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重生之爆款制作人》 第一章 幻觉？ 【扫描开始，请稍等……】 【扫描已完成，确认玩家身份……】 【姓名：叶须欢】 【性别：男】 【年龄：23】 【职业：三流编剧兼酒吧驻唱歌手】 【所处星球：蓝星】 【恭喜您，玩家叶须欢，您已被本游戏选定为蓝星唯一玩家，同时您也成了本游戏在宇宙星系中的第二十二位玩家，这是一款能够助您梦想照进现实的游戏，请您选择是否载入？】 【选择：是/否】 傍晚，禾城，月河古镇，石不转酒吧。 叶须欢刚从琴套中取出他的黄木吉他，眼前再次出现那个诡异的虚拟屏幕，且这次的显示更加清晰，像是未来版的平板电脑。 “这幻觉越来越严重了啊，不会真的是精神出问题了吧？” 叶须欢嘀咕了一句，强行将脑海中的杂念排出，关闭“屏幕”，准备接下来的表演。 “小叶……” 酒吧女老板曹木兰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明晚7点半，有客人包了场子搞同学聚会，点名让你表演，好好准备下。” “好的。” 叶须欢点头答应，同时心里暗暗诧异，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他昨天刚拒绝了一个大学毕业三周年同学聚会的邀请。 因为在他看来，所谓同学会，往往就是听那些混得好的同学吹牛逼，然后在一旁刷666，真要联络感情，完全可以私下小聚嘛。 做好准备工作，叶须欢正式上台唱歌，抱着吉他，坐上高脚凳，简单地调整下状态，开始弹唱现下最当红的歌曲。 作为当年的校园十佳歌手冠军，华夏偶像全国200强，叶须欢的唱功绝对可圈可点，再加上他修长的身材、俊朗的外貌，吸引一些女顾客进店消费还是不在话下的。 实际上，他刚唱完第二首歌，就有三个打扮时髦的女孩结伴进了店子，其中一个穿红色宽松毛衣加格子裙的姑娘从进店之后，眼睛就一直瞄着台上的年轻歌手，她的两个同伴则是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出谋划策。 这场景叶须欢太熟悉了，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搭讪、加微信环节。 为了应付这种局面，他还特意申请了一个微信号，专门用来加那些“我很喜欢听你唱歌，加个好友吧”的女顾客，目前那个账号已经累积了82个好友。 美女老板曹木兰曾针对此事有过一段经典吐槽： “小叶，如果有一天你决定改行，去做那种昼伏夜出、号称无料陪聊的服务类工作，收入绝对能比现在多一万倍，而且真有那一天，我会做你第一个客人。“ 这当然是玩笑话，自诩禾城top5知识分子的叶须欢，即使在个人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走那条路，实在混不下去的话，把那82个好友拉一群，然后跟她们聊聊自己遭女友背叛，含泪去武夷山跟外公学炒茶的故事已是他的底线。 “小哥哥，我们点歌！” 叶须欢正要自主演唱下一首歌，忽然听到那三个女孩朝这边喊话。 “请问，你们要点什么歌？”叶须欢面带笑意地问。 “《邻座陌生人》！”女孩回道。 叶须欢点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收手时修长的手指顺势在吉他弦上轻轻一划，一串悠扬的吉他声缓缓流淌而出，那是《邻座陌生人》的前奏，叶须欢的歌声随后响起： 夜里十点半 地铁只剩下最后一班 我再次站在这个地方 等着你出现 城市的夜星光灿烂 经过头顶照耀心间 你行色匆匆 在楼梯口转了一个弯 你的衣角 卷着夜色的香甜 …… 空寂的车厢载着半车的疲倦 谈笑的姑娘露出笑颜 补觉的大叔正张着嘴巴酣眠 看着你的侧脸 我装作心不在焉 靠得那么近 为什么距离那么远 我向呼啸而来的风寻求答案 可地铁啊总会到达终点 …… 我想轻轻依着你的肩 我想亲亲你的额头和脸 我想变成车站 变成你抵达的那一站 我想这件事已是刻不容缓 …… 《邻座陌生人》是民谣歌手何红的作品，唱得是一对陌生的都市男女，每天等同一班地铁，坐同一条座位，但彼此从未有过任何言语交流的故事，里面包含着的那种淡淡的暗恋情绪，萌动却克制，颇为含蓄动人。 等叶须欢唱完，三个姑娘不吝掌声，那个“红毛衣”落落大方地走过来跟叶须欢加了好友。 古镇、河畔、酒吧、音乐、闪光灯、忧郁且帅气的年轻歌手……自然交织着一种不可言传的吸引力。 起初叶须欢也曾因此自喜，到后来他发现这一切其实并不足以助他实现深藏心中的野望。 他的歌声终究只能在那条河的两岸孤独的飘荡。 …… 晚上9点半，叶须欢收吉他回家。 出了店子，一股凉意迎面而来。 即便是主打旅游的古镇，到这个时候也逐渐冷清下来。 他背着吉他离开酒吧，出了门先过一座木桥，再穿过那条挂着两排红灯笼的、悠长的巷子，大步走到路旁，用手机滴了车。 霓虹闪烁，路灯昏黄，他侧身站在那里等车，挺拔的身材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不多久车子到了，他钻上车，和司机对了手机尾号，然后出发。 汽车在夜幕笼罩下的城市中穿梭，道路两旁的路灯随着疾驰的车子忽闪而过，光影浮动，仿佛一道道横飞的流星。 大约二十分钟，车子抵达目的地金稼园小区。 叶须欢下了车，几乎是小跑着往家里赶。 这周末妹妹放假，此时正一个人在家，大晚上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独自看家，难免会有点害怕。 叶须欢回到家，刚一进门，就看到妹妹的房间里亮着灯，他走过去敲门，叫道：“小乔？” 屋里传出一阵动静，接着脚步声靠近，妹妹打开门，面带笑意道：“哥，你回来啦。” “嗯，在写作业呢？” 叶小乔点点头。 “饿不饿，要不要下去吃点宵夜？” “好啊。”叶小乔欣然答应。 兄妹二人一起出了门。 城市的晚上十点，正是夜生活的开端。 烧烤摊和小炒摊已经在小区大门前面的马路上摆起。 叶须欢带着妹妹光顾了他常去的那家摊位，那家小炒摊由一对来自皖城的夫妇经营，炒出的菜油盐辣适中，很对叶须欢的口味。 老板和老板娘见是熟客，忙笑着招呼，老板娘热情问道： “看下哈，今晚吃点啥？” 虽是路边摊，菜式却着实不少，鸡鱼肉蛋齐全，还有各类蔬菜。 叶须欢自然把点菜的机会让给妹妹，不料后者看了半天，点了一个韭菜黄炒蛋和一碟空心菜。 “我说老妹，你哥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点这俩菜哪够？” 叶须欢笑着吐槽了一句，然后伸手指着用保鲜膜封在碟子里的鲈鱼：“加一个红烧鲈鱼，嗯，再来个小炒肉。” 老板娘笑着记下。 叶小乔忙道：“那韭菜黄炒蛋不要了。” “别，”叶须欢一摆手，“就这四样。” “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了四个菜，太浪费了！”叶小乔反对。 叶须欢拉着妹妹坐下，语气正正经经地说道：“小乔，只能带你吃路边摊，我心里已经很内疚了，你再这样，你哥我要无地自容了。” “哥，我不是……” 不等她说完，叶须欢话锋一转：“要知道，你哥我现在是含辛茹苦赚钱供妹妹读书的人设，不要破坏我伟光正的形象。” 叶小乔闻言笑了，接道：“那我是刻苦学习赚奖学金，偷偷把我哥赚的钱存起来给他当老婆本的乖乖女人设。” 叶须欢哈哈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吃饭的时候，两人随意地聊着哥哥的事业和妹妹的学业，聊着聊着就朝商业互吹的路子上一去不返： “哥我觉得你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的，我研究过，你的唱功不比那些歌星差，颜值不比那些小鲜肉低，你只是差一个机会。” 叶须欢伸手指着妹妹，脸上是一副“你懂我”的表情，接着投桃报李道：“妹我觉得以你的成绩，北大清华随便挑，常青藤联盟争着要，到时候咱可得好好选一选。” 说着，两人都笑起来。 类似的交谈，其实已发生过很多次。 在这座冰冷的城市，他们相互温暖、相互鼓励、相互吹嘘、相依为命。 吃过饭，付了钱，兄妹俩散步回住处。 夜色渐深，整座城市慢慢安静下来，仿佛一架庞然大物般的机器停止运作。 “哥，我前几天看到一个新闻，说一个29岁的男子因为吃了一次蜀城烤鱼，一下被麻椒和辣椒的味道征服，然后他怀疑自己是蜀城人，是被拐卖到现在的家里的，于是他把自己的照片挂到走失儿童网，想要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结果真的找到了……” 叶小乔讲完，状似随意地看了哥哥一眼。 “那个新闻我也看了。” 叶须欢表情认真严肃：“但有个问题，我的情况是既喜欢清淡的面条、馒头和粥，又喜欢吃烤鱼、火锅、卤菜，对粤式早茶也没抵抗力，至于京津的风味爆肚、金陵老鸭粉丝汤、淮南牛肉汤、湘城的米粉全是我的心头好，所以……” “所以……”叶小乔叹了口气，拍了拍哥哥的肩膀，接道：“吃货四海为家，这个寻亲思路不适合我们。” “答对了。”叶须欢笑道。 实际上兄妹二人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父母，可惜至今没什么进展。 他们坚持这么做倒不是说他们一定要争取什么、质问什么或者怨恨什么，只是他们觉得，人生在世，只有知晓父母，才知自身来处。 夜色微凉，兄妹俩并肩前行。 一会回到家，妹妹继续去学习，哥哥继续去改剧本。 坐在书桌前，刚打开电脑，幻觉中的那个虚拟屏幕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叶须欢无奈摇头，浏览了一遍面板内容，目光落在最后那行提示上面： 【选择：是/否】 想了想，伸手点了“是”，屏幕上的内容随之一变： 【程序启动，十秒后载入游戏……】 第二章 同学会 “欢迎来到‘巨星乐园’。” 倒计时结束，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带有磁性的男性声音，接着虚拟屏幕上显示了新的资料介绍： 【玩家姓名：叶须欢】 【人气值：159962】 【专精：演唱c+，格斗c，创作c-，表演d】 【目标：成为本星球最灿烂的巨星】 【背囊：空】 （备注：人气值为玩家从出生至今所有人气的积累，可用以抽奖和购买物品，亦可继续积累；专精为玩家各项技能的当前水准，等级高低会影响抽奖结果。） 【选择：确认/取消】 叶须欢想也不想直接点了“确认”，他就想看看自己的幻觉究竟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页面切换，出现两个选项： 【商城：未开启】 【抽奖：一次抽奖需要100000人气值】 （备注：新手可免费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商城一栏呈灰色状，并不能选择，而他的人气值加上新手奖励，则有两次抽奖机会。 叶须欢直接点了抽奖一栏，页面转换，一个八边形抽奖机出现在屏幕中，抽奖机旁边挂着一个铃铛，摇奖按钮在左下角，右上角显示着人气值。 叶须欢已开启游戏，自然不可能收手，果断点了“摇奖”。 叮铃铃—— 一串清脆的铃铛声过后，抽奖机打开，一个蓝色宝箱滑了下来，并弹出页面。 叶须欢双击宝箱，咔，宝箱打开，奖品呈现在眼前，竟是一首歌： 【歌名：浪子心声】 【时长：03：06】 【语言：粤语】 【风格：民谣】 看着那首歌的词谱，叶须欢突然不淡定了，他试着哼唱了两句，心中更加震惊，那是一首水准极高的粤语歌！ 这“巨星乐园”不是幻觉，而是某种命运的馈赠？ 他赶紧从书桌上拿过纸笔，将那首歌誊抄下来，然后继续抽奖。 这一次，他的心态已然完全不同，变得又期待又紧张。 叮铃铃—— 右上角的人气值被扣掉100000，同时抽奖机再次打开，又是一个蓝色宝箱。 叶须欢仍旧选择开宝箱，然后他获得了第二首歌： 【歌名：起风了】 【时长：05：25】 【语言：普通话】 【风格：流行】 看来新手有欧气加成定律在这里也适用，他对着词谱低声吟唱了几句，心中着实难抑惊喜，这首歌的词曲也是赞得不行，而且特别适合在酒吧演唱——咦，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酒吧？ 叶须欢把《起风了》的词谱也抄了下来，确认自己已经没有抽奖的资格后，“退出”了游戏。 呼嚯—— 看着刚刚抄写下来的两首歌，叶须欢做了一个深呼吸，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找心理医生祛除幻觉。 接着，他从琴袋中取出吉他，开始试着弹唱那两首歌。 …… ……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练习了多少遍，叶须欢终于能够熟练地脱稿演唱两首歌，正准备用手机录一遍“最终版”，听到敲门声。 “哥。”小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来，门没锁。” 叶小乔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表情，问：“哥，你刚刚在唱啥歌？” “呃……新歌，为明晚的表演准备的。”叶须欢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句，然后问道：“好听吗？” “好听！”叶小乔大点其头，道：“特别是国语的那首，太好听了，当然，粤语那首也不错啦。” 叶须欢欣慰道：“那就好。” “对了，这两首歌叫啥名？” “粤语这首叫《浪子心声》，国语的叫《起风了》。” 叶小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问：“哥，你可不可以把《起风了》录到我手机里，我学习学累了可以听一听？” “当然可以啊。”叶须欢被妹妹逗乐了，“手机给我。” …… 录好歌，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叶须欢放下吉他，催妹妹去睡觉。 “哥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嗯，赶紧去洗漱吧。”叶须欢摆了摆手。 叶小乔离开后，叶须欢的思绪又回到两首歌上，唱了那么多遍，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起风了》节奏明快轻柔，旋律中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那种对青春抒情般的感怀颇能引起年轻人的共鸣。 《浪子心声》则是一首讽世和劝世的佳作，意义深刻、发人深省，整首歌无论词还是曲，都透露着一股勘破人情世故的透彻和洒脱，余韵悠长。 叶须欢在床上躺下之后，这两首歌的旋律依旧在脑海中萦绕徘徊。 次日清晨，叶须欢照例7点起床，简单洗漱后，先把黑米芝麻粥煮上，然后出去买包子和茶叶蛋。 周末的早上，比平时要安静一些，好像整座城市都在睡懒觉，远没有工作日那种喧嚣和活力。 早餐铺却是照常营业。 叶须欢买了五个包子俩茶叶蛋，打包好正要回去，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马路边。 童安歌。 他大学时的班长，在学校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处于一种友情以上，恋爱未满的状态，俗称“哥们”，毕业之后仍旧保持着联系，前不久同学会的消息就是她告诉自己的。 此时她站在那里，穿着白色卫衣和牛仔裤，沐浴着微凉的晨光，气质越发成熟和干练了。 叶须欢快步走了过去，猛地跳到她面前，咋呼道：“抓到你了。” 童安歌被吓了一跳，定神看到是叶须欢后，又惊又喜，笑靥如花：“叶须欢！你怎么在这里？” 叶须欢道：“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你不是在杭城吗？” “对啊，我来参加同学会，之前跟你说过的啊。” “同学会在禾城？” “是啊，本来说去东海的，后来……”童安歌停顿了下，接道：“后来大家一商量，又决定在禾城聚。” 叶须欢心中一动，问：“在禾城哪里？” “月河古镇，一个酒吧。” “石不转酒吧？” “对，就这地方，你怎么知道？” 叶须欢笑而不答，问：“这地方谁提议的？” 童安歌看着他，表情古怪，犹豫了下，道：“周玺。” “果然。”叶须欢恍然大悟，“如果我没猜错，还有唐悦吧？” 童安歌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叶须欢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置一词。 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周玺、唐悦和叶须欢三人的感情纠葛闹得满城风云，成为轰动一时的校园八卦，后来有才有颜的叶须欢打败了有财的富二代周玺成功抱得美人归，为这一三角八卦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不过，毕业之后，叶须欢和唐悦在讨论二人的未来发展规划时，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遗憾分手。 如今，周玺和唐悦已然走到一起，当然要到叶须欢面前炫耀一番，周玺要证明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唐悦要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明智。 “你没事吧？”童安歌注视着叶须欢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巧了。” “嗯……我也觉得。” 二人又聊了一会，童安歌要打车去跟其他同学碰头，叶须欢则继续提早餐回家。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为了一次合乎情理的邂逅，在背后都做过些什么。” 童安歌坐在车里，头靠着车窗，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神情有些落寞，这个时间点，她并不需要跟任何人碰面，她特意来这里，就是想碰碰运气，和叶须欢见一面。 “不知这次分别之后，下次要多久才能再见？” 答案很快揭晓。 当晚7点半，童安歌在石不转酒吧再次“邂逅”叶须欢。 当她看到叶须欢专注地坐在舞台上调吉他时，忽然明白了他那句“太巧了”的真正含义，同时也明白了周玺和唐悦选择这个地方的用意。 恰在这时，周玺搂着唐悦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走了进来，众人一阵寒暄后，只听周玺大声说道： “咱们班搞同学聚会，少了谁也不能少得了叶大才子，所以我是费尽心思、用心良苦地把聚会的地方选在了这里，这样既可以让叶大才子参与到咱们的聚会，又能让大家再次欣赏到咱们班歌神的美妙歌喉，可谓一举两得。” 其他同学纷纷笑着应和，称赞周玺想得周到。 周玺和唐悦手牵手排开众人，笑吟吟地走到舞台前跟叶须欢打招呼：“老同学，好久不见。” 叶须欢也客气地回道：“好久不见。” 周玺似乎是对叶须欢淡定的反应有些不满，貌似开玩笑道：“听说老同学现在日子过得潇洒啊，白天搞搞剧本创作，晚上出来卖卖唱，这份自由教多少人羡慕？对了，老同学这几年创作剧本，都出了哪些影视剧作品，我回头去支持一下？” 周玺问完，周围有同学也跟着起哄：“说一下说一下，我们也帮你宣传宣传。” 叶须欢笑道：“周玺你太坏了啊，千里迢迢地跑来拆我台。” 说罢不再理他们，转头对着话筒道：“今天承蒙同学们来照顾生意，非常开心，我送大家两首新歌，请大家指教。” 大家见叶须欢报幕，准备表演，不好继续搞事，只得暂时消停下来。 周玺第一轮揭短叶须欢的目的达到，难掩得意，用余光看了眼女友唐悦，发现她目光盯着别处，面无表情。 这时，叶须欢的吉他声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第一首《浪子心声》送给大家。” 第三章 歌声振月河 “第一首《浪子心声》送给大家。” 叶须欢说完这句话，吉他前奏刚好结束，一个极短暂的停顿，从容开口： “难分真与假，人面多险诈。” “几许有共享荣华，檐畔水滴不分差……” 因为已经反复琢磨过这首歌的内涵，对其有了较为深刻的理解，所以叶须欢演唱时，状态显得特平静安然、通透洒脱，丝毫没有受到周玺等人挑衅的影响。 倒是有几位起哄的同学听了这几句歌词，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无知井里蛙，徒望添声价。” “空得意目光如麻，谁料金屋变败瓦……” 叶须欢唱这几句时，面上似笑非笑，目光自然而然地掠过周玺等人，像是与他们互动，又像是逐一点名。 这下周玺的表情也变了，他感觉这歌词明显就是针对他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叶须欢收回目光，重新沉浸于演唱中： “雷声风雨打，何用多惊怕。” “心公正白璧无瑕，行善积德最乐也……” 唱到这里，整首歌的基调其实已经定下来，台下众人，但凡有一星半点音乐鉴赏能力的，都已意识到这首歌的不凡，抛开那些专业术语不谈，这歌娓娓道来，如谆谆告诫，至少“好听”二字的评价还是担得起的。 “他总有一天会红透半边天。” 童安歌独自坐着，手边放着一杯果味甜酒，眸光深邃地凝视着聚光灯下的叶须欢，满眼都是他当年参加校园歌手大赛时的样子。 那时青春少年，飞扬洒脱；如今成熟内敛，仍旧光芒四射。 唱完“行善积德最乐也”一句，后面由一段吉他solo和略带俏皮的口哨作为过渡，把旋律节奏再次引到那两句副歌部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再一次地强调，引起了更多人对这两句歌词的在意，大家不禁猜测，叶须欢写这两句歌词是否意味着他已彻底放下和唐悦的过去。 不得不说，音乐实在比言语更易引发他人共鸣。 周玺感受到了这种氛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唐悦意味深长的沉默更让他心烦意乱。 他今天来是炫耀胜利果实顺带羞辱叶须欢的，绝对不能让对方掌控住局面。 念及此处，周玺开口道：“咱们叶歌神这新歌是不错，就是太假，假洒脱、假通透，而且太过于自我安慰，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的，说什么‘不强求’，呵呵，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这一次，应和他的人少了几个。 “人比海里沙，毋用多牵挂。” “君可见漫天落霞，名利息间似雾化……” 整首歌到这里悠然进入尾声，叶须欢笑了笑，问：“大家觉得怎么样？” 啪、啪、啪…… 站在吧台的曹木兰第一个带头鼓掌，跟着叫了声“好”。 童安歌这时也回过神，起身鼓掌，满脸感慨地望着台上的叶须欢，就好像在看某段一去不返的青春岁月。 掌声随后如潮水般席卷整个酒吧。 “叶须欢这首歌绝对达到专业水准了。”有同学赞叹。 “说不定他以后真的能火，和娱乐圈沾着边的，谁也说不准。”另一个同学接道。 “所以说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现在人在酒吧唱歌，说不定哪天就成了大明星，到时再想听他唱歌就得花钱买票了。” 大家毕竟都是同学，除了周玺和唐悦，其他人跟叶须欢之间也没有什么原则性的矛盾。 “你们把娱乐圈看得太简单了……” 大家正聊着，周玺端着酒杯走过来，“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们，现在娱乐圈中像他这样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你们看真正火的有几个？娱乐圈的水，比你们想象中要深得多，各种潜规则，不是说你有点才华、长得不错就能玩转的，你要有人脉和资源，这才是最关键的。” 大家都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周玺转头看了眼叶须欢，语气随意地续道：“至于咱们这位老同学，说句难听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在这个二三线的小城市混日子，指望谁来捧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没错，可是你一直在河南河北，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头上啊。” 这次没人再应和他，大家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勉强，不管怎么说，拿人家父母说事多少有点不地道。 “不是谁都能有你这样的出身的，周玺同学。” 童安歌走过来，不卑不亢地接过话头：“像我们这种出身贫苦的人，天生没有那种优越的家境和有钱有势的老子，凡事都得靠自己，这也没什么丢人的，你又何必当着同学们的面一味地攻击叶须欢呢？” 不等周玺回答，童安歌继续问：“这难道是我们搞同学会的本意吗？” 童安歌做过班长，毕业后去杭城做外贸，事业颇有起色，大家对她还是比较尊重的。 周玺忙道：“班长你这话言重了啊，我就是顺着大家的话瞎聊……” 童安歌笑了笑，不再关注周玺，而是对着大家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自打咱们毕业之后进入社会，身上开始慢慢沾染了一些社会人的那种俗气，就好像进了一个大染缸，被涂抹上了各种颜色，变得越来越圆滑世故。” “这就是现实啊班长，”有人接道，“我们已经离开那座象牙塔三年了。” “是啊，”童安歌感叹，旋即语气一变：“但你们看叶须欢，他和三年前有什么区别？” 大家不解，抑或地看着童安歌。 童安歌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叶须欢没有变，他还和当年在学校时一样干净纯粹，这也是为什么他可以唱出那首《浪子心声》。” 大家笑，有人不以为然，有人若有所思。 周玺冷笑道：“他要想一直在残酷的现实世界维持傻白甜的人设，就要做好喝西北风的准备。” 童安歌道：“正因如此，才更加珍贵。” “班长，你如此维护叶须欢，我感觉你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童安歌笑而不语，没有否认。 这时，叶须欢准备完毕，开始唱第二首歌。 “第二首歌，名字叫《起风了》，今晚在这唱，有诸位老同学做听众，可以说是比较应景了。” 说罢，走了一段吉他，然后开唱：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 仍无可避免 而长野的天 依旧那么暖 风吹起了从前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 这首歌调子舒缓轻快，自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情绪，好似一股来自山间的风，轻轻拂过人的心田，安然却伤感。 整个酒吧，包括周玺在内，都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叶须欢唱着：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 听到这里，大家难免再次联想到唐悦，青春、她、盛夏、心动、随缘，这几个关键词几乎就是直接点名。 唐悦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不知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知在想什么。 周玺的脸色却看得清楚，正逐渐黑化。 歌曲还在继续： 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短短的路走走停停 也有了几分的距离 不知抚摸的是故事还是段心情 也许期待的不过是与时间为敌 再次看到你 微凉晨光里 笑得很甜蜜 …… 唱这段的最后三句，叶须欢也是灵感一动，有意无意地朝童安歌那边看过去，后者立即会意，马上想到早晨的那次“邂逅”，会心一笑。 如今走过这世间 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 唱第二遍副歌时，整首歌的氛围完全烘托出来，歌声飘出酒吧，很快吸引到了一批路人的注意。 “这什么歌，好好听啊！” 有一群正在河边散步的小年轻惊叹着跑到石不转酒吧门口，尝试着用微信摇一摇搜歌功能搜歌，但每次都以“未能识别正在搜听的音乐，请再次尝试”告终。 “别搜了，应该是人家的原创。” “那怎么办？” “进店消费，然后花钱点歌，让小哥哥再唱一遍呗。” “没看到门口牌子上写的吗，今晚有包场……” “那……直接冲进去问歌名？” “会被打出来的。” “都别废话了，先用手机录一下，能录多少是多少。” 然后大家都忙打开视频，对着叶须欢拍摄起来。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 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你的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暮色遮住你蹒跚的步伐 走进床头藏起的画 画中的你低着头说话 ……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 也沉醉于儿时情话 不剩真假不做挣扎无谓笑话 …… 歌至尾声时，门外已经聚集了几十个游客，有些是因为歌好听过来拍视频的，有些则是看那么多人围观以为大家在看什么明星，跟风过来围观的。 无论如何，《起风了》这首歌的首次演出获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 当歌曲结束，酒吧内外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门外未能完整听完整首歌的游客们纷纷喊着：“再来一遍！” 满场热闹中，有一人静静起身，悄然离去。 唐悦。 本以为自己已做好一切准备，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仍旧心绪难平，仍旧没有直面的勇气，尤其是听到他唱的那一句句歌词，字字撞击心灵：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 唐悦不知道那首歌的最后那个问题是不是问自己，如果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她只知道，事到如今，他们谁也回不去了。 离开酒吧之后，心情略微平静了些，走到桥头，回首望去，只见河水两岸，灯火阑珊，河面倒影，波光粼粼。 叶须欢的歌声变得好遥远。 她转过头，抬步离开，身后喧嚣声渐渐远去。 那晚风不大， 她没有再回去过。 第四章 小火一把，100%中奖！ 同学会进行到9点半才结束，在大家热情的欢呼声中，叶须欢又把《浪子心声》和《起风了》唱了一遍。 心满意足的围观路人把完整的视频上传到自己的社交网络，好好发了一番感慨： “古镇偶遇，人帅歌酥，像参加了一场小型歌友会。” “酒吧小哥哥歌唱得太好听了，关键是人也超帅，好想抱回家(????)。” “等哪天我有钱了，我就把他请回家给我一个人唱，粤语国语轮着来。” “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古镇，能听到这么神仙的两首歌。” “高手在民间啊。” …… 除了默默发视频的，也有胆子大的游客冲进酒吧求合影、求加好友，叶须欢被迫营业，来者不拒。 同学们看在眼里，不免暗暗纳罕，对叶须欢酒吧驻唱这一身份有了新的观感，对他以后在娱乐圈的发展有了更多期待。 而一直伺机搞事情的周玺，面对叶须欢这样的人气，已然没有心情多待，发现唐悦悄然离开后，更是心烦意乱，胡乱跟同学们打了招呼，匆忙离开。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拒绝参加同学会了。” 曲终人散之后，叶须欢和童安歌沿着河边的青石板路散步聊天，说起聚会中发生的那些事，童安歌难掩失望： “挺没意思的。” 叶须欢笑了笑，没有发表意见。 童安歌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叶须欢，伸出手，道：“握握手。” “嗯？” 童安歌再次示意握手。 叶须欢虽然不解她的用意，但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嗯……果然还是以前那种感觉，没有变。”童安歌俏皮一笑，自然收回手。 “呃……什么意思？”叶须欢挺茫然的。 童安歌转过身继续向前走，道：“刚刚在酒吧周玺不是一直在拆你台吗，中间大家聊起来，我没忍住替你抱不平说了几句，就说咱们毕业三年来，大家都沾染了社会气，只有你仍旧保持初心，没有被现实侵蚀。” 叶须欢笑道：“那怎么可能，人都是社会性的动物，我也不例外。” “那莲花还是长在淤泥中的植物呢。” “哈哈，班长你可真会夸人，不过你对我如此有信心，让我很惭愧啊。” 童安歌没有立即接话，只轻笑了一声，沉默地向前走了一段，才开口道：“你还记得大二时的那次校运动会吗？” “记得，你当时好像跑了3000米？” “是的，我当时跑完3000米，整个人都是懵圈的状态，大脑缺氧，身体像散了架，就想原地躺下去，是你拉着我绕着操场慢步走了一圈，让我逐渐恢复过来。” 叶须欢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五年了。” “是啊，但即使五年过去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当时扶着我时，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就是那种力量让我相信你不会变成我们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童安歌自嘲一笑，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很难理解，但女人的感觉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是没道理的。” 叶须欢不知如何接话，一笑应对。 “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童安歌继续说道：“我们太执着向前，常常忽略了周围。” 不知是酒精的余力还是古镇夜色太迷人，这天晚上童安歌说了很多，有些感伤，临别之时，眼眶泛红，对叶须欢说：“叶须欢，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没问题啊。”叶须欢点头答应。 …… 从月河返回住处时，已经将近11点，妹妹还在学习，听到他开门进屋的声音，从房间出来，举着手机道：“哥，你火了。” “什么意思？” 叶小乔把手机递给他，道：“我同学在微音上刷到你唱歌的视频，好多点赞和留言。” 叶须欢接过手机一看，一个id名为“喧夏”的网友在微音上上传了自己在酒吧唱《起风了》的视频，由于短视频有时间限制，他只截取了副歌部分。 视频里的自己，抱着黄木吉他，坐在光影闪烁的舞台上，状态轻松写意，自弹自唱那首初次在这个星球面世的歌，忘我且投入。 “你别说，你哥唱歌的样子还真挺帅。”叶须欢自夸了一句，接着道：“等你高考结束，我就注册一个正经的账号，自己上传、自己运营。” “为啥要等我高考结束？” 叶须欢笑而不答。 叶小乔想了想，道：“你是怕自己太红了，影响到我学习？” 叶须欢哈哈大笑，道：“做超级巨星的妹妹，压力可是很大的。” “哥我求求你，赶紧让我体会这种压力吧。”叶小乔举起双手，做恳求状。 “等你考上清华或北大再说，免得你到时候太飘，甚至生出放弃学业做咸鱼的心思。” 两人又斗了一会嘴，各回各屋。 叶须欢正要打开微音，酒吧美女老板曹木兰也发了信息过来： “小叶，你今晚唱歌的视频被人传到微音上了，你看到了吗？” 叶须欢：“看到了。” 曹木兰：“感觉要火的样子，连咱们酒吧都跟着沾了光，评论里有好多人在问什么酒吧，哈哈，免费广告啊。” 叶须欢回了一个胜利的表情的。 曹木兰：“月底给你包个大红包。” 叶须欢：“谢谢老板。” 叶须欢回完信息，去微音搜了那个视频，现在已经有3000多点赞、500多条评论和300多转发，点开评论，满屏的花式夸奖，有夸颜值的、有夸歌的、有夸唱功的，另外还有些女网友的调侃，看得叶须欢心旷神怡，虚荣心得到一本满足。 经过一夜发酵，到了第二天，那个视频自行冲上了微音的热搜循环榜，虽然排名并不靠前，但有这样一个曝光，整体的数据又有了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到了下午，叶小乔返校的时候，那个视频的点赞已经达到2万，评论破了3500，另有近2000次的转发，成为一个真正的热门视频，连带着另外几个唱《浪子心声》的视频片段也跟着蹭了一波热度。 #月河酒吧歌手#也成了搜索热词。 作为三流编剧和民间歌手的叶须欢，虽然也算得上是半个圈内人士，但他对一夜成名这种事从未有过向往和期望，至于网络流量和热度，他更是素来持谨慎态度。 一者互联网的记忆有时限性，无法持久；一者网络流量和人气太过泡沫，属于虚假的繁盛，简单来说，用几百个账号就能策划一起热门事件。 基于这些考量，叶须欢对自己的这次“走红”并没有兴奋太久，很快就冷静下来，继续老老实实按甲方的要求改剧本，勤勤恳恳地去石不转酒吧驻唱。 不过，酒吧的生意倒是一天好过一天，大有成为网红酒吧的趋势，可把美女老板曹木兰乐坏了，恨不能当场封叶须欢为镇店之宝。 挖人大战也在这种背景下悄然拉开帷幕，酒吧一条街，已经有三家店子向叶须欢递出橄榄枝，叶须欢全部婉拒。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他都没理由跳到另外一家酒吧，人情、报酬、地理位置……石不转酒吧均有着碾压式的优势。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来酒吧驻唱不全是为了赚钱，而是他喜欢唱歌，并要藉此训练自己的台风和唱功。 曹木兰对此还是有所了解的，因此她面对挖人风波完全不慌，只云淡风轻地给叶须欢每月涨了1500块钱。 直到某天晚上，那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踏入石不转酒吧。 “叶先生您好，我叫顾顺堂，朋来传媒副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边自我介绍，边将一张白色名片递到叶须欢手里，“此次冒昧前来，是想代鄙公司的老板燕朋来先生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叶须欢收起名片，好奇问道。 顾顺堂注视着叶须欢，认真道：“我们老板想问叶先生，有没有兴趣做内地的刘仁辉？” 刘仁辉是港岛四大天王之一，影视歌三栖巨星，也是叶须欢的偶像。 叶须欢愣了一下，笑道：“说没兴趣那是假话，但要做内地刘仁辉，那太难了。” “如果容易的话，今晚我不会来打扰您。”顾顺堂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只要您有这样的想法，剩下的可交给我们。” 叶须欢神色谨慎地看着他。 “我再说直白一点，只要您同意加入朋来，我们会为你量身打造一条通往天王巨星的星光大道。” 叶须欢：“……” “您不必现在答复我，先认真考虑考虑，正好也利用这段时间多方了解下我们朋来传媒，有了想法可随时跟我联系。” 顾顺堂说着站起身，道：“我就不多打扰了。” 这位朋来传媒的副经理看着儒雅随和，行事作风颇有些干脆利落的意思。 “对了，给你透露个内幕消息，由刘仁辉发起、南粤卫视主办的首届面向全国的粤语歌手选秀赛‘粤之声’马上就要官宣，这场选秀将由四大天王亲自坐镇，担任导师，影响力将是空前的，你如果加入朋来，这场选秀会是我们为你准备的第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 说完这个消息，顾顺堂微微一笑，颔首示意，然后优雅转身离开。 “粤之声么……”叶须欢自语了一句，陷入沉思。 当天晚上，叶须欢回到住处，尝试着开启了“巨星乐园”游戏，然后他发现人气值赫然已经达到了113628，又凑够了一次抽奖的资格。 看来这几天，人气值一直在+1、+10、+50、+100地在增长。 叶须欢想了想，决定再试试手气。 他选择【抽奖】一栏，切换到抽奖机页面，然后点了“摇奖”按钮。 叮铃铃—— 抽奖机打开，一个白色宝箱滑了出来。 双击宝箱，一个让叶须欢险些爆粗口的奖品弹出。 【恭喜您获得100人气值！】 也就是说他用100000人气值换回了100人气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100%中奖？ 第五章 粤之声 三个月前，天王刘仁辉因宣传新电影接受了东海卫视庄子墨的采访，在采访过程中，主持人庄子墨提到最近特别火的各类选秀节目，问刘天王有没有考虑过去担任某个选秀节目的导师或评委。 刘仁辉特别谦虚，直言道：“我接到过一些邀请，但都拒绝了，因为我不敢，我怕，我不知道怎么去点评歌手，我看那些导师在点评的时候，提到你这个key如何如何，这个转音怎样怎样，我觉得很厉害，因为我都听不出来。” 一番话把庄子墨逗得大笑，刘仁辉虽是位多栖艺人，但他最令人瞩目的成就还在音乐方面，他所获得的各项音乐奖几乎可以去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他怎么可能做不了选秀节目的导师？ 庄子墨自然不信，追问道：“如果下次再碰到类似邀请，你还是拒绝么？” 这次刘仁辉没有把话说死，反而提出一个构想：“如果是和粤语歌相关的选秀，我愿意出一份力，甚至我会主动去邀请张同年、黎曙光和郭振元他们三个，我们四大天王一起来做导师，希望可以为振兴粤语歌坛做点事情。” 庄子墨道：“如果四大天王同台做导师，那阵容就太豪华了，虽然知道很难，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 后来这段采访被放到网上，引发了网友们的热议，一度登上微音短视频和微博的热搜。 一方面，刘仁辉这棵娱乐圈长青树依旧拥有超高的人气，另一方面他提出的那个想法实在够震撼，令人向往。 不过大家讨论归讨论，多数网友还是觉得组齐四大天王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档期、出场费以及各自目前工作重心的转变，操作起来，难度很大。 好几个电视台召开了内部会议，对此事进行商讨，各方面评估之后，都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料就在这件事的热度逐渐消失之后，突然有小道消息放出，说南粤卫视在积极促成一台粤语歌的选秀大赛，并会尽全力邀请四大天王担任导师。 这个消息也再次将刘仁辉那段采访的热度带起来。 叶须欢自然也关注过相关新闻，他的判断是，选秀节目大概率会上，不然南粤卫视没必要花精力炒这个热度，但四大天王同台的概率则接近于零。 直到朋来顾顺堂对他透露出那个消息。 不得不说，娱乐圈也是个一切皆有可能的地方。 再次听到与此相关的消息是两天后的一个晚上，一位自称是“及时雨文化有限公司”ceo穆雨时的女子去酒吧找到他，一口气提了三个合作邀请： 一.邀请叶须欢加入及时雨； 二.把《起风了》这首歌独家授权给他们公司； 三.为他们公司的艺人组合“甜甜猫”（又名sweet_kitty，因为组合成员是俩漂亮妹子，故被粉丝戏称为skii）写一首歌。 叶须欢认真听取了她的邀请描述，并当场有所意动，原因也有三： 其一，他本人对气质干净的“甜甜猫组合”颇有好感，还曾在酒吧唱过她们的歌； 其二，人ceo亲自出马，条件任提，足见态度诚恳； 其三，你见到那样大长腿美女ceo，你也会意动。 “六月份之前我都会留在禾城，没办法去其他地方。” 叶须欢坦诚地说出自己的问题：“我妹妹在备考，我得照顾她。” “这是小事，也无可或非，不过……”穆雨时顿了下，说：“5月份粤之声就要开始海选了，你……” 叶须欢说：“现在高考是我们家第一要务。” “理解。”穆雨时点点头，“合约的话我们可以高考后再详谈，关于《起风了》的授权和写歌，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可以直接说。” “我觉得没问题，就按你说的条件来吧。”叶须欢第一次谈这方面合作，权当试水，没有提其他条件。 “那成，我回去拟合约，明天再过来。” 二人约了地方，穆雨时离开酒吧。 次日，周五。 不知是不是某种“事件聚合效应”发挥了作用，在穆雨时拿着合约过来之前，另外两个消息率先轰动了网络世界。 第一个是“粤之声”的新闻，南粤卫视终于官宣了这次选秀大赛，并证实了四大天王联袂加盟的消息，几乎同时，各大娱乐官媒也发布了相关消息，#四大天王#和#粤之声#这两个话题瞬间登上热搜榜第一和第二位，并同时喜提“爆”的标注； 第二个消息——可以说也和四大天王有关，不过只关系刘仁辉一个人，这位红了30多年的天王巨星居然翻唱了《浪子心声》，并被上传到网上，一时间，这首歌以及“原唱”叶须欢再次进入网友们的视野。 尽管大家纷纷表示“果然天王唱得更棒”、“天王实力碾压、在线教学”，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叶须欢人气的暴涨。 而在叶须欢本人的眼里，这种暴涨几乎可以具体到+500、+1000、+3000这种数字上。 为“粤之声”造势也好，真心喜欢这首歌也好，在当前舆论背景下，刘天王的这次翻唱一下将叶须欢和“粤之声”联系到了一起，以至于很多人都断言叶须欢会参加这次选秀，甚至他就是内定的选手之一。 看到这个消息的穆雨时也是喜出望外，庆幸于自己做出了及时找叶须欢合作的决定，毕竟她创办的“及时雨”还在起步阶段，能签一位潜力艺人，对公司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 合约的签订非常顺利，18万，《起风了》的非独家授权以及一首歌的定金，另外还有叶须欢加盟的口头承诺。 “如果时间能协调好，尽量报名下粤之声，我觉得辉仔翻唱你那首歌就是在向你发邀请函，这样的机会，可以说百年难遇，太难得了。” 得到叶须欢签约承诺，穆雨时立即有了经纪人的自觉，“关于照顾你妹妹的问题，我这边可以提供帮助。” 叶须欢其实也有些心动，不过他仍旧保持冷静，说：“我回头先跟我妹商量下吧。” “嗯，总之你记得，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谢谢穆总。” 穆雨时离开不久，叶须欢又接到曹木兰和童安歌的消息，二人都是一致鼓励他报名粤之声。 叶须欢没有给肯定答复，他想跟小乔面谈之后再做决定。 说到底，有“巨星乐园”这个上帝的馈赠，即使不参加粤之声，恐怕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在未来的娱乐圈大放异彩。 在这之前，他准备报一个声乐培训班，提升下业务能力，“巨星乐园”给自己演唱专精的评价是c+，说明进步空间还是很大的。 下午，叶小乔打电话回来，语气有些紧张，像似受到什么惊吓：“哥，我、我刚收到一条短信，说我银行卡入账了18万，怎么回事，编剧稿费吗？” “不是，是《起风了》的授权费用。”叶须欢语气淡定。 “这么多？” “还有新歌定金啥的。” “有人向你约歌啦？” “对啊，还有娱乐公司要跟你哥签约。” “我就知道！”叶小乔开心。 “你这周不放假，我后天去学校找你，带你去吃大餐庆祝下。” “嗯！” 叶须欢见叶小乔没有提粤之声的事情，他也没提。 第二天周六，“粤之声”一早就公布了赛程、报名流程和报名渠道。 赛程一共分三个大部分，全国海选、晋级赛以及总决赛。 至于报名，提出了三项硬性要求： 1、要求选手满18周岁，会唱粤语歌； 2、上传真实信息，包括真实姓名、身份证号、电话号码、尺寸800*800的高清头像； 3、上传一段不低于2分钟的粤语歌演唱视频，必须露脸，不能黑屏，不能对口型。 叶须欢浏览了下相关信息，也没多关注，关了网页，开始搜索声乐培训班的信息，并很快锁定一家名为“余音绕梁”的培训机构。 下午，叶小乔给叶须欢发了条微信： “哥，我已经帮你报名‘粤之声’啦，这次争取突破200强啊。” 第六章 两首新歌 自打叶须欢有记忆以来，他就只有叶小乔这么一个亲人，到今天，他们已经做了18年的兄妹，那种感情的积累早已牢固到了任何事情也无法动摇的地步。 在叶须欢看来，当前妹妹的学业是家里最重要的事情，处于第一序列，但对叶小乔来说，如果能用北大或清华换一个哥哥在事业上出头的机会，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交换。 所以，当“粤之声”的消息出来之后，叶须欢首先考虑的是妹妹的高考，而叶小乔的第一反应是准备报名资料，一旦报名开启，她要第一时间把哥哥报上去。 把对方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惯。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参加呢。”叶须欢回了妹妹。 “怎么，哥你怂了，还没从华偶的打击中走出来？”叶小乔用了激将法。 “开玩笑，你哥我什么时候怂过？我只是想晚点报名，免得其他选手看到我参加，吓得不敢来了。” “对嘛，这才是我哥，有那种‘报名时预定冠军，比赛结束怒提200强’的蜜汁自信！” 叶须欢回了个敲打的表情。 结束和妹妹的聊天，叶须欢把修改完的第九稿剧本整理好，打包发给了和他对接的那位剧本策划，同时暗暗决定，如果这次剧本再被对方用什么王八蛋的理由打回来，他就不干了，爱谁谁。 你辛辛苦苦写一剧本交出去，结果谁都要来踩两脚，第一天策划觉得男女主关系不够甜，打回来修改；第二天制片人觉得剧情不够虐，打回来修改；第三天老板觉得卖腐力度不够明显，打回来修改；第四天导演认为人物弧光不够丰满，打回来修改……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会在意一个小编剧的辛酸和意见，你要做的就是按对方提的要求修改修改再修改。 剧本发出之后，叶须欢出门去恒通广场，实地考察下余音绕梁培训班。 培训班在广场三楼，一个长相甜美的妹子接待了他。 “我们培训班的老师都是请的经验丰富的专家，我们的首席培训师蒙老师给很多一线艺人做过培训。” 接待员声音温柔，给叶须欢做着介绍：“如果您真的有意向，可以免费试听一节课的。” 叶须欢点点头，直奔主题：“你们这收费标准是怎样的？” “是这样，我们培训班设置了几套课程，不同的课程收费标准不一样，主要是看您需要哪种课程。” “就是普通的系统的声乐培训。” “噢，那就是基础班，收费标准是70节课5888元，送全套教材和教学视频。” “我先试听一节课吧。” “没问题，今天的课是下午6点半开始，我这边先给您登记一下，您到时候直接过来就行。” 叶须欢登记了信息，出去逛商场，正好给小乔买件春天穿的外套。 刚下到二楼，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原来是楼下有商家在搞活动，有人在唱《起风了》这首歌。 叶须欢一时好奇，下去看了下，那是一个年轻的乐队在表演。 不得不承认，单这首歌而言，自弹自唱的效果远不如乐队的效果好，另外也要感叹网络传播的速度真的太惊人，一首歌的走红，从线上到线下，有时真的就是一夜之间。 想到这里，叶须欢突然心中一动，决定查看下“巨星乐园”的人气值积累到多少。 为避免虚空操作吓到路人，他找到卫生间，锁了门，坐在马桶上，然后集中精神，“启动”游戏。 “欢迎来到‘巨星乐园’。” 一道带着古怪口音的男性声音响起，接着虚拟屏幕弹出了玩家资料： 【玩家姓名：叶须欢】 【人气值：196783】 【专精：演唱c+，格斗c，创作c-，表演d】 【背囊：空】 就在资料弹出的瞬间，【人气值】一栏的数值还在向上增加。 天王的影响力实在太恐怖了，自己只是跟着喝个汤，已经蹭到快20万人气值。 叶须欢想了想，决定再试一次抽奖。 他将页面切换到抽奖机一页，在手上哈了一口气，然后点“摇奖”。 叮铃铃—— 在紧张无比的等待中，一个蓝色宝箱滑下来。 叶须欢松了口气，点开宝箱，期待已久的羊皮纸展开，是一首新歌： 【歌名：谁明浪子心】 【时长：05：04】 【语言：粤语】 【风格：流行、抒情、伤感】 叶须欢快速浏览了一遍词谱，然后再无声模唱一遍，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 这首歌的浪子形象可以说和《浪子心声》一脉相承，但两首歌的内涵却又不大相同，相比于《浪子心声》的通透、洒脱，这首歌更加抒情和伤感。 不一样的风格，却是一样的经典。 叶须欢几乎可以预料到，只要演绎得当，《谁明浪子心》必会成为一首新的爆款粤语歌。 既然小乔已经给自己报名了粤之声，那么这首歌就可以用来当做晋级的杀手锏。 离开卫生间，叶须欢找了一家专卖店给妹妹买衣服。 就逛商场来说，男生和女生的风格截然不同，比如买衣服，男生往往都是直奔商店，迅速挑到衣服，然后结账走人。 女生的话，基本会把整个商场的衣服店都逛一遍，且每个商店用时半个钟头以上。 最离奇的是，有时候女生逛了一天，结果啥都没买，晚上回到家，怒而网购。 叶须欢买了衣服，去吃了饭，到了6点半，再次来到余音绕梁培训班。 “今晚是梅老师上课，梅老师是禾城一中的高级音乐教师，经验特别丰富……” 店员简单做了介绍，引导叶须欢去教室。 叶须欢刚进教室，就看到讲台上站着一个四十来岁、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在准备课件ppt，台下坐着十来个学员。 叶须欢在最后一排坐下，等待开课。 “大家好，我叫梅月娥，今晚由我为大家授课。” 梅老师声音清亮、细高，却不刺耳，反倒给人一种和声细语的感觉，看来在声乐方面的确有些造诣。 “我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有其他学科的老师跟我抱怨说自己上了一节课嗓子又变成公鸭嗓，要么就是最近又得咽炎了，然后问我为什么没这些问题……” 梅老师话没说完，下面有人接道：“因为音乐课少，还经常被主科老师占走。” 大家哄笑。 梅老师笑道：“这位同学很幽默，但说得也没错，现在学校有个怪现象，那就是身强力壮的体育老师经常生病，声音宏亮的音乐老师经常嗓子发炎。” 大家又大笑，一瞬间的尴尬被轻松化解。 梅老师续道：“另外我还要纠正一点，咱们学校的音乐课虽然少，但音乐老师也少啊，有时候我们一个音乐老师要上几个年级的音乐课，算下来，一周的课也有那么多了。” 随口解释一句之后，开始上课。 梅老师从科学用嗓的角度切入，引到各个共鸣腔体的介绍，再到真音假音的讲解…… 玩笑归玩笑，梅老师的业务能力还是很过硬的，有真才实学，听了半小时，叶须欢就决定报这个老师的课程。 到8点半，上课结束，叶须欢出去交了钱，以后要做职业歌手，系统而专业地提升唱歌技巧是一项无法回避的工作。 不过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他要认真研究研究《谁明浪子心》这首歌。 20分钟后，回到家里，他把衣服放小乔房间，然后把新抽到的歌抄写下来，抱着吉他开始试唱。 时间在忧伤的旋律中匆匆流过，等他完全唱熟新歌已经是深夜，那歌词，那旋律还在脑海中回荡： “你说爱我，等于要把我捕捉。” …… “你的痴情，请勿继续。” …… “听说太理想的恋爱，总不可接触。” …… “我再置身寂寞路途，在哪里会有幸福。” …… 简直是量身定做的一首歌。 叶须欢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这样的歌，现在的他写不出来。 但他愿意坦然接受，因为这样的歌，这个世界也需要。 回想起抽奖前游戏中的人气值已经接近20万，他再次打开巨星乐园，然后看到第二次抽奖机会已经在等着他。 既然游戏的目的就是让他成为本星球最灿烂的巨星，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抽奖。 铃声响处，令人振奋的蓝色宝箱悠然滑下。 第二首新歌到了。 第1章 谁是鲁迅？ 2009年，5月5日，立夏。 下午2点26。 江南大学城，第一教学楼。 哗啦哗啦—— 中文系07级（2）班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某位男生从梦中惊醒。 他审时度势，忙机智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叶须欢……” 站在讲台上的中年男教授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和蔼地问：“你为什么鼓掌？” 叶须欢这才发现全班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恶作剧？ 他一阵恍惚，身体晃了一下，眼前那一张张笑脸开始出现重影。 既熟悉又陌生。 “我不是在通宵赶剧本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须欢是东正影业的签约编剧，最近在写，准确地说是在改一个异地恋题材的都市情感剧——第9稿！ 小编剧没人权，本子出来后，各路牛鬼蛇神都要来踩两脚。 第一天策划觉得男女主关系不够甜，打回来修改； 第二天制片人觉得剧情不够虐，打回来修改； 第三天老板觉得卖腐力度不够明显，打回来修改； 第四天导演认为人物弧光不够丰满，打回来修改…… 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谁会在意一个小编剧的辛酸和意见，你要做的就是按对方提的各种要求修改修改再修改。 昨晚为了通宵修改剧情大纲，干掉两瓶红牛，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抵挡住睡魔的侵袭，趴在电脑前睡着了。 只是……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那教室， 那同学， 那讲台上的老师， 那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 何以全都如此似曾相识？ “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鼓掌吗？”中年男教授追问了一句。 叶须欢已认出那男教授的身份。 胡文悍，江大文学院副院长，中文系教授，他大二的文学史老师。 大二！ 叶须欢心中一动，隐约意识到什么，再次抬起头，环顾四周……所有的景象都逐渐清晰起来。 春末夏初的午后，阳光洒进课堂，温暖明媚，晒得人昏昏欲睡。 时光仿佛骤然在这一刻静止了。 记忆中的那些面孔开始变得鲜明起来。 他悄然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痛感同样真实…… 这不是梦！ 他此时正坐在大二的教室中。 眼前的一切……都是曾经记忆中的那副模样。 他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胡教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对不起，胡教授，我昨晚睡太迟，打了个盹，抱歉。”毕竟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应付这种局面，还是游刃有余的。 “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把课讲得太催眠。”胡教授还是那么犀利。 “没有的事，您的课是公认的有趣，我们毕业之后偶尔还……” 说到这里，叶须欢突然意识到有“口误”，旋即不动声色地纠正道：“我们那些学长学姐毕业之后偶尔还会跟我们提起您的课上得如何如何精彩。” “所以，你也认同这个说法？” “百分百认同。” “行，那你现在到讲台来，用我平常上课的方式给大家讲一段。” 胡教授笑着走到一旁，伸手示意叶须欢上台。 “又来！”叶须欢暗暗苦笑，忽然记起胡教授当年最喜欢用这招整学生。 “我，讲？呃……讲什么？”叶须欢有些尴尬。 “随便。”胡教授一脸看好戏的戏谑表情，“只要和文学史相关，切入角度你自己选。” “好吧。”叶须欢硬着头皮上了讲台，面对满教室同学，心情奇特，仍有种如梦似幻的失真感。 认真思考片刻，有了决定，说道：“那今天我就带大家一起回顾下咱们国家的小说发展史。” 叶须欢作为中文系高材生和文字工作者，自然熟读过鲁迅先生的《中国小说史略》，这现成的材料，不用白不用。 “相信我们大家都知道，‘小说’这个概念最早见于《庄子·外物》中‘饰小说以干县令，其于大达亦远矣’一句，不过这里的小说和后来的小说其实不是一个意思，现代意义上的小说的源头要起溯于远古神话与传说……” 叶须欢依照《中国小说史略》的脉络，尽量简洁地阐述着小说发展史，从汉代小说、唐宋传奇一直讲到明代神魔小说和人情小说，再到清代讽刺小说、人情小说，直至清末的谴责小说。 中间为了显摆一下自己背诵过的经典名段，特意把《三国演义》、《儒林外史》和《红楼梦》单拎出来点评一番： “《三国》作为七实三虚的历史演义小说，人物平面化的弊端还是很明显的，所谓‘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亮多智而近妖，惟于关羽，特多好语，义勇之概，时时如见’……” “说到我个人比较喜欢的《儒林外史》，除了‘戚而能谐，婉而多讽’的内容特点，它的结构也是一大创举，用八个字概括：‘虽云长篇，颇同短制’。” “至于《红楼梦》，这部代表着我国古典小说巅峰成就的杰作，一旦问世，‘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被打破了’，它‘如实描写无讳饰，悲喜相映存本真’的创作态度至今堪为创作者之楷模。” “更具体、更深度的解读，大家可以去翻阅几位红学专家的著作，我这里用一句话概括一下它通篇的基调：‘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领会之，唯宝玉而已’……” 叶须欢侃侃而谈，台下的同学们以及站在旁边的胡教授无不听得目瞪口呆。 “我，我就先讲到这里吧，让胡教授和大家见笑了……” 叶须欢之所以同意上台讲课，主要是想跟胡教授开个玩笑，同时也代表曾经那些被胡教授整蛊过的同学做一次正面回应。 毕竟是心理年龄接近30岁的社会人了，哪还那么容易任人拿捏？ “你，你刚刚讲得这些内容，是你自己总结的？” 胡教授一脸这怎么可能的表情，语气亦是复杂之极。 “啊？”叶须欢怔了一下，随即礼貌而不是尴尬地笑道：“胡教授，我错了。” “什么错了？我是问你，你刚刚讲的那些内容是你自己总结的吗？” 叶须欢看了看胡教授，又看了看同学们，心中暗暗诧异：“怎么大家都一副没看过那部著作的表情啊？” “不是，”叶须欢如实回答：“是鲁迅先生的《中国小说史略》。” “鲁迅先生？”胡教授面露惘然，皱眉问：“那是谁？” 这下叶须欢真的惊了，堂堂一个重点大学中文系教授、文学院副院长，居然不知道鲁迅是谁？开什么国际玩笑，就继续恶作剧吧。 “周树人……”叶须欢配合道。 “我不管他是哪里人，你可以把他那本书借我看一下吗？” “……” 叶须欢真懵逼了，这戏演得也太好了。 “图书馆应该就有。” “好，那就有劳你去帮我找下，回头我有奖励给你。” 叶须欢狐疑不定地从讲台回到座位，一路上迎着同学们崇拜和赞叹的眼神，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颇有种“大师”手持毛笔对着白纸瞎挥几下就赢得满堂彩的荒谬感。 他暗戳戳掏出手机，上网搜索“鲁迅”，然后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网页没有弹出任何和鲁迅相关的信息，搜索结果全是什么“齐鲁壹点迅速崛起”、“齐鲁交通迅速应急”、“陆馨儿高清美图”…… 叶须欢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疯狂加速，继续搜索“周树人”，仍旧没有显示那位文坛旗手的任何信息。 他决定换个思路，去搜索其他文化名人，均无结果。 梁实秋林语堂老舍沈从文巴金路遥冰心张爱玲钱钟书莫言金庸古龙……书本上那些耳熟能详的大家，这里统统搜索不到。 愣了片刻，稍稍镇定情绪，然后他用微微颤抖的手在搜索栏输入“刘德华”三个字。 显示无结果。 “周杰伦” 显示无结果。 “周星驰” 显示无结果。 …… …… 叶须欢咽了口口水，呆坐不语。 这重生……玩得有点大了吧？ 第2章 承认自己优秀有那么难吗？ 下课之后，叶须欢坐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上看着校篮球队打比赛，轻轻叹了口气。 那些他认识的名人，基本都已在网上搜了一遍，但没一个对得上号。 他又先后登录了几大音乐平台和视频网站搜索他熟悉的那些歌曲、影视剧和综艺节目，也都没有任何结果。 到现在，他对自己的处境也大致弄清楚了，他的确是重生回到了10年前，但所在的星球却已不是他熟悉的地球，而是平行时空“蓝星”。 或许是量子力学的某种悖论吧，让他来到了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和他紧密相连的社会关系仍旧存在，倒是免了不少进一步接触这个世界的麻烦。 “叶须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看到班长童安歌正朝这边走过来。 “怎么了？”他笑着问。 童安歌不答话，走到近前，左右上下地反复打量着叶须欢。 “班长快别这样，人多。”叶须欢贱兮兮地说道。 童安歌不理他，一副你已被我看穿的表情，说道：“你就是那位鲁迅先生吧？” 叶须欢大惊，忙说：“不不不，我何德何能，敢以鲁迅先生自居？” “那你说鲁迅是谁吧？” “我说是一位来自平行时空的伟大文学家，你信吗？” 童安歌哼哼笑了一声，说：“我说我是外星系派来蓝星出外勤的公主你信吗？” 叶须欢认真点点头，说：“信。” 童安歌翻了个白眼，然后在叶须欢旁边坐下，语气随意感叹道：“以前老觉得你这人不正经，没想到还挺有才的。” “……”叶须欢无言以对。 “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领会之，唯宝玉而已，说得真好。” “这话我同意。”叶须欢点头。 “老胡本来还想羞你一下，没想到被你吓到了，哈哈。” 叶须欢正要接话，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唐悦。 他现在的女朋友。 童安歌忙识趣地站起身，跟唐悦打了个招呼，默默离开。 “你们在聊什么呢？”唐悦笑着问道。 “上课的事情。” “嗯。”唐悦点点头，顿了下，说：“叶须欢，我有话跟你说。” 听到这句话，叶须欢心里一跳，猛然记起一件事，他和唐悦好像就是在大二那个夏天分的手，暑假回来之后，她已经跟周玺在一起。 所以，她要说的话是分手？ 叶须欢转头看向她，语气平静地说道：“唐悦，我们分手吧。” “哈？”唐悦愣了一下。 “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叶须欢表情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相信以你的条件，很快就会找到新的男朋友。” 唐悦的脸上流露出被核桃卡住喉咙的表情。 叶须欢站起来，笑容和煦，说道：“那就这样。” “等下！”唐悦叫道，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语含怒气说：“我，我来找你本来就是要提分手的……” “哦，那正好，咱们总算有了一次默契。”叶须欢漫不在乎地笑了笑，挥手道：“走了。” “你、你等下！” “还有事？” “你，不，我……”唐悦一时被气得脸通红，不知如何扳回这一局。 分手没什么，谁后提谁悲剧，因为那意味着在你以后的恋爱履历上，要永远被打上一个“被甩”的标签。 叶须欢好容易重生回来，自然不会再让唐悦甩一次。 “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叶须欢说走就走。 唐悦脱口道：“我接受周玺的表白了，我觉得他比你好一万倍！” “周玺是个好青年，”叶须欢回头接了一句，“要好好把握啊。” 说罢大步离开，再未回顾。 “叶须欢你这个王八蛋！” 唐悦气得原地跳脚，在她的剧本里，叶须欢听到她提分手的时候，应该对她进行苦苦挽留，留到伤心处，更是流下绝望的泪水，可是……这算什么？自己成了被甩的那一个？ 唐悦简直追悔莫及，她恨自己没有抢在叶须欢前面说分手，恨自己非要搞什么铺垫，结果被对方识破意图，抢占了先机。 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对方那种漫不在意的云淡风轻。 其实这不能怪叶须欢，毕竟他是来自十年后，对这段感情早已看淡，何况他手里握着一把王炸牌，心中琢磨的全是震惊世人的大计划，着实没空纠结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 回到宿舍之后，他拿出纸笔，开始罗列他之后要做的事情。 作为一个文科生，想在科技领域有所建树不大现实，他能选的方向只有两个：文、娱。 文的话，就从《中国小说史略》开始，可以把他脑海中存着的那些文学著作一部一部介绍过来； 娱乐的范围更广，音乐、影视、综艺，有种天大地大的感觉，更要一步一步来。 至于当前，他要先想办法交了胡教授的差，把《中国小说史略》形成文本。 想到码字，下意识地就想去找电脑，然后尴尬地想起来大二时的自己并没有钱买电脑。 室友陈尧倒是有，但他要用来打游戏，不方便借，想了想，给童安歌发了条信息：“班长，借你笔记本电脑用几天，回头请你吃饭。” 一会童安歌回：“不用你请我吃饭，你把那本《中国小说史略》借我看看就行。” “成交。” 傍晚去食堂吃饭，顺便从童安歌那拿了电脑。 “对了，你借电脑干嘛？”童安歌好奇。 “嗯，写东西。” 童安歌审视着他，警告道：“叶须欢，你要敢拿我电脑去看那种电影，我杀了你。” “童安歌你说什么呢？”叶须欢正色凛然，“我叶须欢就不是那种人，你说的那种电影我听都没听过，像什么松岛老师、****、柚木老师、大桥老师、小泽老师、波多老师我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童安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问：“那你怎么不找唐悦借？” “找前女友借电脑看片这种事你也真想得出来？” “什么前女友？”童安歌懵了下。 “我跟唐悦分手了。” “哈？什么时候？” “就今天在篮球场啊。”叶须欢说完，抬了抬电脑，“谢了啊，过两天还你。” 童安歌还在消化叶须欢和唐悦分手的八卦，前者已经匆匆回寝室。 叶须欢决定用一周的时间把《中国小说史略》大致内容整理出来，至于细节部分的缺失以及文字表述方面的差异，则无法苛求。 这部作品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是第一部系统地论述中国小说发展史的专著，它结合特定时代、特定背景完整地论述了中国小说的起源和演变，深刻地分析了前后期小说之间的内在联系。 这是一部可以在学术界引起轰动的著作。 第二天一早，胡教授就让他带的一个研究生去男寝把叶须欢叫到他办公室，刚一见到人，就特严肃地说道： “叶须欢同学，院里特批个项目给你，10万块钱经费，敢不敢接？” 叶须欢心里有所猜测，还是诚恳问道：“啥项目？” 胡教授笑了笑，说：“就你昨天课堂上讲的那个《中国小说史略》，我要你把它详细地做出来，经费和人我给你。” “胡教授您突然这么正式地讲这件事，我压力有点大，怕做不好。” “你要相信自己，而且我会亲自给你把关，另外再安排两个研究生给你。” “您让我带俩研究生？我哪有那水平？” 胡教授笑了，语气和蔼地说道：“叶须欢同学，承认自己优秀有那么难吗？” “……” 叶须欢一时竟不知如和回答，回答有或没有好像都不妥啊。 好吧，那就摊牌吧，我很优秀，我不装了。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叶须欢微笑道。 第3章 胡教授的隐秘诡计 叶须欢之所以接受胡教授分派下来的这个所谓的“项目”，并不是为了那10万块的经费，更不是为了积累活动分，纯粹是希望利用更多资源，以更完整详实地整理出鲁迅先生那部专著。 现在他只要将《中国小说史略》的整体框架和核心脉络呈现出来，细节部分可以慢慢修补、填充。 有两位文学专业的研究生帮忙，那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他掌握着《史略》的主体思想，有谋篇布局的纲领，不会出现大的偏差。 至于原著作中那些创举式论断，他基本都还有印象，可以直接写下来。 接下来一周，基本都在忙这件事，顺便也开始密切关注娱乐圈的动向，思考着要如何入场。 这天周六，《史略》的整理、修订基本到了收尾的阶段，胡教授派下来的那两位研究生看着热气腾腾的书稿，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感慨，对叶须欢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几天相处下来，真心感觉自己这些年的书白读了，叶须欢，以后你别叫我们学长了，我们叫你学长。”其中一位研究生说道。 “没毛病，所谓‘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嘛。”另外一位接道。 叶须欢忙说：“两位学长就别捧杀我了，没你们的帮忙，这书稿完成不了那么快。” 三人随后又聊起小说发展史，谈到小说在历史上的地位变迁，进而聊起不同时代不同的主流文学形式。 “好像每个文学形式的兴起，都遭遇过主流文坛的排斥和鄙视，小说最初被当做小道，唐诗宋词刚出现时，何尝不是被当做不入流的文之末道。” “词体的起源本来就是配乐而歌，用来娱乐的，怎么可能入得了那些正统儒硕的法眼。” “可是现在呢，唐诗、宋词、元曲都成了经典的文学形式，至今传颂不衰。” 叶须欢默默地点头赞同。 “对了学弟，你对小说的发展以及本身的艺术价值有如此多精道的见解，那么诗词呢？整体或者单独某一首作品，你都有什么独到想法呢？” 叶须欢想了想，说：“评论诗词的话，我个人比较推崇‘境界说’，有境界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你的意思是，评诗论词，要以思想境界为标准？” “不是我们平常理解的那种思想境界，而是诗词本身具有的境界，有造境，有写境，或合乎自然，或接近理想……” 叶须欢讲的这个观点正是出自国学大师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作诗词的文艺批评时，注意两境，即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 两位研究生几乎同时开口问：“什么是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 叶须欢解释说：“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二人越发茫然。 叶须欢说：“我们举例说明吧，‘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两句就是有我之境，因为我伤心，所以花也跟着伤心；”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两句就是无我之境，我跟东篱下的菊花已融为一体，物我合一，悠然和南山相对。” 两位研究生相对恍然，随即又对这种说法流露出叹服表情。 “概括来说，无我之境，于静中得之，意境优美，如‘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游下’，美如画； 而有我之境，于动之静时得之，意境宏壮，如‘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宏阔壮丽。” 叶须欢话刚落音，两位学长啪啪鼓起掌，纷纷说道：“我觉得你这个‘境界说’也能出一本书了。” 叶须欢笑了笑，说：“这个回头再说，咱们先把《史略》的书稿交给胡教授看看，没问题的话，就以整理修订的名义出版吧。” 两位研究生听到“整理修订”四字时，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没有多说什么。 当晚，他们就把《小说史略》书稿递交给胡教授，后者大致翻了下，称赞了三人几句，说：“我回头看看，再修改下，然后拿去刊印。” 叶须欢说：“胡教授，到时候出版的话，就标明是我们四人编撰修订吧。” 胡教授不置可否，说：“这个到时候再说，另外我准备把这个《史略》放进我的课件里，以后当成讲义，让更多人了解这一成果，你们觉得没问题吧？” “没问题。” 叶须欢之所以同意把这部著作介绍过来，就是希望更多人了解，同时也正式为小说正名。 不过，离开胡教授办公室时，叶须欢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又不知是什么地方，而且他感觉合作了一周的那两位学长也有些怪怪的。 不管怎样，完成这项工作总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那些说不上来的情绪暂时放在一边好了。 回到寝室时，看到三个室友都在，还多了位陌生的客人。 “老二你总算回来了，陈学长等你半天了。”老三王卓看到他，挥手叫道。 叶须欢疑惑地看着那位陈学长，问：“学长找我有事？” “叶须欢同学你好，我是校学生会文娱部副部长，我叫陈崇明，今天来找你，是有事情请你帮忙。”陈崇明语气十分客气。 “学长您请说。” “是这样，这不马上到毕业季了吗？咱们校团委和学生会准备搞一个毕业晚会，时间目前定在6月6号，现在开始搜集节目，我们文娱部这边想邀请你这位新晋校园十佳歌手的冠军到时候登台唱两首歌，你看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啊。”叶须欢爽快答应，“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是邀请，不是安排。”陈崇明笑着纠正了句，然后拿出手机说：“我们加个微信吧，后面有什么消息，我直接通知你。” 叶须欢和他加了微信，又随口聊几句，陈崇明离开。 “老二……” 陈崇明走后，寝室老大陈尧一脸凝重地看着叶须欢，问：“你跟唐悦是不是分手了？” “对啊，分了。” “那你怎么不早说？” “嗯？” 陈尧顿了下，咬牙切齿道：“我今天在食堂门口看到周玺和唐悦勾肩搭背，一时没忍住，冲上去给了周玺一个锁喉……” 叶须欢忍住笑，问：“然后呢？” “然后唐悦就在旁边大叫说她已经跟你分手。”陈尧叹了口气，“当时我的手还捏着周玺的脖子，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叶须欢终于哈哈大笑出来，对陈尧竖起大拇指：“英雄！” “所以你们？” “真分了。” “那就好。”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啊，这两年老大没白叫。” 陈尧挥挥手，表示不必在意。 …… 因为临时接到毕业晚会的表演邀请，叶须欢特意利用这个周末定了几首备选的歌曲，校园民谣，他脑子里还是有不少库存的。 周日晚上，陈崇明发了排练日程的安排，叶须欢快速浏览了一遍，看到最后彩排流程，居然看到了“甜甜猫”的名字。 这对内地女子双人唱作二人组合也是起源于校园，她们从浙大开始，慢慢起步，现在已是小有名气。 到时候若有机会碰到，倒可以跟她们当面聊聊。 “嗯，可以给她们写首歌作为接触的切入点。” 叶须欢很快有了思路。 第二天周一，上午有两节课。 叶须欢吃了早饭，去文心楼上课，还没进教室，被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女同学叫住。 “叶须欢同学是吧？” “对，是我。” “胡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叶须欢想着是《中国小说史略》的事情，没有耽搁，立即去了副院长办公室。 胡教授见到他，笑容和煦异常，说：“须欢来了。” 叶须欢心里莫名颤了下，问：“胡教授叫我啥事？” 胡教授面带笑意地打开抽屉，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说：“还能有什么事，项目经费啊。” “啊？”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中国小说史略》的项目经费，一共10万块，你两个学长每人1万，你自己3万，剩下5万我留着当院里的活动经费。” 胡教授说罢，把信封朝叶须欢推过去。 叶须欢有些犹豫。 “你怕什么啊，这是我向院里申请下来的，公开公正、光明正大，你拿这钱也是自己应得的。”胡教授其言若批评其实是称赞。 叶须欢问：“那书稿？” “哦，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他们做了样书，你看下。” 胡教授说着，从书桌上取过一本装订简单、尚未设计封面的书摆在信封旁边。 叶须欢上前拿起那本书，看到封面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中国小说史略” “胡文悍著” 第4章 叶须欢怒谈人生三境界！ 通常来说，在大学里，本科生是很难跟一位教授有较多接触的，除了在课堂上见那一面，私下里基本不会有什么交流。 所以，在叶须欢的印象里，胡文悍教授就是一个学识渊博、口才极佳、略带些优越感的中年知识分子。 但此时他看着手里捧着的那本书，看着书封面上“胡文悍著”那四个字，心里涌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寒。 胡教授的形象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当今学术界的肮脏和丑陋他不是没见识过，但当自己亲身经历时，那种巨大的失望才显得如此具体。 “胡教授，我们不是说好为这本书标注四人编撰修订吗，怎么？”叶须欢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 “你是说怎么变成我一个人写得了？”胡文悍语气温和。 叶须欢默认。 “叶须欢同学，你想想看，像这样一部专业性那么强的著作，如果说是一位本科生带着两个研究生编撰修订的，它能有多少可信度？哪个出版社敢接？” “但这是事实啊，而且还会加上你的名字，有你的把关……” 胡文悍微笑摇摇头，说：“学术作品的出版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书到底是由你们编撰的还是由我写的，最重要的是，它能顺利出版，至于你们三个的名字，到时也会出现在书的扉页，着重提及你们对此书的贡献。” 叶须欢说：“既然这样，那就把封面的‘著’改成‘编’吧。” 胡文悍笑了一声，没接这个话茬，反问叶须欢：“你可知道这本书顺利出版之后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叶须欢摇摇头。 “意味着持续不断的版税分成收入，意味着你的档案里会被添上参与学术著作出版的履历，意味着评奖评优的优先权，意味着保研的资格……” 胡文悍充分发挥着自己的口才，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如果你对本校研究生没有兴趣，想申请北大、复旦、浙大、南大几个学校的研究生，我也可以为你写推荐信。” 叶须欢轻叹一声，说道：“可是胡教授，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啊。” “有什么对不对的？”胡文悍语气稍稍提高了些，“这个圈子向来就是这样，其他高校也这样，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潜规则，你在纠结什么？” 叶须欢语气平静地说道：“向来这样，人人这样，就对吗？” 胡文悍被噎得顿了下，脸色慢慢沉下来，问：“那你想怎么样？” “把‘著’改成‘编’。” “那这书就出不了。” “那就不出，当成讲义资料分享给大家，免费发到网上。” 胡文悍猛地看向叶须欢，眼中的和蔼儒雅荡然无存，变成意味明显的威胁。 “这项目我已经上报院里，存了档，你确定要亲手毁了它？你不怕受处分？” “胡教授，这是威胁吗？” “这是提醒。”胡文悍已经彻底撕破脸，“你父母辛辛苦苦送你来读大学是希望你出人头地，不是希望你半途而废的，别到最后连毕业证都拿不到。” “胡教授你又错了，”叶须欢依旧不卑不亢：“我爸妈供我读书是希望我做一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人，胡教授教我们文学史，带我们学习圣贤书，相信对我们也是抱着相同的期待吧？”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胡文悍抬起手，面色微沉，说：“如果我坚持这样出版呢？” “我会想办法让大家知道真相。” 胡文悍点点头，冷笑了一声，说：“行，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说着不再理会叶须欢，自顾忙自己的事了。 “胡教授没其他事的话，我去上课了。” 胡文悍恍若未闻。 叶须欢把样书放回桌面，离开胡文悍的办公室。 作为一个拥有30岁灵魂的大学生，叶须欢怎么可能不知道成人世界趋利避害的规则，只要他刚刚答应胡教授的条件，他的学业势必前程无忧，顺便还将名利双收。 只是他不忿、不理解，为什么本该干净、高贵、令人敬仰的学术圈会变得这般乌烟瘴气？ 他更加无法接受曾经敬佩过的教授摆出那副真实的嘴脸？ 他想起了《人民的名义》里的高育良，终于理解了侯亮平发现高育良真面目时的心情。 上午两节是古代文学课，1班和2班一起上，授课老师是徐洪教授。 徐教授很有个性，上课风格十分洒脱，喜欢为大家有、感、情地朗诵诗词，有时上课上到兴起，还会为大家引吭高歌一曲。 今天的课讲到柳永的词《蝶恋花》，他照例为大家读了一遍，那抑扬顿挫的腔调，属实让同学们鸡皮疙瘩掉一地。 读完之后，兀自细品良久，然后说：“大家都知道，这首词最经典的就是最后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谁来解释下这两句话的含义。” “就是得了相思病然后减肥成功！”有个女生接道，引得哄堂大笑。 徐教授也是呵呵一笑，说：“嗯不错，这个解释不错，结合了现代人的思维，还有其他解释吗？” 无人接话。 柳永这首词本就是怀人之作，结合前后文的句子，意义其实很浅显，没什么难理解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供深挖的。 徐教授提示道：“大家不要被‘伊’这个字限定思维，就单纯地把这个字当成是一个女人，可以稍作延伸。” “建功立业的理想？”一位男生接道。 “答对了。”徐教授笑道：“所以这首词，你可以把它当做是怀人之作，也可以当做是词人柳永对功名的渴望和向往，大家都知道，柳永也曾对功名有过热切地追求，只是一直考不中，才赌气说什么‘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解释完又象征性地问了大家一句：“大家还有其他想法吗？” 老师已经公布了标准答案，大家自然不会再继续引申，就在徐教授准备开始下一个话题时，下面有人接了一句： “人生第二境界。” 一句话突兀的话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教授也看向接话的那个男生，问：“什么？” 叶须欢站了起来，认真答道：“这首词最后两句代表的是人生的第二境界。” “怎么讲？”徐教授面露好奇。 叶须欢道：“古往今来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而本词最后两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第二境。” “那第一境和第三境呢？”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这是第一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第三境。” 徐教授听罢，略略沉吟，眼睛亮起来，说：“来，你给大家详细解释下。” “第一境讲的是‘立’，西风凋碧树，说明前路艰险、形势严峻，人生总有迷茫处，所以我们要登高远眺，目光尽量放长远，看到他人看不到的远方，然后立下志向。” “第二境讲的是‘求’，即我们有了目标之后，一定要锲而不舍地为之奋斗，即使一时求之不得，人也变得形销骨立、憔悴不堪，也绝不后悔，仍然要执着地追求，忘我地奋斗。” “第三境讲的是‘得’，即有了一二境的立和求，经过多次周折、多次磨练，在足够的积累之下，量变引起质变，终于达成目标，不经意回头时，发现自己已经获得了成功。” “这就是人生三境。” 叶须欢说罢，发现整间教室已是鸦雀无声，徐洪教授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良久后，徐教授问：“这是你自己的总结？” 叶须欢想了想，接道：“是的。” 第5章 歌振排练室！ 面对徐教授的提问，叶须欢给出了肯定回答，这是他认真思考后的答案。 他当然也可以说出王国维的名字，然后呢？ 大家上网搜索一番，无果，然后确认那是叶须欢随口编的名字。 有了胡文悍的先例，他不会再特意提一个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的人，他心里能够分清由来，其他人不能。 “虽然这个说法晏殊、柳永和辛弃疾三人未必同意，但单独提出这几句，赋予其全新意义，实在是神来之笔，堪称是天才的构思。” 徐洪不吝赞美之词，又问道：“你怎会想起用词句描绘人生境界？” “其实准确地说，是先用‘境界’评判诗词。” “怎么讲？” 叶须欢遂又把“境界说”阐述了一遍，徐洪听得入神，半晌后赞叹道：“妙啊！” 在座那60多位中文系学生，有真心喜爱诗词的，心中也发出了类似的感叹，以后品评诗词佳句，有了新的方向。 “你还有什么发现，一并跟大家谈谈。”徐洪和胡文悍有所不同，他身上有老派知识分子的气质，但却没有大牌教授的架子。 叶须欢也不推辞，落落大方地开讲： “词体在宋朝达到巅峰，但其实宋代以前就已经出现这个文体，只是内容大都是歌咏旅愁闺怨、合欢离恨，局限于男女私情，晚唐出现的‘花间派’可以算是最典型的代表。” 徐洪点点头：“花间派奉温庭钧为鼻祖，另一代表人物是韦庄，你对这两位词人有什么看法？” “温庭钧的词，句秀；韦庄的词，骨秀。” 徐洪闻言，一拍手，说：“一语中的！温氏的词温婉含蓄，韦氏清新明朗。” 叶须欢点头赞同，补充道：“不过相比之下，李煜的词更胜一筹，李后主的词，神秀。” 徐洪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就像刚刚说到，词体最初兴起时，内容有很明显的局限性，直至李煜词问世，词体眼界大开，感慨也变得深邃，从此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出现了诸如‘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等千古传颂的佳句，这类词句的气象，翻遍温庭钧的《金荃集》和韦庄的《浣花集》也很难不到。” 徐洪几乎听得惊喜莫名，叶须欢说得这些理论他自然也门清，但他没想到一个大二学生可以把这个分界说得如此精彩和精准，尤其是“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一句简直是不刊之论。 “这样，下周浙大有个关于宋词元曲批评理论研究的学术论坛，中文系能排得上号的那些高校都会派人过来参加，你到时跟我一起去，代表我们学校上台发言。” “好的。” “很不错。”徐洪欣慰地点点头，“坐下吧。” 下课之后，有不少同学过来跟叶须欢讨论“境界说”，而另外一些同学则在谈论叶须欢之前如何用《小说史略》镇住胡教授，听得1班同学是叹为观止。 上午两节课便在这种热烈的氛围中结束，徐洪临走时，又把叶须欢叫过去，叮嘱他好好准备发言稿，并提点了一下发言的风格和方向。 叶须欢诚恳道谢，暗暗惭愧。 学术圈，终归还是有不少人始终维持着师长风范，始终秉持着属于知识分子的那份正气与傲骨。 因此，不必一味地悲观。 中午，叶须欢在寝室大门口碰到了胡文悍的那两位研究生，二人此来，自然是替恩师做说客的。 叶须欢本以为跟他们会有一番无意义、无结果的争论，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两位学长并没有如何坚持，见叶须欢态度坚决，立即放弃劝说，打道回府。 临走时，两位学长意味难明地说了一句话很是耐人寻味： “我们也没办法，总不好跟老板对着干。” 他们语气中包含的那一丝无奈，让叶须欢想起上一世看到的那些新闻，轻轻叹了口气。 下午是两节古代汉语课，叶须欢直接背着吉他去了教室，等第二节课刚一结束，他直奔学生活动中心，去参加毕业晚会的第一次集体排练。 这次排练是简排，主要是提交自己的节目，顺带简单地表演一遍，让校团委领导和学生会干部审核筛选一下。 叶须欢提交的节目是两首歌：水木年华的《启程》和老狼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一首明快振奋，一首迷惘伤感。风格迥异，但都极具代表性。 到了排练室，看到里面已经有不少人，而人群中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文娱部部长田子柒。 比例接近完美的高挑身材，一头乌黑秀亮如同招魂幡一般的长发，再加上那张秀美精致的脸庞，无不让人惊心动魄、赏心悦目、过目难忘、一见钟情、余韵绕梁。 她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她已经名花有主，男朋友是校篮球队队长韩逊。 叶须欢移开目光，看到陈崇明，朝他走了过去。 “嗨，过来了？”陈崇明看到他，热情地打招呼。 “嗯，刚下课。” “没事儿，这边也才刚开始。” 两人正说着话，田子柒突然转过头看向叶须欢，说：“小叶同学，你报上来的两首歌都是原创啊。” 叶须欢笑回：“子柒姐对我没信心？” 因为校园十佳歌手时二人已经相熟，所以彼此称呼都相对亲近些。 “我以为你会报你的成名作《邻座陌生人》。” “那首歌不适合毕业晚会。” “哦也是。”田子柒点点头，“等会听了你的新歌再说吧。” “OK。”叶须欢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舞台上一个舞蹈节目很快结束，田子柒冲叶须欢摆摆手，说：“小叶，下个节目你上。” 陈崇明低声说：“越容易通过的节目越靠前上台。” 叶须欢微笑颔首，从琴袋里掏出他那把黄木吉他，从容登台。 大家见是校园十佳歌手的新科冠军上台，都稍稍集中了下注意力，目光齐刷刷地到汇聚在叶须欢身上。 “大家下午好，今天为大家带来两首新歌，希望你们能喜欢。” 叶须欢之所以能斩获十佳歌手的冠军，与他从容不迫、潇洒沉稳的台风有很大关系。 “第一首，《启程》送给大家。” 报完幕，不再多废话，直接开始演唱： 就在启程的时刻 让我为你唱首歌 孤独时候要记得想起我 等到相遇的时刻 我们再唱这首歌 就像我们从未曾离别过 别害怕现在的离别啊 微笑着挥挥手说再见吧 明天就等在 下一个路口 再远的风景啊 我们会到达 …… 向过去的悲伤说再见吧 还是好好珍惜现在吧 你寻求的幸福 其实不在远处 它就是你现在 一直走的路 …… 《启程》这首歌音乐从旋律到编曲都追求简洁自然；歌词方面，感情饱满、意味深长，词曲搭配，在不断的重复中，给人一种力量与振奋感。 尽管少了一些重要乐器的渲染烘托，但整首歌在叶须欢投入的演绎下，还是呈现出了应有的效果，歌只唱到一半，就已基本hold住全场。 田子柒甚至带着一些无奈的语气感叹道：“这家伙还真是从不失手啊。” 此时，歌曲到了尾声： 未来怎样的时刻 请你记住这首歌 记住我们的梦想从未变过 …… 一曲唱罢，满场掌声雷动。 叶须欢微微躬身感谢，然后报上第二首歌： “第二首《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请大家指教。” 话音落，婉转流畅的吉他声悠扬飘出。 第6章 疯狂的石头，以及校园论坛 有了第一首歌的铺垫，叶须欢已然将全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连那些有节目要表演的同学也暂时把注意力投到了台上。 这时，叶须欢第二首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已经开始，他那略带伤感的歌声在排练室内飘飘而起：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无声无息的你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 相比于《启程》的振奋，这首歌的曲调明显更加抒情忧伤，演绎时，以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呈现出历经沧桑后的迷惘之感。 叶须欢在唱功方面下过苦功夫，要做到这些，并不困难，而且这首歌本就适合自弹自唱，就好像一个落拓的大龄青年，坐在黄昏中，喃喃自语。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你总是猜不对我手里的硬币 摇摇头说这太神秘 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 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 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 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 当叶须欢唱到副歌的时候，好像整个排练室都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舞台上的叶须欢，神色各异。 可能大家都没想到，只是来参加一个排练，居然被一首新歌轻易击中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朴实的歌词、淡淡的曲调，就那样毫无征兆地勾起了诸位听众埋藏心底的回忆。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寂寞的回忆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 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 每当你又听到晚钟 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 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 重复的旋律再次响起时，现场已经有不少人及时掏出手机开始录视频。 “这个小叶……” 田子柒说了四个字，后面不知如何接下去了。 “晚会的时候，让他压轴吧。”旁边的校团委领导也被歌曲打动，当即做了个决定。 田子柒说：“我们请了甜甜猫。” “对啊，把她们忘了，那就让他在甜甜猫前一个上场吧，不然等他唱完，后面同学的压力太大了。” “嗯。” 就在这时，叶须欢抱着吉他站了起来，好似进入了某种更深层的状态，吉他声也紧凑起来： 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 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 …… 你问我几时能一起回去 看看我们的宿舍我们的过去 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清晰 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能擦去 …… 当歌曲抓住每个观众的心之后，表演者的气场便自然而然地占满整个舞台。 这一刻，排练室的舞台属于叶须欢一个人！ 这种感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实际上，不只是排练室的众人，门口有路过的同学不经意听到叶须欢正在唱的这首歌，也驻足停步，被歌曲的旋律吸引，忍不住想听完整首歌。 就好像我们某天去逛一个大型商场，路过一家店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店里传出一首歌，瞬间被歌曲的旋律吸引，然后情不自禁地停下来把整首歌听完。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如今-再没人问起 如今——再没人问起 …… 一个扫弦，吉他声收，歌声同时落下，只留下无尽的余韵在排练室内，在每个人的耳畔回荡、徘徊。 “谢谢！” 叶须欢唱完谢场。 几秒钟之后，潮水般的掌声伴着叫好声席卷了偌大一间排练室。 满场喧哗声中，竟然还有人悄然流下了眼泪。 叶须欢看着大家的反应，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这两首歌的选择显然达到了效果。 “牛逼！” 叶须欢下来之后，陈崇明对他竖起大拇指。 田子柒也特意走过来，跟他说：“小叶同学，你回头把你这两首歌的伴奏需求整理下发我，我给你安排。” “好，谢谢子柒姐。” 田子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半真半假地笑着说：“苟爆红，勿相忘。” 叶须欢大笑。 排练结束之后，叶须欢回了寝室，毕业晚会加上下周的学术论坛，他现在可有得忙。 这个时候，越发渴望能拥有一台工作电脑，不然什么材料都要靠手写，还是挺耽误时间的。 有心跟爸妈申请一下资金买一台手提电脑，但考虑到家里现在的实际情况，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记忆中，2009年，家里为了修建新房子，借了亲戚家不少钱，后来听妈妈说，那年家里实际欠了近6万块的外债。 另外，妹妹叶小乔今年6月就参加高考，爸妈要开始为她准备大学学杂费。 也就是说，向家里要钱这条路行不通，得想其他办法弄笔快钱。 这对抓了一把王炸牌的叶须欢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譬如他之前若是接受了胡文悍的条件，现在已经是三万元到手。 认真思考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从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下手——写剧本。 当然不可能直接写下一个完整的剧本去兜售，那样还不如投稿一部长篇小说或者干脆写部网络小说。 剧本的投稿可以从故事大纲开始，只要大纲通过，就可以要求对方支付一笔预付款，然后展开后续合作。 叶须欢上一世因为职业需要，不知扒了多少经典影视剧的大纲，存货绝对充足。 他先用手机上网查了几个靠谱的影视公司，然后记下他们的邮箱，接着拿出纸笔开始写他准备出手的第一个电影剧本——《疯狂的石头》。 这部低沉本高票房、叫好又叫座的电影界黑马，在平行时空的影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至于十多年之后，仍为影迷们津津乐道。 这部电影也是编剧必看的百部佳作之一。 叶须欢很快把剧本大纲整理出来，并凭借多年的编剧经验，在大纲里清晰地展示了这个故事的几大卖点。 写完大纲，又把几个主要人物的简介加上，然后带着剧本去了网吧。 因为事先准备充分，将剧本形成邮件投给6家影视公司只用了不到45分钟的时间，剩下15分钟，叶须欢决定随意浏览了下网页，看看新闻。 就在这时，他接到班长童安歌的信息：“快去校园论坛，你火了！” 叶须欢忙登录校园论坛，然后看到论坛首页几乎被自己的名字刷频。 “中文系大二学生叶须欢两首新歌，技惊四座！” “叶须欢——让两位教授叹服的中文系才子！” “毕业晚会最佳预定，叶须欢新歌完成版！” “不以歌曲惊天下，就以学术动世人！” “看了叶须欢同学的所有消息，我感觉自己来江大就是来凑数的。” …… 叶须欢一眼看下去，大家要么在讨论自己排练时唱的歌，要么在讨论自己在课堂上有关小说和诗词的新奇论断。 不知道究竟是哪个话题先带起来的热度，结果无意形成联动，一下席卷了整个校园论坛。 叶须欢往后翻，愕然看到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帖子： “睡在叶须欢上铺的室友，深度解析叶须欢其人！” 一看实名ID，陈尧。 第7章 天王公司回信，学术论坛开幕！ 文学院，副院长办公室。 胡文悍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此时此刻，校园论坛几乎全被叶须欢的消息占满，这倒也没什么，学校偶尔出那么一两个风云人物，被大家热烈讨论属于正常情况。 但， 他看到好几个帖子在讨论叶须欢震惊两大教授的事迹，这让他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尤其是看到“小说史”、“叶须欢点评红楼梦”、“叶须欢评价三国人物塑造”等字眼，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日前，他已经回复出版社，让他们继续《中国小说史略》的出版工作，修改意见只有一个，把扉页“叶须欢”的名字删除。 事到如今，他自觉陷入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局面，一方面他绝不可能向一个学生认输，受制于他人； 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么做包含着某种不可知的风险，一旦到时真相曝光，事情闹大，他可能要赌上自己积累至今的声望，甚至职业生涯。 他现在唯一的凭仗就是自己远超叶须欢的权力和权威，可以用最强悍的手段把真相压制下去，或者釜底抽薪，把叶须欢的反对声音彻底抹去。 其实他本来可以不冒这个险的，但那部专著蕴含的巨大价值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一旦能以自己的名义出版，势必会在整个学术圈引发轰动，这对他的权威和未来发展有着质的提升。 这种履历，可遇不可求。 即便是圈内那些学术大牛，又有几个人能出一部名垂文学史的著作？ 声名险中求吧。 想到叶须欢那张态度坚决的脸，心中一阵烦躁。 “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这种不懂变通、不识时务的人呢？这种人，即使真的有些能耐，以后进了社会，又能有什么前途？” 胡文悍关了论坛，开始做别的事情，尽量把与此事相关的念头都排出脑海。 …… 叶须欢从网吧回寝室，刚一进门，突然发现三位室友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写着“兄弟我懂你”五个字。 “干嘛你们？”叶须欢扫了一眼三人：“用这种银荡的眼神看着我。” “老二，”陈尧一脸真诚，语气动情地说道：“我都知道了，感谢你为我写那样一首歌，那对我意义重大。” 说到最后，陈尧抿着嘴，好似马上要哭出来。 “哈？”叶须欢懵逼。 “老大你就别在那自作多情了，那首歌明明写的是我，因为只有我跟老二讨论过我高中时的女朋友，也就是歌词中那句‘你总说起的女孩’。”老三接道。 “尴尬了，真的超级尴尬……”老四这时接了话，“我就问一句，你们抽烟吗？这个寝室除了我，谁抽烟？谁分过烟给老二？” 老四发出绝杀式三问后，转头看向叶须欢，握着拳头轻轻捶了捶胸口，然后伸手指向叶须欢，后者直接翻白眼。 “我说诸位能不能停止下你们的脑补？”叶须欢吐槽道：“你们知道这首歌的原名叫什么吗？” “我的兄弟叫陈尧？”陈尧接道。 “原名是‘睡了我上铺的兄弟’。”叶须欢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老二自重啊。”三人齐声叫道，“我们可只把你当兄弟。” “……” 叶须欢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果断停止了这个话题，开始构思下周浙大那个论坛的发言稿。 “徐教授明确提到了，那是和宋词元曲有关的论坛……” 叶须欢念头飞转：“宋词有《人间词话》镇场，元曲呢？” 这个问题刚一浮现，脑海中立即锁定一个目标：《宋元曲艺史》！ 在平行时空的地球上，本书是第一部系统研究戏曲发展史的专著，材料丰富，治学严谨，勾勒出了中国古典戏曲形成、发展的大致轮廓，同时还借鉴了西方输出的相关文艺批评理论，拓展了文艺批评的思路。 当然，尤其需要在意的是，本书总结出的那些具有创建意义的理论，譬如‘元曲佳处在自然’，譬如‘写情则沁人心脾，写景则在人耳目，述事则如其口出’、譬如‘意境说’等延续至今的经典论调。 所谓一事不劳二主，这部同出于王国维先生之手的专著，和鲁迅先生的《中国小说史略》并称“中国文艺史上的双璧”，价值之大，不言而喻。 届时，谈词以《人间词话》为准，论曲则对标《宋元曲艺史》，应当不会拉胯。 叶须欢遂以此二作为参考，开始撰写发言稿。 这一周，叶须欢过得可谓相当充实。 拒绝了胡文悍的肮脏交易、参加了毕业晚会的排练、做了两首歌的伴奏、写了一篇高端学术论坛的发言稿…… 到了周五，徐洪教授把叶须欢叫到办公室，先跟他对了发言稿，然后提醒了论坛相关事宜，最后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得罪过胡教授？” 叶须欢怔了下，然后点点头，坦然承认。 “怎么回事？” “在出版《中国小说史略》方面产生了点分歧。”叶须欢直言不讳，“不过，徐教授您怎么知道的？” “我把参加论坛的名单报给院里，胡教授居然要我把你的名字去掉，我跟他争了半天才保住你这个名额。” 叶须欢轻轻冷笑了一声，但没有说什么。 徐教授看了他一眼，问：“到底什么情况？” 叶须欢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 徐教授听完，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无语良久，最终做了决定：“等这次论坛结束，我回来跟他谈谈。” “谢谢徐教授。” …… 周日下午。 徐教授带着叶须欢和他的一位博士生一起搭车去了浙大，入住了由浙大方统一安排的酒店。 论坛将于周一早上9点半正式开幕，为期两天半。 当晚，叶须欢、徐教授和那位博士生三人在酒店吃了自助餐，然后各自回房。 回到房间后，叶须欢稍作休息，然后用手机登录了个人邮箱，查看剧本大纲投稿的回复。 6家公司，无一回复。 这有些出乎叶须欢的意料，他本以为那种神剧本一出，大家还不得抢着过来找他合作，不料事情并没有按他的想象进行。 “可能是我自己先入为主了吧？” 叶须欢坐在沙发上，不停刷新邮箱，但迟迟没有动静。 就在他准备退出邮箱，过半小时再来刷的时候，听到“叮”地一声，新邮件提示。 辉映娱乐！ 天王刘仁辉的公司！ “终于来了。”叶须欢暗暗松了口气，点开邮件： “叶先生您好，您的剧本大纲已经通过本公司策划的审核，这边想请问您一下，什么时候有空，是否方便当面详聊？” “盼复。” 叶须欢想了想回复道：“您好，首先谢谢你们的肯定，不过本人目前是在校大学生，不方便出远门，若你们方便，可于下周四之后的某一天安排人来江南大学与我见面，再次感谢。” 回了邮件，叶须欢把手机丢在桌上，猛地起身蹿到床上。 “也许我制霸娱乐圈的命运，就从这一秒开始了。” 次日一早。 叶须欢拿着早餐券去吃了早饭，然后和徐教授、博士生一起赶往浙大临渊报告厅。 上午9点半。 “宋词元曲批评与理论研究论坛”正式开幕。 是这样 周一跟我们的天才编辑沟通了一下。 编辑问我：你这书写制作人，怎么开篇是鲁迅和王国维，而且还去写中国小说史略和人间词话，还去搞什么学术论坛，这种写法和切入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我：可是这样，大大提升了本书的逼格啊。 编辑：（流汗表情）恕我直言，你这逼格也没渲染到位，反而对读者有很强的劝退效果，我建议重写开篇，趁着字数还少 我：我已经改了一次开篇。。。。。。 编辑：所以，你应该不介意重改一次，这次直接入活，别搞那么多铺垫，既然是制作人，就从制作人这条线写起，比如可以选一个叫好又叫座的综艺作为切入点。。。 我：不，我不会改开篇了，我已经承诺过，即使我李白不白这本扑街扑到爪哇岛，即使这本书一分钱稿费没有，我也不会再动开篇，这是我作为一个作者的坚持！ 编辑：那你就做好裸奔到上架的准备吧。 我：编辑大人，我这两天就把新开篇发您过目（乖巧）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第一章 实习生叶须欢 2011年，5月6日，立夏。 傍晚，金鹰影视文化城，芒果TV食堂。 叶须欢放下餐盘，转头看了眼窗外，暮色里，敦实的金鹰大厦屹立如恒，沐浴在红黄交错的晚霞中，红彤彤、黄澄澄，别有一番壮观气象。 那里就是有着“娱乐之王”之称的芒果卫视的总部，湘城地标性建筑之一。 全国每年不知有多少怀揣着着娱乐梦和综艺梦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此处，有的留下，有的离开。 向往之地就是如此，人们来来去去，褒贬不一，但始终有人前赴后继。 叶须欢之所以选择到芒果TV来实习，或多或少也是因为他有着所谓的“芒果台情结”。 “小叶，在看什么呢？” 这时，一个身穿条纹毛衣加萝卜裤的年轻女人端着餐盘走过来。 “看外面有没有下雨。”叶须欢笑着回了一句。 “没听过‘朝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的谚语吗？”年轻女人在叶须欢对面坐下。 叶须欢笑着点点头，然后望向对面的年轻女子，问：“眉姐，你有没有把我说的那点子转达给盒子姐？” “眉姐”名叫顾轻眉，今年25岁，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做过一年北漂，两年前来到芒果TV，并很快成了“盒子团队”的核心成员。 现在，她还身兼了另外一个职位——叶须欢的实习导师。 至于“盒子姐”，其实就是何曦，芒果TV导演、金牌制作人以及“盒子团队”的创始人。 大约一周前，叶须欢跟顾轻眉提了一个有关明星角色扮演的推理节目的创意，后者对此也很感兴趣，表示会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想法传达给盒子姐。 但叶须欢等了几天，一直没回音，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说了，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我特意把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说到这，顾轻眉摊手撇嘴，“结果遭到一致反对。” “为什么？” “大家觉得这种推理节目没市场，观众不会感兴趣，”顾轻眉边说边开始吃饭，“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类节目没有成功的先例。” “就是因为其他人没做过，咱们才要抓住先机啊，全靠跟风的话，怎么做出爆款？怎么打造品牌？” 叶须欢有理有据地辩解着，最后问：“盒子姐怎么说？” “她倒没说什么，看不出啥态度。”顾轻眉停了筷子，抬头看着叶须欢，面带笑意道：“小叶我跟你说，作为实习生呢，你最好脚踏实地一点，别动不动就爆款爆款，爆款哪那么容易做的？” 叶须欢笑着点头，也开始动筷子吃饭。 “不过话说回来，我个人也挺看好这个项目的，剧情、搞笑加推理，有很多点可以做。”顾轻眉补充道。 叶须欢吃了口饭，说：“关键在于能不能说服盒子姐。” 顾轻眉偏头看着叶须欢，想了想，问：“如果给你个机会当面跟盒子姐谈，你有几成把握说服她？” “十成。”叶须欢自信道。 顾轻眉又笑起来，她对眼前这个实习生实在有种说不出的喜爱，年纪轻轻却自信从容，想法多却又不夸夸其谈，有才气却又不清高自许。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是真帅，如果认真收拾一下，颜值绝对不输那些小鲜肉明星。 “好，今晚加班我就带你去见盒子姐，能不能说服她就看你自己了。” “谢谢眉姐，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一会吃完饭，二人一起回了单位。 “好好准备，等我微信。” 踏进公司大门之后，顾轻眉提醒了叶须欢一句。 叶须欢点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顾轻眉回到自己工位，叶须欢则钻进属于他们实习生的办公点——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几个女实习生正在忘我地聊天，不知道又在八卦哪个明星。 在芒果TV实习，见明星是常事，尤其是那些女实习生，有事没事就去粉丝坡蹲点明星，也算是工作的福利之一。 叶须欢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整理资料。 今晚只要有机会见到何曦，就势必要把这个项目定下来，如果对方真的对他这个创意毫无兴趣，他就只好尽快结束这里的实习，去另外一家试试看了。 当然，如果目前没有平台愿意制作这类节目，他还有一个“亲子户外真人秀节目”的创意。 对一个从2019年的地球穿越到这里的重生者来说，叶须欢最不缺的就是各类真人秀和综艺节目的创意。 等到晚上7点半，顾轻眉的微信还没来，叶须欢正准备主动发微信去问，突然看到何曦在大工作群里发了条信息： “15分钟后开会，所有人都要参加@全体成员” 大家纷纷排队回：“收到。” 恰在这时，顾轻眉的微信发了过来：“小叶，今晚大会，给你争取了半个小时的发言机会，好好表现！” 叶须欢暗赞一声“干得漂亮”，然后回道：“眉姐威武！” 很快到了7点45，叶须欢带上笔记本去了大会议室。 类似的分享会，叶须欢不是第一次参加，但之前的每一次，他都是默默无闻的学习者或者说观察者。 会议上，老师们会阐述如何完完整整地做好一个项目，会把关键点和处理方式分享给大家，最后还会热情地询问大家的意见，鼓励大家讨论。 作为实习生，大家的意见往往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彩虹屁和666，偶尔假模假式地提出某个疑惑，也是方便老师们更进一步地展示自己的专业。 今晚却不同了。 顾轻眉为他争取到了半小时的发言机会，而这半小时不是让他谈心得体会，更不是让他溜须拍马，而是阐述一个新项目。 这对一个实习生而言，是不寻常的，放在某些名人自传中，大约就是“命运转折点”一类的标志性事件。 大会议室。 盒子团队包括实习生在内的30来号人全数到齐，坐在会议桌上首的大boss何曦问了句：“人到齐了吗？” 助理迅速点了下人数，回道：“到齐了。” 何曦说：“那就开始吧。” “好的。” 助理应了一声，看向顾轻眉，说：“轻眉，今晚你第一个。” “嗯好。”顾轻眉点点头，然后微笑面向大家，说道：“大家晚上好，今晚在我开始发言之前，我想让我的实习生叶须欢同学先跟大家聊几句，是关于一个新项目的想法，大家听一听，帮忙提提意见。” 除了几位领导，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左顾右盼，搜寻“叶须欢”。 不论在什么单位企业，实习生其实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一茬又一茬，更新换代得太快。 在芒果TV，这种现象更为显著，因为实习生体系庞大、人数众多，流动性也相对较大，有些人可能坚持一周就撤了，你实习一个月，身旁可能会换两三拨人。 所以，当顾轻眉点到叶须欢的名字时，会议室一片“叶须欢是谁”的迷惑声。 好在叶须欢没让他们迷惑太久，直接站起身，朗声跟大家打起招呼：“大家晚上好，我是叶须欢，湘大中文系毕业生，实习导师是顾轻眉。” 叶须欢落落大方地做完自我介绍，紧接着直奔主题： “时间有限，我就开门见山了，今晚我要跟大家阐述的这个新项目是一款明星角色扮演的推理节目，内容由三成跌宕剧情、四成综艺搞笑加上三成智能推理构成……” 叶须欢刚说到这里，突然一个人打断道：“这个创意轻眉不是提过吗？” 众人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是竟然是团队总编剧贾争鸣。 顾轻眉接道：“是的。” “已经被我们否掉了啊，干嘛还要再说一遍？” “我问了盒子姐，盒子姐的意思是把这个项目完整地阐述出来，然后大家一起讨论讨论。” 何曦这时接道：“难得一个实习生愿意动脑子思考这些问题，让他说完吧，不要打击新人的积极性。” 贾争鸣道：“老何，侦探推理节目……先不说这对剧本要有多高多严苛的要求，节目受众也是个问题啊。” 叶须欢接道：“这档节目的受众本来就是以高知、高收入人群为主。” 贾争鸣看向叶须欢，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轻蔑，问：“你认为这个人群基数有多大，其中又有多少人会成为这节目的观众？” 叶须欢从容答道：“目前全国拥有大学教育程度的人口大约在1.5亿到2亿之间，抛开人数不谈，这个群体是目前付费意识和付费能力最强的一部分人，只要我们能提供好内容，根本不愁观众和收入。” 贾争鸣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居然真的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且还给出了具体数据，也不知道真假，怔了下，又问道：“那剧本呢？创意随随便便就提出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剧本怎么写？既然是以推理和烧脑为卖点，怎么设计合乎逻辑、没有bug且精彩的剧本这一点你想过吗？” “当然想过。”叶须欢语气依旧平静：“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愿意跟大家分享我的第一个剧本，以及如何将它运用在节目中。” 不等贾争鸣接话，叶须欢突然注视着他，问道：“贾老师，作为团队的总编剧，您真的认可‘因为对剧本要求太高，所以不如放弃节目制作’这个观点吗？” 第二章 令人瞠目结舌的剧本 叶须欢这个问题等于是光明正大地给贾争鸣下了个套。 如果他回答认可，那他这个总编剧可以不用干了；如果他回答不认可，那他就要给叶须欢一个陈述的机会。 贾争鸣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叶须欢的问题，心里暗想：“这小子是想上位想疯了吧。” 这时，何曦抬了抬手，说：“关于节目形式先不谈了，直接聊剧本吧。” 贾争鸣听了，顿时来了精神，他正好要利用这个机会教叶须欢做人，提醒他，节目编导不是这么容易干的，单位里那些独当一面编导哪个不是从实习编剧、助理编剧、台本编剧、总编剧、导演一路干过来的，想要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编导，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就连他的导师顾轻眉都还在学习阶段，他一个实习生胆敢大放厥词说什么自己已经有完美的剧本？ 真把节目制作当儿戏了？知不知道做一个节目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今天我就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去特么的编剧梦”！ 贾争鸣正腹诽着，那边叶须欢的讲述已经开始： “我要讲的这个故事从一份邀请函说起……” “说有八个人，身份分别是富二代、将军、宗教狂热女信徒、法官、医生、警察、退伍军人和女教师，有一天，这八个人分别收到一封邀请函，邀请他们去一座驰名全国的海岛别墅度假，正好这八个人各怀心事，于是就接受了邀请。” “八人登岛之后，别墅的管家夫妇接待了他们，告知他们主人过几日才回，然后招待他们一起吃了晚饭，晚饭之后，八个人正准备在别墅里随意看看聊聊天，有人无意间发现了一张羊皮纸，看到纸上写着一首童谣。” 叶须欢低头看笔记本，念道：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九个小士兵，秉烛到夜半，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 “八个小士兵，旅行去德文；流连不离去，八个只剩七；” “七个小士兵，举斧砍柴火；失手砍掉头，七个只剩六；” “六个小士兵，捅了马蜂窝；蜂来无处躲，六个只剩五；” “五个小士兵，同去做律师，皇庭判了死，五个只剩四；” “四个小士兵，结伴去海边；青鱼吞下腹，四个只剩三；” “三个小士兵，动物园里耍；狗熊一巴掌，三个只剩俩；” “两个小士兵，日头下面栖；毒日把命夺，两个只剩一；” “一个小士兵，落单孤零零；悬梁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 叶须欢念完童谣，会议室的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大家的注意力明显提高了很多，尤其是编剧侧的同事，隐隐猜测到剧情的可能走向，期待感直线提升。 贾争鸣嘀咕了句：“不就是要用这首童谣暗示十个角色的命运吗，故弄玄虚。” 叶须欢笑了笑，没有理会，接着说道：“就在这时，别墅里突然响起一道冷酷无情的声音，那道声音先提醒大家注意，然后开始历数十个人的罪行。 原来十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各式各样的命案，有人开车撞人、有人谋财害命、有人愤怒杀人、有人因自己的过错误害人命……总之那道声音把大家吓坏了，女管家直接晕了过去，其他人赶紧满屋寻找，然后发现了一台留声机。” 贾争鸣这时接道：“破案了，谁放的留声机，谁就是凶手，后面不用听了。” 叶须欢露出愕然的表情，然后笑着摇摇头，说：“留声机中的唱片是女管家放的。 她醒转之后，医生喂她喝了白兰地，替她稳定情绪，她告诉大家她是奉了主人之命行事，她并不知道唱片的实际内容，以为是一首钢琴曲。” “大家虚惊一场，富二代提议喝酒压惊，然后大家边喝酒边审问管家夫妇，由法官主持这次审问，通过这次审问，大家进一步了解岛上和别墅中的情况。” “法官根据自己多年的经验，感觉事情比较蹊跷，提议大家一起离开，但富二代拒绝了，他鼓动大家留下解开留声机的谜题，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能是喝得太急，被呛到了，然后面部抽搐、脸色发紫，接着呼吸困难，直接从椅子上跌下来，就此一命呜呼。” 这时，有人接道：“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叶须欢笑着点点头，继续讲述： “大家查了富二代的酒杯，发现他杯子里有致命的氰化物，但所有人都看到他的酒是自己倒的，所以大家认为他是自杀。” “得出这个结论后，大家决定各回各屋休息一下，第二天一早男管家发现自己的妻子在睡梦中死去了。” 顾轻眉适时接了句：“清早叫不答，九个只剩八。” 叶须欢点头认同，续道：“医生检查了管家夫人的尸身，也是中毒，大家有点怀疑是管家下的手，毕竟他们夫妇二人的罪孽是谋财害命，现在管家想独吞财产也合乎逻辑。” “无论如何，死了两个人之后，其他人的心思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互相猜疑，也都想赶紧离开这座海岛，他们结伴去海边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船只，” “在岛上，将军的表现很异常，不让人靠近，说自己没多少时间了，还跟大家说，没有一个人能离开这座岛，他自责、忏悔、怀念背叛自己的妻子，一个人喝了不少酒，独自坐在海边发呆，不久有人发现他也死去了。” “这下子，剩下的七个人完全乱了套，互相攻击，互相质疑彼此，但谁都没有证据，每个人都能自圆其说，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海岛和别墅有问题，像被诅咒了一样，大家决定抱团，商量着如何自救。” “法官指出大家都是被别墅的主人骗来的，因此这个阴谋就是别墅主人布下的，他判断别墅主人就在他们中间。” “于是大家一番讨论分析，感觉警察、医生和男管家都有嫌疑，不过第二天早上，大家发现男管家死在了院子里，脑袋被斧头砍了下来，手里还拿着劈好的木柴。” 故事讲到这里，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叶须欢的讲述上，包括贾争鸣，虽然他眼睛看着别处，但一对耳朵却一字不漏地、专注地听着后续。 “男管家死后，只剩下6个人，这时有人猜测凶手可能是个宗教狂女，因为她本人有些神经质，又近乎疯狂地笃信上帝，认为有罪者应该受罚，所以砍人脑袋这种事，她最可能做。” “接着，宗教狂女被人被人注射毒药而死，尸身旁还有只大蜜蜂，大家意识到凶手的疯狂和可怕，为了让杀人情节和那只童谣对上，故意安排这种事情。” “接着冷静的法官指出关键点：皮下注射器是谁带上岛的？” 这时，有人接道：“凶手其实就是医生吧？” 另一人接道：“不可能，如果是医生，这推理就太简单了。” “盲猜一个女教师。” “为什么？” “因为她最不像凶手，推理小说不都是这个套路吗，最人畜无害的那个人，往往就是凶手。” “有道理。” 叶须欢微笑不语，等大家说完，接着说故事：“听到法官的问题，医生忙去检查了自己的药箱，发现注射器已经被人偷走。” “于是法官提议，大家把所有有害的药物凶器都交出来统一保管，包括他自己带的安眠药，医生的药箱、退伍军人的手枪以及其他武器，退伍军人开始不同意交枪，但最后迫于压力，答应上交，不过大家去取枪的时候发现，手枪已经被人偷走。” “这时，所有人的心里都绷紧了一根弦，大家一致决定剩下五人要互相监督，都待在客厅，一次只能一人单独活动，彼此的不信任感此时已经达到顶峰。” “五人坐了很久，女教师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单独返回房间休息，不过就在她进屋的刹那，突然闻到海滩的味道，心中登时大惊。 当年她为了让自己的情人单独继承财产，眼睁睁地看着情人的弟弟被海水淹死，见死不救，后来情人看穿她的心机，离她而去，这件事成了她挥之不去的心魔和梦魇，因此一闻到海水的味道，她整个人就被吓得失去理智，产生幻觉，进而大声求救，几乎晕厥过去，直到楼下的人赶上来，才发现她房间的天花板上被人悬挂了一条大水草。” “惊魂甫定之后，大家发现法官没有上楼来，忙下去寻找，发现法官正瘫坐在椅子上，额头正中有一滩红色痕迹，正在往下滴着什么，显然已被人枪杀。” “医生亲自上前检查，确认法官死亡。” 听到这，顾轻眉脱口道：“好吧，居然不是法官。” 叶须欢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法官被枪杀后，剩下四人复盘了一下刚才的经过，发现一个疑点，那就是医生是最后一个上楼的。” “但，大家翻遍了他全身上下，没找到手枪，倒是退伍军人返回自己房间之后，发现手枪居然失而复得。” “就在这个时候，医生失踪了，剩下三个人翻遍别墅、找遍海岛，都没找到医生的人影，他们也不相信他被青鱼吞下腹，反而认定医生是畏罪潜逃，是凶手。” “但这个时候，警察发现那把左轮手枪似乎一直在退伍军人手里，并没有丢失过，警察怀疑退伍军人是凶手，退伍军人怀疑是警察，而女教师坚持怀疑是消失的医生。” “第二天，警察被一座雕刻成大狗熊的座钟砸成了肉饼，这一下，退伍军人和女教师都相信凶手是医生，他正潜伏在暗地谋划一切，然而他们很快在海边发现了医生的尸体，那尸体已经被海水泡得变了形。” “女教师让退伍军人把医生尸体搬上岸，趁机把他口袋里的枪偷了出来……” 叶须欢说到这里，突然听到一人叫道：“果然是女教师！我猜对了！” 贾争鸣呵了一声，接道：“终究还是个俗套的故事罢了。” “故事还没结束。”叶须欢笑了笑，接着说道：“女教师杀了退伍军人后，整座小岛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人谈天，也无人来救。 她想起自己那位决绝的情人，又想起岛上那九具冰冷的尸体，突然间心灰意冷，喃喃地念起那首童谣的最后一句：‘一个小士兵，落单孤零零；悬梁了此生，一个也不剩’，边念着边回到自己房间，发现房间天花板上挂着一条打了死结的绳子，绳子下面还摆了一把椅子，一脚就能踢开的椅子……” “她眼前闪过未婚夫那张嫌弃、厌恶、痛恨她的面孔，想起她怂恿那个孩子向海里游去的场景，恍然大悟，这就是她未婚夫希望看到的结果，悬梁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女教师站上了凳子，把绳套套在了脖子上，一脚踢开椅子。” 讲到这里，叶须欢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 何曦问：“绳子和椅子是谁放的？” 顾轻眉接道：“我觉得是管家夫人，她的死最可疑，可能是假死。” 叶须欢道：“后来有警察到现场调查了案件，确认十个人全部死亡，无人假死。” “那凶手是谁？” 叶须欢没有直接回答，说：“这个故事最后是一个自述，法官的自述。” “在这个自述里，法官详细地剖析了自己的内心，他指出自己作为法官，秉公执法，从无偏私，但他发现仍然有人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于是他决定亲手审判并处决这些人。” 顾轻眉讶道：“真的是法官！” 叶须欢笑着点头：“揭秘的细节比较复杂，我回头会写在剧本里，这里讲个大概吧，法官登岛的时候，不仅带了大量安眠药，也带了氰化钾，他趁乱在富二代的酒杯里下了氰化钾，又在女管家的酒杯里下了过量安眠药。 至于那位将军，一心求死，法官就顺手给他下了药……” 何曦抬起手，说：“这些先不说，直接说法官假死的部分。” “嗯。”叶须欢点点头，解释道：“这场连环杀，最巧妙的布局就是法官的假死，他那次假死其实是跟医生的一次合作，他曾私下找到医生，忽悠医生说，只有自己假死，才能在暗地里观察凶手，进而找出凶手，医生是个没主见的人，答应了这次合作，不料法官假死之后，第一个除掉的就是他。” 何曦听完，面露沉思，她在脑海中对这个故事进行了文本复盘，不自禁暗暗叫绝，多年编导和制作人经验告诉她，这个剧本潜力巨大。 顾轻眉道：“所以法官做完这一切，又为了和那首童谣完美契合，最后还是自杀了。” “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那也是对自己的审判和处决。” 顾轻眉感叹道：“这完全可以做成一个电影剧本了。” 何曦不予置评，问叶须欢：“你再来讲讲，怎么把这个剧本运用到节目中吧。” 第三章 明星大侦探！ 叶须欢讲的那个故事就是阿加莎的经典长篇小说《无人生还》，关于这部小说在地球的影响力自不必赘述，可用两个数据来说明：全球过一亿的销量以及不低于十次的影视剧改编。 至于模仿、致敬者，更是不胜其数。 叶须欢直接丢出这颗重磅炸弹，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镇住所有人，确保一击即中，大材小用是有那么一点，但并不影响大局，等这档综艺火了之后，不愁其他版权走不出去。 此时听到何曦的提问，叶须欢胸有成竹地答道：“正如我前面说的，这个节目将由三成跌宕剧情、四成综艺搞笑加上三成智能推理构成，节目形式是角色扮演加杀人游戏，也就是说我们每期节目的录制至少需要6到7位固定成员，其中要有两位控场主持人。” “具体人员安排，可根据剧情需要再邀请其他明星嘉宾，比如我刚刚说的这个故事，就要安排10个人录制。” 顾轻眉配合道：“那你说的杀人游戏，具体怎么操作？” “这个设定和游戏类似，不过我们只设置三类角色，杀手、侦探和平民，节目开始前，每个人先领取自己的身份牌，接着进入剧情，杀手杀人，侦探和平民抓杀手。 同样拿我说的故事举例，10个人领到自己身份牌后，法官负责杀人，其他人则根据剧情线索寻找杀手……” 这时，有人举手问道：“那些被杀了的角色已经退出剧情，怎么找杀手？” 叶须欢答道：“不影响啊，他们仍然可以以旁观者的姿态寻找线索，参与到最后的投票环节。” 那人恍然地点点头。 何曦靠在椅子上，望着叶须欢，问道：“这个票数怎么计算？” “很简单，如果大家票出杀手，侦探和平民获胜，反之，杀手获胜。” “那侦探的作用是什么？” “收集线索，分析案情，引导大家投票。” 何曦想了想，了然地点点头，又问：“剧情和推理的部分我大概清楚了，娱乐性怎么说？” “就是在剧情中加些搞笑的桥段，合理地用一些比较流行的梗，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请的那两个主持人，要擅长带动气氛，要有综艺感。” 何曦问：“那你觉得谁适合呢？” “何灵和撒北宁。”已经了解过这个平行世界的叶须欢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答案。 “何老师我能理解，撒北宁？你确定他适合？” “我确定！”叶须欢肯定地点点头，“你们别看小撒一本正经的，好像多认真严肃的样子，那不过是因为他的工作性质给大家造成了错觉而已，他骨子里其实非常闷……非常有综艺感的，只要他离开央视的舞台，彻底释放天性，你们会看到一个车技娴熟的、全新的小撒老师。” 大家想了下那幅画面，纷纷摇头表示不敢苟同。 何曦沉默片刻，说：“你回去写个详细策划，写完先发轻眉看看，然后再发我。” “没问题。”叶须欢答应下来。 “三天内搞定。” “好。” “对了，你这个节目准备叫什么名字？” “明星大侦探。” 何曦未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面向大家说道：“今晚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也思考下叶须欢提的这个项目，有想法的及时跟他沟通。” 散会之后，叶须欢接到好几个微信好友申请，其中包括何曦。 晚上9点半，叶须欢下班，和顾轻眉一起离开单位。 “看盒子姐的态度，你这个项目十有八九要成了。”顾轻眉道。 “希望一切顺利吧。” “关于那个故事……”顾轻眉犹豫了下，续道：“你有没有想过写成小说？不然只是做成一个电视节目的话，太浪费了。” “嗯，后面会形成文本，小说、剧本都会做。” “那到时候签约的话，版权这块你要注意下。” “明白。”叶须欢感谢地看了顾轻眉一眼，说道：“对了眉姐，如果这个项目可以顺利通过，我想推荐你做总编剧。” “我？”顾轻眉面露讶异，这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叶须欢点点头，“你觉得怎么样？” 顾轻眉摇摇头，“恐怕不可能，你别看贾老师今天针对你，等项目批下来，总编剧还是他。” “如果让他做总编剧，我就退出。” 顾轻眉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叶须欢，说：“小叶，你不要冲动。” “我很冷静，贾争鸣不适合这个项目，如果上面连这个基本的判断都做不出，那这项目根本做不下去。” 顾轻眉重新打量了一遍叶须欢，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带的这位实习生居然还有如此有魄力的一面，那种强硬的气质颇令她刮目相看。 “即使如此，上面也不会让我做总编剧，单位里资历比我老的多了去了。” 叶须欢笑道：“可惜他们没有带出我这么一个好学生。” 顾轻眉笑着拍了叶须欢一下，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吧，别让姐夫等急了。” “他爱等不等。”顾轻眉笑着说了一句，“那你自己也小心点。” 二人分开，顾轻眉去开车，叶须欢离开文化城去路边打车。 夜色静谧，路灯昏黄，车辆往来不息，不久，一辆出租车在叶须欢面前停下。 叶须欢坐上车，躺靠在椅子上，目光穿过车窗，看着一颗颗路灯忽闪而过，好似横飞的流星。 时空，皆无法改变；时，空，皆可以改变。 他从2019年的地球来到2011年的蓝星，来到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发现好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最显著的变化就是从清末开始，记忆中的那些名人、文学文艺作品全部消失，或者说被其他人和作品代替了。 就历史进程在那个时间节点发生了一次微妙的变轨，时间轨道一下进入了平行时空。 这就意味着他手里握着一把拥有近200年文化底蕴的王炸牌。 如果不是因为重生时自己刚好在芒果TV实习，那么他至少还有100种方法切入这个时代。 至于为什么选择《明星大侦探》，是因为他重生前不久，刚好在刷这档质量不错的真人秀节目。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 叶须欢下了车，正要穿过马路进小区，突然一辆白色的奥迪车停在自己面前。 车窗摇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同班同学周玺。 而周玺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另外一个同班同学，即叶须欢前女友——唐悦。 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叶须欢记不大清楚了，他也懒得再去回顾，连时空都穿越了，哪还有空去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呦，这么巧，在等车？”周玺一脸意外之喜的表情。 叶须欢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绕过车子，朝马路对面走去。 “叶须欢，你输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嘹亮的声音。 叶须欢突然停下来，回头望向城市的上空，只见霓虹闪烁、流光溢彩，就好像很久很久前的某个除夕夜，还是孩童的他站在家门口，眺望向远处的天空，看着满天的烟花。 炸裂又照亮，闪耀而夺目，但，转眼就消失。 恰如现在。 于是他有了一个明悟： 满眼花火，叫刹那， 低下头，是人间。 第四章 我能看见匹配度？ 叶须欢回到住处，把早就写好的《明星大侦探》策划案稍作整理，直接发到顾轻眉的邮箱。 接着他打开文档，开始罗列后续计划。 作为穿越者，又是做编剧工作的，习惯性的思维导图，脑子里还是记了不少东西的。 歌曲不用说，毕竟他曾经也是拿过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冠军的少年，无论国语、粤语还是英语，都能轻松驾驭，也是因此，他才有了“湘江北岸K歌之王”的称号。 至于影视剧相关，则是他本人的专业了，他扒过的经典影视剧大纲可以绕金鹰文化城一圈。 相比之下，综艺和真人秀关注得反而不多，即便如此，在那个综艺节目扎堆的年代，他也还是有选择地、或被动地刷了几个节目，出于工作习惯，免不了对那些节目的模式进行了深入研究。 如今看来，这些经历、经验都成了价值难以估量的宝藏。 想到这，忽然记起校学生会副主席田子柒邀请他在毕业晚会上表演的事情，当时因为刚穿越过来，在了解这边的情况，还没来及回复她，明天答应她好了。 上一世的大四，因为忙着找工作，学校的活动基本没有再参加过，突然间就毕业了，都没有好好跟那个待了四年的地方做一次告别。 这一次，就将这个遗憾弥补了吧。 时间无声流逝，很快到了凌晨时分，叶须欢不知不觉列了好几页计划，通览一遍，做好保存，关了电脑，洗漱睡觉。 第二天早上照常7点半起床，练了半小时八段锦，洗个澡，刷了牙，然后出门，吃早饭上班。 芒果TV对实习生的考勤管得并不严格，因为有加班，所以公司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工作时长不够的问题。 到公司之后，还没来及进小会议室，就被顾轻眉叫过去，一项一项对了节目流程。 不得不说，顾轻眉在做电视节目方面真的有天赋，只用了一个晚上，她不仅看完了叶须欢的策划案，还提出了很多极具建设性的意见，比如投票机制、比如奖品设置、比如剧情风格、比如主持人备选…… 虽然她对做总编剧没有报多大希望，但显然做好了参与到项目中准备。 “差不多就是这些，剩下的就是赞助广告的植入，这个要具体看到时能拉到哪些赞助。” 顾轻眉说完，看着叶须欢，问：“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叶须欢摇摇头：“我没问题了，发给盒子姐吧。” 从顾轻眉座位离开，正要回小会议室，半途又被其他几位同事拉到一旁，经过一夜思索，他们对明侦这个项目都有了想法。 尽管叶须欢对节目的整体流程和风格都已经有了定案，但他还是虚心地接受和称赞了大家的建议，认真和大家一起讨论。 这种能力也是他前世做编剧时锻炼出来的。 正当大家讨论得热烈，盒子姐的助理走过来叫叶须欢：“小叶，盒子姐叫你。” 叶须欢抱歉地跟大家摆摆手，跟着金助理去了何曦的办公室。 何曦这时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听到二人进屋，头也不转，说了句：“坐吧。” 叶须欢在椅子上坐下，等待老板下一步指示。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何曦总算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叶须欢，说：“网络时代来了，整个娱乐行业都在转型，压力已经落在我们身上了。” 叶须欢点头同意：“未来是平台的天下，谁掌握平台谁是爸爸。” “很精准的比喻。”何曦一笑，随后调整了下坐姿，貌似随口地说道：“说说吧，如果项目批下来，你有什么要求想提？” 叶须欢听话听音，知道何曦这一关已经过了，这就意味着明侦项目基本落时下来。 “不瞒盒子姐，我的确有几个条件……” “你说。” “第一就是那个故事的版权，我已经以小说的形式落时到纸面上，但考虑到节目效果，暂时还是没有投给出版社，等节目播出之后会投出去。” “小说版权归你这个没问题，但影视版权这块，公司的想法是买断下来，不知你这边怎么想。” “这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影视版权……我想走分成，风险一起承担，收益的话，也共同享有。” 叶须欢既然主动提了《无人生还》这个故事，就没想独占影视版权，就当是 何曦没有立即答复，说：“我回头跟上面沟通下，还有什么？” “节目主持人方面，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请到何老师和小撒，有他们两坐镇，事半功倍。” “我会优先联系他们，不过公司到时可能也会给出其他选择，这个等项目批下来再说，还有吗？” “还有最后一个，”叶须欢并没有因为自己提的条件多而显得不好意思，仍旧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想推荐顾轻眉做总编剧。” 何曦笑了笑，说：“轻眉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这个你不提我也会考虑。” “她绝对能胜任。” 二人谈完，叶须欢离开何曦办公室，返回小会议室。 这一去一来间，不要说小会议室的实习生们，就连那些正式员工看自己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友好、更客气。 这让他想起黄渤的一席话，刚入行时，感觉这一行很难混，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小心眼，后来成名之后，发现每个人都很友善，都愿意帮助他。 很现实的一段话。 但这就是娱乐圈，最真实的名利场。 叶须欢先给顾轻眉发了一条信息：“盒子姐通过项目了，就看上面批不批了。” 然后又给田子柒回了信息：“不好意思啊，这几天忙着实习的事情，一直没来及回复，毕业晚会我可以参加。” 二人都很快回了信息。 顾轻眉：“盒子姐通过，这项目就算过了，恭喜啊。” 田子柒：“谢谢学长！” 中午，顾轻眉像往常一样，叫着叶须欢一起去食堂吃饭，只是这次，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多了几个人。 二人也没有在意，乐见其成，毕竟等节目开始制作时，需要整个团队精诚合作。 六七个人占了一条靠窗的长桌，边吃饭边聊工作，氛围十分融洽。 叶须欢笑吟吟地偶尔接上几句。 忽然间，脑海中毫无征兆地掠过一道声音： “项目通过。” 好像幻觉一般，一闪而逝。 叶须欢定了定神，听到大家正讨论得热烈，心想：“那声音应该是某个同事的，刚好呼应了自己的心声，所以产生了错觉。” 吃过午饭回到单位，刚在工位上坐下，何曦在大工作群发了消息： “《明星大侦探》项目正式通过，下午2点半开项目讨论会。” 金助理第一个回复：“盒子姐威武，恭喜小叶同学！” 接着大家开始排队。 下午2点左右，讨论会还没开始，一个人的意外出现在办公室引起一小阵骚动。 知名青年主持人张巨。 张巨身材微胖、面皮白净、说话温柔但吐槽起别人十分毒舌，在主持界也算是比较有辨识度的一号人物。 在这个时间节点，他出现在办公室，情况有些耐人寻味。 “不会是让他主持《明星大侦探》的吧？” 有人开始猜测。 叶须欢也暗暗担心起来，如果这节目请了张巨，最多一期。 因为张巨做了其中一个主持，那么另外一个主持人也不可能请到小撒，量级不对等。 叶须欢立即给顾轻眉发了微信：“千万别让张巨做主持，否则节目就完了。” 顾轻眉回了一串省略号。 2点半，大会议室。 张巨果然参加了讨论会。 叶须欢认真地观察起他，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幻觉还是幻觉，他看到张巨头顶上方凭空出现几行字： 【主持专精：C-】 【节目匹配度：0.0001%】 【不建议此人主持！】 什么鬼？ 第五章 何老师 地球的记忆和经验让叶须欢心里非常清楚一件事，《明星大侦探》这档节目需要的主持人，必须兼有强大的控场能力和浑然天成的综艺感。 当今主持界，同时拥有这两种特质的并不多。 至于张巨，则是这两种特质他都不具备。 实际上，眼前这几行字也说明了这一点，叶须欢甚至怀疑这几行字就是自己心里活动的一种具现。 暂时管不了这么多，先开会看看情况。 叶须欢大致扫了一眼会议室，没有看到贾争鸣，暗想总算有个好消息，看来何曦已经私下跟他沟通过。 等大家到齐，何曦先介绍了一下张巨，然后直接进入正题，开始讲《明星大侦探》的制作计划。 不出意料，编剧团队由顾轻眉和叶须欢领衔，何曦自任总导演，其余技术、道具、宣发、商务、场务、后期等等方面也都做了初步安排。 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何曦这样的工作效率堪称雷厉风行。 叶须欢甚至有点怀疑，何曦在第一次听到顾轻眉提出明侦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已经跟上头做好了铺垫沟通。 网络时代大势所趋，芒果台为适应潮流，保住娱乐之王的宝座，力求转型，重磅推出的芒果TV从问世的那一刻，就背负着千钧重担。 压力山大，却也是充满机会。 何曦布置完工作，转头看向张巨，问：“巨总，你对这节目有什么建议？” 张巨已经从何曦的描述中听出了这档节目的规模，知道将是一个大制作，而他被邀请参加这个会议，意味不言自明。 这几乎就是内定他来担任其中一位主持。 “非常棒的创意！” 张巨说话的时候，优雅地比划着手势，嗓音轻柔：“侦探推理类的节目，这好像是国内第一档吧，一定会大爆，其实我个人也超喜欢推理电影的，我刚刚听盒子姐在那边讲，感觉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档节目，呵呵呵……” 张巨笑的时候，下意识地捂起嘴巴，显示出不错的个人修养。 叶须欢看在眼里，脑子里全是“C-”，情不自禁地开口说道：“张先生您好，你说这档节目好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我想请教一下，如果让你来做节目的主持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定位节目的风格和基调？” 张巨没有接叶须欢的话，而是看向何曦，一脸“这是谁”的表情。 何曦介绍道：“他是叶须欢，咱们公司的实习生，也是这档节目的编剧之一。” 张巨一听“实习生”三个字，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点点头，然后看向叶须欢，说道：“作为一个实习生，开会的时候，你应该好好听讲，既然这档节目是以侦探推理为卖点，那么风格当然是紧张、悬疑，而我作为掌控全局的主持人，要做的是，在明知真相的前提下假装一无所知，然后引导嘉宾们寻找真相。” 叶须欢说：“本节目的设定是，主持人也不知道真相，而且要扮演侦探的角色，和大家一起寻找真相。” 张巨摇摇头，竖起手指头，说：“你应该还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档节目的制作吧？我觉得你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主持人不知道真相，不知道流程，这节目怎么往下录？你看到那些节目，主持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那是演出来的，OK？还真以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叶须欢闻言，笑了笑，不再接话。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何曦咳了一声，打圆场道：“是这样，这档节目我们考虑是放两位主持，这两位主持担任侦探的角色，刚开始我们的确不会直接告诉他们真相，但会给线索。” 张巨愣了下，随即点点头，说：“明白了，这样也蛮合理的，可以让主持人真正参与到推理过程中，节奏更紧张，也更有代入感一点。” 何曦微笑点点头。 其他人的表情各异，对张巨这种态度很不以为然，觉得他有点势利眼，同时心里又觉得可笑，明侦整个创意都是叶须欢的，他居然在节目设定方面跟叶须欢摆明星主持架子。 这种微妙的氛围虽然不至于让张巨下不了台，但传达出的意思，足以让何曦感受得到。 散会之后，顾轻眉悄悄跟叶须欢说：“放心，张巨out了。” 叶须欢好奇：“为什么？” “刚在会上，盒子姐跟张巨介绍你时，故意没有提你是节目创意者，就是要让他出个丑。”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让他来参加这个会？”问完之后，叶须欢立即醒悟过来：“是上头让他过来试试的？” “应该是，再等等吧，估计明天就有消息。” 叶须欢暗暗感叹，套路这种东西，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之后，顾轻眉和叶须欢开始点将，他们要组一个六人队的编剧团队。 叶须欢虽然有大量故事创意，但具体落实到节目制作中，需要大家一起出谋策划。 “咱们除了自己想故事、想创意，也可以到各大论坛和社交网络上去蹲点，看看网友们都有哪些脑洞，有好的就记录下来，回来一起讨论。” 顾轻眉提议道。 “好主意。”叶须欢立即表示赞同，补充道：“另外我们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一位法律专家，这个大家有门路的可以提供下，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要另外去聘请了。” 顾轻眉点点头：“这个的确很有必要。” 大家随后展开讨论，从更细节的方面，把故事和节目串起来。 都是年轻人，在一起工作，沟通方便，默契很容易培养。 仅仅半天时间，六个人就已经基本把一期的节目流程捋顺，其中当然有叶须欢刻意引导的成分。 他现在就是要通过这种小型的讨论把大家的思路拓展开，让他们形成那种把节目和时事联系在一起的思维习惯。 节目要持续做下去，这种源源不断的创意和内涵必不可少。 叶须欢也希望将来某一天，自己离开节目组，明侦还可以继续做下去。 到了晚上，顾轻眉得到确切消息，何曦已经正式跟上面提出申请，希望何灵来主持这档新节目。 虽然没有明确让张巨出局，但只要请来何灵，张巨自己会识趣退出的。 在芒果大宇宙中，何灵的江湖地位不容置疑。 第二天早晨，叶须欢刚进单位，就发现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异样，尤其是几位女实习生，个个表情振奋，窃窃私语。 叶须欢一看就知道，单位里又有明星造访，而且看大家的表现，咖位明显大过昨天的张巨。 不会是何灵来了吧？ 会这么神速？ 正自疑惑，顾轻眉匆匆走过来，一脸喜悦的表情说道：“盒子姐叫你去她办公室，何老师来了。” 叶须欢赞了一句，心道：“看来要重新评估一下何曦的能量了。” 一会进了办公室，果然看到何灵正在和何曦聊天。 何灵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瘦弱好多。 叶须欢走上前跟何曦打招呼。 这时，何灵转过头。 不等叶须欢跟何灵问好，那诡异的几行绿色小字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主持专精：A-】 【节目匹配度：96.99%】 【建议此人主持！】 “何老师，您好，我是叶须欢。” 叶须欢不受小字影响，客客气气地跟何灵打了招呼。 第六章 筹备 娱乐圈有个不成文的习俗：真正的大牌喜欢装低调，三到九流的明星喜欢耍大牌。 叶须欢看到何灵，和昨天的张巨一对比，脑子里瞬间就闪过这句话。 看到叶须欢打招呼，何灵忙站起身，客客气气地回应，顺带着夸道：“小叶你提的这个创意好啊，我只是听何导说一遍就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完成品。” 叶须欢趁机道：“如果何老师能够参与到节目中，那才真的让人期待。” 何灵笑起来，说道：“这个要何导点头才行。” 叶须欢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越权，但何灵并没有借此为难自己，一句玩笑轻松化解。 心中早就有数的何曦也没有在意，说道：“自从这项目提出之后，团队所有人都直接或间接地向我提议，要何老师你来主持，大家一致认为这节目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面对这样的民意，我哪敢不点头。” 说着，三人都笑了。 叶须欢鉴貌辨色，也隐约看出了何曦和何灵的关系不一般，何曦原先就在芒果TV工作，以何灵的情商和人脉，不可能不认识身居要职的何曦。 即便不是那种极要好的朋友，至少也是可以谈笑风生的大熟人。 何灵看向叶须欢，说：“这节目虽是主打推理侦探，但风格应该不会一味黑暗、惊悚吧，那样对观众的筛选就太严格了。” “不会，主体风格是用相对欢快的形式来演绎和推理剧情。”叶须欢解释道，心里暗赞何灵专业，真就是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何灵点点头，提议道：“也不用为了搞笑太牺牲剧情，就是在人物、道具的设定方面无厘头一些，然后推理破案的过程诙谐一点就可以，具体的可以在录制的时候再讨论。” “嗯。”叶须欢点头赞同。 何曦这时接道：“何老师，还有件事要事先跟你透个底，在节目录制的过程中，我们不会把案件的真相告诉主持人。” “当然，要告诉我们，推理要失去一半乐趣。” 叶须欢再次感叹，这到了A档的主持人水平就是不一样。 何曦看了叶须欢一眼，琢磨了措辞，说：“对了何老师，这节目我们准备设置双主持阵容，而且另外一个主持我们想从央视找，主要就是希望他既能接得住你在节目中的表现，又能和你达到互补的效果。” “那找小撒啊，他挺适合的。”何灵想都没想，脱口说道。 何曦愣了下，下意识地看了叶须欢一眼，怀疑他私下跟何灵接触过。 叶须欢既错愕又惊喜，没想到英雄所见如此略同。 “那真是巧了，我们想找的也是他。”何曦说道。 何灵点点头，说：“小撒以前主持法制类节目，所以给人的印象比较严肃正派，其实他私下挺逗的，以前他还跟我说过，说羡慕我们搞综艺的主持，可以以工作的名义玩儿。” “那太好了，他有这方面的想法，到时候沟通起来也方便。” “嗯，另外，咱们这新节目主打推理侦探，到时候势必要牵扯到法律方面的问题，这块恰恰也是他擅长的。” 何曦和叶须欢一起点头，深以为然。 何灵道：“我等会先跟他通通气，给你们打个铺垫，回头你们再联系，不至于太唐突。” “何老师，太感谢了！我还在想怎么开口让你先联系一下他呢，感谢！” “跟我客气啥，这都是小事，主要是大家一起把节目做好。” 三人又谈了一会，说起另外几位嘉宾的安排，何灵主动推荐了一个，然后顺带着提议了几个。 这些规则，大家都心知肚明，以何灵的江湖地位，他推荐的那个就是他要带进组的，这个算是内定，至于提议的则是出于节目参与者的表态，能不能选上，他不会多插手。 作为一个老江湖，这些事的分寸拿捏得可谓驾轻就熟，只推荐一个人，那既是人情，也是地位的体现，再多安排人选就属于越权，等于是为难何曦团队了。 这种大制作的节目，一旦宣发，紧随其后就是谈赞助，到时候有金主入场，他们要安排人进来，必须要慎重考虑。 当然，芒果TV背靠芒果台和湘城广电，本身就有平台优势，如今再加上何灵、撒北宁这对王牌组合的阵容加持，拥有足够的底气跟诸位赞助商博弈。 不过这些就不用叶须欢去操心了，实际上，定下何灵和撒北宁之后，其他人员安排没那么重要了，有些名气的二三四五六线艺人，随便选，真人秀节目嘛，反正也不需要多高的演技，能完成台本任务即可。 节目已经筹备到这个阶段，一直背负着压力的何曦不可能敷衍其事，看她先前做事的魄力就知道后面几位嘉宾的人选也不会差到哪去。 叶须欢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安心打磨剧本，顺便准备毕业答辩和毕业晚会两件事。 答辩不用费心思多想了，英文论文的方向已经定下来——从小说发展探讨社会背景对文学的影响。 用另外一个简单的题目来说就是——中国小说史略。 叶须欢有理由相信，他的导师不会打回这个选题。 至于毕业晚会，更简单，他脑子里装着的经典校园歌曲，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随便挑两首演唱，足以hold住全场。 刚好田子柒今天把晚会的时间和流程发了过来，时间就在下周六晚上7点半，根据流程安排，叶须欢到时候要单唱两首歌，而在他后面压轴登场的是新晋女子二人组合“甜甜猫”。 甜甜猫组合也是一对校园组合，两位姑娘都来自武大，起初她们是因为在宿舍里翻唱一首民谣走红网络，后来干脆就从校园出道，先翻唱积累人气，然后慢慢也开始推出自己的原创歌曲。 二人文艺清新的气质和质朴动人的歌声很快收获了一批忠实的拥趸，如今在网络上也算小有名气。 这次毕业晚会能请到她们，显然是学生会或其他部门动用了什么关系。 叶须欢回复田子柒：“没问题。” 接着把他自己要演唱的两首歌歌名也发了过去——《同桌的你》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第七章?提前转正 《同桌的你》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虽然是传唱不衰的经典校园歌曲，但在真正的毕业聚会上，这两首歌被选择的频率并不高。 原因很简单，指向性太明确，不适合大合唱，还有种淡淡的矫情劲。 相比之下，《朋友》和《一路顺风》才是真正的散伙聚会必选之歌，用某个躲在暗中的、不知名的系统的标准来说：催泪专精A++。 不久之后，《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这首歌的另外一个弊端也暴露出来。 田子柒接到叶须欢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做了回复：“学长，那第二首歌是认真的吗？（惊恐表情）” 叶须欢：“是啊，怎么了？” 田子柒：“呃，也没啥，就是觉得太直白了……睡了我上铺的兄弟……我怕到时候校领导们听了会高血压。” 叶须欢（暴汗）：“！！！我说田子柒同学，你是不是耽美文看多了，你再仔细看看我发给你的歌名！” 片刻后。 田子柒：“啊啊啊……学长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了，囧死了，抱歉抱歉，无视我吧（尴尬）（尴尬）（尴尬）” 对话结束，叶须欢真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有人写了首《睡了我上铺的兄弟》，可能也会火吧，特别是在这个腐女纵横的时代。 …… 第二天，周五。 上午编剧团开小会的时候，话题习惯性岔开，大家突然聊起明星炒作和宣传的八卦，除了叶须欢，在座的都是正式员工，那是名副其实的圈内人士，说起这些八卦，必须要展露出自己专业的一面。 “最常见和最经典的就是捆绑炒作吧，同一个艺人公司的，或者不同艺人公司有资源交换往来的，签订一个情侣契约，然后在某个天气晴朗的午后，突然官宣，轰炸网络。” “其实不用那么主动官宣，可以先安排狗仔拍一波共同出入某某场所的照片视频啊，或者假装不经意地穿一套情侣装啊，总之就是不停地撩拨网友的神经，但搞死不回应，等话题热度快下去的时候，来个突然袭击。” “这些都是初级玩法了，真正硬核的捆绑是表面上结婚生崽，但私下里仍各玩各的，就是所谓的明星夫妻嘛，各种利益捆绑，剪不断理还乱。” “所以有人说，明星夫妻要维持真正的婚姻，必须有一方退圈，否则最后都是一拍两散，而且往往还是不欢而散。” “能公布的还算好的了，有些明星夫妻因为有合约限制，明明离婚了还要隐瞒着。” 大家聊得热闹，叶须欢就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作为曾经的编剧，这些娱乐圈八卦，他或多或少也听过一些，总结起来就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因为归根结底，明星艺人也是人，无论是情侣合约、夫妻合约还是包养合约，说到底还是一种利益连结、各取所需的人际关系。 在名利场中，想拥有绝对意义上的洁身自好、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就好比粉刷匠身上不可能不沾染石灰。 干一行，就适应一行，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顾轻眉看到叶须欢一直沉默，随口问道：“小叶，你是不是对这些八卦没兴趣？” “没有啊，我听得很嗨皮啊。” “那你怎么看？” “呃，我觉得很正常吧，都是个人选择。” 顾轻眉点点头，说：“我们再来讨论下怎么从内容的角度制造节目的宣传点吧，大家各抒己见啊，比如我觉得就可以从炒CP这个角度入手。” 几位编剧都陷入沉思，叶须欢接道：“人设和表情包。” “嗯？” “何老师、小撒在节目中的人设以及或亮眼或沙雕的表现可作为一个宣传点，另外一个就是制作明侦系列的表情包。” “人设这个我能理解，表情包是什么意思？” “截取节目中大家瞬间的表情，搞怪的、严肃的、认真的都可以，然后配上文字，投入到社交网络中。” 顾轻眉了然颔首，说：“这个想法不错。” “表情包会统治未来的线上聊天。”叶须欢“预言”道，“而且，也会成为艺人宣传的一个重要手段。” 顾轻眉听得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何曦的助理过来叫叶须欢，叶须欢跟着她去了何曦办公室。 自从明侦立项，叶须欢已然成了老板办公室的常客，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小叶，节目马上就要录制了，为了方便你工作，我跟公司申请了提前给你转正，我已经跟人事打了招呼，下周一过来签合约。” “好的，谢谢盒子姐。” 何曦点点头，顺带一提地说道：“另外就是，撒北宁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他下周会亲自过来了解情况，到时候你也见见。” “好！”叶须欢握了握拳头，由衷赞道：“盒子姐你效率太高了。” 何曦笑了笑，说：“那当然！” 叶须欢也是一笑，然后离开何曦办公室。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下周要转正了。”叶须欢回到小会议室，把这个消息跟大家说了，“以后叶某就可以跟诸位平起平坐了，从今天起，谁也不可以对我大声地讲话！” 顾轻眉闻言，喝道：“叶须欢！去给我倒杯水！” “好嘞，顾老师。” 大家都被叶须欢逗笑了。 下午下班之后，顾轻眉想要请叶须欢吃饭，庆祝他转正，不过叶须欢这周要回学校，只好把请客挪到下周。 离开公司之后，叶须欢直接打车去火车站，一路风尘仆仆赶回学校。 这次回校主要办三件事，确定论文选题，收拾寝室里的个人物品以及参加毕业晚会的彩排。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晚上9点多，去校门口旁边的小吃街吃了一碗肉丝粉（扁的），然后回寝室。 四个人的寝室现在只剩下还在准备考研的老三杨加勉，他也不用去自习室了，在学校赶人之前，可以暂时把寝室当自习室。 叶须欢开门进屋，把杨勉吓了一跳。 “干嘛，看到我这么激动？”叶须欢吐槽。 杨加勉说：“老大老四不在，咱们孤男寡男的，我能不激动吗？”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男的女的都腐化如斯？”叶须欢联想到田子柒那句“睡了我上铺的兄弟”，已然无法直视杨加勉。 “哈，不说笑了，你那实习怎么样？”杨加勉强行转移话题。 “转正了。”叶须欢淡定道。 “啥，这么快转正？！你不是在芒果TV吗？”杨加勉一脸不可思议。 “是啊，怎么了？” “不是，怎么可能这么快转正？你不会遭遇潜规则了吧？” “答对了。”叶须欢在椅子上坐下，一本正经地说：“我昨天跟我们美女老板发了一消息，说我不想努力了，然后今天老板通知我转正。” “……” 第八章 子柒同学，你可以做美食博主啊 叶须欢最终还是跟杨加勉解释了转正的缘由，说起自己要参与到一个新节目的制作中，并在里面担任重要职位。 杨加勉一方面为室友开心，另外一方面也难掩羡慕。 一毕业就能在芒果TV这样的单位工作，是多少毕业生梦寐以求的，自己选择读研也是为了以后能找份好工作。 抛开那些富二代不谈，毕业之后，同学们之间的差距会慢慢拉开。 叶须欢把生活用品之外的东西都打了包，能带到出租屋的就带过去，不需要带的就寄回家，带不了又很难寄的就送人或扔掉了。 这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断舍离，只是对于巨蟹座的叶须欢而言，断舍离这种事，真特么是个挑战。 晚上睡觉，跟杨加勉隔床卧谈，二人谈人生、谈未来，从诗词歌赋谈到毕业论文，从大一学妹谈到小吃街粉店老板娘屁股真翘，就这么谈啊谈，一直谈到睡着。 第二天，叶须欢吃完早饭去见论文导师，当面跟他提了“中国小说史略”的论文选题，导师听得大为震惊，连声称赞叶须欢这个选题思路好，鼓励他好好写，表示如果写得好的话，到时候他可以把这论文推荐过去评选优秀毕业论文。 叶须欢对优秀毕业论文什么的兴趣不大，不过把一些经典的著作、音乐、影视剧等介绍到这个世界是他乐意做并会着手做的事情。 中午，叶须欢喊着杨加勉一起吃了饭，二人坐在食堂里，吃着聊着，看着周围那些朝气蓬勃的学弟学妹们，颇为感慨。 实际上，对叶须欢来说，大四的学生在他眼里也鲜嫩得很。 毕业很多年之后，有一天你所在的单位来了一位大学毕业生，你会觉得他或她何其青涩？何其青春年少？何其的嫩？ 而在学校里，大四生已经是老斑鸠。 通常意义上来说，大学时代可以算得上一个人最无忧无虑的几年了，没有升学压力、没有经济压力、没有生活压力，想参加活动就参加活动，想整天泡图书馆就整天泡图书馆，想在宿舍躺着就在宿舍躺着，想谈恋爱——这个对很多人来说貌似还是有难度，暂且略过。 总之，大学时光总是最让人难忘的一段岁月。 当然，从一个过来人的角度来说，这四年时光是最容易被蹉跎掉的，但其实也是最宝贵的四年时光，这四年是你从象牙塔过度到社会的四年，一定要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在玩好的同时，顺便看点书补补脑子，学一样什么东西，初步武装好自己，在面对即将到来的社会毒打前，能削微抗一波。 吃完饭，杨加勉继续去自习，叶须欢则直接去大礼堂参加彩排。 这次彩排，除了甜甜猫组合，其他演员包括两位主持人悉数参加，大家会按照流程完整地过一遍节目，确保每个环节都不会出错。 叶须欢因为有十佳歌手冠军的光环，节目比较靠后，有个半压轴的意思，他去晚点并不影响彩排。 当他到俱乐部的时候，彩排已经在进行。 主持人报幕，大家逐一上台表演。 田子柒手里拿着节目单，表情严肃地站在台下，掌控着全局。 叶须欢走了过去，小声问：“什么时候到我？” 田子柒一看是叶须欢，瞬间展开笑颜，道：“学长你来啦，你还早呢。” 叶须欢点点头，看向舞台，随口问道：“我那第二首歌歌名没写错吧？” “学长！”田子柒嗔怪了一声，脸上浮出两朵红晕。 叶须欢笑了笑，摆摆手，说：“我去后台候场。” 这一候候了一个半小时，好在同学们的表演还算不错，时间倒不显得多久，而且叶须欢这次回校，本来也想重新感受下大学校园的氛围。 “下面即将登场的这位表演者，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他就是上一届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冠军叶须欢学长，让我们掌声有请。” 主持人的报幕如期而至。 叶须欢借了一把吉他，从容登台。 接下来的故事就俗套、粗暴且简单了，叶须欢两首新歌技惊四座，在他唱歌的过程中，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寂在他的歌声中，无论是《同桌的你》还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都表现出了一种超越这个舞台的强大魅力。 当他唱完第二首歌的时候，现场沉默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彩排至今最热烈的掌声。 “学长，这两首歌是你原创的啊？” 田子柒已经用微信摇一摇搜歌确认了这一点，因此等叶须欢一从台上下来，就上前询问。 “在这个时空是的，在其他时空，说不定是一个叫矮大紧的人写的。” 田子柒没有听明白，但她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诚恳说道：“我觉得这两首歌到时候会爆。” 叶须欢没有否认。 彩排到此进入尾声。 现场好多人就叶须欢的两首歌发了朋友圈，有些人还直接发了小视频，他们都是不吝赞美之词，自主为这次毕业晚会造了势。 如同爆款影视剧一样，自来水的数量和热情决定着作品的上限。 就好像叶须欢穿越前的那个2019年，国内年度电影票房冠军居然是一部动画片，总票房逼近50亿！ 口碑效应是最完美的宣发。 “本来这次请到甜甜猫组合，晚会的门票已经很紧张了，现在再加上学长你这两首歌，感觉下周俱乐部会被挤爆。” “大家主要还是来看甜甜猫，其实我也想看她们。”叶须欢笑道。 田子柒看着叶须欢，说：“学长也喜欢文艺气质的女孩？” 叶须欢点点头。 田子柒笑起来，又问：“听说学长现在芒果TV实习？” “对。” “能见到何老师吗？” “前天刚见过，因为后面要一起合作一个新节目。” “学长你要和何老师一起录节目？”小姑娘的眼睛亮起来。 “我不录，我是幕后，负责策划和编剧这一块。” “你策划和编剧何老师的节目啊！” “嗯，还有撒北宁。” 田子柒崇拜地看着叶须欢，说：“学长真厉害！” 叶须欢谦虚地摇摇头，问：“子柒同学以后想做什么？” “还没想好，感觉自己的特长出了校园就不算特长了，太普通了。” “那你感觉自己最擅长什么呢？” 田子柒想了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其实相比于跳舞、钢琴，我更擅长的是毛笔字和做菜，因为小时候是爷爷奶奶的带大的，跟他们学了很多。” 叶须欢心中一动，问：“你有在网上发过自己的视频吗？” 田子柒点点头，说：“我有微博账号，在上面发了我跳舞、唱歌和弹钢琴的视频，但……” 田子柒叹了口气，语气有些苦涩和无奈：“但没啥人气，就几千个粉丝，而且，至少有一大半并不是真的来看我跳舞弹钢琴的……” 田子柒言之未尽，但叶须欢自然明白，一个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的女孩在网上发自己跳舞的视频，吸引来的都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他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分析道：“跳舞唱歌在网上太多了，没什么特色，也没有辨识度，你应该另辟奇径。” “除了跳舞唱歌，别的也没啥好传的吧，拍有剧情的校园短片吗……” “不，子柒同学，你以后可以考虑做美食博主。” “美食博主？”田子柒没底气地摇了摇头，“这个更不现实，我擅长做的都是一些家常小炒，或者是我们老家那边的特色小吃，没有任何高大上的地方，感觉没人会感兴趣。” “你别这么想，单纯地介绍菜式大家或许没兴趣，但你如果把做菜的过程，甚至准备材料的过程都拍下来进行精华剪辑，那就有看点了。” 田子柒怔了一下，陷入思索。 “你可以认真想一想，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找我交流。” “嗯！”田子柒认真点头，脸上的表情若有所思。 第九章 朋友圈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深夜，长砂橘子酒店，唐悦坐在飘窗上，戴着耳机，一遍遍地播放着这个只有10秒的小视频，一遍遍地看着那个抱着吉他唱歌的男生。 叶须欢，她前男友，她真正意义上爱过的一个男人。 那天晚上坐在周玺的车里，在街上碰到他，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整个人变得好陌生。 本以为他讨厌透了自己，不会再跟自己有任何牵扯，没想到……他还是写了这么一首歌——不用猜，肯定是为自己写的。 原来，他也没有真的放下啊。 想到这里，心里涌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她转过头，看向床上已经睡着的周玺，感觉自己就像电影里的女主角，有个有才有颜的男主前男友，又有个有钱有背景的男配现男友，自己处在二人之间，真的超纠结呢。 如果他们二人能合体就好了，不，也不用合体，只要把周玺的出身给叶须欢就行。 但，正如那句话说的，世上安得两全法，又有颜值又有钱。 像周玺这样的出身，叶须欢这辈子可能都无法接近，就好比周玺家里的那辆跑车，要么一出生就能开得起，否则这辈子都开不起。 至于感情么，跟谁都能培养，赚钱却没那么容易。 唐悦关了微信，从飘窗上下来，上床睡觉。 …… 周日晚上，叶须欢从学校返回长砂，回程途中就接到顾轻眉的消息：“明天上午，撒北宁、何老师以及何老师推荐的卫小天会一起到单位来。” “了解。” 现在看来，这次项目之所以能推进这么快，不仅仅是因为何曦的工作效率惊人，估计电视台相关领导以及芒果TV的高层都在等一档拿得出手的节目。 何灵作为芒果台的台柱子，肯定也知道这种情况，有他全力支持，自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回到出租屋，叶须欢在家庭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实习转正了，明天签约。” 一会妈妈回复问：“你不还没毕业嘛，怎么就转正了，是不是骗子？” “老板亲自跟我谈的，怎么可能是骗子，放心啦。” 自从长大之后，叶须欢很少反驳或评判父母各种逻辑错误的关怀，每次都是认真解释。 他不喜欢做那种“对无关紧要的人太客气，对亲近的人却过于苛刻”的人。 妈妈回：“那到时候签约的时候，你把合约发给我看看。” 叶须欢：“好的。” 母子二人的聊天至此告一段落，到夜里11点，妹妹叶小乔回了个大拇指，然后说：“哥，你们老板眼光真好，这么快就发现你的潜力了。” 叶须欢回了个墨镜的表情，说：“等哥发第一个月工资，你刚好高考完，到时候你来长砂，哥带你吃遍全城美食。” 叶小乔：“一言为定！” 次日早晨，叶须欢照例在9点前到了单位，刚进了小会议室，几位女实习生就围了上来，问：“我听讲何老师和小撒今天会来单位，真的假的？” 叶须欢点点头，“是啊，还有卫小天。” “卫小天也会加入你的《明星大侦探》？” “对。” “何老师、小撒，再加上卫小天，这是名副其实的大制作啊！叶须欢，你好厉害，第一个项目就是这样的大制作，羡慕……” “感觉跟你比起来，我就是来凑数的。” 叶须欢忙道：“我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大家正聊着，有动静从外面传来，一女生道：“他们好像来了。” “我们出去看看。” 大家离开之后，叶须欢打开电脑，他要把上周开会的几位编剧的意见和思路整理一下，然后加到剧本中。 刚打开文档，何曦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小叶，何老师、小撒他们来了，你现在来我办公室。” “好的。” 叶须欢挂了电话，起身去何曦办公室。 这时，外面正热闹着呢，不少老员工也离开工位来围观何灵和撒北宁。 其实在娱乐相关的公司上班久了，对见明星这种事就会比较淡定，除非是自己心水的爱豆驾临，否则即使遇到那些一些的明星艺人到公司来，也可以谈笑间擦肩而过。 何灵和撒北宁有些不同，他们都是知名的主持人，在业内极具代表性，对于从事电视节目的工作人员而言，对他们会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叶须欢穿过众人，默默地进了何曦的办公室，刚进门就看到何灵、撒北宁和何曦在谈笑风生，何灵身旁坐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正是卫小天。 “小叶来了。” 何老师见到叶须欢进屋，主动打起招呼，轻松自然，好像老朋友见面。 “何老师。”叶须欢客气回应，然后又转向撒北宁：“撒老师好。” 就在这一瞬间，那几行蓝色的字出现在小撒头顶上方： 【主持专精：A-】 【节目匹配度：97.02%】 【建议此人主持！】 何灵紧跟着介绍卫小天和叶须欢认识。 卫小天主动上前跟叶须欢握手，类似的信息，再次出现在叶须欢视线中： 【表演专精：C+】 【节目匹配度：85%】 【可以参与节目】 何灵那么多人情，偏偏推荐了此人，看来也是有考量的，叶须欢再次感叹何老师为人处事的老道，真的是既用了关系，又不会让双方为难。 大家见了面，简单寒暄一番，然后进入正题。 项目讨论筹备到现在，明侦的大致框架已基本落定，条条框框，已有模型。 接下来就是何曦介绍，何灵引导，叶须欢补充，撒北宁和卫小天边听边偶尔提问。 等大家把第一期的节目流程对完，撒北宁和卫小天齐声道：“太有意思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节目。” 何灵道：“等你们听了案件，会更吃惊。” 撒北宁说：“那大家就尽快开始这段录制，早点把真凶给揪出来吧。” 一锤定音。 当天中午，何灵、撒北宁和卫小天就把合约签了。 稍晚些时候，叶须欢也签了转正合约以及《无人生还》的授权合约。 这两份合约里面其实也有些微妙的关联在，签了转正合约，就是芒果TV的正式员工，那么故事授权的报酬就会算在项目奖金和评优中。 当然，这些细节都是之前谈妥的，叶须欢并没有在意。 芒果TV和明侦只是开始，是他波澜壮阔逐梦娱乐圈之路的第一步。 下午，何灵、撒北宁和卫小天离开芒果TV，临行前，在何灵的提议下，几人拍了张合照作为留念。 等何灵、撒北宁和卫小天三人离开之后，叶须欢把合约、以及合照一并发到家庭群里。 之后，叶须欢又发了条朋友圈： “新的开始。” 配图正是那张合照。 仅仅几分钟，就收获了20多条留言和点赞，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往上加。 这倒不难理解，就上一世的经历而言，如果他某天看到某位老同学同时跟两位顶尖的主持人或者明星合影，而且看上去，他们好像还有什么合作似的，他也会点赞。 然后这张合影就在叶须欢所在的各个群里传开，各种讨论以及大量私聊随后而至。 “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蹭了一张合影而已，一个个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正带着女朋友唐悦逛商场的周玺看到群里有人发这张照片，忍不住嘲讽道。 然后就看到群里有人说：“听说叶须欢参与了何老师和小撒的新节目，所以他才发了这个合照。” “难怪他说新开始。” 周玺皱眉皱眉，不屑地冷哼一声，关了微信，把手机装起来。 一旁的唐悦看了会手机，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看衣服了。 …… 三天后，叶须欢又发了条朋友圈。 文案：“鄙人参与策划和编剧的新节目，敬请期待。” 下面是一个视频广告： “国内首档明星推理真人秀节目……” 这条朋友圈算是正式回应了之前的流言。 第十章 毕业晚会上的encore！ 2011年夏，叶须欢继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夺冠之后再次成了湘大的风云人物，而且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因为牵扯到芒果TV和三位真正的明星而更显传奇，不少其它学院的学生都在私下讨论这位校友。 “听说文学院中文系有位毕业生和芒果TV签约了，而且马上要参与到何灵和撒北宁的新节目。” “叶须欢学长啊，校园十佳歌手的冠军，他今年毕业晚会也会上台表演，据说他到时候要唱的两首原创新歌，也是好听到炸裂。” 最近几日，在湘大校园里可以经常听到类似这样的话语。 娱乐行业总是最吸引眼球的，同样作为毕业生，那些直接被世界500强公司签走的同学，名气总是不如和何灵、撒北宁合影的叶须欢。 基于这一点，湘大11级毕业晚会的声势越发盛大了，消息甚至已经传到附近几所高校。 本就紧张的晚会门票如今更是一票难求，大家通过各种渠道和关系求票，压力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学生会和校团委这边，让他们恍惚有种在承办某天王歌星演唱会的错觉。 最后大家没办法，只好把各位学生会干部手里的人情票收回，反正他们都有工作证，可以直接带人进场，虽然是无座的。 “学长，毕业晚会的门票爆了，现在到处都在求票。” 周五的晚上，田子柒给叶须欢发了一条微信，还是比较激动的，这可能是她学生会生涯策划的最大的一次活动，比校园十佳歌手大赛的规模大得多。 “毕竟免费，还有明星可以看。” 叶须欢开玩笑地回了一句，为了参加明晚的晚会，叶须欢晚上已经赶回学校。 忙了一周明侦的宣传和筹备，正好也趁机休息下。 做电视类的幕后工作，特别是有项目的时候，就无所谓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了，除了睡觉、吃饭上厕所，基本都是工作时间，不只是普通员工，团队领导差不多也是同样的状态。 这一周下来，何曦也每天忙得挠头，除了筹备节目每天还要担心节目能不能达到预期，能不能取得成功。 值得欣慰的是，当何灵、撒北宁和其他几位嘉宾拿到剧本时，随即展开热烈讨论，都在问谁是凶手，这让何曦有了些自信。 至少这第一个剧本不会拉胯，到时或许能引起一番热烈的讨论。 叶须欢回了田子柒的信息，继续看工作群，参与讨论。 第二天，周六。 吃过午饭，叶须欢就带着吉他去了俱乐部，先化妆，然后参加表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甜甜猫没到，叶须欢俨然就是演员中的最大牌，整个俱乐部因为他的出现，有片刻的骚动。 “学长！” 田子柒手里拿着几张纸，举起来冲叶须欢摇了摇：“这边。” 叶须欢走过去，笑着问：“我们男生也化妆啊？” “要化的，不过很简单啦，描描眉、擦擦粉就可以。” 叶须欢点点头，坐到一旁去等待，一会过来几个女生，怯生生地向叶须欢打听芒果TV实习的事情，叶须欢都一一耐心地做了解答。 下午2点半，彩排开始，这时田子柒收到甜甜猫经纪人的消息，确认了那对女子组合9点左右可以赶到现场。 晚会7点半开始，按照彩排时间计算，完全赶得及。 叶须欢倒数第二个出场，这次他带了自己的吉他，状态也比上次好得多，两首歌唱完，叶须欢自己也沉寂在歌声的场景中。 经过一周沉淀和渲染，大家再次听到这两首歌，更觉惊艳和感慨，都在期待晚上的效果。 彩排结束，外卖刚好送到，演员和工作人员快速地吃了晚饭。 这时，俱乐部门口早已排起长队，有些关系户更是直接提前入场，占了座位。 晚上7点半，两层俱乐部人山人海，走道也站满观众。 节目自然按惯例没有准时开始，但田子柒开始通过话筒维持起现场秩序，一定程度上提示大家，节目即将要开始了。 7点45，俱乐部关门，真正停止观众入场，5分钟后，场内灯光熄灭。 喧闹声和掌声同时响起。 终于要开始了。 嘭！ 两束光打到舞台上，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款款上台。 接下来，俗套的开场白、俗套的请领导上台讲话……但今晚的副校长明显比较体贴，没有长篇大论，简单地祝福了毕业生几句，然后把舞台交给演员，前后没用两分钟。 于是，他获得了同学们最诚挚、最热烈的掌声。 随后节目便正式开始了。 同学们，甚至包括不少演员，心里都在默默期待叶须欢和甜甜猫的登场，就好像很多年前，某个平行世界的中国，大家看春晚都在等东北那位大叔一样。 9点5分，到了倒数第三个节目，是一个中国学生和外国留学生组的乐队表演。 他们上场之后，叶须欢也开始准备了。 就在这时，田子柒匆匆地跑过来，表情着急：“学长，出状况了。” “怎么了？” “刚刚甜甜猫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说她们有事耽搁，可能要10点左右才能赶到。” “那就跟大家说明情况，让大家等一会吧，等我的节目结束，估计9点半左右，等半小时。” 田子柒叹了口气，“关键是我现在还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在10点赶来，今晚现场除了咱们校园内各个部门的记者，还请了市电视台的媒体……” 叶须欢想了想，说：“那这样吧，等我唱完两首歌，你安排工作人员去冒充观众，在台下喊encore，我再回来多唱几首，争取把时间往后压压。” “可以吗？” “没问题，你去安排人，我去跟主持人沟通下。” 做电视节目编导，这种简单的临场应变是基本功，叶须欢对此并不陌生。 9点20，乐队表演结束，大家期待一晚上的叶须欢终于要闪亮登场。 两位主持人知道要压时间，也临场发挥了下，故意多聊了几句，然后才正式报幕：“下面有请叶须欢学长为大家带来两首原创歌曲《同桌的你》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主持人退场时，工作人员快速摆了凳子。 随后，灯光追踪。 只见叶须欢犹抱吉他没遮面地走上舞台。 情绪酝酿至今的全场观众都盯着他，二楼某个角落坐着的某对情侣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凳子上坐下来的叶须欢。 全场寂静。 随后，悠扬的吉他声轻缓流淌而出，接着是叶须欢略显低沉的歌声：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 简单的吉他旋律、浅白的歌词，恰恰是暗藏在许多人心底的暗涌，那种隐含的象征意味，直中靶心。 ……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 这样的歌词在这种氛围下唱出来，不要说毕业生，就是大一大二大三的学生也听得顿生共鸣，他们的大学是没毕业，但他们经历过小学、中学、高中的一次次毕业，那些深埋心底的记忆一下被歌声勾起。 许多有过故事经历的，更是悄然泪下。 一首《同桌的你》唱完，现场好些人眼眶泛了红，紧接着又是一首悲伤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虽说不至于进一步催泪，但那种离愁别绪的毕业氛围一下被烘托出来。 大家已经是抱着期待来听叶须欢这两首歌，没想到结果还是超出期待。 叶须欢唱完，起身谢场，然后正要在潮水般的掌声中退场，“encore”的喊声突兀而起，先是一小片的动静，不久之后席卷了全场： “encore！” “encore！” “encore！” …… 盛情难却，叶须欢只好再次登上舞台。 第十一章 史上最强校园歌曲串烧!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刚才带头喊encore的这些同学，是我串通节目组特意安排的。” 叶须欢重回舞台，跟大家开了一个“玩笑”，这也是舞台表演者自嘲的经典段子了，只是大家不知道叶须欢说的其实是实情。 台下的田子柒心虚地低下头用手指挠了挠额头，同时暗暗赞叹叶须欢以真乱假的机敏。 “既然是有意安排，当然早有准备，接下来再为大家带来一首新歌，希望你们能够喜欢。” 叶须欢在椅子上坐下，调整了下吉他，自己报幕道：“《一生有你》送给大家。” 吉他声前奏舒缓响起，接着是叶须欢略带感伤的歌声：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 本来大家听了《同桌的你》和《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两首歌之后，已经获得了超出意料的听觉享受，他们心里其实是不相信，也不会强求叶须欢再唱一首能和这两首歌媲美的新歌。 之所以起哄喊encore，更多是为了表达对那两首歌的喜爱，当做一种口碑式的赞扬送给叶须欢。 即使叶须欢没有返场，大家也不会觉得如何，当然，叶须欢愿意回来，并表示再次为大家带来一首新歌，大家也是欢迎的，大家心想，哪怕是一首不喜欢的新歌，他们也会为他欢呼。 然而…… 当他们仅仅听了几句，心态随即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因为这首新歌也超好听啊。 尤其是二楼某个角落的某对情侣，他们听到这首歌的开头之后，心情那叫个复杂。 到这个时候，唐悦和周玺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叶须欢这首故意卖关子的新歌就是为唐悦而写的。 虚荣心当然有得到满足，有些小得意。 对唐悦来说，分手之后，能被对方这样铭记，还被写进一首首歌中怀念，这是何其荣幸的事情，说明对方一直没有忘记和放下自己啊。 对周玺来说，叶须欢越悲伤，他的胜利果实就越甜美。 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当这首新歌的高潮到来的时候，台下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件事，这次返场的确是有预谋的，叶须欢真的是“早有准备”。 有些同学甚至认为这首歌比之前那两首还能引起自己的共鸣。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千个学生时代就有一千个故事。 有人暗恋过自己的同桌，有人和睡在上铺的兄弟结下深厚的友谊，自然也有人对一位恋人念念不忘，用情至深。 因此，当《一生有你》唱完之后，现场又有一批被打动心灵的观众潸然落泪，他们给与这首歌最热烈的掌声。 然而叶须欢的表演并没有结束。 唱完《一生有你》，稍作停顿，似乎也在镇定情绪（其实是在瞄甜甜猫有没有来），看到工作人员给出否定的答案之后，对着话筒说道：“还有一个月，我们这一级的老斑鸠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很多离别的话想说，但真正到眼前，又不知道说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一路顺风，新歌《祝你一路顺风》送给大家。” 台下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或者说还没从《一生有你》的情绪中抽离，更为忧伤的旋律突然在这座坐满了观众，却又那么空旷的大礼堂响了起来，叶须欢的歌声也明显更为投入和忧伤，几乎是用了一种接近哭腔在唱：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 却不敢说出口 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 我只能让眼泪留在心底 面带着微微笑用力地挥挥手 祝你一路顺风 …… 如果说前三首歌只是在撩拨大家的情怀，那么这首《祝你一路顺风》堪称催泪大杀器。 当叶须欢第一次唱到高潮的部分，现场的毕业生，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部湿了眼眶。 如果单独听这样一首歌还好，在这种氛围中，那种情绪很难把控。 就好像四年积累下来的所有悲伤被聚集到一起，然后推到心头，必须要纾解出来才行。 这种纾解就是眼泪。 有些女生直接笑声抽泣起来。 情况有点像在影院看喜剧或悲剧电影，心情和独自看的时候完全不同。 田子柒以及相关工作人员直接听傻了，他们本以为叶须欢会唱几首老歌拖延时间，没想到他选择的全是新歌，而且每一首都好听到心里了。 叶须欢唱完《祝你一路顺风》，自己也投入了不少情绪，就在这时，他心中一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何必在控制，痛痛快快释放一次吧。 稍作调整，带着勉强的笑意说道：“这首歌有些悲伤，和快乐告别的基调不符，下面为大家带来的这首歌叫《我们都是好孩子》，希望能大家听了能平复下心情。” 《我们都是好孩子》是叶须欢用MP3听得第一首歌，那是2007年的夏天，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同学分享了一只耳机给他。 很美好的下午，多年之后想起，仍然觉得有一阵风从心田吹过。 这首歌流畅细腻，描述的是孩童时期无忧无虑的场景，如同一首抒情诗，怀旧、浪漫但不会那么忧伤，一定程度让大家缓了缓心情。 我们都是好孩子 最最善良的孩子 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 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 唱完这首歌，叶须欢没有去管甜甜猫有没有来，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昨天回学校的时候，发现图书馆前的栀子花将开未开，让我很是感触，栀子花，其实就是毕业之花吧，下面为大家带来一首《栀子花开》，希望大家喜欢。” 栀子花开，So beautiful so white 这是个季节我们将离开 难舍的你害羞的女孩 就像一阵清香萦绕在我的心怀 …… 栀子花开啊开栀子花开啊开 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 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 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 唱完《栀子花开》，叶须欢站起身，没有理田子柒，没有管舞台旁边的工作人员，面对着大家，说：“四年时光，看似很长，其实眨眼就过，一首《匆匆那年》送给大家。” ……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 是否还能红着脸 就像那年匆促 刻下永远一起 那样美丽的谣言 …… “时光飞逝，但不管过了多久，大学四年都会是我们最珍贵的记忆，下面这首歌《那些年》希望你们喜欢。” …… “毕业之后，大家离开象牙塔，踏入社会这个大染缸，成了大人模样，希望大家永远不要忘记最初的梦想，接下来送给大家一首《最初的梦想》。” …… …… “大家在追逐自己的梦想的时候，道路一定不会平坦，有挫折，有荆棘，但你们一定不要放弃，要记住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始终有人在默默地支持你们，他们就好像是你们隐形的翅膀，下面为大家演唱的这首《隐形的翅膀》，希望大家喜欢。” …… …… 甜甜猫组合赶到现场的时候，处于半暴走状态的叶须欢正在演唱《隐形的翅膀》，而台下观众，全部都站了起来，他们已经完全被叶须欢一首首新歌征服，就好像在经历一场如梦似幻的视听盛宴！ 每一首歌都好听！ 而且不是一般的好听！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 歌声多嘹亮 我终于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隐形的翅膀让梦恒久比天长 留一个愿望让自己想象 …… 叶须欢唱完《隐形的翅膀》，现场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这一刻，大家不再把他当做一个学长，而是好想把他当做一个真正光芒万丈的巨星！ 叶须欢这时也已经看到甜甜猫，他连唱了好几首经典校园歌曲，十分过瘾，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举起双手，把大家的欢呼声压下去，感慨地说道：“一个人占了这么长时间的舞台其实已经有些失礼，下面就让我用最后一首歌《那些花儿》结束我今晚的表演吧。”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 静静为我开着 …… 当叶须欢的歌声再次响起，现场的喧嚣瞬间安静下来，大家的情绪再次被带进他的歌声中。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她还在开吗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 随着叶须欢的演唱，大家都自觉地掏出手机，举到头顶，左右摇晃，像在听一场演唱会。 甜甜猫组合看到这一幕，有些恍惚，她们感觉那个舞台已经不需要她们，至少今晚不需要。 因为她们没有任何一首歌能比《那些花儿》更好，也没有任何一首歌能比《隐形的翅膀》更好。 今晚，她们也想做观众。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 …… 第十二章 但是荔枝在吵架，腿粗可以解围吗？ 叶须欢起身谢场时，台下掌声雷动、经久未息，无数双充满崇拜、惊叹、仰慕的眼神望着舞台上的叶须欢。 甜甜猫组合的两位成员交换了下眼神，乔蜜低声说：“我们别上台了吧，这种氛围下登台表演会好尴尬的。” 杨函看着台上的叶须欢，沉默地点点头。 “两位学姐，等下到你们上台了。” 田子柒这时走过来，客气地提醒道。 “我们……”乔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临阵退缩了。” “啊？” 杨函接道：“刚刚这位同学唱得太好了，有压力。” 田子柒忙道：“叶须欢学长是唱得不错啦，但今晚也来了好多你们的粉丝呢。” 三人说话时，叶须欢已经下场，主持人上台先稍微控制了下现场的气氛，再次称赞了叶须欢近乎神迹般的表现，然后才报幕道：“今晚的精彩并没有结束，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我们最爱的甜甜猫组合。” 正如田子柒所言，今晚到现场看晚会的同学的确有不少甜甜猫的粉丝，而且相比于叶须欢，甜甜猫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明星，因此当乔蜜和杨函登场时，仍旧获得了大家的掌声和欢呼。 在这种氛围中，甜甜猫为大家演唱了自己的两首代表作，最后还演唱了她们翻唱的成名作《星愿》，给这次毕业晚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晚会结束时已经接近夜里11点，乔蜜和杨函下台之后，没有立即返回酒店，而是让田子柒为她们引荐了叶须欢。 三人见了面，彼此问候一番，然后开始商业互吹。 “听了您最后两首歌的演唱，叹为观止的表演。”杨函态度谨慎，虽是称赞，语气却给人一种点到即止的感觉。 “能得到你们的夸奖，是我最大的鼓励，很喜欢你们，big_fan！”叶须欢应道。 “你唱的那些歌都是自己写的？”乔蜜的性格明显更外向，属于那种自来熟的妹子。 “缪斯女神的恩赐。”叶须欢模棱两可道。 在大家听来，这自然就是婉转地给出了肯定答复。 “希望咱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你给我们也写首歌。”乔蜜笑着说道。 “没问题啊。”叶须欢答应下来，适合二人女子组合的歌，他脑子里的确有不少存货。 三人又聊了一会，最后加了微信才各自分开。 回到寝室，叶须欢认真地罗列了一下适合女子组合唱的歌，最后选了林俊杰为twins打造得那首《我很想爱他》。 他选这首歌是有理由的，一方面这首歌朗朗上口，情感直白且典型，易于传播，一旦推出，必能红遍大街小巷，可以迅速拉起甜甜猫的知名度，一改她们目前小众组合的现状。 另外一方面，这首歌的风格略带犹豫感伤，讲的是两个好朋友同时爱上一个男生的故事，歌中唱出了面对友情与爱情难以取舍的为难心态，这个故事特别适合她们这种二人女子组合，拥有潜在的话题性。 大凡女子组合或偶像团体，抑或是走清纯路线的小花艺人，经纪公司最喜欢给她们做单身却期待恋爱的人设，这样可以笼络一大批男粉。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心里现象，不管差距多大，可能性多低，只要知道自己的爱豆还是单身，那么感觉自己永远有机会得到她，没有人可以剥夺这份意淫。 直到某天，突然看到微博热搜，爱豆官宣恋爱，幻想会在瞬间破灭，理智一点的当场脱粉，强行安慰自己她也不过如此吗，其实胸有点平，屁股不够翘，而且鼻子明显整过嘛，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疯狂一点的就是，刀在手，杀X狗！ 再疯狂一点的就是粉转黑，甚至加入到她对家的阵营，摆出势不两立的架势。 这种情况反过来也一样。 女粉丝得知爱豆有女朋友，崩溃得更快、更彻底。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偶像明星在宣布恋情后会疯狂掉粉。 基于这些潜规则，叶须欢给甜甜猫这首歌就有理论依据了，试想一下，当清纯可爱的甜甜猫带着那种感伤的情绪唱出“我很想爱他，但是理智在吵架，退出可以解围吗，谁能给我一个好回答”这样的歌词时，男粉丝们听了会多么的心疼啊。 稍微发挥一点想象，代入进去，分分钟给出一个好的回答：“谁都不要退出，我全要！我都可以！” 念及于此，叶须欢给乔蜜发了条微信：“昨晚说起合作的事情，我这里恰好有一首比较适合你们的歌，明天有空的话，想请你们当面指教一下。” “好呀！我们明天中午12点20的飞机，你上午直接来我们酒店吧。”乔蜜很快回复了信息。 叶须欢回了一个OK的手势。 …… 明天，周日。 叶须欢吃了早饭，带着吉他去了学校对面的那个酒店。 乔蜜在门口接了他进去。 三人见了面，简单聊几句，然后叶须欢直奔主题，开始自弹自唱《我很想爱他》： 天空下起雨了 他撑的伞在你的身边陪著 可是我不快乐 因为看见 他脸上的笑是很勉强的 …… 甜甜猫毕竟属于唱作型歌手，对好作品的敏感性远超常人，她们只听了几句，对这首歌的潜力和价值就有了大概的判断。 等听到副歌部分的时候，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可思议和一丝丝挫败感。 她们不可思议叶须欢的创作能力，她们挫败于自己写不出这种歌曲。 几分钟后，一首歌唱完，二人竟不知道说什么，又过了片刻，乔蜜弱弱地说道：“很棒的歌，超级棒，但，我有个小小的疑问，关于歌词……” “哦，什么疑问你说。” 乔蜜面色有些尴尬的样子，然后颇为认真地说：“就是副歌的部分，有一句歌词‘但是荔枝在吵架，腿粗可以解围吗’，这句歌词的意思我不是很懂，荔枝在吵架，这是某种比喻吗？把两个女孩比作荔枝？” “腿粗的意思是指其中一个女孩腿比较粗，身材不好，所以没能……” “乔蜜！”不等她说完，一旁的杨函赶紧制止：“你快别说了，你听错歌词了。” “啊？”乔蜜不解第看向同伴。 杨函解释道：“是理智在吵架，不是荔枝，后面一句是退出可以解围吗，不是腿粗。” 叶须欢听得哈哈大笑。 “噢，哈哈，果然这样说更合理，哈哈，对啊，是理智在吵架，真是的……” 杨函扶额摇头轻叹了一声。 叶须欢心想，这两人组合太绝了啊，果然还是谈个长期合作吧，就由我亲手把她们打造成国内最强的二人组女子组合。 第一章 对赌协议 人生就是，角色扮演和孤军奋战。 于是我们奋力前行，逆水行舟，直到回到美好纯真的往昔岁月。 …… 2010年，6月，这是叶须欢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的第三周，也是他即将从大学毕业的日子。 经过三个星期的观察和确认，他对眼下这个世界也大概弄清楚了。 这是个名为蓝星的平行世界，这个世界的大历史进程和地球上有许多相似，但细节方面又不尽相同，譬如这个世界的明朝比地球那个明朝多了两个皇帝，而清朝却又比地球上的清朝少了31年。 以此为时间节点，蓝星的历史进程陡然岔到另一条轨道上，驶向了截然不同的未来，这也使得叶须欢熟悉的那些人和事，在这里统统不见了。 这是10年前，但不再是叶须欢熟悉的那个十年前，教育、科技、医疗等领域或许还有迹可循，文化发展这一块则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无论如何，三周下来，他总算是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也逐渐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 名字倒是没有变，仍叫叶须欢，来自一个小康之家，父母经营着一家小型的文化公司，一向运转良好。 这般家庭，大富大贵自然算不上，但叶须欢作为独生子，亦从来不用为衣食住行发愁。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毕业之后要去英国爱丁堡大学留学两年，但因为家里的公司突然出了问题，只好临时取消留学计划。 能不能帮上忙先不说，留下来陪父母共度时艰那是尽一个儿子的本分。 因此，尽管父母不同意他改变计划，但他还是固执己见，留了下来。 从和母亲的通话中他已经大致了解了公司当前的具体情况，简单来说就是业内两家巨头公司华锐传媒和龙传影业展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明争暗斗，然后自家公司“良辰好景”受到波及，沦为炮灰，签约的七位艺人或跳槽或被直接挖走，到现在只剩下一位三线女艺人隋水仙。 这家由父亲创办的文化公司发展到今天，在业内已算是小有名气，不料面对资本大鳄们的对撞时，竟连余波都无力抗御。 父亲如今已打算把公司卖掉，从这个令他伤心的行业彻底抽身，目前正在积极寻求买家，谈了一圈，却是基本上确认了一个事实——要想顺利出手公司，签一份条件苛刻的对赌协议不可避免。 这让父亲倍感受伤，原本以为事业处在上升期，突然卷入到这种无妄之灾中，落得这样一个惨淡收场，实在让人难以心甘、愁闷郁结。 最终，父亲选择和有过利益往来的朋来文化签订对赌协议，详细条款叶须欢不清楚，但据母亲说，良辰好景要想完成对赌，需要公司在2012年到来之前盈利7000万人民币。 这对现在的良辰好景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靠隋水仙一个人，一年半赚7000万，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加上公司的其他投资收入也远远达不到这个目标。 叶须欢决定回家看看爸爸妈妈，帮忙出出主意，毕竟自己上一世也算半个圈内人士，资深的非著名编剧。 不过临行前，他还要处理另外一件事——把“前女友”唐悦送给他的东西打包归还。 说起唐悦这个姑娘，还挺有意思的，一月前还跟叶须欢山盟海誓，承诺会在国内傻傻地等他回来，结果在得到良辰好景可能要宣告破产的消息后，果断提出分手，理由是她无法接受跨国恋，那样的等待太过漫长，也太过痛苦了，她一个人承受不来。 穿越而来的叶须欢对这段感情自是毫无留恋，对唐悦其人也不想做任何道德评价，只是出于礼貌，他觉得应当把东西还给人家。 叶须欢把那些“爱的礼物”用瓦楞纸箱打包好，直接送到女寝下面。 唐悦倒是也下来见了他，但搞笑的是，她并没有收回那些礼物，只是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就丢垃圾箱吧。” 然后叶须欢干脆利落地把纸箱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随意挥了挥手走掉了。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唐悦的意料，让她直接愣在当场，按照她的设想，叶须欢应该有一段含泪挽回她的戏份才对啊，怎么可能这么淡定从容？ 她之所以纡尊降贵下楼来，就是要看叶须欢的悲情表演的，至少也要看到泪花在他眼中闪烁啊，为什么他完全不按剧本走？就那样把自己送他的东西当垃圾丢了？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唐悦哼了一声，转身上楼。 …… 叶须欢送完东西，回去简单收拾了下行礼，直奔机场。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家，见到父母，感觉他们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岁。 叶须欢没有直接问公司的事情，而是先跟爸妈汇报了自己毕业答辩的情况，晚上吃饭时才不经意地提起和朋来文化的那份协议。 “这些事你不用管，”叶奇正语气严肃，“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继续准备留学材料，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听见没有？” 叶须欢看向妈妈，后者微微摇头，并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 “好吧……”叶须欢轻轻叹了口气，放弃铺垫，直接说道：“我有办法完成对赌协议。” 叶奇正看了儿子一眼，杨华琼道：“小欢不要乱说，你有什么办法？” “拍一部电影。”叶须欢道。 “异想天开。”叶奇正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杨华琼道：“小欢，我跟你爸明白你的心意，但这些事你不用管，我跟你爸能处理好。” “妈你也觉得我在信口开河吗？” 杨华琼摇摇头，道：“小欢，影视圈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可知道每年拍那么多电影，真正能赚钱的有多少？” “不到20%。”叶须欢从业多年，对这些还是门清的。 杨华琼怔了下，没想到儿子真的了解这些，说：“那你还提拍电影的建议。” “就是因为做过研究，所以才那么说。” “怎么说？” “妈你可知道明年是什么年？” 杨华琼算了下，说：“兔年。” “对，但除了兔年，明年还是世纪光棍年。” 杨华琼不解地看着儿子。 “妈你也知道，节假日不仅是商家喜欢用来做促销的日子，同时也是电影定档的好日子，贺岁档、国庆档和暑期档这些不说了，如果影片内容应景，父亲节、母亲节、劳动节甚至光棍节都能给影片带去很大的加成。” “所以你说的电影是针对明年的光棍节？” “是的，11年11月11，世纪光棍节，多好的宣传点，只要我们能制作出一部质量在线又应景的电影，绝对能爆。” 叶奇正突然接道：“那你觉得什么电影才应景？” “治愈系的爱情片。”叶须欢语气笃定，接着说道：“我这两天就把剧本写出来，回头你们看下。” 杨华琼诧异道：“你会写剧本？” 叶须欢无奈道：“妈，你对你儿子有点信心嘛。”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 “好啦妈，先吃饭，等我把剧本写好我们再详谈，到时候把隋水仙也叫上，我这剧本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杨华琼一脸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吃完饭，爸爸去洗碗，叶须欢陪妈妈聊了会天，然后回房准备写剧本。 在书桌前坐好，打开笔记本电脑，顺便戴上他的Air蓝牙耳机，正要创建文档，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滴！蓝牙连接成功，系统已被成功激活！】 叶须欢愣了下：“系统？什么鬼？” 【本系统系‘巨星乐园系统’，目标是帮助宿主成为享誉全球的顶级制作人！】 一脸懵逼的叶须欢试探着把耳机摘掉，但脑海中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已检测到宿主信息！开始扫描！】 【宿主：叶须欢】 【性别：男】 【年龄：21】 【能力值：智力3、体力2、速度2、耐力3】 （备注：总分：7） 【经验值：0/1000】 【等级：0】 【技能：无】 【道具：无】 【制作人级别：小白】 【称号：无】 【其它：待解锁】 叶须欢坐着发呆，心中暗道：“重生平行世界加系统加持，这波开局可以成为代表作了吧？” 第二章 一份电影剧本 脑海中的信息面板停留片刻后便即消失，叶须欢不禁暗暗纳罕，反复查看手中的蓝牙耳机，未见异常。 十年前的平行时空、不期而至的系统……这二者之间有无联系呢？ 叶须欢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当然，他也不必回答，因为没有意义，无论是时空穿梭还是系统降临，处在背后的那股推动这一切的伟力都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他能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叶须欢不再去管那系统，继续创建剧本文档，然后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主线任务已触发】 叶须欢停下动作，集中精神，系统随即显示出任务详情： 【完成对赌协议，保住‘良辰好景’公司】 （备注：机智的少年，快去力挽狂澜吧！） 【选择：是/否】 叶须欢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是”。 这主线任务和他的打算可谓不谋而合，只是保住公司这点有些复杂，因为无论完不完成对赌协议，公司都要卖给朋来文化，无非就是出价高低不同而已。 至于朋来文化要如何整改新公司，就不再受叶家控制了。 当然，如果良辰好景能以一个超出所有人意料的姿态完成对赌，那么他们在之后的谈判中势必能获得更多筹码，可大大拓宽操作空间。 叶须欢打开文档，继续写剧本，要选的剧本他早在飞机上就已经想好： 失恋33天！ 没错，就是这部首次为光棍节定制的治愈系爱情电影，这部投资不足千万最终却斩获了3.5亿票房的奇迹之作。 该电影不仅成为当年票房市场上最大的“黑马”，后来更是被当做国礼赠送给国外领导人，而7年后，该片更是被评为改革开放40周年中国十大优秀爱情电影。 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这部电影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叶须欢有理由相信自家公司可以靠这部电影翻盘。 啪啪啪—— 叶须欢那双灵巧的手开始在键盘上飞舞： 片头切入：不同的分手现场。 旁白：从科普的角度来讲，在刚刚遭遇失恋的那一刻…… 场景一： 时间：白天，上午。 地点：闹市街头 人物：一对情侣A 内容：A情侣站在闹市街头，表情复杂，沉默相对。 （旁白：……分手现场也是千姿百态的，有时候分手需要抢占先机。） 对白： A情侣-女正要开口提分手。 A情侣-男：分手吧。我们两个性格太不合适了。 A情侣-女（不可置信，身子向前）：你说什么？ A情侣-男（无情而坚决）：夫嗯分、十偶手，分手你都听不懂！ …… 为了简化未来拍摄的工序，叶须欢直接按成片的顺序还原剧本，至于故事，他会在后续沟通中口述给导演和主演。 毕竟是现象级的作品，作为编剧的叶须欢免不了要反复观摩和学习此片，至于文本还原、扒剧情大纲什么的更是基本素养。 时间在卡卡的键盘声中匆匆而过，转眼到了夜里11点半，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欢，睡觉了，不要熬夜。” “好，马上。”叶须欢应了一句，然后快速把大老王让王小贱和黄小仙背校训的这个场景写完。 这个场景其实埋了一个彩蛋，王小贱背诵的那句“尊师重道，薪火相传”校训是北影的校训，而《失恋33天》故事原创和编剧鲍鲸鲸正是毕业于北影文学系。 叶须欢在这里把校训改成了：允公允能，日新月异。 …… 次日早晨，叶须欢睡到8点，起床看到爸妈已经去了公司，妈妈在桌上给他留了早饭。 先去洗漱，然后吃了早饭接着肝剧本。 印象中，这部电影的正片部分是103分钟左右，而上映的成片还有几分钟采访剪辑的视频内容。 说到这个采访，绝对值得荡开一笔，单独拎出来夸一句。 《失恋33天》之所以在票房上取得那么大的成功，那个关于“失恋者”的采访视频绝对功不可没。 当年的微博和校内网，连续数日被那段视频刷屏，那个混合了电影中男女主角采访的视频在网络上病毒式传播着，引起了无数年轻人的普遍共鸣。 叶须欢至今记得视频中某个女孩泪水盈盈地面对采访说：“希望有一天，有个懂他的女孩，每一年陪他去看一场周杰伦演唱会……” 一语未了，已泣不成声，随后侧身避开镜头，真实而动人。 这一宣传模式在电影取得巨大成功后，被业界奉为经典案例，为后来者反复跟风、模仿。 到中午12点，叶须欢已经初步完成了剧本，一番修改之后，复制进U盘，然后带着U盘出门去公司。 要想让这部电影落实拍摄，首先就得说服爸妈，毕竟几百万的投资对现在的良辰好景来说不是小数目。 一会到了公司，叶须欢直奔爸爸办公室，到门口时看到爸爸、妈妈、艺人部经理穆雨时正在和一位西装革履的陌生青年男子说话。 “燕总对良辰好景还是有抱有信心的，毕竟咱们之前的业务也不差，许多资源和人脉还在，至于隋水仙，那也是很有潜力的艺人……” 那青年男子说话的语气特真诚，一番忽悠人的客套话被他说得跟真的似的。 “不管怎样，我们会严格履行合约，这一点还请顾总和燕总放心。” 叶奇正有些心灰意冷，懒得去应付这些场面话了。 顾总见叶奇正这样的态度，知道多谈无益，也就适可而止，站起身，道：“那今天就这样，咱们改日再聊。” 叶奇正、杨华琼和穆雨时三人起身送客。 顾总走后，叶须欢顺势进屋，笑着说道：“正好穆姐也在啊，那巧了，不用我专门去请了。” 穆雨时之前见过叶须欢，对这位少东家印象还不错，当即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跑公司来了？”叶奇正揉着额头问道。 “剧本写完了，拿给你们看看。” 叶须欢说着把U盘递给妈妈，示意她用爸爸的电脑打开，“在这之前，我正好再顺便把这个故事大致说一遍。” 杨华琼不忍让儿子失望，劝丈夫道：“难得他一片苦心，又忙了一夜半天，我们就看看好了。” 叶奇正没有反对。 杨华琼把U盘插到电脑上，然后打开剧本。 叶须欢则开始用最简洁且有吸引力的方式来复述整个故事。 第三章 隋水仙 “电影的最后，女主站在窗前和男主讲电话，她看到对面的电子屏幕重新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个大大的英文字母——faith，慢慢露出释然的笑意……” “噔！日历翻页，失恋第33天结束。” 叶须欢讲完故事，逐一观察爸妈和穆雨时三人的反应，妈妈听得面露深思，穆雨时沉默不语，表情颇为复杂，而爸爸一脸严肃的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有没有听。 “这故事……是你自己想的？”杨华琼问道。 “呃……其实是有感而发啦，”叶须欢的语气适当尴尬：“我前不久刚跟女朋友分手。” 杨华琼：“啊？” 叶须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即道：“然后我就联想到明年的世纪光棍节，自然而然地就想到这个故事。” “好吧。”穆雨时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以我为原型创作的这个故事。” 叶须欢讶异道：“穆姐您也？” 穆雨时笑意苦涩地点点头，道：“所以这个故事探讨爱和自尊，探讨失恋的三个阶段，让我特别有代入感，我个人很看好这个剧本，偏主观层面的看好。” 叶须欢“嗯”了一声，安慰道：“穆姐，这个电影其实还有两层意思：一是爱就疯狂，不爱就坚强；另一个是失恋不是结束，还是另一段幸福的开始。” “明白的。”穆雨时笑了笑，分析道：“这也是我看好这部电影的原因之一，因为失恋这个主题太经典，很容易在年轻群体间形成话题效应，世纪光棍节看这样一部治愈系电影，会是很不错的选择。” 叶须欢深以为然，道：“对了穆姐，到时候做电影宣传的时候，我准备选几个票房重镇做下有关失恋的采访，然后剪辑成宣传片，你不介意的话，到时候算你一个。” “这个想法很好啊，我没问题。”穆雨时表现得很专业。 两人谈着谈着，好像电影已经在拍摄了一般。 “你们觉得这个男主角谁合适？”这时，叶奇正突然问了一句。 “武术。” 叶须欢和穆雨时齐声道，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武术作为新生代青年演员，在小屏幕方面已经取得不错成绩，积累了一定的人气，还曾有过扛大梁的优异表现，转战大屏幕后却一直没有起色，始终找不到一个准确的定位，如今也是在等一个机会。 “武术……”叶奇正略作沉吟，然后点点头，“他的确合适，价格也不高。” 叶须欢道：“爸，你决定拍这电影？” “做其它项目也是做，既然你们都投了赞同票，我没理由反对，而且我扫了剧本，也不是什么大制作。” 叶奇正之所以同意拍摄这部电影，主要还是为了支持儿子，让他把完成对赌的希望放在这样一部电影上，是不现实的。 “老爸英明！” 叶奇正不理叶须欢的马屁，看向穆雨时，道：“小穆，这片子就你来跟吧。” “好的叶总。”穆雨时做过制片，对这个项目又自带亲近感，因此答应得很爽快。 叶奇正又看向妻子，说：“那监制就你来了。” “嗯。”杨华琼点点头。 “行，就这样吧。” 叶须欢道：“爸，还有导演……” 杨华琼接道：“你和小穆先去跟隋水仙沟通下，导演、武术和其他演员我来安排。” “好嘞。” 叶须欢和穆雨时离开办公室。 “隋水仙现在在燕京拍戏，我等下跟她的经纪人联系下，然后我们直接飞过去。” 叶须欢正要答话，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支线任务已触发】 叶须欢立即凝神留意，看到任务提示： 【说服隋水仙继续留在良辰好景】 【任务奖励：未知】 这么说，隋水仙也准备离开良辰好景了啊。 “穆姐，你有没有听说现在有什么公司在挖隋水仙？”叶须欢问。 “没有啊，华锐和龙传现在已经停止争夺艺人了，他们当前战争的核心是今年的贺岁档，一家一部大片，正面打。” 叶须欢心道：“这么说，是隋水仙自己动摇了。” 当即不动声色地说道：“那还好吧，以贺岁档的市场容量，两部大片算不了什么，就是争个面子嘛。” “是啊，问题是看两家公布的后续影视剧计划，这种对打的局面还会持续至少三年。” “那影迷有福了，”叶须欢笑道，“而且，他们也未免太自负了，按目前的趋势来看，接下来几年的影视市场会迎来井喷式爆发，到时还不知是谁主沉浮呢？他们倒提前安排上了。” 根据叶须欢在地球的经验，接下来几年，全国大银幕的数量将以倍数增长，到18年，突破6万块，雄踞世界第一，电影票房也完成了从10亿量级向50亿量级的跃升。 穆雨时笑而不语，在她看来，十年内，没有其它公司能动摇华锐和龙传在业内的地位。 下午2点，穆雨时和叶须欢坐上从东海去往燕京的飞机。 5点，两人抵达隋水仙所在的酒店。 因为隋水仙这次演的仍是配角，戏份不多，所以这时刚好在酒店休息，闲来无事，在自己给自己涂脚趾甲油。 “穆总、叶少，你们到了。” 隋水仙的经纪人陈桐花客气地接待了二人。 坐在沙发上的隋水仙也笑着冲二人摆了摆手招呼他们随便坐。 大家随便客套了几句，然后进入正题。 穆雨时道：“公司准备为明年的世纪光棍节定制一部治愈系爱情电影，叶总希望由水仙姐你来担纲女一号，剧本我们这次也带过来了。” 陈桐花问：“投资预算多少？导演和男主角是谁？” 穆雨时道：“这些还没具体定，想先让水仙姐看看剧本。” “好啊。”隋水仙把指甲油放在桌子上，伸手道：“那我看下吧。” 穆雨时将打印好的剧本递了过去。 “失恋33天……”隋水仙接过剧本念了句片名，然后翻开剧本开始看，姿态颇为随意。 叶须欢坐在一旁，神情自若，一言不发。 陈桐花则努力寻找话题避免冷场。 大概过了20分来分钟，隋水仙突然说道：“哈哈，这句台词经典，‘情意千斤，不敌胸脯四两’……” 穆雨时趁机问：“水仙姐觉得剧本怎么样？” 隋水仙“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剧本。 又过一会，隋水仙猛地一拍桌，道：“说得好！” 不等大家问，隋水仙自顾自念了出来：“世上最肮脏的，莫过于自尊心。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即使肮脏，余下的一生，我也需要这自尊心的如影相伴。” 念完之后，隋水仙抬起头，目光从穆雨时身上移到叶须欢身上，道：“这部戏我接。” 叶须欢笑着嗯了一声，说：“这部戏本来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我相信等这部电影上映之后，以后电影市场上‘小妞’这个类型的角色将会被您一人承包。”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角色同质化和类型化虽然容易遭人诟病“演谁都一样”，但在影视市场上，偏偏这种找到定位的艺人最好赚，因为只要有这类角色，资方第一个就会想到ta，这就使得ta能始终保持在一线的位子，往往也只有这种人才有资格说：“我想挑战一下不同的角色。” 其他三人都是业内老鸟，她们自然明白叶须欢话里的意思。 “这剧本我很喜欢，我想知道王小贱谁演？”隋水仙问。 “目前第一人选是武术。” 隋水仙笑道：“我刚看剧本，脑子里王小贱的形象也是他。” 叶须欢点点头，自然而然地说道：“既然水仙姐觉得剧本没问题，同意参演，那回头先帮您弄下续约的问题，然后再商讨下片酬的支付方式。” “我的合约不是明年三月才到期吗？” “啊对，不过这部电影的档期暂定是明年11月8号……等下，水仙姐也不准备跟公司续约了吗？”叶须欢直言问道。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脸色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啊不是，就是随口一问。”陈桐花忙接道，“续约的问题，我们肯定是优先考虑良辰。” 叶须欢苦笑一声，站起身，道：“陈姐、水仙姐，公司现在的处境你们大概都清楚了，说现在全靠水仙姐一个人撑场面绝不夸张，所以不管你们是什么决定，恳请给一个肯定答复，现在公司在跟朋来对赌，各个项目都比较急，如果你们另有打算，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叶须欢作为良辰好景的少东家，他的话极有分量，只是隋水仙和陈桐花都没料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毕竟是初入社会的毕业生，可能没经验吧。 但恰恰是这种没经验，反而逼得她们不得不立即做出决定。 一方面，她们对良辰好景的未来不看好，但另一方面，领衔主演一部电影，的确是隋水仙一直以来的梦想。 而且又刚好碰到这么合适的剧本。 这时，穆雨时也站起来，表情有些出乎意料，说道：“我们来的时候，叶总和杨总特意交代，让我转告水仙姐一句话，说公司很感恩您的不离不弃，必会报答这份善意，所以我都没想过续约这块你们已有其他打算，这个有点出乎意料……” “不，穆总、叶少，你们别着急，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决定，只是诧异提前这么早续约，不过考虑到公司要制作电影，也能理解了，要不这样，我们今晚商量一下，明早给你们答复？”陈桐花周旋道。 “行。”叶须欢点头，“那就先不打扰了。”说着转身就走。 穆雨时也招呼了一声，跟了出去。 陈桐花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叶须欢低声说了句：“穆姐，我们联系下郑砂丽吧。” 郑砂丽和隋水仙同年，形象风格比较接近，目前也是主打小屏幕的女艺人，二人偶尔会被提及比较。 “你觉得这部电影是不是非演不可，如果一定要演，现在就要做决定，我刚听到他们要联系郑砂丽。”陈桐花问道。 “我一定要演！”又把剧本往后翻了几页的隋水仙斩钉截铁地答道：“这剧本就是为我写的。” “好，我现在就给穆雨时发信息，给叶总和杨总也都各发一条。” 隋水仙没有反对，注意力再次放到剧本上。 …… 【叮！支线任务完成！】 回到酒店房间的叶须欢很快收到系统提示，脸上露出欣然的笑意。 第四章 选角 时间回到4个小时前。 叶须欢和穆雨时在飞往燕京的飞机上有过一次交流。 “我觉得隋水仙也在计划离开公司。”叶须欢得到系统提示，已经心里有数，但还是用揣测的语气引出话题。 穆雨时想了想，道：“能够理解，不过那样的话，这电影女主角就不能用她了。” “所以我想试探下她，就用33天这个剧本。” “怎么试？” 叶须欢便把自己的计划跟穆雨时说了，穆雨时表示同意，两人顺便套了词，于是才有了在隋水仙酒店的那一幕。 初出茅庐、不通人情世故的少东家直接挑破窗户纸，职场老鸟、八面玲珑的艺人部经理负责打圆场，最后二人在离开的时候提一句隋水仙的塑料姐妹郑砂丽，成功逼隋水仙和陈桐花做出决定。 当然，这场戏的MVP不是叶须欢，也不是穆雨时，而是《失恋33天》的剧本。 那也是叶须欢决定采取这种游说方式的最大筹码。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 叶须欢在得到系统提示之后，穆雨时的信息随后发了过来：“隋水仙同意续约了。” 几乎同时，脑海中的系统再次给出提示： 【请选择您的奖励：1.新手礼包；2.200经验值；3.0.1能力值加在任意一项】 叶须欢果断选择新手礼包，把这项排第一明显就是系统暗示嘛。 【您获得技能‘慧眼如炬’！】 （备注：那就让我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叶须欢：？？？这备注是小智加的吗？ 随后提示信息消失，叶须欢赶紧坐到镜子前查看自己的双眼有无变化。 镜子里的自己，剑眉英挺、目若星辰，还是那么无敌俊朗，一切都并无异常，不知道这个慧眼如炬到底是怎么个如炬法。 这时，手机突然来了信息提示，原来是妈妈拉了一个失恋33天的工作群。 叶须欢点开群成员，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其中“陶化腾”这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陶化腾是位知名的电视剧导演，特别擅长家庭伦理剧和都市情感剧两个题材，白玉兰奖最佳导演获得者。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顶合适的人选。 说起来，这次大家选择主创阵容，好似形成了一个默契——从导演到演员都选择了想在电影领域有所建树的电视咖。 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小屏幕工作者转型大屏幕的迫切愿望，以及良辰好景现在真的在认真控制成本。 “剧本我已经看完，超级棒，给我们的小叶总点个赞。@叶须欢”陶化腾在群里发言。 “陶导过奖了，期待您的点石成金。”叶须欢礼貌回道。 随后，二人就剧本内容又交换了一下意见，叶须欢在交流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专业让群里所有人，包括叶奇正、杨华琼夫妇都暗暗称奇。 原本大家以为叶须欢的参与只是富二代挂名玩票，没想到这个富二代不仅真的对剧本和故事有深入了解，对影视市场和娱乐圈也有着独到的见解。 叶须欢捎带着提了句自媒体时代和网络电视时代的即将来临，但没有深谈，时代的发展总是超出大多数的预料，于是这个时代出现越来越多的事后诸葛亮。 等到这个话题结束，杨华琼提起选角的问题：“除了客串和特别演出的，目前男女主角、大老王和陆然三个角色已经定下来，另外几个重要角色这几天会安排试镜，其他配角以及群演跟上进度。” 副导演出来回复：“好的，杨总。” 叶须欢心里暗暗称赞妈妈的工作效率，私聊问道：“妈，大老王选的谁？” 妈妈秒回：“徐丰良。” 又是个大叔级的电视咖，演技是没问题的。 叶须欢回了个大拇指。 其实这部电影只要男女主角立得住，其他配角几乎可以按脸谱来选，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令人印象比较深刻的除了大老王，就是那位操着一口台湾腔的河南老乡李可小姐，又称破产版林志玲。 其实这个角色也不需要多么高明的演技，只要把做作和嗲发挥到令所有人都坐立不安就行。 确定了这件事，叶须欢一颗心总算定下来，于是又开始思考之后的事情——完成对赌、保住公司之后，路怎么走？ 电影当然还要继续拍。 电视剧和音乐这一块呢？ 时代大流滚滚向前，要以什么姿态，以及要做好怎样的准备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时代，这是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不可忽略。 那个出现得有些莫名的、自称巨星乐园的系统。 它接下来又会发布什么任务呢？ 带着思绪，时间不觉晚了，叶须欢在酒店休息一夜，第二天和穆雨时一道又去见了隋水仙，这一次，四个人的态度明显比昨天更热络，更自己人，就好像昨晚什么有质疑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四人一起吃了早饭，谈笑着约定了续约的时间，然后穆雨时和叶须欢一道返回东海，准备接下来的试镜。 一般来说，叶须欢作为编剧，把剧本交割清楚，工作等于已经完成，但在这部电影里面，他除了是编剧，还挂了个首席艺术官（即CAO）和策划的名头，又被父亲要求跟着穆雨时多学习学习，所以基本上这部电影他是要从头跟到尾的。 刚好他也有此打算。 学习和掌握电影全部的制作流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想确保下拍摄的效果能否达到自己的预期。 6月15日，周二，云喜酒店。 副导演带着选角导演组在这里试镜有台词的配角，包括女主角的闺蜜冯佳期以及男女主角所在公司的那几位各具特色的奇葩同事。 叶须欢和穆雨时也来了，刚一到试镜房间，就看到房门口排了两排长长的队伍，大都是俊男靓女，中间夹杂着几位异类，显然是来试镜特定角色的。 叶须欢之所以过来，除了是想了解下选角的流程，最重要的是他想实验下他那个“慧眼如炬”技能究竟是什么神通。 而他和穆雨时的出现让副导演颇有压力，很多念头和想法不得不就此打消，至于那些已经打点好关系的“角色”，也只能硬着头皮定了。 其实对一部影视剧而言，在定好了几位主咖之后，其他角色的操作空间是很大的，反正导演和监制也不会太在意这些演员，只要别太拉胯，别搞出低级失误，主创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一场试镜的是CICI，就是女主角那个性感小野猫兼夜猫族的同事。 叶须欢已经不记得这个角色当初是由谁演的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挑、面貌姣好的姑娘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哒、哒、哒…… 叶须欢抬头望去，心中随意想着：“她适合这个角色吗？” 接着就看到那姑娘头顶上现出几行字： 【表演专精：C+】 【角色匹配度：80%】 【结论：建议此人出演】 这不巧了吗，第一个就合适。 几分钟后，第二个进来，又是一位性感大长腿，信息如下： 【表演专精：C】 【角色匹配度：81%】 【结论：建议此人出演】 叶须欢：“……” 然后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 叶须欢也没想到这么一个角色居然有这么多人来面试，他更没想到他那双“慧眼”竟然觉得每个都适合。 果然，把慧眼如炬用在这里有些大材小用了，就这个角色而言，就那些女孩的形象来看，蠢眼都能做出判断。 从这个角度来看，娱乐圈真的是万人挤独木桥的行业。 一个机会，无数人适合，但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拿到。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