,这和明摆着告诉旁人,他是个有眼无珠的傻子么。 花蝉衣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到将他拱手让人,心下却又浮现出强烈的不甘来。 人果然都是得寸进尺的,花蝉衣此时此刻终于或多或少明白了,花家人为何会一而再的找赵府讨银子,他们当真不知道好歹么?还不是诱惑太大! 就像顾承厌于自己而言,亲过便想更多,如今睡也睡了,又不想就这么轻易算了…… 花蝉衣始终沉默着,顾承厌也不急,他有预感,花蝉衣会想清楚的!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花蝉衣深吸了口气,突然道:“若是将军真的不介意,我同您在一起也无妨,只是我眼下还不想成亲,能不能给我些时间?” 花蝉衣还是希望自己他日能变的更好一些,不说同他门当户对,好歹站在一起,不要那么违和。 顾承厌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此言当真?” “当真!” 顾承厌伸出手来将花蝉衣拥进了怀里:“好,我答应你,这事儿先不让外人知道。” 眼下花蝉衣能松口,顾承厌便已经觉得谢天谢地了,至于其他的,不急! 花蝉衣果真同他昔日身边那些女子不同,那些女子待他或许也有真心,可同时从不放过因同他在一起而在人前出风头炫耀的机会。 顾承厌知道花蝉衣如今再医学堂内有几个树敌,虽不是她主动招惹,可那些人明里暗里倒也没少找她麻烦,若是想报复她们,如今只需挑明了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即可。 可花蝉衣心下第一时间想的,确不是这些。 有时候想想那些养在后宅所谓的千金,说白了不过是些见识短浅的女子,或许她们心机深沉,令人觉得深不可测,可是斗来斗去,所争的确令顾承厌所不齿。 不过这些话他也不会说,人各有所求,花蝉衣所求的,便是令他真正感到欢喜的。 花蝉衣倒是不知顾承厌想了这许多,她此时只是靠在他怀中,想着自己日后该更努力了。 昔日为了配得上东子哥,花蝉衣就没少为之努力,如今同顾承厌在一起后亦然。 花蝉衣也不禁在心中感叹,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若自己也是个千金小姐,哪怕像张晴之那般,是个庶女,如今也不必有这许多担忧了。 二人安静的抱了一会儿,花蝉衣起身道:“行了,我还要收拾收拾去学堂呢,话说你何时回将军府,在我这儿待了这些日子,该惹人起疑了吧?” 顾承厌笑笑:“今日便回。” 花蝉衣:“……” 花蝉衣心中忍不住冷嗤了声,心说这姓顾的可真行!感情一直在他这里赖着不走,就是为着这个,如今一得逞,这便能走了。 顾承厌见她气鼓鼓的,笑着在她面上亲了口:“我以后晚上,还能过来么?”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得手,若是每日都见不到她,心下怕是怪难受的。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糟了!自己日后晚间还要去靖王府呢,这事儿此时还不能同靖王说。 这些烂事儿都是花蝉衣自己惹上的,虽然她也不是刻意招惹上那些人,可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还是自己想法子解决了为好,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在求他帮帮忙。 花蝉衣想了想,道:“将军若是回府后,日日来我这儿只怕也不合适,我在学堂最后一年了,每晚还要学医,你若是来了,我定是学不进去的,这样吧,以后你每七天来一次!” “什么?” 顾承厌一听这话,便有些不乐意了。 心说他努力了这么久,花蝉衣这块石头好不容易被捂热了,此时正是他最喜欢花蝉衣的时候,恨不得日日同她黏在一起,七天如何忍得了? 顾承厌没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花蝉衣莫名在他眼中看出了一丝幽怨来,瞬间有种自己睡了人家便不负责的感觉。 花蝉衣想说,日后若是每夜都要去靖王府,七天回来一天都愁着如何同靖王说。 可是看着眼前刚刚被自己占了便宜的顾大将军,花蝉衣终究还是没出息的心软了,一咬牙道:“每隔四天来一次,这总行了吧?你若是日日都来,岂非耽误我学医?” 原本顾承厌还对她的拒绝产生了疑心,闻言便不疑有他了,花蝉衣的拼命劲儿顾承厌是见识过的,虽然他知道,只要花蝉衣一句话,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安安稳稳的做自己夫人,享清福就好了。 可惜花蝉衣不是个愿意依靠旁人的性子,他尊重她。 453 院服被挂出 四日便四日吧,顾承厌心想,自己也不好继续在她这小院儿耗下去了。 他如今虽然隔三差五不去上朝,出了名的不讲规矩,但终究不是游手好闲的性子,该他分内之事从未搁置过。 凡事总有个底线,那狗皇帝亦然,他若是太过火了,那皇帝保不齐鱼死网破也要解决了他,虽说鱼死了,网页未必会破,可顾承厌不想闹到那一步。 事到如今,也该回府了。 顾承厌临回去前,将花蝉衣揽过来狠狠亲了一通,将她亲的险些没喘过气来,才放过她。 “四日后我再来找你!” 花蝉衣红着脸点了点头:“嗯。” 顾承厌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脚步:“花蝉衣,本将军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花蝉衣被他逗乐了:“行了行了,别肉麻了,快走吧!” 顾承厌这才离去,走时还不忘一步三回头,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唇边的笑容迟迟不曾散去,一直到学堂内…… 花蝉衣走近学堂时,见不少人围在平日里张贴各种榜单的地方,议论纷纷着什么。 花蝉衣心下本能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落下的毛病,每每有一群人围在一起,花蝉衣都本能的感觉不妙。 花蝉衣不解的走近,听见这些人在说什么好看,什么无耻之类的。 花蝉衣打眼一看,这上面居然挂了件衣裳…… 这衣裳也不是其他,而是李齐眉之前设计的院服,居然被人做出来了,还存心挂再这里! 花蝉衣不顾周围人诡异的目光,将这衣裳仔细打量了一般,别说,这衣裳确实好看,看着甚至比学生们身上的院服要好看。 可是明显看得出来,这衣裳赢在了料子和绣工上,这上好的浮光锦,其上似有浮光流动,上面的花纹也栩栩如生,若也像院服这般批量用粗布制成,便要差远了。 然而这一点貌似不是人人都能看出来的,有些人虽也看的出面前挂着的衣裳价值不菲,可确认为是衣裳款式的原因,毕竟若是款式不好看的话,再好的料子也做不出多好看的衣裳来。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做这衣裳的人大概也是想用这点来掩人耳目。 花蝉衣心中冷嗤了声,她看得出来,做出这衣裳的人是存心的! 周围看热闹的皆看向了花蝉衣,花蝉衣多少有些火大,心说还没完没了了!当时顾师傅选中顾承厌绘制的那副图样,便有人说三道四个没完,如今院服走做出来了,还有人固执着找不痛快!花蝉衣今早的好心情都被毁的差不多了。 花蝉衣心中将做这衣裳的人痛骂了一顿,心说真是缺德透了,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花蝉衣突然感到有些不耐烦,只是面上不显,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看向周围这些人道:“这衣裳谁做出来的?挂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周围人面面相觑,只做摇头不知。 花蝉衣看了一圈,料他们也没这个胆子,又道:“李姑娘呢?” 这李姑娘指的自然是李齐眉,李齐眉被点了名,有些害怕的走了出来。 花蝉衣只看了一眼,便知这是个和周纯一样的老实姑娘,这衣裳绝对不可能是她自己做的,花蝉衣态度温和道:“这衣裳是谁做的,你知道么?” 李齐眉当然知道,只是根本不敢说,只好连连摇头。 花蝉衣突然冷笑了声:“怎么,那人做了,却不敢让人知道么?李姑娘,你也觉着我师傅这次徇私舞弊,所以才没选中你做的这衣裳是么?” 花蝉衣连连追问,李齐眉吓的连连摆手,眼眶都红了:“不是,不是的蝉衣姑娘,我没这么想过,从没这么想过!” 当初她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试试,落选了虽然心下也有些难受,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反抗半分,更别提是做出衣裳来挂在这儿,这不摆明了同路郎中和花蝉衣对着干么! 花蝉衣见她这样子,不免有些无奈,心说自己这态度和善的没话说,她怎么就吓成这样子了,看着倒像是自己欺负她似的…… “李姑娘。”花蝉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没记错的话,这图纸是在你那儿吧?若非你将这图纸交了出去,谁能照着分毫不差的做出来呢?这事儿不怪你,你尽管说就是!若是知情不报,别怪我不对你手下留情!”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图纸被我不小心弄丢了,谁拿去的我也不知道。”李齐眉心中害怕花蝉衣,但也不敢得罪小然,只好撒谎。 那小然再怎么说,也是个状元家的千金小姐,虽说学堂内有不少人都知道,小然他爹考中状元前,就是个杀猪卖肉的屠户,小然也不过是个屠户家的女儿,大字不识一箩筐,脑子蠢笨如猪,可如今成了千金小姐就是不同,就是没人敢得罪了她去。 花蝉衣还想追问什么,人群外传来小然尖锐的声音:“你不用问了,这衣裳是我找人做的,怎么?花蝉衣,你有什么意见不成?” 花蝉衣其实早就猜到了此时十有八九同小然脱不了干系,毕竟学堂内与她敌对,且贱成这样子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只是没有证据,若是直接就去找小然,大概会被反咬一口,说她存心针对小然。 原本花蝉衣还在想怎么在李齐眉口中逼问出来,既然小然自己承认了,她也免了不少麻烦,冷眼看着小然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小然,你费尽心思将这衣裳做出来,挂在此处,是不是对如今这院服有什么意见?” 小然冷笑了声:“意见不敢当,只是我好奇罢了,李姑娘的那身衣裳做出来什么样子,我相信好奇的可不止我一个,今日便做出来给各位看看!蝉衣,难道你不好奇么?此时不应该感谢我么?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花蝉衣早就习惯了小然这贱样,此时只是沉着脸,也未恼火,语气平静道:“然后呢?衣裳做出来了,然后呢?” 454 顾将军来了 小然闻言,掩面轻笑了几声:“然后应该就不用我说了吧?大家应该都看得出来,这身衣裳,和你们身上这身院服,哪件好看一些,相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想来当初路郎中选的时候,是老眼昏花了,导致你们不能穿上更漂亮的院服。” 小然嘴上这么说着,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路郎中当初就是存心偏向花蝉衣!他们师徒二人狼狈为奸,合伙欺负李齐眉这个老实姑娘! 花蝉衣盯着眼前一脸得意的小然,双眸微微眯起:“既然你这么替新生们惋惜,不妨出些银子,将院服都按照你挂出来的这件,统一换一批好了,到时候我也可以将我得到的那本医书教给你,你看如何?” “你说什么?”小然见花蝉衣这么说,蹙眉道:“恕我直言,你这话说的就有些没皮脸了,本就是你们师徒的问题,如今为何要我出银子?” 主要是小然也出不起,单就这一件衣裳,她便贱卖了自己的一些首饰。 花蝉衣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原来你也知道,此事是我们师徒的事!既然如此,你今日来插的哪门子手?!” 花蝉衣突然疾言厉色,将小然吓了一跳。 花蝉衣又道:“且不说如今做出来的院服穿在诸位身上也极好看,这事儿本就是由我师傅决定的,如今院服已经制出来了,你凭白插一手,这是摆明了不将我师傅放在眼中!小然,我给你两个机会,你要么将学堂内所有学生的院服都换成你制的这样子,分毫不差,我便饶了你,不然就凭你不尊重我师傅这一条,今日便从学堂内滚出去!” 花蝉衣这次是真不想继续留下这个小然了,且不说她这不是头一次同自己和师傅对着来,日后这种事还会冒出多少,单就今日这一件,就够令人火大了。 师傅平日里为人低调,可再怎么说也是在这学堂内掌管大权的,何时轮到贱人一直跳脚? 更别提花蝉衣始终顾及着小然的身份,忍耐她够久了…… 小然闻言,多少也有些害怕,因为花蝉衣的神情显然不适合同她闹着玩儿的。 花蝉衣这个身份卑贱的小贱人也就罢了,路老匹夫在陛下面前多少有几分薄面,若真想赶她出学堂,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过事情已经闹到这地步了,小然脑子飞速的转了几圈儿,用出了她毕生的智商,委屈道:“蝉衣,我可没有其他意思,我是真的觉得李姑娘这衣裳画的好看,想给各位瞧瞧,是不是因为我不小心指出了路郎中的错误,所以惹得你生气了,我错了,你们别赶我出学堂好不好?我这人做事总是不过脑子的,你别生气了。” 花蝉衣见小然同自己来这一出儿,心说这小然如今倒是聪明了些,还知道装可怜博得同情了。 可惜,这招她前几年便玩儿烂了!更何况,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不是谁装可怜都有效果! 花蝉衣冷笑道:“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做事不过脑子倒是真的。” 如此,一旁有人看不下去了:“蝉衣学姐,你这话便不对了,就算小然学姐这事儿做的不大对,可她也是无心的。” “难不成真因为被小然说中了,蝉衣姑娘这是恼羞成怒了?” “能不恼羞成怒么?”有人实在是看不惯花蝉衣,语气尖酸刻薄:“若我是她,此时也必然恼羞成怒!” 花蝉衣在众人议论声中面不改色,伸出手来摸了摸那衣裳料子,笑道:“诸位应该看得出来,这衣裳料子是上好的浮光锦,这绣工也非寻常绣娘能绣的出来的,小然若是真是想做出来给诸位看看,为何不用同院服一样的料子?谁不知道这浮光锦上面似有水光波动,哪怕是最寻常的样式,用这种布料做出来都极好看。” 小然闻言,不解道:“真是不好意思啊蝉衣,我找人做的时候也未想这么多,可我们府中并没有寻常的布料,我见有剩余的浮光锦,便找人用这个做了,再说了,这衣裳好不好看难道不是看样式设计么?说到底,还不是李姑娘蕙质兰心,绘制出来的本就好看?” 小然此言一出,更是令人觉着小然府上果真有钱,这做官的家中就是不一样!浮光锦多贵一匹啊,小然居然丝毫不当回事儿。 小然打击花蝉衣的同时,还不忘将自己抬高一番,感受到众人艳羡的目光,小然心中别提多骄傲了! 这就是她和这些草民的区别!虽然这衣裳是她将自己的小金库拿去当铺变卖了大半才攒够的,不过此时既能打击到花蝉衣,又能感受到周围众人艳羡的目光,小然觉得值了! 花蝉衣未答话,心说若是想要证明的话,只有自己出些银子,出去按照如今院服的样式,找上好的绣娘用浮光锦在做一身出来,到时候这两身衣裳究竟哪一款好看,便高下立见了。 只是看样子又要破费了,且不论这浮光锦多贵,这上好的绣娘没个几十两银子也请不过来,就为了这小然,自己又要掏这许多银子…… 花蝉衣稍微想想,便觉得一阵肉疼,看着面前洋洋得意的小然,更是恨的牙痒痒。 不过这衣裳她这次还做定了!这次不让师傅将小然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出学堂,她便随……随顾承厌姓! 花蝉衣准备今日暂时不同小然继续争执下去,回头直接找人做出来,狠狠打她的脸! 这时,不远处传来学堂内侍卫的声音:“都让让,顾将军来了!” 花蝉衣闻言愣了下,还未缓过神来,周围的人早就让开了路。 自打开学后,顾承厌从未来过学堂,新生们早就听过顾将军的鼎鼎大名,却从未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瞻仰过,此时都撞着胆子偷偷打量着顾承厌。 不少女子只看了一眼,便羞红了脸,尽管顾承厌看都没多看她们一眼,仍旧令不少女孩子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情窦初开。 455 将军的嘴,骗人的鬼 就见顾承厌依旧一袭黑衣黑袍,看起来同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顾将军今日这身衣裳虽低调,但这料子几乎罕见不说,其上绣着暗金色的花纹,发间还插了根上好黑曜石打磨的簪子,说不出的贵气。 花蝉衣眯眼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心下莫名就有些不爽了起来,心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你们的!看有什么用?! 嘶,居然还脸红了……看别人男人都能脸红,现在的小姑娘啊,看真的是…… 想自己和顾承厌认识这么久都坚持下来了,瞧瞧你们一个个的样子,就差扑上去将顾承厌生吞活剥了! 花蝉衣一面暗自鄙夷这这些不知收敛的小姑娘,一面目光离不开顾承厌。 这厮从她那儿回府还不忘换身衣裳,看着还真是够勾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顾承厌是来做什么的?该不是又来找四公主的吧?还是说特意给这些女学生看的? 若真是如此,花蝉衣定不饶他! 顾承厌这些年是受惯了女孩子们各种各样的目光的,倒也无所谓,目光微不可查的在花蝉衣身上扫了一眼,又变回了严肃脸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小然此时认定了顾将军同自己是一伙儿的,毕竟将军喜欢四殿下,而自己如今也是四公主眼前的人。 常言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顾将军此时来的正好!花蝉衣这小贱人完蛋了! 小然得意的想着,毕恭毕敬的上前同顾将军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下,不过她话里话外还是明显说路郎中和花蝉衣暗中作弊的意思,还特意带上了四公主绘制的院服图样也被涮下去的事。 顾将军定会向着她和四殿下的吧?小然心想,今日只要顾将军一句话,花蝉衣理论在多也没用了! 花蝉衣始终在一旁沉默着,心说如今小然跟在四公主身边久了,确实聪明了许多,至少知道拐弯儿抹角了。 只可惜,她告状的对象错了,居然找顾承厌告她的状!且不提顾承厌眼下人都是她的了,真当顾承厌是不分是非黑白之人,能被她三言两语挑拨动? 转念一想,倒也不能全怪小然蠢,她敢去找顾承厌告状,说白了还不是因为认定了顾承厌会有因为四公主帮她么?在许多人眼中,四公主和顾承厌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思及此,花蝉衣凉凉的看了顾承厌一眼,顾承厌几乎是立刻会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一向比较要强的花蝉衣新鲜竟难得有一种顾承厌护着她一次的期望。 倒并非她自己解决不了,只是此时此刻这种心情,花蝉衣自己也说不清楚,昔日面对东子哥时,她最不愿意的就是麻烦东子哥,出了点什么事,巴不得将沈东子护在身后,她悉数解决了。 可是面对顾承厌就不一样了,花蝉衣暗怪自己没出息,却又忍不住想知道,顾承厌究竟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最好给小然一巴掌,用他扭人头的劲儿把小然打的半身不遂,以后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花蝉衣有些恶毒的想着…… 然而顾承厌还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对女子动手的地步,顾承厌冷眼看着面前的小然,面上虽不显,但心下还是不免觉得有点神奇。 小然这是,在同他告花蝉衣的状? 当真是个神奇的人物…… 顾承厌看了一眼新生们身上自己绘制的院服,又看了看小然挂在那里的。 单就这么看,确实小然那件好看多了,毕竟衣裳的材质完全可以决定一件衣裳整体看起来如何。 顾承厌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就好比他平日穿的衣裳似的,虽多是黑衣,但因为衣裳料子不同,看起来也是截然不同的,加之李齐眉原本设计的也不丑,更是令这衣裳看起来加分许多。 就在花蝉衣猜测他会怎么说的时候,顾承厌突然冷嗤了声:“事情大概怎么回事儿本将军听明白了,只是我却觉得诸位身上这身比较好看,你们觉得呢?” 这…… 众人心下虽不这么认为的,却还是连忙纷纷附和道:“将军说的是,我们也觉得我们身上这身好看多了。” 顾承厌说罢,又看了小然一眼:“你觉得呢?” “我……” 小然气的说不出话,心中忍不住想,将军这是什么眼神儿?自己花重金找人所制的,哪里比不上这粗制滥造的院服了? 然而小然也只敢想想罢了:“将军说的是,是,是我一时眼拙了。” 小然此时心里快要憋屈死了,然而顾承厌说哪件好看,哪件自然就是好看的,哪有她还嘴的余地? 一旁的花蝉衣见状,不免有些汗颜,心说原本她还以为顾承厌这还真是够简单粗暴的,只是一句话,便没人敢反驳。 有权有势就是好啊,就算顾承厌指鹿为马,说黑为白,只怕这些人也只会点头称是。 虽然花蝉衣心下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好,可是不得不承认,还真挺爽的,不是一般的爽! 花蝉衣看了小然一眼,微微一挑眉:“果然还是将军眼光好,民女佩服。” “那是自然!” 顾承厌欣然接受了花蝉衣的称赞,他说院服比小然做的这衣裳好看,倒也全然口说无凭,昔日花蝉衣同他说,学堂内有人怀疑路郎中为了她徇私舞弊时,他便私下里让下人着手去办了一件事。 说来也巧,此事同小然今日所为多少有些大同小异的意思,今日他倒真是来对了。 顾承厌道:“本将军前些日子找路郎中下棋时,其实听说了院服之事,路郎中还将蝉衣姑娘绘制的图样给我看了看,当时便觉得蝉衣姑娘当真是心灵手巧,这院服设计的极好。” 花蝉衣:“……” 这话虽说表面上听起来再夸自己,可花蝉衣怎么就觉得这么臭不要脸呢?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那图是谁画的么? 然而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讪讪一笑道:“多谢将军夸奖。” 456 顾将军亲自送衣裳 顾承厌瞧她那有话说不出的吃瘪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好玩儿,强忍着唇边笑道:“本将军难得对哪身衣裳感兴趣,同路郎中商量了一下,便也找人给蝉衣姑娘做了一身。” 花蝉衣:“……这,怎么好意思呢?” 其实花蝉衣想说的是,他当着这许多人的面给自己送衣裳,万一二人之间的关系败露了怎么办,她还不想这么早为人所知。 可是花蝉衣打量了一下周围人的目光,见她们除了艳羡,眼中再无其他,瞬间明白过来了,顾承厌这家伙昔日只怕没少给姑娘家送东西,众人就算没亲自见过,想来也早就有有所耳闻,所以顾承厌给她送衣裳,众人也只当是顾将军故技重施,不会有其他什么想法。 这本是好事儿,只是不知为何,花蝉衣感觉自己心里越发堵得慌了。 “这是路郎中给你的赏赐,只是路郎中并不知京中哪里的绣娘最好,料子最漂亮,我便帮了个小忙,今日特意给蝉衣姑娘带过来。” 花蝉衣闻言,心说师傅才不会如此呢,想来是顾承厌私下里自作主张,此时为了掩人耳目,才说是路郎中要如此的。 众人这才将目光从顾承厌身上移开,留意到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中捧着个紫檀木盒子,单看这装衣裳的木盒,便价值不菲了,里面的衣裳更是令人隐隐有些期待了起来。 那小厮极有眼色的上前,将盒子打开,就见盒内趁着白色的绒毛,其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做工极其细致精美的衣裙,众人一时间不禁看的愣住。 原本顾承厌也准备用浮光锦给花蝉衣做这身衣裳,可是转念一想,浮光锦虽名贵,但如今京中有钱人家都会买上两匹,倒也常见,他头一次给花蝉衣送衣裳,怎么可能用常见的料子? 于是直接在将军府库房内挑了匹昔日在他国的战利品。 软烟罗的料子,但不知用什么方法所制,薄如蝉翼,其上流动的浮光却又丝毫不输给浮光锦。 花蝉衣都看愣了,原本这衣裳的款式花纹就极其精美好看,配上这衣料和绣工,精美绝伦的同时,又多了几分仙气。 顾承厌笑道:“蝉衣姑娘设计的院服好看可不是我随口说说的,蝉衣姑娘去换上试试吧,正好给众人看看,这衣裳如何。” “是。” 花蝉衣也未推脱,顾承厌这是明摆着给她长脸呢,花蝉衣上前接过这衣裳,带着转身进了决明阁。 花蝉衣前脚刚离开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四公主便匆匆赶来了。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顾承厌,心下想念自是不必说,来时瞧见那些新生中的女学生看向顾承厌目光中的爱慕,心下也隐隐有些骄傲,同花蝉衣见到这副场景时心中不舒服的感觉截然不同。 虽说四公主从小到大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可顾承厌带给她的荣耀与昔日的都不同,毕竟女子无论出身如何,最终嫁给什么人才是要紧事。顾承厌,便是那个最值得嫁的! “将军。” 顾承厌听见这声音,转过头去看向四公主,微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他如今面对四公主时倒也没有多少愧疚感,当初便同四公主将话说清楚了,他最后未必会娶她,同她相处时,也刻意保持着距离,并未有过太多的接触,想来四公主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四公主见顾承厌只是对自己点了点头,心下多少有些不自在了起来,面上却也不显,笑吟吟的来到了顾承厌身前。 只要顾承厌还肯过来就好,毕竟四公主也想不出他来此除了看自己外,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了。 “将军怎么在这儿站着?” “今日来是受路郎中之托,给他徒弟送些东西过来。” 花蝉衣?四公主愣了下,心说顾将军同路老儿这关系还真是好,居然会亲自来给花蝉衣送东西。 花蝉衣也配? 四公主倒也未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笑道:“是什么东西?还劳烦将军特意跑这一趟,我还真是好奇呢。” 四公主说罢,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站在了顾承厌身旁,颇有些宣誓主权的意思。 一旁还未曾离去的不少女孩子见到这样一副场景,心下不免有些难受了起来。 奈何这二人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公主殿下,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她们也只能想想罢了。 顾承厌默叹了口气,微不可查的往一旁移了移,也算是委婉的提前知会四公主做好某些心理准备了,四公主能知会最好,此时也不是将话说开的时候,四公主毕竟是个女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不给她留面子。 顾承厌这一步移的很轻微,至少看在外人眼中是看不出什么的,四公主却切实感受到了顾承厌的躲闪,脸色僵了僵,袖中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却也没答话。 没一会儿,花蝉衣便在决明阁出来了。方才她简单将事情同路郎中说了下,也几乎确定了,今日之事并非路郎中所为,根本就是顾承厌自己自作主张过来的! 花蝉衣一出现,原本嘈杂的众人几乎是一瞬间便噤声了,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花蝉衣身上,皆有些惊艳。 花蝉衣原本就生的漂亮,不说是什么人间绝色吧,但也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在,不似有些美女千篇一律。 就见其细长的柳眉下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本是偏艳丽的样貌,偏偏她眉眼间总是带着同龄女子不具备的气质,带着看透许多事的淡然却又坚毅感,仿佛早就历尽千帆。 可是偏偏她模样生的显小,看着不过才十五六的模样,带着这么一副稳重的气质,更是令人忍不住心生怜爱之心,此时配上这身顾承厌精心设计的衣裳,直接令人看呆了去…… 花蝉衣见众人这反应,倒也未太过吃惊。 并非她自恋,而是这衣裳太好看了!穿在身上薄如蝉翼,轻的感觉不到重量似的。 457 小然吃瘪 花蝉衣有生之年还第一次因为穿上某件衣裳,有种自己快成仙女的错觉,倒不时因为觉得自己多好看,实在是这衣裳太太太好看了! 面对着众人的打量,花蝉衣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对着小然微微一挑眉,小然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她断没想到,这脸打的这么快,都是路郎中那个老匹夫,一把年纪了还想着给她这小狐媚子徒儿做哪门子的衣裳?瞧瞧花蝉衣这狐狸精样子,真是恶心透了,呸! 小然根本不敢去怪顾承厌将这衣裳送来的太过及时,哪怕是在心里,也不敢怪的,只能怪花蝉衣一身风尘味儿,恶心! 如此一来,究竟谁设计的院服更胜一筹,便一目了然了。 花蝉衣瞧这小然那样子,心说一会儿在收拾你!她还不想在顾承厌面前表现的太过疾言厉色,毕竟,四公主还在呢…… 花蝉衣目光自小然身上收回后,同顾承厌目光对上,见顾承厌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起来。 在看一旁的四公主,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嫉妒,然而在顾承厌面前,四公主表现的永远是端庄得体的,眉眼间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花蝉衣这种时候又如何能处置了小然呢?虽然她什么样顾承厌心中明镜儿似的,可俗话说得好,不争馒头还要争口气,四公主在这里温柔似水的,看着娇花一般的人儿,花蝉衣也不想自己显得太过凶悍。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看样子是小然姑娘误会了,各位都散了吧。” 顾承厌干咳了声,心说凭花蝉衣的性子,这小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找麻烦,没手撕了她便不错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这时,身旁的四公主柔柔的开了口:“将军许多日子未来学堂了,去我那儿坐坐吧,本宫有些话想同将军说。” 顾承厌一听这语气,方才恍然大悟,心说花蝉衣这是因为四公主也在,所以才在自己面前收敛了性子?免得对比太惨烈? 想到这种可能,顾承厌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了起来。 不过他如今自然不可能再去四公主那儿,婉拒道:“承蒙殿下厚爱,臣同路郎中还有些事要谈。” 四公主就是再蠢,也看的出顾承厌此次对自己冷漠了许多,虽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明明上一次见面时还好好的。 四公主强忍下心头的委屈,毕恭毕敬道:“既是如此,本宫便不打扰了。” 四公主说罢,还不忘看小然一眼:“闹够了没?还不随本宫回去?!” 她是真的不想管这个蠢货了,可是小然在外人眼中怎么说也算她身边的人,这种时候若是不管,旁人该如何想她? 花蝉衣见小然要被带走了,也顾不得继续在顾承厌面前装什么温婉大度,连忙道:“四殿下……小然姑娘此次凭白污蔑我师傅清白,怕是还要带到我师傅面前,由我师傅下决定该如何处置才是。” 花蝉衣说罢,垂下了头去,似乎有些怕四公主,却又不得不替路郎中讨回个公道似的。 四公主面色黑了黑,心说花蝉衣何曾这般怕自己过?在靖王兄面前献媚的时候怎么也没见她胆子这么小?怎么偏偏在顾将军面前突然怕了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多么可怕似的! 更别提她还还要带走小然,虽然小然这蠢货给自己丢了不少颜面,可如今在学堂众人眼中,小然是她身后跟着的一条狗,就这么任由路郎中处置,实在是…… 四公主犹豫不决间,感觉到顾承厌漆黑的眸子看了过来,四公主面上只好挂上一抹笑道:“小然她目无法纪,私自做出这等事来,确实应该交由路郎中处置,是本宫一时糊涂了。” 四公主作为堂堂的公主殿下,可以说是将姿态放到最低了,花蝉衣不禁在心中暗自唏嘘,这四公主为了给顾承厌留下些好印象也是拼了,原本她也确实有可能嫁给顾承厌。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从中截胡,花蝉衣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一码归一码,小然这次断不能轻易饶她!而且顾承厌既然选了自己,花蝉衣便也不希望其他女子再存着勾引的意思。 或许其他女子会觉得,这么多女子爱慕自己的男人,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但花蝉衣却不这么觉得,她看见那些女子含羞带臊的模样,恨不得上去蒙住她们那暗送秋波的眸子,明令禁止她们都不许再看了! 然而对手太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四公主离去后,花蝉衣见那些女学生们还未曾离去,也懒得在顾承厌面前装什么温柔了,瞬间沉下了脸来:“眼看就要上课了,诸位还不回去,是等着我请你们么?!” 花蝉衣在学堂内还是极具威严的,或许比不得那些有权有势的,却也没有新生敢不听她的,这些女孩子们闻言虽心下有些不乐意,还是纷纷做鸟兽状散去了,临走时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顾将军这般风姿卓然的男子,多看上几眼也是好的! 顾承厌如何不知花蝉衣心中再想什么,按理说,男子不喜欢善妒的女子,顾承厌对于花蝉衣吃暗醋却感到心情愉悦。 “看不出,蝉衣姑娘还挺凶悍的。” 花蝉衣皮笑肉不笑:“将军魅力太大,着实惊呆了民女。” 顾承厌没答话,花蝉衣瞧他眉眼带笑,很欠揍的模样,咬了咬牙,却还是毕恭毕敬的行礼,做了个请的手势。 毕竟她知道,那些女学生们好不容易见到鼎鼎大名的顾承厌一次,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收手,此时必然躲在阁楼内,偷偷向下看呢。 而且,一旁还有个听候发落的小然。 小然的目光就差将花蝉衣杀死了,今日花蝉衣这贱人让她丢人丢大了!虽然小然此时根本看不出花蝉衣和顾承厌之间有什么关系,单就凭顾承厌今日给花蝉衣亲自送过来衣裳这一件事,就够令小然嫉妒难耐了。 花蝉衣这贱人,此时心里怕是风光死了,得意死了吧? 458 赶出学堂 顾承厌见花蝉衣这样,不禁叹了口气,心说真是怪事,其他女子都恨不得同他走的近一些,哪怕是关系不亲近,也要想方设法表现抽一副亲近的模样,以此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唯独这花蝉衣,巴不得再人前对自己敬而远之。 不过这也恰恰证明了他的眼光果然没错,花蝉衣真的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 顾大将军此时完全忘了,有个词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总之他如今看花蝉衣是越看越欢喜,无论她做什么事,好的也是好的,不好的也是好的。仿佛自己找到了全京城最好的女子似的。 完全忽略了花蝉衣的诸多缺点,比如明明老奸巨猾,却喜欢装小白花,比如对他并没多么体贴,比如出身低微,等等等等…… 小然被带到路郎中面前后,路郎中也被气的不轻,这次也没客气,直接写了休学书,重重的盖上了学堂的章。 小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昔日路郎中念及她怎么说也是个官家千金,因为不想得罪了新科状元,有些小事能不计较便不计较了。 可是路郎中真想不到,小然一个姑娘家也能像那些市井无赖似的,没皮没脸到这地步,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看样子性格果然同出身没多大关系,同样出身市井的花蝉衣,怕是这辈子也变不成小然这副嘴脸。 小然见路老儿要将自己赶出学堂,先是惊,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愤怒油然而生。 也顾不得顾将军还在了,小然冷笑着开了口,言语恶毒:“路郎中因为这么点小事儿便将我赶出学堂,是不是怕我此事上不肯善罢甘休,终有一日会揭穿你们师徒恶心下作的嘴脸?” 一旁的周纯怒道:“你说谁恶心下作呢?!” 原本看见顾承厌来了,周纯吓的不敢开口说话,可这小然总是有让人控制不住自己火气的本事,嘴巴臭的比茅房还恶心人。 也不知一天到晚究竟是谁恶心下作,师傅和师祖已经够容忍她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谁承认便是说谁呗!”小然酸唧唧的翻了个白眼儿:“不过倒也不怪你们,毕竟都是些草芥,既然这学堂不留我,我还不稀罕待了!区区一个学堂罢了,也就你们这些市井小民才会将这里当什么好地方!” 小然说罢,还不忘看了眼花蝉衣,冷笑道:“我看你折腾到最后能折腾出什么来,花蝉衣,不要以为你能在这学堂内压我一头,便了不起了,等你明年出了这学堂,到我府上给我提鞋都不配!” 一旁的顾承厌闻言,淡淡的看了小然一眼,正想说什么,被花蝉衣一个眼神打住了,方才作罢,只是心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让花蝉衣给她提鞋?他如今都没这待遇,她是个什么东西? 顾承厌忍不住开始在心中暗暗合计,等花蝉衣嫁到他府上,专门点名让这个小然来给她提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花蝉衣此时虽然也很想将小然这副嘴脸扇肿,却还不至于如此迫切的靠顾承厌什么。 花蝉衣盯着小然看了会儿,突然无奈的笑了:“小然,你是不是觉得出身就能决定一切了?” 花蝉衣自打来这学堂后,没少听到她出身怎么怎么样,尤其是在赵太医这些人口中。 虽说她一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身低,也无所谓这些人因为出身高贵而在她面前凭白多出的那一份儿优越感。 可是不代表听多了不烦,尤其是小然到了这份儿上,还在说这种话。花蝉衣一向平静的心底仿佛被丢了块石头似的,有些不耐。 她好像一直都在吃出身的亏,在花家村的时候,人家都有名有姓的,她不知道自己爹是谁,当个拖油瓶养在花家,便糟受了那些事,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了,在医学堂内本也没想同人争抢什么,只不过自己想努力些,到头来还是碍了这些贵人的眼。 小然没答话,只是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冷笑着看着花蝉衣,仿佛在说,你这不是废话么。 花蝉衣道:“出身确实重要,只是小然姑娘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市井出身?听闻昔日令尊也不过是菜市口杀猪卖肉的屠户。” 小然如今最忌讳旁人提起她昔日是个屠户之女的事,闻言瞬间横眉竖目:“花蝉衣,你敢瞧不起我?!” “不是我瞧不起你,口口声声看不上市井小民的,难道不是你自己么?!” 小然被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路郎中不忘帮自己的爱徒补刀:“小然姑娘口口声声瞧不起出身低的,怕是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而且就算你如今贵为状元府的千金,能不能留在这学堂内,还不是我们这庶民师徒一句话的事儿么?至于蝉衣日后会如何,便不劳你费心了,你可以走了!” 路郎中活了一把年纪了,看的出来什么人什么命,小然纵然运气不错,摊上个有文化的爹,可她这性子,注定这辈子也只是靠着爹风光一时罢了。 蝉衣或许出身比不得她,可路郎中相信,花蝉衣日后会走的更长远,就算他日在陛下面前无法得脸,凭他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脸面,举荐花蝉衣去太医院做个女太医也未尝不可。 凭着蝉衣的勤奋和悟性,他日就算无法做到昔日季家那般风光,也不至于怕了小然去! 小然面色铁青的离开后,花蝉衣默叹了口气。 出身当真如此重要么? 花蝉衣原本以为是不重要的,可是如今每日所见所闻的,无一不再告诉她有多重要。 这也是她如今一时半会儿不想让顾承厌揭露他们二人关系的原因。 话说回来,也不知顾承厌有什么事想同路郎中说,花蝉衣正准备带着周纯出去,顾承厌漆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花蝉衣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下。 顾承厌已经开了口:“既然看到这小然被处置了,我便先离开了,花蝉衣,有劳送一下吧。” 花蝉衣:“……” 路郎中:“……” 459 将军就是为了这个? 这顾承厌,撒谎也不说个像样些的,他哪里是来看小然被没被赶走?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花蝉衣的目光险些将顾承厌杀死了,心说师傅和周处还在呢,他要不要这么明显? 路郎中和周纯看着二人,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蝉衣不是已经成亲嫁人了么?和顾将军之间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是怎么回事? 对于花蝉衣的人品,路郎中和周纯是绝对放心的,所以一时更是想不通,莫非是顾将军不死心,事到如今仍旧缠着蝉衣不成? 花蝉衣感受到来自师傅和周纯不解的目光,有些尴尬随着顾承厌来到了一楼。 决明阁一共分为两层,二楼内除了大堂外,还有三间装修精美的内阁,花蝉衣等人平日里学医便再二楼。 一楼负责摆放一些医术和药材,又分出单独两间净室来,放置一些杂物。 花蝉衣还未说什么,便被顾承厌拉近了一间杂物间。 这里面堆了些没用的桌椅笔墨,虽摆放整齐,但架不住东西多,花蝉衣被顾承厌拉进去时,只觉得无处落脚了。 顾承厌的大掌握着她的腰抱了起来,花蝉衣突然双脚腾空,本能的揽住了顾承厌的脖子,双腿也圈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对上顾承厌含笑的眸子,花蝉衣才忍不住一阵脸红:“你方才干嘛当着我师父和小纯的面非要我来送你?这又是做什么呢,放我下来!” 顾承厌笑笑:“不!” 花蝉衣:“……” 她实在拿他没办法,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将军今日特意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该不是就是为了给我送个衣裳吧?” “自然是,为了这个。” 顾承厌说罢,俯身吻上了花蝉衣的唇。 花蝉衣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便沉沦了进去,二人拥在一起吻了一会儿,花蝉衣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微微向后退了些,两片胶着的唇分开了片刻,顾承厌很快追逐了过来。 倒也不在继续深吻她,蜻蜓点水似的,一下一下的轻轻啄着,目光死死盯着她,看的花蝉衣脸红不已,却又情不自禁的沉浸在这种氛围里。 花蝉衣鼻息不禁重了几分,她昔日从不知,男女之情能情动至此,她此刻觉得自己身子都软了,更别提顾承厌这厮手还不安分,一只手在她腰间不断的揉捏着。 二人吻了许久方才分开,花蝉衣靠在他怀里,伸出手来揽着他的腰身,只觉得骨头都软了。 花蝉衣长长呼出一口起来,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无奈:“顾将军,您特意来此,就是为了这个?” 花蝉衣嘴上一面数落着他,一面在心里暗怪自己的没出息,还不是轻而易举便被人家拿下了。 花蝉衣自他怀中起身,顾承厌颇有些怨怪的意思看着她:“原本我以为四日挺容易便过去了,不想这才分开一上午,便觉得有些想你了。” 花蝉衣闻言,身子多少抖了抖,有些汗颜,他们二人可是早上才分开的…… 顾承厌确定是京中第一纨绔,昔日身边有过许多女子么? 此时怎么看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人,还同她玩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套了! 虽然如此她却也挺受用的,可若一直这样下去,就算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没露相,她和靖王之间私下有往来只怕也要被他发现了。 思及此,花蝉衣给眼前的顾大将军顺了顺毛,硬下了心肠叹道:“早晚要适应的,今日你前来还能说是替师傅给我送衣裳,旁人没心生疑惑也是因为你我身份差距悬殊,他们无法将你我想到一起去,可若是次数多了,可就不好说了。” 顾承厌沉默半晌,认命般叹了口气:“罢,谁让我偏偏喜欢你这么个……” “嗯?”花蝉衣看了他一眼。 顾承厌顿了顿,在她没多少肉的脸上掐了把:“这么个自立自强,不靠男人的女子。” 这话虚伪的花蝉衣直冒鸡皮疙瘩,笑着推了他一把:“行了行了,我再不上去,我师父该起疑心了。” 虽然说估计早就起疑心了…… 顾承厌这才离开,花蝉衣深吸了口气,确定自己心绪平复下来后,这才上了楼。 好在路郎中和周纯虽满心疑惑,却也不曾多问什么。 晚间下学时,花蝉衣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菜市场,准备找那个卖羊肉的算账! 今日不将他的肉摊掀了算她客气。 虽说经此一事,也算成全了她和顾承厌,可给她下药的人初衷绝对不是因为这个,这李叔大概是收了好处,便不管旁人死活了!亏她还为此感动的不行。 花蝉衣恶意冲天的来到昔日卖羊肉的摊位时,却见此处早就人去摊空了。 周围的小贩见花蝉衣来势汹汹的,不解道:“蝉衣,你买羊肉啊?” “啊。”花蝉衣应了声道:“他人呢?” “不知道,今日一整日都没见人。” 花蝉衣:“请问有谁知道李叔家在哪么?!” 从旁人口中打听到位置后,花蝉衣黑着脸寻过去了。 周围卖猪肉的小贩不禁感慨,这蝉衣姑娘是多想吃羊肉啊,还跑到人家家中去了! 花蝉衣黑着脸找到了李家,怎么收拾那老汉的事儿姑且在想,她要弄清楚,是谁要害她,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结果花蝉衣到的时候,李家人早就人去楼空了。 花蝉衣脸色难看,心说算你跑得快!花蝉衣心中愤愤的想着,不过给她下药的人是谁,花蝉衣一时半会儿便没什么头绪了。 花蝉衣回家简单收拾了下,重新将头发盘起来后,这才来到了靖王府。 靖王似乎早就恭候多时了,还特意命厨房做了一桌山珍海味。 花蝉衣却只是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多谢王爷,民妇来前已经吃过东西了。 靖王倒也没勉强她,瞧着她红光满面的样子,莫名想起四公主那日对她使那种下作手段的事,想来她如今同她夫君的小日子过的是蜜里调油,被滋润的很不错啊。 460 民妇想回家陪夫君 不知为何,靖王心下莫名就有些烦躁了起来,连带着看花蝉衣都觉得莫名反感了起来。 花蝉衣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靖王突然抬手将面前的酒盏摔落在地,精美的白玉酒盏就这么被他摔碎了。 花蝉衣看了都有些心疼,虽不知靖王为何好端端的突然发火了,不过她只管保持着沉默就是。 反正她没招惹他,如今于靖王而言还有利用价值,靖王就算心中有火,也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对她做什么,这点信心花蝉衣还是有的。 靖王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深吸了口气,勉强开了口,嗓音低沉:“敬酒不吃,滚下去!” 花蝉衣应了声,乖乖的滚下去找白术了。 在靖王这儿,花蝉衣极有自觉,清楚自己就是一枚棋子,所需要做的,便是听话就好了。 不过花蝉衣也不怕靖王,她始终相信事在人为,老天让她重活一次,总不至于让她糊里糊涂的栽在靖王这儿,她自己不行的话,如今顾承厌还是她男人! 花蝉衣并非固执到全然不用旁人保护,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真想躲在顾承厌身后,感受一下有人替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个顾承厌,花蝉衣心下便什么也不怕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前这点小状况花蝉衣自己倒还解决的了,莫说靖王骂她,对她发无名火,就是将她揍一顿她也受得住。 从靖王府同白术一直练毒一直到了后半夜,花蝉衣拒绝了丫鬟们的服侍,洗漱完让她们都出去后,躺回了床上,双目有些麻木的睁着,她如今越发确定靖王心机深沉,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因为今晚白术送给她了一本书,白术或许不知,这本书花蝉衣曾在学堂内的藏书阁看到过,是摆放禁书的最上层的几本书之一,也就是记载最厉害的毒的。 藏书阁靖王是没有权利私开的,这本书靖王是怎么弄到手的花蝉衣不得而知,她唯一想明白的是,靖王从一开始进医学堂便不是闲的无聊,为了讨好陛下什么的。 此人并非什么纨绔,而是个心机深沉的危险人物! 花蝉衣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一个人处心积虑的装模作样这许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为了皇位,这些年难道不能表现出好的一面么?靠着正当手段去争,也未必争不过来。 而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如今想来肯定也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一切。 花蝉衣深知自己如今是骑虎难下了,说不郁闷是假的,看着那本记载各种千奇百怪毒术的书,花蝉衣彻夜未眠,索性又温书近天亮。 管他有什么目的,这些东西学到了都是自己的。 翌日清晨,王府的小丫鬟替花蝉衣梳妆打扮的时候,小丫鬟惊讶的开口道:“呀,姑娘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儿,昨晚没睡好么?” 花蝉衣愣了下,目光落像了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她皮肤白,每每挂上一点黑眼圈儿,便很明显。 花蝉衣没好意思说她没睡着是被靖王吓的,只道:“昨夜温书,睡的晚了些。” 小丫鬟闻言,有些不赞同道:“姑娘又不是男人家,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花蝉衣但笑不语,因为她平日里脾气极好,这些小丫鬟也不怕她,有什么便说什么。 替她梳头的小丫鬟见花蝉衣没答话,又道:“姑娘现在年轻,还经得起折腾,若是一直熬夜辛苦下去,这脸老的可就快了!” 小丫鬟盯着花蝉衣娇花一般的面庞,心说这么一张脸若是挂上眼袋,眼纹什么的,该多可惜啊。 经这小丫鬟一提醒,花蝉衣看着镜中的自己,才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是啊,在这样折腾下去,等再过个几年,自己岂非要老的很快? 到时候顾承厌会不会嫌弃自己,尤其是这厮早年身边环肥燕瘦的,花蝉衣心下隐隐有了些危机感。 一转眼,在王府便过了四日。 在靖王府虽有不好的地方,却也非全然是坏处,至少每日饮食起居都有人提前准备好,花蝉衣只需要白日去学堂,晚间同白术习毒罢了。 直到第四日晚,花蝉衣找到了靖王。 靖王那晚发过一次火气后,很快便好了,见她来了,眉眼含笑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花蝉衣:“……” 她不愿见靖王对她笑,他每次笑,花蝉衣心里都觉得心里发毛,尤其是在知道了此人城府深沉后。 花蝉衣将自己准备每隔四天一回家的事同靖王说了,说完后,心下不免有些忐忑。 当初一时心软,答应顾承厌答应的倒是痛快,可是靖王真的会同意么? 果然不出花蝉衣所料,靖王闻言,双眉不禁微微蹙起道:“回家做什么,是本王这王府招待不周么?” “民妇不敢,只是因为如今学堂内也到了第三年,我师傅对我的课业也加重了,白天学完晚上再来,民妇感觉有些,有些吃不消。” 花蝉衣说罢,打量着靖王的神色。 “是么,既是如此,留在王府休息一日不行么?此处还有人伺候着你。” 花蝉衣固执道:“民妇想回去!” 靖王仍旧在看着她笑,只是唇边的笑却换上了冷笑:“花蝉衣,据本王所知,你从来不是个善于偷懒的性子,往日里白术教你五分,你自己必然要练到八分才行,如今怎么突然……你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说?!” 花蝉衣似乎被靖王吓了一跳,面色惨白,随即跪倒在地:“王爷饶命,其实民妇回去,回去是为了陪夫君。” 花蝉衣说着,颇为害羞的垂下了头去。 面对靖王这种老奸巨猾的狐狸,花蝉衣自然也多留了个心眼儿,起初故意说一个令人起疑的原因,被靖王揭穿后,才说出实情。 花蝉衣觉得这个理由应该会令靖**服,至于靖王觉得她是因为羞于说回去陪夫君也好,还是担心自己怕他知道自己为了男人偷懒也好,随便他怎么想,能瞒过去就好。 461 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靖王沉着脸看了花蝉衣一会儿,在她脸上除了害羞,却也没看出其他什么来。 实则花蝉衣这害羞也不全然是装的,一想起自己费心费力,就是为了去见顾承厌,她这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花蝉衣自认装模作样起来还是挺像,靖王确实并未对这个理由起疑,只是心下对花蝉衣略微有些鄙夷罢了。 他不愿意承认,这所谓的鄙夷,不过是来自心底深处深深的不满罢了。 花蝉衣垂着头,久久未等到靖王的答复,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靖王总算开了口:“罢,你在本王这儿也得不到什么滋润,难怪你会想你夫君,本王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日后每隔四日,你便回去一日也可。” 花蝉衣被噎了下,随后老脸通红。 靖王这话其中的内涵花蝉衣自然听的出,所谓的滋润,不过是指的那种事儿罢了。 她原本想理由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被靖王这么一说,花蝉衣才想起来,自己同顾承厌四日未见,虽说只有四日,可是瞧顾承厌那个样子,再见的话,若说二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棉被纯聊天,花蝉衣自己都不信。 花蝉衣脑子里一瞬间被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填满了,回过神来后,头垂的更低了:“多谢殿下体恤。”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被靖王看在眼里,靖王心中冷嗤了声,让花蝉衣下去了。 原本她以为花蝉衣同其他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女子不同,结果面对她那夫君时,竟也是这没出息样子! 次日,学堂下学后,花蝉衣想起今夜总算不用去靖王府了,心下莫名的轻松了许多。 她平日里虽刻苦,却也没有自虐的倾向,在王府累的要死不说,每日面对靖王和白术时,不免心下多了几分防备,毕竟这两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保不齐什么时候便要了她这小命。 顾承厌看起来似乎比那二人还要可怕出许多,但唯独同他在一起时,花蝉衣心下才是真正轻松的。 而一想到今晚回去见到的是顾承厌,花蝉衣心下不免觉得轻松多了。 花蝉衣先不紧不慢的在外面转了转,随便买了些吃的,想起顾承厌或许已经在家中了,花蝉衣心下微不可查的传来阵阵欣喜,以至于回到家时,一路上唇畔都是挂着笑的。 不过这抹笑在来到家门前时,立刻消失了。 花蝉衣不希望自己表现的太过没出息,不过才四天未见而已,不对!准确来说,是三天半,自己这么开心做什么? 花蝉衣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神情,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顾承厌果然早来了,此时这大名鼎鼎的顾将军正在院中替她乖乖的劈柴。 准确来说,他来的也不算早,今日学堂下学后,四公主找到了将军府。 顾承厌最近对她的反常,四公主自然感觉得到,原本她担心若是缠过去,以来有失自己的身份不说,二来也怕顾承厌心中厌烦。 然而忍了几日,又实在按捺不住躁动不安的心思,到底还是去了将军府。 顾承厌也未继续耽误她,索性同四公主将话说清楚了,他不会娶她。 他自然不会说他如今同花蝉衣如何,只是让四公主放手。 顾承厌并未多说,四公主却瞬间明了,自己如今没机会了,若换做旁人,她定然要愤怒的问清楚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要这样? 可这人是顾承厌,四公主在他面前哭了半晌,留下一句:“本宫不会轻易放弃的!”便离开了。 顾承厌有些无奈,四公主待他这份儿痴心他是理解不了的,他和四公主之间最多的交集,也不过是自打陛下有意将四公主嫁给他后,顾承厌同四公主相处这一段时日。 更别提这一段时日其实平平无奇,二人之间什么事也未发生。 且不提他对四公主始终保持着距离,早前也将话说清楚了,他未必会娶她。 顾承厌哪里得知,四公主早已对他芳心暗许多年了,虽说是一见钟情,这些年早已渐渐成了执念,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放手? 只是她唯一想不到的是,是她自作聪明,亲自将心心念念多年,眼看便近在眼前的情郎推给了花蝉衣。 若不是因为那药,花蝉衣可能也不会这么容易想通,顾承厌大概也就娶了她了。 多年后,四公主每每想起此事只觉得无比好笑,善恶有报,果然许多事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暂且不提。 四公主离开后,顾承厌也只是略微的无奈过后,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了。 他丝毫不担心四公主会做什么,如今除了花蝉衣,没什么人能令他忌讳了。 顾承厌来到花蝉衣这小院儿后等了好半天,花蝉衣才慢悠悠的自外面回来,顾承厌脸色自然有些不好看。 “学堂离你家一共才多远?你这回来的可真够快的。” “额……我去买了点东西。”花蝉衣有些窘,她买东西快则已,慢起来的时候能活活把人急死。 “离你们学堂下学,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买什么东西要这么久?” 花蝉衣瞧他那样子,想必真的来了许久,这是不耐烦了。 花蝉衣想了想,笑道:“腿酸,便走的慢了些。” “腿酸?”顾承厌微微蹙眉道:“怎么弄的?路郎中让你罚站了么?还是被谁欺负了?” “如今学堂内谁能欺负了我去?还不是将军您太威猛,这不留下后遗症了么?” 顾承厌噎了下,断没想到这话会是花蝉衣口中说出来的。 虽然他早就看出花蝉衣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了,可是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何曾如此这般过? 殊不知花蝉衣本就没有多保守,只不过不会对自己夫君之外的男人太过热情罢了。 如今既已同顾承厌确定了关系,便总想着不自觉撩逗他几句。 见顾承厌被噎住,花蝉衣心情大好,结果顾承厌沉了脸:“花蝉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办了你?” 462 命令顾将军去刷碗 花蝉衣闻言,不敢继续作死,讪讪的拎着买回来的食材去厨房了。 顾承厌瞧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心说以为躲到厨房去便有用了?今晚非药好好收拾她一通不可。 顾承厌往日里在这种事儿上从来节制,说出来可能没人信,他这所谓京中头号纨绔,实际上和其他世家公子根本比不得,不过是个表面光鲜罢了。 只是如今,只怕是要坐实了…… 花蝉衣还从未有过做饭的时候心情这般轻松愉悦。 她其实并不喜欢厨房的活儿,练就一身好厨艺,不过是因为觉着,厨艺貌似是女子必备的,她只不过是想在自己能做到的方面,尽量完善自己罢了,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嘴巴。 可是她极爱干净,厨房活儿又细碎又油腻,花蝉衣每次做起来都觉着有些麻烦。 只是此时,非但没感觉到丝毫的不耐,反而心下竟为着这点小事儿隐隐有些欣喜了起来。 真是怪事! 花蝉衣将饭菜做好,端上桌后,顾承厌道:“这几日,学堂内没人找你麻烦吧?” 花蝉衣闻言不禁有些无奈:“哪就那么多人找我麻烦了?从始至终也就赵太医那伙人,我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天天找我麻烦的。” 如今学堂内换了一批人,那些新生们大多对她心生敬畏,也没有昔日张晴小然等人那种现象出现,就算有不满,顶多背地里议论几句,花蝉衣如今日子过的倒还算自在。 顾承厌闻言,点头道:“那就好,原本我还在担心,路郎中将小然赶走后,赵太医等人会不会做什么。” “将军放心好了,小然没那么重要。” 花蝉衣说这话并非她瞧不起人,这是她和赵太医等人打交道这许久发现的,赵太医那伙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伙儿的,实则各人是各人的,根本不是一条心,当然,他们合伙算计人欺负人的时候,却也是齐心协力的! 那小然整日里咋咋呼呼到处惹事,自以为同那些贵人关系亲近,殊不知看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小人得志的屠户女儿罢了。 花蝉衣想起自己来到学堂后招惹到的许多事,忍不住笑了笑道:“说起来最开始我得罪张晴之的时候,张晴之那副嘴脸才是最嚣张的,也不知背后是借了谁的势,当初一帮人同她是一伙儿的,惯会找我麻烦!” 顾承厌听她阴阳怪气儿的,面上闪过一丝窘色,伸出手来在花蝉衣挺翘的鼻尖上刮了下:“当初我在战场上,又不清楚这些事,事后不也给了张二小姐教训么?想不到如今你还记着呢。” “当初若不是你太宠人家,人家也不会嚣张成那样。” 顾承厌:“……” 他看得出来,花蝉衣并没有真生气,据说女子都爱翻旧账,昔日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没胆子在他面前翻旧账,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也只敢撒娇似的提起一两句。 花蝉衣如此,莫非实在同自己无意识的撒娇? 思及此,顾承厌眉眼间染上了一抹笑意,伸出手来拉过花蝉衣的手道:“好了,我同你保证,日后在你面前,没有女子能在嚣张起来,至少,不会借着我的名义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了!” 花蝉衣闻言,方才展颜。随后意识到自己未免有些幼稚,忍不住笑了。 二人都没在多言,吃过饭后,花蝉衣看着面前的碗筷,突然道:“顾承厌,去将碗刷了呗。” 顾承厌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禁有些无奈,心说花蝉衣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昔日不知道他真正身份时也就罢,如今居然让他去刷碗……他堂堂顾大将军哪里做过这种事? 花蝉衣见他不答,心下也有些发虚,毕竟眼前的不是别人,可是顾承厌啊! 现如今当今圣上想要他做什么只怕都要小心翼翼的,而自己却要他去做女人家做的事。 她自己去刷碗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 “好!”就在花蝉衣想自己还要不要紧继续坚持下去的时候,顾承厌突然松了口。 不就是刷个碗么,虽然许多年不曾做过这种事了,幼年也不是没做过。 接下来,就见顾承厌起身,有模有样的开始收拾起了饭桌,花蝉衣在一旁看着,有些紧张。 心说如今京中这么不识好歹的恐怕只有自己了,若是被旁人知道顾承厌这尊大神在她这里收拾桌子洗碗,只怕要惊掉了下巴 殊不知她那点小心思顾承厌早就看穿了,在厨房一面洗碗,一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花蝉衣让他这么做,并非是她自己懒的做这些,无非是担心她伺候自己久了,万一自己习以为常了,不知不觉中,她日后岂非处处低了一头去? 女子在感情中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昔日的顾承厌不懂,且觉得这些女人实在太麻烦,整日里想这许多,各种小算计,难道她们自己就不累么? 顾承厌曾将心底的疑惑问过阿嬷,阿嬷听后只是笑了笑,只道:“将军这般聪慧,怎会不知每个人算计什么,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呢?女子又不能像男子一般,抛头露面的养家,又不能入朝为官,她们除了为了自己的夫君,为了后宅这些事,还能算计什么呢?” 当时顾承厌瞬间领悟了,就如同他们这些男子在朝堂中的各种算计一般,因为女人依靠便是男人。 昔日他身边出现过的那些女子各种算计,无非是想从他这里捞着些好处去,担心他被其他女子抢去,而花蝉衣眼下的小算计,昔日里从未有人敢这般做过,她大概是为了日后的生活…… 这是不是说明,花蝉衣在乎的是他这个人?甚至想到了日后同他在一起的日子? 想清楚后,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命令着刷碗的顾大将军心下竟是说不出的欢喜,老老实实将碗筷刷干净后,顺便给花蝉衣将厨房收拾干净了。 463 她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顾承厌见她这样子,忍不住笑道:“又不是没见过,早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害羞?” 这……这能一样么? 花蝉衣忍不住心想,在床榻间怎么样都好,哪有再人面前光明正大洗澡的? 还好她泡澡喜欢在水中洒些自己配的中药材,此时方不至于一览无遗, 顾承厌上前,自觉地拿起一旁干毛巾沾湿了,替花蝉衣擦背:“洗澡水都给烧了,何不给你服务到位?顺便帮你把澡洗了?” 花蝉衣老脸通红:“我自己会洗,还不至于这么点小事儿都劳烦顾大将军你。” 顾承厌见她是真害羞,笑笑没答话,抬起手来动作轻柔的往花蝉衣白皙的皮肤上撩温水,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顾承厌此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就是想时时刻刻的同花蝉衣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都好。 二人如今倒像是新婚的小夫妻似的,蜜里调油,根本不愿意分开。 花蝉衣起初还有些放不开,她往日洗澡身旁从没有过旁人,哪怕昔日在王府,靖王派来伺候她的那些丫鬟们再洗澡时准备服侍花蝉衣的都被她拒绝了。 顾承厌替她擦了一会儿身子,花蝉衣突然发现,被人服侍着还是挺舒服的,索性闭着眼睛任由顾承厌伺候。 好在这个人是顾承厌,她也只是别扭了一下,很快便放松了。 顾承厌从小到大都没伺候过人,更别提是女人了。 花蝉衣生的细皮嫩肉的,顾承厌这拿剑惯了的,半分力气都不敢使用,生怕弄疼了她。 尽管顾承厌清楚,花蝉衣没有那般娇弱,她本就是个会功夫的,不过是表面看着娇弱,实则一脚能将人肋骨踹断。 只是知道是一码事,看着眼前仿佛吹弹可破的皮肤,顾承厌可是半分不敢下重手。 一面小心翼翼的用湿帕子给她擦着身子,一面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情。 看样子应该是挺舒服,他在伺候人这上面还挺有天赋的。 花蝉衣身上本也不脏,在桶中泡了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光溜溜的出来时,顾承厌已经将她一把捞了出来。 花蝉衣僵硬着身子,任由顾承厌替她擦干身上的水渍后,将她抱回了床上。 倒也未急着做什么,顾承厌道:“身上用擦什么东西么?” 花蝉衣愣了下,想不到顾承厌还知道女子会往身上擦香膏的事儿,也不知是在他昔日哪个红颜知己那里听来的。 花蝉衣道:“在我梳妆台右侧第二个匣子里,有香膏。” 顾承厌依言取了出来,是一个极其精美的小盒子,一打开,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药草香气,和其他女子身上那些有些刺鼻的香味截然不同。 顾承厌忍不住问道:“你这香膏是在哪买的?” 花蝉衣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瞧着不错,想买一些送人。” 果然…… 花蝉衣眸色沉了下来,顾承厌若是要送给她的话,不可能当着她的面说的这么直白。 “怎么,要送姑娘啊?” 顾承厌被她这醋样逗笑了:“我想着给阿嬷买些,想什么呢!阿嬷虽然上了年纪,平日里衣食起居还是挺讲究的。” 花蝉衣闻言,面上露出了一抹窘色。 她感觉顾承厌是故意的,要送给阿嬷直说不就好了,何必存心卖关子?!她平时明明也不是爱吃醋的性子! 花蝉衣解释道:“这香膏是我自己做的,用的许多美白嫩肤的药材,外人不知道的,回头我便给阿嬷做几盒。” 顾承厌闻言,忍不住笑道:“真是看不出,你还有这手艺,花蝉衣,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多了。”花蝉衣面上露出一丝小得意,顾承厌绝对想不到,她不仅仅会这些,那些官家千金们会的琴棋书画,她如今不说多精通,至少还算熟稔。 不过眼下没必要让他知道太多,免得新鲜感太早过去,却让他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发现才有意思! 顾承厌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没继续追问,笑着上前,亲自替花蝉衣身上涂抹香膏。 眼前顾承厌一直觉得女子要往身上涂涂抹抹的,麻烦的很,这黑的便是黑的,白的便是白的,终日涂抹那些东西,也没见有什么效果,可是看着花蝉衣宛若凝脂的皮肤,突然意识到了这些东西的用处。 他说花蝉衣这皮肤怎么养的这么好,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又白又滑,原来学医还有这种好处在,可惜学医的大多是男子,女医师本就不多见,像花蝉衣这般刻苦的,更是少之又少了。所以在这上面,倒也也难怪旁人没几个发现的。 顾承厌指尖温热,动作轻柔的伺候着花蝉衣,花蝉衣舒服的闭着眼享受,感受着顾承厌动作轻柔的替她涂抹着香膏,没多久,便感受到了阵阵困意来袭。 顾承厌替她将身子都涂满后,正准备办正事儿,吃惊的发现,这厮居然已经趴着睡着了! 原本顾承厌还想做些什么,见她睡的正香,也不舍得吵醒她,此刻也只能无奈叹气,替她盖好了被子,自己躺到一旁,却一时有些难以入睡了。 今晚又是服侍她洗澡,又是伺候她涂抹香膏的,面对着这么一具精心维持保养的身子,顾承厌觉得自己能忍这么久,这耐力能出家了。 顾承厌瞧花蝉衣睡的很熟,只得无奈的伸手揽过了她,重重叹了口气。 看样子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次日,花蝉衣睡醒后,顾承厌早就起了,正在院中练剑。 花蝉衣来到门前,见顾承厌剑舞的漂亮,只是这脸上似乎没平日里那般精神,看着就像没睡醒似的。 花蝉衣恍然想起自己昨夜洗过澡后,居然睡着了的事,在看眼前的顾承厌,莫名有些想笑。 好不容易过了四日见了一面,还给她洗了澡涂了香膏,结果什么也未发生,也难怪他心中郁闷,花蝉衣稍微想想,莫名觉得有些想笑。 不过她还没这么不识趣,继续刺激他什么,顾承厌练完剑后,还极其赏脸的拍了拍手:“好!将军这剑术真是出神入化!我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464 男人心海底针 顾承厌沉着脸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心说虚伪!这是够虚伪的! 这当他看不出来,她面上夸他剑术好,心底此时怕是早就笑开了花。 等了四日,到头来就来拿她当祖宗似的伺候了她一顿,虽说顾承厌不介意伺候她,可到头来她被伺候舒服了便睡了,留他一个人失眠,着实够令人窝火的! 顾承厌冷冷的看着她道:“花蝉衣,你在说这些虚伪的话,信不信我现在也能将你办了?” 花蝉衣打了个激灵,狗腿道:“……信,您说的话我当然信了。” 花蝉衣瞧他似乎真生气了,莫名有些心虚,谄媚的笑道:“将军早上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顾承厌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没答话,花蝉衣便随便下了点面条,她今日本就起来的晚了些,早饭她也懒得多费什么功夫,吃饱后,便准备去学堂了,临走前还不忘顺便嘱咐顾承厌将碗刷了。 见她这便要走,顾承厌坐在原处,干咳了声。 花蝉衣愣了下,顿住了脚步:“怎么了?” 她为了弥补昨夜突然睡着的错误,今早可是一直再小心翼翼的哄他开心,他怎么又生气了? 顾承厌冷哼了声,将头转到了一旁去,没答话,但看这样子,确实是生气了。 花蝉衣一时有些犯起了愁,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此刻怎么觉得反过来了,顾承厌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要她去猜他心中在想什么,这可着实有些为难她了。 花蝉衣仔细的想了想,方才反应过来顾大将军这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说是四天见一次,可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貌似不够热情,显得对他没那么在意? 花蝉衣有种想哭的冲动,心说自己能撞着胆子从靖王那儿每隔四天求一天出来还不够在意他么?可能表面上没那么明显罢了…… 思及此,花蝉衣别别扭扭的上前,在顾承厌脸上亲了下:“心肝儿,你在这儿,我都不舍得去学堂了。” 顾承厌:“……” 这话从花蝉衣口中说出来,着实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过味儿来后,顾承厌很快便反应过来,花蝉衣这是哄他呢! 顾承厌重重叹了口气,心说她这是拿自己当什么了,那些爱闹脾气的女子么? 顾承厌黑着脸将花蝉衣带到怀里,重重吻了一番,直到花蝉衣感觉呼吸都困难了,才肯放她离开。 花蝉衣出了院子后,顾承厌眸色这才暗了下来。 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变的有些矫情了,大男人家家的,像个女人一样患得患失的做什么?如今人都到手了,还怕她反悔跑了不成? 他倒也不是非想花蝉衣缠着他不可,可是顾承厌记得清楚,花蝉衣昔日对那沈东子不是一般的主动,张口闭口东子哥如何如何,怎么如今到了他这儿,反倒没那么主动了? 顾承厌还就不信,他各人魅力还比不得那沈东子! 顾承厌昔日从不是个患得患失的人,如今却也忍不住将花蝉衣前后态度在心里暗自比对一番。 尤其是想起,花蝉衣会同沈东子和离,还是因为沈东子变了心,若是沈东子没变心呢?花蝉衣根本不会到自己这里来。 这么明显的差距对待,顾承厌尽管面上已经再极力克制了,心下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满。 凡事最怕琢磨,尤其是感情的事儿,然而偏偏这种事儿是最令人束手无策的,哪怕是叱咤风云的顾将军,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起下次再见还要等上四日,顾承厌不禁叹了口气。 四日便四日罢,既然已经应允了她,若是言而无信的话,万一在她心里又比不上那沈东子了该如何是好? 顾承厌几乎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一日。 花蝉衣倒是没想这么多,二人这段感情里,仿佛倒过来了一般,杀人如麻的顾承厌像个女子似的患得患失了起来,平日里一向心思细腻的花蝉衣却大大咧咧的什么也没想。 顾承厌不知道的是,花蝉衣越是和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心下越轻松自在,加之她本就是有些随心的性子,不擅长缠人。 倒也不是说她不在意沈东子,可就像沈东子,沈家二老那些人,大概是因为上一辈子没留住,重生后花蝉衣总是忍不住怀着一种拴住讨好的心思,像一种执念,做的许多事往往不是发自本心的。 可是和顾承厌在一起时却不同,于是花蝉衣便也没想太多,此时此刻她也没精力想太多了。 因为顾承厌这家伙,花蝉衣觉得自己去学堂快迟到了,一路小跑了过去,同迎面匆匆赶来一人撞在了一次,迎面而来的那老鬼直接被花蝉衣撞了一跟头,哎呦一声狼狈的摔倒在地,花蝉衣也趔趄着后退了两步。 花蝉衣正准备道歉,看清被她撞到的老鬼是谁后,花蝉衣心中冷笑了声,面上仍装样子问了句:“赵太医,您没事儿吧?” 赵太医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沉着脸看了花蝉衣一眼,怒道:“混账东西,瞎了眼不成?!” 花蝉衣被赵太医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弄的一愣,这老东西平日里虽也看自己不顺眼,但好歹还知道端着架子,至少总不会因为这点事儿便破口大骂,明明他也在匆匆赶路,这事儿谁也怨不得谁,门前可还有侍卫在呢。 难道是因为上了年纪,某方面心有余而力不足,昨夜没得到满足?所以今日火气格外大不成? 倒也不怪花蝉衣心思猥琐,赵老鬼此时脸色完全是睡眠不足的菜青色,怎么看都像是虚了,而且赵太医和李桂芬那档子事儿,导致在花蝉衣心里,赵太医就是个衣冠禽兽。 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猥琐了,花蝉衣干咳了声:“是我不对,您没事儿吧?” 赵太医冷哼了声,不知哪来的无名火,嘴上仍旧不饶人:“真是和你娘一样,下贱东西!” 赵太医骂完,愤愤的进了学堂。 花蝉衣:“……” 465 被贱人毁了一辈子! 赵太医这死老鬼,一把年纪了嘴巴还这般恶毒,市井那些粗俗的言语他说起来也不嫌臊得慌! 花蝉衣一面狐疑的往学堂内走着,一面又忍不住想,赵太医这是怎么了。 这老鬼往日里虽也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如此,今早非但因为一点小事儿气成这样,还提及了李桂芬。 花蝉衣已经许久不曾听见有人在她面前提及李桂芬了,她险些忘了自己还有个所谓的“娘。” 花蝉衣稍作思索,猜到了个大概。 莫不是花家那些人至今还在不间断的去赵府讨银子?这个可能性大一些。虽说听起来花家没自知之明的有些夸张,可花蝉衣了解花家人的尿性,他们若能见到好处,从来不知收敛为何物,有些事,若真是花家那些人,完全做得出来! 他们大概真以为,凭着这么个把柄,能威胁赵府,衣食无忧的靠着赵府养他们一辈子,只怕引火烧身了还不自知! 若真是为着此事,花蝉衣有种预感,赵府怕是忍不了那些无赖多久了…… 不过此事也和她无关,花家人如今怎么样,早就同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他们过的好,花蝉衣不会心中不满,若是哪日遭报应了,花蝉衣也不介意拍手叫好两声,仅此而已。 如今她会医毒,有师傅,有沈家人,还有顾承厌,当年的事,早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的慢慢放下了…… 赵府,李桂芬正带着花陵游……不对,如今应该说是赵陵游了跪在院子外面,已经跪了整整一上午了。 赵陵游膝盖都贵麻了,声音中忍不住带上了一抹奶声奶气的哭腔儿:“娘,我腿疼,能不能别跪着了?” “别说话!”李桂芬冷冷的训斥道。 赵陵游瞬间不敢答话了,只是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个不停,大夫人总是欺负他和娘,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又让他们在这里罚跪。 没过多久,大夫人自堂屋内出来了,在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李桂芬母子面前。 大夫人穿了身湖蓝色的妆花褙子,下身着了条如意百褶裙,虽上了年纪,看着虽不似李桂芬这般风韵犹存,但一举一动间,无一不体现出她正房的气度和体面。 相对比之下,李桂芬便显得小家子气了许多。 整整一上午了,大夫人气的面色铁青,这股火气就未下去过。 此时看见这对儿母子,更是忍不住连连叹气,跟在一旁的嬷嬷训斥道:“这都叫什么事儿?二夫人,您能带着儿子嫁进我们赵府,已经是我们夫人大度了,你怎么连你之前嫁的那家无赖都解决不了?您自己算算,这都过了多久了,花家人还在无休止的来咱们府上讨银子,您说说您这事儿办的!” 李桂芬跪在地上,面露难色:“对不起大夫人,我当初确实没告诉过花家人我在赵府做工,至于他们如何得知并且找来,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大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你敢保证那些无赖日后不会再来么?你没看今早将老爷气成什么样子?李桂芬,此事我不管你怎么办,必须尽早解决了,不然你就将儿子留下,自己滚出赵府!真当我们赵府缺你这么个暖床的不成?” 李桂芬闻言,瞬间面色惨白,一旁的赵陵游闻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跪爬着上前,小手死死扯住了大夫人华贵的衣摆,讨饶道:“大夫人,求求您了,别赶我娘走,求求您了!” 大夫人看见这碍眼的小杂种胃里就犯恶心,直接抬起一脚来,将赵陵游踹到了一旁。 李桂芬心疼的上前扶起儿子:“您放心,此事我定会尽快解决,不会再让花家人来讨银子了!” 大夫人冷哼了声,转身回房了。李桂芬没答话,抱着儿子默默淌眼泪。 所有人都以为她嫁到赵府后,这日子必然就好过了,起初就连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不想如今花家人却不肯放过她! 大夫人本就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更是有理由在老爷面前使劲儿编排她了。 说到底,都是因为当初急着给花蝉衣找个归宿,明明当年便看出了花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如今落到这一步,若要追其源头,还是因为那花蝉衣! 贱人就是贱人,花蝉衣忍不住恶毒的在心里想着,为着她,就这么将她一辈子都毁了! * 此时花蝉衣还不知道,自己同李桂芬离开这么久了,还会被人莫名其妙的记恨上。 今日来到学堂后,路郎中也未继续教她什么。 一转眼,花蝉衣也同他学了三年了,她勤奋又有天赋,路郎中觉得自己能教的也差不多了。 他虽说有着太医院之首的称号,但因天赋有限,努力了这么多年,只能说是将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医术学好且精通罢了,比不昔日季家堪比起死回生的妙手回春之术,更没有白家一毒可敌千军万马的本事,能教花蝉衣的算起来真没有多少。 凭借花蝉衣如今的天赋,超过他是早晚的事,故而路郎中另有打算,带着花蝉衣在民间找了些比较穷苦亦或是患有疑难杂症的人家,免费前去诊治。 他和花蝉衣皆出身市井,尽管他在太医院为官几十年,如今早已回归为寻常百姓,给普通百姓看病,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反之,花蝉衣在学堂的最后一年,多在民间留下些好印象,日后无论能否进宫,哪怕是在民间开间医馆,做个女医师也是极好的。 花蝉衣心下也清楚路郎中的一片苦心,其实她和白术学习这么久,或多或少能感觉到,路郎中所会的虽不少,但多是些中规中矩的学问,若只是同路郎中学下去的话,他日她或许也会成为一个不错的郎中,但是在想有所进步,只怕是难了。 并非花蝉衣忘恩负义的怨怪路郎中什么,反之,路郎中教给她这些,花蝉衣已经感激不尽了,只是心下苦恼于自己似乎在医术上进步的速度越发慢了起来,白术那里虽然教给她许多毒,但花蝉衣看的出,他还是有心隐瞒了什么,未必会将自己会的全部教给自己。 466 李桂芬处境堪忧 眼下师傅的打算也未必不是好事,在书中看来的终究比不上亲自给几个病人诊治来的快。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每日给周纯布置好任务后,花蝉衣便同路郎中离开学堂,继续四处给人看病,在市井百姓口中留下了极好的口碑。 虽然也难免有些人会在背地里议论,路郎中和花蝉衣未免倒贴的太厉害。 然而凡事总是有利便有弊,路郎中和花蝉衣也不在意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毕竟此事利大于弊。 赵太医等人得知此事后,心中生妒,却又不屑于去效仿。 毕竟他们这些人非富即贵,赵太医一双手是给贵人诊治惯了的,寻常百姓贱皮贱肉的,他才不屑去前去给他们诊治! 可是每日看见路老鬼带着花蝉衣背着药箱离开学堂的样子,赵太医若说不羡慕却也是假的。 尤其是每过几日便有百姓往学堂内送礼感谢路郎中和花蝉衣的,学生们见了更是忍不住私下里非议。 这下就连赵新月也坐不住了:“那对儿师徒真是惯会丢人现眼,怎么说咱们这医学堂也算是皇家的,他们出身低贱也就算了,还竟做这些有失身份的事儿,那些贱民拿咱们这儿当什么地方了,也敢跑来送东西?一个济民堂,一个沈氏医馆不够他们去送的么,生怕旁人不知道咱们学堂内有人同他们这些草芥搅和不轻么?!” 张晴之也凉凉的开口道:“那些贱民不这么做,如何让外人知道,他们这种人也和咱们学堂有点什么关系呢?” 如今小然不在了,这二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非议了起来。 坐在一旁软塌上的四公主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细长的柳眉不耐的蹙了起来。 这些个蠢货,说到底,还不是瞧见人家试图想了这么个法子收买人心瞧着眼红么。 四公主近日在想,还要不要继续留在学堂了,当初来此,说是要学好医术替父皇炼药,实则不过因为宫中无聊,见靖王兄来了,便跟着来了。心想着如此便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天天出宫,想去见顾承厌也方便许多,免得在宫中往将军府跑,母妃又要说她没女孩子样,不懂矜持了。 可是如今靖王兄都不常来学堂了,顾将军也不知怎的待她突然冷漠了许多,四公主忍不住想,自己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四公主犹豫了下,转过头去正准备同赵太医开口说准备离开的事,却见赵太医脸色也阴沉的可怕,连连叹气不止,四公主到嘴边的话便被生生咽了下去,心说也不急于这一两日,还是择日再寻个机会吧。 第424章花铜柱前来讨银子 晚间,赵太医回到赵府后,一家人围坐在堂屋内用饭。 李桂芬夹了个盐酥鸡腿给赵陵游,一旁的赵新月见状,突然将手中的筷子丢下了。 大夫人见状,不解道:“新月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学堂被人欺负了?” 赵新月冷眼看了李桂芬一眼:“没有,我只是看着某些东西不顺眼罢了!” 李桂芬闻言,心下怒火中烧,心说赵新月这赔钱货!已经不止一次给她甩脸子看了? 李桂芬心中将赵新月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不显,有些委屈道:“新月,怎么说如今我也是你二娘,你怎么这么说我和你弟弟呢?” “一个洗脚婢爬上来的,你算哪门子的二娘?自打你进府,给我们家惹了多少麻烦?你将弟弟留下就够了,你最好离开我们赵府,去找你那出息女儿花蝉衣去!” 赵新月这般不客气的态度惹恼了李桂芬,听她提及花蝉衣,不解道:“蝉衣怎么了?” 呵…… 赵新月冷笑了声:“怎么了?你生的好女儿什么德行你难道还不清楚么?在学堂内拜了路郎中为师,惯会和爹作对,如今为了同爹作对,和她那好师傅专门去民间给那些草民免费治病,倒贴的嘴脸简直不要再难看一点!为此还丢了学堂的脸面!” 李桂芬闻言,大概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儿,如今是花蝉衣入学堂第三年了,路郎中这是带着花蝉衣提前在民间散播名气,拉拢人心呢! 这种做法显然是聪明之举,想来赵太医等人见了也眼红,但又碍于身份,又不好效仿着这么做,心下怕是难受的很。 李桂芬想清楚后,心下不免有些鄙夷,心说花蝉衣如今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你们自己放不下架子,到我面前撒的哪门子恶气? 不过话说回来,竟又是因为花蝉衣?她上辈子到底欠了那孽种什么? 面对着赵新月的怒火,李桂芬这个所谓的二娘敢怒不敢言,只好顺着赵新月,贬低花蝉衣道:“新月你别生气,你也知道,蝉衣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本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说,还格外的小家子气,心胸狭隘,当初在村子里我这女儿便不受人待见,老爷还有新月莫要和她一般见识,说到底,也是我没教导好。” 李桂芬将花蝉衣编排了一番,赵新月心下这才熨帖些,不再继续同李桂芬过不去了。 吃过晚饭后,赵太医留在了大房屋里,李桂芬抱着儿子回到她如今所在的侧院儿后,气的忍不住摔了个茶碗。 负责伺候她的贴身丫鬟青果连忙上前抱走了赵陵游,将赵陵游哄睡着了后,才上前劝道:“二夫人,您不必同大房那边置气,他们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大房没儿子,看您在不顺眼,还不是拿您无可奈何么?” 李桂芬双眉紧蹙,用力的捏着眉心道:“我走到今日这一步,又何尝会同贱人一般见识,我担心的是,老爷那儿记怪我,如今因为花家的事儿,老爷看见我和陵游便生气,加上花蝉衣那小杂种!宁可去大房那个年老色衰的女人那儿,也不愿意过来看看陵游,若是这事儿再不想办法解决了,只怕他日大房真能想法子赶我出赵府!” 青果闻言,没在答话了,心下忍不住暗自腹诽,那个花蝉衣,当真是二夫人的女儿么?就算不喜,也没有几个做亲娘的一口一个唤自己女儿是小杂种的吧?而且青果也实在看不出,此事同那个花蝉衣之间有什么关系。 467 花铜柱深夜讨银子! 李桂芬独自犯愁了一会儿,终究想不出其他办法,心下不免有些自怜自艾了起来,只觉得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她的,心中恨意滔天,却不得已宣泄。 李桂芬长长叹了口气,准备歇下,改日在想,花家人刚要完银子没多久,想来也不会不识相到近两日再来一次。 正准备熄灯时,外面门突然被人敲响,门外传来府中小厮周强的声音。 这周强是青果的老相好儿,负责看守赵府后门儿的,赵府后门不大,平日里也没人,就两个小厮轮换着看守,晚间通常只有周强一个人。 这周前早早便被李桂芬收买了过来,如今也算李桂芬的半个心腹。 李桂芬见他来了,心知又有事发生,眉心不耐的蹙起,让青果放他进来了。 “有什么事不能白日说?大晚上过来!” 周强跪地道:“回二夫人的话,后门儿有人找您。” 不知为何,李桂芬一听这话,心下便不受控制的咯噔了一声。 李桂芬:“谁找我?” “回二夫人的话,是一个男的。” 李桂芬:“……” 当她随着周强来到赵府的后门,看见来人是谁后,双眸不禁震惊的瞪大,随即闪过一抹怒意:“花铜柱,这深更半夜的,你来做什么?!” 还好赵府后门儿只有周强一人看守着,若是被赵府其他人知晓花铜柱来找自己,今晚可还有的闹呢! 花铜柱如今靠着在赵府讹的银子,整个人肥了一圈儿,原本他就长的五大三粗的,如今看着越发油腻了起来, 李桂芬如今见他这样子,想起自己昔日同他一起生活过许多年,还替他生过孩子,胃里便一阵恶心。 花铜柱因为肥胖,挤的快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睛在李桂芬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儿,不屑的冷嗤道:“如今你倒是自在了,瞧这穿的戴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什么贵人了。” 花铜柱语气中的鄙夷令李桂芬恼羞成怒,原本她如今已经不想在花家人面前失了体面,可花铜柱偏偏就有惹恼她的本事! 他瞧不起她!他凭什么瞧不起她?他是有权有势还是多有本事?不过是个乡野出身的汉子,早年她下嫁给他,不知道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靠着她和赵太医之间这破事儿来一而再的索取银子,一个大男人家能窝囊到这份儿上,也是令李桂芬五体投地了。 李桂芬冷笑道:“花铜柱,你是不是以为我嫁给你,便是同你,还有花家村那些人是一样的人了?!” 李桂芬始终觉得,自己如今嫁到赵府做个妾都是委屈自己了,原本她的身份不比花蝉衣的亲娘差!可是这命,怎么就差这么多…… 原本李桂芬已经认命了,决心在赵府好好带着儿子过日子,若是大夫人一直再生不出儿子,他日想法子让陵游好好学医,继承赵家基业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只是想开归想开,花铜柱这鄙夷不屑的话,再一次勾起了她的怒火。 花铜柱闻言,不屑的冷嗤了声:“瞧你这么晚了,还能出来见我,想必那赵太医大晚上的也没时间陪你吧?真不是我说,你这还不如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呢!至少我不会让你大半夜的独守空房,哪次满足不了你?我看你也怪可怜的,要不,我进去陪陪你?” 花铜柱说着,伸出肥胖的爪子试图上下其手,被李桂芬沉着脸拍掉了:“花铜柱,你少来恶心我!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花铜柱见她不识趣,也不继续同她卖关子了,理所当然的开口道:“还有银子没,给我点儿!也不用太多,二百两你总有吧?” 李桂芬一听,瞬间怒了:“花铜柱,你还有完没完,赵府给你们的银子还少么,难道还不够你们用的么?你还敢来要?!” 花铜柱闻言,厚颜无耻的笑道:“我这不是没找赵府要,来找你要了么?你要是不给我,我便进你们赵府要!” 李桂芬:“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去找你姘头要,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被打一顿,若能得着银子,倒也值了,李桂芬,你这贱人如今也怕我来你们赵府讨银子吧?你乖乖把银子交出来,以后我便不来你们赵府讨了,只来找你讨银子,如何?” 李桂芬:“……” 李桂芬险些被花铜柱的厚颜无耻气死!可是偏偏又拿这老无赖没办法! 花家人也并非全然没脑子,也知若是再继续找赵府讹银子,赵府必然不乐意,赵府现在尚且还能为了所谓的名誉忍着,可真到了忍不住那一天呢?赵府可不是他们家得罪的起的。 非但如此,花家人也大概也猜出了,他们如此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赵府讨要银子,李桂芬如今再赵府的日子也必然不好过。 倒不是说花家人多聪明,人之常情罢了,并不难猜测。 花家人尽管能想到这些,可是却又贪婪无比,放不下不劳而获的好机会。 于是,花铜柱便想了这么个馊主意,不如利用李桂芬如今的恐惧心理,前来找赵府讨要银子。 李桂芬烦躁的深吸了口气,试图同花铜柱讲道理:“花铜柱,从花家找来后,赵府可没少给花家银子,我背着你给赵太医生了个儿子,是我对不住你们花家,可你们就算讨银子,何至于频繁至此?你们花的了那么多银子么?!” 李桂芬真的试图同他讲道理,若是日后花家不在找赵府讨银子,而是从后门偷偷的来找她,李桂芬倒还勉强能接受,可花铜柱接下来说的话,却灵感李桂芬彻底接受不了了! 花铜柱冷笑了声:“这银子多少还愁花么?最近忘仙馆出了个新的花魁娘子,还是个雏儿,你知道买下她初夜多贵么?前几日赵府给的银子还不够娘她们几个买些衣裳首饰,听几出戏用,哪够我去忘仙馆的?” 李桂芬闻言,震惊的看着花铜柱,说不出话来。 呵呵,买衣裳首饰?听戏?就花柳氏? 468 帮我个忙 若说花家从赵府坑了银子去过日子也就罢了,如今倒还肆无忌惮的挥霍起来了。 花家人莫非忘了,自家不过是山沟沟里出来的一窝无赖,装什么大尾巴狼! 可是比起花家人,眼前的花铜柱才是最令李桂芬此时此刻感觉到恶心和恐惧的。 怎么说她昔日和眼前的花铜柱也做了多年夫妻,如 虽然早就清楚,花铜柱就是个无赖,此时却还是忍不住恐惧了起来。 看着眼前油腻的脸,李桂芬突然有种,除非自己离开赵府,否则一辈子都摆脱不掉花铜柱和花家这群无赖的恐惧感。 一想到日后无休止的日子,李桂芬一阵脊背发凉。 想起自己这颠沛流离的小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吃穿不愁了,为了自己,为了儿子,她绝对不允许继续这样下去了! 花铜柱见她不答话,显得有些不耐:“李桂芬,我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别说你如今辛辛苦苦爬上赵太医的床,连二百两银子都掏不出来!” 李桂芬看着花铜柱,想清楚后,她心底突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李桂芬异常清醒的看着花铜柱,死死咬着下唇:“昔日从赵府坑去的银子,你该不会都花在那种地方了吧?你也真是,怎么说咱们昔日也夫妻一场,如今怎么想到花着我的银子,去找那种女人的?” 李桂芬说着,语气中不禁染上了一抹娇嗔的意味。 她如今虽然人近中年,可这些年精于保养,加之本就生的漂亮,看着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比起忘仙馆那些水灵灵的姑娘家,多了几分女人该有的韵味。 若不是因着这个,当初赵太医倒还不至于受不住诱惑,和李桂芬发生那种关系。 花铜柱不禁咽了咽口水,也顾不得什么忘仙馆的头牌了,嘿嘿笑了两声,拉住了李桂芬宛如凝脂般手摸了摸:“你别生气,比起那些女人,我最喜欢的当然还是你了。” 接下来,花铜柱几乎是顺理成章的随着李桂芬回到了卧房。 “桂芬,这段时日我可想死你了,你说你与其在这赵府守空房,还不如跟着我时过的滋润不是。” 李桂芬心中冷嗤了声,不轻不重的推了他一把:“瞧你这猴急的,小点声,惊动了府里其他人,你我都别想活了!” 花铜柱此时被迷了心窍,二话不说的抱住了李桂芬滚到了床上去。 守在外面的青果听见卧房内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吓的浑身打颤,心说二夫人这胆子也太大了些,居然就这么和她早前找那个汉子勾搭上了,她还知不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了?! 青果心中不安,可是李桂芬每次做什么事儿,都会塞给她和周强一笔不菲的银子,这些银子足够她和周强生活的很优渥。长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是为了这钱,她也要将这门守住了! 青果战战兢兢的守了没一会儿,卧房内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很快便没了声音。 卧房内的门自里面缓缓拉开,李桂芬精致的面上沾了些红色的液体,及时伸出手来捂住了青果来不及尖叫的嘴,幽幽的开了口:“青果,帮我个忙,我给你五百两银子!若是我手中银子还不够,剩下的我会慢慢给你!” 青果:“……” 翌日清晨,太阳重新升起后,偌大的华京被一片宁静想和笼罩着,仿佛藏在黑夜中的污秽都随着日光消散不见了一般,到处皆是欢声笑语。 花蝉衣随着路郎中一道给一户人家治病,准确来说,最近这段时日,师徒二人也只给这一家人治病罢了。 这家老爷姓付,是靠着接死人活儿发家的,付家主要经营棺木,花圈寿衣,送葬队伍,灵堂置办等等,虽说也是正当的赚钱营生,可活着的人总觉得和死沾边儿的是不吉利的,所以付家外面总是有人会选择绕路走。 这不,前几日付家的独子生了场怪病,街坊邻里便有相传是因为付家常年赚死人钱,付家这小少爷被小鬼儿缠上了。 花蝉衣和路郎中不信鬼神之说,到付家时,付家人待师徒二人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做这种生意别人议论惯了,如今儿子生了怪病,还会被人往不好的地方联想,这一家人除了做生意的时候热情外,在家中多是沉着张脸,倒也并非刻意针对,只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 路郎中和花蝉衣虽也不在意病患什么态度,可免费给人看病,还总要看人臭脸,心下总归说不上多舒服。 好在付家这年仅七岁的付小少爷还未失了童真,格外喜欢花蝉衣,总是一口一个蝉衣姐的叫着。 路郎中在外面同付夫人告知病情时,花蝉衣便在卧房内哄着刚刚喝了苦药的小少爷喝糖水。 “今日怎么没见你爹爹?”花蝉衣一面给付小少爷喂着糖水,一面问道。 小少爷笑嘻嘻道;“爹爹今早接了一桩大生意,很早便走了。” 花蝉衣闻言哦了声,生意人忙碌是常事,花蝉衣倒也未多想,看着眼前病情日渐好转的付小少爷,白白胖胖的,越发精神了起来,花蝉衣笑着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捏了捏。 她喜欢孩子的习惯总也改不了,等她将手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解决完后,便和顾承厌生个孩子。 今日忙完付家的病,下午便没活儿了,因为担心有人借着他们师徒二人免费给人治病的事儿从中占便宜,如今除非是家境特别贫寒或是些罕见的病路郎中才会带着花蝉衣前去。 回学堂的路上,路郎中笑道:“蝉衣,咱们如今这么做,民间对你的赞扬声越来越多了,日后就算不能飞黄腾达,在民间做个女医师也不错,不过切记,咱们做医者的,无论何时最重要的都是治病救人,绝对不能以此当做赚钱的唯一目的。” 花蝉衣笑道:“师傅这话说过多次,我都记着呢。” 师徒二人有说有笑的走回学堂,结果才道学堂门前,便发现学堂外面围着一群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469 杀害继父 花蝉衣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从何时冒出的心理,每当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花蝉衣总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花蝉衣同路郎中对视了一眼,上前道:“谁在这儿?做什么呢?!” 花蝉衣没想到,自己一出现,所有看热闹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各位快看,花蝉衣来了啊!” “天呐,她居然敢这个时候出现,胆子大还真是不怕事儿啊!” “来的正好,这谋杀继父,丧尽天良的东西,今日断不能饶她!” 花蝉衣:“……”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些人指着她一顿议论,还是令花蝉衣有些摸不着头脑:“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谋杀继父?” 从这些七嘴八舌的人口中得知花铜柱死了的事时,花蝉衣还是有些吃惊的。 记忆中那无比恐怖丑陋的嘴脸,占据了她上一世所有噩梦的那个男人,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 不过花蝉衣也只是短暂的吃惊片刻罢了,对于花铜柱的死,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按理讲她应该高兴才是,至少花蝉衣自己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她曾经做梦都梦见花家人不得好死,都能在睡梦中笑出声来。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了的?花蝉衣自己都不知道。 比起花铜柱死了更令花蝉衣感觉到吃惊的是,花家人居然闹到了这里来,还说是她杀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她不同他们计较,他们却不肯放过她…… 天知道花蝉衣已经几百年没见过花铜柱那张恶心的老脸了,若是真要杀他,也不会等到这时候。 一身孝服的花柳氏正坐在学堂门前哭嚎着,手中还捧着花铜柱的灵位,学堂周围还驾着花圈! 一旁的花铁柱两口子面前放着两个铜盆,正在一面哭一面烧纸钱,学堂门前的地上洒满了黄白花儿,看着别提多晦气了。 看见这样一副场景,花蝉衣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个不停。 路郎中更是气愤不已,因为医者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儿,最忌讳有人在面前烧纸钱,摆这种死了人的架势出来,隐隐有种诅咒医者治死人的意思。 所以此时学堂内围观看热闹的更是脸色难看,一道道目光像刀子似的,恨不得将花蝉衣千刀万剐了。 路郎中沉着脸上前,将花蝉衣拉到了身后,制止住了周围看热闹的继续对着花蝉衣指手画脚。 “诸位冷静一些,我觉得,还是先将事情弄清楚为好,蝉衣是我徒弟,我了解她的性子,她不可能杀人的!” 然而这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路郎中自己都说了,是花蝉衣的师傅,那么他这个师傅所说的,自然是怎么护着徒弟怎么来。 路郎中说完这话,见周围人不为所动,也意识到自己此时也帮不上花蝉衣什么,只好重重叹了口气。 好在花蝉衣也不是凡事都要旁人护在她身前的弱女子,冷眼看着花柳氏道:“你说是我杀的花铜柱,可有什么证据么?若是找不出证据,便是诽谤!诽谤我也就罢了,医学堂可不是私家开的,你们敢来这儿烧纸钱,我看你们真是活腻了,想吃牢饭不成?!” 花蝉衣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足够令本就心虚的花家人胆寒。 花柳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跑来医学堂闹这一出似乎惹事儿了,然而闹都闹了,哪里还有半分退路。 花柳氏顿了顿,突然哽咽出声道:“我一个乡下出身的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就想着今日要给我儿讨个公道!我又不知道你如今住在哪儿,我如何知道上哪去找你?!” 花柳氏全然不提自己今日就是来存心找事儿的,表现的像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命老太,乡下人的身份成功的成为了她的遮羞布,路人看着她这可怜样子,都不免为之心酸,哪里还会太过在意她此举合不合适的问题? 反之,花蝉衣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花柳氏哭成这样倒也全然不是装的,花蝉衣看得出来。这花柳氏再怎么不是个东西,花铜柱好歹是喝她奶水长大的亲儿子,如今突然死了,她难过是自然的。 只是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跑来栽赃自己,花蝉衣一时没弄清楚,此时这场面也由不得她往细里思考什么。 花蝉衣冷道:“我如今早就同你们花家脱离关系了,有什么理由去杀花铜柱?我再说一遍,我今日还有事情要忙,你们若是有证据,尽管去官府告我,还找不出证据的话,我便让侍卫来赶人了!” 花家人简直是胡闹!!私下里怎么和她闹,花蝉衣还能忍,跑来这儿烧纸钱…… 花柳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以为你逃得掉么?小草已经带着她夫家人去官府了!铜柱临走前,就是来找你的,结果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了尸体被扔了回来,人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难道是我这个做娘的杀的,就为了过来嫁祸给你不成?我们家如今日子过的好好的,突然嫁祸你做什么?” 花柳氏将话说完,为了增加自己的这话的可信度,又道:“我今日便将话撩在这儿,我们家这次什么也不图,也不用你赔银子也不用什么,就只求给我死去的儿一个公道!” 周围看热闹的见状,更加确认了人十有八九是花蝉衣杀的,就连花蝉衣自己都快信了。 不图银子不图其他,一个到了花甲之年的老太太,跑过来栽赃她还能为了什么? 可别管为了什么,花蝉衣打死也不当这个冤大头! 花蝉衣冷笑道:“说了半天,你们所谓的证据就是花铜柱来找我了?都这么久了,他来找我做什么?我还说我没见过他呢!单凭你们两句话,不足以成为我是凶手的证据吧?” 花柳氏如今似乎变聪明了,闻言又道:“我们家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之所以怀疑你,是因为早年我们家对你确实不怎么好。你和你娘当初一起嫁到我们家,我儿确实看你这个继女不怎么顺眼,偶尔还打你骂你,你就算心中有恨,也是理所应当的,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杀人吧。” 470 入狱 花柳氏这么一说,围观众人瞬间明了,原来是因为虐待继女。 其实继父看继女不顺眼,尤其是在乡下,那些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儿的粗鄙汉子,会做出虐待继女的事在正常不过,却也罪不至死。 可是若说花蝉衣因为幼年被虐待,一时冲动,杀害了花铜柱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谁都有冲动的时候。 花蝉衣瞧着如今聪明了许多的花柳氏,心中忍不住冷笑了声,还真是有备而来,不然凭花柳氏,不可能说出这些话…… 原本花家最死要面子,尽管对她做了些猪狗不如的事,对外永远装出一副善良慈祥的模样。 如今倒是坦然承认了,回头就算有人去花家村查,估计查到的与花柳氏所说的情况相差无几,自己幼年在花家受虐待,所以如今报复也是理所应当的么,呵呵。 花蝉衣如今恨只恨,自己没有真的报复这些人,才导致如今后患无穷,花铜柱死了还要来恶心她一下! 花蝉衣又道:“既是如此,花铜柱昨晚来找我做什么?我如今同你们早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吧?” 花柳氏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窘迫:“这不是铜柱听说你如今在京中混得不错,担心你他日飞黄腾达了,万一回过头来报复我们家,提前找你去为了我们家昔日做的那些事给你道个歉。蝉衣啊蝉衣,你说你人都杀了,还在这里装什么糊涂?” 花蝉衣见花柳氏连理由都想好了,一时被气笑了。 花柳氏说起谎来丝毫不带脸红的,她可不怕花蝉衣,如今花蝉衣在京里有多大本事她不知道,说白了,不就认了个昔日在太医院为官的郎中为师么,她这师傅如今说白了,还不是同他们一样的草芥么,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至于顾承厌那儿,尽管花柳氏早就知道了顾雁回便是顾承厌,心中对他也有所畏惧,可花蝉衣如今若是还和顾将军有联系的话,这尾巴岂不要撬到天上去?还在这破学堂做什么? 瞧她如今这样子,想来人家顾将军早就懒得理会她了。 花蝉衣蹙眉看了花柳氏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花柳氏何时说话变的这么一套一套的了?她昔日可从来只会破口大骂的,看样子背地里有人教她! 花家人如今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前来针对自己! 各中关系花蝉衣一时也理不清,因为此时官府已经来人了! 花小草带着如今的夫君前去报案,花蝉衣这个最大的嫌犯还是被抓了起来。 因事关人命大案,还需在多找几个人证物证,花蝉衣暂时被压入了大牢,听候审讯。 花蝉衣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阴冷黑暗的监牢内,到处都是犯人撕心裂肺喊冤的声音,听着犹如鬼泣,令人汗毛倒竖。 他们是不是冤枉的花蝉衣不清楚,她绝对冤的要命。 关上牢门后,狱卒挂上了沉重的锁链,将门关上了,花蝉衣坐在监牢的潮湿稻草中,理了理思绪,很快便大概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花铜柱的死肯定和赵家脱不了干系,或许就是李桂芬自己这么做的!! 也并非花蝉衣突然想起来空穴来风,如今背后能说服花家人栽赃给她的,必然是令花家人忌讳。 但不仅仅会让花柳氏忌讳,毕竟花柳氏脑子一根筋,若是一味的跟她硬碰硬,保不齐花柳氏一个冲动,便鱼死网破了。想让花家人如此听话,还需软硬兼施一番,想来好处威胁都给足了,才能令花家人这么乖乖听话。 若是赵府的话,估计不会将事情闹到学堂来,因为一旦败露了,赌上的是整个赵府的名誉!若是赵家人,绝对不会选择这么做。 能做这么周全的,必然是了解花家人的人,而且还让花家人栽赃给自己,如今满足这些条件的,除了李桂芬外,花蝉衣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花家那些人虽然无赖,平日里倒也不至于惹上杀身之祸这么严重的事。 而且这次花铜柱死了,花柳氏为什么会来栽赃到自己身上?还是不求回报的栽赃,无非是怕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凶手威逼利诱一番,许诺花家一些好处,放过真正凶手这种事,花柳氏在恐惧和利益的诱惑下,未必做不出来! 哪怕死的是她的亲儿子! 花蝉衣时常会因为人性的丑恶恶感到心惊,尽管早就看轻了花柳氏的真面目,仍旧会佩服她,死了儿子还有心思同一个昔日背叛过她儿子的真凶打交道。 其实从某些方面来看,花柳氏活的倒也未必不清醒,至少她清楚,儿子已经死了,回不来了。趁着这次机会,讨要些银子何乐而不为? 只是李桂芬明明可以想办法将这件事私了了,何必大张旗鼓的让花家人再栽赃到她的身上?李桂芬这是有多恨她?! 倒是倒霉了自己,这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殊不知她被抓进来后,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外面几乎炸开了锅。 李桂芬让花家人这么做完后,几乎是一觉醒来便后悔了。 昨夜她情绪是有些失控的,杀了人后,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如今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一步,说到底,都是因为花蝉衣! 当初若不是为着给年幼的花蝉衣找个归宿,她怎么可能那么冲动的将自己嫁给花铜柱!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李桂芬只觉得花蝉衣就是个祸害,就是祸害她的!!若是不除掉,以后一定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她来! 然而当她睡一觉,头脑清醒过来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清楚,当年花蝉衣也不过才几岁,说到底,也不能怪她太过。 于是,李桂芬匆匆命青果去花家找人,让他们私了,然而为时已晚,青果到花家的时候,花家已经不见人了! 赵太医等人得知花蝉衣摊上这种案子,断没想到此事同李桂芬有什么关系,只觉得花蝉衣替他们赵府解决了个祸害,反而还将这小贱人搭了进去,自然欣喜不已。 471 夜审 四公主那里得到消息后,更是重重松了口气,花蝉衣于她而言,就是个会影响到靖王兄的祸害,她如今也不想着拉拢什么了,倒是担心这次不能彻底解决了花蝉衣,想了想,请假离开了学堂,回到了宫中。 一旁的下人见四公主神色若有所思,识趣的上前道:“四殿下,需要奴婢做什么么?” 这种事四公主自然是懒得亲自出手,转过身来笑看着身旁的奴婢道:“想法子将消息传到状元府去!” 小然被赶出学堂后,想来恨死花蝉衣了,若是被她听见这个消息,想来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消息善罢甘休。 宫女来到状元府后,小然见四公主身边的宫女还会来找自己,不禁欣喜不已,将其请进了府内。 “是不是四殿下有什么话要告诉我?还是有什么吩咐?” 宫女笑道:“吩咐不敢当,四殿下此次让奴婢前来,是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的!”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四殿下知道,您被花蝉衣师徒不怀好意的赶出学堂后,受了不小的委屈,好在人贱有天收,花蝉衣今日因为谋杀继父,被关押起来了。” “什么?!”小然一听,双眸瞬间亮了起来。 从她被赶出学堂后,一直郁郁寡欢,直到此刻,才重新欢喜起来。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小然干咳了声,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道:“真是看不出,花蝉衣居然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平日里她伪装的还真是够好的,如今也是她罪有应得!还真要多谢四殿下,派你前来告知我这个消息。” 宫女点到为止,笑着同小然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果然不出四公主所料,丫鬟前去将消息知会了状元府后,小然心中乐开了花儿。 小然面上一本正经的让下人送走了四公主派来的人后,冷笑道:“我早就知道花蝉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也就是那些没脑子的,才会信了她的!这都是报应啊!” 小然说着,忍痛拿出了自己最后一点积蓄,给了贴身丫鬟吉祥道:“去官府跑一趟,想法子买通些牢狱的狱卒,让他们好好关照关照花蝉衣这种丧尽天良之人!” 吉祥接过银子,面露难色道:“小姐,花蝉衣已经被抓了,自会受到惩处,这已经是您手中最后的银子了,何必呢?您们二人之间,好端端怎么就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 吉祥这话倒是提醒了小然,她和花蝉衣起初结梁子,还不是因为花蝉衣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贱人,试图同她们这些人匹敌? 她起初不过是想给花蝉衣一点小的教训罢了,不想非但每次都没收拾成那个贱人,反而自己吃了不少亏,这梁子便越结越深,说起来,这起因还是怪花蝉衣! 一想到花蝉衣那副得意的嘴脸,小然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狠狠剜进了掌心。 “起初是因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事到如今,我和她早就不共戴天!她一而再的将我的脸面踩在地上,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这么对过我!这仇我若是不报,只怕这辈子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去!” 吉祥不在多言,领命去办事了,只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屠户家出来的女儿果然和真正的千金小姐比不了,这么点事儿,还不共戴天?也值得她记一辈子?未免有些太过可笑! …… 花蝉衣在牢中昏昏欲睡,因为这地方四面都是墙,只有一个两个巴掌大点的小窗透露出一些微弱的光,花蝉衣勉强得知此时天已经黑了,只是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实在睡不熟。 半梦半醒间,牢门外传来了沉重的铁链声。 花蝉衣抬起眼皮,见几个狱卒走了进来。 “你们做什么?” “得了上面命令,夜审姑娘,劳烦随我们走一趟吧!” 花蝉衣:“……” 花蝉衣随着这几人来到刑房,刚进去,便狱卒被用沉重的铁链强制捆在了木桩上。 一旁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迹,看着便令人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不远处的桌上摆着笔墨和画押书,花蝉衣看着眼前的牢头和几个狱卒,却并不见县丞,不禁愣了下:“说好的夜审,难道就你们几个人么?!”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牢头道:“审你何须劳动县丞大人?我们几人足够了!” 牢头说罢,目光自花蝉衣的脸上扫过,露出一丝猥琐的神色来:“咱们这些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其实只要你乖乖签字画押,承认了你的罪行,咱们这些人也不舍得对你这种美人儿用刑,你说是吧? 花蝉衣看着这些人,心中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夜审是假,这些人只怕是收了好处,存心来收拾她是真! 花蝉衣冷笑着看着这些人:“事情不是我做的,你们这便是准备言行逼供了?你们尽管审就是,我是不会签字画押的!” 牢头看着花蝉衣的脸,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下令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刑!” 一个狱卒闻言,自墙壁上取下鞭子,冷笑着对着花蝉衣走了过去。 “美人儿,也别怪我,昔日我可只打过皮糙肉厚的糙汉子,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抽起来什么感觉!” 花蝉衣此时上半身皆被粗重的铁链捆在了木桩上,唯独两条腿能活动,见这人对自己走了来,心知今晚挨一顿毒打是在所难免了。 不过这些以公谋私的狗奴才,说什么也要给他们一点教训!真当她是乖乖任由他们拿捏的不成? 那人手持鞭子冷笑着走近,花蝉衣找准时机,抬起脚来,在那人胸口处重重给了一脚。 这狱卒直接被一脚踹到了墙上,因为疼痛,身子剧烈的抽搐着。 牢头上前一检查,这人肋骨直接被生生踹断了,不禁有些震惊的看着花蝉衣。 这女子看着瘦瘦小小的,居然有这么大的脚力…… 472 对症公堂 这些人没想到花蝉衣还会功夫,瞬间不敢轻举妄动了,小心翼翼的上前将花蝉衣双腿也捆住后,躲到一旁的牢头才重重的忒了口:“小贱人,以为会点功夫我们怕你不成?给我往死里打她!” “等等!”花蝉衣道:“你们就这么处置我?” “不然呢?你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处置你又怎么了?!” “你们处置我没关系,只是你们也不想想,万一明日开审,我顶着一身伤去,到时候岂非让百姓知道你们这儿是如何对待犯人的?我这还未定罪呢,先严刑拷打一顿,当真是好本事!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县丞大人如何处置你们!” 花蝉衣此言一出,这几人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花蝉衣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几人就是几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不仅怂,还蠢! 一个瘦小伶仃的狱卒道:“老大,怎么办,还要不要处置她?” 牢头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收拾人的法子可不止一种,留下伤会惹人非议,咱们想法子不留下不就行了?上针刑!” 狱卒闻言,立刻会意,从一旁取出了一盒长短粗细不一的针来,露出一副极其谄媚的笑脸道:“还是您聪明,要不怎么说是咱们这些人的头儿呢,这针扎进皮肉里,留下的伤疤根本看不出,她明日便是说咱们处置了她,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 翌日,已经连夜去搜集人证物证的衙役们将人证找了个七七八八,物证除了杀死花铜柱,插在他身上的那把集市上随处可见的刀外,却再无其他了。 花蝉衣被带上来的时候,官府大堂外面围了许多人,就连小然,都带着平日里玩儿的不错的几个小姐妹来了。 毕竟人命大案不常见,更别提嫌犯是如今在京中小有名气的花蝉衣了。 济民堂的人也在路郎中的带领下,纷纷过来了,花明石脸色难看极了。 今日被杀的是花家人,被告的是花蝉衣,无论最后哪一方输了,于花明石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然而眼下他还是更希望蝉衣能脱身的,他不信蝉衣会做出杀人这种事来! 花蝉衣被带上来的时候,步伐有些不稳,脸色明显有些发白。 外面有人窃窃私语:“她这是怎么了?” “估计是做了丧尽天良之事被发现,被吓的吧?我若是她,此时心里肯定紧张死了。”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亏着我还以为她是个多么医者仁心的好人呢,真是丢医者的脸,人家都是救人,她却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继父!” 正前方的椅子上,年轻的县丞目光淡淡的打量着花蝉衣,神色有些复杂,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花蝉衣了,他记得清楚,早前顾将军便是因为这个女子,一怒之下将花家村那个傻子一刀阉了,当时便是他前去解决的。 昨夜将军府又派人来,要他替花蝉衣洗刷冤情。 他还从未见过顾承厌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真是个红颜祸水!这般爱惹事,将军偏爱护着她!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将军真有心护着她,直接亲自出面更有效,为什么还特意派人来请求自己。 不错,就是请求!昨夜将军府来人时,还特意强调了这一点,说是顾将军请求他,这次务必要给花蝉衣洗清冤屈,还着实将县丞吓的不轻。 顾承厌如今是何许人也,要他一个小县丞做什么,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哪里还用请求他的! 可花蝉衣真的是冤枉的么?县城看向台下脸色发白的女子。 和许多人一样,县丞是不信花蝉衣的,昨夜派去花家村的衙役所打探到的,皆是花家人对花蝉衣如何不好,花蝉衣幼年在村子里如何被人欺辱的。 听起来确实怪可怜,可正因为如此,花蝉衣的嫌疑才更大。此案他也只能尽力而为,哪怕是有顾将军的话,他也不会是非黑白不分! 县丞一敲惊堂木,外面看热闹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衙役将花柳氏和花铁柱带了上来,花柳氏活了大半辈子了,也不曾面临过这种场合,看着大堂两边站着的衙役,和外面围观着的百姓,花柳氏两条发软的老寒腿勉强撑着地,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心如擂鼓。 身后的花铁柱两口子也好不到哪去,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花蝉衣见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人昔日在花家村是何等嚣张,不知道的,以为他们连天王老子都不怕呢。 然而这才到了一个小小的县衙,便被吓破了胆。就这点胆子也敢跑来冤枉人,将事情闹这么大!花蝉衣无声的叹了口气。 县丞道:“花蝉衣,这花柳氏你可认得?” “认得,昔日娘亲改嫁,将我带到花家,前几年我也唤她一声奶奶。” 花柳氏闻言,便哭道:“你这没良心的,亏你也知道我也算你半个奶奶,你亲爹都不管你,是我们花家把你养大的,是,我们这些山沟沟里出来的,不大能接受得了你娘带着你,所以你幼年的时候我们家对你也说不上多好,可你也不至于如此啊!” 花蝉衣听的直想笑,花家若只是待她不好也就罢了,她也不至于恨他们,可昔日花家人待她,说是当牛做马的虐待都不为过! 只是花蝉衣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当年经历过什么,只道:“想来我年幼时花家待我如何,大人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也无需民女多说什么,民女早年确实记恨过花家人,但如今早已放下,若真有心报复,也不会等到现在,我杀人与否,可不是凭着一张嘴便能轻易定罪的!” 县丞见花蝉衣如此沉着冷静,开口道:“昨日花家人报案,称是花蝉衣你继父前去找您,结果惨遭杀害,受害者花铜柱早年可曾虐待过你?” 花蝉衣愣了下,脑中不觉冒出昔日被花铜柱拳打脚踢,最变态的时候用烧红滚谈的铁链在她脚底板穿过去…… 花蝉衣狠狠打了个寒颤。 473 付老板作证 “回大人的话,花铜柱昔日确实虐待过民女。”花蝉衣稳了稳心神,坦然承认道:“但人非我所杀,大人,我若是真想杀人,何必在他来找我的时候杀他?杀完还将尸体送回去?我若是真杀了人,完全可以找个地方大卸八块,偷偷埋了,回过头来说我没见过就是,难道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杀人凶手么?大人,总不能凭着他们几句话,便轻易定罪于我。” 花蝉衣这话说的平静,却令围观众人感到不寒而栗。 大卸八块?找个地方埋了?若非亲眼所见,若非亲耳听闻,根本不会有人信这话是从眼前的花蝉衣口中说出来的,毕竟花蝉衣的外表看起来还是很人畜无害的。 不过这话虽血腥了些,却也不无道理,谁会蠢到杀了人还将尸体送回去的? “本官自然不会凭借花家人区区几句话便请轻易定罪于你。”县丞道:“只是还有别的人证!” 县丞说罢,衙役又带了一人上来,花蝉衣一看,来人竟是她租房的邻居。 邻居也不知收了多少好处,一进来,便跪地道:“大人,前日晚间,草民在家中听见了外面传来花蝉衣同别人的争执声,和男人的惨叫声,若是没猜错的话,便是花蝉衣和被她杀死的继父!” 花蝉衣淡淡看了那人一眼,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前日晚明明就在靖王府,这人如何能听见她的声音? 看样子暗中那人还真是有备而来!能买通的都买通好了,连她家邻居都不放过。 可惜,他们只怕是想不到,她大晚上的会不在家。 花蝉衣有心为自己解释几句,可是又无从开口。 该怎么说?说她去靖王府了么?靖王的目的可不能轻易暴露。 若换做以往,花蝉衣倒也不介意搭上自己的脸皮,大不了被人误会她有心勾引靖王,能将眼前的烂事儿解决了也就罢了。 可她如今已经是顾承厌的人了,这种消息绝对不能轻易传出来,免得日后她和顾承厌的关系为人所之后,以此当成编排她和顾承厌的话柄 花蝉衣想了想,问邻居道:“敢问,你是何时听见我声音的?” 邻居心虚的不敢看花蝉衣,同县丞道:“回大人的话,大概在酉时,外面传来那声凄厉的惨叫声,小人现在想想还觉得毛骨悚然,只怕这辈子也忘不了。” 来收买他的人大概疏忽了,并未告诉他人是何时死的,邻居也只知道大概在晚间。 反正人死都死了,邻居觉得,自己随便说一个就好。 原本邻居是不想冒这个险,前来作伪证的,奈何那人出了整整一百两银子。 寻常小老百姓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便一时鬼迷心窍,特意前来栽赃陷害花蝉衣,良心什么的也顾不得了。 花柳氏听了这话,便又开始哭:“我苦命的儿,没了你娘可怎么活啊,咱们家当初为什么要收留这么个白眼儿狼?咱家虽然对她不说多好,可这些年也没缺了她吃的穿的,到头来她还要你的命……” 花铁柱两口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跟着哭。 花蝉衣被他们哭的头疼,冷眼看着花柳氏装模作样了一会儿,正准备说什么,外面突然进来了一位衙役。 衙役禀告道:“大人,外面来了一位姓付的商人,说是能替花蝉衣证明。” 花蝉衣闻言愣了下,姓付的?她接触过姓付的只有一家,便是近日随着师傅前去帮忙看病,置办死人活计的付家,该不是那个平日里不爱理会人的付老爷吧? 果不其然,衙役带上来的果然是那付老爷。 花柳氏见到此人,不禁微微睁大了老眼。 这不是他们家去给铜柱置办棺材哪家店的老板么?他来做什么? 外面看热闹的小声道:“这人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这不是卖棺材那付老板么?平日里为人最是冷漠无情,好端端的怎么过来给花蝉衣作证了?” “你还不知道啊?那付小公子近日生了怪病,是路郎中带着花蝉衣去免费诊治的。” “难怪……” 众人看向付老板的眼神瞬间变的仿佛自己什么都知道了的一般。 人群中的路郎中沉着脸道:“话别说的太早,这付老板既然来了,想必有他的证据!” 县丞一敲惊堂木:“安静!” 众人立刻噤声了。 “付老板,您说您有证据,您有什么证据?” 付老板不卑不亢的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花蝉衣近日一直在给小儿治病,草民不信花蝉衣会做出那种事,于是想来问问,敢问花铜柱昨夜是何时被杀死的!” 花蝉衣见这平日里不怎么爱理人的付老板主动站出来替自己说话,从被抓进来后一直冷着的心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这付老板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冷漠到有些不近人情,也并非全然像花家人,像她邻居这般真正的冷血无情,至少心是热的。 花蝉衣道:“付老板,方才我这邻居说,是在前夜酉时听见我杀了我继父。” “不可能!”付老板闻言,立刻反驳道:“昨日清晨,花家人寅时三刻便来我店中置办棺木和花圈寿衣,草民恰好去花家见了死者一眼,若是酉时死的,到寅时也有五个时辰(十小时)了,五个时辰通常是死者身体最僵硬的时候,可我当时瞧着,那人全身上下还未凉透,大概死了最多三四个时辰,这死者应该是半夜被杀害的!” 县丞闻言,神情严肃了几分:“付老板,你确定?” “小民做这种生意数十年了,虽然不是专业验尸的,可这点把握还是有的,若是尸体还未下葬,大人也可请专人还检查一下,死者是完全可以根据情况,检查出死了多久,小民所言绝非虚言,今日帮花蝉衣说话,一来是为了感谢她这段时日对小儿不求回报的照顾,二来也是为着自己的良心!” 花铁柱道:“什么良心!我看你就是怕花蝉衣进去了,没人继续给你儿子看病了!” 474 靖王出面(上) “呵,真是不好意思,小儿这几日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付老板只说了这一句,便将花铁柱堵的哑口无言。 那邻居闻言,瞬间冷汗都冒了出来,花柳氏道:“大人,我儿昨夜确实是半夜在家门口被发现的,保不齐是因为被花蝉衣捅了一刀没死透,跑回家时,才死的,这也有可能!我儿,我儿绝对是花蝉衣杀死的!我这个做娘的不会凭白冤枉人!” “这……倒也有可能。”县丞道:“许多人未必能一刀毙命。” 堂中一片沉默。 花蝉衣冷笑了声:“怎么,那一刀是将花铜柱脑子捅傻了不成?酉时受了伤,不快去找医馆找郎中,若真是在我家受的伤,我家附近的医馆可不少,居然不去找郎中,花了一两个时辰,回到了你家?他是爬回去的么?” 花柳氏闻言大怒:“好一张伶牙俐齿!杀了人还在这里狡辩,这付老板说的话,难道就全然是真的了不成?他说我儿什么时候死的,我儿便是那时候死的?难道就没出半分差错,依我看,付老板就是为了报答自己儿子的恩情,存心来为你开脱的!” 花柳氏咄咄逼人,几乎是寸步不让。 花蝉衣看着嘴脸丑恶的花柳氏,心说难道她就没有半分心虚么? 花柳氏当然心虚!只是此时闹到这份儿上,她哪里还有半分退路?就是硬着头皮,这谎也要圆下去! 此时发火不是因为她多恨花蝉衣,而是因为她的谎有些撒不下去,这么多人看着呢,有些恼羞成怒了起来。 花柳氏心中在想什么,花蝉衣如今很轻易变能看出来,不免觉得她一把年纪了,活的真是可怜又可笑。 付老板性子古板,闻言瞬间不乐意了:“一派胡言!你是说我为了花蝉衣,就来凭白作伪证?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死人常识都不懂?原本我还在想,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眼下看来,你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十有八九就是你们在栽赃花蝉衣!” 付老板此时此刻有些心疼起了花蝉衣来,花蝉衣平日里那么温和淡然的姑娘,此时竟被气的脸都白了,实在可怜! 殊不知花蝉衣的脸色哪里是被气白的,她气性可没那么大。 昨夜凭白受了一顿针刑,若换做其他女子,此时只怕动都动不了了。 不过花蝉衣丝毫不介意在这种时候,让自己显得娇弱一点,可怜巴巴的垂着头,看着好不委屈。 当女子的好处大概就在这儿,别管你性格多强势,只要该示弱的时候适当装装可怜,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比如此刻,外面不少看热闹的单是看花蝉衣这小脸惨白的样子,都不禁心软了几分。 看热闹的评判是非的标准有时候简单的不可思议,无非是偏向他们心中所选的那一方罢了。 只是此时貌似装什么都没用,花柳氏言语虽泼辣,但也不无道理,那刀插进去未必会直接死去,邻居这个一戳就破的谎言,倒是被急中生智的花柳氏圆过去了。 县丞这里一时也未找到其他证据,沉下脸道:“花蝉衣,你说人不是你杀的,你可还有其他不在场的证据么?” “我有!”花蝉衣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民女当夜并未再家中!” 花柳氏也变聪明了许多,闻言冷笑道:“花蝉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你去沈氏医馆,或者是沈家了是不是?你这些年出了点什么事儿,除了靠沈家外,还会什么?可惜,如今你犯的事人命大案,可不是昔日在村子里那些小打小闹,沈家也护不住你!” 花柳氏生怕花蝉衣会说这个,便提前替她将话说了,毕竟花蝉衣这些年来的依靠,除了讨厌的沈家人,貌似也没别人了! 话都被花柳氏抢先说了,如此一来,花蝉衣若是再用这个理由,便显得有些可笑了。 谁知花蝉衣闻言,只是冷笑了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非也,您这是多怕我拉沈家人来给我作证?我当日并未去沈家,而是在南平街的灯会上,比较巧的是,当晚恰好在那里遇见了靖王殿下!” 说起来,也是拖靖王的福,枪击日日靖王突然叫她过去一同用膳,闲聊似的同她说,皇帝似乎要给他指一门亲事,对方不是旁人,是尚书府的嫡长女,也就是张晴之的长姐,张晴兮。 花蝉衣从靖王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说了句恭喜,心下多少有些无奈。 这张晴之还真是够可怜的,原本以为自己是朵高岭花,顾承厌靖王都心向往之,不想到头来一个没得到不说,可能嫁给靖王的还是处处压了她一头去的长姐。 靖王对张晴兮大概是钟意的,恰逢前日晚是张晴兮生辰,靖王准备在南平街给她办个灯会。 靖王这性子,无论未来的王妃他喜不喜欢,排场也是一定要做足的。 花蝉衣方才灵机一动,恍然间想起了这一茬儿。 她若是想说不在场的证明,断然不能说自己去了靖王府,若是说在南平街偶遇了靖王,靖王定然会帮他这个忙。 官府的人来到学堂找靖王时,四公主得知了此事,黑着脸将靖王拦了下来,将他单独带到了一旁。 “王兄你做什么去?!” “你没听见么,花蝉衣被抓起来了,人绝对不是她杀的,我去替她做个人证,很快便回来。” “王兄!你马上就要成亲了,你昔日给花蝉衣送这个送那个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这种时候搅和这种事儿,回头万一传到张小姐耳朵里,她该怎么想。” “她爱怎么想便怎么想!”靖王丝毫不以为意,和给张晴兮办灯会,深情款款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嫁!想嫁到靖王府的可多的是!” “就为了这花蝉衣?”四公主被气笑了,第一次同靖王顶嘴:“王兄,也不是我要多管闲事,花蝉衣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出这个面!” “她配不配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言!” 475 靖王出面(下) 靖王语气不禁也冷了几分,他往日里虽宠爱四公主,却还是不允许有人对他的事指手画脚。 也正因为昔日靖王几乎将四公主宠坏了,此时靖王突然如此,四公主不免觉得有些委屈,眼眶都红了。 “王兄为了那花蝉衣,何至于此?” 靖王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在四公主发间揉了揉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以后不该管的别多问了。” 花蝉衣于靖王而言,是一枚不错的棋子,莫说此次出面帮她,就是直接保下她也值了。 没多久,靖王便来到了县衙,县丞连忙起身迎接,本想让他上座,靖王笑着摆了摆手:“本王今日来此,就是做个人证,稍后便走,县丞大人不必这般客气。” 县丞闻言,便也不卖关子了,回到位子上坐下道:“靖王殿下,本官问你,前日晚间,您可曾在何处见过花蝉衣么?” 靖王闻言,一时未答话,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衙役去学堂内传人时,只说让他给花蝉衣做个人证,其余的一概不肯多说。 原本靖王以为,花蝉衣此时为了洗脱罪行,会说在王府内见到自己,靖王来之前也想好了此次做人证,会受人非议的心里准备,可若是前日晚…… 花蝉衣这般聪慧的女子,但凡能找到一点机会,也断然不会让外人怀疑她和他如今之间有什么牵连,靖王觉得自己断不能回答的太过莽撞,他倒是不在乎自己的颜面,帮了倒忙的话可就没意思了。 靖王一脸的若有所思,一旁的人倒是紧张的不行。 就连花蝉衣,都有些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自己这次赌对了没,靖王该不会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该不会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她那夜其实是在靖王府的事儿吧?花蝉衣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袖脚,一旁同样紧张到不行的花柳氏见状,心下稍稍安心了一些,毕竟若是靖王真的遇见了花蝉衣,何至于思考这么久? 瞧花蝉衣脸色都变了,此事必然不寻常! 思及此,花柳氏挺了挺干瘪的胸脯道:“唉,何必呢,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这里狡辩有什么意思?还麻烦人家王爷,真是恶心!” 花蝉衣没理她,只是看着靖王,等着看靖王能说出什么。 …… 靖王沉默了半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住了一般,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终于,靖王终止了沉默,一拍手道:“本王想起来了!南平街,本王那晚在南平街偶遇了花蝉衣,认得她是学堂的人,便要她随本王一起转了转。” 花柳氏闻言,心脏咯噔一声,猛的跳动了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花蝉衣这么个身份卑贱的贱种,居然会认识个王爷,这王爷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了么?跑来替贱种说话! 不单单是花柳氏,县丞其实也有些吃惊,靖王居然会替花蝉衣作证,靖王往日里可从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不可能!”花柳氏急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叫嚣道:“王爷若真是前日晚见过花蝉衣,何至于想这么久?” 靖王看了一眼面前叫嚣的老太,又看了看仿佛松了口的花蝉衣,心下不禁暗呼神奇,花蝉衣昔日居然会和这种人是一家人…… 靖王道:“那晚本王喝了点酒,一时有些记不清了,事后还在想,究竟是不是在梦中见过的蝉衣姑娘。” 大抵是因为靖王这话说的太过暧昧,县丞干咳了声道:“敢问靖王殿下是几时遇见的花蝉衣,为何要带着她一起?” “大概,在申时,或者是酉时?本王也记不清了。至于为何带着她,这还用问么?”靖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本王当时身边带着好几个女子,自然也不介意多一个,若是本王当时身边只跟了她一个,方才倒也不必想那么久了。” 花蝉衣额角有冷汗缓缓滑落,这靖王,正常说话会死么?偏要将话说的这般暧昧,也不知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证明他风流?下流还差不多! 好在靖王还有点良心,给花蝉衣留了些面子道:“虽然花蝉衣当时不大愿意,不过确实是本王拉着她逛街,去酒楼吃酒的,当日除了本王,还有不少人见到,用不用本王给你们挨个请来问一下?” 县丞闻言,连忙摆手道:“不必了,靖王殿下也没有特意替花蝉衣做伪证的理由。” 县丞说罢,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邻居,用力一敲惊堂木:“本官问你,你昨夜酉时确实听见花蝉衣同人发生争执的声音么?!” “我……我听,听见了,听见了!” 此人心理素质看起来不怎么样,吓的两股战战,浑身抖似筛糠,舌头都打结了。 “本官在问你最后一遍,若是被查出你有半句虚言,此事绝不饶你!!” 县丞说着,陡然加重了语气,这人极怂,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磕头讨饶道:“大人饶命,是一个陌生女子找到我,塞给了小人一些银子,说是花蝉衣杀人,他们苦于没有证据揭穿她,便想着制造一些证据出来,小人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一是鬼迷了心窍,小的知错了,求大人从轻发落!” 此人一松口,便什么都好说了。 县城冷笑了声:“好啊,一共两个证人,还有一个是被人花钱收买了的!你们将公堂当成什么地方了?!” “不,不是的!”花柳氏似乎没想到此人这么不中用,这便招了! 她才不会轻易招认,花柳氏从来都是死鸭子嘴硬,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花柳氏道:“这个邻居究竟是被谁收买的我不知道,但我儿确实是因为找花蝉衣才丧命的,这事不可能是旁人做的!” 花铁柱夫妇见状不妙,肠子都快悔青了。 原本他们两口子没准备掺和这事儿,要不是花柳氏生拉硬拽,外加没受住金钱的诱惑,便来了,不想事情闹的这么大,想脱身是不可能了。 476 花明石的证词 花铁柱道:“大人,他们虽然这么说,可是我们花家在京中从未的罪过旁人去,我大哥凭白死了也就算了,还死在了去找花蝉衣的路上,这事儿若说没有蹊跷谁会信?” 花蝉衣冷笑了声:“既是如此,敢问你们如今是如何得知我住在哪的?别说我当初离开了你们花家,还特意告诉你们我如今住在何处,我是生怕你们不来找我麻烦是么?!” 花柳氏顿了顿,脑子飞速的旋转着,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花柳氏似乎用上了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脑子,连忙道:“我们是去问了你大哥!花蝉衣,你是不是忘了,明石可是知道你如今的住处的!” 其实花明石知不知道,花柳氏并不知,不过她觉得,花明石十有八九是清楚的,毕竟花明石和花蝉衣这兄妹二人昔日关系不错,不至于就这么轻易断了联系。 事实证明,花柳氏这次果真猜对了。 县丞道:“本官昨日派去花家村打探情况的衙役说,花家就属花明石这个做大哥的待花蝉衣不错,如今花明石还在路郎中所开的医馆做工……” 县丞说罢,目光落在了县衙外,人群中的路郎中等人身上。 花明石早已面色惨白,此时被点了名,略显艰难的往前了一步,却说不出话来。 这种情况下该怎么说,一面是蝉衣,一面是他的亲人。 花明石打从心底是想保住奶奶和亲爹娘的,毕竟同花蝉衣再怎么亲,终究没血缘关系。 可是,花家人根本就没来找他打听过蝉衣如今的住处,显然他们从头到尾都在撒谎,如今是狗急跳墙了! 看和犹豫不决的花明石,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花铁柱急的宽厚的掌心冒出了薄薄一层汗:“明石,你在想什么呢?说个实话有那么难么?你就那么想让你亲爹娘和奶奶被外人反咬一口,吃牢饭不成?” 花柳氏也道:“乖孙,奶奶从小可是最疼你的,奶奶知道你和花蝉衣关系好,可这该说实话的时候就是要说啊,谁才是你的亲人,你还能不能分的清了?” 花蝉衣倒没像花家人这般竭嘶底里,等花家人说完后,方才淡淡的开了口:“大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将我住的地方告诉花家人,你该说什么就说吧,我不怪你!” 花蝉衣不想看花明石夹在她和花家人之间左右为难,就算花明石真的告诉了花家人她如今的住处又如何?如今所有证据都说明人不是她杀的,花蝉衣不觉得花明石的话能改变什么。 殊不知就是因为她这一句话,让花明石清瘦的身子猛的一颤。 花明石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面无血色的花蝉衣,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今日该怎么说。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今日不是偏向谁,只不过是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罢了。 花明石双手紧握成拳,止不住的颤抖着,却仍旧狠下心肠,一字一顿道:“回大人的话,草民家中人并未找草民打探过!” “花明石!你说什么呢?!” 花铁柱瞬间急了,语气都忍不住提高了几分:“明石,爹知道你拿花蝉衣当亲妹妹,从村子里的时候你便护着他,可你也不能一直这么护着她啊!” “爹!”花明石有些忍无可忍:“您们闹够了没?我这次谁也没帮,不过是摸着自己良心说话罢了!” “你哪还有良心!”花柳氏简直难以置信眼前的是她一手带大的亲孙子!气急败坏,恍然间想到了什么,花柳氏勃然大怒道:“我想起来了,昔日在花家村的时候,便有人传过,说你喜欢花蝉衣……” 花柳氏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花明石震惊无比的看着花柳氏,难以置信这话会是从亲奶奶口中说出来的。 花蝉衣倒是见怪不怪了,花家人骨子里卑劣,如今眼看要自作自受了,这种时候花家能说出什么话也不足为奇。 花蝉衣冷道:“事已至此,您何出此言,大哥如今已有妻室,嫂嫂貌美又贤良。当初我成亲时,大哥也没少出力,我知道,您这些年一直看轻了我去,我倒也无所谓,只是大哥是您亲孙子,这话您竟也说得出口。” 花柳氏还想说什么,县丞重重一敲惊堂木:“安静!花明石,你先下去!” 花柳氏这种时候如何安静的下来?“大人,民妇绝对没说谎,您别信他们说的!” 然而此时没人继续理会花柳氏的叫嚣。 花蝉衣懒得多看她一眼,冷道:“大人,我邻居已经招认了,他是被人收买的,王爷也替我作证,花铜柱死的那一段时间内,我在南平街,总不可能当街行凶杀人,加之还有付老板所说,若是还有存疑,完全可以找专人前来检查一下花铜柱的尸体,到底死了多久!甚至花家人根本说不出在何处打探我住处的,如此,可以证明民妇的清白了吧!” 眼下几乎没有好说的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人绝对不是花蝉衣杀的,不然总不至于如此破绽百出。 只是花柳氏究竟是知情刻意栽赃,还是仅仅是因为突然没了儿子,悲愤交加,便认准了花蝉衣便不得而知了,背后真正的杀人凶手又是谁? 县丞沉着脸道:“大胆花柳氏!连事情真相都未弄清楚,便前来栽赃陷害于花蝉衣!来人,将她和这个邻居,还有花家其余几人抓起来,听候发落!” 靖王见没什么事儿了,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先走了!” 靖王临走前,狐疑的看了花蝉衣一眼,因为他发现,花蝉衣起身起的很慢,脸色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儿。 不过靖王也只是狐疑了片刻,便转身离开了,花蝉衣只不过是他看好的一枚棋子,只要死不了,其他的他也懒得管太多。 靖王离开后,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众人三三两两散去了,原本还想看一场好戏的,此时只觉无趣。 477 顾承厌来接她 县丞来到花蝉衣面前,言语温和:“此次是本官抓错了人,辛苦姑娘了。” 这话一语双关,县丞在这县衙这许多年,手下人那点小手段,他不是看不出来。 他自然也知,劳内那种阴险可怕的针刑,花蝉衣从一上堂他便看出了不对劲儿,起初同众人一样,还以为她是吓的,可见她言辞凿凿,丝毫不见半分惧怕公堂的模样,大概便也猜的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对于县丞会对自己这般客气,花蝉衣还是有些吃惊的,这次花铜柱之死,怎么看自己嫌疑都是最大的,县丞抓她也是职责所在。 不过很快花蝉衣便想明白了,上次在花家村顾承厌便是将这位年轻的县丞请了去,想来还记得自己,这是看在顾承厌的面子上…… 花蝉衣笑笑:“说起来,也是民女自己昔日一些未解决的牵扯,有劳大人了,希望没有第三次劳烦大人的机会。” “职责所在,应该的,几次也无所谓,姑娘有贵人相助,无论你家中那些人找你麻烦多少次,本官相信,姑娘都不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的。” 花蝉衣仿佛没听出县丞这话里有话,没答话,同县丞寒暄了几句,便退下了。 也不知这次这事儿顾承厌的没得到消息,花蝉衣是不知道他知道的,但这事儿想必闹的也不小,顾承厌十有八九是听到了的,莫非,他背地里找过县丞…… 花蝉衣满心疑虑的走了出去,守在外面的路郎中等人连忙上前,路郎中来回打量了花蝉衣一眼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呵,她这么有本事,连堂堂一个王爷都能搬来替她说情,她能有什么事儿?” 刚刚松了口气的花蝉衣听见这熟悉的尖锐声音,莫名就一阵头疼。 小然带着她的小姐妹上前来,看着花蝉衣,不屑的冷笑道:“不愧是蝉衣,还真是够有本事的,王爷都能前来替你作证,啧啧。” 小然此时心中简直恨死了,她这次出了那么多银子让狱卒狠狠收拾花蝉衣,结果那些狗东西收了银子都不做事的!花蝉衣身上看不出半分伤不说,还让她如此轻易的便被放出来了! 花蝉衣看着面前神色狰狞的小然,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还真是哪都有她…… 不对!昨夜那些狱卒平白无故的来收拾了她一顿,会不会和小然有关系? 思及此,花蝉衣勉为其难的转过头去,冷冷看了小然一眼,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的小然心虚不已,怒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不成?” 花蝉衣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瞧着今日你穿着打扮素净了些,与往日不同,心下有些好奇罢了。” 小然闻言,想起那些被自己用来收拾花蝉衣,惨遭变卖的首饰,心下越发没底了起来,心说花蝉衣该不会猜到什么了吧? 不可能!花蝉衣要真是有这脑子,早年也不至于别花家那些人欺负了去。 思及此,小然冷笑道:“花蝉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虚荣成性不成?我虽然是状元府的千金,可一向朴素惯了,不像某些人,明明贱民一个,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小然说罢,心虚的似乎有些待不住了,拉着她前来看热闹的小姐妹一同离开了。 花蝉衣也未多看她一眼,此时追究小然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让师傅担心了。”花蝉衣同路郎中说罢,看了一旁的花明石一眼,神色有些复杂。 不用想也知道,大哥此时心中必然是不好受的,无论被抓起来的是自己,还是花家人,都是他的亲人,于他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他方才虽然说了实话,想必心中还是会觉得,是他自己一手将亲人送进了牢狱之中。 正是因为清楚花明石的性子,花蝉衣当初方才手下留情,不与花家人计较到最后,多少也是看在花明石的面子上,怕他心中难过。 可如今是花家人自己撞上来的,花蝉衣这次也不会放过他们,至于大哥心里怎么想,花蝉衣实在无法继续顾虑周全,怪只怪,花家人自寻死路。 花蝉衣叹了口气,目光自花明石身上收回,也未多言,沉默着走了出去。 官府外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驾车的小厮见花蝉衣出来了,连忙上前道:“蝉衣姑娘,接您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花蝉衣:“……” 接她的马车?花蝉衣竟不知,自己何时有千金小姐的待遇了。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也知道马车内的是谁! 花蝉衣看了满面狐疑的路郎中等人一眼,解释道:“我料定了今日会出来,提前安排了马车,师傅你们先回去忙吧,我先回家了。” 路郎中等人也未多问,闻言只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两日吧,这事儿闹的,实在糟心,还好付老板和王爷愿意替你澄清。” 路郎中虽然没看出花蝉衣哪里受伤了或者怎么样,但看花蝉衣的气色,也知道她身体不对劲儿。 花蝉衣应下后,来到马车上,果不其然,顾承厌正坐在里面,见她出来了,面上流露出一丝担忧,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进来。 “监牢里那些人没对你做什么吧?你脸色怎么这么这么难看?现在感觉如何了?” 顾承厌有些不放心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花蝉衣摇了摇头,也没告诉他昨夜受刑的事,只道:“没事,就是那牢内太不舒服了,昨夜没睡好罢了。” 顾承厌将她揽入了怀里,柔声道:“没睡好便好好休息吧,一会儿就到家了。” 花蝉衣一靠近顾承厌怀里,便觉得身上有些痛,不想他看出什么异常来,强忍着没吭声,只是伸出手来圈住了顾承厌的腰身,脸埋在他肩膀处蹭了蹭,莫名感觉舒服多了。 反正她此时难受的很,也是睡不着的。 花蝉衣难得对他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顾承厌低低笑了两声:“怎么了?说实话,昨夜你是不是吓到了?” 478 发烧 花蝉衣闻言,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笑道:“我怎么可能会被他们吓到?人本来也不是我杀的。” “你就不怕就算不是你杀的,他们有备而来你解释不清么?” 花蝉衣闻言,心中忍不住跟着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将花家人看的太轻了,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这次会被花家人打倒之类的。 花蝉衣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貌似也是不怕的,最差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一死罢了,她这辈子想好好活着是不假,不过貌似也没那么畏惧死亡。 最重要的一点,花蝉衣知道,自己身后有顾承厌呢,貌似有了他,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怕了,思及此,花蝉衣心下不禁一片柔软。 花蝉衣笑道:“就算花铜柱是我杀的,将军也会保住我的是不是?” 花蝉衣语气中透着股撒娇的意味,顾承厌难得见她如此依赖自己,心软了一片:“那是自然……那些人若是敢动你一根指头,我杀了他们!不过你这脸色,我怎么瞧着不对劲儿?真没什么事儿吧?” “不是说了,在牢里没睡好。” 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花蝉衣心想,好在以后花家人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那你先休息吧。”顾承厌有些心疼,也在心中暗暗决定了,这次绝对不会放过花家那些老无赖! 花蝉衣都没心思同他们计较了,还敢来找她麻烦,他看他们是活够了!真当花蝉衣背后没人撑腰,待事情查清楚后,他要将他们凌迟处死! 马车来到花蝉衣家的小院儿前,花蝉衣靠在顾承厌怀中闭着眼,看样子是睡着了。 顾承厌没舍得叫醒她,正准备将花蝉衣抱进去,谁知他刚刚碰到花蝉衣,花蝉衣倒吸了口凉气,突然就醒了。 顾承厌被花蝉衣这有些过激的反应弄的愣了下:“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做噩梦了。” “花蝉衣!”顾承厌见她死鸭子嘴硬,连他都要瞒着,面色冷了下来:“你连我也要瞒着不成?你不说的话,我便自己去打听了。” 花蝉衣实在拿他没办法,解释道:“行吧,昨晚被狱卒扎了几下而已……”说罢,担心顾承厌发火,花蝉衣解释道:“我也还手了,其中一个狱卒肋骨都被我踹断了,现在这些男人啊,实在是不经打!” 然而任凭她说的如何轻松,顾承厌脸色还是黑的可怕。 他如何看不出花蝉衣刻意说的轻松了许多,那些狗东西,昨晚指不定如何欺负她的。 他视若珍宝的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些下作之人欺负了去!顾承厌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火气。 县丞也是,他明确派人去找他说清楚护着些花蝉衣,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出这种事儿!! 花蝉衣被顾承厌的神色弄的也有些不安:“顾承厌,我昨晚可被吓的不轻,你就别冷着脸了,哎呦我这心脏。”花蝉衣伸出手来西施捧心。 顾承厌意识到自己神色不对劲儿后,立刻收敛了许多,有些心疼的道:“用不用我给你上点药?” “不用了。”花蝉衣有些无奈:“针扎的连伤口都找不到,怎么上药,我睡一觉回头就好了。” 顾承厌拿她没办法,只好小心翼翼的扶着花蝉衣回到卧房睡下了,担心她不舒服,还特意在床上多铺了几层松软的羊毛毯。 确定花蝉衣睡熟了后,顾承厌也没闲着,直接来到了县衙。 县丞见他怒气冲冲的来了,自然清楚所为何事,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军,昨夜是下官的疏忽,手下人不懂事儿,下官已经处置过了……” 顾承厌也没废话:“把人交出来!” 县丞叹了口气,他是有心保手下人的,虽说那些胆大妄为之徒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可若交到顾承厌手上,那几人怕是完了,罪不至此。 然而顾承厌坚持如此,他一个小小的县丞,哪怕昔日同顾承厌关系还算不错,但一码归一码,顾承厌此时真的怒了,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顾承厌沉着脸进了牢房内的暗房后,那几个昨夜在花蝉衣面前耀武扬威的狱卒瑟瑟发抖。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处置个女犯人还能得罪到顾将军那儿去,若是早知如此,就算给他们黄金千,他们也断然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动花蝉衣一根手指头。 县丞叹了口气,识趣的退了出去,顺便将牢门带上了,不忍看接下来血腥的一幕。 县丞还未走远,便听见暗房内传出宛如杀猪般的惨叫声,凄厉的一阵阵的刺激着人的耳膜,不用看都知此时暗房内是怎样一副血腥恐怖的场景,县丞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承厌解决完这些人后,也未继续在县衙耽搁,让人处理了尸体后,便赶回了花蝉衣的家中。 花蝉衣还未睡醒,顾承厌悄声上前,发现花蝉衣脸有些发红,探手一摸,竟是发烧了。 顾承厌叹了口气,恨自己方才手段还是不够残忍。 心疼万分的替花蝉衣掖了掖被子,顾承厌用冷水沾湿了帕子,动作轻柔的贴在花蝉衣的额头上后,便去医馆抓药了。 …… 午间,花蝉衣是被一阵饭香气诱惑醒的,睁开眼准备起身,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顾承厌将堂屋的饭桌搬了进来,恰好此时端着菜进来,看起来一副温婉居家的模样,花蝉衣却莫名觉得有些诡异。 见她醒了,顾承厌连忙放下手中的菜,上前摸了摸她额头,眉心不禁死死蹙起:“烧怎么还没退下去?” “我发烧了?” 难怪头这么沉,花蝉衣心想。 昨夜被收拾了一通,在阴冷的牢房里又一整夜没睡,铁打的身子只怕也扛不住。 花蝉衣目光落再不远处饭桌丰盛的饭菜上,有些吃惊道:“你做的?” 顾承厌:“……我,在酒楼买的,不过是本将军亲自端去厨房热的!” 花蝉衣:“……” 她是不是应该给他鼓鼓掌,夸句你厉害死了? 479 本将军只听你的 “唉。”花蝉衣叹了口气道:“我这生着病呢,将军连顿饭也不愿意亲自帮我做啊?” 让他做饭? 这么过分的要求顾承厌还是第一次听,奈何眼前的是花蝉衣,还生着病,顾承厌再大的脾气此时心也软下来了。 “我……我做的东西你能吃下去也行。”顾承厌说完,有些心虚,干咳了声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头去学。” 花蝉衣闻言,想象了一下顾承厌一本正经的同人学下厨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不必了,您这上阵杀敌的手,还是别接触这些锅碗瓢盆的好,我还是吃酒楼的饭菜吧,肚子饿了,昨晚都没吃东西。” “他们没给你东西吃?” 花蝉衣见他似乎又要发火,解释道:“那牢饭味道发馊,我担心吃了会闹肚子,还不如饿着呢。” 顾承厌没答话,只是在心里暗怪县丞不会来事儿,他还特意派人前去嘱咐县丞,多多关照一下花蝉衣,结果那个死脑筋,就给他关照成这样子!这笔账他记下了! 顾承厌今日叫来的饭菜都是花蝉衣爱吃的,花蝉衣见了还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的?” “同你相处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连这点事都发现不了。”顾承厌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冷的看着花蝉衣道:“花蝉衣,别说你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额……自,自然是知道的。”花蝉衣说罢,额角一缕冷汗随之滑落。 花蝉衣还真不知道,主要是顾承厌吃东西不挑,不像旁人,一般爱吃的便多吃些,不爱吃的便少吃,他这人就像生怕旁人知道他爱好什么似的,饮食起居都令人摸不着规律。 花蝉衣也仔细留意过几次,后来终究未得其果,只知顾承厌和自己一样,格外不喜甜食,再无其他了。 顾承厌见花蝉衣这样子,便知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口味,冷冷看了她一眼。 不过倒也不怪她,顾承厌这些年不知从何时起养成的习惯,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让人看出他的喜好特长来,倒也并非刻意瞒着花蝉衣,只不过是习惯使然罢了。 昔日不知多少女子试图打探他的喜好,以此接近,都不得其果,花蝉衣自然看不出。 顾承厌道:“我喜欢吃酸辣的,记住了!” 花蝉衣哦了声,原本她一直以为,顾承厌口味偏清淡一些,不想居然好酸辣口的。 花蝉衣心说,这可不能怪她发现不了,她是真的有刻意留意过顾承厌吃饭爱吃什么的。 这家伙,在她面前藏的够深的!花蝉衣多少有些不满:“顾承厌,以后你喜欢什么,能不能让我直接看出来?” “嗯?” 花蝉衣认真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你喜欢吃什么便使劲吃,喜欢做什么便去做,我又不会抓着你这些习惯动些歪心思……” 顾承厌愣了下,随后有些无奈的笑了,他差点忘了,花蝉衣不是昔日他身边那些没脑子的女人,且在他面前比较胆大妄为。 昔日也不是没有女子试图了解他,以此靠近一些的,不过从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要他不要继续伪装之类的话,除非那个人是活够了…… 然而顾承厌听了花蝉衣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好,都听你的,以后在你面前,我再也不藏着掖着了。” 花蝉衣是他认定了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若是在她面前还要伪装自己,这还有什么意思? 昔日顾承厌克制自己几乎成了习惯,谁都以为他生性松散且没规没矩,殊不知外人以为真的其实是假的,以为是假的,实则才是真的。 能伪装到这一步的人,才是最累的。 花蝉衣见他听话识趣,笑着给他夹了一条酸辣鱼肉:“看不出,你还挺听话的” 顾承厌但笑不语,她哪里知道,他根本不听话,甚至骨子里隐隐有些叛逆,早些年性子还未沉淀下来时,更是叛逆,谁敢命令他往东,顾承厌便往西,他是打死也和听话沾不上半分关系的,只是在她面前,各种破例罢了。 原本花蝉衣以为顾承厌不想同自己说话了,他多数时候食不言,二人安静的吃饭了片刻,顾承厌突然道:“其实,本将军只听未来夫人的话,所以花蝉衣,快些嫁到我顾府,日后我更听你的。” 花蝉衣:“……” 二人吃过饭后,花蝉衣头还有些沉,便又回到了床上,顾承厌从她书架上找了个话本子给她看,自己则勤快的将碗筷桌子收拾好,进厨房去煎药了。 花蝉衣美滋滋的用目光瞟向自家贤惠的顾将军,昔日顾承厌虽也或多或少的顺着自己,可今日这般乖巧可不常见,花蝉衣突然觉得,那几个狱卒将自己扎一顿貌似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这念头听起来挺贱,可对花蝉衣来说,比这更难捱的苦都受过,但是这种关心却是极其罕见的,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花蝉衣看话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鼻尖嗅到了些苦药汤的味儿,眉心微微蹙起道:“顾承厌,这药太苦了,我烧的也不厉害,过不了多久便能退,药能不能不喝了?” “不能!”我辛辛苦苦熬的,再说你不是每日都同药材打交道么,喝碗药怎么了?” 花蝉衣叹了口气,她自己就是学医的,心知自己这阵子撑过去就好了,本也没那么娇贵,但不代表学医的就爱喝药啊。 不过看着顾承厌的黑脸,花蝉衣也不好拒绝,只好乖乖接过顾承厌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顾承厌这才满意:“我抓了两种药,还有一种治你身上针伤的……” “还有?!!”花蝉衣愣了下,随后想都没想,连忙拒绝了,这些郎中开的药一样比一样苦,她宁可疼一点也不想喝这些东西。 结果她一拒绝,顾承厌的脸再次黑了下来,上前在她白皙的手腕上轻轻掐了下,花蝉衣嘶了声,一滴细小的血珠在皮肤里冒了出来。 480 不是怕你生气么 顾承厌眸色暗了暗:“还说不喝药?” “顾承厌,你做什么?!” 顾承厌道:“昨夜那些狱卒用针扎的一定不浅吧?稍微用点力气都能挤出血来。” 花蝉衣无语:“明明你不掐就不会出血……” 花蝉衣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实在拿他没办法,摆了摆手道:“你愿意煎药便去好了。” 都说良药苦口,通常见效快的药免不了一个苦字,顾承厌抓的这些还是些特别苦的,喝起来的滋味儿一言难尽。 花蝉衣倒还不至于连点苦药都喝不了,只是在他面前,总是忍不住变了个人似的,格外的娇气了些,偶尔事后反思,花蝉衣都想给自己两巴掌。 其实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能有个人给自己煎药,让自己非吃药不可,这个人还是大名鼎鼎的顾将军,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煎药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顾承厌又端了一碗药过来,花蝉衣捏着鼻子灌下去后,顾承厌这才满意,顺手从兜里掏出了麦芽糖来,递给了她。 花蝉衣愣了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去买药的时候,顺便买的,阿嬷和你一样,也不愿意喝些苦药,所以每次总要提前备着糖。” 花蝉衣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挺会体贴人的。” “我可不是谁都体贴的,知足吧你!” 顾承厌说着,将糖递到了花蝉衣唇边,花蝉衣笑着含了进去,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舌尖还在顾承厌指尖轻轻扫了下。 见顾承厌神色僵住,花蝉衣低低笑了两声,她料定了顾承厌今日不会对她做什么,才敢这么胆大妄为,看他吃瘪还是挺爽的。 顾承厌沉声道:“花蝉衣,你仗着你受伤了便敢为所欲为了是不是?等你伤好了的!” 花蝉衣没在继续逗他,笑着吃了糖,其实花蝉衣也不大喜欢甜的东西,尤其是这种甜的发腻的,虽然喝完药之后满嘴苦味儿,却也不大想吃糖。 但是这颗糖却觉得格外的甜,甜的人骨头都酥软了。 花蝉衣将麦芽糖咽下去后,被顾承厌哄着继续休息。 花蝉衣昨夜元气大伤,此时确实没有比休息更有效的恢复办法了,只是花蝉衣刚睡醒没多久,躺下了半天,怎么也睡不着了。 顾承厌将厨房清理干净后,便回到了卧房。 花蝉衣莫名有种自己没完成任务的紧张感,连忙翻了个身,背对着顾承厌装睡了。 顾承厌:“……” 原本花蝉衣以为,顾承厌见自己睡着了便会出去的,结果这厮从堂屋搬了个软凳进来,拿了本儿书坐在一旁,便不走了。 花蝉衣突然有些后悔起自己想不开要装睡,因为有些担心顾承厌会看出来,花蝉衣翻身都不敢,整个身子都是僵的。 这顾承厌也真是的,自己这儿除了枯燥乏味的医书,便是话本子了,他有这功夫去院子里练练剑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顾承厌的声音才自一旁凉凉的传来:“睡不着便不睡,一直背对着我躺着,姿势都不换一个,累不累?” 顾承厌说罢,放下了手中的书,颇为不解的看着花蝉衣。 虽说花蝉衣的迷惑行为他不是第一次见,这次却还是感到格外不解。 睡不着还非要装睡,他难道还强迫她睡觉不成? 被识破的花蝉衣此时别提多尴尬,讪讪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道:“你何时发现我装睡的?” “从我进来开始。” “你……”花蝉衣气的咬了咬牙:“那你还一直不说,你卖什么关子呢?” 花蝉衣尴尬中透着一丝不满,她就说她那些书没什么好看的,他为什么好端端赖在这不走了呢,感情顾承厌吃饱了撑的,存心戏弄她。 顾承厌冷嗤了声道:“我倒想问问你卖什么关子,不想睡就不睡,在我面前装什么呢?” “那我刚才还不想吃药呢,你不还是逼着我吃么。” “嘶……”顾承厌放下了手中的书,来到了床头前,戳了戳花蝉衣的脑门道:“花蝉衣,做错事还学会顶嘴了是不是?你什么意思?” 花蝉衣扯了扯他的袖脚:“我这不是,怕顾大将军生气么。” 说罢,还对他露出了个并不怎么好看的微笑来。 顾承厌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花蝉衣,你脑子烧傻了是不是,你该不是怕我吧?” 虽然如今几乎没几个不怕他的,可是在花蝉衣这儿,顾承厌始终觉得她是个特例,至少自己没做过什么让花蝉衣怕他的事儿。 让自己女人怕自己算什么本事,顾承厌平日里再怎么狂,这点道理还是清楚的,所以在花蝉衣面前,他从来都是同旁人面前判若两人的,若是花蝉衣都怕他,顾承厌怕自己真能郁闷的不轻 让她吃药睡觉都是为了她身体好,药必须吃,这睡觉睡不着,他还能强迫她不成?也不知道她这脑子里在想什么。 花蝉衣闻言,有些不满道:“将军如今是我男人,又不是我主子,我怕你做什么,若说怕,我这不是不是怕你生气么。” 怕他生气?顾承厌闻言更不解了:“我看起来很爱发脾气?” “没有。”花蝉衣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支支吾吾不肯说,顾承厌眉心不满的蹙起:“方才还同我说,要我别再你面前遮遮掩掩的,怎么到了你这儿便做不到了?” 花蝉衣犹豫了下,这才道:“其实我是在想,你昔日身边那些红颜知己,待你必然是言听计从,百般讨好吧?我这将军夫人眼看就要到手了,若是惹得你不开心,丢了怎么办?” 花蝉衣说这话时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只是顾承厌还是从中听出了几分真话来,她该不会,真的担心自己比不上昔日他身边那些女子吧? 顾承厌愣了下,原本他时常见花蝉衣在自己面前放肆,以为她当真不会考虑这些事呢,不想她竟还会有这种担忧,还是挺出乎顾承厌预料的,毕竟顾承厌从没考虑过自己会比不上沈东子之类的。 481 绑秋千 反之,他始终觉得花蝉衣和沈东子和离,选择了自己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毕竟沈东子带给花蝉衣的,如何能于他顾将军相比? 顾承厌难得有些幼稚的在心里将自己和沈东子对比了一番,发现自己完胜后,颇有些沾沾自喜。 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幼稚的要命不说,花蝉衣肯定会说他自恋。 顾承厌瞧花蝉衣裹着被子这有些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既然认定了你是未来将军府的夫人,你在我这儿待遇自然和旁人是不同的,再说了,也没见你平日里多听我话,我每说一句,你恨不得顶嘴三句,发个烧在这儿胡思乱想什么呢这是?” 花蝉衣闻言,也觉着他说的在理,他是将军又如何,自己何时听过他话了? 花蝉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平时倒也不爱胡思乱想,大概是此时闲着无聊又睡不着,脑子里便突然冒出了这种念头,你不忙的话,陪我躺一会儿吧。” “好。” 顾承厌脱下外衫,陪着花蝉衣躺在了榻上,笑道:“你好端端的睡不着,该不是想我来陪着才肯睡?早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 花蝉衣:“……” 她如今心里年纪加起来比顾承厌还要大上许多,被他这般调笑,多少觉得有些别扭,不过总着感觉,这样腻歪在一起,还是蛮不错的,大概是因为病着,人也娇贵了许多,感觉身旁空落落的,希望顾承厌躺上来。 花蝉衣笑着往他怀里靠了靠,也未多言,随他怎么想去。 不过顾承厌上塌来揽着她,效果还是挺不错的,顾承厌轻声在花蝉衣耳边讲着昔日听来的民间故事,他虽是个带兵打仗的,可论起风月雅颂,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哄女子的故事一说一个来,当然,顾将军平日里是不愿意过多浪费口舌讲故事的,也就花蝉衣如今有这个待遇。 顾承厌给她讲着烂大街的狐精与书生的故事,没一会儿,花蝉衣便有了些困意,沉沉睡去了。 顾承厌揽着她,小憩了一会儿。 二人都未睡多久,午后早早便醒了,准确来说,顾承厌醒的比花蝉衣还要早,花蝉衣起床后,听见院中传来了声音,下床披好衣裳后,来到院中。 顾承厌居然在院子里绑秋千,因为租的这个院子里有颗粗壮的老槐,原本花蝉衣也想绑个秋千的,又觉得白术和顾承厌或许会过来,绑个秋千会不会显得太幼稚了些。 不想顾承厌居然主动替她绑上了,难得和顾承厌如此默契,花蝉衣心下满意,上前笑道:“顾将军居然还会绑秋千?今年几岁了?” 顾承厌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似有深意,却没答话。 花蝉衣笑道:“唉,原本我是不愿意玩儿这些东西的,既然你这么辛苦的绑了,我便勉为其难的谢谢你了。” 顾承厌似乎忍无可忍了,抬起头来极其嫌弃的看着她道:“要不是你说梦话,要荡什么秋千,你以为我愿意捆这东西?花蝉衣,本将军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女子。” 花蝉衣:“……” 她此时感觉有一排乌鸦自头顶叫嚣着飞过,这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果然,她不该得了便宜卖乖的,她对秋千已经渴望到都会说梦话了么? 花蝉衣讪讪干笑了两声:“梦话么,不好当真的。” 顾承厌看着眼前虚伪至极的花蝉衣,冷笑了声:“所以说,这秋千你要是不要?不要我可拆了。” “我要!”花蝉衣连忙制止住了他:“都绑好了,拆了多可惜啊。”花蝉衣说罢,满心欢喜的坐了上去。” 顾承厌叹了口气,识相的来到了秋千后面,推着花蝉衣玩儿了起来。 他终于发现了,花蝉衣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老气横秋,心底深处或许还是存着些小姑娘的心思的,有些时候爱同他说笑打闹,有些时候还会装模作样的口是心非。 若不是因为幼年经历,因为花家村那些人,她或许也不会成熟的这么早,好在她如今在自己面前,终究是和在旁人面前不一样的…… 想到这些,顾承厌心下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手中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顾承厌,你想什么呢?” 顾承厌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想起芙蓉街新开了家酒楼,咱们今晚去那吃饭吧。” 花蝉衣闻言,忍不住笑道:“怎么,怕是我病着不能下厨,让你下厨啊?” 顾承厌也没否认,想带她出去转转是真的,他不想下厨房也是真的,索性不答,继续推起了秋千。 晚间,顾承厌带着花蝉衣出门时,还特意将她裹的里三层外三层,花蝉衣感觉自己仿佛生活不能自理了似的,不过瞧见顾承厌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下却还是不免有些熨帖。 极少有人对她这般无微不至的上心,昔日就连东子哥,也做不到这般细心,更别提眼前这人是旁人提起来闻风丧胆的顾将军,花蝉衣心下生出了几分寻常女子都会有的满足感。 顾承厌带着花蝉衣来到芙蓉街后,也未急着去酒馆,先在街上逛了逛,因为担心被人认出,顾承厌还特意在街边买了两个银制的面具,给花蝉衣和自己戴在脸上。 花蝉衣的脸被面具遮挡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跟您出来还真是够麻烦的,是不是这京中不少人都认得你啊?” “说的好像认识你的少了似的,若是只有我自己一个戴着面具,保不齐哪日路郎中爱徒红杏出墙的消息又被人所得之了。” 花蝉衣闻言,也有些无奈的笑了。 这世上无聊的人真是太多了…… 二人四处转了转后,来到了酒楼,小二瞧这二人皆戴着面具,言谈举止间气质不俗,当是什么神秘的大人物,连忙毕恭毕敬的迎了上来。 顾承厌也果然没辜负小二的热情,为了给花茶那昨夜元气大伤的花蝉衣补身子,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 “这么多,也太浪费了吧?” 482 山庄 花蝉衣虽然清楚顾承厌不差钱,可还是不喜欢他这种铺张浪费的习性,她便是乡下出来的,虽然不喜花家村的那些人,却也亲眼见过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播种粮食的模样,她曾经更是几度险些因为吃不上米而饿死,顾承厌这种朱门酒肉臭的作风,花蝉衣看了有些不舒服。 “你放心。”顾承厌道:“也不是经常这样子铺张,这不难得带你出来一次么。” 花蝉衣不答话了,店内女客看向她的目光不免充满了羡慕。 顾承厌虽带着面具,但整体看起来,也知是个气质卓然的公子,声音好听不说,人也这般体贴,想来样貌也是不错的。 俊俏男子本就不再多数,如此温柔体贴自家女人,还这般大方的更是不常见。 感受到周围传来的目光,和小声的议论,花蝉衣眸中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 倒不是骄傲,只是她从小到大,极少受到旁人艳羡的目光,她这些年的经历也确实没什么好值得人羡慕的。 算起来,她这些年做过的所有事中,最了不得的,貌似就是搞定了这么个堪称万人迷的男人了。 顾承厌不知道花蝉衣心中在想什么,周围的目光他自然也能感觉到,他这些年几乎也早已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如今几乎不管走到哪,旁人目光所及都是他。 然而从没有哪一刻,顾承厌像此时这般骄傲过,因为他知道,此时那些女子羡慕的都是花蝉衣,正常男人都会因为给自己女人带来荣誉而感到骄傲,顾承厌此时也没能免俗。 没一会儿,菜便上齐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好,花蝉衣此时食欲大开,正专心吃东西呢,隔壁桌上一男一女的谈话吸引了花蝉衣和顾承厌的注意。 “唉你听说了没有,京城西郊那地方前些日子新建了个山庄,那叫一个气派,听说山庄里面有名医,那医术,就快和起死回生差不多了。” 另一人闻言笑道”“哪有那么邪乎,还起死回生呢,你当是当年季家还在么?” “我说的是真的,王记当铺那古董商的夫人,病了十好几年,都病成什么样子了,听说还剩最后一口气吊着了,结果去了那山庄,人还真就被救回来了!” 另一人闻言不免惊诧:“是么,医术真那么高明的话,那咱们回头有个什么病啊灾啊的,也可以去看看。” “做梦吧你!听说那山庄不轻易给人看病,这次那王老板给夫人治病,花了上千两呢!” “这么贵?” “你当人家那些做生意大老板的像咱们这些穷百姓?能将人救回来,对人家来说就不贵!” 花蝉衣闻言,和顾承厌对视了一眼,顾承厌当即看出了花蝉衣的心思:“怎么,动心了?” 花蝉衣没回答,算是默认了:“顾承厌,你说这山庄是真有那么大本事,还是假的?” “我如何得知,你若是真感兴趣,回头给你弄个病人去治治看,打探一下里面什么情况。” 花蝉衣闻言,双眸微微亮起,不过很快便暗了下来:“还是算了吧,人家怎么样同我也没关系,就算里面真有名医,也不可能教我啊!” 最重要的是,看个病要上千两银子,花蝉衣想想自己和师傅给人免费上门看病,不禁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声,差距!这就是差距啊!! 顾承厌似乎看出了花蝉衣在想什么,忍俊不禁道:“你也不用羡慕,这种山庄就算真有神医,也是宰客的,季家你知道么?当年医术才是真的几近将人起死回生,季家的家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救死扶伤不求回报,虽说医者也要吃饱饭,可这种坑钱的地方,你不学也罢。” 花蝉衣嗯了声,便没在继续多想了。 二人吃过饭后,也未在外面继续耽搁,花蝉衣病还未好利索,吃饱后走着回家消消食,顾承厌又给花蝉衣煎了两碗苦药。 花蝉衣感觉自己身子实在好多了,说什么也不肯喝,最后被臭不要脸的某人用嘴亲自喂了两口,才一把端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了。 喝过药后,念及花蝉衣身上还有伤,顾承厌格外的老实,二人早早便躺下准备休息了。 平日里花蝉衣和顾承厌都是习惯晚睡的,这个时辰几乎睡不着,可是说也奇怪,二人相拥入眠时,却莫名感觉格外的静谧和心安,出奇的多早都能睡着。 翌日清晨,二人几乎是同时醒来的,顾承厌伸手试了试花蝉衣的额头,见花蝉衣已经退烧了,这才放下心来。 “还好你这体质比寻常女子好许多,不然这么多灾多难的,我只怕还有的操心呢。” 花蝉衣闻言心下一暖,却又忍不住失笑道:“发个烧罢了,换做旁人也该好了,你未免将女子想的太过娇贵了些。” “是么。”顾承厌道:“我记着之前入宫,那些宫妃绣花儿时手指头被针扎一下都恨不得在床上躺半天。” 说罢,又不放心的抬起花蝉衣胳膊看了看:“真没事了吧?” 花蝉衣见顾承厌担心自己,笑道:“真感觉好多了,今日师傅给我放了一天的假,在家中也怪无聊的,要不,你带我出去转转吧。” “想去哪?” “随便。”花蝉衣道:“平日里忙碌,难得趁这么个机会偷偷懒,你就陪我出去转转吧。” 原本顾承厌想她在多休息休息,闻言也知她平日里辛苦,只好应下了:“出去也行,多穿些。” 顾承厌带着花蝉衣出门后,此时正值四月底,不冷不热的时候,顾承厌带着花蝉衣在坊市转了转,花蝉衣一般看什么东西多看了两眼,顾承厌便毫不犹豫的掏银子买了下来。 穷人花蝉衣从来没花钱这般大手大脚过,别说,感受到街边女子艳羡的目光时,感觉还挺爽的…… “顾承厌,我总算知道,为何有那么多女子竭尽全力往你这儿凑了,这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爽。” 顾承厌拿起手中的糖葫芦,堵住了花蝉衣的嘴。 483 带不出门的糟糠夫 她还真以为,他对谁都像对她这般上心不成?昔日那些在他身边的女子才是真的累,顾承厌又如何看不出她们绞尽脑汁的讨好,和各种明争暗斗,只是他不在乎罢了。 花蝉衣跟了他,其他的他不敢说,他一日不倒,花蝉衣便一日不必像那些女子一般辛苦。 不过这些话顾承厌不会说,花蝉衣当他是默认了,心下冷哼了声,咽下了口中的糖葫芦。 她并不爱吃这些甜东西,可顾承厌自打和她确认了关系后,便时常拿她当小姑娘似的哄着,着实令人无奈。 二人逛了一会儿,顾承厌担心她累着,本想带她去听戏,被花蝉衣拒绝了,想了想,便带她去了京中最大的湖划船游湖了。 这还是花蝉衣第一次坐船,因不通水性,起初坐在船身上在湖面上摇摇晃晃的,总是忍不住担心身下的船会翻,正襟危坐着,显得有些不自在。 顾承厌见状,忍不住笑道:“这里船夫划了多年船了,这船很稳,翻不了船的。” 船夫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姑娘放心,一般只有特别重的客人,船才有可能翻。” 花蝉衣有些窘的瞪了顾承厌一眼,心说她自然知道这船一般翻不了,只是…… 花蝉衣不想被顾承厌看笑话,深吸了口气,松开了方才紧握着船檐的手。 顾承厌道:“我一直觉得你胆子极大,看不出来,你还怕水?” “也,也不是很怕。”花蝉衣觉得自己这表现挺丢人的,这船若是晃的厉害也就罢了,如顾承厌所言,船夫划船技术极好,船身特别稳。 可她昔年被花铜柱丢进村子中的深潭过,险些没被淹死,到现在,花蝉衣见到深一点的河都会感到不安。 花蝉衣平日里倒也不怕水,只是此时在船上,还飘在湖中央,莫名有些心慌。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花蝉衣不愿意拿出来说,宁可顾承厌觉得是她胆子小,反正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有点怕的东西又如何? 顾承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出她是真的不自在,及时收了拿她打趣的念头,往花蝉衣的方向挤了挤,伸出手来揽住了她,笑道:“别怕,就算你掉下去我也能将你捞上来,没事的。” 花蝉衣愣了下,这光天化日的,顾承厌就这么过来抱她了!真是不知羞! 好在船夫似乎见多了这种场面,识相的将头转到了一旁,专心的划船了。 花蝉衣见状,也不继续推搡他了,顺势往顾承厌怀里靠了靠,感受到他胸膛传出的暖意,果然心安了不少。 午后和煦的风微微在脸上扫过,船只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缓缓飘动着,船下偶尔有鱼群有游过。 岸上有不少赏湖喂鱼的,目光不约而同被顾承厌和花蝉衣吸引了过来,抛开二人此时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的举动,无论是顾承厌还是花蝉衣,样貌气质皆是上乘的,故而此时也没人会去管他们二人的举动不合时宜,反之,令人隐隐有些羡慕了起来。 花蝉衣和顾承厌游了一个来时辰的湖,上岸后,都没有回去的意思,便在街边儿找了个听戏的地儿坐了下来,因为担心顾承厌会被人认出来,花蝉衣今日出门时,还特意带了昨日买的面具,递给了他。 “你的呢?”顾承厌不解的看向花蝉衣道:“怎么就带了一个面具?” “我觉得那面具带着不舒服,将军还真以为我像您一般,人人都认得我不成?” 顾承厌笑笑,将面具戴好后,同花蝉衣认真听起了唱戏的。 依旧是老套的桥段,无非是些才子佳人,报恩救母之类的故事。 花蝉衣听的直打哈欠,这时,不远处有人凑了过来:“姑娘是花蝉衣么?” 花蝉衣:“……” 居然还真有人能认出她来,花蝉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花蝉衣同顾承厌对视了一眼,似乎看见了面具后,顾承厌眼中的笑意。 花蝉衣有些无奈的同那人笑了笑:“是我,请问您是?” 那人见花蝉衣不认得他了,有些尴尬地笑道:“我早前曾在沈氏医馆看过病,对您有些印象,这位是……” 花蝉衣见那人目光落在了顾承厌身上,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她同沈东子和离的事,也未张扬,也难怪这人此刻神色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去沈氏医馆看过病的,应该或多或少都清楚她和沈东子之间的关系。 “这位是我朋友。”花蝉衣解释道。 顾承厌暗中掐了掐花蝉衣的掌心,心说花蝉衣这家伙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居然连个能拿出手的名分都没有。 朋友?亏她说得出口,他难得待谁这般好过,花蝉衣良心怕是被狗吃了! 那人也不知信没信,神色复杂的同花蝉衣简单寒暄了两句后,便又回到了座位上,期间目光不停的往顾承厌身上瞟着,眉目间带了几分不友好。 顾承厌本身就自带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虽然这样的比较讨女子喜欢,但男人不清楚他身份的前提下,多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加之他此时和花蝉衣在一起。 想起待人温和的沈东子,男人无声的叹了口气。 花蝉衣松了口气道:“早知如此,我也戴上面具好了。” 花蝉衣自知虽是个无名小卒,但真被熟人撞见她和个陌生男人在一起,还是挺尴尬的。 好在那人看起来也没有多管闲事到底的意思,不然花蝉衣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花蝉衣这明显避人的态度令顾承厌多少有些不满,想他顾承厌,昔日身边跟着的女子,恨不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身边跟着的是京中的顾将军,她倒好,仿佛他是个糟糠之夫,带不出门似的。 顾承厌:“小没良心的!” 花蝉衣低低笑了两声,也未多言,如今顾承厌貌似确实有点委屈,不过她也是无可奈何嘛,等她将手头的破事儿都解决干净后,到时候定要告诉所有人,顾承厌是她男人! 484 百草枯 花蝉衣正因那人没多管闲事松了口气,结果一旁又来了一位。 来者是一名男子,一袭青衣,样貌还算英俊,一靠近,便能嗅到一身的药草香。 通常身上带着挥散不去的药味儿的,要么是久病之人,要么就是学医的,眼前男子更像后者。 男子来到花蝉衣身前,毕恭毕敬的同花蝉衣道:“你便是花蝉衣?” 花蝉衣愣了下,这人既然用的问句,想来是不认得自己的,大概是方才自己同那男子说话,被他听了去,她如今真有这么大名气么? 花蝉衣点了点头道:“是我,您是?” “在下……卿源,有幸听过姑娘的名讳,今日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顾承厌看了眼面前的小白脸儿,一看这张嘴便知是花丛老手了,将花蝉衣往身后拉了拉:“阁下有什么事么?” 卿源看了一眼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虽然他并不清楚眼前男人的身份,心底却本能的开始发怵,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寻常人物。 然而卿源并未因为眼前面具男人不好惹便打了退堂鼓,反而笑的越发热情了起来:“二位别误会,在下也是学医的,对于路郎中和蝉衣姑娘也是有所耳闻,我家中也是学医的,就在京西郊,姑娘有没有兴趣前去喝杯茶?咱们也好探讨探讨医术?” 男子此言一出,花蝉衣和顾承厌不约而同的愣了下,京城郊外通常极少有人家,想起昨日在酒楼听来的,花蝉衣试探着开口道:“京城西郊那片少有人烟,我听闻,近日那里多出了个山庄来……” 男子闻言低低笑出声来:“巧了,那山庄正是我们家开的!姑娘有兴趣去坐坐么?大家都是学医的,正好到时候可以学学医术。” 这话里多少有些拉拢的意思在,花蝉衣犹豫了片刻,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今日我还有些事情,改日再去可好?” 花蝉衣固然对那个山庄无比感兴趣,可若真像路人口中所说的那般厉害,这男子也不会好端端的突然来找她,她若是表现的太过急切,若对方真有什么目的,很容易便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男人闻言愣了下,似乎没想到花蝉衣听过他们山庄的名号,还不立刻跟随他前去。 不过男子倒也未表现的多急切,淡淡一笑道:“那好,姑娘何时抽出空来,可以随时前去,到时候只需报上我的名号,让下人通传我一声即可。” 男人说罢,便转身回到了方才的座位上。 “看不出,你还怪沉得住气的,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去。”顾承厌低声道。 花蝉衣没理会他,而是道:“依你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觉得那个山庄想拉拢你的可能性大一些,且不谈你如今医术如何,单就凭你医学堂出来的,还是路郎中徒弟这一点,若是能被拉拢过去,传出去对他们山庄也不会有坏处。” “我觉得也是……”花蝉衣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没想过投靠他们,就是单纯的好奇,想去看看罢了,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吧。” “好。” 翌日,花蝉衣回到学堂时,不少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们不说,花蝉衣也或多或少能猜出来,要么是觉得她可怜,带着些同情的意味审视她,有心思多一些的,或许会猜测此事有蹊跷,猜测她和靖王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所以靖王便将她保下了。 花蝉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装作没看见这些人的目光一般,径直来到了决明阁。 周纯见她来了,有些激动的站起了身:“师傅,你,你回来啦。” “……嗯。”花蝉衣被她的激动吓了一跳,随后有些无奈的笑道:“怎么,一两天没见,还想举行个什么仪式欢迎我不成?” 原本花蝉衣只是逗逗她,不想周纯眼眶居然红了。 花蝉衣愣了下:“你师傅还没死呢,哭什么?” 周纯抬袖抹了把眼泪:“师傅,你小时候经常在村子里受虐待么?” 花蝉衣:“……” 额…… “也,也还好吧,你也知道,公堂之上,肯定要说的可怜一些了。”花蝉衣觉得自己作为师傅,在周纯面前威严可要保持住,不能让徒儿觉得她昔日是个可怜虫。 虽然她早年那些破事儿有时候想想,还真的挺惨的,有些不堪回首,但如今都过去了,花蝉衣也没觉得自己多可怜,周纯这满眼的心疼令花蝉衣有些不自在。 “师傅你别骗我了,你小时候肯定没少受苦,您太可怜了呜呜呜。” 花蝉衣:“……” 花蝉衣很想说你才可怜呢,你师傅我如今不缺银子不缺男人,过的好着呢! 不过见周纯这样子,花蝉衣到底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敷衍着伸出手来,抱了抱周纯:“行了行了,都过去了。” 周纯停止继续流眼泪后,抬手在脸上擦了一把:“师傅,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好徒儿乖,去温书好不好?” 花蝉衣将周纯哄好后,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看样子以后该表现的更强势些了,免得真被人当成可怜虫,花蝉衣稍微想想那些同情的目光,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在无论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没人明面儿上给花蝉衣找不自在。 翌日,学堂下学后,花蝉衣借口身体不舒服,也没去王府,靖王也未怀疑她什么,便允她回家了。 花蝉衣来到了将军府,找顾承厌陪她一起去京城西郊那个山庄了,担心顾承厌被人认出来,还特意给他戴上了那日的面具。 山庄不难找,西郊有一座不算高的荒山,山庄就建在半山腰上,在远处打眼一望便能看见,很是宏伟气派。 花蝉衣和顾承厌走近后,顺着青石台阶来到了山庄前,山庄外立着一块巨石,上面雕刻着百草枯山庄几个大字。 花蝉衣和顾承厌看见这名字时不禁一愣,对视了一眼,眸中皆有些诧异。 485 你便是花蝉衣? 花蝉衣见状,有些不解:“我往日只听过百草生,这山庄好端端的怎么叫这么个名字,未免晦气了些。” 顾承厌心下也不解,只做不答。 山庄大门外有看守着的两个门童,花蝉衣和顾承厌来到山门前,被二人拦了下来。 “两位是来求医的?” 花蝉衣笑道:“敢问此处诊金怎么算?” “我们山庄的主人只治疑难杂症,若是寻常小毛病,不必来此,所以这诊金,三百两银子起步,具体多少钱,还要看情况而定。” 花蝉衣闻言,不禁暗自咂舌,三百两起步……这山庄还不如去抢! 不过既然敢这般,想必这山庄的主人也不是无名之辈,不然也不敢夸下这种海口。 两个门童见花蝉衣不答话,隐隐显得有些不耐:“姑娘到底看不看病?不看病的话,就请回吧!” 花蝉衣道:“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山庄内是不是有一位叫卿源的公子?” 花蝉衣并不知道卿源是哪两个字,不过这两个门童想来知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你是何人?” “我叫花蝉衣,这位,是我朋友,是卿源公子要我们来找他的,劳烦通报一下。” 其中一个门童闻言,立刻进山庄通报去了,另一位继续守在外面。 门童来到山庄内,被山庄内的下人告知,卿源公子出去了,门童想了想,找到了山庄内的小女主人,季卿然…… 季卿然此时正同季卿澄闲谈,美艳的面上沾染了几分愁容:“卿棠哥近日也不知是怎么,自打从花蝉衣那儿回来后,对我便也冷淡了许多,人在我这儿,心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季卿澄闻言,更是怒不可遏:“阿姐,你就是性子太好了,季卿棠有什么好的?咱们山庄内比他强的男人多了去了,他若是再不识趣,我就将他宰了,大卸八块儿,送回给花蝉衣那个贱人去!” 季卿然听不得有人说沈东子坏话,正欲开口训斥,这时,门童突然来了:“卿然小姐,山庄外来了两个人,说是找卿源公子的,公子外出还未归来,请问,要不要先放进来?” 季卿然闻言,同季卿澄对视了一眼,季卿澄冷嗤了声:“来人是男是女?” “一男一女。”门童顿了顿,又道:“不过找卿源少爷的,貌似是那个女子。” “呵。”季卿澄冷笑出声:“那女子生的如何?” 门童额角有冷汗缓缓滑落,却还是如实道:“生的极其貌美,宛若仙子下凡。” 原本门童以为,季卿然便是难得的绝色了,那花蝉衣比之却丝毫不逊色。 “我就知道,定是表哥又在外头沾花惹草了!”季卿澄没好气道:“去告诉她,咱们这儿不欢迎她,让她滚远些!” 季卿然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季卿澄对陆卿源存着什么心思,季卿然一清二楚。 季卿然道:“你冷静些,表哥平日里虽爱在外面沾花惹草,但一向有分寸,你见他何时将女子往山庄带过?这次来的不是两人么?保不齐是有什么事儿。” 季卿澄不答话了,只是脸色仍旧有些难看。 季卿然问门童道:“那女子说她来做什么的么?她叫什么?” “她只说来找卿源少爷,对了,她说她叫花蝉衣!” 季卿然:“……” 听见这个名字的季卿然直接僵住,面色阴沉的可怕,季卿澄原本险些让花蝉衣滚的,见季卿然这样子,同门童道:“你先让她在外头等着!” “是。” “对了,这花蝉衣并非什么贵客,不用给她好脸色!” “是!” 门童下去后,季卿澄才道:“阿姐,你说花蝉衣怎么会知道咱们这儿的?是不是卿棠哥说的?” “不可能!卿棠哥亲口同我说过,他没告诉花蝉衣这些事,他倒不至于骗我。”季卿然想了想,大概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儿了:“如今花蝉衣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想必表哥是有心让她归顺咱们。” “她算个什么东西!表哥倒是抬举她!亏她也好意思过来,自己几斤几两没数么?” 季卿澄似乎比季卿然还要恨花蝉衣,提起她来语气尖酸刻薄至极:“她那个师傅我也有所耳闻,说白了也就那样儿,医术上天赋不高,她也配入咱们山庄?” 季卿然叹了口气:“卿澄,你去将她打发了吧,我不想看见她!” 倒也并非季卿澄不讨厌花蝉衣,只是她根本没将花蝉衣放在眼里罢了,就像街边的流浪狗,它不咬你,一脚踹开便罢了,没必要和它对着咬。 “好。” 花蝉衣和顾承厌在山庄外面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花蝉衣有些不解的上前问守门的门童道:“请问,卿源公子是没在么?” 门童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让你等便等着,哪这么多废话?!” 门童话音刚过,花蝉衣清楚的听见身旁顾承厌拳头咯嘣响的声音,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虽说这门童的态度令人有些火大,花蝉衣倒也懒得同他计较太多,毕竟在人家地盘儿上。 二人又等了好一会儿,卿源还是未出现,山庄内倒是走出了一名女子。 女子生的极其美艳,瓜子脸,白皮肤,眉眼细长,并非寻常那种柳眉杏眼鹅蛋脸的美女,但是看着别有一番风韵在,就是年纪小了些,举手投足便能看出稚拙。 季卿澄来到了花蝉衣面前,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心中冷哼了声,心说还真是个狐媚子,生成这样子,难怪将季卿棠的魂儿都勾没了 “你便是花蝉衣?” 花蝉衣愣了下,她从这女子的眸中看出了明显的敌意,花蝉衣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并不认得眼前女子,莫非这女子和那个卿源公子之间有点什么,所以…… 思及此,花蝉衣解释道:“是,前几日偶然遇见了卿源公子,恰好都是学医的,有心认识一下,我今日还特意将我……将我夫君带来了。” 445顾将军是不是对女子有偏见 花蝉衣刻意提起顾承厌,为的便是打消眼前女子的疑虑,虽然不确定眼前女子和卿源是不是那种关系,不过防止误会,还是先解释清楚为好。 她爱信不信,花蝉衣便管不着了。 殊不知她这一声夫君,一旁顾承厌高大的身躯竟僵了下,随后意识到花蝉衣只不过是为了打消眼前女子的疑惑后,面具后的薄唇无奈的扯了扯,心说他如今这身份还真是够多的。 季卿澄闻言,将眼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眼中还是不可避免的闪过了一丝惊艳。 尽管她看不见顾承厌的样貌,不过有些人单单往那一立,便是一副水墨丹青,山庄内的男子无一能与之所媲美。 不过对于顾承厌的惊艳并不能打消季卿澄心底深处的鄙夷之情,能找花蝉衣这种女人的,能是个什么好东西?无非是贪图花蝉衣的美貌罢了。 更何况,这男子还带着面具,大概是样貌丑陋难以见人,思及此,季卿澄心下那股无名的怒火消散了许多,凭白多了几分对于花蝉衣的鄙夷之情。 季卿澄对于花蝉衣二人的厌恶难以言表,只是冷笑了声:“所以说,姑娘此来,是来探讨医术的了?” “正是。” 季卿澄又是一声冷笑,花蝉衣眼中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其实蝉衣姑娘的名号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听闻您的师傅是昔日太医院之首的路郎中?” “是。”季卿澄提及路郎中时语气中的不屑令花蝉衣微微蹙起了眉头。 季卿澄冷道:“倒也不是我瞧不起人,你那天资平平的师傅想进我们山庄都没资格,更别提,是姑娘你了。” 季卿澄语气还算客气,只是这话中的鄙夷之情,听起来颇为刺耳。 其实花蝉衣清楚,师傅医术多年前便遇到瓶颈了,不得不说,无论做什么事,天赋都很重要,单凭努力还是差了些什么。 可如今再京中想找出几个比师傅医术更高明且名气更大的,只怕也不容易,这山庄好大的口气! 花蝉衣态度也没之前那么客气,瞬间沉下脸道:“我师父再不济,昔日也是太医院之首,看样子贵山庄当真是不一般,今日是我们打扰了,告辞!” 花蝉衣说罢,正准备走,身旁的顾承厌却未有所动作,花蝉衣狐疑的看了顾承厌一眼,被顾承厌看向季卿澄时阴冷的目光吓了一跳。 季卿澄更是被面具后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的阵阵汗毛倒竖,回过神来后,有些恼羞成怒。 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眼前这男人这么看着她做什么? 最令季卿澄恼羞成怒的是,她居然真的因为眼前男人的目光而感到有些恐惧了起来。 可笑,她有什么好怕的?她背后可是整个山庄!花蝉衣找了个小白脸,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思及此,季卿澄努力给自己稳了稳心神。 “花蝉衣,看样子你夫君对我有些不满啊,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位公子,若是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不过还是好心奉劝你一句,最好谨言慎行,小心我让你在这京里混不下去!” 花蝉衣:“……” 眼前这姑娘看着漂漂亮亮的,不想竟是个缺心眼儿,花蝉衣有些怜爱的看了季卿澄一眼,扯了扯顾承厌的衣袖道:“走吧。” 临走前,花蝉衣深深的看了山庄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花蝉衣总觉得,自己和这山庄之间,貌似有些特别的缘分在。 花蝉衣带着顾承厌离开后,季卿澄才冷着脸转身回到了山庄内,找到了季卿然:“阿姐,那两人还算有自知之明,已经走了,咱们山庄也是她配来的地方?笑死人了!等表哥回来定要同他说清楚,以后别什么阿猫阿狗的下贱人都往回带!” “人走了就行,这么碎嘴做什么!”季卿然半分不想听有关花蝉衣的事儿:“如今山庄刚刚建成,有的是事情要做,咱们眼下,需要一位强大的靠山……” 季卿澄闻言,神色也严肃了起来:“阿姐,如今咱们对毒术也略有涉猎,你说,用这个去投靠顾将军还是太子殿下?” 季卿然道:“顾承厌虽然为人嚣张跋扈,但并无反心,太子为人低调谨慎,老皇帝一死,他继位几乎是理所应当的,根本不需要咱们,倒是其他王爷那儿,仔细留意一下为好。” 季卿然说罢,叹了口气道:“其实最好还是能找到顾将军,毕竟顾家当年之事,想来这位年轻的将军也恨毒了老皇帝,而且他如今只手遮天,咱们若是能和他联手,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 季卿澄点了点头:“长姐别忧心,咱们可以慢慢来,只要咱们诚心一些,我就不信那顾将军不会考虑咱们!” 殊不知方才,顾将军本尊已经被她无形中得罪透了。 花蝉衣和顾承厌往回走的路上,花蝉衣不解道:“顾承厌,你说方才那姑娘对我敌意是不是太重了些,还是我多心了?” “你没多心,她看你的眼神都快喷火了。”顾承厌说罢,无奈的笑了笑道:“倒也正常,寻常女子看见比自己貌美的女子,尤其是身旁还跟着位俊俏公子,多会产生敌意。” 花蝉衣原本还在怀疑自己昔日何时的罪过这个山庄,被顾承厌这么一说,打乱了思绪,忍不住乐了:“顾承厌,你对女子挺了解啊?” 顾承厌意识到自己为了哄她开心,却不小心说错了话,连忙噤声了。 花蝉衣冷哼了声,又道:“女子并非都是你所想的那样善妒,谁知道你昔日身边都找了些什么样的女子,让顾大将军如今对女子有这么大的偏见。” 顾承厌没答话,心说早知道便不安慰她了,让她自己胡乱猜测去,现在倒好,自己反而被翻了通旧账,唉…… 二人回去后,简单做了些吃的,晚间,顾将军极其贤惠的将床铺好后,老老实实的躺在了花蝉衣一旁。 487 孩子的事不急 花蝉衣如今秉承的准则很简单,那就是说她可以,说师傅不行! 好在顾承厌在她面前从来有一说一,花蝉衣自己也清楚顾承厌这话没有其他意思,她确实在师傅那其实也学不到更多了。 花蝉衣想了想:“尽管如此,往日学的东西也不好凭白荒废了,晚间还是要多多温习的,说不定还能学到些新东西。” 花蝉衣已经尽可能的不骗顾承厌了,她每晚确实是在努力学些新的东西,只不过,是和白术学罢了。 若非白术身份不能暴露,花蝉衣真不忍心一直瞒着顾承厌,他日只要能找到机会,花蝉衣定会同他全盘托出。 顾承厌顿了顿,似乎用鼻音不满的嗯了声,便不再答话了。 花蝉衣莫名就有些心虚,伸出手来抱住了他,没在多言。 关于花铜柱的死,官府很快便从花家人口中审问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花家人嘴硬也只限于没人收拾他们的时候,官府一说准备上刑,这几个怂包便不打自招了。 衙役找到花蝉衣时,花蝉衣正跟着路郎中给一户贫苦的人家看病,衙役将结果告诉了花蝉衣,果然是李桂芬动的手。 花家人将李桂芬如何瞒着花铜柱给赵太医生了个儿子,之后被花家以此讹上,多次前去赵府讨要银钱,这次花铜柱私自去了,被忍无可忍的李桂芬以此杀害。 花蝉衣闻言,神色很淡,心下除了觉得有些好笑外,再无波澜。 原本她是真的有心放过花家的,一来是不希望大哥花明石心中难过,二来花蝉衣也不希望自己一直恨意滔天的活着,与其说放过花家人,倒不如说放过她自己。 想不到花家人不用她报复,自己便能惹出这么多事来,这还真应了那句,人贱有天收。 花蝉衣笑笑:“辛苦县丞大人了,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不必来同我说了。” “是。”衙役顿了顿,又道:“对了蝉衣姑娘,李桂芬三日后便要午后问斩了,大人说,李桂芬怎么说都是姑娘的生母,还是来知会一声为好。” 衙役虽不清楚为何大人会对这个花蝉衣格外上心,但还是对花蝉衣毕恭毕敬,生怕得罪了去。 花蝉衣但笑不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衙役只得退了下去。 她如今对李桂芬是死是活半分兴趣也没有,原本花蝉衣还会念着李桂芬是自己亲娘,自打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后,心中便半分牵念也没有了。 这件事花家人罪有应得不说,到头来赵府苦苦隐瞒的事儿便也藏不住了。 赵府虽只被罚了些银子,可赵太医的名声也算被花家这些人彻底毁! 太医一把年纪了还玩儿有夫之妇,生了个孽种不说,还被一家乡下的无赖威胁许久,最可笑的事,这有夫之妇居然还是花蝉衣昔日的家人。 这事儿也在京中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说是赵太医人品败坏,编成歪诗,争相传颂。 次日,四日时间一到,顾承厌来的时候,同花蝉衣吃饭间,提及了此事。 顾承厌原以为,李桂芬是花蝉衣生母,提起这茬儿来难得小心翼翼了几分:“你娘亲马上要被问斩了,你确定不去看看么?” 花蝉衣回答的丝毫不留情面:“她巴不得害死我,如今咎由自取,我看她做什么?有这功夫倒还不如看看你。” 顾承厌没答话,在顾承厌的认知中,这世间最亲近的关系莫过于母子,就像他生母,那女人生前,谁提起来都要骂一句疯婆子,都觉得年幼的顾承厌摊上这么个娘也是可怜,可顾承厌心底还是很亲那个女人,花蝉衣和李桂芬之间这种母女关系,顾承厌理解不了。 花蝉衣接下来的话,倒是令顾将军释怀了,花蝉衣见他眸中似有不解,解释道:“事到如今也不瞒你,李桂芬不是我娘,我也不知道我亲娘是谁……” 顾承厌闻言,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虎毒不食子,她若是你亲娘,也不会如此,可她既不是你亲娘,这些年何必带着你?” “我娘或许是她亲姐妹,李桂芬应该算是我姨,我猜测我家当年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李桂芬带我逃出来的,或许她本名都不叫李桂芬。”花蝉衣说罢,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她这些年一直觉得我欠了她的,对我恨之入骨。” 其实偶尔想想,李桂芬能将她放在花家长大,大概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晚间,二人在床榻上云雨过后,顾承厌伸出手来,轻轻抚着花蝉衣的小腹:“你说咱们两个这样,你会不会不小心怀了孩子?” 花蝉衣闻言,顿了顿:“你想要孩子么?” “当然。”顾承厌直言道:“我这个年纪,合着也该做父亲了,你若是有了,正好直接将您娶进门来,也免得像如今这么麻烦。” 花蝉衣:“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再等等可以么?” 顾承厌看了她一眼,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花蝉衣,咱们每次同房过后,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花蝉衣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方才顾承厌提及此事,花蝉衣心里就咯噔一声,凭顾承厌的聪慧,估计也不会猜不到。 不过既然他猜到了,花蝉衣也未刻意瞒着:“顾承厌,我确实再喝避子汤,但我不是不想给你生孩子,只是不想这么早而已。” 她如今还未摆脱掉靖王,根本安稳不下来。 花蝉衣也不是没想过,将自己和靖王之间的联系告诉顾承厌,可若是如此,白术必然藏不住了。 无论白术目的如何,好歹教了自己这许多,加之花蝉衣和白术相处这么多,对他总归是说不上恨,花蝉衣还不想恩将仇报。 “我知道,孩子的事不急,再等等也可。” 顾承厌觉得自己不该对花蝉衣起疑心,花蝉衣出身不高,走到今日这一步也实属不易,他不能操之过急。 次日,顾承厌再一次去了官府。 488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桂芬早年没少变相的折腾花蝉衣,准确来说,花蝉衣早年过的那么辛苦,十有八九是拜这个女人所赐,砍头太便宜她了。 顾承厌自将军府带了瓶毒药前去牢中,如今京中虽禁毒,他早年在外打仗,俘获了不少战利品,将军府的库房内,也收集了数十种稀奇古怪的毒,听说这些毒药用在人身上的效果也是无与伦比,平时顾承厌不舍得用,今日便用两种给李桂芬尝尝鲜。 说起来,这还是顾承厌第一次见到李桂芬。他昔日虽在花家村住过一段时日,但李桂芬根本没回去过,或许回去过他也不知道。 顾承厌随着县丞来到阴暗的监牢内,看见眼前的李桂芬时,不禁愣了下。 李桂芬虽人近中年,但风韵犹存,看起来依旧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只是此时显得有些狼狈,李桂芬身上穿着囚服,披头散发,面色灰败。 顾承厌打眼一瞧,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想不出在哪见过李桂芬了。 李桂芬听见牢门声,缓缓的抬起头来:“怎么,要斩首了么?” “急着死?没那么容易!”县丞冷冷的开口道:“有人要见你。” 县丞说罢,自己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牢房的门。 李桂芬目光落再眼前样貌不俗的年轻人身上,蹙眉看了好一会儿,眉眼间染上一丝难以置信:“是,顾将军?” “你见过我?” “果然是你……”李桂芬道:“自然是见过的,将军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见过他? 顾承厌觉得李桂芬话里有话,倒也未多问,李桂芬认不认识他不重要,顾承厌掏出一个瓶子来,递给了李桂芬,也没废话:“喝了它,我勉强能让你死的轻松一些。” 李桂芬愣了下,顾承厌这话猛的一听像是前来帮她似的,可看顾承厌这神情,李桂芬却瞬间明白过来了。 顾承厌的意思是,他注定不会让她安稳死去,今日她乖乖喝了这药,或许会遭些罪,若是不喝,后果便不好说了。 李桂芬似有不解:“敢问将军,民妇可曾得罪过您么?” “你这种虐待女儿,水性杨花的阴险妇人,人人得而诛之!” 李桂芬顿了顿,突然笑道:“将军该不是看上我女儿蝉衣了吧?” 李桂芬如今自认一把年纪,看小辈儿之间的儿女情长最准不过。 顾承厌这种男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做过的这些事儿特意跑这一趟,想来十有八九就是为着花蝉衣来的。 顾承厌闻言冷嗤了声:“你也配提花蝉衣是你女儿?我竟不知,世上还有你这种娘。” “你果然是为着蝉衣来的!”李桂芬微微睁大了双眸,面上浮现出一抹讥笑,似乎在自言自语道:“花蝉衣那小贱人还真是你有本事,昔日在村子里,便有本事将沈家那白白净净的小子勾引到手,不想如今连您这大将军也被她勾了魂儿去。” 李桂芬提起花蝉衣时,言语中的轻贱令顾承厌眉心微微蹙起,随后却又很快舒展开来道:“您还真拿花蝉衣当您亲女儿了不成,以己度人成这样,花蝉衣可没你这一把年纪了,还能红杏出墙的本事。” 李桂芬脸色沉了沉:“我不是花蝉衣亲娘的事儿,那蹄子告诉你了?” “本将军猜出来的。”顾承厌一张嘴损人起来专会挑人痛处:“毕竟花蝉衣除了样貌随您,甚至比您好看些,其余的可就都是优点了,也难怪你这些年这般憎恨她,看着她身上你没有的好处,心里怕是嫉妒的难以控制吧?” “你说什么?!”李桂芬的嗓音果然尖锐了几分,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突然冷笑了声:“她如今能留住这条贱命,都是拜我所赐!” “是啊,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你,当年良心未泯,好歹留了花蝉衣一条命在,只是你当年怕是打死也想不到,花蝉衣有朝一日能摆脱掉花家人和那个破烂小村子,想不到她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李桂芬,别自欺欺人你对得住她了!你当初留下她,不就是为了让她受一辈子苦么?” 顾承厌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李桂芬伪善的嘴脸,她撒谎这么多年,只怕自己都信了当初留下花蝉衣是因为她良心未泯,如今眼看她快死了,顾承厌不介意好心让她清醒一下,顺便提醒她,当年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花蝉衣注定是涅槃重生的命数! 李桂芬果然面目逐渐狰狞了起来,哪怕在尽力克制着,还是浑身剧烈抖动了起来,宛若筛糠一般。 顾承厌却仍旧不肯饶她:“可笑的是,等你回头入了土,尸体腐烂时,花蝉衣说不定已经成了我将军府的女主人,要多风光有多风光,到时候我会带着她,给地下的您烧些纸钱。” 顾承厌句句话戳中了李桂芬的痛处,李桂芬五官扭曲的几乎不能看,不过很快,李桂芬突然有些神经质的狂笑了起来。 起初,顾承厌还冷眼看着这个疯女人,过了一会儿,微微蹙眉道:“你在笑什么?” “我笑顾将军你,年少成名,英勇一世,最后却被一个女人给骗了,我死了又何妨,可笑活着被人骗一辈子还不自知!” 顾承厌沉着脸:“李桂芬,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想往花蝉衣身上泼脏水么?” 李桂芬停了笑,一本正经道:“将军,您听说过什么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么?我虽不是花蝉衣的亲娘,但可是亲眼见过花蝉衣亲娘是个什么货色,花蝉衣如今年纪不大,心眼儿可是和她亲娘当初如出一辙!” “您也不想想,当初在花家村,花蝉衣一无是处,便能将村中最讨女孩子喜欢的沈东子勾到手,如今又是您,她若是没手段,能从花家村一个不受待见的继女,走到今日这一步?” 李桂芬说的煞有其事,顾承厌丝毫不为所动。 花蝉衣的努力和优秀他都看在眼里,并非李桂芬三言两语能挑拨的动的。 489 她的身世 李桂芬见他神色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眉眼间染上了一丝鄙夷,冷笑道:“我说的将军可以不信,不过花蝉衣母亲,也就是我亲姐姐,当年种种行为,和如今的花蝉衣所差无几,当年我姐姐便周旋于好几个男人之间,将他们迷的神魂颠倒,视她为这世间瑰宝,实则知道她真面目的没几个!” “行了!花蝉衣的生母如何我不清楚,也没兴趣,花蝉衣是什么人,无需你多言,你还是快些将药喝了,本将军没时间陪你继续耗下去。” 李桂芬也没犹豫,直接掀开了瓶子,将瓶中药一饮而尽。 药效一时还未发作,不过顾承厌知道,过不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桂芬便会生不如死。 顾承厌没兴趣留下欣赏她接下来的丑态,只要害过花蝉衣的人不得好死就够了! 顾承厌起身准备离开,李桂芬却突然叫住了他:“将军留步,难道你对花蝉衣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感兴趣么?说不定,还和您家有些关联呢?” 顾承厌果然顿住了脚步,其实花蝉衣亲生父母是谁,花蝉衣心中未必不好奇,他若是得知了,到时候可以斟酌着要不要告诉她…… 李桂芬似乎药效开始发作了,有冷汗顺着她额角滑落,李桂芬努力的维持着体面:“我真名不叫什么李桂芬,我叫廖明纱,我本是三苗族长的女儿,将军听我这名字,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啊?” 顾承厌双眸果然微微睁大:“……你别说了!!” 李桂芬怎么可能停下来,因为药物的原因,她瘦弱的身子有些神经质的抖动着,李桂芬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冷笑道:“花蝉衣的母亲,是我父亲在娶我母亲前,便和一个贱人生下的孽种,名为廖明熹!也不必我多言,您可以去找将军府的老人儿打听打听廖明熹,就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 李桂芬处斩的当日,济民堂的人还特意前去看了个热闹。 当然,不包括路郎中和花蝉衣。 花蝉衣照常随着师傅四处给人看病,晚间来到靖王府时,白术教她制毒药时,突然道:“今日午时,我去刑场了。”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冷笑了声:“你是多无聊?砍头有什么好看的?” 白术没理花蝉衣,问道:“你亲娘被处死了,你怎么这么淡定?还是说,李桂芬不是你亲娘?” 花蝉衣愣了下,并未再白术面上看出试探的意思,心中暗道自己多疑多思,既然他猜到了,自己也没必要刻意瞒着。 “李桂芬确实不是我亲娘,我被她带大的而已,这些事与你无关。” 原本花蝉衣以为白术会继续问下去,不想他闻言,便不再多言了。 花蝉衣同白术习毒到亥时便歇下了,白术这种时候睡不着,便在王府后花园儿转了转,找了颗粗壮的树杈飞身靠了上去。 树杈不过一米左右的长度,白术一条长腿弯曲,另一条懒洋洋的自然垂着,晚风吹动着他的衣摆微微摇曳,月华在他的白衣上渡上了一层柔光,清冷又孤傲。 白术紧闭着双眸,看着像睡着了,实则他此时此刻,却陷入了沉思。 他记得自己年幼时,曾被带到季府做客,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京中人称仙子下凡的女医师,也是季太医的夫人,廖明熹。 年幼的白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个女子,惊鸿一瞥也不为过,看的年幼的白术以为自己看见书中所说的九天仙女了,好半晌都未回过神来。 那种感觉花蝉衣身上也不曾有过,论样貌,花蝉衣虽不比廖明熹逊色,可早年经历的风霜使得她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至少和廖明熹那股超乎凡尘般的气质相比,还是逊色了许多。 那是一个足矣让时间所有女子都黯然失色的存在,当时李桂芬,准确来说是廖明纱,就亲昵的跟在廖明熹身后,明明也是个极其貌美的人儿,白术愣是没注意到她。 因为这个,白术还被大人们笑话了一番,当时年幼的白术为了给自己找回些面子,才将目光落再了廖明纱身上,将两个漂亮的阿姨一起夸了一遍。 廖明纱虽没廖明熹那般惊艳,但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不至于看过后便忘了,今日见到李桂芬,白术几乎可以确定,李桂芬就是当年的廖明纱! 当时白术还是有些吃惊的,他只知道花蝉衣是花家继女,样貌有些眼熟罢了,却并未细查她的身世,不想她那个所谓的娘,居然是廖明纱…… 可是按照花蝉衣的年纪来算,不可能是廖明纱生的!她当时心中有人了,也一直未嫁人。 幼年时白术曾偶然听府内下人多嘴,说是廖明纱原本才是应该嫁给季太医的,其实也爱慕季太医已久,奈何没廖明熹有本事,廖明熹在三苗国的时候便勾引了不少男人的魂儿去,还抢了妹妹心上人,实在不检点。 廖明纱对此没多说什么,随着廖明熹一同从三苗国过来,说是放不下姐姐,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起初白术还在想,会不会廖明纱私下里和季太医有一腿,可是季太医的人品是出了名的好,这种事概率不大。 很快,白术便想到了,廖明熹和季太医生了个女儿,按年纪,完全和花蝉衣对的上! 当时白术着实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可是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季家被灭门前,外面便传出是季家举报的顾白两家勾结外贼的消息。 季太医这般聪慧之人,怎么会不清楚季家怕是惹上**烦了,提前做出行动,保住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季太医只怕怎么也想不到,花蝉衣落在廖明纱手中后,会过上那种日子…… 白术思绪回来后,缓缓睁开了眼。 他原本想将实话告诉花蝉衣的,可是转念一想,告诉花蝉衣又有什么用,她什么也做不了,保不齐再起了二心,不听他的可就糟了。 490 廖明熹 次日,花蝉衣起身准备去学堂前,想起前两日路十七来学堂私下找过她,说路郎中这日过生辰。 花蝉衣找到了靖王,试探着开口道:“王爷,我师父今日生辰,我晚间下学后能不能去济民堂,最多一个时辰,便回来。” 靖王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不过是给你师傅庆生罢了,准你晚些回来。” 靖王语气中刻意的亲昵花蝉衣听得出,仍旧刻板到不近人情的行礼道:“多谢王爷。” 路郎中的生辰置办的极其简单,因生性低调,原本没准备过什么生辰的,奈何路十七等人不乐意,说什么也要给他过,索性便过了。 这个生辰也未大肆宣扬,一行人去酒楼简单吃了顿饭便算完了。 一整晚,花明石都显得恹恹的,在强撑着精神,但心细如花蝉衣,却还是能看出大哥的不对劲儿来。 如今花家人被虽死罪免了,可余生差不多也都在牢中度过,还是因为花明石给自己作证,花家人才落得如此田地,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花蝉衣作为这个阴差阳错的罪魁祸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陪着花明石喝了几杯闷酒。 时间终究还是超出了花蝉衣的预期,从酒楼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花蝉衣被拉着喝了点酒,酒量不大好的她有些上头。 出了酒楼,被凉凉的夜风一吹,花蝉衣瞬间清醒了许多,裹了裹身上的衣裳,拒绝了路十七送她,自己回了靖王府。 今夜的酒实在上头,花蝉衣往回走的路上,隐约感觉到有人跟着自己,转头却连个鬼影儿也见不到。 花蝉衣伸出手来敲了敲脑袋,觉得自己喝迷糊了,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 一直到花蝉衣进了靖王府,一直到半夜,确定她不会再出来了后,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方才离开。 身材瘦长的黑衣人一路来到了将军府,府内竟无一人拦着他,男子一路来到了书房,敲了敲门:“将军……” “进来!” 听着眼前男子所回禀的消息,顾承厌一张脸越来越黑。 “你先下去……” 男子退下后,顾承厌黑着脸坐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暴躁的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桌。 说好的四日一见,原来她就是去靖王府了! 顾承厌不愿自己像个女人似的,对花蝉衣胡乱猜忌,多疑,可靖王昔日里对花蝉衣暧昧不清的态度,花蝉衣被栽赃陷害时,也是靖王主动站出来,这种种不寻常,却又令人忍不住深思。 顾承厌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重新坐回了梨木椅上,不禁想起昨日从阿嬷口中打探到的一切。 廖明熹,三苗族长的私生女,年幼时在族中不受待见,后来凭借惊艳的样貌和聪慧的性情,地位渐渐变高,早前被许给族中一名叫熊卡的男子,据说二人两情相悦,后来不知怎的,又看中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也是当初京中最有才气的季太医,引得不少女子羡慕。 顾承厌真的不想多心,可廖明熹若真是花蝉衣的生母,这对儿母女之间的情形,未免太相似了些?…… 阿嬷提起廖明熹时,一向好脾气的阿嬷难得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抹厌恶,言辞犀利的数落着廖明熹道:“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没见过几个女人像廖明熹手腕儿那般高明的,男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本事,当她人美心善,是个仙女一样的人物……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我之所以这般恨她,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当年害死了夫人!” 顾承厌愣了下,能让阿嬷换做夫人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他的生母。 当年他母亲死的细节,被阿嬷含糊了过去,大概是因为过去太久了,如今又刚好提起廖明熹来,阿嬷便顺嘴提起了这一茬儿, 阿嬷告诉他,当初顾家面临抄家前,便收到了消息,府内乱作一团,也没人顾及这个疯癫的女人。 女人脑子大概有些不够用,得知顾府可能要被抄家,担心年幼的儿子活不下去,便疯疯癫癫的拉着一个阿楚前去了季府,因为季府和顾府交情不错,单纯的女人想求季府救救她儿子。 季太医不再府上,廖明熹出来后,指着女人就是一顿训斥,大概是反咬一口,说顾府和白府联合起来害季府,才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盛怒之下派人将疯癫的女人乱棍打死了! 这些都是当时勉强留下半条命逃回来的阿楚同阿嬷所说的,阿嬷当年不忍继续看顾承厌受到刺激,便要阿楚瞒着他,如今顾承厌已足够强大,阿嬷倒也不忌讳着许多了,反正罪魁祸首已死,告诉他也无妨。 阿嬷提起廖明熹来,便恨的不行。 阿嬷强压着怒意说罢,不解的看着顾承厌道:“将军是如何得知这个女人的,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顾承厌当时没答话,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儿,原本他对于李桂芬刻意抹黑花蝉衣生母的话,是不信的,毕竟他能看的出来,李桂芬恨极了花蝉衣生母,能说出什么好话才是奇怪。 可阿嬷既都这么说了,廖明熹那个女人估计真的不怎么样,阿嬷从来不是轻易对一个人下结论的性子! 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母亲,真的是因为那个女人才死的么…… 顾承厌脑中一团乱麻,当年的事他能打听到的也就这些了,一向判断力极强的顾承厌,难得陷入了一片茫然中。 昨日尽管从阿嬷口中听说了这些事,顾承厌心底还是选择相信了花蝉衣,然而今日派去的暗卫,亲眼看见花蝉衣进了靖王府! 书房内传出的响动声很快便被守在外面的下人告知了阿嬷,阿嬷很快赶了过来,也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惊了惊:“将军怎么了这是?” 顾承厌抬头看了阿嬷一眼,随后又垂下了头去,漆黑的眸中沉痛莫名:“阿嬷,你说,女人若是有心隐瞒,是不是真的能令人丝毫破绽也看不出来?” 491 生出嫌隙 阿嬷不大清楚顾承厌这是怎么了,只是自他长大后,这还是头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沉重的悲伤,令人忍不住为之心疼。 阿嬷顿了顿道:“这话老奴也不好说,凡事都分人,就像当年的季太医,要说起聪慧,没几个比季太医更聪慧的,却娶了个……娶了个那种女子,旁人提起来没几句好话的,我觉得,还是要看那个男子是不是全心爱她,若是的话,被蒙蔽双眼就太容易了,毕竟从来英雄难过美人。” 顾承厌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 阿嬷也未多问,从昨日开始顾承厌便不寻常,她也不是看不出来,不过一般这种时候,阿嬷是从来不会多问什么。 阿嬷出去后,顾承厌捏了捏眉心,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个不停,只觉得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儿似的,难受的紧。 …… 距离上次分开后,四日很快便到了。 花蝉衣一整日都不怎么有精神,主要是昨夜白术教给她一种新的毒,上手极难,花蝉衣几乎是彻夜未眠,晚间还和白术吵了一架。 她和白术性子不对付,白术还总是贱嗖嗖的爱动手动脚,所以二人总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动手。 昨日白术那贱人将她惹急了,花蝉衣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他招呼了一拳,白术也不是好惹的,扯着她头发在她胸前掐了一把。 着实将花蝉衣气的不轻,她如今已经同顾承厌确定了关系,白术不时登徒子的行为令花蝉衣难以接受,后半夜和白术打了有半个多时辰。 并且不是小打小闹,至少花蝉衣被惹怒了,下了死手。 结果有些差强人意,如今两个花蝉衣也不是一个白术的对手,后来二人的动静惊动了靖王,二人挨了一通骂,方才老实了许多。 因为白术那个贱人,到底是彻夜未眠,白日同路郎中给人诊治的时候,又摊上了一桩大病。 晚间回家时,花蝉衣恍然想起顾承厌今日要过来,勉强提了提精神,特以前去买了些食材,准备今晚多做两道菜。 花蝉衣平日里虽然对顾承厌没那么温柔体贴,心中却始终还是惦记着的。 花蝉衣回到家时,顾承厌难得没来早。 大概是有什么事,花蝉衣也没多心,顾承厌堂堂一个将军,日理万机,偶尔忙碌也是正常事。 花蝉衣想起顾承厌上次说的,他喜欢酸辣口的食物,特意做了些酸的辣的,顿酸菜鱼的时候,花蝉衣坐在炉前,扇着炉内的火,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花蝉衣闭着眼睛,头一点一点的时候,一只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蒲扇,另一只冰凉的手托起了花蝉衣险些垂落到地上的脑袋。 花蝉衣睁开眼,见顾承厌正弯腰看她,猛的伸出手来揉了揉眼睛。 不知是不是她累昏了头,看顾承厌感觉比起往日里,有些不一样了,神色很阴冷,很,可怕…… 顾承厌见她盯着自己,微微收了收眸中的戾气,蹙眉道:“这炉中火都快灭了,怎么看着火也能睡着,多危险?” 花蝉衣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夜太累了。” 顾承厌:“什么?” 额…… 花蝉衣意识到自己说顺嘴了,解释道:“昨夜温习医书,睡晚了些,今日又陪师傅看了场大病,实在是有些困倦,顾承厌,我怎么看你今日脸色不对劲儿?” 顾承厌眸色沉了沉,昨夜晚间,他在学堂下学后,便开始跟着花蝉衣一路来到了王府,在王府外不远处,亲眼看见花蝉衣进了王府。 王府守门的下人同她打招呼时,神色是那般自然,显然,花蝉衣早就是王府的常客了! 花蝉衣不知道,顾承厌昨夜站在王府外不远处,吹了一整夜的风,便体生寒,任凭他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最重要的是,心底发寒,由内凉到外…… 她若是和靖王之间有什么光明正大的交集,哪怕是被靖王威胁着做什么事,完全可以和他说。 原本顾承厌还在想,今日若是她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便信她! 温书……呵! 顾承厌收回目光,淡淡道:“近日有些忙碌。” “那你先去歇着吧。”花蝉衣对于顾承厌丝毫没有怀疑,见他似乎累的脸色不对劲儿,有些心疼道:“去堂屋眯一会儿吧,饭快好了。” 顾承厌此时确实困得不行,只是心底仿佛被人重重插了一把刀,处于一种血淋淋的清醒状态,他是根本休息不好的! 花蝉衣将饭菜端上桌后,顾承厌扫了一眼:“今日怎么做的都是酸辣口的?” “这不是想着你爱吃么?”花蝉衣笑了笑:“我这几日想了想,咱俩在一起这么久,我貌似确实不够体贴,今日便给你做桌好吃的,等我日后嫁给你,我便日日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花蝉衣这突如其来的体贴倒也并非是空穴来风,昨日随师父回济民堂取药材时,大嫂庄晓蝶前来找花明石了,特意给他带了些点心。 花蝉衣当时在一旁看着,大嫂那叫一个温柔,那叫一个体贴,弄的店内其他男子都羡慕起了大哥来。 一向对顾承厌不怎么贤惠的花蝉衣站在一旁,傻愣愣的看着,仿佛突然间茅塞顿开了一般,想想自己平日里怎么对顾承厌的,突然觉得顾承厌有那么点儿可怜…… 大嫂这才叫贤妻啊,花蝉衣忍不住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学着点儿? 于是乎,花蝉衣便突然冒出了好好待他的念头,虽然这热度能持续多久花蝉衣自己也不好说,但好歹做了比不做强。 顾承厌冷眼看着眼前的花蝉衣,花蝉衣平日里同他相处时,说好听些叫自然,说难听些,倒是丝毫没有其他女子半分体贴可言。 不过顾承厌往日里也不在乎她这个,只要花蝉衣在他身边就够了,如阿嬷所说,他真的在乎花蝉衣在乎到什么都能忽视的地步了。 今日花蝉衣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变的体贴了许多?结合昨晚的事情想想,顾承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493 阿楚重回他身边? 都是因为白术那个烂人!若非还顾及着他的性命,花蝉衣哪里舍得瞒顾承厌? 花蝉衣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顾承厌吃完饭准备离开时,花蝉衣上前扯住了他袖脚:“等我在学堂内学完最后这一年,咱们两个就成亲好不好,暂时先委屈你了。” 花蝉衣不擅长这么撒娇,昔日觉得女子这般就差倒贴了,可是如今顾承厌的种种不寻常却令她心下有些不安和愧疚。 顾承厌见她别别扭扭的哄着自己,心底冷意更甚,成亲?倒像是自己求着她嫁过来似的…… “这些事日后在提也不迟。” 顾承厌沉着脸说完这句,抽出了被花蝉衣攥住的袖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花蝉衣:“……” 这是真生气了?男人动了真火该怎么哄?花蝉衣有些迷茫的想着。 顾承厌走后,花蝉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因此白日随着师傅给病人施针治病时,还出了点小差错。 病人家的泼妇吓坏了,大骂庸医,尖锐的指甲在花蝉衣白皙的脸上划了道口子。 花蝉衣并未出太大差错,这家倒是拿她和师傅免费给人治病当成下人使唤了,倒也没伺候这家人臭毛病,和路郎中直接离开了。 “蝉衣啊,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 “昨夜未休息好,一时走神了。”花蝉衣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着,心说幸好今日没出大事,不然自己恐怕不止脸被划一道这么简单了。 花蝉衣不希望自己忙正事儿时还想那些有的没的,今日却实在没控制住。 路郎中道:“你如今医术已经很高了,实在不必如此拼命。” 花蝉衣无从解释,只是笑道:“我知道了。” 师徒二人回到学堂后,花蝉衣脸上破相被不少人看见了,赵新月听说后,还特意去决明阁“看望”了花蝉衣。 赵家被李桂芬害的不轻,赵新月潜移默化的又在心里记了花蝉衣一笔,毕竟是李桂芬那个贱人生出来的!她不能找赵陵游的麻烦,难道还不能找花蝉衣这么个贱人的麻烦么?不然她心头这股恶气该从何打消? 赵新月带着赵太医的一个徒孙一同“探望”时,忍不住啧啧道:“蝉衣,你说你这是何苦呢?给那些贱民免费看病,还费力不讨好,要我说,等你今年在学堂毕业后,让我爹收你去太医院打个下手,也不用这么辛苦的巴结那些草民了。” 花蝉衣看都没多看赵新月一眼:“赵小姐的美意民女愧不敢当,没什么事儿的话请回吧,我还要温书。” “话别这么说,怎么说你和我家也有些不解之缘,我这不是特意前来关心下你么?” “赵小姐有这功夫,不如去给我娘多稍些纸钱,祈求她晚间别缠上你们赵府。” 花蝉衣此言一出,赵新月后背冒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赵新月见花蝉衣吓自己,还想说什么,一旁的路郎中看不下去了,直接亲自请她离开。 赵新月出了决明阁后,她的徒弟不满道:“师傅,这花蝉衣未免太拿自己当个东西了,您给她脸面她都不知道好好接着,真有意思!” “你知道什么,她这是以为,自己背靠路郎中,便是有靠山了,日后能出人头地,说白了,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罢了!” 赵新月如今提起花蝉衣来,语气中的厌恶几乎敛不住,一个下贱出身的村姑,花蝉衣这两年也该嘚瑟够了!早晚让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大概是赵新月的怨念太深,花蝉衣近日的日子过的确实不大顺畅。 主要还是因为顾承厌,四日后,顾承厌果然没来,想起他之前反常的态度,花蝉衣整日心神不宁。 这还不算完,近日给人看病,坊市间传出了些关于关于顾承厌的事,而且还是和女人有关的。 花蝉衣头一次听见时,是在一个号称十里八街有大嘴巴之称的妇人口中听见的,花蝉衣再给她诊脉,妇人无聊的同自己的姐妹嚼碎嘴:“唉你听说了没,顾将军拒绝了陛下将四公主嫁给他的提议。” “害,这我早知道了。” 妇人笑了声:“那你知不知道,将军拒绝这金枝玉叶的公主,是为了一个女子?” 花蝉衣给妇人诊脉的手一顿,一旁另一位妇人闻言好奇道:“什么样的女子,比那四公主更金贵么?” 女子?莫不是为着她吧?花蝉衣有些自恋的想着…… “好像,是顾将军的青梅竹马,叫什么阿楚的。这阿楚姑娘昔年在顾将军最落魄时,贴身照顾着他,后来不知为何,嫁给了旁人为妾,近日听闻不知怎的,被夫家休了,又找到了顾将军……” “啊?”一旁的妇人闻言颇为诧异:“你说的若是真的,将军莫不是喜欢上了个旁人玩儿剩下的破鞋?” “是早就喜欢上了,不过当初被阴差阳错的被棒打鸳鸯了。”妇人纠正道,见花蝉衣还维持着诊脉的姿势一动不动,不解道:“蝉衣姑娘,这脉诊完了没?” 花蝉衣回过神来:“诊完了,我这就去开方子。” 花蝉衣开药方时握笔的手都是抖的,阿楚……花蝉衣还是有些印象的,昔日和顾承厌一起时偶然见过一面,当时花蝉衣变看得出,顾承厌是打从心底喜欢那女子的,二人当时眉目传情那个劲儿,显然是一对儿被拆散的苦命鸳鸯。 只是当时花蝉衣还丝毫不以为意,和顾承厌在一起后,花蝉衣想起来那姑娘过,倒也没太当回事儿,可是顾承厌最近表现突然这般反常,想起这些,花蝉衣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不安了起来。 晚间花蝉衣一个人回到空落落的家中后,没忍住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结果发现这事儿是真的,阿楚果然同她夫君和离了,是和离,不是休妻…… 一个妾能和夫君和离,也算是前所未闻,更别提这个妾和离后,能被顾将军安置在将军府东街的一处别院内,还派去了丫鬟仆人前去好生伺候着,如此便更令人深究了。 494 找他问清楚! 花蝉衣自外面听了一圈儿,回到家中后天已经黑下来了。 花蝉衣的脑子完全是懵的。 顾承厌若是别有目的,完全可以来找自己解释清楚,哪怕是口头上知会一声也行啊。 如今他每隔四日都不愿意过来了,莫非是去陪阿楚了? 凡事最经不起琢磨,花蝉衣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麻木的坐在床边想了许多,等她回过神来,感觉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意。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被长长的指甲剜破了,鲜红的血模糊了一片…… 花蝉衣觉得,自己不能只听这些人的片面之词,应该选择相信顾承厌才是…… 花蝉衣给自己稳了稳心神,又耐着性子等了几日。 第四日,顾承厌没来,花蝉衣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或许他是因为有事…… 第八日,顾承厌没来…… 一个月后,顾承厌仍旧没出现过。 反之,顾承厌和阿楚的故事在街头巷尾,成了人们争相传颂的话题。 人人都道,顾将军拒绝了金枝玉叶的四公主,留了个破鞋,眼光奇栽…… 还有人说,顾将军对阿楚才是真心的,男人动起真心来,哪里会管这些,更何况顾将军是何许人也,本就一向不在乎旁人看法。 甚至还有人说,四公主心下不平,派人前去安置阿楚的别院找麻烦,顾将军为此发了好大的火气,完全不在乎得罪四公主殿下。 总之众说纷纭,可无论怎么传,顾承厌和阿楚之间关系都不寻常就对了! 花蝉衣心下说不清什么滋味儿,险些没找上门去,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今日又该以何种身份上门? 当初和顾承厌在一起时,要保密的是自己,如今没名没分的,他就算真的和其他女子在一起了,自己连找他讨说法儿的资格都没有! 忍了一段时日后,一向定力极好的花蝉衣终究是按捺不住,趁着晚间人少的时候,找到了将军府。 花蝉衣被守门的侍卫拦下后,解释道:“我是路郎中的徒弟,我师傅让我来找顾将军有些事,能否通传一下?” 怎么说路郎中和顾承厌之间也有些交情在,看门的闻言,有些为难道:“姑娘,我们将军前几日便出府办事去了,近几日一直未回来。” 花蝉衣闻言,面色沉了沉,一时不敢确定这二人所言是真是假。 花蝉衣倒也未表现出丝毫怀疑,显得有些着急道:“那可怎么办?我师傅貌似有急事儿,你府上还有管事儿的么?” 她今日既来了,便要将话问清楚,若是真的,她便全当自己瞎了眼,日后便不再像顾承厌养在外面的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一般,便和顾承厌一刀两断! 这是花蝉衣考虑了好几日下定的决心,虽然心如刀割,可花蝉衣绝不会为了这种儿女情长的小事轻贱了自己去! 守门的侍卫见花蝉衣这样子似乎不是装出来的,也有些担心坏了事儿。 将军府没有女主人,侍卫想了想,其中一人叫了阿嬷出来。 阿嬷听说花蝉衣来了,有些开心的走了出来。 对于花蝉衣做了路郎中爱徒的事儿,阿嬷有所耳闻,也真心为她高兴,只是显然阿嬷并不清楚花蝉衣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 “沈夫人,你怎么来了?” 两位侍卫见阿嬷认的花蝉衣,对花蝉衣的身份不疑有他,将她放了进去。 这还是花蝉衣第一次来将军府,将军府很大,很气派自是不必说的,只是并没有花蝉衣想象中大户人家的华贵,整体很中规中矩,但也看的出来,这偌大的府邸从未刻意规整修饰过。 终究是没有女主人,阿嬷年纪大了也懒得弄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顾承厌虽看起来是个讲究的男子,每日油嘴滑舌,穿着样貌无一不讲究,可骨子里还是有些粗人的习性在,并没有花蝉衣想象的事事讲究。 花蝉衣一进院门,第一反应竟是有种将这顾府替顾承厌好好打理一番的心思,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可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嬷亲切的引着花蝉衣穿过甬道,来到了一处跨院儿,也是她如今的住处。 花蝉衣进屋坐下后,阿嬷亲自替她上了盏热茶,阿嬷道:“将军不再府中,姑娘有什么话便和我说吧。” 花蝉衣一时不知该从何开口,原本她是准备找到顾承厌后,直接问清楚的,可眼前的是阿嬷,便不能问的那么直白了。 看样子阿嬷并不知晓她如今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花蝉衣笑道:“说出来您别笑话我,我就是得知了昔日在的顾雁回是鼎鼎大名的顾将军,想着来看看你们,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找了个借口。” 阿嬷闻言,忍不住失笑道:“你也真是,若是想见我们,直接让下人来通传一声就是,如今我和将军虽然身份和在花家村时不同了,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花蝉衣笑笑,心说顾承厌倒还不如没有这个身份,花蝉衣丝毫不稀罕他的身份可能给自己带来的荣誉,反之,因为他这高高在上的身份,如今得知他和其他女子有一腿了,她想光明正大的给他些教训都做不到…… “对了阿嬷,你的病,怎么样了?” “如今回京后,没那么劳累,倒也好多了,只是给我看病的那么多郎中,再难见到你这般亲切的了,对了,沈夫人今日怎么没盘发?” “其实我……” 花蝉衣很快便和阿嬷聊了起来,阿嬷打从心底喜欢花蝉衣,对她此来,也没产生丝毫疑虑。 花蝉衣找准时机后,试探着开口道:“阿嬷,我近日在京中听了些关于顾将军的风言风语,是真的么?” 阿嬷愣了下:“你是说,阿楚的事儿?” 花蝉衣点了点头,见阿嬷沉默了,又道:“我就是,好奇罢了,若是问到了不该问的……” “没什么不该问的。”阿嬷道:“这事儿如今外面都传开了,将军自己半分不避讳人,哪里怕让你知道呢。” 495 将军生辰宴请你了么? 花蝉衣闻言,心口紧了紧,面上却还要佯装淡定:“所以,外面传言的是真的?” “将军确实将阿楚姑娘养在了外面,但目前是什么关系,真不好说。” “都养在外面了,这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么?若没什么关系,哪个男子会将女人养在外面?” 花蝉衣心中冷笑,恨不得将顾承厌生吞活剥了。 阿嬷道:“既然你听说了此事,想来你也听说了,这阿楚和将军算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将军年幼时,身边就这么一个丫鬟,他们二人之间若说没感情,也是没人信的,可阿楚如今嫁过人,背叛过将军一次,将军也未必会吃回头草,如今或许只是怜惜她,所以你出去后,也不必同外人多说什么。” 阿嬷话说到一半,顿了顿,又继续道:“唉,其实究竟如何倒也不重要,都是将军自己的事儿,老奴也是在府中常日无聊,便同姑娘多言了几句。” 花蝉衣却无法继续强装淡定下去,忍不住追问道:“阿嬷,你说这些,实在将我好奇心都引起来了,阿嬷,您最了解将军,您觉着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阿嬷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早前竟没看出来,姑娘好奇心这么重,我今日若是告诉你,你可别对外说啊。” “怎么会,我这不也是因为和将军也算朋友么,才有些好奇罢了。” 阿嬷倒也不怕花蝉衣说什么,反正外面流传的版本已经足够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影响不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阿嬷信得过花蝉衣。 阿嬷道:“其实依老奴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不了,将军这些年虽然名声一直褒贬不一,外人皆觉得,他是个好色之徒,甚至有不少大言不惭之人,说什么将军有朝一日会毁在红颜祸水手中。但将军并非他们所传那般,反而比谁都拎得清轻重,更是说放下便能放下的性子,阿楚对他而言或许有些不同,但他绝对不会被儿女情长小事所能左右。” 原本花蝉衣听到前面的话时,一颗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些,毕竟阿嬷是陪着顾承厌长大的,对他的性子想来比自己要熟悉的多,可是听见阿嬷说,顾承厌不会为儿女情长小事左右时,又是忍不住咯噔一声。 阿嬷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再说,顾承厌表面上外人难以轻易看透,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女子认真,偏偏他心冷的像块儿石头。 可笑的是花蝉衣以为自己和旁人不同,自以为看懂了他,如今方才恍然大悟,其实昔日跟在顾承厌身边的那些女子,和自己所想的其实所差无几吧,顾承厌这般擅于伪装的男人,是不是他身边出现过的所有女子,都曾自恋的以为他对自己其实是一腔深情的? “蝉衣姑娘?你想什么呢?” 花蝉衣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就是听您这么说,再想想外面那些人所传的那许多谣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花蝉衣讪讪的含糊过去后,起身道:“阿嬷,天色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今日打扰了。” 花蝉衣说罢,拒绝了阿嬷送她,独自离开了。 花蝉衣担心自己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便忍不住了。 花蝉衣还想自阿嬷口中问出更多,可她若是再问下去,阿嬷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有问题。 更何况,问阿嬷再多又有什么用呢,花蝉衣还是准备等顾承厌回来,找他好好问清楚。 据说顾承厌此行去了三苗国,不知办什么事去了,估计要过几日方能回来。 花蝉衣几乎用出了自己全部的耐力去等他,一直到北雁南飞的时节,才得到顾将军回京的消息。 花蝉衣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因为顾承厌过几日便是生辰了。 顾承厌作为一个出了名的享乐将军,生辰自然大操大办,宴请了不少达官贵人,公子王孙。 受邀的女眷更是不在少数,唯独没有花蝉衣…… 其实凭着花蝉衣的身份,却也不该在受邀名列之内,可她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顾承厌过生辰都不知会她一声,这是真准备同她断了不成么? 就算要一刀两道,也没有这样的,还是说顾承厌昔日和他那些红颜知己都是这么断的联系。 那自己算什么?!当初顾承厌对她那些温柔和体贴又算什么?花蝉衣从来觉得自己看人挺准,到了此时此刻,想起顾承厌昔日看向自己时深情的眸光,不时的关切,仍不觉得是假的。 花蝉衣觉得自己应该找他讨个说法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事出必有因,就算顾承厌变心了,重新爱上了阿楚,再怎么样也该来好声好气的来给自己道个歉吧?虽然花蝉衣未必会原谅他…… 可是顾承厌迟迟不来找自己,连个屁都不放一句,这算什么?! 好在这日学堂下学后,林浮音突然来了:“蝉衣,明日便是将军的生辰了,你去不去?” 花蝉衣心下苦笑,摇了摇头。 林浮音闻言,有些吃惊,随后猛的想起那个阿楚的事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蝉衣,你想去看看么?要不,我带你去?” 林浮音话落,意识到花蝉衣貌似并不想去,她本也只是说顺嘴了,连忙道:“你若是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好去的……” “我去!” 林浮音出现的实在太是时候,原本花蝉衣还担心自己去不了。 林浮音有些为难道:“蝉衣,你和我一起去的话,怕是不能像其他人一般打扮的花枝招展了。” 花蝉衣明白林浮音的意思,她身份比不得那些千金小姐,手中又没有请柬,去的话也只能以林浮音的丫鬟身份跟进去。 如今花蝉衣哪里会在乎这些事,她能进去便谢天谢地了。 比较巧的是,顾承厌生辰那日,算起来,也是他们每隔四日该见一面的日子。 虽然顾承厌已经近两个月未曾来过了,可花蝉衣仍旧坚持每隔四日回家一次,倒也免得同靖王打招呼了。 496 混入将军府 生辰宴当日,花蝉衣刻意换了身半旧的家常衣裙,要多不起眼有多不起眼。 看着铜镜中衣着朴素的自己,花蝉衣心下不禁苦笑了声,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进他的府邸,竟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 抛开她和顾承厌之间那层关系不谈,昔日二人明明也算朋友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了呢?突然的花蝉衣有些措手不及。 林浮音见到她时,还忍不住笑道:“要你穿着打扮简单点儿,也没让你这么朴素,你未免也太小瞧我林府了,我们府上下人穿戴的也是不错的。” 花蝉衣笑笑:“反正不起眼就够了,倒也无所谓我如何穿戴吧,对了浮音,这次你府上,将军只宴请了你去么?”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花蝉衣眸色黯淡了下来。 林浮音昔日喜欢顾承厌,想来顾承厌也是清楚的,顾承厌如今肯宴请林浮音,为什么…… 林浮音盯着花蝉衣看了会儿,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想了想,解释道:“将军宴请我,是念在我和他始终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心中越是没什么,反而坦然。” “浮音,我不是那个意思……”花蝉衣有些尴尬,她倒不是不满顾承厌宴请了林浮音不请自己,她只是,单纯的想弄清楚原因,顾承厌突然冷落自己的原因…… “我知,虽然不知道你和将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今日既然愿意和我过来,便想办法问清楚吧。” 林浮音从始至终也没提那个阿楚,她甚至比花蝉衣还要厌恶那个女子,什么青梅竹马之谊,若真情比金坚,当初无论是什么理由,她都不会嫁给旁人。 如今顾承厌什么都有了,那个阿楚若是知道廉耻的女子,就算和她夫君之间有什么,如今也断然不会再回过头来缠着顾承厌。 只怕她对顾承厌喜欢是真,贪慕顾承厌如今的权势只怕也是真的。 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还没什么出身。林浮音倒宁可是四公主,或是其他府上的千金小姐嫁给顾承厌,好歹对他稳固地位还能有些帮助。 反正她如今是不可能了,林浮音自认自己对顾承厌的心思这些年从未变过,可是她能做的都做过了,她不可能再做出任何违背自己尊严的事。 她是没有机会了,可是林浮音私心里还是最希望那个人是花蝉衣。 此时见花蝉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林浮音心里总觉得如此有些不舒服,具体不舒服在哪,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总之,感觉顾承厌很……混账! 花蝉衣随着林浮音来到将军府门前时,将军府门前已经门庭若市了。 顾承厌此次宴请的人算不上太多,但无论来的了来不了的,但凡能和顾承厌扯上那么点儿关系,都要命府中下人前来送贺礼,所以林浮音和花蝉衣到时,将军府门外热闹的像是赶大集似的。 将军府外,街道两侧每隔一米左右都挂了一盏琉璃灯,将整条街道衬的灯火通明,夜晚恍若白昼。 花蝉衣看着街道两旁的琉璃灯,一时竟出了神。 花蝉衣恍然记起,某个雪夜,顾承厌也曾给她在家门口的整条巷子里燃满了花灯。 那人就在她家门口的石阶上蜷着高大得身子等着她。 可是如今,她想来参加他的生辰,还要林浮音带着来,花蝉衣抬头,看着眼前偌大的将军府,唇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 花蝉衣出神间,顾府的小厮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林二小姐。” 林浮音从怀中掏出请柬,下人看过后,目光落再了花蝉衣身上,林浮音解释道:“这是我带来的丫头。” 下人打量了花蝉衣一眼,眸中有些狐疑,林浮音脸色有些不耐烦了,下人这才放二人进去。 二人进府后,林浮音不解道:“蝉衣,你和将军之间究竟怎么了?就算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可我记得你们二人昔日关系也不错啊,是不是因为那个阿楚?” “回头我再和你细说。” 花蝉衣见林浮音如今提起顾承厌,似乎彻底放下了一般,甚至有撮合自己和顾承厌的意思,她是怎么做到放下的这般干脆的? 花蝉衣自认做不到,想起顾承厌昔日同她所说的,她是这将军府日后的女主人,想想还真是讽刺。 想起顾承厌往日里对自己的各种好,花蝉衣心如刀割。 这次宴会设在府内正堂,花蝉衣随着林浮音到时,不少人已经落座了,令花蝉衣感到吃惊的是,赵新月居然也在…… 准确来说,京中那些比较出名的千金都被宴请了来。赵新月论样貌和医术,在世家千金中,还是排的上名号的。 可是顾承厌明明清楚,她和赵家之间有隔阂,如今却还是一视同仁的将赵新月请了来,顾承厌如今的种种行为,都令花蝉衣无比寒心。 赵新月见花蝉衣来了,微微蹙眉道:“花蝉衣?你怎么来了?今日将军生辰,按理讲,你应该不在受邀之列吧?” 有些未见过花蝉衣的目光皆看了过来,花蝉衣的名号,这些人或多或少有所耳闻,虽都不甚在意,得知本人来了,还是有些好奇的。 有人率先开了口道:“原来,这便是花蝉衣?赵小姐,李桂芬怎么说也是你姨娘,算起来,花蝉衣也是你姐妹了,今日应该你带着她来,怎么她反而跟着林二小姐来了?” “什么姐妹?!”赵新月显然有些恼了:“我和她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休要起哄!” 见赵新月似乎真的恼了,周围人也不再继续开玩笑了,只是看向花蝉衣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了些鄙夷,仿佛这种场合花蝉衣根本不配来似的。 加之花蝉衣今日穿着打扮的略显寒酸,更是显得和在座其他人格格不入。 然而对此,也没人敢说什么。 林浮音的脾气众人是清楚的,若是将她惹恼了,她才不管什么场合,说打人便打人。 497 不必顾虑她的想法! 花蝉衣也无心管这些人如何看自己,她的身份本就和这些人不同,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心说顾承厌怎么还没来? 花蝉衣难得有些心急了起来,无论顾承厌在搞什么名堂,今日还是彻底将话说清楚为好,也免得她整日茶饭不思,被他吊着的日子花蝉衣过够了! 起疑心的不止她一个,过了没一会儿,果然有人忍不住开始悄声议论了起来:“顾将军人呢?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同咱们这些人摆排场呢吧?” 说话这人声音不大,但恰好坐在花蝉衣身旁,花蝉衣闻言,竖起了耳朵。 另一人压低了声音训斥道:“慎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敢胡说?将军是何许人也,哪里用得着和咱们摆这种架子?我听说,那阿楚姑娘逛街时,脚崴伤了,估计因为她,将军才耽搁了。” “逛街还能把脚崴伤?一个旁人不要的破鞋,怎么比千金小姐还娇贵?笑死人了!”这人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周围的人大多都听见了,吓的她连忙捂住了嘴。 有人听见这话,蹙眉道:“你说话注意些!将军如今对那阿楚可宝贝的很,若是被将军听到,小心今日将你赶出去!” 那人闻言,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噤声了。 只是因他这一句,在座不少人心下都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 今日前来赴宴的多少贵女心慕顾承厌暂且不提,就连男人都觉得,顾承厌此举实在不妥。 若是为着四公主也就罢了,为了阿楚那么个身份低贱的女子,将他们这些人晾在这儿,未免太不合规矩了些!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侮辱! 花蝉衣目光淡淡的打量着其他女子的脸色,她心下虽也不舒服,可还是忍不住会去想,阿楚这脚崴的也太是时候了些,她这一崴,不知多少女子心碎了。 包括她自己…… 林浮音这暴脾气,一听这话,忍不住蹙眉道:“哪有人好端端走个路还能把崴了的?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 花蝉衣也不大信此事会这么巧,只是袖中的手还是不自觉握紧成了拳。 林浮音话音刚落,顾承厌的声音便自外面传了来。 “有些事耽搁了,诸位久等。” 花蝉衣同众人一道寻声望去,却瞬间白了脸。 顾承厌今日一身玄色的锦缎公子袍,腰间束着金玉绸带,一头漆黑如墨的发高高竖起,柔顺的垂落至腰间,俊美的宛若天神。 尽管顾承厌的俊美早就在华京中出了名,此时不少女子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花蝉衣脸色有些难看,因为顾承厌不是一个人来的,身侧还跟着阿楚…… 阿楚被顾承厌安置好后,如今身上穿的戴的丝毫不输于在座女眷,只是样貌差了些,勉强只能用清秀来形容。 尽管如此,阿楚还是成功的令在座所有女子都羡慕起了她。 阿楚的脚似乎真的崴了,随着顾承厌走进来时,手还撑着顾承厌的手腕,二人之间的动作虽看不出多暧昧,可却莫名看出了一丝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感觉。 花蝉衣目光落在了阿楚的脚腕上,她走起来脚腕会向外,但瞒不过花蝉衣的眼睛,她走的未免有些刻意。 看样子这阿楚心思果然不简单,她大概也清楚在座多少女眷心仪顾承厌,稍微用用苦肉计,便能让顾承厌带着她在众人眼前出现。 顾承厌目光落再花蝉衣身上时,明显顿了顿,但却很快移开了,仿佛看到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花蝉衣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尽管再极力控制了,身子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发颤。 愤怒,背叛,羞辱,多种复杂的情绪交汇在一起,花蝉衣发现自己竟一时有些吃不消…… 花蝉衣冰冷的目光看的顾承厌有些不舒服,顾承厌冷冷的开了口道:“林二小姐,日后别什么不相干的人都往我府上带!” 花蝉衣:“……” 林浮音见顾承厌丝毫不给花蝉衣留颜面,脱口道:“将军昔日不是同蝉衣关系不错么?怎么就成了不相干的人?” 这话引来一阵低低的嗤笑声,知道花蝉衣和顾承厌之间有关系的没几个,也无法将这二人联想在一起。 “林浮音,知道你和花蝉衣关系好,你要给她长脸也不用说出这话来,将军怎么会和她关系不错?” “就是啊,将军能容忍你带乱七八糟的人来已经是将军大度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来的?咱们误会了倒是无所谓,若是,阿楚姑娘误会了,那可就不好了。” 说这话的人是个眉眼刻薄的女子,显然有心挑拨阿楚和顾承厌之间的关系,虽然这二人眼下并没有什么关系…… 阿楚看了花蝉衣一眼,瞳孔缩了缩,对于花蝉衣,她是有印象的,想不到…… 阿楚笑了笑:“诸位贵人莫拿我说笑了,将军同谁关系好,都是将军自己的事儿,我有什么好误会的?” 顾承厌始终沉默着,只是引着阿楚坐在了他身侧。 倒也并非刻意安排,原本顾承厌没准备带阿楚过来,结果阿楚崴了脚,他去看望她时,阿楚顺便提起了这茬儿。 反正带她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顾承厌要做什么,如今无需看任何人脸色。 看着花蝉衣难看的脸色,顾承厌心下微不可查的有些难受了起来,他是不知道她今日会来的…… 不对!她今日就是来了又如何?他如今做什么,难道还用顾虑这许多么? 他近日前去三苗国,还特意找到了族长打听了一下当年之事,主要是打听廖明熹这个人。 不知为何,顾承厌觉得,廖明熹和花蝉衣这对儿母女之间,冥冥中有些相似之处,若是能得知廖明熹是被人冤枉的,他心下也能稍稍心安一些。 可是这一打探,顾承厌心底更是凉了一片。 族长告诉他,廖明熹是他见过心机最深的女人,明明也没人教过她,似乎天生就会玩弄心计,不被她算计到最后一步,根本无法发现她的真面目。 498 看将军如何拒绝她 族长提起往事来痛心疾首:“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女儿,明明幼年时也是仔细教导着长大的,谁都以为她待人是真心的,结果……” 族长甚至同顾承厌说了许多廖明熹年幼时的事,顾承厌当时越听,心下越凉。 太像了!廖明熹,和花蝉衣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太像了…… 若是不知道族长再说谁的前提下,顾承厌甚至会以为,他说的那个人就是花蝉衣! 加之廖明熹杀害了自己生母,顾承厌又在阿楚这里确认了一下。阿楚虽说背叛过他,但不大会撒谎,她和阿嬷都那么说了,这事十有八九便是真的。 顾承厌实在无法继续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廖明熹做的事和花蝉衣没关系了…… 众人见阿楚是个机灵的,又见顾承厌沉默不言,担心惹得顾承厌不高兴,便不再多言了,纷纷同顾承厌说着庆贺道喜的话。 顾承厌同众人寒暄了几句,舞姬乐师便进来表演节目了。 下人上菜时,来到花蝉衣面前一时有些为难。 旁人带来的随从都是站在自家主子身后的,花蝉衣虽不是随从,但也没有请帖,原本花蝉衣是像像其他人带来的下人那般,站在林浮音身后的,林浮音却偏要花蝉衣坐在了她身旁。 一旁有人留意到这一幕,忍不住笑道:“这下人怎么这般不懂规矩?花蝉衣也不算将军府的客人,给她上菜做什么?” 林浮音冷道:“怎么,你是觉得,这偌大的将军府会小气至此?” 林浮音气的牙痒,这些人简直吃饱了撑的,这么针对蝉衣做什么? 然而顾承厌不知怎的,突然冷冷的开口道:“不必给她上菜!” “将军……”林浮音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承厌,一旁没事儿找事儿那人闻言乐开了花儿:“还是将军明事理,顾府怎么可能差她这口吃的,只是你私自将人带来本就不合规矩,还想顾府拿她将宾客伺候着么?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 林浮音脸色难看,看那样子,这人若是再说两句她便要发火了,这人也不敢继续同林浮音叫嚣,而是目光嫌弃的落在了花蝉衣身上:“花蝉衣,你倒是说句话啊,依你看,今日这事合不合规矩?林二小姐拿你当朋友,不拘小节,你还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么?也敢跟过来!” “大概她自己也信了林浮音所说的,以为她和顾将军之间的关系真不错呢。” 今日这些女子大抵都被阿楚刺激到了,又不敢当着顾承厌的面儿找阿楚麻烦,心中或多或少都憋着火气,花蝉衣这穿着朴素,身份地位,又莫名被林浮音带进来的,隐隐有拿她出气的意思。 花蝉衣冷眼看着顾承厌,同他目光对上,二人就这么平静的对视着。 此时在他府上,这么多人奚落着她,他却这般平静,这还是昔日她受点小伤便心疼的不行的顾承厌么?花蝉衣心头莫名涌出了无名火。 顾承厌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突然变了心,一声不吭,如今她过来了,反而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还是说,他本性便如此冷血,玩儿腻了便能弃如敝履! 他大爷的!她今日来,可不是听这些人凭白奚落她的! 花蝉衣原本不想将事情闹大,此时此刻却忍不住了,冷冷的开口道:“我和将军之间关系如何,将军自己不清楚么?还要众人再次平白猜测?” 大概是花蝉衣此刻神情语气都太过认真,众人一时无言,目光皆落到了顾承厌身上。 这些女子们都等着顾承厌明确拒绝花蝉衣,免得她没有自知之明,还在这儿做春秋大梦!一个阿楚就够让她们难受的了,若是连花蝉衣这种出身的女子都能入的了将军的眼,她们只怕是要哭死! 顾承厌沉着脸没答话,身后不远处,墙壁上的灯光趁着背光而坐的他脸色明灭不定,看着令人心寒。 看着花蝉衣神情坚定的眸子,心中忍不住想,她当真不会心虚的么?此时居然跑来找他讨说法…… “将军倒是说话啊。”花蝉衣见他不答话,紧追不舍。 一旁的其他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花蝉衣,你还有完没完了,将军没答话,是给你留着脸面呢!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 “真是没见过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子,今日当真开了眼了!” 议论,编排花蝉衣的声音络绎不绝,且越来越多,花蝉衣置若罔闻,只是掌心的指甲又往手心里剜了一些,尖锐的同感才能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 花蝉衣也并非真的没皮没脸,此时此刻这么多人在一旁窃窃私语,等着看她的笑话,倒也并非能做到全然不在意。 花蝉衣想堵住他们的嘴,想落荒而逃! 可是她更想听见顾承厌亲口给她一个答案! 周围的议论声令顾承厌心中烦躁,坐在他一旁的阿楚只觉得脊背发寒,意识到他是怒了,阿楚轻咳了声道:“诸位能否安静下?事实如何,还是听听将军怎么说!” 周围安静下来后,阿楚安抚般的看着顾承厌道:“您有什么说什么便好。” 其实阿楚是察觉出顾承厌和花蝉衣之间有些不对劲儿的,她努力显得自己温柔体贴,试图以此令顾承厌对花蝉衣狠心几分。 毕竟看这样子,承哥哥是弃了花蝉衣的,只要她稍作提醒一下,让承哥哥意识到自己还在一旁呢,他必然会毫不留情的拒绝花蝉衣! 思及此,阿楚目光落在了一脸固执的花蝉衣身上,盯着她精致的五官,鄙夷之情油然而生。 不识趣的蠢人实在太多,这些年承哥哥身侧不知出现过多少绝色,真以为凭着一张漂亮脸蛋,便有资格在承哥哥面前这般闹了? 她今日便看她怎么出丑! 顾承厌转过头来深深看了阿楚一眼,遂转过头看着花蝉衣,倒也没继续隐瞒,硬下心来:“是,本将军当初和花蝉衣之间有过一段!” 阿楚:“……” 499 一刀两断! 顾承厌原本想直接否定了花蝉衣所说,他如今想起花蝉衣的种种作为,心下五味陈杂。 他觉得,合着该给花蝉衣一些教训的。 他最恨被人欺骗,更别提是欺骗于他而言比较稀有的感情了。 只是看着眼前这人,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变了。 原来花蝉衣如今再自己心中的位置,远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重。 事已至此,还是给她留一份体面吧,顾承厌心想…… 顾承厌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一字一顿道:“昔日本王见你是难得美貌聪慧的人物,又同夫君和离了,便将你视作红颜知己一段时日,原以为你是个懂规矩的,如今都过去了,你今日能来,本将军还挺吃惊的。” 这话也就顾承厌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了,换做旁人,哪怕是男子,也必会落得个负心薄情的名声。 可顾承厌如今是何许人,如今许多女子甚至觉得,能入的了顾将军的眼,哪怕只是一时,也是无上的荣誉,丝毫不会觉得他薄情寡义。 顾承厌说罢,也未多言,意思再明显不过。 坐在花蝉衣对面的男子嗤笑道:“原来是将军昔日的红颜知己,京中谁人不知,将军一向风流,身边的佳人多不胜数,不想蝉衣姑娘还有入得将军眼的本事,方才是我们眼拙,轻看了姑娘去。” 男子嘴上虽这么说着,实则心底更加轻视了花蝉衣几分,不过是个顾将军玩儿过的女人罢了,还敢闹到这儿来,真是不识相! 旁人的想法也多和这男子差不多,只是女人们凭白多了几分嫉妒罢了,她们这些真正的千金贵女还有许多不曾有机会和顾承厌有过什么关系,花蝉衣至少还有过一段。 听的顾将军赞赏她美貌聪慧,可今日怎么看,她都是个蠢的,空有张好脸蛋儿的花瓶罢了,将军这是给她留着脸呢! 因此,有人看她便更碍眼了。 赵新月冷道:“我说你怎么不盘发了呢,原来是被你夫君休了,蝉衣,不是我说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一个嫁过人的,能入的了将军的眼,便是你的福气,你今日居然还跑到这里来,你以为凭借你的出身,还能给将军做个妾不成,真是不知好歹!” 花蝉衣无意理会赵新月的冷嘲热讽,原本的愤怒不安通通消散,沉着脸绕过面前的矮桌,来到了顾承厌身前:“都过去了?将军此话当真?” 顾承厌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在存心给她留着脸面,于花蝉衣而言,确是莫大的羞辱,比之她昔日所受到的任何屈辱都要难以忍受。 因为她对顾承厌动了真心,如今,顾承厌这是将她的一片真心丢在地上狠狠践踏,还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众人见花蝉衣还在死缠烂打,都等着看这脾气不怎么好的顾将军如何收拾着不知好歹的女子! 顾承厌:“不然呢?是本将军还未将话说清楚不成?” 顾承厌心中冷笑,难不成他还要等着四日一去找她,其余几日,明知道她去了靖王府,还要装糊涂不成? 难道要继续和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之女不清不楚,将季家的遗孤娶进门来做他夫人,让他们顾家的亡魂在地下死不瞑目? 顾承厌无比庆幸自己提前清醒过来了,尽管这代价令他此时此刻沉痛莫名。 顾承厌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如刀刺心,看着花蝉衣惨白的脸,听着周围人议论讥讽她的声音,他强烈的想将她揽进怀中,带她离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通通去他的! 好在他头脑还是清醒的,不至于做出那等疯癫之事。 花蝉衣气愤至极,她此刻终于理解林浮音为什么时常会不管不顾的抽人。 花蝉衣从来是个惜命的,也算历经过不少风浪,性子早就沉稳冷静,此时看着眼前这该死的人,突然意识控制不住,端起他面前的盘子,将一盘汤汁浓郁的菜扣在了顾承厌头上。 “顾承厌,你去死!” 四下沉默,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浓稠的汤汁顺着顾承厌的额角缓缓滑落,极其滑稽的挂着一头一脸的菜。 顾承厌脸色更是黑的吓人。 “大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回过了神来,纷纷震惊且愤怒的看着花蝉衣。 “反了反了!大胆贱人,这是要反天不成?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花蝉衣沉着脸,眉头也未眨一下。 今晚她确实疯了!有什么后果尽管来!! 将军府的下人瞬间从外面冲了进来,准备将花蝉衣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们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女子,连将军都敢得罪!真是活够了…… 那些人将花蝉衣抓起来后,顾承厌突然沉声开了口:“住手!” “将军……”阿楚在一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承厌,他该不会是想就这么放了花蝉衣吧? 花蝉衣这般胆大妄为,如今哪个不要命的,敢这般对他?承哥哥这性子,怎么可能…… 然而顾承厌今日所作所为完全出乎众人所料:“放她走!花蝉衣,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对于顾承厌良心发现,花蝉衣还是有些吃惊的,回过神来后冷笑了声:“行!我知道了,顾承厌,我今日就是闲的贱,才跑来找你讨说法!” 一旁的人看不下去了:“花蝉衣你还有完没完,别得了便宜还不知足了,今日是将军生辰宴,岂容得你在这里放肆?!” 阿楚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知为何,这个花蝉衣给她的威胁很大! 阿楚蹙眉道:“蝉衣姑娘,将军已经放过你了,有什么话你回头可以私下和将军说,今日这场合确实不是你该闹的时候!” 花蝉衣没理她,冷冷的看这顾承厌道:“顾将军,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我一刀两断!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当初并非我缠着顾将军,而是将军主动来找的我!今日断了,也是我不要你了!这辈子也不会再要了!!” 500 你可真行! 花蝉衣说完,没注意到顾承厌眸底一闪而过的沉痛,转身离开了。 此地她半分也不想多待,今日这般屈辱,是花蝉衣活了两辈子都不曾感受过的。 林浮音冷冷的扫了这些人一眼,起身追了出去,奈何花蝉衣走的太快,林浮音一出门便不见人影了。 林浮音独自立在夜幕中,愣怔了片刻,突然抬起手来,重重甩了自己一巴掌,她今日就不该带花蝉衣来的!明明早就知道顾承厌是个多么薄情的人物不是么…… 蝉衣今夜被顾承厌伤透了心不说,怕是不出一日的功夫,便成为旁人口中的新笑柄了。 花蝉衣离开将军府后,再也忍不住,在街头蹲了下来,将脸埋在掌心,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在此时天黑了,路边并没有人。 花蝉衣自打重生后,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狼狈过了,今夜不仅仅是狼狈,顾承厌今日带给她的,花蝉衣记在心里了! 花蝉衣跌跌撞撞回到家中后,也未顾得洗漱,便沉沉睡去了。 翌日,晨曦初起时,花蝉衣顶着一双红肿似兔子一般的眼醒来,自床边呆坐了一会儿,少顷,来到院中打了井水,用冷水洗了把脸,意识也清醒了许多。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昨夜种种,并非她做的一场噩梦,是切实发生过的。 花蝉衣看着盆中水映出来的自己,眼眶红肿,发丝凌乱,宛如一只女鬼,深吸了口气,又往脸上泼了两捧凉水。 不就是被人欺骗了感情么,不就是顾承厌变心了么? 到头来弄的自己这么狼狈,凭什么? 花蝉衣在很早之前便暗自发誓了,这一世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继续步上一辈子的后尘,任何人也不能伤她分毫。 只是花蝉衣怎么也想不到,最后竟是栽在了顾承厌这里。 他甚至未使用半分心计手段,便险些将她击垮了! 不过昨夜哭也哭过了,花蝉衣不允许自己继续为了不值得的人黯然神伤下去。 强压下心头的烦闷,花蝉衣正准备洗把脸去做饭,院门被人敲响,外面传来沈东子的声音:“蝉衣,你在么?” 花蝉衣愣了下,自打和离后,东子哥还未来过。 沈东子回沈家看望沈家二老,早上东子娘做了点糯米饭团,让沈东子连带着一些炒熟的青菜一并给花蝉衣带了来。 花蝉衣拉开门时,沈东子见她眼眶肿着,不禁愣了下:“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你怎么来了?” “我娘让给你送些吃的来。”沈东子也没想到会见到花蝉衣这样,有些尴尬道:“你这眼睛,怎么弄的?” 沈东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沉了下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额……见你们家一早做饭还想着给我送来,感动的。” 花蝉衣总不好说自己被人一脚踹了,丢了那么大的人后,没出息的回来哭了,她可不想更丢人一些了。 好在沈东子也不是不识趣的人,闻言笑道:“什么你家我家的,咱们以后还是一家子,这饭菜凉了,我给你热上,你一会儿还要去学堂吧?先收拾收拾吧。” 花蝉衣应了声,她现在这样子着实吓人。 饭菜热好后,花蝉衣也将自己收拾的差不多了,沈东子道:“你先吃着,我先回去了,今日医馆挺忙的。” 花蝉衣简单的应了声,今日她也着实没有心情同东子哥寒暄了。 沈东子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不想刚拉开院门,便见外面站着个男子。 男人一身黑衣,样貌不凡,周身气势凛冽,同为男子的沈东子本能的对他心生敬畏。 沈东子觉得这男子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狐疑道:“这位公子,是有什么事么?” 顾承厌冷冷的看着沈东子,目光冷冷的往院内瞟了一眼:“这里,是你家?” 沈东子心下更加狐疑了,心说这大清早的,这男人神神秘秘的出现在这里,该不是对蝉衣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思及此,沈东子道:“自然是!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万一此人对蝉衣不利,说蝉衣家中有个男子也好。 顾承厌心中冷笑了声:“路过罢了!” 原本昨夜狠下心来,顾承厌很快便后悔了。 他本不想来,可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来看看花蝉衣怎么样了,顺便在心中给花蝉衣找理由,心说不妨找她问清楚,只要她能说出一个稍微能让他信服的理由,这事儿便罢了! 倒也并非顾承厌想这般没出息,他还是第一次对某个人这般放不下,也想给自己找个借口,留条后路。 结果这一大清早,被他撞见了她已经和离的前夫。 呵…… 花蝉衣啊花蝉衣,你可真行!! …… 花蝉衣吃过沈东子送来的早饭后,给自己鼓了股气,昨日发生那种事,今日学堂内必定已经闹开了,她必须勇敢一些,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流言蜚语。 果然不出花蝉衣所料,今日来到学堂后,所有人眼光看她都不对劲儿了,好在学堂内的人多怕她,只是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儿,也没几个人真敢说什么。 如此已经不错了,花蝉衣不敢奢求太多,也未太过理会这些认的目光,因为花蝉衣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这些目光还不知会持续多久。 接下来的日子,花蝉衣彻底不回家了,白日便和师傅四处给人看看病,温习温习医术,顺便耐着性子教周纯,晚间便直接去靖王府。 她和顾承厌之间那点破事儿,在府中也不算什么秘密了,白术这次倒是难得没打击她,只是最近似乎有心事一般,总是看着她欲言又止,看的花蝉衣很难受,很想揍他。 白术这厮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着怎么安慰她吧? 花蝉衣自我宽慰能力极强,现在并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她什么,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唯独怕旁人用类似于同情的目光看着她,那样总是会强迫她想起那些不好的事。 501 我有事情告诉你 为了回避那些人的目光,花蝉衣每日忙的团团转,每日的休息时间几乎只有晚间睡觉时,每日一睁开眼,脚一着地,便是一整日的奔波。 忙碌的日子过的倒也快,花蝉衣还未切实感受到什么,日子便如流水一般流逝而过。 白术教给她的毒越来越难,花蝉衣如今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毒术比医术要好出许多了。 就在花蝉衣成功炼成据说十颗点燃便能屠城的焚寂丹后,毕业的日子也逐渐接近了。 近几日,学堂内开始选进宫给陛下研究长生不老药的人选,花蝉衣毫无疑问的在其中,主要是从其他人中选,倒也没花蝉衣什么事儿。 花蝉衣担心的是,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怕是根本是莫须有的东西,到时候真进了宫,该怎么给老皇帝炼,若是炼不出那劳什子长生不老药,这荒唐至极的老皇帝会不会因为愤怒而降罪于她? 花蝉衣想了许多,然而在她还未来得及进宫之前,传来了一个说不清好坏的消息。 如今老皇帝身子越发脆弱了起来,前几日和嫔妃行房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醒来后越发感觉自己体力透支,手脚无力,没几日活头了。 花蝉衣听见这消息时,心情有些一言难尽的复杂,生病也就罢了,还是因为这种事儿把身子弄垮了,这还不如死了呢…… 就在这时,京郊的那座山庄有人进献了一副丹药,老皇帝服用后,感觉身子骨硬朗了起来,人也神清气爽了许多,直呼神药。 那神秘山庄也因此得到了陛下的看重,山庄内的几名医术高强的医师也被先医学堂的学生一步请进宫中。 路郎中将此消息告知花蝉衣时,眉心不安的蹙起:“那山庄来路不明,陛下这般信重,着实不妥啊!” 花蝉衣沉思了片刻道:“倒也未必全然是坏事。” 路郎中愣了下,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花蝉衣话中的意思,他心中清楚,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本就是无稽之谈,陛下若是信重那山庄的人多一些,到时候炼不出来陛下怪罪,倒也有个挡在前面的。 只是如此一来,一时半会儿想捧起花蝉衣来,便没那么容易了。 路郎中一时也不知该欢喜还是忧愁,花蝉衣还算看得开:“既然如此,急也无用,静观其变吧。” “也只能如此了!”路郎中重重叹了口气。 离学堂毕业还有十来天的日子,送去宫中为陛下炼药的几人已经选好,就等着毕业后送进去呢。 然而显然,如今陛下貌似没那么重视医学堂会不会送进去人了,全部心思皆放在了那个山庄上。 前几日倒还好,宫中没有什么消息传出,花蝉衣却隐隐觉得,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她的预感一向准,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宫中传来个大消息,太医院首领换了人,还是个女子! 对于赵太医会被换下来的事儿,花蝉衣丝毫不吃惊,因为李桂芬的事儿闹的,赵太医如今名声极差,一旦陛下能找到个能顶替他的,必然会将他换掉! 只是此人居然是个女子,花蝉衣还是有些吃惊的,当她听到这个女子的名字时,便更加吃惊了。 “卿然……” 花蝉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路郎中:“您确定是叫这个名字么?” 路郎中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徒儿,你已经问了三遍了。” 花蝉衣干咳了声,面上强装淡定,心下实则还是有些吃惊的。 卿然居然是那个山庄内的人,恍然想起之前那个对自己敌意满满的姑娘,花蝉衣大概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原来上次那姑娘便知道自己是谁,所以才会那样。 花蝉衣早就料到卿然会医术,且医术不俗,但也没想到会这般厉害,年纪轻轻,便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获得陛下信任,成为了太医院之首。 倒也难怪之前那姑娘提起师傅时,语气都是鄙夷的了,这山庄当真不一般,花蝉衣对百草枯的好奇心越发重了起来。 当然如今好奇心重的不止花蝉衣一个,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山庄,外人更是众说纷纭。 相对比之下,花蝉衣简直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 她这几日醉心于白术教给她的新毒,眼看学堂快毕业了,白术这里教她的也越来越难。 临近毕业前一晚,白术让她简单温习了一下近日所学后,早早便结束了今日的课程。 白术:“你这段时日够辛苦的,今日就到这儿吧,陪我去王府后花园转转,说起来,你来王府这么久,也未欣赏过这靖王府的景色吧?靖王府后花园可是京中一绝,今日你有福了!” 花蝉衣愣了下,意识到白术话里有话时,笑道:“难得你今日放过我,能得个清闲,那便去转转吧。” 花蝉衣心中清楚,这王府内到处去都是靖王的暗卫,她和白术更是靖王重点留意的对象,每日一举一动,都被人暗中观察着,话不好明说! 白术领着花蝉衣来到后花园后,花蝉衣丝毫没有被过分精致的后花园所吸引,满脑子想着白术单独叫自己来,可能会说些什么。 因为明面儿上白术如今也是靖王一伙儿的,平日里靖王有什么吩咐,他绝不会如此。他单独叫自己前来,想来是有要事。 白术似乎也不急,带着花蝉衣不紧不慢的走着,时不时还想咸猪手一下,被花蝉衣打了两巴掌,便老实了许多。 二人无声的走了一会儿,就在白术的咸猪手再一次碰到花蝉衣腰时,花蝉衣猛的抬起手,将白术苍白的手背拍红了:“你不要太过分!” 白术嘶了声,看样子也有些恼了:“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花蝉衣,别忘了你的功夫是谁教你的,还敢对我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揍你?!” “你来啊!” 白术闻声对着花蝉衣扬起了手来,花蝉衣眉头也没皱一下,白术对着花蝉衣用力一甩手,一粒药丸自他袖中飞出,打向了一旁的灌木丛,草丛后传来哐当一声,一人应声晕倒在地。 502 季家旁支 白术冷嗤了声:“我还当这靖王府的暗卫多大本事!”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万一一会儿他醒过来了怎么办?”花蝉衣催促着白术。 白术收了不正经:“长话短说,这两日王爷派我去调查百草枯山庄了。” “我知道,你不是和王爷说,你什么也没查出来么?难道……”花蝉衣震惊的睁大了眼,白术居然敢瞒着靖王什么事不成? 白术道:“那山庄确实有些本事,还会用毒,可惜,论医术我虽比不得他们,可论用毒,他们就是这个!” 白术说着,竖起了小拇指。花蝉衣强忍着翻白眼的心思:“然后呢?” “我用了点小手段,混进了他们山庄,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山庄来头果然不小,他们根本不姓卿,而是姓季!” 花蝉衣闻言愣了下,正想问他们既然姓季为何要隐瞒,随后脑子率先想到了什么,心下不由得为之一震。 医术高明,身份神秘,还姓季…… “莫非,和当年的季家有什么关系?” 白术意味深长的看了花蝉衣一眼:”你猜的不错!” 猜测被验证后,花蝉衣反而更震惊了:“可是当年季府不是被仇家灭门了么?” “季府确实被灭门了,可是保下了季家一支旁支,和本家的一些人,我打听的有限,具体我便不得知了……” 花蝉衣闻言,还是不解:“可是当年季家并未犯下过错,季太医若是早料到杀身之祸,为何不去求陛下保住季府,就算季府出事,旁支总会被保下吧?” 白术没答话,只是淡淡的看着花蝉衣。 他本就生的一副清冷高绝的皮相,平日里没正行时还好,每当这么正经的看着花蝉衣,花蝉衣都忍不住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是说错什么话了么?花蝉衣不自觉避开白术的目光,陷入了沉思中…… 半晌,她便猜到个大概。狡兔死走狗烹! 当年无论是顾府还是白府,都没那么容易,在朝中多年,盘根错节,季府作为害了这两家的凶手,早晚会又别家报复。 若是陛下能保住季府也就罢了,花蝉衣想起当今陛下种种迷惑的行为,估计当初就算季府被人事后找上门来,陛下也根本保不住季家,或者根本不会保! 是不是因为如此,季府才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了被灭了全族的假象,实则暗中留下了一批人…… 当然,这一切只是花蝉衣胡乱猜测的。 只是无论当初这些人是如何保住性命的,如今建立这么个山庄,并且入宫是为了什么? 难道要换一个身份,重振当年季家雄风? 花蝉衣胡乱猜测了许多,终究不得其果,反正季家想做什么和她没关系。 花蝉衣又道:“为什么不告诉王爷?” 白术曲起细长的手指,给了花蝉衣一个脑瓜崩:“你是不是蠢,若是季家被王爷留意到,拉拢到手,到时候你我的用处不就没那么大了么?!” 花蝉衣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脑袋:“知道了!” 白术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可花蝉衣心底却还是有些怀疑。 白术哪里像是在意靖王是否重视他的人?就算靖王真有心拉拢季家人,在他那儿季家人怎么也比不上白术重要啊。 要说白术有心阻拦靖王势力扩张,花蝉衣倒还信,虽然花蝉衣想不通这样对白术有什么好处,不过白术本人就是个谜,解不开索性顺其自然了…… 不过白术存心同她打哑谜,戳破了就没意思了,花蝉衣觉得自己还是装糊涂为好。 虽说他们二人平日里看起来不大对付,时常拌嘴吵闹,可花蝉衣清楚,自己如今是受白术管制的,正经事上不能得罪他! 白术见她聪明识趣,笑道:“懂事就好。” 花蝉衣冷笑了声:“白术,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 提起这茬儿,白术居然神奇的沉默了下来,半晌,才道:“自然有我的原因,对了,你明日便毕业了吧?” 他这话茬转移的有些生硬,花蝉衣却还是顺着说了下去:“是啊,一转眼的功夫便三年了,我自己都没意识到,便发生了着许多事,过的真快。” 白术也笑:“这三年算你倒霉,落再我和靖王手里了。” 花蝉衣:“……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白术笑笑:“明日有礼物送你。”说罢,顿了顿,又道:“大礼!你最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收到礼物时,你承受不住。” 花蝉衣闻言,略显夸张的啊了声:“我简直太期待了!” 白术:“……” 花蝉衣见他一脸无语,笑了笑:“草里那人怎么办?醒来后咱俩会不会完蛋?” “不慌!”白术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转过头来看着花蝉衣,淡淡一笑道:“花蝉衣,我提前送你份礼物吧?” “什么?” 啪!! 花蝉衣还未反应过来,重重一巴掌已经删到了她的脸上,白术这一巴掌极重,花蝉衣白皙的右脸直接红肿了起来。 花蝉衣直接一巴掌招呼了回去:“你去死吧!!” 她如今的力气虽然比不得白术,但也远远超出一般女子,一巴掌下去,白术苍白清瘦的面颊上也留下了一道紫红色的巴掌印。 白术道:“花蝉衣,我打你可都是为了咱俩好,你别不识相!” 花蝉衣闻言,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草丛里那人被打晕之前,看到的便是白术准备打她的场景,等他醒来后找靖王告状,完全可以说是她和白术打起来了,误伤了他。 虽然不知道这个理由靖王那老狐狸会不会信,好歹比坐以待毙强。 只是白术这家伙,做戏有必要下手这么重么?打的她一阵耳鸣,怕是故意的! 花蝉衣揉了揉火辣辣的侧脸,冷笑了声:“白术,你可是用毒将那暗卫弄晕的,只扇巴掌,怕是说不过去吧!” 二人对视了一眼,眸光交汇间,似有火花闪烁。 …… 暗卫醒来后,见自己还躺在草丛里,花蝉衣和白术却早就不见了踪影,不敢多做耽搁,连忙禀报了靖王。 503 学堂毕业 靖王得知后,面色阴沉,立刻让下人去传白术和花蝉衣了。 下人回来后,神色有些一言难尽:“王爷,人带来了,在外面呢。” “让他俩进来!” 白术和花蝉衣走进来后,靖王原本阴沉的面色瞬间消散了,神色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脸肿的像猪头似的二人:“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花蝉衣率先开了口:“回王爷的话,民女同白术学毒有一段时日了,今日突发奇想,想同白术比试比试!” 比试四字,花蝉衣说的咬牙切齿,语气中隐约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 时间竟有白术这种男人,不指望他怜香惜玉,也不至于这么下死手! 靖王想起暗卫所禀报的,原本白术带着花蝉衣去后花园散心,二人发生了些口舌之争,白术准备打花蝉衣的时候,用力过猛,袖中药丸砸到了他,暗卫一时也难以确定白术真的是误伤,还是存心的。 靖王看着眼前的二人,和花蝉衣语气中刻意压抑着的怒火,倒是信了几分。 这二人一直不怎么对付,平日里学毒的时候,还动不动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的,打起来倒也正常。 靖王看着眼前的两个猪头,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无论是白术还是花蝉衣,都是难得的好皮相,气质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面前两个大猪头,靖王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当然,他这心疼也只限于花蝉衣。 对于自己这种奇怪的心里,靖王归结于花蝉衣怎么说也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极其貌美,令男人觉得我见犹怜的女子,他作为一个怜香惜玉之人,才会动了些恻隐之心。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只是靖王不愿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思被眼前两个猪头任何一只看出来,索性一碗水端平,怒道:“简直胡闹!!让你们二人炼毒,是对付外人的,你们二人斗什么斗?也不怕将自己毒死!!还不滚去服解药?” 白术和花蝉衣灰溜溜的下去后,白术才感慨一般的叹道:“靖王还真是心疼你啊。” 花蝉衣努力用肿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睛瞪了白术一眼:“明明就是将咱俩骂了一顿,怎么就成了心疼我了?” 白术重重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了解男人!” 花蝉衣无言以对,她也不想了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当然,除了东子哥和大哥…… 花蝉衣如今不愿意听见靖王心疼她之类的话,好不容易如今靖王快娶亲了,对她早就收敛了,要知道,花蝉衣宁可靖王只拿她当颗棋子,也不愿意扯上半分关系了。 花蝉衣早就看出来了,狗男人是毒药,无解! 想到此处,花蝉衣脑中一闪而过那道黑色的瘦高身影。 白术刚刚掏出解药来,见花蝉衣出神,对着她的脑袋来了一拳:“猪脑子又想什么呢?” 花蝉衣回过神来,也未继续同白术计较什么,主要是她如今一想起那人来,心下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些失落,便没心思同白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 花蝉衣只是站离白术远了一些,这次和白术打起来虽然二人都手下留情了,不过是在保证不死的前提下。 花蝉衣此时感觉自己的头有肿又痛,白术方才打了一下,痛的她眼泪差点没飙出来。 花蝉衣服用了解药后,脸上的肿一时半会儿还消不了,冷冷看了白术一眼:“你明日给我的礼物若还是如此的话,我就和你拼了!” “和我拼?!”白术用一条缝儿的眼睛看她,花蝉衣愣是在他眼睛里看出了一丝鄙夷:“你以为你拼的过我么?今日我可对你手下留情了!”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恶狠狠的道:“你若是太过分,我便将你曝出去!” 花蝉衣说罢,愤愤转身离去了。 白术没答话,他知道,花蝉衣不会说出去的。 他猜的也确实不错,花蝉衣确实不会说。 她如今和白术的关系挺复杂,尽管花蝉衣始终认定了,自己和白术是互相利用,且自己受他所管制的关系。 可若真是如此,他们平日里拌嘴吵闹,真出了事时互相维护又算什么。 花蝉衣昔日甚至瞒着顾承厌白术的存在,哪怕看见顾承厌失望时,她心下会微不可查的为之难受。 白术究竟是敌是友,花蝉衣发现自己一时竟分不清了。 花蝉衣如今强烈的希望自己能拜托掉白术,私心里却又希望能护住他,至少别让他毁在靖王手里…… 花蝉衣回到住处后,迟迟未眠,明日便毕业了,在学堂的时候总想着毕业,如今即将面临毕业时,花蝉衣却睡不着了。 毕业后自己该做什么,靖王又准备用自己和白术做什么? 如水般的乐华透过纱窗撒在花蝉衣面上,此时她体内的毒已经散去,原本就白皙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月色在她面上渡上一层柔光,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显清绝。 花蝉衣胡乱想了一会儿,终究无用,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至于白术说的所谓的礼物,花蝉衣丝毫未往心里去。 …… 翌日,因为今日是在学堂毕业的日子,花蝉衣特意梳洗装扮了一番。 花蝉衣得了靖王允许,回到了家中,原本还在犹豫穿什么,翻衣物时,翻到了顾承厌昔日特意命人给她按照设计的院服所制的那身衣裙。 按理讲,今日穿这身本最合适不过,可花蝉衣如今看见这身衣裳,便无比火大。 想了想,花蝉衣摸出了把剪刀来,对着这身衣裳比划了两下,愣是没下去手。 “若不是看你名贵,今日便毁了你!倒不如回头用你换些银子……” 花蝉衣对着那身衣裳有些神经质的念叨了一句,将剪刀收了起来,随意换了身天青色的立领连身襦裙,外面披了件月白色的纱衣,绾了个半月髻,随便戴了些相配的首饰后,便出门了。 花蝉衣原本觉得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想着好好打扮一番,可是一想起姓顾的,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504 争执 这次学堂内选中日后入宫的,除了花蝉衣外,还有五人,其中包括四公主,靖王这两个明面儿上凑数的,除此之外,还有周纯,和两个昔日凭着实力考进丙班的学生,一男一女,男子名为林久,女的叫王玲玲,医术如今都称得上数一数二了。 白日在学堂内告别完后,晚间,花蝉衣六人,加上路郎中七个,单独出去庆贺了一番。 除了靖王外,其他三人貌似都极排斥花蝉衣和周纯师徒二人。 周纯不用说,她的蠢笨一向是出了名的,能混到最后,和这些人一起入宫,自然不会被人看顺眼。 至于花蝉衣,若说原本这些人还挺拿她当回事儿,自打出了将军府的事儿之后,也没几个人对她有什么好印象了。 花蝉衣瞧林久和王玲玲拼命往靖王和四公主那里凑的模样,也知没必要同这二人过多相处,日后哪怕一同入宫,他们忙他们的,她带着小纯自己想办法怎么弄那长生不老药出来。 就算弄不出来,回头研究出些强身健体的药来哄得老皇帝高兴,也能暂时缓上一缓。 好在还有个周纯,到时候被排挤也不是至于是她自己一个!花蝉衣有些缺德的想着。 有难同当才是好师徒。 一行人来到了酒楼内,在包厢内点了一桌山珍海味,倒也没人动筷。 四公主凉凉的看了花蝉衣一眼,突然开口道:“蝉衣,恭喜你啊,昔日是本宫小看你了!” 四公主这话一语双关,想来她和顾承厌之间昔日有过一段,早也瞒不住她了。 花蝉衣淡淡一笑,并未答话,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花蝉衣不想继续得罪四公主,心里却也没有丝毫心虚,她和顾承厌之间的事,她坦坦荡荡,谁也不欠! 四公主见她不答话,碍于身份,也未多言。 倒是一旁的王玲玲,有心巴结四公主,看出四公主似乎有些话不方便说,很快便反应过来,四公主心中这是因为顾将军和花蝉衣之间的破事儿,看花蝉衣不顺眼呢! 王玲玲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儿,笑道:“四殿下说的是,蝉衣若是没本事,怎么可能入的了将军的眼?” 王玲玲此言一出,原本就不甚活跃的饭桌上,气氛瞬间陷入了尴尬。 这话倒也不是不能提,只是提起来免不了有些尴尬,今日作为毕业的日子,一行人本该高高兴兴的庆贺才是。 “休要胡言!”路郎中沉着脸,花蝉衣和顾承厌之间的事儿路郎中和周纯虽有些吃惊,但在花蝉衣面前始终是闭口不提的,生怕戳中花蝉衣的伤心事。 王玲玲一心借机在四公主面前留个好印象,才不会顾虑这许多。 花蝉衣闻言,淡淡一笑道:“你说这事啊,倒也没什么,将军本就是京中出了名的风流人物,昔日身边不是也有许多红颜知己么,我和将军互相欣赏,互为知己一段时日,时候到了便好聚好散了,算不得什么大本事。” 花蝉衣说这话时,心头仿佛在滴血。 好聚好散,若是事实真如口头上说的这般轻松那该有多好…… 大概是花蝉衣这话说的太不要脸,王玲玲一时哑然。 她没听错吧?花蝉衣这互为知己的意思,是在说,将军昔日玩儿了她,她也玩儿了将军,颇有各取所需的意思? 虽然听起来貌似也没什么不对的,可是这种事男子和女子能一样么??? 王玲玲对花蝉衣的厌恶之情不免又加深了几分,这般不知廉耻,难怪花蝉衣名声一向不怎么样。 王玲玲不甘就这么被噎住,冷嗤了声道:“蝉衣姑娘还真是厉害,在下有生之年还是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儿。” 花蝉衣没理会她,今日是她自学堂三年毕业的日子,不想和这种小人置气,她唉说什么便让她说什么罢! 王玲玲见花蝉衣不答话,只一味的吃着眼前的饭菜,不禁有些窝火。 真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来华京三年了,还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一旁的赵新月见到这幅景象,心中暗骂了王玲玲声蠢货,原本她还以为,王玲玲能争气些,结果花蝉衣根本就没拿她当回事儿。 赵新月冷笑了声:“蝉衣的本事大着呢,这算什么,可惜,蝉衣既然和顾将军有过一段露水姻缘,怎么也没见你捞着什么好处?怎么还穿戴的这么寒酸呢?据我所知,那阿楚姑娘如今吃的住的,比起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来,都不差什么。” “你情我愿的事儿,要什么好处呢?还是赵小姐觉得,女子同男子在一起,便是为了捞好处的?” 花蝉衣神色淡淡的,实则心下揪着疼。 不得不说,赵新月有意无意的打击过她许多次,这次是真的成功了。 花蝉衣自是不在乎在顾承厌身上捞着什么,可如今听见他待阿楚多么多么好,一时竟有些难以释怀。 不过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被赵新月看出来什么,也只好打肿脸充胖子了。 赵新月见花蝉衣回答的坦然,一时无言,愤愤的白了她一眼,骂了句不要脸。 路郎中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怒道:“还有完没完了?今日带你们出来是庆贺的,若是回头不愿意入宫,老夫大可替你们回禀了陛下!” 赵新月王玲玲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倒是四公主,笑道:“如今父皇身边已经有了重用的炼丹师,你们这些人就算入了宫,能不能用的上还不一定,路郎中就算护着您的爱徒,何必用这事儿威胁她们呢?” “殿下说笑了,老夫怎敢,就事论事罢了,入宫后能不能得到陛下重用要看你们几人的本事,不过前提是,你们能不能入宫!” 路郎中难得这般严肃,显然是动了真火。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他徒儿,真当他这把老骨头是吃素的不成?! 路郎中一发火,果然没人敢再议论花蝉衣的事儿了。 王玲玲及时转移了话题道:“依您们看,这山庄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会突然冒出来?” 505 白术的礼物(上) “我觉得也没必要想太多。”林久道:“听闻那山庄便是精通医术之人建成的,早年一直做药材生意,靠着妙手回春的医术四处给人看病,积攒了些银子,安稳下来后,开了这么个山庄,广纳精通医术的贤士,看这架势,如今是想安稳下来,稳固根基,出人头地!” 四公主道:“如今父皇对这山庄在意的紧,听宫中老人儿讲,这山庄颇有当年季家起家时的架势。” 花蝉衣听见季家时,淡淡看了靖王一眼,见他眉头紧锁,也知他此时心中也在犯愁。 靖王有心将她安在老皇帝身边,如今凭白多出个季卿然来,他不愁就怪了! 花蝉衣心下倒是多少松了口气,至少有季卿然这么一挡,她这里还能缓和缓和,若是靖王会去拉拢这些人,从而将自己放弃了,那就更好不过了!她可一点都不想给陛下炼什么丹。 花蝉衣如今才暗怪自己当年是何其单纯,就不该在学堂冒一点头,如今自己开个医馆,不用搅和在这些破事儿里,岂不美哉。 思及此,花蝉衣道:“只要能治好陛下的病,谁出这个头不一样么?” 这话除了路郎中和周纯认同外,其他几人皆是鄙夷的,赵新月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真是没见识的土包子,装哪门子好人呢,她在学堂这三年,还真是疑心为了陛下治病不可?若说花蝉衣不争不抢,谁信呢? 赵新月看不惯花蝉衣这副做作的嘴脸,碍于路郎中,虚伪的笑道:“其实你这么想倒也是好事儿,毕竟你这出身,就算进了宫也就那样儿,医术比不得那个卿然,出身也排不上名号……” “你有完没完!”周纯忍不住了,赵新月却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我也是为了蝉衣好,毕竟你是乡下出来的,有些规矩你不明白,我提前知会你一下,也免得你日后心里难过不是。” 花蝉衣但笑不语,心说这赵新月还真以为她愿意入宫呢,若不是靖王在这儿,她早就让师傅帮她想办法推了。 炼其他药便罢了,长生不老,无稽之谈! 见花蝉衣不答话,赵新月心下不免有些痛快,包括一旁的四公主亦是如此。 花蝉衣如今实在有些扎眼,怕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了,适当的提醒她一下,她是个卑贱出身也好。 周纯断没想到这人讨厌成这样,今日怎么说也是毕业的日子,好好的难道不行么? 周纯有些不放心的拉住了花蝉衣的手,花蝉衣对她笑笑,示意她自己没关系的。 她也确实没关系,她不止一次被人笑出身,只是花蝉衣从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身不高,只是这些人抓着她出身低贱不放,岂非侧面说明了她其他地方令她们抓不住把柄么? 花蝉衣自我安慰的想着,心下丝毫不以为意。 如今唯一能刺激到她的,便是顾承厌那烂人的事儿了,不过花蝉衣相信,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自己早晚能彻底放下他! 过去多少风浪都放下了,男人算个什么东西! 花蝉衣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了,小二走了进来道:“请问,花蝉衣姑娘在么?” “我是,怎么了?”花蝉衣有些不解。 “有位公子找您。” 花蝉衣愣了下,找她?该不是白术吧…… 想起昨日白术说过要给自己一个毕业惊喜,花蝉衣起身准备出去,一旁的赵新月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她。 花蝉衣有些不解的转过头来看着她,却在赵新月漆黑的眸底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恶毒。 那眼神看的人遍体生寒,花蝉衣竟不知,赵新月已经厌恶自己到这种程度了。 赵新月死死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蝉衣真是好本事,刚刚和将军结束,这么快便找到下家了,敢问那位公子是什么人啊,不妨叫进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四公主也没废话,直接同小二哥道:“将那位公子带进来吧!” 花蝉衣闻言,心下咯噔了一声。 若真是白术,就这么轻易的暴露在众人眼前怕是不妥。 靖王并不知道白术和花蝉衣昨夜说过什么,见花蝉衣白了脸,也以为她这么快便找到了下家,心下一时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原本他还觉得,花蝉衣同其他女子不大一样,至少同他身边那些刻意接近的女子不大一样,如今看来,真是好手段! 花蝉衣道:“保不齐他找我是有什么私事儿,我单独出去见就好!” 花蝉衣越是如此,越令人觉得心虚,靖王不知为何,心下莫名多了几分烦躁。 “别废话,直接将人带进来!” 花蝉衣:“……” 她第一次感觉靖王是如此愚蠢冲动,他当真看不出其中不对劲儿么? 花蝉衣被拉扯着坐了下来,赵新月见她脸色难看,唇畔的笑愈发冰冷了起来。 她简直恨毒了花蝉衣! 从李桂芬的事儿开始,她便恨她不识抬举,不肯为她挡和齐成的亲事,恨她那个贱娘害的他家名声尽毁,母亲日日垂泪。 更恨花蝉衣在学堂内凭白挡了她的路!处处和自己爹爹作对!恨她出身低贱却出尽风头! 花蝉衣绝对是个灾星!克她克赵府的灾星! 不过也没关系,花蝉衣这种低劣之人,好日子到头了! 如今赵家虽然名声毁了,爹爹还被陛下叱责,剥夺了原本的位子,不过爹爹在太医院这许多年,势力虽不说多大,也算盘根错节,花蝉衣入宫后,没权没势的,到时候弄死她比碾死一只蝼蚁还简单! 赵新月满心恶毒的想着日后怎么收拾花蝉衣间,小二已经带着人来了。 不出花蝉衣所料,此人确是白术。 他照常一身素白锦衣,一进来,清冷孤傲的样貌和气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王玲玲更是没忍住,直接咽了口口水。 靖王愣了下,随后面色有些阴沉:“你是谁,找花蝉衣做什么?” 506 白术的礼物(下) 白术倒也配合,淡淡一笑道:“哪位是花蝉衣?” 花蝉衣应了声,面露不解:“敢问公子是……” 心下却忍不住怀疑,白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术微微一笑,对着花蝉衣俯首作揖,一本正经的派头着实将花蝉衣吓了一跳,他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白术道:“蝉衣姑娘,小的受人所托,打听到了姑娘的身世,今日特来告知!” 白术此言一出,不仅在座众人愣住,就连花蝉衣也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世…… 白术莫非早就查到了么?可若是如此,他为何一直不告诉自己?不知为何,花蝉衣心跳的速度快了许多,一股莫名的紧张感浮现了出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开口的是赵新月,她从巨大的美色震惊中回过神来后,随后心底被巨大的不安充斥着:“谁不知道花蝉衣的娘是李桂芬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至于她爹是谁,抛妻弃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术的突然出现,令她莫名有些不安。 白术笑道:“其实李桂芬不是花蝉衣的亲娘,对么?” 花蝉衣见白术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索性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是,所以我亲爹娘是?” “这我不知,不过在下多番打听后得知,蝉衣姑娘,或许和京郊那个山庄有些牵连,父母都是些有本事的人物。” 花蝉衣:“……” 若说这个消息于旁人而言是震惊,花蝉衣则完全惊呆了。 白术昨夜同她说过,百草枯山庄是昔日季家的人,这么说来,自己和大名鼎鼎的季府莫非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这未免,也太玄幻了些…… 花蝉衣还想问什么,白术却已经及时收了口:“见姑娘还有事,今日便暂时不说太多,明日我会在找姑娘的!” 白术说罢,鬼魅一般,轻飘飘的出去了。 花蝉衣忽略掉众人吃惊的目光,唯独对着满眼憎恶的赵新月淡淡一笑。 没什么其他原因,单纯的想气气她而已! 晚间,花蝉衣后靖王一步回到靖王府时,白术已经跪在靖王院中,被重重的鞭打着。 靖王显然怒急,他自然不是怒白术打听出了花蝉衣的身世,这于他而言甚至还是一件好事,他生气的是,白术居然敢背着他去做这件事! 没有主子会愿意棋子背着自己做什么事,无论好坏,因为这代表着棋子有心脱离自己的掌控…… 花蝉衣见白术被罚,连忙上前跪在了白术身旁:“王爷恕罪,今日之事是我私下里让白术帮我的,若要罚便罚我。” 并非花蝉衣多护着白术,只是这次白术确实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他这人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这次明明可以私下里告诉她,却偏偏选择这种方式,替她打了赵新月等人的脸。 何必呢……花蝉衣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这次和白术共患难的意思很明确。 靖王见她护着白术,心下怒意反而更甚,冷笑了声:“你今日那反应,分明事先什么也不知道,你怕是拿本王当了傻子!白术啊白术,真是看不出来,如今你和花蝉衣之间的关系已经这般亲近了!” 花蝉衣见白术一声不吭,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不禁有些火大。 他从来如此,做错事被罚,屁都不放一个,仗着靖王不敢弄死他胡作非为。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袍,看着触目惊心。 花蝉衣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始对着靖王用力的磕头:“王爷,其实白术查出这消息来也未必是坏事,我若真是那山庄的人,日后为您办事便更容易了!” 靖王闻言,这才让行刑的人停了手。 花蝉衣将白术带下去后,替他上过药后,忍不住数落道:“我身份这种事,你私下里告诉我不就行了,明知道靖王在,你是不挨打皮子痒痒是么?!” “我还没那么贱!”白术没好气:“不这么告诉你,怎么打那些瞧不起你人的脸,尤其是赵老匹夫那个贱女儿,你瞧见她今日那脸色了么?我都替你觉得痛快!” 花蝉衣眉心死死蹙起:“是痛快,可我若真和那山庄有关系,打她们脸是早晚的,你实在不必如此,真不知道你这给我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有什么好怕的,王爷又不会杀了我。” 花蝉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不答话了,沉默的收拾着桌上的药。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花蝉衣突然这般安静,白术一时竟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你自己爱折腾自己,我有什么好说的?”花蝉衣没好气道:“你爱怎么折腾自己我不管,下次别带着我!”花蝉衣说罢,拎着药箱出去了。 白术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笑了。 尽管花蝉衣嘴硬,白术还是看得出,她是在关心自己! 不然凭花蝉衣的性子,怎么可能一整晚都没问有关于她自己身世的任何事,只顾着数落他了。 花蝉衣回到住处歇下后,也意识到不对劲儿,自己居然没问清楚自己的身世,是不是显得太关心白注意一些? 丢人! 花蝉衣对白术说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可白术给她的感觉却很复杂,明明看起来气质清冷,偶尔有没正经的一个人,总是令人忍不住关心他。 简单点来说,花蝉衣觉得白术有些可怜。 至于这家伙可怜在哪,她却有人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莫名可怜。 花蝉衣不是多爱心泛滥的人,可白术这个怎么看都和可怜扯不上半分关系的人,时常会令花蝉衣感觉到孤寂到极点的心痛。 就像寒冬腊月夜半空中的寒月,明明看着那般美丽清绝,却还是会令人感觉到苍凉…… 花蝉衣翻了个身,想那么多做什么呢,自己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还有功夫操心白术那烂人的闲事儿做什么…… 翌日,花蝉衣找白术问了个大概。 原来白术是从李桂芬身上得知自己是季家人的,至于白术是如何认识李桂芬的,他不肯说,花蝉衣也未多问。 507 入宫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上门认亲?人家怕是要将我赶出来!” “你是不是蠢?!”白术一言难尽的看着她:“我已经替你将消息放到那山庄内了,先给他们提个醒,不急着回去。” 花蝉衣闻言,很快领会了白术的意思。 她身世究竟是不是如此还未可知,且先看看山庄那边的反应…… 白术命人将信件传达到山庄后,可谓在山庄内部掀起了一阵波澜。 二娘子几乎彻夜难眠,一大早便将季卿然叫了过去。 季卿然脸色有些难看:“娘,当年季太医的女儿虽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季家主家不是都死绝了么?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是真是假?” “管他真的假的!这些年季家是咱们一点一滴经营起来的!那个女孩儿就算是真的,如今回来,十有八九是来捡便宜的!” 季卿然想了想道:“那女孩儿是谁,信中说了么?或许咱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季卿然这话的意思二夫人自然明白,沉着脸看了季卿然一眼:“不可,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们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 季卿然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当年为人所知的季家老人平日里在山庄内闭门不出,像季卿然等后辈,是完全不可能被人认出来的!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这都能查出来!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啊…… “娘,对方还说什么了?” “只说了这些,让咱们做好接人回来的心理准备!” “岂有此理!!”季卿然有些恼了:“这明显是在威胁咱们!有本事他们就说出去!咱们季家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还怕他们不成? 二夫人没多言,只是深深看了季卿然一眼,叹了口气。 季卿然说的不过是气话,他们都清楚,如今季家早就不是当年的季家了,虽说有心复兴,可也不是为着当初的季家!若是曝光了,就算能重振家门,重振的也是当年的季家,而不是他们这些偏房! 最重要的是,如今都走到这一步了,这种时候身份败露的话,有心人该怎么想他们,那个疑神疑鬼的陛下又该怎么想? 季卿然愤愤的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神情灰败的坐下道:“娘,依您看该怎么办?要不要让三娘知道?” 季三娘是季府的老人儿了,当年跟着廖明熹一道自三苗族嫁过来的,当初这老东西命大没死成,如今再山庄内,也算有一席之地了。 “这事儿怕是瞒不住那老东西!”二夫人愤愤的说罢,冷笑道:“其实那女孩儿就算是真的,将她孤身一人接回来,料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到时候下手也容易,总好过留那么个祸患在外头!” “娘,咱们何时去会会这姑娘?” “不急,他们应该会再来!你先去季三娘知会一声,看看那老东西什么反应!” 山庄内设有一间祠堂,季三娘闲来无事便喜欢进去待着,见季卿然来了,笑道:“小姐今日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季卿然也未同她打哑谜:“三娘,我问您个事儿,若是当年季太医的女儿还活着,您当如何?” 季三娘愣了下,随后笑道:“怎么可能,就算还活着,毕竟也不是在咱们眼前长大的,我还能如何?怎么,你这又听见什么了?” 季卿然将收到信的消息同季三娘说了下,随后一噘嘴道:“此事虽不知是真是假,可我知道,您嘴上说着同那女孩儿不亲,若她是真的,您便不喜欢我和卿澄们这些人了!” “又胡说!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那姑娘无论是不是季太医的亲生女儿,总也比不得你们!不过若真是她,不妨接回来好生对待,也算安了季太医夫妇的在天之灵。” 季三娘说的一本正经,面上丝毫看不出半分激动之情,季卿然心下稍稍安心了些。 想来也是,他们这些小辈儿才是在季三娘眼下长大的,那个女子就算是真的又如何,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季卿然离开后,原本来一脸冷漠的季三娘神奇陡然激动了起来,手都在微微发颤。 “老爷,夫人,小姐真的还活着么……” 季三娘喃喃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眼眶突然红了:“当初您们若是真的保下了小姐,为什么不和老奴说呢!老奴若是知道她还活着,说什么也不会让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的好不好,在外面有没有被人欺负了去……”、 花蝉衣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给山庄内的许多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困扰,学堂毕业后,再家休息了两日,便被送入宫中了,包括赵新月等人,一同入了宫。 这是花蝉衣第一次入宫,带着周纯,随着路郎中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看了眼,目光所及是一条深长的宫道,眺望远处,高高的楼阁,金碧辉煌,琉璃瓦檐角高高卷起,无一不彰显天家的气派与威严。 “蝉衣,周纯,一会儿进去别紧张,没什么的,能进宫是外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我没紧张。”花蝉衣笑笑,没在多言。 福气么…… 花蝉衣只觉得这高深的宫墙围起的方圆之地令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不过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因为自己如今并不是自由的,给老皇帝看病都受人束缚着,日后保不齐还要为天杀的靖王做什么!稍微想想,花蝉衣便阵阵胸口发闷。 入宫后,花蝉衣随着路郎中穿过长长的回廊,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皇帝所在的乾坤殿外,赵新月等人早早便到了,见花蝉衣来了,眸中闪过一丝鄙夷。 赵新月仍旧看不上花蝉衣,哪怕她如今有可能是那个山庄内的人,可那只是个猜测暂且不提,是又如何?一个山庄罢了,又如何比得她们赵府的数十年基业? 乾坤殿前的太监见路郎中来了,上前道:“陛下正在忙,路郎中带着爱徒稍等等吧。” 508 季三娘 花蝉衣等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乾坤殿内传出女子的娇笑声:“陛下您可真讨厌!” 花蝉衣:“……” 守在乾坤殿外的下人们对此似乎早就见怪不怪,神色如常。 花蝉衣有些汗颜的等了一会儿,门口的公公被传了进去,出来后,同众人道:“陛下睡下了,诸位先去炼药房看看吧,这是陛下特意命下人收拾出来的,日后专供诸位配药用。” 炼药房就在太医院左侧,是单独用来给这些人白日炼药用的,其中摆设着多种罕见的药材,炼丹炉,医书,一应俱全。 花蝉衣随意的看了看,对于怎么炼出那所谓的长生不老药,还是没有半分头绪。 这时,季卿然自外面走了进来。 她如今被封为了太医院的首领,身着特制的小一号女式官服,看着很是爽利,却又不失女子原有的清秀。 “卿太医。” 花蝉衣随着众人给季卿然见礼,季卿然淡淡看了花蝉衣一眼,笑道:“蝉衣姑娘果然好本事,毕业后便能入宫来。” “卿太医认得蝉衣?” “机缘巧合。” 季卿然只说了这一句,便绕过花蝉衣走了过去,显然没将花蝉衣放在眼里。 她对花蝉衣仍旧是憎恶的,更多的却是不屑。 季卿棠回来就好,花蝉衣入了宫又如何,日后还不是任她差遣。 季卿然极少厌恶谁,可花蝉衣昔日在她和卿棠哥之间强插一脚的事儿,季卿然难以释怀,看见花蝉衣便觉得厌恶,幸好花蝉衣不是多么厉害的对手,日后多少给她找些绊子就是。 季卿然心中有些不屑的想着,花蝉衣狐疑的看了季卿然一眼,季卿然面对自己时反应怎么这么平淡?还是说,她如今还不知道自己或许就是当初季太医的女儿。 看样子多半是不清楚的,白术已经知会她,过两日便带她去山庄,也不知道到时候季卿然见到是她,会不会直接崩溃了?自己要不要给她提个醒儿…… 花蝉衣稍作思索,觉得自己还是先不打击季卿然了,到时候直接给她个惊喜会比较好。 季卿然自顾自的前去整理药材,太监上前道:“卿太医,这几位都是医学堂的毕业的学生,日后同您一起给陛下炼药,日后还要劳烦您多费费心。” “这个好说。”季卿然笑道:“只是我昔日没做过带人的活儿,他们会不会不听我的?” 这话令赵新月横眉竖目,她爹作为昔日的太医院之首,如今被这么个小姑娘顶下去,本就令赵府蒙羞,如今居然还要听她的!! 可是想起爹爹的嘱咐,如今赵府处境不妙,能忍则忍,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和这个卿然起冲突! 想清楚后,赵新月率先笑着表态:“您放心,日后我们必然都听您的。” 花蝉衣见赵新月这般能屈能伸,淡淡一笑道:“本该如此。” 众人依次表过态后,公公退了下去,卿然大概问了一下这几人的名字,对医术造诣如何后,便各自安排了任务下去。 唯独到了花蝉衣这儿,季卿然想了想道:“花蝉衣,先将盛药材渣的泔水桶倒了去,下人粗心,忘记倒了!” 花蝉衣顿了顿,起身照做了。 季卿然看着花蝉衣言听计从的模样,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昔日季卿然从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儿,可是想起卿棠哥为了花蝉衣逐渐冷落自己,昔日还和花蝉衣有过一段儿感情在,季卿然控制不住的看她恶心! 之前一时冲动派去暗杀花蝉衣的那些人不知所踪,原本季卿然还在想,花蝉衣有多大本事,前两日恰好听说了她和将军之间那点破事儿,便瞬间明了,觉得有些可笑。 卿棠哥不要她,顾将军也不要她,作为一个女子,季卿然都忍不住替她感到轻浮和羞耻。 她还以为花蝉衣有多大本事,如今落再她手里,日后非好好教训一下她! 季卿然心下颇为得意的想着,碍于一开始,对花蝉衣的针对不好太明显,前两日,季卿然也只是让她做些下人做的事情罢了。 这两日季卿然也因此有种扬眉吐气的痛快感,然而还不待她高兴几日,便因为要去见那个女孩子,情绪低沉了起来。 若说心下不介意是不可能的,那个女孩儿若真是季太医的嫡长女,那她真算起来,还要低上一头,毕竟,她只是个旁支出的女儿。 尽管季卿然觉得,就算那女孩儿回来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流落在外多年,说不定是个什么货色,可心下还是因为这么个人的存在,有些不痛快。 约定见面在晚上,京中数一数二的酒楼,云溪楼内。 二夫人带着季卿然和季三娘一同前来,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带着面具。 而花蝉衣,则是白术带过来的。 二人来到酒楼门前时,花蝉衣顿住了脚步,心下莫名有些紧张。 对于自己的身世,早年还有些好奇,可近几年花蝉衣几乎不会去想,此时即将揭开一切,她却还是莫名有些紧张。 白术鄙夷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如今她们该紧张你才是。” 花蝉衣没理他,不过话说回来,季卿然真的会紧张么,一会儿她见到是自己,不知又会是什么反应…… 花蝉衣叹了口气,随着白术进了酒楼,来到了二楼包厢。 白术身份不好被太多人发现,便没跟着进去。 花蝉衣独自一人进入包厢后,季卿然和季三娘都愣住了。 季三娘早前是收留过花蝉衣和顾承厌一夜的,当时便觉得花蝉衣看着眼熟,只是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会是老爷和夫人的女儿…… 季卿然的震惊更是不必说。 花蝉衣……居然是花蝉衣!! 花蝉衣目光淡淡自面前带着面具的三人面前扫过,一眼便认出了季卿然,笑道:“卿然?你我之间还真是有缘。” 季卿然这两日没少故意折磨花蝉衣,尽管花蝉衣此时并准备以此来扬眉吐气,态度都是极其平和的,可季卿然自己心下有鬼,不可避免的难受了起来! 509 见面 花蝉衣一定是克她的灾星!她这还没高兴几日呢,花蝉衣便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不对,是惊吓才是! 见被认出来了,季卿然也不继续藏着掖着,将面具取了下来:“居然是你。” “你们认得?”二夫人和季三娘一同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季卿然:“蝉衣是医学堂的学生,如今还是路郎中的爱徒,毕业后,入宫给陛下炼丹,自然是认得的,说来,我和蝉衣之间确实缘分颇深。” “入宫这几日多亏卿然多加照顾。” 花蝉衣说罢,看向一旁的季三娘时又是一愣,不过对方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 花蝉衣想起白术同自己所说的,自己虽是季太医嫡出,可如今的季家,几乎都是昔日的旁支在做主,自己又不是同他们一起长大的,他们对自己,更多的怕是排斥。 看样子他日真想回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花蝉衣在心中暗自合计着,面上丝毫不显,只是对着面前三人淡淡的笑着,显得格外的拘谨。 二夫人开门见山道:“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世的?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花蝉衣来前早就想好了说辞:“是一位陌生男子告诉我的。” “那男子是谁?” “我不知,他只是告诉了我我的身份,让我回来寻亲,其余的一概不肯多说!” 花蝉衣刻意这么说,引得面前三人诸多猜测。 尤其是二夫人,心下更是因为花蝉衣这话感到强烈的不安…… 只是这话会不会是花蝉衣骗她的? 这时,一旁的季三娘干咳了声,将二夫人思绪拉了回来。 季三娘看着花蝉衣道:“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花蝉衣简单说了下自己被李桂芬带着改嫁,后再朋友相助下进了京,对于自己这些年受过的那些苦只字不提。 毕竟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出来眼前这三人只怕也不会心疼她半分,反之,若是知道她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怕也只是凭白给人看了笑话。 殊不知如此,也足够二夫人心中对她鄙夷的了,他们季家的女儿,无论是嫡出还是旁支,哪有乡下养大的村姑? 听闻她是在乡下长大的,季三娘眉心微蹙,却未多言。 二夫人叹道:“倒真是委屈你了,不过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是不是我们家的人还不好说,将此事告知你的那人,可有什么证据?” 这…… “并无。”花蝉衣也在疑心这个,李桂芬已死,而且就算自己是被李桂芬带大的,也不能全然确定自己就是当年季家的孩子。 “不知庄内可还有我血亲?若是还有,可滴血验亲。” “并无。” 花蝉衣在心里默叹了口气, 一旁的季卿然淡淡一笑:“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我们家的人,怕是不能接你回去。” 季卿然心下稍稍安心了些,原本她就不愿季太医的女儿回来,更别提这个人还是花蝉衣。 如今沈东子也在山庄内,花蝉衣若是去了,这二人万一死灰复燃了…… 季卿然越想心下越不安,好在花蝉衣那里看样子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如今季家血亲已死,料花蝉衣有多大的本事,也找不出任何证明她身世的证据来。 一时沉默。 这时,季三娘突然凉凉开了口:“蝉衣姑娘,你右脚跟有没有一块烫伤?奴婢在小姐小的时候,曾经照料不当,小姐后脚被热水烫到,想必那疤也未消除。” 花蝉衣愣了下:“有。” 她幼年时在花家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疤,如今虽已靠着药除去了一些,但有些陈年的疤痕是怎么也除不掉的。 花蝉衣也未犹豫,当即露出了那块烫疤来。 她本以为是自己年幼不记事时在花家留下的,原来不是…… 三娘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是这块,就是这块疤!老奴到现在还记着,绝不可能出错!” 二夫人和季卿然的眸色瞬间暗了下来,季三娘比谁都重视季家的血统,且不说她不可能提前知晓花蝉衣足底会有块烫伤,就算花蝉衣事先有心收买,山庄内最不可能被收买的便是季三娘! 如此看来,花蝉衣十有八九是季家的女儿了。 二夫人强扯出一抹笑道:“看样子是没错了,真是想不到,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如今还能找回来,对了,你知道我们山庄是做什么的么?那个人,可有告诉你么?” 当时寄往山庄的那封信二夫人不确定是谁寄来的,有心探探花蝉衣的底儿。 花蝉衣摇了摇头:“不大清楚,只知和医术有关,如今再宫中给陛下炼药,我若是回去,日后便可以和卿然姐一起了。” 花蝉衣装的一派天真,看在季卿然眼中,她此时有心巴结季家,二夫人心下想的也差不多。 原本她还以为,季太医和廖明熹的女儿,会是个多么聪慧无双的人物,到底是在乡下长大,再好的遗传也浪费了。 不过也好,没太多心眼儿的好拿捏,日后只要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当个闲人养在山庄也未尝不可,若是她敢不安分,除掉也容易。 二夫人并未将花蝉衣放在眼里,无论她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二夫人道:“既是如此,咱们家的女儿不能继续流落在外,这些年实在是委屈你了,明日便随我们一道回山庄吧。” 花蝉衣眼眶微红,激动不已的点了点头:“真是想不到这许多年未见,你们还肯接受我。” 二夫人瞧她这蠢样子,心下更是鄙夷,面上心疼万分的拉过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无论多少年未见,咱们都是一家人,日后你不会在受苦了。” 季三娘又拉着花蝉衣问了些问题,花蝉衣一一应付过去后,这才同三人一道出了酒楼。 三人乘马车离去后,白术才自不远处巷是你子口缓缓走出:“如何了?” “他们家人大概觉得我在乡下养傻了,不大看得上我。” “你懂得藏拙就好,如今的山庄,早就不是当年的季家,估计没几个真心希望你回去的。” 510 藏拙 “我知道,她们肯允许我回去,一来是被你吓住了,二来是出于情面上,我猜的不错的话,季家如今应该还有我爹娘当初的手下。” 比如今日那季三娘…… 花蝉衣临走前,塞给了季三娘一张字条,约她今夜单独见面。 她想要赌一把,花蝉衣今日看得出来,季三娘是真心想要接自己回去的。 尽管她伪装的很好,见到自己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激动还是被花蝉衣敏锐的捕捉到了。 …… 是夜,花蝉衣今日请假没进宫,也没去靖王府,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內。 到了临近半夜时,一身黑衣的季三娘果然来了,见到花蝉衣,二话不说,激动的便要对她下跪:“见过小姐。” 花蝉衣连忙将她扶了起来,猛不丁被人唤作小姐,还真有些不适应。 “如今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您不必如此,我叫您来,就是想问一下山庄如今的情况,和季家当年的事。” 季三娘见花蝉衣头脑清晰,丝毫没有白日时那畏畏缩缩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松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同你说……” 堂屋内,燃着的粗蜡渐渐燃烧殆尽,不知不觉间,天色便泛白了。 季三娘告诉了花蝉衣许多她不知道的是,原来她的爹是那么一个医术高明,举世无双的男人,她的娘虽然被小人陷害,颇受质疑,三娘却告诉她,廖明熹是这世间最心善的女子,就是少了几分心眼儿,才会被人算计着名声尽毁。 三娘还告诉了花蝉衣如今山庄内的形势,如今的家主人称二夫人,其夫君季凌是季太医的一个堂弟,也热爱医术,奈何没有季太医的本事。 原本季家就是寻常人家,季太医功成名就后,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些内勤外戚也跟着沾了些光。 不想最后竟出了那种事儿,可笑季太医夫妇大难临头前,还想着护住这些亲戚,女儿,和府中几个老奴,让我们带着季府的独家医书逃走了,原本应该带着你一起逃走的,只是廖明纱瞒着我们所有人,单独带着你离开了! 按理讲,季凌夫妇等人应该对此感恩戴德才是,然而他们非但不这么想,反而觉得是因为季太医夫妇惹了事,才连累他们没了太平日子。 提起此事,季三娘气的不轻:“这些没心肝的东西,当初跟着你爹娘沾光的时候不知道记恩,出了事儿倒是反目的快!” 花蝉衣听着也有些憋屈:“然后呢?” 季三娘告诉她,后来季凌死了,二夫人便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带着季家这些人,找到了崖底那大片空地,就是你之前到的那个小村子,叫季家村。 季家村潜心钻研医术,如今更是出了季卿然这等天赋高又刻苦的小辈儿,二夫人便打着复兴昔日季家的由头,开始筹谋自己的事。 花蝉衣听的忍不住冷笑:“为了季家?怕是准备取而代之当年的季家吧?” “就是这么回事儿!昔日府中的奴才都信了二夫人的,唯独老奴始终不信,却也拿她们没办法!……还好小姐您回来了,原本这些年,老奴还在想您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每日惦记你惦记的茶饭不思,您这些年真没受什么委屈吧?在乡下的时候吃得饱穿得暖么?真没想到还能见到您。” 花蝉衣鼻头一酸,其实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轨迹,早就该死了,而且死的惨不忍睹,更别提她这些年所遭受的那些糟心事儿。 花蝉衣摇了摇头:“我如今这不好好的么?您瞧我像是受过苦的样子么?” 季三娘眼眶泛泪:“那就好,还好没遭受别的,单是您在乡下长大,这条老奴听着心里便难受的不行,您幼年时在府上可是个金疙瘩,老爷夫人将您含在口里都怕化了,几乎谁见到您的都要夸上几句,您怎么会在乡下长大的呢。” 花蝉衣有些茫然的听着,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回想起自己幼年时活的那般苟且卑贱,竟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被人捧在手心里宠过。 季三娘同她说过的话花蝉衣都信了,唯独听见这个,却莫名觉得三娘是在哄自己开心。 “小姐,您想什么呢?” 花蝉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有些困了,能靠着您睡一会儿么?” 季三娘没答话,花蝉衣自觉的伏在了季三娘的大腿上没吭声,看样子是睡了,可是季三娘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花蝉衣趴着的地方,渐渐被什么浸湿了…… 花蝉衣是次日回到的山庄,这事儿在山庄内传开了,花蝉衣由山庄内的下人引着来到正堂时,二夫人带着山庄内几个老人都在,季卿然季卿澄等人也在,每个人貌似都极欢迎花蝉衣回来似的,面上带着热情。 唯独沈东子,神色有些复杂,大概是想起花蝉衣昔年在花家村过的日子,如今得知她本来的身份,心下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季卿然始终留意着沈东子的反应,见他似乎有些激动,不禁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沈东子见状,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二夫人一身黛蓝色绣穿云鹤对襟长衫,着了身同色流苏裙,一头乌黑的发高高挽起,看着庄重且威严。 花蝉衣上前,对着二夫人恭恭敬敬的行礼,礼数周全,行为举止落落大方,让人挑不出丝毫问题。 二夫人淡淡的开了口:“蝉衣是在乡下长大的吧?这身规矩,是谁教你的?莫不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现学的?” “二夫人英明。” 花蝉衣知二夫人这是存心给她难堪,她的存在令季家人如今很忌讳,今日未表现的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已经令这些人有些不满了。 原本花蝉衣是想一装到底的,大概是自尊心作祟,还是未装彻底,不过二夫人既然开了这口,花蝉衣便装模作样的顺着说了下去。 果然,此言一出,重新令人对她不屑了起来。 511 同顾承厌对上 二夫人又问了些问题,花蝉衣磕磕绊绊的回答完后,沈东子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解围道:“二夫人,这人才刚回来,还是先带她去熟悉熟悉山庄吧。” 二夫人狐疑的看了沈东子一眼,她并不知道沈东子和花蝉衣之间那些事儿,季卿然也未说过,她只知道沈东子平日里沉默寡言,从未这般出头过。 二夫人没理他,她本就看沈东子这没权没势的不顺眼,若不是卿然非他不嫁,她断不会留沈东子在庄内。 不过沈东子一进开了这个口,二夫人在问东问西,反而显得存心刁难似的。 花蝉衣被下人带下去后,简单的了解了下山庄的情况。 如今庄内二夫人当家做主,其次便是季三娘。 不过季三娘那日早就告诉了花蝉衣,她如今再庄内并无实权,不过是念在她是季府老人儿,这些年又安分,面儿上尊敬她罢了。 花蝉衣始终未开口答话,因为引路的下人同她说话间,眉眼间尽是不屑。 领着花蝉衣来住处时,花蝉衣才发现原来二夫人给自己准备的别院这般偏僻。 不过也好,安静…… 花蝉衣在此处安置下来后,白日照常去太医院给陛下炼丹。 她入宫许久了,陛下都未曾召见过他们这批太医院来的人,全然只信季卿然一人。 而山庄那里,将花蝉衣暂时安置好后,便仿佛她整个人都不存在似的,季三娘为了避嫌,来看她的次数也不过寥寥。 这种日子虽然清静,可花蝉衣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怪怪的…… 直到这日,靖王总算将花蝉衣叫了过去,私下里给了她一瓶药:“将这些药,下在陛下的饮食中。” 花蝉衣愣了下,尽管早就料到靖王目的不纯,断没想到他会这么急。 “王爷……”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靖王笑道:“你不必紧张,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本王手中有解药。”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很快明白过来靖王的意思,如今只要皇帝先病重,若是自己能治好,那便是大功一件。 此举虽然有些冒险,可花蝉衣看的出,靖王急了,他不允许自己继续这样不愠不火下去。 花蝉衣心中将靖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却也只得照做。 比较庆幸的是,花蝉衣如今再宫中仿佛一个空气人,并未有人过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季卿然倒是防备她,只是显然她防备的重点弄错了,比起花蝉衣会不会在药中动手脚,季卿然更加防备她接近沈东子。 花蝉衣不禁在心中无奈叹气,都说女子为爱所困便会变成傻子,此言果然不假,花蝉衣为了打消季卿然心中的疑虑,这段时日始终刻意同沈东子保持了距离。 如此,如今对她疑心的便没几人了。 靖王教给她这药是白术精心炼制,无色无味,最重要的是,中毒后同陛下如今这病症几乎吻合。 花蝉衣每日在宫中被季卿然有意使唤着,每日负责给陛下煎药。 因为这种毒寻常人用量不大的话根本不会中毒,陛下身边专门试毒的宫人根本尝不出什么,花蝉衣下毒几乎是顺利的。 这种毒是慢性毒,花蝉衣每晚下上一两滴药在陛下碗中,直到两个月后,宫中突然传出陛下病情加重的消息,太医院的御医都被传了过去,就连路郎中都入宫了。 花蝉衣这个小人物稍稍松了口气,拉着周纯偷溜除了炼丹房,准备在周围转转散散心。 倒也并非她们二人懒,只是季卿然平日里存心找事儿,却也没有什么正事儿,都是些琐碎且麻烦的事儿,师徒二人每日累的连轴转。 师徒二人一路闲转到某一处,见四下无人,周纯忍不住道:“师傅,要不您去告诉师祖咱们在太医院被人刻意找麻烦,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等等吧。” 花蝉衣只说了这一句,周纯便不再多言了,只是嘴巴噘的老高。 花蝉衣也不好说太多,念及这丫头确实因为自己吃了些苦头,正准备宽慰几句,却见顾承厌自远处走来,身边跟着府内小厮,看样子被传进宫来有事。 周纯看见顾承厌,快速拉住了花蝉衣的衣袖道:“顾将军怎么来了,师傅,咱们快走吧!” 花蝉衣:“……为何要走?” 原本她确实想走的,如今她半分也不想见到顾承厌,可是周纯如此,倒显得她怕了他似的。 顾承厌大概也看见她了,视若无睹的自她身旁走过。 花蝉衣心底微不可查的痛了痛,面色平静的上前行礼道:“见过将军。” 原本顾承厌没想理她,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脚步顿住了,随后意识到自己应该直接绕过她离开的,只好冷冷的开了口道:“路郎中的爱徒,入宫后便是给人打杂的?” 顾承厌此言一出,二人皆顿住了,花蝉衣唇角微抽,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顾承厌对她如今的情况很清楚?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气氛尴尬了半晌,花蝉衣才道:“想不到将军日理万机,要忙着体贴阿楚姑娘,还有心思操心太医院的事,其实将军不必如此,倒不如少操些心,早日同阿楚姑娘成亲才是大事儿!” 花蝉衣连环炮一般说完,想抽自己两大嘴巴。 和顾承厌差不多,她说这些话几乎是没过脑子,心里想的什么,便一股脑说出来了。 不过说都说了,话也收不回去,顾承厌若是想发火,那便发好了! 顾承厌听见这话,果然面色沉了下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冷冷地说完这一句,顾承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一直屏着呼吸的周纯这才长长呼出口气来,随后用无比敬佩的目光看着花蝉衣道:“师傅,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敢和顾将军这么说话!” “他又不是天王老子,有什么不敢的?!”花蝉衣颇没好气:“先回去吧,在拖下去,被咱们卿太医发现,怕又要找事儿了。” 512 找人教她 事实证明花蝉衣是个乌鸦嘴,师徒二人回到炼丹房时,季卿然果然已经回来了,沉着脸看着二人道:“你们师徒二人跑哪去了?!如今陛下身子眼看一日不如一日,你们二人还不抓紧研究药,还有心思到处跑!” 周纯脸皮薄,被季卿然这么一训,小脸瞬间红了。 倒是花蝉衣,面不改色道:“陛下如何了?” 瞧卿然这样子,太医院估计是没发现下毒的事儿。 果然,季卿然脸色有些难看:“此事与你无关!好好研究你们的药即可,陛下这里有太医院呢!” 花蝉衣也未多言,看样子这次太医院是遇见难题了。 大苍禁毒多年,如今会解毒的几乎没有。 靖王告诉她,那药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人命,花蝉衣知他有分寸,便也不急。 晚间,回到山庄后,花蝉衣照常被当成空气一般,她这所谓季府嫡女,被养在一间偏僻的小院儿,丝毫没被人当回事儿。 花蝉衣吃过晚饭后,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吹了吹风,二夫人派来伺候她的两个下人也被花蝉衣遣去各忙各的了,花蝉衣不是个多正经的主子,没事儿的时候这些丫鬟该玩玩儿,该出山庄逛街便去逛街,她几乎不管事儿的。 花蝉衣吹够了风,正准备回屋睡大觉时,季三娘突然来了:“小姐,就你一个人么?” “我嫌丫鬟碍事儿,便让她们忙自己的去了,怎么了?” “没人正好,老奴有事儿同您讲,您如今在太医院是不是受卿然小姐管制?” 虽然有些丢人,花蝉衣还是自觉的点了点头。 季三娘面色黑了下来:“我就知道!这丫头和她爹娘一个德行,小人得志罢了!若是老爷夫人还活着,怕是上赶着给您提鞋呢。” 花蝉衣倒不在乎这个:“您来此是准备同我说什么?” 季三娘道:“老奴前些日子私下里往三苗国送了封信,请来了一位夫人的故人,擅长毒术巫蛊之术,想让他教教您。” 花蝉衣愣了下:“不是说我娘昔日因为嫁给我爹,被全族人厌弃了么?如今还有人肯帮我么?” “又不是所有人都是瞎的!你娘是什么人,聪明人心中自然有数。” 花蝉衣不在多言了,季三娘又道:“如今没人重视你也好,你想个法子暂时离开山庄,我会让那人教你!” 花蝉衣:“……” 这个法子倒也好想,花蝉衣稍加思索,便找二夫人和季卿然闹脾气去了。 当时季卿然还在同二夫人商议陛下的病情:“娘,女儿实在没法子治了,咱们家如今还未稳定根基,若是陛下就这么死了,咱们都未必能全身而退。” 二夫人面色阴沉,季卿然如今的医术在山庄内可是数一数二的了,她都无从下手,莫非他们真的难以和昔日的季家相媲美么? 二夫人正烦躁,下人突然来报:“蝉衣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不见!” 此时二夫人半分不想见到花蝉衣,下人有些为难道:“您还是见见吧,蝉衣小姐发了好大的火气。” “贱种!”二夫人神情不耐的拍了下桌子:“真当她自己是咱家小姐了!简直没数!” 二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让花蝉衣进来了。 花蝉衣进来时,二夫人瞬间换了一副脸色,面色堪称和蔼:“怎么了蝉衣?” 花蝉衣没答话,只是垂着头,手死死攥着袖脚,欲言又止。 瞧她这副小家子气的做派,二夫人心中不屑的冷嗤了声,若不是忌讳着外面那人,她早就想办法将这村姑处理了! 二夫人上前拉过她的手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尽管和我说?” 花蝉衣这才道:“那我便说了,您别生气。” “尽管说就是。” “我想出去住着!” 二夫人愣了下,随后锐利的眸子将花蝉衣打量了一番:“为什么?” “我说是你们家的小姐,可这待遇哪有半分小姐的样子?在山庄内还要守些规矩什么的,我在这里不自在!” 二夫人瞧她这般没出息,心下反而放心了几分,这几日她有派人暗中监视着花蝉衣,下人回禀的是,季三娘那个老东西确实偷偷找过花蝉衣两次,结果每次都被气的面色铁青,不欢而散。 倒也不难理解,季三娘那老东西在想什么,二夫人自认一清二楚,花蝉衣的出现带给她一些希望。 可惜,花蝉衣却不是个争气的,那老东西怕是恨铁不成钢,又无可奈何。 二夫人看似认真的思索了良久,方才道:“你若真不愿意在山庄内,想住外面也可以,想回来住着的话随时回来。” 二夫人说罢,还大手笔的塞给了花蝉衣一千两的银票。 二夫人并未留意到,花蝉衣转身离去时,眸中那一抹精光。 花蝉衣走远后,季卿然才有些不满道:“您对她这么好做什么?”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彻底断了季三娘的念想!花蝉衣这种愚蠢的女子,咱们待她好一些,便拿咱们当一家人了,你们瞧见方才给她银票时,她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她就是要彻底打消了季三娘那老贱奴的念想!也免得她终日幻想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这次花蝉衣以内这么点小事儿便没出息的逃出庄去,想到季三娘捶胸顿足的样子,二夫人便忍不住冷笑。 “对了卿然,花蝉衣在宫里没什么动作吧?” “您放心好了,她如今被我管的死死的!” 季卿然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得意,昔日的季府嫡女又如何,卿棠哥昔日的妻子又如何?不还是被她掌控的死死的?这辈子也休想出头了! 花蝉衣成功的离开山庄,轻松地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尽管早就知道二夫人等人看不上自己,可这般看不上,花蝉衣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剩下的,便看季三娘表演功力如何了! 花蝉衣回到自己租住的小院儿后,翌日,季三娘所说的那个人便来了。 513 愚蠢至极 原本花蝉衣还在猜测,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见到来人的一瞬间,不禁愣住了。 花蝉衣记人的本事不算差,尤其是眼前这个一身三苗族服饰的男子,之前和三苗族比试炼丹时,这男人也来了,当时还给了自己一本书…… “熊先生?”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叫熊卡,花蝉衣对他印象还算深刻。 熊卡淡淡的嗯了声,看着花蝉衣,神情有些复杂。 上次看着花蝉衣便觉得眼熟,想不到居然真是她的女儿…… 花蝉衣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季三娘说,来教她的是娘的老朋友,可若真是老朋友,看见自己这个还活着的故友之女,怎么半分开心的情绪都没有? 不过花蝉衣也只是稍稍好奇了一下罢了,她也不需要谁看见她多开心。 “日后便有劳您了。” 熊卡淡淡的开口道:“无妨,我也不是为了你,你只需随我好好学罢了。” 这明显排挤的态度令花蝉衣微微咂舌,心说白术都没这么嚣张…… 不过花蝉衣也只敢在心底暗自腹诽一下,面上对熊卡还是毕恭毕敬的,毕竟日后是这人教导自己。 熊卡淡淡的看了花蝉衣一眼:“三个月。” “什么?” “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将我所会的都教给你,至于你能不能记住,花多少时间领悟,便不归我所管了。” 熊卡如今面对花蝉衣时心中还是忍不住有隔阂,如此,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花蝉衣:“……” 此时也不知熊卡究竟会教自己多少,不过看样子绝对少不了,三个月…… “多谢!”花蝉衣看的出来,这人来帮自己完全是念及旧情,教自己是情分,不是本分。 那晚后,花蝉衣便不再回山庄了。 陛下的病情暂时安稳了下来,不得不说,季卿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花蝉衣的看得出,她也算穷途末路了,这几日因为这事儿,季卿然脾气格外的大。 具体表现在使唤花蝉衣和周纯越发厉害上,周围人看向花蝉衣的目光都不禁怜悯了许多。 路郎中爱徒,民间口碑极好的女医师,顾将军昔日的红颜知己,如今自学堂毕业后,就落得这种地步,这实在是…… 花蝉衣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做不知,有些时候还是装装糊涂比较好,不然凭白上火。 好在季卿然显然比她更上火,这几日几乎是夜不能寐,心疼的沈东子也顾不得男女之防,晚间便去陪着她睡了,当然了,也只是单纯的陪着她休息,什么也不曾发生。 沈东子原本是出于尊重她,结果就因为这个季卿然反而更加郁闷睡不着了。 正常男人身旁睡着心爱的女子,会这般老实么? 绝对不会的吧…… 季卿然忍不住心想,他心里这肯定是还有花蝉衣呢! 真是个狐媚子,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东子哥! 花蝉衣见季卿然几乎等的不耐烦了,这才抽了一夜,回到山庄,找到了二夫人。 二夫人见她回来了,心说这是在外面呆够了。 “蝉衣,有什么事么?” 花蝉衣开门见山:“二夫人,陛下的病如今可有办法了么?” 二夫人愣了下,随后脸色有些难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别以为你在民间给那些贱民医治好了些疑难杂症,便能给陛下治病了。” 花蝉衣道:“我本也没想管,可是我想了好几日,觉得若是能治好陛下,对咱们山庄也有些好处……” 花蝉衣说到这里时,眼光闪躲了一下。 二夫人冷嗤了声,心说花蝉衣也是想跟着山庄和卿然沾些好出去才是她真实想法。 实在不必将她想的多么了不起,花蝉衣不过是个心思肤浅,有些小聪明的乡野村姑罢了。 不过花蝉衣这话倒也提醒了二夫人,眼下将陛下治好,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这功劳是谁的,相对比之下便相形见绌了,可若是花蝉衣治不好…… 二夫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良久,才极其严肃的同花蝉衣道:“给陛下治病不是小事儿,若是有个万一……” 花蝉衣没答话,她又如何看不出二夫人想说什么,若是有个万一,让她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来。 若真是如此,到时候陛下说不定就会真出意外了。 见花蝉衣不答话,二夫人冷嗤了声:“你既什么都不敢保证,让我如何信你?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状况,难道要山庄替你将这责任担下来么?” 花蝉衣道:“这您放心,如今没有几分人知道我和家里的关系,我和卿然都未提过,不过这件事风险太大,我就一个要求,这次给陛下治病,只许我一个人,到时候若是治不好,自然不会连累你们!” 花蝉衣这话说的好听,可二夫人还是很轻易的听出了言外之意,若是治好了,功劳也是她一个人的! 花蝉衣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再装蠢,可这次确实是牢牢握住了山庄的死穴。 陛下不能死!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卿然医治的手里。 花蝉衣若是去治,无论治得好治不好,对山庄而言都是好事,却也都是坏事。 二夫人犹豫了良久,才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去吧!” 季卿然得知母亲让花蝉衣来治陛下这病,一时没忍住脾气,直接找到了二夫人:“娘,陛下的病如今一直是我和太医院的几个太医伺候着,您为何要让花蝉衣去给陛下治病?” 她也配?! 二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花蝉衣能治好?” “这……” 季卿然自然是不信的,她对自己医术极有自信,花蝉衣哪怕拜过路郎中为师,可路郎中的医术也不过如此,更别提花蝉衣了! 二夫人冷笑道:“知道你看花蝉衣碍眼,她可说了,这次无论治不治的好陛下,结果都由她一人受着!” “愚蠢至极!”季卿然心头的火气突然就消了,想到花蝉衣的结果,心下也痛快了几分。 514 左右都是死 花蝉衣单独给陛下治病的消息传出后,引来了不少等着看笑话的。 眼下皇帝这病,谁摊上谁倒霉,巴不得躲的远远的,花蝉衣真是愚蠢至极,想出人头地想疯了。 倒也不难理解,她在学堂内便是路郎中的徒弟,在民间也算小有名气,努力了这么久,入宫后处处人压一头,如何能甘心。 众人大多等着看花蝉衣最后如何死的,表面上却多是夸赞之言。 唯有路郎中,险些没被气死,然而他已经阻拦不住了。 如今陛下病成这样,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太子和几位皇子那里松了口,其实花蝉衣知道,这些人怕是巴不得她将陛下治死…… 花蝉衣要求单独治疗陛下,独自一人在乾坤殿关门诊治了几日,外面的人等的都有些急不可耐。 尤其是顾承厌,消息传到将军府时,顾承厌生生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花蝉衣这个蠢货!对自己自信心未免太大了些!是嫌自己命长么? 愤怒过后,顾承厌却又忍不住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明明早就断了…… 一旁禀告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怔怔的看着顾承厌:“将军,还有一件事儿。” 顾承厌捏了捏眉心:“说!” “阿楚姑娘送了个荷包来,说是给您的!” “退回去。”顾承厌几乎想都没想:“告诉她,日后不必往府中送这些了,若是有心仪的男子便来说一声,顾府会将她气派的嫁出去的。” “是。” “还有,日后有关花蝉衣的事儿,也不必来禀告了!” “是!” 顾承厌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是到了第二日,几乎是不受控制一般的入了宫,如今所有臣子,顾承厌几乎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受召便可随意入宫的,顾承厌入宫当日,拎着剑冷着脸,令人眼中怀疑,顾将军是不是趁着这时候来逼宫的。 然而就在众人战战兢兢的猜测着顾承厌准备做什么时,顾承厌却只是不紧不慢的来到了乾坤殿外转了一圈儿,一脸的若有所思,片刻,又离开了。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行为,便令旁人多了诸多猜测,顾将军是不是在筹谋什么对陛下不利的事? 侍卫们越想越不安,乾坤殿外不知不觉多了几层防备。 第二日,顾承厌又来了。 第三日亦然…… 如此,直到第五日,宫中传来消息,说陛下的病有结果了,大臣们都被传进了宫中,和诸位皇子,宫妃们一道侯在乾坤殿外,太医院的几人也在,都等着这结果呢。 顾承厌面色沉着的看着乾坤殿的大门,看似冷静,没人知道,他袖中的手已经死死的握成了拳。 半晌,乾坤殿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太监走了出来,众人不禁屏气凝神,准备看怎么说,众人还是觉得,皇帝已经不行了的可能性比较大,甚至有些大臣还在宽大的官服内,早早藏好了寿衣。 “诸位大人久等,陛下的病,已经好了!” “什么?!” 得到这个结果,众人都有些吃惊。不是说陛下的病太医院都束手无策么?居然真被花蝉衣治好了! 反应最大的当属季卿然了,小脸青一阵紫一阵,看着精彩极了。 花蝉衣自乾坤殿走了出来,原本她是存着看看这些心怀鬼胎老东西精彩脸色的心思的,可是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顾承厌身上。 顾承厌也在冷冷的看着她,二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顾承厌率先移开了目光,转身离去了……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花蝉衣愣怔了好半晌,直到太监叫她,方才回过神来。 因着花蝉衣妙手回春,将陛下的病治好了,皇帝开始格外重视起了花蝉衣,留她在乾坤殿单独煎药,调理身体。 这也算是极大的殊荣了,可这几日花蝉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儿而开心的模样。 那日顾承厌离去前,那个眼神,确实是在担心她吧? 乾坤殿的太监告诉她,她在乾坤殿给皇帝治病那几日,顾承厌几乎每日都回来,在外面傻站一会儿,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吧? 其实仔细想想,顾承厌这次变心便有些莫名其妙,他就算突然变了心,也不至于绝情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当中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花蝉衣有心去找顾承厌问问,却始终抽不出时间来,白日一直在宫里,如今不少眼睛盯着自己,不好和顾承厌之间有所往来,晚间还要同熊卡学毒。 熊卡对自己态度极苛刻,几乎不能出半分差错,花蝉衣心中想的再多,也只能等过一段时日找机会去将军府问清楚了。 花蝉衣觉得自己挺贱的,到如今还是不愿意放弃顾承厌。 …… 熊卡教了花蝉衣三个月,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 不得不说,熊卡教的东西同时能令花蝉衣大开眼界,连连称奇。 花蝉衣的天赋也是令熊卡震惊的,不过转念一想,她是那二人的女儿,这般聪慧,倒也不难理解。 熊卡临走前,深深看了花蝉衣一眼:“我已经将我会的悉数教给你了,许多甚至我们族的人都不会。 花蝉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讪讪开口道:“多谢。” 熊卡走后,花蝉衣稍稍松了口气,跟着熊卡这段时日着实累得不轻,最主要的是心里面也压着事,熊卡走后,自己晚间总算有机会去找顾承厌问问清楚了。 然而事实证明,花蝉衣还是想的太美好了,熊卡前脚刚走,靖王后脚便命白术前来传信给自己,是时候动手了! 花蝉衣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白术:“靖王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目的很简单,这几日边塞发生战事,顾将军带着顾家军离京了。” “顾将军离京了?”花蝉衣愣了下,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稍稍收敛了些:“所以殿下是准备做什么?” “你给陛下投慢性毒,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后,直接威胁他传位!” “这未免也太草率了!” “殿下自有他的打算,咱们这种人,照做就是了!”白术说着,唇畔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咱们不过是个棋子罢了!帮靖王做这些事,可能会死,不帮他做,死的更早一些而已。” 515 大不了一起死! 花蝉衣没答话,心下感觉沉甸甸的。 这段时日始终风平浪静,她竟天真的以为,靖王那里,自己可以想办法慢慢脱离他的掌控,白术突然找上来,花蝉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竟这么快…… 如今老皇帝对自己很信任,想对他下手不难,可是下手之后呢,无论成功与否,自己还有命活么? 花蝉衣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给顾将军送封信?” “你是不是有话要同他说?” “嗯。”花蝉衣说罢,看向了白术道:“很重要的话,所以你一定好好活着,替我将信送给他!” “既是重要的话,为什么不亲自去说?” “我如何亲自去说?”花蝉衣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白术。 白术道:“这段时日,你不是和三苗国来的那人学了不少巫蛊之术么,我记得当中有一种叫做易容术的,你可以试试。” 花蝉衣:“……” 此时此刻,花蝉衣心里完全是震惊的,白术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他! 花蝉衣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大惊小怪,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找个人替我?” 白术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投毒而已,又不是让人制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正好帮你找了个合适的人选。” 花蝉衣愣了下,冷冷的看着白术道:“正好?你这找的还真挺及时的。” 白术见瞒不住她,无奈道:“好吧,我有先见之明,提前替你找好了。” “王爷知道会杀了你的!” “他杀了我是早晚的事。” “我不换,你少自作聪明了!”花蝉衣心下有些发闷,因为白术这些丧气话。 白术似乎早就料到她不会同意,犹豫了片刻,还是道:“真不想去看看顾承厌了?” “没什么好看的。”花蝉衣道:“一点小事儿罢了。” “是么。”白术语气突然就有点泛酸:“其实你会和顾承厌之间有那么一段儿,还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此话怎讲?”花蝉衣瞬间横眉竖目了起来:“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想的差不多,觉得我根本就配不上顾承厌?”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是季家人,他是顾家的,别说当初季家像陛下检举了顾白两家的事儿你不知道!” “此事未必是真的!” 花蝉衣虽然不知道当年之事细节,可父亲是个聪慧之人,何至于蠢到给自己招来灭门之灾?至少花蝉衣是不信当年季家做出这种事来。 白术道:“是不是真的不打紧,只是不知,顾将军觉得是不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而且有一件事,想来你没听过,据说当年顾将军那个疯婆子娘,就是被你那臭名昭著的娘亲命人活活打死的。” 花蝉衣双眸骤然睁大:“你说真的?” “只是这么传的,具体真相我也不清楚,原本我也没想打听这些无关紧要的破事儿,就是见你好端端的被人甩了,实在可怜。又想那顾将军虽然风流了些,倒也不至于对女子这么没品,便顺便查了下,花蝉衣,顾承厌是不是知道你的身份了?” 花蝉衣懵了,她并未想过这一层,若白术说的是真的,花蝉衣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可能!如今知道我是季家人的没几个,顾承厌若是知道,早就对山庄动手了。”花蝉衣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铁青。 “李桂芬!顾承厌说不定见过李桂芬了!” “十有八九。”白术道:“李桂芬被行刑的当日,皮肤溃烂的几乎没有人样了,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我当时便疑心,这县衙怎么这么多管闲事儿,还会对死刑犯来这一手,现在想想,只怕是行刑前一日,顾将军心疼你,特意去慰问了一下李桂芬……” 看着花蝉衣越来越惨白的面色,白术又道:“李桂芬恨毒了你,见到顾承厌后,会同他说些什么可想而知,不过顾将军不像个没脑子的,此事做的确实不妥。” 花蝉衣沉默了片刻:“若真是如此,回头我会去找他问清楚,不过要等正事儿忙完之后。” 白术见这都没将她套进去,心下一时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愤怒,他险些忘了,花蝉衣不是那些被儿女情长支配的女子。 她不肯偷偷溜走,是担心自己回头被靖王惩处。原本白术还在想,自己今日为她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值不值,此刻却更加坚定了决心。 “你忙完手头的事儿,还有命去找他么?” “找不了就算了,我和他之间便是没缘分!你少用这些话唬我,靖王有大动作的时候我不会离开的。” “你若是为了我,大可不必!”白术语气突然急躁了几分,看样子是有些火了。 花蝉衣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她难道不知道她这般他容易误会么?误会在她心里,他其实比顾承厌还重要! “那你也不必对我如此。”花蝉衣无奈:“我不想欠你什么,再说了,经过这么久时间,我也真心拿你当朋友了,我说这话你或许会笑我,也无所谓你怎么说,反正你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白术你听着,你我如今都落在了靖王手中,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这段时日教我这么久总不能让你白教,大不了咱们两个死在一起,我也不会独……” 花蝉衣话未说完,突然被白术重重堵住了嘴巴。 花蝉衣大惊,抬起手来准备打他,白术这次却没有乖乖任她大,大掌一伸,将花蝉衣两只手反握住。 白术的吻技一如既往地好,花蝉衣却觉得火气蹭蹭往头顶冒,被他强制性吻了好一会儿,白术才放开她,嘴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行啊你,下死口!” 花蝉衣目光冰冷,脸色难看极了。 白术竟难得有些心虚了起来,他本不想继续占花蝉衣便宜的,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这次竟一时没克制住。 “如今咱们两个人同病相怜,亲一个怎么了?反正日后你又见不到顾承厌了,还会在乎这个么?” 516 顾承厌中毒 “你胡说什么!”花蝉衣抬手用力擦了擦嘴:“我是疯了才会想和你同生共死!你自己去死好了!我和顾承厌早晚会再见的!” 最后一句话,花蝉衣说的掷地有声,与其说是说给白术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宽心用。 她和顾承厌断了倒也无所谓,可若是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断了,想想心中实在不甘,好歹要将话说清楚! “见面?”白术嗤笑了声:“在黄泉见面么?” 花蝉衣想都没想,直接拔下头顶的簪子对着白术丢了过去。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你在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带着你同归于尽?!” “我没胡说八道,这次顾承厌出征,难保不会出什么事儿……” 花蝉衣愣了下,随后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因为白术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声了?” “算是吧,所以你究竟去是不去?不去的话,你能不能活下来我不知道,顾承厌十有八九要命丧于此了。” 花蝉衣感觉自己头皮都快炸了,起身就准备向外走,来到门口时,猛的顿住脚步:“那你怎么办?” “我都安排好了,你若是到时候能带着顾将军回来救我,说不定我还有一线生机!” 花蝉衣微微发颤,虽然白术这个人不怎么样,可一想到他可能即将快死了,花蝉衣心下还是极不是滋味。 可一想到顾承厌,花蝉衣死死咬住下唇,硬下心来:“我一定会带着顾承厌回来救你,你放心!!” 花蝉衣说完,将熊卡教给自己的易容术快速教给了白术后,连夜收拾好行李,快马加鞭的奔着战场去了。 花蝉衣赶了整整六日的路,第七日晨光乍起时,赶到了玉门关,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做什么的?!” “我找顾将军,有要事禀报。”花蝉衣语气有些交集,自打听了白术那些话,花蝉衣恨不得长出翅膀来飞到顾承厌身边,生怕多耽搁一会儿,他便会遭遇不测。 拦下她的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疑惑道:“什么事?将军日理万机,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花蝉衣见这二人不肯通融,解释道:“我得知军队中或许有内鬼,要对将军不利,劳烦禀报将军一下,我亲自同他说,你们若是信不过我,可以搜身,我并未带兵器之类。” 原本花蝉衣以为,自己这么说这些人会放自己进去,毕竟自己看起来不会对顾承厌有什么危害才是,不想这二人闻言,直接将她抓了起来。 “你一个寻常女子,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我看你十有八九便是个细作!你是来打探什么的?!” 花蝉衣愣了下,心说这些人戒备未免太高,愣道:“是不是抓到内鬼了?还是说……将军出什么事儿了?!” 问最后一句时,花蝉衣声音已经细若蚊呐,这话她几乎不敢问,生怕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显然这两个侍卫认定了她有问题,一个寻常女子,如何能得知军中事?更别提是这种时候来,二人几乎没给花蝉衣解释的机会,便将她带了下去。 将花蝉衣押下去后,其中一名侍卫立刻去禀报了顾承厌。 军营中,顾承厌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薄唇更是毫无血色,整个人苍白的像一张白纸,仿佛下一刻便会断气。 听见有人来了,顾承厌缓缓睁开眼:“怎么了?” “回将军的话,外面来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还说知道咱们当中出了内鬼,树下觉得此人很可疑,便将她暂时抓了起来,想来问问将军如何处置。” 顾承厌此时意识有些涣散,闻言按照多年的经验,本能道:“这种时候出现的女子,还不自报家门,十有八九是细作,不说的话,打到她说!” 顾承厌说完这些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挥退了下人后,疲倦的闭上了眼。 却也没睡着,此次一时失手,惨遭算计,身中剧毒,不知还有几日活头,顾承厌已经尽全力将剩下的事嘱咐好心腹去做了,这场仗绝对能赢。 剩下的时间,他几乎都在想花蝉衣中度过了。 顾承厌从没想过自己会没出息,得意张狂了数年,会栽在小人手里,最后的日子居然是在思念一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中度过的。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继续勉强自己刻意将花蝉衣在脑海中抹去,这段时日已经够痛苦了,人生中最后的时间,他想随心一次,哪怕是错的…… 花蝉衣从没受过这种折磨,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军中的刑罚居然这般残酷,花蝉衣原本还准备酝酿一下在告诉顾承厌自己来了,毕竟自己娘可能害死了顾承厌娘亲的事,花蝉衣心中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挨了两军棍后,花蝉衣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纠结这个问题了。 “劳烦军爷通传一下将军,我是花蝉衣。” “将军现在睡了,没时间知道你是谁!花蝉衣是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不说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人说着,又对着花蝉衣重重抽打了几下,半分不见怜香惜玉之情,花蝉衣只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被抽断了。 花蝉衣看着眼前肥头大耳的武夫,觉得自己和他说不清了,心下有些急躁,怒吼道:“将军是不是出事了?你若是在不放了我,你们将军就别想有命活了!!” 大概是因为她这一嗓子气势太足,又或许是因为她此时的愤怒太真诚,看不出半分伪装,打她的人猛的停了手,想了想,还是将花蝉衣带到了顾承厌所在的军营内。 花蝉衣一看见顾承厌那样子便疯了,准备冲上前去看看他如何了,却被两个武夫一左一右的架住,挣脱不开。 “你大爷的!” 花蝉衣怒极,也不继续装柔弱,伸出腿来,对着两个武夫最脆弱的部位用力踹了两脚,这二人吃痛的松开手后,冲到了顾承厌床边。 517 讲话说清楚 这二人痛的喊都喊不出声音,却还是第一时间冲向了花蝉衣,将她从顾承厌床边拉了回来,可见对顾承厌之忠心。 “贱人!果然没安好心,敢算计老子!!” 花蝉衣右脸挨了一巴掌,扇的她一阵耳鸣,嗓子眼儿不住的向外泛血腥味儿。 花蝉衣正准备还手,双方争执的声音将顾承厌惊醒了。 顾承厌目光冰冷的扫了过来,看见花蝉衣时,双眸微微睁大,一时竟难以确定自己此时是不是在梦里,直到花蝉衣冲上来,死死攥住他的手,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时,顾承厌才确定,自己没做梦。 “花蝉衣,你怎么来了?!你……身上的伤是他们打的?” 顾承厌一开口,成功制止住了强忍着蛋疼准备上前将花蝉衣拉下去的两个武夫,识相的退了出去。 门帘被拉下后,营中只剩下了二人,花蝉衣装了一肚子的话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和顾承厌对视了半晌,唇角扯出了一抹略显牵强的弧度:“还不是顾将军一句话的事儿,我这顿毒打如何免的了?” 顾承厌目光微不可查的自花蝉衣面上的伤口扫过,装作云淡风轻道:“你若不跑来,谁会抓你?你过来做什么,看看我死了没有?” 花蝉衣有些不适应顾承厌这酸酸的语气:“你这究竟是怎么弄的?” “军中出了内鬼……”顾承厌淡淡的说完,冷笑道:“我最后栽在了一个小人的手中,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活该!” “花蝉衣,你来该不是就是因为得到了消息,准备亲眼看看我这个欺骗了你的混蛋怎么死的吧?!” 顾承厌话音刚落,花蝉衣猛的甩了他一巴掌,眼眶却红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无聊?你就算要死,有些事也该说清楚,我娘当初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也和我没关系,你凭什么将这些事儿算在我头上?” “你知道了?” 见他仍旧一脸平静,花蝉衣猛的站了起来:“就因为这事儿?顾承厌,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就因为这么点屁事儿……” 花蝉衣忍不住言语粗俗,说到一半却气的说不下去了。 “你若是真那么恨我娘,因此记恨我,也等你病好了的,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花蝉衣说罢,上前拉过顾承厌的手替他诊脉。 顾承厌却将手抽了回去。 “顾承厌,你闹够了没有?!” “花蝉衣,你在装糊涂是不是?还是说,你对我余情未了,不舍的我死?靖王满足不了你么?还是沈东子满足不了你?!” 花蝉衣闻言,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气的面色铁青,她从没想过,顾承厌是这么认为的。 她就说,凭顾承厌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因为当年廖明熹做下的事,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花蝉衣上前,对着顾承厌苍白的侧脸重重甩了一巴掌。 因为愤怒,瘦小的身子忍不住轻轻发颤。 她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冤枉误会,以往没什么实质伤害的,花蝉衣都懒得费心计较太多,可顾承厌这么想她,令她忍不住火冒三丈,若不是看在顾承厌此时半死不活的,花蝉衣觉得自己可能会将他往死里揍。 顾承厌被扇了一巴掌,身为堂堂将军的尊严尽失,却也只是冷冷的看着花蝉衣,目光冰冷的令人心惊。 花蝉衣道:“你既然早知道我在靖王府,为什么不来找我问清楚?” “你既有心瞒着我,有什么好问的,我……咳咳。”顾承厌一句话未说完,剧烈的咳了一阵。 花蝉衣又是怒又是心疼,上前替他拍了拍后背,伸手搭上了顾承厌的脉:“我今日先不与你计较,靖王府的事儿,我一面给你诊治,一面同你慢慢说!” 诊脉,配药,施针退毒……花蝉衣忙忙碌碌,一直从上午折腾到了日落时分。 她当初在学堂如何招惹上白术,如何引得靖王注意,被他半算计半胁迫的替他做哪些事儿,悉数告诉了顾承厌。 顾承厌哑然无声了片刻,被花蝉衣残忍的掐了一下,意识才清醒过来:“既是如此,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还有那日,你胸口那处红印子,是怎么留下的?” 红印子? 花蝉衣愣了下,想起白术那次在她胸口掐了一下,以及偶尔那些趁人不备的举动,原本的愤怒逐渐消散,换上了一抹心虚。 “白术那人就那样,我那次没留意,被他掐了的。”感受到顾承厌身上传来的杀气,花蝉衣道:“我因为这事儿也同他打起来过,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靖王那里有所动作,咱们还是要想办法早些回去才是!至于你我之间的事儿……回头再说!” 顾承厌淡淡的嗯了声,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就是呆子!也不知道蝉衣还能不能原谅自己了…… “我的病,还能好么?” “能,只是需要的时间久一些,最快大概半个月左右。” 顾承厌中的毒极重,好在花蝉衣如今对于毒术的了解已经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步,能治好是一回事儿,可不知道京里的情况如何了…… 顾承厌见花蝉衣似乎在想什么,伸出手来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蝉衣,我一个人躺着冷。” 花蝉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让下人多给你盖曾被子!” 花蝉衣说罢,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她又如何看不出顾承厌在同她服软认错,可她没那么好说话! 他生辰那日,花蝉衣如今想起来还是气得不行,当日也曾放下话,哪能这么容易原谅他?! 花蝉衣来到帐外,此时夕阳将落,映衬的天边红澄澄的。 不得不说,这塞外的风景就是好,看着远处的芳草斜阳,不知沉闷了多久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 不过轻松的也只有她一个罢了,将士们因为顾承厌中毒一事,军心不稳,气氛有些低沉, 花蝉衣找了片草坪坐下没多久,便听见不远处两个侍卫小声议论她,他们或许是有心避人的,奈何都是些粗人,声音小不到哪里去。 或许是这塞外的风太大,他们的议论声悉数传进了花蝉衣耳朵里。 “咱们军营留个女的做什么?瞧她坐在那里那样子也不像是服侍人的。” “听说是给将军治病的。” “就她?” 花蝉衣看了那二人一眼,二人连忙噤声了,留下一串不屑的冷笑,花蝉衣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等半个月后的,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神医! 然而还未等到那一日,在花蝉衣来到军营第六日晚,花蝉衣在顾承厌军营内睡觉时…… 因为花蝉衣说什么也不肯和他同一张床,顾承厌只得无奈命人在床边不远处架了张小床,花蝉衣每夜便睡在这里休息。 这晚花蝉衣刚睡着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侍卫紧急的报告声:“不好了,不好了将军,敌人突然搞夜袭,他们不知道哪弄来的一批剧毒,散在空气里咱们的将士吸进去便动不了了!!” “什么?!”顾承厌闻言,强撑着准备起身,花蝉衣却先他一步自床上跳了下来,按住了他:“你行动不便,我去看看。” “你?”顾承厌还未开口,前来报信的士兵忍无可忍道:“你一个女子凑什么热闹,虽说在治疗将军这件事儿上你功不可没,咱们也承认你医术不错,可打仗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就凭你……” 顾承厌:“让她去!” “将军!”侍卫一脸的不可置信,一向在战事上极其小心谨慎的将军,在如此危急的关头,怎么会将这种事交到一个女人手里? 花蝉衣也没同这人废话,得了顾承厌的命令,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刚出军营,便看到不远处天边,火把映衬着浓浓的烟雾,只一眼花蝉衣便看出是什么了。 一旁的将士急道:“这可怎么办?你看的出是什么毒么?” “我知道,可是配解药根本来不及!!” “那怎么办?”侍卫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些药吸入口鼻,便会令人身体瘫软,使不上办分力气,这样下去,咱们的将士岂非任人宰割!” 花蝉衣思索了片刻:“事到如今,除非用比他们更厉害的毒!先将他们前方投毒的那几人杀了!” “你说的倒是容易,这毒怎么投?!” 花蝉衣重重在这侍卫的头上拍了下:“啰嗦死了,你们军队的侍卫都像你这么娘们儿么?你们想办法先保住顾承厌,这毒我去投!” 花蝉衣贴身带着昔日练好的药丸,敌军的位置不愿,只要自己能冲过去…… “你开什么玩笑!你怕是还没靠近就被人家杀了!” “杀了便杀了,这毒我保证投出去还不行么?!你替我给顾承厌带句话,欠他的人命,我今日还给他,让他日后少在心里想那些恶心人的东西!” 花蝉衣说罢,趁着侍卫来不及阻拦,从腰间掏出唯一的一颗解药服下,带着火折子快速冲了出去。 敌军投放的毒药烟雾气很浓,算是极好的一种掩护,至少人不靠近,是看不出来的。 花蝉衣屏住了呼吸,借着塞外极高的野草,快速前行着。 对方似乎也根本没想到,顾承厌会派一个人单独混进来,毕竟大苍不会用毒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就算混进来一个两个,也根本不足为患。 地方的将军坐在城楼上,冷笑的看着不远处浓重的烟雾:“大苍军队再怎么强盛,如今不还是对咱们束手无策么,等本将军回头亲自取下顾承厌的首级,够旁人提起来敬佩一辈子了!” 518 偷袭成功 这人正同手下将士高谈阔论,计划着自己的宏伟蓝图,一阵异样的厌恶突然自城楼下缓缓升起。 花蝉衣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的混过来,一来是借助浓郁的烟雾,二来对方太过自信,掉以轻心了。 大苍国不擅用毒虽是致命弱点,却也成了最好的掩护,一旦让地敌方掉以轻心,便能轻易翻盘。 只是花蝉衣穿过浓浓的烟雾,来到城楼下时,早就没有了办分力气,好在成功的将毒投成功了。 花蝉衣四肢酸软,摊在地上时,很轻易的便被敌方抓住了。 “哪来的贱人!”守门的将士重重一巴掌扇了过来,花蝉衣感觉到一阵耳鸣,头脑确是清醒的,伸出手来在男人最脆弱的敌方重重一捏,趁着敌人吃痛,有些狼狈的站起来准备逃走。 哪怕这次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可就这么死了,还是不甘心。 就像落水的人会握住一根稻草一般,花蝉衣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的跑着。 眼前的浓雾还未消散,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也不知是不是她产生的错觉。 花蝉衣挣扎的跑了两步,腿脚阵阵发软,自己便倒在了地上,很轻易被人抓了回去。 不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花蝉衣知道,顾承厌大概带着人杀过来了,只是可惜,估计就算他赶来救自己,大概也来不及了。 花蝉衣缓缓闭上了眼,听见敌军愤怒的声音:“这贱人不知投的什么毒,体格稍微弱一些的将士很快都死了,将军下令将这贱人带回去,先撤退!” 那将士闻言,用力将花蝉衣往回拖,花蝉衣自然知道他们准备抓自己回去做什么,必然是严刑拷打,逼问出这毒药来再杀了自己。 花蝉衣宁可现在便被杀了,所以用尽全力挣扎着。 那将士着急逃命,见花蝉衣这般不老实,有些气急败坏。 另一人道:“要不将这女子杀了吧,回去后回禀将军,就说她被毒死了!” “这……” “别犹豫了!再拖下去,你我今日都要没命!” 这人闻言,大概也觉得有理,便不再犹豫,抽出腰间佩刀,对着花蝉衣高高扬起。 花蝉衣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心说这一世命丧于此,倒也还好,至少比起前世那么窝窝囊囊的死去,这辈子还算体面。 顾承厌那个猪油蒙心的烂人,最好因为此事记着她一辈子。 唯一的遗憾便是白术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顾承厌还赶不赶的回去救他。 刀扬起的一瞬间,花蝉衣紧紧闭上了眼,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未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仿佛有什么液体落在了脸上,血腥气扑面而来。 花蝉衣心里咯噔了声,强烈的预感浮现,一时竟不敢睁开眼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蝉衣缓缓睁开眼时,就见原本应该在床上养伤的顾承厌半跪在她身前,那柄长刀自他背部直直砍下。 花蝉衣几乎全身都在抖,这种恐惧感比这一刀砍在自己身上还令她觉得触目惊心。 顾承厌咬了咬牙,反手夺过那把刀,直接将那二人杀了,冷着脸拉过花蝉衣翻身上马。 花蝉衣清楚的感觉到他掌心湿热,出了不少汗。 然而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被她吓的。 顾承厌得知花蝉衣独自一人带着毒去送死的一瞬间,切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被吓的魂飞魄散,还好她没事。 花蝉衣和顾承厌回到军营后,顾承厌再撑不住,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花蝉衣双目赤红,快速命人将顾承厌扶进军营,快速替他诊治起了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顾承厌全程冷着脸,显然被花蝉衣今日这举动气的不轻,花蝉衣莫名有些心虚,便也没答话,营帐中安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 给顾承厌包扎好后,花蝉衣清了清嗓子:“外面打起来了,你不在没关系么?” 顾承厌没理她,花蝉衣便知道无所谓了。 毕竟顾承厌带出来的军队,若非这次变故,哪里会怕那些蛮子。 外围 “你伤口痛不痛啊?” 顾承厌仍就没理她,非但如此,还背对着她翻了个身,彻底不准备搭理她了。 就像前两日花蝉衣说什么也不肯搭理他一样。 花蝉衣有些火大,心说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同她闹脾气!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才不惯着顾承厌这些臭毛病! 花蝉衣起身出了军营,来到了战场外围拉了匹马,一路追上了顾家军的脚步。 敌军既然能用出毒来,肯定不止那么一种,她身上随身带着许多药物,跟过去以防万一。 顾家军见到是她,倒也未拦着,花蝉衣那药的厉害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眼下她跟着过去也未尝不可。 果然不出花蝉衣所料,这是一场恶战,顾家军很快便追上了敌军,不出花蝉衣所料,对方果然还有后手。 花蝉衣比较庆幸自己如今会的毒很多,对面所投的毒阵在她眼中不过是些小把戏,很轻易便被破解掉了。 大苍的军队乘胜追击,从深夜一直到天明,将敌人追至一处矮坡,穷途末路之际,一场大战彻底展开。 花蝉衣被一名副将带到了一处安全的地区稍作歇息,她昨日便中了毒,身子始终软着,加上连夜奔波,实在是累。 花蝉衣坐在山坡不远处的一处残破的凉亭内,眼皮沉的快要睁不开,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因为不远处的场面实在是太血腥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这场仗打了不到一个时辰,原本荒凉的山坡便尸横遍地了,清晨本该清新的空气中也仿佛透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儿。 敌方人高马大的将军被打下马后,顾承厌身边的副将正准备将首级取下,花蝉衣连忙上前道:“刀下留人!” “怎么了蝉衣姑娘。” 花蝉衣淡淡一笑,理了理头发,让连夜奔波的自己看起来稍微体面了一些,这才看向敌方那将军道:“知道你们这次为什么输了么?” 519 自大过头 这男子不屑的看了花蝉衣一眼,没答话。 花蝉衣不以为意:“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一旁的将士们一头雾水,显然不清楚花蝉衣在说什么,然而花蝉衣话音刚落,这将军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你说什么?!” 花蝉衣却没在同他过多废话,转头同顾承厌的手下道:“先别急着杀,将他带到将军那儿去!” 顾承厌这次莫名其妙中了毒,敌军仿佛知道消息一般,如此及时的跑来投毒,定是早就被人买通好了。 想起自己来之前白术的提醒,花蝉衣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靖王做的。 自己这么说不知道他会不会上当,接下来的便看顾承厌的了,花蝉衣放松下来后,整个人都瘫软了一般,骑马回到军营后,直接钻进被窝内,睡了个昏天黑地,什么事也不想管了。 花蝉衣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大亮,顾承厌不知何时醒了,拖着伤,在下人服侍下勉强的洗漱干净。 花蝉衣立刻从床上下来:“何时醒的,怎么下床了?伤口换药了么?” “没。” 花蝉衣问了一长串问题后,顾承厌只淡淡回了一个字。 花蝉衣气的咬了咬牙,语气也冷了下来:“顾承厌!” 顾承厌目光微不可查的瞟了花蝉衣一眼,态度依旧不怎么样,倒是老实了许多:“我昨晚便醒了,连夜审了几个人,知道了一些事。” “和么说你一夜没睡?!”花蝉衣愤怒的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重点错了。 “你当自己是钢筋铁骨,便尽管折腾好了,昨夜你审出什么了?” 下人们识相的退出去后,顾承厌才道:“对方和靖王早就暗中勾结上了,此事你应该知道吧。” “猜到了一二。” 顾承厌又道:“除此之外,我还得知,靖王的母妃,居然早在十几年前便借助娘家的势力,联系上了这些人。” 花蝉衣愣了下,宫中的事她略听过二三。 靖王的母妃是惠嫔,当年并不受宠,娘家也不过是早年兵部的小官,在顾老将军手下办事。 这本也没什么,可是当年顾将军是太子母亲的外戚,这名手下的女儿却剩下了靖王。 花蝉衣将乱糟糟的思绪理了理,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本当年年幼的大皇子便该被立做太子,可因为顾家和白家突然被季家检举勾结外贼,无形中拖累了太子母子二人。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花蝉衣不解的看向顾承厌。 顾承厌解释道:“当年的事,不是季府做的。” 见花蝉衣双眸微微睁大,顾承厌又道:“其实这些年我倒也未全然信了当年之事是季府做的,只是陛下说是,便也没人再去细查,如今想来,当初真该细细查清楚才是。” 花蝉衣没答话,对于靖王,心底的恐惧又多了几分。 当年之事靖王知不知道?他当年才多大,还是说其实他从幼年便一直在布局? 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物,若是被他发现白术坏了他的好事,白术的下场又当如何? 花蝉衣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寒,这种时候也不继续刻意同顾承厌保持距离了,伸出手来用力的握着他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顾承厌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反握住她的手道:“这便返程,陈年旧账,如今一次算清楚!” “可你身上还有伤,如今回去吃得消么?”花蝉衣不放心道。 见她关心自己,顾承厌笑了笑:“比起京中如今面临的局面,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顾承厌说罢,伸出手来准备拥花蝉衣入怀。 他们二人这些天要么在吵闹,要么在冷战,顾将军感觉在这样下去自己脆弱的小心脏要受不住了。 顾承厌刚伸出手来,结果被花蝉衣推开了。 “那好,我让人准备准备,咱们快些回去!你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和我说。” 顾承厌:“……好吧。” 唉!也不知道这事儿什么时候能过去,不过顾承厌也知道,早前是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如今蝉衣还肯给他好脸色,他就该谢天谢地,不好奢求太多。 大部队返程时,花蝉衣特意嘱咐下人在马车上加了几层软垫,虽然面上还未同顾承厌彻底和好,却还是忍不住心软。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顾承厌皆看在眼里,不过也知这种时候不好得寸进尺,只能在心下偷**喜,不敢过多造次。 因为顾承厌身上有伤的缘故,来时只用了七八天的路程,回到京中时足足赶了十多天的路。 花蝉衣一面担心着白术那里的情况,一面又怕走快了顾承厌伤口裂开,这十几日的路程属实煎熬。 军队浩浩荡荡回到京城时,京中早就翻了天,城门紧紧闭着,见顾承厌带兵回来了,也不肯开门。 “将军。”马车外传来副将有些恼怒的声音:“他们不肯开城门!说是奉了靖王殿下之命,谁来也不许开城门!” 顾承厌修长的手挑起车帘,目光锐利:“杀进去!” 坐在顾承厌身侧的花蝉衣陡然握紧了拳头,看样子靖王已经收到消息了,白术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承厌也没拖延,直接带着手中几万顾家军强硬的杀了进去,气势宏大,吓的京中百姓四下逃窜,都缩在家中不敢出去。 然而百姓们也并非真的害怕,反之,近日京中不寻常的动静才是令百姓心中不安的,如今他们大苍的战神能带兵回来,反而令百姓稍稍安心了许多。 顾承厌带着军队一路杀进了宫中,因为他身上有伤,便也未亲自下马,倒也不需要他亲自下马。 他手中兵力非京中所能及,如果猜的不错,靖王原本是准备利用敌军在战场上投毒,将顾承厌害死,顾家军击的溃不成军,到时候就算顾家军回京,群龙无首,想让他们归顺朝廷不难。 不知靖王是太过自大,还是他等不及了,总之这次兵行险招,原本他这招几乎是万无一失的,怕是没想到最后会栽在她和白术手里。 520 白术归去 顾家军几乎不到一个时辰便一路杀进了宫里,马车缓缓驶入朝堂前,花蝉衣搀扶着顾承厌自马车上走了下来,顺着白玉阶缓缓的迈入了朝堂。 这是花蝉衣第一次来到此处,只觉得华贵的威严与庄重感扑面而来,难怪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要坐进其中最高的那个位子上。 可是为此机关算尽,甚至不惜以自己安稳生活为赌注,真的值得么? 花蝉衣搀扶着顾承厌进入金銮殿时,空荡荡的殿内只有靖王一个人,坐在那位子上,身侧站着他的心腹。 顾承厌手下的士兵们很快便冲上前去,数柄长刀架在了靖王肩头,靖王冷冷的看着花蝉衣:“不想本王养虎为患,最后竟是栽在了你手上!” “您咎由自取罢了!” 靖王嗤笑了声:“你不想看看白术如何了么?” 花蝉衣愣了下,声音止不住开始发颤:“他在哪?!” “地牢!” 靖王只冷冷吐出了两个字,花蝉衣便立刻冲出了金銮殿。 顾承厌冷眼瞧着花蝉衣跑了出去:“看不出王爷还有这份儿心,允许他们二人再见一面。” “本王是不想让昔日棋子看见本王落再你手中。” “你很在乎她?” “貌美又聪慧的女子,将军以为只有你懂得欣赏么?” 靖王回答的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半分慌张愤怒,自打幼年时决定同母妃一同布局的那一刻起,什么结局他都想过了。 花蝉衣一路来到了地牢内,此时宫中乱作一团,也没人拦她,花蝉衣成功见到了白术。 只是在她见到白术的一瞬间,感觉手脚都凉透了。 就见白术浑身是血,白衣几乎全部变成了红色,高大修长的身子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 花蝉衣连忙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声音中透上了一抹哽咽:“白术,醒醒,你醒醒!” 白术缓缓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恢复清明,见是她,淡淡一笑:“你回来了?” 花蝉衣眼眶红了:“我回来救你了,先出去。” 花蝉衣说着,准备拉他,却被白术按住了手腕:“没用的,治不好了,好在你赶在我死前回来,你让我同你安静说几句话。” 花蝉衣手微微发颤,用力反握住了白术的手:“你说,我听着呢。” “当年,真正冤枉顾家和白家的,就是靖王殿下的母家,和你们季家没关系。” “我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 花蝉衣道:“当年白家的小少爷,你肯跟在靖王身边,是不是希望辅佐他坐上那个位子后,还你们白家的清白?” 白术知她聪慧,估计早就猜出来了,笑道:“正是,可惜,终究还是被我查到了一些当年的苗头。” 花蝉衣几乎明白了过来,白术起初跟在靖王身边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帮自己澄清当年白家的事,可是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儿后,便一心想毁了靖王!比起白家的名声,他更希望毁了这罪魁祸首。 花蝉衣将他搂的更紧了些:“有一件事我一直未想明白,你当年不是被毒火烧死了么?敬往事怎么将你救活的?” 白术的气息越发微弱了起来:“熊卡难道没教你么?巫蛊之术中有一种以毒攻毒的法子,不过要将人皮,和血液完全换一遍,骨肉变的和活死人没什么两样,感受不到痛楚和温度。” 难怪他的体温永远是凉的,花蝉衣心底一片冰冷,谁能想到当年白府含着金汤匙出生,众星捧月的少年郎,会变成一个满心仇恨的活死人。 当年换皮换血的痛楚他是如何扛过来的,这些年的孤寂,花蝉衣稍微想想,便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白术,你放心,我会替你们白家洗刷当年的冤屈!我一定会亲手取下靖王的首级!” 花蝉衣说完,却久久没得到回应,只是清楚的感觉到,白术原本准备摸自己脸的手垂了下去,薄寡的唇畔微微上扬…… 花蝉衣不知道自己抱着白术尸体在阴冷的地牢内坐了多久,只是依稀能感觉到原本大亮的天渐渐黑了下来。 地牢内没人掌灯,顾承厌推开牢门走进来,将墙壁上的烛灯点燃后,花蝉衣微微眯了迷眼。 “谁?” “我。” 顾承厌来到花蝉衣面前,半蹲下看着她怀里的白术,无声叹了口气。 整整一日的时间,当年的事他便都打听的差不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花蝉衣口中的白术居然会是当年白府的少爷。 当年他还是将军府不受人待见的废物时,曾听过白府这小少爷的鼎鼎大名,没人知道幼年的顾承厌曾经多么羡慕过他。 可是……看着眼前已经僵硬了的尸体,顾承厌一向冷硬的心肠都忍不住微微揪着疼。 花蝉衣面色惨白,看清是他后,嘴唇微微张了张,声若蚊呐:“靖王,交给我亲手解决了可好?” “好。” “帮白家洗刷当年的冤屈,可好?” 顾承厌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将她揽进了怀里:“好!!” …… 白术的葬礼是花蝉衣一手准备的,她并未太过张扬,而是来到京郊,找了出风景极其优美的依山傍水之地,名为十里坡的地方,将他埋葬了。 从开棺,到下葬,整整用了八日的时间,这八日花蝉衣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整个人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第九日,花蝉衣从白术死亡中稍稍缓过神来,才得知京中已经变了天。 原本花蝉衣以为,顾承厌黄袍加身,不想他丝毫没有做皇帝的心,以一己之力,将太子扶上那位子后,便将当年之事彻底澄清了。 太子心中感激不已,对顾承厌更是敬佩有加,不仅以大苍半壁江山分与了顾承厌,还改了老皇帝在时的例法,大苍重新开始习毒。 宫中人找到花蝉衣,说陛下准备给她封官加爵,日后负责掌管医学堂,传授医术毒术,花蝉衣略微吃惊过后,便应下了。 她原本是想,等一切能彻底安稳下来后,她便云游四方,一边四处游玩,一面治病救人,不想整日劳碌了。 可是…… “我教旁人学习医术毒术可以,不过,白府可不可以重建?” 521 定情信物相赠 “这个陛下嘱咐过了,虽然昔日白家旧人已经不再,可还是愿意替白家重新立起府宅。” “还有,医学堂可不可以改个名字?” “您说。” “十里白隐。” 这名字乍一听有些怪,可是前来传信的下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是什么意思。 白家昔日最耀眼的那个小少爷,终于随着白家再次兴起,彻底隐匿在了十里坡…… 花蝉衣突然被爆出是昔日季太医的女儿,而且被封做女官,是许多人一时所不能接受的。 且不谈朝堂之上从未有过女官的先例,最重要的是,昔日看她不怎么顺眼的某些人,气的肺管都快炸了。 这还不算完,新帝似乎看出了某位将军的心思,对花蝉衣可谓是格外的恩赐,非但重新立起了白家的空宅,还将季家重新扶持了起来,花蝉衣是家主,重新招兵买马,彻底和百草枯山庄那些人分离了出来。 这份空前的殊荣令人嫉妒的眼眶发酸,赵新月张晴之等昔日同花蝉衣产生过过节的千金某日在府邸内聚在了一起洽谈,谈着谈着,话题不觉扯到了花蝉衣身上。 小然有些烦躁的扇着手中的扇子道:“她一个女人家,每日抛投露面的,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她还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洋洋自得呢!” 赵新月道:“你何必这么酸?她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女官罢了,还不至于让咱们放在眼里,过几日季府建成后,按规矩是要送上贺礼庆贺一下的,到时候咱们作为昔日的同窗,总该去庆贺一番才是!” 赵新月这话给了其他几人提醒,如今不好像昔日那般找花蝉衣的麻烦,去她那儿庆贺一下,总没什么,呵…… 季府不过小半月的时间,便重新建成了,还在当年季府的位置,门院几乎一模一样。 花蝉衣踏进季府大门的那一瞬,突然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感袭来,花蝉衣不知道婴孩在襁褓中的记忆会不会刻在心里某一处,但花蝉衣感觉得到,自己这种感觉不是错觉。 原来自己是属于这里的,不是花家村的拖油瓶,不是无家可归的人。 花蝉衣四处转了转,下人见她似乎没那么激动了,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家主,按照规矩,您该设宴庆祝一下。” 花蝉衣愣了下,道理她自然懂,其实她只想找几个关系好的熟人庆祝一下的,可如今怎么说也算个官了,如今风头出这么大,不少人盯着,场面长还是要做足的,到时候估计免不了要请一些讨厌的人…… 宴会设在次日,花蝉衣简单的请了一些人,怎么也没想到,赵新月这些人会不请自来。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好直接赶人,花蝉衣觉得她们如今也该安分了。 起初,赵新月等人在宴会上有说有笑的,可是不知怎的,聊着聊着,话题莫名扯到了花蝉衣昔日那些“风流史”上。 张晴之笑道:“蝉衣,如今你都是女官了,年纪也不算小,何时解决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不急。”花蝉衣如今每日忙的连轴转,根本没有心思考虑那些事。 赵新月道:“这种事怎么能不急呢?我瞧着今日来了不少世家公子,说不定哪位便和咱们蝉衣看对眼儿了呢,虽说蝉衣昔日跟过几个男子,不过那些人多不懂得珍惜,我相信在座各位不是会在意那些的人,毕竟蝉衣如今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此言一出,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在座的年轻公子们纷纷摆手,虽然不得不承认,花蝉衣如今样貌地位都是女子中极其少见的,可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女子名节大过天。 “蝉衣姑娘这么好的条件,跟了咱们这些人着实委屈,如今还是专注正事为好,成亲的事可以慢慢来嘛。” 小然见众人这副态度,心里乐开了花儿:“呦,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诸位眼高于顶,瞧不上蝉衣呢。” 花蝉衣正准备说些什么,想个法子将这些聒噪的苍蝇赶走,下人突然来报:“家主,顾将军来了!” 下人话音刚落,顾承厌便走了进来,身旁还跟着阿楚。 原本花蝉衣心下是有些欣喜在的,看在他身旁楚楚可怜的阿楚,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将军怎么来了?我记得我没宴请过您吧?” 顾承厌目光四处扫了一圈儿,不以为意的笑道:“今日不请自来的,只怕不止本将军一个。” “将军若是来庆贺的,下官收下了,您请回吧!” 花蝉衣实在不想看阿楚和他站在一起的模样,辣眼睛! 顾承厌却道:“来都来了,好歹让本将军将贺礼送给你吧。” 周围的人几乎都傻眼了,顾承厌早前抛弃了花蝉衣不是什么秘密,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语气这般温柔好说话,还是顾将军么?? 花蝉衣虽然心里烦躁的很,面上维持着体面道:“多谢将军了。” 下人识趣的上前接过顾承厌的贺礼,打开后,花蝉衣不禁愣住了,里面是一枚一看便价值不菲的玉佩。 这顾承厌!明知道她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如今来送个贺礼都这么敷衍人了么! 顾承厌笑道:“这礼物,你可愿意收么?” “将军一片心意,有什么愿不愿意的!” 花蝉衣有些烦闷的说着,心下又有新狐疑,阿楚这是什么眼光,为什么怪怪的看着自己? 阿楚声音微微发颤的开了口:“蝉衣姑娘,这玉佩是将军生母生前留下的,说是,说是给将军未来夫人的!你,这是收了?” 阿楚此言一出,别说花蝉衣了,在座众人都不禁愣住了。 花蝉衣从震惊中好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心说顾承厌这是疯了么?她可还没说原谅他呢!这便跑来送定情信物了! 不过阿楚语气中的激将法她又如何听不出来?花蝉衣将玉佩揣进怀中,淡淡一笑道:“既然将军肯送,我为何不收,不过嫁或不嫁,便是我自己说了算了!” 大结局:顾承厌,咱们成亲吧 “花蝉衣,你别太过分了!!”开口的还是小然,她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上一瞬她们还在暗讽花蝉衣没人要,下一刻顾承厌居然来了!这脸打的未免太快了些! 顾将军是眼瞎么?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他回来找花蝉衣做什么? 只是花蝉衣这般不识抬举,顾将军一定不会再给她好脸色了吧,毕竟这可是顾承厌啊!一定会的!! 小然存着侥幸心理,暗中握紧了拳头,谁知顾承厌今日中了邪一般,淡淡一笑道:“好,我日后还会继续努力……那,我能落座了么?” 众人直接傻眼了,这般言听计从的,还是杀人如麻的顾承厌么? 花蝉衣沉着脸没答话,却让下人添了两幅碗筷。 其实花蝉衣已经不生顾承厌的气了,不过就这么轻易原谅这个糊涂蛋,未免太便宜他!这药怎么让他日后好好待自己呢? 花蝉衣存着些小心思沾沾自喜,却又忍不住心想,自己一直冷冻着顾承厌,他能坚持多久? 花蝉衣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坚持,便是整整一年。 花蝉衣倒也并非真的闹了一年,二人关系早就缓和了,只是她每日太忙了,原来教人比自己学医的时候还要累,巴不得将自己的学生全部教成名医,因为,花蝉衣忙到觉得成亲嫁人是件累赘事儿,反正和顾承厌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成亲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 然而顾大将军却急切的像个嫁不出去的姑娘,想要花蝉衣给他一个名分,这一年来表现的别提多好了,花蝉衣说声渴便立刻递谁,喊声累便给她捏肩捶背。 这下谁都知道,花蝉衣不是什么没人要的抛头露面的女人,她背后的男人可是顾将军! 只是可怜的顾将军,不知道何时才能得到个名分。 四月,春暖花开之际,花蝉衣教导了一年的学生有几位小有所成的了,花蝉衣也稍稍松了口气。 顾承厌见这是个好机会,和皇帝简单知会了一声,便自作主张的给花蝉衣放了一个月的假。 原本花蝉衣对他这暴君般的行径表示不满,顾承厌答应这一个月带她四处吃喝玩乐,花蝉衣这才满意。 确实也该好好歇歇了,翌日启程时,顾承厌道:“咱么去哪玩儿?” 花蝉衣顿了顿:“先回花家村看看吧。” 顾承厌愣了下:“回那破地方做什么?” “你让我回去嘚瑟一下总行了吧?” 花蝉衣嘴上这么说着,其实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突然想回那里看看,或许真是突然矫情,想去回想一下过去? 顾承厌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驾着马车往花家村的方向去了。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一路风景怡人,花蝉衣正掀开车帘看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一辆马车突然和他们擦肩而过,花蝉衣只是和驾车人打眼一扫,对方便停下了马车。 “顾承厌,停一下!” 花蝉衣也连忙下了马车,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再次遇见老熟人。 “景池,莫仙儿……好久不见。” 对方正是当年的景池和莫仙儿,莫仙儿如今见到花蝉衣仍旧有些心虚,讪讪一笑道:“蝉衣,你如今的事我都听说了,恭喜啊。” “多谢。” 景池哈哈一笑道:“我就知道蝉衣吉人自有天相,是个有福之人,不过,你也别怪仙儿了,她当年虽然糊涂,可也算阴差阳错的促成了你和顾将军这段姻缘,便算她将功补过了可好?” 花蝉衣和顾承厌对视了一眼,不解道:“什么意思?我和顾承厌,和当年之事有什么关系,难道?” 莫仙儿道:“那晚将军的几个朋友有心想让我陪将军,便使坏给将军下了药,谁知将军便不见踪影了,后来我才得知,那夜去你房中的不是其他客人,就是顾将军!” 花蝉衣:“……” 她呆若木鸡的看着顾承厌:“是他?” 景池也有些吃惊:“原来你们不知道?我和仙儿还以为你们二人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早知如此,我们便早该去知会你们一声的,不过既是如此,更证明了你和将军之间是有缘的,我和仙儿先道声恭喜。” 花蝉衣有些不在状态的同景池寒暄了几句,便告别了。 花蝉衣和顾承厌二人心情颇为复杂的回到马车上后,驾马的顾承厌总算开了口:“原本我还一直在想当年那个混蛋是谁,不想竟是我自己,蝉衣,既然你那么早之前便委身于我了,不如咱们早日将亲成了吧。” 没人应答他,顾大将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驾车了。 马车很快便来到了花家村外的小路上,当走到某一处时,花蝉衣再一次喊了停。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顾承厌还是听话的将马车停了下来:“又怎么了?” 花蝉衣下了马车,四处看了看,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顾承厌笑了:“当初,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你的!” 顾承厌愣了下,随后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袋:“你该不会是累傻了吧?咱们第一次见面哪里是在这儿?” 花蝉衣也未解释,上辈子自己狼狈不堪的拖着断腿,在此处求他杀了自己的事历历在目,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事一般。 可是花蝉衣却又清楚的知道,早就是些陈年旧事了。 如今,自己的腿还在,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怜虫了。 身份地位,家世名声,这些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如今她都拥有了。最重要的是,还有他…… “顾承厌。”花蝉衣突然叫了他一声。 “嗯?”顾承厌转过身,此时暮色将至,朝霞晚来迟,落日余晖洒在他面上,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柔光,使得他一向冷硬到不近人情的面庞,此刻看起来也柔和了许多。 花蝉衣笑着自怀中掏出那枚玉佩:“你这玉佩我也收了一年多了,看在你最近表现不错的份儿上,择个良辰吉日,咱们……成亲吧!”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