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辽东之虎》 第一章 青青的芦苇随风摇曳,叶片之间摩擦发出“沙”“沙”。每当有大风吹起的时候,芦花就会漫天飞舞。好像千万个精灵,融汇到天地之间。芦苇荡很大,好像绿色的地毯,要从眼前一直蔓延到天边去。 可你若是真的走出了芦苇荡,便会看到清清的辽河水在你脚下奔涌而过。海毛子在辽河上空飞翔,不时有鸟儿鸣叫几声。西落的斜阳好像挂在水面上,天上一个太阳水里一个太阳。漫天的红霞倒映在水里,水天共现一色。 这里是辽东半岛唯一可以看到海面落日的地方。奔涌的大辽河,在这里拐了一个弯,然后汇入渤海湾。 没沟营!相传唐时太宗亲征辽东,御史大夫魏征亲自去找龙王爷打商量。为太宗在辽东借一块立足之地,商定三更借五更还。却没想到魏征耍赖,命令没沟营从此打更不准打五更。 充沛的辽河水滋润了肥沃的土地,没沟营产的大米蒸出来带着油珠。配上煎得干干的黄花鱼最是美味,大明皇帝陛下特地命人在望儿山脚下划定了皇家农庄。专门为皇室,种植香甜的大米。 因为是皇庄,所以不缴纳官府的赋税。庄户们的日子过得颇为富庶,宽宽的大路用青石铺成,走在上面极为踏实。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后跟着十三四岁的少年郎行走在青石板上。红衫绿袄配上一双碎花布鞋,娟秀的面庞上挂着汗珠。那双眼睛里面好像含着一汪水,是个男人只要看到那双眼睛,心都能瞧化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可能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皮肤略微显得有些黑。 身后的小子其实已经是十四岁的少年郎,不过因为身体瘦弱。不像是少年郎,倒像是个孩子。 少女的手上拎着一个筐,里面有一把锄刀。看样子是要上山去挖野菜,这个季节的芨芨草,启蒙菜,婆婆丁都是好吃食。用水抄一下之后,最是下饭。 “姐!俺不要跟你上山挖野菜,俺要去河边玩儿。”少年郎拉着少女的袖子哀求道。 “少来!前两个月你爬树才摔断了腿,现在又闹。皮痒了是不是?再闹腾,看我不打你!”少女杏眼圆睁,瞪着少年说道。 少年郎垂下头不说话,继续跟着少女走。上次摔断了腿,挨打的却是老姐。没办法,男娃子金贵,又摔断了腿。老爹舍不得打,于是老姐就成了出气筒。为此,少年心里还是很不安。 “姐,拴柱哥又偷偷瞧你。你不准跟他好,上次他抓河螃蟹都不给我吃。小气鬼!”李枭一边说,一边冲着拴柱做了个鬼脸。拴柱赶忙低下头,继续研究地里面的黄豆。 “傻孩子,螃蟹吃了芦苇根就有毒了。人是吃不成的,只能喂鸡。你真出息,还跟鸡抢食吃。”李香秀宠溺的拍了李枭一巴掌,远远的给了拴柱一个白眼儿。 “咱们辽河口的螃蟹最是肥美,相传这里以前没有螃蟹。唐皇征辽东的时候,要在咱没沟营过河。可辽河那么宽,根本没办法过来。正在唐皇一筹莫展的时候,晚上辽河上忽然出现了一座螃蟹铺成的大桥。唐皇的大军,这才渡过辽河,打败了高丽人。把辽东,从高丽人手里抢了回来。”李枭得意洋洋的显摆自己的学问。 “你又去听吴先生讲古了?傻小子,吴先生说的那是河蟹。螃蟹盖子上都有一个马蹄印,相传是唐皇的军队给踩出来的。那种螃蟹只有北岸才有,南岸的螃蟹叫做骚夹子,那东西不好吃,只能喂鸡喂鸭子。”李香秀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吴夫子什么都好,又有学问。可就是做学问做得呆了,连这都不知道。 “姐,我想去北岸抓螃蟹。”说到河螃蟹,想着那肥美的膏黄李枭的嘴里就往下流口水。 “不准去,前两个月才摔折了腿。爹打俺的地方现在还疼。可不敢再出去跑,今天乖乖跟姐姐采启蒙菜。晚上用水炒了,蘸着鸡子黄酱吃。想吃河螃蟹,明天姐给你抓去。” “那我要打两个鸡子儿!”李枭拽着李香秀的衣服道。。 “好好好!打两个鸡子儿!”李香秀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转头看见篱笆院子里的少女正在做针线。 “翠儿姐,绣嫁衣裳呐。”隔着木头篱笆,李香秀对着里面的少女喊道。 “没……没……!”少女很是害羞,嫁衣直往身后藏。可大红色的嫁衣,又怎么藏得住。 “翠儿姐是咱们庄子上最漂亮的女子,将来的夫君一定是顶天立地的好汉。翠儿姐,你干嘛!”李枭笑嘻嘻的对着翠儿喊道。 “给你个大苹果塞住你这张嘴,小小年纪嘴上像是抹了蜜糖。还不知道谁家的小娘子被你骗了去。”翠儿塞给李枭一个大苹果,又在李枭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小子,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整天就知道赖在你姐姐身后,你小子这条腿啊,就是为了给你姐姐添麻烦才断的。”路旁下棋的一名老者看到李枭又混到个苹果,笑着说道。 “老吴叔,刚刚牧哥儿还讲你说的古来跟我显摆。一会儿采了荠荠菜婆婆丁,给您送些去。”李香秀看到老吴叔,赶忙打招呼。做为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小孩子最喜欢听他讲古。 “还是香秀知道孝顺长辈,香秀啊!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来俺家地里。你大哥栽的黄瓜好了,咬一口嘎嘣脆,甜着呢。”老吴叔的儿媳妇隔着篱笆,对李香秀喊道。 “好嘞!谢谢嫂子了,你身子不方便有啥事就吱声。”李香秀笑着和吴嫂打着招呼。 “这孩子真懂事儿,今后不知道哪个享了福的,能把你娶回家去。”吴嫂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的拴柱。 “嫂子生的肯定是大闺女,俺以后就娶嫂子的闺女。”李枭还想说,可嘴已经被塞住。吴家嫂子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李香秀有些害羞,拍了李枭一巴掌走了。一路上都有人热情的打着招呼,小小的象牙村一片的热闹繁荣,充满了浓浓的温情。 上了山,李香秀放下李枭。叮嘱他不准乱跑,然后就要去挖野菜。 “姐,你看!”李枭指了一下远方荡起来的烟尘,烟尘中一队人正骑着马快速靠近庄子。 那些人挎着弓箭,马上带挂着长枪,大刀,还有粗粗的狼牙棒。领头的那几个穿着铠甲,剩下的人全都穿着粗布衣服,脑袋上顶着兽皮帽子。阳光照在他们的兵刃上,反射出道道寒光。 “鞑子兵!”李香秀惊叫一声,就往庄子里面跑。 铁蹄踏得山间碎石乱响,两匹高头大马率先登上了矮坡。从李枭的角度看过去,阳光照耀下鹰钩鼻子大长脸异常凶恶,从眼角到嘴角的一道刀疤,更让人觉得狰狞可怖。 李香秀拖着篮子,一边跑一边向村中大喊:“快跑啊!鞑子兵来了。” 大姐在山径间拼命的奔跑,一跳一闪的身影好像只奔跑的梅花鹿。鞑子兵看到奔跑中的李香秀,立刻策马追赶。战马奔驰在山道上,铁蹄踏得碎石乱响。 “快跑啊!鞑子兵来了,鞑子兵……!”长刀挥,寒光现。刀锋过,人头断。 李香秀的声音戛然而止,刀过处一颗人头冲天而起。腔子中喷出的鲜血,好像一条红色的绸带。在阳光下散发着妖冶的光。李香秀的双手在脑袋的位置虚空抓挠几下,好像在寻找飞出去的头颅。 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紧接着无数铁蹄踏着少女柔软的尸体奔向庄子。 李枭捡起一块石头,想窜过去找鞑子兵拼命。可惜摔断的伤腿有些吃不上劲儿,前冲了两步,一脚踏空从山梁上滚落下去。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扎进了河里面。 第二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枭悠悠醒转过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庄子里面到处是火光。李枭想动,可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夜晚的寒风很冷,可李枭的心更冷。 最疼他的姐姐死了,庄子里面的父母弟妹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李枭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幕布一样的星空。河水慢慢的涨起来,逐渐没过了他的脸。 一个夜晚,好像过了一百年那么长。天终于亮了,鞑子兵离开了庄子。战马身上多了许多的包裹,小翠姐那件刚刚绣好大红衣裳在正午的阳光下异常鲜艳。 李枭双腿哆嗦着站起身来,踉跄着趟水上岸。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远处的高山,他没法不发呆,因为这时候的李枭已经不是以前的李枭。虽然以前,他也叫李枭。 挠破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作为朱日和蓝军特种部队的一员。明明在内蒙执行任务,只是一颗迫击炮弹落在自己身边,怎么就来到了这里。迫击炮的爆炸威力他心里有数,难道那一炮正崩在时空之门上? 做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这很不科学! 这问题霍金或许可以解释,不过这老货已经死了。这世上也就没人解释,看看身上的古人服饰,李枭也不得不无奈的面对自己穿越的现实。 穿越这种事情小说,电影电视剧都写烂了。李枭记得最厉害的,要数项少龙。不但穿越之后成为成功人士,而且坐拥白富美各式各样的美女一大堆。最后得了个便宜儿子,还是楚霸王项羽。那是要多威风也多威风! 再就是杨凌,回到明朝不姓朱还能当王爷。老婆取了一大堆,皇帝都成了他小舅子。真是羡慕死个人! 最不济,也要学学云烨。老婆好几个,家产巨万。最后还活成了老祖宗,成为大唐楚国公。说一不二,李承乾都成了他兄弟。穿越之前,《唐砖》是李枭最喜欢的书,没有之一的说法。 项少龙是特种兵,自己也是特种兵。按理说待遇应该差不多,可看看鸡腿一样的胳膊麻杆一样的腿。十四岁的身体长成这德行,锁骨放鸡蛋反手摸肚脐一点难度都没有,这也他娘的太对不起老子了吧。想当初自己练出那两碗八块,还有粗大的肱二头肌可是下了不少功夫。现在说没,就他娘的没了? 老天爷! 睁开您的钛合金狗眼,行行好吧! 同样是特种兵,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脑袋里面一些杂七杂八的记忆好像放电影一样,青春的少女。慈爱的父母,顽皮的弟弟妹妹。还有一个和谐的村庄,完全就是一个少年人的成长经历。 “这就是大明朝?”通过这些记忆,李枭知道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朝代。茫然的看向四周,嘟囔道。 踉跄着走到姐姐李香秀的尸体旁!赶走了讨厌的乌鸦,姐姐的尸体上全都是马蹄印子。骨头也不知道被踩断了多少根,整个胸膛都塌了下去。这是一个毫无血缘的人,理论上说这已经不是李枭的姐姐。可李枭就是从心底里感觉到哀伤,这绝对是受了身体原来主人的影响。 找回了姐姐的头,眼睛还是睁着的。“姐……!虽然你不是我姐,但你对我真的很好。”绕口的话从李枭嘴里说出来,从记忆里面知道这个姐姐很疼弟弟妹妹们。作为一名共和国的军人,他难以容忍异族这样屠杀自己的同胞,双手攥成拳头被尖利的石子划得鲜血淋漓。 找了许多树枝干草,将姐姐的尸体掩盖起来。不管怎样,汉人终究是要入土为安的。李枭打算去找锄头什么的,挖个坑将尸体掩埋起来。可他没想到,村子里面需要掩埋的尸体更多。 村里的房屋都在冒烟,很多屋子还在燃烧。吴家嫂子被赤条条的倒吊在村口的老槐树上,肚子被剖开。肠子流得满头满脸,旁边的地上扔着一个浑身通红的孩子形状的肉,依稀间已经可以看到眉眼。 吴先生已经变成了一团焦炭,两只眼睛被烧成了黑窟窿,脑袋上还冒着袅袅的余烟。靠坐在墙根儿,嘴巴张得老大。 李枭不敢看下去,急急忙忙的往家跑,他很担心家里,最小的妹妹小玉还那么小。路过打谷场的时候看到小翠姐被绑在打谷场的碾子上,浑身赤条条一丝不挂。下身一团黑乎乎的血,上面落满了苍蝇。张得大大的嘴里,被塞满了马粪。 庄子里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味道。李枭疯了似的跑回家,爹的胸口有好大一个窟窿,露出白白的骨头,鲜血已经凝结成了黑色。靠着墙根坐着,手里还拿着镰刀。娘的头在门口,尸体却在院子里。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这种屠杀的场面李枭只在图片上看到过。如今惨烈的场景重现眼前,视觉冲击力绝不是那些图片所能比拟的。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味道,李枭知道那是烤人肉的味道。 一代枭雄努尔哈赤,后世有不少史学家为他歌功颂德。还拍成了电视剧,把他描绘成一位伟大的帝王。还有人说他代表了先进的,进步的势力。冲击了腐败的明朝,为历史发展做出杰出贡献云云。 可李枭眼前看到的,不是进步,发展。李枭只看到了抢掠,杀戮和破坏。 李枭不清楚什么伟大的历史意义,他只明白。女真人的马队所过之处,没有先进的生产力,没有国民生产指数。没有经济贸易,只有眼前的尸横遍野,残破的屋瓦,遍地的尸骸。农田变成荒地,平民变成奴隶! 真应该让那些为女真鞑子歌功颂德,满屏辫子戏的导演们应该来看看。让他们自己到鞑子的马刀下亲身体验一下,他们口中的文明与进步! 马刀下的冤魂与马鞍上的得意,没有丝毫区别。所有生命都应该平等,既然女人用鲜血欠下了债务,那只能用鲜血才能偿还。 “虎子,浩子,小玉!”李枭拼了命的大喊,却没有一个人应声。房前屋后都找遍了,看着冒着火苗的房子。李枭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忽然,地窖的门被推开。一个满头灰土的孩子冒出头来,“哥!” 第三章 “哥!”一个小小的身子依偎过来,两个小髽髻下面是一张粉嘟嘟的小脸,亮晶晶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脸脏得像是刚吃过饭的猫。这是最小的妹妹李玉,很乖巧!也很依恋李枭,只是她还不知道,现在的大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哥,而是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小玉乖,小玉饿了么?”李枭抱了抱小玉。这个在后世可以活得快快乐乐的小姑娘,坐在教室里面学习。如今头发蓬松,小脸儿像是一只花猫。两只乌溜溜的眼睛显得特别大,水汪汪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小玉摇了摇头,又将脑袋靠在了李枭的身上。小手使劲儿的抓着李牧的衣服,生怕大哥飞了似的。 说到吃的,暂时李枭还不用为粮食发愁,尽管鞑子兵抢走了好多的粮食。可各家地窖里面都藏着一些,为的就是防备土匪或者山贼。现在整个村子里面,只有他们兄妹几个活人。剩下的粮食,就算是吃到来年开春儿也不是问题。只是这么大的村子,现在只剩下几个孩子。苍蝇落的地方可能就是一汪血泊,晚上的确有点儿瘆得慌。 晚上,兄妹几个人都是挤在一间屋子里面睡觉。小玉还总是吓得钻进李枭怀里哭!这一宿,李枭是差不多抱着小玉到天亮的。一整夜,李枭都在想今后要怎么办。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此时正是明末鞑子势力最猖獗的年代。按照历史的正常走向,过不了几年这里就会被鞑子统治。那是一个绝对黑暗的年代,汉人奴隶不如狗的年代。一想到女真人的种种作为,不禁就捏紧了拳头。捏得非常用力,关节的地方变成了白色。 “哥!疼!” 李枭赶紧撒手,忘记了自己怀里还搂着小玉。 第二天一早李枭带着弟弟妹妹们,开始掩埋村里的尸体,乡里乡亲的至少也让他们入土为安。万幸鞑子兵不抢农具,不然兄妹几个只能用手刨土。 以前见过大屠杀的场面,如今成了亲历者心情自然不同。兄妹几个都不说话,只是在默默的挖着坑。人小力气就小,没办法把尸体都运到山坡上。只能是在尸体旁边挖坑,村子里有些房子还在冒烟,成型的门板没几块。 当然,也就不可能有棺材! 最小的小玉拎着一把小铲子,也跟着挖土。小脑袋瓜上全都汗珠,这年纪的小女孩儿正是胆子最小的时候,可面对龇牙咧嘴的尸体。小玉大大的眼睛里面只有哀伤,这些可都是她的亲人邻居。好多人亲过她抱过她,可现在都成了一具具被苍蝇围绕的尸体。 “哥!大姐的脑袋怎么少了个耳朵!”四弟李浩昂起哭得像是花猫似的小脸。 牙齿咬得很紧,可嘴唇还是微微颤抖。李枭很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可他没办法……!一个人是干不过纵横驰骋的八旗铁骑! 天启年间的大明朝,正是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皇帝宠信太监魏忠贤,东林党与阉党在京城斗得你死我活。而大明朝最精锐的边军,早在前年是萨尔浒战役中,被女真鞑子全歼。自此辽东再也没有能够阻挡女真鞑子的势力,现在连抚顺都被女真人占了去。 这个象牙村是不可能待下去的,因为这里很快就会成为女真人的领土。李枭穿越过来,可不是来当亡国奴的。 还是去关里比较靠谱,至少天启皇帝挂了。崇祯皇帝也支撑了十几年!而且这年月,李自成,张献忠,高迎祥这波人还没开始闹腾。 李自成还在银川当招待所服务员,张献忠还在干警察(兼黑涩会成员!)。至于著名的闯王高迎祥,这时候还是一个江湖人士,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只能家里蹲。只要这波人不闹腾,给女真鞑子二十年也打不进关里去。大明王朝其实就是亡在这些闹腾的人身上! 后世某些臭不要脸的,还给他们脸上贴金。说什么是革命先驱!我呸……!看看张献忠在四川立的七杀碑,你再他娘的说革命先驱这四个字。老子大嘴巴抽你,革命先驱不是这样的。 李自成请自己手下吃饭,把福王和鹿一起炖。美其名曰:福鹿宴! 你们家革命先驱吃人? 李枭相信,凭借着自己穿越人士开挂的本事。自己可劲儿的折腾,就不信干不过魏忠贤,就不信干不过区区几万人的女真鞑子。 得好好想想,加特林是怎么个造型。弄一挺出来,哒哒哒……!一打冒蓝火,什么满清八旗都得歇菜。 “哥!”小玉怯怯的生意,把李枭从臆想中拽回到现实。 “看看村里有没有能用的木头,好歹给爹娘和姐弄口棺材。虎子,你看着爹娘和姐的尸首。别让野狗和狼啃了!”李枭没有回答李浩的问题,村里的尸体已经就地掩埋。自家人的尸体可是不能含糊了,李枭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山坡上挖了坑。将尸体运到山坡的时候,兄弟几个已经累得快昏过去。 胡乱对付了一口面糊糊,李枭带着二弟李休去村里找木头。虽然村子被烧了个精光,可还是能找到一些稍微完整一点儿的木头。兄弟俩废了好大劲儿,才把木头装车。准备拉到山坡上,钉三副简易的棺材。现在他能做的,就这么多。 “大哥!鞑子兵,鞑子兵!”三弟李虎和四弟李浩,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 “他们怎么又来了?”李枭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般来说抢掠过的村子没什么价值。难道这些人喜欢看自己的施暴现场?这群死变态! “回来几个人?”李枭有些着急的道。 “一个!”李虎和李浩抢着说道。 “一个?”李枭眼前一亮,他奶奶的。如果以前老子管不了,现在你他娘的一个人回来。老子就拿你开斋! 想了想,李枭到箱子里面找了一件姐姐穿过的衣服。喊过二弟李休,递给他道:“套上!” “啥?”李休立刻蒙了,岔着音儿就喊了出来。 “别废话,赶紧换上!”李枭踹了二弟李休一脚喝道。 第四章 林孛罗不断催动胯下战马,自己真实该死。居然将情人给自己的嘎拉汗给弄丢了,想了好几天这才想起来。好像是饮马的时候,放在旁边的井台上。这一次孤身回来,就是专门来找那串嘎拉汗。如果回去没了这东西,骚娘们儿一定不让自己钻她的被窝儿。 战马驰进了残破的村庄,吊在村口的尸体没有了。林孛罗一惊,立刻操起了挂在马上的大刀。村子里静悄悄的,可林孛罗却丝毫不害怕。汉人是懦弱的,只要自己出现在村子里。他们只会惊慌的跑,好像是进了狼,炸了圈的羊。上一次他们冲进村子里,就是这副情景。可笑那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居然站在道中间指指戳戳的骂自己。 最后那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儿,被他扔进了燃烧的房子里面。眼看着人在火里面惨嚎着扑腾,林孛罗才算出了一口气。一个汉人的老狗,也想对自己龇牙。俺可是牛录手下最能打的人! 战马踢踢踏踏的走进了村子,新钉的马掌在青石道路上擦出点点火星。前面大约两百步远的街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少女。少女披散着头发,没了命的跑。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惊慌的样子像是被狼撵的兔子。 林孛罗一笑,看起来今天运气不错。有个小女孩儿又能快活快活,上一次大家伙轮着上那个漂亮小妞儿,到了自己这里已经是半死不活,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没意思透了。这回好,自己独占一个想怎么快活那就怎么快活。 少女在街角一晃就不见了,披散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飞,林孛罗赶忙催动胯下战马加速追了过去。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娘们儿跑了,今天晚上的乐子可就靠她了! 战马的速度很快便提到了极致,透过残破的篱笆墙。林孛罗还能看到少女拐了个弯,顺着路没命的跑着。 “架!”高喊了一声,战马的速度再提几分。 李枭默默的计算着战马是速度,猛的一拉绳子。绊马索,这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武器。如果不是为了拉绊马索,李枭绝对不会让二弟李休来诱敌。毕竟,这十分危险。万一鞑子兵不好色,上来就用弓箭。就算你跑再快也得挂,所以李枭叮嘱李休隔着篱笆跑。现在看起来,这小子干得不错。 眼看就要追上少女,林孛罗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忽然间,林孛罗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眼前的景物不断的变换,耳边有风声响起。还没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身子已经重重的跌落到地上。接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住。 从奔马上摔下来,林孛罗只觉得眼前全是小星星。胳膊腿好像都不听使唤,不远处的战马发出了一阵阵哀鸣。 围墙后面窜出来一个汉人的少年郎,个子不高很瘦弱。手里拎着一柄柴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 李枭手里拎着柴刀,跑着冲向了摔倒在地上的鞑子兵。这家伙身上穿着棉甲,腰里还有佩刀。绝对不能让他缓过神儿来,不然自己兄妹几个都完蛋。 林孛罗晕晕的,右手本能的去摸佩刀。刚刚握住刀把,忽然间觉得手腕一凉。疑惑的看时,手腕正狂喷鲜血。自己的手,却还握在佩刀的刀把上。奇怪的是手被砍断,林孛罗并不觉得疼。 一刀砍掉了林孛罗的手,李枭再一刀砍向了林孛罗的脖子。这家伙的脖子真粗,一刀没砍掉脑袋。刀子卡在骨头缝里面,死命拽了一下居然没拽动。 林孛罗剧烈的挣扎,伸胳膊蹬腿像是条鱼一样的在地上蹦。李枭来不及再拔刀,随手操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照着林孛罗的脑袋就是猛砸。 “操你娘的,还俺爹的命来。”八岁李虎拎着一根棒子,疯子一样的冲上来。后面跟着只有六岁的李浩。 萌萌的小玉,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枝儿。跑过来一下一下的抽打,边打边喊:“打屎你!打屎你!” 披散着头发,穿着花裙子的二弟李休,瘫坐在不远处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他真的是玩了命的跑!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反正最后李枭的胳膊都抬不起来。这才气喘吁吁坐到地上,再看林孛罗。脑袋已经瘪瘪的,血肉模糊五官都看不清楚。灰白色的脑浆,沾了一石头黏糊糊的。 歇了好一会儿,李枭踢掉了刀把上林孛罗的手。抽出了腰刀,双手抡起来剁了下去。 一旁的弟弟妹妹们傻呆呆的看着,直到李枭拎着那鞑子兵的辫子将人头拖在地上走。这才一个个小脸儿通红,兴奋莫名的跟了上去! 山坡上一连三座坟,没有墓碑只有一个个木头牌牌。老爹的坟前放着一颗破碎的像是萨琪玛一样的脑袋,李虎本来还想挖那鞑子兵的心肝,被李枭抽了一巴掌。都是好人家的孩子,干嘛要跟畜生学。 “爹,娘,姐!今天杀了一个鞑子兵祭奠你们,你们好走。”李休带着弟弟妹妹们给爹娘磕头,李枭在旁边用缴获的匕首,费力的在木头上刻字。炭笔写在木头上的字如果不刻上,被雨水一冲就什么都没了。 身后的弟弟妹妹跟着李休磕头,看向大哥的眼睛里面全都是小星星。没想到,在两根树上绑绳子就可以让鞑子兵吃瘪。大哥从小就淘气,因为挖陷坑没少挨爹的巴掌。只是没想到,这样也可以杀死一个鞑子兵。 “走!我们离开这里!”刻完了字,李枭站起身来对着几个小的说道。 李枭早就想好,这里是不能待了。干掉这个鞑子兵,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只要鞑子回来找,他们兄妹几个肯定是活不下来的。现在的小身板儿,还不能跟鞑子兵相抗衡。 现在只能是进关再说,毕竟这里不久之后就要沦为鞑子的土地。即便自己是特种兵,也不可能带着几个小孩子阻挡满蒙八旗。 缴获了一匹上好的战马,翻开马上的褡裢,里面还有些散碎银子铜钱。有些银子上面还沾着血,肯定是从哪里抢来的。 战马踏进了陷马坑摔了一跤,腿有些瘸不能骑。好在李枭检查了一下,都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养个几天,就会恢复。马掌也是新钉的,估计是为了出来抢劫方便。 现在这都成了自己的战利品,李枭最喜欢鞑子兵身上的匕首。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随手一挥,就削断了指头粗的柳树枝。 带了足了干粮,又将李玉放在马背上。李枭牵起小弟李浩的手,兄弟四人就踏上官道。 第五章 辽阳府!辽东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地位跟后世的沈阳差不了多少。而这时代的沈阳,地位远远比不上辽阳。 李枭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走进了辽阳府,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到处是叫买叫卖的商贩。道路两旁还有一间接着一间的买卖家,茶楼酒肆更是多不胜数。几个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进城,眼睛有些不够使。 尤其是骑在马上的小玉,一根葱白模样的手指左点右点,一个问题没问完就又冒出一个新的问题。 事实上,解答问题的只能是李枭。因为前两年的时候,爹爹带他去过一次本溪。兄妹几个,他是唯一进过城的人。李枭想着先到骡马市,将这匹战马卖了。 养好马喂精料,这年头其实养一匹上好的战马并不容易。首先,这年月战马吃的不是什么干草一类的东西。而是真正的粮食,豆饼是最常见的马料,据说鞑子贵族的战马吃的都是大米。 几个娃娃带的干粮是给人吃的,他们可没有女真人那样爱马。这几天赶路,委屈的战马只能重拾吃草本能。战马身上的肥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还是趁着这战马有些膘卖了,还能卖个好价钱。他们可养不起这样上好的战马! 打听着来到骡马市,发现这里人潮汹涌。辽阳是辽东的商业中心,蒙古女真贩卖来的马匹都在这里交易。辽阳骡马市,号称辽东第一大集。不但有无数的骡马贩子在这里发财,更有十里八乡的人过来赶集。骡马市外围,摆小吃摊的。卖各种玩意儿的,甚至还有卖艺杂耍的好不热闹。 小玉央求着哥哥看了一会儿耍猴儿,从李枭手里接过两枚铜哥儿扔给猴子。看到小猴子捡起铜钱作揖的模样,小丫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到小妹高兴,兄弟几个也快活起来。自从家里遭逢大变,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最受人宠溺的小妹妹笑过。 “哥,小玉要吃包几!”小玉葱白一样的手指,指着不远处的包子摊。 “好!哥带你们吃包子!”从鞑子兵身上搜出不少散碎的银子,这些钱足够兄妹几个当盘缠去关里。甚至还能在小一点的县城,租间铺面干点儿买卖啥的。小妹想吃顿包子,算不得大事。 羊肉大葱馅的包子,咬一口满嘴流油。李虎左手拿一个,右手拿两个。拳头大的包子塞进嘴里,没见怎么嚼就咽了下去。噎得直翻白眼儿,操起李枭递给他的粥。“咣”一口就干了下去!这货吃东西总是舍生忘死,不过兄弟几个身体最强壮的也是他。只有八岁,却长得跟李枭一般高。身体也比李枭差不到哪里去,爹活着的时候说过,这小子是一个很好的庄稼把势。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伙计,再来一笼!”看着小玉吃得满嘴流油,李枭笑着又要了一笼屉! “好嘞!小客官稍等!”伙计答应了一声,就去拿包子。 李枭正埋头吃包子,忽然间听到不远处一阵大乱。所有人都向那边涌过去,李休和李虎、李浩也抻着脖子看。 “小客官不要乱动,一会儿等官差来了你们再去看也不迟!”来上包子的活计小声提醒道。 李枭看了一眼人群中几个鬼头鬼脑,专门往人群里面挤的家伙。心里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小偷惯用的手段。制造一点事故,引起人群围观。人挤人的情况下,最是好下手。这里是骡马市,一定不乏身上带着不少银钱的家伙。只要一个看不住,身上的包裹说不定就会少点东西。 看了看粉雕玉琢萌翻了的小玉,李枭觉得这些家伙兼职干一下人贩子也是有可能的。 “多谢大哥!你们不要动,看好妹妹!”对着伙计抱了抱拳,李枭赶忙提醒几个弟弟。 “出门在外不易,留个心眼儿。官差来了,想看热闹就去。”伙计看到三四个挎着腰刀的官差,在一个高大壮硕的捕快带领下朝这边走来,示意李牧想看热闹这时候可以过去。 官差来了,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来。那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也都溜边钻进小巷子里。有两个脸上带着笑,估计是得手了。不过好多人这时候都在看热闹,也没人注意到底自己的包裹里面少没少东西。 李枭跟着官差走进人群中央,看到两个鞑子正在一个青衣小帽人的带领下,和一个面相憨厚的汉子争吵。两个鞑子穿着皮袍子,带着皮帽子。鬓角的头发梳成了小辫,用五彩绳扎住。其中一个家伙,小辫上还带着金箍,一看就是鞑子贵族。 这鞑子一看就不是女真人,而是蒙古人。李牧在朱日和住了八年,早就和基地附近的蒙古族混得精熟,不但熟悉他们的蒙古袍,就连蒙古话都没问题。蒙古人身上穿的蒙古袍子,从成吉思汗的年代就没变过,非常好认。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争吵?这是你的摊子,你先说。”壮硕的捕快冷声问道。声音瓮声瓮气鼻音很重,李牧敢断定这位是一个资深鼻炎患者。 捕快一看就是混地头的人物,扫了一眼就看了个七七八八。心里也明白几分,估计是眼前这人把两个蒙古人给蒙了。人家的朋友带着找场子来了,因为语言不通这种事情几乎天天都有发生。 “官爷……!”那青衣小帽的家伙正要说话,却被观察喝住:“让你说话了么?你说!”捕快又指了一下那看起来十分憨厚的汉子,看得出来捕快对青衣小帽的家伙十分不喜。市场里面讲究的是银货两讫,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便宜了!或者贵了!这种事情没法说。 眼前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居然帮着蒙古人砸自己人的摊子。 那个憨厚的中年汉子正一脸无奈的半蹲在地上,收拾被踢散了的货物。他卖的东西是马鞍,还有一些马褡裢之类的挂件。在骡马市卖这东西,倒也应景。 憨厚的汉子似乎认识捕快,喊了一声:“敖都头!俺张老实的为人大家伙儿都知道,在这里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没骗过人。俺做的马鞍和褡裢是最好的,用的可是上好的羊皮子。这人非说,俺的东西不好。已经银货两讫的东西,非得让我再找回他一百个大钱,您说说咱们这市场里面有这规矩没有?” “呔!你个黑了心的家伙,貌似老实实际上是个坏坯。骗人也不把招子放亮一些,俺们格日图首领可是经略袁大人的座上宾。你敢以次充好,看我不报官抓你下狱。”青衣小帽的家伙,见到那都头居然和这人认识。立刻抬出辽东经略袁大人!蒙古人的面子你不给,难道说袁大人的面子你也不给? “这个狗腿子!” “妈的,还以为是前元的时候呢,蒙古人可以随意欺负汉人。揍这个王八蛋!” 狗腿子的话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强烈不满,起哄声一片。官差要给袁大人面子,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可不需要。老子又不是吃官饭的,堂堂辽东经略管着几十上百万人,认得老子是哪根葱。 一些热血小年青的已经撸胳膊网袖子,在百姓们的心里。这些汉奸比起来鞑子更加可恨!如果不是官差在这里,早就上手抽这王八蛋大嘴巴子。 那个敖都头拨开狗腿子的手指,冷声说道:“我没问你话,你就给老子闭嘴。问到你再说,敢再胡乱说话,老子大嘴巴抽你。” 狗腿子见到敖都头如此不给面子,也不免傻了眼。他提起袁经略也是拉大旗作虎皮,其实他不是袁经略的下人,身上更是连腰牌也没一块。眼前这都头打他也是白打,经略大人才不会跟一个小小都头较劲! 身边的人群一片指责声,也吓得他老老实实的退回到两个蒙古人身边。小声的用蒙古话跟两个蒙古人嘀嘀咕咕!还对着敖都头指指点点,那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张老实只顾着收拾被踢散了了东西,好像马镫还少了一副。估计是刚刚混乱的时候,被哪个贼偷浑水摸鱼给偷了去。气得张老实蹲在地上,眼泪都快淌出来。 “敖爷!这事情俺都看在眼里,这张老实的手艺好,马鞍子五百个大钱算得上公道。当时银货两讫的事情,咱市场里面的规矩就是这样。哪里有找后账的道理,如果都这样的话,这生意还怎么做。” 张老实为人木讷,旁边的摊贩见他不说话,连忙出来打抱不平。 “对啊!敖爷!都来找后账,这生意还怎么做。这么整可是不和规矩!” “对啊!敖爷,这不和规矩。” “一手钱一手货,张老实又没有拿刀架着鞑子脖子强买强卖。” “敖爷!张老实人老实,你可不能偏心哦!” 见到有人帮着说话,周围其他摊贩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第六章 本来在这么吵的环境里面,李枭听不到那狗腿子在和蒙古人嘀咕什么。可偏巧,李枭刚刚被人群一挤。现在就站在蒙古人的旁边,狗腿子的嘀咕的话被李枭听得一清二楚。要知道李枭在朱日和待了八年,蒙古话不但能听懂,甚至说也没太大问题。 “我操!”现在居然也有这样的极品,看起来汉奸真是无处不在。李枭站在两个蒙古人的身边,听了个真切,不由得爆了一句粗口。 那个狗腿子就是两个蒙古人的舌人(翻译),不过刚刚他没有陪着两个蒙古人来这骡马市。两个蒙古鞑子回来。看看他们买的马鞍,他觉得五百个大钱贵了。想着在蒙古人面前彰显一下自己的能力,于是就鼓动蒙古人过来找后账。 刚才他对两个蒙古人说的话,大致意思就是让蒙古人不要害怕官差。一口咬死了就是这人以次充好,他们觉得上当了就回来要赔偿。如果官差向着张老实,可以去找袁经略伸冤。 而两个蒙古人并不同意狗腿子的话,他们本来就是看中了这个马鞍子。而且十分喜欢马鞍子的做工,并没有觉得上当受骗。直到狗腿子说,这里是事情他全权处理,一定能够让他们满意,两个蒙古人才不吭声。 听到这里,李枭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狗腿子为了巴结蒙古人,不惜欺负自己的同胞。这让李枭恨得牙痒痒,敢情这年月就有了汉奸。还是这样不要脸的汉奸! 老家刚刚被鞑子给屠了,虽然屠村的不是蒙古鞑子。但对鞑子李枭是一丁点儿好印象都欠奉,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太过瘦弱,李枭老早就一拳干翻这个狗腿子。 问清楚了原由,那位敖都头也觉得事情怨不着张老实。这市集上本来就是,一买一卖银钱两讫的事情。只要没有强买强卖,就不算是坏了规矩。都这样找后账,那买卖还怎么做。 再说这张老实,本本分分的一个人。靠手艺挣钱,靠能耐吃饭。在市集上是出了名的老实,说他坑别人钱财,敖都头第一个不信。 所有的人都是一脸鄙夷的看着狗腿子,如果不是官差在这里恐怕早就挨揍了。 “你们跟着我到签押房去!”敖沧海手一指四个当事人说道。 “官爷……!这可是袁经略的贵客!”狗腿子一看要去官衙,再次搬出袁经略。 “呵呵!就算是经略相公在这里,也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再发落。如果让我知道是你们冤枉了老实人,嘿嘿……!”敖爷一阵阴笑,看那模样就知道没打好主意。 狗腿子一看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立刻着急起来。狗腿子不过是一名会蒙古话的商队伙计,这一次还是得了姐夫的推荐,才巴结上这两个蒙古头人。 蒙古人很豪爽,这两天赏的银钱也很多。狗腿子还想着,如果能够在蒙古人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力。说不定能让自己帮忙管理蒙古商队,那可是一个放屁都能油裤衩的差事。 这几天狗腿子都在狐假虎威中度过,动辄训斥客栈里面的活计招待不周。其用意就是在蒙古人面前显摆,自己有多牛b。其实他这些行径被蒙古人看在眼里,只是从心里更加的瞧不起他。 狗腿子这时候心已经虚了,却不肯在蒙古主子面前丢了面子。大声说道:“去就去,堂堂经略相公的贵客,难道还怕了不成。” 嘴上说的硬气,心里却在想着一会儿是不是说点儿软话。把事情撑过去就算了!这俩蒙古人是经略相公的客人不假,可却称不上是什么贵客。两个小小的蒙古部落头人,还当不起经略相公贵客的头衔。他把贵客两个字挂在嘴上,其实就想吓唬这个都头。 “那就别废话,赶紧走,大爷没闲功夫在这里跟你杵着。”敖都头说了一声,示意几个差役押着人回衙门。 “都头大人,小人会一些蒙古语。可以直接和两个蒙古人说话!”害怕敖都头畏惧袁经略的权势,让张老实吃亏。李枭毛遂自荐,主动出来做舌人。 “你?”敖都头上下打量李枭两眼。 听这小子说话也是辽东人,一身粗布衣服有些破旧,脸上却带着一股英气。看样子不像是这些人一伙的,点了点头道:“那你也跟着来吧,有劳了!” 差役们押着几个人来到衙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还轮不到大老爷来管。至于敖爷则根本不信,眼前这两个蒙古人会是什么经略相公的贵客。经略相公的贵客,会为了一百个大钱来找后账?笑话! 一个笔帖式模样的人拿着纸笔走出来,对着狗腿子和张老实说道:“你们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一会儿拿给大老爷看。” 狗腿子心里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这几天在客栈里面作威作福。人家看在蒙古人面子上,对他还算是礼让三分。没想到,眼前这些官差根本不理这个茬。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也不想想,人家客栈做的就是开门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蒙古人给的银钱不少。人家自然看在钱的面子上不计较,只要不是动手打人,伙计们才懒得和他一般见识。不过背地里在饭菜里吐点口水,或者在茶汤里面下点儿蛆,则是免不了的事情。 “敖都头,我能和这两个蒙古鞑子说两句么?”就在狗腿子脸色惊疑不定的时候,李枭开口说道。 “也好!你把事情问个明白,如果是张老实真的骗了人家,咱们也不护短。如果是这两个鞑子想欺负人,嘿嘿……!俺老敖也不答应!”敖都头说话的时候,眼神阴冷的看着狗腿子。 狗腿子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或许他们还不能把两个蒙古人怎么样。自己要是被打一顿板子,那可怎么办。听说这些官差打板子很有学问,如果没使钱,两三下打下去把人打成残废也不是没有过。 与这个时代的人略有不同,李枭对蒙古人的印象还不错。其实这些草原汉子很好相处,客人来了杀头羊,一杯酒敬天敬地敬朋友。干了一碗酒,就是好朋友。草原人特有的豪爽,很对李枭的脾气。上辈子就有很多蒙古族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吃手扒羊肉野腌葱。 眼前这两个蒙古人,刚刚狗腿子让他们说谎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拒绝的,看上去倒不像是不讲理的人。 “来自草原的朋友,你们好!”李枭流利的蒙古话说出来,狗腿子立刻满脸死灰。 “朋友,你会说蒙古话,这太好了。”听到李枭会说蒙古话,正愁没办法说清楚的蒙古人立刻高兴起来。总算有一个能够好好沟通的人了,来到县衙他们就发现狗腿子的神色很不对劲儿。他们只是有苦说不出! “这位小兄弟,有话你尽管问我。我来跟两位草原来的朋友说,今天的事情其实是个误会。”狗腿子看到眼前这个少年郎,蒙古话说的居然比他还好。心里立刻急了,连忙用汉话对着李枭说道,眼神里面还有一股恳求的意思。 “误会?误会你就带着鞑子来砸老子的摊子?误会你就帮着鞑子来欺负我?”狗腿子话一出口,张老实不干了。他很老实,可泥人也有三分火性。今天平白受了这么一顿窝囊气,一句误会就完事了? 老实人一般不发脾气,可如果真把老实人逼急了发脾气,那一定就是大事。看看张老实手里的锥子,狗腿子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这东西扎身上不会死,但是真他娘的会很疼。 两个蒙古人就算是傻,这时候也觉察出不对了。 “这位朋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话是对着李枭说的,因为他们已经觉得,自己的舌人很不靠谱。 “草原来的客人,他说你们故意找后账坏了他的名声。要知道,我们汉人跟你们蒙古人一样很珍惜名声。如果坏了名声的话,他今后在市集上都不会有生意做。” “长生天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对那个马鞍子很满意。是他说的,五百文钱买这个马鞍子买贵了。我们根本没有来找后账的意思,你能跟他解释一下么?我们不愿意害了他的名声!” 李枭早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儿,原话把蒙古人的话翻译给在场人的。听得在场的汉人,全都怒目看向脸色煞白的狗腿子。 “娘的,原来是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在搞鬼。老子扎死你!”张老实这时候彻底爆发了,一脚将狗腿子踹倒在地上。手里的锥子扎进了他的屁股,狗腿子立刻像是杀猪一样的嚎叫起来。 还想扎第二下的时候,被敖都头一把掐住胳膊。用力一掰,张老实不得不松开手。锥子落在敖都头的手里:“这里是官衙,打人的只能是老子。”张老实被敖都头拎起来,还想踹狗腿子。被敖都头一下子推到了一边,两名官差立刻把人按住。 “你真该死!”让李枭没想到的是,两个蒙古人居然也一人踹了狗腿子一脚。 狗腿子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拱手,“这事情是小人不对,还望各位大人有大量,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的娃娃……。” “您今年多大了?”李枭好奇的问道 “二十一,怎么了?”狗腿子狐疑的答道,他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问自己多大了。 “你二十一你老娘八十,你娘生你生的够晚的!!” ps:新书求推荐票,各位看官有推荐票给投几张。推荐票对新书真的很重要,老龙已经不要脸的给自己投了,拜谢!拜谢! 第七章 “哈哈哈!”整个签押房里面哄堂大笑,狗腿子更是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看向李枭的眼神儿充满了怨毒,可没办法这不是跟李枭算账的时候。 “好了!这事情是你小子引起来的,敖某也不为难你。带着大枷在衙门口号枷三天示众,以儆效尤!”敖都头止住了笑,阴沉着连对着狗腿子说道。 这种芝麻绿豆的事情,事后跟大老爷禀一声就成。辽阳府管着十几万人丁,大老爷要是连这事情都管,那得活活累死。 本来狗腿子的罪过,号枷一天也就算了。可敖都头最看不起这种吃里扒外,帮着异族祸害自家同胞的人。所以一天也就变成了三天! 号枷是三十斤重的大木头枷,套在人的脖子上让人低不下头。号枷三天也就是说,三天里这人必需带着这东西杵在衙门口。猴子一样的让人参观,其实这种刑罚也算是杀鸡儆猴。让那些不老实的人出出丑,也让那些想犯罪的人知道厉害。 号枷三天还不是最长的,最长时间有号枷七天。伽下来人就废了,颈骨错位脑袋一时半会儿的低不下来。 “都头大人,饶命啊!都头大人,饶命啊!小人的姐夫是经略相公府里的管事,都头大人……!”两名差役饿狼一样把人拖出去,不由分说就将大伽套在脖子上。 “小兄弟,今天还多亏了你。俺叫敖沧海,是这里的三班都头。今后你有什么事情,就报我老敖的字号。”敖沧海很喜欢眼前这个少年郎,别看起哄架秧子的多,真要是来衙门里作证的人其实没几个。咱国人的老传统,害怕得罪人。 “多谢敖都头,我只是路过这里。家被鞑子毁了,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关里谋生。辽东不太平!” “哎……!自打铁岭城被鞑子占了,鞑子就越来越嚣张。可惜啊!咱们李大帅去了,不然就凭几个鞑子兵,大帅吼一嗓子他们就能尿了裤子。” 敖沧海嘴里的李大帅,说的是辽东总兵李成梁。在他活着的时候,不管是蒙古鞑子还是女真鞑子,全都不敢造次。就连威震东南的戚将军,论军功都在他之下。 可惜,这位大帅已经仙去。他的尸骨未寒,鞑子兵就攻占了铁岭城。 李枭知道,对于李成梁这个人的功过后世有争议。不过这年月,却是实实在在的大英雄。无奈的拱了拱手,就打算告辞。弟弟妹妹们还等在外面,不能让他们着急。 “小兄弟,我是蒙古科尔沁朵颜部的格日图,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我还要在这里呆上几天,小兄弟既然会说蒙古话,来当我几天舌人可好。工钱嘛!我可以往高了给,三钱银子如何?你吃住也都包在我身上。” 李枭正要出去,旁边的蒙古人格日图说话了。他还要事情要在辽阳办,没了舌人可怎么好。况且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舌人和外人勾结坑他们的钱。看李枭身有正气,格日图觉得这少年不会骗自己。 三钱银子!按照舌人的工钱来说也不算少,只不过当几天的翻译而已。到了关内落脚,哪哪可都需要钱。几天时间多三钱银子,也是好事。 “可我还有几个弟弟妹妹,他们……!” “没关系,都住到我包下的客栈来。”几个小孩子能吃多少,格日图爽快的答应下来。 “那好!”李枭一口答应下来,赚点外快也是好的。 敖沧海要接着巡街,也就跟着李枭和两个蒙古人一起出来。狗腿子已经被枷在衙门口石狮子旁,一根铁链斜斜的勒着肩膀。这是衙门里整人的小把戏,拴上这跟链子人坐不下去,只能是带着三十斤重的号枷站着。真要是三天下来,人的腿可以肿得跟碗口一样粗。 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号枷的人大声惨叫,如果家里有银钱自然会上下打点让家人少遭点罪。三班衙役也得混点儿零花钱!这些事情都是差役们捞钱的手段,敖沧海看见了也只是一笑。 看到李枭出来,身边还跟着鞑子和官差。胆子大些的李虎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哥。” “没事,哥找了个差事能赚点银子。这几天的吃食他们也管了!”李枭走过去摸了抹李玉的脑袋,示意弟弟妹妹们别担心。不过怎样解释他会蒙古话的事情,他还没想好。 “呦……!不错的战马!”敖沧海看到老二李休牵着的战马不由得赞了一声。 “敖都头也喜欢马?” “呵呵!俺老熬以前可是大帅手下的辽东铁骑,都是当年的事情了,不提了!这马还真不错,小子你哪得的?乡下可没有这种好马!”敖沧海手摸着油亮的鬃毛,很是喜欢的拍了拍马脖子。 “俺们杀了鞑子兵,抢的。”老三李虎大声的说道。 李枭很想捂住他的嘴,可这时候已经晚了。只能冲着敖沧海尴尬的笑笑算是认了,反正这年月杀鞑子兵不是什么罪过。 “你们?杀鞑子兵?小哥儿,吹牛不是这么吹的。”敖沧海哈哈大笑,女真鞑子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天下无敌。就凭几个孩子,想杀鞑子兵。简直是最好听的笑话! “不信!这是鞑子兵的腰牌!”李虎没看到李枭玩命的挤眼睛,看到敖沧海居然瞧不起自己弟兄几个。立刻把鞑子兵身上缴获的腰牌亮了出来,李枭后悔死把腰牌给这个夯货玩。 满洲八旗,三百人设一牛录。五牛录设一甲喇额真,每五甲喇额真设一固山额真。再向上有梅勒额真,每一级都有相应的腰牌以示身份。 李虎手里的腰牌是最低等的木牌,木牌的边上画着一圈蓝色的镶边。这表示这人是镶蓝旗下的一名军士! 敖沧海把腰牌拿在手里把玩,他见过鞑子兵的腰牌,知道手里这一块并不假。鞑子兵腰牌从不离身,出现这几个孩子手里,只能说明这鞑子兵真的被几个孩子干掉了。 “哈哈!果然是好孩子,能不能告诉伯伯,你们怎么杀的鞑子兵啊!”李虎没注意李枭眨眼,敖沧海这个老油条却注意到了。他没问李枭,却问看起来就头脑简单的李虎。 “我哥在两根树上缠着绳子,让俺二哥穿着俺姐的衣服在前边跑。鞑子兵追过来,猛的一拉绳子人就从马上摔下来。我们一起上的,把鞑子兵打死了。俺还用镐把子敲了他的头!”李虎神气活现的说道。 敖沧海不由得对李枭另眼相看,骑兵最怕的就是陷马坑绊马索一类的东西。尤其是疾驰下的骑兵,如果是在冬天摔这么一下,直接把脖子摔断都有可能。 大活人从疾驰的战马上摔下来,早就摔了个七荤八素生活不能自理。几个孩子一拥而上打死,这绝对有可能。 “小子,不简单啊!”敖沧海看向李牧道。 “瞎猫碰死耗子,鞑子兵屠了俺们的村子。只恨年少力薄,只能杀一个落单的。” “好小子,今后有事情跟你敖爷说一声。这骡马市周围,没人不会给我老敖面子。”敖沧海随手将木牌扔给李枭,带着几个差役巡街去了。心里却暗叫可惜,只有令牌没有人头。不然去大老爷那里可以领赏,铁岭陷落之后一个鞑子兵的人头可以换五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你的马不错!”李枭和敖沧海说话的时候,格日图正在欣赏老二李休牵着的战马。看到敖沧海走了,这才对李枭说道。 “这是战马,俺们养不起。还准备拉到骡马市上卖了!” “哦!你准备卖多少钱?”格日图看着云浩问道。 “这……!”李枭哪里知道这马能卖多少钱。 “这战马应该是两岁口,品相上来看虽然不是一等一的战马。不过在二等里面也算是拔梢子的,皮毛光亮膘也不错,显然平时喂的都是好马料。这马原先的主人,对它还真不错。”格日图笑着说道。 他虽然听不懂刚刚敖沧海和李枭说了些什么,可几个穷孩子肯定是养不起这样好的战马。 “您开个价,合适的话这马就归您了。” “好!一等战马现在可以卖到一百两银子,你这马可定卖不上这么多。二等战马能卖五十两,不过这一匹在二等战马里面算是不错的。如果我出价的话,六十两差不多!”格日图说道。 “六十两!”李枭对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还没有太多的概念,只知道今天早上狠吃了一顿羊肉大葱馅的包子,又喝了几碗粥,二十个大子儿。按照这么算的话,六十两银子。 巨款啊! “成交!”李枭痛快的把马缰绳递给了格日图。 “哥,你怎么把马给了鞑子?”李休诧异的问道。 “鞑子买了,六十两银子。” “六十两!”兄弟几个都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干掉了一个鞑子兵,缴获不过就是十几二十两的样子。这一下就有了六十两银子! “哥!你怎么会说鞑子话?”就在兄弟们都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时,最小的妹妹李玉忽然问道。 “呃……!这个……!”李枭无奈的看到,兄弟们狐疑的目光正在看过来。 格日图没有接李枭递过来的缰绳,而是笑笑走了。蒙古人爱马,蒙古人最不缺的恰恰也是马。格日图家里就养着几十匹上等战马供他骑乘,绝对没有必要花六十两银子买一匹次一等的战马。 看到格日图没接,李枭愣了一下收回了手。他很快想到了其中关节,招呼弟弟妹妹们尴尬的跟着格日图回客栈。 至于会蒙古话的事情,他准备路上好好想想怎么编! 第八章 “大哥,后来呢?喜洋洋娶了美羊羊没有?”小玉眨巴着大眼睛,小手牵着李枭的衣角问道。 人是故事动物,成年人也喜欢各种各样精彩的故事。更何况,这些好奇心远超小奶猫的孩子。为了转移自己会蒙古话的尴尬,李枭只能祭出喜羊羊这个法宝。目前看起来效果不错,几个小家伙都听得聚精会神,就连已经十一岁的老二李休也不例外。至于羊为什么会说话这种问题……,羊都会说话了,你老哥会说两句蒙古话有什么稀奇的。 “小玉该睡觉了,剩下的故事明天讲好不好。”宠溺的揉了揉小玉的脑袋,安置小玉睡觉。 格日图很有钱,在客栈里面包下了一座很大的院落。于是新晋翻译官李枭,就有了一间很大的屋子。住下兄妹五人,吃了一顿肥美的羊肉。李枭就给兄妹几个人讲故事,遮掩过去自己会蒙古话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跟格日图聊过,他还要在辽阳待上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主要是等候大明辽东经略袁英泰的接见! 作为蒙古本部,乞颜部的血统非常高贵。是额尔止今黄金家族的直系血脉,在大元朝的时候都是皇亲国戚。 可无奈,这里是大明。蒙古人天下无敌的时代早已经过去。就在去年,努尔哈赤打败了明朝的远征军。大明数万将士被歼灭在萨尔浒,完颜阿古打的子孙们,重新统治了这里。 现在大明也只能苦苦支撑着辽东糜烂的局势,同样受到女真人骚扰的还有科尔克蒙古。格日图来这里,就是想要寻求袁英泰的帮助。抵御女真人日益向西扩张的势力! 怎奈落难的凤凰如今连鸡都不如,乞颜部的实力远非当年可比。格日图托关系托了好久,也没能见到这位辽东经略大人。 “怎么才能见到经略相公?”格日图无奈的向李枭提出这个问题。实际上他也没人商量,整座院子里面能听得懂蒙古话的人就李牧一个。 “这好办,想要见到经略相公闹事儿就行。” “闹事儿?”格日图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李枭。 “等我打听一下,你就这样……这样……这样办,估计不但能见到经略相公,还能要一些好处。” “这样能行吗?”格日图狐疑的道。 “把吗去了,肯定能行。您不知道,经略相公是读书人。读书人最看重的是什么?面子。照我说的做就成了!”李枭自信满满,格日图想了一会儿。 “哈哈哈!你这个舌人请的还真没错,比上一个强多了。那个只知道要好处,还想着做商队的管事。如果可能,我倒是想聘请你做商队的管事。”格日图哈哈大笑着说道。 “那还是算了,我还想着带着弟弟妹妹们去关里。辽东很不太平,弟弟妹妹们还小我不想他们夭折。不过话说,你们蒙古本部就没有一个会说汉话的?怎么连个舌人,还得从辽阳请?”这一直是李枭疑惑的事情,按理说这年月的蒙古人常年和汉人做生意。冒出几个会说汉话的蒙古人,也应该不稀奇才对。 “别提了!都死了!这一次带了两名舌人来辽阳,结果路上遭到女真人的抢劫。两名舌人和十几名那可儿都战死了,我也差一点儿。”说着格日图摘下蒙古皮帽子,上面有一个好大的口子。看样子像是被弓箭射的,如果再低那么一点儿。格日图的脑袋就会被射穿! “我家里人也被女真人害死了!”李枭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太过弱小,他真的想跟女真人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蒙古人擅于骑射,女真人好像也是擅于骑射。怎么你们蒙古也被女真人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个问题一直都是李枭心中的疑问,按道理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战术,装备上也相差无几。更别说就在几百年前,蒙古人虐得女真人找不到北。 “如果单独一个蒙古武士,绝对不会怕了女真人。只是可惜,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黑龙江女真,东海女真已经被努尔哈赤整合在一起,变成了女真八旗。经过了组织之后,他们的战力更加强悍。 反观我们蒙古,自从顺帝北迁之后。蒙古诸部就开始大混战,足足两百多年的混战啊。谙达,也先,脱不花……多少英雄豪杰都死在了内耗当中。大的部落变成一个个小的部落,整个蒙古就是一盘散沙。 女真人虽然人少,但是他们团结。每次跟蒙古打仗的时候出兵都比我们多,我们蒙古虽然比女真人人多。可勾心斗角,内部不断的倾轧。现在的蒙古,已经不是受长生天眷顾的祖先了。”格日图的脸色很不好看,可能是回忆起了成吉思汗时代,蒙古人的辉煌。 第二天一早,李枭叮嘱好李休看好弟弟妹妹们不让他们乱跑。就带着李虎牵着马去骡马市,今天必需把马卖了。剩下的时间要帮格日图做事,恐怕没时间去骡马市卖马。昨天格日图说了,这匹马可以买六十两银子,对他们兄弟来说这是一笔巨款。 早上的骡马市已经有很多人,李枭带着李虎在昨天的摊子上,吃了包子喝了粥。看到敖沧海,还笑着打了招呼。 “小哥儿!认识敖都头?”昨天提醒李枭主意小偷的伙计看到敖沧海走了,这才凑过来问道。 “哦!我们……!我们是亲戚!”李枭立刻拉大旗作虎皮。 旁边几个人正竖起耳朵偷听,听到李枭说他是敖都头的亲戚,立刻互相看了一眼。 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这个世界从来都有黑暗势力的存在。旁边那几个人,就是这骡马市里面出了名的混混。平日里小偷小摸,打个闷棍套个白狼之类的事情没少干。 他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敖沧海这样的人,只要敖沧海发起狠来,他们就再也不能在骡马市里面混。 敖沧海刚来的时候,他们还打算给个下马威。可真正动手才知道,这敖都头以前是辽东铁骑。那可是上过朝鲜,跟倭奴对砍过的精锐。三两下,就把闹事儿的几个家伙打趴下在地上。 本来几个人今天看上的,就是李牧兄弟两个。两个孩子牵着这么好的战马,想想办法弄过来并不难。两个小毛孩子,谁会给他们的出头。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人家的靠山是敖都头还是亲戚。这个黑手,谁下谁倒霉! 李枭不知道,这一句话就帮着自己挡住了一劫。 吃过了早饭,李枭带着李虎进了骡马市。虽然这是辽东第一大集市,但李枭手里这种战马并不多。李枭一进来,就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瞩目。 牵着战马来到角落里面的桩子上,把马拴好兄弟两个就等着买主上门。 “虎子!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扫听一下这马究竟能卖多少钱。如果有人问,你就先要六十两。”李枭对着李虎说道。 格日图给的价钱,毕竟是格日图的价钱。他是蒙古贵族,手头上自然是不差钱。可真到了这骡马市场里面,可就说不定了。李枭是军人,他对这些买卖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今天,他只是想把马尽快卖掉。 “知道了大哥!”李虎点了点头,挨着马坐到地上。 “小哥儿,这马怎么卖?”李枭刚走一个黑衣老者走过来,看了看李枭的战马。仔细看了看口齿,又看了看蹄子。拍了拍马的脖子,然后伸出了袖子。 这是买卖马匹的规矩,两个人的手势完全隐没在袖子里。讨价还价的过程完全在袖子里,即便不成交,别人也不知道这马究竟出价多少。这是对买卖双方的一种保护! “俺大哥说了,六十两。”李虎哪里懂这规矩,上来就把李枭告诉他的价格报出来。 “呃……!”老头乐了,今天碰上了个傻孩子。套套话,说不定能便宜把这马买下来。这战马不错,转手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小哥,这马贵了,你看……!”老头立马开始套词,发财的好机会啊。今天运气不错,大清早就捡一口漏儿。得赶紧弄到手里,迟则生变。这骡马市里面,一块砖掉下来,能砸死一堆骡马贩子。 “贵你妈个蛋!在这里卖马,没我们五爷点头,你他娘的就敢来这里?”老者刚开始套词,忽然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接着就走出一个腰里扎着板带的大汉,身后还带着两个手下。大汉敞着怀,露出黑黝黝的胸毛。疙疙瘩瘩的脸上满是横丝肉,一看就不像好人。 “五爷!”老者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惋惜。被这位爷看上,今天这便宜算是占不到了。 “滚!”五爷一声怒吼,老者当时就滚了。五爷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他一个贩马的可惹不起。 五爷走到李虎面前,看都不看李虎却打量起这战马来。 旁边的师爷吆喝道:“小子,你家大人呢?毛都没长齐就敢来这里卖马!” “这马我买了,给了五两银子回家玩去吧。”五爷没耐心等李虎废话,随手从手下手里拿过一锭银子扔在地上。就准备牵马! 第九章 “妈了个巴子的小鬼头,谁家的。你家大人呢?在这里做生意,知会过俺们五爷么?”瘦高汉子一下子把李虎推了个跟头! “猴子!怎么能欺负一个小孩子,他家大人不在。咱么也不为难人家!”身后满身都是纹身的五爷忽然说话了,那叫猴子的赶忙退到一旁,给五爷让出路来。 “小子,你家的马不错。五爷要了,看你也不容易,就给了二两银子买糖吃。这个价钱不错了,猴子给钱!”师爷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吩咐一声,猴子立刻拿出一锭银子出来扔给李虎。 “这银子足有二两半,算便宜了你小子。”猴子说着,就要去解马缰绳牵马。 “呸!操你妈,抢老子的马。老子跟你拼了!”李虎随手抓了一块石头,抡着就砸了出去。 猴子正在解马缰绳,没想到一个孩子面对三个大人敢还手。石头一下子砸在额头,猴子感觉脑袋“嗡”一声。眼前黑了一下,接着就是无数的小星星。感觉脸上很烫,随手一摸满手都是血。 “小王八蛋!找死!”猴子疯狗一样冲向李虎,一脚就把刚刚爬起来的李虎踹翻在地上。 围观的人看到一个大人欺负孩子,却没一个敢出声。只是围拢着看热闹,有几个还一脸的期待。希望看到更加血腥的场面出现。 五爷皱了一下眉头,没想到这个孩子性子还挺烈。 “五爷!这小子性子太烈,养不熟的。不如打断手脚,今后让他在这里要饭。既做了人样子,也是一条财路不是?”面皮白净的师爷看到五爷的样子就知道老大想什么。 五爷回头看了一眼师爷,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当众打断这小子的手脚,再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就栓在牛马市的门口,一年下来也能讨到一些钱财。而且别人看到这小子的样子,想跟自己做对也得好好想清楚。这年头混世界,就是要靠狠。 至于这小子传说中的哥哥,五爷根本没放在心上。 李虎已经被猴子打翻在地上,尽管凶悍但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孩子的事实。再凶悍,也不可能是成年人的对手。 猴子揪着李虎的衣服,“啪”“啪”的抽李虎嘴巴。直抽得李虎鼻血飚飞,旁边一些看热闹的妇人吓得不敢看,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李虎被打得没有还手的力气,脸颊很快肿起来,整个脑袋肿得跟个猪头一样。 “猴子,把他的手脚打断!”看到五爷没说话,师爷就知道五爷的意思。连忙向猴子喊话! “好嘞!”猴子答应一声,就开始在地上踅摸木棍一类的东西。今天这小子居然把自己开了瓢,师爷的主意很合他的心思。 找了一圈儿没发现有木棒一类的东西,想要去旁边找一根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身前多了一个少年手里拎着一根棒槌。 “小子!棒槌拿来!”猴子一脸凶相的走向那少年,伸手要去抢那少年手里的棒槌。 手还没等拿到棒槌,眼前就是一黑!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个子高高的猴子像是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耳朵里面不断向外流血,身子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死。 李枭手里拎着棒槌,这是他刚刚情急之下从一个妇人篮子里面拿的。虽然有些重,但还算趁手。 这一下正砸在猴子的枕骨上,看样子这叫猴子的还死不了,到底这具身子还是太差。如果换成以前那具身体,这一棒子就能把他的颈椎骨砸断。 “小子你找死!”五爷看到猴子被打趴下,抢了一把铁锹就要冲上来。 “呦!这不是五爷嘛,今天这么闲着!”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 五爷寻声看过去,却看到衙门的都头敖沧海排众而出。 看到敖沧海,五爷心里叫晦气。平时他们这些人虽然对衙门里有孝敬,可也不能打点到衙门里的每一个人。况且自己的靠山跟这敖沧海还是对头,五爷自然不敢去买敖沧海的好。今天手下被人打了,正要找回场子,却不料想这家伙半路杀出来。 “敖爷,今天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兄弟在这里买马,是这小子打了我兄弟。我出手不算过份吧,事情如果打到刑师爷那里,恐怕您也说不过去吧。”五爷知道自己搞不过敖沧海,干脆抬出自己的靠山出来。 “给你面子喊你一声五爷,不给你面子你狗屁都不是。这马你二两银子就买了?你直接抢好了,既然当了婊子,就别总想着立牌坊。既然你提了刑师爷,老敖就给你个面子。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如何?”敖沧海也不愿意得罪同僚,不过看李枭这小子实在很对胃口,又不想他吃亏,只能和稀泥。 这做法,倒是跟后世的警察差不多。看起来,衙门口里的人办事,那还是很传统的。 “好!” “不行!”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人们惊愕的看着那个手拿棒槌的少年人,人家五爷都不说啥了,你一个半大小子还敢说不。这不是作死么? “敖爷!您听见了,是这小子不依不饶。”五爷冷着脸说道。今天是给敖沧海面子,才答应不计较。没想到,这小子还不愿意。今天不打他个半死,今后还怎么在这骡马市里面混。 “小子,别闹!”敖沧海有些难堪的对李枭说道。 “这人打了我弟弟,我要他的一双手。”李枭冷冷的说道。 现在敖沧海可以确定,这李枭真的杀过鞑子兵。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没上过战场的人根本不会有。 “五爷是吧!不难为敖都头,今天咱们就一对一。我输了,命留下!你输了,这小子的一双手留下。如何?”李枭举起手里的棒槌,对着五爷说道。 “好!倒是要看看,你小子的命够不够硬。”五爷狞笑着伸了伸胳膊。 “敖爷!不是不给你面子,你都看到了。今天不干了这小子,老子今后还怎么混。”五爷撂下一句场面话,就操起刚刚抢过来的铁锹准备干翻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哈!对付一个半大小子,还用家伙,就算赢了你也没的混喽!”事情到了这里,敖沧海再难插手。只能双手抱胸,说两句风凉话,挤兑一下五爷。 “好!我老五今天就空手对这个小子!”五爷随手扔掉了铁锹,大踏步走向了李枭。一根棒槌而已,又不是大砍刀。凭自己,还弄不过一个孩子,今后就不要在这骡马市混了。 走到李枭面前,五爷甩掉身上的衫子。露出一身疙疙瘩瘩的腱子肉,前胸后背十几道刀疤。面对瘦弱的李枭,就好像是施瓦辛格站在马云面前。 李枭手里紧紧握着棒槌,这是他唯一的一点儿依仗。 “呔!”五爷吐气纳声,一拳轰向李枭。 李枭的身子灵活向边上一撤,手里的棒槌闪电一样的敲在五爷的手腕上。没想到李枭居然出手这么快,五爷疼的一个机灵,变拳为爪抓向李枭手里的棒槌。只要抓住棒槌,他就可以凭借蛮力夺过来。 看到五爷的爪子抓过来,李枭就地一滚。手中棒槌再次敲打在五爷的小腿迎面骨上! 小腿的迎面骨,可谓是人体脂肪最为薄弱的地方。这地方他娘的就没脂肪!薄薄的一层皮下面就是骨头,李枭敲上这一下,疼得五爷一个趔斜,差点儿没栽倒在地上。 五爷到底是多年打混下来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一扭身就跳了出去,仔仔细细的端详眼前这个少年。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刚刚那电光火石之间的两下子,足矣说明眼前这个小子是个对手。现在,他开始有点儿后悔扔掉那柄铁锹。可现在,无论如何他没有脸回去再捡回来。 敖沧海也同样瞪大了眼睛,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快。用电光火石来形容也不过份,好多人没看清楚。可刀山火海里面滚过来的敖沧海却看得出来,李枭的出手很快。而且打击的都是人体最吃疼的地方,没个几年的功夫绝对练不成这样。唯一可惜的是,力量显得有些不足。 刚刚如果是他敖沧海出手,五爷的小腿恐怕已经断了。 李枭身子一滚也站了起来,刚刚他还想顺势砸一下五爷的踝骨。这地方最比迎面骨还脆弱,真砸中了五爷就成了独腿鸡。李枭不信,他单腿跳着也能赢了自己。 “小子,有两下子!今天五爷就好好抻练抻练你!”五爷开始认真起来,从小就在街头打架。今天的名声都是打出来的,刚刚一时大意差点儿在阴沟里面翻船。 “啊!”五爷大吼一声,再一次扑上来。蒲扇一样的大手,带着风抡向李枭的脸。 李枭急忙一闪身,却不料想五爷这一招儿是虚招儿。李枭的身子还在空中,就发现五爷的侧踢毒龙一样钻了出来。 “啊!”李枭惨叫着倒飞起来,人还在空中,嘴里就喷出好大一口血。 第十章 李枭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嘴里鼻子里都往外淌血。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一阵阵的眩晕感,加上胸腹间传来的剧痛让李枭直想呕吐。 “哥……!”李虎嚎叫着扑上来,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住大哥。却被五爷一脚踢飞,身子虾一样的弓起来。 “小王八蛋,很能打啊!今天不打出你绿屎来,就算你没吃过韭菜!”说着五爷一脚把李枭躺在地上的身子横着踢出去三尺多远。 “哇……!”李枭一张嘴,早饭合着鲜血一下子就喷出来。仰着头,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很快阳光被挡住,五爷那具肌肉虬结的身体显露出来。 “呵!不禁打嘛!”五爷走到李枭身前,回头看了一眼敖沧海。这是落敖沧海面子的好机会,今天就把这小子硬生生废在这里,倒是要看看姓敖的怎么说。 “别打我哥……!”李虎嚎叫着想爬过来,却被师爷薅着脖领子狗一样的按住。 “今天就废了你!”五爷狠狠盯了一眼敖沧海,抬起大脚向李枭的胸膛狠狠踩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五爷捂着裤裆在地上鱼一样的折腾。 李枭手里擎着棒槌,艰难的爬起来。就在刚刚五爷回头的那一瞬间,李枭聚齐起全身所有的力气,手里的棒槌毒龙一般捣在五爷的裤裆里。 就算你是真的施瓦辛格,挨上这一下也要废。蛋疼,是男人身心永远的最痛。没有之一! 五爷的脸好像猴子屁股一样红,双手捂着裆根本站不起来。师爷现在也傻了,看到李枭狼一样的目光。立刻撒开手,屁股中箭一样的窜了出去。这眼神儿太可怕了,师爷觉得这小子真的敢杀人。 没体力去追那师爷,李枭拄着棒槌站起来。走到仍旧昏迷的猴子面前,“我说过,我要打断你的手。因为你的手打了我弟弟,我李枭不会让人欺负我的兄弟。”说话的时候,胸口钻心的疼。李枭觉得,自己的肋骨可能断了。 管他娘的,先废了这小子再说。 猴子的手被放到一块石头上,李枭抡起来手里的棒槌,猛的砸下去。 人群发出一身惊呼声,被砸中的手血肉模糊。红色的血肉里面,甚至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茬子和透明的筋膜!被鲜血盖住的手指,正在快速的痉挛。 猴子嚎叫着窜起来,却被李枭横着打来的棒槌敲在膝盖上。骨头碎裂的声音听着就让人牙酸,刚刚窜起来的猴子,立刻像是破布口袋一样摔倒在地上。嚎叫的声音,比旁边狂吠的土狗都大。 李枭抹了一把鼻子里还在流的血,这一下整个脸上全是血,让他的脸看上去更加的狰狞。 猴子一条腿不断的蹬着,一只胳膊不断的刨着。只是希望离这个魔鬼尽量远一些!这他娘的就是个阎王啊。 “跑!”抡圆了的棒槌狠狠砸在猴子的那条好腿迎面骨上,然后那条腿就以奇怪的姿势弯曲起来。 “饶命啊!小爷!饶命啊!”猴子脸上全是灰土,涌出来的泪水好像小溪一样冲刷出两道沟壑。现在他想爬都爬不动了! “你打我弟弟的时候,想什么来着。”李枭抡起手里的大棒槌,狠狠朝着猴子的另外一只手砸下去。 可怜的猴子被连续的剧痛刺激下,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屎尿流了一裤裆! 李枭的手却没有停,一下,两下,三下……!棒槌不断的砸在猴子的右手上,骨头被砸断了。血肉被砸的飞溅起来,人群在惊呼。孩子们在惊叫,这一切李枭都不管。好像浆洗被褥一样,一下又一下的砸猴子的手。直到这只手被砸得四分五裂,手指头飞出去老远。 鲜血,也从李枭的鼻子里往外冒。“嘀嗒”“嘀嗒”的,落到灰土里面,就被灰土裹住,变成一个泥蛋蛋。 敖沧海冲到前面,一把夺过满是肉沫子的棒槌。他很怕李枭是疯了!这样一个小子,如果这样就疯了,那就太可惜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盏茶时间内,五爷还沉浸在裤裆传来的巨大痛苦中不可自拔。师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枭手里的棒槌没了,捡了一块石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向五爷,刚走了两步,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哥儿!”敖沧海一把就将李枭的身子捞起来。回身对着五爷说道:“老五,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算了。”如果不是官差的身份,敖沧海也会把五爷干掉。他可以看着别人杀人,却不能亲自动手。 这年月官差的责任主要就是收钱,只要地面太平能收上来钱。大老爷才不管你这里一年要死几个人,千里当官儿只为才,几个泼皮的性命还不叫事儿。辽东这兵荒马乱的,赶紧捞一票托关系调到关里去才是正经。 “操!”五爷疼得满脸通红,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哥……!我打死你!”李虎捡了一块石头爬起来,却被敖沧海薅住。 跑路的师爷拉来几条壮汉刚刚挤进人群,把五爷围了起来。李虎现在冲过去,只能是送死。 “老五,今天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算了。”对面十几条壮汉,敖沧海脸上的刀疤红的几乎滴出血来。一只手按在佩刀上,只要这些壮汉今天敢闹事儿,豁出去就干他娘的。 “行!让他们哥俩儿今后不要栽在老子手上!”被扶起来的五爷,看了一眼敖沧海,扔下一句狠话。他看出来,今天敖沧海就是要借机会除掉自己。 再有靠山,只要敢对官差下手,都没有好果子吃。维护官吏的威严,这是衙门中人共同遵守的默契。 “哭哭哭,就知道哭。快去找大夫!”敖沧海给了哭得快抽了的李虎一巴掌,李虎立刻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跑了。 “你帮着找个人把马卖了,然后带着钱去客栈找我。就说我老敖说的,六十两不二价。”敖沧海吩咐了一声自己手下,抱起李枭就向客栈走去。 ps:各位看官如果觉得《辽东之虎》还能看得过去,请投下您手中宝贵的推荐票。对于新书来说,推荐票真的很重要。 第十一章 李枭好像做了一个梦,他又回到了朱日和。辽阔的草原,训练场,演习的烽烟,还有战友们黝黑的脸。 他飘荡在朱日和的上空,看着一支支有着光荣番号的部队在这里撕杀。一支支威武雄壮的队伍,通过检阅台。 忽然,天翻地覆的摇晃起来。李枭猛的睁开眼睛,却看到了几个哭得跟小花猫一样的脸。 “哥醒了!”眼泡肿得跟金鱼似的小玉,立刻跳起来。 浑身每个骨头和关节都在疼,巨大的痛楚差点让李枭昏过去。敖沧海那张丑脸出现了,李枭只能忍着不昏过去。 “小子,身子骨还算结实。大夫说了,骨头没事儿。只是脏腑受了些震荡,休养个三五天就会好起来。 行啊小子,没想到下手挺黑。一支棒槌,就打得老五没有还手之力。伤好了,就离开辽阳府吧。跟蒙古人走也好,自己进关也好。总之不要留在这里了! 那马我手下人帮你卖了,卖了六十两。拿出五两给他们喝酒,剩下五十五两都在这里。”敖沧海拍拍床边的一包银子说道。 李枭心里明白,衙门里的官差收钱都收惯了,即便是敖沧海也不可能白使唤人。抽头五两,已经是看在敖沧海的面子上。 “谢了敖爷!老二,拿三十两银子给敖爷。敖爷,我们兄弟不富裕。这就是点心意,您收着。”李枭知道这一次是敖沧海救了自己,如果不是考虑弟弟妹妹们,李枭一两银子都不准备留。 “哈哈哈!好,你小子这么穷还能分一半儿给老子。倒是一条汉子!钱你拿着吧,让你的弟弟妹妹们抓些人参啥的给你补补。看这身子骨儿,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没事儿,老子先走。好好将养,你的弟弟妹妹们没人敢动,你放心。”敖沧海豪迈的一笑,拍了李枭两下,起身走了出去。 “他娘的,这么穷还挺大方。老子刚才,差点儿就收下了。”走出好远,敖沧海还在为没有收下三十两银子懊悔。这年月,一个黄花大闺女也就这个价。到妓馆里面嫖上一宿,给头牌二两银子她能侍候得你飞起来。 “他娘的,好人做不得!”敖沧海回头看了一眼,嘟嘟囔囔的走了。 敖沧海走了,格日图也来看了一眼。蒙古汉子对这位重伤员极其欣赏,男人嘛!一定要对得起兄弟,自家兄弟被人欺负了,没二话,干他娘的。反正还要在辽阳待上十几天,李枭养几天伤也不碍事。 格日图也想这几天好好的了解一下李枭,乞颜部跟汉人有很多生意要做。他手下着实需要一个汉人大管事,别看李枭年纪小。可这股子狠劲儿,却是格日图最欣赏的。如果看着合适,先让他商队里做个伙计。他会蒙古话,又会汉话,培养一下将来一定是个好帮手。 “我哥就是那么一下,那个五爷就被我哥捅翻了,蛆一样在地上拱。”吃着白面馍馍,李虎白话的吐沫横飞。不是需要喝一口四弟李浩递过来的水。 辽东人习惯吃大米,馒头这东西还真吃不习惯。吃在嘴里,总是觉得干巴巴的。好在羊肉非常不错,鲜嫩可口以前可不常吃。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老三李虎很不错。可惜脑筋太简单了一些! 自己那一招儿,是实在没办法的亡命一搏。那个时候,部队教的什么都用不上了。如果这一下没捅上,兄弟俩的命都会玩完。也活该那五爷倒霉,那时候正回头向敖沧海挑衅。根本没注意脚下的李枭,还能发出这样的绝地反击。 在床上躺了两天,李枭就躺不住了。再这样躺下去,四肢都要躺蜕化了。浑身的肌肉散了,再想练起来可不容易。 第三天清早,李枭就爬起来。带着四个弟弟早早出去跑一圈儿,除了李虎,兄弟们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这时候需要的是锻炼,晨跑就是最好的锻炼。 老二李休和老四李浩比较听话,李枭喊了一声就爬起来。李虎就比较困难,李枭叫了几次。李玉小手的小手不断扭他耳朵,这货就是装死狗。如果不是还有呼吸,跟尸体没多大区别。 李枭一碗冰凉的井水泼过去,这货立刻就蹦起来。 “起床,从今天开始。每天早晨起来都得跑步,再这样睡下去,你就成猪了。”李枭抽了李虎一巴掌,李虎这才嘟嘟囔囔的穿衣服,跟着李枭出去跑步。 “小玉也去!”梳着两个髽髻的小玉,看到哥哥们站着排跑出了门,一蹦一跳的也赶忙跟上。这孩子自从离开家乡之后,安全感严重欠缺。 这年头儿早起的人其实算不得多,天渐渐冷下来,生意也没往常好。好多生意人,都将开门的时间往后延。春困秋乏,秋天里多睡一点懒觉比什么都强。 兄妹五人就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慢跑,就着小玉也是两条腿紧叨登才能跟上。髽髻都快跑散了,小脸儿红扑扑的,脑门儿上一片亮晶晶的汗珠。 李枭觉得,这么跑跟走没啥区别。绕着客栈跑了一圈儿,就决定不跑了。今后还是自己带着李虎跑步,让李休李浩留在客栈里面和小玉在一起。 “小玉要吃油饼饼!”跑了一圈儿,街市上已经有零星的买卖家开始营业。客栈不远的胡同里面,有一个炸油饼的小摊子。 这年月的油饼,其实跟后世的油条非常像。配上一碗稀饭,加上一小碟咸萝卜条就是好吃食。 李枭也觉得饿了,决定带着弟弟妹妹们吃了早饭再回去。今天还和格日图有正事要办,见经略袁大人的计划,因为李枭的受伤已经拖延了好几天。 “噢……!吃炸油饼喽!”老四李浩一声欢呼,就冲向油饼摊子。 “哎呦……!谁家的小子走路不长眼啊!”李浩跑的急,正撞在街里面走出来的一个妇人身上。 这妇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模样的孩子,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家伙。其中一个面皮白净,李枭一眼就认出来不是师爷还是谁。 “小王八蛋!跑这么快准备投胎呐!”一个黑衣大汉骂了一句,还想拿脚踹李浩。却被师爷拦住,“办事要紧!”说着拉着妇人和黑衣汉子往胡同里面走。 不对劲儿!李枭敏锐的感觉出不对来,这么大清早的买卖家都没起来几个,师爷这坏胚急匆匆的干嘛。 看了一眼那妇人,李枭有些明白过来。 那妇人描眉画眼儿的,身上却穿着粗布的衣服。而怀里的孩子,却穿着绸缎衣服。脑袋上还戴着一顶小帽,帽子正中间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就这一块红宝石,绝对能够让普通人家过上个一年半载。 这孩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绝对没可能在大清早的被奶娘老妈子一类的人抱出来。再说,身边还跟着师爷这个坏种。当初,他可是想把李虎手脚打断,扔到牛马市里面要饭。 “拍花的抢孩子喽!拍花的抢孩子喽!”看到师爷一行三人就要走进胡同,李枭灵机一动喊了起来。 清晨的街道十分安静,这一嗓子传出去足足有两条街。 师爷和黑衣大汉愣了一下,立刻屁股中箭一样窜了出去。李枭看到这情形,立刻确定自己猜对了。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你跑个什么劲儿。 “拍花的抢孩子喽,拍花的抢孩子喽!”李虎看到师爷,一边追一边叫。 街市上不多的人向这边看过来,师爷和那黑衣大汉跑的越发慌急。 “你们两个天杀的,等等老娘!等等老娘!”妇人抱着孩子跑不快,气喘吁吁的在后面急得直叫唤。 可师爷和那黑衣汉子哪敢停留,听到一群孩子在后面喊,跑得更快了连头都不敢回。百姓们最恨偷孩子的花子(东北方言,拐卖儿童的人。)。辽阳城里,每年都有被围殴致死的花子。 如果没打死,那下场更惨。就连牢房里的人,也不待见他们。杂活累活全给他们干,还受大伙欺负,那活得简直是生不如死! “你们两个天杀的,老娘……!”妇人看到两个人越跑越远,身后那几个孩子越追越近。附近还有人向这边看,如果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还跑个屁啊! 妇人把孩子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跑。好在这时候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裹脚,那妇人撒开大脚丫子一顿狂奔,居然跟着师爷他们逃走了。 李枭自然也没有追的意思,他们几个孩子真要干起来,不一定打得过师爷和那黑衣大汉。李枭还不想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受伤! 被扔在地上的孩子,一下子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你家的哪里的,我送你回家!”李枭连忙把孩子抱起来,拍打着安慰道。 “啊……!”孩子张嘴啊了一声。 李枭有些懵,这……难道是一个小哑巴? ps:推荐票!推荐票!各位看官不要忘记投推荐票啊!老龙快要被**啦……! 第十二章 这孩子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枭嘴里不住的“啊”“啊”“啊”。李枭发现这几个人贩子非常专业,孩子的双手只是用麻绳捆住了大拇指,衣服一盖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嘴里还塞了麻核,怪不得这孩子只能“啊”“啊”“啊”却不能说话。 早点是吃不成了,李枭带着弟弟妹妹们回到客栈里面。用清水给这孩子漱口,不过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还是不能说话。 和蒙古人一起生活,早饭就是馒头馕饼。当然,还有羊肉。大清早的就吃这东西,太他娘的腻。好在有奶喝,很新鲜的羊奶。是蒙古女人早上从后院儿养的奶羊身上挤出来的,送到李枭这里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小玉很喜欢喝奶,李虎喝了手里那碗,老是在看李浩的碗。吓得李浩赶紧一口喝干,看着舔嘴唇的李虎,老二李休把手里的羊奶递了过去。 吃过了早饭,格日图来找李枭。这是昨天晚上就说好了的,今天要去衙门。既然见不到经略大人,李枭打算用比较传统的手段,上访! 说穿了就是在衙门闹腾,反正只要不伤人,大老爷就拿你没办法。毕竟辽东已经够乱的了,如果蒙古人再这么一闹腾。搞出外交纠纷来,京城那帮没事情干的御史一弹劾,就算是经略大人也吃不消。 “这怎么还有一个孩子?”看到云浩手里领着的娃娃,格日图有些奇怪的问道。 “早上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的,咱们反正要去衙门。就带去交给敖都头,看样子这孩子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丢了一宿,家里人还不得急死了。敖都头送回去,也能得到人家一些谢礼。俺欠他一个人情!” 听了李枭的话,格日图嘿嘿一乐,当先出了门。 心里却在暗赞,李枭这小子会办事儿。晓得人情往来,也知道感恩图报!这才十四岁的少年郎,难得!难得!心里想让他来自家商队做伙计的心思更活络了,看看今天的事情能不能办成。如果他的主意真不错,就直接跳过伙计这一关,让他来自己的商队里面做管事。人才难得,得想办法笼络住了。 格日图带着两个那可儿,还有李枭来到衙门前。门口石狮子上的狗腿子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另外一个家伙。看样子昨天一宿冻得不轻,整个人的脸都是浮肿的。 几个人来到签押房,李枭打算先将孩子交给敖沧海,再去闯衙门找老爷。 “敖爷!”敖沧海正在签押房里面,头发有些散乱。身上的衣服也满是风尘,正端着大瓷碗吸溜吸溜的喝油茶。一双眼睛跟兔子一样的红,脸上胡子拉碴的还泛着青光。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所谓油茶又叫油茶面儿,是用小麦粉,大豆油,白砂糖,果仁,果脯,芝麻。配料有花生,芝麻,果脯。辽东这地方冷的厉害,早上有时候来不及做早饭,都喜欢喝这一口。热水一冲就好,热热乎乎的既方便又有营养。 “你小子……!”敖沧海正喝着油茶面儿,看到李枭想说两句,眼睛却一下子直了! “敖爷?”李枭有些发愣,喊了一声。 “这……!这不是经略大人家的小公子,大家伙儿找了一晚上,怎么在你这里?”敖沧海一下子在椅子上窜起来,拉过来那个娃娃,上下不错眼珠的打量。谢天谢地找到了,这要是找不到。别说挨板子,就连这身皮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经略大人家的小公子?”李枭疑惑的看着这孩子,想过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却没想过是这么大的大户人家。 “哪找见的?”敖沧海急吼吼的拉着李枭的胳膊问道。 “早晨带着弟弟妹妹们出门吃早点,结果碰见几个拍花的。我喊了两嗓子,拍花的吓得就扔下孩子跑了。看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就送您这来了。想着让您帮忙给送家里去,家里人一定急坏了。” “急坏了!你可不知道,全辽阳府衙的差役都在找。这找了一个晚上,连根头发都没找见。那个谁……!赶紧搬几把椅子来,你……赶紧去禀报给大老爷,就说人找到了。谢天谢地啊!这要是找不见,弟兄们就会倒大霉!”敖沧海激动的胡乱指派人,一双蒲扇一样的大手一会儿成拳,一会儿成掌。 想要上前拉一把那娃娃,娃娃拉着李枭的袖子,躲到了李枭的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儿?”看到所有差役,都朝着这边跑过来。格日图有些不安的问道,他听不懂汉话,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孩子是经略大人家的小公子,他们昨天晚上找了这孩子一夜!”李枭摇了摇头,没想到救了个孩子,居然还是经略大人家的小公子。这下子好了,格日图见经略大人想必不会再难。 格日图无语啊!没想到这小子运气也这样的好,救个孩子居然是经略大人家走失的小公子。难道说,自己遇见李枭这小子,是长生天在保佑?不行,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将李枭弄回到自己的部落,做商队的管事。 做生意这事情,不可预测因素太多。有一个运气好又会办事儿的管事,非常重要! 听说经略大人家的小公子找到了,衙门一下子就像是进了黄鼠狼的鸡窝。所有的差役都送了一口气,然后汇集到签押房,看看经略大人家的小公子到底是个啥模样。 人越围拢越多,李枭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面的动物,任人参观!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可偏偏这娃娃只是拉着李枭的手不放。可能他觉得,这些人里面李枭比较可靠。 敖沧海让人给李枭冲了一碗油茶面儿,想给小公子吃一些。可孩子看到敖沧海,立刻又往李枭身后钻。敖沧海无奈的将碗递给了李枭,让李枭拿着勺子喂他吃。 勺子递到孩子嘴边,这孩子却不吃。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李枭一笑。这是个挑食的孩子,大户人家的孩子,哪里会吃这些摆不上台面儿的东西。索性,拿起碗唏哩呼噜的自己给吃了。 “闪开!闪开!都聚集在这里,像什么样子。你们都没有差事办了么?”一碗油茶面下肚,肚子里立刻暖烘烘的。正要谢过敖沧海,签押房外面忽然间想起一个公鸭嗓的声音! 第十三章 一听到公鸭嗓,李枭就会联想起一位著名的足球解说员。就是那位,说错了从来就不改的那位。 差役们向两边分开,走进来一个人。李枭的下巴差点掉地上,这位活脱脱就是那位解说员的翻版。如果刮了胡子,再套上一件西装,李枭会认为是那货直接穿越过来了。 “邢师爷!”敖沧海躬身喊了一声,眼神里却满是不屑。 邢师爷!李枭记得,这位就是五爷嘴里提过的那位。果然,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大明年间,官员上任都得带幕僚。职责就是帮助官员们处理来往公文,有些事情上帮着官员们出出主意。当然,幕僚也分档次。高级一点的就是幕僚,像是这种小衙门做事的,就是师爷! 通常情况下,师爷属于官员们的私人部属。并不算是朝廷中人,他们的地位完全来源于老爷。这年头儿,官儿经常调来调去的。吏部考核成绩优秀,升官儿了去别的地方。吏部考核成绩扑街,降职处理也要跟着老爷去别的地方。总之,师爷们大都是跟着老爷走的。 敖沧海这种三班都头却又是不同,官吏!官吏!老爷是官,他们就算是最末等的吏。 这些人一般都是在一个地方干,通常不会调到很远的地方去。属于盘踞在地面上的地头蛇!除了极个别的人,也不会跟着老爷被调来调去。 所以,敖沧海他们这些差役,跟邢师爷为首的几个师爷,并不能尿到一个壶里面去。 原因就在于,因为要常年在地面上混。稳定才是第一重要的,而师爷们就在这里待一两年。经常是怎么来钱快,那就怎么捞钱。不但为老爷捞,还为自己捞。 属于破坏安定团结的重要力量! 直接无视李枭,邢师爷走过来恭恭敬敬的给小公子深施一礼。“见过小公子!” “啊!”或许也觉得这人讨厌,小公子啊了一声又躲到了李枭身后。 “噗呲!”有人憋不住笑出声来! 邢师爷的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没等他回头,身后的差役轰然而散。虽然跟他不和,但是也犯不着得罪。毕竟,人家是大老爷身边人。 “咳!是你找回的小公子?”邢师爷轻咳一声,看着李枭问道。 “是!”李枭干脆的回答,既然跟敖沧海不和。又是害过自己的五爷靠山,李枭觉得用不着给他好脸色。 “哼!我们辽阳府的差役,寻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你一个娃娃,偏偏就找到了。说,是不是你干的好事?”邢师爷身后的随从,趴着耳朵根邢师爷说了什么。邢师爷的脸色立刻就沉下来,对着李枭喝道。 敖沧海虎目圆睁,刚要说话。却听见李枭神在在的说道:“我说邢师爷,栽赃不是这么栽赃的。我在大街上救下这小公子,半条街的人都看见了。至少有百八十个人证,您想这样陷害小子,怕是服不了众吧!” “呃……!”邢师爷没想到,李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居然一点儿都不怯场。居然跟自己硬怼!原想着,趁着李枭的慌乱,立刻让人拿下。弄到牢里,想让他说什么,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这样既破了大案,又落了敖沧海面子。最重要的就是,给五爷也报了仇。一举三得的事情,就因为李枭的从容应对落了空。 仔细打量李枭两眼,心里开始对这个小子重视起来。 “哦,这就是老夫错怪你了。将小公子交予我!”邢师爷不敢伸手去擒拿李枭身后躲着的小公子,只能向李枭要人。 “他愿意跟你走,自然就会跟你走。” “呃……!”邢师爷再次被噎住,心里恨不得立刻上去掐死这小王八蛋。小公子要是肯跟自己走,老子还跟你废什么话。 “邢师爷!小公子跟这位枭哥儿亲近,还是让枭哥儿领着去见大老爷吧。”敖沧海知道,李枭这一次是打算让蒙古人见见经略大人。现在正好趁着这机会,先见大老爷。如果连大老爷都见不到,怎么可能见到经略大人。 “随我来!”邢师爷愤恨的转身就走,今天居然在这小子面前栽了面子。心里盘算着,那天找个由头把这面子再找回来。 李枭喊了一声格日图,将小公子往格日图脖子上一放。三个人跟着邢师爷就往衙门里面走! 邢师爷看到格日图竟然跟着,本想不让格日图进去。却看到小公子骑在格日图的脖子上,双手抓着格日图的脑子非常开心。无奈之下,也只能让格日图跟着。 “小公子,您可吓死老奴了。”刚刚来到后堂,就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扑上来。手颤抖着想从格日图脖子上把孩子弄下来! 看到这一幕,辽阳知府林可旺也大松了一口气。 既然人找到就好,昨天傍晚的时候。经略府的人找来,说是经略府的小公子被人拐了去。林可旺的魂儿都要飞了,经略袁英泰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不但官职大,而且人家靠山也硬。真要是这孩子找不回来,自己这官儿恐怕也当到头了。 现在袁家的老总管也认了人,既然没错就好。这一关算是躲过去喽! “老督管,这是小公子没错?” “正是我家小公子,多谢府台大人。多谢府台大人,稍后片刻我家大公子便到。亲自向府台大人致谢!” 小公子明显跟老管事很亲昵,看到老管事伸手。立刻张着手投入到老管事的怀抱! 老管事抱着小公子,向着知府林可旺致谢。 “老督管,小公子自从被小子救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吃东西。您看,是不是给小公子弄点东西吃?”李枭哪里肯放过这机会,这家伙是袁英泰的老管事。那就是袁英泰身边的人,格日图可还巴望着要见袁英泰一面呢。 “这位是……!”老管事疑惑的问道。 “这位小哥儿是位义士,就是他从绑匪手里,将小公子解救出来的。”林可旺赶忙介绍道。 第十四章 “原来是小哥儿把小公子从歹人手里救出来,老朽这里谢过。来人呐!取二十两银子来,谢过这小哥儿。”老管事听说是这少年郎出手相救,立刻喊人去拿银子。 拿银子的人刚走出门,就见到一个白面的书生,手里拿着一柄折扇走了进来。林可旺赶忙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大公子来了,老夫这相有礼。” 听说这就是袁英泰的大公子,李枭仔细了打量这位辽阳第一官二代。 浓密的眉毛叛逆的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一双清澈如朝露一般的眼睛。英挺的鼻梁直透山根,玫瑰花瓣一样红润的嘴唇,还有格外白皙的皮肤。同为男人,李枭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帅。 “袁盎见过府台大人,舍弟的事情府台大人费心了。在此谢过府台大人,府台大人的恩情我袁盎铭记于心。大恩不言谢,日后府台大人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袁盎笑着对林可旺说道。 李枭眉头一挑,别看这袁大公子袁盎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做人还真是像个溜溜球一样圆滑,说话的时候句句是他袁盎。丝毫不提他老子袁英泰,如果你没有个做经略的老子。知府大人认得你是谁! 可偏偏袁盎就是不提,今后就算是有事袁家不帮忙,也是他袁盎的事情,与他老子袁英泰无关。 林可旺对着袁盎拱拱手:“大公子说笑了,此事乃本官职责所在。辽阳地面儿上不靖,才出了这样的事情。本官一定下大力气,绥靖辽阳府城。为上报效朝廷和袁大人的信任,为下保辽阳黎民一份安宁。” 又是一个比泥鳅还滑的家伙,满嘴的官话。让人一丁点儿错都挑不出来,这林可旺还真是一个当官儿的料。 这俩人再说下去,可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 “小人见过大公子!”李枭抬起手,对着袁盎拱了拱手。 “这位是……!”袁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李枭,看这人穿着普通。看起来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不过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有些闹不明白李枭的身份! 抱着小公子的老管事,连忙走上前小声禀报道:“大公子,这位就是从歹人手里救下小公子的义士。老奴做主,赏他二十两银子。” “哦!原来如此,救下舍弟二十两银子太薄了。袁福你也忒小气了些,本公子加你二十两。多谢……!” “袁大公子,客套的话不必多说。四十两银子的赏钱,小人也不想领。小人只有一个心愿,还望大公子成全。”李枭直直的看着袁盎说道。 在辽阳府,很少有人敢拿这种眼神儿看他袁盎。袁盎不由得眉头一皱,也盯着李枭看。原本指望拿钱摆平这桩事情,看起来却并不容易。 李枭赌的就是这个,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行为规则。一般来说,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都不叫事儿。所以,上位者遇到事情都喜欢拿钱摆平。如果你不要钱,他们就会产生疑惑。这时候,他们心里都会盘算对方要什么。而不会开口训斥或者反驳! “好个胆大的小子,难道你想挟恩图报!老夫早就看你是个刁民,来人,轰出去!” 袁大公子,林可旺没说话。邢师爷却开了口,走过来手指头快要杵到李枭的脸上。 “慢!这位义士,您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袁某恩怨分明,既然你救下舍弟。只要不是过份的事情,袁某都可以答应你。”袁盎拦住赶过来的差役,看着李枭的眼睛说道。 很奇怪,他觉得这个小子很不一样。 通常这个年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到了衙门就已经吓得魂不守舍。更何况知府大人在这里,而自己又是经略大人的公子。普通人家的孩子,看到这样的场面早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利落。 而这个小子,不但说话连贯不打结巴。眼神中也没有一丝的胆怯,甚至邢师爷的手指快杵到脸上,他也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要知道,在普通百姓的眼中。邢师爷这种人,也是了不得的存在。这个小子,居然可以无视。 不简单!不简单! 观人接物是官宦子弟的基本技能,没这两下子怎么在纨绔圈儿里面混。别看袁盎年纪不大,可却是个中高手。一般的少年人,打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眼前这个小子,却是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袁盎在心里,开始认真对待这个小子。 “不知道义士怎么称呼?”袁盎拱手问道。 “李枭!”李枭还了礼。 “原来是李兄,有事情尽管说出来。” “我这位朋友,他有最新鞑子的军情,需要面见经略大人禀报。”李枭一指身后跟着的格日图说道。 “哦?”袁盎打量了一下格日图,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蒙古人。 蒙古人部落现在非常杂乱,有些部落和女真人结盟。抢劫一起来,分赃一块分。大家你大爷娶我三姑,我老姨嫁你四舅。混得都成了亲戚! 有些部落,却跟女真人是敌人。好多还有很深的仇怨!眼前这个人是哪个部落的,却还不知道。 “公子,小心这个鞑子。非我族类亲其心必异,万一他们是想对经略大人不利……!不可不防啊!”邢师爷躬着身子在袁盎身边说道。 “哈哈哈!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经略大人麾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难道还怕我这位朋友去刺杀不成?”李枭笑了两声,看着袁盎说道。 “好!好一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没想到你一个小子居然读过书?可会写字?” “会!”李枭肯定的答道。 开玩笑,老子士官学校毕业。从小又是书法爱好者,虽不敢说精通古文。但繁体字还是认识不少! 听说李枭居然识字,这让包括林可旺在内的人都很吃惊。辽东这地方自古荒僻,汉人祖先在这里几进几退,也就是永乐之后汉人才在辽东多起来。都是些在执役的军户,还有山东河北逃难的农民。哪有几个识字的,这导致辽东简直可以称作文化沙漠,百分之二十的人都是半文盲。 那百分之八十……是纯文盲! 听说李枭居然识字,所有人都对他另眼相看。 第十五章 “一会儿你跟经略大人说话的时候,一定提一些女真人最近的动态。我跟他们说,你是来给他们通报最新女真人军情的。” 袁盎答应带李枭和格日图回经略府,但究竟见或者不见,还得问问老爹的意思。 欺负袁盎不会蒙古话,两个人就在路上串口供。 “可……!” “可什么?要是不这样说,经略大人会见你?”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少数民族兄弟就是实诚。 “好吧!”格日图也是无奈,为了部落的事情只能答应下来。不管怎么样,见到经略大人再说。 辽东经略一职,是专为辽东战事所设立的。起于万历二十年宋应昌暨后杨镐! 杨镐之后,辽东经略就是一个苦差事。有努尔哈赤这位兄弟持续的闹腾,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有种坐在火山口的觉悟。袁英泰先生不幸中奖,在熊廷弼之后被任命为新的辽东经略。 听说有一个蒙古人想来见自己,据说是有女真人的最新情报。袁英泰思索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接见这个蒙古人。现在他太需要女真人的情报了,派去抚顺的细作总是被干掉。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敢去抚顺送死了。 李枭亲眼看到了格日图被安检员猥亵的过程,就差把这位蒙古汉子扒光检查了。裤裆里面都掏了好几把,李枭真害怕格日图忽然发飙。这样,自己和他就都回不去了。估计牢房会是今晚下榻的地方! 还好!格日图非常配合安检工作,主动上交了自己的一切管制刀具。甚至连吃饭的解手刀都交了出去! 格日图被带走了,李枭却没有被带走。经略大人要见蒙古人,又不是见他这个没名堂的小子。堂堂辽东经略府自然有舌人,也用不着李枭来翻译。 袁英泰对李枭不感兴趣,袁盎却对这个家伙比较感兴趣。 听李枭口音是辽东人无疑,可这个小子不但识字。而且胆识过人,这年岁的少年郎当着知府大人说话不结巴的不多。 一个小厮将李枭请到了花厅,袁盎站在门口。 “李兄……!” “大公子不必客气,您比我年纪大。这声李兄实在担不起,别人都叫我枭哥儿。如果大公子不嫌弃,也如此称呼好了。” “好!没想到你还是个痛快人,请坐!看茶!”居然还上了茶,这是对读书人才有的尊敬。 “枭哥儿是哪里人士?” “祖上是望儿山脚下象牙村人。” “哦!这我倒是知道,象牙村是皇庄。那里产的大米尤其的好,听说直接供给宫里所用。枭哥儿怎么来辽阳府了?” 李枭知道袁盎这是在套他的底,反正庄子里的人都死绝了,自己怎么说也无所谓。 “大公子有所不知!前些时,俺们象牙村被鞑子给屠了。村里只有俺,还有俺的几个弟弟妹妹活了下来。其余的人全都死了! 我们兄妹几个害怕鞑子再来,只能来辽阳府。想着鞑子再凶悍,也不敢来辽阳府造次。等赚了些钱,就去关里居住。这关外,鞑子实在是太猖狂。” “哎……!自从国朝四十七年,萨尔浒之后。我们大明在辽东就只能采取守势,刘挺,杜松那样的战将都战死了。大明将校军官战死三百余人,多年人才积累毁于一旦。这才让鞑子如此嚣张!”听说李枭的家被女真人屠了,袁盎的心情也很糟糕。 他爹是辽东经略,按理来说应该算是守土有责。可现在,调关内的兵来辽东。根本就没人愿意来,除了浙兵和还在路上的川军之外。其余的各省督抚都是应付差事,甚至有些地方派了些老弱赤手的民夫过来。 “大明军户败坏才是根!”李枭无奈的说道。 “哦!”袁盎眼前一亮,看向李枭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我辽东军户大都是屯军,平日里忙于耕种。各卫所粮秣自支,总旗小旗赫然成了地主。军户们被各级军官层层盘剥,从来都是军户逃为民户。大公子可听说过,民户自愿成为军户的? 卫所废弛,营私舞弊,贪饷冒粮……!为了捞钱,各层军官无所不用其极。时间久了,这样的军队能打仗?都说当年的李大帅能打,可您看看。李大帅手下,有多少是卫所兵。 他的辽东铁骑都是李大帅自己招来的家丁! 李大帅一死,辽东铁骑也就星散了。鞑子兵没了人制衡,当然就横行无忌。” “哦!按照枭哥儿所言,又该怎么办呢?”袁盎看着李枭问道。他现在开始怀疑李枭的出身,一个乡下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究竟是朝廷里的对头派来的?还是女真人派来的奸细? “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兴办团练,发给农户们武器。让农户们组成团练自保!同时把团练组织起来,鞑子抢掠其实人数并不多。至多二三十人,少的甚至十几个人就敢抢百十人口的村子。 只要团练组织起来,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打退几波鞑子,他们自然不敢来。至于大股的鞑子兵,自然有朝廷的兵马对付。团练还能辅助朝廷兵马,至少团练的人手都是当地人。做个向导,指示一下地势还是没问题的。” “团练?”袁盎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 朝廷里面对辽东,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方略。他老爹,也只是想着尽量抵挡住女真鞑子的进攻而已。这办团练是法子,说起来还真是不错。 百十人的村子,至少也有二三十壮劳力。让他们为朝廷打仗,可能会出工不出力。可为了自家人的性命和财产,他们还是豁得出去的。 “枭哥儿这法子好啊!”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高人指点? 看了看李枭的年纪,袁盎不相信这法子是李枭自己想出来的。 李枭心里一惊,刚刚光顾着显摆。忘记了这里不是知识大爆炸的后世,而是大明。后世那些贴吧里面说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知道。 “噢,村里有位关夫子。是他讲给我听的!” “哦!老人家安在?”袁盎立刻兴奋起来。 “哎……!他老人家被鞑子活活烧死了,他的尸身还是俺给掩埋的。” “死了……!”袁盎的语气里面,透出浓浓的遗憾和失望。 第十六章 格日图出来了,李枭谢绝了袁盎的挽留。跟着格日图一起出了经略府,回到客栈。弟弟妹妹们一天没见到自己,估计早该担心了。 “哈哈!小兄弟,你还真行。果真让俺见到了经略大人!”格日图显得非常兴奋,看起来和袁英泰谈得很愉快。 “经略大人答应您的请求了?” “没有全答应,但只要现在的应承兑现。我乞颜部,就能够对抗科尔沁三部。他们已经变成女真人的狗了!” “你什么时候回草原!”李枭其实是关心他什么时候能够拿工钱。 天越来越冷了,李枭打算赶快到关内去。京城也好,去江南也好。买一块地,安顿好弟弟妹妹们。 “很快!这里的事情办完了,过个三两天就走。小子!跟我去草原上,弘吉剌部的姑娘最漂亮,那里有我家的亲戚。给你说个蒙古媳妇,怎么样?”格日图乐呵呵的看着李枭说道。 他现在非常想把这个汉家小子拐到草原上去,成为自己的大管事。专门负责和汉人打交道! “不去!”李枭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即便是自己能过草原的生活,弟弟妹妹们也一定过不惯。别人不说,这刚喝了几天的羊奶。小玉就说自己身上膳烘烘的,客栈里面别人家的小孩儿都不愿意跟她玩。 “小子!去我乞颜部,我让你做大管事。今后跟汉家的往来,全都由你来办。这可是肥差,一般人我可看不上。”色诱不成,格日图又开始利诱。 “别费心思了,我不去!”拐个弯儿就到了客栈门口,二弟李休正带着李虎抻着脖子往街口看。 刚走到门口,小玉就跑了出来。然后树袋熊一样挂在李枭身上,“大哥!你去哪里了,三哥抢小玉肉肉吃。”腻在李枭怀里的小玉,青葱一样的手指指着李虎向李枭告状。 欺负小妹,没说的。上去踹了老三李虎这夯货两脚,小玉立刻“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回头还对垂着脑袋的李虎做了个鬼脸儿。 晚上吃饭的时候,格日图的仆役煮了好大一锅羊肉。他在为收买李枭做着最后的努力! 马奶酒!李枭对这玩意并不陌生,喝着有一点奶味儿,可后劲儿真的很大,醉人也厉害。通常敬天敬地之后,就是灌酒的时间。盛装的蒙古姑娘会唱着歌,将马奶酒端给客人。客人不将碗里的马奶酒喝光,她们是不会停下来。 许多自诩为好汉的家伙,还没开始品尝手扒羊肉的味道,就已经钻到了桌子下面。 至于喝醉之后的事情,那就看到你遇到什么人了。李枭就曾经人被涂了红嘴唇,画上腮红打着眼线,然后拍照留念。 至于格日图,李枭觉得这货趁机把自己装进箱子,带回到乞颜部的可能性非常大。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绝对不会是他强壮那可的对手。 格日图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云浩居然……喊了外援! “格日图首领,不介意我请敖都头来吧。这次的事情,他也帮了很大的忙。”李枭热情的介绍着敖沧海。 “呃……!不介意,不介意!”格日图尴尬的笑着,那个笑一看就知道心里没打好主意。 “这两位是……!”敖沧海不是一个人来,他身边还带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穿着长衫,不过都是面色黝黑。尤其是那个矮壮汉子,面相尤其凶恶。脸颊上有一块烫伤,疙疙瘩瘩的疤痕在烛火下呈现暗红色,显得十分狰狞。 “小子,还以为你请喝酒,原来是蹭别人的宴席。这两位给你介绍一下!浙兵戚大帅的麾下,这位是周敦吉现在已经混到游击。这位是戚金,也是游击,听说要升参将了。 这两位和俺老敖,都是当年在朝鲜打过倭兵的好汉。看看人家,再看看俺老敖混的,丢人啊! 老周,大金子!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带着几个孩子就干掉了一名鞑子兵。牛马市上死战不退的小子!”敖沧海热络的拍打着李枭的肩膀,拍得李枭好像暴风雨中的舢板一样摇晃。 “哈!就这小身板儿,也能干掉鞑子兵?不信!”周敦吉瞥了李枭一眼,觉得这样单薄的身材,得什么样的鞑子兵被他干掉。没听说鞑子有女兵,就算有女兵,十有八九这小子还是干不过。 “小子!拿出你那块腰牌来,给他们看看。俺老敖用得着说瞎话日哄人?”见到周敦吉不信,敖沧海急了。让李枭把鞑子的令牌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咱们先坐下再说!”几个人在门口说话,李枭看见蒙古仆妇已经将马奶酒,和大盆的煮羊肉端上来。闻着味道就知道,正宗的手扒羊肉。旁边的碟子里面,放是不正是野腌葱。 既然是敖沧海的朋友,李枭绝对要好好招呼。反正今天格日图高兴,宰杀了五六只肥羊。就算再来几个大肚汉,也吃不掉这么多羊肉。至于马奶酒这些人能不能喝得惯,那就不在李枭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刚刚坐下,敖沧海就猴急的要腰牌。李枭只能把腰牌拿出来,递给敖沧海。 “看看!俺老敖有没有日哄你老小子,正宗的镶蓝旗腰牌。”敖沧海差点儿就把腰牌杵到周敦吉脸上。 周敦吉一把夺过腰牌,接着烛火仔细的看着。又将腰牌递给了戚金,嘴里嘀咕着:“还真是鞑子兵的腰牌,小子你哪捡的。” “噗”敖沧海气得差点儿吐血,薅着周敦吉的脖领子嚷道:“老小子,你再说怪话老子就揍你。” 李枭也看得出来,敖沧海和这位戚金,周敦吉都是很好的朋友。他们当初在朝鲜,肯定一起奋战撕杀过。这种战友情谊,其实都是过命的交情。别看他们现在吵架拌嘴,如果谁挨了欺负。另外两个肯定操刀子就上,以前李枭也有几个这样的好兄弟。 等等!浙兵……!戚大帅……!戚金!我擦,这两位是戚家军! ps:感谢书友书友160420093958013,嘎达山,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的动力,感谢大家! 另外再厚着脸皮,求一点儿推荐票!多谢!多谢! 第十七章 识英雄重英雄,李枭对这个年代的明军没有多大敬意。却不得不尊敬眼前这两个人,就是他们将横行东南的倭寇驱逐了出去。就是他们,在平壤牡丹峰死战不退。最终全歼倭奴! 虽然这年头,戚家军的名望远逊于李成梁麾下的辽东铁骑。可在后世中国人的心中,戚家军是每个人敬重的对象。 “二位将军,李枭敬你们一杯。戚家军踏平东南,为东南百姓安居乐业浴血奋战。我李枭敬佩你们!”李枭说完,端起一碗马奶酒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这年月的马奶酒他娘的和后世的怎么两个味儿,马奶酒的腥味儿差点儿让李枭吐出来。 “好!好小子!俺老周喜欢!”看到李枭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周敦吉很是兴奋。认为遇到了知己!端起酒碗,也把眼前的马奶酒喝了下去。 放下酒碗脸色虽然还算是正常,可不断反刍的喉结,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胃。看起来,他也不适应传统工艺鼓捣出来的马奶酒。 戚金不知道跟戚继光将军是啥关系,不过很有可能是亲戚。看到李枭敬酒,也很给面子的喝了一碗。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没说话,看起来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 “呦!小子,蛮识货的嘛。老敖也陪一杯!”敖沧海看到李枭敬酒很开心,以为李枭是给他面子,端起酒碗也干了一杯。 “戚家军这样的称呼担不起,李小哥儿不要乱说。我们是陈帅与童帅带领的浙兵!”戚金终于开口说话。 “哦……!知道了!”李枭愣了一下,难道说戚家军现在还能这么叫? “混小子!这话是能乱说的?戚大帅在的时候,也只是百姓们说。传到当官儿的耳朵里面,就是大事故!今后可不许瞎说了,知道么?”敖沧海看到李枭不知道其中的利害,特别提醒了一下。 李枭正纳闷儿的时候,忽然间格日图屁股中箭一样的窜了过来,对着敖沧海抱了个拳。拉起李枭就走! “什么事情,这样急?”李枭有些疑惑的问道。 “经略大人的大公子来了,赶快跟着我出门去迎接。”格日图拉着李枭,带着两名那可儿快步的走着。他的人现在没有一个会说汉话的,和大公子说话没有放心的舌人可怎么成。 “袁盎?他怎么来了?”李枭有些不解,袁盎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来拜会格日图才对。尽管格日图是乞颜部的首领,且出身高贵。可毕竟这不是前元的时候,蒙古人在这里并不值钱。 问了格日图,他也不会知道。李枭只能跟着来到客栈前厅,看到袁盎只是带了两名常随站在前厅里面。 “见过大公子!”李枭连忙给格日图翻译。 “听说你们在饮宴,可否叨扰一杯?” 格日图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这是个巴结的好机会,跟经略大人家的大公子打好交道,今后肯定会有好处。 “能够招待大公子,是我们的荣幸。格日图会用最肥美的牛羊,招待雄鹰一样的客人。” 李枭翻译着格日图的话,这么多年蒙古人说话没有任何变化。经常用一些形容词,表示对客人的尊敬。于是,什么雄鹰,熊,狼一类的动物,就经常出现在他们嘴里。 袁盎对李枭明显比对格日图更加感兴趣,居然对李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疑惑的李枭带着袁盎来到后宅,敖沧海他们也是一愣。赶忙起身施礼!就算是这里官阶最高的戚金,也不敢对这位大公子马虎了。毕竟,人家老爹是辽东经略。整个辽东的军政民务,全都归他老子管。 袁盎这一次,明显是冲着李枭来的。跟格日图应付了几句,就坐到了李枭的身边。格日图也是一个看清楚形势的,立刻不再围着袁盎打转。 心里很是无奈,看起来这个汉家管事是拢不到自己手里。 有袁盎这家伙在,酒局的气氛很明显没有刚刚热络。袁盎也不在意,而是跟李枭碰了一杯。拉了一些家常,居然还贴心的送了个拨浪鼓给小玉。打死李枭也不会相信,这正常大老爷们儿出门会带拨浪鼓这东西。 看样子袁盎的酒量不错,马奶酒似乎也喝得习惯。这家伙频频举杯,每一次还都带着李枭。李枭碗里剩的酒多了,他就会拿李枭打趣。弄得李枭不得不再一次将酒喝干才行! 连灌了三五碗马奶酒,李枭就觉得脸开始热。人也变得兴奋起来,自己这具身体到底不是后世。那时候最高纪录,就着一个苹果能喝二斤牛栏山。 “枭哥儿!你今天说的那个兴办团练的事情,袁某很感兴趣。你再给说说?”袁盎看到李枭脸颊已经泛红,居然给李枭倒了一碗酒。 周敦吉和戚金对视一眼,眼神里面都有差异。他们现在也闹不明白,这个小子到底什么路数。看向敖沧海的时候,发觉这家伙的嘴张得像只河马。 “哦!这个简单,归结为一句话。用辽人守辽土!”酒精的刺激,让李枭很想说话。后世贴吧里面看来的东西,张嘴就说了出来。 他没有发现,不但袁盎的眼睛发亮。周敦吉和戚金的看李枭的眼神,也在发生变化。敖沧海更是想上来捂住李枭的嘴,这样纵论时事非常危险。天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会有杀身之祸。 可酒精刺激下的李枭,却一丁点儿没有察觉。 “辽人守辽土!不知可否详细说一下?”袁盎端起酒和李枭碰了一下,看着李枭又喝了半碗,才出言问道。 “辽人守辽土,很好理解啊。就是用辽东人来守卫辽东! 大公子您想想,这两年鞑子在辽东做下了多少恶事。辽东有多少人被鞑子害得家破人亡。他们的长辈被杀死,他们的妻女被掠去做了奴隶。他们的房屋被烧毁,他们的土地变得荒芜。 可以说辽东人与鞑子,有着血海深仇。你说这样的人上战场,他们会不拼命?这样的人,你还会用鼓动军心士气?”后世发达的贴吧文化,给了李枭很好的知识储备。 这些可都是历史学家,还有历史爱好者多年考证的结果。现在说出来,非常有说服力。 “哦!可鞑子的骑兵天下无敌,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则天下无敌。” “哈哈哈!天下无敌,那就是个笑话。这世上哪有天下无敌的军队,以前没有击败他们。是因为战略战术错了而已,女真铁骑。笑话?你让他们踏上城墙来试试?想要固守辽东,一句话,凭坚城用大炮。 灭掉女真不敢说,如果用这办法。女真人一辈子,也只能窝在山里当劫匪。再配上团练制度,别的不敢保证。辽东保住现在的土地,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李枭一口抽干了碗里的马奶酒,身子向后一仰。嘴里鲸鱼一样喷着呕吐物! ps:马奶酒的事情老龙亲身经历,你买到的马奶酒跟牧民们酿造出来的马奶酒是两回事儿。老龙深恨之! 第十八章 “水!”李枭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李浩就赶紧拿过茶壶,然后浇花一样的给李枭灌水。 “第三壶了,会不会把大哥撑死。”李浩看着躺着李枭,有些担心的道。现在大哥的肚子鼓鼓的,一晃动还有水声传出来非常吓人。 “应该……!不会吧!”李休现在是最大的,他也不知道这人喝醉了究竟会怎么样。 “哇……!”李枭忽然间从嘴里,鼻子里喷出了好多水。然后就是剧烈的咳嗦,李虎和李休连忙把李休翻过来。让他趴着吐,小玉不断的用小手为李枭梳拢后背。反正伙计说,这样有效果。好在李枭吐的只有水而已,其他的东西早就吐光了。 肚子里的没水声了,李枭又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光了。沉重的身子“咣”的一下扔在炕上,又开始呼呼大睡。该死的马奶酒,真的让李枭欲仙欲死。 就在李枭被酒精中毒折磨得欲仙欲死的时候,同样喝了一肚子酒的袁盎却站在袁英泰的书房里面。作为纨绔,他是酒池老手。不但酒量很好,而且还知道什么时候抠嗓子眼儿吐酒。这是一门高身的学问,据说有人就凭借这一手绝技,窥伺千杯不醉的门径! 李枭这是来到大明之后,第一次喝酒。他还以为自己是先前,一个苹果二斤酒的酒量。 中招,在所难免! “那个小子真这么说的?”袁英泰手指不断敲击在桌子上,思索着道。 官儿当到他这个地步,全都是被迫害妄想症的资深患者。每一个新出现的人,他们本能的认为,是谁派来的。又或者是受了谁的指使,对于新出现的这个少年郎,袁英泰抱着极大的警惕。 “他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孩儿以为。他说的话有些道理,例如用辽人守辽土。反正现在辽东荒芜的土地数不胜数,索性就分给他们一些让他们耕种。不但粮秣可以自给自足,组成团练的话还可以抗击小规模鞑子的进攻。即便是大规模的进攻,也可以对官军起到一些帮助。 凭坚城用大炮,更是一招儿妙棋。鞑子的骑兵悍勇,可鞑子骑兵再厉害也飞不上城墙。咱们只要凭借红夷大炮,可以大量杀伤鞑子兵。这两项如果真的施行了,保住辽东现有土地不受损失,的确不是难事。” 袁英泰看着儿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么简单呐!你想想,一个乡下的小子居然能有这份见识。还说什么是乡下的一位什么先生教的! 虽说乡野有遗贤,可有这份见识的人。你认为会籍籍无名的待在乡下,丝毫不为人知?而且现在死无对证,天知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你到底还是年青,遇事要多想想。 此子能有这份见识,说明他师承并不简单。而且来历扑朔迷离,好像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不得不防!为父现在还没想好其中的关窍,你要仔细留心此人。一旦有异动,立刻捕拿!辽东这个时候,宁杀错了也不能放过。” “知道了父亲!”袁盎听到冷气森森的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好了!你也喝了不少的酒,先回去休息。为父再好好想想此事!”袁英泰挥手让儿子出去,自己坐在烛火前苦苦思索。 李枭不知道,就因为一时痛快嘴,差一点儿引来一场杀身之祸。 不过现在的李枭真的很想死,活脱脱的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李枭恨不得把自己的胃吐出来放在清水里洗洗,太难受了! 蒙古族妇女将马奶收贮于皮囊中,加以搅拌,数日后便乳脂分离,发酵成酒。因为手艺的不同,造出来的东西差异非常大。有些可以称作马奶酒,有些只能叫做不明液体。 说到底还是没有统一标准的结果,数日。有人理解成三天,有人理解成五天。还有更过份的,足足鼓捣了半个月。老天爷啊,半个月!酸奶就是这么来的吧……! 难怪来看自己的敖沧海说,早上醒来的时候想自杀。 一直昏睡到中午才起床,脑浆子似乎和脑壳脱开了,晃脑袋都疼的要死,拿腰带紧紧地勒紧,吩咐李虎打来一盆子凉凉的凉水,把脸整个埋进去,冷的浑身都哆嗦,不过这样被凉水一激,舒坦多了。 吃什么吐什么,最喜欢的大米粥晾的温温的,一口吞下去。估计还没有到胃里,就被强大的气流顶了出来,一滴都没剩,算了!吃不成了。 还是回到炕上倒气来的舒坦,走了两步路就觉得整座屋顶都在晃。胃里又是一阵的恶心! “小子,你昨天胡说八道的,都是谁教给你的?”敖沧海脸色蜡黄,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李枭很怀疑,昨天喝过马奶酒的人都会食物中毒。 “啥!我说啥了?”脑袋的晕劲儿还没过去,李枭实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说了啥干了啥。这种情况,就是俗称的断片儿。 “你说啥都不记得了?”敖沧海诧异的看着李枭。 “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第一次喝酒的人就是这毛病,喝起来十分豪爽。好像酒桶一样往嘴里倒酒。可实际上,他们都是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酒。结果就是,这样的人醉得最厉害。 李枭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症状! “你太小看……!第一次!”李枭刚想反驳,想到这的确是第一次在大明喝酒。 “怪不得!你昨天说了不该说的话,今后小心些,别什么话都拿起来就说,尤其是遇到官家的人。”敖沧海把昨天李枭说的话学了一遍,劝说道。 “我真这么说了?”李枭暗恨袁盎这混蛋,趁着把自己灌醉。就偷偷的在嘴里套东西出来,也怪自己。后世没事儿的时候逛什么贴吧,看的都是一脑袋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更可恶的就是那个叫做当年明月的家伙,一个好好的海关公务员。没事儿写哪门子书,还他娘的写那么好看。《明朝那些事儿》老子一连看了七部,想没见识都不行。 第十九章 ps:感谢gogo高高,的打赏!感谢!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 格日图带着自己的商队走了,这几天的交易让他卖出了很多牛羊。也带回去好多的布匹,铁锅,还有一些生活用具。 李枭甚至在装车的时候,看到两个大号的福娃。 没办法,生产能力跟不上。这些东西别看在辽阳不起眼儿,到了草原可都是好东西。卖出去的价钱,是在辽阳不敢想的。 格日图还算是够意思,临走的时候给了李枭十两银子,算是这几天的酬劳。 银子拿到手里,李枭觉得也应该启程。说到底,辽东这地方不太平。辽阳城别看城墙高大坚固,可也难逃被女真人攻破的命运。还是早早的离开,免得遭池鱼之殃。 要离开了,李枭觉得应该请敖沧海吃顿饭。这些天可没少受敖沧海照顾,五爷那件事情如果不是敖沧海在场。自己哥俩儿凶多吉少! 做人要感恩,别人在关键时刻帮了你。你也要回报人家才行! 另外李枭也想劝劝敖沧海,最好跟自己一起走。辽阳府如果被鞑子攻破,敖沧海也免不了遭殃。从心里讲,李枭还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恩人受到伤害。 手里已经有了一百多两银子,普通的人家,十两银子就能过一年。这些银钱在这年月算是巨款,李枭也有请客的底气。 打听了一下客栈伙计,辽阳府最好的馆子叫做醉仙楼。听说那里有一种叫做老龙口的酒,特别的不错。 来到衙门正碰见敖沧海出来巡街,说了请他吃饭的意思。定好时间,李枭直奔醉仙楼。 醉仙楼不愧是辽阳府第一的酒楼,高三层。一层是散台,接待一些散桌吃饭的客人。二三楼就是包厢,价钱自然也贵那么一些。专门接待一些达官显贵,富家公子之类的人物。 李枭想请客,自然不会在下面的散台。这里根本就没有隔断,桌子与桌子挨的又近。旁边那桌放个屁,这一桌都会身临其境。 “小二哥儿,楼上找一个包间儿。”李枭径直找到小二,想要上楼要个包间。 “小哥儿,这不是玩闹的地方。想吃饭,底下有散座。楼上的包间儿,最低消费要五两银子。”小二年纪不大,看模样也就比李枭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翻着三角眼看了看李枭,见李枭穿的虽然说不上破,但也是很旧。旁边跟着的老二李休,穿的也跟李枭差不多。哥俩的衣服还是村里面带出来的,没带补丁已经算是好衣服。 这就是狗眼看人低!他们这些小二,最是看人穿戴下菜碟。 李枭也不怪他,年纪都差不多混碗饭吃也不容易。瞪了他一眼道:“那好,我们吃不了五两银子,就按五两算好了。” “呦……!还敢瞪我,五两银子。你见过五两银子么你!走走走,别在这墨迹。再胡闹,小爷踹死你。”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狠狠扇在小二的脸上。 “我艹……!你……!”小二挨了打,正要冲过去。却看到李枭手里举着一锭硕大的银子,看样子足足有十两。 “这是十两银子,押在账上。不够,大爷再填补你们。什么东西!”李枭最见不得这样的人,明明是穷人却到处装大爷。跟这样的人好说好商量,那就是放屁。你越是和蔼,他越是欺负你。 反而是你大巴掌抽他,这些人还会尊敬你。 说到底就是一个字,贱! “呦……!小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那双眼睛,就是擤鼻涕用的。您楼上请,楼上招呼着。”一楼掌柜的走出来,看到李枭手里硕大的银锭子。立刻就是没看眼笑,对自己的活计挨打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开饭馆的,一天遇到的人最是杂乱。掌柜的自然也练就了一副好眼力! 李枭这人别看穿着普通,但眉宇间有一股子英气。这一点很难得,普通人家的再有钱,也不会有这骨子气质。 再说,这么一个孩子随手就能掏出十两银子。好多辽阳城里的富家公子,在这里消费一下也才是这个数。 这孩子敢这么招摇,来头一定不简单。这可得侍候好了,万一得罪了说不上会有什么人来找麻烦。酒楼做的是开门生意,最怕的就是找麻烦。 “哼!”李休哼了一声跟着李枭上楼,路过捂着腮帮子的小二时,还瞪了一眼。吓得那小二赶忙低头! 刚刚走到楼上,就看到三四个喝了酒的汉子要下楼。双方一见面儿,其中一个汉子喝道:“好你个猴崽子!今天看你往哪里走,哥几个就是他陷害老子。给我上!” 李枭看到眼前这人,不由得暗叹一声冤家路窄。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格日图原先的舌人。那个拐带蒙古人,坑害自己同胞的狗腿子。 狗腿子今天喝了酒,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刚刚喝酒的时候,还说被人陷害在衙门口戴枷受罪的事情。几个酒肉朋友,当时把胸脯拍得山响。表示只要看到,一定帮着兄弟废了那小子芸芸。 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就在酒楼里面碰上。李枭刚刚走上二楼,而他们刚刚出包厢。 李枭打架经验何等丰富,老二李休还在发懵。李枭已经随手抄起一个茶壶,抡起来就砸在为首一个汉子的脑袋上。 那汉子惨叫一声,李枭猛的一脚。把那汉子踢得倒退几步,刚好把狗腿子等人又堵回了包厢。 “走啊!”这时候不跑更待何时,李枭拉着李休就往楼下跑。 还没跑到一半儿,就听见楼梯被踩得山响。狗腿子带着两个人追了上来,李枭和李休仗着人小灵活。几步窜下了楼梯,狗腿子也追到了楼梯中间。 看到李枭下了楼,正往酒楼外面跑。大街上人来人往,这要是跑到街上哪儿追去。 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看到门口走进来两个人。狗腿子不由得大喜,高声喊道:“五哥!拦住那两个小兔崽子!” 第二十章 五爷前几天着了道,在床榻上躺了好几天。今天终于缓过来,想着上街喝点酒儿去去晦气。却没想到,刚刚走到酒楼门口,就遇见一个炮弹一样冲出来的半大小子,一头就撞进了怀里。 还没看清楚这小子长什么模样,就听楼梯上有人喊。见到是相熟的狗腿子,五爷伸手就抓住了怀里的小子。 “呦……!老八,怎么个茬儿!”五爷抓着手里的孩子,笑着对楼梯上跑下来的苟老八问道。 “不想要你的手,就放开我弟弟。”李枭的声音忽然间传过来,五爷抓着老二李休的手立刻就松开。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尤其是哪句放开我弟弟。猴子就是因为当初没有放手,现在变成了残疾。 李枭手里拿着一柄黝黑的匕首,正饿狼一样的看着五爷。只要五爷敢动手,他就准备下家伙。这柄匕首是从鞑子兵身上搜出来的,指头粗的树枝一下子就削断了。李枭不信,捅不透五爷身上的夹袄。 “是你!”五爷浑身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就连胯下那活儿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李枭给他带来的记忆太深刻了,那一棒槌好悬让他当了太监。以他的体型本不怕李枭这样的半大小子,可这小子下手太狠。当初只是拿着一根棒槌,就硬生生的废了猴子。现在拿着匕首,五爷可不想挨上一刀。天知道这一刀会捅哪里,好多混子其实不怕刀。 就怕匕首一类的东西,这玩意捅身上可是真的会死人。 “五哥!认识?”苟老八跑下了楼梯,看到五爷居然放开了手。立刻有些惊异的问道,如果这小子和五爷有瓜葛,今天倒是不好下手。 “见过,不熟!以前在牛马市卖过马!”五爷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只说是牛马市上卖过马,却并没说别的。以苟老八的脾气今天一定不会放过这小子,说不定就替自己把那口气给出了。借刀杀人,这是出来混的基本技能。 果然,苟老八听到只是一个卖马的小子。表情更加的狰狞起来:“小王八蛋,在衙门里面摆老子一道。今天被老子撞见,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五爷堵住门口,李枭眼看是出不去了。把吓傻了的李休拉到身后,一只脚踩在条凳上不屑的说道:“不走就不走,倒是要看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李枭心里盘算,再有一会儿敖沧海也就到了。只要勾引他说话,拖过这一会儿时间就好。 “要么,让你家大人拿二百两银子出来。要么?嘿嘿!老子卸了你这条腿!”苟老八说着,从怀里也掏出一柄匕首。跟着他出来的一个家伙,居然跑到了后厨。拎了一把菜刀出来! “好啊!二百两是吧,我掏了!我留在这里,让我弟回家拿钱,怎样?”李枭巴不得苟老八提条件,趁机让李休先逃出去,自己在这里跟他们耗。一会儿,敖沧海就来了。 “大哥!” “老二,回去找请吃饭的拿钱。”李枭对着李休挤挤眼睛,李休立刻明白过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五爷,从五爷身边穿了过去。 五爷想拦,但终究没有动手。既然已经作壁上观,那今天就犯不着得罪任何一方。 李休出了门儿,屁股中箭一样的跑了。 老二李休出了门,李枭的心立刻就松下来。自己一个人,怎么也不怕他们。就算是打不过,自己跑还是没有问题的。这一段时间,不停的恢复一些训练。李枭感觉自己的体力有着长足的进步,至少逃跑这一条上来说,绝对不是苟老八那几个人能追得上的。 “小子!给你办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到时候你弟弟不回来。老子就在这废了你!”苟老八抢过同伙手里的菜刀,恶狠狠的说道。 “好,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时间,敖沧海早就来了。 五爷知道苟老八因为贪财着了道,可现在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能说。如果现在说这小家伙是敖沧海的亲戚,苟老八也会埋怨他。索性走进散台里面,寻个座位让战战兢兢的小二倒茶。今天,他就是打算在这里看戏。 掌柜的心里叫苦,可这些人一个也得罪不起。只能跟苟老八说小话,希望一会儿打架的时候去外面打,不要砸坏了酒店里面的东西。在大厅里面卸人大腿,今后这馆子还怎么开。谁敢来吃啊! 苟老八不为所动,这一次他里里外外花了六十多两银子才脱身。活脱脱又遭了一天的罪,今天碰见了李枭哪有放过的道理。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钱也要,大腿也要。只不过看这醉仙居的掌柜也有几个道上的朋友,就拖到街上挑了手筋脚筋算了!这点儿小事儿,姐夫还担待得起。 刚刚被李枭踹了一脚的家伙有些不服气,被一个半大小子踹了个跟头,说出去没办法混了。手里菜刀被苟老八拿走,看到双方僵持索性走了过来。准备出一口刚刚被踹的气! “小王八蛋!刚刚腿脚挺利索!”嘴里说着,抬手忽然一个大耳光就对着李枭扇过来。 他靠近李枭的时候,李枭心里已经警觉到了极点。身手虽然没有以前好,但全力防守躲过这一耳刮子还不成问题。 脚向前一搓,身子就向后倒去。这一巴掌贴着李枭的鼻尖儿扇了过去,李枭的脚也正踢在对手的裤裆上。 五爷裤裆一紧,这小子下手太阴毒。专门朝着下三路招呼,看起来今后跟他过招儿的时候,小心防护为上。蛋疼的滋味儿,他可不想再受一遍。 这时候被踢的人已经捂着裤裆,惨叫着在地上蹦跶。李枭这一脚的力道没有踢实,如果是以前这一脚树都能踢断。中招儿的人,早就鸡飞蛋打!哪里还有机会在地上蹦跶! “我艹!小子你找死,老子砍死你。”看到李枭忽然出手,苟老八拎着菜刀就要砍。 “我看谁敢!”一声霹雳一样的大吼,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第二十一章 敖沧海来得很快,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腰里还挎着腰刀,一看就是巡街的时候被李休拉来的。进门看见李枭好端端的坐着,心里顿时舒了一口气。 “又是你小子,上次他娘的枷你枷的轻了。你动一下试试,老子把你拉到衙门口用大枷把你枷死。”敖沧海指着苟老八的鼻子,本就煞气满满的脸上,现在更是像是地狱来的恶鬼。 从敖沧海进来,苟老八的两条腿就像是弹琵琶一样的发抖。肩膀和脖子立刻就疼起来,大枷的滋味儿实在是记忆犹新。那他娘的就不是人遭的罪! “敖爷!您……!小人这也不是没怎么着么?”苟老八双手做着拱,脑袋上的汗水小溪一样的流淌。 “拿刀使剑的你还想怎么着啊!拿着家伙是吧,怎么想捅谁?啪!”敖沧海二话不说,抬手就给了苟老八一个嘴巴。苟老八的脸上,立刻红了好大一片。 “不是……!敖爷……!”苟老八立刻扔掉手里的匕首,双手捂着脸很怕敖沧海再打他。 “你们两个!”敖沧海一指苟老八的两个同伙,那两个家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触电一样扔掉手里的家伙! “敖爷!小人知错了,放过小人吧。”苟老八都快哭出来,上一次自己进去。就已经把家底掏了个精光,这一次如果再进去,哪还有钱往外捞自己。 看到苟老八这副模样,五爷撇了撇嘴。如果刚刚不是贪财,上来就将李枭砍了。现在早就跑得老远逍遥去了!毕竟相识一场,五爷觉得应该帮忙求个情。别管成与不成,苟老八都会记着这份人情。 眼神掠过酒楼门口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几个人正走进来。更加坚定了五爷心思! “敖爷!老八这也是气迷了心,好在也没闹出事情来。给俺老五个面子,饶了他如何?”五爷抱着拳,很客气的对敖沧海说道。 “老五,这里没你的事情?”敖沧海很怀疑,五爷在这里干了什么。毕竟,李枭和五爷有那道梁子。 “都是道上混的兄弟,老八一没杀人二没砍人有什么错。今天俺老五就是要给老八撑这个场子,你要动俺兄弟就是不行。”五爷看到酒楼外面那几个人已经走进来,拍着桌子对着敖沧海吼道。 “哈哈哈!”敖沧海一阵的狞笑,指着老五道:“老子今天就公报私仇了怎么着吧!来人,把这三个杂碎带回到衙门。倒是看看,这位五爷怎么撑场子。” “诺!”身后的两名衙役应诺一声,就要上前抓人。 “慢着!”声音从敖沧海身后响起,敖沧海一回头就看到了邢师爷那张欠揍的脸。 邢师爷的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黑色长衫,带着一顶圆皮帽子的家伙似乎有些脸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到底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老敖,你这么抓人可不成啊!官家的刀再快,也不杀无罪之人。”邢师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邢师爷,这三个人意图行凶……!” “行凶!伤人?老夫怎么没看到,只看到了这位敖大人赫赫官威。不知道敖大人几品官儿,任职于哪个衙门!”带着圆皮帽子的家伙说话了,一张嘴就是阴损无比的话。因为敖沧海根本就不是官,往大了说充其量也就是个吏。 “你是谁?”敖沧海盯着这家伙问道。 “姐夫救我!”苟老八嚎叫着喊道。这一下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位是谁了。 “这位是经略大人府上的张管事,老敖招子放亮一点儿。”五爷说话间,还给张管事作了个揖。 “……!”敖沧海终于记起来,这家伙真是经略府的管事。来衙门的时候,好几次都是府台大人亲自送到二门。府台大人都对着客客气气,想必在经略府也是说得上话的人物。难怪说,上一次自己罚这小子枷,只枷了半天就让邢师爷发话给放了。 “你个小小的捕快,还耍起官威来了。这辽阳城你老几?老夫一个条子送去府台大人那里,就扒了你这身皮。还要把人拿到衙门里面去,我问你他们几个犯了哪条律法。说不出来,洗干净屁股给老夫滚蛋。今后别让老夫在辽阳城见到你!”张管事指着敖沧海的鼻子喝道。 张管事顾忌着身份,没有像敖沧海,五爷,那样满嘴的市井脏话。可这话更加吓人,敖沧海今天不像个办法,这个捕快可就别干了。 “他们拿着凶器,意图行凶!还勒索这孩子,这里的人都看见了。”敖沧海也被逼得没办法,他是个粗人根本不知道怎么讲道理。这时候脑子已经乱了,张嘴就说了出来。 “谁看见了?”五爷手指了一圈儿,围观看热闹的人都闭上嘴。掌柜的更是干脆躲到柜台下面去,今天的事情他不打算掺和。这里是散台,就算砸坏了几张桌椅,也没几个钱的事情。随他们闹腾去吧! “敖爷!没人看见!”五爷摊了摊手,笑着说道。 张管事看着五爷,笑着点了点头。 “就是!姐夫,他们冤枉我!”苟老八反应很快,看到敖沧海被压得死死的。立刻也活泛起来,他的心里也恨敖沧海。今天的事情如果座实,敖沧海这个差事丢定了。没了敖沧海的保护,自己想怎么拾到这小子,那就他娘的怎么拾到这小子。 “邢师爷,衙门出了这种事情。咱们不能不管,不能让百姓被这种势利小人欺负。回去禀告府台大人一声,这样鱼肉百姓的人留在衙门里面,会严重影响府台大人的官声。经略大人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张管事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敖沧海,扭过头对着邢师爷说话。 “您放心,府台大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小人。栽赃陷害也是罪过,按照我大明律法也是要坐牢的。你们两个,把敖沧海押起来。先关入大牢,听候府台大人的发落。”邢师爷狞笑着对敖沧海身后的两名捕快说道。 两名捕快有些懵,不知道是听邢师爷的命令还,还是不听邢师爷的命令好。 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这是怎么了?张管事,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这人进来,李枭提着的心立刻放下。 第二十二章 张管事听到声音,就觉得事情不妙。回头一看,心里更是一哆嗦。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经略袁英泰的大公子袁盎。 自己再牛,也是借了人家袁家的势。现在正主来了,他怎么能不害怕。况且平日里,这位大公子就看他不顺眼。这个时候……!张管事不敢往下想! 袁英泰让袁盎盯紧了李枭,袁盎自然不敢马虎。当天就派出人手暗中盯着李枭,今天李枭在醉仙楼出事。暗哨第一时间就跑回去通知袁盎知道,袁盎紧赶慢赶来到醉仙楼,看到场面还没失控,立刻放下心来。 看到场中居然有张管事,袁盎不禁眉头一皱。这张管事是袁英泰续弦夫人的哥哥,理论上讲袁盎还得叫一声舅舅。可袁家的大公子,怎么喊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做舅舅。夫人派系和大公子派系,一直都在袁家内部争斗得很厉害。 “大公子!”在袁盎面前,张管事也摆不起架子,只能乖乖的施礼。 “怎么敢当!您刚刚这做派,怕是府台大人您也当是您的下属。袁盎虽然是举人,却是不敢当的。”袁盎冷哼一声,斜视四十五度一副风流公子模样。 “大公子,老奴也是……!” “老奴,你还知道你是老奴。你也是个读过书的人,以奴驭官是个什么罪名你不知道么?朝廷三令五申,家父恪守规章。怎么家里就出了你这么个厉害的奴才,辽阳府台大人的主你的做得。敢问你几品官儿!是不是要闹到家父被御史弹劾,你才甘心。袁家不敢有你这样的奴才!” 心里早就不待见这家伙,现在袁盎更是指着张管事的鼻子骂。 张管事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裆里面,一把年纪的人居然被一个小年青当着这么多人指着鼻子骂,却还不能还嘴。 “你那个什么小舅子,到底是怎么个货色,你自己心里清楚。今天是敖捕头来得早,不然这位枭哥儿说不定就被他们给害了。来人,将这几个人押回府里。交给老爷发落!”袁盎没跟他们墨迹,吩咐一声就有家丁走上前。道了一声罪,将张管事押走。 邢师爷看势头不好,悄悄退到门口。跟着就溜了出去! 五爷的脸色尴尬极了,今天本来想着露露脸,在张管事面前混个仗义。却没想到,敖沧海这混蛋根基这么硬。居然经略大人的大公子都站出来给他说话,得罪这么一个人算是栽了。 苟老八的脸色更是精彩,连续不断的变换已经超出了他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一切都像是在变戏法,明明刚刚自己这一方还得势,怎么顷刻之间就变了。 “敖都头,你是捕头。绥靖地方的责任在你,该管的,该杀的不要手软。”袁盎看了一眼敖沧海说道。 “诺!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带走!”敖沧海吩咐一声,两名捕快立刻像是饿狼一样扑上去。都开锁链,将三个人全都锁上。 “五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容俺老敖日后拜访!”敖沧海对着五爷恶狠狠的狞笑,今天虽然五爷出了头。可却没有犯事儿,就算敖沧海恨他也不能将他怎么办。 “敖爷!请了!”现在就算是服软,这个梁子也结下了。索性装个硬气,虎死不倒架。 “枭哥儿,我先带人回去。”敖沧海对着李枭说了一句,就带着苟老八这几个人回了衙门。按照敖沧海的阎王性子,这几个人想要顺利脱身估计是没那么容易。 “怎样?喝一杯?”人都走了,看看围观的这么多人。袁盎笑着对李枭说道。 一说到喝一杯,李枭心里满满的怨念。前两天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好像一下子回到身上。 “好啊!”酒量这东西就是练出来的,况且云浩坚持的认为。上次自己出丑,应该算是食物中毒。 经略大人的公子来喝酒,掌柜的立刻从柜台下面钻了出来。嘴像是抹了蜜糖一样,各种马屁滚滚而来。看得李枭瞠目结舌,袁盎到底见过大场面。只是微微点头,不经意间还流露出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枭哥儿你不够意思啊!请喝酒也不喊我一声,如果不是恰巧路过这里,今天你和敖捕头都会坏事。”没用袁盎吩咐,掌柜的就上了一桌子菜。酒也搬上来两坛子,据说是二十年份的老龙口。 “都是些上不得席面的朋友,大公子是贵人。害怕您不给面子,今天还要多谢大公子。先干为敬!” 李枭说着敬了袁盎一杯!不愧是二十年的老龙口,喝到嘴里好像火一样燃烧。吞下去的时候,好像吞掉一颗燃烧的碳。从喉咙,一直辣到胃里。 “好酒!”只是一杯酒下肚,李枭就觉得脸开始发热。现在他有些确定,自己就是酒量不好。而不是马奶酒的锅! “蒙古人走了,你有什么打算。在辽阳府做生意,还是想怎么着。有能用得着的地方,说话就成!”袁盎对李枭的才能还是很欣赏的,不过他很聪明的没说什么招揽的话。如果被当面拒绝,那就太伤情分了。今后再见面,也会有些隔阂。 “不准备留在辽阳府,我准备去关里。这辽东实在太乱了,鞑子势大。还是早早去关里谋生!” “哦!去关里?什么时候走?”听说李枭要离开辽阳,这让袁盎很意外。 “最近几天吧,这一次找敖都头喝酒,就是辞行!……!”李枭本想着提醒一下袁盎,可又忍住。现在自己说鞑子能够攻占辽阳府,袁盎只会当成笑话听。 “最近,枭哥儿。辽阳去山海关足足有五六百里地,而且路上多有山林。辽东这么乱,你又带着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路上恐怕不安全吧!” 李枭一愣,他倒是没考虑过这事情。乱世通常都是土匪猖獗的年代,辽东怎么会例外?自己带着几个年幼的弟妹上路……! “明年春天,朝廷开恩科。哥哥我要进京赶考,如果兄弟不嫌弃,就等上几个月。到时候,咱们一同进京如何?” 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顶点小说 www.booktxt.com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三章 安全的确是个大问题,毕竟李枭是带着几个孩子。自己光靠耍狠,或许可以让五爷那种人有顾忌。一旦遇上杀人不眨眼的劫匪,自己这条小命只能是十死无生。 可真要等到来年……!按照历史走向,没几个月鞑子就会攻击沈阳。然后攻击辽阳,袁英泰也会死于这场辽阳战役。大名鼎鼎的戚家军,也会在浑河战役中全军覆灭。 “这个……!我要和弟弟妹妹们商量一下,再答复大公子。”拖延总比拒绝来的容易,也给了袁盎面子。毕竟,袁盎今天帮了自己。 “好!枭哥儿想好了,自管来告诉哥哥就成。”袁盎见李枭犹豫,也就不再坚持。只要人留在辽阳就行,怎么处置还得老爹说了算。 两个有心事的人很快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倒是李休吃了滚瓜肚圆。临走,还包了两只烧鸡给弟弟妹妹们。至于饭帐,袁家的仆役早就付过了。 回到客栈,李休把烧鸡分给弟弟妹妹们。小玉结果二哥给撕下来的鸡腿,小鼻子凑近闻了一下,立刻露出迷醉的神情。说起来,这孩子还真没吃过几次烧鸡。 “哥,吃鸡腿腿!”个头不够高,小玉努力的惦记脚尖儿,想把鸡腿送到大哥嘴边。 抱起小玉,装着在鸡腿上咬一口。急得小丫头脸色大变,李枭却没有下嘴。亲了妹妹的小脸蛋儿之后,又从李虎那里抢来一条鸡腿。 手里的两只鸡腿变成一只,为了防止惨剧再次发生。李虎赶忙将鸡腿塞进嘴里,只是在里面涮了一下,就吐出一根骨头。然后腮帮子鼓得像松鼠一样,看着四弟李浩手里的鸡翅膀。 吃晚饭的时候,敖沧海来了。还带来一包猪头肉,李枭立刻让李休去买些菜,再买点儿饼和酒。猪头肉卷饼,吃起来非常解馋。 “那个苟老八估计活不过今晚!”敖沧海喝了一口酒,狠狠吐了一口酒气。 敖沧海这种身份,只要把犯人扔进牢房。然后再给牢房里面的老犯一点暗示,苟老八想活下来根本就是奢望。这种事情事后也没人过问,总结一下监牢里面的安全形势,然后加强一下安全知识学习。再然后……大家就洗洗睡了! “有件事情想跟敖爷说一下!”李枭很认真的用筷子在饼上摆放好猪头肉,然后在猪头肉上面刷酱料。 “啥事儿?”敖沧海接过李枭卷好的饼,咬一口顺着嘴角流油。幸福的感觉,立刻弥漫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 “是这样!我想去关里去京城谋生,咱们辽阳……!恐怕……!”李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不说,俺也有这个想头。这辽东是待不成了,前两个月沈阳就传来消息。说是抚顺的鞑子调动频繁,朝廷已经征调白杆兵来辽东。至于浙兵,已经来辽东快两年。我看,迟早是一场大战。”敖沧海小声对李枭说道。 “您也不看好咱大明的兵?”李枭有些诧异的问道。 “哼!能打些的,也就只有浙兵。听说白干兵也很能打,不过老子没见过。剩下的……!他娘的,现在军营里面那些兵,那他娘的也叫兵?你见过为了不打仗,生生把自己战马饿死的人?我见过,还不是一个两个。 李大帅活着的时候,这种人的脑袋早就挂在旗杆上等风干了。可现在……!袁经略连手下的军兵都控制不住!还谈什么用兵打仗!你看着吧,真要是鞑子兵打过来。这些兵跑的一定比兔子快!恐怕,也只有老周和大金子那样的死心眼儿会死战到底。”敖沧海晃了晃脑袋,他对即将到来的战争非常不看好。 “敖爷!咱们一起走吧,到了京城也能有个照应。”李枭心里一喜,自己几个孩子上路很危险。跟着敖沧海上路就又是一码事,至少遇见三五个劫匪不会打怵。 “哎……!倒是有这想头,可到了京城咱们吃啥。再说了,一大家子人呢。想走,也不是一拍屁股就能走的事情。”敖沧海喝了一口酒,有些无奈的道。想走,真没那么容易。 “那留在辽阳等死?” “等死倒是不至于,估摸着鞑子想要打仗,怎么也得等到三九天才成。那时候地冻的硬,正是方便骑兵驰骋的时候。现在只要下一场雪,再化开,辽东就变成了烂泥塘没办法走人,马也不行。咱们还有时间,回去老子合计合计。明后天给你个准信儿!” “那成吧!”敖沧海说明后天听信,那就再等两天。鞑子兵也不会就在这两天杀过来!敖沧海是辽东老军武,在朝鲜的时候,甚至还和鞑子兵并肩作战过。他说的话,应该还靠谱一些。 躺在客栈炕上,李枭不断构想今后要怎么办。小小年纪的李虎呼噜声非常大,李枭恨不得把踢死。因为这货总是在合适的时候,打断自己的思维。 既然睡不着,索性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外面清冷的月光,想想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 今年冬天,整个辽东就会糜烂。就像敖沧海说的那样,现在的明军绝对不是努尔哈赤手下八旗兵的对手。沈阳之战不超过一天,辽阳也没坚持几天。大明在辽东整体溃败之后好长时间,才修建起那道著名的关宁锦防线。而后直至大明灭亡,努尔哈赤和他的子孙们也没有彻底攻破这道防线。 这是大势,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想要保护好弟弟妹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关内谋生。 可去关内干什么呢?想想穿越小说里面的人都是怎么干的,酿酒?好像不成,这年月酿酒是受到国家管控的。不是你想酿酒,那就能酿酒的。 像云烨一样施展厨艺?好像也不行,自己没云烨那两把刷子。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没怎么做过饭,当兵之后倒是常到炊事班帮厨。说起厨艺,也就是一个炊事班水平。 至于烧玻璃,那更是一门大学问。不是谁都能把沙子变成晶莹剔透的玻璃,然后满世界的骗钱。 干什么呢?这东西需要是消耗品,最好是日常生活必需品。最重要的就是,利润要高。自己在这个世界想混出名头,没钱可不行。 什么东西呢? 李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想事情多,肚子就有些饿。李枭走到蜡烛前面,拿起火折子想要点燃蜡烛。 “有了!” 第二十四章 怎么就这么蠢,火柴啊!本钱小,利润高。而且这年月还属于专利产品,世界第一家火柴工厂两百年之后才会诞生。卖火柴的小女孩儿,要到三百年之后才会冻死。 最重要的就是,这玩意是家庭日用品,而且还是消耗品。这几乎符合了李枭心中所有条件!有了方便快捷的取火方式,谁他娘的还用火折子这么费劲的玩意儿。 兴奋的有些睡不着,可还是得压下兴奋的心情才行。明天得找敖沧海好好商量一下,这原料哪里能弄到。毕竟李枭来这辽阳城时间不长,远没有敖沧海来得熟悉。 还是自己先找一下,找不到的再问老敖。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李枭早早起床开始锻炼身体。打了一盆冒着热气的井水,把脸扎进木盆里面。立刻感觉到整个脸好像针扎一样的疼,每个毛孔都有痛感存在!把脸从木盆里面抬起来,对着空中喷出一股白气,然后迅速擦干脸上的水。李枭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感冒,这个医学极度不发达的年代,说感冒会死人李枭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一晚上没睡的疲惫,完全被冰冷的井水驱散。李枭神采奕奕的走进了屋里,老二李休已经在穿衣服。 往李虎脸上泼了一碗水,这货就一个激灵窜起来。然后开始嘟嘟囔囔的穿衣服,李枭带着李休和李虎出去跑步。老四李浩就留在家里,给小玉作伴。毕竟,李浩也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还属于学龄前儿童的范畴。 绕着客栈跑了一圈儿,又买了一大堆热粥和包子。兄弟几个回到了客栈,李浩和小玉两个,还猫一样的卷曲在被窝里面。 叫醒了两只小懒猫,李枭开始吃早饭。 “老三,一会儿跟我上街一趟。”一边吃饭,李枭一边对着李虎说道。 “好嘞!”听到去逛街,李虎兴奋的答应一声。 “小玉也要上街街!”小玉拉着李枭的袖子,努力的抬起小脑袋。那双萌翻了的大眼睛满是希冀,李枭鼓了八次勇气,都没说出不行两个字。 “大哥!我也想去,你都带二哥三哥出去过。我都没出去玩过!”老四李浩站在另外一边,一脸的委屈。 这就没办法了,不带谁都会伤了心。认为哥哥不疼自己,没了爹娘的孩子非常敏感。 “都去,都去!老二,老三,你们一人领一个。外面花子多,经略大人家的孩子都差点儿被拐走。你们可得给看紧了!” “知道了大哥!”老二李休还是那么听话。 吃过了早饭,给花猫一样的李浩和小玉洗漱一下。兄妹五人就上了街! 李枭打算先自己寻找一下原料,如果实在找不到再拜托敖沧海。毕竟,这里面牵扯到利益。李枭不想今后难做! 向伙计打听了市集的位置,兄妹几个就直奔市集而去。 市集不同于骡马市,而是民间自发的集市。每到初一十五都是大集,十里八乡的人有什么东西想换成银钱。又或者是想买什么东西,都会来赶集。 恰好今天是十五,来赶集的人非常多。 李枭走在最后,前面李虎领着李浩,李休领着小玉。五个人就在集市上乱逛! 还别说,集市上还真热闹。道路两边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摊位,好多人往地上铺一块布。就摆上自己的商品,可能是一篮子鸡蛋。也可能是一筐苹果,甚至还有卖小猫小狗的。难道说,这年月就有贩卖宠物的? 集市不仅仅局限于主路,边上的辅路也有许多来得晚,没有占到位置的人。 狭窄的石子路上塞满了各式小摊,街上挤满了讨价还价的人。李枭刚从一个卖乌拉草的摊位上站起身来,突然一声可怕的尖叫摇撼了清冷的空气,盖住了所有噪音和混乱。 本能的寻声望过去,李枭看到街角的一处摊位上。一个面目卑琐的黄牙小贩穿着肮脏的黑袍蹲在地上,周围放着一堆廉价的首饰,旁边的木架上站着一只可怜的桔黄冠凤头鹦鹉,他被拴着一条腿,有一只乌鸦那么大,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正在撩拨它。 小贩鼓励小孩儿用开岔的木棍捅他,这样,可怜的小东西发出尖叫会吸引其他潜在顾客。小孩们咯咯笑着,快被弄疯的鹦鹉用它那弯勾黑喙叨着木棍,抖动桔黄色冠子像印第安战旗,嘴里居然在用人话骂人。 “你他妈的小王八蛋!”鸟嘴里说出的话,居然是纯正的京腔儿,而且字正腔圆的。李枭感觉到震惊,听说过鹦鹉会说话,却没想到还这么能说会道的。 鹦鹉显然很难过,红褐色眼睛因恐惧和屈辱而凸起,锋利的喙子已经干裂,白色的羽毛脏乱不堪,粉色秃斑玷污了前胸和大腿,李枭可以看到它腿上的链子拴得很紧。尽管如此,它还是那么美丽,让人不忍离去。 小玉挣脱了李休的手,飞一样的跑了过去。伸手就去抢孩子手里的木棍,小嘴里面还叫嚷着“别碰它!” 四岁的小玉怎么可能抢得过来,那孩子只是一推小玉就坐了个腚墩。可小玉还是不甘心的爬起来,想要夺走那个可恶的棍子。那孩子窜上来,就给了小玉一巴掌。 巴掌在空中,他的鼻血已经流下来。 “操你妈的,敢碰我妹妹。干死你个杂碎!”李虎疯子一样扑过去,抓过那个高他半个头的孩子。一记老拳在孩子的瞳孔里面由小变大! “操,打我弟弟。”旁边一个大些的孩子刚要上,他的脸就歪了。李休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腮帮子上。 李枭干翻了三个跟自己一般高的家伙之后,对方就没有能站着的人了。 小玉已经把那只鹦鹉搂在怀里,眼泪叭嚓的看着李枭。这一下完蛋了,暴怒的李虎把地上躺着的人又是一顿狠踹。 “大哥!救救它吧,它好可怜。小玉以后少吃一点,好不好,大哥……!”眼圈里面打转的泪水,好像决堤一样倾泻下来。 李枭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嘎巴”一声,碎裂成了两半儿。 “老板!你这鹦鹉多少钱!”李枭只希望,这个穿着黑袍的猥琐家伙,心不要跟衣服一样的黑。因为他实在不能说不行! ps:以后还是尽可能的少写喝醉的章节,完全就是他妈书里的翻版。吃什么吐什么,码完这一章老龙真的很想把胃掏出来洗洗。昨天没有更新,抱歉了!没脸求推荐票,55555……! 第二十五章 事实证明,人心真他娘的比这货的袍子还黑。 小玉冲出来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得手了,用肮脏弯曲的长指甲掸一下更加肮脏唇须,然后揪一下下颏上乱糟糟的稀疏的灰色络腮胡,干笑着,露出几颗麦饭石一样的牙齿,越发卑琐可疑。 小贩看了一眼紧紧抱着鹦鹉的小玉,又瞧了一眼硬着头皮的李枭。龇着一嘴大黄牙吐出了两个字:“十两!” “你这鸟儿是金的?你干嘛不去抢!”李枭还没说话,李虎就跳了起来。 小贩只是淡淡的扫了李虎一眼,就知道这个孩子不是说话能做主的那个。狡黠的眼珠只是转了十分之一秒,脸上就变成了另外一副面孔。 “小哥儿,您的妹妹如此喜欢,您还是买下吧。十两银子而已,对您来说算不得大事。对我们这些小门小户,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小贩对着李枭拱手说着,脸上满是谄媚至极的笑。他努力用文明的语言说话,尽管张开嘴一股浓烈的口臭熏得李枭不得不后退。 “二两!”李枭捂着鼻子同样说出两个字,对这么个货实在没啥说的。他想赶快结束这场交易! 他显然惊呆了,口水挂在胡子上,小眼睛里满是泪水,呜咽道:“小哥儿!要死了,要死了!家里遭了灾没吃的,我有六个孩子,还有八十岁的老娘。家里也是实在揭不开锅,老娘快饿死了,孩子他娘病着,这才把孩子心爱的鸟儿拿出来卖。您不知道,我家大丫头哭得有多么伤心。您就当行善事,八两银子,好么?” 凄苦的神色,哀求的语气。氛围渲染到了极致,眼泪也就自然而然的淌了下来。 李虎讪讪的抹了一下鼻子,偷偷瞟了一眼大哥。至于小玉,早已经是泪眼磅礴。心里很担心那个失去心爱玩伴的姐姐! 你妹啊!如果没有捕捉到这货眼中的一瞬狡黠,李枭差一点儿就信了。他娘的这王八蛋要是演戏,小金人早捧回来了。 遭了灾,他娘的今年风调雨顺就没个灾。辽东最大的祸害,就是狗日的女真人。最离谱的就是八十岁的老娘,您有六个孩子这老子算捏鼻子认了。就不要鼓捣出八十岁老娘,这种极度不符合常理的词汇成不,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向别人哀求的家伙,都有一个八十岁的老娘。 上一次李枭听人这么说的时候,还是在辽阳府衙门的签押房里面。 “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就在李枭准备狠狠杀价的时候,忽然间鹦鹉自己说话了。 李枭的脑袋一抽,非常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鹦鹉。极度怀疑这家伙已经成精,五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妖精? “哥!你就买了吧,他好可怜。”小玉一手抱着鹦鹉,一手努力的拽了拽李枭的衣角。小贩非常狗腿的把链子往前递了一些,好让李玉可以带着鹦鹉更加靠近李枭。 五两银子,街上插着草卖身的那姑娘也就这价钱。现在要花五两银子买这么一只破鸟,李枭怎么算怎么觉得亏得慌。 一切经济规律,一切算计都被小玉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击得粉身碎骨。 “成交!”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枭很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听到大哥说话,老二李休痛快的把钱付给小贩。李虎很长气的把笼子一起拎过来,李浩眼巴巴的看着小玉手里的鹦鹉。他也很想抱抱! 银钱两讫,交易结束了!兄妹几个走了,走了很远还能听到小贩秃鹫一样的笑声。 “大哥!小玉晚上不吃饭了,你不要不高兴好不好!”小玉一手抓鸡一样的抓着鹦鹉,一手拉着李枭的手。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斜上四十五度,看着李枭。 “没事的,小玉要一只鸟而已,算不得大事。等哥以后赚了钱,给你买个大的。一尺多高,那么大的核桃一嘴就咬开了。”拍了拍小玉的脑袋,努力绽放个微笑给小玉。心里很担心价值一个大姑娘的鹦鹉,被这孩子给抓死。 只要找到原料,做出火柴来。五两银子,真的是小事情。 火柴的原料里面,最重要是磷和硫磺。李枭在街市上逛了一天,也没能找到这两样东西。问了人才知道,这两样东西都是军事物资。民间根本没的卖,想要这东西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完了!发财的计划胎死腹中,这还搭进去五两。吃完饭的时候,李枭看着那只价值一个大姑娘的鹦鹉就来气。怎么就没碰见一个卖大姑娘的……,那个插着草自卖自身的姑娘实在太丑了。李枭觉得,他插个草自己卖自己,估计是家里清理库存的无奈之举。 “小白,吃肉肉!”小玉小心的撕下一条羊肉,送进鹦鹉的嘴里。格日图留下一只宰杀好的羊,托寒冷天气的福,这几天一直都有羊肉吃。 “吃肉肉!吃肉肉!”这是鹦鹉的声音。 小白……!李枭很自然的联想起,野原新之助那只著名的小狗。这货也是浑身白毛,叫小白那就他娘的叫小白吧。 有了开头,后面就很混乱。说到底还是一群孩子,哪里有不喜欢小动物的。这个喂一口饭,那个喂一口肉。饭桌变成了鹦鹉的会餐!直到李虎都拿牙缝里面扣出来的肉丝喂鹦鹉的时候,李枭才觉得应该停止这场闹剧。 “今后吃饭的时候,鹦鹉……小白放到别的屋子里。”李枭不得不立下规矩,一桌子的孩子,连李虎都不好好吃饭了。吃一口,就回头看一眼架子上的小白。 “坏大哥,坏大哥!” 李枭脱了一只鞋扔过去,小白怪叫着飞起来。空中飘落了几片羽毛! “坏大哥,坏大哥!”小白站在房梁上叫唤,不知道什么时候,它腿上的链子已经被松开。 这下李枭没辙了,不断告诫自己。自己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不能和扁毛畜生一般见识。 看到大哥吃瘪,李虎非常开心。碍于老大的凶恶只能憋住,饭粒差点儿从鼻子里面喷出来。 结果声音太大,被李枭拿着筷子敲在脑袋上,红了好大一片。 ps:感谢gogo高高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 第二十六章 以前人说人和人之间有心灵感应,现在李枭觉得。或许人和动物之间也有这种感应! 小白自从到了家里之后,链子就被弄断了。第二天的时候,也不知道小玉找了谁,居然把链子弄没了。 没了链子拴着的,这货居然也不飞走。整天盘踞在云家混吃混喝的,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这他娘的极度不科学,鸟不是一放开就会飞走么?为毛这货居然不飞走?李枭愈发怀疑,这货是妖精了。 袁盎说是因为小玉的善良,小白才留下的。那他极度劝阻自己留下,到底是个什么鬼?难道说,自己也善良?李枭洗脸的时候对着水面看了八回了,自己真的善良? 李枭自己都怀疑的事情,实在不好找别人取证。 为了让李枭留在辽阳府,袁大少大方的借给了李枭一间院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辽阳第一大少居然如此看得起自己。欣喜之余李枭十分担心,因为这意味着没有袁盎的话,他绝对走不出辽阳府。即便说服了敖沧海跟自己一起走,官兵打女真人不行,扮演一下劫匪倒是还成。 仔细回忆自己的言行,李枭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干毛说那些废话,要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后世多少历史学家,还有多少历史爱好者研究总结出来的结晶。都他娘的是治国的干货,从全面和微观两个方向阐述了大明帝国的危机。就算是身在大明帝国中人,其实绝大多数也看不清楚现在的形势。 也就是这些话,让袁盎注意到了自己。或者说,让他老子袁英泰注意到了自己。在没弄清楚自己之前,看起来他们是不打算放自己离开辽阳。 可不行啊!天气越来越冷,鞑子兵就要打过来。时间是越来越少,每过一天,李枭的危机感就浓重一层。只是他自己怎么都好说,跟鞑子血战一场也不是不成,可还带着弟弟妹妹们呢。 北方人过节,基本上跟饺子这东西分不开。 秋天了,抓秋膘要吃饺子。冬天,冬至日要吃饺子。到了过年,大年三十晚上,也要吃饺子。 今天是冬至日,袁盎派人送来了半扇猪。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吃食,李枭弄了点大萝卜,找了一块五花三层的猪肉。又让李休去街上买了点葱姜蒜,最重要的是买好的面粉。 辽东这地方就没什么人种麦子,所以面粉并不好弄。最后还是敖沧海给扛了一袋子,才算是能吃上一顿饺子。 “晚上过来吃饺子吧!”李枭知道,敖沧海其实是一个人。他所谓的家人,就是个半掩门儿的相好。敖爷从来不提及自己的家事,也不提及自己的家人。李枭认定那一定是个悲惨的故事,所以也就没问。 “晚上……!” “你觉得没啥的话,也带来吧。我拿你当朋友!”李枭一边在井里往上拎水,一边说着话。 “哦!”敖沧海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李枭。 “你真的不嫌弃她的出身?你可是读书人!”敖沧海看到李枭似乎没什么不对,赶忙问了一句。 李枭这才想起,现在是程朱理学泛滥的年代。虽然读书人也会有青楼,可他们绝对不会去嫖娼。 在大明,嫖娼跟嫖妓是绝对的两个概念。所谓的妓女,其实好多真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纯粹是有技术的女人。一般来说,都是上得楼来。跟你吟个诗唱个曲儿,然后坐下来品个茶。青楼里面的姐儿看你实在是个人样子,这才会邀请你办正事儿。 绝对不会出现,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站你面前,一个劲儿的说。胸大,口活好。钻进粉色小灯的房间里面,还会说一些诸如,最近查的严,快点儿之类的威胁性语言。 嫖娼可真就是嫖娼,其过程就是刚刚描述的过程。什么贩夫走卒,杀猪屠狗之辈。只要你花的起钱,全都可以享受一下。读书人是绝对不会跟这样的女人接近,因为她们太过下贱。所以,敖沧海才会问李枭这个问题。 “我拿你当朋友!”李枭直起身子,对着敖沧海说道。然后拎着两桶水,转身进了屋子里面。 “有意思的小子!”敖沧海吐了一口白气,转身走出了大门。 “大少爷!除了敖沧海,李枭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一个门子对着袁盎施礼,然后轻声道。 “敖沧海,那个捕快?他有什么异常?”敖沧海这个名字,不止一次的出现在袁盎的耳朵里。在袁盎的吩咐下,敖沧海也被监视。 自从将李枭的话讲给老爹听之后,袁英泰越琢磨就越加觉得不对劲儿。这些话,绝对不是李枭一个小山村出来的孩子能说得出来的。可偏偏,又找不出一点儿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宦海沉浮数十年,袁英泰几乎想要派人将李枭拿到经略府,问个清楚明白。 可他知道这样不行,因为抓了李枭背后的势力有可能就会缩回去。他很想知道,李枭的背后是哪股势力。他吩咐袁盎,这一阵子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专门就盯紧这个小子。倒是要看看,你是哪尊庙里面跑出来的妖精。 “敖沧海倒是没啥,上差就巡街。下了差一般都是找人喝酒,他就住在衙门里面。另外,军中还有一些袍泽。都是当年去过朝鲜杀过倭兵的,尤其是跟浙兵里面的戚参将,游击周敦吉关系最好。 噢!对了,敖沧海还有一个相好的。住在东门外斜街,是个半掩门儿的暗门子。”这家丁在军中的时候,就是不错的斥候。这差事落在他脑袋上,倒也算是合适。 “女人?”袁盎停止了书写,看着弓着身子的家丁道。 “回大公子的话,这女人查过了。就是咱们辽阳府人,娘家姓王,后来嫁给婆家姓崔。因为名字里面带个巧字,大家都叫她巧姐儿。前两年的时候,她男人被争去做了随军民壮死在了萨尔浒。婆家人夺了她的家产,这婆娘活不下去,就做了半掩门。 听说以前还经常有婆家人来找她麻烦,后来她跟了敖沧海才少了下来。看样子,这女人没什么大问题。” 第二十七章 “我叫小玉,你叫小白! 小玉!”小玉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小白。 “小白!” “小玉,小玉,小玉……!!!”自从知道了这只鸟会说人话之后,小玉就开始非常富有耐心的教授小白说话。 “小玉!”直到有一次,小白跟着她说话。小丫头立刻兴奋的跳起来,搂着小白亲了两口。然后举着向哥哥献宝,仿佛刚刚完成一项伟大的工程。 有人说鹦鹉有七岁孩子的智慧,李枭不那么确定。自己家里就有两个未满七岁的孩子,那岂不是说这鸟比他们都聪明?天知道这鸟的年纪有多大,反正听说英国首相丘吉尔养了一只鹦鹉,一百多岁了还很精神的在骂人。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李枭的意料之外,因为这扁毛畜生的的确确在努力学习人话。而且学的声音,几乎跟小玉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一模一样。 只是简单的小玉,小白还不是什么问题。不过这聪明的家伙学会了更多的词汇时,李枭就开始抓头发了。 “小玉,吃饭了!快点儿洗手!”李枭对着里屋喊道。 “为什么?” “把手洗干净了吃饭,肚肚不疼。小玉最乖!” “为什么?” “又不想洗手是不是,再问为什么大哥要揍你喽。”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快点儿出来洗手。” “为什么?” “你这孩子……小白……!”看着房梁上的扁毛畜生,李枭有种想抓下来红烧的冲动。 小玉在旁边拍着手笑,看着大哥出丑异常开心。结果被李枭生气的弹了个脑瓜崩,同样笑得开心的李虎,被李枭踹了一脚! 想想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小白每天都会学习新的词汇,这样的事情已经出现几次了。李枭跟一只鹦鹉无谓的对话,已经成为弟弟妹妹们的保留节目。 每当让李枭吃瘪,李休,李虎,李浩,还有小玉发出银铃一样笑声的时候。小白都会竖起印第安战旗一样的冠羽,兴奋的飞到树上,然后不停重复自己的名字。 “小白!” “小白!” 李枭气得发疯,却不能拿这只鸟怎么样。如果知道是李枭干掉这只鸟,小玉会伤心死的。在这个院子里让小玉伤心,无异于成为国家公敌。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枭的报复,李枭刨开冰弄来几条小鱼。放在锅里面炖熟了,放在院子旁边的地上。没两天,就有几只猫来这里觅食。 其中两只身上有黑色条纹的花狸猫,身手异常矫健。李枭不止一次的看到,这俩货昂着头看树上的小白舔嘴唇。 小白很明显有对付猫和小孩子的经验,估计以前没少被熊孩子和猫欺负。 猫带着它们特有的好奇心靠近小白的时候,就会有一阵猎犬的狂吠声响起。这个时候猫就会惊恐的四下张望,尽管没有看到狗的影子,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窜上墙。 然后李枭就看到轰炸机一样的小白振翅俯冲下去,强健有力的爪子总是会给可怜猫带来暴击伤害。只是两次之后,猫就再也没有找小白麻烦的意思。吃掉李枭的鱼,然后扭头就走。对落在墙头的小白看都不看,只要猫不挑衅,小白也不会学狗叫吓唬它们。 双方和谐的一塌糊涂,气得李枭直翻白眼儿。 更让李枭感觉到绝望的是,野生鹦鹉的平均寿命有六十年。而家养的鹦鹉要长得多,丘吉尔就养了只一百岁的鹦鹉。老天爷!只要一想到自己七老八十了,还要跟一个扁毛畜生恶战。李枭就有自杀的冲动! 李枭千算万算,脑瓜子想破也整不明白。自己这个穿越人士,最顽强的敌人居然是一只鹦鹉。 不过今天李枭不想和这扁毛畜生生气,冬至了还是包一顿饺子比较靠谱。选好了一大块五花三成的肉,扔给李虎剁成肉馅。至于李虎拿着肥肉,逗弄小白引诱它说话,就当没看见。 李休在另外一个墩子上,卖力的剁着萝卜。刀光飞舞之下,晶莹剔透的萝卜丝变成了碎块。李浩和小玉在旁边剥葱的剥葱,剥蒜的剥蒜。 李枭自己卖力的揉面,蒸饺一定要揉好面。揉面是个力气活儿,李枭舍不得让弟弟妹妹们干,只能自己干。水加得有些多,李枭只能让李浩加一点儿面。结果小家伙儿把一瓢面都倒进了面盆,李枭只能无奈的又让加水。反复几次,李枭觉得今天吃完饺子,还能吃几天馒头。 阳光晒在小小的院子里面,大家都忙活得满脑袋都是汗。 小院儿门口出现了三个大汉,都穿着明军服饰。透过院门往里面看,贼头贼脑的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小玉!小玉!”大家都在忙活,最先发现这三个家伙的居然是小白。 “你们要干嘛!”李虎和李休,立刻围拢在满手是面的李枭身前。 “你们谁是李枭!”看到院子里的人发现,其中一个家伙问道。这家伙说话,舌头根明显发硬。这货不是汉人,怎么穿着明军服饰,难道说是强盗扮的? “我就是李枭,敢问三位有何贵干。”李枭拿过了李休手里的菜刀问道。 “我们大哥是格日图首领的朋友,格日图首领说有难处可以找你帮忙。”大汉看到李枭也就是个少年郎,心里有些没底。可格日图说过,他和辽东经略家的公子有交情,现在大哥有难,硬着头皮也要来撞撞运气。 “哦!格日图让你们来的?”李枭很意外,格日图这家伙说起来也算是够意思。临走的时候,不但给了李枭十两银子。还留下一只奶羊,和一只杀好的羊。小玉这些天有羊奶喝,全赖那头奶羊。 “格日图临走的时候说,我们在辽阳府有了困难可以来找你帮忙。我们也是蒙古人!” “啥!你们也是蒙古人?”李枭虽然已经猜到,但还是大吃一惊。蒙古人为毛会穿着明军的军服?难道说,他们真的是劫匪假扮的明军入城? 二十八章 三个家伙汉话说得都不怎么好,说话的时候连说带比划,不时还夹着一两句蒙古话。怪不得格日图让他们来找李枭,换个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啥。 听了半天,李枭才算是明白。这几个家伙还真是明军,不过是刚刚从朝阳那边调过来的。朝阳距离蒙古很近,那里的明军居然有好多都是蒙古人。这几个家伙,就是蒙古籍的大明士兵。说起来,也算是外籍军团。 他们的大哥叫做满桂,以为管了闲事打伤了人。现在被关进了辽阳府衙里面,一些蒙古官兵帮着凑了些钱。可他们说话没人听得懂,加上辽阳地面不熟悉。这就想起了格日图头人提过的李兄弟,想让李休帮着去衙门里面做个舌人。塞些银钱,把人捞出来算了。 做舌人,这倒不算大事。再说衙门里面有敖沧海,也算是自己人。帮不帮忙且另说,打听点儿消息,让大牢里面照顾一下,还是没问题。 因为前世的原因,李枭对蒙古人的恶感远没有明代的人强烈。事实上,李枭还很愿意和这些没啥心眼儿的蒙古汉子交朋友。不过这话在这年月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一定会视作异端,没人跟你来往。 “好!老二,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弄着。我去衙门一趟!虎子,不准偷吃。”敲了虎子一个脑瓜崩,李枭穿着衣服就跟着蒙古人出去。 李枭的住处距离辽阳府衙并不远,四个人很快来到衙门。正好敖沧海巡街回来,正在签押房里面喝茶。 “呦!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去你家吃饺子么?”敖沧海看到李枭带着三个明军士卒来到签押房连忙问道。 “他们的兄弟出了事儿被关进来,托我来做舌人的。是格日图的朋友,您知道这事情不?”李枭左右看了看,签押房里面之后两个敖沧海的心腹,便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这事儿……!”敖沧海看了一眼那三个明军士卒,指着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这事儿……我还真知道一些,你猜他们兄弟打的是谁?”敖沧海让着三人坐下,故作神秘的说道。 “谁?” “就是老五!那货在街上调戏妇女,结果调戏到蒙古女人的头上。也不知道膻哄哄的调戏那种娘们儿干嘛,出了位蒙古好汉英雄救美。老五一上手就吃了亏,他哪是吃亏的主儿啊。叫了几个兄弟想找回场子,结果栽了大跟头。 老五那王八蛋,听说胳膊都给掰折了。是硬生生掰折的,老五那货就算是好了,估计那只手臂也废了。嘿嘿!老子正准备收拾他,没想到抢先被人收拾了。”敖沧海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李枭原先还为这件事情担心,可听说打了五爷。这就喜闻乐见了! “他们凑了些钱,想疏通疏通。您看……!”李枭回头用蒙古话说了一句,为首的军卒掏出一小袋子散碎银子来。看样子,应该有了二三十两的样子。这些蒙古士卒都不宽裕,这些钱都是你一两我一两大伙凑的。 看了看钱袋子,敖沧海并没有接。看了几个蒙古士卒一眼,拉着李枭小声说道:“小子,老五和邢师爷什么关系我不说你也知道。这件事情很大,邢师爷找了护军衙门的人,这才抓了他们的老大。现在想要放人,恐怕得府尊大人说话才行。 你让我跟牢里打个招呼还行,放人……!”敖沧海看了一眼钱袋子,“我怕够呛!” 敖沧海说话这意思很明显,那就是这钱不够,他没办法去府尊大人那里疏通。 “邢师爷,您怎么来了。”李枭正用蒙古话跟那几个人解释,忽然间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李枭赶忙将钱袋子抓起来,塞进蒙古士卒的怀里。经过那天酒楼的事情之后,邢师爷一直在想办法找敖爷的麻烦。虽然不怕这杂碎,但这钱袋子摆桌子上,还是太过招摇。 “哈!原来是李公子,倒是失敬!”邢师爷走进来,看到李枭在这里。又看了看几个蒙古军卒,心里立刻知道了怎么回事。皮笑肉不笑的对李枭说道。 “邢师爷您身子骨还这么硬朗,难得!可怜的五爷哦!”李枭拱拱手,对这种人实在没啥说的。 “老五的事情,自然有府尊大人做主。已经知会护军衙门,凶徒一定会得到惩治。”邢师爷是老油条,他知道自己现在动不了李枭。这小子有经略大人罩着!说话的时候,仍旧是皮笑肉不笑。可眼神却是充满了阴冷,现在就算是没有老五的事情。 只看着这小子为那蒙古人出头,就一定要弄死他。 “这世道果然是好人没好报,乌龟王八活千年。哪儿说理去!”李枭喝了一口水,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今天是就不成那位见义勇为的蒙古汉子了。 “你骂谁?”竟然被这么个少年人当众羞辱,邢师爷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谁心惊就是骂谁呗,反正您又不是乌龟王八,何必这样在意。听说过捡金,捡银的,没见过捡骂的。”李枭皮笑肉不笑的向邢师爷拱拱手。 签押房里面立刻响起哄笑声,不过在邢师爷电锯一样的眼神下,差役们都硬生生憋住。一个个满脸通红,一副大便不畅的样子。 “小王八蛋,你给老夫等着,老夫跟你没完。”邢师爷指着李枭吼道,手指颤抖如同中风。 “老人家,不要这么激动。万一你就这样冲动,脑袋的血管被憋爆了,那多不好。至于王八蛋嘛,您是老王八蛋,小子这个小王八蛋这里有礼了。 恭祝老王八蛋万安!”说着,李枭居然真的站起身来,对着邢师爷施了一礼。 “你……!”邢师爷眼角儿都要瞪开,见火药味儿十足,好几个差役贴着墙根儿溜了出去。 敖沧海怕李枭吃亏,坐在李枭身边紧盯着事态的发展。 ps:感谢纸点殇歌,shajia,的打赏。您的鼓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二十九章 “竖子!”邢师爷快要气疯了,伸手就抓李枭的衣襟。敖沧海猛的站起来,把李枭拉到自己身后。 “哎……!俺家穷,俺爹娶不起小老婆。所以俺是大老婆生的,还是长子。至于您是不是小老婆生的,小子就不知道了。庶子之说不敢当!” “敖沧海,你给老夫让开。不然今天,老夫连你一块儿收拾。”邢师爷打不过敖沧海,只能指着敖沧海的鼻子恐吓。 敖沧海知道,李枭这样胡搅蛮缠其实还是想救人。把府尊大人引出来,凭借这小子跟大公子的关系,府尊大人或许会给几分面子。毕竟,这辽阳城里所有人都要靠着看经略大人的脸色过活。 “邢师爷!您何必跟一个孩子动怒,别气坏了您身子。”一个衙门共事,敖沧海话说的还算客气。可身子却没有挪开,老母鸡一样把李枭护在身后。 “敖沧海……!”邢师爷正要喝骂,忽然间见到一个小吏跑了进来。 “邢师爷,府尊大人喊您迎客。现在府尊大人已经到了二门!”正在大怒中的邢师爷猛的一惊,什么人居然要府尊大人迎到二门去。也顾不得和李枭吵嘴,狠狠指点了敖沧海两下,赶忙提着袍子急匆匆走了出去。 “府尊大人出来了,你们跟着我来。”听说府尊大人出迎,李枭立刻招呼那几个蒙古军卒。几个人也挤出去看! 居然又看见了袁盎这家伙,他的身边站着一名穿着铠甲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中等身材,狮鼻海口,豹突环眼。身子好像标枪一样挺拔,行走间虎虎生风下盘稳重。一看就是常年练武的人! 中年人身边跟着几名侍卫,旁边站着一名女子。这女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非常火辣。大冬天穿着宽大的袍子,也不能掩盖住。这要是夏天,绝不是波涛汹涌可以形容的。 不但身材好,样子长的也美。明眸善睐,顾盼生姿!已经不能形容其本质! 尤其是那白里透红的皮肤,阳光下反射着光韵。在李枭这个距离看过去,好像是一尊瓷娃娃。 一脑袋碎花辫子,编成好多个小股。辫子都用银箍固定,还穿着珊瑚珠子和一些宝石。不用说,这丫头的来历非富即贵。看袁盎殷勤的模样,很明显有点儿小心思。 正在欣赏美女,身后有人拽他的衣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蒙古军卒小声说道:“这就是满桂大哥救下的女人。” “府尊大人,这位是石砫宣慰使治下秦邦屏将军。”见到府尊迎到了二门,袁盎非常满意。暗赞这林可旺懂事儿! 大明以文制武,虽然辽阳知府不过区区从四品官职。可也不用给秦邦屏这个将军面子,更何况这秦邦屏还是异族。不过今天是自己来,就说明这秦邦屏走的是私人路子。跟官职没有任何关系!林可旺这是给袁家面子! “哦!原来是秦将军,请中厅奉茶。”看在袁大公子的面子上,林可旺回了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必了,老夫此来是有事相求。小女在街市上被歹人骚扰,幸得一位壮士出手搭救。听说壮士因为打伤了歹人,被府尊大人关押,特地来求个人情。”老家伙汉话说得也不是很好,还有很浓重的四川口音。 李枭回头看了那蒙古军卒一眼,那蒙古军卒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儿。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敖沧海他们这些捕快也真是瞎了眼。 居然将那个秦岚认成是蒙古女人,虽然她也是少数民族。可这也差的太大吧!就因为她也辫了一脑袋小辫儿,你就说她是蒙古族?这也太二了点儿吧! 李枭很为辽阳府捕快的整体素质担忧! “呃……此事!”林可旺正要说话,忽然看到袁盎对着签押房门廊下面站着的李枭招手。 “此事进正厅商议如何,将军到了辽阳府。如果茶也不吃一盏,显得本府的礼数也太不周全。呵呵!”林可旺对李枭有印象,看到李枭走过来。连忙对着秦邦屏和袁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秦将军,请!”袁盎看到李枭走过来,很恭敬的对着秦邦屏请了一下。 “好!”看到袁盎也这么说,秦邦屏也只能走进去。 袁盎稍稍落后半步,对着李枭问道:“你没事儿来衙门做什么?” “跟你一样,捞人。还是捞同一个人!” 袁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进入到正厅,分宾主落座。当然,李枭这种身份只能站在袁盎身后。 “府尊!辽东的情形您也知道,鞑子猖獗屠戮我大明百姓。辽东实在是需要一批能战之兵,稳住局面才行。我爹与石砫宣慰使马大人私交甚好,故得秦将军亲率白杆兵来援。在辽阳府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请府尊大人网开一面。”刚刚坐定,袁盎便对着林可旺说道。 他说的非常清楚,这次来就是一次私人拜访。白杆兵是凭借袁家的面子才请来帮着打仗的,现在不给白杆兵主帅面子,就是不给袁家面子。 “此事……!此事……!”林可旺回头狠狠瞪了邢师爷一眼。这件事情,就是邢师爷窜登的。 “此事本府也正在查办,既然这位秦小姐说是歹人无德在先。那自然是应该放了那位仗义出手的总旗,大公子稍坐。本府立刻放人,并且尽快将凶徒锁拿归案。”林可旺连思考都省了,立刻拍板决定将满桂给放了。顶头上司的面子不能不给,来年开春就是吏部考核的年份。能不能离开辽东这鬼地方,可就是人家袁经略一句话的事情。 直觉告诉林可旺,越来越多的战兵汇集到了辽东。而女真鞑子,也越来越蠢蠢欲动。整个辽东,就像是一桶随时爆炸的火药桶。只有尽可能快的离开这地方,才是最佳的保命之道。 邢师爷看到李枭那张作怪的脸,很想过去活活踢死这个小子。 “邢师爷,赶快去放了那位见义勇为的总旗官。”正在咬牙切齿的时候,再次听到了林可旺的吩咐。 第三十章 邢师爷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大来头。老五那王八蛋,眼睛难道是擤鼻涕用的么?这辽阳城里有几万女人,谁家大姑娘小媳妇调戏不好,非得调戏那个小娘们儿。现在挨了打也是白打,说不定府尊大人交代下来,还得蹲几天大牢。 狠狠剜了一眼李枭,邢师爷出了门。李枭抱拳告了个罪,也跟着出去。 “哎呦!有些人呐,这也算是喝口凉水都塞牙。你说这人倒霉,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顺啊!您说是吧,邢师爷!”快走两步,走到邢师爷身后。李枭嬉笑着说话,脸上已经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王八蛋,别得意的太早,这事情还没完。”邢师爷的牙都快咬碎了,回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李枭。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枭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 “邢师爷,您今天倒霉就别倒着走路。您看前面……!”李枭坏笑着说道。 邢师爷一回头,脑袋正撞到柱子上。这一下撞的很重,脑门儿都撞红了。旁边站着下人,想笑还不敢笑。放下花盆一溜小跑,逃出了月亮门。 “小王八蛋,老子打死你!”邢师爷这次可真怒了,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打向李枭。 情急之下也没来得及看,他下手抓的是府尊大人刚刚买回来的西域异种……仙人球! 跟着敖沧海,带着三个士卒走出大牢的时候。李枭的耳朵里面,好像还能听见邢师爷的惨叫。因为仙人球落地的时候,很巧的砸中了邢师爷的脚。 那脚面肿的,隔着袜子都感觉到疼。 于是前来释放犯人的活儿,改成了敖沧海。 眼前这个叫做满桂的小军官儿是一位总旗,算是明军中的低级军官。 乍一看满桂长得其实并不粗壮,远没有敖沧海的块头大。身材中等偏高,皮肤略黑。方脸,大鼻子,大眼睛,大嘴。留着一副成吉思汗式的唇须,下巴上的胡子打折卷儿,乱糟糟的一团很像是刷碗用的钢丝球。 不过这家伙看人的眼神儿非常凶狠,给人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头豹子盯上。心底会有一丝慌乱,心跳速度不由自主的加快,至少李枭就有这种感觉。 李枭知道,这是因为常年刀头舔血养成的特有气质。看起来,这位满桂兄杀过不少人。至少他身上的血腥味儿,比敖沧海要浓重好多。 看到老大被放了出来,三名军卒全都激动的冲上去。用蒙古话大声的问候,其中一个还指着李枭,示意满桂是李枭帮忙才把他弄出来。人家连钱都没收! 李枭有些汗颜,明明是人家救对了人,跟自己毛关系没有。可这个时候来不及反驳,只能恬着脸认了。 “小兄弟大恩,俺满桂记着。今后有用得着俺们兄弟的地方,没二话!”满桂金刚一样的拍打着胸脯,对着李枭保证。 “这功劳的确不是小弟的,现在说话不是地方。如果不嫌弃,今天晚上我家吃饺子。你如一起来家里吃饺子,如何?”出乎李枭的意料之外,满桂的汉话讲得非常好。还带着一些河北口音,听上去不像是蒙古人。倒像是一个河北人! “我也喊了大金子和墩子,有几位朋友加入也好。一会儿我让巧姐儿去你们那帮忙,你们几个孩子可包不出这么多饺子。到时候人到齐了,没饺子吃可不合适。”敖沧海是个爽快人,很喜欢跟军中人打交道。 “没说的,大家今后都是俺满桂的朋友。是朋友,一起喝酒!”满桂也豪爽得一塌糊涂,李枭错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梁山泊。 回家的路上,满桂坚持着让手下兄弟买了一只羊还有两坛子好酒。花了足足五两银子,他们这些当兵的其实并不富裕。五两银子的一餐,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顿大餐。 李枭没有阻拦满桂,蒙古汉子就是这样。如果你阻拦,他们会认为你看不起他。 果然,回到家里几个孩子没人想着包饺子。都在逗弄小白玩!小白高高的站在房梁上,看着下面卑微的人类。头上红色是冠羽竖起来,好像皇帝在检校自己的臣民。 李枭有些挠头,光靠自己包饺子,这么多大肚汉还不把自己累死。 蒙古汉子就是麻利,尤其是在杀羊的时候。刀光一闪,羊被放倒。刀光再闪,羊变成羊皮。刀光又闪,一整只羊就变成了互相不关联的几大块,被扔进大锅里面煮。这蒙古汉子杀羊的功夫,可真不是盖的。 可饺子怎么办?蒙古人会杀羊,可他们不会包饺子。总不能冬至饺子宴,现在改手把羊肉吧。这么多人,一只羊也不够吃啊! 正在李枭发愁的时候,忽然间看到门口站着一名妇人。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相貌不算漂亮。却带着东北女人特有的热情! “李枭大兄弟吧,俺家老敖说你家吃饺子,让俺来帮着忙活忙活。” “呃……!嫂子!”李枭犹豫了一下,才叫了一声嫂子。双方差着十多岁,叫一声婶子也不冤枉。 哪成想,这一声嫂子叫得巧姐儿心花怒放。走上前,一把夺过李枭手里的木盆。 “听俺家老敖说,你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么能干这个活儿,让嫂子来干。你们都去坐着唠嗑就好!吃蒸饺?煮饺?”巧姐麻利的开始洗手,很怕自己的手不干净,使劲儿的搓。 “蒸……蒸饺!”李枭被热情的巧姐说得有些发愣。 “好嘞!擎好吧!都去玩去,俺一个人就中。”巧姐一边说,一边把李休他们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往外推。 “一个人就中,一个人就中!”小白站在房梁上大叫,惹得所有人都看它。 “死鸟,闭嘴!”李枭气得找东西要扔小白,小白扑棱着膀子飞到小玉怀里。这是最安全的避风港,整座院子里面没人敢对小玉动粗,李枭都不敢。 “呦……!这鸟还会说人话,吓俺一跳!”巧姐瞪着眼睛,瞅小玉怀里的稀罕物。 小玉看了巧姐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靠近。把怀里的小白举起来,这姐姐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可以让她摸一下。 第三十一章 满桂真他娘的是河北人,这货是河北宣府人。宣府是哪里李枭不知道,但这货也的确是蒙古人。在大明,这也算是少数民族士兵。 这位兄弟参军很早,在李枭这个年纪就在军队里面混。 据他喝醉絮絮叨叨的兄弟说,满桂同志应该算是个标准的打仗苗子。从小爱好打猎,长大参军了,就爱好打人。在军队中混到了三十多数,每次出去打仗都能砍死几个。可谓战功显赫,然而战功如此显赫,混到如今四十岁仍旧是一名总旗。 这倒也不是有人搞腐败潜规则打压他,实在是因为少数民族兄弟太实在。 按照大明律条规定,如果你砍死敌兵一人(要有人头为证!)。那么恭喜你,接下来你有两种选择。一,官升一级!二,得赏银五十两。 满桂同志每次都选择第二种,因为他很缺钱。在李枭看来,这是因为满桂同志太过老实。 因为第一种情况可以拿钱,第二种选择不但可以拿钱,还能拿权。可惜,满桂同志太过实在。不得不说,实心眼儿害死人啊。 “当年俺们跟着少帅在朝鲜的时候,大金子,小墩子,这都是好样的。牡丹峰一战,浙兵他娘的是这个。”敖沧海把碗里的酒,“咣”一下倒进嘴里。又开始讲当年,明军在朝鲜的故事。 “你们知道嘛,当时狗日我倭奴占了地利的优势。戚家军硬是往上冲,没有一个孬种。他们穿的大红铠甲,一战下来铠甲上都是黏糊糊的。不是敌人的血,就是自己人的血。 大金子的刀都快劈成锯子了,小墩子换了十多根长矛。说实在的,倭兵也不是吃素的。不但有火绳枪,倭刀也很厉害。如果不是当时少帅带着俺们,朝鲜这一仗还真打不下来。”敖沧海抓过一块羊肉,蘸了一下酱大口的吃了起来。 满桂听得热血沸腾,他就喜欢听这种故事。可惜他当年都在宣府当兵,对手就是同胞蒙古人。没机会跟着少帅李如松去朝鲜放兵牧马,跟倭兵干一仗。 “老敖说的是攻城战,我浙兵那一战的确出了风头。可碧蹄馆一战,四千辽东铁骑硬抗倭兵四万余人。这才是真英雄!”都是军武中人,酒喝开了戚金的话也多了起来。 “战后俺去看了,那一战的确凶险。如果是俺们被围住,怕是不那么容易脱身。”周敦吉显然还记得当年战场的惨景,心有余悸的说道。能让他这样的人心有余悸,可见当时的战场是有多么残酷。 “那一战俺老敖就在少帅身边!李友升那样一条好汉,居然被金甲倭将乱刃分尸。如果不是如梅将军一箭射中那金甲倭将,少帅恐怕都不保。 倭兵鬼极了,战场上泥泞不堪。我军根本冲不动,大家只能肉搏苦战。那一战,真的死了好多兄弟。说一件你们不信的事情!”敖沧海忽然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当时,鞑子的贼酋努尔哈赤,就在少帅军中。还带了一千多女真精锐,随着少帅征战。 如果不是少帅早亡,给鞑子八个胆子也不敢在咱们辽东嚣张。哎……!可惜啊,少帅那么年轻就没了!”敖沧海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显然,他对少帅李如松的感情非常深。 “俺当兵那会儿,是在宣府跟的戚大帅。那时候……!”虽然没去过朝鲜,可满桂也忍不住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都是军武中人,拿刀砍人刀头舔血的人,你指望他们吟诗作赋?几个人越说越兴奋,碗里的酒那是酒到杯干。巧姐包的拳头大的饺子,扔进嘴里嚼两下就吞了进去。一个比一个豪爽,一个赛一个的豪迈。 李枭手里拿着酒坛子,见到谁的酒碗空了马上添满。他也喜欢听这种充满血腥的战场故事,大明在朝鲜大败小鬼子的事情,以前李枭倒是听说过。可却没有这些亲历战场的人讲得详细,尤其是戚金周敦吉将的平壤战役。还有敖沧海亲历的碧蹄馆战役,这都是朝鲜战场上响当当的硬仗。 相比之下,满桂的战绩就有些拿不出手了。他的对手是他们的同胞蒙古人! 这年月的蒙古人,已经远不是当年成吉思汗带领下,让世界为之颤栗的蒙古铁骑。自从顺帝北归之后,蒙古人就开始了自己的分裂之旅。 大的部落分裂成为小部落,小部落继续分裂成为一户户蒙古牧民。到了最后,蒙古骑兵更多的是以散兵游勇的形式作战。能凑出几千骑兵的部落,已经算是了不得的大部落。 满桂的任务,就是干掉那些零星打劫的蒙古马贼。说了几次干掉马贼的经历之后,他无奈的闭嘴。 因为李休,李虎,李浩,还有小玉都托着小脑袋。满眼都是小星星的看着戚金,周敦吉,和敖沧海。在他们的眼里,这些都是大英雄。至于满桂……! 巧姐一个人在厨房里面吃饭,还是东北女人的老习惯,女人不上桌! “嫂子!这有条羊腿,您烤了吃。那边还有酒,您就坐小玉旁边听他们唠嗑!”李枭递给巧姐一条羊腿,还有一大碗酒。东北女人都是能喝两口的,刚刚李枭发现敖沧海他们喝酒的时候,巧姐在偷偷的咽口水。 忙活了半天,没让客人吃满意,这可不是李家的作风。 “你真的不嫌弃俺!”爽朗的巧姐儿看到李枭端着的酒和肉,垂下了头。拿眼睛偷着看李枭! “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敖大哥家的嫂子。没有其他说道!到了我家,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把不开心的事情都扔到脑袋后面。好好无拘无束的罪一场,人这辈子没几次!”李枭把自己手里的酒和肉又往前递了递。 “中!那俺也认了你这个读书人兄弟!”巧姐接过李枭手里的酒碗喝了一大口,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一手拿着羊腿,一手端着酒碗坐到了小玉身边,听敖沧海他们讲朝鲜杀倭兵的故事。 郁闷的满桂搬了把凳子坐在边上,小白落在他的腿上。灵活的脚趾抓住满桂手里的肉,然后用脚趾优雅地按住肉,用喙撕下一块一口咽下。 “哎……!真想当年像他们一样,去朝鲜跟倭兵干一场。他娘的,听着都带劲儿!” “为什么?” “热血杀场,血溅五步。这他娘的要多快意恩仇!”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那才是老爷们儿应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老爷们儿就应该去打仗!” “为什么?” …… 见到一人一鸟聊得非常愉快,李枭不准备打搅他们。 最好小白把满桂惹得三尸暴跳,然后把这臭嘴的鸟掐死,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三十二章 李枭家里热热闹闹,邢师爷家里却是凄凄惨惨。手被扎了,脚也被砸了。 找了跌打大夫敷了药,脚面仍旧肿得像是发面馒头。邢师爷的老婆和两房侍妾在一边抽抽涕涕,邢师爷的儿子总想拿着刀去砍李枭。不过听说敖沧海在李枭家里之后,就去后院磨刀。已经磨了一个下午,看起来还得磨上几天才行。 “哭哭哭,就知道号丧!老子还没死呢!滚!”女人的哭声很烦人,邢师爷不耐烦的踹了一脚。结果碰到了伤脚,这下更疼了。 邢夫人跳下炕,甩手给了两个侍妾一人一巴掌。这一下,哭声更大了。 “这是怎么了?邢老哥,你没事吧!”门帘一挑,经略府的张管事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封点心,看到炕上躺着的邢师爷,关切的问道。 “呦!张管事,您怎么亲自来了。一点小事儿,怎么还惊动您了。坐!死在那干啥,还不去泡茶!”邢师爷一声吼,两名小妾立刻躲了出去。邢夫人亲自去泡了茶,端给张管事。又摆了一盘子苹果桔子,这才退了出去! “女人!麻烦!”邢师爷讪讪的笑了笑! “谁家都那样,我家里比你这里还麻烦。呵呵!不足道哉!” “上次的事情,听说大公子在经略大人那里告了您的状。现在可还有事?”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就想扳倒老子?说起来,他也得叫俺一声舅舅。俺家妹子现在可是经略相公的正牌夫人,就算他是大公子,也得叫上一声娘。 邢老哥,您这是怎么弄的。听说是被花盆砸的?怎么这样不小心!老弟也是今天给经略相公传话,才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来晚了,老哥哥恕罪!” “张老弟,你这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份儿心,哥哥心里就暖的妥帖!说到这伤,还不是姓李的那个小子弄的。他娘的,老子一定扒了他的皮。”邢师爷只要想起李枭,就恨得牙根痒痒。 “那天酒楼遇见的那个小子?” “就是那个小子,他娘的!老五的胳膊被一个丘八给废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护军衙门的人给抓了。他娘的这小子又来插一杠子!”邢师爷咬牙切齿,说话的时候都在磨牙。 “那就给放了?”张管事拿了一个桔子,一边剥一边问道。 “可不是给放了,您家那位大公子出面,还加上一个四川的什么将军,不放也得放了!他娘的,这事儿老哥哥窝囊啊!” 张管事剥好了桔子,递给邢师爷一半道:“老哥哥,这口气咱不能就这么咽了,咱得出啊!” “哎……!你家大公子护着,老五那家伙又废了。有敖沧海那个王八蛋罩着,道上的兄弟又没人敢动他。你老哥哥我啊,这次是打掉了牙合着血往肚子里面咽。” “老哥哥,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这个仇,没几天你就能报了!”张管事的眼睛闪亮亮的放着贼光。 “哦,快说!”邢师爷一把就攥住了张管事的胳膊,现在他是太想找李枭报仇了。 “沈阳那边鞑子闹的厉害,贺世贤请求增派援军和民夫。今天我就是来给府尊大人送经略相公的公文,要在辽阳征召民夫去沈阳。” “沈阳城里就没有民夫?”邢师爷瞪大了眼睛,沈阳城虽然算不得大。但三两万人还是有的,难道说在沈阳就凑不出民夫来? “老哥哥,这年月你当谁是傻子。沈阳城里面,现在已经开始乱了。人都想着法子往辽阳跑,贺世贤现在连城门都不敢开。抚顺破城的时候,那惨像谁不怕。听说,房梁上挂满了上吊的尸首。都被鞑子杀怕了!” “沈阳城真的守不住?”邢师爷的声音有些颤抖,沈阳距离辽阳太近了。如果鞑子打下了沈阳,那下一个岂不是辽阳?自己这些年置办的家产可都在辽阳,真要是鞑子破了城,那……! “也不至于!经略大人凭着交情借来了白杆兵,咱们辽阳城里还有浙兵。最近又从宣府,调来了些骑兵。贺世贤手里也有一万多人,鞑子的战马飞不上城墙。只要紧闭城门,鞑子也没办法。沈阳城墙高大,可不是抚顺那种小地方可以比的。 我出来的时候还听见经略相公议事,说什么只要鞑子围了沈阳。咱们这边就派兵应援,来一个里应外合。” “哦!经略相公有章程就好!就好!”邢师爷点了点头,好像听明白了一样。 “应援沈阳民夫,这关姓李那小子什么事情。老夫查过他,今年不过十四岁,还不到丁口的年纪啊!” “这多少岁数,还不是老哥哥你说了算?他一个乡下来的小子,在辽阳又没有户籍。谁管这事情,那个敖沧海不是喜欢给他出头么?就让敖沧海作为衙门的人,督管这些民夫去沈阳。” “姓李那小子有大公子罩着,这怕是不大容易吧……!” “呵呵!这你不要担心,说不定大公子也要走一遭沈阳城。现在沈阳军心不稳,经略相公为了稳定军心,把自己的大儿子派去协防守城,岂不是最佳的稳定军心策略?”张管事阴笑着说道。 “经略大人果然忠义,果然是忠义。呵呵!”这一下邢师爷算是听明白了,夫人这是想要坑一把大公子。如果大公子袁盎被鞑子兵干掉了,那张氏夫人生下的小公子就可以顺利继承家业。 豪门大户出来的人,果然是心狠手辣。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难道说笃定了沈阳会丢?邢师爷不敢再想下去,还是盘算一下怎么把家产往关里转移比较实际一些。明天就让大儿子进关,回老家安排一下后路。 “既然老弟这么说了,哥哥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嘿嘿!那姓李的小子敢不去,就是抗拒官差。老子把他抓进大牢里面,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一想到李枭在自己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邢师爷的心里就剩下痛快,脚上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第三十三章 张管事从邢师爷家里出来,观察了一下身后有没有人跟着。迅速隐没在一条黑咕隆咚的胡同里面,摸着黑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轻轻的拍打了两下门环!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的人迅速将张管事让了进去。 两个人也不说话,摸着黑在小院里面走。很快绕过了正房,来到了后院。厢房的门打开,张管事一闪身便走了进去。 炕上坐着一个行脚商人模样的家伙,四方脸大鼻子,烛火映照在一双小眼睛里面,好像里面有两团火苗在跳动。 “事情办得怎么样?”盘腿坐在炕上的人正在把玩手里的一串珠子,看到张管事进来立刻问道。 “回额驸的话,邢师爷答应安插咱们的人进民夫队伍里面。”张管事躬着身子说话,对眼前这个人异常尊敬。 “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那人皱了一下眉头,太容易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这是多年来,他混下来的经验。 “一个姓李的小子得罪了邢师爷,我出主意让他把那小子塞进民夫队伍里。趁机,也把咱们的人塞了进去。按照您的吩咐,俺妹子也鼓动袁英泰把袁家大公子派往沈阳,以便安定军心。袁英泰已经颇为意动,依照现在的情势有八成把握。” “呵呵!这件事情你做得好,你好好做事。大汗不会亏待你!” “多谢额驸栽培,属下一定尽心尽力效忠大汗!”张管事心里非常开心,沈阳如果打下来,下一战就是辽阳。自己提前投诚,今后怎么也混个官儿当当。 上面坐着的李永芳,当年不就是一员降将。晋封成了额驸,得了大汗的赏识,现在是位高爵显。自己将来,说不定混的比他还好。 “下去吧!跟你妹子说,我记得她的好。” “诺!属下告退!” 张管事见李永芳不再说话,便退了出去。院子的小门又开了,好像一个人走了进来。院子里太黑,看不清长相。那人走进屋里的一瞬间,张管事觉得这人身形非常眼熟,好像是经略大人手下的参将孙德功! 李枭家里躺满了醉鬼,昨天晚上这些家伙喝了无数的酒。就连小白也无精打采的窝在小玉怀里,这货昨天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只一晚上时间,就跟满桂有了不错的交情。 因为要去军营,周敦吉和戚金早早就走了。满桂带着他的三个兄弟也走了,临走还答应帮着小白找一个母鹦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早餐是巧姐儿给弄的白面馒头大米粥,萝卜丝拌点小咸菜。昨天晚上剩的饺子,用油煎了端上来吃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小玉吃得满嘴流油,一个劲儿的说好吃。 “敖爷!师爷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跟大公子说一声。当初绑架小公子的,就是五爷手下的师爷?”李枭一边喝着大米粥,一边问道。 当初他第一时间将事情告诉了敖沧海,敖沧海答应帮着查,还说不让李枭说出去。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给来个回信。李枭觉得,这件事情告诉袁盎,五爷会死的非常难看。 “小子!这件事情你最好忘记了,师爷自从那天之后就消失不见。俺老敖的本事,也没能打听出来他的下落。口空无凭的,你说出来有人证还是物证? 豪门大户里面的事情,要你不想得复杂的多。大公子的娘死得早,这小公子可是经略相公填房张夫人生下的。你知道,这里面有大公子什么事情?你还敢跟他说,小心你的小命!”敖沧海左右看了看,用筷子敲了一下李枭的脑袋。 “你怀疑大公子?” “这种事情没人说得清,你还是糊涂些好。忘了师爷的事情,五爷现在反正都残了。今后,也难在这辽阳地面上混了。这种人就是这样,得意的时候风光无限。真要是栽了,连条狗都不如。如果哪天你看到五爷在街头要了饭,千万不要惊讶。这就是他们这种人的下场! 你说的进关的事情,老子也想了。这两年在辽阳也置办了些家当,缓几天。我把家当处置一下,咱们就上路。俺也感觉到辽东不太平,连宣府的兵都调过来了。看起来,真是要大打。” “朝廷的兵打不过鞑子?” “哼!也就浙兵和那新来的白杆兵还算是能战,剩下的。怕是看到鞑子的影儿,转身就会逃散。人心散了,聚不起来了。咱爷们,还是走吧!” “哎……!”李枭长叹一声,他倒是很想留在这里,跟鞑子兵干一场。可自己现在一无权二无钱,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子,还是先到关里再说。 摸了摸小玉的小脑袋,再怎么说也得把弟弟妹妹们安置好才行。 吃过了早饭,敖沧海也去上了差。巧姐想回自己家里,被李枭留住。 “嫂子,那里面就别回去了。敖爷说处置一下家产,咱们就去关里,辽东不太平。” “净捡好听的说,他穷的叮当乱响,哪有什么家产。都是当年袍泽的遗孤,他的那些进项,大多填给了他们。如果真要走,怕是卖了房子也要最后周济一下他们。哎……!如果他有钱,俺又何必在那种地方苦熬!” “嫂子,你别担心。进了关咱们做些买卖,日子会好的。今后咱两家就在一起过活,你再给敖爷养俩大胖小子。俺教给他们识字!”李枭拍着胸脯说道。 “看把你能的,好日子谁都想过。这辽东被鞑子闹腾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能过上人过的日子。中,那俺就不走了。留在家里,侍候你们几个小不点儿。”巧姐儿说着,把小玉搂在了怀里。 “婶婶你真的不走了么?以后,是不是天天能吃你包的饺几?”小玉仰起油乎乎的小脸儿,看着巧姐儿问道。 “嗯!天天包饺子,撑死你个小馋猫!” ps:感谢lzqjndbb的打赏!您的支持就是老龙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三十四章 李枭知道,巧姐儿其实一直都很自卑。有些时候,她貌似爽朗其实就是在掩饰自己的自卑。 这年月,做半掩门生意的女人,比起青楼的妓子更加让人瞧不起。李枭对巧姐儿的态度,让巧姐儿非常感激。读书人在这个时代,地位太高了。 只要考取一个秀才,即便是考不中举人。只要拉下脸来,做个私塾先生。又或者去哪个当官儿的幕府里面做个笔帖式,都是个好的出路。 尤其李枭年纪这么小,将来真要是考个功名,就是大老爷一级的人物。这样的人居然没有看不起她,这让巧姐儿从心里喜欢上了李家。反正敖沧海也说了要走,那就在李家待些日子。她也喜欢李枭这几个弟弟妹妹们! 敖沧海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巧姐儿能跟着敖沧海,李枭觉得也是巧姐儿的福气。 不过当两天之后,敖沧海兴冲冲的来找李枭的时候,李枭觉得巧姐的运气似乎不是那么好。 一个壮汉居然捧着个玻璃杯,乐得像是个月子里的娃娃。就这,还是在一个走私贩子手里巧取豪夺来的。 “枭哥儿!五十两,五十两就买下来。”敖沧海仿佛没看见李枭的黑脸,一个劲儿的在那傻乐。 李枭很想用玻璃杯敲开敖沧海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都是沙子。五十两银子能买十个黄花大闺女,你他娘的就买回了个这……!就这样,还有脸乐得鼻涕冒泡! 有心揍这个夯货一顿,鉴于打不过的因素,李枭放弃了这一想法。 如果谁敢拿个三扁四不圆,一看就是残次品的玻璃杯子跟自己要五十两。李枭一定会打的他生活不能自理!这就不是钱的事情,而是对智商的侮辱。 “您确定,把房子卖了,买这东西不亏?”李枭看向敖沧海的眼神儿,就像是在看白痴。 “呵呵!枭哥儿没见过吧,这可是宝贝啊。听说是从高丽王宫里面偷出来的,这是在辽阳。如果是京师,至少值一百两银子。如果不是俺下手快,说不定就让别人买了去。也就是俺老敖,那王八蛋不敢不给老子面子。” 我擦!一个破玻璃杯值一百两银子?确定不是在逗老子,破玻璃杯的利润这么高么?李枭看着敖沧海一脸的狂热,有些疑惑起来。知道玻璃制品在古代卖的贵,但李枭绝对没想到居然贵到了这个地步。 “银钱拿着不方便,这东西用棉花裹起来。到了京城,就能卖上百八十两银子。当年李大帅给京里的老爷们准备礼物,我就见过这东西。那时候比这还贵,一百多两银子呢。”敖沧海喜的见牙不见眼,拿在手里宝贝似的。巧姐儿想接过来看一眼,敖沧海都没给。 “我的敖爷,这东西就是沙子烧的。您真要想这玩意,赶明儿我用沙子帮你烧一个就是了。没几个钱的东西,您这个还是赶紧出手卖了吧。小子可提醒您,这东西脆生,您赶紧拿走。我家孩子多,碰碎了,俺们家小业小赔不起。” 听李枭这么说,敖沧海警惕的看着门口的几双小眼睛。手里将玻璃杯子攥得更紧了! “这东西真是沙子烧的?”忽然间敖沧海想到了重点,满眼都是小星星的看着李枭问道。 “真是沙子烧的,骗人的玩意儿!您看这地方这个小凸起,就是倒进模具里面的排气孔。”李枭指着玻璃杯上的一小处凸起道。 “呃……!”敖沧海仔细看了看,还别说真有这么个排气孔。 “你会烧?”敖沧海把李枭的弟弟妹妹,还有巧姐儿都哄了出去。好像审问犯人似的问道! “会啊!这没什么难度,不过得找一个铜管,这东西得拿嘴吹。” “吹牛吧你!你家象牙村那小破地方,能有会干这事情的人?再日哄俺老敖,老子就揍你!”敖沧海瞪大了眼睛吓唬人,面目十分凶恶。 “街边上吹糖人的看到没,跟那个差不多少。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赶明儿给您弄一个就是了。您这东西拿好,别碰碎了。俺赔不起!哦对了!您可别显摆的用这东西装水,装凉水还成。装热水,小心烫裂喽!” 懒得跟敖沧海啰嗦,老子好心好意的告诉你。还威胁老子! 看到李枭一脸的不屑,不像是假的。敖沧海也开始狐疑起来,难道说这玻璃杯真的不值钱? “你说的是真的?这玩意会被热水烫坏?”听说自己的宝贝会损坏,敖沧海就着急起来。这东西别看这样能值百八十两银子,可真碎了连一个大钱都不值。别说碎了,就算是缺个小口也会身价大跌。 “要不你弄点开水来试试?”李枭没办法给这家伙讲热藏冷缩的原理。后世在东北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在冷地方放时间长了的玻璃杯装热水,十有八九都会被烫得开裂。 “你小子就坏吧!成,那俺拿到市集上去卖了。” “敖爷!您没事儿吧,去市集上卖。全辽阳有多少人能掏百八十两银子买这东西?咱辽阳府有没有拍卖的地方?” “拍卖?” “就是一个人拿出东西,一群人在底下叫价,价高者得那种。”李枭眨巴着眼睛,对大明他真的是了解不多。 “哦,你说是斗价啊!有啊!不过那地方一般人进不去,全都得是达官显贵才行。全辽东,也就咱辽阳有一座。” “这种东西,叫奢侈品,需要拿到那里去卖才行。老百姓,谁买得起这个。”李枭看向敖沧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你早上吃的灯草灰吧!” “啥意思!”李枭有些懵逼的道。 “放的都是轻巧屁,那地方俺老敖怎么去?大鸣大放的告诉人家,这东西是老敖讹来的?” 呃……!这倒是李枭始料未及的,敖沧海的身份好像确实进不去那样的地方。至少人家问老敖,这东西哪来的,老敖就说不清楚。尤其是在邢师爷一心找老敖麻烦的时候,更加不适合这么干。 ps:感谢读写乖乖的打赏!您的支持就是老龙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三十五章 李枭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叫做斗价场的地方,居然是一所妓院。 抽了旁边眼睛乱瞄的李虎一巴掌,八岁的小娃娃瞎看什么。没看你老哥,都目不斜视做君子状。 说实话,这年月人的审美情趣实在不好恭维。一个个都是喜欢幼齿的牲口,这里大多数姑娘都属于未成年少女。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光着膀子跟小伙儿区别不大!至少身边的李虎,身材就比她们要丰满很多。 不过话也说回来,这斗价场的老板还真是个会经营的。这里是豪门公子一掷千金的地方,既然花钱就少不了斗富攀比炫耀。身边红阿姑娇喋喋的央求,大少们掏出些银子搏红颜一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引领李枭和李虎进去的,是一名牙齿烂糟糟的龟公。黑瘦黑瘦的,黑乎乎的爪子上面青筋暴露,好像一只只附在上面的蚯蚓。 人猥琐,嘴还碎。最让李枭恶心的是,那一嘴浓烈的口臭。估计中午吃的还是大蒜,那味道能把人熏一个跟头。真不知道,妓院里面用这种人,究竟是迎客还是赶客。 二十个大子儿,让这家伙闭上了臭嘴。 在妓馆里面转了七八个弯儿,这才来到一间房间。 一进入房间,李虎的眼睛立刻觉得不够用了。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为豪华的房间。 墙上挂着精美的天竺挂饰,地上的一寸多厚的波斯地毯。人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羊毛能盖过人的脚面。房间的正中间,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八仙桌。边上是一圈儿春凳,难得的是在这入冬的天气里面,居然还有好几盆绿色盆栽。 靠着房间的一边,是一个暖炕。穿着红衣的妇人,斜倚在炕上。边上一名小丫鬟,正在卖力的给她捶腿。 “你们就是托了敖爷的门路,来卖东西的?”看到李枭哥俩儿进来,那女人慵懒的问了一句。 这件事情敖沧海不能出面,只能是李枭替他出面来卖这玻璃杯。如果知道是在妓院里面,李枭打死也不会带李虎来。 “这位就是红姑姑吧,我们家里有件传家的宝贝,现在想进关缺盘缠。当铺里面给不了几个钱,所以想来这里卖掉。”李枭很客气的说道。一般能干这种生意的女人,身后都有一股厉害的势力。 能不惹,就不要招惹。 “嗯!东西拿来看一下!”似乎是捶得很舒服,那位红姑姑鼻子里面“嗯”了一声。 李枭赶忙从盒子里面把玻璃杯拿出来,为了不让玻璃杯有损坏,李枭往盒子里面塞了半斤棉花。 这种玻璃杯在后世,李枭连看都懒得看第二眼。可没办法,这年月这就是宝贝。双手捧着放到了女人的炕桌上,女人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喷着鼻子的香,弄得李枭直想打喷嚏。 这年月就他娘的有香水了? 使劲儿揉了揉鼻子,李枭退到了一边。实在是熏的慌,看起来大明的香水工艺亟待改进。 “嗯!琉璃杯子,还没有磨损。也算是个好物件儿,你要卖底价多少?先说好了,我们要抽两成的份子,这是我们的规矩,敖爷也不能免!”女人拿起玻璃杯,对着烛火仔细看了看。在检查了没有破损瑕疵之后,有些认真的说道。看起来,这东西在这年月的确是好东西。 “成!底价六十两,规矩俺们兄弟知道。红姑姑您多帮忙!若是价钱过了一百两,小子给姑姑封个大红包。” 李枭知道,这叫价里面有猫腻儿。一是时间要挑有豪门少爷来的日子,只有叫价的人多了,价钱才能涨上来。 二是青楼里面的姑娘,如果跟着起哄架秧子,也能把价钱弄起来不少。这些,都需要红姑姑帮忙。所谓无利不起早,这上面损失一些钱财还是值得的。 “你小子倒是懂事儿,你今天运气好。来了几位豪客,一会儿你在后台小心待着。价钱,自然往高里给你挑。”听到有好处,红姑姑立刻来了精神。 他们这斗价也不是天天都有,而是每个月才能有一次。斗价的东西非常多,从古玩字画,到铠甲兵刃,甚至是红阿姑的一夜缠头。都在斗价的范围之内! 今天也是巧了,正是每月一次的斗价日子。如果李枭晚来一天,就得等下个月再说。 “那多谢姑姑,价钱高了小子必然会有回报。” “知道了!好生招呼着!” 红姑姑一挥手,那龟公就带着李枭和李虎出了房间。把他们带到了一处戏台子一样的地方,安置他们两个坐在后台。这里面已经坐了六七个人,看样子都是拿东西来这里卖的卖主。 龟奴随便找了一碟糕点塞进李虎怀里:“红姑姑给的,在这里待着别说话。惹怒了贵人,没你好果子吃。” 李虎拿起一块递给李枭,李枭见李枭摇了摇头,立刻忘我的啃了起来。李枭无奈的推了推茶水,他很怕这个夯货被糕点噎死。 等了好久,李枭都有些困了。旁边的李虎撑得直哼哼! 大厅里面忽然热闹起来,李枭掀开帘子的一角。看到外面来了好多人,一些少年公子被姑娘们簇拥着走进来。他们三两个人围坐一桌,身边至少有两个小姑娘服侍。 李枭做梦也没想到,这年月的人居然这么开放。大庭广众之下的咸猪手已经不算什么了,至于打喯亲嘴也是小儿科。有两个家伙明显喝高了的家伙,差点儿就把怀里的小姑娘扒光了,估计就是在这里上演一场活春宫都木有问题。 “大哥,看什么呢?我也看看!”李虎在李枭身后,也想要一饱眼福。结果被李枭一脚踹回去! 小屁孩儿什么都看,也不怕长针眼! 公子们陆陆续续的进场,能容纳百十人的大厅很快就被坐满。当然,这里面大部分是青楼的姑娘。李枭仔细盘算了一下,公子模样的家伙也不过就是二十人左右。 能在辽阳城出席这样的活动,肯定些顶级的纨绔大少。一双眼睛正贼兮兮的看着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也来这种地方? 第三十六章 李枭没想到,袁盎居然也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作为辽阳第一大少,袁盎的行动可谓是备受瞩目。他一出场,就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 袁盎很有风度的坐到了首席,身边由青楼里面最红的两位姑娘陪侍。桌子上时令果蔬,还有酒水几乎一瞬间就摆满了。刚刚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红姑姑,花蝴蝶一样围绕着袁盎转悠。 苹果削了皮,桔子剥了皮。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葡萄,也剥了皮往袁盎嘴里送。那模样,就差往嘴里塞**喂奶了。 官二代的威力,果然恐怖如斯! “那位就是经略大人的公子?” “对,那就是经略大人的公子。前些天,红倌人翠儿小姐就被他拔了头筹。” 旁边有两个家伙,看样子也是跟李枭一样,在这里等着拍卖东西。这斗价馆安排拍卖东西,一旦成交之后。卖方还得在文书上签字画押,银货两讫之后斗价馆再不负责。 所以,这些买东西的都等候在后台。只要他们的东西卖出去,就得上台去当着众人的面签字画押。表示再便宜或者再贵,也不会反悔。 李枭没想到,袁大公子还好这口儿。不过正常的男人,谁还不好这口呢? “那位是府台大人的公子!那是县令大人的公子,那位就厉害了。护军衙门朱将军的公子,那位……那位是辽阳府邢师爷的公子。那位是做玉石生意的郑大官人,那位是府学里面的刘夫子。呦!做煤炭生意的齐大官人也来了。看起来今天老子要发财了!” 听到邢师爷的儿子也来了,李枭顿时来了兴致。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锦袍,大概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青人。这家伙生得很是高大,浓眉大眼,怎么看怎么不像是邢师爷的种。神态,似乎跟敖沧海比较像。莫非,敖爷客串了隔壁老王? “开始了!开始了!” “别说话,惊着贵人,你担待不起!” “知道了,闭嘴!” 这两个人似乎是经常来这里卖东西,对这里的规矩还有下面的人如数家珍。李枭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不少消息。 “这第一尊卖品,是白玉观音!各位公子上眼!”红姑姑送给了袁盎一个香吻之后,飘飘然的上了台子。开始今天的买拍之旅! 来的都是辽阳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官场上的人没有亲自来。都是派自家儿子来,不过做生意的就没那么多忌讳,全都是赤膊上阵。 从叫价上来看,李枭就知道这个年月人的阶级。凡是纨绔们看中的东西,商人们一般都不叫价。只有纨绔们不要的东西,商人们才会展开价格上的角逐。 当然,也有商人和纨绔一起来的。一看就知道,是权钱搭配的最佳组合。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撕杀就会异常惨烈。价格也会飙升得很高! 不过如果袁盎一叫价的话,现场立刻就会寂静下来。谁手里的东西要是被袁盎看中,可就太倒霉了。 别看只是辽阳府的一次拍卖会,档次却非常高。 除了有白玉观音,还有翡翠雕花坠子。那两匹蜀锦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甚至一封茶叶筒子里面,封了产自武夷山的大红袍。真假李枭不知道,但听红姑姑说的挺邪乎。当着这些纨绔,应该不敢卖假货吧。 成交价格,少则几百两。那尊玉座金佛,据说是东晋刘瑜的镇宅之宝。居然拍卖出一千两银子的高价! 邢师爷的儿子邢文昭搓着手有些坐立不安,就连身边的姑娘也只知道盯着台子上看,对身边这位伪公子少了热情。 从拍卖开始,邢文昭就是以看客的身份。他甚至连价都没出过一次! 老爹说,最近就要请辞。全家搬回到老家居住,最近正在变卖田产房舍。不过这么多的银钱,往回拿终究还是太惹眼。辽东地面乱,好东西往往也没个好价钱。邢师爷就想着,在辽东购买一些值钱的东西回去。到了老家,倒手这么一卖或许还能赚上一大笔。 所以,邢文昭就来到了斗价场。 可来了才知道,自己踹的这二百两银子。在这里好像干不了啥,今天拍卖的东西。最便宜的起拍价也有一百三十两,不过几轮之后就涨到了二百两以上。 看到东晋刘钰的那尊玉座金佛,居然拍卖出了一千两银子,邢文昭的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这些人,还真他娘的有钱。 不过邢文昭没有郁闷多久,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的猎物。一盏据说来自高丽王宫的玻璃杯,起价居然只有九十两银子。摸摸自己的口袋,或许这东西可以拿下来。 邢师爷虽然算不得大官儿,但也算是辽阳府的地头蛇。作为邢师爷的大儿子,邢文昭也是见过一些好东西的。他知道,这种玻璃杯虽然算不得有多贵重。但京城里面还是有不少达官贵人们喜欢,价钱呢又正好自己能吃得下。 “一百两!”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李枭一看,原来是县令大人的公子。 “一百一十两!”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一次,是那个卖煤炭的郑大官人。 “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五两!” “一百三十两……!” 相对于刚刚的那些拍品,玻璃杯的价值并不高。所以,叫价也是三两五两,十两八两的往上加。 “他娘的,这东西不是敖沧海那狗日的从老子手里弄走的。”旁边一个人惊叫起来! 李枭同情了看了一眼这个倒霉蛋儿,看起来这位就是那个走私贩子。价值一百多两的玻璃杯,硬是被敖沧海五十两银子讹走。现在看到价钱节节攀升,自然心里不爽。估计这时候,心里早把敖沧海家里全部女性问候了一遍。 玻璃杯毕竟不是啥太值钱的东西,价钱到了一百三十五两的时候就静止不动。最后的竞价者是府学里面的教习刘夫子! “各位公子,一百三十五两。还有没有更高的,如果没有更好的,这东西就归刘夫子所有了!”红姑姑笑着看向台下,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袁盎飞个眼儿。 “一百四十两!”正当刘夫子准备上台的时候,忽然角落里面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众人都寻声望去,这谁啊! 第三十七章 这种情况下叫价,属于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不过邢文昭也顾不得了,一百四十两银子买下来,到京城的话最少也能赚个二三十两。虽然赚的不多,可他怕接下来的东西自己都买不起。这一次,就要空手而归。老爹说的情形,他是不大可能等到下一次。 至于得罪刘夫子,他并不在乎。老爹就要请辞返乡,得罪一个辽东的夫子,算不得大事。 刘夫子不满的看了邢文昭一眼,他不认识邢文昭。不过也不妨碍,他觉得这人特别讨厌。 邢文昭不以为意,他只想着赶紧结束这场拍卖。拿着这个玻璃杯回家,也能跟老子有个交代。 红姑姑为难的看了一眼刘夫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位公子出价一百四十两,还有没有出价的?” 见到邢文昭居然叫价,李枭心里是乐开了花。一百四十两买这个玻璃杯,本来还觉得有些坑人,心里有点儿小内疚。现在一丁点儿都没有了!对于坑邢师爷一家,李枭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欠奉。 这些天里从敖沧海的嘴里,李枭没少听说邢师爷干的坏事。打官司吃完原告吃被告,最后闹成糊涂案。依仗着师爷的身份,在辽阳城里包娼庇赌。五爷那样的还算好的,他支持的其他几个混混,逼良为娼的事情没少干。 这些年里面,在辽阳城里他是玩了命的捞银子。敖沧海说,他的身家怕是有个数千两银子。 坑他,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李枭正在得意,忽然间看到袁盎对手下人吩咐什么。 这可不得了,如果袁盎出手。借邢文昭八个胆子,也不敢跟袁大少争东西。 李枭情急之下,抓着布帘子的手一使劲儿。整个布帘子就被他扯了下来,人也失去了平衡从后排扑了出来。 “猴崽子!你要死了!来人,把他给老娘扔出去。”红姑姑见到李枭居然扑出来,立刻插着腰母夜叉似的骂道。 红姑姑一声令下,立刻冲上来两个彪形大汉。就要上前来擒拿李枭,李枭怎么可能让他们两个擒住。就地一滚,整个人就滚到了台下。恰巧,正落在袁盎桌子前。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袁盎看到李枭头发散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笑着问道。 “没办法,家里穷拿些家什出来卖。”李枭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在了袁盎的身边。 看到李枭坐到袁盎身边,那两名彪形大汉立刻住手。回头为难的看着红姑姑,红姑姑看到李枭居然跟袁大少有说有笑,脸立刻就白了。 能跟袁大少平起平坐,袁大少还不生气,那这人得是什么人?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扮猪吃老虎? 挥挥手,那两个大汉就退了出去。 “没事,袁某的一个朋友。你可以继续!”袁盎说了一句,红姑姑立刻笑颜如花。对着李枭福了一福,还给了一个媚眼儿。 这时候偷偷溜出来的李虎,已经抓着桌子上的东西大嚼起来。 袁盎看了李虎的样子一笑,让人去给李虎倒茶。这么一折腾,他想竞价的事情竟然耽搁下来。 “一百五十两!”刘夫子的胡子都在颤抖,清流一向受人尊敬,今天这么不给面子,倒是第一次。这口气,怎么也得争回来。 “一百五十五两!”刘夫子的话音刚落,邢文昭那边就喊出了新的价钱。 这也是邢文昭没有竞拍的经验,这个时候一定要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这种三两五两的添油战术,很容易把价钱抬得很高。因为这时候,竞拍已经不仅仅是竞拍,而是成了置气。为了面子,也得拍下去。最后的胜利者,也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 “一百六十两!”果然,邢文昭的话音还没落到地上。刘夫子已经开出了新的价格! “一百七十两!” “一百八十两!” “一百九十两!” “二百两!” 二百两这个价格一出,大厅里面一片哗然。玻璃杯虽然算是贵重物品,可绝对贵重不到二百两这样离谱的地步。即便是在京师,二百两银子也算是高价。 邢文昭心里憋着坏,喊完了二百两得意的看着刘夫子。刚刚他也是一时冲动,没过脑子就喊出这样的价格出来。现在他有些后悔,现在只等着刘夫子再加价,他就会放弃。 开什么玩笑,二百两银子买个玻璃杯。身上就带了二百两,都买玻璃杯,今天的消费都没地方出。话说,这里的姑娘可不便宜。 刘夫子正要叫价,忽然间一位姑娘走到刘夫子身边。附着刘夫子的耳朵,轻声说了一些什么。刘夫子的脸色阴晴不定,看了袁盎一眼。终于不再开口! 这位姑娘,正是刚刚陪侍在袁盎身边的姑娘之一。 回到袁盎身边,李枭悄悄把一小袋子铜钱塞给那姑娘。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满意! 刘夫子不叫价了,邢文昭立刻懵逼。环顾四周,指望有人做接盘侠。却发现,所有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儿看着他。指望他们做接盘侠,恐怕不大容易。 “二百两,这玻璃杯属于邢公子。请邢公子上台来,钱货两讫!”红姑姑见到成交,立刻请邢文昭上台。 到了这个时候,耍赖是没好果子吃的。这地方的后台很硬,他老子都不敢在这里撒野。 邢文昭上台,李枭也跟着上台。两人签署了文书,盖了指模。邢文昭让人拿来二百两银子,李枭则是把玻璃杯双手捧给了邢文昭。二百两银子买一个破玻璃杯,这种大头蒜值得尊敬。 好在邢文昭满心都在盘算,一会儿如何付茶点钱。没注意文书上李枭的题名,如果知道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差点儿气死老爹的家伙,邢文昭一定会扑上去咬一口。 银子扔给李虎扛着,李枭满心的得意。忽然间李枭想到一件事情,拱手对邢文昭说道:“这位兄台好眼力!这可不是一般的玻璃杯,用这玻璃杯泡茶。不但茶汤金黄,而且在烛火的映衬下会发出琥珀一样的光。记得!一定要用滚滚的开水,会有意外收获哦。” “当真?”邢文昭的幸福感一下子就回到了身上,二百两银子如果真买个这样的宝贝,那可真值了! “小子一向不撒谎,您一定会有意外收获的。”李枭给了邢文昭一个微笑,想袁盎告辞拿着银子转身就走。 这个时候还是快走比较妥当,一会儿说不定邢大少会拿刀砍人。 ps:感谢书友读写乖乖的打赏!您的支持就是对老龙的鼓励,感谢!感谢! 第三十八章 本来有些蔫吧的邢大少,现在又开始兴奋起来。真要是像那小子说的,这可是一个宝贝。别说二百两,就是再加二百两都值。 高丽王宫里面能出孬东西? “拿滚水来!”一个纨绔大声的喊着,为了验证这个玻璃杯究竟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他连刚刚拍到的大红袍都贡献出来了,就为了看一眼什么叫做涌浪翻金。 大茶壶飞快的弄来一壶滚烫滚烫的开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玻璃杯。甚至连袁盎都关注起来,一个玻璃杯而已,还这么多说道。难道真是宝贝,刚刚自己还想出价来着。 “滚开!滚开!”邢大少赶走大茶壶,亲自拿过茶壶来。滚水好像一条亮晶晶的水龙,缓缓注入了那盏价值二百两的玻璃杯。 “没看出有什么啊!”滚水注入了玻璃杯,里面的茶叶被滚水冲的上下翻飞。热气蒸腾而起,一切好像都再正常不过。 “哈哈,邢少被骗了。”其中一个纨绔笑着说道。 大厅之中一片的哄笑,邢大少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邢大少现在已经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呦!有变化!”忽然一个纨绔喊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过来。 只见那个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出现了一道晶莹的裂纹,那裂纹像是雷电状的叉子很是漂亮。而且那雷电状的叉子,居然好像还在生长的样子。 “呦……!果然是宝贝!” 邢大少现在是乐得见牙不见眼,没想到二百两银子还真淘到了一个宝。 “三百两,我出三百两。邢少,怎么样愿意割爱么?” “三百两就想买这样的宝贝,四百两。”另外一个纨绔立刻涨价。 “切,小家子气。五百两!”说话的是郑大官人,他身后站着的是护军衙门朱将军的公子。 “对不住了各位,这东西兄弟自己家留着。呵呵!”邢大少乐呵呵的说道。 “呦!又有变化了!”忽然,一个人又说道。大家的注意力从竞价,再度回到了玻璃杯上。 只见那些雷电状的叉子,已经行走到了杯子的边缘。最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然后……然后里面的热茶水就流了出来。 一片玻璃在水流的冲击下掉下来,整个杯子里的水“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邢大少放在桌子上的手被烫得钻心疼,可现在邢大少哪里顾得上手疼,他的心比手疼多了。 随着玻璃杯“咔嚓”碎成两半儿,邢大少仿佛听见自己的心也发出“嘎巴”一声。 “骗子!骗子!”邢大少一声怒吼,就要冲向红姑姑。可距离红姑姑八丈远,就被数名身材壮硕的大汉挡住。 “邢大少,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刚你在台上众目睽睽之下银货两讫,你拿着东西离开台子的时候已经和小店无关。现在文书还在你手里,莫非您不识字?”红姑姑冷笑着说道。 “你……!”邢大少早已到了怒发冲冠的地步,可怎奈惹不起人家。只能一跺脚,就要离开。 “慢着!”红姑姑一声吩咐,那些大汉立刻拦住了邢大少的去路。 “你要干什么?”邢大少怒吼道。 “走可以!只是麻烦邢大少把茶汤钱,还有姑娘们的钱结一下。”红姑姑一脸的冷笑,在醉红楼还想赖账。 “呃……!”邢大少立刻涨红了脸。他随身带的二百两银子已经被李枭带走了,现在身上哪有钱。 “怎么?没钱?那不好意思,来人请邢公子稍坐!去请邢师爷过来!”红姑姑吩咐一声,然后就笑颜如花的走到袁盎的身边。 “阿嚏!”刚刚拐过街口的李枭大大的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看起来邢公子怨念深重啊!赶紧走吧,一会儿追出来,李枭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坑人的确有些缺德。还是早点儿回家,敖沧海还在眼巴巴的等信儿呢。 当初把玻璃杯拿出来卖的时候,这货还有些舍不得。放话出来说,不卖出一百两就别回来。 刚刚转过街角,就看到了一大群人。 “五爷!您还以为您是以前的五爷呢?想来这里拿钱,没那么容易的事情喽。”一个脸上有刺青的家伙,对着地上躺着的人狠狠踢了一脚。 四周的混混一下子哄笑起来!旁边更多的围观群众,都是双手拢在袖子里。好多人也跟着哄笑,只是隔着远远的不敢过去。 “大哥,打架了!咱去看看!”李虎兴奋的要去看热闹。 “回来!回家!”李枭没好气的踢了这夯货一脚,这得有多缺心眼儿,身上带着二百两银子。还颠颠的跑去看热闹! 可回家的路,必须要进过那一群打架的混混。李枭紧张极了,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匕首。真要是有人上来抢,老子就跟他拼了。 好在混混和四周百姓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操你们妈的,小多子。当初老子没少关照你,你欠了多少赌债,都是老子帮你换的。现在老子落魄了,你就这么对老子。”地上的人忽然骂了起来。 李枭正好经过,透过人缝一看。地上躺着的,居然是五爷。 “艹!跟我们多哥这样说话,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混混狠狠踩了一脚五爷的胳膊,五爷立刻杀猪一样的惨叫起来。 “五爷!当初你也照顾过兄弟,可兄弟们也帮你卖命不是?现在残了就别充老大,既然你提到了以前的事情。今天兄弟就帮你一把,你赌输的钱给你免了。这还有几个大子儿,给你买个馒头。喂,老王头儿,拿两个馒头来。”一个身材矮壮的家伙对着边上卖馒头的喊道。 卖馒头的老王头儿,立刻颠颠的包了两个馒头送过来。那位多哥随便扔了一个大子儿,就把老王头打发了。 多哥拿着馒头,扔到了五爷面前。用脚一下子踩扁,笑着说道:“吃吧,五爷!” “你……!” “兄弟们,侍候五爷吃馒头。让人知道知道,没人敢在咱们赌坊闹事儿。” 第三十九章 这就是世态炎凉,你当老大的时候人人都捧着你敬着你。可现在你残了落魄了,谁还不趁机踩上一脚。不过这里面最为难过的就是,被自己帮助过的人踩。 五爷现在很后悔,为什么不早人情眼前这个王八蛋。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三四个人扑上来。抓起地上的馒头,就往五爷嘴里塞。五爷的胳膊被人扭住,只能闭着嘴不让馒头塞进去。 多哥一脚踏在五爷胳膊的伤口上,吃不住疼的五爷一张嘴,沾满灰土的馒头就塞了进去。 太欺负人了!李枭虽然也不喜欢五爷,可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有些忍不住。人都残了,何必这样! “呜!呜!”馒头被人塞进五爷的嘴里,他的嘴随即就被两只大手按住。愤怒的五爷只能无助的发出“呜”“呜”声,脑袋上的血管根根爆起。 旁边的人终于开始有不忍心的表情出现,可却没人上来劝说一下。他们更加习惯于当看客,而不是参与者。 “你先回家!”李枭和李虎走了过去,听着五爷的呜咽声实在不忍心。心里虽然知道五爷是个杂碎,但就是不忍心。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做老好人,可脑子就是没管住腿。 “哥!”李虎有些不解的说道。 “让你回家就回家,快走!”前边转个弯儿就到家,一共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 “哦!”见到大哥的神情有些不对,李虎扛着二百两银子的包裹就往家跑。 “住手!”看到李虎跑远了,李枭一声大喝。围拢着的那些混混立刻回过了头! “怎么着啊!谁家野小子,作死呐!”一个混混大声吆喝着,走过来就向李枭动手。 李枭身子一矮,躲过了推过来的巴掌,手里的匕首迎着一挥。两条腿向后一蹬,身子后退了足足有两米开外。手里拿着黑黝黝的匕首,豹子一样的盯着眼前这混混。 “啊……!”直到李枭抽身而退,那混混看到手掌飚飞的鲜血,这才惨叫起来。而此时,他的两根手指刚刚落到地上。 “是枭哥儿!”多哥发出惊呼声。 “哪个枭哥儿。”好多混混还不知道李枭的名号有些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这小子出手不但快而且狠。 “猴子的手就是他废的!”一个知情的混混咽了口唾沫,他是当时的亲历者。李枭挥舞棒槌,一下下将猴子的手砸成肉酱,现在只要想起来心肝还在颤抖。最重要的就是,这小子跟官衙里面的敖爷关系莫逆。 得罪不起! “枭哥儿!五爷平日里也是你的对头,俺们这样做也是给你出了气。你这么做,怕是不和道上规矩吧。”多哥制止了手下,他知道李枭手里的匕首不是摆设,他是真敢下手。 “道上规矩,你配么?把人放了!” “枭哥儿!这恐怕不行吧,五爷来我们赌坊,欠了可足足有三两银子。我们放了他,你还?”多哥回头瞥了一眼五爷,不明白李枭为什么要为五爷出头,他们不是对头么? “少他妈废话,人我带走。一会儿我让人送三两银子过来!”李枭一听原来是五爷欠了赌债,原本不想再管。可看地上的五爷实在可怜,就当三两银子买个良心平安。 “给钱?我给你妈,小多子。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充大个儿的了,给老子滚。不然老子打折你两条腿!”李枭还想着给钱,可像土匪多过像官差的敖沧海根本没有付赌账的概念。 “敖爷!您的吩咐,小人怎么敢不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五爷搀起来啊。”多哥看到傻子一样站着的小弟们,一人踹了一脚。 “老五,是个爷们儿就自己走。”敖沧海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那位多哥,在他的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李枭搭了一把手,搀扶着五爷往家走。五爷现在满脸的灰土,甚至连本来面目也看得不太清楚。 回到家里,敖爷坐在炕上。看着坐在板凳上的五爷,不时从鼻孔里面“哼”一声。 李枭给五爷看了看胳膊,心里对满桂还是很佩服。跟石头一样硬的胳膊,硬是生生给打断了。这满桂手底下还是有几分功夫!看起来,他说砍下过百十颗脑袋,应该不是说笑。 “你这胳膊接歪了,如果就这么长下去,你的手会废掉。”云浩检查了伤势之后说道。 “那怎么办,打断了重新接?”敖沧海气哼哼的说道。 “你会接骨?”坐下就没开过口的五爷忽然开口问道。 “会!”李枭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跌打损伤脱臼骨折都是常事儿。新兵连就学过急救知识! 五爷看了看李枭,“你愿意给我接骨?” “都弄回来了,你说呢?” 五爷一口喝干了瓷碗里的开水,脑袋上青筋坟起。猛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胳膊伸到门和门槛之间。猛的一用力! 骨头断裂的声音,李枭清晰的听在耳朵里。五爷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豆粒大的汗珠往下淌。 敖沧海愣了一下,伸手把五爷薅起来按在炕上。 “他娘的,你老五也算是一号人物。怎么现在混得这么惨,连看跌打大夫的钱也没有了?”敖沧海骂了一句,辽阳城里还是有跌打大夫的。老五这伤势,一看就没有治疗过。 “哎……!前些日子给猴子看手花了一大笔银子,我出了事情。我家个那骚蹄子,给老子来了个卷包会。连他娘的房契,都抵押给了当铺。幸亏现在还没到赎当的日子,不然他娘的连个住处都没有。 猴子现在要钱治病,想去赌两把碰碰运气。没想到,他娘的被小多子给阴了。以前总是不信报应,现在老子他娘的信了。”五爷咬牙切齿的说道。 趁着五爷和敖沧海说话分散精力的时候,李枭端来一盆温水,把五爷的胳膊包扎好。上了跌打药,然后拆了两个板凳当夹板,把五爷的胳膊缠得跟木乃伊似的。 去药铺买石膏的李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李枭开始给五爷打石膏。 第四十章 五爷说猴子很惨,可看到猴子的时候,李枭仍然大吃一惊。 整只右手已经不见了,右手的地方现在空荡荡的。从手腕的地方变成了一个光秃秃的肉球,腿被棉被裹着。因为长时间没有人管过,尿液浸湿了被子。整个屋子里面,充满了浓郁的尿骚味儿。 当初恨他打了李虎,李枭出手有些重。可看到躺在床上的猴子之后,李枭又觉得太重了。 看见李枭忽然出现在眼前,猴子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面瞪出来。 “五哥!救我!”很显然,李枭对猴子来说就是催命的恶鬼。猴子用还能动的左手,满炕的划拉。最后操在手里的,只有一个木枕头。 “抬走吧!”李枭无奈的说道。后世打坏了人还得付汤药费,如果自己不管猴子会饿死在这里。 “你救我?”猴子的嘴巴里面,能塞进一个西瓜。 “抬走!”李枭没接话,而是对两个雇来的帮工吩咐。 看到猴子被接过来,五爷的眼睛紧闭着不说话。吃饭的时候,五爷用一条好手给猴子喂饭。猴子的身子,他也费力的拿抹布一寸一寸的擦干净。 “烂好人,啥人都往家里招。小心他把你妹子卖喽!”敖沧海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厢房里面的五爷,嘟嘟囔囔。 “烂好人,烂好人!”小白蹲在房梁上汉起来,敖沧海极其欣赏的扔了块肉上去。然后鄙视的看着李枭! “死鬼!死鬼!使劲儿!”小白叼起肉,用爪子押着优雅的吃起来。还不忘记跟敖沧海说句话! 敖沧海一口酒喷了出来,巧姐踹了敖沧海一脚,满脸通红的进屋去了。 多么和谐的一对狗男女啊! 天冷了!巧姐给孩子们做了几件棉袍子,她的手艺很巧。小玉穿着一身红底碎花的小花棉袄,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一声俊俏姑娘。 猴子能拄着拐走路那天,当铺收走了五爷的房子。看着猴子单薄的身子,李枭拿了点钱准备去街上称点儿棉花,给猴子做一套棉衣。东北的冬天,没有棉衣等于自杀。 棉花铺子在衙门的后巷里面,李枭称了棉花正往回走。身后忽然有人叫他! “李枭!” 李枭回头一看,居然是邢师爷的儿子邢大少。正带着个家丁模样大家伙,从府衙的后门走出来。 “呦!邢公子,玻璃杯还用着不错吧。”李枭笑眯眯的说道。 “操你个妈的,害得老子好惨。”邢大少冲过来就要动手。 李枭并不怕他,尽管邢大少个子不矮。可一看就是四体不勤的秧子! 一脚踹在邢大少的膝盖上,手抬起就是一巴掌。身子敏捷的向旁边一闪,照着邢大少的屁股就是一脚。邢大少摔了个狗抢屎,脸在地上擦破了好大一片皮。 身后那家丁认识李枭,转身就往衙门里面跑。 “邢大少,动手你不是个!”李枭呲笑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棉花包拍了拍,就打算走。和这种人,没必要浪费时间。 “艹!”邢大少手一撑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疼。手一摸,全都是灰土和血。 丢人啊!被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打成这样,传出去这脸真没了。 李枭无奈的再次放下包裹,看着扑过来的邢大少,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腿弯上。邢大少失去重心,身子横着就飞了出去。 这样打了几次,邢大少已经是披头散发。不但脸破了,身上的衣服也破了。整个人灰头土脸,不熟悉的甚至认不出来这就是邢大少。 “助手!”再一次将邢大少打倒在地之后,一群人从官衙后门涌了出来。为首的,正是邢师爷! “李枭,你好样的!抓起来!”邢师爷看到儿子被打成这副模样,恨不得把李枭给生吞下去。 四五名差役一左一右包抄过来,他们知道李枭身手好。手里都拿着水火棍,邢师爷眼睛里闪着阴冷的光。只要李枭敢动手,今天就先打断两条腿再说。 敖沧海听说李枭被邢师爷抓起来,立刻风风火火的回了县衙。 “邢师爷,为什么抓李枭。”敖沧海站在邢师爷的案前,恶狠狠的盯着邢师爷吼道。 “当街斗殴,依例判军前效力。”邢师爷脸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娘的,天天打架的人多了。你都抓起来?” “鞑子袭扰沈阳城,辽阳府要出兵。浙兵和白杆兵护军衙门都要出兵支援,都在向府尊大人要民夫。现在李枭犯下这个罪过,老子就是公报私仇,把他送到沈阳喂鞑子。你能怎么样?去找府尊大人,看看府尊大人会不会答应你的求情。 嘿嘿!敖沧海,你去啊!我还告诉你,别说李枭要去。你敖沧海也要给老子去沈阳,这次督管民夫的差事落到了你脑袋上。是老夫大力举荐的,敖都头,现在正是为圣上尽忠的时候。你要是敢不去,说不定府尊大人会请出王命旗牌斩了你。 先说好了,老夫很希望你抗命哦!哈哈哈!”邢师爷好像是一只抓到老鼠的猫,尽情的戏耍着敖沧海。这一刻,他的心理畅快极了。 听军中的人说,这一次沈阳守起来并不容易。如果沈阳城被鞑子攻破,这些去支援的人很难活着回来。任你敖沧海三头六臂,跟鞑子拼一下试试。 “嘿嘿!邢师爷,你别忘了。李枭可是袁大公子的朋友!”敖沧海并没有被邢师爷撩拨起火气,在衙门多年他知道这是邢师爷想故意激怒他。这个时候一定要压住火气,李枭还等着自己救援呢。 “哦!袁大公子,怎么样呢?刚刚听府尊大人说,为了安定沈阳军心。经略相公让袁大公子也去沈阳军前效力!经略大人真是一心为国,堪称吾等楷模。可惜,老夫家里的小子刚刚被李枭打伤。不然老夫也会效仿经略大人,将儿子送往军前效力。 敖沧海,没办法了吧。呵呵呵!”邢师爷脸上的笑更加阴险! “操!”敖沧海再也压不住火气,劈手操起砚台就向邢师爷砸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你就是这副臭脾气,明知道那老王八蛋憋着坏,你还动手!”看着跟自己一样,穿着大兵衣服的敖沧海。李枭非常的无奈! “已经压着火气了,可还是忍不住揍他。那老货也没好哪里去,老子这一下给他开了瓢。他娘的,应该下手再黑一点儿。这种祸害就该直接砸死!”敖沧海咬牙切齿的说道。 “砸死了,你就不是在这待着了。” 一对难兄难弟,两人跟着大兵出了辽阳城。昨天鞑子就在攻打沈阳,今天大军整备一下就去支援。沈阳是辽阳外围最大的城市,万万可不敢丢了。如果沈阳丢了,袁英泰恐怕就要步上一任熊廷弼的后尘,被捉拿回京师吃牢饭。 “他娘的,家里也没告诉一声。” 说到家里,李枭一下子没有了说话的兴趣。低着头跟着队伍走,好在他们被分配在戚金和周敦吉的营里面。军卒们对他们俩没有打骂,更不敢分配什么活计。 别的民夫可就惨了,有推着车的,还有挑着担子的。匆忙之间,辽阳城里凑不出来那么多牲口。有些活,只能靠人来做。李枭看到,好几个家伙肩上的担子里面,居然是黑色的火药。 “咱们行军怎么这样慢,这到了沈阳城还不得让人给攻破了?”对于缓慢的行军,李枭十分不解。 “你懂个啥!上战场之前,步兵要尽量保持体力进行战阵冲杀。就算是骑兵,也得保存马力。如果这时候催马狂奔,到了战场想冲锋的时候,马已经没了力气。 大金子和小墩子都是打过仗的,知道这时候该做些什么。看白杆兵的架势,也不是容易对付的。这一仗,鞑子讨不到什么好。”看到自己的队伍,敖沧海非常自信。 “但愿吧!”李枭现在也希望,这一仗可以打赢。 到了浑河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这年头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吃的东西现在早就消化没了。好在这是戚金和周敦吉的军中,敖沧海不知道去哪里混了一圈儿,居然混了两张大饼回来。 “我艹!”俩人正嚼着大饼,忽然间看到顺着大路一群穿着大明衣服的人拼了命的在跑。后面,似乎有狼撵一样。 “坏了!”敖沧海面色凝重。 “沈阳怕是城破了!” 大军很快停止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难民慌里慌张的逃过去。 “大叔,沈阳城破了?”李枭拉住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 “完了!全完了!贺总兵战死了,蒙古人和鞑子是一伙儿的。快跑吧,鞑子要追上来了。”那人一边挣脱李枭的拉扯,一边快速的说着。扯开了李枭的手,立刻混进人群跑了 逃亡的人群好像是大街上的耗子,一个个慌慌张张而且极度惊恐。眼睛里面没有焦距,只要看到人的眼神儿,就会不由自主的躲避。 难民的后面是盔歪甲斜,身上还有血迹的明军伤兵。好多人都是被担架抬着,还有的则是被两个战友扛着跑。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搞法就算当时没死。到了辽阳,人也死透透的了。 人太多了,好像一条黑色的长龙。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巴。 军官们都被召集起来会议,这时候白杆兵已经过了浑河。戚家军还没有过河,两军的士卒都愣愣的看着难民们,从大桥上面跑过去。现在天很冷,浑河却没有完全结冰。 巨大的冰块在河里面碰撞,发出沙沙声。大桥已经被难民们完全占据,除非把他们挤进河里,不然戚家军肯定没办法过河。 “扎营!”军官们开始大声下达命令。士兵和民夫们,开始从大车上卸下辎重。 好多民夫被派去挖掘壕沟,李枭和敖沧海也被派了过去。 大冬天的挖壕沟,简直就是折磨人。严寒将土地冻得像是石头,敖沧海手里拿着镐头艰难的刨着。很显然,他的手更加适合拿刀,而不是拿镐头。 好在李枭以前在部队里面干过活,知道这里面的窍门儿。 只要开一个坑,然后用锹在底下掏。上面的硬壳,只要用稿砸一下,就会掉下来好大一片。虽然干活累了一些,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干了一会儿,李枭就浑身是汗。脑袋上冒出的热气,好像蒸笼一样。 忽然,难民们好像炸了圈的羊一样。惊叫着涌过来,好多老人和孩子被挤倒在地上,后面的人也不管。无数双大脚板从他们身上踩踏过去,结果有人被绊倒……!尖叫声,惨叫声,咒骂声,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形成了一团混乱的声音。 “白标兵!”敖沧海手里拿着镐头,直勾勾的看着对面。 李枭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桥南的一处高坡儿。远远看过去,滚滚的烟尘遮天蔽日,在烟尘中一杆白色大旗。无数人马都穿着铁甲,甚至连脸上都带着狰狞面甲的鞑子兵正扬刀跃马的向前冲。 滚滚的马蹄声好像闷雷一样,从天边滚了过来。李枭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八旗铁骑? 那些没来得及逃散的难民和败军,都被这股烟尘所吞噬。那些烟尘就好像是一张吃人的大嘴,呈扇面似的向白杆兵的军阵冲过来。 李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可是知道骑兵强悍的冲击力对步兵有多么大的杀伤。北岸的白杆兵刚刚结阵,还没有时间来得及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这种情况下,他们能顶得住骑兵的冲击? “白杆兵能行么?”李枭回头看向敖沧海,他是真正干过仗的。比李枭这位从来没经历过冷兵器战场的人,要强上许多。 “白杆兵纵横西南,肯定有他们的凭持。要知道,藏人的骑兵也是很厉害的。他肯定有对付的方法!”答话的不是敖沧海,而是戚金! “应该能行,你看白杆兵动了!”敖沧海一指对面的白杆兵军阵。 ps:感谢清河大侠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四十二章 白杆兵们没有列阵迎敌,却有很多人拿着铁锤往地上钉什么东西。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这时候李枭太怀念自己的望远镜了。 白杆兵的木头杆子很特别,杆子中间有一个特制的套,两个杆子由套子连接就能变成一根三四米长的长杆。长杆的前端是一个锤头,后面是一个圆形的铁环。铁环与钉进地里的铁锚连接,两个人抱紧长杆面朝八旗兵毫无惧色。 身后又冲出来一群壮汉,手里拿着大盾将这些拿着杆子的人保护起来。更多的人则是快速从马车上,搬下来一块块有孔洞的石头。 这些石头大概半米见方,四面有十几个孔洞。白杆兵将这些石头搬到军阵前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然后在上面插满了两面开刃的蛮刀。阳光下,刀神泛着蓝色的光,显然都是淬了毒的。两百多块这样的石头,在军阵前面组成了一条隔离带。战马只要硬闯,马腿就别想要了。 原本早上的时候,李枭还嘲笑白杆兵为毛拉了这么多石头。现在才知道,这是白杆兵对付骑兵的利器。 刚刚安顿好那些石头,八旗兵的箭雨就射了过来。好几个手慢一些的白杆兵被射翻在地上,一群手里拿着盾牌的家伙冲出去,将中箭受伤的家伙接回来。 白杆兵放置石头的时候,八旗兵已经开始了冲锋。李枭不得不佩服这一代军人的勇气,这放置的时间需要恰到好处,因为骑兵的冲锋是不可能随意停下来的。前边的骑兵想要停下来,一定会被后面的撞倒,然后人和马都会被踏成肉泥。 果然,八旗兵即便看到了前面的路障。也不敢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战马冲到白杆兵阵前,为首一员铁甲猛将。猛的一提缰绳,胯下战马腾空跃起。硬是越过了那道障碍,几乎就在跃起的同时。手里的短矛闪电一样掷出,硬生生把一个还没来得及爬回去的白杆兵钉在地上。 他身后的八旗铁骑,更是有样学样。纵马越过障碍,手中短矛不断掷出。袭击那些没有防护的白杆兵,一时间白杆兵军阵里面被射倒了许多人。 这些都是八旗军中精锐红巴甲喇军,自然越得过这些障碍。可他们身后的八旗兵,显然没有他们这样精锐。不少人的战马被削断了马腿,战马摔到在地上。人会被惯性摔得飞起来,这可是大冬天。地面硬得跟石头一样,这时候跟大地母亲紧密无间的接触一下。至少也是个生活不能自理! 李枭看到,不少八旗兵摔倒之后,连挣扎都没有直接趴地上不动了。 可他们身后的人好像看不见一样,前赴后继的冲向白杆兵的军阵。他们的手里挥舞着长矛和马刀,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对铺面而来的弩箭毫不畏惧,那种视死如生的悍猛震人心魄。 二十多米的距离,战马继续冲锋。好像看不见盾阵里面刺出来的矛尖,人和马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狠狠撞了进去。 为首的鞑子将军,将双手擎着大盾的白杆兵撞得飞起来,手中长矛刺出去盾阵就开了一个缺口。抛掉挂着尸体的长矛,战马高高越过尚未倒下的大盾。人和马还在空中,马刀已经劈开了另一名盾手的头颅。 “我艹,这么猛!”以前在贴吧里面听人说,八旗兵是那个时代地表最强陆军。李枭还有些不相信,现在李枭信了。萨尔浒失败了,抚顺丢了,沈阳丢了。真不能怪这一代大明军人,他们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拿别人生命不当回事儿,拿自己生命也不当回事儿的疯子。 希尔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身后是八旗劲旅精锐红巴甲喇军。当年的萨尔浒,就是他们第一个冲进了杜松的军阵。吉林崖上也是他,亲手斩下了明将杜松的人头。 眼前这一队明军,不过是自己红顶子上的另外眼花翎而已。今天他是第一个冲进沈阳城的,如果在这里再败明军。三眼花翎他的戴定了! 带着自己的部下左冲右突,希尔泰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马刀砍得卷刃了,他操起了狼牙棒。这东西没马刀好使,但胜在结实耐用,就是有些费力气。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冲垮明军的军阵,他们就会像羊一样漫山遍野的跑。那个时候,自己放马追就是了。羊,怎么可能给狼造成麻烦。 红巴甲喇军跟着希尔泰,呈锋矢阵奋勇前冲。希尔泰就是红巴甲喇军最锐利的箭头,他依仗兼顾的铁甲,亡命的向前冲。他认定,这支明军的军阵会像以前遇到的明军一样,会被他们凶悍的冲锋冲垮。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冲垮过无数的明军军阵。 可这一次,他们遇到了对手。 还没有冲垮盾阵,就遇到了那些持着三四米长杆的家伙。这些家伙手中的长杆对准了正在冲锋的希尔泰,希尔泰刚刚砸碎了一名明军的脑袋。扭过头来的时候,发现顶过来的锤头。这时候已经晚了,前胸被怼了个正着。 希尔泰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胸骨传来巨大的痛楚。在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十几名亲兵跟自己一样,被人从马上怼了下来。 巨大的冲力本来能把白杆撞飞,可白杆后面的铁环却和钉在地里的铁锚紧紧相连。冲撞的力量再大,也没能让钉在地里的铁锚翻出来。 希尔泰刚刚落到地上,明军镇中就冲出了一群手里拿着铁锤的人。对着希尔泰和他的亲卫们没头没脑的砸了下来,希尔泰双手护住头,铁锤狠狠砸在他的胳膊上。隔着铁甲,他都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红巴甲喇军身上的铁甲刀枪不入,箭矢也不能伤。不过却是最怕铁锤这样的兵器,这帮家伙还很缺德。专门敲打手脚关节,腿上传来几下剧痛之后。希尔泰差一点儿疼昏过去,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再也不能保护自己的脑袋。 一个黑黑的锤头,在自己的眼睛里由小变大。 最后的感觉是脑门儿感觉到巨大的撞击,甚至没来得及疼,他就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三章 红巴甲喇军被那些白色的腊木杆子怼到马下,好多人来不及爬起来。就被一群拿着铁锤的壮汉猛砸,金属敲击铁皮罐头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就在这些敲击罐头的声音中,八旗精锐红巴甲喇军全军覆灭。 固山额真佐领希尔泰阵亡! 他们身后的正白旗骑兵可没有红巴甲喇军那样的重甲,没有了红巴甲喇军的掩护。飞蝗一样的弩箭可以轻易穿透他们的皮甲,战场上的八旗兵割麦子一样的被射翻在地上。 八旗兵已经没有刚刚的锐气,攻击无果,伤亡越来越大,尸体越来越多。在又一轮雨点一样的弩箭过后,一向骄傲的正白旗骑兵终于违背了命令,全部后撤! 明军的军阵里面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接着欢呼声就像是海浪一样滚动在浑河两岸。手里有家伙的举着家伙在咆哮,没有家伙的举着拳头在怒吼。 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八旗兵如此狼狈的溃败。 李枭激动得浑身燥热,很可惜白杆兵是步兵,八旗兵是骑兵,不然战果会更大。第一次置身于血与刀的冷兵器战场,李枭身体里面的血液似乎要燃烧起来。 热兵器战争比这更加有效率,也更加的壮观残酷。可却没有这份金戈铁马的激动人心! 浑身包裹着铁甲的人和马以接近六十公里的速度冲过来,那份压力绝对不会比坦克小多少。没几个人能够在这种压力面前,还傻傻的拿着盾牌硬扛。 可大明的军人做到了,他们用血肉之躯,同这个星球上最强悍的敌人作战。现在他们胜利了,伟大的胜利! “奶奶的!白杆兵真他娘的带劲!”敖沧海激动的挥舞拳头,结果李枭不幸中招,直接给推到了坑里。 “白杆兵纵横西南,土司杨应龙都不是对手。号称西南第一强兵,如今看来的确有其过人之处。”戚金点头称赞道。 “他奶奶的,早知道咱们带着兵去北岸。也让鞑子兵好好尝尝咱们鸳鸯阵的厉害!”周敦吉为没赶上这场血战,而愤恨不已。 这座桥是方圆百十里之内,连接浑河两岸的唯一一座可通过大股骑兵的大桥。下游倒是有两座小型的浮桥,不过似乎并不能支持大批的骑兵通过。鞑子兵想要继续进攻辽阳,就得攻陷这座桥才行。 白杆兵和戚家军就卡在这座桥的两端,想要进攻辽阳就得击败他们。 ********************************************************************** “希尔泰死了!”听到前方传回来的战报,所有的将领和贝勒,贝子们都震惊的看着努尔哈赤。 红巴甲喇军是集齐八旗精锐组成,佐领希尔泰更是悍猛异常。当年在吉林崖上,与大明杜松杜太师单打独斗不落下风。最终,更是亲手砍掉了杜松的人头。 没想到,居然折损在这里。本来想靠着红巴甲喇军打开局面,这一下让局势更加错乱起来。 努尔哈赤看着远方的那座桥,自从他起兵以来。萨尔浒,抚顺,沈阳每一次都是杀得明军大败。却没想到,在这样一座小小的桥前面,崩掉了门牙。 “西佛先!”努尔哈赤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叫出一个人的名字。 “奴才在!”一个身高足足有两米开外,胳膊比人大腿粗,大腿比人腰粗的家伙排众而出。 “带着你正黄旗下三百牛录,从东边贴着浑河岸边攻击。”努尔哈赤面色沉稳的说道。 眼前这些明军的确精锐,可努尔哈赤看得清楚。这些明军不过四五千人的样子,加上对岸的明军应该也不超过一万人。而自己麾下,则是带来了八旗全部,足足有六万人之众。一条河,阻挡不了他进攻辽阳的脚步。 “皇太极!”努尔哈赤又点了一个名字,这是他的第八个儿子。以作战骁勇,富于智谋著称于八旗。 “在!” “听说白塔铺附近有一座桥,可以渡过浑河。你带着镶黄旗本部三百牛录,绕路去白塔铺。渡过浑河之后,切断明军与辽阳的一切联系。” “喳!”皇太极应了一声,起身带着镶黄旗下近万骑兵离开。 “格朗!” “奴才在!” “带领镶红旗下牛录,从东北方向进攻。” “喳!” “代善,阿敏!阿济格!” “在!” “你们带着正红,正蓝,镶白三旗,绕路去西面。待命出击!” “喳!” “莽古尔泰!” “在!” “循下游渡河,会同皇太极一起,切断明军后路。” “喳!” “阿玛!多尔衮也要去打仗。” “呵呵!我的小雏鹰,对面的都是大明精锐,北岸的没见过。南岸的那些就是大大有名的戚家军,当年在朝鲜的时候。阿玛曾经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很厉害的。跟着阿玛,看阿玛怎么打败他们。” 努尔哈赤拍了拍多尔衮的小脑袋瓜,脸上满是宠溺。 四大贝勒都被努尔哈赤大发出去,八旗的本镇立刻分散开来,进入攻击位置。 “糟了!八旗兵散开了,看样子是要总攻。”周敦吉看到八旗兵散开,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对面的八旗兵实在太多了,自己的浙兵只有四千人。白杆兵四千五百人,连民夫都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一万来人。 “朱总兵与姜将军会带着八千人马晚咱们两个时辰出发,现在距离日落也就两个时辰。坚持过这两个时辰,咱们就可以合兵一处。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也不用鞑子!”戚金参加了昨天晚上的最高军事会议,对袁英泰的部署了如指掌。 “姜弼还算是条汉子,朱万良!哼哼……!!”提起朱万良周敦吉鼻子里面哼哼两声。 “墩子,不要乱说话。朱总兵是上官!”对于这个朱万良,戚金也是心里没底。如果他出了问题,等待着自己和白杆兵的,只能是全军覆灭。 ps:感谢书友161116174902526,名字太短,的打赏!感谢!感谢!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第三更奉上! 第四十四章 李枭感觉脸上凉凉的,一抹全都是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下了雪花。开始只是一丁点儿的小雪粒子,被北风一吹打在脸上很疼。后来干脆就是鹅毛一样的大雪,飘飘洒洒的好像老天爷在筛棉花。 雪洒落在浑河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战场经过了刚刚的喧嚣之后,又变得有些寂静起来。八旗兵在远处不停的游走,白杆兵在不停的调配布防。戚家军这边更加卖力的构筑工事! 最后一抹天光也被乌云遮蔽,天地之间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色。 李枭还在不停的挖沟,如果白杆兵的军阵被突破。这里将是扼守的战场,必须赶快将壕沟挖好。只有布置好足够的防御工事,才能让全是步兵的戚家军,有效阻挡八旗兵的进攻。 甚至连戚家军的后阵,戚金也派人开始修筑工事。对那个总兵朱万良,戚金的心里总是不放心。 “咱们应该去对面扎营,帮一把白杆兵才对的。”袁盎放下大少爷的身段,居然跟李枭一起挖沟。这让李枭对这位大少爷不禁刮目相看,凭良心说,这年月他这种大少肯放下身段的并不多见。 一看就是没干过活儿的,拿着铁锹“吭哧”“吭哧”的干挖。满脑袋是汗,坑却不见深。 但其他人看到袁大公子都在干活儿,也就没人偷懒了。 不过问出来的问题,就是军事白痴了。敖沧海白眼儿翻的,连眼珠子都看不见了。 “去对面扎营已经来不及了,八旗兵很快就要发动进攻。戚家军的战法跟白杆兵不一样,他们肯定要借助防御工事的。你看看那些鸟铳,一旦被敌军近身,那就是噩梦! 你看鞑子兵有多少人,怕是不下好几万吧!白杆兵一旦坚持不住,趁着晚上撤回来。咱们还能给他们个落脚的地方,如果咱们也陷进去了。那就是全军覆灭,没有一点儿翻盘的机会喽。” 既然敖沧海翻白眼儿,李枭不得不给袁盎解释。这货有些碎嘴,如果不给他说清楚,他能一直嘟囔。 “你懂兵法?”袁盎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李枭的眼神儿都有些发光。 李枭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这嘴真欠! 欠抽! 这年月的咨询,远没有后世发达。读来读去就是基本破书,戚继光写的《纪效新书》刊发了十几年了,都算是新书。更加古老的《太公兵法》还在大行其道,还不是谁都有机会看。哪像后世,贴吧,网文,还有各种各样的历史军事纪录片。 一些历史上极其隐晦的事情,在后世都是耳熟能详。李枭又当过兵,自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以李枭这份见识,好多参将游击一类的将军都未必有。这年月的军队里面,到处都是满桂那样不识字的莽汉。好多做将军的,连公文都看不懂。有些恶搞的文官,把申斥的公文写的词藻优美。居然有武将把那东西当表扬信,四处宣读! “都是听别人说的。”李枭低下头干活,打定主意再也不乱说话。 “呵呵!贤弟真是大才!”看到李枭低头干活,袁盎夸了一句。心里更加打定主意,好好笼络一下李枭。为今后自己的仕途,弄一个贴心的幕僚。 “鞑子兵动了!”敖沧海忽然喊道。 李枭爬出来站在土坡上,看到远处的鞑子兵正踩着积雪,徒步冲向明军的军阵。 “黄标兵。”看到黄色的旗帜,敖沧海心里一紧。 黄标兵是正黄旗下,是努尔哈赤亲自掌握的一旗。八旗之中,论战力正黄旗当属第一。 李枭不由得暗叫一声该死,自己总以为八旗军都是骑兵。却没想到,八旗军中也是有步兵的。这些正黄旗下的人,就是八旗步兵。 这些人推着两轮盾车,这些盾车的前面都有一寸都厚的木板。足足有一人多高,两三米宽。正黄旗下的士兵们,都躲在盾车的后面。手里拿着盾牌顶在脑袋上,防备抛射落下来的流矢。 白杆兵射出来的弩箭,钉在盾车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就算是抛射的流矢,也见伤了几个人。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一群黄标兵,他们的身上都穿着黝黑的铁甲。他们根本不用盾牌,天上掉下来的流矢射在他们身上,全都被弹开。 “奶奶的!他们这是要把白杆兵活活磨死!”敖沧海看到黑压压想白杆兵压过去的军阵,狠狠将镐头扔在地上。 “那是镶蓝旗?”李枭认得镶蓝旗的旗帜,屠灭象牙村的就是镶蓝旗的人马。李枭还缴获了一块镶蓝旗令牌! 之间镶蓝旗的兵马,也推着盾车。缓缓的从东南方向,向白杆兵压了过去。在正东和东南方向上,正黄旗和镶蓝旗,居然投入了近万人。黑压压的绵延出好几里地,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这一次努尔哈赤学乖了,没有用骑兵疯狂冲阵。而是选择了步兵,一点一点的靠近。白杆兵不过几千人,就算是一对一的硬拼,也能把白杆兵拼光。 秦邦屏脸色铁青,东北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这让远道而来的,生在西南长在西南的白杆兵非常不习惯。刚刚趁着大战间隙,让士卒们吃了点东西。可大饼都冻得硬邦邦的,吃在肚子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现在鞑子兵又冲了上来,而且都是步兵。再没有多少取巧的机会,说不得要硬拼一场。就是不知道,这一仗下来自己的兵还能活下来多少。 西佛先挥手挡开一枚射过来的流矢,透过盾车的缝隙。看到距离明军越来越近,看看已经不足三十步。手中狼牙棒高高聚过头顶,“杀!” 闷雷一样的吼声响彻战场,身后的黄标兵立刻“嗷”“嗷”叫着就冲出了盾车的掩护。 西佛先冲在最前面,明军阵中箭矢乱飞。他根本不当一回事儿,箭矢打在他身上“叮当”乱响,根本射不穿他身上的铠甲。 老虎一样的西佛先冲进明军军阵,面前一个明军挺着长矛刺过来。被他一棒子就给抡飞了! 人在空中,长长一口鲜血喷涌出来。落地的时候,砸倒了七八个人。 “我艹!这货是变形金刚啊!”李枭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ps:感谢书友161116174902526,名字太短,的打赏!感谢!感谢!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今天依旧三更! 第四十五章 西佛先犹如一头人形猛兽,胸膛一挺磕飞了飞过来的短矛。手里的狼牙棒横着一抡,砸飞了一个双手拿着大盾的明军悍卒。扭过身一招儿力劈华山,精钢打制的狼牙棒直接打爆了他的脑袋。 爆开的脑袋好像个烂西瓜,红的白的四散飞溅,两只眼球激射而出。爆开的头盖骨冒着热气,打在明军的大盾上“噼啪”乱响。 秦民屏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催马就从阵中冲了出来。这里已经是白杆兵本阵,再往里面冲他的军阵就会被穿透。如果让这个怪物从后面再杀透回来,白杆兵的军阵就不用要了。 听到马蹄声,西佛先知道来了明军将军。再一次砸飞了一名扑过来的明军悍卒,双手紧紧抓住手里的狼牙棒。人的身子不退反进,下山猛虎一样的扑向秦民屏。 无视秦民屏借着马势刺过来的长矛,手里的狼牙棒抡圆了带着风砸到了战马的脑袋上。 狼牙棒直接打碎了战马的脑袋,上面倒刺几乎刮走了马的半边脸。热乎乎的脑浆子,喷在西佛先的身上。失去力量的战马尸体在惯性作用下仍旧向前冲过去! 失去了胯下战马,秦民屏手中长矛无力刺在西佛先的铠甲上。只是在铠甲上留下一点凹痕,还有一道白色的印记。秦民屏也是久经战阵,身子一滚翻落在马下。没有被死去的马尸压住! 就地一滚西佛先砸下来的狼牙棒在地上砸了好大一个坑,秦民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震得停顿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又被西佛先一脚踹倒。 “大帅!”秦民屏的亲军疯了,七八个人一起冲过来。被西佛先砸死了一个,剩下的人抱手的抱手。抱腿的抱腿,还有人搂住了腰。 “嗷……!”西佛先熊罴一样的狂吼,身体好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死死抓住他胳膊的人,风筝一样的被甩飞出去。带着铁手套的老拳,一拳就轰在抱着他大腿上明军悍卒的脸上。 只是一拳,就打碎了面骨。两只眼球好像装了弹簧一样离开眼窝射了出来,粘在西佛先的铁甲上瞪着血腥的战场。。 挥手再荡开了一柄飞刀,狼牙棒调转过来。直接把抱着另外一条腿的明军悍卒脑袋砸碎,大腿一甩尸体飞出去五六米远,砸飞了其他想要救援的明军。 秦民屏趁着机会被亲军架着拖回了本阵! “我操他娘嘞!这玩意儿是人?”见过大阵仗的敖沧海,惊讶的嘴巴里面能塞进去一个西瓜。只是西佛先一个人,就动摇了白杆兵的军阵。这头人形的猛兽,变成了黄标兵的箭头,深深的插入了明军本阵。 看到西佛先的勇猛,远处的八旗兵军阵大声的欢呼起来。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西佛先砸了过来,西佛先侧身一躲就躲了过去。这是明军的火油坛子,里面装满了火油。只要自己打碎,就会有人扔过来火把,或者是射过来火箭。把自己活活的烧死!跟明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早已经谙熟明军的套路。 明军的火油并不是那么多,一般要杀到明军本阵才会遇到这样的杀招儿。 随手操起了一块明军大盾,明军需要两只手才能抬起来的大盾。在他的手里好像筷子一样轻巧,凭着一张大盾不断格挡着飞过来的火油坛子。只要身边亲军跟上来,他就能直接杀上明军本阵。砍掉他们的帅旗,杀掉他们的将军。再厉害的明军,也会立即溃散掉。 偷眼看了一下身后,亲兵们距离自己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 明军阵中忽然冲出了好几个人,这几个家伙手里都抱着冒烟的火油坛子。 “我艹!这不是找死么?”敖沧海惊叫道。 火油坛子这东西就没个准儿,天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运气好扔出去砸了敌军身上爆掉,运气不好就会在自己手里爆掉。 “砰!”一名明军士卒手里的火油坛子爆掉了,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火人。 西佛先吓得倒退一步,因为他看到这个火人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疯子一样扑向自己。 手里的狼牙棒抡圆了把那人砸飞出去,一左一右两个人就抱住了他的身体。这两个人身上……!都有一个正在冒烟的火油坛子! “嘭”“嘭”两声沉闷的响声,火油坛子爆裂开来。橘黄色的火焰凭空燃起,抱在一起的三个人全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 “啊……!”感觉到火焰的炙烤,西佛先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想甩掉死死抓住自己的两个人,可这两个浑身是火的人死死抓住西佛先不肯撒手。其中一人张开嘴,露出森森的白牙,死死咬住了西佛先的铠甲。 那张脸在火焰之下变得扭曲,热浪蒸腾之下那人居然狼一样的咬住西佛先不撒嘴。 “嗷……!”西佛先惨嚎着转圈儿,想把人甩出去。可却怎么都甩不掉,烈焰焚烧的痛楚钻到人的心缝里面去。西佛先很快失去了理智,手里的狼牙棒胡乱的抡着。也不管靠近自己的是明军,还是八旗兵。只要碰到东西就砸,带着两个浑身冒火的人,陀螺一样的转。 三个人好像粘在了一起,那些想上前救援的八旗兵。被西佛先砸死了五六个,再也没人敢上前。只能看着自家主将,在火焰之中无助的发出瘆人的惨嚎。 “啊……!”西佛先最后的呐喊,好像天边响起了一声闷雷。火焰似乎从他的嘴里面钻出来! 熊熊的烈火冒着黑烟,滚滚蒸腾而上。 八旗兵疯了,白杆兵也疯了。士兵们举着手里的武器,疯狂的扑向一切穿着不同军装生物。他们用刀砍,用长矛刺,用手抓,用牙咬!他们用一切想到,或者想不到的方式去攻击自己的同类。 两岸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除了兵刃撞击声,撕杀声,呐喊声,只有不断传过来的惨叫声。 雪落在浑河里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好像死人的脚步声,现在已经闹不清楚这究竟是浑河还是忘川河! 第四十六章 猛将西佛先死了,努尔哈赤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打仗总是要死人的。西佛先虽然勇猛,可勇猛过了头。依仗兵甲犀利,自己带着十几个人,杀入明军阵中那么深。回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莽古尔泰!觉罗拜山!”努尔哈赤喊了两个名字,立刻有两个人越众而出。莽古尔泰是四大贝勒中,最为勇猛的。觉罗拜山是将军们里面,最为老成持重的。让这两个人去,一定能够成功。 “奴才在!” “组织正黄旗继续进攻!”努尔哈赤的命令冰冷的好像今天的天气。他不在乎死多少人,因为他知道对面一定是大明最为精锐的步兵。连戚家军,都不能和他们争夺前锋的位置。不是精锐根本办不到! “喳!” 两个人领命,打马就冲向了战场。 莽古尔泰胯下的战马,被他催得好像离弦的箭。人还没有战场,手上已经操起长达四尺的巨弓。 秦邦屏脸色铁青的看着战场,他跟着妹妹秦良玉横扫西南。无论是苗家土司,还是莽林中的悍匪。大战小战不下五百战,可今天的战斗绝对是最艰苦的一战。 他带着的白杆兵,号称西南第一强兵。人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壮汉子,兄弟秦民屏一身的功夫。可就在刚刚,却差一点儿被十几个人,杀到自己的鼻子底下。秦民屏出战,还差一点儿被干掉。 鞑子兵果然凶悍!不过现在情形尚好,击杀了鞑子的悍将之后。黄标兵的进攻有些迟滞,秦民屏趁机带着人堵住了被西佛先冲开的缺口。现在的战线又恢复过来,消灭的前面的重甲武士之后。弩箭开始杀伤那些穿着棉甲的鞑子兵。 那些鞑子兵身上的棉甲,其实好多就是明军的棉甲。只不过染了个色之后,就给自己人穿戴上。虽然鞑子连续打了几个大胜仗,可他们依然不富裕。不可能每个人都有一身铁架穿! 棉甲其实是明军士兵的制式铠甲,一般一件铠甲需要十斤左右的棉花。蘸湿了之后,反复锻打成棉片片。两侧贴上棉布作为一层,若干层这样的棉花中间,填充进贴片。再用铆钉固定住,就可以制成棉甲。 棉甲对于刀剑和弓弩都有一定的防护力,不过棉甲最大的特点就是便宜。所以,明军大规模的装备了棉甲。鞑子兵,自然也就大规模的缴获了棉甲。回去染个色自己接着用,可谓方便实惠。 白杆兵用的是踏张弩,也就是说需要脚踩着之后,双手拉动弩弦才可以挂弦。这种强弩造价高昂,但射程也是可以达到惊人的三百米。 在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上,穿透鞑子兵身上的棉甲没有任何问题。而掩护他们冲锋的盾车,已经随着西佛先的失败被明军缴获,现在成了明军弩手的掩体。 在强力的弩箭下,正黄旗伤亡惨重。这也就是正黄旗,换做其他旗现在可能已经崩溃。 一边镶蓝旗的进攻也不顺利,格朗带着的镶蓝旗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锐。他们根本没几副铁甲,全都是棉甲。战斗一开始,就被明军的强弩压着打。 急了的格朗带头冲锋,结果被赶过来的秦民屏掷出的长矛穿胸而过。秦民屏刚刚差一点儿被西佛先砸死,现在击杀了敌军大将,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对岸的敖沧海看到对面将阵线稳定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只要稳定到天黑就行。冬天天黑得早,再有两个时辰天也就黑了。 “不好,秦将军上当了。”李枭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小子,你打过什么仗。别瞎说,秦将军已经将阵线稳定下来。只要拖到天黑,咱们就能撤回到辽阳去。”只要到了天黑,就可以利用黑夜顺利脱离接触,撤回到辽阳去。 “不是瞎说,你看看!鞑子兵从东面和东南面进攻,为了对抗鞑子。秦将军也把兵调到东面和东南面,西面靠着桥头的地方兵力已经抽调走了许多。如果鞑子在桥头的地方全力出击,一举就可以断掉白杆兵过桥的路。 就现在这天气,即便到了晚上。白杆兵能游过浑河?”李枭指了一下连冰带雪,冰棱互相撞击的浑河。晚上的温度更低,敢下到浑河里面绝对会被活活冻死。 “嗯……!”戚金低头看了一眼李枭,没想到李枭居然有这份眼里。他也是在琢磨,为什么鞑子兵要从东面进攻的时候,才想明白。 “戚将军,现在咱们要赶快过桥。支援白杆兵,不然白杆兵就会全军覆灭。”李枭不能眼看着白杆兵全军覆灭。 “小子,白杆兵撤不回来。现在他们抵抗着近万鞑子的进攻,全靠军阵才能维持。如果撤退的话,军阵不可能维持完整。一旦军阵被破,他们也是全军覆灭的下场。”敖沧海无奈的拍了李枭的肩膀一下。 “难道咱们就看着他们死?他们死了,鞑子全力猛攻,咱们也活不成。只有相互扶持,咱们才能熬到天黑撤退。”李枭知道现在能救白杆兵的,只有眼前的戚金。救白杆兵,就等于是救自己。 戚金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很紧。腮帮子硬得像是两块石头! 他知道李枭说得对,可戚家军过去支援白杆兵。就意味着放弃现有修筑好的坚固阵地,戚家军的鸳鸯阵厉害。可鸳鸯阵是应对倭兵时候发明的,对付步兵非常有效。对付骑兵就差了一些,这些已经在戚将军驻守蓟门的时候验证过。 当年也正是因为应对骑兵不利,戚将军才主持修造了京畿长城。连蒙古骑兵都应付艰难,现在对付更加凶悍的女真人……!一旦败了,自己这营垒缺少人固守。恐怕也坚持不到天黑的! 戚金的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忽然间后营传来一阵喧哗。一名校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大声禀报道:“将军!不好了,后阵发现鞑子兵!” “什么?”戚金浑身犹遭雷击,身后出现鞑子兵。退路……被切断了! ps:对不住各位!昨天本来是三更的,可惜因为写的太过血腥。上传就被屏蔽,只能重新写。抱歉! 第四十七章 戚家军是步兵,原本打算依仗浑河天堑抵抗到天黑。趁着夜暗全军回撤,回到辽阳凭借坚城固守。可现在身后出现了八旗骑兵,如果一旦离开坚固阵地匆忙回撤。途中被骑兵那么一冲……! 这是在平原上无遮无拦,骑兵可以肆无忌惮的发挥他们的冲击力和机动性。从沈阳到辽阳,可足足有一百多里地。这一百多里地,足够机动能力,冲击力,都占绝对优势的八旗骑兵,把戚家军吃干抹净。 这就是步兵的悲哀,在平原上面对机动能力占绝对优势的骑兵。如果没有军阵保护,又或者有坚固阵地的话。很难取得胜利! 作为优秀的步兵将领,戚金大战小战数百场。自然知道贸然撤退的后果,况且对面的白杆兵危在旦夕。如果自己现在撤退,白杆兵死定了。 李枭跟着戚金来到后营,看到远处正有无数骑兵正在聚集。这些骑兵散的很开,看起来并没有攻击的意思。估计只是想监视戚家军,不让戚家军逃回辽阳去。他娘的,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看起来,鞑子兵这是想卷包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骑兵的人数似乎并不太多。看样子也就三四千人,不过远处不时有骑兵赶过来,加入到队伍当中。 “难道说,我们只能指望朱万良那个软蛋?”周敦吉一想到,带着援兵增援的朱万良。心里就没底,那个货整天就知道喝兵血吃空额玩女人。说到打仗,肯定比兔子跑的都快。如果带队的是姜弼还会好一点儿,可惜姜弼只是游击,做不得朱万良的主。 “那怎么办,只能指望他了。敌军数量还不多,如果朱万良今天晚上能赶来接应。咱们还有希望,趁着黑夜逃出去。如果不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如果朱万良不接应,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墩子!你去对岸,增援一下秦将军。跟秦将军说一声,如果撤回来兵合一处,还有一线希望。”戚金转身对周敦吉吩咐道。对面的白杆兵已经连续作战了一个时辰,从早上那顿饭到现在,估计他们没吃多少东西。至于作为军粮的大饼,现在冻得跟石头一样。别说吃,啃下来一块都不容易。 “诺!”周敦吉应了一声,就去整顿自己的部下准备出击。 “墩子,等俺一会儿,跟你一起走。”敖沧海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声,跟着周敦吉走。 “敖爷!我也去!”听说敖沧海要去,李枭也想跟着。 “算了吧!就你这小体格儿,一拳就被打死了。消停点儿在这里等着,俺命大,碧蹄馆八个倭奴围着都能杀出来。放心!没事的!”敖沧海拍了拍李枭的脑袋,或许是怕李枭不放心,龇牙着牙给了李枭一个笑脸。 鬼才相信他说的话,刚刚白杆兵死战的惨烈,李枭都看在眼里。眼看着敖沧海换上棉甲,手里拎着一柄巨大的陌刀。跟着周敦吉走出了壕沟走向桥面! 努尔哈赤看着激烈的战场,这一仗他已经投入了自己的全部。身后除了一千精锐卫队,再没有别的兵力可以调配。 “告诉阿敏,代善,阿济格,可以开始了!”努尔哈赤一声令下,身后的亲卫立刻点起了狼烟。 看着滚滚的狼烟冲天而起,努尔哈赤笑了。他知道,这一仗自己已经赢了。不但眼前这支明军劲旅在劫难逃,就算是对岸的戚家军也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阿玛!你故意让正黄旗和镶蓝旗在东边进攻,等他们的兵都调到了东面抗击之后。剩下的三旗一起冲过去,占领桥头切断戚家军的增援和眼前这些明军的退路。对不对?” “呵!呵!呵!我的小雏鹰,多尔衮你真聪明,汉人有句话叫做兵者诡道也。说的就是打仗其实就是玩心眼儿的游戏,手下的军卒再勇猛,如果没有智慧的指挥,很难获得胜利。” “父汗您懂得汉家的兵法,为什么汉人的将军却不明白呢?” “问的好!因为汉人的官场跟咱们不一样,咱们女真人心往一起用,劲儿往一块使。可汉人呢?他们喜欢自己人跟自己人斗! 他们的皇帝喜欢用忠诚的人,而不是有能力的人。因为他们的皇帝,害怕有能力的人掌握权力会造反。 多尔衮你要记得,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想要兴盛。用人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任何人都有他的用处。不管他是阿其那,塞思黑,还是巴图鲁。他们都有自己的用处!” “呃……!” “阿其那可以吃,塞思黑可以帮助咱们打猎看家护院。巴图鲁,可以帮助咱们征战沙场!君王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们出现在正确的地方。如果父汗让巴图鲁打猎,吃掉塞思黑,让阿其那去战场上打仗。那就是咱们女真人的灾难! 记住我的多尔衮,让人出现在合适的位置上是君王的责任。不管那个人是否忠诚,只看他的才能。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阿玛!阿玛用人,看中才能多过看重忠诚!” “呵呵呵!多尔衮,你如果让有才能的人尽情发挥他的才能。那么他一定会效忠你的!”努尔哈赤笑着看向战场。 看到天空中腾起的黄色狼烟,三个贝勒立刻兴奋起来。他们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杀!”代善抽出马刀向前一挥,他麾下的正红旗好像红色的火焰一样率先发起冲击。 “杀!”阿敏紧随其后,正蓝旗的铁骑好像翻滚的海水。 “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看到两个哥哥发动了进攻,年青的阿济格也发出了命令。 三支人马好像三支锋利的箭矢,带着冲天的烟尘杀向白杆兵的军阵。而此时,因为兵力的不断抽调。守卫桥头的白杆兵防线已经十分薄弱! 三支大军呈锋矢阵风一样的掠了进来,软皮蛋一样的明军防线连个泡都没来得及冒,就被海水一样的八旗兵淹没了。 第四十八章 骑兵冲进来的一刹那,人头滚滚残肢乱飞。穿着重甲的骑士,直接把人撞得飞起来。长矛穿透人的身体,串在枪杆上的人四肢挥舞惨叫声隔着浑河都听得清清楚楚。 冷兵器战争的血腥,在这一刻无限的弥漫开来。 代善是四大贝勒之一,努尔哈赤最能打的侄子和儿子。由于大贝勒褚英已经不在了,代善其实就是事实上的大贝勒。在他的带领下,正红旗下奋勇争先。一身红色的铠甲,好像火焰一样的灼烧着明军的军阵。 阿敏同样身为四大贝勒,他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身为正蓝旗旗主,他同样身先士卒。亲自带着重甲骑兵冲阵,正蓝旗下海水一样将对面的明军军阵淹没。 阿济格比较年青,四小贝勒之一。他麾下的镶白旗冲锋没那么猛烈,却不停用弓箭消耗对面明军的军阵。这里的明军非常精锐,盾阵密实弩箭精准的可怕,给阿济格带来不小的麻烦。游骑不断的游曳,野狼一样的在旁边窥伺。只要阿敏和代善两边得手,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占领桥头,切断明军的退路。 兵力都被调到了东边,抵挡镶蓝旗和正黄旗的进攻。这边薄弱的防线,哪里经得住如狼似虎的三旗一起冲击。 只是一个冲锋,明军的防线就溃败了。除了桥头的明军还在坚守,剩下的人都在向东败退。 “大帅!不行了,咱们撤到对岸去吧。”亲兵拉着秦邦屏的铠甲,想让秦邦屏上马之后逃到对岸戚家军的军阵里面去。 “不成,咱们要钉在这里。弟兄们的生路都在这里,咱们要给弟兄们守住这条退路。”秦邦屏带着亲兵来到了桥头阵地。 他知道这里是全军最后的退路,如果桥头被占领那等待白杆兵的只能是全军覆灭。如果是夏天,还能打着从浑河游过去的主意。可现在是冬天,浑河里面冰和雪混杂在一起。现在下水,没等上岸就会被活活冻死在河里。 “大帅,左翼不行了。”亲兵指着左翼。 秦邦屏看到左翼的防线彻底崩溃了,八旗骑兵正纵马狂奔,对溃散的白杆兵大砍大杀。秦邦屏的亲兵,勉强只能维持一个百十米宽的走廊,和白杆兵本阵联通在一起。现在八旗兵正疯狂的冲击亲兵们的防线,想将桥头这部分明军和其他明军割裂开来。 如果切断了这道百十米宽,四五十米长的走廊。即便一时半会儿的吃不掉桥头这股明军,也能将白杆兵大部歼灭。 “撑住,无论如何也得撑住。不然兄弟们就没活路了,传信给民屏,让他带着弟兄们收缩,向桥头靠过来。”秦邦屏吼叫着下达命令,他知道军阵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了,按照现在的情势绝难坚持到天黑。 可阿敏不准备给秦邦屏任何机会,作为优秀的骑兵将领。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条走廊对于战场的作用。手中马刀一挥,正蓝旗下百十名重甲骑兵,跟着他就冲向了这条走廊。 弩箭射在他们身上,发出“叮当”声响。不管多么强劲的弩箭,最后全都无力的坠落到地上。 骑兵风一样的冲到了两军阵前,阿敏胯下坐骑速度不减。“砰”的一声,就将举着盾牌的盾兵连盾带人撞得飞起来。秦邦屏的亲军再勇猛,也没办法抵挡重甲骑兵的冲击。这些家伙刀砍不伤,长矛也扎不进去。铁锤砸一下虽然疼,也只要不砸到脑袋,也不至于一下子就砸死。 亲兵们的防线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崩溃掉。 “砰”“砰”“砰”……!鞭炮一样的“噼啪”声响成了一片。明军们身后,出现了一大群穿着红色铠甲的明军。这些明军手里,拿着的都是鸟铳。 重甲骑兵身上的铁甲,刀枪不入箭矢不穿。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怎么可能是火枪的对手。枪声响起的一刹那,二十几名八旗重甲就惨叫着摔落马下。强大的弹丸动能,甚至穿透了他们的身体。从背后直接穿了出来,不过弹丸的动能也释放得差不多,没能造成二次杀伤。 “贝勒爷!”阿敏的侍卫,死命的拉着阿敏驳马就走。他们知道,身上的铠甲还不是火枪的对手。 “秦大帅,我家将军说让您撤到对岸去。我军的后方,已经发现了鞑子兵。”周敦吉找到了秦邦屏,将戚金的话复述了一遍。 “已经传令,让民屏向我靠拢了。现在,咱们要死钉在桥头。一旦这里被占领,没人能回得去。” “那就好,末将帮着守住防线。”周敦吉立刻冲到最前线,匆忙布置鸳鸯阵抗衡八旗骑兵。 秦民屏拼死断后,不断的收缩自己的防线。拼了命的向自己的兄弟靠拢,民夫们将伤兵不断向后送。 李枭站在岸边,看着对岸艰难的撤退。两军纠缠在一起,撤退其实就是用一部分人的命,换另外一些人的命。 那些来不及撤退的,会被杀红了眼的八旗兵吞没。乱刀之下,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汉子,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碎肉。 民夫们或抬或扛,把伤兵们扔进戚家军的阵地就不管了。有些血气的还会回去,继续帮着抬伤兵。有些家伙刚刚过桥干脆找了一块空地,扔垃圾一样的把伤兵扔在地上。扭头就跑! “这些畜生!”李枭愤怒的脑仁都在充血,操起不知道谁的刀子,怕出去想给他们一刀。可看到地上不断惨叫的伤兵,只能半拖半抬的往壕沟里面弄。 不少戚家军都出来帮手,不然这些伤兵会被过桥的人活活踩死。 前面的喊杀声在响,戚家军营垒里面的伤兵也在增加。地上的伤兵先是一堆一堆的,没多久就连成了片。在那里疼得“嗷”“嗷”直叫,李枭从来没有听过人能发出这么惨的动静来。 天终于黑下来,白杆兵也撤的差不多了。应该说死的差不多了,秦邦屏铠甲上插着十几支箭矢。如果不是铠甲比较厚实,早就死翘翘了。 秦民屏就没那么好运气,被八旗兵的标枪射中了肚子。肚子上开了好大一个口子,肠子都流出来了。这货也真彪悍,肠子塞回去硬是死战不退。最后被亲兵架了回来,人一回到戚家军的军阵里面就不行了。 第四十九章 天全黑下来的时候,敖沧海回来了。样子很惨,身上的棉甲破了两个很大的口子。脑袋上少了一块头皮,连带头发也少了好大一绺。已经结痂的血迹,从头顶一直绵延到下巴。肩膀上插着一枝箭,好在没有射穿棉甲。 拿着雪帮敖沧海擦拭血迹,检查了一下伤口上了些金疮药。就这么一点儿了,剩下的都被袁盎要走。这货现在正在后面的伤兵营里面忙活! 说是伤兵营,其实连一顶帐篷都没有。伤兵们都躺在地上,地上铺一条毯子再躺在上面,就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雪下得更大了,战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李枭和敖沧海就躲在堑壕里面避风,实在太他娘的冷了。大军出来不可能柴火都拉着,现在更不可能出去打柴火。只能缩在白天挖出来的堑壕里面干熬!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听着躺在外面的伤兵“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那是疼得受不了的声音,这里没医生,随身带着的那点儿药,能用的都给用上来。剩下的就只能扛了,抗的过去就活,抗不过去就死。这狗日的年代,没道理可讲。 李枭两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怕人的声音,一大片一大片的,像是潮水从身上涌过去。 雪花落下来,天太黑,李枭看不到雪花。只觉得身体又冷又湿,手上软绵绵的一片,慢慢的化了。 没多久,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花! 李枭和敖沧海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觉得对方嘴里喷出来的白气都是冷的。敖沧海挤了挤李枭,“小子,别睡觉。这时候睡过去,怕是这辈子也醒不过来了。吃点儿,有力气才能活下去。” 手哆嗦着从敖沧海手里接过一块石头一样的大饼,放在嘴里艰难的啃着。牙齿啃在大饼上,居然真有啃石头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在黑暗中能传出去老远。除了浑河水带着冰雪流动的“沙沙”声,这似乎是这个夜晚唯一不悲惨的声音。 不多一会儿,旁边的堑壕里面也发出了差不多的声音。 堑壕外面,不断有八旗兵举着火把在远处奔走。好像是在提醒戚家军,他们还没有离开。 “老子打过许多的仗,每一次老子都告诉自己,老子能活下来。你看看这一刀,擦着脑皮削过去。再低上几寸,俺的半个脑袋就没了。小子,相信我。只要想着自己不会死,就死不了!”敖沧海似乎是吃的渴了,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 接下去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李枭心里只是想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李休懂事,李虎莽撞,李浩机灵。还有可爱的小玉,噢,对了!还有那只扁毛畜生!当大哥的滋味儿真好啊,被人敬着爱着。那种温暖,是用语言无法说出来的。 想着想着,心像是被堵住了。透不过气来的那种,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和鼻子。 到了后半夜,堑壕外面的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李枭想着,他们大部分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只有几个人还在“呜”“呜”的响,那声音一段一段的,飘来飘去,听上去像是在说话。你问一句,他答一句。声音凄凉的,怎么听都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 过了很久,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呜咽了。声音低得像蚊虫在叫,轻轻的在脸上飞来飞去。听着听着,已经不像是在呻吟,倒像是在唱什么小调。 周围静得什么声响都没有,只有这样一个声音,长久的在那里转来转去。 眼睛有些凉,眼泪把雪化了之后,流进脖子就跟冷风吹进来一样。 李枭感觉自己就要被冻僵了,那种血液都要凝固的感觉非常可怕。手指尖儿传来酥麻的感觉,李枭就不得不动弹动弹了。东北的冬天冻死人一点儿都不奇怪,以前在内蒙的时候。经常有喝多了的人在街上睡着,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早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了。 野地里忽然传出来一声悠长的惨叫,接着就是第二声。 不是每个人都熬得住,有些家伙熬不住了。就想借着黑暗跑出去,结果被狼一样游曳的八旗兵抓住。他们的下场用屁股想都知道! 大约有十几声惨叫过后,就听不到了。也许是人们都明白了,跑出去会死路一条。也或许是觉得,跑不跑都是死,懒得动弹! 李枭很庆幸,身上穿了巧姐给缝的棉衣。最近手头不缺钱,棉花放的很足。不然,早他娘的冻死了。 站起身子,不断的蹲下起来,起来再蹲下。敖沧海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枭,觉得这孩子是被冻傻了。 效果很不错,麻木的四肢开始活络起来。浑身也渐渐的有些热乎气,虽然知道这样会消耗很多体力。可没办法,再窝下去真的会被活活冻死。直到脑门儿见了汗,李枭这才停下来,掏出饼子开始啃。 怀里的饼子沾了热乎气,似乎也没那么硬了。就是有些咸! 管不了那么多了,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才是正经。反正有吃的,就能补充体能。好在遍地都是雪,啃的渴了只要抓一把雪往嘴里塞就成。 熬了一个晚上,终于看到了启明星升起来。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李枭知道自己终于活过了这个晚上。李枭发誓,他是第一次见到天光如此兴奋。 天大亮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李枭拉着敖沧海趴着堑壕的边缘往外看,昨天还在喊叫的几百个伤兵全都死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一动也不动。身上盖着白白的雪,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人形的鼓包。 所有躲在堑壕里面还活着的人呆呆的看了半晌,谁都没有说话。连敖沧海这样看惯了生死的,也是呆立了很久。过了很久,敖沧海摇摇头叹息一声:“惨啊!” 李枭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昨天晚上。他在辽阳的宅子里,同样惨烈! ps:感谢书友,終於有時間了,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第二更奉上,请诸位看官查收。 一定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章节,网文嘛,就是图个爽。你写的这样悲伤,这样惨,一定会被人骂。老龙有这个心理准备。 可老龙还是写了,我想给诸位看官写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汉民族。 我们这个民族有可歌可泣的英雄,也有让人愤恨唾骂的汉奸。我们有开明的思想,也有封建保守的糟粕。我们强大,我们也弱小。我们自豪,可我们也自卑。我们勇敢,我们同样胆怯。 我们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民族! 老龙想用自己的文字向大家展示一个有血有肉,鲜活的晚明世界。 这里有好人,也有坏人。 有人横刀向敌血散长空! 有人跪地求饶摇尾乞怜! 第五十章 “虎子,你磨刀干什么?哪来的刀?”李休吃完晚饭,帮着巧姐儿收拾好碗筷。看到李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柄尖刀,正在磨石上“刺啦”“刺啦”的磨着。 “他娘的,姓邢的那家王八蛋害了大哥和敖爷。明天我就去衙门口堵那个王八蛋,让俺逮到了,干了他!”李虎拿着刀子,在水碗里面蘸了一下水继续磨。 “干了他!干了他!”小白在房梁上,煽动着翅膀高声叫道 李虎给了小白一个欣赏的眼神儿,这个家里原来只有这扁毛畜生有点血性。 “老三!你大哥和敖爷都不在,别给他们惹事儿知道么?等他们回来了,自然会收拾邢师爷那爷俩儿。”巧姐一边刷碗,一边说话。 五爷和猴子吃过了饭,也坐在屋子里。这俩人一句话也不说,灯火下五爷的眼睛里流露着凶光。 对李枭五爷的心中充满了感激,按照道理说自己和他是敌非友。可自己在落难的时候,李枭二话不说就拽了自己一把。反而是那些平日里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家伙,净干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这段时间,五爷也算是看透了世态炎凉。 而且五爷对于邢师爷,心里也不是一般的恨。当初自己手臂折了的时候,几次去找邢师爷,希望能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拉兄弟一把。可邢师爷知道五爷这胳膊八成是废了,竟然避着不见。不然,五爷也不至于去赌场里面去混钱花。 五爷也想去衙门里面,把邢师爷给干掉。别的不说,至少帮李家出了这口气。可今天出去一打听,原来邢师爷被敖沧海开了瓢,现在还躺着动不了。五爷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去衙门里杀人。 而且邢师爷的辞呈好像也给了府尊大人,只要身子好一些就回关里老家去。如果让他回了老家,那可算是泥牛入海,再也找不着了。 “老三,听巧姐的话。大哥不在,别惹祸!”李休听说李虎要去杀人,自然是不干的。伸手就去抢李虎手里的杀猪刀! “二哥,别拦我。”李虎把刀子藏在身后,站起来跟李休对峙。 李休虽然比李虎大上一岁,可个头却还没有李虎高。平日里,李虎也不怎么怕这个二哥。 老四李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看二哥又看看三哥。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二哥,大哥啥时候回来!”小玉一边抚摸蹲在怀里的小白,一边问道。 这一下,屋子里没人说话了。 李枭和敖沧海是去沈阳跟鞑子打仗,谁不知道这是个九死一生的事情。天知道,敖沧海和李枭还回得来回不来。巧姐儿扭过头去,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屋子里面一片寂静,煤油灯的火苗无端的摇曳了一下,墙上的人影立刻乱晃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这个时候,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五爷的眼神一厉,站起身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动作,李虎磨好的杀猪刀就到了他的手里。 出了屋子来到院门口,五爷隔着门低声问道:“谁?” “五哥,我耗子!快开门!出事了!”门外进来一个声音。 五爷愣了愣,犹豫一下还是打开了门。耗子是从小跟着他混大的兄弟,为人还算是可靠。谁都不搭理他的那段时间里面,本身不富裕的耗子还拿钱帮过自己。 门开了一道缝儿,耗子就真像是耗子一样钻了进来。 “五哥!快跑吧,邢师爷买了几个人。晚上要来杀李家这些孩子!我担心你,过来告诉你一声。快跑!我是从衙门里面翻墙头出来的,他们如果发现了,一定会提前行动的。”刚刚进门,耗子就把五爷往门外拖。 却没料到五爷粗壮的手臂一用力,把耗子推了出去。“好兄弟,多谢了!你快走!”五爷说完,扭头就进了屋子。一边拽起猴子,一边对李休说道:“快走!邢师爷派人来杀咱们!” “啥?”李休没想到,邢师爷居然这么大胆。就在这辽阳城里,公开买凶杀人? “这可是城里,有王法的地方。”巧姐儿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王个屁法,鞑子说不定明天就打来了。这会儿大老爷哪有工夫管这闲事!”五爷抓起棉袄给猴子套上,自己也把棉袄套上。这天气里面不穿棉袄出去,绝对是找死。 “快穿衣服跟我走!”看到李休他们几个孩子加上巧姐还在发愣,五爷吼了一嗓子。 巧姐儿这才反应过来,帮着小玉穿棉衣。李休也帮着李浩穿棉衣,李虎还不忘把银子带上。 “我在城里还有几个靠得住的兄弟,你们跟我走。”五爷吊着的手拎起煤油灯,另外一只手拿着杀猪刀。 还没走到门口,巷子里的狗纷纷开始叫起来。院门口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跳墙出去!”五爷一声喊,胳肢窝夹起小玉,就冲进了院子。随手一扔,就把小玉扔在墙头上。惊得小白扑棱着翅膀飞起来,站在树上脑袋上的冠羽战旗一样竖起来。 李虎,李休,李浩都跑到院子里。猴子拄着拐杖,拒绝了五爷的搀扶。“五哥,我给你们照着亮。你上去,再拽我。” 这时候也来不及墨迹,五爷窜上墙头。先是把李浩拎上来,然后又把巧姐儿拎上来。巧姐儿跳下去之后,五爷又把小玉和李浩递给巧姐儿。至于李虎和李休,两个半大小子根本不用管。 正要伸手去抓猴子,却听到院门“砰”的被撞了一下,门闩几乎断成两半。 “猴子,上来!”五爷急得大吼道。 “五哥,我拄着拐跑不了了,会连累你们的。你们走吧!”猴子说完,拄着拐就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拿出一个瓶子往自己身上倒着什么。 “猴子!”五爷大喊。 “哥!咱们对不住人家在先,猴子这条命就还了这份人情。走啊!” 院门“砰”的一下被撞开,两条大汉随着被撞开的大门扑进来。 “啊!”猴子扔掉手里的拐杖,大吼一声扑向了来人。煤油灯猛的砸在地上! 蓝色的火苗顺着猴子的脚往上窜,两个大汉没反应过来,居然被猴子扑倒在地上。 猴子的牙狠狠咬在一个人的脖子上,一只手死死抓着另外一个人不放。 满身是煤油的猴子,一瞬间就成了个火人。连带地上的两个大汉身上的棉衣也烧了起来! 两个人惊恐的大声叫着,手里的匕首没命的往猴子身上捅。 胸口都被捅烂了,猴子也没有松手。牙也越咬越紧! 门外的人连拉带拽,把门口的两个人拖出去。扑打他们身上的火苗,地上的猴子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十几条大汉傻傻的看着,没人敢跨过熊熊燃烧的猴子进去。 第五十一章 ps:开篇先道个歉,煤油的事情的确有些乌龙。老龙有些想当然,查过资料才知道。煤油这玩意原来是清末才传到中国的,不过已经写到这里了。没办法更改,只能改成火油。抱歉!抱歉! 仅仅一天一夜的时间,李枭就见识了撕杀与血腥,死亡与生存的极致演绎。这让生活在和平年代,只是经历过演习和训练的李枭非常震撼。 看着白雪下面的鼓包,那里的人昨天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今天,就成为了覆盖在白雪下面的尸体。遍地的尸骸,他们甚至不可能有棺材。甚至压根就不会被埋葬! 尸体太多了,这是冬天,地冻得像是石头。经过了一夜寒冷之后,谁也没有心思挖坑把这些人埋了。况且,今天被困的戚家军也要面对鞑子兵的疯狂攻击。 天气很冷,人人的嘴就是个烟囱。只要还能呼吸的,就会喷出一股股白气。如果没有白气喷出来,八成这辈子也就喷不出来了。 太阳还没出来,天也就还没大亮。周敦吉来找敖沧海和李枭,说是戚金找他们。 走到了军阵中间的地方,敖沧海和李枭看到了袁盎。很明显,这位大公子被照顾的很好。他身上裹着一条毯子,尽管冻得面皮发青,鼻涕也流得老长,可比起李枭来要好多了。 “老敖,这里一共凑出十五匹马。你们要冲出去,找到朱万良或者是姜弼,有了他们的接应咱们才能撤回去。不然,弟兄们就算是不战死,也会在这被活活冻死。 如果……!”戚金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如果朱万良和姜弼不肯来就我们,就去辽阳请经略相公派兵。大公子会跟着你们一起回去,马上的活计你最好,一定要保护好大公子。” 戚金的意思很明显,危难的时候我把你儿子送回来。生死关头,你怎么也得拉兄弟一把。 敖沧海看了一眼李枭,没有回答戚金的话。 “你会骑马么?”敖沧海回头问了一句。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李枭不会骑马。就让李枭坐在马屁股上,用带子绑在自己的身上。不管怎么样,也得把李枭活着带出去。在敖沧海的心里,李枭比袁大公子重要多了。 “会!”开什么玩笑,老子在朱日和待了好几年能不会骑马?装甲车老子都会开! “枭哥儿跟你们一起走!”听到敖沧海这么说,戚金还是开了口。这相当于给李枭一个活命的机会,如果没有增援这里的人全都死定了。 对于戚金的话,敖沧海非常意外。戚金可不是为了私人交情,就能够放水的人。尤其是在这个当口! 十几名骑士牵着战马过来,其中三匹战马分给了李枭,敖沧海和袁盎。 袁盎拍着李枭的肩膀道:“是我向戚将军力荐,你跟着我离开的。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会回辽阳。你是人才,折在这里不值得。” 敖沧海撇了撇嘴,怪不得古板的戚金会让李枭占一匹马。原来是袁盎的要求,还依仗着人家老子发救兵,戚金怎么也不会驳袁大公子这个面子。 “谢了!”虽然不知道袁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但李枭还是很感激。这是活命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天亮还没大亮的时候,是人最松懈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想,既然一晚上都没跑,现在天亮了更不会有人跑。 鞑子兵们聚拢了柴火,拿出粘豆包在火上烤着吃。这一晚上他们也冻坏了,不过相对于明军,他们就好得多。至少还有火可以烤!被包围的明军那才叫惨,连堆火都没有硬生生冻了一个晚上。 皇太极接过亲卫给烤的粘豆包,趁着热咬了一口。虽然烫嘴,却舍不得吐出去。昨天晚上他担心了一夜,因为白塔铺已经发现了大股明军。人数多达七八千人!而自己手里,仅仅有四千骑兵。如果让这两路人马汇合,明军实力大大增强之后,就会交替掩护着撤退。直到撤回到辽阳城去,多了这一万多悍卒。攻打辽阳城,将会非常艰难。 好在昨天傍晚经过接触,那些明军就缩了回去。晚间还在白塔铺附近扎营,与眼前这股明军相距十几里,却不上来增援。看起来,这股明军的将军是个软蛋。今天只要再吓唬一下,稳住他们。父汗就会带着其余几旗度过浑河,吃掉这股被冻了一个晚上的明军。 听说眼前的这股明军是精锐,当年和父汗在朝鲜一起做过战的戚家军。必须得小心应付才行! 刚吃了两个粘豆包,远处传来人的惨叫声和战马的嘶鸣声。借着渐渐亮起来的天光,皇太极看到十几匹战马从明军阵中飞驰而出。先头一员猛将,手中强弓足足有五尺开外。每次弓弦声响,总会有一个八旗兵跌落马下。 皇太极吃了一惊,他很怕是全体明军趁机突围。看到明军大队未动,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没用皇太极吩咐,立刻有镶黄旗的骑兵飞马冲了过去。一时间箭矢好像飞蝗一样,射向那些骑马的骑士。 李枭低着头,尽量把身体与马背贴紧。手里拿着一面圆盾,不时磕飞射过来的箭矢。被人们夹在中间的袁盎,也是尽量伏低身体。不过他手里不是圆盾,而是一柄长剑。 箭矢“嗖”“嗖”的在身边飞过,迎面有二十多骑骑兵迎面冲了过来。 敖沧海操着大弓,连发三矢立刻就有三名鞑子兵被射落马下。而鞑子兵发出的箭矢,也射中了两名明军骑兵。一时间,双方都有人不断落马。 临阵箭不过三发,射完三箭之后。敖沧海挂好大弓,抽出马刀迎头便劈了过去。 “铛!”两柄马刀相撞硬生生碰出了火花。敖沧海手里马刀一搅,一股极其难听的金属摩擦声响了起来。敖沧海手里的马刀贴着对方的马刀,横着就削了过去。借着飞驰的马速,两马错过的时候。鞑子兵的脑袋已经被削去了半边,直到敖沧海跑出一丈多远。鞑子兵腔子里面的血,才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敖沧海来不及看自己的战果,扭身躲过了刺过来的长矛。马刀贴着枪杆猛的一划,五六根手指就和长矛一起掉在了地上。 眼见前面已经没有了八旗兵,正要回头招呼一声。可看到身后的情形,敖沧海大吃一惊。 第五十二章 身后跟着的明军骑士,已经被干掉了七八个。李枭非常机灵,紧紧跟在敖沧海的身后。可那位袁大少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三名镶黄旗骑兵狼一样扑向这个手持长剑的家伙,大明骑兵大多数人使用马刀。这是长期跟蒙古人作战的结果!如果这人使用长剑,那他一定是个官儿。 这人如此年青又手持长剑,就算不是官儿也是个大人物。砍掉他的脑袋或者是活捉了他,一定会有大封赏。 对面三匹战马冲了过来,第一匹战马袁盎挥剑劈砍。强大的力量,让他手臂酸麻。紧接着第二个柄马刀砍了过来,袁盎握紧佩剑再一次格挡。这一次,他的虎口都被震裂开。长长的佩剑豁开好大的一个缺口,总算袁盎咬紧牙关,长剑没有脱手。 两名骑士已经冲了过去,第三个人却嚎叫着砍过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袁盎的长剑居然被劈段成两截。刀锋袭来,袁盎还算是机灵。身子向后一仰,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刀锋擦着他的鼻子尖儿划过去,再矮上一寸鼻子就没了。 三名镶黄旗骑兵一冲而过,见到没有干掉这个小子。立刻驳马兜回来,想要将眼前这个小子砍成肉泥。 却没想到,敖沧海手里的长弓连珠炮似的射过来。马速慢下来转身的三个人都被射中,惨叫着摔下战马。 只是这一轮拦截,十五个人就被干掉了十二个。只剩下敖沧海,李枭还有袁盎三个人还在玩命的逃窜。 皇太极抽出弓箭,稍稍瞄准对着远处飞驰的战马就射了过去。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射中了袁盎胯下战马的眼睛里面。长箭入脑,高速飞奔的战马前蹄一软。马上毫无准备的袁盎一下子就被甩飞出去! 落着薄薄积雪的地面硬得像是石头,袁盎摔在地面上身体居然打了两个滚儿。 “大公子!”李枭喊了一声,看到袁盎的鼻子嘴里都在冒血。 “走!停下干什么,找死啊!”看到李枭居然减速,想要回去救援。敖沧海在李枭马屁股上抽了一下,李枭胯下正在减速的战马又开始飞奔起来。 李枭也知道,这个速度从马上摔下来,根本不可能活。看他那个样子,应该是脖子都摔断了。这年月受这样的伤,基本等于死了。 镶黄旗下的人还要追,却被皇太极伸手拦住。 “让他们去搬救兵吧,辽阳城出来的人越多,对咱们越有利。打起精神来,大汗要开始进攻明军营垒了。这一次,咱们镶黄旗不能让别人比了下去。”皇太极驳马就走,身后的镶黄旗骑兵也都跟着皇太极离开。 李枭和敖沧海是没了命的跑!看到镶黄旗下没有追来,可还是催促胯下战马狂奔。只不过奔出十几里地,居然看到一大片明军营垒。营垒中间有一杆大旗,上面大大的写了一个朱字。 “朱万良的营垒?”敖沧海和李枭几乎乐疯了,没想到援军居然如此之近。只要朱万良全军向前移动,配合戚家军交替掩护着撤退,现在还是很有可能退回辽阳城内。 两个人来到一箭之地,立刻有响箭出来警告。 “浙兵使者求见朱总兵,有要事禀告。”敖沧海赶忙勒住战马,高声喊道。 不大一会儿,里面驰出来数十名骑兵。前面的校尉打量敖沧海两眼,见到只是一个人呆着个半大孩子,说了声:“随我来。”就驳马向营垒驰去。 进到中军大帐,一股热气扑着脸说不出的舒服。快被冻傻了的李枭,眼泪都快下来。从来没感觉温暖的感觉是这么好!脸麻痒痒的,手也麻痒痒的。李枭发誓,回去一定要让巧姐给他缝一副手套。 “你们见本帅有什么事情禀告?浙兵现在在哪里?”看到进来两个人,朱万良沉声问道。 李枭看到这位朱总兵,面皮白净颚下三缕长髯。身上穿着软甲,端坐在帅案后面不怒自威。外面天寒地冻,这中军大帐里面却温暖如春。 这位朱总兵下首,坐着一位面色黝黑。浑身上下都穿着重甲的将军,带着头盔看不出年纪。不过就是单单坐在那里,就有一股泰山般的稳重。 “总兵大人,浙兵和白杆兵残部被鞑子围困在浑河南岸。还请总兵大人速发兵援救!这里有浙兵参将戚将军的信!” “哦,白杆兵残部。”朱万良和姜弼对望了一眼。那白杆兵号称西南第一强兵,居然一天就被打成了残部?接过戚金的信,却按在了帅案上根本没有拆开的意思。 “白杆兵昨日与鞑子一战,战损颇大。现在与浙兵合兵一处,还请总兵大人速发援兵。如果迟了,恐怕浙兵……!” “知道了!知道了!下去吧!”朱万良烦躁的挥了挥手。 “大人!”敖沧海还不甘心。 “退下!”朱万良一声断喝,身边的亲兵立刻走过来,拖着敖沧海就往外走。 “慢!”姜弼忽然开口说道。 亲兵们看了一眼朱万良,看到朱万良没说话立刻放下了敖沧海。 “你看着像是知府衙门里的都头,叫敖什么的?你怎么到了浙兵当中?”姜弼疑惑的问道。 “将军,小人被府尊大人委派。负责督管随军民夫,将军浙兵危在旦夕,如果没有支援,会全军覆灭的!”敖沧海带着哭腔恳求道。 “哦,下去吧!”姜弼淡淡的说了一声。 “总兵大人,您不为了浙兵兄弟们考虑。也要为经略大人的公子考虑一下,袁大公子现在被困在浑河南岸。如果您不赶紧救援,到时候恐怕不好向经略大人交代。”看到亲兵又要上来,李枭忽然开口说道。 敖沧海惊讶的看了李枭一眼,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那袁盎已经死在了突围的路上。现在怕是尸体都硬了! “嗯……!大公子在军中?”朱万良瞪着眼睛问道。别人他可以不管,可经略大人的公子在军中,这可不能不管。 “这事情倒是真的,经略大人为振奋士气。令大公子率领袁家家丁,驰援沈阳。就在浙兵军中!”李枭还没来得及说话,姜弼倒是抢着说道。 “哦,这样!你又是什么人?”朱万良盯着李枭问道。 “小人是大公子常随,这一次突围出来就是要向经略大人求援的。”李枭大声回道。对这位总兵,一丁点儿惧怕都没有。 “常随……!” 第五十三章 朱万良现在心里打鼓,如果让袁英泰知道了自己见死不救。那后果可能会很可怕!尤其是浙兵里面还有他的大儿子,朱万良知道袁英泰很看重这位大公子。而且这位大公子也争气,明年就要去京城赶考。真要是折在这里,经略大人难保不会迁怒于自己。 想了又想,看到下首坐着的姜弼,忽然间心里有了主意。 “姜老弟,浙兵与咱们辽军份属袍泽。看眼他们被围在浑河南岸,咱们不去救援这有些说不过去。况且大公子也在里面,如果大公子有什么闪失,经略大人怪罪下来……! 现在姜老弟带着两千人马,前往接应浙兵。为兄在这里紧守营垒,如何?”朱万良打定主意,等打发走了这些人。自己就准备最快的马,一旦情形不对溜之大吉。 那么能打的白杆兵都残了,那可是西南第一强兵。浙兵号称戚家军,横扫东南打得倭寇屁滚尿流。这两支军队都不成,自己手下这些货能行? 对自己这些部下,朱万良可是十分有信心。遇到鞑子兵,恐怕敌人一次冲锋就会溃散。能打一些的,也只有姜弼带着那两千人。这次派了姜弼去,救出人来功劳是自己指挥有方。救不出人来,屎盆子大可扣在姜弼的脑袋上。 “既然总兵大人有差遣,下官自然领命!”姜弼没有犹豫,对着朱万良拱了拱手就走了出去。 “我们回辽阳?”出了门,敖沧海拉着李枭就走。 “这样不好吧……!戚将军还没脱离危险!”李枭以为敖沧海要跑路,这样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讲流氓义气。 “你想什么呢?姜弼那两千人能顶什么事儿,昨天你也看见了。鞑子兵有好几万,如果朱万良全军接应,或许还有救。他娘的,这老小子看见鞑子兵的影就会跑。不信你去他后营看看,他的亲卫一定在准备快马。 呸……!”敖沧海冲着大帐“啐”了一口,翻身上马。 “回去求求经略大人,或许还有救。大公子可还在军中呢!”敖沧海对着李枭挤挤眼睛,他对李枭刚刚的话很满意。袁盎的死,现在不方便让任何人知道。 李枭见敖沧海上了马,自己也上去。军营里现在很乱,到处都有士卒在乱窜。姜弼营中整队的声音,老远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个人一路狂奔,战马累得都快吐沫子,中午时候才看到辽阳城。 手里拿着戚金的求救信,门房也不敢要银子。以最快的速度通报了进去,很快袁英泰便接见了敖沧海和李枭。 “军前情形如何?”袁英泰急切的问道。昨天到现在,已经派出了八波斥候。居然没一波回来,却有不少难民涌进辽阳城。带来的消息非常坏,沈阳城居然没有撑到援军赶来的那一刻陷落了。 沈阳陷落,已经让袁英泰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偏偏救援沈阳的白杆兵与戚家军也失去了联络,朱万良的回报是被大股鞑子兵阻拦,正在寻机后撤。如果不是袁英泰连下严令,恐怕朱万良现在已经回到辽阳城。 袁英泰检查了一下火漆,打开戚金手书观看。万幸,戚金这一封属于公文。不方便提到袁盎的事情,不然李枭和敖沧海的算计就会露馅儿。 “经略大人,浙兵与白杆兵残部被鞑子围困在浑河南岸。大公子危在旦夕,请经略大人速派援兵。晚了!怕是全军覆灭啊!”敖沧海和李枭跪在地上,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有袁英泰的严令。借朱万良八个胆子,也不敢再敷衍。必定会全军出击,接应戚家军回辽阳。 “我儿可好?”袁英泰见提到袁盎急切的问道。现在他都后悔死让袁盎去沈阳的决定,本想着沈阳有重兵把守。不至于一天都坚持不下来,可贺世贤那个混蛋真就是一天都没坚守下来。现在贤名没有捞到,儿子可就要搭进去了。 “大公子还在军中,戚将军对大公子照顾有加。除了受一些惊吓之外,尚好!”李枭硬着头皮说瞎话。 “嗯!”袁英泰略沉吟了一下。 “你们先下去休息,本官会派人通知朱总兵。”袁英泰摆摆手,示意李枭和敖沧海可以退下了。 “大人,前方军情紧急。小人对前方情况熟悉,还请大人下令速速发兵。”敖沧海跪在地上急切的说道。现在每耽误一刻钟,都会有人死。身在辽阳,可耳朵里面好像总是能听到浑河岸边的撕杀声。 “你还能行?”袁英泰欣赏的看了敖沧海一眼。 “只要给小人换一匹快马,定然完成军令。” “好,给他二人准备两匹快马。你们持着老夫的令牌,令朱万良无论如何,也要将浙兵接应回辽阳。如若有失,提头来见。”袁英泰说完,从案上抽出一直令牌。为了稳妥,还写了手书一起交给敖沧海。 敖沧海李枭乐的鼻涕都要冒泡,立刻骑上两匹快马。 “小子,老敖一个人去就成了。大金子和小墩子都是老敖的兄弟,你回家吧。这狗日的世道,帮着俺好好照顾巧姐儿。她是个好女子!” “说什么屁话,交代遗言啊!省省吧,就不信咱们哥俩儿会折。” “他娘的,我比你爹岁数怕是还大些。谁跟你是哥俩儿!”敖沧海笑骂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驰出了辽阳城。 李枭回头看了一眼辽阳城,如果早一些离开或许不会有这么多麻烦。可历史上的浑河之战发生在三月,现在他娘的才十二月底月。努尔哈赤的那老王八蛋不按套路出牌!本来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利用,现在“嗖”的一下就没了。年都不让人好好过! 两个人打马扬鞭向前狂奔,心里都想着浑河岸边现在说不定是怎样的撕杀。刚刚奔出去差不多五十多里,就看到不断有逃难的百姓和溃兵四处乱窜。 李枭和敖沧海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驰出去二十多里。居然见到了一支建制整齐的明军,正顺着官道快速行军。看旗号,正是朱万良的麾下。 这王八蛋还是逃回来了! 第五十四章 “这狗娘养的!几千条汉子的命,他就不管了?”李枭咬牙切齿,看着那杆朱字大旗眼睛快要冒出火来。 “管!这狗日的朱万良,就是个割了软蛋的娘们儿。靠着巴结上来的官儿,他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命,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敖沧海到底在辽阳混的时间比较长,对朱万良的了解远胜于李枭。 “咱们怎么办?拿着袁经略的信和令牌让他回去?” “小子!你还是嫩啊!这些个货为了自己活命,啥事情都干得出来。你现在让他们回去拼命,还拿着经略大人的令牌。他们八成就会干掉你,回头就说没看见咱们俩人。如果姜弼的旗号在这里,老子或许还敢去赌一赌。可惜啊! 大金子,小墩子!哎……!”敖沧海哀叹一声,多年的兄弟,现在很可能已经……! 李枭感觉自己的心堵的厉害,昨天可是亲眼看见白杆兵怎样死战不退。如果明军都是白杆兵,戚家军这样的人。何至于鞑子占了这大汉江山!更没有鞑子统治末期,那直接导致中华民族百年屈辱的几次大败仗。 “兄弟!前方怎么样了?”敖沧海拉着一个正在败退的军卒问道。 “都死了,惨啊!浙兵跟鞑子那是真拼了,尸体那是满地都是啊!姜参将带着俺们去接应,结果也是伤亡惨重。” “鞑子兵呢?没追你们?” “鞑子也死了很多人,往沈阳退走了。” 敖沧海松开了拉着败兵的手,那败兵“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 “小子,敢不敢跟着老哥走一遭。兄弟一场,即便是死了。咱们也不能让大金子和小墩子的尸体喂了野狗!” “走吧!既然鞑子退了,也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李枭应了一声。两个人骑着马继续向前赶路,四十里路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雪地里面到处都是尸体,有些尸体还是烂糟糟的。人的各个部件,散落在四五里长的战场上。李枭和敖沧海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戚金和周敦吉的尸体。 周敦吉身体上插了十几支箭,胸口插着一杆长矛将他死死钉在地上。刀死,他也没放开握刀的手。精钢打制的鸳鸯刀,已经砍得跟锯子差不多。大大的眼睛瞪着,眼角的血迹流到下巴被冻住。 戚金只找到了尸体,头没了。一条胳膊距离身体很远,从衣服上才认出来。后背有一个巨大的切口,尸体几乎被劈成两半。 李枭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看戚金破碎的尸体。可一眼望去,似乎到大地的尽头都是尸体。有明军的,也有八旗兵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眼角儿很凉,顺着脸颊流过去的时候更凉。流进脖领子的时候,冷的厉害。 “小子,眼泪这东西流出来了就渗不回去。这人活着死了,都是一个味儿。活着干,死了算!娘的,谁让咱们赶上这狗日的世道。”敖沧海眼睛泛红,却是没有哭。 “来吧!搭把手,兄弟一场埋了吧。大金子,老哥哥没用。不能让你全尸下葬,等俺下去了再请你喝酒赔罪!” 挖堑壕的镐头铁锹什么的都还在,李枭和敖沧海一个人刨一个人铲。很快便把堑壕里面的戚金和周敦吉埋了!尸体太多了,不可能都埋了。做兄弟的,也只能尽这份儿心了。 没有立碑,哥俩儿就对着坟头施了礼。 回到辽阳城的时候,居然听到锣鼓声。一打听才知道,总兵朱万良死战不退,终于将鞑子击败逃回了沈阳城。 李枭目瞪口呆,这还要点儿脸么。戚家军奋起死战的时候,你他娘的在后面看热闹。眼看戚家军被杀光了,跑得比兔子都快。还有脸把人家的功劳往自己脸上贴! “行了!小子!官场上就这样,今天这一仗肯定被当成大捷报上去。朝廷封赏下来,该升官儿的升官儿,该发财的发财。浙兵兄弟,没人提起来。说不定,朝廷给的那些抚恤都会被层层盘剥。真落到家眷手里,能买头驴就不错了。 这他娘狗日的世道!”李枭已经忘记,这是今天敖沧海第几次骂这世道。 估计敖沧海没想过,狗日的世道一持续就是几百年。 “浙兵?白杆兵?如果不是他们轻敌冒进,我家总兵大人的战果会更加的丰厚。这一仗,我家总兵可是干掉了七八千鞑子兵。”街边上,一个军卒正在吐沫横飞的向百姓们讲述他嘴里的战斗经过。按照他嘴里的说法,朱万良就他娘的是一个超人。 李枭知道,这是朱万良安排的人。就是想将舆论先造起来! 可你往上爬没人有意见,就想敖沧海说的。这狗日的世道就这样!可你这样说力战身死的戚家军,就有些不是人了。人都死了,你还给他们扣上一顶轻敌冒进的帽子。 “敖爷!你先回家,我去经略府把令牌还了。” “这东西你还还他干嘛,咱们赶紧回家,家里说不定都担心死了。”敖沧海看了一眼李枭,有些奇怪的问道。 “我想去把朱万良宰了,这王八蛋太不是人。”李枭从怀里掏出那柄匕首。 “就知道你小子打这个主意,可你痛快了。家里的那些孩子怎么办?你是当大哥的,没了你照顾。你让小玉他们要饭去? 就算是你想干掉那杂碎,也得回家安排好了。走吧!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要去也应该是俺老敖去才是。”敖沧海拍了一下李枭的肩膀。两个人骑着马往家里走! 走到家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傻了。整间房子都烧成了骨架,黑乎乎的。在黑夜里面,甚至有些看不清楚。 “虎子,浩子,小玉!”李枭汗毛都竖了起来。冲进院子里疯狂的大喊大叫,邻居听到李枭的声音。窗前的灯火立刻就熄灭了,好像没人住一样。 心一下子就空落落的,好像回到了那天的象牙村。 “这狗日的世道!”敖沧海再一次骂了出来。 “狗日的世道,狗日的世道!”李枭循着声音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第五十五章 看着那道身影,李枭立刻涌起了希望。 “狗日的!狗日的!来!来!”小白在树枝上扑棱着翅膀,白色的冠羽竖得老高。对着下面的敖沧海和李枭大声的叫,好像要带着他们到哪去! 跟着敖沧海这鸟是学不了好,不过现在李枭已经顾不得这鸟骂人的事情。小白扑棱着翅膀飞到前面的一处院子,又停下骂敖沧海狗日的。 “他娘的狗日的鸟,老子迟早把你炖了!”敖沧海指着小白充满怨念的道。 “行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兴致跟一个扁毛畜生对骂?”李枭怼了敖沧海一拳,翻身上马跟着小白就跑了过去。 战马跑的很快,可惜还是不如小白飞的快。小白不时需要停下来,等一下骑马的两个人。 天刚黑不久没有月亮,好在小白的毛是白色的。偶尔看不到,只要循着狗日的叫声,就会找到那道白色的身影。 在小白的带领下,李枭和敖沧海来到了一处满是土坯房的地方。胡同很窄,只能牵着马在里面走。小白落在一处院子里,顺着门上的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李枭和敖沧海对视了一眼,敖沧海抽出了马刀。李枭掏出了匕首!敖沧海身子一蹲,李枭踩着他的双手,敖沧海猛的一提李枭就跃上了墙头。 向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没有狗好像也没有人。这个天气里面,人在户外总是会喷出白气。想要藏在黑暗中,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顺着墙头溜下去,脚都冻木了。如果敢跳下去,很容易伤到脚。(老龙亲身体验,南方的朋友到北方,冬天的时候千万别从高处往下跳!真的很酸爽!) 小心的抽出门闩,敖沧海一闪身就钻了进来。刚刚钻进来,身子就猛的伏低。一杆短矛贴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钉在身后土坯墙上颤抖不已。 敖沧海顾不得擦额头上的冷汗,挥刀就砍了出去。黑暗中“当”的一声响,两柄兵刃碰撞在一起居然迸出了火花。 院子里面忽然亮起了火把,一个瘦得跟耗子似的猥琐男,身后是几个拿着菜刀,短矛,石头的孩子。巧姐儿穿着红袄,手里拿着一根大木棒子。 “哥!”小玉扔掉手里的石头,炮弹一样的钻进了李枭的怀里。 敖沧海收起了刀,对着五爷点了点头,甩了甩发麻的手。刚才跟五爷对了一招儿,他的虎口都有些发麻。 五爷也放下了手里的铁棒,刚才那一下他也不好受。 几个人到了屋子里,这屋子跟李枭以前的那座根本没办法比。土坯房的墙上挂着霜花,炕上都是棉絮一样的被褥。小白无精打采的缩在里面,即便是在屋子里面,李枭感觉跟外面也差不多少。 “怎么这会样?”李枭有些不解的看着五爷道。 “这是耗子找的一处废房子,怕人看见不敢生火。今天一整天,城里都在找我们。让耗子说吧!”五爷给李虎批了件破棉袄,坐到了炕上。 “衙门里的邢师爷买了人,想要干掉这女人和这几个孩子。猴子哥为了护着他们逃走,被活活烧死了。邢师爷放出话来,谁能干掉这几个孩子就给二百两银子。现在,满辽阳城的黑道都在找他们。” “我操的娘的,那天怎么没砸死他!”敖沧海气得一脚踹碎了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 李枭点了点头,摸了摸小玉乱糟糟的脑袋。 “巧姐儿!这正好有了劈柴,把炕烧烧别冻坏了。”李枭指着地上被敖沧海踹碎的椅子,这年月得个感冒都会死人。李枭可不想把弟弟妹妹们冻坏了,李休李虎还好。小玉和李浩还是太小了! “五爷,这个情领了!”李枭对着五爷抱了一下拳。邢师爷并没有追杀五爷,这个时候人家还能守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这就是情义。 “猴子死前说,他欠的人情拿命还。”五爷说起猴子,眼圈儿有些泛红。 “五爷,麻烦你再照顾一下。我和敖爷去办点事儿!”李枭放下手,对着五爷点了点头。拉着敖沧海转身就出去!小玉想要抓着大哥,被李休一把抱了回去。懂事儿的小玉不哭也不闹,钻进棉絮一样的破棉被里面,和李浩挤在一起。 李枭和敖沧海牵着马走出了胡同,上了马朝着衙门驰了过去。现在他们俩都想一件事情,干掉邢师爷那王八蛋。 一路上遇到好几股巡逻的军卒,不过李枭亮出袁英泰给的令牌之后,立刻放行。 敖沧海在衙门里面最是熟悉,把战马拴在衙门附近的一户商号,托人家照顾一下。带着李枭走了一个平日里没多少人走的角门儿,三拐两拐的就来到了邢师爷住的院子。 衙门里面不许养狗,两个人也就没了顾忌。顺着墙头翻进去,敖沧海看到正屋的房子里面还亮着灯火。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跟前,耳朵贴着窗户听了听。 “爹,辽阳城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那几个小鬼头,明天咱们还走不走了。”李枭听出来,这是邢大少的声音。 “不走了!咱家以后就在辽东混了,他娘的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话下。那几个小鬼头,嘿嘿!总有找到的时候。”邢师爷阴恻恻的笑道。 “不走了?鞑子可已经占了沈阳,这辽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打起来。”邢大少急吼吼的道。 “什么时候能打起来?老子告诉你,今天后半夜就能打起来。” “爹!”邢大少不明白,鞑子都要打来了,为毛不跑。 “张管事跟爹商量好了,辽阳打下来地面上没人治理也不成的。他劝我留下来,跟着鞑子干。鞑子打仗厉害,可说道治理地面上的本事,就比咱们差远了。说不定,你爹还能混个县令做做。 一会儿你告诉那些混混,今天晚上三更的时候到处放火制造混乱,反正闹得越乱越好。” “那鞑子打不进来,咱们还不死定了?” “打不进来?朱总兵已经答应了李永芳李贝勒,今天晚上打开城门,放八旗兵进城。” 李枭和敖沧海对视了一眼,他娘的这狗日的还是个汉奸! 第五十六章 没必要听下去了,朱万良冒功大捷。其实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为了麻痹袁英泰。这狗日的居然想把辽阳卖了当汉奸! 敖沧海和李枭挑开门帘进了屋,屋里正在说话的爷俩儿吓了一跳。看到敖沧海和李枭好像见了鬼,“你们不是死在浑河了么?”邢师爷嘴唇哆嗦着问道。 “救……!”邢大少还没喊出来,李枭的匕首已经顺着他的肋骨插了进去。第三根肋骨向上一点儿,就是心脏的位置。李枭很熟悉这个位置,以前可是训练了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真杀人! “你们……!!”看着儿子被李枭捅了一刀,身子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 敖沧海哪会容他喊人,手中马刀寒光一闪抹断了邢师爷的脖子。邢师爷手捂着脖子,张嘴想说话,可一张嘴就有大股的鲜血涌了出来。 这爷俩儿死定了,以这年月的急救手段,没人能就得了他们。 “咱们去经略府!”李枭和敖沧海出了衙门,李枭说道。 “小子,没用了!你认为,现在袁英泰还能活着?那张管事是袁英泰的舅哥,在经略府里面权势滔天。鞑子兵要进城,没什么比干掉袁英泰更加能引起混乱的手段了。现在咱们去经略府,只能是送死。” “那……!” “现在唯一能救辽阳的,或许就是干掉朱万良。辽阳城墙比沈阳还高,如果没有内应鞑子很难打进来。只要朱万良不开城门,咱们就能联络姜参将守住辽阳。” “干掉朱万良……!” 总兵府今天门禁特别的森严,一队队军卒守卫在门口。灯笼火把,将总兵府照得灯火通明。守卫们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枭和敖沧海骑着马,大模大样的来到总兵府门前。 “干什么的?”一个军卒上前拦住路喝道。 “经略府公人,来见总兵大人传信。”李枭亮出手里的令牌,军卒不敢再阻拦立刻放行。不过来到总兵府门口的时候,却又被朱万良的亲兵拦住。 “经略府公干,张管事吩咐的。”李枭递上了令牌,亲卫看了一眼李枭,又看了一眼敖沧海。 “等着!”亲兵说了一声,进府禀报去了。 “经略府来人?”朱万良疑惑的问道,这个当口经略府来人什么意思?难道说事情有变? “呃……!说是张管事吩咐的,手里拿着经略府的令牌。” “张管事吩咐的,那叫进来吧!”朱万良听说是张管事吩咐的,立刻答应下来。肯定是张管事那边得手了,让自己赶快发动。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的见,有些话还是不能让别人听到。 亲卫把李枭和敖沧海带到了书房门口,两人正要进去。却被亲卫拦住,指了指敖沧海手里的马刀。 李枭人小,侍卫们还不太在意。敖沧海这种人高马大的家伙,自然不肯放过。 “你在外面等!”李枭像是在吩咐下人一样,吩咐敖沧海道。 在外面等,这自然没有问题。亲卫一挑门帘儿,带着李枭走了进去。门口的人也不再去管抱着马刀的敖沧海! 朱万良看到进来的居然是李枭,不由得疑惑道:“是你?” “正是小人,小人是奉贝勒爷之命待在张管事身边的。这里有一封贝勒爷给大人的亲笔信!”李枭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出来。双手捧着递向朱万良! 朱万良的亲卫刚要去接,李枭的手却往后一缩。往前走了两步,又是双手捧给了朱万良。 “噢!下官孟浪,小哥儿勿怪。”朱万良明白,这是让他亲自去接。今后投了过去,贝勒爷就是自己的靠山。这孩子这么小,居然能得到重用。肯定是贝勒爷身边的红人,万万可不敢得罪了。 朱万良绕过书案,亲手拿过来书信。还对着李枭笑了一下,检查一下上面的火漆。拆开之后却发现上面写的驴唇不对马嘴,再一看落款儿!心里顿时一紧,那落款居然是……袁英泰! 李枭哪来的书信,没办法只能把袁英泰的信递上去。反正这信也是写给朱万良的,只不过晚到了半天而已。 “你……!”朱万良刚要开口说话,忽然间觉得肚子一凉。就在刚刚他看书信的时候,一柄匕首悄无声息的插进了他的小腹。 朱万良身上穿着软甲,可软甲只到肚脐眼的位置。本来下面还有战裙保护,可这是在书房里面。朱万良嫌弃全身披挂累赘,也就没有穿战裙。 一击得手,李枭双手按住匕首的把柄。双臂用力横着一拉! “噗!”锋利的匕首硬是把朱万良的肚子划开一尺有余,大腹便便的朱万良惨叫一声。肠子“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操!”刚刚李枭是用身子挡住亲卫,他根本没看到李枭掏刀子。可听到朱万良的惨叫,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伸出蒲扇一样的大手,伸手就将李枭的脖领子薅住。另外一只手去抓李枭的腰带,只要抓实了举过头顶就把这个小子活活摔死。 感觉脖领子一紧,李枭想都不想匕首向后削了过去。 “啊!”亲卫一声惨叫,地上就多了半个手掌。李枭哪里会等他反应过来,趁着亲卫疼傻了的时候。合着身子扑过去,一记头槌砸了亲卫个满脸花。那亲卫向后仰倒,李枭的匕首趁机捅进了他的脖子。 匕首抽出来,一股鲜血跟着就飚了出来,喷了李枭一脸。 门口已经传来打斗的声音,李枭回过头来。看到朱万良正在地上爬,身后的肠子拖了三尺多长。李枭紧走两步,匕首顺着朱万良的后脑就捅了进去。手腕一翻一拧,李枭拔出匕首就跑。 没人受了这样的伤还能活,用不着再补刀。 门外,敖沧海已经将守门的两个侍卫砍翻在地上。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个人紧跑两步互相帮助着翻上墙头。落地之后没了命的跑,如果让人抓住肯定会被乱刀砍成肉泥。 穿过一个月亮门就是后院,因为是内宅所以没有士兵驻守。只要穿过后院,就能顺着后门逃走。敖沧海以前来过总兵府,对这里的地形还算是知道。 刚刚穿过月亮门,面前却出现了一排火把。百十个手持兵刃的大兵,出现在李枭和敖沧海的面前。 “完了!” 第五十七章 当先一名穿着黑色棉甲的大汉,好像是一尊黑色的金刚。手里擎着一柄巨大的斩马刀,二话不说当头就劈了下来。敖沧海匆忙间举刀格挡,居然被硬生生震退了两步,身子一歪差点儿坐到地上。马上上被砍开好大一个缺口,也就是这马刀钢口不错,不然这一刀就会被劈断掉。 那大汉一击得手,前冲一步再一招儿力劈华山对着敖沧海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满桂大哥,我是李枭!”借着火把的光亮,李枭看清楚那人的脸,立刻疯了一样的喊道。 “当!”斩马刀一歪,硬生生砍到了青石地面上。迸射出点点火花! 满桂这一下用了八成的力气,准备将对面这人连刀带人劈成两半。可听了李枭的喊声,硬生生往旁边偏了一尺有余。斩马刀贴着敖沧海的肩膀扫了过去,再差上三寸。敖沧海这条胳膊就不用想要了! “枭哥儿!你怎么在这里?”满桂看到李枭满脸的血污,非常奇怪的道。 “满桂大哥,那是敖爷!”李枭哪有工夫回答满桂的话,指着吓出了一身白毛汗的敖沧海说道。 “敖爷!我说谁有这把子力气!”满桂这货居然还裂开嘴笑,如果不是手里拿着斩马刀,估计会上去捶敖爷一拳。果然是二货欢乐多! “抓住他们!”果然,没等李枭多说话身后就传来呐喊声。 一大片火把蔓延着就冲了过来,敖沧海拽着李枭就窜到了一处树丛后面。这里距离墙头最近,他也不敢保证满桂会不会干掉他们。 满桂明显愣了一下,可很快反应过来。没有犹豫,手中斩马刀一挥带着手下兄弟就堵在了月亮门门口。 “让我们进去,抓刺客。” “再往后就是后宅,俺们兄弟守在这里都不敢往里面多看一眼。都给老子退回去,谁敢上来老子的刀不认人。”满桂抖着手里的斩马刀吼道。 “满大个!你他娘的给老子让开,有人刺杀了总兵大人。你放跑了刺客,判你个同党。”为首的校尉毫不含糊,指着满桂对骂。 “滚你娘的蛋!老子的职责是守卫后宅,叫老子让路,好办,找毛都司来说话。他一句话,兄弟二话不说就让路。”满桂明显不给眼前这家伙面子。 “操,满大个。这时候哪找毛都司去,等找来刺客都跑没影了。” “反正没毛都司的话就是不行!” 敖沧海和李枭知道,满桂这是胡搅蛮缠为他们俩拖延时间。这时候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前面大概三十多步的地方有一座柴房,爬上柴房就可以爬到院墙上。这他娘的朱万良家里的后宅,墙头比别人家墙头高了三四尺,也不知道是防谁。哥俩刚才比划了一下,居然没上去。 跑到柴房跟前,还是老办法敖沧海一托李枭借着力就窜了上去。上去之后,李枭再把敖沧海拽上来。 “卧槽!”敖沧海刚上到房顶,就感觉脚下一虚。“呼啦”一声,整个人就陷了下去。 他娘的这柴房也没个人修理,房顶早就有些腐朽。李枭这小身板上去还没多大问题,可敖沧海这大体格上去。房顶居然一下子就塌了个大洞,连带李枭也跟着摔了下去。 好在柴房并不高,下面又储存了很多柴火距离棚顶也就一人多高的样子。 就算是这样,也把哥俩摔了个七荤八素。 李枭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这一下更他娘的晕了。 “敖爷!你没事吧!”缓了一会儿,李枭才喘着粗气对敖沧海说道。 “他娘的脚可能崴了,疼的厉害!” 李枭心里一阵哀叹,他娘的这时候就算是手杵折了都不要紧。脚崴了可就要了亲命了,敖沧海那身子差不多二百斤。自己这小体格,累死也扛不动这位老兄。这还往哪里逃! “枭哥儿!老敖走不了了,你逃命去吧。照顾好巧姐儿,奶奶的。老子出去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他娘的一个。” “滚蛋!谁!”刚骂敖沧海一句,忽然间李枭感觉柴垛后面有很重的喘息声。 李枭抽出匕首窜了过去,柴垛后面居然……有两个……光屁股的人! 我擦!听说过大宅门儿里面偷情的,可还真没见过。这下子倒是看了个瓷实! 男的光着屁股,女的用一件不知道是衣服还是裙子的布搂在胸前。 “小哥儿,有话好说。”那男人连连摆手,非常畏惧满脸鲜血,浑身都散发着血腥气的李枭。 “你是谁?” “我是朱家的管事!” “不对,朱家管事我认得,没有你这号人!”敖沧海也爬了下来,只是脚崴了只能一条腿拐着走路。 “我真是……!” “卧槽,老子认识你。你是毛都司!”刚刚敖沧海离得远还没认出来,现在一眼就认出来。这位就是辽阳府的毛都司!算起来,也是个大官儿。早前听说,这人京里面有硬靠山。府尊大人看到,都非常客气。 “大官儿!”李枭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这都司是个什么官儿。 “不小!听说京城有靠山!” 李枭的匕首,立刻杵到了毛文龙的咽喉上。“老小子,想活命就按小爷的吩咐。不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反正我们俩也是烂命一条。” “小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位毛都司胡子都在颤抖,显然更加惧怕李枭身后的敖沧海。 “穿上衣服!”李枭指了一下地上的衣服。这柴房里面虽然比外面暖和很多,但也绝对说不上温暖如春。李枭也真是佩服这俩人,大冷天的就在这里做运动。难道说,运动起来就不会冷? “小哥儿,您看……!”毛都司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这他娘的还想老子背过身去?这货脑袋里都是屎么? “别废话,穿衣服!”李枭不耐烦的说道。 在匕首的威逼下,毛都司颤颤巍巍的穿上了衣服。至于那女人,李枭懒得搭理,敖沧海自然也懒得搭理。 押着毛都司出了柴房,不远处月亮们的地方已经有了兵刃撞击声。 第五十八章 “住手!”被李枭用匕首顶住腰眼儿的毛都司大喝一声,打成一片的军卒们纷纷散开。 又不是两军打仗,平日里还有人是朋友,这时候谁愿意真的拼命。除了满桂的几个兄弟,还有朱万良的几个亲卫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应付差事,兵刃撞击的声音很大,可就是不往人身上招呼。他们就盼着有人喊一声住手,现在有人真喊了立刻就停下来。 “毛都司,那两个人刺杀了总兵大人。”朱万良的亲卫用刀指着李枭和敖沧海喊道。 “此事尚未查明,你们都先退下去。明日将这两人交给经略大人处置!”毛都司感觉自己的腰眼儿被狠狠顶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大人……!”朱万良的亲卫哪里肯放过这两个人,手里的刀剑一起指向李枭和敖沧海,就要扑过来。 “鞑子破城了!鞑子破城了!”两方人马又要打起来,忽然间街上有人大声喊起来。接着满大街都是杂乱的脚步声,声音轰隆轰隆的,像是天边滚过来的闷雷。 都是常年作战的军人,如果听不出这是大股骑兵的声音,那就算是白活了。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不用毛文龙招呼立刻四散奔走。只有满桂带着自己的一百多手下,站在原地发愣。 朱万良的亲卫都是辽兵,家眷可都在辽阳城里。现在城破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带着老婆孩子赶紧跑。满桂带的这些兵,全都是蒙古人。家也都在宣府而不在辽阳,现在他们还有些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去马厩抢马!”最先反应过来的李枭大声喊道,这个时候战马最重要。总兵府的马厩里面,可是有几百匹战马。 李枭一声喊,满桂立刻带着人就冲向了马厩。李枭也顾不得挟持什么毛都司,搀扶着敖沧海也跟着跑向马厩。敖沧海的脚伤了,没马根本跑不出去。 毛都司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自己的人生选择。跟着李枭也跑向了马厩! 马厩里面的马夫早跑了,一些军卒正在争抢马匹。这些都是聪明人,知道第一时间抢马。 满桂带着一百多名兄弟就冲了进去,犹如虎入羊群一样把那些聪明人都打跑了。点了点,大概战马有二百多匹! 李枭扶着敖沧海上马,转身的时候发现毛都司也抢了一匹战马。李枭快速的抓了两匹战马的缰绳,把其中一匹的缰绳递给了敖沧海。 “枭哥儿,咱们往南门跑。”满桂喊了一声,就要出门。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想着往南跑。鞑子再厉害也冲不过山海关! “不要往南跑,这时候街上的人都在往南跑。你的战马跑不起来,我们出东门,往东门走。”李枭急得大喊起来,其实他让大家往东跑是因为,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在东城。而且距离城墙不远! 少数民族兄弟就是实在,觉得李枭说的有道理。带着人出门就往东城奔去! 李枭和敖沧海牵着两匹马也跟着往东城跑! 毛都司犹豫了一会儿,也牵着一匹空马,一人双马的跟着往东门跑。 “都出来,快点儿!”小院子的门被战马一脚踢开,敖沧海的大嗓门儿震得人耳膜疼。 五爷照例是第一个出来的,身后跟着猴子。几个小的也陆陆续续的出来! 上马,都上马! 敖沧海二话不说,捞起巧姐儿就拽到了马上。李枭也拽起了李休,五爷也上了马,他抱着李浩和李玉。猴子犹豫了一下,也上了战马。跟着他上马的是李虎!好在几个人都是小孩子,两人一匹马倒也没什么。只有敖沧海的战马比较吃力,毕竟巧姐要比孩子沉重多了。 一行人也顾不得说话,满街现在都是乱窜的老百姓还有溃兵。他们的方向出奇的一致,都是在向南狂奔。赶到东门的时候,满桂他们也刚刚打开东门。万幸的是,东门外没有鞑子兵。 他们不知道,现在进到辽阳城的八旗兵,不过也就一千多人。大队人马,根本就没有赶到。 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催动战马,不过满桂这时候有点一根筋。李枭说出东门,可这货出了门之后却一直向东跑。身后的人也都跟着他跑,大家伙出了辽阳就是一路向东顺着官道狂奔。 从天黑跑到天亮,太阳都出来了。战马再也跑不动了,敖沧海胯下的战马满嘴都是白沫子。再跑下去,会活活累死。 事实上他们也不用跑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大海。 所有人都看着大海发愣,不知道怎么就跑到海边来。 满桂了没了主意,只能无助的看着李枭。他觉得这小子的脑袋比较灵光! “那有船,大家上船!”李枭没说话,倒是毛都司喊了一嗓子。不知道为什么,毛都司居然也跟着跑到了这里。这货非常鸡贼,一人牵了两匹马。路上还能换着骑,他胯下的战马倒是最轻松。 “咱们还是上船吧,这时候再往南走。说不定会遇到鞑子兵!”李枭知道,努尔哈赤的八旗兵里面,没有海军这个兵种。渤海湾并不大,只要上了船就能避开八旗兵。八旗兵骑的是战马,又不是金枪鱼。 “呃……!”满桂犹豫了一下,毕竟蒙古汉子丢下马去海里讨生活,还是不太适应。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李枭的说法,毕竟他手下一百多兄弟,遇到鞑子兵根本没的拼。 码头上有两艘大船,船老大看到凶神恶煞的军卒上了船都快吓死了。不过听说要出海,立刻市侩的报出了价钱。国难财嘛,不发白不发。 不过他是个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当钢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立刻放弃了要钱的想法。很乐意帮助这些大兵撤退! 幸好这冬天,海面上一般都不结冰。虽然有些碎冰,但船还是能开。云浩抱着小玉,看着弟弟妹妹们上了船,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这一路,他都很担心弟弟妹妹掉下马去,被狂奔的战马踏成肉泥。 第五十九章 冬天的渤海风浪非常大,木头船行驶在海上。一会儿像是在爬山,一会儿像是在谷底。向上爬的时候还好点儿,向下的时候那就要了老命了。 心好像在不断下降,呼吸不自觉的屏住。抓紧身边能够抓紧的一切东西,李枭发誓再也不坐这种木头船了。他娘的这简直就是把脑袋栓裤腰带上! 最重要的就是,这船不是先进的三角帆。而只是那种最为普通的帆,也就是说李枭他们飘到哪,现在是老天爷说了算,而不是船老大说了算。好在渤海湾不大,而且算是内海。总会靠岸的,至于是靠到山东还是河北,又或者是辽东那就没人说得准了。 船上的吃的,刚上船的时候大家伙还能有心情吃喝。可到了中午,就没人这么干了。严重的晕船这些蒙古汉子生不如死,船舱里面一片酸臭味儿! 李枭虽然不晕船,可看到那些胡子上沾着呕吐物的家伙。还是没坚持住胃部的痉挛! 到了天上出星星的时候,船终于被风吹得靠了岸。这是哪儿? 不知道? 连船老大都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的恳求,这些大兵不要杀自己。这时候的兵,和匪也就差不了多少。船老大对这些脸色蜡黄的家伙十分惧怕! “下船!下船!”没人受得了船上的生活。这他娘的就是活生生遭罪! 黑夜里面非常冷,船上棉袄也冷的厉害。寒风吹在脸上,好像是小刀在刮脸。 一百多人,没有粮食没有被褥没有住处……!除了手里的刀,啥都缺。 李枭摸了摸小玉的脑袋,满桂这时候比较懵。对于未知的世界,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蒙古汉子,从小到大看见海的次数是个指头都能数过来。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李枭指着靠着海岸不远处亮着灯火的地方说道。 “我跟你去!”敖沧海拐着走了两步,跟上李枭。 “算了,你的脚这个样子,还是我去。” “还是我跟你去吧!”满桂说道。 “满桂大哥你带着兄弟们都来,敖爷和五爷守在这里看着船。一切听我的,不要发出声音。”到底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临危不乱是最基本的要求。 一群没有文化的大兵,没一个是有主意的。这个时候的李枭就好像的迷雾中的灯塔,给人久违了的方向感。对于李枭的话,没一个人反对。事实上,李枭隐然成为了这支队伍的大脑。 “万一这是鞑子的地方?” 这里并不都是没主意的,至少毛都司就是个有想法的家伙。这家伙念过书,脑子还算是灵光。 “闭嘴!” “闭嘴!” 满桂和敖沧海同时喝了一声,五爷眼睛里已经有了凶光。他憎恨一切读书人,尤其是当官儿的。这是邢师爷给他带来的后遗症! 好汉不吃眼前亏,毛都司是好汉。他很明智的闭上了嘴,身子往边上挪了挪。尽量距离五爷远点儿! 李枭带着满桂和他的手下弟兄慢慢靠近那些灯火,李枭像是猫头鹰一样不断观察四周是否有暗桩,又或者是巡逻的人。敌我未明,小心驶得万年船。 没有暗桩或者是暗哨一类的人,李枭他们顺利靠近了灯火通明的城镇。 这地方或者叫堡垒更加合适,石头和木头筑起了城寨。高大的寨门边上有箭楼,箭楼上挂着两盏西瓜大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不断的摇曳。 借着摇曳不定的灯火,李枭可以看到寨墙上有人来回走动。兵刃的反光,不时闪现一下。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了李枭的心头,这他娘的不是一个好地方。 “你们等在这里,我摸过去看看。注意不要出声!”李枭叮嘱了满桂一句,自己悄悄的向城寨爬了过去。 李枭的战术动作十分标准,身体尽量放低的接近了城寨。没人发现他的存在,夜暗就是最好的掩护。无月的夜晚非常黑,天上的乌云甚至遮蔽了星星。小刀一样的风刮起来“呜”“呜”响,看起来最近这几天会下雪。 靠近了城寨,李枭发现城寨其实并不高。大概三米左右的样子,如果满桂帮忙的话他应该可以上得去。 寨墙上忽然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绝对不是汉语。但也绝对不是棒子话又或者是日语蒙古语,这一点李枭还是能听出来的。 脑子里过了一下附近这一两千公里内生活的人,很容易就猜出来对方的身份。是鞑子! 慢慢的李枭又爬了回来,身子隐没进草丛。小声对满桂说道:“这是一处鞑子的营寨,风向不对咱们出不了海。我们需要吃的,喝的,还有暖和的屋子。暂时在这里落脚,不然我们会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只能在这里跟他们拼了,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所有人都应该睡熟了,一会儿你驮着我上到营寨里面。我想办法从里面打开寨门,你们埋伏在寨墙下面。 寨门一打开,你们就杀进去。记住!不留活口!”李枭恶狠狠的说道。 这几天心里都憋着气,想真刀真枪的干他娘的一下。今天也让八旗兵知道知道,我们汉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去吧,这太危险!”满桂拉了一把李枭,李枭这小体格一个人去他真还不放心。 “你上不去那寨墙,我身子轻你驮一下我就能上去。”李枭交代了一句,带着满桂就靠近寨墙。 让满桂弓着身子扶在寨墙上,李枭一个助跑单腿踩上满桂的后背。满桂收腹拧腰身子一挺,李枭借着力身子猛的窜上去两米多高。 手搭在寨墙上,左右看了看没人。身子一翻,狸猫一样的落到地上。 刚刚来的时候,寨墙上刚刚过了巡逻队。看那灯笼已经走得很远! 李枭慢慢的摸到了箭楼里面,看到里面的情形让李枭差点儿乐出来。 一个哨兵抱着一只大狗睡得正香,人睡得呼呼的,狗也睡得呼呼的。李枭摸进来,人没反应,居然他娘的狗也没反应。浓烈的酒气充斥着整座箭楼,李枭心里乐开了花。 这就是找死了! 李枭二话不说,手中黝黑的匕首顺着狗脖子就捅了进去。大狗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李枭双手握着把柄一拉。大狗的脖子就被割掉了一大半儿,狗血顺着血管喷出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第六十章 也不知道那哨兵到底喝了多少酒,大狗死前的抽搐挣扎都没能把他弄醒。李枭怎么还会再给他机会,匕首直直的插进了他的咽喉。横着一拉,半个脖子就被切开。 人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下来,睡梦中的人血飚飞的比狗血还高。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在死人身上蹭了蹭。李枭看向箭楼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异动。看样子没有惊动外面的人! 顺着寨墙下去,李枭惊讶的发现寨门居然无人把守。 费力的挪开门闩,寨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刚刚打开一条缝,满桂猛虎一样的就窜了进来。 佟养真正美美的搂着个光屁股女人睡觉,大汗攻克了沈阳听说辽阳也快打下来了。这是值得庆贺的大事,佟养真很庆幸自己脑筋转得快。当初率领全族投靠大汗,这是多么英明的举措。 今天晚上为了庆祝沈阳大捷,整个镇江堡里面大排筵席。这里距离战场太远了,佟养真不认为对面羊一样的高丽人敢来攻击自己。 全堡上下敞开了喝,沈阳都攻下来了,辽阳还远么?这辽东,即将属于女真人的了。虽然自己隶属汉军,但佟家可是正经八百的女真人。大汗和贝勒,贝子们有肉吃,自己捞口汤喝应该不难吧! 宴席从天傍黑,一直持续到三更天。镇江堡的人基本上都喝多了,只有平日里最老实怯懦的人,今天才会被安排轮值。 喝酒误事,佟养真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不过对他来说,这是最后一次。 满桂带着人冲进了镇江堡,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一百多人如入无人之境。寨墙上只有三五个人挑着灯笼在巡逻,街上偶尔有个醉鬼晃晃悠悠的走路。看到满桂,居然还想拽着他去喝一杯。 一刀干掉了醉鬼,满桂手一挥。手下军卒就冲向了那些房子里面! 只要进屋,看到炕上躺着人就是没头没脑的连戳带砍。老大说了,今天晚上不用留手。 “咣咣咣!”巡逻的军卒发现了有人闯进来,玩了命的敲手里的铜锣。可铜锣敲的山响,也没多少人出来。好几个被惊醒的人,拿着兵刃刚刚出门。就被满桂和他的手下砍翻在地上! 一路山不断有人冲出来,可这些人都是十几个人一伙。哪里像满桂他们,百十来人的一群。葫芦娃救爷爷一样的一个个送人头,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街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满桂的兄弟们,只有两个人受了点儿伤。 震天的铜锣声终于惊醒了佟养真,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难道说对岸的高丽人偷袭自己?这怎么可能,羊什么时候敢咬狼了。 可铜锣声一阵紧似一阵的传过来,中间还夹杂着人的惨叫声。佟养真总算是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找了件袍子胡乱套上,手里拎着开山刀就冲了出去。倒是要看看,一群羊一样懦弱的高丽人,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敢来镇江堡闹事。 院子里他的五六十个亲卫也都被惊醒,一个个衣衫不整的冲出来。 “走,去看看。”冷风一吹,佟养真酒醒了不少。仔细听外面的声音,好像来人并不是太多。自己这镇江堡,可是驻守有一千人,也算是重兵把守。敢来这里闹事儿,找死! 开山刀一挥,带着亲卫就上了街。 满桂带着手下兄弟杀得正痛快,忽然见到街对面呼呼啦啦出来好几十人。这是自从进城以来,出现最大规模的队伍。 二话不说,满桂拎着斩马刀就冲了过去。对着最前面的大汉就砍了过去,那人没想到满桂的刀居然这么快。连忙举起手里的刀格挡! “当!”两柄刀相撞在一起,居然迸出了火星。 佟养真只觉得两条胳膊都酥了,虎口火辣辣的疼。身子倒退两步,差点儿坐到地上。 满桂狞笑一声,向前猛跨一步。斩马刀带着风就劈了下来! 他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刀法,敖沧海第一次过招儿,都差点儿被砍死。佟养真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从肩头到腰胯。被斜着一刀砍成了两截! 血水好像喷泉一样四处抛洒,佟养真的下身还站着。上身却已经落到地上!嘴里还想说话,可只能是嘴唇蠕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佟养真的下身终于倒在了地上,血泊里面各种内脏被甩出去一米多远。上半身连着的心脏,犹自不住的挑动。 满桂一脚就踩扁了挑动的心,虎吼一声就扑向了冲上来的鞑子兵。他的斩马刀在人群里面翻飞,几乎每挥动一下。就有一股鲜血飚飞起来,人体的各个零部件,散落了一地。 身后他的兄弟们,也奋力的砍杀着。这些宿醉刚刚醒过来的鞑子兵,哪里是他们的对手。砍瓜切菜一样,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被砍翻了一地人。 不过这些人也成功的拖延了时间,越来越多的人醒转过来加入战团。满桂老虎一样在前面冲杀,每走一步都会有一具尸体倒下去。 慢慢的,冲过来的鞑子兵越来越少。好多人见势不妙,从马厩里面牵了马上马就跑。天知道这大后方,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明军。而且这些明军明显精神不正常,下手就是杀招儿,而且全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老子投靠大汗是准备吃香的喝辣的享福,谁有他娘的没事儿跟你拼命玩。 事实证明,鞑子兵里面也不缺少软蛋。如果鞑子兵能同心协力,满桂这一百多兄弟,迟早被人数占绝对优势的鞑子兵耗死。 逃跑就是这样,有一个跑的很快就能裹走十个。十个就能裹走一百个!谁也不愿意在后面等死,都想着有一条活路。 李枭跟着满桂他们,趁着乱杀了几个敌军。 也不知道是怎么撞的,满桂他们居然冲杀到了马厩里面。 蒙古人有了战马,那就绝对是任何人的噩梦。满身血污的满桂很明显没杀过瘾,带着他的兄弟们骑上战马疯狂追杀! 第六十一章 想过满桂很生猛,但绝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样生猛。带着他的那些蒙古兄弟们,居然追出了城寨百十里地。 天亮的时候,敖沧海他们进城的时候,看到的满城的尸体。李休,李浩看得瞠目结舌,李虎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巧姐儿捂着小玉的眼睛,这里的情形实在不适合孩子看。 满桂押着四五十名俘虏回来,剩下的人都是骑马逃走。跑的跟兔子似的,实在抓不到。 俘虏抓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理地上的尸体。到处是血的地方实在没办法住人! 尸体处理起来其实并不困难,城寨外面就有壕沟。扔在里面用土填平就好!佟养真的脑袋被割下来,满桂的小弟们找来石灰腌了。估计是以前的老习惯,一颗人头五十两银子,对贫穷的他们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审问过俘虏李枭有些后怕,镇江堡整整驻扎了一千汉军。虽说汉军的战力比不上八旗兵,可好歹人家的人数也是自己的十倍。如果不是疏于防备,又因为今天晚上绝大多数人都喝多了酒。壕沟里面的尸体,恐怕就是自己和满桂他们了。 满桂再能打,李枭也不认为他可以干掉一千人。 一间暖和的屋子里,满桂,李枭,敖沧海三个人盘坐在炕上。毛都司官儿最大,这时候却像是个小媳妇一样,坐在下面的马扎上无比的憋屈。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枭要求。这位毛都司连个坐都不会有,他这个都司连小白都懒得搭理。 “商量商量!今后咱们怎么办?”李枭喝了一口热茶,他娘的多长时间没喝这么好的茶叶了。 “鞑子吃了这个亏,估计很快就会把场子找回来。不过他们的主力都在辽阳,又一时之间摸不透咱们的虚实。应该不会立刻攻过来,怎么也得几天时间准备。”敖沧海撵着桌子上的豆子,一边“嘎巴”“嘎巴”的嚼,一边说道。 “枭哥儿!俺们都是粗人,砍人还行。这拿主意的事情,还得你来。”满桂人很憨厚,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动脑子。 累得慌! “老夫以为……!” “闭嘴!”毛都司刚刚张嘴,就被满桂堵了回去。让李枭拿主意,那是因为他是兄弟,大家都信任。你这个家伙算是什么东西,这里不是辽阳府谁会听你的。 毛都司的脸瞬间涨红,不愧是混官场的很快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继续望天! “枭哥儿,你说说,俺们都听你的。你主意多!”满桂瞥了毛都司一眼,继续让李枭说话。 “都司大人,敢问名讳?”李枭没有回答满桂的话,而是直接问毛都司。 “老夫毛文龙!” 毛文龙?这个名字让李枭肃然起敬,不得不说这家伙还是有点儿韬略的。他占领皮岛的日子里,努尔哈赤是恨得牙痒却没有半点儿办法。 原来这位毛都司就是大名鼎鼎的毛文龙,李枭不得不对这位重视起来。 “原来是毛先生,小子失敬!”李枭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对于这样的历史人物,李枭觉得还是尊敬一些的好。 敖沧海和满桂都惊讶的看着李枭,不知道李枭为什么要对这家伙这么客气。 “先生请上座!按照先生看,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李枭不理会满桂和敖沧海的眼神儿,拉着毛文龙到炕上坐。 毛文龙这回算是猜不透李枭要干嘛了,不过还是坐到了炕上。李枭端起茶壶,给毛文龙倒了一杯茶。 “老夫以为,咱们这点人手并不足以固守这里。继续待在这里,鞑子反应过来,定然会派兵来攻。到时候,咱们就危险了。” “那您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此处出海二十余里,有座海岛名叫皮岛。岛上原本无人居住,倭国入侵朝鲜的时候,大明曾经在那里驻扎过一哨人。不过后来倭国退兵,这些人也就撤了。现在那里应该荒芜下来,如果咱们去那里,应该有一片安身的地方。 辽东巡抚王大人与老夫有些交情,咱们可以把那个佟养真的人头呈送朝廷。到时候,朝廷必然有颁赏。几位……!” 毛文龙看到敖沧海和满桂不善的表情,立刻住了嘴。这二位爷都是杀神,真要是狠起来。把自己一刀干掉,扔进壕沟里就埋了。保证不会有任何人问起! 都司的名头在这里并不值钱! “您继续说!”李枭很认真的在听,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大明朝现在就算是风雨飘摇,但也能支撑个十几二十年。 在看到了浑河血战之后,李枭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更多流血的发生。只有看到了冷兵器战争的残酷,才能想象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悲惨。 华夏文明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沦落。最后逐渐变成任人欺凌的对象!既然老天爷让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乱世,那自己就应该为了大汉民族做点什么。 “朝廷的封赏自不在话下,枭哥儿你的年纪不适合做官。但也是读书人,若是陛下开恩,如国子监读书也是未尝不可。凭着今天的功劳,诸位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李枭撇了撇嘴,如果说刚刚毛文龙的话还有些真诚的话,现在这话就是忽悠了。无论是国子监读书,还是什么狗屁的平步青云,全都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倒是他,凭借这次的功劳很可能平步青云。 没办法,因为人家是都司。这群人里面他的官儿最大,如果严格的讲一点儿。这里面也就他算是个官儿! “如此有劳大人,李休!带着大人去休息,一定要照顾好大人的饮食。”李枭向外吆喝一声,二弟李休就跑了进来。 “枭哥儿,咱们真的要听这家伙的话?”敖沧海有些狐疑的道,对于当官儿的他本能的不信任。这些读书人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这都是他打了邢师爷之后,府尊大人不闻不问留下的后遗症。 “听他的话,咱们年都能过错!”李枭冷笑着说道。 第六十二章 “退守皮岛是一招儿好棋,现在乘船走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咱们去了哪里,即便知道了。鞑子没有水师,也不会贸然攻打咱们。 上奏朝廷也是应该的,至少那个叫佟养真的脑袋,能值点儿银子。咱们今后想混下去,没银子可不成的。不过嘛!咱们站住了皮岛,就不走了。” “不走?咱们要生活在岛上?”满桂瞪大了眼睛,一想到自己每天都要面对大海,满桂就有撞墙的冲动。 “辽东够乱了吧!可我告诉你,出去混官场比辽东还他娘的乱。都是软刀子杀人,到死那天你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文官们杀起人来,从来都是不见血的。你确定要去当官儿?”李枭看着满桂阴笑道。 “不去,打死都不去。当个他娘的总旗,都被人排挤。俺这脑袋不灵光,让俺杀人拼命绝对不含糊。这跟那些狗娘养的打交道,还是算了!”满桂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他实在是跟那些文官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 “就是啊!不过朝廷既然封了官儿,咱们也不能不要。” “枭哥儿,你到底是个啥意思。说明白些,俺的脑子转不过来。”满桂无比郁闷的说道。 “意思就是,官儿咱们要了。就算他娘的封你当将军,咱们也领了。不过嘛!这官儿咱们就在皮岛上当!我有本事能弄到银子,咱们就在皮岛上招兵买马。 什么是乱世?乱世就是谁拳头大,谁拳头硬谁说了算。今后咱们用自己的拳头,打出一片天下来。洪武皇帝当年,不也是光着屁股要饭的主。” “枭哥儿!你要造反?”敖沧海发怵的问道。尽管他知道,这里没有第四个人,眼睛还是心虚的向四周看了看。大明对造反的人,那手段不是一般的残酷。 身为辽东铁骑的一员,他可是参加过平定宁夏哱拜叛乱的人。宁夏城破之后的惨状,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不造反,但也不能看着鞑子在我大汉民族的土地上为所欲为。敖爷!论能打,白杆兵,戚家军都是能打的。可你看看,他们最后是个什么下场。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就靠着朝廷那些官儿,想打败鞑子。成么?朱万良如果接应戚家军,戚将军,周将军他们就不会死。溜须拍马上来的官儿除了落井下石,见死不救还会些什么。 咱们要招兵买马,用自己的力量消灭鞑子。至于皇帝,对得起咱们,就尊他当皇帝。如果……!嘿嘿!” “俺心眼儿直,只要枭哥儿你能带着兄弟们过好日子。俺满桂没说的!”满桂的想法就简单很多,什么民族大义对他来说都是狗屁。只要他的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他才不管谁坐天下谁当皇帝。 当年他参军,目的非常单纯。不是报销朝廷,也不是效忠皇帝。就是单纯的想吃饱饭,现在带着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仍旧不忘初心! “哈哈哈!我保证,他们会过上好日子的。三年,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他们想当兵打仗。那他们就当兵打仗,想要种地放羊,那就种地放羊。他们生老病死,下半辈子的事情俺李枭包了。”李枭拍着胸脯做保证。 “没说的,枭哥儿,我信你!”满桂掏出刀来,就要往手腕子上抹。 刀子在手腕子上一抹,鲜血就流下来。没用酒碗就滴在茶杯里面,李枭也掏出匕首在手腕子上划了一下。不过他很鸡贼,划的并不深。这一下把动脉抹断,那神仙都就不回来了。 两个人滴完了血,看着敖沧海。 “看我做什么?老子又不是软蛋!”敖沧海也划破了手腕子! 茶水混合着血水,那股子腥味李枭差点儿就吐了。敖沧海和满桂喝的十分豪迈,就他娘的差碰杯了。 “枭哥儿!只要你让兄弟们能过上好日子,俺满桂这一百多斤就凭你使唤。”喝过了血水,满桂金刚一样的拍着胸脯。 “俺老敖爷没想那么多,且混着吧。反正你怎样,我都会帮你。当初看你小子那股子狠劲儿,就知道你不是个善茬儿!” 打定了主意,李枭包扎了手腕去找毛文龙。现在向朝廷要赏钱的事情还得他来做,毕竟这里面就他一个官儿。在皮岛招兵买马,也需要个理由。不然,那就真的成了造反了。 “想朝廷报功就好,为什么要说皮岛的地理位置有多么重要?”毛文龙很敏感的觉察,李枭要加入这些东西有猫腻! “我和敖爷,满大哥商量过了。我们准备留守在皮岛上面,不准备返回到岸上去当官儿。要当官儿,皮岛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个荒岛,哪里会有……!” “毛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认为,就凭满大哥或者敖爷的脑子。他们能玩得过你们这些文官?别哪天把命卖了,还在替你们数钱。” “你小子倒是精明,这么说老夫也要跟着你们流落荒岛喽。”毛文龙恶狠狠的盯着李枭说道。 “这是自然!我们这些人里面,您的官职最大。您不留下来,朝廷也不放心。不过我李枭答应你,三年之内您的官职一定像您说的那样,平步青云。到时候官职足够的大了,回到京城兵部做个侍郎甚至是尚书都绰绰有余。三年时间,换一个锦绣前程。 这笔账,您应该算的过来!”李枭笑嘻嘻的说着。 “论算账,老夫怎么也算不过你。一辈子玩鹰,今天居然被鹰啄了这双招子去。事到如今,到夫有的选么?”毛文龙无奈的长叹一声,本来还想着回去之后。凭借镇江堡的功劳,可以升官发财。却没想到,要被这个小子困在孤岛上。 “那毛大人应该知道,这信应该怎么写了吧。” “哼!”毛文龙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信。 李枭委托五爷带着耗子,去山海关送信。自己带着人玩了命的往船上搬东西,就要流落荒岛了。没点儿物资可不成! 第六十三章 一千多颗人头摆在一起的造型,真的只能用蔚为壮观来形容。李枭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头摆在一起! “满桂大哥,这……!”李枭不明白,为毛要把这些人头都砍下来。人都死了,挖个坑埋了就好。这么干有点儿变态! “都是钱啊!”满桂裂开嘴憨厚的笑着。 李枭恍然大悟,好悬忘了眼前这个家伙好多年前就开始干砍头赚钱的营生。一颗人头五十两银子,现在看到这么多颗脑袋,哪里有浪费的道理。 可这一千多颗人头咋带?实在难以想象,小玉看到这些东西会被吓成什么样。孩子还小,留下心理阴影那就糟了。 幸亏这是冬天,人头冻得邦邦硬。寒冷的空气把血腥气味儿冰封起来,闻起来还不至于那么难闻。 “满桂大哥,这一船咱们先运生活物资。到了岛上没吃没喝可不成,这人头咱们下一船运好不好。”无奈的李枭只能跟满桂打商量。在他的眼里,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而不是龇牙咧嘴的人头,让他扔下不管实在是强人所难。 “嗯!也是这个道理,俺留下一些兄弟看着就是。” 云浩,敖沧海带着人重新上了船。满桂带着一群兄弟,看守镇江堡。 问了船老大,他十多年前居然给皮岛守军运送过给养。这就太开心了,用不着为找岛的事情犯愁。说实话,李枭正在为这件事情犯愁。也不知道大明的船老大是怎么开船的,船上连个指南针都没有。想看天上的星星啥的,他娘的阴天! 海浪还是那样疯狂,李枭似乎明白过来。满桂为毛不愿意跟着去皮岛,恐怕晕船是很重要的原因。 小玉晕船也晕的厉害,中午巧姐儿给做了点儿吃的,这会儿又吐了出来。小脸儿煞白煞白的,非常吓人。 李枭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任何办法。晕船药什么配方来着? “大哥,小玉没事儿。”尽管脸白的像是纸,小玉还是拽了拽李枭的衣角。 总是不消停,话痨一样的小白老老实实的待在小玉的怀里。不时用它的喙蹭蹭小玉的脸,冠羽紧紧的收着,好像很怕扎着小玉。 天黑了,外面的风好像更大了。李枭的胃也开始有些翻腾起来,至于剩下那哥仨。已经吐得奄奄一息,李虎趴在船尾只有倒气儿的份儿。 “到了,不过岛上好像有人。”船老大走进了船舱里面说道。 李枭抓着把手向外看,果然看到岛上居然有点点灯火。不过看样子,那灯火似乎并不多。岛上居然有人? “以前这岛上有人么?”李枭看向船大老大问道。 “十几年没来了,俺也不知道啊!” 皮岛说是一个岛,但地方还是不小。沿着岛有许多的小港湾,其中一个小港湾里面居然有船。那几艘船,差不多都跟李枭他们乘坐的这艘差不多大小。只是船头是平的,怪模怪样的看着就不舒服。 “是倭国船!老子在朝鲜见过的!”敖沧海探了一下头,就把脑袋缩回来。 “倭国船?倭寇?”李枭一下子来了兴致,两辈子加一起对倭寇就没啥好感。 “那帮王八蛋手底下很硬,一会儿你别下去。”敖沧海有些担忧的叮嘱李枭! “你放心吧!我用这个!”李枭坏笑着扛起一具弩弓! 船靠了岸,李枭和敖沧海带着二十几个人就摸了上去。其中一艘船的船头站着一个倭国人,黑暗中只能凭借一丝天光看见剪影。个子很小,武士刀在他身上显得比例十分失调。 李枭趁着黑摸过去,直到二十多米的距离上。李枭才抬起弩弓射击! “噗!”的一声,弩箭直直的穿透了脑袋。那倭国人喊都没喊,就栽下了船。 敖沧海拐着腿还跑的挺快,带着人一艘船一艘船的翻找。很奇怪,三艘大船上面居然只有四个倭国人在看守。四个人当然不是二十几号人的对手,还没嚎一嗓子就被乱刀剁碎了。 下了船,趁着黑继续往岸上摸。顺着海湾往岛上走,地势就开始抬高。快摸到山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片房子。大概十几间的样子,都是用木头搭建的。那手艺,连后世的违章建筑都赶不上。最多也就是个窝棚! 如果不是需要这些窝棚躲避寒风,李枭都有心把这些东西一把火烧了。就不信在里面睡觉的家伙不出来!这样一间一间的摸进去找,很容易被发现。 据敖沧海说,这些倭寇可都是有两下子的。 李枭知道,所谓的倭寇大多数是浪人。也就是在倭国内战中,失去了土地的武士。这些家伙从小就练习砍人,可谓是职业杀手。跟他们对砍,还真得留神。 果然,清剿了两个倭人之后。在清剿第三个房间的时候,里面的倭人被干掉了,可陪着倭人的女人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敖沧海一巴掌就把那女人扇飞了,拎着刀迅速出了屋子。 出乎李枭的意料,这些房子里面一共只跑出来四五个倭人。这些家伙手里拎着武士刀,站在那里叽里呱啦的乱喊一通。李枭抬手就射翻了一个,剩下的被敖沧海带着二十多人上去就给剁碎了。 原本以为会是激烈的一次碰撞,没想到对手就这么几个人。倒是这些木板房里面,有二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好几个还光着屁股,用被子紧紧裹住身子,恐惧的看着这些闯入者。 “三艘大船,应该不会就这么几个人吧。”敖沧海挠着脑袋说道。 “那其他的人哪去了?这岛地方不小,难道说藏在别处了?应该不会吧,这里是最高处了,可以俯瞰整个岛。”李枭也有些疑惑的道。 “他娘的,可惜都是倭国人说个话咱们也听不懂。”敖沧海有些懊恼的说道。 “你给我滚蛋,上去就让你给大卸八块了。你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了?” “那时候,谁还想那么多。现在咋整!”敖沧海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救命啊!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哥俩正在一愁莫展的时候,忽然间一见屋子里面传出来求饶声。 我艹! 第六十四章 忽然间出现了一个汉族女人的声音,李枭和敖沧海立刻兴奋起来。看见猫的狗一样窜进了那间木屋里面! 那女人缩在墙角里面,身上裹着被子。头发乱得像个鬼!面对森寒的刀锋,浑身打摆子一样的颤抖不停。 “大姐,你是汉人?”李枭示意那人放下刀,自己小心的走过去,生怕把这个唯一会说汉话的女人吓着。 “大兄弟,你也是汉人?求求你,别让他们杀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大姐!我们都是大明的军卒,不会害你的。”李枭一边说话,一边示意敖沧海他们出去。这些家伙长相过于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果然,他们头退出去之后。那女人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看向李枭的眼神儿也不那么恐惧。 “大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有多少倭国人?” “俺家是山东的,爷们儿在朝鲜跑船。俺家的船被倭国人劫了,俺的爷们儿被他们扔进了海里。俺也被带到这里糟蹋,大兄弟。倭国人不是人呐!呜呜呜!”女人说着说着,就“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姐,你放心这里都被我们占了。倭国人再也回不来了,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有多少倭国人啊!”李枭心里急得要死,这里有二十多间房子。还有这么多女人在这里,绝对不会是这么几个倭寇。李枭非常想知道,其他倭寇都去了哪里。 “这里的倭国人大概有四五十人吧,昨天晚上的时候。他们都出去了,就剩下几个人看守。一般他们出去,都是六七天就会回来。大兄弟,你们就这几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带着俺快跑吧!”这女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拉着李枭的手央求道。被子滑落下来,露出白花花的胸脯。 李枭赶忙把视线挪开,话说老子也是一棵崭新的大明幼苗。新出厂的九五,怎么也不能打了个烂靶子。 “大姐,你待在这里。你放心,倭国人不会再回来了。”面对赤裸裸的诱惑,李枭落荒而逃。 女人有时候为了在落难的时候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还是什么都豁得出去的。 “呦……!小子,童子鸡没被吃了?”一出门,就看到了敖沧海那猥琐到了极致的脸。两只眼睛里面充斥着浓郁的八卦之火! “滚蛋!这里驻扎着四五十个倭寇,他们大多数人都出去抢劫了。大概过几天才能回来,留几个人在这里帮着我。你赶紧带着人回镇江堡。把满桂大哥喊来,等倭寇回来的时候咱们一举干掉。” “你小子是越来越狠了,不过我老敖喜欢。老爷们儿就是应该这样杀伐果决!不过咱们不会驾船,这可怎么办?” “只能让那些船工临时客串一下船老大,由船老大的船领航。四艘船应该运回来不少东西,如果可能带几匹最好的战马回来。就算是在岛上,我们也是需要战马的。” “知道了,一匹马不带满桂会跟老子拼命。走了!”敖沧海不耐烦的一挥手,带着人回到船上。 李枭的身后站着五名明军士兵,面前却有二十五个妇人。这些妇人哪里的都有,大明的女人有六个。倭国的女人有三个,剩下的都是朝鲜女人。看起来,倭寇也知道大明不好对付,转而去祸害朝鲜。 山东的女人婆家姓姜,李枭就喊她姜大姐。 李枭让姜大姐管理这些女人,因为姜大姐不但会说汉语更会说朝鲜语。 “姐妹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到了。”刚接受了任命,姜大姐抡圆了就给那倭国女人一个大嘴巴。 剩下的那些女人嚎叫一声,母狼一样疯狂扑向那两个倭国女人。云浩算是见识了女人的战斗力,当真是……不可描述。 男人打架你一拳我一脚,都是硬杀伤。女人打架,连抓带挠还下嘴咬。那尖利的指甲,在皮肤上一划就是一条子,看得人触目惊心。 拳打脚踢抓头发,场面之惊悚连杀惯了人的明军士卒都连连后退。 当一群女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地上的两个女人像是两个被严重破坏的布娃娃。她们的衣服被扒光,脑袋上的头发也差不多就扯光。脸上胸前留下了无数爪痕,几乎每一道爪痕都留着血。 看得出来,这两个倭国女人平时一定是作恶多端。不然同为倭国女人,为什么边上那个没事? 姜大姐走到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倭国女人面前,用朝鲜话说着些什么。那倭国女人一个劲儿的鞠躬,嘴里说着倭国话。 “整理出几间屋子,拖进屋子里看管好这两个人。另外准备点儿吃的!”李枭看到她们都没了力气,立刻吩咐道。 巧姐儿和弟弟妹妹们已经上到了半山腰,还是给他们准备住处比较重要。另外这两个女人,现在是在见不得人。把小玉吓着那就不好了。 “吃的!吃的!”房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姜大姐她们打了个机灵。 小白竖起白色的冠羽吓唬这些可怜的女人,李枭撇撇嘴无奈的走进了房间。这鸟现在已经有不受控制的趋势,只要李枭大声呵斥一下。就会招来全家人幽怨的目光,尤其是小玉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得李枭觉得,自己比希特勒还邪恶! 这只鸟好像自带魅力属性,除了李枭之外。敖沧海,满桂那样的狠人,都对这只鸟另眼相看。即便是被晕船折磨得欲仙欲死,满桂还会给停留在他胳膊上的小白喂肉干。 女人们动手做吃的,简直就是她们的天赋属性。不大一会儿,屋子收拾好了。里面的火烧得很旺,饭菜倒是没什么。鱼干,咸萝卜条,粘稠的粥。 “俺想蒸点大馒头,可这里也没有面粉。该死的倭奴都吃米的,他们也不吃面。”姜大姐在旁边陪着笑,她显然知道这个少年郎就是这里的主事人。 “好次!”小玉夹了一块萝卜条,吃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响。 ps:老龙又进入了裸奔时代,55555,看这书不错的书友们,帮忙推荐一下,谢了! 第六十五章 天空飘起了雪花,海上的风浪更加的大了。李枭知道,这样的天气里面一般的海商都不会出海。倭寇选择这个时候出去抢劫,肯定是遇到了非抢不可的东西。李枭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倭寇像是闻见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激动。 钱财?这些天在姜大姐的帮助下,翻遍了倭寇的府库。还别说,钱财还真是不少。单单白银就不下两万两,更是有上百两的黄金。至于其他的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也有好几大箱子。 这些倭寇并不缺钱,至少是不缺大钱。那吸引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劈柴被一块接着一块的扔进石头圈成的烽火台里面,不得不说倭寇很聪明。这样整夜的燃着火,的确可以起到灯塔的作用。或许是他们太自信了,以为这样的天气没人出海。却不料想,引来了李枭这些杀神。 “枭哥儿!看见倭寇的船了,一共三艘。正在向岛上靠过来!”满桂兴冲冲的跑过来,他在镇江堡的缴获非常丰厚。在俘虏的指引下,起获了一处银窖。半米直径的银球,有七八十个。金子也有百十两的样子,看起来佟养真还是挺能捞钱的。 缴获倭寇的三艘船起了巨大的作用,船老大今天还带着人出海去接最后一批物资,还有留在岸上的人。 被胁迫的船老大,自从李枭许给他三百两银子之后,变得干劲儿十足。一个劲儿的说,就算是给枭哥儿架一辈子船都愿意。 听了满桂的话,李枭把烧火的活交给了几个弟弟。这些小家伙正是爱玩火的年纪,听说让他们烧火,一个个都非常开心。劈柴使劲儿往火堆里面扔,很快火焰就高了一尺多。 倭寇的船靠岸了,下面有人吆喝。可没听到回音,三四十个人吆喝着抬着几口大箱子往山上走。 这些倭寇里面,居然有六七个人穿着铠甲。那些铠甲的造型非常奇怪,大铠,腹卷,胴丸,当世具足都有。他们的手里拎着十字枪,太刀。腰里挎着武士刀,腰带上还插着肋插。其中一个人的腰里面,居然别着一把短火铳。 这些人身材普遍不高,看样子也就一米五左右。不过这些人都非常壮实,看他们发达的前臂肌肉就知道,都是剑道高手。 李枭屏住了呼吸,事先说好了。他不动谁也不准动! 倭寇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到了十几米的距离上。李枭果断的扣动弩机,弩弦发出一声轻响。走在最前面,穿着大铠的家伙脑袋立刻被一枝劲箭射穿。 随着李枭的发射,弩弦声连串儿的响起。十几支弩箭射向倭寇的队伍里面! 倭寇受到打击淬不及防,立刻就有七八个人被射翻在地上。不过这些倭寇很快就反应过来,身手敏捷的寻找藏身之所。看得出来,这些都是久经战阵之辈。 “上!”敖沧海一声大吼,拎着陌刀就往前冲。 当先一名倭寇穿着一身具足,手里拎着武士刀。看到敖沧海冲过来,擎起武士刀咆哮着迎了上去。 敖沧海狞笑一声,陌刀带着千钧之力劈了下去。那倭寇用武士刀格挡,可那武士刀哪里是三十多斤陌刀的对手。敖沧海这一刀势大力沉,将那倭寇连刀带人劈成了两半。 看到敖沧海如此凶猛,好几个倭寇扭头就跑。可他们碰到了在后面阻截的满桂,满桂可是砍人头出身的。论起凶悍,比敖沧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了这两只绝世凶兽,三十多个倭寇只不过挺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被砍瓜切菜一样的切了个干净! 不过这些武士的战力倒是十分强悍,凭着人多打人少。李枭这边还是伤了十几个人,好在明军的棉甲对刀剑的防护力还可以。受的伤都不太严重,不过最严重的一个被砍掉了一只手,今后恐怕要成为残疾了。 虽然是穿越人士,但李枭也不会断肢再植技术。 “你们带着受伤的弟兄上山,我下去看看。船上说不定还有人!”李枭对着敖沧海说了一声,带着满桂就下了山。 船上果然还有倭寇,不过三艘船只有八个人而已。都是留守在船上看东西的!满桂带着人,冲上船就都给砍翻了。 李枭走到船上,看到很多的木桶。打开盖子一看,闻了闻。这他娘的是火药!这一艘船上就是上百桶,三艘船上要都是火药,这可发了。要知道,火药在这年月卖得可不便宜。李枭可没打算自己用,这年月的火药威力太小。而且他自己就被配! “这还有好几个倭寇!”听到喊声,李枭连忙走过去。 船舱里面一个巨大的笼子里面,装着七八个人。从头发斑白的耄耋老人,一直到怀里抱着的婴儿都有。这些人有男有女,不过都是老人孩子。壮年男人一个都没有! 看到一群虎视眈眈的人拎着刀站在笼子外面,笼子里的女人们发出一阵阵尖叫声。她们努力捂住孩子们的嘴,生怕他们的哭声激怒这些人。不过她们自己,吓得都快尿了。 “把他们放出来,带到山上去。”一群老人妇女和孩子还构不成威胁,李枭虽然痛恨倭寇,但还不至于烂杀无辜。 安排人看守船只,李枭带着人上了山。他要看看那些受伤的人怎么样了,对于这年月的急救知识他不是很信任。 刚刚山上,敖沧海就窜了过来。神秘兮兮的对李枭说道:“枭哥儿,你猜那些大箱子里是啥?” “啥玩意?”李枭有些疑惑的问道。好久没看到敖沧海这样兴奋了,现在这货就好像关了十年大牢,出来之后第一次看到女人一样。 敖沧海把李枭拽进了屋子里,小心的打开那些箱子。里面居然是火枪! 这种火枪可不是明军用的火铳,明军的火铳是最原始的火门枪。不但精度没办法保证,就连射程也没办法保证。浑河之战的时候,李枭曾经见过。不但装填缓慢,而且超过一百米基本没啥杀伤力。 战场上经常都是明军这边枪声大作,八旗兵那边却毫发无损。 第六十六章 而这些倭寇的枪就不一样了,这种叫做火绳枪。不但精度高不少,射程也好很多。李枭在学习枪械历史的时候学习过,知道这种枪在一百米外仍然具有可观的杀伤力。 日本战国的时候,织田信长率领的火枪队,就曾经以三段击战术,大破武田家的骑兵。这东西在日本,被称作铁炮。可见那个年月,火绳枪的威力就已经很强悍。 侵朝之战的时候,日军更是打量使用火绳枪。给明军带来非常大的伤亡,不过后来明军开始使用火炮,才把战场局势扭转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啊!”李枭眼睛发亮,有了这东西。自己这百十来人,再也不用怕八旗兵。就算是对方来一千人攻打皮岛,老子也不怕你们。 忽然间李枭想到了船舱里面的那个老者,那老者一看就是很有气度的家伙。面对凶神恶煞的满桂,仍旧不慌不乱。联想到这批火绳枪,这年月这可是紧俏物资。 赶忙让人将老者带到一间屋子里面,安排了那个倭国女人侍候着。 李枭想要审讯老家伙,可对话是个问题。最后只能让姜大姐跟着自己进去,倭国女人将倭国话转化成朝鲜话。姜大姐再把朝鲜话转化成汉语!一圈儿下来,总算可以沟通。不过俩女人会不会完全翻译出原话,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让李枭没想到的是,自己精心策划的罗圈儿翻译还是没用上。 带着姜大姐刚刚坐下,那老者看了李枭一眼。蘸着杯中的茶水,在案几上写了大明两个字。李枭相信,如果老家伙会标点符号的话,后面会是个问号。 这就好办多了,日本人虽然不会说中国话。但日本好多人都会写中国字! 李枭立刻让姜大姐拿来纸笔! “你是谁?”李枭在纸上写道。 幸亏从小老爹就逼着写书法,这笔字拿出来倒还不算是丢人。 “稻富佑直!” 稻富佑直!李枭眼前一亮,这可是枪械发展史上的大名人,号称日本第一铁炮匠人。在德川家康指示下,曾经了幕府兵工厂。自号一梦斋!他的制造铁炮流派,号称稻富流。绝对属于火枪制造的一代宗师! “一梦斋?”李枭手有些颤抖的写道。 “你认得老夫?” 稻富佑直也非常惊讶,没想到明国的一个少年郎,居然认得自己。 “倭国铁炮第一高手!” 看到李枭写下的一行字,稻富佑直笑了笑。 “你是谁?” 这一下该稻富佑直发问了。 “李枭,明国人。这里我说了算!” “你准备如何处置老夫?” “帮我造铁炮!” “你把我孙子送回日本,交给德川义直大人!” “这是条件么?” “是!” “我怎么知道送走你孙子,你会履行承诺?” “年青人,赌一赌!” 稻富佑直放下手里的笔,笑着看向李枭。 完蛋了,这货是个老泼皮。 “你帮我造一百支铁炮,我放人。” 李枭想了一下,开始讨价还价。反正自己现在人不多,有一百支足够用了。如果造了一百支,自己都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那自己那几年军校算是白念了! 稻富佑直想了一会儿,提笔写下两个字。 “成交!” 李枭知道枪械的原理,可在这年月用什么材料,用什么样的机械制造枪械,却是个大难题。现在有这么个现成的,正好学学他是怎么干的。别的不说,光是枪管就要了老命。 搞定了这个老鬼子,李枭让这个叫做雅子的日本女人侍候这老家伙。对于老家伙想见孙子的要求置之不理!活还没干,就想要报酬。做梦! 一间很大的屋子被改造成了临时病房,里面住着十几个伤兵。 刚刚进去,李枭就闻到一股难闻的皮肉烧焦的味道。七八个人正按着那个被砍断手的伤兵,满桂拿着火把正在断手处燎烤。那伤兵的嘴里被塞了跟棍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对眼球好像要从眼睛里面鼓出来!浑身上下满是汗水,胳膊腿上的青筋蹦得老高。 几个大汉死命的按着,不让他动弹。 终于,他双腿一蹬脑袋一歪闭上了眼睛。 李枭赶忙凑过去,摸了一下脖颈上的脉搏。还好,人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月急救就他娘的是这么个救法。也只有这种方法,可以迅速止血。免得受伤的人流血过多而死! 检查了一下其他的伤号,看了一眼所谓的金疮药。我的个老天爷!所谓的金疮药居然是石灰,他娘的石灰可以治疗伤口? 就这,杀才们还不停的往伤口上抹。一边抹一边告诉他们的兄弟,很快就会好起来。 好个屁!这么整伤口感染,这年头可没有青霉素。等着死翘翘吧! “都出去!出去!”李枭认定,这些家伙是在谋杀而不是在治疗自己的兄弟。拳打脚踢的把这些蠢货赶了出去,还有瞪眼睛的被满桂踹了出去。 吩咐人把解救的汉家女人都喊来,又让人抱了一大坛子烈酒过来。这东西镇江堡有很多,满桂拉回来整整一船。 “都看好了,跟我学着做。”李枭拿起一根针,穿上线仍在倒满烈酒的碗里。然后拿着棉花蘸了烈酒,开始擦拭伤兵们的伤口。 棉球碰到伤口的一刹那,惨叫声就响了起来。伤口上洒烈酒,那滋味儿只能说是酸爽! “嚎你娘的腿儿!大老爷们儿嚎个球!再敢嚎把你蛋蛋挤出来!”满桂黑着脸训斥那个惨叫的家伙。那可怜的家伙,只敢用鼻子小狗一样的“吭叽”再也不敢嚎了。 “枭哥儿!你这是……!”劲不过好奇心,满桂还是把大脑袋凑过来问。 “就你们那个治法,十个得死一半儿。什么时候石灰也能治伤了!你看我的把,你的这些兄弟一个都死不了。”李枭一边不耐烦的说,一边用蘸着烈酒的棉球,把刚刚上的所谓金疮药都给清洗了下去。 确定伤口干净之后,李枭拿着针线把嘴一样张着的伤口缝了起来。针线活不咋地,缝的七扭八歪的。最后还不忘打个结! 第六十七章 “好了,你们就照着我的做。都用烈酒先洗手,手腕子也得洗。”李枭指挥着这几个女子,这可能就是中国第一代护士。云浩很想问问,有没有姓南的! 女人干起活来比男人可细致多了,动作也轻柔了很多。至少针线活儿比李枭要好多了,针脚细密缝的结实。就是不知道拆线的时候,这些杀才还能不能脸上带着笑硬充好汉。 杀才们看到女人,闻着女人身上的味道。好几个家伙都彪呼呼的表示,随便缝“哼”“哼”一声不是好汉云云。并且向刚刚被封过的家伙投去鄙视的眼神儿! 弄得刚刚被李枭缝过的家伙想自杀!被李枭大针小线的缝一遍也就算了,临了还打了一个死结。你看看人家,缝到最后打的是蝴蝶结!蝴蝶结!蝴蝶结! 重点的不满要抱怨三遍才成! 门外扒门看的杀才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一瞬间他们想是不是有必要掏出刀子,给自己一下!这他娘的受伤还受出好来了,想当初他们受伤的时候。可是一大群粗糙的军汉帮着包扎,所谓的包扎就是把金疮药胡乱的往伤口上一按。然后拿一根布条子胡乱的缠,捆粽子一样的捆上了事。 伤兵营往往是军中最悲惨的地方,无数伤兵在里面呻吟哀嚎。军汉们不懂怎么照顾人,看见疼的厉害的就给喂点儿酒,还说什么喝了就不疼了之类的鼓励性语言。 好多人喝完酒之后,第二天果然就不疼了。因为他们都死了,如果李枭看到这些人一定知道,他们都死于严重的内出血。 当然,悲惨莫过于李枭在浑河岸边经历过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李枭的心还觉得堵得慌。那种感觉就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气都喘不上来那种。 李枭发誓,跟着自己混的人不会再有那样悲惨的命运。受伤了有人管,死了有人埋这是最基本的。 刚刚杀猪一样的房间里面,现在连一声惨叫都听不到。只有杀才们温柔询问“姑娘你叫啥?”“家哪儿的?”之类的没话找话型语言!谁也想不到,就在刚刚。这些人手里都拿着钢刀,和凶恶的倭国武士拼杀。那时候的他们像是一头头最凶恶的猎犬,龇出巨大锋利的獠牙,直到把对方撕成碎片才罢休。 “姜大姐,这里今后你负责。每天这里都要用烈酒喷洒一遍,记住了!酒!绝对不能让那些混蛋偷喝了。满桂大哥,你看好了有偷喝酒的,罚两个月不许喝酒。”李枭知道,这些女人根本没办法管得住这些杀才,只能把任务交给满桂。 “放心吧枭哥儿!谁他娘的敢喝酒,老子把他的软蛋挤出来!”满桂把胸脯拍的“砰”“砰”作响,一张嘴打出的酒嗝差点儿把李枭熏个跟头。 李枭无奈,这家伙看起来除了砍人脑袋之外,似乎又多了一个爱好。让满嘴酒气的人看着其他人不许喝酒,不得不说这是极大的讽刺。 安顿好了之后,天也到了深夜。库房里面有些高丽参,李枭让姜大姐拿了两支。炖了排骨,给这些伤兵们喝汤。断手那位,要多喝一些。那东西大补,他今天晚上流了太多的血。 本来高丽参这东西炖鸡是最好的,可这地方根本没有鸡。猪肉倒是不少,都是从镇江堡弄回来了。大冬天的放在外面也不怕坏了,冰冷的海风就是最好的防腐剂。 没想过弄活猪,杀才们杀人没问题,养猪就算了!这岛上又不是王者峡谷! 李枭,敖沧海,满桂坐到了桌子前面。毛文龙假惺惺的去慰问受伤官兵,结果被忙着跟护士们沟通感情的伤兵们给轰了出来。都忙着呢,谁有工夫搭理你个当官儿的。 “问过了,这股倭寇就这些人。这岛子咱们是站住了!下一步,我想去岸上看看。招揽一些人手回来!”李枭对着俩人说道。 “招人手干嘛,咱们这些人手还不够?”满桂一边啃着排骨,一边问道。 “乱世,没个人手可不成啊!就咱们这些兄弟,今天伤几个明天挂几个。再说了,万一鞑子渡海攻过来。咱们也得有人手对付不是!这岛上虽然地方不小,可山石多。不能种粮食,你还指望那些官老爷给咱们运粮食过来? 趁着辽东现在乱的时机,多多的弄一批人过来。” “嗯!枭哥儿这话说得在理,到啥时候都得有人。不过枭哥儿,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人是要吃饭的,辽东现在难民多不假。可来了你管不了饭,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咱们这里粮食倒是不少,如果只是咱们吃的话。一年也没有问题,可你要是弄一千人,两千人回来。那可就吃不了多长时间!可惜啊!镇江堡里面倒是有不少好东西,可惜也没时间搬了。 鞑子兵已经出现在百里之外的地方,一百里地也就是骑兵一天的脚程。” “没事儿!即便是没有粮食,咱们也可以拿钱买。咱们这里现在银子不少,再说兄弟们也都老大不小的。总不能这样打光棍打下去吧!多弄些婆娘过来,让弟兄们也娶上个娘们儿。” 看起来今天晚上杀才们的举动,给了满桂很大触动。现在觉得,就这么生活在这海岛上似乎也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满大哥你看着那些俘虏继续盖房子。冰天雪地的,人来了没个住处可不成。我和敖大哥带着人上岸去招人,都是辽东人,总不能看着他们被鞑子欺负。” “缴获的火枪你带走,遇到了鞑子你也好有个防身的物件!”满桂猛的灌了一大口酒,李枭觉得让他看着伤员喝酒,似乎很不靠谱! “对了,分给那个倭国老家伙五个俘虏。要挑机灵点儿的,另外他需要什么东西,除了看他孙子,你都应他!” “知道了!啰嗦,你都赶不上一个好老娘们儿!” “……!” 忙活了一天,李枭回到自己房子里面的时候感觉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 “八嘎!” 李枭一下子坐起来,疑惑的看向稻富佑直的房间。 “八嘎!” 李枭躺了下来,无奈的看着小玉怀里那只双语扁毛畜生。 第六十八章 辽东现在非常混乱,基本上属于无政府状态。 努尔哈赤和他的儿子们,打仗的能力很强。可统治的能力却很差,在干掉了关外明军主力之后。他们也没有进京干翻皇帝的打算,缺乏知识的他们,同样缺乏远大的抱负。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他们确实还没想好。 除了几个高瞻远瞩的家伙之外,更多的人想的都是这次抢够了东西,应该回家享受两天清福。话说沈阳城辽阳城打下来,还没好好的逛过。 唾手可得的锦州被放弃了,宁远被放弃了。事实上,辽阳以南的地方基本都被放弃了。八旗兵退走了,躲藏起来的难民就像是雨后的蘑菇一样钻了出来。 这时候的他们已经一无所有,没有粮食,没有住处。亲人被杀死,房子被烧光,粮食被抢走。刺骨的寒风中,他们像是被天地遗弃的孤儿。 李枭从船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令人心酸的场景。远处的宁远城已经成了废墟,城门口有几个僵尸一样的人在走动。 蓬头垢面的人失去了魂魄一样蜷缩在一切可以避风的地方,都是长头发身上的衣服也都脏得要命。想分清男女都很困难! 这些人警觉得像是老鼠,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竖起耳朵四处的看。 招兵买马的旗号刚刚竖起来,他们只是抬起脑袋看了看。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不过当一大筐米饭团子摆出来的时候,立刻就有人红着眼睛冲过来。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敖沧海一脚就把冲在最前面那个人给踹飞了,“呛啷!”手里的马刀出鞘,在雪亮刀锋的威慑下,那些难民立刻站住脚步。 “操你娘的,都排队站好了。被我们选上的人有饭吃,有衣服穿。没选上的,他奶奶的没人管你们。有手艺的往前走,身强力壮的往前走。年青的女娃子往前走!”敖沧海扯着嗓子的吆喝,没一会儿李枭的面前就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排队!排队!”敖沧海手里拎着一个柳树枝,只有小手指的一半儿粗细。这东西抽人肯定是不疼的,可敖爷绝对发扬了用最小力气,造成最大痛苦的精神。小柳树枝在耳朵上一挠,惨叫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被冻了好几天了,好多人的耳朵都紫了。这时候被柳树枝划一下,比拿刀子割都疼。 “你叫什么?” “赵铁柱!” “干嘛的!” “打铁的!” “你……!过关了,那边领两个饭团子。”李枭看到第一个人非常满意! 这家伙身高比敖沧海还要猛一头,脸脏得看不出长相,只能看到钢针一样的胡子。用一个字形容这家伙,那就是大。大手大脚,胳膊比李枭的腿粗,腿比李枭的腰粗。李枭很怀疑,这家伙有变形金刚的血统。 这家伙听到有东西吃,立刻跑去领了两个饭团子。冻得邦邦硬的饭团子也不烤,嚼在嘴里“嘎吱”“嘎吱”响。李枭听着就牙酸! 第二个家伙更加生猛,大冬天的居然把衣服脱了。彪呼呼的让李枭看他健硕的肌肉! 这种猛人得留下,赏两个饭团子等待去海边。 人是真多,不到两个时辰。李枭身后就站了一千多人,这些人里面有大概一半儿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还有一半儿,都是有手艺的人。 女孩子只招收了五百人,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这已经是李枭能够养活的极限! 这些人都是跟亲人走散了的,有几个是有亲人的也都在队伍里面。半天时间,李枭的招兵任务就超额完成。看着远处还有人往这边涌,李枭觉得心里很堵。他很想救他们,可……可他养活不了。 “把咱们带来的饭团子都发了吧,大家伙饿一顿没啥。到了岛上就有吃的了!”李枭把这一摊子交给敖沧海,就带着人往海边走。他实在是不想听野兽一样的抢食声! “刚才谁说会驾船来着!”走到海边,李枭发现自己身后的队伍拖了足足有二里地远。等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人等齐了。 杀才们在努力维持秩序,不是怕人跑。而是怕有人趁机混进来! “俺!还有俺!”呼呼啦啦站出来二三十人。 “你叫什么?”李枭指着那个最强壮的问道。 “俺叫刘老六!” “刘老六……!你现在就去把人手分到各船上去!” 等所有人都上了船,敖沧海才狼狈的逃回来。他连身上的棉袄都不见了,这就是个嘴硬心软的货。骂起人来比谁都凶,打起人来比谁都狠。可看到受苦人,眼泪窝子最浅的也是他。 “开船!开船!老子怕一时心软,把人都带走。”果然,这货上船的时候眼圈儿发红。 这一次,李枭为了装人把家底都带出来了。足足七艘大船,其中六艘还是缴获倭寇的船。饶是如此,七艘船装一千五百多人,也基本上是人满为患。 不知道时间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巧,登陆皮岛的时间还是在夜里。不过已经是一天之后的夜晚,在海上航行了差多两天一夜的时间。 上岛的时候,那些朝鲜女人已经做好了饭。巨大的铁锅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每个发一块木板。大米饭就放在木板上,菜只有咸萝卜条子。大冬天里面,倭国人储藏的萝卜非常多。盐……!靠着海边难道会缺盐? 每人只给一大勺子饭食,这些人饿的太久了。李枭害怕放开了吃会撑死几个! 没人用筷子,全都用脏兮兮的手抓起来就吃。一千多人狼吞虎咽的样子,那真是蔚为壮观!满耳朵都是咀嚼的声音,间或有人被呛着发出的咳嗦声。 走到赵铁柱身边的时候,李枭就惊着了。这货的大嘴张开,一木板的米饭就倒了进去。几乎没见怎么嚼,就不见了。李枭还在吃惊的时候,他已经捧着木板在舔。看他那个样子,很有把木板也放在嘴里,尝尝咸淡的意思。 第六十九章 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的荒岛上一下子来了一千多人,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男人们都在忙着砍树建房子,女人们……都在忙着洗澡。 岛上有温泉,这就给洗澡带来了方便条件。女人,总是比男人爱干净一些。杀才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往温泉的方向靠近,回来的家伙就挤眉弄眼儿的拉着一帮人嘀嘀咕咕。 “一大群白喇啦的有啥好看的,老子才不稀得看!”满桂不屑一顾的嘟囔着。 李枭的白眼儿都快飞到天上去,没看过怎么知道白喇啦的。不稀得看,这话适合用来骗鬼! 朝鲜女人们赶工赶了好几天,这才勉强凑够了姑娘们的棉衣。这年月,没有棉衣会死的非常难看。 蓬头垢面的姑娘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穿着棉衣,圆鼓鼓的的姑娘们。看起来李枭的流水线作业法还是出了问题,这些棉袄棉裤袖子不是长了就是短了。裤腿不是肥了就是瘦了,流水作业法不错。但李枭高估这时候的劳动力素质,连汉话都不会说,你指望她们能看懂李枭给的尺寸? 不过这样也好,圆滚滚的棉衣遮挡了一下姑娘们的好身材。严寒也阻挡了一下牲口们的荷尔蒙分泌,不然整晚上都是狼嚎,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毛文龙在山东有很硬的关系,具体有多硬李枭不知道。不过只是他写了一封书信,敖爷就带回来三大船棉花和布匹。这是李枭最为急需的东西! 姑娘们动手能力很强,姜大姐的组织能力很强。一看就知道,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官家婆娘。流水作业法终于在姑娘们的手里大发神威,不过短短的半个月工夫。就做好了一千多套棉衣! 一口巨大的铁锅架在灶台上,李枭把提纯过后的烧碱溶液倒进去。另外一边,李休把黄豆油也在缓缓注入。李虎玩了命的搅拌着,碱水和油脂在高温下发生皂化反应,油脂渐渐消失,铁锅上层出现一层粘稠的液体。 烧了大概一刻钟,李枭看到油脂几乎完全被消耗掉。“撒盐!”李枭一声吩咐,李浩立刻用小手抓起细盐往锅里面洒。 如此反复多次,李枭得到了厚厚一层半透明的固体悬浮物。 “成了!”李枭拿起来一块,放在水里弄凉了之后。双手一搓,就打出了一堆白色的泡沫。 这就是李枭需要的肥皂,一个个都脏成猪了。肥皂这东西就派上了用场,李枭已经看到。许多人头发里面,还有身上都有不明的小生物出没。一想到那些小东西,李枭就浑身打激灵。 最喜欢和军汉们待在一起的李虎,被严格下达了禁足令。这让李虎怨念深重! “都给老子听好了,仔仔细细的洗澡。身上没有跳蚤虱子,才准许穿新棉衣。从明天起,身上发现一个跳蚤,就抽一鞭子。不想被老子活活抽死,你他娘的好好洗澡。” 李枭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变声期的吼叫声甚至盖过了海浪。没办法下面乱糟糟的,这些人根本没有任何纪律观念。李枭在上面说话,下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聊天。根本听不清楚李枭在说些什么! 这些人原本就是什么人都有,纪律个是什么玩意?多少钱一斤? 在他们眼里,你管饭老子就干活。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稀罕来这里。在温饱解决了之后,有些人开始说歪话。光管饭不给发工钱,明摆着是巧使唤人,还有人闹着不相干了要回去云云。 这些天里面,已经有人结成了小帮派,明里暗里的跟满桂的手下作对。 “不就给些饭吃,看把你能的。”在众多的“嗡”“嗡”声中,李枭还是听见了。 “你说什么?”李枭指着那身材高大的汉子说道。 “我说什么?你把俺们弄到这荒岛上来,还以为你是好心。没想到你就是巧使唤我们,拿俺们当苦力使唤。给口饭就让俺们干活,连个工钱都没有。老子不干了,老子要回岸上去。对不对!兄弟们!” “对!老子不干了,要回岸上去。” “对!不干了。不给工钱,俺们就走!” “他娘的,整天大米饭咸罗卜。老子要吃肉,酸菜猪肉炖粉条!” “……!” 那汉子刚刚说完,身边的十几个人立刻七嘴八舌的鼓噪起来。 “这小子叫麻鹰,听说是宁远的一个泼皮。这些天笼络了几个人,总是跟咱们对着干。还欺负别的人,听说还抢别人饭吃。”敖沧海在李枭耳边小声说道。 “麻鹰是吧!你想回岸上,好啊!强扭的瓜不甜,我李枭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好啊!送老子走啊!”麻鹰拍着胸脯叫嚣道。 “没问题,不过船是我李枭的。你想走我也不拦着,自己游回去吧!”李枭说完一摆手,敖沧海狞笑着就走了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麻鹰看到敖沧海的狞笑,心里立刻就慌了。 两个军汉走过来,麻鹰身边的人齐齐上前一步。 “呛啷”敖沧海手里的马刀抽出了刀鞘,刀锋在阳光的反射下泛着寒光。 刚刚踏前一步的家伙们,齐齐的后退了一步。 山峰的一侧是悬崖,下面的海水拍打着岩壁发出巨大的轰鸣。两名军汉,拽着麻鹰就来到了悬崖边上。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别人干活他不干。还总发牢骚说怪话,吃饭却比谁吃得都多。 这两天还听说经常聚众欺负其他新来的,今天还敢跟枭哥儿对着干。这是在作死啊! “扔下去!”李枭一声吩咐,麻鹰就像是鸟一样的被扔了出去。他叫麻鹰却不会飞,惨叫声带着哨音飘荡在大海上。 所有人都吓得长大了嘴,这些天光看着这小哥儿笑嘻嘻的。没想到,这杀起人来下手这么狠。这大冬天的,就算没摔死,也会在海里面活活冻死。 “你们是他的兄弟是吧,还有谁想走?”李枭的眼神看向那些麻鹰的兄弟们。 没人敢上前来,他们攥着拳头左右看。有些还舔舔嘴唇,咽唾沫! “都捆起来!吊在树上!” 李枭的声音刚落,满桂带着一群人狼一样扑了过去。 第七十章 李枭有些后悔一下子召进这么多人来,人多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现在下手,清除掉那些祸害还来得及。等到他们真的串联起来,生成了势力之后再想清除,那可就难了。 麻鹰的那些兄弟们被吊在树上,整晚都能听到他们的哀求声,咒骂声,还有惨嚎声。不过听在李枭的耳朵里面,都没有浑河岸边那些伤兵们凄惨。 第二天早上,他们都被冻成了冰雕。风一吹摇摇晃晃的,诡异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海岛上处理尸体非常简单,往海里一丢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些海里的生物,会很快将一个比较大的人,变成一副比较干净的骨架。 从此之后,岸上来的那些家伙们就有了心理阴影。只要杀才们问,是不是想上岸的时候,一个个都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李枭把人挑选了一遍,那些最老实的挑出来二百二十五人。这些人不拉帮结派,家里人不是被鞑子抓去,就是被鞑子杀了。二百二十五人被编成了三个连队,每个连队七十五人。连长排长都还没有配备,李枭准备从士兵们当中找出表现优秀的提拔。 满桂的手下沾染了太多明军的坏习惯,另外他们只适合当骑兵不适合当步兵。 当然,这些都是说的出去的理由。至于说不出去的理由,那就是老实人都听话。 剩下的人都编成匠人营,会木匠活的干木匠。会泥瓦匠的干泥瓦匠,会铁匠的自然就干铁匠。啥活儿不会干的,至少也能干点力气活。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身后必须要有一支可靠的保障队伍。 高炉很快就被搭建起来,稻富佑直作为日本最著名的制枪大师的确有两把刷子。 烧化的铁水洒上矿粉不停的搅拌,待铁水上的火焰变成蓝色的时候停止下来。这样一锅钢水就成功了! 不过枪管的制造过程,就让李枭大跌眼镜了。 用擀的,居然是趁着钢水还没有融化。用铸铁碾子把钢水弄成钢板,中间垫着一根圆形钢条,在一个钢制半圆形凹槽里反复转动敲打,把熟铁片敲成枪管形状,然后再用铁粉和硼砂焊合缝隙处,反复敲打直到焊接处牢固了。 枪管粗成型后,稻富佑直把枪管放在一个钻孔器械上钻孔,钻头上涂油,一点一点换上大些的钻头,一点点刨掉枪管内部不均匀处,直到在枪管里面钻出一个平滑的内膛。 打死李枭都不相信,枪管儿居然可以这么做。枪管内壁不够光滑,而且内径很难严格控制。 这种情况下,弹丸会在枪管里面产生弹跳。这是会严重影响精度的! 难怪这年头,开枪都得排着队。以密集阵型射击,原来是想要用这种办法弥补精度不足的问题。 不过李枭也清楚,就算是这种原始的方式。这年头儿也算是高科技产品,日本制造的火枪跟西方的火枪还有一定差距。但在东亚来讲,日本制造的火枪还是有一定技术优势的。 在侵朝战争的时候,明军就没少吃日军火枪的亏。不过明军以火炮,弥补了劣势。 看了一会儿,李枭就对这种枪械没了兴趣。吩咐赵铁柱,带着学徒们跟着好好学。就带着李休走了! 敖沧海现在很牛,因为他手下有了二百多火枪手。在海边一片宽阔的海滩,就成了他的训练场。 “左左,左右左!他娘的,先抬左脚。你个蠢货!”敖沧海气急败坏的上去踹了新兵一脚。 听着敖沧海愤怒的咆哮,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老实的庄稼汉,以前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让他们走队列,更是洋相百出。现在已经好多了,至少顺拐的人只有三分之一,证明敖爷的训练很努力。 以前当兵的时候,就无比痛恨队列训练。这玩意跟打仗有个毛关系,可队列训练在这年代却是不可缺少的。让这种左右转都转不明白的兵,拿着火枪排着人墙去打仗,那绝对是拿人命不负责任。 “向右转!”敖沧海一声令下,队伍里面差不多一半儿的新兵搞了成了对脸儿!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让这些兵出去打仗。恐怕还得一段时间!现在他还没时间管这些事情,他现在要去姜大姐那里。手把手的教那些姑娘们急救知识,他尽可能的想要把自己的急救知识传授给姑娘们。 这些急救知识都是历次战争下来,用人命积累下来的经验教训。让姑娘们学会了,很可能会救下许多条人命。或许就是海滩上,那些左右都分辨不清的新兵们。 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都是财富,尤其是负伤又重返战场的人更加的宝贝中的宝贝。 姑娘们很明显对包扎人很感兴趣,她们都是从姑娘们挑选出来的。都是挑的温柔的,机灵的,聪明的。 剩下的姑娘们有的做厨娘,有的进了被服厂。如果再开两亩地,岛上就彻底进入了男耕女织的状态! 三角巾这东西是个好东西,不管你是哪伤了,都能用三角巾进行包裹。 找了个姑娘进行示范,让她做靶子让李枭包。被李枭差点儿包裹成木乃伊,不过在下课的时候,这大眼睛的姑娘已经有了以身相许的意思。 不理会大眼睛姑娘幽怨的眼神儿,李枭宣布下课之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刚刚李休小声的告诉他,五爷回来了! “操他娘的,狗日的杂种!”离得老远就听见满桂骂娘的声音。 进了屋子,五爷对着李枭一拱手。 “回来了!这怎么了?”李枭看了一眼警惕看着满桂随时准备逃走的毛文龙。 “佟养真的首级送到了王巡抚的手里,王巡抚对毛大人大加褒奖。然后,赏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回岛上,带着你们去山海关。”五爷不屑的看了一眼毛大人。 以前都司这种级别的干部他巴结还来不及,现在他算是看清楚了这些当官儿的嘴脸。恶心!真他娘的恶心! “回山海关?他有病吧,你回去么?”李枭笑着问满桂道。 “操他妈的,老子砍的一千颗人头白砍了。一两银子的赏钱都没有!这帮当官儿的都是黑心的种,老子回去受他们的腌臜气?” 满桂狼一样的瞪了一眼毛文龙,都司大人吓得差一点儿没坐地上。 第七十一章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厚黑学啊!这里的学问太深了! 著名的镇江堡大捷,就被王化贞一千两银子给打发了。还他娘的是给毛文龙的,说穿了就是给毛大人点面子,堵毛大人的嘴。 王化贞万万没有想到,现在皮岛上说话算的不是毛文龙这位都司大人。而是李枭这个毛头小子! “对,回到山海关哪里有咱们这样自在。他娘的,满桂你回去不回去老子不管。老子肯定不会回去!你好歹还能吃兵粮,老子算个球。”敖沧海拍打着身上的沙子走了进来。 “奶奶的,平日里喝兵血吃空额就算了。老子这点人头钱都贪!一千颗人头,五万两银子啊!他奶奶个熊!”满桂一巴掌就把松木的桌子拍碎了。 狸猫一样的毛大人,“蹭”的一下就窜了出去!他现在每天生活的像是只猫,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受到惊吓。 岛上的生活,实在太不适合毛大人这位当官儿的。放眼望去,满岛上都是贫民阶级。往大了说连个村长都没有一个!敖沧海这个都头,还是下了岗的。 毛文龙的身份,一下子将他和所有人隔开。毛大人这段时间在岛上,过的那叫生不如死。岛上这是没有狗,不然狗都不咬他。 “哈!”李枭忍不住笑出声来,都司大人混成这德行也够可以的。 “满大哥,今后咱们就在这岛上扎根了。你去问问兄弟们,谁愿意上岸的话我李枭给发盘缠。我说……!别板着脸说话,再把人给吓着。” “问个毛!去山海关哪里有这自在,不去!老子哪都不去!老子心眼儿直,上了岸被别人卖了说不定还替人数钱呢。难得碰上个你这样的,说话办事不用藏心眼儿。就在这了,哪都不去了!”满桂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好!那咱们兄弟今后就一个锅里搅马勺,毛大人别门外站着。里边来,咱们这里就算是梁山泊,也有您的一把交椅。”李枭笑着对门口的毛文龙招了招手。 毛文龙背靠着墙挪了进来,对敖沧海和满桂非常惧怕。事实上他更怕李枭,毛都没长齐的一个小子。真没几个有处置麻鹰的那股狠劲!到现在,一想起那十几个被活活冻死的人,毛文龙就浑身打哆嗦。 满桂和敖沧海看到毛文龙进来,就像是看到一团空气。 李枭可知道,毛文龙不能太得罪。这货在山东有很硬的关系,今后皮岛要生活下去。就得靠山东的物资,虽然要用钱来买。可这年月,你举着钱能买到东西已经不错了。 地方的官府对粮食布匹还有棉花这些东西看得很严实,只要船是从北边来的,你什么东西别想买。尤其是棉花,更是官府严格控制。上次毛文龙一封信,居然能拉出来三大船,可见这家伙的价值。 ***************************************************************************** 一晃过去了三个多月,海风越来越暖和。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山上的槐树花开了。漫山遍野喷香喷香的,吸一口气能直钻进肺子里。那种感觉好极了! “向左转!齐步走!”敖沧海喊着口令,手下的那些军卒们整齐的转过身体,步伐整齐的向前走。 经过三个月的训练,这些农民兄弟们终于可以分得清楚方向,并且步伐整齐的进行队列动作。在火枪还处于原始阶段,队列其实非常重要。因为需要靠密集射击,来弥补射击精度不高的问题。 队列前边一百多米的地方,摆放着一百多个稻草扎成的人形靶。 “第一排!放!”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第一排的士兵们手中的火绳枪响成一片。一百多米外的靶子上,立刻稻草纷飞。好几个靶子都被弹丸击穿,弹丸打在岩石上激起无数碎屑。 射击是以排位单位,一个连有三个排。每个排有三个班,士兵们站成三排。也就是说,每一次每个连队会有二十四名士兵射击。 当第一排士兵射击之后,就会快速的后撤。然后第二排士兵进行射击,然后第二排士兵后撤。第三排士兵进行射击,这时候第一排士兵已经装填完毕。只要敌方的人没有冲到眼前,士兵们就可以这样无限循环下去。 当然,李枭也不认为他们可以避免白刃战。不过现在稻富佑直的火绳枪还不能装备刺刀,士兵们需要配备专门的腰刀进行防卫。 敖沧海设计的腰刀非常类似戚家军的鸳鸯刀,两侧开有血槽。前端的地方略微宽一些,后面慢慢收窄。这样的设计,可以保证在对方身体留下的伤口非常深。 火枪队是李枭的重点,同时刘老六的船队发展也很顺利。重要的就是,船队训练几乎没有损耗。在海上兜几圈儿,就能在短期内训练一批勉强会开船的水手出来。 李枭不打算进行远洋作业,他的船沿着海岸能跑一跑就成了。这些船吃水并不深,不用太过担心水下的暗礁。 稻富佑直很专注的教授赵铁柱他们打造火枪,就是这火枪技术实在不敢恭维。枪管的制造技术,造成了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个月之内,居然才生产了十根枪管。当然,这也是稻富佑直对品质充满了苛刻要求有关系。 不得不说,老鬼子对枪械的执着已经到了偏执的程度。只要加工过程当中有一点儿不合格,立刻就要返工甚至是报废。 对这一点,李枭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武器的好坏关系到士兵的战场上的发挥。而枪管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枪械的射击精度,这一点可马虎不得。 不过,李枭让他们专心打制枪管。其实心里面打的是另外一个主意,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出来。 第七十二章 开罗与耶路撒冷不同,因为开罗有护城河。所以攻城的军队需要度过护城河才行,不像耶路撒冷那样。只需要添满壕沟! 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埃及在中东是一个强大的国度。远不是耶路撒冷可以比拟的,也就是说云浩在围攻开罗的时候,遭遇了敌军的援兵。 敌军的援兵非常彪悍,他们头戴精钢打造的头盔,身披钢丝密织而成的锁子甲。武器装备包括一张强弓,一支长矛,一柄锋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和一面盾牌。马木留克强弓的尺寸比突厥强弓还要大一号,射程远,穿透力强,只是射速稍慢。坐骑是闻名的阿拉伯纯种马,身高腿长,冲刺速度惊人,耐力也不错。 云浩看到这支骑兵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曾经让蒙古人颤栗的马穆鲁克重骑兵。连拿破仑都对这支骑兵颇为赞许,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中东碰见了这东西。 马穆鲁克军队的战斗力在阿拉伯世界首屈一指,原因在于兵源和训练。每年阿拉伯人贩子从高加索地区和中亚草原诱拐或绑架数以万计的孩童,把他们送到巴格达、大马士革、和开罗的奴隶市场贩卖。 阿拉伯苏丹们挑选素质最好的孩子,买下来送入军事学校,成为未来的马木留克士兵。最受欢迎的马穆鲁克“原材料”来自高加索的格鲁吉亚和中亚突厥部落。 高加索山民和中亚突厥人具有粗壮强健的体魄,和好勇斗狠的性格,是当兵的上佳材料。埃及马穆鲁克政权建立以后的五百年间,马穆鲁克士兵几乎全部来自高加索地区。 马穆鲁克军事学校有非常科学的训练体制,孩子们先学习阿拉伯语和教义,灌输对主人的忠诚;长到十四岁开始接受系统化的身体和军事技能训练,包括熟练使用弯刀、长矛和弓箭等武器,以及基本骑术。 箭法尤其受到高度重视,学员们先练习站在地上射箭,然后学习马上射箭,最后学习策马飞驰时的射术。基本军事技能完全掌握以后,学员开始接受所谓“骑术训练”,即骑兵战术单位的机动训练。这里学员们演练在进退迂回等各种战术机动中保持队形,互相照应。 马穆鲁克军队在装备和战术上综合了欧洲骑士和中亚轻骑兵二者的优点,并且马穆鲁克士兵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斗志顽强。马穆鲁克王朝依靠这支强大的军队延续了五百多年。 云浩断然拒绝了程处默想要上前一战的想法,拿破仑都看好的军队,云浩不认为程处默会讨到好处去。而且看着那军容严整的队伍,马穆鲁克就不是好对付的。 看到有援军,城门的吊桥放了下来。埃及军队开始出城反击,他们认定只要里应外合绝对可以打垮唐国的军队。毕竟,现在堵在城门口的步兵不过一两千人。 如果他们对八牛弩有足够的认识,绝对不会这样鲁莽的冲出来。 在城门打开的一刹那,埃及军队就好像潮水一样往外涌。而几乎与此同时,火药弩那粗大的弩箭也飞进了人群。 “轰!轰!轰……!”十几声炸响之后,人潮好像拍打在了礁石上,被撞碎成无数朵浪花。城门洞里面满是残破的尸体,和濒死人的哀嚎声。城门洞的墙壁上,几乎一瞬间就粘满了碎肉。红呼呼的粘了一层,碎骨头更是飞溅得四处都是。 城门洞的顶上,诡异的插着一根大腿骨。白白的骨头上挂着血浆,顺着断茬的地方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骨髓油。刺鼻的血腥味儿和硝烟味道混合在一起,组成了另外一股味道。 这样的场景几乎在每座城门洞子里上演着,埃及人密集的阵型导致了巨大的伤亡。 有些勇敢的人,踩着脚下残破的尸体继续进攻。可唐人的火药弩箭,却换成了火油弩箭。火药弩实在是太宝贵了,在中东最不值钱的其实就是火油。 十几支火油弩窜进了城门洞子里,随着“呲”的一声轻响。大火在一瞬间就弥漫来开,那些勇敢的人一下子就成了火人。火焰附着在他们的铠甲上,炽烤着他们的身体。剧烈的疼痛让他们立刻在尸体上疯狂的奔跑起来,因为脚下的尸体也满是火焰。 他们想尽快逃出去,可大多数人至死也没能跑出这座城门洞。 火油弩不断的被发射进来,尸体被火焰焚烧的不住抽动。大滴大滴的尸油滴落在火焰里面,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滚滚的浓烟,让这里成为了人间地狱。进攻在一瞬间就停止下来,没人敢也没人能走出城门。埃及人里应外合的计划,几乎一瞬间就破产了。而钳制他们的,每座城门前只有十几架八牛弩而已。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埃及人从城墙上顺下绳子。一些勇士嘴里叼着弯刀,顺着高大的城墙攀爬。很可惜,这些勇士成为了八牛弩射击的靶子。这一次,八牛弩发射的普通的弩矢。 强劲的弩矢往往穿过勇士们的胸膛,将他们钉在城墙上。任他们怎样拼命挣扎,可就是没办法将深深钉在城墙里面的弩矢弄出来。 不过弩矢不总是那么准,风速,射手的判断,还有烟雾的遮挡都影响了准确度。有些人被粗大的弩矢射中了大腿,结果大腿其根被射成了两截。血水好像瀑布一样喷涌着向下流淌,那些勇士的惨叫声带着哨音坠落到了护城河里面。 埃及人对付的法子很简单,抛下更多的绳子,让更多的人顺着绳子往下爬。你只有十几架八牛弩,一次性也只能发射十几枚弩箭而已。你那东西又不是连发的,装填总得需要时间。 很快八牛弩的射速就赶不上埃及人爬下城墙的速度,尽管城墙上钉着很多人。可顺利爬下城墙的人更多! 不过埃及人遇到了问题,那就是阻挡敌人进攻的护城河,现成了他们的障碍。想要下河就得脱去一身铠甲,没人蠢到穿着几十斤的铠甲跳下去游泳。那不是勇敢,那是作死! 当到达城下的埃及人多起来之后,八牛弩立刻重新换上火油弩。粗大的弩箭带着青烟钻进城墙下面的人丛里面,然后就有橘黄色的火焰腾空而起。巨大的黑烟笼罩下,无数身上燃烧着火焰的人跳下了护城河。 就算你力大无穷,可身上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想要游泳。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人一到护城河里面就开始下沉,那些会游泳的还想扑腾两下。可人的体力,终究抵不住万有引力!一个个穿着铠甲的武士,秤砣一样在水底挣扎。没一会儿,他们就不动了。 有人想解脱铠甲,跳到水里。可需要仆役帮忙才能穿上的铠甲,这时候想脱下来谈何容易。 死亡总是能激发人的无穷潜力,在弩箭射击火焰烧灼的情况下,居然还是有人完成了这一壮举。他们卸下了身上的铠甲,嘴里叼着弯刀跳到护城河里面。然后奋力游到对岸,不顾疲惫的体力奋勇向前冲锋。 从他们的凶悍程度可以看出来,这些都是悍卒。游过了护城河之后,居然还能奔跑如飞。 人一旦过了护城河,八牛弩就不用管了。因为云浩留下了一两千人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弩手。 这些人身上一片铠甲都没有,可他们要面对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大唐强弩。弩箭只要射在身上,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射成对穿。再强悍的体魄,也禁不止两枚弩箭的贯穿伤。 唐军骑兵可能不如马穆鲁克骑兵,可唐军的弩手绝对是最好的。云浩训练士卒,一向都是以弩箭为先。如果考核中射不中靶子,那只能吃馒头酱菜。一个星期都看不到肉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想要吃肉就得苦练,长期训练下来,唐军士卒几乎都有了神射手的本事。 这些埃及的悍卒,虽然都很悍猛。可身上没有铠甲,盾牌更是没人带出来。在弩箭的密集攒射之下,只能含恨倒在冲锋的路上。 埃及人悲哀的发现,自己顺着绳子爬下去的士兵,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出类拔萃的士兵们,只能含恨看一眼唐军的军阵,然后倒在血泊中魂归天国。 没有一个人能够冲到唐军阵前,与唐军进行白刃战。那些身上背负着火药的家伙,更是在火焰的炙烤下爆炸,最后落一个尸骨无存。 埃及军队的将军们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手下只是起到了浪费唐军弩矢和火油矢的作用。天知道唐军有多少这东西,反正自己的军队消耗光之前,绝对耗不光唐军的物资。 几乎就是在城内发动攻击的时候,马穆鲁克骑兵也开始了冲锋。 他们的冲锋非常富有游牧民族的鲜明特征,散兵线拉得很开人在马背上俯得很低。一看就是常年习练马术的家伙,基本上已经做到了人马合一。 有他们作为前锋,后面就是海浪一样扑过来的埃及步兵。已经看不清楚有多少步兵了,漫天的烟尘遮挡了视线。只是沉闷的脚步声,让人很怀疑是不是地震了。 “火箭弹,标高三,覆盖性射击!”看到了马穆鲁克骑兵冲过了测距石,盛彦师大喝一声。身后就响起了火箭炮发射时,那特有的“嗖”“嗖”声。 无数火箭弹在漫天的浓烟中激射上天,然后尾巴上的烟尘划过一条轨迹坠落在埃及步兵们的冲锋阵型里面。 火箭弹这东西的特点就是,准确性糟糕透顶。不过,对付大面积目标却是得心应手。尤其是这种齐射状态下,一次覆盖性的射击简直就是任何地表生物的噩梦。 沉闷的爆炸声一声一声传过来,到处都是烟雾看不清楚战场上是什么样的。云浩心里还捏一把汗,万一这是埃及人的诱敌之计,自己可就要面对最不愿意面对的白刃战了。 “投石机发射!”看到了马穆鲁克骑兵穿过了第二道测距石,投石机就发射了。依旧是火油弹,云浩手里的火药弹实在不多。不得已,火油弹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上百颗火油弹冒着青烟飞向了敌军阵地,橘黄色的火焰甚至连城了一道火墙。好多马穆鲁克骑兵,身上带着火焰从火墙里面钻出来。 锋利的刀尖儿带着火焰指着唐军军阵的方向,仍旧冲锋不止。 “八牛弩,火药弹。距离二百,发射!”没办法了,这个距离上云浩只能用上了火药弩。 一声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无数弹片撕碎了马穆鲁克骑兵身上的铠甲。人仰马翻之下,冲出硝烟的马穆鲁克骑兵已经不足四百人。 “真的很强悍啊!”云浩看到那些马穆鲁克骑兵,已经摘下了弓箭借着马速将弓箭远远的抛射过来。 不过这种抛射对唐军的杀伤力并不大,绝大多数都被人用盾牌挡了下来。即便没挡下来的,身上的铠甲也很好的保护了他们。即便有人受伤,伤的也都不太重。至于那几个被射死的,只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 “距离一百,弓弩手发射!”尽管做了层层阻截,但强悍的马穆鲁克骑兵还是冲了过来。不过迎接他们的,是暴雨一样的箭矢。上万名弩手一起发射,阳光都为之暗淡了一下。 云浩吃惊的发现,在这样的箭雨下,仍旧有马穆鲁克骑兵冲了过来。虽然数量已经只有一百左右,但他们冲锋的凶悍仍旧让人心悸。 这些人身上插满了箭矢,手里擎着带血的大马士革钢刀。雪花纹路在阳光山闪闪发光! “程处默,用你的刀剑去争夺属于你的荣誉吧。今天的荣光属于你!”云浩拍打了一下程处默的肩膀。 程处默鼻子都差一点儿气歪了,自己麾下有五千骑兵。去干掉一百人,还说这是荣耀的事情。 不过军令就是军令,程处默一催胯下战马。挺直了马槊当先就冲了出去! 第七十三章 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七艘大船稳稳的靠在了金州的渔人码头上,这里平常都是渔民上岸的地方。吃水非常深,而且有现成的码头。 “下船,下船!布置防线,布置防线!”船刚刚靠岸,敖沧海就急吼吼的大声叫着。 火枪兵和满桂带着的一百名兄弟,飞快从船上冲下来。繁忙的码头顿时一片混乱,火枪兵们也不管这些,迅速排成三列组成防线。 接着就是搭跳板,十辆扭力弹簧投石机被运了下来。巨大的轱辘被安上之后,投石机就可以在跑手的推动下移动。 鞑子的营垒距离码头并不远,大概两三里地的样子。 等李枭这边的人全都下船,那边太阳也出来了。火红的太阳给波光粼粼的海面,镀上了一层金光。李枭已经完全占领了码头,几个帮助鞑子管理码头的泼皮,已经被满桂砍掉了脑袋。现在人头正挂在码头的旗杆上,等待风干! “吹号角!”李枭一声吩咐,就有人吹响了号角。 今天就是要在大白天,和鞑子兵硬碰硬的干上一场。 负责守卫这里的,是汉军旗下。他们本来是女真人,可在长期的生活中,生活习惯已经汉化。以前的时候,他们被称为熟女真。努尔哈赤攻占了抚顺之后,就有很多这样的熟女真归附了后金。努尔哈赤将他们专门编成一旗,专门负责地方守备。 被满桂阵斩的佟养真,就是汉军旗下。 防守在这里的汉军旗守将叫做魏大满,他这座寨子里面原本有六百人。可今天从鞍山驿来了两百骑兵,目的就是护送这批金矿产出的千两金沙去沈阳。 “额真大人,对面的那些人好像是明军。看样子有三四百人,咱们冲出去把他们干掉。大汗一高兴,说不定还给咱们赏呢。” “嗯!咱们现在加起来有八百人,是对方的一倍。赫哲大人,您说呢?”魏大满扭过脸,对着身边的赫哲问道。 他是固山额真,却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个牛录。他只是汉军旗,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的正红旗下。人家的牛录,可比他这个额真值钱。 “哼!这点明军就想撒野,魏大人你留在这里就好。我带着属下出去,一个冲锋就可以打垮他们。汉人的火枪,没什么威力不用怕。”赫哲非常自信的说道。 “呃……!魏某还是帮着赫哲大人掠阵,你我一同出击。”魏大满心里大骂赫哲,这他娘的是明目张胆的抢功劳。这伙明军你都杀完了,那功劳还有老子屁事。在老子的地盘上,功劳难道还能让你抢了去? “如此,就依魏大人。”赫哲应了一声,就走出去召集自己的部下。 老子麾下都是骑兵,你们汉军旗却多的是步兵。就不信,你们两条腿能跑过老子的四条腿。等你们跑过来,老子恐怕已经把这几百人杀光了。别以为这是你们的地头,老子就不敢抢你的功劳?正红旗虽然比不了正黄镶黄二旗,难道还怕了你们汉军旗? 城寨的大门向两边轰然洞开,两百名正红旗骑兵飞驰而出。只是在门口稍稍整顿了一下队形,不等魏大满的汉军旗步兵完全出城,就带着骑兵冲了过去。 赫哲虽然想抢功劳,可他并不傻。作为正红旗下牛录,他也是久经战阵的人。骑兵开始只是小跑,慢慢的接近敌人。距离敌人两里地左右距离的时候,开始慢慢放开马速。他要以最好的马力进行冲锋,明军的队伍就是那样儿!只要一冲就会垮,下面就是追杀时间。没有充足的马力,那可怎么成。 “操他娘的王八蛋,都他娘的给老子快点儿。不用整队了,给老子冲!冲!冲!冲!一会儿肉都让正红旗的吃光了,咱们连汤都喝不着!”魏大满见到赫哲居然不等自己,就率先发起冲锋,气得脑袋冒烟。 急吼吼的催促属下乱哄哄的冲锋,按照他的经验。明军只要一下就会被冲垮,真要是去晚了,连一个人头都捞不到。一块肥肉就在眼前,让别人吃了他怎么甘心。 老子也要升官儿发财的! “稳住!稳住!听到命令才可以开枪,谁先开枪杀谁的头。”李枭变声期的鸡鸣在明军阵前响起。 新兵上战场的第一战,最是容易紧张。在紧张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个人开枪,那接下来的人都会开枪。这年头的火绳枪,准头基本上是没有的。虽然理论上能打一百多米,可这个距离上想准确命中敌人,却是千难万难。 敖沧海手里紧紧抓着刀,他也知道这一次非常凶险。天知道这些兵能不能扛得住! 满桂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手里的斩马刀插在地上。现在他非常想要一匹马,只要有马,蒙古人就没怕过谁。 李枭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眼睛死死的盯着地方骑兵,右臂前伸手掌握拳,大拇指高高竖起。这是简易的三角测距法,只要是炮兵都需要学会。 近了!更近了! 奔腾的骑兵马蹄声仿佛雷鸣,轰鸣的声响好似滚滚闷雷一样席卷过来。二百正红旗骑兵带着冲天的烟尘疾驰而来,沉重的马蹄砸得大地都在颤抖。 “投石机!第一组!放!” “投石机!第一组!放!” 李枭一声大吼,敖沧海在旁边重复。大嗓门儿居然盖过了滚滚马蹄声! “砰!砰!砰!……!”第一组五名射手,同时用手中木锤砸下了机关。 点燃的五枚炮弹冒着青烟就飞了过去,以扭力弹簧投石机的射程。它们只能把三十斤的东西,送出二百米左右的距离。 不过……!这点距离已经足够了! 李枭的测距非常准确,炮弹在骑兵的队伍里面炸开。巨大的爆炸威力,让三角钉四散飞溅,变成了最为可怕的利器。 赫哲觉得无数枚小东西打了自己的铠甲上,开始他并不担心。他外面穿着缴获明军的棉甲,里面可还有一层锁子甲。战场上,就算是明军弩箭直射也能扛得住。 不过当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大股大股的飙血时,巨烈的疼痛迅速弥漫了全身。 第七十四章 火药里面装满了三角钉,最恐怖的事情其实是二次打击。距离两百米左右,八旗兵的战马已经提到到最高速度。这个时候战马踩到是了三角钉,绝对是痛不欲生。它们会疯狂的把自己的主人从马背上甩下来! 冲锋中掉落在马下,后果非常凄惨。即使不立刻被摔死,也会被身后疾驰而过的战马踏成肉泥。 由于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三角钉被抛洒的到处都是。天知道会飞溅到哪个地方,对骑兵起来好比进入了雷区。 只是一轮攻击,赫哲所带领的两百骑兵就折损了大半。侥幸冲出来的人都被吓傻了,任由自己的战马将他们带入了死亡之地。 疾驰的战马速度不下六十公里,一百米的距离让他们的脑回路还没有完成工作。 “点火!”随着敖沧海的一声令下,火绳枪开始点火。 很快,“噼里啪啦”好像鞭炮一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三个连队七十五杆火绳枪同时喷射出弹丸! 这年月,火绳枪单个的命中率很低。可一百杆火绳枪,这个命中率就很恐怖了。 李枭看到,在一百米的距离上。弹丸的停止作用非常明显,八旗兵的铠甲在弹丸面前就是张纸。 浑河战役中,李枭不止一次看到八旗兵被弩箭射中了好几箭,还能挥舞马刀继续拼杀。可只要被弹丸击中,巨大的动能会立刻让他们丧失战斗力。 这段日子的训练看起来很有成果,第一排士兵射击完毕。第二排士兵开始射击,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能在马上坐着的八旗兵只有十几个人,等到第三排射击完毕。阵地面前,只剩下满地的死人和死马。有些受伤的马还在无助的挣扎,凄凉的哀鸣传出去老远。 直到死,这些正红旗的骑兵都没冲到弓箭射击的距离。 这就是枪械的好处了,一名合格的骑兵其实都是从小训练出来的。骑射,更是童子功。这也是为什么汉人的骑兵,总是打不过游牧民族骑兵的原因。人家从小就在马上,你当了兵才学会骑马,这能一样么。 可枪械却可以让一个不会武功的农民,短时间训练之后。有能力杀伤训练多年的骑兵,小小的弹丸可以轻易摧毁一条鲜活的生命。不管这条生命是善良还是邪恶! 满桂张大着嘴,看向眼前的战场。前后不过眨眼的工夫,二百个大老爷们儿就这样被干掉了?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这才知道这他娘的是真的。 敖沧海也有些不相信,他和满桂一样都是骑兵制胜论的拥护者。现在,多年养成的军事常识都变成了狗屎。以两百多人,对两百骑兵。以前无论如何都是挨宰的份儿,现在居然己方一无损伤,敌军全军覆灭。 “别愣着!第二组投石机,标高三!放!”透过硝烟李枭看得清楚,骑兵后面的步兵已经压了上来。这些步兵的脚步已经放慢,李枭很怕他们不来攻击自己。火绳枪打阵地战不错,可打攻城战就差多了。 “所有人装填!装填!”从懵逼中反应过来的敖沧海,开始大声吆喝自己的火枪兵装弹! “砰!砰!砰!……!”投石机再一次发射,带着青烟抛向了魏大满带领的汉军旗。 汉军旗是步兵,他们没有赫哲跑的快。赫哲全军覆灭的时候,他们也是刚刚进入了投石机的射程之内。因为距离远一些,有些炮弹居然在步兵的头顶凌空爆炸。燃烧的引信这东西就没个准儿,天知道他们会在空中爆炸还是落地之后等一会儿才爆炸。 不过凌空爆炸的炮弹,带来的杀伤力是毁灭性的。无数三角钉飞溅出来,锐利的尖刺一下子就钉进了汉军旗士兵的脑袋上。这年头,可没有人带钢盔。汉军旗算是后金军的二等部队,他们脑袋上有顶皮头盔就不错了。 魏大满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亲兵,一枚三角钉直接把他的头皮掀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脑瓜骨。他的脸上,还嵌着一枚三角钉。最要命的伤口其实在脖子上,一枚三角钉割开了他的动脉。血水好像喷泉一样的往外冒,用手捂都捂不住。 只是一轮射击,他手下的汉军旗就损伤了差不多一百人。伤兵满地都是,疼的在地上打滚儿。 这些大都是落在地上炮弹造成的,三角钉都扎在人的大小腿上。虽然不致命,却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 “第一组装填完毕!”炮队的士兵大声喊道。 “放!”李枭一声大喝,第一组刚刚装填完毕的五架投石机再次发射。 “跑啊!回到城寨里面去!”就在魏大满大声嚷嚷着,想让自己的士兵回到营寨里面的时候。灾难再一次降临了!魏大满看到一个冒烟的东西落到了脚下,火药捻子还在喷射着绚烂的火花。 “轰!轰!轰!……!”又是五声巨大的爆炸,魏大满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在空中挣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一条手臂钉了不下十颗三角钉! 落在地上之后,他没感觉到疼痛,却感觉很累。眼皮好像灌满了铅水,他努力想支撑,却怎么也支撑不住。终于,眼皮合拢了。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事实上,不用魏大满说。汉军旗的士兵已经在往后跑,他们现在想要进入了城寨里面去。精明一些的,却向野地里面逃窜。 李枭暗恨,可惜自己手下没有骑兵。如果有骑兵,这时候追杀上去一个都跑不了。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多弄一些马,组织一队骑兵。 当初在辽阳弄了二百多匹马,可在上船的时候全都无奈的丢弃了。没办法,船就那么大。总不能不装人,装战马吧! 现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败退的汉军旗,重新钻进了城寨里面。不过李枭并不担心,就怕他们不进去。进入到城寨,左右也是个死! “齐步走!”李枭手一挥,三个步兵连队一起移动,队形非常整齐。 第七十五章 “干什么的!”满桂一摆手里的斩马刀,拦在炮队的前面。火枪队也转过身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黑压压的一群人。如果不是这些人还穿着大明的服饰,梳着大明的发髻。李枭早就下达开枪的命令了! “军爷!让俺们帮帮你们吧,鞑子兵不是人是畜生。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被他们欺负惨了。抢粮,抢钱,祸害大闺女。他们什么丧良心的事情都干啊!今天盼着咱大明的军队打回来,俺们帮着你们杀鞑子。” 为首的一名老汉走出来,对着满桂跪下就磕头。脸上的泪水,好像小溪一样的流淌。 “老大爷,对不起。军伍里面有军伍里面的规矩,你们在后面看着就成。不要掺和我们的事情!”李枭断然拒绝了乡民们的帮助,队伍里面携带了大量的火药,万一出了岔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自己这一次是来打劫的,可不是来占地盘儿的。自己抢金子走了,剩下这些乡民可怎么办?鞑子兵一定会拿他们出气的! “作战期间,擅自靠近者,斩!”敖沧海凶恶的一挥马刀,吓得百姓们再也不敢说话了。 城寨本就不大,而且之后一扇大门。围起来没有半点儿困难!而且李枭知道,方圆百里之内这是唯一的鞑子城寨。想要有援军,最快也得后天才行。 不过李枭也不打算墨迹下去,抢了金子就走。老子这一次,目的就是来打劫的。 道路的状况非常糟糕,投石机好几次都陷进了坑里。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投石机运送到城寨下面。 火枪队攻城就没什么作用了,他们只能列队稳住阵脚。 女真人很善于射箭,而且他们的箭矢射的都很远。可比起投石机来,那就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儿。人力再厉害,也比不过机械力量。 火药炮弹是宝贵的,可石头却是漫山遍野都是。旁边的河滩,就有好多合用的石头。 十辆投石机不停的发射石头,砸得寨墙上的汉军旗士兵东躲西藏。不时还被流星一样的石块,带走一个两个。不管你穿着多厚的铠甲,被人头大的石头砸中基本就废了。就算你拿着大盾,也没有半点儿用处。 只是过了半个下午,寨墙上的汉军旗士兵又被干掉了一百多。现在城寨里面能拿刀抵抗的,也只剩下二百多人。甲喇额真魏大满,也战死了。现在城寨里面乱哄哄的,也没个说话的人。 最让人的绝望的是,即便想要出去拼命都没的拼。你的弓箭够不到人家,人家投出来的石头却能打到你。所有人都相信,明军只要靠磨的,就能把城墙上的人都磨死。想要防守,你总不可能放弃寨墙吧! 太阳西斜的时候,李枭终于发现寨墙上面没人了。别说人,连个鸟都没有一只。投石机已经将箭垛之类的东西都砸碎了,上到寨墙上没遮没拦的就是个死。 寨门开了,汉军旗的士兵们空着手走出来。跪伏在地上不动弹! “满桂大哥,去看看!”李枭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满桂带着人充满警惕的走了过去,敖沧海这边吩咐人瞄准。只要满桂那边有变,立刻干掉那些跪在地上的杂碎。 带着人在城寨里面转了一圈儿,确定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满桂这才回来! “城寨里面没人了!” “把那些俘虏都捆起来,找会说汉话的我要审问。” 很快,一个头发打卷儿胡子也打卷儿的家伙被推了出来。这家伙是汉军旗的一个牛录,魏大满之下就他说了算。难得的是,这家伙是抚顺人会说汉话。 “金子在哪儿?”李枭直奔主题,连他叫什么都没问,老子这一次就是奔着金子来的。 “金子……!”这家伙眼珠子乱转,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 “噗!”敖沧海手起刀落,他身边的一名汉军旗降兵就被砍掉了脑袋。腔子里面喷出来的血,溅了这家伙一脸。 “金子在哪儿?不说实话,下一个就是你。” “我说,我说。金子在地窖里面,一共一千零八十两,全都在地窖里面。” “地窖在哪儿?带我们去!”听说又多了八十两黄金,李枭心里立刻笑开了花。 敖沧海押走了这个家伙,不一会儿派人传讯过来。金子找到了,在一处很隐秘的地窖里面。另外,这座军寨里面还储存着大量的军粮。 李枭乐得心缝儿都要开了,现在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金灿灿的黄金,还有白花花的大米。至于鸡鸭猪鹅之类的东西,顺便打包带走打牙祭也是好的。现在老子要养活快两千人,没粮食可怎么成。 “搬走,连夜搬到船上去。搬空这里之后,一把火烧了!”李枭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投入到忘我的抢劫工作中去了。要想富,去抢劫!这他娘的发财致富的捷径啊! 老子可是两辈子,都没见过一千两黄金是个啥样。 “大人!救救我们吧,大人救救我们吧!”城寨里面跑出来二三十个女人,看到李枭是说了算的,跪在李枭面前就磕头。 “这……怎么回事儿?”李枭有些懵逼,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还是不大习惯,自己像佛祖一样被人跪拜。 “哎……!都是鞑子从十里八乡抢来的女人,她们被鞑子糟蹋了。即便是回到家里,也会被人挤兑。要是碰上狠心的父兄,说不定会把她们给杀了。即便是家里人能容得下,这辈子也休想嫁到好人家。这辈子,算是被鞑子给毁了。”敖沧海看着这些女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李枭点了点头,这样的女人回到家乡,的确这辈子再难有快乐的日子。光是嚼舌头的,就要了能要了她们的命。这些女人,最后不是自杀。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一辈子! 说到底,都是男人懦弱打不过鞑子才造成的悲剧。却让这些弱女子来背负恶名! “都带上吧!一起回岛上去,好歹也是一条出路。” ps:感谢书友的打赏,今天加一更。 第七十六章 “赫哲死了?金子呢?”听到岳托的话,代善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 “明军袭击了金州,攻克了金州城寨。赫哲战死,金子……!金子被抢走了!”岳托支支吾吾的回禀。 “明军?哪他妈的来的明军,满辽东明军都被撵的兔子一样乱窜。到咱们爷们儿这,居然让人家打到鼻子底下。还抢走了金子!脸呢?你阿玛的脸现在扔在地上让人踩到脚底下了!”代善指着岳托的鼻子,恨不得扇这个儿子一耳光。 “阿玛!实在是来的突然,这些明军乘船到了金州。下了船直接发动进攻,听逃回来的人说。这些明军的火器异常犀利,赫哲和汉军旗的额真都战死了。我去战场看过,虽然首级都被割了去。但战场的确惨烈,我在赫哲身上,找到了不下二十处伤,都是这东西造成的。”岳托双手奉上一枚三角钉,放到了代善面前的炕桌上。 “这玩意……!”代善扒拉一下,发现不管怎么滚动。这有四个尖儿的小东西,都有一面尖刺朝上。 “铁蒺藜!”作为四大贝勒之一,代善还算是见多识广。铁蒺藜这东西他见过,明军有时候会使用。不过这东西比铁蒺藜精巧一点罢了!赫哲是手下最得力的牛录之一,怎么也不会就被这铁蒺藜打败吧!以前又不是没遇到过! “阿玛,我找到赫哲尸体的时候。这些铁蒺藜都挂在他的身上,嵌的很深有些地方都露出了骨头。还有,好多骑兵身上都有火枪伤的痕迹。 逃回来的人说,明军扔出一种会炸的东西。赫哲冲锋的时候,被那东西一炸就伤亡过半。阿玛!这事情是不是要报告给大汗知道,万一明军有了新东西,咱们可就……!” “还不嫌丢人啊!人家都是撵着明军打,一口口都吃成猪了。你阿玛可好,被人崩掉了一颗门牙。”代善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挥挥手示意儿子出去。 “着人禀报给大汗知道吧,他奶奶的。派人出去好好问问,到底哪来的这么一股明军。” “知道了!阿玛!” “哪来的这么一伙明军呢?”代善扒拉着桌子上的三角钉,喃喃自语道。 正在代善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枭却乘着船向山东去了。这一次攻打金州,算是全师而退。除了十几个蠢货,不小心踩到了三角钉扎了脚之外。最大的困扰其实是来自晕船! 身在海岛上,没船可是万万不行的。可李枭现在缺的就是船,尤其是大型运输船和战船。缴获的那些倭寇的船,实在是拿不出手。船小还不说,居然是平头的。阻力那么大,严重影响航速。要说这小鬼子的脑子是有些缺根弦,一个岛国难道就不能好好的造船? 五爷在山东寻找造船的工匠,可这些工匠不愿意离开家去皮岛造船。李枭只能来山东,凭借毛文龙的关系,想在山东找地方造船。钱多花一点儿无所谓,反正老子现在手里光黄金就一千多两,现在老子是有钱人。 沈光祚! 这位就是毛文龙的靠山,现在任职山东布政使。他之所以这样关照毛文龙,那是因为毛文龙是他外甥。 亲的! 听说亲外甥派人来了,沈大人还是很给面子,不但亲自接见态度还很和蔼,颇有些平易近人的味道。当然,李枭奉上的二十两赤足黄金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你是什么人?任何职啊!”看到敖沧海五爷都老老实实的站在李枭的身后,沈光祚疑惑的询问这个少年郎。 “回大人的话,小人一介布衣。不过为毛大人参赞军机,这一次是奉毛大人之命,前来向布政使大人求援的。”李枭依照读书人的礼节,长辑到地。让他趴下给人磕头,他才不会干那种事情。不过鞠躬还是可以接受的! “哦!文龙怎么了?可是鞑子发现了他的行踪,遣人来攻!”沈光祚惊讶的道。 “那倒是没有,反而是毛大人在辽东金州大破贼兵。阵斩敌首五百余级,实在是个大大的胜仗。” “真的!”沈光祚听到之后,一下子站起身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个舅舅的脸可就露大了。 前段时间京师盛传,辽东巡抚王化贞指挥得当。派兵奇袭镇江堡的事情,阵斩敌酋佟养真歼灭敌军千余人。满朝上下都在说是镇江堡大捷! 可沈光祚却知道,这些都是外甥的功劳。怎奈,王化贞是辽东巡抚官比他的大。而且他是山东的官儿,互相之间又不统属。沈光祚虽然知道王化贞欺负了外甥,却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王化贞冒领功劳,受到朝廷的褒奖。听说,马上要被任命为辽东经略。 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辽东经略那个破官儿,现在死亡率百分之百。鬼才愿意跟你争! “毛大人的意思是,这一次的功劳不能再被人占了去。上一次打了那么大的胜仗,不过也就得了一千两银子。这……这实在也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嗯!此言有理!你想如何去做?”沈光祚点头赞许道。到手的功劳,不能再被人抢了去。 “小人想请布政使大人,引荐一下水师陈海龙将军。” “陈海龙?见他做什么?” “这功劳如果上报,肯定又被辽东那边劫了去。但如果安在陈将军头上,至少还能捞一些散碎银两。另外……另外布政使大人多方协调有功,朝廷也会有颁赏。而毛大人,除了要些银钱之外。就想请布政使大人帮忙,在山东造一些船只。尤其是大的海船,您知道的在岛上飘着没船是不幸的。” 共赢!这个新鲜的词汇还没有出现在大明,现在的官儿还沉浸在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之中。 李枭的这个主意妙就妙在,可以让所有人得到想要的。陈海龙可以得到军功,沈光祚可以得到政绩。至于李枭,他可以得到山东的支持。还有梦寐以求的大型海船! 共赢!这才叫做共赢! 第七十七章 沈光祚只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微笑。 “你是个可用的,可愿意在布政使衙门当差啊!”自己的亲外甥是个什么脾气有什么本事,他当舅舅的自然清楚。这主意绝对不是外甥想出来的,很可能就出在眼前这个脑袋瓜里面。 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心计。看上去又是个读书人,来日前途不可限量。这时候不收归羽翼之下,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人!小人受毛大人救命之恩,曾经立誓效忠毛大人。”李枭的瞎话张嘴就来,鬼才愿意在你这布政使衙门混。现在不是老子在跟您外甥混,是您外甥现在跟着老子混吃喝。 “既然这样,今晚老夫就为你引荐水师陈提督。”沈光祚说得胸有成竹! 今天晚上,山东的官员都要参加新任登莱巡抚孙元化的迎接晚宴。当官儿嘛,人脉很重要。这种欢迎仪式,只要不是家里死了老爹老娘的大事,一般都会来参加。 作为山东水军的一把手,陈海龙自然也会来。 沈光祚给李枭一行就在布政使衙门找了个院子住下,和沈光祚的后宅靠得非常近。 “枭哥儿!咱们真的要拿这些人头换银子?那些当官儿的都是属貔貅的,陈海龙更是见到银子走不动的人。你让他们拿钱,那恐怕很难!”五爷来山东几次,对山东的官员都很了解。 陈海龙在山东官场,那是出了名的贪。手下有一千人,他敢报两千员额。 人家的贪是有家传的,他老爹陈鳞就是一代巨贪。可他老爹好歹能打仗,当年露梁海战的时候。他爹就是明军总指挥,那一役岛津家的萨摩精锐损失殆尽。 陈海龙却是只能贪不能打,依仗着老爹的名头在山东混了个水师提督。平日里最大的功劳,就是为山东经济做贡献!说穿了,就是走私! “没关系,咱们不缺钱也不用要他的钱。咱们只要船,能运东西的大型货船。最好还有战舰!这东西造起来太慢了,咱们需要有现成的船才行。船才是咱们来山东的目的!” “你小子看样子又是憋着坏,抢上瘾了吧。这一次在金州,好多东西都来不及搬走只能烧了。老子也觉得可惜!”敖沧海躺在床上,不时掀一下被褥看看。 在辽东睡惯了炕,现在睡床还真不习惯。尤其是身子一动,床“嘎吱”“嘎吱”的响,让人有了十分龌龊的联想。 “抢到手的东西,不得已只能烧了。谁他娘的不动心,咱们今后要发展,还得靠山东的支援。跟山东地面上的官儿打好交到非常有用! 今后你的火枪队,还得在山东招兵才行。凭岛上那几个人,挑不出多少合用的。” 晚饭的时候敖沧海和五爷喝了点儿酒,晚上要办事情没敢喝多。 刚到亥时的时候,沈光祚派人来请李枭。李枭赶忙带着敖沧海和五爷,跟着来人来到了沈光祚的书房。书房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的沈光祚,另外一个穿着武官服色的人。想都不用想,这位肯定就是山东水师提督陈海龙。 “见过布政使大人,见过提督大人。”李枭对着两人一一施礼。 “沈大人,这位是……!”陈海龙看了一眼李枭,发现不认识。狐疑的看向沈光祚,不知道他让自己来到底要做什么。 “这位小哥儿是本官外甥,辽东都司毛文龙的赞划李枭。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和提督大人商谈!”沈光祚笑着让李枭坐了。 陈海龙见到李枭居然在沈光祚面前有座位,立刻注意起来。不是什么人,在这里都有座位的。能有座位,至少证明他有本钱。 “提督大人与枭哥儿先谈着,本官有些俗务。”见到李枭坐下,沈光祚对着陈海龙拱拱手就退了出去。 果然是历经宦海的老狐狸,这种事情又想占好处还不想沾腥。 “提督大人公务缠身,小子就绕弯子了。前些天我们毛大人袭击了辽东的金州,阵斩鞑子兵五百余人。” “哦!那倒是要恭喜毛大人了,只是这事情与本官有什么关系?”陈海龙神情倨傲的说道。 辽东的大胜,关老子山东水师什么事情? “没关系?我家毛大人想把这些首级送予提督大人,您说这些功劳与您怎么能没有关系呢?” “无功不受禄!你们想要什么?” “痛快!痛快!跟提督大人说话就是痛快,三千料的大船三艘。” “现在辽东失陷,这时候立下军功的确能够得到圣上的赏识。只不过区区五百颗人头,就想要三艘三千料的大船,这未免有些过份吧。再说,谁又知道你们是不是杀良冒功?如果首级报上去被兵部查出来,老子吃不了兜着走。”陈海龙看着李枭冷笑一声,就准备站起身来走人。 能坐下说话,已经给了沈光祚面子。现在面子给过了,拍拍屁股走人才是上策。 “提督大人太性急了,小子还没说完。不但要三千料的大船三艘,还要两千料战船一艘。”李枭不理会陈海龙鄙视的目光,笑着说道。 “哼!”陈海龙冷笑一声,连话都懒得说。这年头杀良冒功的事情太多,他根本不相信凭借什么一个不入流的都司,居然能够阵斩五百鞑子兵。如果都这样能打,辽东还能丢? “除了五百颗死人头,我们还可以奉送二百活口给提督大人!”李枭的话说完,快要走到门口的陈海龙立刻站住了脚步。 死人和活人那完全是两码事,杀良冒功只能杀死人。这活人可冒不了,张嘴一说话可什么都漏了。这证明,那个叫毛什么的都司,真的干掉了五百鞑子。而且还活捉了二百个! 现在整个辽东都快丢光了,明军被打的节节败退。这样的功劳如果算在自己脑袋上……,自己这提督至少能够官升一级。圣上的心里,也会记得自己这个名字。 “此言当真?” “小子有几颗脑袋敢日哄提督大人,只要您给小子四艘船。小子就给您五百颗鞑子的人头,还有二百个活口。只不过,提督大人报功劳的时候。需要提一句布政使沈大人,居中调度的功劳。毕竟人家是中人,您说呢?” “你小子是个人物,我要先见到人。” “没问题!” 第七十八章 海上的见面非常愉快,陈海龙的心腹管事陈福在五爷的陪同下,登船见到了五十名鞑子俘虏。一看那剃得崭青的脑瓜皮,再加上一嘴流利的满语。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的确是正经八百的鞑子兵。 “少爷!错不了,如果错了老奴的眼珠子可以挖了去。这买卖做得值啊!”陈福是当年跟着陈鳞的老人,属于看着陈海龙长大的那波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满辽东都在打败仗,这帮家伙居然打了这么大个胜仗。怪不得老子最近总能看到喜鹊登枝头,原来是在这等着呢。”陈海龙听到陈福的禀报,心里一下子活络起来。 如今朝廷上谈鞑子色变,自己立下这个功劳。肯定能混个爵位,如果再上下打点一下,或许还能封个侯爵。可找谁的门路呢?朝廷里面东林党和齐楚浙三党争的厉害,必须要找个可靠的人才行。 “有了这次功劳,少爷您的爵位是跑不掉的。老奴恭喜少爷!贺喜少爷!光宗耀祖啊!呵呵呵!”陈福笑呵呵的拱着手,看上去像是个大阿福。 “福叔,这件事情要办的机密。你带着人去蓬莱咱们的小港交接,记住!办事的都要是可靠的人,事后一人十两银子。如果敢泄露出去,嘿嘿!别怪我陈海龙不讲情面!” “少爷您放心吧!蓬莱的小港是咱家走私货的小港口,平日里就把守森严。等闲人不得进入!那里的人都是家里的老人手,有老奴在您放一百个心。哪个猴崽子敢嚼舌头,老奴把他绑石头沉了海。” “有劳福叔了!”陈海龙兴奋的直搓手,现在考虑的是怎么去京里打点,最好一下子就能封侯。 “诺!”陈福答应一声就往外走! “哦!对了福叔!那个叫什么李枭的小子是个人物,又有布政使沈大人的面子在。在蓬莱,要好好的招待招待。看他一个小子年岁也不大,仙阁什么地方也带着他逛逛。既给布政使沈大人面子,又结下一份善缘。天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好事跟他们一起干。”陈海龙叫住福叔,郑重的吩咐道。 “老奴知道,少年郎最喜欢游山玩水。您就放心吧,仙阁里面的张道士跟老奴是朋友。这事情,包老奴身上。保证他们吃好喝好玩好!” “去吧!” 陈福答应一声,走出了书房的门。 交接的时候在海上,李枭本来还担心陈海龙黑吃黑。毕竟这家伙的底子不干净,他老爹就是干海盗出身。 不过一切都证明,这是李枭想多了。陈海龙家里虽然海盗出身,但还算是讲点流氓义气。至少,在交易方面很讲信誉。 敖沧海带着人押着船回去,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李休已经跟着刘老六学了几个月的驾船,现在听说老哥要把两千料的战船给自己练手,兴奋的满脸通红。 “航海不是开玩笑,跟着刘老六好好的学。咱们现在还是在近海晃荡,船又不太大一切都好说。今后大哥发达了,给你弄大船,咱们兄弟到大洋上耍威风去。” “知道了大哥,您瞧好吧!我保证跟刘大叔好好学!”李休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真的很喜欢航海。自从第一次跟着刘老六操舟,他就喜欢上了。 “我去蓬莱还有事情,你们回吧!照顾好弟弟妹妹们,过几天我就回去。别忘了让刘老六来接去!”李枭告别了敖沧海和李休,带着五爷跟着陈福的船回了蓬莱。 “我走了哥!”李休对着李枭笑了一下,荡着绳子回了自己的船。 看李休荡绳子的样子,李枭点了点头。看起来这几个月没白练,看这小子黑灿灿的脸膛就知道,他吃了不少的苦。 “老都管!还有一些事情,李某要麻烦老都管。” “哦!枭哥儿但说无妨,只要用得着老朽的,老朽一定帮忙。”胖胖的陈福笑起来见牙不见眼,非常喜庆。 “是这样的,岛上需要一些人手。所以,想在山东地方上雇一些。这地方上的事情,您看……!” “哦!好说,好说!”陈福笑眯眯的接过来李枭递过来的金锞子。掂了掂,一两一个,足足有二两。没想到这小子出手还真阔气! 李枭知道,大官儿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陈福这样的人身份特殊,地方上的督抚都会给些面子。如果招兵的事情,有他帮忙将会事半功倍。 “这事情啊……!你要多少人?”陈福沉吟了一下问道。 私自募兵这样的事情可大可小,人数少大家或许能当看不见。可真要招个几千人,干嘛!你要造反不成? “五六百人吧!您知道的,跟鞑子作战总是要有损伤。不补充些人手,自保都难!”李枭面露难色的说道。 “哦!五六百人啊!放心,这事情包在老夫身上。”听说李枭只不过招五六百人,陈福立刻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就算是造反,五六百人能成什么事。再说,如果今后跟鞑子打仗。说不定,这种好生意还能继续做下去。 “那有劳老督管!”李枭赶忙拱手示意。 “没事儿!俺家少爷的面子,这些什么府道县尊们都是要给一些的。”陈福金刚一样的拍打的胸脯,李枭很担心这老家伙把心脏病拍出来。 有陈福这个地头蛇帮忙,李枭觉得自己的招兵之路一定会很顺畅。 交接的地方就在蓬莱外海,船开了不过半天就回到了蓬莱。为了保密,交接是在半夜进行的。回到蓬莱岛上,正是红日初升。 那些俘虏和人头,自然有人安顿。陈福安排好了事情,就带着李枭直接上了三仙山。有了陈海龙的吩咐,陈福自然会好好招待这位贵宾。 到了山脚下,陈福带着李枭进了一处农家院子。院子非常干净,院子的南边是一座茅草搭成的亭子,亭子里面木桌木椅。桌子上早就水路纷呈的摆满了一桌子,在桌子的旁边侍立着四名面目清秀的少女。 我擦!大明搞招待也玩农家乐? 第七十九章 陈福不愧是陈家两代人的心腹,说起话来不但滴水不漏,而且幽默风趣。这副样子,让李枭不由得想起老爹单位那位胖胖的办公室主任。 说良心话,李枭两辈子也没被人这么招待过。席间陈福说话那是捧着李枭唠,左一个少年英雄,右一个时代英豪。不时还给李枭讲讲,当年跟着大帅陈麟打倭寇的故事。专业的马屁功夫那不是盖的,李枭哪里是这半混迹官场老油条的对手。 开席不过一刻钟,就已经被陈福晕乎乎的连灌了四五杯酒。 “老督管,您才是这个!”李枭竖起大拇指。 “就冲您当年跟倭寇硬碰硬的对着干,小子敬您一杯。您才是我大明的英雄!”李枭最恨小鬼子,穿越到大明之后。女真人后来居上占领了这一位置,小鬼子虽然屈居亚军。但李枭听到小鬼子被打败,还是非常高兴。 “哈哈!老夫年纪大了,现在舞不动枪也拿不动刀,现在可是你们年青人的世界喽。呵呵呵!”陈福对李枭的话很受用,端起酒杯跟着干了一杯。 “枭哥儿!咱爷俩儿有缘分,好事成双咱们再干一杯。”陈福喝下杯中酒之后,端起酒杯回敬了李枭一杯。李枭也好爽,端起酒杯就干。 身后的侍女见两人喝干了酒,连忙往杯中续酒。 “枭哥儿!要说这毛都司还真厉害,满辽东的天兵都被鞑子撵着跑。沈阳,辽阳都丢了。毛都司还能打这么个大胜仗,佩服!佩服!这里面说不得,还有小哥儿你的一份功劳!”陈福给李枭拿了一个人头大的螃蟹,亲切的说道。 “哪里!哪里!都是都司大人指挥有方,弟兄们将士用命。这才有了这样的胜利,我李枭不算什么!”李枭一下子打开螃蟹盖子,里面都是红彤彤的膏肓。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对对对!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打这么一仗伤亡一定不小吧。”陈福笑眯眯的问道。 “嗯嗯!”李枭吃着螃蟹,鼻子里面嗯了两声。心里却是警铃大起!这是在套自己的话,想从伤亡上判断自己有多少人马。 果然人老了就会成精,还以为老家伙真是个实在人。一口一句拜年的话,李枭差点儿就被这憨厚的外貌给骗了!胖胖的脸膛,和蔼的笑容。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令人尊敬的长者,却没想到这么有心计。这家伙太具欺骗性了! 见李枭借着吃螃蟹躲过了发问,陈福一丁点儿也没流露出来失望的神色。而是一个劲的儿劝吃劝喝,一个小毛孩子而已。就不信跟着你几天,套不出你的话来。 吃了一阵之后,陈福再次站起来敬酒。所谓酒后吐真言,把你小子灌多了,看你小子说不说实话。 “干!”李枭也算是豪爽,酒到杯干。然后……!然后就趴在桌子上,“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陈福见状,连忙喊在旁边桌子喝酒的五爷!又找了两个小侍女帮忙,才把李枭抬进茅屋里面休息。 两个小侍女被五爷打发出来,耗子正在给李枭擦拭身上呕吐物,却看到李枭的眼睛睁开了。 “都小心点儿,那帮孙子在套咱们话。别多喝酒,嘴把严实了。岛上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李枭小声对五爷和耗子说道。 “放心吧!”五爷和耗子对视一笑,他们都是常年混地头的混混,这些把戏他们可比李枭见得多。刚刚他们在随员的桌上,还想给李枭提醒来着。没想到李枭也这么聪明,居然装昏迷躲了过去。 结下来的两天陈福不是领着李枭游玩,就是带着李枭泡温泉。还带着李枭逛了一趟南宋理宗时期修建的蓬莱阁! “这位是张道长,他可是得道的高人。据说炼丹术已经修有大成,咱们凡夫俗子不敢奢望得道仙丹。但枭哥儿你有个头疼脑热的,来找张道长绝对没错。”陈福笑着向李枭介绍,眼前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 “听说这位小哥儿,跟着毛都司勇斗鞑子。贫道甚是敬佩!请!”张道士说了个请字,引领着李枭往道观里面走去。 蓬莱阁始建于南宋理宗时期,蓬莱阁其实不是一座道观。而是包括三清殿、吕祖殿、苏公祠、天后宫、龙王宫、蓬莱阁、弥陀寺等几组不同的祠庙殿堂、阁楼、亭坊组成的建筑群。 张老道和陈福显然十分熟络,一路上张老道不断的给李枭讲,秦始皇访仙救药的历史故事和八仙过海的神话传说。 这蓬莱阁不愧有仙境的美称,这里不但是空气好。而且站在丹崖山上,可以鸟瞰大海。很可惜,今天没有海市蜃楼。不然看到那奇观,这才是幸运。 张老道在说话的时候,陈福经常有意无意的插一嘴。不过话里话外都在套李枭的话,想知道毛都司到底有多少实力。 陈家是经营海上生意的,走私是陈家的主要财富来源。对于海上的新对手,陈家还是抱有足够的警惕。 李枭也玩了一手漂亮的太极,能推就推能挡就挡。最后装作好奇宝宝的样子,拽着张老道问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让陈福好像面对一只泥鳅,怎么抓也抓不住。 “前面就是丹房!其实贫道也练不出什么长生不到的丹药来,不过有些丹药倒是可以强身健体。还有些药物,可以调和阴阳。男人吃了可以大展雄风,女人吃了便是妩媚如丝。世间大道,无非阴阳调和而已。阴阳交合,天人合一,这才是通天正道。”张道长走到了丹房门口,笑着对李枭讲解深奥的道理。 李枭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佩服的神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将椿药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还以为他娘的是什么得道高人,原来就是一个配椿药的。哦!也可以说,人家是研究有机化学的。 这种地方李枭当然不想进去,可他刚想转身却看到了脚边不远有一块石头。装作无意识的弯腰捡起来,手里一搓眼前就是一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东西居然在这……! 第八十章 李枭握着手里这块石头,装作对丹房不感兴趣的样子。拉着张老道和陈福去了别处游玩,一直游玩到天黑。照理是晚宴,席间李枭跟陈福说了招兵的事情。陈福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说蓬莱县令跟他就是朋友。可以在蓬莱挑选壮丁,没有任何问题。 “五爷!明天咱们就开始招兵,这是咱们这次来的目的。不过招兵之后,你得留下来。”李枭把五爷找到房间里面,留耗子在外面把风,小声的对五爷说道。 “留下来?做什么?”五爷有些不解的道,他们这次不就是为了招兵的么? “这个!”李枭拿出手里的石头道。 “这个?”五爷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好像就是一块石头。不过仔细看看,却又有些不一样。这石头表面呈浅黄铜色,表面带有褐色、黄褐色的斑点。似乎跟普通的石头不大一样! “这是我在蓬莱阁丹房门口找到的,他们丹房里面一定有这种石头。” “这种石头很贵重?”五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贵重倒是谈不上,不过这种石头有特别的用处。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种石头的矿。然后多多的买进,今后咱们会大量需要这种石头。如果能够大量买进,多花一点钱也没关系。”李枭很郑重的说道。 “放心吧!一定办到!” 第二天一早,李枭就带着五爷和耗子来到蓬莱府衙,后天敖沧海就会带着船来接,他们也没多少时间了。陈福已经打好招呼,三天前告示就已经贴到了十里八乡。 听说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工钱,报名这一天可谓是人头攒动。前来报名的人,把衙门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李枭打眼一看,这没两万也得有一万五。没想到,二两银子这样的薪水居然可以吸引这么多人。如果自己说,将来混成军官之后还能加钱,那还不把自己活活踩死。 李枭倒是不着急,因为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要招纳什么样的人。第一点就是要老实! 在岛上组建火枪队的时候,李枭已经尝到了甜头。老实人通常都有很好的服从性,绝对能够做到令行禁止。这种经常被人欺负的人格,其实非常适合集体生活。 其次就是要身体好,龙的传人鸡的骨架,绝对不在李枭招兵的范围当中。 街头上混过的,身上刺着花纹着字的绝对不要。喜欢花拳绣腿的人不能用,年纪过四十的人不能用,在政府机关干过的人不能用。 喜欢吹牛、高谈阔论的人不能用,胆子小的人不能用,长得白的人不能用,为保证队伍的心理健康,性格偏激的人也不能用。 被录取者,还必须具备如下特征:臂膀强壮,肌肉结实,眼睛比较有神,看上去比较老实,手脚比较长,比较害怕官府。 概括起来,李枭要找的是这样一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人老实,遵纪守法服从政府,敢打硬仗,敢冲锋不怕死,具备二愣子性格的肌肉男。 山东出大汉,而且蓬莱附近十里八乡不是渔民就是种田的。肌肉男并不难找,事实上来到这里报名的,十个倒是有七八个都是肌肉男。大家都为了一个月二两银子的好差事,挤成一坨坨。 海选是由耗子来进行,他的工作很简单。身体不好的不要,身上有纹身的不要。长的白的不要,衙门里面当过差人的不要。只要过了耗子这关,就算是海选结束进入下一环节。 第二关是五爷来把,作为常年混迹街头的帮派大哥。五爷看人还是有几把刷子的!不敢跟他对视的,胆子太小不能用。 问一句答十句的,有话痨嫌疑的不能用。眼神直勾勾,抽个嘴巴就瞪眼睛要拼命的不要。不正眼睛看人,拿眼睛偷偷瞄人的不要。 两轮下来,报名的上万人就只剩下八九百人。 由于李枭制定的规则清晰合理,从上万人里面挑选出八九百人。这个可以累死人的工作,只用了一天就进行完毕。 落选的自然回家,光荣被选中的。则被留在衙门里,李枭已经打过招呼。今天晚上的吃食自然有人管,不过衙门里面可没有那么多房间给他们睡觉。所有人都必须在衙门的大院里过夜,县令大人说了艾草管够。 晚上的时候,李枭又被陈福拉出去喝酒。尽管这段时间的接触,陈福也知道了李枭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小狐狸。但老家伙还是不死心,想要从李枭嘴里套出点儿什么来。反正只要你说话,就意味着信息。只要有信息,总是能分析出点儿啥来。 事实再一次让陈福感到绝望,李枭这小子滑的像是一只泥鳅,即便抓在手里也会滑脱出去。自己扔什么,他就接什么。接下来之后,没等你反应过来就撂地下。 以前陈海龙说李枭是个人物,陈福还不怎么相信。现在他算是信了,这小子的确是个人物。还他娘的是一个极其难缠的人物,看起来自己今后要小心对付这小家伙。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今天晚上就安排个小娘们儿过去。倒是要看看,那小骚浪蹄子能不能从他嘴里面套出一点儿什么来。 喝完了酒撵走了企图留宿在自己房里的侍女,李枭往床上一躺就准备好好睡一觉。他奶奶的,谁知道是不是人打烂了的烂靶子。老子这可是新出厂的冲锋枪,怎么可能用在烂靶子上。 第二天一早,李枭找来了蹲守一个晚上的五爷和猴子两个人。他们两个可是躲在房顶上,整整看了一宿。 “怎么穿这么厚,不热啊?”李枭看到两个裹得像是木乃伊的两个家伙,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们下面有艾草,我们在房顶上。不裹厚实点儿,还不喂了蚊子?别说了,你让我们记下的都记下了。赶快点人,不然老子一会儿该忘了。好困!”五爷打着哈欠抱怨道。 “你!你!你!……!”五爷依次点名,将昨天晚上不断抱怨的家伙都点了出来。这些传递负能量的家伙如果留在队伍里面,遇到逆境的时候会耽误大事。 经过了五爷的点名,队伍再一次瘦身。从八九百人,一下子降到了五百三十人。 李枭点了点头,这个人数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带他们去码头,敖爷的船也差不多到了。给你留艘船,尽快办好石头的事情,很重要!” 第八十一章 李枭对五爷还是放心的,混迹于辽阳市井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白混的。想要当老大,可不是光凭着耍狠就成的。给五爷留下一艘船,剩下的人挤一挤就回了皮岛。 岛上的生活一如既往,只是平淡之下似乎有些暗流在涌动。李枭把新来的这五百多人安排到山下居住,并且把火枪队调过来和他们一起住。 现在已经到了五月份,李枭觉得应该盖房子了。毕竟这是在海岛上,总是住木板房茅草房不是个事情。潮湿不说,到了冬天那他娘的叫一个酸爽。去年冬天里面,好多人都冻伤了手脚。小玉的两只小手,肿得像是两只猪蹄。今年,李枭可不想让大家遭这份罪。 泥瓦匠的头目王老三说需要糯米水和黏土盖房子,这样才结实。结果被李枭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子这是盖房子,又不是修炮楼。 还糯米水,老子哪给你弄去。现在粮食多宝贵知道不知道,老子养活这两千多张嘴容易么。 不过盖房子还是需要砖头水泥的,好在这些东西并不难找。而且也很好弄,敖沧海去了一趟山东。拉了好几船回来,现在有了三千料的大船就是不一样。光是卸船,就卸了足足三天时间。 说干就干,想要盖房子先要造窑。李枭在岛上发现了一处天然的山洞,这是非常好的天然烧窑。 石灰石、粘土、铁粉、萤石、石膏放在里面大火猛烧了三天,开窑的时候凉了好久才敢进人。把烧出来的东西粉碎和上水,不到一宿的时间就干了。 只是标号的问题不好掌握,鼓捣了好几窑才算是搞定。 水泥的事情不好弄,可砖头却很好解决。瓦匠的头目王老三就会烧砖,带着人拖坯然后烧窑。没几天时间,就烧出了好多的砖头。 砖头水泥的事情解决了,就可以盖房子。赵铁柱拉钢丝的手艺仍旧没有进展,拉出来的钢丝比拇指都粗。不过这东西当成钢筋倒是正好,这年头可还没有钢筋水泥建筑。皮岛盖的这房子,算是大明头一份儿。皇帝老子,都未必住得。 不得不说,这年月的工匠还是很有灵性的。瓷笨瓷笨的只是少数人,王老三很聪明。李枭告诉两遍,就能看懂图纸,还跟李枭争辩。 “当家的,你门留大些这倒是可以。可窗户不能留这么大,这半面墙差不多都是窗户,冬天的时候漏风。再说这么大的窗户,你糊起来也废纸。”王老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李枭苦口婆心的劝说。 “让你怎么盖,你就给老子怎么盖。看好了,这是两层的楼。你他娘的别看反了,给老子挖个地窖出来。这一层是地基,你得把排水沟给老子留出来。对,就留在悬崖那边。”李枭气得踹了王老三一脚。你老小子懂个屁,老子这个标准的筒子楼。后世以最小的面积,住上最多的人著称于世。 李枭流出来的排水沟,足足能走进去一个大活人。这可得跟夯货们说明白了,万一当成地窖可就糟了。 排水沟一直挖到了悬崖,今后岛上的生活污水都将顺着悬崖直接流到大海里面。 挨了老大的大脚板,王老三没办法。只能唉声叹气的按照图纸去施工,看样子十分的委屈。 房子的问题安排完了,剩下的就是玻璃的事情。早就想着烧玻璃,现在房子盖好了留出了窗户,没玻璃可怎么成。 烧玻璃的工艺其实并不复杂,石英砂,纯碱,还有方解石,石灰石这些东西也不难弄。就是烧制的温度有些难,为了这敖沧海不得不再次跑一趟山东。拉了两大船煤回来,李枭把两大船煤摊开了烧成焦炭,这才能有足够的窑温,让这些石头变成值钱的玻璃。 如果在后世,这道工序很简单。要么用油要么用电,可李枭没办法。只能靠不断的添加焦炭,来将窑温提高到一千两百度以上。因为只有在这个温度上,才能炼出玻璃来。 整整研究了一个多月,失败了十几次才算是鼓捣出玻璃来。玻璃烧成之后,就是赵铁柱的伙计。他负责将玻璃在模范里面赶成片片,凝固之后就成了一块一块的玻璃。 不过确切的说,这东西应该叫做玻璃砖。没办法,赵铁柱的手艺就这样。一指头厚的玻璃一块块码放整齐,李枭两只手才能举起来一块,对着太阳一看。透光率有点差,估计是材料不纯净的问题,不过比起纸糊的窗户可就要好多了。 看到玻璃这东西被烧出来,王老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两辈子没见过,用琉璃做窗户的。这得多少银子!他最奢侈的想象里面,也没敢想过用琉璃做窗户。 拎着沉重的玻璃砖,李枭觉得这玩意也可以。毕竟这里是海岛,而且房子在山头上海风非常的大。厚重一点可以抵御更强的台风,不用担心台风期间玻璃碎了会伤人。 稻富佑直揣着手悠闲的看李枭忙活,无论是水泥或者玻璃。他都全神贯注的看在,现在他的孙子已经回到他身边。虽然不能离开岛,但老家伙也乐得自在,似乎没有回日本的想法。 不过李枭千算万算,还是出了岔子。上玻璃的时候发现,窗户留的尺寸不对。不过王老三迅速用水泥解决了这一问题,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将水泥用得炉火纯青。 也幸好王老三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现在李枭实在找不到金刚石来切割玻璃。他只能将烧红的玻璃弄进模范,然后支撑一样大小的玻璃砖。 大干苦干了三个月,终于将三座筒子楼修好。筒子楼刚刚造好,玻璃刚刚被上完。连们还没来得及装,天空便阴沉下来。 将能搬动的东西都搬到了筒子楼里面,所有的人也鹌鹑一样的躲在里面。天空中一道蓝色的闪电,好像叉子一样的酒插进了海里。 巨大的能量立刻击得水汽蒸腾,天地之间好像一下子黑暗下来。此时的海面如同地狱,波涛汹涌澎湃,紫色的雷电不停地击打在海面上,升起一股股的的白烟,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天地之威在一瞬间发挥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透过玻璃,看到自己居住的木板房,茅草房,一下子就被狂风撕碎,变成一堆互不关联的碎片漫天飞舞。 没人敢想象,如果这时候待在里面会有什么样的下场。难怪这几个月,大当家的都会玩命的催促大家建造楼房。 “大哥!咱们的房子不会被风吹走么?”小玉依偎在李枭的怀里,看着外面狂风肆虐有些担忧的把脑袋往李枭怀里钻了钻。 “放心,不会的。大哥造的房子很结实!”李枭拍打着小玉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李浩抱住李虎,也想寻求安慰。被李虎一脚踹出去老远! “授德丝纳!授德丝纳!” “小玉啊!以后还是不要让小白跟稻富佑直家的孩子玩了,容易学坏。” “嗯!” 第八十二章 台风整整肆虐了一天一夜,当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刺眼的阳光从玻璃里面投射到屋子里,所有的人好像一瞬间就活过来。不管男女,都跑到外面呼吸雨后带着咸腥气味儿的空气。 稻富佑直努力的贴近玻璃,仔细的观察这种可以透光还可以遮挡台风的新型材料。台风在日本非常常见,他太知道这东西在日本有多么的宝贵。 李枭没时间去管一个老鬼子贴近玻璃,到底是看还是在闻。现在他要盘点一下岛上的损失! 金银都在地窖里面,这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可其他地方就很惨,足足有七八千斤煤炭被台风给吹走了。还有没来得及转移的四五十袋水泥,也遭了灭顶之灾。 唯一还算是幸运的,李枭提前把火药搬进了新建的房子里。 粗糙的铁匠铺基本不见了,只剩下一些工具还有毁坏的高炉。至于木工房的破棚子早就不翼而飞,泥瓦匠们倒是还好。王老三将他们的东西都搬进了砖窑里面,虽然进了一些雨水但并不严重。 两艘缴获来的倭寇战船,因为被巨浪吹断了缆绳,在礁石上撞了个粉碎。剩下的船倒还好,经过这一次。李枭觉得把锚链换成铁的,非常重要。 一场台风让皮岛损失惨重,这还是李枭狗撵兔子一样吧筒子楼建好了。不然,台风巨大的摧毁能力,还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不得已,李休带着人跟着刘老六再次出海去山东买煤炭。高炉要恢复生产,水泥窑要继续烧水泥。这些都离不开煤炭,再有几个月就要到冬天了。更是不敢缺了煤炭,两千多人烧火,足矣将皮岛上的树都烧光。 更让李枭挠头的是,粮食也有不少被海水泡了。 “粮还够吃多长时间的?”李枭挠头道。好几千人,不吃饭可不成。 “半个多月没问题,省着点儿吃一个月也够。”敖沧海看这咆哮的大海,吐了口唾沫。这狗日的天气,没事儿刮什么台风。 “要不去山东再买点儿吧!”毛文龙插嘴道。他现在非常想上岸,皮岛他实在是待够了。 “买终究不是办法,咱们虽然强了一千多两金子。可也禁不住这么个花法,买煤,造船,买铁矿石。这都花了不少钱,这眼看到冬天了。咱们还得置办点儿棉花,鸡鸭鹅猪牛啥的,也得买上一些。 今年过年,咱们不能和去年一样。吃大米干饭萝卜条吧……!老子现在看见萝卜,都有些反胃。” “不如咱们再去抢点儿粮食,我听在海上碰见渔船的兄弟们说。镇江堡又被修复了,鞑子不但在那里屯兵。还给渔民们悬赏,只要发现我们在哪里,赏银一百两。 咱们把他们的这个狗窝给端了,不但抢了他们的粮食。而且还断了他们的念想,省得总是想着找咱们麻烦。”满桂的身体里面,总是充斥着暴力基因。 在他看来,生产的不如抢劫的好。想要发财致富,抢劫绝对是一条捷径。 “我看可以,打一下鞑子的气焰。别老想着找咱们的麻烦!”李枭也附和道。 “那成!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咱们现在有了两艘三千料的大船。这一次能装不少东西!” 毛文龙动了动嘴,还是没说话。 “满桂大哥,这一次你就别去了。”李枭看了一眼走远了的毛文龙,对着满桂道。 “为什么?”满桂愣道。对酷爱战争的他来说,不能出去打仗绝对是难以容忍的事情。 “看着他!这老家伙有问题,最近他偷偷的笼络了一些人。我怕真要是咱们都走了,会出事情。” “就知道狗日的当官儿的没好心,枭哥儿!要不把他……!”满桂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成啊!沈光祚的关系还要靠他维持,没了山东的支持。咱们生存都是问题,别的不说。煤,棉花,铁矿石这些东西。哪一样不得去山东买,如果得罪了山东官府。咱们还买个屁啊!你总不能去山东抢吧,都是大明子民,我可下不去手。” 李枭有些无奈的道! “好吧!我留下,个狗日的,倒是看他能耍什么花样。”满桂对着远去的毛文龙吐了口唾沫,气咻咻的走了。 船队依旧是半夜出发,到了镇江堡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 “下船!下船!组织防线,组织防线!”敖沧海低沉的声音,响在海滩上。 镇江堡唯一的坏处就是没有码头,士兵们需要在海滩上登陆。敖沧海必须带着首批登陆的一百多人,建立一个牢固的滩头阵地。等待第二批士兵的到来! 好在这时候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海岸上连个人都没有,更不用说有鞑子兵在巡逻。 火枪队上岸之后,天已经大亮。太阳在海平面上微微露出了头来,初升的阳光射在海水上金光一片。 “走!”李枭一声令下,火枪队开始前进。身后跟着五百多名拿着红缨枪的新兵!李枭手上的火枪就这么多,还不可能装配给五百多名新兵。现在他们手里都拿着长矛,实际上这一次,李枭是准备拿他们当劳工使唤。 镇江堡来过一次,所以这一次算是轻车熟路。可来到镇江堡的时候,李枭还是大吃一惊。 只见镇江堡的外面,密密麻麻的囤积了好多粮仓。在另外一面,还有更大规模的草料场。里面的草料,只能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都进林子里面去!”李枭心里吃了一惊,一声吩咐所有人都躲到了林子里面。 “怎么回事儿?”敖沧海走过来问道。 “不对劲儿!你看看这么多粮食,还有这么多草料。这绝对不是只有一两千人的样子,说这里有五六千人老子都信。咱们绝对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李枭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战前好好的侦查一下。 几次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忘记了当初士官学校战术教官的一句话。胜利是建立在侦查!侦查!再侦查的基础上! 李枭的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八十三章 李枭没有说话,爬到一棵大树上看着眼前的镇江堡。寨门打开了,两名鞑子兵一边系着腰带,一边打着哈欠的四处乱看。 鞑子兵可没有出早操的习惯,镇江堡里面陆续出现了一些打着哈欠抻着懒腰的鞑子兵。还有人大声的用满语说着什么,那样子很像是后世的大杂院。 很快到了开饭的时间,好多鞑子兵拿着碗盛饭。 李枭仔细的数着人数,别的时间人数可能不准。吃饭的时候,这人数基本上就是准的。除了门口岗哨的四个人之外,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军营里面吃饭。天气很热,没一个穿着甲胄的。李枭甚至看到好几个光着膀子的鞑子兵! “怎么会这样?”李枭查了两遍,心里的疑云却更重了。 不是因为这里人多,而是因为这镇江堡的鞑子兵太少了。查来查去只有三百多人,仔细看了半天好像也不像是陷阱的样子。 门口的鞑子兵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看到大路上走过来三个十七八岁,光着膀子的小伙子。看到鞑子兵之后,用汉话说了些什么。然后从地上捡起石头,就向鞑子兵丢了过去。 平日里他们欺负汉民都是欺负惯了了,现在居然被人丢石头。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四个人都没有带弓箭,招呼一声纷纷抽出腰刀追向几个不知死活的汉人。 镇江堡里面的鞑子军兵们,哄笑着端着饭碗挤到寨门口看热闹。 四个人追出一百多米远,眼看越追越近,路旁的草丛里面忽然窜出了三四十人。这些人的手里都拿着长矛,对着四个人一顿乱捅。 四个人被三四十个人围着捅,就算是神仙也护不过来。顾得了上面,就顾不了下面。不过眨眼的时间,四个人就全身都是血窟窿。这三四十人,呼哨一声拔腿就往远处的树林里面跑。 镇江堡内的鞑子兵都被惊得呆住了,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胆大的汉人。许多人飞速跑向马厩,骑上战马操起马刀就冲了出去。追上这些该死的家伙,找到他们的村落。把他们全村都屠光! 出了寨门只是稍稍整队,两百多骑鞑子兵就追杀上来。 敖沧海带着新兵跑回了树林,这些新兵都是第一次杀人。好多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双腿好像弹琵琶一样的哆嗦! 李枭单手握拳向前,大拇指高高竖起。鞑子兵到了一百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大声吼道:“放!”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林子里腾起一团团烟雾。 几乎是这边枪刚刚响,对面前排的十几名鞑子兵便应声坠落马下。 第一排士兵放完枪之后,立刻蹲下身体倒转枪口,快速的装填弹药。身后的第二排士兵开始瞄准,几个呼吸之后。李枭又是一声令下“放!” “啪!啪!啪!……!”枪声爆豆一样响起来,这一次前排有三十多名鞑子兵坠落马下。 接下来是第三排!这一次倒下的鞑子兵更多,达到了五十多名。 距离树林还有五六十米的地方,鞑子骑兵们已经损失了一半儿人手。可这些鞑子兵仍旧叫嚣着向前冲,嘴里嚎叫的声音像是狼嚎。 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证明这些鞑子兵绝对是精锐。李枭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三百多人这不正是一个牛录麾下的人数么? 看起来,这是一队正经八百的八旗兵。 对面八旗兵们狰狞的面孔都能看得清楚的时候,新兵们纷纷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点着火之后,奋力扔了出去。 这就是李枭专门为了这次行动赶制的东西,手榴弹! 因为这一次不能携带投石机,为了弥补火力不足的问题。李枭让王老三烧制了许多陶制的瓶子,在里面装满铁沙和火药。点着了之后,绝对能当手榴弹使唤。 尤其是对付眼前这些铠甲都没穿的骑兵,更是非常的有用。 新兵们也分为三排,第一排投掷出去。第二排间隔五秒钟之后再扔出去,这样就能在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上形成一个火力隔阻带。 虽然只能维持十秒左右的时间,不过这已经可以对鞑子兵造成重大杀伤。 果然,听不出个数的爆炸声持续响了十秒钟左右。火枪兵这时候看不清楚目标,但还是对着烟雾放了一排枪。 敖沧海拎着砍刀紧张的看着烟雾,第二排火枪手们严阵以待。只要看到人影他们就会开枪。 看到第三排火枪手已经装填完毕,随时可以发射。敖沧海果断的下达了发射命令! 连续对着烟雾放了三轮枪,烟雾里面始终没有钻出来一个鞑子兵。 很快烟雾散尽,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些尸体上面布满了伤口,都是铁钉和铁砂之类的东西。有些尸体被乱飞的铁砂打得像是马蜂窝,还有一些明显是枪伤。 少数的几个人躺在地上,大声的呻吟嚎叫。绝大多数人,都被四散飞溅的弹片击中。现在即便是没死的,也差不多快死了。 看到没有一个人站着,李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镇江堡里面没出来的鞑子兵,将寨门紧紧的关闭。很怕这些明军趁势来进攻。 李枭才不会蠢到攻坚,那么多粮食垛都在城外。老子这一次就是来抢粮食的,不过顺手放点儿火,也不是不可以。 堆放马料的地方,很开冒起了冲天的浓烟。 虽然战马也是马,但战马吃的是马料而不是草。女真人对马非常看重,贵族们骑乘的战马。好多都喂大米,吃的比汉民都要好。 只有喂**饲料的战马,体力才会充沛。作战的时候,才能有更好的体能驮着主人征战。 火枪队对寨墙上不断的开枪,进行恐吓!山东来的新兵们,飞快的扛起粮食就往江边跑。现在李枭有点儿后悔,没带独轮车来。那样就能运走更多的粮食! 镇江堡里面的鞑子兵,被火枪压制住。只要一露头,就会有铺天盖地的子弹打过来。无奈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军士兵,好像蚂蚁搬家一样的扛走粮食。 李枭不知道,他这一次误打误撞已经改变了历史。 第八十四章 “什么?镇江堡被烧了?”正蓝旗旗主阿敏,惊讶的听着手下的禀报。 “是!镇江堡,连带咱们储存在镇江堡的粮食,草料都被烧毁。大军的军需,已经断绝。如果再打下去,咱们只能就地筹粮。” “胡说八道!你看看,朝鲜人已经穷到什么地步了。就地筹粮,哪他妈有粮好筹。他们自己都快饿死了!”阿敏抡起马鞭子就抽了军需官一鞭子。 今年朝鲜大旱,努尔哈赤命令阿敏趁机进攻朝鲜。逼迫朝鲜臣服,剪除大明在辽东的羽翼。一直以来,朝鲜李朝都是大明忠心的属国。大明每年都在接受朝鲜大规模的朝贡,甚至皇帝的内宫里面,都有大量的朝鲜宫女和嫔妃。 只要令朝鲜臣服,每年大明减少的岁贡,就会流入后金。此消彼长之下,后金会越发的强盛,而大明就会越加的衰弱。 “贝勒爷!真没办法,咱们筹集的粮食马料都被明军给烧了。再向大汗要粮,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筹集得上来的。” “我特么知道!”阿敏烦躁的像是困在笼子里的老虎,不断的打着转。 平壤城就在眼前,不过想要攻克却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够拿下的。后金军可没有明军那样的火器,想要攻克这种修建了上百年的坚城,非常难!正蓝旗的骑兵再厉害,也不能飞到城墙上面去。 更可恶的是,朝鲜李朝的国王坚壁清野搞的非常彻底。入朝到现在,他都没打上一次像样的仗。眼看着平壤坚城,身后却没了粮草……!难道说,就这样灰溜溜的撤回到鸭绿江北岸去? “撤吧!”思前想后想了半天,阿敏无奈的下达了命令。人没有粮食,马没有马料。这仗还打个屁!宁可回去受大汗的责罚,也不能让正蓝旗实力大损。 李枭可不知道,他无意当中搅合了努尔哈赤的侵朝大计。现在的李枭,正沉浸在巨大的满足感之中。上一次还有蠢货因为踩到三角钉受伤,这一次可是无一人伤亡。不但烧毁了如山的马料,而且搬回来足够皮岛两三年吃的粮食。 当然,粮食是不可能吃两三年的。但有粮食总是不发愁!再说,多出来的粮食可以酿酒。那么多黄豆还可以榨油,这可都是生活必需品。满桂已经抱怨,好久没有喝到烈酒,嘴里已经淡出鸟来。 王老三兴奋的加班加点盖库房,按照李枭的要求。库房必须是砖石结构水泥地面,存放粮食的垛子,要距离地面一尺高。这样才能尽可能的避免潮气侵袭,导致粮食腐败。另外坚固的砖石,也能有效防备老鼠。虽然不可能完全防得住,但也肯定比木头的要强。 “岛上也不能在大陆上没有眼线,这样我们就成了聋子和瞎子。现在你们去旅顺屯田,那里距离咱们岛很近。如果鞑子来袭扰,你们可以撤到岛上。岛上也可以帮助你们抵御鞑子的进攻!只要咱们在旅顺站住了脚,将来就能光复辽东。”李枭慷慨激昂的说话,可实际上这是一次铲除异己的机会。 不得不说,毛文龙是个能人。这家伙在岛上也没闲着,整天联络感情收买人心。敖沧海用心查了一下,和他暗中往来的家伙居然有一百多人。而且男女都有! 这些人是留不得了,李枭无奈让他们自己选择出路。当然,这一次清除出岛的不止这些人。当初在宁远招收流民的时候,有些饥不择食。收了一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上岛,还有一些本就是市井的混混。 刚刚来岛上的时候还能装上几天,可现在都装不下去了。这一次李枭可是下了决心,岛上的人需要绝对放心才行。 一下子清除五百多人有些棘手,但为了皮岛的长久考虑。李枭不得不忍痛下决心! “大当家的,我们想留在岛上。”被任命为屯田头子的肖强哭丧着脸哀求道。这家伙是毛文龙暗中招募的心腹,毛文龙的眼光还算是不差。这小子人够聪明,手腕心机都不差。李枭曾经想过任命他当个小头目,不过既然被敖沧海查了出来。屯田头子这个活儿,非他莫属。 “肖强啊!你要知道,咱们在大陆上需要眼线。这一次去劫镇江堡,就差点儿犯下大错。你们要像钉子一样钉在旅顺,然后招收吸纳流民的加入不断壮大。到时候咱们岛与旅顺犄角相依,大家才能长久的活下去。你的责任十分重要!知道么?” “大当家……!” “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来,干了这碗壮行酒。祝你们一切顺利!”李枭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肖强看到敖沧海和满桂面露不善,也不得不喝下这碗酒。和毛文龙碰了一下眼神儿,在敖沧海的监视下带着人登上了去旅顺的船。 “毛文龙整天没事儿也不行,这老家伙一肚子坏水。不如……!”满桂还是想干掉毛文龙。 “还不是时候,他山东的关系咱们还要用。这样!咱们弄个事情让这家伙来做。这一下这老家伙有事情做,也算是废物利用。”李枭想了想说道。 “工厂?什么工厂?”砍人满桂是行家,可高经济满桂就是一个白痴。 “嘿嘿!你每天洗澡洗手都用啥!”李枭笑着说道。 “你是说肥皂?” “对!就是肥皂,咱们这一次抢了两万多斤黄豆。谁他娘的能吃那么多,都是那些夯货把马料当粮食抢了回来。这些黄豆榨油之后,就可以成为肥皂的原料。我已经想好了,就交给陈海龙他们家里销售。 这东西属于老百姓常用的东西,正是细水长流的好买卖。而且用的人手也不多,咱们岛上正合适。” “让毛文龙管肥皂工厂?” “不!榨油剩下来的黄豆渣子,正好可以养猪养牛。我想让他负责养猪和养牛!你不是好久没吃牛肉了?” “让他养猪,养牛!”满桂和敖沧海对视了一眼,都憋不住乐起来。堂堂的毛都司,居然沦落到当猪倌牛倌。 正在满桂和敖沧海憋不住乐的时候,李虎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大哥!五爷回来了!” 第八十五章 “大当家!事情终于办好了,您要的那种石头弄回来整整一船。不过花费了三千多两银子!”五爷看到李枭拱手抱拳道。 “三千两……!”这个价格李枭也有一些吃惊,不过想想这石头的功用,应该算还是值得的。不过自己应该好好盘算一下,最好找到出产矿石的地方。这价格的确让他有些吃不消! “咳咳……!没关系,这东西带来的利润会很高。”李枭勉强的笑道。 “呃……!” “五爷别多心,事情能办成这样已经不错了。这段日子您还是多费心,打听一下鞑子的情况。”李枭连忙安慰五爷,他忙活了这么久才办好这件事情。说明这矿石的确是难弄! 另外镇江堡的事情,也让李枭心有余悸。战前的侦查还是必要的,如果那天撞到了八旗主力,那是后果难料。 到了九月的时候,天已经慢慢凉下来。工厂的车间也出具规模,十月一号的时候,工厂车间正式封顶。经历过台风之后,几艘船连续出海。已经提前将冬季储煤的事情办好,五万斤煤炭足够岛上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李休从山东沿海抓了两百多头猪崽,如果沈光祚知道他的外甥居然在皮岛负责养猪,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安顿好岛上的事情之后,李枭再一次来到了山东。这一次,他直接带着硝制好的人头找到了陈福。同行的还有老二李休,也是应该让他历练一下的时候了。 “老督管!”李枭抱着拳,对着陈福作揖道。 “枭哥儿真是少年有为啊!这一次又带来这么多人头,我家大人怕是想不当这个侯爷都难喽。”陈福笑着说道。 “哎呦!那可得恭喜陈大人,这杯升迁酒可不能少了小子哦。” “那是自然!不知道枭哥儿这二百颗人头,作价几何?”陈福笑眯眯的问道。 “不多,五艘一千料的小船,都要运输船。如何?” “枭哥儿!你们毛大人跟鞑子作战,不是要兵舰么?怎么会用这么多运输船?”陈福狐疑的问道。陈家就是吃走私这碗饭的,如果忽然间冒出一个竞争对手出来……!那可就不划算了! “我的老督管哦!鞑子哪里有水军,我们就算是有战舰,也得能找到对手才行啊。有那么一艘战舰,已经足够了。我们要运输舰,主要就是为了方便向岸上运兵。”李枭笑着回答,两个人果然是一团和气。 “原来是这样!没问题,此事包在老夫身上。有了这二百颗人头,我家大人的侯爵算是没了问题。只是……!” “老督管但说无妨!” “有没有活口!” 陈福一说李枭就明白过来,这还是害怕李枭他们杀良冒功。只要有活口,就不会出现杀良冒功的事情。 “呵呵!老督管您放心,我们毛大人绝对不会杀害大明子民。杀良冒功的事情,我们还做不出来。这些人头都是正蓝旗下,可惜没有牛录的脑袋。每个人都有令牌为证,绝对经得起兵部验看,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哦!如此就好!这件事情不用禀报大人,老夫就能做主。就是五艘一千料的运输船!”陈福点了点头,有令牌就可以向兵部交代。再说兵部都已经打点好了,也不会往死了查验! “老督管!不瞒您说,这一次小子来山东,还有一件事情要和老督管商量。” “哦,什么事情?” “您看这是什么?”李枭掏出一块三寸见方的肥皂递了过去。 “皂角啊!成色这么好,一定价格不菲吧。”陈福看了一眼问道。 这年头不是没有肥皂,而是肥皂的价格非常高。高到了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的地步!陈福久在陈家,也是享受富贵的,没有理由不认识。 “二十个大子儿!”李枭比划了两根手指。说实话,比划的时候李枭有些心虚。岛上加工肥皂的成本,不过两个大子。这一下子就是十倍的利润往外卖,他心里还真害怕陈福不干。 “二十个大子儿?”陈福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呃……!”李枭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要高了。在他的心里,肥皂还是后世那种几块钱的东西。 “你有多少,老夫都要了。”陈福激动得差一点抱着李枭啃两口。 要知道,济南城里这肥皂要买到一两银子一块。就这还经常断货,听说京城里面卖得更贵。二十个大子儿,这简直就是白送。 “呃……!暂时!暂时!一个月可以提供五万块。”李枭激动得直搓手。这一个月就是一千两银子的进项,如果回去扩大产量那真是不小的一笔进项。 “五万块?”陈福有些傻眼,物以稀为贵。肥皂值钱是因为少,买不到。可这一下一个月就能提供五万块……! “老督管!这东西家家都用得上,您……!” “老夫都要了!”陈福想了一下,断然说道。 二十个大钱进货,量这么大卖一两银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卖上四十个大钱,还是没问题的。这个价位,就算是县城里面的中等人家也绝对买得起。况且这东西是消耗品,用完了之后还得再买不是。 更不用说,将这东西贩卖到京城或者是江南。那利润将会更高,别看一个月五万块这个数字吓人。如果真铺开,五万块恐怕还不够。 有了这项生意,一个月的进项肯定不止一千两。这是门好生意! 李枭也乐得将肥皂的生意包给陈家,毕竟这需要发卖运输联系卖家。这些事情都是麻烦事,陈家有渠道可李枭没有。李枭直接将肥皂生意包给陈家。腾出更大的精力做别的事情,说起来李枭还是赚了! “老督管,小子还想再召些人手。不过不想在蓬莱召,您看……!” “召多少?” “也是五百人,不过这五百人全都是工匠。我知道陈大人手下管着军中匠户,您看……!” “哦!这件事情老夫要问过我家大人才知道。” “那就有劳老督管美言!” ps:感谢书友shajia的打赏,加更一章!感谢!感谢!您的支持与鼓励,是老龙写下去的动力。 第八十六章 “他们要匠户,要匠户干什么?”陈海龙听到陈福的禀报,皱着眉头问道。 在大明的户籍制度中,匠户本来单独编册。但到了万历年间,由于军队军户制度的废弛。一些匠户也补充到军户当中,充作军户使用。在将军们看来,军户就是他们的奴隶。 低级的校尉会侵吞军户们的田产,像是陈海龙这种高级将领,更是对军户们予取予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不明白,李枭为什么要招收那些穷得裤子都快穿不上的匠户。 “听说是他们占了一座岛,想要在岛上盖房子什么的。缺少匠户,所以想请少爷您帮忙。老奴看,这枭哥儿也算是老实。不如……!” “福叔!收人家钱了?”陈福没说完话,就被陈海龙打断。 “呃……!瞒不过少爷您,收了他二两金子。” “能为了这些匠户付出二两黄金,看起来他们还真是对这件事情很在乎。倒是可以答应他们,不过……!今后他们的肥皂生意,就只能跟咱们交易。另外,会造船的匠户不准给他们。 不是说盖房子么?给一些木匠,瓦匠,甚至是铁匠都行。切记!造船的匠户不行!”陈海龙想了一下说道。 陈福是陈家老人了,办事情收一点孝敬也实属正常。跟着自己一点儿好处也捞不到,还怎么对自己忠心。陈海龙并不在乎陈福收钱,说到底陈福不可能为了二两金子就背叛陈家。 “诺!老奴知道怎么做,少您您放心。”陈福对着陈海龙深施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他明白陈海龙的意思,陈家是水上买卖的。如果把造船的匠户给了李枭,将来李枭有了自己的船队,那可就是陈家的对手。海上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陈家出现! “呵呵!枭哥儿,我家将军答应了。老朽可是为了你的事情,没少跟少爷说好话哦。这张老脸,可都豁出去喽。”陈福一张脸笑得像是一朵菊花。 “多谢老督管,您放心!我家毛大人绝对不会让您百忙,您放心。”李枭笑着对陈福拱拱手。 “不过我家将军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这肥皂的生意,您不能找第二家。得由我们陈家专营才行!”陈福坐下之后,对着李枭郑重的说道。 原来是要肥皂的专营权,这倒不是啥大问题。李枭现在没有人脉,也没有人手干肥皂的买卖。再说,这种生意李枭也看不上。要说赚钱,李枭第一个想到的是玻璃。 想当初,一个三扁四不圆的玻璃杯就坑了二百两银子。可见,这年月玻璃的利润有多高。就是玻璃的工艺还有问题,需要回去进一步的研究。李枭只知道大概的原理,想要将玻璃提纯和改进工艺,还得想其他办法才行。 “没问题,那明天小子就跟着老督管去招收匠户。” “既然你答应了,那自然是没问题。在这山东水师,我家将军可是说一不二。换成别人,这事情可就难喽。” “有劳老督管!” 第二天一早吃过造反,李枭就去找到陈福。两人一起来到匠户们居住的地方! 刚刚进入到匠户营,一阵恶臭就迎面扑来。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可这里却还是蚊蝇丛生。污水沟里面的水,呈现黑绿色阵阵腥臭味一股股的飘上来。李枭看到的匠户们,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身上穿得都是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 满眼看过去都是土坯房,就是那种用泥夯成,上面盖着茅草的房子。墙上开个窟窿,就算是窗户。到了冬天,这窟窿就用茅草给堵住。屋里面乌漆嘛黑,跟山洞区别不大。 不远处几个小孩子,正在和鸡一起在地上捡东西吃。这些孩子,都赤裸着上身黑黝黝的皮肤下面,是一根根能看出形状的肋骨。两条腿就像是两根棍子,支撑着大得非常夸张的肚子。 那形象,李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非洲难民。 “老督管,这……!”李枭被眼前的情景惊着了,以前在辽阳的贫民窟里面,也没见过这样的。 “哎……!这些匠户是军中匠户,也就是说他们要为军队制造东西。可朝廷如今连军卒们的饷银有时候都发不出来,更别说这些匠户们的钱粮。就算是有一些钱粮,层层克扣到了他们手里也没几个子儿。 而且他们是匠户,又不能出去做工。这些年匠户屡有逃亡的,所以朝廷就将他们弄到一起居住。这里的保甲制度非常严,一家走脱了五家连坐。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过撑不着饿不死的日子。 你能将他们带走一些,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朝廷那些文官们,拿我们武人不当人啊!”陈福看到这些人,心中也有些不忍。这些人中甚至有几个他还认识,当年就是他们随军去朝鲜出征。作战吃紧的时候,就算是匠户也得拿刀子上阵。不过回到大明的时候,一人只分了几十个铜哥儿而已。 这个李枭倒是知道,大明文官一向看不起武官。尤其是到了东林党执政的当下,武人的命更是不值钱。如今的辽东经略王在晋,就是一个标准的东林党。看看他做的事情就知道,他对武人是个什么态度。满桂辛辛苦苦砍的那一千颗人头,到了王在晋嘴里就变成他的斩获。 只给了毛文龙一千两银子堵嘴,至于满桂的功劳,人家连提都不提。 就凭着所谓的镇江堡大捷,王在晋捞到了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蓟镇、天津、登、莱的官位。天启皇帝御赐蟒玉、衣带和尚方宝剑,荣宠一时无两。 看到一大群人走进来,所有人都靠着墙根站着。垂着脑袋偷看,那形象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李枭看了心里没底,这些人真的是手艺人?看这些人,一点儿也没有手艺人应该有的气度。 正在李枭出神的时候,忽然间一声铜锣声响。吓得李枭一个机灵,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不由得皱起眉头! 第八十七章 沿着土路走过来一群人,几个差役押解着七八个人走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一个头发胡子都白得差不多的老者。老者努力挺直脊背,可身上的枷锁让他总是不能如愿。三十斤的大枷戴在身上,年青人都受不了何况这么一个老人。 “怎么回事?”看到走在前面的老者,陈福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呦……!老督管,您老怎么有时间到这地方来了。”刚刚还挺着胸膛,公鸡一样骄傲的不快头子,看到了陈福立刻哈巴狗一样的跑过来。对着陈福深施一礼,脑袋差点儿就塞进裤裆里。 “是你小子!小雷子,到底怎么个事情?老渔是我的老兄弟,你拿着打枷枷他。你小子的狗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陈福一点儿好脸色都没有给这个叫做小雷子的差役,背着手黑着脸问道。 “哎呦!老督管恕罪!”小雷子看到陈福居然拉下脸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老督管,这可不是小人作祟。而是这老……老人家,私自带着人出去给人帮工。县尊大人找人干活,结果找不到人。这才……这才命小人将他们抓回来,号枷游街示众。还说,要枷这……这位老人家三天。” 看样子陈福在这里横的很,这叫做小雷子的差役说话的时候,浑身打摆子一样的抖个不停。 “枷三天,你回头看看。他都多大年纪了,枷三天还不给枷死了。滚回去,就说人老夫留下了。你们县尊有话说,只管让他来问我。” “诺!”小雷子如蒙大赦的站起身来,小跑到老渔的身前。“眼睛都他娘的喘气儿的,没听老督管说了。赶快开枷放人!他娘的,快着点儿,磨磨蹭蹭的等着领赏呐!” 在陈福面前哈巴狗一样的小雷子,到了差役们面前立刻变成哈士奇。两个差役办事慢了,还被踹了两脚。 “老哥哥!早就说给你转籍,可你就是不干。你看看这日子过的……!” “兄弟!你的好心老家伙领了,可你能帮着老夫一个人转籍。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都是以前老兄弟留下来的孩子,我老家伙在这里还有些脸面向上面讨要一些钱粮。有一天我这把老骨头不在了,这帮孩子还不活活饿死! 如果你真的惦记老哥哥,就跟上面说说好话。把欠俺们的钱粮给发放了,八月欠了一个月,九月又欠了一个月。这十月要是再不发,可就要饿死人了。” “好!我去说,我去说!”陈福的心里也是没办法,他心里明白这些钱粮都被层层卡掉了。说不定就是被县尊挪用了,现在让往外拿钱。那跟在人家嘴里掏肉没区别!揣到兜里的钱,谁还愿意再拿出来。 陈福正在发愁,忽然间看到了身边的李枭。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枭哥儿!”陈福笑眯眯的看着李枭。 “老督管,您这是……!”李枭发誓,他从来没有看到陈福笑得这样和蔼。 “我这位老哥哥当年曾经跟着陈大帅在朝鲜打过倭奴,对老夫有救命的恩情。如果你肯把他一家照顾好,老夫答应你,给你弄五百户上等的匠户。绝对不是这里这些人可以比的!” 李枭一咧嘴,眼前这位老人家没七十也有八十。这弄回去……! 看到李枭苦着脸,陈福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六百户,不能再多了。老夫只有这么大的权限!” “好……!好吧!”李枭无奈的答应下来。 见李枭同意了,陈福赶忙去跟老渔说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给曾经出生入死的老兄弟找到一条出路。心里也算是少了一份牵挂!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陈福也看得出来。李枭虽然显得有些市侩,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好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别的不说,这年头杀良冒功的事情太多了。可李枭送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鞑子人头。 “不行!你要将这里三十五户人家,一百四十三口人全都带走才行。”没想到,李枭同意了渔老却又倔起来。 李枭心中大乐,这回可看你老陈福怎么办。一户人家顶多十几口人的事情,这还算是好商量。可要养大大小小的一百四十三口人,这就有点儿过份了。谁家也不是开善堂的! “我的老哥哥……!”陈福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不过拿这个老渔也没有办法。为了救他的命,人家老渔可是身披七处刀伤。道道伤口都能看见骨头,如果没有人家,自己骨头都朽了。 当年自己就求了陈大帅帮他改籍,可渔老就是惦记这些战死兄弟还有伤残兄弟的家人。这才留下来,凭着他那张脸给这些人讨些好活计,又或者是要一些钱粮糊口。如果没有老渔,这些人现在恐怕连三成都活不下来! “枭哥儿!你看这事情能不能帮帮老夫,就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今后你的事情,老夫只要是能说得上话,断然不会有二话。”陈福没有办法,硬着头皮说道。 看看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再看看一副营养不良的孩子们。李枭的心也软下来,就当是做善事吧。好歹人家也在朝鲜打过鬼子! “好……!好吧!” “成!一看枭哥儿就是个爽快人!前一段时间你们那个老五是不是在找一种矿石?”陈福笑眯眯的对李枭说道。 “这事儿老督管您也知道?”李枭惊讶的问道。 “这山东沿海的事情,没我们陈家发话你什么事情干的成?不说那些水匪海盗,就算是商检司,税监,还有各种衙门,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把你吃得死死的。 既然你帮了老夫,老夫索性就再帮你一把。你要的那种矿石,在崂山附近有一座矿。老夫可以做中人,帮你从县衙把那座矿买下来。如何?” 李枭眼睛一亮,这可是大赚特赚啊!要知道五爷拉了一船只有一千多斤回来,就足足花费了三千两银子。现在直接买一座矿,今后不知道要省多少钱。 别说养这么一个老头家一百多口人,再来一百多口都不是问题。 回过头来,李枭怎么看那白胡子老渔怎么可爱。这就是一个大福娃啊! 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 顶点小说 www.booktxt.com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八十八章 “老督管,您这么干可有点儿不仗义啊!”晚饭的时候,李枭一边给陈福倒酒,一边抱怨道。如果现在还不知道,陈福是故意带着李枭去匠人营,那李枭这两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哎……!枭哥儿!不瞒你说,今天这事情老夫的确有私心。拉你到老渔那里去,也是故意的。你如果能帮着老夫把这一百多口人照顾好,老夫感激不尽。”陈福端起杯,很郑重的给李枭敬酒。 李枭和陈福碰了一下,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只是奇怪,以您的本事照顾这一百多人也不算是个难事吧……!”陈福在山东沿海地带非常吃的开,普通的县令都不敢得罪。怎么会安置不下这一百多人? “哪那么容易啊!老夫虽然有些家财,但老夫在陈家也不过就是个奴才。一个混出头的奴才罢了!现在得脸,哪天不得主家的心思了,一张纸就能把老夫扒个干干净净。 帮这一百多人脱籍,力不从心啊! 如果给老渔一个人脱籍,这事情倒是不难。可他不愿意啊,非得守着这些老兄弟留下来的孤寡。 没办法,这事情只能托付给你了。咱们接触了这么久,老夫还是看好你的为人。只要你答应下来的事情,肯定不会食言。 也只有跟着你走,这一百人才能彻底脱离匠户的身份。对他们来说,这就好比是再投了一次胎。来,干一个!” 杯里的酒杯一口抽干,今天陈福好像特别有兴致。 “小子,你是不知道!当年在朝鲜打倭奴,那是九死一生啊!你听那些当官儿的吹,什么大水崩沙利刀破竹。全他妈是放屁! 倭奴很厉害的,尤其是水战。距离远一些,他们有火绳枪。比咱们的鸟铳还要厉害一些!倭奴的倭刀更是厉害,只要让他们跳帮。那就是一场噩梦! 那年跟着陈大帅,我们的船被倭奴跳了帮。那些家伙是真狠呐,光着身子穿条兜裆布,就干往你的船上跳。那个时候,也不分战兵还是匠户了。只要能拿得起家伙,都拼了命的往上堵。 老渔那时候是匠户的头儿,我还记得他那时候拿着一柄榔头。只要被他砸中,就是个筋断骨折的下场。那时候他的真猛啊,一身的腱子肉。老夫被一个倭兵踹倒,眼看着倭刀就要劈到脑门儿上。 他在后面一榔头,倭奴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碎了。血和脑浆糊了我满脸,到现在我还记得脑浆子流到嘴里的味道。 真他妈腥啊! 我和渔老背靠着背,遇到倭奴我们就大砍大杀。跳过来一个穿着竹甲的倭奴,那时候老子也是没了力气。刀砍在竹甲上,居然没破开。对方的刀捅了过来,老渔把我拉开。他自己的肚子却差一点儿被捅穿! 就在他拉我的当口,他身边的亲弟弟被倭奴一刀砍翻了。血流的满甲板都是啊!踩在上面黏糊糊滑腻腻的,半个身子在地上挣扎,肠子一下子涌出来的模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知道老夫为什么要喝酒才能睡着觉么?就是因为做梦的时候,总是能听到老渔弟弟那惨叫声。他本来可以救他弟弟的,却给我挡了刀。你是不知道啊,那叫声就不是人能喊出来的动静。腔子里喷出来的声音,直往你脑仁里面钻。 惨!太他娘的惨了! 那一仗下来,老渔身上有七处刀伤。那伤口好像小孩儿的嘴一样张着,红色的肉里面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骨头。最重的那一下,就是替我挡的。 那时候我以为他活不过来了,就问他有什么愿望。就算是今后再难,也得帮他办到。 你猜他说什么?” “说了什么?” 陈福眼圈儿泛红,腮帮子上的肉都在抖。一口抽干了杯里的酒,李枭连忙帮着倒上。十分配合的问了一句,然后乖乖坐在一边,等着陈福继续讲下去。 “他说……!他说……!让我把他弟弟缝起来,他父母死的早,他们家里就哥俩儿。他不能看着兄弟死无全尸!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他能救他弟弟的。偏偏救了我!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欠他的。这辈子都欠他的! 船靠了岸,我亲手把他弟弟缝起来。让他看着入土!本以为他也挺不过去,就想着把他们兄弟埋在一起。没想到他身子骨那么结实,伤兵营那么多人都死了。他却活了下来! 我求大帅给他脱籍!大帅答应了,可他不答应。他说那一仗下来,他手下的兄弟不死的也都残了。朝廷给的那点儿抚恤,根本不够生活。他要留下来,跟那些兄弟们在一起。 然后这一过就是几十年,这些年他过得苦啊!饥一顿饱一顿,上头那些王八蛋还经常克扣他们的钱粮。多少次,都是老夫舍着脸去向衙门讨要,才会给他们发点钱粮不至于让他们饿死。可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觉得欠他的。 小子!老夫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老夫跟他是过命的交情。只要你照顾好他,山东的事情只要老夫能说得上话,绝对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就当你是替老夫养着他,如何?” “老督管!别的不说,单单是他当年上过战场。真正跟倭奴拼过命,我李枭打心里佩服。这样的好人,朝廷不养我李枭也要养。渔老的事情您放在心里面,只要有差错您大嘴巴抽我都成!” “好小子,痛快!干一杯!” 陈福和李枭碰了一杯,两个人把杯中酒一口抽干。 李枭发现陈福这老家伙果然是个人物,不熟悉的时候以为这就是个老泥鳅,滑不溜丢抓不住。可你跟他熟了才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重情义的人。 渔老这样的人,地位上跟他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可这么多年,陈福还能不离不弃,努力的帮助着渔老。拐外抹角的,想给渔老找个出路。这份心,可不是谁都有的。 至少李枭认为,比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只知道克扣钱粮中饱私囊的官儿们要强! 第八十九章 青岛!在这个年代设有一处卫所,叫做灵山卫。灵山卫的主要功能,就是防卫帝国的胶州湾不受侵扰。而想要胶州湾不受侵扰,绕过陈家的不可能的。 只要陈家发一句话,不管是水匪还是海盗。都得乖乖尊从才行,因为人家以前当海盗的时候,就是海上的总瓢把子。就算是倭寇,许多也是给他家打工的马仔。 陈福到了灵山卫,就好像土皇上一样。自指挥使以下,都在海边恭迎陈福的到来。那场面真是,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指挥使陈得旺看到陈福好像看到了亲人,激动得打着摆子迎了上来。 “前几天接到二叔的信,侄儿就在这恭迎着。您老这一路辛苦,侄儿已经备下酒宴。您先休息一下,侄儿陪着您一同赴宴。”陈得旺一边请安,一边说道。 “得旺!这就是我信里面跟你提到的枭哥儿,别看年纪小却是少年英雄。今天跟你说清楚,今后他的事情就是你叔的事情。你明白?”陈福一把拉过了李枭,很郑重的对陈得旺介绍道。 “原来您就是枭哥儿,果然是一表人才,人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看起来这话应在枭哥儿身上,真真的不假。呵呵呵!” 到底是混到指挥使位置上的人,一上来就说拜年的话。说得李枭这么厚的脸皮,都有些不好意思。 “别废话!这里太吵了,有事情和你商量。”陈福大气的一挥手,带着李枭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行驶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来到了一处背山面海的地方。 下了马车来到大厅,陈福不客气的做到了主位上。陈得旺很乖巧的坐在下首作陪! “枭哥儿!这陈得旺是我的亲侄子,有什么事情吩咐他绝对错不了。” 难怪陈福在这里这么长气,原来这是他的亲侄子。由此推算,怕是整个山东的沿海卫所当家人都是姓陈的才对。 “那小子的事情,就有劳老督管操持了。” “得旺!这一次二叔来这里,是给你带来一件好事。这种石头你认识吧!”陈福甩了一块矿石给陈得旺说道。 “哦!这种矿石倒是见过,好像是张道长炼丹用的。前些时委托我弄了几千斤,怎么?二叔要这东西?” “这东西你卖给张老道多少钱?” “这东西也没办法算钱,派些军卒只管上山采挖就是了。张道长临走的时候,给了侄儿一百两银子做酬劳。” 李枭听得眼睛发黑,算算时间这正应该是五爷运送回岛上的一批矿石。他奶奶的张老道,一批矿石就黑了老子两千多两银子。如果不是陈福带着自己来,恐怕自己还得高价买这种矿石。 “既然是这样,我做个中间人。枭哥二十两银子,买你一千斤矿石。你看如何?这东西枭哥可是长期的要,这一下你小子可就发了。” “一千斤,二十两?”陈得旺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个价格还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对于陈得旺来说。开采成本接近于零,因为那座矿山就在卫所的治内。地方官府喜欢管煤矿,或者金银矿一类能赚钱的矿。这种东西,不是金银又不能当煤炭烧。官府才懒得管! 也就是那些爱炼丹的道士们,隔个几年弄上一些。 别人开采矿山需要矿工,而陈得旺则完全不需要。卫所内的军卒,就是他的矿工。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军卒就得义务为他挖矿。最多,给他们发放一些钱粮。而这些钱财也是朝廷供给的,最多陈得旺不克扣而已。 “怎么?不行?” “中!中!二叔说啥就是啥!”陈得旺双手直搓,脸上已经是见牙不见眼。 一千斤就是二十两,那一万斤可就是二百两。矿石这东西很占分量,如果动用一百军卒的话。一天采上个几千斤,根本没有半点儿问题。陈得旺现在只怕,那位枭哥儿没有那么多银子结账。 “呃……!老督管,您看……!我觉得这样陈指挥使比较吃亏!您看这样好不好,我可以用肥皂抵扣。一百块肥皂,换取一千斤矿石,您看怎么样?”李枭笑着说道。 “枭哥儿,这可不成啊!肥皂的生意已经包给了我家大帅,如果大帅怪罪下来,老夫可担待不起。” “老督管!您怕是听错了,咱们大明的肥皂生意,当然包给了您家大帅。” “你小子又憋什么坏呢?”陈福充满警惕的看着李枭。 肥皂专营是陈海龙提出来的,他可不敢私自做主。毕竟他陈福在陈家的地位是奴才,不是主人! “陈指挥使得了这肥皂,可以卖往海外。这灵山卫就有港口,我看港里面也有倭国,琉球的商船。如果指挥使把这些东西卖给倭国人,又或者是琉球人。想必可以大赚一笔! 而且我供给给陈指挥使的肥皂,我会特别的加工。制成之后会带有香味儿,那些海外买家见到,一定会疯狂抢购。” 以前李枭没有意识到肥皂的价值,在他眼里肥皂还是上辈子几块钱一块的不值钱玩意。当初弄出来,主要是为了帮助岛上的人搞卫生。 可这东西给了陈福,老家伙立刻就要专营权。李枭就知道,这东西卖便宜了。可为了拉拢陈家,李枭可不能干临时提价这种没信誉的事情。要知道,陈家可是海盗出身。自己在山东,仰仗他们的地方还很多。 “带有香味儿的肥皂?”陈福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东西的价值可就是大大提升了。别人不说,后宅的那些女眷们,肯定舍得花上二三两银子买这么一块。 倭国那地方盛产金银,金银其实在倭国并不值钱。这种带香味儿的肥皂一旦流入到倭国和琉球,一定会大卖。这一次,陈得旺真的是发了。 “没错!” “好!老夫做主,一百块带香味儿的肥皂。抵扣一千斤矿石!”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成交!” “成交!” 第九十章 被下人领到自己居住的跨院时,李枭差点儿就乐出了声。肥皂的造价非常低廉,就算是调制香精。每一块的造价也不会超过五个大子儿! 也就是说,自己只用花五百个大子。就可以换一千斤矿石!这笔生意还真是赚翻了! 这个世界上,也或许只有李枭才知道。那种矿石到底具有多大的价值!只会胡乱炼丹的张道士,其实连个屁都不懂。 “大哥!咋这么高兴?”李休跟着李枭进屋之后,给李枭沏了一杯茶。刚才李枭可没少让那两个姓陈的家伙灌酒! “这生意咱们赚了!明天咱们就回岛上去,今后来这里采买矿石的活儿就你来。” “我来?”李休吃了一惊,自己可从来没有单独办过事情。 “你也慢慢大了,也要帮帮干点事情。虎子做事一根筋,浩哥儿又小。这些事情我又不能总是亲自跑,只能由你来了。” “知道了大哥!” 李枭的话一瞬间让李休有了责任感,自从爹娘都没有之后。大哥为这个家做了太多事情,如果没有大哥的话,他们几个可能早就死了。 今后自己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大哥做事,因为大哥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给弟弟妹妹们一个安稳的生活。 李枭没有看到李休的表情,因为酒劲上涌。跟李休说完这些之后,就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昨天在酒桌上,已经约定好交货的日期。所以第二天一早,李枭就上了船准备回皮岛去。 “渔老!您原先在陈大帅手下是做什么的?”回航的途中,李枭找来渔老聊天。对于这些打过小鬼子的大明军兵,李枭还是充满了敬意。所以,陈福嘴里的老渔,变成了李枭口中的渔老。 “老夫原先是铁匠,后来在匠人营里面管事儿。木匠也学点儿,瓦匠也学点儿。反正匠人营里面的物件,老夫都会一些。”谈到自己的手艺,渔老很是郑重的说道。 李枭眼前立刻一亮,没想到渔老倒是一个全才!就是不知道手艺怎么样! “我爷爷可厉害了,妇人头上的首饰都会打。”依偎在渔老怀里的小家伙,忽然说道。 “哦!”李枭立刻兴奋了起来。 李枭拿起炭笔,找了一块石板画了起来。涂涂抹抹画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图纸画完。 “渔老,您看这东西您能够做出来么?”这是一个非常精巧的小部件,既然渔老能做妇人用的首饰。那做这东西一定没问题! “这个……!”渔老拿起石板看了好一会儿,经过李枭的讲解,这才算是看明白李枭画的图纸。 李枭这张图纸其实是三张,一张左视图,一张前视图,一张是顶视图。以前学习机械加工的时候,经常要用到这种图纸。虽然是第一次画,但倒也像模像样。 “这东西简单,大铁锤!你来!”看懂了图纸之后,渔老放下了石板。招手叫过来一名壮汉,这家伙身高怕是得有两米。生得粗手大脚,胳膊上满是疤痕,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很吓人。 李枭却是知道,这家伙一定是熟练的铁匠。因为只有铁匠,胳膊才会被飞溅的铁渣烫成这样。 渔老对着图纸给大铁锤讲解了一下,大铁锤立刻去找李休要碳炉。这家伙就在船上敲敲打打,不过半天的工夫居然就将图纸上的东西造了出来。 “嗯!时间紧了点儿,活做得有些糙。大当家看看怎么样?”渔老拿过配件,用锉刀磨平的毛刺儿,递给李枭说道。神情间,颇为的得意! 李枭对他们的效率大为震惊,他没想到以前没做过这种东西。居然一上手就能这么快做出来! 这个配件其实就是燧发枪的上盖罩门,枪机击打在罩门上点燃火药,就能把弹丸打出去。 李枭之所以让稻富佑直和赵铁柱他们专心做枪管,其实就是为了今后装备燧发枪做准备。 燧发枪这东西可比火绳枪好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燃烧的火绳会烧到眼睛。能够准确瞄准之后,将会大大提高枪械的精度。 而且李枭还有一种秘密武器,可以让枪械的射程大幅度增加。 陈福当渔老是个累赘,却不料想在李枭眼里,渔老简直就是块宝贝疙瘩。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李枭发现稻富佑直对枪械的工艺非常精通。可毕竟他多年不亲手制造枪械,具体干活的时候就显得手艺不咋地。 有了渔老和大铁锤这样的人,李枭估计自己再也不会为枪械发愁。 可惜定装弹药的工艺太过复杂,不然鼓捣出定装弹药来,就算是造一柄机枪也不是难事。机枪这东西,绝对是所有骑兵的噩梦。 一路上,李枭都在和渔老探讨工艺上的事情。 李枭惊讶的发现,渔老不但对各种工匠的工艺精通。甚至还在陈麟的舰队里面,还修理过船只。 会修船,那肯定就会造船。一想到今后可以在皮岛造船,李枭就兴奋得浑身发热。 皮岛在海上,想要生存下去海军是必不可少。不会造船,那算个毛线的海军。至少现在的船只坏掉了,可以修理一下吧! “渔老!上岛之后,您就知道那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别的我李枭不敢保证,不过吃饱穿暖我李枭还是敢打包票的。”李枭把手里的鸡腿,塞给了渔老的孙子。看着小家伙啃的满嘴冒油,不禁舔了舔嘴。 “哎……!我们这些人要的真不多,就是两餐一宿而已。”渔老叹了一口气,他不敢把未来想的过于美妙。苦日子过惯了,就会生活要求非常低。 “呵呵!渔老,我们岛上都是吃早中晚三顿饭的。而且每月你们还会有工钱,住的地方是钢筋水泥的房子。台风都拿那样的房子没办法,屋里要是烧了火炕,保准你暖和! 我哥说了,今后岛上的孩子多起来。还要请先生,帮忙上岛教孩子们学习识字呢。”李休在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真的?”渔老眼珠子差点儿掉在地上,这简直就是掉进了福窝里面。 ps:感谢书友終於有時間了,长得帅真的能为所欲为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九十一章 登岛之后,渔老对一切都很好奇。看到水泥砖墙他努力的用手抠,却没有抠掉一块。更加让他惊奇的是,那些瓦匠居然在外墙上面贴瓷砖。 贴好瓷砖的房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美轮美奂,跟随渔老来的人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给人住的。 跟随李枭来到岛上的,只有渔老他们一百四十多口人。其中一多半还是女人和孩子!其余的匠户,需要委托陈福挑选之后分批送来。 渔老他们来到岛上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洗澡。长期生活在不良的卫生环境,让他们身上都生了虱子。 用肥皂狠狠的洗了一个澡之后,他们住进了山下的隔离区。他们需要在这里隔离几天,直到身上的虱子被洗干净,才能上到山上去。这是李枭为了防止寄生虫的传播,定下的规矩。 身上破烂的衣服被扔进火里面烧了,焚烧的时候还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过年在放爆竹。 每人一身服装厂姑娘们做出来的衣服!衣服,裤子,鞋,一样都不缺少。 不合身的还可以现场改改,例如大铁锤就需要量好尺寸之后,重新给做一身。那些小孩子,也需要重新做。岛上以前可是没有孩子穿的衣服!小玉和李浩的衣服,都是巧姐儿亲手缝制的。 安顿好渔老他们之后,李枭一头扎进了刚刚竣工的工厂里面。那里面已经按照李枭的要求,铸造好了各种设备。为了尽快赶工,赵铁柱已经几天没睡好觉了。 李枭让五爷买回来的矿石叫做硫铁矿石,这种矿石可以制造硫酸。 硫铁矿制造硫酸的第一步就是粉碎,首先要将矿石粉碎成为小颗粒。高炉里面精炼钢制造出来的巨大钢碾子,在数头犍牛的推动下。将大块的矿石,粉碎成了沙子一样的颗粒。 巨大的筛子将大块的过滤出去重新粉碎,合格的则被扔进沸腾炉。山顶的风很大,沸腾炉的下面朝着大海,海风带着氧气吹进来。比鼓风机的作用还要好! 硫铁矿在炉内呈沸腾状焙烧,沸腾的蒸汽进入冷却塔。李枭检查了一下焙烧出来的残渣,很好!残渣呈现黑色,这是三氧化二铁!这证明炉温很高,里面进入的氧气较少。这样矿石利用率会很高,也可以更多的提炼出硫酸来。 进入干燥塔之后,赵铁柱迅速打开干燥塔下面的通风口。让海风携带着大量氧气,灌进干燥塔里面。二氧化硫气体,遭遇到了大量氧气之后进入冷却塔。 李枭可没有除雾设备,这时候必须等到自然冷却。冷却过后李枭就得到了稀硫酸,对稀硫酸进行吸干工艺之后,看看玻璃管中流出来那浓稠的液体。李枭知道,自己得到了百分之九十三的浓硫酸。 找了一根小木棍,当着所有人的面伸进浓硫酸里面。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小木棍就变成了焦炭。 “如果你们不想活了,就让这东西沾染皮肤。”李枭阴恻恻的一笑,赵铁柱悄然无声的后退了好几步,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和这种恐怖的东西拉开距离。 让他们知道这种东西的恐怖很有好处,今后或许能够救他们的命。 有了硫酸,制作硝酸说起来十分简单。只要把硝石和浓硫酸放在一起微微加热,就能得到硝酸气体。让硝酸气体通过冷水,硝酸就会溶入水里,渐渐形成高浓度的硝酸溶液。 幸亏玻璃厂现在已经能够制造玻璃器皿,不然即便是制造出来了硫酸和硝酸,也没有东西盛放。 浓硫酸和硝酸的合成是在一个两侧有管子的玻璃器皿中完成的,李枭其实对这两种东西也是十分惧怕。只要一时不慎,这东西就会飞溅出来。只要落到皮肤上,那肯定是会被烧烂的。 那种痛苦,李枭连想都不敢想。 两种混合溶液的温度相当高,好在李枭早有准备。在玻璃下面的冷却槽里面,开始灌注凉水。 这边灌进去的凉水,从那边流出来的时候已经烫手。李枭郑重的告诫赵铁柱,一定要在冷却的情况下进行融合,不然玻璃器皿很可能会被烧裂。如果破碎的话,里面的酸溅出来,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脱脂棉花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做好,先用烧碱溶液熬煮棉花,再用水冲洗后得到。棉花里的脂肪和烧碱生皂化反应变成肥皂,再一洗,这些脂肪就被彻底洗掉了。脱脂棉花晒干后,被精心储存起来。这里是海岛非常潮湿,如果再进了水汽那可就白晒了。 李枭把脱脂棉花压在装满混合酸液的玻璃杯里,压了厚厚几层,并用玻璃棒把棉花之间的空气压出来。 在酸液中静置完全吸收后,李枭把硝化的脱脂棉取出来,用淡水冲洗至闻不出酸味。然后将硝化棉放入稀碱溶液中煮上一个沙漏的时间,取出冲洗晾干,再浸入稀释过后的硝石水溶液进行安定处理。 硝化棉虽然经过安定处理,仍然不太稳定,易燃易爆。当温度过四十摄氏度时候。能加分解而生自燃。因此在贮运时硝化棉中必须加入一定比例的烈酒为湿润剂,以增加稳定性。 忙活了整整一天,李枭才算是弄好了一罐子硝化棉。 取了一块硝化棉,火光一接触到棉花,整个棉花就爆燃起来,剧烈的燃烧好像黑夜中的烟花。当然,这里面的人只有李枭见过烟花。 燃烧过后,整块的硝化棉都变成了飞灰。如果水泥地上没有灼烧的痕迹,大家还以为从来没有过火灾一样。 对于这种燃烧率,李枭非常满意。火药的原理其实也差不多少,就是在有限的空间内剧烈的燃烧。爆炸其实就是这样产生的! 燃烧的越剧烈,产生的爆炸强度就越高。 有了这种东西,以前的那些黑火药就变得不值一提。第二次攻打镇江堡的时候,大放异彩的手榴弹。有了这东西的加持,将变得更加具有破坏性。 究竟会有多大威力,李枭非常期待。 ps:感谢书友終於有時間了,长得帅真的能为所欲为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九十二章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试爆的时候还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当成靶子的稻草人直接就飞上了天,然后被四散飞溅的弹片撕成了碎片。胳膊粗的木头杆子,更是被直接削成了几段。 敖沧海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六个鸡蛋,满桂也是一脸的震惊。陶瓷做的手榴弹威力已经很大,这种铁做的手榴弹威力更加的大。 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可陶瓷跟铸铁哪个坚硬他们还是知道的。因为火药爆炸威力不足,所以只能用陶瓷做壳。如果用铸铁的话,根本就炸不开。 可这种硝化棉,的爆炸威力实在是太惊人了。铸铁的弹壳会产生更多的爆破碎片,杀伤力一下提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距离四五十米远,李枭清晰的感觉到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那种让人呼吸甚至是心跳为之停滞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说枭哥儿!你鼓捣这玩意的威力可以啊!这还只是手榴弹,如果是三十斤的炮弹。我个的乖乖,想想都发怵!”敖沧海兴奋至极的说道。 只要有了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敌军骑兵的冲锋能力将会被大大降低。这还只是三斤重的手榴弹,如果换成三十斤重的炮弹。那效果! 不敢想象! “现在爆炸威力增强了,咱们将不再生产三十斤重的重型炮弹。那东西太沉了,投石机也只能投出去一百多步。 既然现在威力增加了这么多,我看可以制造十斤和十五斤的弹药。毕竟重量减轻了,抛射的距离也就远上许多。 以前咱们的投石机,甚至不敢靠近城墙。因为城墙上的那些弓箭,都能射出来一百多步的距离。现在咱们有了十斤和十五斤的弹药,这样咱们的投石机就可以在城墙上弓箭射击不到的地方,对城墙进行攻击。 再说就算是野战条件下,投石机如果能投的远一些。很肯能就会多发射一两轮,这种威力的弹药,多发射一两轮对敌人的杀伤也是很大的。” “如果把弹药减轻到十五斤左右,威力应该也不会小。而且十五斤的东西,投石机轻松就可以扔出去两百步。这样敌人的骑兵冲到火枪射击距离之内的时候,至少可以发射三轮到四轮。鞑子就算是来上一千骑兵,老子也能轻松应付。”敖沧海咧着嘴大笑起来。 满桂却有些抑郁,他最喜欢的还是骑兵。现在看到骑兵居然能够被这样克制,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儿。 李枭笑笑没说话,同样重量的陶土弹药比起铁质弹药体积要大上许多。风阻自然也不一样,所以铁质弹药可以扔出去更远,至少三百步是没问题的。 “以前你让老五买回来那些怪模怪样的石头,大家还嚼舌头。现在倒是要看看,谁还敢嚼舌头。奶奶的!老子装枪里面试试,看看能不能把弹丸发射的更加远。”敖沧海的眼睛里满是兴奋,威力这么大的火药,用在枪械上什么样儿,他非常想知道。 “还是找一枝枪,固定在铁架子上试验。”为了安全李枭叮嘱了一句。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救了敖沧海一命。 造火绳枪用的钢是李枭粗制滥造出来的地条钢,属于钢铁里面的低端产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一是没设备二是没这技术。鼓捣出地条钢,已经是李枭的极限。 这样的钢铁制造出来的火绳枪,装填黑火药还可以。可装填上硝化棉这样的高档货,明显有些不适应。敖沧海又没经验,按照火药的标准装填硝化棉。 唯一的后果只能是炸膛! “轰!”的一声响,弹丸飞没飞出去不知道。枪管却飞了出去!整枝枪四分五裂的散落在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火绳枪的实验成为了大型翻车现场。 “乖乖!幸亏听了你小子的,不然谁挨上谁死。”敖沧海这种神经粗大的家伙,脸色也是白得像张纸。 “看到了吧!这东西虽然威力大,但也十分危险。这也是我为什么,把工厂盖得距离住人的地方那么远。现在我在这里立一项规矩,今后谁要是不按照我立下的规章办事。发现一次打二十板子,再发现收拾铺盖滚蛋。到旅顺种庄稼去!” 看到所有人都被刚才的事情震惊的目瞪口呆,李枭趁机立下规矩。硝化棉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爆炸那后果不堪设想。皮岛就这么大,真说不准会不会波及居住区。 “诺!” 敖沧海和满桂第一个带头,剩下的人跟着齐声称诺。 稻富佑直穿着和服,脚上趿拉着木屐一个一个的收集零件。看得出来,老鬼子非常伤心。因为他造出的火绳枪,堪称全日本第一。现在在这种新型弹药面前,却经不住炸膛了。这对他这种传奇的枪匠来说,绝对是打脸打得“啪”“啪”作响。 李枭很同情的看着这老鬼子,抛除民族感情来说。鬼子在敬业精神这方面,非常的值得尊敬。稻富佑直平日里对赵铁柱制造的枪管,审查十分严格。十根枪管里面,能有一根通过老鬼子的检验已经不错了。 虽然赵铁柱嘴里经常骂骂咧咧的抱怨,但李枭却坚定的支持稻富佑直。枪械的质量,可是直接关系到士兵的生命,绝对马虎不得。 渔老捡起一块散碎的零件,左右翻看了一下。“是铁的问题!” “当然是铁的问题,难道还是石头的问题。”赵铁柱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李枭背着手看着两个家伙没说话,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这句话不但适用于相声界,同样适用于任何行当。 “能锻出这种铁,你的水准也算是可以。不过老夫可以锻出更好的来!要不要试试!”渔老看着赵铁柱,一副宗师气派。 李枭眼睛一亮,渔老原先可就是铁匠。这老家伙刚刚上岛,正是要立威的时候。他说能锻造出更好的钢铁来,估计绝对不是说说。 ps:感谢书友huang900928,st1208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九十三章 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还是匠人的老毛病敝履自珍。渔老只留下了大铁锤给他打下手,李枭作为皮岛的总瓢把子,可以有幸旁观。 这是畏惧李枭在皮岛的地位没办法的选择,至于敖沧海满桂还有最想进来的赵铁柱都被赶到了外面等着。 渔老让李枭弄来一筐鸡蛋,拿起十来个鸡蛋打碎。小心的将鸡蛋黄弄出来,这些蛋黄被洒进火红的铁水里面。 皮岛可以炼出质量很好的焦炭,炉温非常高的情况下可以轻易得到铁水。 加入鸡蛋黄之后,渔老拿着铁棒不断的搅。直到里面的铁水变成蓝火才算罢休! 李枭一开始还闹不明白,为啥要在铁水里面加鸡蛋黄。这他娘的又不是鸡蛋汤!不过想了想之后,李枭的眼睛就是一亮。 鸡蛋黄里面含有大量的磷,渔老这么做就是想得到加磷钢。加磷钢可以显著提高钢材的强度和硬度,但如果加多了钢材塑性和韧性显著降低,特别是温度越低,对塑性和韧性的影响越大。磷显著提高钢材的脆性转变温度,另外还降低钢材的可焊性。 所以,磷的比例要求十分严格。 古代好多的铸剑师都是用骨骼来弄加磷钢,以期望得到硬度较高的铁剑。不过骨骼的添加不好控制,渔老这样做就很聪明。鸡蛋黄的磷含量比较稳定,而且量也比骨头好控制。 只是他怎么知道鸡蛋黄里面含磷呢? 李枭再也不敢小看劳动人民的土办法,有些土办法非常有用。例如现在往铁水里面加鸡蛋黄,这个量也不知道是多少代人总结出来的结晶。 弄好了加磷钢之后,渔老就开始往模范里面倒铁水。为了方便大规模生产,枪机匣的地方,好多都是铸造件。 在等待铁水凉透了的时候,渔老找李枭开始不着四六的聊天。李枭用眼角的余光瞟见,大铁锤正在往一桶水里面倒大粒盐。还拿着一根棍子,不断的搅合使盐迅速溶解。 等到铁水凉透了之后,渔老扒开陶范将里面的铸造件取出来。 配件被重新加热,加热之后渔老就把配件从炉子里面夹出来。放进旁边的木桶里面,只听到“兹拉”一声,一股白色的雾气蒸腾而起。 这就是传说中的淬火工艺,渔老用盐水来淬火。会进一步的提高钢材的硬度,虽然理论上说渔老弄出来的东西还属于低碳钢的范畴。但这种加了磷的钢材铸件,又经过了盐水淬火工艺下来。 铸件的硬度与强度,已经远不是云浩鼓捣出来的地条钢可以比拟的。 “这东西你试试,如果不行你砸了老夫的招牌。”对于自己的手艺,渔老非常的自信。 不过就是一点不好,手艺人总愿意藏私。如果李枭不是皮岛的总瓢把子,而且渔老十分轻视李枭。觉得就算是让李枭随便看,一次下来也看不出个门道。 有时候这些手艺人非常像小孩子,以为大铁锤做事情十分隐蔽。大铁锤一下子拿那么多盐,难道会没人看见? 看透不说透,手艺人就靠着这手艺吃饭。敝履自珍也是这年月,手艺人普遍存在的恶习。就算是徒弟给师傅干了一辈子的活儿,师傅也只是在临死的时候,才将自己的绝活儿教给徒弟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渔老,或者是他的前辈手艺人摸索出来的如办法。但这里面还真有化学原理的支持,这让李枭不得不再一次佩服这些传统的工匠。 大铁锤十分卖力的打磨下铸件上面的毛刺儿,好一会儿才将铸件擦了个油光锃亮。 第二天一早,渔老将打磨好的铸件扔给了稻富佑直。对这个老鬼子,渔老从来没有好脸色。如果不是看老家伙年纪大了,说不定会上去揍丫的。 稻富佑直很仔细的看着手里的铸件,又对着阳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枭不明白老鬼子是怎么鉴定的,他对的是阳光又不是x光。不过从老鬼子的表情上来看,他是真的很高兴。 老鬼子十分认真的亲手将铸造件安装在了火绳枪上,这一次都吸取了教训。没人敢拿着火绳枪进行射击,彪呼呼的敖沧海也不敢。 火绳枪再一次被绑在了铁架子上,大铁锤还有赵铁柱他们都出来看。昨天赵铁柱对渔老还是不服气的,毕竟在渔老到来之前,他才是岛上的铁匠头子。 大当家的想要造出好的东西来,都得通过他才行。 现在来了竞争对手,虽然对方比较老。但手艺人认的是手艺,可不是岁数。 “装多少合适?”敖沧海忽然间机灵了起来,在填装火药之前先问了李枭一句。 “跟昨天一样,倒是要看看这部件还会不会被炸碎。”李枭思索了一下,还是准备用昨天的装药量。 这样对于赵铁柱来说,也算是十分公平。 “好!”敖沧海听了李枭的,按照昨天的装药量装填了一发。塞进弹丸之后,点着了火绳扭头就跑。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固定火绳枪的铁架子原地蹦了一下。弹丸击穿了差不多有两百米外的靶子,然后射在石头上荡起一股白色的烟尘。 李枭皱了皱眉头,这种后坐力如果来上那么一发,这人也基本上算是废了。难道说学习俄国人,左肩一发,又肩一发。然后人就得下去休息一个礼拜? 不过装药足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拥有了更强的推力之后,子弹的弹道更加平直,子弹出膛之后几乎是一条笔直的直线。事先瞄准好了二百米外的靶子,更是分毫不差的被击穿。 硝烟散尽之后,李枭走到了枪前仔细检查。发现机匣居然没有一丁点儿的损坏,不得不佩服渔老。这样重大的技术难题,他老人家似乎一只手就能够搞定。 “怎么样?”渔老面有得色的说道。 “呃……!”赵铁柱无语,没想到一宿的时间,人家就解决了自己无法解决的技术难题。 “您老手艺高强,小子甘拜下风。”赵铁柱倒是十分光棍,对着渔老抱拳施礼。 手艺人尊敬的不是人,而是人的手艺。无论是赵铁柱还是渔老,都十分尊重这一条传统的规矩。 “再打几发试试,都用同样的装药量。看看连续打多少发之后,才能将枪打坏。”李枭看到试射成功,赶忙吩咐进行极限测试。 这种极限测试非常有必要,自己手里的家伙能打多少发会坏,李枭要做到心中有数。虽然渔老改良了锻造工艺和淬火工艺,但对于这年月的制造业水平,李枭还是心里没底。 “大哥!五爷回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你!” 李枭正要继续观看接下来的试射,却被李休神秘兮兮的叫到了一旁。 第九十四章 “枭哥儿,不好了!出事了!!!!”看到李枭走过来,五爷快速走了过来。嘴里说的话带着一连串儿的惊叹号! “这是怎么了?”李枭有些奇怪的问道。五爷什么脾气李枭还是知道的,当年的辽阳地头大哥。绝对不是遇到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人。 “官府抓了耗子!逼问皮岛的下落,说是要来咱们皮岛上看望毛大人。” “啥玩意儿?”李枭差一点就跳起来。 毛文龙在皮岛不过就是个牌位摆设,实际上的主要工作是喂猪。官府现在居然要来看望毛大人,这可怎么得了。 “我和耗子是去蓟州为岛上采买一些铁矿石,不知道怎么官府就来人抓我们。耗子当时就被抓住了,我有熟人掩护着藏了起来。事后花了钱托人打听,原来是官府抓住耗子,逼问皮岛的下落。 枭哥儿你知道的,官府的手段。如果上刑的话,耗子肯定是撑不住的。打听到消息,我就带着人先回来告诉你一声。省得到时候你没个准备!我说枭哥儿,耗子可是在关键的时候救过咱们的。你可不能丢下他不管!” 李枭跟耗子并不熟悉,平时也难得说上一句话。五爷很担心李枭不管耗子,落在官府手里耗子的下场很难说。毕竟,他不是大明军卒,也不是大明官员。也就是辽阳城里的一个混混而已!还是混得最差的那种底层混混! “五爷这个你放心,最困难的时候耗子帮过我家。我李枭的弟弟妹妹们得以保全,全都是耗子兄弟的功劳。这件事情不会不管,你先回去。带上一千两银子,上下打点打点。即便不给放出来,也少遭一点儿罪。” “这个已经打点过了,应该不会太遭罪。不过听说是信任辽东经略蓟辽督师王在晋下的命令,恐怕一般人也不敢放了。而且还要将人押到山海关去!枭哥儿你倒是拿个主意啊!毛大人在岛上是怎么个事情,如果有大官儿来岛上,毛大人一哭闹,这不是一下就穿帮了!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可就是海盗了。今后想要在大明买些东西,那将是千难万难。” “我知道!知道!我先想想!”李枭的脑子有点儿乱。就知道这件事情很难隐瞒,可绝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堂堂的蓟辽督师就关注到小小的皮岛呢? 李枭哪里知道,这全都是陈海龙惹的祸。 满辽东的明军都被鞑子撵的乱窜,偏偏山东水师提督陈海龙连打了两个胜仗。不但有斩获鞑子的人头,还有鞑子俘虏为证。兵部的人也不是傻子,仔细检验过人头之后就知道。这些人头的确是鞑子的,不是杀了良民之后把脑袋剃了的。 这一下朝廷可就不得了,对陈海龙赏赐连连。不但晋爵靖海侯,而且赏赐尚方宝剑。如果不是因为陈家不愿意放弃山东水师,朝廷里的几位阁老,甚至准备让他去做蓟辽督师,掌管十数万大明军队。 陈海龙还是知道好歹,辽东那鬼地方傻子才会去。这才几年,就干掉了多少辽东经略。现在辽阳都在鞑子手里了,还他娘的经略个屁。 谢绝了朝廷的任命之后,陈海龙的山东水师被朝廷进一步扩大。朝廷拨下巨款,准备为山东水师新建船只。以期,让山东水师获得更大的胜利。 陈海龙都快乐疯了,跟皮岛这生意做得简直是大赚特赚。 他陈海龙乐了,蓟辽督师王在晋却要哭了。 你们辽东的战兵打成这德行,被人狗一样的快撵到山海关了。看看人家山东水师,人家陈海龙是海里的将军。都能杀得鞑子大败,歼灭上千鞑子兵,而且还有活口。 看到那些鞑子俘虏在京师游街,大明朝廷的里子面子算是全都有了。 王在晋别提多别扭了,人家怎么就能打胜仗?可惜平时跟陈海龙没什么交情,不然肯定要去拜访一下陈海龙,取取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王在晋能当上一任的封疆大吏,在朝廷还是有些根底的。派了一名曾经在兵部干过的手下,去兵部探查消息。 那位手下十分精明,没有找兵部人的询问。而是带了几个舌人,直接去了大牢里面看望那些被俘的鞑子兵。 三问两问之下,就将事情问了个明明白白。从鞑子兵嘴里,他们知道了皮岛这么个地方。也从鞑子兵嘴里,王在晋猜出了皮岛和陈海龙的交易。 再派人去山东打听,很快就查到了前辽东都司毛文龙。据说这家伙现在还带领着一群人,战斗在与后金抗争的最前线。 王在晋气得脑袋冒烟,毛文龙好歹是辽东都司。有什么功劳也得报给辽东,老子是缺钱还是缺官儿,你他娘的拿着鞑子的人头去山东卖,卖给老子让老子也出出风头不行? 不过再一查,王在晋不骂了。因为他查到,原来是王化贞那个王八蛋。吞了人家的功劳,硬是把什么镇江堡大捷扣自己脑袋上。给了区区一千两银子,打发要饭花子一样的就把人给打发了。给人家升升官儿你能死啊!这种看不得别人进步的家伙,真是死有余辜。 王化贞全家的女性都被王在晋问候了一遍,狗日的王八蛋。人家打了胜仗你就给人家报功劳,你吞个屁啊!现在人家跑去山东交易,不给辽东打交道。至今为止,堂堂的蓟辽督师都不知道皮岛到底在他娘的哪个地方。 好歹是蓟辽督师,手下还是有人的。通过朝廷的锦衣卫的熟人,很快查到了在蓟州收购铁矿石的耗子和五爷。只是在收网抓人的时候,跑了五爷。 好在王在晋要求将人押解到山海关,他要亲自询问。不然,路上估计耗子就招了。 “五爷你别急,这事情好办。你现在立刻赶回去,多带些钱然后跟耗子,这样!这样!这样……!说。让他依计行事!”李枭想了好一会儿,才对五爷说出了应对的办法。 “这……!这能行么?” “死马当活马医,只能这么办了。” 第九十五章 长兴岛,地处渤海湾里的一座大岛。长三十余公里,宽大概十一公里。岛上最高峰塔山,海拔三百多米高。这就是李枭记忆力的长兴岛! 该着李枭走运,猴子被押到山海关。王在晋却被调到京师述职,一来一去足足耽误了一个月。这才给了李枭足够的准备时间,得到消息的李枭只能说,天助我也! 李枭让五爷托人暗中见到猴子,让猴子把官船带到长兴岛来。 会面的地点就在塔山脚下,长兴岛上本就有渔民。李枭给了些银子,让他们暂时搬到岛的另外一头。或者住在船上,反正把房子腾出来就成。 有见钱眼开的答应下来,也有坐地起价的讹人,还有的压根就不愿意搬。 李枭给予了充分的理解和尊重,见钱眼开的送走。坐地起价的打一顿送走,压根不愿意搬的,抬出去送走。 敖沧海的火枪队埋伏在树林里面,满桂跟着李枭身后。只要情形不对,说不得就要拼一下子。 “毛大人,您到岛上李枭有不对的地方。可您知道,这也是不得已。当初咱们为了活命,从辽阳逃出来。谁知道会流落到哪里!您只要帮岛上过了这一关,今后岛上的功劳有您一份儿,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银子肯定也不会缺少!” 李枭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耻! 堂堂的辽阳都司毛文龙,到了皮岛成了空架子。最后居然被派去搞生猪养殖!这简直就是对读书人的一种侮辱,碰上个别有性格的。说不定已经抹脖子上吊! 毛都司是有涵养的,一不哭二不闹。兢兢业业的钻研生猪饲养技术,在他的辛勤培育之下。今年过年,皮岛生猪养殖迈上了一个新台阶。出栏量达到了十头之多,增长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你个小王八蛋,现在用到老夫了。就说这样的话,当初你让老夫去养猪。那时候你想什么了?老夫堂堂辽阳府都司,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哼!”毛文龙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指着李枭的鼻子开骂。 没办法,求着人家呢。李枭只能唾面自干,说实话李枭也觉得毛文龙骂自己骂得没错。对毛文龙,李枭始终带着足够的警惕。生怕这个富有权谋的老家伙,在岛上兴风作浪。 “老家伙!你再拍一下试试!老子给你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他娘的还抖起来了。不就是让你去官府面前,陪着那官儿说两句话么?有特么什么?大不了,老子先干掉你。再干掉登岛的官儿,老子做海盗去!”敖沧海掏出一柄匕首,“砰”的一声插在了桌子上。 满桂看了一眼毛文龙,拽过一块磨刀石“咔”“咔”的磨刀。 毛文龙吓得一屁股又坐了下去,脸色发青嘴唇哆嗦。他知道,这俩家伙把他剁碎了包饺子都能干得出来。他们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绝对不是在吓唬自己。 就算杀掉自己,朝廷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辽东都丢光了,朝廷哪有工夫管这些流落海外的家伙。以李枭的聪明才智,说不定做海盗比做官还自在。 “敖爷!别说那么狠毒嘛!怎么说毛大人也是跟着咱们从辽阳出来的,这份情谊还是有的。毛大人别听他的,您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我李枭能力所及,定然给您办得妥妥的。只要您在上官面前美言几句,况且今后皮岛立下功劳,您也加官进爵不是?” 李枭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事前早就商量好的。一个唱白脸,另外两个唱红脸。不怕这位毛大人不就范! “哼!”毛文龙哼了一声,决定不再说话。跟这小子说话说多了,肯定折阳寿。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回头到了咱们岛上。高丽的姑娘给您安排两个服侍您,养猪也不符合您的身份。您看您管管肥皂工厂怎么样,清闲还干净。您知道,这是岛上最来钱的进项了。”打一个巴掌,肯定要给一个甜枣。总是用武力恫吓,会引起逆反心理。 “真的?”毛文龙抬头看了一眼李枭,对于李枭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既然耍不出花样来,不如尽量给自己争取一点好处。只要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总比被敖沧海那个家伙扔进海里喂鲨鱼要好。 “我李枭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李枭金刚一样拍着胸脯保证。 “那老夫就信你一次!”毛文龙看了一眼敖沧海和满桂,答应下来! 搞定了毛文龙,李枭就在岛上等着官船的到来。 等了三天,辽东方向来了七八艘战船。战船上站满了顶盔掼甲的大明军卒,桅杆之上红底黑字的明字大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终于等来了,敖沧海耗子一样钻进了林子里。只要李休点燃讯号,他就会在林子里向外射击。明军的棉质铠甲,在火枪面前就是纸片片。 七八艘船也不过就是一千人左右的样子,一千鞑子兵都不在话下。还会怕了他们? 官船靠上渔家码头,先下来百十名顶盔掼甲手持长矛的官兵。对渔家码头警戒之后,后面的官船才陆续靠岸。 李枭先是看到了耗子,然后才看到一个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髯风度翩翩的人下了官船。 这些日子也跟着毛文龙学了一些关于大明官员的品级知识,官员的服饰大致分为三种,是按照官员们的品级来划分的。明朝有着明确的规定,朝中的一品到四品官员,官服的颜色统一为红袍。五品到七品官员,对官服的要求就是青色。八品和九品的官员,官服颜色则都是绿色。 如果官服上的图案是飞禽,就证明这个官员是文官,如果是走兽,证明是武官。而就文官而言,一到九品对应着九种飞禽,分别是:仙鹤、锦鸡、孔雀、云雁、白鹇、鹭鸶、鸳鸯、黄鹂和鹌鹑。 这名官员穿着青色官服,胸前的图案是白鹇。显然,这是一位五品官儿。 毛文龙身上是没有官服的,从辽阳逃出来的时机比较特殊。撞见李枭和敖沧海的时候,正在跟女人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下官毛文龙,参见上官。敢问上官官讳!”毛文龙主动走到前面,李枭紧张的握着拳头。满桂手握在刀把上,李休双眼紧紧盯着大哥,只要他一发信号自己就点燃手里的手榴弹扔出去。 林子里的敖沧海也很紧张看着这边,努力的咽着唾沫。只要手榴弹一响,他就会立刻放枪。这个距离上,一轮齐射就能干掉一片人。 “本官宁前兵备佥事,袁崇焕!你就是辽阳都司毛大人?” 第九十六章 李枭看着毛文龙和袁崇焕客气的坐在一起,非常有喜感!这对前世的冤家,现在正客套的说着话。不过李枭很为毛文龙担心,因为袁崇焕袁大人说的一口流利的鸟语。 不管毛文龙能不能听懂,反正李枭是没听懂。 袁崇焕生在广东东莞,后来全家到了广西梧州。 不管是广东还是广西,这年月显然没有普及普通话。估计袁大人也是在京城当官儿没几天,就被踹到了辽东来。一口官话说的那叫一个别扭,比后世的老广说广普还要别扭。 好在毛大人也不含糊,居然听得懂袁大人的广普。让李枭实在是佩服万分! 袁崇焕表示虽然毛文龙上了岛,但毕竟还算是辽东的人。今后兄弟们都是一家人,有福一起享有祸一起扛。再有出卖人头的好事,可以跟他商量。要钱要官儿都好说,绝对不会贪污了你的银子和功劳。 毛文龙客气的表示,自己这座岛是辽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原先的王化贞做事太不地道,导致了这样的误会。今后大家放眼未来,彼此尊重睦邻友好,共创美好和谐新辽东。 会谈在和谐愉快的气氛中结束,毛大人设宴招待了袁大人。席间宾主就共同感兴趣的辽东问题交换了意见,坦诚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立志为建设一个安定和谐的辽东,而奋斗终生。 在和谐的气氛中,李枭还没有忘记向袁崇焕递交了一份清单。都是岛上急需的物资,反正要钱是没戏。但要些东西还不算是大事儿,尤其是煤炭铁矿石啥的。袁大人大包大揽的就应承下来,看起来袁大人为人还是侠义四海的。当然,李枭塞过去的两锭金子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读书人喝高了就没个正行,口条不行还非得作诗。那诗念的李枭很认真的在听,就是没听懂是啥意思。推广普通话,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袁崇焕显然没有喝过李枭酿出来的酒,那本来就是蒸馏工业酒精的工艺。结果敖沧海和满桂喝了之后赞不绝口,说这东西才配叫酒。以前在辽东喝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刷锅水。 弄酒精的工艺鼓捣出来的东西,不用想就知道这玩意度数绝对不会低于五十度。袁崇焕张嘴就是半斤,李枭很期待他的后续反应。 果然,袁大人把自己灌高了。随员们把他抬上了船扬帆起航,毛文龙还站在码头上眺望了好一阵子。 李枭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皮岛上除了海水啥都缺,自己发展的铁矿石还有煤炭这些东西都得从陆地运过去。 “枭哥儿,这件事情老夫帮你扛了过去。你可不要卸磨杀驴啊!”既然和袁崇焕已经谈过了,李枭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皮岛现在的人差不多都被拉了出来,岛上防御力量十分薄弱。李枭可不想这个时候出什么事情! 通过陈海龙的关系,加上缴获的倭寇船只。李枭现在已经有了大小船只十五艘,其中还有一艘战船。虽然是明军战船,但上面的武器已经被李枭全面改装。带着倒钩的弩枪上面帮着手榴弹,一般的木船挨上一下绝对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船多了运输能力自然就强大,现在李枭已经可以一次性的运输上千人渡海作战。当然,作战的士兵没有那么多。现在李枭就是想招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武器发给他们。 好多新兵现在只能进行队列训练,火绳枪每人只打了几发子弹见识见识。 李枭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夯实皮岛的基础。没有武器供应能力,就算是招再多的人也没用。总不能拿大刀长矛去跟鞑子拼吧!事实证明,拿大刀长矛去跟鞑子兵拼。下场会十分凄惨! “枭哥儿!问你话呢,可别糊弄老夫。老夫是实在人!”看到李枭看着大海发呆,毛文龙赶忙给自己敲定跟脚。李枭利诱的时候可说了,回到岛上给他安排两个高丽女人。还说让他管理肥皂工厂!现在只要不去猪圈,毛文龙去哪都没问题。 “毛大人!您实在?别逗了,您比包蛋糕那块纸油多了。有话您就直说吧,管理一个肥皂厂想必您也不稀罕。为什么帮小子把这件事情遮过去?”相信毛文龙是实在人,除非李枭脑子里面装的都是海水。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给谁讲聊斋。捞干的说,才算是比较实在一点儿。 “哎呀!你小子粘上毛就是个猴儿,说你是乡下长起来的打死老夫都不信。实话说了吧,刚刚登岛的时候老夫是有满肚子的委屈。老夫堂堂的辽东都司,从五品的官职。到了你这里,连句话都插不上嘴。你小子像是防贼一样的防着老夫! 后来还被你发配去了养猪,你是不知道啊!当时老夫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那你干嘛不动手?” “我疯了?还掐死你,老夫敢对你动一手指头。那两个家伙能把老夫喂了猪!既然对你没办法,老夫也就认了。 看着你将一个荒岛,硬是经营得有声有色。现在岛上是要粮食有粮食,要银钱有银钱。你出手打的几次鞑子,全都是大胜而归。 那时候老夫就盘算着,你早晚会来找我。凭什么呢?就凭老夫是辽东都司,你现在需要一个牌位。一个能让你在大明立得住脚的牌位! 老夫愿意做这个牌位,因为你鼓捣的越大。你立下的功劳越多,老夫的功劳也就越大,官儿当的也就越大。当年越王勾践还能卧薪尝胆,老夫不过喂几年猪,将来就能给自己混条玉带系一下。不管怎么看,老夫都觉得千值万值。 如果真回到官场上混,老夫这块料。混到死能混上个四品官儿,就是祖宗积了大德喽!” 李枭惊讶的看着毛文龙,这老家伙才是真正的老狐狸。道理看得这么清,却还在这里扮猪吃老虎。 第九十七章 既然老家伙愿意做牌位,那就好好的让他做牌位好了。 “好!既然您愿意实话实说,小子也不掖着瞒着。皮岛是我们躲避战火的地方,而且我还要将皮岛做大做强。今后成为楔在鞑子身后的一根钉子,让鞑子不敢再轻易的入关作乱。 想必您也知道,我家与鞑子的血海深仇。在皮岛我是为了积蓄力量击败鞑子,让辽东的汉人百姓不再受鞑子的欺负。我的抱负就这么大,有了功劳您顶在上头。当然您的功劳也是头一份儿! 朝廷怎么颁赏我管不了,但按照现在的势头继续下去,军功是少不了您的。” “好!痛快!既然今天把话说透了,那老夫心里也就不再担心。皮岛的事情你做主就好,需要老夫的时候你言语一声就成。老夫一定竭尽全力,毕竟这对老夫也有好处。 什么肥皂厂还是你自己找人管理,老夫不掺和你的事情。不过老夫要做一件事情,你却是要支持。” “说!” “整天无所事事,老夫闲的也难受。不如你在岛上给老夫盖一座书院,老夫闲来无事的时候教教小孩子读书。能教一些孩子识字,也算是老夫教书育人了。如何?” “没问题!” 李枭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早就担心小玉和小浩整天就知道玩,成为失学儿童。渔老的孙子小渔,还有跟着渔老来的匠户家里都有小孩子。 毛文龙闲着也是闲着,教教孩子们读书也是好的。再穷,咱也不能穷教育不是。 这一路上,李枭和毛文龙谈了很多。两个人都打开了心结,话说开了之后。李枭觉得毛文龙还是很健谈的,而且很多想法都很有建设性。毛大人的建议非常高端——国际贸易! 毛文龙提出,可以和朝鲜多搞贸易。毕竟皮岛距离朝鲜比较近便,当年他在朝鲜的时候曾经有几个朋友。可以持着他的信去朝鲜找找门路,赚钱的事情谁不喜欢呢? 皮岛生产的玻璃制品,还有肥皂这些在朝鲜都是很受贵族们欢迎的东西。 别看朝鲜百姓穷的叮当乱响,可平壤和王京的那些贵族都有钱着呢。而且朝鲜北部盛产铁矿,还有各种矿石。这些东西也都是皮岛需要的,如果谈成了完全可以以货易货。 这倒是个新思路,李枭原本的印象当中。朝鲜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穷! 当年游鸭绿江的时候,江边上好多饭店的服务员都是朝鲜小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工资却只有中国姑娘的一半都不到。 相信大多数国人,一提到朝鲜印象里面都是穷。李枭当然和国人一样! 现在想想倒是有些狭隘,那时候穷可不代表大明年间也穷。这年月,朝鲜可是有国王还有一票贵族的。老百姓再穷,这些人也绝对是不会穷的。 李枭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去一趟朝鲜。看看朝鲜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回到皮岛,李枭立刻给毛大人落实政策。总是让毛大人打光棍也不是个事情,漂亮的朝鲜女人送过去两个。她们都是被从倭寇手里解救出来的,能跟着毛文龙也算是福气。将来毛文龙发达了,至少她们也算是有个去处。 冬天就要来了,现在盖楼显然来不及。李枭将自己准备用作大会议室的房屋腾出来,画出图样交给木匠头子张麻子。让他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打造出足够的座椅板凳。 渔老听说李枭要让孩子们读书,激动得老泪纵横。带着人要给李枭跪下磕一个! 匠户属于贱籍,读书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奢望。渔老仗着自己聪明,在当匠户的时候学着认了一些字。可对于绝大多数匠户的孩子来说,读书写字都是官老爷家孩子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对他们来说,有口饱饭吃就不错了。 到了皮岛,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不但顿顿大米饭管饱,甚至还有菜吃。鱼虾之类的海鲜,更是天天不断。 听说向阳坡上盖的一溜屋顶是玻璃的房子里面,冬天也能种出菜来。大冬天能看到绿色的菜,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山东的时候,大冬天有窝头吃就不错了。咸菜都属于奢侈品! “大哥!真的要去上学么?上学都学什么呀!”小玉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小扇子唿扇唿扇的。 “上学就是去学习你不会的东西啊,比如说学习写字。那样今后你就能看懂书,可以学到以前人的知识。” “知识是什么?”大大的眼睛再次眨巴眨巴。 “呃……!知识就是……!认识许许多多的东西,知道许许多多的事情。你看刘老六打上来一条鱼,他就知道怎么把鱼做得好吃。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哦,知识就是知道怎么把鱼做的好吃。小玉要学!可毛大人是养猪的,我们要去跟他学养猪么?猪臭烘烘的,小玉不要去。” “大哥!我也不要学养猪!”李浩在边上小声说道。 “滚!敢学不好,打死你!”李枭恶狠狠的看着弟弟,发出了最为致命的威胁。 李浩立刻不着痕迹的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作为李家最小的弟弟没人权。三个哥哥都把小玉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可对自己就没那么多好脾气。 “打死你!打死你!”房梁上传来小白的声音。 “早晚烤了你这个扁毛畜生。”李浩离开屋子走出老远就开始磨牙。 “小玉听话,毛大人是有学问的人。他教你们读书识字,不是去养猪。小玉香喷喷的,大哥才舍不得小玉去养猪。” 对小玉,李枭总是有令人发指的耐心。姑娘家多惯着一些,谁家会脑子进水的惯着男孩儿。 “不养猪啊!大哥,今年有大虾吃么?”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都是馋猫。 妹妹要吃顿虾,这算不得大事。皮岛四周都是海,难道还会缺了虾? “小浩!跟巧姐儿说,今天晚上做虾给小玉吃。要大个的对虾!” “为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为什么?” “再废话就揍你。” “为什么?” “呃……!小白?” “为什么?” “早晚烤了你这个扁毛畜生!” “为什么?” “……!” ps:感谢书友书友20170517200825384,猛虎max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最近更新的有些少,因为《懒唐》即将完本。需要的时间有些多,抱歉抱歉。懒唐完本之后,会有暴更。 第九十八章 听说要办学堂,张麻子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造好了需要的座椅板凳。女人们,也精神焕发的帮着打扫卫生。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识字。这是祖祖辈辈多少年的愿望,如今居然实现了。好多人非常庆幸,自己能够来到皮岛这个地方。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皮岛第一小学,校长兼教师毛文龙同志正式上岗。毛校长发表了慷慨激昂的就职演说,尽管下面的孩子疯闹成一片,但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演讲。 直到……! “肃静!”小白落在桌子上,大嗓门儿一声怒吼。 所有的孩子都安静了,他们好奇的看着眼前这只白色的弯嘴鸟。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想跃跃欲试的冲过来。 猫都不怕的小白,自然不会怕这些孩子。轰炸机一样的起飞,尖锐的喙猛的一啄。一个孩子的脑袋就开始流血!遭受空中打击的孩子,一瞬间就懵了。哭喊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小白好像天生就是领袖,它似乎知道杀鸡儆猴的道理。当他再一次落在讲桌上的时候,所有孩子都畏惧的看着它。 除了小玉! 李枭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只鸟,他很怀疑这货在鸟类的外皮下有一颗人类的心脏。 毛文龙熟稔的给小白喂了一条小鱼干,然后继续自己的演讲。 这老狐狸什么时候收买的小白?就凭小鱼干?这家伙太未雨绸缪了吧!现在李枭有些后悔,把孩子们交给这个老家伙。万一教出一群小狐狸那可怎么整……! 终于等毛文龙说完,李枭打算去找渔老。今天还得和渔老讨论枪弹的事情,冬天要到了。又到了抢劫的好季节,鞑子要去大明抢劫。李枭就打算去打劫鞑子,岛上现在上千口子吃喝拉撒。又要购买各种物资,开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光靠一点点肥皂生意,显然不能填补。 还能有什么来钱比抢劫快呢?李枭很喜欢这种快速致富的捷径!! 可还没走出去的时候,却被毛文龙叫住。 “就这么走了?” “还要干嘛?”李枭不明白,为啥毛文龙还要叫住自己。 “干嘛?教书拿嘴教啊!” “不拿嘴教拿什么教?”李枭诧异的问道,不明白老家伙到底是个啥意思。 “你小子非得老夫说出来,学校总要有书吧。现在孩子们还小,可以在沙盘上写字。可今后总得有纸笔吧,你以为光有桌椅板凳就能教出学生来?” “呃……!”这个事情李枭还真没想过,毛文龙说得对。教学生总需要书吧! “这是采购的书单,尽快给老夫弄来。”毛文龙把一张纸放进李枭的手里。 “你可以教学生先写字啊!” “怎么教?老夫把字写的墙上?”毛文龙瞪着眼睛看着云浩愤怒道。 雪白的墙壁都是刷了白灰的,看着就干净透亮谁愿意在这上面写字。 李枭没办法,只能把毛文龙领进教室。这家伙估计也没见过黑板,更加不知道粉笔怎么个用法。 土鳖啊! 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李字,又写了个毛字,然后又用黑板檫把字擦掉。毛文龙惊奇的看着李枭擦掉黑板上的字,没想到李枭居然有这一手。 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用黑板擦擦掉。 乐此不疲! 不去管这个老家伙,李枭赶紧来到渔老这里。老家伙一定等急了! 硝化棉枪弹的实验终于结束了,敖沧海当时往枪膛里面填充的量是按照黑火药的量。威力比黑火药大得多的硝化棉,自然会炸裂枪膛。即便用渔老的先进工艺生产出来,打上几十发之后枪膛仍旧会出现裂纹。 其实有硝化棉之后,就可以造出来定装弹药。也就是后世的子弹! 可这年月根本没有任何机械加工设备,各种机床什么的一样没有。李枭根本生产不出来,闭合紧密严实而且结实的枪膛。 经过好多次实验,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装药量。今天渔老要给李枭看的是一种拉床,前些天李枭跟渔老提过膛线的事情。老家伙记在心里,和稻富佑直鼓捣了几天,鼓捣出一个拉床出来。 拉床上面都固定着一个铁杆子,杆子上铸有螺纹,杆子前后运动时候螺纹必须通过拉床上一个固定死的卡门,杆子在螺纹和卡门的作用下就能匀速旋转。杆子最末梢镶着一个钢球伸进枪膛里,钢球下面可以垫多层厚纸片,一点点加厚纸片,就能够逐渐抬高钢球的突出度磨枪管内膛,在枪管里一点点磨出旋转的膛线。 后世测出的最佳膛线是按照枪管的长度,从一端到另外一端正好是旋转三百六十度。 李枭也是这么要求的,看起来渔老已经鼓捣出来。 “就是这东西,可以在枪管上拉出你说的那东西。不过弄了一支枪来试,钢珠打出去似乎也没什么威力。而且威力还小了一些!”渔老端着步枪,对李枭说道。 李枭的脑袋差点儿宕机,用来复枪发射钢珠。这他娘的能有什么威力? 不过这也不能怪渔老,他就是一个工匠头子。稻富佑直年纪大了,经验是足够的丰富可创新精神严重不足。指望这二位无师自通,知道空气阻力是个怎么回事儿? “今后的子弹不用钢珠,咱们用这个。”李枭在纸上画出一个原始的米尼子弹剖面。其实这就是一个中空的圆锥形,跟后世的子弹头非常像。 “这种子弹可以打的更远,而且口径要略小于枪膛。这样火药在里面爆炸的时候,子弹会膨胀沿着枪管前进。枪管上的膛线,可以让子弹旋转起来。这样的话,子弹的精确度会更好。”李枭开始给两位灌输米尼子弹的好处。 已经能听懂一些中国话的稻富佑直频频点头,对这种新型弹药非常感兴趣。李枭担心的生产标准问题,被两个老家伙直接无视。把李枭赶出去之后,两个老玻璃就在屋子里嘀嘀咕咕。 “记得弹头要露出铅芯!”李枭在房子外面大喊。 第九十九章 硝化棉在欧洲被称之为火棉,这东西是一位化学家无意当中将硝酸与硫酸的混合物碰洒。慌忙之中他拿了老婆的围裙,擦拭硝酸与硫酸的混合溶液。(有的说法是抹布) 这种东西其实已经是无烟火药的一种,本来有了这东西李枭打算鼓捣出来定装弹药。也就是后世的那种有底火的子弹,可现在的加工工艺实在太过粗糙。根本没有机械可以加工出来闭合严密的枪膛,甚至李枭连枪械用的合金钢都弄不出来。 这涉及到材料学知识,如果枪械李枭还懂一些的话。材料学这种需要专门研修的学科,李枭就没办法了。事实上,渔老的加磷钢,已经大出李枭的意外。如果他自己鼓捣,连加磷钢都鼓捣不出来。要知道加磷钢磷的比例非常重要,加多了会严重损害钢的性能,加少了又达不到要求,渔老的加磷钢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匠户们经验的总结。 这年头所谓的枪,全都是前膛枪。前膛装药,发射金属圆球弹丸。 弹丸通常是铅弹,少量有用钢珠或者铁珠的。好多时候,都是有什么用什么。不过暂时还没听说,谁家富裕到用金银珠的。 因为弹丸的粗制滥造,导致很多时候击发之后弹丸实际上并未射出去。而士兵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子弹是否被射了出去。据说欧洲有一根枪管被塞进十颗弹丸的纪录! 前躺枪最大的弱点,其实是射速问题。尤其是火绳枪,射速慢得简直令人发指。现在李枭的解决的问题,首先就是加快枪械是射速,以便提高火枪兵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和对抗骑兵的能力。 “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再弄一个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李枭在图纸上不断的画着,因为绘画技术实在不咋地。渔老和稻富佑直听明白李枭说什么,却看不明白这货到底画的是啥。 “好了!好了!我们明白了!”李枭再一次被两位老家伙请了出去。 李枭这种只懂理论,动手能力几乎为零的家伙,场外指导一下就好。至于实际动手,还是两个老家伙来做。 远处的新学校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教材是五爷从河北弄来的启蒙读物。李枭看了半天没怎么看明白,都是拗口的文言文。还有好多是什么八股文,那里面的每个字李枭都认识。可真要是连成串儿,李枭就看不明白了。那些字组合起来,简直就是另外一种语言。李枭很担心,毛文龙把这些孩子都教成书呆子。 用毛文龙的话说,你也算是个读书人? 不过这正好也符合了李枭的身世,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少年郎。如果连八股文这种高级货都认识的话,那就太可疑了。 李枭的担心没有出现,因为毛文龙除了教孩子们写字之外。还细心的教授孩子们算学,虽然只是初级的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但也教得有模有样! 这明显是不了解毛大人的历史,小玉吃饭的时候问李枭乾坤坎兑巽离艮震的时候。李枭大眼瞪小眼,愣是被妹妹问了个懵逼。老子哪里知道八卦是怎么回事儿? 李浩更加的离谱,给李枭讲解什么叫做河书洛图。什么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把李枭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毛文龙还有这么高深的学问。 对于不了解的事情,最好不发表意见。对于古人的教学方法,李枭也不大明白。李枭叮嘱弟弟妹妹们好好学习,也就忙着枪械改造的事情了。 直到有一天,李浩和小玉拉着满桂算命。 “满爷您掌面带紫纹,双眼犯桃花。您这是要走桃花运啊!” 李枭看着小大人一样的李浩,下巴都要掉在脚面上。这话听着怎么这样耳熟,公园门口摆摊算命的老头老太太们,似乎都是这么说的。 “大哥,你印堂发黑,最近会有……!”小玉歪着小脑袋,大眼睛唿扇唿扇的看着李枭的面相。说出来的话让李枭脑袋“嗡”“嗡”直响。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下面应该是“小伙子,我这里有一道符你拿去可以消灾免难。你多少给些钱,意思意思!” “大哥,小玉有破解之法。只要你……!” “毛文龙,你个天杀的。你教给我弟弟妹妹们都是个啥!”李枭的怒吼声,几乎整个皮岛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了解毛文龙的成材史,李枭肯定会捶胸顿足。因为毛文龙先生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童年的主要娱乐方式是四处蹭饭吃。 由于家里太穷,毛文龙吃不饱饭,自然上不起私塾,四书五经还有那些八股文他其实也看不太明白。不过还在他老娘还算是个文化人,至少认识字。老娘紧抓学龄前教育,总算没有让毛大人出落成为一个文盲! 毛大人似乎也不是斗狠的主,打架撒泼的功夫也差点,不能考试,又不能闹腾,算是百无一用,比书生还差。 慢慢的学龄前儿童毛文龙长大了,既然长大了自然要谋生。毛文龙虽然没有什么出息,但也不肯待在家里啃老。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毛文龙为自己的人生职业规划,开了一个十分奇妙的头。 为了谋生,他开始从事服务产业——算命。 算命是个技术活,就算真不懂,也要真能忽悠,于是毛文龙开始研究麻衣相术、测字、八卦等等。 在大明算命、兵法、天文这类学科都是杂学,且经常扎堆,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统称——阴阳学。 而迫于生计,毛先生平时看的大都是这类杂书,所以他虽没上过私塾,却并非没读过书。据说他不但精通兵法理论,还经常用于实践——聊天时用来吹牛。 就这么一路算,一路吹,混到了三十岁。 直到他舅舅沈光祚发迹,当了山东布政使。毛文龙这才来到辽东当官儿! 第一百章 打死李枭也绝对想不到,这位辽阳府都司大明朝的从五品大员,居然是个算命先生。 “毛文龙,你给孩子们教的都是啥。”李枭薅着毛文龙的脖领子,恶狠狠的问道。 “一些杂学而已,你急什么。”毛文龙看到李枭来者不善,身子往后挪了一步说道。 “杂学?你他娘的教他们算命,我家两个小的现在都成了算命先生。”李枭是痛心疾首啊!谁能想到天使萌宝宝一样的小玉,居然会拉着满桂说满老大双眼犯桃花。满桂那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如果不是李枭拦着,满桂会冲到学校吧毛文龙臭揍一顿再说。 “艺多不压身嘛!” “我艹!” “枭哥儿!枭哥儿!别动手,咱有话好说。” 看到李枭是真急了,毛文龙赶忙拱着手讨饶。这位可是皮岛的扛把子,得罪了他肯定没好果子吃。 “今后你教书,教三字经,百家姓。让孩子们识字就成,剩下的算学我亲自教。今后校长也不是你的,老子亲自当校长。教什么,老子说了算。听见没有!”李枭恶狠狠的吼道。 “知道了,老夫又不聋。”毛文龙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耳朵,多年的官场生涯,已经将他磨砺的心黑,皮厚,不要脸。当官儿要是没这点儿本事,那还真么混。 再说,李枭没事儿要带兵出去打个仗抢个劫啥的。到时候这学校,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满岛上最有学问,就他们俩人。不用自己,他用谁去! 对这个老官僚李枭是没有半点儿办法,这年月是个读书人就忙着考试当官儿。好多读书人都是读死书的应试教育牺牲品,让他们来岛上教书,来不来另外说。来了,也不见得能教好。还不如让这老王八蛋先教着,至少这老家伙不用针扎小孩儿。 放过了老家伙,云浩去就找张麻子。怎么也得给孩子们弄点教具,上数学课跟上语文课不一样。这课程需要教具! 刚刚跟张麻子说清楚,就被敖沧海拽走。让他看看炮队的训练成果,知道这家伙是在显摆,也只能由着他。谁还没个虚荣心,老敖最近训练很卖力,就满足他一小下下。 从山东召来这一批五百人,李枭没有组织新的火枪连队。原因就是没那么多枪支,不过炮队倒是组建了五个连队,每个连队加上辎重兵一共有一百人。五个连队正好就是五百人! 当然,李枭手里是没有火炮的。 不过投石机李枭可以自己打造,赵铁柱自从在炼钢的手艺上败给了渔老。李枭就让他专心打造投石机,为此还专门给他弄了个简易的折弯机。 投石机的训练想对简单,就是在山坡空地上用石灰画一个圈儿。然后让人操控投石机,把石头往圈儿里面投。 石头都是仿照火药弹,十五斤一块。 敖沧海的练兵方式很有特点,怎么瞄准——不管!怎么掌握投掷力度——不管!怎么掌握投掷角度——不管! 反正一个炮组十个人,让原先炮队的老兵当炮长。教会最简单的投石机操作之后,敖沧海什么都不管。 一群人整天就对着圈圈儿发狠,反正训练成本非常低廉。投石机的磨损,算是最大的开销。 十天时间为一个考核周期,按照规定将石头扔进石灰画好的圈儿里的。顿顿有鱼有肉,要馒头有馒头要米饭有米饭。 考核不合格,那对不起。海带汤就咸菜,山东人喜欢吃面。偏偏就给你大米吃,想吃白面馒头。好说,下回考核扔进圈儿里面就给你。 事实证明,最好的老师不是什么金牌教师特级教师。肠胃才是最好的老师! 同在一个食堂里面吃饭,有人大鱼大肉馒头米饭随便选。考核之后会餐还有酒喝,自己这边只能吃着大米饭干看着。那滋味儿,只要让人想想都觉得寒碜。 咸菜大米饭其实好多人在山东也吃不上,可这事情就是怕对比。 为了能吃上大鱼大肉,人人都发了狠的训练。李枭亲传的简易测距法,更是在炮长中迅速传播。不用你教,每个人都是真诚的虚心求教。 因为自己的计算不精确,导致考核失败。炮长们自己都不敢看炮手们的眼睛! 今天是考核的日子,估计成绩应该差不了。所以敖沧海想要显摆一下,不但拉来了李枭,还拉来了满桂。 满桂最近也没闲着,白天黑夜的在岛上巡逻。五爷弄了百十匹战马到了岛上,李枭全都划拨给了他们。 不过出去作战的时候,皮岛的船还是不能带上战马。没办法,投石机实在太占地方。李枭现在的船也不够多! “枭哥儿!满兄弟!好好瞧着!”敖沧海信心满满的对着李枭和满桂吹嘘。 “好,我们看着!”满桂知道炮队在战场上的威力,只要有这东西。火枪队其实都没太大作用! “第一圈儿,预备!放!”第一个圈儿是一百五十米圈,算是最近的圈儿。 “砰”“砰”“砰”……!一溜十架投石机,一起发射。只见十块十五斤的石头,准确落在了两米直径的一个圆圈里面。 李枭满意的点了点头,硝化棉的爆炸威力。两米内可以将战马撕成碎片,更别说战马上的人。铠甲这东西,在炸弹面前就是摆设。 “第二圈儿!”第二个圈儿是三百米的圈儿,这个距离有些远。可圈也扩大到三米直径!三米之内这个距离上,硝化棉的爆炸威力也十分可观。 这一次,十架投石机依旧稳稳的投进了圈里面。 “第三圈儿!预备!放!”第三圈儿这射程可又增加了一倍,达到了六百米。地上白灰画成的圈是四米直径! 这个距离几乎是投石机有效射程的极限,再远一些倒也能投得到。但是准头儿根本没办法保证!石头的形状,风速等不可预测因素太多。 这一次只有六七块石头准确落到了圈里,不过这一成绩也已经很让人满意了。至少,皮岛的军队,现在有了准确打击六百米外目标的能力。 第一百零一章 当然,这年月的火炮技术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最远的距离已经可以攻击五里地,也就是两千五百米的距离。 不过皮岛现在还不具备制造火炮的技术条件,另外火炮这东西过于笨重,不利于运输,而且装填也没有投石机快。所以李枭暂时没有制造火炮的计划,不过未来李枭还是想鼓捣一下的,毕竟这东西虽然笨重不利于移动。 但装在船上还是不错的,毕竟皮岛是在海上。总归要跟海上的敌人打交道! 渔老看到投石机的投掷距离之后,面带嘲讽的说道:“投石机能投掷这个距离,已经不管用喽。” “渔老!你这是什么意思!”敖沧海脸立刻就拉了下来,自己辛辛苦苦的训练。现在被人说成不管用,真是叔叔忍了婶婶也不能忍。 “没什么意思!现在最新式的火枪,已经可以打到这个距离。”渔老信心满满的说道,嘴角如果没有耳朵挡着,能撇到后脑勺去。 “您是说,火枪可以射到六百米这么远?那怕是没了准头吧!”敖沧海一脸的不可置信,火绳枪这东西他太熟了。二百米之内能够准确击中目标非常难得,不然也不会非得排成横队的放排枪。 现在虽然有了硝化棉,射出六百米不困难。但要射出六百米还有准头,那可就难了。 “不信?”渔老撇着嘴说道。脸上带着工匠特有的自信微笑,旁边的稻富佑直跟他一个德行。一开始互相敌视的两个老家伙,现在成了好基友。李枭没事儿就会看到两个老家伙在一起喝一杯,然后又钻进实验室鼓捣那些杀人利器。 “不信?我和你赌一头猪!”敖沧海立刻开出了价码。 “好!就赌一头猪!”渔老很痛快的答应下来。 皮岛上的物资供给都是按照单位来的,好像敖沧海管的炮队和火枪队,因为人数多每十天都会拨给四头猪以供食用。 渔老的匠人营人数比较少,不过考虑到匠人营的重要性。李枭优待之下,每十天给两头猪。 敖沧海管着火枪队和炮队,那里的东西他自然说了算。匠人营现在是渔老的地盘,所以他也能做主。 左右就是一头猪的事情,李枭也很想看看两个老玻璃到底鼓捣出来了个啥。 渔老命人回到他的作坊里面,拿出来一杆长度大约在一米半左右的枪。敖沧海惊奇的发现,这枪居然没有火绳。 渔老拿出一小袋牛皮纸包着的硝化棉倒进了枪管里面,然后放进去一个小弹丸。这个弹丸似乎比枪管口径要小,没用通条就那么滑进了枪膛里面。 “渔老,这不用通条能行?”敖沧海瞪大了眼睛,这光是装填就比他以前用的火绳枪快了不是一丁半点儿。 “这东西比枪管细,但也得用通条压实才行。”渔老用看白痴的眼神儿看着敖沧海,弹药不压实在了,枪管一旦向下还不掉出来。 白痴才会问这种问题! 六百米外刚刚的石灰圈子里面,现在被栓了一头活猪。一看就是敖沧海这王八蛋故意的,活猪会动弹。这就给射击带来了很大难度,能用火绳枪准确击中这么远的目标,几乎不可能。 用通条压实了子弹之后,渔老将枪递给了稻富佑直。 老家伙将枪担在竖起的枪架上,枪托抵住肩膀开始瞄准。 “砰!”稻富佑直扣动了扳机,枪口顿时喷射出一股浓烟。 人们再看远处的猪时,发现猪已经倒在地上嚎叫。 这个距离能够打中猪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李枭和众人走向那头哀嚎不已的猪。子弹打在那头猪的屁股上,弹着点简直触目惊心。 肌肉向外翻卷着,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骨头茬子和流出来的黄色骨髓油。半条猪腿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连着,李枭他们走到的时候,那只猪已经进入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渔老和稻富佑直也是第一次用米尼子弹打活物,看到这种威力也都吓了一跳。这可比使用圆形弹丸,破坏力大多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枭特意叮嘱弹头的铅芯不要包裹。子弹射入人体后铅心扩张或破裂,因而扩大了创伤面,造成对人员的严重伤害。 一百米距离上遭到达姆弹的直接命中,击中头部的人会百分之百死亡,击中四肢的人百分之二十死亡,剩下的全部截肢,击中左胸(心脏附近)百分之百死亡,击中右胸百分之七十死亡,击中腹部百分之其实死亡。 后世这种被称为达姆弹的东西,是被国际公约禁止的。不过这年月,李枭可没这个顾虑。只要能杀鞑子,不管什么子弹李枭都会用。况且以鞑子的科技实力,想要仿制出燧发枪和米尼子弹,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到现在为止,他们还十分钟爱强劲的弓箭和手里的大刀长矛。就是用这些大刀长矛,还有强劲的弓箭。他们打败了蒙古人,打败了大明军队。 对于手中武器,他们展现了超乎寻常的自信。 李枭要做的就是打消他们的自信,让他们滚回到白山黑水里去。当然,在此之前他们要血债血偿。 斯大林曾经说过,鲜血凝成的仇恨要用鲜血才能化解。 李枭觉得斯大林说得对! “我艹!这玩意这么厉害,你又鼓捣出来什么了。”敖沧海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事实。 “今后士兵们装填,每一发子弹就只用这一包火药就好。”李枭发现,渔老和稻富佑直贴心的将黑火药制成了一个固体小药饼。 这种小药饼放在火门上,就不用洒发射药那么麻烦。 硝化棉的剂量是渔老和稻富佑直通过无数次实验总结出来的,这种剂量不会对枪膛造成致命影响。又能最大限度的推进弹丸,六百米的射程就是这么来的。 “敖爷!输我们一头猪,不要耍赖!”渔老笑眯眯拿敖沧海打趣。 “不耍赖,这头猪就是给你们的。” “你……!”看着被打烂了整条后腿的猪,渔老顿时无语。好好的一头猪,现在少了一条腿。 不知道什么时候,五爷也走了过来。看到李枭笑着说道:“又出好东西了?” “嗯!一种新式步枪,五爷你怎么回来了?” “王督师的军令,给毛大人的。”五爷从怀里掏出一份军令递给李枭。 李枭当然不会找毛文龙来共同研究,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一看,李枭顿时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应对呢? 第一章 李枭收起了信,看了一眼正在对眼神儿的两个老家伙。看到敖沧海还在一边抱着燧发枪不撒手,李枭走到渔老身边嘿嘿笑道:“说实话,这东西究竟能打多远。” “六百步,这你也看到了。”渔老装无辜的说道。 “六百步,就他?他都快七十了,眼睛就算是不花。六百步外有一头猪,你问问他看得清看不清。别蒙我,再蒙我就让那老家伙再打一枪。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打中不打中。” 李枭看的明白,达姆弹虽然厉害。但猪身上的伤口明显太过惨烈,就算是达姆弹也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口。 再说了,六百步外击中一头猪。李枭可不相信,稻富佑直这老鬼子是个狙击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个老家伙做了弊,估计是在猪腿上贴了火药炸出这种伤口。那时候大家都在看这种新式火枪,谁也没看那头猪。甚至连李枭都没看一眼,都是枪响之后才去看那头猪的。 “你小子粘上毛就是猴儿,跟你说可别告诉老敖。这枪倒是能打六百步远,不过这准头可就难说。不过二百步的距离上,绝对没有问题,指哪打哪!”渔老拍着胸脯向李枭保证。 老兵油子其实说的就是渔老这种人,这种其实是最聪明的人。不管到哪里都是油滑油滑的,想要拿捏住并不容易。好在老家伙的弱点就是这些匠户的遗孤,李枭既然养了他们,渔老就不会有二心。 二百步!这个距离李枭还是认可的,二百米的距离上达姆弹无论是对人或者对马的停止作用都很强。对付鞑子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最快的时间,能改造多少支这样的枪。” “快的话,一天能改出一支。再快就可能出事!”渔老想了一下说道。 新造步枪非常慢,虽然李枭储存了许多枪管。但膛线的磨制工作非常慢,大铁锤正在拼命的造拉床。希望用拉床的数量,弥补加工缓慢的问题。 现在想要急用,只能用现有的火绳枪进行改造。 “五天时间,我要五支这样的枪。要快!” “诺!”见到李枭说的郑重,渔老立刻抱拳称诺。 李枭的小会议室里面,敖沧海,满桂,渔老,还有毛文龙都坐在椅子上。李休站在李枭的身后,桌子上摆着蓟辽督师王在晋的那封信。 又到了冬天,战马养肥了秋膘鞑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次鞑子的目标不是大明,而是朝鲜。努尔哈赤要在进攻大明的时候,有一个稳定的侧翼和后方。 两次镇江堡战役,努尔哈赤算是输得一塌糊涂。第一次,统领佟养性战死。第二次,给阿敏准备的粮秣全部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努尔哈赤怀疑,这是朝鲜人冒充大明士兵干的。他不认为,明军敢于跑到自己的后方搞风搞雨。 失败的阿敏被努尔哈赤大骂了一顿,这一次努尔哈赤派他和老将觉罗拜山率领两蓝旗一同进攻朝鲜。务必要使朝鲜李朝臣服,在自己放手进攻大明的时候,有一个稳定的侧翼。 大明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在探听到了这消息之后。立刻呈报给了王在晋,于是王在晋就想起了远在海上飘着的毛文龙。 他命令毛文龙从海上出发,帮助朝鲜防守住平壤。同时派出去的,还有副总兵赵率教。他将在山海关登船,向朝鲜进发。 “这一仗老夫觉得可以打,朝鲜有许多的矿产还有木材。都是咱们岛上需要的,而且枭哥儿不是还说要造船。想要造船就得有木材,咱们岛上的这些木材可不成。造船最好用百年以上的松木和柏木,那东西朝鲜有很多。 再说朝鲜李朝国王虽然昏庸,且国内百姓贫穷。可勋贵们却是骄奢淫逸,咱们产的肥皂还有玻璃什么的,正好可以卖给他们贴补一下岛上的用度。 现在岛上有一千多人,这人吃马嚼的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长此以往下去,咱们可就是坐吃山空了。”别人没说话,毛文龙先摇头晃脑的说了起来。 敖沧海瞥了自我感觉良好的毛文龙一眼,满桂甚至连瞥都懒得瞥他一眼。 渔老点了点头:“造船的确需要百年的大料松木,而且还需要柏木做梁才行。另外高丽的铁矿石品相很好,当年老夫在朝鲜的时候用高丽铁矿石锻打的兵刃,比咱们大明铁矿石锻打出来的要好很多。” “既然有这么多好处,那就干!咱们天天练兵也不是个事儿,兵还是得打仗才行。”敖沧海也附和渔老的话。 “我没啥说的,干就完了。左右都是打鞑子!”满桂闷头闷脑的说道。 他是最为郁闷的一个,蒙古人都是天生的骑兵。可满桂没办法做骑兵,岛上一共就屁大个地方。骑着马还没跑出汗,差不多就跑到了头。 现在听说有仗打,怎么能不高兴。 “既然大家都同意打,那咱们就去高丽打这一仗。顺便也和高丽国王谈谈生意,搞点钱回来。满大哥带着马队最先出发,咱们的船运力不够。你的马队最先出发,到了高丽之后先给咱们打个前站。 等船回来了,我和敖爷带着炮队和火枪队再登船去朝鲜。李休和毛大人就留守在岛上吧,火枪队留下一个连,炮队留下一队。听李休的指挥!” 李枭才不放心毛文龙掌权,现在最多就是让他当一名小学教师。 毛文龙也不插话,反正自己参与不参与,打过了仗功劳总是有他一份儿。这种躺着就立功的好事儿,哪找去。 只要李枭这皮岛一天还打着大明的旗号,就得一天供着自己这块牌位。大明朝廷只知道,皮岛上的老大是毛文龙。所以毛文龙才不担心,李枭会卸磨杀驴。 开完了会,满桂就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去了码头。刘老六调集了所有能够调集的船,才装下满桂的一百多匹战马,还有一百多号大老爷们儿。 “大哥,这个月还要去山东拉矿石。我在岛上,那谁去啊!”李休看着远去的帆影问道。 “让虎子去吧,他也大了该学点正经事了。让渔老陪着他去,有什么事情渔老应该可以应付的来。” “那好,我去跟虎子说。” 再次袭击镇江堡的计划,一瞬间出现在了李枭的脑子里。不过李枭迅速的否定了这一诱人的想法,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努尔哈赤已经在镇江堡摔了两次跟头,他绝对不会摔第三次。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会派重兵驻守。 镇江堡没有码头,投石机登陆困难。火枪手没有投石机的火力掩护,很容易就会被骑兵突到眼前。 目前自己手下这些火枪兵,如果遇到八旗铁骑,那可只有挨宰的份儿。 不如到朝鲜去,听毛文龙和渔老说平壤也是一座坚城。凭借坚城之利,就算没有太大战果,也绝对不会有多大损失。就不信,鞑子兵的战马可以冲上城墙上来。 再说李枭也想看看,***住的城市大明年间到底是个啥德行。 ps:以前的章节长度单位都说得是米,有书友说大明没有米的单位。现在统一改成步,这是老龙的疏忽,郑重向书友们道歉。 第二章 “大哥!你又要去打仗了么?”小玉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李枭问道。 “是啊!大哥又要去打仗了,你在家里要听哥哥们的话。好好读书,知道么?” “你是去杀鞑子么?给乡亲们报仇,给爹娘报仇?”小玉的小手挽住了李枭的胳膊,整个身子腻在李枭的怀里。 “是啊!给乡亲们报仇,给爹娘报仇。”李枭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羞愧,因为刚才他还在想怎么向朝鲜国王勒索一点儿东西。 “那鞑子兵也有乡亲们,也有爹娘么?” “呃……!应该有!”李枭低头看了一眼小玉,不明白小玉为什么这么问。他发现小玉也在昂着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好像贝加尔湖水一样清澈。那种纯净感让人窒息!任何罪恶的想法,在这种纯净面前都会羞愧致死。 “你那杀了那些鞑子,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来找你报仇呢?小玉不想报仇了,小玉想让大哥好好的活。” “……!”李枭一时间居然找不到话说,小孩子用她的语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 “小玉!鞑子兵杀了人,就应该得到报应。指望老天爷不靠谱,所以大哥就只能自己来做。放过坏人,才是对枉死好人最大的不尊重。至于他们的家人来不来找我报仇,那就不管大哥的事情了。 如果不杀掉那些害人的鞑子,他们还会在辽东欺负咱们汉人。你知道,现在还有许多汉人被鞑子欺负。大哥要去帮助他们!”李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内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自己是正义的好人。努尔哈赤为首的女真人,是坏蛋是豺狼。 是这个世界和谐未定最大的敌人! 深吸一口气,李枭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哦!小玉知道了,小玉只是不舍得大哥。”小玉垂下头,努力的玩弄自己的衣角。 “大哥很快会回来!”李枭摸了摸小玉的头,抱着小玉看夕阳映红了蔚蓝的海水。 满桂登岸了,刘老六带着舰队重新回到了岛上。李枭带着辎重还有炮队和火枪队上了战船,扬起帆向朝鲜驶去。 朝鲜这个名字是朱元璋起的,意思是朝日之国。 与后世的那些哈韩一族不同,这年月的朝鲜人都向往大明的生活。勋贵们都以大明的生活方式为傲,读书人吟诗作赋用的全都是汉字。甚至国王发出的御令,还有记述国家历史的史料,也都是用汉字编纂。 李枭这位天朝上国来的援兵,让朝鲜李朝大为兴奋。 事实证明,还是老大哥靠得住。关键时刻,也没有忘记小兄弟。 尤其是看到李枭的队伍穿着统一的军服,扛着枪齐步走在路上呈四列纵队整齐的前进。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都自发的让出路来。站在路边恭敬的看着李枭的队伍! 李枭军队的军装与明军有很大的不同,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在朝鲜已经是冬天。李枭的队伍都穿着黄绿色的棉衣,带着帽耳朵可以翻上去的帽子。脚下是棉鞋,手上还带着手套。 其实李枭还给他们准备了口罩,只是现在天气还没有那么冷,所以大家都没有戴。 与明军士兵都要穿的棉甲不同,李枭队伍里面的火枪兵和炮队士兵身上,连一个铁甲片都没有。原因非常简单,李枭就没打算让他们肉搏。 满桂他们这些骑兵身上,倒是顶盔掼甲。棉衣的外面套着锁子甲,锁子甲外面再套上鱼鳞甲。棉衣里面的内衬衣服,都是丝绸制成的。 这身行头满桂是相当满意,要知道制造铠甲的钢材都是渔老鼓捣出来的加磷钢。跟枪管的钢材是同一型号,这种甲胄就算是鞑子的精锐白甲巴牙喇军红甲巴牙喇军也不过如此。 更让满桂满意的是最新打制的马刀,刃口平直到了刀尖的地方略微弯曲。满桂试验过,用马刀连剁百十枚铜钱,锋刃丝毫无损。这种马刀不用多大的力气,只要借助马速轻易就能在敌人身上留下可怕的伤口。 最外层鱼鳞甲,都是经过硫酸钝化处理的。这样的鱼鳞甲即便被雨水淋了,也不怕生锈。 因为里面穿着棉衣,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怀了孕的北极熊。骑在马上人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红光满面的看着就喜庆。 最重要的就是这支队伍非常干净,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脸上也不沾半点儿灰尘,头发都用干净的头巾包裹着。露出来的头发里面,没有虱子一类的小生物窜来跳去。 头发是李枭卫生运动里面最不满意的部分,李枭非常想让大家剃短发。可这年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深入人心。李枭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所有都跟他一个想法。 队伍来到平壤城门口,前来迎接的是一名朝鲜五品官儿。朝鲜的官服制度,跟大明是一模一样。从官服到官帽,完全就是大明的翻版。 “舍人洪翼汉见过大明将军,请问哪位是毛都司毛大人。” “我家大人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我前来驰援贵国。”李枭催促战马来到前面。 “哦!这位是……!” “在下李枭,毛大人帐下参赞军机。” “哦,原来是李大人。请!” 这位洪翼汉说得一口流利的北京口音,李枭听起来似乎比自己普通话都要纯正。 “多谢!”李枭跟着洪翼汉进了平壤城。 整座后世***下榻的城市在这年头,简直就是脏乱差的典型代表。到处都是低矮的民房,砖瓦房不多。大多数是土坯房,就是那种用土砖做枪,用茅草做屋顶的房子。 更有一些,干脆就是茅草房。茅草上面盖着雪花,房顶上开着窟窿。屋里取暖的时候,烘化了外面的雪。显得茅草屋湿漉漉的! 也不知道有木有公共厕所,反正进城的工夫李枭就看到了不少朝鲜男人在旮旯里面方便。反正以墙脚为主,也不知道那些茅草屋里面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平壤最主要的街道,铺设着条石。马蹄踏在上面“咔”“咔”的响,后面牛车拉着的投石机,更是听起来轰隆隆的宛若坦克。 其他的辅路都是土路,现在还好。一旦到了春天,这些路就是泥泞的澡泽。投石机这样的东西压上去,都能翻出泥浆来。 就是这么个地方,朝鲜的王宫却异常的高大华丽。远远的就看到了累死故宫的建筑群,只是看起来一切都小了几号。 小门小城楼,甚至城墙都矮了好多。上面站着的士兵,穿着长长的褂子,手里拿着叉子一类的武器。站在寒风中鼻涕长流! 回头看看自己的士兵,一个个汗水都快下来了。一看就知道,那些长长的褂子保暖功能不咋地。大冬天的还穿开襟的衣服,这就是作死。 “立定!”敖沧海一声大吼,所有枪炮军卒都站住脚步。钉子似的站在王宫门前的广场上! “李大人麾下军威果然威武!”洪翼汉看到李枭军容严整,不禁羡慕的点了点头。这种令行禁止,朝鲜军根本做不到。无论是精锐还是民兵! “呵呵!”李枭大呲呲的接受了。队列训练可不是白训练的! “毛文龙呢?他在哪里!” 正在李枭享受洪翼汉滚滚如潮马屁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第三章 李枭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明军制式铠甲的家伙,李枭一身棉衣在他面前显得土的掉渣。但看这家伙冻得靑虚虚的脸就知道,即便是总兵级别武官的铠甲保暖性能与棉衣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家伙看起来得有三四十岁的样子,留着三缕长髯。这一把胡子倒是很漂亮,蘸点墨水就能写字那种。 “这位是……!”李枭并不认识眼前这家伙,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这位是辽东副总兵赵率教赵大人!”洪翼汉连忙介绍,他也不明白为啥这位年青的小哥儿,不认得辽东副总兵。如果没有蓟辽督师王在晋的手令,洪翼汉差点儿就怀疑他们是女真人的奸细。 “原来是赵大人,失敬!失敬!”李枭对着赵率教拱了拱手。 “哼!毛文龙为什么不亲自来,你又是谁?”赵率教的口气非常生硬,以居高临下的口吻质问道。 “我家毛大人与副总兵并不统属,他亲自又或者不亲自来,不归您管。如果要弹劾,请找督师王大人。”李枭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赵率教。一个被鞑子兵撵得跟狗一样跑的家伙,跟老子这装什么蒜。 “你……!无礼!”赵率教一声断喝,身后就有亲兵冲了出来。 “准备!”亲兵们刚一动,敖沧海立刻大声吼道。 一百多杆火绳枪,齐齐对准了赵率教和他的亲兵们。 “你这是犯上作乱!”赵率教看到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制止了手下。 这个距离上,就算赵率教是神仙也得被打成马蜂窝。 “我说了,我的上司是毛文龙。不是您赵大人,说犯上作乱还称不上。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想说的去跟督师王大人讲。小子不陪了,洪大人我们的军营在哪里。”李枭甩都不甩赵率教,直接问洪翼汉自己的住处在哪里。 “哦!就在王宫边上,请!赵大人,告辞!”看到双方几乎要火并,洪翼汉的脸都快绿了。这鞑子兵还没打来,怎么明军自己就先打起来了。 赶忙领着李枭还有他的手下去了王宫边上的军营里面休息! 要说这朝鲜国王对援朝明军倒也算是优待,将王宫墙边上一片宽敞的院落给了李枭他们居住。都是上好的砖瓦房,一看在入住之前就打扫过。 李枭的手下却不怎么感冒,毕竟在岛上住的都是钢筋水泥的房子。而且还有玻璃窗照明,朝鲜的砖瓦房和没有玻璃窗这么高档的东西。这年头,朝鲜国王都没用上玻璃窗,更别说给别人用了。 晚上朝鲜国王请李枭赴宴,当然作为明军的最高级别军官,赵率教也在被邀请之列。 李枭自然是带着满桂和敖沧海这俩货去,也让这哥俩看看朝鲜的王宫是什么样儿,至少回去也能吹牛皮。 赵率教看到李枭,鼻孔里面“哼”了一声,连招呼都不打就被太监一样的人引了进去。 李枭没听说朝鲜有太监,不过眼前这个家伙实在很像太监。脸很白,带着一股子花香味儿,似乎是抹了粉。脸上没有半根胡子,就连胡子茬都没有。仔细看看,却又有喉结。 对涂脂抹粉的男人,李枭一向都是敬而远之。太监这种生物,李枭看一眼就有起鸡皮疙瘩的冲动。 身子不着痕迹的倒退一步,满桂和敖沧海那两个傻缺就顶了上去。和这种不男不女的家伙,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太监居然会说汉语,不过看到李枭不怎么待见,将李枭引到了座位上就乖乖的站在一边,估计是留下来当翻译。 李枭去过故宫的太和殿,眼前这座朝鲜王宫的大殿,跟太和殿一比简直就是个鸽子笼。 朝鲜国王高高的端坐在上面,下面是一堆穿着各色官服的大臣。朝鲜国王穿的是大明藩王的服饰,那些大臣们也都穿着明朝的官服。只是帽翅似乎小了一些,一个个摇头晃脑的样子活像是东郭先生。 身边的太监用朝鲜话向国王禀告李枭他们的身份来历,然后朝鲜国王就露出亲切的微笑,说了一通累死思密达之类的话。反正李枭是一句都没听明白! 总觉得朝鲜人说话的时候,口型非常奇怪。怎么奇怪说不上来,可就是觉得奇怪。尤其是有些词汇,似乎还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来。 李枭联想起朝鲜那位著名的电视播音员,说话的时候非常有气势,好像坐在四轮拖拉机上似的。那气势,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穷横穷横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谢恩!”李枭正在神游天外,身边的太监忽然提醒道。 谢恩!谢什么恩?李枭虽然脑子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对着朝鲜国王一躬到地。让李枭下跪是不干的,给鞠个躬意思意思倒还成。 美丽的宫女端着一小盘银光闪闪的银锭子送到李枭的桌前,银锭子旁边居然还有两个黄澄澄的金锞子。看样子都是五两一颗的,朝鲜国王还真下本钱。李枭这样一个无名小卒,一上手就给十两黄金。看起来,鞑子给他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美丽的宫女将盘子放在李枭的案几上之后,居然跪坐在李枭身边。难道说这也是礼物?李枭非常后悔自己刚刚的走神儿,没听清太监小声的翻译。 都说棒子北边的女人漂亮,南边的男人英俊。棒子南边的人怎么样李枭不清楚,鉴于棒子发达的整容产业,李枭不太相信棒子那些女明星。连带都教授,宋宗吉那样的也不怎么信。但北边的女人的确很漂亮。眼前这位美女,就是一个绝好的例证。 大大的眼睛樱桃的嘴,尖尖的下巴,挺直的鼻梁。脸上擦的粉不多,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儿。修长雪白的脖颈,好像是天鹅的脖子一样。 李枭再一次走神儿了,朝鲜国王说什么,太监翻译了什么再一次被忽视。老子还是处男呢,弄这么个漂亮姑娘在身边,老子哪有精力听你们的废话。 目测这姑娘应该不超过十六岁,胸脯虽然发育但绝对不是很大。这一点,深受岛国动作片洗礼的李枭眼睛很毒。 “咳……!”旁边的敖沧海实在看不过去了,李枭一脸的猪肝色盯着旁边的姑娘看,朝鲜国王问了两遍话了,这货居然选择性失聪。 “呃……!”李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因为他根本没听清楚那太监翻译了个啥。 “哼……!”丢尽我大明的脸!赵率教在一边怒喝一声。 “赵总兵,我们再丢人好歹也弄了千八百颗鞑子的人头回来。您倒是不丢人,怎么被鞑子撵到山海关去了?沈阳之战时候您去哪里了?辽阳城现在在谁的手里?您不丢人,怎么不带着兵把辽阳夺回来啊!”李枭半点儿面子也没给赵率教。 人家朝鲜国王都没说啥,你老小子算哪根葱。被人狗一样撵的在辽东乱窜,将整个辽东和辽东的百姓都丢给了女真鞑子,还好意思揶揄老子。 “小子找死!”赵率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怒视着李枭。 “找死又怎么样?你咬我!”李枭悠闲的说了一声,索性一把搂过来身边的美女。身子靠在靠背上,两只脚在案几下面伸出老长。 “老夫今天宰了你!”赵率教是总兵,面对李枭这么个小家伙三番两次的吃亏,心里的火已经再也压制不下来。手一挥,身边的亲兵就扑了过去。 “砰!”一声枪响,大殿里面的空气瞬间凝固住了。 ps:感谢书友我上你妈老汉,慧慧删的打赏!您的支持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感谢! 哎……!成绩惨淡,看到今天的首订成绩。一种不想写了的冲动油然而生,坚持吧!或许坚持就是胜利!书友们,多多支持老龙!拜托!拜托! 第四章 李枭手里的短管火铳,冒着袅袅余烟。赵率教的亲兵发髻散乱,脑袋上的头盔上被犁了一道沟,傻子一样的站在当场。余力不减的子弹,打在柱子上。将柱子打了好深一个洞,白色的木头茬子向外翻着。谁都不怀疑,这东西打在人身上的威力。 “上,给我上。就不信他的火铳是连发的……!”赵率教最先反应过来,刚喊了一声就见到李枭从容的又从身上掏出一把,对准赵率教。 这是渔老和稻富佑直心血的结晶,短管燧发枪!两个老家伙一共打造了两把,都被李枭带在身上。这东西就是手枪的前身,可惜一把枪只能打一发弹丸。 进入大殿的时候,当然要进行安全检查。不过朝鲜的侍卫们也只看携带的刀剑等物,李枭的短管儿火铳他们看到了,却没有理会。原因很简单,他们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这东西到底属不属于武器范畴! 在他们的印象里面,火铳必须是那种长管的,而且还得有个火绳才行。虽然这玩意像是火铳,可没有火绳也不会打响。谁见过短管火铳这样的高级货! 朝鲜国王立刻被护卫们层层保护起来,朝鲜侍卫们抽出刀剑对准场中的大明军官们。 “赵总兵,赵副总兵!来啊!看看小子有没有胆量打爆你的头,如果这枪真的响了可不一定是小子开的哦,很有可能是走火。 啪!”李枭用嘴喊了一声,紧张到了极致的赵率教立刻钻到了桌子下面。 “哈哈哈!”敖沧海和满桂立刻笑得前仰后合。刚刚装的那么凶,却不料想就是只软脚虾。真正的好汉子他们见过,如果是戚金周敦儒那样的将军。面对枪口可以面不改色,哪像这个赵总兵。 “你……!”赵率教知道自己丢了丑,一下子从案几后面爬起来。结果爬起来的太急,一下子掀翻了案几。案几上的杯盘茶碗摔了一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看到赵率教掀了桌子,满桂和敖沧海立刻也掀了桌子准备干架。 连锁反应开始了,赵率教的手下也纷纷掀了桌子。不算大的大殿里面,立刻杯盘狼藉成了一片。 这就有点儿过份了,毕竟是人家朝鲜国王请客吃饭。怎么算,都是外交场合。这么个闹法也太不给朝鲜国王面子,没见上面的朝鲜国王已经气得快抽过去。 老子好歹也是国王,虽然国家实力比较弱,但也是国王。外交场合,注意一下国际影响好不好。至少也得在老子手下,给老子点儿面子。 一声令下,朝鲜侍卫好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挡在两伙人中间! 其实就算不挡在中间,赵率教也不敢真的动手。毕竟刚刚见识过了短管火铳的厉害,自己这身铠甲想防住那根本不可能。自己的手下还没沾到人身上,自己可就先挂了。 “李枭,你个小兔崽子。敢开枪打爷爷,来啊!来啊!”赵率教看到有人墙挡着,立刻叫嚣起来。 “赵大人,你别以为你躲在人墙后面我就奈何不了你。我这里有一种东西叫做手榴弹,只要我扔出去你们都会死。信不信?” “呃……!”赵率教没敢还嘴,毕竟人家连短管火铳这种高级货都有,再出现个什么新式武器也很有可能。 “李枭,城外有鞑子的两千精锐白甲巴牙喇军和红甲巴牙喇军。他们分别堵住了北城和西城,你敢不敢带着部下出征。你去西城,我去北城。”赵率教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好啊!那就按照你说的,明天早晨咱们各自出城对付鞑子。倒是要看看,谁输得裤子都不剩。”李枭说完,站起身来带着敖沧海和满桂就走。身边那美女也跟着站起来,对着朝鲜国王深施一礼,跟着李枭就走。 “喂!回头瞄一眼,瞄一眼就好。看看他们有没有追上来!”一边走,李枭一边小声跟敖沧海说。 “我瞄不到啊!” “没有脚步声,应该不会追来。”满桂扭了下头,却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那个朝鲜女人。 “喂,枭哥儿。你的妞跟上来了!” “啥我的妞……哪个妞?” “就是朝鲜国王赏你的那个!” “啊!这个不重要,你确定赵率教的人没追过来。” “说没有就没有,你听都没有脚步声。” “那还不快跑!”三个人走出了院门,立刻撒丫子开始跑。 说手里有手榴弹那是吓唬人的,谁家吃饭还揣着个手榴弹。插两把手枪吃饭,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如果被赵率教的后下围攻,最后就算是杀出重围,但一顿臭揍是免不了的。 李枭可不想被打成乌眼鸡一样跑回去! 那朝鲜少女看到三个人兔子一样的逃走愣了一下,随即甩开步子跟着三个人狂奔而去。 “枭哥儿,这姑娘不错。看样子身子骨结实,应该是个好生养的。”满桂挤眉弄眼的对着李枭说道。 李枭气不打一出来,人家敖沧海好歹有个相好的。你一个老光棍儿,跟老子说毛的好生养。人都没生过,你生养个毛线。 “我看也成,你也老大不小的,该有个婆娘了。”这回是敖沧海满脸跑眉毛,那样子除了猥琐,还他娘的是猥琐。 “歇会儿!”身上穿着沉重的棉衣,跑一会儿李枭感觉裤裆里面都汗。 那朝鲜少女,好不容易跑到李枭的身边。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两团红苹果分外可爱。看到李枭停下来,手撑着墙壁喘气喘得好像是在拉风箱。 “走吧!”李枭知道,既然朝鲜国王说送给自己。那这女人就是自己的了,再也回不了朝鲜王宫。不过看这个样子,朝鲜王宫也不是啥好地方。 没有得到国王绞杀的命令,士兵们自然也乐得放行。幸亏驻地距离王宫很近,不然黑灯瞎火的三个人和那朝鲜少女非得迷路不可。 回到驻地,李枭和满桂敖沧海找来中层军官开始开会。布置明天的作战任务,满桂派出两名骑兵今天晚上就出城摸一摸鞑子兵的情况。 一直忙活到很晚,李枭才回到自己房间。刚刚回到房间,就看到那朝鲜少女跪坐在地上打瞌睡。看到李枭走进来,连忙站起身来帮着李枭脱掉鞋子。然后连袜子一起脱掉,从外面拎进来木盆和铜壶。倒了一盆凉水,又从铜壶里面倒热水。然后客气的请李枭坐下,而她则跪坐在李枭的对面给李枭洗脚。 朝鲜人的房间很奇怪,东北都是进屋之后上炕。朝鲜人进屋就是炕,这样朝鲜的房间就显得狭小很多。普通的朝鲜民居都是没有椅子的,估计这屋里也是照顾李枭,才弄来一个类似于绣墩的东西。 坐在绣墩上,李枭感受着柔软小手的触感。可惜现在不是夏天,以前听说朝鲜女人这年代穿**装,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眼前这少女虽然看上去十五六岁,但胸前已经开始发育。虽然不像少妇一样成熟,但看规模今后肯定小不了。 小弟弟似乎有蠢蠢欲动的念头,热乎乎的洗脚水让人的紧绷的精神立刻放松下来。也不知道这少女究竟是怎么揉捏的,李枭感觉自己的眼皮好像坠了两块铅。越想努力正在,越是向下坠得厉害。 最后,终于两扇闸门关闭了。一片黑暗的混沌笼罩了李枭! ps:感谢书友水云中人,悍将张灵甫的打赏!感谢你们对老龙的支持,感谢你们!你们的支持与鼓励,是老龙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呃……!提示一下,这结尾有些太像完本了。郑重说一下,木有完本!木有完本!木有完本!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虽然成绩不咋地老龙还是会坚持写下去。感谢书友们的支持,感谢! 第五章 白天赶了一天的路,晚上又跟赵率教来了这么一手。李枭也实在是困了,歪在凳子上就睡着了。 那朝鲜少女见到李枭睡着了,赶忙将李枭的身子放平。 李枭是被早晨的喧闹吵醒的,因为今天有行动所以大家起的都很早。李枭算是有钱人,皮岛上的伙食一直都不错。想拉人干活必需让人吃饱穿暖,在李枭看来这是最基本的条件。不像那些明军的军官,连士兵们的伙食都贪。底层的明军士兵吃食,堪称猪食! 朝鲜国王很会来事儿,昨天进城之后,朝鲜国王就派人送来几头猪还有一些鸡鸭鱼之类的东西。让今天早晨的战饭非常丰盛。 今天早上厨子特地做的大馒头红烧肉,朝鲜不产米。这面粉都是从皮岛带过来的,没办法队伍里面山东人多。他们都喜欢吃面食,不喜欢吃大米。 大米粥熬得浓稠,大馒头软乎乎的,咬在嘴里有一种弹牙的感觉。正宗的山东面粉,就一个字劲道……! 朝鲜少女跪坐在李枭身前,看着李枭吃饭。不时还用勺子把红烧肉放进李枭的碗里,这种自己吃着别人看着的感觉非常别扭。 “呃……!你叫什么名字!”李枭觉得,沟通先要从名字开始。 朝鲜少女茫然的摇了摇头,李枭无语。他娘的朝鲜国王送个大姑娘过来,也不说培训一下。这连沟通都有问题,还他娘的怎么交通……! 这可就冤枉了人家朝鲜国王,在他们的眼里女人就是用来睡的,沟通?有这必要?长的漂亮能睡不就好了? “我瞧内姆?”李枭试着用外语沟通,既然是外国友人用外语应该能行。 朝鲜少女还是摇头! “你的……什么的干活……!” “……!” 经过了一个早上失败的沟通后,李枭还是取得了一点进展。至少他告诉了那姑娘,手里拿着的叫馒头,碗里的叫做粥。 “昨天晚上没睡好?也是,一个铮明瓦亮的大姑娘。昨儿晚上比挖菜窖都累吧……!”敖沧海就不是好人,看到李枭打个哈欠就用最猥琐的语气,说出了心里想象的龌龊画面。 不理会这个满脑子邪念的人渣,李枭飞了个白眼儿跳上了炮队的牛车。牛车这东西虽然慢,胜在载重大。也幸亏现在是冬天,地已经冻硬。如果是夏天,就朝鲜这地方的路,牛车走着都费劲。说不定没几步,就会掉进泥坑里。 昨天晚上出城侦查的两个人回来了,西门外大概十里左右的确有一支鞑子人的骑兵。这些骑兵非常警觉,即便是晚上也会放出哨探。两个人没有靠得太近,从营火上观察一千人是起码的数字。 “这他妈地形太不好了!”敖沧海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皱着眉头说道。 平壤的西面可谓一马平川,连个土包都他娘的没有。这样的战场属于骑兵,是任何步兵的噩梦。满桂手下只有一百多骑兵,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一千鞑子骑兵。更何况,据说这些骑兵还是精锐的红甲巴牙喇军。 据说这是努尔哈赤亲自挑选出来的精锐,在鞑子中地位非常高。巴牙喇,亦作拜雅喇,满语是护军的意思。 其中红甲巴牙喇军更是努尔哈赤的亲兵卫队,而白甲巴牙喇军则是诸旗主贝勒的卫队。在鞑子的护军中,红甲巴牙喇军的地位还要高于白甲巴牙喇军。 李枭面对的,就是努尔哈赤的亲军红甲巴牙喇军。其精锐自然不用说,领兵的将领也一定是努尔哈赤信任的战场宿将。 “是啊!地形对我们不利!赵率教那边怎么样了?”李枭现在很想赵率教那王八蛋是在忽悠自己,根本没胆子跟鞑子一战。 “那王八蛋鸡贼的很,一早就出了城。估计是害怕咱们看着他,他娘的平壤城北是牡丹峰。他们可以借助高地驻守,鞑子的骑兵就算是冲上去也是仰攻。可咱们不行,你看看这连个山包都没有。这怎么布阵啊!一旦鞑子骑兵从侧翼绕过来,咱们全都玩完!” 敖沧海喷了一口白气,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事情。真的会死人,鞑子精锐骑兵冲锋的阵势,在浑河岸边可都看过。太他娘的猛了! 白杆兵,戚家军,都是被这样冲垮的。 “王后撤一撤,距离城墙近一些。” “你指望城上的那些瘟鸡提供些支援?别逗了!”满桂看了一眼远处城墙上,旗帜耷拉的朝鲜军队很是鄙夷。 说起来也奇怪,军队没什么士气。连他娘的旗子都没什么士气,明明今天还有些风。可旗子就是展不起来! “投石机卸下来,牛车列了两旁。两边多布洒三角钉,既然咱们没有侧翼,那就生生造出一个侧翼来。搬一些不规则的石头,放在两侧的地面上。再派些人,在地上挖一些一尺深,碗口粗的小坑。”李枭指着两边的空地,这些都是步兵对付骑兵的妙招儿。 不规则的石头如果战马踩上去,很容易就摔倒。这可是冬天,从奔驰的战马上摔到地上,就算命大不死也得是生活不能自理。 至于碗口粗的小坑就更厉害了,飞奔战马的蹄子如果踩到那里面,能生生把战马的马腿蹩折。 三角钉这东西绝对是好东西,不管是对人还是对马都有效果。而且制造成本低廉,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选择。 “也只有这样了,咱们硬生生的造出一个侧翼来。” “满大哥你带着你的骑兵去引诱一下鞑子兵,你们只有一百多人。鞑子兵很狂,应该会派兵来追。来多少人,咱们就吃多少人。我估计赵率教也没胆子真跟鞑子打,如果有这个胆子在辽阳就打了。他们也就在牡丹峰守一天,晚上撤回平壤。 让朝鲜人看看,他们也敢出城跟鞑子一战。到时候咱们只要弄些人头,就算是赢了。” “你说对了,赵率教那个软蛋还真在牡丹峰摆下阵势。也难为他,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冻一天。兄弟们,活动!活动!干活了!”敖沧海一声吆喝,连长排长们开始布置任务。挖坑的挖坑,搬石头的搬石头。 还有人排成一排,带着厚厚的棉手套在洒三角钉。那密度,只准你说你踩不着,可不准说老子没洒。 城头上的朝鲜人都诧异的看着底下的明军,不知道这些明军在忙活什么玩意。 赵率教也不傻,他今天特地派人在城头上看李枭怎么行动。探子看到李枭在布阵,立刻回去禀报给赵率教知道。看起来,这些毛文龙的手下是真要跟鞑子打一仗。 阵型布置得差不多,满桂就带着他的手下出发了。 没敢放马奔驰,一会儿还得逃跑得保留马力才成。 路上遇到几个鞑子的斥候,满桂他们一顿乱箭。明明看着射中了鞑子兵,却一个也没射落在马下,反而那些鞑子兵还还击了几箭。 果然的鞑子精锐,身上的铠甲都重甲。弓箭根本射不穿,不但人穿着甲,甚至马身上也披着甲。箭矢射在上面,就好像挠痒痒似的。 回击的准头很硬,好几个人身上都插了箭矢。鞑子兵的铠甲不错,满桂他们的铠甲也不是白给的。锋利的箭矢,连第一层鱼鳞甲都没有穿透,更别说里面的锁子甲。 鞑子的斥候见到他们的箭矢拿满桂他们没办法,立刻呼号着向营地奔回去。 依照他们的经验,只有最为精锐的明军,才会有这样的铠甲。红甲巴牙喇军虽然狂,但也不是幻想一个能打几十个的白痴。 满桂刚刚看到鞑子的营地,就看到无数鞑子骑兵从营地里面涌出来。马蹄踏起的烟尘直冲云霄,烟尘中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这些鞑子兵出了营地之后,并没有立刻纵马冲锋。而是守卫在营地前面,掩护身后的骑兵整顿队伍。 一看就知道,红甲巴牙喇军名不虚传。至少这份战术素养,就比以前遇到的鞑子兵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停!”满桂一声号令,骑兵纷纷勒住战马。 看到对方的骑兵逐渐结阵,满桂大吼一声:“撤!” 对面足足有一千多人,自己只有一百多人。疯了才会冲上去跟他们硬拼,他的任务是诱敌。只要把这些红甲巴牙喇军引到李枭的军阵前面,那自己就算是赢了。 手下的骑兵听到满桂的命令,立刻调转马头驳马就走。这时候,傻子才会落到后面。也顾不得珍惜马力,逃命要紧! 看到这些精锐明军居然不战而走,红甲巴牙喇军哪里肯放过。遇到这样精锐明军骑兵的机会可不多,红甲巴牙喇军一声呐喊,骑着战马就冲了上来。 ps:感谢书友終於有時間了,灯火见人家,huang900928,白色葱头的打赏!感谢书友们的努力,尽管成绩惨淡,有这么多朋友的支持,老龙也会写下去。感谢!感谢!您的支持,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 请支持正版,一章不过一毛半。 第六章 觉罗拜山觉得眼前这些明军骑兵应该是一股比较大的巡逻队,也只有装备精良的明军精锐骑兵,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侦查。 必须追上并且消灭这支巡逻队,明军这样精锐的骑兵可不多。现在趁着他们人少消灭他们,比将来在战场上硬碰硬要强得多。 看到这支巡逻队想要逃走,觉罗拜山立刻下令追杀。务必在他们逃进平壤城之前消灭他们,为即将到来的平壤之战做好准备。 他手下这一千两百名红甲巴牙喇军,可是努尔哈赤从八旗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无论从装备还是体魄,都是八旗中的人尖子。平时,努尔哈赤都拿他们当亲兵使用。 浑河战役的时候,就是他们第一个冲破了白杆兵的军阵。并且在第二天,继续冲破了戚家军的军阵。他们的钢刀上,沾满了这两支强兵的鲜血。 这一次入朝作战,努尔哈赤就是想着要一举拿下平壤。只要拿下了朝鲜,不但可以多一个粮秣补充的地方。还可以在进攻大明的时候,有一个安稳的后方。 所以这一次努尔哈赤不但派出了两蓝旗,还派出了老将觉罗拜山率领红甲巴牙喇军助阵。 满桂在前面玩命的跑,后面的红甲巴牙喇军玩命的追。红甲巴牙喇军的战马都是一等一的上好战马,可满桂的战马就没那么好了。五爷上哪弄那么多上好的战马,能弄到战马就不错了。 依仗战马的优势,红甲巴牙喇军越追越近。眼看着已经到了弓箭射击的距离,红甲巴牙喇军纷纷抽出弓箭。箭矢雨点一样的射过去,满桂感觉自己的后背被猛的撞了一下。脊椎骨疼的厉害,赶忙将身体伏低。又一枝箭矢射在他的头盔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好在头盔非常结实,居然将箭矢挡开。不然,满桂的脑袋非得被射穿不可。 满桂的手下也有好多人中箭,幸亏他们的身上的铠甲足够的结实。不然,还没有接战就要损失好多人手。红甲巴牙喇军之精锐,果然名不虚传。 “快跑啊!前面就是咱们的军阵,只要进了军阵就安全了。”满桂的喊声被震天的马蹄声淹没,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听见之外,没人听得见他说的是啥。 李枭紧张的手心冒汗,可他还是站在军阵的最前面。手臂伸直,大拇指高高翘起。不断的估算着红甲巴牙喇军的距离! 七百步,这个距离上投石机没什么准头。可如果不发射,满桂他们很可能就被追上。两军纠缠在一块儿,到时候自己发射炸弹,只能连满桂一起炸死。 “第一组,最大投掷距离。发射!”李枭咬着牙说道。红甲巴牙喇军的先头,距离满桂也就一两百步的距离了。 听到李枭的吩咐,身后鼓号手立刻吹响了手里的号角。 战场上的声音很杂乱,只有鼓号声和铜锣的声音才能传得足够清晰。训练的时候李枭就想到了这一点,投石机一共分三组。号角声代表第一组发射,战鼓声代表第二组,铜锣声代表第三组。发射的距离,则是用声音的节奏来表示。这都是几个月训练下来的成果,敖沧海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所有炮长不用听长官的号令,只要听到对应自己的声音。就会发射投石机!而投石机边上竖立着一杆红旗,红旗竖起则代表装填完毕。红旗放倒,则代表正在装填。 站在马车车箱上面的李枭,只要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哪一队做好的射击准备。 “砰”“砰”“砰”……!第一组十辆投石机一起发射,十枚冒着青烟的炸弹飞了出去。 满桂正觉得不断有箭矢射在自己和战马的身上,就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飞了过去。还没等满桂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一长串儿密集的爆炸声。 七百步,投石机虽然没多大准头。好在硝化棉为装药的炸弹威力还是不容小觑,巨大的爆炸将无数弹片铅子儿钢珠这些金属颗粒向四周激射。 红甲巴牙喇军身上的铠甲,被这些激射的小金属打得碎片乱飞。弥漫的硝烟顷刻间,就将冲在前面的两百多名骑兵吞没掉。成功从硝烟中窜出来的,不足五十人。就算这五十人,也大多身上冒着血。 有些人虽然幸运的没有被弹片击中,可强大的爆炸冲击波仍旧让他们脑袋发昏。所有人的耳朵里面,都有黑色的血流出来。 觉罗拜山心里一紧,难道说对面的明军有大炮?想要冲锋的队伍停下,可冲锋中的队伍哪那么容易停下。他的喊声完全被震天的马蹄声遮盖,连他自己的亲兵都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战马在惯性的作用下,仍旧疯狂的向前冲锋。现在觉罗拜山恨死红甲巴牙喇军的良种战马,一般的战马听到这样的爆炸声,一定会惊着。接着就会四散乱窜,绝对不会向爆炸的地方跑。 可红甲巴牙喇军的战马,都是女真人最好的战马。这些战马天生就不怕巨响甚至是刀剑,只要冲锋起来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它们也是一往无前。 就是因为这些战马的特性,红甲巴牙喇军才一次又一次的击溃了组织严密的明军军阵。可这一次,一往无前的战马终究要将他们送进地狱。 战鼓声响起,第二组的炮长们想都不想,立刻敲下了手里的击锤。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发射声,第二组十架投石机再一次发射。 冒着青烟的炸弹再一次飞过满桂的头顶,第一波的硝烟还没有散尽。第二波的炸弹已经落了下来,又是一连串儿密集的爆炸声。 马车上的李枭,甚至看见了一个大活人被炸得飞起来。当然飞起来的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还留在满是伤口的马身上。 有些鞑子兵被弹片击中了眼睛,惨烈的嚎叫声甚至盖过了爆炸声。 李枭也没想到,仅仅十五斤硝化棉的爆炸,就会产生这么大的威力。那些小金属碎片,形成了一股以炸点为中心的铁幕。将所有在爆炸范围内的人和马,全都打成了筛子。 就算是筋骨结实的战马,也没办法抵挡化学火药的爆炸。炸点附近,倒下了一片人和马的尸体。 满桂终于回到了军阵里面,有人赶紧冲上去。帮着受伤的骑士下马,满桂让人把后背上插着的七八根箭矢拔出来。有些箭矢已经射穿了铠甲,入肉足足有一寸深。还好,丝绸的内衬让拔出箭矢变得容易一些。不然,得用小刀子划开伤口才行。 “扶我上马!”满桂让人重新穿好铠甲,怒吼着吩咐道。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是第一次被人追的这样狼狈。如果不是铠甲坚固,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满爷!您的伤……!” “少他娘的废话,扶老子上马。不然老子砍了你!”满桂手里拎着斩马刀,目光凶恶的像是只老虎。 没人敢拒绝这时候满桂,这家伙疯起来真的会杀人。而且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预备!放!”满桂在怒吼的时候,敖沧海在下达命令。满桂终于进入了军阵,他的射界中也终于没有了自己人。 随着敖沧海的命令,火绳枪“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好像放了一长串儿鞭炮,对面冲到两百步外的三百多名鞑子骑兵。立刻像是下饺子一样的坠落马下! 火枪手们几乎是无缝对接,第一排射击过后立刻后退。接着就是第二排进行发射,然后就是第三排。第三排发射过了之后,第一排已经重新装填完毕。 三百多名鞑子骑兵,冲到五十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不足十个人。 满桂带着他的兄弟们,好像猛虎一样的从军阵里面冲出来。他们将要面对的是精锐红甲巴牙喇军——九个人,其中还有四个中了枪,半死不活的赖在马上。 除了这九个人,距离他们最近的鞑子兵,也在八百步开外。 一百多人围着九个伤残人士猛砍,运气好的能剁两刀。运气不好的,只能用战马踩两下意思意思。没办法,皮岛的骑兵就是这样无奈。他们也想跟鞑子兵真刀真枪的干一票,可条件实在是不允许。 “分开!分开!攻击他们的左右两翼!”努尔哈赤亲手交给自己的一千两百红甲巴牙喇军,只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被干掉了一半儿。 觉罗拜山的心都在滴血,这一仗回去最好的结果就是自杀谢罪。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想了,只想临死之前拉对面这些明军垫背。 多年的战场经验告诉他,这样的明军军阵从正面大破非常困难。而他们的两翼却很薄弱,只要从两翼插进去。这些懦弱的明军,就会成为自己的刀下之鬼。 要找到这些明军的带队将军,将他活生生的用马拖成碎片。或者用刀子片成一片片的,给老子下酒喝! ps:感谢书友白色葱头,秋色里的铁塔打赏!感谢所有支持老龙的书友,感谢!感谢!你们的鼓励,是老龙的动力。感谢! 第七章 觉罗拜山选择了李枭的左翼,因为他发现右翼有许多石块。这些密密麻麻的石块,将给冲锋中的骑兵带来巨大的麻烦。所以,觉罗拜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左翼。 骑兵轰鸣着奔驰向了左翼,那些明军就算变阵再快。也不可能比骑兵还快,骑兵对付坚固的步兵方阵。最有经验的将领都会不断的游走,拉扯,最后将对方的军阵变得混乱不堪。 然后骑兵就会叫嚣着冲上去,用手中的马刀长矛解决战斗。 这一次觉罗拜山没有时间去游走,撕扯对方的军阵。而是直接插向了对方的左翼,他没时间去撕扯。因为对方的步兵也很快,他们正在迅速的变阵。妄想依托那些牛车,阻拦自己的进攻。 “杀!”觉罗拜山抽出了自己的马刀,发出了一声怒吼。 数百名精锐红甲巴牙喇军的灵魂在天上看着自己,绝对不能让他们白白死去。要用马刀收拾掉他们,用他们鲜血和心肝祭奠死去的亡灵。 六百多名红甲巴牙喇军疯了一样的发起冲锋,这是一次亡命的冲锋。只要穿越过短短的几百步,就是弓箭长矛和马刀的天下。明朝人跟女真人比这个,他们还不够看。从古至今,都是这样。 这些人只会拿锄头在地里面刨食儿,砍人……!下辈子吧!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奔跑在前面的红甲巴牙喇军忽然不明原因的马失前蹄。战马似乎十分痛苦,尥着蹶子将身上的主人甩到地上。这可是冬天,地面跟石头没什么区别。落在地上的人,无不是筋断骨折。有些干脆戳断了脖子,死相非常难看。 难道说他们会什么巫术?觉罗拜山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可奔跑起来的骑兵冲锋,怎么可能说停止就停止。现在前面就是地狱,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冲。 “快!快点儿!”看着红甲巴牙喇军越冲越近,敖沧海催促火枪兵的声音变了调门儿。三角钉这东西就是一次性的,一匹战马倒下去。总是会沾走一大片三角钉,没见有些挣扎着站起来的战马,身上都是亮晶晶的。 以李枭这些人的战斗力,如果骑兵冲进来那将是一场大屠杀。满桂的骑兵因为三角钉的存在,只能等候在军阵里面拼命。骑兵失去了冲击力,那还算什么骑兵。 来得及转向的之后十几架投石机,这时候也不管命令不命令了。装填好了之后就击发,完全是自由射击的状态。 炸弹投得散乱而且距离各异,炮长们的测距功夫显然不能跟李枭比。炸弹的爆炸威力很大,可因为准头的问题,对红甲巴牙喇军的伤害却没那么大。 虽有些炸弹成功的在人群中爆炸,可炸死炸伤的也不过就是一两百人而已。人数超过三百的红甲巴牙喇军,已经冲到了一百步之内。 红甲巴牙喇军纷纷抽出自己的弓箭,对着明军阵地瞄也不瞄就射了出去。牛车附近的士兵,纷纷竖起挡板。箭矢“哚”“哚”的钉在上面,虽然挡下了大部分的弓箭。但还是有人被弓箭射中,中箭者惨叫着倒在地上扑腾。身边的人迅速把他们捞起来,塞进牛车下面。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车板挡着箭矢不可能射进来。 “手榴弹!”李枭一下子跳下马车,伸手拽出腰里的手榴弹。这东西每个人都配备了三个,这是李枭画图让渔老仿制的木柄手榴弹。不需要明火引燃,只需要拉火管就成。 木柄可以有效增加投掷距离,李枭的一声喊。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榴弹,看到鞑子骑兵越来越近。全都奋力的向前投掷过去! 皮岛的手榴弹工艺还有待提高,拉火之后必须立刻扔出去。有些手榴弹落在地上,冒一会儿烟之后才会爆炸。还有的,在空中会凌空爆炸。 这种凌空爆炸的手榴弹,杀伤力最是巨大。李枭投出的一枚手榴弹,就在凌空爆炸的。两名鞑子骑兵的脑袋,被密密麻麻的弹片击中,变成得跟萨琪玛一样。 那些落在地上的手榴弹,则是对战马有巨大的伤害。一匹战马经过的时候,手榴弹刚好在地上爆炸。强力的爆炸直接豁开了战马的肚子,战马的肠子流了出来缠在马腿上。疼痛让战马疯狂的奔跑,结果肠子就越拉越长。伤口也越拉越大,最后心脏被扯了出来。 被扯出来的战马心脏还在冒着热气的跳动,就被碗口大的马蹄子一脚踏成了肉泥。战马轰然倒地,四肢开始无意识的抽搐。抽搐的力道是那么的大,感觉大腿的肌肉都快跳出来。 至于马上的骑士,早就被战马甩到地上。随着脖颈处的一声脆响,骑士连声都没吭就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千多人,就是三千多颗手榴弹。弹雨之密集,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爆炸声连城了串儿,开始还能听出个数。后来干脆连个数都听不出来,“轰”“轰”的声音连成了一片。 刚刚还在考虑,究竟是放下马刀还是拿起弓箭的鞑子兵立刻陷入了硝烟之中。身边都是爆炸声,然后就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小东西。有些有手指头大小,有些只有手指甲大小。 这些东西从四面八方飞过来,铠甲在这东西面前就是摆设,根本起不到一丝半点儿的防护能力。 就在手榴弹雨铺天盖地飞过来的时候,一个连的火绳枪兵终于到达了自己的位置。 “啪”“啪”“啪”清脆的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红甲巴牙喇军士兵立刻坠落在马下。 第一排射击完毕,第二排立刻端起枪进行射击。又是一阵的“啪”“啪”声,枪子再一次横飞。又是一排红甲巴牙喇军坠落马下,身后的骑兵躲闪不及,粗大的蹄子重重的踏在他们身上。筋断骨折的声音爆响,战马的蹄子直接踩进人的腔子里。 再拔出来的时候,蹄子上往往挂着肠子。靑虚虚的肠子越扯越长,地上的人声嘶力竭的开始惨叫。直到最后,内脏都被扯出来。肠子绷直之后,“啪”的一声断裂开。 各种内脏已经洋洋洒洒的掉了一路,深颜色的是肾,褐红色的是肝。绿莹莹好像宝石一样的,那是胆。破布袋子一样的东西,那是胃。青青的,好像两团肉口袋一样的东西是肺。在地上一下一下跳动的红肉球,那是心脏! 觉罗拜山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现在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有几十人。前面一排骑兵再次倒下,自己已经暴露在明军士兵的枪口下。 身后的一路,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红甲巴牙喇军没有辜负他们的荣誉,如此惨烈的战斗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更没有一个人面对死亡,犹豫过半分。 已经有两个连队排好队形,弹雨越发的密集起来。觉罗拜山努力的伏低自己的身体,现在他的目标再一次调整。只要杀死一名明军士兵就好,只要一个人就好。老子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又是一阵枪声响起,觉罗拜山的身体压得足够的低。可他的战马却不能隐身,战马的前胸中了五六颗子弹。觉罗拜山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在空中他看到自己的战马哀鸣着倒在地上。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觉罗拜山本能的用双手去支撑地面。 耳朵里面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才是身体传来的巨大痛苦。觉罗拜山想要爬起来,可他办不到。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腿还能动,其他的地方连动一下都不可能。 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一刻他很想后面飞驰来的战马将他踩死,他甚至准备好用自己的头去找马蹄子的落点。虽然只有一瞬间的事情,但他也要努力做到。 可回头看过去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战马也没有了骑兵。有的只是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有受伤之后不断惨叫哀嚎的红甲巴牙喇军。 完了!全完了!红甲巴牙喇军不败的神话破灭了,觉罗拜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狠狠咬了一口舌头,可除了钻心的疼痛,还有满嘴的血腥味儿。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咬舌头死不了人,虽然觉罗拜山知道,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救人!”李枭大声的喊着,立刻有人将那些受伤的人从牛车下面拉出来。 有些人射中了胳膊大腿,这不算是伤。可射中胸腹的可就致命了,棉衣的坏处此时暴露无遗。就算是明军的棉甲,也可以对箭矢有一定的防护。可棉衣,对箭矢的防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十几个胸口上插着箭的人,李枭是欲哭无泪。只能盼着女真人的箭矢干净一点儿,不会引起感染。以前听说古人都会将箭头在粪便里面浸泡一下再用,以达到让敌人感染的目的。李枭真诚的希望,这不是真的。古人没有那么好的微生物医学知识! “这边死了一个!” 第八章 虽然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可李枭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自己人的死。按照所有人的标准,这都是一场了不得的胜仗。敖沧海的笑声好像是夜鹰,尖锐而刺耳。 李枭一点儿都笑不起来,满桂后背上的伤口有五道之多。最大的一快跟小孩儿的嘴一样长着,小女护士用烈酒给他缝合伤口。这货居然还有心思偷喝酒精,这是李枭特别提纯过的酒精。度数绝对不低于七十五度,这家伙居然连这东西都偷喝。还说什么这才是酒,其他的都是泔水。 严厉制止了满桂偷喝酒精的行为,他的那些兄弟们已经蠢蠢欲动。单薄的小护士绝对阻止不了这些狗熊一样的壮汉,李枭不想他们没死于战场,却死于酒精中毒。 满桂手下伤了二十多人,都是背部中箭。坚固的铠甲保护了他们,不然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躺在棺材里。伤亡更加惨重的是炮队! 红甲巴牙喇军突袭侧翼的时候,只是短短的两轮箭雨。就造成了七人死亡,五十多人受伤。其中还有六个重伤员,都伤在胸口。如果不感染,他们还能活下来。如果箭头不干净,造成胸腔感染。手里没有抗生素,李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事实上战场上弓箭直接致人死命不太容易,弓箭形成的创口停止作用并不大。经常看到身上中了两三箭的家伙,仍旧拿着武器疯狂砍杀。 明史上曾经记载,明将刘綎中流矢,伤左臂。又战,复伤右臂。綎犹鏖战不已。自巳至酉,内外断绝。綎面中一刀胸中一箭,截去半颊,犹左右冲突,手歼数十人而死。 左右肩膀都被射中,还能砍死好几十人。说明弓箭的杀伤力实在有限,更何况铠甲对于弓箭的防护作用,让弓箭的杀伤力进一步降低。 更多的人死于弓箭带来的破伤风,还有伤口感染。这年头也没有抗生素,如果射中了胸膛引起感染,那简直就是十死无生。所以,伤兵营是最为恐怖的存在。那里的士兵死亡率高达三成以上! 李枭的手里虽然有酒精,这种最为廉价有效的消毒剂。但究竟有没有破伤风,或者是伤口感染只能靠运气。 这支红甲巴牙喇军果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凭心说明军的任何一支骑兵遇见他们,都不是敌手。就连满桂和他的手下,一对一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如果没有炸药,和一整套完整的战术。这时候李枭恐怕尸体都凉了! 眼前的情形非常像浑河边上的战场,寒风中倒地的战旗仍旧摆动。好像不甘的灵魂,还想起来战斗一样。距离李枭的军阵八百步外,散落着人和马的尸体,或者是人和马的零部件。 寒风让战死者的血液迅速凝固,阳光下有血迹居然呈现诡异的紫色。李枭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不过眼前的情形就是这样,他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士兵们不断把还活着的家伙拽出来,当然更多的家伙揣着手在看热闹。被李枭臭骂了一顿的满桂手下,开心的在砍着人头。一个人头五十两银子,在他们的脑子里面根深蒂固。就是不知道,他们来找李枭的时候,李枭会不会痛快的付账。 蒙古汉子砍人头非常麻利,这和他们的马刀非常锋利有关。顺着风飘来“咔”“咔”的声音,那是敌人最后的抵抗。每一声响之后,一颗头颅就离开了身躯。 开始还郑重其事的摆放,脸上有血污的还给擦擦,后来砍的多了就随意的堆成一堆。 死人的表情也在发生着变化,有些怒目圆睁的人,眼睛开始慢慢闭合。有些闭着嘴的人,牙齿会龇出来。 拽出来五六十个活的,扔在地上摆成一大排。大多数人都是四肢中弹,也有胸部中弹却求生欲望强烈一时还没死的。当然也有坠马的时候,被自己的战马压住动不了的。不过这类人大都脊椎摔断了,即便是命大好了,最好的结果也是终身瘫痪。 胸部中弹的,还有脊椎骨摔断的。李枭让人砍掉了他们的脑袋,或者也是遭罪不如死了痛快。对于他们来说,砍他们的头是一种善举。 胳膊腿中弹的,那就是很好的俘虏。了不起截肢,如果做得好大多数人都能活下来。虽然等待他们的将是战俘生涯,不过能抢救的,李枭认为还应该抢救一下。 “大当家,这里有一个胳膊摔断,腿也断了一条的家伙。年岁很大,而且铠甲和别人不一样。看样子像是个大官儿!”刚刚吩咐人拖走一个胸部中弹的家伙砍头,就有人来禀报重大发现。 李枭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老家伙,看样子的确很老。至少有五十岁那种! 身上的铠甲很华丽,鱼鳞甲的甲叶子居然都是用金丝穿在一起的。头盔放在一边,上面居然还镶嵌着宝石。士兵指指他的马刀,刀柄烧包的缠着金线,上面同样镶嵌了好几颗宝石。 这是个大人物,这是李枭的第一个反应。 “找个会鞑子话的过来!” “没有!咱们的兄弟里没有会鞑子话的。” 李枭无语,他手下山东人居多。这些山东人,哪里见都没怎么见过鞑子。更别说会说鞑子话了! “那把这个人带回去,好好照顾别让他死了。”李枭感觉到,这个家伙可能会很值钱。 收拾了战利品,李枭大摇大摆的回城。因为距离平壤城只有两里地,所以朝鲜大臣完整的观看了整场战斗。让他们惊讶的是,击败了上前鞑子兵。这支明军的损失居然会如此的小,这让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早有人回去禀报坐立不安听消息的朝鲜国王,上一次朝鲜有难来朝鲜援助的是祖承训。那家伙也是牛皮吹得很大,结果麾下三千铁骑,差一点儿就被倭军打得全军覆灭。搞得朝鲜国王,对这一次援朝的明军充满了担忧。 城门打开,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欢迎的队伍。路旁有高丽少女载歌载舞,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呃……!抱歉,没有鞭炮齐鸣! “李将军真乃神人,一役破鞑子千军。下官为李将军,贺!”洪翼汉乐得见牙不见眼,好像他打了胜仗似的。嘴也像是抹了蜂蜜,李枭连个官身都不是,他居然能舔着脸自称下官。可见,这年头也不缺不要脸之辈。 虽然马屁拍的恶心了一些,但李枭还是欣然笑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都是兄弟们用命换的,我李枭不值得一提。”飘乎乎的李枭说的是真心话,,当觉罗拜山进行侧翼突击的时候,李枭当时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凭借人数多的优势,最终可以将那些红甲巴牙喇军杀死。可自己付出的代价肯定更大! 李枭身后的士兵们,立刻挺起了胸膛。这年月大胜仗之后,还能体恤自己士兵的将军不多了。这些山东来的兵,大都是家里穷苦来当兵。为的就是挣些卖命的钱,有些人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当炮灰的准备。 没想到在李枭的手下,吃好的喝好的还住好的。虽然训练的时候累了点儿,军官们有时候还会打人。但那也是你训练不努力,才会挨打。 当兵吃粮,跟长工给地主家干活是一个道理。你不卖力气干活,放在地主家里也会挨打。 如今李枭的一句话,让他们感觉到李枭是真的拿他们当人看。绝对不是像山东那些军官对军户一样,除了换着花样的盘剥,没有别的想法。 “李将军果然是爱兵如子,我王已经准备了接风酒宴,将军请!”洪翼汉对着李枭深深一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洪大人请安排一个懂鞑子语,还有汉语的人给我。这里有俘虏需要审讯,还请大人行个方便。”李枭还没有忘记,那个有华丽铠甲和马刀的年老俘虏。这一定是个重要人物,需要尽快知道他是谁。 “呃……!这个得请示我王才能安排,不若一会儿将军亲自跟我王商量。相信我王一定会满足您的愿望!” “嗯!”李枭明白,这洪翼汉估计只是个礼部的小官儿。并不能做主的那种,能同时懂韩语和鞑子语的人。相信在朝鲜也属于高级人才,不是洪翼汉能够调得动的。 朝鲜国王李棕乐得鼻涕都快冒泡了,昨天晚上还在为李枭的桀骜不驯而感到生气。今天他却觉得,昨天晚上赏给李枭一个美人实在是太英明了。不对!应该赏两个,呃……!三个!反正宫里的女人多,自己也忙不过来。 那些佃户们荒年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家的闺女卖掉。皇家收养过来,也算是做好事。 今天一定要好好笼络一下这个明军小军官儿,只要打退了鞑子自己就还是朝鲜国王。 ps:感谢书友,lzqjndbb,我是衰衰人,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老龙的动力。感谢,感谢!大过年的能有你们的支持,老龙真是无以为报,只有加更。 第九章 “什么?他真的打败了鞑子的进攻,而且还没什么伤亡?”赵率教叉着音儿的询问自己的手下。 在平壤城墙上观战的,可不光是朝鲜的官员。还有赵率教的手下,他派人紧紧盯着李枭。一有最新的消息,必须立刻回来禀报给自己。他很想听到李枭全军覆灭的消息,结果却听到了相反的消息。这让赵率教怎么能相信! “真的没什么伤亡,属下看得清楚。伤亡大概一共就百人左右,死人估计只有十几个的样子。”看到总兵大人居然不相信自己,斥候都快要发誓了。 李枭眼里的重大伤亡,在赵率教这里就不叫伤亡。从萨尔浒开始,哪一战鞑子不是杀得尸山血海人头滚滚。百人左右的伤亡,战死不过十几人而已。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你可看清楚了?”赵率教开始怀疑自己手下的眼神儿有问题。 “大人,这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小人敢撒谎,难道城墙上那么多人都撒谎,如今那李枭已经回城去了。听说朝鲜国王还要亲自召见,设宴款待!”斥候立刻叫起了撞天屈,这绝对不是他一个能撒谎就能遮盖过去的事情。城墙上至少上千双眼睛在看着,这事儿也是能撒谎的? “这小子真这么厉害?走看看去!”赵率教非常想看看战场,作为老军伍,从战场痕迹还是能看出很多事情来的。从骨子里,他还是不相信李枭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能够击败精锐的红甲巴牙喇军。 “大人,那这边儿可怎么办!”副将听说赵率教要走,吓得面色惨白。指着手下五千沿着山坡列阵的士兵说道! 如果这时候鞑子进攻,打胜了还是他赵率教的功劳。可如果打败了,那可就是副将的脑袋往里面填。副将心里,已经把赵率教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问候了一个遍。 这个锅老子不背! “收兵!你还真想跟鞑子干一仗?”赵率教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夯货,鞑子什么战斗力他心里最明白。今天不过就是想借着鞑子的刀干掉那个狂傲的小子!自己出城,也就是做做样子给人看。让人觉得自己不是怕了鞑子而已,真刀真枪跟鞑子干架。 能干得过的话,老子在辽阳就干了,还用等到今天?都是一些只知道吃饭,做事不过脑子的夯货。 他来的比李枭早,这里的情况自然探听的也比较清楚。北面是正蓝旗的前锋,带队的是贝勒阿敏。西面是镶蓝旗前锋,带队的是努尔哈赤的心腹大将觉罗拜山。 觉罗拜山不但悍勇绝伦,而且是跟着努尔哈赤起兵时,十三副铠甲的主人之一。他麾下的红甲巴牙喇军,更是鞑子精锐中的精锐,平日里都是充当努尔哈赤的亲兵卫队。西门外又是一马平川,连个土山包都没有,最适合骑兵发起冲击。怎么可能就被李枭那个小子击败,他手下的骑兵也不过一百多人,绝对打不过红甲巴牙喇军。 这些,赵率教早就派人调查得清清楚楚。到现在赵率教也没弄明白,西门外的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不用跟鞑子打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步兵在前面骑兵在后面殿后。大队人马开始向平壤城撤退,出城的时候大伙磨磨唧唧的。可撤退的时候,都恨不得借两条腿跑回到城里去。如果不是副将弹压,骑兵早就仗着骑马先跑回去了。 就在步兵撤到平壤城下,骑兵还了两里外战战兢兢的警戒时。数百名鞑子骑兵忽然从牡丹峰旁边的林子里面冒出来,这些骑兵的战马飞驰,好像是神兵下凡一样。用闪电一样的速度,向着明军杀过来。 赵率教手下的骑兵,看到鞑子骑兵冲出来。尽管还有六七百步的距离,他们却一声发喊,齐刷刷的调转马头向平壤城逃窜而去。速度之快连追兵都惊呆了,骑兵迅速穿过了步兵来到城门口。 那些步兵看到了鞑子骑兵,也吓得赶忙往城里面跑。平壤城的北门一时间挤成了人坨坨,城门两边更是咒骂声怒吼声一片。所有人都想着往里面挤,有些人被人群拥倒在地上。无数双大脚板踩踏在身体上面,间或还有马蹄子。 士兵叫嚣着怒骂着,不管怎么样都嫌自己通过的太慢。那些军官也大声的咒骂,甚至用鞭子抽用棍子打。可除了将局势搞的更加混乱之外,起不到丝毫作用。 明军士兵挤成了一坨坨,后面的鞑子兵却迅速的靠近。 鞑子骑兵靠近之后,对准溃兵开始放箭。跑在最后面的步兵被射倒了一片,好多人中箭之后在地上鬼哭狼嚎。声音之凄惨,听得城头上的朝鲜军头皮发麻。 好在城头上的朝鲜军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朝着鞑子骑兵射击。虽然准头儿和劲道不咋地,可胜在箭矢众多。其中还有强劲的强弩,射程比弓箭还远些劲道也足,百步外洞穿鞑子的铠甲不成问题。 忌惮城头上的箭矢,鞑子骑兵无奈的后撤。如果不是人数太少,他们甚至想冒着箭矢直接杀到城里面去。 靠着城头上的朝鲜军掩护,赵率教这才撤进了城里面。进了城之后,副将清点人数居然伤亡了三百多人。其中鞑子箭矢造成的伤亡只有一百多人,剩下那二百多人都是在城门口自相践踏造成的。光是踩死的,就有好几十人。 赵率教气得脸都快绿了,人家出城打仗就是个大胜仗。自己出城打仗,鞑子一个没打着自己却伤亡了好几百。这一次,脸算是被踩在脚底板下面丢得光光的。 “大人,您看……!”副将的脸色也不好看,赵率教丢人不代表他就不丢人。带兵带成了这个德行,也难怪朝鲜人看他们的眼神儿都变了。 “都弄回去,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么?”赵率教的肺都要气炸了,带着这样的兵来打仗,实在是高度危险行为。这要是真跟鞑子打起来,估计看见鞑子的影儿,就他娘的跑没了。 “诺!” 就在赵率教收敛尸体,带着手下灰溜溜的回到平壤城的时候。贝勒阿敏也接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八旗的骄傲精锐中的精锐红甲巴牙喇军在平壤城东三里外全军覆灭。 “这怎么可能?”阿敏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贝勒爷!没错,小人看见了遍地的尸骸。人头都被割了去,连人带马铺了好大一片。惨呐!”回来禀报的人,话音里面带着哭腔。 “这怎么可能!带我去看!”阿敏带着自己身边数百白甲巴牙喇军,向着城西飞驰而去。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战场,到处都是被冻得发硬的无头尸体。绝大多数尸体的腔子里没有多少血流出来,这证明他们是死后被人割去的首级。到底是什么,能将精锐的红甲巴牙喇军打成这样? 脚下有一个小东西引起了阿敏的注意,这是一种带着四个尖刺的小玩意儿。不管怎么扔,都会有一个尖刺朝上。阿敏见过这东西,在袭击镇江堡的废墟里面,就发现过这种小东西。这玩意是骑兵的克星,只要是战马踩到这东西都会疼得发疯。 又是那群偷袭镇江堡的杂种,上一次就是他们烧毁掉了自己的军粮。没想到这一次,又碰到了他们。阿敏感到这一次的事情会有些棘手,不过现在首先要找到觉罗拜山。这老家伙是伯父努尔哈赤的心腹,当年十三副铠甲起兵的时候就有他一个。 这老家伙在伯父心里的位置相当重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一定要找到觉罗拜山的尸体。”阿敏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到觉罗拜山的尸体。 正蓝旗的骑兵立刻散开寻找,虽然没有头可觉罗拜山的铠甲和佩刀头盔等,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是他的尸体。 可找了半天,所有的尸体都被翻了个遍,就是没找到觉罗拜山的尸体。 “贝勒爷,是不是老将军先撤走了?” 阿敏看了看四周的地形,这种地形骑兵想要走脱也不是太难。从战场形态上来看,觉罗拜山是进攻的一方,明军明显是处于守势。这种情况下,打不过撤走也是一种办法。只是红甲巴牙喇军会撤退? 在此之前,红甲巴牙喇军可没一次撤退的记录。当年萨尔浒的时候,明将马林的军阵同样密集。诸旗轮番进攻,都没有能够将马林的军阵攻破。最后还是大汗带着红甲巴牙喇军亲自冲锋,才算是把马林的军阵冲垮。 难道说,这些明军的火器比马林还厉害? 阿敏心里狐疑,却没敢耽搁。立刻派出十几波斥候,向着各个方向去寻找觉罗拜山。 正蓝旗和镶蓝旗的人马,暂时驻扎在平壤城十里外。同时派八百里加急,向辽阳的伯父努尔哈赤禀报。 ps:感谢书友,lzqjndbb,我是衰衰人,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老龙的动力。感谢,感谢!大过年的能有你们的支持,老龙真是无以为报,只有加更。 第十章 朝鲜国王李倧今天非常平易近人,脸上的笑好像菊花一样灿烂。看到李枭好像看到了亲人一样,就差扑上去亲两口。 好人啊!这是一个标准的好人啊!在李倧看来,所有能够帮他打退鞑子。让他能够继续舒舒服服做朝鲜国王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好人。李枭就是这样一个大好人! 还是那个给自己翻译的太监,不过今天的脸色没有昨天那么冷漠。脸上带着的微笑,好像戴了副面具,怎么看怎么假。 李倧说了一大串感谢的话,这个翻译的太监显然加了很多私货。因为他说的时间,要比李倧说得时间长。 对于这种没事找抽型的宴会,李枭是厌恶至极。现在他还在关心那个有着华丽铠甲和佩刀的老头,到底是谁。 更让李枭感觉到厌恶的是朝鲜的吃食,所谓的味增汤其实就是东北的大酱汤。一种类似北京黄酱的东西熬成的汤,能好喝到哪里去? 不过烤鸡的确不错,朝鲜的烧烤很有名。以前吃过一家叫做金刚山的烧烤,看吃饭的时候人好像看电影一样往里面进。不定位子的话,排队能排出去一百多号。 也总算是有这些烧烤,算是把命给救了。早上就喝了碗粥,加上俩馒头。这都过去大半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不管李倧在上面叨叨个啥,李枭就是一个劲儿的吃。 直到一整只肥鸡都进了肚子,这才舒坦的打了个饱嗝。外交礼仪,滚他娘的蛋。没有老子,你这时候恐怕已经搬家到了王京。鞑子如果打到王京,这位朝鲜国王就只能去海外躲一躲。 对于李枭的粗鲁,李倧虽然有些恼怒。但还是以最大的耐心,忍让这位能打的将军。事实上李枭现在连官身都不是,但李倧还是一口一个将军的叫着。 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味道很酸不好喝。李枭对着李倧拱手道:“大王,末将急需一位既懂鞑子语,又懂汉语的人。这一仗有些俘虏,需要审讯。” “哦!这事情,派人去把吴达济喊来。”偌大个朝鲜,自然不缺少这种语言人才。 李倧一声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一名穿着绿色官服的家伙走了进来。这家伙中等身材,一脸的连毛胡子。也看不出个岁数,既像三十岁也像四十岁。戴着官帽没看见头发,如果头发白的话说五十岁也有人信。 疙疙瘩瘩的麻脸,却有一双小眼睛。这双眼睛小的,就好像筷子在脸上戳俩窟窿。这双水汪汪的小眼睛,就算是刮再大的风,估计也迷不了眼睛。 就这副尊荣,不像是个文官倒像是个屠夫。 “这就是我们朝鲜的能人,吴达济!”身边的太监介绍道。 李枭看了一眼吴达济,虽然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但眼前这家伙也长的实在太恶心,不过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不得已也只能这样。 “你会说鞑子话?嘛晾,胡帖,你知道是啥意思。”李枭是东北人,倒是会一两个满语的词儿。现在拿出来,想考一考这个语言奇才,免得这货到时候蒙自己。 “嘛晾就是你们说的蜻蜓,胡帖就是你们说的蝴蝶。”吴达济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李枭倨傲的说道。 看起来这家伙是真的会鞑子话,这李枭就放心了。 “吴达济是我们朝鲜的通译,不但懂得鞑子话,汉话,还懂得倭国话。就算是红毛鬼的话,他也是懂的。”太监在李枭身后,不无得意的介绍道。 我擦,还真是个语言天才。 李枭不由得上上下下重新打量这个家伙,这下看起来就顺眼多了。有本事的人,总是会受人喜欢。 “替我谢谢你们大王!”李枭其实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朝鲜国王,想了想似乎大王是个能用的词儿。反正现在他叫什么,那位贴心的太监都会翻译成合适的语言。没办法,谁让李枭能打仗呢。全朝鲜可都指望着他呢! 赵率教所部在北门的表现,已经被人传的沸沸扬扬。朝鲜人对于不能够帮助他们的人,一向是鄙视的。李倧今天请客,连通知赵率教都没通知。 高丽棒子,从来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副德行,上千年都没有改过。 李枭带着这位语言奇才吴达济出了皇宫,驻地就在王宫边上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先去看望了一下伤兵,高丽国王李倧很会来事儿。早就派人送来了一大堆鸡鸭鱼肉,高丽人参整整送来一筐。说是给伤员补补身子! 高丽人参可是好东西,这东西熬着鸡汤喝绝对的大补。李枭回来的时候,伤兵员们正在吸溜吸溜的喝。 里里外外还多出好多朝鲜人帮着干活,以三十岁以下的女人为主。估计是李倧给军汉们送来的女人! 这可不行,军队就是军队。起码的纪律还是要的,虽然打了胜仗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的。 “把他们都赶出去!”李枭皱着眉头吩咐。 “枭哥儿!朝鲜国王一片好心,也不要拂了他的意嘛。”正在一个高丽女人侍候下喝参汤的满桂,大呲呲的说道。 “不行!这是军队,军队就要有纪律。有军队的样子,这么多闲杂人。你知道谁是奸细?咱们这里这么多的火药,万一炸了你可知道后果?” 别人不知道李枭可是知道,鞑子可是用奸细的好手。抚顺是被内奸攻破的,沈阳也是被内奸攻破的。辽阳还是因为出了内奸,才一夜之间沦陷的。 “不会吧!”满桂的后脊梁,一下子冒出了一片冷汗。李枭所部携行的弹药非常多,如果真的炸了。还不把这一片院子给炸到天上去! “不会?你知道抚顺是怎么回事儿?你知道沈阳的怎么回事儿?辽阳的事情,你总该是知道的吧。赶紧把这些人都给老子撵出去,今后军营里面一律不准外人入内。擅自闯入者,立斩!” “没听见大当家说话啊!把人都撵出去,他娘的老敖,你腻歪个什么劲儿!”满桂立刻站了起来,大嗓门儿很快在院子里面响起来。 那些朝鲜的仆役和女人,被依依不舍的大兵们赶了出去。 当初招兵的时候,选老实人的好处显现出来。尽管所有人心里都不愿意,可还是结结实实的执行了李枭的命令,半点儿折扣不打。 看到李枭在这支队伍里的令行禁止,吴达济也不免侧目。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少年人凭什么让满桂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这样听话。不远处那叫做老敖的家伙,看起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不过他们两个,似乎都很听李枭的。李枭让把人赶出去,这俩人就把刚才还在身边腻歪的女人扔了出去。 “李将军倒是令行禁止!”吴达济有些佩服的说道。 “军队只能有一个头,这里是头就是我李枭。走吧!去看看你今天要审讯人的,我感觉他是个大人物。 敖爷!那人关哪了?” “你院子的西屋,你的妞在照顾。”敖沧海没好气的说了一声,今天死的人都是他手下。他恨不得把这些俘虏都碎剐了! 李枭也不管他,带着吴达济径直进了西厢房。 屋子里面很暖和,那个鞑子将军的铠甲已经被扒下来。身上盖着棉被,胳膊腿全都用夹板夹着。 这人的脸色白得像是一张纸,朝鲜国王李倧送给李枭的那个侍女,正端着一碗人参鸡汤一勺一勺的往他嘴里面送。 看到李枭进来,侍女站起身来。 “让她出去!”李枭对着吴达济说道,这个侍女并不会汉语。只能请吴达济翻译! 吴达济说了一句,侍女转身就出去。 或许是喝了参汤,觉罗拜山的脸色好了一些。一双手臂还是不能动,一条腿也不能动。另外一条倒是能动,不过也疼得非常厉害。 舌头也很疼,估计是寻死的时候咬的。都是自找的,明知道咬舌头死不了,还是要拼命咬一口。 “你是什么人?” 觉罗拜山听到满语,忽然间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吴达济,又闭上了眼睛。 “耍无赖?你现在的状况,寻死都寻不了。你有许多被俘的手下,我相信他们之中有硬汉。但绝对不可能全都是硬汉,你不说我就让他们来认。倒是要看看,他们要命还是要说实话。” 觉罗拜山还是不说话,没脸说啊!堂堂可汗帐下心腹大臣,现在居然成了明军的俘虏。还弄的一身是伤,想死都死不成。 丢人啊! “还不说?来人,随便拎两个俘虏来。就在他面前,他不说就剃俘虏身上的肉。剃死一个,就再剃另外一个。倒是要看看,你是有多么铁石心肠,看着你的手下袍泽这样惨死。” “畜生!” “你也好意思说畜生,你们鞑子干过多少畜生不如的事情。你们都给畜生丢脸!” “你……!” “你什么你,不说老子就折腾你的手下。倒是要看看,你的手下能不能挺得住活罪。” “你……!好吧,老夫觉罗拜山。你拿老夫领赏去吧,只求你给我手下一个痛快。” 第十一章 一个炸裂的消息,在平壤城好像核爆一样在扩散开来。红甲巴牙喇军的主将,天命汗努尔哈赤的心腹爱将觉罗拜山,居然被明军生擒活捉了。 正在闹心的赵率教,心脏好像倒进火锅里面的水。 太丢人了! 同样是出去打一仗,人家出去干死一千多人。精锐红甲巴牙喇军团灭,主将觉罗拜山被生擒活捉。自己这边呢? 一个鞑子兵没干死,被鞑子兵一追逃命的时候自相践踏死了二百多。这传出去这张老脸还有地方放么? “滚!都是废物,饭桶!”刚刚走进门的亲兵,被他一脚踢了出去。他心里面有一团火,急着想发泄出去。 “大人,您这样发火也不是办法。您是副总兵,毛文龙不过就是个都司。他手下的人,您还用给他面子?您离开山海关的时候,督师大人可说过了。入朝大军归您一个人的节制,不若咱们上去把那觉罗拜山抢过来。 您差人连夜送回到山海关,姓李的那小子难道说敢跟你火并不成。如果他真的敢火并,咱们这里可有八千弟兄,他手下只有一千人多。 这里是平壤城,他的火枪发射一轮之后。咱们一拥而上,就不信弄不过他。反正您与督师大人的关系,比他毛文龙近多了。 卑职私下里打听过了,毛文龙之所以能当上都司。全赖他的舅舅,山东布政使沈光祚。山东布政使跟您互不统属,插手这件事情名不正言不顺。督师大人那关他就过不去! 就算官司打上去,一个顶撞上官犯上作乱的帽子扣下去,也足够这小子喝一壶的。”副将看到赵率教心情不好,赶忙出言劝解。 “这样行么?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这小子是真敢拼命。万一真闹起来,这可是在朝鲜。回头朝廷怪罪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赵率教想到昨天李枭的狠厉眼神儿,心里就开始打鼓。说不定这小子,真的敢跟自己火并。 “我的大人,他要是真敢火并昨天就把您的亲兵打死了。那小子其实就是虚张声势罢了,您现在就带着人去管他要人头,要觉罗拜山。属下就不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敢跟咱们在平壤火并。” “这样能行么?”赵率教还是犹豫! “大人,别犹豫了。觉罗拜山有多重要,如果把他交给朝廷。您的总兵官职,还不是立即颁赏下来?”副将看到赵率教犹豫,赶忙添一把柴火。 赵率教升了总兵,自己是不是也能捞个副总兵干干。 “好,就干他娘的。李枭那小王八蛋识趣倒还罢了,如果不识趣的话。嘿嘿!老子看他的火器不错,今后也都姓赵吧!”赵率教早就对李枭的火器眼红,尤其是那些火绳枪比大明的鸟铳好用多了。 赵率教可以肯定,击败鞑子兵的就是那些鸟铳。 就在赵率教下定决心,跟李枭干一下子的时候。忽然事情出了变故! 一切只能用理想份丰满,现实很骨感来形容。赵率教点齐几千手下,准备出去和李枭抢人。忽然间兵丁来报,说朝鲜国王特使洪翼汉来了。 高丽棒子这时候来干嘛?赵率教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这毕竟是朝鲜人的地头,不见也不合适。只能将洪翼汉请了进来! “见过总兵大人!”搞外交的洪翼汉特别会来事儿,自动将那个副总兵的副字忽略掉。 “嗯!”对洪翼汉的称呼,赵率教“嗯”了一声表示满意。 “不知道特使来此所为何事?” “奉我王之命,特来向总兵大人表示感谢。我王颁赏黄金五十两,白银五千两略显我朝鲜之谢意。”洪翼汉拱手说道。 赵率教眼睛一亮,给钱这可是好事儿。大家伙儿漂洋过海的来这里,为了这次跟鞑子干架,连上阵时的呼吸都曾经反复练习。言语已经不能将这次入朝的艰难,表达千万分之一。陌生的地域,熟悉的战场。为了银子,赵率教已经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千言万语一句话,不为了挣点钱儿谁来这鬼地方。 “多谢贵国国王,本帅感激不尽!” “总兵大人且慢!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洪翼汉笑着说道。 “赵某洗耳恭听!” “鞑子兵已经退去,不如请总兵大人还师贵国。我王已经听说,鞑子在辽东前线蠢蠢欲动。恐不日,就有贵国使节前来请总兵大人班师。所以,我王特略备仪程,恭送总兵大人凯旋。” “腾”赵率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这就是要撵自己走。一向懦弱不堪的朝鲜人,居然要赶自己走。 尤其是凯旋这两个字,跟赵率教简直就是不共戴天。至今为止,赵副总兵还没享受一下凯旋这两个字带来的快感。凯旋这俩字儿没感受过,失败这两个字倒是跟赵副总兵如影随形。他这辈子,就没打过啥真正的胜仗。在和人吹牛的时候,倒是经常大杀四方。 “要撵我们走?”赵率教恶狠狠的说道。 “主要还是怕鞑子入侵大明,如今鞑子已经退去。赵总兵麾下八千虎狼之师,留在平壤也只不过是靡费粮饷而已。我王已经颁令,每位军士赏银五两。各级军官,另外有封赏。绝对不会让大明将士,白白的奔走。”洪翼汉笑着说道。 “你……!”赵率教这一下没得说了,人家现在是准备贿赂全军上下所有人。 说穿了,大家都不愿意来朝鲜打仗。来这里无非就是混俩钱花,现在人家朝鲜国王愿意给钱。那自然是没的说,大家伙儿巴不得早点儿回家。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谁愿意在这异国他乡的地方过年。 现在如果他坚决反对,手下的军官和士卒们也不答应。辽军可是有哗变的传统,为了钱这帮王八蛋啥事儿干不出来。 “那李枭呢?”赵率教无奈的坐下,一个人不可以动所有人的奶酪。不过他还是想问问,既然自己走那李枭什么时候走。如果李枭跟自己一起走的话,路上是不是有机会下手,把这小子给黑了。觉罗拜山非常值钱,至少把自己脑袋上这个副总兵的副字去掉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李将……!哦,李先生所部暂时留在平壤。我王还想请他教习一下我朝鲜的火器营,过一两个月想必也可以班师。”洪翼汉笑着说道。 “哦!”一个大胆的念头再一次浮现在赵率教的脑袋里,既然要走索性就干他娘的一票。把觉罗拜山抢过来! “此事本帅知道了,我军要准备两天。三日后,我军会启程班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赵率教也懒得和洪翼汉再废话。端起茶杯,准备送客! “告辞!我王答应的赏赐,会在大军出城之时一并奉上。”洪翼汉拱手告辞飘然而去。 这一趟差事算是办完了,原本还以为赵率教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几万两银子,就把这位总兵大人给打发掉了。 朝鲜国王李倧也是有花钱送神的意思,原本以为鞑子兵会威胁他的王位,这才请求大明出兵。可没想到,这些大明军卒实在是不怎么样。 来了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已经将平壤城搞得乌烟瘴气。调戏妇女,小偷小摸,打闷棍,套白狼……!那是什么坏事儿都干,昨天居然在大街上公然将王宫里面外出的两个宫女掠走。虽然最后交涉给送回来,可已经被人轮了不知道多少遍。两名宫女回来就上吊了! 就这样的军队,你能打也行。朝鲜人也认了,平壤北门的闹剧让全平壤城的人都看在眼里。这就是一群废物,指望他们打仗还不如早早献城投降算了。至少鞑子兵会对投降的平壤客气点儿!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枭的军队虽然来的时间短。却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军营里面,平日里的供给又是朝鲜人按时供应。基本上没人出去!即便是有人出去,对人也很和气。买东西还知道付钱! 全平壤的人都知道,穿着黄绿色棉袄的明军是好人。那些穿着正规明军服饰的,却都是个顶个的混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明士兵已经成为平壤第一公害。甚至有人已经说,宁可让鞑子兵来也不让明军继续待下去。 朝鲜国王李倧考虑之下,还是决定花钱送赵率教上路。银子他并不太在乎,因为朝鲜就有银矿。而且储量十分丰富,朝鲜国王一年就算是不收税,靠着金银矿也能活得不错。 可让明军士兵再这么闹腾下去,平壤百姓就离暴动不远了。考虑到自己的统治,李倧还是决定请赵率教走人。这种只能吃不能打的军队,留下也只能是祸害,一点儿事情都不顶。 “今晚三更,突袭李枭的营地。务必把觉罗拜山抢过来!”洪翼汉刚走,赵率教就找来了副将。 “大帅!已经晚了,刚刚得到的消息。李枭进驻了朝鲜北大营,和三万朝鲜军驻扎在一起。” “啥?” 第十二章 赵率教在朝鲜剩下的日子只能是打包,毕竟出差半个月。在搞军事的同时,也没少搞经济。各路朝鲜权贵送的礼物,美人,还有属下孝敬的礼品。这些都是朝鲜之行的重要收获,必须打包带走。 利用一天时间收拾完东西,赵率教忽然觉得不能这么走。率领八千大明雄兵来到朝鲜,一场硬仗没打死了三百多人。八千多张嘴啊,指望这事情不被说出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赵率教的手再大,也捂不住八千多张嘴。 必须得找个由头着补才行,不然回到大明还不得让人给笑死。别人不能商量,只能找来自己的副将。毕竟哥俩儿属于一个战壕的战友,一个绳子上拴着的蚂蚱,走不了你也飞不了我。 “大帅!这事情恐怕还得去找李枭,这平壤城里也就他有鞑子的人头。觉罗拜山咱们不要想,人头还是得弄上百十颗的。不然回去就真没脸了!” “找那小子,能成么?人头他也肯卖?”赵率教狐疑的道。 人头是军功的重要凭证,但凡是个将军都宝贝着呢。就算是再缺钱,也不至于发卖。 “小人以前听说过一件隐秘的事情,山东水师提督陈海龙您听说过吧!” “听说过这个人,但是没见过。怎么了?辽东的事情,关山东什么事?” “去年冬天,山东水师斩杀鞑子的事情您忘了?” “哦!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新晋的靖海侯。他就是因为军功,被朝廷特旨加封为靖海侯。这事情跟李枭有什么关系?” “跟李枭没关系,可跟李枭的主子毛文龙有关系。毛文龙的舅舅是山东布政使沈光祚,王化贞的时候贪墨了毛文龙的军功,事后之给了一千两银子打发。 毛文龙心里有气,后来又打了胜仗。人头就通过他舅舅沈光祚,卖给了陈海龙。不但有人头,还有二百多个活口。那陈海龙在兵部用了银子,朝廷也急着彰显军功就捏鼻子认了。然后就有靖海侯的爵位颁赏下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奇怪为什么山东水师会打那么个大胜仗。还以为他们出了什么了不起的能人,原来是用钱买来的。他陈海龙能买,我赵率教有什么买不得的。问问觉罗拜山什么价钱,老夫愿意出五万两。这件事情你去办!” 副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副总兵大人还真有钱。一张嘴就是五万两银子,不过话说回来,觉罗拜山也真值得这价钱。 “诺!”副将答应一声,转身出去。留下赵率教,在军营里面继续打包。 李枭住进了朝鲜军营,不是因为帮助朝鲜士兵搞什么训练。原因是朝鲜姑娘层出不穷的,姓骚扰! 打了胜仗的军队,理所当然的被视为英雄。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呢?当然也爱英雄! 李枭带着手下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不但杀了很多鞑子兵还抓了鞑子的大官儿。关键是那天的入城仪式,简直是帅到爆浆。朝鲜的怀春少女,哪里见过扛着枪齐步走的军队。 现在看见街上走的李枭手下,简直个个都是行走的荷尔蒙。一个个满眼都是小星星,发花痴的不是一个两个。 发花痴的小姑娘是可怕的,成群结队的出没于李枭军的驻地周围。人家在街上逛街,虽说来回的逛跟折返跑似的有些不合理,但这也不是你李枭能管的。姑奶奶就是愿意折返跑锻炼身体,你管得着? 还有更要命的,个别胆大的开始纠缠哨兵。 李枭的驻地好歹也算是军营,门口不可能连个岗哨都不放吧……! 一个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硬是往跟前凑。虽说李枭招兵的时候都是招的老实人,可老实人也毕竟是个大老爷们儿。大老爷们儿有几个不喜欢小姑娘的,而且个个还有着异域风情。 小姑娘倒是还好,最可怕的是那些二三十岁的中年妇女。没错!这年月二三十岁就是中年妇女,四十岁孙子满地跑那才是标配。事实证明,女人流氓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情了。 二十如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二三十岁的老娘们儿有着少妇致命的吸引力,她们成熟,会撩。夸张的形体动作,充满诱惑的肢体语言。将最后的语言屏障击打得粉身碎骨! 最重要的是她们放得开,不要脸! 朝鲜男人大多不怎么疼老婆,好多人酗酒打老婆。朝鲜妇女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攀上个大明的男人。走的时候把自己带走,远离那个整天不干活还总是喝酒打自己的老公。 各种勾引事件层出不穷,尤其是夜班的岗哨,经常被饥渴的朝鲜妇女们摸哨。值夜岗成为了恐怖又性福的事情,有一天晚上李枭查岗的时候,居然看到敖沧海在值哨……! 看着第二天揉着腰的敖爷,李枭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两蓝旗是退走了,可不代表人家不回来。人家可是四条腿的骑兵,想要回来从鸭绿江跑到平壤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没办法,李枭只能请洪翼汉帮忙禀告朝鲜国王。他要住到朝鲜军营里面去,理由就是帮助朝鲜国王训练军队。 朝鲜国王当然乐得鼻涕冒泡,几乎没过脑子就同意的李枭的请求。至于敖沧海幽怨的目光,李枭就当没看见。相信训练智商有些欠费的朝鲜士兵,应该可以榨干敖爷多余的体力。 看到敖爷每天忙碌在训练场上,经常被笨的冒浆的朝鲜军官士兵气个半死,满桂笑得“嘎”“嘎”的像个老鸨。 就在李枭忙碌的时候,忽然间门岗来禀报。 “赵率教的副将,他来干什么?”李枭不明白,自己和这家伙似乎没什么关联。 “请!” ps:感谢书友終於有時間了,灯火见人家,秋色里的铁塔的打赏!您的支持与鼓励,是老龙写下去的最大动力。大年三十,祝大家新春快乐,猪年大吉! 老龙在这里给各位书友拜年了! 第十三章 李枭看到了这位叫做高进的副将! “不知道高参将来此,所为何事?” “哦,只是谈一笔生意。高某孤身前来,这里无关的人是不是也应该……!”高进看了一下四周,房间里面除了他和李枭之外。还有敖沧海,满桂和几个亲兵。 那个朝鲜国王送过来少女,给高进上茶之后也没有退出去。而是站在了李枭的身后! 李枭一挥手,几名亲兵就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高进,李枭,敖沧海,满桂,还有那个朝鲜侍女。 “这里都是我的兄弟,有话可以直说。” “她不会汉话!”看到高进看向李枭身后,李枭笑着说道。 “好!既然如此,高某就不绕弯子了。这一次来朝鲜,虽然我家总兵大人与小哥儿有些嫌隙。但都是为了朝廷效力,如今班师而回。这个……!这个没有些斩获,脸面上也不好看。你看,是不是……!”毕竟是求人办事儿,高进也有些为难的道。 “你想买人头?”李枭对这项生意十分熟稔,当初可就是靠着卖人头起家。现在来了客户,自然一点就透。 “正是,不过我家参将大人还想……!还想问问觉罗拜山卖不卖,我家大人愿意出纹银两万两。”高进伸出了两根手指。 高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只要这交易能够成行。自己就能净赚三万两银子!这年头办事儿,谁还不收个辛苦钱。 “哦!”李枭靠在椅背上,笑着看向高进不说话。 “小哥儿,辽东的情形你也知道。都是当兵的苦哈哈,连番败仗之下家产都丢得差不多了。说句不怕寒碜的话,这些钱还是吃空额喝兵血赚来的。两万两银子,真的不少了。”高进看到李枭开始犹豫,立刻哭穷。 吃空额喝兵血,这是军队贪污的不二法门。看起来满大明的将军们都这么干,不然这高进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李枭为大明百姓感到悲哀,这样的军队怎么能保家卫国。军队的军官们只知道捞钱,军户成为了军官们的私人奴隶。朱元璋推行的军户制度,就是这样被玩残玩崩的。 有这样的将军,还谈什么驱除鞑虏。这个朝廷的根子已经烂掉了,就算没有李自成没有张献忠也没有鞑子。大明王朝也会有别的东西,将这个腐烂到根子里面的朝廷掀翻。 “两万两银子不少,但……!不卖!”李枭回答得很干脆,觉罗拜山这种高档货。如果给了陈海龙,这家伙会乐疯,把他老婆当了都会跟李枭买。 两万两银子,你在开玩笑。真当老子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鳖? “小哥儿,不少了!你再考虑考虑?”高进急了,不管是对于赵率教还是他,这都是一笔大生意。 “不卖!”李枭说着,就要端桌子上的茶杯。 看到李枭要端茶送客,高进立刻使出绝招儿!这一绝招儿使出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会拱手投降。这个不世绝招儿就是——加钱! “三万!”高进喊道。 “不卖!”李枭轻飘飘的一句,让高进傻了眼。 “四万!”这已经是高进的底线,再加老子就没什么利润了。 “不卖!”李枭依旧悠闲的说道。 感觉到自己的椅子被人碰了一下,回头一看那朝鲜少女似乎听得很出神。 “呃……!”高进这一次无话可说了,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鬼才愿意干。既然不让中间商赚差价,老子不玩了。 “好吧!鞑子兵的人头总可以卖一些吧!”高进咬着牙说道。 “好说!朝廷的官价是五十两一颗人头,小子翻三倍买给你。一百五十两一颗,应该不算为难你家总兵大人吧!”如果是别人,李枭可能一百两一颗就卖了。毕竟卖给陈海龙,就是根据一百两一颗折算的。 可卖给赵率教,必须得狠狠宰一刀。这王八蛋的钱,不宰白他娘的不宰。 “一百五十两!”高进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好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对!一百五十两,童叟无欺。”李枭脸上带着邪邪的笑说道。 “这也太贵了些吧,一百五十两银子可以买……!” “一百五十两银子就算是买一座金山,一颗人头老子也卖这么多。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嘿!嘿!高参将您自便。”李枭“嘿”“嘿”冷笑道。 买人头这买卖,放眼辽东他李枭是蝎子粑粑毒一份儿。别的军官都拿人头当宝贝似的,也只有李枭肯把鞑子的人头拿出来发卖。 再说,辽东的军官都被鞑子兵撵得狗一样的跑。能斩获十几颗头颅,这帮孙子就敢报称歼敌数百。一下子斩获百十颗脑袋,他们就敢报称歼敌数千的大捷。 当初王化贞凭借镇江堡大捷,升任了辽东经略。不过这个倒霉的经略没干几天,就被努尔哈赤打得落花流水。辽东的防线直接被推到了山海关,自此辽东被丢弃得一块土地都不剩。王化贞也因此被抄家下狱! “好,老子认了。一百五十两就一百五十两,老子要三百颗人头。”高进咬咬牙,还是买了三百颗。这个价钱,他能做手脚的余地很小。一颗也只能赚个五十两顶天了,他心里估算赵率教那家伙,也只肯买三百颗。 “好说!明天抬银子来,就在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 “好!明日就在这里,银货两讫!告辞!”生意谈成了,高进也不愿意再坐下去。他一个参将和李枭这种没有官身的人平起平坐,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不过现在没办法,这里是人家地头。 哪天到了自己一亩三分地,可叫这个小子好看。 “不送!”李枭对着高进拱拱手,说是不送还是送到了门口。在部队多年养成的习惯,一时之间还是改不掉。 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那个正在收拾茶盏的朝鲜少女。李枭的眼睛闪烁不定! “耗子!” “啊……!!” ps:第三更奉上!虽然少了点,争取明天多一些。 今天三十,请原谅一下老龙可好。 再次祝大家,猪年快乐! 第十四章 “哪呢?你小子不至于吧,一个耗子吓成这德行,大老爷们儿的怕这东西?”满桂四下踅摸了一阵,没看到有耗子。 朝鲜少女依旧淡定的收拾着桌上的茶盏,裙摆有些微微的晃动。 “没事儿!看走眼了,你不知道。耗子这东西可厉害,在极西的地方就是耗子传染了一种病。几年时间,死了上千万人。”李枭也坐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 “你就扒瞎吧!又是什么吴夫子说的?我就说读书人说话没个把门儿的,还一千万人。他见过一千万人什么样么?满辽东加起来,也他娘的没一千万人。以后,那些穷酸的话少听。”敖沧海两条腿搁在桌子上,一边抽风似的抖一边嗑着瓜子。比街边的流氓还流氓! “你说鞑子真的不回来了?朝鲜人为啥这么着急赶赵率教走啊!” “赵率教手下闹腾的太厉害,再说除了喝酒赌钱祸害人。他还有什么能行?这样的人,朝鲜人也不待见。我觉着鞑子还会回来的,而且这一次鞑子回来很可能会用重兵。” “嗯!我也觉得鞑子会回来,一千精锐红甲巴牙喇军还动摇不了鞑子的根本。如果努尔哈赤倾巢来攻,平壤城守起来很难。” “他们没胆子倾巢出动,他们的主要作战方向还是大明。能动用两个旗进攻朝鲜,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听着八旗兵挺厉害的,可其实八旗兵也没多少人。撑死也就几万人,打不过鞑子不是因为鞑子厉害,是咱们官儿太窝囊。 你说就赵率教这样的,出去打仗一个没打死。自己逃命踩死了两百多人,还让鞑子射死了一百多人。这他娘的也能当副总兵,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一将什么累死千军!”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李枭没好气的看着这个不学无数,只会吐槽的混蛋。 “说到打仗,这小子倒是无师自通。我老满今年三十七了,十五岁就开始砍人。到了今天,发现还没他这个小子懂打仗。红甲巴牙喇军这样的强兵,以前我们没个五六千人,根本不敢对阵。就算有五六千人,也不一定就能取胜。 现在可好,一千人对一千人。不但把对方打了个稀里哗啦,连主将都抓过来。昨天我去看了,那老混蛋还活得不错。整天能吃能喝的,你的妞还弄了俩朝鲜小娘们儿照顾着。 说说,你打算拿那老家伙怎么办?交给朝廷的话,咱们还不如卖给赵率教,卖他四万两银子。朝廷出手,可比赵率教小气多了。颁赏下来再被克扣一些,佟养性的人头就他娘的给了一千两。”一想起佟养性的人头,满桂就满肚子怨念。 “反正人在咱们手里,想着把利益最大化吧。谁给的好处多,觉罗拜山就给谁。现在可以肯定,朝鲜国王是不要的。真要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留着也不是放了也不是。他们是真的害怕鞑子报复! 其实送给朝廷也不错,就算是被克扣一些赏钱。官帽子总是要赏咱们一顶的!” “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官儿瘾。”敖沧海“呲”的一声笑出来。 “你就没有,一个都头不是做的挺滋润的。” “要是鞑子花钱来赎,你也送还给鞑子?” “为什么不,只要好处多多就成。听说这觉罗拜山跟着努尔哈赤出生入死,跟他多要点儿钱花花也不错吧。”李枭笑嘻嘻的品着茶,看向那个正在擦桌子的朝鲜少女。 “真看不明白你小子,有时候看到鞑子恨不得咬两口。刚才说的话,却又像是个买卖人。人格太分裂了!” “反正人要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呦……!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胡铁!”李枭忽然指着门框说道。 本来专心致志擦桌子的朝鲜少女,本能的转过了脑袋。可脑袋只转了半下,就硬生生的停住。扭回头去看李枭,她的目光正对上李枭那双闪亮的眸子。 糟糕!上当了! “知道你是怎么暴露了么?高进来的时候,你不应该站在边上偷听。他说要买觉罗拜山的时候,你的身子都抖了一下。如果你够警觉,我说耗子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开始怀疑你。可能是觉罗拜山太重要了吧,我们在这里谈论觉罗拜山的时候,你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 现在你还有什么的说的,别再装成不懂汉话的样子。我知道你懂的!” 李枭的话音刚落,敖沧海狞笑着好像老鹰捉小鸡似的,将那朝鲜少女拎了起来。 “小心!” 就在李枭喊出声的时候,异变陡生。朝鲜少女的身体好像一条灵蛇,秀美的大腿毒龙一样从裙子下面钻了出来。一脚就踢在了敖沧海的胯下,同时手上寒光乍现,飞快的抹向了敖沧海的脖子。 “砰!”满桂手里的案几整张的砸在朝鲜少女的身上,松木的桌面硬生生的砸裂了。 朝鲜少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鼻子里面有鲜血冒了出来。 “操,别是给砸死了吧。”满桂走了两步,大脚板猛的跺向了那纤细的胳膊。 “别!” “啊!”一声惨叫,骨骼碎裂的声音李枭听得清清楚楚。 “咋,心疼了?”满桂看着满地打滚的朝鲜少女,或者说是鞑子奸细说道。 如果换成敖沧海一定不会这么干,那个色胚多少还会有些怜香惜玉。在满桂这里不存在,只要对方有敌对行为,第一时间让对方失去抵抗才是他的策略。 他才不相信什么绳子,或者镣铐一类的东西。蒙古汉子信奉的是,打断了腿就不能走路。打断了胳膊就不能拿东西!某种程度上说,他能活三十七年还没死,靠的就是这种心狠手辣。 “我怕你给砸死了!”李枭言不由衷的说道。 说实在的,心里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给他洗脚的女人。未成年的少年郎,总是对美丽的少女怀有莫名的情愫。 “砸不死,结实着呢。老敖,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敖沧海从嗓子眼儿里面挤出来三个字,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没事儿都出鬼了。 蛋疼究竟有多疼,李枭非常清楚。可这时候只能向敖沧海投去同情的目光,总不能上去给他揉揉吧……! 听到屋里有打斗的声音,十几名护卫立刻冲了进来。看到破碎的桌子,蛋疼的敖爷,还有倒在地上鱼一样翻腾的朝鲜少女。所有人都愣住,不知道应该帮满桂还是应该帮敖沧海。 他们以为这俩货因为争风吃醋干起来了! 朝鲜少女两腿一蹬,终于不在扑腾了。 “弄点儿水来,把她整醒!”满桂扔掉手中开裂的桌子吩咐道。 “诺!”见到不是两位大佬打架,亲兵们长处了一口气。立刻有人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端了盆冷水出来。 也不管多么冷的天儿,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朝鲜少女的脑袋上。 冒着气的冷水浇在人脑袋上,朝鲜少女激灵一下就坐了起来。 李枭一摆手,让护卫们都出去。一个被满桂砸了一桌子,又断掉一条手臂的女人,基本上没啥杀伤力。 护卫们只有退出去,李枭这座房子的周围,警戒立刻提高了几个层级。五名火枪手端着燧发枪上了房顶,只要有不明人员靠近,立刻就会开枪。 “你是谁?你……!算了,常规的那一套不要来了。你只要告诉我,你来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李枭承认,有些不忍心这样对待她。 “监视你,探听你们的消息。”朝鲜少女靠在柱子上,嘴里喘着粗气说道。浑身被冷水浸湿了,说话的时候不住的打摆子。她的声音很虚弱也很好听,汉话说得有些河北口音。 “监视我,探听我的消息。很好,既然你肯沟通就好办。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换一身衣服,放你出城去。你去找你们的人,就说我想跟你们的头子谈谈。记住了,我只跟李永芳谈。如果你们不想觉罗拜山死的话,让李永芳尽快来。” “你真的放了我?”朝鲜少女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无休止的凌辱,最后是最为残忍的杀戮。却没想到,李枭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不但放了你,今天的事情我也会保密,不让朝鲜人知道。你得到李永芳的回复之后,还可以回到平壤来找我。” “我知道了。” “来人,找两个女护士给她换一身衣服。然后派人送他出城,再给她一匹马。”李枭一声吩咐,立刻走进来两名亲兵。把朝鲜少女带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朝鲜少女转过身子,对着李枭深施一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身上都湿透了,实在太冷了。 “你小子也够怜香惜玉的!”想着报仇的敖爷,在一边酸唧唧的说着怪话。对于那一脚,敖爷怨念深重。 满桂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眼睛却看着李枭,似乎是要李枭给一个解释。 第十五章 “看着我干嘛,不是都想着把觉罗拜山的利益最大化。现在就是最大化的最好机会!咱们没有跟鞑子沟通的门路,现在倒是要看看鞑子到底是不是在乎这个努尔哈赤的老走狗。 如果努尔哈赤真的在乎,一定会派李永芳来跟咱们谈。咱们付出的不过就是一个断手断脚,不知道能不能长得好的老家伙。鞑子要付出的代价可就惨重了,不狠狠宰他们一刀怎么对得起努尔哈赤对他老犬马的钟爱。” “我就说咬人的狗不叫唤,这小子一张嘴比狼都狠。鞑子这一回,不脱层皮是不成了。” “你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李枭气得抄起背后的垫子,就向敖沧海砸了过去。什么词儿操起来就用,难道说老子是狗? “你们俩,狗咬狗一嘴毛。”满桂喝了一口茶,在李枭和敖沧海的怒视中。抓了敖沧海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溜达出去。 李枭很想过去踹这个嘴毒手狠的家伙一脚,考虑到打不过的因素,决定很大度的原谅了满桂。 护送那朝鲜女人的骑兵回来了,他们是遇到两蓝旗的斥候,才把人放弃跑回来的。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女人绝对不会被冻死在朝鲜的荒原上。 李枭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在平壤等候消息。 赵率教走了,临走还买了李枭的三百颗人头。这货回到山海关总算是可以交代一下,朝鲜外海就有大明水师。他的八千人马,可以顺着水路直接回山海关,除了晕船没什么好担心的。 朝鲜的高丽参真是个好东西,伤兵吃了这东西之后,恢复的速度相当快。不过胸部中箭的重伤员,还是死了两个。死因都是伤口感染,得感谢朝鲜寒冷的冬天。不然,死的人还会更多。 谢天谢地,没有出现截肢这种残忍的事情。不然,看着一个大活人的胳膊腿被活生生的锯下来。李枭的心里会有一些负罪感! 这都是后世数十年的和平带来的恶果,后世的中国军人没什么机会打仗。即便有,也是和什么贩毒组织或者国外的雇佣兵作战。 特种作战的特点是人数不能多,小规模的越境大家你不说我不说睁一眼闭一眼就算过去了。可你几十万人开过去,你真当天上的卫星都是瞎子。 见过血的军人太少了,见过打仗的军人太少了。和平是军队的绝症,一旦长久的不打仗,军队就很难保证那股子血气。 李枭虽然是朱日和蓝军特种部队的一员,可他跟那个年代绝大多数军人一样。没有机会上战场,更不可能打什么仗。能做的,也只是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而已。 训练场,永远跟战场是两回事儿! 第一次看到浑河战场的时候,其实李枭也被震惊了。镇江堡的时候,李枭冲锋陷阵感觉自己的血都在燃烧。不过打了几仗之后,李枭对战场的感觉就开始起了变化。 他不再激动,不再因为血腥味儿而兴奋。或许这就是见过血的老兵,和新兵之间的差别吧。 看着伤兵们陆续好转,李枭的心也算是落了地。谢天谢地,死的人不多。 阵亡者的尸体都被焚化成了骨灰,虽然大汉民族讲究的是马革裹尸还。可现在真不具备这条件,冬天还好。如果是夏天,尸体早就臭了。 一个个阵亡者的骨灰坛子摆在前面,李枭请来朝鲜的和尚给他们超度。就是不知道,这些山东汉子能不能听懂朝鲜和尚的诵经。 他们的待遇比起那些红甲巴牙喇军强多了,李枭对鞑子的态度一向是管杀不管埋。所以那些精锐的红甲巴牙喇军,到现在还躺在朝鲜冰冷的土地上面。 盖马高原吹过来的寒风,将他们冻成了冰雕。有些人身上明显有狼的咬痕,不过他们的尸体却保持相对完整。因为他们被冻得相当硬,狼都咬不动。 两蓝旗退回到了鸭绿江北岸,朝鲜国王李倧把李枭像祖宗一样的供着。有好几次,明里暗里的询问李枭是否成亲,有没有意思娶朝鲜公主作为正妻。 李倧巴不得李枭永远不回大明,成为朝鲜的女婿最好不过。看那意思,只要李枭肯点头。立马就把公主殿下洗白白送来,当天洞房都木有问题。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李倧算是把脸面豁出去了。 等了足足有十天,那个传讯的朝鲜少女没有回来。却等来了李虎,这货带着人押送了一批物资来到了平壤。让有些捉襟见肘的军火库存,再一次丰腴起来。 “大哥,这是渔老他们赶着改装的新式火枪。这还有渔老的一封信!” “渔老会写信了?”李枭惊讶于岛上的扫盲速度,渔老那文化水平读信都勉强。还写信? “渔老说,毛先生在一边写的。大哥你看看就知道了!这里还有小玉和小浩给你的信,还有二哥的。”李虎从贴身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大摞信对李枭说道。 闻着明显带有酸臭汗味儿的信纸,李枭就知道李虎这货已经很久没洗澡了。 “老敖,带着虎子去洗洗。”李枭喊了一声,李虎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别人他不怎么怕,可对满桂和敖沧海是真的怕。这俩人不惯他毛病,洗澡就是用猪鬃刷子在身上刷,那滋味儿简直生不如死。 “大哥……!” “赶紧的!都脏成猪了,好不容易把虱子给洗干净,还惦记着生虱子?” “噢!”看到敖沧海要进来,李虎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第一个展开了渔老的信笺,渔老的话不多。就是告诉李枭,可以注意从朝鲜收集大明火铳的枪管儿。因为他们研究发现,大明火铳的枪管儿坚固程度非常好。 这一点李枭也有了解,大明制造枪管儿。都是用两层铁管卷成枪管,然后用钻头生钻出来一个内径平滑的枪管来。这种制造工艺制造的枪管非常结实耐用,缺点就是费时费力对制造工匠的水平要求非常高。据说,一个熟练的工匠一天才能钻一寸。 看了渔老的信,李枭的心里一动。立刻想出了一个主意来! 李休的信里面说了李枭离开之后,皮岛的详细情况。还说李虎去交接硫铁矿石的时候,表现非常好。小玉和小浩都专心学习,毛文龙最近表现非常低调。 整天待在学校里面,一到晚上就和那两名朝鲜女人混在一起。从来不和人多接触,也不和其他人多说话。跟以前的活跃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岛上的一切都很好,赵铁柱改进了硫铁矿石提炼的工艺。下个月可以生产出更多的硝化棉,就是岛上的酒厂现在开始缺少粮食。酒精的产量有所下降! 肥皂工厂加班加点,陈家对于能发出香味儿的肥皂非常感兴趣。李虎去山东交接硫铁矿石的时候,陈福曾经提出过增加订单的要求。具体的事情,让李枭询问李虎。 很好!李枭知道毛文龙这是在避嫌! 这个老家伙是聪明人,他知道李枭在朝鲜的功劳肯定会有他一份儿。而且他拿的还是大头,这种情况下鬼才愿意满世界挑事儿。 在皮岛,最不让李枭放心不下的就是毛文龙。既然他老老实实的,那别的事情都好说。 李浩的信是他自己写的,那一手标准方正的小楷让李枭汗颜。这个最小的弟弟非常聪明,在学习上也肯下功夫。在学习态度上,比小玉好太多。 在心里面李浩告诉大哥,自己已经背会了九九乘法表。毛先生还特地夸赞了他,考试的时候他靠了第一名。毛先生亲自给他戴了大红花……! 看起来,李家要出状元了。 小玉的信最厚,李枭打开一看这就不是信,而是一幅幅的画。 妙手丹青是谈不上的,能勉强让李枭看懂画的是鸟不是恐龙,猪不是鳄鱼已经是照顾这位在外征战的大哥了。 看起来妹子的学习不咋地啊! 皮岛最为受宠的一个,除了小玉就没有别人。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是核弹级别的武器。只要眼泪含着眼圈儿的看着一个人,就算是满桂那种杀人魔王都会败下阵来。 有好几次,李枭都看到小玉缠着敖沧海,要给他编小辫儿。敖沧海被她纠缠不过,只能落荒而逃,好几天都不敢出现。 如果毛文龙的戒尺敢打在那双青葱一样的小手上,估计回去之后小玉一告状。毛先生绝对会被满桂和敖沧海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第一张纸上画着个像是鳄鱼的猪,在猪圈里面趴着。下面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李枭想了好久,估计应该是小猪。也就是说,岛上的老母猪下小猪崽子了。 第二张纸画的是只恐龙,呃……!应该是小白,正像是猫头鹰一样站在房梁上。下面是个拿着棍子的家伙,指着小白在骂。 小白的嘴上是……胸罩?岛上好像还没这东西!底下那家伙留着胡子,看样子就知道是毛文龙。难道说老先生也热衷创造发明,提前鼓捣出来胸罩了? 第十六章 问了李虎才知道,那东西不是胸罩而是李枭废了老鼻子劲弄出来的眼镜。李枭一脑袋的冷汗,这才算是消了下去。还以为毛文龙也开始搞发明创造了呢! “哦!回岛上跟小玉说,让她好好学习不要调皮捣蛋。回去之后我要考校他的学业,如果考的不合格,我就打她的屁股。”吃早饭的时候,李枭一边吃一边叮嘱李虎。 “大哥!这次出来我就不回去了,跟着大哥打仗。毛先生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是亲兄弟,就让我留在你身边打仗吧。我喜欢打仗,不喜欢写那些方块字。拽文这东西实在弄不来,大哥……!求你了!”听说李枭让他回去,李虎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拽着李枭的袖子央求大哥。 “虎子!做人还是要有学……!算了!你跟着我吧,不过你得听命令。如果不听命令,马上把你撵回岛上去。”李枭本来想让李虎学一文化,至少识字。可一想到,这位兄弟实在不是学习的材料。在岛上的时候,就喜欢跟敖沧海满桂舞刀弄剑的。做学问,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嗯!谢谢大哥,谢谢大哥!”李虎兴奋的差一点儿跳起来,一屁股坐到李枭的身边,抓起馒头就啃。 “不过在我身边也得识字才行,每天都得认三个字。认不下来,还是赶你回岛上去。” “啊……!”李虎立刻一副苦瓜脸。 “啊什么啊!就算你以后要带兵,也得认识军令啊。我写给你的命令,你不认识可怎么办?” “可以找师爷嘛!” “找!找你个脑袋,不识字就是睁眼瞎,人家当着你面骗你你都不知道。”李枭气得抽了李虎一巴掌,这夯货皮厚打不坏。 “噢!知道了。”听到李枭这么说,李虎才嘟嘟囔囔的继续吃饭。 吃过了饭,李枭在吴达济的陪同下去了朝鲜王宫。吴达济已经是李枭的专职翻译,现在只要李枭开口。除了王位,没什么是不能给李枭的。要李倧的老婆都没问题,只要李枭能够打败鞑子,让鞑子不敢再踏足朝鲜半岛。 这一次李虎带来了好几船东西,可惜大同江已经封冻。不然小船可以直接顺着水路,一直来到平壤城外。那补给就方便多了! 刚刚走到大门口,忽然间看到一匹马正踢他着走过来。马上坐着一名英姿飒爽的骑士,李枭仔细一看,正是自己放走的那名朝鲜少女。 “李枭!我们又见面了!”少女骑马来到李枭身前,大大方方的说道。如果不是胳膊仍旧在吊着,丝毫看不出来十几天前她离开时的狼狈相。 “是啊!有好消息没有?”李枭转身就往回走,今天看起来是去不了朝鲜王宫了。 少女下了马,缰绳一扔跟着李枭走了进来。李虎看到这姑娘,又看看大哥。两只眼睛里面闪烁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 “我叫绿珠!” “哦!绿珠,姓绿的倒是少见。也不知道百家姓有没有!”李枭嘟嘟囔囔的最前面走,绿珠听到眼珠子都快立起来了。谁家姓什么不好,姓绿! “我是旗人!”绿珠怒气冲冲的说道。她也知道,在汉人嘴里绿不是一个什么好颜色。 “噢!虎子,你去把敖爷和满爷找来。吴先生,今天不去王宫你去忙吧!”李枭把李虎和吴达济支开,这两个家伙的眼神里面,含义非常丰富。 进入到厅堂里面,李枭照例还是坐在主位上。绿珠自己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不大一会儿。满桂和敖沧海都走了进来,李虎站在李枭身后。被李枭抽了一巴掌撵走! 敖沧海看向绿珠的眼神儿里面充满了仇恨,恨不得左眼睛把这小娘们儿扒光,右眼睛把她强健!只要看到这小娘皮,胯下就有隐隐作痛的感觉。希望没有留下后遗症! 满桂则大刺刺的坐到了绿珠的对面,丝毫不理会绿珠想要把他撕碎的眼神儿。胳膊虽然接上了,可天气变化那种酸疼,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都别大眼瞪小眼的了,绿珠你说说。你这次来,带来了什么消息?”李枭看了看在座几个人,眼神似乎都不怎么有友好。 “是这样的,我家贝勒爷说了可以跟你见面。不过地点需要他来选!” “这个没太大问题,不过你们贝勒爷不能带兵来。” “这是当然!” “时间也由我们选定!” “没问题!” “那好!一个时辰之后,城西十里亭。你可以带三名随从,我们贝勒爷也可以带三名随从,包括我!” “一个时辰?”都说李永芳狡诈如狐,没想到还真是见识到了。一个时辰之内,自己来不及做出什么部署。 不过这会面的地点倒是选择的很不错,城西本来就没什么东西遮掩。十里亭附近,更是连片树林都没有。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双方不会遭到伏击。如果看到有人,骑着马跑回来就成。 看起来,李永芳也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努尔哈赤手下最大的特务头子,心思不细密可怎么行。 “你有问题么?” “没有!我现在就可以出发!” 李枭站起身来,敖沧海和满桂也都站起神来。李虎想跟着去,被李枭一把推开。 四个人四匹马出了西城门,李枭远远看到十里亭前拴着几匹战马。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亭子外面站着一个人。 李枭跳下马来,把缰绳递给了敖沧海。径直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到了木头凳子上。 “李贝勒?”李枭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家伙,三十多岁面皮白净。留着很富有少数民族特征的胡子,阳光下身上的貂皮大氅反射着光。 “嗯!李枭!”李枭在打量李永芳的时候,李永芳也在打量李枭。他没想到,李枭居然这么年青。看样子绝对不到二十岁,没想到一生征战无数的觉罗拜山,居然败在这么个毛孩子手上。 “正是!说说吧,你们打算用什么换觉罗拜山。”李枭开门见山,对于这种大特务头子,还是不要绕弯子的好。李枭认为,自己的脑瓜不一定转得过人家。大家还是直接一点儿比较好! “先不说觉罗拜山的事情,我们大汗更加感兴趣的是你。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明的江山已经烂透了。小哥儿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如……!” “不如加入你们,跟你一样混个贝勒的头衔?你拉倒吧,知道不知道我家里人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姐死的有多惨,还有看着我长大的那些乡亲们? 跟了你们混是有好处,但这么做对不起祖宗。” 李枭的话让李永芳一阵脸红,他也是汉人。为了荣华富贵才投靠的努尔哈赤,而努尔哈赤只不过付出了一个贝勒的头衔,外加一个孙女而已。 这话题就算是聊死了,李永芳也觉得再聊下去没有意义。 “说说吧!你们什么条件?”李永芳觉得还是把话题,引到觉罗拜山身上比较好。 “觉罗拜山跟着你们大汗东征西讨,也算是最忠心的犬马。既然你们大汗派你来赎人,就别怪小子狮子大开口。三个条件!”李枭比划出三根手指。 “说!”李永芳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件事情,就是你们立刻撤出朝鲜。并且保证,今后都不会进攻朝鲜。” “小子,你这是要为朝鲜出头。你真的认为,你能保得住朝鲜?”李永芳恨恨的道。 “保得住!保不住!打过才知道,红甲巴牙喇军在你们军中是什么地位,你比我知道的多。干掉他们,老子用了不到一个上午。八旗兵一共也就几万人吧,你们打算折在这里多少人? 一万,还是两万。就算你们把我拼光了,蒙古怎么办?大明又怎么办?而且我只是毛都司麾下一个无名小卒,你们来打朝鲜的时候。想没想过,毛都司会沿着你们的海岸线进攻? 辽东有多长的海岸线,你也比我清楚。镇江堡还有金州那样的事情,可能会不断重演。如果毛大人再上奏朝廷,你觉得你们还能保得住辽阳?辽阳城沈阳城住惯了吧,你们还想再回赫图阿拉?” “小子,好盘算。说说,你的下两个条件是什么?” “第二条,你们历年来缴获的明军火铳也不少了吧。不管坏的还是没坏的,都给小子送来。不多,两万根就成。” “嗯!第三条?” “第三嘛……!我记得辽阳城头有十门佛郎机炮,小子都要了。” “好大的胃口,你也不怕撑死!” “小子的胃口一向不错,只要你答应这三条。我立刻放了觉罗拜山,还有其他被俘的人。” “如果我们不想跟你谈了呢?”李永芳黑着脸说道。 “没关系,觉罗拜山很抢手。就算你们大汗不想要,大明也多的是买主。卖给山海关那些总兵,又或者是蓟辽督师王在晋都是大价钱。就算交给大明朝廷,也至少混个升官发财。小子年纪小,还真想弄个官儿当当。 只是……!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天命汗要怎么安抚那些其他犬马的心。兔死狐悲,天命汗做一个不够意思的大汗,来日就别怪手下的犬马,做不够意思的犬马。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哈!哈!哈!小子,你是个人物。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可惜大明的朝廷根子都烂了。就算你能打仗,最后还是被朝廷里面酸腐吃得毛干爪净。你还小,真到了北京城混一混,就知道朝廷里面那些文官是怎么玩人的。 你的条件很苛刻,我不能答应你。” “噢,那就一拍两散伙。告辞!” “别急,年青人!我说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不过我可以回去请示大汗。你容我几天时间,到时候成与不成绿珠都会给你消息。” “那今天咱们就到这?” “告辞!” “不送!” 李枭和李永芳礼貌的拱了拱手,各自上了战马一个飞奔回城。一个朝着鸭绿江的方向驰去! ps:第三更奉上!感谢书友灯火见人家的打赏!感谢!感谢!您的鼓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 第十七章 “你说鞑子真的会答应你的要求?让他们不入侵朝鲜,恐怕很难啊!” “他们会放弃的,因为他们吃不下。”李枭喝了一口热茶,快被冻僵的身体终于好了一些。 “吃不下?就凭咱们这一千多人?” “别看鞑子兵耀武扬威的,可他们也是有苦自己知。鞑子兵全算上,也不过就是几万人。这还是加上了归附的汉人,还有不少是已经快汉化了的熟女真。真正能打硬仗的军队不过两三万人而已,至于像红甲巴牙喇军这样的精锐,更是少之又少。 而鞑子要跟大明作战,还有和部分蒙古部落作战。这些人手是不够用的,以前他们认为朝鲜不过是一块肥美的鱼腩。努尔哈赤只想轻松吞下,没想到会崩掉一颗牙。 红甲巴牙喇军都折了,而且他们又知道咱们的损失这么小。硬攻平壤他们是拿得下来,可付出的代价必然十分惨重。兵都拼光了,拿什么跟大明打,拿什么跟蒙古人打。 与收益相比,努尔哈赤不肯为了朝鲜付出这样惨重的代价!” “让你说的,打仗跟做生意差不了多少。挣钱就干,不挣钱就撤火?”满桂学着敖沧海的样子,把脚搭在桌子上伸得老长。 “还真是,你说鞑子为啥盯着咱们大明打。抚顺,沈阳,然后是辽阳。我看,他们就是想着钱。老满你在辽东混的时间短不知道,放以前说。那女真鞑子真是穷的叮当乱响,每年卖点儿毛皮人参啥的。你看着那东西挺值钱吧,可大头都让那些黑了心的商人赚走了。 我亲眼见的,正宗长白山人参。这么大个!你猜猜给多少钱?三十两银子!就这……,女真鞑子还乐得鼻涕冒泡,说是遇上了好人。 咱别说回京城能卖多少钱,就从抚顺回到辽阳。那人参就能翻十倍,京城达官贵人多。那价格……!你自己算算吧!” “行,就算像这小子说的是生意。那咱们要那些破枪破炮的干啥,那些枪炮怕是早就不能用了。我看还不如要点儿银子来的实在!” “满爷!咱们其实不需要多少钱,岛上现在需要的东西很少用钱来买。最大的开销其实就是硫铁矿和粮食,铁矿石啥的,硫铁矿这东西咱们用肥皂来换,价格其实特别的低。 至于铁矿嘛,我准备跟朝鲜国王要,大米也让他们提供一些。如果不是咱们岛上山东人太多,我都想让大伙改吃米。 至于枪管和炮,那是有大用处的。现在不方便给你们说,反正这交易要是成了。咱们只赚不亏!” “朝鲜国王会给?” “他当然会给,咱们可是给他提供了保护。鞑子兵来了,他给谁当国王去。没见洪翼汉明里暗里的问我有没有婚配,问了有八回了。对他闺女我不感兴趣,不过铁矿石和粮食我倒是感兴趣。就是不知道这里还有啥咱们需要的矿石,反正只要是咱们今后需要的,都可以在朝鲜解决。 实在解决不了,咱们再去买。这就叫做保护费,想继续当国王吃香的喝辣的鱼肉一下朝鲜百姓,就得给咱们交保护费才行。” “保护费,这名目好,我喜欢!”敖沧海喜笑颜开的在一旁附和。 满桂虽然不喜欢这个名目,但他喜欢捞实惠。钱嘛!谁不喜欢呢?尤其是穷惯了的满桂,为了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和最凶悍的敌人打生打死,有这么大好处。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还是纯牛肉馅儿的! “等着吧!要么就是鞑子的大军,要么就是来谈判的李永芳。” 满桂说完之后,屋子里一下就静下来。万一努尔哈赤打算一条道走到黑,拼了老命也要干掉这几条杂鱼,屋子里的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 辽阳!汤岗子! 这两年打的太狠了,占了沈阳辽阳。又跟蒙古人打了一仗,八旗已经十分疲惫。努尔哈赤决定修生养息,莽古尔泰的正蓝旗,阿敏的镶蓝旗去攻打朝鲜。剩下的六旗各归驻地,这么冷的天洗个温泉是最舒服的事情。 李永芳和李枭会面之后,会同莽古尔泰和阿敏一起来到了汤岗子。 很明显,努尔哈赤对于这次朝鲜的事情很在意。喊来了正红旗旗主贝勒代善,镶红旗旗主贝勒岳托。正白旗旗主贝勒,皇太极。镶白旗旗主贝勒杜度。加上莽古尔泰和阿敏,就是最为权威的八旗会议。 “毛文龙的那个手下提了三个条件,第一条就是我们不能再进攻朝鲜。 第二条就是要两万把火铳,说了不能打的也行,只要枪管保持完整。 第三条就是要辽阳城上的十门佛郎机炮。 答应了这三个条件,他就会放了毛文龙和其他被俘的人。” 李永芳原原本本的把李枭的条件报上来,然后就退了下去。这种级别的会议,在座的不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就是侄子或者是孙子,没他一个汉人说话的份儿。 “好啊!人家把价码提出来了,咱们怎么着?都说说看!”努尔哈赤显然最近温泉泡的特别开心,听了李永芳的禀报,居然一点儿没发火。 “阿玛!这条件绝对不能答应,如果怕了他们就不攻打朝鲜,让咱们女真的人的脸面往哪里放。正蓝旗愿意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攻下平壤城。倒是要看看,那个狂妄的小子有什么本事。”性格暴躁的莽古尔泰最先站起来。 “大汗!镶蓝旗也愿意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血洗平壤。”侄子阿敏也站了起来,他是第二次攻打朝鲜了。两次都被李枭破坏,现在心里恨李枭恨得牙痒。 看到两蓝旗表态,岳托刚要站起来。就被老爹代善的眼神儿给制止住! 皇太极沉默不语,镶白旗旗主杜度更是不说话。他们镶白旗的实力最差,只有十五个牛录。是八旗中,牛录最少的一旗。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皇太极,又看了一眼代善。这两个有心计的儿子都不说话,看起来应该是不同意继续攻打朝鲜。 “那个叫什么李枭的什么来头儿,有那么厉害?”努尔哈赤开口问李永芳。 “经过探查,发现他家是望儿山脚下象牙村人。镶蓝旗下屠了他家的村子,他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们逃到辽阳。认识了都司毛文龙,辽阳城破的时候他们去了一个什么岛上。到底是哪座岛,现在还不知道。相信很快就会有眉目!” 努尔哈赤瞟了一眼阿敏,这李枭还真是和阿敏是冤家。 “大汗!请让我镶蓝旗,去剿灭了这个漏网之鱼。如果不能攻克平壤,阿敏愿意提头来见。一个小小的朝鲜都拿不下,蒙古人会怎么看我们。大明又会怎么看我们!必须血洗平壤,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女真人不好惹。” “正蓝旗也是这个意思,如果不能拿下平壤。把那个小子的人头带回来,我莽古尔泰也愿意提头来见。” 努尔哈赤见到其余的四旗还不说话,看起来是要把热闹看到底。 “代善,你怎么说!” “回父汗的话,喀尔克蒙古的使节现在就在辽阳。如果让他们知道,咱们连一个小小的朝鲜都没办法。被一个娃娃吓唬两句,就不敢进兵。那么父汗还怎么让喀尔克蒙古臣服呢?不但是喀尔克,还有科尔沁蒙古,土护特蒙古,准格尔诸部。 如果我们连瘟鸡一样的朝鲜人都收拾不了,还怎么能让彪悍的蒙古臣服。朝鲜人只是瘟鸡,蒙古人却是猛虎。只有得到了他们的帮助,我们女真人才可能击败强大的大明。” “嗯!皇太极,你怎么说?”代善的话就代表了两红旗的意见,因为镶红旗旗主贝勒,就是代善的大儿子岳托。 “儿臣赞同二哥的意思!”皇太极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代善倒是一点儿意外都没有,自己的这个弟弟真是滑的跟泥鳅一样。 “哦!”努尔哈赤无视了杜度这个孙子,这让杜度十分尴尬。可没办法,自己老爹做下的事情让自己在爷爷面前根本没地位。 “那就是说,都赞成用兵喽。既然如此,莽古尔泰,阿敏!你们就带着两蓝旗去朝鲜,倒是要看看这个叫做李枭的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 李永芳,你好好查查毛文龙躲在什么岛上。斩草要除根!镇江堡的事情,断然不能重演。” “嗻!” 李永芳,莽古尔泰,阿敏三个人站出来对着努尔哈赤施礼。 ps:感谢书友秋色里的铁塔,打赏!您的支持与鼓励,是老龙写下去的动力。感谢!感谢! 前几天一直都把正蓝旗旗主写成了阿敏,感谢书友的提醒。正蓝旗旗主贝勒是莽古尔泰,镶蓝旗的旗主贝勒才是阿敏。特此更正,感谢斧正的书友。 第十八章 “阿玛!为啥咱们两红旗不去朝鲜,那可是一块肥肉啊!”回到府中,岳托有些不明白的问父亲。谁都知道朝鲜国王李倧是个有钱的主,能够拿下平壤肯定是一笔大丰收。 “肥肉?我怎么看那是一个坑?金州的事情你忘记了?别说咱们两红旗,红甲巴牙喇军是你玛父的亲兵。怎么样?现在觉罗拜山都被抓了,成了让人要挟的肉票。 你八叔精明的像个鬼,你怎么没见他的正白旗去抢?等着看吧,你五叔和阿敏把话扔出来。到时候撞个头破血流,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把话往回圆。还提头来见,我看他们是想钱想疯了。” “阿玛!您说八叔也看出来了?” “孩子!不要小瞧了你这个八叔,他的心计深着呢。” “您说将来玛父……八叔会不会……!” 平壤城里的李枭当然不会傻等李永芳,谈判与备战,两手都要抓而且两手都要硬。他开始让人在军中大批量的配制火药。一硝二硫三木炭,火药这东西这年头已经不是啥高科技产品。不但朝鲜李朝有配方,甚至连努尔哈赤那里也有配方。 只不过这年头火药的威力实在不敢恭维,拿着火药武器的明军被鞑子杀得一败涂地。所以,现在人们对火药武器没太大信心。 李枭不管这个,只管多多的配。然后捆成炸药包,放在城楼里面备用。 火药的威力小不怕,只要分量足威力不再是短板。炸药包用昂贵的棉布紧紧的包裹起来,只留出一道引信出来。在炸药包的外层,刷上用面粉熬制的浆糊。一大堆铁钉,铅子儿之类的小东西就倒上去。最外面再用结实的粗麻布缠绕结实! 试验着爆了两个,威力明显赶不上黑烟大。不过附近十米的稻草人身上,都插满了各种铁钉铅子。有些稻草人身体里面的木杆子都被打成了两截。八旗兵的铠甲在这东西面前,应该作用不大。 李倧对于李枭的要求,那是有求必应。除了王位要啥给啥,反正千言万语一句话。只要你能打跑鞑子兵,想怎么折腾都成。 李枭把投石机都摆上了城头,如果这一次鞑子兵来攻城。绝对不会发生上次那种战斗,洪水一样的鞑子兵会迅速淹没他的军阵。李枭才不傻到出城跟他们打,老子就在城头等着,有种你们进来。 除了炸药包,李枭还准备另外一款大名鼎鼎的武器。万人敌! 这东西谁发明的不知道,反正李枭知道这东西在宁远战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具体制造方法就是,找来棉被,铺上稻草,并在里面裹上火药。 朝鲜很多人还很心疼,用昂贵的棉被来做这个破东西。没见好多朝鲜老百姓家里,连一床棉被都没有么? 可李枭当众点燃了一次之后,反对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实在太猛了,凶猛的火苗吓得李倧倒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考虑到身边有许多人保护,他甚至有逃跑的冲动。 作为最早的燃烧弹雏形,李枭对万人敌的威力非常满意。吓退朝鲜国王只是副作用,这东西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烧毁敌人的攻城车。 准备了十天,眼看着春节临近,大家就要在平壤过年。斥候来报,已经退到鸭绿江边的鞑子兵,再一次前进。大军浩浩荡荡开向都城平壤! “小子,猜错了不是。人家努尔哈赤,根本没把你这小杂鱼放在眼里。”满桂打根上就不相信,努尔哈赤会答应李枭的条件。 “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来进攻平壤么?”李枭笑着问满桂。 “不就是抢钱,抢粮,抢女人!还能为了什么!” “错了!是咱们打的他们不够疼,只有打疼了这帮孙子。他们才不敢再来,今后碰见咱们的时候,也会掂量掂量。” 这一次两蓝旗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轻骑冒进。而是大队人马携带着辎重,来到平壤城下。从鸭绿江边一直到平壤城,他们走了足足四天时间。 在一个飘着雪花的下午,莽古尔泰和阿敏来到了平壤城下。 红甲巴牙喇军的尸体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两个人命令手下把那些冻得跟石头一样的僵尸从地上抠出来。什么追悼会,遗体告别仪式都省了。在边上点起篝火,都给烧了。 这些没脑袋的身子,对士气的影响太大。 熊熊的烈火“滋”“滋”的响,将那些冰雕一样的尸体融化,然后烧成灰烬。 李枭站在城头上,看着远处冒起的滚滚黑烟。他知道明天就会有惨烈的战斗,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朝鲜国王李倧绝对是睡不着的那个,这家伙战战兢兢的把李枭叫来,问他有没有战胜的把握。 “进城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绝对打不进来。不过大王要是想出城去,那后果可就自负了。相信你的那些兵,绝对跑不过鞑子的四条腿战马。 相信我,天寒地冻的他们坚持不了太久。咱们住房子都冻得不行,他们那么多兵住帐篷,能坚持几天。” “但愿这样吧,一切全赖将军维持。”知道逃跑肯定没戏,李倧也只能窝在朝鲜王宫里面一日三惊。心里向满天神佛求助,真诚的祷告希望女真鞑子早日退兵。 李枭说的没错,冰天雪地数九寒冬。在野外露营绝对是件苦差事,莽古尔泰和阿敏倒是可以抢民房住。可毕竟两万多人,平壤周边哪来的那么多民房可住。 第二天一早,鞑子兵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进攻。就算是战死,也比在野地里面活活冻死要好。该死的朝鲜,真他娘的太冷了。一泡尿撒在地上就成了冰坨坨,这也就是白山黑水走过来的鞑子兵。如果是大明那些四川来的兵,这时候怕已经扛不住了。 阿敏和莽古尔泰的大话,其实也不是吹出来的。八旗中最能打的莫属正黄,镶黄二旗。因为他们都是重甲骑兵,兵员也是诸旗之中最好的。 可要说攻城战最拿手的,那可就要数镶篮正蓝两旗。因为这两旗大多是步兵,骑兵人数并不多。 两蓝旗攻城,不是光膀子去的,他们也很清楚,骑着马是冲不上城墙的,事实上,他们有一套相当完整的战术系统,大致有三拨人。 每逢攻击时,两蓝旗的前锋,都由一种特别的兵种担任——楯兵。 所有的楯兵都推着楯车。所谓楯车,是一种木车,在厚木板的前面裹上几层厚牛皮,泼上水,由于木板和牛皮都相当皮实,明军的火器和弓箭无法射破,这是第一拨人。 第二拨是弓箭手,躲在楯车后面,以斜四十五度角向天上射箭(射程很远),甭管射不射得中,射完就走人。 最后一拨就是推着攻城车的步兵,当敌军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城墙上的时候。这些人推着攻城车来到城门前,这种攻城车的制造方法跟楯车差不多。 所不同的就是,攻城车上有一根粗大可以摇摆的撞木。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喊着号子摆动撞木把高大的城门撞开。只要城门一开,一般来说这城就算是破了。 辽东有许多的城池,就是被这三波人弄破的。 不过这一次有些不同,因为抬着楯车还有推着攻城车的不是两蓝旗的军卒。而是许许多多被抓住的朝鲜百姓! 城墙上手持弓弩的朝鲜士兵们呆住了,他们不知道要不要放箭。下面可都是朝鲜老百姓,有些甚至还是他们的亲人。眼看着楯车越来越近,李枭忽然一声令下。城墙推下去十几个被绑着的人,这些人上身穿着棉衣。下身被扒了个精光,朝鲜的严寒冻得他们的大腿发紫。 吴达济站在城墙上,手里拿着铁皮卷成的喇叭。“鞑子兵你们听清楚了,两军交战各凭血勇。如今你们强掳朝鲜百姓,我军也将你家战俘挂在城墙上。你们看看,这是你们的红甲巴牙喇军主将觉罗拜山。如果你们再利用朝鲜百姓攻城,我们就将觉罗拜山扒光衣服,活活冻死在城墙上。” “我操了!”莽古尔泰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以前从来没遇到这么干的。 “怎么办?”阿敏无奈的转向莽古尔泰问道。 “妈的,这帮王八蛋。”莽古尔泰喷出一口白气,恨的牙痒痒却没有办法。 “觉罗拜山可是大汗的爱将,跟着大汗东征西讨这么多年,情份可不一般。如果这么死了……!”阿敏有些为难的说道。 当初十三副铠甲起兵的时候,就有觉罗拜山一个。这么多年下来,光是老爹的命就救过好几次。如果这时候被活活冻死,老爹知道之后会怎么想。莽古尔泰可不想找老爹不痛快! “这招儿太他妈绝了,让那些朝鲜人撤回来。”莽古尔泰泄气的说道。他也承担不起损失觉罗拜山的后果,就算是死一千旗兵,也抵不上一个觉罗拜山。自己老爹跟觉罗拜山什么什么情份,他心里最明白。 第十九章 朝鲜的那些老百姓,回到女真人的军营里面。抱着被扣为人质的老婆孩子嚎啕大哭,作为回报吊在城墙上的那些女真人俘虏也被拽了回去。 那个所谓的“觉罗拜山”也被重新送回到城楼里面,那老家伙值钱着呢,李枭可不想这样消耗掉老家伙。 洪翼汉激动不已,当年倭寇入侵朝鲜的时候。就没少拿朝鲜老百姓当炮灰,那种自己人杀自己的滋味儿太难受了。刚刚本来还以为又要体会一次,却没想到李枭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对着李枭一个劲儿的鞠躬,表示他诚挚的感谢。不但是他,那些朝鲜军卒也对李枭投过来感激的目光。他们是真不愿意射杀自己的同胞! 咬牙切齿归咬牙切齿,仗还得打。既然利用不上朝鲜人,也只能自己人硬着头皮往上冲。阿敏一挥手,镶蓝旗率先发起进攻。 李枭还是手臂伸直,右手握成拳头,大拇指高高翘起。看着远处不断移动的鞑子兵,这些人龟缩在楯车的后面不断向城墙靠近。他们里面有一部分人是弓箭手,另外一部分是则是手持镐头钎子,大锤一类的东西。这些人的任务是凿穿城墙! 平壤城墙是砖砌起来的,只要在地下凿一个大窟窿,将会整体塌陷。城墙坍塌这种事情,往往是连锁反应。塌一段,就能顺着凿开好大一段。不少明军的城池,就是被这么攻破的。 放到一百五十步左右的距离上,李枭一声令下:“放!” 炮长们纷纷敲下投石机的击锤,数十枚带着青烟的炸弹飞向了鞑子兵的军阵。 “轰”“轰”“轰”……!一辆辆楯车被炸得碎片四溅,楯车后面的女真弓箭手更是伤亡惨重。 还没等女真步兵从被炸的懵逼状态中清醒过来,城墙上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无数铅子发射出枪膛,那些没了楯车阻挡的女真士兵,身子上立刻血泉乱涌。 这些女真士兵身上都穿着缴获的明军棉甲,一百五十步这样的距离上。根本不是换装了米尼子弹的火枪对手,那些棉甲好像纸片片一样被穿透。 李枭看到好几个女真士兵的脑袋被击中,巨大的动能带着天灵盖飞了起来。闹僵在空中四散飞溅,落在地上的时候像极了豆腐脑。 火绳枪的枪手们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换装了燧发枪的一个排却率先开火了。燧发枪的装填速度,要比火绳枪快多了。 “啪”“啪”“啪”……! 一阵枪声过后,女真人的士兵又倒了一地。燧发枪的子弹因为有了膛线,所以射击更加精准。达姆弹被膛线磨擦之后击中人体,由于温度差的关系。会立刻在人体内炸开,大块的弹片会在人体内形成一条不规则的空腔。只要击中前胸,基本上是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 就算是击中了胳膊腿,基本上都会被截肢。这种缺德的东西,一度被联合国禁止使用。不过这年头,哪来联合国这么个机构。 由于距离近了,李枭对达姆弹的威力有了更加直观的理解。一名女真士兵不过是胳膊中弹,结果整个胳膊都被弹片切开。断了的地方鲜血好像喷泉一样喷涌,那士兵嚎叫在地上捡起自己的胳膊,惨叫的声音隔着一百多步都往李枭的脑仁里面钻。 对于这次冲锋,阿敏是下了血本。一下子就投入了十个牛录的兵力,三千人咆哮着向城墙冲锋。女真人充分表现出了自己彪悍的一面,他们以前取得的胜利绝对不是侥幸。 所有人好像看不到到底惨叫的同伴,只有高举着自己的兵器往前冲锋。路上被炸死了一批,再被火枪射死一批。剩下的人还是顽强的冲到了城下,没有被炸坏的楯车横了起来。阻挡城上不断抛下来的滚木礌石,女真人的工程兵们开始不断凿城墙。 听着下面传来的“叮当”声,敖沧海狞笑着吩咐道:“放!” 朝鲜军卒立刻点燃了五六十斤的炸药包推了下去,因为抛物线的关系。炸药包都落在了楯车三五米远的地上,“轰”的一声炸开。无数铅子儿铁钉四散飞溅! 这一下可要了老命了,正在抡大锤的工程兵们一个个被打成了筛子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冒着血的血窟窿,最倒霉的一个,光是脑袋就钻进去十几枚弹片。好好的一个脑袋,立刻变成萨其玛。 只要有楯车竖起的地方,就会有这样的炸药包扔下去。女真人的工程兵几乎全军覆灭,侥幸不死的也是身上多处负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伤亡的人数,以极快的速度在增加。阿敏的眼角瞪的都快裂开,自从带兵以来。从萨尔浒到阿布达里冈,从抚顺到沈阳辽阳。从来没有过这么惨烈的攻城战,难怪觉罗拜山的一千两百名红甲巴牙喇军会败得那样惨。 二十几个人推着笨重的攻城车在艰难前行,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他们逐渐靠近了城门。可就在靠近城门,还来不及撞击的时候。城头忽然间扔下来许多冒着烟的东西,这些东西一落到攻城车上,就开始猛烈的燃烧起来。 已经打红了眼了女真士兵,甚至脱掉自己的铠甲,妄图扑灭攻城车上的大火。 可惜,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只要沾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开始着火。棉甲没有扑打两下,棉甲也开始燃烧起来。 忍着灼烧的疼痛,女真士兵们还是不断的扑打。又一个“万人敌”扔了下来,女真士兵整个人都开始燃烧起来。凄厉的喊叫声听得人的心都开始收缩,所有的朝鲜士兵都不敢往下看。 攻城车熊熊的燃烧起来,跟着攻城车一起燃烧的还有二十几名女真士兵。他们勇猛,他们彪悍。可他们不是热兵器的对手,将肌肉力量发挥到极致的他们,依旧不是化学药剂的对手。 “阿敏!让你的人撤回来吧!”看到熊熊燃烧的攻城车,以勇猛著称的莽古尔泰也不得不劝谏阿敏。 谁说阿敏在这次进攻当中藏私,那莽古尔泰是第一个不答应。除了正黄旗,镶蓝旗是牛录最多的一旗。阿敏一次性就出动了手下三分之一的兵力,可连半分取胜的希望都没有。 楯车被炸成了碎片,攻城车被烧成了火炬。至于云梯这东西,简直就是步兵的噩梦。就算再彪悍的家伙,攀着云梯攻城也是九死一生。 “撤兵!”阿敏其实就等着莽古尔泰这句话,他不想让人说他是怂包。现在撤兵,完全是接受莽古尔泰的建议。而不是他们镶蓝旗怂了! 凄厉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镶蓝旗的士兵好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跟来时的过程一模一样,先是被火枪打,然后就是被投石机发射的炸弹炸。撤回的过程中,又损失了好多人手。 尤其是那三十多枝燧发枪,从几十米的距离上开始射击。一直到女真人完全跑到射程之外,好多人可以发射五六发子弹。燧发枪的准头,可比火绳枪要好多了。即便是最差的射手,连放五六枪至少也能集中两个人。 从城下一直到射击极限距离,到处都躺着女真士兵的尸体。有些没被打中要害的,还躺在地上大声的呻吟。还有些强横的,即便受了伤也要往回爬。 李枭阻止了手下继续射击,伤兵爬回去也好。至少女真人要分出人手去照顾他们,伤兵的惨叫声可是摧毁士气的最好方法。在这种数九寒冬的天气里面,又没有固定的营房。伤兵能活过一个晚上,非常的难得。 想起浑河岸边的那些白杆兵,戚家军伤兵。在那样寒冷的夜晚下,没有一个人活着看到了第二天的太阳。 现在,也让女真鞑子尝尝这样的滋味儿。 女真人退却的那一刻,城墙上爆发出了雷鸣一般的欢呼声。洪翼汉高举着双手,孩子一样的跳了起来。朝鲜士兵们激动的拥抱在了一起,多少年以来他们很少打胜仗。尤其是朝鲜陆军,胜仗的次数非常少见。 今天他们居然击败了强大的女真人,不但给对方巨大的杀伤,而且自身几乎没什么损失。只有百十个人被飞蝗一样的流矢射伤,虽然有二三十人都射中了前胸。但目前为止,还有没一个倒霉蛋儿死掉。 奇迹,这就是奇迹。所有人都欢呼着,甚至有人载歌载舞起来。 李枭无奈的看着这些土鳖,守城战打成这样就忘乎所以。不过这些朝鲜人也只能打守城战,如果打阵地战说不定女真骑兵一个冲锋,这边就会被吓得崩溃掉。 窝在朝鲜王宫里面,哆哆嗦嗦的李倧听到欢呼声。立刻兴奋的跳起来,没错这是胜利的欢呼声,“打胜了!终于打胜了。” ps:第三更奉上!感谢书友終於有時間了,打赏!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二十章 “要不晚上出城干他一下?”城防战就没有骑兵什么事情,满桂看到外面鞑子扔下的上千具尸体,兴奋的直舔嘴唇。 “一万好几千人,你一百多人。作死啊!”李枭没好气的说道。满桂就是个战争狂人,看到别人砍人自己没砍到他就难受。 “那就跟他们这么耗着?他们不走可怎么办?还有一个月可就过年了,难不成你想在这里过年?” “你看看,城外的朝鲜老百姓都住的啥房子。就那几间茅草屋,你觉得能住下多少人。就算女真人白山黑水混出来的抗冻,你觉得他们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面冻几天? 真要跟咱们耗,咱们就跟他们耗着。反正咱们住砖瓦房里面,晚上有炭火可以烤。这帮孙子就住野外,倒是要看看谁能挨过谁。” 晚上满桂巡夜的时候,听到女真人营地里面有类似狼嚎的声音。李枭说得没错,三九天在外面挨冻,绝对是一种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野外点燃篝火,跟屋子里面的碳火是两回事儿。 巡了一圈夜,见没什么事情。满桂回到城楼里面,一开门一股热气扑着脸过来。 哎……!那小子说的真没错,这么耗下去,到底要看看谁能耗得过谁。 一处朝鲜人的砖瓦房里面同样温暖,莽古尔泰和阿敏对坐无言。屋子里面很暖和,地上的火盆烧得很旺。可他们的心却很冷! 他们的部下都在外面挨冻,虽说女真人都是白山黑水间的好猎手。可这种天气里面,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非常危险。三两天还可以对付,时间长了人肯定受不了。 好在朝鲜的森林比较茂盛,至少还有篝火可以烤。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不过这样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需要尽快想出破城的办法来。如果不破城,那就只有撤退一条路可走。就今天镶蓝旗攻城的情况来看,就算把两蓝旗一万多人都豁出去,也未必能够攻得下这平壤城。 “阿敏,怎么办?”莽古尔泰打仗还成,可脑子总是不太够用。 “现在真是没办法了,平壤城咱们攻不下来。撤兵的话……!咱们在汤岗子可把话说满了,回去还不被其他的兄弟笑死。”阿敏愁眉苦脸的说道。现在他都后悔死,为啥要说那些绝的话。现在想往回收一收,都不可能! “那怎么办?现在这么耗着,冻几天人就会受不了。再说粘豆包这东西吃一两天还成,天天吃你受得了?”女真人出门打猎或者行军打仗,军粮大都是粘豆包。这东西易于携带,而且吃的时候在火上烤一烤就行。 可这东西吃几天还成,吃的时间长了人会胃酸。长期吃这东西,胃受不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这耗着,更不行!他奶奶的,明天老子带着手下去跟他们拼了,拼死也要刨掉几块城砖来。”莽古尔泰气呼呼的道。 “堂堂的正蓝旗旗主,五贝勒!就为了几块城砖拼命?” “那你说怎么办?”莽古尔泰烦躁的站起来,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面的老虎。现在他很想杀人,杀谁无所谓,只要杀人就行。 “不如找找李永芳?”阿敏忽然间说道。 “找他?找他干嘛!”莽古尔泰有些不解。 “找李永芳跟那个李枭和谈啊!现在能跟李枭联系上的,也就只有李永芳了。咱们打败仗是一回事,和谈成功咱们不得不撤退又是一回事。” “可父汗是不会同意李枭的要求的!” “我的五贝勒!大汗不同意的是今后不进攻朝鲜这一条,咱们给李永芳好处。让他跟父汗禀报的时候,把这一条抹了去。剩下那两条,一堆破铜烂铁大汗也不会稀罕。 只要大汗同意了和谈,咱们不就能撤回去了?只要咱们能撤回去,今后大汗再派人来打朝鲜。爱谁来就谁来,咱们哥俩不趟这浑水。” “不对啊!父汗即便同意和谈,咱们也没有理由放弃进攻平壤啊。” “多给李永芳塞银子,让他说大明准备夺回辽阳不就得了。辽阳重要,还是平壤重要?到时候,你还怕大汗不召咱们回去?有了和谈这个台阶,大汗的面子上也好看不是。” “对!对!对!有道理,咱们这就去找李永芳。不管花多少银子,我出一半儿。” “好!我们这就去找李永芳!” ************************************************************************* 努尔哈赤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即便每天泡温泉依旧不能让他烦躁的心平静下来。 朝鲜的战事似乎有久拖不决的架势,朝鲜那地方当年他去过。这个季节简直就是冰窟窿,军卒们长期守在野外根本受不了。 侍卫来报,说是李永芳求见。努尔哈赤立刻召了进来,对于李永芳他是信任的,虽然李永芳是反水过来的汉人。可努尔哈赤比谁都清楚,汉人最恨的就是李永芳这种人。汉人恨李永芳甚至超过了自己! 所以李永芳没有叛变的条件与可能! “什么事情,这么晚过来?” “朝鲜前线的事情,二位贝勒央求奴才来向大汗禀报。说是李枭撤去了第一条和谈要求,让奴才继续和李枭议和!还让奴才说,明军……”李永芳看了一下努热哈赤的脸色,看到努尔哈赤面色如常这才继续说下去。“明军准备进攻辽阳。” “嗯……!这是怎么回事?”努尔哈赤有些没听明白。这些都是李永芳的差事,怎么莽古尔泰和阿敏掺和进来了? “其实是两蓝旗在平壤城下损兵折将,两位旗主贝勒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个主意来。为此,还给了奴才一万两银子,让奴才来向大汗说项。” “混账!两个没用的东西!”努尔哈赤一听,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打不过就说打不过的事情,居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李永芳吓得不敢出声,束手站在一边。 过了好一会儿,努尔哈赤才开口问道:“平壤的战事到底怎么样,你说实话!” “镶蓝旗以十牛录进行了一次进攻,结果战损三成。两名牛录战死!整个过程,不到一个时辰。” “你是说,一个时辰就阵亡了两名牛录,一千多人?”努尔哈赤差矣的问道。即便是与戚家军,白杆兵这样的强兵对阵,八旗兵也没有输的这么惨过。 “是!伤者还没有算进去,如果算上伤者,阵亡人数还会增加。” “那个李枭这么厉害……!”努尔哈赤踱着步子,仔细的思索起来。 看到努尔哈赤态度缓和,李永芳赶忙说道:“大汗,两位贝勒一向善战。如果他们都是这个心思,恐怕平壤城真的拿不下来。都怪他们那天把话说得太满,现在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奴才觉得,与其让两蓝旗在平壤城下死磕。不如先让他们收兵,今后有机会了再取朝鲜也不迟。如今咱们与大明对阵,人丁上是最大的劣势。大汗还得为今后考虑!” “你来的路上用了几天?” “没日没夜的赶了三天!” “哦!辛苦你了!派八百里加急,召两蓝旗回来。令各旗严加戒备,明军可能不日偷袭辽阳。你去跑一趟平壤,答应那个李枭的条件,把觉罗拜山带回来吧!” “嗻!”努尔哈赤一连下了几道命令,李永芳单膝跪地答应下来。 努尔哈赤没提一万两银子的事情,李永芳自然没提。不管老子有没有卖你们,反正事情给你们办成了。这点儿感谢费还是得有的,老子也是赶了三天三夜的路。 八百里加急来到两蓝旗军中的时候,两蓝旗已经快崩溃了。他们在平壤城下已经足足的冻了七天,幸好木材管够,可以无限制的点燃熊熊篝火。不然,军中早就会有人冻死。 虽然没人冻死,不过大多数人都有了冻伤。就连好多牛录,脸上都是冻得青一块红一块的。 接到命令,阿敏和莽古尔泰相对无言。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现在他们想起当初想来朝鲜发财的梦想,都觉得自己蠢透了。 最懊恼的要数阿敏,镶蓝旗这一次损失了一千七百多人。可以算是大出血!回头看了一眼远处耸立着的平壤城,无奈的下达了撤军的命令,再冻几天队伍就冻垮了。 李枭这几天很是滋润,两蓝旗自从第一次进攻失利之后,就没有发动新的进攻。对于李枭这种守城的方式,他们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李倧是不停点儿的往李枭的军营里面送鸡鸭鱼肉,除了女人李枭是来者不拒。自从出了绿珠事件之后,李枭就对周围的朝鲜人警惕万分。虽然住在朝鲜军营里面,李枭的军营却是营中之营。没有手令,任何朝鲜人不准出入。 要知道这里可是有弹药库的,万一被人混进来点了。说不定能把老子一起炸到天上去! ps:感谢书友秋色里的铁塔,打赏!你们的支持的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二十一章 要说朝鲜这地方的地面是真邪性,想到绿珠吊着膀子的绿珠还真就来了。 这位绿珠姑娘的手缠着绷带,另外一只手拽着缰绳,马术好的一塌糊涂。一看就知道,是常年骑马的女人。 到了门口的下马石,绿珠下了战马。敖沧海看到这小娘们儿,闷哼一声扭头就走。好男不跟女斗,看起来这辈子是报不了仇了。 绿珠看到满桂,闷哼一声扭头就走。打不过这个大块头,看起来这辈子是报不了仇了。 满桂坐在椅子上,炭火盆上面烤着一条羊腿。烤熟一层,就拿小刀子削着吃一层。对绿珠的到来视而不见! “姑娘,别哼哼唧唧的了。有什么话就说!”李枭手里也拿着一条羊腿,跟满桂共用一个火盆烤着吃。 羊腿都是满桂腌过的,用的什么材料不知道。但蒙古人做羊的确有一手,烤嫩一些味道那叫一个地道。 “我是来传话的,你的条件大汗都答应下来。什么时候放了觉罗拜山?”看到李枭大大咧咧的样子,绿珠咽了口唾沫。城外的女真营地,可没有烤羊吃。整天除了粘豆包,就他娘的粘豆包。吃的绿珠的胃里直往外反酸水! “放了?你傻还是我傻?你们一句话就让老子放人,到时候你们反悔不认账还得笑老子是傻瓜吧。”李枭用看白痴的眼神儿,看着这位美丽的女人。都说女人胸大无脑,看起来是真的。 “少废话,我们女真人讲信义。” “拉倒吧!这话估计你自己都不信!也不难为你,白纸黑字的你们肯定不能干。只是告诉你们大汗,只要敢来朝鲜老子就过来帮着朝鲜人收拾你们。 至于我要的东西,送到平壤城下。数对上,你们带着觉罗拜山还有那些俘虏走。我们带着我们要的东西走,人货两讫。怎样?” “好!”看到李枭无赖的样子,绿珠没来由的一阵气恼。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姑娘,吃了再走啊!” 绿珠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你留个鞑子娘们儿在这吃什么劲儿,咋了?看上这小娘皮了?满大哥给你扣下,扒光了送你床上。当大哥的,能帮你的就是这些了。”满桂嘴里喊着一块羊肉,贱笑着说话。小眼睛还一眨一眨的,猥琐到了极致。 绿珠扭头就走! “我说兄弟,人走了!你现在决定了还赶趟,要不,哥哥现在就给你抓回来?” “滚蛋!”李枭扔下羊骨头就走,跟咸湿佬在一起斗嘴,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走出了门口,还能听到满桂什么胸大腰细屁股圆之类的诱惑性语言。 女真人认怂了,现在就需要找朝鲜国王李倧谈谈了。又不是俺老丈人,凭什么平白无故的保护你。咱得……收点保护费不是! 送给朝鲜国王的礼物是一个浑圆的玻璃球,球里面还有一只火红的三足金乌。这是朝鲜神话故事里面的神鸟,或者说是朝鲜民族的图腾更为恰当。 看李倧笑得像是菊花绽放的脸就知道,他对李枭的礼物非常满意。能帮着打跑女真人,还给自己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李枭是好人。不是都不成! “大王,李某已经与女真人达成协议。今后女真人不会再侵犯朝鲜国土,如果女真人卷土重来,我们会再次出兵……!” “如此甚好!”李枭还没说完话,李倧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李枭的面前,拉住李枭的手。眼睛里满是温馨,李枭感觉一座背背山的阴影笼罩了自己。 “大王,末将还没说完。我家大人需要一些东西,还请大王能够尽力提供一下。” “要金子还是银子?”李倧是个上路的人,很慷慨的问道。反正只要自己还能当朝鲜国王,每年多花点儿钱不是大事。 “呃……!”李枭也没想到李倧这么痛快,他反而是语塞了一下。 “末将的意思是,还请大王为我家大人提供精铁矿石。还有我们需要的几种矿石,至于金银嘛倒是不需要。每年提供二十船大米就行,外加五十船粗粮!”岛上住的大多是山东人,吃面吃习惯了吃米反而不习惯。每年二十船大米,根本就吃不完。 至于粗粮那就更奢侈了,岛上有养猪场还有酒厂。高粱这东西先是酿酒,酒糟可以喂猪,一举两得。 “不要银子?”李倧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明的官员来到朝鲜,都是拼了命的捞银子。眼前这位小哥儿,居然说不要银子。只要那些矿石? “不要银子!”李枭笑笑说道。 铁矿石,还有岛上需要的煤炭和各种矿石,比起银子来重要多了。别的不说,皮岛一年烧的煤炭就是个惊人的数字。家家都盘着炉子火炕,而且皮岛不准乱砍树木做柴火。 一共就这么大点儿个岛,你把树砍光了弄得皮岛跟葛优似的,那一旦下雨还不得爆发泥石流。 “好,没问题。”李倧现在满脑袋都是保住王位不受侵犯,至于损失一些矿产,他认为无足轻重。反正他们要的粮食又不多! 这年月人的思想,关心粮食远远大于关心矿产资源。吃饱喝足,是每个民族共有的美好愿望。朝鲜虽然穷了点儿,二十船大米五十船粗粮还是九牛一毛的。 李枭倒是理解李倧现在的心情,只是没想到李倧的心情居然是这样迫切。对李枭提出的要求,几乎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这可不是一锤子买卖,今后朝鲜的安宁就要靠眼前的这个小子了。 活了一把年纪的李倧当然清楚,眼前这个少年郎比起赵率教那种官油子可靠谱多了。至少人家能打,纵横辽东无敌手。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的女真鞑子。遇到了这个小子,那是损兵折将。 “我还要一个人!”李枭看到李倧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立刻增加的补充条款。 “谁?”李倧很兴奋的看着李枭,殷勤盼望李枭要他的哪个闺女或者是孙女也行。如果李枭看得上,把他老婆带走都木有问题。王位比老婆重要多了! “吴达济!” 对于这位语言天才,李枭很是看重。这家伙祖上是海商,他也跟着跑过海。不但去过倭国,还去过夷洲,澳门。这种国际型人才,必须引进。 “呃……!这个……!只要吴达济不反对,孤不介意!”说是不介意,其实是很介意。吴达济在家伙的语言天赋很厉害,李倧也很倚重。而且家里是重要的海商,他不可能抛下一大家子人跟着李枭走。 “哦!这件事情小子去找吴大人谈。”李枭对着李倧拱拱手,转身离开。 对于人才李枭是渴望的,通过赵率教这种明军高级将领。李枭算是明白了,大明王朝已经被这些蛀虫给蛀空了。武将窝囊成这个模样,听说文官之间热衷于互相倾轧。现在朝廷里面东林党和其他政党斗的正欢实,对女真的强大根本无心理会。 想要拯救辽东的汉人百姓,指望大明朝廷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求人不如求自己,只有靠着手中刀剑与铁血,才能把汉人的土地从鞑子手里抢回来。千千万万受满清人奴役的汉人同胞,才能不再受异族的欺辱。 想要强大,必须要有钱。有钱才能招兵,有钱才能买马。李枭的目标起点相当高——国际贸易! 皮岛的地理位置不错,靠着朝鲜很近。另外一面靠着辽东,距离倭国也不远,跨国黄海就是山东。如果在岛上建设好港口和码头,做个贸易集散地应该没问题。历史上的毛文龙就是这么干的! 不过毛文龙只做贸易集散地,收点过路费而已。李枭想要的更多,但想要更多就得需要更多的人。吴达济这种通晓各国语言,又熟悉商业运作的人,正是李枭需要的。 指派洪翼汉带着满桂,去问问朝鲜人这里有没有硫铁矿石。李枭带着厚礼去拜访吴达济,这些读书人最好面子。这种私人性质的拜访,一定要礼数做足了才行。 看到李枭进来,吴达济一脸的苦笑。国王内侍刚刚从后门溜走,他已经知道李枭此行的目的。虽然很看好这个少年郎,但吴达济还是觉得跟李枭走不靠谱。再说,吴家是朝鲜旺族。自己走了,一大家子人可怎么办。难道说搬家?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基业不要了?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吴达济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嘿”“嘿”!今天老子就来个借刀杀人!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吴达济笑着对管事吩咐道:“请李将军进来。” 李枭现在虽然没有官身,可朝鲜上下都称李枭为李将军。反正就是个称呼,李枭也乐呵呵的认了。总不能是个人就叫自己小哥儿,或者小子吧! “冒昧来访,还请吴大人恕罪!”李枭学着读书人的样子,对着吴达济一躬到地。看起来一副刘玄德三顾茅庐的架势! “呵呵!李将军来访,我吴家是蓬荜生辉啊!请! 来人,看茶!” 第二十二章 “李枭冒昧来访,实在是慕大人之才。李某想请大人共创一番基业!”李枭很不习惯这样文绉绉的说话,可惜面对吴达济这个朝鲜知识分子,只能这样咬着舌头说话。要多别扭,就他娘的有多别扭。 “呵呵!李将军言重了,吴某哪里有什么才。不过多活一些岁数罢了!至于将军说的共创一番基业,呵呵!使不得,使不得。我朝鲜是大明的藩属之国,怎么能……!呵呵!呵呵!”吴达济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更加把李枭归结于一个口无遮拦胆大包天的武夫,这样的人自己可不敢跟他趟浑水。 都是不读书热得祸,或者说是读书很认真惹的祸。刘备这样说话自然没问题,因为那是在群雄逐鹿的三国年代。说什么创立一番基业,更加能展示远大抱负衬托人格魅力。 可李枭这么说就有问题了,这可是大明朝,不是汉末的乱世。说创立一番基业,这话跟造反也差不多了。如果你在大明敢说这样的话,只要被官府知道。有钱的或许还能花钱免灾,没钱的就只能等着项上一刀了。 李枭哪知道这个,自从来到大明就跟敖沧海满桂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混。接触过最多的读书人就要数毛文龙了,可惜还是个算命先生。 “呃……!”听到吴达济的话,李枭汗颜。居然当着不熟的人喊反动口号,这错误犯的还真不小。 “将军少年成名,难免有些飞扬。在所难免!呵呵!在所难免!无妨!无妨!”吴达济老奸巨猾,自然不会让李枭过份的尴尬。几句话,就把这一篇算是揭了过去。 李枭的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居然在这里丢了人。这可还怎么请人? “吴某理解少将军求贤若渴的心情,老朽已经年近五旬。这平壤还有偌大的家业,实在不堪将军驱使。将军的好意,吴某心领了。”话说的客气,可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老子这里家大业大过的舒服,不准备跟你二次创业。 “呃……!”李枭很尴尬。 “不过老夫倒是可以给少将军介绍一位少年英才,此子尚未到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如果将军得此人辅佐。必当如玄德公之卧龙!”吴达济这只老狐狸,绝对不会让李枭尴尬太久。都成精了,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李枭两辈子加起来,心眼儿都没这老王八蛋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枭上辈子出了学校的大门就进了军营。军队里的生活相对社会上,那要单纯许多。哪里有这么多弯弯绕!人家吴达济,可是走遍了东亚东南亚的老油条。人生经历,那叫一个丰富。李枭跟他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少年英才?”快三十了还叫少年英才?这老家伙的岁数怎么算的? “平壤有个富升号,富升号里面有二掌柜。名字叫做艾虎生,这位艾先生出身贫苦,少年时随船跑过倭国,夷洲,澳门。听说还去过南海诸国,阅历比起老夫来还要丰富。 此人不但精通倭国语,鞑子语,甚至还懂得闽南话,潮汕话,红毛鬼的话。在我朝鲜来说,能通晓多国语言的,除了老夫只有此人。如果少将军能将他请过去,嘿嘿!必当如虎添翼!” “富升号,艾虎生!”李枭记住了这个名字,一会儿自己去见识见识。 看到李枭神情专注的样子,吴达济微微一笑:“呵呵!平壤城里面传言,他与富升号的小姐……呵呵!民间传言,民间传言!” 看老王八蛋这一脸的八卦,鬼才相信这是民间传言。不过这很简单,让人查一下就明白了。 “多谢老先生,李某唐突了。告辞!”李枭对着吴达济一拱手,站起身来就走。 走出了吴达济的府邸,李枭暗笑自己昏了头。人家吴达济在平壤官居五品,家族人丁兴旺又有偌大的家业。单单是身后这一间宅子,就价值不菲。怎么可能跟自己皮岛上过苦日子! 看起来,今后做事还是得思考再三才能做。想一切都围绕着自己转,那是孩子才有的想法。 回到驻地,李枭找来敖沧海让敖沧海去打听这个叫做艾虎生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敖沧海为人四海,这些天跟一群朝鲜军官混的不错。打听消息这种事情,交给他最合适。 果然,不过半天时间。吃晚饭的时候,敖沧海就把消息打听回来。 “这小子家里原先好像是当官儿的,小时候还念过书。十几岁的时候家里落魄了,就出海给人在海船上当账房。听说做生意有两把刷子,还会好多奇奇怪怪的语言,后来进了富升号一步一步熬成了二掌柜。富升号一多半儿的生意,都是他在经手。大掌柜是富升号东家的亲戚,不然早让他给顶了。” “这么说,还真是个人才。”那老狐狸居然没骗自己,李枭感觉很欣慰。 “是啊!听说吴达济家挖他挖了好多次,都没有挖过去。老王八蛋把他介绍给你,没安好心啊!” “我操!这老王八蛋,居然跟老子玩借刀杀人。不过算了,如果真是个人物老子也认了。吴达济家挖他,他为什么不去?” “全平壤都知道,这小子跟富升号的小小姐有那个意思。那小小姐今年十六岁,据说生得花容月貌。富升号的东家嫌弃他年岁大,而且还穷。就不同意把家里的闺女嫁给他,听说是要往王宫里面送。” “哈!原来是这样,贼着人家的闺女。明天咱们去找找他,想办法把他弄过来。” 穷!怀才不遇!李枭最喜欢这样的人,在富升号难以施展。喜欢的人又要被送进王宫,李枭有把握吃定这小子。也只有这种人,肯跟着自己光屁股创业。 呃……!现在自己这样也不算是光屁股,算是有条裤衩吧! “晚了!今天下午,拽着富升号的小小姐私奔。被人抓住大了个半死,现在已经送到官衙里面。” “我擦!人死了没有!” “我打听的人说被揍的很惨,不过没死。”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李枭庆幸的说道。 “哼!没死我看也快了,就不信朝鲜的大牢比辽阳的大牢好到哪里去。富升号那种有权有势的人,只要递进去一句话。我干保证那小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有够一百种方法让他死的无声无息,死后还查不出毛病来。” 李枭晚饭一推,就去穿外袍! “你干嘛去!”敖沧海惊讶的看着李枭。 “去大牢把人弄出来。”李枭一边穿外袍一边往外走。 “吃了饭再去啊!等我吃完饭的!”敖沧海急得大叫,他跑了一下午还没吃饭,现在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直叫唤。 “吃完饭人就死了!” 正好门口看到勘查矿石的满桂,李枭甚至来不及问矿石的事情,拉着满桂就走。监狱那种地方,带着这两尊杀神比较好说话。 也来不及通知洪翼汉,找了几个认识路的朝鲜军官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向了平壤官衙! 门口守门的差役看到一大长串儿火把浩浩荡荡的过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有一群大兵冲上来,把他们挤到了一边。因为是在平壤城内,他们没带火绳枪。不过每人还是有一把佩刀! 一个排的大兵手按佩刀,威风凛凛的站在衙门门口。剩下的人一窝蜂似的冲进了平壤官衙,守门的差役战战兢兢的问了一句。结果被结结实实的踹了两脚,那些凶恶的大兵还要拿刀鞘砸人,吓得差役立刻躲起来。 李虎黑着脸,看到差役跑进了黑暗中。这才放过,谁他娘的知道“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思密达”这些话是啥意思! 平壤知事要吓死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罪了大明的官兵。这些爷,平日里脾气都不是挺好的么?买菜都会给钱的大兵,为啥要来砸自己的场子?没得罪过啊? 李枭哪管他得罪过没有,让舌人问他监牢在哪里?艾虎生在哪里? 平壤知事立刻叫苦不迭,谁知道艾虎生那小子有这么硬的靠山。早知道有这么硬的靠山,说啥也不能关到自己的衙门里来,这他娘的不是给自己召祸么? 富升号的老朴,你他娘的坑老子。你给老子等着,今天的事情过去之后,老子找你没完。 心里把富升号老朴的八辈祖宗问候一遍,平壤知事乖乖的带着李枭来到了大牢里面。 无论在大明还是在朝鲜,监狱都不是啥好地方。牢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战战兢兢的打开牢门。迎面就是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铺着稻草的牢房,跟猪圈也差不了多少。那些稻草都是黑漆漆的,好多的上面还沾着粪便。李枭熏得差点儿没吐了! “艾虎生呢?”李枭捂着鼻子,问道。 “里……!里边儿!”平壤知事战战兢兢的回答。 “带出来!”李枭实在不想往里走,实在太臭了。 第二十三章 牢头为难的看着平壤之事,被踹了一脚之后赶忙跑了进去。 平壤之事鼻子都要气歪了,没见那么多大兵拿着明晃晃的刀。不就劫个犯人嘛,多大个事情。有再大的事情明天禀告国王陛下,犯得着老子跟他死磕。 李枭回到牢房外面,不大一会儿牢头就从里面拖出来一个人。 看着这个家伙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被驾出来的时候双腿耷拉着,根本没有半点儿反应。如果没人架着,会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瞧这模样,敖沧海说对了。如果自己今天不来,这位艾奇才绝对看不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你敢骗老子?这人不是艾虎生!”看到架着的人,李枭立刻薅住平壤之事的脖领子。狼狗一样的龇着牙咆哮! 平壤之事都快尿了,不明白为毛这位大明将军说这人是假的。听到舌人的翻译,牢头当场就跪了。赌咒发誓,这位绝对是艾虎生无疑。 “别闹了,这是真的。”敖沧海询问了一下见过艾虎生的一个朝鲜军官儿,凑到李枭身边说道。 “呃……!”这就是艾虎生?听这名字怎么也应该是个彪形大汉才对,这怎么瘦的跟鸡崽子似的。看这个头儿往大了说也就一米六,头发遮着脸看不大清楚面容,衣服穿在身上直逛荡。露出来的胳膊,跟一截柴火棒没啥区别。这他娘的哪像是个旷世奇才,明明就是基因突变的猴子。 听说这家伙快三十了,估计这辈子也应该过了发育期,不会再长个了。 “认准了?没搞错吧!头发把脸都盖住了,或许弄错了。” “没错!这种身材的人很多么?那个谁,你再认认。”敖沧海无奈,只有再拽出那名朝鲜军官。火把都快杵脸上了,李枭都闻见燎鬃毛的味道。 朝鲜军官肯定的点了点头,李枭这才无奈的承认了这个事实。心里不住的告诫自己,人生异象,必有过人之能! “带走!”李枭放开了平壤之事的脖领子,还好心的帮他捋了捋。平壤之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精神一放松浑身都发软。如果没人搀扶着,差点儿就跪地上。 这年头统治世界的只有两样东西,迷信与刀剑。这帮拿刀的家伙最是惹不起,连国王都得看人家的脸色,自己一个小小的之事别说揍一顿。真要是杀了,国王也不会帮自己出头。顶多嚎两嗓子意思意思,多给自己家里补点儿钱财就算了。 刚走到官衙门口,就看到洪翼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李枭脸都白了,问他为什么要闯衙劫牢。虽然没说这是对朝鲜主权的粗暴侵犯,但目前情况下还得哄着这位大爷。鞑子兵可随时都会回来,这位大爷走了。谁来保护平壤? “明天我会去王宫,给大王一个交代。”这种事情跟洪翼汉说不清楚,还是直接跟朝鲜国王说比较好。以李倧的态度来看,这应该算不得大事。至少自己比赵率教强多了,总没纵兵抢劫吧! 回到驻地李枭亲自查看这位奇才的伤势,摸索了好一阵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骨头没断,都是皮外伤而已。让人给他处置伤口,老母鸡炖高丽人参喝上一碗。估计明天早上就能起床! 第二天早上,李枭去吃饭的时候。敖沧海正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松鼠吃松子儿一样的在梳胡子。可能最近看到朝鲜官员们的三缕长髯看多了,敖沧海也学着人家的模样,整天拿一把木梳没事儿就梳理胡子。 也不看看,人家的胡子溜光水滑的顺溜。您那胡子打卷儿的,就是梳理一辈子也不会成为三缕长髯。不管这老家伙,有点儿事情做终究是好的。梳理胡子也比没事儿老往人家小护士屋里钻要好! “我说你废这么大劲,弄回来一个半残。这人有这么有用?”看到李枭走进来,敖沧海抱怨道。 “有用!有大用!跟你说了也不明白!”李枭觉得,给敖沧海这种混蛋讲政治经济学是对自己的一种摧残! “你明白,这事情可大可小。别弄的人家朝鲜国王下不来台,毕竟这是人家地盘儿。” “这事情我觉得老敖说得对,昨天我去看了。朝鲜的煤质量不错,煤块都是黑亮黑亮的一看就是好煤。你说的那种矿石,朝鲜也有。距离平壤还不远,你看看。我瞧着似乎比山东的矿石品相还要好一点儿!”满桂走了进来,随手把一块矿石扔在案几上。 李枭拿过来看看,黑褐色的矿石夹杂着黄色。一看就知道是高品质的硫铁矿石,朝鲜果然是个好地方。前两天托洪翼汉弄来的铁矿石,品相也是相当的不错。比起五爷收购来的铁矿石,要好上许多。 各种矿石对于皮岛太重要了,别的不说冬天的时候皮岛就离不开煤炭取暖。皮岛上的各个工厂,也离不开煤炭的支持。每年,皮岛的煤炭消耗量就是一个惊人数字。 如果朝鲜肯提供这些东西,那李枭会省去许多事情。至少五爷也可以抽出身子来,专门收集各方面的情报。 “放心,朝鲜国王不会介意的。”李枭一边欣赏矿石,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不会介意,肯定会介意。我也不明白,为啥要弄这么个人回来。身体单薄没把子力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看着让人心烦。”满桂看着有用的人,全都跟他一个德行。如果是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站人的猛士,一定会得到他的尊敬。艾虎生嘛……!外形上相差太多,极度不符合满桂同志的审美标准。 李枭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门口。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艾虎生正站在门口,身边有一个女护士搀扶着。李枭昨天晚上吩咐过,今天早上如果能动就叫过来一起吃午饭。 尴尬只在艾虎生脸上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这家伙就跨过门口走了进来。对着李枭深施一礼,用字正腔圆的河北口音说道:“见过李将军!” “哦!坐下吧,今天喊你来就是想和你聊聊。”李枭笑着示意艾虎生可以就座。 “坐这屋子里吃饭,他凭什么?”敖沧海一下子黑了脸,全大营里面有资格坐在这间屋子里吃饭的不过就是李枭,敖沧海还有满桂而已。除了洪翼汉时不时的能来蹭一顿饭之外,别人根本不敢在这里吃饭。 艾虎生初来乍到,凭什么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敢问这位您怎么称呼?”李枭还没有说话,艾虎生就转过身来看着敖沧海问道。 敖沧海脖子昂得高高的,用鼻孔瞪着艾虎生不屑的道:“大营里面的人都叫老子敖爷,那边那位你可以叫满爷。” “哦,敖爷请了!满爷请了!”艾虎生给满桂和敖沧海分别施礼,然后笑着问道:“艾某初来乍到,自然没资格座在这里吃饭。不过艾某想知道,如何才能坐在这里吃饭?” “呵呵!好说,在这里吃饭不是凭资历。而是凭本事!听说你擅长做生意?”敖沧海一脸的傲慢,好像是街头混混面对一名中学生般强势。 “是!艾某十三岁跟着跑船,足足跑了十年。倭国……!” “没人愿意听你说这些,诺!这个东西,你去卖给庙里的和尚。只要能卖出去,老子就认了你有资格在这间屋子里吃饭。”敖沧海把拿在手里梳胡子的木梳扔在桌子上,轻蔑的说道。 “老敖,这就有些过份了。和尚哪用得着梳子!”满桂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敖沧海这明显是在刁难人。 李枭没说话,倒是要看看这艾虎生究竟怎么应对。如果连这点儿应变功夫都没有,那估计也是伪人才。吴达济那老混蛋是在忽悠自己! “噢!这个!”艾虎生慢慢的走到敖沧海面前,捡起桌上的木梳拿在手里把玩。 “对,就是这个!” “不知道敖爷要艾某卖出去多少,才算是有资格在这里吃饭?” “呃……!”这一下敖沧海倒是愣住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问卖出去多少个。这货不是让人把脑袋打傻了吧……! 看了看李枭,敖沧海恶狠狠的说道:“一百个!” “哦,时间上有没有什么要求呢?”艾虎生再次问道。 “三天,三天时间你能卖出一百把木梳给和尚,老敖就算是服了你。” “好!但是,如果艾某卖出二百把又当如何?” “二百把!呵呵!”敖沧海一阵冷笑,看起来这家伙是真被打傻了。能卖出一把都得靠作弊,还二百把。 “如果你能卖出二百把,你坐着吃俺老敖站着吃。不过咱得说好了,一把木梳作价一两银子。”敖沧海立刻加大赌注,而且聪明的注明了价格。让艾虎生再没有空子可以钻! “老敖,过份了。”满桂再一次开口。 李枭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敖沧海这条件有些太苛刻了。 “好,我答应!”艾虎生说着,伸出了手掌。 敖沧海痛快的和艾虎生击掌为誓,这就算是板上钉钉,再也没办法更改。 第二十四章 李枭也很想知道,究竟有什么办法能用一两银子一把的价格,把木梳这玩意儿卖给和尚。这生意难度似乎大了点儿,卖给老道可能还合理一些。 让李枭,敖沧海,还有满桂大跌眼镜的是。短短两天时间,艾虎生就超额完成了任务。不但敖沧海准备的两百把木梳卖了个精光,甚至还有和尚登门求购,要求追加五百把。 敖沧海下巴都要掉地上了,怎么也没闹明白这些秃瓢用木梳干嘛。而且还都是一两银子一把的高价!现在敖沧海看到艾虎生都会紧紧的盯着看好一会儿,李枭从他的眼神里面发现了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不但敖沧海不解,李枭也不解。 后来派人一问,解了! 艾虎生把木梳进行了深加工,让人在上面刻上理去一切烦恼六个大字。并且送去给和尚,说卖处去之后再给钱。 那些朝鲜秃驴也是狮子大开口,一柄木梳居然卖到了五两银子。还臭不要脸的说,这是自己开光过的。五两银子已经是跳楼价云云! 赚钱,还是这帮家伙狠啊!总算找到后世的和尚为毛那么黑了,一个个都是奔驰宝马宾利的。开个凯迪拉克,都不好意思去参加佛教大会。 原来这他娘的是传统! 更让李枭感觉到无解的是,这两天特么是庙会。平日里没多少人的寺庙,那是人潮滚滚香火缭绕。虽说五两银子贵了一点儿,可几乎全平壤的人都去了。正是彰显富贵的时候,谁家多买几把梳子,那是极有面子的事情。据说国王的弟弟,那个叫什么君的。一下子就买了五十把梳子,分送给自己的亲友。 敖沧海和艾虎生打的这个赌,居然带动了一个产业。现在门口杂货铺里面积压了好多年的梳子,都被和尚买走了。 敖爷是说话算是的大老爷们儿,讲究的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话既然讲了出去,也还能身体力行履行誓言。 具体做法就是站在厅堂里面吃饭,他的座位则是被艾虎生占据了。每次看到敖爷靠在门口,端着碗往嘴里一倒,抹抹嘴就走人。满桂都会“哈”“哈”大笑! “既然你通过了考验,那就说说吧,有什么要求。只要能满足的我都满足你!”第三天吃过了早饭,李枭开始跟艾虎生正式谈话。这两天的时候,李枭已经明白了艾虎生的能力。自己这个满脑子军事思维的人,在做生意上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有了这个家伙,皮岛的生意一定会做得更好更大。换取多多的银钱回来,今后皮岛不但要有强大的陆上火器,还要有海军才行。当然李枭也想也有空军,可这年代的技术条件。顶多也就能做出来一个热气球,想要有飞机。李枭肚子里这点儿墨水还是不成! “哎……!我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还能有什么要求,两餐一宿而已。”艾虎生唉声叹气的道。 “我已经去见了朝鲜国王,他赦免了你的罪。如果你不愿意走的话,可以继续留在平壤,我绝对不强留。”和艾虎生说话,根本不用翻译。这家伙的汉语说得非常地道,就是不明白为毛的河北口音。估计满桂就是因为这货的河北口音,才会对他的态度很缓和。不然,满爷绝对比敖爷能找事儿。 “如果……!如果……!”艾虎生期期艾艾的说话,连说几个如果,就是不说下面的话。 “费劲!不就是富升号小小姐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不好出面,你必须用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李枭悠闲的说道。 艾虎生脸上立刻黯然,凭自己的本事,如果富升号的东家肯将闺女嫁给自己,那早就嫁给自己了,还用等到今天? 那个该死的老家伙,一心想把闺女送进王宫。好进一步得到国王的信任,可以与其他生意上的对手相抗衡。 “不过我可以友情借你一个连的士兵,你去找老敖。他人不错,至于怎么说就看你了。不用我教吧!”李枭看到艾虎生的表情,笑着说道。 “不用!不用!多谢将军,!多谢将军!”艾虎生听到李枭的话,立刻激动起来。 李枭这意思就是让他明抢,反正不是李枭参与。这年月不就是相信刀剑么?有了武力作为后盾,富升号的东家会重新衡量一下艾虎生的价值。只要有武力作为后盾,艾虎生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老家伙低头。 这是李枭特地让艾虎生跟敖沧海相处一段时间,今后他们两个都将是自己团伙当中的重要人物。两个人之间有芥蒂,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艾虎生去找敖沧海去了,李枭正想着偷得半日闲好好睡个回笼觉。忽然间门卫来禀报,说是绿珠来了。 “哎……!劳碌命哦!”李枭嘟囔一句吩咐把人带进来,回笼觉算是彻底泡汤了。 “李枭,你要的东西都已经运到城外。你看什么时候开始交换!”绿珠的胳膊还吊着,伤筋动骨一百天没那么快好起来。 “还真够快的!那就明天,就在平壤城下交接。”李枭懒洋洋的说道。 “不行!如果你们突然发难怎么办?”绿珠断然拒绝,在平壤城下对女真人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发难干嘛。你去后营看看,那里堆了好几千颗脑袋了。军功足够了,再说我李枭也得讲点流氓信用。不然今后还怎么勒索你们东西,没坐地起价已经算是照顾你们了。” 李枭确实想过坐地起价,不过李枭现在还不想过份激怒努尔哈赤。如果真惹毛了这位老先生,八旗大军跟自己死磕。那死的只能是自己! 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需要充分尊重现有大佬。 “不行,我信不过你。” “你信不过我,我还信不过你呢。反正你要换就换,不换我回去吧觉罗拜山卖了。现在我都觉着,拿觉罗拜山换那些破铜烂铁吃亏。告诉你也无妨,现在大明已经有人出十万两银子,向我买觉罗拜山。现在还没拿他出去换钱,我都被自己的诚信感动了。 如果不讲信用,我第一个扣的就应该是你。就你这条件,十万两肯定是卖不上。不过拉到京城,万八两的银子也能卖了。”说话的时候,李枭还不怀好意的盯着绿珠上下打量。 忽然间李枭觉得人贩子这职业好像更适合自己,好几次李枭都想真的把这位绿珠姑娘给扣下。 “你敢!” “姑娘,拜托!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女真人的脑袋我都砍了几千颗了,你说我不敢扣你?”李枭被绿珠的鄙视给气乐了! “好,就在城门口交接。”绿珠实在是受不了李枭恶狠狠的眼神儿,一跺脚就走了出去。 “小娘们儿哪都好,就是个女真人这一点不好。”李枭可没想过,为民族融合做贡献。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边上躺着这么一个家伙。 就算是长的再漂亮,咱也得为生命安全着想一下。听说伟大的成吉思汗,就是被西夏王妃咬掉了那啥才死的。就算事后蒙古人屠尽了党项一族,也没办法让他老人家复活。 以前听个老志愿兵讲这段的时候,那是眉飞色舞。男人只要聚集在一起,谈话的内容绝对离不开女人和赌博。李枭发现,古今中外一个德行。那些朝鲜军官们聚集在一起,大多嘀嘀咕咕的也是这点事儿。 绿珠走了,看起来回笼觉还是可以睡。这些天也实在是累坏了,李枭回到房间里面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了晚饭才起来,不是睡醒的而是饿醒的。这一觉睡的那叫天昏地暗,连个梦都没做过。李枭知道,自己该回平壤了。 自己都累成这样,可见士兵们有多辛苦。战争会让人极度的紧张,在神经放松下来之后,人就会觉得特别疲乏。必须在这种疲乏到来之前,让士兵们回到皮岛休息。连续的作战,对士兵的身体和神经都是极大的考验。一支军队不能长时间在压力下过活,这也是为什么前线的士兵要有轮换的原因。 晚饭的时候,敖沧海眉飞色舞的向大家述说艾虎生是怎么想富升号东家求婚的。一个连的大兵一字排开,站在富升号门口。艾虎生带着敖沧海单刀赴会,也不知道艾虎生拉着东家在屋里面叨叨个啥。反正出来的时候,东家已经笑吟吟的认下了这个女婿。 不过艾虎生也算是将规矩,变卖了在朝鲜的所有家产,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积蓄。全都用做了聘礼,迎娶那位年芳十六的小姐。 在李枭看来,这绝对是真爱。比敖沧海这个精虫上脑的家伙强多了! 李枭也跟大伙说了明天交接武器的事情,听说女真人在城墙下面交换。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样可就安全多了。也不怕鞑子骑兵突然袭击!只是敖沧海和满桂,还是对没拿觉罗拜山换钱有些怨念。在他们看来,真金白银比起那些破铜烂铁有用多了。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就有二百多辆马车拉着无数的残破火铳。后面还你十两牛车,拉着十门佛郎机炮。在城墙上看得一清二楚! 交接的地点就在平壤城门边上,城墙上数百支火枪蓄势待发。一些朝鲜士兵,还准备好了火药包和万人敌。只要一个不好,就往下扔。 眼看快要过年了,今天的天是真冷啊。北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好像是小刀,李枭冻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呼出来的白气一瞬间就会被刀子一样的北风刮走。李枭感觉自己的体温,似乎也被带走了。 还好,自己的手下都有棉衣棉裤。脑袋上带着套帽的棉帽子,还有专业的耳套。手上有棉制的手套,里面翻毛的那种。脚上穿的也是棉鞋,防寒作用相当不错。 朝鲜军就差多了,他们穿的都是袍子。不但笨重,冷风还会顺着脖子往里面灌。李枭发现,只要人能保持脖子不冷,那就不会太冷。 套帽这东西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这原本是东北民间的一种东西。就是一个带松紧的棉花圈儿,套在脖子上可以连嘴都挡住。防寒效果那是杠杠的! 不过看到绿珠的穿着,李枭就有些自惭形愧了。人家穿着的都是貂皮大氅,就算是赶车的也都是一身皮袍子。绿珠的脑袋上带着水獭皮的帽子,鲜亮的毛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奢侈!真他娘的奢侈!上辈子在佟二堡皮草行里面见过,这一身皮大氅就值个十几万。那水獭皮的帽子,没有万八千的都不好意思问价。 “你这么怕死,还敢出城来交接真是奇怪。”看到李枭出城,绿珠立刻讥讽两句。 “怕死是怕死,可也得来啊!”看到这么多火铳,李枭哪还有心情跟绿珠拌嘴。 前膛枪这东西最重要的部件,其实就是枪管儿。渔老以前在大明将作监混过,所以知道大明将作监对鸟铳枪管制造之严格。现在这些枪管即便是时间最长的,也不过就是几年时间。而且落到女真人手里,很可能还没使用过。对枪管的磨损非常小! 那十门佛郎机炮,倒是让李枭非常的失望。 所谓的佛郎机炮,其实也是前膛装火炮。不但笨重,而且看着口径也不大。由于没有炮弹实物,李枭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都能打什么样的弹种。如果只能打实心的铁疙瘩,那就没啥意思了。对付骑兵,这东西还没有投石机好用。 至少投石机制造简便,而且费用非常低廉。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火铳有很多都是锈迹斑斑。不过看上去大都可以挽救一下,彻底损坏的并不多。当初自己可是说了,什么样的火铳都成。 “东西看完了?觉罗拜山呢?”看到李枭检查完火炮和鸟铳,绿珠立刻问道。他在李枭的队伍里面,没有看到觉罗拜山。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往上看!”李枭指了指上边,绿珠一抬头看到觉罗拜山正被人搀扶着站在城头。旁边一个拴着绳子的大筐,看起来一会儿交易成功之后,就用这个大筐把人顺下来。 “小男人!”绿珠对于李枭的谨慎也是无语了。 “别说小,老爷们都不愿听这个字。不信晚上你来,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大。”心情大好之下,李枭也乐于口花花占点儿便宜。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绿珠“啐”道。 “你的牙白,跟象牙似的。” “你!”如果不是城头上有火枪威胁,绿珠很想现在就给李枭一刀。 “过数!”李枭一声吩咐,艾虎生立刻带着人跑了出来。 以前这些事情都得李枭亲自来做,无论是满桂还是敖沧海其实都不怎么识数。超过十的加减法,他们都能算上半天。更不用说查两万多个数,这俩货站着差数都能差错了。 一连查了三遍,才对上数。比李枭要的还多了几十只,不管怎样多出来一些总是好的。这两万支枪管里面,能改装出来一半儿就算没白费劲。 燧发枪这东西曾经统治了世界枪界两百年的时间,直到无烟火药的出现才最终有了发射定装弹药,也就是后来人们常说的子弹的火枪。 其实硝化棉就是无烟火药,理论上说已经可以制造有底火的子弹。可这年月的加工技术,李枭实在弄不出来可以闭合严密的枪膛,那需要精密加工才行。没有车床,铣床之类的现代机械,根本想都不要想。 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天也终于暖和了一些,李枭笑着说道:“要不进城去吃点儿?” “滚!数完了吧,把人放了。” “放人那肯定是要放的,那个谁艾虎生。把这些车都赶到城里去,对就拉到咱们驻地。”李枭招呼一声,艾虎生就命令自己的士兵赶车。 “慢着!这些牛车马车可是我们的!”看到李枭居然连车也要霸占,绿珠立刻就急了。 “哎呀!还什么你们的,我们的!这都和平了,大家不打仗了。你们的,我们的又算得了啥嘛。这么大的代价你们都付了,也不差这几辆车不是。 哎!那个艾虎生,腾出一辆车。没见觉罗拜山将军身体不好骑不得马,对就卸那匹瘦马!”李枭指着艾虎生吆喝。 绿珠被李枭的无耻震惊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连马车都给节流了! “绿珠姑娘,你看看我们这里也没个马车。这么多东西搬到哪天能搬完,你也不好意思让我们的兄弟,大冷天的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干活儿不是。行行好,就当我李枭求着你了。”李枭双手作拱,一副标准的无赖像。 “你……!” 绿珠的肺都要气炸了,条约里面可没说马车的事情。现在弄没了二百多辆马车,还有十辆牛车,回去可怎么跟两蓝旗交代。 “啊……!”城头上传来杀猪一样的叫声,绿珠一条头。就见到觉罗拜山已经被装进筐里面,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筐居然悬停在半空中不往下放了,风这么一吹。筐不断的撞在城墙上,也不知道哪一下撞到了觉罗拜山的伤口,这老家伙立刻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李枭,你好样的!”人在李枭手上,李枭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一次主要的任务就是来接觉罗拜山,如果觉罗拜山有什么闪失,自己回去才真的是没办法交代。 “车给他们!”绿珠一声令下,李枭手下的军卒立刻占领了马车牛车。吆喝着往城里面赶! 绿珠和那些鞑子兵,则是接了觉罗拜山。把觉罗拜山放到马车上,立刻离开。 破火铳堆了一院子,哪哪都是。李枭看着这些火铳就高兴,枪管的加工是最难的。现在白白多了这么多枪管,只要拉出膛线来就是最好的燧发枪。来年开春有了足够的武器,自己就可以大规模的训练军队了。趁着努尔哈赤在辽东立足未稳,还是尽早把他赶出去。也能尽可能多的解救那些,被女真鞑子奴役的汉族同胞。 走到那几门破佛郎机炮面前,李枭就无奈了。 这玩意好像没啥鸟用,除了比投石机的射程远之外,一点儿屁用都没有。 不但个大,而且还沉。总算知道为啥鞑子要用牛车来拉,因为马车根本拉不动。 口径还只有那么一小点点,估计也就是发射实心弹丸的。那玩意就是个大铁球子,杀伤力实在有限。听说对付骑兵有一种叫做啥链弹的,怎么个原理不知道。不过杀伤力也就那样! 哪有现在自己用的炸弹好用,爆炸之后弹片横飞。方圆半径二十几米的距离上都有杀伤力!如果靠的近了,说不定会被活活震死。 这种笨重的家伙拉到皮岛,绝对是李枭的耻辱。 想了又想,李枭又跑去了朝鲜王宫见了李倧。说自己就要走了,临走想要有一场操演,请国王陛下莅临参观。 对于李枭的军队,李倧还是感兴趣的。毕竟,就是这支军队打跑了鞑子兵。 选了一个稍微暖和的天气,李枭请李倧来到平壤城外。 城外的空地上搭了一座高台,陪着李倧上台之后。李枭的手下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依次通过高台接受李倧的检阅。朝鲜国王哪见过这个,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走步走的如此齐整。一千多人都是一个步伐,没一个错的。 先是火枪演示,火枪一阵“噼里啪啦”的射击。作为目标的一匹马,立刻被射得血泉奔涌。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再动弹。 别看李倧不敢上战场,可看这种杀戮却是很有兴致。 见李倧看得津津有味儿,李枭又让人在一百步左右的地方安装上靶子。一排手持燧发枪的枪手,开始对着靶子射击。每射中一个靶子,靶子的上面就会垂下一块白布写的字。 六个靶子六个大字,国王陛下千岁! “赏!”李倧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兴奋的拍着桌子大声叫嚷着看赏。 第二十六章 看到李倧高兴,李枭也来了精神。立刻让人把佛郎机炮给推出来! 据说这玩意的射程可以达到五千步,也就是五公里远。可李枭很怕这玩意炸膛,于是装药量就按照三千步装。万一这玩意炸了,那可就不值钱了。 随着敖沧海的一声令下,十门佛郎机炮同时轰鸣。三千步外用木头制成的工程车,和楯车立刻化成了碎片。坚实的铁球在火药的推动下,爆发出巨大的动能。根本不是木头可以擎受得了的! “国王陛下请看,这东西就是西洋人的佛郎机炮,绝对攻城车和楯车的克星。鞑子想用这两样东西攻城,那样远的距离上就会被打成碎片。”李枭笑呵呵的指着烟雾还没有散尽的火炮吹嘘道。 李倧的眼睛瞪得滴流圆,这可是好东西啊!平壤城头有了这东西,倒是要看看鞑子还敢不敢进犯平壤。虽然与李枭达成了协议,但李倧也清楚自己也需要有力量,至少坚持到李枭来援救的那一刻。 “李将军,孤很看中这东西。不知道李将军是否可以割爱,呃……!卖给我朝鲜几门!” “呃……!这个……!陛下,这东西是军中重器。如果弄没了,回去之后大人问起来,小人不好交代啊!” “两千两银子一门,另外每门,孤私人给李将军五百两谢礼。”为了平壤城有保障,李倧决定拿钱砸。 “这个……!不好吧!” “三千,请将军务必成全。”李倧见到李枭一脸为难的样子,立刻加钱。 “将军,既然大王颇有诚意。您就答应了吧,大王绝对不会亏待您的。”艾虎生见到火候差不多了,赶忙站出来给李枭打圆场。佛郎机炮其实并不止李枭一个卖家,如果去澳门的话葡老外也卖。而且李枭手里这些佛郎机,就是葡老外卖给大明的二手货。 据说最新式的佛郎机,已经是后膛装填。李枭很想知道,这些外国人究竟是怎么造出来的。 李倧给了艾虎生一个感激的眼神儿,这时候能帮他说话就是好人。 “既然如此,就卖给大王吧!”李枭有些无奈的说道。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李倧乐得差点儿没蹦起来。虽然花了几万两银子,可也买来了守城神器。对李倧来说,这笔生意实在太划算了。 李枭刚回到驻地,朝鲜人就把银子送来,生怕李枭反悔。 “呵呵!小子,又坑了朝鲜国王一笔。够黑的!”敖沧海拍着李枭的肩膀笑道。 “还是老艾配合的好!”李枭赞赏的看着艾虎生。 “刚刚送国王陛下的时候,国王陛下说了。我的事情他会亲自出面,富升号这一次再没办法推脱。”艾虎生也是满脸的笑意,他出面威胁富升号东家,和朝鲜国王出面撮合这是两回事。借富升号东家八个胆子,也不敢和朝鲜国王作对。 “对了满爷,炮可以拉走。拉炮的牛车可得留下来,咱们岛上缺牛。”李枭忽然间想了起来,从绿珠手里讹来的牛车,可不能一起搭进去。朝鲜人想要炮,自己套车来拉。老子可不顺风包邮! “那是自然,没顺他们两头牛就不错了。还敢想着要咱们的牛车!”满桂“嘿”“嘿”笑道。 皮岛上许多人力不及的事情,都是用牛来作为动力。像什么绞盘拉矿渣之类的活,缺了牛基本上就玩不转。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满桂和敖沧海都咧开了嘴。 单单是这十门大炮,就卖了三万两银子。加上赠送给李枭私人的也有五千两,这一次进账三万五千两银子。这还没有计算那两千多颗冻得邦邦硬的人头! 回到大明,把这些人头卖给王在晋又是一笔银子。这一次来朝鲜,可算是赚大发了。 富升号东家很识时务,当天下午就派人来跟艾虎生接洽。三天之后,就在军营里面艾虎生摆了酒宴招待宾客成亲。 感激莫名的艾虎生端着一碗酒来到李枭面前,单膝跪地。 “没有大当家,就没有我艾虎生的今天。别说娶娇妻,就算是命恐怕也没了。这条命就是大当家给的,今后大当家如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一口喝下碗里的酒。 这他娘的是足足有六十度的二锅头,这一大碗足足有半斤。喝下去之后,叫好声还没停。艾虎生就不断的晃! “干!”李枭被艾虎生的勇气感染,想起了以前喝战友斗酒的日子。也操起酒碗,高喊了一声“干!”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可他忘记了,这副小身板可不是以前。虽然经过锻炼强了一些,可也不能和以前比。 一碗酒一下子就把李枭给撂翻了,端着酒碗喝多少酒都不当回事儿。就好像这白酒没有度数,好像水一样。 究竟怎么结束的不知道,反正李枭是断片了。 喝过酒之后的第二天,都会后悔前一天的行为。因为这滋味儿太他妈难受了!整个人好像大病了一场,嗓子眼儿里面总是能吐出痰来。 胃里火烧火燎的,喝了碗大米粥压一压。结果,一碗大米粥一点儿不少的被喷了出来。 满军营里面都是醉鬼,昨天晚上都喝高了。 “大哥,你昨天说中朝人民友谊长存!” “哦!” “你还说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大哥,抗美是谁?” “呃……!一个鞑子的大官儿,你别问了。”李枭不耐烦的推了一把李虎。 “哦!你还说杀进东京城,活捉***。” “大哥,***是谁?” “呃……!一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毛笔字写的好。” “您还说打进朱日和,活捉满广志。大哥,满广志又是谁?” “满……!别问了!” “是不是满桂大哥的亲戚!”李虎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幻想这位满桂的亲戚有多厉害。 “滚滚滚!” 看起来昨天晚上自己的确胡言乱语了不少,以至于李虎看到李枭都有些不好意思。照着屁股踹了两脚,老子当老大的都没不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个毛线。 准备好的撤离因为醉酒延续了一天,第二天李枭带着人浩浩荡荡开出平壤城的时候。那简直是万人空巷,在道路两边欢送李枭的队伍。 朝鲜群众们拿出舍不得吃的鸡蛋,染成红色塞进士兵们的手里。大胆的姑娘们,纷纷拿出绣好的鞋垫。还有些人感动的哭起来,李枭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下什么丰功伟绩。难道说棒子的情感神经,里面就有这种基因? 不过看到等在城门口的洪翼汉,还有身穿国王制服的李倧,李枭就全明白了。 不得不由衷的夸赞一句,群演的演技是真特么的好。 拉着李枭的衣服,李倧的真心的哭了一鼻子。他才不想李枭走,万一李枭走了鞑子又来了那可怎么办。 可李枭终究还是要走的,再有二十天就要过年了。他可不想在平壤过年,去年在皮岛过年过得就是凄凄惨惨。李枭早就说过,今年过年要过得热热闹闹。 再说,山东的这些兵也得回家过年。在外面辛苦一年了,不把军饷带回家去可怎么成。最重要的是人别人知道,跟着李枭混有钱赚。明年再去招兵的时候,怕是县衙的门槛都会被踏破。 李枭就是想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自己总不可能顶着毛文龙这顶帽子一辈子。 刘老六在海边接应,上次和陈海龙换了一千料船真是英明决定。三千料甚至是五千料的大船,虽然运载能力很出众。可却是需要港口进行装卸才能,相比之下一千料的中型船只就要好多了。可以在比较小吃水比较浅的码头上停靠! 用归心似箭来形容李枭的心情丝毫不为过,太想看看岛上到底怎么样了。李虎却是满心的不甘,他在平壤还没过够。在两蓝旗攻击平壤城的战斗中,李虎牢牢的占据了一把燧发枪。 第一次上战场的经历,让他立刻爱上了战争。用燧发枪打人,比打兔子好玩儿多了。 在纠缠了敖沧海之后,李虎就赖在了敖沧海的火枪队里面。这次回到皮岛,李虎打死也不回学校上学了,就留在军队里面,打仗比读书好玩多了。 船刚刚看到皮岛的时候,李枭就觉得穿怎么这么慢。他恨不得这时候长两只翅膀,一下子飞到岛上去。对李枭来说,皮岛就是家。 码头越靠越近,李枭看到了李休带着李浩和小玉站在码头上。看着越靠越近的李枭,小玉激动的大声喊。可不管她喊什么,都会被呼啸的海风刮得无影无踪。 一张小脸冻得像是苹果,还不断的有鼻涕流淌出来。不时需要用袖子擦一下大鼻涕,袖口的地方蹭得亮晶晶的。 “大哥回来啦!大哥回来啦!”靠近码头十几丈远的时候,小白扑棱着翅膀飞了过来。站在桅杆上大声的喊着,脑袋上的冠羽战旗一样的竖着。身上白色的羽毛,被海风吹得一片凌乱。 “告诉小玉,我给她带了好东西。”李枭大声的对着小白喊。 “喝酒!喝酒!”小白愉快的飞了回去。 第二十七章 一大群光着屁股的大老爷们儿在澡堂子里面打闹嬉戏,蒸腾的热气顺着窗户向外飘散。在朝鲜的日子,根本就没机会洗热水澡。朝鲜也没这么大的热水池子! 澡堂子就建在热水池子下面一点,热热的温泉水顺着管子流进了大池子里面。几百号的老爷们儿泡在池子里面,各种猥琐的话题铺天盖地。 李枭不得不把小白轰出去,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就学会了好几句骂人的话。跟着这帮混蛋学不着好! 舒服的泡在池子里面,太他娘的舒坦了。感觉浑身的皮都是麻痒痒的,狠狠的泡个通透之后,每个人都差不多能搓下来一斤泥。 不能再泡了,池子需要换水了,不然就成泥汤子了。 李枭想起来当年在新兵连的日子,新兵连第一次洗澡。也是第一次在澡堂子外面看见女兵,呃……!确切的说是第一次看到女兵,李枭眼睛都不够瞧的了。刚刚洗过澡的女兵,脸蛋红扑扑个泛着粉色。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制服诱惑绝对致命。 偷窥的结果是被班长抽了一巴掌,吼了一嗓子:“那是你老班长!” 因为这次偷窥,李枭被嘲笑了好久。 也是像现在这样,两百多个光屁股小伙子挤在一座巨大的池子里面。那水也不知道洗过多少人,都快成泥汤子了。一个莲蓬下面挤着三四个人,还得留神脚下破碎的瓷砖。有个战友不小心,就被破碎的瓷砖割破了脚。成为他们那届新兵的第一位伤兵! 那时候还挺羡慕那小子,毕竟脚伤了不用训练,也不用踢正步。跑五公里的时候,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屋里休息。 每当累死累活的时候,李枭就觉得为毛扎了脚的不是自己。 眼前的情形活脱脱的情景再现,只不过这里面光屁股的老爷们儿。人人都有一脑袋的大长头发,看后身的时候李枭有一种看女人的感觉。 剃脑袋这个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不过李枭还真不敢。这年头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和尚没人剃头。不管男女,只要没毛病都是一脑袋的大长头发。 李枭摸了一把脑袋上的大长头发,怎么都觉得别扭。 脑筋一动,计上心来! 必须出去了,小玉都窜登李浩跑进来八回了。 坐在椅子上,让小玉给自己梳头。小丫头青葱一样的小手,从粗壮的发丝中穿过。然后用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的一丝不苟! 没梳两下,木梳就扔给了李浩。自己粘在李枭的怀里,让大哥给自己讲故事。 “大哥一会儿要参加庆功宴,晚上给你讲好不好。”任何一颗坚强的心,都会被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击败。李枭无奈的向妹妹请假,一会儿的庆功宴自己不能不出席。 “不好!大哥,讲故事!讲故事!”小玉腻在李枭怀里撒娇不依不饶。 “晚上的,晚上给小玉讲。一会儿大哥要出席庆功宴的!” “晚上你又喝多了,睡的跟死猪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回来给小玉讲两个故事,咱们就讲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好不好!” “我还要听孙猴子打牛魔王!” “好好好!咱们就讲孙猴子打牛魔王。” 搞定了妹妹,李浩也梳好了头。兄弟几个结伴去了大餐厅! 皮岛的吃食这年月来说可算得上是拔了头筹,一桌席面八个人十六个菜。二百多桌一字排开,餐桌上那是水陆纷呈。靠着海岛,如果吃不上海鲜那就太不像话了。每桌都有一条两尺长的大鲅鱼,巨大的猪后肘子。这一次从朝鲜带回来好些冻得梆硬的猪肉,李枭准备这一次会餐都给消灭了。 肥而不腻的猪头肉拌黄瓜,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看着就有食欲。脱骨扒鸡酥烂香甜,最难得的就是。皮岛上有蔬菜吃,这对一到冬天只能吃干菜,或者是萝卜白菜的北方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 因为皮岛产玻璃,大棚菜这东西就盛行开来。水灵灵的蘸酱菜,皇帝老子这年月也不见得请得起二百多桌。 酒是皮岛自产的高粱酒,绰号“烧刀子”。喝道嘴里之后,沿着咽喉就像是一条烧红的刀子捅进去。那滋味儿,只要喝过一口这辈子都不带忘记的。 见到李枭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走进来,偌大的餐厅里面一千好几百人连声咳嗦都听不到。 “起立!”敖沧海喊了一声,包括满桂在内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坐吧!”李枭走到台前,双手向下压了压。所有人都坐了下去! “多的话不说了,这眼看就要过年。大家也攒了不少的军饷,年终岁尾大家辛苦一年。我和敖爷满爷商量了一下,每个人给十两银子的赏钱。这次去朝鲜打过仗的,另外加五两。 过年了,知道大家伙都想回家。可岛上也不能没人戍卫不是!今年可以有三成的人回家,另外一半的人留在岛上。有船会载大家回老家,不过都记好了。假期只有二十天,你们回来之后。另外三成的人才能回家。以此类推!大家轮流回家! 至于谁先回家,谁后回家。各连的连长回去组织一下,大伙进行抓阄。先回家还是后回家,各凭运气。如果有不公,可以来找我李枭,我给大家主持公道。 今天是咱们的庆功宴,大家伙一醉方休。不过别耽误了明天出早操,明天上午开始发银子。谁明天早上出不了操,耽误了领银子,后果自负!” “嗡!”下面立刻炸了锅,在皮岛上根本没什么花销。一个月的军饷基本上都能积攒起来!没想到年底还有赏钱,这加起来就有七八十两银子。 如果在老家种地,一年有个十两银子收入。那就是小康生活!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不少人都想着抓一个好阄。早点儿回家显摆显摆,还有些打算在家里多买些地。更有想着回家娶媳妇的,一个个的各有各的打算,在下面热烈的交流起来。 今天是会餐,敖沧海也不再张罗纪律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想着发钱的事情,喝酒也都有个节制。谁也不想明天出不了早操! 满桂跟李枭相邻,看到李枭坐过来。忽然说道:“大当家!兄弟们有个请求,不知道你啥个意思。” “哦!有啥事儿说!”李枭知道满桂说的兄弟们,说的就是他手下那些蒙古人。 “兄弟们想把家里人都接过来,你知道宣府那地方穷。兄弟们都不想家里人过那种苦日子!” “行倒是行,不过你说咱们岛就这么大。你们想放羊肯定是不成的!” “放羊?谁想来这里放羊啊!随便进工厂里面干点儿啥,也比在老家种地强。宣府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 “哦,您容我想想。”李枭思索着说道。 满桂一脸希翼看着李枭! 敖沧海一脸的无所谓,反正这不涉及到他。这货早就修炼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境界。 “满大哥,实在不瞒你说。咱们岛就这么大,各种工厂里面的工人也都是招收来的工匠。都是有手艺的,安插进来不合适。” 满桂的脸色一变,没想到李枭这么不给面子。 “还有!即便是我同意了,岛上能住多少人你心里也有数。你的兄弟们,也只能带家里的直系亲属过来。剩下的兄弟姐妹,或者是其他的亲戚还得在老家受罪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你说带谁走,不带谁走合适?” “呃……!这倒也是!那你到底什么个章程!” “什么章程?满爷,你还记得咱们和袁崇焕会面的长兴岛么?” “记得啊!怎么了?” “长兴岛地方够大,我想着在上面驻扎一部分人。正好把你说出来这事情,不如就让你的人都搬到长兴岛上面去,一来那里地方大适合骑兵训练。二来,你也帮着我看着旅顺那些人。五爷说,旅顺那些人里面跟鞑子勾勾搭搭的。 最重要的就是,长兴岛那么大。你一百来号兄弟,就算是一个人带一百人来。都住得下! 第一年粮食我全管,开春儿我就派人去建房子,水泥管够你使。你在岛上放羊也行,打鱼也行。岛上有淡水,你愿意种地也随你。你看怎么样?” 李枭早想着开发长兴岛,可惜苦于没有那么多人。长兴岛东西长三十公里,南北宽十一公里,环岛岸线近百公里。这么大的一座岛,如果李枭不抢占,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鞑子占了去。 这么大个岛,就算满桂的兄弟们拉来两万人,也绝对住得下。 “此话当真!”满桂的眼前一亮。说实话,工厂里面的活都是手艺活。啥也不会的来了也干不了! “自然当真,我李枭说的话啥时候错过。不过咱说好,第一年粮食用度我李枭全包,第二年减半。第三年再减半,第四年开始,我可就不管了。” “呵呵!白养四年,如果还不能养活自己,那活该饿死!来,干一杯!” 第二十八章 有了朝鲜的前车之鉴,李枭只是干了半杯。这烧刀子一进肚子,就开始造反。从嗓子到胃里面就好像吞下一块烧红的碳,灼烧的感觉弥漫了整条食管。 艾虎生坐在敖沧海的边上,跟着这货碰了一杯。喝了一半儿就受不了,结果被敖沧海拎着脖子灌酒。敖爷对于和尚买梳子的事情,还是很介意的。 部下的几个连长来敬敖沧海的酒,艾虎生这才被放过。不过已经是脸红脖子粗,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脑袋上一样。 眼见敖沧海被部下拉走拼酒,艾虎生挪了个座来到李枭身边。“大当家,敬您一杯。艾虎生有今天,全靠您。没您,这条命早就交代了。”艾虎生说完,仰脖就灌进去一杯。 这就是喝多的前兆,话多能喝跟头驴都能聊半宿。 “都是缘分!怎么样,在岛上住的咋样?”李枭也干了杯中酒,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分了一套房子,比在平壤时候还要好。” “现在的房子小了点儿,没办法的事情。咱们这地方,一年能施工的日子也就半年。今年争取多盖点儿房子,到时候一人分一间大的。” “大当家,有个想法一直没敢说。不知道……!”艾虎生看着李枭的脸色,犹豫着说道。 “有啥不能说的,在皮岛只要你有本事,啥事儿都好商量。” “您看啊!咱们给军卒们发银子,军卒们得背着银子回家。这年月七八十两银子可不算少了,万一这路上遇到歹人……!当然,咱们的军卒自然是能打的。可您想,那些携带银子的商贾是不是很不方便? 还有朝鲜和倭国的海商,他们在海上运输货物。赚取的银子,也大都随船带着。海上有时候比陆地上还不太平,除了台风海啸。还有数不清的海盗,这些海盗非常凶残。好多劫了船的人都是不留活口,我们以前走海的时候。经常看到海上飘着肿胀的尸体,好些已经被鱼啃的破破烂烂。 惨呐!”似乎是想起了伤心事,艾虎生的眼圈儿有些发红。 “你想说啥。”说话啰嗦,容易悲风伤秋。绝对符合酒精中毒的初级症状!所谓酒后吐真言,就是这时候。李枭觉得,应该在他昏迷不醒之前,掏出他的心里话。 “以前跑船的时候,我总是这么想。说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有这么一个人,或者一个呃……!商贾!这个商贾要有遍布全国的铺面,我们只要在一个地方把钱存放在他那里。然后就可以在他全国的铺面上,把钱再取回来。这样,经商就不用携带大量的现银。 您比如说,就咱们给军卒们发放的军饷。完全可以只给他们发一个凭证,等他们到老家的时候,再拿着凭证把钱从铺子里面取出来。这样士卒们就不用带着银子,冒着被抢劫的危险回家。 对于那些海商们来说,那就更加方便了。在这个地方存了银子,在其他地方可以取出来。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自己的银钱在路上被贼人偷,被贼人抢了去。 当然,这种事情收些钱也是应该的。毕竟谁也不能给谁白忙活!您想,一年到头南来北往的客商如果都这么干。那得赚多少银子! 还有,这些客商不可能一起来提银子。咱们可以拿一些银子出来放贷,这样咱们还能收取利息。如果能用来投资,那利润肯定会更高……什么矿山啦,煤矿啦。如果有人想买房子,咱们可以把钱借给他。然后让他每个月还钱就成,最后还给咱们的可能是房款的一倍不止。”艾虎生越讲越兴奋,手舞足蹈的像是个猴子。 李枭傻子一样的看着艾虎生,这货说的不就是银行么?连按揭贷款都想出来了!一个古人能有如此现代的思维?李枭甚至觉得这货也是穿越过来的,说,你是不是叫云浩! “这事情听起来不错,你想怎么把这事情办起来?”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艾虎生这家伙是不是光会玩嘴炮。如果是光说不会练眼高手低的嘴把式,还是赶紧送回到朝鲜去。 “大当家跟朝鲜国王关系不错,咱们这里又挨着鸭绿江口不远。咱们先做朝鲜海商的生意,在平壤设立一处铺面。朝鲜的商贾可以将银钱存在里面,如果他们去大明做生意。可以携带着咱们的凭证,到大明沿海取款。回去的时候呢,在大明沿海把钱存进去。就可以回到平壤取款! 山东沿海和河北沿海的重要港口我都去过,那些大港一年装卸的货物多,自然流动的银钱也多。咱们不用到处开铺面,只要在山东河北沿岸开设几个就可以了。 首先是登州,这是山东最重要的港口。然后是即墨,那也是山东……!”看起来这家伙真的走遍了山东河北的港口,掰着手指头说得头头是道。 不过说着说着,脑袋就杵在了酒桌上。一张嘴,呕吐物就“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喝……!”敖沧海和手下斗酒回来,看到趴在桌子上的艾虎生,硬要拽起来继续喝。 “喝毛线,再喝就喝死了。”李枭鼻子都快气歪了,好容易有这么个金融人才,你给灌个半身不遂。老子找谁开银行去! 找人赶紧把艾虎生接走,万一醒过来绝对会被这些酒懵灌死。 偌大的食堂已经成了斗酒场,满桂和敖沧海喝得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跟黑猩猩一样的嚎叫。胳膊下面夹着酒坛子,身后留下一路呕吐的大汉。 这屋里算是待不成了,酸臭的气味儿早就将饭菜的香味儿掩盖殆尽。 其实李枭也想加入进去,这种场面太熟悉了。跟后世的部队会餐差不多少,每次完成大的任务。大家都会大吃一顿大醉一场,排解一下心里的压力。 不过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李枭还是偷偷的溜了。跟这帮家伙喝,非得活活喝死不可。 对自己这副小身板,李枭非常的不满。经过了近两年的锻炼,比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强多了。不过想练成当年的那种两碗八块的肌肉,恐怕还得个几年。 过了年李枭已经十六岁了,身高也差不多接近一米七。每天早上起来抻懒腰的时候,中能听见骨节“嘎巴”“嘎巴”的响。 非常好,这是要长个的标志。 回到家里,李休刚刚巡哨回来。正在扑打身上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雪。 “老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大哥,辛苦啥。这是咱家的基业,大哥你创下来的。做兄弟的不帮你看着,谁还能帮你看着。前一段时间刘老六说,咱们的渔船发现附近有不明的船只出没。他们怕是海盗,这些天我都安排了双岗。” “海盗?”李枭听到海盗两个字,立刻想起了艾虎生的银行计划。 “大哥你在朝鲜不知道,这段时间海上不太平。听说倭国今年遭了什么大风,又闹了地震和海啸。粮食减产的厉害,那些倭寇又出来闹腾。听说已经抢了好多朝鲜和大明的商船,也遇见了咱们的船。刘老六打了一阵排枪,把他们吓跑了。” “这样啊!”看起来,只要年景不好的时候。倭寇和北方的蛮族没啥区别,都会出来抢劫弥补国内需求的不足。 “前些天,还有浮尸漂到咱们岛上。白刺啦的,看着就吓人。怕吓着小玉他们,我就让人给烧了。渔老说,死尸有什么尸毒,传上了人能得病。” “渔老说的对,今后只要遇见尸体。一律放火烧了,如果是咱们的人。用骨灰坛子盛起来,如果不是咱们的人。骨灰撒进大海里面去!”李枭知道,尸体腐烂的时候很可能会传播瘟疫。 皮岛就这么屁大点儿个地方,万一真有瘟疫那绝对是想跑都没地方跑。 “知道了大哥!”李休很听话的答应了一声。 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有这个弟弟真是省心多了。李休这个人心细,责任心也强。缺点就是闯劲儿不足,不过守城却是最好的。这次去朝鲜,能把这么多人管的不出乱子,已经是非常难得。要知道。李休今年也不过就是十五岁,比李枭还要小上一岁。 “大哥!”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老四李浩。 一双小手拎着个陶罐子,里面飘着米粥的香味儿。“巧姐儿说,粥里面放点虾仁好吃。”李浩一边说,一边拿碗给李枭盛粥。 “小浩乖!学上的咋样!”李枭把七岁的李浩抱在腿上,小小年纪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后世这个年纪,才刚刚够上小学。 “毛夫子人很好,教我学会了好多字。教我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李浩坐在李枭的腿上,胆子明显大了很多。说话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跟小猫似的。 “他没再教你啥天地玄黄啥的吧……!”李枭非常担心毛文龙那货又教孩子算命。 “那倒是没有!” 第二十九章 “二哥,怕倭寇干嘛。他们敢来,打的他们回姥姥家。”李虎带着一身酒气的回来,跟着敖沧海那货想学好真心不容易。 抽了抽鼻子,这货自己就找到了粥罐子。拿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开始“吸溜”“吸溜”的喝! “喝了多少?没让他们给灌死啊!”李枭白了李虎一眼,看起来酒宴已经接近尾声。还不错,除了敖沧海他们几个。都惦记着明天发银子的事情,没人敢喝多。 “就喝了两碗。”李虎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起开!这是我和四哥给大哥熬的。”看到李虎坐在地上一身的酒气,端着小菜进来的小玉气得给李虎一脚。 李虎猛的转过了身,手里的碗差一点儿就砸在李玉脑袋上。看到是小妹李玉,硬生生的停住。重新坐到地上,爪子在小玉踢过的地方揉了揉。 “起开!”看到李浩坐在李枭的腿上,小玉气恼的推了李浩一把。 “这也是我大哥,我为什么不能坐。下午的时候,你都霸占半天了。”李浩噘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废什么话!”李虎站起来,一只手就把李浩拎起来放到椅子上。 “哼!”小玉坐到了李枭的大腿上,小手还搂着李枭的腰。 完蛋了,兄弟们的宠爱彻底把小玉宠成了一个小公主。这也就是李浩,换成一个人忤逆了小玉大小姐,一定会被李虎揍成猪头。 “大哥,给小玉讲故事好不好。小玉可想可想你了!”昂起脑袋四十五度角,萌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李枭是一句训斥的话也说不出来! 有这么个妹妹还说什么,宠着吧! 小白“扑棱棱”的飞进来,钻进了房顶专门给它留出来的窟窿。一脑袋钻进小玉的怀里不出来,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孩子。 “小白这是怎么了?”李枭有些好奇的问道。 能把小白吓成这德行,一定是不得了的生物。要知道,小白可是连猫这种天敌都不放在眼里的存在。李枭一直认为,这傻鸟能活到今天就是因为小玉把猫喂的太饱。 “大哥你不在的时候,来了两只老鹰。翅膀有那么长,好几次都差一点儿把小白抓住。”小玉夸张的比量了一下鹰翅膀的长度,李枭认为小玉比划得是真的话,那绝对是大型猛禽。 海岛上有大型猛禽?这皮岛上海毛子倒是不少,大型猛禽还真没见过。 “倒是有两只老鹰,经常来咱们岛上转悠。渔老说是什么海东青,以前在朝鲜见过。”李休的一句话,让李枭立刻亡魂大冒。 海东青是鞑子的最高图腾,鞑子语称为“雄库鲁”,意为世界上飞得最高和最快的鸟,有“万鹰之神”的含义。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 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有训练海东青捕猎的习惯,经验老道的猎人甚至可以训练海东青用天上飞翔的姿态,展示地面上的东西。 也就是说,鞑子很可能利用海东青找到了皮岛。 “老二,加派岗哨。一定要警惕搜索海面,一旦有情况立刻敲响警钟。”李枭透过玻璃看看外面的月亮,有些担心的说道。 皮岛胜在火器犀利,近战是自己的弱点,却是鞑子的长处。今天这样有月亮的夜晚还好说,万一无月的夜晚鞑子摸上来。四面环海的皮岛,简直是防不胜防。鞑子占了人数的优势,只要登岛成功就是皮岛的末日。说到底,皮岛距离辽东和朝鲜还是太近了! “大哥?”李休见到李枭警惕的站起身来,透过玻璃向外看。也站起来看向外面,月光下海面空空荡荡的。除了白色的波涛,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很可能被鞑子发现了。”李枭有些阴沉的说道。 一直以来,鞑子都不知道皮岛的具体方位。这也是李枭能够打击鞑子,而不被鞑子打击的资本。现在,自己的优势不见了。 “知道了大哥,我今天晚上不睡了。”李休披上蓑衣,再一次走了出去。 李枭看着月光下的大海,久久无语! 第二天一早,皮岛就被早起的钟声唤醒。所有人都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李枭洗漱之后,就去食堂吃早饭。 敖沧海眼皮耷拉着,眼袋肿的很大像条金鱼似的。满桂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一脸的宿醉。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这俩货没少喝。今天能硬撑着起来,已经是一年来养成的习惯在支撑。 一碗米粥,三个韭菜盒子加上个鸡蛋就是李枭的早餐。吃完饭,李枭拍了下敖沧海和满桂的肩膀说道:“一会儿去我屋里,有事情和你们说。” “啥事儿不能在这说,一会儿还得看发钱呢。”敖沧海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 “大事儿!”李枭说了一句,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李枭的屋子跟后世的办公室没区别,分里外套间。外面有一张桌子,对面摆着两排十几把椅子。李枭一直都拿这里当小型会议室来用,里间摆放着一张床。平日里李枭不回家,就在这里休息。 等了不到一刻钟,满桂和敖沧海走了进来。坐在椅子上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酒劲儿还没过。估计这俩货一会儿该跑回去睡回笼觉! “我们被发现了。”俩个家伙刚刚坐下,李枭就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 “发现了?啥意思?”满桂不解的问道。 “鞑子发现我们了,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来拔了我们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你怎么知道的!”两个人立刻睡意全无,这可是要命的事情。为了保住皮岛的位置,大家甚至对大明都保密。废了好大的劲,跟袁崇焕在长兴岛上演了场戏。 “昨天晚上小白被海东青追杀,海东青你们应该知道。那是鞑子捕猎时候的利器,没听说野生海东青在晚上也捕猎的。也就是说,这很可能是鞑子在晚上撒出来,对我们进行探查。” “海东青这东西我见过,最大的站起来到我腰这么高。翅膀展起来有那么长,从陆地飞到咱们岛上简直是太轻而易举的事情。你真确定,是鞑子贵族豢养的?”满桂就是蒙古人,他小时候邻家的大叔就驯养过海东青。 “据我所知,海东青极少在晚上捕猎。大晚上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咱们岛上,这绝对不是偶然。再有半个月就要过年,我估摸着这几天鞑子应该不会来。” “嗯!大月亮的,海面上一览无余。鞑子还没等靠近,就很有可能被发现。这两天没事,可没月亮可怎么办?黑灯瞎火的,海面上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啊。这岛上四面环水,到时候防不胜防啊!” “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二位,大年三十是没月亮的。”李枭看着两个人,阴恻恻的说道。 “你是说他们会在大年三十晚上来进攻?”满桂和敖沧海都吃了一惊。 大年三十没谁家不热热闹闹的过年,包饺子吃团圆饭是汉族人的风俗。这时候的防守,必定十分懈怠。如果这时候发动进攻,十有八九会成功。更何况,大年三十晚上绝对不会有月亮。黑暗,是登陆军队最好的掩护。 “如果是我,一定会选大年三十晚上。因为这一天是咱们最松懈的时候!”李枭有些后悔,昨天答应士兵们休假的事情。 “嗯!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在大年三十晚上发动进攻。夜暗掩护,又有人数的优势。晚间我们的火器大打折扣,这些不利因素加起来。够咱们喝一壶的!”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搬家?这好几千人呢?” “搬家不可能,大冬天的你让人住哪里?大人还行,这还有老人孩子和女人。” “我昨天还说让大家轮班放假回家,本来人手就不够。这再放假三成的人手,这可怎么办。”李枭一筹莫展。 “昨天晚上好多人都没睡着觉,出来一年了都惦记着回家。你这一宣布可以回家,心都长草了。现在想把话咽回去,难!” 李枭后悔死了,自己满脑袋都是后世的探亲制度。在部队,冬天轮流休假已经成了惯例。部队不但给报销路费,甚至还给退伙食费。 “那咋办?只能把人强留下来,到时候鞑子来了缺人可不行。咱们这些人虽然说,但整天操练的是火器。真刀真枪能打的,也就是老满和他手下那些人。天知道鞑子能来多少,咱们这两年可没少祸害鞑子。 这光脑袋也快砍了大几千颗了吧!你小子抓了觉罗拜山,又狠狠的讹了人家一把。我要是努尔哈赤,把你挫骨扬灰的心都有。” “行了!我挫骨扬灰,你们俩也跑不了。这事情先别和大家说,这几天晚上警醒着点儿。轮流守夜!咱们猜鞑子会在大年三十来,人家可不一定按照咱们猜的来。晚上只要警钟一响,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进入战斗状态。 要不今天晚上咱们练习一下?”李枭忽然间想起来,自己的训练计划里面落了新兵最恐惧的事情。 紧急集合! 第三十章 发到银子的家伙喜滋滋的揣着银子,做着各种各样的美梦。或者想着回家娶老婆,或者想着买房子置地。 前半宿光顾着激动了,后半宿一个个睡得像是死狗一样。 “嘟……!嘟……!嘟……!”一阵紧似一阵的哨音吹响,连排长们疯子一样冲进了寝室。吆喝牲口一样把士兵们吆喝起来,每人都得带上武器到操场上集合。 穿错衣服的,戴错帽子的。还有的只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不知道被谁踢到哪个角落里面。最惨的一位,一只鞋都没找到。光着脚就被撵了出来! 士兵们的惨状惨不忍睹,李枭保守估计最少乱了能有十分钟。队伍才算是站整齐了,好多士兵身上的衣服都扣错了扣子。七扭八歪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如果有人突袭,这时候怕已经够好几百人上岛。正向各个目标突击! 李枭记得自己那个时候,连打背包带穿衣服五分钟。出去就是一个五公里,谁的背包没打严实,只能抱着被子跑。回去还得被班长骂,然后就是罚站军姿做俯卧撑。 眼前这些家伙,足矣把自己的新兵班长气得抽过去。 李枭有些后悔,没早点儿搞这种训练。看起来自己今后要制定一个严格的训练大纲,把自己后世的那一套都弄出来。 随便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儿,李枭就让他们回去睡觉了。 “折腾什么劲儿啊!”李虎嘟嘟囔囔的回了寝室,脱下鞋子衣服往床上一倒。迷迷糊糊眼睛刚合上!“嘟……!嘟……!嘟……!”那该死的哨音又响了起来! “我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晚上折腾了三次,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人人都是无精打采的。 李枭不说话,他这一桌人也不说话。吃完了饭,三个人又聚集到李枭的书房。 “今天晚上就抓阄,过两天第一批回家的就要上船了。到底怎么整?” “让走的话,咱们人手不足,不让走,失了信用。这过几天就过年了,人心早就飞了。两头为难啊!” “哎……!最关键的是咱不知道鞑子哪一天进攻,三十没月亮初一初二也黑咕隆咚的。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咱们总不能天天晚上瞪着眼睛,整夜整夜的守着吧。那白天怎么办,没几天人就垮了。” 李枭的眼睛一亮,伸手阻止了正在诉苦的两个家伙。出了门就去找渔老,这东西还得老家伙帮忙才行。 弹簧,钉子,火石,来不及弄雷汞酸这东西。只能做最原始的撞击式引信,只要给个外力一压。弹簧就会催动击针,引燃硝化棉在狭小空间内剧烈爆炸,把无数的铁钉和小钢球射出去。 整个一下午,都是李枭在说渔老在做。 “您看就是这样,现在只要踩在这东西上面。弹簧就会催动击针火石,打出火花来。原理和燧发枪很像,这东西会整个炸起来。!”在渔老的帮助下,一颗最为原始的木头地雷就造成了。 “这个小机关倒是精巧,也就是说这东西埋进地里面。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爆炸?”渔老捧着木头模型,仔仔细细的端详。对这种奇思妙想着实佩服! “对!咱们现在最愁的就是预警,这东西就是最好的预警系统。每天傍晚的时候,咱们就把这东西埋在海边。只要有人登岛,这东西就会爆炸。不但会炸死炸伤偷袭者,而且还能给他们提供预警。” “嗯!这东西倒是不错!”渔老也很欣赏李枭的创意。 “在这里加一道钢丝,就可以起到保险的作用。只要插进去,这东西就不会爆炸。只要拔出来,就是待激发的状态。” “嗯!这样就更安全了。”渔老频频点头。 “可以用铸铁作为壳体,当然是越薄越好。”渔老给李枭补充建议。 “好,就这样。让大铁锤赶快弄,弄的越多越好。其他东西的生产可以延后一些!” “你这玩意儿改进一下,可以用在炮弹上。投石机投出去的炮弹,今后就不用先点着再发射了。”渔老的思维是发散型的,很快就想到这种触发式引信可以用在炮弹上。 “这玩意您研究吧,我还得去跟敖爷和满爷商量点事情。这好几天了,怎么都没看到稻富佑直那老家伙。干嘛呢?”李枭忙活了一个下午,这才想起好像很久没见到稻富佑直了。 “老家伙正在研究一个东西,听说能研究出连发的火枪。前两天我去看了,贼不靠谱。”渔老认定稻富佑直在异想天开。 “啥?连发的!”李枭立刻就被惊着了,如果稻富佑直鼓捣出加特林来,李枭不介意打个神龛把他供起来。 “扯蛋的事情,弄了好多次都没成功。那老家伙都魔怔了。!你不是要商量事儿么?快走吧!”渔老催促李枭赶紧走,他在这里自己就没办法集中精神。 “鼓捣出来一个东西,只要傍晚的时候埋在海边,就可以起到预警的作用。” “埋在海边?” “如果有人踩上面会炸,如果装药二十斤的话。方圆五丈之内的人,断然难逃。” “真的?” “当然真了!我下午和渔老鼓捣一下午,渔老明天做出样品再试一下就可以投产。到时候只要听到哪里发生爆炸,就能知道哪里有人擅自闯岛。” “我擦!还有这样的东西,如果在山头上布置投石机。只要哪地方爆炸就拿炮弹往那地方砸,侥幸活着的杂碎就用枪打。绝对不会有人可以登岛成功!” “那还放人回家探亲么?”满桂的手下也要回家接家属来岛上,他对这件事情也很关心。 “放!但是人数要缩减,最多放两成的人回家。他们不是在监视咱们么?就弄得大摇大摆的,让他们知道咱们放人回家过年。这样他们就会放心大胆的来进攻! 我才进攻很可能会提前,如果二十八九来进攻。咱们还有时间过个好年!敖爷,你让人把投石机也搬船上。三千料以上大船两架,一千料的船一架。多配手榴弹,这次老子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枭知道,这一次必需打疼努尔哈赤。不然,他还会惦记着让人进攻皮岛。 皮岛距离大陆太近了,努尔哈赤的爪子还能够得着。搬家是不可能的,看起来还是得发展自己的实力。早点儿打到陆地上才行! “嗯!放一部分人回去,把鞑子勾搭来。再来一个卷包会!这主意不错,鞑子如果吃了亏,今后就再不敢轻易招惹咱们。要是天天这么守着,就算是拖也得把咱们拖死。毕竟人家人多啊!” 敖沧海无奈的叹了口气,实力这东西是做不得虚假。总共就一千多能打仗的兵,想干翻满洲八旗,他连想都不敢想。 “招人就得要钱,别看咱们想方设法的弄了一些钱。可终究还是小打小闹,这一次过年发赏钱,就发了一万多两银子。岛上人吃马嚼的,都是开销。” “不怕!过年让艾虎生带着最新鼓捣出来的玻璃去山东。老子就不信,换不来钱。”三扁四不圆的玻璃杯还坑了人家二百两银子,李枭就不信。经过了一年刻苦攻关,那些经过提纯之后,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会卖不过当初那个。 就算是玻璃器皿的工艺不行,玻璃板的工艺还是可以的。难道说山东的大族们会不喜欢阳光明媚的玻璃窗? “过年的时候,那些军卒带银子回去。必然会让更多的人想着到咱们这里来当兵,过完年再召一次兵。火枪队要扩充到两千人才行!” 危险的刺激,让李枭决定提前大规模招兵。按照皮岛现在的实力,一次性召两千名士兵有些冒险。不过既然被发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鞑子就会进攻自己。其他的先放一放,保命还是最重要的事情。 “两千人?你能有那么多枪?” “从鞑子那里讹过来的枪管正在挑好的改装,昨天和渔老商量过。最多到今年六月份,他保证能弄出来两千支最新式的火枪。” “那就没问题了,现在咱们这几百人挑好的去当班长,排长,还有连长。明年冬天,这两千人不能打仗你砍了我老敖的脑袋去。” “留意一些能用的人,班排连上边,还有营,团!我是这么打算的,每个火枪班八个人,三个班为一个排,三个排为一个连,三个连为一个营,三个营为一个团。 今后使用了新式火枪之后,射程和准头都有大幅度的提高。咱们再也不用站成一排排放枪,是时候研究一些新式战术。 敖爷你这两天组织一下各级军官熟悉一下新式火枪,让他们有什么想法都提出来。过几天我要当面询问!” 在现有的人里面提拔基层军官,也是李枭早就考虑过的事情。今后队伍将会越来越大,敖沧海一个人可管不过来。必须提拔一些有想法,有战场思维的人充实到军官队伍里面。 “虎子要下去当班长,你怎么说?”眼看要散会,敖沧海忽然说道。 “小小年纪,当个毛线的班长。既然爱当兵,就让他去当普通的士卒。老敖,你给我看好了。一点儿特殊待遇也不能有,就按普通的士兵要求。不能因为他是我的弟弟,就对他格外的照顾。” “成!这小子还真是个当兵的材料,鞑子打平壤的时候也不害怕。一人把着一支新式火枪,硬是放翻了三四个鞑子兵。” “雏鹰不摔打,翅膀永远也硬不起来。” “枭哥儿!我的马队怎么办?”看到敖沧海扩军,满桂也跃跃欲试起来。 “过了年让你手下兄弟都回家,长兴岛那岛子很大。能带多少人回来,就带多少人回来。你在那里选五百人出来,组个骑兵队。 满爷,你知道这战马的开销不小。咱们岛上这实力,现在最多也只能养这么多。训练就在长兴岛来搞,一来是守卫长兴岛。二来呢咱们岛子太小,骑兵也跑不开。 过了年再去山东召一批瓦匠,在长兴岛上给你们盖房子。我说话算数,第一年的粮食我李枭包了。怎样?” 都是跟着自己从辽阳冲出来的老兄弟,李枭绝对不会厚此薄彼。不过养五百骑兵,也的确是李枭现在能力的极限。 战马可都是要喂马料的,在山东一些穷的地方。人有时候都吃不上豆饼!再加上李枭答应供给一年的口粮,李枭感觉自己的钱袋子会很快被掏空。 期待艾虎生能够把玻璃卖出一个好价钱来,今后要养活几千人,没钱可是不成的。 是不是先把银行办起来,也有些活钱可以周转一下? 李枭有些后悔,上辈子出了校门就进军营。对金融业的知识,简直就是一知半解。早知道要穿越,先到银行工作两年多好。工作清闲工资高,没事儿还有mm泡。 “成!我的兄弟们过年就先不回家,反正蒙古人也不过春节。这一次就跟鞑子他娘的干了!”自从有了火枪之后,满桂总觉得骑兵的作用已经很小。李枭能给五百员额,绝对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养骑兵要花钱这他哪里不明白,别的不说。五百人至少有五百匹战马吧,光是买这五百匹战马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更不用说,还得有替换的战马。平日里养人养马的钱,满桂反正算不出来有多少钱。 他只知道很多,非常多。 “满爷这两天去帮渔老的忙,埋地雷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了。记住了,傍晚埋下去。第二天早上一定要起出来,不然伤了咱们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知道,没问题。每天早上,我亲自带着人去。” 岛子虽然不大,但满桂手下的骑兵还是比人跑的快。埋地雷这活儿,他们最合适。 “没别的事情,就去办吧。” “走了!”敖沧海和满桂抓起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就要出门。 就在这时候,门“砰”的一下被撞开。渔老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拉着李枭就往外走。 第三十一章 “您老这是干嘛呀!进我书房得敲门,您怎么为老不尊呢?”李枭被渔老拉着走,一边走一边嘟囔。今天也不知道老家伙为毛这么大力气,拉着李枭直往武器试验场走。 “鼓捣出来了,鼓捣出来了。连发的枪!”渔老终于说出了一句话,李枭立刻拉着渔老跑。 连发的枪,机枪啊!这年月给老子一百挺加特林,老子就敢杀进沈阳城。 疯子一样的跑到了武器试验场,李枭立刻就……就呆住了。 这什么玩意?天地良心啊,加特林长的不是这模样。稻富佑直搞的什么玩意,变形金刚? 出现在李枭眼前的是这样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三十六支枪管呈三百六十度排列。底下有一连串的齿轮,最外面是一个摇把。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平放的船舵。哪有一点儿机枪的影子! “呃……!您这是……!”李枭有些不确定的问稻富佑直。 “这个……!连发枪的干活!”稻富佑直拍着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很是自信的说道。 “连发……!”李枭终于明白了,这玩意是怎么个连发枪。感情就是三十六支装填好的枪管儿,然后摇动摇把引起齿轮转动。转到最前面的一支枪,击锤就打下去击发。以此类推,实现三十六支枪逐一击发的目的。 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款划时代的产品。因为这东西实现了连续击发,形成了持续火力。对步兵的打击非常大,可这装填的速度您考虑过木有。打三十六发子弹,停半小时。这样的枪连发有个毛线的意义! 再说了,您的摇把在下面您怎么瞄准呢? 稻富佑直见到李枭来了,十分烧包的转动了摇臂。枪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射速非常可观。李枭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这时候他实在想静静。 子弹一发一发的打出去,倒是有几发击中了一百步外的靶子。大多数都打偏了,李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战场上那么多人,万一瞎猫打着死耗子呢! 老子就等着你打完,看看你到底怎么装填。 很快,三十六根枪管发射完毕。枪口冒着青色的硝烟! 让李枭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为了实现快速装填。老鬼子居然想出的主意就是,再换一个盘船舵似的枪管。只见他拉动一个小机关,立刻有两个壮汉跑过来。把发射之后的三十六根枪管盘抬起来放到一边,然后从边上又抬起来一个安装上去。 小机关向上一推,卡扣把新的船舵一样的枪管盘卡住。稻富佑直再一次摇动摇臂,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某种程度上,说,这玩意的确实现了持续火力。相当于一挺有三十六发子弹的轻机枪,只是李枭怎么看都觉得这玩意别扭! 打过的枪管盘,则是又三个士兵手忙脚乱的开始装填。李枭数了数,就这么个东西居然需要十一名士兵侍候。虽然实现了连续火力,可因为不好瞄准,远距离的射击精度实在不咋地。 值得称道的是这东西居然有一个机动能力很强的底盘,不但机动能力强而且性能可靠质量非常过关。这东西就是……独轮车! 依据独轮车的特性,能难住这玩意的地形倒是很少。 “怎么样,火枪也可以连续激发。如果在码头安装上几个这东西,鞑子肯定上不来。”渔老笑得抬头纹都快开了。 李枭叹了一口气,这他娘的也叫机枪。这纯粹就是来给机枪丢人的! “渔老,您看这东西怎么瞄准?” “呃……!”渔老仔细看了看,觉得的确没有办法瞄准。 “十一个人侍候这东西,您不觉得太浪费人力了么?” “这只是……!” “战场上士兵们面对骑兵疯狂冲击,本能的会拼命摇动摇把。您觉得,转动过快会不会产生问题?” “呃……!这个……!” “最重要的就是,保障这东西需要一辆大马车。您觉得,独轮车可以到的地方。马车都能过得去?” “可毕竟实现连发射击了嘛!”渔老没辙了,只能尽力给老鬼子开脱。 “没责怪您的意思,只是说这东西现在还不实用。您看这么着,咱们把枪管都顺过来。也不用三十六根,那样组装起来直径过大。我看十根枪管就成! 不要摇臂,还是用扳机进行激发。这样咱们可以方便瞄准! 打完了呢?您还是一样换枪管儿,装填的时候。您可以把十根通条焊在一起,这样装填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人员减少到五个人就能操作,您看这怎么样?” 李枭拿起铅笔,在纸上画出简单的加特林转管机枪的模样。虽然咱还没有使用定装弹药的条件,但换枪管没问题。就好比是一个左轮手枪,打一次换一个装子弹的轮不就完了。 这种东西可以称作左轮步枪,可以实现十发连续射击。就是换枪管麻烦一点儿,不管比眼前这船舵一样的东西可简单多了。 渔老和稻富佑直眨巴眨巴眼睛,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下李枭的抽象派化作。都觉得这事情的确可行! “放心!五天,呃……!三天,肯定给你鼓捣出来。大铁锤,把这东西拆了。干活!”听懂了李枭的意思,渔老立刻吆喝大铁锤干活。 看着自己的心血结晶,瞬间就被大老板枪毙。稻富佑直的心里也不好受,不过看到了李枭的图纸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两个老玻璃,勾肩搭背的回到实验室去了。 两位顶尖的科技人才,加上李枭这颗满是现代武器知识的脑袋。碰撞之后总能产生奇妙的火花,虽然这种连发的枪还很原始,仍旧属于燧发枪的范畴。不过已经可以实现连续激发,这对武器来说绝对是划时代的意义。 原子弹氢弹咱肯定鼓捣不出来,鼓捣鼓捣大炮应该没问题吧。 李枭脑子里立刻又想到了一种前膛装填,以简单粗暴,威力大,重量轻,便于携带著称。号称是步兵最可爱的伙伴!纵横两千米内无敌手! 迫击炮! 这玩意前膛装填,只需要一根炮管。只要管壁够光滑够结实就齐活,唯一的技术难点就是炮弹的问题。这种撞针式击发的东西,需要雷汞酸才行。 渔老和稻富佑直去研究机枪了,想要研究迫击炮只能自己来。 喊过来大铁锤。让他给自己弄一个炮管,在纸上仔细画了一根管子。大铁锤看了之后撇了撇嘴,不就是一根粗钢管,用得着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人家带头大哥交代下来,自己也只能照办。不知道这位脑袋灵光的带头大哥,又闹什么幺蛾子! 土办法制造底火的技术其实并不难,李枭带着李虎开始了自己的科研攻关。硝石和雄黄被丢进磨盘里面,李虎赶着驴不断的研磨。直到研磨成了细细的粉末,这才罢手! 用高浓度的酒精,加上铁粉制成了面团团一样的东西,黑不溜秋的有些难看。放置在铜火帽里面,阴干之后在上面点了一点明漆就算大功告成。 阴干的这几天里面,大铁锤已经按照李枭的要求制造出了一根炮管。并且按照李枭的要求,铸造了十几颗炮弹出来。 其实迫击炮的炮管铸造,难度要求并不高。加磷钢已经完全可以胜任,不过李枭还是在炮管的尾部,让大铁锤做了几道箍,用来加固炮管防止炸膛。 重点是炮弹的制造,李枭的制造的是杀伤榴弹。弹体和装药之间,刷上一层桐油。钢珠倒上去之后,就可以粘在上面。 最下面是撞针,炮弹沿着炮口落下之后。撞针撞到底火上,点燃发射药。利用爆炸的反作用力,可以将炮弹推出去。 李枭让大铁锤制造的炮管有些长,李枭需要双手举过头顶才能把炮弹送进去。身管越长,撞针力量不足造成哑弹的几率就越小。 还有就是,长身管可以给炮弹更好的稳定性。 经过了几天的刻苦攻关,小年这一天李枭带着自己的科研成果来到了山顶。这是他设计好的迫击炮阵地,因为迫击炮是曲射火炮,所以死角非常小。只要在导中心的山顶平地上建设了阵地,迫击炮火力就可以对整个岛进行全方位的覆盖。 “大哥,这东西能行?”李虎有些担心的看着李枭,大哥可是往那个炮弹里面填充了足足十斤硝化棉。 “放心吧!”李枭看了看身边一人多深的深坑,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后世技术成熟的条件下,还时不时有炸膛或者其他事故。这东西,谁他娘说的准。 双手非礼的把炮击炮弹举起来,手一送炮弹自由落体往下滑。李枭一个翻身就滚进了深坑里面,身子刚刚钻进旁边的猫耳洞。就听见上面“砰”的一声! 李虎想出去,结果被李枭一把薅了回来。 等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李枭这才从猫耳洞里面钻出来,看了看炮弹发射的方向。 第三十二章 岛最南端的沙滩上竖起一股烟柱,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那股烟柱,打的实在太他娘的远了。不大一会儿,欢呼声就传遍了全岛。躲在楼顶上看热闹的小玉,巴掌都拍红了。 “大哥,这玩意真厉害。”李枭兴奋的直跳脚。 “那是,你大哥我弄出来的东西,哪样不要人命。”李枭洋洋自得的说道。 只是看到作为靶子的稻草人,安然无恙的插在那里。李枭的嘴角就是一抽,不过这都是小问题。只要再研究一下装药的问题,应该问题不大。 一个下午,李枭都在鼓捣装药与角度与刻度的问题。 来回奔波于弹着点是个问题,太他娘的累了。小玉凑过来,被李枭一把推出去。小丫头却趴在李枭的耳朵上说了一阵,然后不怀好意的看着小白。 新时代的传令兵出现了,只要医生炮响之后。李休就会去弹着点勘察,然后对着小白大声吼两嗓子。小白就会飞到李枭这里,大声把李休的话重复一遍。说完之后,李枭就会把一块鱼肉或者是牛肉干喂进小白的嘴里。 这货居然知道食物要用劳动获得的道理,快成精了! 有了小白的加入,测绘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短短两天时间,李枭就在迫击炮的支撑柱上刻满了刻度。方向摆正之后,射交就决定了炮弹的远近落点。 大铁锤完了命的铸造炮弹,李枭知道炮弹这东西打起来,就跟放烟花没啥区别。尤其是迫击炮弹这东西,射速还是可以的。理论上来说,第一发出膛之后,第二发就可以发射。 迫击炮带来的巨大成功,让李枭开始鼓捣定装弹药。想要武器的射速提高,定装弹药必不可少。前膛装填毕竟是费时费力,不过研究了两天。李枭就无奈的放弃了,原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精密加工工具,公差的问题无法解决。能将误差缩小到毫米级别,这已经是代表了皮岛的最高工艺水平。这水平可不是人人都有! 只要是手工制造的东西,大公差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存在。从古到今,没有谁能够很好的解决这一问题。 迫击炮是个好东西,这玩意只要不是厘米级别的公差都可以对付着用。简单粗暴,而且在经验老道的射手手里,命中率也不错。李枭正想着,这事情过后想办法将迫击炮小型化。 六十毫米的迫击炮,便于携行威力适中。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佳品。 相比之下,李枭这个一百二十毫米的迫击炮就显得笨重许多。炮弹也很沉,李枭举不了几颗手就发酸。 不过事情都是相对的,炮弹沉重装药就多,爆炸的威力也巨大。 根据作为靶标的稻草人计算,半径五米内的人基本上很难存活。五米之外的人,如果站着也没什么机会。如果趴下的话,会有两到三成的希望活下来。 随着距离的增加,炮弹的威力会衰减。李枭曾经在一个二十米外稻草人肚子里面,找出一块锋利的弹片。要知道,稻草人可都穿着明军的制式棉甲。绝大多数鞑子兵,穿的都是这种棉甲。 这还只是硬杀伤,冲击波还有声音带来的软杀伤,李枭还没来得及计算。反正后续的迫击炮弹,都保持着十五斤装药的定量。 一直到腊月二十八,大铁锤一共鼓捣出来六门迫击炮。炮弹有足足好几百颗,工厂里面还在加班加点的生产。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鞑子突袭! 就在李枭鼓捣迫击炮的时候,渔老的转盘枪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这东西应该算是连发步枪,而不能叫做机枪。十根枪管被环形排列,每一根枪管都是装填好了的。射手发射的时候,只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实现连发射击。 十发子弹射击完毕之后,只要拉动一个拉手。枪管就会像左轮手枪的弹盘一样掉出来,只要把箍在一起的枪管抽出来,装填进新的弹盘就成。 这几天渔老都在训练火枪队的人,两个熟练的射手,可以轻易的操作。再加上两个人负责装弹,一支这东西需要四名士兵侍候。虽然李枭还是觉得有些浪费,可比起稻富佑直以前鼓捣出来的东西可要强多了。 一个步兵班正好配备两挺这东西,加班加点的生产也只鼓捣出来十八支。正好可以组成一个机枪连! 回家探亲的人已经走了,留下的都被告知需要轮流放假。人心也逐渐的安顿下来,安安心心的在岛上过年,等着第一批人回来,第二批人才能走。 从腊月二十八开始,岛上就进入了戒备状态。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风声鹤唳。 李枭的位置在岛中间的山顶,迫击炮阵地就设在这里。在山顶李枭可以对各个滩头阵地,进行火力支援。 “大哥,鞑子真的会来么?”小玉赖在李枭的怀里不走,李枭也么办法。反正迫击炮阵地是皮岛的核心阵地,这里算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管他们来不来,咱么还不是在这里?”李枭搂着小玉,看着幕布一样的夜空。 天上的月亮细得几乎看不到,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没有了月光的照耀,海面上黑漆漆的,真正的身手不见五指。 山下的码头上点着几盏气死风灯,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艘船在码头上飘着。已经得了李枭的布置,一到晚上皮岛的船都散到四周的海面上。只要李枭燃起身后的篝火,所有船只都会杀向皮岛方向,并且击沉一切海面上飘着的船只。 这一次李枭是发了狠,一定要让鞑子兵有来无回。 等了一个晚上,黑漆漆的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又过了一会儿,天光便铺满了整个大海。海面上风很大,不过除了皮岛的船只之外,没有其他的船只。 李枭只能让李休点燃了狼烟,召唤船只回港。这样的大风里面在海上飘着就是在遭罪! 吃了早饭,除了岗哨所有人都去睡觉。熬了一宿都困得不要不要的,怀里的小玉早就睡着了。被李枭用棉袄裹着,小鼻头渗出点点汗珠。 把小玉抱到床上,脱掉外衣盖好被子。小白就鬼头鬼脑的钻进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一头钻进小玉的被窝里面。翅膀一收闭上眼睛!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他妈的是鸟么?谁家的鸟躺着睡觉! 熬了一个晚上,李枭也是头晕眼花。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是李枭估计最可能发动袭击的日子。今天必须睡个好觉,今后几天将非常危险。 睡了一个白天,起来的时候肚子叽里咕噜的乱叫。到食堂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睡眼惺忪的人。这几天把皮岛人折腾的,已经是昼伏夜出,习性都改变了。 李枭很想鞑子现在就来,真刀真枪的干一下了事儿,让大家过个好年。这一天提心吊胆的,年都过不好。 要过年了伙食很好,饺子,粥,馒头,烤的油黄油黄的鸡。剁成一块块的鸭子,整条的大肘子,甚至还有以前很少能吃到的酱牛肉。除了酒之外,饭食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可大家都没什么胃口,熬夜这事情最耗心血。再说在皮岛上,伙食那绝对是杠杠的。平时大家肚子里的油水都够用,面对一桌子菜吃的也不欢实。 “要不来点儿酒给大家喝点儿?兄弟们都无精打采的,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敖沧海看着李枭问道。满桂也同样看着李枭,眼睛里满是期待。 毕竟还算是有组织性纪律性,这二位爷没有私自喝酒。而是先请示一下李枭! 不知不觉间,皮岛上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围绕在李枭周围。李枭的话就是命令,尤其是那些跟着李枭从辽阳逃出来的人。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座近乎于荒芜的小岛,是如何在李枭的手里,一步一步变成了一座物资丰富蒸蒸日上的岛。 就连敖沧海和满桂这种桀骜不驯的人,也拿李枭当成绝对的命令。 “还是算了!只要脑袋还长在脖子上,今后有的是时间喝酒。可脑袋掉了,今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喝酒喽。”李枭的心只松动了一秒钟,但最后还是坚持着没给上酒。 “哎……!”敖沧海无精打采的往嘴里塞一个饺子,满桂恶狠狠的塞了一大块牛肉在嘴里嚼着。平时吃牛肉的机会可不多,皮岛上也就是过年,李枭才让杀几头牛。 冬天天黑得早,夜幕再一次黑下来。今天晚上完全看不到月亮,天比昨天晚上还要黑一些。船只出海,地雷也密密麻麻的埋上。所有的人都躲进了房子里面,岗哨死死的盯着黑漆漆的海面。 天亮了,李枭无奈的看了看玻璃窗外面的大海。波涛依旧很大,但鞑子兵还是没有来。李枭严重怀疑自己搞错了,很可能是自己的神经过敏。今天是大年三十,究竟是让大家过一个好年,还是继续蹲守? ps:感谢书友,对自己非常不满意,长得帅真的能为所欲为,的打赏!您的支持是对老龙最大的鼓励,成绩惨淡请来起点支持正版。感谢!感谢! 第三十三章 今天是大年三十,岛上的人又熬过了一个寒冷而无聊的夜晚。好在今天晚上是除夕,依据家乡的习惯都在守岁。 李枭给爹娘姐姐的牌位各上了一炷香,过年的时候最是容易想念亲人。李休带着弟弟妹妹们,跪在地上磕头。 “拿剃刀来!”李枭忽然说道。 “大哥,拿剃刀来干嘛?” “大哥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李虎踹了李浩一脚,李浩一溜小跑的去拿剃刀去了。 “老二,把头发给我剃了。”李枭大声说道。 “大哥,你要出家当和尚?”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小玉紧紧拉着李枭的袖子。感受到紧张气氛的小白,站在房梁上侧过脑袋看李枭。不知道这位老大发什么癔症! “我当什么和尚,今天就在爹娘和姐姐的牌位前发誓。只要一天没帮他们报仇,我就一天不留头发。”李枭说出了早就藏在心中的预谋,话说他对这一脑袋的长毛已经是忍无可忍。 谁家大老爷们儿的需要跟娘们儿一样梳头?披散着头发,要他娘的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今天好不容易找这么个借口,终于算是把脑袋给剃了。 孝道比天大!李枭找的这个借口,谁也说不出啥来。甚至让那些酸儒听到,还会竖起大拇指叫好。称赞一声李枭是至情至孝之人! “大哥!”这年月所有人,只要没毛病都留一脑袋长毛。听到李枭这么说,李休立刻开始哭起来。 “大老爷们儿留什么马尿,记住了!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李枭用部队里面的口号,给李休打气。 鼓起勇气李休开始在李枭脑袋上动刀子,长头发一缕一缕的掉到地上。小玉蹲在李枭身边,每掉一缕她就收集起来,也不知道要干嘛。听说后世有用收集来的头发做酱油的,这小姑娘不是要加入调料行业吧! 李休不会理发,李枭干脆让他给剃了个光头。清清爽爽的,干净立正。后脖子再也没有那种热乎乎的感觉! 可惜理完发李枭就有些后悔,这是冬天头发的保暖功能正起作用的时候。这时候把脑袋剃了,感觉凉飕飕的。 没办法,头发这玩意剃了再想长出来可就有日子可等了。 “我也剃!不给爹娘和大姐报仇,老子这辈子都剃光头。”李虎气咻咻的坐到了椅子上,让二哥李休给他剃头。 剃头的结果就是,李枭,李休,李虎,李浩都剃成了光头。 “大哥……!小玉也要剃!”小玉拉着李枭的袖子央求道。 “呃……!” 吃年夜饭的时候,大家伙儿都看着李家的怪异装束。不明白为毛带头大哥忽然剃头了,难道说老大要出家? “小子!你搞什么?这脑袋……!”敖沧海吃惊的看着李枭问道。 “今天祭拜爹娘和姐姐,想起他们死的很惨心里难过。就想着把头发剃了,一天没给他们报仇,就一天不把头发留起来。” “哦!这样啊!”敖沧海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嘟嘟囔囔的说道:“还以为你要出家呢!” 旁边的满桂也是一脸担忧的模样,听了李枭的解释之后也是如释重负。 大年三十不让人喝酒,这多少引来了一些人的不满。不过李枭集赞下来的威望,还是成功的压制住了大家的不满。毕竟皮岛有今天,都是是李枭一手搞起来的。 招兵的时候召老实人这一条,这时候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老实人一般都胆小,喜欢服从别人的命令。如果都是敖沧海满桂这种人,早就闹起来了。 李枭把今天说成是最危险的一天,因为今天晚上不但没有月亮。在常人看来,也是一年当中最为松懈的一天。如果这个时候遭到突然袭击,一定会发生难以想象的混乱。 最危险的一个晚上来临了,李枭瞪着眼睛看向窗外。大海上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 神经紧绷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天光放亮的时候。李枭发现自己又白等了一个晚上! 接下来是大年初一,初二! 就算是再老实的人,也不免抱怨起来。这天天晚上不让睡觉,大过年的连一顿酒都不让喝。这日子可咋过,严重的反人类。 如果不是满桂和敖沧海全力压制,很可能已经出事了。 “枭哥儿,这样下去不成啊。有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这天天晚上不让睡觉,昼夜颠倒的弄。你看看大家伙的脸色都不对了! 不能说天上飞来几只鸟,就说是什么鞑子要来进攻。”虽然全力压制手下,但满桂和敖沧海也是一肚子怨气。 这二位是无酒不欢的主,现在不但要昼伏夜出。而且还得滴酒不沾!这可就算是要了两个家伙的命了,不喝酒这日子咋过。 “就是!这昼夜颠倒了,弄得一到白天就无精打采的。”满桂也在一旁帮腔。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好说话。气氛就这样尴尬着! 其实有好多次,李枭也认为自己这是神经过敏。天上飞过来两只海东青,或许这只是巧合而已。这年月又不是后世,海东青这东西多着呢。或许就有那么一两只,飞到皮岛上空来参观一下而已。 没必要弄得这么风声鹤唳的,现在士兵们已经怨声载道了。起因,都是自己的疑神疑鬼。 可是心底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应该放松警惕。或许今天晚上敌人就会来进攻自己! 不同的意见幻化成两个小人,在李枭的脑子里天人交战,把李枭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粥。 “今天都初三了,咱们这么弄了十来天也没见鞑子的一个人影。大家伙嘴上不说,可心里都已经不满了。枭哥儿,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也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这地雷晚上埋白天挖的,还不够费劲钱。”满桂对于自己每天都要挖地雷埋地雷,怨念非常深重。 “别犹豫了,今天晚上还是让大家松快松快。紧张兮兮的搞了半个月了,是个人都被你折腾垮了。” “喝酒还是不行,不过今天晚上可以睡觉。”李枭终于妥协了,人长时间处于神经紧绷状态。会导致行为失常,尤其是招兵的时候都召的老实人。这些人通常都善于发泄自己的情绪,神经紧张的时间长了,万一出点事情可就糟了。 “大过年的,喝点酒怕什么。一人就喝一碗!” “不行,给你一碗你就想一坛子。一滴也不准喝,能放大伙睡觉已经是最大的限度。”李枭断然拒绝了满桂的要求,这货喝起酒来就没个够。 虽然还是不让喝酒,但晚上能够好好的睡一觉。多少排泄了大家心中的一些愤懑,晚饭大家吃的热闹,可还是没人敢喝酒。 吃过了饭,小玉又缠着李枭讲故事。没办法,只能给他讲一只背着剑的蓝猫,仗剑闯天涯的故事。至于猫为什么会说话这种问题,则不再李枭的考虑范围之内。 屋里的炉子生得很旺盛,李枭讲着讲着。声音慢慢小了下来,他也熬了半个月了。又是鼓捣迫击炮,又是鼓捣定装弹药。早已经是身心俱疲,吃过了晚饭被炉火一烤,不大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打架。 梦里李枭又回到了后世,自己躺在床上睡觉。忽然间一辆面包车撞在了大楼上面,李枭感觉大楼摇摇欲坠。一阵地动山摇,大楼居然倒了。 李枭废力的从倒塌的大楼里面爬起来,来不及咒骂一下豆腐渣工程。就被一阵剧痛惊醒! 李枭就睡在家里客厅的躺椅上,身上的外衣已经被脱掉放在一旁。刚刚可能是折腾的太厉害,居然从躺椅上摔下来。 脸和地面重重的亲密接触了下,疼得李枭直吸凉气。鼻子下面感觉很凉,用手一摸黏糊糊的。他娘的鼻子居然出血了! 弟弟妹妹们都睡了,李枭点了跟蜡烛弄了盆凉水洗干净鼻子。鼻子出血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凉水拍脑门儿。小时候鼻子出血,老娘就是这么弄的。止血速度非常快! 血止住了,人也清醒了。本来还有一些睡意,现在也被那一盆凉水折腾光了。 隔着玻璃看到外面黑漆漆的,海面上一点儿光亮都没有。虽然隔着玻璃,还是能够听到北风的呼啸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既然睡不着,索性穿上衣服出去走走。李枭的心里还是不踏实,总觉得最近要出点什么事情。 穿上衣服李枭走下了楼,门口站岗的家伙居然在打瞌睡。气得李枭上去踹了一脚,这家伙站起来打了个激灵。 看到是李枭,赶忙敬了个礼。 自己门口的岗哨都这样,可见别的地方岗哨也一定在偷懒。也怪自己折腾了半个月,把大家都折腾的累了。 裹紧衣服走到迫击炮阵地,这里还好。炮兵们都住在旁边的屋子里,门口的岗哨虽然在打瞌睡,可大黄狗一叫。这家伙立刻就醒了,还知道问李枭口令。比自己家门口的岗哨强多了! 踹了这夯货一叫,李枭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看。 忽然间,李枭看到海面上出现了两盏气死风灯。那两盏灯在海浪中穿行,好像是老龙王夜里出来巡海。 不对,自己的船今天晚上没出去。船员们都窝在宿舍里面睡大觉!那这些船是……! “把所有人都喊起来。”李枭紧跑几步,踹了一脚哨兵。自己赶忙跑向警钟! 堪堪跑到警钟的前面,双手刚刚抓住木锤。忽然间,海岛南侧响起了一声爆炸声。声音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人的惨叫。 “当!当!当!”整个皮岛立刻警钟大作! 第三十四章 警钟的声音一响,整个皮岛立刻洒了谁的油锅一样沸腾起来。让李枭最想不到的就是,第一个出来的居然是李休。 李休一边穿棉袄一边往外跑,看到警钟旁边的李枭立刻过来帮忙继续敲钟。 “不用敲了,都醒了。你来帮我!”李枭又敲了几下,下面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的传上来。李枭知道,这是地雷的爆炸声。看起来已经有不少人登岛!不过从地雷爆炸的声音上来看,应该是在岛的南部居多。 炮兵阵地上已经有人跑到炮阵地,这一段时间紧急集合训练终究没有白费。李枭二话不说,抱起一个箱子就跑向了岛南岸。用火把点着了引信,火花四溅的引信烧着了箱子。立刻有一颗颗焰火冲天而起! 这是李枭用火药制造的烟花,三十晚上放的时候。李枭忽然想到,这东西也可以当简易照明弹使唤。借着烟花微弱的亮光,李枭看到岛南岸已经是影影绰绰都是人。也不知道,这一会儿工夫到底上来多少人。 “坐标三!一发急速射!”这几天时间,李枭已经标定好了射击诸元。他将可能登陆的一些地方,都标定了坐标。 这些炮兵都是文化课学得好的,至少十个阿拉伯数字还是没问题。立刻按照李枭的标定诸元,拧掉迫击炮弹的信子。举起炮弹就送进了炮膛! “砰”“砰”“砰”“砰”“砰”“砰”!连续六声迫击炮弹出膛的声音,李枭立刻走到悬崖边往下看。 绚烂的火花在人丛中闪现,倒霉的一个家伙,炮弹正落在脚下。人被高高抛弃两三米高,然后变成好几块落在地上。无数钢珠在人丛中飞舞,弹片变成了一颗颗犀利的小刀子,无情的切割着人体。对弓箭防护力非常不错的棉甲,这时候成了标准的摆设。 “坐标不变,五发急速射!”李枭看到炮弹的落点相当好,立刻向炮阵地命令。 这时候李休已经扛着更多的焰花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用火把点燃之后奋力扔了下去。 岛南的沙滩上,这时候已经停了不下十艘小艇。李枭看见小艇,立刻来了精神。伸直手臂手握成拳,大拇指高高竖起。估算了一下距离之后,向身后命令道:“标高加一,两发急速射!” 迫击炮这东西初速很低,今天的风又影响了准头。但两发齐射,还是炸毁了五艘小艇。李枭知道,这附近一定有大船。这些小艇就是大船向岸上运人的工具,只要摧毁了这些小艇。大船上的人就没可能登陆皮岛,因为那些大船只有上了码头才行。如果强行靠近浅滩,绝对会搁浅。 糟糕!码头! 想到码头,李枭立刻抱着一箱烟花朝着码头的方向发射。 码头在岛的西面,在山坡的另外一面。这时候码头上已经响起“噼里啪啦”的枪声,守卫码头的有三架投石机,还有三个机枪班。一个步枪连队! 李枭这边烟花燃放起来,码头上立刻亮堂起来。只见一艘足足有两三千料的大船,已经靠在了码头上。鞑子兵正从船上往下爬! 十发的机枪一枪一枪的点射,机枪手都是找的好射手,准头非常够用。 “操他妈,等了半个月就今天来了。”敖沧海一边骂,一边把棉袄的扣子系上。今天晚上忍不住和巧姐来了一发,睡的正香就被警钟惊醒。二话没说拽起棉袄棉裤就往外跑,匆忙间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戴。 “投石机,投石机!头他娘的死人啊,往那船上给我砸。”敖沧海疯子一样跑到投石机的边上,二话不说就命令投石机发射弹药去砸运输船。 “砰”“砰”“砰”!投石机的装填速度很快,点燃了炮弹之后炮长就敲下了击锤。炮弹带着火星就飞了出去,两百步的距离上十五斤的炮弹威力十足。铸铁的外壳深深嵌进了船身,然后发出一声声巨响。巨响中,就看到人影乱飞。无数弹片带着木屑的碎片,四散杀伤那些正从船上往下爬的鞑子兵。 “就他娘的给老子这么干,发射!”敖沧海激动的舔了舔嘴唇,只要把这艘船砸沉了。船上的鞑子兵一个都别想活,这是大年初三。海水都快结冰了,别说穿着铠甲不能游泳,就算是冻也能活活冻死你。 第二轮齐射就有了意外收获,不知道炸到了什么东西。船上居然腾起了火光,黑暗中熊熊燃烧的大船像是火炬,太他娘的明显了。因为背光的关系,刚刚下船的鞑子兵全部暴露在火光中。 “兔崽子们,瞄准了射击!”敖沧海兴奋的大喊,最新式的燧发枪已经可以很好的瞄准。加上渔老按照李枭的要求,在枪管里面硬是磨出来膛线。米尼子弹带着膛线的旋转,让子弹的命中率大大提高。 一两百步的距离,正是步枪的理想射击距离。被火光照耀的鞑子兵无所遁形,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米尼子弹巨大的动能射穿身体。 达姆弹的威力开始体现,不管你是身体还是胳膊腿。只要中弹之后就没人可以保持战斗力,一个鞑子兵大腿上中了一颗子弹。达姆弹的碎片把整个肌肉组织都切开,然后弹片深深的嵌入进了骨头里。那种疼简直是没办法忍受的疼,整个皮岛都能听到这家伙痛苦的嚎叫声。 机枪班的火力的确凶猛,一发发的点射之后。射手们迅速的换着枪管儿,下面的两个人玩了命的装填。十根通条被焊在了一起,让装填速度大大增加。两个人装填,已经可以跟得上射手的发射速度。 看到码头上的大船起火,上面有些人带着一身火苗往下跳。李枭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小艇上面下来的人始终有限。一艘小艇下来十几个人就算了不起了!南面的滩头,顶多就只有一百多人。 可码头上大船如果下来人,那可就是成百上千的人。如果都下来,那自己可就倒霉了。看看那艘燃烧着的大船船首,点着两盏气死风灯。没错,自己在海上看到的就是这个。 “老二,你现在就找刘老六。你们驾着战船出海,只要是海上飘着的东西,都给老子送进海底去。”李枭知道,海面上的船肯定不止这一艘。 “知道了大哥!”李休答应一声,顺着山道就往下跑。 迫击炮都用来摧毁船只,南部登岛的鞑子兵开始往岛上冲锋。现在他们非常后悔刚刚登岛时的犹豫,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只要有一个人踩中了地雷,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身边哪哪都像是有地雷。就是这犹豫的一刻钟,葬送了他们的突袭之路。 迫击炮成功的把那些小艇都变成碎片,这些碎片或者被海浪勾回到海里,或者被海浪冲上沙滩。 李枭把一枚红色的焰火朝向岛南的方向发射,不多一会儿就响起了马蹄声。那些鞑子兵已经越过了地雷带,现在是满桂出击的好时候。蒙古骑兵用马刀对付这些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鞑子兵,应该问题不大。况且人数上,也是满桂他们占优势。 满桂躲在房间里面偷偷喝了点儿酒,不过还算不错没有喝多。李枭报警的时候,满桂被亲兵推醒。套上一件棉甲,都冲向了马厩。 现在冷风“嗖”“嗖”的,出来的太急满桂连棉裤都没穿。 不过这并不妨碍满桂对于作战的热情,一直以来功劳都被火枪队占去了。现在是该自己兄弟露脸的时候! 战马在沙滩上奔驰,扬起的沙子被海风一吹打在脸上很疼。满桂看到前面有一个黑影,手中长矛挺起来。一个前冲直刺,就把长矛送进了对方的胸膛。在战马错镫的一刹那,满桂松开了手。马刀闪电一般的抽了出来,借着马速几乎没用力气,就切开了另外一个鞑子兵的后背。 随手那么一劈,那鞑子兵的脑袋就变成两半。一百蒙古骑兵,风一样的掠过了海滩。留下了一地支离破碎的尸体!直到另外一片地雷区,这些杀才这才停住。地雷都是他们埋的,来来回回埋了挖挖了埋半个多月,对位置早就到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步。 码头上已经成了鞑子的地狱,让敖沧海吃惊的是对方居然有火枪射过来。不过那些枪的准头很差,几乎没怎么打中过人。 敖沧海终于明白了,鞑子兵的船之所以着火。那是因为船上有火药,自己的投石机也不知道怎么就误打误撞,引燃了船上的火药。 一个个鞑子兵身上带着火往海里跳,其实这相当于自杀。这些货到了海里,不是因为身上铠甲太重沉底,就是因为海水太凉被活活冻死。反正怎么都是死,几乎没人能够活下来。 很快,岛的四面都有地雷的爆炸声传出来。看起来,努尔哈赤真是恨透了自己。这一次突袭皮岛,人数绝对不会少于四千人。 还真看得起老子! ps:感谢书友,对自己非常不满意,长得帅真的能为所欲为,的打赏!您的支持是对老龙最大的鼓励,成绩惨淡请来起点支持正版。感谢!感谢! 第三十五章 李枭站在山顶不断指挥着炮阵地,李虎在一旁不断的放着烟花。只要哪里有地雷的爆炸声,烟花就射向哪里。接着微弱的光亮,李枭总是能够快速计算出登陆敌人的距离。 报出射击诸员后,迫击炮弹只要一两次齐射,就可以摧毁登陆的小舢板。李枭的方法非常聪明,码头上那艘三千料的大船正在熊熊燃烧,其他船只根本靠不上来。想要登岛只能用小舢板不断的运输人上来。只要炸掉了这些舢板,海面上的敌人就再也不能登陆。有多少人,也只能在海上干瞪眼。 只要等到天亮,就是皮岛水军出击的时候。 当感觉小舢板越来越少的时候,李枭果断的停止了轰击小舢板的行为。一个怀怀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贝勒爷,咱们的小船都被炸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有十几艘小艇可以用,怎么办?”鳌拜单膝跪倒在皇太极的面前,一身棉甲已经被海军溅湿。就算是他筋骨强壮,仍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那也得上!”皇太极咬着牙吼道。自从他的父亲努尔哈赤称汗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这一次他带来了正白旗所有精锐,居然因为没有小艇而困在海上施展不开。这种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非常难受,皇太极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飞过去,和那个叫什么李枭的小子决一死战。 “嗻!”鳌拜大吼一声,辫子往脖子上一盘。操起一口大砍刀,就第一个上了小艇。鳌拜今年刚刚二十岁,却已经号称正白旗第一勇士。沈阳一战,鳌拜阵斩守将贺世贤立下大功。努尔哈赤亲自封忠勇巴图鲁!年纪轻轻已经因为军功,晋升为固山额真。 这一次攻击皮岛,可是努尔哈赤下的死命令。一定要把钉在后金背后这根刺给拔掉! 如果说镇江堡和金州只是小打小闹,两次坏了远征朝鲜的计划,已经让努尔哈赤认真对待皮岛的这一股势力。这些人不是一只臭虫,而是吸血的蚂蟥。如果不赶紧消灭他们,有一天说不定他们会成长为什么东西。 努尔哈赤本能的认定,皮岛这一小股势力,有可能成为自己争霸天下大业的终结者。趁着他们羽翼尚未丰满,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这一次努尔哈赤不但派出了计谋多段的皇太极,而且还买通了倭国的大名吉川信赖。后金马上得天下,海军这个军种还停留在渔船的阶段。想要登陆皮岛,只能说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了倭国人帮忙就不一样了,后金有了海上力量的支持,要说登陆大明还有些困难。可登陆距离大陆并不远的皮岛,却还是绰绰有余。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皮岛里面的居然有防备。小艇被炸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只有十几艘能用。皇太极现在是有力气没处使,郁闷得不要不要的。 可就算是现在回去调渔船,等渔船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皇太极也只能干着急,没有任何办法。 尤其是看到码头上熊熊燃烧的大船,皇太极的心都要抽抽了。那里可是正白旗六百精锐,两个最能打的牛录都在船上。海风吹在脸上,好像小刀一样。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掉在水里的军卒会是个什么下场。 整整六百精锐,不是在船上被火烧死。就是掉到海里冻死,上了岸的也会被火枪一个一个的点名。估计没到天亮,这六百人不会活下来几个。 鳌拜带着满满十五船的人,冲上了南部海岸。这里因为已经有人来过,地雷已经被踩得七七八八。跳下小艇,双脚踩进冰冷的水里。鳌拜立刻感觉两只脚好像有万千根钢针在扎,咬了咬牙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啊!” 说完,挥舞着大砍刀第一个冲了上去。 海滩上没人,可鳌拜的一嗓子大吼,却招来了一连串儿的烟花。 一百多条汉子,在烟花的光亮下面无所遁形。李枭还没来得及调集迫击炮火力,山腰处的排枪就响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射击,让枪手们没有半点儿危险的感觉。燧发枪可以从容瞄准射击,又让精确度大大的提高。只是一轮排枪,鳌拜身边就倒下了二十多人。这让鳌拜大为吃惊,觉罗拜山说过这支明军的火器非常犀利。当时还以为是觉罗拜山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现在才知道明军的火器还真的厉害。 以前明军火器,真正有效的杀伤距离不过就是百步之内。可前面的山腰距离自己差不多两百步,按照以前的经验这种距离下明军火器顶多就是听个响。 好多时候明军这边都是枪炮打得震天响,可后金这边真正的损失却几乎没有。所以鳌拜并不怎么怕明军的火器,谁想到今天遇到的明军居然这么厉害。 一枚子弹擦着鳌拜的额头射了过去,头皮被划了一个口子。鳌拜觉得很疼,手一摸却没有出多少血。只是鼻孔里面闻到了一股燎猪毛的味道! “大人,不行啊!这样冲咱们都得死!”部下死命的拉住鳌拜,不让鳌拜继续冲击。 “滚!不松手你这双爪子就别要了,拿起盾牌跟老子上。”鳌拜怒吼一声,操起一面沉重的盾牌顶在身前。 这种盾牌是特质的,盾牌全部都用结实的铁梨木制造。盾牌的两面,还特意用铁片加固。以前试验过,明军的火器在八十步外根本射不穿这种盾牌。 不过盾牌虽然厉害,可代价就是太重了。就算是鳌拜这种天生神力的家伙,拿在手里都觉得有些吃力。 “砰!”一枚子弹打在盾牌上,打得盾牌碎屑乱飞。不过子弹却没有穿过盾牌,这让鳌拜大喜过望。果然,这盾牌对明军的子弹有很好的防护作用。 “弟兄们,明军的火器打不穿咱们的盾牌,上啊!”鳌拜一举手里的盾牌,嚎叫着冲向了山脚下的岩石。 鳌拜心里清楚,自己这一百多人上来屁用都不顶。只有舢板回去,载更多的人来才能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拉近与火枪手的距离,只要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就可以为后续的队伍开辟一条滩头阵地。 只要聚集了足够多的人,就可以冲上山头把那些该死的明军火枪手消灭掉。真刀真枪的硬碰硬,女真人怕过谁。 奇怪的是明军并没有打炮,只是山腰处的明军不断的放枪。这让鳌拜大喜,看起来明军没有炮弹了。 躲在岩石下面,鳌拜终于不用担心被子弹袭击。子弹虽然厉害,可毕竟不会拐弯儿。打得头顶岩石碎屑乱飞,却没办法伤到躲在岩石后面的人。 很快皮岛的枪炮声稀疏起来,只有南部这一块滩头还有鞑子兵的存在。皇太极知道这一块地方的存在,非常兴奋。他的判断和鳌拜一样,那就是明军没有弹药了。只要滩头冲上去的人够多,就能一举扭转败局。鳌拜不愧是忠勇巴图鲁,居然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还是守住了一块滩头。 死命的催促小舢板快划,能多运一次就是一百多号人。现在皇太极恨不得把整个正白旗都搬到那座小岛上面去! 一趟,两趟!天蒙蒙亮的时候,躲藏在山石后面的人已经多达五百多人。 “大哥,为什么不开炮。鞑子兵上来的越来越多了!”李虎看到越来越多的鞑子兵登岛,有些发急起来。 “傻小子!就弄死这么点儿人,鞑子兵能打消了进攻咱们的念头。让他往上运人,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少人。敖爷和满爷已经堵住了两侧,只要人再多一点咱们就收网。到时候,不断是多少人都不够炮弹炸的。”李枭指了指身后的炮弹,足足几百发炮弹。就算一发炮弹打死一个人,这些炮弹也够用了。 “呃……!”李虎终于明白过来,这位大哥还真够坏的。敖沧海和满桂带人封锁住了两侧的滩头,这些人就算想跑也跑不回去。舢板只有十几条,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次把五百多人运回去。 天光慢慢放亮,火红的朝阳从海平面上探出了一个头。 鳌拜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山腰有明军的火枪手。两侧也被明军的火枪手堵住,自己这些人就好像是砧板上等待挨宰的鱼。可笑自己黑灯瞎火的看不清楚状况,居然还派人回去禀告贝勒爷多派人手过来。这种情况下,派来多少人也是送死。 汉人,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登岛的人越多,正白旗的损失就越大。 看了看身后,几乎趴在地上的手下。鳌拜咬了咬牙,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盾牌。 “弟兄们,上啊!冲上山头,活捉毛文龙。” 李枭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鳌拜居然有这份决心。看到五百多人“嗷”“嗷”叫着冲上来,李枭无奈的吩咐道:“开炮!” 身后一连串儿炮弹出膛的声音,冲锋中的队伍中间立刻腾起根根烟柱。无数的弹片,在人丛中飞舞! 第三十六章 李枭的炮声就是信号,两侧的满桂和敖沧海立刻包抄过来。子弹几乎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远距离下那些盾牌还能抵挡一阵。所有的人都要龟缩在盾牌后面才能生存,一些凶悍的猛人想仗着身上的铁甲冲出去。可刚刚离开大盾的保护,铁甲就会被打得碎片乱飞。 无论多么勇猛的家伙,最后都会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栽倒在地上。 人龟缩在大盾的后面,自然是人挤人,人挨着人。迫击炮弹呼啸着就砸了下来,弹片飞舞火花四溅。一朵朵橘黄色的致命花朵盛放在人群之中,鲜血飘舞残肢横飞。 站在船头的皇太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现在他也明白了这是个圈套。鳌拜这是用生命在提醒他,这是圈套不要再派人来送死。 “撤!”事到如今,皇太极知道这一次算是败了。一夜的鏖战,正白旗至少损失了一千多人。这些人都是正白旗的精华,回到辽阳自己肯定会被阿敏莽古尔泰嘲笑的。因为就在一个月前,皇太极也是这么嘲笑他们的。 “贝勒爷!鳌拜还在岛上。” “派个人上去,我愿意出一万两银子换鳌拜一条命。”皇太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做最后的努力。鳌拜是正白旗下最能打的人,能挽救就挽救一下。 有人划着小艇打着白旗驶向了皮岛! 天亮了,终于可以看到海面上的船只。李休带着刘老六,架着皮岛仅有的一艘战船出海。看到一条打着白旗的小舢板,李休没有下令击沉。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击沉海上的运兵船,这一次来的鞑子兵很多。运兵船足足有七八艘之多一艘船上装八百人,这也有好几千人。 李休真有点后怕,如果今天晚上不是大哥警钟敲得及时。这些人一旦登岛成功,皮岛上的人就算有十条命也得玩完! “先干掉那艘最大的船!”李休一下子就盯住了皇太极的座舟!原因就是这艘穿最大,在海上分外的抢眼! 战船上面装备了从岸上调过来的投石机,这种木质的船虽然看着结实。可真要是被投石机扔出去的炸弹命中,肯定就是碎屑乱飞的下场。 刚刚靠近鞑子的战船,忽然间鞑子的战船闪现了一阵青烟。刘老六还在愣神儿,就被李枭一把薅住按倒在地上。船台上的木头,被子弹打得木屑翻飞。“噼里啪啦”的处飞溅,没有防备的水手被撂倒了好几个。 “转舵!转舵!还击!”李休大声的吼叫着。 刚刚如果他慢一点儿,自己和刘老六都不会活下来。 刘老六后怕的趴在地上,他这些日子都在水上忙活着运输东西。根本没参加过任何战斗,以前开的也是商船渔船,更加没有战斗经验。现在遇到了海战,一下子居然吓得爬不起来。 这老家伙看起来是不顶用了,李休只能自己指挥战斗。一边让战船转舵,一边让投石机还击。 投石机听到命令立刻发射,匆忙之中准头本来就差,加上这里是大海,战船随着海浪颠簸,更加影响了准头。三架投石机齐射,居然只有一枚炮弹命中目标。可因为距离太远,炮弹没能砸进战船里面,而是被船外壳弹开。炸弹落到水里,瞬间就熄灭沉底。连个响都没能听见! 战船紧急满舵,在皇太极的座舟面前画了一个弧形。 座舟上面再一次有排枪打过来,这一次距离更加的近。立刻撂倒了甲板上搬运炮弹的七八个人,圆形的炸弹满甲板的轱辘,最后落进了大海里面。 幸亏这艘是战船,用的也是硬木。不然如果是松木制造的船,在这样的打击下伤亡会更加的大。 “二爷!咱们撤吧!”刘老六哆哆嗦嗦的趴在甲板上不敢起来,裤裆上面湿了好大一片。 “混蛋,临阵脱逃老子把你扔下去。”李休狮子一样的咆哮着。 如果不是看在刘老六这两年,教给了他一身的驾船本事,李休真的会把刘老六扔进海里面去。大哥说过,两军交战的时候。作为将军必须要有一股狠劲儿,不但要对敌人狠,也要对自己狠。 不过现在的状况让李休也有些挠头,投石机的威力必须靠近一些,让铁质的炸弹砸进战船里面才能发挥效力。可自己只要靠近,对面就会有排枪打过来。 这些排枪的威力,肯定不如皮岛使用米尼子弹的燧发枪。可自己船的目标这么大,想要击中简直太容易了。 “该死的倭寇!”靠不上去,远距离又打不过人家。现在李休非常后悔,没带一队火枪手在船上。 山顶的李枭也看到了这一幕,现在他有些后悔为啥把那些火炮全都卖给朝鲜人了。如果这时候有一门火炮在,那绝对是大杀器。就倭寇那些破船,两炮就能轰成渣渣。 现在太阳已经升起一丈多高,已经可以清清楚楚的看清楚海面上的战船。这些战船从样式上一看,就知道是倭国的平头船。 “大当家,二爷似乎遇到了麻烦。这样僵持下去,对二爷不利啊!”艾虎生站在李枭身边,看着海面上的形势出言提醒李枭。 “吹号,让老二回来。老艾,去看看鞑子派过来的使节说什么。” “我还不到三十岁,还不算老!”艾虎生对老艾这个称呼非常不满,自己还年青着呢硬生生的给喊老了。 “我还不到二十岁,难道让我喊你艾爷?快点下去,看看鞑子要干什么。” 李枭很担心,敖沧海杀的兴起。把舢板上的鞑子使者给击毙了! “好吧!你是大当家,随你怎么叫!”艾虎生嘟囔着带着几个人下了山,今天是第一次代表皮岛谈判,可得好好争取一下才行。 “二爷!你听号角声,大当家让我们回去。”听到了岛上的号角声,刘老六好像听见了仙音一样,兴奋的像是个孩子。 “哼!回港!”李休不满的“哼”了一声,不过还是遵从了大哥的命令。 距离敌船远了一些,刘老六这才回过气来。不好意思的看着李休,想凑过去说点儿啥,可看到李休的臭脸又不敢。那模样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艾虎生带着人来到码头上,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的家伙走下了舢板。对着艾虎生一拱手,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在下索尼,正白旗固山额真。不知道当面的职位先生怎么称呼?” “原来是索尼先生,在下艾虎生皮岛毛大人座下幕僚。不知道索尼先生来此有何贵干?”艾虎生对着索尼也拱了拱手,用满语回答道。 外交就是这样,即便双方战场上还在血战。但在这种场合,大家还是保持着虚伪的礼貌。外交的实质,其实就是用最文明的语言,说出最不要脸的话。 “艾先生会说满语,那太好了。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上天有好生之德。现在我们在海滩上的人已经被你们包围,现在他们只能龟缩起来苟延残喘。能不能让毛大人下令放掉他们,我们贝勒爷愿意出纹银七千两赎买。” “七千两?你是要来找我谈生意?”艾虎生没想到,鞑子居然要出钱赎人。 “对!七千两银子,买他们平安回去。”索尼指着龟缩在悬崖下面鳌拜等人说道。 这里是迫击炮的死角,还有些石头可以作为屏障。子弹打在石头上碎屑乱飞,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李枭正吩咐人扛着迫击炮往山下移动,只要迫击炮到位就是他们的死期。曲射火炮就是这点好,就算你藏在姥姥的裤裆里,也能把你炸个稀巴烂。 “七千两?好多钱!不过皮岛不缺这几个钱!”艾虎生抬头看了看天,眼角的余光看到炮兵分队正把迫击炮往山下扛。 “不缺这几个钱,那就是说还缺钱。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现在开了价钱。不如艾先生也开个价钱,这些人都是我正白旗的旗丁。如果他们回不去,他们的老婆孩子也没办法活。就算你们毛大人行行好,抬抬手放过这些人。你们落了实惠,我们的也少死一些人,大家都有好处嘛! 如果你们非要干掉他们,甚至是连我一起干掉。明朝的朝廷给你们的赏赐,绝对不会是这个数。您说呢?” “你错了!单单是您的这颗人头,就值个七千两。固山额真啊!咱们大明和你们交战以来,好像还没有这个级数的将领被干掉吧。” “呵呵呵!索尼这颗人头没想到还这么值钱……!” “您错了,活的更值钱!” “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我索尼都很值钱。可艾先生想过没有,如果你堵上了谈判的这扇门。怎么才能把你们皮岛的利益最大化呢?指望明廷?据我所知,明廷什么都没给过你们。佟养性的人头,王化贞也不过给了你们区区一千两而已。 如果不是明天做事太过份,我想你们的李枭将军也不会用觉罗拜山跟我们换东西了。艾先生,您说对不对啊!” “呵呵呵!索尼先生果然是洞悉人心,不错。我们都在追求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既然您说了七千两。我也还个假,不然显得我们皮岛毫无诚意。一万两千两银子,我可以保他们不死。” “明廷给你们一颗人头只有五十两!” “人死如灯灭,死人的人头值五十两。活人的就不是这个价钱,您说对么?” “一万两,这已经是老夫的极限。” “哦!没关系,我等得起。就是不知道你等得起等不起,这两三百人命在旦夕。如果等时间长了,怕是您想要花这一万两千两。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艾虎生看到不远处,迫击炮已经在架炮。 “我索尼也是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人,你在……!” “轰!”索尼还想说话的时候,一门迫击炮的炮弹已经出膛。索尼亲眼看到,几名躲在石头后面的正白旗士兵,被炮弹炸得飞起来。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撒了一地,场面之惨烈让见过世面的索尼也大为震惊。 “如何?你以为他们还能挺多久?你每耽搁一会儿,你们的人就会死一些。还是那句话,人死如灯灭,炸碎了的人。就算你有办法将他们缝起来,他们也活不过来。 人活着最重要,钱嘛!身外之物!是不是这个道理,索尼先生!” “你……!一万一千两,不能再多了。”索尼急得跳起脚来,这样下去三百多人挺不了多长时间。 “一万两千两!”艾虎生看到索尼的脸色都变了,一口把价钱咬死。 “轰!”两人正在扯皮的时候,又一发炮弹出膛。石头后面又有两三个人血肉模糊的被炸出来,每个人身上都嵌满了弹片。 “好!好!好!我答应你们,快着些,不要让他们再发炮了。”索尼看的心惊肉跳,如果鳌拜挂了那就全完了。他可是正白旗的台柱子! “索尼先生这就对了嘛!回去禀报大当家,停止炮击!”双方谈妥了价码,艾虎生立刻让人去通知李枭。一万两千两银子的价钱已经谈妥,可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李枭的手里。他非要干掉这些人,不要银子,那两个人谈的就是白扯。 大当家!按照明朝人的习惯,不是应该叫大人么?索尼的眼珠转了下,虽然艾虎生说的是汉话,但索尼还是听懂了。难道说,皮岛真正的主事人不是毛文龙? “一万两千两银子?”李枭看了看龟缩在悬崖下面那些人,目测应该有两三百人左右,绝对不会超过四百。如果刨除受伤的,这个数量应该更少。 “答应他们,让那个叫做索尼的喊话。让那些人放下武器,出来投降。然后一手交银子一手交人!”权衡了一下,李枭决定还是要银子。 索尼说得对,大明朝廷不可能给皮岛拨银子。今年自己要大规模的招兵,又要扩大硝化棉的工厂,制枪工厂。在朝鲜买铁矿石还有煤炭,虽然说价钱不高。但也是需要银子的,人吃马嚼哪哪都需要钱,李枭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第三十七章 “索尼,我鳌拜就是死也不会放下兵刃,任人宰割!”鳌拜瞪着眼睛,看着过来劝说他投降的索尼。 李枭的条件之一,就是让鳌拜先投降。然后把鳌拜和他的军卒们看押起来,等着皇太极拿钱来赎人。出来打仗,谁也不可能带着一万多两白银。现在让皇太极拿钱,也的确是难为人。 “鳌拜!为了你们这些人,贝勒爷可是花了足足一万两千两白银买你们的命。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对得起贝勒爷?外面那些就是大名的火器兵,你现在就冲出去。看看到底你的大刀厉害,还是人家的火器犀利。 你看看你手下这些人,昨天一宿陆陆续续上来六百多人。你看看现在,刨除去受伤的。还够三百人么?你看看外面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那些都是咱们正白旗的旗人。 你鳌拜死了就死了,可你让他们怎么活。让他们的爷娘老子媳妇孩子怎么活?贝勒爷肯花钱把你们赎出来这是天大的恩德!你怎么就不能感念一下?今天我索尼才知道,你鳌拜原来长了一颗石头的心。”索尼的手指,几乎戳到了鳌拜的鼻子尖儿。 “索尼,我可是大汗赏赐过的忠勇巴图鲁。现在让我放下武器投降,这……!” “巴图鲁也要活命,你看看西佛先。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活着才能有未来。放下兵刃,跟着我出去。” “哎……!”鳌拜叹息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兵刃。 因为体型特殊,鳌拜的待遇是手铐脚镣。不但有手铐,李枭还特地吩咐人用铁丝把鳌拜的两根大拇指给锁住。赵铁柱还特地找了一块钢筋水泥坨子,没一千斤也有八百斤那种。死死的把鳌拜栓在那上面! “索尼是吧!我叫李枭,你们的人我答应放就一定不会乱杀。但你也得跟他们说清楚,不准抵抗不准想着逃走。如果有人想逃走,我就会把他们扔进海里面去。我这里管饭,但是不管饱。你尽快把钱带来,饿死了我可不管。” “原来您就是李将军,久仰!久仰!”索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李枭,似乎要把这个人印进脑子里。 “久仰?”李枭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出名,这位索尼大人难道是客气客气? “曾经听觉罗拜山提起过您!” “哦!那算了,肯定没好话。”李枭一听是觉罗拜山,心里立刻痒痒起来。是不是再讲讲价,一万两千两银子,李枭有种卖便宜了的感觉。 “小人这就回去,让贝勒爷尽快来赎人,告辞!”索尼拱拱手,上了小舢板走了。 “走好!不送!”李枭十分礼貌的回礼,对待财神爷就是要有礼貌。 看着索尼上了船,李枭回身对艾虎生吩咐道:“早晚给两个馒头,一碗热水!别说咱们虐到他们!” “诺!”艾虎生撇撇嘴,一个彪形大汉一天两个拳头大的馒头能顶饱?不过李枭既然这么说,他自然也没有为鞑子争取待遇的道理。 走了两步,看着被锁在水泥柱子上的鳌拜!“他那俩馒头要挑小的给,万一恢复了体力挣脱了铁链跑出来咬着人就糟糕了。” 咬人……!赵铁柱低头看了一下被锁了好几道的鳌拜,就算真是头老虎,恐怕也挣脱不开。 “大哥,这一仗没打好。放走了鞑子大官儿,还死伤了二十几个人!”李休低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是大哥疏忽了,没想到鞑子居然勾结了倭寇。奶奶的,我还纳闷儿,鞑子怎么就忽然有船了。”对于倭寇,李枭没有任何好感。当然,稻富佑直这种专业型人才李枭还是比较欣赏的。 赵铁柱拉着战俘们清理尸体,那艘烧得半沉的船被几艘船拖出了码头。上面扔一个炸药包,一声轰响之后水面上就只剩下了一层破木头。 “哥!鞑子兵都被打跑了么?”刚刚进屋,就看到小玉大眼睛红彤彤的看着李枭。头顶两个大大的髽髻,看起来像是个大兔子。 “都打跑了!今后他们都不敢再来了!”李枭笑着拍了拍小玉的脑袋,看起来这孩子也是担心的一晚上没有睡觉。 鞑子屠村还是给小玉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转身看看李浩。他的脸上也满是担忧,眼神里面隐含着恐惧。 一手搂着一个,把弟弟妹妹带到了玻璃窗前。指着远处正在将尸体堆在一起的鞑子俘虏:“看看,那就是鞑子兵。现在都成了咱们俘虏,咱们让他们干活他们就得干活。干反抗的下场,就是个死!走,大哥带你们看看。” 抚平伤痛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孩子们知道自己已经足够强大。或者是自己背后的势力足够的强大! 大年初四的寒风能够带走一切温度,鳌拜的帽子不知道去了哪里。湿漉漉的衣服已经被冻得板结!他不用干活,李枭的吩咐是冻个半死之后再弄屋子里面关起来。他是真害怕鳌拜挣脱了枷锁伤人! 在浑河岸边见识过西佛先的勇猛之后,李枭对这种将肌肉力量发挥到极致的家伙充满了警惕。如果让这玩意冲进了自己的军阵,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路上随手折了两条小树枝,一人递给一条。 “带你们去看一个像是狗熊一样鞑子,你们可以揍他。他不敢反抗的,因为现在咱们比他们厉害。” “真的么?”小玉眨巴着大眼睛,李浩的眼睛里却闪现出一丝的渴望。 鳌拜感觉自己要被冻死了,冷的滋味儿是真他妈难受啊。尤其是身上的湿衣服,几乎带走了身体里面所有的温度。风吹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就像是用小刀一块块的割肉。就算身强体壮,鳌拜也快熬不住了。他感觉身体的热气,正被寒风一点点带走,那个狠毒的汉人估计是想把自己活活冻死。 “看看,就是这个。”李枭指着身体被牢牢固定在水泥墩子上的鳌拜。 “你杀了我吧!”鳌拜猛的窜起,带着身上的铁锁链“哗??”直响。 “啊!”看着豹头环眼,满脸钢针一样胡须的鳌拜。忽然窜起来,小玉和小浩吓了一跳。 “敢吓唬你们,小玉,小浩,抽他!”李枭指着狗熊一样的鳌拜喝道。 “大……!大哥!我……!怕!”李浩缩头缩脑的不敢上前。 “傻大个儿,敢吓唬我。打死你!打死你!”倒是小玉,手里拿着树枝子对着鳌拜没头没脸的一顿抽。 赵铁柱吓得赶忙让人抓住鳌拜的锁链,万一这鞑子伤了这位小姑奶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嗷……!”鳌拜熊罴一样的咆哮起来,如果没有赵铁柱帮忙,身后那几个人能不能拉住都是问题。 树枝抽在身上“砰”“砰”的响,却没有什么杀伤力。打湿的衣服早就被冻成了硬壳,以小玉的力气根本抽不疼。只是这种屈辱,让鳌拜更加的疯狂。铁链子崩得直直的,真个皮岛都能听到鳌拜愤怒的咆哮。 看到小玉抽打鳌拜没事,李浩胆子也大了起来。拿起一根树枝,对着鳌拜就抽。这小子坏的很,树枝专门朝着鳌拜的脸下手。那地方没有衣服的保护,被懂成紫红色的皮肤,被树枝抽一下跟被刀割一下没区别。 “嗷……!”鳌拜疼得大声怒吼,可四肢都被壮汉死死的拉住。这个时候,鳌拜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到李浩抽打鳌拜的脸很成功,小玉也醒悟过来。对着鳌拜的脸和手就抽起来,一张小脸兴奋的通红。许多正在干活的鞑子俘虏就在边上看着,他们面对的是黑洞洞的枪口。谁敢动,一定会被打成马蜂窝。 被寒风摧残了一宿的皮肤,早已经是又红又肿。被两个小孩子这么一抽,薄薄的皮肤划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鳌拜的脸流淌,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看着愤怒咆哮的鳌拜,还有两个小脸红扑扑,抽得很起劲儿的孩子。 终于,鳌拜不再咆哮了。这位满洲第一勇士,坐在水泥柱子边上。任凭小玉和小浩抽打,不吭声可不遮挡。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这两个孩子手里不是树枝,而是两柄钢刀。 “小玉,小浩!你们看到了,你们有一个强大的哥哥。今后不用再害怕鞑子,即便是这样强壮的人。被绑起来什么都不是!记住,这辈子都不要放下手里的武器。哪怕,只是一块砖头。” “嗯!知道了,大哥!”弟弟妹妹点着头。刚刚抽的太痛快,太过用力。两个孩子胸脯都在剧烈的起伏! 回头看见鞑子的战俘都愤怒的看着自己,李枭走了两步站到了一个水泥墩子上。对着艾虎生勾勾手指:“你们都听好了,看到我欺负你们女真人。你们心里不舒服! 可你们欺负我们大汉苗裔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心里舒服么?这个世界很公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我李枭在,用不到三十年我们炎黄子孙就能击败你们。 记住了,诸位!你们怎么对别人,别人就会怎么对你们。鲜血欠下的债务,只能用鲜血来还。别以为做了孽还能逍遥快活的活着,老天不收拾你们,我李枭来收拾。 看清楚这张脸,我叫李枭。是你们女真人的终结者,是你们女真人永远的梦魇。不服的,站出来! 站出来!还有谁敢站出来!”李枭每说一句,艾虎生就用女真话翻译一句。 女真战俘看着李枭的眼神,由愤怒变成了恐惧。到了最后没有一个人敢和李枭对视,重新低下头收敛阵亡者的尸体。 第三十八章 女真不满万,满万则天下无敌。不得不承认,这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流传起来的话一直困扰着李枭手下的这些士兵们。农民出身的军卒们,对女真人怀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如果不是李枭强调严格的队列纪律,从出道开始又一直在打胜仗,这才稳定住了军心。就算是这样,昨天晚上面临鞑子兵的突然袭击,还是有不少人被吓得尿了裤子。刘老六就是这些人的优秀代表! 女真人的战绩是辉煌的,萨尔浒,抚顺,沈阳,辽阳!一路打过来,一路的胜利。以至于大明军民都对鞑子兵充满了恐惧! 李枭侮辱鳌拜这个女真第一猛士,就是要让大家看见。所谓的女真第一猛士,也可以被两个顽童戏弄于股掌之上。 目的基本达到了,正白旗下的旗人都垂下了头。不敢与看守他们的士兵对视,身上那种桀骜不驯的气势也逐渐的消失不见。至少,干起活来比刚刚要麻利多了。 尸体都被堆积起来,一桶火油泼上去再扔一根火把,就开始熊熊燃烧。皮岛的土地金贵,没地方埋这些杂碎。浑河岸边的戚家军,连火化的机会都没有。任凭野狼狐狸啃噬,相比之下李枭要仁慈多了。 不管是大明的人还是女真人,烧人的味道都不怎么好闻。隔着玻璃窗,李枭似乎都能闻到一股人油的味道。 稀里糊涂的吃了一碗面条之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这几天太累了,心总是悬在半空中。就好像等待高考放榜的学生,整天都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天堂还是地狱。 现在好了,登岛的鞑子都被干掉。还抓了满洲第一猛士,是该好好的睡一觉了。 从中午一直睡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的喝了一碗粥之后又开始睡。醒来的时候,火红的太阳已经出现在天边。 抻了个懒腰,听到身上的骨节“嘎巴”“嘎巴”的响。这是长个的标志,李枭很满意这样的声音。虽然很崇拜拿破仑,但李枭绝对不崇拜他的身高。 痛痛快快的释放了一下内存,感觉浑身清爽。穿上棉袄棉裤,披上棉大衣李枭出了门。 一开门一股夹着学沫子的风灌进来,李枭差一点儿就打消了出去的念头。 山顶的岗楼里面生着炉子,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可以清晰的看到附近海面的情况。五名士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海面,其他的岗哨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丝毫没有了前天晚上的那些懈怠! 因为这次偷袭,士兵们都把李枭视为神人。已经有人流传,李枭是诸葛孔明再世的流言。 看到李枭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敬礼。 “都坐吧,昨天晚上怎么样?”李枭按了按手,示意大家坐下。 “昨天晚上兄弟们都很警醒,没人打瞌睡。”为首的家伙是个班长,站起身来用浓重的山东口音回答。 “哦,你们……!”李枭还想问话,身后的门开了。李休穿着棉大衣走了进来,看到李枭在这里愣了一下。 “大哥……!!” “老二,起来这么早?” “二爷每隔两个时辰,就来巡查一遍。”李休还没说话,边上的班长抢着说道。 “老二,辛苦你了。”看着李休靑虚虚的脸,李枭有些心疼的说道。前天晚上都忙活了一宿,昨天晚上肯定都在补觉。唯有这个弟弟最机警,坚持着不睡觉守护着睡梦中的袍泽和亲人。 “这不是被闹怕了嘛,前天晚上如果不是大哥您发现了不对劲儿。后果怎么样还真难说!” 李枭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那个噩梦。如果不是自己睡不着,今天的皮岛究竟是什么样,还真难说。别看鳌拜今天落的那么狼狈,如果真要是拼近战白刃格斗,就算是满桂敖沧海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都是赶巧了!走吃早饭去,吃完了饭你就去睡觉。”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哥俩出了岗楼去了食堂。 食堂已经到了开饭的时候,李枭拉着李休来到自己这一桌。这让敖沧海和满桂都愣了一下,以前有资格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可只有李枭,敖沧海,和满桂三个。渔老来了之后,尊重他年纪大才有这个待遇。如今李休忽然加进来,这里面的意思不言自明。这位二爷,正式宣告进入皮岛的核心层。 “以后老二和咱们一起吃饭!”李枭的语气不是和他们俩商量,而是通知。 “呵呵!小子,干了这碗酒,你才能在这里吃饭!”敖沧海笑着从大酒葫芦里面倒了一碗酒。满桂抽了抽鼻子,继续喝粥。 李枭笑笑没出声,这不过是一种善意的刁难。至少说明敖沧海对李休的加入没意见! 李休看了看李枭,见大哥没阻止。端起酒碗,运了运气,好像下定必死决心似的一口抽干。 本来有些白的脸,立刻红得像是染了色。眼珠子里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充血。敖沧海这货就是喜欢高度数的东西,卫生所里面的酒精就没少偷。 李休的饭是吃不成了,从他反刍的状态就能看出来,他的胃并不平静。 亲兵把李休架走,接着吃饭。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只是临走的时候说道:“吃过了饭来书房,有事情说。” 书房里面坐着满桂,敖沧海,还有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五爷。 “枭哥儿!现在我老五是没话说了,我刚刚探听到消息。正白旗联合了倭寇想要偷袭咱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五爷有些自责的向李枭解释。 “这不怪你,你主要在大明掌控的地面上活动。能现在赶回来,已经是不错了。”李枭无奈的安慰五爷。这年月的通讯太他娘的落后,一条消息要从后金流入大明,这中间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时间。 五爷能今天早上就赶回来,说明他真的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往回赶。 明知有强敌攻击,而不顾自己的生死赶回来。足矣说明五爷对皮岛对自己还是有情份的,如果换成一个人。就算是不跑路,也只会派个小喽啰回来报信。天知道被偷袭的皮岛会不会落入鞑子手里,如果真落入了鞑子手里,那可就是自投罗网,生死难料! “老五!这次很险,如果不是枭哥儿及时撞响了警钟,还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呢。一会儿你去看看,那女真第一猛士鳌拜,还真他娘的壮,跟狗熊一样。” “那一会儿得去看看,这家伙在沈阳阵斩守将贺世贤。就是因为他,沈阳才沦陷的那么快。听人说,这家伙一拳可以打死一匹马。” “看新鲜一会儿再去,现在说说岛上的事情。总是让老二查岗这不行,让各个连排长负起责任来。敖爷你编个查岗的名单,谁在什么时候查查什么地方都交代清楚了。 前天晚上我出来的时候,好几个哨兵都在打瞌睡。如果他们不睡觉,报警应该更早一些的。查查,那天晚上值哨的家伙军法处置。” “要杀头?”满桂和敖沧海震惊的看着李枭,五爷也愣愣的看着李枭,不明白为什么一大清早李枭就这么大杀气。 “杀头还不至于,但军棍难免。打的重一些,只要不残废就成。让他们嚎几嗓子给大伙做个娃样子,军队是需要规矩的地方。” “哦,那没问题!”听到不杀人,几个人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岗哨松懈的确是问题,揍几个家伙也好。至少让哨兵们今后不敢睡觉! “五爷你需要多收买一些鞑子那边的人,咱们对鞑子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正白旗大举进犯,咱们居然事前一点儿情报都没有。” “枭哥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以前传递情报靠得都是行脚的商人。现在鞑子占了整个辽东,行脚的商人被抢的抢杀的杀。大明跟辽东的贸易早就断了,想打听消息哪那么容易。锦衣卫都没办法!” “多花点钱吧,看看能不能买通鞑子里面的人。” “我试试吧!” “五爷这次回山海关,把我们在朝鲜砍的首级带回去。报功的人员名单,我明天给你。得亏现在是冬天,要是夏天早他娘的烂了个屁的。”李枭想起了那些在库房里面,冻得跟石头一样的脑袋。不但上一次在朝鲜砍的,这一次在皮岛砍的也在里面冻着。 冬天的辽东,就是一个天然的冰箱。根本不用担心腐坏的问题,连硝制的工序都省了。 “嗯,也是时候给枭哥儿你弄个官身。咱们不能总是顶着毛文龙这块牌子吧!” “暂时咱们还得打这块牌子,毕竟人家是正牌的辽阳都司。” “放假的事情是不是继续?” “第一批人回来,就放第二批人走。这一次敖爷您跑一趟,阵亡的抚恤要亲自发放到人家手上。我怕走官面的程序,会有人克扣这些人命钱。都是爹生娘养的,儿子跟着我出来打仗打死了,我李枭心里有愧! 那个叫刘老六的,就让他操着船运送人。临阵尿了裤子,丢人!”想起刘老六丢人的模样,李枭心里就憋气。如果不是实在没有操船的好手,李枭恨不得砍了他的脑袋。 “咚”“咚”“咚”几个人正说着,忽然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是李枭立下的规矩,进入他的书房必须要敲门进入。 “进!”李枭话音刚落,艾虎生就推门进来。 看到这么多人,艾虎生愣了一下。对着李枭说道:“大当家,您要的东西弄到了。明天就可以运来!” 第三十九章 岛南面的木屋里面,传出来凄厉的狗叫声。这是倭寇以前盖的房子,住进钢筋水泥房子之后,这里就闲置出来。李枭趴着门缝往里看,一只只都是眼睛通红,嘴里流着哈喇子的疯狗。看到门缝里面有人,一只只都嚎叫往上扑。 角落里面的铁笼子里面,装着几只蔫头蔫脑的旱獭! “大当家,都是从朝鲜弄过来的。凑齐这八只疯狗还真不容易!”艾虎生双手拢在袖子里,不知道这位大当家到底要干嘛。 “不错,皇太极那边传过来信没有。什么时候来接这些杂碎走?” “明天,索尼明天亲自带着银子来接人。” “鳌拜他们饿了几天了?” “四天了,一个个饿的都打晃。好几个都开始吃草了!” “活该!今天晚上的馒头不给了,这几只狗给他们炖了。你找几个战俘来做这件事情,杀狗炖狗的时候你亲自监督。不准咱们的人上手,听见没有?” “诺!”艾虎生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李枭接着说道:“等他们吃完了肉,剩下的骨头和汤什么的都和这房子一起给老子烧了。” “大当家,女真人不吃狗肉。”艾虎生有些为难的说道。 “不吃就是不饿,你给他们多放点佐料,做的好吃一点儿就成了。都饿的吃草了,还他娘的讲什么民族气节。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如果不吃就拉在外面冻死。那个叫鳌拜的,给他两只狗腿。他要是不吃,就打他的手下,往死里打。好几百人呢,打死一两个也没啥。狗腿子不吃狗腿怎么成! 一定要确保每个人都吃上一口,实在肉不够了就给他们喝汤。” “诺!”艾虎生点了点头,饿了四天的人。每天就两个拳头大的馒头,一口热汤几乎是每个鞑子俘虏的梦想。现在别说是狗肉,估计是人肉都木有问题。 民族气节在肚子面前,有时候不怎么值钱。 这是李枭想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究竟会有多少人感染狂犬病。那可就要看运气了,李枭觉得给鳌拜吃了两条狗腿,这货应该得吧。管他呢,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老天爷,是不是想要了这杂碎的命。 反正送回去也没啥,顶多下一次浪费几颗子弹而已。 吩咐了艾虎生之后,李枭去找大铁锤。迫击炮这东西真他娘的是好东西,李枭用过之后立刻爱不释手。这东西发射速度比其他前膛装火炮要快得多,而且落地之后爆炸威力惊人。尤其是杀伤爆破弹,简直就是任何步兵的噩梦。这玩意射程还远,强装药可以打三千七百米。 不过李枭不敢那么冒险,迫击炮的炮管需要无缝钢。那东西打死自己也鼓捣不出来,炮管强度究竟有多少李枭心里也没底。无奈之下李枭只能减少装药量,以牺牲射程为代价换取安全系数。当然,在炮管尾部加装了三道钢箍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现在来看还不错,那天晚上炮击炮连续发射,没有发生一次炸膛。虽然减少了射程,但两千五百米内依旧纵横无敌手。从葡萄牙人手里买来的佛郎机炮,其实也就这射程。可论起威力和射速来,迫击炮落那东西八条街。 既然这东西好用又实惠,干嘛不多装备一些。李枭来找大铁锤,要求尽快减少炸弹的制造。多增加迫击炮弹的制造,好炮手都是炮弹砸出来的。想要炮手打的准,就得使劲儿拿炮弹喂。 刚刚找到大铁锤,李枭发现李休也在这里。正在跟大铁锤鼓捣着什么! 凑近了一看原来是正在鼓捣一个满身是刺的玩意,看起来跟个刺猬一样。 “老二,这鼓捣什么呢?”李枭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李休用这东西要干嘛。 “大哥!上一次放跑了鞑子的战船,我发现咱们的炮弹需要点燃之后再发射。如果距离太远砸不进船身,炮弹就会落进水里熄灭。所以我就鼓捣出这东西,只要发射出去就会钉进对方的船身。然后在船身上爆炸,不管他们的船有多厉害,也经不起几下。” 李枭眼前一亮,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李枭觉得,真正的海战还是前膛装填的火炮来的实在。 火炮!李枭想到火炮,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铝箔加一些油脂作为润滑剂,经捣击压碎为鳞状粉末。李枭做得很仔细,有了大铁锤这么个人形锻打机,没多久李枭就得到了一把银色的鳞片状粉末。很好,这东西就是铝粉了。 黄铁矿制造硫酸,会留下大量的三氧化二铁。李枭把铝粉小心的按照一比三混合,找了一处空地。特地让人挖了个深坑,李枭站在坑边倒上去一小瓶硫酸。然后扔进去一根香头! “轰!”就那么一小把混合物,释放出来的热浪直接烧焦了李枭的头发。李枭也没想到,这玩意的威力这么猛。以前只是听人说过,自己根本没试验过。 幸亏只是弄了几两这东西,如果弄多了自己这种点火方法,非得把自己烧死不可。 李枭觉得,今后还是不乱搞这种化学试剂。凭自己这点儿化学底子,一旦搞出爆炸来,还不得成诺贝尔! “小心点儿!这东西很危险,把这东西装进炮弹里面。炸开的话,会让整艘船烧起来。”李枭把剩下的混合粉末灌进了炮弹里面,中间放上一小瓶子硫酸做氧化剂。点燃引信之后,炮药会炸坏硫酸瓶子。然后就是剧烈的燃烧,反正这是燃烧弹的基础版本。 “大哥有了这东西,就能点着敌人的船?”李休激动得两眼放光。 “别说是木头船,就算是铁都能烧得化。” “大哥你说笑了,又不可能有铁船。” “这事情可说不准,你找个铁盆,看看铁皮盆会不会飘在水面上。这个世界未知的东西很多,或许有一天真有漂浮在水面上的铁船。甚至能够飞上天空的铁鸟都不一定!” “真的假的?大哥,我没读过书你别骗我。” “今后没事儿多去毛先生那里,那些什么四书五经啥的咱学不学都是那样。可字咱一定得认识才行,不然今后大哥给你写封信,你都看不明白那可咋整。 现在小虎一天都能认得几个字,前些天我考校他。已经能认识两百多个字了,这一点你可得跟小虎学学。” “知道了大哥!可是大哥,吴夫子好像也不知道这么多。你这么多学问,是哪里学来的?” “遇事多琢磨,琢磨的多了就会有收获。就像是你研究带刺的炮弹,这就是动心思的结果。平时遇到事情,多听多看你不比大哥差。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心有多大,这个世界就会有多大。”李枭微笑着拍了拍李休的肩膀,后脊梁却差一点儿湿透了。 别人不知道李枭的底细,几个弟弟妹妹可是瞒不过的。自己乱搞发明创造,看起来已经让弟弟妹妹们起疑心。今后还是不要乱鼓捣大杀器出来,就算鼓捣出来也得是科技含量比较低的才行。不然大家迟早怀疑,自己是妖孽。 拍拍李休的肩膀,猛灌一通心灵鸡汤之后。李枭飘然而去,留下激动的直打摆子的李休。 晚饭的时候,关押俘虏的地方飘过来浓郁的肉香味道。李枭知道这么做有些缺德,疯狗很可能会得狂犬病。生病的旱獭,很可能会引起瘟疫。 别说冬天就没有瘟疫,后世那场流行的哈尔滨大瘟疫。就是因为有人食用了生病的旱獭,最后酿成了几十万人死亡的惨剧。今天下午的时候,李枭下了几次决心。最后还是决定把那几只旱獭烧了! 虽然李枭心里明白,这是打击鞑子的最好办法。可李枭明白。一旦瘟疫这只恶魔被放出来,那吞噬掉多少生命可就由不得他说了算。 欧洲最闻名的黑死病,可是足足肆虐了好几年,死掉了千万计的人才最终平息。天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成为这场自己鼓捣出来瘟疫的牺牲品。 想对来说,狂犬病这东西似乎更加的可控制。从来没听说过某地几十万人因为狂犬病而死,那种场面只能在丧尸电影里面看得到。 冬天天黑得很早,岛南的木屋开始燃烧。按照李枭的命令,木屋被浇上了许多火油。一直烧到没有一块完整木头为止!倭寇最后的遗迹,就此消失在皮岛。谁也不会想到,这座岛居然是李枭他们从倭寇手里抢过来的。 木屋最后的火光熄灭之后,李枭书房的门被人敲响。艾虎生走进来对李枭说道:“都按照大当家的吩咐做了。” “都吃了?” “开始有人不吃,可最后看到大家都在吃,也就吃了。” “鳌拜也吃了?” “开始不吃,后来他不吃我就照您的吩咐打他的手下。打瘸了好几个,他也不得不吃了。两条狗腿,啃得干干净净。” “那就好,明天索尼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诺!” 第四十章 李枭看着一队队上了船的战俘,还有一箱箱搬下船的银子。一种人贩子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得不承认,临时加价是一种非常无耻的行为。很显然艾虎生也不是啥高尚的人,硬是用战俘们取暖烧毁了木屋子为由,硬是从索尼的手里讹了一船上等的松木。 其实这在索尼眼里也算不得啥,松木这东西在辽东也不值钱。最多派些人砍一船就是了,又费不了什么劲儿。至于你拿回去是烧火煮饭还是打家具,反正都随你。老子来就是要把女真战俘营救回去,只要把人要出来就赢了。 鳌拜的脸要不得了,被抽开的伤口没有及时治疗。又红又肿,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不过堂堂女真第一勇士,忠勇巴图鲁,蔫头耷拉脑不过回头看向皮岛的时候,满眼都是仇恨。 李枭不确定这货会不会得狂犬病,但个人的勇武未来在战场上发挥的余地会越来越小这是肯定的。连敖沧海都知道,跟着毛文龙学着写字。没事儿的时候,还会跑来向李枭请教火枪战术。 满桂和他的兄弟们则是盼望着第一批回家探亲的人尽快回来,按照李枭的说法他们是第二批回家的人。已经和家里失去联络两年,家里究竟什么样儿大家伙都惦记着。这两年算是发了财,混得最差的也能积攒下二百两银子。 宣府那个穷的掉渣的地方,一户小地主家里也不见得有二百两银子。如今算是锦衣还乡,人人都盼望着在家乡父老面前露脸。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第一批返乡的人盼了回来。没有一个超假的,开玩笑。一年就能赚下近百两的银子,这种好事儿抢都抢不到脑袋上,还敢超假? 倒是许多人跟自己的连排长请托,想着能不能让家里的兄弟也来皮岛参军。去年山东遭了旱灾,老百姓的日子很苦。据说有些地方,连野菜都挖没了。逃荒的人是一群一群的,好多人拔一根草跪在路边,自己把自己卖了只为能吃口饱饭。 李枭仔细咀嚼着这些人带回来的消息,大明帝国果然有它阴暗的一面。那些读书的举人老爷,因为不纳税,好多乡亲把土地挂在他们名下。只要年景不好,那些老爷们就会脸一抹吞了这些人的土地。 良心好的给个仨瓜俩枣,良心不好的干脆派打手把人撵出去了事。 告官? 这年头举人老爷进官衙都不用下跪,一个跪着一个站着,用屁股想都会知道大老爷偏向谁一边。 毕竟都是读书人,关系那是盘根错节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您是谁的弟子,我是谁的门生。一盘道都能粘上点儿明里暗里的关系,千里当官儿只为财,谁肯为了泥腿子去得罪同僚。 包龙图那是传说中才有人物,现实当中的海瑞活得苦逼无比。偶像型的人物吃顿肉都成了新闻,最后落得孤独终老的下场,身边只有一个和他同样老的老仆而已。 李枭为自己没有混迹于大明的官僚体制之下而庆幸,官官相护可不是说说而已的事情。自己这个外来户,绝对会遭到那些抱团官员的排斥。 原本皮岛一个弹丸之地,李枭对这地方并不满意。可现在,李枭开始庆幸自己到了皮岛。不然,他的精力将会很大程度上被那些酸腐的读书人浪费掉。 如果不是不想沦为海盗,李枭甚至不想继续打着大明的旗号混事情。皮岛的发展,兵员的招募还得靠山东靠河北。现在,还不能跟大明朝廷摆脱关系。 可这一层关系,却由不得李枭来决定是否摆脱。因为,皮岛对于大明来说,就好像是大海中的一朵浪花。现在海龙王,开始关注起这朵浪花来,李枭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督公,这是蓟辽督师王在晋发来的请功奏章。上面说辽阳都司毛文龙,在辽阳失陷之后退守皮岛。跟鞑子在朝鲜干了一仗,斩获首级两千余。另击败进攻皮岛的鞑子近千人,斩获首级也近一千。两者相加,斩获首级三千余人。这可是大胜仗啊!”刚刚升任兵部侍郎的吴淳夫拿着一封奏疏来说道。 “呵!咱们大明还有这样的能人,皇上对辽东的事情很上心。总是打败仗,咱家也在陛下的面前没有面子。现在好了,你这刚刚上任就拿了头筹。这刚刚过了年就有好消息,明天就是正月十五。正好把这消息禀报给陛下,让陛下也乐呵!乐呵! 王在晋这个人不错,吴淳夫你眼光还是不错的。”魏忠贤听到辽东打了胜仗,兴奋得站了起来。 天启元年进入司礼监开始,魏忠贤就对辽东头疼的很。皇帝年纪小,整天业务又很忙。他这个皇帝的身边人,自然要办的事情就多。为了辽东的失利,皇帝陛下朱由校已经多吃申斥魏忠贤。现在终于等来了胜利的消息,怎能让魏公公不激动一下。 “这都是督公统御有方,下官还不都是遵照督公的意思办事。如今辽东取得胜利,督公居功至伟。” “呵呵呵!说的好,赏!” 魏忠贤非常高兴,明天是正月十五。再也没有比捷报更好的礼物。 一直以来,兵部都在孙承宗的控制之下。现在楔进去吴淳夫这么个钉子,来日挤走孙承宗也可以预期。兵部掌控天下兵马,地位太重要了。 “督公!这份报功的名单……!王在晋也寄来了一份空白文书,您看……!” “你去找崔呈秀,咱们的人往里面添一些。这头功咱们就不和那个什么毛文龙去争,算是体恤前线的将士。毕竟人家在前线,打生打死的也不容易。” “督公真是体恤属下,下官代在前线浴血的将士,感念督公的恩德!” “好了!好听的话不用再说了,一会儿咱家就进宫去,把这喜事呈报给陛下知道。明天正月十五大典,你趁着热闹把有功人员的名单报上来。” “督公,毛文龙之下还有叫什么李枭,满桂,敖沧海的。这些人……!” “名字列于毛文龙之下,几个人的事情,大方些!” “诺!” 第四十一章 李枭正在研究定装弹药的事情,没有精密加工的车床仍旧是大麻烦。加工精度严重影响了定装弹药的使用,渔老用尽了手段也只能将公差缩小到两毫米之内。所谓的丝毫不差,绝对是梦想。 两毫米的公差,看起来不是大问题。可对于定装弹药来说绝对是大问题,子弹与枪膛的间隙过大或者过小,都将影响枪械的性能。某些情况下,甚至会产生炸膛这样的严重后果。 不过李枭提出的左轮手枪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在所有精兵强将的刻苦攻关下,终于制造成功了两把左轮手枪。关键的子弹转盘,误差只到了一毫米。不过这东西绝对属于手工打造的巅峰,绝无批量生产的可能。 正在李枭为自己有了左轮手枪而庆幸的时候,五爷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一个,不知道算是好还是算是坏的消息。 “升我的官儿?”毛文龙听到五爷带来的消息,有些发愣! 总兵官这个职称并不值钱,在大明总兵官是分级别的。有分路总兵,协手总兵等等,就好像被李枭干掉的朱万良,好歹也是个总兵,可手下只有几千条杂鱼。 给毛文龙这个职称可就大了去了,总镇总兵! 总镇总兵,按照李枭对后世的理解,那就是大军区司令员。一般来说都带着将军头衔(相当于荣誉称号,如平辽,破虏等等。)极个别的,还兼任兵部尚书。大明的总镇总兵级别官员,一共只有二十人。已经有十四个阵亡在关外,剩下的六个,现在毛大人就算是一个。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打死毛文龙也想不到,他这辈子还有这么抬头的一天。总镇总兵,毛文龙现在很想回老家看看,祖坟上是不是已经浓烟滚滚。 毛文龙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面容呆滞形如中风。 满桂不在,敖沧海刚刚从山东抚恤回来。不但自己回来,还把阵亡士兵的哥哥或者是弟弟也带了回来。山东人很实在,既然俺家人死了。当兵的名额不能白白丢失,赚钱的营生,哥哥死了弟弟上。如果不是儿子还小,都没弟弟什么事儿。 敖爷现在的满脸堆笑,看谁都像是双眼皮儿。连平时不怎么待见的毛大人,都不忘上去恭喜一下。 李枭的脸黑得像是锅底,敖沧海和满桂都是昭信校尉,算起来是千总一级的正六品武官。给老子的是个啥!把总,他娘的把总是个什么官儿?连个荣誉称号都没混上!五爷这个大混混头子,还混了个把总。难道老子和他一个级别? “一个把总你乐呵什么劲儿!”李枭看到嘴都要合不拢的五爷脸更黑了,肚子里存不住二两香油的货。 “呵呵!把总,七品官儿啊!县太爷也就是这个官位,俺家里七代都没出过当官儿的,老子这回算是飞黄腾达了。”五爷咧着嘴傻笑。 七品武官,那也就是后世的县武装部长差不多。算算自己今年满打满算也就是十七岁,十七岁的县武装部长,似乎也能接受。 下面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去京城谢恩! 总镇总兵这么大的官职,毛文龙肯定要去京城向皇帝陛下汇报工作的。 至于李枭和敖沧海,也得去山海关领自己的官服印信这些东西。 李枭有些担心,万一自己去了山海关,让袁崇焕那家伙给黑了可怎么办。听五爷说,这家伙前几天刚刚砍了一个叫做杜英魁的副总兵。据说罪名是贪污军饷,结果被袁大人二话不说拉出去就给砍了。 好在杜英魁只是副总兵,一把手还在好说歹说才算是把局面稳定下来,没有酿成兵变。 联系到传说中毛文龙和袁崇焕的恩恩怨怨,这家伙似乎有砍总兵脑袋的习惯。副总兵说砍就砍了,万一把自己黑了,那自己可只能找阎王说理去! 不去!打死都不去! “枭哥儿,不去不行的。这事情没借口可拖延,官府印信一定要亲自领取,这是朝廷的规制。只要你还是大明的臣子,就得按照大明的规矩办事。”毛文龙听到李枭居然不想去接受封赏,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毛文龙比别人心里都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个牌位。皮岛真正说了算的是李枭,如今李枭不去接受封赏,自己可怎么去京城受封。 总镇总兵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官位啊! “敖爷替我领了!”李枭没好气的说道。反正他是不愿意去山海关,跟那些朝廷的官儿打交道。一个赵率教就够让人恶心的了,现在又要加一个爱砍人头的袁崇焕,还有那个不知道到底是干啥的王在晋。 “成啊!我老敖就替你领了!” “没听说过,官服印信这东西还可以代领的?都得本人去,一来是兵部来人要验明正身。二来是上官也要看一眼,自己的部下到底长什么德行。 本来兵部的官儿应该亲自来皮岛的,这一是天冷二是你把长兴岛说成是皮岛。那长兴岛现在就住着几户渔民,你怎么让兵部的官儿去? 还是踏踏实实的去山海关领官服,放心那里是朝廷的地方,没事的!”毛文龙是苦口婆心的劝,李枭不去那这事情可飞了。更加严重的是,拒绝封赏就是藐视朝廷。万一那些闲的蛋疼的御史言官告自己一状,自己老家的亲人可都活不成了。 “枭哥儿,你怕啥啊!你怕朝廷对付咱们?歇了吧!朝廷早就被辽东的事情搞的顾头不顾腚了,还敢对付咱们。你真要是去了山海关,王在晋得把你贡起来。没有咱们他蓟辽督师能当的这么稳当?那王化贞,熊廷弼哪个不比他能干。可为毛都鼓捣进监狱去了,还不是被鞑子闹腾的。 别的我可不敢说,就凭山海关那些兵。鞑子兵真要是进攻山海关,守得住守不住还真两说。没咱们在后边牵制着,鞑子早就扣关了。” “王在晋把你贡起来了?”李枭诧异的看着五爷,五爷说的过于玄幻。堂堂蓟辽督师,手下二十几万明军士卒。会把自己贡起来?自己得喝多少假酒,才会相信五爷的鬼话。 “枭哥儿,您还真别不信。五爷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儿!熊廷弼和王化贞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现在你看看都是什么下场。 这当官儿虽然是装样子的事情,大家都想着怎么捞钱。可毕竟皇帝陛下的钱不是白拿的,你多少得干点儿活儿。别看皇帝用你的时候脸上有笑脸,真要是让皇帝吃了亏,你想死都是奢望。 看着吧,最后熊廷弼一定死的苦不堪言。王在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性命禄位,也得贡着你。蓟辽督师这样的官儿混个几年,怎么说也能拜个大学士。说不定还能干上首辅,王在晋能当上今天这个官位,绝对不是个蠢人。 大明的兵事已经烂到了根子里,他手下那些兵怎么带也都是那个熊样。王在晋是个聪明的,有咱们在后面牵制这鞑子。鞑子就不敢大举扣关,只要把局面维持个几年,他大可以功成身退。 你说就现在这形势,换成是我也得把你贡起来。谁想对你不利,那就是我的生死仇敌。你还没怎么着呢,我就得把那些混蛋大卸八块。” “呃……!”李枭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当过什么高级干部。部队的生活相对简单,官场上的龌龊事情李枭还真没毛文龙接触的多。 “大当家,您还真别说。毛大……!毛先生说的还真对,我和耗子俩人现在在河北可以横着走。蓟州这地方,我算是一脚平趟。” “你就想着一脚平趟了吧,鞑子那边也你上上心。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发现了海东青,皮岛现在还有么?” “呃……!”五爷的脑门儿开始渗汗,李枭把这么重的担子放给了他,但是他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书房里面的气氛很尴尬,李休舔了舔嘴唇。“那个啥……!大哥,要不我替你去?就说你病了,要不就说皮岛离不开你。” “你傻还是王在晋傻,毛先生都能离开,我一个把总有啥不能离开的。去吧!倒是要看看,王在晋怎么把咱们贡起来。” 五爷给了李休一个感激的眼神儿,傻子都看得出来李休这是为了缓解五爷的尴尬。 “都去,咱们都去。看看王督师给咱们准备了什么样的神龛!老二,你把家给我守好了。环岛地雷白天挖出来,晚上埋进去。不断有没有月亮,你懂么?” “知道了大哥!” “小玉他们那些孩子,不准到海边玩。万一有没起出来的,那就糟了。” “我明白大哥,我会看着小玉和小浩他们。” “行了!明天一早咱们出发,去看看王大人,还有咱们的那身官服!”李枭站起身来。 毛文龙,敖沧海,五爷眼睛里都闪现出兴奋的光芒。 “终于当官儿,老子今后出去也要被称为大人了。”敖沧海哼着小曲儿,去向巧姐显摆。 第四十二章 听说要去陆地,皮岛上的人都很兴奋。朝廷这一次对于皮岛的赏赐非常丰厚,不但赏赐了为首几人的官职。还给普通士兵颁赏了大批的钱粮,当然按照惯例这些钱是要被层层克扣的,究竟到手里能有多少,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李枭也想看看,所谓的京师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后世倒是跟着旅游团游览过故宫,可那是走马观花的看。好多地方还不让进,再说偌大的紫禁城远不是一天可以逛得遍的地方。 经过大家的劝说,李枭对自己的安全算是放下了心。毕竟还得靠自己跟鞑子打,放眼大明朝的军队,真能跟鞑子硬碰硬干一场的并不多。 萨尔浒,抚顺,清河,沈阳,辽阳……!一长串儿的名字下来,辽东已经悉数落入了异族人的手里。虽然朝廷里面的这帮大爷忙着党争,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关心国家的生死存亡。至少皇帝陛下,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土地是不是少了那么一块。尽管,这位皇帝陛下一辈子也没机会去看辽东一眼。 努尔哈赤已经从小猫,长成了一头吃人的斑斓猛虎。 所有人都不怀疑,这家伙长成一头洪荒巨兽之后,就会开始扑向山海关。尖牙和利爪撕碎了山海关的防线之后,京师就像是穿着薄莎的少女一样展露在他面前。 党争争的无非就是这片地方谁说了算,地都快没了还他娘的争个毛线。 安置了岛上的事情,李枭带着一个装备最新式燧发枪的连队出发去山海关。 “听说孙承宗在找王在晋的麻烦?”魏忠贤手中扣着茶碗,碗盖与茶碗不断碰撞出声。 “是啊!前些天王在晋上书,要在山海关外八里铺修筑新城。他手下的一名主事却上书反对,兵部为了这件事情分成了两派。老家伙孙承宗似乎要亲自去山海关一趟! 这老货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去看看是假趁机拿掉王在晋是真。蓟辽督师管着山海关和蓟州二十余万军队,一旦京城有变,这可是最近的一股大军。督公,不可不防,这个职位一定要在咱们的人手里才行。”吴淳夫现任兵部侍郎,对兵部的事情知道的最清楚。 “哼!孙承宗这个老家伙最是难缠,他和东林是一伙的。如果让他掌控了兵权……!”崔呈秀说完,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魏忠贤。 “对这个人,咱家和夫人都没有办法。他是陛下的老师,陛下对这个人还是信任的。”魏忠贤无奈的摇头,明里暗里已经在皇帝面前给这位孙老师下了几副烂药。可孙承宗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依旧坚挺,只要孙承宗在身边,遇到事情他还是第一个去找孙承宗拿主意。 “不如咱们把毛文龙这个人拉过来,只要他在后金的身后不断的闹腾。鞑子就不敢大规模南下,王在晋没有错处……!就算是孙承宗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看到魏忠贤对这件事情没有办法,吴淳夫有些着急。 自己收了人家一万两银子的好处,现在有了事情却不能保着人家过关。这对自己的商业信誉影响非常恶劣,如果王在晋真的让孙承宗撤了差。今后还有谁会送礼给自己?吴侍郎是个讲究信用的人,收了人家的钱,就一定要为人家办事。 毕竟这年头,贪污也得诚信经营。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那毛文龙是督公在陛下面前美言过的。现在也就他能跟鞑子打一仗,只要再拖个几年。督公就可以扫平东林,不让他们再猖狂下去。”李夔龙跟沈光祚交情不错,现在朋友的外甥要升官儿,他自然是帮一把。回头沈光祚欠自己一个人情,自己的侄子在山东的官位还得靠沈光祚提拔一下才行。 政治资源的互通互换,一向是官场上的暗流。你帮了老子的忙,老子绝对不会让你白忙活。潜规则现在已经成了明规则,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 “老夫也认为,将毛文龙拉过来对督公大有好处。现在大明天下最纷繁的就是辽东,陛下最烦心的也是辽东。如果督公能够把辽东的事情安稳住,那陛下还怎能不倚靠督公?”说话的是田吉。 崔呈秀!吴淳夫!李夔龙!倪文焕!田吉! 魏忠贤手下最重要的得力干将,人称五虎!魏忠贤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能运营一个偌大的阉党。除了靠皇帝的宠信之外,最大的倚靠就是这五个智囊型的人物。 “老夫倒是觉得,如果让孙承宗撤了王在晋的差事是一件好事。放眼朝廷内外,最适合坐这个位置的其实就是孙承宗。”倪文焕说话一向讲究语不惊人死不休。 他的话说完,不但魏忠贤惊讶的看着他。就连几个同伙,也用看奸细的眼神儿看着他。 “督公!试想一下,如今朝廷里面陛下最信任的东林人是不是孙承宗。那么在陛下面前,维护东林最为有力的人也是孙承宗。 既然孙承宗这么重要,干脆就把他送到山海关去。蓟辽督师,不在山海关就在蓟州呆着。按照朝廷法度,即便孙承宗身为陛下的老师。 无诏也不得进京! 东林在陛下面前最得力的人不在京城,那这京城还不是督公您说了算?毛文龙这个人老夫也赞成拉到咱们这边,只要到时候不让毛文龙出手捣乱。鞑子必然南下进攻山海关,只要孙承宗小有败绩。咱们就可以让那些御史言官把他弹劾成筛子!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陛下的信任也保不了他。如果那时候督公出手,令毛文龙出击。则鞑子必然回兵援救!到了那时,督公就是陛下面前的擎天保驾之臣。陛下不信任督公,那又信任谁呢?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阻止李三才入阁才是大事。攻淮则东林必救,可布一网打尽之局。” 倪文焕说完,看到魏忠贤满眼的小星星。立刻得意起来,三角眼扫视了一下另外几位战友。 好你个王在晋,送了别人上万两银子。到了老夫这里只有三千两,当老夫不值钱?关键时刻,老夫就给你下一副烂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十三章 王在晋哪里知道,送礼也能送出祸事来。如果知道,就算是把亲闺女卖了也得凑足一万两银子给倪文焕送上去。 此时的王在晋正在山海关码头上,迎接一支让他刮目相看的队伍。 一百多名明军士兵,都穿着统一的草绿色军装。军装上面,连一个铁片片都没有。头上戴着薄棉帽子,脚上穿着锃亮的皮靴。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涂了啥,油光锃亮的能照人影。 现在天气已经开春,李枭和手下换上的都是薄棉军装。 与冬天厚实臃肿的厚棉军装相比,薄棉军装更加能够衬托出士兵们健美的身材。当扛着燧发步枪,穿着整齐军装的士兵们一下船。立刻就吸引了码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路上士兵们昂首挺胸,步伐整齐的行走在官道上。 围观的人很自然的分列两边,对着士兵们行注目礼。 王在晋就在码头上,身边是副总兵赵率教,还有副总兵何可纲,祖大寿!至于袁崇焕,这个告黑状的王八蛋,早就被王在晋赶到山沟沟里面,了解地形去了。没一两个月,休想从大山里面爬出来。王在晋巴不得出来一只为官除害的老虎,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给咬死。 最好还是嚼碎了骨头,吃了肉,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都是带兵的,军队都看得多了。可眼前这样的军队真没看到过,军装怎么就能这么合身,怎么看怎么好看。 不过其余的几位总兵副总兵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不可思议。战场上箭如飞蝗,这身上连个铁片片都没有,万一被鞑子近了身不是找死。 另外这腰上的佩刀也不对,这佩刀只有一尺多长。看起来像是匕首多过像佩刀,这玩意能对抗鞑子骑兵? 尤其是祖大寿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些兵中看不中用。鞑子兵只要一个冲锋,就可以打垮他们。以前还以为立下大功,能跟鞑子干一架的到底是啥样的兵。现在看起来,完全是绣花枕头一样的摆设。 现在祖大寿更加认定,皮岛兵立下的功勋是银子买来的。杀良冒功的事情,大家明里暗里都干过。只不过,这些家伙突袭的是鞑子的百姓。算起来,鞑子的百姓也算是敌人。这些家伙仗着自己的地盘在鞑子背后,抖这些小机灵。 真是他奶奶的! “立定!” “枪下肩!” 随着敖沧海的口令,士兵们齐刷刷的将枪顺到了地上。一个个钉子似的的站着,目不斜视的面对王在晋。 “呵呵呵!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今天看到皮岛健儿,我大明如果都是这样的虎狼之师,鞑子也不敢再肆虐喽。”王在晋笑着对毛文龙拱手致意。 毛文龙现在是大明朝廷炙手可热的红人,听说京城里面的各大势力都在争相拉拢。王在晋,也不得不对这位新任总镇总兵陪起笑脸。 “哎呦!督师大人谬赞了,如果不是督师大人率我大明虎贲戍卫这山海关牵制鞑子主力,哪里有我毛某人的功劳。文龙有今日之功,全赖督师大人成全。” 皮岛里面的这些人,也就算是毛文龙在官面儿上混过。互相吹捧这一套,早就是得心应手。 李枭站在边上忍着反胃,听着俩个老家伙互相吹捧了十几分钟。那真是花样翻新创意十足,拍马屁拍得让人高山仰止敬意十足。 当官儿的三大要素,心黑,皮厚,不要脸在这二位身上完美的体现。 “这几位是……!”王在晋笑着看向毛文龙身后的李枭和敖沧海等人。 “这位是昭信校尉敖沧海,这位是把总李枭。别看李把总年纪小,这仗可都是他带着人打的。”毛文龙害怕王在晋怠慢了李枭,赶忙突出介绍了李枭。 “小小年纪,已经是朝廷的七品命官。难得!难得!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对李把总的事情略有耳闻。不错!不错!”王在晋亲热的拍打着李枭的肩膀,不像是以为二品大员与七品芝麻官儿之间的对话,更像是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欣赏。 看到站在王在晋身后的赵率教撇嘴,李枭就知道自己的事情一定是这货传出去的。联想到对这家伙的态度,他给自己说好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人胖就显得喜庆,无论王在晋这个人究竟有本事还是没本事。李枭对他的印象还算是不错,胖胖的脸上笑眯眯很像是一位邻家大叔。 胖大叔背着手,上下打量李枭。那状态很像是老丈人打量新女婿,这让李枭有些紧张。万一这位王大人家里真有闺女……,自己是接着呢,还是接着呢,还是接着呢! 话说老子今年也十六岁了,也该到青春发育期。上辈子光当兵之谈过恋爱没来得及结婚,这辈子说啥也得把遗憾给补上不是!不能活两辈子,连个老婆都没混到。 太亏得慌! “一个把总看到咱们这些总兵,连个礼都不见。还真是狂的没边儿噢!”何可纲哼哼着嘟囔。 “没办法,谁让人家能打呢。咱们节节败退,人家拿人头拿的容易。咱们这些败军之将,在他面前还真没脸。你说是不是,祖总兵。”赵率教念秧一样说着怪话,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身边的祖大寿和何可纲能听到! “把队伍交到这样一个毛头小伙身上,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命大。哼!”祖大寿早就对毛文龙的战绩不满,不就是偷偷摸摸的杀些鞑子平民。割下脑袋来冒功,老子可是和鞑子真刀真枪的干。 一想到自己拼死拼活,整天受朝廷申斥处分。人家杀几个鞑子平民百姓就能升官儿,祖大寿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里有气说话的声音就会大一些,周边的人都听到了他说话。 王在晋皱了皱眉头,回头看了一眼祖大寿。 这位祖总兵是锦州人,口音很是怪异。听声音,王在晋就知道是这个刺儿头。 王在晋手下这些总兵,要说最能闹事儿,最桀骜不驯的就要数这位祖总兵。那他娘的是个祖宗,平日里多吃多占。别人营伍里面发一车柴碳,他那里就要发两车。不给够了就横着膀子出去抢! 这货就是个兵痞!这是王在晋对祖大寿的总结! 兵痞归兵痞,可王在晋就是不敢动他。官场里面一般这种桀骜不驯的人都有些本事,祖大寿能这么作。完全归功于这家伙能打! 辽阳失陷之后,明军的防线就被压缩到了山海关。 鞑子也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进攻,可都被祖大寿带着骑兵击败。王在晋手下,敢跟鞑子硬碰硬对着干的骑兵,也就只有祖大寿这家伙。如果指望赵率教那些家伙,鞑子早就兵临山海关城下了。 看到祖大寿挑刺儿,王在晋的脸色只是沉下来一秒钟。就换成了一副笑脸,指着祖大寿说道:“毛总兵,忘记给你介绍同僚。 这位是祖大寿祖总兵,说起来打鞑子,他可是当仁不让。这位是赵率教赵副总兵,去年在朝鲜打的也不错。这位是何可纲何总兵……!”王在晋一一介绍自己的下属给毛文龙认识,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的话没听到,正在尽官场礼仪。 “我们枭哥儿虽然年青,但鞑子见到我们都要逃。不像是有些人,被鞑子在辽东撵的像狗一样逃。怕是老家,现在都让鞑子给占了吧!哼!”王在晋正在介绍,敖沧海在毛文龙身后也嘟囔起来。虽说是嘟囔,可方圆五米半径之内,只要长耳朵都能听到。 “你……!”祖大寿眼睛立刻瞪了起来! 他老家是锦州人,说话口音特殊。只要一听就能够听出来,敖沧海这话分明就是在说他。 “不就是杀两个鞑子老百姓充功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凭你们这些兵。干掉几千鞑子,呸!”祖大寿身边一个人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吴参将,不要乱说话。还有没有上下尊卑,赶快给毛总兵认错。”王在晋黑着连训斥参将吴襄。 “我妹夫说的没错儿,不就是杀几个鞑子老百姓吗。老子就不信,凭着你们这些兵能打败鞑子骑兵。”祖大寿上前一步,挡在了吴襄的身前。他妹妹嫁给了吴襄,说起来他是吴襄的大舅哥儿。有这层关系在,祖大寿自然会跳出来维护。 “我们打的是鞑子兵,还是鞑子老百姓兵部自然会勘验。杀两冒功的时候,小子虽然年纪小,但还不屑于做。”李枭拉住了还要说话的敖沧海,压着火气说道。 对面也就是祖大寿,换成别人李枭才不会这么好说话。这位祖爷先是守大凌河,再守锦州!最后实在无奈,才不得不投降。可以说绝对对得起大明王朝!他的勇猛,就连皇太极都对他高看一眼。对这样的人,李枭心里还是有一丝敬意的。 “谁知道!”何可纲露出不屑的表情。 “那我们怎么着,你们才相信我们打得过鞑子骑兵?”李枭黑着脸说道。面子已经给了,再不要,就是自己不要脸。既然你都不要了,那就别怪老子打你的脸。 “哼!”几位总兵参将大人,都在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扭过脸不去看李枭。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时候也不可能两军对阵,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王在晋和毛文龙两个人都很尴尬,本来这时候应该是他们两个站出来呵斥这些桀骜不驯的丘八。 可偏偏俩人都没有这个胆气,王在晋害怕自己说的时候祖大寿顶嘴,到时候自己更加下不来台。至于毛文龙,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训斥李枭。如果这是在皮岛,李枭训斥他倒是没脾气。 都是军人,自然知道军队里面靠的就是拳头说话。好勇斗狠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词儿,而是真真正正的现实。 李枭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人。忽然看到远处一株树上,落着七八只乌鸦。伸出右臂,大拇指高高竖起测量了一下距离。 足足有一百米的距离,心里一盘算计上心来。 “祖总兵是吧,我跟你打个赌如何?”李枭笑着看向祖大寿。 “打赌?赌什么?”祖大寿不明白,为啥李枭忽然间要跟他打赌。 “小赌可以怡情,咱们就赌三千两银子。看见远处那颗树了么?上面落着几只乌鸦,我的兵一次齐射能把这些乌鸦一个不落的都打下来,你信不信?”李枭指着远处的大树说道。 这个时候的树还没有长出新的树叶,树枝上光秃秃的,几只乌鸦自然是一目了然。 “小赌?三千两银子,小子你还真有钱!老子跟你赌了,到时候你输得没钱,脱了裤子在山海关跑一圈儿就成。也不用非得三千两银子,怎样?我祖大寿还算仁义吧!哈哈哈!”祖大寿爽快的答应了赌约! 火铳这东西到底有多少射程,他心里有数。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准确命中一个都困难。更别说把乌鸦都打下来,还一个不落!这简直就是开玩笑,只怕是枪一响乌鸦就都飞了! 既然你小子要给老子送钱,老子就接着。看在钱的面子上,以后老子不找你麻烦就是了。 “那您要是输了呢?”李枭笑眯眯的问道。 “三千两银子照付,老子光屁股在城楼上跑三圈儿。”祖大寿心里根本没想过输。 祖大寿笑眯眯的伸出了手,熊掌一样的巴掌和李枭的手拍在一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字据这东西完全就是摆设。更何况,王在晋和毛文龙都苦笑着当证人。 既然给你脸不要,那可就不要怪老子打你的脸。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位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辽东祖大寿,会是这副情形。祖大寿裸锛到底是怎么个辣眼睛……! 李枭很期待! “敖爷,看你的了。不想小子光屁股围着城楼跑三圈儿,就让兔崽子们打准点儿。” “嘿嘿!我倒更想看看,这位总兵大人怎么光屁股跑。” 敖沧海搓着手,非常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第四十四章 知识使人进步,这个词儿一共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知,第二部分是识。知是知道,识是认识。 祖大寿简单的脑瓜里面肯定没有燧发枪的知识,更加不知道什么叫做膛线还有米尼子弹。所以他看到李枭的手下趴在地上射击,感觉到非常惊奇。因为传统的火绳枪,是不能趴下射击的。 七十多条汉子趴在地上,排出去好大一排。场面非常壮观! 李枭充满了自信,一个连不算连长七十五支燧发枪,对付七八只鸟。在一百米的距离上,这简直是太容易了。看了看祖大寿壮实的身体,这家伙裸奔起来一定非常壮观。 膛线,米尼子弹加在一起,使子弹的稳定性大大增加。现在射击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士兵们已经得心应手。乌鸦这玩意虽然不大,但比麻雀可大多了。打落在树的麻雀李枭不敢赌,打落在树上的乌鸦绝李枭敢跟他赌命。 “毛大人,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看到一大排人趴到了地上,王在晋有些担心的问道。 “呵!呵!呵!王大人不用担心,这样趴着射击是因为人端着枪,枪口难免有晃动。你看看他们的枪管儿都搭在沙袋上,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枪口的晃动,保障射击精度。”毛文龙颇为得意的向王在晋解说。对于火枪的知识,他可比王在晋厉害多了。 趴着射击是精确射击的不二法门,虽然前膛枪这样射击,激发之后不好装弹。可打鸟这事情,就是一发子弹的活儿。只要枪一响,早就飞了个屁的了。鸟不可能等在树上,等你装填好了再补一枪。那样的傻鸟,天下难寻! 祖大寿也听到了毛文龙的话,心里开始有点儿打鼓。难道说这些人的枪械这么厉害,仔细看看,似乎真跟自己军中的火铳不怎么一样。 “瞄准!预备!”已经分配好目标,连长站在队伍的边上大声的喊道。 “放!”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所有人都把眼睛看向远处的大树。只见树上的乌鸦,好像中了邪一样往下掉。甚至没有一只乌鸦有机会飞起来! 鸟这东西最是机警,有一点儿动静都会飞到空中观望。现在居然连一只都没有机会起飞,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传统的火药枪,也没这个威力。 瞠目结舌之后,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枭,然后又看向祖大寿。刚刚打的赌十分奔放,倒是要看看祖总兵怎么往回圆。 “呵!呵!呵!神兵利器,神兵利器!老夫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有此神兵利器何愁鞑子不灭。”王在晋打着哈哈,走到了刚刚站起来的士兵身前。伸出手,要拿过士兵们手里的燧发枪看看。 没想到,士兵死死抓住枪不给。眼样子如果不是李枭站在这胖老头儿身后,很可能一枪托就砸过去。 “小兄弟,给老夫看看可好?”王在晋也不生气,而是笑眯眯的向士兵讨要。 “俺们连长说了,要吃饭的脑袋可以给,要吃饭的家伙不能给。人在枪在!”士兵的大手紧紧抓着枪杆,王在晋的手劲儿还真抢不过他。 “呃……!”王在晋尴尬的转过头看向李枭。 “把枪给王大人看一看!”李枭一声吩咐,士兵立刻双手把枪杵到了王在晋的鼻子下面,差一点儿就怼在督师大人的鼻子! “哦!呵呵!”王在晋被吓了一跳,接过枪仔细的摩挲。 硬木的枪托,黝黑发亮的罩门散发着乌黑的光泽。看上去,似乎和大明的鸟铳没太大区别。大明的鸟铳倒也能打这么远,可在这距离上绝对打不了这么准。 别说不足一百杆火枪,就算是两百杆火枪也不敢说把那些乌鸦都打下来。明军打靶的时候王在晋看过,“噼里啪啦 ”的一阵响,最后靶子上能有十几个窟窿就不错了。 那靶子比马还要大。乌鸦这么小的目标,命中率用屁股想都会知道。 亲兵飞马取回了几只乌鸦给祖大寿,祖大寿惊讶的发现。每只乌鸦的身体上都不少于三个弹孔,甚至有一支乌鸦身上有五六个弹孔。不大的身子仅仅靠着一点皮毛连着,四分五裂的样子凄惨无比。 更让祖大寿吃惊的是,这些乌鸦的身体都被打穿。也就是说,那些子弹的穿透力相当强悍。虽然不确定能不能穿透女真鞑子的铠甲,但祖大寿觉得打穿鞑子铠甲的可能性很高。 这一下祖大寿心里慌了,钱他不是不在乎。可脸面他更加在乎,一个总兵众目睽睽之下脱光了裤子。光溜溜的在城墙上逛上几圈儿,这张脸可就被像是被熊瞎子舔过,要不得了! 李枭嘲笑的看着祖大寿,现在摆他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给钱,二是裸奔!李枭觉得更倾向于前者,三千两银子虽然不少。但以祖大寿一个总兵,不管怎么样都能拿得出来。 王在晋在一边和毛文龙嘻嘻哈哈,毛大人相当配合。两个人合力缓和一下尴尬局面,官场上的事情嘛,就是和稀泥。你好我好大家过年,这才是官场上的正常状态。 至于捅刀子使绊子之类的事情,那都得在背后悄悄进行,谁摊在桌面上摆着谁就是精神病。 “毛大人,蓟辽的同僚在官署里面略备了一些薄酒给诸位接风。呵呵!今天诸君可是要一醉方休哦!”两个老玻璃互相吹捧进入了尾声,可能他也觉得实在没话聊。 “感谢诸位同僚,文龙何德何能。今日一定借督师大人的酒,多多敬同僚们几杯。”毛文龙当然有话把就接着,笑着对着大家伙拱手。 “祖大人,祖总兵。不是要赖账吧,要么拿三千两银子,要么脱裤子……!”敖沧海“嘿”“嘿”怪笑的看向祖大寿。 王在晋和祖大寿脸上都很尴尬!王在晋苦笑着看向毛文龙,对毛文龙在这群人里面的位置有了准确定位。这位老哥和自己一样,摆不平自己虎狼一样的手下。 有这样的手下,是所有上司的不幸。两个老玻璃立刻惺惺相惜起来! 祖大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刚刚话说得太满。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四周够一万人看着,想收回来不大现实。既然两位名义上的大佬和稀泥失败,他祖大寿只能面对现实。 “大哥,三千两银子而已。兄弟替你掏了,咱们不丢这个人。”吴襄咬着牙说道。 他们这些辽兵,家都被鞑子占了。当时逃走的太仓促,好多人的家当都没带出来。这年月正是靠着下面人玩命才能活下去的时候,常规的克扣军饷贪污冒领的事情根本没人敢这么干。 至于吃空额!都嫌自己手下少,不超额就不错了。还敢吃空额? 祖大寿这个总兵,看着表面上风光。可手里是真没多少银子,这三千两银子咬咬牙是能拿出来。可真要是给了李枭拿走,祖大寿和他手下可就要啃咸菜疙瘩了。 吴襄算是够意思,大舅哥既然有难兄弟自然是拔刀相助。 李枭不说话,可脸上的坏笑谁都看得出来。任谁凭空有三千两银子的进账,都会很开心。 祖大寿腮帮子咬的非常硬,硬的像是块石头,太阳穴都鼓起来。 “兄弟,差钱的话兄弟可以支应你一些。咱们辽军的脸面还是要的!”何可纲也站出来力挺兄弟。 “呃……!赵某虽然不富裕,但如果祖老弟有难处,尽管跟哥哥说话。”大家都抢着伸手,赵率教也不好意思不伸这把手。 “哼!”祖大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忽然间鼻子里面冷哼一声。 “这位敖校尉,不知道你们的家伙卖不卖。” 敖沧海没想到祖大寿忽然这么说,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李枭。 所有人都差矣的看着李枭,敖沧海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等于告诉所有人。他们这些人里面说了算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毛大人,而是这个年纪青青的小小把总。 “卖!当然卖,不过价钱贵了些。一把枪,外加定量弹药一百发。一共三百两银子。”李枭淡淡的说道。 “三百两,你不如去抢。红毛鬼的佛郎机,也没你这么贵。”吴襄愤怒的吼道。 “那你们找红毛鬼买去啊!找我们干嘛!”敖沧海老神在在的看向吴襄,一脸的不屑。以前这些他靠都靠不上跟前的大人,现在被他踩在脚下蹂躏,这让敖爷很有快感。 “你……!”何可纲咬牙切齿,可却没有一点儿办法。总不能横着膀子抢吧!这几位现在可是朝廷的红人,抢了他们后果非常严重。 赵率教却是眼珠乱转,这些枪械他在朝鲜就见识过。知道这东西的威力,如果他们的家伙肯卖,对自己来说的确是好消息。这年头,手里的家伙就是硬道理。 “哈!哈!哈!三百两是吧,也就是说三千两银子能买十支。好,这个裤子我祖大寿脱了。”祖大寿哈哈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城楼,腰带一松裤子就掉落下来。 第四十五章 “他娘的,有三千两银子给兄弟们买十把家伙也是好的。姓李的小子,你那东西俺老祖要三十支。”祖大寿瓮声瓮气的说道。 老祖!我呸!他娘的姓什么不好,姓祖。这明显就是占小爷便宜,这姓他娘的太占便宜了。 不管你怎么说都没用,因为人家的确姓祖,如假包换! 李枭还没说话,忽然间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大舅!三桂陪着你丢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城楼,裤袋一松,裤子也掉了下来。 “奶奶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不如一个孩子,老爷!祖宽陪着你!”又一个彪形大汉跑了上去。 吴襄看到儿子上去,看了一眼李枭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也走上了城墙。 “有意思,有意思!丢人算俺老何一个。”何可纲可走上了城墙。 “李枭!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辽军的袍泽义气,祖老弟等一下。我赵率教来陪你一起!”赵率教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减少,而且有继续减少的趋势。牙一咬,脚一跺,也跟着何可纲上了城墙。 他娘的你上就上,喊个毛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赵率教讲义气是不! 李枭看着辽军的将领,一个个上了城楼。动作那叫整齐划一,都是裤子一脱做慷慨就义状。 祖大寿有一手啊!这他娘的厉害了,丢人的事情让他整了个大义凛然。可你倒是连袍子也脱了好不好! 李枭现在也不能说祖大寿抖机灵,这样做有些落井下石,绝对毁名声。李枭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年月的人裤子外面都套着袍子。 人家裤子脱了,屁股也光了。可……!被袍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尽管如此,那场面也是蔚为壮观。一大溜的高级军官,最次的吴三桂也是个校尉。站在城楼上威风凛凛,可一阵风吹过。满眼都是黑黝黝腿毛的大腿,在大明朝这还是独一份儿,绝对他娘的叹为观止。 围观群众都看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场面,虽然只是看看大腿,但也不妨碍大家评论,到底谁的大腿粗一些。李枭甚至听到一些东北老娘们儿,在讨论谁的腿毛比较浓密。 在讨论这种具有建设性话题的时候,还不忘低声细语一番。然后就是“嘎”“嘎”的笑声,跟哈士奇似的。 服了!李枭算是服了!人家还真光屁股走了三圈儿,来了一次“武装”大游行。 天虽然开了春儿,可乍暖还寒天还是有些凉的。兜了三圈儿的高级将领们穿上裤子,走下城楼的时候一个个满不在乎。不过鼻子里面流出来的清鼻涕,显示这些王八蛋都被冻得不轻。 “呵呵呵!军中习气!军中习气!毛大人,请!”王在晋的脸色尴尬极了,青一阵白一阵。不管怎么说,手下将军们光屁股裸奔都不是啥露脸的事情。 “哈哈哈!辽军果然是团结,看的出来督师大人治军有方。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才能像兄弟一般的守望相助。请!”毛文龙赶紧打哈哈。 两个家伙都是倒霉蛋儿,有一群不听话的手下。看在王在晋比自己还不容易,毛文龙赶忙夸赞两句。 山海关的官署里面,早就摆下几桌宴席。一些凉菜已经上了桌,看到王在晋毛文龙他们进来。管事的一声吩咐,立刻水陆纷呈的往上端菜。 李枭到了大明朝,还是第一次出席如此高规格的宴会。这里除了自己和五爷是把总之外,剩下的都是大明的高级军官。同为校尉的吴三桂,只能在门外面看着根本没资格进来。 炒菜这东西是从宋朝开始的,到了大明朝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已经出现了一些著名菜肴,例如东坡肘子,葱爆海参。 军中的菜肴,一个特点就是大。锅盖一样大的盘子,盛个猪头都木有问题。盆一样的碗可以当洗脸盆来用! 刚刚坐定,王在晋就端起酒杯来敬酒。接着就是毛文龙回敬,这两杯酒喝完。应该一众总兵,参将之类的高级军官给毛文龙敬酒。不管怎么说,毛文龙都是朝廷新封的总镇总兵。 可军汉们都涌向了李枭,一开始是零星的几个人敬酒。碍于情面李枭也就喝了,可喝着喝着李枭就觉出味儿来了。端着酒杯唱赞歌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一个都不往毛文龙身前站,都往李枭这边挤。 这他娘的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把自己灌翻,来个大报仇。 看着祖大寿笑眯眯的喝酒吃菜,李枭立刻找到了主事人。肯定是这家伙安排的,没跑! 与其这样坐等进攻,不如主动出击。 李枭端起酒杯,笑着和几个敬酒的人告了声罪。径直来到祖大寿的面前! “祖总兵,刚刚您说要买三十支枪?” 祖大寿端起酒杯,正要跟李枭碰一个,没想到李枭说起买枪的事情。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对!”祖大寿警惕的看着李枭,生怕他赖账。 “好,成交!三百两银子一支,足锭纹银九千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正好,我船上还有备用枪械,弹药也可以按照每枪一百发给你配足。” “好……!给祖某两天时间,这些银子无论如何也给你凑齐。”祖大寿咬着牙,九千两银子他是真拿不出来。 “两天?哈哈哈!祖总兵,小子与毛大人明天就要进京。您知道的,毛大人是奉了圣明进京,耽误了时间,可不是小子能担待得起的。别说等你两天,现在祖总兵您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要不您就等下一批,不多也就三两年的事情。您知道,好用的家伙制造时间都长一些。 而且我们的家伙,也得率先装备我们的人,您说是这个道理吧……!”李枭看看外面已经西斜的太阳,坏坏的笑道。 “一个晚上,你让我上哪里给你找九千两银子。”祖大寿快气疯了,以前别说九千两银子。就算是一万两银子,他祖大寿一句话大家紧急凑一下,还是能凑出来了。 可现在穷的叮当乱响,别说九千两,三千两拿着都费劲。真要是富裕,他也不用光着屁股在城墙上遛弯儿。 “那没办法,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您没钱,我怎么可能把货给您。现在索性说开了,今天晚上谁把银子送到我船上。枪就是谁的!”李枭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何可纲,赵率教,还冲着两个人举了举手中酒杯。 李枭这一句话,何可纲,赵率教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尤其是赵率教,别看祖大寿是穷鬼,他赵率教可有钱。祖大寿老家是锦州人,鞑子来了占了他的老家,他的家底都被鞑子抢光了。 可赵率教老家是河北,他的老家没受到鞑子袭扰,自然家底也没有被抢走。现在山海关的总兵,就数他最富裕。 听李枭说今天晚上,谁把钱拿去给李枭,火铳就是谁的。赵率教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让亲兵去搬银子。 “小哥儿,缓俺一天可成?”祖大寿咬咬牙,咽下一口气。 小子变成了小哥儿,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李枭满意的点了点头,能让骄傲的祖大寿低头的确不容易。 “其实也不用缓一天,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一百两银子买一把火铳,不过嘛……!” “请讲!”祖大寿一把按下了想站起来的吴襄。 “来人,倒酒!祖总兵,我们岛上酿了一种酒叫做二锅头。那酒叫一个烈,不知道您敢不敢尝尝。也不白尝,一碗一支火铳,按一百两银子卖给你。弹药,也按照我说的配足。如何?” 敖沧海一摆手,李虎拎着一个酒坛子就走了进来。满满倒上一碗,立刻酒气四溢。这一碗酒,足足有三两。李枭喝酒全盛时期,这种足足有五十几度的白酒,也就是二斤的酒量。 “你说话算数?”闻着酒味儿祖大寿就知道,李枭说这酒烈不是唬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李枭说话要是不算数。那他娘的今后还怎么做人,两位大人在上做个见证,今天你只要喝一碗。一百两银子,就卖你一支火铳。” “好!”祖大寿大喝一声就要喝酒。 “慢!”李枭伸手拦住。 “怎样?”祖大寿很害怕李枭后悔。 “祖总兵,别怪我李枭没有提醒过你。这酒可不是一般的烈,你今天喝多了明天头痛欲裂生不如死。你可想好了,别明天难受的时候,你手下人打小子的黑枪。” “哈!哈!哈!我祖大寿喝酒还没怕过,你李枭要是挨了黑枪。我祖大寿拿命赔给你就是了!”祖大寿爽快的“哈”“哈”大笑,端起酒盏一仰脖就把酒灌了下去。 酒一入喉,祖大寿感觉就像是喝下去一团火。张开嘴喷了一口酒气,叫了一声“好酒”端起酒碗再干一碗。 吴三桂害怕李虎故意慢慢倒酒,等着祖大寿酒劲儿发作。从李虎手里抢过酒坛子,李虎刚一瞪眼睛,就被李枭按住。 祖大寿连干了五盏酒,大大的吐了一个酒嗝! “好!” “是条汉子!” “祖总兵威武!” “……!” 大厅里面一片叫好声,祖大寿每喝一盏,叫好的声音就大了一级。吴三桂,也会大声的把盏数报出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吃喝,全都站起来看着祖大寿往下,一盏接着一盏的灌酒。 祖大寿也知道这酒很烈,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喝最多的酒。不然酒劲儿上来,他很怕自己扛不住。 “十八盏!”吴三桂大声的说出了十八盏这个数字,辽军的军官们疯狂的呐喊起来。 “啊……!哇……!”祖大寿刚刚端起第十九盏,嘴一张吃下去的酒菜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大哥,不要再喝了。”看到祖大寿吐出来的东西里面隐隐有血丝,吴襄一把抱住了祖大寿。 “滚!多一支这样的火铳,兄弟们就能够多杀鞑子。也能让更多的兄弟们活下来!今天我祖大寿就是喝死了,也得给弟兄们多喝几支火铳回来。只要他给咱们火铳,你们他娘的事后,不准找李枭报仇。”祖大寿一把推开吴襄。 “大舅!”吴三桂眼圈儿通红。 “三桂!倒酒,你大舅还成。”祖大寿双手扯开袍子,露出满是胸毛的胸膛。在酒精的刺激下,胸膛好像煮熟的大虾。 “枭哥儿,这人要是喝死了。你这孽可就做大了,整个辽军都会把你当仇人。你这黑枪,俺老敖觉得是挨定了。”敖沧海走到李枭身边低声说道。几名护卫跟着敖沧海,悄悄围拢在李枭身边。 李枭现在也有些后悔,他只是想把祖大寿灌多。灵感还是来自后世的电视剧,什么批发钢材,一杯酒一吨钢的故事。哪特么想到,祖大寿居然会为了火铳玩命。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李枭要是出言阻拦。祖大寿不用动手,辽军的官兵能把李枭剁成肉泥。 吴三桂抹了一把眼睛,继续从酒坛子里面倒酒。 “十九碗!” “二十碗!” “二十一碗!” “哇……!” 祖大寿再一次喷出了一口酒! “大舅,别喝了!”吴三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为了少死几个兄弟,我祖大寿喝死就算是睡着了。三桂,倒酒!” “大舅……!” “倒酒!” “二十二碗!” “二十三碗!” “二十四碗!” “二十五碗!” 第二十五碗喝完,祖大寿的身体好像半截原木一样栽倒,嘴里鲸鱼一样往外喷酒。吴襄一把捞住祖大寿的身子,眼泪止不住的流。 为了少死几个兄弟,我祖大寿喝死就算是睡着了。天呐!祖大寿是圣人! 就算不是圣人,至少也是个讲流氓义气的将军。 “给他五十支火铳,按照三十支收钱。这年月,肯为了手下豁出命去的将军不多了。”李枭吩咐一声,背着手离开了大厅。 难怪他守大凌河,几乎到了绝境部下仍旧不离不弃。难怪只能守八个月的锦州,硬是守了整整两年。 官署里面的仆役们现在也都知道,这位把总不好惹。一向脑袋顶在脑门儿上的祖总兵,都被这位爷整的死去活来。听说门外已经有祖总兵的亲信准备操家伙,干掉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李枭严令手下们出去,今天自己做的过份了点儿。说实话,现在李枭非常担心。祖大寿会胃出血死掉!虽然这王八蛋嘴臭了一点儿,脾气坏了一点儿。但作为一个长官,作为一个军人他是合格的。 派人送去了一根上好的高丽参,不知道这东西管用不管用,但心意还是要尽一尽的。 效果很不好,人参被扔出来。如果不是吴襄有吩咐,去送东西的艾虎生险些挨揍。 听说李枭只停留一个晚上的时间,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当然都是来找李枭买火铳的,今天在码头的小试牛刀,算是为李枭牌火铳打响了品牌。 “大当家,今天晚上我们一共卖出去五百支火铳。现付的只有给祖大寿的五十支,其余的咱们要在三个月内付清。定金咱们收了五千两,这是清单!”艾虎生双手把清单递给了李枭。 李枭才不愿意跟这些什么总兵参将的家伙打交道,这年月大明朝的军户制度已经败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战斗力根本谈不上,可军官们总是需要打仗的。那么打仗靠谁呢? 家丁! 其实这年月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有家丁。可武将家里的家丁跟别人家里的可不太一样,武将家里的家丁都是好勇斗狠敢拼敢打的主儿。上了战场,围拢在主将身边最拼命的就是他们。 那些军户里面的苦大兵,也就是意思意思。看敌人弱还能对付对付,如果遇到鞑子兵那样的强敌……!对不起,兄弟还没活够,拜拜了您呐! 说穿了,家丁就是私人武装。将军能不能打,完全看他手下的家丁厉害不厉害。 例如前任辽东总兵李成梁,之所以纵横辽东无敌手。努尔哈赤在他面前都得温顺的像只猫,完全是因为李成梁有一支能打的队伍,辽东铁骑!敖沧海先生,就曾经是这支光荣队伍中的一员。 李枭明白,这些高级军官们置办的军火。绝对不会用在那些苦大兵的手里,而是会出现在家丁的手里。 “赵率教一下子就订一百支,还真他娘的有钱啊。”李枭翻看着手里的清单,心里不禁感叹。难怪后世的美利坚喜欢到处挑事儿卖军火,这他娘的是真赚钱。 一支全新的燧发枪造价最多不过三十多两银子,加上一百发弹药也不过就是五十两。从努尔哈赤那里讹了几万枝枪管后,造价就更低了。这一翻就是六七倍的加钱,买卖太好干了。没怎么着,十几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十几万两银子,就算是皇帝听了都要动心的数字。谁他娘的说当兵的穷,这些高级军官不要太有钱。 “为了扩充自己实力,谁不是砸锅卖铁的买咱们的家伙。你出去打听打听,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将军们家里都在发卖东西。” “敖爷说的还真没错,听说有的连老婆的首饰都当了。就为了多买一支火铳!大当家,火铳这么好卖,为什么不多卖一些。”五爷在山海关时间长,人头和地面熟的不能再熟。有他在这里,好多事情不用打听就知道最新情况。 “火铳的产量就这些,过完年咱们也要招兵。自然得可着咱们的兵先装备才行!山海关有了这五百支火铳,相信鞑子来了也讨不到好去。至少固守是没问题的!有他们牵制鞑子的主力,咱们也要松快几天。不然,鞑子整天惦记着咱们。累也累死了!” “我说枭哥儿,这么火铳流落在外面。你不怕将来……!万一有落到鞑子手里的,鞑子请高人仿制。咱们可就要遭殃了!”敖沧海的担忧很有前瞻性,看起来这家伙进步了,知道动脑子有忧患意识。 “怕!我怕死了!火铳的工艺实际上并不算复杂,只要照着仿制都能仿出来。可咱们的枪药他们怎么仿?用火药代替?火药这东西烧完了之后,都是渣滓。枪膛恨不得打一发一擦!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一句话,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他们就算仿造出火铳,也造不出来咱们的发射药。再说了,火枪能打多远?咱们的火枪虽然厉害,其实在两百步远的地方已经很难打中目标了。 战场上想要大批的消灭敌人,还得是用炮。那玩意一炸一大片,鞑子再敢用骑兵密集冲锋,那就是找死。”李枭对迫击炮非常有信心,这玩意从诞生以来一直都是步兵的好伙伴。以简单可靠,便于携带著称于世。 而骑兵的冲锋很依赖密集队形,如果队形松散那绝对是给火铳送靶子。 “也是,你小子鼓捣出来的玩意,一个比一个杀人厉害。我真怀疑,你这脑子是怎么长出来的。努尔哈赤前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能遇见你。”敖沧海灌了一口酒,向后一仰躺在了椅子上。 “嘿嘿!他造孽造大了,等老子发展起来。他娘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手上粘血的鞑子,一个都别想跑。” “卖了这些火铳,咱们的银子应该很充裕。不过按照您说的,增兵两千的话。一个人一个月五两银子,班排连长还要加倍。一个月光军饷的开销就是两万多两,更别说岛上多出两千号人来,人吃马嚼都是消耗。我们又要向朝鲜购买很多的煤炭,还有您说的那几种矿石。 满爷还要带着人去长兴岛,您又要在岛上给他们盖房子。这又是一笔开销,十五万两银子虽然不少,但这样开销下来,也撑不了几个月的。”艾虎生拿着账本,絮絮叨叨的给李枭报账。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他娘的大炮不响,银子也像是流水一样的花。李枭知道,艾虎生账算的没错。看着有十五万两银子进账,可真要是养军队,这些钱还真花不了多长时间。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这一次咱们带到京师的好东西,就看看你能不能卖上个好价钱。平民百姓的咱们坑不着,遇到那些达官贵人,可以往死里下手坑。就当老子帮他们笑话赃款,这年月当官儿的怕是没一个干净的。” 听到李枭说当官儿的没一个干净,毛文龙摇头苦笑。老子现在都混成乡村教师了,一个月就那几十两银子。要说大明朝的官儿,自己虽然不敢说最干净,但一定是最干净的官员之一。 ps:感谢书友暖陽岸邊,我是你妈老汉,艾虎生日快乐,的打赏!您的支持的老龙写下去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四十七章 盘算了一晚上的李枭有些气馁,十五万两白银这年月实在是个大数。可李枭不管怎么算,好像都花不了几个月。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没办法。想要拉人干活打仗就得花钱,光靠嘴上忽悠是没有市场的。 做人还是要实诚! 不够意思的老板,就不会有够意思的员工。 虽然这年头人穷命不值钱,但要人卖命还是得有个价钱。 毛文龙官拜总镇总兵,皇帝亲自接见。连带李枭,敖沧海,还有满桂,五爷这几条小杂鱼。也有了一睹天颜的机会! 皇帝长成什么德行,李枭其实并不好奇。反正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如果长的跟长江七号似的,李枭不介意问他要激光武器。 他必须走一趟兵部,因为他的印信和官服都在兵部。本来他们这个级别的官儿,王在晋就能安排。可皇帝大人忽然间来了兴致,想看看有功之臣。李枭这趟京城之行,不走也得走了。 行程敢的很紧,去完了兵部他还要去一趟山东。那里有老朋友在等着他,上一次招兵是在山东。李枭对山东的乡亲印象非常不错,主要是实在。 只要召到队伍里面,经过敖爷训练之后,绝对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加上上一批人陆续回家,把这一年挣到的钱都带了回去。皮岛在山东群众中的基础,那是相当的牢靠。 辛辛苦苦在皮岛干上两三年,回到家里都是妥妥的小地主。在皮岛一年攒下的钱,在家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巴苦干上五年也未必够。 今年队伍要扩招两千人,李枭想在山东全部解决。偌大的山东人口众多,找两千个老实人出来应该不费太大劲。这就是咱中国的好处,人口基数大。想要什么人才,都有挑选的余地。 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晚上,吃过早饭之后就出发。 李枭惊讶的在送行的队伍中看到了祖大寿,除了脸色蜡黄眼神涣散,走路需要人搀扶之外似乎也没啥不适应。 昨天可是眼看着他喝了足足二十几碗白酒,算下去足足有好几斤。虽然中途吐出来不少,但这也是可以喝死人的量。李枭还担心,万一祖大寿喝死了,吴三桂来找他报仇。他是杀呢?还是杀呢?还是杀呢! “祖总兵,小子昨天孟浪,还请总兵大人恕罪!”看到祖大寿虚弱的靠在吴襄的肩膀上,李枭连忙过去施礼。心里对这个家伙,还是敬重的。 “呵呵!你昨天说这酒喝完了,第二天回头痛欲裂生不如死。我算是领教了,今天早上我很想自杀。不过我祖大寿还是要谢谢你,有了你的那些东西。弟兄们就不用跟鞑子一刀一枪的硬拼,会少死很多人。我祖大寿谢谢你,也替兄弟们谢谢你。 三桂!替大舅给李兄弟见个礼!” 李兄弟?那吴三桂不成了自己晚辈?看着高过李枭一个头的吴三桂,李枭绝对没办法把这位绝世大阴人和晚辈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吴三桂双手抱拳,对着李枭长揖到地居功九十度。除了手上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日本人。 “既然总兵大人叫我李枭一声兄弟,我李枭就高攀叫一声大哥。以前我是看不起辽军,总觉得辽军看到鞑子望风而逃。可看到你祖大哥,我又开始敬佩辽军。至少敬佩你祖大哥! 为了自己手下兄弟能少死几个能够豁出命去,如今这世道没几个总兵官能做到。就凭这一点,我李枭交你这个大哥。”李枭说完,对着祖大寿也是深施一礼。 “呵呵!好兄弟,这情我祖大寿承了。今后有用得着我祖大寿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成。”祖大寿拉着李枭的手,看向李枭的眼神儿里面充满了真诚。 **************************************************************** “垃圾!” “贱人!” “兵油子!” “人渣!” “败类!” 李枭骑在马上,想想刚刚在山海关城门前的事情就气得用马鞭抽路旁的树。 他现在后悔死为毛在激动之下,说出“有什么需要的大哥你尽管说。”这句糟心窝子的话。 李枭这话一出口,祖大寿立刻打蛇随棍上。张嘴就要走了两千发子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李枭也只能咬碎了槽牙往肚子里面咽。 追悔莫及的李枭得到了一条宝贵教训,那就是祖大寿会真诚,那他娘的除非母猪会上树。 离开了山海关就是河北地界,毛文龙每到一处县城。都有县官儿热情巴结,毕竟这位是皇帝陛下亲封的总镇总兵,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毛文龙这种老官油子,对官场上的事情自然是驾轻就熟。表面上清如水明如镜,甚至还因为招待酒席太过丰盛,叱责了好几位官员。 可私底下那是收银子收到手抽筋儿,这么大的官儿过境。大家难免意思意思,谁知道这位老大今后会走到哪一步。现在留下份香火情,今后有个马高镫短求着人家,也不显得突兀。 李枭也不打搅毛文龙的好事,反而有些担心满桂能不能及时赶到京城受封。他的职位可跟敖沧海一样,是昭信校尉。跟着毛文龙见皇帝陛下,人家可是要走在李枭前面的。 队伍上的事情李枭现在基本不插手,只要到了驻地就换身衣服,带着李虎艾虎生他们出去逛街。看到有了应景的好玩儿的,都买一些。这一趟出来,还是得给小玉和小浩带点儿东西回去才成。 李枭这是在淡化自己的位置,毕竟出头鸟容易被枪打。现在还是窝进毛文龙的羽翼之下,静静的看着大明官场就好。自己这个整治小白,还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这时候装低调一点儿,非常有价值。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前面出现一条黑色的轮廓。京师的城墙在和煦的春风中如同卧伏的猛兽,黑黝黝的绵延数十里,七层楼高的墙壁宏伟之极,明字大旗被朔风吹的“哗”“哗”作响! 到了,这里就是北京!到底这一趟京城之行,是福?还是祸? 第四十八章 队伍还没靠近京城,一队骑兵飞驰而来。马上坐着穿着绿袍的官员,看到李枭一行立刻下马。对着队伍高声喊道:“哪位是新任毛总兵,下官礼部仪制司主事孙如游拜见。” 毛文龙从马车里面探出了头,看到两名官员立刻拱手。 虽然两个人的官服上看都是六品官儿,可毛文龙知道京官儿难缠的道理。可不敢怠慢了这些人,天知道这些人日后会不会飞黄腾达。万一人家发达了给你穿小鞋……!那后果难以预料! “呵呵!不才毛文龙,敢问二位的官讳。” “参见毛大人,下官礼部仪制司主事孙如游。” “下官主客司主事阮大铖参见毛大人。” “二位天官请起,毛某初到京城,还有许多地方仰仗两位大人。来人,看赏!”毛文龙对着李枭一使眼色,艾虎生立刻走过去,递上了两块金锞子。 两个人掂了掂手里的金锞子,每一颗都足足有二两重。立刻来了精神,原本以为辽东的一个鸟不拉屎地方的总兵没啥油水。没想到,居然出手这么大方。以前碰到的官儿,可都是拿百十两银子打发人。这位上来就是金子! “谢大人赏!礼部已经为大人极其随员安排了驿馆,还请毛大人在驿馆住上两天。由孙某教习了面君的仪制之后,便可上殿面君。”孙如游躬着身子说话,态度非常尊敬。也不知道是给钱面子,还是给毛文龙面子。 “大人在京的一切支应,均由下官负责。请大人率部由德胜门进京,尚书赵大人在官署恭候。”阮大铖同样躬着身子神态恭敬的说道。 通常像毛文龙这类官员进京,很多人早在半个月前就派人进京打前站。该打点的打点到,该花钱的地方花钱。正主儿到了之后,耍些官威摆个架子。京官儿们看在钱的面子上,多少都会给点儿面子。不然软钉子碰上去,也让你闹个大跌颜面。 毛文龙哪里有那个实力,李枭又是不懂官场规矩的。所以,皮岛没一个人提前来打前站。 礼部的官员们没收到钱,自然不肯买账。于是来迎接毛大人的就是小猫两只,如果是别的朝廷重臣凯旋归来。那是要有郊迎仪式的,礼部尚书要带领礼部所有官员,出城十里迎接。 如今的礼部尚书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赵南星赵大人。与邹元标、顾宪成齐名,属于骨灰级别的东林党大佬。 毛文龙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总兵,在人家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赵大人真打个喷嚏,毛大人脑袋上的官帽子立刻就长着翅膀不知道飞到哪里。 这种偶像型的人物,你指望他出城十里来迎接毛文龙?简直是天方夜谭!现在唯一给毛文龙和李枭的荣誉,就是让他们走德胜门。 “二位上差,请随毛某同乘。文龙初到京城,好多事情要和二位上差请教。”虽然给了钱,但毛文龙的态度依然很好。他是官场的老油条,却也是京城官场的新丁。 他这辈子目前来说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在老家杭州钱塘家里蹲。另外一部分就是在东北当官儿! 京城官场对他来说,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以前听到京城官场的事情,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传的是非常玄幻。故事一个比一个离奇,写小说的脑洞都没那么大。 听起来不但下酒,而且还能下饭。 毛总兵都是这样,李枭更是歇菜。京城虽然来过,但却是几百年后,至于高层,那是两辈子都没接触过。故宫那时候只要买票就可以进,敢硬闯也不过就是出来几个武警把你押起来拘留几天。 这年头你敢擅闯紫禁城,不但是你。全家可能都活不成! 所以,邀请二位上车请教一下十分必要。毕竟是礼部属下的六品主事,混京官儿这么多年,京城官场的行驶还是知道的。当然,咨询费是免不了的。 不过李枭和毛文龙,都愿意花这笔钱。 事实证明!这钱!真不白花! “下官何德何能,可以与总兵大人同乘。下官只要骑马就好!”孙如游非常客气,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和蔼的总兵。 虽然大明官场上的惯例是以文制武,但六品官儿跟总镇总兵还是有区别的。毕竟,级别上的差距摆在那里。 别的总镇总兵得胜还朝,看到这么两只小猫来接,早就发火了。 脾气大一点儿的,甚至会立刻停止下来。驻扎在京郊,等待朝廷派人来接。礼制的事情先放一边,老子的面子还是得要。 这位总兵大人非但不生气,反而邀请自己同乘。实在是五好总兵,大明的总兵要是都像他们这样,搞接待的孙如游和阮大铖能乐疯。 “二位是上差,不要拘束。李枭,请二位大人上车。”毛文龙一拱手,率先登上了马车。 “请!”李枭走上前,对着二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孙如游和阮大铖看到李枭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他是毛文龙的随从。犹豫了一下,跟着毛文龙登上了马车。让他们差矣的是,李枭居然也跟了进来。 开玩笑!老子花了钱,旁听一下还不行? 刚刚进到马车里面,队伍立刻开动。在礼部的人引领下,想德胜门开去。 两人坐定身体,李枭立刻从马车里面摸出两包银子来。恭敬的递到了孙如游和阮大铖的手里! 孙如游和阮大铖激动的想站起来,他们掂了掂。每一包银子都有三十两左右,见面礼是每人一个金锞子。一上车还有打赏,这让两个人有些惶恐。不知道毛文龙要他们做些什么! “二位上差不用担心,文龙初到京城。对京里的事情和规矩都不太了解,希望二位大人提点一二。这些银子,只是请二位吃一碗酒。不成敬意!” “谢大人的赏!”孙如游和阮大铖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收下了银子。 “呵呵!敢问二位上差,如今京城的情势如何?” 第四十九章 “大人,毛文龙已经进京。按照您的吩咐,由德胜门入城。” “哦,知道了!”听了孙如游的禀报,赵南星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一个小小的总镇总兵,对于他这个礼部尚书。掌控朝局的大佬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梦白兄!这毛文龙是何人?”孙如游出去之后,旁边坐着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忽然问道。 “道甫兄!这毛文龙原是辽阳都司,辽阳城破带着人跑到了一个什么岛子上。这两年啸聚人丁,在鞑子身后颇有斩获。前后共斩杀鞑子首级三千余颗,有此人在关外。贼始之我中华有人矣!” 李三才听到赵南星的话,微微点头。 “自从万历四十六年起,鞑子在关外劫掠了抚顺。朝廷在辽东是一败再败,如今更是把整个辽东都丢了个干净。此子能稳住辽东的局面,倒也算是有功之臣。梦白的礼数,怠慢了!” “道甫兄此话有理!只是这个人是魏忠贤举荐到陛下面前的,正月十五宫宴上魏忠贤亲自向陛下呈送捷报。陛下高兴之余,差一点儿就任命这个毛文龙为蓟辽督师。若不是杨莲贤弟带着御史言官苦劝,此贼已经走马上任了。 阉贼无奈之下,才保举了他做总镇总兵。我今天没去德胜门,就是不想给他这个脸面。如果不是询问过兵部,他送来的那些首级无差错,老夫早就命人弹劾他。”赵南星想起毛文龙封总镇总兵时,魏忠贤那副得意的嘴脸,赵南星就恨得牙根痒痒。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阉贼党羽。自然不能放过,老夫会命人留意他的错处。只要逮到了他的短处,诸君会断下杀手。不能让此贼成为阉贼的羽翼!”李三才听说毛文龙是魏忠贤举荐的立刻瞪圆了眼睛,好像毛文龙刚刚杀了他爹,顺带女干了他老婆。 “邹应龙已经在留心,这个毛文龙到京后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专门盯着。” “如此甚好!蓟辽督师这个位置,还是得稚绳来坐。朝廷诸贤才能安心!” “的确如此,可现在陛下已经被阉贼左右。困难重重啊!”说到孙承宗出任蓟辽督师的事情,赵南星就更恨魏忠贤了。 “呵呵呵!老夫已经下了一招妙棋,梦白兄可静观其变。” ******************************************************************** 走进德胜门的时候,李枭就对这个年月的北京城有了新的认识。城外面距离护城河不远的地方,那是成片的棚户区。李枭就没见到几间砖瓦房,都是土坯房。 极度不规律的房屋旁边是黄土的道路,隔着不远就能看到一座垃圾山。垃圾山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小河沟。现在是春天,河冰已经化开。可以看到黑中泛着绿的河水,几乎不怎么流动。 一群孩子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就在垃圾山的周围在玩耍。披头散发的妇人,走出院子的门。就把一盆水扬在道路上,微微开化的土地,上面立刻变成了泥浆地。 城门洞黑黝黝的,李枭感觉非常的长。因为走在城门洞子里面凉飕飕的,总感觉有股子小阴风顺着脖领子往里面灌。反正就是阴森森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打激灵那种。 进了城可就是别有洞天,出城门洞子那一刹那。阳光好像一下子从天上洒下来,那种暖洋洋的感觉非常舒坦。赵南星没有来迎接,但简易的仪仗队还是有小猫几只的。毕竟是皇帝陛下新封的总镇总兵,赵南星可以做得难看,但也不能太难看。皇帝大人的面子,还是得照顾一下。 德胜门大街两侧,是连绵不断的商埠店铺。三四层高的楼宇一座挨着一座,街面上的人摩肩擦踵。五军都督府的人在两旁维持着秩序,百姓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支着装整洁,步伐统一的队伍。 没人见过这样的军队,浑身上下都是棉衣棉裤,没有一个人穿着铠甲,更没人带着头盔。棉布军服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干净。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兵跟他们一比,脏的就像是一只只猪。 最重要的这支军队的精气神儿,让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再看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兵,虽然凶恶蛮横。但却少了那股肃杀的气势! “立……定!”驿馆就在德胜门外大街不远的地方,来到驿馆门口敖沧海的大嗓门发挥了作用。立定两个字盖过了围观群总的“嗡”“嗡”声,士兵们就像是钉子一样立在驿馆的门口。 “这毛文龙带兵还有两把刷子,其徐如林,不动如山!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崔呈秀站在德胜门外大街的一间酒楼顶层,看着下面整齐的队列,不由得感慨道。 “呵呵!就是不知道,浑身上下只有一柄匕首。鞑子兵要是近身了,他们怎么打仗。”身穿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许显纯不屑的说道。 锦衣卫虽然称锦衣卫,但终究还是军人。大明二十六卫,锦衣卫为上十二卫之一,前身为明太祖朱元璋设立的“拱卫司”,后改称“亲军都尉府”,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仪仗和侍卫。洪武十五年,裁撤亲军都尉府与仪鸾司,改置锦衣卫。 看到别人家的队伍比起锦衣卫还要招眼,许显纯心里有些吃味儿。 “许老弟!他们怎么打仗不管,只要他们能保得住辽东就成。让你们锦衣卫去跟鞑子干,能像他们一样干掉好几千? 现在王在晋的蓟辽督师位置不稳当,赵南星那些人几次上书。总想用孙承宗替下他,你知道孙承宗是陛下的老师。督公说,陛下已经有些意动。如果孙承宗真的成了蓟辽督师,这个毛文龙就是咱们最为有用的一颗棋子。许老弟可不能意气用事,坏了督公的大事。”吴淳夫笑着拍了拍许显纯的肩膀。 “督公的大事,恐怕落不到这个毛文龙的身上。”田尔耕笑着说道。他身上也穿着飞鱼服,不过手里却没有拿绣春刀。 “哦!倒是要听听你们锦衣卫有了什么新的消息!”崔呈秀转过头来问道。今天魏忠贤派他们这些党羽来看看毛文龙的成色,锦衣卫指挥使这么说,一定是有了新的消息。 “诸位可能不知道,山海关传来的最新消息。这支队伍里面,说了算的可能不是毛文龙,而是一个把总。” “把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田尔耕。 “是啊!不但是个把总,而且此子今年尚不满十七岁。在山海关差点儿要了祖大寿的命!”田尔耕老神在在的看着这些同党们,信息的优势让他非常得意。 “不会吧!毛文龙再怎么蠢,也不会让一个孩子夺了权去啊!”崔应元有些吃惊的问道。 ps:关于章节名的问题我不想解释,喜欢老龙的读者是来看书的,不是来看章节名的。至于成绩好坏,关你们屁事! 老子也懒得跟你们开撕,一不小心被咬着还得打疫苗。毕竟这年月狗是真狗,疫苗不一定是真疫苗。 第五十章 进了驿馆阮大铖就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士兵们还是八个人一间的大通铺。毛文龙,李枭,还有敖沧海则是被安排进了一间,原本锁着的院子里面。 青砖瓦房,院子里还有含苞待放的桃花。景色虽然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 看起来这钱真没白花,阮大铖是个上路的家伙。如果没有路上洒的钱,这座院子的锁绝对不会开。阮大铖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京城这地方,如果你真有钱,让磨推鬼都木有问题。 “阮大哥,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要住多久。”李枭拱手问道。 阮大铖看到李枭,立刻满脸堆笑。虽然官位年纪都比李枭大,但对于一个毛文龙都得将上房让出来的把总,阮大人还是充满了敬意。因为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队伍里面好像每个人都害怕李枭。对毛文龙,似乎就没那么害怕。甚至毛文龙,好像都很畏惧李枭。 这辈子浸淫官场,都是在和人斗心眼儿。说火眼金睛还差点儿,但是骡子是马不用拉出来溜就知道成色。阮大铖从人们看向李枭的眼神儿里面,读取到了非常多的信息。 “小哥儿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 你们面见陛下需要在这驿馆里面学习见驾的礼仪,此事由孙大人的仪制司负责。你们学习过了礼仪之后,才能由孙大人上报给礼部。至于陛下什么时候见你们,那就不是下官等能够说了算的。 少的时候也就等上个三五天,多的话……四五个月的本官也见过。 小哥儿,这驿馆里面虽然供应吃食。但如果按照朝廷的标准供给,估计没几个人能吃饱。您可别怪罪下面的人,朝廷里面的事情您也应该知道。这钱粮下来的时候就是不足的,他们也没办法。您叮嘱手下兄弟多担待一些!”阮大铖说完,还冲着李枭拱了拱手。 李枭明白,阮大铖说的是实话。他是害怕,自己的兵如果嫌弃待遇不好闹事儿。 大明朝廷已经贪污成风,朝廷的官帽子都能明码标价的卖。既然这官是钱买来的,那肯定要当成买卖来干。不收回成本,谁他娘的赔钱给皇帝办差?这年月,也没那么高风亮节的人。 “多谢阮大人提点,小子知道了。保证兄弟们不会闹事儿,大人尽管放心。” “多谢小哥儿成全,你们一路鞍马劳顿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尽管让下人来找老夫。老夫与小哥儿你投缘,只要你们有事尽管来找老夫就是,职权范围之内的老夫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有劳!” 见李枭一口应承下来,不会让士兵们闹事儿。阮大铖立刻将准备说给毛文龙的话,说给了李枭听。从李枭这份自信他就看得出,这支队伍里面李枭说了算。至少也是能说了算! 看着阮大铖出去,李枭看到李虎正偷偷摸摸的想溜出去。 “去哪儿?”李枭瞪着眼睛喊住了李虎,这样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儿。 “大哥,我睡觉打呼噜。我去外面睡!” “打呼噜?你小子还咬牙,放屁,吧嗒嘴!滚回去,和我一屋睡觉。京城里面乱的很,没事儿别出去。”李枭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想溜出去玩。 都知道是自己的弟弟,连排长们也没人敢真的管束李虎。李虎又正是招猫逗狗的年纪,这京城满地是虎到处是狼。万一惹出点什么祸来,可能会很难办。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地头,自己这一百多人在驻扎着十几万大军的京城。连个屁都算不上! “噢!知道了!”看到自己的把戏被拆穿,李虎只能回去给李枭准备的上房。 “大当家,您找我!”艾虎生看到李枭和李虎说完了话,才凑过来。 “你去找驿馆负责伙食的家伙,给他点儿钱让兄弟们吃好一点儿。这狗日的京城,连大兵们的口粮钱都贪墨。咱们的现银还够吧!” “现银还能支应一些日子,就算不够咱们带出来的那些个宝贝。只要拿出去一件儿,就够咱们吃上个半年。您把心放在肚子里,绝对不会让弟兄们饿着。” “那就好!你去办吧!” “是!” 远处的敖沧海正在跟院子里的管事兴奋的谈论着什么,从两个猥琐老男人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一定没聊好事儿。 毛文龙钻进屋子里面就没出来,毕竟也是快五十的人了。大明那坑坑洼洼的官道,坐在马车里面像是在摇元宵。李枭坐了一会儿,就有一种晕车的感觉。更别提这位毛总兵,坐着马车从山海关一直颠到了京城。估计没个三两天的时间,根本缓不过来。 还是回屋子里面好好睡一觉,这一路上骑马也是够受的。这次到京城,还说不定碰见什么事情呢。养精蓄锐有一个充沛的体力,才是正经! “混蛋!混蛋!”刚刚走进房子里面,李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李虎正在用被子遮盖叫嚣不已的小白。 “夯货!夯货!”李枭气得猛踹了李虎两脚,原来这夯货不是想溜出去玩,而是想藏住小白。 没了小白,小玉现在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呢。 这夯货怎么把它带出来了,万一路上捂死了可怎么面对伤心欲绝的小玉。李枭想到那双眼泪汪汪的大眼睛,就有再踹李虎两脚的冲动。 李虎不说话,只是挠了挠李枭踹过的地方。皮岛丰富的营养,硬是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摧残成了虎背熊腰。个头比李枭这个大哥还猛上半脑袋,双臂一较力能举起一个大石锁。 最近正在跟满桂练什么金钟罩的功夫,就是整天身上穿一个粗麻布的衣服挨打。小孩儿胳膊粗的棒子前胸后背不停的敲打,还用铁棍子当成滚子来回滚小腿迎面骨。 李枭试验了一次,就觉得这训练方法应该用在**集中营里面。被李枭视作洪水猛兽的训练方法,到了李虎这里却是乐此不疲。整天不让人揍一顿,浑身上下不舒坦。最后李枭总结出来,这小子就是欠揍。 “放出来,它要是把屎拉在炕上。我……我让你两天不准吃东西!”实在找不到惩罚这家伙办法,自己踹两脚这货真当挠痒痒。想来想去,还是饿饭来的实在。既省了伙食费,又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鸟这东西拉屎就没个准谱,有时候飞着飞着就能拉屎。高空坠物的鼻祖! 小白这又是个爱吃肉的,拉出来的东西一定糞量十足气味浓郁。让这货拉一泡,老子还睡不睡了。也邪性了,他娘的鹦鹉不吃坚果改吃肉。难道说到了东北,习性都改变了? 最重要的是,再让这家伙捂下去。真把这成了精的鸟捂死了,李枭都不敢想小玉会伤心成什么样。 “混蛋!你混蛋!”隔着被子,还能听到小白不停的叫骂。 李虎一掀被子,小白扑棱着膀子就是飞不起来。李枭凑近了一看,原来是腿上栓了个铁球。 “解开!”李枭又踹了李虎一脚。 “飞了怎么办?” “在咱家两年了都没栓过,这就飞了。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夯货!夯货!”小白扑棱着膀子继续叫嚣! “王八蛋,你再叫老子炖了你。”李虎很明显不甘心被一只鸟侮辱,指着小白的鼻子恶狠狠的威胁。 “王八蛋!王八蛋!”小白张着嘴跟李虎对骂。 “别解了,接着拴起来。”李枭气得直翻白眼儿,李虎是自己弟弟。他是王八蛋,那自己是啥。 李枭的队伍里面自己就有厨子,每个连队都有一个炊事班。这次李枭来京城,可是连炊事班都带着的。也没用驿馆开火,只是借用了厨房。 艾虎生让采买去买了一整只猪回来,这年月的猪可不是后世那种吃饲料的猪。而是家养的大肥猪,穷人家舍不得杀猪过年。这大肥猪足足有二百三四十斤,切半扇留半扇,足够两天的伙食。 虽然开了春儿,但地还没化利索。皮岛的大棚菜不敢想,也就是萝卜大白菜炖肉。山东厨子那面活儿绝对是一绝,大白馒头蒸得宣腾腾的。刚出锅的馒头,比什么糕点都响。 李虎蹲在灶台边上,一连噎了仨馒头。回头灌了一大碗白菜汤,嘴一抹端着一大盆菜,准备和李枭继续吃。 “刚刚打听了,前门外面有几条胡同里面挺好玩儿的,今天晚上……!”敖沧海兴致勃勃的和毛文龙挤眉弄眼儿。俩老色鬼,也就这事情能聊到一起去。敖沧海虽然在辽东当过捕快,可辽东那地方的小窑子还过得去。在京城里面窑子规矩多,还是让毛文龙这种见过世面的跟着好一些。别到时候出丑,脸面上不好看。 “哪都不准去!京城这地方乱的很,想去逛窑子。到了山东让陈福领你们,那是个老嫖。” “我说枭哥儿,山东的娘们儿和京城的能一样么?要不晚上一起去?找个扬州瘦马给你也开开荤?”敖沧海满脸跑眉毛的说道。 “滚!” 第五十一章 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要充分尊重一下现有的大佬。如果你有幸成为大佬,那么一定要尊重更大的大佬! 这是官场上的至理名言,毛文龙说给李枭听的时候,李枭听得非常认真。就政治经验而言,八个李枭也赶不上一个毛文龙。人家这一把年纪,还真没活到狗身上。 别的不说,人家有一个当布政使的舅舅。还有一个虽然死的很早,但交游广阔的老爹。 听毛文龙说李枭才知道,原来毛文龙的老爹居然跟赵南星有交情。据说还是关系不错的那种,只是老爹死的早。赵南星又步步高升,两家断了联系而已。 有关系就要利用,于情于理毛文龙都应该拜会一下这位赵叔叔。 李枭也觉得应该,受到后世史书的影响。李枭心里对东林党这些人还挺敬佩的,几乎所有的史书里面都白纸黑字的写。东林党是好的,好的冒泡那种。 魏忠贤是坏的,坏到冒泡那种。 东林党好不好不知道,但李枭本能的觉得魏忠贤坏的冒泡。因为固有的思维里面,太监这一心理阴暗极其变太的人群,出好人的几率堪比中双色球头奖。 备足了厚礼,毛文龙带着李枭去拜会礼部尚书大人。名帖写的相当谦虚,后学晚辈毛文龙顿首拜上。 来到赵南星在京城的尚书府,李枭有些惊得合不拢嘴。 赵南星的尚书府,几乎占了东单街的四分之一。府门高达三丈有余,飞檐斗拱蔚为壮观,看上去跟小城楼似的。洪武年间,对住宅的等级划分严格,官员造宅不许用歇山及重檐屋顶,不许用重拱及藻井。 这就意味着除皇家成员外,不论你官位多高,住宅不能用歇山顶,只能用“两厦”(悬山、硬山)。此外,又把公侯和官员的住宅分为四个级别,从大门与厅堂的间数、进深以及油漆色彩等方面加以严格限制。至于百姓的屋舍,则不许超过三间,不许用斗拱和彩色。 可赵南星的府邸不管这些,单单是门口的影壁墙,就高达三丈三。这让李枭想看看里面的想头瞬间破灭,实在太他娘的高大了。府里面的事情,被遮蔽得严丝合缝,没有孙猴子的本事。想看里面的情形,你想都不要想。 李枭不说话,难道中朱重八死的念头太多。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在乎他的话了? “这得多少银子!”李枭瞠目结舌的嘟囔道。 这可是东单大街,标标准准的黄金地段儿。在后世,手里没个百十亿的根本不敢问价钱。 “傻小子,这府邸是不要钱的。大明有规制,官员不许在任职地购买田产。一旦发现,田产一律充公。人也要革职回家抱孩子去!这府邸是朝廷指给赵大人住的。”毛文龙看到李枭的样子,害怕李枭出丑赶忙给他讲解。 我的个乖乖,东单大街分这么一套房子。如果这是在后世,祖祖辈辈吃三辈子都够用了。大明朝廷,还真对得起这些朝臣。不过联想到一旦卸任,这些府邸就需要腾出来,给新任官员居住。李枭心里这才平衡下来,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小产权房你牛个啥劲儿! “敢问这位大人是……!”看到毛文龙穿二品武官服,一个门房走了过来,对着毛文龙深施一礼。读书人家里的仆役就是不一样,规规矩矩说话也有礼貌。人也穿的干净,看着就机灵。 “我家大人是辽东毛总兵,这是我家大人的名帖。想要求见尚书赵大人!”李枭看到青衣小帽的门房,立刻让李虎掏出名帖双手递过去,生怕缺了礼数。 “毛大人?”看到李虎递过来名帖之后,没有任何表示门房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不见了,变得比翻书还要快。 李枭有些发愣,这货难道学过变脸?自己说话挺客气的,这是为了啥? “我家尚书大人公务繁忙暂不见客,总兵大人请回吧。”门房随手就把李虎递过去的名帖扔了回来! “我家大人是尚书大人故人之子,还请通报。”李枭按住李虎肩膀,客气的对着门房说道。李虎的暴脾气,已经向上去捶这混蛋一顿。 “都说了,我家尚书大人公务繁忙。不见!”门房一边说,一边伸手往外推李枭。那态度好像在赶条癞皮狗! “狗日的!你敢碰我大哥一下试试!”看到门房居然敢推李枭,李虎一巴掌就把门房的爪子打落。 “呦!小子,你闹事儿也不打听打听地方。这什么地方?这是礼部尚书赵老爷的府邸,你在这闹事儿,活腻歪了吧。”门房的手被李虎打的生疼,他哪吃过这个亏。 赵南星家里的门房,别说一个总兵。就算是什么巡抚督师之类的官来了,都得递名帖送银子才能通报。这辽东来的什么狗屁总兵,一点儿规矩都不讲。上来就让通报,连个红包都没有,谁他娘的给你通报。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王八蛋,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门房手底下也有两下子,嘴上说着话一脚就朝着李虎的小肚子蹬过去。 “操,动手!”李虎看到门房居然敢动手,二话不说一记老拳就砸到了门房的脸上。反应之快,看起来这段时间跟满桂和敖沧海没白练。 眼看着李虎的老拳在眼睛里由小变大,门房感觉脑袋“嗡”的一下。接着就是眼前一片金星,看啥都是双影。 “来人啊!有人闹事儿,杀人啦!”门房杀猪一样的大叫了起来。 尚书府里面立刻冲出了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家伙,其中一个二话不说手里的棍子对着李虎就砸下来。 那家伙一看就是练家子,出棍如闪电。这一棍子朝着李虎的天灵盖就砸了下去,这一棒子砸下去李虎的脑袋非得不砸烂不可。 “砰!”这时候说话已经来不及了,李枭掏出左轮手枪一枪就打在那人的帽子上。 子弹带着滚烫的热流打穿了帽子,也打散了里面的发髻。那家丁吓得丢了棒子,双手抱着脑袋,一股鲜血顺着手指缝就流了下来。 还好,准头还没丢。李枭很怕刚刚那一枪钉在人家的脑门儿上,打伤一个人不算太大的事情。可打死了人就不一样了,刚刚到京城李枭还不想闹事儿。 “好啊!来尚书府闹事儿,来人去五军都督府喊大兵来抓他们。把他们砍了!”门房捂着眼睛嘶吼。 “你再嚎,老子就把你天灵盖掀开。”李枭对着门房恶狠狠的说道。现在他也明白过来,那些电影电视剧里面,进门都是要给门房红包的。 原本以为东林党都是清官儿,门房不会讲究这个。没想到,这年月收发室老大爷都这么腐败。 虽然不明白李枭手里的到底是个神码玩意儿,可门房却知道这个还在冒着青烟的东西很致命。刚刚府上的枪棒教头脑袋上被开了一个沟,现在还流血不止。 “你……!你……!你……!这里是礼部尚书的府邸,你要是敢闹事儿,就让顺天府的差役抓了你。”仗着胆子说话,脚步却不由自主的王后挪。身后那几个拿着棒子的大汉,也都纷纷后退。 李枭心里郁闷之极,本来想攀攀关系今后多些照顾。毕竟现在东林党当家,跟东林党的大佬搞好关系很重要。却没想到,在一个门房这里就遇到这种事情。 “小子,这事情闹大发了。在礼部尚书门口闹事还伤了人,不好善后哦!”毛文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李枭身后,看着府里面涌出来的家丁无奈的叹了口气。希望抬出自己舅舅,还有死去的老爹能够化解这件事情。 “下官辽东总兵毛文龙,乃赵大人故人之子。今日特来拜会,不知道哪位能够痛秉一声。毛某谢过!”毛文龙冲着李枭递眼色,一旁的艾虎生赶忙掏钱。 可这时候谁还敢要毛文龙的钱,一个个看到艾虎生手里的银子。就好像躲避瘟疫一样纷纷后退! “哼!现在知道我们老爷的厉害了,晚了!我家老爷门生故吏遍布朝廷,你看着明天就有人弹劾你,让你这个官儿做不成。”门房躲在大门后面叫嚣。 “……!” 这一下毛文龙也没辙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会儿顺天府的差役过来,事情会更加麻烦。 “在尚书府门口闹事,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刚要和李枭商量一下,回到驿馆再想办法平事儿。忽然间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停住两顶轿子。一个身穿五品朝服的中年男人,正从轿子里面钻出来。 “敢问这位大人是……?” “我家大人官拜左佥都御史左大人!” 左光斗? “下官辽东总兵毛文龙,参见左大人。”听到是左佥都御史,毛文龙立刻过去施礼。这可是管着言官的官儿,在京城得罪不起的人里面,绝对名列前茅。 “毛文龙,这个人我听过。辽东的官军狼奔豕突,唯有这毛文龙困守孤岛屡挫鞑子锋芒。毛总兵,本官杨涟有礼了。”从另外一个娇子上下来的人居然对着毛文龙深施一礼。 “下官不敢当!”毛文龙连忙还礼。 杨涟? 这位就是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哉? 杨涟? “下官李枭,参见二位大人。”对于这两位偶像型的人物,李枭心里还是充满了敬意。 后世无论多么胡扯,多么歪曲历史,多么扯淡的电影电视剧中。这二位都是纯种的正面人物,因为他们的事迹,无人敢于调侃。他们的正直无私,光耀史册! 第五十二章 “你就是李枭?”杨涟好奇的看着李枭。 御史台的消息虽然比不上锦衣卫,但也绝对不会慢到哪里去。虽然不太相信山海关传回来的谣传,但这二位看到李枭还是忍不住打量一下。 李枭各自算不上高,只能说是中等身材。穿着一身草绿色的棉布军装,眉眼说不上好看,但却有着一股英气。 “正是下官!”把总也算是七品官儿,现在咱李枭是正经八百的正团职干部。 “这里是怎么回事?”左光斗同样打量了一下李枭,然后问道。 “手下人不懂规矩,没有给门子行脚钱,所以……!惭愧!”毛文龙赶忙过来拱手陪着笑脸。 “梦白兄的名声都让你们给败光了!毛总兵,正巧我们也来拜会尚书大人。一起吧!请!” 杨涟说完,带头走进了赵南星的尚书府。门子愣愣的看着,心里已经把杨涟家里女性操了一遍。可嘴里却不敢说出来,只能看着杨涟和左光斗,把毛文龙李枭等人带进了尚书府里面。 来到赵南星的书房外面,杨涟拦住毛文龙和李枭一行人。毕竟这里是人家赵南星的书房,杨涟和左光斗属于晚辈,擅自带人进去极度的不礼貌。 “毛总兵暂且等待一会儿,我二人进去通秉一声。”左光斗对毛文龙还算是客气,对着毛文龙一拱手,然后径直走进了赵南星的书房。 书房就是官员们在家里办公的地方,赵南星正在和几个幕僚看折子。礼部掌管国家的祭祀,庆典,还有皇帝和宗亲的婚事等等。要说忙,也没咋忙正经事。要说不忙,那纯粹是瞎掰! 左光斗和杨涟进入到书房,看到赵南星端坐在书房正中央。旁边的客座上,坐着一位东林党的老朋友李三才。 “下官拜见尚书大人!” “免了!坐吧!刚刚外面什么事情,吵吵嚷嚷的。难道说老夫躲在家里,都没个清净?”赵南星随意指了指座位,对这两位五十岁左右的东林党中坚力量,赵南星还是欣赏的。都是自己的学生,说话也算是不见外。 赵南星最近有些头疼,前年辽阳刚刚失陷的时候。提议李三才任辽东经略,结果被群起而攻之。 现在想要提名孙承宗为蓟辽督师,还没上书就被广泛反对。探听了一下皇帝的口风,结果皇帝啥也没说,一点儿态度都没有。这让赵南星好像老虎抓乌龟,没地方抓挠。 杨涟和左光斗先是给李三才施了礼,然后才坐下来说道:“刚刚辽东总兵来府上拜见,因为不懂京城的规矩得罪了门子。所以……!” “辽东总兵,那个叫做毛文龙的?”赵南星还没说话,李三才却打断了左光斗的话。 “对!就是那位毛总兵。” “哼!阉贼的羽翼,我看这门子倒是有眼色,该赏!”李三才鼻子里面重重“哼”了一声。 “呃……!”杨涟和左光斗对视了一眼,毕竟李三才是前辈。与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交情莫逆数十年。他们这些后生晚辈,不好当面驳斥。 “哦!对了,这位毛总兵的舅父是山东布政使沈光祚。刚刚他还说,其父与老师有旧。他父亲号见泉,苏州人。” “见泉……!原来毛文龙是他的儿子,可叹见泉一生仁义,却生出这么个儿子。党附阉贼,为虎作伥!” “呃……!毕竟是故人之子,是不是见见?”看到李三才又插嘴,杨涟赶忙请示赵南星,希望这位大佬赏脸见一面。杨涟和左光斗都觉得,虽然毛文龙是魏忠贤举荐的。但似乎也算是可以抢救一下的那波人! 赵南星看了一眼李三才,又看了一眼左光斗和杨涟。还没等说话,李三才恨恨的说道:“故人枝子!见泉无子!” 这一句话算是石破天惊了,在书房外面等着的毛文龙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我老爹没儿子。那我是从哪蹦出来的? 毛文龙气得脸色发青,两只拳头紧紧的攥着。瞪着书房们的眼眸像是一条嗜血的狼,李枭从来没有看到过毛文龙眼神这样的凶恶! 没这么欺负人的!就算你是朝廷大佬,就算你是门生故吏遍天下,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原以为东林大佬都是道学高人,现在看起来跟党同伐异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我们毛大人抱着尊敬长辈的心来拜望赵大人,没想到先是被门子索贿于前。后被人轻辱于后。 好一个礼部尚书,好一个东林大佬。我们在辽东杀鞑子,凯旋之时不过小猫几只来迎接。朝廷礼制这个时候哪里去了?我们的士兵冒死拼杀,他们用命换来的荣耀呢? 现在又有一个不知所谓的什么人,挑出来辱骂我们大人。甚至辱及先人!赵南星,你好一个礼部尚书。若是你这样的人管着大明朝廷的礼制,难免大明朝廷礼崩乐坏。”毛文龙不说话,不代表李枭会也不说话。 “好!”听大哥骂人,虽然不明白骂的是啥。但李虎看到大哥骂的痛快,亮开粗嗓门儿喊了一声好。 “哼!老夫李三才,不知道谁在闹事。”李三才听到门口有声音,而且还是因为自己说话。在仆役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门口一挑门帘走了出来。 赵南星和杨涟左光斗都跟在后面! “哦!原来是修吾先生,失敬!失敬!”李枭听到李三才的名字,愣了一下然后拱手对着李三才施礼。 “哼!无知小儿,现在怕了吧。晚了!”李三才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脾气立刻上来。现在他身上没有官职,对付不了毛文龙,但对付李枭这种小角色还是不成问题。 “是啊!小子是害怕了,一个连老师都能毫不犹豫出卖的人。天下间要说心狠手辣,您算是头一份儿。万一您对付小子,小子哪里还有命在。就像您的老师王锡爵,您只不过将他和皇帝的信公布天下,就让他老人家再无仕途希望。心够狠,手腕儿够硬。 小子佩服!佩服!”李枭抱着拳,嘴里的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柄柄飞刀一样射出去。 “小子!不要乱说话!”李枭提到王锡爵,在场所有人的脸都变了颜色。 当年万历皇帝想请王锡爵重新出山出任首辅,王锡爵派人送回信给皇帝。送信的人路过王锡爵得意门生李三才的官衙时,被李三才灌多了酒。 本来李三才还想篡改这封信,可这信是王锡爵的孙子王时敏写的。王时敏另外一个身份是著名书画家,李三才这两笔字跟人家没有可比性。想篡改都篡改不了! 没办法的李三才只能抄录了这封信,后来跟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一商议。就把这封信公布天下,因为这封信骂疼了言官。朝臣们群起而攻之,王锡爵的仕途就此中断。 无论如何,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都不是啥光彩的事。现在东林党又正当红,作为东林党的老朋友。没人敢在李三才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事实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杨涟左光斗这些人,也是从赵南星嘴里隐晦的听到一些而已。没想到,李枭今天一上来就给扒了个底掉。这让李三才怎么能下的来台! “我乱说话?你问问这位修吾先生,我说的话可有错处。当初是谁抄录了王阁老给皇帝的回信,又是谁将这封信公布天下。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师生的情谊。修吾,既不修身,也不修德!还修吾,我呸!” 李枭抓着一点,猛烈攻击李三才。李三才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敢还嘴。他知道今天的事情一旦闹大,事情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别说进入内阁,自己的仕途很可能跟老师王锡爵一样,就此了结! “小子!你……!”李三才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不明白这么一个少年郎,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么隐晦的事情。 “怕了?您别怕,这么好玩儿好听的事情。小子怎么可能独享,小子回去就找十几个说书的去天桥反复播讲。让这京城的老百姓知道知道,我的修吾先生李三才,究竟是怎么大义灭亲。硬生生断送自己老师的仕途!” “你……!”李三才这次是真急了,现在他连灭口的心都有了。当初这件事情,可是他和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四个人在密室里面商议的。这小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件事情万一泄露出去。那自己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完蛋了,就算回到老家。说不定祖坟都能让人给骂裂了,后果实在太严重。 “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嚣张的小子给老夫拿下。”赵南星脸色一沉,这时候是见证兄弟义气的时候。赵南星果断干预,力挺兄弟。 读书人,也是要讲点儿流氓义气的。 “谁敢碰我大哥!”李虎吼了一嗓子,“唰”的抽出了腰刀对着围拢过来的赵家家丁。 第五十三章 “怎么?想杀人灭口啦!你杀得了老子么?”嘴上说不过就动武,这是常规套路。从大街上泼妇打架,到两国交战都是这样。 套路!无处不在! 李枭抽出左轮手枪,抬手就对着一名大汉开了一枪。 子弹在那大汉的腿上钻了一个血窟窿,李枭没想杀人只是想震慑一下这些人。不然,子弹就应该掀翻他的天灵盖儿。 “你!你大胆!”赵南星看到李枭居然敢在自己府上伤人,立刻指着李枭吼道。 不过看到李枭将手里的左轮手枪朝着他的时候,赵南星还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几乎就在赵南星后退的同时,左光斗和杨涟两个人站到了赵南星的身前。 “大胆不大胆的,由不得您说了算。小子在辽东,看到过成千上万的死人。胆子自然大了一点儿,今天要死人的话,自然也要拉几个人垫背。现在小子和我家大人就走出去,有种你就派人拦着。咱先说好了,小子这枪是连发的,打死十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不能让他出去!”李三才手指颤抖的指着李枭。看到李枭一步步走出大门,想到自己就此身败名裂。李三才感觉胸口一闷眼前发黑,嗓子眼儿一甜。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 “修吾先生!” “先生!” “来人,请郎中!” 赵南星的尚书府里面乱成了一团! “今天虽然出了气,但这麻烦也是惹的大了。也罢!他娘的,敢这么说老子,不见就不见。”毛文龙到底胆小怕事,看到闹到这个程度,心里也有些害怕。可想到李三才那样说自己,心里又气得不行。 腰里别着枪,李枭自然是不怕那些家丁。就算其中有武林高手,李枭也不相信有人空手接子弹这么玄幻的事情。 出了门上了马车,李枭他们回到了驿馆。 这时候的李枭很想跑路,毛文龙虽然是个总镇总兵。可毕竟比不上赵南星这种实权派,跟更何况这老家伙还是东林三老之一。得罪了他,非得被言官们喷成筛子不可。现在不跑路,等锦衣卫来抓人的时候就晚了。 还没等告诉老敖,让他召集人手跑路。锦衣卫就到了,一来就是好几个。还都是大官儿! 锦衣卫指挥崔应元! 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 锦衣卫都指挥使掌锦衣卫事田尔耕! 还有一位穿着东厂番子的服饰,一打听原来是东厂理刑官孙云鹤。 按说毛文龙这总镇总兵的级别虽然高,可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的来抓人吧。这阵容,锦衣卫开常委会都够用了。 更何况还有东厂的番子在,难道说东厂也插手这事情了?东厂可是魏忠贤的地盘,难道说魏忠贤这一次要替东林党出头。拿自己的脑袋,让东林党知道他的善意? 如此庞大豪华的抓捕阵容,让李枭的被迫害妄想症疯狂爆发。满脑子都是在想,要不要拔出枪来先干掉这几个锦衣卫高官。或者把这几个家伙扣为人质,为自己跑路做准备。 “哈哈哈!这位就是毛总兵吧,在下田尔耕任职锦衣卫都指挥使。承蒙陛下信任,掌锦衣卫事。”田尔耕非常客气的对着毛文龙拱手。 虽然官位上田尔耕比不上毛文龙,但人家可是手握实权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比毛文龙这个空架子总兵强了八百倍不止,按理说这时候田尔耕应该用鼻孔瞪着毛文龙才对。 “原来是田大人,幸会!幸会!不知田大人此来有何事找下官?”毛文龙也有些懵,不明白锦衣卫的当家扛把子怎么溜达到自己这里来。 “呵呵呵!毛大人不必惊慌,在赵大人那里的事情自有陛下裁决。您是有军功在身的辽东总兵官,没有圣命有人敢来动你们,先要问问我们锦衣卫答应不答应。”田尔耕大猩猩一样的拍打着胸脯。 “对!谁想在京城抓人,先得问过我们锦衣卫才行。”人高马大的许显纯高声嚷道。一边大声说话,一边看围观的驿馆仆役们。 李枭更加懵圈,听诸位锦衣卫这意思……!好像锦衣卫是来给自己出头的,这玩笑可就开大了。自己认为正面人物的东林党,张嘴就骂人。自己认为坏得冒泡的魏忠贤,居然派人来保护自己。 这不会是在做梦吧!用力的掐了一把大腿,在李虎的嚎叫声中,李枭认定这不是在做梦。 “呃……!多谢几位大人,文龙怠慢了!请!里面请!来人,奉茶!”到底毛文龙还是老官油子,听到几个人的保证之后,最先从懵逼状态中清醒过来。 “请!里面请!”李枭这时候也明白过来,说了半天大家还都在院子里。春天乍暖还寒,外面还是挺冷的。 “茶倒是免了,听说毛总兵这里有好酒,差点儿把山海关祖总兵喝死。能不能弄一些,给下官们尝尝。”许显纯大刺刺的坐下,笑着向毛文龙要酒。胸襟坦荡的一塌糊涂! “就是!都是军中的兄弟,有好酒可不要藏私啊!听山海关小旗说,那酒拍开封泥就酒香四溢。毛总兵,您可别拿劣酒糊弄咱们兄弟。”崔应元在边上敲边鼓。 “呵呵呵!没得说,既然是军中兄弟自然要喝上一杯。下官这就吩咐人整几个菜,想要喝酒俺老敖奉陪。”到底是当兵的出身,许显纯和崔应元的几句话,就获得了敖爷的好感。 “这位就是敖爷吧,听说你纵横辽东大显神威啊!没的说,既然是军中兄弟这顿酒咱们喝定了。就是要看看,一会儿谁先趴下。” “军中汉子就是爽利,没说的,艾虎生你给老子整一桌上好的酒菜来。今天俺老敖与诸位兄弟,不醉不归!” 艾虎生看了一眼李枭,见到李枭点头立刻出去置办酒席。 田尔耕坐在主客位没说话,而是看着厅堂里面几个人。 多年的锦衣卫生涯,早就把他磨砺成了人精。按理说这厅堂里面的官儿应该是毛文龙最大,可敖沧海不请示毛文龙就敢擅自摆酒待客。这说明敖沧海跟本不鸟毛文龙,如果自己手下有这样的校尉,早就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那个叫艾什么的管事,听到敖沧海吩咐之后并没有动。而是看了那个少年郎一眼,见他点头才出去置办酒席。也就是说,这里面真正说话算的,其实是那个少年郎。看起来,山海关小旗的禀报没错。 只是有些奇怪,毛文龙老谋深算,看那个敖沧海也是生猛之辈。怎么就甘心听一个少年人的?难道说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这位小哥儿怎么称呼啊!”田尔耕笑着看向站在毛文龙身边的李枭,态度和蔼的像是个邻家大叔。 “在下李枭,刚刚受皇恩提的把总。” “敢问小哥儿年齿?” “过了今年就满十七了!” “十七岁的七品官儿,少年有为!少年有为!老夫在你这个年纪,可没这个福分。小哥儿可定亲了没有?” “呃……!下官已然定亲,哦!下官去帮着置办酒席,大人恕罪!”李枭赶忙找个由头逃走,这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的节奏。 “呵呵!少年郎,脸皮薄。田大人莫怪!”毛文龙在旁边笑呵呵的打圆场。 “少年英杰嘛!呵呵!哦,对了!这一耽误差点儿忘记了正事儿,这里是厂公魏公公的一点心意。你们初来京城,不知道京城米贵。这些钱给下面的弟兄们吃点好的,免得说我们京城的同僚慢待了英雄。”田尔耕话说的时候,许显纯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 “稀里哗啦”的往桌子上一倒,立刻金光闪闪。这竟然是一小袋子金瓜子! “这……!这太重了!”毛文龙吓得不敢收。 “厂公赏的你敢不收?”许显纯看到毛文龙居然推脱,话音立刻变了调门儿。孙云鹤,崔应元也都站了起来。 “既然是厂公赏的,自然要收。待毛某安顿好之后,登门拜谢厂公。”毛文龙知道锦衣卫不好惹,那东厂的番子更加不好惹。还是先收下来再说! “明儿太仆寺卿崔大人请客。听说他跟您舅舅沈大人是朋友,今天特地来让下官下个请柬。明天一定赏光,您这扫平辽东的大英雄到场,可让崔大人面子大增。毛总兵不会不赏这个脸吧!”看到毛文龙手下金瓜子,田尔耕笑着说出了此行第二个目的。 “呃……!”毛文龙心里发苦,他是使唤丫头拿钥匙,当的这个家可他做不了这个主。想看看李枭的意思,可李枭刚刚被田尔耕挤兑走了。 “怎么?毛总兵为难?” “不!不为难!既然是崔大人和毛某的舅舅是朋友,文龙还是应该拜会的。” “这样就好,明天晚间酉时在崔府恭候大驾。哦,毛总兵来京城时间不长,道路难免不熟。这样,显纯你辛苦一趟。明天下午来接毛总兵!” “诺!” 许显纯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几位大人,酒菜准备齐全。请诸位大人移驾到饭厅用饭。” 第五十四章 许显纯和崔应元这些人按照历史书上说都是败类中的败类,女娲造人的劣质产品,纯度极高的人渣。 但这人就算再坏,好像也有好的一方面。至少李枭觉得,这俩家伙的酒品还算是不错。端起杯来就干,和敖沧海喝了个旗鼓相当。酒宴在一开始就热烈起来,气氛非常之好。 李枭总觉得屁股底下有钉子,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这也难怪,在坐的都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大奸臣。无论多么胡扯的电视剧,这几位绝对都是反面人物。 跟这些千古大坏蛋在一起吃饭,李枭表示鸭梨很大。 田尔耕和毛文龙捉对厮杀,不过场面想对温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场面和谐而又温馨。 只有孙云鹤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时不时跟李枭对饮一杯。不怎么说话,只是静悄悄的看,李枭觉得这就是一个人形摄像头。 经过了祖大寿事件之后,李枭曾经一度很怀疑皮岛酿酒的酒精含量。正常人是绝对喝不下六七斤白酒的,就算是喝死了也喝不下那么多。经过亲身尝试之后,李枭确定祖大寿他娘的不是正常人。 今天皮岛白酒用实际行动,再次为自己正名。酒精含量有保障! 田尔耕和毛文龙喝得微熏,那边许显纯,崔应元,敖沧海已经吐了八回了。号称酒桶的敖沧海两眼发直,动作明显跟不上脑子。关门的时候完全是分解动作,可以当慢镜头来看。 许显纯也好不到哪里去,拿筷子当鸡爪子啃了一根半。至于崔应元,坐在座位上就开始吐。嘴里往外喷,眼睛都不抬一下。 “敖爷!还是咱军中的汉子喝的痛快,您这酒不错。回头给兄弟拉上一车,今后这京城里面有事情,有锦衣卫的弟兄们给你摆平。谁敢碰你敖爷,就是跟我许显纯过不去。大哥!干!” “好兄弟!干!” 哥俩又碰了一杯,都是一饮而尽! “大哥!跟你喝酒就比跟那些酸丁喝的痛快,他们喝酒之后干嘛。做他娘的狗屁诗,一做就是老长。你也听不明白他到底哔哔个啥。 咱哥们儿喝酒多痛快,真佩服你们这些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挣名声的人。你们得多少都是应该的,那他娘的都是拿命拼出来的。那帮酸丁升官儿靠什么? 靠他娘的拜码头,谁得座师赏识谁他娘的能当官儿,当大官儿!你让他们上战场上跟鞑子拼命,早他娘的怂球了。 一个个的还装清如水明如镜,别看在京城都不敢置办房产。可他娘的在老家,买地买商铺都勤快着呢。仗着有功名在身不缴税,那地是一片一片的买。 在京城你看着穷酸吧,可到他们老家你看看。那叫他娘的一个有钱!今天被你们骂的那个李三才,你猜在老家叫个啥。李半城,半个西安城都是他的。 在回头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付咱们这些丘八的,阵亡一个抚恤四十两银子。一头牛还百十两的好吧,他娘的大活人死了就给头好驴的加钱。他们不拿咱们当兵的当人看呐!” 许显纯明显喝高了,一边说一边哭。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他说的话李枭认为不怎么假。东林党的读书人,哪个不是仗着有功名不缴税,在家里大规模的兼并土地。嘴上说着礼义廉耻忠孝节悌,暗地里谁家没几个通房大丫头,小妾那也是一房一房的往家里招呼。 就说那位李三才李老先生,您都七十多了。前年还纳了一房十七岁的小妾,明显的多吃多占。您都这岁数了,有这个心您还有那个力? 许显纯说的虽然是气话,但李枭听着也不是滋味儿。为国家豁出命的人,死后抚恤就四十两银子。许显纯说值一头好驴加钱,这是当官儿当时间长了。好多地方,一头大叫驴也得五十两。一条人命不值条驴钱! 李枭给阵亡士兵二百两银子的抚恤,好多人家里都不敢要。硬按着收下之后,立刻把家里的壮年后生推出来。这穷怕了,命也就不值钱了。 这条命能卖上二百两银子,他们认为这是千值万值。 “我说许老弟,你说的话通我老敖的心。那帮酸丁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俺们辽阳府以前就有个师爷。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净干不是人的事儿。脑袋让俺给开了瓢,还他娘的想借鞑子的整死俺。的亏俺和枭哥儿命大,不然今天哪有咱哥俩在一起喝酒的时候。 这人好人读了书之后,能变成更好的人。这坏人读了书之后,那心是真他娘的黑。”敖沧海搂着许显纯的脖子,哥俩聊着掏心窝子的话。就差烧黄纸喝血酒拜把子了。 “敖大哥!现在这人在哪里,只要你喊出名字来。兄弟一准让下面的人给你把人抓回来,他娘的狗日的,欺负到俺们兄弟头上。大明朝,就没有锦衣卫找不到的人。”许显纯金刚一样的拍着胸脯。 “不用找了,骨头都能敲鼓了。这种狗杂碎,我和枭哥儿能放过?辽阳城破那天,他想着投鞑子。被老哥哥我和枭哥给干了!” “呦!老大哥伸手麻利,咱哥俩儿再干一杯。”许显纯又端起酒杯。 “没想到李把总小小年纪,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凭着军功当上了七品官儿。”孙云鹤笑着给李枭敬酒。 “哪里!请!”李枭心里已经把敖沧海问候了十八遍,喝点酒把以前的事情兜了个底掉。 今天这场面李枭算是看明白了,田尔耕负责套毛文龙的话。崔应元负责喝酒,许显纯负责套敖沧海的话。至于身边这个孙云鹤,一边看着自己,一边观察每个人的举动。 这帮特务今天就是来套底的,他娘的相信这些特务的话,年都能过错。 “敖大哥!俺许显纯就是佩服你们这些敢真刀真枪跟鞑子干的人,这跟鞑子干仗有啥精彩的,摘摘能说的跟俺们说说。也让俺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出去喝酒的时候也能吹吹牛啥的。”许显纯说完,李枭赶忙装着倒酒狠狠踩了敖沧海一脚。 “你踩我干什么?”敖沧海瞪着醉眼抬头看李枭。 “哦!没看见,对不住了敖爷。您喝大了……!”李枭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敖爷这是真喝大了。 “喝大个毛啊!我跟许兄弟说话呢,你坐着,我说的有漏的你给补补!” 还补补!老子现在想把你嘴缝上! “话说这打鞑子,真刀真枪咱们不好使。鞑子的马快兵也能打,浑河边上我和枭哥儿是亲眼看见。号称西南第一强兵的白杆兵,还有东南第一强兵的戚家军是怎么全军覆灭的。 那仗打的惨呐! 就现在咱们大明这些兵,跟鞑子打。没戏!” “那你们是怎么杀了那么多鞑子,斩获了那么多首级?” 许显纯问到这话的时候,李枭明显感觉到孙云鹤和田尔耕的眼睛亮了一下。两个人都是全神贯注的模样,看样子不像错过敖沧海说的每一句话。 “这杀鞑子还得靠火枪,咱们这火枪百十步外就能干掉鞑子。就算是打不着人,打马也是没问题的。就算是鞑子权贵那一等一的战马,只要一枪也能撂翻。 不瞒兄弟说,老哥哥我手下这些火枪队。给个千八百鞑子还真不放在眼里!” 听着敖沧海喝大了吹牛逼,李枭有种掐死这位敖爷的冲动。不过现在下手,很可能被敖爷反掐死。 “真这么牛逼!火铳这东西我们锦衣卫也有,没那么厉害吧。听说戚家军那里也是有火铳的!”田尔耕终于忍不住发问。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当然能接触到大明最好的火铳。他不认为,火铳有那么大的威力。 “这您就不知道了,咱们的火铳都是经过枭哥儿改……!” “醉鬼!醉鬼!再碰老娘捏爆你卵子!”就在李枭想掀桌子的时候,脑袋顶上忽然传来巧姐的声音。 抬头看到小白,正耀武扬威的站在房梁上。脑袋上的冠羽竖着,看向下面的敖沧海。 李枭可以肯定,这货一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话说敖爷办事的时候也不关窗户,让流氓鸟听了窗根儿。 “扁毛畜生,你有种下来。”敖沧海听到巧姐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循着声音看到小白之后,立刻气得跳脚大骂。 “再摸老娘,捏爆你卵子!”小白竖起冠羽大喊。 李枭不由自主的并拢了双腿,巧姐那性格说的出就一定做得到。也不知道,敖爷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肯能巧姐也为为了性福着想,每次都没下死手。 “啊……!啊……!熊样儿!刚上去就下来!熊样儿!熊样儿!不中用的东西!” 完了!完了!这鸟学坏了。 “闭嘴!闭嘴!枪!给我枪,我要干死它。快点儿!”敖沧海跳着脚的吼,脖子上的青筋蹦起来老高。 ps:感谢书友艾虎生日快乐的打赏!感谢!感谢!您的支持与鼓励,是老龙写下去的动力。再次感谢! 第五十五章 “知道你昨天晚上说了啥了?”吃早饭的时候,李枭看着吸溜吸溜喝粥的敖爷,气得脑仁有些疼。 “忘了!真忘了!昨天都喝短片儿了,那两个锦衣卫的兄弟还真不赖。喝酒不耍滑,实在人。这酒品看人品,我看这俩哥们儿人不错。 我说啥了?” 李枭很想用脑袋撞桌子,鉴于这样很疼硬生生的放弃了这一想法。 “你把咱皮岛的家底差点儿就兜出去,哦!你跟小白吵架的时候,把你和巧姐床上那点儿事也说了。” “咳……!!”敖沧海嘴里的粥喷出来,眼睛看着李枭,鼻子里还在往外滴答浓稠的粥。 “小白说你软了吧唧不中用!”李虎啃着馒头喝着粥非常惬意,就是酱菜不能夹了,都被敖沧海喷上佐料。 “我操!”敖爷一下子窜了起来,风风火火的冲向院子里,找那个扁毛畜生算账去了。 “小白啥时候说那话了?” “就当是小白说的,它又不会还嘴!” “啪!”李虎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虽然在京城,但操练还是要的。天气不冷不热,皮岛的士兵们在院子里分成几队。 蹲足起,仰卧起坐,蛙跳,俯卧撑!新奇的锻炼方式,引来许多人围观。都不明白,这些大兵折腾个啥。 其实李枭平时训练,更加注重长跑。可惜!这是在京城,德胜门外大街不时有各种官员的轿子经过。让那些狗屁不懂唾液极其发达的言官看到,一封有伤风化的弹章是免不了的。 他娘的谁家长跑的时候还顾及军容,又不是大姑娘,光膀子跑步怎么了。说明咱哥们身体好! 驿馆的人对这些大兵的怪癖,已经算是见怪不怪。炊事班的家伙一边摘菜,一边和驿馆的人聊天。驿馆的仆役也帮着摘菜,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会儿中午的时候能跟着混顿饭。 这年月穷人家还是一天两顿饭,吃午饭那是有钱人家才能干得起的事情。这些辽东来的人看起来挺富裕,大兵都能一天三顿饭。还全都是大米干饭,早上的粥虽然稀,但人家是配着馒头吃的。人家那馒头蒸得白白胖胖的,馒头外面的馒头皮好像包裹在上面的一层膜。 那层馒头皮散发着油亮的光韵,别说吃,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驿馆的仆役家里,能吃上这种上等白面的还真不多。 午饭吃的猪肉炖白菜加上咸萝卜条,大米饭随便造。好几个仆役也厚着脸皮端着老碗,凑在炊事班跟着混吃混喝。这些驿卒其实也不容易,一个月那点儿薪俸养活家口都艰难。能在这混一口,回家就少吃一口。 李枭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穷苦人吃一口就吃一口。对自己来说就是一顿饭,对他们来说省下来的钱可能就是孩子身上的一件衣服。给这些人点儿好处,他们会记得你。如果你给赵南星送一件丝绸衣服,绝对会被人扔出来。 忠义每多屠狗辈!那是因为这些人实在太穷,别人给他们一点儿好,都会记在心里。 那些富商巨贾,你就算给他们再多,也只不过是一点小意思。他们绝对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们拥有的实在太多。 端着碗吃饭的敖爷似乎没什么胃口,这跟昨天晚上喝高了似乎没啥关系。今天找了一早上扁毛畜生晦气,可惜人家会飞他不会。追又追不上,只能干瞪眼儿。总不能真的拿枪打,如果让小玉知道了小白被敖爷拿枪打死了,敖爷绝对会沦为皮岛公敌。家里那只母老虎,绝对是比小白更加可怕的存在。 “算了吧敖爷!多大点儿事情,就算你真的抓住那贼鸟,还能真扒光了毛给炖了?谁会相信一只鸟说的话。”看到敖爷忧心忡忡的样子,李枭实在不忍心。 “当真那么多人的面,这以后让我可怎么混。”敖沧海无奈的说道。 “怎么都是混,今天晚上您可别再喝高了。昨天晚上,那是人家套你的词。今天晚上您可千万把嘴闭紧了,咱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遇事还是留一手的好!”李枭对于魏忠贤一伙,还是有着深深的芥蒂。 敖爷可不知道什么叫做《明朝那些事儿》,当然也没听说过魏公公的种种事迹。许显纯崔应元这些人,敖爷看着还不错。觉得是个可以交的朋友,至少人家酒品好。按照酒品看人品的理论,这俩还真是实在人。 “老夫也觉得,魏公公对咱们不错。咱们得罪了赵尚书,是他给咱们提供了保护。昨天还派人送来了一袋子金瓜子,这就是人家对咱们示好。咱们在魏公公面前就是芥菜籽大的官儿,人家给咱们脸面咱们得兜着。”毛文龙也觉得,魏公公是个不错的人。 举荐官位还给钱,在毛文龙的眼里魏公公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也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正常人都是这个思维。 李枭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啥事情驳斥俩人。难怪几年之后东林党日暮西山,魏忠贤领导的阉党却日益壮大。 看看人家魏忠贤这边儿,要钱给钱要官位给官位。这么实在的魏公公,实在是让人不喜欢都难。 可你再看看东林党那边儿,毛文龙以晚辈的礼仪去拜见。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还骂人家毛文龙不是他爹的儿子。好歹标榜着读书人的标签儿,总得讲点儿官场礼仪吧。到现在为止,李枭和毛文龙都弄不明白。以赵南星为首的东林党,为啥对他们这态度。 “朝廷的事就是政治,政治这事情谁又说得准。咱们小门小户,你也说了是芥菜籽大的官儿。就别往人家大官儿面前掺和,兴致好了陪你玩会儿。兴致不好,一个翻身咱就成照片儿了。 毛大人您也应该听说,官场上哪里有常青树。咱们这种脑子不够使的,还是离远点儿。政治这东西,咱玩不起!” “你还脑子不够用,粘上毛你就是猴儿。”敖沧海一边扒拉饭一边嘟囔。 “枭哥儿说的也有道理!万历爷那时候就有党政,朝廷里面乱的很。今天你当政,明天他当家。咱们这些小人物,万一抱错了大腿就是万劫不复。”毛文龙点着头,对李枭的话十分认同。 “大哥,今天晚上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喝酒,我看着眼馋。还是在驿馆待着!”李虎瞅了个空插嘴道。 “也成,你就在驿馆待着吧。不许乱跑,外面不太平。知道了么?” “知道了大哥,您放心吧!” 李枭没注意到,李虎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那狡黠的笑。 第五十六章 太阳还老高许显纯就来了,还带来了一大队锦衣卫。驿馆里里外外遍布飞鱼服绣春刀,吓得驿馆的驿卒钻到屋子里不出来,好像见到猫的老鼠。 李枭十分不适应,他很难把这个满脸堆着笑。为人四海,豪迈得一塌糊涂的许显纯。跟《明史》里面那位,受日月之唾弃,取天地之糟粕。喜欢取人喉骨收藏的许显纯联系在一起,李枭老觉着许显纯看他的时候,盯着他的喉骨在看。弄得嗓子紧巴巴的,非常不舒服。 事实上这两天李枭一直生活在纠结之中,现在自己经历的事情跟历史书上反差太大了。 历史书上的正人君子,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就拿赵南星李三才来说,为人不但古板还刻薄。只要不是东林党的成员,他们就想着一棒子打翻在地。然后再踩上一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只要是东林党的成员,无论能力怎么样,品行怎么样。出了空位置就保送,出了事情就死保。反正,在他们眼里只要东林党人就是好人,其他人都是王八蛋。 东林党有左光斗杨涟这样的好人明白人,可也有李三才那样的混蛋。明面上都是清如水明如镜的清官,可真要是查起来。老家买的地可以盖座城都富裕,标准的大地主。 赵南星也不干净,他在老家的土地。别说他吃一辈子,就算是吃三辈子都有富裕。 仗着有功名的身份不缴税,那是往死了买地。一个个富得流油,国家的税收却一年比一年少。 有时候李枭甚至觉得,东林党把持朝政就是想着把不缴税这层政策永永远远的座实。不让老百姓有翻身的机会,最好全天下都给读书人打工才好。 什么是剥削阶级,这些东林党里面的败类就是剥削阶级。***他老人家嘴里的地主,需要批斗的那波人。 可你回头再看看人家魏公公,毛文龙有功劳。人家二话不说就上报给皇帝,动机咱们先别提。总比王化贞冒领功劳要强吧! 毛文龙初来乍到,不但派人送来一袋子金瓜子。还安排小弟好吃好喝好招待,这样的人……您能认为他是坏人? 给钱给官儿坐,待人态度还好。假如李枭脑袋里没有后世灌输的教育,他也会和敖沧海毛文龙一样认定魏公公是个好领导。 脑子里的观念总是让他对正面人物东林党有亲近感,可现实是他没办法人跟家亲近。面对李枭的示好,东林党老大赵南星是拒绝的。 脑子里鄙视痛恨的阉党,对自己实在是太好。请吃请喝请娱乐,外带送钱送官位。傻子才会不喜欢跟魏公公亲近! 这种折磨差点儿把李枭弄成了人格分裂! 现在李枭只想着赶快把事情办完离开京城,他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这到底是个咋回事儿? “李把总!李把总!” “枭哥儿,想啥呢?” 敖沧海推了李枭一把,才把走神儿的李枭从迷茫中推出来。 “哦!刚才想事情,走神儿了。” “呵呵!李把总,咱们这就去崔大人府上?”许显纯笑着说道。 “哦!好!” 敖沧海和许显纯在前,毛文龙在中间,李枭殿后。一行人在一大队锦衣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驿馆。 如果不是许显纯态度谦恭,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毛大人被锦衣卫抓走了。 “大哥走了!”看着李枭他们上了马车,李虎一下子窜回到院子里欢呼一声。 “那还等什么,大当家的去喝酒,咱们赶快走。” 几个人换了身衣服,顺着后门溜出去。开春了天也长了很多,天黑的时间也晚了许多。街上做买卖的,叫买叫买的还没收摊儿。正是逛街的好时候! 李虎他们几个都是半大小子,又都在皮岛憋的时间长了。到了京师这花花世界,哪里还忍耐得住。这几天是李枭看得紧,他们没得空溜出去玩儿。现在李枭不在,这时候不溜号还等个啥。 李虎从小没处过门,到过最繁华的城市就是辽阳。还是逃难过去的,那时候的心情跟现在是两码事。 剩下的几个小子,也都是山东乡下的娃。只有两个人去过平壤,可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再说平壤哪里能跟大明的京师比!剩下更不用说,见过最大的城市就是县城。 京城就是热闹,什么买卖都有。听说天桥最热闹,几个小子干脆包了一辆马车直奔天桥。 “虎子!快看,耍猴儿的!” “耍猴儿有什么好看的,虎子,那边有撂跤的。” “虎子,那边有摆摊的。那是啥玩意,看着挺好吃的。” “那边儿还有唱戏的!” 到了天桥,那简直眼睛都不够用了。到处是玩杂耍的,到处是卖小吃的。还有唱戏的,撂跤的。李虎他们的眼睛左看看又看看,看啥都新鲜。 有胡人的店面在烤羊肉串儿,没说的来一打。看到卖糖人的,一人也弄一个。这帮半大小子,身上就是不缺银子。他们自己领军饷,平时在皮岛也没啥花销。最多就是请姑娘们帮着洗衣服啥的花些钱,剩下的吃的有人包,住的有人管。在皮岛住时间长了,连家都不愿意回。家里的房子跟皮岛比起来,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一路走一路逛,看到这东西新鲜,那东西也眼馋。一帮半大小子,最先往吃的上面盯。都是有钱的主儿,买东西连价钱都不问一下。 李虎从小对钱没啥概念,说起来他还真没怎么花过钱。以前在家的时候,爹妈根本不可能给钱。家里也没钱给他们零花! 逃难出来之后,钱都在老二李休的身上。需要花钱找李休就成,一般情况下都是李休把东西买回来。 辽阳城破之后,又开始逃难。流落到皮岛之后,就彻底用不着钱了。衣服有巧姐给洗,吃的有食堂。李枭又管着不让喝酒,钱实在是没个去处。 这回到了京师,终于有花钱的机会了。李虎在小兄弟中间也是有字号的,亲近的哥们儿都喊虎子。有些臭不要脸的还喊虎爷,结果被敖沧海揍了两次之后也没人这么叫了。 人这东西就是这么回事儿,当你从小就缺钱的时候,拿钱就为重。花钱的时候也合计合计! 可当你从小就不缺钱的时候,甚至从小就没花过钱的时候。对钱的概念就很差,花钱也就没个数。反正李枭也不控制李虎花钱,身上多了没有。几十两散碎银子还是有的,这年月十几岁的半大孩子揣着几十两银子,跟后世拎着一袋子钱消费的土大款差不多少,绝对是巨款。 “今天吃的喝的玩的,都算我的!”看到兄弟们买东西有些舍不得,李虎拍着胸脯掏出了钱袋子。 “虎哥就是仗义!” “那是!咱岛上除了大当家,二爷,就是虎哥最照顾咱们兄弟们。” “虎哥!我想吃烧鸡!” “没出息的,吃什么烧鸡。虎爷,我打听了有家烤鸭子的店铺非常地道。” “鸭子有什么吃的……!” “今天出来,咱哥们儿就是高兴。走逛逛去!”李虎爪子一挥,带着五六个小弟就杀进了人群。看什么好买什么,看什么新奇买什么。也不管是有用没用,反正看上了眼就买。 南城天桥都是苦哈哈出身的人,实在没办法才在这里卖艺赚两个饭口钱。 这地方的东西能贵到哪里去?就好比后世去肯德基挥霍一下,撑死你能吃掉一千块。这些人就好像是冲进了菜地的野猪,疯狂的收割。不大一会儿,人人身上都挂满了东西。 李虎干脆把钱袋子扔给了心腹小弟顺子,看好了啥东西。一声:“顺子,付账!”别提多威风。 一行七个人横行在天桥,有钱人到哪里都有笑脸。都拿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往李虎身边凑,希望这位有钱的小少爷能买一些回去。 当然也有趁机宰客的,但这地方的消费水平导致。就算是宰客,也没能喊出令虎爷震惊的价格了。 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几位小哥儿,第一次来京城吧!”一个面皮白净,带着瓜皮帽穿着干净的家伙凑到李虎身前。带着笑拱着手,态度好的一塌糊涂。 这人长的很干净,身上穿的也很干净。虽然脸上的媚笑有些讨厌,但总体上来说还是属于让人乐于接受的那一类型。 “你是谁?”李虎受李枭的影响很大,对穿衣干净的人很有好感。 “小人谢发财,朋友们都叫俺谢有才。在京城专门替人带路游览,这四九城里面哪里好吃,哪里好玩儿都在小人这脑子里装着。看小哥儿您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如果是第一来京城。小人可以带着小哥儿游览一番,不贵!带着您逛一个晚上,一两银子。” 谢有才竖起一根手指,讪笑着对李虎弓着身子。 “一两银子?”李虎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两眼谢有才,这家伙穿着干净,举止也很有礼貌,看着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好!就给你一两银子,真的能带我们吃好玩儿好?”李虎还真想找这么个人,带着游览京城。京城实在是太大了,好玩儿的东西又多。一个天桥就让他们挑花了眼,更何况是别的地方。 都是小地方出来的孩子,哪知道京城是个怎么回事儿?正发愁呢,就有这么个家伙钻出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顺子,给钱!”李虎手一挥,顺子立刻递上一两银子。 “带着小爷玩儿的高兴,再给你赏钱。”李虎大手一挥,彰显出暴发户的本质。 谢有才心缝儿都要乐开了,今天晚上到底遇到个土财主。从李虎的穿着打扮到说话气质,谢有才可以认定眼前这个孩子,可能是哪里乡下土财主的少爷。第一次来京城这花花世界,一下子迷了眼。 “听到了没,俺们虎哥玩儿的高兴。还有赏钱!”李虎说得豪迈,小弟们也跟着起哄。 “您几位瞧好吧,今天晚上一定让几位爷高兴。”谢有才笑着拱手作揖,暗地里给不远处的几个人做了手势。 这年月根本没有导游这一说词,倒是妓馆里面有大茶壶和龟奴。 大明朝这几年年景不好,辽东有鞑子闹腾。老天又是不这地方下雨下多了,就是那地方下雨下少了。旱的旱,涝的涝。好容易不旱不涝的地方,蝗虫又起来搞事情。 遭灾的老百姓多,卖儿卖女的自然也就多。活不下去的妇女纷纷下海,成为失足妇女。半掩门儿下海的女人,数量急剧增加。 窑子这一行也出现了行业竞争,面对僧多肉少的局面窑子里的妈妈不等不靠。积极主动的发展业务,主动派大茶壶和龟奴出来寻找新的利润增长点。具体做法就是让他们出去,拉人回来消费。 谢有才先生,就是这支拉人队伍中的一员。 按照后世的说法,好像叫客户经理。 今天谢有才出来,接连找了好几个老主顾都被别人拉走了。心情烦闷之下,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天桥。刚想离开这个穷坑,忽然间发现了李虎这朵败家界的奇葩。 在这消费您能得到啥服务,能有啥花费。看那钱袋子的富足程度,没有七十两也有五十两。拉这么一个人回去,今天的业务指标也就算是完成了。 想咱潇湘馆以前也算是京城一等一的妓馆,没想到现在沦落成这样。 谢有才小心的陪着笑脸在前边引路,来到路口手下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一行人上了马车,穿街过巷来到了一座酒楼前面。 “这是什么地方?”李虎进城的次数都有限,更加没逛过街。看到灯火通明的酒楼,疑惑的问身后的谢有才。 “我的小爷儿!咱这地方可是吃喝玩乐应有尽有的地方,保证您进去之后,来一次想两次,来两次就不想走了。”谢有才讪笑着对李虎说道。 “我操!还有这好地方?倒是要见识!见识!弟兄们,咱们进去瞧瞧!”李虎大手一挥,当先迈上了台阶。 第五十七章 到目前为止,李虎城市生活经验几乎为零。在辽阳住的那段时间,李枭怕他惹祸整天把他关在家里。妓院这种地方,倒是听过。可打门口路过的机会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机会进去逛。 当一群失足少女笑吟吟的凑到虎爷身边时,虎爷有些懵逼。是真的懵逼,这辈子从来没被好几个女人包围着。谢有才早跟老鸨子打好了招呼,这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老鸨子自然会意,小刀子磨的锋利就等着肥猪上门。 没想到几天还真的肥猪拱门,来了这么个土包子。红牌头牌还没出,这位少爷明显已经晕了。 李虎左右各被一个姑娘搂着,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说心里话,这还是虎爷第一次亲密接触陌生女人。不是说女人都很矜持的么?怎么这几位不像啊,很大方的过来搂李虎的胳膊。 香香的身子往胳膊上一靠,一股好闻的味道顺着鼻孔往里面钻,好像能钻进脑仁里面去。 “好好招呼虎爷,咱虎爷可以大家的公子。都好好招呼着!”谢有才一声吆喝,大茶壶立刻流水一样端上来各色小点心。端上来之后,静静的站在一边不说话。 姑娘们也不说话,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儿的看着李虎。 见李虎不上路,谢有才更加的心花怒放。看起来这还真是个雏儿,这种人最好忽悠。 “虎爷!这小的们也不容易,虎爷您手底下漏一些,就够他们吃喝不愁喽。”谢有才陪着笑脸躬着腰说话。 “啥意思!” 谢有才差点儿郁闷死,感情这位爷没听懂。 “虎爷!您得给小的们点儿赏钱!”旁边的姑娘抓着李虎的胳膊,摇啊摇的撒娇。 “哦,这事儿。”李虎从兜里掏出来两枚金瓜子,这是魏忠贤赏给毛文龙的。李虎看着这玩意挺好看的,就拿过来两枚。现在被人要赏钱,一下子就想起这东西来。 大茶壶的眼珠子都要掉地下了,这绝对是职业生涯以来最大的一笔赏赐。平常人扔个一两半两的散碎银子就不错了,更多的是扔点铜哥儿。这位可好,一出手就是金瓜子。 惊喜交加的大茶壶,跪下就给李虎磕了一个。双手捧着金瓜子,拜年的话是滔滔不绝的从嘴里喷出来。那模样,绝对是发自真心。 谢有才也被惊着了,看着李虎的眼睛冒着光。这他娘的不是一个人,这是一座金矿。天上终于掉馅饼了,还他纯牛肉馅的。这种财主家的公子,居然也能被自己捞着。老天爷,您……太有眼光了。 旁边的失足少女看着大茶壶,白眼儿抛的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回去不给自己分钱,有你个王八蛋好看。 胖胖的老鸨子飞一样的从楼上滚下来,一脚踹开大茶壶。亲自给虎爷递了一杯茶,摇着手帕对着楼上喊:“烟容啊!出来见客喽!”尾音儿带着兴奋的调子! 旁边服侍李虎的少女,脸色立刻垮了下来。红牌都出来了,还有她什么事儿。论姿色,论才艺,论……所有!烟容能拉她八条街,在这潇湘馆里面也只有头牌香香能盖得过烟容。 李虎的小伙伴里面,已经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没吃过猪肉,猪跑是见过的。可身边都有姑娘服侍,谁也不想提醒李虎这是什么地方。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虎爷不喜欢这个? 都是血气方刚的半大小子,谁不喜欢香喷喷的姑娘。 二楼的楼梯口,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少女。李虎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明眸如水,绿鬓如云。冰肌如雪,纤手香凝。 站在楼梯口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株盛放的牡丹。高贵,大方,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女性魅力。别说是男人,就算是环绕在李虎身边的女人,都想多看两眼。 虎爷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姑娘,站起来的时候有些猛,带倒了屁股下面的椅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正走下来的这位姑娘,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 四周损友们的鼓噪声统统当唱歌儿,李虎很想上去拉住姑娘的手。可少年郎的羞怯,让他又迈不开脚步。前进与后腿,在这一时刻滚屏播出。 口哨声四起,留着口水的猪哥儿们还不忘嘲笑一下李虎。然后在身边姑娘身上狠狠的揩一下油! 这女人走路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看不到罗裙下面的腿动作,人就像是飘着过来的。看到李虎之后,施了一个女人的蹲礼:“小女子烟容,见过公子!” “见过!见过!”李虎拱手拱了一半,又改成了点头。忽然间觉得手这东西有些多余,往哪儿放好呢? 烟容被李虎的动作闹愣住,反应过来之后“噗呲”一笑。 这下完了,一笑倾人城。李虎感觉鼻孔一热,两行鼻血缓缓流了下来。 烟容也是第一次这样见客,虽然说是窑姐。可这年月见窑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先要跟老鸨子商量好。然后需要写一些诗文,入了姐儿的眼才能进一步行动。 可如今非比以往,百姓们流离失所。导致大量闲散人口进入娱乐业,行业竞争加大。像烟容这种红阿姑,也不得不放下矜持来见客。能保持不放下身段儿的,估计全京师也就那十几个花魁。例如这潇湘馆的镇馆之宝香香,可以做得到。 “哎呦!小官人这是咋弄的,袍子都弄上了。烟容啊!还不带着小官人去楼上净面!”老鸨子现在看李虎,就是一个移动的金元宝。老天爷!打赏大茶壶就是两枚金瓜子,这家里得趁多少钱。别说让烟容侍寝,就算是让她侍寝都木有问题。 “小官人,请!” “哦!”一阵香风灌进鼻子里,和血腥的气味儿混合到一起,形成了另外一种古怪的味道。 李虎好像中了邪一样,跟着烟容亦步亦趋的上了楼。至于楼下那些损友,现在谁还记得他们。 温热的毛巾擦干了脸上的血,又在脸上敷了一会儿。可毛巾就不能摘下来,只要一拿下来鼻血会再次缓缓流下。 虎爷实在是火力旺盛! 烟容弄得也有些手足无措,以前碰到的都是老司机。那车开的不是一般的好,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新司机。这一晚上玩过去,自己没见红倒是把客人玩残了。传扬出去,天知道那些碎嘴的女人会传成个啥。 “小官人别紧张,奴家给您弹个曲儿吧!”事实上,不光是李虎紧张。烟容也有些紧张,调弦的时候差点儿把弦调断。弹琴的时候,好几次弹的走了调儿。烟容猛吸了好几口气,才算把心情压下来。 别说只弹走了几个调儿,就算都不在调上,对李虎来说都是天籁之音。虎爷自打生下来,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以前家在象牙村,满村子找也没一个会弹琴的。跟李枭到辽阳,整天被李休看在客栈里面,想出门儿都得等早上李枭领着跑步。 到了皮岛更惨,业余文化生活就是一片荒漠。敖爷和满桂的娱乐方式就是喝酒,至于喝过酒之后,最流行的体育运动的摔跤。李虎除了这两项,其他的都不擅长。 哦!或许还擅长散打,因为喝高了之后。很多摔跤直接改散打,糙老爷们儿就是利用肉体的碰撞,来消散多余的精力。 “官人?”烟容红着脸,看向眼睛直勾勾猪哥样子的李虎。 “呃……!好听!好听!好听!”李虎还记得大哥说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烟容以前遇到的客人,虽然不是说个个都是满腹经纶。但好歹也都是读过书的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没点儿学问,骂你还当是表扬。眼前这个少年郎,却是憨憨傻傻的。看起来挺有趣的模样! “哦!我叫李虎,我大哥叫李枭。别人都叫他大当家,手下上千号兄弟。鞑子看了都怕!”看到美女,李虎紧张的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呃……!大当家?”烟容有些吃惊,通常情况下都是土匪才有这称呼。还鞑子看了都怕,难道说是关外的土匪?想到这里,烟容的脸色有些发白。 “那是!全岛上下,几千号人谁敢不听我哥的。绑起来扔海里喂鲨鱼!”李虎这就是吹牛了,到现在为止。李枭最多也就是把不安定因素给流放掉而已,绝对没有绑起来扔海里喂鲨鱼这一说。 “哦!是这样啊!李大……官人。”烟容白皙的脸更白了,怪不得出手这么大方。原来是关外的大盗,还说在什么岛上,那肯定就是海盗。我的个老天爷!今天怎么接了这么个主儿,万一官府查起来这就是麻烦事。 “我哪敢称大官人,我哥才是大官人。朝廷封了我哥一个什么把总,听说跟县太爷一样大。我大哥说,如果今后打仗打好了。我也能当大官儿! 烟容姑娘,我李虎当上大官儿。一定把你带回家!” “呲……!”烟容忍不住笑出了猪叫声来。 李虎这话烟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她烟容好歹是潇湘馆的二号红牌,身价虽然比不过香香。但也绝对不便宜,老鸨子不把她压榨到人老珠黄是绝对不会轻易撒手的。去年有位江南的盐商要给她赎身,老鸨子就开出了纹银十万两的天价。 其实谁都明白,这个价格就是不想卖。就算是没开包的扬州瘦马,最贵的陈圆圆柳如是也不过就是三五万两而已。 一个关外来的海盗头子,虽然被朝廷招安封了官儿。可在这高官遍地,龙子凤孙横行的京师,实在算不上一号人物。就算他们有些银钱,也绝对不会拿十万两银子来买一个破过了瓜的窑姐儿。虽然这位窑姐是个红阿姑! “怎么?你不信?”李虎腾的一下就站起来,男人这辈子脸面最重要。尤其是在女人面前的脸面更加重要,现在居然被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看不起。这是李虎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奴家怎么敢不信!”烟容脸上陪着笑,可语气里却带着讽刺的味道。 “哼!只要我跟我大哥说,多少银子大哥都会花。你等着,我李虎说话算话。”李虎虽然不聪明,但也能听出烟容话里有话。少年郎最是受不得激,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让人动心的女人面前。 看见李虎站起来要走,烟容也不拦着。这种大盗还是少沾为妙,今天只是陪着唱了个曲儿,想必老鸨子也轻饶不了这位小哥儿。没个两三百两银子,根本不要出潇湘馆的门。潇湘馆能在京城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开店,后面自然也是有人罩着的。 让烟容想不到的是,李虎刚出门异变陡生。 李虎气呼呼的出了门,被自己心仪的女人瞧不起,这滋味儿绝对不好受。刚刚走出三四步,忽然听到路过的房间里面有女人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官人,奴家不是……!官人,不要啊!救命啊!救命啊!” 我擦!这还有霸王硬上弓的?李虎就是再傻,也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地方。不过听到女人凄厉的呼救声,李虎还是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一脚踹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一个三十许人的锦衣中年人。正搂着一个姑娘,一手拉裙子一手撕衣服,这姑娘死命的挣扎。上半身已经被扒光,双手死死的拉着裙子不撒手。头发乱的像个鬼,声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母猫。 “住手!”李虎一声爆喝,把男人吓了一跳。手一松,那姑娘像是出了笼子的黄鼠狼一样。“嗖”的一下钻进了床底下! “你他妈谁?哪个裤裆没系严实,把你露出来。滚!”锦衣中年人看到是个半大小子,气得一佛出鞘二佛升天。眼看好事就要成了,怎么就钻出这么个家伙。 “操!你他妈的嘴干净点儿!” “不干净怎么了?来人,把这小子给我拖下去,打断两条腿。”随着中年人一声高喊,门外一下子冲进来三四个家丁模样的家伙。 第五十八章 看到身后一下子冲上来三四个壮汉,李虎乐了。 皮岛主要的业余文化活动无一不与暴力有关,战场上搏命的人你指望他们能有多么高雅的嗜好? 虎爷还没等动手,楼梯上就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那三四个壮汉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群身影淹没了。别看都是半大孩子,战场可都是上过几次的人。见过的死人,不敢说上万也得有好几千。眼前这种场面,跟鞑子冲锋血肉横飞的场面差太远了。 下手都是狠招儿,满桂和敖沧海就没教这帮小子好。战场上哪容得下花架子,谁先干翻对方谁就能活下来。什么掏裆式,撩阴腿一个劲儿的招呼。 几个壮汉虽然壮实,可京城里面太平年月待的时间长了。哪里有这些战场上下来的半大小子有杀气!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打了个人仰马翻。几乎没来得及动手,就躺在地上呻吟。 “你刚才骂的挺欢实啊!”李虎看着那锦衣中年人狞笑道。 “哼!我是御史黄老爷的大公子,你敢动我。洗干净脖子,等着挨一刀吧。”黄宗羲看着李虎,恶狠狠的说道。 “御史!御史是个什么鸟儿官儿,我大哥还是把总呢。” 黄宗羲本来以为,抬出自己老子的名号。就能够镇得住眼前这帮人,没想到李虎哪知道什么是御史。这下黄宗羲可傻了眼,遇到这种混不吝他才不管你老爹是什么官儿。真要动起手来,自己一介书生哪会是他们的对手。 “哎呦!我说各位爷,这是怎么了。小浪蹄子,你还不快出来。”圆滚滚的老鸨子第一时间冲了进来,她是知道黄老爷在这屋子里面。 这黄老爷看着斯斯文文,可私下里却喜欢玩幼齿。在小姑娘疯狂的嘶喊声中,黄老爷的生理和心理都会得到极大满足。可小姑娘哪那么好找,今天好不容易找了一个,这小姑娘刚买来就被黄老爷看中。尚未接受技能培训,黄老爷就把老鸨子撵出去要来个霸王硬上弓。 小丫头被老鸨子从床底下拖死狗一样的拽出来,只知道抱着前胸哭。被老鸨子在光光的后脊梁上抽两巴掌之后,在地上缩成一团浑身一抽一抽不敢再哭。 “别打她!”李虎冲过去踹了老鸨子一脚。老鸨子立刻缩到一边,这些人别看年纪不大,出手可狠。绝对不是一般人,自己这楼里面的打手可对付不了。 看到老鸨子怂了,小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了李虎的大腿。 “小官人,带奴家走吧。求求你了,奴家给你做牛做马。求求您了,奴家这辈子都给您做牛做马。” “小娘皮,你是看上这小子了吧。他娘的,老子花了钱你就是老子的人。还敢抱别人的大腿,老子弄死你。”黄宗羲看到被自己包了的小丫头,居然抱李虎的大腿。气得脑袋冒烟,昨天来潇湘馆他一眼就看中了这小姑娘。因为有事情,昨天晚上才没得空。 这一整天都是抓心挠肝的,好容易等到晚上得出空来。谁成想好事就要成了的时候,忽然间杀出这么个搅屎棍。妓院里面还有****这一说?老子花了钱,就得让老子干。对于窑姐,黄宗羲的理解就是这么透彻。 “滚你妈的!”李虎一巴掌就抽在这个什么御史家公子的脸上。看着人模狗样的,在这里欺负小姑娘。刚刚没看清楚,现在看清楚脸李虎就气不打一出来。这小丫头至多不过十二三岁,这么小的小丫头都不放过,牲口啊! “你敢打我,君子动口……!” “操你妈逼,打你了怎么着。”李虎伸出巴掌来,又一次狠狠抽了黄宗羲一巴掌。 “老鸨子,这丫头多少钱,小爷我买了。我操,你咬人。”李虎抽了黄宗羲几个嘴巴,回头正要和老鸨子说把人买下来。忽然间感觉胳膊一疼,黄宗羲气不过居然下嘴。 “揍他!” 李虎疼得甩了两下胳膊居然没甩开,身后的小弟一拥而上对着黄宗羲就是拳打脚踢。也不知道谁的脚踢到了黄宗羲的下身,黄宗羲惨嚎一声终于松开了嘴。 撸开袖子,李虎发现被咬的地方已经紫了。气得李虎对着黄宗羲的小肚子就是一脚跺了下去! “嗷……!”黄宗羲一声惨叫,然后大虾一样龟缩着身体不动弹。 “杀人了!杀人了!”老鸨子嚎叫一声就跑了出去。 旁边的烟容躲在门口看,心里却对这个粗豪的少年生出了许多好感。当年怎么没有一个人,这样救自己。 也该着李虎倒霉,巡街的捕快正走到潇湘馆门口。就看到老鸨子披头散发的跑出来,拉着捕快的手嚎叫,说里面杀人了。 这黄大公子可是御史黄老爷家的大公子,万一在自己这潇湘馆里面出事,还不得拆了这潇湘馆。老鸨子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捕快来了!你还不快跑?”看到门口冲进来好几个捕快,烟容跑进来拉起李虎的手就往外拖。奈何还有一个小丫头抱着李虎的腿,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拖得动。 “虎子!捕快来了咱跑吧!”顺子是老实孩子,从小看到捕快就哆嗦。现在当了兵,可后遗症还在。看到好几个挎着刀的捕快往楼上跑,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顺子这么一说,烟容更加相信李虎就是个江洋大盗。“你傻了,还不快跑?” “怕啥!捕快又不吃人。”李虎满不在乎,敖爷就是捕快。他从小就没怎么见过捕快,对捕快唯一的印象就是敖爷。说到底,还是咱们虎爷的社会阅历,与实际年龄严重不符惹的祸。 听说是御史老爷家的公子被打了,捕快们怎么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了楼! 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人,再看看李虎一脸不屑的样子。所有捕快都住了手! 打了人,还是打了御史老爷家的公子。如此淡定不逃走,说明人家的后台也很硬。 “发生了什么事?”捕头打量了李虎两眼,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他想欺负这小姑娘,被我拦下了。然后他咬人,我就踢了他几脚。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李虎一边安慰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丫头,一边无所谓的说话。 “哦……!”看到这少年人,见到自己居然一点儿都不害怕。捕头更加确定,眼前这人大有来头。 在京城里面当捕快,最要命的就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京城到处都是官儿,至于当官儿家属就更多了。有些五六品的官儿,看着官位不大。可深究下来,他们手里的权利可大的吓人。一旦得罪这些人,自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这被打的也是御史家的公子,看起来这官司有意思了。京城纨绔们的争斗,最好不要参与在里面。天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 “这位公子,您看您打坏了人。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不要难为小人。请随小人回顺天府,一切都要府尊大人决断。您看如何?”能在京城当许多年的捕头,自然不是什么一根筋的笨蛋。 稍稍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立刻对着李虎一施礼。嘴里说的话很客气,完全是商量的语气。 通常这时候,对方就会自报家门。然后会扬长而去,自己虽然管不了。但好歹也知道了事主是谁,至于之后的时候。那就可得看大老爷的意思,自己一个小捕头还是躲远些比较好。 李虎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听说要去府衙他也不怕。没什么事情是他大哥搞不定的,回府衙就回府衙。以前在辽阳的时候,跟着敖沧海和大哥进府衙不知道多少次。 “行!就跟你回府衙!”李虎拍了拍烟容的肩膀,让她照顾这小丫头。 捕头有些发傻,他没想到眼前这兄弟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下来。看起来人家是真不怕,不然怎么连推脱都没推脱。这事儿还是推给府尊大老爷,自己可别瞎得罪人。 “虎子!要不我先回去跟大当家说一声?”一个年级大一些的老兵,凑到李虎耳朵边说道。 “用不着,多大的事情。咱们又不是杀人放火,打了一个杂碎而已。”李虎浑然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一行人跟着捕头来到顺天府,黄宗羲则是被仆役们抬着去看郎中。 李虎他们到了衙门里面,被捕头安置在签押房里面。还派出几个捕快,跟着喝茶聊天儿。 “彦爷!这些人好像是大兵,从辽东来的。是什么毛总病麾下,那个带头的小子。他哥是个什么姓李的把总!”这些半大孩子哪里是油锅里面捞出来捕快的对手,三两句盘问就盘问出了底细。 “辽东来的?把总?”捕头彦爷鼻子差点儿气歪了,还以为是什么大官儿家的纨绔。没想到背后就是一个把总,至多也就是一个总兵。 总兵官?在辽东或许是一号人物,在京城算个蛋。京城里面什么都缺,可就是不缺少大官儿。 “那边儿是什么来头?”彦爷又问派去了解情况的捕快! “那边儿是御史黄尊素黄老爷府上的大公子,刚从江南老家来京一个多月。黄御史跟咱们府尊高大人可是同窗,刚刚看到黄老爷的轿子已经进了后衙。” “差点儿被那小子蒙了!”彦爷点了点头,感觉脸上有些发烧。在京城混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被一个半大小子给蒙住了。不但客客气气的带进来,还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传出去,今天晚上自己这人可丢大了。 好一个小王八蛋,居然跟老子玩这一套。明天是府尊大老爷折腾你,今天老子就先折腾折腾你。让老子先出了这口气再说! 丢人!太他娘的丢人了。 彦爷一点儿都不怀疑,府尊会怎么对付这几个少年郎。 这年月的读书人,什么同窗,同年,又或者是一个座师。那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官官相护。 一个把总的弟弟和御史大人家的公子,这之间很好做出选择。 “把那几个人给我绑了,都戴上大枷去见大老爷。”了解了双方情况,彦爷心里这算是有了底。 李虎和几个小伙伴儿还在喝茶,忽然间冲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二话不说冲进来就绑,后面还有人拿着镣铐枷锁。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我们?”李虎奋力挣扎,他不明白刚刚还和颜悦色的捕快们,为什么一下子就翻了脸。 “啪!”李虎的后背就挨了一鞭子,疼的李虎打了一个激灵。 “绑你!老子还抽你,怎么?还不服?一会儿见到大老爷,有你们舒服的时候。”彦爷抖着鞭子上的血珠,抬腿又踹了李虎一脚。 这一脚踹的非常狠,李虎感觉自己的左腿好像断了一样。鼻子里“吭”了一声,硬挺着没嚎出来。 “上枷!”彦爷吼了一嗓子,五十斤的大枷往脖子上一锁。正在挣扎的人全都老实下来,大枷的上沿儿卡住了脖子,这下好了连嚎都嚎不出来。 一般的枷只有三十斤,彦爷看在李虎的面子上给大家加了料。开始还以为是有靠山,现在没啥背景,整不死你个小兔崽子,还跟彦爷这里装牛逼。 李虎艰难的站起来,五十斤的大枷套在脖子上,让他站起来非常艰难。旁边的兄弟想过来搀扶,却被人一顿乱棍打开。脖子被大枷卡住,连骂都骂不出声来。 一行人被带出了签押房,站在院子里面。 “府尊大人,殴打黄公子的人犯都已抓获。不知道府尊大人的意思是……!”彦爷陪着笑脸,来到顺天府尹高攀龙的面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今天天色已晚,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明天再审也是一样的,既然人犯都抓回来了,那暂时收监。吩咐下去,好生照顾着。”高攀龙若有深意的看了彦爷一眼。 “诺!小人定然会好好照顾他们。” “嗯!”高攀龙嗯了一声,径直回后衙去了。 “彦爷!我可听说这小子出手赏大茶壶就是两个金瓜子,咱们是不是再查查。万一……!”一个年老的捕快凑到彦爷面前,小声提醒道。 “万个什么一!没听府尊大人说么?收监,让弟兄们好好的照顾着。”彦爷走在最前面,不大一会儿就来到顺天府的监牢。 监狱这种地方就没有环境好的,监狱的门刚刚打开就是一股难闻的恶臭扑过来。戴着大枷,一行人艰难的走在肮脏的泥土路上。 走到最里面的监牢,牢头打开门。一脚一脚的把人都踹进去,地上的稻草已经变成了黑色,跟猪圈差不了多少。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一只尿桶,正散发着浓烈的尿骚味儿。 “呸!”李虎努力的吐了一口唾沫,看向彦爷的眼神儿能喷出火来。 “还敢吐老子,就把他锁到尿桶边上。如果不是明天让黄御史出气,老子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看到李虎居然敢朝自己吐口水,彦爷狞笑着吩咐一声。 衙役们二话不说,把李虎锁在了尿桶上。李虎努力侧过脑袋,才能避开一阵阵刺鼻的尿骚味儿。 “呸!我大哥知道了,会打断你两条腿。”忍着尿骚味儿,李虎又吐了一口。 “你大哥?一个不入流的把总?永定河里面的王八,都比你哥那样的人多一些。如果不是明天要上堂,老子现在就打断你两条腿。”彦爷说着,又踹了李虎一脚。 “虎子!少说两句,别吃眼前亏!”身后一个老兵,努力拉了一下李虎的脚。 “眼前亏!呵呵!”彦爷解开裤子,对着尿桶响亮的小便。李虎努力侧过脑袋躲着,可尿水还是溅了一脸。 第五十九章 崔呈秀是太仆寺卿,李枭一直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机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敢情这就是个养马的。不过看崔呈秀眉清目秀,器宇轩昂的样子,跟弼马温的形象相差太远。 就长相而言,大明朝的官员基本上都不差。总体上来说来,东林党成员在颜值上可以说是全面胜出。崔呈秀这模样,在阉党里面已经可以算是颜值担当。 李枭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崔大人的风度,实在很有亲和力。 崔呈秀对毛文龙李枭等人没有过份的热情,当然也没有冷落。好像就是寻常宾客一样,过来打个招呼,与毛文龙寒暄几句。叮嘱大家吃好喝好,让许显纯照顾好之类的话,就去别的桌招待别的客人。 不过崔呈秀临走的,时候还是客气的和李枭拱了拱手。 所有人都看着李枭,这小伙子没有穿官服。在这个场合有些年青的过份,当有些人打听到李枭不过是个七品武职的时候,就有些不淡定了。 大明以文制武,武官就算是同品级也得给文官见礼。这就是规矩! 崔呈秀从三品的太仆寺卿,李枭一个七品芝麻官儿,还是个武职。崔呈秀居然对着他拱手,这里面的意味太不寻常了。 大厅里面的官员们不时窃窃私语,好像在说一些没营养的话。可瞟向李枭的目光,却从来都没有断过。这让李枭很不舒服,不时谁都能享受得起大熊猫的待遇。 东林党在文官中的影响力,要远远大于阉党。今天崔呈秀请来的人里面,也是武职偏多一点儿。尤其是锦衣卫,南北镇抚司能说得上话的人算是全到了。 武人喝酒就没有文官那么沉闷,还得比拼诗词歌赋什么的。事实上,你让这些丘八舞文弄墨也实在是难为他们。武人嘛!要的就是一个豪爽,讲究的是酒到杯干。磨磨唧唧的,会被人瞧不起。 酒桌上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宁可醉死不能吓死。 有了这帮家伙,酒宴想不热闹都不成。李枭自己知道,就这小身子骨能让那帮王八蛋灌死。喝了十几杯之后,果断趴在桌子上装昏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两年倒是天天锻炼身体。可酒量这东西似乎还是提不起来,不能像敖爷那样威风八面的拼酒,李枭甚感遗憾。 敖爷今天可算是露足了脸面,常年喝高纯度的白酒。酒精考验的肝脏早就产生了强大的抗体,对付京城这种称作酒的玩意。敖爷斥之为刷锅水! 反正今天敖爷是大杀四方,酒是一个劲儿的往肚子里面“咕嘟”“咕嘟”的倒。 许显纯和崔应元两个家伙推波助澜,敖爷一下子成了酒宴的中心,被拉着四处拼酒,场面热闹无比。 李枭终于可以终止昏迷状态,大口吃着桌子上的珍馐美味。不得不说,这京城里面的厨子是真不赖。话说李枭对吃的,还真有点儿研究。 跟军队的人接触多了之后,李枭惊奇的发现。似乎古今中外的军人都有一种奇怪的特质,那就是都喜欢在嘴上抓挠。 想来想去,似乎是见惯了生死,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假的,唯有吃到肚子里面的东西才是真的。 “呦!小哥儿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毛文龙身前忽然多了一个大胡子大叔。从面相上看不出年龄,像三十也像四十,一脸的大胡子太有遮盖效果。似乎是跟毛文龙谈的很开心,李枭可以确定刚刚没看到过这位大叔。 “敢问您是……!”李枭疑惑的眼神儿看向毛文龙,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哪冒出来的。 “呵呵!老夫魏良卿!”大胡子大叔脸上带着和煦的笑,看向李枭的眼神完全是长辈看晚辈的欣赏。 魏良卿,没听说过。看向毛文龙的时候,这家伙居然是一脸的谄媚。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大官儿。毛文龙这货一见到大官儿就是这副德行,看到王在晋时的嘴脸跟现在一模一样。 “小子李枭,见过大人!”虽然不知道对方在什么衙门,官居何值。但叫大人是不会错的,毛文龙绝对不会对一个七品官儿恭敬成这副德行。 “小小年纪,能有此功勋不容易。来,老夫敬你一杯酒。”魏良卿笑着端过来一杯酒。 “呃……!”李枭很想说不,可不管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一位伟人说过,生活就像是强奸。既然躲不过去,那就索性躺下来享受。既然非得喝这杯酒,那就索性装的豪迈一些。 “多谢大人,小子先干为敬!”李枭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了,还朝着魏良卿亮了亮杯底。 “哈哈哈!一个不错的小子!”魏良卿拍了拍李枭的肩膀,笑着与毛文龙拱了拱手。站起身来走到了另外一桌! “这谁啊!”李枭看着魏良卿离开的背影,问毛文龙。 “这位是肃宁伯,他是……!”毛文龙还没说完,一股酒气就扑了过来。 敖沧海带着浑身的酒气,坐到了李枭身边。“枭哥儿,实在喝不动了。这帮王八蛋太能喝了,轮番敬老子的酒。你帮我顶顶!” 我擦!老子为了躲酒都装昏迷了,你他娘的还让老子灌酒? 想踹这个没流氓义气的家伙一脚时,许显纯他们已经追了上来。看到李枭已经醒过来,大声喊道:“今天光顾着跟敖老大喝酒,倒是忘了枭哥儿。 枭哥儿,刚刚看见你喝了魏大人的酒。我许某人这杯酒,你也得给面子。我老许先干为敬!” 李枭想拦已经来不及了,许显纯已经像倒酒一样,把酒倒进了嘴里。能把敖爷喝到躲酒,这货也拼的差不多了。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崔应元在旁边的座位上坐着。目光呆滞,双目无神。嘴角一抽一抽的,估计是用最大毅力控制着胃部的反刍。 完了!完了!这一下完了,李枭眼角扫见一群酒鬼正跃跃欲试。难道说今天真的要出绝招儿? 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李枭无奈的下了决心。看起来真得出绝招儿,不然今天绝对不要想过关。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枭就想到了今天晚上会是个什么场面。事先也做了一些准备,弄了块豆腐捣的稀烂装进竹筒里面。再灌进去一些中午吃饭时候的紫菜蛋花汤,搅拌均匀之后封口揣进了怀里。 准备了这么充分,现在是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干!”李枭端起酒杯,豪迈的再干一杯。 然后捧起一只大碗,脑袋就拱到了桌子下面。 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之后,众人见到李枭把一碗……那啥……放到了桌子上。 “呃……!见谅,见谅!我见这地这么干净,没舍得……!”李枭抱着拳向四周打拱。 “没事儿!没事儿!枭哥儿喝了许大人这一杯,我崔应元不知道有没有这个面子。”崔应元也端着酒杯笑吟吟的走过来,可走了一半儿崔应元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等我吃两口垫垫肚子!”李枭一边说,一边拿着勺子在碗里面舀了一勺儿。然后在众目睽睽的之下……,吃了下去! 我操! “哇……!”崔应元张开嘴就喷了! 第六十章 李枭这一招儿堪称躲酒绝招儿,崔应元都惊着了。魏良卿更是捂着胸口干呕,厅堂里面吐了的不是一个两个。 “干!崔大人,咱们干。”李枭举起手里的酒杯,崔应元吓得落荒而逃。 “呃……!枭哥儿怕是醉了,毛某先送他们回去,改日毛某设宴回请。”毛文龙借着机会,赶忙跟崔呈秀告辞。 “既然醉了,那赶紧回去休息不要喝坏了身子。”崔应元显得非常大度,笑着与毛文龙告别。 马是骑不成了,酒驾骑马远比酒驾开车危险。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 到了马车上,李枭立刻从刚刚的醉酒状态中清醒过来。北京的水太深,硬生生的把一个纯真少年,催生成了一个影帝级别的演员。 “你说我刚刚的那段儿怎么样?不会露馅吧!” “演的不错,连我都恶心了。只是你没带走证据啊,万一崔呈秀让人尝一口不就知道了。” “尝?都那样了还尝?”李枭觉得,如果不知道底细,自己肯定是没有勇气尝试那玩意儿。 “嘿嘿!说不准哦!”毛文龙在马车里面躺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他娘的,早知道就在里面加点儿醋。就不信那个崔呈秀,敢亲自尝。” 马车一路回到了驿馆门口,刚刚到驿馆门口。忽然间街角黑暗的地方,窜出来两个人。“有刺客!”护卫们纷纷抽出刀,准备把这两个家伙剁了。天知道是不是刺客,先剁了再说。 二位刺客十分客气,窜到马车边上就跪到地上。“大人,小女子有事情禀报。” 听到是两个女人,护卫的刀硬生生的停下来。这帮牲口就是见不得母的! “你们是什么人?”李枭探出头来看着俩人,拦轿告状似乎也拦不到自己脑袋上吧。自己,敖沧海,毛文龙可都是武职。就算有什么冤情,也管不了。 “小女子烟容,有要事禀告给大人。” “别管什么人,带回去再说。”还是毛总兵大气,吩咐一声马车继续驶进了驿站。 敖沧海喝多了酒,懒得管这些事情。躺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进了府。亲兵把他搀出来,侍候敖爷脱衣服。媳妇刚刚脱掉,热热的洗脚水也刚刚打上来。 忽然间院子里面响起了急促的哨音,敖沧海打了一个激灵。抓起衣服就往外跑,这是紧急集合的哨音。幸亏没脱裤子,不然绝对起不来这么快。 敖沧海看到李枭的脸色不太好,毛文龙追在身边劝。“枭哥儿,就凭两个女人的话怎么可信。还是先派人去查查,实在不行跟崔大人田大人说一声,找锦衣卫帮忙……。敖爷!快劝劝,这是要惹祸的。” “咋了?”敖沧海不解的看着眼珠子有些发红的李枭。 “虎子被顺天府的人抓了。” “操他娘的抓了虎子?” 哨音也惊醒了驿馆的驿卒们,他们不明白为毛这些大兵,大半夜的作什么妖儿。 “敖爷!劝劝,就凭两个女人的话。这是要惹大祸的,咱们有今天不容易啊。”毛文龙快给李枭跪下了,他混到今天这个总镇总兵可谓是祖坟上冒青烟。 这在京城擅动刀兵可是大忌,毛文龙可不想今天的事情影响到他的册封。 “没什么不容易的,老爷们儿光着屁股来到这世上。走的时候也是光着屁股走,活着这些年就是个情义。他娘的敢抓我弟弟,我他娘的就干了这帮杂种。你说她们的话不能信,可虎子人呢?我问你,虎子呢?” 李枭的口水喷了毛文龙一脸,脸上的表情比饿狼还要狰狞。几个弟弟妹妹是李枭的逆鳞,一起经历了家族惨变死里逃生。李枭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他打骂那是他的事情,别人想欺负,不行! “过几天就面圣了,咱们找找田大人,他管着锦衣卫。他说话好使!”毛文龙苦苦拉着李枭的胳膊,他现在非常后悔亲兵们咋就没砍了那俩娘们儿。 “我的弟弟我来管,我要让人知道,没人可以欺负的李枭的兄弟。集合!报数!长腿能走的,都他娘的跟老子干架去。” “一、二、三、四、……!” “劝劝啊!劝劝啊!”看到劝不动李枭,毛文龙又来拉敖沧海。 “虎子也是俺兄弟,兄弟都被抓了,还当他娘的蛋的官儿。”敖沧海一把推开毛文龙,一个破校尉哪里有兄弟值钱。 “完了!完了!”毛文龙摊开双手,他知道这俩货今天晚上的铁了心闯祸。 “对!田大人,崔大人。快!备车,快去崔大人府上。”毛文龙到底是老油条,只不过愣神儿半分钟。立刻又活络起来,大兵们他是使不动的。掏出一枚金瓜子塞给驿卒,让他们套车赶快把自己送去崔呈秀的府邸。 “枭哥儿,除了和虎子平时玩的好的那几个,都在这里了。看起来虎子真是被顺天府的人抓去了!” “妈的!走,去顺天府。有拦着的就给老子往死里打,出了事情老子兜着。” “走!” 驿卒们都傻了,不知道为啥大兵们忽然全副武装的出动了。居然还有人赶着马,马身上驮着木头箱子也跟着队伍走。 队伍跑步冲向顺天府,一路上遇到巡街的差役。有识趣闪开的不管,有不长眼睛询问的论起枪托就砸。李枭知道这些都是顺天府的差役,先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李枭不说话,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骑在马上,在京城的大街上快速穿行。 驿馆距离顺天府并不远,穿过两条街就是顺天府的正门。顺天府在门口执役的差人刚刚喊了两嗓子,就被冲过去的军兵一棍子焖倒在地上。无数大脚板在他身上踩过去的同时,顺天府的差役好像被狼撵的一样往里面跑。 顺天府的大门“嘭”的一声关了个严实,多年没用过的顶门杠子也顶了上去。 李枭不说话,只是一挥手。立刻就有人抱着炸药包挂在顺天府的门钉上,点燃了引信疯子一样往回跑。 “轰!”顺天府的大门,好像两片破布一样的被撕开。门楼顶上的砖瓦,“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大兵们根本无视砖瓦,踩着还在地上哀嚎的顺天府差役就往里面冲。一路上遇到顺天府的人,上去就是一枪托,先打倒了再招呼。 有敢反抗的,对着大腿就是一枪。达姆弹近距离射击,这条腿想保住估计很难了。 顺天府不小,几乎占了半条街。李枭也不敢玩了命的闹腾,估计现在五军都督府的人已经在路上。必须快点把李虎弄出来才行,后果李枭没想过。现在他满心思,就是怎么把自己兄弟弄出来。 天上忽然略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李枭忽然想起辽阳那个寒冷的夜晚。 “跟着小白!”李枭大吼一声,跟着小白往里面冲。 彦爷今天收了一笔不小的钱,条件就是把弄进来那个小子手脚打断。人在牢里,这事情归自己管。打断手脚不过是小意思,黄尊素黄御史,和自家府尊老爷高攀龙是同一位座师。这种事情,只要大老爷不挑刺儿就没人会多嘴。 想着这笔进项,又可以给情人打些首饰。今天晚上赶快把事情干完,还有时间去找那个小浪蹄子再弄两把。小娘们儿还真他娘的骚气,每次都能把你掏得空空的。 那滋味儿!嘿!嘿!嘿! 带着两个手下正走向监牢,忽然间听到一声巨响。接着顺天府就像是油锅里进了凉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我操!怎么回事儿?”彦爷看着大门的方向火光冲天硝烟弥漫立刻就蒙了。 大明朝二百多年,还没有人公然如此攻打顺天府。莫非是有人想造反? “彦爷!不好了,来了许多的大兵。他们炸开了大门,冲进来见人就打,还使上了火铳。弟兄们都被打散了,现在他们奔着大牢这边来了。”一个差役带着哭腔,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我操!还真他娘的是造反,快进到牢房里面去,关紧大门。”彦爷一下子就惊着了,带着几个手下疯了一样往大牢里面跑。 如果说顺天府哪座建筑最结实,那肯定非大牢莫属。不知道哪一任顺天府尹听了飞天大盗的故事,生怕哪天顺天府也被劫了大牢。那家伙造的叫一个结实,大牢四周全都用方形青石砌成。糯米水合着三合土勾的缝子,这样的牢房别说飞天大盗。就算是六大门派的高手来了,也没办法劫狱。 进了牢房,厚重的牢门一关,现在除非在里面打开,外面是绝对打不开牢门。彦爷这次算是放下心来,不管是谁造反。怎么着也乱不了两天,只要在这里躲过这一两天时间,爷再出来还是一条好汉。 “彦爷!咱们是不是把事情做了?” “这时候你还有这心思?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吧,天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都他娘的听好了,都在门口堵着。只要大门不被砸开,咱们就没事儿。”看着修得异常结实的大门,彦爷觉得应该没东西能把这东西弄开。 再说,这里不过就是顺天府的大牢。又不是锦衣卫的诏狱,这里面关的都是京城里面的贩夫走卒。论监狱的档次,顺天府在京城根本排不上溜。既然没关着大人物,自然也不会有人费力气的攻打。 彦爷万万没有料到,一群大兵居然就直直的冲着监狱来了。来到监狱大门口,又是叫又是骂。一嘴的山东腔,有的能听明白,有的听不明白。彦爷有些发懵,还真冲着监牢来了。 “大当家,牢门结实弄不开。” “炸!” “可里面有人!” “我他娘的说炸!”李枭瞪着眼睛吼道。那多嘴的家伙,立刻就扛着炸药包跑过去了。 “我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可以商量商量,喂!兄弟!”彦爷一看到两个人抱着一包东西往门口堆,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要炸开门。顺天府的大门,不就是被炸开的。 自己也是太自信了,怎么就忘了这个茬。这些人手里有火药! 被李枭骂一顿的大兵,哪里还能跟彦爷废话。炸药包杵到门口,点燃了引信之后飞快的往回跑。 “我操,快跑!快跑!”看到外面的人居然点燃了引信!立刻推开手下,玩了命的往牢房里面跑。 引信在黑夜中闪耀着火花,“轰!”又是一声震天响,牢房的大门整个就不见了。巨大的青石被炸飞起来五尺多高,整个牢房好像一只洪荒巨兽,张着大嘴准备吃人。 “冲!”李枭看到大门被炸开,带着人就往里面冲。 监牢的门口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尸体,都是刚在门口来不及跑,被活活震死的。李枭看到牢房的大门结实,特地加大了炸药的用量。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到底会不会死人,死多少人的问题。 打着火把往里面闯,一路上牢房里面全都是蓬头垢面,蜷缩在墙角里面的人。这些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这些闯入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面有一道锁着的门,士兵们抡起大锤几下就把锁头砸开。门打开,一股冲鼻子的恶臭扑面而来。 “虎子!虎子!你在哪里!”李枭打着火把左右的看,不停的寻找李虎。 “大哥,我在这里!”最里面的牢房,忽然间传出来带着哭腔的声音。 躲在牢房最里面的彦爷,腿立刻就软的瘫倒在地上。那小混蛋说他哥是个把总,可没说他哥是个这么猛的把总。我操,为了弟弟敢带着兵劫牢房。 彦爷这时候后悔死了,为毛要来监牢。后悔药没处卖,只能找个角落躲起来,内心真诚的希望那个二愣子把总救了人就走。不会发现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人! 循着李虎的声音,李枭冲到最里面的牢房。也不耐烦等后面的大兵,掏出左轮手枪对着锁头“啪”“啪”就是两枪。锁头火花四溅,立刻被打开。 李虎脖子上戴着大枷,脑袋几乎杵在尿桶里面。耳朵上,几只蛆还在爬! 第六十一章 李枭的眼睛一下就湿了,顾不得骚臭冲天的尿桶。上前疯子一样的扯着铁链,可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扯断铁链。 “找钥匙,在门口的死人身上找钥匙。”离李虎太近了,李枭不敢开枪。 “大哥……!”被打的皮开肉绽都没有掉一滴眼泪的李虎,听到李枭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 “虎子不怕,有大哥在!有大哥在,他妈的快着点儿,怎么还没找到。”李枭扯了两下铁链子,可差一点儿就把李虎的勒死。 “大当家,这里有个活的。” “拉过来!” 一个排长拎着已经尿了裤子的彦爷,拖死狗一样的拖了过来。 “打开!打不开来自毙了你!”李枭用左轮手枪指着彦爷的脑袋。 “诺!小……!小人这里有钥匙!”虽然不知道李枭手里拿的是啥,可看到李枭一枪就打穿了锁头。彦爷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好东西,被这东西指着脑袋,彦爷吓得腿肚子直抽抽。 哆哆嗦嗦的打开了李虎脖子上的大枷,有打开了锁住李虎脖子的铁链。 “我操你妈的王八蛋!”刚刚挣脱束缚的李虎,猛的窜了起来。一脚就把彦爷踹趴下在地上。手里抓起刚刚锁自己的铁链子没头没脑的抽。 外面开始有枪声传来,李枭知道这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到了。不过就他们那点儿人马,比起鞑子兵差远了。李枭不担心,敖沧海会顶不住。 “你刚刚打我弟弟了?”李枭用脚扒拉一下彦爷的脑袋。 “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也是受了御史黄老爷的差遣,他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打断您弟弟的双腿,小年没敢这么干。只是把他锁在尿桶边上,这也是为了保他的命啊!求求大人,饶命啊!饶命……!”不愧是在京城打混了多年的老油条,两句话不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带向李枭表了功。 “那我该谢谢你了?”李枭用力的碾着彦爷的脸蛋说道。 “大人!饶了小的吧,小人上有八十岁的老娘,下有三岁的……!” “你们他妈都是一个地方培训的,连词儿都一样。既然你是受人指使,我也不为难你。上一个打我弟弟的人,我打没了他一只手。这一次,我也不为难你。 虎子,挑了他手筋脚筋。”李枭说着,抛给李虎一柄匕首。 “你放心,我大哥说不杀你就不会杀你。你小子走运,帮我按住了!”李虎恶狠狠的走向彦爷,在彦爷杀猪一样的叫喊声中。李虎手里的匕首差进了他的后脚跟,随着一声惨叫。后脚跟的脚筋被齐根斩断,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接着是两只手,开始彦爷还能叫唤几声,后来干脆连叫唤的声音都没了,软踏踏的在地上也不知道究竟死了没有。 这时候外面已经开了锅,枪声是此起彼伏。 五军都督府的人显然没搞清楚状况,以为派出几百大兵。就能一举把这些闹事的大兵干掉,却没想到刚走到街口就被放翻了十几个人。对面的火铳又准,威力还奇大。五军都督府也有火铳,可他们的火铳跟人家的一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远远的放了几枪,结果连人家的毛都没碰到。 “枭哥儿,怎么整。” “这待不成,咱回驿馆去那里面有咱们的弹药。拿了弹药,咱们就算是杀进皇宫都有富裕。” “真要杀皇帝?” “到时候再说!” 现在李枭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下一步到底怎么走李枭还没想好。 ***************************************************************** “这么晚了,什么事情啊!呦!督公也在!”田吉抱怨着走进崔呈秀的书房,忽然间见到魏忠贤也在这里。不但魏忠贤在,魏良卿,倪文焕,吴淳夫都在。魏忠贤的另外一头,坐着东阁大学士顾秉谦。 这些都是阉党中的阉党,骨干中的骨干。田吉觉得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不然人绝对不会到得这样齐。 “免了!坐吧!”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田吉坐下。 “崔大人你刚刚说,这小子就为了救他弟弟居然带着兵闯进了顺天府?他知道不知道,这是造反的大罪。你让督公保他,你是什么意思。再说,这顺天府尹是高攀龙。赵南星的学生,这事情是督公想压就能压得下来的么?”顾秉谦一边喝茶,一边对崔呈秀发问。 “顾大学士,这事情不能这么说。”虽然同为阉党,但崔呈秀是最看不起就是这个顾秉谦。因为这家伙不是魏忠贤主动招揽的,而是主动混进阉党的。 按理说大家为了同一个目的聚在一起(升官!发财!),绝对不存在种族歧视的问题。可顾大学士混进来的方法实在太过龌龊,龌龊到自己人都看不起的地步。 这家伙都七十多了,为了升官不顾自己大魏公公十八岁的事实。居然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魏忠贤的府上,说自己年纪大了。拜魏公公当爹不好,就让自己的儿子拜魏公公为爷爷。 如此无耻!想让人看不起,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见顾秉谦不说话,崔呈秀这才说道:“能为了弟弟做出这样的事情,说明他是个有情义的人。这年头,有情义的人实在难得。”崔呈秀说这话的时候,特地看了顾秉谦一眼。 “咳!”顾秉谦咳嗦了一声,压了压火气。 崔呈秀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有情义的人,督公这时候出手帮了他。他这样的人可以记一辈子!如果今后督公遇到了危难,他定然会出手相助。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小子能打。田大人,吴大人。你们都在兵部任职,如果王在晋倒了。你们到底谁去辽东,和孙承宗争这个蓟辽督师的位置?” “呃……!咳!”田吉和吴淳夫互相看了一眼,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不说话。 辽东是个什么鬼地方,他们都在兵部心里都有数。蓟辽督师这个位置,就他娘的是屁股坐在火山口上。万一哪天鞑子再次进犯,再次兵败之后被朝廷拿替罪羊被干掉,也是题中之意。反正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说实话,他们谁都不愿意去接蓟辽督师这个位置。尤其是资历最合适的田吉! 田吉不说话,别人自然也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崔呈秀接着说道:“有了他在辽东,咱们就能稳定辽东。那个毛文龙就是现成的,有了他在。即便孙承宗真的挤掉了王在晋,咱们也能通过他控制辽东的局势。 再说,现在陛下最操心什么?辽东糜烂的局势。 督公如果能帮着陛下解了此危难,那督公是否会更得陛下信任?如果我们不动手,被东林那些人抢了先手。把姓李的那个小子给害了,咱们在辽东还能有说话的份儿? 蓟辽督师!蓟辽督师!虽然他们管着蓟辽,可他们的兵离京城也近啊!诸位,蓟辽几十万的兵马在谁的手里。这里面的份量,诸位应该可以掂量的出来吧。” “崔大人这话有道理,蓟辽督师这个位置很重要。而且保下这个人,对我大明有很大的好处。我支持崔大人的建议!”吏部尚书魏广微忽然发话。 魏广微和顾秉谦可不一样,这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论学历论资历,在座的人还都算是比较服气。在阉党里面,他说话仅次于魏忠贤。 见到魏广微说话,吴淳夫,田吉,李夔龙,田尔耕这些人纷纷表示附和。 “既然大家都同意,老夫也就不说什么。只是有一件事情老夫不拖底,督公这次帮了那个叫什么李枭的小子。那个小子就真的能为督公大人所用?谁来担这个保?崔大人您?”顾秉谦看着崔呈秀,阴阳怪气的说道。 “呵!呵!呵!大学士既然这么说,那崔某就担了这个保。如果督公保下这个小子,而这个小子不能为督公所用。一切罪责,我崔呈秀担了。” “咳!”魏忠贤咳嗦了一声,所有人都住了嘴。 “你们都是读过书的,比咱家这个没读过书的要有见识。今天喊你们来,也是议一议到底要不要帮那个小子一把。现在看结果出来了,大家既然都认为帮那小子一把有好处。那咱家就伸这个手! 说到底啊!咱们这都是为了活下去,一旦咱们的这股势力倒了。大家是个什么下场,你们都应该清楚。没别的,自保而已吧。 咱家现在立刻进宫,现在能维持这局面的也只能是陛下了。 田尔耕,许显纯!你们带着锦衣卫去护着那个小子,圣旨没到之前不准任何人动他。” “诺!呃……!督公,如遇阻碍……!”田尔耕有些为难的问道。 “格杀!” “诺!” “崔呈秀,你带着那个毛文龙跟着咱家一起进宫。” “诺!” “诸位动起来吧,今天晚上不太平。” 第六十二章 杀回驿馆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李枭看起来这更像是一场武装游行。李枭的兵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行军,五军都督府的兵在后面很远的地方恭送。 领教了火铳的威力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靠近这支队伍。这些火铳不但射程远,而且精度奇高。最让人心寒的是,他们用的子弹威力极大。 就算是击中了胳膊腿,那胳膊腿简直就像是炸开。根本不像是明军的火铳,子弹打在身上就是一个坑。用刀子一挖就能挖出来! 这子弹,就算打在胸膛上也能穿透过去。明军的制式铠甲,穿在身上那跟纸片片没区别。 虽然大兵的就是打生打死的买卖,但没人愿意找死。京城是好地方,活着多好。 武装大游行到了驿站就是终点,有了足够的武器弹药之后。李枭觉得现在自己可以去攻打紫禁城! 当然,这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愿望。 大明朝二百多年,朱家的皇帝人望还在。所有人都认定,朱家的皇帝是天下共主。就算李枭现在打进紫禁城,干掉了那个喜欢干木匠活的皇帝。 但那些东林党还是会立起一个朱家的皇帝,很可能就是那位末代皇帝崇祯。那家伙叫什么狗屁名儿来着?对了,朱由检! 接下来的事情,用屁股想都想得到。各路勤王人马杀过来,李枭会被汹涌的人潮吞没。到了那个时候,有多少弹药都是不够用个。 “毛文龙呢?”李枭左右找了找,忽然发现找不到毛文龙。 “早溜号了!那老王八蛋,你还指望他跟咱们同生共死?现在咋整?”敖沧海狠狠的啐了一口,深深为毛文龙毛大人的作为不齿。 “咋整?先守在这里,咱们这点儿人出了城就是个死。放心,会有人来救咱们。” “谁?”敖沧海想破脑袋都没闹明白,在京城里面到底谁还会来救自己。 “毛大人!” “那个狗操的?”敖沧海很有一种摸摸李枭脑门儿的冲动,看看这个一向有主意的小子有没有发烧。 五军都督府的人根本不敢靠前,只不过是远远的躲在墙头后面蹲着。双方进入到了僵持的状态。 黑夜中忽然出现了一群手持火把的人,人数并不多只有二百来人左右。一水的飞鱼服绣春刀,满京城中敢穿这套行头的就一种人,锦衣卫! 五军都督府的人有些懵逼,锦衣卫负责抓人不假。可真遇到这种造反的事情,这帮王八蛋跑的比兔子都快。都是吃官粮的,没事儿玩什么命啊。一不小心这条小命玩没了,这玩意可一人可就一条。玩没了没处配去! “只要不靠近,就不要开枪。”李枭看到锦衣卫来了,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看起来,毛文龙把事情办好了。 人尽其才,人尽其用!毛文龙自然就有他毛文龙的用法。 “不许打锦衣卫。”考虑到山东人的一根筋,李枭不得不再次下达了补充命令。 “诺!”连长江朝宗立正打了个敬礼。 “这时候了,敬啥礼。战场上不许敬礼不知道啊!”李枭总是给下面下一些奇奇怪怪的条令,这帮丘八可不知道,这些条令都是鲜血换来的。 “大当家,有几个锦衣卫过来了。”江朝宗指着几个打着火把靠近的说道。 五军都督府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按照他们的经验这几位爷就是在找死。在五军都督府迅速积攒下的经验里面,几声枪响过后这几位锦衣卫大爷就会成为尸体。 可军卒们惊讶的发现,这几位锦衣卫大爷居然慢慢走进了驿馆。那些黑洞洞的枪口,面对这几位锦衣卫好像是面对空气。 “李把总,敖校尉!”田尔耕笑着对李枭和敖沧海拱了拱手。 “不知道田大人,许大人,崔大人此来有何贵干。”李枭和敖沧海拱手还礼。 “两位兄弟放心,我们锦衣卫是来保护你们的。陛下没有旨意之前,没人能够动你们。” “许兄弟,够意思!”敖沧海龇着牙对着许显纯笑,在他看来这是一个仗义的好兄弟。一切在危难时候拉自己一把的,都是好兄弟。很多时候,李枭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哥们儿这个词儿用在许显纯身上,总是觉得非常别扭。脑子里总有一个声音说,他是大奸臣大坏蛋。 有时候李枭感觉,自己的人格有些分裂。 现实跟脑子里的固有印象,实在太拧巴了。如果李枭有幸回到后世,把自己在大明的遭遇发到互联网上。一定会被那些明粉们骂死! “嘿嘿!自己兄弟,客气什么。敖爷,头半夜没喝好,咱哥俩儿再整点儿?” “没说的,许兄弟来了做哥哥的咋能没好酒招待。来人呐!弄点酒菜,俺和许兄弟就在这大门口喝酒。他奶奶的,倒是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来搅合。” “痛快!呵呵呵!” 李枭脸上有些抽,这俩二货居然真摆了张桌子,就在驿馆的大门口整了俩菜开喝。估计远处五军都督府的那些军卒,已经看傻了。 “李把总放心,我们得了督公的令。今天晚上没有圣命,没人敢对你们做什么。等着吧,有坐没有。咱们也总不成跟他们一样,做到大门口喝茶吧。老夫这一把年纪,可受不了这个。” “哦,下官怠慢。田大人里面请!”李枭赶忙把田尔耕让到了里面,吩咐人上茶。 “督公已经带着崔大人和毛总兵进宫面圣,李把总把心放在肚子里。这里是大明的天下,说了算是还是大明天子。只要陛下说你们没事,那你们就是没事。所谓天大的事情,也就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放心!放心!” “下官知道了,多谢诸位大人。”李枭感觉脑仁有些抽,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自己被阉党迫害,然后东林党主持正义,干掉了阉党为自己出气才对。 可他娘的,现在好像啥玩意都是反着来的。李枭的思维,明显跟不上剧情发展。 第六十三章 “咱家总觉着大半夜的为了个青楼争粉头的事情,搅了陛下的觉不太合适。”进了宫魏忠贤还在和崔呈秀墨迹,现在这个时辰皇帝肯定睡了。任谁半夜被叫起来,脾气都不会太好。 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毛文龙就被拦了下来。他可不像魏忠贤和崔呈秀那样,有入宫的令牌。大明有规定,入夜之后宫门一律落锁。任何人叫也不能开! 可这事情肯定难不倒魏公公,紫禁城那么大除了那几个落锁的大门之外,还有些十分隐蔽的小便门。当然,小便门的门口也是有人守着的。但他们敢拦着谁,也绝对不敢拦魏公公。 “我的督公!您领会错了,一会儿可千万别跟陛下说青楼争粉头的事情。这事情要往东林为了争蓟辽督师,陷害辽东来的毛总兵,戕害他的部下说起。 您想啊!为了青楼争粉头的事情,您把陛下吵醒。那不是找不痛快嘛! 可如果是东林戕害有功士卒,引起辽东来的军兵哗变。这事情可就够吵醒陛下的了,至于事情的经过您让陛下把那个李枭召来问问。咱们就把自己打扮成秉公处事,看不惯有功将士被戕害。这样说起来,既得了陛下的欣赏,咱们又不至于惹怒陛下。 真有个闪失,也是您为人正直。陛下怪罪下来,板子也不会打的太重。 而且这时候,你以为赵南星那帮人不想进宫?他们是没有督公这个条件不是,您把心放肚子里。就算这事情不成,属下也能把您摘出来。” “你个崔呈秀,粘上毛就是只猴!”听到崔呈秀的保证,魏忠贤终于不再犹豫。 魏忠贤在宫里面有住处,而且魏公公在宫里还有个老婆。 您没看错,我也没写错。魏公公在宫里就是有个老婆,这位老婆大家都叫他客氏。当然这是私底下的叫法,见到本人都得称一声奉圣夫人。 这位奉圣夫人是皇帝的奶娘,可以说皇帝就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在皇宫里面的地位,据说有时候皇后都得送礼。 能大晚上去皇帝的被窝里面,把皇帝薅出来办公的,也只有这位奉圣夫人。 魏公公别看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文化。但对付女人的确有一手,三招两式就把客氏拿下。魏公公是太监,当然不用举办什么婚礼。他们这种状况,在宫中有个特定名称叫做对食。 有这样的贤内助,才是今晚魏公公进宫的底气所在。 “什么事情,大半夜的把人叫起来。”客氏被吵醒,不悦的看了一眼魏忠贤。看到外面还站着崔呈秀,这才没有发作。算是给太监老公点儿面子! “我的夫人,出大事情了。高攀龙不知道得了谁的示意,居然想要戕害辽东的有功将士。结果引起辽东军兵哗变,你刚刚听到响声没有。那就是火药闹出的动静,听说顺天府和五军都督府都死了不少人。再闹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 最可惜的就是,这些将士都是俺保举的有功之臣。被东林这样戕害,老夫咽不下这口气啊!夫人帮帮忙,把陛下叫起来?” “这么大事情啊!外廷怎么没有禀报?” “哎呦我的夫人,赵南星他们巴不得先斩后奏呢。等到天亮,这事情就变成了他们处置了辽东哗变士兵。一切证据都消灭得干干净净,事情做成了铁案。到时候咱们想翻都翻不过来,所以俺才连夜赶进宫来。” “原来是这样!”客氏听到死了很多人,也觉得这事情不小。为了不让东林党那些王八蛋得逞,客氏决定去叫醒皇帝陛下。 客氏肯这么卖力气,倒不是全因为太监老公魏忠贤。而是因为左光斗的一封奏疏! 皇帝刚登基不久的时候,客氏跟着皇帝住进了皇宫。左光斗觉得,皇帝都到了这个岁数应该断奶。于是这位耿直的大人,就上了封奏疏。大致意思就是让客奶妈下岗!东林党的那些御史们,居然纷纷附和。让客奶妈即刻下岗,滚回老家去。 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说现在还吃奶妈的奶,这有点实在说不过去。迫于舆论压力,皇帝还是把客奶妈赶回了家。 所幸皇帝跟客奶妈的感情非常不错,下岗仅仅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召了回来。还说什么,没有她吃不下饭之类的话。东林党的御史们虽然闲的蛋疼,但也不至于和一个奶妈如此过不去。 客奶妈再次光荣上岗,可这个梁子就和东林党结下来。今天晚上一听东林党又要害人,那是国仇家恨一起涌上心头。这个眼药,有困难要给东林党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给上。 除了皇帝的贴身太监,客奶妈是特许出入皇帝寝室的人。 客氏进去好一会儿,天启皇帝朱由校才穿着一身的黄色制服走了出来。 “参见陛下!”看到皇帝出来,魏忠贤赶忙和崔呈秀跪倒施礼。 “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朕记得曾经说过。辽东来的有功将士,来到京城即刻见朕。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回陛下的话!此事由礼部负责,至于为何有功之臣在京城等待多日,没能见到陛下。臣实在不知!”崔呈秀跪伏在地上,替魏忠贤回答皇帝的问话。 “这个赵南星! 怎么又闹出哗变了?”皇帝不满的嘟囔一句。 “陛下,此事内中隐情颇多。老奴已经请锦衣卫田大人干预,如果陛下想知道原委。可由田大人将带头闹事的军兵带到宫里来,陛下一问便知。” “这么晚了……!” “陛下!那把总李枭据说精通各种机械,而且设计出一种全新的房屋,可以将琉璃镶嵌在窗户上。他实在是个人才啊!还望陛下垂怜!”魏忠贤虽然算是文盲,可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看到皇帝想有明天再说的意思,立刻把李枭夸了一通。打蛇打七寸,木匠活儿正是皇帝的七寸。 “哦,这倒是奇了。朕倒是要看看,到底这是个什么能人。”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土木工程。弄得宫里老是搞工程,现在听说来了高手,立刻提起兴趣准备见上一见。 “诺!陛下既然如此说,臣现在就去让田大人把人带来。现辽东总兵毛文龙,跪候在宫门外,陛下大可先询问他。” “朕记得那个毛文龙,好像是在辽东打的鞑子大败而归。过年的时候,朝鲜使节洪翼汉也跟朕提过。说是这个毛文龙的兵很能打,鞑子都怕他。” “回陛下,正是那个毛文龙。” “既然是他,朕倒是要请进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将凶猛的鞑子打成那样。” “诺!” 魏忠贤看到皇帝刚刚一脸的困倦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变得一脸期待和兴奋。立刻觉得,崔呈秀说对了。 敖爷还在和许显纯喝酒,李枭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田尔耕在说话。忽然间连长江朝宗带着一个锦衣卫走了进来,锦衣卫见到田尔耕,赶忙施礼道:“大人,陛下有旨意。宣这位李把总,还有敖校尉进宫。” “呵呵!李把总,跟某家进宫吧!”田尔耕笑眯眯的看着李枭。 李枭有些发懵,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看皇帝。 第六十四章 皇帝这个物种特别神秘,百度的数据是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上,却只有四百多位皇帝。这些皇帝的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而且人人都是被迫害妄想症的资深患者。 眼前就是这样一位皇帝,根据李枭的记忆这哥们儿没几年活头了。 虽然心里不是很愿意,但李枭还是跪了下去。全当提前给这哥们开追悼会! “吾皇万岁!”学着戏台上的戏词儿,李枭规规矩矩的跪在天气皇帝朱由校的面前。 “哦!倒是一个少年将军,抬起头来朕看看!”刚刚已经和毛文龙聊过,对李枭的本事也有一定的了解。也就是一定的了解,毕竟想从毛文龙嘴里听到实在话,那是个纯技术活儿。皇帝陛下想在短短时间内得知全部真相,估计还得修炼个几十年。 李枭把脑袋抬起来,朱由校在看着李枭,李枭也在看着朱由校。 客观上说,这位天启皇帝长相还算不错。圆圆的鼻子,微胖的脸蛋。不大不小正合适的眼睛,薄薄的嘴唇颜色很好,好像是抹了口红。一对大耳朵,有着大大的耳垂。虽然李枭没学过看相,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富贵相。 反正也对,皇帝都不是富贵相,谁还能是富贵相? “呵呵!敢这样直视朕的,你还是第一个。”朱由校露出一个微笑。 “呃……!”李枭这才想起来,不可以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皇帝。礼部的孙如游跟自己说过这事儿,可见到皇帝一激动给忘了。 “少年郎初次得见天颜,难免有些孟浪!”崔呈秀在一旁赶忙解释。 “无妨!将军嘛,没这点胆气如何与鞑子斗?起来吧!”朱由校对着李枭挥了挥手。 魏忠贤和崔呈秀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是舒了一口气。直视皇帝,这罪名可大可小。如果是一般宫人内侍,说拉出去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能够这样对待李枭,说明皇帝对这个人感觉还不错。这是最好的消息!如果这小子能让皇帝高兴的话,那明天东林那些家伙就将吃一个大瘪。 想想赵南星那帮人憋出内伤的情形,魏忠贤和崔呈秀心里就偷着乐。 皇帝不说话,李枭也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乾清宫里面一片沉寂。 “听说你精通制造?可造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李枭脑子里想过八万个皇帝可能说的话,可绝对没想到皇帝会问这句。 “呃……!呃……!小人倒是会制造一些东西,这一次进京也给陛下带了些可用的东西。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喜欢!” “哦!什么东西?”朱由校一听到有意思的玩意儿,立刻来了兴致。他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 “在驿馆,那里有五军都督府的人围着……!” “哦,魏卿。你让五军都督府的人撤了吧,大半夜的闹腾什么。有事情明天早说,李枭就在朕这里,难道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还有辽东官兵给朕的心意,赶快给朕运过来。朕着急的紧!”有了刚刚毛文龙的描绘,朱由校心里非常紧张那件礼物。 “遵旨!” 一切迹象表明,皇帝很开心。魏忠贤心缝都要乐开了,今天晚上的事情进展很顺利,甚至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只要皇帝开心,袭击顺天府死几个人的事情,那就不叫事情。 大明江山姓朱,不姓赵!他赵南星就是气死了,这个国家说了算的还是皇帝。 “这东西运输不易,臣还是亲自押运以防不测。”李枭躬着身子说道,现在他知道了不能跟皇帝对视,眼睛也老实多了。 “准!朕就在这里等着。” 进宫没多大一会儿,李枭就在田尔耕的陪同下出了皇宫。也不知道许显纯是怎么传达命令的,反正李枭再一次来到驿馆门口的时候。五军都督府那些蠢货,一个都不见了。 一脑袋扎进了后援辎重堆放的地方。 李虎腆胸迭肚的跟在李枭的身后神气极了,有这样的大哥罩着。天塌下来都不怕! “虎子!回屋子里好好躺着去,回头跟大哥说说,报信的那俩姑娘是怎么回事儿?”李枭拍了拍李虎的脑袋。 “呃……!大哥……!这事情……!”李虎的脸色立刻像是便秘一样难看,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啥。 “那俩姑娘我留下了,在你房里!”拍拍弟弟的肩膀,李枭开始命人搬东西。 牛车咕噜噜的行走在静谧的京城街头,刚刚还布满了兵丁的街头,现在一个人也见不到。锦衣卫和李枭押运了一辆牛车进了皇宫,这次不用走旁门而是大大方方的走西安门。 乾清宫的门槛高,又不敢拆只能让人把东西抬进来。十几条大汉累得青筋崩起,好不容易才把这东西运进了乾清宫。 “好!慢慢的立,使力气要均匀。那边儿,那边儿扶住了。这东西脆很容易碎!”李枭指挥着这些大汉,把抬进乾清宫的东西竖立起来。 朱由校在魏忠贤,崔呈秀,客氏的陪伴下走出来。 看到李枭的礼物,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只见他们的前面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穿衣镜,光滑的镜面后面显示出每个人的样貌。就连一根根胡须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皇宫里面,玻璃算不上稀罕物。镜子这东西也有胡商从西域传过来,可这么大的穿衣镜那就是宝贝了。更何况这穿衣镜不但大,而且是一块玻璃。这就更加的难得! 不是难得,而是绝无仅有! 烛火被镜子反射着红黄色的光韵,一时间乾清宫里面似乎也比以前亮堂一些。 “价值连城啊!价值连城啊!陛下得此宝物,必然鸿运高照。老奴为我陛下贺,老奴为我大明贺!”魏忠贤何等眼色,看到这东西立刻匍匐在地上。 他这一跪,乾清宫里面再没人能站着。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了整座乾清宫。 朱由校紧走两步,伸手触摸到平滑的镜子。好像是要触摸一下镜子里面的自己,可入手只有一片冰凉。 第六十五章 天亮了,皇帝也困了。被十万个为什么折磨了一宿的李枭,也终于解脱了。 “枭哥儿,今天晚上的事情多亏了督公。还不快快拜谢督公!”刚刚走出乾清宫,毛文龙赶忙拉着李枭施礼。 千古大坏蛋啊! 无论怎么胡扯的电视剧,眼前这位都是标准的反派。而且还是大反派!女娲造人的败笔,人类基因的败类。取天地之糟粕,受日月之唾弃。纯度极高的人渣! 无论你用多么恶毒的语言形容,大家都会说一声好。其在历史上的奸臣排名,似乎仅次于那位害死岳飞的秦桧。在某些排行榜中,甚至盖过了秦大人的风头,荣登奸臣风云榜榜首。 拧巴!拧巴啊! 就是这个人渣,自己居然靠着他摆脱了困境。无奈的李枭还是施了礼,毕竟人家这次真的帮了自己。在此之前,自己和他素未谋面。无论这家伙有多么人渣,在这个诡秘的夜晚。他对自己都表示出了足够的善意! 这就是非常拧巴的一件事情,李枭感觉从心理到生理都他娘的拧巴。脑子里实在不愿意低这个头,可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帮了自己。 “呵呵呵!小哥儿啊!今天事情咱家帮你圆了,今后有事情不要冲动。不过……!谁都年青过嘛!好好干,忠于陛下忠于大明。陛下不会给你亏吃!”魏忠贤笑呵呵的,光秃秃的下巴上还有一根胡子随风摆动。颇有一些邻家老伯伯的风范,那笑容简直是亲和力爆棚。 李枭非常希望,魏忠贤面目狰狞的迫害自己。“把那些阻碍咱们造反的人都抓起来。”李枭也很希望,魏忠贤喊出这么一句著名的台词。 画风完全不对,魏忠贤像是个邻家大叔。身为正面人物的东林党,却成了因循守旧的代表。自己的热脸往上贴,人家拿着冷屁股往自己这边招呼。 拧巴啊!拧巴!这词儿谁他妈发明的,太他娘的生动了。 “这个京城这池子水很深,不要瞎跑瞎闹。今后有事情,派人来跟咱家说。咱家给你做主!”魏忠贤拍了拍李枭的肩膀,跟毛文龙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李枭嘴唇动了动,想说啥。可动了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嘴唇里面发出的声音,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个啥意思。 “呵呵!累了一个晚上了,和赵南星他们打铁就让督公他们去。有陛下的话在,京城没人敢动你们。不过,还是要约束一下手下弟兄。这里毕竟是京城! 哦!对了,还有。答应陛下弄的那啥玻璃窗可不敢怠慢了,赶紧派人弄好。答应了陛下的事情不做,那叫欺君。晚上来我府上,我有话要说。” 崔呈秀留了一句话也走了。 李枭懵逼了很久,被毛文龙推了两把才在晨风中清醒过来。 “说两句感谢的话能死啊!人家今天晚上帮了咱,没人家帮忙你小子早完蛋了。”毛文龙看了一眼身后的内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溢于言表。 “走吧!回家还有一大堆事情呢。”李枭看了一眼初升的红日。 早朝这东西基本上算是传说中的东西,有万历爷爷这位四十年不上朝的先例。大明的皇帝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办公方式! 赵南星,杨涟,左光斗,高攀龙等一众东林士子走到宫城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魏忠贤带着崔呈秀笑吟吟的站在大门口! 怎么走出皇城的李枭忘了,一路上看到啥了李枭也忘了。甚至想了啥李枭也忘了! 马车停在驿站门口好久,李枭才走下了车。 “枭哥儿,早饭吃了么?过来吃点儿!”正在喝粥的敖沧海看到李枭走过来,亮开大嗓门儿招呼。 李枭没有回答敖沧海的话,径直走向李虎的房间。在门口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这该死的鸟学坏了,懂得看窗根了。 李虎现在非常的惬意,烟容正在给李虎梳理头发。被他救下的丫鬟小红,在旁边打下手。从出生到现在,李虎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侍候过。 用俩字儿来形容虎爷的心情,那就是舒坦! 烟容侍候的很卖力气,昨天的一赌算是赌对了。对方的大哥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顺天府的大门听说都炸没了。今天却一丁点儿事情都没有,昨天晚上她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大胡子的军官和锦衣卫的人坐在门口把酒言欢。 锦衣卫是什么人,那可是活阎王。对京城的百姓们来说,他们是仅次于东厂的存在。这么大的事情都搞的定,那搞定自己身份的事情,算个屁事儿。老鸨子看到了锦衣卫,那就像是看到了猫的耗子。 “咣当”李虎正在舒服的时候,门被一脚踹开。 “虎爷!舒坦呐!”李枭笑吟吟的看着李虎。 “大哥!这……!”李虎站起来,看了看身后的俩妞儿,挠挠脑袋有点儿不好意思。 “咋!不好意思了?不过啊,虎爷,现在你大哥可不能让你这么舒坦喽。” “咋啦!大哥!” “来人,绑了。全军集合!”李枭一声吼,立刻冲进来几名军卒。二话不说就把李虎就绑了! “噗!”看到李虎被几名士兵绳捆索绑的拉出来,敖沧海一口粥喷出去老远。 “咋了这是!”敖沧海拉着李枭的胳膊。 “全体集合!”李枭的脸阴沉沉的,敖沧海从李枭的眼神儿里面看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那是杀气,杀人的杀气。 在驿馆驿卒们惊诧的目光中,士兵们迅速放下手里吃饭的碗。在院子里面站成了一排! “把李虎带上来。”李枭一声吼,两名军卒就把李虎押到队伍的最前面。用力一踹李虎的腿弯,李虎就跪倒在地上。 “昨天还有谁?站出来!别磨磨唧唧的,让老子去一个个拉。” 李枭的眼睛,电锯一样扫过队伍。所有人跟李枭的眼神相撞,都会浑身打一个激灵。 顺子被李枭的眼神儿一扫,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其他的人也都跪伏在地上! “绑了!” 士兵们走过去,潇湘馆嫖妓八君子齐刷刷的被押到了队伍前面。 “我擦……!”敖沧海想走过去,却被毛文龙一把拉住。 “违反军令,私自外出。按律! 杀!”带着凉气的杀字一出口,所有人都惊着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枭居然要杀自己的弟弟。亲弟弟! “滚你妈的!”被毛文龙拉住的敖沧海一听到李枭的话,一拳就把毛文龙揍趴下。 “枭哥儿,这有些过了吧。他是你弟弟,亲弟弟。回去你跟你们家老二怎么说,你跟小玉怎么说。你怎么解释!” “军法无情!” “他是你弟弟!” “他是兵,是兵就需要遵守军法。” “你疯了!”敖沧海双手抓着李枭的胳膊,疯子一样的摇晃李枭的身体。 “再说一遍,他是兵。是兵就要遵守军法!都聋了么?杀!” “谁敢!”敖沧海一声吼,那些举起枪的士兵都犹豫着看向李枭。 “啪!”一个响亮的嘴巴抽在李虎的脸上,毛文龙一手堵着鼻子,不让鼻血流出来。一边给了李虎一个嘴巴,“说,你知道不知道错。” 李虎梗着脖子不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枭。 “枭哥儿!虎子知道错了,放他一马好不好?快说,你知道错了。”敖沧海也想过去踹李虎一脚,可手里抓着李枭他不敢撒手。 “命是大哥的,他要拿就拿去。”李虎梗着脖子说出一句话。顺子立刻就哭岔了音儿! “大当家,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知道错了,大当家放我们一马。求您了!求您了!我哥跟着您战死在朝鲜,求您放我一马啊!”顺子的脑袋磕在地上,“砰”“砰”的。只是两下,脑门儿上全都是血。 行刑的士兵们为难的看着李枭,嫖妓八君子除了李虎,全都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嚎叫。 驿馆的驿卒们脑袋缩进了房子里,隔着门缝往外看。房间里面只要有缝的地方,都有一支贼兮兮的眼睛。 “行刑!” “谁他妈敢动!”敖沧海吼了一嗓子,两手就掐着李枭的胳膊。把李枭拎出了院子,看看四周没人一把将李枭按在墙上。 “你疯了!那是你弟弟。” “他差一点就害死了我们所有人!” “差一点儿!你以为你把李三才骂吐了血,那些文官们会放过我们?昨天没有虎子的事情,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说道根上,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怎样?瞪着我干嘛,要自戕吗? 笑!你笑啥!”敖沧海看到面露诡异神色的李枭,忽然间感觉明白了什么。 他娘的老子就是一头猪! “我扮的咋样?” “滚!” “喂!敖爷!敖爷!演戏演全套,这么演的半拉咔叽的咋弄。”李枭见到敖沧海放开自己要走,赶忙一把拉住了敖爷。 “你爱咋弄,咋弄!”敖沧海一把就将李枭又按在墙上摩擦。 “敖爷!这虎子胡闹也不是个事儿,这次不吓唬一下。难保今后再闹腾出事情来,魏监和崔大人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儿。这里是京城,惹出来的祸咱们兜不住。他再惹祸怎么办?难道咱们再闯一次顺天府大牢?” “你小子怎么那么多心眼儿,现在弄成这样你说咋弄。” “一会儿你出去,就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一人打个二十军棍,给了他们教训。别的兵也就不敢再出去胡闹了,打的重一点儿可别徇私。这么多人看着,有一点儿假出来,今后咱们的话就没人听了。这都是常规套路,唱戏的都有这一出,你应该会吧!” “絮叨个啥,还不如个好老娘们儿。”敖爷再一次把李枭按在墙上摩擦几次,这才一转身出了月亮门。 “虎子!你个不争气的玩意儿,猫大个岁数就敢去青楼。那是你应该去的地方么?还有你们几个,今天不是老子拉下这张老脸求情,你们就完蛋了。还不快谢谢大当家!”敖沧海一边用手指头戳李虎的脑袋,一边吓唬李虎的那些小弟们。 “谢谢大当家不杀之恩!” “谢谢大当家不杀之恩!” “谢谢大当家不杀之恩!” ……! “死罪免了,活罪不饶。每人军棍二十,大家伙都看着。谁他娘的敢手软,老子就打折谁的腿。”敖沧海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些准备行刑的军卒们。 “诺!”一声应诺之后,院子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板子声,还有木棍打在人体上的“砰”“砰”声。 李虎的嘴里叼着一根木棍,牙齿嵌进木棍里面渗出了血,也没喊出一声来。 倒是旁边那七个,一个比一个喊的凄惨无比。 驿馆的驿卒们吃惊的看着,没一个人敢大声喘气。没想到眼前这支队伍军法这么森严,就连军官的亲弟弟都得挨打。 一大清早赶过来,准备问问玻璃窗到底咋回事儿的田尔耕和许显纯,刚好看到这一幕。 “听说那个死硬的小子,是那个李枭的亲弟弟。”许显纯指了一下李虎给田尔耕。 “你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下了死力气。对自己弟弟都能下这个手,李枭这人不简单。今后跟他办事儿,得小心行事。”田尔耕仔细听了听木棍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这绝对是没有藏私。 “我的指挥使大人,您以为普天下行刑的都跟咱们锦衣卫一样是祖传的买卖。 那帮家伙都是隔着皮子打砖头,练出来的本事,圣旨上只要一句用心打。那就是皮子不破砖头粉碎,你看着人没啥事儿,可里面的骨头都被打得筋断骨折。就算大难不死,将来也是个残废。 如果圣旨上只是一个打字,那就是皮子稀烂砖头一点儿事情没有。看着血刺呼啦的,可骨头和筋都没毛病。回家养上几天,啥都不耽误。这都是全套挂的本事,时候堆出来的功夫。 他们这些乡下的军兵,哪里弄什么行刑。一个劲儿的下死力气,想让他们藏私,也得会不是!” 第六十六章 睡了一天懒觉,李枭依照约定再次来到崔呈秀的府邸。李枭承认昨天晚上有赌的成分,可他赌对了。现在他想知道的就是,为什么?为什么魏忠贤会保他一个小小的把总。 送了一面半身镜给崔呈秀,这位著名的奸臣立刻笑眯眯的询问李枭吃饭了没有。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直接把李枭引进了自己的书房。 “你不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啥吧!”崔呈秀坐到了主位,笑着问道。 “下官不知道。”李枭坐下拱手。 崔府的仆役上了茶之后,就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李枭和崔呈秀两个人! “现在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蹦不了你也飞不了我。”崔呈秀的一根手指,在自己和李枭之间来回的划拉。李枭不得不郁闷的承认,自己现在已经披上了阉党的外衣。 这他娘的怎么就这么别扭!老子现在成了阉党成员!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都打上了督公的烙印,就算你想洗都没办法洗。今天赵南星和督公大吵了一架,谁都知道是督公维护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维护你么?” “不知道?”李枭的回答很老实,他真的不知道。 “督公这个人公正无私,喜欢为国举贤。看到你是个报国英才,这才倾尽全力帮助你。” “呃……!”李枭很怀疑,这货说的是不是人话。魏忠贤公正无私?还喜欢为国举贤?李枭很想回问一句,您自己信么? “这话你信么?”看到李枭为难的表情,崔呈秀笑眯眯的又问了一句。 李枭做梦也没想到,崔呈秀居然真这么问他。 “呃……!不信!”李枭实话实说,新闻联播式的话还是糊弄鬼鬼都不信。 “是啊!我也不信,既然你我都不信。那就说点儿实在的,能好好唠下去的。”崔呈秀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 “其实保你,就是为了你能打。也只有你能打败辽东的鞑子,至少不会让鞑子再向我大明发动大规模进攻。 你也看到朝廷现在的局势,东林与我们已经势同水火。知道你其实心里并不待见我们,别否认,你的眼神儿出卖了你。 有时候其实我自己也挺看不起我自己的,整日里需要听一个阉人呼来喝去。祖宗知道了,一定会骂我崔呈秀下地狱。可没办法,我也有老有小。当了这个官儿就算是进了名利场,谁敢说自己只交朋友不得罪人的?不当官儿,一家老小就会被小人踩进泥里面。大家都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没办法啊! 我倒是想给赵南星当狗,可你问问他愿意么?就算我当了他的狗,也是下锅炖干菜,把老子嚼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吐出来还得骂一句蠢货。你的热脸,不也贴过人家的冷屁股?说穿了,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把咱当人看。 陛下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想必你也听说过。那可是东林党,前赴后继给拼出来的。陛下登基伊始,大肆封赏东林党人。赵南星称之为众正盈朝! 可陛下为啥还有扶植督公,让他在朝廷里面扯起一股势力?你不会以为,没有皇帝的支持,督公就能轻易的拉起现在这般势力? 督公有督公的好处,他是刑余之人。身份限定了他只能做奴才,绝对不可能有一天成为主子。不管他的权利有多么大,身份有多么高。只要陛下一个纸条儿,就能把他扒得干干净净。 反观东林那些人,一个个趾高气昂。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好像天下人只要不是他们东林党,就没有人可以出来做官儿。 防止一党独大,防止张居正那样的权臣。这是皇家一直以来都非常警惕的事情! 东林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大到了皇帝必须要提防的地步。这才有了督公的横空出世,这也才有了我们这些人围拢在督公身边。 说句不该说的话,这话就在这书房里面说,出了这个门儿老子就不承认。 你以为当官儿都是为了什么忠于大明江山社稷,为了什么忠于陛下,为了什么黎民百姓?有那样的道德高人,可那绝对是一百年难得出一个的人物。那是官场上绝对的异类! 官场上,其实都是像我这样的人。升官发财,才是大家追求的东西。不为了这些特权,谁他妈上瘾当官儿。你以为东林那些人的屁股真干净?你去查查,谁在老家没个几百上千亩的土地。真有几百亩的,那他娘的就是好官清官。 不为了升官儿?你以为东林会死保陛下登基?不为了升官儿?你以为谁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弄出个三大案来? 说的有些多,有些乱!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东林也罢。我们这些人也罢,其实都是混口饭吃。什么家国天下,什么为万世开太平。这年月纯属放屁,真金白银的捞进口袋,过富贵日子才是真的。 既然大家在一口锅里面吃饭,至少得保证这口锅存在。大明就是咱们的锅,鞑子就是来砸锅的。咱们这些人怎么争,怎么斗都不怕。但锅不能砸了,砸了这口锅大家没饭吃。 你就是用来阻止鞑子砸锅的那个人,这么多年了。也只有你能打败鞑子,剩下的熊廷弼,袁英泰,王化贞都是绣花枕头。所以我建议督公保了你!” 天呐!这真是厚黑学的教学模板,崔呈秀今天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跟自己这么掏心掏肺的。指望这位真诚,李枭觉得还是期待一下世界和平比较靠谱。 “呃……!长见识。”李枭憋了半天,只能憋出这么一句来。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选督公,而不选择王安,魏朝?” 李枭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因为督公能搞钱。 这大明江山看着田亩不少,可真正缴税的田亩是越来越少。朝廷要养兵,就鞑子在辽东那顿折腾。你说不养兵能成么?万历年就开始折腾,西北的哱拜,西南的杨应龙,还有朝鲜的倭寇。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难搞。银子是流水一样的花,仗打赢了。国库也掏空了! 到了现在,国库已经是入不敷出。 朝廷不生钱不长钱,国库亏了怎么办?只能是收税,你以为万历爷为啥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派内监收矿税?说穿了,就是朝廷没钱了。 这就是东林与朝廷的矛盾所在,李三才抗矿税。你真以为他是为了什么黎民百姓?你问问陕西有多少煤矿,是他李三才家的?有多少煤矿,是他东林诸贤的? 如今督公与东林党势成水火,其实根子也是在一个钱字。 东北要养兵,西北也要养兵。南边还有海盗闹事,不养兵也不成。养兵,养兵,这得用钱养的。还是那句话,朝廷不生钱不长钱,这钱从哪里来?就得指望在税上面。 可国家多年的规矩是官绅不纳税,其实说穿了也就是东林那些人不纳税。督公为了掏银子,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什么政见不合,什么把持朝政。其实根子就在督公想要推行的,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这件事情上。 我也是官绅,我家也有几千亩的土地。官绅一体纳粮我也不愿意,但督公和皇帝都想这么干。刚说了,督公保你是为了不让鞑子砸锅。我保你,是为了让你收复辽东。至少要巩固山海关,不能让鞑子踏进山海关半步!” “崔大人,您这就玩笑了。我一个把总,撑死了算七品官儿。您让我收复辽东,还什么不让鞑子踏进山海关。这是蓟辽督师的职责吧!我倒是想这么干,谁听我的啊。您不会让督公保举我做蓟辽督师吧?” 崔呈秀上下打量了李枭两眼:“你想多了。” “你能收复辽东就收复辽东,这事情可办可不办。但底线是确保山海关不被突破,你能办到的话。毛文龙就是新任蓟辽督师,至于你嘛。山海关总兵,就是你李枭的了。 你可想清楚了,能办到。我崔呈秀保你四个字,升官发财。你办不到,让鞑子进了关。我崔呈秀还是送你四个字,抄家灭族。” “这事情你们就定了?蓟辽督师可是一品大员,你崔大人说了估计不算吧。据我所知,东林属意的人可是孙承宗。” “这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知道你要做什么就对了。” “我可以拒绝么?” “不可以!” “如果我一定要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东林党和督公都会成为你的敌人,你就是给陛下送座琉璃山也没用。还有,你和你那个弟弟毛文龙,敖沧海都将死在京城。死的很惨那种!” “你威胁我!” “就算是吧,其实只要在这北京城里。没人能同时对抗这两股势力,乾清宫那位也不成。” “我明白了,官绅一体纳粮收上来的赋税是为了养兵。只要不养兵,或者说不养那么多的兵,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也就不用施行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这符合你和东林,和所有官绅的利益。所以你们联合起来,想的就是要利用我。因为我可以用很少的兵,击败鞑子兵。 说吧!毛文龙上任之后,你们准备裁撤多少军队。” “聪明!既然是聪明人那就好说话,十五万!”崔呈秀冷冷的说道。 李枭握了握腰上别着的左轮手枪! “据我所知山海关沿线各处关隘,一共有军队二十一万人。你一下子裁撤十五万人,还让老子守住山海关?你知道不知道,从老龙头到八里铺,山海关防线足足有三百里。你给我七万人,你给我算算,一里地和多少人。我手里总得有预备队吧! 到时候山海关防线跟筛子似的,鞑子骑兵可以任意驰骋。你真当我李枭长了翅膀会飞?还他娘的抄家灭族,干脆你现在就一刀宰了我来的痛快。” “十三万!裁撤十三万人马,这是最低底线。” “十二万,最多也就裁撤十二万人。而且裁撤谁不裁撤谁我说了算,但执行得你们来。” “你小子跟我谈生意呢?怎么好事儿都是你的,裁撤名单你定。得罪人的事情我们来干,没你这么猴精的。” “您还真别说,这就是一笔生意。刚刚只是我的部分条件,我估摸着你们这一次裁撤,最少一年能省下三百万两银子。我要二十万两!” “你穷疯了吧你,小心你有命拿钱没命花。” “你们不是想省这笔钱么?我跟你说,一年给我二十万两银子。两年之后,我还你们一个平安的辽东。哪头轻,哪头重?” “四十万两银子,两年平灭辽东?”崔呈秀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枭,他在确定是不是这个后生在吹牛。 “其实八旗也没多少人,你算算这两年我干掉了多少。也有个几千人吧!只要给我足够的银子和支撑,两年收复辽东其实并不难。” “军中无戏言!” “你也可以当我没说。” “这事情我做不了主,需要再商议。”崔呈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给李枭实话。 “好,我可以等回信儿。我想现在我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对么?” “聪明人都活不长,你小子最好学笨点儿。”崔呈秀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李枭。 “没办法,爹妈给的这脑子,也就这样了。话说你跟赵南星什么时候能商量出来,我这边可还有事情要办。” “赵尚书……!你小子套我的话,行!我崔呈秀一辈子打雁,今天被你这个小家雀啄了眼。这事情也用不着瞒着你,十三万人的数目是赵南星定下的。 你知道,官绅一体纳粮这件事情上,无论是东林还是我崔呈秀的利益一致。这不关乎党派,也不关乎政见。我们只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是啊!大家为了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升官发财嘛!今天崔大人教会小子很多东西,受用不尽啊!” “呵呵!不敢当,来日小哥儿飞黄腾达,别忘记提携一下老夫才对。” 第六十七章 李枭走出了崔呈秀的府邸,看着西斜的太阳,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没有雾霾的天真蓝啊,可李枭心里的雾霾却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崔呈秀的话让魏忠贤在李枭的眼里,转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算在最歪歪的历史小说里面,都没人想过魏忠贤居然是这样一个人。位高权重,孤单寂寞冷。 一个文盲加政治小白的流氓,因为自以为聪明的办法,得罪了除皇帝外的所有人。他的政治对手,他的政治盟友,甚至他的心腹手下。这一次全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不知道桌子底下搞了多少轮磋商。为的就是保住官绅阶层的固有利益! 就为了保住自己的私利,就为了保住官绅不缴税不纳粮的权利。所有的文官们空前团结的站到了一起,形成了大明朝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甚至,皇帝都无法抗拒这种力量。 今天他算是看清楚了崔呈秀的嘴脸,写满了道理的脸上,深深的刻着自私两个字。 魏忠贤提出官绅一体纳粮,绝对不是因为他高尚。而是因为他的知识,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牵扯到多少官员的利益。牛人如张居正都不敢干的事情,思想单纯的魏忠贤干了,而且在作死的路上一骑绝尘。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搞定了皇帝就可以搞定一切。只要有皇帝的支持,就可以纵横宇内。 可他却忘了,皇帝也怕众怒难犯。 君王不可信!这句至理名言,从古到今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历史上光知道干木匠活的那个皇帝,其实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厚黑学高手。官绅一体纳粮,对他是最有利的事情。而皇帝在这个问题上反而不说话,全凭一个太监冲在最前面。他只是为这个太监提供某种程度的支持,只要见到风头不对。魏公公就是可以随时舍弃的对象,那些御史们会像马蜂一样疯狂攻击,直到魏公公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枭有些同情魏忠贤,这人不过就是被皇帝当枪使,当挡箭牌。最后准备当过河弃子,给文官们出气的一个老奴才! 这就是威名赫赫九千岁背后的历史真相! 这场游戏中所有人都在玩儿心眼儿,努力的把别人玩死,自己存活下来。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却从未有人真正想过沦落在异族铁蹄下的同胞。那些被拨给披甲人为奴的大明子民! 多少两榜进士,多少饱学鸿儒。就因为一己私利,置千百万黎民与不顾。好像是蚂蟥一样,趴在帝国巨大的躯体上不停的吸吮。直到这个帝国日暮西山,他们才会换一个老板。并且在新老板的带领下,继续趴在帝国的躯体上吸吮。 从魏忠贤联想到雍正,虽然差了百八十年,但想做的事情却是空前的一致。在地主身上敲银子,补贴整个帝国的开销。 但魏忠贤毕竟不是皇帝,雍正能熬个死后留名。魏忠贤只能熬一个遗臭万年! 太阳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地平线,火红的霞光开始统治天空,将李枭的背影映得火红。 多年以后,李枭还记得这个春日里的黄昏。就是在这天,他真正明白了大明政局幕后最大的推手。 “吃饭就吃饭,发什么呆?”敖沧海看到李枭端着碗,嘴里嚼着筷子。他很担心李枭把整根筷子都吃进去。 “我发现,原来不是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国家民族。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在活着,好多人。” “发什么癔症,谁他娘的不是为了自己在活。天大地大,他娘的吃饭最大。赶紧吃,潇湘馆的老鸨子已经等半天了。” “嘿嘿!你这个当大哥的还没怎么样,人家虎子可是先你成人喽。”毛文龙“嘿”“嘿”“嘿”的怪笑,那模样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任谁也看不出来,这个穿着黑衫的老头,是朝廷一品武官。 “臭小子,这种事情倒是积极。”李枭笑骂了一句,继续吃饭。一个老鸨子而已,还不用给这种人面子。 虽然故意拖延,可饭总是要吃完的。再这么细嚼慢咽,那他娘的就是在磨牙。 无论再怎么不愿意和这帮人打交道,李枭还是来到了前厅。 老鸨子的身边坐了大茶壶谢有才,看到李枭进来立刻站起来,习惯性的开始点头哈腰。 “你们来干什么?”李枭冷着脸问道。对于老鸨子这种生物,李枭是深恶痛绝。 “回军爷的话,好多人看见我们潇湘馆的烟云姑娘在这里。我们……我们准备接她回去。”老鸨子跟李枭说话的时候非常紧张,一句话磕磕巴巴的说完,脑门儿已经有些犯潮。 李枭在顺天府的事迹已经广为流传,人们总是按照自己的想象。把听到的事情加工之后再传播出去,按照最通常的套路。流言很快就被传歪了,就连李枭是先帝私生子这样的风声也略有耳闻。 跟这么一位人物说话,老鸨子感觉压力很大。如果不是烟云出走会造成潇湘馆重大经济损失,打死她也不愿意面对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 “谁看见了?我怎么没看见呢?这里虽然是驿馆,可也算是军中。军中不许带女眷,不知道么?你把看见的找出来,我倒是要当面问问。”李枭坐到椅子上,无赖的嘴脸就暴露无遗。 老子的钱是养兵买装备的,给你这贩卖人口的老鸨子算是怎么回事儿? “呃……!”老鸨子脸都抽抽了,还不敢跟李枭掰扯。谁敢站出来给她作证,不活了?顺天府的大门都炸了,五军都督府死了十几个人。这位爷一点儿事情都没有的站在自己面前,听说当天晚上还被锦衣卫接进了宫。 “这位军爷,您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如果没人看见,借我们个胆子也不敢来您这讹诈。您连顺天府的牌楼都炸了,还会在意我们这些下九流?可姑娘是我们家妈妈从小带大的,好歹有这份儿情份在。 您要是说看中了我家烟云姑娘,大可以赎买出来,为奴为妾都随着您的意思。您知道,小人等就是吃这碗饭的。潇湘馆上上下下也是百十号的嘴,您这么整就是断我们的饭辙。 小人们也不容易,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您抬抬手,就给小人等一条活路,成么?” 老鸨子不敢再说话,旁边看着的谢有财不得只能站出来。 今天他们是做最大的尝试,为潇湘馆挽回巨大的经济损失。烟云是潇湘馆的二号红牌,本来属于非卖品,她的赎身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本来想托人去顺天府,请顺天府的人把人弄出来。可顺天府的人一听是到驿馆拿人,一脚就把请托的人踹出去了。那个阎王地,谁没事儿到那找不痛快。现在顺天府的差役,大街上见到穿黄绿军装的都躲着走。 “你谁啊!跟老子这么说话,知道不知道老子也是朝廷七品武官。” “小人谢有财,站出来只是说句讲理的话。 您说您是官,您吃官粮也得讲理不是。您可以瞧不起俺们,可俺们吃的就是这口饭,您瞧不起俺们接着。可您断俺们的饭辙,那就是杀人害命。” “呦!还一套一套的,你们潇湘馆少了个姑娘,就断了饭辙了?” “烟容姑娘是我们潇湘馆的红牌,多少人就指着她吃饭呢。您抬抬手!” “我要是不呢?” “得!您就算是强抢民女,我去顺天府也告不赢。打又打不过你们,饭辙都被你们弄没了。索性,明天我就带着人在京城的繁华路段要饭。 有人问起来,就说是辽东来的各位军爷断了小人的饭辙。没办法,出来要饭来了。”谢有财站在李枭面前,居然不卑不亢隐含威胁。 李枭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有财,他没想到青楼里面还有这样的人物。还真是行行出人才! 李枭还真不敢让他去大街上宣传,强抢一个妓女。传出去李枭自己都觉得丢人,可李枭真不愿意把钱给老鸨子,这无异于助长人口贩卖。 “操你姥姥!你一个大茶壶在这里这个那个,小心老子打断你的腿。”敖沧海刚走进来,听到谢有财的话张嘴就骂。 别说现在当了官儿行市看涨,就算是当初在辽阳。这些大茶壶也是不如敖爷的眼,下九流也敢跟敖爷犟嘴? “打断了腿,小人就在街上爬着要饭。打死了小人,就去阎王哪里吃风喝烟。这位军爷,您想送小人去哪里,您随便。一百多斤,小人就撂在这了。”看到面目凶恶的敖爷,谢有财居然也是一脸的不服。 “嘿!这小子还是一青皮。”敖爷同样上下打量谢有财,觉得这家伙倒是有几分硬气。骨头硬的人,别人才会尊重你。现在敖爷对这个大茶壶,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 “这样啊!那……!”李枭沉吟着看向谢有财,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李枭。不知道李枭到底要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那就打断腿吧!”李枭轻轻的说了一声。门外立刻有护卫冲进来,伸手就去抓谢有财。 “枭哥儿,你这就过份了吧。毕竟他也只是混口饭吃,没必要打折人家的腿。”敖爷就死看不得硬气的汉子,现在立场大反转居然开始帮谢有财讲情。 “倒是要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李枭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敖爷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看护卫就要冲过来,谢有财立刻猴子一样窜上了窗户。 “这位军爷,小人就是想在您手下谋个出身。” “我擦嘞!”敖沧海看到谢有财的身手瞪圆了眼睛。 “呵!我手下可不养闲人。”李枭不屑的看向谢有财。 “小人拿一个秘密跟您换成么?大秘密。”外面的护卫赶到,把谢有财堵在了窗户上。这货居然抓着窗棂,身子一翻上了房梁。那动作叫一个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一只猴儿。 “我擦嘞!”见过世面的敖爷,还是第一次看到身手这么灵活的家伙。天桥玩杂耍的,都没有这份灵巧。 “什么秘密?”敖沧海粗着嗓子吼道。 “我的爷!都说了是秘密,这么多人知道了还是秘密?”谢有财的脸变成了一张苦瓜脸,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人去拿火铳。就算真是只猴子,碰见火铳这种逆天的玩意,也得被鸟一样打下来。 “有两下子,下来吧。”李枭一挥手,军卒们都撤了出去。 “你是怎么看出来这小子不地道的?”敖沧海看到谢有财轻轻一纵身,就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地上,几乎听不到声音。一百多斤的大活人,轻盈的像是只狸花猫。 “我生就一副火眼金睛洞若观火,他还能瞒得住我?”李枭不屑的看着敖沧海。 “少哔哔!说人话。” “妓馆里面哪有这么硬气的汉子,如果有这份硬气。早他娘的混得人模狗样的了,还用在女人身上捞钱?” “呃……!”敖沧海无奈的瞥了瞥嘴,还真是这样。混混界也是分等级的,一等的混混成功洗白上岸当大哥。二等的混混成天喊打喊杀好勇斗狠,没几年不是进了监牢就是坟地。 三等的混混就是谢有财这种,靠着女人挣钱的大茶壶。即便是作到行业领军人物,大茶壶还是大茶壶。混混都瞧不起的那种! 他们的地位,仅仅比烂赌棍强一点儿。 “有什么秘密,说吧!这里没外人。”军卒们都退了出去,老鸨子也识趣的躲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李枭,敖沧海,还有谢有财! “大人还没答应小人……!”看到人退了出去,谢有财又开始满脸跑眉毛的讨价还价。 “敖爷!打断他一条腿,拿枪打!”李枭不耐烦的转身就要走。 “我说,我说!大人,小人发现了鞑子的细作。” “鞑子的细作?”李枭立刻兴奋的瞪大了眼睛。 “在哪里?”敖爷问的更加直接。 “鞑子的细作就在……!” 第六十八章 门外阳光明媚,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照耀在京城的大街上。按理说这个时辰绝对不是妓馆的好时候,可潇湘馆里面来了一大群客人。 老鸨子都要吓死了,不明白自己去李枭那里讨人,却怎么招来了更多的星神恶煞。 穿着飞鱼服手拿绣春刀的锦衣卫,脑袋上带着黑色锥帽的东厂番子。 锦衣卫,东厂番子。这对京城百姓来说,就是活阎王。被这些人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确切的说,被这群王八蛋盯上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剩下那百分之二十,会留下终身残疾。 带着一众姑娘们,老鸨子跪伏在地上脑袋恨不得杵进地里面去。 李枭的棉布鞋在她的脑袋前停下来:“香香姑娘在哪个房间,李某要拜会一下。” 老鸨子要疯了,这他娘的二号红牌没要回来。这回连头牌都要搭出去了,这是要让潇湘馆关门大吉的节奏。这是砸饭碗,标标准准的砸饭碗。 很想站起来跟这个小子拼了,考虑到那群骄横的大兵,老鸨子选择了放弃。毕竟,命比一时之气要重要得多。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都等着老鸨子的回答! “后院正中间的正房就是!”老鸨子哀叹一声,还是把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了后院儿。 “抓!如遇阻挡,格杀勿论!首要的那个女的,要留活口。”许显纯眼睛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鞑子的奸细啊。多少年都没抓到一个,锦衣卫的脸都踩进泥地里去了。今天托大兄弟的福,居然捞到这么一条大鱼。兴奋的许显纯甚至没有来得及禀告田尔耕,就带着自己的百十名属下包围了潇湘馆。 今天这条大鱼要是落了网,他许显纯的脸就露大发了。 锦衣卫是什么人,提缉四处百官皆惊。更何况,这一次还有东厂会同办案。那些穿着东厂番子服饰的家伙,个顶个都是高手。孙云鹤为了这份功劳,也是拼足了力气。 除了皇宫之外,这些人可以在京城里面横着走。可谁也没想到,潇湘馆的后院里面居然有一群比他们还横的家伙。 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撵兔子一样的撵回来,许显纯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他不明白,在京城里下馆子都不给钱的锦衣卫,为啥会被撵出来。 很快答案出场了,一个下巴光秃秃的锦衣老者出现的时候。轮到许显纯崩溃了,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李枭。兄弟,你可不能这么坑人啊。 出场的这位光下巴的兄弟,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这家伙是魏忠贤的坚定盟友,刨除这个身份更像是皇帝的连体婴兄弟。属于皇帝走到哪里都需要带着的那波人,他在这里就说明皇帝很有可能离的不太远。就附近的环境而言,很可能就是后援儿的正房。 “咱家还当是哪个猴崽子,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私闯民宅。原来是你许显纯,怎么?想来抓咱家?” 许显纯跟孙子似的跑过去,对着王体乾点头哈腰:“哟……!是老公您啊,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撤,这就撤。改日,一定备份厚礼给您赔罪。” “猴崽子,咱家哪里有这个面子。能让锦衣提缉赔罪啊!”王体乾斜着眼睛看许显纯。 “王老公……!”王体乾对许显纯明显十分不满,许显纯吓得汗都出来了。偷眼看了一眼李枭,心说你这是什么破情报。现在捅了马蜂窝,还是有超级大黄蜂那种。 司礼监掌印太监,说穿了就是管公章。管公章本来不是啥大不了的权利,可王体乾管的这个公章可厉害,玉玺!皇帝的公章,统御天下的圣旨,都得靠这块公章显示正统。 这就比较要命了,就连神通广大的魏公公,对这位管公章的同类也是拉拢不停。 现在居然得罪了王公公,王公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这谁啊!”看到许显纯像是见到了猫的耗子,李枭赶忙问身边的孙云鹤。 “司礼监的王老公,这事情麻烦了。他在这里,有九成九可能是陛下也在这里。” “啥玩意?”李枭瞪大了眼睛,以前倒是听说过。皇帝陛下虽然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可却有下班嫖娼的习惯。当然,这种风月场合不大合适穿黄色制服。估计皇帝陛下,也是换了身便装才过来溜达。 脑袋里面迅速脑补了皇帝陛下被扣为人质,甚至更加玄幻一点儿的是鞑子换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而且经历过特殊培训的精英人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覆亡大明江山。 “不好,陛下有危险。护驾!”李枭一声大吼,带着护卫就冲了进去。 这一声护驾,王体乾,许显纯,还有孙云鹤都懵了。不知道什么事情,纷纷跟着李枭往里面跑。 被李枭深度怀疑已经被绑架,或者被挟持的皇帝陛下,正端坐在座位后面听着天籁般的仙音。忽然间就冲进了一群大兵,接着就是锦衣卫还有东厂的番子。 仙乐停止了,皇帝愣愣的看着这些人,不知道这是造反还是咋整的。 “陛下!老奴该死!”王体乾带着护卫把朱由校层层护住,刀尖儿一律朝外。皇帝的贴身护卫们穿着便装,眼睛好像狼一样盯着李枭还有跟着冲进来的锦衣卫。 “你……!李枭?”朱由校看到李枭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枭。 “放下枪,猪啊!”李枭低声吼了一嗓子,江朝宗和手下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枪。 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皇帝陛下明显就是来嫖妓的,而且玩得正嗨。李枭有些懵,他万万没想到扫黄居然扫到了皇帝的头上。这怎么整,难道还能罚款五千拘役六个月? “李枭,过来。”朱由校对李枭的印象还不错,招了招手。李枭立刻在大内侍卫的虎视眈眈下,慢慢走到皇帝面前。 “陛下!”来到皇帝面前,李枭赶忙单膝跪到在地上施礼。这个时候不能马虎大意,一个弄不好大内侍卫的刀真的会落到脑袋上。这会儿被砍了,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朱由校不解的问道。 “臣……!臣……!”李枭抬起头,忽然间看到端坐在朱由校旁边的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漂亮女人,眼睛立刻直了。 “这位姑娘,我到底要称呼你绿珠姑娘合适,还是香香姑娘。”李枭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女人说道。 眼前的这个女人,正是在朝鲜跟李枭打过交道的香香。看起来,鞑子的谍报人才也不是那么充裕。绿珠不但摇身一变,成为了潇湘馆的头牌香香。而且成功勾搭上了皇帝,这就让李枭有些惊诧了,难道说皇帝宫里那么多人女都不够用?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自然不如嫖。 皇宫里面的女人虽然多,可哪里有青楼里面的女子知道疼人。皇帝也是男人,从生理到心理都非常正常的男人。皇帝到外面嫖个女人,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而且老朱家有这个传统,明武宗正德皇帝整出的游龙戏凤的故事,被编纂成戏曲流传了好几百年。 朱由校来一把游龙戏凤,简直就是在向老祖宗致敬。 当着皇帝的面,把打字的内奸揪出来。按理说这时候绿珠应该惊慌失措跪地求饶,或者操起桌子上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皇帝的脖子上。大喝一声::“谁敢过来。” 让李枭失望的是,这些幻想中的场景一个都没出现。 绿珠还是那样静静的坐着,甚至眼神还颇为得意的看着李枭。一副你能拿老娘怎么办的派头。 这画风明显不对啊,李枭有些差矣的看着绿珠。不明白,这小娘们儿有什么凭持,居然在大军围困之下还能这么嚣张。 “绿珠?”皇帝看向香香,有些诧异的问道。 “陛下!这是小女子在家乡的名字,到了京城为了方便才改名叫做香香。”绿珠笑盈盈的对朱由校说道,好像根本没有被一大群人围住,即将被捕英勇就义的觉悟。 “原来是这样,哦!不用搞的这么紧张,都出去。李枭你留下来,这里面还有你的事情!”朱由校一声吩咐,大内侍卫和锦衣卫东厂的番子立刻走的一个不剩。 现场只留下了王体乾,还有站在王体乾身边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 中年人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枭,这人的脸生得嘴角上翘,就算是什么动作都不做,也是一脸的笑容。看向李枭的眼神儿,好像是带着钩子。又像是x光机,那种目光似乎要看穿你的心肝脾肺肾。李枭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目光像鹰隼一样可怕的人。 “陛下!您收下有李将军这样的名将,真是大明的福气。”绿珠看着李枭,眼神里面充满了怨毒。到现在她还忘不了,李枭是怎么抢劫了她的牛车。这让她回去之后,被李永芳一顿臭骂。尽管后金的牛马车很多,但上百辆牛车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呵呵!香香姑娘言重了,我大明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大明朝还有许许多多像李把总这样的年青将军,所以这停战的条件,你还是带回去,让李永芳和你们的天聪汗好好琢磨琢磨。”说话是不是朱由校,而是那个胖胖的中年人。 李枭很想知道这个可怕的家伙是谁,可现在他不敢问,也没人问。 “汪大人,小女子一定将大人的话带回去。小女子这一次来大明京师,是为了和平而来。还请陛下不要因为小女子隐藏身份的事情,怪罪妓馆里面的人。”绿珠说出这话,李枭立刻觉得头大。 这话说的太过阴险,她这么明目张胆的为妓馆里面的人开脱。皇帝不认为这里就是后金在大明京师的据点才怪,估计绿珠前脚离开这潇湘馆。这里是人就会打包被锦衣卫接收,然后被集体送到锦衣卫镇抚司那座著名的诏狱里面,严刑拷打找出谁是奸细。 “大明的天下,自然是大明皇帝说了算。我大明,自然有大明的法度。香香姑娘,你不要操心太多。你只是这次会晤的后金使者,有些事不是你能够插嘴的。”那个胖胖的中年人犀利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香香,好像猎鹰在看自己的猎物。 “小女子逾越了,还请陛下和汪大人见谅。”香香轻轻一笑,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过。又好像,她刚刚真的只是为潇湘馆里面的人在着想。 李枭已经可以预见,潇湘馆已经完蛋了。 好一招儿借刀杀人,锦衣卫干掉了潇湘馆。她绿珠在这里的事情,就此尘封湮灭。普天之下,想必也没几个人胆敢干预锦衣卫办案。就为了掩盖她的痕迹,潇湘楼百十口人的命就没了。就算是活下来的,估计也没人再敢说出潇湘馆这三个字。 “不必如此,代大明天子陛下问你们可汗好。”李枭感觉很奇怪,因为说话的一直都是拿个胖胖的中年人。而不是皇帝朱由校,仿佛这里说了算的是这个人。身为皇帝的朱由校,就像是个摆设。 这人究竟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权利?李枭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更加的好奇起来。大明神秘的人物太多,李枭不知道自己将要撞进怎样的一个神秘之地去。 “诺!大人的话小女子一定带到,希望后金与大明可以保持和平。这对我们两国,都有利!”绿珠笑吟吟的看着朱由校,而朱由校四处踅摸。似乎对这种谈判很不耐烦! 李枭认为这倒是怨不得朱由校,任谁参加这样仪式性的谈判都会是这个德行。 “既然身份被撞破,绿珠姑娘这就回辽东去吧。我们陛下也要回宫!” 听到胖胖的中年人这么说话,朱由校立刻站起身来。看起来,他是对这种谈判非常的不耐烦。 “拜别大明皇帝陛下!” “李枭!你跟着朕回宫!”朱由校终于说出了今天唯一的一句话。 皇帝微服私访自然是大事,门外的飞鱼服绣春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换了便装的锦衣卫,许显纯不知道从哪里抢了一个包子摊。居然装成了个卖包子的。不过这兄弟的形象,像杀手多过买卖人。包子摊前门可罗雀,一个小孩儿只是路过就被吓得嚎啕大哭。 为了皇帝大人的安危,许大人也算是真下了力气。 看到皇帝出来了,一大群便装锦衣卫立刻跟上。那阵势,跟港片里面的黑社会干架似的。 李枭靠近了许显纯,这家伙是锦衣卫人头和地面熟的很,问他肯定没错。 “那个胖胖的中年人是谁?对,就是那个笑眯眯模样的家伙。” “你问他……!你得罪他了?”许显纯看了一眼那胖胖的中年人,立刻瞪着眼睛问道。 第六十九章 “他你都不认识?”许显纯看着李枭,像是在看一坨大便。 “别废话,快说他是谁?” “这位是中书舍人汪文言,跟你说。京城里面千万不要得罪他,以前是安徽一个什么县的狱吏。后来混的好了,被人请到了京城接着混事。他跟前任司礼监掌印王老公关系莫逆。 跟东林的那些人关系更铁,咱们督公掌权之后有一个要弄他。人都弄诏狱里面了,可却没什么事情转身就出来。出来之后行市不是一般的看涨,不但首辅叶向高保着。就连杨涟左光斗那些人,也整天的过府拜会。一个没有得过功名的人,居然坐上了中书舍人的位置。 今天你也看见了,他在陛下身边是有座位的。你看看王老公,从小侍候陛下长大的人还不是站着?我可提醒你,在京城千万别得罪他。不然,后果凄惨。”许显纯看向前面骑在马上的汪文言,言语之中十分畏惧。 满京城能让许显纯畏惧的人还真不多见,这位家伙能把锦衣卫吓成这样,足矣证明其手腕儿之高明。 队伍一直回到了皇宫里面,汪文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或许他还在马车里面,反正李枭是没看见这家伙走下马车。 朱由校走下了马车坐上了步撵回到乾清宫,在王体乾的带领下李枭和不得不跟着。许显纯他们到了皇宫门口,就不敢再前进一步。李枭的手下,自然也不可能到皇宫搞一日游。 李枭在数百年之后来过这座皇宫,那时候许多地方跟现在不一样。不过乾清宫的规制还是没有变,明黄色的琉璃瓦,大红色的宫墙。飞檐斗拱兽头林立,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乾清宫正在进行建成以来,最大的一次改装。艾虎生带着两个伙计,跑前跑后的忙活。将作监的匠人们也是忙乱成一团,为了皇帝陛下早日坐在大殿里面就能看到阳光。所有人都在尽自己的聪明才智! 玻璃这玩意在这年月还属于奢侈品,在一个玻璃玉佩都能彰显尊贵。玻璃钗子可以让最美的妓子宽衣解带的时候,这样大规模的把玻璃镶嵌在门窗上是不可想象的。 皇家想要彰显富贵,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虽然以前也有人想过,可被昂贵的造价吓住。现在居然来了一位傻大胆儿,居然主动要求为皇帝陛下换玻璃窗。所有人都积极配合,就想看着这位有钱的傻大胆怎样破产。 破产这事情对李枭来说,根本不存在。一堆沙子烧出来的东西而已,运费都比烧玻璃的成本要贵好几倍。 将作监的匠人,要远比皮岛上的匠人手艺好。毕竟是祖祖辈辈侍候皇帝的,没两把刷子还是不能出来混的。 “李枭,你看看朕的人怎么样?”朱由校得意的对着已经完工的半面窗户说道,这才两天就干成这模样。他实在是有得意的理由。 “陛下调教出来的人,自然是心灵手巧。”李枭拱着手躬着身子,对身材比他略微高一些的皇帝说道。既然选择了要当官儿,有些东西就免不了俗,例如说奉承话。 反正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你弄的这些东西不错,朕心里很高兴。”朱由校似乎看到施工的场面,从心里往外的高兴。走到割玻璃的工匠面前,王体乾立刻夺过工匠手里的玻璃刀,然后不耐烦的把工匠轰走。 朱由校拿着玻璃刀,在玻璃上划着。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玻璃刀下得非常直。一刀划到头,手轻轻在玻璃上一敲。一快长方形的玻璃,就从大块的玻璃上脱落下来。如果不是知道这位兄弟是皇帝,李枭还以为碰到了老玻璃师傅。 玻璃尺寸下得刚刚好,放在窗框的槽子里,一点不大也一点不小。窗框足足有两厘米高低,对误差精度要求非常低。可朱由校就是做到了严丝合缝,木匠皇帝的称号实至名归。 李枭在旁边想说两句恭维的话,可真是不知道说啥。就夸人这技能来说,李枭还算是青铜选手。 青铜选手不成,自然就有王者出马。 “陛下切这琉璃的功夫,比御厨房最好的刀手都要厉害三分。这玻璃拿出去,可卖五百金。”王体乾在旁边,脸已经笑成了盛放的菊花。 在不经意间用朴实的语言,完美的面部表情演绎。向李枭展示了王老先生优秀的捧人功底,作为一个太监之中的成功人士,王体乾是合格的。从生理到心理,都他妈的太合格了。 朱由校转过头,表示很喜欢王老先生润物细无声的马屁。 李枭无奈的撇了撇嘴,论不要脸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修炼。至少脸皮的厚度,愿没有王体乾要厚。看着朱由校洋洋自得的样子,李枭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掐了一把大腿就开始鄙视自己,在两个臭不要脸的面子,自己是高尚伟大的,不需要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李把总,这乾清宫换过了琉璃窗户很是敞亮。可这三大殿里面阴暗潮湿,每天还得点着蜡烛。咱家这双老眼,就是被蜡烛那烟熏的不好使。咱家是奴才不好说什么,可陛下的九五之尊。普天之下的万稷重担都担在陛下的身上,如果陛下的身子有损伤,那可是天下臣民的不幸。 李把总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三大殿也和乾清宫一样明亮起来?” 三大殿,中和殿,保和殿,和皇极殿。这是大明的叫法,到了大清的时候。皇极殿改名成了太和殿!这三大殿都是金砖铺地,梁柱都选用上等的金丝楠木。整座大殿里面香气缭绕,虫蚁不敢接近。 这样的地方王体乾居然说阴暗潮湿,很明显就是在没话找话。目的只有一个,乾清宫是换完玻璃窗了,三大殿可还没换呢。你小子既然有钱,不介意再巴结一下皇帝。 朱由校给了王体乾一个赞赏的眼神儿,嗔怪的道:“你这奴才好不知道好歹,枭哥儿已经帮着朕把乾清宫的琉璃给换了。他就算是有些银钱,还要留着养护兵马对抗鞑子。家国大事,怎是这种小事可以说的。下去!” “诺!奴才孟浪了,陛下恕罪!”王体乾一躬身,算是完美配合皇帝陛下的表演。 “李卿,别听这个老奴才的话。朕召你来,是想问问你收复辽东的事情。”朱由校笑呵呵的对着李枭说道。 李枭在旁边看着这二位拙劣的表演,实在太不要脸了。也难怪大明的官员都有收钱办事的传统,堂堂皇帝陛下都开始索贿。底下的人不上行下效才出鬼了! 不过人家毕竟是皇帝,给你暗示已经算是给了你脸。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就让魏忠贤上门去要。或许是皇帝陛下也觉得不好意思,今天又恰巧碰到了李枭,这才费心思跟王体乾演一把。 既然皇帝给你脸,那就得兜着。谁让人家是皇帝,自己要在人家手底下混日子。 “陛下不用着急,第二批的琉璃已经在采购途中。只是……!” “哦,李卿有什么困难只管说。大内还有些银子,可不会让李卿吃亏。”朱由校听到李枭停顿,立刻关心的问道。 “陛下知道,这东西脆生的很。可路过商检司和市舶司的时候,那些人……!损耗很好啊,陛下您看是不是……!” 商检司和市舶司,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海关。这些人掌握着税收的权利,吃拿卡要狮子大开口。艾虎生说了好几次,皮岛的船被他们重点勒索,现在皮岛的船只要敢靠码头,这些人就上来要钱。 “嗯!李卿这样劳苦功高的功臣,朕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王体乾,你去告诉魏忠贤管一下。今后李卿的船,谁敢为难就是跟朕过不去。”一想到三大殿都能不花一分钱,就能换成宽敞明亮的琉璃窗,朱由校乐得心痒痒。 “诺!老奴这就去知会厂公。” “谢陛下!臣会尽快将琉璃运来京城,供三大殿换取之用。”李枭对着朱由校深施一礼。这事情只要再找魏忠贤运作一下,今后哪里还有市舶司和商检司的人来找麻烦。 没了他们的勒索,皮岛的船甚至可以直接开进长江。所需要的费用,大大降低! 几船玻璃就换来这么大的便利,李枭这次算是赚大发了。 听到李枭的保证,朱由校也很开心。毕竟他没花一分钱,三大殿就换成了玻璃窗。既然不想花钱,那给点儿政策也是题中之意。皇帝,也不能巧取豪夺不是。 共赢的结果让大家都满意,估计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商检司和市舶司的都监太监,他们再也没人敢勒索李枭的船。 “朕去那边看看!”看到李枭已经答应下来,朱由校抬腿就走。 皇帝就是这样一种无情的生物,只要目的达到,连多一句话都懒得跟李枭废。 看着装逼的皇帝,李枭非常羡慕。他也想这么装逼,可惜,实力不允许。 皇帝走了,王体乾自然也走了。只留下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带着李枭出宫。眼看太阳西斜,皇宫里面的规矩是外人不得留宿。当然,如果你是太监即便留宿也不是太大问题。 在皇宫里面也辨不清哪是哪,虽然后世参观过故宫博物院。可那时候跟这时候根本没办法比,当看到神武门的时候,李枭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神武门,跟长安的玄武门类似。都是皇宫的后门儿,老子就算不是什么大官儿,你也不能领着老子走后门吧。 不过看到一位胖乎乎的中年人之后,李枭就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皇宫的后门儿了。 “李小哥儿请了!”汪文言自带的笑脸很讨喜,看着就喜庆。 虽然听了许显纯的话,知道这位先生在京城非常能混。但李枭就是对这个人生不起警惕的心,原因就是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汪大人请了!”见到这种特别能混型的人物,李枭非常有礼貌。跟他装邻家乖宝宝,比装老大要好得多。 “李小哥如果没事的话,可否由汪某做东喝上一杯?” “汪大人请酒,小子自然不敢推辞。” “请!” “请!” 出了神武门,两个人就好像普通路人一样闲逛。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因为是跟着皇帝一起进宫,李枭的左轮手枪并没有被收走。当然,出宫的时候一般是没有搜身这一环节。 似乎是随便安排了一家路边摊,店铺不大只有四张桌子而已,没有店小二只有掌柜的。李枭和汪文言走进来,只说了一句酒菜挑好的上,掌柜立刻就钻进后厨开始煎炒烹炸。 放眼看了一下周围,只有李枭背后那张桌子上有一个老者背对着李枭坐着。银白色的头发,被窗口射进来的阳光染成了金色。 “小哥今天是怎么知道香香姑娘就是绿珠的?”汪文言也不避讳,直接问出了他想知道的问题。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枭。 这种感觉很奇怪,对方的脸上堆满了笑。眼神却像是一只盯住猎物的老鹰! 李枭感觉被汪文言看着的地方,似乎有锥子在扎。 “潇湘馆有位管事,因为想投到我的麾下,这才说出了香香姑娘的秘密。不过他不知道,香香姑娘就是绿珠。据他说,是因为听见香香姑娘的侍婢说鞑子话。 噢!别问我信不信的问题,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既然大名鼎鼎的枭哥儿都选择了相信,汪某没理由不相信。不过汪某还是想提醒一下枭哥儿,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人知道的好。不然,对你对汪某,甚至是对陛下都不好。你可知道这里的利害?” “呃……!今天人多眼杂,恐怕!” “人多也罢,眼杂也罢!锦衣卫的人不会说,东厂的人也不会说出去。剩下的只有你的人,所以……!” “所以,这件事情一旦漏出去就是我的人说的。您怎么就敢说,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不会泄露口风?” 第七十章 “因为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怕死。”说出这样关乎人生死的话题,汪文言还是笑眯眯的。李枭觉得脚底板都发凉,眼前这位一定是个吃人都不会吐骨头的家伙。能把杀人说的这么轻飘飘,李枭还是第一次见到。 更让李枭心悸的是,汪文言嘴里跟蚂蚁一样,随时可以踩死的人。都是被京城,甚至全大明百姓都视为洪水猛兽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东厂是魏忠贤的地盘,汪文言却能把爪爪伸到那里去。可见,这位笑面虎在京城的能量。 “明白了,您的意思就是说。我的人如果说出去,您就会痛下杀手。把我也干掉?” “呵呵呵!猜的差不多,不过有一点还是错了。” “哪儿?” “汪某人可没能力定你的生死,不管事情怎么样你都会健健康康的活着。放眼京城,现在没人敢动你。你把顺天府的大门都炸了,他高攀龙还不是得趴着。” 这时候掌柜的端上来酒菜,汪文言从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给李枭倒了一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饮而尽。还豪迈的对着李枭亮了亮杯底! 李枭明白,这是让他放心。端起桌子上的酒也喝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现在跟鞑子打,我们大明的胜算太低。不过有你枭哥儿这样的人在,鞑子想要打过山海关也不容易。既然双方都没有赢的实力,和平就应该降临到辽东。 万历末年开始打,一直打到现在。无论是大明还是鞑子,都需要歇歇了。”汪文言喝了一口酒,脸色有些红润。 “协议的一部分就是裁撤辽军,正巧你们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裁军。所以,才有了崔呈秀对我说的话。对不对!”李枭回瞪着汪文言。 “呵呵!崔呈秀说你聪明,现在看起来岂止是聪明。简直是智多似妖啊!你说的没错,崔呈秀的话都是我们的意思。只不过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他毕竟和你熟一些。 只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按理说,我们和崔呈秀的事情满京城也不会超过五个人知道。你就不怕我们杀人灭口?”汪文言玩味的看着李枭,眼睛里甚至闪过了一抹寒光。 “很难么?崔呈秀不是傻子,说服他需要一个很好的说客才行。而恰好你汪先生,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说客。” “呵呵!倒是要再敬你一杯,多谢夸奖。”汪文言笑呵呵的端起了酒杯,也不管李枭喝不喝,往嘴里一倒了事。 “说起灭口……!你刚才也说了,京城里面没人可以动我,也没人敢动我。你们想裁军,就需要我去守山海关。因为,你们也怕鞑子杀到京城来。你们和魏忠贤那些人争,无非是大明江山的控制权。 大明江山如果丢了,你们争来争去也是一场空。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相信鞑子的话。相信他们真的不会踏进山海关,要知道二十几万的兵一下子裁撤十几万,这是非常冒险的事情。 一旦鞑子打过来,山海关防线可处处都是筛子。鞑子的骑兵众多,想守住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呵呵呵!原因很简单,鞑子有旗丁不过七万多户。而你崛起以来,前前后后已经消灭了旗兵近六千人。 损失了十分之一的兵力,对鞑子来说是致命的。虽然可以从其他女真部落补充,但终究没有建州女真的人能战。 大明这边呢?守成有余,攻掠不足。连年征战,军费激增。而且呢?丧师辱国,辽东尽失。大明无论是财力还是物力,都需要时间积攒和恢复。和谈符合双方的利益,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其实和平就是大家实力相当,没人愿意先动手。” “汪大人果然是高手,把各方的反应算到了骨子里。只是小子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单单一个绿珠的事情,应该轮不到您出场。” “你错了,别看现在大明处于守势。但朝中好多人还是力主死战,都是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事情。有几个还很有能量! 一旦陛下见绿珠的事情被传扬出去,那些人就敢在皇宫面前死谏。都是好冲动的清流,陛下也得罪不起。到时候,主和的我们就会被弹章活埋。皇帝不会为了我们出头,我们的人头就是最能平息民愤的东西。 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狠了?” “别人的命和自己的命之间,还是别人的命比较好牺牲。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的人不会说出去。如有泄露,军法从事。”李枭痛快的和汪文言干了一杯。 李枭发现,但凡能混好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实诚。汪文言在短短时间内跟自己说的话,全都是实诚话。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产生怀疑! 而且这个家伙还特别的会把自己的利益,和别人的利益挂钩。很多时候共同利益,才是可以合作的牢固根基。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老夫很好奇你那个岛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如果老夫猜的没错,那些琉璃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吧。还有最近京城出现了大量的肥皂,这东西都是山东陈海龙那里过来的。 正巧,我们打听到陈海龙和你关系莫逆。枭哥儿这双手,是好一双搂钱的耙子啊!” “没办法,跟着混饭吃的兄弟多。不赚点钱,大家都喝西北风去了。” “枭哥儿!有钱可以大家赚,陈海龙可以搞定山东沿海而已。如果跟我们合作,整个江南都是你的。你的那些东西,都将通过我们的网络卖到江南去。别的不说,这琉璃一项就能让你发大财。” “好!回去之后,小子就会加大产量。汪先生等一下就好,会有专人跟您联络。” “好!痛快!”汪文言大喜,对着李枭又举起了酒杯。今天既谈了事情,又得了实惠。一举两得,的确是痛快。要知道,那些琉璃玻璃一旦到了江南。将会对江南的氏族产生致命的吸引力,价格会被炒到天上去。 “既然谈完了,小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呵呵!不耽误枭哥儿的事情,告辞!” “这位老丈,李枭告辞了。”李枭对着身后的老者拱了拱手,在汪文言惊愕的目光中走向门口。 “呵呵!小哥儿你也慢走,路很长,胡同也多。一旦拐错了弯儿,没准就迷路了。走到哪里,可就只有天知道。”老者坐着没动,声音却清晰的传进了李枭的耳朵里面。 “敢问老丈如何称呼?” “老夫叶向高!” 第七十一章 李枭后脊梁感觉发凉,大明首辅建极殿大学士。除了皇帝就是大明权利最大的人,老狐狸中的老狐狸,人尖子里面的人尖子。一般混到这份儿上,就算是把官儿当到了极致。位极人臣无以复加,说的就是这老王八蛋。 从脾气秉性到性格缺陷,不用拉出来溜,看两眼就八九不离十。而且这位还是东林党大佬,就算是魏忠贤也要看他的脸色。如果说京城可以有人一言决定他的生死,这位老先生排名一定相当靠前。 李枭敢肯定叶向高正在看着自己,因为后背有一种灼热的感觉。努力调整好呼吸,控制自己的步伐。尽量不要让叶向高看出自己内心的震撼! 艰难的走出小店,护卫已经守护在身边。抬头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还有一瘸一拐的李虎。 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到底是亲兄弟。知道自己被人接走,第一时间就操家伙赶来。 “还疼么?” “不疼!”李虎非常牛气的站在李枭身边。 “啊!”手指只是戳了一下李虎的屁股,这小子就大声的叫出声来。 “走!咱去潇湘馆!”李枭翻身上马,看着李虎龇牙咧嘴的上马也没说什么。上初中的年纪就想讨老婆,不付出点代价可怎么行。 一行人走到潇湘馆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这时候正是潇湘馆的营业时间,新老客户门纷纷光临。今天大茶壶也是卖了最大力气,联络老客来捧场。并且推出了全场酒水八折的优惠活动,一时间宾客盈门。老鸨子是喜气洋洋,一张擦满了脂粉的脸笑得像是盛放的菊花,抬头纹都多了两道褶。 东厂和锦衣卫都在潇湘馆吃了瘪,就不信哪个不开眼的还敢来潇湘馆闹事儿。只是可惜,当家花魁香香姑娘还有红阿姑烟容不见了。可潇湘馆如今这声势,再搞两个头牌来也不算难。 看到李枭下马走进潇湘馆,大茶壶拎着茶壶用鼻孔瞪着李枭。今天就是这个小子,带着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来闹事儿。可后来咋样,还不是让人给撵了出来。 “这位军爷,咋的,白天还没查够,这大晚上的还想再被撵出去一次。这次可跟您说,我们这有几位极有身份的客人。到时候闹得灰头土脸,可别怪奴家没提醒你。”老鸨子看到李枭连施礼都免了,直接挥着手帕赶人。 李枭不说话,大家也都不说话。李虎手里的马刀抽出了一半儿,只要大哥发话第一个冲上去剁了这老娘们儿。 “哎呀我说老鸨子,行市见涨啊!敢这么跟老子说话了。”没人招呼,李枭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看着老鸨子笑着说道。 “您是大爷,俺只是妇道人家。怎么敢跟您这样说话,只是提醒您一下罢了。免得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老鸨子掐着腰,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老鸨子,本来呢我还想给你些钱。算是烟容的赎身银子,现在老子改主意了。过来通知你一声,烟容和那个叫小红的丫头就留在我们那了。您可以派人去接,不过只要敢跨进驿馆的门,老子就让人把他们的腿打断。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老子就打一双。你准备断多少条腿,就派多少人来。”李枭满脸笑容,毕竟占了人家便宜,给个笑脸还是应该的。和谐社会嘛,要和谐! “我说军爷,您这就是公然的抢掠人口。就不怕奴家去顺天府告你?哼?”老鸨子给李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根本拿李枭不当回事儿。 “顺天府的大门还没修好呢,敢惹我大哥?老子今天就闹事儿了,你现在就报官看看你能怎么着。”李虎随手就把旁边的桌子给掀了,杯盘茶点之类的东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你……!”老鸨子见到李虎耍了脾气,想要找人报官。却想到,这些人可是连顺天府的大门都给炸了。顺天府的差役,现在看了这些家伙就是耗子见猫,躲都来不及,还敢来执法? “我怎么样?我大哥说了,钱不给人也不给,你爱咋地咋地!”李虎手指指着老鸨子胖胖的鼻子。 “爱咋咋地?”老鸨子瞪圆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对这些大兵真的没有办法。 想要招呼楼上请来镇场子的几位衙内,可派出去的姑娘没一个回来的。京城里面的大小衙内纨绔,都已经得到了老子的指示。绝对不可以和这位小小的把总起冲突,现在李枭无论在东林党还是阉党眼里,都是标标准准的香饽饽。 宝贝李枭还来不及,谁上赶着得罪。出来玩叫窑姐给钱就行了,用不着为了这些婊子得罪人。 发现自己没有办法之后,老鸨子只是呆了那么零点几秒,然后色厉内荏的吼道:“好!奴家拿你们这些当兵的没办法,明天奴家就请御史老爷为俺们这些小门小户做主。让御史老爷上本弹劾你,就不信陛下也治不了你。” “切!御史!御史算个卵蛋。”李枭烦躁的一挥手,现在哪个御史吃了砒霜才会上本弹劾他李枭。 和一个老鸨子耍横,实在没什么意思。传扬出去也不是一件露脸的事情,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李枭就准备离开这里! “站住!”一个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李枭停住脚步抬头向上看。看到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男子,站在二楼的围栏边上。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厮! “有何指教!”李枭还真没看出来,京城里面现在还有这么牛的家伙。居然敢找自己这个被阉党和东林党都宝贝的人。 “你说御史算个卵蛋?”锦袍青年一边下楼一边说道。 “对,我就是这么说的?难道御史是你爹?” “嘴放干净点儿,这是我们御史黄老爷的二公子。”正主脸色不好看,一边的仆役掐着腰吼道。 “黄尊素?黄宗羲是你哥?”李枭现在明白了,为什么这位黄二公子要下楼找自己麻烦。 第七十二章 打了大的,小的自然不服气。只是李枭不明白,这位黄二公子有什么勇气,跟自己对拼。要知道,自己这一方兵强马壮。而且李枭相信,无论是东林党还是阉党都不会对他动手。 东林党需要他来对付女真鞑子,不让鞑子进关。阉党的目的差不多,也是不让鞑子进关。至于皇帝,接受了李枭的贿赂之后。连炸顺天府那种事情都不计较,更加不会计较自己揍了一个什么狗屁御史的儿子。 “黄公子有何见教?”李枭笑着看向黄宗炎。 “你伤了我大哥,今天就要向你讨个公道。”黄宗炎站在楼梯下面没有继续走,隔着一个大厅的距离跟李枭说话。 “哦!伤了又怎样,你咬我?”李枭不屑的说道。 “倒是要看看,你还怎么逞口舌之利。来人!”黄宗炎一声断喝,一楼的角落里面立刻冲出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个冒烟的东西! “啪!”李枭来不及思索,抬手就是一枪。这一枪本来想打那人的脑袋,可惜匆忙之间没有打准。子弹打进了那人的肩膀,那人身子一个趔斜。继续向李枭冲过来! “啪”“啪”“啪”……!李枭接连扣动扳机,一口气打光了枪里面的六颗子弹。那人的前胸迸射出点点血花,在距离李枭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趴在地上。 “大哥!”李虎一个虎扑,把李枭扑倒在地上。 “轰!”一声巨响之后铅子乱飞,四周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许多人被铅子打伤,全都惨叫着捂住伤口。没受伤,或者伤势比较轻的纷纷惊叫着四散逃避。 这他妈就是人肉炸弹啊,他娘的没想到黄宗炎还玩恐怖分子那一套。 “虎子,你怎么样了,虎子。”李枭看到李虎半边身子的薄棉袄都会血水染红了,吓得是一佛出鞘二佛升天。 “没事儿大哥,死不了。”李虎张开嘴,腮帮上的窟窿还在不断流血。 皮岛兵身上的薄棉袄是不错,轻便保暖穿起来方便快捷,春日里这是最好的衣服。可就是有一点不好,防护力远不如明军制式的铠甲。一层薄薄的棉花,哪里能有什么防护力。 捧着炸药包那位兄弟,身上炸出来老大一个窟窿。白色的肋骨支着,露出里面的心肝脾肺肾。靑虚虚的肠子流了一地,模样非常吓人。 检查了一下李虎的脑袋,出了腮帮子有一个窟窿之外,脑袋还没问题。这让李枭的心舒缓了一些,这年月可没有开颅手术这一说,万一有铅子进了脑袋里面。要么等死,要么被癫痫困扰一生。 李枭身边也有不少士卒,被爆炸产生的铅子打中。身上的伤口都在冒着血,不过这些人里面只有李虎最重。他扑在李枭身上,帮李枭挡下了灼热的铅子。亲兄弟,这就是亲兄弟。 揣好左轮手枪,李枭拿出另外一支缓步走向黄宗炎。 “你……!你……!你要干什么。”本以为这一次高价雇佣了死士,李枭死定了。却没想到,李枭居然毫发无损。这对黄宗炎来说绝对是梦魇,因为他知道李枭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干什么?杀你!”李枭走到四五米距离的时候,抬手就在黄宗炎的大腿上射了一枪。 黄宗炎抱着大腿在地上哀嚎,刚刚那个大义凛然的仆役,“嗷”一声就往后院跑。 “砰!”又是一枪打在另外一条腿上,达姆弹的威力在黄公子身上显露无疑。黄宗炎大腿上白色的骨头龇着,晶亮的骨髓合着鲜红的血水一起流淌。 黄宗炎疼的像是条鱼一样在地上蹦跶,也不知道是咬破了舌头,还是咬到了哪里,嘴角儿也带着鲜血。 “以前有个人打我弟弟,我砸碎了他手上每一根手指。你今天伤我弟弟比他重,你说我该怎么对你?”李枭的脚踩在黄宗炎的脸上使劲儿的碾。 “呸!有种就杀了你家二爷,求一声饶不算好汉。”黄宗炎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李枭,仿佛要吃李枭的肉。 “没想到黄二爷还是一青皮,既然这样李某得罪了。”李枭一脚踩住黄宗炎的手,手里的左轮手枪把稳准快狠的砸到了黄宗炎的手指上。 “读书人,老子不杀你。老子让你这辈子都不能走路,不能写字。”“啪!”黄宗炎的大拇指血肉横飞,半截手指头就被砸飞了。带着血的肉沫子溅到了李枭的脸上,李枭甚至没有擦一下。 “啪!”又是狠狠的一下,食指也不翼而飞。 黄宗炎疼的浑身直抽抽,惨叫的声音像是只被剁了尾巴的山猫。 右手无根手指砸过了一遍,直到没有一个囫囵的李枭才放手。眼睛看向左手,这货不会是左撇子吧……!为了以防万一,李枭把黄宗炎的左手也砸了一遍。独独留下左手大拇指! 黄宗炎已经疼的昏死过去,裤裆下面湿了好大一片。“小子,老子让你一辈子都竖大拇指,说老子够狠。”李枭踹了黄宗炎一脚,带着李虎离开。 老鸨子哭得非常伤心,估计今后这潇湘馆是开不下去了。 带着李虎回到驿站,把李虎扔到炕上李枭立刻把他扒了个精光。半面身子都是密密麻麻的铅子,好在这年月明军的火药威力有限。铅子打的不深,基本上都是皮外伤。只要把铅子拿出来,不会有大事。 取来酒精小钳子还有薄薄的刀片,李枭很认真的帮着李虎清理创口。 烟容看到血非常害怕,强忍着不吐出来帮着拿这拿那。倒是小红非常机灵,也不怕血,能给李枭打个下手。 小钳子把铅子一粒粒钳出来,丢在托盘里面发出“当”的一声脆响。不大一会儿,托盘里面就堆了好大一堆铅子。 李虎这半边身子已经要不得了,有些伤口太小铅子下不去,还得用刀子把伤口划开一些。腮帮子那个窟窿很大,透过窟窿可以看到缺了半边的牙。 这东西李枭可没办法,让他取出体内的铅子还好,补牙就不是李枭擅长的了。 鼓捣了半天,饶是牛一样健壮的李虎也昏了过去。用吩咐烟容用酒精帮着擦了一遍李虎的身子,李枭离开了李虎的房间。有两位小美人儿的照顾,李虎应该没啥问题。都是皮外伤,又擦了大量的酒精。这又是春天,化脓感染的几率非常低。 李枭根本不担心黄尊素来找自己的麻烦,一届御史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现在朝廷上下的官儿都在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怎样阻止魏忠贤的官绅一体纳粮。除了皇帝和个别二杆子,魏忠贤的这一提议几乎得到了大明所有官员的反对。 这种破事儿,皇帝才不会傻乎乎的冲在第一线。他需要有一个挡箭牌,赤裸裸的站在利益受损的东林党面前非常危险。 我们可爱的文盲魏公公接受了这一光荣而又艰巨的人物,最后他死的凄凄惨惨也是应有之意。 其实历史上许许多多的谜团,只要你用利益这两个字去分析,大多都能找出答案。就比如魏忠贤和东林党的争执,其实也就是利益的争执。只不过魏忠贤并不代表他自己,而是代表着皇帝的想法。他正在做一件皇帝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而我们可爱的东林读书人,将会誓死捍卫读书人不纳粮不缴税的权利。大明朝几百年了,读书人都不纳粮不缴税。这个传统不容置疑! 有困难要执行,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执行。 现在的难题就是大明朝廷需要银子,用银子干什么呢?努尔哈赤父子在辽东闹腾,一仗一仗的打下来,打的都是银子。从蓟州到山海关,屯住着二十几万人马。这些大兵人吃马嚼,这每天都是银子。 只要裁撤了这些大兵,就会省出大笔的银子。大明朝廷的金融危机就会大为缓解! 从萨尔浒开始,哪一仗不是伤亡惨重死伤枕籍。能干翻努尔哈赤和他那些能打儿子们的,也只有李枭。这一点大明朝廷上下是有共识的! 偏巧李枭又是个会来事儿的,皇帝的马屁拍得山响。于是李枭就成了一个不能惹的主儿,区区一个黄尊素只有干瞪眼儿的份儿。 果然,第二天一天都没人来找李枭的麻烦。 谢有财成了艾虎生最好的跟班,这家伙对京城熟悉极了。按照他的话来说,他是一条钻过无数大小胡同的胡同串子。 按照李枭的吩咐,汪文言成了皮岛牌火柴在京城的特许经销商。江南的经销商是叶成学,这位兄弟实在没啥说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才华不出众,人品不出众。甚至连眼神儿也不出众,这位是个标准的近视眼。 之所以江南火柴的特许经销权落到他脑袋上,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好老子……叶向高! 有这样的靠山,这点儿小事儿都是小意思。首辅大人在忙于朝廷斗争国家大事之余,搞搞自家经济,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如果说推销是艾虎生的政绩,另外一项政绩就更加的了不起。那就是把玻璃卖给京城的王公大臣! 这些家伙都是不差钱的主,乾清宫的玻璃门窗起了很好的示范作用。窗明几净,和煦的阳光能照射进屋子里。这是每个达官显贵梦寐以求的! 艾虎生就成了香饽饽,经常是这位阁老家里请吃饭,又或者是那位侯爷家搞招待。反正只要你去,就是美酒,美食,美女的一顿招呼。 完了就有管事笑眯眯的套话,能不能给弄点玻璃。 艾虎生也不抠气,只要招待周到。一律点头应承,好多还趁着酒劲儿签了文书。而且郑重承诺,售后施行三包。从运输到安装,都不用主家再操心。 当然,好的服务必然有好的加钱。看看艾虎生送来的合同数额,李枭嘴巴都合拢不上。沙子烧出来的东西,居然这么值钱。早知道,自己还和崔呈秀谈什么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情。直接鼓捣玻璃往大明卖,都是不差钱儿的主儿。 更让李枭惊讶的是,艾虎生已经在积极准备筹备钱庄。而且各个部的乱窜,似乎是在为汇兑业务开路。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真有商业头脑。这家伙提出来的钱庄,基本上就是后世银行的雏形。要知道这可是大明朝,有这样思维的人都他娘的金融天才。 当艾虎生说可以公开募股的想法之后,李枭用怀疑的眼神儿看着他。很怀疑这货也是穿越过来的,说,你是不是叫云浩。 李虎的伤好的还算是快,这小子糙肉厚的。在京城里面伙食又好,最重要的是身边有两个小女人照顾。情窦初开的小男生非常麻烦,虽然不用担心他像是胡同里面的猫那样叫唤。 但每天晚上,李枭还是命令烟容和小红从李虎的屋子里面出来。少年郎戒之在色,可不能让这副好身板毁在女人的肚皮上。 虽然李虎满脸不愿意,可也不敢忤逆大哥的意思。三个人离别的场景,那叫一个凄婉哀怨。有时候,李枭都觉得自己像是棒打鸳鸯的***。 可不管怎样不忍心,李枭还是硬下心肠。 一晃入京有一个多月了,除了天气越来越热之外。李枭又看到了一次绿珠,这娘们儿居然可以肆无忌惮的穿越明军防线,到大明京师就像是到他们家后院。看起来,大明高层和女真高层之间的勾勾搭搭从来就没有断过。 懒得理会这些事情,生意上的事情交给艾虎生谢有财。部队交给敖沧海,好容易到了大明时期的京城,不好好逛一逛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溜达到东单大街的时候,李枭就想往回走。毕竟这里是赵南星的家,上次在这里差一点儿把李三才给气死。李枭很怕又有什么人,抱着个炸药包出来搞恐怖袭击。 刚刚扭过头走了不到半里路,忽然间听到旁边胡同有人喊自己。走回去一看,李枭惊喜的喊道:“呦!怎么是你?” 第七十三章 时隔两年多,李枭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格日图。这家伙的体型,还有特征鲜明的蒙古袍子是最好的标识。李枭没想到,在大明的京城也能看到格日图。 “呵呵!李枭兄弟,终于见到你了。本来以为还要去蓟州找那个什么五爷,现在省了很多的麻烦。”格日图狗熊一样大踏步的走向李枭,一阵腥膻的气味儿迎面扑来。 两个人热烈的拥抱一下,格日图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我有事情跟你说,很重要的事情。” “那到我们驿馆吧,不远就在德胜门内大街。”逛了几天京城,李枭对京城的地形也熟悉了许多。 带着格日图回到驿馆,刚吩咐人端茶。敖爷就走了进来,看到格日图先是互相擂了一拳。然后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呵呵!你还活着呐!” “你不死,我怎么舍得死。” 这就是二位夯货的问候语,格日图的汉话说得相当有蒙古特色。基本上跟老美说汉语,没啥区别。舌头根硬得跟棒子似的,听着别扭极了。也就是个勉强能听懂的水平! “跟你们说个事情!”结束了热情的拥抱,两个老玻璃终于坐到了凳子上。 “刚才在街上人多,我没敢说。满爷被抓了,还听说要被砍头。”格日图这话说完,李枭和敖沧海立刻惊得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满爷怎么会被抓,又怎么会被砍头?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枭现在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次我来京城,是贩卖口外的一些货。路过宣府的时候,正碰见官府拿人。满桂我是认得的,当时我没声张。晚上的时候,买通了看守去探监。他让我去蓟州找一个叫五爷的人,通知你去救他。 时间太仓猝,其他的满桂也没说。出来之后,我就找了个汉人的先生按照满桂的意思写了封信。派了快马送往蓟州给那个五爷,没想到在京城碰见了你们。这下满桂可有救喽!” “他奶奶的!”敖沧海一拍桌子,上面茶盏被震得直蹦。滚热的茶汤洒了一桌子! “不要着急!宣府是大明第二大军事重镇,驻军只比蓟州少一些。咱们这些人就算是都去了,也是白送。”李枭看到敖沧海这就要去集合队伍,立刻站起来阻止。 “那就让满桂被人砍了?”敖沧海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李枭嘴里说出来的。 “如果真要是砍头,那我倒是不怕了。咱大明的规矩杀头重罪,需要报经陛下勾绝。而且每年杀人,也都在秋后。这样咱们有大把的时间运作,把满爷弄出来。 不过现在我倒是害怕,万一满爷在宣府得罪了人。那人又有势力的话,在牢里就把满爷不明不白的给黑了。这样咱们就算赶过去,也只能是收尸,最多也就加上一条报仇。敖爷,你应该知道地头蛇有时候是能一手遮天的。” 敖沧海不说话了,他原本就是捕快出身。衙门里的那点儿猫腻儿他最明白,在牢里不明不白的想黑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好多时候,地方上有点儿势力的。给牢里的看守递上一些银子,看守们有大把的办法,让这个人死的悄无声息。而且身上一丁点儿伤痕都没有,这种事情仵作也是睁一眼闭一眼。 大家都在一个衙门混饭吃,没必要得罪人。更何况事后,仵作也会有好处。 至于当官儿的大老爷,往上爬才是第一要务。辖区监狱里面死个人,算什么事儿。总结一下监狱里面的治安环境,批评几个当班的看守,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枭不说话,大家也都不说话。屋子里面寂静一片,大家都在等李枭做出决定。从敖爷到每一名士兵,现在都已经习惯于李枭做出决定,而不是他们废脑子想不靠谱的主意。 还没等李枭想出主意来,五爷就跑了进来。看他一脸灰土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是飞马从蓟州赶过来的。 “不用说的,我们已经知道了。”看到已经累得快虚脱的五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李枭摆摆手示意不用了。 “我去找田尔耕,让他帮忙。在京城里面锦衣卫被东厂压一头,可到了地方上锦衣卫还是很牛的。五爷你休息一下,我这边有消息。你就跟着锦衣卫出发,到了宣府只记住一条。保住满爷的命就成,至于接下来能不能把满爷捞出来,还得我亲自去才行。” “让田尔耕派锦衣卫直接弄出来不就好了,事后咱们多给那家伙点儿钱不就完了?”敖沧海疑惑的问道,在他看来锦衣卫办这件事情更加合适。一句话就能将人提出来押往京城,到了京城那一切都好办了。 “现在还不知道满爷究竟犯了什么事,又或者说不知道满爷得罪了什么人。不过能动用官府的力量,无视满爷的校尉身份直接抓人。满爷得罪的人肯定不简单,如果说锦衣卫把人弄出来。更加会让他们起杀心,因为他们知道,到了京城满爷把事情说出来,就该他们倒霉了。 路上杀人灭口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干。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咱们亲自去接。路上即便是有人想灭口,没个千八百人休想动得了咱们。我就不信,他们敢动用驻军攻击咱们。 再说,现在无论是魏忠贤还是东林那些人都指望咱们帮他们守住山海关守住鞑子。如果我被干掉了,裁军的计划也就没办法施行。魏忠贤还是要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到了那时候可就是两大整治势力的火并。谁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连皇帝都不想! 我的脑袋,现在值钱的很呐!”李枭得意的一笑,他现在可算是有护身符加持。朝廷里面最大的两股势力,都得保着他。这后面涉及到每年数百万银子或许更多的利益。 “我让耗子回岛上通知二爷,让他再派些人手来。”缓过气来的五爷忽然间说道。 “五爷,知道你这是好心。但下不为例,这样的命令只能是我下达而不是你。咱们兄弟情份不用说,但这是军队,规矩大于天的地方。”听到五爷的话,李枭立刻沉下脸。看到五爷一脸的风霜,还是没忍心继续下一步。如果今天是别人来说这句话,李枭准备拉出去就是一枪。 军队里面最忌讳的就是令出多门,如果谁都能下令调兵,那后果不堪设想。 “大当家,老五冒失了。”五爷愣了一下,抱着拳垂首不语。 现在的李枭已经不是当年在辽阳骡马市上的李枭,那时候的李枭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可现在的李枭浑身上下都透着威严两个字!这种威严,连在街头混迹了半辈子的老混混五爷都感受到了威压。 “我去北镇抚司衙门,汪文言,崔呈秀那里也要走动走动。估计回来也得晚上,告诉弟兄们从容装车。有消息之后,五爷和锦衣卫的人快马先走。我们大队随后出发! 呃……!虎子就不要去了,留下两名兄弟照顾虎子。” “诺!”一屋子的人轰然应诺,然后各忙各的。 “格日图,很抱歉不能留你喝酒。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等从宣府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你。”李枭和格日图说话的时候,说的是蒙古话。这让格日图感觉亲切不少! “呵呵!等你的好消息!”格日图热情的拍了拍李枭的肩膀。 这一次和李枭见面,虽然没说几句话。可格日图明显感觉到,现在的李枭和以前的李枭有明显的不同。究竟怎么个不同说不上来,但格日图明显感觉到李枭身上有了股上位者的气势。他当乞颜部首领这么多年,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滚回去!”看到被烟容扶着站在门边的虎子,李枭吼了一嗓子虎子立刻就滚了。李虎心里还想着跟大哥求情带他去宣府,可李枭这一嗓子他觉得浑身哆嗦。他是真的怕这位大哥! “照顾好虎子!”这是李枭对烟容说的话。烟容对着李枭福了福,也退回到了屋子里。 锦衣卫分南北镇抚司,田尔耕出身北镇抚司。自从掌锦衣卫事之后,还是在北镇抚司自己的书房里面办公。听说李枭来拜访,田尔耕觉得很奇怪。不知道李枭来干什么,凭借特务的直觉,田尔耕觉得事情应该不简单。 这位爷自从来到京城,就没少闹事儿。先是把李三才气得吐血,然后又把黄尊素俩儿子都给废了。这两位东林大佬,算是得罪的死死的。可偏偏又跟叶向高汪文言这些人打得火热,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这边督公魏忠贤,也是三番五次下令不得为难李枭。崔呈秀更是跟李枭走的热络,李枭身边那个姓艾的家伙,是崔呈秀府上的红人。整天和崔家的大管事一起吃喝玩乐,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特务对信息最为敏感,更何况这位是大明朝最大的特务头子。整个京城就像是是信息编织成的蜘蛛网,而田尔耕就是趴在最中间的那一只大蜘蛛。京城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一切迹象表明,这位李把总是个特别能混,特别会来事儿的人。东林第一公关高手汪文言,都没有他这么能混。上至皇帝首辅,东厂督公魏忠贤。下至许显纯孙云鹤那帮家伙,都成了好哥们儿。据说,杨涟和左光斗也很欣赏李枭。为此,还差点儿得罪了高攀龙和黄尊素。 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田尔耕在书房里面接待了李枭。 “这一次是给田大人添麻烦来了!”李枭没藏着掖着,直接说明来意。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或许晚到一分钟五爷就没命了。要在消息没有散开之前,锦衣卫的人赶到牢里把满桂保护起来。 无论满桂得罪的人有多大的势力,李枭认准了他们没胆子公开斩杀锦衣卫。如果那么干,就他娘的是造反。 “哦!李老弟遇到什么麻烦,只管跟哥哥说。一定尽心尽力!”田尔耕笑呵呵的说道。 看着田尔耕发白的胡子,李枭捏鼻子认了这位老哥哥。 “我们有一位昭信校尉满桂,也是这一次同我们一起受封。因为家中琐事去宣府处置,不知道为何被宣府的官衙抓了起来。我想……!” “想让老哥哥帮你捞人?”田尔耕有些气馁,这点小破事儿也至于麻烦自己?在牢里面提个人,别说他,许显纯一个条子就可以办到。 “不!保满桂一条命!捞人的事情,我来做!一会儿有五千两银子解到您府里,算是弟兄们的车马费。如果能让崔指挥亲自带队,李某感激不尽。”李枭抱着拳说道。 “咱们兄弟之间,这是我这老哥哥应该做的,你弄这干什么。真是……!”听到有五千两银子,田尔耕立刻板起脸来。 “兄弟们人吃马嚼,总得有点儿仪程。事成之后,另有三千两银子谢老哥哥帮忙。” “哎呀!你这人,真是……!下不为例啊!你这么弄,咱们兄弟都生分了。今后这关系还咋相处嘛!”田尔耕拍着李枭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一会儿我让崔应元带三十锦衣卫去宣府,不管怎样都把人给你保下来。如果需要捞人,你也跟老哥哥说一声。锦衣提缉,在大明还没有人敢小瞧了去。”田尔耕霸气十足且自信。 “我怕事情难办,捞人的事情小弟准备亲自去办。” “你要亲自去?”田尔耕一听李枭要亲自去,心里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要闹大。这位小老弟在京城可算是凶名赫赫,炸了顺天府弄死差役十几个,干掉五军都督府一百多人。御史黄尊素的俩儿子,都让这位爷给废了。 他亲自去宣府,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倒霉呢。得跟自己几个要好的打声招呼,别惹这位爷。现在这风向,谁惹他谁倒霉。有皇帝,叶向高,魏忠贤罩着。大明朝还有谁能动得了他。 第七十四章 辗转了崔呈秀,汪文言,王体乾的府邸之后,李枭回到驿馆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晚上。身体不怎么累,但脑子累的厉害。 敖沧海他们全副武装的等在外面,五爷已经先一步上路。李虎在烟容的搀扶下,渴望的看着李枭不敢说话。 李枭闭着眼睛,手指不断在椅子上敲击。没人知道他在等什么,驿馆里面静悄悄有沦为鬼蜮的风险。驿馆里面的驿卒全都躲在屋子里面,透过门窗的空隙往外看,不知道这些大兵又要干嘛。这一个月已经在京城搞出了好大的动静,这帮爷还不消停。 真能闹腾! 一阵人仰马嘶,门口出现大批锦衣卫。为首一人身穿飞鱼服手拿绣春刀,不是许显纯还是谁。许显纯的身后一人戴着东厂番子特有的锥帽,正是孙云鹤。 驿卒们要吓死了,不知道今天晚上要闹腾个啥。又是锦衣卫和东厂一起出动,难道说又要像万历爷那会儿的闹腾? 许显纯孙云鹤看到端坐在大厅里面的李枭也不说话,向李枭抱拳拱手之后叉腰等在一旁。 艾虎生注意到,李枭敲打的手指收回了一根。 没过多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驿馆门口。马车上的人没有下来,赶车的小厮站在大门口遥向李枭施礼。李枭的手指又收回一根! 当一名小内侍出现在厅堂里面向李枭见礼的时候,北京城里面的主要势力基本到齐。 李枭的眼睛猛然睁开,一句话不说大踏步的走向门口飞身上马:“走!” 屋子里面的人“呼啦啦”的都出来,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李虎紧走了两步,牵动了伤口脸疼得直抽抽。毛文龙撇撇嘴,叹了口气。两手揣进袖子里面,晃晃悠悠的回了屋。 李枭这次出去可算是带了京城所有大势力的代表,甚至代表皇帝的王体乾也派出了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当然,他没有什么左右事情的能量。但却是一个人形摄像头,会把他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皇帝。 大明的权利体系有时候十分奇怪,太监的权利很大却很脆弱。大明有造反的太监,但更多的是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太监。虽然他们权倾朝野,但只要皇帝一张纸条。太监们的权利,就会像海浪盖过的沙雕一样。顷刻间崩塌成了一地碎末! 几百年的大明王朝,从来没有出现过汉唐那样的太监。 走昌平过延庆怀来,三百里的路李枭足足走了两天三夜。 宣府镇占冀州地,秦汉为上谷郡;辽太宗会同元年,后晋石敬瑭割燕云十六州献给契丹后,属辽国;金灭辽后属金;元属中书省上都路;明属京师,属万全都指挥使司。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论宣府镇长城地理形势时说:宣府,“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诚边陲重地。 宣化府于永乐七年设置总兵官,始称宣府镇。 借着朦胧月光李枭看到远处的宣府城垣的时候,李枭立刻命令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在前面开路。自己带着队伍紧紧跟在后面,无论他的兵多能打。在重兵云集的宣府,还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字号比较管用。 果然,许显纯和孙云鹤联袂而至递上腰牌的时候。早已经等候在城楼上的宣府总兵王通,立刻下令打开城门,亲自迎接这支不平凡的队伍。 昨天傍晚的时候,忽然间来了一队锦衣卫。居然还是一位指挥使带队,进了宣府城之后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冲进大牢,也不提在牢里提人。而是驻扎在监牢里面,好像在保护什么人。 王通能混到总兵,不但能带兵打仗,脑子更是灵光。他深知锦衣卫是什么人,即便是京城能使得动锦衣卫的人也不多。找到那位叫做崔应元的指挥使,好吃好喝好招待,塞了几百两银子才搞明白状况。 没想到自己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后面还有一支规格更高的队伍。王通赶忙发动手下打听情况,发现跟自己没啥关系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现在的王通是心里偷着乐,他调到宣府不过一个多月。跟巡抚朱之冯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办法。朱之冯朝廷里面有人,在宣府又是经营了五六年的地头蛇。想跟他对着干,王通还没那的力量。 这下好了,京城来人治你了。整垮了你朱之冯,整个宣府就是老子的天下。 配合!必须积极配合! 王通没派人通知巡抚朱之冯,而是自己带着亲卫在城楼上顶着宣府春天的大风等了一天。到了晚上,终于看到了京城来的人。 亲人呐!你们终于来了! “这位就是京城来的上官吧!”看到许显纯,孙云鹤,都对这个少年郎很恭敬,身后甚至还有太监跟着。王通也就不要脸了,对着李枭就是一躬身。 他是总兵官,李枭只是把总。级别上的差距,就好像一个大军区司令员和一个小团长,呃……或者说营长的差距。 李枭对于王通的热情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应该和他没啥关系,或许关满桂的人还是他的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条法则一向在政治关系中横行。 “不敢当,李某不才只是个把总。今次……!” “官职不打紧,京城来的都是上差!上差!上差里面请,本官略备薄酒一杯,为上差洗尘。”王通不顾一把年纪,双手捧在胸前。那脸笑得抬头纹都开了! 自古以来钱不白花这句话都是至理名言,钱递上去崔应元把李枭在京城的地位掀了的底掉。 现在这年头还有这么大能耐的人,京城的那些大佬都让着他用着他。自己如果不巴结好了,简直就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李枭还没来的时候,王通就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定要巴结好这位未来的大明新贵。 “王总兵盛情李某领了,不过李某的兄弟还在牢里。李某想进牢里……!” “上差探望一下倒是无妨,不过那地方归属巡抚衙门管着。下官想尽一些心力也是不能,只能是这两天往里面送点应景的饭食。略尽一下军中袍泽的情谊!” “王总兵有心了,这情李某记下,来日定有回报。”李枭看着这位笑嘻嘻的花白胡子大叔,这他娘的真是当官儿的好材料,就是不怎么想军人。 大明军队就在这样的人手下,想打过凶猛如虎的八旗,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那本官带上差去监牢,请!”王通说完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快速穿过街道来到巡抚衙门旁边一条街。 守门的狱卒看来了这么多人,立刻向里面示警。李枭等人还没来得及靠近,呼呼啦啦冲出来不下二十人。一个个手里拎着水火棍,虎视眈眈的看着靠近的队伍。 李枭用手拉了一下王通的袖子,王通一愣神儿的工夫。 “啪”“啪”“啪”……!一排士兵单膝跪地,后面一排士兵站着。两排子弹的向着冲出来的那些狱卒射了过去! 王通吓了一个激灵,没想到这位这么狠。一上手连招呼都不打,眼看着十几个人身上鲜血飚飞。眨眼的工夫,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还有六七个受伤惨叫的人。 “上,把满爷救出来。”敖沧海一声命令,李枭的兵狼一样就冲了进去。 来的时候李枭已经和敖沧海商量好了,这一次就来个先下手为强。不管满桂到底做了啥,先把人弄出来再说。反正这一次就算捅出再大的篓子,上面也有人罩着。为了这一次就满桂,李枭可算是下了血本,连汪文言都请出来。 汪文言在黑暗中看着,笑着撇了撇嘴。这小子还真狠,杀伐果决,将来是个做大事的材料。 枪声好像爆豆一样响,皮岛的这些兵接到的命令就是如遇反抗格杀勿论。老实人一旦接到了军令,就会毫不犹豫的执行。这也是李枭召他们的好处! 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这场面简直小意思。京城的顺天府牢房都攻打过,更不用说区区宣府的一座破牢房。 “轰!”一声巨响,震的王通打了个冷颤。他不知道这是啥玩意! “走!进去看看满爷!”李枭对那些受伤在地上惨嚎的狱卒理都不理,走到院里的时候已经看到满桂被五爷搀扶着走出了牢房。身后崔应元带着一群锦衣卫寸步不离,看到李枭之后崔应元抱拳施礼。 这才俩月不见,李枭几乎不敢认,眼前这个人就是满桂。 衣服里面的棉花翻着,已经成了黑色。浑身散发着酸臭的味道,胡子头发根本分不清楚。火光下,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暗红色和白色的家伙在里面来回奔波。 鼻子眼根本看不清楚,整个人都脱了形。天知道满桂这两个多月遭了多少罪! “枭哥儿!你可来了!”杀人不眨眼的满桂,看到李枭哭得像是月子里的娃娃。 “满爷这是咋了!”李枭赶忙一把抱住满桂,掏出手帕给满桂擦眼泪。 “我要杀了朱老三,我要杀了朱老三。咱们的兄弟,被他杀了好几十口子。惨!惨呐!”满桂顿足捶胸。 “啥!”李枭来的时候,想过事情会很大。却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满桂的老兄弟一共不过百十人,这两年阵亡伤残了十几个人。剩下八十多人,现在又被干掉一半儿。 “杀了朱老三,老子要杀了朱老三!”满桂激动的双手乱挥,敖沧海一记手刀劈在脖子上。满桂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 “王总兵,谁是朱老三!”李枭回头看向王通,现在这里他是最了解宣府情况的人。 “这朱老三嘛……!”王通期期艾艾的说道:“朱老三是巡抚朱大人的胞弟,因为排行老三。在宣府私下里都称朱老三,面上大家都叫一声朱三爷。” “王大人,让你的人带着锦衣卫去抄朱老三的家。许大人,劳烦您走一趟。记住!朱老三和手上粘过我兄弟血的人,都留活口。” “诺!”路上李枭塞了两千两银子给许显纯,这货办事非常痛快。 “孙大人!” “在!”孙云鹤抱拳而出。 “你带东厂的人,去将巡抚朱大人请到这里来。”李枭知道,锦衣卫吓唬一下六七品官还成。像是巡抚这种三品大员,威力就会大打折扣。 东厂就不一样了,行事专断,拥有先斩后奏之权。别说区区一个巡抚,就算是蓟辽总督王在晋看到东厂的番子,心里都哆嗦。生怕得罪了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阎王爷,结果惹来杀身之祸。 “诺!”孙云鹤也得了李枭的钱,对着李枭一抱拳,带着他手下的东厂番子走了。 “安顿好满爷!”李枭吩咐一声,士兵们把满桂抬到狱卒们休息的屋子里。 “王总兵,您应该知道这事情怎么回事儿。说说吧!”有人搬来两把椅子,李枭和王通就坐在监牢的大院中间说话。 “本官到任一共不到两个月,您这事情还是发生在本官到任以前。好多事情本官也是听说,准不准的也不知道。上差多担待!”王通看到李枭这么狠,立刻想着怎么把自己先摘出来。 “哦,原来王总兵刚刚到任。既然这样您就把听到的都说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您手下的那些人都是蒙古人,虽然他们好多人也种地,但他们还是蒙古人。这宣府地界不好,挨着塞外近风沙大。地里的收成一向也不怎么好!这些蒙古人要缴地租,也就剩下不了多少粮食。 您收下这些人回来了,还一个个富的流油。别人不说,就说那位满桂满爷。居然带回来上千两银子,您说谁不眼红。 一听说是跟着您打鞑子赚到了银子,那边还要扩军。这些蒙古人一个个的心都活泛起来,毕竟这里的日子太穷。不少汉民,也都想着要跟满桂走。 可您想,这佃户都走了。地谁来种,于是……!” 第七十五章 李枭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具体来说这就是一个老板干预员工跳槽的故事。 满桂是军户,他的朋友们也都是军户。而大明的军户,实际上已经沦为了军官们的奴隶。这事情其实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平时军户们种地的收成。很大一部分都进了军官们的腰包,靠着这部分收入,军官们的日子过得算是相当凑合。 宣府是大明北方军事重镇,这种事情更是见怪不怪。 然而风云突变,天上掉下来了满校尉。不但凭借自身努力,完成了从芝麻到花生的转变,而且赚了大把的银子。精彩的创业史,让一众军户羡慕不已。按照大明律令,军户不可以随便迁徙。但制度打不倒人民群众发家致富的坚定信念,饭都吃不上了。还管他娘的什么军户制度,听说不但可以自己去发财,还给发路费带家口。满爷登高一呼,立刻从者云集。 满桂先生满意了,可现有地主朱老三不乐意了。你他娘的把免费劳动力都拉走,老子吃啥喝啥。于是这位有后台的地主反坏右,就联合自己有权利的哥哥,想把满桂弄到大牢里面。 彪悍的满爷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一番大战下来。死了好多人,满爷也力竭被擒。这两天在监牢里面没少遭罪,如果李枭晚到几天估计就能上香了。 李枭静静的听着王通的述说,总算是知道了满桂这两个多月到底是个啥情况。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鼓动出了问题,实在太不了解大明的基本状况,这才让满桂受了这么大的罪。跟着自己从辽阳出来的蒙古兄弟,枉死了那么多。 当然,自责绝对不耽误李枭报仇。 锦衣卫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最大的特务组织,锦衣提缉不但在京城广布眼线。全国各地,几乎都有锦衣卫的耳目。明探暗探无数,宣府作为大明重要的军事重镇,自然有锦衣卫驻守。 早在崔应元来的时候,已经通知了当地锦衣卫。现在职位更高的许显纯来了,当地锦衣卫更是倾巢出动。什么情况不明,又或者是地形不熟之类的事情就不存在。 朱老三还在被窝里面跟小妾办事儿,只听“砰”一声。一大群人踹开房门就冲了进来! “谁?”朱老三还以为是来了强盗,可看到绣春刀飞鱼服立刻傻了眼。虽然他只是一个百户,可也是知道这身行头代表着啥。 “他是朱老三!”许显纯看着光着屁股的朱老三,询问身边的锦衣百户。 “禀大人,此人正是朱老三。” “骆百户,咱哥们儿平日里不错。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大哥知道这事情吗?我大哥……!” “啪!”骆百户上去给了朱老三一个嘴巴,然后薅着头发脱到了地上。小妾光着身子缩在床角落里面,被褥全都湿了。 许显纯手里绣春刀连着鞘挑了一下那小妾的头发,嘴角微微一挑。“给这娘们儿穿上,都带走!朱老三戕害有功将士,罪不容诛!按律抄没家财!所有参与戕害辽东将士者,骆百户你带着人一体捕拿,如遇抵抗格杀勿论。多几个老子不在乎,如果少了几个?锦衣卫的规矩不用我再说一遍吧!” “诺!”骆百户额头冷汗涔涔,知道朱家这一次是通了天。就算是那位当巡抚的老大,恐怕也保不了他们。 王通刚刚说完满桂的事情,就见到黑暗中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走了过来。为首一个面目儒雅的胖子,看得出来他起来的很匆忙,甚至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理。 “宣府巡抚朱大人到!”孙云鹤走到李枭身前,对着李枭拱手道。 “朱大人请了,下官奉辽东毛总兵将令。前来宣府捉拿戕害有功将士的人犯,没有事先知会还望海涵。”李枭拱着手,客气的说道。 “哼!本官是宣府巡抚,你们是辽东的兵。来宣府做事,又没有我宣府臬司衙门的排票就动枪动炮。现在死了这么多人,本官要弹劾你们。来人,将他们看押起来。”朱之冯路上看到了许多狱吏的尸体,浑身上下气得发抖。 太嚣张了,居然在自己的地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刚刚的爆炸,他还以为蒙古人杀过来了。还得他从小妾的身上爬起来,现在那东西还是软软的,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用。如果不是有东厂的人在,朱之冯把李枭当场大卸八块的心都有。 当了七年宣府巡抚,他早就把宣府经营成了他的地盘。现在有人砸场子,他怎么肯善罢甘休。 身后的巡抚衙门亲兵还没等动身,四周的墙头房顶立刻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声。朱之冯身后的数十名亲兵,立刻倒了一地。 有一个亲兵的后脑勺中弹,整个脑盖骨被掀了起来。红的白的泼到朱之冯脚上,吓得朱之冯练练后退躲闪。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看着年青的小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就动手。 再看身后的手下,五十几个人,现在只有三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能站着。也不知道血是他们的,还是别人身上的。 “你好大的胆子,要造反不成。王总兵,你都看见了。本官命你调兵平叛!”到底是宣府巡抚,很快镇定下来的朱之冯立刻给李枭扣了一定谋反的帽子。 “呃……!朱大人你说什么?本官刚刚在夜观天象,今夜的天象晦暗难明,本官看得入了迷。你们之间……本官什么都没看见。”王通赶忙把自己摘出来,你们的事情归你们的,老子不掺和。 这位京城来的小官人,巴结还来不及,跟着你朱之冯捉拿。开什么玩笑!老子又没有一个当百户的弟弟! “王通你……!好,本官自己调兵!” “巡抚大人稍安勿躁!下官是东厂理刑官孙云鹤,奉厂公之命来此办理戕害有功将士一案。此案已经得到陛下的首肯,这里是东厂文书。”孙云鹤面无表情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文书来。 “哼!不看,就算是办案也要通知当地臬司衙门配合。哪里有你们这样,上来就又打有杀,如果激起兵变谁来担待!”朱之冯对孙云鹤极其蔑视,递过来的文书看也不看。 “那只能本官来担待了!”黑暗中显现出一张笑脸,接着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子走了出来。 “汪……!汪大人!”看清楚来人,朱之冯立刻不淡定了。东厂的人他可以不理会,因为他在京城是有靠山的。那座靠山就是首辅叶向高,没想到汪文言也出现在这里。 “老师还好么?”朱之冯走到汪文言身前,对着汪文言就是深深一礼。对于这位叶向高面前的红人,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叶先生安好!只是朱大人啊!那满桂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校尉,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干嘛还这么干。你知道这样一来,叶先生也不好说话么?他们可都是有功之臣,尤其是那个满桂陛下还等着接见。现在被你关进牢里,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汪先生,您不知道。他们刚回来的时候,谁都不相信他们是有功之臣。都以为他们上山当了匪类!我兄弟看他们要啸聚刁民谋反,这才让人抓了。抓人的时候有人拘捕谋反,这才杀伤了人命。 本来想把那个满桂也砍了,偏偏这时候兵部来了文书。我们这才知道他是昭信校尉……!”朱之冯赶忙辩驳。 “哎……!别说了,有话自己去跟叶先生说。我来这里是告诉你,那个小子你动不得。”汪文言用手指了指李枭。 “这是老师的意思?”朱之冯瞪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枭,没想到老师为了这个小子,特地派来了汪文言。现在他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兄弟把满桂下狱。 “是!” “既然如此,学生也不能说什么了。”朱之冯好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立刻蔫了下来。 一直以来,老师叶向高是他的最大靠山。如今靠山发话,自然比什么东厂锦衣卫都好使。这官场的事情,没什么也不能没有靠山。如果靠山倒了,任你有金山银山也是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 汪文言搞定了朱之冯,往李枭身后一站了事。这一次来宣府,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皮岛的江南玻璃饰品总代理,也成了囊中之物。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对江南富豪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汪文言心里太有数了,这是一个可以发大财的买卖。 王体乾派来的小太监,垂着手肃立在李枭身后。把这里的情形都看在眼里,估计很快就会出现在王体乾甚至是朱由校的案头。 看这朱之冯不说话,李枭只是笑了笑。没有任何表示! 今天晚上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借助京城各大势力的代表。李枭基本控制住了宣府的局势,没有引起太大的骚乱。搞定了巡抚朱之冯,这个陷害满桂的幕后真凶。 总兵王通,这家伙明显是一个笑面虎兼墙头草。属于谁也不得罪那种类型,如果可能他还很乐意跟李枭做朋友。 把满桂和侥幸活下来的十几个人接出来,李枭带着一行人住进了锦衣卫的驿馆。 宣府锦衣卫骆大祥得了锦衣卫的令,早已经安排下来。虽然一下子安顿几百人的确有些难,可他还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好像崔应元,许显纯,李枭,敖沧海这样的人甚至还有自己单独的院子。 油灯下,满桂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李枭帮满桂盖住毯子,对着敖沧海摆了摆手。 “今天晚上搞出来的动静可够大,你准备怎么收场?”敖沧海做在椅子上,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问。 “怎么收场……!还不就是宰了那个朱老三,还有他的那些党羽给咱们兄弟报仇。我准备这事情让满爷他们来干,也让他们亲手给死去的弟兄出口气。 再把愿意跟着咱们走的人带走,由满爷带着他们先去长青岛上屯住下来。那些人留在这里,说不定会遭到报复。” “也只能是这样了,朱之冯是巡抚咱们还动不了他。他奶奶的,跟着咱们从辽阳逃出来的百十号兄弟。在辽东征战也不过死了十几个,他妈的没想到都折在这了。 刚刚我去看了,有几个已经残废了。再也不能骑马,剩下的倒还好。不过也都脱了形,咱们再不来。用不上半个月,都得完蛋。”杯子在敖沧海手里被攥得“吇”“吇”直响。 “朱之冯才是这次的幕后主使,我怎么可能让他跑了。”李枭一边喝水,一边恨恨的说道。 “我操!他是巡抚,你杀几个狱吏或者当兵的没问题。可你杀巡抚这问题就大了!汪文言不会让你这么干,魏忠贤也不会支持你。”敖沧海一听到李枭的话就惊着了,因为李枭说不放过,可就肯定不会放过。 “谁说明着杀了!咱们带着百十号人,冲进巡抚衙门一顿乱枪把朱之冯打死。那他妈咱们还能走出这宣府城么?我早就打听过了,这王八蛋在这里当了六七年巡抚。在这里的势力早就盘根错节,根深的不能再深。 不但是各级的官员,甚至是军中也有他的人。真要是干掉了他,很难说宣府会不会兵变。” “那你想怎么整?”敖沧海松了一口气,这小子难得还知道个怕。 “正在想,刚刚倒是有个方案。跟你说话,给忘记了。” “靠!” 锦衣卫忙活了一宿,许显纯也忙活了一宿。当然锦衣卫是忙活抓人,许显纯是忙活朱老三那位标致的小妾。看这家伙的黑眼圈就知道,那位小妾的风姿绝对错不了。 “人都抓了,你打算怎么办。”吃早饭的时候,许显纯问李枭道。 “让满爷休息两天,然后人都交给他。要杀要剐,或者是开膛剥皮都由着他。杀了我们几十人,想要这样轻易过关关是不可能的。鲜血欠下的债,还是用鲜血来还比较好。” “不用,我今天就成。”眼睛都快被眼屎糊上的满桂走了进来,端起桌上的粥西里呼噜的喝了起来。 第七十七章 杀戮的场面相当血腥,说实话李枭对这种活体解剖相当反感。毕竟人不是青蛙,你说给解刨就解刨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年头就流行这个。 而且朱老三也是该死,据说围剿满桂那天人头整整拉回来一牛车。看了两个在牢里被折磨死的兄弟,大活人被牢牢的栓起来让老鼠咬。大腿上的肉都快被啃光了,看着白花花的骨头,李枭也有砍人的冲动。 摘了心肝祭奠死去的弟兄,接下来的那些同党就要好办得多。脑袋按在墩子上,“咔嚓”一刀了事。不用麻烦刽子手,都是那些活下来的弟兄们亲自操刀。 专门挑没磨过的鬼头大刀,一刀砍下去骨断筋折,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枭觉得古人的刑罚在肉体上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砍人都得挑钝刀子砍。李枭觉得好多人不是被砍死的,而是被活活砸死的。 今天宣府城里的百姓算是过足了瘾头,估计最近几年的谈资算是有了。活了七十多的老头都说,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看这么杀人。 许显纯的眼睛瞪得比耗子还要圆,晶晶亮的去找满桂攀交情。他对满桂的刀法非常佩服,说是要请教一下先进的挖心技术。 这个死变太! 人杀了,气出了!宣府的事情就算是完了,让满桂回去召集愿意跟他走的人。宣府这地方不能久留,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怎么可能在这磨蹭。 “听说没有,满大爷又回来了。听说今天城里排着队的杀人,满大爷亲自摘了朱老三的心肝。杀了一百多口子呢!” “是啊!我家当家的回来也说了,那血流得哟,满地都是。” “满大爷说让咱们跟着他们走,你们走不走?” “当然走啊!好日子谁不想过,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风沙大还闹鞑子,遇上沙尘的天,黄呼呼的天地都分不清楚。” “我家当家的也是这么说,听满大爷说那是个什么海岛。去了就给分地,还说鞑子都被他们打怕了,不闹鞑子。” “能那么好么?俺怎么听着有点儿玄乎啊!鞑子那么厉害,咱大明的兵打得过?” “再差能差得过宣府去?老话讲人挪活树挪死,不管你们,反正俺家决定跟满大爷走了。” 满桂的家乡都在流传着相似的段子,不过三天时间。满桂和许显纯走的时候,跟着满桂出走的人居然达到了四千多人。不过这里面大多是老弱妇人,青壮年男人只有一千多点儿。满桂也不挑拣,只要肯跟自己走就成。 王通拉着李枭的手,对李枭是依依惜别。李枭都觉得这位总兵大人有背背山倾向,在答应送给王通二十支上好的火铳之后,李枭才算是脱了身。都是潜在客户,宣府总兵手里有银子。用好了,今后肯定会大规模采购。这一点李枭有信心,祖大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如果有钱,祖大寿恨不得把自己的军队像李枭一样全换装成火器部队。 “枭哥儿!那朱之冯可是巡抚,咱这么干能成么?”趴在山坡上的敖沧海吐掉嘴里的草梗,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叫斩草除根,再说他手上也有咱们兄弟的血。绝对不能让他好好的在宣府当巡抚,五爷已经传过来信了。这家伙听说他弟弟被摘了心肝,已经从京城往回赶。估计是要带兵找咱们的麻烦,无论从哪里走他都得走怀来。咱们就在这等着他,他做梦也没想到咱们能有这么大胆子,伏击一位巡抚。” “别说他想不到,就连我也想不到。”敖沧海看了一眼这位胆大包天的大当家,伏击以为巡抚。如果传出去,这就是造反。 两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路上两匹战马飞驰而过。马上骑士英武彪悍,虽然穿着便装手里却拿着明军制式马刀。 “来了!”李枭小声说了一句,随即伏低了身体。 两名骑士一边飞驰,一边观察两侧的山梁。见没有什么异常,继续向前驰去。 看到两名骑士转过山梁,敖沧海立刻学两声乌鸦叫。很快两名士兵就跑上了官道,将早就埋好的地雷挂弦。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官道上来了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大多是明军士兵,中间两辆骡子拉的马车。看不清车厢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道朱之冯到底座在哪辆马车上。不过这都不重要,这一次李枭没打算让一个人活下来。 队伍慢慢的前进,“轰”“轰”“轰”接连几声响。前面的十几名士兵立刻被硝烟笼罩,还没等后面的人反应过来。一阵排枪“噼里啪啦”的就响了起来,那些护送的士兵们被打了个人仰马翻。 赶马车的想赶着骡子快跑,可两头大骡子都被重点照顾。一颗子弹精准的穿过了骡子的脑袋,这一下马车再也不能动弹了。车老大人还没来得及栽倒在地,两颗子弹就打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只放了两轮排枪,官道上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道路两边钻出来几十名上了刺刀的士兵,对着每具尸体一阵乱戳。别说还真有装死的,被刺刀一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惨叫的结果就是引来了更多的刺刀,直到身上都是血窟窿那些家伙才罢手。 此战不留活口,这是李枭事前的吩咐。 朱之冯被两名士兵从后面的一辆骡车里面拖出来,看到李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老夫乃是堂堂朝廷巡抚,你敢伏击老夫。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我造反不造反,你是管不着了。还是下去想想,怎么跟阎王说话吧!”李枭说完扭头就走,敖沧海手里的马刀斜肩带背的就劈了下去! 坑早就挖好了,就在后山的地方。路上的血迹也被用树枝仔细的打扫,骡马车被几个人抬着扔下了山涧。 江朝宗带着十几个人骑着马跑回来,那两个斥候也没能逃掉。 这是一次成功的伏击战,迅速清理的战场之后。李枭带着人继续上路,朱之冯想要被挖出来想必没那么容易。因为这种级别的大案,自然轮不到地方上的捕快。锦衣卫来查……!嘿嘿! 朱大人想要被挖出来,还是指望考古队比较靠谱。 埋伏的地点是荒山野岭,时间极其短促。短促到李枭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朱巡抚已经身首异处。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回到京城里面去,回到京城之后李枭会抓进时间跟所有人道别。然后抽身回到皮岛去! 只要出了海,回到皮岛那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就算是叶向高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这老狐狸清楚,只要不抓住李枭,就算是杀光李枭留在京城的人也是白扯。一个弄不好,还会弄出第二个努尔哈赤出来。 想当年努尔哈赤,也是大明的龙虎将军。 朱之冯回宣府非常匆忙,早先启程的快骑也被李枭拦截。依照大明这满的要死的信息传播速度,朱之冯失踪的消息半个月之内被京城知道就不错了。 李枭要的就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差,只要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面离开京城出海,他就万事大吉。谁也不能拿老子怎样! 一行人马快速穿行在官道上,走怀来,过延庆,经昌平。很快就看到了京师高大的城墙,而时间仅仅过去一天而已。 回到驿馆,李虎现在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左拥右抱,一看这小子的童子鸡就被人吃了。 李枭也懒得管这种事情,现在还是赶紧撤出京城比较重要。 先是找到汪文言,一顿感谢之后混了顿饭。李枭非常陈恳的表示,这一次汪先生对自己帮助很大,今后就跟汪先生混了云云。 汪文言也慷慨的表示,兄弟你今后有事情就说。只要汪某人能办的,尽量都给你办了。反正场面话说得慷慨激昂,两个人都敢动的不得了,就差烧黄纸拜把子了。 从汪文言的府邸出来李枭又找到崔呈秀,跟崔呈秀进行了一番密谈。主要阐述了皮岛官兵上下,一心一意用户魏公公。今后不管是身处皮岛,还是身在山海关,一定唯魏公公马首是瞻。 反正都是空头支票,李枭愿意怎么填,填多大数目都无所谓。只要把人忽悠住了就成! 对于李枭的态度,汪文言和崔呈秀这两只老狐狸都给予了肯定。他们一致认定,李枭属于是孺子可教那一类型。要坚决,坚定的给予支持。 当然,这话的真假,里面掺了多少水分,那就只有天知道。 搞定了两个老家伙,就相当于搞定了叶向高和魏忠贤。这两个家伙一个的阉党老大皇帝的红人,另外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以说,搞定了他们就相当于搞定了大明。因为他们两个共同支持的一件事情,皇帝都没什么办法阻挠。 当然,皇帝还是要给予必要的尊重。 第二天一早,李枭特地去皇宫里面拜会了天启皇帝朱由校。路上李枭看到艾虎生正带着人往里面运送玻璃,这货看到李枭还知道比划一个ok的手势,让李枭一阵无语。 “听说你要回到你的那个什么岛上去?”朱由校看着工匠们正在换保和殿的玻璃,头也不回的问李枭。他对李枭的印象非常不错,这是个有能力而且会来事儿的臣子。没有皇帝不喜欢这样的人,包括朱由校。 “最近鞑子活动频繁,臣还是要回去镇守。不然鞑子偷袭的话,关外再无挟制鞑子的军力。陛下的事情,臣会派专人办得妥妥当当,请陛下不要担忧。”答应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尤其是答应皇帝的事情,更加要做得妥妥当当,不然后果堪舆。 “你以为朕就稀罕你这些琉璃?你和魏监的事情,还有叶向高的走动朕都看在眼里。心里别藏那么多花花肠子,大明没有这片天那片天。朕是大明唯一的一片天! 也只有朕这片天风调雨顺了,你们大家伙才能过上好日子,懂么?” “诺!”李枭感觉到有些恐惧,这位就是被称作木匠皇帝的朱由校?自己怎么看,好像叶向高魏忠贤这些老狐狸都被他玩的股掌之中。 “你孤悬海外,想的事情不要太多。朕在京城看着你,大明的亿兆黎民也在看着你。叶向高他们推荐你成为辽东总兵的事情,朕觉得不错。 本来想最近就有旨意给你,可你巴巴的来了。朕觉得这时候说最好,今后你就是朕的辽东总兵。汪文言和鞑子已经谈妥了,最近几年边关不会有战事。裁撤现有军队员额,也是应有之意。 具体的事情有兵部办理,用不着你操心。你操心的事情就是如何利用剩下的人,怎样打败鞑子兵。钱粮吃紧,朕留给你的兵不会很多。你要好好操练留下的兵,朕给你时间和信任。希望你可以成功! 回你那个岛上好好收拾收拾,即刻到山海关报道。王在晋和袁崇焕,朕都会调回到京城里面来。不会对你掣肘!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条朕还是知道的。”朱由校絮絮叨叨的说着,李枭越听越头大。 这哥们儿怎么听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昏君。反而给李枭的印象,这家伙聪明的紧。 难怪大明朝的江山在他手里还算能坚持,到了他的弟弟崇祯手里就变得风雨飘摇。不但有努尔哈赤父子闹腾,还有国内的流民叛乱。最终被李自成攻下京师,大明朝二百多年的历史宣告结束。 能够围拢住这个摊子不散黄,朱由校的厚黑水平堪称一绝。 再也不敢小瞧这个时代的人,今后谁要是敢说朱由校有些傻之类的话。先看看人家对于国家的见解,没有这一点儿统筹的意思,怎么可能在皇帝的位子上坐得稳。 要知道从古至今,干皇帝这一行人的嘴里就他娘的真话。非正常指望皇帝跟你真诚一把,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第七十八章 走出京城的时候,李枭有一种解放了的感觉。终于不用在京城里面对付那些绝顶聪明的官僚,在京城这些天李枭感觉自己的脑细胞明显不够用。 都是老狐狸啊!有好几次,只要自己行差踏错半点儿,估计就埋在京城了。虽然自己在京城闹腾的欢实,但这里面暗藏的杀机的确是步步惊心。说这一趟属于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倒是敖沧海和许显纯分别的时候难分难舍,居然流出来几滴眼泪来。或许司法系统的干部都有一份香火情,不过李枭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座巨大的背背山。 很难理解敖沧海和许显纯的友谊,许显纯这家伙在历史书里面可以算得上是绝对的反派。属于那种坏得冒泡那一类人,杨涟就是被他用烧红的大钉子活活钉进脑袋给钉死的。 不过李枭看到的许显纯比历史书上的更加真实,这个家伙市侩,贪婪,擅长以权谋私。凭借这些说明他是坏蛋似乎有些牵强,因为这年月大多数官员都是这模样。 你是领导是贪官,你的同事是贪官,你的下属还他娘的是贪官。在这种环境下,如果你不贪不占,简直就是和整个官僚系统作对。在这个优秀的贪官集体里面,太另类的人是混不下去的! 在一身毛病的同时,这家伙似乎还有着另外一种人格的光芒。 讲江湖义气,讲信誉!具体表现为收钱办事儿,绝对不会吃二遍钱。只要是哥们的事情,绝对两肋插刀。有困难的给办,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给办。 如此矛盾的性格,就这样和谐的存在于一具躯体里面。李枭现在感觉到非常混乱,历史书里面的好人都是那个德行,历史书里面的坏人又是这个德行。愚蠢的皇帝实际上是位腹黑男,什么是忠臣,什么又是奸臣。现在李枭也搞不明白! 这次京城之行,让李枭感触最深的就是颠覆。所有的历史认识,都在这次京城之行中遭到了颠覆。纠结于官场的没啥什么公理,正义,道德。官场上只有一种关系永恒的存在,那就是利益。 为了利益,坏的冒泡的崔呈秀可以和好到爆浆的汪文言合作。为了利益,魏忠贤居然可以向整个文官集团发动冲锋。 “你小子又想什么呢?”敖沧海看到李枭的模样,推了一把。 “没啥!有时候,这啥是好人,啥是坏人还真分不清楚。前边就是天津卫了吧!”为了尽快上船,李枭选择了天津卫上船。京城到天津卫的路程,可要比到山海关近多了。而且天津卫同样也有海港,还是不错的深水港。李枭人还在京城,就派人去山海关让刘老六转场到天津卫。 “你这脑袋就是合计的多,啥是好人?对你好的就是好人,啥是坏人?对你不好的就是坏人。想这想那,顶个球用。知道你不喜欢许显纯那个人,可俺老敖就看他不错。 这个人心眼儿不正,可他分对谁。对咱还是没话说的,至于对别人耍坏心思,管他娘呢。天底下这么多人,你都能管过来?” 对自己好就是好人,对自己不好就是坏人。敖爷的价值观非常简单,却又那么有效!家国天下这些事情,从来都不存在于敖爷的字典里面。 说是距离天津卫近,实际上也走了三天。李枭估计那位朱巡抚的失踪的事情应该还没有被发现,登上了海船就是自己的天下。李枭发誓再也不去京城了,那地方太复杂,自己这个政治小白想要混下去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大当家,咱们是去山东还是回岛上?”刘老六弓着腰站在李枭的身后。自从因为怯战被李枭修理了一顿之后,这家伙似乎蔫吧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没啥精气神的感觉。 “老刘!你是我从辽东带上岛的老兄弟,战场上枪子儿横飞。怂了的时候谁都有,可你不行啊!你是船长,大家伙都看着你。如果不处置你,那以后这兵可怎么带。今后咱们这里运输船越来越多,你还是开运输船比较好。” “知道了大当家,俺老刘要命的时候怂了。您处置俺没啥说的,难得大当家的还信任俺。没说的,船俺老刘一定给您开好。今后要是遇到战事,您看俺老刘的。面子咋丢的,俺老刘就咋挣回来。” “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去山东。对了,山海关那边你留船了没有。满爷那可还有好几千人呢,你要是留几艘小舢板,满爷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 “哪能!就带来这两艘船,剩下的都留给满爷了。驾船的人都是找的可靠的,您就放心吧!” 从天津卫出发,李枭直接去了莱州。事前已经说好,陈福正在莱州等着自己。 到了莱州海面,陈福的船就靠了上来。依旧是那张喜庆的脸,不过皱纹多了一些。人到了岁数,这皱纹一道一道的添。只要长出来,就再难平复。 “哈哈哈!就知道你小子不简单,居然在京城闯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我家提督大人在莱州设宴,给你接风!”陈福笑眯眯的眯着眼睛,对着李枭的肩膀狠狠的拍了一下。 “这可怎么好,对了沈大人来了没有。我们毛大人也来了,总要让我们毛大人见见亲娘舅。” “来了!来了!不但沈大人来了,还有登莱巡抚孙元化也来了。孙大人对你很好奇,直嚷嚷着见你呢。” 陈福搂着李枭非常亲热,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声说道:“去船头说话。” “陈老,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莱州,您给我介绍介绍这莱州的景致?”李枭拉着陈福非常热情的走向船头,同时给敖沧海打了个手势。 “几位兄弟,我家大人从京城带来一些特产给提督大人。几位跟我去船舱里面看看,一会安排人卸货。有好几样东西非常金贵,你们得看仔细了,打碎了就太可惜了。”看到陈福身后的从人想跟过去,敖沧海立刻走过去把人拉住。 听说是给陈海龙的礼品,这几位也没办法,只能跟着敖沧海下了船舱。 “怎么回事儿?”李枭有些发懵,不明白陈福到底是闹哪样。 “哎!咋说呢!我家大人对你们有些忌讳,你们这几年发展太快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老夫这个位置还能维持。老夫只问你,是不是在京城得罪了什么人。” “咋了?” “我家提督大人昨天还想着和你好好谈谈,如果你不妨碍陈家的利益就算了。可昨天晚上,京城来了两个人。很神秘的样子,我家大人就变了卦。今天接风宴的时候想干掉你和毛大人!” “京城里面来人?”李枭脑袋飞速运转,京城里面倒是得罪了几个人。李三才被他气得吐血,御史黄尊素的俩儿子都被他废了。 思来想去,黄尊素还没有那个力量能指使得动陈海龙。那这个人就呼之欲出了,不是赵南星就是李三才。这俩老王八蛋一向穿一条裤子,在东林党内又是大佬。很多时候首辅叶向高也要敬他们二位三分! “多谢陈老高义,李枭对您的话深信不疑!只是李枭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陈福是陈海龙家两代老管事,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 “哎……!过年的时候,我那老兄弟捎过来信儿。说了你们岛上的事情,老夫对你们那个岛真向往啊。不瞒小哥儿你说,这陈家内部也是勾心斗角。我陈福虽然身为大管事,可还是一个奴才。主家只要想扒,一句话就能把我扒得干干净净。不管我积攒下多少家业,也不管我的子孙如何枝繁叶茂。都是主家的奴才而已! 我陈福老了,不想再过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如过有一天,能跟我那老哥哥一样,在你们岛上过无忧无虑的生活。那这辈子老夫也没有遗憾了!” “皮岛的大门,永远向陈老敞开。只要您愿意,随时可以带着家人来到皮岛。您放心,一切我李枭都会支应。”说穿了,陈福就是不想子孙后代还背着一个奴才的名分。渔老可以通过去皮岛解除匠户身份,他陈福自然也可以通过去皮岛,去掉自己的奴籍。 “有你这句话就好,老哥哥的事情在前,我信你说的话。”陈福拉住李枭的手使劲儿的握。 “登莱巡抚孙元化在莱州,你可以去请他主持。我家提督虽然猖狂,但却也得给巡抚大人的面子。” “陈老您就放心吧,今天晚上我李枭就去会一会那鸿门宴。你上岸之后悄悄集结家人,如果一旦事情有变直接到码头上船。” “这……!我家提督已经……!” “放心,我有办法。你按照正常的回禀你家提督大人就好!”李枭神秘的一笑,让陈福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说这位枭哥儿还有别的撒手锏? 天色渐渐暗下来,码头上的船随着海浪微微起伏。李枭和敖沧海带着十几名侍卫走下了战船,骑上战马向陈海龙的府邸走去。一路上,不但有人引路,还有兵丁在后面护送。 很快在官兵的引领下,李枭来到了陈海龙的府邸。山东水师提督的府邸着实不一般,横纵五行的铜钉在灯火下熠熠生辉。抬头一块黑色的匾额,敕造靖海侯府。 门前排列着两排身形高大的官兵,一个个手持虎头腰刀钉子一样的站着。老管事陈福站在门口,看到李枭来了连忙施礼。 “枭哥儿,我家大人在里面等候多时,请!”陈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枭对着陈福一笑走了进去。身后的护卫想要跟着进去,却被门前的军卒们拦住。 “你们等在这里!”李枭吩咐一声,带着敖沧海往里面走。 进了中门来到大厅,看到陈海龙一身锦装便服站在大厅的门口。看到李枭和敖沧海在陈福的引领下走进来,立刻迎出来。 “两位请了,枭哥儿好久不见。怎么没见毛大人?” “呵呵!我家毛大人有些晕船,没办法下船,只能是下官代毛大人前来赴宴。还请提督大人恕罪!” “哦原来是这样,这位壮士是……!”陈海龙没见过敖沧海,看到敖沧海一脸的彪悍气,不由得上下打量。 “这位是陛下亲封的昭信校尉,姓敖名沧海。敖爷!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提督陈大人!”李枭热情的给两个人介绍。 “标下敖沧海,见过提督大人。”敖沧海笨拙的上前施礼! “呵呵!一看就是能杀鞑子的好汉,里面请!里面请!”陈海龙笑容可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三个人进了大厅里面,大厅正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两侧各有两排桌子,李枭和敖沧海的座位就在陈海龙的下首。从座位上看,这是拿李枭当成上宾。 “二位请坐!毛大人不能来真是憾事!这些都是陈某的属下,一会儿给二位介绍一下。都是海上飘着的好汉子!” “我家大人委托李某带来一些小礼物,送给提督大人。”李枭说完对着敖沧海一挥手,敖沧海立刻放平一直拎着的箱子。 “哦,毛大人还给俺带了礼物。有劳!有劳!”听说有礼物,陈海龙非常感兴趣。借着灯火看不清楚,不得不走下台阶凑近了看。 箱子打开,露出里面几颗黑乎乎的东西来。 李枭拿了一颗在手里,对着陈海龙笑道:“我们岛上没有啥好东西,不过这火器倒还算是犀利。尤其是这手榴弹,简直就是近战跳帮的利器。这一次我们毛大人送来二百枚,这是样品请陈大人观瞧。” “哦!这啥好东西!”陈海龙早就知道,皮岛的火器犀利。今天看到,立刻兴奋起来。军人嘛!对武器比对女人要感兴趣得多! 李枭拿出一枚手榴弹塞进陈海龙的手里,指着手榴弹介绍道:“提督大人看这个环,只要拉动这个环,然后扔出去。这东西就会爆!就算是在水里,一样也会爆。” “水里也能爆?”陈海龙瞪着眼睛问道。 “当然!” 第七十九章 当兵的爱武器胜过爱女人,这一点在陈海龙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武器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战斗的胜负。对陈海龙来说,漂亮娘们儿有的是。敞开了用都用不完,可能保证胜利的武器却是有多少都不嫌多。 “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个水池,侯爷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李枭笑着向陈海龙建议。 “好!好!好!听过你们岛上的火器犀利,鞑子都惧怕三分。今天倒是要看看,怎么个厉害法。咱们去水塘边上好好看看!”陈海龙很有兴致的招呼手下的将校军官们,大家簇拥着陈海龙来到池塘边上。 “只要拉掉这个环,扔出去就行。这东西威力可大,您扔远一些保险。”李枭指着手榴弹上面的拉环,帮助陈海龙解释用法。 陈海龙也不客气,伸手拉开拉环。看到手里的手榴弹有青烟冒出来,心里一慌赶忙一甩手扔了出去。 手榴弹脱手而出,扔的并不算太远。不过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如果在陆地上这个距离内李枭肯定会趴下。不过在水边李枭就没这么多顾虑了,只是身子悄悄往后挪了一步,让陈海龙高大的身子将自己挡住。 正在陈海龙纳闷儿,这东西是不是被水湮灭了的时候。“轰”一声震天巨响,水面上腾起三尺多高的水柱。巨大的爆炸,连池塘底下的淤泥都被翻来了上来。借着火光,陈海龙甚至看到翻滚的水花上面飘着一层硝烟。 从小就在军营里面混,火器也算是见到不少了。可这种东西还是第一看到,陈海龙敏锐的感觉到,这东西在海战方面的用途。双方靠帮的时候,别的不用,就这东西扔上去一排,对方的船就算是完蛋了。 好东西,这玩意还真是好东西。陈海龙乐得见牙不见眼! 陈海龙刚要和李枭说话,一排水珠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水珠里面还带着硝烟特有的味道,难闻极了! 李枭躲在陈海龙身后还好,陈海龙可就没那么幸运。身上被水淋湿不算,袍子上还沾了不少池塘底下的淤泥。脑袋上还挂了跟水草,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大帅!” “侯爷!” 手下将校军官们一起涌了过来! “哈哈哈!没事!没事!好东西,好东西啊!陈福,你送枭哥儿去大厅,待俺换身衣服。”陈海龙大笑着让人都走开,自己在仆役的搀扶下去了内宅换衣服。 大厅里面“嗡”“嗡”声从来没有断过,大家都在讨论刚刚看到的神兵利器。好多人都站起来,想看看盒子里面躺着的手榴弹。更有一些在琢磨,怎么跟侯爷要出一些来。刚刚这位枭哥儿可说了,要送给侯爷二百枚这东西。 不多时,陈海龙换了一身新衣裳从内宅走了出来。 “呵呵呵!枭哥啊!代俺陈海龙多谢你家毛总兵。” “一定帮侯爷带到!” 陈海龙现在心里矛盾极了,直觉告诉他不能得罪皮岛的人。一直以来他和皮岛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现在皮岛兵强马壮,又有这么大威力的武器。万一真的火并起来,自己说不定还会吃亏。 可现在又不得不干掉这个李枭,京里来的信使说的很明确。这个李枭的人头要定了! 陈海龙虽然当上了靖海侯,可对于赵南星和李三才还是不敢得罪的。这二位都是东林大佬,在东林党内威望极高。万一自己得罪了他们,被那些闲得蛋疼的御史们一顿弹劾,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家虽然是海盗出身,可毕竟富贵了两代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再让陈海龙下海当海盗,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再说自己这个爵位,虽然从李枭那里买来的人头的功劳。可也是人家赵南星和李三才帮着使劲儿的结果,饮水不忘挖井人,他们的要求非常难以拒绝。 “第一杯酒,敬远道而来的朋友们一杯。诸君!饮胜!”这座大厅里面,陈海龙是公认的老大。这第一杯酒,当然要他来敬才对。 李枭早就得了陈福的暗示,酒没有任何问题。端起杯来和敖沧海一饮而尽! 喝了第一杯酒之后,陈海龙的手下就热情的过来敬酒。陈福站在李枭和敖沧海身边,帮着两人介绍。 陈海龙端坐在虎皮椅子上,纠结的看着不断和自己手下说笑的李枭和敖沧海。究竟下手不下手,只要他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就会有数十名刀斧手冲出来,把李枭和敖沧海这两个人剁成肉泥。 这种纠结已经纠结了陈海龙好久,皮岛的崛起让陈海龙感觉到了威胁。大明的海域非常广大,但大明水师却没有能力控制住这样庞大的海域。 于是就有了他们这些海盗被直接招安,这样才能镇得住场子。多年经营,整个黄海还有渤海,已经是他陈家的天下。南边的郑志龙与他在黄海划定边界,互不侵犯。 现在自己的地盘上长出这么个东西,怎能让陈海龙不忌惮。 更何况京城里面还来了人,点名要李枭的人头。 “侯爷!下官敬侯爷一杯,感谢侯爷的盛情款待。”神情恍惚间,陈海龙见到李枭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酒杯。 拿起自己桌子上的酒杯,陈海龙虚应了一下灌进嘴里。 “你们打的鞑子抱头鼠窜,出了咱大明多年的恶气。真是英雄出少年!” “侯爷谬赞了,没有侯爷在山东的应援,我们皮岛也不能取得这样大的战果。毛大人此次没能来拜会侯爷,可却让小子禀明侯爷。我们皮岛志不在海,而是为了辽东。 岛上虽然广购船只,却也多是运输船。我们皮岛对做生意的兴趣,要远大于发展海上力量。至今为止,我皮岛只有侯爷应援的一艘战舰而已。 我们毛大人说,皮岛无意与任何人争雄于海上。只要反攻辽东,杀进鞑子便是我辈此生功业。” 李枭说完,发现陈海龙的眼睛正狐疑的看着自己。海上贸易走私抽税,这是多大的利益在里面。皮岛居然能说放弃就放弃? 可眼前这小子说的又都是事实,皮岛虽然这两年接连购买船只。但买的都是运输船,而不是能够作战的战船。这两年陈海龙因为垄断了皮岛出产的肥皂还有火柴生意,赚了不少银子。 如果没有京城里面赵南星李三才的委托,他还真就不想杀李枭了。 可现在没办法,陈海龙也只能叹息一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天……!” 陈海龙刚要摔杯,手却在半空中停住。 李枭解开了衣襟,外面的衣服掀开露出里面挂在身上的手榴弹。四枚黑乎乎的手榴弹挂在胸前,拉环早就捆在一起。李枭的一根手指伸进拉环里面,笑吟吟的看着陈海龙。 陈海龙的头发根儿都竖起来了,刚刚可是见识过手榴弹的威力。这玩意一枚就能释放出那样大的威力,眼前这可是四枚。这一旦要是爆炸,还不得把自己分尸? “你……!” “哎……!侯爷!其实咱们一只都是互惠互利,皮岛好了对您山东也有好处。您干吗听赵南星和李三才的呢?您说跟我们翻脸,单单是肥皂和火柴的生意,您每月就要损失上万两银子。这还不算我们在山东采购,给您带来的好处。这两年我们皮岛发财的生意,从来可没忘了您这一份儿。 京里那两个老混蛋,不过二尺宽的一道条子。您就自己斩了臂膀,他们每月给您多少银子?他们不朝您要银子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给您? 东林现在在朝廷呼风唤雨,可你怎么知道东林能够这样一手遮天下去?朝廷是陛下的,不是他赵南星李三才的。您当的这个靖海侯是朱家的官儿,不是他赵家也不是他李家的官儿。 今天您干掉了小子,将来东林倒了你怎么办?实话不瞒您,宣府巡抚朱之冯被老子干掉了。陛下吩咐的!原因是啥不方便跟你说,我只告诉你,朱之冯的座师叫做叶向高。至于叶向高是谁,不用小子再多说了吧。” “真的?”巡抚主政一地的军政民务,官职属从二品。比他这个正三品的山东水师提督还要高一级,按照大明以文制武的制度,高了还不止一个等级。 这说杀就给杀了?这个消息太颠覆了,让陈海龙一时不敢相信。 “这个!”李枭伸手递过一方小印,陈海龙是识货的。触手一摸就知道这引信是真的,再一看底款。钦差巡抚宣府朱! 人在印在,如今这印在李枭的手里足以说明……! “这人的势力不能太大,一手遮天也不可能总是遮住。侯爷,您三思啊!咱们脑袋上这片天,毕竟还是姓……!”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抓住敖沧海斗酒的家伙也不斗了,大厅里面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背对着陈海龙的李枭,场面仿佛是定格了一样。 “看什么,该喝酒喝酒!我和小兄弟谈点事情,那个谁?找两个人来摔一跤,干喝有个毛的意思。一会儿老子开盘口,今天到底看看谁最后输掉裤衩。”陈海龙豪迈的指着下面的人吼道。 听陈海龙这么一说,立刻有喝高的自告奋勇。旁边的将校军官们习惯性的开始赌钱!海盗窝里面的聚会,最后都会演变成这个模样。不赌两把,大家浑身都不舒服。 看到下面的人又热闹起来,陈海龙笑着说道:“枭哥儿,把手放下来坐在陈某身边咱们说话。你也不想让大家看到这场面吧!”到底是老江湖,心里迅速盘算出来利益得失。 从李枭这里能捞到银子,如果李枭说的是真的。皇帝已经开始忌惮东林党势力太大,这个时候还是跟他们保持距离比较好。免得京城的政治风暴,波及到自己身上。 就在几秒的盘算过后,陈海龙决定抛弃赵南星和李三才。 陈福知趣的搬了把椅子,李枭坐到陈海龙的身边。只是拿着拉环的手没有放下,而是伸进怀里只不过拿衣服遮挡住,大家看不到罢了。 “陈某在这里的确埋伏了人,老弟也似乎早有准备。” “锦衣提缉,侯爷也听说过吧!下面喝酒的人里面就有,不过是谁我不能告诉您。” 到了这个时候,李枭开始信口胡诌。至于事后陈海龙怎么个查法,那就不关李枭的事情了。反正尽量不让陈海龙怀疑陈福就好! 果然,陈海龙的脸色变了变。 “小兄弟,其实哥哥也不想这么做。一切都是被逼无奈,你知道如今京里是这些阁老们说了算。他们吩咐下来的事情,哥哥也……!” “京中除了那些阁老,还有魏督公,还有锦衣卫。若论忠于陛下,这些人不逞多让。侯爷……!” “小兄弟,叫什么侯爷。今后就是自家兄弟,叫陈老哥就成。”陈海龙热情的拍了下李枭肩膀,看到李枭的手一抖,赶忙又缩了回来。 陈海龙今年芳龄四十一,李枭不满十八岁。按照这年头儿生孩子的时间,李枭他爹活着都不一定有陈海龙年纪大。现在陈海龙居然跟李枭兄弟相称,看得出来这位靖海侯也算是把脸皮豁出去了。 “京里面的事情波谲云诡,既然老哥哥您不想进京当官儿。还是在这山东稳稳当当的捞银子比较好!这一次小弟还要在山东招兵,您还是吩咐陈老带着小子就好。毕竟合作时间长了,彼此也熟悉。 过一段时间,小子想干一票大的。如果老哥哥感兴趣,可以一起参与进来。” “干一票大的?” “反正是赚钱的买卖,说实在的。大家出来当官儿往上爬,无非就是富贵二字。不为了钱,谁上瘾把脑袋往裤腰带上系着玩命?您虽然进项不少,可您养着这么多人。开销也一定不小吧! 小子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如果没钱,下面那些人里面还能有多少给你卖命?” 第八十章 李枭的话深深打动了陈海龙,作为一个从小混迹在兵营的家伙。太知道金钱对于军队的左营,想要别人给你卖命。除了钱,还得是钱。 创业初期的哥们儿义气,最后全都会被赤裸裸的利益关系取代。 他这个老大当着风光,可风光的背后却有多少艰辛。作为老大,不过就是将财富收集起来。然后分给大家伙,留少了自己不够花,留多了就会有一个贪心老大的名声。一碗水端平的事情说得容易,可真做起来,一碗水谁敢说端得平。 每次都有人说你偏心,你不管做得多公正都会有人不满意。 银子的后面就是刀,听话的给钱,不听话的就给给一刀。慈不掌兵,有时候就算是心腹,也逃不过项上一刀。 历史上许多名将带兵,其实说穿了就是银子加刀。 刀在手里握着,银子可就要当老大的去找。 陈海龙最听不得的就是银子俩字,很多时候他嗜财如命。其实就是被手下这些吸血鬼给逼的! 想要保持江湖老大的地位,就需要更多的人马更多的战船。这些没银子,根本就玩不转。 “今天晚上,是俺陈海龙对不住你。今后你在山东办事,我陈海龙没有任何问题。京里面的魏督公哪里……!” “小子给大人一封书信,大人只要备上厚礼去找崔呈秀崔大人。便可见到督公!” “崔大人,可是即将履职兵部的崔大人?” “正是!” 陈海龙的眼睛立刻瞪圆了,知道李枭在京城里面有关系,没想到有这么硬的关系。京城传来消息,崔呈秀即将履职兵部侍郎。听说还是下一任兵部尚书的热门人选,又是督公魏忠贤的左膀右臂,没想到李枭一个纸条就能让他另眼相看。 这李枭在京城的能量也太大了吧! 为了让李枭安心,陈海龙亲自将李枭送出自己的府邸。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已经不是当初自己见到的那个小子。现在的李枭经历了风雨,脑袋上已经冒出了尖尖角。他不再是潜伏在海岛上的小蛇,而是成了龙,能呼风唤雨的龙。 回到船上可谓是九死一生,李枭也抹了一把汗。 “陈海龙搞定了,不会再起事头?”毛文龙看到李枭回来,凑过来问道。 李枭靠在椅子上,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今天只要是一个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山东台重要了。皮岛想要补充兵员,最便利的就是山东。朝鲜倒是有大把的人愿意来皮岛当兵,可李枭绝对不会要这些国际雇佣兵。不是价钱的问题,就是心里往外的不愿意。 “只要陈海龙没有疯,就应该没问题了。说穿了,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钱。跟着咱们有钱赚,跟着赵南星他们有什么? 京城里面又斗得厉害,现在赵南星他们身处下风。都是聪明人,人在地方上。那眼睛可都看着京城呢! 那陈海龙是个人精,他拎的清楚轻重。” “今天这帮王八蛋是真有钱,你看今天的赌注没有。百十两银子的输赢,眼皮都不眨一下。这陈海龙真他妈有钱!”敖沧海醉醺醺的躺在仓板上。每次跟李枭办事,李枭就逮着对方的老大聊。 可怜的敖爷就被人抓住灌酒,都是一帮跑海的粗人,那酒就当水一样的喝。敖沧海对付这样一群家伙,不喝醉才怪。现在敖爷十分怀念比他更能喝的满桂! “钱就是陈海龙的弱点,没钱他根本拢不住他手下的那些人。”李枭看着摇曳的烛火,幽幽的说道。 “人都说老了才成精,你小子这猫大的岁数就成精了。你让别人可怎么混!”毛文龙看着泥一样歪着的李枭,根本不能相信这就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陈福就来到了码头。 “枭哥儿你真是绝了!就昨天那一下子,真把我家侯爷给镇住了。”陈福看着李枭的眼神儿里面,都要冒出小星星。 “陈老您就别笑话我了,这不都是逼的么。您今天来,是帮着我们招兵?” “是啊!昨天就把告示给帖出去了,昨天半夜衙门口就堵满了人。你是不知道啊,你们这些人在咱们登莱,算是出了大名。 不欠饷银,还不用拼命。一年挣的钱能赶上家里好几年的进项,死了还有抚恤。咱大明的兵死了才抚恤几个子儿,还不值头驴钱。你们抚恤给多少钱,两头大黄牛的钱啊。 你们招兵不打破头,谁招兵打破头。你看看我们招兵的时候啥样?有时候根本招不到,得去乡下绑。抓壮丁你知道不!抓到军营里面,还得放着逃跑。你以为新兵为啥都在海岛上训练,那是怕跑了。” “得!说不过您老,早饭吃了没。”李枭指着桌子上的馒头小咸鱼,让人给盛了一碗粥。 “正巧还没吃,来吃你一顿。”陈福大刺刺坐到座位上,端起米粥开始喝。 一边吃一边说笑,吃完早饭太阳已经升起一竿子高。 李枭带着人来到县衙门口的时候,立刻就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县衙门前已经变成了人的海洋,犄角旮旯树梢房顶哪都是人。 以前看过好声音海选都没见过这么多人,老天爷!这难道就是老子的招兵现场?老子也太受欢迎了! “看到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我说让你绕到后门走,你不信!” “快走!”老陈福还在絮叨,李枭已经拉着陈福就跑。对面已经有成千上万个热情洋溢的人扑面而来,再不快点儿跑会被活活踩死。 别看老陈福年纪大了,身手还是蛮敏捷的。被李枭拉着,身后又有护卫挡着。众人落荒而逃,队伍回到码头的时候,好像是打了败仗的溃兵。 “我的个老天,这可怎么整!我可不去了,会被活活踩死的。”敖沧海喝了一口水,表示再也不去干这种危险的事情。 李枭也有些郁闷,想到过报名场面会很热烈,可却没想到会这么热烈。 “让各个县衙先把自己的人拢起来,咱们分几个地方。码头,县衙,一起进行挑选。这样不但快些,也可以把人分流。”毛文龙建议道。 “嗯!我看毛大人的这一招儿可行!” “就这么干了,老子在码头!”敖爷立刻拍板,并且坚决不再去县衙门。 “你去县衙!”两个老不修一起指向李枭。 “我……!”李枭面对这两个老不要脸的,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陈福不愧是地头蛇,一声吩咐下去。不到中午的时间,能有四五万人就呜呜嚷嚷的来到了码头。 “这么多人,这可咋整。” “枭哥儿不是说了么?让他们跑,跑得下来的就留下。跑不下来的就剃掉!”敖沧海出主意道。 “我看行!”毛文龙同意。 “我看也行!”陈福也表示同意。 于是壮观的一幕出现了,好几万人开始围着码头跑圈儿。看不清楚,人长什么模样,就看到无数颗脑袋在码头上攒动。 “呃……!咱们怎么确定是谁最先跑完的。”敖爷忽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这个……!” “这个……!” 两个老不修也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李枭在衙门这一头还算是顺利,最先派出人挨个看。有纹身的不要,面皮白净的不要。这两到关卡就刷下去不少人! 就在监督下一道程序的时候,李枭忽然间看到人群中的陈海龙。赶忙把手里的活计交给江朝宗,走到陈海龙身前躬身施礼。 “原来是侯爷到了。” “呵呵!到底是你厉害,招兵都能招出这么大的场面来。”看到李枭招兵的场面,陈海龙心里有些泛酸。 他招兵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大的场面。就算是招回去,也得仍在海岛上看着,不然就跑了个球子的了。 也不是不给这些新丁开饷银,不过自己手下那帮货都是什么货色。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哪有人不贪污军饷的。 真要是严明军纪,恐怕自己的军营里面就特么没人了。 “都是苦哈哈,对他们好一些他们自然就会感激。我们不但给饷银,而且死了人还会给抚恤。” “老夫不是不想给啊!可惜……!哎……!” 陈海龙也是一脸的无奈,底子在他老爹的年代就奠基了。他又能怎么样? 李枭带着陈海龙走了一大圈儿,陈海龙对李枭的选人方式分外惊奇。一般选择兵勇,都选那些好逞强斗狠的家伙。怎么李枭选人偏偏拣老实人选,而且还要选那些不认识字的。 自己想安插几个人进去,可看到那些家伙如今都在落选的人当中。 没办法,常年走海的人身上都有股子海腥味儿。就算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枭哥儿,你这么选兵能选出能打的兵来?”陈海龙疑惑的看着李枭问道。 “能打不能打,战绩侯爷也看见了。鞑子在我们手上,也没能讨到好处去。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叫做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这话说得没错,能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你这小子,小小年纪懂得的东西倒是不少。你是怎么看过《纪效新书》的?” 《纪效新书》是当年戚继光戚将军的练兵方法,在大明堪称第一兵书。戚继光家里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距离蓬莱并不远。陈海龙当然拜访过戚家,自然也对戚家的《纪效新书》有所了解。 李枭不由得对这位军阀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位军阀还知道《纪效新书》。可恶的后世军事论坛,灌输了自己一脑袋的思想。《纪效新书》就是其中之一,这话当然不能跟陈海龙说。 要是跟陈海龙谈什么是网络,这货或许会当自己是中邪了,把自己给活活烧了。 “以前村子里的一位老先生倒是给讲过,只是当时听的不太明白。上一次招兵的时候,多少明白了一点儿。这一次,也是现学现卖让侯爷笑话了。” “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现在何处?”陈海龙急切的问道。有这种隐世的人才,是每一个军阀都想得到的。陈海龙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刘备第一次听说诸葛亮差不多。 “哎……!当年鞑子屠村,老先生不幸被鞑子给害了。”李枭双手握拳,目视前方做苦大仇深状。 听到这样一位老先生被鞑子给害了,陈海龙的心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刚刚燃起的一丁点儿希望,被瞬间灭了个干干净净。 “太不幸了!枭哥儿你也节哀,按照你的势头。没几年估计鞑子就平灭掉了,到时候新仇旧账一起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断然不会让鞑子好过。”陈海龙嘴上说,心里却没怎么样。毕竟他和鞑子也没有血海深仇,甚至有几次陈海龙还和鞑子做了几次走私生意。 陈海龙失望的走了,第一天筛除了两三万人。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敖沧海这边也非常的顺利,就是淘汰的人比较多。几个人糊里糊涂的淘汰了好几万人! 这一次招兵的名额是四千人,可筛来筛去还剩下三万多人。就现在这些人,也差不多要淘汰九成。 都是农民子弟,出来混一条出去。好多人都可怜巴巴的看着李枭,李枭第一次面试面出了负罪感。 第二天照常进行,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足足用了五天,李枭才算是最后敲定了三千人的员额。 明天就要离开,有人欢喜有人愁。被挑选上的人自然是喜气洋洋,畅想新生活。 没有被挑选上的人也舍不得离开,围拢在港口周围舍不得走。 更有很多人跪在码头上,怎么劝也不走。就算是被拉开,也会爬着重新回来跪在地上,只求李枭收留。 一晚上过去了,天亮的时候跪着的人少了很多。 “再留一天,让选上的新丁见一下家人。”李枭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忽然间吩咐道。 队伍又留了一天,新丁门纷纷上岸跟家里告别。 到了晚上新丁们回营的时候,看到那些依旧跪在码头门口的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天黑了!码头前跪着的人又少了很多,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队伍明天就会拔锚起航,不会再招纳任何一个人。许多人离开的时候,踉踉跄跄的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样。可还是有人坚持,随着时间的流逝,坚持的人越来越少。 天又亮了! 码头门口只剩下五个人跪着。 “把他们召过来!”李枭指着那五个人说道。 第八十一章 这明显是兄弟五个人,一个大哥带着几个弟弟。看样子是踩着肩膀下来的,一个压一个。 哥哥的脸上,胳膊上,身上有很多伤。最小的弟弟身上却一点儿伤都没有!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哥哥,他照顾好了弟弟,却没能照顾好自己。 “叫什么?”李枭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 “烧鸡!” “烧鸡?”李枭脑袋里面转了八圈儿,也没想起百家姓有姓烧的。 “我喜欢吃烧鸡!” “你喜欢吃烧鸡,你就叫烧鸡。那他叫啥!”李枭指着小一号的烧鸡好奇的问道。 “猪蹄!” “猪……!那他一定叫猪头肉!”李枭又指着另外一个小的说道。 “不对,他叫肘子。”猪头肉奓着胆子反驳李枭。 李枭终于搞明白了,这几个货是想吃啥就叫啥。 不过李枭是真喜欢他们的坚持,很多时候坚持是最好的美德。历经磨难,矢志不渝叫做信念。 很明显,这几位兄弟的信念就是吃饱肚子。 “你给我们饭吃,我们帮你杀人。”烧鸡说得非常有气势,完全不顾自己柴伙一样的胳膊。 “杀人……!他似乎比你们行!”李枭指了指敖沧海。壮硕的敖爷正吃饱了撑的的在码头上溜腿! “我能弄死他!”猪蹄看了看敖爷的背影,非常有自信。 肘子立刻把两个小的散乱的头发梳成髽髻,两个脏兮兮的小乞丐立刻变成了,两个脏兮兮的女娃娃。 三个小的嬉嬉闹闹的跑到敖沧海的身边,敖爷看了一眼,见到是几个小孩子。笑了一下,码头上这样的孩子很多。无论到哪里,小女孩都是无害,甚至是可爱的代名词。 就在敖爷毫无防备扭过头的时候,闪亮的匕首已经刺向他的腰眼。 烧鸡和猪蹄抽出两柄尺八长的匕首,疯狗一样的冲向敖爷。一切配合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两个人窜出去,李枭才反应过来。 “敖爷小心!” “啥!”敖沧海听到李枭的声音一扭头,两柄匕首已经划破了他的上衣。迎面看到两个饿狼一样的小子扑过来。 到底是敖爷,关键时刻不等不靠。一纵身就跳进了海里! 几个孩子有些发懵,在他们的预案里面没有这一条。看着掉进水里的敖爷,两个小子就想往下跳。结果被一起遛弯的侍卫一脚一个踢出去老远! 旁边的人冲上来,把几个小子按住拿绳子捆了个结实。 “我艹!,你疯了,让几个崽子来杀我。”敖爷狼狈的爬上了岸,吐出一口咸腥的海水。 “我哪知道啊!他们说给他们饭吃就帮我杀人,我说杀人敖爷您比较拿手。谁知道……!” “你给我滚!让他们找满桂去,找老子干嘛。”敖爷这个憋屈,气得破口大骂。 “好!好!好!”差点儿被宰了的人不可理喻,李枭发誓这事儿真是一个不怎么美丽的误会。 “把他们弄船上去,给点儿吃的。小心些,这几个小家伙都狠着呢。”李枭对敖沧海的遭遇心有余悸。 不得不走了,有人看见李枭收留了那几个小孩儿。再次向码头围拢过来,如果不开船赶忙走。码头的门口估计这次得有人跪死在这里。 这一趟离开,李枭发誓要多留一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对付完了高官显贵,还得对付这些穷得掉渣的家伙。 当李枭的战船离开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好多人都是盼望着被选中当兵,一旦死在战场上的那些昂贵的抚恤。可以彻底改变家里人的生活,人要是真穷怕了,命也就不值钱了。 好多人去当兵,其实是没打算活,就是为了去死。一百多斤卖个好价钱,是个人都希望有这样的待遇。 现实是残酷的,李枭要的是军队,不是敢死队。 两艘船很快出了蓬莱海域,沿着航线驶向长兴岛。李枭已经决定,新兵的训练在长兴岛进行。毕竟长兴岛太大了,偌大的岛屿单单靠满桂这几千人的守备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付鞑子的进攻。 况且满桂的手下也没啥火器,拿着刀子对砍优势实在不大。 满桂和他的人登岛已经一半儿,没有那么多房子。好多人住帐篷,还有匆忙堆起来的窝棚。这东西结构简单,制造容易。就是住起来闷热潮湿! 好在五月份的天,天虽然暖和但却没有多少蚊虫。这是一年之中,辽东最宜人的时候。 满桂的身体还没有恢复,瘦了吧唧的脸上满是打卷儿的胡子。很多时候,是不是汉人从脸面上就能看出来。 蒙古人其实和汉人长相上没啥区别,可就是头发胡子不太一样。同样长胡子,人家东林那些人蘸点儿墨水就能写字。可蒙古人就是留不了那个样子,而且还总是打卷儿。用后世的话拉说,就是烫直板跟于谦的区别。 “怎么样,除了房子有啥困难没有。”李枭指着远处正在紧张施工的工地,房子正在盖。即便是钢筋水泥的房子,盖起来也需要费很多的时候。尤其是在这海岛上,打地基更是技术活儿,容不得半点儿差池。 张麻子站在李枭的身边,一脸的不好意思。李枭给他运送了足够的水泥和钢材砖头,他现在却盖不起来房子。看着满爷的人住窝棚帐篷,总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害臊。 “都是下苦人,这点儿事儿算什么。能不能找人弄点羊来,咱蒙古人可以不种地,可不能没有羊。” “我的满爷,您看这长兴岛能放多少羊。真像是草原那么放,这还能有草了么?坚持坚持,肖强他们在旅顺的屯田弄的不错。我看看不行咱们去金州放羊,地里面的庄稼不能搬走。鞑子真要是来了,羊还是能装船的。” “真的?我明天就派人去金州,真刀真枪的跟鞑子干,咱不怵他。” “冷静!咱们先在岛上安家再说,我说了粮食没问题。你先挑拣能干的,把骑兵练起来。饷银跟步兵一样,我让五爷给你弄点马过来。打仗没有骑兵可不成!” “咱蒙古人是骑马的祖宗,俺们祖先能骑着马打到红胡子的地方去。”提起自己的祖先满桂显得非常自豪,这让李枭想起另外一个家伙格日图。没有这家伙送信,满桂现在骨头估计都能敲鼓了。 只是回到京城的时候,格日图已经不在京城,李枭走的又急没能等他。 “满爷!你派人带一些玻璃的东西给格日图首领送过去,感谢他这次帮忙。这人情,咱这次可欠大发了。” “格日图兄弟没的说,你不说俺也想弄些东西给他送去。还别说,玻璃的东西正合适。他们那地方,牛马羊群其实不值钱,值钱的就是这些玻璃的玩意儿。草原上的那些头人们,喜欢这东西胜过美酒和漂亮女人。” “这样啊!那你说,咱们用玻璃的东西换牛马羊群,尤其是战马这不过份吧!”李枭听了满桂的话,立刻眼珠一转打起草原上的主意来。这年月想要上等的战马,除了鞑子可就是蒙古人,大明可不出产上等的战马。 “你小子真损!”别人不知道,满桂可是知道这玻璃的东西是怎么鼓捣出来的。别看那东西晶莹剔透的,可事实上却是一堆沙子而已。 一只大号的玻璃碗,在京城价比千金。可在满桂的眼里,和吃饭的土碗没啥区别。 “他们不是喜欢嘛,千金难买人家愿意不是。” “好吧!好吧!你愿意咋整就咋整,看在人家帮过咱们的份儿上,你下手轻点儿。”满桂实在不想和李枭再谈下去,他在为自己的蒙古朋友担心。艾虎生那个混蛋得了李枭的命令,格日图他们能有条裤衩穿就不错了。 中午是大米饭小咸鱼儿,李枭发现工地上居然有人吃高粱米。这就怒了,说好的大米饭管够,怎么还让吃粗粮? “张麻子,老子给的大米不够,还是你老小子贪污了?”李枭端着一碗高粱米饭,直接杵到了张麻子的鼻子上。 “大当家的,不要怪张老大。咱就喜欢这一口!”看到李枭发怒,一个老汉赶忙站起来。 这家伙头发胡子都是花白了,看样子没六十至少也有五十岁。这年月,这就算是高寿。身上穿着蒙古式的破旧薄棉袍子,好几个地方没打补丁,露出里面的本来就没多少的棉絮。 “有大米饭不吃,你吃高粱米?”李枭奇怪的看着这老家伙。大米饭的口感,这跟高粱米能一样么?更何况,这高粱米饭还是泡过水的。 “哎呦!您是金贵人,哪知道乡下的苦。在乡下,这月份能吃上高粱米就是好年景了。老汉我今年五十有三,这吃饱饭的年景一巴掌能数过来。大米……那是金贵东西,咱小老百姓想都不要想。 俺老汉担心,在您这吃习惯了。娃子们嘴刁,今后没了大米吃不好养活。” 李枭无语,这是一群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在吃饱饭成为最大的追求的时候,其他的东西都是奢侈品。 看着捧着老碗猛刨,眼睛不时还瞟向别人碗的孩子。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就是大明普通百姓的生活。如果不是在自己这里,他们碗里肯定没有这么多高粱米。最可能出现的东西,是一碗绿呼呼的野菜。 那玩意他野外生存的时候吃过,很苦!非常苦! “大爷!信的过我李枭就吃,管够!” ps:感谢猛虎max,慧慧删的打赏!感谢所有支持老龙的朋友,你们的支持是老龙写下去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八十二章 给满桂批了个条子,让满桂找艾虎生弄粮食。钱从哪里来李枭不管,这小子拉走了一船的玻璃器皿,如果弄不到钱还要他干嘛。 安顿好了满桂,李枭带着人回了皮岛。已经离开太长时间,还真是怪想家的。不知不觉之间,李枭已经把皮岛当成了家。 船终于把李枭带回了家,可船还在海上飘着,李枭就看到冲天的狼烟。距离近一些,更是看到数十艘战船,正将一船船人向岛上输送。岛上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再近一些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前膛枪霸道开散的枪声。 李枭心里一紧,看这些战船都是倭国战船。数十艘战船,围攻皮岛的军队怕是不下万人。 皮岛一共只有一千多兵,自己带走了两个连队,现在还剩下八百多人。面对十倍于己敌军的进攻,李休能不能顶得住。 李枭的战船已经被发现,十几艘倭国船一起靠过来。船上的风帆鼓胀着,巨大的船头撞碎了晶莹的浪花。 瞳孔一下子缩小了很多,倭寇这是来拼命了。这帮杂种来自己的皮岛干什么? 所有士兵都上了甲板,枪口对准了正在靠近的战船。敖沧海手持战刀,站在机枪的边上朝着海里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操你娘的,老子送你们下海喂鱼。”学着李枭的模样,敖沧海的手臂也平举伸直。大拇指高高竖起,不断的测算着倭国海船靠近的距离。 “预备!放!”盘算着距离差不多了,李枭和敖沧海一声令下。战船上的机枪步枪一起开火。 岛津义鸿手里拿着西洋望远镜,看着远处战船冒出一阵烟雾,嘴里轻蔑的笑了一下。这个距离上火绳枪是绝对没有杀伤力的,就算打中了战船。子弹也绝对打不穿战船,伤害到躲在船舷下面的士兵。 作为岛津家优秀的海军将领,萨摩藩未来的藩主继承人。岛津义鸿非常自信,这种距离上就连最新式的西洋火枪也不行。 可自信的岛津义鸿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敌军的子弹飞跃了足足有两百步的距离。居然还能射穿船舷,击碎了船舷的木头之后。子弹在身着铠甲的士兵身上,撕开了巨大的伤口。 看着满甲板疼得打滚的士兵们,岛津义鸿震惊了。距离足足有两百大步,那些枪发射出来的弹丸不但能够射穿船舷。甚至还能击穿武士们身穿的铠甲! 虽然这些火绳枪兵身上穿的都是轻型铠甲,不是重铠大世具足但在这个距离上也绝对不是火绳枪能够击穿的。对面用的是什么枪? 更让岛津诧异的是,对方甚至有一种枪械是连发的。一发打完之后,几乎不用一秒钟就能打第二枪。连续发射十枪之后,才会停一小会儿,然后开始继续发射。 战船还没等靠近敌船到达射击距离,岛津义鸿的火绳枪兵已经损失了近一半儿。其他船也好不到哪里去,听听撕心裂肺的惨叫就知道,他们也是损失惨重。 “命令各船,坚决的靠上去,准备跳帮!加快航速!”岛津也豁出去了,仗打到这个地步,就不信自己的十艘船打不过对方两艘。一声吩咐下去,甲板下层的水手们开始死命的划桨。战船的速度猛的上升,船首扎进海浪里面,然后将强横的海浪撞碎成朵朵浪花。 李枭看着倭国战船,那些倭国的武士还真是一根筋。明明已经是损失惨重了,居然还在甲板上堆那么多人。这种距离,火绳枪够不到自己。可自己却能凭借米尼步枪的优势,有效杀伤甲板上的人。 膛线的旋转作用,让风对子弹的影响进一步减小。子弹的准确度进一步提高,自己没有望远镜,不然一定可以看到敌船甲板上血流成河的场面。 “发射!”早已经等不及的岛津终于发出了发射的命令,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每靠近一尺,都是用人命换来的。 “卧倒!”看到对方的战船燃起一阵烟雾,李枭和敖沧海立刻命令卧倒。皮岛的士兵到底训练有素,命令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机械式的。这全赖于李枭平时的训练,有几次李枭甚至恶作剧一样的在食堂喊卧倒。 结果就是饭盆摔了一地,贪嘴的杀才趴在地上还不忘记捡饭和肉吃。 虽然训练有素,但还是有人中弹。 皮岛的军装就这一手不好,虽然轻便耐磨。但却没有一丁点儿防护力,火绳枪的子弹几乎没有一丁点儿的阻挡,直接射进了身体里面。 所幸距离有些远,圆形子弹的杀伤力远不如锥形弹头。 医护兵疯狂的冲上甲板,将受伤的人拖进船舱。 李枭来不及看那些受伤的人,倭国的战船已经靠上来。距离已经差不多一百步左右! “射击火枪兵!”现在能够对李枭杀伤的只有敌火枪兵,火力需要优先压制敌人的火枪兵。 燧发枪和火绳枪同为前膛枪,但李枭使用了略小于口径的米尼子弹。装填时间要少很多,不像倭国人使用圆形弹丸。需要用通条使劲的捅进去才行!就装填速度来说,李枭的米尼步枪要比火绳枪快很多。 倭国火绳枪装填完毕的时候,李枭的燧发枪已经完成了发射准备。双方几乎同时瞄准了对方,可李枭的燧发枪率先击发。 直立身体的倭兵被撂倒了一排,米尼子弹巨大的威力把人带的飞起来。这种距离上,子弹穿过一个人的身子,迅速没入后排人的身体里面。 二次杀伤的威力更加可怕,中弹的人不但要承受巨大的动能。还要面对将来的伤口感染,还有败血症的危险。 岛津义鸿没有考虑这么多,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对面那群该死的大明人送进海底去喂鱼。 “加速!加速!抵近,靠帮!”岛津义鸿声嘶力竭的喊着。 对面船上的人,绝对不会比自己十艘船还要多。只要靠帮上去,用铁钩牢牢的锁住。五艘对付一艘,用人填也要把这些该死的大明人填死在这里。 岛津义鸿是对的,现在的海战虽然已经使用上了热兵器。但倭国战船使用大炮的并不多,倒是大明的战船上有几门大炮。 这年月的大炮其实也不咋地,发射的还是实心弹丸。准头纯粹就是靠人品,倭国人都是实用主义者。既然准头和威力都不足以对对方造成巨大伤害,他们也就没有动力去买这种昂贵的武器。 在大炮还没有横行的年月里面,跳帮作战这种传统而又血腥的作战方式,就成了倭国人的主要海战方式。简单,有效,才是他们的追求的。至于会有多大伤亡?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碰到一般的大明战船,只要跳帮成功,尤其是这种以多打少的跳帮成功。战斗基本上就赢了!可惜,他碰到的是李枭。 两边再次对射了一排排枪,倭国所剩无几的火绳枪并纷纷后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满身刺青,光着身子只穿兜裆布的家伙。个别有性格的干脆光着,两条兜裆布都不穿。老子春播都放弃了,就想来这里抢一把。 这些家伙嘴里叼着刀子,飞爪在手里摇晃几圈儿就飞了出去。无数条飞爪好像一条条毒蛇漫天飞舞,勾在船帮上就死命的拉扯! 两艘船的距离在飞快的靠近,可船上的倭国士兵惊讶的发现。那些明军没有慌乱的用刀子斩断那些飞爪上的绳索,而是纷纷放下手里的火枪。去拿一种黑漆漆圆滚滚的玩意! 倭寇们怪笑起来,在他们看来明军已经准备放弃抵抗。 就在他们肆意大笑的时候,一颗颗黑乎乎的东西冒着烟扔了过来。这些东西圆滚滚的,落到甲板上就四处的滚动,在摇晃的海船上想要捡起来都费劲。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这玩意是啥,准备抓着绳子跳帮的时候。 “轰”“轰”“轰”……! 手榴弹爆炸了,无数飞舞的弹片组成了一片密集的钢铁墙壁。阻挡在飞速移动墙壁前面的,都被弹片狠狠的撞进了身体里。 甲板上一瞬间就变成了地狱,无数倭寇哀嚎着惨叫着。他们身上没有任何铠甲,可以看到皮肤上一片一片的出血点。最倒霉的一个家伙,脑袋上十几个窟窿都在冒血。 岛津义鸿的眼仁一下子缩得比针鼻还要小! 靠近了没能获取胜利,而且惨遭屠杀。不知道那黑乎乎的玩意到底是个啥,只是这东西已经超出了岛津义鸿的认知。明军有类似的东西,不过威力齐差。通常都是黑烟滚滚,却炸不死几个人。 这玩意的威力,可比以前遇到的强太多了。这简直就是任何战船的噩梦! 因为要跳帮,船上能打的都跑到了甲板上等着。没想到这么一下,受伤的和阵亡的人达到了十之八九。船上除了掌舵的还有开船的,基本上没啥战斗力。 “斩断绳索,咱们去干掉别的船。” 李枭没时间跟这些失去战斗力的倭寇墨迹,可惜现在没鼓捣出来燃烧弹。不然肯定会把这些战船给烧了,就留这一船残疾让倭国人自己处理吧。 估计海里的鲨鱼,会有一餐不错的人肉吃。 敖沧海手里拎着战刀,不断的斩断鲨鱼皮拧成的绳子。战船失去了束缚,鼓胀的船帆带着他们迅速向那些倭国战船靠拢。 密集的子弹一排排从身后射过来,酒鬼佳隆惊异的看着身后。岛津义鸿是干什么吃的,十艘船都打不过人家一艘? “八嘎!” ps:感谢猛虎max,慧慧删的打赏!感谢所有支持老龙的朋友,你们的支持是老龙写下去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八十三章 距离有些远,没几颗子弹穿透船帮射到后面的火绳枪兵。可这已经足够让九鬼嘉隆感到震惊,因为距离足足有三百多步。 这个距离上射击,只是火绳枪的理论距离。想要射中敌人,一是靠人品,二是靠运气。对方的排枪居然能够射到人,这人品和运气也是好到爆棚。 “八嘎!”九鬼嘉隆一声令下,火绳枪兵们立刻还击。他就不信,天照大神的子孙运气和人品居然比不上那些明国人。 李枭也是着急的乱转,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摸不着头脑的距离上命令开枪。排枪一阵乱响,却连对方有没有人中枪都看不清楚。李枭太怀念自己的那架军用望远镜了,可惜皮岛的玻璃制造还不过关。 造出来的玻璃肉眼看还行,可一弄成凸透镜里面就有气泡。李枭的望眼镜之梦,还是任重而道远。 现在李枭最庆幸的就是,敖沧海这家伙精虫上脑。非要回皮岛看看巧姐,然后才要回长兴岛训练新兵。 考虑到要在皮岛挑选班排连各级军官,李枭也就由得他。 没想到正好赶上这次倭寇的进攻,他和李枭一人守着一条船。临战的时候,富有指挥经验的军官太重要了。 现在敖沧海正在另外一个方向上,接近倭国的战船。当行驶到了射击距离之后,果断的下令开枪。 九鬼嘉隆的注意力刚刚被李枭吸引,冷不防另外一侧船舷上就响起一阵剧烈的“噼啪”声。 正在装药的火绳枪兵立刻被射倒了一片,甲板上血肉横飞。九鬼嘉隆眼看着自己的火绳枪兵,惨叫着哀嚎着在甲板上滚了一团。 “撤退!”看到甲板上的惨状,九鬼嘉隆立刻命令撤退。作为长洲藩大名,九鬼嘉隆并不缺少勇气。可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岛津家的岛津义鸿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的十艘船都不能奈何的家伙,自己一艘船更加不是对手。 面对基本不可能战胜的强敌,九鬼嘉隆及时的选择了撤退。 李枭和敖沧海无奈的看着倭国战船撤退,毕竟海面上还有很多船。还有好多船正在运送士兵向皮岛登陆!现在没时间去追那个临阵脱逃的倭国战船。 腾唐高虎今天非常郁闷,进攻这么个小小的海岛。出动了上万兵力,又有朝鲜海盗的帮助,已经打了一天一夜,没想到还是没能攻破小岛。作为总指挥,腾唐高虎感觉自己的面子被岛上的明军,按到了地上使劲儿的摩擦。 打了一天一夜,李休也感觉自己要挺不住了。那些倭寇非常凶残,环岛的地雷阵几乎没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因为那些倭寇抓了很多的朝鲜百姓,他们驱赶着这些百姓上岛。只要不往岛上跑的,都会被火绳枪射杀。 眼看着一群人冲向了雷区,然后就被爆炸的气浪掀到天上去。大块的尸体变成小块,然后又变成了更小的碎块。 地雷的威力其实更大程度上在于威慑,当一个人踩到地雷之后,其他的人就会觉得到处都是地雷。可这东西是一次性的,战场上地雷爆炸之后你不可能立刻去再埋一颗。 当朝鲜人尸体铺满了整个皮岛海岸的时候,地雷阵实际上已经被破掉了。 面对汹涌如潮水的倭兵,李休只能指挥迫击炮不断的射击。可惜,李休不是李枭。他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炮手们更是凭借经验。李枭那套简易测距法,他们还没有能熟练掌握。 炮弹的准头差了不少,也也就让码头上的火枪兵们陷入了苦战。幸亏码头上有五挺机枪驻守,不然码头早就被攻破了。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训练起到了良好的作用。火枪兵装填速度非常快,甚至出现了两个人装填,另外一个射击准确的人专门负责射击的组合。 米尼步枪显示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配上膛线在老练的射手手里,纵横二百米无可匹敌。甚至有些变态的家伙,就喜欢打人的脑袋。 动能极大的子弹,会再第一时间撕碎坚硬的头骨。脑袋里面的东西,就好像是一个灌汤包。破碎的肉馅四处乱飞,给敌军带来非常大的震撼。通常爆头一两个之后,那些强悍的倭兵就会趴下,甚至是溃逃。 皮岛军是喜欢他们趴下的,因为高地上的射手可以鸟瞰整个码头海滩。当倭兵趴下的时候,他们就会居高临下的打固定靶,射击非常精准。 只要倭寇的人聚集起来,这时候就是迫击炮的天下。迫击炮的炮阵地依旧在山顶,这里可以俯瞰整个皮岛。只要倭寇一聚堆,就会有迫击炮的齐射呼啸而来。虽然炮击炮的准头不敢保证,可齐射的威力依旧惊人。 在飞舞的弹片过后,通常都是一地破碎的尸体。就算倭寇身上穿着重甲,当世具足也没办法抵挡火药爆炸后的弹片。 李休遇到了最大的难题,那就是迫击炮弹所剩无几。打了一天一夜,库房里面的炮弹都快打光了。如果炮弹打光,倭寇就会肆无忌惮的发起集团式的冲锋。一旦陷入肉搏,皮岛守军将会在一瞬间被打垮。 毕竟,人家的人数优势在那里摆着。已经有彪悍的倭国火枪兵跑到障碍物后面,开始和皮岛守军对射。甚至有人把尸体摞起来,当成简易工事来用。 就在李休急得要蹦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海面上有两艘战船。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甚至李休还能听到海面上断断续续的传来,米尼步枪霸道开散的枪声。 距离远了用火枪打,距离靠近就扔手榴弹。两艘船在倭国战船之间往来纵横,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一艘艘倭国战船退出了战斗,手榴弹的主要作用在于弹片杀伤。对战船的毁坏作用十分有限,所以倭国战船在损失了大量人手之后,还能完整的退出战场。 腾唐高虎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在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终于可以登岛和明军对射。只要再登陆一波兵力,就可以把这些明军击垮。丰富的战场经验让他做出了判断,岛上明军火器虽然犀利,但人数非常少。总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人,这样的人数劣势,一旦登岛肉搏,他们绝对不是对手。 可现在后面出现了两条凶恶的战船,他们像是海里的鲨鱼一样。不断游曳着寻找倭国战船攻击,和他们接战的倭国战船,会被他们很快的击垮。自己先后派出十几条船去阻击,结果都被人打的狼狈逃窜。 “藩主,明军对着咱们的船来了。”信号兵大喝一声,腾唐高虎赶忙举起望远镜。 望远镜里面,两艘明军战船一左一右的分路包抄。鼓胀的船帆带着强劲的动力,催动着战船冲向腾唐高虎的座驾。 “铁炮的噶!”腾唐高虎一声令下,战船的船首立刻推出两门大炮出来。 倭国战船没几门炮,可腾唐高虎的坐船有从红毛鬼手里面买来的佛郎机炮。倭国炮兵都是澳门训练过,装药填弹一气呵成。 “轰”“轰”……! 两声轰天巨响,炮口冒出一阵浓烟。两发炮弹激射而出,强大的后坐力让战船都为之颤栗。 李枭感觉到一道气流,擦着自己坐船的桅杆飞了过去。左弦的船舷一下子被打了个粉碎,破碎的船体碎片四散飞溅。两名士兵被炮弹直接拦腰打断,在甲板上惨嚎着折腾,鲜血一瞬间就染红了甲板。 “返航,回岛上去。”李枭后脊梁都是汗水。没想到倭国战船上居然有大炮,也就是这年头的实心炮弹,对战船的破坏力比较小。可这样的炮弹打两下,自己的战船也挺不住。 敖沧海那王八蛋,比李枭的反应也慢不了多少。战船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两颗炮弹擦着笕桥飞过去。 底层船舱的水手们使劲儿的划桨,海水荡起一连串白色的泡沫。 “藩主!明国战船逃走了,要不要追击?” 腾唐高虎看了看远处四散逃窜的战船,完好飘在海上的就自己的座舟和几艘船而已,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就算是把舰船都集中起来,也再难有以前的心气儿。 而且各船伤亡都很大,再想登岛作战哪还有当初的士气。“算了,咱们回去吧。”腾唐高虎无奈的向自己手下吩咐道。 “派人联络明军,放回我军俘虏。我们可以用大明海商换!”看看岛上仍旧在奋战的倭国士兵,腾唐高虎再一次吩咐。 这些可都是自己的士兵,大屿,萨摩,长洲三藩历来都是联盟关系。帮着他们保全了这些士兵,回去的时候也好向其他两位藩主交代。 就是不知道岛津义鸿那小子有没有出事,他如果出事了,可怎么向岛津家交代。 李枭的战船逃回海港,顺利的从后面把倭国士兵堵在码头上。 以前总是听说倭国武士如何如何宁死不降,现在看起来都是白扯。好几百名幸存的倭国士兵跪倒在地上,向李枭乞求投降。 第八十四章 传说中这些家伙都有战败了切腹的毛病,李枭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切开自己的肚子。倒是等来了一个自称叫做小西长政的倭国人,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让李枭很质疑自己的东北话是否标准。 “我们藩主大人希望您能善待,并且释放我军战俘。”小西长政站在李枭的对面,双手拢在袖子里面。如果不是木屐和服,还有奇怪的武士发髻。似乎和京城里面看见的那些儒生区别不大! “善待你们的战俘,还释放?”李枭对于这种像命令多过像谈判的语言很不适应。 “嗯吶!”鼻音加上特殊口型造成的气流运转,小西长政点了点头。 李枭无奈的撇了撇嘴,这回答太他妈富有东北特色了。 “我们可以拿你们大明的海商叫唤。”小西长政终于说出了他这么说话的底气所在! 倭国的这些大明打着武士的名头,其实大都兼职一些海盗的营生。毕竟倭国就那么大,除了火山地震啥都缺。限于国内生产力欠佳,好多东西都制造不了,于是很多大明的商人就可干起了海上贸易。 虽然这年头海上治安不好,经常有海盗啥的闹腾。但毕竟利润足够的丰厚,好多人还雇佣了私人武装。中日之间的国际贸易,就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中茁壮成长。 九鬼嘉隆就抓了一批这样的人,开始倒不是想把他们当成人质。而是贪图他们的船,大明的造船技术远比倭国发达。造出来的海船也比倭国要大,九鬼嘉隆就是看中了他们的战船,才让手下抢了这一把。 当时想着勒索一些赎金,就没杀人。没想到,现在居然见到了奇效。九鬼嘉隆就是在赌,岛上这些大明的人会不会顾忌他们的生死。 如果碰见王在晋,又或者是陈海龙那些人。这批海商就算是死定了,在他们的眼里。拿倭寇的脑袋,换取升官发财,远比救下这些海商要实在。 不过李枭不行,到底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他受到的教育,绝对不允许异族人对国人肆意杀戮。 看了一眼那些受降的倭国战俘,李枭笑着说道:“不行!” “啥?”小西长政听到李枭的话,立刻瞪大了眼睛。最坏的情况出现了,眼前这位爷看起来是不打算把人交出来。 “那您是不打算释放我国战俘了?如果您杀死他们,我们也会杀死那些大明的海商。” “小西长政,是谁让你有底气这么跟我说话的。记住了,这地方老子说了算。再他妈这么跟老子说话,我就让人把你从悬崖上扔下去。”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使尼玛,在老子眼里你就是一坨屎。想要这些王八蛋的命,只有一条那就是拿钱来。一个人三百两银子,童叟无欺!”李枭伸手组织了跃跃欲试的敖沧海,这货很想现在就把小西长政扔到悬崖下面去。 “三百两银子?”小西长政大吃一惊,这个价格非常的离谱。虽然倭国盛产金银,可也没有一个人三百两银子的价格。 “对,就是三百两。有钱就他妈的来赎人,没钱老子就把他们都弄去做苦力。看着身板都挺结实的,虽然个子小了一些,但一个人卖上三五百两还是没问题的。”敖沧海在边上撇着嘴叫嚣。 李枭用鼻孔瞪着小西长政,一副认钱不认人的架势。 “三百两这个价格太高,能不能!” “没商量!” “大哥,毕竟那些海商是大明的人。不行就让他们用海商跟咱们换,不够的再让他们填钱。您看咋样!”李休早就进化成了李枭肚子里面的蛔虫,看到李枭向他挤眼睛。又看到敖沧海一副市侩的样子,就知道这俩人在唱双簧。现在白脸的唱完了,就该唱红脸的出场。 李休同学十分自觉的扮演起了自己的角色。 “要那些人干嘛?”暗赞了一声李休反应快,李枭不满的说了一句。 小西长政看到李休趴在李枭耳朵边上说了些什么,李枭一脸的不置可否。李休又说了句什么,李枭一脸不奈法的说道:“扔给你了,不管了。几百个人的事情!” 李枭说完,也不管小西长政扭头就走。话说登岛到现在还没看见小玉,这小丫头一定吓坏了。 敖沧海鼻子里面“哼”了一声也走了,他想巧姐都快想疯了。这时候不去热乎热乎,哪里有工夫跟一个小鬼子磨牙。 “这位官人怎么称呼?”小西长政看到李休是向着他说话的,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还是凑过来,对着李休施礼。 “这是我们二爷,大当家的亲弟弟。”不用李休说话,旁边是护卫吼道。 “哦!原来是二爷,刚刚多亏您在大当家面前维持,感谢!感谢!” “说这些没用,人呢我大哥交给我了。这换人也不是不行,就是你们多少也得出点血。我大哥认银子不认人,我心里虽然向着你们,可也不能让我难做不是? 这样!我说了之后,你们同意就行。不同意就算了!” “二爷您说!” “你们手里的大明海商有多少人?” “三百多人,都是大明子民可以验明正身。” “那就一个换一个,剩下的人你们一百两一个往回赎。也得让我大哥见到钱,不然他连我这个兄弟的面子都不会买。” “嗯呢!二爷说的是,一百两这个价格……!”小西长政有些为难。就算一个换一个的往回换,剩下的人也足足有四百多人。这可就是四万多两银子,九鬼嘉隆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咋,不想拿钱?” “二爷!您说这足足得有四万多两银子,我们藩主大人拿着也费事。” “哎……!别说不给你们说个发财的路子,你们顺着鸭绿江往上游十几里。有个叫做沙窝沟的地方,那地方是个金矿。鞑子的人在那里采了一年多,现在……不用我多说了吧。只要端了那地方,别说四万两银子。就算是十四万两银子,我看你们也没问题。” 李休冲着小西长政挑了挑眉毛! “真有这样的事情?“小西长政瞪大了眼睛,钱这东西谁不喜欢。 “这地方本来是我们想去砸的,可鞑子兵有两三千人驻守。我们拿不下来,这才便宜了你们。反正鞑子是我们的仇敌,让他们吃瘪也是我们愿意的事情。愿意不愿意就随你们,反正我觉得我做得是仁至义尽。” 李休对着小西长政一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小西长政想了半天,一跺脚。“多谢二爷!我回去就去劝藩主大人,如果此次能够成功,一定会给二爷厚报。阿里阿朵!”小西长政深深鞠了一躬扭头就走。 回到自家房子里的时候,李休看到李枭怀里搂着小玉,在听李浩背书。 “四哥又背错了!”小玉一手玩着辫子,一手挽着李枭的胳膊。 “事情办完了?”李枭用手里的小棍子,轻轻抽了一下李浩的屁股。扭过头来看着李休问道。 “办完了,他们这一次死了这么多人,连毛都没抢到肯定不甘心。我看那些倭国人有八成可能会去沙窝沟和鞑子拼一下。” “这样就好,没了倭国海军的支持。鞑子就没本事在水上玩花样,现在断了鞑子和倭国人的联系才是正经。” “大哥!我看虎子一瘸一拐的,还带了两个女人。找我说是要分房子,还说你同意了的。怎么回事儿?”李休坐到李枭身边,身后摸了摸小玉的脑袋。 “小白!”一道白色的身影从窗户钻进来,小玉立刻欢呼一声双手扎扎着从李枭怀里挣脱出去。 看到小玉跑出去,又看了看正在艰难背书的李浩。一部三字经被得磕磕巴巴,中间还有好多句被他给贪污了。“回去好好背书,不然打的跟你三哥一样。”李枭踹了一跤,李浩如蒙大赦般的跑了出去。 “孩子大了,在京城里面跑到窑子里面跟人打架。被顺天府的人抓了去,我杀进顺天府才把人弄出来。” “那俩女的是……窑姐?” “一个是,一个好像是什么丫鬟之类的。既然虎子愿意,我就给带回来。毕竟孩子大了,也需要个女人照顾。老二,你看中了谁家的姑娘,跟哥说哥也给你张罗。” “不行!”李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李枭一跳,不知道他闹啥。 “咋了你这是?” “不成,咱李家不能娶个窑姐回来。当填房丫头还成,明媒正娶当大房不成。大哥,你不能这么管着他。”李休气呼呼的,显得非常激动。 “呃……!”李枭无言以对。他对这样的事情报有开明的态度,没想到李休的反应会这样大。 “呃!这事情虎子愿意,就随……!”李枭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这事情算是家事,可他的确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不行!这事情绝对不行,你是大哥你得好好管管。就算是你同意了,我也不同意。”李休气呼呼的扭头就走,留下李枭愣愣的坐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子没这经验啊! 第八十五章 巧姐的脸色红扑扑的,敖爷也是精神焕发的样子。一看这俩人就没干啥好事儿! 敖爷家里和李枭家里已经不分彼此,巧姐特地包了饺子。两家人坐在一起好好的吃顿饺子,好吃不如饺子。这么长时间没回来,饺子是最好的吃食。两家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往常还要加上满桂,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看着敖沧海和满桂斗酒,还有李枭被灌得趴在桌子上装死。李休和小玉不断的给李枭喂醒酒汤,李虎跃跃欲试的跟两个酒篓子干杯。李浩站在一边,小碗里面全是好吃的猛刨。 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李枭坐在椅子上屁股下面好像有钉子。身子一扭一扭的像只蛆一样! 李休坐在椅子上,脸沉得能拧出水来。李虎则是满不在乎,招呼烟容和小红给巧姐帮忙。 李浩和李玉早就操起筷子,眼巴巴的等着吃饺子。 敖爷端着酒杯,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李枭家里这是要闹哪样儿! “上桌吃饭!”李虎好像看不到李休的臭脸,看到饺子都上了桌。喊着烟容和小红两个人吃饭! 烟容和小红眼睛四处瞄,李枭低着头吃饺子一句话不说。 “啪!”李休狠狠的把筷子摔在碗上,筷子撞到碗上崩飞出去老远。 “二哥,你干嘛!” 李枭继续低头吃饺子,小玉和李浩一人端了一盘子饺子站起来就走。 太难办了,李枭搅动所有的脑细胞都整不明白这事情到底要怎么了解。人都接回来了,和李虎正黏糊的厉害。这时候送走,李虎还不得跟老二拼命? 老二李休那脾气也不好弄,从来没有一件事情违逆过李枭的意思。这一次也是为了李家的名声,这年月窑姐儿这个词儿实在不是什么好词儿。 他娘的不管啥时候,这都不是啥好词儿! 李虎想把这俩女人弄进李家家门,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也怪自己,当初就是欠考虑。忘记了这是被封建礼教荼毒了上千年的大明朝! “我干嘛!弄俩女人恶心人就算了,还让她们俩上桌吃饭。她们上得起咱家这桌子?她们什么身份?” “那巧姨不也和咱们一起吃饭?” “啪!”李枭抡圆了就给李虎一个嘴巴,清脆的巴掌声在屋子里甚至有回音儿。 “跪下!给巧姨认错!”李枭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看都不看被打懵了的李虎。 李虎揉着脸,跪倒了巧姐面前。“巧姨,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这巴掌真不冤枉,李虎千不该万不该这时候提巧姐。要知道,巧姐在辽阳也是半掩门的暗娼。论起地位来,还不如烟容和小红这些有贱籍的。 “哎呦!虎子,起来。枭哥儿,这是怎么话说的。没事儿!没事儿!”巧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敖沧海拍拍李枭的肩膀灌了一大口酒。 “虎子,巧姨是咱们的长辈。再说不敬的话,我打折你两条腿。知道么?想想吧,在辽阳是谁和咱家福祸与共。逃难的时候,是谁拉扯着小玉和小浩。以后说话别什么话拿过来就说,说之前走走心。”李枭夹了一筷子红油耳丝,和敖沧海碰了一杯。 “知道了大哥,对不起巧姨!”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虎子现在垂着脑袋,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枭哥儿!算了,虎子也是无心的。”敖沧海拍了拍李枭的肩膀。 “起来吧!” 李虎站起身来,再也没有了刚刚的威风。 烟容和小红更是瑟瑟发抖,她们知道李枭就是这地方的天。一言决人生死那种! “虎子!你二哥的意思很明白,这俩女人想进咱家,当你的正室不行。现在给你两条路走,一是她们收成你的偏房。二呢?你说服你二哥。 我,你二哥,你,还有小浩。都是李家的男丁,这个家是咱们大家的家。 我是当大的,只要老二没意见。我这自然也没问题,可你二哥如果不愿意。你到我这撞木钟也不成!” 李枭硬着头皮说道。这就是他思考了一个下午的结果,这破事儿就没办法。上辈子是独生子女,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没经验。 “知道了大哥!”李虎垂着脑袋。 “还有!如果我听到你有对你二哥不敬的话,或者是不敬的事情。别怪我这个做大哥的行家法!” “知道了!” “自己找食吃去吧!我和敖爷喝两盅。” “噢!”李虎带着两只小猫一样的烟容和小红走了出去。 “大哥,我也走了!”看到李虎出去,李休也站起来。今天好好的一顿饭弄成这个样子,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吃了再走,虎子有人给弄食吃。谁给你弄!” “不怎么饿了,我查查哨。倭寇刚走,万一趁黑杀回来就糟了。” “那去吧!巧姨给老二留些饺子!” “知道了!”巧姐轻快的答应着,把厨房里面的一大盘饺子放进笼屉里面。 “敖爷!虎子是无心的,别往心里去。”李枭端起酒杯和敖沧海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说这些干啥,再说就絮叨了。不过按理说,你家老二说的也在理。说啥你现在都是官身,老二,虎子弄个官身也是迟早的事情。弄这么个大房,到时候也是个把柄。 京城里面吃饱了没事儿干的那些言官,就等着找这个茬呢。” “说实话敖爷!这样的事情我真不知道咋弄,当时我也是脑袋欠抽。总以为人家姑娘冒着风险出来报信,也算是救了虎子一条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就给带回来,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 “你的办法也成,就让虎子收了偏房。虎子和我不一样,我这一堆这一块就在这了。能混到今天,我是八辈子没想到。 当年穷的时候人家跟在咱,虽说出身不好。但这是患难的夫妻,我咋也不会扔下她。锃明瓦亮的漂亮大姑娘谁都喜欢,可真能患难的有几个。咱就这个了,不换了!来,干一个。” “我说!你也十八了,虎子都纳偏房了,你咋回事儿。看好谁家的姑娘,让你巧姨给你说去。你是咱皮岛的大当家,怎么还能单着。”喝了杯里的酒,敖沧海挤眉弄眼儿的问道。 “哪有工夫啊!跟你说个事情,朝廷拟定让毛大人出任蓟辽督师。我任山海关总兵,估计这个月旨意就能下来。” “有这事儿,你跟那个啥汪文言嘀嘀咕咕的,说的就是这事情?” “不止是汪文言,还有崔呈秀。他们身后分别是首辅叶向高,还有东厂督公魏忠贤。他们两个同意了的事情,朝廷里面基本不会有人反对。现在就是在走程序! 你是辽东总兵,满爷是蓟门总兵。” “我操,四品官儿。老子要当辽东总兵官了?”敖沧海瞪大了牛眼,这辈子也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堂堂的朝廷四品大员。 “别高兴太早,山海关蓟门一线的兵要裁撤。保留七万人的员额,剩下的全都回家抱孩子去。” “啥!七万人,他娘的拿七万人守二百多里的防线。这他娘的能守住么?这不是拿咱兄弟填坑么?不干,这官儿老子不当了,你也不许去。为了这么个破官儿,他娘的把命搭里面不值得。” “七万人倒是问题不大。鞑子的八旗兵算下来也就六七万人,只不过鞑子兵凶悍。咱们大明兵多,但好多都是不能打仗的。就像赵率教那帮人,你能指望他们打仗?这样的军队,解散了是好事。” “也是,那帮怂货打仗就知道跑。人家还没冲过来,就跑了个蛋的。一个能带走十个,十个就能带走一百个。咱们的兵跟他们混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灾难。 你小子肯定想好了怎么整?说道!说道!” “其实也没咋想好,我合计咱们先把锦州占了。这样山海关前面也有一道屏障,另外锦州靠着海。鞑子又没有水军,咱们的后勤保障没问题。这样一来,咱们用三万左右的兵就能把防线建立起来。咱还有四万兵在山海关当预备队,我合计着你带着兵去占锦州。 只是有两条,第一抓进时间修筑城墙。第二,在码头修筑堡垒。只要守住了码头,锦州城就会源源不断的有补给。鞑子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这倒是行!锦州那地方卡在辽东通往山海关的门户上,你小子选的倒是准。把祖大寿那家伙配给我怎么样,他家是锦州人。人头和地面都比较熟悉!” “那肯定没问题,裁撤军队的事情咱们定。然后让朝廷派人来执行,得罪人的事情咱们才不敢。崔呈秀最近升了兵部侍郎,听说又要升兵部尚书。估计这事情就得他来办!那小子手黑的很,俺们把祖大寿保下来没问题。 何可纲好像也是个能打的,至于赵率教那帮人咱就不管了。让崔呈秀去收拾!有崔呈秀在,那帮人不敢翻什么大浪。 明天就在咱岛上挑选班排长,去长兴岛训新兵。先给我训出两个连出来,他娘的我要到倭国祸害一下。刚刚伤亡报上来,这一次咱们死了十几个。这个仇肯定要报!” “他娘的!你不说我也合计呢,这鞑子来打咱们还能说是有仇。他娘的倭寇来干毛!” “谁知道,反正干就完了。已经审问过了,都是大屿,萨摩,长平藩的兵。咱们就朝这几个地方下手,这一次打疼他们。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皮岛不好相与。” “行!明天我就挑选班排连张,后天一早坐船去长兴岛。”敖沧海一口抽干了杯里的烈酒。 ********************************************************** 九鬼嘉隆的旗舰舞影丸号,小西长政和九鬼嘉隆想对跪坐。案几上一盏油灯如同菊豆一样,发出昏黄的光。 “驱虎吞狼,这一招儿的确是厉害。你认为我们应该去跟女真人打这一仗么?” “藩主大人,现在我们没多少选择。这一仗咱们必须要打,只有抢回许多的金子,才能平息其他两位藩主的愤怒。咱们这一仗损失了太多的人手,其他两位藩主大人心里究竟会怎么想,很难说!” “是啊!明知道是条毒计,咱们也要上这个当。咱们等等看吧,等岛津君回来。确定明国人说的是真的,咱们就去攻打沙窝沟。多抢些金子回来,把咱们的人从皮岛赎回去。至少对他们也有个交代,几代人的交情了。 请回稻富佑直他老人家的事情,你没有提吧!” “没有!那件事情我装作不知道,自从得到了稻富佑直的下落。咱们就一直在寻求把他解救出来,有他在我们萨摩藩的火枪制造一定会上一个新的台阶。” “你做的很好,这个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自从织田家使用火铳击败了武田家的骑兵之后,战场上越来越倚靠火枪。武士刀用的是越来越少了!火枪制造技术的成败,直接关系到各个藩国的强盛。幕府就是有了一梦斋的支持,才会拥有高质量的火枪。 一梦斋的火枪制造术是全日本最好的,如果能得到稻富佑直他老人家的关照。我们萨摩藩就不用再受幕府的挟制!幕府的将军们,实在是太无能了。” “现在看来,突袭皮岛是不可能的了。咱们多抢一些金子,用金子跟皮岛守军换人怎么样?听说皮岛的守将李枭是一个嗜钱如命的人! 这一次他坚持要用战俘换钱,也说明了这一点。我觉得,应该利用他的这一个弱点。” “没有万分把握之前,暂时先不要这么做。小西君,你想办法派人打入到皮岛内部去。没有内部情报,咱们就是瞎子聋子。” “有些难办,不过我会尽力。” “拜托了!” “哈依!定然不负藩主大人所托!” ps:感谢书友gogo高高,shaja,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八十六章 “我的老天,这倭奴玩的可够阴的。专挑没有月亮的晚上进了鸭绿江,一路上悄无声息。天亮之前,上岸的有七千多人。 这偷袭干的叫一个漂亮,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七千多人一起往里面杀,驻守在沙窝沟的一千八旗兵,两千汉军旗被杀了个淬不及防。 三千多人被撵了出来,赶到沟里火铳打弓弩射。有彪悍的冲出来,被当头就是一刀劈成两半儿扔下去。 鞑子兵坚持到太阳出来就不得不投降了!这倭奴那叫一个狠,两千多号人呐。排排站一刀一个都给杀了,还用辫子绑在树上。沙窝沟山岗上面挂满了人头,那真叫一个惨。” 五爷作为观察员,参与了这次抢劫行动。带着金子回到了皮岛,释放了倭寇战俘之后。开始绘声绘色的讲在沙窝沟的见闻! “鞑子就那么怂?”毛文龙有些吃惊的问道。 “倒是想不怂,被抽冷子打懵了。又被赶到沟里,要说这倭奴打仗还是有两把刷子。居高临下,火铳打得啪啪的。你有多少人往上冲都白扯!前排还有人扔石头往下砸,那人死的一层摞着一层。” “倭奴这次弄了多少金子?”李枭不关心鞑子兵到底死了多少人,估计倭寇把人都杀了。也是想掩盖事情真像,到时候说起来也好喝努尔哈赤解释。虽然倭寇不怕努尔哈赤,可毕竟双方还有业务往来,撕破脸今后这钱不好挣。 “不好说,他们抬金子的时候避着我。 开始倭寇不过找到几千两金子,后来抓了一个鞑子的都统。那个叫小西长政的看着像个人,其实就是一只鬼,拿着小刀子在大腿上片肉。片下一片,蘸点儿芥末就给吃了。 鞑子那统领疼得嗷嗷叫,最后不得已还是招了。原来金库的下面,还有一个更大的金库。暗门非常隐蔽,至于里面有多少金子那我就看不见了。不过我拿着金子回来之后,倭寇又在那里忙活了两天,估计这一次收获不会少。” 毛文龙思索了一下,无奈的对李枭说道:“鞑子兵两天都没反应过来,证明这一次或许没跑出去人。你驱虎吞狼,让倭寇和鞑子决裂的算计怕是要落空喽。” “有啥落空的,至少倭寇这一次干掉了三千多鞑子兵。在旗的八旗兵就那么多人,死一个就少一个。 再说,我就不信三千多人都死绝了。只要有一个活口,就能把这风放出去。不过鞑子就算是生气,那也是白生气。没有海军,他能怎么样?难道说,还能游到倭国去?”李枭喝了口茶,摆弄着茶碗说道。 “大哥说得没错,不过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帮鞑子一把!” 李休这话一说,屋子里所有人都眼睛都看向李休。李枭也诧异的看着这个弟弟,很想用手摸摸他的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老二,这话可不能瞎说。”李枭皱着眉头说道。 “大哥,我觉得咱们应该帮鞑子找一些船。然后运送鞑子去倭寇的地方,让他们和倭寇狠狠掐一架。打赢了,咱们收一些运费钱。打输了,死的是鞑子,关我们鸟事。两败俱伤之下,咱们说不定还能上岸帮把手,狠狠揍倭寇一顿。大哥,你也想知道那些金子到底有多少吧!” 李枭静静的看着这个弟弟,没想到几年间这个二弟出落成这样。这主意可以说是……很损! 很缺德! “枭哥儿!我看休哥儿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得着一个接洽的人才行。咱们去说帮鞑子运人到倭国报仇,估计努尔哈赤打死都不会相信。如果再找一个实力相当的家伙,这我估计就没问题。现在的关键就是,上哪里去找这个人。” “陈海龙行不行,他家干海盗出身。估计他能愿意干这事情!”李枭觉得毛文龙说得有道理,自己派人去找努尔哈赤。跟他老人家说,自己愿意派船去帮着他打倭寇。 估计努尔哈赤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送信的人很可能被大卸八块送回来。 “不行!陈海龙不管怎么说,都是大明靖海侯。一旦这事情被京城的人知道,这把柄可就抓大了。他家在山东树大根深,咱们在山东还得用他。”毛文龙想了想,否决了李枭的提议。 “要的就是被京城的人抓住把柄,陈海龙在山东树大根深。咱们在山东发展势力,最大的竞争对手其实就是他。如今陈福已经倒向我们,如果把陈福拉进来……!我们在山东可就大有作为!” “你小子的心太大了,这事情可得想好了才行。”毛文龙担忧的看着李枭,他敏锐的感觉到李枭已经不仅仅的将自己局限在大明臣子的位置上。 “听说登莱巡抚换人了,那个叫做孙元化的去南边跟红毛鬼商量组建佛郎机炮队的事情。现在的登莱巡抚袁可立,绝对不是好惹的。这位当年,可是参过万历皇帝的人。”五爷忽然插嘴说道。 袁可立?李枭有印象,这家伙以弹劾皇帝闻名于天下。从古到今,这种敢打皇帝小报告的人不多。这足以说明,其具有强烈的勇气,以及傻不愣登的二杆子精神。 书生意气,事实证明书生一旦生起义气来。比拿刀的丘八更敢玩命! “这件事情要好好的计议一下!” “老夫与袁可立倒是有些交情……!”毛文龙的话,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 “欺人太甚!”努尔哈赤摔掉了手里的玉碗,上等岫玉精心研磨制成的玉碗,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摔了个粉碎。 底下的人都吓得战战兢兢,几个儿子脑袋垂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李永芳,你说!倭寇这一次为什么要进攻沙窝沟,咱们事前为什么没有收到风声。”努尔哈赤愤怒的指着李永芳喝问道。 整个后金的情报系统都掌控在李永芳的手里,倭寇长途奔袭顺着鸭绿江逆流而上二十多里。端掉了沙窝沟金矿,这么大的事情后金居然毫无察觉。不得不说,这是情报的严重失误。 “大汗!咱们在倭国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大屿,萨摩,长洲三藩的兵马集结在一起。不过他们说是去攻打李枭的皮岛,哪里知道这些人居然放弃皮岛,攻击了咱们的沙窝沟。 咱们与倭人一向关系和睦,八贝勒还跟倭人的几位藩主关系匪浅。上一次还雇佣了倭人的战船,偷袭皮岛。这……这哪里想到,倭人居然对咱们突然下刀子。”李永芳赶忙叫起了撞天屈。 为了后金的安定,他可算是费尽了心力。 多少次李永芳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劝服了一个又一个明军的将领。抚顺,铁岭,沈阳,辽阳的陷落,都和他有莫大的关系。 经过李永芳的苦心经营,他的谍报网已经遍布大明京畿和朝鲜。触角已经开始伸向倭国,琉球,甚至和远在澳门的红毛鬼也有了联系。 对于后金的谍报事业,李永芳可算是呕心沥血。却没想到,努尔哈赤居然第一个把自己拎出来批。要知道,和倭国人的关系。八贝勒皇太极要比他近多了! 这位野心非常大,能力非常出众的贝勒爷和多位倭国大名和藩主都有不错的关系。干毛不说他,说自己?算起来,自己也算是后金皇族。 “阿玛!李永芳已经尽力了,这一次分明就是倭人搞的声东击西之计。明着去攻打皮岛,暗地里却是想着咱们的沙窝沟金矿。 咱们后金海防线漫长,可以说是处处都容易受到攻击。现在儿臣觉得不应该想着责怪李永芳,而是应该防着倭寇吃到了甜头,接下去会对咱们辽东其他的地方下手。 目前我们还没有水师,和倭寇拼的话我们处于处处挨打的境地。这对于我们,实在是太不利了。”代善看了一眼皇太极,立刻站出来帮李永芳说话。 “他娘的,要我说就弄些船去找倭寇的晦气。他们在海上厉害,到了他们的地头就不信他们也躲在海上。李永芳,只要你找到船。我们正蓝旗愿意第一个去找倭寇的麻烦!”莽古尔泰大呼小叫。 李永芳感激的看了一眼莽古尔泰,上次朝鲜的忙没有白帮。关键时刻,还是兄弟给面子。莽人就是有莽人的办法,这样一顿嚷嚷下来,已经将议题从李永芳的情报责任。变成了如何向倭寇复仇这件事情上去! “大汗,臣也觉得应该主动出击给倭寇教训。二贝勒说得没错,辽东海岸线辽阔。如果任由倭寇袭扰,咱们将会不胜其烦。 侄儿也觉得,应该找船去攻击倭寇。把属于咱们的金子抢回来!”莽古尔泰刚刚说完,阿敏也站了出来。 这一段时间,两蓝旗都走得非常近。 皇太极皱了皱眉头,现在两红旗掌控在代善父子的手里。两蓝旗又走得非常近!两黄旗由努尔哈赤亲自掌握,镶白旗人单势孤。他这个正白旗旗主,有些被孤立的感觉。 “父汗!诸位旗主贝勒说得都没错,只是你们让李永芳上哪里去找那么多船?再说,我们八旗不习水站。如果一旦在海上打起来,咱们的旗兵根本派不上用场。 别的不说,就说当初攻击皮岛就是个例子。人家的战船一出来,咱们根本就不是对手。跟倭寇海战,是以咱们短处去攻人家的长处。一旦被攻击,咱们的旗兵只有喂鱼的份儿。 父汗!您三思啊!” “嗯!那你说怎么办?” 努尔哈赤是明白人,他知道隔海去攻击皮岛都没能成功。跨海去攻打更加遥远的倭国,那更不可能获得成功。 这些贝勒这么说话,完全是帮着李永芳。原本他也就是想拿李永芳当个台阶下,现在既然大家都这么说。努尔哈赤也乐得借坡下驴! “儿臣觉得,应该去找倭国人好好商谈一下。儿臣愿意主动接下这个差事,去一趟倭国跟倭国几位藩主和大明谈判。妥善处理此事!”皇太极没办法,只能主动把这个差事给揽了下来。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由你来接下这个差事。” “嗻!” 众位贝勒没有一个说话的,他们心里也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个破事儿。真跟倭寇打,有毛线的好处。现在大汗不再追究李永芳的责任,谁还会傻不愣登的真要去打生打死。就连一向莽撞的莽古尔泰都不会这么干! ************************************************************ 陈海龙再一次见到了李枭,不过这一次不是在蓬莱,而是在海上。李枭答应给陈海老一百支新式的火铳,今天在海上交货。 这些枪作为陈海龙支持李枭的报酬!见识过李枭麾下优质火枪的威力之后,陈海龙做梦都在想这些先进的枪械。 “呵呵呵!好样的,李老弟果然是说话算数的人。”陈海龙热情的拍了拍李枭的肩膀,显得十分亲热。 “侯爷帮着我李枭良多,这些谢礼不值得一提。”李枭对着陈海龙抱拳,同时给烧鸡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动。 这家伙看到陈海龙在拍李枭的肩膀,拢在袖子里面的匕首已经抽出了一半儿。只要陈海龙有什么大的动作,肯定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下场。 “你小子还叫什么侯爷这么见外,以后叫陈大哥。今后山东地面的事情,只要是大哥能说上话的,一定都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陈海龙大猩猩一样的拍打着胸脯。 “那小弟就有劳大哥您帮忙!”李枭笑着拱手,两个人好像亲兄弟一样说话。 ps:感谢书友gogo高高,shaja,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八十七章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李枭探了探陈海龙的口风,结果陈海龙断然拒绝了李枭的提议。作为大明的靖海侯,这一点儿操守还是有的。 另外一方面传出来的消息,更让李枭觉得失望。通过种种渠道传给李永芳的消息,好像泥牛入海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传回来。 事实证明,阴谋诡计其实很难获得成功。那玩意需要许许多多的先决条件,猪一样的对手,很多时候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枭觉得自己还是想当然了,李休的计策有着致命的破绽。那就是需要努尔哈赤有猪一样的脑子,可事实证明努尔哈赤老先生是一位卓越的政治家,军事家,以及阴谋家。 想让这位钢铁战士忽然精神失常,打出前所未有的烂牌,这实在不符合实际状况。 不过李枭还是不打算放弃,倭寇从沙窝沟弄走的金子一定非常多。不然九鬼嘉隆不会那么轻易的交给了五爷四百两金子,赎买那几百名战俘。要知道,在倭国那种地方。值钱的是真金白银,跟那些东西比起来,人命不值得一提。 既然大明的人不愿意跟自己合作,那就去找倭国人和自己合作。反正这时候的丰臣秀吉死了没多少年,德川幕府又没有丰臣秀吉那样的能力。整个倭国还是处于混乱士气,诸位大名打来打去。甚至发生过关原之战那样的群殴事件! 算来算去,九鬼嘉隆的萨摩藩最大的敌人,就要算是现在最不受幕府待见的毛利辉元。 六月的阳光带着初夏的温暖,照射在李枭的身上。海船撞破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碧波变成了万千的碎片撞在船身上。 不过李枭有些奇怪,一般路过海港的时候,都有海豚在船头跳跃。可靠近倭国的海港,却没有一只海豚出现。 远处开始出现点点帆影,渔网挂着水花被提上来,阳光反射出一道道亮光,好像这一渔网提起来的是钻石。 “大当家!前面就是毛利家族的封地,周防国和长门国。藩主毛利辉元驻在萩城,关原之战后毛利家被削夺了封地。藩内现在经济很困难,您的提议估计会得到毛利藩主的积极响应。” “倭国现在都有哪个藩国比较强势?” “山口藩、萨摩藩、肥前藩、土佐藩。这是目前倭国最强势的外样藩,德川幕府一直致力于削弱这些藩国的力量。尤其是毛利辉元的山口藩,毛利辉元是关原之战中,西军的总指挥。 西军失败后,德川幕府的将军们一直都在致力于削弱他的力量。毛利辉元的日子,现在非常不好过。所以我说,大当家的提议对他很有吸引力。” 李枭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把艾虎生这家伙弄到手。这家伙当年经常来倭国,对倭国的情况非常熟悉。 而且这家伙倭国话说得非常地道,就李枭来说根本分不清楚这家伙究竟是倭国人还是朝鲜籍的汉人。 船到了港口,李枭走下船。立刻有一群身穿武士服的家伙吵吵嚷嚷的冲上来,嘴里嘀里嘟噜的说话。 李枭不说话,因为他听不懂。不过看到这些嚣张的家伙,从心底里面产生一种极度的恶感。 这些倭国人指着李枭的鼻子,“哇啦”“哇啦”的叫唤。 “大当家,他们是倭国的浪人。也就是失去了土地的武士,他们要……!” “不就是要钱么?”李枭不屑的说了一句,这都是欺负外来人的常用套路。不管什么地方,码头车站之类的地方,都会盘踞着一群这样的家伙。 “是是是!他们要……!” “烧鸡!”艾虎生的话音还没落地,李枭就喊了一嗓子。 烧鸡,膀蹄,肘子,牛肚,羊杂好像是看见了皮球的哈士奇一样窜了出去。人小速度却奇快无比,李枭感觉眼前一花,那些浪人身上就开始飚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些浪人还没反应过来。尺把长的薄刃匕首,不断抹在这些浪人的各个关键部位。 薄刃匕首的刀刃非常锋利,而且是这几天请渔老特地打制出来的。不但薄刃锋利,而且坚硬异常。 那些浪人的脖子,关节处鲜血飚飞。这些小子身法快得甚至有了残影! 浪人们都是常年训练的武士,只不过失去了土地之后成为浪人而已。可这些人居然没人能够在烧鸡面前走过一招儿,好多人甚至连刀都没能拔出来。 即便反应快的把刀拔出来,也没人有机会劈砍出去。 七八名浪人武士,在一眨眼的工夫就被烧鸡他们放翻在地上。 码头上一片混乱,人群四散奔逃。虽然这些浪人不过就是地痞流氓,可他们的身后都是有当地各路官员关照的。现在一下子死了七八个人,恐怕不到一会儿藩兵就会来这里。 那些藩兵可不管这些,他们认为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人都会被牵连。如果不拿钱,很可能被当场砍死。 “大当家,这……!”艾虎生有些担心,李枭这个杀法会不会激怒毛利辉元。这老家伙可是以脾气暴躁著称于世! “不用担心,倭国人就是这德行。你越对他们有礼貌,他们就会越看轻你。你如果对他们猛打猛杀,最后很可能还会得到他们的尊重。 说穿了,这就是一群贱人。倭国人都是贱人!”李枭看着码头上仓皇逃窜的人,镇定的说道。 李枭这么说,艾虎生可不敢大意。毕竟这不是皮岛自己的地头,万一倭国人玩起命来,自家这一艘船会吃大亏。跟身边的江朝宗嘀咕了一番之后,江朝宗立刻吩咐警卫连戒备。 连发的火铳也架在船头,枪口瞄准出现在码头上的倭国士兵。只要李枭一声令下,码头上立刻就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李枭不说话,冷着脸看着马下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倭国士兵。 那些士兵大多数拿着模样奇怪类似长矛的玩意,李枭在后世的论坛里面知道。这东西因为是菊池家最先使用,被称作菊池长枪。个头矮小的倭国士兵,手里拿着两米多长的长枪,看起来非常滑稽。 看到李枭船上的人手里都拿着火铳,士兵们立刻紧张起来。没过多长时间,就有大批的火绳枪兵出现。而且新出现的武士,也不再是穿着足轻的普通士兵。而是出现了穿着当世具足的武士! “艾虎生,下去跟他们说。大明山海关总兵李枭,求见山口藩主毛利先生。” 艾虎生一撇嘴!求见,有这么求见的么?一上来就干掉了人家七八个人,那几个毛孩子今后要离他们远一点儿。稚嫩的外表掩盖了他们凶残的本性,看着人畜无害可实际上出手绝对不会留活口。 太凶残了! 艾虎生用倭国语向下面吼了几嗓子,立刻有背着背旗的小兵骑着马跑了出去。 萩城其实就在海边,因为背靠指月山又被称为指月城。快马飞快的跑进了萩城,不多时毛利辉元就得到了便得到了禀报。 “大明的山海关总兵?”毛利辉元狐疑的自言呓语。 “父亲,大明山海关总兵可是大明高官。他为什么来到咱们萩城,难道说是有什么?”毛利辉元的大儿子毛利秀忠继承了老爹狐狸一样的性格。 “对方是大明高官,咱们必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李枭探了探陈海龙的口风,结果陈海龙断然拒绝了李枭的提议。作为大明的靖海侯,这一点儿操守还是有的。 另外一方面传出来的消息,更让李枭觉得失望。通过种种渠道传给李永芳的消息,好像泥牛入海一样没有任何回应传回来。 事实证明,阴谋诡计其实很难获得成功。那玩意需要许许多多的先决条件,猪一样的对手,很多时候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 李枭觉得自己还是想当然了,李休的计策有着致命的破绽。那就是需要努尔哈赤有猪一样的脑子,可事实证明努尔哈赤老先生是一位卓越的政治家,军事家,以及阴谋家。 想让这位钢铁战士忽然精神失常,打出前所未有的烂牌,这实在不符合实际状况。 不过李枭还是不打算放弃,倭寇从沙窝沟弄走的金子一定非常多。不然九鬼嘉隆不会那么轻易的交给了五爷四百两金子,赎买那几百名战俘。要知道,在倭国那种地方。值钱的是真金白银,跟那些东西比起来,人命不值得一提。 既然大明的人不愿意跟自己合作,那就去找倭国人和自己合作。反正这时候的丰臣秀吉死了没多少年,德川幕府又没有丰臣秀吉那样的能力。整个倭国还是处于混乱士气,诸位大名打来打去。甚至发生过关原之战那样的群殴事件! 算来算去,九鬼嘉隆的萨摩藩最大的敌人,就要算是现在最不受幕府待见的毛利辉元。 六月的阳光带着初夏的温暖,照射在李枭的身上。海船撞破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碧波变成了万千的碎片撞在船身上。 不过李枭有些奇怪,一般路过海港的时候,都有海豚在船头跳跃。可靠近倭国的海港,却没有一只海豚出现。 远处开始出现点点帆影,渔网挂着水花被提上来,阳光反射出一道道亮光,好像这一渔网提起来的是钻石。 “大当家!前面就是毛利家族的封地,周防国和长门国。藩主毛利辉元驻在萩城,关原之战后毛利家被削夺了封地。藩内现在经济很困难,您的提议估计会得到毛利藩主的积极响应。” “倭国现在都有哪个藩国比较强势?” “山口藩、萨摩藩、肥前藩、土佐藩。这是目前倭国最强势的外样藩,德川幕府一直致力于削弱这些藩国的力量。尤其是毛利辉元的山口藩,毛利辉元是关原之战中,西军的总指挥。 西军失败后,德川幕府的将军们一直都在致力于削弱他的力量。毛利辉元的日子,现在非常不好过。所以我说,大当家的提议对他很有吸引力。” 李枭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把艾虎生这家伙弄到手。这家伙当年经常来倭国,对倭国的情况非常熟悉。 而且这家伙倭国话说得非常地道,就李枭来说根本分不清楚这家伙究竟是倭国人还是朝鲜籍的汉人。 船到了港口,李枭走下船。立刻有一群身穿武士服的家伙吵吵嚷嚷的冲上来,嘴里嘀里嘟噜的说话。 李枭不说话,因为他听不懂。不过看到这些嚣张的家伙,从心底里面产生一种极度的恶感。 这些倭国人指着李枭的鼻子,“哇啦”“哇啦”的叫唤。 “大当家,他们是倭国的浪人。也就是失去了土地的武士,他们要……!” “不就是要钱么?”李枭不屑的说了一句,这都是欺负外来人的常用套路。不管什么地方,码头车站之类的地方,都会盘踞着一群这样的家伙。 “是是是!他们要……!” “烧鸡!”艾虎生的话音还没落地,李枭就喊了一嗓子。 烧鸡,膀蹄,肘子,牛肚,羊杂好像是看见了皮球的哈士奇一样窜了出去。人小速度却奇快无比,李枭感觉眼前一花,那些浪人身上就开始飚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些浪人还没反应过来。尺把长的薄刃匕首,不断抹在这些浪人的各个关键部位。 薄刃匕首的刀刃非常锋利,而且是这几天请渔老特地打制出来的。不但薄刃锋利,而且坚硬异常。 那些浪人的脖子,关节处鲜血飚飞。这些小子身法快得甚至有了残影! 浪人们都是常年训练的武士,只不过失去了土地之后成为浪人而已。可这些人居然没人能够在烧鸡面前走过一招儿,好多人甚至连刀都没能拔出来。 即便反应快的把刀拔出来,也没人有机会劈砍出去。 七八名浪人武士,在一眨眼的工夫就被烧鸡他们放翻在地上。 码头上一片混乱,人群四散奔逃。虽然这些浪人不过就是地痞流氓,可他们的身后都是有当地各路官员关照的。现在一下子死了七八个人,恐怕不到一会儿藩兵就会来这里。 第八十八章 李枭和毛利辉元相对而坐,李枭毫不客气的审视着这位日本战国名人。 毛利辉元看上去有些老,估算应该有六十岁左右。鹰勾鼻子褶皱纵横的脸,晶亮的眼睛很像是老鹰。大大的鼻子大大的嘴,深深的法令纹从鼻翼一直延续到嘴角。黑色的武士服,上面刺绣着毛利家的家徽。 给人的感觉这就是一头吃人的老虎,蹲在那里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不愧是丰臣秀吉留下来的五家佬之一!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让李枭觉得非常不自在。 两个人都是在用气势试探对方,毛利辉元也认为这个自称是大明山海关总兵的家伙,似乎太年青了一些。 “阁下来我萩城,为了什么事情?”毛利辉元终于说话了,艾虎生连忙将他的话翻译给李枭。 “为了毛利家的未来!” “我毛利家的未来?”毛利辉元奇怪的问道。自己家的未来,关你鸟事。 “关原之战你们西军失败了,德川家康成为了幕府的将军。你的领地被一削再削,你们毛利的家的祖庭安艺也被德川家康夺走,赐给了背叛你的吉川广家。 你是丰臣秀吉留下来的五家佬之一,我不信你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屈辱。所以,我来找你。希望我们能够合作,让毛利家重新辉煌起来。至少,也要恢复毛利家以前的势力范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毛利辉元鹰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枭问道。 “很简单,目前你的势力被削弱的最厉害。你的手下人也处于不饥不抱的状态,你以前拥有许多的领地。所以你手下有很多的武士,可你现在没有这么多封地了。你拿什么养活你的武士们? 据我所知,你的财政已经到了接近枯竭的边缘。你不得不增加赋税,来养活多出来的那些嘴。可你这样增加赋税,百姓们就会日益困苦。你在长门和周防国封地是你最后的地盘,如果这里也乱起来。你将来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你还有什么脸去见地下的爷爷。 所以我来找你联盟,九鬼嘉隆那些的家伙如日中天。我现在就算是找人家联盟,人家也不会同意。” “你想要什么?”毛利辉元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李枭提出了条件,自然就会有所求。 “很简单,目前咱们这一次行动就是要重创九鬼嘉隆。前段时间他们抢了女真人好多金子,我想都抢回来。到时候算上你一份儿!如何?” “哈哈哈!”毛利辉元一顿狂笑,几乎是笑岔了气儿。 现在他几乎可以认定,眼前这个小子就是假冒的。九鬼嘉隆是德川家康眼里的红人,当年在关原之战中出过大力的。手下熊野水军号称八幡海贼,最盛时与九州的津坊,五岛等水军势力连番恶战丝毫不落下风。 毛利辉元手下村上武吉的水军,就是在九鬼嘉隆的打击下全军覆灭。 如今九鬼嘉隆得德川家康看中,又和岛津,常州等藩结盟。势力简直是如日中天,自己都不敢小瞧这位海贼大名。眼前这个娃娃,却说从他手里抢金子。简直就是笑话中的笑话! “毛利先生不信?” “抓起来!”李枭的问话声还没翻译过来,小早川龙景立刻咆哮一声。早就等候在门外的武士,立刻冲了进来。其中一人身材高大,身穿具足的武士抽出武士刀,斜着就朝李枭的肩膀斩了下来。 刀光闪现,江朝宗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刀已经劈了下来,江朝宗横身挡在李枭身前。想用自己的身体,帮李枭挡下这一刀。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武士刀爆发出炫丽的火花。一颗子弹打在刀身上,直接把武士刀击成了两半。断掉的刀锋划过江朝宗鼻尖儿一寸,几乎贴着他的脸扫过去。 “啪啪啪!”又是接连三枪,冲进来的武士全都肩膀中弹。整个人惨叫着向后倒了下去! 更多的武士冲了进来,李枭却把仍旧冒着烟的枪口对准了自己对面的毛利辉元。而江朝宗这时候也掏出短枪,对准了想扑过来的毛利秀忠。 武士们一下傻了眼,刚刚的枪声的连发的。谁也不敢说,这小子手里那怪模怪样的枪里面,还有没有子弹。如果为了抓他伤害了毛利辉元父子,谁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毛利藩主,您是不是以为小子是说大话?你可以派人打听一下,上个月的时候九鬼嘉隆曾经出海攻击我的一座岛屿。结果被我杀伤千余人之后,俘虏了六百多人。九鬼嘉隆如果不是当时有大炮助阵,也逃不过我的手去。 如今我也铸造了大炮,只不过我的船少。而且渡海器材也少,所以才选择了和你合作。这一次九鬼嘉隆从女真人那里抢来的金子,应该不下两万两。我答应你事成之后平分这些金子,相信有这些金子。你应该可以养活一段时间你的属下!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和朝鲜国王李彦联系。让他卖一些大米给你们,相信现在你需要这些东西。 而且我们今后还会有更多的合作,我会重新帮助你成为日本第一大名。势力甚至要超过德川家康,如何?” “你要什么?”面对枪口,毛利辉元还是能够问出问题。可见,五家佬的称号名不虚传。 “这次我要金子,下一次我要的是你的全力支持。因为我现在的水军人手不足!而且,我还要日本的市场。我有许多的商品,需要通过你倾销到整个日本。放心,我做事一向本着共赢的原则。 我有利益,也绝对有你的利益。只有双方都赚到钱,联盟才会健康长久。您说呢?” 毛利辉元沉默不语,李枭的条件对他来说相当有诱惑力。如果事成之后真的能够获得一万两金子,那将极大缓解他糟糕的财政。准确的说,因为封地的锐减。毛利辉元的手下,已经快吃不上饭了。 李枭提出的购买朝鲜大米的计划,对毛利辉元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前几天的时候,毛利辉元甚至有了去朝鲜抢大米的想法。 吉川元春靠了过来,在毛利辉元的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毛利辉元诧异的看了吉川元春一眼,然后吩咐道:“秀忠!你好好招待这位贵客,李大人提出来的条件我会和家臣们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关键时刻,毛利辉元优柔寡断的性格再次暴露出来。当年他就是在关键时刻留在坚固的大阪城里面,而错过了击败德川家康的最好时机。 对于这一点,李枭也没有任何办法。这属于性格问题,基本无解。 让继承人毛利秀忠陪着自己,也算是另外一种态度。意思是不对再次对李枭不利,没人会拿自己的继承人冒险。尤其是现在,毛利辉元已经六十多岁的时候。 李枭没办法只能跟着毛利秀忠退了出去。 接待这些事儿无非就是吃吃喝喝,毛利家虽然落魄。但艺妓还是养得起的,不过李枭实在享受不了这种东瀛文化。 女人脸上抹着厚厚的粉,眉毛涂成两个黑蛋蛋。嘴唇红得像是刚喝完人血,最让人痛苦的就是牙齿还要涂成黑色。三五个人浑身裹着绸布,背个枕头,在那晃晃悠悠的转圈儿。 舞姿不优美,身段儿也不凸出。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是没有美女,苍井老师,波多老师,小泽老师。还有已故的武藤老师,这些优秀的德艺双馨的优秀艺术家都哪去了。 最让李枭受不了的是清酒! 这玩意说白酒,但没白酒度数高。说是啤酒吧,比啤酒度数还高那么一点儿。一喝就是论斤喝,老子就算是酒量不错。他娘的膀胱容量也不允许老子继续喝! 喝这玩意,绝对需要容量大于酒量。 一杯清酒,一生成灰。一念来回,渡余生无悔。 李枭现在他娘的后悔死了,这辈子再也不想喝这个什么清酒。肝脏没有向身体提出抗议,膀胱一个劲儿抗议。 实在为膀胱担心,李枭只能向毛利秀忠告辞。并且坚决拒绝毛利秀忠,热情的要将几名艺妓送给李枭的企图。 弄几个这玩意儿回去,还不够糟心的。看着就别扭! 那些德艺双馨的艺术家都哪去了? 打着酒嗝,在毛利秀忠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一回到船上李枭就感觉脑袋疼,在确定这属于酒精中毒的初级症状,而不是中毒症状之后。 李枭倒头就睡! 睡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起来。看到李虎还守在自己身边,刚想说话。嘴一张,一大泡肚子里面的清酒就喷了出来。 李虎赶忙将准备好的木盆推到跟前,整整吐了半盆李枭才算是把肚子里面的清酒吐干净。这玩意存在肚子里面太难受了,卡着不上不下。现在算是舒服了,晕乎乎的脑袋似乎也一下子清醒过来。 “大哥!喝口茶漱漱口!”李虎端过来一杯茶水送到李枭的嘴边。 揉了揉脑袋,站起来感觉肚子也舒服了。倭国人那半生不熟的东西吃着就是难受! 接过李虎手里的茶水喝了漱了口,又喝了大半盏。肚子空落落的时候喝茶最容易饿,刚刚空了的肚子立刻“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虎子!看看厨房还有啥,给弄点儿。他妈的这倭国人吃的神马玩意儿,半生不熟的嘴里能淡出个鸟来。” “早知道大哥会饿,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棉布裹着呢,还热乎!”李虎居然从抱着棉被的笼屉里面掏出一只油黄油黄的肥鸡出来。 肚子实在是饿,撕下一条鸡腿就开吃。李虎又从笼屉里面端出来一碗稀粥出来,正吃得油腻的李枭顾不得夸赞李虎。竖起一根大拇指,就开始吸溜吸溜的喝起来。 这就是亲兄弟,两姓旁人根本不可能想这么周到。 李枭忽然停下吃鸡的嘴,愣愣的看了李虎好一会儿。不对啊!单细胞的李虎居然有这脑子,他什么时候脑子这么好使了? “大……!大哥您看着我干什么,快吃啊!” “等会儿!你这一套跟谁学的?” 李虎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烟云教的,说是你喝多了要准备好茶水。还有鸡肉,粥啥的……!” 李枭点了点头,知道李虎为啥这么晚不睡觉等自己了。原来还是为了自己媳妇的转正问题,看得出来李虎和烟云真的过到了一块儿。不然单细胞的李虎,绝对不会这么听烟云的话。 “老三!你二哥呢也是为了咱家好,烟云这名声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儿!这朝廷的旨意刚下来,老二成了昭信校尉。你现在好歹也是个七品的把总! 别看我是当大哥的,有些事情不是我说了就算的。朝廷上有制度,家里人也都反对。咱家我的家主,你说这件事情我偏着你,今后万一有了别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处理。 我看你就让烟容先当个偏房,左右对大家都有个交代。你们要是真的好,你就不娶亲,这不也一样么!或许今后咱家……!” “大哥!我虎子是个老爷们儿,不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那算是啥。把总是啥破官儿,老子不要了。我就是要给烟容一个名份,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李虎赌气的说道。 李枭一个脑袋有两个大,李虎就是个犟种。认准了一门就不改那种! 可偏偏老二李休也是个认死理儿的,认定了贱籍的窑姐就不能进李家的门。 “也不是没办法,你要是立下军功。未来陛下接见的时候,你可以请求陛下赐婚。这样不但朝廷里面的那些言官不能再嚼舌头,估计你二哥也会接受。”李枭没办法,只能往后拖。 “军功!”李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ps:本书中的日本大名的事情和人物都是虚构,老龙只是引用了名字而已,请勿对号入座。别以为知道一些日本战国历史,就在老龙面前显摆。 第八十九章 “你是说女真的正白旗旗主贝勒到了长门?” 萩城的藩厅里面,毛利辉元正在主持家族会议。刚刚赶回来的毛利秀忠坐在毛利辉元的身边,接着依次是吉川元春,小早川龙景等人。 “是的!我也是刚刚接到消息,那位女真人的旗主王爷只是路过长门。据说他和岛津家的关系不错,在长门补给之后。明天估计就会离开! 据咱们的人回来禀报,说他这次来好像是为了女真的人金子被抢了。只知道是倭国人干的,却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李枭说是九鬼嘉隆抢的女真的人金子,两相印证似乎是真的。” “九鬼嘉隆这笔财发的不小啊!”毛利秀忠刚刚喝完酒,有些冲动的说道。 九鬼嘉隆与毛利家可谓新仇旧恨,毛利家水军名将村上武吉,就是被九鬼嘉隆的熊野水军击败而后切腹自杀。 现在九鬼嘉隆发了这么一笔财,必然会趁机扩大自己势力。倭国水上力量最强大的,只有毛利家和他九鬼嘉隆代表的熊野水军。毛利家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已经是退无可退。 “如果九鬼嘉隆卖了这些金子造船,又或者跟澳门的红毛人购买军火。那咱们的处境……!”小早川龙景也沉不住气了。 “如果他们把事情扣在我们的头上,那江户幕府就有借口进一步对我们动手。咱们已经只剩长门和周防两个封国,人口也岁入都入不敷出。再这样下去,咱们的武士都会成为浪人。”吉川元春说出了一个更加让人担忧的结局。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父亲!”毛利秀忠一下子就惊慌起来。 毛利辉元沉默不语,吉川元春说的事情很可能会成为事实。关原之战中,西军首领安国寺惠琼,小西行长,石田三成。这些都是举国皆知的著名大明,硬是被德川家康在京都游街之后,在京都的六条河原全部斩首。 他毛利辉元能保住一条命,是因为势力太过庞大。德川家康也不想损失惨重的取得胜利,只是先大幅削弱毛利辉元的封地,降低他的势力。今后再徐徐图之! 现在毛利家的势力已经被削弱,德川家康也在寻找机会,除掉毛利家这根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这个机会太好了,把这件事情栽赃给毛利家。然后对毛利家发兵,剪除德川家最后的隐患。 德川家康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绝对不会! 毛利辉元知道这一点! “如果我们杀死女真人的正白旗旗主贝勒,不让他去东京都……!”小早川龙景眼睛里面露出了杀机。 “不行!如果事情败露的话,德川家康仍旧会以此为借口讨伐我们。”吉川元春无奈的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说就等死么?”毛利秀忠急得脸都红了。 “呵呵!不是来了明国人么?把消息透露给明国人,让他们去找女真人的麻烦。他们是世仇,打起来德川家康也怪不到咱们的头上。”毛利辉元的养子毛利秀元忽然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毛利秀元,因为这个主意实在是目前最好的主意。谁都知道明朝人跟女真人的仇恨,他们打起来实在是不意外。就算是打死了正白旗的旗主贝勒,德川家康也找不出毛利家的错处来。 “秀元说的很好,这件事情就交给秀元你去办。告诉那个明朝的总兵官,只要杀死女真人的那个旗主贝勒,我就同意和他联盟。”这一次毛利辉元没有犹豫,立刻下了决定。 毕竟补充补给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或许那位旗主贝勒明天就会离开长门。 李枭正因为忽悠李虎不好意思,江朝宗进来禀报。说是有一个叫做毛利秀元的求见,李枭看了看外面的天。鸡都没叫呐!有这时候求见的? 不过为了摆脱李虎,李枭还是无视了接待时间,破例接见了这位国际友人。 第一次见到毛利秀元这个人,李枭就好像见到了一头豹子。 以前在朱日和的时候就听老牧人说过,他们打猎的时候不怕林子里的老虎狗熊甚至是野猪。不过他们最怕的就是豹子,这种生物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虽然豹子没有老虎的壮硕,也没有野猪那样横冲直撞。但这种东西是最危险的,它们身材匀称,凶猛,敏捷,残忍,狡猾。 老虎很少吃人,豹子却会袭击人。遇上一只老虎,只要你不激怒它有八成的把握会活下来。可你在林子里如果遇到一只豹子,你活下来的机会只有两成。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毛利秀元,李枭一下子就想到了这种凶猛的动物。 “这么晚打搅阁下,实在是失礼。”跪坐在李枭对面的毛利秀元对着李枭垂首鞠躬。 “秀元先生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事情。请直说吧!”大半夜的支开了李虎,李枭就没兴趣再和这个充满危险的鬼子客气。 “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后金国的正白旗旗主贝勒今天落日的时候到了长门。” “皇太极?”李枭眯着的眼睛立刻瞪大。 后金的那些贝勒们,李枭最忌惮的就是皇太极。因为这个家伙最终击败了三位强悍的哥哥,成为了努尔哈赤的继任者。 而且正白旗,也是李枭最忌惮的一个旗。就拿鳌拜来说,临阵指挥没得说。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坚持着不被敖沧海消灭,而且身处逆境需要索尼劝说,为了部下的生命才投降。 而皇太极也肯拿出重金,赎买自己的部下。无论是索尼还是鳌拜,放眼大明李枭没见过几个这样的人。汪文言或许跟索尼有一拼,不过索尼明显比汪文言多了那么一分坚持。 身在大明那样的官场,怎么可能不圆滑。坚持这东西,绝对属于稀缺产品。 “对,就是正白旗旗主贝勒阁下。他来到倭国,不用我说您也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要他到达东京都,我们即便想跟您合作也是不可能的了。我们藩主的意思是……!” 毛李秀忠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的看着李枭。 听了艾虎生的翻译,李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投名状,还是不相信自己。 不过李枭并不介意这事情,干掉皇太极一直都是李枭的梦想。因为就是他将野蛮的后金,带入到了正轨。努尔哈赤留下来的摊子,在他的手里越发的强大。 有了他打下的基业,最终才有满清入主中原的那一天! 现在是个好机会,皇太极不可能把整个正白旗带出来。只是带着随身护卫孤悬海外,不趁着这个机会干掉他,恐怕李枭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明白秀元先生的意思,请转告毛利藩主。皇太极对你们重要,对我们也十分重要。我这就起锚,不过我们对倭国海域不熟悉。我需要一个向导!” “跟阁下说话真是痛快,一会儿我会派一名得力家臣来协助总兵大人。”毛利秀元做梦也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痛快的就说服了李枭。立刻就敲定了跟脚,绝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件事情起了变故。 说完了事情,毛利秀元起身告辞。 “大当家的,咱们真的要去干掉皇太极?”看着毛利秀元离开,艾虎生小声的问道。 “皇太极这个人很危险,当年在浑河岸边的时候。就是他截断了戚家军的后路,才使得戚家军全军覆灭。 那次鞑子夜袭咱们皮岛,也是皇太极的正白旗为主力。他和倭寇的关系还好,平常咱们不能把他怎么样。可这一次,他孤身来到海外。这是干掉他最好的时机,我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枭站在船舷,看着艾虎生指着的长门方向。看不穿黑漆漆的大海,可李枭还是想想对面就是睡在船里面的皇太极。 现在自己知道皇太极在这里,而皇太极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有心算无心,一定要让皇太极吃一个大亏。 等了不到一刻钟,就有几匹马跑过来。 江朝宗领着几个倭国的武士来到李枭面前,领头的武士对着李枭深施一礼。 “江左新佑卫门,参见总兵官阁下。”李枭从头到尾看了一眼这个身材矮壮的鬼子。 这货的身材看上去应该不够一米六,身上穿着普通的武士服。腰间插着武士刀,别着肋插。尤其是粗壮的小臂,比李枭的两个胳膊都粗。 看这家伙粗壮的小臂就知道,这货一定是剑道高手。 更让李枭吃惊的是,这家伙居然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语。口音里面呆着些山东口音,李枭还没什么。身为山东人的江朝宗,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这个鬼子。 因为经常光顾军事论坛,这一点李枭倒是有些了解。倭寇的武士刀,因为发力的原因。重量通常不会超过十二市斤,日本剑道第一高手尚玄信纲的佩刀也不过十五市斤。 剑道的发力方式是小臂带动大臂,劈砍削刺全凭小臂带动。所以,剑道高手的小臂特别的粗壮。观察一个倭国的武士剑道是否精通,第一点就是观察他的小臂。 小臂粗壮的家伙,十有八九就是一个剑道高手。江左新佑卫门,绝对符合这一标准。 “你就是秀元先生派来的人?” “是!”江左新佑卫门躬身答道。 “你的汉语是谁教的?”李枭皱着眉头,一般这年月会说汉语的都是倭寇出身。当年倭寇纵横大明东南,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虽然先后有戚家军,俞家军的出现,让倭寇不敢再踏足东南半步。 但零星的倭寇进犯从未停歇过,一直到万历末年。仍旧有倭寇侵扰沿海的记录! 李枭可不想跟一个手上沾满汉人鲜血的倭寇整天待在一起。 “回禀总兵官大人,我家邻居是汉人。我的汉语是跟他家的官家学的!” “汉人?”李枭很诧异,不明白为什么汉人会生活在倭国。难道说这年头,也流行出国打工? “是一户姓郑的海商,他娶了我们家邻居田川氏。那时候我家还住在肥前国平户!我小时候经常跟他家管事的孩子一起玩,所以学了汉语。 那位海商不是经常回来,跟藩主来到萩城之前。他的儿子福松才四岁,跟着田川氏一起生活。” “哦!原来是这样。”李枭点了点头,既然不是倭寇就好。对于那位姓郑的海商,还有什么田川氏,福松都没往心里去。 既然向导到了,刘老六立刻吆喝着起锚。这一次李枭没有乘坐战船出来,而是一艘宽大的运输船。 火炮这东西渔老还在积极铸造,李枭已经画了开花弹的结构图。希望这一次回到皮岛的时候,就能够用上皮岛自己生产的大炮。上一次吃了九鬼嘉隆火炮的亏,李枭一直记恨在心里。 虽然没带来大炮,但李枭还是带了迫击炮。虽然迫击炮这东西因为击发原理的原因,不能进行平射。但李枭这一次带了五门刚刚生产的迫击炮,在宽大的甲板上一字排开。在一千米左右的距离上,齐射还是有很大几率击中敌船。 李枭的炮弹和九鬼嘉隆的可不一样,九鬼嘉隆的炮弹最多能把战船打穿。只要不击中水线以下,很难把战船击沉。 迫击炮的炮弹可不一样,爆炸会严重杀伤甲板上的人员。如果甲板连续被击中几次,炮弹就会有更大的几率在底层船舱爆炸。 这年头的战船,如果有炮弹在底仓爆炸。想要不沉,难度很大! 现在就算是碰见九鬼嘉隆,李枭也不会怕他。这一次倒是要看看,自己的迫击炮厉害。还是他那原始的前膛炮厉害一些! 战船没有鸣号角,在江左新佑卫门的指挥下离开了周防国码头。大船好像游曳的鲨鱼一样,溜进了黑漆漆的大海。 皇太极!等着我,老子来要你的命! ps:感谢书友ade444的打赏,您的支持与鼓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最近在华阴,回家一定加更。感谢各位打赏的书友! 第九十章 当一轮红日从海平面上升起来的时候,李枭的船顺利来到了长门内海。实际上两地相隔并不远,算起来也就几十公里。可这年月的船实在太慢了,跑了大半宿,才算跑到了长门。 毛利家以水路起家,家里面绝对不缺乏水上的将领。李枭可以肯定,江左新佑卫门就是其中的优秀人才。 这家伙对长门内海熟悉极了,哪块有暗流,哪里有暗礁都一清二楚。即便是在漆黑的黎明前夕,这家伙也能凭借微弱的天光,躲过汹涌的暗流。 赶了一夜的路,距离长门港口还有十几里的时候,李枭就下令做好战斗准备。这一次一定要干掉皇太极这个危险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李枭想到了袁盎。不知道这位袁大公子如果活着,将会是个什么情景。 甲板上站满了火枪手,五门迫击炮下面垫了沙袋和铁板准备就绪。炮手们严阵以待,迫击炮这东西准确率其实不怎么样。可射速在这年月,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气势汹汹的大船杀气腾腾的冲进了长门港,可港口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李枭赶了一个晚上的路,可还是来晚了。昨天晚上,皇太极的船已经走了。至于是去横滨还是东京都,那就只有天晓得。 “操他妈的!”看到空空荡荡,只有几条破渔船的港口。李枭一巴掌拍在船舷上! 海面上根本看不到皇太极战船的影子,现在就是想追都不知道往哪里追去。 “总兵官大人不必着急,我去问一下负责补给的人。他们和船上的人接触过,或许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后金的人不会熟悉我们倭国内海的环境,他们需要向导的。”江左新佑卫门来到李枭身边,在江朝宗警惕的眼神中说道。 “那还不快去?”李枭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这时候了你还废个毛线的话。 长门是毛利家的地头,江左新佑卫门在这里也有朋友。这家伙只是上岸转悠一圈儿,很快就坐着小艇赶了回来。 “总兵官大人,他们的目的地是东京都。今天凌晨才出发,现在应该没走多远。而且他们的平头船,航速也不怎么快。如果咱们挂满帆全速前进的话,在今天中午或者下午时候,很可能追上他们。 我知道一条航线,可以抄近路。” “开船,现在你和刘老六在一起。”李枭立刻下令,江左新佑卫门负责指挥全船。 船以最快的速度调头,在海港里面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出了长门港。 “大哥!干掉了皇太极的话,这算不算军功?”李虎彪呼呼的来到李枭身边,完全无视李枭恶劣的心情。 屁股上狠狠挨了一脚,李虎神清气爽的走了。 这货就是欠踹! 整整一个上午,李枭都在焦急等待中度过。一想到自己在追杀皇太极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李枭就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在燃烧。 自己这次如果成功了的话,他将改写历史。 不得不说,倭国的海上贸易远比大明要发达。船进入到倭国内海之后,时不时就能发现一支商船的船队。数量从十几艘到几十艘不等! 每支商船船队周围,都有武装船只护翼。看到李枭这艘挂满帆航行的船,所有船都在警惕的看着这个浑身张着刺儿的家伙。 那些武装船只,更是紧张不已。好几艘船上,都有操着火绳枪的大汉在向这边张望。 江左新佑卫门完全不理会这些人,在九鬼嘉隆崛起之前。毛利家是当之无愧的海上巨无霸!几乎所有在水上飘着的家伙,都得仰毛利家的鼻息生活。 虽然现在毛利家已经不行了,但作为毛利家的家臣,骨子里还是有那种气势。 李枭的船嚣张的从船队边上急驶而过,那些大汉紧张的就差放枪了。 还好,没有发生暴力冲突。不然跟这帮家伙打一架,将会严重的影响航速。现在李枭可是一门心思,就想干掉正白旗的旗主皇太极。 “总兵官大人,前面出现的是熊野家的船队。其中有一艘船,很像是他们描述的后金战船。”江左新佑卫门急急忙忙的跑出了驾驶舱,来到李枭面前禀报。 皮岛的船驾驶舱都有一块巨大厚重的玻璃,这让江左新佑卫门非常羡慕。舵手可以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驾驶,而不用风吹日晒的暴露在海上。尤其是在下雨天,能让江左新佑卫门羡慕死。 “熊野家的船队,九鬼嘉隆?”李枭看着远处的船队,他娘的足足有三四十艘。就算自己依仗迫击炮的力量,可也说不准对方就没有火炮。 三四十艘船一起杀过来,万一中间夹杂着两艘有火炮的战船。自己无论如何是应对不过来的,要知道自己的火枪虽然射击距离远。但倭国战船也不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这年月,火绳枪已经成为倭国士兵的普遍装备。靠近一定距离之后,还是可以对李枭战船造成伤害的。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所有人都在等着李枭的命令! “靠近一些!迫击炮观瞄准备,靠近两千步立刻五发急速射。”李枭咬紧牙关思考了一下,立刻做出决定。 成与不成,就看这五发急速射。如果老天爷让皇太极死,那这二十五颗炮弹肯定有一发属于他。如果老天爷不让皇太极死,那……那他娘的只有撤退。 反正李枭准备打了就跑,等熊野水均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调头,三角帆可以提供很好的动力。远不是那些笨重的倭国船可比! 听到李枭的命令,观测兵紧张的开始观瞄。虽然每人都打过上千发炮弹,但在这摇晃不定的海上射击,和在陆上射击简直就是两回事儿。 李枭同样手臂伸直,大拇指高高竖起。紧张的观瞄着敌我两船之间的距离! 近了!更近了!两千三百步,两千一百步……! 熊野水军已经发现了这艘不明身份的船,这船看着像是货船。可甲板上伸出来那些密密麻麻的枪管显示,这并不是一艘战船。 “咚!”“咚!”“咚!”“咚!”“咚!” 战船刚刚进入两千步,观测兵就在大声的报着射击诸元。炮手们刚刚按照射击诸元调好迫击炮的角度,一发发炮弹就射出了炮膛。 炫丽的火花一瞬间就在敌船上炸裂开来,五发炮弹只有一发首发命中。在颠簸的海上,这种命中率已经十分难得。 迫击炮估计是这年月射速最快的火炮了,打出第一发之后。炮手们只是简单调整了角度,第二发炮弹就出了膛。 射速之快,甚至没有给后金战船丝毫转舵时间。 炮弹一发接着一发的砸下来,虽然命中率不高。但还是有六七发炮弹砸在了后金的船上! 一颗颗炮弹落在甲板上,飞舞的弹片肆无忌惮的杀伤着甲板上的人。松木的甲板被炸开了一个大窟窿,一发炮弹带着哨音顺着窟窿就砸了下去。 剧烈的爆炸炸碎了船底的木头,海水顺着破洞一下子就涌进来。随着水压的增大,拳头大的一个窟窿,迅速被撕扯成人头大小,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至于底层船舱里面的人,那只能用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来形容。 加藤清正端着酒杯,正在和皇太极碰杯。就看到皇太极的船发生了剧烈爆炸,他们甚至可以看到船上的人被炸得飞起来。破碎的船体碎片,甚至飞溅到旁边百十步远的战船上,打得海面上水花四溅。 所有人都惊着了,不明白究竟是啥玩意造成了这么大的爆炸。要知道,那艘不明身份的船距离自己的战船还有两千多步的距离。 “纳尼?”说话的是加藤清正,他不相信有人敢当着他的熊本水军动手。 “索尼!”眼看着自己的座舟在剧烈爆炸之后,正在下沉皇太极眼角都要瞪开。 鳌拜也愣愣的看着正在被海水吞噬的座舟,如果今天他不是要护翼皇太极,恐怕也难逃一死。 迫击炮打了五发急速射之后,李枭的船划过一条大大的弧线,调转船头就跑。李枭甚至连战果都来不及看,已经有好几艘熊野水军的战船扑了过来。 看向船尾方向,那艘平头船已经冒出了阵阵的浓烟。遥遥的可以看见,那艘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李枭满意的笑了,如果皇太极在船上,现在不死也是重伤。这种松木打造的船,被迫击炮连续干上七八发。不但船毁了,船上的人也绝对好不了。硝化棉的威力,跟黑火药是两回事儿。 “不好!大当家,倭国人的战船追上来了。他们是战船,航速比咱们的快。” “保持航速,让猴崽子们好好的打。海上的移动靶不好打,打中一发我奖励五十两银子。”李枭看到追过来的敌军战船也不过五六艘。 三四十艘战船李枭是打不过的,不过五六艘绝对没问题。迫击炮,手榴弹,加上射程远远超过敌军的米尼步枪。上一次岛津义鸿十几艘船,也没能占到一丁点儿的便宜。那时候,李枭的船上还没有迫击炮。 听说打中了有赏,炮手和观察兵们也兴奋起来。一个努力的观瞄,剩下的卖力调整迫击炮的角度。 熊野海军的作风非常狂野,许多倭寇已经脱得赤条条。嘴上叼着一柄刀子,就准备跳帮作战。 事实证明迫击炮打移动中的战船不太容易,不过炮兵们用齐射的方式,努力提高命中率。打上几轮,总是能蒙上个一两发。 虽然命中率低下,但李枭觉得还是比佛系的前膛大炮要好很多。那玩意想命中敌船,还真是需要一些缘分。 李枭觉得没什么,倭国人却已经是震惊万分。甲板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还有被弹片击中一时间还死不了的人。刚刚还叫嚣不已的人,现在捂着伤口在甲板上打滚,叫的那叫一个惨。 血水染红了甲板,甚至成溜的顺着排水槽往海里面淌。反应快的鲨鱼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那些被爆炸的气浪抛下海的人,估计很快就会成为鲨鱼嘴里的餐点。 虽然两艘船被击毁,但熊野水军的确狂野。冒着迫击炮不断落下的炮弹,剩下的三艘船愣是杀出了一条血路。疯狂靠近李枭的船,船上的熊本武士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跳帮! “啪”“啪”“啪”……!就在熊野水军做最后的战前准备时,一排排枪子弹隔着两百步的距离就射了过来。 倭国人的火绳枪手都傻了,他们没见过这么发射这么远,而且威力还这么大的火枪。 甲板上的人被扫倒了一片,中弹的人惨叫嘶嚎的捂着伤口。那惨叫的声音,听着跟剁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映入眼帘的到处都是沾着鲜血的大白牙。 看着熊野水军死战不退,甲板都被血水染红了,仍旧架着船疯狂冲锋。李枭也不得不感叹,鬼子真他娘的一根筋。 只不过打了几排排枪,一条熊野水军的战船就失去了战斗力。 不过剩下的两条船,趁着机会迅速靠近李枭的船。当距离不足一百步的时候,倭寇船上的火绳枪也响了起来。 李枭早就吸取了上次海战的教训,当倭寇的战船靠近到火绳枪的攻击距离之后。自己的士兵早就趴在甲板上,虽然这样装填比较麻烦,但却能够保命。战场上,活着才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浮云。 至于好看难看,子弹乱飞的战场上,鬼才在意那个。 迫击炮已经调整到了最大角度,这个距离上精度已经不重要。五发齐射,打不中比打中都难。 “轰”“轰”“轰”……!只是一轮齐射,最前面那倭寇的战船已经变回了零件状态。 破碎的木板甚至溅到了李枭的船上来,李枭捡起来发现还冒着烟。 没时间调整火炮角度,另外一艘战船已经不要命的靠了上来。无数飞爪落在了船舷上,那些浑身上下赤条条的倭寇,顺着绳子就开始往李枭的船上爬。 “手榴弹!”李枭大喝一声,一枚枚冒着青烟的黑疙瘩就往倭寇的船上招呼。 第九十一章 “纳尼!五艘船打不过人家一艘船,八嘎!”加藤清正愤怒的咆哮声,阵得船舱都在颤抖。跪伏在地上的熊本武士,脑袋垂得更加的低了。 作为贱岳七杆枪成员,加藤清正在日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辈子除了侵朝战争之外,基本上没打过败仗。却没想到,在自己的家门口被人揍成这德行。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八嘎都是轻的。 不过八嘎也解决不了战斗力问题,武器的差距太大。打输了也在情理之中,加藤清正是明白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逼迫自己的属下切腹自杀。 “加藤先生,我想我知道袭击我座船的是什么人。”坐在一边的皇太极,看着漂浮在海上的碎片和残尸痛苦的说道。 就在刚才,他看到了索尼的尸体。一条胳膊已经不见了,脸上钉着三枚弹片。胸口上插着多少弹片,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被炸得露出来的肋骨,被海水一泡白花花的那么龇着。 看着跟随自己这么多年的老部下,居然死得这样惨。皇太极捶船舷,捶得手都快骨折了。 “告诉他们是什么人,居然如此大胆。”加藤清正愤怒的问道。 “他们来自一个叫做皮岛的地方,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李枭的家伙。我们曾经联合攻击过那里!” “哦!他们就是那些拥有厉害火器的人?”一个念头迅速浮现在加藤清正的脑海里面。 “对,就是他们。”皇太极恨恨的说道。 “好吧!八贝勒没有事情,就是最大的好消息。我们去东京都,去见德川将军。八贝勒的事情,还是和德川将军说比较好。” ******************************************************* “你亲眼看到他们的船,在两千步远的地方就干掉了后金的战船?”毛利秀元惊讶的看着江左新佑卫门。 “是的大人,我亲眼见到的。”江左新佑卫门垂首说道。 “他们居然有这样的武器,难怪九鬼嘉隆也吃了他们的亏。”毛利秀元自言自语的说道。 毛利秀元以前听说过皮岛军火器犀利,但没想到居然会这样犀利。两千多步的距离,大炮也可以达到那个杀伤力。可在颠簸的海上,大炮的命中率实在不敢恭维。 而李枭的那些炮,不但射程超级远,甚至可以做到首发命中。这一点太可怕了,现代的海战还是以火枪和跳帮作战为主。 大炮这东西,只有西方的佛郎机人的佛郎机炮。价格贵不说,对战船的杀伤力其实没吹嘘的那么大。好多战船挨了三五发炮弹,仍然可以在海面上晃悠着作战。 倭国人之间的海战,最终的解决办法还是依靠跳帮作战。勇猛的武士,跳上对方的战船,杀死敌人夺取他们的财宝女人。 英雄主义激励着无数倭国武士前赴后继,为了未来而战斗。 毛利秀元敏锐的感觉到,战争的形式已经发生了变化。战争总是向更加远距离杀伤敌人的方向发展。 弓箭取代了飞镖,弩箭取代了弓箭。现在火绳枪又取代了弩箭,毛利秀元觉得大炮即将取代火绳枪。 “有没有看见,正白旗的那个旗主贝勒死了没有。” “太远了,实在看不见。但如果那位旗主在船上,很难幸免。” “知道了,你先退下去。” 遣走了江左新佑卫门,毛利秀元想了一会儿。站起身来直奔藩厅,去见毛利辉元。 来到藩厅的时候,李枭居然在藩厅里面和毛利辉元说话。 对着毛利辉元深施一礼,毛利秀元静静的跪坐到了一旁。 “这一次袭击了熊野水军,加藤清正和九鬼嘉隆肯定会反扑。我要回去调些兵,帮助藩主大人击败德川家康的讨伐队。” “总兵官大人既然这样说,我也答应你。只要我们山口藩毛利家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遵守咱们之间的盟约。日本的市场会对你们开放,如果你需要兵力的支持。我们毛利家也会全力支持,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努力斩断九鬼嘉隆,加藤清正和后金的联系。” “好!在下相信藩主大人一诺千金,告辞了!今天下午我们就会出发,最多半个月时间,我就会带着兵回来。告辞!” “一路顺风!” 李枭和毛利辉元同时站起来,毛利秀元和毛利秀忠也跟着站起来。一众人将李枭送到了门口,由毛利秀忠代替毛利辉元将李枭送到码头。 “藩主大人,我们真的把宝押在这个大明的高官身上?”毛利秀元有些吃惊的看着毛利辉元,他不明白一向优柔寡断的藩主,今天居然会这样果决。 “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在咱们长门港停留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德川家康的耳朵里,相信德川家康会很快成立讨伐队。对咱们进行讨伐! 以现在咱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对抗德川家康。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哪怕他只是嘴上说说,人不会回来。”毛利辉元落寞的看着远去的李枭。 毛利家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已经掌控了日本的德川家康。肯定不会遗忘毛利辉元这位老对手! 当初为了不去进攻坚固的大阪城,德川家康选择了放过毛利辉元。现在大权在握羽翼丰满,是时候除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了。 “我感觉他会回来!”毛利秀忠也看着李枭的背影。 **************************************************** 东京都,江户幕府! “大人,那种东西一定是稻富佑直先生制造出来的。我们一定要把稻富佑直先生救出来,只要有了他咱们就能有那种打的很远的铁炮。”九鬼嘉隆跪坐在加藤清正的面前。 作为熊野水军的头领,对老领导加藤清正还是尊重的。没有这位老领导,就没有他九鬼嘉隆的今天。 “当时我就在场,那种东西实在是厉害。皇太极的船,就在我眼前爆炸。船上的人被炸得飞起来,海面上到处都是人的残肢断臂。 这种东西威力极大,我们一定要得到。前一次攻击皮岛失败,实在是可惜。本来我对你还是一些失望,可今天看到了那种武器之后。我觉得你们的失败并非没有原因,九鬼君拜托了!” “哈依!为了熊野藩的未来,一定拼尽全力,不负大人信任。不过这件事情咱们瞒着德川将军,万一……!” “这件事情必须保密,咱们熊野水军的未来就在这件事情上。德川家康能成为幕府将军,我或者是你也行。明白么?” “明白!” “这一次皇太极来告状的事情……!” “推给毛利辉元吧,德川将军正愁找不到一个借口。干掉仅存的西军余孽,这一次的借口,德川将军应该十分满意。”加藤清正笑着点了点头。 “呵呵!如果毛利辉元不想全军覆灭,就拿出三万两金子。”九鬼嘉隆嘿嘿的邪笑。 “毛利辉元现在就算是当掉了裤子,恐怕也没那么多钱。”加藤清正脸上也有了邪笑。 同为贱岳七本枪之一,加藤清正很乐意看到自己的老对手被逼得没有退路。 第二天一早,德川家康接见了远道而来的皇太极。 虽然德川家康与后金并没有太多交集,不过德川家康和丰臣秀吉有着共同的梦想。入侵朝鲜,进而征服明国。 只要后金军挡住大明的军队,德川家康就可以很舒服的干掉朝鲜。朝鲜那些鱼腩军队,德川家康从来都没看在眼里。 想要达成这一目的,就必须得到后金的支持。眼前这位,就是后金可汗最看重的儿子后金四大贝勒之一。 “将军阁下,我们后金与倭国关系一向良好。可两个月前,一支倭国军队袭击了我们后金的沙窝沟。抢劫了我们后金黄金五万余两,父汗十分震怒。命我前来与将军阁下商谈,希望贵国严惩凶手。 追缴抢劫我后金的金子,还我后金一个公道。不让我们传统的友谊,毁于一旦!”皇太极已经从李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面对日本第一人仍旧可以侃侃而谈。只是随从比较惨,只有鳌拜和两个常随。 剩下的人都变成了尸体,喂了濑户内海里面的鲨鱼。 “哦,有这样的事情?加藤君,你们熊野水军有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德川家康明知故问。 “将军大人,我们熊野水军最近都在濑户内海活动,根本没有到过辽东。将军大人可以询问每一名士兵,我愿意以人头担保。”加藤清正坐直了上身回答道。 “加藤君不必这样,我只是问问。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可我倭国水军,有这个实力有这么多船的。除了你们熊野水军,就只剩下毛利辉元的毛利家水军。 不是你们做的,难道是毛利家的人做的?”德川家康面色凝重的问道。 “将军阁下!毛利辉元封地被削了很多,他手下的武士人数又多。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好,这一次袭击友邦的事情,很可能……!”加藤清正看了一眼皇太极欲言又止! “派人去查查,到底是不是毛利辉元做的。”德川家康沉声吩咐道。 “哈依!” 皇太极无奈的看着这些人在自己面前演戏,这种找借口铲除异己的事情,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九鬼嘉隆也撇了撇嘴,明明只抢了三万两金子。对方却说抢了五万两,这虚报的数目也实在是太过份了。 看了一眼加藤清正,发现这家伙也正看向自己。九鬼嘉隆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抢那么多金子。 加藤清正的心也落了下来,如果真要是五万两金子。进献给德川家康的三千两黄金,可满足不了德川家康的胃口。 “多谢德川将军,在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皇太极对着德川家康点头致意,努力表现出很欣慰的样子。 “呵呵!八贝勒来到我们倭国,暂时先住一些时间。一旦事情查明,一定给后金一个交代。我们很重视与后金的传统友谊,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够世世代代的流传下去。” 外交就是用最文明的语言,说出最不要脸的话。某种程度上说,德川家康做到了。 “多谢!” “这件事情就交给加藤君去做,加藤君你不但要查清楚这件事情,而且还要招待好八贝勒。表现出我们倭国的热情!” “哈依!” ****************************************************** 皮岛的武器试验场,渔老得意的看着身边站着的李枭。 “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实验了几种火炮。铸造的时候都遇到了很多麻烦,最后我们用了铜。这就是铸造出来的大炮了,可以射击实心弹和开花弹。使用我们的硝化棉作为发射药,射程可以达到六千步。 而且这还是保守装药的射程,如果你不心疼这门炮的话。我们可以进行破坏性的实验,估计射程可以达到一万步。当然,这只是估计没有得到实际的验证。” “六千步已经很了不起了,充足的动力能够带来高效的命中率。一门百发百中的大炮胜过一百门百发仅中一的大炮! 破坏性实验还是留着今后再做吧,这两门炮我有用。想办法弄到船上去,这一次可是要打海战。” “呵呵!早就想到了,炮下面安了轮子。你可以推着上船,也可以用吊臂顺下来运到岸上去。 实验了好几次,这炮发射的时候都会往后跑。你最好别撤掉轮子,不然再硬的甲板也受不了。” “那叫做后坐力,现在咱们还没办法解决。” “就是这个叫什么后坐力的,弄得命中率大大下降。实验的数据是,想要准确命中最好在三千步的距离之内。当然,越近越好。” “三千步,够用了!” 第九十二章 三千步也就合后世一点五公里,渔老还是被上次枪炸膛的事情吓坏了。没敢进行破坏性实验,不过就这点射程已经足以称雄这个年代的战场。 那佛郎机炮号称能打到五里远,可实际上,真要打到五里远的地方。炮弹飞到哪里,谁心里都没个谱儿。 刚刚住下半天,和渔老稻富佑直的事情还没谈清楚。敖沧海就赶了回来,一上岸就对着李枭嚷嚷:“这咋回事儿?兵才练了一个月,咋就叫俺回来。” “暂时不行了,我可能把皇太极给干掉了。现在要去倭国那边干一仗,帮着毛利辉元稳住阵脚。让九鬼嘉隆把那笔金子吐出来! 这今年连增加工匠又召了几千兵,花钱跟流水似的。光靠着艾虎生也难弄,不找点儿快钱怕招呼不住。” “我擦!去倭国打仗,我带着兵跟你去。”听说要打仗,敖沧海立刻激动得眼睛冒光。 “你别去了,我带着这八百老兵去。另外老二我也带走,你在皮岛一边训练新兵一边守着咱们的家业。皮岛是咱们的根,武器工厂,火药工厂,玻璃工厂,肥皂工厂……都在岛上。 还有咱们的亲人也在岛上,这地方不容有失啊!” “那还是我去吧,让老二训练新兵。练兵没啥意思,还是打仗过瘾。老满明天早上的船就到,你是不是等等他。这小子现在手下有五百精锐骑兵,也不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路子。 从艾虎生那小子那里抠了一大笔钱,让老五那混蛋给弄了一千多匹上等战马。听说是从格日图那里弄的!” “那就等一下满爷!”李枭当然知道满桂是走了什么路子,自己不给批那张条子。艾虎生绝对不会给满桂那么多钱,这一千匹战马一定把那一船玻璃祸祸的差不多了。 想想艾虎生的来信,李枭脑袋就疼。玻璃这东西不能大批量的往京城投入,不然这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艾虎生建议,多弄些小块的玻璃做成镜子。 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多,大家闺秀也多。对琉璃镜子的需要自然也很高,艾虎生已经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小姐们身上。 钱!说道底还是一个钱字闹的! 养兵需要花钱,练兵同样需要花钱。制造武器,养活那些工匠还是需要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指望朝廷拨款那绝对是天方夜谭。跟朝廷里面的那些人,无论是和魏忠贤还是和叶向高。一切事情都可以谈,就是不能谈钱。 谈钱伤感情! 如果不是为了弥补财政的不足,李枭也不会眼巴巴的盯着九鬼嘉隆弄走的那些金子。那些金子其实李枭准备自己弄,无奈那里鞑子的驻兵太多。下手有些困难!不然,李枭早就自己下手了。 “敖爷你还是在岛上练兵吧,老二也到岁数了需要历练一下。这一次咱们带的都是老兵,作战应该不成问题。再说,渔老最新弄了两门大炮。有这玩意助阵,就不信弄不过倭寇的兵。” “也是,老二是个好坯子,得好好摔打一下。不过我跟你说,虎子和你家老二的事情,你可得好好弄着。家里的事情可大可小,你是当大哥的这事情弄不好,糟心的还是你。”敖沧海凑近了李枭,看着远处的李休说道。 李枭无奈看了看远处,李休和李虎都在忙活。可谁都不搭理谁,看到这种场面里面就觉得头疼。 “慢慢弄吧!您说这事儿我该怎么说?”李枭捏着额头,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那你家的事情,我可弄不了。”敖沧海一听李枭找他讨主意,立刻躲得远远的。 这事情,躲还来不及。谁还敢往前凑! 老滑头一溜烟的往家跑,半路上还不忘记拽着巧姐。 “大哥!你又要去打仗么?”小玉瞪着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李枭。两只小手拽着李枭的衣角,生怕李枭跑了一样。 李家现在吃饭有些诡异,李休和李虎之间隔着李浩。烟容和小红在旁边摆好碗筷,站在旁边像是佣人一样。桌上坐着李家兄妹,虽说这你年月小妾就是这待遇。但李家人还是极度的不适应! 作为皮岛第一家庭,李枭一直都没有用仆役。李家的家务都是自己家里人在做,自己不在的时候。小玉和小浩很多时候就住在巧姐家里! 现在忽然吃饭多出俩大活人,还在边上站着不能上桌,只能干看。李枭只能是装看不见,不然只要他说话。李休和李虎准保走一个!好不容易吃的一顿团圆饭,又会不欢而散。 “小玉!哥哥……!”无论有什么烦恼,看到小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要打仗呀!”小玉看到李枭不说话,干脆走下来爬到李枭的腿上坐下来。 “哥哥也不愿意打仗,可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会打你。为了咱们的小玉不受到伤害,哥哥会把所有的王八蛋砸个稀烂。” “大哥,我也跟你去打仗好不好。”正在努力扒饭的李浩,脸上沾满了饭粒。 “好!等浩子长大了,三哥带你打仗。炮弹一爆炸,人就会被气浪掀得飞起来。胳膊腿都被弹片切开,有时候大腿会挂在树上,那肠子……。” “你给我滚一边去,吃饭呢!”李枭不满的瞪了李虎一眼。这就是个夯货,吃饭的时候非说什么大腿肠子。他娘的桌子上就有一道溜肥肠! 刚放下筷子的李休,看到李枭说话又把筷子拿了起来。 李虎脑袋一缩,不敢再说话。 “小浩还小,好好读书。今后咱家也出个状元!”李休往李浩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当啥状元,俺在京城看到的状元郎还少了。一个个都是眼睛长在脑瓜顶上,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让他们上战场杀敌,怕是听到枪声就尿了。小浩,多吃点。还是跟着三哥打仗有出息!”李虎夹了一只大鸡腿,直接扔进李浩的碗里。 “少吵吵!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吃饭!” 李枭吼了一嗓子,立刻没人再说话。一顿饭愣是吃出了鬼蜮的感觉,一桌子菜谁也没有胃口。 “吃饭!” “闭嘴,臭鸟!”李枭对着房梁开始吼。 “闭嘴!蠢货!” “我……!”李枭再一次告诫自己,不能和扁毛畜生一般见识。 李休的脸不再是铁板一块,李虎想笑又不敢,一副大便不畅的模样。李浩冒着头吃饭,只是一耸一耸的肩膀,显示出他忍得很辛苦。 小玉对着小白做出“嘘”的动作,让小白不要和大哥一般见识。 第二天天刚放亮,满桂的船就到了。满桂迎着朝阳走来,带着一身的酸臭淡定的站在李枭的面前。 李枭不经意间后腿一步,躲着点儿这些很明显晕船已经晕得不行的家伙。 这些年满桂坐船坐习惯了还好,可他那些蒙古兄弟们。这辈子见到海船的都不多,更别说是坐海船。可以想象,船舱里面肯定是一片发酵的味道。 “还能撑过来吧!”李枭担忧的看着摇摇晃晃下船的家伙们。 “晕一晕就不晕了,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听老敖说要跟倭寇干架?”听说跟倭寇干架,满桂就兴奋的措手。当初在辽阳的时候,听戚金和周敦吉,敖沧海说当年在朝鲜打倭寇的事情。 当时满桂羡慕极了,现在有机会跟这些家伙干架,哪里还忍得住。 “是啊!调敖爷回来,就是让他边练兵边守岛。咱们的老兵都得跟我走,这一次咱们是在倭寇的本土作战。这一仗不怎么好打!” “怕个鸟!那些倭寇还没有三寸钉高,老子一个冲锋就能干趴他们。”满桂毫不在乎的叫嚣。 “如果这样,满爷您还是别去了。倭寇的火绳枪很厉害,你如果这么想会死的很难看。” “别玩弯弯绕,不就是怕我不听指挥么?你放心,到了倭国肯定听你指挥。你让朝东,俺们绝对不朝西。你让什么时候冲锋,那就什么时候冲锋。怎样?”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几个人说笑着,看着铜铸的大炮被吊装上船。李枭和满桂一起登船,看得站在码头上的满桂眼热。 这一次李枭手下水军也是几乎是倾巢出动,仅有的一艘战船由李休坐镇。上面配一尊铜铸大炮,剩下的船上配备的都是投石机。经过李休主持的改装,最原始的炮弹都被弄得像是刺猬一样。 一旦被这种炮弹击中,炮弹就会挂在船身上。火药捻子一旦着完了,这东西就会挨着船舷爆炸。经过实际测试,对战船的毁伤效果相当好。 其实李枭手下的步兵也就八百多人,分别编练成三个营九个连队。算上李枭的警卫连,正好是十个连队。 过年之后,步兵连进行了扩编。每个连对增加了两挺十连发机枪,这让步兵连的火力有了进一步的提高。 另外李枭手下还有三个迫击炮连,和六个投石机连队。 这些就是李枭的重火器,步兵加上炮兵一共一千五百多人。别看人数少,但这些人可以组成远中近三道火力网。想冲破这三道火力网,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除非对面有更加凶猛的火炮才行,按照这年月的火炮样式。 只有葡萄牙人的佛郎机炮才能有这个效果,不过那东西一是笨重不方便携带。另外那东西的射程虽然远,但超过两里地准头儿就是个没谱的事情。 能不能命中,一是看人品,二是看运气。三……!看你是不是跟那颗炮弹有缘。炮弹一出膛,堪称是佛系命中率。 而且这东西发射的还是实心炮弹,即便命中也很难达到大面积杀伤效果。不像李枭手下的炮弹,基本上都是破片杀伤。 倭兵那些竹子做的铠甲,根本经不起这种破片的攻击。 浩浩荡荡的船队到了长门港的时候,毛利辉元激动的几乎要掉下眼泪。早在关原之战失败的时候,毛利辉元就清楚。山口藩毛利家被德川家康消灭,那就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德川家康已经稳定了倭国内部,权利已经道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自己的灭亡也就在所难免! 和李枭的结盟,其实就是濒临溺水的人,碰见什么就抓什么。没想到无意间抓住的这么一根稻草,居然还真带着兵来了。虽然兵不多,但传说李枭的兵都非常能打。 反正这个时候,多一个人都是好的。 码头上的欢迎仪式堪称热烈,毛利辉元特地在萩城的城外划出一大片土地,供李枭的军队驻扎。 看着李枭的军队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下船,毛利辉元的眼睛就是一亮。看到模样奇怪的投石机被吊装下船,他更加的惊奇。这东西太原始了,原始到了倭国已经不剩下多少。 经过了火器的长足发展,攻城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凑两门火炮出来壮壮门面。 不过当李枭那门铜铸的火炮被吊装下船的时候,毛利辉元终于震惊了。加长的炮管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宛若一尊神器。 “你们的炮似乎比佛郎机大一些!”毛利辉元惊奇的问道。 “哦,这种炮是新铸的。虽然比佛郎机大,但却比佛郎机轻一些。你看,六个士兵就可以轻松的推走。不过,为了战场上快速机动。您还是得提供两头牛给我们拉炮!” “没问题!没问题!……!”毛利辉元一连说了三个没问题,人家大老远的来帮自己打仗。要两头牛的事情,实在不值得一提。 “贵军在长门的一应开销,都由我毛利家负责。总兵官大人可以放心!对于你们能回来帮助我们,毛利家十分感激。”毛利辉元罕见的对着李枭鞠躬致意。 作为五家佬之一,毛利辉元已经很多年没有朝人鞠躬了。 “那就多谢毛利藩主,不知道德川将军那里有什么动向?” ps:感谢书友慧慧删的打赏!您的鼓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九十三章 这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战争,德川家康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当年毛利辉元占据了坚固的大阪城,如果攻打的话会伤亡惨重。况且当时的东军,也不完全是铁板一块。 所以德川家康在选择大幅度削弱毛利辉元的实力之后,放过了这个老对手。 现在一切都不必要了,德川家已经掌控了整个倭国。德川家康的权利,甚至比当年的丰臣秀吉还要大。 在理顺了所有的关系之后,德川家康早就想对老对手毛利辉元下手。现在皇太极送来了完美的借口,怎么能不善加利用。况且他还收了加藤清正和九鬼嘉隆的封口费! 李枭到达长门的前一天,德川家康就派使者上衫信诚向毛利家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交出抢劫的五万两黄金。要么,就要承受德川幕府的怒火。 毛利辉元气得脑袋冒烟,把上衫信诚大卸八块之后,心情终于舒畅了一点儿。反正双方早就要撕破脸,现在干掉一个狗腿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八嘎!”看到上衫信诚变成零件状态回归,德川家康气得破口大骂。想过毛利辉元会反抗,但他绝对没想到毛利辉元会干掉自己的使者。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条从中国传过来的规矩。大多数人还是遵守的! 毕竟大家打仗都是为了利益,打生打死。不是为了钱财就是为了土地! 在杀得血流成河之后,双方的老大会同时想起一句话。 沟通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使者的任务就是传递双方大佬的消息,必要的时候还得进行耐心的说服教育。现在毛利辉元干掉了上衫信诚,也就是说毛利家连最后一次谈判的机会都不想要了。 这是要和自己死磕到底! 自从关原之战,德川家康掌控了政权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挑战他的权威! “加藤君,你立即组织讨伐队。各大明每万石出兵一百,我要亲自去砍掉毛利辉元的人头。”德川家康恶狠狠的说道。 “将军大人,听说毛利辉元得到了明国的帮助。明朝军队接近两千人人,已经在长门登陆。而且他们还有十几艘战船助阵!”胁坂安治提醒德川家康。 毕竟大明是一个大国,如果毛利辉元身后有大明的支持,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明国的军队……!”德川家康有些踌躇,当年在朝鲜与明国军队交战的印象还很深刻。小西行长一代名将,也差一点儿被歼灭在平壤。 现在明军居然来到了倭国本土,毛利辉元这个家伙,难道说真要仰仗外族的势力与自己对抗? “大明的军队不堪一击,当年在朝鲜打得很厉害的杜松,刘挺等人都是被我后金军杀死。现在的明军腐败无能,而且军纪败坏。将军您不要过多顾虑他们!”皇太极得意的向德川家康说道。 你们这帮王八蛋吞了老子的金子,这一次就让你们知道一下李枭的厉害。既然金子要不回来,看着你们被揍得损手烂脚,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将军阁下,我觉得八贝勒说得有道理。”加藤清正是最想干掉毛利辉元的人之一,因为在关原之战中。毛利辉元的样子毛利秀元跟他死磕过,那一仗加藤清正损失惨重。这种仇怨,现在不报更待何时。 德川家康也相信皇太极的话,后金崛起之后的一次次战役,足以支持皇太极看似狂妄的言语。 “不要管明朝的军队,不过两千人左右,战船也不过就是十几艘。”德川家康另外一半的信心,来自于明军的人数。 两千多人在战场上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战船十几艘……!加藤清正,九鬼嘉隆掌控的熊野水军可足足有两百多条战船,士兵四万多人。 而以水军起家的毛利辉元,现在战船不过三十多艘。水军人数也不足六千人,陆军的人数多一些,也绝对不会超过一万。 为了养这些兵,毛利辉元算是掏空了他的家底。封地内已经被沉重的赋税闹得怨声载道,这已经是他养兵的极限! 这一次,德川家康准备杀鸡用牛刀。集结各大名的五万大军,共同攻击已经实力大损的毛利辉元。 “哈依!”加藤清正答应一声,得意的看着胁坂安治。这老家伙一向跟自己作对,现在将军站在自己一边,看着胁坂安治的苦瓜脸,加藤清正心里别提多高兴。 各个大名得到德川家康的召唤,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自己应出动的军队人数。当然,这些大名们也不傻。家族的精锐武士绝对不会出动,更多的是征召那些农民,当炮灰送上战场。 反正这一场仗肯定会胜利,损失一些农民却能分到一些战利品,这买卖非常划算。 当年倭国曾经流传过这样一句童谣,德川家的米可以埋住整个江户城。毛利家的金银,可以铺满大阪城的地面。 虽然毛利家现在落魄了,可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说毛利家没钱,没人会相信。所有的大名都跃跃欲试,准备去毛利家好好的抢上一把。 李枭无奈的在萩城等着即将到来的战斗,每天训练日子过得十分无聊。 过高的估计了这个年代军队的动员能力,就算是倭国这样刻板的国家里面。想要组织起一支大军,也绝对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成的。 德川家康足足组织了一个半月,才算是把讨伐毛利家的军队集结齐整了。最远的军队,甚至来自北海道。 看着江户周围密密麻麻的军营,再看看海面上密密麻麻的两百余艘战舰。德川家康信心十足,情报显示毛利辉元除了两千明朝军队以外,没有得到任何援助。 这一次讨伐毛利辉元,水陆军共计八万多人。当然按照惯例,应该有一个号称的人数。加藤清正也真敢吹,对外声称讨伐军有五十万。 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军队,德川家康毫不怀疑,盘踞在西南的毛利家会被大军碾成齑粉。 顶着七月炽热的阳光,德川家康带着自己的心腹家臣和武士,带着消灭毛利辉元真正一统日本的雄心壮志离开了江户。 虽然集结的速度很慢,但行军的速度相当快。不得不说,倭国人的服从精神是杠杠的。走了不过五天时间,就从江户来到了萩城的外围。 “我的个乖,倭寇的兵比鞑子兵多多了。”满桂看着漫山遍野的人,眼睛直冒小星星。这一次毛利辉元也是砸锅卖铁不过了,答应手下所有的武士。只要砍下一颗人头,就可以获得纹银五十两的奖赏! 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再藏着掖着也没有必要。这种关键时刻不砸钱,还要等到啥时候。 虽然价钱不算高,可这一次是李枭的私自行动。大明朝廷绝对不会认可在倭国的军功,当然也不会给李枭任何赏赐。事实上,没人弹劾他私自出兵倭国,已经是魏忠贤和叶向高严厉制止的最好成果。 满桂可不这么认为,现在他们都精穷。长岛住着的父老乡亲,还等着他们的这笔外快呢。蒙古人非常实在,可再实在的人整天都吃救济粮,也会觉得不好意思。 现在满桂看着对面黑压压的军营,看到的都是一锭锭亮晶晶的银锭子。 “是啊!倭兵人多,但他们骑兵少。应该比鞑子兵好对付一些!”李休也在极目瞭望。 “陆地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要关心的是倭寇的水军。毛利辉元说这一次,熊野水军可算是全军出动。你们十几艘船,要对付二百多艘倭国战舰,能行么?”李枭有些担心李休,毕竟弟弟还是第一次组织这样大型的海战。 “毛利家也有三十多艘船,咱们的船上都装着火炮和投石机。远距离上,咱们的船有很大优势。如果敌船靠近了,还是让毛利家的水军迎上去。这样,咱们的损失就会减到最小。” “呦!行啊老二!”满桂惊讶的看着李休,没想到这个平时不言不语的半大小子,居然也会打仗。虽然对海战不熟,但这种冲锋让别人上,自己在后面使坏的性格,跟李枭像了个十足。 “都是大哥教的好!”被满桂夸奖,李休有些不好意思。 “哼!大哥,干掉倭寇能算军功不。”李虎看着李休哼了一声,然后就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自从那天晚上和李枭谈话之后,他对军功非常感兴趣。 “不算!”李枭的回答,让李虎有种被凉水从头浇到脚的感觉。 这支队伍里面,李枭最大。他说不算,那肯定就不算数。对此,李虎算是怨念深重。 因为是地头蛇,李枭和毛利辉元的阵地位置十分好。都是一块面北背南的山坡儿,山坡下面是各种路障。还有陷坑一类的东西,里面插着锋利的竹子。 威力巨大的爆炸物,加上火铳。李枭觉得对方这几万人都填到自己脚下,都不一定能填得满。 德川家康这一次面南背北,不但地形上处于劣势。而且白天进攻的时候,阳光也成为不利因素。李枭他们背对阳光,所以李枭的士兵可以从容的瞄准射击。 可德川家康的兵不但要仰攻,而且还要面对明晃晃的太阳。还没等进攻,眼睛就晃花了。凭感觉射击的火枪手,能有多大的命中率? 尽管如此,德川家康依然自信的认为,他可以轻易打败大明和毛利家的军队。数万大军碾过去,就可以把毛利辉元的脑袋带回江户去。 没有给李枭毛利辉元太多的反应时间,在到达萩城之后的第二天。德川家康就开始了攻城! 德川家康的目的非常简单,佯攻明军阵地。主力进击毛利家的军队,争取一举打垮毛利家。到时候,就算是明军再强悍也没用。 在陆军进攻的同时,水军也会进攻长门港口。占领长门港之后,水军就会在毛利辉元的身后登陆。到时候毛利辉元腹背受敌,绝对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溃掉。 加上大明的战船,毛利水军一共不过五十艘船。而九鬼嘉隆的熊野水军,拥有二百多艘船。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是外面包着铁皮的铁甲船,这玩意的船舷都是用铁皮包裹。普通的火绳枪,根本不要想着打穿。 佛郎机炮倒是没问题,可这年月谁家船上有几门佛郎机炮。倭国能用得起大炮的人屈指可数,加藤清正手下就有几门佛郎机。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加藤清正今天总是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不过看看身后鼎盛的军阵。加藤清正觉得自己恐怕很快就可以坐到萩城的大厅里面。 火红的日头只露出一个头来,倭国军营里面到处都是宿醉的人。这年月这分明是明军的广告。 一声令下,黑田官兵卫就带着手下人冲向李枭的阵地。 按照昨天的战斗部署,他是负责佯攻李枭的。在他看起来,这个任务很好完成。一万多名精兵,如果不能碾压几千明军,那就太丢人了。 “鸭吉吉!板载!”黑田官兵卫一声嘶吼,手中长刀划空而过。 “呀……!”倭国士兵好像是看傻了,因为对面军阵地形实在太好。很多时候,五十门大炮已经足够改变战役的整个走向的利器。 亮晶晶的炮车,比佛郎机还要小一些。不过威力就很大! 倭兵潮水一样的涌了过来,李枭却在紧张的看着地上的测距石。 当领头的倭兵迈过测距石的时候,李枭开炮的命令也几乎是同时下达。迫击炮的炮弹带着哨音,恨恨的砸在了倭兵的脑袋上。 “轰”“轰”“轰”……!三十门迫击炮怒吼起来,火光中那些冲锋中的倭国士兵非常凄惨。 人被爆炸巨大的气浪掀起来,然后胳膊腿等人体零件儿就到处乱飞。强悍的爆炸威力,一下子就让所有人震惊了。 ps:感谢书友慧慧删的打赏!您的鼓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九十四章 毛利辉元站在萩城的城墙上,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大炮这东西不是没看见过,佛朗机炮的射程也能达到这个地步。可问题是佛朗机炮多重,李枭那东西有多重。 一尊能打这么远的佛朗机炮,没个八头牛根本拉不动。李枭这东西,看样子一个人扛着就能走。俩人抬着,可以跑得飞快。 剧烈的爆炸之后,就是无数的弹片在人群中飞舞。巨大的爆炸声,甚至也不能盖过士兵们的惨叫声。硝烟和残肢断臂一起在空中飞舞。加藤清正的第一次冲锋,刚刚发起就被一顿炮弹给砸了回去。 倭国士兵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有些家伙明显被吓傻了。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李枭的左边身后,就是那尊刚刚铸造好的铜炮。这东西的射程比迫击炮可远多了,不过李枭并没有命令这东西发射。只有一门炮,轰击的效果再好杀伤力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李枭要用这门炮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八嘎!”身为前锋的加藤清正,被一顿炮弹砸懵了。他还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炮火,不但射击猛烈。而且射速十分密集,估计九鬼嘉隆嘴里的那种炮就是这个。碰到这东西,真是倒了霉。难怪以剽悍著称的九鬼嘉隆,上一次也吃了瘪。 “大人!咱们这样冲锋,伤亡会非常大。不如等将军大人的大军赶到之后,咱们再攻打。”竹中重治看着远处高地上李枭的军阵,无奈的劝谏道。 小高地阻挡了视线,让他们看不到那究竟是一种什么炮。但自己阵前一大片尸体告诉他们,对付这种军阵硬来是要死很多人的。而加藤清正带领的只是两万前锋军,就算全填在这里也是白扯。 加藤清正无奈的咽了一口气,太憋屈了! 身为贱岳七杆枪成员,一生也算是征战无数。可却没有一仗打的这么窝囊,第一次冲锋甚至还没有完全展开。就被对方的炮火给砸了回来,虽然损失还没报上来。但看那一地的尸体,至少有二百多具。 “好吧!”竹中重治号称倭国第一谋臣,深受德川家康信赖。他既然说话了,加藤清正这口气不咽也得咽下来。 德川家康一声令下,大军开始后退。 李枭看到德川家康收缩阵型,不厚道的笑了。刚刚倭兵在冲锋,看得出来他们也是想进行一次试探性进攻。所以人数并不多,而且间距拉的很大。现在收缩撤退可就不一样了,除了几排火绳枪兵坚守之外。所有人都朝着后面退却! “最大装药,延伸射击!满爷,看你的了!”随着李枭的命令,所有迫击炮开始调整角度。 “呵呵!他娘的早就手痒了,弟兄们上马!”满桂兴奋的直搓手。蒙古人打仗最爱惜马力,一般都是行军的时候骑乘一匹战马,到了打仗的时候骑乘另外一匹。就是害怕作战的时候,战马没了力气。 满桂一声令下,手下的蒙古勇士全都翻身上马。抽出锃亮的马刀,狼一样的看着对面。 炮声就是命令,迫击炮的炮弹呼啸着砸在火绳枪兵的阵型里面时。满桂双腿一夹马肚子,战马四蹄张开掀得地上的泥土乱飞。五百蒙古骑兵,好像一阵风似的就冲出了军阵。 加藤清正手下的火绳枪兵被砸懵了,他们没想到那些火炮居然能射这么远。自从织田信长用三段击击败武田家的骑兵之后,火绳枪兵就成了骑兵的克星。 三段击和据马鹿砦成了必备战术,各个大名都玩的精熟。火绳枪兵们站成三排,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因为前面有据马鹿砦保护,不怕被骑兵正面冲击。 无论是冲锋还是败退,这都是军阵的基本线。 炮弹炸碎了据马鹿砦,四散的弹片无情的收割着火绳枪兵们的生命。因为站的十分密集,一颗炮弹造成的伤亡认识十分惊人。 双方间距不过两千步,这个距离上骑兵正好可以从容的将马速提到最高。硝烟刚刚散开一点,幸存的火绳枪兵们震惊的发现。那些手里拿着雪亮军刀,“嗷”“嗷”叫着的骑兵已经冲到了眼前。 甚至手里的火绳点燃了,枪还不来得及射出来。脑袋就被闪电一样的军刀劈成两半,火绳枪兵都是轻甲。蒙古骑兵们几乎不需要用力气,只要拿住了手里的刀。靠着马速就可以在他们身上留下巨大的伤口! 满桂驾胯下战马跳过炸残了的鹿砦,马刀一荡磕飞了刺过来的十字枪。随手一刀斜着就把拿枪的人劈成了两半,收刀的时候军刀一划,又削掉了另外一个人的半个脑袋。 战马冲出一丈多远,后面死人的腔子里才往外喷血。 一千火绳枪兵组成的三层断后阵线,好像破软皮蛋一样的被捅开。满桂带着蒙古骑兵,好像下山的老虎一样。刚刚已经被迫击炮吓破了胆的倭兵,看到身后忽然有疯子一样的骑兵冲上来。哪还有人顾得上回身反击,人人都想着怎么逃命。 刚刚还算是有秩序的撤退,几乎一瞬间就成了溃败。所有人都想着怎么逃命,没人想着留下来抵御敌军。再说马速冲起来的骑兵,势能大的可怕,绝对不是几个步兵可以抵挡得了的。 几个穿着奇怪铠甲的武士勇敢的站了出来,连续砍了几名逃兵之后。终于组织起了一两百人的队伍,可他们刚刚站稳脚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满桂带着手下就冲了上来。 武士刀只在马凯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身着当世具足的武士就被战马撞飞了。用这些身上穿着重甲的混蛋,用不着劈砍。两百多斤的战马急速奔跑的强大势能,能够轻易的把他们撞得飞起来。 妄想建立阵线的两百多人死的很惨,满桂他们很恶趣味的任由战马撞飞他们。手快的甚至还能赶在半空中的人还没落地,拦腰给上一刀。 雪亮的军刀总是可以把人拦腰劈成两半,上半身在地上爬。下半身不断的蹬着腿抽搐,一个人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两块互不关联的部分。那种视觉冲击和震撼,绝对血腥刺激。 或许从小就杀羊杀牛的原因,蒙古人很喜欢这种血腥。他们会被这种场面刺激的“嗷”“嗷”叫,然后更加疯狂的扑向对面的敌人。一般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是疯子。 他们只会不停的劈砍,不停的杀戮。直到人和马都累得不行,才会停下战马的脚步和手里的刀。 “疯子,都是疯子!五百人就敢追着两万人杀,他们都疯了!”毛利辉元瞪着眼睛吼叫。他曾经亲眼见过武田骑兵的勇猛,可跟这些大明的士兵比起来。武田骑兵就是渣渣! “藩主!让我们的骑兵也加入吧!”毛利秀元和毛利秀忠一起说道。 “藩主!只要再冲一下,加藤清正的八幡大菩萨就会倒。”吉川元春也站出来说道。 “藩主!决断吧!”小早川龙景也站了出来。 “出战!”手下人少见有这么一致,毛利辉元也不再犹豫。立刻下令,毛利家仅存的一千骑兵立刻冲出萩城。 “难得啊!这老狐狸也出手了,还以为他想要当缩头乌龟。”刚刚想要命令满桂撤回的李枭,看到毛利家的骑兵也加入进来。 军队的败退和溃退的两回事,败退的军队还有组织。一般都是互相掩护着滚动撤退,可溃败就不一样了。大家谁也不管谁,只想着自己活命就好。 如果身后是步兵,那还算好办。只要你平时注重体育锻炼,有良好的肺活量和肌肉力量。就可以在这场长跑比赛中胜出! 可对方是骑兵,这事情就不好办了。人和马比拼奔跑速度和肺活量,除了几个干瘦干瘦的非洲老黑,其他人真没那个本事。 很多是只是骑兵追到身后,才想着转身反抗一下。结果就是被一道寒光,连人带十字枪被劈成两半。木头做的十字枪枪杆,怎么可能挡得住加磷钢打造的军刀。 更多人正在闷头跑,只觉得后背上一凉。身上就多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当你感觉到疼的时候,鲜血已经喷泉一样的往外涌。 满桂恶趣味的展示自己的刀法,他会贴着人的后脑勺下刀。颈动脉巨大的压力,能把人的脑袋直接喷起来。人的嘴甚至在空中还能张合! 所以这家伙路过的地方,都是人头滚滚血泉喷涌。 “大人,上马!”不顾加藤清正的怒吼,手下的武士把加藤清正硬架上了战马。然后在心腹家臣和武士的护卫下,向远处没了命的逃亡。 加藤清正气得脑袋冒烟却没有任何办法,手下的人已经溃败。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这些溃军整合在一起扭转战局!打了一辈子的仗,没想到今天居然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见到德川家康,除了切腹自杀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加藤清正满脑子想以武士的方式结束生命,可李枭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身后的大炮已经瞄了半天了,那一队骑马的人在乱军中特别显眼。因为这队倭兵里面,根本就没有骑兵。这时候能骑着马逃跑的,肯定是大官儿无疑。 铜铸的大炮迅速瞄准了这些人,由于是移动靶李枭还加了提前量。能不能命中不好说,毕竟这玩意不是后世的一五二榴弹炮。 “砰!”大炮发出了一声轰鸣,李枭紧张的看着远处飞驰的骑兵。 计算还是出了误差,炮弹在马队稍稍前面一点儿爆炸。好几名骑兵当场被炸得飞起来,更多的骑兵被弹片击中下饺子一样的落马。 加藤清正感觉到一团巨大的烟雾迎面扑过来,烟雾带着热浪烤得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身边的武士在不断的张嘴闭嘴。 胸口有些疼,低头看的时候发现铠甲似乎很完好。他身上穿着厚重的当世具足,不但是弓弩。就连火绳枪在远距离,都不可能打穿。对于自己这副铠甲,加藤清正还是很有信心的。 胸口越来越疼,加藤清正感觉到不妙,可还是努力的坚持着。 看到那个穿着华丽铠甲的家伙骑着马逃走,李枭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只能发射一发炮弹,再装填根本就来不及。看起来想要造成理想的毁伤效果,还得多铸大炮才行。 可这铜铸的大炮太他娘的贵了,大明本来就缺铜。民间流通的其实更多的是铜钱,而不是银子。这尊大炮为了赶工期,融化了不少的铜钱。 渔老和稻富佑直这俩家伙现在成了科技宅,为了鼓捣出好东西从来就不在乎花了多少钱。这两个老家伙,现在就是一对儿吃钱的机器。每次看到科研预算,李枭都觉得脑袋疼的厉害。 加藤清正逃走之后,队伍更加的混乱了。所有人都在漫山遍野的跑,本来还有些武士想要扭转危局。在毛利家的骑兵加入进来之后,任何有这种想法的人都会被砍成两截。 毛利家的骑兵无论从战马上,还有骑士的素质上其实比满桂手下的蒙古骑兵差了很多。马背上的民族,绝非浪得虚名。不过这个时候,倭国兵的阵型已经不复存在。所有人都在想着逃跑,这种差距根本就显现不出来。 这些骑兵可是毛利家最后的精锐,毛利家鼎盛时期有三千骑兵,关原之战后毛利家的封地被大幅度消减。毛利辉元也是咬着牙,才算是保留下来这支骑兵。 今天这些骑兵终于发挥了用处,武士们挥舞着武士刀。疯狂的劈砍着一切两条腿跑的东西,毛利家多年的积怨在这一刻得到了舒展。 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了。毛利秀元,毛利秀忠亲自带着心腹武士亡命冲杀。 这一路直杀的德川军血流成河僵尸数十里,满桂回来的时候。身上的铠甲好像穿上了一层黑色的衣服,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人不敢直视。 ps:感谢书友ade444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鼓励,感谢!感谢! 第九十五章 陆地上打的轰轰烈烈,海上也是热闹非凡。为了支持加藤清正,九鬼嘉隆的熊野水军全军出动。二百多条战船,密密麻麻的几乎铺满了长门外海。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络的,当加藤清正进攻的同时。九鬼嘉隆也开始了他的进攻! 安装了佛郎机炮的十艘船冲在最前面,这些船身上都铺设有铁皮。对火铳的防护力非常强大,至于弓箭根对这种船根本就没有办法。 上次海战九鬼嘉隆经过总结,发现皮岛水军的火铳犀利。但船上似乎没有大炮,这才让他全身而退。这一次加藤清正汲取了教训,让装有佛郎机大炮的战船冲在最前面。虽然这种所谓的“铁甲船”航速非常慢,但胜在炮火犀利外加皮糙肉厚。一般的火铳,根本射不穿包着铁皮的船舷。 九鬼嘉隆相信,这一点正好完美的克制了皮岛水军的优势。至于说上次炸毁皇太极座舟的事情,九鬼嘉隆觉得自己的佛郎机炮绝对比那种炮射程更加的远。 浩浩荡荡的船队开进了长门内海,面对的是规模小得有些可怜的联合舰队。 皮岛水军战船只有一艘,剩下的都是货船改装的战船。而且货船上面只有投石机而已,根本没有别的海战武器。一旦被人跳帮作战,基本上就废了。 以水军起家的毛利家水军,倒是非常的精锐。可惜这些年毛利家财政紧缺,人员流失严重。目前也只有五十几艘船,装备有两门佛朗机炮。 不过毛利家水军看上去极其彪悍,两门有佛郎机炮的战船冲在最前面。剩下的战船上面,站满了光着身子,浑身上下只有一块兜裆布的家伙。 这些家伙手里挥舞着刀子,疯子一样的叫嚣着。看得李休直翻白眼儿! 身上连一片铠甲都没有,人家一排火铳扫过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也只有这帮缺心眼儿的玩意,才会一根筋的琢磨着怎么去送死。 李休命令手下战船一字排开,船上的投石机准备完毕随时准备抛射。 对面九鬼嘉隆的战船也是一字排开,十艘“铁皮船”冲在最前面。 “轰”“轰”“轰”……!依仗炮火犀利,九鬼嘉隆首先开火。 要说这年头的佛朗机炮,跟火枪其实差不多。稍微远一些就没个准谱儿!炮弹打出去,天知道会不会命中。即便是最好的炮手,也不敢说在颠簸的海上首发命中。想要拼命中率,只能是齐射。 船队四周飚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水柱! 一共就屁大点儿个长门内海,几十艘船挤成了一坨坨。难免就有几个倒霉蛋儿!这个倒霉蛋儿就是毛利家的水军大头领,江左新佑卫门。 这货指挥着一艘装有佛郎机炮的战船,看到对方射击立刻还击。他的炮弹连敌军的毛都没摸到,可敌人却发现了他。装有佛郎机炮的战船,一定会被优先照顾。 也不知道是江左新佑卫门有招炮弹的体质,还是今天运气特别的不好。对方不过是一轮齐射,他的座舟就被三颗炮弹击中。 惨叫迭起碎片四溅,其中一颗炮弹好死不死的击中了船帆。比大象腿还要粗的桅杆,一下子从中折断。倒下的桅杆,又把三个惊慌失措的水手给砸到了海里。 幸亏这年月的炮弹都是实心的大铁球,不然这船不沉也基本上算是废了。 看到敌军的炮火都被江左新佑卫门吸引了过去,李休估算了一下距离。 “铜炮瞄准那些包着铁皮的战船!”李休知道,熊野水军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些装着佛朗机炮的战船。铜炮的第一个打击目标,就对准了他们。 为了增加命中率,李休的船航速非常慢。船身尽可能的保持平稳! 这样做非常危险,缓慢航行的船基本上就是靶子,可现在对方的火力都被江左新佑卫门吸引了过去。 “轰!”铜管炮一声轰鸣,炮弹闪电一样出了炮膛。 “砰!”炮弹击碎了包着铁皮的船舷,直接射到了战船的船舱里面。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轰鸣。 熊野水军的铁皮船好像一根大爆竹一样的炸了起来,巨大的爆炸把上层建筑掀起来十几米高。浓烈的黑烟腾空而起直冲云霄,看上去非常吓人。 李休也没想到,运气居然好到爆浆。第一法炮弹就射进了敌船,而且看样子还是射进了弹药舱。开花弹爆炸的同时,也引燃了敌人的弹药。 倒霉的战船连大火都没开始烧起来,船身就迅速的下沉。李枭看到许多身上带着火的人往海水里面蹦! 九鬼嘉隆感觉到后脊背一片的冰凉,对方用的是什么玩意儿。居然一炮就干掉了一艘船?对面那艘毛利家的战船,都挨了六七炮了,也没见被打成这德行。 “冲,全军冲锋。”九鬼嘉隆立刻命令道。 经历了无数战阵的九鬼嘉隆清楚,这时候应该尽量冲过去与敌军近战。两军搅成一团,敌人火器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如果再拼远程武器,自己就算是全军覆灭,也打不过对方。 无数快船越过了航速缓慢的铁皮船,疯狂的向联合舰队冲了过来。至少有十艘船是冲向李休的,阳光下铜铸的大炮闪闪发光,非常的显眼。 铁皮船不断的发炮,掩护那些快船靠近毛利家的舰队。只要两军搅合在一起,凭借巨大的数量优势。熊野水军几乎是赢定了! 李休还是保持缓慢的航速,在装填完毕之后。再一次开火,这一次没有命中敌船。只是打出了一枚近失弹!饶是如此,爆炸嫌弃的冲天水柱,也把九鬼嘉隆吓得够呛。这东西居然可以在水里炸! 炮手们紧张的装填,可已经有倭寇的快船靠近了一百步左右的距离。 “轰!”最前面的一艘快船在一片火光中炸了起来,熊熊燃烧的烈火腾起大股的黑烟。 李休的船四周,可是围拢着十几艘改装过的货船。这些货船的甲板上都架着两架投石机,发射的都是李休改良过的炮弹。 这种炮弹浑身都是刺,即便是扔到了地方的船舷上。在惯性作用下,那些尖刺也会将炮弹钉在船舷上。引信一着完,巨大的爆炸就会把木头船帮撕开。破碎的船体碎片可以飞出去一百多米远,甚至人也会被炸得飞起来。 江左新佑卫门惊讶的看着不断爆炸的熊野水军战船,原来投石机还能这么用。倭国虽然不发达,但军队也曾经装备过投石机。可随着火器的引进,投石机这玩意已经被逐渐淘汰。那些权贵一方的诸侯们,更喜欢的是佛郎机人的枪炮,而不是看着就老掉牙的投石机。 “轰!”“轰!”“轰!”……!随着投石机的发射,一艘艘倭国快船纷纷冒气了火焰和浓烟。海面上到处都是熊野水军破碎的尸体,还有战船残骸的碎片。谁也想不到,刚刚还不可一试的熊野水军,现如今居然这么狼狈。 虽然皮岛水军以最快速度发射,但还是有不少熊野水军的快船冲了上来。他们冲进了毛利家的船队,只要船的距离靠近。就有火绳枪兵开始放枪,再近些就有无数飞爪勾上船舷。个别彪悍的家伙,居然踩着绳子就往对面的船上扑。 到了这个时候,弓弩也有了用处。虽然没有火枪威力大,但胜在发射速度快。 不断有人中箭从绳索上摔下去,掉进海里!即便掉进海里,这些人依旧嘴里叼着刀子,游向敌军的战船。 熊野水军的确彪悍,刚刚接战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有不下十艘毛利家的战船,被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死人扔进了海里,一向只在外海游曳的鲨鱼立刻多了起来。海面上更加的闹腾了,鲨鱼抢食尸体的水花非常大。 十几艘船围成了铁桶阵,投石机不断的抛射着刺猬弹!远距离用二十斤的爆破弹,距离近了就用五十斤的爆破弹。 五十斤的爆破弹威力非常巨大,只要一颗就能把对方的船炸散了架。船上的碎片,甚至能飞到李枭的船上来。一只端掉的手臂,差一点儿就砸在李休的脸上。这是这场战斗中,李休受到过的最大威胁。 如果对方靠得太近,就会有一些身强力壮的家伙借着船舷的掩护,开始投掷燃烧弹。这玩意跟手榴弹区别不大,只不过这东西不会爆炸,而是会剧烈的燃烧。 木头船,最怕的就是火。只要几颗燃烧弹烧起来,对方的战船立刻会冒出浓烈的黑烟,没人能待在船舱里面。只要留在船舱里面,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活活呛死。 李枭研究出来的燃烧弹,那是把硝酸钾混合了炒焦的白糖。别说是木头,就算是钢铁能能粘在上面烧。而且这种燃烧弹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水浇不灭。这年月的倭国士兵普遍比较迷信,一般来说水浇不灭的火,就属于是神火的范畴。 很多士兵不去救火,而是对着船帆上的八幡大菩萨跪拜,乞求饶命! 最倒霉的莫过于燃烧弹在脚下爆炸的家伙,火焰好像索命的勾魂索一样烧魂噬骨。浑身燃满了火焰的人,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被疼痛逼得发疯的人,疯子一样用手里的刀劈砍所有能看见的东西。包括自己的战友和亲人! 这样做的下场就是被乱刃分尸,大卸八块的皮肉扔进水里仍旧在燃烧。直到海水完全淹没了火焰为止! 李休的铁桶阵,好像是一个饕餮。无情的吞噬着倭国士兵的生命,围绕着铁桶阵有不下十几艘燃烧着的战船。投石机繁忙的工作着,只要有敌船靠近。就会被带着铁刺的炸弹击中,然后变成漂浮在海水里面的又一堆碎片。 毛利家的战船相当有眼色,一看到皮岛的战船厉害。立刻退到皮岛战船的侧后和两翼,专挑那些被炸得半残的船下手。 九鬼嘉隆眼珠子红得像是染了瘟疫的老鼠,海面上到处是破碎的战船。其中大多数都是他的战船,海里面还有鲨鱼在不断吞噬人的尸体。甚至已经有鲨鱼开始袭击活人,看着自己的手下被鲨鱼拽进海底。海面上涌起大片的血水,九鬼嘉隆恨不得立刻撕碎对面的明军战船。 可他没办法,他的十艘装有佛郎机炮的战船。已经被李休指挥的铜管炮炸毁了六门,剩下的四门在这样对射下去,很可能也被击毁。 佛郎机炮也不是完全没有建树,只不过佛朗机炮上面的实心弹丸击中了战船。也不过就是把船打一个窟窿,伤几个里面的人罢了。很难对战船造成致命的伤害! 铜管炮则不一样,一炮下去他的战船就会被撕裂成两半。 “浇水!快点浇水!”连续的发射,让铜管炮的温度十分惊人。李休不得不命令,用水往炮管上面浇。李枭告诉过李休,海水有腐蚀性。现在浇在炮管上的,可都是淡水。跑海的人都知道,淡水是多么稀缺的资源。所幸,这里距离岸边比较近。如果是远洋船,没人愿意这么干。 “轰!”又一艘皮岛的船被佛郎机炮击中,两名水手被实心的大铁球子打得飞起来。胸口一个碗口大的窟窿。白花花的肋骨露在外面,嘴里连声都没吭一声人就蹬腿了。 “装填!发射!”铜管炮稍稍冷却了一些,李休就立刻命令开炮。这种炮太少了,今后要多多的铸造这种大炮。真他娘的太好用了,尤其是海上。简直就是任何战船的噩梦! 铜管大炮再一次轰鸣起来,炮弹准确的钻进了一艘船里面。 “撤退!撤退!”九鬼嘉隆红着眼睛下命令。 今天已经输得够多了,不能再输下去。再这样输下去,熊野水军的筋骨就要断了。仅仅半个上午的时间,他就损失了不下五十艘船,还有数千名凶悍的水兵。 ps:感谢书友慧慧删的打赏!您的支持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九十六章 “转舵!转舵!”开过了一炮之后,九鬼嘉隆看到自己的船差不多都已经转过舵,立刻命令自己的船也转舵。 “砰!”一颗炮弹带着哨音击碎了船舷木板,附在上面的铁皮好像纸一样被撕开。 九鬼嘉隆眼睁睁的看着炮弹钻进了自己脚下的船舱,还没等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脚下的甲板被火焰和爆炸的碎片整个掀了起来,眼前满是破碎的甲板还有横飞的弹片。火焰好像从地狱里面喷出来一样,无情的吞噬着一切。 感觉不断的在有人推自己,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铠甲已经被打出了许多个大洞,鲜血一股股的向外喷。阳光下,血珠的颜色非常艳丽。 无数次看到别人的鲜血在飚飞,九鬼嘉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血在阳光下如此飞舞。 不知道中了多少颗弹片,也不知道有多少甲板的碎片打在身上。九鬼嘉隆只是觉得全身没有力气,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一丁点儿都不疼。他也不能理解,身上既然有那么多伤口为什么不会疼。 海水涌上了甲板,九鬼嘉隆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唯一能动的地方似乎就是眼皮,很沉,很想睡觉。徒劳的挣扎了一下,九鬼嘉隆还是闭上了眼睛。一条巨大的鲨鱼咬住了他的头,接着另外一条鲨鱼咬住了他的胳膊。更多的鲨鱼围拢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这位倭国水上悍将。 这一刻,八幡大菩萨软软的倒在了咸腥的海水里面,被鲜血浸湿。 “天照大神保佑我们吧!”岛津义鸿亲眼目睹了九鬼嘉隆的覆灭。面相苍天祷告一声之后,命令属下战船扯满帆向长门外海驶去。 “二爷!我们追不追?” “追个屁,咱们才几艘船。刚刚消耗了那么多弹药,你没看对方有多少船?你脑子里面灌水了!返航!”李休抽了舵手一巴掌,命令手下开始返航。 作为战国时代的终结者,德川家康这辈子打了很多仗。有胜仗,也有败仗。但德川家康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败得最惨。 水军传过来消息,被击沉了六十多条船。还有十几条被击伤,水军损失不下三千人。 陆上的损失更加惨重,他怎么也没想到。身为贱岳七杆枪成员,加藤清正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只是一个照面儿,就被人打得全军崩溃。在敌军骑兵的追击下,两万人马最后只回来五千残军。 派出去的人还在不断的收拢人手,但德川家康知道这个人数不会有大的增加。 大帐里面的气氛非常凝重,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德川家康的脸更是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加藤君的伤势怎么样了?”无话可说的德川家康终于说话了。 “胸口被击中,弹片留在身体里面。神官说很难熬过后天!”竹中重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加藤清正一直都是德川家康的重要盟友,没想到今天一战就受了这样的伤。 “竹中君!你和加藤君一起打了这一仗,你说说看敌军到底是怎么打败你们的。”胁坂安治是反对匆忙出兵的人,现在打了败仗他自然很是得意。看向竹中重治的眼神也十分轻蔑,好像在说不听老子的,有你吃亏的时候。 “敌军的铁炮厉害,另外他们的火铳也很厉害。那些骑兵行动起来像是风,远比我们在朝鲜遇到的辽东铁骑要厉害。我们曾经组织过反击,结果都被他们的骑兵冲散了。后来毛利家的骑兵也加入进来,反击就越发的不可能了。”打了败仗,竹中重治也有些抬不起头来。 “那就是说,敌军很厉害。他们有多少人?我怎么听说,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啊。”胁坂安治开始穷追猛打。 “他们的人数,应该在两千人以下。”竹中重治老老实实的回答,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德川家康眨了眨眼,把在喉咙里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竹中重治号称倭国第一智将,能让他这样老实肯定有问题。别人不敢说,论起玩心眼儿。八个胁坂安治,也不是一个竹中重治的对手。 “哦,你是说你们两万大军。被区区两千人击败了?”胁坂安治坏笑起来,能有机会奚落竹中重治的机会并不多。现在有了这个机会,看着老对手吃瘪,胁坂安治心里非常舒坦。 “是这样的!”竹中重治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没想到加藤君加上你竹中君,居然也能打这样的败仗。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的确是我们的无能,胁板君您的才能远比我们高。这一次给加藤君复仇,就要拜托您了!”竹中重治说完,面对胁坂安治深深垂首。 “呃……!”胁坂安治立刻涨红了脸。 凭良心说,加藤清正并非无能之辈。他都打成这德行,自己上还能讨到什么好处。不过刚刚奚落了人家一通,现在人家这样捧着自己。他胁坂安治就算是想下台,也没有合适的梯子。 “胁板君您的手下火炮犀利,而且各个能征惯战。为加藤君报仇的事情,拜托了!”加藤嘉明也开始落井下石,他早就看不惯胁坂安治挤兑老朋友竹中重治。现在看到胁坂安治下不来太,自然要帮帮场子。 “呃……!”胁坂安治有种不妙的感觉。 “请胁板君出战。”又一位大名站了出来。 “对!只有胁板君,可与明军一战。” “胁板君!拜托了!” “胁板君,不要推脱了!” “胁板君!你可以的,你行!” “……!” 果然,众位大明好像约好了一样。一起提议,由胁坂安治继续出战! 胁坂安治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让你没事儿耍嘴皮子。嘴上痛快了,可身心就要受到重创。 竹中重治看了胁坂安治一眼,挤兑自己不付出代价可怎么行。他太了解这些大名了,一个个都为了来毛利家捞一票。其实谁也没真正想着死磕,看他们带来哪些武士就知道了。 各位大名,纷纷将自己手下知名的武士留在家里。带来的,大多是老弱病残。纯粹就是为了应付德川家康凑人头的! 这种情况下你让他们出战,上了战场还不如加藤清正呢。也只有胁坂安治带来的人,似乎可以一战的样子。德川家康没说话,其实就是纵容自己挤兑胁坂安治出战。 “既然……!既然诸君都这样说,将军大人。我愿意出战!”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胁坂安治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向德川家康请战。 “胁板君,一定要注意不要走了加藤君的老路。明天我会给你增加兵力,而且我会亲自为你压阵。绝对不会让加藤君的悲剧,在你身上重演。”德川家康微笑着鼓励胁坂安治。 胁坂安治心里苦啊!这他娘的哪里是压阵,明明就是督阵。竹中重治还能跑回来,看样子自己明天如果弄不好,跑都跑不回来。就算是真跑回来了,很可能也会被德川家康逼得自杀。 “明天,十门佛郎机炮也交给你指挥。明日一战,拜托胁板君了。”看到胁坂安治脸色不好,德川家康又跟了一句。 胁坂安治听到这句话,心里才稍稍安定一些。毕竟有十门佛郎机炮镇场子,敌军的炮火再厉害,自己也有反击的实力。就不信,打不垮区区两千明军。 德川家康的营地愁云惨雾,李枭的营地里面确是一片的欢腾。萩城的城外点燃了无数篝火,毛利辉元亲自带着毛利秀元还有毛利秀忠带着礼物,来犒劳李枭的军队。 毛利辉元怎么也想不到,区区只有两千人的队伍居然可以轻易击败加藤清正率领的两万大军。而且自身几乎没什么损失,这太让人震惊了。 李枭这边的损失的确非常有限,除了满桂手下死了七个,伤了二十几个之外。其他人完全没有伤亡! 事实上,李枭自己也没有想到。准确的抓住战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一路上的亡命追杀,至少有一万倭国士兵被砍死。军刀这东西,的确是冷兵器时代最有效率的杀戮武器。 虽然毛利辉元拿出了最大诚意,但他手里的确没啥好东西。 倭国人的饮食比较清淡,普遍不符合皮岛士兵的口味。毛利辉元送来大量的鱼,还有各种海产品。米饭团子也送来不少。 看的出来,毛利家真的是落魄。好多武士看着米饭团子,居然会咽口水。武士都这德行,可以想象长门和周防两地的农民回事个什么样儿。 当上千名歌姬涌进军营以后,场面一下子就热烈起来。虽然李枭征召的都是老实人,但老实人也是男人。倭国女人又相当的主动,干柴烈火的不发生点儿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毛利辉元非常兴奋的亲自下场跳舞,看得李枭直瘪嘴,还不得不跟着拍手叫好。他娘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看旁边儿,满桂已经被两个倭国娘们儿按倒在地上摩擦。那浪叫声,苍井老师也望尘莫及。 李枭并没有去制止,一场大战过后。还是让士兵们发泄一下,人憋的时间长了性格会扭曲。李枭可不想手下出现心理变态,跟着自己打仗是为了挣钱。顺便搞点儿人生乐趣,也算是一种福利。 “李先生!感谢你在最危机的时刻,帮助了我们毛利家。我代表我的父亲,还有整个山口藩向您承诺。只要山口藩还活着一个人,他也是李先生的坚定盟友。我们的朋友不是大明,而是你李先生。”毛利秀忠拉着李枭的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得非常真诚。 “李先生,秀元是你永远的朋友。”毛利秀元拉着李枭的另外一只手。 李枭始终搞不明白这俩货的关系! 毛利秀元是毛利辉元的养子,这关系在中国似乎可以称为干儿子。而毛利秀忠是亲儿子,而且肯定是下一代山口藩的藩主。 如果这事情在中国,绝对会打的不可开交。谁也不想自己当老大的时候,有一个掌控非常大权利的干兄弟在旁边指手画脚。 可事实证明,毛利秀忠完全相信毛利秀元。而毛利秀元,似乎也认定藩主的位置不属于自己。不但如此,两个人还紧密团结在一起。有锅一起背,有人一起砍,实在是够哥们意思。 “两位毛利先生说哪里话,既然已经缔结了盟约。我李枭一定说话算数!虽然不敢说帮你们击败江户幕府,但绝对帮助你们拿回丢失的封地。因为你们是我李枭的朋友!” 看着真诚的李枭,艾虎生艰难的把他的话翻译过去。不为了日本市场,你会对毛利家真诚?当然,九鬼嘉隆抢走那三万两金子,也是李枭变得真诚的另外一个原因。 长时间接触,聪明的艾虎生差不多已经成了李枭肚子里面的蛔虫。他知道这位大当家其实骨子里面就很讨厌倭国人,从他对倭国人说话的语气中就看得出来。 好像李枭对每个倭国人都报有仇恨,他毫不怀疑。如果有机会,李枭会在倭国大开杀戒。 这从李枭对倭国人的态度就看得出来,倭国女人只要超过六十岁。就会被从家里撵走,撵到深山里面自生自灭。被撵出家门的时候,条件好的人家都会给一个饭团。条件不好的人家,也会给一个野菜团子。 李枭和艾虎生就曾经看到过,一个倭国的老太太留着泪。把一个野菜团子塞进家里最小的孩子手里,然后毅然决然的走进山里。刚刚走到林子边上,就被一群狼扑倒在草地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听着让人心酸。 如果这是在大明,李枭一定会拦下那老妇人。给他们留些钱或者粮食之后,才会含着眼泪离开。 可在倭国,李枭看到这样悲伤的场景。甚至有一些幸灾乐祸! 艾虎生非常的不理解,倭国人究竟做了什么,让李枭如此反感? 第九十七章 倭国人有一种奇怪的舞蹈,或者可以称作戏曲。有人叫这玩意儿傀儡戏,也有人说是鬼舞。反正在艾虎生嘴里,就出现了三四个名字,李枭也没怎么记住。 这玩意儿就是一个简易的戏台,三两个人用极其简单的道具,完全凭借本能演绎的一场戏剧。配乐也是十分简单,两把怪模怪样的乐器就算是配音。台上的演员开始嗯嗯啊啊的表演,看样子倒是蛮投入的。 李枭觉得,自己要是去后世这样形容。八成的哥们儿会以为在拍毛片儿?这东西,就算是穿着衣服的毛片儿吧! 毛利辉元非常有兴致,亲自下场演绎一个无敌的大英雄。黑色的武士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毛利家的家徽。模样倒是似模似样,可鹤发鸡皮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大英雄的形象。 手里拿着把折扇,就算是武器。 李枭对倭国的东西都看不惯,主要是倭国的东西大多小一号儿。例如毛利辉元现在手里拿着的折扇,比大明书生手里的折扇小了不止一号儿。原有功能大打折扣,几乎就沦为了装饰品。 折扇打在面目狰狞傀儡的脸上,傀儡像个球一样满地打滚。 “好!”也不知道看懂了个啥,满桂在底下“嗷……!”的一嗓子,把李枭吓了一大跳。 李枭侧过脑袋看了看满桂,很怀疑这货的审美情趣。 毛利辉元向着满桂点头致意,表示对大明将军的尊敬。今天满桂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不但战场上砍人比较猛。毛利家的人轮番向他敬酒,也没能把这哥们灌躺下。 就在毛利辉元点头致意的时候,一枝弩箭悄无声息的划过了他的脸颊。身后刚刚站起来的傀儡,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袋门儿上就挨了一箭,强劲的弩箭贯脑而入。锋利的箭头就后脑穿出来大半,破碎的头骨和血立刻就喷了出来。 “敌袭!”毛利秀元一声发喊,第一个就扑了过去。用身体把毛利辉元挡住,一群武士纷纷抽出武士刀,把毛利辉元围在当中。靠近毛利辉元的,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面盾牌,把毛利辉元罩了个结实。 请客吃饭还有带盾牌的? 变态! 在毛利辉元被围住的同时,李枭身边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家伙捂着手腕在惨嚎,烧鸡的手里拿着柄短刀。地上掉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那只手紧紧的握着一柄匕首,就掉李枭的脚边。 “留活……!”李枭想说留活口,可这时候已经晚了。膀蹄和羊杂同时同那人身后探出脑袋,两柄匕首已经一左一右的插进了肋骨。 都是从第三根肋骨向上扎,这家伙就算是天赋异禀,心脏长错了位置也死翘翘。 用一个字来形容兄弟三个的动作,那就是快。三个人的动作,几乎就是在一眨眼的时间完成。李枭的大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像样的反应! “我艹!”李枭还没明白过来,满桂就侧着身子窜了起来。 牛肚和肘子站在一个倭国女人的身后,这小娘们儿的后颈插着一柄匕首。太阳穴上,也插着一柄匕首。 李枭看过去的时候,两个家伙正抽出匕首在抽搐的死人身上擦拭。 狠!够狠! 后颈上的一刀斩断了中枢神经,大脑下达的任何指令都不能再由四肢来完成。太阳穴上的一刀,则直接捅穿了小脑。这家伙就算是能活,也绝对是高位截瘫,加上植物人。 这都是李枭在部队格斗课上学过的知识,一招必杀的技巧其实大多围绕着大脑和脖子一类的地方。只要这两个地方遭到致命攻击,人基本上就废了。 五个小家伙围拢在李枭身边,眼睛鹰隼一样的看着四周。 直到这时候,江朝宗那个蠢货才反应过来。招呼警卫连的兄弟把李枭围起来,一个混蛋身上居然还披着倭国女人的和服。 “上面!”李枭一指这片土地唯一的制高点。如果有人在高处射箭,只能是那个地方。 李枭的手一指,百十杆火铳立刻指向那座牌楼。 “啪……!”“啪……!”“啪……!”“啪……!”“啪……!”……! 枪声响成了一片,牌楼上面立刻跌下来三个被打成了马蜂窝一样的人。 现场乱成了一团,李枭和满桂立刻被从人簇拥着和倭国人保持距离。烧鸡忽然间夺过江朝宗的短管火铳,对着地面就开了一枪。 一声惨叫随即飚了上来,没想到地下也藏着人。几杆火铳对着坑里面一顿喷,里面立刻没了动静。反正在地底下,一会儿毛利辉元的人埋起来也方便。 “啪!”一声枪响,李枭身边的一个卫士中弹倒地。 肘子的身子球一样的滚到了棵树下,手里的匕首激射而出。一个家伙惨叫着跌下了树,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一顿乱枪打成了筛子! 李枭被人架到了营地里面,四周都是大明官兵。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边毛利辉元,也被家臣和武士们送回了萩城。 不一会儿双方都派出了军队,对刚刚狂欢的场地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总兵官大人,这些都是伊贺家的忍者。您没有受伤吧!”刚坐稳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毛利秀忠就到了。 看起来,这货是把老爹送进萩城直接就来了。 “忍着?”李枭瞪大了眼睛,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居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被自己手下干掉了好几个! “是!我们倭国忍者有很久的历史,有许多的流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伊贺忍者和加贺忍者。 加贺忍者最近这些年很难觅到踪迹,德川家康手下倒是招揽了伊贺忍者。让总兵官大人受惊了!” “没事!我没事!”李枭很庆幸,当初在蓬莱码头收了这名字奇怪的几兄弟。 刚自己身边那个倭国忍者,匕首几乎就要捅进自己的后心窝儿。以这年月的医疗条件,挨上这么一刀基本上就算是废了。 看起来那些忍者也是有备而来,很可能已经在毛利家潜伏了很久。那边是对着毛利辉元下手,这边对着自己下手。 满桂先生因为今天的优异表现,也荣幸的登上了暗杀名单。 这一晚上,李枭的军帐周围可谓风声鹤唳。 烧鸡、肘子、膀蹄、牛肚、羊杂这哥五个,窝在李枭的帐篷里面不出去。江朝宗眼睛瞪得像是个耗子,手里拿着李枭淘汰下来的短管火铳。他手下的那些杀才,也都瞪大眼睛寻找一切可以活动的东西。 整个帐篷周围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满桂已经下令只要靠近李枭的帐篷立刻击毙。士兵们端着枪杀气腾腾的模样,不但人不敢接近,估计连鬼都不敢过去。 萩城里面也是折腾了一宿,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反正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萩城的城墙上面挂了好多颗人头。 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上升起来,李枭睁开眼睛。看到那哥儿五个正挤成一坨坨在睡觉,听到李枭起来。只有羊杂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其他的几个家伙动都没动。 李枭很怀疑,昨天晚上干掉忍者的是不是这几个小子。 出了门,看到李休一身露水的站在帐篷门口,眼睛红得像是只兔子。 “老二,用不着守在这。你昨天也忙活一天,快点回去休息。”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 “大哥!你在这我睡不着,站在守着你心里踏实。” “回船上去吧,好好睡一觉。今天海上应该太平,昨天海战江左新佑卫门说,你干掉的那艘挂着八幡大菩萨的船,就是九鬼嘉隆的座舟。如果九鬼嘉隆死了,倭寇应该不敢再来长门内海搞事情。” “真要干掉九鬼嘉隆就好了,要不今天我跟着大哥在陆上?” “你还是回船上去,陆地上的事情还是我来。昨天在阵前埋设了一些地雷,今天倭寇再进攻有他们好受的。”对于倭寇的战斗力,李枭现在心里有数。 倭寇现在的主要兵种,其实就是火绳枪兵,骑兵,还有步兵。骑兵和步兵的武器主要长矛,十字枪,武士刀。 火绳枪兵因为射程的问题,被迫击炮和投石机压制得死死的。自己的米尼步枪,也比火绳枪的射程远,而且精准。 只要敌人敢进攻,放过先头部队之后。迫击炮就会在后续部队的道路上打出一道火与弹片组成的墙,一切妄想通过这道墙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昨天已经和毛利家商量好,自己的两翼由他们来防守。自己的后面,还有满桂带着的五百蒙古骑兵。这些机动能力极强的骑兵,可以迅速支援战场上的任何一个点。今天的陆战,可谓万无一失。 “好吧大哥!我回船上去,那门炮我给你调过来。今天估计倭寇也不敢再从海上来,你比我更需要那门炮。倭寇真来了,我还有那么多投石机呢。昨天海战,改良过的炮弹效果非常好。” “行吧!炮调过来,有两门炮对方的大将估计再也跑不掉。”李枭还想着加藤清正逃掉的事情。 如果当时有两门炮,李枭有八成的把握把加藤清正轰死在两军阵前。 李休回去之后,水军卖力的将那门铜炮拆了下来。毛利辉元派了八头牛拉车,好歹在开战之前,把那门炮弄到了阵地上。 胁坂安治站在两军阵前,昨天晚上伊贺忍者失败的事情他已经看到了。萩城的城墙上面,挂了好多颗人头。毛利辉元穿着他那身夸张的铠甲,高高的坐在高地上和他遥遥相望。 手里拿着从红毛人那里买来的望远镜,胁坂安治仔细的观察着对方的军阵。 左右两翼是毛利家的武士,人数非常多。保守估计也在六千人以上! 中间那些是明军,这些明军穿着非常奇怪。浑身上下没有一片铠甲,黄绿色的军装,跟树林的背景非常像。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有些分辨不出来。 胁坂安治是在朝鲜跟明军开过战的,这些人跟以前的明军好像不太一样。碧蹄馆一战的时候,辽东骑兵依仗重甲,纵横往来劈砍不休。总兵李如松的重甲,远距离上火绳枪都难以射穿。 今天这些明军,怎么不穿铠甲呢?他们那一身黄绿色的军装,别说是子弹,恐怕就连弓箭都抵挡不住。 “松本君,昨天那些明军也是这种打扮?”胁坂安治疑惑的询问昨天侥幸逃回来的一名武士。 “昨天也是这样的,不过昨天毛利家的人都集中在萩城里面。我们被明军冲散之后,他们的骑兵才从萩城里面杀出来。” “毛利家的人都从萩城里面出来了?”胁坂安治眼睛一亮,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萩城之后,无奈的放下。 刚刚那一瞬间,胁坂安治想着是不是要先攻击萩城。调动敌方阵型之后,才依仗人数优势攻击敌军散乱的阵型。 可看了一眼之后,胁坂安治就放弃了。 萩城虽然防守薄弱,却不是一时之间能够攻得下来的。城墙上的守军,看样子也有一两千的模样。至于里面还有多少,那就只有毛利辉元知道。 自己一旦攻击萩城不下,敌军就会挥军攻击自己的侧翼。那时候,恐怕自己就是第二个加藤清正。 “大人!德川将军派给咱们的十门佛郎机炮运来了!” “太好了!”胁坂安治一听有大炮相助,立刻来了精神。 火炮这东西在战国年代可不多见,主要是因为这东西太重,行军携带相当不方便。你的炮还没运到地方,人家就跑路了。带着这东西,导致军队行军缓慢脱节。后来大家索性就不用了,除非遇到攻城战的时候,才会将大炮抬出来轰击城墙。 “把大炮拉到萩城正面,轰击萩城城墙。倒是要看看,毛利辉元要不要自己的老巢! 只要他的军阵敢动,回援萩城。咱们的骑兵就压上去,那时候看他怎么办。”胁坂安治对自己的骑兵非常自信,他麾下的骑兵曾经是只次于武田家骑兵的重甲骑兵。 一旦对方军阵混乱,重甲骑兵就可以利剑一样刺入敌方军阵。 第九十八章 “轰!”“轰!”“轰!” 十门大炮一起吐出火舌,虽然远距离情况下佛朗机炮的准头儿不咋地。但那么大的城墙都打不中,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实心的炮弹结结实实的砸在城墙上,击得碎石乱飞城墙龟裂。城头上的军卒吓得纷纷往城下跑,这种炮弹的轰击,用不了几下城墙就会塌掉。 “下去!下去!”毛利秀元声嘶力竭的命令道。 对方有大炮,这时候城墙上站多少人都没用。还不如都下到城下去,等城墙被轰出缺口,带着人堵住缺口,不让敌军进城。 他手下只有两千人,绝对不能消耗在城墙上。 听到毛利秀元的命令,士兵们顺着马道飞快的跑下了城墙。 第一声炮响的时候,李枭正在观察对方的军阵。他没有望远镜这东西,只能是目视瞭望。当他发现,敌军把火炮全都布置在左翼的时候,还不明白为啥对方要把火炮摆在那个鬼地方。 火炮“轰隆”“轰隆”的响,李枭很快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攻击萩城,只要攻击萩城。毛利辉元必定回军救援,如果趁着军阵混乱的时候全军冲击。那毛利辉元必败,说不定还会连累自己的军阵,也被溃败的毛利军冲垮。 好算计啊! 也不知道对方的将领是谁,不过李枭知道这家伙还是有些谋略的。 “看到对方的重甲骑兵了没有,给我轰!”李枭指着准备冲阵的重甲骑兵,对着身边的炮手说道。 重甲骑兵所在的地方,迫击炮是够不到的。不过铜炮没问题,装上开花弹。稍稍瞄准之后,铜炮就发出了轰鸣。 炮弹带着哨音出了炮膛,在重甲骑兵人群中轰然炸响。 十几骑重甲骑兵,像是下饺子似的往马下面掉。 “大当家,毛利辉元全军动了。”李枭正想通知毛利辉元,自己可以搞定对方大炮的时候。毛利辉元已经命令自己的全军,向萩城方向移动。 萩城是毛利家最后的栖息地,毛利辉元的家眷都在里面,绝对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攻击!”几乎就在毛利辉元军阵动摇的同时,胁坂安治也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刚刚那两炮炸响在重甲骑兵人群中,同时也炸响在胁坂安治的心里。 这些重甲骑兵可都是从孩子开始,就加以训练才有的今天。死一个胁坂安治都会心疼,更何况这一瞬间就挂了十几个。 对方将领是个战场天才,他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意图。只要打掉或者重创了重甲骑兵,就算是萩城的城墙被轰成筛子也没关系。只要他胁坂安治敢进城,毛利辉元的大军就会在后面抄了他的后路。 与其站着挨打,还不如硬着头皮冲一把。如果这时候撤退,这他娘的回去可怎么面对竹中重治和加藤嘉明那些人。想着自己对他们的恶劣态度,胁坂安治就想抽自己嘴巴。 重甲骑兵人和马身上都披着重甲,冲锋起来有雷霆万钧之势,弓箭和弩箭对他们的杀伤力微乎其微。这兵种曾经是战场上的王者,在西方纵横上千年之久。 “迫击炮,五发急速射。放!”李枭估算了一下距离,立刻命令迫击炮发射。 让过了先头的百十匹战马,迫击炮呼啸着砸在地上。拦腰把重甲骑兵的军阵截成了两半,弹片和火焰在空中不断的飞舞。蒸腾的硝烟遮天蔽日! 不管身上穿着多么厚的重甲,也不管武功多高兵器多精良统统白扯。四散飞溅的弹片,只要击中人体。那身看着非常结实的铠甲就变成了纸片片儿! “标定诸元,二十发急速射。”李枭再一次修订了射击诸元,这一下炮弹打得更加的准了。 冲过了迫击炮火力网的那些重甲骑士有些懵逼,他们不明白这时候是应该继续进攻,还是组织撤退。 时间容不得他们继续懵逼,投石机投过来重达二十五斤的炸药包接连在他们身边爆炸。距离一千多米,强烈的爆炸仍旧让李枭感觉到了窒息。 爆鸣的声音,让身后战马接连后退。 穿着铁甲的骑士被炸的飞起来十几米高,手舞足蹈的在天上当了一回空中飞人。大片的骑士倒地,他们当中很多人身上并没有伤痕。但口鼻却喷涌出大量的鲜血,他们是被活活震死的。 外表虽然还算是完好,但内部的脏腑已经被强烈的爆炸冲击波给震碎了。 “板载!”仍旧活着的操起十字枪,疯狂的向李枭的军阵突击。他们知道,留在这里也是个死。冲上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至少冲上去,还有一次一命换一命的机会。 “当年的武田骑兵,是不是也这么彪悍。”李枭说完没人搭理自己,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满桂正在安抚自己的战马! 对牛弹琴啊!这夯货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武田骑兵,什么叫做三段击。 不过这很简单,就让人给他上一课好了。 剩下的重甲骑兵已经不多了,差不多二百多骑的样子。剩下的不是被拦在火网的外面,就是企图冲过来的时候,被迫击炮撕成了碎片。 为了增加冲击力,二百多重甲骑兵呈一字队形向前进攻。阳光照在锋利的矛尖儿上,散发出阴冷的光芒。 多可爱的人啊!这个时候还不忘,把重骑兵的冲击力发挥到极致。可惜,他们对面是数百杆装备了达姆弹的米尼步枪。 可以抵御弓箭和刀斧的铠甲,在达姆弹的面前就像是纸片片一样。数百杆步枪喷射出灼热的子弹狠狠的撞击在他们身上! 鲜血和铠甲的碎片一起四处飞溅,战马和人一起痛苦嘶鸣。 最后一个家伙倒在李枭面前大概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他的一条腿和胳膊被打断了。战马被打死,他用剩下的一支胳膊在地上爬。 爬的很艰难,身后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他仍旧在爬,直到最后一动不动。至死,他的手里仍旧握着武士刀。 “迫击炮停止射击!”弹幕射击导致弹药的消耗量太大了,李枭不得不命令停止射击。 胁坂安治痛苦的看着战场,武田骑兵最后的血脉还是死在了火器的手里。战场比当年武田骑兵的覆灭还要凄惨! 破碎的尸体,散落在血腥的战场上。那可是自己最中坚的力量,胁坂安治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是倭国有势力的大名了。武田家最后的血脉,也将沦为任人宰割的贫民。 “冲!冲!向那个缺口再冲一次,武士的血不能白流。”胁坂安治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手里的武士刀抽出了刀鞘,几名侍从服侍着上了战马。 这一次胁坂安治要组织全军冲锋,既然不能高贵的活着,那还不如光荣死去。手下还有一万九千人马,拼一次!再拼一次! 不是明军覆灭,就是自己倒在冲锋的路上。 “站住!”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胁坂安治狼一样的眼睛瞪了回去。现在谁敢阻止他进攻,就先砍了再说。 武士刀挥了起来,却砍不下去。 来的人居然是德川家康,身后跟着大批精锐武士。自己的手下在德川家康面前,一个个就像是鹌鹑。 “去阻击毛利家的人!”德川家康冷冷的命令道。 毛利辉元正组织人马,进攻佛朗机炮的阵地。那十门佛郎机炮可是德川家康是眼珠子,只要干掉了那十门大炮。就算是损失两千人,毛利辉元也决定拼了。 “大人!李总兵说他可以对付那些炮,让您不要硬拼。”毛利辉元正要命令全军出击,忽然派到李枭军中的江左新佑卫门骑着马赶了过来。 “江左君,军中无戏言。”毛利辉元瞪着江左新佑卫门吼道。 “藩主大人,您看!”江左新佑卫门指了一下德川军佛郎机炮的位置。 毛利辉元扭过头来的时候,才听到巨大的爆炸声。大堆的泥土被炸起来,好像是黑色的礼花。再看李枭那里的时候,两尊铜炮的炮手正在紧张的清膛装填。 那玩意居然可以打那么远! 毛利辉元震惊的无以复加,昨天看到那种炮可以打很远。但毛利辉元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可以打那么远。这已经严重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回去!帮助明军固守阵地!”毛利辉元立下命令回军。 同时眼馋的看了看李枭的装备,如果不是两军阵前。他甚至起了趁乱干掉明军,抢夺他们装备的念头。 可现在是联合时期,对面还有一个德川家康。毛利辉元是明白人,这么做只能便宜了德川家康。 或许打败了德川家康之后,找个机会……! 毛利辉元眯着眼睛盘算起来! 战场上的情形已经十分明朗,德川军在不断的后退。汲取了昨天的教训,他们的撤退非常严谨。 看到远处大片摇摆的背旗,李枭拒绝了满桂追击的要求。失去了炮火的掩护,满桂会陷在步兵的海洋里。 就在德川家康撤退的同时,海面上忽然出现了大批的战船。看样子足足有上百艘的样子! 昨天刚刚击败熊野水军,难道说今天德川家康派来了更多的船? “藩主大人,好多船。”海面上帆影点点,那些船居然还只是先头部队。在更加远处的海面上,不知道有多少艘战船。 “纳尼!”毛利辉元惊恐的看着长门港的方向。 这些战船不断的鸣着号角,旁若无人的冲进长门港。毛利家和大明水军在李休的指挥下纷纷起锚,向远处的舰队迎了过去。 李枭只是看了一眼远处的舰队,没有多做理会只是紧紧盯着正在撤退的德川军。 第九十九章 让毛利辉元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是,明军战船和自己的战船居然摆出一副欢迎的态势。护送着那些船进了港口! 等看到船上下来的那些人时,毛利辉元更加的懵逼。 朝鲜人! 看到洪翼汉和吴达济的时候,李枭也是十分惊讶。就闹不明白了,朝鲜没有军人了么?为啥让吴达济这个老王八蛋带兵? 不过想想也对,朝鲜跟大明差不了多少。都是以文治武,蓟辽督师不也是王在晋那个圆滑的蠢货。 “呵呵!李将军果然厉害,名噪倭国的德川家康都被您击败了。得到了您的信,我家大王就忙着整兵。这一次,我可是带着朝鲜水陆精锐三万人前来助战。我家大王说了,必须将当年倭乱时,被劫走的皇家珍宝还给朝鲜。不然,朝鲜誓不罢兵。” 吴达济指了指远处正在陆续进港的战船,看样子他说有三万人绝对不是虚数。 李枭挠了挠头,自己写信给李倧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个月前。没想到李倧居然这么有效率,一个月愣是集结起三万大军来。 吴达济说是精兵,李枭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朝鲜兵那点儿成色,他清楚的很。在平壤那么长时间,早看穿了这些家伙心肝脾肺肾。真要是面对德川家康的大军,怕是敌军一个冲锋,这边就全跑了个蛋的。 不过看已经下船的那些朝鲜兵,一个个精气神儿倒是不错。 多少年了,都是倭国入侵朝鲜。朝鲜还从来没有入侵过倭国,这些小家伙从小就接受苦大仇深的教育。对倭国,那是从脑瓜顶到脚指头的恨。 下了船,看见倭国人就想砍两刀,为自己的祖先出一口气再说。 幸亏李休派人在码头维持秩序,才不至于发生惨祸。 “吴大人,你的那些兵你可管住了。既然是军队,还是讲点儿规矩的好。不准他们骚扰这里的倭国人,奸**女,抢劫,放火,杀人,都是要被杀头的。这一点你得跟他们讲清楚,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我李枭手黑。” 这一点必须交代清楚了,这长门是毛利辉元的封地。你要祸害,也是去祸害德川家康的封地。 江左新佑卫门听了李枭的话,立刻感激的鞠躬。 一下子来三万援军是好事,可这三万人要真在长门祸害起来,那小小的长门可真是不适合人类居住了。 江左新佑卫门太知道,那些朝鲜人仇恨的眼神儿是怎么来的。 德川家康原本在十里外扎营,看到长门港下来许多的援军之后。大营再次向后撤退了十里,完全退出了长门国的范围。 天完全黑下来,德川家康的大帐才弄好。 夜晚海风吹得有些凉,大帐的中间点了一盆碳火。德川家康坐在最中间的芦席上,两边坐着各位大明,还有德川家比较说得上话的家臣。 “已经探明,今天下午到来的军队是朝鲜军队。人数有两万多人,而且还在增加中。”加藤嘉明忧心忡忡的说道。 朝鲜的军队已经出现在战场,如果大明也一起出兵。两千明军已经让倭国人仰马翻,如果再来个几万。那绝对是倭国的噩梦,或者说是德川家的噩梦。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各个曾经支持过德川家康的大明,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不知道毛利家重新掌权之后,会不会对自己进行清算。 各怀心腹事的会议开得十分沉闷,加藤嘉明说完话之后没人说话。德川家康也不说话,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不断跳动的火焰,让他的神情异常的诡异。 竹中重治忽然说道:“加藤君快不行了,将军大人是不是去慰安一下。” “嗯!”德川家康站起身,不管下面那些不知所措的大名们。带着自己的家臣,去后营看加藤清正。 加藤清正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下身盖着厚重的被子。不断有少女用体温,温暖他赤裸的上身。胸口两个核桃大的伤口已经发黑,周边的地方已经肿成了肉球。 有人在耳边说了句话,加藤清正艰难的睁开眼睛。脑袋没动,眼珠子转动着看了一眼德川家康。 “我完蛋了!”嘶哑的嗓子里面冒出了一句话,让德川家康的眼泪一瞬间就想开了闸的洪水。 忘不了关原之战的时候,是他坚定的站在自己身边。作为贱岳七杆枪的一员,加藤清正用自己的威望帮助德川家康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在所有人因为西军的强大而犹豫的时候,加藤清正从未动摇。 那次昏天黑地大战的时候,加藤清正冲在最前面。 忘不了丰臣秀吉逼迫自己最激烈的时候,是加藤清正帮助自己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难,加藤清正总是他最忠实的伙伴。多少次身陷死地,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次高官美人利诱,加藤清正从未想过背叛! 现在,这位亦师亦友的伙伴要离开了。 “加藤君!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我能办到的一定办到。”握住了加藤清正的手,曾经那么温暖有力的双手。现在变得冰冷而虚弱! “不要再打下去了,我们没有胜算。”德川家康明显感觉到,加藤清正的手有力的握了一下。 “我知道!”微微的点了点头,眼泪滴在手背上,很凉。 “我想像个武士一样的死去,扶我起来,你做我的介错人。”加藤清正眼睛里面,满是乞求。 “好!” 德川家康亲自扶起了加藤清正,那样坚强的一个武士,现在虚弱的连自己坐起来都不行。 德川家康和加藤嘉明在两边架着,竹中重治在身后扶着。赶过来的胁坂安治,腾唐高虎,小西长政,福岛正则,平野长泰……!纷纷跪倒在加藤清正的面前。 加藤清正根本拿不住刀,颤抖的手努力了几次都捅不进自己的肚子。德川家康手里擎着武士刀,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加藤嘉明握住加藤清正的手,猛的捅了进去。加藤清正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加藤嘉明松开了手。加藤清正的手却死死的握着,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血很少,非常少。 “呀……!”德川家康的武士刀,一瞬间斩下了加藤清正的头颅。 所有人对着加藤清正的尸体垂下了头,他已经用自己的鲜血清洗了战败的耻辱。现在,这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武士。 头颅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死鱼一样的眼睛圆圆的瞪着。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在黑色的夜幕中爆发出绚烂的光彩,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 战国时代最伟大的武士去了! 第一百章 小西长政又来了,这一次他是德川家康的全权谈判大使。当然,比较文明的说法就是和平的使者。 和平这玩意,纯粹就是骗人的东西。敌人比你强大,你得不到和平。你比敌人强大,还是他娘的得不到和平。欺负人这件事情上来,世界上不管是哪个民族还是哪个政权,都有惊人的相似性。 德川家康比毛利辉元强大,所以他们来了。李枭比德川家康厉害,所以小西长政来了。 “总兵官阁下,我带着和平的意愿来到了这里。希望我们……!”小西长政非常正式的开始了他的开场白。 “算了吧!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既然你是来谈判的。那我们就说出我们的要求,你回去问问德川家康。他答应了,那你说的和平就有了。”谈判这东西是用最文明的语言,说出最不要脸的话。 李枭是军人,不喜欢这种纯粹的外交辞令!军人嘛,还是务实一点儿的好。 “呃……!洗耳恭听。”小西长政很快联想起两人之间的上一次对话,也逐渐习惯了这位总兵官大人的脾气。 “毛利藩主,他要的是关原之战中损失的封地。”李枭一指毛利辉元,这是毛利家的要求。 “呃……!请继续说。”小西长政的脑门儿开始冒汗,一旦毛利家要回以前的封地。经过几年修生养息,肯定不会忘记关原之战战败的耻辱。内战的阴云,将会弥漫在列岛的上空。 “他的要求,你们当年侵占平壤和王京的时候。拿走了朝鲜王室的许多珍宝,希望你们能够归还。”李枭一指作为朝方代表的吴达济。 这哥们刚刚把自己的军队在港口卸下来,连营盘还没扎稳当。就被李枭拉过来,参加这次展望和平的会议。算起来,这帮货才是真正的不劳而获。 不过看在朝鲜人为自己拉来的那些军需,还有朝鲜国王李倧答应减免各种矿产的款项。李枭还是答应了朝鲜人还不算苛刻的条件! “这个……!您继续说!”小西长政看了一眼吴达济,这就是个来打秋风的。 “下面就是我的条件了,同样非常简单。开放鹿岛,横滨,江户口岸,我的船可以随意驻泊。免除我皮岛商品,在倭国的全部关税。 另外赔偿我这次出兵的军费,黄金三万两。也就是九鬼嘉隆在沙窝沟抢走的那些,最后就是……! 我要皇太极!” 李枭不确定皇太极是不是死了,趁着这机会倒是要诈一下。 “总兵官大人提出的条件,我可以回去将军大人商量。” “最好快点儿商量,这些……都是各部大名写给毛利藩主的信。你商量的时间再长一点儿,恐怕各位大名都等不及的要逃过来了。”李枭扬了扬手里的五六封信笺。 李枭有意把信笺朝里面挥舞,小西长政看不到信封上的字,只能是乱猜。 这个威胁太有用了,德川家康手下并不是铁板一块。好多大名都是各怀心腹事,现在出现几个投靠毛利辉元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好的,我知道了。告辞!”小西长政对着李枭深施一礼,然后站起身来就走。 “枭哥儿,真有这么多大名要投过来?那咱们还跟他谈个啥,打过去就完了。”李休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枭,这位老大似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切……!”李枭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满桂,这货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看到李枭扔在桌子上的信封,满桂捡起来一看。发觉只是一些空白的信封,别说具名里面连信都没有。 “我擦!你是唬人的!”满桂惊讶的看着李枭。 李枭恨不得把这货的嘴缝起来! “走,快点走!不然就走不了了!”皇太极想到过德川家康会战败,但绝对没有想到会败的这么快。 “贝勒爷!李枭离江户还远着呢。”鳌拜有些不解的看着皇太极,船已经订好明天就出发。为毛今天就要急匆匆的赶着走,正白旗在江户生意的尾款还没收全呢。 “你懂什么?加藤清正战死了,德川家康必定会找人去和李枭谈判。你以为李枭会要什么?他已经知道我来了倭国,肯放我回去?” “您是说……!奴才这就去安排。”鳌拜终于清醒过来,窜出去安排皇太极上船的事情。只要进了大海,倭寇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抓住皇太极。 皇太极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他太怀念索尼了。鳌拜这个夯货打仗没的说,但要是说起脑子来。 这王八蛋有脑子? 正白旗在江户的商铺的活计,立刻开始忙活起来。也不管货物的尾款,疯狂的往船上装东西。 ************************************************* 德川家康跪坐的芦席上,他的身边左一位摆放着加藤清正的灵位。诸位大名,德川家重要的家臣围坐在两侧。 “这就是明国人的条件。”小西长政再一次叙述了明国要求的和谈条件。 就德川家康来说,交换九鬼嘉隆抢来的金子。归还倭乱时候抢来的皇室珍宝,还有什么捉拿皇太极,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要求恢复毛利辉元的封地。 关原之战前,毛利辉元的封地有二百二十万石。是关西势力最大的大名,比起德川家康来也只是小了那么一点点儿。 德川家康费尽了心机,在加藤清正的帮助下运用了各种手段,这才算是在关原之战中打败了毛利辉元。眼看几年的时间里面,毛利家的实力一落千丈。就在最后收尾的时候,却没想到窜出个大明国的什么总兵。 一下子把德川家康几乎半辈子的经营,都给砸了个稀巴烂。现在又要恢复毛利辉元的封地,德川家康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诸君怎么看?”德川家康黑着脸,看向围坐在自己周围的大名们。 小西长政有一件事情没有当众说,那就是已经有大名私下联系毛利辉元。来自内部的威胁,才是德川家康最在乎的东西。 德川家康不说话,没人敢说话。谁都知道,昨天加藤清正死了,德川家康连续吃败仗。整个人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这时候谁话多谁倒霉。 “平户君,你怎么看?”德川家康看向距离自己不远处,跪坐在芦席上的平户濑一。 “将军大人……!”平户濑一没想到,德川家康居然第一个问自己。平户家只是几十万石的小藩国,平时也不太受德川家康重视。而且关原之战的时候,平户家上一代藩主曾经跟毛利辉元暧昧不清。 这一切,都让德川家康对平户家难以亲近。念着平户家最后关头,还是加入了东军的情份,德川家康才没有废了平户家。 “平户君!不要顾忌,说嘛!”德川家康看到平户濑一满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有些鼓励的说道。 “将……!将军大人。我觉得……!觉得……!还是应该答应明国的条件,毕竟我军现在没有丝毫胜算。加藤君和胁板君都是能战之士,他们先后战败绝对不是他们不骁勇。而是因为,我们的武器比明国差太多。” 平户濑一刚刚说话的时候还磕磕巴巴,说了几句之后逐渐进入了状态。他的话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要说能打。身为贱岳七杆枪成员的加藤清正和胁坂安治都不行,最能打的都战败了,在座的诸位谁敢说比他们还能打? “呵呵!平户君,你也觉得应该把毛利家的封地还给毛利家?”德川家康刚刚的笑脸,一瞬间就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狰狞! “将……!将军大人,此事……!此事还是您来定夺!”平户濑一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这时候的德川家康更像是一只吃人的恶鬼。 “我来定夺?我看还是毛利辉元来定夺更好,你不是给毛利辉元写信了么?他许了多少好处?是不是将来再组西军,带着你们平户家来分我德川家康的封地。”德川家康终于龇出了獠牙。 平户濑一浑身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紧张的看着德川家康。“将军大人,我没有。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给毛利藩主写信,您可以派人追查。” “哼!拖下去!”德川家康没有再看一眼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的平户濑一,任凭两名武士把哀嚎不已的平户濑一拖了出去。 门外响起一声瘆人的惨叫,接着就是一片的平静。 帐篷里面静得能听到人的心跳声,没人敢再说话。几个平日里和毛利辉元走得近的大名,浑身打着哆嗦。生怕刚刚的事情,牵连到他们身上。 鹰隼一样的眼神在一个又一个大名的脸上扫了过去,德川家康已经举起了屠刀,这一次就不准备轻易放下。 “小野君,藤田君!你们也都盼望着,毛利辉元入主幕府主持大局吧。” “将军大人,我们不敢,我们真的没有联络毛利辉元。我们真的没有啊!”两个人感觉到自己被老虎盯上了,恐怖的感觉从脑瓜顶一直流转到脚后跟。 “没有?小西君已经看到了你们写给毛利辉元的信,你们不是亲戚么?” “我们没有,我们只是和毛利家联姻,将军大人……!” “拉出去!” 毛利辉元一声令下,立刻有四名武士冲出来。把两个人拉出去,门外再一次响起两声惨叫。 其余的大名人人自危,不知道德川家康下一个要拿谁来开刀。 “今夜!全军突击明国军队,诸君务必协同如一。如有贻误战绩,畏缩不站者。杀无赦!”德川家康说出了早就和心腹们研究出来的对策。 朝鲜军队刚刚到达,营垒还没修筑完成,明国军队虽然厉害。但完全凭借火器的厉害,人数上根本没有优势。毛利辉元手下虽然有八千多武士,但经过几年不间断的削弱,毛利家的实力已经大幅度减退。这从昨天的战事中,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只要在夜间进行一次突击,很有可能就把敌军一网打尽。毕竟现在德川家还占有人数上的优势,近战野战本就是倭国武士的长处。今天晚上,就要用自己的长处,来跟明军的那些人拼一拼。 “哈依!”高压之下,没人敢不听德川家康的命令。尽管这种匆忙组织起来的夜袭非常危险,但还是没有人敢说话。 德川家康满意的看了看大家,现在已经是傍晚。现在下达命令,就是尽可能保守秘密。就不信,连杀三个大名。还有人敢和毛利辉元勾勾搭搭! 虽然没人说话,但还是有人不满。 肥田国的田川小二郎看到德川家康连杀三人,心里紧张得不要不要的。要说跟毛利辉元的关系,田川小二郎的老爹和毛利辉元可算是挚友。当年的关原之战,田川氏没有参加东军,也没有参加西军。 这样的大名很多,德川家康也没有全都为难。只是挑出一两个,杀一儆百了事。可今天的事情真把田川小二郎吓坏了,以莫须有的罪名一次杀死三个大名。即便是在混乱的战国实在,也实在是不多见。 田川小二郎非常担心,有一天德川家康那双满是凶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看。 “郑桑!你是明国人,你拿着我这封信去见明国的总兵官。就说今天晚上三更的时候,德川大人的军队要对他们进行总突击。”田川小二郎回到自己的营垒,立刻叫来了郑芝源。 郑芝源是明国人,祖籍明国福建。田川小二郎找他,因为田川小二郎的妹妹嫁给了郑芝源的哥哥郑芝龙。两家算是亲戚! 这一次郑芝源是奉了大哥的命令,来倭国走一批货。顺便带侄子郑森还有嫂子田川氏回福建! 没想到赶上了德川家康的征兵令,在田川氏的央求下,郑芝源才带着手下来给田川家站站场子。 第一百零一章 李枭很怀疑的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郑芝源的家伙,这货一嘴的闽南话。如果没听说过闽南语歌,李枭还真不知道他说的也是中国话。 好在这货会日语,艾虎生可以翻译。 这事儿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都是中国人说话却需要用别的国家语言做中介。 说实在的,李枭一直认为推广普通话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别的不说,对于许多北方人来说。广东话,闽南话,四川话,温州话,基本上算是另外一种语言。 李枭的队伍里面,现在就是山东话横行。李枭现在想推广普通话也没办法,他招兵的地方主要就在山东。而且集中在登州蓬莱一带,好多人都是沾亲带故。想让他们不说家乡话,环境不允许啊! “今天晚上要就进攻?”李枭对这话有点儿信,但又不能全信。毕竟这个时候,让士兵一晚上不睡觉去防备所谓的偷袭,其实也是要冒风险的。 一旦搞了假情报,对方不偷袭了。第二天士兵没精神,真要是打仗了可怎么办? “我家的管事,认识毛利家的江左新佑卫门。”郑芝源知道李枭是在怀疑,立刻从身后拽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 “俺认识江左新佑卫门,他是俺们东家的邻居。” 李枭挠了挠头,好像这事儿听说过。江左新佑卫门就在李枭的军中,让人喊过来一问就知道。 果然,江左新佑卫门见到这位山口口音的家伙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你这个龟孙儿,咋弄这来嘞!” 李枭一抽鼻子,太他妈有地方特色了。 “总兵官大人,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大明海商郑之龙家的管事,我的大明话就是跟他学的。”江左新佑卫门高兴的说道。 郑之龙这三个字,李枭怎么听怎么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哪里听过,不过他认定一件事情。他耳熟的人,在历史上一定有名。 “既然这样,就多谢郑先生。战后必当有酬谢,你回去告诉田川家的人。可以向毛利藩主投诚,江左新佑卫门会跟着你去,负责两军的联络。” “中!”江左新佑卫门对着李枭垂首施礼,现在李枭算是联军统帅。 李枭又抽了一下鼻子,这鬼子说山东话,要他娘的有多地道,就他娘的有多地道。 既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李枭再也不用怀疑。召集来李休,满桂,还有吴达济,毛利辉元家的毛利秀忠和毛利秀元开始研究。 *************************************************** 德川家康还不知道,他的夜袭计划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泄露了出去。这一次他可谓是精锐尽出,加藤嘉明,胁坂安治,腾唐高虎的水军,也准备夜袭长门港。 论起水军的老资格,腾唐高虎可比九鬼嘉隆要老的多。九鬼嘉隆的战死,让这位已经退居二线的老将,不得已再一次亲自披挂上阵。 这一次夜袭,战术非常简单。就是大家偷偷摸摸的往对方冲,看到人就砍他娘的。胁坂安治和加藤嘉明分别为左右翼,他们会绕路到敌军的侧后方发起攻击。 基本上来说,德川家康投入了全部兵力。 午夜时分! 浩浩荡荡的八万多人开始在夜幕下行动,多少会有些混乱。幸好今天晚上月亮不错,稍稍好一点的视线,让德川军的混乱迅速被平息。 借着昏暗的光线,德川家康的军队开始移动。密密麻麻的军阵,好像沙滩上的螃蟹一样。月光洒向大地,偶尔有兵刃和铠甲反射着阴冷的光。 德川家康亲自带着中军行动,今天的好月亮给了他偷袭的勇气。这个年代的士兵普遍到了晚上看不清楚东西,月光让他们舒服多了。 前锋缓慢的靠近了明军驻守的那一块坡地,只要冲上这个大概有百十步长的坡,就可以冲进明军的驻地。事实上,这已经是德川军距离明军最近的一次。 德川家康的目的,就是先干掉火器最为犀利的明军。就算是这一仗打到了明天白天,没有了明军参战的朝鲜军和毛利辉元,就是肉案上的一块肉而已。自己有八万人,就算是一对一的换,也能把他们都换死。 近了!更近了! 德川军已经摸到了距离陡坡只有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上! “轰!”就在德川家康,准备吩咐人冲锋的时候。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闪耀起来,走在最前面的几名武士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们的腿上都被弹片打中,最凄惨的一个被地雷炸断了双腿。其余的人也都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在地上不住的哀嚎。 李枭非常明白地雷的作用,只要不是反坦克地雷。地雷的爆炸威力其实都不大,破片杀伤也主要集中在下半身。 预警和让对手受伤,这才是好的步兵地雷应该具有的素质。 李枭就造了许多这样的地雷,战场上一旦有队友受伤。照顾伤员,就会占用更多的人力。 地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越来越多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看着地上疼得不断打滚的人,没人再敢往前走。 这是地雷的又一个特性,只要有一颗地雷爆炸。行军的人就会觉得到处都是地雷! 前面的人不走,后面的人却往前涌。队伍在一瞬间,密度空前的增加。 “放!”李枭一声断喝,一颗硕大的烟花升到空中,然后炫丽的炸开。焰火的火光照亮了天空,自然也照亮了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人。 投石机,迫击炮,加上排枪一起发射。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人群密度最大的时候,才是火药武器发挥最明显的时候。 德川家康的手下,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不断有橘黄色的火光,在密集的人群中升起。随着硝烟的蒸腾,无数滚珠弹片和杀伤破片四散飞溅。在人体上开出一个又一个狰狞可怖的伤口! 五十斤重的巨大炸药包,足矣把一个大活人送上半空。然后被弹片,变成散装零部件落到地上。 眨眼般的一瞬间,至少有一千多人倒在了血泊中。这些人可跟以前的人不一样,绝大多数都是死亡。 即便离的远,或者是反应快趴到了地上。也会被巨大的爆炸,直接震碎了内脏。靠近陡坡的最前沿,一下子就被开出了一大片空地。 呛人的硝烟味儿弥漫在这片空地上,用阿鼻地狱来形容这里毫不夸张。到处都散乱着尸体,区别就是散碎的尸体,略微全乎的尸体,还有就是完整的尸体。 奇怪的是好像不怎么能看到血,也就是那些残破的碎片上带着一些血。基本上看不到鲜血飚飞,洒落大地的情形。 没有血就没有血腥味儿,又或许是硝烟的味道遮盖住了血腥味儿。 德川家康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这是他最精锐的心腹家臣武将。还指望他们带头冲进明军阵地,进行一番大砍大杀。 现在全完了,德川家康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距离,一千五百人就这么灰飞烟灭。这是人么?这是天神才有的武器! 李枭当然不会给德川家康过多的悲痛时间,投石机和迫击炮按照标定好的射击诸元,开始了地毯式的炮击。 爆炸声一声连着一声,开始还能听得出个数。到了后来连成了片,也听不出个个数来。 弹片蝗虫一样的横飞,只要你敢站着。就不用担心分尸的问题! 人在炮火和硝烟中,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重达五十斤的炸药包被投石机抛过来,就算是你贴着地皮趴着也没用。 有些人想着跟大地母亲好好拥抱一下,结果被爆炸震得把内脏从嘴里喷出来。 只是几轮炮击,德川家康的正面攻击集群就处于崩溃边缘。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德川家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猛烈的爆炸,就在他懵逼的时候。迫击炮已经开始打炮火延伸,在后面以为自己安全的人,也被弹片频频袭击。 李枭看着下面不断延伸的炮火,把他们放这么近才打,就是为了火炮射程可以够得着。迫击炮可算是这个年代,射速最快的火炮了。三十门迫击炮全速开火,炮弹好像雨点儿一样砸下来。 弹片那是四处乱飞,密集的弹片组成了一片钢铁碎块织成的网。只要在这片网里面的人,都被乱飞的弹片打成了筛子。 当迫击炮射程达到了极致的时候,李枭的正面基本上也不剩什么人了。这场战斗成了炮兵的表演,步兵的枪械甚至都没多少机会发射。 这个时候,两侧的加藤嘉明和胁坂安治。已经和毛利辉元还有朝鲜人干了起来! 倭国的武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勇武,对阵李枭的失利完全就是武器的原因。 吴达济惊恐的看着一群秃瓢手里拿着太刀冲了上来,锋利的太刀反射着银色的月光。当头劈下,可以连人带武器劈成两半。 “僧兵!”吴达济惊恐的叫了起来。 朝鲜战争的时候他曾经见识过这些家伙的威力,在倭国许多寺院都有护寺的僧兵。而这些寺院,都由各个大名供养。 这些大名出兵打仗的时候,寺院的护寺僧人也会组成僧兵加入。这些僧兵口念阿弥陀佛,手拿杀人屠刀。常年习武的他们,成为了战场上最为凶恶的敌人。 朝鲜人的发挥一直很稳定,胁坂安治由僧兵打头阵。朝鲜军的前锋虽然有准备,可还是一下子就被冲垮了。 僧兵好像是冲进了羊群的老虎,太刀大砍大杀。 藤原忠一手里的太刀矮身躲过了一柄叉子,矮身的同时手里的太刀横着就扫了出去。穿着靴子的脚立在地上,脚的主人惨叫着倒在地上打滚。 太刀向上一撩,一只拿着刀的手就掉在地上。太刀只是一扫,半颗人头就被削了下来。 “杀!”一声怒吼之下,僧兵们有如放出笼子的野猪。疯狂收割着朝鲜军的生命,太刀翻飞之下。朝鲜军的前锋溃不成军! “顶住!顶住!后退者杀!”吴达济手指颤抖着命令道。 督战队冲了上去,拦住了溃兵的去路。在斩杀了几个跑路的士兵后,士兵们终于挥起了手里的刀。只有百十人的督战队,顷刻之间就被汹涌的人群淹没了。 前军冲垮了中军,中军冲垮了后军。胁坂安治只不过踹了一脚,朝鲜军的战斗意志就崩塌了。 到处是苍蝇一样乱窜的朝鲜士兵,到处都是倭国士兵砍杀朝鲜军人的场面。幸好胁坂安治的骑兵在昨天损失殆尽,不然现在有一支骑兵冲杀进来。整个朝鲜军将会全线崩溃! “枭哥儿,朝鲜人不行了。”满桂眼睛尖,站在高地上两翼的情形一览无余。毛利辉元那里还好,火枪兵站在后面的坡地上。前方武士在正面列阵,和对方的加藤嘉明打了个旗鼓相当。可见,毛利家纵横日本战国百余年也不是浪得虚名。 李枭无奈的看了一眼朝鲜人,只不过刚刚接战就像是狗一样被人追杀。 对于朝鲜人的战斗力,李枭自以为心中有数。现在看起来,还是高估了这帮王八蛋的战斗力。想过他们会打败仗,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帮孙子败的这么快。眼看自己再不出手,朝鲜人就有全军崩溃的危险。 如果胁坂安治从自己的侧后掏过来,自己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迫击炮火力打击敌军后队,投石机投五十斤炸药包,轰炸敌军前队,阻止敌军继续深入。”李枭冷着脸下达了命令。 “枭哥儿!两军现在混在一块儿,你用五十斤的炸药包。朝鲜人会被误伤的!”听了李枭的命令,满桂大惊失色。 “你看看那些人,有几个人在拼死抵抗。这种军队,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必在乎误伤,干! 就他娘的这还敢说是精锐,不是精锐那可咋整。” 第一百零二章 为了以防万一,李枭把四个连的火枪兵调到了侧翼。他只盼望朝鲜军多坚持一会儿,让自己的士兵有时间布放。如果真要是火枪兵还没占领阵地,朝鲜军就垮掉的话。 那就只能让满桂带着他的兄弟去拼命了,虽然这种仗满桂最喜欢。他认为这样可以体现个人的勇武,可一切可能造成伤亡,尤其是大规模伤亡的行动,都是李枭不喜欢的。 带着兵出去打仗不是本事,能把所有人都全须全影的带回来,那才是本事。 迫击炮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方向,良好的射程给了这玩意快速支援战场的能力。密集的破片杀伤,让正在冲锋的胁坂安治中军一下子就被炸倒了一地的人。 “冲!继续冲,向侧翼突击。”胁坂安治已经杀红了眼,他很后悔自己的重甲骑兵已经被干掉。不然,这时候派重甲骑兵突击,一定可以冲上那片小高地。 已经有太多的人倒在高地的下面,现在胁坂安治已经不再想什么名垂青史之类的事情。他就想冲上去,然后把上面的明军都杀死。 一个不剩! 砍掉他的手脚,让他们变成蛆一样在地上爬。挖掉他们的眼睛,让他们来生不能认得路。割掉他们的舌头,让他们来生变成哑巴。砍下他们的脑袋,让他们来生变成无头苍蝇。 胁坂安治现在恨明军,已经超过了任何人。 手里的武士刀奋力劈砍,一名跑慢了的朝鲜军官就被砍成了两截。出离愤怒的胁坂安治已经冲到了两军最前沿,只要击溃眼前最后一小股朝鲜军。就可以进攻那片近在咫尺的高地! “冲啊!加把劲儿,砍死那些明军。板载!”胁坂安治戴着那顶巨大的鹿角盔,手里高高举起武士刀。带血的武士刀反射着银色的月光,这时候满身杀气的胁坂安治浑身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荧光,像极了传说中的战神。 “标高三,五十斤大弹。放!”投石机调整好了角度,随着射手猛的敲下击锤。五十斤重的重型炸药包被扔了出去! 穿得极其烧包的胁坂安治是最好的靶标,计算兵很自然的把他列为了观瞄对象。 第一颗炮弹爆炸的时候,胁坂安治就被气浪掀上了半空。在强大的化学爆炸威力面前,胁坂安治渺小的像是只蚂蚁。 还没等落地,第二颗炮弹也落了下来。巨大的爆炸带着无数碎片,割碎了胁坂安治的铠甲。那顶巨大的鹿角盔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当第三颗炮弹砸下来的时候,已经变成好几大块的胁坂安治又被切割成了更多的小块儿。 然后是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 计算兵们不约而同的举动,造成了一个战场传说。 大和民族的战神胁坂安治,在与敌人最惨烈的战斗中被天照大神召唤走。成为天照大神的护法金刚,他的勇武将会激励所有的倭国武士。有一天,他们也会因为战场上的勇武,在战场上被召唤走,侍奉法力无边的天照大神。 这个传说激烈着一代又一代倭国武士慷慨赴死,傻逼一样的发动“板载”冲锋。 事实上,战斗结束之后。德川家康的人打扫战场,只发现了据说属于胁坂安治的半片耳朵。天知道,他们是怎么从耳朵上看出来,这属于胁坂安治。 计算兵不傻,他们当然不会在一个地方浪费炮弹。那地方也不出油! 很快,计算兵们就调整了角度。五十斤重的重型炮弹,开始砸向那些集团冲锋的倭国武士。 好多倭国武士还和朝鲜兵缠斗在一起,铺天盖地的炸弹就砸了下来。 无差别的炮击,效果相当好。只是两轮发射,逼近明军阵地的大部分倭国武士就被干掉了。剩下那些踉踉跄跄狂吼着,仍旧向高地发动进攻的家伙。被火枪兵点名照顾,一个连打一个人,如果再打不中。李枭不介意把那个狗屁连长撤职! 皮岛绝对不允许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 胁坂安治死了,手下精锐武士几乎全军覆灭。剩下打酱油的那些大名,哪里还肯为了德川家卖命。最能打的贱岳七本枪都不见了,老子还玩儿个屁啊! 这些大名带着自己的手下,以最快的速度脱离了战场。事实上,战场就是迫击炮覆盖的范围。 看到右翼安定了,李枭这才松了一口气。该死的朝鲜人,几万人就这么快溃败。就算是几万头猪,让倭国人杀也得杀一会儿吧。 傻逼一样的吴达济,还有脸派洪翼汉来找李枭兴师问罪。说是什么他们的精锐正在跟倭寇顽强作战,却被李枭的炮火炸死了。还说要李枭赔礼赔钱之类的屁话! 洪翼汉被李枭一脚就踹倒在地上,身子蛆一样在地上拱。 “扔出去!”念着平壤的时候,这家伙为人不错。李枭这才忍下打断他两条腿的冲动! 满桂拎着洪翼汉的衣领子,粗壮的大腿横着一扫。洪翼汉就像是皮球一样的滚下了高地,他的亲卫慌忙在后面追赶。 右翼稳定了,接下来就是左翼。 毛利辉元正在与加藤嘉明酣战,双方战了个旗鼓相当。火绳枪兵现在已经是在对天放枪,这样子弹会呈抛物线砸下来,打击敌方的第二梯队。 到底是老牌的倭国大名,家底还是有一些。同是贱岳七杆枪成员,加藤嘉明也是善战之辈。激战了一个时辰,居然没能有丝毫寸进。 李枭目光看向左翼的时候,德川家康也看到了这一边。胁坂安治那边的喊杀声基本已经停了下来,说明胁坂安治已经失败了。 自己的中军现在损失惨重,而且很明显敌方对自己今晚的行动了如指掌。再打下去已经没有必要,还是保留一些种子吧。今后跟毛利辉元的战斗,还是需要人手的。 “命令加藤嘉明和胁坂安治退回来吧,没有必要了!”德川家康很想也通知腾唐高虎,可现在没办法告诉他。 “哈依!”立刻有心腹武士跑出去,通知胁坂安治和加藤嘉明。至于能不能找到胁坂安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没有接到通知的腾唐高虎,正带着自己的舰队,以最快的航速往长门港里面冲。 港口里面停泊着毛利家的水军,明国水军,还有朝鲜水军。腾唐高虎的任务就是歼灭这些水军,甚至带着自己的水军上岸。从后面袭击岸上的联军!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腾唐高虎认为自己能干掉联军的水军,已经是极限。就是这支水军,在几天前刚刚干掉了以勇猛著称的熊野水军首领九鬼嘉隆。 银色的月光照在海面上,黑漆漆的海水好像是一面镜子。快速航行的战船,就好像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比他娘的白天还好认,突袭的可能性其实非常低。 腾唐高虎要的就是速度,他快速占领了上风头。船顺着风,底仓里面的水手卖力的划着水。 战船顺风顺水,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停靠在码头上的联军战舰冲过去。对于跳帮作战,腾唐高虎还是比较自信的。除了毛利家的水军还可以抵抗一阵之外,明国水军和朝鲜水军都被他视作鱼腩。 自从李舜臣死了之后,曾经辉煌一时的朝鲜水军就在走下坡路。腾唐高虎半只眼睛都没瞧得上他们! 对于明国水军,腾唐高虎还是做了功课的。这支水军远程火器犀利,但据说近战不怎么样。腾唐高虎愿意相信,情报说的是真话。 朝鲜的时候曾经和明国水军交战过,陈家的水师给他非常深刻的印象。不过经过打听,这支水师好像跟陈家没啥太大关系。 面对快速突进的倭国战船,李休站在旗舰的指挥塔上。学着李枭的样子,不断的估算着敌军的距离。 朝鲜战船,还有毛利家的水师环绕在他的船队周围。事前已经商量好,他们负责近战。自己负责把倭国的那些船,送到海底去。 两门铜铸大炮架在船头,这是李休最大的依仗。这玩意的射程超过了这个时代所有的大炮,并且可以发射致命的开花弹。 对于木质战船来说,被开花弹命中基本上就没个好。 “轰”“轰”刚刚进入射程,李休就命令开火。两门铜铸大炮喷射出了两颗威力巨大的开花弹,炮弹带着哨音砸向敌船。 经过多次海战,今天晚上海面又没多大的海浪。两颗炮弹居然首发命中,冲在最前面的一艘倭国战船发出两声巨响。船身好像爆竹一样炸开,四散的碎片落在海上好像是天女散花。 随即,冲天的大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接着火光背景,可以看到浑身是火的人惨叫着往海里面钻。 炮手们来不及欢呼,清膛之后快速的装填炮弹。计算兵瞄准之后,两颗炮弹再一次出淌。 腾唐高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明明皮岛海战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大炮。现在怎么弄出威力这么大的大炮来,而且射程还他娘的这么远。 “撤退!撤退!”眼看着自己手下又有两艘战船被打得爆炸,腾唐高虎立刻下令撤退。 到底是经过了朝鲜战争洗礼的老家伙,腾唐高虎不是九鬼嘉隆那种一根筋的人。距离敌人至少有两千步,居然被连续干掉三艘船。 他终于知道九鬼嘉隆是怎么败的,而且败的那么惨。这种仗谁也打不了,让自己的手下继续冲击,等于让他们去送死。 腾唐高虎已经知道,德川家康一定会同意李枭的条款。德川幕府一统日本的情况会很快结束,要留下足够的人手,应对将来的挑战。 第一百零三章 李休非常的郁闷,自己刚刚放了几炮人就跑了。看着仍旧在燃烧的战船,李休无奈的下令警戒。 大家都是木头帆船,想靠着速度追上人家基本没可能。还是好好的待在港里洗洗睡吧,李休很担心李枭那边。毕竟是德川家康的亡命一击,威力还是非同小可的。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行,如果大哥败退到港口。 还能凭借战船,给一些炮火支援。李休的战术思想是李枭一手带出来的,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御,都非常重视炮兵的运用。毕竟用炮弹,比用刀强多了。 比李休还要郁闷的就要数李虎,站在身边连个传令的机会都没有。就是站在坡地上看着,对面炮火连天。人命在炮火中,好像风中落叶一样被撕成碎片。 这不是他想象的战场,这货受敖沧海和满桂的影响太大。 总觉得,真刀真枪的拼杀才是战场。用敖沧海的话来说,李枭的战术叫屠杀更加合适。 最重要的就是,真刀真枪的杀才有军功可捞。现在这么打仗,还捞个屁军功。军功算谁的?炮弹? 天亮了,李休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来了。 悬着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下,大哥就是大哥。一夜之间,上万德川军灰飞烟灭。德川军退军二十里,现在已经进入到打扫战场阶段。 李休安顿好了船上的事情之后,下了船直接去了李枭的大营。 到达大营的时候,李枭正在帐篷里,呼噜打得震天响。李虎看到李休来了,扭头就走。 “伤亡大不大。”李枭看到满世界溜达的满桂,这货手里拎着一条羊腿,啃的正欢实。 倭国人大多吃鱼,羊这东西并不多。显然,羊腿的来源应该是朝鲜人。作为明军的重要将领,吴达济还是非常巴结的。 “没伤亡!他娘的,再这样下去,老子就闲得长毛了。”满桂不满的把羊骨头扔进炭火盆里面。 李枭的战术,让满桂没有丝毫发挥的余地。尤其是昨天晚上那样,敌军主力尚存的情况下。李枭绝对不会允许满桂带着骑兵去冲锋! “头几天不是杀的挺过瘾嘛!”李休坐到了满桂的身边,笑着递过去一个皮酒囊。 满桂接过来猛灌一大口,憋着嘴好一会儿才吐出了口酒气。 “好!咱这烧刀子才够劲儿,倭国人那什么清酒就是他娘的马尿。” “这仗估计是没得打了,你看着吧。倭寇这几天就会派人来讲和!”又抽了一口烧刀子,满桂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一个战争狂人,非常喜欢骑在马上抡着马刀纵横驰骋的感觉。现在仗打完了,满桂不免有些落寞。 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李枭大炮主义下,倭寇没有丝毫取胜的机会。傻子才会把这种战争再继续下去,现在就算是李枭想要德川家康的老婆,那家伙估计都会毫不犹豫的送过来。 “估计会吧,倭寇也不傻。昨天晚上我干掉了他们为首的几艘船,他们就逃得跟兔子一样的快。跟前些天的那些倭寇,根本就是两回事儿。这仗,怕是他们也打不下去了。” 李休接过满桂递过来的一只肥鸡,撕下一条鸡腿大嚼起来。 满桂和李休没有猜错,第二天小西长政就到了。这位倭国谈判专家非常市侩的来到李枭的军帐里面,对着李枭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然后跪坐在李枭的面对! “总兵官大人,德川将军决定全盘接受您的条件。还请您立刻罢兵!”没有华丽的辞藻,小西长政也学会了李枭的单刀直入。 “好啊!既然打不过,选择接受失败也算德川家康是个人物。回去告诉他,我接受他的求和条件。”李枭淡淡的说道。 “您答应了?”小西长政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就这么答应了?难道说战胜方不会附加一些条件?今天来的时候,小西长政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我答应了,有问题么?毛利藩主,还有朝鲜人那里也没有问题。”李枭大包大揽的承诺着。 事实上,无论是吴达济还是毛利辉元,现在都唯李枭马首是瞻。李枭说啥他们就是啥,不会有半分不和谐的声音存在。 “呃……!没问题!”小西长政还在懵圈中,下意识的答应下来。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今天的使命会完成的这么痛快。 “吃了饭再走?” “呃……!不必了!德川将军还在等我的消息!”小西长政直到这时候,才算是从懵逼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在巨大的喜悦中,站起来和李枭告辞,踏上归途! “大哥!咱不多要点儿条件?”李休也在纳闷儿种,手里拿着刀不狠宰一下,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为啥多要条件?德川家康不能过度削弱,毛利辉元也不可以过度的强大。两个强大的大名,带着一堆小大名。这才是倭国该有的状态,一个统一的倭国对咱们没好处。 甚至咱们要压制一下毛利辉元,不让他继续对德川家康发动攻击。目前为止,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持倭国的分裂状态。” “大当家的意思是,倭国处于分裂状态。那所有人都得求着咱们,因为只要咱们站到谁一边,谁就会取得胜利。这样咱们就可以坐着吃好处,他们会将利益拱手捧到大当家的面前。”艾虎生对李枭的谋略,简直佩服得有如滔滔江水。 满桂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这种事情他插不上嘴。他是纯粹的军人,打仗才是他的天职。对于这些鬼蜮伎俩,他实在是懒得听。 “艾虎生,你去找朝鲜人和毛利辉元说一声。德川家康已经请降,大家都要停止敌对行动。让毛利秀忠撤回到萩城,该给他们的利益咱们不会含糊。” “诺!”艾虎生答应一声,出去找毛利辉元去了。这事儿根本不用跟朝鲜人说,胁坂安治被李枭炸死。吴达济曾经组织大批的兵力,攻击胁坂安治的残军。 结果被杀的那叫一个惨,被打残了胁坂安治手下。把吴达济杀得大败,如果不是害怕李枭的大炮,现在估计吴达济会被赶到海里喝风。 朝鲜军的战斗力,已经成为了一个著名的笑话。吴达济在李枭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如果不是给李枭带来大批的补给,李枭连正眼儿都懒得看他们。这样的军队,连民夫都不如。 毛利辉元可不一样,在他的命令下。毛利秀忠指挥大军,一直粘着加藤嘉明在打。加藤嘉明害怕李枭赶上来,一边撤退一边抵抗,据说抵抗得非常辛苦。 听到了李枭的命令,毛利辉元无奈的叹息一声。其实这时候,如果李枭肯帮他一把。击败江户幕府,自己成为倭国的新主人也不是难事。 不过很显然,李枭并不准备帮他这一把。 说李枭背盟也说不上,因为刚刚开始李枭就只是答应,帮助毛利家拿回他们的封地。现在德川家康把他家的封地吐出来,李枭已经算是完成了盟约。 “感谢总兵官大人的保护,今后我们田川氏一定唯大人马首是瞻。”田川小二郎跪坐在李枭面前,对着李枭垂首致意。 “我也要感谢田川先生您报信了功劳,你放心。你们肥田国的利益,我会帮助你们完成。”李枭是真的很感谢田川小二郎的报信,如果没有他的报信。李枭不会应对的这么从容! 看那天晚上德川家康那股子狠劲儿,真要是自己没有防备。很可能就被德川家康冲过来,自己这些手下近战是个什么水平,李枭心里是太有数了。无论如何在近战条件下,这些用枪支武装起来的农民,也不会是那些从小就练习剑道的武士的对手。 “感谢总兵官大人!”田川小二郎再一次鞠躬致意。 “总兵官大人,您手下的那种炮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我们愿意出大价钱!”看到李枭有送客的意思,郑芝源立刻提出了他的要求。 李枭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郑芝源。 “您不愿意把大炮卖给我们么?我父亲要和红毛鬼打仗,如果没有您的那种大炮,会死很多人。”郑芝源没说话,郑芝源身边的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忽然张嘴说道。稚嫩的童音带着一股子山东腔,眉眼里面带着一股英气,李枭看着就喜欢。 “福松,不要乱说话。”郑芝源赶忙阻止道。 “总兵官大人,这是我大哥的长子福松。这一次我来倭国,就是想接他回泉州。他说的不假,我哥哥正要与红毛鬼开战。急需您的这种大炮!” “我叫郑森!”小福松不满的抗议道。 郑森……!这名字耳熟啊! 李枭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孩子,长条脸细眉凤眼。鼻子趴趴着,鼻梁却很坚挺。一双大耳朵,耳垂很大。嘴很小巧,很像是姑娘的樱桃小口。这些零部件儿单独看起来,都不怎么样。 可组合在一起却非常的协调,属于那种乍一看不好看,仔细一看还挺耐看。 虽然郑森是谁没想起来,但李枭知道他脑子里有印象的人,绝对是历史上的名人。 明末历史上姓郑的厉害人物好像不太多,郑森,郑芝龙……!郑……!不会吧,难道说是他们家? “郑成功?”心里想着,李枭嘴里嘟囔了出来。 “我叫郑森!”小郑森再一次自我介绍,同时撅着小嘴一副生气的模样。 “哦,郑森!”李枭想起来,这时候的郑成功还叫郑森。郑成功是后来改的名! 历史名人啊!这可得好好亲近亲近! 郑芝龙和郑成功父子,可算是明末海上大明第一家族。那时候就连英国人,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法国人的船,都得向郑家上税。 在帝国主义尚未形成气候的明末,实在是给咱中国人涨志气。 “郑先生,您说的那种铜炮我这里一共就这两门。的确不能卖给你!” 听到李枭的话,郑芝源脸色立刻暗淡了下来。 “总兵官大人,您愿意教授战阵之法给我么?”郑森忽然说道。 “呃……!”郑芝源为难的看着李枭,眼神有些懵逼。郑森这样说话是非常失礼,这年头想要拜师。那得是家长带着礼物,亲自来拜。李枭这种级别的人物,拜师礼节更是繁琐的可怕。 郑森就这样提出来,郑芝源非常难堪!生怕李枭一怒之下,把他们轰出去。如果是那样,可就坑了田川家。 “可以啊!”郑芝源哪里想到,李枭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拜师礼之类的概念。脸上不但一点儿恼怒的意思都没有,更是一口答应下来。这倒是让郑芝源十分意外! 给郑成功这种偶像型的人物当老师,李枭估计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是真的?”郑森眨巴着水汪汪的小眼睛,兴奋的盯着李枭。 这几天连续几场大战,李枭都占尽了风头。德川家康的家兵,堪称倭国第一强军。现在却差一点儿被李枭打得全军覆灭!如果学会这种战阵之术,还怕打不过红毛鬼? 小小年纪的郑森哪里知道,李枭所谓的战阵之术。全靠的是武器优势,跟以前的那些阵型阵势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沾边。真要是被倭国人靠近了,采用近身搏斗的战法。恐怕李枭只有全军覆灭一条路! “总兵官此话当真!”郑芝源也十分震惊,李枭的表现已经可以称为一代名将。尤其是李枭的年纪还这么轻,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成为李枭的弟子,可以说是一件大喜事。李枭这么轻易的答应下来,郑芝源有些不相信。 “当然当真!”李枭有些不明白,郑芝源为啥这么激动。 “快!”郑芝源一把就将郑森按倒在地上给李枭磕头。 “小人知道这样很失礼,小人这就回去告之大哥。必定带齐拜师礼,前往府上当面致谢。”郑芝源语无伦次的说话。 大好事,天大的好事情啊! ps:感谢书友水云中人,shajia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一百零四章 “贝勒爷,前面就是朝鲜海域。咱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儿,终于从倭国回去了。”鳌拜看着远处朝鲜半岛的海岸线,立刻兴奋起来。 鳌拜堪称陆上猛虎,可到了水里连个王八都算不上。鳌拜讨厌死在船上的生活,只有巴掌大的一块敌方,还整天晃晃悠悠的。晕船更是把这位一身本事的彪形大汉折磨得欲生欲死,鳌拜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 太他娘的遭罪! 皇太极看到朝鲜的海岸,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如果当年征服了朝鲜,他就可以大摇大摆的在朝鲜登陆。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要偷偷摸摸的进入朝鲜。堂堂的四大贝勒,正白旗旗主却要扮成个海商。 “鳌拜你不要生事,回到辽东才是咱们的敌方。”皇太极警告了一下鳌拜。这货现在憋屈的厉害,皇太极很怕他发起狂来伤人。 皇太极太了解他这个手下,这就是一头人形的猛兽。一旦狂躁起来,很难控制的住。但愿这船快点到辽东,不然时间越长鳌拜就越危险。总是待在狭窄的船舱里面,这头猛兽越来越暴躁。 “主子!奴才知道,不过奴才就是烦的厉害。不如咱们上岸吧,扮成行脚的商人。那样遇到事情,奴才也可以保护主子。现在……,奴才有力气也使不上啊!” 皇太极很快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虽然他也晕船。但这个时候上岸,最快也要在朝鲜境内走上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时间,一群不怎么懂朝鲜语的大汉行走在朝鲜境内。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走水路虽然不怎么舒服,但胜在茫茫大海让危险系数直线降低。斜斜的穿越过朝鲜海域,前面就是辽东。只要在辽东登陆,自己就算是安全了。 “贝勒爷!前面有两艘船看起来来意不善!”就在皇太极纠结的时候,甲板上的一名手下跑过来禀报道。 皇太极的船是雇的大明海商的船,当然开船之后船上的大明海商都被皇太极的手下扔进了海里喂鱼。有鳌拜这只猛兽在,不大的商船很快被他们全盘掌控。 手下伙计在倭国待了好多年,还算是会操船。现在看到对面的船,他就觉得不对劲儿。因为对方正卡在他的航线上,好像故意在等着他一样。 皇太极顺着水手的方向看去,果然海面上有两艘船正顺着风向自己的船驶过来。船不怎么大,只是比自己的船略大一些。不过船头有撞杆,看样子就不是好惹的。 脑袋里面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海盗! 如果在平时,皇太极并不怕海盗。可现在虎落平阳,两艘船的海盗很可能对自己产生致命的危险。毕竟,他手下现在一共不过二十人而已。虽然有鳌拜这么个绝世猛将号称万人敌,但真正来上个一万人,累也累死他。 “可能是海盗,大家操家伙。”皇太极立刻去找自己的那杆巨大的弓。 听了皇太极的吩咐,水手们纷纷抄起兵刃。这些都是正白旗在倭国商号的伙计,经商多年他们的武艺基本上都撂下。现在碰上海盗,还真是胜负未知。 “他奶奶的,终于有来给爷爷解闷儿的了。”水手们紧张,鳌拜却非常兴奋。枯燥的海上生涯,只有一次疯狂的杀戮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看看再说,希望不是。”皇太极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船,心里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那两艘船堪堪靠近,立刻就有人打了两发火铳过来警告。 皇太极立刻命令手下三杆鸟铳还击,幻想破灭了,对方真的是海盗。 对方见到有火铳还击,火铳发射的更加频繁了。一时之间,战船之间“砰”“砰”声不绝于耳。乒乒乓乓的打得好不热闹! 双方的船木屑纷飞,但碍于海上的颠簸。还有火绳枪那糟糕的准头,双方基本没有人伤亡。 对方的两艘船看到吓唬不住皇太极,立刻摆出攻击姿态。海上肯拼死反抗的船,一定都是有大量财货的船。只要是海盗,都懂得这个道理。 皇太极这船居然有火铳,上面一定有不少的红货。至于会不会死人,则不在海盗们考虑的范围内。 海盗的宗旨之一就是要钱不要命,整天杀人越货早就不拿生死当一回事。 两艘船一左一右的插了过来,顺风的海船踏破了海浪。火铳“噼里啪啦”的打。隔着船舷的空隙,可以看到海盗们正在甲板上集结,跃跃欲试的要开始跳帮。 海盗的来源非常复杂,有拿着武士刀的倭国人。还有拿着铁棍的和尚,兵器五花八门的那是大明的人。居然还有几个拿着西洋剑的葡老外,果然是抢劫不分国界! 来自五湖四海的海盗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团结到一起的。 对于皇太极来说,现在研究他们是怎么团结在一起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两艘海盗船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当海盗船距离靠近到只有二三十步的时候,无数飞爪飞了过来。带着倒刺的飞爪勾在船舷上,皇太极就听到那边海盗们喊着号子的转动绞盘,努力把两船之间的距离拉近。 “斩断绳子!”皇太极一边喊,一边张弓搭箭瞄也不瞄就射了出去。 对面的船上立刻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海盗火枪手的脖子被劲箭射穿。人在甲板上鱼一样的扑腾起来,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海盗们立刻变成了缩头乌龟。躲在船舷后面,向对面的船张望。 鳌拜不断的挥动手里巨大的砍刀,把抛过来的绳子一一砍断。火枪手们则努力的装填,压制敌方的火枪手。 两船靠近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不过绞盘上的绳子非常多,一时半会儿的还砍不过来。 “嗖!”刚射完一箭,皇太极就觉得眼前一黑。另外一艘海盗船,趁着皇太极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机会直直的冲了过来。长长的撞杆一下子刺进了船身,皇太极觉得脚下一阵剧烈的摇晃。还没来得及抓住什么东西,身子失去平衡摔倒在甲板上。 “贝勒爷!”鳌拜抓着跟绳子走过来,一把拉起皇太极。手里的战刀随便一扬,磕飞了一支飞过来的羽箭。 “别管我,他们要跳帮了!”虽然不熟悉水战,但皇太极对水站的程序还是了解的。撞角既然撞进了船身,两艘船现在就被连接在一起。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海盗们,将会越过船舷开始跳帮作战。自己手下只有二十来人,人数比对方少太多了。 站稳了身子,皇太极手里的弓箭连珠炮似的发射。皇太极的箭法十分高超,远近的海盗只要被他盯上就没个跑。敌方的火枪手,只是几个来回就哑了火。论杀伤力,弓箭不如火枪。可论起射速来,弓箭可比前膛枪厉害太多了。 一个刚刚跳过来的海盗,人还在空中脑袋就被皇太极的劲箭穿透。落下来的时候,人已经成了尸体。鳌拜站在缺口处,手里拿着大砍刀。盯着那些跳过来的海盗们,手里的看到抡起来。总是能带着大捧的鲜血,被斩断的海盗带着惨叫的尾音儿,坠落到大海里面去。 满洲第一巴图鲁不是盖的,只要有人敢跳帮过来。等待他的就是鳌拜的沉重一刀,许多人都是连人带兵刃一起被劈成两半的。更有很多人,被鳌拜的蛮力给撞了出去。兵刃脱手,手脚震裂。人惨叫着飞到海里,当鲜血在大海里面弥漫开来的时候。鲨鱼也就如期而至了! 有鳌拜的勇猛,加上皇太极高超的箭术。他们居然稳住了阵线,让海盗船上的海盗们不敢再跳帮。 就在他们堪堪稳住的时候,另外一艘海盗船也撞了上来。巨大的撞角差一点儿把皇太极的船尾撞成碎片,船舵在巨大的撞击下严重损毁。无论舵手怎么搬动方向轮,也无济于事! 两线作战,这下可忙不过来了。左右前后都有海盗纵身扑上来,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海盗们,迅速杀散了那些旗丁。他们努力的靠近皇太极主仆二人,皇太极机械似的摘弓搭箭,摘弓搭箭!手里的黄杨大弓,就像是一支连续发射的机关枪。 几乎每一声弓弦响起,就会有一个人惨叫着倒在甲板上。或者是嚎叫着坠入到海里! 一些悍勇的冲到皇太极身边,却被鳌拜拦住。那些苦修剑道的倭国武士,手里拿着武士刀疯狂的冲杀过来。这些人都被鳌拜拦了下来,在巨大的砍刀面前。颇有名声的日本刀不值得一提! 在日本,武士刀是武士的象征。可鳌拜没有给他们半点儿面子,手里巨大的砍刀劈过来。无论日本刀怎么躲闪,只要被硬扛上就会落下一个连人带武器劈成两半的下场。 有两次,鳌拜的手里的砍刀居然把对方视若珍宝的武士刀给劈碎了。 真是的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的拿得是青铜宝剑。这要是拿出去卖,应该能值点儿银子。 一主一仆玩命的狙击着,皇太极的那些手下们也全都没闲着。他们奋力的劈砍着他们的对手,虽然其中也有好手。可海盗们也不是吃素的,眼看战况越来越激烈。皇太极的手下吃了人数少的亏,再倭国就是失去了土地的地主。 这些人顺着船帮跳过来,全都被鳌拜一个又一个“咔嚓”一声中,被砍刀砍成两截。 海盗的人数越来越多,皇太极身边的人数却是越来越少。这种情况下,只要是被砍倒在地上。立刻就会有十几把刀砍过来,不把你乱刃分尸绝不罢手。 甲板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海盗,鳌拜状若疯虎。手里的大砍刀不断的劈砍,保护身后的皇太极。护卫们已经损失殆尽,只有三四个人围拢在皇太极身边,贴身保护这位尊贵的贝勒爷。 “嗷……!”鳌拜的肩膀被射了一箭,虽然穿了棉甲。但这一箭非常强劲,射进肩膀一寸还多。鳌拜惨叫一声,用另外一只手继续的劈砍。 皇太极一箭放翻了那个暗箭伤人的家伙,,那些飞向他的劲箭,都被鳌拜的战刀格挡开。 眼看甲板上黑压压的都是海盗,自己人几乎已经被杀绝了。皇太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鳌拜已经发挥出来他的巅峰状态,可还是无济于事。毕竟人家的背后势力还不愿意出手,不然一顿排枪下来,自己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皇太极忽然看到,对面战船上站着一个孤傲的老人。他身上披着大衣,胡子一直能够垂到前胸。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老家伙就戴一个眼罩。独眼龙贼眉鼠眼的看着自己和鳌拜,一边招呼着自己的伙计去追杀。尽管可能的把这几个负隅顽抗的家伙干掉。 “擒贼先擒王,对不住了兄弟!” ************************************************************************* 国家的格局在于平衡,无论是大明还是倭国都是这样。 德川家康损失非常大,不过保留了加藤嘉明这一支中坚力量。毛利辉元被德川家康打击了好几年,实力同样大损。只能在萩城,保持自己最忠心的手下。 以前德川家康一家独大,现在却是群雄并起。不过德川家康和毛利辉元,仍旧是诸藩中最强大的存在。 第一次看到德川家康,李枭看到的是一个耄耋老人。好像比毛利辉元还要老,脸上皱纹不多但是头发已经花白。走路也有些佝偻腰,看到李枭,德川家康居然主动请降。 倭国看着不大,却是派系山头林立的一个敌方。作为五家佬之一,在打败了毛利辉元之后。德川家康的势力立刻扩大,现在已经名副其实的成为了倭国第一大名。 德川幕府都被他拿在手里,可见这个人在倭国的地位有多高。 第一百零五章 对于德川家康这种偶像型的人物,李枭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毕竟李枭的目的是让倭国陷入一种弱小的平衡之中! 几个大的势力之间互相制衡,小的势力围绕在他们周围。一个国家想要实现强大,统一,起码是大部分的统一是必要的前提。从没有听说过,一个战乱不断的国家能够富强的。 对于倭国这种带着原罪的国家,李枭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历史上曾经证明,这个国家强大之后会对中国做什么。既然老子现在说了算,那就断然不会让历史重演。至少,不会在自己的时代上演。 李枭在打量德川家康的同时,德川家康也在打量李枭。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是眼前这个年青得不像话的毛孩子。居然成功的阻止了自己统一日本的行动! 这家伙太年青了,这个时候德川家康悲哀的发现。和李枭相比,自己太老了。也就是说,他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统一日本。 不过或许还有一个机会,想到这里德川家康看了看远处一辆垂着纱幔的香车。 “总兵官阁下,我同意您的要求。会在十天之内,退出毛利藩主的封地。同时,九鬼嘉隆抢来的金子,也会一同奉上。至于朝鲜皇室的珍宝……!由于年代久远,现在正在收集中。请相信我的诚意,德川家一定会尽力。” 德川家康非常谦卑,一代枭雄当老大的时候威风八面。现在装起孙子来,也是当仁不让。 “很好!我相信德川先生的诚意,只要您遵守了协议。我自然会退兵,不再干涉倭国的事物。”李枭对着德川家康点了点头。 “既然我做出了这些让步,还请总兵官大人做出一个保证。我不太相信毛利家的保证!”德川家康看了看跪坐在李枭身边的毛利辉元。 作为老对手,德川家康明白毛利辉元恨不得生撕了他。因为在很多时候,他和毛利辉元抱有同样的想法。 “什么保证?”李枭看了一眼毛利辉元,明知故问的说道。 “和平!真正的和平!毛利家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我们也需要一个和平的环境。双方不得就以前的事情寻仇,不然……我也很难约束自己的属下。” “毛利藩主,您的意思呢?”李枭同样明知故问的问道。 “哼!只要德川将军不挑衅,我愿意与德川将军和平相处。”毛利辉元哼了一声,话语里面有许多的不甘。 他也很想一下子干掉老对手德川家康,可没办法。 这些年被德川家康一直削弱封地,造成了毛利辉元家的势力大不如前。以前还跟德川家康有一战之力,可现在双方的实力相差很悬殊。如果不是李枭的到来,或许自己应人头落地。 或者是被发配到某个遥远的岛屿,任凭自生自灭。 毛利辉元不想妥协,可没有了李枭的支持。他不被德川家康消灭就不错了,哪里还有能力反攻。 “好!既然二位大人都觉得可以和平相处,让我们满饮这杯茶。过去的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希望二位大人把和平,降临到倭国的土地。”李枭端起茶杯,清酒那玩意实在是喝不下去,还不如喝点茶水来的痛快。 吴达济心里很不满意,朝鲜给李枭提供了大量的给养。而且国王李倧还因为这次对倭国的战役,减免了李枭许多矿物的货款。现在可好,实惠的一点儿都没捞到。 光拿嘴说归还倭乱时期的珍宝,可现在一件都没见着。和平协议就这么达成了,李枭甚至没问他这个朝鲜全权代表的意见。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没办法,手下的兵不争气。如果没有李枭的帮助,现在他不是被胁坂安治赶进海里喂鱼,就是被迫到海上去钓鱼。 他也想硬气一把扬眉吐气,可实力实在是不允许。 李枭连看都懒得看吴达济一眼,对于朝鲜军队的战斗力,李枭算是失望透顶。这些夯货,也就是能当成个运输队来用。 “德川先生,还有一件事情您好像是忘记了。”喝过了茶,李枭忽然间问道。 “哦!什么事情?”德川家康心里一紧,难道说这位大明的总兵官要临时加价? “皇太极哪里去了?”李枭还惦记着这位正白旗的旗主贝勒,他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皇太极没有死。而且被德川家康奉为贵宾! “别着急总兵官阁下,您会得到他的。”为了自己的势力不受影响,德川家康现在一点儿都不介意出卖这位后金的重要人物。 毕竟后金离的远,倭国跟后金也不过就是些贸易上的利益。可李枭的威胁却是生死存亡,得罪谁不得罪谁,简直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 皇太极端坐在船上,看着不断翻滚的海面涌浪。海鸥在天上不时的发出一声鸣叫,前面就是横滨港。不久前他就是在这里出逃,如今手下几乎死绝了。出了负伤的鳌拜,就只剩下他老哥一个。 鳌拜蜷缩在角落里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二十几处。后背的一处伤口非常深,可以看得见骨头。 皇太极拿起水囊,给鳌拜喂了一口水。 “贝勒爷!不要管奴才,有机会你就走吧。”鳌拜喝了一口水,干枯的嘴唇湿润了一些。 “往哪走啊!”皇太极痛苦的看了看海面,他是陆上的老虎。可到了水里,可就连一条泥鳅都不如。 “贝勒爷不用悲伤,他的身体很好会没事的。”腾唐高虎站在皇太极的身后,看着皇太极照顾这个狗熊一样的侍卫。 几天前,奉了德川家康命令的腾唐高虎找到皇太极座船的时候。皇太极和鳌拜正拿着刀做最后的拼搏! 倭国战船只是将船靠过去,那些海盗就乱了起来。说起海盗这一行,腾唐高虎虽说不算是祖师爷。但也至少是辈分极高的人,这些海盗连他的徒孙都算不上。 别看倭国水师面对李休的时候连吃败仗,那是武器有代差的结果。真要是玩跳帮作战,这个年月腾唐高虎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面对彪悍的倭国水师,海盗们就像是业余票友掐架专业名角儿!靠帮之后,手持武士刀的武士们跳过去大砍大杀。甲板上顷刻之间血流成河,即便是海盗们跪下投降。杀红了眼的武士们也会当头一刀。 在李休那里已经受了太多的窝囊气,现在他们需要的发泄。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皇太极和鳌拜就这样得救了,虽然暂时活命,但却要面对不确定的未来。 “腾唐高虎,我的建议你考虑过没有。我可以把旅顺港让给你们萨摩藩,有了旅顺港你们就可以在辽东生活。就算你把萨摩藩的百姓都搬过去都没问题! 德川家康战败了,今后倭国将会是毛利辉元的天下。你们萨摩藩与他们山口藩的积怨那么深,你真的以为可以和平相处?” “贝勒爷!你说的再多也没用,倭国人讲究的是身土不二。既然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要接受这片土地带给我们的一切。包括层出不穷的战乱! 再说我们去哪里,都比去旅顺要好吧。据我所知,那里是李枭麾下水师的地盘。李枭想要消灭我们,我们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毛利辉元想消灭我们,却没那么容易。至少,我们熊野水军面对毛利水军的时候还没有败绩。” 面对毛利辉元,腾唐高虎是自信的。可面对李枭水军,他可就没那么自信了。所以腾唐高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皇太极的引诱!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腾唐高虎是铁了心把自己交给德川家康。而德川将康,几乎可以肯定会把自己交给李枭。 至于李枭会把自己怎么样,那可就非常难讲。 李枭!李枭!跟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枭雄。自从他崛起之后,就一直踏着女真人的尸体增强实力。 到了现在,皇太极已经知道。后金几乎不可能打败李枭,能够击败倭国水师。制海权已经被他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只要后金不能拿下皮岛,消灭李枭就无从谈起。 李枭的实力在一天一天的增强,吞并后金掌控辽东是迟早的事情。或许后金最后的的下场,就会退回到长白山里面。凭借复杂的山林,和李枭对抗。 八旗中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确切的说之有皇太极一个。或许还有一个李永芳,因为这家伙掌控着最多的信息。 自从吃够了李枭的亏之后,对皮岛的情报都是重中之重。 前途究竟会怎样,皇太极看看茫茫的大海。或许跳下去是一个选择,不过想了又想。皇太极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包括自命不凡的皇太极! ************************************************* “师傅!您说有一天铁做的船也能漂浮在海上,还能不靠帆自己行走?”郑森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枭。小小的脑袋瓜里面,正在迅速盘算自己这师傅拜的是不是吃亏了。 铁船也能漂浮在海面上,还没有帆。没有当面说李枭是疯子,已经很给这位大明总兵官面子了。 “铁船……!”郑森的边上坐着他的弟弟三岁半田川七左卫门,正流着哈喇子听李枭讲故事。 “只要有一种叫做蒸汽机的东西,这事情就可以办到。甚至,我们还可以让钢铁飞在天空中。不过这东西光靠蒸汽机可不成!”李枭没有在乎小郑森的眼神,仍旧沉浸在毁人不倦的快感中。 “蒸汽机……!”田川七左卫门稚嫩的声音再次重复,这年纪的孩子正是学话的年纪。今天一个下午,他都像复读机一样的重复李枭的话。 李枭很喜欢这个小家伙,这家伙虽然叫田川七左卫门。却是郑芝龙的亲儿子!说起来,也算是日本华侨。 现在郑森开始怀疑自己这位老师的精神是不是正常,打死他都不会相信。钢铁会漂在水上,这种无稽的事情。更不用说,让钢铁造的东西飞起来。 精神正常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起这个蒸汽机啊,其实也不是多难。只要有一种叫做橡胶的东西,就可以……!” “哗!”日式的拉门被拉开,一个画得跟鬼一样的侍女跪在门口。 “什么事情?”郑森不满的对侍女说道。 “下课的时间到了,夫人已经做好了饭食。”侍女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李枭迷茫的看着两人对话,他们说的是日语李枭根本听不明白。 “师傅!母亲已经备好了饭食,请老师一起享用!”郑森规规矩矩的给李枭磕了一个头才说话。 “期饭喽……!”田川七左卫门听说吃饭,立刻兴奋的跑了出去。两条小短腿倒登的频率像是上了发条。 这是倭国的规矩,老师在家里给学生上课。学生家里必需供养老师的饭食,而且必需是女主人亲自动手,表示对老师的尊重。 这种规矩,甚至连毛利辉元和德川家康的妻子都不能免掉。每天给老师们准备饭食,甚至重要过给毛利辉元和德川家康准备吃食。 给小孩子讲了一个下午的科学知识,李枭也觉得饿了。 搞搞军事李枭还成,可幼儿教育则完全抓瞎。反正李枭也不知道讲啥,索性就天马行空的给郑森讲起蒸汽机来。至于郑森能不能听得懂,那就不在李枭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看郑森的表现,这孩子现在处于极度的懵逼状态中。李枭的那些现代化的知识,可不是谁都能消瘦得了的。 跟着郑森来到后院儿,田川七左卫门已经跪坐在案几前面。案几的旁边端坐着两个穿着和服的女人,一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另外一个,则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她们没有跟其他倭国女人一样,画得像鬼一样。 这二位素面朝天,连一丁点儿粉脂都没有洒。清丽脱俗的气质,一下子就抓住了李枭的眼球儿。这年头,这么装扮的倭国女子实在罕见。反正李枭还是第一次见! 两个女人跪坐在一起,就好像一艘战列舰边上伴航了一艘巡洋舰。尤其是那位小一些的倭国女人,一副卡哇伊的脸。身材却非常夸张,胸前两座峰峦好像要从和服里面钻出来。 我擦!*****? 第一百零六章 虽然李枭对倭国这个国家没有好感,可李枭也不得不承认。和服这种倭国的传统服装,很好的掩饰了倭国女人的不足。 这个时代倭国女人普遍比较矮小,而且由于常年穿木屐的关系。小腿都比较粗壮,和服很好的掩盖了这两点。同时,敞口的衣襟更加能够体现出女人的性感。尤其是这种胸前波涛汹涌的女人,身体的本钱通过和服被无限放大。 眼前这个眉眼颇像苍警空的女人,垂首向李枭施礼的时候。**肉隐肉现的,那两点嫣红你说看不见还能看见一点儿。说看见,还朦朦胧胧的遮遮掩掩看不周全。 这种半露不露,说露还不露,说不露还露的穿着才能最引人遐想。只要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想着那身和服下面到底裹着怎样的一具躯体。 苍警空对着李枭嫣然一笑,娇羞的垂下了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或许是害羞的关系,脖子上爬满了玫瑰一样的红色。衬托着少女吹弹既破的肌肤,李枭看了一眼下面就直了。 似乎感觉到了李枭的囧境,苍警空抬头看了李枭一眼。大大的眼睛里面好像含着一包水,水汪汪的那么晶莹剔透。脸蛋儿好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好看! 夕阳斜射进来,照在白嫩光滑的肌肤上。皮肤反射着阳光的光韵,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瓷娃娃。 完了!完了!这小娘们儿就是一个勾人的狐狸精啊! 田川氏向郑森说了句什么,郑森立刻翻译道:“这位是我娘亲的对子,德川将军的孙女德川千姬。” “德川千姬!”李枭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对子?”李枭忽然又对这个词感兴趣起来,至于德川家康孙女这个身份,被李枭直接无视。 因为大明有一个词儿叫做对食,魏忠贤魏公公和客氏就是这种关系。对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拉拉,或者百合一类的词汇。这种童颜**,眼神勾魂的美人如果是拉拉……那就太可惜了。 郑芝龙常年不在倭国,田川氏有点儿别的取向……似乎也可以理解。 小小年纪的郑森当然没有李枭心里的想法,小家伙解释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把对子这个词儿解释明白。 这词儿算是音译,意思翻译过来很接近闺蜜,又或者是干姐妹儿。 李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他娘的这个意思。 “千姬姨姨的寿司坐得非常好吃,娘亲特地请来给老师做寿司!”郑森还不忘记说一句。 寿司这东西,李枭吃过。不过不太喜欢,反正都是一些生的东西。吃起来味道酸不酸,甜不甜,辣不辣,苦不苦。味道之怪,估计也就可口可乐能与之匹敌。 当然,事后李枭才知道。那位看着像倭国人的寿司厨子,实际上是位韩国的棒子。李枭立刻就对寿司的正宗程度深度怀疑! 现在有机会吃上一顿正宗的寿司,李枭还是非常期待的。 大明和倭国都靠海,可吃海鲜的方式却向两个方向发展。 大明人吃海鲜,虽然也是生吃。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得煮熟了才吃。沿海有些地方流行吃腌制海鲜,但绝对不是主流吃法。 倭国人吃海鲜很讲究原汁原味儿,寿司就是其中一种吃法。在倭国古代,寿司叫做“鮨”,是指用盐和米腌制的咸鱼。 可到了江户时代,寿司已经大不一样。 侍女看到李枭进来,立刻端过来一个大桌案。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颜色鲜艳的海鲜,还有一小盆雪白雪白的米饭。 德川千姬对着李枭一礼,然后开始制作寿司。奇怪的是,她一边制作寿司一边观察李枭。上下打量的眼神儿,看得李枭都有些不好意思。难道说这小娘们儿看上自己了? 似乎是看穿了李枭的心思,郑森小声解释道:“千姬姨姨是在观察您,猜度您的饭量有多大。 那桌子上的食材,都是最新鲜的食材。千姬姨姨可以用这些食材做二十三道寿司,他要确保您吃完这二十三道寿司之后,既不撑着还得吃饱。” 我擦!这太神奇了,居然瞄自己两眼就能看自己能吃多少。李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看米饭团团上的各种生东西。他娘的这玩意老子都不确定吃多少! 看德川千姬雪白的小手飞快的切割着各种海生物的肉,那小刀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锋利异常。那些肉在小刀下面,就像是一块块豆腐。 把三文鱼切成一块块的小片片,然后捻起一团米饭开始揉捏起来。李枭见过日本人怎么揉捏饭团,看那些家伙的表情。他们好像揉你的不是饭团,而是女人饱满的胸脯。 德川千姬显然比他们优雅多了,米饭在那双柔软的小手下面是那样的听话。一个雪白圆滚,看上去颇为精致的饭团就在他的手上成型了。 用紫菜包裹了一下饭团,再将三文鱼覆盖在饭团上面。嫩绿嫩绿的芥末,一抹一提。 这样的一块寿司接连做了三块,一大一中一小。德川千姬微笑着将寿司装进一个颇为古朴的盘子里,然后微笑着向李枭和郑森哥俩儿点头。 “可以吃了!”郑森给李枭翻译的时候,小舌头都快露出来了。 李枭撵起那块寿司,看那大小刚好可以整块的放进嘴里。看起来,郑森说德川千姬做寿司的功夫惊人,绝对不是盖的。 正在端详的工夫,那哥俩儿已经把寿司扔进嘴里。然后一脸享受的咀嚼着! 李枭也把寿司扔进嘴里,努力准备迎接芥末味儿冲鼻子的那种感觉。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三文鱼的柔软米饭的香糯。外加上一股清新的味道,李枭不确定那是不是芥末的味道。 反正这东西吃起来,没有那股子冲鼻子的感觉。 看起来棒子厨师他娘的绝对是骗子,正宗的寿司原来是这股味道。怎么说呢,清淡但绝对爽口。如果你闭上眼睛,很自然的会联想起雨后的空气。那股清冽的感觉,太他娘的像了。 操他妈的棒子!骗老子钱,还让老子对寿司充满恐惧。李枭有种跑出去,殴打一顿吴达济的想法。 反正都是棒子,打你祖宗就当教训那个还在单细胞状态存在的骗子子孙。 这样的寿司只有一块,接下来是一块红红的肉。边上还多了一碗蘸料,不知道是什么肉。吃在嘴里很有咬头,醋的味道遮盖了腥味儿,芥末的味道似乎又影响了醋的味道。 很怪,也很好吃。同样只有一块,想吃第二筷子都没有。 “是上好的鲸鱼肉。”郑森兴奋的大叫起来,不过看到田川氏的眼神儿,立刻又垂首重新跪坐在榻榻米上。 “失礼了!”郑森赶忙向李枭道歉。 “呵呵!不用担心,入我门下一切随心想做就做。明白么?”李枭拍了拍郑森的脑袋,孩子就应该玩才对。性子活泼才是他们的特点,幼儿时期过于严厉的管束,会让他们的心理产生扭曲。对人彬彬有礼,骨子里却兽性满满。一旦骨子里的兽性释放出来,天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样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嗯!”郑森激动了点了点头,用倭国语跟田川氏说了些什么。身子仍旧习惯性的保持着直立跪坐的状态,李枭则是大刺刺的盘着腿,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学生。 田川氏对着李枭一礼没说话,估计也是不敢得罪这位风头正盛的大人物。 “你说刚才吃的是鲸鱼肉?”李枭忽然间想起,刚刚郑森说他们刚刚吃的是鲸鱼肉,立刻就来了兴趣。 “是啊!老师没吃过?” “没!”李枭实话实说,难怪小鬼子置全世界的反对于不顾。每年都要捕捉许多鲸鱼,原来这玩意这么好吃。很想再找德川千姬要一块,可下一道已经递了过来。 这道寿司李枭认识,上面明显就是鱿鱼。李枭一直都认为,这玩意还是炸过之后蘸椒盐更好吃。 可吃到嘴里,李枭就改变主意了。鱿鱼似乎用热水抄过了,吃在嘴里软中带硬,硬中还含着软。配上米饭的稻子香味儿,再加上些芥末的味道。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醋味儿! 李枭似乎了解了寿司的秘密,这玩意虽然味道清淡。但并不是没有味道,最重要的是寿司的口感。那种舌头与牙的极品感受,这才是寿司最吸引人的地方。 中华料理无论是川鲁辽粤,都是注重色香味。偏偏忽略了直接接触食物的牙齿和舌头,虽然有零星的品种涉及。但远不及寿司这样精炼! 寿司一道一道的上,李枭一块一块的吃。当最后一道寿司上过了之后,李枭惊奇的发现郑森说的没错。二十三道寿司,他吃的唇齿留香意犹未尽。可肚子却正好吃了八分饱,既不撑也绝对不会饿。 这他娘的倭国小娘们儿除了胸大之外,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道行。 正要说一些感谢的话让郑森翻译,那小娘们儿又变魔术一样的弄出两个竹子做的杯。炭火烹水,清泉煮茶。那碧绿色的茶汤端上来的时候,浓浓的茶香味道直往人的鼻子里面钻。 一杯茶汤下肚,那滋味儿!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有热流在不断的流转。用一个词儿来形容,那就是舒坦。 吃过了饭,田川氏带着德川千姬深施一礼。嘴里说了一些什么,然后站起身来就退到了一边。拉门一拉,就变成了两个世界。 不得不承认,在节约空间方面鬼子还真是有一手。拉门就是非常好的例证!当咱们老祖宗摒弃拉门,改用扇门的时候。鬼子却把这玩意保留下来! 岛国的人就是小气! “老师在发呆!”田川七左卫门奶声奶气的说道。 “禁声!”郑森连忙阻止弟弟,很怕引起李枭的不快。 正要打发两个孩子去玩,自己溜达着回去。忽然间江朝宗走了进来,对着李枭一礼道:“艾虎生和小西行长求见。” 艾虎生这两天都在忙着接手后金在倭国的生意,主要是皇太极的生意。后金的那些贝勒里面,皇太极是和倭国关系最好的一个。自然,正白旗在倭国的生意也就最多。 都说倭国这地方除了火山地震啥都缺,其实人们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火山地震多的地方,更容易产出一些矿藏。例如金银矿! 更让李枭惊喜的是,这地方还有钻石。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情谊无限好钻石永流传的煽动性语言。钻石这东西更加的不值钱,仨瓜不值俩枣的就能收集很多。 当然,这年月倭国的主要贸易品就是倭刀。 倭国产的倭刀铁钢比例合理,而且锻打技术自成一家。打造出来的武士刀非常好用,就是不懂钝化工艺。这玩意需要每天都擦拭一遍,个别变太的还需要用人血来养刀,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原理。 就是这么个玩意,愣是成为紧俏商品。如果贩卖到明国,都是大价钱。李枭觉得,或许是因为大马士革太远的原因。没有竞争的倭刀,才能走俏大明市场。 除了刀剑和金银,倭国最大的出口产品就是各种具有岛国风格的工艺品。 如果不是这年月,倭国女人实在是太难拿出手。李枭觉得,女人应该会登上出口排行榜的前几名。 倭国女人的社会地位非常的低,给口饱饭吃就算是好的。女人活到六十岁,就必需离开家被送到深山里面自生自灭。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艾虎生和小西长政已经来到了李枭面前对着李枭施礼。 “大……!大人,小西先生把皇太极给带过来了。”大当家叫习惯了,可当着小西长政又不能这么叫。艾虎生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噢!”李枭眼睛一亮,皇太极被带回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这种历史上留名的王八蛋,老子到底要看看你长啥模样。 “带上来!” 随着艾虎生的命令,两名侍卫押着皇太极走了进来。 第一百零七章 眼前的皇太极跟在沈阳看到的皇太极画像有些像,猪腰子脸八字胡。一双水汪汪的小三角眼,挂在一对扫帚眉下面。耳朵很大,还是招风耳朵那种。再大一点儿的话,演八戒可以免去化妆。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阴鸷,那双三角眼黑眼仁多白眼仁少。李枭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住,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八贝勒!”李枭一挥手,两名架着皇太极的侍卫松开了手。 “李枭!”皇太极站在李枭的对面,一点儿阶下囚的觉悟都没有。 “八贝勒,在后金是正白旗的旗主贝勒。到了倭国,你现在是我李枭的阶下囚。您这个样子,让我很难对你以礼相待啊!” “呵呵呵!你们汉人有句话,成王败寇!今天我败了,自然什么都不是。如果你愿意,我可能活得连条狗都不如。如果你那么想的话,我求你难道就有用了? 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难道我就能阻止你么?” “其他的想法?杀你?” “或许吧!你或许会杀了我,但我认为你不会。” “为什么?”李枭很感兴趣的问道。皇太极就是皇太极,这种情况下居然还镇定自若。可见,历史留名的人。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是简单的人。 “一个活着的皇太极,对你们的朝廷来说更加值钱。你想升官发财,就不会想着杀我。 再有就是……!我听说你对汉人很维护,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被你杀了。辽东会有多少汉人毁家灭族?会有多少汉人,为我皇太极陪葬?” 皇太极很自信的看着李枭,小胡子微微上翘,似乎非常得意。 “威胁我?好吧!你的威胁很有效,我的确不会杀你。”李枭点了点头,算是认定了皇太极的话。 “哈哈哈!”皇太极笑得非常嚣张。 “找个地窖把他关起来,不许任何人跟他说话。谁跟他说了一个字,立刻就把舌头给老子割了。”李枭脸上的笑容很诡异,皇太极有些莫名的紧张。 不过想想,不过就是在地窖里面待着,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多谢善待!如果可能的话,请找大夫治疗一下鳌拜。”皇太极收敛了嚣张的笑容,很郑重的对李枭说道。 “鳌拜!记得上一次我放了他,没想到又栽到我的手里。你这算是求我么?”李枭脸上带着邪邪的微笑,刀把子攥在自己手里。皇太极再怎么着,也跳不出自己的手心。 “算……!算是吧!”高傲的皇太极居然为了鳌拜低头,这有些罕见。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李枭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是!”皇太极咬了咬牙,看向李枭的眼神似乎要咬人。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找大夫给他看看。”李枭淡淡的回了一句,眼睛斜看着皇太极。彻底把这位正白旗旗主的自尊,放在地上摩擦。 “谢了!”皇太极说了一句,两名侍卫就把皇太极架走。 “大人……!您……!”艾虎生有些不明白,为啥李枭要把皇太极关在一座地窖里面,还不准人和他说话。 “照我的吩咐去做,有他哭的时候。记住了,告诉那些倭人。谁跟他说了一个字,就割了谁的舌头。” “诺!”艾虎生连忙应诺。 小西长政躬身说道:“德川将军明天请大人前往高野山沐浴汤泉,还请大人务必赏光。” 火山地震多的地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温泉多。地底的高温随着裂隙窜上来,带着地底的营养和矿物质加热了水。 据说勤洗温泉对人身体大有好处,李枭以前就在五大连池洗过温泉。略带硫磺味儿的水,洗过身体之后真的非常丝滑。倭国以火山地震著称于世,这温泉想必比五大连池来差不到哪里去。 后世好多人去日本,都是奔着温泉沐浴去的。 德川家康这个面子得给,今后还得靠他跟毛利辉元制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毛利辉元点儿小小的警告。 “好吧!回禀德川将军,明天我会准时去高野山。” “多谢大人!”小西长政对着李枭鞠躬九十度,倒退了几步之后,才转身离去。 “老师,为什么要把皇太极关进地窖里面?还不让人和他说话?”人都走了,小郑森才不解的发问。 “人是社交动物,如果长时间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面。又没有人和他说话,会把人活活关疯掉。至于多久能疯,主要看一个人的心智是否坚定。 记住了!不是刑罚都要打在肉体上,精神上的折磨有时候比肉体折磨厉害多了。 曾经有人做过实验,把一个人蒙着眼睛绑起来。在他的手腕子上划一刀,但不要划破皮肤。再弄一个竹管,往铜盆里面滴水。告诉他这是他的血流到铜盆里面的声音,用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死。 他是被自己活活吓死的!这就是精神折磨的力量!” “真的?”郑森满脸的震惊,眼睛里面充满了求知欲。 这小子不会真的去做这样的实验吧……!看到郑森脸上的求知欲与好奇,李枭没来由的一打哆嗦。 “这只是告诉你一个道理,你可不要……!” “啪!”盘子落地粉碎的声音打断了李枭的话头儿。 李枭和郑森同时向身后看过去,只看到田川七左卫门正用小手努力捡拾着破碎的盘子。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盘子碎片,还有散落的糕点李枭笑了。看起来德川千姬还是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小田川看样子就没有吃饱。 “刚刚没吃饱?我让他们再弄点吃的给你!”李枭拉过来田川七左卫门抱在怀里。 “肚子饱了,嘴没饱。德川姨姨做的糕点很好吃!”田川七左卫门小手扣着嘴,口水滴答的看着地上的糕点。很有点儿捡起来放嘴里的意思。 “……!”李枭无言以对,好一个肚子饱了嘴没饱。小小年纪一句话,就道出了贪婪的精髓。 第一百零八章 高野山是一群山峦的总称,执倭国佛教牛耳的真言密宗本山就坐落在这里。山顶的金刚峯寺,更是每个真言密宗信众心目中的圣地。 李枭上山的时候发现偌大的高野山人烟稀少,只有少数身披褐色僧袍,头戴黄色斗笠的僧人在高野山的山脚下缓慢的行走着。 联想起后世领带视察,总是要封街封路。李枭心里就明白了,一定是德川家康怕自己出现意外,提前派人净了山。没想到,自己现在也成了重点保护的大人物。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警卫连,一百多人的队伍人人背着长管火铳。腰里面还别着短管火铳,这个年代这身装备可称豪华。 远处的僧人手持沉重的降魔金刚杵,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赤着脚,穿着草鞋行走在山林之间。 这些僧人手中的金刚杵长度惊人,约有一米六高,一头金刚杵上挂着铜环,僧人每走动一步,金刚杵上的铜环便会发出一阵阵定定的脆响,这声音在空旷幽森的高野山中阵阵回荡,显得格外的空灵神秘。 两辈子加起来,也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国宾级的待遇。李枭带着警卫连,在小西长政的带领下径直上了山。 一路上小西长政不停的介绍着高野山的景色,虽然已经到了夏天。但随着海拔的增加,气温也逐渐凉爽起来。走起路来,感觉非常的舒坦。 一般的温泉都是谷地,高野山的温泉却不一样。这里的温泉在略低于山顶的地方,躺在这里泡温泉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欣赏高野山的风光。可见,德川家康把会面的地点选在这里,可是费了一番心思。 到了山顶奥之院,德川家康和一个身穿紫色僧袍的僧人正站在门前微笑着迎接。今天的德川家康身穿黑色的和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德川家的家徽,脚上趿拉着木屐。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丝毫没有几天前的那种颓唐的模样。 多少年了,也没几个人有资格让德川家康出门迎接。这一次算是破了例,如果让别的大名看到这场面,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李枭看到德川家康,微笑着点头致意。德川家康却躬身施了一个九十度的礼,旁边的大僧正则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算是回礼。 在倭国人看起来,李枭这种行为算是非常没有礼貌的行径。可作为战胜者,李枭却没那么多禁忌。倭国就是这样一个国度,他们敬畏强者。只要你比他们强,比他们厉害对他们怎么样都没有问题。 可如果你比他们弱小,他们就会往死里欺负你。 对于倭国人的这种民族性格,李枭算是了解到骨子里。 “非常感谢总兵官大人赏光,请!”德川家康亲自在前面带路,小西长政和大僧正还有江朝宗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着。只有艾虎生跟在两人身边,充当翻译。 李休指挥警卫连迅速占领了高地,甚至有人爬到了房顶架着机枪虎视眈眈的对着下面。只要稍有异动,立刻就是血流成河的局面。 或许是知道李枭的担心,德川家康身边只带了七八名精干武士。寺院里面,也把护寺的武僧都遣散了出去。 奥之院的护寺武僧可是全倭国出了名的彪悍,跟着胁坂安治带头冲锋的就是奥之院的僧兵。 今天的天气很好,开始走的地方阳光照在身上暖熏熏的。可后来越走越现四周光线越来越暗淡,环顾四周却见到处都是密布的参天巨树,几乎每一株都是要几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千年古杉。 这些古杉将这个被称为“里高野”的地方遮掩得密不透风,越往深处,光线越是投不进来,仿佛这里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总兵官大人,您与毛利辉元的联盟让我十分的眼红。说句不好听的话,论实力我比毛利辉元要大很多。您当初为什么不选择我,而去选择要弱小得多的毛利辉元呢?”德川家康一边走,一边疑惑的提问。 估计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头萦绕了很久,今天私下和李枭会面,立刻想要问清楚。 “德川先生是幕府的将军,可算是掌控了倭国的命脉。我和你联盟,那个时候您会看得起我这个只有几千军队的小子么?而毛利辉元什么都没有,他那时候可是真心想跟我联盟的。 跟毛利辉元合作,算是雪中送炭。跟您合作,呵呵!最多算是锦上添花。” “受教了!”德川家康认真的点了点头,李枭说得没错。以李枭的实力,当初的德川家康的确看不上。 “不知道毛利家答应了您什么条件,如果可能的话……!” “哦,条件倒是没什么。只是答应我的船只可以随意驻泊毛利家的港口,同时我的商品也可以在他的封地随意销售。 说到底,我只是想做生意而已。如果当初九鬼嘉隆不来惹我,我也不会来倭国找您的麻烦。” 德川家康听了李枭的话,恨不得把九鬼嘉隆弄活过来,然后再亲手掐死。 就是这个王八蛋召来了这尊瘟神,直接导致自己一统日本的计划失败。如果李枭不来,现在他已经是日本的实际掌控人。 该死的九鬼嘉隆! “我也可以答应您同等的条件,只希望今后我们与毛利家的冲突中,您不再帮助毛利家,不知道可以么?”德川家康立刻毫不隐晦的提出自己的条件。 “当然,我当初答应毛利藩主的,就是帮助毛利藩主恢复他的封地。现在我已经完成了盟约,也就是说盟约解除了。” 对于未来的混乱,李枭持欢迎态度。一个不断战乱的倭国,这才符合李枭或者说大明的利益。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如果您愿意的话。是否可以卖一些军火给我们!例如您那些厉害的大炮,我们就很需要。”德川家康立刻打蛇随棍上,提出要购买军火。 “这个……!我得和大家商量一下才能决定。”李枭笑着回答道。 德川家康知道李枭这是在推脱,现在谁都知道这位总兵官大人其实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但老辣的他也不说破,带着李枭继续向前走。 走过了这一段森林,前面豁然开朗。阳光重新照在身上暖熏熏的感觉简直太爽了,不远处就有一座天然石头围成的泉眼。泉眼冒着热气腾腾的泉水,雾气蒸腾而上遮蔽了阳光,在深绿色的草地上留下一大片阴影。 “这一片地方的景致最好,总兵官大人可以在这里沐浴。一会儿会有人侍奉茶道,还有和餐。一会儿您沐浴之后,可以一起来聆听大声增的传道。”走到温泉前面,德川家康却并不脱衣服。 “哦!”李枭看到池子不过十几平方米的模样,他也实在不愿意和这个老鬼子一起洗澡。正想着怎么赶走这个老鬼子,却没想到德川家康非常自觉的提了出来。 看着德川家康带着心腹武士离开,江朝宗也带着手下四散分开。距离大概四五十米的样子,护佑着李枭。 “老二!一起洗!”对于李休,李枭是不在乎的。自家兄弟,一起洗澡也没啥。 “不用了……大哥,我去那边看看!”李休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然后狼撵的一样急匆匆的跑了。 “怎么回事儿?老二,你跑啥?”看到李休的样子,李枭感觉非常奇怪。可他越喊,李休跑的反而越快。不一会儿,李休就跑到了远处,装模作样的指挥着江朝宗布防。 “怪模怪样的!”李枭嘟囔了一句,开始脱衣服。身上的绿色夏季军装脱起来非常容易,用手摸了摸温泉水。有点儿烫,但还属于下得去那种。 刚刚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李枭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去摸腰上的左轮手枪。没想到这一摸却摸了一个空,李枭这才想到枪和腰带一起已经扔到了石头上。 “千姬来服饰总兵官大人沐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把李枭摸枪的手拽了回来。身体僵硬,定格在那里。 没错,这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就是昨天做寿司的那位德川千姬。只见这位德川千姬小姐薄施粉黛眉目含情,两只手交叉放在身前。小脸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偷偷的瞄李枭。看到李枭在看她,立刻娇羞的垂下了头。 李枭清晰的看到,一抹桃花一样的红色爬上了她的脖子。 “德川小姐……!”李枭两辈子也没见过这场面,一时之间居然有结巴。 “千姬来侍奉大人沐浴!”德川千姬说完,就走到李枭的面前。伸手就去抓李枭的裤衩! “别!别!别!”李枭有种逃走的冲动,两个人居然就在那里争夺这条可怜的裤衩。 “刺啦!”不知道是不是质量问题,裤衩居然在两个人的撕扯中化作了两片。两腿之间的不明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操!”李枭骂了一句,飞快的钻进温泉里面。 这时候德川千姬开始优雅的脱衣服! 第一百零九章 高野山的山色旖旎,李枭眼前的景色更加的旖旎。 饱满的胸脯解脱了和服是束缚,白花花的在李枭眼前跳动了两下。要了亲命了,李枭感觉到浑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身体某一部位,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变化。 想借着看远山景致的机会,好好控制一下自己的浴火。可身后传来身体滑下水的声音,让李枭简直的信念一瞬间就崩塌了。 事实证明,光屁股的男人就不是好东西。尤其是在有光屁股女人的时候,那场景只能用天雷勾地火,或者是干柴遇到烈火来形容。 温泉水在天然形成的池子里面不断的荡漾,“亦谷”“压唛呔”的声音此起彼伏。山间的风打着旋子,徘徊在空谷之间。不知道是喘息声真的那么大,还是山间的风把声音无限放大。 尽管当了两辈子的处男,但李枭还是知道自己遇到的那点阻碍是什么。 书上蹲着两只鸟,欢快的唧唧喳喳!小脑袋歪着,看眼前的奇景。满山的秃脑袋和尚,今天这景可不是经常能够欣赏。 事实证明洗澡还真他娘的是个力气活,李枭洗了一个多时辰就觉得比他娘挖个菜窖都累。 德川千姬很显然体力有些透支,或许说李枭的体力太好的原因。反正两个人都歪倒在温暖的温泉水里面,鱼一样的努力呼吸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李枭觉得饿了才不得不站起来。德川千姬慌忙从水里钻出来,跪倒在草地上恭送李枭离开。 远远的看到李休手里握着刀把站在一株高大松树的下面,脑袋向上昂着似乎对树上那只蹦蹦跳跳的松鼠很感兴趣。 “行了!别装了!”李枭没好气的踹了李休一脚。 这种事情,没李休点头德川千姬敢这么过来。会被那些牲口直接打成筛子,他们才不管过来的是美女又或者是野兽。 “大哥!”李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敢看李枭的眼睛。好像刚刚在温泉池子里面,跟女人办事儿的是他一样。 “一天想什么呢?这事情今后少掺和!” “这不是觉得大哥也该有个人了,艾虎生和我说的时候,我就给应了。他们说昨天你见了这姑娘,还挺心仪的。” 这就明白了,淫媒就是那个艾虎生。一定是接收后金商铺的时候,和小西长政结下了交情。看起来德川家康是想牺牲自己的孙女来搞定自己,更希望用自己的孙女换来李枭的军火援助。 “你就比我小一岁,明天也给你弄个倭国娘们儿。” “我擦!那女人是个老娘们儿?艾虎生跟我说德川家康的孙女是处女的,敢日哄老子。大哥你等着,我去找他算账。” “滚!弄点吃的来,饿了!”李枭又是没好气的踹了李休一脚。虽然做了两辈子的处男,但两性间的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 “哦!”挨了两脚踹,李休神清气爽的走了。 “大哥,德川家康安排了宴席,请你回奥之院赴宴。”走了两步,李休才反应过来。 “哦,那去吧!”李枭点了点头,跟着李休穿过森林去了奥之院。 一路上不断的有手持枪械的大汉回到李枭身后,到达奥之院的时候,两个警卫排已经齐装整员的出现在李枭的身后。 再一次看到小西长政,这货脸上似乎永远带着笑。李枭就没见到他有不笑的时候! “总兵官洗累了吧!”小西长政笑着向李枭鞠躬。 李枭总觉得小西长政的笑有些诡异,一双眼睛贼兮兮的上下打量李枭。难道说老子身上有花花不成? “嗯!”懒得跟这鬼子淫媒说话,李枭嗯了一声继续往里面走。跟随在小西长政身边的艾虎生瞪了一眼,赶忙跟着李枭进去。 “总兵官大人,千姬服侍的还合适吧!”德川家康的话让李枭有些脸红,毕竟刚刚玩了人家孙女。现在看到德川家康,不能像以前一样的心境。 “德川将军客气了,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提裤子不认账的事情,李枭还做不出来。对德川家康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听到一家人三个字,德川家康眉开眼笑。既然李枭认定德川家是他的家人,那今后再和毛利家发生冲突,李枭站在哪一边就非常明白了。 “千姬是个好姑娘,请总兵官好好照顾她,拜托了!”此时的德川家康才真的像是一个关心孙女的长辈。 这让李枭对他的感觉好了一些,到底有一些爷爷的慈爱。不像毛利辉元,彻彻底底的利益动物。 “我知道!”李枭对着德川家康微微点头。 “准备了一些吃的,不知道总兵官会不会喜欢。” “叫我枭哥儿好了!” 两个人来到奥之院的一个偏院,只有几十块石头垒起来的假山很好,却很精致。铺满鹅卵石的池子里面,游荡着硕大的锦鲤。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 院子的中间燃烧着一堆火,大块的松木正在冒着火苗。阵阵松香环绕着这座院落,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空气似乎被有意引导着,不大的风形成的气流把蒸腾起来的烟雾远远送到了悬崖那边。估计是害怕烟火冲撞了奥之院里面供奉的神灵! 看起来这就是所谓的风水作用了,李枭有些羞愧。自诩为泱泱上国苗裔,居然对这种老祖宗的东西一无所知,还是在鬼子这里感受到了风水的好处。 “开始吧!”德川家康一挥手,立刻走过来两个仆役模样的人。两个人合力把那堆火抬了起来,露出下面一头不大的猪来。 被松木烤得熏香四溢的乳猪,立刻散发出浓烈的香味儿。这种铁板烤猪,李枭还是第一次吃。不得不说,鬼子的烧烤也有独到之处。 一条满脸是毛,估计没有进化完全的大汉走了过来。对着德川家康还有李枭深施一礼,然后“嗖”的一下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这家伙刀法的确惊奇,一头乳猪在刀光之下变成一堆互不关联的小块儿。如果你仔细看的话,这货居然连骨头都剃了下来。刀工之精湛,就算是庖丁穿越过来估计也就这水准。 “枭哥儿!请!”今天的吃法很粗狂,一人一把刀子。剃了骨头的乳猪被装在两个盘子里面端上来,佐料只有一碟子白白的细盐。 油汪汪的乳猪肉肥瘦相间外焦里嫩,蘸一下细盐送进嘴里立。似乎不用嚼,肥糯的脂肪就在嘴里融化掉。而瘦肉,则有一种弹牙的感觉。尤其是烤得酥脆的一面,更是让牙齿嚼起来非常有感觉。 不得不说,鬼子的烧烤还真不赖。配上一口清酒,冲淡了嘴里的咸味儿。一种松香的味道环绕在口中,一个字就是香。 只是一头乳猪而已,带给了舌头和牙齿极致的享受。这种烧乳猪,李枭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吃。 “枭哥儿!味道怎么样?”德川家康微笑着问道。 “呃……!”李枭有些脸红,自己刚刚吃了人家养了好多年的乳猪。而且还是味道不错的那种,现在人家爷爷问自己乳猪味道如何?该怎样回答? “这头野乳猪可是德川大人今天早上亲自射杀的,高野山的野猪常年吃山间的蘑菇。肉味儿最是鲜美,这种大小的乳猪更是难得。总兵官大人,您真有口福。”陪在一边的小西长政脸上带着笑,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咽了一口口水。 “原来是德川大人亲自射杀的野猪,多谢了!”李枭微微点头致意。 德川家康今天可算是做到了极致,把李枭真正当成贵客来招待。放眼倭国,甚至是放眼世界。能让德川家康这么做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哪里!哪里!因为千姬的关系,今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呵呵!一家人!”德川家康看到李枭对着他点头,显得老怀大慰。也不知道是因为德川千姬有了依托,还是因为德川家今后有了强援。 “既然是一家人,我也不能再有隐藏。最新式的火枪,供应您一千支。弹药按照每支一百发配给,加钱就按照一支三百两银子算。您看怎么样?” “呃……!没问题。”德川家康欲言又止,实际上他最想要李枭的火炮。打了一辈子仗的德川家康深知,火炮才是未来战场的主宰。无论是陆战还是海战,都是那样。李枭的枪虽然好,可还是不如炮打的远,威力大。 “火炮这东西,暂时我们也就只有那么多。不能供应给您,非常抱歉。不过我可以供应一批现役的投石机给您,作价就按一百两银子一架。至于弹药,二十五斤的弹药五十两一发。五十斤的弹药,一百两一发。” 虽然吃了人家的乳猪,但李枭一点儿都没有放弃宰人的机会。 招兵,炼钢,筹备弹药,还得为京城的生意找本钱。哪哪都是钱,不黑一点儿不行啊。德川千姬的乳猪虽然好吃,但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投石机这东西,本来就是要逐步淘汰。这玩意重量太大,搬运不易。不像是迫击炮,独轮车一推只要人能过去的地方都能过去,满世界的跑都木有问题。 而且李枭也想出了代替投石机的东西,总之武器需要更加符合战场。以前的时候,因为制造技术的原因。投石机这种制造简单,但配合火药使用威力巨大的东西,确实是战场佳品。 可一个不易搬运,就几乎毁了投石机的未来。与其将来淘汰,拆散了烧火。还不如早早的卖掉换钱来的实在! 投石机的客户非常多,李枭准备坑完了德川家康之后。再去坑毛利辉元,祖大寿等人也是目标客户群。 “投石机……!好吧!”德川家康想了想,无奈的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有总比没有强,虽然投石机这玩意自己也能制造。不过,李枭投石机砸出来的炮弹可就不好弄了。最好还是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啥。 德川家也有火药高手,估计能研究出来这种新式火药的秘密。 既然事情谈成了,大家也是你好我好,和和气气的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 “大哥,您答应给他们那么多火枪。投石机和炮弹也卖给他们不少,如果今后再打起来。毛利辉元不可能打得过他!”下山的时候,李休有些气恼。 他认为就是自己的一时失算,让大哥着了人家美人计。最后不得不卖了许多的军火给人家! “没你的事儿!火枪这东西,今后可不算是战场的主力。今后的战场是大炮的世界,火枪的射程才多少。大炮的射程又是多少,你心里没个数儿?” “那投石机……!”李休实际上对于投石机非常有感情,他鼓捣出来的刺猬炮弹。在这几次海战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你以为没有咱们,倭寇就不会造投石机?笑话!人家二百多年前就会了,只不过没有咱们威力那么大的炮弹而已。 至于炮弹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有火药师傅。也绝对仿制不出来咱们的火药来,你以为你哥鼓捣出来的东西,是那么容易随随便便仿制得出来的?不告诉他们秘方,让他们玩个三五十年也玩不出来。” 对于这年代人的化学知识,李枭心里还是有数的。就倭国那些所谓的炼金术师,李枭不相信他们能鼓捣出硝基火药来。 “真的?”李休有些不相信,认定是大哥在安慰他。 “骗你干嘛,我已经想到了替代投石机的东西。你等着吧,回到皮岛咱就弄出来。”李枭颇为自信的拍拍李休的肩膀,让自己的老弟放心。 “大哥,您不会把那个倭国女人立为正室吧。” “滚一边去!”李枭一脚踹在李休的屁股上,这货看着老老实实的。可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还不如一个好老娘们儿。李枭决定今后少和他说话,一个小老爷们儿长着颗老娘们儿的心。 看着让人堵心! 一行人刚刚回到驻地,就看到郑芝源守在门口,拉磨的驴一样转来转去。 第一百一十章 “福松受伤了?”李枭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到很震惊,这几天郑森几乎每天都跟着李枭。这才离开一天,怎么就受伤了? “您去看看吧!”郑芝源欲言又止,只能请李枭去看看。郑芝源听说,李枭的军队里面有不错的医官。尤其是治疗外伤方面,李枭军队里面的医官非常有名。 “老二你去医疗队找几个人过来,我先去看看。”李枭也有些莫名其妙,跟着郑芝源去了宅院里面。 小郑森坐在椅子上,脸颊上有一道一寸长的伤口。鲜血已经结痂,看上去半边脸都是血呼呼的一片,非常吓人。 “咋弄的这是?”李枭看到郑森的样子非常吃惊。 “我……!”郑森一说话,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吸了一口气。 李枭阻止了郑森继续说话,检查了一下伤口无奈的摇了摇头。本就不算英俊的脸,现在多了一道伤口。这脸算是彻底的破了相! “福岛家的孩子说大哥胡说,铁的东西不可能在天上飞。大哥说是老师说的,然后福岛家的孩子就拿铁块扔大哥。”田川七左卫门奶声奶气的说道。 “福岛正则?”李枭眼里立刻冒出了凶光,自己的徒弟被倭国人欺负了,这可是大事。 谁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倭国最举足轻重的力量。 “就是他们家。”郑芝源一脸的气愤,刚刚赶过来的田川小二郎也是一脸的愤慨。 福岛正则这家伙可算是大大有名,贱岳七本枪他为首。这就足以说明他的江湖地位! “原来是福岛正则,我知道了。”李枭笑着拍了拍郑森的小脸蛋儿。 “福岛家的孩子很凶!”田川七左卫门有些害怕的说道。 “没事的!有我!”李枭摸了摸田川七左卫门的头。 小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家里大人一定要出头。如果任由孩子被人欺负,将来一定会使孩子性格懦弱胆小怕事。 “总兵官大人,这……!”郑芝源有些感激。 福岛正则是五十万石以上的大名,属于丰臣秀吉余脉。这一次出兵围攻毛利辉元,福岛正则并未出场。而是由儿子福岛忠胜带了一万老弱残军,显然他们并没有太拿德川家康当回事。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劳动总兵官大人,恐怕……!”田川小二郎在边上抹着额头上的汗说道。 福岛正则的广岛,距离田川氏的肥田国并不远。对于凶名呵呵的福岛正则,田川小二郎内心还是惧怕的。 李枭看了一眼田川小二郎,心里立刻把他定了性。胆小怕事的人,不会有大出息。 不过想了想,田川小二郎说的没错。孩子的事情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去解决比较好,既然福岛家的孩子厉害。那么……! “我找人帮你,你敢不敢去打回来。”李枭笑着说道。 “敢!”郑森大声的回答,牵动了伤口小脸疼的一抽。 毛利喜多和德川景山互相看着不顺眼,他们身后都跟着许多本家兄弟。大多都是十岁左右,最大的也不过就是十二岁。 他们闹不明白,为毛老爹要他们召集家中嫡系子弟,跟着肥田国田川氏两个小子去打架。如果不是父辈们郑重的吩咐,毛利喜多和德川景山倒是很有兴趣先干一架。都是名门望族的嫡系孙子,内心的高傲可不是田川家的那些野孩子能够比拟的。 不愧的贱岳七本枪之首福岛正则的子孙,即便是人数较少。福岛忠一还是带着兄弟们来了,可到了现场才发现。他是多么错误的估计了形势,他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毛利家的孩子,怎么和德川家的孩子一伙儿了。 就在不到半个月前,他们两家的大人还在打生打死。 神奈川最大的一场少年斗殴开始了,拎着木剑打得乒乒乓乓的孩子们身后,是剑拔弩张的数万大军。 郑森的身后是毛利秀忠带领的毛利家武士,还有德川信一带领的德川家精锐武士。 对面的福田忠胜也是如临大敌,他的身边是福岛家的精锐武士。人数要明显少于对面,不过看起来毛利家和德川家都比较克制。 双方的武士人数都是各有百十人的规模,不过论起精锐来,还是德川家和毛利家要厉害多了。毕竟都是曾经有能力统一日本的大名! 在两军身后,是匆匆从江户和长门赶来的德川家和毛利家的大军。还有福岛正则从广岛带来的大军! 场面非常的诡异,十几万人就看着一群孩子拿着木剑在乒乒乓乓的干架。没一个大人出面阻止,也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动弹。 今天摆明了就是孩子间的战斗,不过大家也做好了从百十人,到十几万人的大规模斗殴。究竟能打多大,就要看谁家大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预孩子们之间的打斗。 福岛正则怎么也弄不明白,一个小孩子打架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德川家康和毛利辉元这两个老东西,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虽然心里在纳闷儿,不过福岛正则很明智的没有采取过激行动。因为他知道,如果今天采取了过激行动。等待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福岛正则非常清楚,现在全倭国没有力量可以同时对付德川家康还有毛利辉元。 李枭站在山头看着自己导演的大戏,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鬼子的地盘上有这种能量。全日本的大名都得拜服在他的脚下! 战斗进行的非常迅速,不愧是倭国的老牌世家。德川家的小子还有毛利家的小子,手持木剑勇猛的冲击着福岛家的孩子们。 在不断的惨叫和哀嚎之后,福岛家的孩子们倒了一地。李枭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发现这群小子虽然寡不敌众,但每个人都努力的在与敌人拼杀,没有一个人因为受伤而后退。即便的最小的孩子,也能挥舞着木剑咆哮如幼狮一样扑上去敌人撕咬。 有这样的子孙,福岛家再繁衍两代,绝对会成为德川家或者是毛利家那样举足轻重的家族。作为拥有广岛的大名,福岛正则绝对有这个实力。 “两位藩主大人怎么看福岛家的小子!”李枭回头看向老迈的毛利辉元还有面沉似水的德川家康。 作为两只倭国杰出的老狐狸,他们属于人精中的人精。李枭看出来的东西,他们绝对不会看不出来。他们是倭国的顶级家族,自然不会看着别的家族崛起,与他们平起平坐,甚至击败他们的后代。让他们家族的辉煌成为历史! “不错的小子啊!”德川家康喃喃自语道。 “德川君!我记得当年大阪之战的时候。丰臣家的家臣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允许,擅自接管了广岛藩在大阪粮食仓库八万石藏米。差一点儿导致你征讨大阪城的失败,有这回事情吧。”毛利辉元忽然阴恻恻的对德川家康说道。 “是啊!当时福岛正则虽然没有加入大阪军,但他对丰臣家私拿藏米一事,持默许态度。”德川家康看了毛利辉元一眼,这老东西粘上毛就是只狐狸。 李枭没有说话,他知道两个老王八蛋没想什么好事。 孩子们的游戏结束了,中间出了点岔子。德川家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和毛利家的孩子起了争执,如果不是两家大人紧急叫停。或许两家的孩子会再次火拼一次! 郑森脸上的伤口被人一棒子打了开,伤口裂开了好大一条子。看样子这相算是破定了,不过身为郑芝龙的大儿子,娶媳妇应该不成问题。 “谢谢老师!”满脸是血的郑森手里拿着木剑,对着李枭弯腰施礼。如果这事情在以前,碍于福岛家的势力。田川家是不会有人给他出头的! “呵呵!你记住,你是我李枭的学生。没人敢……!咦……!”李枭拍打着郑森的肩膀,正要说两句别怕老师罩着你之类的话,忽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郑森手里的木剑。 普通的日本木剑都是青冈木或者是竹条压成的,郑森怎么算都是有钱人,木剑自然用的是还不错的橡木。不过李枭看的并不是木剑本身,而是木剑的握把。 这木剑的握把呈黑色,握在手里感觉软硬适中。如果和别人木剑磕在一起的时候,不至于把虎口震裂。这种柔软,充满弹性的材料正是……!橡胶! 橡胶!李枭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只知道这东西原产地在美洲。中国古代是肯定没这玩意的,鉴于现在漂洋过去美洲有些不现实。李枭只能压下研制蒸汽机的冲动,现在看到居然有橡胶这种神奇的材料,怎么能不动心。 “这玩意哪来的?”李枭指着握把上的橡胶急切的问道。 “这把木剑是阿爹来倭国看我的时候给我的,阿爹应该知道吧。如果老师喜欢,可以送给老师。”小郑森现在对李枭是无限崇拜,虽然很喜欢这柄木剑,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送给了李枭。 “呃……!我只是看看!”李枭笑着把木剑递还给了小郑森。 郑芝龙那里一定有橡胶,最起码他也知道橡胶的来源。《明史》上说郑家在东南亚很有势力,而那地方正是适合种植橡胶的地方。难道说,这时候的西班牙人已经把橡胶弄到东南亚来种植? “你们什么时候回泉州?”李枭转身询问郑芝源道。 “正准备跟您禀告,这几天就准备回转泉州。大哥说了,孩子一天天长大。总得学习咱们中华的语言和诗书,总是留在倭国算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我答应了收郑森为弟子,自然是要去泉州一趟的。也免得郑先生来北边奔波一趟!” “这可怎么好,既然是要拜师当然是要家兄亲自府上,怎么能……!”郑芝源有些诧异,李枭这么做显然不和礼数。 “没事!这事情就这么定了,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后天咱们就可以启程去泉州,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橡胶的事情李枭暂时还不想和任何人说起,只能是把这事情先咽进肚子里。李枭已经暗下决心,这一次南下一定要搞到橡胶。 作为战略物资,这玩意太重要了。只要有了橡胶,蒸汽机这东西就不会再是镜中花水中月。甚至李枭可以幻想一下热气球,或者是飞艇。 老天爷,这年月一旦有了空军,简直就是称霸世界的前奏。 这一切的一切,都得从搞到橡胶开始。 “大哥,咱们去泉州干什么。你不回岛上了?”李休听说李枭要去泉州,而不是回皮岛,第一时间就窜了过来。 “你和我去泉州,虎子和满爷回岛上去。对了,虎子这两天怎么没看见。跑哪里钻沙去了?”说到李虎,李枭这才想起这几天都没怎么看到李虎。 “哼!还能干啥,钻女人被窝儿了呗。”李休气哼哼的说道。 “啥?”李枭瞪圆了眼睛,这和烟容和小红才分开几天,又到倭国来胡闹。少年人血气方刚戒之在色,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虎子身板不错,可别毁在女人身上。 “被毛利家的一个小娘皮给勾搭去了,反正你是当大哥的。这事情你去说,我不去当恶人。”李休说完,也不问李枭为啥去泉州气哼哼的走了。 “江朝宗,把虎子给我拎回来。”李枭知道,因为德川千姬的事情。李休没办法再去找李虎的麻烦,一家兄弟本来挺好的。结果为了女人闹成这样,老二和老三现在到了不说话的地步。 看起来毛利家也在下功夫,德川家拿下的是自己。毛利家下手晚,只能往李虎被窝里面塞女人。想来,李休可能也被送了女人。不过这小子比较自律,应该是拒绝了倭国人的拉拢。 李枭一想,就有些头疼。 “诺!”江朝宗应了一声诺,连忙跑了出去。 李虎被江朝宗带了进来,看到李枭面沉似水。心里就打了一个哆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去哪儿了?”李枭说话有点儿底气不足,自己吃了人家德川家康家里的乳猪。现在说李虎,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 “山海关的袁主事来了,和他说了会儿话。”李虎小声的说道。 “袁主事?哪个袁主事?”李枭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小子还是忙活正事儿去了。 “就是那个叫什么袁崇焕的,当初和毛先生在长兴岛会面的那个。”李虎看到李枭很感兴趣,赶忙交代清楚。 实际上李虎是来的路上看到了袁崇焕,说话也是真的。不过就是点头打了个招呼而已! 李枭一下子就失去了和李虎说话的兴趣,这个时候袁崇焕来干嘛。难道说是山海关出事儿了?应该不会啊!朝廷已经和努尔哈赤达成了秘密协议。 再说鞑子一般的进攻都在冬季发动,现在这个时段该种地种地,该牧马牧马。这都多少年了,鞑子很少在夏季出来打仗。 “你去把袁主事给我请来!”李枭想了一下,立刻让李虎去请袁崇焕。 “诺!”李虎立刻屁股中箭一样跑了出去,这个时候不跑还等啥时候。 李虎出去不一会儿,就带着袁崇焕走了进来。 “袁主事,你怎么来了。”李枭这个山海关总兵虽然得了朝廷的旨意,但李枭并未去履职。现在的山海关总兵还是赵率教,李枭很纳闷儿袁崇焕怎么找自己来了? “参见总兵大人。”出乎李枭的意料之外,袁崇焕居然很主动的给李枭施礼,这倒是大出李枭的意外。袁崇焕是个很高傲的人,李枭还以为他看到自己会耍点小脾气。 “袁主事免礼!你这是……!” “大人!请准许崇焕继续留在辽军,跟随大人祛除鞑子,恢复我汉家辽东。”袁崇焕非常客气,看到李枭二话不说上来就跪。慌得李枭有些手忙脚乱,旁边的烧鸡刀子都抽出来一截。 “袁主事,您这是?”袁崇焕是个高傲的人,以前连主动给李枭行礼都不会。现在居然跪倒在地上,这可称为惊天一跪。 “前些时,兵部崔尚书亲自前往山海关。宣布裁撤辽军,蓟辽军卒被遣散者甚多。他们好多都是可堪一战的军士,请大人高抬贵手。让他们继续留在行伍卫国戍边,把辽东从鞑子手里抢过来。” 原来是因为崔呈秀裁军的事情,这事情是事先商量好的。裁军的名单,也是李枭拟定由崔呈秀执行。没办法,大明朝廷没钱了。养不了那么多的兵,为了不让魏忠贤向东林党的士绅们下手,只能是裁军。这也是李枭为什么可以做到辽东总兵这个位置上的原因。 “……!”李枭无言以对,这明显是当着胁从告主谋。名单是自己拟定的,人家崔呈秀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办事儿。他怎么可能回去和崔呈秀打这个官司,再说了!现在李枭满脑子想的都是橡胶,有了橡胶这东西就可以造蒸汽机。有了蒸汽机,那可以想象的事情就太多了。 “大人!这些军士都是……!” “袁大人,这是朝廷的方略。我也不怕告诉你,朝廷裁军是因为军费开支日益庞大,而诸位大人不想陛下向士绅们征税。这里面的道道儿,想必你比我明白。所以……!我无力阻止!” “呃……!”这一次轮到袁崇焕懵逼,他一个主事没资格参与到高层的决策。他绝对没想到,辽东的战事糜烂,庞大的军费开始。居然会动了读书人的奶酪,要知道现在的朝廷内阁可是读书人在把持。他们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跟任何人进行殊死搏斗。 袁崇焕是聪明人,他知道。如果他再继续拦着这件事情,就跟大车轱辘前面那只螳螂没区别。 想了又想,袁崇焕忽然昂起头来。 “总兵大人,请准许崇焕追随你。崇焕一生别我他想,唯驱除鞑虏而已。”袁崇焕说完,居然对着李枭磕了一个头。 李枭懵了,下面跪着磕头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袁崇焕。他也没想到,高傲的袁崇焕居然这么坚持。别人被裁撤会京城会乐疯,放着京城的花花世界不待,谁愿意待在鸟不拉屎的山海关。 现在李枭相信了,历史上的袁崇焕不是某些野史说的叛徒。眼前这个人是个纯粹的人,他的目的只是想让辽东重新回到汉人的手里。为了这个信念,他不惜对自己这个年青人跪拜。对于高傲的袁崇焕来说,这一个头磕在地上需要很大的勇气。 “袁大人请起来!”李枭搀扶起了袁崇焕,扶着他坐到了一边的坐垫上。 该死的倭国人都是跪坐,屋子里也没有椅子,只有蒲团一样的坐垫。 “既然袁大人这么说,你就暂时留在我这里。倭国的战事已经结束,这一仗虽然没有跟鞑子开战,却俘获了鞑子的正白旗旗主皇太极。我正想找一个妥帖的人将皇太极安全送回朝廷,不如就由袁大人辛苦一趟?”不管怎么说,俘获皇太极都是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最好交给朝廷处理,也给自己这个年青的总兵落点柱脚。毕竟自己猜十八岁,不管怎么看都太年青了些。整个辽东的大军,别说贝勒。就连牛录一类的人物都没抓到几个,现在自己一出手就是个贝勒,还是正白旗的旗主。这脸算是露大了! “什么?抓住了皇太极?”袁崇焕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是上了长兴岛才知道李枭去了倭国,托人搞船刚刚来到倭国。就来见了李枭,没想到李枭在倭国捞了这么一条大鱼。难怪在裁军的当口,李枭居然跑来了倭国。 “是!不知道袁大人愿意不愿意跑这一趟?” “愿意!自然愿意!”饶是袁崇焕混迹官场多年,现在也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多少年了,辽东战场上还没有俘获过后金这种级别的人物。倒是大明的高官战将,死的死降的降。以至于军中都有了女真不满万,满万则天下无敌这样的传说。 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对后金军队都极度的恐惧。甚至有骑兵不愿意作战,自己把马饿死的事。现在抓了对方的一个贝勒,对士气是绝大的提升。 “那过两天袁大人就带着皇太极回京师去,我还要办些事情。将皇太极押赴京城之后,你就回山海关跟随毛文龙毛督师。一切听毛督师差遣就好!”李枭脸上带着一些戏谑的笑。 “诺!”袁崇焕虽然看到李枭的笑有些诡异,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他可不知道,李枭脑子里的历史中。毛文龙和他的那些恩恩怨怨! “一路劳顿!先去休息一下!”李枭客气了一下,袁崇焕立刻识趣的告辞。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儿,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 回到后宅,就看到小护士给郑森的脸缝针,虽然脸肿得一塌糊涂。但小家伙还是非常坚强,田川氏在旁边已经哭成了泪人。德川千姬在旁边陪着掉眼泪,不时还用日语劝说一两句。 “大哥,好厉害!”小豁牙牙的田川七左卫门丝毫不担心郑森的破相问题,他更加崇拜哥哥的刚毅。 “呵呵!没事的,过几天就消肿了。”李枭笑着安慰郑森,他知道这种伤口肯定会留下一道蜈蚣一样的疤痕。不过以郑家的家底,郑森这小子应该不会找不到老婆吧。 “不疼!”明显脸已经疼得抽抽了,郑森还是咬着牙挤出了两个字。 这么小的年纪就是个滚刀肉,长大了还了得?看起来李枭的经验是对的,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大多都是有两把刷子。 安慰了几句小郑森,李枭招来李虎去看皇太极。 这可是一位重要人物,已经关了好几天了。李枭很怕把这位贝勒爷给关疯了,还是看一看比较好一点儿。万一送到京师的时候,是一个疯皇太极那可就不漂亮了。 李虎带着李枭到了关押皇太极的地点的时候,李枭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他娘的地窖,而是一个地下藏金室,或者说是藏宝室比较确切。 顺着假山上面的一道暗门儿进去,然后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非常长,还有好几个拐弯儿。两边地面和顶棚,都是用巨石砌成。甬道里面非常潮湿,火把映照上去闪亮亮的。角落里的地方爬满了青苔,看上去有些古墓丽影的感觉。沿着台阶往下走,潮湿的霉味儿开始弥漫在空气中。鼻腔感觉非常不舒服,李虎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脚步声在长长的甬道里面回荡,火把只能照到不远处的地方。这个鬼地方黑得,光线好像都要被吞噬了一样。 李枭现在有些担心,早知道皇太极被关在这种地方,早就来看看了。已经关了好几天,可别真给关疯了。 皇太极坐在一张木头椅子上,他已经忘记了在这间一丈见方的屋子里面待了多久。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甚至他怀疑已经关了几年。 脚被铁链子栓在地上的铁环上,这让他的行动只能维持了五六尺左右的半径。这五六尺之内,有净桶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而已。 桌子上面有一盏油灯,上面亮着点黄豆大的火光。火光没有任何的摇曳,就那样的亮着。所发出的亮光,被周围的黑幕无情吞噬了。皇太极靠得很近,还是看不到自己的手。 这里面很潮湿,偶尔能够听到一声滴水的声音。每当听到这声音,皇太极都会激动一小下。因为,这几乎是他能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桌子上还有一个铜盆,里面放着咸菜和馒头。不知道多长时间会送来一次,也不管他吃完吃不完。旧的铜盆被收走,新的铜盆里面装着馒头和咸菜又被摆进来。 如果说这里有什么感觉,那就是一个字黑。除了那一点儿比萤火虫大点儿有限的灯火,这里再也没有别的光亮。黑暗仿佛能够吞噬人的一切,包括理智。 皇太极非常盼望有人来送饭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他才会有一种还活着的感觉,这地牢太他娘的邪门儿。或许是因为石头砌成的原因,这里面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整天看不到一个人,也没人说话。甚至除了偶尔的滴水声,连声音都听不到。面对这种折磨,皇太极认为以前自己折磨人的方式太没水平了。皇太极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下场一定是疯。 他摇着手铐和脚镣怒吼,声音好像是草原上的苍狼。 可除了回音之外,没人回答他任何声音。他开始自言自语,学着自己跟自己说话。有些时候,脑子里面甚至自己冒出很长的一段话。又或者会幻想一副场景,他欺负人又或者他被别人欺负。 甬道里面再一次传来脚步声,皇太极激动极了。虽然只是能看到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但好歹也是看到了能活动的东西。这鬼地方,看到一个活动的东西太难了,连老鼠他娘的都没有。 脚步声很杂乱,证明进来的不止是一个人。皇太极有些解脱了的感觉,那个叫李枭的家伙终于想起他来了。现在皇太极被拉出去项上一刀,都比在这里活着要舒服。 铁门上的小窗户被打开,火把的光亮在外面闪烁。一双眼睛透过窗口,正在看向他。 “打开!”李枭一声吩咐,身后立刻有狱卒走过来,掏出钥匙把们打开。 铁门“吱吱呀呀”的开了,坐在床上的皇太极木着脸扭过头。身子却没有从椅子上坐起来,现在脑子有些发懵。又或者说发傻! 李枭到了里面,看了一眼目光呆滞,僵尸一样的皇太极。转过身对李虎说道:“你如果再胡闹,我家把你关在这里。跟他的待遇一样,不让人跟你说话。黑漆漆的在这地方好好住上个三五十年。” “呃……!”李虎看了看这间狭小的牢房,空气中还弥漫着净桶的味道。让他在这里生活,还不如一刀杀了来得痛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李虎“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他宁愿去挨军棍也不愿意在这地方待上一天。皇太极那种狠人,被关了这么几天。就变得胡子拉碴目光呆滞,看着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 以前李枭说这东西会把人关疯,李虎心里还不信。可现在他信了,在这地方关着真可能把人关疯掉。 “皇太极!”李枭捂着鼻子坐到了皇太极的对面,这尿桶也不知道多少天没倒过了。屋子里的气味儿,简直比厕所都难闻。 皇太极的目光盯着李枭,盯了好一会儿才缓慢的说道:“李枭,好厉害的手段!” “您客气了!小手段而已!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比杀你更加的凶残。例如,把你关在这种地方。” “诛心比诛身厉害多了。”皇太极痛苦的摇了摇头,这几天的日子他过得的确是生不如死。 “是啊!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不是诛身,而是诛心。” “你想要做什么?说吧!”皇太极闭上眼睛,他知道现在自己算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人家想要怎么剁,那就怎么剁。 “我要的很简单,你听我的话和我合作。请你相信我,我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 “你想放了我?”皇太极惊讶的看着李枭,即便是在最乐观的梦里,他也没有想过李枭会放了他。 “不!我得向满朝文武证明,我李枭有资格做山海关总兵。所以,你必需去京城走一趟。” “京城?我到了京城还会有命出来?谈什么和你合作?”皇太极虽然被关了几天,但脑子还没有彻底傻掉。 “是啊!我送你去京城,自然也能想办法保你不死,而且能让朝廷放过你。剩下的事情,就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李枭用食指指了指皇太极,又指了指自己。 “你和我?” “正白旗的旗主,想必这并不是你的终极目标吧。你父汗努尔哈赤现在已经快六十岁了吧,身后的汗位可是有许多的人惦记着。你确定,你这个正白旗的旗主能争得过代善、莽古尔泰? 如今代善掌控着两红旗,实力可以说是八旗旗主中最为雄厚的。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兵精将猛。比起你的正白旗来,好像也不差。 另外还有阿济格,和你父汗很中意的多尔衮。你的这些兄弟们,可都盯着那张大汗的椅子呢。” “你想帮我夺得大汗之位?我不否认我很想坐那个位置。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如果我说我欣赏你,恐怕你不会信吧。” “你的玩笑并不好笑!”皇太极直勾勾的盯着李枭的眼睛,好像要看穿李枭的心肝脾肺肾。 “我想你与我合作,我扶你登上大汗的宝座。你嘛……!答应还给我一个辽东!” “这不可能,辽东还给你。我女真人去哪里!” “你们八旗一共才多少人?皮甲人六万七千人,算上家眷有没有三十万?白山黑水间那么大的地方,不够你们住的?你自己说实话,如今的辽东你们究竟占了多少?汉人被你们撵走了,没撵走的不是杀了就成了奴才。你们是打下了辽东,可辽东也空了。 辽东如今有多少地荒着?你们一年下来,又能打多少粮食?畜牧多少牲畜? 皇太极,你是明白人。占那么多地而没有人耕种,这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可以给你们一块肥沃的土地,也不会像李成梁那样对待你们女真人。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压榨你们。” “你会这么好?”皇太极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枭,他亲身经历的女真人的崛起。亲眼见到了女真人是怎么样掠夺汉人的土地,抢掠屠杀汉人。这么深的仇恨,李枭就能一笔带过?就算是他愿意,大明朝廷会愿意? “当然,我也有我的条件。那就是镶蓝旗,我要你帮着我把镶蓝旗灭族。你知道,我家乡的村子就是镶蓝旗屠灭的。镶蓝旗和我有血海深仇,他们必须死。” 皇太极明显看到李枭的眼圈儿有些泛红! 李枭全家是镶蓝旗弄死的,这一点皇太极早就知道。李枭提出这要求,也算不得过份。 八旗之中,除了努尔哈赤的正黄旗。镶蓝旗的牛录数目最多!阿敏虽然没有资格继承汗位,却是实力最强的旗主贝勒。皇太极平时和阿敏的关系还算凑合,可却绝对谈不上有多么的好。反而是莽古尔泰,和阿敏的关系非常之好。未来的汗位争夺战,恐怕这位堂兄有八成会帮着莽古尔泰。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皇太极清楚,以目前八旗的战力。绝对不会是李枭的对手! 女真不满万,满万则天下无敌。在皇太极看来,这就是一个笑话。如果李枭的军队满万人的话,那才绝对是天下无敌。和李枭合作,才是女真人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好!我答应你!”没有进行太久的思想斗争,皇太极答应了李枭的条件。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李枭笑着对皇太极拱了拱手。 走出了地牢的大门,李虎狐疑的看着李枭问道:“大哥,你真的要和鞑子合作?” “是啊!如果他不和我合作,我怎么能让他们女真人断子绝孙。” “嘶……!”李虎看着李枭的背影,第一感觉大哥这么狠。 满桂带着他的骑兵,和袁崇焕一起押着皇太极离开了。李枭在码头上送走了他们之后,带着郑森和田川七左卫门也上了船。 他们的目的地是泉州,橡胶这东西对李枭来说太重要了。 吴达济痛苦的看着李枭扬帆远去,无论是毛利辉元还是德川家康都拿他不当一回事儿。没了李枭撑腰,他连个屁都要不回来。德川家康照顾李枭面子,退回来的一百多件高丽皇室珍宝,可能就是高丽这次出兵的唯一收获。 现在李枭走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倭国人就会勒令吴达济离开。没办法,打不过人家什么都是白扯。看看自己身后的兵,吴达济恨不得把这些飞舞全都扔海里面去。 这年月三角帆已经广泛应用在航海技术里面,船只不用等季风就可以自由的穿梭于海上。当然,台风季是需要绝对避让的。明代的船只,还不能对抗台风这种把天地之威发动到极致的灾害。 满桂需要运送数万两黄金的战利品,袁崇焕需要押送皇太极这种高级别的囚犯。李枭把绝大部分战船都给了他们护航,自己只和李休一人一艘船去泉州。 李枭和李休的船上装着两个步兵连,每个船头都架着一门黄铜大炮。每艘船上更是有一个迫击炮连,虽然曲射火炮对付海上移动目标并不太合适。但这年月的海战距离也很近,这个距离上迫击炮齐射绝对是对方战船的噩梦。 可以说,李枭和李休现在驾驶的,绝对是这个年代最具威力的海战利器。 别说是碰见海盗,就算是碰见荷兰人,又或者是葡萄牙人的船队。李枭也不会怕! 还别说,真有不开眼的海盗。看到李枭只有两艘船,几艘海盗船在跟随了一个晚上之后。天刚亮就“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结果迫击炮甚至没来得及开炮,黄铜大炮只是两轮轰击。就干掉了三艘海盗船,其余的海盗船望风而逃。 李枭也懒得去追,海盗这种类似小强一样多的生物。那是打不尽杀不绝,就没听说哪朝哪代把贼抓干净的。 由于季风不对,船只的航行速度并不快。航海的新鲜感,很快被无聊代替。 “老师!后来呢?美猴王有没有从五指山下面杀出来?”小郑森紧紧握着拳头,小脸儿潮红的问李枭。 那样的一个盖世英雄,居然被阴险的佛祖压在五指山下。这让小郑森非常不爽! 很显然,这年代《西游记》的故事还没有走出国门。至少身在倭国的郑森,就不知道美猴王的英雄事迹。 “该睡觉了,明天再说。”船舱里面,德川千姬已经为李枭铺好了被褥。李枭只能撵人! “老师,再讲一会儿嘛。”郑森拉着李枭的袖子哀求。 “明天再讲,现在回去睡觉。不然明天就不讲了!”李枭拉下了脸。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老师现在急着和苍井……德川师娘研究人体构造不同的问题。哪里有时间陪你讲故事! 轰走了一脸幽怨的郑森和田川七左卫门,德川千姬的脸就开始泛红。 性这东西其实男女都一样,就好像亚当和夏娃品尝了伊甸园里面的苹果之后。就再也摆脱不了这种欲望一样,男女一旦经历了那种事情。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都挺上瘾的。 “睡觉!” “睡觉!”李枭说一句,德川千姬学一句。 德川千姬服侍李枭脱衣服,李枭开始教德川千姬学着说中国话。既然选择了当中国人的老婆,那不会中文可怎么成。 “躺下!” “躺下!” “****!” “****!” “毛!” “毛!” “亦谷!”“亦谷!” 沉重的喘息声合着海浪的震颤,让窗棂微微抖动。夏季的海风带着些成熟的味道,顺着舷窗吹进来。今天晚上海上的浪好像特别的大,船摇晃的厉害。 月亮悄悄的躲进了云层里面,好像不敢看下面羞羞的事情。 航海是枯燥的,航海的艰苦的,航海……是真挺累人的。 以前听一个老志愿兵说什么一夜十七次郎,现在李枭觉得这货有九成九是瞎掰。在有限的体力和精力下,能够完成如此壮举。只能说明这家伙是早谢,而且今后还可能是个不举。 在经历了十几天刻苦操劳之后,李枭现在多少有点儿感觉身子被掏空的意思。以前只要一摸德川千姬的头发,李枭就感觉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直了。 现在德川千姬一摸不可描述的部位,李枭感觉头发有点发直。 二八佳人体如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你枯骨酥。 为了分散精力,李枭甚至开始教郑森和田川七左卫门乘法口诀。这东西就是死记硬背的东西,孩子年纪小记性好,需要加紧学习才对。 李枭充分体现了一位老师,对于学生的关爱。坚决摒弃了一对一的教学模式,开启了一对三的教学。当德川千姬操着拗口的汉语,背诵绕口令一样的背诵乘法口诀的时候。李枭的心里就轻松多了,白天让这娘们儿累一点儿,晚上就没什么精神折腾了。 果然,被外语和算术折磨得欲仙欲死的德川千姬果然不折腾了。这小娘们儿现在半夜睡觉说梦话,有时候都整出一句九九八十一。 船一天一天靠近大明海岸线,脓包的大明水师看到李枭的船上架着大炮。没人敢上来查问,选择性失明的漏掉了李枭的船只。去盘查那些看上去更好欺负的商船,尽显其欺软怕硬的本质!这年月的大明水师,其实跟海盗的区别不大。基本上算是官办海盗! 就好像陈海龙那样,人家祖上干的就是海盗的买卖。虽然转正成了大明水上力量,可本职工作从来没有丢掉。只不过从不合法的那一类,转变成了穿制服的国家工作人员。 到了这个年月,大明海禁虽然在向名存实亡的方向前进。可毕竟朝廷没有全面开放海禁,水师以盘查走私为名弄点零花钱,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 看到水师的船,海盗的船,都不敢靠近李枭的船。一些鸡贼的海船就跟在李枭的后面航行,倒也一路平安的到达了福建沿海。 “大人,前面就是泉州港了。”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早晨李枭正在甲板上喝粥的时候,郑芝源兴冲冲的指着远处的海岸线喊道。 顺着郑芝源的手看过去,李枭只看到黑乎乎一条线。好像是天边的封口一样! 这混蛋是怎么看出来,这他娘的就是泉州港的。难道说这家伙的眼睛特别的尖?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还没等上岸,李枭就得到一个消息。郑芝龙并不在泉州,而是去了澳门。 这个年代,澳门的情况类似后来的深圳。绝对属于特区的存在,葡萄牙人、荷兰人,还有西方各国的商人商船,都习惯在澳门落脚。 “澳门!”李枭嘟囔着这个后世以赌博闻名于世的地名。 “家里的人说,家里的船好像被红毛鬼欺负了。兄长去澳门,就是为了处理红毛鬼的事情。大人您在家里休息就好,过不了几天我家兄长就会回来。”郑芝源害怕李枭生气,赶忙向李枭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既然这样,咱们就去澳门看看。”李枭点了点头。 后世因为身份的关系,办理港澳通行证有些麻烦。现在有机会去看看澳门,李枭还是想去看看。更重要的是,那里距离老外更近。也就更加有可能获得橡胶! 根据李枭的知识,橡胶这东西原产地是美洲。而这年月,美洲正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殖民地。 所以,最有可能把橡胶从美洲带回来的就是这两个国家的人。在李枭的记忆里,澳门曾经就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 “呃……!这一路海路颠簸,大人还是在这里等几天,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泉州也是古城,名胜古迹非常多。大人可以在泉州游玩几天,我会派人通知家兄尽快回来。” “不用了,还是去澳门。”尽管坐船坐得腻歪透了,李枭还是拒绝了郑芝源的提议。 辽东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早点儿弄到橡胶回去才是正经。但愿因为皇太极的事情,可以争取到努尔哈赤不对明朝用兵。 现在大明正在大裁军的当口,万一这时候鞑子进来抢一把,那热闹可就大了。 “诺!”郑芝源不敢违逆李枭的意思,只能无奈的命令船只出港向澳门方向行驶。 泉州距离澳门并不远,海陆航行也就几天的距离。 “我操!”澳门港里面的情况,让李枭惊讶得合不拢嘴。 港口里面桅杆林立,挂着各色旗帜的船只密密麻麻的挤在港里面。岸上到处都是外国人,有金发碧眼的。也有红头发的,还有高鼻深目脑袋上裹着头巾的阿拉伯人。皮肤褐色的印度人,甚至扛大包的苦力都是纯种的非洲黑人。 这他娘的哪里是澳门,简直就是联合国。 “这怎么会是这样?”李枭发现,这些船只里面甚至还有战船。黑洞洞的炮口毫不掩饰的对着港里面。 “先帝在位的时候,佛郎机人就进京上表朝贡。表现得颇为恭顺,听说……听说巴结好了宫里的红人。结果先帝就批复了澳门,可以作为各国商队在大明的驻泊地。 前些年辽东的鞑子闹得厉害,佛郎机人又帮助朝廷整备军火。弄了许多的佛郎机炮给朝廷,所以……所以他们的军舰也可以停泊在这里。名义上是帮助朝廷训练火器人才,实际上却是为了各自的商船护航,挣一些银子。” 郑芝源指着远处的战舰,对李枭解释道。 “军舰都开进来了,朝廷也不管?”李枭吃惊的说道。军舰驻泊,算是驻兵权。这是对大明主权的严重损害,谁的国家里面随便让外国人驻兵。 “哎……!一来,这些船也算不得真正的军舰。南海上面的海盗多如牛毛,他们都是各国海商雇佣的武装船只。有些时候,他们其实暗地里也干海盗的勾当。 二来,澳门归属广州道香山县。香山县衙距离澳门有百里之遥,朝廷在澳门并没有设立官署。实际上,澳门现在根本没有朝廷人的官员管理。都是地方保甲和乡党在维持地方! 红毛鬼在朝廷里面有靠山,仗着他们有武力。经常欺负澳门百姓,现在已经有许多澳门百姓被迫搬走。 在自己的地头被蛮夷欺负……!哎……!” 说到憋屈的地方,郑芝源深深的叹了口气。 “朝廷不知道?难道就不管?”李枭吃惊的问道,知道的这是在大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满清统治的时候,看见洋人恨不得叫爹的年代。 “朝廷的官儿吃了红毛鬼的钱,暗地里已经把这地方租给了他们。朝廷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澳门,跟红毛鬼翻脸。兵部的那些人,还指望红毛鬼帮着改进火器,对付鞑子呢。” “这些……!”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郑芝源连忙把“狗官”两个字咽进了肚子里。 其实就算是他说出来,李枭也不会责怪他。现在的李枭,根本没有明军高级将领的觉悟。而且,他也最痛恨那些为了钱,出卖国家祖宗的人。现在李枭很想把那个租借澳门的家伙,拉出来臭揍一顿。 很可惜,租借澳门是嘉靖年间的事情。那时候的官儿,现在应该在地底下躺在棺材里面才对。 “鸣枪!进港,如遇阻拦击沉。”李枭铁青着脸下命令。老子现在准备牛逼,摆明了来闹事儿。倒是要看看,你们这帮葡老外怎么个嚣张法儿。 李枭的命令下达,很快有一个排的士兵跑上前甲板。手里的大枪高高举起,对着天鸣枪。随着“噼里啪啦”的枪声,沉闷的号角声也响了起来。 前甲板的铜制主炮也褪下了炮衣,铜铸的大炮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黑洞洞的炮口,对着港里面的那些武装船只。只要他们稍有异动,李枭会毫不犹豫的命令开炮。 听到枪声,港里面的人都惊着了。两个踩在跳板上的黑人,居然被吓得连人带货掉进海里。 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海面上航行来的两艘船,这两艘船非常奇怪。看船的形状模样,肯定都是商船或者运输船。可前甲板那两尊闪闪发光的大炮,显示他们并不好惹。 再说,谁家进港之前先鸣枪。 李枭和李休的船嚣张的驶进了澳门港,所有的船只都不得不避让这两艘张牙舞爪,没事儿找事儿型的战船。在蛮横的挤占了好大一片码头地之后,李枭有些咬牙切齿。怎么不出来两个金发碧眼的王八蛋,让老子耍一下威风。 李枭不知道,他这威风已经抖得非常大了。澳门的各股势力全都注意到了这两艘嚣张的奇怪船只! 郑芝龙得到家将的禀报,立刻带着人赶到码头。澳门现在的形式波谲云诡,暗地里各种势力的角逐已经摆到了明面儿上。现在忽然高调来了这么两艘船,可得看看到底是哪方神圣。 “当家的,那看上去怎么像是七爷。”家将指着甲板上站着的人惊奇的说道。 李枭给郑芝源也发了一套衣服,穿着一身橄榄绿军装。难怪连郑家的家将,也不敢人认他。 “我看也像!”郑芝龙看到远处甲板上,正对着李枭解说的郑芝源,同样有些疑惑。 “大人!澳门这地方分为氹仔岛,路环岛和澳门岛。原先这地方濠镜或者濠镜澳,澳门是红毛鬼的叫法。后来大家叫的习惯了,也就把这地方称作澳门。 现在这三个岛都租给了红毛鬼,每年红毛鬼又会给广东道和梅山县一笔银钱。澳门又是天高皇帝远的悬在海外,所以啊……!老百姓受了外人的欺负根本没人管。” 看着岛上忙忙碌碌的人,郑芝源有些感慨。明明是大明的国土,现在却成了红毛鬼的天下。现在码头上忙碌的人群,倒是有一大半儿不是大明的子民。 李枭点了点头没说话,原先以为红毛鬼单指荷兰人。现在看来,这似乎是郑芝源对所有外国人的统一称呼。就像是满清的时候,不管哪国人都叫做洋人一样。 看着码头上,西方人,中东人,印度阿三,还有非洲黑人。李枭的心里也是不好受,这他娘的到底是不是大明的土地。 “走,下船看看!”看到李休正在艾虎生的翻译下,和红毛鬼在争执着什么。李枭决定下去看看! 双方各有几十人在对峙,那些红毛鬼手里拿着短枪,西洋剑,还有其他的各式兵刃,虎视眈眈的看着李休和艾虎生。 “怎么了?”李枭下了船,带着人径直走到李休身后。 “大哥,他们朝咱们要钱。说只要是停在这里,就得给他们交钱。每艘船每天五十两银子,银子倒是不多。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李枭伸手制止李休再说下去,看了看眼前那个西方人。这家伙还真有一脑袋红毛,连胡子都是红色的。长满了毛的脸上,有一个肉呼呼的大鼻子。嘴撇着嘴角儿耷拉着,看着像沙皮狗似的。 “告诉他,我是大明山海关总兵官。这里是大明的土地,不是他敛财的地方。我座的船就是官船,只要是大明的地方,大明的船就不需要交钱。”李枭瞅着沙皮狗,眼神很像是一头狼。 他娘的老子今天就是要惹事儿,倒是要看看你们这群家伙有什么能耐。 “大人,他们说这地方已经租借给他们了。”艾虎生把李枭的话翻译过去,沙皮狗盯着李枭很快回答道。 “租借?租借出去也是大明的地方,老子就停这了。” “他们说……!”沙皮狗又对艾虎生说了什么,艾虎生刚想翻译,李枭不耐烦的一挥手。 “滚!”李枭一声断喝,身后的李虎立刻吹起了哨子。不远处的船听到哨子声,甲板上忙碌成了一片。炮位上本来就有人,现在更是直接将炮口对准了不远处的两艘武装船。 迫击炮手也在飞快的调整着角度,有的瞄准岸上的红毛人军队,有的瞄准战船。 火枪手们更是将机枪架在靠着码头一侧的船舷上,地上摆了一排转管等着更换。 看到李枭居然要发难,沙皮狗立刻将手里的短管儿火铳对准了李枭。江朝宗和李虎同时抢到了李枭身前,用身体护住了李枭。 他们两个人的身形还没有站定,沙皮狗已经发出了惨叫。一柄飞刀钉在沙皮狗的手上,短管火铳掉到了地上。不过质量还算是不错,没有走火! 烧鸡阴狠的像是只豹子,悄无声息的站到了李枭身边。 随着惨叫,码头上的外国人都惊呆了。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这支着装奇怪的队伍,这种事情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发生过。就连最老的水手,都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走!”李枭不管这些外国人,带着李休李虎就往船上走。如果要打起来,指挥员要在指挥的位置上。尽管李枭也想亲手揍一揍这些白皮猪,可他是指挥员。 沙皮狗惨叫着喊什么,可没人动弹。 数十支枪上都上了刺刀,雪亮的刺刀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码头上的外国人,在刺刀的压迫下没人敢动手。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忽然间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家伙。这家伙穿着燕尾服,戴着魔术师一样的帽子。手里还拿着一根权杖一样的棍儿,李枭知道老电影里面都管这玩意叫文明棍。 那个人吆喝了一声,那些外国人立刻收起武器。那家伙和沙皮狗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一个人走过来。来到李枭队伍前的时候,还敞开衣襟儿显示自己没有武器。 “我要见你们的大人。”这家伙居然说的是汉语。不过李枭还是听不懂,因为他说的是很标准的广东话。 “操!我大哥是他说见就见的?” “虎爷!还是让大人见一见,真打起来咱们不一定占便宜。你看看,人家也是有炮的。”艾虎生指着远处的炮台说道。 炮台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上面正有人忙碌着将火炮对准停泊在港里面的船。 “虎爷!大人说让他上船见面。”李虎还想说话,江朝宗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 “妈的!跟他说,让他一个人上船。”李虎不满的吐了口唾沫,斜着眼睛对着艾虎生吼了一嗓子。 艾虎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李虎现在脾气大的很。整个皮岛,也只是怕李枭和敖沧海和满桂。以前还能听李休的,现在李休的话他根本就当放屁。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得不说,艾虎生这个家伙还真是语言天才。简直堪称大明版的拜读翻译,因为李枭发现这家伙不但会葡萄牙话,甚至连荷兰语也会。 眼前这个叫做约翰的家伙是个荷兰人,金黄色的头发,绿得像鬼一样的眼珠。高高的礼帽对襟燕尾常服,像极了老电影里面变魔术的魔术师。 抬头看了看天,老天爷啊! 现在是七月的澳门,这家伙也不怕捂出痱子。难道说白种人就不怕热? “你是什么人?”李枭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叫做约翰的家伙。 “我是葡萄牙东印度公司,驻澳门全权代表。” 葡萄牙东印度公司?李枭的印象里面,应该是英国才有东印度公司。怎么葡萄牙也有东印度公司?代表还是个荷兰人? 那么说……!是不是荷兰也有东印度公司?或者说法国也有东印度公司?西班牙……! 大航海时代,欧洲人到处跑马圈地。荷兰人号称海上马车夫,葡萄牙和西班牙两牙更是占领了美洲。掠夺了大量的美洲金银,成为这个年代的大富豪。 至于后来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国,跟他们比起来不值得一提。 “总兵官大人,根据我们两国缔结协议……!” “大炮就是我的协议,你有意见么?”李枭满不在乎的指了指铜炮。 约翰自从上了甲板,就看到了那尊铜炮。从身管到口径,不得不说这是他见过最大的炮。 西方的火炮技术在这个年代摇摇领先于大明,他们有大量使用火炮的经验。尤其是荷兰人,在征服各个殖民地的过程中。火炮绝对是不可或缺的武器! 约翰是有见识的,这尊大炮绝对比停在港里那三艘军舰的大炮要厉害得多。 “既然您这么说,我无话可说。不过我再一次申明葡萄牙国在贵国的利益,我会保留向贵国广东地方政府申诉的权利。”约翰很识时务的一鞠躬扭头就走。 再等三天,只要揆一的护航舰队回来。就让你们尝尝我们荷兰人的厉害!下到码头,约翰恶狠狠的瞪着甲板上的李枭想着。 约翰虽然是葡萄牙的代表,但他毕竟是荷兰人。而且葡萄牙对远东并不太在意,他们的目光现在还盯在美洲的金银上面。 当然,因为种植业的繁荣。从非洲向美洲贩卖黑人的贸易,也很受葡萄牙人的欢迎。 远东在葡萄牙的眼里,非常的鸡肋。如果不是葡萄牙贵族喜欢东方的瓷器,茶叶,还有其他的手工艺品。只有几百万人口的葡萄牙,根本没有精力照顾远在东方的这么一个小小的租借地。 不然,约翰一个荷兰人,也不可能成为葡萄牙东印度公司派驻在澳门的全权代表。 “大哥,就这么放他走了?”李虎脸上一片的狰狞,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些鬼一样的人就不喜欢,刚刚的那个叫什么约翰的。李虎怎么看怎么别扭!1 其实究竟怎么个别扭法儿李虎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别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那种。 “澳门的情形未明,咱们先看看再说。等联络上郑芝龙,就什么都知道了。那家伙在东南沿海这一片儿是地头蛇,咱们就算是强龙。可真要到了地头上,还真要小心这些地头蛇。 刚走的那个,也他娘的是一条地头蛇。”李枭看了一眼远去的约翰。 这家伙是个劲敌,遇到李枭这样蛮横无礼的家伙。居然知道退让,能屈能伸啊。对于这样城府深的人,李枭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约翰的城府让李枭想起了德川家康! 那个日本战国史上著名的枭雄,被自己揍了一顿。连胁坂安治那样的猛将都战死了,却为了能够将损失减小到最低。居然老不要脸的把孙女给了自己,可见能忍的人都很可怕。 政治这玩意,自己这脾气估计一辈子也只能是个门外汉。阻止自己成为政治家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自己不能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究竟谁难受,谁他娘的自己知道。 看起来今天晚上是不能上岸了,李枭打算就在船上住一个晚上。等联系上郑芝龙再说! 刚要下命令,郑芝源就兴冲冲的跑过来说道:“大人,我家兄长有请。” 就在李枭和约翰谈事情的时候,郑芝源派去联络郑芝龙的人也找到了正在看热闹的郑芝龙。 “请!虎子替我下船迎一迎!”对于这位传奇人物,李枭很感兴趣。立刻吩咐李虎代自己去迎接! “大哥,这位就是打得鞑子望风而逃的李总兵。”上了船,郑芝源立刻热络的向郑芝龙介绍。 “见过总兵官大人,承蒙大人抬爱,收犬子为徒。芝龙很是感激!”郑芝龙笑着和李枭抱拳。 “郑先生客气了,郑森这孩子我一看就喜欢。这就算是缘分吧!请!看茶!”李枭对这位有着传奇经历的海盗,也是十分尊总。 要知道郑家最牛的时候,不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人。也不管你的背景有多么雄厚,只要你在东亚和东南亚的海上飘着,都得插郑家的旗给郑家交钱。 如果没有郑家的旗子保护,嘿嘿……! 抢你没商量。 可以说,郑家是明末东亚以及东南亚最大的海上军事力量。能在有生之年白手起家,有如此辉煌成就。郑芝龙还是值得李枭尊敬一下! 德川千姬亲自出来,给郑芝龙上了茶。 “总兵官大人和约翰打过照面了?” “是啊!让我每艘船交五十两银子的驻泊费,我没交!如果真要给,我宁可给他一发价值五十两银子的炮弹。” “好汉子,豪气!难怪北边那么凶悍的鞑子,都被总兵官打的屁滚尿流。” “大哥!总兵官刚刚联合倭国山口藩毛利藩主,打败了德川家康。刚刚给您上茶的,就是德川家康的孙女。”郑芝源小声向郑芝龙提醒道。 只不过声音虽然小,但足可以让方圆五米之内的人都听到。 “哦!果然是少年英雄,福松能拜在你的门下,老夫也就放心了。”刚刚见面的时候,郑芝龙看到李枭这么年青,心里还在打鼓。刚刚说的话,其实就是见面客气客气。 可听了郑芝源的话,对李枭的本事大为惊讶。 德川家康是什么人?倭国最富权谋,最有实力的幕府将军。能够在织田信长,丰臣秀吉打压下活下来,并且是唯一活下来的五十万石大明。 居然连他都败在李枭手上,郑芝龙不得不对眼前的年青人另眼相看。 “郑先生客气了!” “船上住着不方便,郑家在澳门也是有别院的。还请大人到我别院去住,也免了海上颠簸。” “这个……!”李枭对岸上的情况还不了解,对上岸有些踌躇。 “大人!您是福松的老师,这于情于理我郑家也得尽地主之谊。这个面子,您说什么都要给。”看到李枭踌躇,和李枭熟络一些的郑芝源赶忙出来帮腔。 他知道郑芝龙的意思,拉李枭住进郑家。就等于在向澳门的所有人宣布,新来的这些嚣张的人是郑家的朋友。 这些天,郑芝龙和约翰几次会谈都谈崩了。郑家和荷兰人,因为海上收税权,还有东南亚几个港口的驻泊权,已经在撕破脸的边缘。 现在来了新的助力,和荷兰人谈判的时候,说话也能硬气不少。 “老师,您就去吧。”在李枭身边的郑森,也用小手拉着李枭的袖子。 “好吧!”看到郑芝龙和郑芝源都很热情,李枭也答应下来。 这时候的澳门只有三条大街而已,人口也不过就是一两万人。这还得加上那些远道而来的外国人,难怪广东道没有在这里设立府衙的兴趣。 李枭的兵一上街,就让澳门人大大的震惊了一下。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着装整齐,百十人走路踩在地上步点都是一个声音的军队。这些人的火铳上面都上着刺刀,扛在肩膀上如林的刺刀反射着阳光,看着就让人心寒。 “约翰!这些是什么人,看上去很不好对付的样子。”看着下面整齐的军队,站在碉楼上向下看的鲍比扭头看向约翰。 “一个非常强势的少年人,看上去很年轻。不过官位却很高,好像是个什么总兵官的职位。这个年纪,有这样的职位在大明非常难得。我看,他应该是个很有背景的人。”约翰喝了一口杯里的威士忌,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管他有背景还是没有背景,海上的税收权益我们都要定了。你看看每天从南海经过的船只,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约翰。揆一已经占领了印尼和菲律宾还有海峡,南海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只要击败了郑芝龙,南海就没什么人可以动摇我们的地位了。” “不是还有李魁奇和钟斌么?” “他们不过就是两只给骨头就咬人的狗,和郑芝龙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三天后揆一的舰队回来,咱们就对郑芝龙下手。这三天时间里面,尽可能的安稳住郑芝龙。并且拉拢一下那个什么总兵官,和大明朝廷的关系还是不要弄僵。 毕竟这里距离荷兰有半个地球的距离,而距离大明朝廷只有几千里。这种有背景的大明纨绔,通常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力量。如果得罪了他,很可能会影响我们今后和大明的贸易。 不是迫不得已,我们不要和他起冲突。” “没问题,我会好好的招待那位总兵官的。不过这样的人,对小恩小惠不会在乎。我们得花费必要的代价才行!” “我有一个建议,那个叫做尼古拉的哈布斯堡家族成员不是欠着咱们很多钱么?我看他的女儿很漂亮,你说能不能……!这种纨绔子弟,总是会喜欢女人的,漂亮女人。”鲍比笑着看向约翰。 “哦!看在上帝的份儿上鲍比,你知道的我正在追求尼古拉耶娃。她今年只有十六岁,听说还是处女。借给他父亲钱,其实就是在讨好她。”约翰愤恨的看着鲍比,如果不是这家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代理人,约翰会把拳头砸在他脸上。 “约翰!你知道大明是多么大的一个市场,他们的丝绸,茶叶,瓷器在欧洲是多么的受欢迎。这些物品的贸易利润是多么的高,每天行驶在海上的商船是多么的多。 南海的收税权,是一笔巨大的生意。巨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地步,这可是富可敌国的财富。难道说你就愿意因为一个女人,让这比财富起波澜?” “可是……!我喜欢她,我爱她!” “噢……!约翰!你这个伪君子!你更喜欢钱,你更加爱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在澳门血统高贵漂亮,而且还需要是处女的女人,只有尼古拉耶娃一个人。 想想看约翰,今后你成为了一个大富翁。巴黎的女人随你挑选,那是个什么滋味儿?一个十六岁的处女,和成千上万的金币相比,算不得什么。” “好吧!好吧!我想想办法,该死的,早知道这样我昨天就应该抓住机会。”约翰看着下面步伐整齐的军队,尤其是坐在马车里面的李枭。恶狠狠的把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郑家的澳门的别院不是很大,但却修得非常……结实。 墙都是用厚实的青砖砌成,上面射孔密布。每隔一段距离,还有炮楼一样的碉楼矗立着。看起来,建设的时候郑家就把这里当成军事堡垒。 巨大的大门看起来比城门小一号儿,却比城门厚多了。八个大汉才能把门推开,看到里面的情形就连李枭也震惊了。 一个别院居然整出瓮城来,大门和二门之间是一条青石甬道。四周都是结实厚重的青砖墙壁,如果谁不开眼的攻破城门冲进来。一定会被二门上面的火铳射程筛子! “呵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澳门这地方实在太过凶险,不得不留一手。就算是来个两三千人,也休想轻易攻下我们郑家的别院。”看到李枭的表情,郑芝龙笑的很是得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住进炮楼一样的郑家别院,还别说真挺有安全感的。尤其是江朝宗在炮楼上面,安插了七八个哨兵,院子里摆放上迫击炮之后。 他娘的更像是炮楼了! 郑芝龙惊讶的看着李枭的军队在布防,当看到有人往房顶上吊柴火的时候。郑芝虎坐不住了,作为郑芝龙的二弟,他可比堂兄弟郑芝源地位高多了。 “大哥!在院子里立铁筒子咱也认了,这往房顶上吊柴火是个啥意思?烧房子啊!还是从上往下烧?” 郑芝龙摇了摇头,他也弄不明白李枭为啥要往房顶上弄柴火。一大堆柴火,点篝火都够用了。不过从上往下烧房子郑芝龙是不信的,毕竟没人傻到这么干。 “芝源,这是怎么回事儿?”郑芝豹不解的问郑芝源,他和李枭他们待的时间最长。 “呃……!”郑芝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知道,老师是想跟船上建立联络。如果咱家的别院受到攻击,他就会命令点燃篝火。船上的李休二爷就知道岸上出了事情,会及早进入戒备免得吃亏。”一群郑家的大人没弄明白,小郑森却说话了。 郑芝龙眼睛一亮,看起来这个李枭还是真有料的。他仗是没少打,可却没想到李枭会用这样的方法传递讯息。 看了看院子里面的迫击炮,想必那些像炮又不像炮的铁筒子也是有大用的东西。 “森儿啊!那东西是啥呢?”郑芝龙指着迫击炮问道。 “那东西叫做迫击炮,炮弹可以越过墙往外面打。爆炸威力非常大,倭国名将胁坂安治就是被这炮炸死的,听说最后就剩下一片耳朵。” “嘶……!”郑芝龙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他还纳闷儿。说这东西是炮,可炮口朝天。在院子里面摆大炮,就算是打炮炮弹也会打中院墙。却没想到,人家这炮弹也拐弯儿。可以越过院墙,打到外面去。 郑芝龙在倭国多年,胁坂安治的大名他是听过的。作为战国猛将,那可是在倭国响当当的人物。没想到,也是死在这种炮下。 “对这位总兵大人,还有他们的手下要好好招待。无论是谁都不得无礼,芝虎,芝豹。你们要警告下人,谁如果是得罪了贵客,别怪我不留情面。”郑芝龙其实就是在警告郑芝虎和郑芝豹。 作为郑芝龙的亲兄弟,郑家没人比他们两个还跋扈。 “知道了大哥!”看到郑芝龙说得郑重,郑芝虎和郑芝豹赶忙答应。在别人面前可以嚣张,可在郑芝龙面前他们没有嚣张的资本。 郑芝龙有今天,可谓是白手起家。基本上和老爹没啥关系,郑芝虎和郑芝豹不敢不听老大的话。 “跟爹说说,你老师那里还有什么厉害东西?”郑芝龙眼睛放光,既然儿子的老师有那么多好东西。那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两家有郑森这层关系。弄些好东西应该不成问题,实在不行花点钱财,也不愁好东西不到手。 “爹爹看那些大兵手里的火铳,每支都能打到八百步远。不过因为人的眼睛看不清楚太远的东西,所以能瞄准的距离大概也就是两三百步。倭国人还有鞑子的铠甲,根本就不是那种火铳的对手。 迫击炮刚刚说过了,是一种可以朝天打的炮。射速非常的快,比大炮快多了。 还有那种带转管的火铳,那种火铳可以连续发射十发。装弹也非常的便捷,只需要把旧的转管卸下来,装上新的就行。 您看到士兵们腰里别着的那黑乎乎的东西么?那叫手榴弹,只要拉开拉环扔出去就会爆炸。细碎的弹片可以射穿铠甲,跳帮的时候对甲板上的人杀伤力极大。 要说最厉害的,其实是船上的那两门铜铸的大炮。曾经在东海上遇到海盗船,几千步的距离上,一炮就被炸成了碎片。四炮就打爆了三艘海盗船! 师傅手里厉害的东西可多了,还有您没见过的地雷。听说,还有在水里的叫做水雷……!” 郑森如数家珍的给郑芝龙讲,郑芝龙越听眼睛越亮。老天爷啊!好几千步外,就能把敌人的船打爆的炮。看郑芝源的表情,郑森这孩子没撒谎。 那得是什么炮?郑芝龙手里也是有炮的,对这年月的大炮太熟悉了。铁球一样的炮弹打在船上,只要不打在水线以下,很难对船只造成致命伤害。一炮就把敌船打爆的事情,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大哥……!”对于郑森的话,郑芝虎是不怎么信的。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世上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炮。当老子没打过炮?还几千步外一炮打爆敌船,惊忽悠人。 郑芝龙伸手阻止了郑芝虎,不管别人信不信,他是信了。 “大摆宴席,欢迎总兵官大人。芝虎你去备一份厚礼,我要亲自去给总兵官大人送谢仪。” 当天晚上,郑家别院里面大摆宴席。郑芝龙很贴心的,给船上的李休也送去了十几车米面鱼肉蛋,还有新鲜的果蔬。 在海上飘着,鱼这东西倒是常吃。可果蔬就难得了!尽管是沿着海岸线走,也经常是几天都吃不到一顿。 李虎捧着一个肘子,吃得是汁水淋漓。南方的肘子小,虎爷一口气吃了仨才住嘴。弄得最后,郑芝龙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这小子就是个食肉的,郑先生不要见笑。”李枭笑着向郑芝龙解说。 “古有坝上樊哙,今有咱这李虎将军。看令弟这身板就知道,将来一定是一员虎将。不过我这可不是鸿门宴,哈哈!”郑芝龙说了一半,绝对有些不对,干脆拿来当笑话说。 “郑先生说笑了,虎子,过来,敬郑先生一杯。”李枭向李虎招招手,李虎立刻放下肘子跑了过来。 “多谢郑先生款待,先干为敬。”李枭一口抽干了一碗酒,刚好吃的渴了。李枭的召唤,对他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好汉子!干!”郑芝龙也端起酒碗,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 “好!”看到两个人豪爽,下面立刻欢声雷动。 “去敬一下郑二爷,郑三爷!”李枭知道李虎好酒,干脆给他支到郑芝虎和郑芝豹的桌子上。 “好!” 夹着酒坛子来到郑芝虎身前,刚要倒酒郑芝虎却嘿嘿笑道:“我们这的规矩,敬酒要喝三碗才算数。” 李虎呆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郑芝虎这家伙是憋着坏,想把自己灌多。老郑家加上堂兄弟一共哥六个在这里,自己一个个敬下来。那得十八碗才行,虽然南方的米酒喝着像水,可他娘的这也是酒。 虽然性格直,但吃亏的事情李虎是不干的。 “没问题,不过您得尝尝我们皮岛的酒。郑二爷刚才说尝过了天下美酒,我们皮岛的酒你没尝过吧。” “呃……!”郑芝虎没想到李枭这么说,不过想想三碗对一碗,应该不吃亏才对。不管是多么烈的酒,也不可能比一碗比三碗还厉害。 听李虎这么说,李枭就知道李虎使坏。不过他也不过去阻止,凭什么自己兄弟要吃亏。 “好!”郑芝虎一口答应下来。今天听说大哥要自己和老三都不许生事,郑芝虎心里就不爽。现在借着敬酒的事情,给这些家伙来个下马威。 “拿酒来!”李虎一声吆喝,顺子就捧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跑过来。这小子在潇湘馆嫖妓事件之后,就成了李虎的狗腿子。 看到那酒葫芦,李枭就知道郑芝虎要倒霉了。 “这是我们皮岛的酒,酒性最是猛烈。郑二爷喝着可要小心了!”艾虎生看到那葫芦脸上一变,赶忙提醒一下郑芝虎。 “郑二爷是海上跑船的好汉,最是喜欢烈酒。二爷,如何?”李虎白了艾虎生一眼,艾虎生只能不再出声。 “好!就尝尝你这酒。”郑芝虎被李虎一挤兑,现在也不能说不喝。 酒葫芦打开,清澈的酒水往酒碗里面一倒,立刻是酒香四溢。这可是皮岛酒坊里面酿出来的头锅酒,就算是满桂敖沧海那样的酒鬼喝,也得兑上一些新酒才行。 这种仅次于酒精的玩意,李虎平时也不敢尝试。这一葫芦,就是满桂忘在李虎这里的。 酒度数高,可偏偏酒香四溢。倒在酒碗里面,酒香直沁人鼻子。连旁边桌的郑芝豹都抽了抽鼻子! 海上飘着的人同样喜欢没事儿喝两口,一是为了解海上的寂寞,二是为了活血去湿气。这一点,他们跟草原汉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到这种美酒,现在就算是告诉好酒的郑芝虎这是毒药,他也想尝尝咸淡。 “呵呵!俺叫郑芝虎,小兄弟叫做李虎。咱们算是天生的缘分,这三碗我随你一起喝。”酒鬼见到烈酒,跟色鬼见到美女的区别不大。 艾虎生向郑芝虎投来同情的目光,三碗过后希望这位郑二爷还能站在这里。 “好!干!”李虎正是求之不得,手里的酒喝郑芝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闽浙特有的平底碗,别看碗不大却能装上三四两酒。这玩意连续喝三碗类似究竟的玩意儿,李枭也想知道一下郑芝虎的后续反应。 果然,郑芝虎抽干一碗之后。嘴立刻憋住,一条火线顺着舌头到了胃,再从胃一直往脑子上面顶。火光映照下,郑芝虎的脸比桌子上蒸熟了的虾还要红。 “啊……!”不愧是酒林高手,长长的吐出一口酒气。郑芝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好酒!” “干!”李虎又端起一碗,郑芝虎一口抽干第二碗酒。这一下,浑身就不是沸腾了。郑芝虎感觉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在燃烧,露在外面的部位都像是猴子屁股一样红。 “好酒!”就算是这样郑芝虎还是赞了一声好酒。 “干!”看到郑芝虎如此豪爽,李虎端起酒杯再干一碗。 “好酒!”郑芝虎连赞了三声好酒。 “我说兄弟,你这酒的确是好酒。今后咱哥俩儿就是兄弟,东南这一片儿码头,有事情就跟老哥哥说,能办的都给你办了。”三碗酒下肚,郑芝虎的舌头立刻就大了。 “好说,郑二……!”李虎最后一个爷字还没说出来,郑芝虎仰面向后倒了下去,嘴里鲸鱼一样喷着呕吐物。 “呵呵!老二喝多了,来。我陪你三碗!”郑家输人不输阵,郑芝虎倒下了,郑芝豹又端起了酒碗。 李虎现在肚子里面也是翻江倒海,米酒虽然不是很猛烈。但这玩意喝多了也醉人,三碗下肚也不好受。 不过郑芝豹邀站,李虎的性子当然不会认怂。 “郑三爷,干!”端起酒碗酒和郑芝豹碰,两人连干了三碗酒。都是闭着嘴不说话,然后是互相抱拳。张嘴说话的时候,呕吐物跟着话就往外喷。 “哈哈哈!这皮岛的酒还真烈,给我尝一杯。”郑芝龙哈哈大笑,向着顺子一招手。场面上尴尬的气氛随之消失,敬酒喝酒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郑大当家,干!”李枭也倒了一杯皮岛头锅酒,陪着郑芝龙喝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德川千姬跪坐在李枭身边。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看样子是从昨天晚上侍候自己到这时候。 屋子里面点着熏香,可李枭还是能闻到一股股的酒味儿。看起来昨天自己没少吐,头有些晕乎乎的。但不是特别的疼,看起来这段时间酒量见涨。以前自己喝断片儿之后,第二天那才叫欲仙欲死。 今天除了有些晕之外,似乎没有特别的难受。也不知道这是好现象,还是坏现象。 起床的动作,惊动了德川千姬。德川千姬立刻从托盘里面端来一碗水,用勺子递到李枭嘴边。 李枭让过了勺子,端起碗一口抽干。喝白酒,晚上最容易渴。现在嗓子,更是干得不要不要的。 嘴里有一丝丝甜味儿,原来是蜂蜜水。怪不得今天早上起来脑袋不疼,肯定德川千姬给自己喂了一晚上的蜂蜜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个女人照顾的感觉太好了,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起床的时候一柱擎天,连个卸货的地方都欠奉。 晨起操练一把,李枭开始舒舒服服的吃午饭。昨天吐了一个晚上,肚子早就空空如也。脸上带着微微红润的德川千姬跪坐在李枭身前,给李枭的饭碗里面添饭。 英国的官家,日本的老婆,法国的情人,德国的修理工,意大利的园丁。有这样的生活,就是人间天堂。 别的滋味儿没尝过,但日本的老婆还是不错。不过联想起后来的岛国动作片,似乎修理工,园丁,送外卖的啥都得防着点儿。看起来,后院的安保工作要提上日程。 菜式很简单,一盘肉,一碟鱼,还有两个青菜。口味很清淡,一看就是德川千姬的手艺。李枭不太喜欢日餐,不过现在肚子空空如也,也只能这样。 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饭,算是填饱了肚子。脑子里思考着要不要找个厨子,给德川千姬培训一下。 走进院子里面,房顶架着机枪。高大的院墙上面,有士兵不停的巡逻。江朝宗猫头鹰一样站在房顶,不时转着脑袋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个警卫连长还是合格的,看着他红红的眼睛就知道是一宿没睡。看到李枭在院子里,这家伙扒着滑竿就从房顶上滑下来。 “睡一会儿吧,你一个人熬浑身是铁能熬出几根钉子。”李枭拍了怕江朝宗的肩膀,一副领导关心下属的恶心模样。 “睡了!副连长非要值后半夜,我是今天早上才接的岗。岗哨也按照您的吩咐,半个时辰一轮换,保证所有士兵都能睡着觉。” “嗯!”李枭点了点头,军队就是这样。需要一整套的机制来运转,单靠一两个人的努力,那会累死人。 “虎子怎么样了?” “虎爷早上起来之后,脑袋疼的不行。这会儿估计又睡过去了!” “哦!那咱们出去转转。”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来澳门,李枭很好奇这个以赌博著称于世的地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今天的天气很好,有风但是不大。吹在人身上微微有些凉,很舒服的感觉。这种天气,在七月的澳门并不常见。 一出门,就有大队人马跟随。街上的老百姓吓得四处乱窜,郑家的护卫也出来了。如狼似虎的驱赶着行人,那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地头蛇。这他娘的还看个屁啊! 李枭想起一个著名的段子,话说某领导去超市视察。看到卖肉的人立刻做关心状询问:“你一天卖多少肉啊!” 卖肉的回答:“好的时候两百多斤,差的时候也有一百多斤。” 领导又问:“那你今天卖了多少肉?” 卖肉的回答:“今天您来了,超市封了不让人进来。一斤肉都没卖!” 领导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今天给你开个张,帮我切二斤五花肉回去。” “您今天来,刀被没收了切不了。” 李枭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领导,身后的爪牙们簇拥着。跟老电影形象里面的南霸天区别不大! “这么多人跟着,还怎么看。”李枭眉头一皱,江朝宗吩咐下去。跟着出去的人立刻不见了,郑家的护卫们也都远远的跟着。李枭的身后只有江朝宗带着四个别着短管火铳的大兵跟随护卫! 澳门这年头其实还是挺有看头的,毕竟这年月中西合璧的建筑并不多见。可在澳门,到处都是这样的建筑。 一条青石路就算是大街,两旁都有排水沟。都是石头砌的,带有明显的欧洲特征。欧洲人不管干什么,都是喜欢用石头干。咱中国的古称也不少,可建筑都是木头的,速成是速成了。可即便躲过了战火,也躲不过凶悍的白蚁。 即便是明代,隋唐古建筑也保存下来的不多。汉代建筑,更是凤毛麟角。至少李枭还没听说,哪里有汉代的建筑。即便有号称的,也都是经过后代多次修缮。 人家欧洲人就不一样,巨石垒起来的城堡。有时候需要一两代人,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才能修成。不过修起来之后,那可就是历经沧桑。除了地震这种不可抗力因素之外,很难被破坏。 所以后世国人感叹人家欧洲人古堡,历史悠久的我们却很难找到真正老祖宗的建筑。 有一点很让李枭惊奇,那就是不管穷富。这里的人家都住在砖瓦房子里面,茅草棚子很少见。不像是北方,很多房子都是茅草屋。就连京师也不例外,德胜门外面不远就有连片的茅草屋。 听说去年走了水,烧死不少人。 这里的砖瓦房也不一样,房顶上的瓦都用胶泥粘接,看上去很结实的模样。 想了半天李枭才算是想明白,这里是澳门岛。台风这种东西可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年都来逛一逛。 茅草屋这东西,搭起来方便。可吹起来散架的也快,别说对抗台风。就算是雨季大一点儿的海风,估计都能把茅草屋吹飞了。 虽然都是砖瓦房,但富户和穷人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穷人家小门小户小院子,富户家里有高大的碉楼。各家各户的院子都修得跟炮楼似的,而且好多院子明显有罗马柱和拱门,这些明显带有西方特征的东西。 看得出来,这年月澳门的社会治安很成问题。不然,大家也用不着把家都修得跟炮楼似的。 街边上有各种各样的买卖家,大多数经营的都是瓷器,茶叶,还有丝绸之类的商行。毕竟这里是大宗贸易的中转站,西方人最喜欢中国的,还是这些东西。据说,每年的中外贸易中。中国都保持着庞大的贸易顺差,西班牙和葡萄牙从美洲掠夺来的白银,有很多都落进了海商的腰包里面。 当然也有从国外进口到大明的东西,当中最主要的就要算是香料了。路过好几家商行门口,李枭都问道了浓重胡椒面儿的味道。 街面上到处都充斥着各种肤色的人,李枭估计澳门可能是大明最具国际化的地方。 除了大宗的贸易商行,街两边还有不少小摊贩。让人感觉到奇怪的是,这些小摊贩往往是大明的人。 这些人除了经营一些手工艺品之外,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吃食。那些卖糕点的摆个摊子就成,经营小吃的可就不行了。他们需要摆放几张桌椅,一般都是女人在后厨干活,男人在外面揽客。 刚刚吃的太清淡,感觉没怎么饱。李枭挑了一家混沌摊子坐了下来,黑黑瘦瘦的摊主热情迎了上来。看到李枭身后跟着的大兵,笑容瞬间就凝固在脸上。 “来六碗混沌!”李枭也没管他的表情,直接坐到了一张没人的桌子上。 小小的混沌摊生意不错,甚至在食客中发现两名老黑。李枭惊奇的发现,两位黑人兄弟正在用筷子捡碟子里面的卤黄豆吃。能把筷子使用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不得不说是外国人中的异类。 老板有些懵逼的看着李枭,“来六碗混沌!”李枭对着这家伙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结果这家伙还是一脸的懵逼,他娘的这货干脆就听不懂李枭说话。 也难怪,这年月好多人一辈子都生活在十几二十里的范围内。李枭说的辽东口音,对这家伙来说或许就是另外一种语言。 “七碗混沌!”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才算是解了李枭的难题。回头一看,艾虎生正匆匆的赶过来。 “这地方人都说广东话,有些还说客家话,潮汕话。真要碰到说那些话的,我也听不懂喽。” 李枭倒是听说过广东有好多方言,但他是一句也听不懂。在他耳朵里面,广东人还有潮汕人或者是客家人说话都没区别,都他娘的听不懂。 好在有艾虎生这个家伙,只要有他在李枭似乎就不用为翻译发愁。 老板对着李枭一躬身,然后快速跑到老婆跟前,鸡叫一样的让老婆下混沌。 虽然说话听不懂,但这混沌做得还真地道。混沌端上来,李枭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赖。而且这混沌不但味道好,个头还大。跟北方的饺子似的,难怪黑人兄弟也到这小摊子上蹭饭。 经济实惠,价格估计也公道。卖混沌的两公婆,一看就知道是老实本分的人。女人麻利的一边包混沌,一边下混沌。男人则卖力的招呼客人,没有客人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在女人身边,小手正卖力的刷着碗筷。 带着几个手下,西里呼噜的吃了一大碗馄饨。昨天晚上的酒算是全醒了,李枭感觉自己现在打得死老虎。 艾虎生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大明铜哥儿会账,老板双手摆着不敢要。李枭看了看远处站着的郑家护卫,对郑家在这里的威势有了新的认识。 抓过老板干枯的手,李枭硬是把那些铜哥儿都塞进老板的干枯的爪子里。 老板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对着李枭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啥,李枭也听不明白。 “走,咱们好好逛逛。”虽然澳门现在只有两三条街道,但一点儿都不妨碍李枭逛街的兴趣。 “诺……!”艾虎生陪着李枭刚刚走出去十几米,就听到身后一片的嘈杂声。 李枭奇怪的扭过头,就看到一群人正围拢着刚刚的混沌摊位。李枭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男人哀嚎的声音。间或还传出来杯盘落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看看去!” 江朝宗带着人挤开人群,李枭走了进去。等他看清楚里面的情形,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 “住手!”李枭大喝一声,侍卫们纷纷抽出火铳对着场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场中一名白种人大汉正踩着那个瘦弱老板的脑袋,旁边他的妻子被打倒了地上。刚刚刷碗那个小女孩儿,伏在女人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喊妈妈。 四周围观的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大明人。 中国人很喜欢围观,从围观吵架到围观杀人。他们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并且能够从中找到让自己兴奋或者是愉快的理由出来。 基于身份的认同,李枭对于外国人欺负中国人从心里往外的憎恶。 从小就听说了太过外国人在中国土地上横行的事情,现在亲眼看到心中的怒火从脚底板一直冲到脑瓜顶。 “把脚拿开!”李枭的表情阴森森的,艾虎生看到李枭这表情,就知道李枭动了真火。这几个白皮猪今天要倒霉! “黄皮猴子,少管闲事。”艾虎生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翻译。那为首的白人却先开了口,说的还是正宗的大明官话。 “噢!原来你会说人话,放开他。不然你这辈子都不能再用这条腿!”李枭的脸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哈哈哈!我知道你是个有势力的人,不过这是在澳门。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地盘上,你想逞威风还不够看。”这家伙官话说得非常顺溜,李枭觉得不在内地生活十年以上,官话说得绝对不会这么好。 “那今天就要看看,我这条强龙,到底斗不斗得过你这条地头蛇。” “好说!澳门是我们东印度公司向你们朝廷租借来的,所以在澳门做生意是不是就得给我们东印度公司缴税啊! 有人租了你的房子,现在转租出去也得收租金是不是。”白人大汉居然说得头头是道,听得艾虎生都微微点头。 “缴你妈的税!无论这澳门是不是租给了你们,大明国土只能由朝廷和陛下收税。你们算哪根葱!”李枭指着那大汉的鼻子,很想过去抽他。 “呵呵!我们和你们朝廷签订的协议,收取地租可是白纸黑字。你就算是再有势力,也不能出尔反尔吧。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不能不讲信用! 我不管你是谁,以前我是这么收钱的。今天我还是这么收钱,以后我也是这么收钱。谁让你们的朝廷,把澳门租给了我东印度公司。想要掰扯,去找你们的朝廷的老爷们吧。哈哈哈!” 这混蛋居然还知道掰扯这个词儿,李枭可以肯定他至少在京城混了十年以上。 当初是谁把澳门租出去的,该死的王八蛋。这他娘的是丧权辱国!李枭心里恨死了那个当初签订条约的家伙,得空去问问。如果这家伙死了,就从坟里面刨出来鞭尸。如果没死,那就挖个坑埋了。 这种人活着,就是专门给大明帝国浪费空气。 “没辙了吧!”白人大汉“嘿”“嘿”的怪笑。 “多少钱,我们替他交。”艾虎生看到李枭气得脑袋冒烟,赶忙息事宁人。他骨子里还是个生意人,认定暴力要用在攫取利益上。而不是这种街头流氓似的,打无谓的架。 “哎呦!今天天气是真好啊,没想到你这个货还遇到了一个慷慨的人。既然你愿意替他们交,那就交五千两吧。”白人大汉阴阳怪气的说话,一边说脚底下还使劲儿碾馄饨摊老板的脸。 粗粝的青石板摩擦着皮肤,惨叫声回荡在整条街上。围观群众一阵骚动,但却没人站出来制止。李枭甚至看到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 “你怎么不去抢。”艾虎生听到这价格,下巴差一点儿掉在地上。在京城皇城根摆摊,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你澳门这地,能长金子? “好!我给!”让艾虎生更加惊愕的是,李枭居然同意了。 “大人!他这是讹人!”艾虎生不确定,现在李枭的脑子是否清醒。 “叫人去拿钱!”李枭喝了一声,艾虎生赶忙派个人回去。同时叮嘱,让李虎多带些人出来。 “好了,我们愿意给钱。你可以把他放开了?”李枭指着地上的馄饨摊老板。 “呵呵!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他们的地段好,地租我要多加一倍。一万两银子!”麦卡锡看到李枭答应,立刻狮子大开口。 “你……!”艾虎生都要抽刀子砍人了,这也太不要脸了。 “行!我会给你一万两银子,这就派人回去拿。”更让艾虎生没想到的是,一向脾气暴躁的李枭居然没有生气,一口答应下来这明显是讹诈的价格。 “没问题!只要给钱,都没问题。”那白人汉子也很惊讶,没想到李枭居然一口答应下来。那可是一万两银子,他在东印度公司五年也就挣这个数。这薪水,在整个澳门也是首屈一指。 现在他有些后悔没多要一些,可就算他脸皮堪比城墙,也再说不出加价的话来。 穿着皮靴的大脚板从馄饨摊老板脸上拿下来,江朝宗赶忙带着人把老板的老婆和孩子也拉了过来。 “你怎么称呼?”李枭看着眼前这个白人大汉问道。 “我叫麦卡锡!” “好!麦卡锡,我问你件事情。按照你说的,你们东印度公司和大明有协议。大明将这片土地租给了你们,对不对?” “对!”麦卡锡不明白李枭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那我们大明没说,把人也卖给你们吧。” “呃……!这个倒没有!”麦卡锡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 “那好!他们欠你地租是五千两,可你随意殴打大明子民,我这个大明朝廷命官可不能看着。 你看看这脸上的上,皮磨掉了秽物已经进了肉里面。就算是治好了也是毁容,一个好好的人被你生生弄的毁容。我向你要四千两赔偿不贵吧!” “我……!”麦卡锡瞪大了眼睛,这时候他才知道上了李枭的当。可李枭是有理有据,他居然一时想不到办法反驳。 “就算是四千两,那他还欠我们六千两。”到了这个地步,麦卡锡也只能梗着脖子的吼。 “别急!你看看,这人都被你们打昏过去了。很可能伤到了脑子,今后能不能干活儿也说不定。向你们要一万两汤药费,总是应该的吧?” “你这是讹人!” “这怎么是讹人,这脸是不是你踩的?这人是不是你们打昏过去的?这么多人都看着,我可没编排你们。本官执法,一向是讲究证据滴。现在认证物证都在,你还怎么说?” “你……!” “哦!对了,还没有说完。你还砸了这里的家什!你看到你脚下的那个碎碗没有?本官对瓷器颇有研究,你打碎的这一盏正是北宋官窑钧瓷。俗话说,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 只是这一个碗,价值至少六千两银子。哦,那一个碗我看像是哥窑的。哦,那天青色的是汝窑。哎呀……!你倒霉了,这凳子是黄花梨的。哎呦!居然有紫檀的汤勺,少见!少见!极品!极品!” 李枭看着地上的一地碎片,鉴宝专家一样的嘟囔。越说麦卡锡的脸色就越苍白,他在京师待了十五年。自然懂李枭说的这些东西,一个乡下卖馄饨的。用北宋的瓷器当碗给客人用?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至于说这汤勺是紫檀的,更是气得他脑袋冒烟。这就是一个破木头把勺子,还他娘的说是紫檀的。你们家紫檀勺子轻轻一踩就断成好几瓣? “这口锅!哎呀,这口锅更加值钱了。据本官考究,很可能的先秦遗物。居然被你们就这么狠心的砸碎了,这馄饨……!这馄饨倒是今天早上的,本官大方些就不让你们赔了。 艾虎生!艾虎生!给这位麦卡锡先生算算,他需要赔……!你叫什么?”李枭这才想起来,不知道馄饨摊老板叫啥。 “张老实!” “噢!麦卡锡先生,根据本官审慎判断,你需要赔付张老实一家纹银七万八千两。除去你们的地皮税,一万两。你只要给个吉利数,六万八就成。” “你……!”麦卡锡现在才明白,他是被李枭当羊肉片儿一样的给涮了。 “六万八,你们干嘛不去抢!”这回轮到麦卡锡说这句话。 “哎呀!山水轮流转啊麦卡锡先生,你的汉话说得很好。想来对我大明的律法也十分熟悉,来人!把麦卡锡先生和他的朋友们都带回去见钱放人,咱们大明的子民,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鬼一样的家伙欺负。” 李枭笑吟吟的说了一句,江朝宗已经带着人亮出短管火铳。人群外面一阵的骚乱,李虎衣服扣子都没扣好,就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看到有大兵来了,看热闹的人立刻像是开水浇过的蚂蚁窝一样溃散。大兵们的枪口对准了麦卡锡和他的同党,李虎二话不说冲过去就是一拳。 个子高高的麦卡锡一下子弓下了腰,旁边有人将火铳怼在他脑袋上。 “绑了!敢跟我大哥耍横,老子他娘的让你舒服死!”李虎恶狠狠的抽了麦卡锡一个嘴巴,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 ps:感谢书友猛虎max的打赏,本书有了第一个掌门。没说的,加更!加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到郑家大宅的门口,约翰真有种想回去的冲动。可无论如何,他要忍过这两天,还有两天揆一的舰队就会回来。到时候,把郑家在澳门的势力连根拔起。至于这个什么有背景的纨绔,到时候还不吓得尿裤子跑回到广州府城去。 “又见到你了约翰!”出来的是艾虎生,李枭的军队中也只有他会鬼话。 “是啊!为了东印度公司职员的安全,我不得不再来见你们那位傲慢的将军。” “你的手下不争气,进来吧!我们大人等着你呢!”艾虎生不愿意跟他多废话,带着约翰往里面走。 李枭的确在等约翰,不是因为他想见约翰。而是因为,李枭对于讹外国人钱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 他娘的老外在中国地面上可以收税,这简直就是丧权辱国。慈禧那个老骚娘们儿才干得出来,今天就是要讹一次老外。从嘉靖年间就开始收,这收了几十年也得给老子吐出来一点儿。 李枭接见这位“外国友人”的地点在后花园,约翰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树下的麦卡锡。 麦卡锡的双手被吊在树杈上,吊得非常有技巧。麦卡锡需要脚尖点着地,才能保证绳子不勒手。如果脚累了,就得牺牲手。绳子也是找的铁丝,只要受力细细的铁丝就能把皮肤勒破。 看到麦卡锡那血迹斑斑的双臂就知道,他已经在那里吊了好一会儿。估计再吊两天,麦卡锡先生的芭蕾神功快练成了。 “将军大人,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即便他犯了错,也必须受到人道的对待。”约翰看到耷拉着脑袋,自己进来都没有反应的麦卡锡,脑门儿都开始蹿火。 “约翰先生,你是承认他有错喽。你的态度比你的下属好多了,这只不过是我们大明律法规定的刑罚。只要你把赔款缴清,麦卡锡先生会被立刻释放,我保证!”李枭笑着对约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即将当冤大头的家伙,李枭给予了应有的尊重。 “将军大人,据我所知你们大明根本没有这样的刑罚。即便是人犯了错,也不过就是用大枷。而且这事情应该由广州地方政府的……!” “噢!看得出来,约翰先生对我们大明的律法非常明白。倒是本官疏忽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提醒本官。没的让约翰先生笑话,没听见吗?约翰先生说了,犯这种错是要戴大枷的。 一群没脑子的货,就找五十斤的给那位麦卡锡先生戴上吧。”李枭踹了身边的李虎一脚,李虎立刻跑过去把已经昏迷的麦卡锡放了下来。然后弄了大枷给锁上! “我……!” “刚刚约翰先生说这应该归属广州府管辖,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不如你现在就快马给广州府送信,让他们来人办理这案件如何?”李枭笑眯眯的看着约翰。 约翰气得脑袋冒烟,从澳门到广州。最快也得三四天时间,再带着广州府的人折腾回来。到那时候,麦卡锡只能选择土葬还是火葬了。 “将军大人,这件事情我们有错在先。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难为我们公司的职员。至于赔款方面,我们可以赔付张老实一家两千两银子。”约翰脸上挤出笑,咬着牙提出了和解的要求。 谁让麦卡锡这混蛋的姐姐,就是荷兰在远东最高长官鲍比的老婆。 “不!不!不!约翰先生,您可能想错了。本官判罚麦卡锡给约翰的赔款,可是有理有据的。你知道,我们的国家非常讲究传统。麦卡锡打烂的东西,全都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具有非常丰富的人文价值! 我们大明最敬重祖先,您说祖先流传下来几百年的东西,可以用金钱来衡量么?您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值多少钱?” 李枭嘿嘿的坏笑,约翰的眼睛都要冒火了。打死他都不信,一个街边卖馄饨的。能用几百年前的官窑瓷器,给客人们吃馄饨。那种瓷器,卖一件儿说不定就够他们一家吃用半生。 “将军大人,请不要这样。不如您暂时把麦卡锡关押起来,并且给予人道的对待。再有三天,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的经理会来澳门。这么大一笔款项,我也得向他请示一下,我没有那个权限啊!” 既然说不通,约翰干脆改变策略。那就是拖延,只要拖延个几天下来等揆一来了,澳门就是荷兰人的天下。到了那个时候,放不放人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事情。 “呃……!这也是解决事情的选项之一,不过你刚刚说可以拨付两千两银子。不如,你们先把两千两银子拿来……!呵呵!” 先弄两千是两千,在这帮王八蛋身上多抠出一两银子都是好的。 约翰的牙都要咬碎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讹诈,绑架! 看到被大枷压得站都站不住的麦卡锡,约翰只能认了。没办法,人在他们手上。自己不管怎么弄,都不能不顾麦卡锡的安全。 “好吧!晚间的时候,我会把银子送来。将军大人您看……!” “好说!虎子,把人放下来。麦卡锡虽然犯了错,可也是人。远道而来的都是客嘛,最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要讲的。怎么能用大枷夹人家呢?快放了,找个干净点儿的牢房把人关起来。 给些水和饭食,咱们要尽地主之谊。” 约翰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这地方不能待了。约翰十分担心,自己被活活气死。 “总兵官大人,今天晚上我们东印度公司要组织一次侨民的舞会。总督鲍比先生热情的邀请您,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参加。请您务必要赏光!”约翰努力的压制怒火,向李枭发出了邀请。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来东方做生意攫取利润的。如果李枭真是在大明有很大的势力,那只能是巴结不能得罪。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舞会?”李枭脑袋里面立刻想起,电影《茜茜公主》里面那些欧洲贵族舞会时的场景。美女们穿着束腰,穿着可以当帐篷的裙子。露着半个小兔子,加上欧洲女人的尺寸……! 波涛汹涌啊! “是的!这是我们总督大人,专门为了欢迎您举办的。希望您能赏光!”看到李枭颇为意动,约翰立刻打蛇随棍上极力规劝。 “嗯……!好吧!”禁不住想看大波美女的诱惑,李枭还是答应下来。 “太好了!今晚酉时,在东印度公司总部。我们和总督大人,会等待着贵客的光临。”约翰鞠了一躬,好歹今天算是办成了一件事情。 今天晚上,就让尼古拉耶娃好好探探这小子的底。到底要看看,这个狂的没边的小子到底在大明有什么根底。如果他不是很有势力,或者说实力不够……! 嘿嘿……! “大哥,咱们真要去红毛鬼的什么舞会?舞会是个啥玩意儿?”看到约翰走出去,李虎鬼头鬼脑的凑了过来。 “舞会……!问那么多干啥,你在家看家。”李枭想起李虎的毛病,那些白花花的白种女人非常奔放热情。这小子如果没经受住诱惑,骑了大洋马……! 他还是个孩子! 少年郎戒之在色! 可他妈少年郎有几个不好色的! “大哥!这可不行,上午的时候就没带我。差一点儿就出事儿,今天晚上这红毛鬼办舞会。我不跟着你可不行!”李虎立刻蹦高,叫嚷着让李枭一定要带上他。 “是啊!大人,带虎子去吧。把烧鸡他们也带上,这红毛鬼的地方可不好惹。别看这里的红毛鬼只有两百多人,可战斗力很强,火器非常犀利。如果对抗大明官兵,一营的兵估计都不是对手。” 艾虎生也劝李枭,害怕李枭大意之下出现危险。 “嗯!那好吧,不过虎子你得跟着我,不许乱跑。”李枭不放心的叮嘱了一下李虎。 “知道了大哥!”听到李枭同意,李虎立刻挺了挺胸膛。 距离酉时还有两刻钟的时候,李枭带着警卫连出了门。澳门这地方就这么大,郑家的别院距离葡萄牙人的地方并不太远。迫击炮手们全都做了观瞄,只要李虎发出信号。他们会第一时间进行炮击! 船上的李休也得了信儿,大炮对准了港里的葡萄牙武装船。只要那边炮一响,他这边也会开火。 郑芝龙想陪李枭一起去,可人家葡萄牙人没请他,他也拉不下脸来。只能命令自己的手下戒备着,随时准备出动。 “大人!真的要去?”艾虎生看到时辰快到了,做最后的努力规劝一下。 “一定要去,有些事情你不懂。”橡胶的秘密还不到时候让艾虎生知道。 今天李枭去见葡萄牙人的原因就是橡胶,根据李枭脑子里面的知识。橡胶这东西原产地在美洲,而美洲现在就是葡萄牙人的殖民地。最有可能把橡胶从美洲带过来的,就是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 今天李枭要借着舞会的机会,打听一下橡胶的下落。 整齐的队伍再一次走过澳门街头,所有人都自动让开道路。尤其是那些大明人,更是看着队伍眼睛露出欣喜之色。甚至有些人还吹口哨,鼓掌,欢呼! 张老实的事情,给大明子民出了一口气。平日里都让红毛鬼欺负惨了,现在有了自家人的军队,腰杆总算可以挺起来。 葡萄牙东印度公司修建的非常气派,门前是大理石修造的大门。指头粗的铁条,焊接成了镂空大门。两旁都是红砖修筑成的围墙,围墙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铁蒺藜。想要攀爬上这红砖墙,必需做好手被扎穿扎烂的准备。 屋顶有钟楼,还有哥特式的尖顶。钟楼的外面有一圈儿垛口一样的东西,上面有方形的射孔。看起来,这东西是既当钟楼,又当制高点用。 门前也是青石板路,一队穿着葡萄牙制式军服的军人,守卫在大门前,同样守在这里的还有约翰,看到李枭的队伍到来。约翰立刻走过来,对着李枭深施一礼。 虽然不喜欢这货,但这家伙的礼仪还算是周全。良好的文化,让约翰显得很有礼貌,还有那种叫绅士风度的东西。 不得不说,西方那套虚头巴脑的礼仪还挺那么像回事儿似的。 当李枭路过大门的时候,所有士兵都齐齐立正。然后对李枭行注目礼,看着像是在阅兵一样。帽子上的红色翎羽,随着微微的海风不断摇摆。 士兵们肩膀上同样扛着火铳,这些火铳也是前膛装备。不过枪管儿擦的锃亮,就是不知道性能上跟李枭的米尼步枪比起来,到底有没有优势。 “感谢大人能够莅临!里面请!请!”约翰昂首阔步的走过来,向李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门口守卫的士兵也打开了大门。 大门下面有滑动的轮子可以滑行,随着难听的“咯吱”声,大门缓缓被推开。可以看到里面巨大的草坪,顺着石板路往里面走。两侧都是草坪! 看整整齐齐的草坪就知道,这里有一位或者是几位好园丁。 李枭带着烧鸡几个兄弟,还有李虎进到了东印度公司里面。江朝宗却被警卫留了下来,同时他带领的卫队也一起被拦在外面。 “干什么?”江朝宗这就怒了,更要蹿火。李枭立刻身手阻止! “你们在这里等我,放心,红毛鬼没鞑子那两下子。”李枭安抚了一下江朝宗,带着李虎,艾虎生,还有烧鸡几兄弟跟着约翰往里面走。 烧鸡的眼睛又尖又毒,鹰隼一样的观察着周围。 青石板路走到尽头,两名管事打开了橡木大门,一阵音乐的声音飘了出来。这些丘八好多一辈子都没去过京城,更别说景色人的异国情调。 “大人,您请里面请。我们鲍比大人,正在恭候您的到来。” “哦!鲍比!”有些大舌头的,会把鲍比念成一个让人脸红的名字。 第一百一十九章 鲍比的头发是灰色的,还有些自来卷儿。两腮是毛茸茸的胡子,眼睛很蓝很漂亮,让人第一眼看见就会想起哈士奇。 “尊贵的大人,您真年青。贵国有句话叫做年青有为,我感觉这句话就是为了您量身打造的。”鲍比看到约翰带着李枭进来,第一时间就乐呵呵的走了过来。 “鲍比先生客气了,听说您是澳门的总督?”李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鲍比,第二眼看上去还是像哈士奇。 “噢!这是一个翻译上的误会,实际上我是东印度爪哇岛的总督。不过帝国在整个东亚都有利益,又抽不出人来管理。所以,澳门的事情也就由我来管理。以讹传讹,就成了我是澳门的总督。 澳门是贵国领土,这一点我们从不否认。不过我们租借了贵国的土地,也有相应的权利。我们每年可都是向贵国政府支付租金的哦!” 艾虎生的翻译功底很强,把鲍比的意思非常明白的翻译过来。 “原来是这样,倒是传说有误了。”本来还想拿鲍比这个总督的头衔说事儿,却没想到鲍比摘了个干干净净。 “这几位先生是……!”鲍比看了看李枭的身后。 “这是我的弟弟李虎,这位是艾虎生先生,他负责做我的翻译。” “啊!幸会!幸会! 年青的大人,还不知道您的官阶是……!”鲍比喊过侍从,拿了一杯琥珀色的酒给李枭。李枭不知道是威士忌还是别的什么酒,反正不是红酒。洋酒里面,李枭也只认识红酒。黄不拉几的那玩意叫香槟,李枭还不知道算不算是酒。 艾虎生看了一眼李枭,看到李枭点了点头:“我们大人是大明山海关总兵官!” “噢!山海关,亚当先生去过贵国北方。跟您一定有很多话题能够说起来!”鲍比转身看向身边一个金发中年人。 “您好,总兵官大人。您能如此年青就管理如此多的军队,让我感到震惊。我叫约翰·亚当·沙尔·冯·白尔,普鲁士人。我还有个中文名字,叫做汤若望。 四年前,我曾经以教官的身份去了一次贵国的背部边境。教导那里的士兵学习使用我们的火器,你们的士兵非常好学。我有一个叫做孙元化的朋友,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您看到他,请代我向他问好。” 这家伙说外国名字的时候,李枭并不感冒。可听到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大名鼎鼎的汤若望,李枭立刻来了精神。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眼前这个名人! 真的是名人,历史上这家伙从明朝混到清朝。不但和统治者关系良好,甚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北京这种地方建立起来教堂,只是这家伙的身份是传教士。可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好像有些偏中式。 “孙大人如今出任登莱巡抚,也是朝廷的从三品官员。如果有机会,本官一定代汤先生问候孙大人。”汤若望既然提了人,李枭自然知道这肯定假不了。 “噢!多谢!”汤若望很有礼貌的对着李枭行礼,居然是抱拳施礼。不看面相,真的会以为这个德国佬是中国人。 “呵呵!总兵官大人,这位是尼古拉先生。他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成员,身份尊贵。这位是他的女儿,尼古拉耶娃小姐。”看到汤若望很识趣的没有多话,鲍比立刻替李枭介绍其他人。 介绍到尼古拉耶娃的时候,李枭看了一眼这小娘们儿。还真漂亮,很像年青时候的妮可基德曼! 尼古拉耶娃伸出手,在西方贵族之间流行吻手礼。 李枭可不习惯拿美女的爪子当猪蹄子啃,可人家的手又伸出来。李枭只能握了握手,对着尼古拉耶娃笑了笑。 现在李枭的脑子根本不在美女身上,看到汤若望让他大喜过望。他很希望从这个中国话说得倍儿溜的德国人嘴里,知道有关于橡胶的事情。 这个年月,西方人对国籍的问题上并不太在意。不然也不会出现,荷兰人成为葡萄牙东印度公司总经理的情况。就连鲍比这个东印度爪哇岛的总督,也是一个荷兰人。 西方现在用人的态度就是好用,哥伦布是意大利人。却代表着西班牙发现了美洲新大陆,让西班牙人在美洲攫取了巨量的好处。 尤其是远东这地方,外国人其实并不多。好多个国家的人,因为肤色,生活习惯和信仰上差不多,大多有抱团取暖的意思。加上汤若望又是教会的人,从教会内部也会得到很多消息。 “汤先生教授的火器知识……!”对尼古拉耶娃知识微微一笑,李枭就重新跟汤若望攀谈起来。旁边的尼古拉和尼古拉耶娃多少有些尴尬,站在李枭身旁的约翰却是一脸的轻松。 这小子还算是识趣儿,不跟老子抢女人。 鲍比只认为,李枭跟会中国话的汤若望更加能谈得来。笑着告了一声罪,就去招呼其他客人。看起来李枭对尼古拉耶娃并不感兴趣,得想其他的办法探这位总兵官的底。鲍比转了一圈儿,发现了站在李枭身后东张西望的李虎。 脸上随即浮现出笑容来,听说那个小子是李枭的亲弟弟。 李枭这边拉着汤若望聊个没完,李虎在一边很是无聊。正在无聊的时候,一个非常漂亮的金发女人走了过来。这女人穿的衣服非常暴露,整个肩膀暴露在空气中,前胸的两个球也露出来半个。 那腰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非常非常的细。最夸张的是那种撑起来像是伞一样的裙子,知道的那是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支了顶帐篷。 那女人拿了杯酒,递给了李虎。 “东方人,你叫什么?”尼古拉耶娃操着非常生硬的汉语问道。 “我操,红毛鬼的娘们也会说人话?”李虎瞪圆了眼睛,好像真的见到了鬼一样。 “我操?我操是什么意思?”尼古拉耶娃天真的大眼睛,好像贝加尔湖的湖水一样清澈。眨巴眨巴的看着李虎! “我操的意思就是……!”李虎一脸坏笑的凑近了尼古拉耶娃。 约翰开始磨牙。 “噢!你说的那东西叫做橡胶,这东西防水密封性好。在沙漠里面,这东西是很好的水囊。而且这东西充气之后,可以漂浮在海面上。已经有人用这东西做出了橡胶圈儿,充满了气之后可以让人漂浮在水面上不下沉。即便是不会游泳的人,也再也不会担心淹死。” 李枭没时间看那些欧洲人跳舞,和汤若望来到一处有藤椅的角落里面。侍者端来点心和酒水,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这么好的东西是从哪里找来的?”李枭明显对橡胶很感兴趣。 “就是葡萄牙人从美洲弄来的,美洲你知道么?那是一个充满了黄金和白银的国度,可惜我还没有机会去见识一下。 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有人曾经从美洲带回来一件用橡胶制成的衣服。在下雨的时候,雨水怎么也淋不湿那衣服。结果那人被控施行巫术,遭到了宗教裁判所的审判。 现在在巴黎,还有伦敦。已经有人在下雨的时候,穿着涂抹橡胶的衣服还有靴子。用来避免衣服和鞋,被雨水淋湿。” 说到李枭不明白的东西,汤若望开始口若悬河的讲着。李枭则是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做在一边聆听。 “听说在爪哇岛,已经有人在引种橡胶。不过只是听说,具体的你要去问鲍比先生。他是爪哇岛的总督!”汤若望指着在场中,正和舞伴聊得开心的鲍比。 “你打听到了什么,美丽的尼古拉小姐!”鲍比借着跳舞,询问尼古拉耶娃的战果。 “他哥哥有一支几千人的武装,刚刚打败了倭国的大名德川家康。虽然他是山海关总兵,可他还没有上任。他们家原先只是农民,没有任何的背景。 而且他的父母都是被女真人给弄死的,那个李枭有今天,完全靠自己打拼。哦,对了!他们生活在一个叫做皮岛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里。 我打听到的就这么多,你可以免除我父亲的债务了。”尼古拉耶娃把在李虎嘴里掏出来的东西,想鲍比抖了个底掉。 “原来是这样!小姑娘,想要免除你父亲的债务并不容易。听说你还是处女……!”鲍比看着艳若桃花的尼古拉耶娃露出男人都懂的微笑。 “你这个骗子!”尼古拉耶娃有些愤怒,小手想挣脱鲍比的大手。 “哦!不!我没有欺骗你和你的父亲,我们要的是那个年青的大明人成为我们的帮手。而你并没有让我们达成目的,所以……暂时我还不能减免你父亲的债务。 或许你可以想到,以其他的方式偿还债务。你懂的,我等着你。”鲍比看了看远处的约翰,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浓。 “我父亲就不应该相信你!当初让他去做蚕丝生意的是你,让他在台风季冒险出海的也是你。现在船沉没了,你却让我们的家背负了沉重的债务。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尼古拉耶娃的眼神好像一头小母狼,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尼古拉小姐,商业行为大都存在风险。没有人可以不承担风险,而能享受利润。既然你的父亲想要挣更多的钱,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建议而已。在台风季卖出的蚕丝,比其他季节的利润高出三成。 如果你的父亲不贪图那三成的利润,又怎么可能倾家荡产呢?害你父亲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父亲的贪心。” “你……!” 第一百二十章 李枭从汤若望嘴里知道不少消息,尤其是这年月,东西方交流算不上畅通的年代。汤若望嘴里的消息,显得尤为珍贵。 尤其是知道橡胶有可能在爪哇岛的时候,李枭更是眼睛一亮。要知道,橡胶这东西喜欢在热带生长。大明的海南,还有台湾等地都可以大规模种植。只要有种子进来,那就好办。 舞会接近尾声,李虎困的几乎要睡着了。他不喜欢红毛鬼的调调,又看李枭和那红毛鬼聊得很开心不方便打搅。只能坐在距离李枭很近的地方,有一觉没一觉的打盹。 打盹虽然打盹,可毕竟这是在红毛鬼的地盘上。李虎手里的短管火铳可从来没撒开,就算是闭着眼睛。耳朵也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一阵香风袭来,李虎猛的睁开了眼睛。短管火铳一瞬间就打开了罩门儿! 看到来的女人,李虎脸上又露出了笑。就是刚才那个漂亮的美人儿,手里还端着一杯说红不红说黄不黄,不知道究竟是酒还是马尿的玩意。 “呵呵!你很无聊,东方人。”美女脸上带着笑,把手里的酒递给李虎一杯。李虎接过酒杯,尼古拉耶娃轻轻的碰了一下。玻璃酒杯相撞,发出“噹”的一声响。 “小妞你也很无聊!”李虎的眼神落在尼古拉耶娃修长的脖颈上。 “既然无聊,那我们做个交易怎样?”尼古拉耶娃的脸上仍旧带着笑。 “交易?”李虎立刻警觉起来,这小娘们儿看起来并不简单。 “是啊!交易!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哥哥,我知道他才是你们之中说了算的人。” “我大哥不做小生意!” “哈哈哈!我的生意,关系到你们的生死。” “嗯?”李虎眯起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女人。 在舞厅的另外一个角落,约翰正在跟鲍比看着李虎和尼古拉耶娃说话。 “不是都探听明白了么?那个什么总兵,并不是多么有势力的人。只是在北方有几个兵的军阀而已!”约翰一边呡着威士忌,一边不满的嘟囔。 “可他们的武器很厉害,我们需要一个内应。如果尼古拉耶娃成功把那个小子拉过来,等揆一来了我们就可以轻易打败他们。 咱们的人很少,比大明人少多了。能少死几个人,那就少死几个人。未来需要人手的地方很多,例如夷洲岛就需要我们派人去筑城。远东太大了,大到了大明人自己都顾不过来的地步。” 鲍比看着尼古拉耶娃的一举一动,他很希望能够收买李虎。年青人,一是看不得钱,二是看不得女人。贪婪才是人类的原罪,尤其是对少年人来说。 荷兰远东舰队司令揆一,带着刚刚绕过好望角来到远东的舰队,再有两天就可以抵达澳门。到时候,自己手里就会有十几艘拥有火炮的军舰。还有上千名训练有素的荷兰士兵,鲍比不相信还在用弓箭的大明海盗,能够打得过拥有火器的荷兰战舰。 “如果你大哥同意我的建议,可以来……!”尼古拉耶娃搂住李虎的脖子,朱唇凑到李虎的耳朵边。李虎只感觉耳朵热热的,鼻子全都是香气。 看了一眼鲍比和约翰坐的地方,尼古拉耶娃离开了李虎身边。 当李枭走出东印度公司大门的时候,江朝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晚上怎么那么他妈的长,在外面提心吊胆的江朝宗感觉好像过了一年一样。 回到郑家的别院,李枭靠在躺椅上听李虎说尼古拉耶娃的事情。 “大哥,我觉得那鬼女人很精明的样子。你信他说的话么?” “不好说!我总觉得约翰今天对麦卡锡的事情似乎在拖延,他们好像在等什么。向汤若望打听,他也不知道。或许怎么可以从那鬼女人身上知道点儿什么,你带着艾虎生去一趟。如果真有什么,那就把那鬼女人带回来。我亲自问!” “知道了大哥!”李虎立刻插好短管火铳。 “慢着!这个拿着!”李枭递过去自己的左轮手枪,这东西全皮岛一共只有两支。 “呃……!”李虎犹豫了一下,在衣服上把手狠狠擦两下。左轮手枪拿在手里的时候,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儿。 找郑芝源要了几个熟悉澳门的好手,李虎带着艾虎生走了。李枭走进屋子里面,德川千姬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看到李枭回来,赶忙走过来帮李枭脱衣服。 水里放了花瓣儿,非常的香。稍微有些烫,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身子坐到浴桶里面,德川千姬拿过皂角,开始给李枭洗头。 倭国女人照顾人,那真叫无微不至。轻柔的小手在脑袋上不停的抓挠,那感觉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本来就没喝多少酒,沐浴桶这么一泡酒劲儿立刻缓了过去。看到德川千姬修长的脖颈,和服下面肉隐肉现的两点蓓蕾。李枭感觉小肚子有股火往上窜,正要把德川千姬拉下来一起洗。 就听到外面江朝宗的声音:“郑家大爷来了,说是有要事跟您商量。” 听说郑芝龙来了,李枭只能按下窜起的火。在德川千姬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让德川千姬给自己擦干净身子。 “这么晚了还来打搅……!”郑芝龙看到李枭湿漉漉的头发,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郑大当家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不然也不可能这时候来。什么事情,说吧!咱们之间,不用藏着额掖着。” “今天晚上有个在东印度公司管事的红毛鬼,花了钱来看麦卡锡。他以为我手下的人听不懂他说什么,可偏偏我那个手下就在南洋跑过船,能听懂他们的话。 那红毛鬼告诉麦卡锡,说是在这里要听话。还说什么过两天,揆一来了他就可以出去。” 揆一!李枭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还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这家伙是谁。不过李枭还是抱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凡是他耳熟的人。都是不可小觑的人,在历史上能够留下名字的,皆非等闲之辈。 “我想着,你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红毛鬼的。可他凭什么说,揆一来了麦卡锡那个混蛋就能出去?” “揆一是谁我不知道,或许明天就能知道。”李枭忽然间想起李虎说的话,好像这几天就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明天?” “嗯!明天。” “这些天红毛鬼在海上收缩的厉害,原先与我们争抢的一些岛屿。现在都龟缩着不出来,我总觉得红毛鬼有些奇怪。他们的实力和我半斤八两,怎么会忽然示弱?” 李枭看了一眼郑芝龙,看起来这也是一个有着强烈的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大当家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就是打仗,这里距离大陆那么近。就算咱们打不过,也可以坐船回到大陆上去。红毛鬼才几个兵,敢来大陆跟咱们叫嚣?” “总兵官你不知道,咱们大明子民早就远渡重洋。这南海里面,有好多地方都有咱们大明子民的身影。就像爪哇岛,吕宋岛,还有红毛鬼叫什么东印第安的地方。这些地方已经有大批的明人居住做生意! 有些地方的大明人,已经超过了几万人。算起来,大明如今在南海的人数要有几十万人之多。如果咱们在海上败了,这些人的下场……!哎!” “有这么多人?”李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年月,大明居然就有这么多海外华侨。 “是啊!自从万历爷任用三宝太监郑公公下南洋开始,大明子民陆陆续续的就开始下海做生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福建和广东这些地方,动不动就闹旱灾水灾。靠海的地方没旱灾水灾,还他娘的闹台风。 以前靠海的地方还能打些鱼,可后来不知道为毛有了禁海令。片帆不得下海,可苦了老百姓了。有人拼了命去当倭寇,有人上山为匪。还有人不得已,只能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下南洋。 几十万人只是估计的数儿,这么多年究竟有多少福建和广东百姓下南洋,谁也没个准数儿。 嘉靖爷的时候,红毛鬼就租了澳门。开始还好好做生意,后来慢慢的就开始打家劫舍什么都干。广东的地方官儿得了钱,红毛鬼又不祸害大陆。海上的事情,他们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得已,咱们大明的子民只能组织起来。我这个总瓢把子,就是大家推举上来跟红毛鬼斗的。 这几年互有胜负,现在他们忽然示弱,我倒是有些不安起来。” 郑芝龙简单的给李枭讲了一下,大明人下南洋的历史。 咱中国人是最喜爱家乡的人,如果有可能许多人一辈子都生活在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不动窝儿。 可没办法,家乡的土地养活不了这么多人的时候。大家就得背井离乡,都是被逼的。 汹涌的大海,这么多年到底吞噬了多少炎黄子孙谁也不知道。 三宝太监带领着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海上军事力量,浩浩荡荡的出行。他们和平的进行贸易,没有给当地的土著带来灾难。更没有像西方人那样,对那些土著实施殖民。掠夺他们土地上的资源,残酷剥削那些土著。 中国人的品性是善良的,中国人的思想是和平的。可豺狼一样的西方人不这么想,他们坚持认为抢劫的比生产的好。别人的,就是比自己的要好。 美洲被他们掠夺空了,印加人几乎被他们杀绝了。他们甚至把手伸向了非洲,长达数百年的奴隶贸易。让多少黑人葬身大西洋! 现在,这帮吃着锅里又惦记盆里的家伙把目光瞄准了远东,瞄准了大明。 为了数十万海外华侨,为了咱中国人畅通的海路。这一次,真的要跟荷兰人硬碰硬的干一场。 赢了,华夏子孙就可以自由拥有南海。不必受到异族任意压榨盘剥! 输了!海外的华人就会受到空前的灾难,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身异国,妻女沦为奴隶。 “郑大当家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打赢这一仗。” ps:今天是海军节,问候所有的海军官兵节日快乐!祖国,需要一个强大的海军。人民,需要一个强大的海军。 中国海军!生日快乐!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李虎和艾虎生带回来一个女人,就是那个长得像妮可基德曼的白种女人。真的很像,似乎唯一不像的就是身材。这女人的身材,比妮可基德曼更加的有料,更加的火爆。 李枭仔细的打量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在仔细的打量着他。今天晚上李枭都在跟汤若望说话,两人除了那次握手,并没有更深的接触。 “你说那个叫揆一的海军将军,会带着荷兰的舰队消灭我们?”李枭直勾勾的看着尼古拉耶娃的眼睛,微表情里面眼神是最重要的一项。通过观察一个人的眼睛,可以很准确的猜出他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是的!荷兰人口并不多,他们在与葡萄牙和西班牙争夺海外利益的时候总是失败。现在美洲已经没他们什么事情了,他们就把眼光聚焦到了远东。 因为葡萄牙和西班牙人现在都在美洲忙活,根本没时间也没有精力来远东。”尼古拉耶娃也看着李枭。 “好吧!这个理由我相信了,他们有多少人。或者说,有多少艘船?” “不清楚,最少也应该有十几艘最精锐的战舰。上面至少有几十门火炮,几百个船员那种。”尼古拉耶娃耸了耸肩,白得发亮的肩膀被烛火抹上一层淡黄色的光韵。在李枭的角度看起来,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尤其是胸前那两坨,因为肩膀的耸动颤巍巍的颤抖了两下。李枭清晰的听到,身后李虎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小屁孩儿看见女人就是搂不住火,这小子才十五岁。得好好想想办法,不然小身子板会坏在女人身上。 军事行动属于机密,尼古拉耶娃不知道具体的数量这也属于正常。如果她说的有整有零,这才会引起李枭的警觉。 “你说的我知道了,最后两个问题。如果你能让我相信你,那么今后你和你的家族就是我李枭的朋友。” “我也很想赢得总兵官大人的友谊,您的友谊将会非常珍贵。”尼古拉耶娃的笑容很优雅,显示出良好的教养。洁白的牙齿给人干净感觉的同时,还附带信任属性。干净的人,总是能让人产生好感。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我的姑母是英格兰王后,英格兰不希望荷兰获得远东的利益而变得强大。” “噢!”李枭不置可否的“噢”了一声。 “更加重要的是,我父亲欠了鲍比他们一大笔钱。我们家还不起,如果荷兰人不失败。我就会沦为娼妓!所以,我需要一个强大的人,帮助我和我的家庭摆脱这种困境。我选择了您,我的大人。” “为什么是我?”李枭饶有兴趣的问道。 “因为……!没时间了,再有三天,哦不,两天,揆一就会来到澳门。到时候,他们将是远东海面最大的海上力量。实际上,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带着我和我的家人逃走。这样,我就可以摆脱鲍比他们的魔爪。我不想沦为下贱的女人!” “你没想过,我会获得胜利?” “哦!上帝呀,我居然信任了这样一个人。你的船打不过荷兰的战船,留下来跟他们打,你会死的非常难看。相信我,我用上帝发誓。” 李枭点了点头,开始沉思起来。 他知道这年头的风帆战舰,荷兰人在这年月在海上还是很厉害的。他们常年在海上经商,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经商自然就需要军舰的保护,对抗那些神出鬼没的海盗们。 不过因为荷兰国小人少,十几二十艘战舰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重兵。 兵少就会讲究精益求精,荷兰的航海技术很发达。造出来的战舰,风帆要比别的国家的风帆都要大,而且配备位置合理。这样,荷兰人的船就可以捕获更多的风,给战船带来更大的动力。因为有了更大的动力,所以战船的航速也就越快。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合格而且精干的水手。每一面帆的张合,都得精准而及时才能做到。这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出来的。至少李枭手下的水手,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 航速比不上人家,火力同样比不上人家。李枭的两艘船,只有舰首有一门铜铸的大炮,剩下的只有迫击炮。再近一些,才能用上火铳。近到不能近了,对手要跳帮了,这才能用上手榴弹。 可荷兰人的战船这年月已经有了几十门大炮,距离很远的时候。就会来一次齐射,反正老子的炮够多,一次打几十发炮弹。虽然准头不咋地,可总有一两发能蒙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大炮还在使用实心炮弹。虽然可以损毁战船,可很难造成毁灭性的伤害。这一点,李枭在对阵九鬼嘉隆的时候已经领教。 李枭脑子在高速运转,双方兵力对比至少十比一。射程优势,也因为对方的火炮数量被削弱。敌舰航速比自己货船改装的战舰快多了,在海上自己会像乌龟一样被人戏耍。 怎么办?怎么办?李枭的脑子里面现在全是问号,全面劣势啊!自己都不行,靠郑芝龙那些海盗?还是靠,更加不靠谱的大明水师? 自己和这里的水师将领没交情,人家给不给自己面子非常难说。 不确定因素太多,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跑?还是不跑? 自己要是跑了,海外可还有几十万侨民。有着强烈国家观念的李枭,很难想象这些人会遭受什么样的苦难。军人的容易,不允许他做临阵脱逃的逃兵。 “你先回去,我会答应把你和你的家人送到大明内地。还会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生活下去。不过今天不行,时间就定在明天夜里。揆一到来的前一天晚上!” “哦,感谢你。”尼古拉耶娃听说可以让她全家离开澳门,兴奋的扑过来亲了李枭一口。 李虎,艾虎生齐齐的扭过头。江朝宗手疾眼快,按住了烧鸡抽刀的手。不管谁突然靠近李枭,这家伙都会下意识的抹人家脖子。 可怜的尼古拉耶娃小姐,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晃悠了一圈儿。 “送尼古拉耶娃小姐回去,注意别惊动了其他人。”李枭对着李虎吩咐一声,李虎立刻应诺,带着尼古拉耶娃走了出去。 “不要想跟荷兰舰队打仗,你打不过他们的。”临出门,尼古拉耶娃还郑重叮嘱了一下李枭。她很怕李枭一时冲动,跟荷兰人拼个你死我活。少年郎都像小牛犊子,不知道豺狼的厉害。 “知道了。”对于尼古拉耶娃的警告,李枭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知道了。这让尼古拉耶娃稍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没了李枭这个靠山,在大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毕竟,漂亮女人到哪里都会被人觊觎。 而自己,恰恰就是个漂亮女人。 “去请郑大当家!”尼古拉耶娃刚走,李枭就对江朝宗吩咐。 没过多大一会儿,郑芝龙就跟着江朝宗来到李枭的院子里。看得出来,出于敏锐的第六感。郑芝龙也睡不着觉,不然绝对不会来得这么快。 “老弟!出了什么事情?”看到李枭眉头紧锁,郑芝龙心里也是一紧。这两天,他就心头烦躁。上一次这样烦躁,还是在倭国遭到忍者的暗杀。那一次,最忠心的护卫帮着他挡了致命一刀。 不过他的身上,还是多了好几道伤疤。 郑芝龙非常相信,多年历练下来养成的直觉。这一次的不安,比上一次还要强烈。郑芝龙也知道他将迎来更大的风浪,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条船能不能扛过去。 “荷兰人……!红毛鬼开始不安分了,最新的情报显示。正有一支舰队向澳门赶来,他们的目的就是占领澳门。打败在远东的所有对手,然后称霸远东攫取山一样高的利益。” 想到这年月,他们把所有西方来的人都称作红毛鬼。李枭赶忙改了口,这时候实在不是一个掰扯名称的时间。 “有多少?”李枭明显感觉郑芝龙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变化,烧鸡的手已经摸到了刀柄。 “至少二十艘吧,或许更多。按照航程,如果不出现延误的话,他们应该两天后到达。” “奇怪!这么大的一支舰队,我们怎么没有发现?”郑芝龙眼睛霍的一亮:“我知道了,他们没有走正常的航路,而是沿着交趾海岸线行进。也只有这样,才能避过我的耳目。” 郑芝龙的手狠狠砸在案几上,不用说他留在海峡的势力已经被人连根拔起。 “不行!咱们得走,不能留在澳门等死。那种炮舰我见过,整整三层都是密密麻麻的火炮。海面上,我们的船绝对不是人家对手。还没等我们靠近人家,就会被火炮打成碎片。”郑芝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我们走了,南海的几十万华人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被外族人奴役?今后我们的船经过南海,都要向红毛鬼缴税?” “那老弟你的意思是……!”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整整一个晚上,李枭和郑芝龙都待在房子进行谋划。实力的差距是如此的明显,明显到了没人认为会取得胜利的地步。 荷兰人最少有二十艘船,就算每艘船只有两百人。那这就是四千人,而李枭只有两艘船。刨去水手,还有各种辅助人员,人手还不足四百人。 不管是船还是人,都是十比一的比例。 郑芝龙在澳门只有五六百人,这些人良莠不齐。里面有没有荷兰人的卧底,那只有天晓得。 如果是倭寇那样的装备,就算来八千人李枭也有信心顶得住。 可对方是拥有火枪火炮,武器已经完全火器化的西方军队。郑芝龙那些只有少量火绳枪,更多还是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海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郑芝龙画的海图上,李枭比比划划不断的测量。 到了天亮的时候,李枭终于抬起头。 “今天晚上商量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家二爷和三爷,不是不相信他们。如果一旦泄露了风声,咱们只有死路一条。” “知道,万一他们漏了口风,事情就糟糕了。这一次,多亏了老弟你谋划。多的不说了,今后郑家唯你马首是瞻。”郑芝龙对着李枭抱了抱拳。 “一会儿艾虎生会给你一批手榴弹,记住了。这东西只能给最忠心的手下,另外我画的投石机图纸。你要赶紧找木匠打造,我们只有一天一夜的时间,明天就是咱们拼命的时候。” “知道了!” “另外今天晚上弄一艘船,送郑森和田川七左卫门,还有尼古拉一家送到大陆上面去。咱们拼命,不能不给他们留一条后路。” “好!”郑芝龙咬了咬牙,这么多年跟儿子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没想到刚刚团聚这么两天,就要面临再次分离。而且这一次,还是生死未卜。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再也见不到。 郑家在澳门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只用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找来两百多个木匠。根据李枭的图纸,开始大量制造投石机。 中午是时候,郑森给李枭带来一个惊喜。他叔叔郑芝虎在澳门黑市上买到一架单筒望远镜,非常喜欢侄子的郑芝虎把望远镜送给了郑森。 没想到,郑森转手就把望远镜送给了李枭。 拿着望远镜,李枭非常兴奋。皮岛生产的玻璃总是有气泡,造些工艺品骗人还成。望远镜这玩意,根本就造不出来。 早就想有一架望远镜,没想到在大战前夕还真弄着了。 不过李枭只是把玩了一会儿,就派人把望远镜送去给了船上的李休。他比自己,更加需要这东西。 一切都按照李枭的安排进行,人多好办事儿。按照李枭的分工法,一天时间居然制造出了三十一架投石机。郑家宅子里面,密密麻麻到处都是投石机。 郑家本来就准备扩建宅院,后援备着不少的青砖。这些,都将是投石机的弹药。 一切都很顺利,只有一件事情发生了意外。 “明天非常危险,你不能留在我身边。”李枭尽量小声的跟德川千姬讲话,他很怕吓着这个胆子有些小的女人。 “夫君!”跪坐的德川千姬汉话学得还不多,只能大致理解李枭的意思。想要交流还有很大难度,她欠了欠身,从后背掏出一柄一尺多长的匕首来。 匕首放在膝前,德川千姬再一次欠了欠身。说了一大长串儿外语! 李枭听不懂倭国话,可看到德川千姬决绝的眼神儿。傻子也明白,这女人究竟是啥意思。 心里恨感动,还有那么一丝丝小沮丧。没想到,第一个愿意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女人居然是个日本女人。 “吃饭!有力气!”打开拉门,德川千姬端出一个饭盘。汉语很生硬,但那双大大的眼睛唿扇唿扇的。 饭食很简单,一条鱼一些酱油泡了一下的萝卜丝而已。李枭吃的很香甜,因为对面有德川千姬的小脸。 那柄匕首就放在德川千姬的身前,李枭没有去动。德川千姬也没有碰触,吃过了饭。在给李枭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以后,德川千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向着李枭叩首。 拉门拉开,李枭走出去又走回来。 “等我回来,我娶你!”嘴唇吻在德川千姬的红唇上,感受到对方的舌头在热烈的回应。 用最强大的毅力,推开德川千姬的身体。李枭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德川千姬看着远去的李枭,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眼眶里面蕴满了泪水。一手理了下了下略微凌乱的头发,另外一只手抓起匕首收进怀里。 当郑家开始大肆招募木匠的时候,约翰和鲍比立刻紧张起来。等内线传来消息,那些木匠在制造原始的投石机时。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同时发出狂放的大笑。 投石机,这都什么年月了还用投石机。现在还在用中世纪的东西打仗,这些明国的人还真是蠢。 天已经黑下来,约翰和鲍比兴奋的根本睡不着觉。明天就是揆一来的日子,他们可以凭借着犀利的武器。在郑芝龙没来得及收拢南海的手下前,干掉这个南海华人海盗团伙的总瓢把子。 揆一来南海,郑芝龙是唯一堪称对手的人。他的势力很强大,半个月时间啸聚起一两万手下不是难事。 可现在!郑芝龙被困在澳门岛上,身边最多也只有五六百人。不趁着这机会干掉他,上帝都不会放过自己。 至于那个大明的什么总兵,真不要不干涉这次的行动。就卖个人情放他回去,如果他敢干涉。那就连他一块儿干掉,反正在大明他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 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不管怎么样郑芝龙都不可能召集来大批的手下。约翰和鲍比忙着高墙壁垒把自己封死在坚固的东印度公司里面,他们可不想胜利的前夜,被敌人偷袭而死。 至于谁泄露了秘密,他们已经不在乎。要查的话也是战后去查,现在阻止郑芝龙可能的偷袭才是头等大事。 大战前夜,澳门空前的安宁。郑芝龙在加强防守,害怕红毛鬼的偷袭。东印度公司也在加强防守,提防郑芝龙可能的偷袭。 半夜的时候,尼古拉耶娃一家被郑芝源接出了红毛鬼住的地方。 “这一家狗娘养的,肯定是他们泄露了消息。”约翰和鲍比站在东印度公司的楼顶,现在谁走漏了消息一目了然。 “要出去抓他们回来么?”约翰恶狠狠的盯着尼古拉耶娃的背影。 “算了!别被阴险的明国人埋伏了,今后你还有机会的。一家奥地利人,怎么可能在明国混得好。就凭尼古拉那个老学究?算了吧!总有一天,那个小骚娘们儿会匍匐在你的脚下,哀求你的。”鲍比拍拍约翰的肩膀,安慰了一下这个同伴。 “哼!”约翰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澳门岛的情况。 澳门有许多的碉楼,身家差不多的人都要修一个这东西。这地方的治安实在是太乱,不修好碉楼明天全家可能连命都没了。 不过这碉楼也是分地位的,碉楼里面最大最高的两座。分别属于东印度公司,还有郑家。这两座碉楼,分别是澳门的两个制高点。站在碉楼上,足以鸟瞰整个澳门港。 尼古拉耶娃一家,还有郑森都上了船之后。李休护卫着两艘船离开了澳门港,这年月很少有人在夜间航行。 当鲍比和约翰看到李休的船离开澳门港之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了微笑。那个大明的总兵官,还是害怕了。在战斗来临前的最后一刻,胆小鬼一样的溜了。 这样就更好了,不用担心得罪明国人。虽然他们现在不太在乎得罪明国,但今后毕竟还要和明国做生意,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这个世界,能和风比肩的也就只有小道消息了。甚至有时候,小道消息比风刮的还要快。 郑芝龙最后的一点援助也没有了,看到李休带着战舰离去。澳门一些有头有脸有势力的家伙,纷纷派人来东印度公司,表示效忠东印度公司。个别不要脸的还表示,可以帮忙干掉郑芝龙。只要时候,分一杯羹就成。 约翰和鲍比自然是乐得这样,有免费的炮灰谁又会嫌多。封官许愿的话随口就说,天还没亮的时候。半个广东都被他们给封出去了,反正不是自家东西。痛快嘴的事情,忽悠一下这些傻子卖命而已。 被忽悠的人也不是傻子,只不过他们也在痛快嘴。嘴上说出兵帮助东印度公司,可实际上谁家都把最精锐的人手安排在碉楼上防备。 那些嘴上说的最欢实的,已经开始抓平民和乞丐。明天真要打起来,把这些家伙赶过去了事。最多,一人发一根木棍。反正也算是老子出了兵! 忙碌的一夜过去了,当火红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原来这样一个晚上居然过得这样快。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天一亮,约翰和鲍比就更加的兴奋。尽管熬了一夜的眼睛兔子一样红,可还是站在碉楼的最顶端望夫石一样的看着港口里面,希望揆一可以快一些到达。 他们都在担心,这年头海上的事情其实没个准谱。耽误一天两天都是常事儿,可这一次最大的依仗。就是趁着郑芝龙还没有召集部下的当口,一举将郑芝龙消灭在澳门。没有郑芝龙,明国人在南海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地步,下一步荷兰人可以轻松的逐一消灭。 不但约翰和鲍比在看,李枭和郑芝龙他们也在看。那些澳门的地方势力也在看,不少首鼠两端的更是站在碉楼上眺望。希望尽早为自家找一条出路! 揆一果然不负众望,一个上午的时间。海面上连一艘鬼影子都没有,除了“啾”“啾”叫个不停的海鸥,还在海面上找吃食。 “他们不会不来了吧!”李枭毕竟航海的年头短,疑惑的问郑芝龙。如果荷兰人不来,自己的布置可都白费了。 “应该不会,今天是十五大满潮的日子。十分便于舰队上的人登陆,船直接靠港口的话,大炮都能运下来。”郑芝龙用舌头舔了一下手指,感受着风向和风速。 “海上的事情很难说,提前一天落后一天都是有可能的。甚至落后个三四天,也不是啥新鲜事儿。不过红毛鬼倒真会找时机,这几天风速和风向都不错。今天又是十五大潮,大船也可以直接怼到码头上。” 郑芝虎看了一眼远处的港口,又看了看大哥和李枭。他很担心,自己这一方这么点儿人,到底能不能守得住郑家大院儿。 如果只是枪械,凭借郑家大院儿坚固的院墙倒还能坚持。可如果有火炮,那就要了老命了。院墙再结实,也不可能是城墙。城墙都擎受不住大炮的轰击,更何况是院墙。 “能晚一点儿来就晚一点儿,咱们还要时间收集材料和东西。郑二爷,火药收集的怎么样了?” “好说歹说,攀上过去的交情。才算是买了六百多斤,加上家里存的,也不过一千二百多斤。哎……!世道人心啊! 以前我大哥登高一呼,这澳门哪里有人敢不给面子。可现在看荷兰人得了势,一个个的舔屁股沟子的巴结。 操他娘的王八蛋,等老子干趴下荷兰人。一个个的都绑了石头给扔海里!”郑芝豹吐了唾沫,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面也没底,到底能不能打过荷兰人。 怎么问老大郑芝龙,他就是不说。总说那个年青的总兵有安排有安排,可究竟怎么安排半个字都不透露。气得郑芝豹直磨牙,却没有任何办法。 “等明天,他们就知道后悔了。”李枭看着海面,眼睛好像磁石一样被吸引住。 昨天还喧闹的澳门,好像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海面上甚至连一艘渔船都没有,全澳门的人都龟缩在家里,胆小些的还会躲到很隐蔽的地洞里面,希望躲过这次空前规模的大战。 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了晚上。全澳门有头有脸的人,都像望夫石一样看着海面。那些投靠了荷兰人的家伙,心里“咚”“咚”打鼓,很怕荷兰人放自己鸽子。 至于约翰和鲍比,一整天都待在碉楼上面。连厕所都没有上过!李枭的望远镜每次扫过他们身上,这俩货的姿势都没怎么变,李枭很希望这俩王八蛋变成望夫石。 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大海,也被这霞光染成了红色,但是,它比天空的景色更要壮观。 因为它是活动的,每当一排排波浪涌起的时候,那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简直就像一片片霍霍燃烧着的火焰,闪烁着,滚动着,消失了。而后面的一排,则又闪烁着,滚动着涌了过来。 天上的明月照着海面,波光粼粼,偶尔有鱼会跃出海面,海面上就会泛起银色的波浪在这幽美的夜晚中,李枭看着软绵绵的沙滩,沿着海边,眼神慢慢地向前走去。海水,轻轻地抚摸着细软的沙滩,发出温柔的“刷刷”声,晚来的海风,清新中带着寒意,李枭的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担忧和焦躁。 揆一还是失信了,整整一天荷兰人的舰队还没有出现。天上挂着好大的一轮月亮,非常非常的圆,也非常非常的大。李枭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月亮上面的阴影,那应该是月亮上的山脉。 潮水的声音非常响亮,今天的潮汐特别的大。海岸线甚至差一点儿就推到了临海人家的房根底下! 李枭看着海面,幸亏这一次飘在海上的是沉稳的李休。不然以李虎的脾气,肯定是要坏事的。 天亮了,海水了也退了潮。调皮的孩子出来捡海,结果被大人们抓回去一顿狠揍。李枭从望远镜里面甚至可以看见,他们对着郑家的碉楼还有荷兰人的碉楼指指戳戳。 大街上没一个人,可李枭知道每道门缝后面都有一双或者几双眼睛。 一连两天,揆一的舰队还是没有到。街上已经出现零星的买卖人,老鼠一样的钻进钻出。走路都是脚跟不着地,眼睛四处的瞄。 就算你们要打生打死,可大家毕竟还是要过日子。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要的。 第三天早晨的时候,大人们已经不太管孩子们去海边捡海了。靠山吃山,靠海当然要吃海。大海退潮的时候,总是会给海边的人留一口吃食。不管怎样,海龙王还是慷慨的。 火红的太阳出来没一会儿,就听海面上传来了三声低沉的号声,像是巨人发出的喘息声,随着号声结束,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桅杆,为首的一艘战舰似乎是从太阳里直接跳出来似得,巨舰头部那根长长的撞角,好像神的武器。 巨大的风帆让战舰的速度非常高,可以看到海浪都飞到了甲板上。以这样是速度进港,这他娘的是在找死。 战舰上的风帆,忽然间一瞬间全都落下来。接着战舰一个左满舵,山一样的战舰在海上来一个漂亮飘逸。随着海流的推进,战舰非常漂亮的靠岸。 刚刚考上岸,船上的火炮“咚”“咚”“咚”的连发三炮。停在海港里面一艘挂着郑家旗号的船,立刻碎片纷飞。 所有人都被这下马威震惊了,虽然那艘船已经被遗弃。但所有人都知道,荷兰人这一次是来真的。不会有以前的那种谈判,双方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战船出现的那一刻,约翰和鲍比抱在一起,激动的又蹦又跳。眼泪都流了下来! 三天了,这三天他们都在煎熬之中。原本答应帮助他们的一些人,现在也有了反水的迹象。郑家重新得到了补给,短短几天时间居然收集了差不多八百斤火药。 如果再有几天不来,等郑芝龙啸聚的手下到了,约翰和鲍比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宰。 现在好了,揆一的舰队来了。而且是这样嚣张的开场,那些老鼠一样的明国人肯定躲起来。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真正强大的存在是什么样子。 两好基友拥抱着,欢呼了好一会儿。才像得了疯牛病一样,从碉楼上冲下来。双手狂舞着,冲向码头迎接强大的荷兰舰队。 李枭不说话,脸色很难看。时间刚刚到上午,这就说明自己要在强大的敌人面前,硬撑整整一天才行。 看到这样多是风帆战舰,郑芝龙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想到过敌人会很多,却没想到会这么多。这哪里是二十艘,恐怕四十艘也不止。 战船蛮横的冲进港里面,巨大的船身只借助海浪的力量,就把那些可怜的小渔船碾进了船底。稍大一些的商船,反应快的全都匆匆起锚,向远处逃窜。管他去哪里,别挡这些红毛鬼的道儿就成。 反应慢,或者水手们都上岸躲避的船都倒了霉。不是被战舰巨大的船身挤成碎片,就是被红毛鬼一顿大炮轰成渣渣。 澳门港里面到处都漂浮着木船的碎片,更有人抱着船板不断的呼救。还有人被炮弹打掉了半边身子,只有一双腿在海面上一冲一冒很吓人。 “红毛鬼这是在立威!”郑芝龙愤恨的捶了一下院墙,这一下那些墙头草的家伙也肯定成了红毛鬼一伙儿。 “也是在结仇,这帮混蛋信服的就是武力。暴力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在他们宣扬武力的时候,同样会种下仇恨。 家里有船和人被弄进海里的人,难道说不会很他们?让他们折腾,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到什么地步。”李枭笑着看向热闹非凡的海港里面。 闹腾了一个早晨,荷兰人的舰队终于全部都进了港。一队队穿着红色衣服白色裤子的荷兰兵,手里端着火铳杀气腾腾的下了船。 约翰和鲍比快乐疯了,抱着为首的军官又亲又啃。 终于见到亲人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噢!鲍比,我的朋友你这是怎么了?”揆一到鲍比抱着自己,哭得像是月子里的娃娃十分不解。他跟鲍比虽然是朋友,但绝对没有超友谊的事情发生。怎么这货抱着自己,像是看到多日不见的情人? “揆一!你再不来,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鲍比语气凄婉哀怨,旁边的约翰都不由得侧目。眼神在鲍比和揆一之间不断的游走,充满深意。 “呃……!”揆一无话可说,不着痕迹的推开鲍比,和约翰握了握手。 “现在澳门的情形十分紧急,郑芝龙已经在号召部众。如果他的部众都到达的话,形式对我们将十分不利。毕竟这里是澳门,距离明国大陆太近。在这里跟他打一场消耗战,我们会被耗死在这里。 我希望您能够立刻开始进攻,郑芝龙就在澳门。只要我们把他消灭掉,整个南海的明国人将群龙无首。到时候,您想怎么样都行。”约翰的脑子还算是清楚,三言两语把澳门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没问题,我们可以立刻发动进攻。那些拿着冷兵器的黄皮猴子,会知道科技的力量。”揆一看了一眼约翰和鲍比带来的那些人。 “哦!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香先生,我的朋友。我迟到了三天,就是在等待他。” “刘香!”约翰听到刘香的名字惊叫一声,刘香这个名字在南海可是响当当的。如果说有一个人在名气上能跟郑芝龙有一比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刘香。 当年刘香曾经和另外十七个人与郑芝龙结拜,号称“南海十八芝”。以郑芝龙为龙头老大,纵横南海未逢敌手。 后来郑芝龙降明,刘香与郑芝龙决裂。郑芝龙回到厦门亦官亦商,刘香留在南海继续做混海的蛟龙。 约翰听说揆一居然请动了刘香,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拉着刘香的手什么嘴唇哆嗦什么话都没有。 完了!眼前这俩货废了,揆一无奈的看着约翰和鲍比。 “老子叫刘香,哪个不服站出来。”刘香把手从约翰手里抽出来,对着下面那些跟着约翰和鲍比到码头的明人大声呐喊。 刚刚还比一万只苍蝇还要吵的人群,立刻停止了“嗡”“嗡”声。所有人都看着站在船舷上的这个人,这就是传说中生吃人肉的刘香佬? “哪个不服,站出来!”刘香又吼了一嗓子,现场静得落跟针都能听见。谁也不愿意去惹眼前这个以凶悍著称的家伙,他可是生吃过活人心肝的。 “既然服老子,那他娘的就听老子的话。干你娘嘞!跟着老子干掉郑芝龙,一起分掉郑家大宅。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银小称分金。跟老子上啊!”刘香说完,手里抓着绳子绳子一荡。 人在半空打了几个翻滚,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脚落在地上的时候,好像钉在地面上。 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三丈多高的船舷啊!就这么跳下来? “斩杀郑芝龙,抢他郑家大宅。杀……!”刘香窜上一堆货物上,手里擎着大刀老虎一样咆哮着。 下面的人都不敢说话,呆呆的看着刘香。 “斩杀郑芝龙,抢他郑家大宅。杀……!”刘香手里的刀再一次举起来。 “杀……!”一些胆大的,跟郑家有过节的开始跟着喊。 “斩杀郑芝龙,抢他郑家大宅。杀……!” “杀……!”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声音响的,整个澳门岛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还愣在原地的家伙,直勾勾的看着刘香没有动弹。刘香飞身从货堆上跳下来刀借人势,只一刀就把这人劈成两半。 飞溅出来的鲜血喷了刘香满头满脸,血人一样的刘香拎着滴血的刀。 “前进者是我的兄弟,后退者是我的敌人。斩杀郑芝龙,抢他郑家大宅。杀……!” “杀!” 震天的吼声之后,所有人都转过身,乱哄哄的向郑家大宅涌了过去。 李枭觉得眼皮不停的在跳,望远镜里面刘香的举动他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危险的敌人,这是一个凶悍的敌人。想要战胜他,并不容易。 “刘香佬还是这样凶!”郑芝龙看着顺着街道涌过来的人潮,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当家的认识?”李枭放下望远镜,看着江朝宗指挥警卫连准备。 “当然认识,当年我们还是结拜兄弟。后来我想着落叶总是要归根,也就降了大明。他从小被官府欺负,娘老子都是被乡绅逼死的。 后来他跟我说,十岁那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娘。被当着几百人活活打死,然后用刀把头皮削下去,把脑瓜骨掀开。他说,当时他娘的脑浆子流了一地。旁边的仵作,还指着尸体给学徒解说。” “打死人了,官府也不管?” “咋个管?乡绅家的大儿子,是当地的学政。人家家里又有钱,上下打点一番。说是判了流放,朝廷流放人口,不过就是往广西流放。实际上出去转悠一圈儿。没两年又自己回来了!”郑芝龙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在广东乡下可算是司空见惯。 “流放了还能自己回来?”李枭瞪大了眼睛,枉法的事情听得多了。这个算是最离奇的一件,判了流放的人还能自己溜达回来。 “广东到广西才多远,读书人关系盘着关系。多托两个人的事情,自己回来也就没人管。” “刘香家里不告?” “告了有啥用!人家是读书人,互相都有什么座师。你老师是我师兄,我弟弟是你同学。盘算起来,都算是同门。 告到广东,说是人到了广西就不归广东管。去广西告,人家说人回了广东就归广东抓。 踢皮球一样的踢了一圈儿,他老爹就是累死在告状的路上。” 李枭无奈的点了点头,踢皮球这种技能,还真是混官场的不二法门。没人、没关系、没钱。就得像皮球一样被人踢,这刘香家里也够可怜的。 “老爹死了,告状也把家里的钱财都花光了。他姐没办法,去给人家当了童养媳。他就到处流浪,十五岁的时候居然混到了军伍里面。 后来就在军伍里面学了一身的好武艺,好像是十七岁那年过年。正月三十,他跑去仇人家里。连杀了仇家父子三人,当学政的大哥去县里办事,才没有被波及。 那时候刘香还算是讲点儿道义,家里男人都杀了。妇孺一个都没碰!” “后来呢?”对于乱哄哄冲过来的人群,李枭丝毫不在意。他倒是很想听刘香的故事! “后来!后来,官府抓他。他就跑,跑到了海上就跟了李大当家,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郑芝龙摇头苦笑。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两个人一个听一个讲的时候,乱哄哄的人群已经跑的近了。警卫连的排枪打了起来! 乱哄哄的人群是顺着街道冲过来的,排枪打在人群里面那叫一个惨。 江朝宗故意把人放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才开枪,强劲的达姆弹穿过一个人的身子,又会打中另外一个人的身体。甚至有子弹一连穿过三个人,这些人站的实在是太密集了。 李枭低下头,不愿意看见飚飞的鲜血。可中枪人的惨叫声,仍旧不停往耳朵里面钻。这他娘的跟排队枪毙没区别! 刘香驱赶这些人来,就是拿他们当炮灰使。借他们的命,试一下郑家大宅的防守力量。如果能凭借他们,消耗一下郑家的力量那就最好了。少一个人,对刘香来说就少了一个对手。 死了一地的人,可澳门本地的那些势力却并没有多少悲伤。谁也不傻,精锐都藏在家里。这些人都是这两天雇来的,有些甚至是被抓来凑人头,死了也没人心疼。 只是一次排枪,地上就倒了几十个人。有受伤的在惨叫,更多的是直接命中前胸。身子在无意识的抖动,好多人裤裆都湿了。 子弹经过膛线的摩擦,打在人身体里面的时候。铜皮会膨胀得像朵花,然后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最后带着一大团被搅在一起的肌肉,还有破碎的骨骼从身体里面飞出去。 前面看只是一个小洞洞,后面看上去却是碗口大的一个窟窿。 街道上到处都是鲜血,破碎的人体残片。一个肚子被击中的家伙艰难的在血泊里面爬行,随着他的爬动肠子一点点被拉出身体。触目惊心的血迹,鲜红鲜红的看着就下人。 人还在梗着脖子爬,身后的肠子已经被拖出几米长。 “砰!”一颗子弹打碎了他的脑袋,脑瓜骨直接就被掀开了。破碎的天灵盖带着热乎乎的脑浆飞出去老远! 乱哄哄向前跑的人,现在集体向后转。跑的速度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后面有被推倒的倒霉鬼。会被不知道多少大脚板在身体上踩踏过去,等人跑的差不多了,这人也就活不成了。 刘香右眼皮猛的跳动了一下,郑家居然有这么多火铳。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刘香知道郑家肯定有火铳,可却没想到有这么多火铳。听声音,至少得有百十支的样子。不过还好,郑家没有炮。和荷兰人的大炮面前,火铳就是个渣渣。 喝令手下收拢那些被打散的人,虽然被吓破了胆。但总归还是人,只要是人就能有油水榨出来。 回头看了看荷兰战舰,一队队荷兰士兵已经开始登陆。码头上响起乱哄哄的荷兰语口令,士兵们在口令下迅速站成一排。 这才是军队,刘香看看那些乱哄哄蚂蚁一样的人。再看看荷兰人,自己都鄙视自己这身黄色的皮肤。 揆一已经知道,被包围的郑家大宅里面有大明官军。不过他并不怕,想要取得南海甚至东海的制海权,不可能不和大明帝国碰撞。在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荷兰国王的授权,可以和这个古老的东方古国开战。 一队队荷兰士兵列队完毕,刘香走到揆一的身边。 “郑家的火铳很多,那些院墙非常坚固。得有火炮才行!” “这没问题!会有炮火支援的。”揆一指了指身后的战舰,这种新式战舰每一艘都有四十门火炮。大炮轰击起来,炮弹会像下雨一样。 揆一觉得,只要一轮攻击。就可以摧毁郑家的防御,那种砖石垒成的墙,在火炮面前不值得一提。 站在碉楼上的李枭看到荷兰人开始下船,右臂直直伸出大拇指高高竖起。然后对下面的人吆喝了两句! “砰”“砰”“砰”“砰”……!十门迫击炮同时开火,炮弹带着哨音砸进了正在整队的荷兰人队伍里。 灼热的弹片在炸药的催动下四散飞溅,好些人高马大的荷兰兵被炸得飞起来。红色的制服,白色的裤子在空中非常醒目。 刘香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被一个飞起来荷兰士兵砸倒在地上。 “什么鬼东西!”刘香的咆哮声自己都听不到。 被炮击的码头立刻像是被开水烫过的蚂蚁窝,荷兰士兵混乱的奔跑着。嘴里“哇”“哇”的乱叫,还有人跪在地上。手里捧着十字架虔诚的祷告! 迫击炮的射速让人乍舌,短短的时间每门炮就完成了十发急速射。如果不是弹药有限,李枭还想再打上他十发。 郑芝龙惊讶的合不拢嘴,以前听郑森说过这玩意厉害。却没想到,这玩意居然这么厉害。从郑家大宅到码头,足足有两三里远的距离。这东西居然可以在挖的坑里面,直接就打到了码头。 亲眼看到弹片飞舞下,荷兰士兵们血肉横飞的场面。只是这一轮炮击,荷兰人至少被炸死四五百人甚至更多。谁让炮击的时候,这帮倒霉蛋正在整队。站得整整齐齐,好像靶标一样被炸。 “别看了!下去吧!”李枭最后看了一眼码头,带着郑芝龙就往院子里面走。 “怎么不打红毛鬼的战舰。”刚下碉楼,郑芝豹就迫不及待的问。 “时机还没到。”郑芝龙应付一声,跟着李枭就往这几天挖出来的防炮洞里面钻。 郑芝豹不明白为啥时机没到,不过看到郑芝龙和李枭都钻进去了。自己也跟着钻进了防炮洞! 这几天李枭和郑芝龙都没闲着,郑家大宅犹如一万只土拨鼠过境一样,被挖出了大大小小的壕沟和洞穴。迫击炮还有投石机,都被安置在洞里面。任何平射武器,对他们都没有办法。 “开炮!”揆一气急败坏的叫喊着,他才不想那些愚蠢的人。认为这是上帝的惩罚,这是炮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炮,但揆一清楚的知道这的炮击。 现在他很后悔,没有第一时间用炮轰凭郑家大宅。总想着节约弹药,节约弹药。现在,他尝到了节约弹药的苦果。 停靠在码头上的荷兰战船,几乎同时对着郑家大宅开炮。高高耸立的碉楼就是最好的目标,坚固的碉楼被无数强劲的铁球顷刻之间就打成了碎片。 “防炮!”李枭大喊一声,钻进了防炮洞。头顶上不断有石头砸进土里面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高一点的建筑都被炮弹光顾。 警卫连的士兵没等李枭说话,就钻进了防炮洞里面。这些防炮洞都是按照李枭的吩咐,横着挖在壕沟的墙壁上。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顶盖。 郑芝龙的手下还在懵逼,虽然这两天搞了两次防炮演习。可谁都没往心里去,四散飞溅的砖头瓦块,立刻砸倒了好多人。大部分都是脑袋被碎石瓦块砸到,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死活。 郑芝豹刚刚还闹不明白,为啥要从碉楼上下来。现在看到就剩底座的碉楼,后背出了一层的白毛汗。如果现在还在碉楼上待着,一定死的比猪都难看。 “停止射击!这是在浪费弹药!”揆一咬牙切齿,自己的火炮都是平射火炮。因为射角的关系,只能轰击到较高的建筑。因为有别的人家挡着,基本上对郑家坚固的院墙没有什么伤害。只能是毁了郑家的碉楼,还有几幢建得高一些的楼房。 “可以把大炮推到岸上去!”鲍比立刻提醒揆一。 “我知道!”揆一看鲍比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自己还不知道吧大炮推到岸上去? “命令约克号,吊装两门,噢不!三门大炮下来!”揆一选了一艘距离最远的军舰,他很怕吊装的时候,再受到炮火袭击。 荷兰兵们都龟缩在船上不敢下来,已经下船的家伙,正在努力救援自己的同伴。被直接炸死的人很多,可受伤的人更多。 好多人身体里面,都嵌进了细小的弹片。弹片不大,但数量非常的多。军官们还在现场发现了数量巨多的钢珠,这玩意被强烈的爆炸冲击。打在人的身体里面,立刻会被绷紧的肌肉包裹住。人只要一动弹,就会疼得杀猪一样叫喊。 到现在,也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击中了士兵们。随军的神父已经下了船,开始给死去的士兵做祈祷。 荷兰士兵,只好选择距离码头比较远的地方登陆。 每隔十几二十分钟,李枭就会朝着码头的方向打上一两发炮弹。打没打到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荷兰人心惊肉跳。闹不明白,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发炮弹。 一直被这样骚扰,直到下午三点的时候。下船集结的荷兰士兵也不过只有一千人左右!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军舰上吊装了三门火炮下来。炮手推着火炮,战战兢兢的离开了码头。 他们已经听说,对方有一种鬼炮。只要不留神,就会被那玩意炸死。 “都听我说,谁第一个冲进郑家大宅。赏银一百两,杀一个郑家的人。赏银五十两,跟着冲进郑家,也有十两赏银。银子就在这里,富贵险中求,不想当矮骡子就拿命出来拼。” “哗啦!”刘香踹倒了一箱子银子,二两一个银锭子满地滚。 “咕嘟!”炮灰们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杀进去,回来就能拿钱。有了银子,就可以买房子置地,睡漂亮娘们儿。”看到炮灰们没有动,刘香又喊出了很有诱惑性的口号。 “妈的,老子拼了!”一个炮灰把帽子摔到地上,揣了块银子,气咻咻的走向了巷子口。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接着是第三个……! 一块块银子被拾起来揣进兜里,巷子口拐弯的地方人越来越多。 “老东西,你怎么不拿银子。”刘香看了一眼一个领着孩子的花白头发老者。 “命都不要了,还要银子干啥。”老者无奈的苦笑,拽着身边的少年,走到了队伍最后面。 “不要银子,你还去玩命?”旁边的人冷笑着,脸上满是轻蔑。 “你以为,想不去就能不去的?”老者看了一眼身后不远,端着枪的荷兰兵,还有拿着鬼头大刀的刘香手下。 “拿钱要死,不拿钱也要死。咱这条命,今天就交代在这喽。只是可怜了我家仔!”老者凄苦的摸了摸少年的头。 “哼!你这老货倒是贼的很。”刘香哼了一声,大声喊道:“拿了钱,就得卖命。谁拉稀往后跑,别怪老子不客气。” “杀!”带头拿钱的那个人,看到一脸杀气的刘香。高高举起手里的刀,大喊一声玩命朝着郑家大宅冲了过去。 “杀……!”带头作用很明显,很多时候只要有带头的,剩下的人很容易盲从。 喊杀声震天的响起来,一群人再一次沿着街道冲上来。反正是个死,不如拼一把,或许还能借机发一笔。 没人注意到,那个带头冲锋的家伙越跑越慢。最后被其他人超过,就在他想钻进一处墙角的时候。感觉后背一凉,一杆长矛从胸口钻了出来。 “王八蛋,晃悠一群爷们儿去送死。老子先捅死你!”花白头发的老者,一双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少年郎伸手一摸,那人怀里的银子就到了手里。 爷俩对视一眼,同时往墙角一扑。胡乱弄个死人挡在身前开始装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炮灰们傻愣愣的往前冲,没几个人看到队伍末尾的这一幕。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乱哄哄的人群再一次冲上来,郑家大宅的墙头上再一次响起枪声。密集的枪声再一次把街道变成修罗屠场! 刘香听着枪声,他吃惊的发现对方似乎有一种连发的火铳。这什么玩意,火铳还有连发的? 郑芝龙和郑芝豹也惊讶的看着“机枪”在运作,机枪手打完一圈枪管之后。只需要拉一个机簧,那些刚刚发射过的枪管就能拿下来。然后换上装填好的十发枪管,继续“啪”“啪”“啪”的射击。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连发的火铳,尽管看不到效果,但他们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炮灰们再一次被打的血肉横飞,被金钱燃烧起来的勇气。很快便被飚飞的鲜血,还有灼热的子弹打得粉碎。 两百多冲上来的炮灰,连五十米都没冲出去,就被打死了一大半儿。剩下的人不是吓得瘫软在地上,就是扭头往后跑。 往后跑的人刚刚扭过头,就看到黑洞洞的炮口。 “我操你姥姥!”一个炮灰骂了一声。 “开炮!”站在大炮后面的刘香一声令下,三门大炮同时开始。被火药推动的金属球激射而出,街道上站着的人被拦腰打成了两截。还有人的上半身干脆就被打飞了! 李枭刚要爬出堑壕,就觉得郑家大院的高墙忽然飞了起来。李虎一个虎扑,把李枭扑倒在堑壕里面。天上不断的往下掉石头,李虎玩命的把李枭压在身下。一个人落在他们一丈远的地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杀!”看到郑家大宅被火炮打飞了好大一段,刘香手中大刀一挥。手下悍匪夹杂着荷兰兵,潮水一样冲了过去。 这一次,墙头上再也没有火铳射过来。 李枭一下子掀翻了压在身上的李虎,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再看看坍塌的院墙,城头上那一个排的警卫连,连带一个机枪班全都废了。 “透视机!发射!”李枭抓着郑芝龙,大声的喊。 “砍绳子,投石机砍绳子。”郑芝龙也清醒过来,大声的喊叫。 郑芝豹冲过去踹翻了一个吓傻了的家伙,抢过木锤对着机括就是狠狠一下。 “呜!”投石机长长的吊臂,把五十斤重的火药包送了出去。 “三爷!还没点火呢!” 郑芝豹一愣,身后的投石机陆续发射。 火药的威力没有李枭那硝酸炸药威力强,可架不住份量足。五十斤的炸药包砸下去,就单靠砸也能把人砸的筋断骨折。 刘香看到郑家大院忽然飞出了许多冒烟的麻袋包,“不好!”他刚叫出声来,那些麻袋包就炸了起来。 一阵阵黑烟腾起,无数铅子与铁钉形成一个个密不透风的墙。只要人被这倒激射的墙撞到,浑身就会爆出无数血花。 三十几架投石机,一轮就投出了一千多斤火药。连续的爆炸形成了冲天的烟雾,爆炸过后整个街道寂静无声,连一声惨叫和呻吟都没有。 没活人了,就算不被当场炸死,也会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死。两边有不少的院墙还有房屋都被冲击波震的踏了,房子里面的百姓也不知道被震死了多少。 李枭现在没心情管别人,自己整整一个排的兄弟现在还压在乱石下面。 “大哥不行!大哥,回来!”李虎死命的拉着李枭,把李枭的身子压在战壕的墙壁上。 “你给我闪开!”这小子虽然只有十五岁,可比人家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都有力气,五十斤的石碾子连举十几二十下跟玩似的。李枭推了两下,居然没推动。 “咚”“咚”“咚”又有炮声传过来,几个上去救人的警卫连士兵直接就给打成了两截。 李枭眼角儿都要瞪开,荷兰人真他娘的狠。居然利用炮灰们遮挡墙头上士兵的视线,趁着人在墙头上连续发炮直接把墙炸塌。 这一下,李枭可算是损失惨重。警卫连可只有三个排,现在正面的一个排连带一个机枪班直接废了。更要命的是,火药爆炸之后形成大量的烟雾。现在就算是刘香正在杀过来,自己也看不见。 “撤退,退到二门里面去。”损失了一个排,已经维持不了现在的战线了。李枭只能无奈的下令撤退,退到二门里面去。等烟雾散了,就可以找地方观瞄敌人火炮的位置。就算把迫击炮弹打没了,也得把这几门炮给炸了。 烟雾的遮挡,李枭这边看不见对面。对面也看不见李枭的位置,只能按照刚刚的角度,对着郑家大宅发炮。 炮弹在郑家大宅里面横飞,外院的建筑被打得碎石横飞。好在这些炮弹都是铁球,如果是李枭手里那种开花弹,那后果不堪设想。 外院的大厅终于擎受不住持续的打击轰然倒塌,由一座比较大的建筑,变成一座比较大的废墟。 大厅的坍塌,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炮弹打在废墟里面,再也没有以前那种狂暴的威力。基本上只要打在废墟里面,就再也钻不出来。 李枭看到这种意外收获,乐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砖瓦堆成了一坨坨,炮弹再想钻出来哪那么容易。 趁着烟雾还没散,李枭命令士兵门爬到废墟上面。对着街头盲射! 果然,烟雾中传出来凄厉的惨叫声。荷兰人没有放过这机会,派人趁着烟雾弥漫的时候摸过来。排枪一排排的打,没想到烟雾中也有子弹射出来。一个前胸探出来的大一些的士兵,当场被一颗流弹打中。 “救人!”李枭喊了一声,立刻有人把那士兵拖了回来。 有子弹射出来,那肯定就是荷兰士兵。刚刚看得清楚,刘香的手下只有大刀长矛。 该死的烟雾怎么还没散,反而好像越来越浓的意思。 “不好!”李枭立刻明白过来,这些烟雾是荷兰人施放的。想鼓捣出烟雾来并不难,点燃周围的建筑,或者弄几辆推车,上面装上点燃的湿柴就成。 “郑大当家,让你的人准备把。一会儿说不定就要肉搏!”李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烟雾里面是没办法瞄准的。而且透过烟雾,隐隐能看到火光。李枭知道,这一定是荷兰人点燃了临街的房子,在故意制造烟雾。 院墙已经被攻破,枪手又不能有效瞄准。如果被人摸上来肉搏,自己这些人将会被荷兰人巨大的人数优势所吞没。 “兄弟你放心,让你看看我郑家男儿的尿性。”郑芝龙也不知道哪血的这个词儿。 “大哥!你放心,今天晚上有我在。没人能攻进内院的大门!”郑芝虎金刚一样的拍打着胸脯。看起来民间流传智龙虎勇的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兄弟们,杀红毛鬼了!”郑芝虎一声唿哨,立刻有百十个彪形大汉跟随在他身后。 李枭看了一眼落日的红霞,无奈的咬了咬牙。这已经打了接近俩小时,外院已经被攻破。手里的警卫连伤亡近半,如果挺不到晚上,一切就都完蛋了。 “一定要挺到午夜!”李枭红着眼睛命令。 “瞧好吧!豹子,我们走!”郑芝虎对着郑芝豹吼了一嗓子,带头走到正厅废墟的后面。上面子弹乱飞,炮弹也不时打在废墟上。也只有这地方安全些! 荷兰兵带着好像鬼一样从烟雾里面冲出来,这些家伙用白毛巾捂住口鼻。端着上了刺刀的长枪,刺刀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血一样的红光。 “啪!”“啪!”“啪!”“啪!”“啪!”……!一排排枪干掉了前面的几个,可后面的人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来不及上膛,仅剩的一挺机枪也打光了子弹来不及换枪管儿。 “杀!”对方眼看就要冲到废墟跟前,郑芝虎手里鬼头大刀一举。好像一头下山猛虎,当先就杀了出去。 面前的荷兰士兵还想放枪,郑芝虎猛窜两步。手里鬼头刀当头劈了下去,那荷兰兵拿着枪招架。结果连枪带人,被郑芝虎的鬼头刀劈成了两半。 大捧的鲜血喷了出来,喷了郑芝虎一脸一身。血人一样的郑芝虎“嗷”“嗷”叫着冲进了敌阵,刀背架开了一个荷兰兵刺过来的刺刀。扬起来的大刀斜着就劈下去,那荷兰兵从肩膀到勒间被整个被劈开。 “杀!”郑芝虎带着的百十条汉子,看到郑芝虎如此勇猛。跟在郑芝虎的身后疯狂砍杀,看着高大的荷兰兵一时间被杀得血流成河。 废墟上面的警卫连士兵趁着这当口,又装填上了子弹。排枪又一次打了起来,后面冲上来的荷兰兵立刻倒下了一排。 烟雾中再一次冲出一排人,郑芝虎眼神一厉。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戕害郑芝龙结拜兄弟陈衷纪的凶手李魁奇。 “郑二爷,后退!”废墟上的江朝宗大喝一声,郑芝虎一愣。 十几颗手榴弹带着青烟就飞到了李魁奇脚下,李魁奇知道这不是好东西。可还没来得及躲闪,脚下“轰”的一声炸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郑芝虎感觉一股灼热的热浪扑到脸上,热气熏得人不敢呼吸。脸火辣辣的疼,一块弹片擦着头皮飞了过去。打碎了废墟上的半块砖头! “我操他妈的,这玩意真猛。”郑芝虎这才想起来,自己腰里面也别着这东西。昨天李枭派人送来两百多枚手榴弹,今天要出来找人拼命。郑芝龙自然要给弟弟配上这种大杀器! 硝烟散去的时候,郑芝虎发现李魁奇已经被打成筛子了。单单脑袋上,就钉进去六块弹片。其中一块把后脑勺打开了好大一个窟窿,悍将李魁奇张着大嘴,脑浆和鲜血淌了一地。 “怎么还没有解决!”鲍比看到这么多人围攻郑家大宅,居然还没有拿下。心里开始发急,站在揆一旁边絮絮叨叨。 “鲍比先生,我们是在打仗。敌人是整个明国南海最为棘手的敌人!”揆一冷冷的看了一眼鲍比,对这位老朋友非常失望。他不明白,以前坚毅果敢的鲍比,怎么变得跟个女人一样。 “大当家,李魁奇死了。”跟着李魁奇一起往里面冲的钟斌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脑瓜上少了好大一块头皮,按着像蒙古人一样。 “你妈比,你说啥?”刘香一把薅住钟斌的脖领子,眼睛瞪得红红的像是要吃人。 “李魁奇被炸死了,我们想去抢尸首。可对方的火铳太厉害,我手下的弟兄死了好几十。”钟斌带着哭腔,满身的鲜血证明他没撒谎。 “他奶奶的,就不信他们还成精了。”刘香咬着牙,想过郑芝龙很难缠,却没想到居然这么难缠。 天黑了,黑夜笼罩了澳门。揆一和刘香终于不用想办法制造烟雾了! 当发现李枭不再炮击码头之后,荷兰士兵纷纷涌下船。港口上的荷兰士兵,一下子达到了两千人之多。刘香手下也纷纷上岸,足足一千三百多人。 借助黑夜的掩护,进攻不再局限于郑家大宅的正门。侧门和后门也受到了攻击,幸亏白天李枭收缩防线,放弃了这些地方。不然现在兵力一定是捉襟见肘! 迫击炮已经没炮弹了,尽管李枭一再省着打。可当敌人蜂拥而至的时候,炮弹是没办法省的。 手榴弹是好东西,通常等敌人涌进来几十人之后。一顿手榴弹,加上排枪就可以干掉大多数。剩下的人教给郑芝虎郑芝豹,砍瓜切菜一样的干掉了事。 通往郑家的各条道路上,都堆满了尸体。尤其是正面的大街上,尸体横七竖八的。还有好多被火药炸成碎块的,房顶上躺着大腿。墙头上有一条胳膊,树梢上挂着好长一截肠子。脚踩上去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人体的哪个部分。 “仔!快走!”花白头发的老汉,拉着孙子在尸体见穿行。孙子不时还在死人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来,后来银子太多。干脆扒了件死人衣服,包了个包裹系在身后。 “啪!”捡尸捡的愉快的少年,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你个要钱不要命的傻子,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这么多银子,你还拿。你背得动?” “爷爷!我想娶媳妇!” “你个死仔,满地死人你还想着娶媳妇。快走!红毛鬼又上来了。” 一老一小两条黑影,好像幽灵一样穿越了战场。溜进了一条无人的小街巷,转了两个弯不见踪迹。 他们爷孙,是白天那些炮灰当中唯一存活下来的。 “开炮!开炮!”打到这个份儿上,刘香和揆一都疯了。他们都是见过生死的人,可这样惨烈的大战还是第一次遇见。现在阻止他们进攻的不仅仅是郑芝龙,还有那些火铳厉害的明军。而是满地的尸体! 尸体非常多,而且集中在被摧毁的院墙缺口处。死人的高度甚至形成了一堵新的墙,大炮射出来的铁球带着灼热的风打在尸体堆里面。立刻就是血肉翻飞,大块的尸体变成更碎的小块。小块的尸体直接被打得飞起来,在江朝宗和郑芝虎坚守的废墟前面铺了红红白白的一层。 血腥味儿合着硝烟味儿,那味道简直没办法用语言形容。 江朝宗的鼻子已经闻不出味道了,所有人都只能尽量伏低身子。不要被飞来的铁球子打中,跟着江朝宗好几年的铁柱就被铁球打中了前胸。 一百八十多斤的身子,好像根筷子一样就被打飞。找到尸体的时候,上半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倒在地上的下半身,还连着流满肠子的肚子。叫什么不好,非要叫铁柱。他娘的铁柱能干过铁球? “趴下,都他娘的趴下。栓子你个王八蛋,你再敢把脑袋探出去,老子打折你中退。”江朝宗愤怒的指着手下的兵,娘老子之类的话从来就没离开嘴。 “操!那个叫什么连长的真他妈带劲儿,干翻了红毛鬼和刘香,老子得跟他干一杯。”看着满嘴脏话的江朝宗,郑芝虎极其欣赏。 心里甚至盘算着,能不能把这家伙给弄过来跟着自己干。 尸体堆变矮了很多,进攻重新开始。大炮已经没用了,揆一非常羡慕对方那种会拐弯儿的大炮。从天而降的炮弹,非常适合这种战场。尤其是那玩意居然可以炸开,飞出来无数的小弹片。这种小玩意非常讨厌,很多士兵不是被炸死而是受伤。 现在码头上和船上躺满了不断呻吟的伤兵,没一个伤兵都需要人照顾。揆一不得不抽出船上的水手,来照顾那些受伤的士兵。照顾不好他们,士气就会变得非常低落。 “鲍比,约翰!你们把你们的力量组织起来,我们现在需要每个可以战斗的人。” “我去帮他们!”刘香阴沉着脸走了下去。 因为跟大明朝廷刻骨的仇恨,只要是对大明朝廷有害的事情,刘香都会去做。更何况,这一次揆一不但向他许诺了攻击大明帝国。而且还向他许诺了许多的利益,他为了报仇,手下为了钱。只要打败郑芝龙这个曾经的结拜兄弟,他刘香就可以称雄整个东南。比当年的倭寇还要威风! 刘香再一次拎着到出现在澳门的那些本地势力面前,阴沉的脸上满是狰狞。“我知道你们保存了实力,现在都给老子拉出来拼命。你不去跟郑芝龙拼,老子就砍了你们。 老实告诉你们,这一次红毛鬼出了五千多人。老子也出了一千多人,郑芝龙死定了。他只要死了,所有的财产老子不要,都分给你们。 想要钱,没有不玩命的。都他娘的把家里的精锐给老子拉出来!” 地头蛇就是地头蛇,谁家都能拎出两三百个好手来。看着刘香狼一样的眼神儿,谁都不怀疑这家伙现在有多么想杀人。杀谁没关系,可刀子落到自己脑袋上可就糟了。 刘香拎着刀子向前走了两步,一群人不由自主的后腿。靠近门口的家伙,后背最先靠到了墙壁。退无可退,可前面的人还在往后退。 终于,退无可退。人群最前面的人,面对饿狼一样的刘香。 刘香佬的名头还是很有震慑力,被一双血红眼睛盯着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人群最前面的是氹仔的老大胖子苏,被刘香盯着。胖子苏的一张肥脸不断抽搐,当刘香刀抬起来的时候。 “我去!我去!”胖子苏惶恐的喊了一声,扭头就往门外跑。他宁可面对郑芝龙,也不愿意面对刘香。郑芝龙多少还算是讲理,刘香这家伙就是个疯子。没人愿意跟疯子较劲儿! “我也回家去召集人手!”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路环的扛把子,龅牙李也慌慌张张的往外跑。 “我也去!” “我也去!” 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第四、第五……!这些人心里都后悔死了,没事干嘛要参合到这事情里面。远远的躲在家里,看着郑芝龙和红毛鬼掐架不好么? 可现在满脚都是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看起来,刘香的威慑力还是足够恐怖。回去之后,这些家伙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了一千多人。 刘香的效率也不低,这一千多人立刻就被安排到了最前面。 排枪,手榴弹。爆炸,鲜血,人命!随着一声声爆炸,人是一群群的倒在血泊里面。这些家伙平时打个群架还凑合,可对面这样的战斗,很迅速的就崩溃了。 往后跑的人只跑了十几步,身后也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声。荷兰人的火枪,同样厉害。跟前面不一样的是,这些逃跑的人还要面对黑洞洞的炮口。 排枪,大炮。街道上尸横遍野,点燃的房屋映照着无数尸体。除了地上不停哀嚎挣扎的人,剩下的全都是死人。 李枭铁青着脸,废墟的前面再一次摞起了一人多高的尸山。可自己这一边的手榴弹,甚至是子弹也即将告罄。看看天上的月亮,李枭知道最疯狂最残酷的时候到了。 “操你奶奶的龅牙李,你也跟老子作对。”郑芝虎狂吼一声,一刀劈掉了龅牙李的脑袋。 第一百二十八章 “轰”“轰”“轰”……!炮弹不住的砸在废墟上面,密集的炮弹甚至撞在一起。两个铁球之间撞出巨大的火花,碎裂的铁球划着弧线削掉了一个士兵的半个脑袋。尸体被巨大的冲击力,打得飞出去好远。脑浆子洒了一地,落在地上的时候人还在抽抽。 阵地已经只剩下围绕着废墟左右的几处地方,郑芝豹后背上有两道巨大的伤口。趴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郑芝龙的大腿挨了一枪。万幸这子弹只是擦着大腿过去,在腿上开了两寸长的一道伤口而已。如果再偏几寸,郑芝龙的大腿就算是废了。 腿上缠着白布,血水顺着白布渗出来。郑芝龙一瘸一拐的拍拍这个,打打那个。多年的行伍,早就知道怎么样鼓舞士气。那些已经筋疲力竭的家丁,被家主拍了一巴掌就像冲了电似的。攥紧手里武器,不顾脸上狰狞的伤口,对着郑芝龙傻笑。 郑芝虎受伤最多,身上大大小小的创伤有十几处。如果没有铠甲,估计早就被砍成十八块。铠甲的外面黑乎乎的一层,形成了一层黑亮黑亮的硬壳儿,好像是另外一件铠甲。 “老二儿,还能成么!”郑芝龙扶着一根断掉的柱子,看坐在柱子上面的郑芝虎。龙智虎猛,郑家二爷的威名在南海上是响当当的。 “没事儿大哥,再干死三五十个跟玩儿似的。”郑芝虎手里拿着一块磨石,慢慢打磨满是缺口的刀。 摸了摸郑芝虎的脑袋,郑芝龙一瘸一拐的走了。跟小时候一样,这个弟弟还是那样倔强。当年老爹赶自己出来,郑芝虎说什么都要跟着自己一起走。兄弟俩风风雨雨走了这么多年,基本上默契到不用多说话那种。 一瘸一拐的走到李枭身边,挑拣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走了一圈儿,腿疼得非常厉害。“后悔没走吗?”郑芝龙龇着带血的牙,拍了拍李枭的肩膀。 “你不是也没走?其实几年前我就死了,现在的腔子里活的是另外一个人。”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今天居然很有可能死在这里。当初的情报严重错误,哪知道荷兰人的兵力比预计的多一倍,还有刘香带领的一千多凶悍海盗的帮助。 短兵相接,刘香手下的海盗远比荷兰兵要厉害得多。李枭亲眼看到,一个彪悍的海盗连续斩杀三名警卫连的士兵,最后还是被江朝宗开枪打死。到底只是训练了两年的农民,近战肉搏远不是那些亡命徒的对手。 如果满桂在这里就好了,他和他的蒙古兄弟门可都是近战的好手。 “我怎么走啊!你以为我手下就没有红毛鬼收买的奸细?只要我一动,红毛鬼就会知道我走了。你以为他们还会像这样,全力围攻郑家大宅?”郑芝龙也是无奈的一笑,这一次是把他当诱饵。谁成想,来的是过江猛龙。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李枭给左轮手枪上满了子弹。摸摸手里最后一箱手榴弹! “江朝宗,还剩多少人。”黑乎乎的,李枭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手下还剩多少人。 “大人,算上轻伤能动的还有四十一个。剩下的不是重伤,就是死了。”江朝宗这个夯货,习惯性的站起来向李枭报告。结果被李枭一脚踹了个腚墩! 他娘的这时候还敢立正,找死! “奶奶的!”李枭抓了几颗手榴弹,拽出左轮手枪站到了废墟的后面。 这一次李虎没有阻拦李枭,而是同样抽出了李枭给的左轮手枪。不过他没有拿手榴弹,而是拎了一柄倭刀。 这口刀是毛利秀忠送给他的礼物,据说是制刀名家平冶胜出品,锋利非常! 街道上再一次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不时有人踩着尸体摔倒在地上。咒骂声,惨叫声不断响起。听声音就知道,这一次是红毛鬼。李枭松了一口气,这些荷兰人虽然人高马大。但远比刘香的手下好对付,那些常年漂在海上的悍匪,一旦硬拼起来根本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郑芝龙手下还有李枭的兵,大多数都伤在他们手里。 一排子弹在黑夜中划出道道光影,打得废墟上面尘土飞扬。所有人都躲在废墟后面,江朝宗领着几个人趴在废墟上面。现在,也就他们的枪里面有几颗子弹! “啪啪啪!”又是一排子弹打过来,李枭压着手所有人都猫着腰蹲在地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枭耳朵里面满是自己“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砰!”废墟上面响起了几声连续的枪声。 “杀!”李枭一手拎着刀,一手拎着左轮手枪。冲出去就遇到一个上着刺刀的荷兰兵,一枪掀飞了他的天灵盖。高大的身影向后仰倒,李枭甩手又是一枪。旁边的荷兰兵也打中了前胸,手里捂着胸口身子慢慢软倒在地上。 插好左轮手枪,手榴弹不停点儿的往外扔。荷兰兵的身后响起密集的爆炸声,冲锋的队伍一下子被炸成了两截,地上到处是惨叫哀嚎的荷兰兵。 “杀……!”郑芝虎现在就是一只疯虎,一手拿着短矛,另外一只手拎着到。短矛挂开荷兰兵的枪,手里大刀一挥,带着白帽子的人头就飞了出去。身子的冲力不减,短矛插进了另一个荷兰兵的前胸。 “啊……!”郑芝虎大喝一声,一脚踢飞了插在短矛上的荷兰兵。一个吓傻了的荷兰兵,连枪带人被劈成两半。 李虎手里的左轮手枪“啪啪啪”的连续发射,屁股上挂着的手榴弹也随手就甩。爆炸的火光下,三个荷兰兵倒在血泊里面。 “咔哒”“咔哒”左轮手枪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了。一摸怀里,手榴弹也没了。随手抛掉左轮手枪,李枭双手抓起大刀。 “奶奶的!今天拼死一个够本儿,拼死俩老子赚一个。”吐了一口唾沫,李枭狼一样扑进了荷兰兵的人群。 无数荷兰兵,从四面八方向李枭冲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操你姥姥!”江朝宗看到一个荷兰兵瞄准李枭,上去一刀劈歪了步枪。长刀顺着枪杆一划,几根手指就掉落在地上。 荷兰兵疼得“叽哩哇啦”直叫唤,江朝宗一刀砍到了他的脖子上。力气有些小,刀卡在骨头缝儿里面。抽了一下,居然没抽出来。脚踩着还在惨叫的荷兰兵,身子猛的一用力把刀抽出来。 正要抡起刀去砍别的荷兰兵,江朝宗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砰!”子弹打中了他的脸,弹丸穿过脑袋。带着碎裂的骨骼,还有大捧的鲜血脑浆飞了出来。身子重重的向后倒下去,他留在这个世界最后一句话就是“我操你姥姥!” “江朝宗!”李枭眼角都要瞪得裂开,一刀捅进荷兰兵的肚子。 荷兰兵越来越多,到处都能看到红衣服白裤子端着燧发枪的士兵。李枭他们被压缩在围绕着废墟的院子里面死命的抵抗! “轰!”港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巨大的光亮让黑夜都亮了一下。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那蒸腾而起的火球,荷兰兵全都傻了眼。那是他们的军舰! 没等傻了的荷兰兵反应过味儿来,又一艘军舰爆炸开来。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火光中被抛到半空中的桅杆。 “没错!荷兰兵舰弹药库的位置都在中间,因为只有在那里。全舰上下的火炮,才能最快的得到火药。”尼古拉耶娃生涩的翻译着尼古拉的话。 “专门打对方军舰的中部!”李休大声的下着命令,船首船尾的两门铜铸大炮再一次瞄准了一艘军舰。 “轰!”开花弹再一次轰在荷兰军舰的中部,弹药的爆炸轻易的就引燃了储藏的火药。五支桅杆的大帆船,顷刻间就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大火球。 “呵呵!这仗有的打,弟兄们上一次咱们尿了。这一次,我刘老六可得好好露露脸。”刘老六一脸的狠厉,这一仗他要一雪前耻,好好打一个翻身仗。 “那边有线人说了,红毛鬼的弹药库都在中部。咱们的炮也瞄准中间打,现在他们都停泊在港里面,都是再好不过的靶子。”艾虎生指着荷兰人的战船比比划划。 “艾先生,您瞧好吧!”刘老六转动船舵,船呈之字形机动。最先反应过来荷兰战船发射的炮弹,全都落在海里。 这年月的炮本来准头就差,命中率这东西一是靠数量,二是靠蒙。现在打移动靶,炮弹又是零星发射,命中率根本就没个谱。 铜炮给了李休的战船,刘老六战船上面只剩下了迫击炮。到了射程范围之内,船上的二十门迫击炮一齐开火。只是一个齐射,就把一艘宽大的五桅帆船变成了巨大的火球。 燃烧着大火的船帆落了下来,弹药库里面的火药被引燃。“轰”整艘帆船再一次变成巨大的火球,照亮了整个澳门。 揆一的眼角直抽抽,他不明白。这些明国水军是怎么干掉外围警戒船的,要知道他可以派了两艘五桅帆船在港外游曳警戒。居然一炮都没有发! 现在船都下了锚,想要起锚就得好一会儿。更别说,现在战舰都挤成一坨坨很难动弹。对方完全就是在打靶! 不但是这样,船上的好多水兵都在码头上照顾伤兵,而不是在他们的岗位上。约翰和鲍比那两个混蛋,不是说郑芝龙的手下至少还得十天才能赶来支援么? “对方只有两艘船!”刘香拽着绳子从甲板上猴子一样荡下来,稳稳落在揆一的身边。 “两艘船?你不是说明国的水军,全都是小船很少有大船么?”揆一很难相信,两艘船就有这么大猛的火力。 “这不是广州水师的船,我敢肯定。他们没有这样的炮!”刘香说着的时候,又一艘军舰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波,差点儿把刘香和揆一掀翻在地上。 一枚炮弹擦着船楼飞了过去,刘老六脑门儿出了一层的冷汗。艾虎生连忙指着发射炮弹最凶的荷兰船,命令炮兵优先照顾。 迫击炮的射速可不是盖的,调整好射角之后。二十门迫击炮一个齐射,就让那艘最先反应过来的军舰变成了火球。 “他们用的是什么炮,射击速度和精准度怎么这样高。”揆一抓着鲍比的脖子领子有些抓狂。 “我怎么知道?”鲍比同样震惊的吼叫。 “操了!”刘香惊叫一声,借着爆炸的光亮。刘香看到了海面上一串儿密密麻麻的小黑影儿,身为南海十八芝成员,他太明白那到底是个啥东西。 就在李休和刘老六的战船吸引了几乎所有荷兰战船的火力时,郑芝源率领上百艘小船上的水手正在奋力划桨。小船好像箭打的一样,直直的撞在停靠的荷兰战船上。 小船的船首都有尖矛,一下子深深的刺入了荷兰战船的船身,将两者连接为一体。那些速度不够,小船没有钉紧的。便有大汉手里拎着锤子,把铸着铁链的铁钉钉在荷兰人的战船上。 荷兰水手疯狂向下射击,被击中的大汉纷纷落水。“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轰!”一艘小船燃烧了起来,仿佛是信号一样。上百艘小船此起彼伏的燃烧起来,荷兰水兵想要提水救火。可小船上装满了火油和干燥的柴火,火苗迅速就窜起一丈多高。火光中,那些大汉窜进漆黑的大海里面,鱼一样的游走了。 船连着船,火连着火。小船上面的大火,迅速点燃了荷兰战舰。还在懵逼中的荷兰水兵,又要灭火又要对付海面上的两只阎王。忙得手忙脚乱,却没有多少效率。 太多的水兵被调到码头上,有的是去照顾伤员。有的直接被投入到进攻郑芝龙的战斗里面,揆一根本没想到,敌人会来自海上。 五桅大帆船接二连三的起火,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了整个澳门。不断有浑身着火的荷兰兵跳进黑漆漆的大海,间隔没多久就会听到火药库被点燃爆炸发出的巨响。 揆一痛苦的看着自己庞大的舰队,正在被熊熊的烈火吞噬。完了!全完了!这是荷兰最精锐战舰组成的舰队,可以说荷兰全部的希望都在这支舰队身上。现在……!全完了! “福熙号!还有福熙号!让所有人撤到福熙号去,所有人。”揆一猛的想到了停泊在另外一端的福熙号,还有他的姐妹舰西佛号。这个时候揆一最大的愿望就是保存更多的船员,船可以一两年造出来。经验丰富的船员,可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训练出来的。 这些船员好多都是在海上拼搏的几十年的老船员,他们才是荷兰最宝贵的财富。只要保留了足够的船员,带着他们退回到爪哇。那里有大量的木材还有可以征召的土人,让揆一恢复自己的舰队。 听了揆一的命令,所有人都涌向港口另外一端的福熙号和西佛号。至于燃烧战舰上的船员,现在没人顾得上他们了。 再一次杀退荷兰人的进攻,李枭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抓着刀柄的手又酸又麻,颤抖着几乎抓不住刀柄。其他人也不比李枭好多少,李虎站在李枭身边,德川千姬手里拿着一柄匕首,跪坐在李枭身边。 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战死的时候,荷兰兵潮水一样的开始后退。郑芝龙看着港口冲天的大火,不断传来的爆炸声,躺在地上放声大笑。一边笑,眼泪一边顺着脸颊流淌。 郑芝豹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大哥,我去追钟斌那个狗娘养的。就是他伤了豹子!弟兄们,跟我杀呀!”郑芝虎虎吼一声,带着幸存的十几个手下向着港口的方向跑去。 “我操!他还能打!”李枭躺在德川千姬的怀里,看着疯虎一样的郑芝虎钦佩万分。 “大哥,我也去!”李虎努力站了两下才站起来,结果被李枭一拉就拉了个跟头。 “去你脑袋!给我待着!”李枭抽了李虎一巴掌,继续躺回德川千姬的怀里倒气儿。 “我行!”李虎嘟嘟囔囔,看到李枭又抬起巴掌。立刻冷静的坐在旁边,闭嘴不说话。 “老二,回来!”郑芝龙的喊声,郑芝虎选择性失聪。带着自己的十几个手下,彪呼呼的冲向了燃烧的码头。 码头上现在像是浇了开水的蚂蚁窝,火光中无数到身影都在乱跑。很多人都不知道往哪里跑,只知道离开这里就好。荷兰伤兵们的遭遇惨极了,胡乱奔跑的人不时会踩到他们身上。一百好几十斤的大老爷们儿踩在身上,本来不冒血的伤口又开始大股的窜血。 “老大!怎么办?”钟斌看到混乱的荷兰人,茫然的问刘香。 “弄艘小船去路环,那里还有咱们的两艘船。咱们去交趾!” 刘香看着熊熊燃烧的荷兰战舰,心里一片冰凉。 ps:祝铁塔早点从麻烦中解脱出来,铁塔加油!你行的,一切困难都将过去。加油! 第一百三十章 “刘香,不要跑!”追到码头,郑芝虎眼睁睁的看着刘香上了船。 刘香看了一眼郑芝虎,笑了一下继续上船。这时候,傻子才会留下。当海盗多少年了,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有很深的领悟。 只要这一次顺利逃走,偌大的南海谁又找得着他。蛰伏个三五年时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看到刘香逃走,郑芝虎追的更猛了。可到了码头,他也只能看着海水发呆,真正的望洋兴叹。没办法,总不能游水去追人家吧。郑芝虎名字里有个虎字,他可不是真的虎。 “二哥!你干嘛呢?”郑芝虎正在懊恼,忽然海面上传来郑芝源的声音。 “老六,你来的正好。把船给我,我去追刘香。”郑芝虎指了一下越跑越远的刘香喊道。 “刘香!”郑芝源吃了一惊,没想到刘香也趟到这淌浑水里面。 “大哥怎么样了?李大人怎么样了?”郑芝源很为郑芝龙和李枭担心。 “老六,别废话。赶紧把船给我!”看到刘香越跑越远,郑芝虎急了。 “二哥!我这里就几个人,刘香很歹毒你又受了伤……!”郑芝源看到郑芝虎身上满是血迹,有些担心。 “钟斌伤了老三,我绝对不放过他。再废话人跑了,我揍你。”船到了岸边,郑芝虎抓住郑芝源的脖领子。双手一甩,硬生生把郑芝源甩到了岸上。 “二哥……!” “开船,开船!”这是一艘两三丈长的船,在海上这属于标准的小船。一百多艘船都烧了,只剩下这六七艘小船捞那些跳进海里的人。 船上有六个划船的汉子,郑芝虎等自己的十几个弟兄上了船。立刻命令开船,郑芝源的话他就当放屁。 “二哥……!”郑芝源喊了一嗓子,看到郑芝虎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儿。赶忙跑向郑家大宅,也只有郑芝龙的话郑芝虎才会他。他这个堂弟,人家郑芝虎根本不放在眼里。 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脚下一滑郑芝源摔了一个马趴。地上一只眼珠子在瞪着他,还是蓝色的。郑芝源吓得赶忙爬起来,双手撑地的时候居然抓到了一片耳朵。 一个翻身站起来,郑芝源发现刚刚踩到了一个人的大腿。这个人其他部分都不见了,只有一条大腿突兀的躺在街上。如果没有四周各种人体零件的衬托,场景会很诡异。 到处都是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血还是其他的什么玩意儿。空气里面的味道非常怪,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味儿。反正很难闻,很难闻那种。 跑到郑家大宅的时候,郑芝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大的院墙四处都是窟窿,郑家周围的邻居都在着火。院墙的豁口处,横七竖八的尸体摞了有一人多高。郑芝源跑了三圈儿,也没发现一处尸体少的豁口。 忍着恶心爬上了尸山,身子一滚就从上面滚下来。这下好了,肩膀上沾着半片肝脏。脖子上挂着一副肠子,浑身上下黏糊糊的,恶心极了! “大哥!”看到靠坐在倒塌柱子上的郑芝龙,郑芝源惊叫一声跑了过去。 “老六!码头那边怎么样了?看到老二没有?”郑芝龙看到郑芝源过来,终于知道这一次是自己赢了。荷兰人的舰队这一次算是元气大伤,就算是还留在南海。也对自己构不成威胁,今后这南海姓郑了。 “码头还在烧,烤的很。现在没人敢上来,李家二爷正带着船追杀逃散的红毛鬼。二哥抢了我的船去追杀刘香了,我劝也不听。他身边只有十几个人!” “什么?老二去追杀刘香了?”郑芝龙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刘香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郑芝虎虽然勇猛,但纵横南海的刘香佬岂是那么好对付的?带着十几个人追杀刘香……! “扶我起来!李兄弟,咱们去码头。” 听了郑芝龙吩咐,郑芝源赶忙上去把郑芝龙拉起来。扶着郑芝龙向外走! “虎子!扶我起来!”郑芝龙说话,李枭还是要给面子的。 李虎听话的站起来,就在李虎站起来的一瞬间。 “砰!”一声枪响,李虎的身子立刻向后仰倒。十几个警卫连的士兵立刻把李枭围起来,七八个人拎着刀子向枪响的方向跑过去。 “虎子!虎子!”李枭一把抱住李虎,李虎的前胸不断流血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 “大哥!疼!”李虎的声音带着颤音儿。 “这……!老六,扶着我去码头。”看到李虎受伤,郑芝龙心里更加着急。李枭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让郑芝源赶快扶着自己去码头。希望能赶去拦住郑芝虎! 士兵们拎着一颗人头回来,扔在李枭身前。结果被李枭一脚踢开:“找医官,找医官,他娘的找医官。” “医官!” “医官!” 警卫连的士兵们,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李枭抱着李虎,手按着伤口希望能让血尽快停下来。 郑家幸存的人抬着郑芝龙爬过尸山,没命的往码头跑。到了码头,正看到一艘小艇载着刚刚捞上来的人上岸。 “带我去找李家二爷!”郑芝龙上了船,立刻命令去找李休。郑芝虎已经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现在靠着人力划船去追显然不现实。郑芝源一把拉开一个筋疲力竭的水手,自己跳到船桨边上。一边喊号子,一边奋力的划水。小船调转船头,借着朦胧的天光向李休的座船驶过去。 郑芝龙找到李休的时候,天已经萌萌亮。澳门港里面仍旧是火海一片,燃烧的大火几乎映红了天空,让人产生一种朝阳的错觉。 月亮不见了,天空黑漆漆的看不到星星。不知道是不是澳门港里面的烟雾,遮蔽了天空。郑芝源上了李休的战船,看到李休连忙抱拳。 “老夫郑芝龙,见过李家小兄弟。”郑芝龙还是第一次见李休,甩开搀扶的人对着李休抱拳。 “郑大当家,我大哥怎么样?”看到郑芝龙抱拳施礼,李休赶忙还礼。想问候一声郑芝龙,可还是先问起了李枭的情形。 “李兄弟没事,倒是我家二弟去追刘香。还请小兄弟援手,不然我那莽撞的二弟恐怕堪忧。”郑芝龙自动忽略了李虎受伤的事情,他很怕李休急着去看李虎,不去帮他追郑芝虎。 “没事就好!郑家二爷往哪边儿去了?”两家现在是联盟关系,郑芝龙亲自请求,这个面子李休一定要给。 “往路环方向去了!”看到李休答应,郑芝源连忙指出郑芝虎的航向。 “郑先生指示舵手,咱们去路环。郑家大爷您放心,我这船连红毛鬼的战船也不是对手。”有了两尊铜铸大炮,李休对自己的海战能力相当有信心。 他的战船被荷兰战船击中了好几个地方,可都是打碎了船舷,破坏了几个船舱而已。自己的开花弹打在荷兰人的船上,即便是没能命中弹药舱。荷兰人也会遭到重创,只需要三四发炮弹,荷兰人的战船就算是废了。 有了郑芝源的引领,李休的战船一个转舵。调转航向直冲路环岛! ************************************************************* 郑芝虎追到路环岛的时候,刘香刚刚上了停靠在那里的战船。 “快划!快划!”郑芝虎疯了一样催促手下水手,如果不是为了留些力气,他真想亲自跑下去划船。 小船好像离弦的箭,刘香的船帆刚刚升起来。郑芝虎的小船就撞上了他的船舷,飞爪抡着飞了上去。船上的海盗还没来得及斩断绳子,郑芝虎就攀了上来。手里的大刀轮转如飞,一个看着十分彪悍的海盗连人带刀被砸进了海里。 另外一个海盗想冲过来,手里的刀被郑芝虎的刀一下就磕飞了。另外一只手的短矛捅进了他的身子,单臂一较力一个大活人张牙舞爪的就被甩飞到了海里。 手里长刀挥舞,磕飞了几枚射过来的弩箭。可还是有一枚弩箭穿过长刀,钉进了郑芝虎的肩膀。 郑芝虎的手下爬上来两个人,郑芝虎把短矛往甲板上一钉。抓着弩箭猛的一用力,硬生生把弩箭带着一捧鲜血拔了出来。倒刺把伤口划得非常大,血水不停的流。 “二爷!” “没事儿,他奶奶的。都给老子上,抓住刘香老子重重的赏。郑芝虎护住身后的人,重新冲到了敌人的人群里面。一柄大刀横劈竖砍,一柄短矛有似毒龙出洞。面对郑芝虎的人没有一合之将,不是被短矛挑进了海里。就是被长刀劈成两半,鲜血染红了甲板。踩在上面油滑油滑的! 弓箭和弩箭不断的射过来,郑芝虎的手下也是伤亡惨重。最后跟随在郑芝虎身边的,只有两个身上带伤的手下。 郑芝虎累得气喘吁吁,打了一夜杀了一夜,就算是头真老虎,现在也应该累了。 太阳出来了,万道霞光有如利剑刺穿了天空的阴霾。 血红的霞光把刘香的这艘船照得红彤彤的,船上的海盗已经被郑芝虎杀了几十人。阳光照耀下,郑芝虎一眼就看到了被亲卫围拢着的刘香。他的身边,正是伤了郑芝豹的钟斌。 “刘香!你完了!”喘息了几下,郑芝虎好像又来了精神。一手拿着染血的长刀,一手拿着滴血的短矛。一步步的逼近刘香和他亲卫! 虽然对方只有三个人,可刘香带领的三十几个手下却纷纷后退。 龙智虎猛!这郑芝虎是真猛,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居然杀了六十多人。一百多人的大船,现在只剩下这三十几个人。 “郑芝虎,我不相信你是头真老虎。”刘香恶狠狠的看着郑芝虎,他知道郑芝虎身手绝伦悍猛如狮。可也没想到,郑芝虎居然这么胆大,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敢追他一百多人。 “那你就过来比划比划!”脚下满是鲜血非常滑,郑芝虎走得也非常慢。每抬起一次脚,脚下都是“兹拉”“兹拉”的响。鞋子和甲板之间,拉出了一道道血丝。 “上。”刘香喊了一声,两个凶悍的手下扑了上去。 郑芝虎抬手就劈翻了一个,身子躲闪另外一个的时候脚下一滑打了个趔斜。幸好身边的手下帮着挡了这一刀,身子还没等站直,一张渔网兜头罩了下来。 “二爷!”身后两个护卫一下子就急了,拼死冲出来想护住郑芝虎。 对面射过来一排弩箭,他们可没有郑芝虎的身手。两个人身上中了十几枚弩箭,身子软踏踏的倒在甲板上,眼看着郑芝虎在渔网里面奋力挣扎。 “操你妈的刘香,有本事跟老子单挑。”郑芝虎在渔网里面痛苦的咆哮着,他越挣扎那些倒钩扎进肉里就越深。 ps:祝铁塔早点从麻烦中解脱出来,铁塔加油!你行的,一切困难都将过去。加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单挑?挑你妈,你当谁都跟你这么憨?给我打,你猪啊!用棍子打,用刀再把渔网砍坏了。”刘香一脚踹开拎着到想砍过去的夯货,真把渔网砍坏了郑芝虎跑胡来怎么办。 “咔嚓!”趁着刘香说话的功夫,郑芝虎手里的刀向前一伸然后猛的一搅。渔网居然纹丝不动! “哈!哈!哈!说了你还真信,这渔网上面都绞了铜丝。你以为就凭你一把蛮力能割开?一脑子的豆腐花,你不是能打么?来人,两条腿给我敲折了。捡着膝盖敲,就算你不死这辈子也别想再走路。”刘香阴恻恻的笑着,看躺在甲板上的郑芝虎。他娘的,多好的护身符。 有了这道护身符,就不信郑芝龙还敢追杀自己。如果郑芝龙敢杀过来,直接把郑芝虎扔海里,身上裹着沉重的渔网,捞都捞不上来。 “哈哈!这次看郑老大怎么办?升帆,把刘爷的旗挂起来!”钟斌兴奋叫嚷起来,只要逃过这一次,三五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猪脑子啊!升旗,升毛线的旗。咱们不怕郑芝龙,难道也不怕大明官军?那些人可不会因为咱们手里有郑家老二,有丝毫的留手。红毛鬼那么强悍的舰队都完蛋了,咱们会是对手?”如果不是李魁奇死了手里缺人,刘香真想一脚把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踢到海里面去。 “是!老大……!”郑斌被一巴掌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却不敢顶嘴。转身踹了一脚身后的小弟:“没听大当家说话,把旗降下来。” 小弟无奈的爬起来,飞快的降下了桅杆上面刘香的旗帜。海船扯起了风帆,向着大海深处疾驰而去。 ******************************************************************** 李枭抱着李虎的身子,感觉李虎的身体越来越烫。德川千姬不断的用井水浸湿手帕,拧干之后敷在李虎的脑门儿上。 身体已经开始发烧,李枭知道如果不立刻把李虎身上的子弹取出来。李虎绝对会死!他奶奶的,荷兰人不是都撤了么?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大人!咱们的医官被红毛鬼的炮打死了,澳门城里的医馆也都被大火烧了个干净。郎中根本找不到,小的只找到了……!”顺子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他自己都觉得做法有些荒唐。 “那么啰嗦,到底找到了什么?”李枭不耐烦的喝了一声。 单膝跪倒在地的顺子打了一个哆嗦,李枭平时说话很少有这样不耐烦的时候。即便是和小兵说话,也会等别人说完。 “卑职找到了一个红毛鬼的医生!”顺子鼓足了勇气,才把话说出来。他也没办法,满澳门也找不到一个医生。昨夜的一场大战,澳门死了好多的人。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只要有端着枪的人出现,所有人都会像是见了鬼一样跑开。 “你……!红毛鬼的医生也成,赶紧把人弄过来。”李枭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李虎不能耽搁了,必须赶快取出身体里面的子弹。就治疗外伤来说,西医还是比中医来得快一些。 “诺!”顺子看了一眼脸色潮红,嘴唇干枯的李虎。站起身,很快就拽过来一个老外。 “汤若望先生?”李枭看到顺子居然把汤若望抓了来,立刻抓住了汤若望的手。 不管是佛教,道教,还是后来的天主教,基督教。最直接的传教方式,就是行医!所以不管是老道,和尚,教士,还是修士。大多会点儿医术,汤若望就是一个传教士。 “李大人,这是……!”汤若望看到李枭,也很高兴。虽然知道这些大兵是李枭的手下,但显然这些大兵没有李枭那么平和。他们冲进教堂,二话不说就把汤若望给抓过来。汤若望多问两句,就被打了好几拳。 “我弟弟受了伤,子弹打在胸口。现在人已经发烧,你能救救他么?”李枭看到汤若望,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我来看看!”汤若望蹲下身子,问李枭要了一柄刀子,小心的把李虎的衣服割开。 胸口肋骨的间隙处,有一个圆鼓鼓的凸起。已经肿成了一个大包,伤口的血液已经凝结,形成了黑红色的血痂。汤若望小心的看了看,然后用手指轻轻的按了按。 “啊!”昏迷中的李虎,嘴里叫了一声。李枭的心一抽抽,顺子刀子都抽出来了。 汤若望又仔细的看了两眼,肯定的点点头说:“你的弟弟很幸运,我估计是那支枪装药不足。子弹虽然射进了身体,但被肋骨卡主。没有伤及内脏,也没有打断肋骨。我需要一间干净的屋子,我的手术器具在教堂里面,我需要去取来。” “真的?”李枭喜出望外,没有伤到内脏就好。以这年月的医疗技术,如果子弹打在内脏里面。李虎绝对是十死无生! “没错,如果你仔细按这里,还能摸出子弹的轮廓。”汤若望指了指李虎的伤口。 “不必了,我信得过汤先生。”李枭点点头,回头对顺子说道:“你去跟着汤先生,把他需要的东西拿过来。不许对汤先生无礼,听清楚没有?” “诺!”顺子应了一声诺,毕恭毕敬的跟着汤若望走了。 回来的时候,顺子身上背着一个箱子。 找了一间还算是完整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张雕花红木大床。汤若望让李枭找来一块布,撕扯成好几根长长的布带子,把李虎像包粽子一样捆在床上。 “手术的时候他醒了,会剧烈的挣扎。这样能够保证,他即便是挣扎也没用。”看到李枭不解,汤若望赶忙给李枭解释。 “您放手施为就好!”这年头西医也没有麻药,这种办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李枭还真怕汤若望用棍子,一棒子把李虎敲晕。一个敲不好,敲成个植物人,那可就亏大了。 把一根木棍横着塞进李虎的嘴里绑好,对李虎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汤若望开始一样一样从箱子里拿手术器械! 最先出现在李枭面前的,是一柄类似餐刀的手术刀。这让李枭怀疑,柳叶刀的前辈会不会真的是餐刀。毕竟,餐刀的主要功能也是用来切肉。 然后是一柄尖嘴小钳子,还有镊子。很粗的探针,甚至还有好大一块吸铁石……!奇奇怪怪的东西,在箱子里面层出不穷。当汤若望拿出一柄小锯子的时候,李枭差一点崩溃了。胸口受伤怎么个截肢法?脖子以下截肢? 让李枭惊奇的是,汤若望居然知道用酒精浸泡手术器械消毒。只不过他用的酒精是……,烈性威士忌! “汤若望先生,还是用这东西吧。”李枭让人找来一瓶酒精,递给了汤若望。汤若望打开闻了一下,蘸了一点儿用舌头尝了尝。立刻瞪圆了眼睛! “李大人,您这东西是哪里弄来的?”汤若望惊喜的问道。这东西的酒精浓度,可比威士忌强多了。汤若望很好奇,李枭是怎么弄出这样纯的酒来。 “我们皮岛自己产的。”李枭没心情和这洋和尚解释,现在他一心想要救李虎的命。 “噢!好!”看到李枭急切的表情,汤若望也知道这不是聊天的时候。把酒精倒进托盘里面,然后有把锋利的小刀子扔进去。浸泡了一会儿之后,汤若望才把手术刀拿了出来。这货居然还知道戴口罩,李枭不得不承认,这年月西方医学在治疗外伤方面,的确比中医要强那么一点点儿。 手术刀沿着肿的厉害的伤口切下去,水肿得发亮的组织被切开。汤若望鼓捣了一阵,小钳子上面终于捏了一颗圆形的子弹出来。 “感谢上帝!你的弟弟真的非常幸运,这颗子弹没有破碎肋骨也没有断。如果骨髓流进了内脏,他的命运就只能交给上帝来安排。”汤若望带着口罩,说话瓮声瓮气的。 李枭点了点头,李虎这一次真是洪福齐天。一定是那人受伤之后,枪里面装药装少了。不然,这一命中前胸的一枪真的会要了李虎的命。 回去得好好包顿饺子! 汤若望仔细的拿棉球蘸着酒精给李虎清理了创口,酒精蛰得李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幸亏汤若望事先把李枭绑在了床板上,沉重的红木床榻还不是李虎能够撼得动的。身子蛆一样的拱,却没有任何办法挣脱。 李虎疼得把嘴里的木棍咬得“咯”“咯”直响,李枭很担心他把牙给咬碎了。 “虎子,坚持住。”李枭努力按住李虎,汤若望手脚麻利的清理了伤口。又从药箱子里面拿出不知名的药出来,敷在李虎的伤口上。 “这是爪哇土人发现的一种植物汁液,我把这东西提炼出来敷在伤口上,可以有效防止伤口红肿。有了这东西帮助,相信您的弟弟会很快恢复健康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那个是不是刘香的船?”李休看到海上有一艘没有挂旗的船,正向远海的方向航行。因为船小,帆也不大,航行的速度不是很快。 “是!好像就是刘香的船,他们的船都是在南洋造的。那里缺少好工匠,造不出大船来。”郑芝龙其实也是蒙,现在海上根本就没有船行驶。有一艘船出现,郑芝龙理所当然的认定,这就是刘香的船。 “追上去!”李休的船是三帆大船,航行起来追不上荷兰人的五帆大船。可追赶只有一个帆的海船,还是没问题的。 熟悉海况的郑芝源指挥舵手转舵,直追海面上唯一的船。 “老大,郑芝龙追过来了。您看!”钟斌惊恐的指着远处的海船。虽然很远看不清楚旗号,但现在这时候还能在海面上安全飘着的三帆大船,只能是郑芝龙的船。别人的船,都会被毫不留情的击沉。 “奶奶的!不用怕,咱们绕过那片海湾。那里礁石多,咱们的船小没事。他们的大船进去,很容易就撞上礁石。”刘香看了一眼渐渐靠近的战船,这一片海域他也很熟悉。当年澳门这一片,就是归他管辖。也就是那时候,他和荷兰人葡萄牙人才有了交情。 “大哥!那船向海湾里面拐了,咱们的船如果过那片海,很容易触礁。”郑芝源着急的跑出来,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那船就是刘香的船。 “跟上去,务必在进入海湾之前追上他们。”李休吩咐一声,海船劈波斩浪追了过去。 “大哥!追上来了,照这航速,不用到海湾咱们就得被追上。”钟斌咽了口唾沫。 “怕个屌!咱们手上不是有他?郑芝龙来了,咱们就把郑老二挂在船头。他真敢用炮轰咱们,就连他弟弟一块轰死。”刘香踩着脚下的郑芝虎,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这郑芝虎,真是老天爷赐给的礼物。有了他在,就不怕郑芝龙玩花样。 李休的船越追越快,很快到了目视可以看到的距离上。郑芝龙远远看到,一个人被装在渔网里面,只露出来一个头。 “喂!郑老大,如果你还想要郑老二的命,就不要追。”刘香一边命令钟斌带人不断划水,一边对着远处的郑芝龙高喊。他知道,为了郑芝虎的性命,郑芝龙不会随便开炮。 两船的距离越来越近,郑芝龙看到船头被吊着的郑芝虎。 “老二!”郑芝龙喊了一声,郑芝虎歪着脑袋不动弹,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郑大当家,放心你家二爷还活着。”刘香说完,找到一根粗粗的木棍。命令手下人拉直郑芝虎的胳膊,抡起棒子一棒子就敲在郑芝虎的胳膊上。 “啊!”昏迷中的郑芝虎,被剧痛弄醒。一声惨叫响彻海面! “我操你吗的刘香,是个男人放了我二哥。”郑芝源看到郑芝虎的胳膊以奇异的角度弯折,气得眼角儿都要瞪开。 “你们不在追,我自然会放了他。”看到郑芝龙没有开炮,刘香得意洋洋的说道。 “刘香!你放了我家老二,我郑芝龙保证会放你们走。咱们也算是兄弟一场,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说放你走,就绝对不会食言。”郑芝龙知道,这时候骂人没用。最好能好言好语的把人哄过来,至于要杀要剐,等以后碰见再说。 刘香的老巢在交趾,郑芝龙早就知道。现在他只恨当初念着结拜的情谊,没也早一点纠集人手把刘香干掉。 “郑老大,你的人品我信。可官军我可不信,这船上真是你做主?真是官军的船,你船上没那么厉害的炮,也没那么厉害的人。多年兄弟,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你可不要日哄俺! 现在我就拐进海湾里面去,你留在这里不要动。如果你信守承诺,我也一定把郑老二送回去。你也说了结拜一场,既然我能相信你,你也能相信我。”刘香才不会这么轻易放郑芝虎走。 郑是一张王牌,非常重要的王牌。也他在,就不怕郑芝龙不听话。或许,还能利用郑芝虎向官军要一些东西。例如昨天晚上那种很厉害,会爆炸的炮。 他娘的红毛鬼都不是对手,那玩意太厉害了。如果自己也那东西,南海即便混不下去,去印度自己也能打得那些红毛鬼满地找牙。 “刘香,你别跟老子废话。还人品,信誉!那玩意儿你也么?这些年,你收了钱还撕票的事情还少干了。乖乖把我二哥放回来,不然把你们连人带船送进海底。”郑芝源肺都快气炸了,如果不是郑芝虎在船头。早就让人开炮,干掉刘香这个王八蛋。 “郑大当家,你这当家人越来越回去了。咱们兄弟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插嘴。这事情,也是当小的可以插嘴的?”刘香抡起棒子,狠狠敲在郑芝虎的大腿上。疼的郑芝虎又一次惨叫出了声! “老六,噤声!”郑芝龙狠狠瞪了郑芝源一眼。 郑芝源气得发昏,却不敢再说话。 本来要说话的李休,也明智的闭上了嘴。现在这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他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帮助郑芝龙。 “大当家你看!”刘香的船转过一个小岛,忽然间看到两艘巨大的五桅战船正在海面上缓慢航行。 “操了!揆一的船,他娘的天不绝老子。”刘香乐得鼻涕冒泡,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遇到了荷兰人。 战船上的揆一也几乎在同时,发现了刘香的船。两船距离很远,即便是拿望远镜也很难看清楚船上的人。 昨天晚上,揆一经历了人生中,也是荷兰历史上最为惨痛的失败。带领的四十三艘战舰,只剩下福熙号和西佛号两艘战舰苟延残喘。 天黑,加上对海况不熟悉。急于逃命的两艘战舰,居然驶进了礁石林立的海湾里面。揆一所在的福熙号还算是幸运,可西佛号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船和暗礁亲密接触了一下,关键时刻上帝还是帮助了他的信徒一小下下。 西佛号的船底只是擦伤,并没有和礁石剧烈相撞。木制战船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索性西佛号的船长是一位老船长。关键时刻,和训练有素的船员们,一起保住了西佛号。 虽然西佛号进了水,船身也有些倾斜。但总算是还漂浮在海面上,现在福熙号郑拖拽着西佛号蹒跚的行驶在海面上。 “是明国的船,一小一大。”鲍比也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看着远处一前一后的两艘船。 “我会查数!”揆一恶狠狠的瞪了鲍比一眼。就是这个白痴,带着自己驶进了礁石区。 “怎么办?”约翰焦急的问道,他是真的怕了明国的战船。昨天晚上,明国战船弹无虚发。几乎一个齐射,就可以将荷兰战舰打的爆炸。这个印象太深刻了,约翰很怕明国的战船再打过来。 这是在大海上,如果福熙号沉没,那自己是必死无疑。 “不能让明国的船靠近,大船小船都不行。”揆一看到小船径直向自己的福熙号冲过来,立刻想起昨天晚上明国战船那种自杀性的进攻。 “对!对!不能靠近,不能让他们靠近。开炮!开炮!”约翰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 揆一没时间鄙视双腿打颤的约翰,命令手下士兵瞄准前面冲过来的小船开炮。绝对不能给明国人机会,撞到自己的船上然后点燃火焰。 刘香看到荷兰人的战舰,几乎要乐疯了。有两艘军舰在,大明的船就算是再嚣张,也不敢再这样追赶自己。虽然手里有郑芝虎这张王牌,但刘香也害怕郑芝龙真的狠了心。因为怕郑芝虎受活罪,开炮把自己和郑芝虎一起轰掉。 催促水手们奋力划桨,船飞快的靠近揆一的战舰。 就在能够看到船上的人时,一阵连续的炮声响起。 “哦不!”望远镜里面,揆一也看到了那船是刘香的船。而且刘香就在甲板上站着! “停止射击!”揆一立刻传达命令。 他可以命令手下人停止射击,可却不能让已经发射出去的炮弹回来。 尽管单一一门炮的命中率有限,可四十门大炮一起发射,命中率还是可观的。 呼啸的炮弹砸进了刘香的船,好死不死一颗炮弹居然打坏了船舵。更有一发炮弹,直接打穿了水线以下的船舷。 按照以往的齐射,这种距离上能打中两发就不错了。可邪门儿的是,这一次刘香的船居然中了五发炮弹,而且还是颗颗致命的那种。 水下的船舷漏了两个大窟窿,海水汹涌的灌了进来。刘香张大了嘴,他做梦都没想到荷兰人会向他的船发炮。 划桨的水手们被打死了十几个人,钟斌的半个身子不见了,腿还在刘香身边靠着船楼站着。船楼上好大一摊血,红的触目惊心。 “我草你姥姥!”刘香气得大骂,可不管他怎么骂。也不能改变船在下沉的事实! 手下的海盗们比刘大当家脑子更加清醒,船被击中的一刹那就有好几个人跳到了海里。刘香看着下沉的战船,无奈的举起了刀担在肩头。 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游到荷兰人的战船上去。况且现在他也吃不准,到底荷兰人会怎样对待他。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被身后的郑芝龙捞起来,他绝对是生不如死。郑芝龙不把他扒皮抽筋,那才叫奇怪。 下了几次狠心,还是下不去手。看到海水逐渐涌上来,郑芝虎的身子随着船沉到了海里。铜丝绞成的渔网,这玩意无论如何也漂浮不起来。更何况,郑芝虎现在还是被打断了手脚。 海水没过了郑芝虎的脸,海面上冒了几个泡泡。刘香闭上眼睛,手猛的向后一拉。 郑芝龙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切,留着眼泪跳着脚。可却没有任何办法,李休的船速再快,也得一刻钟才能赶上刘香的船。受了重伤的郑芝虎,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海底挺上一刻钟。 看着刘香的船缓缓沉没,李休立刻命令开火。 距离有些远,首发没有命中。 荷兰人的战船冒出一排烟雾,铺天盖地的炮弹射向了李休的战船。 “砰”“砰”“砰”!三颗炮弹击中了李休的战船,左侧船舷开了两个洞,所幸都在水线以上。还有一颗炮弹,准确命中了主帆桅杆。 粗大的桅杆被打得拦腰折断,李休只觉得天上一黑,自己就被落下的船帆盖住。 “草!救二爷!快些救二爷!”船上立刻混乱成了一片,水手们纷纷抽出刀子,划破船帆把李休弄出来。可不敢让这位爷出了事情,不然回去一个也好不了。 “明国人的桅杆被打断了,击沉他们。”鲍比看到明国战船的船帆被打断,立刻跳着脚大吼。 “全速撤退,我们的航速很慢,绝对不能在这里耽搁。”昨天晚上,李休麾下战舰准确射击。还有超强的爆炸威力,让揆一心有余悸。 现在李休的战船只不过断了一根桅杆而已,那大炮还是能正常工作。再说,断了一根主桅杆只是航速慢一些,可绝对不会失去动力。 “揆一先生,我们不能失去这么好的机会。我命令你,冲上去击沉明国的战舰。”听到揆一的命令,鲍比急的直跳脚。 “我也提醒你鲍比先生,我现在是船长。我要为这艘船上的士兵们负责,不要等他们厉害的炮弹在我们船上爆炸,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错。 再说一句,现在我是船上。这艘船上的人都得听我的,包括你鲍比先生。如果你不同意我的命令,我会让人把你从船上扔下去。”揆一逼近鲍比,好像一头吃人的狮子。 “噢!不,揆一先生。鲍比先生没有那个意思,我们愿意听从您的指挥。”约翰赶忙给鲍比打圆场,不管怎么说鲍比都是他的上司。 “现在满帆,全速撤退。我们去爪哇岛上面去!”揆一看了一眼远处的明国战舰,一颗炮弹擦着船舷飞了过去,在远处的海面爆炸。 “撤退!撤退!” 第一百三十三章 郑芝龙让人在郑芝虎沉没的地方打捞了三天,也没能把郑芝虎的尸体捞出来。根据被俘的海盗供述,刘香网住郑芝虎的那渔网是铜丝绞成的。不用说就知道,人肯定沉到了海底。 这里的海水深度,还不是人力能够企及的。就算是再厉害的水鬼,也没绝不可能把尸首捞上来。 “红毛鬼退走了,很可能是去了爪哇。”郑芝龙看着一浪一浪扑过来的海浪,好像在对空气说话一样。 “他们只剩下两艘战船,相信你可以对付。”李枭向后退了一步,身上的衣服是德川千姬用熏香熏过的,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好闻极了。他可不想沾染上海水的咸腥味儿! 虽然两辈子都是军人,但现在李枭有些讨厌血腥味儿。再也找不到初上战场时那种闻到血腥味儿,血都在燃烧的感觉。 两个人都不说话,直勾勾的看着大海。海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不下百十艘战船,这些都是郑芝龙从各地调过来的战船。这一次,他要出海去追杀荷兰人。将南海彻彻底底的掌控在自己手里,今后想要经过海峡的船只,都要插着他郑家的旗才行。 郑家的旗不是白插的,想要插郑家的旗,就得给郑家交钱。说穿了,就是保护费。 “今后南海的利益,咱们对半分。”过了很久,郑芝龙说话了。这个决心不好下,他也想了很久,才下定这个决心。 “对半分,你舍得?你家里的其他人,不会说闲话?”李枭笑着问道。 “闲话总是会有人说,如果总是听他们的,那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想要做事,做成事,就得自己拿主意才行。” “你这样会被人说是刚愎自用,失败的人有两种,一种是谁的话都听。另外一种是,谁的话都不听。自己的主意固然重要,更加重要的是知道应该听谁的劝谏。 有太大好处的事情都不会长久,这件事情我想好了,三七分帐。具体事情你管,我只负责拿钱就好。遇到强大的敌人,我可以提供援助。但现在来看,南海还没有你对付不了的人或者势力。” 郑芝龙很意外的看着李枭,没想到眼前这个年青人这样看得开。每年两成的份子,那可是一笔足以让所有人眼红的巨大数字。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割舍得掉的! 更何况,这一次澳门之战。李家的兵也流了血,就连李枭的亲弟弟就差点儿被溃散的荷兰兵打死。 “收买陈四福出兵的两万两银子,算咱们一人一半。” “怎么能让李兄弟花钱,郑家这一次虽然有些损失,但区区两万两银子还拿的出来。” 李休消失的两天,成功的买通了陈海龙的远房亲戚广州水师游击陈四福。那一百多条火船,就是陈四福的广州水师火船。 自从郑和下西洋之后,大明水师的战船就向小型化发展。尤其是下达了禁海令之后,水师船只的吨位就越来越小,活动范围自然也就局限在沿海。 虽然后来倭寇作乱,建造了几艘大船。可戚继光俞大猷等人平定了倭寇之乱后,大明水师再次走向小型化。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建造大船太费钱费工,不如建造一些小船。 陆地上的事情朝廷都管不过来,还指望海里能出花花来? 大明水师的小型化近海话,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大海成为了海盗的乐土。郑芝龙,刘香等人,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 正是大明朝廷的短视,才造成了如今南海混乱的局面。 船大有大船的打法,船小就有船小的打法。火船就是小船打大船的不二法门,靠着航速冲击。小船前段的撞钉会把小船钉在大船上面,即便钉不上。那些壮汉,也会将钢钉钉进大船的船身。 当两条船链接成为一体的时候,只要点燃大火这大船想跑都跑不了。荷兰人那种五桅大船,只需要三四艘火船,就能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为了这一次请动陈四福,李枭许给陈四福个人两万两白银。另外,战后还得给陈四福新造一百条火船,弥补朝廷的亏空。 现在郑芝龙愿意揽下来,自然是好事情。郑家财大气粗,也不会太在乎这些。单单南海一年收取的各国商船的保护费,就高达上百万两银子。更不要说,这里面一些其他的好处。 “我想郑森跟我回北方去,留在我身边也好教导。”李枭很喜欢郑森这孩子,不是谁都能有直面强敌的勇气。青史留名之人,全都不是等闲之辈。 “老二没有孩子,我已经决定把田川那孩子过继给老二。森儿能跟着你学习,也算是他的造化。”郑芝龙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枭。 这年头个人的势力为了自保,大都会通过联亲联姻,结成利益同盟。收徒,自然也是结盟的选项之一。 李枭和郑芝龙如今有这么多的利益牵扯,没有点保障可怎么行。如果朝廷打算对付李枭或者是郑芝龙,一南一北的呼应起来,就算大明朝廷也得掂量掂量。 “大人!约翰来了,说是要求见大人和郑大当家说什么想要和谈。”艾虎生慢慢走近了两个人。 “呵呵!打不过就来谈,好啊!到时要看看,这混蛋能弹出个什么花花来。”郑芝龙听说约翰来了,立刻笑了。 约翰不愿意来,可他不得不来,因为他还不想英年早逝。鲍比自从和揆一翻了脸,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航行到交趾海岸的时候,不知道为啥就掉进了海里。 可巧不巧,偏偏有一条巨大的鲨鱼经过。海面上冒起大股的血水之后,再也没人见过鲍比。在交趾修船的揆一派约翰来谈判,他知道如果没有郑芝龙的许可,爪哇他是待不住的。 现在这模样别说能不能穿过好望角,就算是经历千辛万苦回去了。估计也得被荷兰国王绞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和郑芝龙谈判,争取保住爪哇。毕竟爪哇距离明国太远,郑芝龙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爪哇那地方又没什么钱好捞,劳师远征去攻打绝对是亏本的买卖。 “约翰,我们又见面了。”李枭看着约翰,笑得非常愉快。这一次,他是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约翰。 “李大人,非常荣幸又见面了。”约翰的脸上挤出了充满尴尬的微笑。 “既然你是来和谈的,说说你的条件吧。”郑芝龙冷着脸,郑芝虎的死,荷兰人也得算上一份儿。 “条件非常简单,我们希望与大明帝国保持和平。呃……!还有郑先生,保持和平。东印度公司,将会和郑先生保持贸易关系。将东方和西方的贸易进行下去,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们这一次的战争,其实就是在争夺南海的控制权。谁控制了南海,就控制了东西方的贸易。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我们战败南海的控制权就成了你们的了。” “既然你们承认失败,那今后的规则由我们制定你们不反对吧?”李枭“嘿”“嘿”坏笑着问道。 “对,今后的规矩由我们来定。”郑芝龙语带森冷。 刚刚来的时候,李枭和郑芝龙已经商量好怎么宰荷兰人这条砧板上的鱼。 “当……!当然!”看到郑芝龙冷森森的眼神儿,约翰“咕嘟”一声咽了好大一口口水。刚刚他已经听说,郑芝虎的死讯。失去了冷静的郑芝龙,很难说会不会把他这个使者一刀宰了。 “我们和郑家,将会联合在海峡设立船舶司。所有经过海峡的船只,都得向我们缴纳税款。包括你们东印度公司的船,还有其他一切西方国家的船只。” “这个……!我……!”看到郑芝龙正在盯他的脖子,约翰立刻说道:“我同意。” 郑芝龙的眼神儿,很像是在找地方下刀。 “很好!”李枭点了点头,郑芝龙的白脸唱得非常成功。 “今后西方国家的军舰,不许越过海峡。你们在南印度洋怎么玩都行,就是不准越过海峡。只要有军舰驶进海峡火炮的范围之内,我们就会攻击。你明白了么?” “明!……明白!”约翰再次咽了一口唾沫,好大的胃口。这是要把南海,直接变成郑家势力的内海。 虽然现在郑家,或者说明国人控制的土地人口还不足以吞并整个南海。可大明的人口多如天上的繁星,迟早有一天这个国家会将目标盯准海洋。 到了那个时候,南海沿岸的地方恐怕都保不住。 “这个……!请恕我不能答应你们,我只能保证东印度公司的武装船只不出现在海峡。至于其他国家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您知道的,在西方也有许多国家和许多的君主。 再说,帝国在爪哇还有利益。您看这样如何?您可以和我们订立一个盟约,我们保证只有几艘船进入爪哇。毕竟我们还要控制那里!” “哼!”郑芝龙的鼻子里面重重哼了一声,约翰立刻闭嘴。 李枭不说话,脸上带着笑看着约翰。场面一时极度的尴尬! “我……!我可以答应你们,让出在澳门的权益。毕竟我们和贵国政府签订的协议还是有效的,你们如果欺人太甚我们会通过我们的关系,去京城告状,去向你们的皇帝告状。”约翰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无奈的再一次让出准备讨价还价的筹码。 按照道理来说,人家的确是租了大明的地方。而且每年按约定缴纳租金,可以说大明跟他们是房东有房客的关系。 现在李枭和郑芝龙把人给打跑了,朝廷不但收不到租金,还要背负违约的骂名。朝廷里面那些老学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李枭在朝廷里还要赵南星那种东林大佬敌人的情况下。 “我们要澳门的权益有什么用,你看看澳门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想要重建澳门,他娘的要花多少钱。”郑芝龙一句话,就耶的约翰没了声音。 “呃……!”约翰左右看了看,见到四周只有艾虎生几个人。把心一横:“只要你们答应我的附加条件,除了爪哇的驻兵权,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所有要求。” “你的附加条件?”李枭和郑芝龙对望了一眼。 “我希望来你们手下工作,我熟悉西方的贸易规则。而且会多国语言,我还熟悉你们明国人。我非常想来你们的手下工作,如果……!”约翰犹豫了一下。 “有话说有屁放!”郑芝龙不满的吼道。 “如果你们答应我的话,我不但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还可以让你们发一大笔财,非常大的一笔财富。”约翰连忙说道。 “哦!你小子还挺有钱?”提到钱,郑芝龙和李枭很感兴趣的看着约翰。 “好,我答应你。如果那笔钱不足以打动我,我会把你……!”唱红脸的李枭,同意了约翰的请求。 “呃……!咳!”约翰听到李枭最后的威胁,轻轻咳了一声,镇定了一下心神才说道:“因为东西方货币的金银含量不同,我们需要把用于贸易的金银进行重铸。您知道的,重铸会导致一些损耗。在你们大明,这些可以称为火耗。 也正是因为金银含量的不同,火耗折算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剩余!”约翰抬头看了李枭一眼。 “我明白!”李枭点了点头。说穿了,就是骗西方人。说大明的金银没有西方的纯,然后在里面兑上其他金属。反正远洋贸易利润巨大,远在欧洲一辈子不会来中国的老外也不可能深究。 “开始我们会利用商船,把剩余的那些金银运走。可最近几年,海上……!”约翰看了一眼郑芝龙。 “海上并不安定,所以……!所以这些钱就没来得及运走。” “钱在哪里?有多少?”大明和西方贸易额不小,李枭敏锐的察觉到,这比钱的数目应该很大。 “你得答应我的附加条件。” “我们会在海峡成立贸易中心,你可以在那里做一个买办。”听了李枭的话,约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真的?”约翰喜出望外,真可是一个大大的肥缺。与其回到西方,当一个穷光蛋。还不如在东方当一个富翁,当鲍比死的时候,约翰就已经决定这么干了。 答应帮助揆一获得爪哇的驻兵权,算是他对揆一的一个交代。毕竟,揆一不是好惹的。万一花些钱请了杀手,干掉他这个叛徒,自己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只要要到了爪哇的驻兵权,揆一也乐得在东亚和自己一起捞钱,而不是买通杀手干掉自己。 “再废话,你现在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郑芝龙现在非常热衷把人绑快石头扔海里,方便快捷简单实用,实在是人间蒸发的不二法门。澳门那些墙头草,就是这样消失的。 “东印度公司的地下金库里面,金库的地下有一个暗层。金银都存放在那里面,门口有设计的机关。如果强行开启,会触发火药爆炸。开启机关的人,肯定活不下来。” “有多少?” “白银大概五万两左右,黄金有一千多两。” 这句话一出口,约翰就发现李枭和郑芝龙的眼睛同时亮了一下。约翰知道,自己的新工作有着落了。 “老二,你和郑六爷带着他去弄出来那笔钱。”李枭让人喊来李枭,郑芝龙让人喊来郑芝源。李枭一声吩咐,约翰就乖乖带着两个人去挖钱了。 “哈”“哈”“哈”……!李枭和郑芝龙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没想到这样轻易的就有五万两银子,加上一千两黄金的进账。收买陈四福的那些钱算是有了着落,加上收缴东印度公司的其他财产。这一次,两个人都是大大的发了一笔。 同时,他们还能没有隐患的占领澳门。 占领海峡,其实就是为了收钱。以大明的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安土重迁的观念。全面占领南海,还是没影儿的事情。 “老弟啊!这一次,咱们可算是发了笔大财。” “呵呵呵!”李枭心里虽然高兴,可还是有些不满意。毕竟他这次南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橡胶这种战略型资源。 “大人!有个叫尼古拉的红毛想要见您!”顺子走进来,向李枭禀报。 这一次能够有这样的胜利,尼古拉功劳不小。李枭很痛快的接见了这位外国友人,并且亲切的迎到了门口! “你好,尼古拉先生。”见到尼古拉,李枭热情的和尼古拉握手。 “你好!李大人!”尼古拉耶娃今天一身常服,没有穿那种鸟笼一样的笼子裙。看到李枭,礼貌的伸出了白皙的手。 七月炽热的阳光下,尼古拉耶娃的手臂白得有些刺眼。李枭觉得这手臂就像是瓷的一样,甚至他感觉有些反光。 这一次没有发生上一次的尴尬,李枭和尼古拉耶娃握了握手。雪白的手真他娘的白,白到了可以看清楚皮肤下面发青的血管。距离很近,李枭发现尼古拉耶娃的手臂像镜子一样光滑。远没有欧洲女人那么重的体毛! “里面请!”外面实在是有些热,李枭把尼古拉和尼古拉耶娃请进了屋子里面。 “这一次,还是要感谢尼古拉先生的通风报信。您在澳门的权益,我们会保护。今后您可以在澳门做生意,没人会找您的麻烦。这位是郑芝龙先生,今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帮忙。”李枭给尼古拉引荐了郑芝龙。 毕竟郑芝龙才是地头蛇,李枭不想对不起尼古拉这位外国友人。 “您好,郑先生。”尼古拉的汉语说得不怎么好,尼古拉耶娃自动在边上做起了翻译。 “你也好!”郑芝龙对红毛鬼没什么好感,虽然尼古拉的头发是金色的。可习惯上,郑芝龙还是叫他们红毛鬼。 “感谢李大人和郑先生的关照,今后我会在澳门好好做生意。不过这一次来,我是想告诉李大人。听汤若望说,您想要得到一种植物。那种叫做橡胶的东西?” “你们有?”李枭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太惊喜了。简直就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 “我的庄园里面种了一些,不过只有十几株。我的女儿总是想要一件淋不湿的衣服!”尼古拉宠溺的看了一眼尼古拉耶娃。 “十几株!”李枭咬咬牙,十几株怎么够。自己想要很多橡胶,这些橡胶树显然难以满足要求。 “我知道,东印度公司尝试贩卖过这种东西。不过好像卖得不是很好,仓库里面有好多存货。”尼古拉耶娃看到李枭有些失望,赶忙提醒李枭。 “哦!有这样的事情?快带我去。”李枭立刻跳起来,这几天澳门非常混乱。东印度公司的好多仓房都被抢了,有些家伙为了掩盖罪行,还放火。万一这些珍贵的橡胶被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混蛋放火烧掉,那可就糟糕了。 李枭拉起尼古拉就往外走,吓了郑芝龙一跳。认识李枭这么长时间,就没见到李枭这样猴急过。 想了想,也站起来跟着李枭出去。他不明白,到底是啥玩意能让李枭这么重视。直觉告诉他,李枭重视的玩意一定是好东西。 尼古拉耶娃看到父亲被李枭拉着,无奈的也跟了出去。外面骄阳似火,只要没必要谁也不愿意走出阴凉的屋子。 上了尼古拉的马车,李枭就差拿脚踹车夫的屁股。警卫连慌慌张张的集合,不明白扛把子为啥大热的天要出去。 顺子揣着短管儿火铳,扒着马车的车门,两只脚踩在外面的踏板上。警犬一样的看着外面! 车夫身边坐了五个孩子一样的人,这位红头发马车夫看了一下这些孩子。刚想问一声,就感觉两道冰冷的眼神看向他。 烧鸡的眼神,很明显有威慑了。这个红头发大鼻子的车夫,立刻把马车赶得像汽车。早点儿到地方,早点能摆脱这种狼一样的眼神儿。 风风火火的来到了码头上东印度公司的仓库,一群人正在搬里面东西。澳门现在是标准的无政府状态,一群海盗盘踞的地方,能有什么社会秩序。只要你的拳头大,刀子够快就是道理。 澳门本地的汉人居民,还算是没人骚扰。那些外国人的待遇就不妙了,有些家一天被抢三回。不少女主人也遭到了奸污!反正祸害他们也没人管,那些房子被烧了,家里死了人的,都拿外国人当做泄愤的对象。 尼古拉家里虽然也遭了抢,不过在李休把为首的海盗吊在树上晒人干之后。他家的东西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回来,现在再也没有人敢大尼古拉家的主意。好多外国人,都跑到尼古拉家里避难。 花园里面搭起了一座又一座的帐篷,接收这些西方战争难民。 李枭看到这些人正在搬运东印度公司的货,拽出左轮手枪“砰”的一声朝天放了一枪。 所有人都被惊着了,愣愣的看着马车上这个少年郎。不知道他要干嘛! “把你们当家的喊出来!”李枭用手枪指着那些家伙喝道。 没一个人动弹,原因很简单。李枭的北方话,这些人没一个听得懂。 郑芝龙钻了出来,这下可了不得。所有人的身子都矮了一截,弓着腰不敢大声喘气。 “海狗!是芝豹让你来搬东西的?”郑芝龙看了一眼为首的家伙,居然是郑芝豹手下的海狗。 “大爷!是豹爷交代小人的,这些红毛鬼的东西拉回去,豹爷……!” “都给老子搬回去,没老子的话谁敢再动。老子把他绑了石头,扔海里面去。”郑芝龙冷喝一声,所有人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动起来。 警卫连的士兵们气喘吁吁的跟着跑来,顺子拿着短管儿火铳跟在李枭身边。 从烧鸡手里抢过锋利的匕首,李枭开始一个又一个的拆货物的包装。货物堆成了山,又被这些海盗弄得一团乱,想要找到橡胶也不知道得多长时间。 “哦!橡胶,橡胶应该在b3号货仓。”还是尼古拉耶娃聪明,跑到办公室里面。找了半天,总算是把单据翻出来。找了一会儿,就从里面找到了橡胶存放的地点。 “b1、b2、b3,就是那里!”尼古拉耶娃看了看货仓上面的标牌,很快找到了b3号货仓。 幸好这货仓在码头仓库的最里面,海盗们明显还不来得及破坏。这里的货物堆放也还算是整齐,李枭随着尼古拉耶娃走到了一个木头箱子前面。 顺子拿着撬棍,撬开了木头箱子。李枭拿出匕首,几下就挑开了里面的油布。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打包装,橡胶你还拿油布包啥。 烧鸡的匕首的确够锋利,一下就划开了好几层油布。李枭看到里面黑乎乎的东西时,新都要从腔子里面跳出来。 破坏的动作慢了下来,找到边缘的地方割了一小块。手不断的用力揉捏,感受着惊人的弹性。李枭心里乐开了花,老子找到了。 ps:感谢书友慧慧删,艾虎生日快乐的打赏!您的支持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第二更奉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捧着橡胶,李枭乐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这年月有了这玩意,简直就是逆天。感谢葡萄牙殖民者,从遥远的美洲把这东西带了过来。 因为不了解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卖出去,东印度公司也是试着弄了五十多箱运到澳门。李枭估算了一下,总重量应该在五千斤左右。 五千斤橡胶,可以干很多事情了。 “郑老大,这些货我要了。” “当然没问题!”看到李枭只要这些黑乎乎的玩意,对于印度的香料,还有中东的宝石都不太感冒。郑芝龙也乐得送人情,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东西应该是好东西。只不过知识的局限,让他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 既然自己搞不明白,索性就卖李枭一个人情。 李枭在这里派了一个排守卫,让人去找李休。这些箱子必须全部上船,作为最重点的货物保存。 “尊贵的大人,您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尼古拉耶娃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看着乐得像个月子里娃娃的李枭。没想到这位铁血大人,还有孩子气的一面。 “当然知道,不过我想你应该不喜欢这东西做的衣服。虽然这衣服可以防水,在下雨天的时候穿在身上不会淋湿衣服。可这东西做出来之后,样子实在是太丑了。” “那这东西有什么价值?”尼古拉耶娃更加迷惑,现在她对这个谜一样的东方男人充满兴趣。 “价值?无尽的价值!”李枭兴奋的握紧双拳,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知道橡胶的真正价值所在。 “那些东西也是黑乎乎的,也是一样么?”尼古拉耶娃指着另外几个散乱的箱子。 箱子里面的一个个的黑色疙瘩,稍稍走近就能够闻到一股很大的酸味儿。闻着味道,李枭好奇的走了过去。看看这黑疙瘩,脑袋里面立刻就浮现出了一段画面。 部队里面没少搞禁毒教育,对于这种最早出现的鸦片,李枭在照片和影视资料里面看了不是一次两次。眼前这东西,跟那玩意非常相似。 闻闻味道,抽出顺子腰上的刺刀割了一小块。划跟火柴点燃之后稍稍炙烤,一股淡蓝色的烟雾升腾而起。这味道里面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有些让人欲罢不能。 回头看的时候,顺子的脸上已经有了迷醉的表情。 操!这帮荷兰杂种,居然在大明还没灭亡的时候,就开始向中华售卖鸦片烟。 “把约翰给我喊来,立刻!现在!”李枭觉得,鸦片的事情比金银重要多了。反正金银埋在东印度公司的地下金库里面,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鸦片烟这东西可就不一样,这东西要的是人的灵魂。 “站住!”看到李枭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尼古拉耶娃也好奇的走过去。想要靠近了看一眼那黑黑的东西,可只是距离稍稍近一些,就被李枭喝住。 声音大的,吓了尼古拉耶娃一跳。 “来人,守住这间仓库。不许任何人靠近,违令者斩!”森严的命令一下达,警卫连的士兵们立刻高度警戒。仓库的顶端,有人开始架设机枪。 紧张的空气,弄得郑芝龙也紧张起来。想要过去问问为什么,却看到李枭一脸铁青的去了门口。 仓库的大门正对着大海,码头上郑芝龙的人正在打捞荷兰人的战船。已经有两艘船被打捞上来,十几个肌肉虬结的壮硕黑人,正在奋力的转动绞盘。一尊火炮吊在杆子上,正向下滴着海水。 “李兄弟,怎么了?”郑芝龙走到李枭身边,疑惑的问道。 “因为那东西。”李枭看着火炮被吊装出水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不就是福寿膏么?难道说李兄弟从来没见过?”郑芝龙更加的疑惑,他早就见过这东西。郑芝豹受了伤,找到一个当地的土郎中,就是用的这东西。 疼得龇牙咧嘴的郑芝豹用过之后,就神奇的不疼了。以前有人牙疼的时候泡水喝,也很好用。郑芝龙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不妥。 “你知道?”李枭听了郑芝龙的话震惊得回过了头,难道说大明年间鸦片就泛滥了? “当然知道!在爪哇,这东西叫乌香。以前土人的首领来大明朝贡的时候,贡品里面就有这个。 听说陛下都喜欢这东西,暹罗人每年都要给陛下进贡二百斤,皇后娘娘一百斤。,暹罗特使每年都需要到京城去一次。 听说这种事情,先皇在世的时候。二百斤还不够,得派内侍出来到处购买。价比黄金!” 皇帝都抽这玩意儿?还价比黄金! 李枭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没想到在大明,鸦片这玩意儿已经传到了中华。而不是李枭印象里面的清朝! 皇帝抽这东西,李枭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位十几年不上朝的万历皇帝。史书上说他整天在后宫炼制丹药,现在看起来这货应该就是在抽鸦片。 难怪他不上朝的借口是头晕眼花,四肢乏力。他娘的万历皇帝其实是个大烟鬼! “该死的荷兰人。”想到鸦片对于中华的危害,李枭更加的憎恨荷兰人。这些王八蛋为了赚钱,专门干这些黑了心的勾当。 “李兄弟你还真说错了,这东西不是荷兰人弄过来的。”郑芝龙奇怪的看着李枭,好像李枭的脸上有花一样。 “不是荷兰人?那是谁?”李枭觉着,这年月英国人好像还不是海上霸主。西班牙人?葡萄牙人? “这东西好像自古就在暹罗,爪哇一带生长。听说唐代的时候,就已经传入到了泉州和广州。这东西能治病,头疼脑热,妇人的月子病,牙疼。只要泡水喝一碗就好!” “呃……!”李枭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这玩意唐朝就来祸害华夏子孙了? “芝豹的伤,土郎中给用的就是这东西。煮水喝下去一碗,立刻就不疼了。本来还想着,上哪里找找东西。没想到这库房里就有这么多,李兄弟,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郑芝龙越说,李枭的脸色就越难看。 作为过来人,他哪里不知道鸦片这东西的危害。可从郑芝龙的嘴里,他分明听到说鸦片在这年月就是一记良药。就连赤脚医生,都开始用这东西给病人治病。而且价格也贵的惊人,没听郑芝龙说价比黄金? 商人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象自然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商人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它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鸦片贸易和贩卖奴隶就是证明。 鸦片贸易有这么大的利润,回头看看郑芝龙。这位郑大当家难道说会放过这种赚钱的生意? 他赚了钱之后,其他的势力就会眼红。太祖他老人家说过,棍棒打不倒经济规律。广大海盗和海商致富的热情不可阻挡。 当大规模鸦片贸易兴盛起来的时候,那就是中华民族深重灾难的开始。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么说,这东西早就盛行?”李枭想知道,鸦片贸易现在进行到了哪个阶段。 “盛什么行啊!这玩意这么贵,别说普通老百姓。就连皇帝一年也就那么点儿,还是暹罗进贡来的。芝豹用了那么一小勺儿,足足花了七百多两银子。 这里有这么多,兄弟,咱们发了。” 还好!鸦片现在还属于是奢侈品,连京城里面的皇帝都不敢敞开了用。似乎这年月,大家只是拿鸦片当成一味药材。还没有开发鸦片的另外一种功用! “我知道这东西,东印度公司里面许多人把这东西和烟丝混杂在一起。然后放进烟斗里面抽,那感觉非常的棒。”听到李枭和郑芝龙的对话,尼古拉插嘴说道。 “啥玩意?”李枭立刻眼睛一亮。 郑芝龙他们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危害,现在有活体的样本让他们看看,效果一定非常震撼。 “那个麦卡锡是不是还在大牢里面?” “是啊!也不知道现在死了没有。” “麦卡锡,我认识。他的老婆和孩子,就在我家的院子里面躲避。”尼古拉说完,看了一眼李枭和郑芝龙。今天,他本来想跟他们求情。希望这两个有权势的人尽快恢复澳门的治安,保证外国侨民在澳门的人身安全。 “那好!把麦卡锡和他的老婆孩子,都带到这里来。”李枭的眼睛里面,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ps:感谢书友zjm3246的打赏!您的支持,就是老龙的最大动力。感谢!感谢! 另:本文中介绍万历皇帝吸食福寿膏,有明确历史记载。一九五八年,定陵被挖掘后,科学家对万历皇帝的尸体进行化验,发现他的骨头中含有吗啡成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码头上的人非常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枭。不明白明明东印度公司的总部挖出了巨量的钱财,为啥还让大伙在码头上看一个浑身酸臭的红毛鬼耍宝。 约翰看到麦卡锡,无奈的撇撇嘴。这货以前靠着鲍比的关系,在澳门横行无忌。尤其对澳门本地的汉人非常凶残,被他打死打残的汉人不是一个两个。 以前汉人拿他没办法,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连鲍比都死了,澳门又是汉人说了算的地盘。 郑芝龙和郑芝源不断看向打捞火炮的地方,在他们心里打捞火炮这活儿比什么都重要。这么多战船沉在港里面,上面的火炮如果都打捞出来的话。郑家的舰队真的可以横行在海上,当然,面对李家舰队的时候还是要差那么一丁丁点儿。 艾虎生心不在焉,他的心里在盘算这一次澳门之战收货与支出。现在看起来,应该赔不了钱,还能大赚上一笔。 不赔钱就行,作为李枭身边信任的人。他明白自己的定位,就是来给李枭捞钱的。不知道京师的生意怎么样了,按照大人的办法。已经在京郊买了地,就是不知道谢有才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李休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些荷兰五桅大船的残骸,他的梦想是称雄海上。这种五桅大船实在是太好了,航速火炮数量和安装位置都极其合理。如果有这么两艘战船,配上皮岛生产的火炮,还有开花弹。李休自信,他将无敌于海上。 所有人的眼神只是在麦卡锡的身上瞥了一眼,就立刻离开想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各人的眼神都看在李枭眼睛里,一会儿的好戏估计会让他们很震惊。不过越震惊越好,只有深刻的印象,才能让他们对鸦片产生强烈的警惕。 “麦卡锡!”李枭看着前几天还耀武扬威的麦卡锡喊了一嗓子。 现在的麦卡锡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头发乱得像是荒草。双眼无神且呆滞,干裂爆皮的嘴唇,几乎被胡子遮住。肥嘟嘟的脸也瘦了一圈儿,哪里还有前些天那种飞扬跋扈的影子。 麦卡锡没有动,顺上走过就是狠狠的一脚踢在他的后背上。这货只是“哎呦”叫一声,干脆躺在地上装死。 顺子大怒,这是对他暴力行为的不尊重。他决定找一件称手的兵刃,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王八蛋。 “好了!”李枭伸手制止了顺子。顺子无奈的退了回去,非常憎恨这个皮糙肉厚的王八蛋。 李枭不说话,大家也都不说话。都看着李枭,不知道这位老大要闹哪样儿。 “把他的老婆孩子带上来!”绕着麦卡锡转了三圈儿,麦卡锡都懒得睁开眼睛看李枭一眼。躺在地上,跟烂泥没丝毫区别。 一个穿着肮脏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被两名士兵推了进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五六岁模样,满脸都是雀斑的小男孩儿。 这女人皮肤被阳光晒得发红,一脑袋金色的头发乱得像是个鬼。拉着小男孩,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大太阳的天儿,她居然瑟瑟发抖。 “麦卡锡!”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之后,女人扑过去大声喊着。手抓着麦卡锡的身体不断摇晃,小男孩也扑过去。双手抓着麦卡锡的胳膊叫爸爸! 麦卡锡睁开了眼睛,看到老婆孩子嘴角只是咧了咧。嘴唇蠕动两下没有说话,可能是小男孩凄厉的哭声惹恼了他。麦卡锡一把推开孩子,那女人赶忙去扶孩子。 虽然坐起了身子,但麦卡锡的眼神仍旧呆滞。眼珠儿都不带错一下的! “麦卡锡!”李枭手里捏着一小块鸦片,在麦卡锡的鼻子下面晃动了几下。刚刚还像是僵尸一样的麦卡锡立刻瞪圆了眼睛,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枭手里那一小块鸦片。 “来!”李枭在前面走,麦卡锡就像是狗一样在后面跟着爬。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李枭手里的鸦片,嘴里发出的声音类似野兽。 所有人都从神游中回过神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除了郑芝龙,没人知道李枭手里那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李枭引着麦卡锡一直来到码头边上,手一扬指头大的一小块儿鸦片就扔进了海里面。 麦卡锡跟着那一小块鸦片就扑进了海里,一个猛子扎下去似乎就没打算上来。 “拉上来!”看着麦卡锡在水里面扑腾了一阵,李枭吩咐了一声。两名大汉拽着绑在麦卡锡腿上的绳子,把麦卡锡死狗一扬拖了上来。 头发胡子不断的有水珠滴落,水里也有海水冒出来。麦卡锡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大海,好像他能看见那一小块鸦片一样。 李枭在麦卡锡的肚子上一踩,一股水好像喷泉一样从麦卡锡的嘴里喷出来。 幻想破灭了,麦卡锡再一次变成了死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硕大的肚皮一起一伏,证明这人还活着。 麦卡锡的老婆,不敢过去,只能抱着孩子蹲在一边“嘤”“嘤”的哭。 “麦卡锡!”李枭变戏法一样,又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鸦片。点着一根火柴,熏烤了一下在麦卡锡的鼻子下面。 紧闭的眼睛猛的睁开,瞪圆了的眼睛里面有叉子一样的血丝。 身上没有多少力气,跟着李枭爬了没几步,麦卡锡就摔倒在地上。 李枭的手指头一弹,手指盖大小的鸦片就被弹进了灰尘里面。麦卡锡狼一样的扑过去,抓着沾满灰尘的鸦片一口就吞了下去。 “麦卡锡!”李枭手里再一次变戏法一样出现一块鸦片,这一次有手指头那么大。 吞进了鸦片,麦卡锡好像一下子精神百倍。看到李枭手里的鸦片,居然有力气去抢。李枭一转身,躲过了麦卡锡的一扑。 “那是你的孩子?把他扔进海里,这就是你的。”李枭指了一下麦卡锡的儿子,对着麦卡锡晃了晃手里的鸦片。 “咕嘟!”刚刚还心不在焉,盘算京城买卖的艾虎生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周围的人都被震惊得无以复加,不明白李枭这是要干嘛。他手里那玩意到底是个啥,能让麦卡锡变得像狗一样。 “真的?”麦卡锡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可又迅速转过脑袋看了一眼李枭手里的鸦片。 “我需要骗你么?把那个小孩子扔进海里,这个就是你的。怎么样?刚才那一块很纯吧!” 郑芝龙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看向李枭的眼神充满敬畏。这就不是一个人,这简直就是个魔鬼。至于李休,他连看李枭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好!好!”麦卡锡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的儿子走过去。 “哦!麦卡锡你要干什么?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你不能这么干。”麦卡锡的老婆死命的抱住孩子,看向麦卡锡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恐惧。这时候的麦卡锡等着血红的眼睛,根本就不像是人。 “滚开!你这个愚蠢的女人!”麦卡锡一把拉开了老婆,巨大的蛮力直接把人扔出去。 “我操!”郑芝源侧身一躲,闪开了扔过来的女人。 “起来!”麦卡锡拎着儿子的脖领子,小男孩儿吓得连哭都不会了。脖子被衣服勒住,满脸憋得通红。小猴子一样,手脚不断的乱抓乱蹬。 “不!”麦卡锡的老婆,疯子一样扑过来抱住麦卡锡的大腿。麦卡锡蹬了两下没有挣脱,抓住老婆的头发。膝盖猛的撞在可怜女人的脸上,鼻血喷出老远。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 麦卡锡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血管蚯蚓一样的蠕动。走到海边,麦卡锡毫不犹豫的把儿子扔码头下面黑黝黝的海水里面。 郑芝龙,郑芝源,李休,艾虎生,还有警卫连的士兵,郑芝龙的亲卫。码头上干货的劳力,正在四处找目标抢掠的海盗都看着这一切。看着李枭的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个鬼。不知道李枭用了什么妖术,居然把一个大活人变成这样。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 “噗通!”伴随着孩子的尖叫,水里扑腾出巨大的水花。 麦卡锡连看儿子的时间都不舍得,转身跑到李枭的身前。双手举着,看着李枭手里的鸦片“给我!” 李枭随手一扔,好巧不巧鸦片正掉在不知道谁拉的一泡屎上面。 麦卡锡看也不看,抓起来就往嘴里面塞。 “哇!”艾虎生当场就吐了。 郑芝龙不停的抚摸肚子,脸上装作淡定状。不过一阵阵反刍的症状,显示出他的胃并不平静。 李休直接扭过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干呕。郑芝源受到了艾虎生的传染,他们都很后悔曾经吃过午饭。 “你们看到了,这东西就是福寿膏。他就是吃这东西上了瘾,才会迷失心智。刚开始吸这东西的时候,你们会很快乐。可吸食上瘾之后……!他就是下场!”李枭指了一下吃了一大条鸦片,躺在地上面露白痴般傻笑的麦卡锡。 第一百三十七章 鸦片带给中华民族的苦难太深了,李枭希望用这种现身说法的行动。让所有人了解到鸦片的危害,当人们嘴里以讹传讹,把鸦片当成魔鬼或者洪水猛兽的时候,李枭也就成功了。 港口里面静悄悄的,满脸是血的女人抱着浑身湿漉漉的儿子,在疯癫傻笑的丈夫身旁哭泣。 这一幕场景非常震撼人心,麦卡锡在澳门很出名。这里的许多人都认识他,这个家伙凶悍、野蛮、不讲理。被他欺负过的人,都希望这个家伙以最凄惨的方式死掉。 不过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藏着恨的倒是希望他活着。也只有活着,他才能继续遭活罪。 当然,也不乏同情心泛滥的人。希望接收那对可怜的母子,那大洋马胸大腰细屁股圆,丰乳肥臀的很有味道。就是听说大洋马体味儿太大,不过这也没啥太大关系。就是每天多洗几个澡的事情,算不得大事。 “你们听着,这东西能让人变得人不认鬼不鬼。丢弃掉一切的良心,如果你们不怕。那你们尽管试一试,到时候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别怪我李枭没有提醒过你们。” 震慑的目达到了,今后的事情就是把今天的事情散播出去。李枭不会担心这年月咨询不发达的问题,这种劲爆的事情,一定会成为非常有料的谈资。 茶余饭后,人们总是喜欢用聊天打发时间。丧心病狂的父亲,孤独无助的母子。可以让人变成魔鬼的药物,凄婉绝伦的故事。再没有比这个,更加适合的谈话内容。 拒绝李休代替的建议,李枭亲自驻扎在港口,看管鸦片和橡胶。这两样东西都改变了人类历史,只不过一个消极一个积极而已。 郑芝龙的手下只用了两天,就在码头旁边挖了一个很大的土坑。趁着涨潮放进水之后,李枭命令关闭闸门。生石灰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扔,直到水变成灰白色,跟开水一样“咕嘟”“咕嘟”直冒泡才结束。 鸦片的木头箱子,被撬棍一一撬开。那些鸦片就倾倒在石灰水池子里,很多人拿着竹竿搅拌。荡起的白色烟雾,老远就能看到。 当年林则徐就是这么干的,现在老子也这么干。不同的就是,林则徐在没有充分理解东西方力量对比的情况下,做出了禁绝鸦片的决定。 而李枭,则是在打败荷兰最强舰队之后,才做出这样的事情。 郑芝龙看到了麦卡锡的惨状之后,毫不犹豫的支持李枭禁绝鸦片。他不希望这样的惨事发生在自己手下身上,尤其是李枭告诉他,长期吸食鸦片,即便是山一样强壮的汉子,也会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看热闹一直都是我国广大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业余活动!从白山黑水,一直到南海之滨从无例外。 很多澳门人都来现场围观,现在有人搬着小板凳带着瓜子。看到一箱箱鸦片被倒进沸腾的石灰水里面时。有人惋惜,有人兴奋,也有人在盘算,李枭这一次祸害了多少钱。 然后吐一口唾沫,在心里面骂一声蠢货。 这样的蠢货,李枭非常不想做。因为这东西实在太过危险,李枭感觉鸦片比炸药危害大多了。 由于知识水平的不同,人们对一件事物的看法往往大相径庭。女人只要是见面,言谈话语离不开衣服裤子鞋。稍微扩展一点儿之后,加入了发型和裙子的元素。 赌博,女人,还有酒,则是男人们永恒的话题。 国家,民族,责任这些东西,对许多人来说就是随口说说,痛快痛快嘴,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老百姓真正关心的是家里的米缸里面有没有米,今天出工赚多少钱。过年时候是不是给闺女儿子做身新衣服,身上衣口中食才是永恒的话题。其他的,都属于是菜品里面的调味剂。只能让饭食更加好吃,对撑饱肚子起辅助作用。 看着嗑着瓜子,窃窃私语,甚至有人一脸惋惜的表情。李枭知道,他这一次轰轰烈烈的禁毒运动算是失败了。如果有机会,那些嗑着瓜子,聊着自己败了多少钱的家伙,一定会投身这个充满了暴利的行业里。 既然好言好语解决不了问题,那么暴力就成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总兵大人有令,凡贩卖福寿膏者,斩立决!”当郑芝源用铁皮喇叭挡住嘴,大声的喊了两遍之后。人们终于开始停止了嬉闹,场面也庄重了许多,不像刚才似的,像是个菜市场。 十几个专门做鸦片贸易的明国人还有外国人被押上来,脖子后面都插着牌牌,写着他们的名字。 每个人的身后,都跟着一个脑袋上裹着红布。手里面拿着鬼头大刀,满脸胡子面目凶恶的家伙。 “斩!”李枭站在高台上,一个斩字说得气势十足,让人选择性忽略了变声期的鸡鸣。 随着李枭一声斩字落地,十几个刀斧手抡起手里的大刀。事先得了李枭的吩咐,这些刽子手专挑人后脑勺的地方下刀。 献血彪起来两丈多高,人群里面发出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 很明显,鲜血比烧毁鸦片更加能够抓住人们的眼球。当旗杆上,葡萄一样挂着一长串儿脑袋的时候。人们看向李枭的眼神儿敬畏多了,毕竟这样杀人的大明官员,在澳门还是第一次看到。 郑芝龙看了一眼李枭,又看了看旗杆上那一串儿人头,没说话只是端坐在高台上,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威严。 闸门打开,带着鸦片残渣的石灰水被倾泻进了海里。 不用说都知道,今天澳门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定就是今天的禁烟。或许他们不理解李枭的行为,但他们明白禁令的真实性。脑袋只有一颗,这玩意砍掉了是长不出来的。没人愿意用自己的命,来证明一下李枭是不是认真的。 ps:感谢书友慧慧删的打赏!您的鼓励,是对老龙最大的支持。感谢!感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尽管十二分的担心,但李枭还是在李虎的药中发现了鸦片的成分。看起来,西方医生和大明的医生差不多,都认识到了这东西的药用价值。 “立刻停了这种药,服用时间长了会上瘾。”李枭阴沉着脸对汤若望说道。 “按照他现在的伤情,还得再服用两天。不然,药劲儿过了之后会很疼的。”汤若望善意的提醒李枭。 “疼一点儿,也比今后戒掉这东西要来的好。”李枭断然拒绝了汤若望的好意。 汤若望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根据这几天他对李枭的了解。只要李枭认定的东西,能够说服他的办法并不多。汤若望不准备做无谓的尝试! “大哥!”李虎的伤势好了很多,这小子也真算是命大。一颗装药不足的子弹,打在了肋骨上。 如果歪歪一下打到了肚子上,李枭不敢想象子弹在肚子里面发炎之后,李虎现在究竟会怎么样。连麻药都没有地方,你敢做开膛手术? “你小子没事儿?”李枭揉了揉李虎的头发。 这个弟弟毛病一大堆,好色,倔强,一根筋……。但对自己绝对是没得说,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愿意用身子替别人挡子弹。李虎挺身而出的那一幕,绝对是亲兄弟。 “没事儿!” “给你的,好好养养身子。”站在李枭身后的李休,伸手递过来一个盒子。 “啥玩意!”李虎好奇的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整盒的西洋参。 “从红毛人那里搞来的,让人和老母鸡炖了吃,对你的伤有好处。”李休脸上没有笑容,但眼睛里面充满了担忧。 “老三,你二哥还是惦记你的。少耍些小性子。”李枭看到李虎还噘着嘴,在李虎的肩膀上捏了一下。 “谢谢二哥!” “大人!郑大当家来看虎爷!”顺子走了进来,躬身对李枭禀报道。 “请!” “呵呵!你小子身子骨倒是结实,一点儿小心意。”郑芝龙走进来,看到李虎面色红润。让郑芝源放下礼物! “郑爷您客气了。” “燕窝,鱼翅这些东西都是南海的特产。对身子很补,之源让人捞了条石斑。晚上让人给你蒸了送来!呃……!” “有事儿?” “还真有事儿!” 李枭看到郑芝龙脸色有变,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一次动静闹得太大,广州巡抚蔡善继派人来问咱们怎么回事儿。还说咱们擅动刀兵,毁坏大明与海外诸国的关系。如果我们不给他一个交代,要上书弹劾咱们。” “弹劾?”李枭好歹是山海关总兵,算是大明高级武官。你郑芝龙大海盗头子一个,弹劾你干毛。 “前两年为了行事方便,走了福建巡抚熊文灿的路子,弄了个厦门游击的官儿。实际上,没有军饷,连他娘的俸禄都没有。就是一个空壳架子,唬人的。”郑芝龙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李枭还没满二十岁就是总兵,自己一把年纪才混了个游击。 丢人!真他娘的丢人。 “这他娘的狗娘养的巡抚,是不是闲的蛋疼。”李虎吼了一嗓子,伤口被牵动疼得脸上一抽。 “哪是闲的蛋疼,约翰说每年东印度公司都会送钱给广州府的那些官儿。现在送钱的被咱们打跑了,今后这钱向谁要去?红毛鬼肯定是不会给了,就指望在咱们脑袋上喽。”郑芝源恨恨的说道。 “千里为官只为财,现在咱们动了人家的金主,人家当然要找咱们算账。李兄弟,你朝廷里面有人脉。这弹劾……!”说到底,郑芝龙还是很在乎那个厦门游击的官职。 有了这个官职,在水面上跑的时候就是大明水师。明目张胆的干走私,也没人敢管。 “蔡继善!”李枭咀嚼着这个名字,没听说过。既然没听说过就好办,这货一定不是历史名人。就算是有些道行,想必也是修行有限。 “现在正为蔡大人,正指名道姓的让咱们俩人去广州府衙,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咱们怎么办?”郑芝龙说话的时候,直看李枭的脸色。 看着郑芝虎的表情就是知道他的心思,蔡继善这家伙肯定不好对付。至少他一个小小的厦门游击,人家蔡继善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自己就不一样了,京城里面有关系。而且还是很牛的关系,不牛,绝对不会以十八岁低龄就干到了山海关总兵这个职位。朝廷里面的将军多了去,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捞不到总兵官这个官职。 蔡继善敢干掉郑芝龙,但绝对没胆子干掉李枭。虽然大家都为了钱当官儿,但为了一点儿钱毁掉政治前途……。只要蔡继善不是疯子,他是不会干的。 “澳门的事情还得你支撑,我去广州会会这个蔡继善。广州的事情完了,我就回辽东去。山海关那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离开太长时间了。” “不陪着你去,也好有个帮衬。”郑芝龙这话说得一点儿底气都没有,连李虎都看出来这位郑老大在虚张声势。 “放心,蔡继善只要还没疯,就不敢动我。”对这一点,李枭非常有自信。老子现在是山海关总兵,算起来也是朝廷高级武官。他一个巡抚,如果没有旨意,借他八个胆子,都不敢向自己伸爪子。 “既然是这样,那我让芝源在珠江口接应。如果蔡继善动了歪心思,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郑芝龙努力表现出一副仗义的恶心模样。 李枭知道,就算自己真的出了事情。估计这位郑大当家,也不会为了自己造反攻打广州城。毕竟,郑家在福建还有许多生意。在海上漂泊的郑家,根其实还是在福建。 想到福建,李枭立刻想到了对面的夷州。 “夷州这地方你熟悉么?” “当然熟了!早年间还跟义父和颜当家一起去过屯垦,不过那地方一片蛮荒。除了一些土人能受得了,没人愿意去那地方。 福建闹灾荒的时候,还能拉人去垦荒。可有好多人,混了一两年又回去了。那里面连个城都没有,啥啥都缺,没人愿意去。 对了!红毛鬼在那里建了座城堡,叫什么赤嵌城。主要是给向福建沿海走私的走私船提供驻泊港口,大船在那里停泊。然后由小船,把福建码头的东西送到那里装船。 装船之后,再出洋运到印度去。” “这样……!”李枭的脑子里面立刻冒出一个词儿,中转中心。 这年头西方人其实并没有多少东西能够出口大明,通常都是一些香料和初级工业产品还有宝石啥的。 大明向海外出口的东西可多了去了,瓷器,茶叶,丝绸,各种手工艺品。这些东西贩运到欧洲,都是抢手货。 也不知道大明皇帝老儿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抱着祖宗的禁海令不放。无论贸易顺差多么巨大,多么多么的赚钱。可就是不肯放开禁海令,让海上的商船可以自由贸易。非得偷偷摸摸的走私,还在夷州硬生生弄出了个货物中转中心。 “就没人提出来,把海禁的口子开一开?”李枭觉得朝廷里面并不都是笨蛋,既然大明朝廷那么缺钱,怎么不开海禁。要知道,海关的税收一直都是国家机构的重要财源。 “开海禁?我的个老天,谁敢提啊!你看看咱大明自打禁海以来,敢提解除海禁的官员,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么?”郑芝龙看向李枭的眼神儿,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钱呗!你以为海上跑的那些船都是谁家的,都是那些阁佬老爷家的。闽浙一带的财阀,你知道有多少是靠着走私发家的?土里面刨食儿,才能刨出几个钱。 再说了,种地不得人去种。哪里有走私来的方便,一家佃户一年能种几亩地。十几个人一条船跑在海上,产出是一家佃户的百倍不止。 有这么大的好处,你让停了海禁。不让人走私?那些阁老财阀们不生吞活剥了你才怪,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郑芝龙的话让李枭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是这么深的一潭水。难怪朝廷明知道海上贸易挣钱,可那些阁老们,还有那些两榜进士的大臣们都不说话。 原来都是在这里面捞钱,大明朝廷有钱没钱干老子屁事儿。大明朝那是姓朱的皇上的,咱就是一个打工仔。往自己兜里揣银子,那他娘的才是老子的本职工作。 本来想上书解除海禁的想法,一瞬间就被压了下去。这股力量如此的强大,强大到了皇帝都不得不让步的地步。自己区区一个总兵,能跟那些财阀和高官对着干? 对着干不可能,被人生吞活剥到时极为可能。 “既然福建百姓不愿意去屯垦,那么咱们雇工雇个两三百个人能不能雇到?都要壮劳力!”李枭眼珠一转,立刻有了计较。 “那倒是没问题。一个雇工一年给个十两银子就不错了,福建山多地薄。一年在地里面能刨出五两银子的家,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你给十两八两的,相信有很多人愿意付这个辛苦。”郑芝龙曾经几次组织人去福建,劝人来夷州屯垦。对这一摊业务,倒是心里有数。 “好,那你帮我召集一些人。就雇三百人,就按你说的一人十两银子。” “你要在夷州干啥?”郑芝龙很疑惑,不明白李枭要在夷州搞什么。那可是自己的地头,不能不小心应付。 “种树!”李枭神秘的一笑。 “种树?”看着李枭的笑脸,郑芝龙怀疑里面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ps:感谢书友慧慧删的打赏!您的鼓励,是对老龙最大的支持。感谢!感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一样的太阳,云彩好像被太阳烧化了,从头顶到天边也看不到一朵。 地上的土块滚烫滚烫的,几只灰黑色的蝗虫,安着弹簧似的蹦来蹦去。盛夏的阳光像是辣椒水,无情的抽在暴露在阳光下的一切。 李枭看着远处的广州城,这他娘的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这他娘的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李枭错愕的回过头,他还以为自己的想法有了回音儿。 说话的是二弟李休,跟着军中的粗汉。除了学习怎么驾船打仗,这小子还学了些别的东西。 “大人!这广州巡抚这是故意晾着咱们,官场规矩,怎么也得有人来码头接一下咱们。” “有人来接了!”李枭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李休。 珠江水面上出现了一艘气派的官船,其他的船只看到这艘船纷纷避让。船头拨开水波,晶莹的浪花被船头撞的粉碎,在阳光下闪耀着绚烂的光。 一面红底黑字的邹字牙旗,被河风吹得半张不张。 “广州水师提督邹维琏!陈四福就是他的手下,前些天郑爷引荐我们见过。陈四福收下的钱,有八成是代他收的。 这家伙认钱,心也挺黑。但信誉不错,只要你拿钱他就会帮你办事儿。”李休看了一眼来的官船,立刻认出了上面的旗子。 广州水师提督,按道理讲也算是三品武官,跟自己这个山海关总兵属于一个级别。只不过,大明历来不重视水师。邹维琏这个水师提督,照比李枭的山海关总兵名头,还是差了一些。 “看起来,还是钱比我李枭的面子大。”既然双方是合作关系,邹维琏肯定会给自己这个面子。既然升起了将旗,那人一定就在船上。同时也说明,这位邹提督,和广州巡抚蔡善继并不是一路人。 “对面是山海关李大人的船么?”李枭和李休他们正在说话,官船已经靠近。官船上一名校尉模样的家伙,对着李枭的船大吼。 “大哥,这个人就是陈四福。这一次,多亏他发动了一百多艘火船,火攻荷兰战船。不然,我这船可能就被打成筛子了。” 李休每当想起炮弹呼啸着击中船体的声音,心里就有些后怕。那天晚上,如果战事再耽搁一会儿。荷兰人的战船发挥出数量优势,那么多大炮一起轰自己。就算不把自己打沉,也绝对会造成非常大的伤亡。 当了水军李休才知道,一个合格的船员有多么的宝贵。没在海上混过几年的家伙,根本称不上是合格的船员。 自己的麾下,敢说是合格船员的,绝对不超过两百人。那些新兵蛋子,还得靠这些老兵来带。以前大哥说,水军是一个需要长期磨合的军种。自己还不信,以为靠着大船就可以横行海上。 现在看起来,训练起一支水师来。远比训练一支陆上军队,要难上很多。 “是啊!桅杆都被人给打折了。”李枭回头看了一眼接上之后,短了一截的桅杆。时间很紧,在澳门没来得及彻底修好。这一次,得在广州好好修修。不然,李枭很怕返回皮岛的途中,在海上出点什么事故。 大海不比陆地,一旦出事很可能就是致命的大事,马虎不得! “陈大哥,我大哥就在船上。多日不见,小弟多谢陈大哥仗义出手。”李休站到了船头,对着对面喊道。 “原来是李兄弟,我奉我家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李总兵李大人,下官可否登船一叙?” “哈哈!多谢陈大哥盛情,请!” 接受了李休的邀请,陈四福踩着跳板上了李枭的船。 “陈大哥,这位就是我大哥。”陈四福上了船,李休立刻帮他引荐。 “下官见过李总兵!”陈四福愣了一下,立刻施礼。他听说过这位李总兵年纪很青,但绝对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年青。想想自己今年三十六岁,才混成个游击,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大哥请起来,虽然咱们官职不一样。但在这地方,咱们只论私谊。我与红毛鬼私斗,陈大哥你肯冒着风险出手援助,兄弟感激不尽。”李枭拱拱手,难得这位陈四福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 虽说李枭听着还是别扭,但总比听不明白的粤语要强。对于两辈子都生活在北方的李枭来说,粤语就是另外一种语言。 “呵呵!既然大人这么说,下官也就不客气。李兄弟年青有为,真是让哥哥羡慕。至于感谢的话,说起来哥哥的确有愧。收了你那么多钱,再不办事儿,俺老陈的名声可就坏掉喽。 哎……!兄弟也不要怪罪哥哥,都是带兵的。咱们心里都清楚,这年头儿没钱谁给你卖命。哥哥我也有手下要养,靠朝廷那几个俸禄,大家都得去喝西北风。 都是没办法的事情!”陈四福抱着拳对李枭作揖,话说的还算是实诚。本想揶揄几句的李枭,也闭了嘴。 “理解!这年头儿,没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这一次大哥你出兵的尾款,小弟随船也带了来。一会儿到了岸,你和老二交接一下就成。 大哥你够意思,我李枭也绝对不会做没信用的事情。” “好说!出来混,总是需要有个信用。李兄弟你没得说,今后只要有事情,你一句话到哥哥这里肯定鼎力相助。”陈四福金刚一样的拍着胸脯,像海里面的海盗多过像一位游击将军。 估计这货以前就是海盗! “这次哥哥是替邹大人来迎接兄弟你,你痛揍红毛鬼的事情,巡抚蔡大人心里可不痛快。 说起来兄弟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些红毛鬼每年都会给广州府一笔红利。多少银子不清楚,反正这笔钱应该是不少。 兄弟你一战断了蔡巡抚的财路,这……!你懂的。” “多谢陈大哥!” “那我们去见邹提督。” “好!” 从陈四福这里李枭再一次证明,约翰那家伙没说假话。广州府的官员们,的确是从东印度公司拿了银子。 自己和郑芝龙联合这一战,算是断了人家的财路。不然,他们也不会不顾官场礼仪,码头上连个七品芝麻官儿都欠奉。 “对了陈大哥,不知道邹提督和红毛鬼……!” “这个兄弟你放心,没有哪个当兵的能看着别的国家军队在咱们地盘儿撒野。那红毛鬼不但经商,手下其实也不老实。 暗地里也干一些海盗的买卖,茫茫大海哪里有官府。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他们手里有枪有炮的,说他不抢谁也不信。 这些年里面,提督大人的弟兄和红毛鬼多次交手。虽说互有死伤,但红毛鬼的船大。火炮也厉害的紧,我手下的兄弟大多数时候都吃亏。 我家提督大人好多次都想造大船,购买佛郎机大炮干掉那些红毛鬼。可每次,都被巡抚大人给压下来。他们不给钱,我家提督大人也没有办法。造大船花费不菲,总不能提督大人自己掏腰包吧……! 兄弟你这一次,还真是给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哦!原来是这样。”李枭笑着点了点头,就知道这货不是好鸟。 说人家扮猪吃老虎,他们这些家伙肯定私底下也没少干。不然绝对不会跟荷兰人起冲突,黑吃黑,没一块好饼。 不过更有用的信息就是,因为经常跟荷兰人起冲突。荷兰人送钱的时候,并没有给邹维琏送钱。 甚至还买通了那位蔡巡抚,不让他拨款给广州水师造船。谁也不愿意在海上多一个对手! 和陈四福一路说着,两人就到了广州码头。 广州码头要比澳门码头繁华太多了,港口里面船帆林立商铺一间挨着一间。不过和澳门码头一比,国际化气息就淡化了许多。 码头上搬运的工人,还有那些商铺的老板,全都是大明服饰。没有黑人兄弟,也没有带着礼帽穿着燕尾服的家伙。 不过有一点倒是跟澳门差不多,这里的人张嘴闭嘴全都是粤语。“叽哩哇啦”的,李枭一句也听不明白。 下了船上了码头,早就有马车等候在码头上。 七月的广州,这天气简直就是折磨人。太阳白得让人不敢直视,炽热的温度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刚刚在船上,吹着贴水皮的海风还算是有点儿凉风。现在可就要了老命,从船上下来脑门儿就冒出一层汗珠。 也幸亏自己剃了短发,看看周围人一脑袋长毛。老天爷,他们是怎么忍受的。李休跟自己一样,剃了短头发。站在加班上,正带着陈四福的人清点银子。 警卫连跟着李枭上了岸,顺子一只手按着短管火铳,一手拉着马车上的把手,站在踏板上,两只眼睛警犬一样四处看。 刚一进马车,李枭就觉得浑身清凉,这简直跟外面是两个世界。 这倒是奇怪了,难道说这年头有空调? 看到李枭奇怪的眼神儿,陈四福笑着指了指脚下包着铜皮的垫脚。“这里面全都是冰,也不知道那些红毛人是怎么弄出来的。大热的天,还是有冰卖。 一年到头,这光是卖冰,就在广州城里赚了不少的银子。今天天气热,我家提督大人特地买了冰给您。就这一桶,就他娘的要十两银子,简直是在抢钱。” 李枭一拍脑门儿,自己简直就是猪脑子。天热成这德行,居然不知道造冰。活该热得满脑门儿都是汗,李枭有种抽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硝石制冰,其实这技术并不复杂。甚至算是有些化学常识的人,都能够想得到。怎么自己就没想到! “这么多冰就要十两银子?”李枭瞪大了眼睛,这可真跟抢钱差不了多少。 “没办法,谁让红毛人会弄,咱们就不会弄。您说也邪性,大热天的就能弄出冰来。” “哈哈哈!是啊!是啊!”李枭笑了一声,又是一条财源啊。嘴里和陈四福打着哈哈,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发这笔财。 “李兄弟,传闻北边儿鞑子闹的很凶?” “哦,还成!去年开始朝廷打了几个胜仗,鞑子的气焰暂时还是被压住了。” “我还听说,我堂兄那靖海候跟您有点儿关系?”陈四福忽然眨巴着眼睛,看着李枭。 对了!这货是陈海龙的远房亲戚,看起来还是很远的那种亲戚。不然也不会三十大几了,还是个游击将军。 “哪儿跟我有关系,都是陈大人奋勇杀敌的功劳。” “呵呵!有件事情其实你不知道,陈福陈大管事,其实是我的亲叔叔。”陈四福笑得非常诡异。 “哦,原来大哥你是陈老都管的亲侄子。那就是自己人,今后有事情,尽管开口。” 两个人正在说着,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李枭和陈四福同时停住了话头,顺子打开马车的车门。李枭和陈四福下了马车! “参见提督大人,李大人这位是我家提督邹大人。”下了马车,李枭看到从提督府里面迎出来一位年约五旬的老人。 头上戴着乌纱帽,绛红色的绯袍上,一头老虎的补子好像要活过来。穿着短袖军装的李枭跟人家一比,简直就像是见到了孔雀的老母鸡。 “见过提督大人。”李枭拱手施礼,大家都是三品官儿,用不着太客气。 邹维琏看到李枭很是惊讶,他也听说过这位李总兵很年轻。却也没想到,年轻到这个地步。更加奇怪的是李枭的装束,短平头。上身穿着短袖的衣服,下面是一条橄榄绿色的裤子。 腰里面扎着一根宽板皮带,皮带上穿着枪套。里面似乎是一把短管儿火铳,可却又比火铳小得多。 大明是森严的等级社会,什么样的官员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朝廷都有明文规定。这小子这么乱穿衣服,难道说不会有御史弹劾他?还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坏,否则视为不孝。 可这小子的头发这么短,说是和尚却又不可能。没听说和尚能当上朝廷三品武官的,再说和尚是光头,这小子的头发还挺长。 第一百四十章 老年人遇到青年俊才,都会有一些喜爱。尤其是李枭长的虽说不是貌比潘安,但也绝对不讨厌。这些年带兵,脸上还多了一些英气。 “晚辈李枭见过提督大人!”李枭一躬到地,显得极为恭敬。 刚刚在门口,那是官面文章给人看的。到了花厅里面就是私室,李枭执的完全是晚辈拜见长辈的理解。 这算是给足了老家伙面子,除了面对皇帝不得不跪之外,李枭就不习惯对人下跪。 跟皇帝这种生物就讲不了人权,跟他们讲人权,你连人都做不成。 “哈哈哈!小哥儿客气了,小小年纪这官场上的事情倒是混得油滑。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这,呵呵!老喽!”看到李枭如此懂事,邹维琏一副怀旧的模样。 “前辈龙精虎猛,怎么能说一个老字。小子在北地的时候,就听说过将军的大名。当初在朝鲜,将军杀得倭寇屁股尿流。每每听到前辈的威猛,都让小子心向往之。” 当初在跟陈海龙管家老陈福聊天的时候,就听说过邹维琏的事迹。在平梁海战的时候,老家伙的表现堪称悍将。身披九创,犹自死战不退。单凭这份功绩,也当得起今天李枭的马屁。 “哈哈哈!你小子很投老子的脾气,到底是军中的汉子。跟那些酸儒比起来,就是痛快的多。来来来,有一位你的老相识见见。”邹维琏拍了拍巴掌,帷幕后面就转出了一个人。 “陈老!您怎么在这里?”看到老陈福,李枭立刻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陈福怎么跑到广州来了! “哈哈哈!不知道吧,老夫其实是潮汕人。只不过随着大帅搬到了山东而已!” 李枭明白过来,陈海龙的老爹就是广州出身的大海盗。部属故旧,大多在海里面混。估计这位邹维琏,当初也是跟着老爷子混出来的。 想到这里,李枭不得不对陈家的势力有一个新的认识。陈海龙不代表他陈家,而是代表着一股势力。不然,光凭着几颗鞑子的脑袋,绝对当不成靖海候。 “哦,原来是这样。陈老您怎么不早说!晚辈也要早点来拜望提督大人!” “你小子,就会说漂亮话。你以为,没有老夫从中斡旋,邹老哥会冒着风险出兵帮着你打红毛鬼?只是前几天你家老二来广州太过招摇,为了避嫌没见你家老二而已。” “多谢陈老援手!”李枭明白,陈福也不想让广州巡抚知道他帮着李枭牵线搭桥,和邹维琏勾勾搭搭。毕竟他家的广州人,广州巡抚办不了他。办一下他在广州庞大的亲眷,还是没问题的。 抄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这年头没点儿靠山和势力,有钱人就是官府砧板上的一块肉。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想怎么剁那就怎么剁。 陈福虽然有陈家做靠山,但最多也就是条鱼,蹦跶不了几下。不是真正的朋友,绝对不会冒这个风险。 当然,提督邹维琏和巡抚蔡善继不和,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都坐吧!站着说话累得慌,来人,上酒菜。枭哥儿是辽东人,今天也让你尝尝咱们广东的美食。”陈福拍了李枭胳膊一下,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大刺刺的坐到了圆桌旁边。 广州的天气很炎热,自然蚊虫就多。可偏偏这花厅里面,连一个飞着的生物都见不到。 李枭注意到,硕大的香炉里面焚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味道的熏香。什么成份不知道,反正花厅的四角,都摆着一尊香炉。青烟袅袅之下,诺大的花厅里面不见一只蚊子。 在澳门饱受蚊虫困扰了的李枭,对这玩意非常感兴趣。 花厅里面只摆了一桌,李枭知道这是有机密的事情要谈。让李休带着随身的侍卫,跟着提督府的校尉们去了另外一间院子喝酒。 “老弟是害怕我亏待了枭哥儿?别的不敢说,咱们广东的吃食,绝对不会让他失望。来人!上菜!” 邹维琏笑呵呵的招呼一声,立刻有仆役摆上满桌子的菜肴。 粤菜的大名李枭是知道的,不过李枭不知道,粤菜在大明年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后世的粤菜,以生猛著称于世。生猛蛇虫鼠蚁。都在粤菜的菜谱中占了一席之地,对于这些过于奔放的菜式,李枭还是敬谢不敏。 菜上了桌,李枭才算放下那颗悬着的心。他很怕出现那道龙虎斗的名菜,吃蛇李枭没太多压力。可吃猫肉,李枭心里就很补舒服。 很难想象,怎么对那些“喵”“喵”叫,善于撒娇卖萌的家伙下刀子。 前世有一次出差到广州,战友好奇买了一盒猫肉。当大家知道是猫肉知道,野外生存可以吃老鼠的家伙,面对猫肉却不敢下筷子。 最终一位生猛的仁兄,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下吃了好大一块。惹得所有人羡慕之余,拿走了桌上打赌的二百块钱。 上厕所的时候,李枭发现这兄弟把自己反锁在小格子间里面。呕吐的声音非常大! 或许是南方炎热的缘故,粤菜以清淡为主。不过桌子上除了一道炒油菜之外,其余全部菜式都是海鲜。 巨大的石斑鱼,盛鱼的盘子足足有两尺。通红的虾子,一只就有一尺长。斜切块的白斩鸡,蚝油豆腐,佛手排骨……! 只是八道菜,就铺满了一整张圆桌。 “听说枭哥儿那里有好酒,不如拿上来尝尝。”陈福看着满桌子的菜,却对广式的黄酒不满意。喝过了李枭弄出来的酒精提炼失败物之后,陈福对其他的酒有一个统一的称谓,刷锅水! “小子这里没别的能拿出手,这一次拜会前辈。这酒自然是少不了的!”李枭带给邹维琏的礼物当中就有一车烈酒。 海上飘着的人其实更加喜欢烈酒,都以为南方人的性子温和不喜欢烈酒。漂泊在茫茫海上,与天斗与海斗,整天把脑袋栓在裤腰带里面的人。你以为他们性子会温和,那绝对是脑子被驴踢了的结果。 邹维琏大喜,吩咐仆役一声。很快就搬来几坛子,李枭看着黑乎乎的酒坛子。心里就在哀嚎,陈福就是一个酒桶。看样子邹维琏也差不到哪里去,今天看来不喝倒下绝对过不了关。 赶走仆役,陈福亲自过去拎了一坛子。拍开封泥,狠狠的嗅了一大口。 “哈哈!好酒没有喝到这么好的东西了,老哥!你可小心了,这东西喝在嘴里犹如火炭,下到肚子里造反如同沸油。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会让你生不如死。 敢喝么?” “哈!刀山火海老子都见识过,难道还怕了这东西。倒上!”邹维琏大刺刺的扔开酒壶,直接拿过一个酒碗来。 陈福坏笑着给邹维琏倒了一碗酒,大明的酒碗口大而浅。在李枭看来,这玩意就是介于盘子和碗的结合体。用来倒酒,至少装个三两酒没问题。 酒到碗干,邹维琏憋着嘴不说话。 一口抽干三两六十度的二锅头,李枭很期待这位提督大人的后续反应。 邹维琏张嘴大大喷出一口酒气,一瞬间脸就红得像是猴子屁股,连脖子都红透了。 “好酒!”虽然眼泪都快下来了,但老家伙还是吆喝了一嗓子。 果然是酒精考验的战士!李枭暗地里竖起大拇指,并且对今天的酒局,感到深深的担忧。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人!那李枭到了广州码头,就被邹维琏接走了。到了广州却不来拜会大人,这是没将巡抚大人您放在眼里!”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子,躬身在广州巡抚蔡善继的身前。 如果李枭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对蔡善继非常恭敬的胖子,正是年初在京城里面负责招待自己的礼部主事阮大铖。 阮大铖的心里充满了悲愤,礼部的京官儿干得好好的。就因为赵南星想提拔他的学生,硬生生把他踢到了遥远的广州。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可下派到地方任职地方官儿。 很可能这辈子都跟朝廷的政治权利中心绝缘,只要在朝廷里面当官儿,哪有不积极要求进步的。 阮大铖的前程被断送了,可面对强大的赵南星。他只能忍,因为赵南星太过强大,强大到碾死他阮大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远到广州,本以为混点钱花。最后混到退休年龄,安心享受一下腐败果实。这辈子就到头了,可他听说李枭要来广州的时候。阮大铖的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 在京城里面他可是见过李枭的骄狂,很显然常年在广州待着的蔡善继没有阮大铖的这份儿见识。 有漏洞就可以钻营,阮大铖决定钻营一下。更何况,就在这几天还有一位大人物要来广州。运作好了,就算不能回京城继续干京官儿,顶了眼前这个蠢货干一干广州巡抚。过一把封疆大吏的瘾头儿,也不是不可能。 “哼!”蔡善继重重哼了一声,对于这个新进冒出来的什么山海关总兵。他是打心眼儿里面腻歪! 山海关总兵,你待在山海关就好了。跑到老子的广州来干毛,一来就联合着郑芝龙干掉了澳门的红毛鬼。 打红毛鬼蔡善继没意见,可断了自己的财路,这可就有意见了。而且还是意见很大那种! 只要在广州当官儿,就知道提督邹维琏跟自己不对盘。现在李枭居然大鸣大放的一屁股坐到了邹维琏那边儿,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自己。这口气不出,恐怕自己也没脸再干这个广州巡抚。 “大人!这个李枭太猖狂了,擅自扫灭了红毛人在澳门的势力。本来应该这个月递解过来的银子,现在也没了消息。广州的官员们,心里都恨着呢。” “大人!不除此贼,各级官员的心里难安啊!” “大人!学生愿意擒拿此僚。” 下面的官员乱哄哄的,虽然都是文官。可说起话来,比武官还要生猛。一个个喊打喊杀,个别性格冲动的,已经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干掉那个断了大伙财路的家伙。 “咳……!”蔡善继咳嗦一声,下面立刻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蔡善继,想知道这位巡抚大人到底要干啥。 “他是朝廷的海山官总兵,哪里容你们这样喊打喊杀的。都下去,阮大人留一下。”蔡善继知道,这些人别看都是义愤填膺的。可真要出主意,一个个都是白痴水平。 还是这个从京城刚刚来到广州的阮大铖靠谱,毕竟在京城混过,眼界就是比这些省城里面混的家伙宽。 “诺!”属官们互相看了看,纷纷应诺离开。只有阮大铖,仍旧弓着身子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大铖贤弟,你到是说说,这个李枭应该怎么对付。”仅仅两个月时间,蔡善继就将,这个对自己恭敬有加,并且善解人意的属下视为心腹。 “属下可不敢当大人这声贤弟,大人在下官的心中,是师长一般的长辈。”听了蔡善继的话,阮大铖的腰弯得更低了。 “无妨!说说看,到底怎么个章程。”看到阮大铖谦恭的样子,蔡善继很满意的笑了。 “这其一,无旨意对外邦擅动刀兵就是大罪。 朝廷对外用兵,要经过陛下批红。然后内阁的诸位阁老商议之后,才能行文到兵部。再由兵部调兵遣将,划拨粮秣。 这李枭,一无旨意,二无兵部的行文。擅自剿灭澳门的红毛人,只要大人捏住这一条告上去,李枭就算有八个脑袋,恐怕也难以扛得住朝廷诸公的口诛笔伐。 这其二!李枭是山海关总兵,不是咱们广州的总兵。山海关距离广州万里之遥,他带着兵就这样横行无忌。无旨意调兵万里行军,这跟造反也差不多了。 只要抓住这两条,往死里咬。李枭死定了!” 阮大铖才不在乎李枭的死活,他只知道这位冤家后台极硬。无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都给他面子。甚至连皇帝,对这个家伙也是另眼相看。 想靠着一封弹章,把李枭弹劾下去掉脑袋,简直就是吃人说梦。 “此子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山海关总兵,朝廷里面肯定有人撑腰。你在京城,这些事情知道的比老夫多些。你倒是说说,他的靠山是谁?” “下官只听说,他跟东厂的厂公魏监似乎有些攀扯。至于其他的,下官不知道。” “魏监……!”听到魏忠贤的大名,蔡善继有些踌躇。毕竟,这位阉人凶名赫赫。手里把持着东厂大权,远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巡抚可以动得了的。 “还听说,他和赵南星赵大人似乎有些不睦。京城里面都说,这小子当着赵大人的面。硬生生骂得李三才先生吐了血,听说将养了许多时日,到今天仍旧未好。” “哦!” 蔡善继眼前一亮,朝廷现在两大势力。一个东林党一个就是阉党,这李枭竟然得罪了东林党大佬。只要自己弹章一上去,这小子就算是死了一半儿。 “我觉得,大人如果要上书。至少会得到赵大人的支持!如果大人能够凭借这次机会,和赵大人搭上关系。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听到阮大铖的话,蔡善继心里翻腾。在广州巡抚的位置上,他已经干了整整七年。眼见头顶的白发日渐增多,可就是因为朝廷里面没有助力,而迟迟得不到升迁。 如果再这样颓废两年,说不定就会被发配到南京安排一个闲职养老。毕竟,广州巡抚也算是封疆大吏。多少人眼里,都盯着自己屁股下面的椅子。 当官儿这事情,就好比是逆水行舟。如果不能前进,就会被后面的取代和超越。 现在机会来了,这个家伙居然敢当着赵南星的面气得李三才吐血。这梁子算是结大了,自己弹劾他一定会得到赵南星的赏识。 赵南星是什么人,当朝礼部尚书。东林党的大佬,有他提携一把,自己进京为官的日子还会远么? “只是……!” “大铖你但说无妨!”看到阮大铖吞吞吐吐的样子,蔡善继立刻追问道。 “只是这些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什么意思?” “大人明鉴!这广州距离京师万里之遥,公文一来一回不算朝廷诸公商议的时间,只怕也得两三个月。如果这段时间里面,李枭大摇大摆的走掉。大人是不是要目送着李枭离开,也只能目送着他离开。 这对大人的声威,可是有很大的损害。毕竟所有人都看见,李枭对大人不敬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 “韶关一带客家土司不是一直让大人头疼,假如让他们之间打起来。您……!” “到时候,老夫就会以擅自干涉广州地方事务的由头。将那李枭绳之以法……!” “大人还可以请出皇命旗牌,当众斩杀了此僚。日后朝廷要是查下来,一个滥杀致使民反的帽子扣在他脑袋上。就算是有魏监撑腰,李枭也翻不过来这个身。” “呵呵!妙!妙!大铖,你真是老夫的无双国士。”蔡善继满意的点了点头。阮大铖的主意,是可以让李枭最快踏上死地的计策。 只要李枭上当,广州就会顷刻间大乱。虽说广州这地方已经王化了上千年的时间,可这里也有许多的少数民族。这广州城里还算是好的,到了广州外面的乡下。土司的权利大得惊人! 很多时候,其实官府只是挂个名儿。地方上的事情,完全由土司掌控。尤其是这些年时间,朝廷的兵力都被拖在北方和鞑子对抗。地方上的事情,他蔡善继有时候说话都不管用。 只要想办法让李枭和那些土司们打起来,那时候只要扣一个官逼民反的罪名。就可以请出皇命旗牌,调动驻军把李枭抓起来。就算是两军对阵,一不小心杀了李枭,也是情有可原。 干掉了赵南星赵大人的心腹之患,嘿嘿! “下官来广州时日尚短,对下面的事情也不熟悉。不如此事,就大人亲自操持。以大人的才智,可保万无一失。” 看到蔡善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阮大铖就知道他动心了。就怕你不动心,既然动心那就等着摘乌纱吧。这时候找个借口,把自己抽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嗯!你刚来广州,下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此事,不可对第三人提及。切记!” “诺!下官绝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如违此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阮大铖手指指着天,赌咒发誓。 “嗯!大铖你辛苦了,回府休息去吧!此事若成,定然不忘你的功劳。” “下官祝大人马到功成,他日冲天之时,不忘将下官附在尾翼之上。下官感激不尽!” 阮大铖一套马屁拍下来,看到时机成熟立刻打完收工。 此时的阮大铖已经打定主意,回到家里就会病倒。而且是病得很重那种,怕风,怕水,怕声音。反正不能出屋就对了! 蔡善继不知道,一个一心想要上位的属下,正把他推向无底深渊。看着阮大铖走出去的背影,眼神里面满是欣赏。这样的属下,即便自己进京也得带着才是。 ******************************************************** 李枭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昨天晚上最后的记忆,就是邹维琏熊掌一样的巴掌拍在他后背。胃里的酒变成酒箭飞了出来,再然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眼前的样子,应该是昏迷了才对。 睡了一天,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只要一动,就感觉整个天地都在转。眩晕的感觉之后,就是胃开始痉挛。 一个翻身,趴在床边干呕。除了几滴口水,啥都没呕出来。 看起来,昨天晚上已经把应该吐的都吐干净了。 造孽啊!这烧锅酒,其实就是酒精提炼失败的产物。本来想着给别人喝,只要不喝死人喝瞎人就成。 没想到,自己今天也被这东西荼毒。胃已经要不成了,火烧火燎的。抓起旁边的一碗水,“咕嘟”一口灌了下去。 水好像在胃里面飘着,一直喝到肚子里面全是水。一呼吸都能听见肚子里面,“咕噜”“咕噜”的水声才算罢休。 “哇!”刚喝下去躺下,立刻又是鲤鱼翻身。 肚子里面的水,从嘴里鼻子里疯狂的往外涌。床前的地上湿了一大滩,估计气味儿很难闻。几只苍蝇飞舞着落在上面,有两只好像还在交配。 “阿郎!”刚刚端着一银瓶水进来的德川千姬,立刻惊叫一声。放下手里的银瓶,坐到李枭身前。细嫩的小手不断怕打着后背,让李枭吐得舒服点儿。 鼻子尖上有一滴水,很痒!李枭抹掉了鼻尖儿上的水渍,重新把身体重重摔倒在床上。 现在非常后悔喝那么多酒,这是绝大多数喝醉人第二天的通病。酒精中毒的症状,不是谁都能挺得过去的。 “大哥!大哥醒了没有?”还没来得及从眩晕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李休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ps:感谢书友水云中人的打赏!您的支持,是牢笼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这几天俗事缠身,更新有些少。五一过后,更新会增加。还请诸位看官,一如既往的支持老龙,谢谢! 老龙会把最为精彩的故事,奉献给我忠实的书友们。 我爱你们! 第一百四十二章 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站在庭院里面铁线银划从天幕上倾盆而下。连绵不绝的雨滴,将天地连城了一体。 黄豆大的雨点儿,从天穹之上砸到了地上。摔在水洼里面砸得水花四溅,冒起一个硕大的泡泡之后,和先前坠落到地上的雨水混合成了一体。 雨水天然的具有洗涤一切的作用,尤其是这种瓢泼大雨。从心理到生理,都会给人以清新的感觉。 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气,仿佛肺里面每个肺泡都张开。那种舒爽,足以让人忘掉深藏在心底的那些阴暗。 李枭站在阁楼的顶端看了很久,德川千姬适时的递上了一盏清茶。赏雨,品茗!身边再有一个温柔的老婆,让人会产生一种时间停止的期盼。 无论李枭如何希望时间停止在这一刻,时间的河流仍旧奔腾流淌。一个人强大到何种地步,也不可能让这条时间长河停止哪怕片刻。 李枭的奇遇估计是一股错乱的逆流,估计在时间的长河里面不经常发生。不然身边围绕着一群穿越人士,各种牛鬼蛇神横行天下,那日子就没发过了。 当天边挂起彩虹,阳光像利剑一样刺破苍穹,带着凛冽的天威重新照耀在大地上的时候。李枭就知道,休闲时光过去了。 人这辈子就是这样,你的地位越高就越忙碌。皇帝看似悠闲,整天都在皇宫里面一群美女围着搞娱乐。可却没人知道,皇帝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忙碌的一群人。 有史以来的皇帝,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几岁。他们要信任一切人,因为他要通过这些人掌控天下。他要怀疑一切人,因为无数的人想要取而代之。 人如果没有站到某一高度,就绝对不会看到这个高度能够看到的风景。 上辈子那个见识浅薄不学无术,却借着改革东风和有权利的亲戚暴富的舅舅。曾经告诉李枭,当皇上知道吃喝玩乐就成了。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李枭还以为他说得对。可真看到皇帝,李枭就知道。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帝,绝对活不过一年。 阴谋无处不在,只要你粘上了权势。那些躲在阴暗地方的阴谋家,就会将贼兮兮的目光看向你。通过利益的判断,把你列为可以利用,或者是敌对一类人。 可以利用的,他们就会利用各种手段拉拢里。敌对的一类,他们也会运用各种手段,达到肉体消灭的目的。 这些阴谋家的眼里,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没有友谊,甚至没有人类应有的一切感情。亲戚之谊,朋友之义,父母之爱,男女之情,在利益面前统统属于可以交易甚至是放弃的那一类。 没办法啊! 当你走进这名利场,就得放弃一切关于感情的梦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笑容的后面都藏着一把刀。你能做的就是让别人的笑容尽可能久的挂在脸上,手里抓着的武器,让他们永远不敢露出刀子。 当面没人敢露刀子,不代表背后没人敢。李枭现在就要对付身后扎过来的刀子! 广州的天气很热,但一场雨水和仍旧挂在天上的阴云,让今天的广州格外凉爽。这是广州难得的好天儿,可得出去溜溜腿。总是待在阁楼上,还让人怎么下刀子。 是疖子迟早出脓,还是早早刺破了把脓挤出来好一些。 德川千姬打扮的非常漂亮,一身裁剪合体的和服,让德川千姬更加的妩媚。 广州的倭国人不少,可广州的倭国女人足够的少。出于对某种未知的恐惧,这年月女人还属于是船上的违禁品。绝大多数商船,出海都不会带女人。 德川千姬这种打扮,在广州城里的回头率达到了百分之百。所有人都会回头看一眼,撞到树上或者是墙上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大兵们手里拿着鞭子喝骂,李枭却并不在意。作为男人,身边有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总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顺子都要紧张死了,江朝宗阵亡之后。他就成了李枭的警卫连长,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看谁都像是刺客,最前面的卫士派出去两百多米。树顶,房顶这些地方都是重点部位。 既然干掉了有火器的荷兰人,就得做好被人狙击的准备。 这个时候李枭非常想有两只女真人的海东青,那玩意在天上绝对属于侦查利器。想要躲过那东西的眼睛恐怕很难! 自己家里也有扁毛畜生,不过小白每天最喜欢的事情是窥伺隐私。敖沧海对这扁毛畜生深恨之,他和巧姐那点儿事情,经常被小白大庭广众之下广播。如果不是会飞,早就被敖爷抓住炖汤喝。 华夏子孙对广州的开发实际上非常早,广州最早的地名就叫楚庭。说明在战国时候,这里已经被我们的祖先开发。 传说有五位仙人,身穿五彩衣,骑着五色羊,拿着一茎六穗的优良稻谷种子,降临“楚庭”,将稻穗赠给当地人民,并祝福这里永无饥荒。说完后,五位仙人便腾空而去,五只羊则变成了石头。当地人为纪念五位仙人,修建了一座五仙观,传说五仙观即为“楚庭”所在。 有了这个美丽的传说,广州也就有了羊城的称谓。直到今天,还有人称广州为羊城。 从秦朝开始,广州就被设为郡县。因为山高皇帝远,广州几次割据。秦末有赵佗,唐末有刘岩。 在这种远离政治中枢的地方当官儿当久了,实在是免不了要生出当老大的心思。京城的那位皇帝,实在是离得太远。奏章传过来传过去,没俩仨月想都不要想。 远离政治中心,就意味着朝廷对这地方的掌控能力薄弱。当权力出现真空的时候,各种替代的家伙就是乘虚而入。 土司! 南疆特有的政治品种,从云贵高原,到两广地区都有分布。其属性属于地头蛇,性情桀骜不驯凶猛好斗。世代传袭,拒绝遥远的皇帝领导。 当中原的皇帝强势的时候,他们就会匍匐在皇帝的脚下。送一些土特产,就能够得到中原皇帝大量的赏赐。 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理论上的臣服可以换取大量好处,谁吃饱了撑的去造反。杨应龙那种基因突变的品种,绝对是凤毛麟角。大多数土司,都热衷于当自己的土皇帝。 既然在自己家里就能享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何必大老远的跑到京城去。大家乐乐呵呵过日子就好,统一地球实在不是人生价值的最好体现。 茶楼这东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后世总是能看到广州人大清早就开始喝茶。一杯茶一份报纸,甜甜咸咸的广式糕点和虾饺要上两笼。一个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打发掉。 上辈子出差到广州,就是被各种甜兮兮的馒头折磨得欲仙欲死。 德川千姬闻到了糕点的味道,拉拉李枭的袖子,意思是她很想吃。女人和甜食总是相爱相杀,吃到嘴里的时候喜笑颜开。当卡路里转化成脂肪后,任何含糖食品都被视为洪水猛兽。 李枭就曾经见过,微胖的女孩子在糕点橱窗前百转千回。转过来转过去,转过去又转过来。最后掐掐肥硕的肚腩,咽下嘴里的口水,跺脚离去。 德川千姬的体型非常棒,尤其是脱下和服的那一瞬。让人不禁联想起松岛枫!每当这个时候,阅片无数的李枭就会兴奋不已。 虽然不能说要星星不给月亮,可吃顿广式早茶绝对算不得大事。李枭带着德川千姬就上了茶楼,就是不知道这年月的茶楼有没有广式的虾饺。广式茶楼里面,李枭唯一觉得能吃的就是那玩意。 广州城很大,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李枭就在这里碰见了一只土司,确切的说是土司的幼体阶段,土司的儿子。 既然带了美女,就要有被人调戏的觉悟。李枭和德川千姬一进门,就引起了满大堂爷们儿的羡慕。 不得不说,倭国女人穿上和服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尤其是很小的下裙摆,让她们只能小碎步的行走。略粗的小腿被完全遮盖,浑圆的臀部不时被勒出轮廓。那种有型似无形的感觉,能让人体荷尔蒙迅速蹿升。 尤其是对那些自信心爆棚,而且又处于容易冲动的青年而言。 坐到椅子上,丝绸和服将腰型完美的展现出来。李枭都能听见邻桌牲口咽唾沫的声音! 顺子正忙碌着清场,靠近李枭三丈范围之内,不准出现陌生人。这是李休特地交代的,顺子一直都在卖力的执行。 忽然间店里面冲进来一群大兵,掌柜的和伙计都要吓死了。伙计战战兢兢的站得老远,掌柜的鼓了八回勇气,也没敢走过来问客人要吃啥。 就是这样一群气势汹汹的大兵,清场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 警卫连的战士驱赶几个青年的时候,遭到了冷漠的对待。 “站起来,到那边去。” 对面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通,警卫连战士比较懵逼。因为……山东人听不懂粤语! “滚!”这一次言简意赅,附和上手拿皮鞭凶神恶煞的模样。 李枭正要吩咐顺子把伙计叫过来,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猛然听到身后有桌椅碎裂的声音,还没等转过脑袋的时候。一个身子就飞了过来,狠狠砸在李枭身前的桌子上。 德川千姬吓得一声尖叫,钻进李枭的怀里,小手已经掏出那柄锋利的匕首。 李枭抱着德川千姬站起身子,顺子立刻挡在李枭身前。 警卫连的战士已经打了起来,对手是六七个当地的青年。对方的个头并不高,脸孔黝黑身体结实的像坦克。 一直以来,肉搏都是李枭军队的短板。李枭的军队,更加注重队列训练和射击训练。手榴弹出来之后,又加上投弹训练。 这就导致这些家伙在战场上是无敌的存在,打架斗殴却还停留在农民的水平。完全凭借着一把力气,技巧上贫乏得一塌糊涂。那几个家伙一看就是南派高手,南拳北腿。一手短打的功夫,几下就能把一百好几十斤的人打得飞起来。 一看就是下过苦功的! 十几个人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实在有些丢人。李枭决定,下一次招兵去德州和沧州。那里经常盘踞着一群武林高手,估计搞定这几个家伙不在话下。 德州和沧州的武林高手属于远水,解不了现在的近渴。 “都退下!”既然技巧上比不上人家,就不能不动用武器。用自己的短处跟人家的长处打,蠢猪才会这么干。 李枭一声令下,警卫连的人纷纷退了回来。好几个人鼻青脸肿,更有几个鼻孔和嘴角都带着血。 “你们是什么人?”李枭喝问一声,对方却鼻孔朝天高傲的像只公鸡。 呃……!李枭他们听不懂粤语,这帮家伙想必也听不懂北方话。可见普及普通话,刻不容缓。李枭很后悔,今天出来没有带着艾虎生那家伙。 叽哩哇啦的鸟语听不懂,可看向德川千姬那猥亵的眼神儿却很直白。几双眼睛从修长的大腿,一直向上直到饱满的胸脯才停下来。 那眼神儿恨不得刺穿德川千姬的衣服,直接扎进肉里面去。 “嘿!把你的妞给大爷乐乐,今天就放过你。”为首的一个家伙忽然间开了口。 李枭气得脸都快变形了,他娘的这王八蛋会说北方官话。 自己这一边人数众多,并且兵强马壮。对方却还这么狂,看起来有依仗。可你他娘的有依仗,也不能拿老子刷威望。 “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放过我。”李枭推开德川千姬,从拨开腰里的枪套抽出左轮手枪。 就不信,你功夫练得再到家,还能躲过子弹去?如果练成骇客帝国,或者是空手接子弹的功夫。李枭不介意用手榴弹对付这几个混蛋! “啪!”这家伙一拳就把一寸厚的桌子打了个窟窿,然后就用鼻孔瞪着李枭一脸的蔑视。 大兵们手里的火铳,纷纷对准这几个人。如果没有骇客帝国的本事,绝对会被打成筛子。 为首的那家伙笑了一下,手伸进嘴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立刻有无数的人涌进了茶楼,看门外人声鼎沸的模样。几百人是绝对有的! 我操! 当李枭认识到地头蛇不好惹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好几百人包围了。这些家伙手里拿着各种临时性武器,从棍棒到菜刀不一而足。有几个半大小子,甚至还拎着几块石头。 “火铳有什么了不起,你敢开枪,我保证你不能活着走出这间茶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叫人啊!你家的势力很大?”李枭看着眼前这个精装的少年郎,不高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加上桀骜不驯的一张脸。这肯定是一位家境深厚的什么二代! “看样子你也不是普通人,小爷不妨告诉你。我的阿爹是韶关镆铘土司,看你这模样一定不知道小爷的名号。我叫杨占龙!” 杨占龙!好名字! 通常来说名字里面带龙的,都会非常霸气。这个名字就更加霸气,占龙! 一般皇帝老儿才会自称龙,他连龙都给占了。果真是好名字,霸气的名字。敢赤裸裸的在名字里面带出反心的,除了杨应龙估计也就是这一对蠢货父子。 人家杨应龙世代土司四百多年,比大明王朝的时间还要长。就是不知道,这位韶关土司底蕴够不够。 “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管你是谁。”杨占龙用鼻孔瞪着李枭,一脸的不屑。 “我叫李枭,官拜山海关总兵。在关外打的努尔哈赤损手烂脚,在倭国击败倭国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康。前些时在澳门,焚烧了红毛鬼兵舰四十余艘。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这样废话么?” “为什么?”杨占龙警惕的看着李枭,这个场合说话还能笑吟吟,说明眼前这家伙绝对不简单。单单就这份沉稳,远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因为我需要等远处警戒的手下赶过来。”李枭笑吟吟的一抬手,顺子嘴里的哨子就开始“嘟”“嘟”的响。 外围警戒的警卫连战士,加上邹维琏派来的人早就围拢过来。只是碍于挡在门口的人群众多,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没有贸然冲进来。 随着哨音响起,百十支火铳对准了围拢在门口的那些人。邹维琏的手下拿着刀枪,用粤语不断的喊叫着什么。反正鬼都听不懂! 出乎意料之外,那些家伙土著似乎并不怕火铳。看着火铳一个个眼里满是不屑,倒是看向邹维琏的手下拿着刀枪,一脸的警惕。 呃……!这帮土鳖不会是没见过火铳吧……! 无知者!无畏!既然不知道火铳的厉害,被这些要命的玩意儿对准,自然也不会有半点儿的畏惧。被烧火棍一类的家伙指着,谁会有多害怕。 杨占龙倒是识货,可他不会告诉自己愚蠢的手下,这烧火棍有多么的厉害。 李枭掖好了左轮手枪,伸手从侍卫手里拿过火铳。对着身边的柱子就是一枪! 破碎的木屑四处飞散,一人粗的柱子被一枪打穿。前边一个洞洞,后面出来的时候是一个窟窿。黑乎乎的,看着就吓人。 人群之中发出惊呼,不知道这玩意的威力之前。他们还纳闷儿,为毛这些穿着短褂子的家伙拿烧火棍指着自己。现在明白了,这玩意居然能喷出火来。而且火焰能够烧穿粗壮的柱子! 土著人不明白什么叫做硝酸火药,也不明白枪械发射的原理。他们只看到,一阵烟雾喷出来。火蛇烧穿了柱子! 简单的思维有时候是发散性的,他们很自然的就把火铳和神兵利器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儿联系起来。个别意志薄弱的家伙双腿打颤,很有些跪下给李枭磕一个的意思。 “别怕!那玩意叫火铳……!”杨占龙的吼声,淹没在人们“嗡”“嗡”的议论声里面。超自然现象,让围观群众们生出无限的恐惧。 “杨占龙,你觉得你的人有没有这柱子结实。我这一枪能够打穿你几个人?你自己说说?” “哼!这里是广州,我阿爹是韶关土司。你敢在这里杀我们的人,今后广州城就不要想消停。我不信你敢开枪!” “啪!” “啊!”杨占龙一声惨叫,手捂着受伤的腿。浑身颤抖着看向李枭和他手里冒着青烟的左轮手枪! 血水顺着手指缝不断的流出来,滴到地上滴滴哒哒的非常瘆人。杨占龙到底是条汉子,脑门儿全都汗珠,嘴里却并不告饶。 “我开枪了,怎样?你咬我?”李枭看了一眼跃跃欲试,却碍于火铳威力不敢前进半步的土著群众。刚刚李枭表演了一下火铳的威力,给了他们极大的心里震慑。 一向武功高强的少头人都吃了瘪,更别提他们这些人。 “操!李枭,我记住这个名字。早晚你会知道我的厉害!” “好啊!我也很想知道知道你的厉害!”李枭眉毛一挑,带着顺子抬腿就走。身后仍旧有杨占龙不断的叫骂声! “大人,咱们就这么放过他?”顺子有些不解,明明占据了上风,却轻易放过了这个叫杨占龙的蠢货。好像这并不是自家大人的性格! “放过,当然要放过。”李枭脸上带着邪邪的笑,拍了一下顺子的脑袋。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做个贴身侍从还成,警卫连长就算了。 出了这种事情,明显是逛不成街了。李枭带着德川千姬打道回府,谱摆的很大。广州府的差役远远看着,就是不敢过来盘问。 “完事儿了?”邹维琏看到李枭回来,笑着迎了上来。广州街头的事情,早就有人禀报给他。看到李枭乐呵呵的回来,这第一步棋算是下完了。下面的事情,就等着看蔡善继怎么还招儿! 以蔡善继那阴暗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一切很顺利,那个叫杨占龙的蠢货非常配合。被我在腿上打了一枪,死是死不了。不过那条腿有六成的希望会废掉,希望一条瘸腿会让他明白什么是敬畏。” “那要看他能不能活到腿好的那一天!”邹维琏点了点头,满是皱纹的老脸上全是坏笑。 *************************************************** “巡抚大人!巡抚大人!”阮大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蔡善继的书房,胖乎乎的脑门儿上全都是汗水。 “咳……!阮知府,怎么如此不顾官体。”蔡善继黑着脸,书房里面还有四五个六七品的官员。阮大铖不经通报就闯进来,这在官场上是极度不礼貌的行为。 “呃……!下官冒失,还望巡抚大人恕罪。下官有要事禀报,大人……!”阮大铖看了一眼那几个六七品的小官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暂且退下,水师衙门的粮饷先不要发放。一定要核准人头,按照实数发放。听明白了没有?”蔡善继冷着脸,几个小官儿连忙懦懦的应诺退了出去。 “什么事情?”见人都退出去,蔡善继转过脸来问道。 “大人!有机会,有机会了。今天上午,那李枭在广州街头开枪打伤了韶关土司镆铘的儿子杨占龙。”阮大铖一脸的喜色,胖嘟嘟的脸笑得花团锦簇。 “噢!有这事情?”蔡善继的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还没出手,李枭就惹下这么大一个麻烦出来。 两广地区自古以来就是蛮夷居住的地方,光土司就分多少种。有苗家土司,还有壮家土司,瑶家土司……!那镆铘家里累世担任壮家土司,据说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比大明国祚时间都长。 他们控制着韶关城,连带韶关周围的大片土地。广州人想要北上郴州入湘,或者由赣州入江西。都得看这位镆铘土司的脸色! 其麾下有土兵五千,全都是深山悍勇莽夫。虽说攻城略地不足,但把持关隘或在山地丛林中对阵数万官军,也是不成问题。 在广州以地头蛇自居的蔡善继,都不敢明目张胆的不给这位镆铘土司面子。李枭来了,直接把人家儿子的腿打折。如果镆铘土司发兵广州,或者切断广州和湖南,江西的联络,那可就糟了。自家有铺子在长沙,景德镇的瓷器也是广州港的主要出口商品。 真要发生那样的事情,虽然李枭难以免罪,可自家的损失也会非常之大。 “这个李枭,惹下这样的大祸。他可以一走了事,本官怎么办?”蔡善继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李枭是山海关总兵,在广州待不了几天就得回山海关去。他走了,这屁股谁擦?人家镆铘可不管打伤他儿子的是谁,李枭走了,他只会找广州官府算账。广州城里最大的官儿,那就他娘的是自己。 “就是啊!李枭拍拍屁股走了,那镆铘还不得找大人您要人?”阮大铖一脸的慌急模样。 “该死!” “下官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 “都这时候了,有主意还不快说?”蔡善继不满的看了一眼阮大铖,这京城里面来的官儿啥都好,就是说话吞吞吐吐的。 “大人,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如咱们豁出去,玩一把大的。所谓富贵险中求,直接把杨占龙给弄死。” “你疯了!”蔡善继惊讶的长大了嘴,疑惑的看着阮大铖,极度怀疑这胖子是不是疯了。 “大人明鉴!杨占龙死了,镆铘会怎样?下官听说此人有勇无谋,脾气更是火爆的厉害。况且土人一向互有勾连,他们必定联合兵发广州。 事情是李枭惹出来的,到了这个地步。您请出皇命旗牌斩杀此贼,这说得过去吧!”看到蔡善继的脸色阴晴不定,阮大铖果断的住了嘴。 “这由头倒是说得过去,可就算杀了李枭。镆铘的大军还是会来攻打广州,咱们的损失还是会很大。”杀了李枭虽然不错,可耽误自家生意蔡善继也不愿意。 “我的大人,您怎么还没拐过这个弯儿来。惹祸的是李枭,您杀了李枭只要把人头送给镆铘。他还来攻打广州城干嘛!难道说,这广州城是泥捏的?他攻打之下不会死人? 再说了,他这样攻打广州城形同造反。虽说近年来朝廷的大军在北地连吃败仗,可有杨应龙那厮的下场在前,镆铘他就敢公然造反? 最坏的结局就是镆铘退兵,仍旧当他韶关的霸主。可大人您要知道,是您帮他报了杀子之仇。他镆铘不得有些表示?今后您家的商队经过韶关前往湖南和江西,他镆铘不得照顾有加? 镆铘控制了韶关而已,比起杨应龙的势力可是差得太远了。就算他造反来攻打广州城,您也可以向朝廷请援。到时候天兵一到,他镆铘死无葬身之地。您这军功不也到手了? 大人!咱大明,可无军功不可封爵啊!”看到一番话已经说动了蔡善继,阮大铖果断的加码。杀李枭你不动心,就不信对爵位你也不动心。 封爵!这是许多文官的梦想,可在大明朝最终能实现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上一个有爵位在身的文官,还是大名鼎鼎的王阳明。他能有爵位,就是因为平定了宁王之乱。 现在蛮夷土司叛乱,如果被自己平定。再在朝廷里面使些银子……!爵位啊!光宗耀祖就在眼前,听了阮大铖的话。蔡巡抚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先退下!此事……!此事本官再想想,你回去……!” “下官明白,上瞒天地,下瞒老婆。大人您放心,就算是睡觉说梦话,下官的嘴也站着个把门儿的。” “你这人!下去吧,好处有你一份儿。”蔡善继红光满面,激动的直打摆子。 “诺!学生此生定不负大人提携之恩!”阮大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蔡善继深施一礼,这才倒退着走出去。 “封爵……!”阮大铖了出去,蔡善继自言自语的嘟囔。权衡利弊很久,阮大铖大声吩咐道:“把大郎喊来,我有话交代。” “诺!”小厮在门口听到,立刻一溜烟跑向后院,去喊蔡善继的大儿子,蔡明达。 ps:这一段写的非常艰辛,权谋构思很费脑子。各种利益不停的交换,老龙想了整整两天才算是把故事理顺合理。 前两天断更向大家道歉,今天加更感谢大家的支持。如果诸位觉得老龙还是属于可以挽救一下的对象,请把打赏和月票砸过来。感谢! 哦!对了,老龙的更新都是四千字的大更新,可不是两三千字的小更新哦。 第一百四十四章 蔡善继进士出身,说起来也算是诗书传家。可蔡善继的这位大公子,偏偏喜欢舞枪弄棒。大明崇文抑武,蔡善继想了很多办法,也不能让大儿子改变爱好。无奈之下,只能是随他去。 反正这里是两广蛮荒之地,在这里生存没有点儿武力也不成。 “尼古拉先生,尼古拉小姐。我会把荷兰人的赤嵌城夺过来,然后将那里建设成一座庄园。那里面除了种植玉米外,还需要种植橡胶。我希望几年之后,赤嵌城除了可以生产大量的粮食之外,还能够生产出来大量的橡胶和甘蔗。” 李枭在澳门除了得到橡胶之外,更惊喜的收获就是玉米和土豆。这两种都是标准的高产作物,在这个食物匮乏的年代,谁都知道填饱肚子的重要性。 除了把种子带回到辽东之外,李枭还想在夷洲(台湾)开发一片地方。甘蔗和橡胶这两种东西,根本不适合辽东那样的气候。 既然不能在辽东种植,那只能在夷洲种植。橡胶树一般七年左右才能收割,在橡胶收割之前。李枭手里只有那五千多斤橡胶,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七年时间。 甘蔗是标准的经济作物,蔗糖可制造高热量食品。这在高寒的辽东非常难得,李枭制造的军用饼干里面就加了大量的糖分。 “那需要很多的人力,而且前期的投入非常巨大。尊敬的李大人,您确定要这样做?”尼古拉瞪着蓝眼睛,很不解李枭为啥要投资农庄。 要知道靠着大海,搞海洋贸易才是最佳赚钱途径。投资农业,无论从时间上还是效益上,都是不划算的。 “我是这样打算的,我们种植玉米和土豆。除了第一年之外,我们就能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喂饱那些劳工们。我们不再需要购买粮食,只需要工钱就行。” “呵呵!李,在夷洲种植玉米一年可以种植两季。而且第一季玉米和第二季玉米之间,还可以种植土豆。也就是说,您只要提供前半年的粮食就可以。”尼古拉耶娃笑吟吟的声音,让李枭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样一个白种女人,居然对天朝的农业这样熟悉。 看着李枭吃惊的样子,尼古拉耶娃笑了一下。洁白的牙齿在烛火下反射着光,看得李枭一阵的恍惚。 “尼古拉小姐对农业有研究?”艾虎生惊奇的问道。 “我喜欢种植业,如果李大人想要研究种植业的话。我希望您种植这几样东西,保证您会有可观的利润。” “洗耳恭听!”李枭再也不把尼古拉耶娃当成一个花瓶,今天的对话太惊喜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一个农业专家。 “贵国主要的食物来源是水稻和麦子,在我看来这两种作物是最不经济的。因为这两种东西的产量都很低,远不如种植玉米和土豆。比起其他大名官员,李,您有非常好的眼光。 不过,如果搞种植园。我建议您除了种植玉米和土豆之外,还可以种植烟叶。甘蔗这东西在琼州和广西都有很多人种植,每年产生的蔗糖也很可观。您想要在这里赚到足够多的利润,非常难。 当然,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执着的种植橡胶。但,如果您非要种植的话。种一些也没什么!” “烟叶……!”李枭第一个念头就是吸烟有害健康,每个烟盒上面都写着这样一行字。可每天还是看到无数人的,叼着烟卷嘴里和鼻孔不停冒烟。 烟叶这种东西来到中华,比橡胶还要早一些。如今在沿海,已经有不少吞云吐雾的家伙。不过这年头,大家都用烟斗。没有那种木头的烟斗,大多数人用得都是麦克阿瑟那种玉米芯烟斗。 当然,作为舶来品吸烟这东西暂时还在沿海地区传播。目前,也只有福建和广东是重灾区。其他地方,还没有受到烟草的荼毒。 “烟草现在已经风行西方,根据我的观察。这东西迟早也会在东方盛行,我在澳门时就已经试种了烟草的种子。效果非常理想,我想如果那个叫做夷洲的地方不太冷的话,种植烟草会非常有前途。 在我们西方有一句谚语,市场就在那里,如果你不去占领,那么就会有人去占领。李,我觉得烟草是一门好生意。”看到李枭面露犹豫,尼古拉耶娃非常努力的希望说服他。她是真的想做这门生意! 艾虎生看了看李枭,没敢插嘴。李枭在澳门销毁鸦片,实在是吓着了他。艾虎生不确定,李枭对烟草持何种态度。 这娘们儿说得没错,烟草这东西虽然也属于上瘾的玩意。但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似乎都没逃得过这玩意的荼毒。堂堂中华,更是有无数的瘾君子。 吸烟有害健康,但每年卖出去的香烟却是成千上万。 既然早晚得流行开来,为毛自己不能挣这个钱?后世的烟草,可是国家非常重要的税收来源。哪个城市的烟厂,不是热门工作地点。 上辈子有战友转业想分配到烟厂,还得托门子找关系花不少钱。 “烟草!你有种子可以种植?” “可以!完全可以,其实我一直都想做这生意。可我的父亲并不同意!”尼古拉耶娃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老爹。 “呃……!教会有许多的医生,他们说这东西会对人体的肺产生伤害。还说这东西会产生依赖,一旦养成习惯将很难戒除。这与我们的信仰……!” 信仰?李枭没听说基督教哪一条信仰不让抽烟的。 “尼古拉先生,我觉得您女儿说的没错。烟草这是一门好生意,我会专门组织烟草工厂。到时候会有股份给你们!” “噢!李,我爱你!”李枭刚说完要建烟草工厂,尼古拉耶娃立刻扑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李枭一口,丝毫没有防备的李枭连脖子都红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尼古拉耶娃。尼古拉耶娃也讪讪的退了回去!幸亏烧鸡去护卫李休去了,不然尼古拉耶娃姑娘性命堪忧。 “尼古拉小姐,我们国家的习惯是握手。”他娘的握手也不对,这年月讲的是男女授受不亲。 现在,老子他娘的居然被亲了……! “抱歉!李,我太高兴了。你会是一个非常好的伙伴,遇见你是上帝对我们尼古拉家族的恩赐。” “这么说,尼古拉先生和尼古拉小姐是答应了帮助我们建设赤嵌城庄园?” “是的!哦,等等。刚刚您说要雇佣劳工?”尼古拉小姐唿扇着大眼睛,看着脸红脖子粗的李枭。 “对啊!不雇佣劳工,那么多活儿谁来干?”李枭不解的看着尼古拉耶娃,难道说这傻妞还会撒豆成兵?如果她真的会这手绝技,李枭不介意把她打个神龛供起来。 “李!雇佣劳工是不划算的,我们有葡萄牙朋友。他们可以在黑非洲弄到强壮的黑人,这些人身体非常强壮。而且是奴隶,只要你花钱购买过来之后。他们就会终生帮你干活儿,你再不用花一分钱的工钱。 我认为,还是买一些黑奴隶比较划算一些。澳门码头上就有很多的黑奴隶,你应该见过的。” 黑奴……!李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年月已经有了万恶的黑奴贸易。更没想到,黑奴贸易不但对美洲,而且还针对亚洲。看起来,自己在澳门港里面看到的那些黑人劳工,就是被人从非洲贩运过来的奴隶。 不得不说,资本家最本能的思维就是降低成本。不削尖了脑袋削减成本的商人,都不是合格的商人。 尼古拉耶娃看起来深得其中精髓,可不管怎么琢磨,这他娘的好像都不对劲儿。 难道说老子也要参与到那万恶的奴隶贸易中去? “李!那些黑人奴隶真的很可怜,他们吃着最糟糕的食物。住着最为简陋的房屋,生病了没人管。死了之后甚至没有人埋葬,只是往海里一丢了事,任凭鱼虾吃他们的尸体。 我们把他们买过来,可以给他们人道的待遇。李,非洲太过遥远。我们无法阻止奴隶贸易,但我们可以给黑人奴隶更好的待遇。不至于让他们在非人的折磨中死去,上帝会赞许我们的行为。 李,我们在行善事。” “……!” 这下李枭没话说,按照尼古拉耶娃说的。自己的确是在行善事,至少黑人兄弟在自己的保护下。不会被随意杀戮,也能够吃得饱穿得暖。甚至死后,也会入土为安,不管他们的习俗是不是这样。 “好……!好吧!我同意您的建议,尼古拉耶娃小姐。” “噢!李,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尼古拉耶娃唿扇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枭。如果李枭这时候发出邀请,估计晚上能够去她的卧室一游。 “咳……!”李枭尴尬的咳了一声,毕竟人家老爹还在这里。当着人家老爸这样撩妹,李枭还没那么厚实的脸皮。 “具体的事情,由艾先生跟你们商量。可以种植烟草,也可以购买黑人奴隶。但,我需要你们大量的种植橡胶。越多越好!” 橡胶这东西产量有限,一棵树产出的橡胶其实很少。想要有稳定的橡胶来源,就得大面积种植。 “诺!”艾虎生应了一声诺。 李枭交代完之后,赶忙站起身离开。现在不是自己撩妹儿,而是尼古拉耶娃在聊他。还是当着老爹的面撩,抵挡不住的李枭只能是落荒而逃。 去看了看李虎,这家伙的卧室里面十分清凉,丝毫感觉不到广州眼热的暑气。 床边就放了大盆的冰! 广东这地方就不产冰,邹维琏为了李枭真是下了血本。 “虎子,伤怎么样了?”李枭看了一眼李虎胸前缠着的纱布。 “那西洋大夫还挺厉害,过几天我就没事儿了。大哥,听说今天在街上咱们的兄弟被人给揍了。他娘的,有我在肯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李虎逞强的做扩胸状,结果牵动了伤口,脸疼得都抽抽了。 “好好养伤,别想那些事情。现在外面很复杂,晚上让爆肚和牛杂跟着你。” “二哥呢?” “你二哥有事情要做!”李枭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二更天。有烧鸡兄弟跟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大……!”李虎还要说话,汤若望走了进来。 “哦!李,见到你太好了。我想要回到澳门去,你兄弟的伤已经很好了。” “回澳门?为什么?” “教堂被烧毁了,重建需要我。另外,我们在澳门的人手也不够。传教……!” “汤若望先生,我有一个建议。您远渡重洋来到华夏,不就是为了将上帝的福音传递到世界的各个角落?” “呃……!是的!” “我在大明北方还算有些势力,您可以到大明的北方。我可以为您建立一间教堂,方便您传教。不过信徒能不能信您的教义,这一点我可不敢保证。这需要您的努力才行!” “非常感谢您,李大人。不过您并不是基督徒,好像对耶稣基督也不感兴趣。您为什么要帮我,或者说帮助教会?”汤若望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枭,他不明白李枭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教会在华夏的传教其实并不顺利,总是有一些人或明或暗的阻挠。 “说的好。都是明白人,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帮助你传教,但你要帮助我们培养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 你知道,我们的军队要经常作战。战士们受伤之后,如果有您这样的医生救治。会有很多人存活下来,我希望你不但救治我们的伤员,还要帮助我们培养医生和护士。 救人行善,相信这会让你得到很多虔诚信徒。也让你的上帝,有更多的信众。” “李大人,我考虑一下。也需要和澳门的教会兄弟门商量,我个人对您的建议很感兴趣。” “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 “大哥!抓到了,抓到了!”汤若望正要说话,李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烧鸡五兄弟!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把人带回来了?”看到李休兴奋的样子,李枭难过的要撞墙。 “放心吧!大哥!我可没那么傻。人我给扔在那些壮族人的地方,你猜猜,这次来干掉杨占龙的到底是谁?”李休兴奋得满脸通红。 “谁?” “蔡善继的大儿子,蔡明达!” “啥?”李枭惊讶的叫了一声,难怪李休这么兴奋。原来是捞到了这么一条大鱼,蔡明达被抓住了。那蔡善继可怎么说都说不清楚,失去了儿子的镆铘,会铁了心的跟蔡善继干到底。 这一下,倒省了今后许多事情。 “这蔡明达倒是武功了得,只带了七八个人。悄无声息之间,就杀了宅子里面的壮人十几口子。 那杨占龙被您打伤了腿行动不便,被蔡明达拿短矛戳了个对穿,死的那是不能再死。”李休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接着说道:“那蔡明达倒是真厉害,两杆短矛使得那是出神入化。如果不是烧鸡出手,我们还真难拿下。” “人没死吧……!”听说烧鸡出手了,李枭很担心的问。蔡明达这个人,活着可比死了有用。 “没死!只不过被烧鸡割断了脚筋,今后想走路那是奢望。宅子里面的壮人有活口,蔡明达现在估计会被揍个半死。” “啪啪啪!”李枭和李休正在说话,忽然间街上传出来激烈的枪声。 “呵呵!估计是巡抚衙门的人想去接应,被咱们的兄弟阻止。大哥您放心,巡抚衙门那帮人想过去抢人,那是门儿都没有。 您听,没有枪声了。这帮家伙肯定是被打死了几个人,又都缩回到巡抚衙门里去了。” “咱们该做的都做了,下面就看提督大人这里了。”李枭笑着摇了摇头。 邹维琏和镆铘也算是朋友,平日里婚丧嫁娶还有来往。这广州城里的高官,看得起那些土著的人不多。杨占龙被干掉,壮人想出广州城,第一个来找的只能是邹维琏。 也只有邹维琏可以在大半夜,把人通过水路送出广州去。 只要挑起镆铘和蔡善继的争斗,那这俩人都没个好。 正说着,邹维琏走了进来。看到李枭之后,笑吟吟的拉着李枭的手。 “枭哥儿你真是神机妙算,壮人果然来找老夫帮忙。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连夜要出城,老夫自然是满口答应。还让他们给镆铘大土司代好!我想着,这时候人应该已经上了船。蔡善继就算是有八条手臂,也不可能把他们拦在广州城里喽。” “镆铘土司那里,您……!”李枭有些为难,毕竟邹维琏跟镆铘算是朋友。这样坑朋友,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仗义。 “哼!那些土蛮,仗着人多势众占领了韶关。广州北上江西又或者是湖南,都得看他的脸色才行。这些聚众为匪,已经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当年的杨应龙就是这样一步步成了气候,最终居然胆大妄为到造反的地步。西南百姓,受杨贼祸乱牵连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这事情在东南再来一次,老夫都不敢想会死多少人。 但愿你的这个计谋,可以把镆铘的大军引到广州来。” “是啊!引到广州来之后,苗人的洞蛮土司就可以趁机占了韶关。今后咱们的向北的商路,再也不会受壮人的掣肘。”陈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看你这样子,和洞蛮土司谈的不错?”邹维琏看到陈福一张老脸笑得像是盛放的菊花,就知道这事情成功了八成。 “当然!苗人和壮人本来就不对付,咱们一起联合干掉镆铘,苗人自然是千肯万肯。枭哥儿说得对,山林里面的事情,就让蛮子们自己解决。 还是枭哥儿说得对,咱们的汉族兵进了丛林,怎么可能是从小生长在林子里面壮人的对手。都是自家的骨肉,死伤了谁都是伤心事。让他们狗咬狗去吧!”陈福坐下来,李休很有眼色的给老家伙倒了一杯茶。 “今天白天我击伤了杨占龙,阮大铖去找蔡善继报信。没想到蔡善继这么配合,当天晚上就派大儿子亲自去杀人。现在被拿了活的,镆铘一定会非常生气。加上福叔您的内线挑唆,有八成可能来攻打广州。 只要壮人的大军一到广州城下,苗人的洞蛮土司就会攻击韶关。到时候不管咱们杀没杀得了镆铘,壮人在韶关的势力都会土崩瓦解。 至于蔡善继,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满朝廷也没人能保得下他!广州知府阮大铖灭贼有功,升个巡抚也是应有之意。这件事情,我会到朝廷帮着他走动走动。 这样一来,广州就成了邹大人和阮大人的地盘。呵呵!” “小子,不要光说漂亮话。你的要求老夫也答应了你,今后你云家的船在广州不纳税。开商号,也不受朝廷的管制。至于你从两广拉移民到夷洲去,只要你挖得动,老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此就说定了!” 这一次算是皆大欢喜,蔡善继不知道。他和阮大铖商量的当天晚上,阮大铖就悄悄找到了李枭。把两人的密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枭! 李枭当即找来陈福和邹维琏,四个人一起商量出这条计策出来。 从李枭故意激怒杨占龙,打伤了杨占龙开始。这就是一场戏拉开了帷幕,蔡善继派出大儿子去干掉杨占龙开始。他就掉进了四个人布下的陷阱里面,现在的蔡善继还一无所知。 满广州的查,刚刚在巡抚衙门门口打黑枪的家伙。同时派人四处搜索蔡明达的下落,蔡善继求神拜佛的保佑,大儿子千万不能出意外。如果这事情出了意外,那可就是大事故。 打黑枪的人跑得无影无踪,大儿子蔡明达也无影无踪。不但是他,就连他带去的几个好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世界上从来就没出现过这几个人似的! 一种不妙的预感弥漫了蔡善继的全身,杨占龙死没死他不知道。儿子他哪儿了,他也不知道。现在的蔡善继在巡抚衙门里面是坐如针毡,站起来走几圈儿坐下问问小厮找到儿子没有。 转几圈儿又坐下,又重复问一次同样的问题。 谁都能出事儿,可就是大儿子蔡明达不能出问题。他要是出了事情,自己最好的结果也会被罢官夺爵抄家入狱。 余秋雨说过: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口舌太贪、眼光太杂、预计太险,因此,对一切都“构思过度”的问题。 的确有些构思过度,可这样的过度构思就是想要在猎物反应过来之前,就把猎物的所有路都堵死。 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较量! 今天李枭是猎人,蔡善继和桀骜不驯的镆铘都是猎物。 本来镆铘不属于猎物的范畴,可当李枭听说镆铘喜欢把汉家的孩子抢过去。然后向他们的父母勒索钱财,如果不答应就剁手剁脚的给送过去。 剁过手脚之后,还会把孩子装进坛子里面。人为制造畸形侏儒,供他玩乐,还有在市集上博取汉家子同情心骗取钱财。 当陈福气氛说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李枭就把镆铘定位成了猎物。 想要不当都不行! 当蛮横的杨占龙经不住德川千姬的诱惑,向李枭出手的那一刻,猎杀就开始了。 就目前来说,一切顺利的都让李枭不敢相信。 蔡善继居然派出了自己的大儿子去行刺,受伤的杨占龙死了。蔡明达现在被拿了活的,在邹维琏的帮助下已经被弄出了广州城。 镆铘一定会亲自审讯这位杀子仇人,事实上审讯都是徒劳的。除了蔡善继本人,还有谁够资格指使这位巡抚大人的长公子? 站在阁楼上,李枭看着这黑漆漆的夜。月亮挂在天上只是弯弯的一条,给人们带来的光明十分有限。大地依旧黑暗,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摸索,祈祷光明尽快到来。 太阳出来之前,青色的天光已经照亮了大地。巡抚衙门好像是浇过热水的蚂蚁窝,不管是胥吏还是差役,一个个跑得像是屁股中箭。却好像又不知道目标是什么,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去找阮知府来!”蔡善继气得脑袋冒烟,自己身边都是一群蠢猪。到了危急的时候,居然没一个人能拿出好主意来。自己养的都是一群什么人,废物!猪! 猪他娘的还能宰了吃肉,这些王八蛋连猪都不如。 “阮知府病了,说是出城去找郎中。”回话的人战战兢兢,今天老爷的脾气非常暴躁。刚刚那个家伙,被扔出来的笔洗打中了脑袋满脸是血的被抬了出去,现在死活不知。 “找!就是跑到月亮上去,你们他娘的也要给我找回来。都是废物,没一个顶用的。”蔡善继的咆哮声,差点儿把屋顶给掀开。 “诺!小人这就去找。”胥吏急吼吼的跑了出去,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赶忙出去找,这时候离开巡抚大人远一些未必是坏事。 “全城戒严,全城戒严!挨家挨户的给我搜,搜!务必找到明达,务必找到。” “诺!”屋子里的人如蒙大赦,一个个受惊的驴子一样窜了出去。 广州城城门关闭大索三天,抓了无数的城狐社鼠。就是没有找到那位巡抚大人的长公子,不但他没找到。就连阮大铖,似乎也失去了踪迹。蔡善继急得火上房,却没有丝毫办法。 被蔡巡抚万分怀念的阮大铖,现在正在城外的帽峰山上,鸟瞰着广州城。相比大名鼎鼎的白云山,帽峰山显得更加幽静。一片山峦的绝对高度不大,但相对高差大,加上山坡陡峭,沟谷幽深,给人莽莽苍苍之感。 “李大人,不才若是真得了这巡抚的座次。定然唯大人您马首是瞻,若有二心天地诛之。”阮大铖对着李枭,赌咒发誓的效忠。思考不顾及,旁边李虎张大的嘴。 李虎下巴都快脱臼了,他还没见识过大明官员不要脸的程度。 “阮大哥您太客气了,快点起来!兄弟年少资历浅薄,很多事情还得多靠阮大哥帮着拿主意。” “李大人但凡有吩咐,我阮某绝无二话。今后您在广州的商铺,还有过境的船只,下官都会命专人庇护,出了岔子您只管找下官便是。” “大哥,来了!镆铘的前锋距离帽峰山不过六七十里。”李休从林子里面钻了出来。 “好啊!你快马回到广州准备,让弟兄们让出路来。咱们只蛰伏,不要打草惊蛇。阮大哥,你跟休哥儿一块儿回广州。击退了镆铘的攻城,你的军功就算是到手了。想升任巡抚,没点功劳可怎么成。” “诺!”阮大铖应了一声诺,跟着李休离开。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李枭的手下都蛰伏在帽峰山边缘的山林里。这里山高林密,藏两三百人太容易了。 心爱的儿子被人干掉,镆铘是真怒了。短短的三天时间,就从韶关赶到了广州。大军只是在广州城下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迫不及待的列阵准备攻城。 李休站在城头上,看着壮人的军阵。还别说,这镆铘虽然没脑子。但兵练得还真不错,那些壮族士兵一个个身体强壮。军阵排得是密密匝匝,前排士兵都穿着厚重的铠甲。 后面的士兵,穿着藤条编织成的铠甲。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藤甲兵,李休拿着望远镜还专门打量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这玩意应该挡不住迫击炮的弹片。 壮族的士兵们武器只有两种,一种是长矛,另外一种就是厚背大砍刀。 阳光升起来的时候,最后一丝雾气也就散去。按照惯例,双方应该派出使者。在两军阵前,说出自己一方的诉求。如果对方答应,那就是孙子他老人家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孙子怎么说李休不管,不过这么密密匝匝的军阵不拿迫击炮轰一下实在不爽。 出于见识有限,镆铘的军阵布置在广州城两里开外。这个距离上,不管是明军的火铳还是弓箭都没办法。至于佛郎机炮,广州城什么时候有那东西了。大明所有的佛朗机炮,都优先供应给京城和辽东。 地处偏远的广州,连想都不要想。 伸出手,测算了一下镆铘军阵的距离。李休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这样密集的军阵,击中所有的迫击炮一轮齐射就能干趴下上千人。自己还从来没对这么密集的人群射击过,在那么一瞬间李休甚至觉得这是在屠杀。 “五发,急速射!放!”随着李休的命令,城楼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炮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当炮弹倾泻在镆铘军阵中的一刹那,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弹片在横飞,血肉也在横飞。 整块的人,和部分的人都被掀起好几米高。不管是厚重的铁甲,还是轻薄的藤甲。全都被弹片打得跟筛子一样,那些细小的弹片虽然不大,却非常致命。 迫击炮的射速是这个时代最快的存在,绝对不会出现之一的说法。超高的射速和硝酸火药,完全弥补了精度稍显不足的问题。 悲催的壮人大军,甚至没有看到炮口的火光。就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砸得东倒西歪,惨!太惨了! 镆铘身后杵着一杆高大的将旗,威风凛凛。可现在,那里成了一片尸堆。五门迫击炮都对准了他,想要幸存难度非常大。将旗破碎得像是墩布,残缺着的布片儿随风飘舞。 阮大铖的下巴都要脱臼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枭手下的火器犀利到这个地步。只是一轮五发急速射,壮人阵前就没有站着的人。 “休……!休哥儿,这……!”指着战场,阮大铖颤颤巍巍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休没说话,只是看着壮人比来时快许多倍的速度,在向林子里逃窜。他再次理解了大哥李枭的话,打仗靠炮。枪械不过是大炮的补充罢了! 回头看了一眼广州城,李休自言自语的嘟囔:“巡抚大人也该被壮人的刺客刺杀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在城楼上看到了叼着鸡腿的烧鸡。 “打退了?”邹维琏听到壮人退兵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壮人一向凶狠蛮横,如今北边的鞑子闹腾的又厉害。南方兵力实在是不足,大明官兵看到这些家伙都得让三分。 没想到,这仅仅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被李枭二弟打了个落花流水,邹维琏抱着很强烈的怀疑态度。 “呵呵!老家伙,不要耍赖。输了我一百两银子,赶紧拿来。如果手头紧,宽限两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几天晚上汇春楼,就得你会账。”陈福的手差点儿杵到邹维琏的脸上,还不耐烦的抖了两抖。 “你一点儿都不怀疑?”在军伍里面打混了一辈子,邹维琏深知欺上瞒下的官场玄机。可这一次也未免太玄了一点儿! “这种事情能是用来玄的?你脑子被驴踢了?”陈福有些鄙视的看着老朋友,那眼神儿跟看白痴差不了多少。 “这么说你相信,有人可以在一刻钟之间就击败镆铘?” “你上城楼看看不就知道了?”陈福脸上带着笑,笑容中有迷一样的自信。 “大帅!不好了,壮人的奸细刺杀了巡抚大人。”手下的校尉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脸色都变了。 “呵!自作孽哦!”陈福摇了摇头,得罪了李枭还想安安稳稳的活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邹维琏有些错愕,开始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间就把蔡善继给暗杀了?不过很快邹维琏就恢复过来,这样一来守城的功劳就全落在了阮大铖的身上。实在是快刀斩乱麻的一招儿! “枭哥儿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一切,等他回来再问也不迟。走吧,咱们去城墙上看看,你不要想着赖账。”老陈福说完,就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壮人来的仓猝,广州城内的兵丁数量非常有限。百姓们知道壮人要来攻城,闹得是人心惶惶。 平日里那些蛮子就凶悍得厉害,汉人等闲不敢到他们的聚居区去。现在居然攻打到广州来,如果破城那还了得。 陈福和邹维琏走了一路,往日繁华的广州街道,现在空空荡荡。偶尔跑过一个人,也像是被狼撵的一样。 还没到城头,就发现城门已经开了。这让邹维琏大吃一惊,如果镆铘是诈败。这时候冲回来,广州城还有个好? 现在他有些后悔,把广州城交给一个只知道钻营的知府。还有一个嘴上没毛儿的半大娃娃! “城门怎么敢开,关上,快让人关上。”邹维琏在城下大声的嚷嚷。 “提督大人,壮人都跑了。下官已经着手安抚百姓,这一次蛮子叛乱能够平息。全赖李大人运筹帷幄,还有提督大人的您的参赞。下官在给朝廷的奏报中,一定会不会忘记大人的功劳。” 胖胖的阮大铖笑眯眯的,一脸喜庆的走下了城楼,看到邹维琏和陈福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知府大人!你可知道若是壮人诈败,这广州城危在旦夕。” “诈败?”阮大铖好像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从城墙上往下看,一个人都看不见。还诈败?有这么诈败的么? “提督大人,请上城楼看看就知道了。”阮大铖也不多说话,请了陈福和邹维琏上了广州城头。 上了城,邹维琏的嘴巴张得跟河马一样。 城下两三里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一些没死的伤兵,还在地上不断的蠕动。一声声似有似无的惨叫,隔着两三里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都是……!”邹维琏手指颤抖着指着远处的尸体。 “李家二……爷!只不过是打了一轮炮,那些壮人就丢弃了辎重全跑了。下官正命人去寻找镆铘的尸体,如果所料不差。镆铘应该已经被炸死,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得到一颗完整的人头。”阮大铖从来没有像这样,渴望得到一颗人头。 这人头只要送上去,有这份功劳,朝廷里面只要推波助澜,他这个巡抚的官儿位就算是定下了八成。 “一轮炮?”邹维琏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也是老军伍,朝鲜的时候没少用炮轰击过倭寇。能达到这种效果,还真是听都没听说过。难道说,倭寇比壮人禁打? “老货!你就别问东问西的了,都跟你说了。枭哥儿麾下的火器,是咱们大明最为犀利的存在。红毛鬼的火器厉害,可跟他一比全都是棒槌,呵呵!”陈福拍了一下邹维琏的肩膀,指了指城墙上的迫击炮。 由于迫击炮是曲射火炮,放在城墙上可以有效增加射程。所以,李休就把这些东西搬到城墙上来。反正迫击炮的另外一个特性,就是方便搬运。 “提督大人,现在你应该去巡抚衙门。我可是听说,巡抚大人勾结壮人意图作乱。如果您仔细搜查一下他的书房,或许还能看到镆铘给巡抚大人的书信。”邹维琏正要走过去看迫击炮阵地,李休迎面走过来。对着陈福一礼之后,对邹维琏说道。 “有这事情?不是说,巡抚大人被壮人的刺客刺杀?”今天的惊喜太多,邹维琏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 “或许是壮人被阮大人击败,壮人认定是巡抚大人骗了他们,所以才下此黑手。不然,戒备森严的巡抚衙门,怎么可能会有人刺杀得了巡抚大人。” “呃……!”私自搜查巡抚衙门,这事情可大可小。万一抓不到实据,那麻烦可就大了。 “哎呀!我说你这个老东西,活的越老越回去了。休哥儿让你去,你自管去。那封信肯定会有,你只管去他的书房找就是了。” “噢!好!”被陈福一催,邹维琏也想看看这个老冤家到底咋个死法。带着自己的亲兵,去了巡抚衙门。不过私下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找不到那封信,他会立刻把罪名扣在阮大铖的头上。 “休哥儿,这样对蔡善继有点绝啊!这样的话,他连个死后的哀荣都得不着。不但是这样,家眷还会被充军。很可能就会被发配到你们辽东去,到了你们手里。哪还是九死一生,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陈福有些闹不明白,为毛李枭对蔡善继下这么狠的手。 “陈伯您不知道!这蔡善继居然勾结红毛鬼,想请夷洲的赤嵌城红毛鬼来广州帮他。幸亏我大哥派约翰去赤嵌城探听消息,不然淬不及防之下,说不定会吃大亏。 本来还想给他留一线生机,可他这样的吃里扒外,我大哥也就容不得他。我大哥说过,里通外国者都应该断子绝孙。他的家眷一定会被发送到辽东,哼!” 陈福点了点头,这就明白了。李枭之所以下这个狠手,全是因为蔡善继自作聪明的想请红毛鬼帮忙。 这个蔡善继也是作死,大明官员之间的事情。你请外国的兵来干预,难怪说在广州红毛鬼横行霸道的,敢情是他这个巡抚在撑腰。 “不要留下首尾就好,那个镆铘的人头能弄到不。”阮大铖在一旁讪笑,反正不管怎么样蔡善继都死了。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镆铘的人头。 “够呛,那么多门炮一起对着轰。很难有全乎的尸首,看运气吧!”李休看了一眼那尸堆,无奈的摇了摇头。 “放烟花,给大哥报信。” “诺!” 一支支烟花冲天而起,在广州城的上空爆炸开来。 ********************************************** 帽儿山距离广州不算近便,还李枭还是若有若无的听到了炮声。爬到树上的郑森眼尖,指着远处广州城上空“师傅,信号,看信号!” “知道了!”李枭招了招手让郑森下来。 一声令下,林子里面埋伏的士兵们都做好了准备。 “师傅!为什么不两面设伏,咱们在一面设伏,万一他们跑进另外一边的林子里面怎么办?”郑森有些不解,为什么李枭只在大路一侧的树林里面设伏,而另外一边只是埋设了一些地雷了事。 “傻孩子!两面设伏,那枪手们射击起来,还不自己人打了自己人?咱们这一次也不是要把壮人全歼,只是要让他们受到很大的损失。最好未来能跟洞蛮土司打个平手就好!你看,他们来了。” 李枭站在山顶居高临下,山下的大路上已经开始出现零星的黑点儿。这些人一看就是彪悍之辈,在崎岖的山路上窜纵如飞。如果真在山里面作战,李枭觉得自己的兵半点儿胜算都没有。 不过现在是有心算无心,壮人又刚刚经历了失败。猛烈的炮击,早就摧垮了他们的士气。头人又是不知生死,没有了指挥的壮人现在只想着回家。 “啪”“啪”“啪”“……”零星的人,那就只有零星的枪声。虽然是前膛枪,但跟着李枭这些老兵的枪法都很准。百米穿杨有些扯,但百步之外打中人是一丁点儿问题都没有。 强大的达姆弹,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杀伤力。即便是打中胳膊腿,以这年月的医疗技术,那人也死定了。 小股零星的家伙,都是后勤辎重营里面的人。看到前面不好,撒丫子就往后跑。由于体力不同,这些人的队伍拉得非常开。身体好的,都跑到前面去。身体差一些的落到了后面,还以为广州城里会派人追出来。 那些跑得快的家伙心里还在庆幸,可一颗颗飞过来的子弹。将他们无情的变成躺在大路上的一具具尸体! “有埋伏!”终于有大股的人马经过,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立刻惊叫起来,纷纷钻进路旁的山林。 不幸钻进李枭这头的,自然被排枪打成了筛子。钻到另外一边的还在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不料林子里面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也不知道地上究竟有个啥,一不小心踩到脚下就会爆炸。 剧烈的爆炸带走了无数生命,弹片在密林里面肆无忌惮的飞舞。不时有弹片打在木头上,发出“哚”“哚”的声音。 地雷其实对人的心理也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当一个人踩响地雷的时候。其他人会觉得到处都是地雷,有种无从下脚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李枭的枪手们已经进行了二次装填。密集的子弹,从对面的林子里铺天盖地一样的打过来。 惨叫声,爆炸声,枪声!还有人绝望时发出的呐喊声,回荡在这片森林里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枭站在广州城头,看着那些民夫们正在收拾死亡者的尸体。身边的阮大铖弯腰塌背缩脖子,哈巴狗一样陪着。只要李枭的手指向哪里,他就陪着笑解说。 不得不说,阮大铖还是有两把刷子。 早晨还是慌乱成一团的广州城,到了下午再次恢复了人声鼎沸的模样。城外到处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人山人海的像是在赶集。一些脑子灵光的,已经摆上茶水摊做起了生意。 标准的南方小摊,一个推车挂着一些凳子就算是全部家当。下一点馄饨,又或者卖一些烤饼。 就是不知道食客人看着那些碎了一地的尸体,还有没有胃口。 处于对壮人的厌恶,被召集来的民夫们都是用钩子。把尸体勾起来之后,扔进挖好的大坑里面,再浇上火油点燃。 开始火势还不大,可当人油被炼出来的时候,火苗越发的高涨起来。三丈高的火苗卷起阵阵浓烟,夹杂着燎猪毛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面。 李枭在城头上都闻得恶心,用屁股想都知道那几个卖小吃的会是什么下场。有些人脑瓜足够的灵光,可这灵光并不牢靠。 “这一仗,壮人最少损失了两千精锐。洞蛮土司想必压力会小很多!” “哼!你小子的好算盘,剩下一千多精锐。说多不多,说少也绝对不少。洞蛮想吃下来,还得废一番本事才行。要说你小子坏,那是真坏。”陈福用手帕捂着鼻子,说话鼻音非常重。 “韶关今后可有的乱了,朝廷如果趁机出兵定然可以从土蛮手里夺回韶关。广东向北的陆路通道,可就算是打通了。我汉家商贾们,也不用再受土蛮的盘剥。此举,还得多谢李大人。 阮某代广东汉家百姓,感念大人的恩德。为表广东百姓感恩的心,阮某特在府衙边上,为您建生祠一座。”阮大铖脸上带着最真诚的笑,仿佛不这样就不能代表他感恩的心。 生祠!李枭立刻想起那位著名的九千岁,他作妖那些年神州大地可是遍布他的生祠。现在阮大铖要给自己立生祠,这他娘的是捧老子还是害老子。要知道,崇祯诛杀魏忠贤的时候,立生祠可是一大罪状。 “生祠这种事情就免了!如今巡抚死了,布政使又刚刚丁忧。广州城里你最大,把广州地面管好才是正经。少弄这些个虚的,做人还是得实在。”李枭手抚着城墙,他也不喜欢燎猪毛的味道。 “李大人年少不轻狂,日后必成大器。阮某愿附于大人尾翼,誓死效忠大人。”阮大铖弓起身子,一副谨受教的模样。 “言重了!我李某一向只信封六个字,听其言,观其行!准备好银子,我明日动身北上。到京城走动,总不能我掏银子吧!” “银子已经准备好,今晚就能送到大人的船上。”从始至终,阮大铖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小子,你下一步是要……!”陈福有些诧异,李枭为什么走的这样着急。 “不急不行啊!这都八月份了,赶着回辽东。天只要凉下来,辽东地面就没个安生。而且,夷洲的事情也要解决。咱中华的地面上,钉着红毛鬼的一个城堡,那算什么事儿。” “你要去夷洲?” “赤嵌城驻扎着一千多红毛鬼的兵,三艘战船,你不知道红毛鬼士兵的战力有多强大。他们手里的武器,和我手下手里的几乎没多大差别。 而且他们的佛郎机炮,也是出了名的厉害。一艘战船上就有四十门,就广州水师这些船和这些兵。我只要一走,在东南他们能横着走。 趁着约翰暂时稳住了他们,我一定要快!最好能把他们的兵舰堵在港里面,放走他们的兵舰后患无穷!” “你小子还真是个翻江龙,来一次东南。整个东南沿海就让你闹得是天翻地覆,红毛鬼在这里搞了多少年。老帅爷都拿他们没办法,被你这么一搞。恐怕这东南再也没他们的立锥之地! 好样的,给咱们华夏子孙长脸。这一趟,老夫跟着你走一遭。事过之后,咱们一起北上。要不要知会一声老邹,他是广东水师提督,手下可管着广东水师。” “还是算了,广东水师作战以火船为主。上个月澳门那一战,他手下的火船也烧得差不多了。再说他手下的船都是小船,航速太慢跟不上我的速度。现在趁着红毛鬼还在犹豫,需要尽快干掉他们停在港里的三艘兵舰。 不然等揆一的使者到了,那三艘兵舰说不定也会跑到爪哇去。南海里面的外国兵舰,还是越少越好。郑芝龙他手底下的船,也实在是太弱了些。真要跟红毛鬼的船打起来,十艘也未必是人家一艘的对手。” “那好!咱们就去夷洲,好好的闹腾闹腾。那个赤嵌城,老子也听说了好多年。这是一颗嵌在我大明东南的毒瘤,红毛人在海上劫掠。基地就在赤嵌城,他们不但鱼肉夷洲的百姓。 就连我大明水师他们也敢袭击,我有好几个兄弟都折在他们的手里。 这些年朝廷一直不给拨银子造大船,水师只能以小船在近海跑一跑。海上跑船的商贾和渔民,可是让这些红毛鬼给欺负惨了。 朝廷的水师,还停留在靠帮作战,又或者是火船冲向敌人兵舰烧船的战术。 可这两样,对付红毛人都是不成的。人家的火炮厉害,你还没等跳帮船就被人打得稀烂。至于火船更是笑话,人家的船是五桅大船。不但有五面主帆,还有好多面小帆。 咱们的火船,连人家航速的一半都没有。被人当狗一样在海上遛着玩儿!哎!这一说,心里窝的慌。 现在也只有你的船,还算是能克制红毛鬼的五桅大船。把他们堵在港里,狠狠的揍!”听说李枭要对红毛鬼下手,陈福乐得像是月子里的娃娃。看得出来,红毛鬼这些年真是把东南百姓欺负的狠了。 没来得及吃庆功宴,阮大铖的银子抬到船上。李枭就命令扬帆起航,航船上带着尼古拉和尼古拉耶娃父女俩。今后赤嵌城还得他们帮忙主持,毕竟无论是橡胶也好,还是玉米,烟草啥的东西。都得尼古拉耶娃这个堪称植物学家的女人来搞,地下并不是种什么就长什么,这里也需要学问的。 波涛粼粼的海面,约翰看着越来越远的广州城。鲍比死的那一天,自己的命运就不得不跟那个迷一样的东方男子绑在一起。 这个东方男人那么的年青,年青到嘴唇上还没有刚强的胡子。可这个东方男人也是那样的强大,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揆一带领的舰队,即便在西方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恐怖的战力,在白天的时候吊打李枭。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约翰在想着要如何羞辱这个男人。或者是对着他的尸体,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慨。 可到了午夜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当荷兰战船一艘接着一艘的起火,当包围圈中的李枭爆发出强大的战力。约翰和鲍比,甚至包括揆一都崩溃了。 虽然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可他们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点。澳门现在成了大明人的天下,荷兰人葡萄牙人可以横着走的时代结束了。 每当面对李枭,约翰都会生出深深的无力感。这个男人是那样的强大,强大到让人没有跟他战斗的想法。蔡善继那个老家伙就是最好的例子,甚至没跟李枭见过面就被干掉。 因为一点儿银子就跟李枭作对,脑子绝对是被驴踢了。 现在不是为蔡善继操心的时候了,还是想想怎么向这个东方男人表达自己的忠心。荷兰自己是回不去了,其他的西方国家估计也一样。没人会喜欢一个叛变者!自己的后半生事业,只能跟着这个东方男人混。 虽然这是个不好的消息,但也有好消息。就现在来看,跟着这个东方男人混似乎也不错。至少,可以有机会和尼古拉耶娃在一起。 海船离开了广州码头,顺着珠江水漂流到海面上。广州的夏天很热,可午夜的海风很凉。 李枭座在前甲板上,两名士兵端来一个硕大的茶海。这是邹维琏送给德川千姬的礼物,深得德川千姬的喜欢。 看德川千姬演绎茶道,除了赏心悦目还是赏心悦目。丝绸的和服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雪白的羽织随风飘舞。 山泉水被炭火烧得冒出鱼眼泡,滚烫的水倒进壶里,又被快速的倒出去是为洗茶。 青葱一样的玉指提着握把,壶口提点三次,是为凤凰三点头。 封壶、分壶、闻香、品茗,普通的喝茶被这丫头演绎到了艺术的层面。 陈福闭着眼睛,茶汤在嘴里品味良久才舍得咽下去。“和、敬、清、寂茶道这四个要诀,千姬这丫头算是窥得门径。能在这海上喝一口,老夫平生无憾。” 不理会老家伙漱口一样的喝茶,确定了这老家伙不是占自己老婆便宜之后,李枭端起茶杯一口抽干。“咂吧”“咂吧”嘴,喝茶就他娘的是解渴。玩那些弯弯绕干嘛! “暴殄天物!”陈福气吼吼的说了一声,起身就走。到底是老跑船的,在颠簸的海船上走的是四平八稳。 “大哥!拿下赤嵌城,我想留下来养伤。”李虎看到陈福走了,讪讪的走过来。说完的时候,手还揉了揉鼻子。 这混蛋一撒谎,就有这习惯。只要他说完话揉鼻子,李枭不用判断就知道这货在耍心眼儿。 “想都别想,拿下赤嵌城咱们就回辽东去。八月份了,鞑子该不安分。山海关防线大裁军,三百多里的防线只有七万人守着。依照努尔哈赤的脾气,不来抢一把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只有把他的爪子打疼了,最好是剁下来,今后才不会往咱们大明伸。” “噢!知道了大哥!”李虎无奈的垂下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更何况,李虎是那样的热爱战争。 “喜欢上大洋马了?我说虎子,你才多大,想这个要那个。小小年纪,整那么多媳妇,你身子骨不要了?”李休不满的一屁股坐到了李虎身边。 李虎瞅了一眼李休,低下头不吱声儿。 这就是个好色的小混蛋,少年郎的心思全天下漂亮女人都应该是他的才对。估计是这小子雄性荷尔蒙分泌太过旺盛! “伤好了,就跟着敖爷去练兵。新兵要经历的玩意,你也得经历一遍才行。不然今后你怎么带兵,还有……!学着写字,大字不识一筐,我给你写信你都看不懂。”敖沧海那魔鬼式的训练,绝对可以消耗他多余的荷尔蒙。 “大哥!我不爱学写字,我去跟着敖爷练兵。今后俺跟在您身边就成了,为啥还要学习写字。就算不在您身边,也是可以请先生的。” “那到底是先生在领军,还是你在领军?不认识字,不知道我的命令写的是啥,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 老二,这几天看着他。每天认识五个大字,抄写十遍。完不成一个字打一个板子,伤在胸口打屁股不打紧。 就在这甲板上,扒下裤子狠狠的给我打。不是要脸么?学不会写字,脸就别要了。” “大哥……!”李虎抬起头,看到李枭的眼神儿,立刻又垂下脑袋去。这一下,好日子到头了。 黑暗中的海船,载着李枭向夷洲驶过去。有了陈福这个老航海,加上约翰这个带路党。船出了广州码头之后,一路向东行驶。 赤嵌城位于后世的台南。这里海岸曲折,两城之间有一个内港,叫做台江。台江西南面有七座山屿相连,叫做七鲲鯓。每座山屿相距1里多,彼此“毗连环护”。一鲲鯓北面隔海有北线尾小岛,其间海面叫大员港(又称安平港)。北线尾北侧为鹿耳门港。荷兰人修筑的城堡台湾城在台江西侧的一鲲鯓,赤嵌城在台江的东侧,互为犄角。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在广州外海,李枭意外遇见了郑芝源率领的船队。听说李枭要去夷洲找红毛鬼的麻烦,郑芝源坚持要跟着李枭去夷洲。 其实李枭就是客气客气,多一些兵还是好的。更何况,郑芝源手下那些家伙都是常年在海上打家劫舍的悍匪。战斗力非常之强悍,如果是船上肉搏。李枭估计自己这两百多人不够人家塞牙缝儿的! 李枭战船靠近赤嵌城海面的时候,老天爷非常给面子。或许是有台风要来,天上布满了乌云。海面上一丝光都没有,整个海面黑漆漆的。远处赤嵌城的灯火,比火柴头还要小。 老天爷真帮忙啊! 约翰分辨了好久,才算是分辨出哪里是赤嵌城。 “那里台江西侧的一鲲鯓,台湾总督哈尔西在那里建了一座棱堡。棱堡里面铸有炮台,棱堡下面就是鹿耳门港。战舰都停泊在那里!赤嵌城在台江的东侧,那里面的港口不大,只能停泊小船。 棱堡里面一直驻有大概三百人,三战舰上的船员也有四五百人。赤嵌城里面,常驻的陆军就有八百多人。加上仆从,大约有一千一百多人。 赤嵌城方圆五十里的地方,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和澳门不一样,赤嵌城是荷兰国建设。而不是葡萄牙人控制,跟葡萄牙东印度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所以……!” “我知道!不会让你去做内应,或者劝降什么的事情。今天老天爷这么帮忙,我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确定那些战舰都在港里?” “都在港里!三艘战舰都在维修,而且快要到台风季了。谁也不想航行在海上的时候,遇到台风的。您看,那边亮着联排灯火的,就是停靠在鹿耳门港里面的荷兰战船。” 约翰说得没错,这年头儿在海上遇到台风真就是十死无生。 “郑大哥,看你的了!”李枭指着那几盏联排的灯笼说道。 “没问题,趁黑悄悄摸上去不是难事儿。上一次在澳门外海,就是这么干的。” “上一次是一艘战舰,现在是三艘。你的这三百人未必吃得下,再说荷兰士兵的战力不俗。我想让你集中人进攻一艘船,剩下的船你只要派两个人上去放火。 我们这边看到火光,就用炮轰他娘的。你的三百人,对付一百多荷兰水手,应该问题不大。不要放火烧船,我想要一艘五桅大船。荷兰人号称海上马车夫,他们的战船还是不错的。” “这更加没问题,就让大人瞧瞧我们的手段。”郑芝源好像非常有把握,咧嘴一笑就抓着绳子,猴子一样荡回到自己的船上去。 “跟老二说,一会儿看到火光就用大炮轰。瞄准点儿,别打歪了。万一炸了郑家的人,可就不好了。” “诺!”传令兵领命之后也走了。 李枭走到哪里,郑森就跟到哪里。他不想错过每一次学习战争的机会,或许是基因里面带来的狂暴,小小的心灵里面已经喜欢上一切与暴力有关的活动。 船慢慢的航行着,炮手们装填完毕之后。就静静的等着,一想到有可能会得到一艘完整的荷兰战船。李枭心里就高兴得想唱歌儿! 这个年代,荷兰人号称海上马车夫。造船术说独步天下也不为过,能够得到一艘完整的荷兰战船。如果把上面的火炮,全都改装成能够发射开花炮弹。那这艘船将无敌于海上! 至少在北方,倭国和朝鲜那些战船都不值得一提。就算是陈海龙的船,见到装备有四十门火炮的战船,也只能装鹌鹑。 李枭就站在甲板上,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海面。 “着火了!着火了!”郑森拍着巴掌,指着着火的地方。 李枭很诧异,因为着火的地方距离他并不远。粗略测算一下,大概也就是一千多米的样子。没想到在黑暗中,自己的战船驶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也幸亏今天晚上是这种天气,郑芝源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靠近荷兰战船。这种距离,对于铜铸大炮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向外撤一些,距离拉开一些。不能靠得太近!”李枭立刻命令,拉开距离。 “诺!” 不过这更加利于炮手瞄准,跟所有远距离武器一样。距离越近,命中率就会越高。 炮手迅速测算了距离,摆正了炮位。经过澳门海战的洗礼,这些炮手已经可以轻易命中这些停泊着的固定靶。 “轰”“轰”李枭和李休的战船几乎同时开火,炮弹同时命中了一艘甲板上烧着火的战船。 巨大的动能一下子就击穿了厚实的船舷,炮弹在穿越了两间船舱之后,发出了剧烈的爆炸。火焰一下子就从船体里面烧起来,不过很遗憾,炮弹没有打中弹药库。不然,现在这艘战船已经像烟花一样炸开。 出于奇怪的光线折射原理,李枭这边可以借着熊熊的火光看书。荷兰人却找不到海面上到底是哪里射来炮弹! 棱堡上面的炮开始盲目开始射击,偌大的海面散射出去,想击中两艘船概率非常低。 一颗炮弹击中身旁只有十几米的海面,激起一大股海水。盲射能射出这么个水平,也算是运气不差了。可惜,荷兰人的炮弹不会爆炸。不然,木头船吃上这么一颗近失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用去管棱堡上的炮,集中火力先把这两艘船打沉。” 两艘荷兰战舰,不停的被炮弹命中。可以看到燃烧着的战船上,不断有浑身着火的人跳下海。炮弹一颗连着一颗的炸响,终于有一颗炮弹命中了弹药库。 “轰!”漆黑的天空,猛然亮了一下。李枭赶忙遮了一下眼睛,耀眼的光斑晃得眼睛一时之间啥也看不见。 身边的海面上,不时有燃烧着的木板落下。这荷兰船到底他娘的装了多少火药,爆炸下来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巨大的爆炸,甚至波及了旁边的荷兰战船。散射出来的弹丸,把船舷打得千疮百孔。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战船,海水疯狂往里面涌。着火的战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沉。 赤嵌城头的火炮也响了起来,他们只能朝着爆炸一瞬间,映照出来的两艘船影发炮。 可惜,战船正在不断航行。赤嵌城头的火炮,纷纷落进了海里。 “可以派人登陆,把迫击炮抬上去。朝着那些火炮打!”看到港里的战船开始下沉,李枭立刻命令靠岸。 必须趁着今天晚上,把位于山崖上的棱堡拿下。不然到了明天,自己仍然要受到两面炮火的夹击。 迫击炮属于曲射火炮,城头上的前膛炮有射击死角。迫击炮可没有,在城下迫击炮可以打得那些荷兰炮毫无还手之力。 得了李枭的命令,战船迅速向码头靠过去。就在战船靠近海港的时候,燃烧着的战船已经滑向了海底。火焰滑进水里,冒出袅袅青烟,发出“嘶”“嘶”的声音。 战船刚刚靠上码头,一排子弹铺天盖地的打了过来。黑暗中,棱堡上面的荷兰兵已经开始下来支援码头。 船舷的木头被打得碎屑横飞,几个正在拉帆的水手被击中落下水。惨叫声和落水的水花声,听在李枭的耳朵里非常刺耳。 码头上的火焰,照亮了李枭的战船。可李枭现在陷入了荷兰人一样的困境,火光照亮了李枭的战船,可李枭现在却看不清楚黑暗中的荷兰人。 “放烟花!”李枭一声吩咐,船头甲板上立刻摆上一排排烟花。点燃了火绳,火花四溅之后一颗颗烟花升上天空。 爆起的烟花绽放出绚烂的光芒,天地间一下子变得亮起来。接着一刹那的光亮,迫击炮手迅速测算了距离。 在报出一串射击诸元之后,迫击炮弹就砸了过去。 黑暗中不断炸开橘黄色的火花,借着火光可以看到荷兰兵被炸飞的身影。只是一轮炮击,排枪的声音就稀落下来。第二轮炮击过后,排枪就变得稀稀拉拉。 又一排烟花窜上了天空,码头再一次被照亮。 这一次炮击过后,码头上算是彻底消停下来。码头上的大火仍旧在燃烧,只是多了一些仍旧在燃烧的尸体。 船靠上了码头,士兵们端着火铳纷纷下船。然后是迫击炮手们扛着迫击炮,在火铳手们的保护下也上了码头。 火枪手们对着棱堡上射击,掩护迫击炮手们建设炮阵地。黑暗中,双方的准头都不咋地。黑暗中对射的枪声很响,却不怎么能听到惨叫声。 山头的棱堡在悬崖盯上,可以鸟瞰整个海湾。上面的火炮,可以和赤嵌城的火炮形成交叉火力,必要的时候锁死整片海域。 不过把棱堡建设在悬崖上,下面的码头就成了射击死角。荷兰人干看着李枭登陆,却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是靠着火枪手向下射击! 枪口的火光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迫击炮可没射角的问题。炮手们就朝着枪口闪光的地方射! 不时有人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坠落到城下。惨叫声带着尾音儿,能响彻整个海湾。 炮击只是持续了一会儿,城头上就没人敢往下打枪了。 李枭下了码头,正瞧见郑芝源也下了码头。 “船上的红毛鬼搞定了?”李枭没想到,郑芝源这么快就搞定了整艘船。要知道,上面可有一百多荷兰士兵。 “大人您这就不明白了,我们这些跑海的。只要占了甲板,就算是占了整艘船。现在我们已经把甲板上的荷兰士兵都清理干净,剩下的都躲在甲板下面的船舱里面。靠着火枪犀利抵抗,都成了瓮中的老鼠,很快就会跑出来。” “跑出来?”李枭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荷兰兵们会自己跑出来。 “呵呵!在舱门口点燃一堆干草,然后再把干草淋湿。舱门一封,里面的人不出来,就连出来的机会都没了。” 我擦!还有这操作?这跟过去农村熏耗子差不多,耗子洞口用烟往里面可劲儿的灌。洞里的耗子不管藏得多深,都会被活活的熏出来。如果不逃出来,就会被活活呛死在洞里。 现在荷兰人就是耗子,被活活闷在船舱里面。 郑芝源其实说得不对,舱门都被封了,他们还怎么往外跑。李枭估计,这些家伙用烟猛熏,明天早上就能下去收尸了。 看着顺着甲板缝隙窜出来的缕缕青烟,李枭就撇嘴。原想着还能抓几个战俘,现在全完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的,这么大的烟。呛死是正常,呛不死才是侥幸。 城堡的大门被炸开,郑芝源手下的百十名凶悍的海盗就冲了进去。 说到远程火器,自然是荷兰人比较厉害一点儿。可真要到了真刀真枪的搏击,这些荷兰兵哪里是海面上常年打家劫舍海盗们的对手。 棱堡的城门,只坚持了五分钟就被突破了。到处都是持刀追杀荷兰兵的海盗,最后百十个荷兰兵被堵进了内堡的阁楼上。居高临下的往下射击,打死了十几个海盗。这才算是是稳住了颓势! 可还没稳住多一会儿,脚下就有浓烟窜了上去。郑芝源还是老办法,大堆的干草还有荷兰人的柴火被集中起来。点燃了之后,猛的往上浇水。火算是扑灭了,可烟起来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荷兰士兵们就扛不住了。打开窗户往外透气,可里面有一百多人,窗户就那几扇。 李枭也坏,专门安排们瞄准窗户。看到有人露出脑袋来,就是一枪。 很快,更加缺德的办法就来了。 李虎带着郑森,从船上搬下来一捆捆烟花。对着窗户就往里面放! 听着里面炸响的烟花,和荷兰人的鬼哭狼嚎的声音。这俩家伙笑得是前仰后合! 一大捆烟花发射完毕,阁楼上的烟比楼底下还大。整个阁楼上是浓烟滚滚,硝烟弥漫之下,一个杆子挑着个白色的玩意儿伸了出来。 这应该是挑白旗投降,可你他娘的杆子上面挂个裤衩到底是啥意思?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赤嵌城的荷兰人到了天亮才反应过来,自家的棱堡居然一个晚上就被人给端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西班牙这样的棱堡足足挡住了法国人三个月之久。要知道,那是几百西班牙人和一万八千法国兵的战斗。 对方一个晚上就拿下了,怎么做到的?难道说大明王朝发了大兵?不可能啊?这么大规模的集结军队,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怎么做到的不知道,但哈尔西知道要尽快夺回棱堡。 棱堡和赤嵌城互为犄角,现在犄角断了半边。赤嵌城孤木难支,虽然说赤嵌城的兵力比较多。可失去了海上补给,万一人家采取围困策略。荷兰又远在千山万水之外,这连个送信儿的人都没有,还不得被活活饿死。 军舰是没有了,匆匆聚集了十几艘小船。想趁着天蒙蒙亮的机会,悄悄摸过来干一票。谁想到,对面棱堡的火炮一阵的轰鸣。 实心弹丸虽然破坏力比较小,但架不住棱堡上面有二十门火炮之多。一顿狂轰乱炸,十几艘小船被干掉了三艘,剩下的忙不迭的往回跑。 逃跑的技能还算不错,被追着打干掉了两艘。其余的船算是完整的逃了回去,可怜那些全副武装的荷兰士兵,即便是会游水。也被身上沉重的装备拖累,好多人来不及脱下装备,就被随身的装备拽进了海底。 哈尔西这时候算是没办法了,军舰被人干掉了,实在是没有船。从陆路绕过去……! 他娘的那就是一个岛,落潮的时候也得游过去,你指望士兵们扛着枪游过去?人家棱堡里面的人都是瞎子? 天阴沉沉的,天上没有太阳。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哈尔西的心情被天空还要阴沉。 对面棱堡的敌人似乎很有耐心,并没有趁着胜利攻打自己的赤嵌城,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哈尔西现在完全弄不懂,对方到底在搞什么。他甚至搞不明白,自己的敌人是谁。 “郑先生,你说今天晚上肯定不会起台风?”李枭看着士兵们把荷兰战俘往地窖里面驱赶,有些担心的询问郑芝源。 万一这哥们儿搞错了,天知道台风要刮几天。自己可是急着回辽东,哪有时间和荷兰人在这磨叽。 “肯定会下雨,但绝对不会刮台风。在闽浙沿海待了这么多年,我可以用脑袋担保!”看到李枭质疑自己的预测,郑芝源有些急了。 海盗可是在海上看龙王爷的脸色过活,如果对天气没个判断。不用敌人搞事情,自己就被台风刮到海底去了。 “下雨?”李枭的眼睛亮了起来,下雨可是好事情。 “今天白天咱们就休息休息,晚上发动进攻。” “晚上?大人,这白天不乘胜追击,晚上黑咕隆咚的怎么打。如果下雨,天太黑了根本点不起来火把。”郑芝源有些着急,哪有白天不干活儿,偏偏等晚上干的。 “是啊大哥,这不趁着天晴的时候动手。晚上冒着雨攻打,枪也打不响啊。”李虎在一旁彪呼呼的咋呼。 “要的就是枪打不响。”李枭说完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昨天晚上就没睡觉。这大清早的困得厉害! “打不响?”李虎还是摸着脑袋不明白。 “你个笨蛋,红毛鬼凭借的是什么。不就是犀利的火器?这老天下雨,咱们的火铳打不响。他们的火铳,也他娘的打不响。再说,下雨又不影响咱们的手榴弹和迫击炮。说到底,下雨天和他们打,咱们的好处多多。”李休抽了李虎一巴掌,然后背着手老神在在的走了,一副恶心的高人模样。 事实证明,郑芝源这些年在闽浙沿海没有白混。 这刚到中午,天就开始下起雨来。开始只是稀稀拉拉的小雨,过了中午之后就变成了瓢泼大雨。此时的海面如同地狱,波涛汹涌澎湃,紫色的雷电不停地击打在海面上,升起一股股的的白烟,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黄豆大的雨点儿砸进海里,巨大的涛声都掩盖不了雨点和大海相撞的声音。世界似乎进入了一个无声电影,耳朵里全是呼呼的风声。 船早早就落了帆,看到漂泊在鹿耳门港里的那艘五桅大船就开心。老子终于有一艘可以称作战船的船了,就是今天早上从仓房里面往外掏尸体的时候有些恐怖。 海盗们对待尸体的方法都差不多,直接抻腿儿扔进海里。现在还能看到,海里有尸体随波逐流。 海浪推着尸体,把尸体高高的抛起来。然后狠狠按在礁石上,礁石上的牡蛎锋利如刀。尸体上面开始只是裂开一个个口子,没多一会儿就露出碎裂的骨头。一整具尸体,估计到不了晚上就会消失不见。 李枭发誓,他再也不吃海滩上那些螃蟹,还有据说对男人非常有好处的蛎蝗。吃那东西,跟吃人肉没啥区别。 虽然对红毛鬼没啥好印象,但李枭还是恶心吃人肉。 以前对荷兰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合法的红灯区,还有合法的大嘛。阿贾克斯,以及田野里的风车。 可真打下了棱堡,李枭的印象就完全改观了。郑芝源的手下搜出了一个箱子,打开箱子李枭看到满满一箱子都是人手。有大人的,也有孩子的。有手上全是老茧的,也有只有一指头长的。 看到这箱子人手,李枭立刻就原谅了郑芝源把人活活闷死的残忍。事实上,李枭觉得对他们的残忍还不够。或许折磨一下地窖里面那些战俘,能让自己的心情好一点儿。 既然手上沾了血,那不付出代价可怎么成? “这他娘的雨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儿!”睡了一上午的李枭站在棱堡的塔尖儿上,眼前的雨幕隔绝了视线。内港对面的赤嵌城都看不到了! “没事儿,大哥!就算是迫击炮不能用了,手榴弹还是没问题。你说的踹开门,往里扔一颗手榴弹这招儿太绝了。弹片横着飞起来,整间屋子里面就没有死角。只要一声炸响,连查看都免了。”李虎愉快的啃着一大块火腿。 这红毛鬼弄的火腿很不错,有嚼劲儿,就是甜兮兮的馒头不咋地。中午上吃了好多,这没多一会儿又饿了。 “这下雨天火铳用不了,郑当家手下人的优势就显现出来。大哥,咱们是不是也练练搏击啥的。咱们的兵跟人家近战,简直就是肉包一样的被人打。交起手来,太丢人了。”李休这几天跟郑芝源他们混的时间长了,非常羡慕郑家手下的好身手。 “人家那是常年在海上打家劫舍练成的,一身好功夫就是吃饭的本事。练不好功夫的,都进了鱼虾的肚子。你怎么练?也让人出海当海盗?” “呃……!”李休没话说了,虽然羡慕人家的好功夫,可当海盗他还是不干。 “我知道北直隶有个叫沧州的地方,那里的人从小就练功夫。民间高手众多,回去我就到山海关任职。在沧州招个一两千人,还是没问题的。用的都是咱们的银子,崔呈秀这个面子还是要给我的。 想要会功夫的兵,好说。到时候自己去沧州招去就是了!”李枭坐到椅子上,撕下一根香蕉剥开了皮。 “真的!”李虎立刻扔下了大肘子。 “成,到时候我去招兵。”李休非常开心,哪个将军都会想拥有一群身手高强的手下。 “我也去!我也去!”李虎艰难的咽下了一大块肘子,噎得直翻白眼儿。 看了一眼李虎,李枭开始愉快的吃香蕉。 打仗这玩意还有雨休! 郑芝源手下的海盗们表示了充分的理解,毕竟他们也是在海上讨生活的。知道这天气不宜出行,虽然干的是玩命的买卖,航海安全还是要保证的。 棱堡没抢着啥特好的实惠,好在李枭答应给郑芝源两门大炮,还有一百多枝荷兰人的燧发枪。刚刚失落了一小小下的郑芝源,立刻就不失落了。 金银虽然实在,但武器更加实在。十两银子买粮食能吃上一年,可要是买杆火铳就能吃一辈子。 从小抢到大的郑芝源,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看到那些大炮就喜欢! 俘虏里面可不光是有男人,还有女人。好几百个大老爷们儿,忽然间冒出几个金发娘们儿,鬼都知道是干嘛的。 既然荷兰人可以公用,那自己人公用一下也没啥问题。把荷兰娘们儿都赶到棱堡外面的房子里,让他们玩个够。毕竟,人的紧张情绪也是要发泄的。 至于自己的士兵,李枭把他们安置在码头上。 都是自家兄弟,可不能坑他们。李枭知道,杨梅大疮可就是从西洋传过来的,那是绝对的舶来品。这几个娘们又没体检过,鬼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毛病。万一传染给自己的士兵,那就糟糕了。 海盗们对于李大人的情谊相当领情,拎着裤子从屋子里出来。拍着胸脯表示,晚上去把赤嵌城拿下。把那里的红毛娘们儿都抓来,李大人可以先挑,算是兄弟们的一点儿敬意。 多么朴实的人啊! 满脑子的抢钱、抢粮、抢女人,李枭觉得他们是活得最纯粹的一群人。一个抢字贯穿了他们的整个人生! 没钱了,去抢。没粮食吃了,去抢。想睡女人,去抢好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活着干死了算。有今天,从来就不想明天。未来是个啥鸟玩意儿,老子们懒得去想。 所以李枭发现海盗们都是快乐的,他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从来不考虑今天之外的事情,把每天都当生命最后一天来过,这觉悟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玩了荷兰娘们儿,喝光了窖里的酒,吃光了面包和香肠,又狠狠睡了一大觉。偷袭?这种天气,大船都不能出海,小船想划过海湾,那是作死! 睡醒的海盗们又恢复了战斗力,因为他们觉得既然吃饱喝足,不抢劫一下实在对不起老天爷。 海面上的风浪终于小了一些,鬼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反正海面上很黑,天空也很黑。远处的赤嵌城也很黑,仅有的一点灯火,就像是巨兽的眼睛。 尽管这巨兽的眼睛显得有点儿小! 那就用痤疮代替好了,远处的灯火就像是姑娘脸上的痤疮。 两艘船没敢张帆,靠着人力奋力向前划。好不容易靠上了码头,发现小码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紧张的李休拿着望远镜四处乱看,可就是没见到一个人影。郑芝源带着人狸猫一样荡下了船,带着人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只能停下两三艘船的小码头已经被放弃。 码头上连个红毛鬼的毛儿都不见一根! “上!”李休一声令下,顺子就带着突击队上去了。 这些人手里都抱着用油布包裹好的炸药包,今天晚上就是要用这些玩意儿炸开赤嵌城的城门。雨点儿砸在蓑衣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雨中跑了不多远,顺子就感觉自己的肺像是在拉风箱。呼啸的风声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怀里有个橡胶做成的盒子,那里面放着一盒火柴。顺子不时会按一下口袋的位置,生怕这金贵的东西丢在半路上。别说火柴,那橡胶盒子也是金贵玩意。 泥水地里面,越跑越他娘的累。两条腿最后像是灌了铅一样,该死的红毛鬼。怎么把城门建得那么远,还他娘的是上坡儿。就不能建得近一点儿? 终于走到了城门下面,顺子感觉自己浑身黏糊糊的。也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反正浑身湿漉漉的。十几个人在黑暗中摸到了城墙,他们若有若无的听到城里的狗叫声,还有城楼上荷兰人说话声。 身后是“噼里啪啦”的响,也不知道究竟跟上来多少郑芝源的手下。反正海浪声和大雨声,间或有远处传来的雷声,掩盖了这世界上一切声音。 找到了城墙,就只能顺着一面走摸索城门。好在这里是海岸,荷兰人没有弄什么护城河一类的玩意。 摸索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城门。 阻止了海盗们继续前进,顺子带着人一下子钻到了城门下面,开始码炸药包。 第一百五十章 “轰”的一声巨响,好像就在脑袋顶上炸了一个雷。 厚重的城门好像风中的纸片片儿,保护城门的铸铁栅栏歪七扭八。黑洞洞的城门,好像是饕餮的大嘴。一声呐喊,无数条黑影扔下蓑衣顺着城门就冲了进去。 身边有兄弟想往里面冲,结果被顺子一把薅住。他们是来炸城门的,来的时候李枭吩咐过,完成他们的任务就好。没必要傻乎乎的冲上去拼命,天亮的时候海盗们可以在城里抢劫三天。 海盗们是为了金钱和信仰在作战,你他娘的为了个啥。 李休担忧的看着大雨中的赤嵌城,因为大雨所以几乎不可能有火光。可李休还是在大雨里面看到了火光,那是手榴弹爆炸之后产生的火光。 赤嵌城很可能被严重破坏,想到这里李休开始后悔,为毛要给那些海盗那么多的手榴弹。自己船上的手榴弹库存已经见底了,可大哥还是给他们每人都配了三颗。 三百个胆大包天,又有手榴弹的凶恶匪徒,冲进了赤嵌城里面。尤其今天晚上的大雨给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尽管红毛鬼可能会警惕。可谁又能想得到,这种天气里面还会有人渡海来进攻。 好像是故意调戏李休,当天亮的时候。雨也停了下来,空气清新得一塌糊涂,连海水特有的水腥味儿都差了很多。 太阳出来之后,李休甚至在天边看到了一道彩虹。 带着自己的一百多人,李休下了船。 迫击炮手们的苦难终于来了,不是因为炮管儿的问题。而是因为弹药实在没办法搬运,后来李休想办法。弄了跟木棍充当扁担,一个人扛两枚炮弹进城。这都打了一个晚上,城里面仍旧有喊杀声。 更让李休揪心的是,已经开始有零星的枪声响起来。 郑芝源的手下肉搏没问题,可真要碰上有火枪的荷兰人,那就要差点儿意思。毕竟你功夫再高,也没办法躲过子弹。 刚走到一半儿,就看到了跑回来的顺子。 “二爷,您来得太好了。红毛人都龟缩到了内城,现在凭借着火铳和郑当家抗衡。郑当家他们没有火铳,只能围住也不敢进攻。” “兄弟们,加把劲儿!”李休也扛着两枚迫击炮弹,在路边站着大声吼叫。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迫击炮进了城。找个间房子后面,借助院墙的掩护建立了迫击炮阵地。 炮手爬到了房顶上,测算着射击诸元。 “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没你手里的家伙,兄弟们是真冲不上去。排枪打的太厉害!”郑芝源浑身是血,手里拎着一把沾满了血的刀。身后跟着二三十个人,一个个全都满身是血。血腥气浓重的让人不敢直视,不用想都知道外城恐怕没多少活人了。 “郑当家,你瞧好吧。”李休看了一眼内城并不太高大的城墙,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荷兰兵。 估计昨天晚上仓猝之间,荷兰人也不知道多少人进了城。没办法之后,都撤进了内城。 还没等李休命令开炮,内城的城门忽然打开。一堆荷兰兵呐喊着冲杀了出来,一排排枪就撂倒了七八个海盗。 哈尔西愤怒的看着城下的那些黄种人,他有理由愤怒。自己的一千多名士兵,居然被几百个黄皮猴子赶进了内城。 昨天晚上事起仓猝,哈尔西根本没弄清楚冲进来多少人。只是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爆炸,慌乱中哈尔西慌忙的下达了撤退命令。 赤嵌城很大,可内城却不大。缩小了防御面积之后,人手显得充足很多。况且,大多数物资都在内城。只要保住了内城,撑过两个月没有任何问题。 天亮之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那些黄皮猴子只有几百人。而且手里都拿着原始的刀剑,连一杆枪都没有。自己被这些人堵在了城里,这是一辈子的耻辱。 被羞辱了个哈尔西立刻组织反击,组织了三百多人的突击队,想一举把外城夺过来。 前面的士兵开枪射击,打死了七八个人之后。突击队好像潮水一样涌了出来! “啪”“啪”“啪”……! 对面忽然响起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声音,哈尔西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打得像风中落叶一样抖动。 围墙后面,房屋的窗户,各种拐角。子弹从各个角度射过来,穿透士兵们的身体,夺走他们的生命。 “他们居然这样胡乱的射击!”哈尔西张大了嘴,如果不是自己的手下伤亡惨重。他一定会鄙视这种射击方式! 燧发枪发射圆形弹丸,这么远的距离上单支火枪很难准确命中目标。所以,火枪手们会排成一排。靠着人群密集,增加命中概率。这其实就是队列的由来! 可眼前这些黄皮猴子,居然用单支枪进行发射。命中率还高的吓人,这太恐怖了。他们用的是什么枪? 不过哈尔西的震惊,很快又被巨大的爆炸声取代了。 举着望远镜,也没看到对方的火炮在哪里。可却不断的有炮弹落在内城的城墙上,几乎每一颗炮弹的爆炸。都会把好些人掀翻到城下去!坚固的碎石四散迸射,形成了二次伤害。 只是短短的几炮,城墙上就躺满了哀嚎的伤员和一动不动的尸体。 这是什么炮?怎么看不见大炮在哪里? 哈尔西的疑问没人回答,对方只是将子弹和炮弹向他的士兵倾泻。 一轮覆盖射击,三百突击队就被火光和溅射的弹片包裹了。硝烟散去的时候,那地方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一地支离破碎的尸体,水洼里面的水刚刚渗进土里,现在又被鲜血灌满了。 人死的差不多了,火枪手们开始靠近城墙。他们躲在围墙的后面,或者趴在房屋的屋顶。甚至是房屋的窗户里面,不断向城墙上面的荷兰士兵们射击。这些家伙的枪法非常准,只要荷兰兵露头,就会被几颗子弹招呼。 结果就是被打得漏勺一样的脑袋,还有在地上不断抽出的身体。迸射的脑浆和鲜血,糊满了青石城垛。 哈尔西躲在城楼里面瑟瑟发抖,他总算是知道自己的部下为什么连一晚上都没坚持住。昨天早上,哈尔西还因为他们的无能而大发雷霆。现在,轮到他尝尝新式武器的滋味儿。 排枪不断的打,几个企图关闭城门的士兵都被打成了筛子。内城的城门半开着,再也没有人敢冲出来冒着生命危险关闭城门。 一颗迫击炮弹不偏不倚的落了下来,坚固的城门立刻缺了半扇。这一下,想关也关不上了。 “弟兄们,上啊!李大人说了,攻破城池任咱们抢三天。进城,抢钱,抢粮,抢娘们儿。”看到城门开了,郑芝源挥舞手里的大刀。吼出了振奋人心的口号! “抢钱!抢粮!抢娘们儿!杀!”海盗们身体里最为原始的基因被调动出来,一个个疯子一样举着手里的刀剑冲进了城门。 李休撇撇嘴,果然金钱可以燃烧人的勇气。就好像这些海盗,为了抢钱可以无视枪林弹雨。就算前边的人被子弹打飞了半个脑袋,可后面的人仍旧可以无视飞溅的鲜血和脑浆,继续举着锋利的刀子向前冲。 回头看看自己的兵,还是这些兵可爱。一个个扒着墙头,探头探脑的寻找对面城墙上的活人。 还是大哥英明,招兵就招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经过训练之后,这些农民对打仗这种事情已经失去了恐惧。 打仗对他们来说,就好像是农民下地耕种一样。 朴素老实的山东农民,他们认定既然拿了李家的钱,就得给李家干活儿。就好像长工拿了地主的钱,就得给地主家种地一样。 至于卖命这种事情,老兵一般都不喜欢干。倒是新兵遇到危险“嗷”“嗷”叫着往上冲。 这和士兵们的富裕程度有很大关系,新兵大多穷的就剩下一条裤子了。人穷,这命就不值钱。 老兵们就富裕多了,他们不用抢劫。李枭给的军饷,已经够他们在家里盖房子买地娶媳妇。个别有追求的,还想着纳个妾啥的。你不能让农民有更高的追求,统一个吧地球,绝对不是一个农民想的事情。 钱,土地,房子,女人,还有酒和赌博,才是他们之间永恒的话题。老实人只是老师,并不是傻! 总是听老哥嘴里提到一个叫阿甘的人,他说那样的人才是好兵。不知道阿甘长什么样儿,但李休坚持认为,自己的兵就是最好的兵。 郑芝源第一个顺着马道冲上了城墙,内城的城墙没外城宽。这就导致了正面接敌只是一两个人的事情! 两个正在上子弹的荷兰兵看到郑芝源冲上来,立刻端着刺刀冲上来。明晃晃的刺刀,对着郑芝源的胸口就捅。 闪身躲过一柄刺刀,手里的刀劈中另外一把刺刀。雪亮的钢刀顺着就抹了过去,那荷兰兵一声惨叫,半个手掌就被削了下来。 郑芝源肩膀一撞,就把这抱着手的家伙挤开。手里的刀悄无声息的顺着另外一个人的肋骨捅了进去,手腕一翻一拧。一股鲜血随着抽出的刀喷溅出来! 身后有怪叫声,郑芝源翻身一个大劈。身体躲过了刺过来的刺刀,手里的刀将荷兰兵从肩膀斜着劈到了勒下。上半身掉到地上的时候,那荷兰兵居然还能惨叫。 事实证明,胸肌鼓鼓未必会武。浑身是毛的荷兰人,明显不是这些常年打家劫舍海盗的对手。近身肉搏的时候,个人的武功显示出强大的威力。 在技巧的催生下,一个人可以不用太大的力气,就可以杀死另外一个人。而自己可以毫发不损! 荷兰兵们凄惨极了,砍瓜切菜一样的被人杀。而他们的战绩非常有限,身体虽然强壮。但缺乏技巧的支持,就只能被动挨宰了。 中华武术有一句话,那就是以巧破千斤。 哈尔西只能悲哀的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人痛宰,而没有任何办法。手里的短管火铳连续打了十几发之后,就不好用了。天知道出了什么毛病! 城里开始出现女人凄惨的叫声,还有孩子的哭声。赤嵌城不但有两千荷兰兵驻守,而且还有上千名平民。 这些人大多是商人,还有商人的家眷。这年头航海出门,在海上漂个一两年非常平常。家里的女人没人照顾,男人都有些不放心。谁都担心自己发财回家的时候,脑袋上绿油油的。 如果儿子再不像自己,那就是人生的大灾难。 所以,好多商人出海都带着家眷。荷兰人没有女人不准上船的恶习! 除了商人,赤嵌城里面最多的就是操皮肉生意的女人。毕竟一两千单身汉,也需要女人的慰藉。 哈尔西站在塔楼上,眼皮不住的跳动。 那些野蛮的家伙已经冲进了内城,并且对着内城的人大砍大杀。这些人是那样的野蛮,屠刀光顾每一个路过的人。 不管是男人,女儿,老人或者孩子。都逃不过这一刀! 不好,他们冲向了教堂。 哈尔西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的老婆孩子。还有绝大部分荷兰侨民,全都躲在教堂里面。那里只有十几个人在驻守,绝对不会是这些匪徒的对手。 枪声响了起来,几个海盗前胸飚出朵朵血花。 一些穿着奇怪衣服的家伙跑过来,随着一声爆炸声。哈尔西看到自己的士兵被巨大的气浪掀得飞起来,沙袋堆砌的工事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 该死的!这些人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 城墙上已经是一边倒的屠杀,那些穿着短袖衣服和长裤子的人冲了进来。火铳对着城墙上负隅顽抗的荷兰兵猛射! 内城的城墙都是对外不对内的,在内墙一侧根本就没有墙垛。城墙上的人一览无余,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这不是在打仗,这是在屠杀。 荷兰士兵们,这会儿就像是人形的靶子。被一颗又一颗的子弹击中,然后软软的倒在血泊中。 “投降吧,放弃抵抗!”哈尔西发出了这一辈子最为痛苦的命令。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强奸,抢劫,这是胜利者的权利! 海盗们不管是正义的一方还是非正义的一方,他们的本质不会有任何改变。从失败者手里夺取钱财和女人,这在他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哥!”李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匹高头大马,上面的鞍韂非常漂亮。尤其是马头上插着一根大红色的羽毛,很大很长不知道是什么鸟的毛。 “哪找来的马?” “听说是这里的什么司令的,反正我也不知道是啥。他们有人还管他叫总督,红毛人的称呼总是这么怪。”李虎非常狗腿的给李枭拉好战马,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就跪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给李枭当上马石。 骑在马上,信马由缰的在赤嵌城里面游走。“哒”“哒”的马蹄才在石板路上,不时有火花迸射出来。 白种人建筑东西,就是喜欢用石头。不管是建筑还是道路,只要有机会用石头,他们绝对不会用其他东西。城墙也是这样,汉人的城墙喜欢用砖。他们的城墙却偏偏就是用石头,后世去西方旅游,古堡是很重要的旅行项目。 赤嵌城里的荷兰侨民,全都龟缩在墙角。脸上涂满了碳灰的女人,穿着家里最破烂的衣服,紧紧的搂着孩子不撒手。孩子们看到李枭,惊恐的拼命把脑袋往老娘怀里钻。 “人之初,性本善!”李枭低沉的吟诵着古老的启蒙教材。 中国人天真的以为,人性是善良的。孩子们在没有受到世俗功利的影响,都是善良的。 李枭觉得这样的思想很成问题,人性之中天然就有黑暗的一面。当人受到法律约束的时候,或许会控制一下身体里面的兽欲。 可一旦没有法律的束缚,原始的本能就会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赤嵌城现在满目疮痍,侨民们一个个回不去洞的老鼠。女人们没有一个是衣衫完整的,有好几个年青一些的浑身赤裸。看到李枭一群人,手不知道究竟是捂上身还是下身。 连衣服也被抢了? 三天的抢劫让赤嵌城里的荷兰侨民变成了真正的赤贫,真正的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海盗们甚至连人嘴里的假牙都不放过,他们给了荷兰人两个选择。一是忍者巨大的疼痛把金牙弄出来,二是砍掉他们的脑袋,然后再把金牙弄出来。 据说他们说两种方法的区别在于,一个拔牙的时候很疼,一个拔牙的时候不疼。 没办法理解海盗们的恶趣味,李枭只能理解为这是无痛拔牙的鼻祖。 如果不是李枭的吩咐,估计赤嵌城现在应该燃烧着大火才对。放火也是人的天性之一,李枭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玩火。被老娘拿着鸡毛掸子打得很惨,依旧不知悔改。 李枭如果不说一声,那些木头房子一定会被海盗们点火烧着玩儿。 “回去了,不要再玩儿了。”郑芝源一脚踹翻了一个在女人身上不断耸动屁股的家伙。回头看了看李枭,脸上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李枭带着郑芝源慢慢的走着,在他们的身后一个个海盗。或者背着财货,或者系着腰带,慢慢的从各个角落里面汇集过来。跟在自家带头大哥的身后,向城外走去。 破城的杀戮结束了,可对于荷兰人来说苦难才真正的开始。因为,李枭打算在这里搞种植业。既然是搞种植业,那就需要廉价的人力。再也没有比战俘更加廉价的人力了! “尼古拉先生,尼古拉小姐。我知道你们的信仰教导人善良,可这些人对我的同族做了许多邪恶的事情。 作为大汉民族的子孙,我觉得有义务帮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所以,这些人会被当成奴隶。未来在庄园里面干活儿,出于人道的考虑。那些老人,和孩子,荷兰人可以黑人奴隶来换。如果他们不愿意换,我会让郑大当家帮我卖掉。” “这个没问题,相信荷兰人愿意用黑奴来换取他们的人。可……女人呢?”尼古拉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艰难的问道。 “女人?在他们看来,女人的属性是财产。既然我答应了郑当家,破城之后可以带走赤嵌城的所有财产。自然女人也是算的,如果荷兰人有钱也可以和他商量。这个我不管!” “可你达成了协议,和他们分钱。”尼古拉耶娃大声的抗议。 “呃……!一般来说,我们管这叫……中介费。” “够了!尼古拉耶娃,李大人已经很仁慈了。你知道么,为了修筑这座城堡。荷兰人奴役了几万大明的劳工,这些人的死亡率非常高。就在那边,有一个巨大的平台靠着海边。 听说那里最凶残的时候,每天会向下抛一百多具尸体。直到现在,那地方还经常有鲨鱼游曳。上帝是仁慈的,可上帝也不会宽恕这些罪人。”尼古拉和约翰审讯过哈尔西之后,对荷兰人的残暴有了新的认识。 “可女人和孩子是无辜的!”尼古拉耶娃大声的争辩。 “那大明的女人和孩子不是无辜的?我见过满满一箱子人手,那里就有许多女人和孩子的手。”李枭阴沉的脸能滴出水来。 尼古拉耶娃低下了头,她也看到了那些手。刚刚和李枭争辩,完全是出于对女人的同情。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大厅里面一片死寂! “福叔,能不能麻烦您老在这里主持三个月。回去之后,我就会派合适的人来这里接替您。”李枭把眼光投向了老陈福,作为坚定的民族主义者,老家伙一样很恨这些红毛鬼。 “三个月?你小子不是想把老家伙丢在这里?”陈福眼珠乱转,很有些不信任的盯着李枭。 “真的!您还不信我么?回头给您弄一些好东西!”李枭冲着陈福眨了眨眼睛。 “说好了,就仨月你可不要日哄老夫。”陈福嘟囔了几句,算是认了下来。 “我给你留两个连!”李枭这话一说,老陈福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那就最好,手里没兵老子还真不放心。这里可有上千的红毛鬼!” 共赢,这就是传说中的共赢。 郑家的海盗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李枭得到了赤嵌城。唯一失落的或许就是哈尔西和其他几个荷兰高级军官,这位前要塞司令。现在被李枭关进最底层的船舱里面,闷热的船舱让他几乎窒息。 汗水小溪一样顺着脸庞流淌,他很渴,却只能喝又苦又涩,还飘着油花的水。 尼古拉和约翰都说,这些家伙应该绞死。可李枭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这些家伙要有更加残忍一些的死法。 在海湾里面躲过了台风,李枭迫不及待的往辽东赶。 船头上绑了一个大铁笼子,哈尔西和他的副手就在笼子里。他的副手已经死了,身上的肉少了很多。 哈尔西光着上身,下身穿着亵裤。上身的皮肤被晒得虾一样红,好多地方已经开裂。整个人都有熟了的趋势,好几处伤口上肉眼都能看到蠕动的小生物。看着非常恶心! “哗!”一瓢海水浇在他身上,让他狠狠的打了一个激灵。 海水流进伤口里面,蛰得他疼得几乎晕厥过去。这些天,每天都会来这么一遍。通常这么干的时候就意味着中午快要到了,太阳会迅速晒干海水。身上会留下一层盐碱,那个时候哈尔西感觉自己就是一条咸鱼。 “我说过,你会为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继续吃你的副手吧,到了晚上我会给你水喝。”李枭说完之后,转身就走。这王八蛋实在太臭了! 艾虎生捂着鼻子翻译完了李枭的话,扭过头也跑了。哈尔西的副手都黑了,每当看到哈尔西吃那些黑色的腐肉,艾虎生的胃就会经历一次考验。 “嗷!”“嗷!”嗓子已经疼得不会说话,哈尔西只能发出狼一样的吼叫。现在的表现,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人。 “大哥,扔海里得了。太臭了,想上甲板吹吹风都不行。再说,这要是引起瘟疫就糟了。”李休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的驾驶台就对着那笼子。虽然距离很远,但还是能够闻到那浓烈的臭气。 坚持了整整一天之后,李休也受不了。 “那就扔海里吧,连笼子一起扔。让他海底,做他的总督吧。”这几天,该尝的苦头也让哈尔西尝过了。李枭觉得,应该给予他一些人道的待遇。 “知道了!”李休立刻窜出去不见了。 笼子落到了水里,哈尔西本能的抓住笼子。海水迅速没过了他的脑袋,哈尔西会游泳,而且还是游得很好那种。他双手奋力的抓着笼子,想把那些铁条掰开。同时嘴里大口的吞咽着海水,苦涩的海水灌进肚子里面。 海水是喝不完的,他也不可能变成鱼。 哈尔西知道,如果不掰开这些该死的铁条,自己就完蛋了。 好几天没吃饭,哈尔西不认为自己能掰开那么粗的铁条。现在他只能期望,上帝赐给他奇迹。 “咔!”奇迹出现了,一根铁条明显松动。 哈尔西兴奋的用尽全身力气,再一次的拉扯。这一次,他居然把铁条拽了下来。肥硕的身躯不管那些,费力的顺着窄窄的缝隙往外面钻。 这些年吃得太肥了,曾经的八块腹肌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块。头出去了,肚子却卡在了笼子里面。不管他怎么挣扎,可就是挣扎不出去。 铁笼子带着哈尔西迅速下沉,哈尔西嘴里吐出最后一口泡泡。 “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一定要减肥!”随着笼子下沉的哈尔西,从心底发出最不甘的呐喊。 哈尔西被扔进海里,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水手们开始用水冲洗甲板,那些蠕动的小生物被冲进排水口,倾泻进了海里。 兵留给了陈福,战船也留给了陈福。李枭只是把铜铸的大炮搬下来,安装到缴获的五桅大船上。 凭良心说,荷兰人的战船是真心不错。五面巨大的船帆,可以将各个方向的风力变成足够的动力。 战船劈波斩浪,航速比李枭那慢吞吞,货船改装的战舰快了不止一倍。如果再配上四十门铜铸大炮,这就是这年月的无敌战舰。 也不知道回到皮岛的时候,渔老到底能造出多少门炮出来。 九月初一,李枭回到了皮岛。 还记得古龙有句非常经典的台词,九月是鹰飞的日子。 真他娘的有鹰! 好几只老鹰在皮岛上空盘旋,这让李枭非常不安。只有女真人喜欢驯养海东青,难道说鞑子又想打皮岛的主意? “呵呵!谁说只有女真人会训海东青,难道说我们蒙古人就不会渔猎?”满桂对李枭看轻他们蒙古人的行为非常不满。 “你们训的?”这倒是让李枭非常兴奋,海东青这东西作为侦察兵是最好的存在。他们在天上,可以看到下面的一切。 李枭的军队,很需要这种提前的侦查和预判。必须要给步兵们留出时间,前膛枪这种东西的射速还是太慢了。远不如后膛枪械来得便利! 军队还是得靠站成密集队形,来提高枪械的命中率和火力密度。 也只有鼓捣出蒸汽机,才能有初步的精密加工。 “当然是我们训的,都是从女真人手里弄过来的幼崽。我们蒙古人,自然有蒙古人训鹰的法子。这海东青训出来,可不比女真人的差。”满桂可不管李枭想什么,拍着胸脯在吹嘘。 “你不是应该在长兴岛,训你的骑兵?” “老敖去了,训兵这事情老子干不来。再说,蒙古人天生就会骑马。你说的那个什么骑兵队形,其实没啥鸟用。我算是看出来了,老子的骑兵只有在敌军溃败的时候才能有仗打。 你这又是大炮,又是火铳的。早晚,骑兵是混不下去的。我想着在这里好好跟渔老学学,不然只知道骑马砍人,这辈子恐怕都捞不着仗打喽。” 我擦!世道变了,这家伙居然也知道主动学习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李枭总听人说俄罗斯是战斗种族,好像上帝造人的时候,俄罗斯的人的天赋技能就是打仗。 不过就这个还处于骑马打仗的年代,蒙古人更加应该算作战斗种族。铁木真带领着蒙古铁骑横扫中亚,他的子孙们创建了一个无与伦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庞大帝国。 帝国的疆域之大,从东边到西边骑着马得跑上一年。 在那个铁血与刀剑统治的世界里面,蒙古人善战之名响彻了整个欧亚大陆。 祖先的血在满桂的身体里面奔腾流淌,这家伙天生喜欢战争。他热爱战争,胜过热爱一切。没有仗打,或者说沦为辅助军种。这对他来说就是煎熬,在也没有比看着人家打仗更加难受的事情了。 为了有仗打,满桂甚至开始捧起他最为讨厌的书本。拽着鱼老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当一个将军开始看兵书的时候,这就证明他在进步。只是李枭觉得,他应该去问毛文龙,而不是渔老。 身为大明的优秀技术工人,渔老认识字已经算是异数。跟他讨论兵法,绝对是对身心的一种摧残。 技术工人的思维很奇怪,这些人相当认死理儿。不但是渔老,好多匠人营里面出来的家伙都是这样。他们可以一天到晚的趴在车间里面,试验着做各种各样的东西。却不喜欢和人聊天,没事儿喝两口已经是仅有的爱好。 李枭经常看到这样一种场景,满桂追着渔老提问。渔老烦不胜烦,却又不好赶这位满爷走。脸上的不耐烦,只要是个人就能看的明明白白,可满桂却不在乎。 按照他的话来说,学问嘛!哪那么容易学到肚子里! 看着爱学习的满桂,李枭心中一动。总是在士兵之中培养军官,这事情虽然现在可行。但今后却难以持久,毕竟这些士兵一两年前还是扛着锄头的农民。 现在让他们不但要拿起枪,而且还要拿起毛笔做学问,这事情有些难。 “当家的,你赶紧把满爷弄走吧。不然,俺真的没办法好好研究这个茶壶的事情。”炉子上的茶壶冒着蒸腾的水汽,大铁锤和赵铁柱都死死盯着一动一动的壶盖。眼神里面满是疑惑和迷茫! 渔老已经不看这东西了,正在和李枭抱怨。满桂整天的纠缠,已经让渔老烦躁不已。他现在很想甩掉屁股后面的这只跟屁虫! 只要不妨碍自己做研究,李枭把满爷送月球上去,渔老都没意见。 “道理你都弄明白了?”李枭看着迷茫的赵铁柱和大铁锤,很有些怀疑渔老是不是真的弄明白了蒸汽机的道理。 “这还不明白?不就是烧开了水,会产生白气。您堵住了壶嘴,气当然要有地方出。里面的白气聚集多了,就能把壶盖顶起来。这就是白气的力量!您看,气有的从壶盖边儿上漏了出去。 所以您又弄来了橡胶,只要在壶盖边上粘上一层橡胶。就可以做到让白气留在壶里面,直到白气的力量可以把壶盖顶起来为止。” 看着渔老,李枭再三确定这家伙不是穿越人士之后。心里立刻就认定,这老家伙是天才。 只要把白气换成水蒸气,这老家伙的解释,就是最为原始的蒸汽机原理。 这老王八蛋是个天才,李枭现在很想抱着老家伙亲一口。太难得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聪明人。 就渔老这份儿脑子,给个工部尚书干干都有富余。李枭觉得他比京城里面,只知道帮着皇帝修皇宫的哈巴狗强多了。 “这真是你想明白的?”李枭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有什么呀!跟坝轮子的道理差不多。” “坝轮子是啥玩意?”李枭脑袋转了八圈儿,也没弄明白那玩意到底是啥。 “就是在河里修个水坝,水坝的下面留个闸口。水蓄多了,就打开闸门放水。水流冲着水轮转,就可以拉磨,舂米。这东西不但山东有,河南也有。听说关中也挺多的!” “呃……!”李枭无语,这老家伙好像是在说水力发电站。 “你是怎么把这俩玩意联系在一起的?” “还不是一个道理,只要把出水口变小。水都从一个地方出,那力气就大。你这玩意,不过就是把水改成了气而已。换汤不换药,这要是都看不懂,老夫这把年纪就活到狗身上去了。”渔老背着手,一脸的鄙视。 李枭觉得他有理由鄙视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也只是知道这么个原理,至于怎么能把蒸汽机鼓捣出来,还真没个谱! 这就没啥说的了,自己肚子里那点儿玩意,都被人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还是早点离开,面得在真正的工匠面前丢人现眼。 拱拱手,李枭抬腿就走。李枭相信,要不了多久。蒸汽机这玩意就会出现! 对于渔老的科研能力,李枭是再也不怀疑。 这一段时间,皮岛兵工厂里面的产量很高。铜炮一共生产出来二十多门,在海面一字排开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在李枭的命令下,全都给装到缴获的荷兰战船上面。 现在这艘船可是真正的大杀器,李枭相信只要一个齐射,就可以干掉同样的荷兰战船。主要是开花弹的威力,可要比实心的铁球子厉害多了。 迫击炮这东西,因为简单粗暴而且技术要求不高。居然生产了一百多门,而且还生产了数量巨大的炮弹。 这一下李枭心里可算是发苦了,他娘的花钱如流水啊。那些铜铸的大炮,那就不是炮,那他娘的就是钱。 渔老发现,与其辛辛苦苦拿着钱去买铜,不如直接炼化铜钱来得实在。都是制钱局铸造的新钱! 以前制钱局制造的钱,铸造比例是铜六铅四,颜色上难免晦涩无光。天启皇帝登基,户部制钱局为了巴结新皇帝。特地铸造了铜八铅二的新钱,在阳光那是闪闪发光,跟金币似的。如此高的含铜量,还真是比买铜便宜。 买黄铁矿,铁矿石,还有各种各样的矿石。加上军饷,采购棉花服装。岛上用的煤,粮食等等等等。这流水一样的花销,让李枭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艾虎生从回来,这几天就没正经睡过觉。每天都在翻来覆去的查账,因为他发现李枭辛辛苦苦弄回来的钱,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消失不见。 在查了好几天的帐之后,艾虎生顶着一双熊猫眼,无奈的承认。这做不大的小岛,简直就是吃钱的饕餮。 账面上没有任何错误,混子出身的五爷手脚干净得一塌糊涂。账面上倒是有不少钱,可要填补夷州的开发。还要应付今年的军饷,到了年底,剩下的钱还真有限。尤其是听说,李枭又要在山东招兵。艾虎生的心里就开始犯苦! 火枪的生产效率更高了,经过修复那些被鞑子缴获,又为了换觉罗拜山送回来的枪管儿。正在被一根根的修复出来! 不得不说,大明人的工匠精神还是蛮高的。 虽然好多条枪,一看就是在野外扔了很久。可经过修复之后,跟新枪管儿相差无几。就是弄那种叫做膛线的东西比较难一些! 不过也还好,毕竟难搞的枪管儿算是不用发愁。这样的枪管儿李枭有好几万枝,既然女真人不会用,那就老子来用。也省得这些大明工匠们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枪械,最后只能在荒郊野外。和它们的主人一起,成为历史的遗迹。 看了厚厚的花名册,李枭瞪大了眼睛。因为他发现,自己手下已经有了六千多人。 这还不算是满桂带来的蒙古人,那些蒙古人经过满桂的挑选,只是编成了一千二百人的骑兵。 剩下的人领过一年钱粮之后,纷纷开始自力更生。在长兴岛上开荒种地,在旅顺放牧。 满桂信誓旦旦的说,过了今年大家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毕竟,在李枭的麾下是不用缴税的。 只要没有那些苛捐杂税,谁家的日子会过得差? “枭哥儿,你说这兵者贵道也,这啥意思?是不是就是说,养兵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养兵是一件很贵的事儿?”满桂找不到渔老,拿着本书就来找李枭。 “贵道……!”李枭听了满桂的话,差点儿吐血。 “不是贵道,是诡道!意思是说,打仗是个玩儿心眼儿的事情。”李枭回头看了看账本。 好像满桂说的挺对,养兵还真他娘的是一条很贵的道。自己现在是每天花钱如流水! 如果不是抢了九鬼嘉隆的金子,加上又在澳门捞了一笔。现在自己这账面上,可就要难看了。 “哦!这样啊!你们汉人打仗,就是弯弯绕太多。哪像我们蒙古人,打仗就是一个字,干! 远了就用弓箭射,近了就用马刀砍。一样也砍出了个大元朝出来,这书写的这么厉害,可第一句就是错的。” 感谢书友云水中人,wzya的打赏,感谢一切支持老龙的书友。您的支持就是老龙最大的动力,感谢!感谢!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别说,蒙古人打仗的方法简单直接。事实上,这嘴符合军事原则。越是简单粗暴的战略战术,往往就越能获得成功。 当然,前提是你是兵能打。 在李枭没回来的时候,敖沧海已经清退了一批不合格的新兵。大规模招兵,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军旅生活。尤其是李枭的军队相当现代化,连名称都是班排连营团。 而且士兵们要应付繁重的体能和队列训练时,还得学习写字。这就要了老命,尤其是不识字就得饿饭这招儿,简直就是要了新兵们的老命。 从小到大,学堂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往上数八辈子,都只拿过锄头和镰刀,哪拿过笔杆子这东西。 轻松举起一块磨盘的棒小伙子,下笔有如千钧。脑门儿上冒着一滴滴的汗珠,知道的他是在练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练葵花宝典。 这年头当兵也没个体检,目视检查不缺胳膊缺腿就成。加上水土不服,身体出毛病的。 本着宁可少些,也要好些的原则。敖沧海一共开掉了八百多名新兵,这个比例不可谓不高。不过本着精兵的政策,这做法无可厚非。手里的钱就这么多,只能养这么多人。不精锐一点儿可怎么成。 老兵被大量抽调到新队伍里面,充当基层的连排长。现在队伍已经编到了营,因为没有足够合格的军官。也只能是编到营,今后看哪个营长能打仗能带兵。那就让他当团长,师长。 本以为,管着十几个营长敖沧海会忙得焦头烂额。没想到上了长兴岛,却看到敖爷优哉游哉的靠着羊肉烤鱼。端坐在高处,看着操场上的新兵训练。 “怎么样?去南边儿跑了一圈儿,没晒坏吧。听说那里热得像烤炉,呦,怎么一点儿都没晒黑?”敖爷手里拿着一只烤得油黄的羊腿,用小刀子削着吃非常惬意。 “敖爷!您这么个带兵法,这兵能练出来?”李枭坐到了敖沧海身边,看着操场上新兵们都在卖力的训练。 咱们这位敖爷,高高在上吹着小风。喝着小酒,吃着羊腿。好一副逍遥的派头!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俺老敖什么成色,自己心里最清楚。带几百个兵还凑合,你把这千军万马的扔这里让老敖管。我这脑子,分成八十个都管不过来。 不过,俺没这脑子,可有人有这个脑子。你看看,俺找的人咋样?” 敖沧海用手里的羊腿指了一下操场台子上站着的一群人,这些人都穿着新式的橄榄绿军装。脑袋上带着作训帽,十几个人站在那里也看不出谁是谁来。 这难不倒李枭,手一伸。身边的顺子就非常狗腿的把单筒望远镜递了过来! 老子手里有新科技,看你老小子怎么办。 “袁崇焕!”不看不知道,一看到台子上正指指点点的人,李枭就惊着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李枭瞪大了眼睛看着敖沧海。 “从倭国回来的时候就来到这了。”敖沧海笑吟吟的看着李枭。 明白了,啥都明白了。 崔呈秀在山海关搞大裁军,袁崇焕来长兴岛找自己。结果就遇到了这位敖爷! 慧眼识人的敖爷,一眼就看中了这位兵部的主事大人是个一根筋。这家伙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打败女真人,为大明为华夏民族光复辽东。 什么个人的财富,权势,官位,甚至是生命都不考虑在内。他考虑的,就是打败女真人,为死难的大明百姓将士们报仇雪恨。 不得不说,袁崇焕这个一根筋的官僚。还真玩不过混迹街头,整天接触三教九流的片警。 对于这位老鼠屎里面的黑豆,汤锅里面的红烧肉。敖爷那是极其欣赏! 于是他就给袁崇焕出了那么个主意,于是袁崇焕去了倭国找自己。于是……,这货从倭国回来就来到了这里。 于是……他娘的这小子把皇太极弄哪里去了? “皇太极呢?”李枭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窜到了敖沧海的面前。 “地窖里面关着呢,放心出不了事情。好吃好喝的好招待,顿顿有酒有肉,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没亏待他。昨天去见的时候,还长胖了些。” “人没事就好。”李枭真害怕敖沧海私自做主,要么把皇太极给宰了。要么就给努尔哈赤去一封勒索信。 上面列着钱财的条款!你儿子在我手上,快点拿钱来,不然撕票云云! 根据李枭对敖沧海的了解,这家伙绝对干的出这样的事情来。毕竟在此之前,李枭自己都是这么干的。 难怪最近朝廷这样平静,除了京城里面阉党和东林党还在闹腾。好像天下太平一样! “你打算拿这家伙怎么办?” “原本有些打算,现在看起来做不到了。”李枭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我耽误你事情了?”敖沧海放下酒壶,有些紧张的看着李枭。 “倒也算不上耽误,顶多是换另外一种方法吧。只要皇太极还在咱们手里,咱们就有一张牌好打。毕竟是八旗的旗主贝勒,再说皇太极这个人。有很深的权谋,手段也相当的强硬。 如果未来努尔哈赤死了,他在诸贝勒的夺位中胜出。那一定是我大明的一场灾难。 现在他落在咱们手里,至少能够阻止他登上可汗之位。四大贝勒,代善,莽古尔泰,阿敏,还有咱们手里这个皇太极。 代善和他的儿子掌管两红旗,莽古尔泰和阿敏掌管两蓝旗。正白旗在皇太极的手里,镶白旗实力羸弱杜度又是个胆小怕事的家伙。两黄旗分别由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把持。 努尔哈赤已经明确立阿济格为正黄旗旗主,多铎为镶黄旗旗主。至于多尔衮,平时都在努尔哈赤的亲军里面。” “你想说啥?直说好不好,俺老敖的脑子没你那么灵光。” “也就是说,努尔哈赤未来的皇位继承人选。很可能就是这个多尔衮!” “多尔衮?没听说后金有这么一位啊?” “没听说,不代表没有。这位兄弟今年也不过十一岁,刚刚算是个半大小子。你没听过很正常! 不过他想继承汗位,恐怕阻碍也很多。别人不说,就是他那些能征惯战,凶狠残暴的哥哥们和侄子们,就够他喝一壶的。 你说咱们是不是找个机会把努尔哈赤给弄死,这样后金就应该陷入巨大的混乱中。” “哼!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吃努尔哈赤的肉喝他的血,可你能怎样? 真要是把他干掉了,按照你说的八旗现在这么乱。他们一定狗咬狗,如果真能火并一下,那绝对是好事情。” “是啊!他们火并起来,咱们才能真正的有好日子过。可怎么能干掉努尔哈赤呢?” “怎么干?一个字,干就完了。多招点儿兵,直接打到辽阳去。” “辽阳倒是能夺回来,沈阳,铁岭,抚顺,都能夺回来。可人家都是骑兵,长腿能跑的。咱们这些都是步兵,根本追不上人家。 人家撤进深山草原里面,继续过他们游牧的日子。咱咋整?进草原,进深山跟他们打? 别看咱们打阵地战能干得过他们,真要是被人家骑兵突袭,咱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解决鞑子的问题,最好能把他们全杀了。死了的鞑子,才是好的鞑子。 就算不能全杀了,也得杀了他们大部分人。这样才能让辽东安享百年太平!” 敖沧海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枭:“都说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儿,我看你就是。八旗加起来,不算家眷也有六万多人。加上家眷,还不得二十几万人?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杀?” “鞑子占辽东的时候,杀了咱多少汉人?这些年辽东荒芜的土地越来越多,人都哪去了?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都是公理。既然是鲜血凝结成的仇恨,那就只有用鲜血能够偿还。 真要是不对他们下死手,将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汉人,死在鞑子的屠刀下。杀一人救亿万生灵,我怎么感觉我快成圣人了?” “臭不要脸的!就你还圣人!我感觉,鞑子在辽东最错的事情。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屠了你们象牙屯。哎……!也是鞑子做事太绝,才把你这个妖孽放出来。 你带着仇恨走出象牙山,未来一定是血海滔天。俺老敖三教九流都见识过,你小子天生就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加上脑子灵光,你说让鞑子死绝我不相信。可你绝对可以让鞑子变成稀有品种!” ps:镶白旗的羸弱不是作者杜撰,历史上的镶白旗,一度陷入只有十五牛录的窘境。只有在多尔衮执政时期,镶白旗的旗主因为是多尔衮的弟弟多铎,这才好一些。 不过由于先天不足,一直到清末,镶白旗也只有八十四个佐领。兵丁加起来,不过两万六千人。仅仅比整个清王朝统治时期,都在被削弱的正红旗多一点点。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几个月不见,袁崇焕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原先白皙的脸,现在跟非洲鸡一样。 能在辽东晒成这么黑,看得出来这家伙是真的在卖力气练兵。 《纪效新书》里面的练兵方式,让袁崇焕大为惊奇。他有些闹不明白,明明大明就有这么好的一部兵书。为什么要保存起来,不让前线带兵的将军们好好看看。 除了队列训练不怎么明白之外,熟读《纪效新书》的袁大人爆发了令人发指的积极性。 从射击到擒拿格斗,反正只要是战场上需要练的全都整一遍。尤其是对李枭安排的三公里障碍跑钟爱有加,他认定这是神奇的锻体之术。 长兴岛和皮岛比起来,有一个好处就是地方大。巨大的演武场方圆涵盖了两里地,士兵们在里面不断奔跑、翻滚、爬高、匍匐前进、跨沟、爬绳梯钻洞、走平衡木翻越障碍。 身体棒棒的大小伙子,跑上一圈儿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他们作训服上面的盐碱,如果说他们没卖力气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士卒们练得苦啊!这一身结实的棉布衣服,一个多月就磨坏了。”袁崇焕指着那些穿得像叫花子,多过像军人的士兵感慨。 李枭知道这是袁崇焕在诉苦,这年头的织布技术也就这样。而且一身衣服价格也不便宜,被服厂里面的女工日夜赶工,也只能做到现在俩月换上一身衣服。 巧姐儿现在就是被服厂的厂长,敖沧海都弄不来作训服,可见这是真没辙了。 “训练苦了些,所以衣服和鞋袜磨损大。正让艾虎生去筹办,应该过几天就会来。你放心,不会这样让士卒们出去打仗。 真要是这样出去了,不但丢你的脸,也丢我的脸。咱们都是要脸的人,可丢不起这个人。” “大人爱兵如子……。” “你可拉倒吧!咱这不兴这一套,这些兵都比我大。以后在军营里面,你要叫我大人。私人相处的时候,你可以跟老敖一样叫我枭哥儿。 山海关里面那一套,咱这可不时兴。” 都是在官僚体制里面养成的坏毛病,阿谀奉承的话张嘴就来。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在那种体制内不会这一手,你连年都过不去。 “知道了大人!”袁崇焕倒是从善如流。所谓听人劝吃饱饭,这倒是一个听人劝的主。李枭很喜欢这性格! “小子,你说要打仗了?”敖沧海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是啊!要打仗了! 总是让努尔哈赤在辽东养精蓄锐可不成,现在我准备告诉他,皇太极在我手上。想要儿子,就自己来营救。 你说知道儿子被绑票了的努尔哈赤,会不会发疯一样的进攻山海关。尤其是听说,山海关刚刚进行了一轮大裁军之后。” “你疯了!山海关三百里防线,只有区区七万人在驻守。筛子一样的防线是顶不住鞑子的,这你知道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山海关的后面就是京城。万一鞑子打到北京城下,朝廷里的那些家伙绝对会要了你的脑袋。那姓魏的厂公,绝对是第一个。”敖沧海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他不明白这个时候,李枭为毛要去刺激努尔哈赤。 “放在山海关跟他们决战,那是王在晋那个蠢货干的事情。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向前挺进。 山海关只是整条防线的兜底,这一次我们要去锦州。只要卡住了锦州,努尔哈赤想进攻山海关就是作死。 就算他带着人从山包包上溜过去,可他抢了东西回来。难不成也走山包包? 最为重要的就是,锦州有港口。咱们可以依托港口进行补给,就算是努尔哈赤围着不打。咱们也不怕他! 不用担心努尔哈赤阻断港口和锦州城之间的通路。如果他们敢这么干,绝对就是炮兵的靶子。 现在是九月份,下个月这时候天就开始凉下来。等收割完粮食,再准备个把月的时间。到了十一月或者十二月他们就应该来进攻! 反正皇太极在我们手里,想什么时候激怒努尔哈赤咱们说了算。嘿嘿!锦州一战,我要彻底打垮后金的脊梁。” “里外都是你在说,鞑子骑兵多。人家也不傻,打不过还不会跑?” “他们跑不了,这一次咱们也有骑兵。” “骑兵,你哪来的骑兵。就满桂手下那一千五百人?我说,你脑子没事儿吧。就算是他们能砍,也不过就是一千五百人。 鞑子的骑兵至少也有个几万人,你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 “送死?满桂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我会让他们送死?记得格日图么?” “那个蒙古头人?” “我让满爷去跑一趟蒙古,跟格日图商量一下。虽然蒙古人已经衰落,但一两万人还是凑得出来的。 交换的条件就是,玻璃,火柴,还有蒙古人爱死了的烈酒。只要格日图凑够了人手出兵,这些东西在草原上的经销权就归他。 这里面有多大的利益,格日图会明白。 另外,我还会答应和格日图分享战利品。别的不说,女真人的战俘可以当奴隶。女真人的财产,也可以分给他一部分。 如果这一次搞得好,咱们可以消灭努尔哈赤大部。努尔哈赤剩下的人,也只能跑回赫图阿拉。继续当他们的野人!” “真有把握?” “格日图是商人,他懂得怎么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女真人一直都在想着征服蒙古,这些年在草原上也没少跟蒙古人抢草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当初咱们遇见格日图的时候。他不也是在找袁应泰寻求帮助? 现在咱们送上门儿,还有这么多好处。你绝对会出兵,况且抓到多少人,俘获多少财产。这里都有他一份儿,你说换成你,你会不动心?” “你小子,把人心算到骨头里。你说得对,那格日图就是一个认钱的主。你这么干,我看这家伙九成九会答应。 只要咱们有了骑兵,鞑子兵根本就不在话下。”敖沧海对自己训出来的兵还是了解的。 这五千五百人的军队,别的不敢说。横扫大明是没问题,对付鞑子,也就依仗着鞑子骑兵多。来去如风的,打不过可以跑。 现在有了蒙古骑兵助阵,就算是你打不过,也甭想跑掉。 李枭和敖沧海说话,袁崇焕站在边上只能点头,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说到底,还是对李枭有些拘谨。 这年头,能一心为民,拉下脸来对李枭俯首帖耳的好官儿不多了。就算是没有历史上的高度评价,李枭也会对袁崇焕另眼相看。 袁崇焕现在心里很复杂,他比敖沧海还要了解这支军队的战斗力。这几个月来,他整天和这些兵吃住在一起。对这支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情。 不过《纪效新书》的练兵方式,也让袁崇焕成了军营里面最被人恨的人。 好多士兵提起袁崇焕,都恨得咬牙切齿。这货出现在战场上,被人打黑枪的几率一定很高。 仅仅在长兴岛待了两天,李枭就听说了袁崇焕好几个外号。其中最响亮的就是,逼养的! 虽说身为南方人,但袁大人还是知道这不是句好话。可他还是没跟那些大头兵计较,即便是不小心被他听到。也不过就是踹一顿了事! 如果这是在山海关,脑袋绝对会被挂在旗杆上等风干。 袁崇焕虽然不说话,可心里听得也是热血澎湃。这样机密的事情都不瞒着自己,说明李枭还真不拿他当外人。 “老袁,到时候你可能要冒些风险。”话锋一转,李枭忽然对着袁崇焕说话。 “但凭大人吩咐,只要大人您能救辽东百姓于水火。袁某不惜此身!” “别说的让你去送死一样,锦州城现在还很破。现在是九月,明天你就跟着我回山海关。 我给你三万人马,部下有祖大寿,吴襄,何可纲。你需要立刻进军锦州城,不但要占据锦州。而且还要在冬天封冻之前,确保完成锦州城墙的加固。 因为未来,你们这三万人可能会受到后金军疯狂的攻击。你要装作力战不支,随时可能城破的模样。我会给你手榴弹,这玩意守城的时候非常好用。 这一次能不能歼灭努尔哈赤,可就看你演得逼真不逼真了。” 敖仓海的脸上有些难看,李枭这明显是让袁崇焕带着辽军将士去当诱饵。 这诱饵可是有很大风险,要知道努尔哈赤绝对属于大白鲨级别。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这三万多人的诱饵很可能会被一口吞下。到时候,袁崇焕可是连哭都找不到坟头儿。 “枭哥儿,你这……!”几个月的老战友,敖沧海想替袁崇焕说点好话。毕竟,这哥们儿是自己忽悠进来的。 “大人吩咐,下官自当尽心竭力。不但是我袁崇焕,就连祖大寿、吴襄、何可纲等人,下官也是敢保的。 这些年不断有人从后金的地盘上逃回山海关,女真鞑子在辽东干的事情。简直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 任凭大明百姓被人蹂躏,辽军上下都该死。仗打到这个份儿上,辽军上下没有一个是无辜之人。 即便大人调配失当,我等陷入鞑子的重围等不到大人。袁某也会和辽军将士们一起,与锦州共存亡。 只是,有一件事情要求大人答应。”袁崇焕对着李枭深施一礼,态度极其郑重。 “说!” “袁某知道这一次虽说不是九死一生,但也是风险颇大。不求大人有别的应承,只需要大人答应袁某。 只要到时候从锦州逃回去的大明官兵,一体斩立决。” 袁崇焕这两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唬得敖沧海和李枭都是一愣。没想到这种事情,袁崇焕也不推辞。 现在弄得李枭都有些不好意思,与锦州共存亡的决心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锦州这地方卡在辽东通向山海关的必经之路上,努尔哈赤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李枭抓住出兵的话。一定会带着人猛攻锦州! 而此时的锦州城还是一座残破的城,两个月能够修理成什么德行,大家心里都有数。 凭借这样的城防,抵挡住女真人的进攻。这里的风险,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这样还肯去冒险,李枭和敖沧海心里都写了一个大大的服字。 “袁大人!”李枭对着袁崇焕深施一礼。 “大明的官儿,如果都像你一样。别说鞑子,就算是九天来客,也没办法战胜我中华民族。”说外星人袁崇焕听不懂,索性就说成是九天来客。李枭这一次,是从心底真正认同了袁崇焕。 “仗打到了这个份儿上,唯有以身报国。”袁崇焕这个混蛋,居然大刺刺的受了李枭的礼。话说得慷慨激昂的一塌糊涂! 这件事情就算是说定了,应承了敖沧海冬季被服下个月就会到之后。李枭带着袁崇焕离开了长兴岛,荷兰人那里缴获的五桅大船全速航行。飞快的把两个人运送到山海关! 上了战船,袁崇焕就对李枭的五桅大船佩服不已。在听说是从红毛鬼那里缴获来的,心里更是激动。 袁崇焕出生在广东东莞,生长在广西滕州。 虽然这年头这俩地方不是啥好地方,可都距离澳门很近。 这些红毛鬼,平时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做生意。可到了海上,刚刚还对你露出金牙。对待你像是对待亲兄弟的船老大,可能会立刻翻脸。 他们会杀死货主,吞下大批的货物和钱财。 黑吃黑这件事情,经过这么多年他们已经干得溜熟。两广沿海,不知道有多少大明的船遭了他们的殃。 现在作案工具都被李枭没收了,人肯定也是伤亡惨重。对于红毛鬼倒霉,袁崇焕举双手赞成。 李枭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标准的民族主义者。只要是中华百姓被外人欺负,他都把这帐算在自己脑袋上。认定这不够强大,没办法保护那些需要救援的百姓。 现在李枭给了他一支军队,不但可以报仇,还可以雪恨!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明白一个广东(或者广西)人,怎么就对女真人有这么大的仇恨。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袁崇焕是真心想驱除鞑虏。 乘船到了海上,袁崇焕对李枭的五桅大帆船非常羡慕。尤其是羡慕那些纯铜铸造的大炮,那可都是钱呐。 朝廷在澳门买的佛郎机大炮,虽然也很贵。但论起价钱来,还是不能和李枭的这款铜炮相提并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大人为了打败鞑子真是舍得花钱。”手里抚摸着铜炮,就好像抚摸着女人的大腿。 实在不想看他的恶心模样,李枭无奈的放下了手里的螃蟹。九月,渤海的大飞蟹实在是肥。个个都是满黄,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不是我愿意花钱,实在是现在他娘的铸造技术不过关。铸铁的炮太脆了,炮管容易炸膛。铜的延展性好,不会炸膛。” “呃……!什么是延展性?”袁崇焕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瞪着眼睛问。 “……!”这一下李枭没辙了,总不能给这位袁大人科普吧。 “就是韧性好!”李枭也不管袁崇焕听懂了没有,坐到椅子上重新拿起螃蟹。 这年头儿的科举,读书人研究的都是八股文。所谓考试,就是写一些鬼都看不懂的文章。 鬼能不能看懂不知道,反正李枭是看不懂。 科举最后,就科举出这么一群玩意来。眼前的袁大人就是个例子,虽然饱读诗书。却对自然科学缺少基本认识! 能用便宜的铸铁造炮,谁他娘的还用铜。很想弄出更好的炮来,话说榴弹炮的结构李枭也是知道的。可榴弹炮需要专门的炮钢,这年头儿的冶炼技术,让老子上哪里找炮钢去。 即便是在几百年后,炮钢的生产配方也属于国家机密。李枭一个大头兵,怎么可能知道炮钢的配方。 “这炮比红毛人的佛郎机炮大很多,应该比他们那些炮打得远。”袁崇焕仔细看着大炮,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就有些眼光了,迫击炮这东西实际上并不适用于海战。李枭以前都是用迫击炮齐射,用以保证一下可怜的命中率。 现在就不用了,二十们铜管炮一面九门。船头船尾各一门,这个年代的战船,只要被李枭的五桅大船盯上,绝对没有个跑。 就算是在海上,也可以不断用炮弹杀伤岸上的敌人。 最厉害的就是,渔老带着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面。就在前后甲板生生弄出两个炮台来,而且还是能三百六十度全旋转的炮台。 虽然动力还是靠人力来推,但终究是解决了大炮转向的问题。 船靠在山海关码头的时候,立刻引起了轰动。大明还没有这么大的官船,山海关水师还以为是红毛人的战船。警惕的派出了十几艘小船,围着李枭的船转悠。 虽然离得足足有二里地远,但李枭向送他们到海底喂鱼,实在是太简单了。 “咱山海关水师就这些船?” “回大人的话,山海关水师跟别的水师可比不得。他们可是真正是水师,好像山东陈侯爷的水师。虽说也打着大明水师的牌子,可实际上却人家自己的。 船是人家自己花钱造的,船上的人自然也是人家的手下。所以,山东水师的战船都比咱们山海关水师的大。” 说道山东水师,袁崇焕就是一脸的郁闷。蓟辽督师,虽然管着冀州,加上登州,莱州等地的防务。 可山东水师是个例外! 山东水师都是当年陈麟的手下,而陈麟则是广东著名海盗。被招安过来,才算是当上了官儿。 不过这些家伙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主。平时吃朝廷的粮饷,帮着朝廷管着海面。不让倭寇一类的外地入侵,性质和雇佣军差不了多少。 王在晋当蓟辽督师的时候,好几次都想调陈海龙的船,学着李枭的样子打击沿海的鞑子兵。 可人家陈海龙比较讲究商业原则,让老子出兵没问题。拿钱来! 这可就把王在晋难住了,如果老子有钱自己就造船了,何必雇你们的船? 官司打到了兵部,兵部二话不说就转给了内阁。平日里没少吃陈海龙的孝敬,现在想要下黑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内阁的诸位阁老,平日里公务繁忙。选择性的忽略了这封告状公文,陈海龙好歹也混了个侯爵。将来大家或许还能在一起发财,无仇无怨的,谁愿意给王在晋这个穷鬼出头。 就算是王在晋的老师叶向高,也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一样。直到李枭和叶向高还有阉党诸位大佬们达成协议,王大人的告状公文也没个回复。这让王在晋郁闷不已! 陈海龙的事情李枭知道,老朋友了。自己原先那些船,就是靠着鞑子的人头跟人家换来的。 商业原则嘛,既然大家都在这个圈儿里面混,还是多少要讲一些。 “升起老子的帅旗!”李枭一声吩咐,李休立刻就将李枭的帅旗升了起来。红底黑字一个大大的李字帅旗,高高飘荡在桅杆的最顶端。 老子到底也是山海关的总兵,新官上任该耍的威风还是要耍的。 海面上响起低沉的号角声,贴着水皮儿传出去好远。不大一会儿,码头上就出来一艘小船。 不大一会儿,小船就来到了船舷旁边。 “大当家的来了么?”五爷带着耗子,刚刚从舷梯爬上甲板,就大声的嚷嚷。 耗子眼尖,一眼看到了甲板二层最高的船台上。李枭坐在一张铺着白布的桌子前,旁若无人的啃着大螃蟹。 “参见大当家的!”五爷还是老习惯,混了一辈子的老混子。认定大当家的这个称谓,比李大人更加亲切。 五爷还是抱着拳施礼,耗子已经跪了下去。不知不觉间,李枭已经养成了上位者的威严。耗子看到李枭就有一种想跪的冲动! “起来吧!都是老朋友,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还是你帮着找了房子,几个弟妹才能躲过那场灾难。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李枭一把拉起了耗子。 作为一定要感恩,别人帮过自己,绝对不能轻易忘记。 “多谢大人!”耗子被李枭拉起来,学着五爷的样子双手抱拳作揖。 “大当家,毛先生说让俺来接您。” “这些日子,山海关有什么动作?京城里面有什么大事情?”李枭没忙着进山海关,先要打听一下最近到底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山海关还算是平静,鞑子最近也没有什么动作。跟朝廷秘密签订了合约之后,连惯常的挑衅都少了很多。不过各旗都在囤积粮草,好像有大动作,听说是要去对付蒙古。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朝廷的崔尚书刚走,主要是弹压那些反对裁军的丘八。一辈子都在当兵,现在冷不丁的被裁撤。好多人的饭辙都成了问题!最近街头经常有人闹事儿,崔尚书回京城,估计也是躲清静去了。” “裁撤了多少人?” “差不多六七成吧,留下来的只有祖大寿,何可纲,还有吴襄他们的军队。剩下的,都遣散回了乡。朝廷在家乡,每人都给分了地。虽然说都是荒地,但可以免缴和自己兵龄相当的税负,也不用服官府的徭役。俺觉着还算是不错! 好歹也是自己的一块地!” “那怎么还有人闹事儿?”李枭觉得这待遇还算是不错,虽说是荒地。可开荒之后,就可以免除赋税。而且还能免徭役,不得不说朝廷还算是厚待了这些大兵。 “大当家的您不知道。河北,山东,还有其他地方的有地分,人家早就回家去了。 可这辽东来的兵,家里可都被鞑子给占了。现在就是想回也回不去,这些人朝廷也没有个啥安置。一个人发些银钱就给打发了! 都是常年当兵吃粮的主儿,谁会经营啊!听说有几个家伙,拿了遣散费进了赌场。三两天就输了个精光,现在就在衙门门口穿着号衣讨饭。这他娘的纯粹就是来恶心毛先生的!” “毛督师是怎么对待的?” “哎……!毛督师心善,那些人讨饭就给些饭吃。实在可怜的,还给了几个铜哥儿。” “还算是不错!”身为军人,李枭也不愿意这些退伍军人,得到这样的下场。虽然他们的穷困,是他们自己做的。但毕竟,他们也为了这个国家流过血卖过命。 “啥不错啊!坏就坏在毛督师心善上了,现在督师府门前每天都围拢着一大群要吃要喝的退役大兵。给些吃食就走的还算是好的,有些家伙吃了东西还吵嚷着发钱。 现在毛先生都快愁死了,大当家的您来就好了。得赶快想个办法,不然肯定会出大事。”说到大兵们闹事,五爷也是满脸的愁容。看得出来,山海关的确闹得很凶。 “毛督师就没想过出兵弹压?”毕竟手里掌握着兵,出兵弹压应该是官员们的本能反应。 “弹压?这些人和现在军伍里面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毛先生派谁去,谁愿意真下狠心弹压。 都是多年在一起的袍泽,说不定还喝过酒吃过饭。弹压他们?都想着他们的今天,都是自己的明天。真要是硬逼着人去弹压,说不定会闹出兵变来。 毛先生这才上任几天,要是真闹出了兵变来。脸往哪里放另外过,朝廷的那些家伙也绝对放不过毛先生。 这一次毛先生派我出来接您,就是想着让您先去别院住着。不然,这些大兵知道您来了,说不定还要闹事。” “原来是这样。”李枭点了点头,毛文龙虽说没搞出什么花花来。但处置上还算是得当,一下子裁撤十几万军队,没闹出大乱子,已经是不容易了。 “围着督师府的有多少人,背后有人组织没有?” “足足有好几千人,背后组织的人应该是赵率教的副将高进。许多闹事的大兵头目,都在他家里出出进进。” “知道了!”李枭点点头,心里有了主意。 这一次闹事,不是八成,十成十是赵率教搞出来的。祖大寿没有被裁撤,吴襄也没有受到多大波及。何可纲的手下,虽然被裁撤了一部分,却也能说得过去。 只有这位赵总兵,直接连他都给裁家去了。 他手下的队伍,更是被裁的一个不剩。幸好,他手下河北人居多。许多河北人都回了老家开荒,不然他肯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出来。 总兵一年有多少进项,谁心里都清楚得很。随随便便就把官帽子给丢了,这口气怎么咽的下,怎么舍得! “警卫连跟我下船。”李枭一声吩咐,大船立刻降下旋梯。大兵们从旋梯上鱼贯而下,李枭最后来到码头上。 “大当家,别院在这边儿。”五爷准备头前带路。 “不去别院,咱们就去赵率教家里。”擒贼先擒王,想要平息这次裁军闹事儿。就得先摆平赵率教才行! “好嘞!”五爷听得后脑勺开花,赵率教是个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毛文龙没胆子动他,现在大当家的来了,看你赵率教这回可怎么过。 五爷在前面带路,李枭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两排士兵跟着跑,大兵们跑步的声音整齐划一。惹得边上的老百姓都停了手里的活计,看着这一队顺着大路跑的大兵,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兵,怎么穿成这样儿? 码头距离山海关也就两里左右的路程,山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其雄奇险峻,的确当得起这个称谓。估计能跟山海关的险峻拼一下的,只有潼关。 因为地处交通要道,山海关里面做生意的人还是很多。不像别的关隘那样,好多都是纯粹的兵城,连一个老百姓都看不到。 看到一队大兵们进了关门,大街上的人都自动为这一队大兵让开道路。不少人都在指指戳戳,猜测这些大兵来自何方。有见识过的,更是口水喷出老远,鼓吹自己见识广博。 第一百五十六章 虽然裁军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时间,但赵率教还是住在山海关。毕竟也算是老干部,现在被裁撤回家。大家还抱着同情的心态,也没人督促他搬家。 这两个月赵率教也没闲着,一个劲儿的鼓动大兵们上访。自己这个副总兵,说撤就给撤了。那可是辛辛苦苦花银子买来的,去京城拜望了一下提携自己的李三才。 结果连面都没见着,花了钱买通了管事才知道。李老先生自从被李枭气得吐血之后,一直卧病在床。 不但不见外客,据说这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下。全靠人参汤吊着一口气,请了太医来看。说是就这几天的事情,要家里准备后事。 完了!完了!天塌了! 李三才是赵率教在京城最大的靠山,现在这靠山可是说倒就倒。 在京城待了快一个月,钱花了不少,可大佬们是一个都没见着。赵率教这算是死了心,看起来裁军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 或许让手下兵闹腾得更厉害一些,能够让朝廷多出些银子。老子帮朝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算是条狗也不能说扔就给扔出去。要钱,多要些钱。 自己这辈子花不了,给子孙后代留一片基业也是不错的。 带着人回到山海关已经是九月中旬,刚刚进家门儿。副将高进就跑过来拜会! “大帅!不好了,李枭回来了。”高进满脸通红,急吼吼的走进来。 “回来就回来,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干成什么事情来。”赵率教就不信,李枭能解开自己这个死结。 找来闹事的军卒都是辽东人,这些家伙的老家已经被鞑子给占了。回原籍分配荒地是不可能的,朝廷只能给些钱粮了事。 就是这些钱粮,也是被层层克扣。到了这些大兵的手里,也剩不了几个子儿。 都是长年当兵吃粮的主,除了在军营里面混日子就不会别的。不少人头天领来的遣散费,第二天就钻进赌场里面。 赌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几天遣散费输了个精光。连吃食都没了着落,就差去街头要饭了。 赵率教的眼光也算是毒辣,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机会。这些家伙是天然的闹事种子,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只要派几个手下,请他们喝两顿酒。这帮夯货借着酒劲儿,啥都干得出来。 现在鼓动他们闹事,那是一鼓动一个准儿。 如果毛文龙派兵弹压,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当兵的心里都没底,都是往日的袍泽。兔死狐悲,谁敢说这些人的今天,不是自己的明天。 到时候只要稍加串联,立刻就是一场兵变。如果闹到了那个地步,不管是毛文龙还是李枭,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反正没自己啥事儿,揣着手看热闹就好。 如果毛文龙花钱养着这些兵,那乐子更大了。你今天给了一个人吃饭,明天就会来十个。后天就是一百个! 用不了多久,你就得把这几千人养起来。朝廷给多少军费,赵率教心里还是有数的。到底看看,毛文龙能拿出多少钱粮来养这些人。 几千人每天的吃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毛文龙有多少钱往里面填? 对于自己这颗死结,赵率教心里还是把握的。 “大帅,李枭给那些闹事的军卒们分了地。现在军卒们都不闹了,有几个不愿意去种地坚持闹事儿的。都被李枭砍了脑袋,现在人头都挂在城墙上示众。”高进急吼吼的说道。 “啥玩意?分了地?他哪儿来的地分?”赵率教怀疑自己听错了,李枭给这些丘八分了地? “就是咱山海关的地,还都是不错的地。按照朝廷的标准,都分给了那些丘八。绝大多数人都愿意了,签了字画了押。再也不到督师衙门闹事儿!” “他妈的那些蠢货都傻了不成?山海关外面的地,鞑子兵说不准哪天就打上门来。这些地种了,也是给他妈鞑子种的。”赵率教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李枭说了,鞑子如果打过来。所有损失算他的,而且李枭还派袁崇焕统领何可纲,祖大寿,吴襄他们去了锦州。说是给山海关打个前站,就算是有事。也可以让这些人先躲到山海关里面来,不会有任何危险。” “派兵是锦州,这李枭疯了?山海关防线,一共只有七万多人。现在派了三四万人去锦州,要是被鞑子给干掉了。这山海关防线就会像软皮蛋一样被捅破! 不行,咱们赶紧搬家。迟了,说不得被鞑子堵在城里。”赵率教别的不会,逃跑可是老本行。 从沈阳他就一直在跑,辽阳丢了他又成功脱身。现在眼看山海关不保,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比留在这里面对鞑子要强。 高进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想过大帅会怂,却没想到会这样怂。简直是听到鞑子两个字,就想要逃走。这分明就是吓破了胆! “大帅,可是咱们……!” “现在哪还想那么多,赶紧回家把地卖了。听说江南地方不错,咱们去那里做些生意。鞑子真要破了山海关,咱们的河北老家也不保险。 管家!管家!快着去寻寻买主,把咱家的房子卖了。老爷我要回河北老家去!”赵率教现在可没心思管高进,抻着脖子喊管家。这山海关里面的大宅子,最好先卖了。 趁着鞑子还没打来,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是,老爷!”管家老赵听到赵率教的吩咐,屁股中箭一样窜了出去。他是赵家的家生奴才,这辈子算是跟赵家绑在了一起。现在主子要搬家,他自然也想跟着回河北老家去养老。 刚窜到门口,老赵就以来时一倍的速度窜了回来。 “你这老货,怎么又回来了。”看到老赵跑了回来赵率教没好气的训斥。 “老爷!不好了,不好……!”到底是年纪大了,老赵呼哧带喘的,话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 “有啥不好的,鞑子打过来了?”赵率教阴沉着脸,指着老赵的鼻子。 “锦……锦衣卫!”老赵一指门口,十几名身穿飞鱼服,手拿绣春刀的锦衣卫已经出现在门口。 “锦衣卫!”赵率教吃了一惊。 锦衣卫可不是好招惹的,招惹上他们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对大明的官员,特别的武官来说。锦衣卫无异于活阎王,这些家伙怎么到自己家来了? “你就是赵率教?”为首一个高个壮汉,看着坐在主家位置上的赵率教问道。 “正……!正是本官!”赵率教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自己怎么说还有个总兵的头衔,这些锦衣卫多少也会给些面子。 “你的案子发了,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那个家伙,指着赵率教一声吼。身边的锦衣卫立刻冲上来,二话不说就拧住了赵率教的胳膊。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老赵,给几位兄弟拿二百两银子。请几位兄弟喝茶!”赵率教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形,可多年养成的气度,还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先把钱递上去。至少自己在牢里不会吃亏,有钱能使鬼推磨,先不要吃亏是正经。 “诸位官爷请稍等!”老赵立刻跑去账房拿钱。 “赵大人,下官也是奉命行事。您也是官爷,这上至下派的事情,您也能理解。”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带头的锦衣卫听说有钱拿。立刻脸上露出了笑脸来,说话的语气也没有进门时那么凶。 “理解!理解!不知道几位差官是哪个衙门的?”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您的案子是指挥使崔大人交办下来的。如果朝廷里面有门路,您还是赶紧去使。不然,到了北镇抚司可就不是下官能照顾的了。” “北镇抚司……!”赵率教背脊一下子就湿了。 锦衣卫南北两大镇抚司,北镇抚司掌管刑狱,一般来说都是钦定要案。而且北镇抚司还有自己的监狱,那就是让人不寒而栗大名鼎鼎的诏狱。 进了那座监狱,就等于是进了阎王殿。九死一生不能说明其本质! “老爷!钱来了!”老赵带着人捧着两个包裹,里面装得鼓鼓的,双手捧到带头的锦衣卫面前。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不足之处日后必当补报。这些银子暂且请兄弟们喝点酒水!”赵率教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 “赵大人客气了。”锦衣卫接过包裹,用手掂了掂。分量很是压手! 毕竟这是二百两银子,一包一百两就是十斤。不压手那才叫出鬼了,就这二百两银子。在京城也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这还叫薄礼,这位赵大人可真谦虚。 看起来,这家伙油水很丰厚。拿到诏狱里面,可得好好的往外榨一榨油水儿。 “上差!您看……!”赵率教为难的看了看身边,扭着他胳膊的两名锦衣卫。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赵大人好歹也是朝廷的命官,现在尚且没有定罪。你们怎么能这样的罪?还不快放手!” “诺!”两个锦衣卫听了吩咐,立刻放开手。 赵率教觉得肩膀一松,揉了揉肩膀对着带头的锦衣卫一抱拳:“多谢!” “都是下面人不懂事,赵大人您多担待。咱们这就走吧!”钱虽然拿了,可人还是得带走。 “上差且等一下,老夫安排一下家事。”看到锦衣卫对自己的态度转变,赵率教心里的紧张也缓解了许多。 “老赵,你这就去河北老家。让识善去京城礼部尚书赵大人家走动,都是本家亲戚。这个时候不找他老人家帮忙,还去找谁?” “诺!” 赵率教看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心里盘算着这着拉大旗做虎皮或许能够唬住这几个锦衣卫。 虽然他跟赵南星都姓赵,也都是河北人。可却是八竿子打不着儿,赵率教曾经带着银子到人家家里认了老乡。 可赵南星也是看在了银子的份儿上,勉强认了自己这个小老乡。现在肯不肯伸手,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果然,这几个锦衣卫的脸色变了变。 礼部尚书赵南星的威名他们是听说过的,朝廷里面差不多一半儿的官儿都能跟他攀上关系。不是弟子,就是徒孙。老家伙在东林的地位举足轻重,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锦衣卫能够的罪的起的。 而且来的时候他们也查过,赵率教是河北人。赵南星也是河北人,或许他们真是亲戚也说不定。 “好了,上差请上锁吧。”看到锦衣卫的脸色变了变,赵率教大刺刺的伸出了手,等待对方上枷锁。 “赵大人,您看这不是折煞小人。您的案子还没定,小人也是奉差办事。您多担待,这锁小人是不敢上的。只需要大人随小的走一趟京城就好,到了那里自然有人秉公办事。” 锦衣卫收起了轻视的心思,说话也变得越发客气起来。下官也变成了小人,最后干脆自称小的。 “多谢几位上差,到了京城里面是非自然是可以辨明的。只是不知道,老夫到底犯了什么案子?”看到锦衣卫态度变化,赵率教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案子是崔指挥使亲自安排下来的,案卷上的说法是贪渎,冒领军功,还有吃空额,临阵畏敌等等。 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事情到了北镇抚司一说清楚就好了。大人,请!” 赵率教表面上装的没事人一样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已经是紧的厉害。 贪渎,冒领军功,吃空额贪污军饷。这些事情他是一件都没少干,真要是拉出来一查,那是一查一个准儿。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年头当将军的有几个不这么干。全大明的总兵,只要拉出来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查一个准儿。 当官儿不捞一点儿,可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种事情属于是民不举官不究,大家都是明白人。屁股都不干净,碰见这样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过得去就成。 这一次,到底是谁这样跟自己过不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小子果然是个坏坯,赵率教这种难题,你居然仅仅用了几天就解开。老夫很怀疑,你这脑袋瓜子里面长的都是个啥。”毛文龙走到李枭身前,很有种扳着李枭脑袋,好好瞧瞧的冲动。 但看到烧鸡狼一样的眼神儿,毛文龙立刻放弃了这一想法。 “五千两银子砸出去,崔应元还不乖乖办事?再说了,赵率教那些破事儿,一查一个准儿。自己屁股不干净,还敢到处惹是生非。小子不过就是买崔应元一个秉公执法罢了! 这就是潜规则办事,明规则整人。敢跟老子叫板,玩不死他。”李枭抖了抖衣服,一边扒栗子一边无所谓的说道。 “呵呵!只是这山海关外面的地,道理上来说也是大明国土。你就这么给分了,恐怕日后言官们告起来……!”毛文龙冷笑着说道。 在他看来,李枭还是太年青。这样的事情,怎么着也得禀报给朝廷。有了朝廷的批复,怎么办都占着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上报朝廷。鬼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批复下来,那些大兵们可不是那么好日哄的。真要是闹起了兵变,我可下不了狠心诛杀他们。 说到底,都是大明的军卒。虽说打仗不怎么样,可那都是带兵的将军不好。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指望赵率教能带出什么好兵来,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种地。过几年,还能给朝廷上缴钱粮。这也算是人尽其才!” “行!你小子有手腕儿,老夫服了你了。只是区区五千两银子,未必搞得死他赵率教。如果他从大牢里面出来……!第一个就是找你报仇。” “就凭他?等他有命从牢里出来再说吧,一个朝廷里面没有靠山的总兵而已。你当锦衣卫会放过他?吃把他的油水榨得干干的,然后吃干抹净把人给黑了。杀人灭口的勾当,这些家伙干得顺手着呢。 就算是赵率教的家里人知道了,也只能吃哑巴亏。他们能拿锦衣卫怎么着,惹急了连你家人一块收拾。” “够狠!你小子安上尾巴就是狼。锦州的事情,你是怎么个章程?真要让袁崇焕守在那里?他们进了锦州,跟送狼嘴里没区别。”毛文龙竖起大拇指,赞了一下李枭。可他很快,就为在锦州的袁崇焕担心起来。 “就是让他们往狼嘴里面送,这一次给他们配了五百支火枪,还有两千多颗手榴弹。这些东西都是守城的利器! 更何况,他们还有能扔火药包的投石机。大明的火药虽然不怎么样,但三五十斤的药包扔出去,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就不信鞑子的皮甲,能抵得住四散乱飞的钢珠和弹片。” “呵呵!你给袁崇焕他们军火,坚持两天没问题。如果坚持三天,那就要用人命往上填。只要他们抵挡住一天,你就可以从容在锦州沿海登陆。一举切断鞑子的退路,鞑子想攻破你的防线。可得是好好的损失一些人手,这一招儿还挺毒的。 算了,老夫不操这个心。就算是操,也操不起。还是在这山海关坐着,你打了胜仗老夫跟着沾光。你打了败仗,老夫跟着一起倒霉就是了。” 李枭放下了手里的栗子,仔细的看着毛文龙。 花白头发的毛文龙,站在柳树下面儒服飘飘,很像是一个老学究。这人老了就会成精,李枭现在觉得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假。 只是通过自己给袁崇焕的军火,就能看出来自己的战役构想。这哪他妈是人,这粘上毛就是个猴儿。 袁崇焕丝毫没有被出卖的觉悟,带着祖大寿等人日夜行军来到锦州。 锦州城经过鞑子的洗劫之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城里面到处都是破败的房舍,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死人骨头。城门洞子黑咕隆咚的,被大火焚烧过的残破城门歪倒在一边。 努尔哈赤和他的儿子们打仗的能力很强,可就是治理国家的能力严重不足。除了沈阳、辽阳、抚顺这些完整拿下来城市之外。 剩下被攻破的城市全都劫掠之后废弃掉,本来辽东就地广人稀。鞑子那些人手根本照顾不过来,干脆把老弱杀掉。剩下的青壮打包带走,这是最好的奴隶。对他们来说,奴隶也是财产! 看到破败的锦州城,祖大寿眼眶一下就红了。他是土生土长的锦州人,鞑子破城的时候家里还有好多人没逃出来。现在也不知道被鞑子劫掠到了哪里,一想到被杀和被奴役的亲人。祖大寿就会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脑门上顶! 官兵们自觉的打扫着街道,一些老兵找到了以前的营房。房子都被烧得差不多了,站在屋子里面就能看到外面湛蓝的天。 秋高气爽,现在这天气不冷不热。天是好天,可军卒们包括军官们的心情却没一个好的。 随军带来一万多民夫,从山海关出发开始,袁崇焕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尤其是到了宿营的时候,是满营地的乱窜。让所有的士兵都能看到,这位主帅就在他们身边。 一个自己都闲不住的人,自然也不会让别人闲着。 刚刚到锦州,没留给祖大寿什么凭吊的时间。所有人都投入到了砌砖头的行动中! 锦州这地方,鞑子只是焚毁了城门。城墙还算是完整,至少没有缺口。这给了袁崇焕很大的安慰,原本还想着修筑城墙要多费劲。现在好了,不用修筑城墙。只要找来木头造几扇城门就好! 因为工程量锐减,袁崇焕觉定在城门的外面修筑瓮城。只要有了瓮城,就可以很好的保护城门。而且瓮城这玩意,也可以大量杀伤敌军。 原本还担心鞑子会来骚扰,却没想到鞑子好像没看到一样。只是过来几波游骑,站在山坡上看了一会儿,然后就走了。 战战兢兢的袁崇焕,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有个放屁的动静,他都会起来看看。鞑子很会夜袭,如果趁着黑夜被人连窝端了,那自己可就百死莫赎。 努尔哈赤不是不想把这些眼皮底下的臭虫弄死,只是代善的话让努尔哈赤改变了想法。 “父汗,大明忽然出兵到锦州城是好事情。就让他们在那里筑城又怎样,等他们驻好了城。把粮草和银子都搬到锦州城,再迁一些百姓过来。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给他们来个卷包烩。”代善站在努尔哈赤面前慷慨陈词,吐沫星子乱飞。 “二哥,这让他们修好了城墙。咱们攻城可就费了劲了,上一次拿下锦州城。兄弟我的镶蓝旗可是损失了不少人手,光牛录就负伤了三个。有一个还残了! 大汗,我建议现在就去把锦州拿下来。不让大明在山海关之前,立这么一根钉子。”代善说完,阿敏立刻站起来反对。 阿敏的朋友是莽古尔泰,对这位汗位的有力继承人,自然是要挤兑挤兑。他的身份很尴尬,八旗旗主贝勒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只有他阿敏,是努尔哈赤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 身份上的差距,让他没有可能继承汗位。所以,他和正蓝旗的莽古尔泰结成了同盟。现在的八旗,是两蓝旗对付两皇帝。两白旗站在一边看热闹,两黄旗则是在阿济格和多铎的手里,唯努尔哈赤的旨意是从。 现在代善在努尔哈赤面前出彩头,阿敏自然不会让他专美于前。 “呵呵!阿敏兄弟,如果说以前咱们想攻破城墙的确困难。得士卒们架着云梯,推着笨重的攻城车才行。 可这一次不用了,我已经联络了红毛人。他们愿意卖给我们佛郎机炮,只是这价钱还没谈拢。”代善就等着阿敏说话,见他站起来心里立刻笑得像是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你跟红毛人联络上了?不管用多少钱,都要把那种佛郎机炮买下来。”其他人还没说话,努尔哈赤已经站起身来。 努尔哈赤当然知道佛郎机炮的厉害,当初在朝鲜面对倭国武士的时候,佛朗机炮就威力无穷。 那么大的铁球子,就算是再厉害的城门,几发下去也烂糊了。一直以来,努尔哈赤都在想着怎么弄几尊佛朗机炮来。 本来辽阳城头有几尊,后来被李枭用觉罗拜山给换走了。努尔哈赤着实肉疼了好些日子,可为了老兄弟又没办法。 现在有机会重新拥有佛郎机炮,努尔哈赤哪里还顾得上价钱。 用金子买他都愿意! 后金不缺金子,却的就是大炮。 “嗻!回去我就跟红毛人联络,尽快把佛郎机炮的事情办妥,请父汗放心。”代善大包大揽的应承了下来。 “好!这件事情你去做,办好了定然有赏赐。”努尔哈赤对这个二儿子办事还是放心的,自从大儿子褚英死了之后。努尔哈赤一直都在留心这个二儿子,现在看来还不错,没有走老大褚英的老路。 “嗻!”代善再一次施礼,站起身来的时候,对着莽古尔泰和阿敏神秘的一笑。 “锦州的事情就这么放着吧,让大明人尽管筑城。只要有了红毛人的佛郎机炮,咱么就能再把锦州城破一次。 李永芳回报大明山海关沿线裁军的消息不假,只要咱们消灭了锦州守军。又或者干掉增援锦州的援军,大明的山海关防线就会处处是窟窿。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能去北京城转转喽。”听到代善的好消息,努尔哈赤明显很高兴。大嘴张得能看见小舌头! 阿敏和莽古尔泰气得脑袋冒烟,可却没有办法。人家有门路接触到红毛人,自己就没有这个门路。回去发动手下那些蠢货,咱们也找找门路看能不能买到军火。 “玛父,我阿玛去倭国有些日子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回来,是不是出事情了。要不,咱们让李永芳去找一下?”代替皇太极掌管正白旗旗务,只有十四岁的豪格忽然说话。 今天他来开这个会,就是为了求爷爷派人去倭国找皇太极。这皇太极一去半年多,连个信儿都没来一封。按道理说不应该,正白旗上下都急疯了。 “嗯!八哥是去了有些日子,父汗,咱们应该派人去找找八哥。”坐在努尔哈赤身边的多尔衮忽然也开了口。 多尔衮比侄子豪格还要小一岁,又不是旗主,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他老娘阿巴亥受宠,努尔哈赤也对这个十四儿子另眼相看。所以,他也出现在这次会议上。只是平时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注意他。 “嗯!皇太极这去了有六七个月了,是应该派人找找。堂堂一个旗主贝勒,总是在倭国待着算是怎么回事儿。”莽古尔泰和阿敏对视了一眼说道。 能在这时候给竞争对手上点儿眼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八弟这一次是去的时间太久了,旗务就交给豪格,他一个半大孩子能管什么旗务。”代善看了一眼豪格,脸上满是不屑。 “就是!”岳托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连正眼都没瞧这位堂兄弟一眼。他好歹也是镶红旗旗主,豪格不过就是替他爹皇太极掌管旗务而已,连个贝勒的头衔都没混上。 “咳!”眼看下面有七嘴八舌的趋势,努尔哈赤咳嗦了一声。所有人立刻站定,不再言语。 “老八去了有六七个月了,是应该派人去看看。就让李永芳派人去查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倭国那地方要过海,可别出了什么岔子。”对于这个八儿子,努尔哈赤同样很器重。 在皇太极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努尔哈赤就让他掌管过家事。小皇太极那时候,就把偌大的府邸治理得井井有条。从那之后,努尔哈赤就很看重皇太极。 “各旗要趁着秋天,多多准备粮草。今年咱们跟大明缔结了协议,这几个月咱们故意麻痹大明朝廷。就是等着冬天来临的时候,咱们再发动一次进攻。这一次,一定要打穿山海关防线。 即便攻不下京城,可京城周围都是朝廷官员的产业,一个个可是富得流油。” 第一百五十八章 揆一最近很憋屈,在澳门他的舰队几乎全军覆灭。 在夷洲,荷兰人的赤嵌城也被大明人收了去。那些该死的大明人,居然把战俘当成奴隶一样发卖。甚至专门给自己来信,问自己要不要买一些回去。 心缝都要堵上了,这是对荷兰国的彻底蔑视。可问题是,人家蔑视你了你能怎样。 揆一先生不等不靠,他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复仇。 硬来是不行的,他现在只剩下两艘船。别说对抗李枭,就连郑芝龙也打不过。从澳门的码头上捞出数百门火炮之后,郑芝龙是鸟枪换炮。 好多战船上面都装着大炮,现在这些船蝗虫一样肆虐南海。不但荷兰的船路过要交钱,南海上所有飘着的船都得挂郑家的旗子。没挂郑家的旗,绝对会被抢劫。想要再找那些船员,恐怕得去问海龙王才行。 现在荷兰船出入南海,都得在海峡买郑家的旗子才行。 这是赤裸裸的红利啊,一艘大船要收上百两银子。小船也得收五十两,这简直就是抢劫。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好像潮水一样流进郑家。揆一的心都在滴血,这都应该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钱。 面对侵占,揆一先生不等不靠。他决定……去京城上访。 因为他听说,大明的皇帝非常喜欢外邦臣服。只要表现出极端的恭顺,就可以得到很多的赏赐,一些合理不合理的要求也会被答应。 经过两个月的跋涉,揆一来到了京城。果然他在礼部受到了极其热情的招待,吃那些他从来没吃过的饭菜。饭菜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都一起吃下去,那些盛饭的精美瓷器,让他有种揣兜里的冲动。 揆一先生非常上路,看到大明官员什么话好听说什么。在大明官员志得意满的时候,揆一也没忘记本职工作。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李枭的暴行,在他的包装下。自己是一只无辜的小羔羊,被李枭这头恶狼欺负得极其凄惨。 如果不是逃得快,这条小命说不定就进了恶狼的肚子。 礼部尚书赵南星对这位上路的国际友人极其欣赏,认定这是大明威德四夷的最好成果。对欺负弱小的李枭进行了个痛斥。并且向揆一保证,大明是个文明的国度。对于李枭这样的败类,一定会进行惩罚。要他耐心在京城等待,说不定皇帝陛下也会接见。到时候把自己的遭遇跟皇帝说一遍,自然有大明皇帝为你做主。 揆一瞪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感谢这位主持正义大明高官。 “汉斯,你真的认定那个大明的老头子会惩罚李枭和那个该死的郑芝龙?”揆一从尚书府回到驿馆,他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靠谱。 如果在荷兰,李枭这样的人应该得到最高的奖励,而不是惩罚。能够战胜敌国,给自己国家带来利益的将军,那是英雄。 “呵呵!揆一先生,你尽管放心。这是个神秘的东方国度,他们的高官有着神奇的思维。不要你用的理解方式去揣摩他们,在这里什么怪事情都会发生。 我想赵大人一定会惩罚那个李枭,郑芝龙也逃不掉。只要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足够恭顺,就能够得到他们的支持。” 作为圣公会的神职人员,汉斯已经在大明的京城待了五年之久。虽然还没有取得大明官方同意,在这做繁华的城市里面修建教堂。但他对大明的情况,已经非常熟悉。 这次揆一找到他当向导和翻译,汉斯一口就答应下来。不但为了揆一优厚的报酬,而且揆一答应带他回到普鲁士老家去。 在大明传教实在是太难了,这里的人崇信佛教和道教。对耶和华并不感兴趣,他游说那些人信教死后可登天堂的话,完全沦为了大明人取笑的笑料。 那些和尚和道士,总是对他横眉冷对的。有好几次,他都在晚上被陌生人袭击。不知道打他的是什么人,只是在幽暗的灯火下,看到对方头顶的反光。 还是回普鲁士老家好啊,那里的天,那里的地。大麦面包,大个的肘子。可口的香肠,还有好喝的葡萄酒。对于这个不友好的国度,汉斯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 “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揆一的脑子没办法理解汉斯的话,从汉斯第一天说大明会惩罚李枭那天,揆一就没有信过。不过这一趟大明京师之旅,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那个叫做杨容的人什么时候来?” “约在了今天晚上!” “噢!又是讨厌的东方习惯,为什么要在晚上来。”揆一也不太喜欢大明,主要是他没办法用自己的思维,猜度大明人的行为模式。事实上,他也很难理解大明人的想法。例如,那位赵南星口口声声要惩罚李枭。 “呵呵!你需要习惯,揆一先生。”汉斯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两个人说的都是荷兰语,不怕被驿馆的杂役听到。 说是晚上其实并不晚,就在黄昏的时候一个大明士子打扮的家伙在汉斯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杨先生,您似乎来早了。”揆一看到杨容有些意外,这家伙一般都是半夜才来,而且是鬼鬼祟祟的。 “今天想请揆一先生出去吃饭,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请!”杨容说完看着汉斯,等待他给揆一翻译。 “吃饭,您还真是客气。”对于杨容的邀请,揆一欣然接受。如果说对大明唯一赶到留恋的,就是这里超好吃的饭食。 不管是什么东西,大明人似乎都做得好。昨天汉斯带着自己吃了一碗猪内脏,刚开始还挺嫌弃。可吃过之后,揆一就停不下筷子。连吃了七碗卤煮,揆一差点儿没被撑死。 换了身衣服,揆一和汉斯跟着杨容走出了驿馆后门。 后门的地方早就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三个人上了马车。马车穿大街过小巷,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出了京城。 天色渐渐黑下来,正当揆一的心里有些不安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请!!”杨容当先下了马车,揆一和汉斯一前一后的也跟着上了马车。 这是一个农家的院子,院子靠着池塘。天刚刚黑不久,院子里面熏着艾草,让整个院子笼罩在青烟里面。 揆一揉了揉鼻子,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草的味道。但他也知道,这东西是熏蚊子用的。如果不点这东西,靠着池塘还不被蚊子给吃了。 对于蚊子揆一并不感冒,经历过爪哇岛跟蜻蜓一样大的蚊子,京城这种小蚊子还不算是大问题。 踏进院门儿,揆一就闻到一股肉香的味道。一个穿着青衣的汉子,正在翻烤着一整只羊。厢房里面走出一个裹着花头巾的女人,手里端着盆一样大的碗。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看着就挺有食欲。 “请!”杨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挑开了门帘儿。 屋子里面很黑,揆一犹豫了一下。汉斯却当先走了进去,揆一没办法也跟着走了进去。 进屋拐了个弯拉开了门,一股清凉立刻从里面涌出来。京城这天气,九月的天还是有些热。怎么会有凉气? 杨容再次挑开门帘儿,屋子里面立刻露出了灯光。凉意也更浓了一些! 屋子里面点着四盏灯,都是琉璃灯罩。揆一吃了一惊,这四盏灯罩就价钱不菲。这杨容今天到底要干嘛! 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已经有了几道菜。刚刚端菜进来的女人弓着身子看不到脸,炕上盘腿坐着一个壮汉。 这壮汉半个脑袋都剃了头发,一根小辫垂在脑后。身上穿着薄薄的丝绸褂子,隐隐约约露出壮实的肌肉。壮汉靠在被子上闭目养神,似乎是睡着了。 “主子!人来了!”杨容弓着身子,对炕上的壮汉说道。 “哦!”壮汉“哦”了一声,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揆一和汉斯:“我擦!红毛人长这德行。眼睛还是蓝的!” 壮汉嘟囔了一句,下了炕对揆一和汉斯抱拳道:“我叫硕托,今天咱们谈谈生意。” “你是女真人?”汉斯打量了一下硕托的打扮。 “呵!会说人话,那就好办了。”硕托送了一口气,说一句话翻译一句太过麻烦。这一次老爹派他来,就是因为他会说大明话。 “我去过抚顺。” “你还去过抚顺?今后你愿意去抚顺跟我说一声,到了抚顺我会好好的招待一下。请吧!不是自己的地头,只有这些吃食。日后到了沈阳,再请你和好酒。”硕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汉斯跟揆一说了一声,两个人坐到了位置上。那个服侍在一边的妇人立刻拿起一壶酒,给三个人满上。刚刚还神情倨傲的杨容,现在弓着身子站在桌子旁像是条獒犬。 桌子上的吃食很丰盛,尤其是餐具让揆一喜欢极了。手里拿着一柄锋利的小刀子,比拿着筷子的感觉好多了。这些天,他已经被那两根竹棍儿折磨坏了。 手里的刀一下子就割下条鸡腿,揆一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好,是个痛快人。我爹是正红旗旗主代善,我大哥是镶红旗旗主岳托。这次我来,就是为了佛郎机炮的事情。按照你们的价钱,一千两银子一门。”硕托坐到位置上,立刻单刀直入。 “你们答应了,这太好了!”汉斯立刻把硕托的话翻译给揆一听。 “不过我们还有要求,你们不但要提供弹药。而且还要派人帮着我们训练炮手,我们可以付钱。”来的时候代善说了,钱不是问题。只要弄到大炮,什么事情都好说。 汉斯又把硕托的话和揆一翻译了一遍! “这没问题,我可以帮助你们训练炮手。我还想知道,你们是不是要和李枭作战。”揆一记得汉斯曾经说过,李枭现在的职位是山海关总兵。主要的敌人,就是对面的后金女真人。 “李枭?哦,那个新任的山海关总兵?算是吧!”硕托想了一下,才想起李枭的名字。 这个名字还是听老爹和大哥说话的时候听到的,硕托知道这小子抢了自家的金子。听说八叔的正白旗,也在他手里吃了大亏。 “我们会无偿帮助你们训练炮手,只要你们能够打败李枭。”现在一提到李枭的名字,揆一就气得牙痒想咬人。 好在手里的鸡腿炖得很烂,揆一恶狠狠的咽下了嘴里的鸡肉。 “你也在李枭手里吃过亏?”硕托眼珠转了转,敌人的敌人对自己来说就是朋友。红毛鬼不但大炮犀利,听说火铳也厉害。 听大哥说,那个李枭之所以能够击败正红旗的骑兵。还有让精锐的正白旗吃亏,靠的就是厉害的火铳。如果能够得到红毛人的火铳,那可就……!如果办成了这件事情,回去之后大汗肯定会重重的封赏。 只要买到了火铳,两红旗在八旗之中的地位还是会上升。 “呃……!我们不谈这个,既然谈好了生意。我们会尽快交货……!”汉斯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买卖谈成是好事。只是如何让这些人履行合同,痛痛快快的交钱才是正经。 “慢着!你告诉他,我还想买火铳。他们手里的那种火铳!”硕托阻止了汉斯,看着揆一说道。 “可以!”揆一听了汉斯的翻译,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只要能让李枭吃瘪,他不在乎卖一些火枪。再说,现在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兵。要那么多火枪做什么! “你也不用帮我们培训炮手了,不如你就派你们的人穿上我们的军装,直接推着火炮去作战如何?”硕托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揆一。 “你想要我的士兵参战?” “对,让你的士兵参战。只要能打败李枭,价钱不是问题。”硕托笑着看向揆一,从揆一仇恨的眼神里面可以看出来,他一定会答应。 ps:最近的更新是有点慢,没办法。老龙被痔疮折磨得欲仙欲死,只能趴着或者站着。根本坐不下去,多担待吧!感谢大家!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会有什么好处?”揆一听到硕托的话,立刻回问道。 “你要什么?”硕托明显更像是一个生意人。 “我要李枭的人头。” “我也想要,说点儿实际的。要钱么?”硕托无奈的一笑,很早以前老爹和大哥就想要李枭的人头。可这个愿望,到现在也没有实现。 “金钱,土地,奴隶!”揆一盘算了一下,觉得这时候如果不狮子大开口,有些对不起自己。 “你不觉得要得多了些么?”硕托玩味的看着揆一。 “不多,我的士兵要用生命来帮助你们战斗。而且我要的土地不过就是辽东沿海的一些岛屿而已,听说你们是骑兵天下无敌。可你们的军种里面没有海军,要海岛也没有用处。” 揆一明白,只要自己战败的消息传回到荷兰。这辈子他都再也不会回到荷兰去,因为只要回去,暴怒的荷兰国王一定会把他绞死。 与其回荷兰等死,不如在大明发展。通过这几个月的大明之旅,他算是看到了大明王朝的繁荣与富庶。在江南的那些地方,好多人身上都穿着丝绸的衣服。要知道在西方,只有贵族或者是非常有钱的人才能穿得起丝绸衣服。 精美的瓷器随处可见,还有大明漂亮的女人。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且没有白种女人身上讨厌的体毛和浓重的体味。 在江南见识过大明的妓女,灯光下身体白得像是一具象牙雕塑。揆一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白种女人和她们比起来,真是没有丝毫可比性。 当然,还有精美的美食。除了那两根竹子做的棍子比较讨厌之外,揆一爱死了大明的美食。 总之,他是爱上了这片让人着迷的土地。在辽东周围要上两座小岛,他也只是希望当成一处海军的补给站。掠夺的大明人口,他准备带回到爪哇去。 爪哇那里的人实在是太笨了,无论是造船还是种植各种东西,这些人的脑子实在是不够用。不但脑子不好使,人还懒得出奇。哪里像是大明的人,只要睁开眼睛好像就想干点儿什么。 那些黑乎乎臭烘烘的土人,只想着整天躺在竹楼里面,最好有人把食物喂到他们嘴里才好。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最少要给我出五百人,大炮也最少要二十门。” “这个没问题!” “至于酬劳,我可以答应帮你在辽东找两座岛屿。另外,我们这次要攻打的是锦州城。攻打过锦州之后,山海关防线就没多少士兵驻守。如果我们能够打穿山海关,那么大明的大门就会向我们敞开。 我会挑一座富庶的城市让你们抢劫,能抢到多少就抢多少。只要你们能带走的,就都是你们的。 怎么样?” “成交!愿我们合作愉快!”听到了硕托的建议,揆一愉快的端起了杯子。 酒杯在灯光下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揆一、汉斯、还有硕托的脸上都带着得意的笑。如果真能打穿山海关,下一次来这里喝酒,就不用偷偷摸摸的。 **************************************************** 赶走了赵率教那只臭虫,李枭本来想休息几天。这一年到头,净在外头出差了。抓进时间休息几天,到了冬天又得对付那些女真鞑子。 可老天爷似乎就是不想让李枭消停,因为有一位大人物要来山海关。 东阁大学士,皇帝的老师,东林党骨干成员孙承宗,将要代天巡狩,视察山海关防线。 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 李枭听到这个名字,就想给这个老头磕一个。这是一个真正的民族英雄,关宁锦防线的缔造者。一位卓越的军事家,一位大明铮铮铁骨的忠臣。 女真鞑子攻下京城的时候,有多少所谓的两榜进士饱学鸿儒都成了大清的臣子。江南名仕钱谦益跳江意思了一下,后来据说是嫌弃水凉又不跳了。 伪君子们纷纷转换东家的时候,只有这位孙承宗带着自己的家人,面对女真鞑子的屠刀慷慨赴死。那时候,他最小的从孙子只有两岁。也被女真人一劈两半!全家老少近两百口人,无一幸免于难。 对于袁崇焕,李枭可以意思一下。毕竟这家伙虽然抱着击败鞑子的宏愿,但这家伙人格上有很大缺陷。 如果没有李枭,任由历史的航船继续行驶。他将会忽悠皇帝,说是要五年平定辽东。而且他还会登上皮岛,对着毛文龙的项上就是一刀。 一想到两个人的恩怨,李枭就对眼前这情形感觉诡异。 毛文龙和袁崇焕站在李枭找人做的沙盘前面,手里拿着小旗子比比划划。不时停下来探讨一下,态度之诚恳认真,就好像两个搞科研的工程师在讨论技术问题。 “两位大人,吃点儿饭。饺子都凉了!”好吃不如饺子,李枭就是好这一口。而且嗜好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纯虾馅儿的饺子也喜欢吃。 山海关这里有人做鲅鱼馅儿的饺子,李枭尝过之后觉得比纯虾馅的还好吃。 俗话说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今天袁崇焕从锦州回来。为了给袁崇焕接风,李枭特地让人包了饺子。每样饺子都下了一大盘儿,小菜只有黄瓜拌猪耳朵,外加皮蛋豆腐而已。 九月的天还很热,李枭穿着新式的短袖军装。袁崇焕和毛文龙却还穿着长袍,如果不是屋子里面放了大条的坨冰,估计这俩家伙能悟出痱子。 “咱们在锦州修城,鞑子居然没有过来袭扰。这足以说明,他们是希望我们在锦州筑城。然后,到了冬天的时候再一口吃掉锦州驻军。这样,只有区区三四万人防守的山海关防线,跟没有也没区别。 也就你小子还坐得住,老夫和袁主事摆弄了半天。锦州最多也只能守上三四天而已!袁主事,别看了,过来吃饺子。这个小子除了脑子灵,舌头更是挑的厉害。他说好吃的东西,味道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毛文龙在铜盆里面净了手,坐到桌子边上。一边自己调蒜泥,一边招呼袁崇焕。 李枭的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如果这老小子知道。日后会被袁崇焕在脖子上来一刀,还会不会招呼他吃饺子? 看到李枭和毛文龙都坐到了椅子上,开始吃饺子。袁崇焕也不得不净了手,来到桌子旁边吃饭。 对于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袁崇焕还是有些不适应。拿蒜泥的时候碰倒了醋瓶子,打翻了的醋流了一桌子,一股浓烈的醋味儿飘散在屋子里。 “袁主事,不用紧张。我们平日里都是这么吃饭,快尝尝饺子。鲅鱼馅儿的,味道不错。”或许是官儿当得大了,毛文龙现在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敦厚长者的面孔。 只有李枭知道,这张慈祥的脸后面,有一颗狐狸一样的心。 “多谢督师大人!”袁崇焕连忙拱手致谢。 现在他的官职还是兵部正五品的主事,而毛文龙已经贵为蓟辽督师,虽然这个督师没有官衔。可人家毛文龙还挂着兵部尚书衔,理论上说毛大人现在已经是大明正二品的高官。 这就好比后世的县长和高官在一起吃饭,不紧张才出鬼了。 “不必这样,这是军营后堂,不用有那么多礼节。吃,吃!”毛文龙把黄瓜拌耳丝,往袁崇焕面前推了推。闹得袁崇焕又要站起来施礼! “我说老袁,你这么着累不累。你看看我,还不是在老毛面前安稳吃喝?这里不是中军大帐,没那么多规矩。”李枭看得累得慌,一把按住了袁崇焕的肩膀。 能跟袁崇焕和毛文龙一个桌子上吃饺子,李枭觉得这场景很诡异。 袁崇焕被李枭按住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饺子。眼睛一亮,手速立刻快了许多。话说上一顿饭还是早饭,锦州距离山海关虽说不远,可也有三百多里路程。昨天晚上在野地里面露宿一宿,这一路赶过来到山海关天也已经黑了。 “大人,您运送来的那种叫水泥的东西很好用。不但结实,也比糯米水和沙子方便。下官临来的时候,瓮城已经快砌好。下官想着在城墙的外面再包一层,您看能不能再给弄来些水泥。” 嘴里嚼着饺子,还能说话要东西。这本事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 “山海关已经开始烧窑,过几天就有产出。到时候给你送过去,水泥这东西过了十月一上冻就不能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也应该够你在城墙薄弱的地方修补一下。” “卑职是想着,从城墙里面伸出几个实心的城垛出来。这样敌军攻击城墙,或者攻击城门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从他们的侧后攻击他们,而且这东西还能起到分流敌军的作用。让敌军的数量优势,无从发挥。” 李枭盯着袁崇焕看了老半天,才算是点了点头。 要说袁崇焕这家伙还真是一个军事天才,这样的方法都想得到。联想到后世的宁远城墙,李枭也就释然。宁远城修筑的时候,这位老大就是监工。为此,还和祖大寿吵了一架。 说出了那句著名的宣言! 你当本部院是个书生,却不知道本部院却是个将首。 “昨天枭哥儿还说了,给你准备了好些个地雷。你也一起带回去,这东西小心埋在土地里。等到冬天地冻得实惠了,也就分不出来。鞑子兵踩在上面,一条腿直接就会被炸没。”臭不要脸的毛文龙开始慷李枭之慨,这种捞人情买好的话,老狐狸绝对不会放过。 袁崇焕愣了一下,或许是还没明白,为啥不一下子炸死。对于他来说,鞑子这种生物全都十恶不赦,有一个死一个。只有死了的鞑子,才是真正的好鞑子。 “大冬天的,就鞑子那个医疗条件。断条腿跟死了没区别,况且咱们只是要让鞑子失去战斗力就成。一条腿的独腿人如果还能爬梯子攻城,那就不是人,是妖精。”毛文龙一边吃饺子,一边含糊的嘟囔。 这嘴上的功夫的确照比袁崇焕差了点儿,难怪被袁崇焕忽悠的砍了脑袋。 “打仗其实有这么个理论,那就是尽量让对手尽量致残,不至于死掉。因为伤残的敌人没有了战斗力,而且还需要别人照顾。这样一来,就可以浪费敌人更多的人手。”李枭看到袁崇焕依旧迷茫,补充着毛文龙的话。 “这就是这小子的机灵,一脑子的损招儿!你日后跟在他的麾下,想学好不容易哦。” “别看大人年纪不大,可这招数的确新奇。袁某受教!”袁崇焕终于停下了筷子,对着李枭说道,态度非常真诚。 “你也别怪我,迫击炮这东西需要熟练的炮手。我的队伍里面就这些,不能给你。你可以让随军匠人多造些投石机,上面装上五十斤的火药包往下砸。如果你在火药包我外夹层里面,包满了铁钉和钢珠。杀伤效果一定不错! 还有护城河那东西就没有必要挖,大冬天的护城河都冻上了。挖了也没用!趁着现在天气好,多积攒一下炭火,木柴,粮食。尤其是火药,朝廷发下来多少。山海关都拨付给你们,能拉多少就拉多少走。” 足够的火药,加上地雷、手榴弹。还有五百支新式火枪的助阵,李枭觉得锦州城首上一两个月应该没问题。 况且李枭给他们的守备时间,只有两天。只要袁崇焕能够在锦州坚持两天,李枭就有足够的时间在女真人的侧后登陆。加上请来的蒙古骑兵,可以对八旗大军进行合围。 这一仗,李枭要让女真人伤筋动骨。让八旗大军,再也没有力量纵横辽东。如果一切进展顺利,或许还能趁机收复辽阳和沈阳,抚顺,铁岭,清河等城市。 就是不知道,明军已经离开那里好几年。那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人生活! 第一百六十章 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天空湛蓝湛蓝的。初秋的天气就是好,吸一口气都觉得浑身舒坦。 今天的山海关格外热闹,可以说是锣鼓巷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两排身穿新式制服的士兵站立在关门两旁,新式火枪抱在胸前,上面的刺刀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枭哥儿,那个孙大人真的就这么厉害。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的,把礼炮都弄出来?”敖长海看到这场面,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枭。 他从来没有见过李枭对大明的哪位官员如此尊敬,即便是面对皇帝。李枭也有一种骨子里的桀骜不驯,这位孙大人什么来头,居然能让李枭如此另眼相看? “值啊!”李枭站在关前,两只眼睛看着远方。这场景,就像是家里的孩子远望归来的老爹。 别人不值,但这位大人物绝对值得。 这位大人物叫做孙承宗,官拜东阁大学士,太子少师,领兵部尚书衔。在大明官场,这位兄弟可算是响当当的一号。皇帝见了,至今还行弟子礼。 虽说权利没有叶向高魏忠贤大,可声威却隐隐盖过了两人。 李枭之所以对他尊敬,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官职。叶向高魏忠贤那样的人,都引不起李枭的尊敬,更何况是一个领兵部尚书衔的帝师。 尊敬他,是因为这是一个对大明对大汉民族绝对忠诚的人。当家乡被鞑子攻破的时候,全家老小近两百口人集体殉国无一苟活。 反观那些东林俊杰,钱谦益投水自杀。下去之后自己又爬了上来,据说是嫌弃水太凉。温体仁投靠满清,追击明军太过卖力,导致心脏病突发去世。林林种种,多得简直不能计数。 李枭就想问一句,同样的东林党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孙承宗不但忠诚,而且还是优秀的统帅。历史上威震八方的袁督师,也不过就是给他打下手的。 他一手训练的关宁铁骑,打造了关宁锦防线。让身处党争之中的大明王朝,硬是凭着这条防线挡了十几年。努尔哈赤和他的子孙们,不管用什么办法。十几年的时间里面,都没能攻破这道防线。 如果没有这条关宁锦防线,说不定大明王朝早就灰飞烟灭。 身边的敖沧海眼神疑惑,李枭也没有对他说什么。毕竟这是后世历史上的记载,由于自己的出现,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大家都抻着脖子向远处看,都想看看这位让总兵大人高看一眼的大官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毛文龙拉着袁崇焕,两个家伙在一边嘀嘀咕咕。一个做谆谆教导状,一个做恍然大悟状,也不知道两个老玻璃在说些个啥。 “大哥,到了!”李虎骑着高头大马,踏着点点烟尘从大路上飞驰过来。来到李枭两三丈远的地方,一带马的缰绳。战马的前蹄高高扬起,踢踏两下才算落到地上。 知道这货在秀马技,但这时候也不是说他的时候。这么玩马,万一出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个老三,怎么就不能像老二一样稳重点儿。伤还没全养好,居然自己弄了船来山海关。 李枭对自己这个弟弟,也是没有办法。 远处的大路上出现了一支队伍,人不多只有二三十人的样子。这让李枭有些吃惊,大明的官员出行,那是官多大谱就有多大。 张居正的轿子,需要三十六个人才能抬起来,少一个那都不成。这位东阁大学士的仪仗,还没有人家张居正的轿夫人多。就是这二三十人,还有十几个是李枭派去随着李虎迎接的护兵。 队伍来到山海关前,李枭赶忙亲自迎了上去。 “大哥!这位就是孙大人。”前出十里迎接的李虎,小声给李枭介绍道。 李枭看着眼前这个骑在马上的老者,剑眉,杏目,鼻若悬胆,口似丹朱。一双耳朵不但大而且有轮,大大的耳垂可以和庙里的释迦牟尼佛相提并论。 略微有些花白的胡子,梳理得十分精致。很自然的随风摆动,身上穿着二品官员才够资格穿的大红绯袍。头上一顶燕翅官帽,腰间系着一条玉带。端坐在马上,威风凛凛,让人自然的生出一股尊敬的念头来。 “山海关总兵李枭,参见孙大人。”李枭对着孙承宗躬身施礼。 “原来是李总兵,老夫听说过你。听人说你是少年英才,本还想着怎么个少年法。现在真见到了,的确让老夫大开眼界。”孙承宗也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李枭。 也难怪孙承宗这样说话,如果不是李枭在京城里面捣鬼。说不定现在他已经成了蓟辽督师,统帅着整个大明最精锐的军队,和鞑子殊死搏斗恢复辽东。 可现在,他只能以皇帝特使的身份巡视山海关。用以评估,山海关的防御能力。如果鞑子撕毁秘密协定,悍然发动进攻的话,山海关能不能挡住鞑子的骑兵。 虽然进行了大裁军,但大明皇朝的那些高官们心里还是不放心。如果孙承宗回去,认定李枭在鞑子的攻击下会溃不成军。 那些权谋的叶向高们,绝对不会再支持李枭。 毕竟大家虽然心疼花钱,可真要是让鞑子冲进来抢那么一票,那好日子可就过不成了。 赵南星和叶向高争论了好久,最后一致认定先让孙承宗来看看再说。孙老先生花一甲子时间打造的信誉和眼光,还是让人折服的。 “大人,请!”李枭没有回答孙承宗的话,一挥手李虎就走上去亲自将孙承宗的坐骑牵到下马石前。 孙承宗下了马,李枭拱手道:“请大人检阅一下下官训练的新军。” “哦!久闻李总兵善于练兵,而且长于火器。今天倒是要看看,能把顺天府闹了个底朝天的,到底是怎样人。”孙承宗话里带着刺儿,眼神里面却是有些欣赏。 老家伙的心思多,李枭一时之间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啥玩意儿。 “立正!敬礼!”看到李枭引着孙承宗走过来,敖沧海立刻高声下达命令。 身穿新式军装的士兵们,手里抱着火铳对着孙承宗行注目礼。而敖沧海则是右手高高举起与眉平齐,指尖儿贴在帽沿上,对着孙承宗行注目礼。鼓乐声也随着响了起来。 孙承宗有些意外的看着敖沧海,这种礼节他还是第一次见。虽然有些怪异,但却有一股子英武之气。 这不和朝廷的礼制,但孙承宗却没说什么。 “请!”李枭在在前面,引领着孙承宗走上红毯。 孙承宗走到哪里,士兵们的眼神就跟到哪里。手中紧紧抱着火枪,寒光闪闪的刺刀如林一般立着,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胆子小一些的人,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走路顺拐都是常事儿。 李枭回头看了一眼孙承宗,这位老先生居然在这么多士兵的注目礼下,闲庭信步一般的检阅着。一双老鹰一样的眼睛,扫视过每一名士兵的脸庞。 这些士兵都是李枭精心挑选出来的,身高全都在一米八左右。个顶个都是身体倍棒的壮小伙子,在孙承宗来之前。还专门练过眼神儿,按照李枭的要求,眼神一定要凶狠。恨不得扒其皮吃其肉那种狠辣! 在敖沧海的督促下,那眼神儿练得李枭都有些害怕。孙承宗居然可以闲庭信步的走路,果然,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大人物,全都不是易予之辈。 检阅过了队伍,毛文龙带着袁崇焕迎了上来。 李枭不过是山海关总兵,毛文龙才是蓟辽督师。这里有资格跟孙承宗平等回话的,也只有这位督师大人。 “呵!呵!呵!文龙见过孙大人,大人一路辛苦。”毛文龙对着孙承宗一拱手,笑着问候。 “毛督师,老夫身负皇命。巡察蓟辽防务,这山海关自然是重中之重。恶客临门,希望毛督师不要赶老夫走。” “孙大人说笑了,山海关的防务总还说得过去。只要有枭哥儿在,老夫是放心的。如果鞑子来攻,真出了什么岔子。老夫这颗六阳魁首,也不吝于在菜市口一刀。” 毛文龙对孙承宗可没有李枭心底里的那份儿崇敬,俩老家伙见面之后就开始猛掐,这让李枭很担心两个老家伙会打起来。 “枭哥儿?哦,原来是李总兵。这兵带的不错,京营里面的神机营,可没这么凌厉的眼神儿。窥以貌而知管鲍,李总兵麾下藏龙卧虎啊。”孙承宗说话的时候,眼神看向站在队伍最前边的敖沧海。 “那位是敖校尉,与鞑子交战多次,均能战而胜之。毛大人果然眼光超凡!” “兵部职方司主事袁崇焕见过大人。”袁崇焕是兵部的人,现在京里的大官儿到了。自然要过去拜见! “袁主事辛苦了!”孙承宗淡淡的说了一句,袁崇焕立刻退下。 “孙大人,请!”毛文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孙承宗在李枭等人的簇拥下进了山海关。 进了督师府的中军行辕,孙承宗一眼就看到了李枭让人鼓捣出来的沙盘。 “这是……!这是辽水,这是大凌河。这是锦州,这是宁远,这是……辽阳。这东西谁弄出来的,简直是太好了。”当年孙承宗也来过辽东,凭借脑子里面的记忆,他很快就认出这是辽东地形。 “禀大人,这是李总兵吩咐手下人制作。将辽东,特别的山海关直到辽阳的地形都摆在这里。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桥能渡河,哪里有路能翻山。这上面都标的详细着吶!”袁崇焕立刻出来解说,话说他对这东西也是羡慕至极。 “身在大帐,却能将整个战场一目了然。很好!很好!”孙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李枭的眼神柔和了不少,李枭甚至在里面感受到了慈祥。 “这里是……!”看到孙承宗高兴,袁崇焕还想继续解说,却被孙承宗拦住。指着李枭的鼻子说道:“你来说。” “诺!”李枭应了一声诺,走到了沙盘前面。 “这些红色的旗子代表我大明官军,那些白色的旗子代表后金鞑子。您仔细看,那些白色的旗子上面画着不同的颜色。这代表了女真人的八旗!” “哦,有点儿意思。继续说,老夫要看看你是怎么排兵布阵的。”孙承宗瞥了一眼伸出去老远的一堆红旗,看着李枭问道。 “下官是这么想的,与其在山海关守株待兔。不若主动出击,一直插到敌人的眼皮子下面去。这里,锦州。 锦州现在城防已经初步稳固,四座城门都紧急修造了瓮城。城墙还伸出去几条炮台,这样鞑子在进攻城墙的时候,就会受到来自身后的打击,这对军心士气的影响非常大。” “哦!,如果人家不先攻击你的城墙,而先凿你这个破石头城墙呢?”毛文龙指着沙盘问道。 “呵呵!大人,这炮台就是实心的。为的就是让鞑子来攻。这样城头上,就可以向他们的脑袋上面倾泻弹药了。” “还真是有想法。”孙承宗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怪模怪样的锦州城墙。 “下官准备调三万人过去,帮助防守锦州城。只要努尔哈赤在锦州城下,下官就有九成的把握把他干掉。” “哼!”孙承宗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 努尔哈赤自从起兵之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抽他的筋。可现在人家不也还是好好的活在辽阳城,据说越长身体越结实。女真人的巫师说,这位努尔哈赤可以活一千岁。 如果女真巫师懂得汉话,绝对会郁闷致死。因为刚刚李枭,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出来。 千年王八万年龟,有人愿意当王八,那还是让他说好了。 “你把四万人派到锦州去,那如果鞑子不攻打锦州。二是绕过锦州,直奔冠山海关。到时候京师震动,你小子脱不了干系。”孙承宗的眼神好像老鹰一样死死盯着李枭,那眼神锐利得好像能看穿人的心肝脾肺肾。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个老……!” 李枭一个巴掌,就把王八蛋三个字给拍了回去。李虎揉着脑袋,悻悻的退到了一边。眼睛仍旧盯着孙承宗,刚刚孙承宗说话很不客气,虎爷脾气上来张嘴就要骂。 李虎不懂事儿,李枭却知道。孙承宗这是好心提醒他,如果真让八旗兵攻破了山海关。在京畿周围纵兵劫掠,虽然以鞑子的兵力还不至于亡了大明,可李枭也就别想在大明混了。 “孙大人贵为帝师,不应该看不出来这里的道道吧。”李枭指着沙盘,如果换一个人他绝对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战前保密的重要性,李枭非常清楚。 现在整个山海关直到作战计划的,只有毛文龙、袁崇焕和李枭三个人而已。就连敖沧海也只是直到一点点儿而已。 “都出去!”孙承宗脸色一沉,对着属下一挥手。身后的亲随就退了出去,李枭推了李虎一把。李虎也悻悻的带着人退出了门外,敖沧海亲自把门。等闲人靠近这间屋子,就会被乱枪打成筛子。 屋子里面只剩下毛文龙、袁崇焕、李枭还有孙承宗四个人。 “孙大人,山海关知道这次作战计划的只有三个人。”李枭在自己身上还有毛文龙、袁崇焕身上比划了一下。 “您是第四个知道此事的,这件事情影响到千千万万将士们的性命。恳请孙大人不要透露半分!” “承蒙李总兵信任,老夫知道了。” “袁大人带着四万大军入驻锦州城,为的就是让鞑子兵攻打。或者说,这四万人就是我放出去的一块诱饵。目前鞑子的兵力差不多七万人左右,想吃掉四万人。鞑子兵就算是再托大,也得全军出动才行。 一旦鞑子兵围了锦州城,我就会命令麾下精锐登船。”李枭手里的棍子,在地图上指了一个地方。 “你居然不去解锦州之围?”看到李枭指着的地方,孙承宗眼仁一缩。 “对,锦州之围不用我们去解。我们的目的,是要占领黑山,大虎山一线构筑阵地。不让鞑子兵从这里撤退到辽阳沈阳!” “这是要全歼鞑子的主要兵力,你有把握可以解得了锦州之围?”孙承宗感佩于李枭的气魄,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气魄,想要一口气吃掉后金八旗主力。 只是有气魄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办成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李枭这个年纪最是好大喜功,万一他的计划落败,可就是大明的灾难。 “我会联络蒙古头人格日图,从彰武出发向锦州进军。而这里,才是我的底气所在。”李枭的棍子指向了大海。 “海上?”孙承宗诧异的问道。 “对,海上。我缴获了一艘荷兰国战舰,船上的炮位有四十个之多。现在我只有二十门炮,不过我的兵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的铸造。战前,有望可以将炮位战备齐全。鞑子兵就算是再厉害,我四十门舰载大炮轮番轰击,他们也绝对受不了。 我已经去看过,锦州边上的码头是深水码头。即便不是潮汐的时候,也可以让船开过去直抵码头。” 李枭拿了一个镇纸,当成船摆在了锦州港边上。 “码头距离锦州城足足有七里之远,你的炮能打多远?”孙承宗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感觉又有些不对。 “呵呵!枭哥儿的新式大炮,比佛郎机炮打的还要远。听说最远射程已经能够打到十二里,目前来说打到十里是没问题的。”毛文龙看着孙承宗颇为自豪的解说。 “十二里?”孙承宗瞪圆了眼睛,他对佛朗机炮推崇备至。佛朗机炮最远射击距离,也不过是六里地。就这,还得冒着炸膛的危险。 实际上,这年头的炮想要打得远。就要靠往炮膛里面多装药才行,装药装得多了。这炮自然就容易炸膛! 想要在炸膛与不炸膛之间找个临界点,这一点非常的恐怖。需要用炮反复试验才行,一个弄不好不但会炸毁大炮。很可能还会出人命,大明的将作监里面,还没人有这种拿命出来搏的觉悟。 “十二里还多么?”李枭嘲弄的看着孙承宗,终于有机会嘲弄一下这位极具战略眼光的大人物没见识。 自己连硝酸火药都搞出来,炮弹能打十二里实在不是难事。十二里说起来好像挺远,可算起来不过六公里而已。 后世随便找一门一百二十毫米以上的榴弹炮,射程轻松超过十公里。算起来,自己的射程连人家的一半儿都没达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铸造技术实在也就那样。 这还是用延展性好的铜铸造大炮,如果用铁来铸造,现在不知道已经炸了多少门。 当然,为了增加射程。渔老他们还是在炮膛的位置上,增加了好几道匝箍。尽可能在不增加太多重量的情况下,增加炮膛的强度。 经过测试,这种炮强装药可以打到十五里。如果装药再多,有可能会炸膛。 李枭决定,把装药量就定在十二里上。 炮药事前都需要称好装包,一包药灌进炮膛就可以把炮弹送出去一里地。想要打十二里地,就装十二包药。 炮长射击前,只要命令炮手几号装药。就可以把炮弹射出去多远,例如炮长说十号装药。那就是灌十包炮药进去,炮弹也就能够打出去十里地。 这种装药方式,让不熟练的炮手也可以尽快掌握。 “如果你的炮真能打十二里,鞑子兵只能集中在西门躲避。你联络蒙古人,从西北的彰武进击。正好戳中鞑子的后阵! 两面夹击之下,如果我是贼酋努尔哈赤也会命令退兵。而你这个坏小子,事先在黑山、大虎山一线布置了兵力。鞑子退却到了那里,被你这一顿打,嘿嘿!不损兵折将才怪了! 只是老夫不知道,你准备在黑山大虎山一代布置多少兵力?” “步兵五千人,骑兵一千五百人。” “你确定拦得住?” “拦得住!” “真的?” “我说拦得住就拦得住!” *********************************************** 就在李枭为了锦州战役积极筹划的时候,京城里面也是风云激荡。这里虽然没有硝烟,但却同样不缺少刀光剑影。 李枭想要和努尔哈赤摊牌,魏忠贤现在却想和东林党摊牌。 党派之争,虽说很多时候披着政见的外衣。可说到根子上,还是为了利益而斗争。 利益的含义很广泛,但用一个字来具体形容一下,那只能用钱来形容。 魏公公想要和东林党摊牌,其实就是为了钱。确切的说是为了一笔钱! 说起来,这件事情的导火索,还是李枭搞出来的麻烦事儿。 李枭送了五千两银子,赵率教就进了锦衣卫的诏狱。他那一屁股屎,顶风臭出去八条街。不用严查,只要稍稍查一下就跑不了。 尤其是赵率教的副将高进,这位副总兵被带进诏狱的第一天起,就摇身一变转做污点证人。赵率教这一次,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虽然罪名大,但终究这年头儿有钱好办事儿。赵率教的儿子赵识善得到管家的禀报,立刻带着大笔的银子进京活动,希望能把老爹捞出来。 当然,他最先拜望的就是同乡。同为河北人的礼部尚书赵南星! 在塞了可观的红包之后,赵识善终于见到了这位朝廷大佬。 听说了老乡的遭遇之后,赵南星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一件烂事儿,赵识善之所以能够见到赵南星。完全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赵率教是受李枭的迫害。只要赵率教出来,就可以告李枭徇私舞弊,私募军队,意图谋反等诸多罪名。 摊上这些罪名,东林党掌控的言官再一拥而上,形成舆论效应。李枭基本上是十死无生,要知道大明朝对别的管的都算宽松。可意图不轨,妄图谋反这条却看得极其严格。只要沾上,无论你是王公贵戚,还是当朝权臣全都没个好。 有这么个机会,赵南星立刻接见了赵识善。双方经过亲切的会晤,赵南星表达了对赵识善的关心与慰问。赵识善则表达了对长辈充分的敬仰与尊总,宾主双方就关于赵率教的一系列有关问题,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磋商。 磋商从傍晚持续到了深夜,最后得出结论。赵南星也无能为力! 毕竟他是礼部尚书,官位虽然高,可锦衣卫不归他管。 搭救赵率教这种事儿,还得有能力倒登事情的人出手才行。可找来找去,东林党里面能倒登事儿,能办这件事情的人也只有汪文言。 于是赵南星给赵识善指了一条明路,去找京城里面最能倒登事情的汪文言。并且慷慨的给赵识善写了一封引荐的信,只要拿着这封信不愁见不到汪大人。 赵识善如获至宝,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赵南星给的信去找汪文言。 汪大人是痛快人,看了赵南星的信。大方的表示,赵尚书的嘱托,那是有困难要办,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办。 现在唯一的难点在于,人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而且证据确凿。想要捞出来得出钱,而且还得出大钱才行。 赵识善一听老爹能捞出来,立刻大方的表示。自己是个孝顺儿子,只要能把老爹捞出来,花多少钱都成。 汪文言给了个数,四万两银子可保赵率教不死。如果想要放出来,不受此事波及,需要六万两银子。 赵识善当时就震惊了,知道捞人比较贵,可却没想到会这么贵。无奈人在诏狱关着,就算是当破财免灾。咬着后糟牙答应下来,汪文言立刻愉快的把赵识善礼送出府。 虽然答应了赵识善,但汪文言也办不了这事情。毕竟案子是锦衣卫管着,而且这事情已经闹腾的沸沸扬扬。上上下下都准备当成典型来办,这时候捞人实在难度太大。 不过没关系,他汪文言捞不出来,可以托关系捞出来,毕竟有钱好办事儿嘛! 汪大人不走寻常路,既然要找人捞人,就一定要找个说了算的。汪大人眼里那个说了算的,自然就是魏忠贤魏公公。 东厂锦衣卫,遍布着魏公公的爪牙。只要他一句话,不怕这件事情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通过层层关系,汪文言找人请托到了魏忠贤那里。汪文言自然不会说是自己托魏公公办事儿,假托了一个他人的名字找到了魏公公。 魏公公听了赵率教的事情,左思右想之后给出了他的价格。 要说魏公公和汪文言也算是心有灵犀,他给出的价格也是四万两不死,六万两放人。 消息传回到汪文言那里,汪文言立刻不干了。老子来来回回的倒登,最后一分钱捞不到,全进了魏忠贤的口袋,还有没有王法! 愤怒的汪文言立刻找来赵识善,告诉赵识善事情有变,现在需要八万两银子,才能把人捞出来。 吃惊的赵识善目瞪口呆,然后……! 就木有然后了! 赵识善在老家盘活资金,总共才盘出六万多两银子。本想着去找汪文言,好好说说能不能搞个低成本的。结果没想到,汪文言张嘴就要涨价。 无奈的赵识善只能表示,自己没钱无能为力。 汪文言也表示,没钱不行!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等到秋后皇帝御批之后,赵率教就会被拉出去一刀干掉。 可这事情,居然又发生了变故。 估计是魏公公最近手头比较紧,有了这么一比生意,自然心里惦记。可左等没消息,右等也没消息。 派人一查才知道,请托自己办事儿的人居然是汪文言。 太欺负了人了! 平日里跟老子作对也就算了,还敢求老子办事儿。还他娘的吃老子的回扣,还一吃就是两万两银子。 魏公公出离的愤怒了,暴怒的魏公公立刻派人,去把汪文言抓了起来。敢不拿太监当盘菜,今天就拿你下酒。 第一百六十二章 “岂有此理!”杨涟听到汪文言入狱的消息,气得连杯子都摔了。 “魏监这样做,简直是有辱斯文。”左光斗也坐不住了。 这两位是监察御史,管的就是朝廷风纪。要说汪文言的底子,实在是不干净。来回的道等事情,黑钱也没少收。 可问题是,这年月哪个官儿不收黑钱?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不为了这点儿特权,谁上瘾当官儿。真当大家是为民服务? 要说倒登事情,大搞司珐腐败的魏忠贤是最大的贪官。按照杨涟和左光斗的想法,应该把魏忠贤和他的那些党羽抓起来才对。 “我们立刻去拜见首辅大人,汪文言是中书舍人,没有陛下的旨意魏监不能随便抓人。”高攀龙这时候还有些理智,他心里其实也明白。汪文言是中书舍人,和内廷也有关系。魏忠贤敢抓人,必然有圣旨。 可绝对不能让魏忠贤这么个抓法儿,今天抓了汪文言,明天就敢抓杨涟,后天就是左光斗。说不定哪天,枷锁也会套到自己的脖子上。 怎么说高攀龙也干过司法,跟锦衣卫也有接触。他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到了那里。就算让你说鸡蛋是树上结的,那你也得说。 被锦衣卫上过刑的人,都后悔被自己老妈生出来。 汪文言这家伙,能不能扛得住不乱咬人,实在是个大问题。必须要尽快营救,把人捞出来才能阻止屈打成招。 “对,去见首辅大人。这件事情,他不能不管。”杨涟也站了起来,当年移宫中的钢铁战士再次发飙。当初李选侍身前的太监李进忠,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落荒而逃。现在虽然李进忠改名叫做魏忠贤,可杨涟还是敢当面骂他。 “嗯!得让首辅大人说话才是。”左光斗也表示同意。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叶向高的府上,这时候叶向高的府上已经快人满为患。不但他们三个到了,就连赵南星,邹元标等人也都到了。书房里面聚集了十几个朝廷大佬,职位最低的也是四品官儿。 “台山兄,这件事情你若是不出手。士林中人,将会如何看你。”赵南星已经废了半天口舌,想说服叶向高带着大家伙闹事儿。朝廷的公务不管,汪文言有没有贪赃也不管。 反正,东林的人就不许动。 叶向高佛爷似的坐着不说话,任凭书房里面的人七嘴八舌的说话。这些朝廷高官吵吵半天,没一个能出主意的。都说要跟魏忠贤死磕,可怎么个磕法却没人说得出来。 别看这些人都当上了朝廷高官,可骨子里面还是书生意气。具体表现是,方法不重要,态度要端正。 死不死是技术问题,磕不磕却是态度问题。 叶向高是明白人,汪文言官拜中书舍人。魏忠贤敢动他,就一定是得到了皇帝的允许。现在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或者舍弃汪文言保住整个东林党。 如果一窝蜂的上书闹事儿,早就对东林党猜忌很深的皇帝,绝对会更加的警惕。 别看这位皇帝陛下整天都在宫里面搞建设,最大爱好是做木匠活儿。可叶向高心里清楚,能在皇帝的宝座上坐得久,坐得舒坦的人都收聪明人。 要知道自己下面这些人,都是科举靠上来的杰出人士。想把这些人用好,用得团团转,自己还有时间做木匠活儿玩乐,这得是多大的政治智慧才能完成的事情。 东林党在朝廷中的强大,早就引起了皇帝的猜忌。不然这些年魏忠贤招兵买马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皇帝要在手里留一股力量,与东林党较劲? 现在不过动了一个汪文言,这些家伙就要一拥而上递折子。这种举动,只会让皇帝更加认定东林党难以控制。 不管你强大到何种地步,一旦跟皇权抗衡,一定会倒霉。毕竟刀把子攥在皇家的手里! 杨涟坐了半天,听着屋子里面的人唧唧喳喳也说不出个啥有用的。气得脑袋冒烟,平日里都有千颗锦囊,万条妙计。把魏忠贤一伙说成是愚蠢透顶! 可现在,这么多饱学之士聚在一起,居然连一个主意都拿不出来。当年的李选侍是多么的猖狂,还不是被大家的一顿奏章,撵出了出去? 那时候自己能骂得魏忠贤落荒而逃,现在也可以。 “明日杨某不才,愿意上书弹劾魏监。诸君若是想伸仗义援手,杨某代汪先生谢过。”杨涟对着四周团团拱手。 汪文言和杨涟的关系一向不错,现在老朋友进去了,还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进去了。杨涟自己要站出来,为朋友两肋插刀。 “杨大人尽管上书,左某不才愿意当庭附议!”左光斗也站了起来,关键时刻得力挺哥们儿。绝对不能让兄弟吃亏! “也算上高某一个!”下一个站起来的是高攀龙。 “我也附议!” “我也附议!” “算我一个!” “老夫不才……!” 这几个人带头,剩下的人纷纷发言。最后,就连赵南星也忍不住,跟着热血沸腾了一把。 叶向高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事情终于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可这个方向是一条不归路,一条十足十的错误方向。可要面对整个东林党,他叶向高一个人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 “当年诸君上书,能将李选侍赶出乾清宫。这一次,大家一起弹劾。也可以把魏监赶回老家去!”杨涟被众多的附议刺激得热血沸腾,他仿佛找到了当年弹劾李选侍时的感觉。 人这辈子最具自信的事情,就是复制上一次的成功。 “杨大人,上一次我们在内廷有王安。这一次,我们可谁都没有。”叶向高无奈的提醒着杨涟,希望这位钢铁战士,会突然发现自己的脆弱。 “吾等有一颗赤胆忠心,上报皇恩,下报黎民!”黄尊素站起来慷慨陈词,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 叶向高这一次不再说话,这么凶猛的口号都喊了出来。自己再坚持,那就是要和整个东林党决裂。即便身为大明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叶向高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明日,拜托诸君!”杨涟再一次向东林诸人团团抱拳。 如果将京城比作一张庞大的蜘蛛网,那魏忠贤就是网上趴着的一只大蜘蛛。无数条触须让他变得十分敏感,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杨涟要弹劾魏忠贤的事情,中午刚说出去。下午魏忠贤就听说了,在这个没有电话,电报,短信还有微信,扣扣的年月里面,这种消息传播速度,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哼!让你们不要惹事,不要惹事。现在抓了汪文言,惹了杨涟出来。这事情可怎么善了!”魏忠贤听到杨涟要弹劾他的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他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屋子里面暴走,双手挥舞宛若抽筋儿,气急败坏有如疯狗。 他一边暴走,一边指着他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骂。手指杵到了许显纯的鼻子,口水喷了许显纯一脸。 扭曲的神态,疯子一样的行为。充分暴露了魏公公欺软怕硬的精神本质。 窝囊的许显纯昂着脸,很有一股唾面自干的派头。屋子里面的一众干儿子干孙子大气都不敢出,经验证明这时候和魏公公对着干就是作死。 没人敢说话,屋子里的气氛诡异得令人害怕。 许显纯心里窝囊极了,当初要抓汪文言可是魏忠贤的严令。现在惹毛了东林党的那些人,关自己鸟事儿。 他不知道当初魏公公还叫李进忠的时候,曾经和杨链发生过怎样的交锋。在魏忠贤的心里,最惧怕的不是首辅叶向高,也不是东林党偶像型的人物赵南星。 而是这位钢铁战士杨链,当初在乾清宫外面的那一顿痛骂,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深刻到,如今权倾朝野掌握了东厂和锦衣卫的魏忠贤,看到了杨链也不由自主的心里发虚。 “你们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发完了脾气,魏忠贤说出了他经常说的台词。毕竟哥们儿文化有限,想跟这些读书人斗,还得手下这些智囊出主意才行。 崔呈秀不说话,低着头研究地砖,一般这时候都是他说话。倪文焕、田吉、李夔龙也不说话,平日里经常出主意的都不说话,今天这个时候当什么出头鸟。 魏光徽想说话,可受到诡异气氛的影响,话到了嘴边有咽了回去。 “哑巴了?平日里都是千条妙计,万般的本事。今天怎么了,都他娘的说话啊!”见没人说话,魏公公彻底火了。 他娘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要钱给钱要官儿给官儿,就拉拢过来一群这个? “二叔,我看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办法。如今咱们做的只能是拖!”见实在没人说话,魏良卿站了出来。现在也只有他这个当侄子的,敢出来说话。 “拖?怎么个拖?”虽然不解决问题,可好歹算是个主意。 “很简单,杨链准备上朝的时候弹劾二叔。那您就想办法,让陛下这几天不上朝。反正万历爷二十多年也没上过朝,只要拖了些天不上朝。杨链自然也就没办法,如果他通过公文上书?嘿嘿!” 魏忠贤眼睛一亮,杨链的奏章如果走正规渠道,最终只能落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只要跟死党王体乾说一声。杨链这封弹劾奏章的最终命运,就是被送进炉子里面化为灰烬。 杨链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朝会上当众把奏章念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杨链非要在上朝的时候弹劾魏忠贤的原因。 可如果皇帝不上朝,那……!杨链就是求告无门! “好!关键时刻,还是咱本家爷们儿靠得住。咱家这就进宫去!”魏忠贤信心满满的走出了书房。 他有这个信心,让皇帝不去上朝。原因很简单,他有内应客氏。 只要客奶妈略施手段,不怕皇帝不听话。 进入到十月份,京城的天已经有些凉意。清晨宫门外面的地面,也没有被露水打湿。一大群官员们,穿着官服等候在宫门前。 杨链官服等候在宫门前,他还有他身边的左光斗、高攀龙、黄尊素……,都是一脸的严肃。参与早朝的官员们,受他们的感染没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拉家常。全都是鼻观口,口观心,低着头站着不说话。 大明朝是信息社会,昨天在叶向高书房里面的话,现在已经满京城的传说。即便是嗅觉再迟钝的家伙,也知道杨链他们今天要干嘛。 再一次按了按袖子,里面装着那封份量极重的弹章。只要这封弹章在皇帝面前念一遍,魏忠贤必将有死无生。 即便皇帝再保他也没用,因为杨链弹劾的这二十四条大罪,桩桩件件都是人尽皆知,只有皇帝不知道的事情。 这篇要命的檄文中,杨链例数了魏忠贤的种种罪恶。从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图谋不轨,戕害无辜,可谓世间万象无所不包,且真实可信字字见血。 由此可见,魏忠贤确实是人才。短短几年时间里,跨行业,跨品种,坏事干得面面俱到,也实在是不容易。 杨链虽然刚直勇猛,但他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选择今天随身携带,而不是上书给内阁。就是知道,按照常理这封奏章只要送上去,必定会落到魏忠贤的手里。到时候,这封奏章就会是废纸一张。 只有在今天,皇帝上朝议事。杨链拿出奏章当庭宣读,才能揭穿魏忠贤的罪恶。 上朝的时间到了,礼部的官员们开始整队。所有官员分文武站成两列准备进宫,宫门旁边的角门儿忽然打开。一个黄门儿走了出来,走到礼部尚书赵南星的身前深施一礼。 “赵大人,陛下今天身子不爽利,决定罢朝一天。” “罢朝一天?”赵南星的眼仁缩得像针鼻一样大小。 什么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皇帝不上朝。杨链准备上书的事情已经在他是授意下传得沸沸扬扬!本来是想着,借着舆论给杨链壮声势。可怎么也没想到,魏忠贤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招数来。 皇帝不上朝! 这可怎么办?杨链上书的事情已经是朝野皆知,如果今天不把奏疏递到皇帝面前。今天晚上说不定杨链就被人给黑了,即便是不被黑。很有可能魏忠贤也会假传圣旨,命令锦衣卫把杨链抓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东林党越救陷进去的人就会越多。魏忠贤正张开大网,等着一众东林诸贤。 叶向高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杨链完蛋了。赵南星直愣愣的看着叶向高,现在他终于明白,昨天叶向高为什么要问杨链有没有内应。 没有内应,奏疏就不可能递到皇帝的面前。甚至,皇帝根本不会知道有这样一封奏疏。 所有的人都看向杨链,都想看看杨链究竟会怎么做。不过有一天可以肯定,今天就算是杨链一脑袋碰死在宫门前,皇帝也不会知道。 如今的皇宫,完全是魏忠贤和客氏的天下,就连皇后也不得不咬牙忍耐。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杨链无奈的摇了摇头。究竟还是棋差一招儿,他完全没想到今天皇帝会不上朝。 杨链走到了会极门,按照朝廷惯例,把这封奏疏交给了内侍。 这见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按照魏忠贤的性格,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必须把奏疏递上去,不管魏忠贤何时能看到,会不会在上面吐唾沫,都必须递上去。 官员们看着杨链交出奏章,然后离开了皇宫。愣了一下之后,左光斗,黄尊素,高攀龙等人跟着追了上去。 “狗贼!狗贼!他妈的王八蛋!”杨链判断得没错,没到中午奏疏就到了魏忠贤的手里。魏忠贤打开看了一下就给扔了,因为他不认识字看不懂。 魏良卿不得已,拾起了地上的奏疏念了起来。刚刚念到一半儿,魏忠贤就咆哮起来。手舞足蹈面色苍白,比昨天的表现还要夸张。 爆发过后就是沉默,放在桌子上的两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他已经不是四年前那个站在杨链面前,被骂得狗血淋头,哆哆嗦嗦的太监了。 现在他掌控了内阁,掌控了六部,甚至还掌控了东厂和锦衣卫。他一度以为,大明朝野再无敌手。 当杨链再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魏忠贤才明白。纵使这个人孤立无援,身无长物,他却依然畏惧这个人,深入骨髓的畏惧。 “二叔!这奏疏必须压下来!”魏良卿看到魏忠贤不说话,赶紧提醒道。 “还用你说!”魏忠贤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夺过奏疏想撕成碎片。可拿到手里,却又无奈的放下。 杨链是左副都御史,不让他上朝是不现实的。每天不让皇帝上朝,这也是不现实的。 就算现在把这封奏疏撕成碎片,一旦两人见面杨链还是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给皇帝。到时候等待自己的,依旧是粉身碎骨。 “要不把杨链抓起来?” “他是左副都御使,抓他得需要拿得出手的证据。那得陛下点头的,你当他是汪文言底子那么不干净,随便抓几条小辫子就能找到证据?”魏忠贤看魏良卿的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没证据当然不能抓,可有证据就可以抓啊!”魏良卿阴恻恻的说道。 “哪来的证据?你有?”魏忠贤立刻瞪大了眼睛,以为侄子找到了杨链的把柄。 杨链的把柄可不好找,魏公公派人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这家伙不怎么喝酒,也不玩女人。看见公家的钱,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大便。这样的人,想要找机会弹劾他还真不容易。 “我当然没有……!” “没有你废什么话。”魏忠贤再次咆哮起来,抬起巴掌就要抽拿自己开涮的侄子。 “可汪文言有,只要汪文言说杨链贪赃。拿到了口供,这就是证据。到时候往陛下面前一交,陛下绝对会下旨抓他。” 魏忠贤的手停留在半空,然后转变了运动轨迹。没有落到魏良卿的脸上,而是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魏良卿的肩膀,魏忠贤点了点头。 “老夫还能拖延陛下三日,告诉许显纯,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给我拿到汪文言的口供。三天之内拿不到的话……!” “诺!” 汪文言虽然进了诏狱,可凭借超级混功。居然在监牢里面也没吃什么亏,整天就是躺在稻草上睡大觉。 每天的吃食,也是家人从外面送进来的。伙食标准比狱卒还要好些,这让那些吃糠咽菜的犯人们极度羡慕。 很快好日子结束了,许显纯那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身边的崔应元更是气急败坏,没等狱卒动手。亲自走过来,薅着汪文言的脖领子就往外拖。 “崔大人,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汪文言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叫嚷。 可这是诏狱,应了那句话,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 拎到了一间牢房里面,崔应元抬起一脚就把汪文言踹了进去。 还没等汪文言缓过神儿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就把他架起来。然后耶稣一样的绑到了一根十字架上。 “汪文言,听说你也干过刑狱。这里的门道儿你应该清楚,这里我要说一下。这些都是本官创造的刑具!” 许显纯说完,拿起两根锋利的钢钩。钢钩有手指头粗细,上面的铁尖儿在烛火下闪着寒光。 “这叫做天钩,用他勾住你的琵琶骨,然后把你吊起来。那滋味儿,嘿嘿!”许显纯把两只钩子碰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汪文言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坏了,这是要对自己用刑。 看着汪文言的反应,许显纯很得意。审讯其实就是在攻心,只要攻破了被审讯者的心理防线,那让他说什么他都会说。 “别着急害怕,这里还有呢。这是铁刷,我叫他刷洗。用这东西蘸上盐水,在你身上不停的刷。你身上的皮,会伴随着你的惨叫一片片的被刷下来。 还有!这是枭令,这是穿肠,这个就厉害了,名曰洗足。这些刑罚里面,也就这洗足文明些。不如我们先来洗足如何?”许显纯饶有兴趣的指着角落里面拴着的两只羊笑道。 虽然不知道这洗足是个啥,但看到许显纯的笑汪文言就知道不是好事儿。“许大人,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您抬抬手放我许某人一码,许某定然有厚报。” “厚报倒是不必了,你只要说说杨链是怎样贪赃的,本官就不为难你。你也说了,大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嘛!” “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他娘装什么傻!让你说杨链贪赃的事情!”崔应元上前,“啪”“啪”就甩了汪文言两个嘴巴。汪文言的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崔大人,你我都知道的。杨链平日里除了俸禄,连一个大子儿都不往兜里面揣。这事情全京城都知道,你让我拿什么攀咬。”汪文言无奈的说道。 “不说是吧!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咱们就从洗足开始。来人呐,绑好了,把羊牵过来。”崔应元一挥手,那两个魁梧的壮汉就把汪文言坐着绑起来。 两只脚上的鞋袜都被脱掉,汪文言只觉得脚心一凉,不知道那两个人在上面抹了什么。 “在你哭之前,让你笑个够。”许显纯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许大人,我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您放我一码,汪某必有重谢,必有重谢!”从许显纯的笑上面看,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那两个壮汉把羊牵了过来。那两只羊的鼻翼忽然快速的抽动,很快找到了汪文言的脚心。 “哇……!哈哈……!许大人,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汪文言被帮着的身体,蛆一样的开始拱。 挨打难受,可这洗足更加难受。汪文言现在恨不得挨两鞭子,羊不断的舔着脚心。那种难受的怪异感觉,简直没办法用语言形容。反正汪文言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由于不停的笑。 肺子好像要炸开一样,吸半口气吐一口。一阵阵眩晕的感觉,汪文言感觉自己会被活活憋死。 窒息的感觉太他娘的难受了,笑死这种死法还算是比较幸福。可真要是被笑死,就知道里面的痛苦,绝对不亚于任何一种死法。 洗足是许显纯自创的刑罚,专门对付那些身份有些高,不宜在身上留下伤痕的家伙。汪文言是东林党的红人,和许多高官关系都不错。而且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许显纯也不愿意把人往死里得罪。 大家都在朝廷里面混,谁知道将来汪文言会不会出去。要知道,王安刚死的时候,汪文言曾经有过一次成功自救。 洗足自打创造出来之后,用在那些官员们身上,简直是无往而不利。就算是抽鞭子打板子都挺过来的硬汉,被羊舔一会儿也是生不如死。最后许显纯让他说什么,那他就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自信的许显纯开始不淡定了。他开始不耐烦起来,痒这东西和其他的东西一样。刚开始用的时候还算是有效果,可用了一段时间之后,人适应了就没那么大的效果。 经过开始的生不如死之后,很明显汪文言开始适应起来。 慢慢的他已经能够自己调整呼吸,原本脸红得像是一只煮熟的虾,现在也变得正常起来。 “妈的!”许显纯打从心底涌起一股挫败感。原本以为,汪文言这家伙跟琉璃球一样圆滑。在京城里面左右逢源,来回的叨登事情。应该算不得一块硬骨头! 却没想到,屡试不爽的刑罚居然在他身上失去了效力。这让许显纯郁闷不已! “大哥,这事情不好弄。我看咱们还是下手狠一点儿,督公那里可交代了……!” “给他擀擀面条!”许显纯也知道,不下狠手是不行了。在众多的龟孙当中,魏公公把如此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这是多么大的信任。 如果不搞出一份口供出来,许显纯觉得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所谓擀面条,就是用一根铁棍不断在小腿迎面骨上面滚动。不管你是多强壮的人,小腿迎面骨这地方都是天然的皮包骨。 两个壮汉拿着一根打铁棍子,对着迎面骨从上到下的那么一滚。 汪文言尖利的惨叫声,震得许显纯耳膜有些发疼。 “说不说!”崔应元恶狠狠的说道。 “杨链真不贪赃啊,你让我怎么说。” “骨头够硬啊!再来!”崔应元一声暴喝,两名壮汉肌肉虬起,在另外一条腿的迎面骨上狠狠一滚。 “啊……!”汪文言的嘴张大到了极致,许显纯甚至可以看到他的小舌头。身子开始鱼一样的蹦,可惜他的两条腿被死死的绑住。 惨叫声在空旷的牢房中回荡,牢房里面所有的犯人心里都是一抽。今天这个倒霉蛋儿,不知道又遇到了什么样的酷刑。 “说不说!”崔应元看着疼得脸都开始抽抽的汪文言。 “真没有!” “还真是块硬骨头,请他吃烤串儿!” 整整一天时间,许显纯和崔应元都在拷打汪文言。当然他们都注意着分寸,尽量用一些平和的方式。至少不能让他死在这牢房里面。 要死其实也可以,不过得把口供先写了。能不能搬倒杨链,就看能不能在汪文言嘴里审出什么东西来。 魏公公可是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得让汪文言招供。不然他倒台,大家一块完蛋。 许显纯有些沮丧,因为一天下来除了“不知道”这三个字,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原以为只是一个软骨头,没想到却是一块硬石头。 一个白天审不完,干脆挑灯夜战。无论如何,也得让汪文言开口说话。 一天一夜的审讯,汪文言死过去又活过来。该用的招儿都用了,该用的刑也都用了。可这家伙死活就是不招,弄到最后许显纯都有些体力不支。 “大哥!不能再审了,这口供还没拿到,玩一把人弄死了,那可就糟糕了。您看,这人都快碎了。” 经历了刷洗的刑罚之后,崔应元也觉得不能再审下去了。再审下去,汪文言估计就要死了。这王八蛋死不死没人管,可他死了口供可怎么办。 “拉下去,让医官治疗一下。咱们先回去睡觉,睡醒了再审。”许显纯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汪文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诺!” 洗个澡睡了一觉,许显纯还在梦中,就被人揪了起来。抬手要打,却硬生生的停住。 心里有些庆幸,这一巴掌没有扇出去。因为弄醒他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田尔耕。 老子能打,娘也能打,唯独顶头上司不能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他娘的在睡觉。”田尔耕看到呼呼大睡的许显纯,气就不打一处来。 魏忠贤今天几次派人来问事情办得怎么样,田尔耕都帮着搪塞过去。本想着这时候许显纯肯定奋战在刑讯第一线,对汪文言进行惨无人道的迫害。却没想到,这哥们儿在这呼呼大睡。 “老大,昨天白天晚上的审了整整一天。人都快打烂糊了,再审下去怕把人给审死了。这口供还没拿到,人就死了,那……!” “老子不管!”田尔耕一把薅住了许显纯的脖领子。 “他娘的就算是死人,也得给老子开口。他不开口,老子送你到地府继续给老子审。”通红的眼睛,森森的白牙。田尔耕这时候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只恶鬼。 皇帝那里拖延不了几天,长时间不让皇帝上朝,就算是陛下每天刻苦钻研木匠技术,可也糊弄不过去。 这边没有进展,万一明天皇帝陛下心血来潮。舍弃了宝贵的施工时间,非要到太和殿现场办公……!大家就等着一起抱着等死吧! 要说魏忠贤这些年,好事基本没做。一心一意的扑在干坏事上,很多时候为保证及时有力的迫害忠良,魏忠贤经常越级包办圣旨。毕竟皇帝大人每天忙于土木工程研究,加上老婆又多,处理政务的时间实在有限。 干坏事是需要爪牙的,田尔耕和许显纯就是最好的爪牙。锦衣缇骑,从开国洪武年间就是各级官吏惧怕的对象。 大家是一条绳子上拴着的蚂蚱,走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要说许显纯还是聪明的,在明显懵逼的状况下,还是飞速起身。没有任何编辑,立刻赶向审讯斗争的第一线。汪文言真要是死了,大不了找个道士老子继续审鬼。 就算是和鬼打交道,也比和要吃人的顶头上司锦衣卫的老大田尔耕相处更好。 汪文言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迷糊中有人在自己身上抹药包扎伤口。他知道这是诏狱里面的医官,他们不想让自己死。只要自己活着,他们就会继续拷打。直到,许显纯从他的嘴里听到想说的话。 敷了药之后,又被人灌了一碗不明液体。汪文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被一阵钻心的刺痛惊醒! 睁开肿的想馒头一样的眼睛,汪文言又看到了许显纯。这家伙似乎非常急躁,一只手里的匕首滴着血。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根手指。 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小拇指被硬生生的切了下来。 “汪文言,你不说老子今天就碎剐了你。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一条硬汉。别他娘的跟老子装大个的,硬汉老子见多了。两条胳膊被人卸了,也没有吭一声。”许显纯很不满意汪文言的惨叫,因为他不想听惨叫,他想听汪文言招供。 “许大人,饶了我吧。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啊。杨链那个人,连酒都不喝,更不要说碰女人。全京城都知道的,您到底要我怎么说啊。 求求您了许大人,饶了我!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饶了我吧!”汪文言在求饶,虽然他知道这是徒劳的,但他还是在求饶。那些酷刑,真不是人遭的罪。 “还他娘的不招,来人把他的手杵到盐罐子里。”滴着血的手,被人按着就塞进了盐罐子。 “啊……!”汪文言浑身剧烈的抽搐,手努力的想挣脱两个壮汉,从盐罐子里面拔出来。 “说不说!” “真没有,我就算是招了,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娘的!”许显纯拿着匕首,在汪文言的大腿上划开一道两寸上的口子。抓了一把盐,就往伤口里面怼。 “啊……!”这一次,汪文言的惨叫声都变了调儿。那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叫声之惨烈。让陪着审讯,见多识广的狱卒脸色都变了。 崔应元“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走到浑身被汗水湿透了的汪文言身前。 “我说汪大人,您就招了吧。这样大家都省事儿,你说你硬挺着不招,我们就得审你。这里的刑法您也都看见了,不是人遭的罪。说出来,你不遭罪,我们也落得清闲,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说你硬顶着不说,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先招点儿什么出来。拿着你的口供,我们就可以把你转到刑部去。 到了那里,你愿意怎么说由得你。你也知道,我们也是受人差遣办事。官场上就那么回事儿,应付过去就完了。 您看怎么样?随便招儿点儿出来,好不好。算是我崔某人求您了!”崔应元陪着笑,把碗里温热的水帮着汪文言灌下去。 喝过了水,汪文言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崔大人,这没影儿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说。人家杨大人真是位清官,这年头清官不多了。咱们就不要攀咬人家……!” “我操你吗!”崔应元手里的瓷碗,一下子就扣到了汪文言的脑袋上。尖利的破瓷片儿,划得汪文言的脑袋上鲜血淋漓。 “你个王八蛋,好说歹说就是不听招呼是吧。那个……给我上后庭花,倒是要看看你有多硬。” 刑都用遍了,连崔应元都得想一想,这位汪先生还没经历哪些酷刑。 此处省略一万字……!本来想写的尽量真实一点儿,可老龙真怕把书给封了。 刑讯又过了一天一夜,当许显纯和崔应元从诏狱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赫然发现,启明星已经高挂在天上。 又是一天过去了,这货居然还没招。许显纯和崔应元都觉得要受不了了! “大哥,怎么办?”经过连续两天的刑讯,汪文言已经不能再打了。再打人可就真死了! “怎么办,凉拌!”许显纯没好气的说道。 “大哥,不如这么办……!反正……!” “实在没办法,咱们就这么着。他奶奶的,还真遇到一条硬汉。”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又亮了,许显纯快要疯了。在如此众多的龟孙当众,魏公公把如此重任托付给自己,那是多么大的信任。为了不让太监爷爷失望,许显纯以极其努力真诚的心态,对汪文言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拷打。 汪文言讨饶,哀求,甚至答应以全部身家买命。 可这都不是许显纯要的,他要的是从那张该死的嘴里面说出杨链贪赃的证据出来。 当然,汪文言的全部身家也得要。不过这一切,都得他攀咬杨链之后。 “大哥,人不行了!”烧红的铁棍从汪文言身体里面抽出来之后,崔应元发现汪文言没了声音,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 这一声惊叫,把许显纯拽回到了现实。他娘的口供还没审出来,人死了这可怎么整。 “把老八喊来!”探了探汪文言的鼻息,几乎感觉不到这人在喘气。 余老八,号称余八爷。在锦衣卫中,是头一号的针灸高手。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一针下去保证能给吊住。 现在绝对不能让汪文言死了,还得让他指证杨链呢。 崔应元中箭的驴子一样窜了出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找到了待命的余老八。二话不说就把余八爷拉了进来! “哎呀!这人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别他妈废话,赶紧弄活。他死了,老子让你陪葬。”许显纯拎着余老八的脖领子吼叫。瘦小的余八爷,被他拎在身前像是只猴子。 “好说!好说!一针保管给你扎回来!”对于自己的专业,余八爷还是非常有信心。 打开针匣,不一会儿汪文言破碎的身体上就插了好多银针。可汪文言一丁点儿醒转的迹象都没有。 余八爷皱着眉头转身对许显纯说道:“这一针扎下去,要么人活过来。要么人就废了,就算你请来大罗金仙也没办法。而且这人就算是活了,也至少损阳寿十年以上。” “废什么话,扎!”汪文言能不能活十年许显纯不知道,他只知道汪文言不招供的话,自己活不过下个月。 银针深深的插进了头顶百会穴,一针下去。汪文言的身子打摆子似的抖动了起来,紧闭的眼睛猛的睁开。一张脸膛憋成了紫色,圆蹬着的眼睛里面遍布血丝。 “活了!”余老八收回银针,瘫坐在地上。身上出了一层的透汗,后脊梁都湿了。 银针抽出来,汪文言的神情立刻委顿下来。脑袋重新耷拉下来,脸色也又紫色变成不自然的潮红。 “你要我认什么,我认了就是。”模糊的话语,从汪文言的嘴里传了出来。虽然声音很微弱,但对于许显纯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这时候的许显纯,甚至有冲上去抱着汪文言亲两口的冲动。 两天两夜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只要你指证杨链贪赃,我就放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许显纯一言九鼎。”为了显示诚意,许显纯特地拍了拍胸脯。 汪文言沉默了,许显纯在焦急的等待。看汪文言的眼神儿,就像是等待丈夫临幸的小三儿。 汪文言没有让他等太久,短暂的沉默之后。许显纯听到了一个坚定的声音:“这世上,没有贪赃的杨链。” “我草!”许显纯扬起了鞭子,可又无奈的放下。面对烧红的铁棍汪文言都挺过来,鞭子又算得了什么。 到了现在,许显纯终于认定。这位汪文言汪先生,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折磨自己的。 再说这人也不能再打了,这刚给扎活了,再给打死了可怎么办? “大哥!没办法了,不如咱们给他写一份儿吧。”崔应元无奈的看着架子上奄奄一息的汪文言,能用的缺德刑具都用了。 在百花齐放的锦衣卫刑讯的酷刑里面,再也找不到更加缺德的了。 “可……!到时候他不认怎么办?”许显纯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可到时候上了公堂汪文言不承认,那乐子就大了。 “您看他这样还能活几个时辰?”崔应元指了指奄奄一息的汪文言。 “可只有口供没有证人,陛下!” “我的大哥,现在还管什么陛下信不信。不管陛下信不信,反正督公信了就成。咱们交不上差,那后果……!” “好,我说你写。” “问:赵率教的儿子送了你多少银子。 汪文言答:送了我六万两银子,是他儿子赵识善送来的。 问:你怎么认识的赵识善。 汪文言答:礼部尚书赵南星介绍我们的认识,他们的同乡听说还有亲戚。 问:六万两银子怎么花的? 汪文言答:送给左副都御使杨链两万两,还有左佥都御史左光斗。还有魏大中,周朝瑞……!” “大哥,这魏大中是吏科给事中,这……!”杨链左光斗还好说,这是太监爷爷交代下来的,怎么说也得扯上。可魏大中,周朝瑞这些人,似乎跟赵率教的案子扯不上任何关系。 “就这么写,谁让他弹劾老子。”许显纯充分发挥了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小人作风,敢弹劾老子,今天就把你们捎上。 许显纯知道,太监爷爷是不会介意捎上这些小杂鱼的。 架子上的汪文言努力的睁开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睛,嘴里无力的吐了口唾沫:“不要乱写,就算我死了,做鬼也要和你们对峙。” “做你的鬼去吧,一会儿我把你的喉骨给挑出来。很好奇,你嘴怎么这么硬。倒是要看看,你的喉骨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写,接着写。 老子就当着你的面儿,伪造你的口供。你能怎么样?咬我啊!”许显纯狞笑着看向破烂不堪的汪文言。 “我做鬼……!” “做你的鬼去吧,有本事去阎王那里告老子。你以为这诏狱里面的人都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九成九都是冤死的。你能怎么样,老子不但弄死你。还会把你烧成灰,在日头正当午的时候把你挫骨扬灰。 做鬼,你做梦去吧。老子让你鬼都做不成!”许显纯对着汪文言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汪文言发出了最后的吼声。 许显纯不知道,这时候整个京城都闹翻了天。 魏忠贤压住了杨链的奏疏,又哄住皇帝不上朝。原本以为就可以把事情暂时掩盖起来,可令魏忠贤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封奏疏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这才短短的两天时间。 朝廷上下,除了皇帝没看过之外。大家基本上人手一份儿,连宫门前看大门儿的侍卫都有。 天桥里面个别缺心眼儿的家伙,居然把词编成了流行歌曲四处传唱。魏忠贤都不敢出门儿! 事实证明流行歌曲的威力也很大,只是在京城传播了两天,就有了妇孺皆知的效果。魏公公走到大街上,都能听到有人搞独唱音乐会。 还有更加不着调的,国子监里面几百号生元。看到这封奏疏之后,个个欢呼雀跃好像娶了媳妇一样。圣贤的书都不读了,每天就抄这二十四大罪,抄到手抽筋儿都不放手,还有人专门负责四处散发。 魏忠贤就你明白了,老子收黑钱也没收到你们穷学生身上,你们跟着闹腾个啥? 找来国子监祭酒,想要挽回影响。可以打听,祭酒大人早早的请了病假。听说怕光怕水怕风,只要不出门就不犯病。只要出门儿,浑身上下连头发根都疼。 魏公公心里苦啊!关键时刻就没人用得上! 京城里面现在算是有了新闻热点,吃过魏公公苦的劳苦大众自然不用说。只要会写两笔字儿的,大家一拥而上反复传抄。时下京城里面最流行的手抄本,就是杨链的这封奏疏。 到了昨天晚上的时候,连抄书的纸都缺了货。 左光斗和黄尊素、高攀龙这些人也没闲着。联络了一群五六品的小官儿上书,痛斥魏忠贤的种种恶劣行径。 甚至某些退休在家的老先生,例如邹元标,顾大章等等,也出来凑了把热闹。以上访信的形式,向朝廷表达自己的个人意见——干掉魏公公。 实在顶不住了,短短两天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就能把魏公公埋了,再立一块碑。 更让魏忠贤揪心的是,眼看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许多阉党人士也坐不住了,唯恐局势变化拉自己垫背。一些人纷纷倒戈,调转枪口就骂魏公公。搞得魏忠贤极其狼狈! 人们对魏忠贤的愤怒,在短短的两天时间爆发出来。有如火山爆发一样,霹雳一声震天响,有了杨链来除害。 还有人站在戏台上高声朗读,那读的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为了平息愤怒,也为了让人放自己一马。魏忠贤亲自去找了礼部尚书赵南星,想要这位东林大佬疏通一下。人家不见就堵在人家门口不走,反正咱脸皮厚不怕丢人。 要说尚书大人就是读过书,看着死气白咧上门儿的魏忠贤。非常客气的说了一个字“滚”! 魏忠贤无奈的滚了,这种态度让他深信。如果不久之后,自己被拉出去一刀干掉。往尸体上吐唾沫的人群行列中,此人应该排在头几名。 反倒是首辅叶向高,看到魏忠贤还好言安慰两句。说些什么不如立刻辞职回家,好歹也能混个自然死亡之类的话。 魏忠贤拿到了汪文言的口供,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雪中送炭,真正的雪中送炭。再不把杨链抓起来,舆论更加没法控制。 短短的两天时间里面,魏忠贤好像从天堂直堕地狱。经历了背叛,轻蔑,侮辱,还有惶惶不可终日。魏公公几乎要崩溃掉! 好在有这封及时出现的口供,让魏忠贤有了反击的希望。既然要把老子往死里面整,那他娘的老子先整你。那些看老子笑话的,那些祸害老子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狠狠夸赞了一下龟孙儿许显纯和崔应元,带着新鲜出炉还热乎乎的口供就去了皇宫。 皇帝陛下正仔细的审视一张雕花牙床,这是他最近半年的心血结晶。牙床上面雕着九百九十九条五爪金龙,每一条都是他亲手雕上去的。每条龙的五个指头,都异常显眼。 “陛下的手艺真是越发的精妙了,但是这张牙床可比万金。”王体乾笑吟吟的看着这张床,这床的总体构思就来源于他的脑袋瓜子里面。 能干上司礼监秉笔太监,靠的就是这颗充满了创意的脑子。 “你就是两个大子儿买个茶壶,嘴好!”朱由校满意的看了看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太监,这家伙说话总是那么中听。 “陛下,魏监求见。”一个黄门儿走了进来,躬身对朱由校禀报道。 “来的正好,朕也有事想要问他。宣他进来!”朱由校拿过内侍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呃……!”听到朱由校的话,王体乾脸色变了变。不过他很聪明的没说话,这时候傻子才会问陛下有啥事儿要问魏忠贤! “老奴参见陛下!求陛下救救老奴吧!”在皇帝面前,魏忠贤表现得相当客气。进到殿里面,二话不说就跪。神情极度悲痛,跪在地上就哭,一边哭一边说:“陛下! 现在有人要害老奴,也有人要害陛下。老奴是个大字不识的奴才,怎么斗得过那些读书人。求陛下免了老奴的差事,让老奴回老家种田去。” 朱由校没管魏忠贤的哭诉,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问道:“听说有人弹劾你,怎么回事儿?” 听到这句话,魏忠贤有如五雷轰顶。完了!全完了!他压住了杨链的奏疏,煞费苦心的封锁了消息,这位木匠还是知道了。 对于这位皇帝陛下,魏忠贤还是了解的。虽然不怎么管事儿,但绝对不是白痴。事到如今,不说实话怕是过不了关。 “陛下!杨链和左光斗他们污蔑老奴谋反,陛下啊!这是他们看到老奴尽心为陛下办差,有时候挡了他们的道,就合起伙来编排老奴,想把老奴置于死地。” “哦!有这样的事情,把奏疏拿来我看。” 朱由校的话,让魏忠贤的心一下子就坠到了谷底。。。 第一百五十六章 根据魏忠贤对这位皇帝大人的了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糊弄不过去的。只能拉着皇帝一起垫背,顺便控诉一下东林党人险恶的用心和丑恶的嘴脸。 不过皇帝没有受魏忠贤的影响,坚持要看奏疏。没办法,魏忠贤只能让人拿来了那封要命的奏疏。 “念给朕听!”皇帝大人轻飘飘的扔出一句话,魏忠贤浑身一震。 当朱由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魏忠贤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千算万算忘记了一条,那就是这位皇帝大人不太认识字。 既然不认识字,就得别人念给他听。而念奏疏的那个人,只能是魏忠贤的死党王体乾。 果然,王公公展开了那道奏章。看了上面的字之后,开始阴阳顿挫的念了起来。 当然,二十四条大罪,在王体乾的嘴里就变成了二十四条……! “大罪!” 在王体乾的嘴里,为了不让皇帝大人担心,那些要命的罪名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随地吐痰,不遵守交通规则。调戏中老年妇女等等等等!至于受贿的数额,也由一个天文数字,变成了小小的两千两。 这年头当官儿你说不收钱是不可能的,如果魏公公只收了两千两,那这位公公还真可称得上是位清官,弹劾弹出了一位清官,反正朱由校就是这么想的。 朱由校从头听到尾非常认真,当他听完王体乾念出的最后一个字时,觉得魏公公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儿。 随地吐痰,多买点儿治疗咽炎的药。不吐痰就没事儿了,不遵守交通规则,大不了罚点款,做到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也就是了。 至于调戏中老年妇女,反正没调戏自己老婆,管那些闲事儿干嘛。总之,朱由校陛下认定,魏忠贤良心还不算大大的坏了,属于可以抢救的那一波儿人。 朱由校疑惑了,为何听着魏忠贤好像人还算是不错。为何群众如此愤怒? 王体乾算是朱由校肚子里面的蛔虫,看到朱由校疑惑的神情连忙帮着解说道:“陛下!这年头办差哪里有不的罪人的,魏监管着东厂,和锦衣卫联络也多。 您说,这能不的罪人? 杨链那些人,肯定是因为魏监得罪了他们。这才怀恨在心,您知道的,这些读书人的心眼儿很小。只要挡了他们的路,这些人就会除之而后快。 更何况,这些年赵南星他们挟恩自重。他们总是说,陛下这个皇位就是他们帮着夺过来的。尽管陛下赏赐了他们官职,可人心不足。 这魏监办事,有不和他们心意的就会被他们排挤。老奴看到赵南星排挤魏监,都不是一次两次。”关键时刻,王体乾下了一副烂药。 魏忠贤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看起来肚子里有墨水的家伙,坏水更他娘的多。 朱由校出离的愤怒了,你帮忙老子登基不假,可老子也没亏待了你们东林党人。杨链由一个七品给事中,短短四年成了堂堂左副都御使,大明朝廷的从三品高官,还要怎样。 再说特务的本职工作就是打小报告和抓人。不管啥时候,打小报告都是一种遭人恨的行径。你不能因为这,就弹劾魏忠贤这么个老实人。 “好好办你的差,莫诳朕!你的事情朕知道了,回去吧!”朱由校一挥手,示意魏忠贤赶紧走。老子还要给团龙雕花牙床上漆,谁有工夫分你墨迹。 “诺!谢陛下隆恩!”魏忠贤的心缝都要乐开了,有了皇帝的这句话,这就算是安全过关。 无论外面怎么样的吵吵嚷嚷沸反盈天,只要皇帝还信任自己,就没多大的屁事儿。这天下,还是皇帝陛下的。 出了宫门魏忠贤才想起来,激动之下居然忘了和皇帝谈汪文言口供的事情。不过这也没啥,皇帝既然还让自己干。那老子就干,这种事情不用跟皇帝说。 既然皇帝表明了态度,那老子就甩开膀子开干。 天启四年十月,看清楚了虚实的魏忠贤终于举起了屠刀。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皇帝下旨,训斥礼部尚书赵南星结党营私。接着,又有专门的旨意。批评杨链,左光斗,高攀龙,黄尊素等人。最后索性给他们搞了一个总结,一顿猛踩,矛头直指东林党人。 可以肯定,朱由校对这些事情应该不大清楚。这哥们儿本不怎么识字,且忙于土木工程。考虑到情况特殊,为了不麻烦皇帝陛下。也为了及时有力的迫害忠良,魏公公越级包办了所有圣旨。 赵南星、左光斗、高攀龙、黄尊素等人都被打懵了!宦海沉浮数十年,深知官场玄机。可这一次,似乎也是太玄了一点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陛下难道忘记了当年的拥立之功了么?忘恩负义!这是忘恩负义!”赵南星把桌子拍得山响,茶几上的茶盏一个劲儿的乱蹦。 叶向高的手不断在案几上敲打,他是唯一没有被皇帝下旨申斥的人。多年的宦海沉浮,让他有了一颗狐狸一样的心。当别人都说要对魏忠贤赶尽杀绝的时候,只有他说了些保全魏忠贤的话。 也正是这些话让他现在被东林党的兄弟们鄙视,可叶向高心里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从始到终,叶向高都明白。杨链的奏疏很难干掉魏忠贤,原因就是皇帝根本不会同意砍掉自己的爪牙。 可笑赵南星他们还沉浸在拥立之功当中,动不动就对人说四年前若不是他们,皇帝就不会是现在的皇帝。 这世界上,最可爱的是拥立之功,最可恨的也是拥立之功。 皇帝觉得用他的信任与官职,酬谢了东林党诸位的功劳。可东林党人觉得远远不够,价码之间的距离非常大,大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所以才会有了魏忠贤这些年的顺风顺水,所以才会有了东林党的逐渐失势。 杨链的奏疏,让皇帝对东林党的警惕再一次上升。他对东林党已经难以容忍,魏忠贤的出手其实是皇帝乐于见到的事情。 彻底打垮东林党,让后再踩上一脚。让东林党永远不得翻身,这样皇帝才能掌控整个朝廷。 可笑赵南星到了现在,还不识时务的张嘴拥立之功,闭嘴拥立之功。 叶向高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可他没办法说出来。赵南星那个老顽固,根本不会听进去半个字。他的世界里面,只是认定东林党对皇帝有恩,皇帝必须报答。 可笑赵南星做了一辈子的学问,看了一辈子的书,就是不明白什么叫做无情最是帝王家。 现在只有保全了自己的首辅位置,或许还能帮助一下东林党。至少魏忠贤做事的时候有个顾忌,不会对东林党人赶尽杀绝。 只要有人在,一切就皆有可能。 “老夫心灰意冷,希望回家狩牧田园。不知诸君可愿意追随老夫!”赵南星的一句话,把神游天外的叶向高拽回到了现实。 “不可!”叶向高立刻站起身来,他知道这是赵南星最后的疯狂。他要带着东林党人集体辞职,既然不待见老子,老子不干了!朝廷上下那么多事情,看你找谁去办。 这是多糊涂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官位就摆在那里。你不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你以为辞职就能唬得住皇帝? 有官位在身,魏忠贤或许还会顾忌一点儿。如果辞了官,变成了平民老百姓……!那魏忠贤还不往死了霍霍你们! “链愿追随先生!”杨链第一个站了起来。 当初叶向高说放过魏忠贤的时候,就被杨链叱责为典型的投降主义精神。 魏忠贤再强大,也不过就是一个太监而已。他手下那帮人,无非都是乌合之众。只要击中力量干掉魏忠贤,就能把阉党这帮人渣一网打尽,维持社会秩序,捍卫世界和平。 这一次功亏一篑,就是因为叶向高的投降主义言论。这么声势浩大的运动,首辅不参加怎么会获得成功。 如果说现在杨链心里最讨厌谁?估计叶向高的名字,仅次于魏忠贤。 “左某不才,也愿意追随先生。”左光斗也站了起来,眼神还鄙视的看了一眼叶向高。 “高某愿附于先生尾翼!”下一个的高攀龙。 “黄某……!”黄尊素也站起来发言。 在座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站起来,这里面既有赵南星这样的尚书。也有几个六七品的言官,呼呼啦啦的站起来一堆人。 叶向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东林党覆灭在即,这就算是完了! 所有的眼神都鄙视的看着叶向高,叶向高知道现在绝对不能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他就会被读书人当成反面教材的典型,被世世代代口诛笔伐。名声那叫臭了大街,上千年都不会散。 “老夫愿与诸君一道!”叶向高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就收拾东西回福建老家。或许这把老骨头,还能熬到家乡才死。 第二天,魏忠贤收到了六十多位官员的辞职信。 兴奋的魏忠贤乐得鼻涕泡都快流下来了,安排官职不但可以收钱,还可以安插自己人。 更加重要的是,东林党这些人一旦不是了官身。嘿嘿!老子整不死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时候到了。 赵南星主动辞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多年来的官场规矩,只要辞职回乡。一般情况下政敌都不会穷追猛打,大家都在朝廷里面混,有权利和利益的争执这很正常。 只要没有深仇大恨,人家辞职交出权利,能放过一码就放过一码。风水轮流转,谁都有难处的时候。 经过多年的演变,这已经成为了大明王朝的一种官场潜规则。 赵南星打的其实就是这个算盘,他也想保存东林党的这些骨干们。可有一点他忘记了,潜规则毕竟不是规章制度。 魏忠贤流氓无赖出身,他才不会遵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圣训。魏公公坚信,君子报仇十天都晚。 要论做人底线之低,魏公公尚未有过敌手。 当初为了还赌债,他连亲闺女都卖。跟他谈底线,底线就是用来打破的。 鉴于皇帝陛下工程繁忙,魏公公大笔一挥,同意了所有辞职申请。同时,也签发了逮捕令。 杨链左光斗这样的自然没跑,高攀龙黄尊素这样的也得进去。还有顾大章,周朝瑞这些小杂鱼。既然锦衣卫孙子说了,这些家伙不是好人,那就一块收拾了。 反正多填几个名字而已,算不得大事儿。 京城更加热闹了,抓捕这些人,普通衙役根本不够级别。东厂锦衣卫雷霆出击,将一群腐败份子缉拿归案。 当然,不要脸的魏公公还是找了一块遮羞布。这块遮羞布就是汪文言的那份口供,反正汪文言说了,你们贪赃受贿。又不是老子给你们栽赃! “怎么没有叶向高的辞呈?”魏公公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首辅的位置绝对不能掌握在东林党的手里。 “好像他还不准备走人!”崔呈秀笑吟吟的说道。 “他不走,咱们就撵他走。”魏广徽说得直截了当。 “那还等什么?”魏忠贤阴恻恻的话,算是给叶向高定了去向。 叶向高不想走,他还想借助首辅的权利和威望,拯救一下那些进了诏狱的兄弟。 可叶向高面对的,不是以往那些读书人。而是不折不扣的流氓! 魏忠贤找了一群太监,站在叶向高家门口指着大门骂街。引来的围观群众,直接造成了交通堵塞。 叶向高被堵在家里,家人出去理论结果被打了回来。去京城衙门调人调兵,可没一个衙门愿意出人出兵。主官不是中风,就是正在中风的路上。 反正调人没问题,不是老子下的命令就成。 可他娘的没有主官儿的命令,那个当兵的疯了出去给首辅大人当炮灰?大家都是明白人,这年月找个笨蛋太难了。 闹腾了两天,叶向高被闹腾的没脸。本来还想坚持一下,这一下也没办法坚持。 十月十三,首辅叶向高主动辞职走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李枭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份,对于京里面的这些政治动荡。李枭总结为狗咬狗! 如果说是在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李枭本能的会同情东林党人。甚至,李枭还会帮助东林党人。对魏忠贤无耻的政治陷害,表达出离的愤慨。 从小到大,李枭接受的教育都说东林党是好人,是正面人物。敢于和龌龊,卑鄙,阴险的魏忠贤,做最坚决的斗争。 可真到了到明朝,李枭才知道东林党这些都是个什么货。 魏忠贤不是东西,东林党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无论是魏忠贤,还是东林党。其实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政客! 政治是人类最危险,最无情,最没有道理,最考验智商的一种斗争形势。 胜利者可以品尝到权利的甜美,可以无所顾忌的肆意行使自己的意志。 而失败者只能品尝到灰暗,颓唐,他们会受尽无数的侮辱,至于身死族灭更是寻常事。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的零和博弈,胜者可以拥有一切,而败者只能匍匐在地上,等候胜者无情的发落。 东林党与阉党的斗争,尽管被后事无尽的美化,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场政治斗争的事实。 无论是东林党获胜,或者是阉党获胜。这对大明朝来说,都未必是好事情。 东林党要保全的是士大夫不交税,不纳粮,不服徭役的既得利益。魏忠贤们要保全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不会受到其他政治势力的威胁。 所以说,说到底这是一群狗咬狗的政治斗争。无论谁胜出,大明朝的老百姓该缴税还是缴税,该挨饿还是挨饿。税吏们的嘴脸,不会因为朝廷的大官儿换了人,有丝毫的和善。 五爷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李枭只拿着当故事听而已。李枭知道的其实比五爷更多,比如说杨链左光斗他们这时候正在接受惨无人道的拷打。 比如说杨链最后脑袋里面会被钉进去一颗钉子! 这一切都不是李枭要考虑的事情,李枭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打好锦州这一仗。 朝廷拨付火药,李枭连一两都没留,全都给了袁崇焕。甚至李枭还弄了两门老旧的佛郎机炮给袁崇焕,甭管好不好用,在城头竖着怎么着也能壮壮胆儿。 十一月到了,五爷去辽东抓了几个正白旗的旗丁。把他们带到了皇太极的跟前,让他们主仆见面之后。李枭对这几位旗丁好吃好喝好招待,临走还附送了一封信。 信中详细罗列出了李枭索要的物品清单! 黄金五万两,白银八百万两。铜二十万斤,被俘汉人三十万人。上等东珠九万颗,上等长白山人参十万斤。猪八万只,羊四十万只,牛一万头。 还有什么貂皮二万张,上等木材八十万棵,生铁一千万斤之类的条件,都属于是小意思。 努尔哈赤拿着李枭那封勒索信,气得面色潮红手脚发抖,很有些中风的前兆。如果努尔哈赤就此中风,李枭一定会非常失望。 “王八蛋!这个李枭是阿其那,塞思黑!”抢劫惯犯努尔哈赤现在居然被勒索,这让无往不利的后金大汗非常愤怒。 熊掌一样粗壮的手在书案上不挺的拍打,差一点儿就把结实的松木书案给拍塌了。 “太过份了,这他娘的就是绑票!”代善同样愤怒。 “玛父,救救我阿玛!”豪格跪在努尔哈赤的面前,正白旗如果易手,皇太极家里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实际上,早在一个月前。努尔哈赤就知道了皇太极落到李枭手里,李永芳派去倭国的细作。经历了两个月的跋涉,才回到辽阳把事情禀报给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一直都在等,他在等李枭的勒索信。现在等到了,却没想到李枭居然开出这么个条件。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这他娘的是鲸鱼大开口。 黄金五万两,这还不算过份。毕竟皇太极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白银八百万两,这就算是掏空了后金的国库也算是凑得出来。 上等东珠九万颗,上等长白山人参十万斤? 还九万颗,十万斤。 东珠的采捕十分艰难,在乍暖还寒的四月跳入冰冷的江河中采捕珠蚌,刺骨的寒冷可想而知。尤其是上等东珠的得来更为不易,有时在盛满船只的成百上千的珠蚌中才能得到一颗上好的东珠。 努尔哈赤最宠爱的阿巴亥头顶上,也不过就是十三颗冠珠而已。李枭这王八蛋还真敢张嘴,一下就要九万颗。他娘的就算是把江里面的东珠都捞光了,也凑不出九万颗上等东珠。 长白山人参,那得是采参人冒着迷路的危险,在长白山里面转悠才能采到的宝贝。东北三大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一要就是十万斤,你当长白山人参是你家地里的萝卜? 更别说貂皮两万张,生铁一千万斤之类的话语。他娘的后金加起来,连一千万斤铁矿石都没有。 看着跪在地上的豪格,努尔哈赤心里就有气。这样的条件怎么能答应,就算是把后金卖个底朝天也弄不出来这么多东西。 李枭的这封绑票信,可谓是历史上价值最高的绑票信。 “豪格!你起来!”杜度把豪格搀扶起来,因为父亲的关系。杜度在八旗中非常弱势,但他和这位堂弟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看到努尔哈赤阴沉的脸,杜度连忙扶起了豪格。 “父汗!该死的李枭要这个价码,明显是不准备和咱们谈。老八被李枭抓了,索性咱们一部做二不休,全军出动攻击山海关。反正现在撕毁协议的,也是大明朝不是咱们。”莽古尔泰站了出来。 努尔哈赤看了一眼莽古尔泰,这个夯货才不会在乎皇太极的生死。他是想着借此由头,去大明的地方抢一把。 听说锦州城召集了许多流民,山海关外又有许多汉人在耕种。这货是又手痒了。 “父汗!李枭开出的条件,的确是咱们无法承受的。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真的去打一下。也给南蛮一些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后金不是好欺负的。”代善也赞成打,抢劫来钱多快。既然能抢劫,谁愿意费劲巴拉的去放牧,去种地。 “是啊!玛父,南蛮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只有马刀和血,才能让他们明白明白,咱们女真人不是好欺负的。”岳托自然跟自己老爹一个鼻孔出气。 努尔哈赤没说话,这两个旗主儿子在想什么他太明白了。 “父汗,我看李枭提出这么多条件,其实是在漫天要价。谁都知道,这些条件咱们是不可能答应的。不如让李永芳派人去和李枭谈一下,真要是能花钱把八哥弄回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大殿里面正没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发声。 所有的眼光都看向了多尔衮! 大殿里面坐着的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和孙子,不过他们都是一旗的旗主。只有多尔衮,他手里没有任何一旗。大他十几岁的阿巴泰,都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努尔哈赤对多尔衮抱什么样的心思,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多尔衮虽然不是旗主,但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兄弟。他的亲哥哥阿济格掌管镶黄旗,他的弟弟多铎掌管正黄旗。他的话,几乎也就代表着两黄旗的意思。 两黄旗在八旗中的实力最为强劲,比两红旗,两蓝旗,还有两白旗要强大得多。 “多尔衮,你觉得这事情有的谈?”努尔哈赤看向这个最喜欢的儿子。 “父汗!我觉得李枭就是一个生意人,他开这么高的价格,不过就是想将自己的利润最大化而已。 咱们今年想要进攻的目标是蒙古,而不是锦州或者什么山海关。虽然攻打汉人的地方,咱们的缴获会多一些。 可是如果击败了廓尔喀蒙古,咱们就可以在大明的西面,开辟另外一条战线。我们可以沿着大同,居庸关向大明的腹地劫掠。这样咱们就可以绕过山海关,也可以绕过李枭。 李枭现在的情况是兵少,不足以与咱们一战。所以他只能采取守势,如果咱们进攻锦州山海关,那正是中了他的计策。 咱们劫掠大同,居庸关一带。不仅可以抢掠到东西,更可以不去跟李枭正面硬碰。上次碰见李永芳说,李枭的兵也不过就是几千人。 如果明朝的皇帝调他们去大同,咱们正好发挥野战的特长,在北直隶消灭李枭的军队。这样,大明就没有一支军队是咱们八旗的对手。进入京畿抢掠,也是指日可待。 所以,我建议现在不要和李枭冲突。一边和李枭谈价钱,一边加紧准备攻击廓尔喀蒙古和科尔沁蒙古。” 多尔衮的话,让努尔哈赤频频点头。 今年冬天,他也准备去征服科尔沁蒙古和廓尔喀蒙古。这两个强大的蒙古部落,一个在他的侧后,一个在他的西面。 只要征服了他们,努尔哈赤就会拥有不逊于女真八旗的蒙古骑兵。也可以打开另外一条通道,向大明帝国的西部劫掠。 现在李枭守在山海关,努尔哈赤是实在不想和李枭硬碰。如果能够攻下大同,那大明帝国的西部边疆将向后金开放。 虽然劫掠蒙古人没什么意思,可汉人的地方还是富庶的。 “玛父!难道咱们还怕了南蛮李枭么?”岳托有些急了,他们镶红旗今年遭了洪水。粮食和牲畜损失很大,岳托很想从汉人身上捞回来。现在多尔衮忽然说不赞成进攻大明,转而进攻蒙古。 这岳托就不愿意了,蒙古才多大油水,八旗一分到了他镶红旗还能剩的下个啥。 “住嘴!就算你两红旗加在一起,能打败李枭?别忘了,这些年咱们在李枭手里吃过的亏。”阿济格站了起来。 岳托不服,可阿济格虽然没有他年纪大。可却是他的叔叔,如今掌管着镶黄旗,那可是努尔哈赤的亲兵。面对这位叔叔,岳托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阿济格!是你怕了吧!”儿子受了委屈,老子自然要站出来。代善看了一眼阿济格,没好气的说道。 “谁怕谁知道,在李枭的火器面前,咱们的铠甲就像是豆腐渣。你两红旗能耐,那你们就打头阵好了。分战利品的时候,你们也可以拿头一份儿。”八岁的多铎也站了起来。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都是大妃阿巴亥生的。那是真正的一奶同胞三兄弟,这可是天然的盟友。 “哼!不就是火器么?很快咱们也会有火器,不但有新式火铳,还会有新式火炮。都是佛郎机人的上等货,怕是不比李枭的差劲儿。”岳托得意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叔叔。 他的大儿子罗洛浑比多铎大二十六岁,这位小叔叔多铎,也就和岳托的孙子一个年纪。 “哦!岳托,你们联络红毛人的事情成功了?”努尔哈赤忽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岳托。一直以来,火器都是女真人的弱项。攻城全靠里应外合,强攻虽然屡有得手,但也是损失巨大。 现在听说不但有火枪,还有火炮的支援,努尔哈赤马上关注起来。 “回玛父的话,我二弟硕托不负您的期望。已经和红毛人谈妥了,红毛人不但会卖给咱们火器。而且还会派出人手参战! 因为红毛人还需要些时间才能从很南边的地方赶过来,所以没有向玛父禀报。”岳托很得意的看了一眼阿济格和多铎。 和红毛人的交易,全都是两红旗的功劳。这个彩头,两红旗得定了。 “硕托人在哪里?让他来觐见!”努尔哈赤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回父汗的话!硕托为了把事情办稳妥,跟着红毛人出海去了。他说要带着红毛人一起回来,还说红毛人估算的时间应该是正月左右。”听到努尔哈赤的问话,代善连忙站出来禀报。 “正月?好,先让李永芳去和李枭谈。如果正月里红毛人真的到了,咱们就兵发锦州。” 第一百六十八章 觉华岛是距离锦州并不远的一座小岛,岛子并不大位置却很重要。 李枭坐在矮榻上,看着眼前滚滚的波涛。抬起眼皮就能看到远处的海岸线,那边就是宁远城。锦州之后的另外一座要塞,觉华岛的位置太好了。 所谓的关宁锦防线,其实是一系列堡垒群的总称。 关是山海关,锦就是锦州城,宁就是宁远城。后世这里归属一个叫做葫芦岛的地方管辖,葫芦岛为啥叫葫芦岛李枭不知道。只知道这条防线直到大明王朝覆灭,也没有被努尔哈赤和他的子孙们啃穿。 这些碉堡群不但有山海关,锦州,宁远,还有什么中前所,中后所等等一系列的堡垒。总之想要攻克这条防线,难度那是相当的大。 觉华岛就是这么个地方,在觉华岛可以轻易的补给这条防线上最关键的三个点。山海关,锦州,还有宁远。 李枭特地把物资和粮草都囤积在这里,岛上的仓库塞满了。干脆就在露天堆放,这里有山一样高的粮垛,一库房一库房的物资。 那艘五桅大船就停靠在不远处的海面,这里的港口吃水有些浅。这或许是觉华岛唯一的不好! 十一月的海风已经很凉,李枭站在码头上吹风不是因为发癔症,而是有一位客人要到。老朋友了,不来接一下有些不好意思。 一艘小船出现在李枭的视线里面,这样接近觉华岛实际上十分危险。这里已经是军事禁区,不管官船民船都不得轻易靠近。现在就不知道有多少枪口和炮口,对准了这艘可怜的小舢板。 “大哥,人来了。”李虎不明白,一个后金的使者罢了。为毛老大要到码头上亲自迎接,难道说这家伙的身份很高贵。高贵能高贵过大哥? “这他妈操蛋的天气,说冷就他妈冷。”李枭搓了搓手,这一会海风吹得脸都快木了。大冬天,海边真他娘不是人待的地方。 小船靠到了岸边,从船上下来两名精装的汉子。这俩家伙后脑勺留着小辫儿,狗熊一样的身材往那一战,就具有超强的威慑力。 烧鸡本能的把手摸向匕首,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危险。身后的肘子他们,更是浑身筋肉紧绷的像头豹子,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猎物。 那两个家伙看向李枭一行,最终眼光也落到了烧鸡兄弟的身上。看起来,猛兽之间有些特殊的联络技巧。 下来两个家伙之后,船上走出来一个……女人! 李虎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眼神不断的在李枭和那个女人之间转换。天虽然冷,但胸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老大原来是来接这个女人,怪不得!怪不得! 屁股上挨了一脚,这就是看李枭眼神怪怪的下场。反正现在也穿上了棉裤,踹一脚也不咋疼。李虎揉了揉屁股,紧紧跟随在老大的身边。 “绿珠姑娘,又见面了。不知道这一次,你带来多少东西。我手里的可是红货,银子少了可不成。”看到绿珠李枭就打心里高兴,又一次敲诈勒索的好机会。上一次觉罗拜山的事情就是这娘们来谈的,这一次皇太极的事情,老子非得在后金身上狠狠的宰一刀才行。 “李大人绑票勒索的功夫着实了得,不知道这一次您又要怎么个狮子大开口。可别拿您给大汗那封说事儿,那个价码没人会答应。” “我其实别的功夫也不错!”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一抽,李枭来了这么一句。 身边的李虎非常得意,老大撩妹儿的境界就是高。上来不整素的,直接上荤菜。要说这绿珠小娘们,胸大腰细屁股圆,一身的冬装都没掩盖住好身材。难得的是脸蛋儿也这么漂亮,实在是女人当中的极品。可惜就是个女真人,这一点有些不好。 话一出口李枭就后悔了,这种场合似乎不适合耍流氓。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嘴里就扔出来这么一句。 “呸……!”绿珠脸色一红,啐了李枭一口昂头就走。身后的两头狗熊赶忙跟上! 李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幸好身边只有李虎和烧鸡兄弟。坏名声似乎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回头看了一眼李虎,这货腆胸迭肚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再踹一脚! 一路走,绿珠的眼珠子就在叽里咕噜的乱转。一库房一库房的军械,一屯一屯的粮食。粮食多到了屯子都放不下的地步,用麻袋装了就摆在露天里面堆得山一样高。 “李大人也真是大意,您在明军这么重要的一处囤积之所见绿珠,就不怕绿珠把这里的秘密泄露出去?”绿珠看着李枭貌似打趣的说道。 “呵呵!这里的海水很浅,上不来太大的船。就你们后金的那些船过来,那就是找死。不是我夸口,论起水战来你们后金还不够看。”李枭颇为得意的回敬。 “那倒是,我们后金起兵在白山黑水。都是一些金戈铁马的汉子,的确不熟悉水战。不然,以李大人的本事怎么可能抓得住八贝勒。”绿珠不屑的给了李枭一个大白眼儿,继续在明军最重要的后勤辎重囤积地漫游。 李枭也不管,反而胸有成竹的介绍起来。 “这些屯子里面的粮食都是麦子,需要磨过了才能吃。那些露天地里面的都是稻米,赶在头一场雪之前就会分送到锦州和宁远各地。先告诉你个秘密,如果你们妄图围困锦州,那先得做好自己被拖垮的准备。” “你是说锦州存了很多粮食?” “当然,锦州的存粮吃上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所以,你们趁早打消围城的念头。” “这种机密的大事,你会告诉我?” “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想打仗,你们老老实实的待在辽东。我呢?好好守着我的锦州城,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来我们的地盘闹事儿,我自然也不会去找你们麻烦。大家和和气气的,老子最想干的事情还是发财,打仗这种事情老子其实没啥兴趣。” 李枭表现得非常实诚,绿珠仔细的盯着李枭的脸,似乎要在李枭脸上看出花来。 “希望你说得是对的,带我去见八贝勒。”绿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个啥。 不过对于李枭的话,绿珠却不敢苟同,至少做不到井水不犯河水。 你们明军缺粮缺钱可以从关内调粮来辽东,不管怎样明军都不会饿肚子。可今年辽河发大水,好多旗丁家里都遭了灾。不但粮食减产,甚至就连牲畜也死了不少。女真人是没办法到关内调粮的,只能去关内抢粮。 李枭带着绿珠走进了一间院子,院子里面居然也有两囤粮食。这觉华岛还真是被粮食给塞满了,跟着李枭走进正房。炕上盘坐着一个人,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奴才绿珠见过八贝勒!”看到皇太极,绿珠和两头狗熊一起施礼。 “这么多天终于看到满人了,大汗还好么?”皇太极没有让绿珠他们起来,对着李枭微笑着点了点头。 “回八贝勒的话,大汗身子很好。大汗名奴才来和李枭谈判,尽快接您回沈阳。” “哦!” “你们主仆先谈着,我在这里也不方便。”令绿珠吃惊的是,李枭居然带头离开。连个监视的人都没留下,就这样任凭皇太极和绿珠毫无保留的说话。 “八贝勒,这……!”事出反常必有妖,绿珠看向皇太极有些犹豫。 “他是对这座觉华岛太自信了,四周都是大海。没有船咱们跑都跑不出去,我在这里也是可以在院子里面随意走动。只要有人看着,也可以在岛上走走。 这岛上,都他娘的快被粮食给塞满了。你们看看,外间屋里的大缸都装满了粮食。大明还真是富庶,任凭这么个孩子折腾。 不说这个了,咱们今年的收成好么?辽河有没有闹腾?我们正白旗有没有出什么大事?豪格还算称职?”皇太极似乎急于知道后金的消息,一连串儿的问题问了出来。 “回八贝勒的话,今年辽河又发水了。除了两蓝旗之外,各旗都遭了宰。以镶红旗的灾情最为严重,正白旗虽然受了灾,但世子处置的妥当,如今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正白旗受了灾?”听到自己家里遭了灾,皇太极明显坐不住。左右看了看,见到外间屋的确没有人。对着绿珠勾了勾手指。 绿珠会意,赶忙凑了过来。 “这些天本贝勒看来,这觉华岛上的粮食让咱们整个后金过冬都没问题。你回去,让大汗向这里发兵。” “可这四面环水,咱们没有船啊!”绿珠也是无奈,后金的军种里面就没有海军这个军种。当年几次三番攻打皮岛都失败,更不用说攻打处于明军环伺状态下的觉华岛。 “呵呵!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贝勒和一个岛上的老渔民聊天,得知……!” “小子,这一次你想勒索多少东西?”陈福笑吟吟的斜倚在炕上,刚刚从夷洲回到辽东,对辽东寒冷的气候还不太适应。 “嘿嘿!这一次要多少东西倒还是其次,这一次我想至少会要后金几万条人命。”李枭拿起一块芙蓉糕吃在嘴里,这大厨的手艺越发的精湛了,芙蓉糕蒸得还真地道。 “你小子,后金人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杀了你全家。放出你这么个魔鬼出来,几万条人命也可以轻描淡写的。你送去夷洲那个耗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手腕那叫一个狠。那些红毛鬼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的,你吩咐种的那些东西。尼古拉和他闺女都给种下了,就是当地的土人不安分。你可得当心些!” “我已经请了郑当家出面,帮着说和一下。土人都在山里,他们熟悉那里的一切,想要进剿非得大军才行。可您知道,我这里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军卒也抽不出来。”李枭无奈的苦笑,他的手现在还伸不了那么长。好在郑芝龙是那里的地头蛇,请他帮忙总归会有办法。 “土人就是土人,给几匹布给口锅就会当你是朋友。他们要的并不多,给些好处也可以少些事情。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你兵少呢。对了,你说去沧州招兵。老夫在那里倒是有几个朋友,可以帮你找些合用的人手。” 在福建郑芝龙是地头蛇,在山东这位老陈福就是地头蛇。他说能帮着李枭找到合用的人,就一定能够找到合用的人。渔老就是最好的例证,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可这位老先生如今却是皮岛科研力量的中坚,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再说吧!如今都十一月了,我盘算着鞑子应该蠢蠢欲动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鞑子的进攻往往都是在正月里。反正他们也不过咱们汉人的新年,闲着也是闲着,来抢一把好歹也算是些收入。” “所以你把那小娘皮引到这里来会面,让他们知道这觉华岛上有数不清的粮食和辎重。” “以前有人告诉我,人老了就会成精。我以前还不信,可现在我信了。您老忘了一句话,看透不说透,说透不是好朋友。这件事情,您可不要到处去说。” “呵呵!你小子,生来就是吃人的。我看,你就是辽东的一头吊睛白额猛虎。鞑子到了你嘴里,连骨头渣子都不剩。”陈福给李枭搞了个总结,顺便给李枭起了个外号。让李枭没想到的是,这个外号越来越响亮,一直跟了李枭一辈子。直到几百年后,威名仍旧赫赫。 “您从夷洲回来,没有回陈海龙那边直接来了我这里,陈海龙会不会……!” “哎……!说句心里话,对老主子还是有份儿心在里面。可没办法,他做事实在是太过了些。我陈福给他陈家当了一辈子奴才,总不至于我的子子孙孙都给他们陈家当一辈子奴才吧。为了子孙后代,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不知道,到了皮岛看到小孙子和先生学识字。我眼泪都下来了,陈家往上数三代连饭都吃不饱,如今也要出读书人了。 就为了这,跟陈家闹僵就闹僵。名声算是个屁,到了我这个年纪,子孙有出息才是最大的福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大人,你擅自扣留我们的八贝勒这是撕毁了两国之间的协议。不知道大明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到底是应该嘉奖你还是剁了你的脑袋。” “绿珠姑娘,捞点儿干货说吧。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有意思么?皇帝陛下如果知道了,我就多讹一些银子然后分红给皇帝。你可以跟我们的皇帝说,那样的话你们后金只能付出更多。 其实我在大明的身份有多特殊你也应该知道,大明朝廷对我的约束实在有限。即便是皇帝,收了银子之后也愿意跟我做同伙。在我们大明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所以,我劝你别想不开,祸害你们大汗的银子。如果你们大汗知道了,肯定是要剁你脑袋的。” “你……!”绿珠气得脑袋冒烟,却没有任何办法。好像每一次跟这个家伙说话都会吃亏,想想自己平日里也算是伶牙俐齿,怎么到了这家伙面前就变成这样儿。 “我其实是个好人,你不知道。我手下这么多兄弟,都得靠着我人吃马嚼的,费用实在太大。不得已才向你们大汗要一点儿,其实我给你们大汗的那封信要得并不多。你算算,其实也就是几千万两银子的事情。” “滚粗!”绿珠快气疯了。 几千万两银子,大明国库都没那么多。更别说后金的国库里面! “李大人,你这是没有谈判的诚意喽。”绿珠恶狠狠的盯着李枭,恨不得把李枭撕成碎片。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李枭身上现在一定满是窟窿。 “有,怎么没有。我对发财的事情一向感兴趣,你们准备出多少钱把皇太极赎回去。”李枭看到绿珠气呼呼的样子,这娘们儿的胸脯起伏非常大,很难让正常男人不产生遐想。 “十万两白银!” “啥!我没听错吧,堂堂后金的八贝勒。正白旗的旗主贝勒皇太极,就值十万两银子?我的个老天,赶紧提价,不然皇太极回去之后会被人笑话的,不骗你,我没开玩笑。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再开一个合理的价格。”李枭很认真的看着绿珠。 “……!”这个理由,绿珠竟然无言以对。 “这样,我看你也说不出个合理的价格。不如这样,我吃点亏十万两白银就十万两白银。不过嘛,我们大明子民在你们后金当奴隶,这实在是不像话。你还我三十万人怎么样?你看,我这人多好。还知道帮你想办法,十万两白银是你提出来的,我都没还价,够有诚意了吧。” 李枭双手一摊,在那一瞬间绿珠似乎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三十万!”只是愣神儿了零点零一秒,绿珠好像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 “咔!咔!咔!”十几支长短火铳对准了绿珠和他身后那两个狗熊,烧鸡手里拿着匕首。脖领子被李枭薅住,不然绿珠姑娘这时候很可能已经身受重伤。 “放下,把枪都放下。不能这样对待客户,人家是来给咱们送银子的。都放下枪,绿珠姑娘我替他们向你道歉。都是粗人,没什么文化,您多包涵。” 李枭的脸上带着最真诚的笑,一副十足的奸商嘴脸。 陈福下巴都要掉到地上,自己就算是够无耻的了,没想到这小子比自己还要无耻。 李虎一脸崇拜的看着大哥,这才是当家人的样子,为了给兄弟们找银子,容易么! “银子可以增加到三十万,但是人不行。”绿珠咬紧了价格,出来的时候李永芳交代过,绿珠的权限最高可以有六十万两白银。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天价。 “银子可以减少到八万,但是人必须得要三十万。看着我们汉人在你们女真人那里当奴隶,我心里不好受。人数不能变!”李枭也把价格咬死了,在人数问题上他绝对不会松口。 “这个条件我绝对不答应!”绿珠咬牙切齿,她完全没想到李枭会向后金索要人口。 “你不答应我就不放人,就算咱们谈不成。我把皇太极卖给朝廷也可以大赚一笔,别的不说至少我这个山海关总兵应该可以升一升。”李枭无所谓的一耸肩膀。 “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答复你,我需要回辽阳一趟。”绿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问题,我可以等待你的消息。反正这里距离辽阳又不远!不过说好了,过年之前这事情是一定要解决。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年,家里妹妹还小。我在外面跑一年了,怪想得慌。” “李大人还挺顾家,好说,过年之前一定会给李大人一个答复。”现在还有一个月时间过年,还有时间跟这个奸商扯皮。 绿珠没有耽搁时间,乘着小船回到了陆地去找更高层级的人商量。本来这种事情,也不可能一次性就谈成功。毕竟是扯皮扯过一段时间之后,讨价还价的过程省略不得。价格接近双方的心理承受能力,才会最终成交。任何买卖都是这样! 绑票从本质上来说,也算是一种生意。 “小子,你真的想弄三十万人回来。那不但是三十万人,还是三十万张嘴。每天消耗的粮食,车载斗量。你把人要过来,就得管饭。”陈福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枭,他才不信李枭是因为看不惯汉人被女真人奴役。民族大义这个词儿对老家伙没有丝毫吸引力,活了一辈子,也刀头舔血了一辈子。 老家伙心里真正信奉的就是真金白银,或许现在还装着子孙后代。 他陈福家的子孙后代! “或许你不信,我真的是不愿意看到汉人被异族奴役。三十万张嘴虽然多,但现在的粮食也差不多够养活。我手头还有些银子,不成从南方收购粮食来,也得养活这些人。 眼神不要那么怪,我真的就是这样想。天地良心!”陈福看向李枭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哼!良心?多少钱一斤?这年头,讲良心的人都埋到土里面去了。我可听说,杨涟左光斗都被你那个朋友许显纯给干掉了。 杨涟这人我见过,凭良心说这年头的官儿里面他算是不错的了。就这么死了,还真挺可惜。” “没办法的事情,鞭长莫及啊。我又不是神仙,这天底下的事情都管得了。能保证从鞑子手里,要出更多的受苦受难百姓。我觉得比拯救杨涟更有意义! 说到底,杨涟也是官儿。这官场上的事情,哪有谁绝对正确的。杨涟整人的时候,手底下也黑着呢。要说贪污纳贿,其实朝廷里面的官儿都干。真要是查起来,没他娘的几个干净。毕竟谁家都有一大家子人,谁都想多娶几个老婆。 你上级在贪,你下级也在贪。你的同僚在贪,你不贪?你敢不贪,他娘的你就是另类,不容于整个官场。上级给你小鞋穿,下级对你阴奉阳违。同级呢,悄悄的给你使阴招儿下绊子。那日子还有得过么?” “哼!你小子算是把官场看透了,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这三十万人,你往哪里安顿?那可是三十万人,你有那么多粮食,也得有那么多房屋才行。这可是冬天!” “在山海关那边儿多盖些茅草房吧,等开春了就有地种。挺过这一年,粮食就有了着落。” “你要把朝廷的地给分了?这可是大罪,你悠着点儿。” “他娘的鞑子占的地方,我拿回来还给朝廷那些官老爷?美死他们。” 李枭和陈福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 两个人回到屋子里面,李虎已经让人整治了一桌酒菜。大冬天的,再没有什么比喝一杯更加适合的事情了。 绿珠没有让李枭等待多久,五天之后绿珠又来了。 “银子可以给三十万两,人只能给十万。”绿珠很明显得到了更大的授权。 “银子五十万,人二十万。”李枭翻了翻白眼儿,手里有皇太极这么条大黄鱼,不好好的勒索一下怎么行。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数十万人的命运就是这样被手握权力的人摆在谈判桌上当成筹码。现在的李枭跟绿珠,和市场上买螃蟹的老板和顾客没有丝毫区别。 几十万条人命,就这样被摆在台面上被双方谈来谈去。 李枭从来没有想过,他可以应有这种力量。某一瞬间,李枭有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这个世界正在按照他的意志在变化,周边的一切都围绕着自己在旋转。难道说这就是大人物的生活?难道说这就是权力的味道? “银子五十万,人口十五万。再也不能少了,如果不行你就走。明天,我就让人把皇太极送去京城。快过年了,讨陛下欢心,我这个官位一定会再涨涨。”对于这样的讨价还价,李枭开始产生厌倦。因为要不了多久,后金就会吐出他们在辽东获得的一切。这时候的讨价还价,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成交!”绿珠铁青着脸,咬着牙。十五万人口,对于后金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当然,出这些奴隶最多的就是正白旗。 曾经兵强马壮的正白旗,经过这一次之后。很可能会一蹶不振,不过这不是绿珠能管得了的。虽然人口的数量超出了她的权限,不过这也是没办法。她不可能冒着谈判破裂的危险,硬抗到底。 “交接的事情你找他。”大人物就是这样,定下来调子之后,剩下的事情就不管了。李枭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把事情交给从山海关赶过来的艾虎生。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的人做才行。 “绿珠姑娘,好久不见!”艾虎生笑着看向绿珠。 “李枭!我们大人要见你!”绿珠拦住李枭,谁都知道她嘴里的大人是谁。除了那位李永芳李贝勒还能有谁! “你们大人,可他不是我的顶头上司。他想见就见?我为什么要见他?”李枭不屑的回嘴,他对这个汉奸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如果可能,他很想在这个汉奸的名字前面加个狗字。狗汉奸! “我们大人见你,自然有你的好处。”绿珠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枭,她似乎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那个平壤城下的小子,现在已经是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甚至,他反手之间就可以改变辽东的局势。直到现在面对李枭,绿珠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子就是后金帝国最凶悍的敌人。 “有什么好处?”李枭痞子一样的打量绿珠。 “我们后金不但农牧渔猎,而且还有商队。我们有去向蒙古的商队,还有下南洋的商队,更有去倭国的商队。”绿珠眼神灼灼的看着李枭。 “好,在哪里见?”李枭笑吟吟的看着绿珠。他当然知道绿珠这话的意思! “让你去辽东,恐怕你不愿意。还是各驾一艘船,在海上见。” “好,我没问题。只要他敢!” “我家大人既然敢来,自然有万全的法子。” “好,那我就恭候李贝勒。” 海上是李枭的地盘儿,只要出动五桅大船,李永芳是逃不掉的。 不过这应该行不通,李永芳如果看到无五桅大帆船,估计连海都不会下。 艾虎生很快就和绿珠带来的人谈起了细节,绿珠跟着李枭驾着小船去了海上。 冬天的海上很冷,即便船上貂皮大衣还是他娘的冷。李枭脑袋上戴着水獭的帽子,耳朵上还带着耳包。身上穿着貂皮大氅,脚上是一双蹭得锃亮的牛皮靴子。 就算是这样,海风吹在脸上仍旧跟刀割一样疼。李枭决定,下次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戴上皮面具才行。 绿珠看了一眼李枭的样子,冻得通红的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看向李枭的眼神儿里面满是鄙视,你鄙视个毛线。老子穿的不少,你他娘的不也穿得像只麻雀? “来了!”出海没多久,前面出现了一条船。这里距离海岸很近,李枭甚至可以看到码头。 两只船迅速靠近,当船帮靠着船帮的时候。 “咚”的一声,一个穿着大氅的家伙跳到了甲板上。 第一百七十章 十几支长短火铳,在第一时间就对准了那人。 那人高高举起双手,慢慢转过了身体。李枭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嘴张得像是是河马。 这家伙居然是李永芳,这得多大的胆子,敢到李枭的船上跟着李枭谈判。 “呵呵!李大人别来无恙!”李永芳笑着向李枭抱拳,李虎手里拿着纯钢盾牌挡在李枭身前。所有人都是如临大敌,只要李永芳的手有任何异动,绝对会被打成筛子。 “没想到纵横辽东的李大人居然这么胆小,人都说你是一只吊睛白额猛虎,专门吃女真人。” 李枭伸手扒拉开李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永芳。 “你究竟哪里来的信心,你不怕我把你扔进海里面去?”现在的海面波涛汹涌,虽然海面不结冰,但水温也绝对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掉进水里,即便水性再好也会被活活冻死。 “呵呵!咱们就在这里说话,好像冷了点儿。”李永芳无所谓的打量着李枭的船。一千料的船,在后金也算是大船。不过在李枭这里,只能算是很一般的船。 李枭也觉得,在甲板上和这家伙扯淡不怎么合算。太他娘的冷了! 船舱里面暖熏熏的,船舱中间生着铁皮炉子。一个铜壶坐在上面,水开了蒸汽呼呼直冒。绿珠拎起铜壶,瞪了李虎一眼:“这么没眼色,去拿茶叶!” “你……!”虎爷刚要还嘴喝骂,忽然间瞥了李枭一眼,然后很乖巧的去拿了茶叶来。 茶壶用开水烫了之后,绿珠沏了一壶茶摆放在案几上。 “呵呵!听说李大人的茶不错,今天倒是要尝尝。”李永芳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朋友来了才有茶,敌人来了只有猎枪。”李枭对李永芳很警惕。 或许是屋子里面热了,又或许是怕李枭误会。李永芳脱下了貂皮大氅,露出里面一身黑色的武士服。 “是朋友,是敌人要说过了才知道。今天身上一块铁片儿都没有,就连吃饭的手插都没带。怎么样,诚意够么?”李永芳把大氅递给了绿珠挂起来,重新坐回到李枭的对面。 “不是没带武器就有诚意的,说吧,到底干嘛,别墨迹,老子没那么多时间。”李枭越看这汉奸心里越来气,如果这家伙再不说来意,他真的会让人把李永芳扔进海里面去。 “你跟着绿珠来,证明谈判成功了。我给绿珠交的底其实有保留,我在大汗那里要来的条件是银子六十万两,人口二十万人。”李永芳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李枭,李枭脸上的一丁点儿反应他都在关注。 “恭喜你,你的部下给你省了许多的人,也省了许多的钱。”李枭没好气的瞥了绿珠一眼。 “我知道,绿珠一向很能干。不过我现在想说的是……!我愿意把大汗答应的人口和银子,都如数交给你。” “这就是你敢来我船上的底气?” “是!我现在值五万条人命,还有十万两银子。你对大明子民一向很关心,也很在乎百姓的命。其实我在赌,不过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赌赢。”李永芳笑着看向李枭,既然现在没动手,估计一会儿也不会动手了。 “那还有两成的变数!”李枭玩味的说道。 “既然是赌,哪有十成十的把握。有八成胜算,已经是难得的事情。” “好吧!你赌赢了,现在我不会把你扔进海里。” “多谢!”李永芳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下来。 就在李永芳松懈的一瞬间,李枭出手如电“砰”的一拳砸在李永芳的鼻子上。 “虽然我不会把你扔进海里,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揍你。为了抚顺那些被害的老百姓,也为了辽阳被害的老少爷们儿。” 李永芳鼻子里面大股的窜着血,鲜血染红了衣襟儿。 绿珠刚要扑过来,脑袋上就被顶了一支火铳。 “好吧!我该打,那么多条人命在身上,我的确应该被打。可你也不想想,我好歹在大明也是个参将。为啥就投了鞑子?难道说就为了一个贝勒的身份? 我投鞑子是不应该,可我有什么办法。 想当年,我也是跟着少帅在朝鲜跟倭寇拼杀过的汉子。就因为我家里穷,没钱给大帅送礼。垒功我早就应该做参将,可在朝鲜熬了四年,我才是个千总。最后还是朝廷赏了些银子,老子才弄了个游击。 功勋不如我的,不是参将就是副总兵。老子身上的伤疤,这他娘的究竟是为了谁?”李永芳站了起来,双手一扯衣襟,露出布满疤痕的胸膛。 那伤疤密密麻麻,全都在前胸。有刀伤,也有刺伤。身上受这么多伤没死,这也算是个奇迹。看起来,当年在朝鲜这是也是生猛的汉子。 “好像你投鞑子前,也是升了参将的。” “参将!呵呵!参将,你知道我这个参将是怎么来的么?我他娘的这个参将,是老婆陪李如柏睡觉睡出来的。”李永芳的吼声像是狼,咆哮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烧鸡。拉门呼的一下被拉开,门口十几支火铳对准了李永芳。 “下去!”李枭一挥手,拉门又被拉上。 大明的官场腐败李枭知道,没想到军中也烂成了这副德行。李成梁家两代人戍卫辽东,在辽东早已经是根深蒂固的地头蛇。尤其是在军中,李成梁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 没想到,到了他儿子李如柏那里,居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李如柏对不起你,可百姓们何辜。” “呵呵!你当我愿意投鞑子?抚顺之战前,我曾经密信告之都督杨镐。鞑子要袭击抚顺!可杨镐说什么?磋尔蛮夷,敢捻我天朝虎须焉。 不但没有派一兵一卒支援抚顺,反而派人当众对我好一顿臭骂。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努尔哈赤羽翼已成。大明的军卒,根本不是八旗兵的对手。 抚顺守军有三千人,可鞑子有四万多人。抚顺的城墙只有两丈高,而且多年失修根本防不住鞑子的攻击。抚顺投降是死了不少人,可如果鞑子攻克了抚顺,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会对抚顺屠城的。 虽然我投降了鞑子,可也保存了十几万百姓的性命。虽然他们的家被抢,他们变成了奴隶。可至少,我还能保他们活命。如果我不投鞑子,抚顺城会变成一座死城。老老少少二十万口人,都会成为刀下之鬼。” 李枭没说话,只是看着李永芳。这货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一个被排挤的军官。在被上级当众奚落之后,毅然决然的投靠了敌人。而且还帮助十几万无辜的百姓,逃脱了被杀的命运。听起来,这货应该算是一个好人。 如果在演绎得传神一些,一个忍辱负重的光辉高大形象肯定会光耀千古。 “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表示你的无辜,你的不得已?” “我只想说,我李永芳也是响当当的汉家子。我也曾经为大明流过血!我投鞑子,是因为大明让我看不到希望。” “那你如今这是……!” “你李枭让我看到了希望,你凭借微薄的兵力几次击败鞑子。努尔哈赤视你为心腹之患,却对你无可奈何。现在更是连最有韬略的八贝勒皇太极,都被你抓了起来当人质。现在鞑子里面都流传,你是生在辽东的吊睛白额猛虎,专门吃女真人的。他们怕你,从骨子里面怕你。 辽东这些年在鞑子手里,百姓们过得苦不堪言。我希望你能带着我们汉家子,重新夺回辽东,把鞑子都赶回到长白山里面渔猎。” “你要投靠我?”这个结果让李枭微微有些意外,在最好的打算里面,他也没想过李永芳会投降自己。 “没错,我想要投靠你奉你为主。把鞑子,从辽东赶出去。恢复我汉家辽东!”李永芳说着,直挺挺的跪在了李枭脚下。 这倒是一个意外收获,李永芳是后金的情报头子。如果他投靠自己,将会对即将到来的大战非常有利。只是……!李枭不知道,这货究竟是唱得哪一出。万一玩个无间道,老子可就亏大了。 “我知道,投诚需要投名状。鞑子和你的和谈其实是在敷衍你,和大明签订的合约其实也是废纸一张。今年正月,他们就打算进攻锦州。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请的红毛人没有到。”李永芳看到李枭脸上的迟疑,没有丝毫犹豫就把努尔哈赤给卖了。 “红毛人?”李枭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红毛人。那些红毛人来大明告你的状,结果被代善的人勾搭上。代善的二儿子硕托,亲自到了京城和红毛人谈妥了条件。红毛人不但会卖给后金火器,而且还会派出雇佣兵直接参战。”李永芳把代善和荷兰人的交易,说了一个底掉。 “妈卖批!”李枭恶狠狠的骂了一句,还真他娘的是帝国主义往我之心不死。 原本以为,揆一那王八蛋逃到了爪哇岛上去。没想到居然还敢来京城告自己,不但这样还跟女真鞑子勾搭上。想要来锦州给自己一刀! 额头上冒出了一股冷汗,荷兰人的火炮技术可比大明强太多了。如果拿着大炮对着锦州城一顿轰,只要砸开了城墙。以鞑子兵的战斗力,锦州城即便是守上个一两天。那伤亡也会绝对的巨大! 更有可能锦州城被鞑子一股而下,囤积在里面的粮食,不是被抢走就是被焚毁。 袁崇焕,祖大寿,吴襄,何可纲,还有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吴三桂,全都得他娘的玩完。 “红毛人的战舰什么时候到达辽东?” “这个不知道,好像说是正月肯定到。不过具体到哪里不清楚,都是代善在主持做这事情。” “代善……!” “你回去,立刻搞清楚代善想在哪里接应鞑子上岸。至于你的投诚,我暂且答应下来。不过丑话说前头,对你,我要听其言,还要观其行。明白么?” “诺!小人原本也没打算大人这样就相信我,绿珠留在大人营中负责我们的联络。小人会尽快搞清楚,红毛人到底在哪里上岸。” “嗯!虎子代我送一下。”李枭点了点头,让李虎送李永芳出去。 绿珠跪坐在船舱里面,默默的没说一句话。李枭的脑子里都在想事情,也没有说话的兴致。船一路默默的回航,回到觉华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李枭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重要的就是,他不确定李永芳说得是不是真话。带着满心的疑问,李枭第二天一早就乘船去了山海关。 毛文龙这只老狐狸,打仗可算是末流好手。不过说道圆滑,对人心的揣摩还真是一流好手。跟朝廷里面的那些老官油子对抗,丝毫不落下风。 “我觉着李永芳投诚应该是真的,经过连番大战。鞑子虽然没有受到致命的创伤,但被你击败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样今天被敲掉一千,明天被敲掉两千。用不了两年,八旗就不得不退出辽东。 李永芳富贵日子过惯了,当然不想跟着鞑子回长白山里面吃风喝烟。所以,现在趁着鞑子没有漏出败像的时候。就向你投诚表忠心! 他这样的人,心眼儿活泛着呢。 还有,他掌控着后金的所有细作。后金的细作可不单单是对大明,他们也针对蒙古,南洋,还有倭国,朝鲜。 朝鲜国王算是对你有求必应,倭国已经成了你的后院儿。你说的话,无论是德川家康还是毛利辉元都会遵从。南洋更不用说,郑芝龙的大儿子现在还在皮岛读书。 至于蒙古,你也有位好朋友格日图。我想,李永芳应该已经猜出了你的意图。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急的邀功,想要对你投诚。” “你是说他才出来咱们想要干什么?” “八成,不……十成!我敢说,他肯定是才出来你要做什么。知道鞑子的主力覆灭在即,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投靠过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京城里面陆续传来杨涟左光斗等人的死讯,大战在即鞑子的事情已经让李枭费尽了心思,他可没时间和精力管大明的内斗。当然,大明朝廷也没时间管李枭的事情。 王体乾志得意满的从魏忠贤的家里面出来,袖子虽然飘飘但里面的份量却不轻。那里有一张两万两银子的提单,只要拿着这张提单,就可以到户部支取两万两银子。 魏忠贤出手还是大方的,如果没有王体乾在皇帝面前念奏章。魏忠贤恐怕现在的骨头都能敲鼓了! 一乘小轿子载着王体乾回到府里面,已近府门护卫自然散了。王体乾刚出轿子,心腹管事王富贵讪笑着凑了过来。 “老爷!二爷来了,书房候着呢。” “知道了!”王体乾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这才跟着王富贵来到书房。 “二弟,这么晚来是主子有吩咐?”王体乾进了书房,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王承恩。 王富贵知趣的退了出去,房间里面只剩下王承恩和王体乾。 “大哥,喝酒去了?”王承恩笑着给王体乾见了个礼。 他和王体乾虽然不是亲兄弟,可从小一起在宫里被一个师傅带着。说起来,两人也算是师兄弟。他们两个从小关系就不错,和其他小内侍打架,都是哥俩儿一起上。 小哥俩儿成年之后都被送进了太子东宫,可那年月东宫并不受人待见。哥俩儿只能是相依为命,后来这兄弟两个又分别被指给了两兄弟——朱由校和朱由检。 王体乾跟着朱由校当内侍,王承恩则跟着朱由检也就是当今信王当内侍。这在当时,都是不被人待见的差事。皇帝不喜欢太子,自然也不会喜欢太子的两个儿子。跟着这两位名义上的王爷,这辈子也就没啥出息了。 谁能想到朱由校咸鱼翻身,老爹当了一个月皇帝就挂了。小小年纪的朱由校摇身一变,变成了天启皇帝。王体乾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荣升司礼监秉笔太监。 “魏监请客,感谢我那天念奏章的事情。这都是尊着主子的意思!”王体乾坐到了椅子上,摘下帽子放到了紫金帽冠上。 “大哥真是个忠义之人,旁人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不一定肯做。” “当年我重病,如果不是主子给了银子还给请了太医,早就没命了。主子那时候也不容易,身边也没几个钱。我又不是主子的奴才,本主都不管我……!哎……!一想起来,这条命就算卖给主子又能怎样。”或许是想起以前的事情,王体乾有些落寞。 “咱们是奴才,命贱的很,也就是主子拿咱们当成个人看。” “不说这些了,你今天这么晚来是不是有事情,主子有什么吩咐了?”长久的在皇帝身边历练,王体乾已经不太敢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就连面对王承恩,他也只是真情流露一瞬间而已。 “主子夸你这件事情做得好,魏忠贤现在对东林党大加杀戮。挟功自重的赵南星被贬回原籍,杨涟和左光斗都死了。可以说,朝廷的江山已经到了半边。主子吩咐,你继续帮着魏监哄着皇帝。对东林党,任凭魏监对东林党搞株连。” “东林党毕竟势大,如果过多的株连,那后果……!会动摇国本的。”王体乾有些犹豫。 “呵呵,大哥怎么糊涂了。恩出于上,魏监这样做是打着皇帝的名头。坏事做多了,自然也是坏了皇帝的名头。如果一旦皇帝大行,主子取而代之再施恩给东林诸人。那样,东林党难道还不对主子感恩戴德? 到了那个时候,可不是东林挟恩自重。反而是东林,要谢陛下的救护复仇之恩。” “妙!只要主子能够顺利登位,死几个东林算得了什么。” “对了,宫里的嫔妃还算老实吧。听说皇后有了身孕?”王承恩话锋一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后生下孩子。如果皇后生下孩子,那就是皇帝的嫡子。按照礼制,那肯定是要被封为太子的。将来,也最有希望成为大明王朝的下一任皇帝。 “是啊!皇后有了身孕,这事情太医院已经证实。不过你不用担心,魏监和客氏可比咱们着急。今年夏天的时候,裕妃的事情你忘记了?” “只是听说裕妃死了,却不知道怎么死的。宫里的消息封锁的很严,没有丝毫口风透出来。” “怎么死的?我也在最近才听说的详细,裕妃过了太医院算的当产的日子。魏忠贤禀告给陛下,客氏在旁边敲边鼓说,这是裕妃得罪了神灵。需要迁移别宫,亲自为未出生的皇子祈福。” “难道说就这么给害了?裕妃身边可有那么多宫女内侍,他老子是崇信候张侯爷。自永乐年间,他家里就是传世的侯爵。一旦消息扩散出去,魏监还想活?”王承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魏忠贤和客氏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戕害嫔妃。 “他们手段多着呢。客氏以裕妃需要静养祈福为由,遣散了她身边的宫女和内侍。你知道迁移别宫,迁移的是哪里?迁移的就是养蜂夹道!” “那……!那不就是宫里面的露天夹道,那里也没宫舍啊……!” “谁说不是呢!客氏不但把裕妃关在里面,而且不给吃食。裕妃熬了几日,正逢天下大雨,她匍匐到屋檐下,接着檐溜水喝了几口,便气绝而亡。听说死后两天才被人发现,人都被雨水泡肿了,那个惨呦!” “那如果被张老侯爷知道!” “宫里面谁敢乱说话,不想活了!魏监和客氏一直都担心,万一皇帝的子嗣由不得他们控制。将来,她们一定会不得好死。所以,总是想着让他们选进来的宫妃怀有身孕。可不知道怎么弄的,这些妃子就是怀不上身孕。” “呵呵!这件事情也不瞒大哥,此事是兄弟私下里做的。只需要在她们平日饮食里面下一些大寒的红花,想要怀上身孕,嘿嘿!等下辈子吧!” 王承恩笑得非常自信,皇宫里面现在已经有他许多的爪牙。虽然还接触不到高级的嫔妃,可那些充容,美人之类的,却还能够得着。 “原来是兄弟你下的手,这就好了。只要陛下没有子嗣,兄终弟及。这大明江山,迟早是主子的。” “不过,皇后身边我倒是没有人手。大哥需要留心一下,如果魏监和客氏不能得手。也绝对要想办法,不让皇后把孩子生下来。” “客氏和魏监已经开始遣散替换皇后身边的人手,想必已经快要动手了。兄弟你放心,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即便皇后把孩子生下来,想要养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别忘了,惠妃范氏生皇二子,不也是没养大就夭折了? 魏监的手段多着呢,冬天不给银碳给木炭。把窗户们封死,一夜之间碳气就能熏死一屋子的人。” “好吧!事情交给大哥总是放心,我先去回了主子。魏忠贤要株连,就让他株连。把他和皇帝搞得万人恨最好,这样主子登基之后,收拾人心比较方便一些。” “知道了!代为兄给主子问安,跟主子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奴才的心都向着主子。为了保主子登基,奴才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走了!大哥!” 王承恩对着王体乾拱了拱手,推开门看到王富贵守在门口。随手扔了一个二两的银锭子过去,身影迅速隐没在黑暗中。 ***************************************************************************** 有了王体乾的帮忙,魏忠贤现在是如鱼得水。锦衣卫和东厂缇骑四出,一时之间搞得风声鹤唳。许显纯等人也跟着参合了一把,只要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得罪过自己的,一律拿下押进诏狱拷打。家境殷实的能拿出钱来的,还能少遭点儿罪。 如果花了大价钱,放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如果碰上家里没钱的,那只能自认倒霉。三天两头拉出来练练手,打得皮开肉绽之余,还不忘拿他们的血写信,让家里想尽办法筹一些钱过来。 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精神。魏忠贤开始对东林党进行大追杀,追杀甚至追到了江南。 春风得意,无往而不胜的魏公公认为,他已经天下无敌了。可以把事情做绝了! 可魏忠贤错了,凡事做得越过,报应就会来得越快。 当东厂番子去南直隶抓捕一个叫做周顺昌的家伙时,出了大事情。 其实周顺昌入选魏忠贤的坑害名单,还颇富戏剧性。 迫害名单上刚开始并没有周顺昌,毕竟是一般地方小官儿,这种级别的干部魏公公也看不上眼。 可他之所以成为后补,完全是自己找的。 当抓捕魏大忠的人过境时,周顺昌把魏大忠请到了家里。好吃好喝好招待,酒过三巡之后,两家还结了亲家。 东厂的番子不愿意了,指着周顺昌的鼻子喝骂。 结果周大人的脾气显然也不是很好,虽然没动手却立刻回骂。 “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不怕死的人吗?回去告诉魏忠贤,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周顺昌。你们只管来找我,皱一皱眉头,老子不算是好汉。” 既然你要当好汉,那就成全你。 周顺昌以实际行动,成功激怒了魏公公。于是,第二批东厂的番子很快就来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抓捕周顺昌。 周顺昌是南直隶苏州人,为官颇为清廉,还很讲江湖义气。没事儿总是给人帮忙办事儿,在当地名声非常好。 东厂的番子不了解情况,也懒得调查研究。觉得苏州人文绉绉的好欺负,一到地方就习惯性的搞起了潜规则。要周顺昌家里给钱,还公开扬言。如果不给,就半路上把周顺昌怎么怎么样之类威胁性语言。 可惜周顺昌是真没钱,他本人倒也看得开。同样扬言,一文钱也不给,倒是看你能咋地? 但乡亲们不干了,平日里受过周顺昌帮助的,有过恩惠的。他们开始凑钱给东厂那些番子,好多穷人家把衣服都当了,就为了东厂的番子大人们高抬贵手。 带队的东厂番子名字叫做文之炳,可谓王八蛋中的王八蛋。人渣中的人渣! 居然得寸进尺,要了钱只有居然还要加价。 虽然过于混账,但为了周顺昌的安全,大家也忍了。 为了抗议抓周顺昌,苏州府居然举行了罢市! 要换个明白人,看到这个苗头就应该跑路。可文之炳在京城嚣张惯了,智商已经下降到了惊人的地步。还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指着那些商家的鼻子喝骂,命令人家开门营业。 为了不连累周顺昌,大家又忍了。 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押解周顺昌上路那天,足足有十几万老百姓来给周顺昌送行。搞得比庙会还要热闹,差一点就把县衙给挤垮了。 文之炳也不知道是脑子真缺根弦儿,还是真的智商过于底下。又或者说是胆子太大! 当着十几万人的面,他居然站出来大声喝道:“东厂逮人,都给老子滚开。” 勒索,收钱不办事儿。欺负老百姓,十几万人站在面前,还敢威胁人民群众。。人蠢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一个人站了出来“东厂逮人,是魏监的命令吗?” “割了你的舌头,厂公的姓氏也是你说的?” “我还以为是天子的之令,原来是东厂的狗子。” “找死!”文之炳抽出了腰里的佩刀,按照他的想法,这时候对面的人应该吓得面无人色。接着就会抱头鼠窜,个别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还会吓得大小便失禁。 可他错了,对面有十几万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冲了过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魏忠贤终于遇到了大麻烦,整人居然整出了民变。他找来力主抓周顺昌的魏广徽一顿臭骂,魏先生也不容易。为了当官儿,硬是以八十岁的高龄当孙子。任凭你怎么骂,老子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魏公公气得不行,不过也拿这老王八蛋没有办法。只能撵魏广徽回家,魏先生回家之后就病倒了。据说怕风,怕水,还怕光。反正只要不出门儿就没毛病,出门就会死那种病。 作为朝廷内阁成员,魏广徽病了王体乾自然要去探望。对于王体乾这个皇帝身前的红人,魏广徽自然是不敢不见。穿过魏家的深宅大院,王体乾被魏广徽的儿子带到了床前。 “阁老这病有些蹊跷,咱家看着气色倒是还好。”看到魏广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样子,王体乾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没病的人要装成有病,可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至少,这得需要一些演技。很明显,魏广徽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差劲儿。脸上连黄姜水都没抹,脸色红润看气色比自己好像还要好。 躺在床上,装作奄奄一息的魏广徽无奈的睁开了眼睛。 “老夫这是老毛病了,公公请坐。来人,看茶!”装模做样的咳嗦了两声,魏广徽遮掩了尴尬。其实这也没啥,魏忠贤劈头盖脸的谩骂都挺过来了。被王体乾揭穿装病,实在算不得大事情。 “老毛病?咱家看应该是心病吧!”王体乾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黄鼠狼。 “咳咳!公公说笑了。”饶是脸皮堪比城墙,魏广徽的老脸也是一红。 “阁老不要多想,这一次咱家不是替皇上来探视,也不是替魏监来探视。只是咱家想着阁老平日里的好处,过来看看而已。” “多谢公公!公公是内相,这可让小老儿怎么担得起。” “阁老忧心国事,咱家自然要多多想着阁老。那天的事情咱家也听说了,其实这也怪不得魏监。魏监着实是被民变给吓怕了,您想啊。南直隶可是朝廷的财源,如果没有了南直隶的钱粮,朝廷这日子还过得下去? 所以,南直隶乱不得。魏监也是为了国事,阁老且放宽心。对您,是绝对没有任何不满。”王体乾说着让魏广徽宽心的话,魏广徽尴尬的脸色好了许多。毕竟王体乾身份特殊,他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 “多谢公公,您说这话老夫心里就好受多了。哎……!也是老夫做事太急了些,给厂公惹下这样大的麻烦。” “呵呵!阁老以为,这件事情是您惹下的就错了。 东林诸人,本身多为江南富豪。江南的财阀,这些年靠着东林也赚了许多银子。单单是士绅不纳税这一条儿,每年省下的银子就是车载斗量。 现在东林失势,江南的财阀们肯善罢甘休?这一次,不过就是借着周顺昌的事情闹事罢了。您以为,没有人在后面组织串联。十几万人能够协调一致?既打杀了东厂的人,又没有闹出大的乱子。这本身就说明,那些带头闹事儿的人,背后是有高人筹谋。 不烧衙门,不杀差役。连地方官员也没有戕害,市面儿上也没有多大的混乱。这谋逆的罪,肯定是定不上。最多,就是不法之徒聚众闹事而已。 所以啊!这件事情背后的水,深着呢。”王体乾说得不急不缓,魏广徽的脸色却是接连变化。 如果是普通百姓闹事,这麻烦可就大了。整不好,整出个人登高一呼。朝廷最大的财源,就有陷入糜烂的危险。北方已经烂成这德行了,如果南方再烂了。那可真就是没治了! 可如果是东林借机闹事,那就是又不一样。魏忠贤惧怕百姓闹事,却不惧怕东林党闹事。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党派而已。以朝廷的国家机器暴力碾压,就不信东林党不会粉身碎骨。 杨涟和左光斗,魏大忠那样硬气的人,现在不都是躺在棺材里? “公公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背后是东林鼓动的?”魏广徽在问王体乾,同时也是在问自己。 “呵呵!事情发生在东林的根本之地南直隶,以东林党的手腕儿。唆使几个亡命之徒,闹一点儿事情出来,简直是太容易了。刚刚咱家也说了,这事情如果没人组织。现在怕是已经有人登高聚众造反了,如果那样的话,现在您不是躺在家里养病。而是筹划粮秣,想着派哪支兵清剿。 这都半个月过去了,南直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说明对方只是想闹事儿,不想造反!书生造反,他们还没那个能力。” “对对对!肯定是东林党人在背后使坏,不然肯定不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魏广徽恍然大悟,抓了一辈子的鬼,今天居然遇到了鬼打墙。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得王体乾来提醒自己。早该知道,这事情就是东林党鼓捣出来的。意思就是想对朝廷施加压力,不让魏忠贤一党肆无忌惮的对付东林党。 “阁老其实早就看透了,咱家只不过脑子直,说破了而已!”王体乾笑呵呵的看着恍然大悟的魏广徽。深宫生活多年,谦卑在就烙在了骨头里。活了几十年,头发都活白了。看了数不清的飞扬跋扈,现在那些人不管比自己年纪长的,还是年纪小的。都已经埋进了土里面,只有自己这个谦卑的人,还活在这世上。 想要活着,尽量不要嚣张。这是王体乾多年深宫生涯练就的处世之道! “公公说笑了,老夫这就去见厂公。既然是东林闹事,自然爪子伸出来躲爪子,蹄子伸出来剁蹄子。哼!敢给老夫上眼药儿,老夫也不会让你好过了。”确定了不是民变,魏广徽立刻来了精神。 想想自己也真是够蠢,吃不饱饭的西北才会有人造反。江南那地方富得流油,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傻子才会出来造反。 “哎呦!光顾着说话,再过半个时辰陛下就午睡醒了。咱家要赶着去侍候,就不和阁老多说了。告辞!”目的已经达到,王体乾自然不会多待。 借着魏广徽这把刀,要好好的把江南的东林党势力清扫一遍。日后若是信王朱由检做了皇帝,只要稍加安抚拉拢,备受打击的东林党就会感恩戴德的站出来,那帮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一旦有他们支持,这个江山想不坐稳都难。 让儿子送王体乾出去,魏广徽一把掀起了被子。大声吩咐下人,帮着自己套上官服,去拜见非亲生太监老爹魏忠贤。 听了魏广徽的讲述,魏忠贤立刻就火了。他怕的是老百姓闹事,到时候闹到朝廷不得不出兵的地步,绝对瞒不过皇帝。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也就活到头了。 别看现在魏忠贤风光无限,周围的催巴都巴巴的巴结着,还有人尊称他为九千岁。甚至有人给魏忠贤立生祠,让这位活着的圣贤享用香火。 凤阳的知府,居然把魏忠贤的生祠修到了太祖朱元璋的陵寝旁边儿。 一代枭雄朱元璋要是知道,一个死太监居然敢跟自己抢地盘儿。估计得气得把棺材啃穿,蹦出来把魏忠贤活活咬死。 可魏忠贤自己知道,无论现在有多风光。他的身份其实没有本质的改变,他就是一个奴才。皇帝的奴才,只要皇帝一张纸条,他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不管被人捧到什么地步,魏忠贤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欺瞒皇帝,所以他怕皇帝生下一个不听他话的孩子。所以……!他才不得把权利紧紧抓在手里! 百姓们造反,皇帝自然瞒不过去。可东林党闹事儿,这就不用瞒着皇帝。这些年皇帝已经厌倦,甚至是讨厌憎恨东林党的挟恩自重。既然允许自己打击东林党,自然就不会在乎他魏忠贤在江南多杀几个人。 这一次上场的是锦衣卫,毕竟锦衣卫算是军队编制。这些粗人特别能战斗,普通的一个打十个不再话下。让他们出去对付老百姓,绝对是杀鸡用牛刀。 苏州知府毛一鹭要疯了,当朝权柄最大的九千岁点名督办的案子,他哪里敢拖延。身边还有锦衣卫盯着办案,再不把闹事儿的人抓起来,估计自己就进去了。 要说衙门铁了心要抓人,那还是雷厉风行的。 不到一天,罪魁祸首全部到案。一共是七个人,被锦衣卫验明正身之后。直接押到闹事,“咔嚓”一刀剁成两半了事。 王承恩再次来到了王体乾的书房,江南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这一次东林党只是被剁了几个爪牙,书生就是怂。本以为他们会闹出点儿动静出来,却没想到刚刚剁了几个爪牙就怂了。 现在没有一个东林党敢站出来闹事儿,一个个乖得跟小绵羊一样听话。 “大哥!真有你的,去跟魏广徽说了一会儿话。魏忠贤就下定决心,在江南干了这么一票。听说魏忠贤把东林党人,都按《水浒》里面的名字给编纂了。搞了个什么《东林点将录》……!” “呵呵!你不说我也想跟你说说,这实在是出了笑话。咱们这位陛下,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水浒》。魏忠贤把李三才,列为托塔天王晁盖。陛下还问,谁是晁盖。 魏忠贤还绘声绘色的把晁盖做的事情给讲了一遍,谁想到陛下脱口而出。好一个托塔天王,有勇有谋。你是没看到,魏忠贤当时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王体乾想到昨天魏忠贤尴尬到要死的脸色,就憋不住想笑。 “编排人,编排出这么个结果。估计魏忠贤得气死!咳!咳!咳!”王承恩正在喝茶,听了王体乾的话一口茶呛在嗓子里,呛得王承恩直咳嗦。。 “不过魏忠贤这么一闹腾,东林党是绝对不会出头了。若是让魏忠贤这样一大独大下去,主子那边儿……!”王体乾帮着王承恩拍打了一下后背,对朱由检的前途非常担忧。 “放心好了,也不知道客氏使了什么手段。皇后的孩子流掉了!既然陛下没有子嗣,兄终弟及也是应有之意。本朝,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王承恩指的是嘉靖皇帝,正德皇帝玩了一辈子没儿子。最后他死了,只能在近支亲王中寻找。。 同样的道理,如果朱由校现在没儿子就死掉。朱由检绝对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可毕竟陛下今年也不过就是二十几岁。现在就想着陛下忠……,这似乎……!”王体乾没好意思多说,只是无奈的看着王承恩。不知道这位兄弟,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尽管书房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王承恩还是左右看了看。“大哥,也不瞒你。今年开春儿,主子爷在白云观结识了一位兰道航道长。此人不但精通异术,而且为主子披卦。 说来也巧了,那天主子正站在槐树下面。那天满树开的都是白花花的槐树花,主子没有显露身份。那兰道长一下子就说出了主子的身份,而且还说主子是王。而头顶白花,这王上加白……!”说到这里,王晨恩故意顿了顿。 “王上加白,你是说皇……!”王体乾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那兰道长有些门道,那天兄弟亲眼所见。这一杯茶水,他生生就用他那活儿给吸了进去。而且还能用他那个活儿吊着石锁,行走如常人一般。 如今这位兰道长已经归附了主子,过些日子你把兰道长介绍给陛下。相信陛下看了他的本事,也一定会惊为天人。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相信咱们主子很快就能莅临九五。”王承恩说的时候,一脸的羡慕。 太监就是因为少了点儿东西被人看不起,所以对这些事情尤其羡慕嫉妒恨。 “真有这样的人?只要他真有你说的那种本事,为兄保他进宫。”王体乾最知道这位皇帝喜欢什么,除了木匠活儿之外,女人是朱由校最大的爱好,没有之一的说法。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京城里面的东林党被屠戮一空,江南的东林党被镇压得不敢吱声。天下再无人敢与魏公公争锋! 纵观东林党的失败过程,其斗争策略就是没有策略。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拍桌子骂板凳没问题。可在魏公公头上动土,可就有问题。毕竟,魏公公没有桌子板凳那么老实。 在东林党里面有一个人比较特殊,此人既有皇帝信任,又有足以扳倒魏忠贤的实力。 这年头儿的通讯很成问题,杨涟被抓之后很久孙承宗才知道杨涟被抓的消息。这个时候,孙承宗正在和毛文龙在山海关,谋划即将到来的锦州大战。 这是一场关系到大明王朝,能否顺利收回辽东的战役。如果运筹得当,明年大明朝就能收回被异族占领的辽东。解放数十万被异族奴役的百姓! 在得知杨涟被抓之后,孙承宗非常愤怒,当即决定弹劾魏忠贤。 但是他想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孙承宗是聪明的,他明白上书毫无作用。如果不出意外,他的奏章会被魏公公拿去烧火掂桌脚。作为一个老牌政治家,杨涟犯过的错误,他绝对不会再犯。 孙承宗决定上访! 对一般人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朱由校先生整天干木匠活,不大见人,还有魏公公帮着闭门谢客。想见他老人家一面,实在是难如登天。 可孙承宗不存在这个问题,他是朱由校的老师。虽然这学生学习不咋地,但两人感情很好。魏忠贤几次挑事儿想要干掉孙承宗,朱由校都是微笑不语。 在他的心里,孙老师是位值得信赖的人。 李枭刚刚和鞑子完成谈判,正在觉华岛上焦急等待李永芳的消息,到底荷兰人会在哪里登陆。只要在他们登陆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荷兰人就再也不会是问题。 手里有一艘五桅大船,这是李枭敢这么干的底气。渔老他们已经铸造出四十门铜炮,全都装备在五桅大船上。在普遍发射实心弹丸的当下,能够发射爆破弹和燃烧弹的火炮,绝对会是海战中的主宰。 就在这个时候,李枭听说孙承宗要去京城上访。 李枭一下子就慌了手脚,魏忠贤那王八蛋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杨涟,左光斗,赵南星都搞定了,孙承宗虽然身份特殊。可也难保魏忠贤不敢半道派人,把孙承宗给黑了。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李枭不会管这闲事儿。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在渤海巡视几圈儿,堵截一下揆一的战船。早点儿干趴下努尔哈赤,就能早点儿让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摆脱异族的奴役。 李枭觉得,这事情比拯救几个东林党有意义得多。 可孙承宗不一样,对于这位民族英雄,李枭是打心眼儿里面崇拜。如今偶像要去慷慨赴死,李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在孙承宗交代好事情,准备动身的前夜。李枭赶回了山海关! “孙大人,您真的要回京城?京城的情形您现在应该清楚,您回去,很可能会凶多吉少。”李枭见面没有任何客套,心里话直接就说了出来。对于这位老先生,李枭没有任何防备。 “呵呵!老夫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老夫还是要去。没办法,老夫是大明的臣子。为人臣者,一是要忠君,二是要爱国。 我爱大明的这片江山,不想它落入宵小只手。也不想看到我大明子民,被异族屠戮! 就算这一次进京九死一生,老夫还是要去。就算老夫,为大明尽最后的一份儿心吧!”孙承宗的话无比的落寞苍凉,听得李枭眼泪都要流下来。 明知去京城难免一死,还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做殉道者。 “老先生,魏忠贤敢对东林下手。肯定是陛下点过头的,您……!” “我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呢?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以为老夫躲在山海关,魏忠贤就会忘记老夫的存在?这怎么可能!与其狗一样的被人抓到京城,不如堂堂正正的走过去。我孙承宗可杀,但不可辱!” 李枭点了点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这绝对不是魏公公的性格。赶尽杀绝,斩草除根,才是魏忠贤的人生信条。现在是还没倒出手来,同时也是害怕过度刺激皇帝。这才没有对孙承宗下手,一旦忙活完了江南的事情,魏忠贤对孙承宗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孙先生已经想好了?” “老夫心意已决!” “我送孙先生进京!”李枭对着孙承宗一抱拳,这是私礼,表示李枭个人对孙承宗的敬意。 “枭哥儿!你是个好孩子,不必趟这池子浑水。好好当你的山海关总兵,辽东还有百万被奴役的大明百姓,需要你去解救。不要因为老夫得罪了魏忠贤,那样老夫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不怕,只要有我李枭在,绝对不会让先生出任何意外。虎子,去找满爷,咱们进京!” “诺!”听了李枭的吩咐,李虎立刻就窜了出去。 李枭驻扎在山海关的兵并不多,只有一个团的火枪兵。团里面配属着一个迫击炮连队,九门迫击炮。另外满桂的两个团骑兵,也驻守在山海关。 满桂的骑兵没有装备火枪,还是处在马刀和长矛的冷兵器时代。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李枭手里的家伙都是前膛枪。在马上装填,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种叫做三眼神铳的玩意儿李枭见过,论起威力还不如蒙古骑兵手里的复合弓。那玩意的好处,在于近距离穿透力无敌。可以无视防御,打穿现有一切铠甲。 “孙老!枭哥儿一片诚心,你就生受了吧。能保你平安,也算是对魏忠贤的一个震慑,让他知道大明天下他还不能为所欲为。”孙承宗还想劝李枭,结果被毛文龙拉住。 没办法,孙承宗只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李枭送他进京! 平日里训练有素,队伍集结的很快。头天晚上下达命令,第二天早上就浩浩荡荡的出发。 队伍以连为单位行军,每个连队的后面,都跟着十辆大马车。上面是给养和弹药,团里的辎重则是由满桂的骑兵护送。大路上队伍蔓延出去两三里地,两边的骑兵在收割完的庄稼地里面驰骋。 虽然只有三千多人,但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上万人在行军。 这样的队伍向京城进发,沿途州县的官员们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大明立国两百多年,敢不奉旨就带着这么多兵去京城的,估计就这么一位愣头青。 早有锦衣卫的眼线,骑着快马向京城进发。提醒京城里面的大人们。有这样一支队伍正在逼近京城! 李枭出发之后一天,魏忠贤就得到了消息。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田尔耕,他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的探子回报,最先递到了他的手里。 “厂公,不好了!孙承宗造反了,他带了上万兵马正在向京城进发。”现在也顾不上礼仪了,田尔耕没有通报就直接窜进了魏忠贤的书房。 “什么?”屋子里面的人都站了起来。兵部尚书崔呈秀和调任礼部尚书的田吉都瞪大了眼睛,如果孙承宗真带兵来京城。这就是造反! “我就说,不能惹东林党。现在好了,孙承宗带着兵杀过来。这可怎么办!”魏忠贤愣了好一会儿,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 “……!”崔呈秀无语! “这……!”田吉看了看崔呈秀,也无语! “他带得是哪里的兵?”崔呈秀一下子问道了重点,李枭在锦州筑城他是知道的。现在的辽军都在锦州,防守山海关的,应该是李枭的队伍才对。 对于李枭,阉党的兄弟们一致认为,这是自己人。 “锦衣卫密碟说,队伍里面人人都备着火铳。马车上还拉着炮,骑兵一水的蒙古骑兵。应该是李枭的队伍!” “李枭的队伍?”崔呈秀心里一跳,如果是辽军。以京营数万兵马的战力,也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可李枭队伍那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连鞑子都怕的队伍。在南洋,连佛郎机人都怕了李枭。 上一次红毛人来京城告状,还是魏忠贤把这事情压下去。怎么……!怎么李枭会带着兵保了孙承宗,难道说他看不出来,这天下现在是魏忠贤说了算? “李枭!那个枭哥儿?”听说是李枭,魏忠贤的眼泪一下子就憋了回去。站起来,抓着椅子把手问田尔耕。 “密碟就是这么说的,从衣着和用的家伙上,可以肯定就是他。厂公您知道的,李枭手下人的军装和咱们大明的队伍不一样。” “这就好,这就好!”在魏忠贤的心里,李枭是属于听招呼那波人。而且他还有许多事情,都是魏忠贤给摆平的。例如上一次炸了顺天府衙门的事情,如果不是魏忠贤,李枭很可能已经被干掉。就算他的兵再厉害,火器再犀利。这毕竟也是京城,驻守着上十万明军。 魏忠贤拉磨的驴子一样在屋里面转悠,转得崔呈秀都快吐了的时候忽然站住。 “咱家知道!”魏忠贤一拍脑门儿。 “厂公……!”所有人都纳闷儿的看着魏忠贤,不知道明明刚刚还在痛哭的他,现在知道个啥。 “崔呈秀,去年你跟他谈的时候。是不是答应今年年底给他二十万两银子?”魏忠贤指着崔呈秀的鼻子问道。 “呃……!是有这么回事儿。”事到临头,崔呈秀也想起来。当初跟李枭谈的时候,李枭的确是说过,省下的军费里面给他拨二十万两银子。 朝廷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崔呈秀当初也是安抚李枭。没准备真给他那么多银子,毕竟省下来的银子,大家分分也是好的。给李枭干毛,老子不向你要钱就不错了。 “钱有没有给?”魏忠贤紧张的问道。 “没……!马上要过年了,兵部事物繁杂……!”崔呈秀实际上已经开始打这笔钱的主意,本想着李枭来要的时候,顺便截留一点儿当回扣。却没想到,现在魏忠贤直接问了出来。 “糊涂!什么钱不好赚,你偏偏要赚他的钱。你不知道他是个钱痨?给他,立刻去户部提二十万两现银。记住了,是现银。提出来之后,立刻送到李枭的军中。”在魏忠贤的眼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李枭之所以支持孙承宗,还不是为了这笔二十万两银子的巨款。 “呃……!老夫还想起一件事情。”田吉忽然说道。 “什么事情?” “李枭有个手下,说是要在京城里面开什么商铺。结果……!您知道,顺天府那些人就是靠着这混些散碎的银两。听说……!”田吉看到魏忠贤要吃人的眼神儿,硬生生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现在的顺天府尹田荣,就是田吉的亲侄子。靠着这位大伯的保举,才当上了京城的顺天府尹。 “听你个毛的说,立刻,马上。让你侄子把什么商铺的堪合给人家批了,我看你那个侄子也是疯了,什么钱都要卡。”魏忠贤手指着田吉的鼻子,手指头都快插进田吉的鼻孔里面。 “诺!老夫,这就差人……!” “啥?”魏忠贤眼睛一瞪。 “老夫这就亲自去顺天府,把事情办妥!”田吉像是一只被狗撵的兔子,拱拱手就窜了出去。 “你们的手下,还有没有得罪李枭的事情。”魏忠贤好像开了窍,转身问身后这些非亲生儿子和孙子。 “没有,兵部应该给李枭的钱粮都没有克扣。这个月月初就已经拨付到位!”崔呈秀赶忙把自己摘出来,不是谁都能承受魏公公的怒火。 “我也没有,我们衙门与李枭并无往来。” “我也没有……!” “我这里也没有……!” 干儿子干孙子们立刻把自己撇清,见他们都说没有。魏忠贤倒是松了一口气。 “厂公,这是个机会。咱们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孙承宗给……!”魏广徽眼珠一转,凑到魏忠贤旁边贼兮兮的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坏种就是坏种,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整人。连魏忠贤都震惊于这种操作!魏广徽,坏人。不但是坏人,还是坏人中的战斗机。 听了魏广徽的主意,魏忠贤一秒钟都没耽搁就进了宫。 “陛下!大事不好了。”魏忠贤一进门儿,二话不说就跪。 朱由校正在客氏的服侍下准备打盹儿,今天做了一个四开门的大衣柜,着实是有点儿累了。看到魏忠贤这个样子,立刻睁开眼睛。 “什么事情,没见陛下正要午睡。一把年纪的人了,也是朝廷重臣。怎么遇见事情慌慌张张的!”看看朱由校的脸色,客氏张嘴就训斥跪伏在地上的魏忠贤。 “陛下,大事不好了。孙承宗带着数万辽军,昨日擅离驻地向京城进发,他这是要造反。陛下,还是赶快令九门戒严。号召地方督抚派兵勤王要紧!” “啊……!”客氏吓得手里捧着的茶杯都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脚,疼得客氏惊叫起来。 “没事吧!”朱由校立刻站起身子,扶着客氏坐到榻上。 “你这老货,朕还当是什么大事。孙承宗是朕的老师,他的为人朕清楚。吵吵嚷嚷的,把奉圣夫人都吓着了。”这一次,朱由校亲自训斥起魏忠贤来。 “陛下!按照我朝规制,地方驻军没有圣旨或者兵部的堪合,是不准擅自离开驻地的。孙承宗带着几万人往京城来,这明显是图谋不轨啊。陛下,千万不要被他蒙蔽了。”魏忠贤心里开始骂魏广徽,出的什么破主意。看样子,皇帝对孙老师不是一般的信任。 “再说一遍,孙先生不会来害朕。就算是真的带兵来京城,也绝对不会图谋不轨。下去吧!”皇帝挥了挥手,今天干活儿实在的累了。准备好好休个午觉! 完了!魏忠贤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皇帝跟这位孙老师的关系何止是不一般,那是非常的不一般。孙承宗这一次进京是来上访告状的,万一皇帝听了他的话。没准儿自己可真的就成粉了! 魏忠贤知道,今天要真不讨个说法。麻烦就大了! 皇帝重新躺在了榻上,客氏坐在榻沿儿上,帮着皇帝揉捏太阳穴。一个劲儿的给魏忠贤递眼神儿,示意魏忠贤先躲一躲,等皇帝睡醒了再说。 魏忠贤哪能得了皇帝睡醒,每过一个时辰,那孙承宗就距离京城近一分。山海关到京城这才多远,没准儿孙承宗加班加点儿,等皇帝一觉睡醒就到了。 “陛下!臣实在是为陛下的安全,和大明的江山社稷担心啊!陛下!”魏公公那是绝对的演技派,眼神是说来就来。跪在地上围着朱由校的矮榻不断的爬,一边爬一边哭。 朱由校翻身,他就爬到床的后面。朱由校翻过来,魏忠贤再爬回来。什么话也不说,就是跪在地上哭。 一个人躺在床上,另外一个人跪在地上哭。这场景也实在是太不吉利,客氏白眼儿都快翻出来了,魏忠贤仍旧我行我素。 “你这老货!”朱由校被烦得不行,坐起身子一觉踹在魏忠贤的屁股上。直接把魏忠贤踹了个马趴! 看到魏忠贤趴在地上的样子,烦躁的朱由校被逗乐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于孙承宗朱由校那是打心底里面尊敬。他是真觉得,孙承宗带兵进京,其实就是防着魏忠贤。毕竟,东林党的杨涟,左光斗,汪文言等人都死了。孙老师为人实在,但却不傻。 “算了!让孙先生回去吧,辽东也一摊子事情。没事儿也别进京了,那鞑子给朕看住了比什么都强。”踹了魏忠贤一脚,朱由校又躺回到矮榻上。 “诺!老奴这就去办差。”魏忠贤喜出望外,没想到皇帝这么痛快就答应,不让孙承宗进京。 嘿嘿!你孙承宗要是在再敢往京城进发,到了京城就把你抓起来。一个抗旨的罪名,就可以把你弄死。就算是皇帝插手,孙承宗这个官儿也就别想当了。 魏忠贤兴冲冲的出了宫,回到府里却又出了状况。 没人愿意去宣旨! 确切的说,是没人敢去宣旨。 田尔耕说的吓人,孙承宗可是带着一万多人来。这明显就是造反,平时宣旨算是好活儿,可现在宣旨就是送死。魏忠贤问来问去,就是没人愿意去孙承宗军中宣旨。 魏忠贤非常郁闷,自己这是弄了一群什么人。要钱给钱,要官儿给官儿,到头来就招了一群这个? “高第!你去!”没人应声,魏忠贤干脆抓差。 “厂公饶命!厂公饶命啊!”兵部侍郎高第,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乞求饶命。 “你不去,现在就让锦衣卫抓了你。”魏忠贤心里恨得痒痒,如果高第不识相,他不介意拿这个老头子开刀。 “高大人,其实这事情也不一定就那么糟。你去李枭的军中,把户部的二十万两银子的提单带上。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你是送钱的。看在钱的面子上,李枭也不会为难你不是? 那李枭暗地里支持孙承宗跟咱们闹,实际上还不是为了银子。现在有这么多钱,摆在这里。你就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走过这一遭厂公也会赏你的。”崔呈秀在一边敲边鼓,毕竟是他的属下。这么软蛋,并不的脸面上也不好过。 高第在心里,问候了崔呈秀家里所有女性亲属。 他娘的要是好差事,你还不抢着去。现在拿话填合老子,这是九死一生的差事啊。 可高第又不敢不听话,魏忠贤说了不去就让锦衣卫抓人。自己屁股上有没有屎,高第比谁都清楚。真要是进了诏狱,那是钱也没了,命也没了。还是听话走了这一遭,九死一生,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诺!高第谨遵厂公吩咐。”高第都快哭出来。 让人写了圣旨,又找掌印太监盖了玉玺。高第带着十几个亲随,坐着马车驶出了京城。 魏忠贤估计的不错,如果皇帝真的睡上一觉。没准儿孙承宗真的就到了京城,高第紧赶慢赶连夜赶路。终于在蓟州找到了刚刚起床的孙承宗一行。 看到李枭那些兵,肩膀上扛着火铳。马车后面还拉着炮,高第就“咕嘟”一声咽了口口水。看样子田尔耕说得没错,这老家伙真可能是造反了。 高第眼珠一转,没有去找孙承宗宣旨。而是赏了护兵二两银子,让他去向李枭通报。兵部侍郎高第,求见李总兵。 李枭早上起床,正准备吃饭。听说兵部侍郎求见,有些摸不着头脑。 兵部侍郎!还求见! 兵部侍郎,那可是堂堂的从三品大员。兵部的副部长,说起来也算是李枭的上级。李枭甚至怀疑这家伙是假冒的,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遇见过这么守规矩的副部级。 心里怀疑,可还是不得不亲自迎接出来。毕竟人家的官位摆在那里! “以前在工部的时候,就听说过李总兵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高第见到李枭,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居然主动向李枭抱拳,弄得李枭慌忙还礼。 “参见高大人!”跪拜就免了,但作揖是免不了的。 “里边说话吧,这天儿凉嗖嗖的。”没等李枭往里面请,高第自己就走了进去。李枭愣了一下,跟在高第的身后进了院子。 蓟州是河北重镇,这里的驿馆虽然没有京城的好。但也比普通乡下要强得多,李枭和李虎艾虎生,合住了一个院子。把高第让进了正屋,李枭和高第分宾主落座。 艾虎生亲自端来一杯茶,李虎侍立在李枭的身后。肚子向外腆着,别在腰里面的短管儿火铳份外显眼。 “不知道高大人突然到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李枭才不相信,一位兵部侍郎会连夜赶路来跟自己套交情。 “不瞒小兄弟,这一次来有两件事情。”高第说着从袖笼里面掏出一张纸过来。 这一声小兄弟叫得李枭满身的鸡皮疙瘩,高第眉毛都有白的了。看这年纪,没六十至少也有五十。当李枭爷爷,都不算是夸张。 接过那张纸,李枭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这是一张户部的提银堪合,只要凭着这张纸,就可以在户部提取二十万两白银。 这一大清早是肥猪拱门! 李枭安抚了一下激动的小心脏,任谁平白多了二十万两的进项,都会小小的激动一下。 “高大人,这是……!” “小兄弟,你和崔尚书不是有过约定么?难道你忘记了?老夫这次来,就是帮着崔大人把提银的单子送来。崔尚书可厂公,都不是食言的人。答应过小兄弟的事情,就一定会努力办到。”高第一脸人畜无害的笑。 李枭这才想起来,这就是崔呈秀答应的二十万两银子。本来还想着,这次进京跟崔呈秀说一下,看看能不能足额拨付。没想到,崔呈秀专门派了一位侍郎,巴巴的给送了来。 这实在是太意外了,李枭偷偷掐了一把大腿,确定这不是做梦。 “这……!”李枭看着提银单,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近一段儿时间手头还真有点儿紧,主要是他要在江南购买粮食。很快就有二十万张嘴需要他来养活,没粮食可怎么成。 辽东的冬天要持续到来年,也就是说李枭最少要养这些人半年。 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出去,虽然艾虎生努力的在赚钱,可也跟不上这么个花销速度。 这二十万两银子,可以帮着李枭解决大问题。 “小兄弟不必为难,这是答应你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这一次老夫还有一件差事,需要小兄弟的帮忙。”高第笑吟吟的看着李枭,可心里却紧张的要死。万一这小子黑吃黑,拿钱不办事儿可怎么办。 “哦!高大人还有什么事情?” “这个……!陛下已经知道孙大人要进京,特命本官前来宣旨。虽然朝廷跟鞑子有约,两边互不相犯。可山海关依然是拱卫京师的重地,虽然有毛大人和李总兵这样的虎将把守,可还是需要孙大人这样老成持重的长者坐镇。 呃……!陛下命孙大人即刻回山海关,加强那里的防务,不让鞑子有任何可乘之机。本官接了这个差事,想来想去。小兄弟应该和孙先生比较熟,能否帮着本官劝慰一下。只要孙先生回山海关,对大家都好。”高第说完,眼睛紧紧盯着李枭的脸。 他知道这些兵都是李枭的兵,只要说动了李枭孙承宗就不是问题。有二十万见面礼,他应该答应自己那小小的要求吧! 李枭看看手里的提单,又看了看高第。这算啥,算是贿赂? 自己还真牛,居然有兵部侍郎向自己行贿,还一送就是二十万两银子。这里面透着蹊跷,魏忠贤可是有伪造圣旨的前科。现在已经蛮横到了经常帮皇帝写圣旨的地步! “孙大人为什么进京,想必你我心里有数。旨意你去找孙大人宣读,至于孙先生肯不肯回去,那就看他的了。到时候,我会说话的。”想了一下,李枭还是答应了高第的请求。 不是因为什么拿人家手短,而是因为李枭也不想孙承宗进京。现在去京城,其实一点儿好处都捞不到。魏忠贤还会逍遥的活下去,原因很简单他能够搞到钱。皇帝用他用得很顺手,朱由校还不准备放弃这条咬人的狗。 听到李枭肯帮忙,高第眼前立刻一亮。没想到李枭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脸上带着笑,心里也乐开了花。 “如此,还请小兄弟帮忙引荐一下孙大人。” “好!”李枭带着李虎,高第在身后跟着来到了孙承宗的院子里面。 孙承宗看到高第,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高侍郎是来宣旨的!”李枭对着孙承宗一抱拳。 “知道了!臣孙承宗接旨!”孙承宗脸色落寞,对着高第跪伏在地上。迎接学生朱由校的圣旨! 高第把圣旨拿了出来,轻咳一声开始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听完了圣旨,孙承宗把自己关进屋子里不见任何人,连饭都不让人送进去。 李枭没有让任何去打搅孙承宗,任由他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按照惯例,宣旨是有赏钱的。可高第这一次没有收到一文钱赏钱,看着李枭笑嘻嘻的送他走。高第立刻就走了!是非之地,赶紧走位上策。虚惊一场,这一次回去,魏公公还是会有赏赐的。 一连三天,孙承宗不吃不喝。甚至连端出来的马桶,里面都是干净的。 李休有些无语,三天不吃不喝倒还能理解。三天不拉不尿,这困难程度就很高了。难道说,这老家伙进化的方向有些偏移历史轨迹,进化成了貔貅? 可他娘的貔貅是光吃不拉,这位可好不吃也不拉。这种境界,似乎比貔貅还要高一些。难道老家伙成了孙悟空?吃风喝烟就能饱?孙悟空姓孙,这老家伙也姓孙。难道说……他们之间……! 停止了胡思乱想,李枭决定在孙承宗饿死之前给他弄点吃的。毕竟不管怎么看,老家伙都属于可以挽救的那一波人。 找了个红泥炉,让虎子弄了只鸽子。上好的辽东人参放两个须子进去,老家伙太久没吃东西,补大发了身体会受不了。新鲜的辽东海虾弄几个,剁碎了在盆里猛搅合。 “大哥,直接包里面就好。还这么搅合干嘛!”虎子一边搅合虾馅,一边抱怨。 “让你干你就干,废什么话。”李枭在李虎脑袋上抽了一巴掌,这小子立刻乖乖的蹲在灶台边上搅虾馅。 辽东的对虾,那是海鲜一绝。两只虾正好就是一斤,所以称作对虾。 这对虾馅的饺子,那必需得剁得碎碎的,然后在盆里朝一个方向猛搅。不但得搅,还得一边搅一边兑水。搅出来的对虾馅黏稠得有些像浆糊,这才算是合格。如果就那么剁碎了包进去,蒸出来的饺子硬邦邦的,吃两个腮帮子就会发酸。 纯正的对虾馅饺子,那全都是虾肉。放点儿葱花借借味儿就得了! 李枭笑嘻嘻的赶了面皮,端端正正的包了六个饺子。摆成风车的形状,正好装满一笼屉。这饺子蒸出来,里面的稀的。在嘴里一咬一包水,那鲜得能让你把舌头吞下去。 饺子包得有些多,李枭吩咐李虎不准偷吃。自己端着炖好的鸽子,还有一笼屉的对虾馅饺子进了孙承宗的屋子。 大白天,屋子里也点着蜡烛。玻璃灯罩把光亮散射到房间的每个角落,虽然只有两盏蜡烛,但屋子里并不黑。 孙承宗端坐在椅子上,李枭进来他甚至没有看一眼,甚至连胸膛似乎都没了起伏。这让李枭很想伸手去探探他的鼻息,好决定是继续说服教育,还是立刻准备追悼大会。 红泥炉摆在桌子上,饺子也摆在桌子上。饿了三天的老家伙,食贵精而不贵多。这时候给老家伙吃撑着了,很容易把他撑死。 “拿酒来!”估计是好几天没说话的原因,孙承宗的嗓音有些沙哑。 “酒?”李枭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天没吃饭的老家伙要喝酒。这他娘的想自杀? “对!” “孙先生……!您这三天……!” “拿酒来!” “好!” 李枭立刻跑出去,扯着脖子喊李虎拿酒。 不一会儿,李虎端着酒跑了进来。看看这货蠕动的腮帮子,李枭就知道自己的对虾馅饺子凶多吉少。 照着李虎的屁股踹了一脚,李枭把酒端给孙承宗。 孙承宗倒了一杯,一张嘴就灌进了肚子。 “咳!咳!咳!”三天没吃饭了,这一杯酒足足有一两多,孙承宗被呛得剧烈咳嗦起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快从眼睛里面鼓出来。 李枭很担心,孙承宗会突发脑淤血。这蒸酒的工艺,本来就是蒸馏酒精的方法。一代战略家,最后混得跟村头吴老二一样,那太可惜了。 “老夫自幼束发就学,一十五岁得中秀才。十六岁开始游历天下,蓟州,辽东,大同,雁门,这些地方老夫都去过。在那里老夫看到了战争,看到我大明子民,如猪狗一样的被人屠戮。 蒙古人强大的时候,蒙古人来抢。女真人强大的时候,女真人也来抢。后来改名叫后金,他们还在抢。抢一次,杀一次。杀一次抢一次,我大明子民如同韭菜一样被他们割来割去。 那时候我就在想,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汉家江山,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官员们横征暴敛,武将们耽于声色犬马。大明朝国不成国,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我要改变这一切,我要教出一个可以扬我大明国威,为我华夏子民争口气的皇帝。 后来我去了京城,我考中了探花。我成了翰林,然后我就成詹士府的谕德。我如愿以偿的成了太子的老师,老夫悉心教导,指望他能够让大明百姓,无数汉家子过上好日子。 可惜,他只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死了。 然后,我就成了当今天子的老师。他提拔我,一年时间里,老夫从正五品谕德。成为了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位极人臣,一时荣光无限。 直到我这次来京城之前,我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教出一位可以君临天下的皇帝,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可我错了! 皇帝想是不是江山,而是享乐!任用魏忠贤这样的阉人,把国事完全交给他。大明江山,就要亡了,亿兆黎民将陷入水深火热。老夫愧对先帝,老夫愧对苍天。”孙承宗两只爪子,抽筋儿一样的在空中抓挠。脸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现在说他是精神分裂,李枭都信! 说一句喝一口,喝一口说一句。三天没吃饭的人这么个喝法,喝醉是必然,喝不醉那是奇迹。 趁着老家伙还没有昏迷,李枭觉得自己应该说点儿什么。 “孙先生,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至少,过了这个冬天,女真鞑子应该不再是很大的问题。至于普惠亿兆黎民,这就不是我能办到的了。想要办这事情,必须得是皇帝才行。不过,普惠辽东的百姓小子自诩还能做到。” “你小子……!”孙承宗仰头向后倒了过去,嘴里鲸鱼一样的喷着呕吐物。 “我……还没说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家伙已经昏迷不醒。伸手摸了红泥炉,还是温的。 赶忙喊来李虎帮忙,把老家伙擦干净抬到床上。温水兑了蜂蜜,浇花一样的往嘴里灌。 这一宿老家伙算是可了劲儿的折腾,喝了吐,吐了再喝。 这就是一个纯粹的人,或者是有操守的和远大抱负的人。李枭想起了著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这就是文人的风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孙承宗!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一晚上,弄得李枭一宿没睡! 红泥炉子里面的鸽子,还有那几个对虾馅的饺子,全都便宜了李虎。 年纪青青的吃什么人参炖鸽子,迷迷糊糊撑到第二天早上。李虎来接班的时候,李枭看到这小子鼻子下面明显有血迹。 踹了这小子一脚,李枭回到自己屋里,倒头就睡。 孙承宗这一醉,又是闹腾了三天。第三天早晨,孙承宗才算是还了阳。李枭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老家伙,总算是没有成为孙老二。 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算是恢复正常的孙承宗把李虎踹了出去。 只是被孙承宗瞪了一眼,同在一桌的艾虎生端起碗就走,发飙的老家伙得罪不起。 “你跟老夫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想造反。”老家伙咽了一口大米粥,忽然跟李枭讨论起造反这一神秘话题。 “咳咳咳!”大米粥差一点儿从李枭的鼻子里面喷出来。 难怪把屋子里的人都撵了出去,这话还真不能让第三个人听见。 “您这是醒酒了,还是没醒酒。”李枭仔细打量孙承宗的脸。 “哼!你小子那天说的话,老夫心里就明白个七八分。看在你对老夫不错,人也算厚道的份儿上,你要真想造反,老夫帮你。” “真的?”李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孙承宗居然说得这么直接。 “这些年为官,老夫也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魏忠贤还是东林诸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东林的背后,是江南的富商,还有大地主的支持。又或者说,他们中的很多人本身就是财阀和地主。 士绅不纳粮,士绅不当差。他们一年年的买地,土地一年年的兼并。而朝廷的税收呢?却是一年年的减少,甚至闹出了这一次裁军的笑话出来。大敌当前,居然能相信女真鞑子的鬼话。真不知道,他们是真傻,还是被银子蒙了心。 魏忠贤就更不用说了,卖官鬻爵贪污纳贿。朝廷被他搞得是乌烟瘴气!” “东林党不是猪油蒙了心,而是当官儿本来就是一份工作。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说穿了,大家都是打工的。就算是再来个新皇帝,现在的皇帝固然不能活。可新皇帝也是需要打工仔,帮着他管理天下。无非就是换个老板的事情,只要大家的利益得到保证,鬼才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的没错啊!心里装着百姓的官儿,到底有几个。信不信,如果是别人拿了皇太极。第一时间就会送到朝廷,凭借这功劳换个爵位封侯也不是难事。 可你呢?却是伸手向努尔哈赤要钱,还要回来二十万饱受磨难的大明百姓。就凭这一点,老夫断定你心里是想着百姓的。你说让辽东的百姓过好日子,老夫就知道。你的心里,已经没有了皇帝。你想着裂土封疆!” “裂不裂土的不重要,甚至我李枭怎么样也不重要。我就是看不惯我汉家苗裔被异族欺辱,更加不愿意看到。因为当官儿的横徵暴敛,让他们啼饥号寒。” “好,老夫帮你。”孙承宗放下筷子,手伸了出来。 李枭看了一眼孙承宗,“啪”的一声两个巴掌拍在了一起。 两个人都不说话,开始默不作声的吃早餐。 吃过了饭,下人拿走了碗碟。艾虎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孙承宗,站到了李枭的身边。 “有话就说,对孙先生没有隐瞒。” “诺!大……!谢有财派人来说,顺天府批复了他的申请。您说的那个什么超市,终于可以弄出来。我想着去一趟京城,主持这件事情。” “哦!”开超市的主意是李枭想出来的,没理由在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开超市不会赚得盆满钵满。后世的超市行业,可都是下金蛋的老母鸡。 “那你就去一趟,不过超市的事情让谢有财来做就行了。他在京城的时间长,又是个心里有数的。这件事情他来做,正好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我手下,可不养没用的人。 你去京城,把这二十万两银子提出来。留下一万两作为超市的启动资金,剩下的都去江南买成粮食运回来。” “那我手头和鞑子交接那些汉家奴隶的事情……!” “你不用管了,这件事情……。” “这事情老夫接下了,放心,老夫一定安顿好这些灾民。说穿了,都是朝廷的错,才让他们沦为阶下之囚。”孙承宗见李枭犹豫,主动把这事情给要了过来。 “孙先生肯出手,那是再好不过。二十万人,可以安置在山海关到锦州之间。那里的土地,您可以随意分配。挑出来有手艺的,安置在锦州城里面做工。今后,锦州将会成为通都大邑。全都是当兵的可怎么成!” “的确,锦州扼守辽东与关内的要冲。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孙承宗点了点头,山海关以外的土地他可以随意处置,这可是极大的权利。就算是皇帝学生这样信任他,也没有给过他这样大的权利。 ps:章节老是受到审核,哎……!好多心里的话,心里的想法不敢写。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回山海关的时候,李枭是轻松加愉快。躺在暖和的马车里面,舒服的哼着小曲儿。 这一趟京城之行,虽然没有真正进京。可白白弄了二十万两银子,又弄了个千年老狐狸孙承宗。这算是赚大发了! 以今天李枭的身家,二十万两银子倒也不算是个了不得的大数目。可孙承宗就难得了,这老家伙的战略眼光,还有政治水平,那绝对是现今大明超一流的存在。 还没回到山海关,就碰到了骑着马赶来的五爷。看到五爷李枭并不奇怪,可看到跟着五爷飞马而来的绿珠,李枭心里就是一沉。 “大人,红毛人的舰队已经到了没沟营,现在应该正在卸船。” “胡说!没沟营是辽河入海口,现在什么月份。辽河早他娘的封冻了!”没沟营是李枭的家乡,他当然知道辽河口在什么时候会封冻。 “没沟营南边差不多一百里,有一座小海港不冻。听说叫什么鲅鱼圈的!红毛人的舰队,就是从那里靠岸。那里是两红旗的地盘,代善把事情瞒的很死,我家贝勒爷也是费劲了力气,才打听到的。” 李枭懊恼的一拍脑门儿,还真有这么个地方。那里是海港,即便到了冬天也不会封冻。他奶奶的,怎么把这地方给忘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天前!” 绿珠的回答让李枭彻底死了心,都三天了。一定是绿珠来觉华岛找李枭,结果说李枭去了山海关。到了山海关,又说去了京城。 一路上的跑路,时间就是这么耽搁的。老人都说有得就有失,这几天的耽误得到了二十万两银子和孙承宗,却放了揆一和他的军队登岸。 “红毛人的兵力怎么样?”这一点李枭还是关心的,荷兰人的装备虽然不如李枭。但用的也是燧发枪,通过装药量的增加,至少在射程上完全不逊于李枭。 现在李枭占优势的,不过就是炮弹会炸而已。 “红毛人来了三千多人,战船二十多艘。听说上面全都是佛郎机炮,满满当当的很吓人。” 绿珠说的话李枭相信都是真的,这年头欧洲的战船都这德行。为了保证射中目标,都是拼命的往船上装大炮。一般都要装好几层,一艘船上几十门大炮毫不夸张。 揆一还真拼命,居然出动了三千多人来对付自己。如果算上二十多艘船上的水手,估计得有五千人。 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恨自己,为了干掉自己,居然倾巢出动。 不过这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代善也很恨自己。为了干掉自己进关抢劫,这一次他也是下了血本。 无论如何,现在再去找李休来。去干掉这些登陆的荷兰兵都来不及了,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那些荷兰兵登陆到陆地上,李枭就算是再狂妄,也不会带着自己的几千人马去辽东。 与三千荷兰人,还有数万八旗劲旅干架。 那不是干架,那是自杀! “全军加速行军,回山海关再说!” 李枭一声令下,全军开始急行军。一般情况下,李枭不允许部队急行军。这样会消耗掉战士的体能,身体素质好的战士,能够跟上队伍。身体素质不好的战士,则会掉队。 这样一来,建制就散乱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很可能出大乱子。 可现在也是没办法,只能指望敖沧海这一年来的训练。 还别说,队伍没让李枭失望。 班长和军官们喊着号子,队伍步伐整齐的跑了起来。速度比走路快了很多,建制却没有散乱。 那些身体好的,主动帮着身体差的扛武器。 其实征兵的时候,已经尽可能的挑身体条件好的招进来。可身子骨再棒,人也有个体差异问题。 “敖爷这兵练得不错啊!”赶了一天的路,天擦黑到山海关的时候,队伍依旧没有散乱。建制非常齐全,李枭对手底下这些兵有了新的认识。 “这点路算啥,在长兴岛训练的时候。这些兵可是每天下午全副武装跑二十里,没这点底子早就跑散了。”满桂的话让李枭很吃惊。 原来敖沧海更改了自己的训练计划,擅自把训练量加大了一倍。 不过这样训练倒是很有用,至少这些兵跑到山海关,虽然汗流浃背,可却没有一个人掉队。后世的军队,这么长途的跑步行军,也不能保证一个人都不掉队。 “看来让敖爷练兵,还是没错的。”李枭忽然有一个念头,卡车这年头是没有的。可马车自己却能鼓捣出来,是不是让士兵们全都上马车。 这样部队可以快速机动,至少比退着行军省体力速度也快。 念头只是在心里闪现了一下,就被李枭给压了回去。就这年月的道路,履带车辆还算是能够快速行军。如果用马车,估计人到地方也颠零碎了。 要想富先修路,看起来要打仗也得先修路才行。 回到山海关,李枭就钻进了毛文龙的中军行辕。站岗的士兵高举起右手,给李枭敬礼。 所有人都知道,蓟辽督师虽然管着蓟辽几万兵马。可这山海关真正说了算的,还是这位李枭李总兵。 李枭年纪小,可威望却很高。士兵们都喜欢能带着他们打胜仗的将军,如果这位将军恰巧诚实守信的按时发工资,那不想被人爱戴都不行。 大家都喜欢给自己发丰厚工资的老板,恰巧李枭就是这么一个老板。 第一期的老兵已经有退伍的,干了几年也攒下几个钱。回到家里买房子置地,多年的贫农摇身一变就成了地主。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愿意跟着李枭继续干。 在家里土里刨食儿才能挣几个大子儿,在队伍上吃的好住的好。除了没有女人,其他的啥不比家里要强。 人家李大人又不克扣军饷,回家种地还得受当地官府的盘剥。各种捐税徭役多得让人头疼,哪里像在队伍里。军饷就是军饷,从来没有听说过收税这一说。 开会的人多了一个,毛文龙只是看了一眼孙承宗,就笑眯眯的不说话。他知道,打仗他不行。不过搞后勤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几个月招纳流民。 把山海关至锦州之间的土地,分配给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事无巨细,毛文龙都干得很认真。成效也非常显著,从山海关到锦州之间,星罗棋布的散落着无数个村落。 男人们都忙着伐树建造简单的城寨,队伍上不用的刀枪也都发放了下去。 毛文龙还在兵部要了许多的弩箭,这玩意虽然远距离难以穿透鞑子的棉甲。但三五十米的距离上,威力还是可观的。 辽东再也不是一个不设防的辽东,现在鞑子要再攻打山海关,就得像打地鼠一样。把这些村寨挨个拔除了才行! 更何况,锦州到山海关之间。还有宁远,中前所,中后所等等坚固的堡垒。 “枭哥儿!咱们存了许多的粮食,但还是有些不够吃。这半年,招纳了流民不下二十万人。 你又从鞑子的手里弄回来二十万人,这些人都得安置。现在辽东是冬天,抢种粮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咱们只能养着这些人,一直到来年开春给他们种子种地。等到土地略有产出,怎么着也得过了夏天才行。如果种稻子,那得到来年秋天才能收。 也就是说,咱们很可能要养活这些人近一年时间。这可是几十万人啊,每天吃掉的粮食车载斗量。”毛文龙坐下之后,开始向李枭诉苦。 李枭明白,他是想让李枭知道。他不是什么都没干,一个牌位摆设,没用的时候就会被扔进灶坑。毛文龙只是努力想让人知道,他是个有用的人罢了。 “兵部给支了二十万两银子,我已经让艾虎生去江南筹集粮食。另外,今年夏天的时候,倭国赔付的金子也应该解到。让他们换算成稻米好了,剩下的跟朝鲜买一些。 南洋郑家,还会有一笔分红过来。也可以让他在交趾等地,换成粮食。那里的粮食一年两三熟,粮食价格很低。虽然那里的米不怎么好吃,可现在谁还顾得上好吃不好吃。填饱肚子就成! 挺过了明年,百姓们有了产出。我再从南方引进一些高产的粮食,三年后辽东就能开始重新富裕起来。”李枭信心满满。 搞经济是他的弱项,搞军事才是他的强项。 不过手下有艾虎生这个做生意的好手,别的不说。京城里面的拍卖场里面,每一次都有一两件精美的玻璃器皿卖出好价钱。 价钱高得离谱,可权贵们却是趋之若鹜。不少人听说,现在皇帝吃饭都用玻璃盘子。据说那东西盛菜,就一个字,通透! 每一次拍卖,只有一两件而已。原本李枭想向京城大量倾销,却被艾虎生严厉制止。 这货居然说,物依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这样一件卖出个几千两银子。远比让玻璃贬值成大路货走量来得赚钱! 从此李枭就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插嘴了,这货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饥饿营销。论起做买卖赚钱,八个李枭也不是艾虎生的对手。 而且这家伙的脑子里,念念不忘的就是钱庄的概念。不过现在启动资金严重不足,也只能是个概念而已。 据说这家伙正在游说朝鲜国王李倧,还有倭国的毛利辉元还有德川家康。他准备在釜山设立银号,只要去大明做生意。把银子存在银号里面,就可以带着银票去大明。 在大明的蓬莱,又或者是山海关或者京城。可以把这些银票兑换成银子,这样一来。就省去了一船船银子在海上漂着,货主们冒着被海盗打劫的危险,整天提心吊胆。 艾虎生曾经跟李枭详细禀报过,李枭觉得这基本就是银行业的汇兑业务。 反正这一年来,艾虎生至少给李枭赚进来五十万两银子。不过这些银子,现在都被李枭四处买粮食给用得七七八八。 毛文龙不知道,今年开春李枭要养活的不是四十万人。而是差不多一百万人! “说那些有些远了!红毛人帮着鞑子打锦州,那锦州就危险了。佛郎机炮的威力大家都见过,锦州城的城防绝对经受不住炮弹的轰击。如果鞑子攻破了城墙,锦州沦陷只是迟早的事情。 袁崇焕,祖大寿,何可纲,还有吴襄那些人。还不是鞑子兵的对手!”孙承宗轻咳一声,把话题说到了锦州大战上。 “锦州绝对不能失守,一旦锦州失守。去年招抚来的流民,就会遭受灭顶之灾。”毛文龙的声音发颤,很难想象一旦锦州失守。那会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李枭也很为难,他想的是怎样在锦州城下歼灭鞑子主力。却没想到,代善居然和揆一那王八蛋搞在一起。 有了揆一的帮助,锦州城能守多长时间还真是个问题。 “原先在黑山,大虎山一线布置伏兵的办法已经行不通。老夫的意思是,在锦州城下列阵。与鞑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我们的炮占优势,这样至少能保住锦州城。如果你的蒙古朋友可以从背后插上一刀,虽然不能尽奸鞑子的主力。但让鞑子伤筋动骨还是没问题的! 鞑子在辽东闹了这么多年,也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肃清的。” “满桂大哥,你尽快派人去联络格日图。让他无论如何,也得在三天之内赶到锦州。” “知道了,格日图是孛儿只斤黄金家族的直系子孙。他的血统高贵无比,肯定不会说谎话骗人的。我这就去派人联系。” 满桂的话说完,孙承宗和毛文龙都撇撇嘴。在女真鞑子兴起之前,蒙古人才是大明最大的敌人。却没想到,今天也有和蒙古人并肩作战的一天。 李枭只是苦笑,看起来成吉思汗虽然死了一百多年。但他的余威仍然鼓舞着每个蒙古人!连带,对他的直系子孙也非常崇拜。 蒙古人骨子里的崇拜,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李枭虽然无奈,也由着满桂。 满桂正要派人出去联络格日图,忽然间李虎带着一个人闯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鞑子进攻锦州城。”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什么时候的事情?”李枭“噌”的一下窜了起来,屋子里面的人也都站了起来。刚刚还说有红毛人帮手,锦州城很难守住。现在,居然听到了鞑子进攻锦州城的消息。 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回总兵大人的话,今天上午探马就看到了鞑子的队伍。小人离开锦州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鞑子的旗帜。 袁大人说,必不忘大人的约定。誓死守卫锦州城,还请总兵大人速发援兵。”跟着李虎进来的那个校尉慌急的叙述。 刚才进来的急,李枭这才看清楚,原来进来的人居然是吴三桂。听他说话,他离开锦州来报信的时候,鞑子还没开始攻城。 也就是说,鞑子最快也就是在中午开始攻城。以前李枭还对袁崇焕有些信心,但现在有了荷兰人的加入,李枭的信心就没那么足了。毕竟,再结实的城墙也经不起大炮的轰击。 不过李枭也纳闷儿,怎么短短三天时间。就从鲅鱼圈到了锦州?这中间可差着好几百里地呢,又要卸船,又要渡过辽河。就辽东这破路,怎么做到的。 没时间想荷兰人怎么用三天时间跑到锦州,现在的问题是尽快驰援锦州。 “虎子,你现在就坐船去觉华岛找你二哥。让他务必明早赶到锦州港外围,如果鞑子攻城就用炮火支援……。” “不要慌乱,你的主将。临大事的时候,你慌乱了下面的人就会更加慌乱。坐下,战事紧急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孙承宗站了起来,拍了拍李枭的肩膀示意李枭坐下。 看到屋子里其他人慌乱的面孔,李枭立刻冷静下来。孙承宗说得没错,他是带头人。如果他慌了神儿,那下面的人也会跟着慌神儿。 慌乱这东西会传染,在军队中传播的速度会比瘟疫还要快。一些平时没问题的事情,如果一慌乱就有可能出错。 看了一眼孙承宗,老家伙果然是气度沉稳,颇有大将之风。 “小子受教了!”李枭躬身向孙承宗施了一礼。 “情报上说,红毛人的战船有二十多艘。而你手下的战船,不过五六艘。万一真在锦州外海碰面,真正打得过打不过还在两可之间。 另外!鞑子虽然攻城心切,可今天是二十八,天上的月亮跟没有也差不多。鞑子想要趁着黑夜攻城,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如果佛郎机人参战,反而会因为夜暗而误伤。老夫笃定,鞑子绝对不会连夜开战。 这样,老夫倒是有一个主意。既可解锦州之围,又可以趁乱大量杀伤鞑子兵。”孙承宗这老狐狸,走到沙盘前看了看,露出自信的微笑。 *************************************************** 祖宽身子紧紧的猫在城墙垛子后面,不敢露出一丁点儿的身子。下面那些红毛人的火铳打得很准,身边那个叫大眼儿的家伙,现在就躺在地上。脸上好大的一个窟窿,两只大大的眼球掉出来,粘在鼻子旁边儿,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锦州城墙的垛子,现如今就像是老太太的门牙。有垛子躲已经不错了,好多人更是接着的趴在冰冷的城墙上。 与能活命相比,挨点儿冻就挨点儿,又冻不死。 “呜!”“呜!”“呜!”又是三声号角声。 “操他妈的,也不让然消停。都准备着,鞑子来了就手榴弹招呼。”祖宽喊了一声之后,脚下的城墙猛的震颤了一下。蹲在城垛后面的祖宽,被震得一蹦。 “咚”“咚”“咚”……。又是红毛人的大炮,城墙上已经嵌了无数颗铁球子。之所以现在城墙还没踏,完全是因为鞑子来之前,袁大人让人在城墙上面浇了水。城墙连带地基,都被冻在了一起。 一大桶,一大桶的滚开水顺着城墙浇下去。烟雾蒸腾只是一会儿,也就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开水就变成了亮晶晶的冰,那些大炮发射出来的铁球子打在冰上。立刻冰碴四散飞溅,可城墙挨了无数下就是不塌。 震动的感觉一下又一下的传了上来,没办法还手,只能抱着脑袋挨揍。他娘的,城墙上的那几门佛郎机炮。在开战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就被人家的大炮给打灭了火。听说操炮的通判都挂了! 现在全靠那些城楼后面的投石机撑着,那地方修得比城墙低两米左右。红毛人的炮打不到,但投石机抛射出来的炸药包,却能炸到红毛人的炮兵。 今天下午炸死了几个推着炮,想要抵近发射的的红毛兵。那些家伙就再也不敢靠近城墙了! “砰!”一块碎砖头打在后背上很疼,扭头看过去。藏在城垛后面的柱子已经被打成了两截,下半身在城墙上,上半身已经飞进了城里。 红毛人大炮的准头其实并不咋地,一下午像柱子这么死的也就二十来个。 “操!”自己的百人队又少了一个,中午齐装满员上来的一百号老爷们儿,现在就剩下五十九个。 “都他娘的趴下,趴下!”祖宽的喊声湮没在隆隆的炮声,“咚”“咚”的鼓声,冲锋鞑子的呐喊声。还有抽泣声,咒骂声,受伤人的惨叫声,还有祖大寿的破落嗓子喊叫声中。 战场上各种声音是混乱的,但祖宽惊奇的发现。他能分辨每一种声音,而且还能听清楚他想听清楚的话。 “呼!”身后响起投石机的响声,接着就是一个冒着青烟的麻袋被扔出去。 五十斤重的麻袋,带着一股青烟飞出去。落地之后轰然炸响,铁钉,滚珠,还有碎石子四散飞溅。 冲锋中的鞑子兵,好像割麦子一样立刻倒下一片人。 傻大胆儿祖承训抱着脑袋偷偷的看了一眼,然后骂了一声娘,又趴在了城垛后面。城垛上立刻荡起了几股烟尘,碎石屑打在棉甲上“砰”“砰”的响。 朝廷给的黑火药,就是没有手榴弹好使。虽说炸倒了一片人,可就炸死了炸点最近的几个倒霉鬼。剩下的,爬起来挥舞着砍刀,接着冲锋。 如果祖承训再抬头看一眼的话,就会看到有些人冲着冲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不动。 火铳的声音开始稀稀落落起来,祖宽知道肯定是有火药扔进了红毛兵的军阵里面。 红毛兵的军阵,和总兵大人手下那些兵很像。上战场就像是阅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在战场上听着口令行进!不同的是,那些兵又是敲鼓又是吹哨子,不知道玩哪一出。 虽然这做派不好说,但排枪打的是真凶。下午的时候,祖宽他们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要露头,就会有好多子弹射过来。子弹多了,总会有一颗和自己的脑袋亲密接触一下。 大眼儿就是这么死的! “啪!”“啪!”……! 这是城墙上的火铳在发射,听到这声音祖宽就知道,鞑子兵还有一百步左右。 “举盾!”随着祖宽的一声吼,趴在地上的士兵们纷纷抄起盾牌。将身子缩成最小,天好像暗了一下。然后就是无数枝箭矢落下来,祖宽只觉得盾牌上“砰”“砰”的响,也不知道中了多少箭。 炮击停止了,也就意味着鞑子兵冲到了城下。 已经能听到城墙下面有鞑子兵变了调儿的喊声,祖宽毫不犹豫的拉了一枚手榴弹往下扔。 “轰!”鼻子里面全是硝烟的味道,刚刚的叫喊声,现在全都变成了惨叫。那他娘的叫一个惨! 手榴弹这东西其实炸不死几个人,那些细小的弹片会钻进肉里面,让人痛不欲生。 不敢探脑袋看下面的惨状,上午有一个傻子就这么干。然后身体上就多了几枝羽箭,天灵盖让子弹给掀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脑浆飞溅了一地,恶心极了! 终于还是有云梯搭了上来,祖宽大喊一声抄家伙。就带着五个人拿起了一根撞杆! 撞杆就是前头带有叉子状的粗木棍,六个壮汉喊着号子。用力将搭在城墙上的云梯推翻,这就算是完成任务。 一个下午,其实祖宽他们还真没有舞刀弄枪的砍杀。基本上都是拿着撞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把搭上来的云梯推翻。 锦州的城墙三丈多高,这大冬天的地冻得比石头硬。真要是云梯被推翻,摔下去的人没个好。 祖宽昨天从二尺高的窗台上蹦下来,脚震得钻心疼。 所以,每次大家伙喊着号子把云梯推翻。总是有一两声惨叫声传上来,那声音悠长且凄厉。通常伴随着,底下人的惊叫和咒骂声。 敢于率先爬云梯的都是勇士,现在这些勇士只能躺在冰冷的土地上,等着同伴把他们送回去。 运气好的知识摔断了胳膊腿,运气差的,估计这辈子生活都不能自理。相信,知道结果之后他们更想直接摔死。 “加把劲儿!坚持到天黑,咱们就能下去休息。”这时候什么封官许愿丰厚奖赏都是假的,能活着走下城墙才是每个人最大的心愿。 再一次推翻了云梯,哥儿几个互相笑着打气。想把梯子再竖起来,还得等一会儿工夫,大家都可以趁着这时候喘口气。 “哇……!”城下的鞑子兵好像开了锅,远处鞑子的骑兵骑着马疯狂的向城墙冲了过来。放眼望去,鞑子兵好像都疯了一样。一边呐喊着,一边疯狂的向锦州城冲过来。 “鞑子兵疯了?”哥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城门破了!城门破了!”消息好像风一样刮过来,哥几个全都愣住。 “哈哈!鞑子兵这次倒霉了,咱这锦州城有瓮城。”听到城门被攻破的消息,祖宽居然笑出了声。 对方有大炮,城门迟早是会被攻破的。之所以没有被攻破,那是因为在鞑子兵来之前。从城楼上扔下浇上水,冻得梆硬的稻草垛子。这玩意虽然不怎么结实,但炮弹打在上面,就像是弓箭射进了棉花里。 估计鞑子兵总算是把这些稻草垛子给搬开,炮弹这才把城门给轰开。 满是窟窿的破城门被踩在脚下,无数双大脚板踏着门板往里面奔跑。跑慢了,好东西就都被别人抢走了。 黑吃黑这种事情,在后金的军队中被严格禁止。 疯狂的鞑子兵潮水一样的冲向了锦州城,只要进城就他娘的有钱,有粮,运气好说不定还会多个老婆。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可以落于人后。 可鞑子兵冲进城门之后,有些傻傻的看着里面。怎么城门后面还有一道城门,城墙后面还有一道城墙。还他娘的是连着的,这还让不让人愉快的抢劫了? 祖大寿负责防守北面城墙,这是鞑子攻击的重点,自然要由虎将来把守。 城门破了早在祖大寿的预料当中,事实上城墙没塌,已经是出乎祖大寿的意料之外。对于这道被冻住的城墙,祖大寿认为是老祖宗在天上保佑的奇迹。 看到鞑子兵灌满了瓮城,祖大寿一挥手。无数捆裹了火药的棉被,就被扔了下去。 这种火药裹着的棉被,就是大名鼎鼎的万人敌。 一床棉被铺满稻草,然后洒上火药。捆结实之后就是最原始的燃烧弹,三十几床被子被扔在城门口,立刻烈焰就把城门吞噬了。 惨叫声在一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声音,城门口的鞑子兵身上带着火,他们凄惨的嚎叫着,疯狂用手里的东西攻击身边的一切。 疼痛让他们失去了理智,烧焦的皮肉不断把内心的求生欲焚烧殆尽。 洞开的城门现在成了火焰的世界,没人能从这里面进来,也没人能从这里面出去。 万人敌开始往瓮城里面扔,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因为惨叫这种事情,也属于人多力量大的范畴。 滚滚的浓烟,伴随着烧焦的皮肉味儿飘荡在空中。整座锦州城,都沉浸在烤肉的香气里。 努尔哈赤的眼仁缩成了针鼻大小,没想到小小的锦州城这么难啃!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进攻只是持续了一个下午而已,就死了不下两千人。受伤的人数是死亡人数的两倍,这里面差不多七成的人都会留下残疾。也就是说,八旗里面要多许多缺胳膊少腿,光吃饭不能干活的废人。 就在昨天从辽阳出发的时候,努尔哈赤还是信心满满。 有了红毛人大炮的帮助,他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拿下锦州。然后在锦州,以逸待劳,如同沈阳那样歼灭匆匆赶过来的李枭。进而攻占山海关,如果一切发展顺利,努尔哈赤还想着去京城打个转转。 年青的时候去过京城,不过那时候是送礼,那时候的明朝万历皇帝君临天下不可一世。倒是要看看,不可一世的明朝皇帝,在城墙上瑟瑟发抖的模样。 没想到在锦州城,努尔哈赤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阿玛!咱们的伤亡虽然不少,但明军的伤亡也很惨重。你看看城墙上那些缺了的垛口就知道,一个垛口差不多就是一条人命。至于被火铳打死的,还有被弓箭射死的就算不清楚了。 李永芳说辽军的主力都在这里,那么山海关一定非常虚弱。咱们不如,直接进攻山海关?”莽古尔泰说出这话的时候,阿敏就直翻白眼儿。 “老五啊!咱们去打山海关,如果锦州的守将不知道在咱们背后捅一刀,那就太白痴了。再说,就算咱们真打下了山海关,总不能住那不回来了。回来的路上,疲惫的军卒是不是还要路过锦州? 那时候明军出城来战,咱们到底是打还是不打?”代善皮笑肉不笑的教训着弟弟。 四大贝勒,代善,蒙古尔泰,皇太极,阿敏!阿敏是侄子,不存在争夺汗位的可能。自从皇太极出事之后,莽古尔泰就是代善最大的竞争对手。 现在有机会让莽古尔泰吃瘪一下,代善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努尔哈赤面前,证明莽古尔泰的智力就是白痴水平。 “打就打,怕啥?”莽古尔泰梗着脖子,秀自己低人一等的智商。 阿敏摸了摸鼻子,两蓝旗一向同气连枝,可现在阿敏也不知道怎样帮莽古尔泰说话。 “阿玛!我倒是有个主意!”正在所有人笑话莽古尔泰的时候,豪格忽然站了出来对努尔哈赤躬身一礼。 “哦!多尔衮,你有什么主意?”努尔哈赤看到说话的是十三岁的多尔衮,立刻询问。 “阿玛!锦州城有瓮城,这样的城防易守难攻,如果咱们硬攻会损伤很多人。而且城墙也用冰封住,炮弹都快把城墙打烂了,也没能把城墙炸塌。 今天死了这么多八旗子弟,实在是八旗的不幸。不如咱们驱赶汉人奴隶攻城,同时集中红毛人的大炮,进攻城墙的一个点……!” “哈哈!亏你想得出来,让汉人攻城。那些汉人上了战场,还不一下子就吓尿了,打个什么仗。”岳托笑着嚷嚷,一点儿都没给这位小叔叔面子。 “让多尔衮说完。”努尔哈赤横了岳托一眼,岳托立刻闭嘴不说话。 “让那些汉人攻城不行,可让他们刨城总是没错的。他们就是土里刨食的民族,现在刨刨城墙也不错。 只要趁着晚上掏出一个大洞出来,在里面装满了火药。城墙就算是冻得再结实,也能炸塌下来。只要城墙垮下来,咱们还打不过里面的明军?”多尔衮得意的看了一眼岳托,岳托瘪着嘴不说话。 “就算不成功,死的也都是不值钱的汉人奴隶。不是咱们的八旗子弟!”见岳托不说话,多尔衮填了一句。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努尔哈赤,伤亡太大了。自己麾下虽然有六万大军,可也经不起这样消耗。按照这个消耗法,打上几天就拼光了。 让汉人打仗肯定不行,如果汉人善战。女真人也不可能取得一系列辉煌的胜利! 多尔衮说得没错,汉人打仗不行,但刨土行。让他们挖城墙,这总是没错的。随军的汉人奴隶足足有三四万人,还个顶个是青壮。都死光了,努尔哈赤也不会心疼。 “问问他,要多大的洞能装进足够炸塌城墙的火药。”努尔哈赤指着揆一问道。 舌人赶忙把努尔哈赤的话翻译给揆一,揆一看了一眼黄昏中犹自冒烟的锦州城。估算了一下城墙厚度。比了比自己的个子! 没用翻译说话,努尔哈赤就明白了。 揆一的意思是挖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洞,只要挖深一些,就可以炸开里面的城墙。 一个晚上,用几万人填,绝对能挖出一个一人高的洞,努尔哈赤觉得这事很可行。 “各旗的旗奴,都交给多尔衮调配。各旗都准备好精兵,只要炸开城墙。两红旗打头阵,两蓝旗跟进。不管怎么样,都得拿下锦州城。” “嗻!”努尔哈赤说完,下面的贝子贝勒们齐声答应。 袁崇焕站在锦州城头,接着黄昏的余光眺望远处的鞑子军阵。 战前已经接到李枭的告警,很可能会有红毛人参战。袁崇焕没见过红毛人,但听说过那些家伙很厉害。尤其是火器,非常的犀利。 作为南方人,袁崇焕非常讨厌辽东这鬼天气。三九天的时候,石头都冻得裂。过年的时候,更是冻得死流浪狗。 可现在,他不得不感谢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锦州人祖大寿想出的办法非常管用,木板装着冻结实的稻草,很好的保护了城门。 如果不是事前在城墙上浇了水,估计这城墙早就被大炮轰塌了。说起来奇怪,浇过水冻成冰的城墙,居然有一种奇怪的韧性。炮弹打在城墙上,可城砖就是不散开。 重重的呼出一口白气,今天算是挺过去了。按照以往的经验,鞑子不会打夜战。 “三桂应该到山海关了吧,李大人会不会连夜出兵?”吴襄说话的时候,嘴里喷出长长的白气。所有人都知道,蓟辽督师是毛文龙。可真正说话算数的却是李枭,督师大人不过就是个牌位而已。 除了管管吃喝拉撒,作战的事情根本不吱声。 “肯定会来,咱们完蛋了。他的山海关也不好守,别看他兵精粮足火器犀利。可就那几千人,能防得住山海关二百多里的防线?锦州失守,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接话的是何可纲,今天的队伍防守的是南城,伤亡相对最小。 “不要说总兵大人的不是,他虽然年纪小。但绝对不会没有担当,我只是担心他路上会遇到鞑子的埋伏。”袁崇焕回头蹬了何可纲一眼。 队伍在吵吵嚷嚷的换防,打了一天城墙上堆满了尸体还有破碎的城砖。尸体由民夫搬下去,城砖留下。关键的时候,这些城砖也能当武器使。大冬天的挨这么一砖头,也够人受的。 “刚刚盘点了一下,城头上的兄弟伤亡了一半人。几乎没几个伤的,都死了。妈的,全都是红毛人的火器。”祖大寿“啐”了一口,今天他守北门,手下的伤亡最惨重。他很想带着骑兵冲出去,干掉那些红毛人的火炮。 可八旗的骑兵就守在大炮两边,冲出去的结果只能是送死。 “你们看海上,红毛人的战船有二十多艘。大人的五桅大船只有一艘,怎么打。”吴襄有些颓然的指着海上红毛人的战船,虽然碍于射程,水军的舰炮没有轰击锦州城。可港口被占领也是迟早的事情,原本指望从这里获得援助,现在看起来是泡汤了。 好在城里有足够半年吃的存粮,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咱们也干死了很多鞑子,连夜在街巷里面准备障碍。明天就算是城破了,也要坚守下去等待总兵大人到来。”袁崇焕回头,看着这些老兵痞。 李枭还真选对了人,虽然是个书生。但袁崇焕带兵的能力超群,用他的话说。 “你道本部院是个书生,却不知本部院是个将首。” 脾气坏透了的祖大寿,都不敢和袁崇焕对骂。反而经常被袁崇焕训斥两句! 袁崇焕知道,指望城墙能扛住大炮在不现实。今天能扛一天,已经是奇迹。打仗这回事儿,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奇迹上面。 那样会死的比猪都惨! “诺!”诸将应诺的声音还没散,就听见对面十几声闷响。随即脚下的城墙,一下一下的开始抖动起来。 这时候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天上的月亮跟没有也没啥区别。远远的,只能看到炮口的火光。 “你们都听好了,只要挖出七尺深,八尺高的一个大洞。你们这些人全都抬旗,全家都抬旗。今后你们就是旗人,有房子有地,还有大汗的赏赐。 没人再会睡你们的老婆闺女,也没人让你们的儿子帮他家做工。如果你们运气好,还能抢两个奴隶回去。抢个黄花大闺女,当小老婆也不是不行。 这一切,都看你们今天晚上够不够拼命。如果你们不想儿子生出来就是包衣奴隶,如果你们不想老婆闺女被人睡来睡去,就去把锦州城给我挖穿。 想想吧!抬旗啊,这机会可不是总有的。现在,愿意的站到前面来。”一个胖乎乎的家伙大声喊着多尔衮的话,对面是黑压压上万汉人奴隶。说完之后,还不忘转身对多尔衮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脸。 可惜!多尔衮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 如果李枭在这里,一定会大吃惊。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辽阳府尊林可旺。有时候读书人不要脸起来,可是没下限的。 这些人原先都是辽东的居民,他们已经沦落成奴隶几年。这几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现在听说有抬旗的机会,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很快队伍里面就骚动起来,到处是说话的“嗡”“嗡”声。有些人想走到前面去,却四处观望不敢做出头鸟。 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爱国的心。 “娘的!老子受够了,谁愿意跟着老子干。”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一个大个子站了出来。黑暗中看不清楚长相,只是往台子前面一站。 “干!拼了!”黑暗中,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几个人站在大个子身前。 “呸!狗日的汉奸!”人群里传出唾骂的声音。 “谁说的,谁他娘的说的。站出来!”林可望站在台子上,大声的喝问。官威一点都亚于当年做辽阳知府。 没人说话,傻子才会出来承认。 “怎么回事儿?”多尔衮用满语问道。 “有人骂这几个站出来的人是汉奸。” “哦!把骂人的家伙找出来。” “嗻!” 上万人里面找几个说话的人,这困难不是一般的大。可林可旺凭借多年做官经验,很快摆平了这个麻烦。 “都听着,谁指认刚刚骂人的家伙。今天晚上白面馒头,猪肉炖干菜随便吃。如果不指认,我就随便指几个人交差。你们求神拜佛,不要指到你们自己。” 有胡萝卜,也有大棒。没人敢再骂出声来,因为他们知道鞑子是真杀人。 队伍里面开始混乱,打着火把的八旗兵抽出了刀子。雪亮的刀刃,在火把下面散发着寒光。 很快,有十几个人被推出了队伍。 多尔衮也不废话,用手一指。立刻就有骑兵冲过去,对着那十几个人刀劈斧砍。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不一会儿十几个人就没了声音。血腥气,一下子就弥漫开来。 “还有没有站出来的,现在有人已经站出来了。十四贝勒爷只要一千人,机会难得。想清楚些!”林可旺指着站在台子下面的百十来人继续吆喝。 既然已经有人站出来,剩下的人不再犹豫。 “我来!” “算我一个。” “我也来。” 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大一会儿台子下面就站了不下三千人。 “林可旺,你带着他们去吃一顿饱饭。跟着我多尔衮做事,不吃饱了怎么成。就按你说的,白面馒头干菜炖猪肉可劲儿的吃。 对他们许多人来说,这是这辈子最后一餐饭。” “贝勒爷,您真是慈悲。” “不是慈悲,是因为吃饱了才有力气刨城墙。”多尔衮不屑的看了一眼台子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转身就走。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看着眼前刨城的工具,林可旺就知道这位十四贝勒不简单。 大腿粗的木头做立柱,上面也是大腿粗细的木头做梁。上面至少覆盖了六层铁板,十几个大汉用杠子抬才能抬走。 最厉害的就是,这东西上顶是个一面的斜坡。很像是关中的半坡房,如果李枭在这里一定会想起乔家大院的房子。 这玩意往城墙上一靠,再也不怕上面往下扔东西。就算是扔万人敌,也只能沿着斜坡滚落到地上。 看看天上的月亮,细细的一小条,跟没有基本没区别。这位小贝勒爷还真是会算,这种天气里面不偷袭,简直就对不起自己。 女真人的军阵里面竖起一面打鼓,吃饱喝足的汉人奴隶准备就绪。 “咚!”“咚!”“咚!”鼓声开始有节奏的敲响,数千汉人奴隶,就扛着这样的掩体踩着鼓点儿向锦州城进发。 一声声鼓点儿,好像敲在了袁崇焕的心里面。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跟鼓点一致。 “投石机放火球。”对面黑压压的看不清楚,袁崇焕立刻命令投石机往外扔着火的木头。 “嗡!”点燃的木块,被投石机扔了出去。 这东西刚刚落地弹跳了两下,袁崇焕甚至还来不及看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就要人拿着冻硬的棉被捂在上面,刚刚有的一点光亮立刻就消失不见。 “放烟花!”袁崇焕有些急了,鞑子兵这是要夜战。以前,不管是鞑子兵还是大明的军队,都没有夜战的习惯。 “咚咚咚!”三颗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响,城下被烟花的亮光照了个通透。 看清楚城下的情形,袁崇焕感觉头皮发麻。 无数人正抬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向锦州城墙进发。虽然不知道那东西是干嘛的,但绝对不是啥好货。 “放烟花,火铳手瞄准那些人射击。”袁崇焕立刻发出命令。 一箱箱烟花被搬上了城墙,一支又一支的烟花窜上了半空。绚烂的烟花炸起,映照得城墙下面一片透亮。 几乎所有的火枪手都被集中到了北城,与此同时东城西城和南城的上空,都炸响了烟花。 背上插着靠旗的士卒来禀报,只有北城遭到了进攻。袁崇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算是稍稍放下一点儿。 “其他地方往城下扔点燃的稻草,不要再放烟花了。”袁崇焕知道,这个夜晚还很长。一支烟花炸响之后,只能提供一息的光亮。锦州的库存,恐怕还经不起消耗。 “啪!”“啪!”“啪!”……! 城墙上开始向下打排枪,抬着厚重架子的汉人奴隶,简直就是活靶子。 子弹打进肉里的声音连城了窜儿,也听不出个个数来。反正每一朵血花飚起,就代表着一条生命的结束。 那些汉人的奴隶哪里见过这个,手里的架子一扔就往回跑。城墙上还是在不断的放枪,逃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栽倒在地上。 “大人,那些都是汉人。”多尔衮还小,所以也就没有了那道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著名命令。那些汉人的奴隶,还得以保留汉人的发式。 “他们帮女真人做事,就算是汉人也要杀。我不知道那些架子是干嘛的,可如果真要靠上来,肯定咱们要倒霉。要么他们死,要么你的弟兄们,甚至是你死。 你教我怎么选!”袁崇焕指着城下那些尸体,又指着城头上那些士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祖大寿! 知道他家的辽东人,对被掠走的辽东人有感情。说不定底下的那些尸体里面,就有他们的朋友邻居,甚至是亲人。 “末将……!”祖大寿不说话了。 身边那些不忍心杀戮的士兵,也不说话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战场,走上战场就是兵。就算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他们也是兵。射击!”袁崇焕瞪着眼睛吼,士兵们赶忙装弹继续射击。 在明亮的烟花照耀下,不断有逃跑的人扑倒在地上。城墙上的这些火铳,都是李枭卖给祖大寿他们的。子弹当然也是缺德的达姆弹! 这年月被达姆弹击中,基本上算是废了。 有胳膊腿被击中的人不断的惨嚎,还有人用汉话大声的咒骂。 士兵们不管这些,装弹,射击,射击之后再装弹,然后再射击。 袁大人说得对,这里是战场。出现在战场上的人,就像是进了屠宰场的猪。在自己死和别人死之间,士兵们很容易做出选择。 那些汉人奴隶潮水一样往后面退,一直退出到了子弹射不到的地方。才算是回过了魂儿,有朋友亲人被射杀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贝勒爷!这……!”林可旺看着那些不敢回女真人军阵的汉人奴隶,有些为难的问道。 “不中用的东西,留着也没用。杀!”多尔衮只是对战场上瞥了一眼,嘴里冷冷的吐出了一句话。 “贝勒爷,那可是还有一千多活人。”林可旺震惊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贝勒爷如此冷血。好像那些就不是一千多人,而是一千多只鸡,一千多只兔子。 “你这个总管当的不错啊,现在连我的家都要当了?”多尔衮冷冷的看了林可旺一眼,吓得林可旺立刻跪倒在地上。 “滚起来,办差!” “嗻!”林可旺爬了两下,才算是爬起来。 “放箭!”林可旺凄厉的声音响彻夜空,女真人的军阵里面一片嗡鸣的弓弦之声。 “我艹,狗日的!”汉人奴隶们惊叫起来,可随着惊叫就是一片惨叫。 弓箭杀人的速度可要比火枪慢多了,好多人身上插了不下十枝箭矢才算是咽气儿。 更多的人都是身上插着羽箭,四处的奔跑。有些人跑着跑着,一头就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还有些人即便栽倒了,也奋力的向黑暗的地方爬。可该死的烟火,不断的在天空中爆炸。那些哪里是烟花,绚烂的烟花现在就是催命符。 当弓箭不能笼罩的时候,骑兵就上场了。女真人都是好骑手,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这些人手里玩弄着刀花,接着马速在奔跑的人后颈来那么一下。好大一颗人头就飞起来,人头飞起来的时候,人的身子因为惯性还能跑两步。 一脑袋栽倒在地上的时候,鲜血好像涌泉一样喷射出来。 “熄灭烟花,熄灭烟花!”祖大寿急切的下达命令,这些汉人可都是辽东汉人。他不忍心看着他们像猪狗一样被人屠戮! 可烟花这东西都是连串儿的,一点就是多少响。火捻子都在烟花里面盘着,现在就算是想停都停不下来。祖大寿一生气,飞起一脚把桶烟花踢得飞了出去。 烟花打着璇子飞下了城墙,这下好了烟花脱离了控制,更加不会停止下来。 战场一瞬间就寂静下来,城墙和女真人的军阵之间,躺着不知道多少受伤没死的汉人奴隶。 惨叫声好像唱歌一样在旷野中回荡,里面充满了各种令人心悸的凄惨。祖大寿无奈的闭上眼睛,他感觉这声音像是鬼在哭。又或者是黑白无常在叫魂儿! 多尔衮摘下手套,看了看化作一团漆黑的战场。没有明显的火光,证明那些架子还算是完好。 明军已经没有了火炮,就算那些架子摆在那里,投石机也很难准确命中。看起来,明军的炮弹也不是那么充足。只是试验着用石弹投了几次,就放弃掉。 “没想到汉人还鼓捣出这东西。”刚刚的烟花让多尔衮显得很无奈。他设想,最多是投掷一些火把之类的东西出来。冻得硬硬的棉被就能对付那东西。却没想到,汉人还鼓捣出能在天上炸响的玩意。 “林可旺!” “奴才在!”林可旺立刻巴巴的走过来,对着多尔衮打了一个签。 “立刻再组织人,去抬那些架子。”多尔衮随意的用马鞭一指战场。 “咕嘟!”林可旺咽下好大一口唾沫。这位贝勒爷这是准备拿人命往里面填啊! 身为官场老油子,打仗是他外行。但揣摩人心他是一把好手,少年多尔衮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多尔衮这是准备拿人命往里面填,他在赌。 他在赌对面的烟花数量有限,赌注就是三万多条汉人奴隶的生命。 汉人奴隶死光之前,烟花用尽或者天亮了,多尔衮就输了。 不管怎么样,这三万多汉人奴隶,今天晚上算是凶多吉少。 “嗻!”多尔衮的话不容违背,虽然他已经升任大总管。但在女真人的眼里,他就是女真人的一条狗。一条狗而已,杀了也就杀了。多的是人想接替他这个大总管的位置! 没办法,硬着头皮林可旺又走近了奴隶营。 “查查有没有父子兄弟在一起的,父子在一起的就把老子拎出来。兄弟在一起的,就把哥哥拎出来。”经验无比丰富的林可旺,总是能将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或许,这也是他能够当上这个汉人大总管的原因。 “狗汉奸,你又要干嘛。”一个被抓出来的汉子奋力挣扎,旁边的人正努力把抱着他大腿的少年郎拉开。 喝止了要把汉子劈成两半的女真人,林可旺无奈的走过来。 “的罪了,我也不想这样。可这年头都不容易,我也想活命。既然想活命,那说不得就拿你们的填我的命。 一会儿去干九死一生的买卖,你去我就不杀你儿子。你不去,我就让他们把你儿子扔到狼圈里面去。你没有选择,就像我也没有选择一样。” “我要是不去呢?”汉子瞪着血红的眼睛问。 “那就把你们父子俩都扔进去……!”林可旺对着汉子摊了摊手。 第一百八十章 林可旺的威胁非常有效,同为汉人他非常了解传宗接代对于汉人的重要性。当你把主意打到儿子身上的时候,老子别无选择。 又一批敢死队组成了,不过这一次没有鼓点儿。多尔衮是聪明人,绝对不会在一块石头上被绊倒两次。 不过好几千人的集体行动想要保持寂静无声,这绝无可能。 当袁崇焕听到嘈杂的人声时,立刻命令焰火升空。绚丽的烟花再一次炸响,下面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排枪又响了起来,简直是上一次的复制。这些汉人奴隶,就是风箱里面的老鼠。向前会被明军的子弹打死,向后则是被女真鞑子射死,又或者被骑兵追砍。 反正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地上又多了两千多具尸体。 已经死了四千多人,可多尔衮仍旧不在乎。汉人奴隶而已,大汗说了,死多少都没关系。他只要锦州城! 就这样死一层又上一层,上一层就又死一层。多尔衮好像跟袁崇焕杠上了,就在北城下跟他死磕。汉人奴隶一批批被送上去,死光了之后再组织一批。 “把所有的烟花都拿到北城来!”烟花在急剧的消耗着。本想省着用,可只要城头的烟花不发射。火铳手们就看不清楚目标! “袁大人,这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派骑兵出去,身上带了火油把那些东西给烧了。我看了很久,那些东西顶盖是铁皮的,可下面都是木头的。” 死的人太多了,多到多年行伍的祖大寿都有些受不了。为了让汉人奴隶少死一些人,也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祖大寿想到了出城把那些东西给烧了。 “不行啊!烟花只能照亮距离城墙百十步远的地方,更远的地方就看不见了。我敢跟你打赌,黑暗中一定会有红毛人的火铳手等着。你的骑兵只要出了城,就会像靶子一样被人家射。最后可能一个人都回不来!” 袁崇焕指着远处黑漆漆的地方,这半年多在长兴岛练兵。敖沧海没少给他讲以前打仗的事情,对于火枪战术袁崇焕还是了解一些。 看了看远处黑漆如墨的黑暗,祖大寿也不说话。同情下面的人归同情,可他还不想拿自己兄弟的命去同情。 袁崇焕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今天一下午的伤亡,几乎都是红毛兵造成的。火炮,鸟铳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他们的长项。 无奈的祖大寿,只能听着噼里啪啦的枪声,然后看着一片又一片汉人,倒在锦州城前冰冷的土地上。 北风刮得越发冷了,祖大寿感觉到脸上一凉。抬起头却看到天上开始飘雪花,雪不是很大。但雪花飘飘洒洒的不听落下,被风一吹打着璇子往人的脖领子里面灌。 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可惜这是冬天只是下雪。如果是夏天,瓢泼大雨砸下来的时候,双方就不得不休战。 “这雪早两天下多好!”袁崇焕摇了摇头。冰雪是骑兵最大的敌人,就算是再好的马,在雪地里面也跑不起来。 虽然没有能力和女真鞑子打野战,但如果城墙破了,战马跑得慢一些也会多一些准备时间,尽管那时间非常短。 战场上瞬息万变,多一点时间总是好的。 “接着洒水吧,希望城墙下面的冰冻得厚一些。”袁崇焕这是最没办法的办法,他知道再厚的冰其实也顶不了多长时间。 经过了一天的轰击,锦州城尤其是北城的城墙已经是千疮百孔。崩塌只是迟早的事情!城里正在连夜布置巷战的障碍,埋设的爆炸物等等。打巷战,袁崇焕有这个心理准备。 多尔衮骑在马上,看着热气蒸腾的北城一点儿都不着急。三更天都过了,冬天天亮得晚,自己还有时间。 林可旺已经麻木了,这一个晚上他用尽各种办法,把一万多人送上了修罗屠场。这些人现在都躺在地上,被天降的雪花覆盖。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鼓包。甚至就连殷红的雪水,也被白雪覆盖。 “再弄两千人上去!”当那些汉人奴隶再一次被屠戮一空的时候,多尔衮又重复了上一句话。 “嗻!” 一个晚上北城打得热热闹闹,南城却鸦雀无声。不但因为这里与北城相对,而且这里还是靠近大明的一面。虽说锦州城已经被鞑子兵团团围住,但靠近大明的一面,还是有些心理优势。毕竟,这是援军来的方向。 “大人,您说督师会派援军来么?”副将陪着何可纲巡逻,看到大明的方向黑漆漆的,心理充满担忧的问道。 “应该会来,咱们这几万人完蛋了,他李枭也别想好。就他那几千兵,想要守住那么长的山海关防线,根本不可能。 一旦鞑子突破山海关,出现在京畿周边。他李枭除了以死谢罪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何可纲笃定的回答。 “我想也是!”副将虽然点头,但心里还是带着狐疑。 “怎么不往城下扔稻草了?”为了保证看清楚城下有没有鞑子兵,隔一段时间就会忘城下扔点燃的一捆稻草。反正收割之后,这些东西多得是。 “呃……!”副将老脸一红。 “大帅,这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折腾到半夜,弟兄们也冷啊!稻草都被弟兄们拿去箭楼烧了取暖,您看看这天,弟兄们也是真苦。”一个把总模样的小军官,乍着胆子向何可纲禀报。 “大帅,鞑子一直都在北城闹腾。咱们这里还算太平,就让弟兄们休息一下。明天还有硬仗要打!”副将也为自己的手下求情。 何可纲看了看下雪的天,揉了揉冻麻了的脸没说话。辽东这鬼天气,七九八九冻死狗。狗都冻得死,更别说是人。烤烤火,也实在是没辙。 没说话就算是默许,副将和一众小军官都松了一口气。 走着走着,看到这一段城墙居然没有人守卫。不远处的箭楼里面,倒是传出来一阵嬉笑的声音。 副将的脸当时就难看了,旁边陪同的小军官吓得面无人色。这帮王八蛋,让他们烤烤火,现在连人都不见了。 箭楼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全是人,正在闹哄哄的说笑。正中间的一个家伙,正在讲他在山海关时嫖妓的经历。旁边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儿,不时还能听见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 不知道谁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阴沉的何可纲。立刻惊叫一声:“大帅!” 所有人不管是歪着的,还是躺着的一下子都窜了起来。紧张的看着门口的何可纲! 何可纲腮帮子咬得很紧,两块肌肉硬的像是石头。 很想把这些家伙都砍了,可到底法不责众。这里可有二三十号的人,正是用人的时候,都杀了谁替自己卖命。总不能自己一个总兵,拎着刀子自己上吧。 “谁是把总。”何可纲喝问一声,立刻有一个家伙跪伏在地上,捣蒜一样的磕头。 “拖出去,砍了!”何可纲说了一句,就有虎狼一样的侍卫冲上来,拎起那个倒霉家伙就走。 这种时候还敢这么干,纯粹是嫌活的长。 何可纲扭头就走,耳边还能听到反应过来的把总求饶声。 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什么声音?”何可纲忽然停下脚步。 惨叫声,还能是什么声。众人都面面面相觑,都竖起耳朵仔细听。 “叮当”“咣”“咚” 何可纲脸色立刻就变了,俯身向城墙下面看去。 “啪”不知道哪里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何可纲的头盔飞了出去。在何可纲的头盔上留下好大一道印子。 何可纲向后仰躺,身后的副将和校军官儿们一起扶住。 “他妈的城墙下面有人,正在凿城墙。”何可纲顾不得后怕,现在他想把躲在箭楼里面的那帮孙子都砍了。 不用他说,手下那帮子军官也听出来了。 “来人,快他妈来人。”军官们扯着脖子喊。 箭楼里面,城楼里面立刻涌出无数道身影。军官们慌乱的下命令,什么火把,点着的稻草,还有万人敌都往下扔。 也不知道下面埋伏了多少多枪手,举着火把的明军在黑暗的夜里,简直就是子弹吸引器。 好多人还没来得及把火把扔下去,身上就中了好几发子弹。明军的棉甲很明显不是子弹的对手,弹丸中处鲜血随后就喷溅了出来。 多铎和阿济格坐在马上,他们的身后是精锐的两黄旗。这哥俩是多个滚的弟弟和哥哥,打虎亲兄弟。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最可靠。 在向努尔哈赤禀报之后,多尔衮把这个冲进锦州城的荣耀,留给了自己的亲兄弟。这种军功,不留给自家兄弟,还能留给别人? “大哥,鼓捣了一晚上了。怎么还没动静?” 多铎看到枪声大作,已经知道被城墙上的明军发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半夜的凿墙,聋子才听不到。能拖延了半个多时辰才被发现,已经算是奇迹。 “哪儿那么容易,这城墙上面冻着一层冰。想凿开可不是个容易事儿,不过好在多尔衮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有了那种架子,不怕城墙上往下扔石头,也不怕扔火种。放心吧,凿穿是迟早的事情。” 阿济格对多尔衮弄出来的东西非常有信心,现在在锦州城下挖墙的可不是汉人奴隶。都是两黄旗的勇士,没理由这样糟踏勇士的生命。 “放烟花!放烟花!”何可纲急得眼睛冒火,城墙下面不知道埋伏了多少火枪手,城墙上举着火把的明军一露头就被招来子弹。 “烟花都被袁大人调到北城了!” “派快马去拿!”何可纲的吼声,整个城墙上面的人都听得见。 第一百八十一章 袁崇焕看着下面被逼着冲上来的那些汉人奴隶,脸上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都是被逼的啊,袁崇焕甚至看到那些不想前进的人。被身后的弓箭无情射杀,龟缩在鞑子军阵不肯出去的人,更是砍胳膊砍腿被削成人棍吊起来威胁。 人一旦到了这时候,那他娘的就不是人了。 可他又救不了这些人,还不得不命令自己的士兵向那些人射击。 投石机一次又一次的投掷石弹,只是砸毁了一部分架子。作为抛射武器的投石机,准头一向是大问题。 大型的火药弹可以一定程度的掩盖准头的问题,可火药弹这东西金贵。还不知道这架子是干嘛用的,平白的浪费掉,明天的仗怎么打。 祖大寿凑了过来,正要说话的时候就感觉似乎大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闷雷一样的炸响,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天空。 大冬天的会打雷? 北城的祖大寿和袁崇焕只是觉得大地抖了一下,南城的何可纲觉得城墙都跳了起来。那些想要坠城而下的悍卒,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向空中。 声音并不是很响,但非常的闷。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一瞬间让人不能呼吸。 所有人都发出惨叫,可都被沉闷的爆炸声掩盖住。 战马发出一阵阵嘶鸣,不断的原地踏步。抖动的地面让它们感到极度的不舒服,看到碎石落在战马前不远的地方。 “哥!城破了!”多铎兴奋的声音变了调儿。 “正黄旗,给我冲。”阿济格没有和多铎说话,只是挥舞了一下马鞭。身后精锐的正黄旗悍卒就冒着硝烟冲了上去。 额亦都、扈尔汗、和何理、飞扬古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当他们重新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锦州城里了。 高大的城墙变成碎石和砖头,散落在城墙缺口周围。好多明军士兵安静的躺在乱石堆里面,那些受了伤的则是大声的哀嚎惨叫。 这里不是城门口,所以这里没有瓮城的存在。一个拖着断腿在碎石里面爬行的明军士兵,看到鞑子兵进了城。嚎叫一声,就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来。 从抚顺到沈阳再到辽阳,被鞑子攻破的城池没一个好的。 飞扬古手里的马刀寒光一闪,那明军士兵的脑袋就被劈成了两半。脑浆子顺着破裂的缺口,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战马踏着尸体疯狂向前突击,身后无数正黄旗的悍卒,顺着缺口潮水一样灌了进来。 何可纲被刚刚的爆炸,震得胸口像是压了快大石头。喘气都觉得费劲,看到潮水一样涌进来的鞑子兵感觉天旋地转。 这地方是城墙,他娘的没有瓮城。里面就是锦州的街道! “扔手榴弹!扔万人敌,扔……!”一脚就把慌乱不已的军卒踹了下去,正巧砸中一个鞑子将军模样的家伙。 那家伙一下子就被砸到马下,身后涌过来的马队不会有丝毫停歇。两个人开始还在挣扎,可被乱马蹄子踢了几下之后,就静悄悄的没了声音。 何可纲不知道,他这愤怒时候的发疯举动,造成了后金军此次战役的最大战损。 觉罗拜山自从被努尔哈赤从李枭手里换回来之后,就失去了努尔哈赤的宠信。这一次出征,努尔哈赤甚至不想带他出来。还是老家伙拼命的要求,才得以跟着出征。 第一波冲进锦州,这样的功劳老家伙不想放弃。亲自骑着马冲锋,却没想到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明军士卒砸落马下,然后被乱马踩死。 城墙上还活着的明军士兵,很快从懵逼状态中清醒过来。手榴弹,万人敌,甚至是砖头瓦块。个别不地道的,连尸体都往缺口的地方丢。反正手里不管有啥,都往下扔就对了。 不断的爆炸声,不断的有人倒在地上。可还是有人不断的涌进来,甚至当“万人敌”燃烧起来的时候,那些鞑子兵还是催动战马,从火焰上面跳进锦州城。充分表现出了女真人的彪悍,难怪说女真人不满万,满万则天下无敌。 正黄旗疯狂冲锋,镶黄旗也不甘人后。可缺口就那么大,一旦拥挤起来自相踩踏就会死很多人。 “扔,就这样扔。”何可纲看到一个又一个女真人骑兵倒下,缺口甚至有被尸体塞住的趋势,立刻乐不可支。尤其看到万人敌把刚刚死的人点燃,人油被烤出来之后。火焰越发的大了,连砖头都在燃烧。 只要阻挡住这一波敌人,或许还有堵住缺口的可能性。 就在何可纲觉得见到曙光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了城墙跳了一下。是在城墙的另外一边。 扭头看过去,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是感觉天上不断的往下掉砖头,碎石,兵刃,还有穿着铠甲的人。 完了!另外一边的城墙也被炸开。他奶奶的,鞑子兵这是在底下派了多少人在挖,这帮蠢货怎么就没发现。 他娘的明军和鞑子兵打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啥时候打过夜战。尤其是一直都占优势的鞑子兵,即便是打夜战也得是有月亮的晚上。至少,能看得清楚人。 第二次爆炸的冲击破还没有缓过来,第三次爆炸就炸响了。爆炸声此起彼伏,足足响了五声。也就代表着锦州城,被炸开了五道大大的缺口。 “得手了!”十岁的多铎兴奋的要往里面冲,结果被费英东一下子就把马缰绳拽住。 这位十五贝勒要是出了事,那就算是把锦州城的人都杀了,努尔哈赤的怒火也不会平息。 “看住旗主贝勒,镶黄旗跟老子冲。”费英东手中马刀一摆,当先就向着硝烟弥漫的缺口冲了上去。 接二连三的爆炸,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看着南城不断闪烁的火光,袁崇焕气得直跺脚。 他娘的,感情这鞑子也会玩儿声东击西。 北城用汉人奴隶的命来填,真正攻打的却是谁也想不到的南城。 “祖大寿!这里交给你,不许手软。吴襄,跟着我去南城。堵不住鞑子兵,满城的老少爷们儿都别想好。” “诺!”吴襄应了一声诺,带着自己最精干的手下,跟着袁崇焕去了南城。 城里其实早就在布置巷战,这是为了城墙被攻破之后做准备。可谁也没想到,最先攻破的是南城。 如今南城的街道上,只有一些据马鹿寨。黑暗中,守卫的军卒们还来不及爬上房顶。临时被组织起来的民夫,甚至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祖宽睡得正香,忽然间被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他们的驻地就在南城墙不远,爆炸的冲击破震得房梁上的尘土落了一头一脸。 “鞑子兵!”祖宽一下子就窜了起来,顾不上点蜡烛。抹黑抓起铠甲就往身上套,都是吃饭的本事,即便是摸黑也能玩得转。 匆匆忙忙穿戴好铠甲,头盔往脑袋上一扣就踹开了军卒们的门。 大通铺上乱哄哄的,你拿我衣服,我拿你裤子,吵吵个没完。可就是没人想着点灯! 油灯被点燃了,“都他娘的别吵吵,快点儿穿衣服,鞑子兵进城了。”祖宽站在门口大吼!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过有了光亮之后,行动算是迅速多了。 在院子里面整队的时候,传来了第二声爆炸声。踏出院子的门,传来了第三声。到了街上碰到同样窜出来的祖承训时,第五声爆炸正好响起。 “火铳手上房,所有人站到拒马和鹿砦后面。”战斗经验丰富的祖宽知道,黑漆漆的骑兵不敢跑快。拒马和鹿砦,现在非常的有用。 “撒铁蒺藜,往路上撒铁蒺藜。”祖承训在另外一边大声吼。天这么黑,地上就算是有个磨盘也看不清楚,更别说铁蒺藜这东西。 两个人只是进行了简单的布置,甚至火铳手还没有爬到房顶。大街上已经响起了马蹄声。 “竖起长矛,先捅马,朝脖子招呼。脖子上有铠甲,就捅马肚子砍马腿。”祖宽大声的嚷嚷。 长矛手还有手持大刀的军卒,立刻走到最前面,紧紧贴着鹿砦。只要鞑子骑兵撞在上面,立刻就抄家伙。 黑暗中,两名重甲骑兵好像地狱里面钻出来的魔神。他们浑身穿着铁甲,不但是人,连马都穿着厚重的马凯。 眼看就要撞到前面的鹿砦,马上骑士一勒缰绳。战马高高抬起前蹄踢踏几下,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祖宽一下子就从鹿砦后面窜出来,手里的长矛毒龙一样钻进了战马的胸膛。 战马嘶鸣一声,疯狂扭动身体。祖宽撒手只是慢了一点儿,身子就被枪杆上传来的大力给撞了个跟头。 “砍马腿!”眼见受了伤的战马,疼得疯狂撞击鹿砦。祖宽捂着胸口大喊,只是喊了一声,就感觉嗓子眼儿发甜。一口血“噗”的一声就喷了出来! 一个胆大的军卒,手里拎着鬼头大刀。矮着身子就对着马腿猛砍,厚背鬼头大刀。一劈的威力可以劈开十几个铜钱,这抡圆了一劈。马腿立刻断成两截,战马哀鸣一声摔倒在地上。 马上的骑士来不及滚落马下,就被战马压住。 两个军卒手里拿着鹤嘴凿,对着骑士没头没脑的抡圆了就砸。这时候谁还管砸哪,黑咕隆咚的往身上招呼就行了。 重甲骑士不怕刀剑,也不怕箭矢弩箭。甚至远一些距离上,连火铳都不怕。可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鹤嘴凿。 这玩意一头是尖,一头是锤。像极了榔头,只是榔头有两个羊角,这玩意只有一个。 如果是白天,带尖的地方一定是砸向脑袋。可现在是黑天,也看不清楚脑袋在哪。只能用锤子乱砸一气,耳朵里还能听到骑士沉闷的惨叫声。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成了!”听到沉闷的爆炸声,多尔衮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这是在汉人书里面学到的战法,汉人叫这种打法声东击西。 如今用在汉人身上,还真就成了。这些汉人,忘记老祖宗的东西太多了。 “佟突赖,去禀告大汗,就说锦州的城墙已经被破开。”多尔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在父汗面前丢脸。 他现在很想看看,代善和莽古尔泰那两张惊愕的脸。 两红旗和两蓝旗打了一天,损失惨重之下都没能抠下来一块城砖。自己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破了锦州的城墙。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多尔衮不信彪悍的八旗兵会在肉搏中输给羸弱的明军。 冲进城里的正黄旗,与正在休息的祖宽迎头撞在了一起。 “他妈的别点灯笼!”祖宽指着不远处一个王八蛋吼了一嗓子,那就不是明军,而是赶鸭子上架的民夫。 被祖宽一吼浑身打哆嗦,把手里的灯笼摔在地上用脚踩。这一下,他娘的整个灯笼都着了起来,火势更大了。 “举盾!”祖宽想都没想,一闪身躲到了墙后面。 一蓬箭雨就洒了下来,那个还在用脚踹灯笼的家伙,身上最少中了七八枝羽箭。很明显,他是这次攒射的中心。 拿着长矛的民夫们惨叫声响成了一片,祖宽心里在骂那些当官儿的。让这些没打过仗的人顶上来,这不是送死么? 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不点灯笼和火把,就算是点也是自己独自跑到没人的地方。点燃之后,迅速往前面扔。 天太黑了,双方基本上都是在盲射。火铳,弓箭在空中乱飞。经历了第一轮冲锋之后,鞑子兵也知道巷战中,人数优势那他娘的就不是优势。 你就算有一万人,也只能沿着街道展开。 天空忽然炸响了一枚烟花,眼前一下子就亮起来。接着亮光,祖宽感觉到头皮发麻。顺着缺口已经密密麻麻的涌进来无数鞑子兵,开始还只是骑兵。现在徒步跑进来的步兵也不少了,这些家伙开始翻越围墙和房屋。从两侧,向明军包抄过来。 好多被惊醒,刚刚组织起来的民夫。遇到鞑子兵几乎一个照面,都会被锋利的砍刀劈翻在地上。他们的武器,就算是招呼到鞑子兵身上,也有铠甲护卫,根本伤不到人家。 民夫们是没了命的往后跑,一些明军本来已经列阵,却被民夫们自己给冲垮了。 恐怖的气氛在蔓延,对于女真鞑子好多人有出自骨子里的恐惧。惊慌失措的民夫们叫喊着往城里跑,一个能带走十个,十个能带走一百个。 据马鹿砦,没用鞑子兵冲锋。自己人就给冲个七零八落,惊恐的人也不知道力量怎么那么大。硬是用身体,把那些据马鹿砦给挤开。好多人的肚子被划开,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肠子流了好长一截出来,一头栽倒在地上抽抽就不动了。 祖宽竭尽全力,也只能稳住阵线不被冲垮。可他这样的人毕竟太少,鞑子兵以惊人的速度向城里穿插。南城的大街小巷里面,到处都有鞑子语的喊声。 城墙上也是打成了一片,何可纲手里拎着刀。大声的呵斥,要每个人都回到自己该待在的地方。有想要逃走的,当头就是一刀。这时候的何可纲,跟地狱里面的修罗没区别。 他总是向撕杀最激烈的地方去,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成了。大意之下,把南城丢了。如果李枭来得晚一些,锦州城里的数万明军就会葬送掉。 从万历四十七年开始,明军就没有真正战胜过女真鞑子。抚顺,沈阳,一直到辽阳。鞑子兵总是能攻城略地,算起来鞑子兵也就在李枭的手里吃过亏。 可惜,李枭不在这里。而是在几百里外的山海关! 身上插满了羽箭,就像身上长了一层羽毛。幸亏有这副重金打造的铠甲,不然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随手砍翻一个骑在明军士兵身上的鞑子兵,何可纲老虎一样冲进了战团。锋利的砍刀挥舞一次,就有血花飚出来。他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面捞出来一般,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女真鞑子身上的血……!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撕杀,没人愿意做女真鞑子的俘虏。他们怎么对汉人,没见过也都听过。尤其是今天晚上,驱赶汉人攻城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城。 再一次劈翻了一个鞑子兵,何可纲感觉两条胳膊像是灌了铅,无论怎样也抡不动刀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鞑子兵冲了上来,手里的狼牙棒势大力沉的砸了下来。何可纲连忙闪身,身体的疲惫让他的腿有些软,只是慢了那么一瞬。 狼牙棒狠狠的砸在大腿上,钻心的疼痛差点儿让他昏过去。 那鞑子兵狞笑着走过来,何可纲挥刀横着扫过去。被人家的狼牙棒一下子就磕飞了,狼牙棒势头不减。一下子就砸在了何可纲的膝盖上! 这一下完蛋了,两条腿都废了。何可纲的心里一片灰暗! 鞑子兵没有砸碎何可纲的天灵盖,从何可纲那华丽的铠甲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大明的军官,很可能还是大官儿。这铠甲可真不错,中了这么多箭居然屁事儿没有。 如果把这人活着带回去,赏赐一定会非常可观。就身上这副铠甲,也值不少银子,更别说是大活人。 何可纲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下却发觉狼牙棒没落下来。睁开眼睛,看到高大的鞑子兵正在掏绳子。 这是要抓活的! 他娘的,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身边亲兵的尸体上,有一颗没有拉响的手榴弹。 何可纲忍着双腿的剧痛,身子猛的一滚滚了过去。鞑子兵的狼牙棒打在肩膀上,一下子就把肩膀砸塌了。估计连锁子骨都被砸折了,何可纲用嘴扯开了手榴弹的拉环……! 看到何可纲手里“吱吱”冒烟的手榴弹,鞑子兵魂儿都吓飞了。本能的转身跳下了城墙,跳下城墙未必死。可被手榴弹炸中了,不死也是残废。 “啊……!”何可纲大声的喊叫,这是他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声吼。 旁边的那些鞑子兵听到喊声,又看到冒烟的手榴弹。转身就往城下跳! 手榴弹冒了一阵子烟,然后……! 然后就没有烟冒出来了,就像没有拉环一样被何可纲攥在手里。何可纲看着手里的手榴弹,眼睛直勾勾的发傻。 “大帅!”还活着的亲兵,二话不说拖起何可纲就走。 南城一片混乱的时候,袁崇焕带着吴襄和三千召集起来的军卒到了。 “报国就在今日!杀!”袁崇焕一声吼,带着士兵们就冲了上去。 都知道城破之后没个好,所有人都抱着拼命的决心。 嘴里不停的嚷嚷,对面来人如果能说汉语,那就算是放过。看到不吱声的黑影,当头就是一刀。也不管砍错没砍错,谁让你他娘的嘴懒。 这三千人的加入,立刻就把战线稳定住了。虽然还不能把鞑子兵赶出去,但至少鞑子兵已经不能再往城里穿插了。 烟花不停的往天上打,天上的光亮让双方都能看到自己的对手。不过形势对明军还是有利,只要看到对面有女真鞑子。明军这边就会用手榴弹招呼! 刚刚整队的时候,袁崇焕给每个士兵都配了一枚手榴弹。愿意用来杀敌还是自杀,都随意! 睡梦中被叫醒的努尔哈赤,也来到了南城外。 “参见父汗!”看到努尔哈赤来了,阿济格和多铎,赶忙上千参拜。 自从李枭把火枪的威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之后,女真人的贵族就不怎么带头冲锋了。他们身上厚重的铠甲,简直就是子弹吸引器。距离远,铠甲或许还能发挥些作用。 可只有到了火枪的有效射程,那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城墙炸开了?攻进去没有?”努尔哈赤看着战场问道。 “攻进去了,明军抵抗非常激烈。” “攻进去就好,辽军的精华都在这锦州城里。有几块硬骨头是必然的,只要把这几块硬骨头敲碎。咱们就能拿下山海关,进军明国的京畿。那里,可是出了名的富庶。”努尔哈赤又一次想到了自己曾经去拜见过明朝万历皇帝。 京城的富庶,让他刻在骨子里。既然蒙古人曾经征服过这个民族,那我们女真人也行。论起打仗,女真人怕过谁来? “嗻!多亏了十四弟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南面的城墙被炸开了五处。明军这一次想填,都填不上。”阿济格自然要给自家兄弟露露脸,自己能有第一个冲进锦州这份儿功劳,可全凭着多尔衮帮忙。 “是啊!我的多尔衮张大了,能做大事情了。”努尔哈赤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儿子,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十四贝勒多尔衮。甚至努尔哈赤答应,过两年就给他一个旗,做旗主贝勒! “父汗,你看!”多铎忽然间用手指着锦州城。 第一百八十三章 锦州码头忽然燃起冲天大火,熊熊的烈火映红了整个码头的天空。在这漆黑的夜里份外显眼! 间或传出来一两声爆炸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儿?”努尔哈赤喝问道。 还没等阿济格让人去探查,已经有人飞马来禀报。大明水军趁着黑夜摸了上来,红毛人的水军损失惨重。战船被炸沉了七八艘,还有十几艘被打着了,正在码头上面燃烧。 估计也是抢救不回来那波! 努尔哈赤张大了嘴,难道说李枭来了?怎么可能这样快! 李休站在笕桥上,看着码头上那些熊熊燃烧的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还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作战。不管是事前,还是现在都没有李枭的帮助。 他得到鞑子要进攻的消息,比李枭还要早一些。 绿珠报信的时候,先到的觉华岛,然后才跟着李枭屁股后面追。 鞑子占领了锦州码头,李休派出去的小船就在很远的地方眺望。郑芝源送的那个望远镜立了大功,还以为揆一的舰队有多牛。 二十八条船里面,只有三艘五桅大船是正宗的荷兰战船。剩下的都是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船,各式各样的都有。有倭国的平头船,也有高丽的方头船。甚至还有大明的尖头船,李休觉得这些鞑子一定是客串了海盗。 以一敌二十八,那是作死。凭借自己这艘经过改装的五桅大船,以一敌三还是可以做到的。 鞑子兵之所以如此快的兵临锦州城下,是因为重装备全都在船上。鞑子占领锦州的第一时间,就攻占了城外的锦州码头。 揆一和他麾下的炮兵,就是从锦州码头登陆的。在鲅鱼圈卸下的是步兵,努尔哈赤想看看重金聘请来的红毛人到底战力如何。 经过了半宿的准备,李休准备发起进攻。 澳门海战尝到了甜头,李休很喜欢打夜战。尤其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最适合的就是偷袭。 锦州码头上停满了荷兰的各式船只,不过五桅大船只有一艘停靠的码头上。剩下的两艘都在外围警戒。 这也是揆一吃一堑长一智,上一次澳门的失败实在是太惨痛了。本以为可以横扫东方的舰队,在澳门打了一仗就差点儿全军覆灭。 李休等到半夜才动手,就是在海上仔细的搜寻这两艘船的位置。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想要知道海上飘着的一艘船的位置,实在是难如登天。 刘三紧紧的握着舵机,今天他带着三艘船是来做诱饵的。再一次确认了水流和风向,刘三将粗大的木杆子插进舵机里面死死的卡住。 “点捻子!”刘三小声吩咐一句,就有人点燃了船上的火药捻子。时间是早就算好了的,一刻钟之后这艘船就会自己燃烧起来,航向和航速没有丝毫改变的往锦州码头里面撞。 海面上传来海毛子的叫声,刘三知道其他的三艘船也完成了准备。 “上小艇!”毫不犹豫的带着手下六个人上了小艇,一人一支浆往岸边划。他们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就没他们什么事情了。 刘三需要考虑的,就是路上如何不被鞑子发现,跑回到宁远去。 李休紧张的站在笕桥上,整艘船都施行了严格的灯火管制。不许有一盏灯点燃,甚至连船舱里面也不行。 漆黑的夜,船和水融为了一体。李休找不到荷兰战船,荷兰战船也找不到李休。双方就在黑暗中,默默的守候,直到有一方耐不住为止。 “轰!”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亮点儿,李休直到那是刘三带领的诱饵舰队。 三艘照着火的船,不要命似的往锦州码头里面撞。现在码头上听着二十几艘船,其中有些船上还装满了火药。真要是着起来,锦州码头都会被炸到天上去。 锦州码头里面的船乱成一片,这时候解缆绳起锚显然来不及。留守在码头上的战舰首先开炮,炮弹轰鸣着喷出炮膛。打得火船木屑四散飞溅,可实心的炮弹毁伤能力也就那样。 水上部分被打得满是窟窿,可船还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行进。 炮弹装填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让着火的船撞进港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埋伏在黑暗中的荷兰战船再也沉不住气,先后喷吐出道道火舌。 几十门排炮轰击,尽管光亮只是一瞬,还是暴露了荷兰战船的位置。 李休在望远镜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只要看到就跑不了你小子。 旁边的刘老六也看到了荷兰战船的位置,而此时的荷兰战船仍旧没有发现李休的位置。战船上面的火炮,拼了命的向火船射击。 早就装填好了的铜炮,立刻发射出开花弹。距离有些远,二十门炮齐射。只有两发命中! “调头!调头!”李休立刻命令转舵。被命中的荷兰战船已经在着火,航行中的战船划了一个完美的弧线。让另外一边船身对准黑暗中的另外一艘荷兰战船! “轰”“轰”“轰”“轰”“轰”……! 火炮又是一轮齐射,这一次因为距离近的原因,命中了四发炮弹。 “轰!”五桅大船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火球,整艘船燃烧得如同火炬一样。 我擦!运气太好了吧,这肯定是有一发炮弹命中了船上的火药库,引起了火药殉爆。 这时候刚刚发射过的那一边火炮已经准备就绪,船飞快的调整角度。又是一轮齐射,不过好运气没有一直跟着李休。荷兰战船只中了一发炮弹,不过船已经被打起火。 李休在望远镜里面,甚至可以看到有人正在甲板上努力灭火。 调整角度,装填完毕的火炮再一次齐射。这一次总算是命中了火药库,着火的荷兰战船发生了殉爆。跟刚刚那艘一样,化作一团绚丽的烟花,然后四分五裂。 三艘诱饵火船,已经被打得满半沉不沉。船舱里面很明显进了许多水,航速非常慢。在海面上带着火漂浮,看样子过不了多一会儿就会沉没。 不过这样也好,火光映照下码头清晰无比的出现在李休眼前。 又是奇怪的光线反射,李休在海里可以清晰的看到码头上的情形。可码头上的人,却看不到海里面的李休。 铜炮不挺的装填,射击!射击,再装填。剩下的那艘五桅大船,只是向着黑漆漆的海面盲射了两轮,就被重点照顾的炮弹命中。 要命的炮弹贴着水皮砸进了水线一下,爆炸后产生的大洞。冰冷的海水疯狂涌入,船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然后侧翻。 荷兰水手们纷纷落水,天寒地冻的天气。这时候落水,已经没有任何救援的价值。况且,现在也没人救他们。 一直打到弹药快要告罄,李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狩猎场。只留下了火光熊熊的锦州码头,在黑暗中燃烧着等待黎明。 揆一的心在滴血,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他想到了澳门的那个夜晚。同样的战术,同样的手段。原来人真的可以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码头上全都是呼喊的声音,几乎听不到惨叫什么的。 落水的人根本没有救治的必要,辽东的冬天可以冻得裂土地。大海虽然不结冰,可海水的温度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掉进冰冷的海水里,浑身就像被千万根钢针猛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人就开始抽筋儿,然后手脚就被冻得不听使唤。 即便水性再好的人,也没几个能够自己游到岸上来。 相对于船的损失,揆一最心疼的是人的损失。舰队没有了水手,那还叫什么舰队。 水手可不是随便招个毛头小伙儿就能胜任的,那是经历过大海的洗礼,一次又一次航行锻炼出来的。 现在!全完了,荷兰帝国的远东舰队,现在算是彻底完蛋了。 闭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向下流。忽然间,揆一猛的睁开眼睛,疯子一样跑向码头边上的小码头。 小码头距离大码头不过半里路的样子,这里没有一丝烟火。也没有受到袭击,与不远处忙碌的码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哦!感谢上帝!”揆一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 黑乎乎的小码头上,停泊着五艘货船。这些货船里面装得不是别的,而是装了满满的火药。 因为害怕出事故波及别的船,揆一把它们安排在了小码头。却没想到,这样的安排,给荷兰帝国的远东舰队留下了一粒种子。 火药是这次远征的重要物资,揆一派到这里的也都是精干的水手。现在五艘船安然无恙,不得不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李休知道,自己下手居然漏掉了最重要的火药船,一定会气得跳脚。 不过这时候的李休,却舒服的躺在船舱里面。喝着小酒,桌子上的盆里面,是两只巨大的飞蟹。 橘红色的膏肓硬硬的,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半尺长的虾爬子,就是个字鲜。 心情非常畅快,荷兰人的舰队就这样毁了。 回到觉华岛补充了弹药之后,就可以按照李枭先前的计划,用船上的火炮直接支援防守锦州城。 这一次,鞑子肯定在锦州城下碰一鼻子灰。如果大哥及时在黑山,大虎山一带布置妥当,鞑子想回辽阳或者沈阳,必须付出高昂的代价才行。 被几千枝火枪埋伏,跟排队枪毙区别不大。 很想要镶蓝旗旗主阿敏的脑袋,李家,还有整个象牙村的乡亲们,都是被镶蓝旗害的。 虽说现在已经找不到,到底是谁害了李家。可帐算到阿敏,或者努尔哈赤脑袋上准没错。 喝一口酒,吃一口海鲜。战船晃晃悠悠的驶向觉华岛! 第一百八十四章 “红毛人的情况怎么样?”努尔哈赤很担心的问代善。 和红毛人的联系,一直都是代善在进行。现在出了事情,自然第一个向他询问。 代善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硕托。 “玛父!明军水军偷袭了码头,红毛人的战船都被击沉了。不过,他们的火药船停泊在小码头上。火药船没事,红毛人的战力就不会损伤。” “硕托!这么说,红毛人现在只能靠我们了?”多尔衮忽然开口问道。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努尔哈赤更加看重多尔衮。他认定,这个小儿子将来必成大器。 “是吧!”硕托不知道这位小叔叔要干嘛,只能含糊的答应。 “父汗!明军火药犀利,但红毛人的火器似乎更加犀利。您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跟红毛人学习一下火器,至少我们要学会怎么配制火药。 现在红毛人的船没了,他们想在这里生活下去,只能靠我们的帮助。不怕他们不交出火药的配方,还有帮助我们训练火器部队。” “十四叔,红毛人是我们请来帮着打仗的。您这么做,不是背信弃义么?”岳托看不过去了,多尔衮这么做,后果就是硕托的名声会比狗屎还要臭。 “怎么叫背信弃义,我们又没有赖账。只不过,现在增加了一些条款而已。况且他们今后都要吃用我们的,谁会白养着他们。咱后金不是吃白饭的地方,想填饱肚子,得拿出点儿东西才行。” 阿济格笑吟吟的看着岳托,岳托恨得牙痒却没有办法。现在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哥仨正当红。跟他们起冲突,没好果子吃。 “阿玛……!”见代善不说话,多尔衮立刻求助老爹努尔哈赤。 “代善!多尔衮说的有道理,你让硕托跟他们说。今后想要在我们后金生活,就得帮着我们训练火器军队。另外,火药的配方还有火器的制造方法都得交出来才行。” 努尔哈赤立刻同意了多尔衮的建议! 自从出道以来,努尔哈赤一直都很想有一支火器军队。可惜,女真人手工业太糟糕。连铁锅都做不出来,更别说高级的火铳。 缴获明军的火铳,结果被李枭一股脑的勒索走了。 想想这事情就生气,那个觉罗拜山今天跟着大队人马冲击锦州城,却没想到被战马给踩死了。 看到破破糟糟的尸体,努尔哈赤不得不挤出几滴眼泪,安抚那些老臣们的心。脸上满写满了悲痛,心里却是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那么多火铳枪管儿换回来的家伙,就这么被马踩死了。 他娘的死了干净! 多尔衮说出主意来的时候,代善就知道不好。 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会被女真人瞧不起。可在后金,努尔哈赤说出来的话就是天。 只要是他老人家说出来的事情,有困难要去办,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得办妥了。 “嗻!奴才这就吩咐硕托去办。”看到硕托还想说话,代善赶忙答应下来。 “锦州的城墙破了,两黄旗打了一个晚上也乏了。两红旗接着打,两蓝旗在外围警戒。两白旗攻打其他三面城墙,争取用这个方法,在别的地方也撕开口子。 辽军的精锐都在锦州,只要拿下锦州。咱们就能没有后顾之忧的跟李枭决战,干掉了李枭。山海关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今后大明的京畿任我们驰骋。” 努尔哈赤看着浓烟滚滚的锦州城,第一次生出了进攻大明京畿的想法。他曾经去过那座雄伟的城市,高大的城墙曾经给他巨大的压迫感。 在最有野心的梦里,努尔哈赤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够攻下那样的城池。 现在机会似乎就在眼前,他带着自己的全部六万大军。只要踏平锦州城,大明就像是穿着肚兜的大姑娘一样显露在自己面前。李枭,就是那片肚兜兜。 就算李枭火器犀利,就算李枭一直能压着后金打。就不信,六万大军一起压上去,拿不下这个小王八蛋。 袁崇焕见到何可纲的时候,这家伙被放在一个台子上。两条腿都断了,一看就知道是被悍将硬生生砸断的。左腿上面伤在大腿还好,可右腿膝盖被砸碎了。今后能不能走路,还真是个大问题。 肩胛骨被砸碎了,锁子骨也被砸断了。何可纲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台子上疼得直哼哼! 甲胄破破烂烂的,上面满是箭矢射出来的窟窿。单单是前胸就有十几处,没有坚固铠甲的保护。何可纲早就被射死了! 南城破了他要负责任,可要说何可纲没有拼命,那绝对是昧着良心在说话。 “让医官好好的照顾!”袁崇焕吩咐一声,就带着一众将校走了出去。 处置何可纲的事情,还是交给李枭头疼吧。辽军一向很抱团,到时候可得给李枭提个醒。不管怎么说,何可纲也算是尽力了。 祖大寿从城墙上面撤下来,顶上去的是吴襄。现在何可纲的兵,也由祖大寿带着。吴襄的威望,还驾驭不了别人的兵。 “南城破了,其他城墙也不好守。士卒们不但要应对外面的攻击,还得应对里面的。如果红毛人参战,这仗就难打了。”祖大寿看着浓烟滚滚的南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李枭给他们的命令是坚守三天,现在的情形是南城已经告破。如果李枭后天才来,估计能做的只能是给他们收尸。 “无论如何也要守住三天,三天只有总兵大人就会来救援我们。家底不要了,地雷,手榴弹,还有大号的炸弹可劲儿的造。只要挺到了明天,总兵大人就会来。” “希望吧!”祖大寿说了一声扭头就走,他也不知道为啥,袁崇焕对李枭有一种迷信般的信任。 太阳升起来之后,鞑子兵的进攻更加疯狂。残垣断壁的城墙上已经被肃清,那里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明军。 潮水一样的鞑子兵,疯子一样冲上来。一群被当官儿的驱赶的民夫,被指令去抵挡。民夫们不敢,结果被砍了几个叫嚷的家伙之后,也就敢了。 祖宽觉得自己要死了,昨天晚上被凶悍的鞑子骑士撞出来的伤似乎很重,吸一口气肋条骨就钻心的疼。 街道上到处都是尸体,邻近街道的房子里面也都是尸体。好多房子都在燃烧,清晨太阳探出头来的那一刻,整片南城都是浓烟滚滚的。 鞑子兵借着房屋的掩护,向街口的明军靠近。烧房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锦州现在是兵城。那些房子可都是大家伙的营房,好多兄弟的家底都在里面,现在都随着大火化成了灰烬。 到处是尸体,到处都是死人。有明军的,也有鞑子兵的。不过更多的是民夫的。 这些民夫原本就是农民,他们这双手拿着锄头的时间明显要高于拿刀。面对凶恶的女真人,一般都是一个照面就被锋利的砍刀劈成两半。 他们手里的家伙就算是砍到了人家,也会被人家的铠甲防护住。而这些民夫身上,只有那么薄薄的一层棉衣。 眼瞧着一个鞑子兵砍翻了一个民夫,祖宽顾不得胸口的疼痛。抄起身边的弩箭,抬手就给了一箭。 弩箭射中了那人的胸口,那家伙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抡圆了砍刀劈掉了另外一个民夫的胳膊! “操!”运气真他娘的差劲儿,弩箭居然射到了人家的护心镜上。那是一块圆形钢板,自己的胸前也有一块。弩箭根本射不穿那东西! 祖宽操起砍刀,就要冲过去。 “别上去!”祖承训一把拉住祖宽,眼神惊骇的看着身后。 两架投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了过来,看到投石机上面的东西,祖宽魂儿都要飞出来。 一百斤的大火药弹,里面布满了铅子儿和铁钉。这玩意炸起来……! 祖宽不敢想,前面正跟鞑子纠缠在一起那些民夫的下场。 火药弹太重了,投石机只能把这东西投出差不多两百步的距离。 “操!这帮当官儿的是不是人。”祖宽吼了一嗓子,就被祖承训按倒了地上。 身后的投石机发动了,冒着青烟的火药弹直直的飞了出去。落地之后,直接就把三个鞑子兵给砸死了。 “轰!”祖宽觉得脑袋上一阵劲风吹过,发闷的胸口几乎不能呼吸,接着碎石打在铠甲上叮当作响。 一阵烟雾把所有人都吞噬掉,咳嗦着爬起来。他娘的肋条骨更疼了! 从昨晚半夜就没有停止过的喊杀声停止了,祖宽和祖承训看着眼前的情形有些发傻。 刚刚还挤满了人拼斗的街道,现在变得空荡荡的。贴着地面铺着一层满是灰尘东西, 焦黑的树上挂了三条胳膊,还有几条大腿。还有一个倒霉家伙,半个屁股都在上面。 一只人的手挂在树枝上,随着风一荡一荡的。 鲜血合着泥土还有硝烟,形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闻着想吐,却有吐不出来。 “天杀的!那些缺德的玩意,应该断子绝孙!”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祖宽的话音还没有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抽出刀子就要找胆大包天的混蛋算账,回头一看却是祖大寿。报仇的打算,一下子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胡咧咧个啥!他们不死,就得你死。你活还是他们活,你选一样。” 祖宽低着头不说话,脚底下不停的踢一块小石头。刚才的情形的确凶险,说实话,近战玩刀子即便是正规的明军也不是鞑子的对手。 艰苦的生活给了他们强悍的体魄,与天斗与地斗与大自然的猛兽斗,锻炼了他们的技巧。强悍的体魄肉体的力量,一旦有格斗技巧的加持,在战场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别说那些民夫,就算是自己带着的一队精锐冲上去也讨不到好处去。 当鞑子兵汹涌而来,展现眼看就要突破的时候。祖大寿其实没有多少选择! 袁崇焕站在观敌楼上,这里是锦州城的最高建筑。原先叫观星楼,现在被袁崇焕改了名字。大敌当前看个毛的星星! 今天的鞑子兵像是打了鸡血,一队队奋不顾身的往前冲锋。南城已经破了,一般这种情况,明军都会一败涂地。然后跪在地上,请求八旗兵放下屠戮的刀。 进城!抢钱,抢粮,抢娘们儿!这是鞑子兵最朴素的认知,努尔哈赤想一统地球都没问题。老子只要抢到钱粮,还有飘飘亮亮的小娘们儿就成。军国大事是旗主贝勒们和大汗的事情,自己的责任就是抢多多的东西回去享受。 南城的大火自从燃烧起来,就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明军不断往火里面扔木头,柴火,甚至是死人也往里面扔。人油被烤出来的人,其实非常耐烧。至于烤人肉的味道不好闻,那只不过是小小的瑕疵罢了。 为了活命,谁还在乎好闻不好闻。明军巴不得大火燃烧到世界末日才好! 因为大火的阻挡,鞑子兵只能选择从大街上进行突击。这种突击后果非常可怕,明军的那些小玩意不但讨厌,而且非常致命。 一种小小的铁盒子,只要碰一下就会爆炸。爆炸的威力非常有限,只要不是特别倒霉,一般都不会致命。 就是那些小铁钉之类的东西嵌进肉里面,会疼得人发疯。 街道上会忽然冲出来一群人,当你正痛快的大砍大杀的时候。一颗巨型炸弹就会冲天而降,然后战场就寂静了。巨大的爆炸之下,没有活口! 不管是女真人,还是明军。 莽古尔泰和阿敏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战场,仅仅两个时辰。两蓝旗就损失了不下一千人,伤兵们痛苦的哀嚎声久久的回荡在营地上空,对士气的打击非常大。 “操他娘的,他们昨天晚上是怎么进去的。”莽古尔泰吐了一口唾沫,刚刚他手下最能打的牛录,在街上被无数铅子和铁钉打成了筛子。尸体抬回来的时候,莽古尔泰都不敢认。 “明军的火器厉害,咱们不也有红毛人?”阿敏最先反应过来,这种烂仗打下去,两蓝旗的损失可就大了。 “红毛人肯帮咱们?” “找二哥帮帮忙吧!”阿敏有些无奈。 “我才不去找那个喜欢背后亮刀子的家伙。” “我手下也死了一个牛录,这样打下去。就算是胜了,两黄旗还能剩下啥。人命金贵还是脸皮金贵,现在可不是要脸的时候。” “你去,我不去!”莽古尔泰赌气的扭过头,似乎有亲自带队冲锋的意思。被手下死死拉住,这位爷要是冲上去,活着回来的概率真心不大。 祖宽拿着一个沾满了灰尘的馒头啃了一口,嚼在嘴里咯吱支的。他奶奶的,这地方不是烟灰就是灰土。空气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就连这馒头都带着硝烟味儿。 太阳已经老高,将军说了。只要挺到明天,山海关的援兵就到了。 “宽哥,你看!”祖承训忽然扔掉了手里的馒头,疯子一样的跳了起来。 祖宽顺着祖承训的手指方向看了一眼,就感觉魂都要从后脑勺飞出来。 几个红毛人推着一门大炮从城门晃晃荡荡进来,对准了一间趴满了火铳手的房子。一炮就轰了过去! “轰!”眼睁睁的看着房子冒着烟就塌了,上面的火铳手掉了一地,也不知道死活。 “他妈的红毛鬼!”祖宽拽着祖承训就躲到了一处废墟后面,脚跟还没站稳,排枪就打了过来。 在街上列阵的军卒们身体里面不断有血飚出来,好多人直到死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街上的军阵一下子就崩溃了,就算是厚重的盾牌,也阻挡不住火枪。马蹄声响了起来,数十骑鞑子骑兵疯狂的纵马冲杀过来。他们身后跟着更多拿着刀枪的步兵! 街角钻出来几个人,他们手里都捧着一个包包。 “小二,你干嘛!”祖承训认识其中一个,那是个本家的侄子。今年不过十五岁! 少年没有回答祖承训的话,看到骑兵很近了。点燃了导火索,抱着火药包就冲了上去。身子一滚就钻进了骑兵群里面! “轰!”祖承训感觉一阵劲风刮得脸生疼,一颗铅子擦着头盔弹了出去,头盔瘪了一个坑。 那群少年们并没有被爆炸吓怕,而是一个一个前赴后继的冲杀上去。抱着手里的炸药包,和冲锋的鞑子兵同归于尽。 “我操他妈,他们都是孩子啊!”祖承训和祖宽坐在地上,眼泪在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沟。 祖宽捡起地上炸过来的半个手掌,手掌上连个茧子都没有。这该是富贵家的读书人才对,怎么就送上来当了炮灰。 “二小子今年才十五啊!才十五啊!”祖承训拳头捶着地疯子一样的嚎。 看到街上的浓烟,祖大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都是他祖家的子弟,做下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回去之后,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的老少交代。 可现在就是这样,红毛人的参战,一下子就打破了战场的僵局。用人做炸弹这种缺德事情,也是被逼无奈。 民夫们越发的不好骗了,也不知道那些淳朴的人都哪去了。忽悠过两轮之后,再也没有民夫愿意去送死。只要有一点儿办法,谁愿意看着自家的子侄被炸得血肉横飞。 明军的杀手锏火器,在人家的家伙面前不值得一提。好大炮李枭那里有,可他不可能给自己。说到底,自己不是人家的兵,不是心腹。人家凭什么把活命的本钱给你! 今天将是最为残酷的一天,祖大寿有这个准备。如果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今天有些人必须死。 锦州城打成了热窑,李枭却并不着急。带着部下急行军去战场,那不是去作战,而是去送死。 准备好的作战计划不顶用了,事态发展的太快。自己陪着孙承宗去上访耽误的那几天,让他在这场战争中彻底失去了先机。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话他娘的是谁说的。太有道理了! 不过幸好老祖宗还说过一句话,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看到光明。提高自己的勇气! 这边刚准备出发,那边李休的信使就到了。一艘船就干掉了红毛人的舰队,如果写信的人不是李休,李枭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二还真行,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就办了大事。”李枭手里拿着李休的信,恨不得亲两口。 “李休这孩子,老夫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样子。这人呐,天庭饱满地庭方圆,天宫守岁……!”李枭一说,毛文龙老先生立刻结合自己的专业。为李休这一次的胜利,做理论铺垫。 说穿了,这位蓟辽督师老先生还真是个算命先生。 耐着性子听毛文龙说完,李枭把书信递给了孙承宗。 “以前还总是纳闷儿,为啥红毛人不会攻击皮岛。按理说,有了大炮之后,他们更加会攻击皮岛才对。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娘的二十多艘船,也就三艘是军舰。剩下的,都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货船。 装点儿人还行,可打海战。这些货船怎么可能跟战船比!”李枭一直担心红毛人去攻击皮岛,现在这个担心不复存在了。李枭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嗯!击败了红毛人的舰队,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也很有利。”孙承宗折叠好了信纸,还给李枭。 又踱到沙盘前面,仔细的看着沙盘。思索自己计划有没有漏洞! 战斗到了中午,祖大寿红着眼睛看着尸积如山的街道。红毛人的参战大大增加了伤亡,阵线也一退再退。尤其是连接两面城墙的地方,战斗最为惨烈。抱着炸药包同归于尽这种事情,已经成了普遍的存在。 没办***刀子对砍,南城早就失守了。 中间的战线又被红毛人的大炮轰得后退了一个街口,再这么打下去。下午就能打到袁崇焕的眼皮子底下! 巷战面对鞑子兵,最好的办法就是结阵。然后在街上大家死磕,现在结阵就是找死的行为。盾牌就算是再厚实,也扛不住喷发出来的炮弹。 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大铁球子打了身上,也会立刻变成两截。 房子一间间被轰塌,蹲在上面射击的火铳手伤亡惨重。火枪的射程很远,威力很大。但不管怎么远怎么大,也绝对大不过火炮去。 就在祖大寿几乎绝望的时候,忽然间鞑子兵自己乱了起来。在他们的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昨天晚上的偷袭成功,让李休成为了这片海域的主宰。派人给李枭送信之后,李休立刻重新装满了弹药,杀气腾腾的冲向了锦州城。 中午的太阳挂在天上,阳光白亮亮的。这是一天之中最暖和的时候,可李休的心里却有些发冷。 昨天晚上还没发现,今天用望远镜才看清楚,锦州城的南城已经被突破。 巨大的缺口像是怪兽的大嘴,无数鞑子兵蚂蚁一样爬进去。甚至李休还看到有红毛人的士兵,一队队推着大炮进入城里。 城里的辽军是什么装备,李休太清楚不过。如果单纯是鞑子兵,辽军就算是守上一个月都没问题。 可现在有了红毛人,这情形立刻就不一样了。 心里庆幸昨天晚上干掉了红毛人的舰队,不然今天自己被红毛人在海上缠住,根本没有余力去支援城里的明军。照现在的情形看,锦州城能不能坚持到明天很成问题。 大炮一轮齐射,码头上就是一片火海。昨天晚上没炸干净的船,现在算是全毁了。红毛人留守在码头上的几门大炮,也全都葬身在这片火海里面。 那几门大炮,算是后金军中唯一能对李休产生威胁的东西。 消灭了潜在的威胁,李休立刻用大炮支援南城几乎崩溃在即的明军。 船上的铜管大炮不停的轰击,女真鞑子只要一扎堆,立刻就会引来炮弹的轰击。炮弹爆炸之后一团橘黄色的火焰会蒸腾而起,弹片飞舞火花四溅。周围数丈的鞑子兵,全都非死即伤。 甚至那些红毛人也损失惨重,有几门大炮只是象征性的反击了一下,就被密集的弹雨覆盖了。 李枭的战船一面有二十门大炮,齐射起来威力相当可观。 锦州城的南城和东城,压力立刻大大的缓解。守军欢呼声朝海面上的战船施礼,鞑子兵却哀嚎着四散逃窜。奴隶把自己撤到北城和西城的方向,也只有那里海上的炮火打不到。 努尔哈赤看着海面上飘着的战船,恨得牙根痒痒。他也想有一支海军,可后金的水平造口锅都困难,更别说造船。 还容易雇佣来了红毛人,昨天晚上却弄了个全军覆灭。底蕴啊! 大明皇朝如今风雨飘摇,可还是能够凭借屹立世界数千年的底蕴把自己吃得死死的。 “阿玛!海上的炮火太凶了,我收下已经被炸死三个牛录,旗丁的损失更是惨重。”莽古尔泰满脸烟灰,甲胄上染着血迹来找努尔哈赤。 第一百八十六章 锦州城四周静的可怕,经过了连续两天的喧嚣,这种可怕的静谧让人有些不适应。 所有的军卒不是抓紧时间睡觉,而是趴在冰凉的城头上,努力的向黑暗的地方观看。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还是忍不住看。 大家伙心里都没底,海上的战舰已经开走。就算是不开走,黑灯瞎火的也闹不清楚哪是明军,哪里是鞑子兵。 没有了海上炮火支援,鬼都知道今天晚上锦州城很悬。 可现在忽然没了动静,烟花不要钱一样的打到天上去。烟花炸亮的一瞬间,居然一个鞑子兵也看不见。 “鞑子兵撤了?”祖大寿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合理。 “小心是诱敌之计!”打死袁崇焕也不相信,鞑子兵就这么撤回去。自从起兵以来,从抚顺到沈阳、辽阳。哪一站鞑子兵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锦州城已经被打残了。 只要昨天晚上的战术再来一次,四面的城墙都保不住。单单的南城墙失守,锦州就剩下半条命。如果四面城墙都失守,那还玩个蛋。 战战兢兢的瞪了半宿的眼睛,很怕鞑子兵忽然摸到城下来。库存的烟花全都发放到各处城头。隔一会儿,就打上一颗,大家伙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城下有没有人刨墙。 被忽悠的不轻的农民工兄弟们,再一次奋勇争先。这一次不是让他们当炮灰,而是堵塞南城那些巨大的缺口。 方法很简单,弄凉快木板里面塞满稻草洒些土。然后就在上面猛浇水,一桶桶水浇下去。缺口就变成了一面冰墙。 这墙别说爬,连站人都困难。现在大家都觉得,天他娘的再冷一些就好了。跟活命比起来,挨些冻实在不值得一提,反正又冻不死。 折腾到三更天的时候,码头上忽然灯火大亮。一颗接着一颗的烟花在空中爆炸,接着码头上就点起了许多篝火。 “我就说有诈!”袁崇焕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码头一下子就跳起来。 “鞑子兵没有烟花啊!我怎么看着那船,像是总兵大人的船。”祖大寿仔细瞧了半天,忽然有些兴奋。 “真的是总兵大人!”这下轮到袁崇焕。 袁崇焕兴奋得狼一样叫唤的时候,敖沧海也在大声的吼叫。 “放烟花,他娘的放烟花。” 他知道鞑子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白天会来进攻,已经布置了好几天,就等着鞑子兵来了。 敖爷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最先炸响的是地雷,冻得结实的海冰上能埋地雷? 地雷虽然埋不上,不过可以摆在冰面上。只要包裹上一层白布,硕大的地雷就好像是一块冰。不注意的时候,谁都有可能踩一脚。 这一脚可能就是这辈子最后一脚,因为踩中的人绝对没有用刀子插靴子的桥段。巨大的爆炸力,可以把人直接掀起来。 无数铁钉和钢珠,简直就是周围人的噩梦。 当第一声地雷爆炸响起的时候,兴奋的敖沧海立刻就命令点燃烟花。 尽管有心理准备,可看到烟花下面密密麻麻的鞑子兵时,敖沧海还是吓了一跳。 第一波冲击就这么下本钱,看得出来努尔哈赤是志在必得。 “迫击炮,放!”射击诸元早就标定好,黑灯瞎火的不用计算。调好了角度往下砸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冰冻得是真结实。炮弹砸下去,居然没能把冰炸碎。不过好多炮弹落地之后,都弹跳一下才爆炸。无形中,弹片分布得更广。杀伤威力,自然也就越大。 豪格带着正白旗打头阵,今天就算是搭上整个正白旗,也得把老爹弄出来。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踩到了地雷,还没等豪格反应过来。无数颗炮弹从天而降,火花与弹片齐舞,修罗与无常共醉。 惨叫声一瞬间就响成了一片,豪格被亲卫死死压在身下。鞑子现在已经有些对付大炮的经验,那就是趴下之后受到的伤害会减轻很多。 烟花一颗接着一颗的飞上天空,觉华岛前面的冰面被照得透亮。 偷袭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干脆就直接改成强攻。 无数骑兵催动胯下战马,踏着冰雪冲了上来。这里不是锦州城,觉华岛可没有城墙可以守。 战马下面的铁马掌都带着铁钉,虽然跑在冰面上,可很少滑倒的。 骑兵雷霆旋风一样狂飙而来,飞舞的迫击炮弹炸死一批,他们不在乎。地雷又炸死一批,他们也不在乎。 在锦州城下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需要有个发泄的地方。抢光觉华岛,顺带杀光里面的人,应该可以缓解一下努尔哈赤郁闷的心情。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觉华岛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玩意。 木桩铁丝网,这玩意绝对是对付骑兵的利器。木头桩子是提前冻在冰上的,需要的时候只要拉上铁丝网就成。 冲锋的骑兵在土地上都很难停下来,更何况这里是冰雪之上。快速冲锋的骑兵不敢勒马,只希望自己胯下的战马足够的优秀,可以从这些看起来并不粗壮的铁丝里面窜出去。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狂奔的战马冲破了一层铁丝网,那些铁丝死死的缠绕在战马的身上。尖利的铁刺扎进了皮肤里面,然后被巨大的力量撕扯,将皮肤割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疼痛刺激战马疯了一样的狂奔,冻在冰里面的木头桩子都被它们给扯断了。 第二道铁丝网仍旧没有拦住被疼痛折磨得发疯的战马。 但疯狂的战马在第三道铁丝网面前,骤然掀翻在地上。战马和骑士身上都缠满了铁丝网,越挣扎就缠得越紧。骑士们的惨叫,还有战马的哀鸣压过了“呼”“呼”的北风,响彻整个战场。 “操他妈的,这些王八蛋还真猛。一连撞坏了三道,可他娘的老子足足准备了十八道铁丝网。不服的,就拿人命来填。”敖沧海身上的棉大衣敞着怀,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皮酒壶大大的喝了一口。 距离更近了,排枪响了起来。子弹毫不留情的穿透了鞑子兵身上的铠甲,冲锋的鞑子兵好像下饺子一样,从战马上摔下来。 至于战马则比人厉害得多,好多战马中了三四枪,仍旧四蹄狂奔。 “怎么回事儿?”敖沧海放下酒壶,因为他听出枪声有些不对劲儿。 “敖爷!有些枪管儿变小了,子弹塞不进去。”报信的小兵都快急哭了,他的枪也不好使了。不管用通条怎么捅,子弹就是捅不进去。 “他娘的,啥时候出毛病不好,这时候他娘的出毛病。”敖沧海急得直跺脚。 “投石机,装上火药弹往外面扔。挑人多的地方砸!”心里骂李枭鼓捣的东西不靠谱,一边命令投石机发射。 投石机这东西是不会因为热胀冷缩,导致枪管变细的。越粗犷越原始的东西,可靠性就越高。 这一点在投石机上得到了很好的证明,只要敲下击锤,就可以把一百多斤的火药弹送出去百十步远。为了追求威力,那火药弹实在是太沉了。投石机的扭力弹簧,也就能扔出去这么远。 如果是在陆地上,百十斤的爆炸威力不过就能炸出个坑。只要骑马躲着点儿走,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可这是在海冰上,被这么一扎可就要了老命。 战马脚下的冰层再也擎受不住摧残,被剧烈的爆炸轰击。大块的冰立刻碎裂开来,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海水。 惊叫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冲在最前面的百余名鞑子兵全都掉进了冰窟窿里面。身上穿着沉重的铠甲,这些人连个泡都没冒就不见了。 就算你是奥运游泳冠军,也不能穿着铠甲在寒冷的冰水里面游泳。 “娘的!有种有游过来。”敖沧海的声音夜枭一样传遍了战场,粗大的嗓门似乎比爆炸声还要猛一些。 游过来显然不现实,这种温度的水,下去人基本就凉了。别说是人,连马都扛不住。 站在远处观战的努尔哈赤眼皮直抽抽,现在他有些后悔来觉华岛。岛上有没有山一样的物资不清楚,可李永芳说这里的大海会结冰,觉华岛上没有城墙。 这些都是眼睛能看见的东西,为了今天晚上的偷袭。努尔哈赤带着八旗最精锐的红巴甲喇军,还有白巴甲喇军悉数登场。 正白旗负责步行偷袭,如果暴露之后,身后的红巴甲喇军和白巴甲喇军一起冲锋。努尔哈赤想着,第一次冲锋就能拿下觉华岛。 却没想到,觉华岛没有城墙。却有那种讨厌的铁丝网,现在还能看到那些铁丝网里面的人仍旧挣扎不已。 “阿玛!那种铁丝网好像很厉害,骑兵冲不过去。咱们让红毛人的大炮试试!”关键时刻,还是代善脑子灵。 “那还等什么,让揆一用大炮把铁丝网轰开。这玩意不是锦州城墙,别说他轰不开。” “一定可以!”代善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他在揆一那里见过一种叫做链弹的炮弹,是专门对付骑兵的。 用这种炮弹对付铁丝网,那铁丝网就是渣渣一样的存在。 代善走了没多一会儿,牛车拉着的火炮就上了冰层。开始还担心火炮太重,会压塌海冰。没想到,这海冰冻得还挺结实。牛车拉着火炮走在上面,只能听见车轮“咯吱吱”的响,海冰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揆一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他在荷兰老家也没见过大海可以冻得这样结实。今天总算是开了眼,或许也只有挪威丹麦那些地方的气候,可以和这该死的辽东相比。 一想到今后很可能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揆一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彻底失去了光明。 火炮推了上来,链弹这东西其实就是两根被铁索连在一起的铁球。发射后,一颗炮弹会拖着另外一颗炮弹离心飞出去。 通常这东西都是对付骑兵,又或者是敌军船帆的。如果幸运的话,这东西打在桅杆上,可以扯坏桅杆,瘫痪敌人的战舰。用来对付铁丝网,这还是第一次。 链弹装填完毕,轰的一声。链弹打着璇子就撞进了铁丝网! 能够把骑兵缠得结结实实的铁丝网,一下就被链弹拉断,有些木头桩子也惨遭毒手。直接被链弹打断。上面的铁丝网,弹跳着就飞起来。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父汗,您看!”代善很得意的指着四分五裂的铁丝网。 “嗯!不错!代善,你们两红旗再冲一次。”努尔哈赤看到铁丝网被毁,心里一下子畅快起来。只要没有那些讨厌的小玩意,八旗兵冲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本想让人拿着木板,把炸出来的冰窟窿盖住。却没想到,这前后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海水居然又被冻住,胆子大的乍着胆子一步步靠近。走到爆炸的中心点,居然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呵呵!天助我也!”努尔哈赤对着黑黑的天空狂笑,那些不断爆炸的烟火,就当是给自己提前庆祝一下。 八旗兵再一次发动了冲击,这一次冲在最前面的是正红旗。 代善这一次也是豁出去,要在老爹面前露个脸。忽悠红毛人有功的硕托带队冲锋,他的身后的老大岳托。这家伙带着镶红旗的精锐,就跟在正红旗身后。 代善说了,只要有人感后退一步,身后的人变可杀之。 有了这样严苛的军令,两红旗的骑兵们悍不畏死的向前冲锋。这一次,铁丝网只绊倒了几个倒霉的骑兵,大炮轰击之下。那些投石机也不得不藏了起来,除了残余没有爆炸的地雷会对他们有影响之外,其他的威胁都已经不存在。 “娘的!手榴弹,扔手榴弹。”看到呼啸而至的正红旗铁骑,敖沧海大声的喊。 敌军骑兵已经冲到了手榴弹的攻击范围之内,情况是何等的险恶。敖沧海抄起长矛,带着一队人顶在了最前面。如果让鞑子冲到火铳手的身前,那火铳手就是待宰的羔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敖爷!这些火铳可以打响。”横着膀子就要上去拼命,忽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大吼。 回头一看是小郑森,敖沧海这才想起。这小家伙是李枭让人专门从皮岛拎过来的,为的就是专门让他见识一下血肉横飞的战场。 郑森见识过倭国战国混战,可这种鞑子铁骑冲锋的威猛是他没见过的。 在小郑森的背后是六百多名倭国火铳手,昨天到了几艘运送大米的倭国船。这些火铳兵是负责押运的!因为战事紧急,就没来得及撤走。 也他娘的奇了怪了,这些倭国兵手里的原始火绳枪就能打响。可敖沧海那些兵手里的火铳,大多数都打不响。也不知道的罪了谁,已经有士卒认定自己得罪了神灵。跪在地上做最虔诚的祈祷! “能行吗?”冲在最前面的重甲骑兵,身上坚固的铁甲居然可以抵御一些手榴弹破片。弹片打在铁甲上叮当作响,穿透的却不多。随着火器的普及,皮岛硝酸炸药的产量严重不足。 没办法,李枭只能减少手榴弹的装药量。反正李枭认定,手榴弹的作用更多是停止。把人炸伤就可以了,一个伤兵远比一个死去的士兵更需要人手照顾。 这样一弄,手榴弹可以扔得更远。但杀伤力也没有原来那么凶猛,面对铁甲骑兵的时候,还是有些吃力。 后面那些穿着棉甲的骑兵跟着就冲上来,距离又近了一些,这时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能行!”郑森说完,大声的用倭国话下达口令。 六百火绳枪兵整齐的排列成三排,第一排半跪在地上。 “伊戈……!”带队的军官抽出武士刀向前一指,两百火绳枪兵的枪口射出了密集的火焰。 鞑子兵已经冲到不足八十步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密集的弹丸好像一堵钢铁组成的墙,撞在上面的正红旗骑兵好像秋天的落叶。八十步的距离,足够把火绳枪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密集的队形,完美弥补了射击精度不足的问题。 正红旗骑兵身上的铁甲,被打得跟筛子一样。整整一百人,那可是集齐了正红旗的精华。 第一排刚刚射击完毕,半跪着的火绳枪兵立刻站起来向后跑去。然后开始紧张的装填,第二排火绳枪兵半跪下来。随着军官的口令,再次喷射出火舌。 第二排之后就是第三排,敖沧海惊奇的发现。这些倭国兵轮番发射的速度惊人,而且配合上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简直他娘的见了鬼了,难怪李枭总是管这些倭国人鬼子。 敖沧海自问,自己训了一年的兵,也没他们配合那么默契。 击溃了第一排的铁甲骑兵,后面穿着棉甲的家伙就好对付多了。两轮手榴弹下来,冰面上就躺了一地的人和马。 枪口的火焰暴露了倭国人的位置,刚刚打了几轮。铺天盖地的箭雨就洒了下来,女真骑兵借着马速,远远的就将箭矢抛射下来,插在地上的箭杆,像是地里面的庄稼。破甲锥轻易就破开了倭兵身上的竹甲,正要发射的火绳枪兵惨叫着倒了一地。 敖沧海拿了一面大盾就把自己和郑森罩了起来,盾牌上“砰”“砰”“砰”的响了十几声。盾牌上插着的箭,像是盾牌长出了一层白毛。 已经冲到了箭矢发挥作用的距离,现在觉华岛的守军不但没有优势,反而现在非常劣势。 好多拉着了火的手榴弹投掷手被射中,手里的手榴弹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在自己的阵地上爆炸了。 幸好按照条令,投弹手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不然,情况会更加糟糕。 代善咬着牙的脸色终于好了起来,这次算是拼了。连他的亲卫都派出去了,总算战局现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 已经冲到了弓箭可以发挥的距离,只要熬到刀子可以发挥功效的时候,就他娘的赢了。 拼刀子,女真人还真没怕过谁。 “两黄旗,跟在两红旗后面进攻。”努尔哈赤这辈子不是在战场上,就是等待上战场。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会放过,一声令下。这次进攻作战中损失最小的两黄旗,在阿济格和多铎的带领下跟着两红旗发起冲锋。 烟花在天上不断炸响,绚丽的烟花下。整个冰层上都是疯狂奔跑的黑点儿,敖沧海操起大刀。今天说不得要拼命了,自从跟着李枭打天下。就是仗着火器的犀利,没想到今天被火器给玩了一把。 他娘的横着竖着一般长,老子跟你们拼了。 鞑子兵已经很近了,一排手榴弹投过去。地上就躺满了伤兵,手榴弹炸重装骑兵不成。炸这些穿着棉甲的家伙还是没问题的,小一号的钢珠和较小的装药量,虽然炸死的不多。 可受伤的人实在是太多的,最惨的就是被炸瞎了双眼的家伙。疼痛让他们失去了理智,轮着手里的家伙胡乱劈砍。在砍伤了几个自己的同伴之后,被后面的人手起刀落干掉。 好大一颗头颅冲天飞起,手里的刀子仍旧在抡。快跑进明军阵地的时候,尸体才从战马上栽倒下来。就这个当口,身上已经中了十多块弹片。 冒着横飞的弹片,硕托成了全军的前锋。他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弹片打在他身上好多都被弹开。只有两粒铅子顺着战裙钻进了大腿,这时候的硕托全身热血沸腾,一丁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距离明军阵地已经很近了,只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 “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正打在身后亲卫的脸上。顾不得擦脑袋上的冷汗,硕托猛的一夹马腹,脚上的马刺狠狠扎了心爱的战马。 疯狂的战马四蹄高高扬起,战马好像长了翅膀一样从据马上飞了过去。 手里的短矛毒龙一样掷了出去,将一名端着刺刀冲上来的明军钉在冰面上。人和马还在空中,战刀闪电一般的出鞘,顺着马势一抹。一个明军的脑袋就被劈开! 战刀上满是红红白白的脑浆子,一人一马带着凛冽的风冲进了明军的军阵。 身后不下百余骑兵跟着冲了进来,有十几个人被据马刮落马下。身后的人掏出飞爪,摇动两下就扔到了据马上。 飞爪缠在据马上,骑兵们打着马就把据马给拉开。 “操他娘的,弟兄们上啊。让女真杂碎,也尝尝咱们的刺刀。”敖沧海啐了一口唾沫,拎着斩马刀就冲着最凶悍的一个家伙跑了过去。 “女真勇士们,后金兴亡在此一战!白巴甲喇军跟我冲!”看到硕托打开了缺口,岳托带着镶红旗的白巴甲喇军开始最后的冲锋。 他娘的这条路是兄弟用鲜血铺出来的,可不能让两红旗那帮杂碎占了便宜。 冰面上响起隆隆的声音,上千两红旗的骑兵随着岳托开始冲锋。如果被他们冲进来,觉华岛就算是完了。 敖沧海这时候没时间顾及那些,眼前这个凶悍的家伙全身包裹在铁甲里面,一看就知道是个猛士。 身上没有铠甲,也有没铠甲的好处。马刀劈下来的时候,敖沧海的身体轻盈的跳开。手里的马刀横着一抡,砍的不是人而是战马的马腿。 硕托感觉胯下战马一声嘶鸣,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好在冰面很滑,身上的铁甲更滑。贴着冰面滑出去十几步,才算是停止下来。 冻硬的冰比石头还硬,全力冲锋之下摔倒在地上。硕托感觉自己身上每一个关节都疼的要死,晃了晃脑子感觉清醒一点儿。立刻站起身来,迎面就看到一柄斩马刀劈了过来。 想用手里的马刀格挡,却发现摔下来的时候,马刀早就脱了手。 “当”沉重的斩马刀硬生生砸在硕托的手臂上,巨大的疼痛差点儿让硕托昏过去。 “我操!”敖沧海也吓了一跳,这家伙的铠甲真是不错。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刀,居然没有破开他的铁甲。 虽然没有破开铁甲,可这样一刀也足够把硕托的胳膊砸折。 看到硕托眼里的熊光,发觉这家伙另外一只手已经拿着匕首捅过来。自己身上可没有铠甲,敖沧海赶忙松开手里的斩马刀。闪身避开这一刀,钵盂大的拳头就撞在硕托的脸上。 “砰!”硕托感觉这声响带着回音儿,鼻子肯定塌了。门牙说不定也被打掉了,整个脸上闷呼呼的疼,眼前全是小星星。 敖沧海哪还给他机会,不管什么东西操起来就往硕托脑袋上砸。也不知道一连砸了多少下,才发觉慌乱间居然操起了一颗手榴弹。带着鲜血和脑浆子的手榴弹质量还算不错,这么砸居然也没爆炸。 身后传来隆隆的声音,回头一看敖沧海觉得头皮发麻。无数女真人已经冲得很近了,差不多还有一百多步的距离。 这点儿距离对于骑兵来说,根本算不得上什么事情。 完了!这一下算是全完了,接着烟花的光亮,敖沧海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些狰狞的脸。 第一百八十八章 “轰!”忽然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就是一连串儿的爆炸声。爆炸声之密集,让人听不出个数来。 密集的爆炸炸开了冰层,大片大片的海冰裂开了缺口。冲锋中的岳托来不及勒马,身子一坠。接着就感觉全身上下好像千万跟钢针扎一样,两手想抓挠点儿什么。可什么都没有抓住,张开嘴想要呼救,咸腥的海水立刻灌进嘴里。 “哈哈哈!哈哈哈!”敖沧海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嚎叫。 尚未封冻海面上,李休出手了。二十门大炮一起轰击,海冰大块大块的被炸开。火炮的落点非常近,导致海冰被炸开了一条整齐的大口子。 这道口子好像是恶魔的大嘴,正无情的吞噬着后金的骑兵。 在冰上想要及时勒住飞驰的战马,这根本不可能。眼看着无数后金骑兵,前赴后继的掉进冰窟窿里。代善感觉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弟兄们,干掉这些杂碎。鞑子兵没有后援,他们过不来了。”敖沧海一声吼,拾起斩马刀冲向战况最激烈的地方。 硕托带着冲进来的正红旗骑兵差不多两百人,这些人战力强悍到令人发指。好多人被砸断了胳膊大腿,仍旧挥舞着兵器酣战不休。这些人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只只的野兽。 无论你是人也好,野兽也好。终究抵不过巨大的数量优势,两百人钻进五千人的军阵里面,用屁股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军卒们学习的很快,敖沧海的先进经验比风刮的还快。这些家伙不对着马上的骑士使劲儿,全都朝着战马招呼。 不是用刀砍马腿,就是用刺刀戳战马的肚子。好几匹战马的肚子都被开了膛,内脏合着鲜血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雪白的冰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红,战马跑着跑着,一脑袋栽倒在地上就不动了。 马上的骑士摔下来没个好,他们身上有厚重的铠甲。士卒们就用锤子砸,没用锤子的就用斧子。锤子斧子都没有的,随便找点儿啥都行。乱哄哄的,甚至有人跟敖沧海一样用手榴弹。 还好,大铁锤造出来的手榴弹质量很好。没有一个被砸爆,倒是不少后金骑兵的脑袋开了瓢。 天光太暗也看不清楚。反正对着地上的人影抡圆了就砸,到底是砸在脑袋上还是砸在大腿上也没个准儿,反正只要听见地上的人还在惨叫,那他娘的就接着砸。 直到砸的没动静了,士兵们才会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两百名精锐的正红旗骑兵,很快湮没在明军人海里。当敖沧海把乱哄哄的明军士卒拽起来,重新组成军阵的时候。地上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鞑子兵。 阿济格和多铎无奈的勒住了战马,看着正红旗骑兵被无情屠杀,他们却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们骑的是战马,不是飞翔的老鹰。 该死的军舰正在不断的炮击,冰层被炸开的裂缝越来越大。寒风再冷,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重新冻住,并且冻到上面可以走人跑马的地步。 以前听说一个词儿叫望洋兴叹,这时候用起来还真应景。 有一个人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观察这场战斗! 鞑子兵打来了,皇太极自然成为了重点看管对象。敖沧海勒令他绝对不准走出他所在的院子,当然上房绝对不在走出院子之列。 得益于站得高望得远的定律,皇太极对这场战斗看得非常清楚。当看到正黄旗的大军,被迫止步在炸开的海冰前。皇太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或许是女真人获得的最好击败李枭的机会。 可在绝对是实力面前,再好的机会也不再是机会,而是吞噬人命的陷阱。 纵观这场作战,女真各旗将士用命。战术也得当,甚至有了红毛人大炮的帮助,一度还险些冲击成功。 女真各旗已经尽力了,包括他的正白旗。 可最后还是失败了,炮火从海面打过来。这让皇太极感到绝望,从他小时候开始。努尔哈赤就告诉皇太极,只要弓马娴熟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 看过这场战斗之后,皇太极知道努尔哈赤说错了。弓马娴熟,并不能在这个世界上横着走。 或许也不是努尔哈赤错了,而是这个世界变了。 火药的出现,让个人的勇武决定战争走向的事情一去不复返。 明军的火器和李枭的火器一比,简直就是娃娃的玩具。皇太极现在才知道,过去打的那些胜仗有多么的侥幸。 如果浑河之战的时候,明军有李枭这样的火器,全军覆灭的很可能就是八旗兵。 虽然海冰明天会继续上冻,可明军还是可以把海冰炸开。 呃……!或许不用炸开。 就在皇太极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李休的炮火开始延伸。借助烟花的光亮,炮火开始打击仍旧在冰面上的各旗军卒。 只要炮弹成排的落下,总是能炸开大片海冰。不管有没有被炮弹炸到,只要落进水里,断无生还的可能。 站在房顶上还能感受到凛冽的北风,海水是个什么温度,皇太极想都不敢想。 鞑子兵潮水一样的撤退了,或者说溃败来得更加准确。 皇太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在他的军事生涯中,还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八旗兵会战,居然以溃败告终。 八旗军规极其严格,战场上擅自撤退,回去之后会被大卸八块悬尸示众。即便是战场上露出怯战的意思,回去之后也会被扣罚钱粮,乃至边大以示惩戒。 而且这人如果不在日后立下功勋,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现在八旗兵退了,而且还退得这样狼狈。不知道回去之后,努尔哈赤要如何大伤脑筋。 叹了一口气,皇太极顺着梯子爬下了房顶。 或许女真人过去的胜利来得太过容易,老天爷也看不过去,要把女真人得到的都夺走。 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用惯了奴隶的女真人,真的可以再过回以前的生活么?还是在下一次战斗中,付出更加的损失之后,才会被迫重拾以前的活法。 皇太极疲惫的走到炕上,脱掉鞋子之后靠在被垛子上闭着眼睛沉思起来。 “敖爷!鞑子兵跑了!”郑森也不管兵面上有多凉,一屁股坐到敖沧海的身边。小脸熏得跟猫脸差不多,手里还捧着一支不知道哪弄来的火绳枪。 “操他娘的,差点儿交代到这。咱们的家伙怎么就打不响了呢?”敖沧海捡起一支燧发枪研究起来,还真是。子弹不管怎么往里面怼,可就是怼不进枪膛里面去。好像枪膛小了一号似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又拿起一个倭国的火绳枪,这东西倒是照常使用。弹丸装填进枪管里面,就可以发射。试着打了一枪,根本么有任何不正常。 “大成子说是的罪了神仙……!”一个大舌头的连长,小声在一边说话。 “滚你妈个蛋,辽阳城破的时候。鞑子不是人的事情还干得少了?神仙会帮着他们?要是神仙帮着他们,老子就用炮轰了他娘的神仙。 好好的大明子民不保佑,却去保佑那些杀人放火的牲口。这样的神仙,就该他娘的一炮轰成渣渣。”在小连长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吓得小连长不敢再言语。敖爷这时候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惹为妙。 “以连为单位统计战损,然后带回修整。各连队轮流值守,谁他娘的再敢提什么狗屁神仙的事情,老子让他吃枪子儿。” “诺!”敖沧海一声令下,各营连长齐声应诺。 手里不断的摆弄两种枪,摆弄了半个时辰也没摆弄明白,索性就不摆弄了。 喊来传讯兵,让他给李枭带口信。这家伙立刻就顺着冰面跑了,现在去锦州坐船是最安全的。觉华岛的码头虽然被冰封了,但没有结冰的海面上还是有船。 一座破败的黄土房子里面,努尔哈赤看着明灭不定的炭火盆子。屋子里的人全都大气不敢出一声。旗主一级的人物战死在疆场,对于后金帝国来说还是第一次。 代善发辫散乱,目光呆滞的坐在墙角,眼睛红得像是只兔子。 这一战,大儿子岳托、二儿子硕托全都战死了。最可怜的是岳托,掉进漆黑的海里面,连个尸首都找不到。 想找李永芳的麻烦,却没有借口。 李永芳负责打听情报,人家的情报也没有错误。说海面会结冰,海面真冻得结实可以跑马。说是明军没有修建堡垒,明军也真没有修建堡垒。 决定是自己做出的,现在想要找替罪羊也找不到人家李永芳的头上。 如果是别人,随便找个借口杀了也就杀了。可李永芳不一样,他掌管着整个后金的情报系统。如果真杀了他,努尔哈赤就成了瞎子、聋子。 这对上了年纪,有一堆强悍儿子们的努尔哈赤来说,不易于是一场灾难。 “撤兵!”努尔哈赤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第一百八十九章 努尔哈赤颓废的躺在明黄马车里面,旁边的鎏金跪俑暖炉里面燃烧着炭火。马车里面暖熏熏的,把他和外面凛冽的北风隔开。大妃阿巴亥跪在努尔哈赤的脚下,轻轻给这位天命汗捶腿。 温暖的马车并不能温暖努尔哈赤的心,自从十三副铠甲起兵以来。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惨败,攻打锦州惨败。攻打觉华岛还是惨败,努尔哈赤甚至怀疑,自己率领的还是那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女真八旗? 掀开黄色团龙织锦窗帘,看看外面越来越远的宁远城。努尔哈赤还是点了点头,信心又回来了一些。 不管怎么样,女真八旗还是那个女真八旗。明军虽然取得了胜利,但仍旧不敢出城和自己的士兵野战。 “大汗不要烦心,汉人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您打的胜仗还少了?从赫图阿拉一路打出来,如今咱们有了抚顺,清河,沈阳,辽阳,整个辽东除了山海关和锦州,都在您的治下。”阿巴亥偷眼看着努尔哈赤的脸,看到努尔哈赤脸色缓和一些,开始给丈夫吃宽心丸。 “你懂什么!大明家大业大,咱们就算是杀了大明五万人,十万人。过不了几个月,人家又能派出几万十几万人的军队。 咱们家底薄啊!女真八旗,一共才六万多旗丁。这一次就损失了一万多人,还有许多受伤的人怕是会留下残疾。 大明输得起,咱们输不起啊!”努尔哈赤喝了一口热茶,长长吐出了一口惆怅的气。 和大明作战,就像是和一个累世巨富在桌子上赌钱。你赢了几把无所谓,这个大家伙每次都押上你的全部身家。你只能被逼着赌下去,如果一直在赢还算了。 只要你输了一把,那就是倾家荡产的结果。 还好,这一次算不得输得彻底。伤亡一万多人,虽说是损手烂脚,但还不算是断手断脚。 这样一想,结果或许还不错。至少,大明还没有靠这一战翻盘。 “大汗是百战起家,有什么输不起的。我看汉人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您看看,他们只敢龟缩在城里面不出来。 就算是咱们现在败了,他们也不敢出城来与我们一战。大汗的八旗,还是那个霸气的八旗。”阿巴亥得宠不是没有理由,看到努尔哈赤脸色缓和下来,立刻顺杆爬。 “呵呵!阿巴亥,你总是那么会说话。多尔衮像你,聪明!”努尔哈赤捏了一下阿巴亥的脸,二十九岁的女人虽说年纪大了些,可也有了一股成熟女性的风韵。 这种风韵对男人有很强的吸引力,更何况阿巴亥十四岁起就跟着努尔哈赤。两个人算是老夫老妻! “大汗说得哪里话,多尔衮是妾身的儿子,更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他身上流淌着大汗高贵的血,不聪明可怎么成。” 阿巴亥正说着话,忽然见到努尔哈赤坐了起来。掀开了织锦窗帘,随即又放下。 “哎……!我的儿子,也不是都聪明。那个莽古尔泰就让人操心!”努尔哈赤无奈的说了一句,刚刚他感觉到马车异常的震动。凭借过年的军事经验,他知道是有大股的骑兵赶到。 掀开窗帘看过才知道,是正蓝旗的好大一群骑兵。阿济格带着正黄旗的人迎了上去,自从褚英意图谋反之后,努尔哈赤就不再信任儿子们。 这样带着一群骑兵来见自己,莽古尔泰简直是昏了头。 没过多一会儿,阿济格就带着莽古尔泰来到了马车前。 “阿玛!五哥说他有要事禀报!”外面响起阿济格的声音。 “说吧!”隔着门,里面传来努尔哈赤不满的声音。 “阿玛!不好了,蒙古人乞彦部偷袭了我们的老营。那里的牧民损失惨重,大批的牛羊被掠走。牧民也被蒙古人劫走了很多,我们正蓝旗损失惨重啊!” 莽古尔泰声音里面呆着哭腔儿,正蓝旗的领地和科尔沁连着。蒙古人来袭,他莽古尔泰的部众首当其冲。 女真八旗自从得了辽东之后,重新划分了势力。各旗也各自有了侧重! 两红旗占了东方靠近朝鲜的地方,所以两红旗更侧重农耕。南方的镶黄旗和正黄旗,因为接收的汉人最多,所以最为富庶。北方的两白旗,因为靠近长白山。最是不缺人参,貂皮,鹿茸这些东西。黑龙江上捞东珠,也是两白旗的生意。 两蓝旗在西边,靠近千里科尔沁草场。所以,两蓝旗的根本就是农牧。这也是八旗之中,以两蓝旗的骑兵最为凶猛的原因。 现在老家被人抄了,莽古尔泰怎么能不急。 “蒙古人!”努尔哈赤的眼皮跳了一下,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 这些趁火打劫的王八蛋,居然趁着自己出征的时候,帮着明军打自己。 明军不敢野战,蒙古人还是敢和女真人野战一下的。尤其是像乞彦部这样的蒙古本部,孛儿只斤黄金家族,在蒙古人的心中还是有强大号召力。 努尔哈赤的手死死抓着阿巴亥的胳膊,阿巴亥脸色煞白,也不敢吭一声。 “传令,两白旗与两蓝旗去救援牧场。”努尔哈赤想了一下,沉声命令。 这一仗,两红旗元气大伤。其中镶红旗旗主岳托阵亡,贝勒硕托也阵亡。镶红旗的白巴甲喇军百不余一,可以说是全军覆灭。 早上见到代善的时候,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相比之下,两黄旗战损最少。两蓝旗与两白旗,虽然战损但还有一战之力。对付那些蒙古人,应该够了。 “嗻!”莽古尔泰简直一刻都等不了,站起身来转身就跳下马车上了战马。带着自己的铁骑,向乌兰察布驰了过去。 努尔哈赤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距离乌兰察布太远了。就算是不停的赶路,恐怕也得几天才行。 蒙古人和女真人其实很像,都喜欢骑乘战马作战。胯下的战马,让躺满来去如风。莽古尔泰这一次回去,很可能只是收尸。 让豪格和杜度的两白旗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制约一下这个头脑简单的儿子。两白旗绝对不会跟着他出击科尔沁,而两蓝旗的实力,又不允许他们征战科尔沁。 这样,莽古尔泰和阿敏,就只能留在乌兰察布舔舐自己的伤口。 蒙古!蒙古太重要了,自己出征的时候。这些人总是在背后捅刀子! 还好朝鲜的战力实在太差劲儿,不然如果朝鲜再插一脚,后金可真就是四面楚歌。 两蓝旗和两白旗走了,损兵折将的两红旗,还有两黄旗保护着努尔哈赤的御驾,继续向沈阳进发。 第一百九十章 从宁远回沈阳锦州是必经之路,一百多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还真不近便。 “阿玛!前边是锦州,咱们是不是绕过去。”阿济格小心翼翼的隔着窗帘禀报,今天努尔哈赤的心情很不好。阿济格不想有任何地方触怒暴脾气的老爹! “不用绕路,咱们直接走过去。”马车里面传出来努尔哈赤恨恨的声音。 “嗻!”阿济格答应一声,快速离开。 努尔哈赤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远处的锦州城。落日的余晖下,南城墙已经被粗劣的修整好。到处都是冻得坚硬的大冰溜子,缺口的地方比整齐的城墙还难爬。 看到修整好的城墙,努尔哈赤心里更恨了。他发誓,今后再也不在冬天进攻了。 “传令!距锦州十里扎营。”马车里面忽然又传出一道命令。 “嗻!”亲卫一愣,可还是快速的跑出去传令。 阿济格,多铎听到这命令差点没疯了。八旗已经走了四旗,剩下的两红旗还是被打残了两红旗。 现在就在敌人的鼻子底下宿营,这不是疯了么? “哥!我去见阿玛。”多铎驳马就想去见努尔哈赤。 “不行!父汗心情不好,咱们不要去惹他老人家。”多尔衮一把拉住多铎。 “可这……!就在敌人眼皮底下宿营?”阿济格吃惊的看着多尔衮。 “在这里宿营也没啥,你们带人埋伏好了。只要明军敢出城,就干他娘的。今天晚上应该有一些月亮,天不会那么黑。” “哼!就怕明军不敢从城里出来。”看看远处的锦州城,十一岁的多铎点了点头。 这几天仗打得实在是太窝囊,多铎的心情也不是很爽。现在想让心情好一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手中马刀痛饮敌人鲜血。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月亮露出大了一些。今天晚上的天色比前两天要亮一些,锦州城在月光下,也看得越发的清晰。 为啥要在锦州城外住一宿,努尔哈赤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心里的不甘,又或许是为了自信心挑衅一下城里的明军。 老子就在野外,有本事过来偷袭老子。 看着城外大马金刀住下来的努尔哈赤,李枭咬碎了后槽牙也只能往肚子里面咽。 没办法,他手下的那些新式燧发枪也打不响了。十枝里面,有一两只能塞进去子弹,剩下的都塞不进去。 李枭气得差点儿拿脑袋撞墙! 上辈子当兵装备都是国家发的,上级发什么自己就用什么。根本不用操这些闲心,可现在没办法了。手里的家伙都是自己造的,疏忽也就在所难免。 谁能想到,天寒地冻的天气里面。枪管儿和子弹的收缩系数不一样,米尼子弹本来就只比枪管小那么一点点。现在好了,彻底塞不进去了。 倒是老式的粗制滥造的火绳枪好一些,至少人家那东西可以打响。 皮岛有了简易的机床,在一定程度上施行了精密加工。李枭开始还为能够精密加工感到高兴,觉得这是初级工业化的影子。却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么个事情。 难怪卡拉什尼科夫把ak的零部件做得间隙那么大,难怪现在一款枪定型之前,需要在天寒地冻,还有热得冒火的地方做实验。 存在即合理,这话谁说的,太他娘的对了。 李枭闭着眼睛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孙承宗手里不断摆弄着火铳,拿着通条不断的往里面怼。 “您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温度的问题。不是什么神灵作祟,天太冷了,枪管就会自然变细。这种现象叫做热胀冷缩,也就是说你把枪管弄热了,枪管会膨胀起来变大。”李枭喝了一口热茶,无奈的吐出片茶叶来。 “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今天我还看到有士兵对着大树叩拜,说什么的罪了歪脖老母。”李虎听大哥这么一说,立刻来了精神。 军营被恐怖的气氛笼罩着,缺乏知识的普通士卒本能的认为,枪械打不响是神灵在怪罪。这些杀才在战场上见到残缺不全的尸体都不会怕,可对于未知的东西心里实在没个准谱。 人都害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是鬼鬼神神之类的东西。现在军营里面乌烟瘴气的,组团参拜某位不知名的黄大仙,已经成为了流行时尚。 个别脑袋缺根弦的营连长还窜蹬李虎,准备说服李枭一起参拜。或许在他们看来,神仙也应该是有级别的。带头大哥参拜的神仙,肯定是比较高级的神仙,可以立即解决问题。 如果鞑子兵来攻城,偏偏枪又打不响。那后果可就太严重了! “咱们的枪打不响,敖爷那边肯定会有同样的问题。敖爷不会有事情吧……!”袁崇焕显然更加担心敖沧海,这位敖爷可是他加入李枭集团的引路人。 “不用操心,你看看城外的鞑子兵。看旗帜是两黄旗,他们没有携带大量缴获的辎重。而且个个蔫头耷拉脑,哪里像是打了胜仗的样子。 想来报信的军卒遇到了麻烦,不然咱们应该可以知道觉华岛的消息。又或许他们走的是水路,时间需要久一些。”孙承宗摇了摇头,给袁崇焕吃了一颗定心丸。 袁崇焕点了点头,不过看脸色还是有些忐忑。 门被推开,满桂浑身裹着一团凉气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枭哥儿,刚刚收到消息。格日图带着他的骑兵,刚刚突袭了女真人的牧场。 除了掠夺了大量的牧奴和牛羊之外,两蓝旗的家眷也俘获了不少。难怪城外的鞑子兵,不见两蓝旗的骑兵。估计,肯定是回乌兰察布,找格日图拼命去了。” “哦!”孙承宗哦了一声,立刻走到地图前仔细的端详。 “这个狗日的,还真是贼不走空。”李枭气得破口大骂。 格日图这个王八蛋,光想着捞好处。这个时候他应该出现在锦州城外,而不是距离好几百里,就洗劫什么两蓝旗的牧场。 估计李枭让满桂跟他联系的时候,这货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许给他的那些好处,哪里有抢女真人来得实在。 这些年女真人顺风顺水,可是攒下了大笔的家当。不趁着八旗兵都汇集锦州的机会捞一票,还真不是蒙古人的风格。 成吉思汗的子孙怎么一个个都跟特没谱似的,他娘的都是什么德行。 “枭哥儿,这是好事情。两蓝旗回援,咱们不如趁着机会干他娘的一票。”满桂的智商很明显不及他的勇武,现在还不知道他被自己的蒙古同胞给耍了。 “干毛啊!枪都打不响,就你那一千五百人。去跟两黄旗拼?我还是早早的准备好棺材……!算了,你死的一定很凄惨,估计连尸首都找不全。棺材都省了!” 李枭气得嘴里直喷毒液,满桂想还嘴,但碍于匮乏的语言,组织了好几次也没能组织起有力的语言。只能眼红脖子粗的,瞪着李枭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满爷!按照咱们的约定,格日图首领不应该去劫掠两蓝旗的牧场。而是应该在这里,跟咱们汇合。如果咱们按照事前的安排,而格日图首领没有出现的话,咱们就会吃大亏。”袁崇焕看满桂吃瘪,两人的关系也不错。只能出言帮帮这位实诚的蒙古将军! “我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这个狗日的,居然日哄老子。”满桂气得牙根痒,可却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格日图是蒙古头人,跟李枭也只是合作关系。李枭并不能左右人家什么! “哼!他也别想得到好处,正蓝旗的莽古尔泰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这一次趁着机会阴了人家一把,莽古尔泰肯定会报复。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是说不定的事情。有他老小子找老子帮忙的时候!”李枭端起茶杯,发现里面没了水。 茶杯往桌上一放,李虎立刻操起炉子上的铜皮水壶给李枭续水。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鞑子兵就在城外住着吧。”满桂挠挠脑袋,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运气。被族人出卖的滋味儿不好受,被人耍了的感觉更加不好受。 满桂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住着呗!天寒地冻的,咱们有房子遮身。还怕和他熬?有种在野地里面住几天,倒是要看看他熬得住还是熬不住。”孙承宗看完地图,又回到椅子上。 这一次没有摆弄燧发枪,而是闭目沉思。 “哪那么好说话,袁崇焕你去找人。把咱们的铜管炮弄到城头上去,努尔哈赤以为距离十里老子就不能弄他,想的美。老子就让他知道知道,老子的炮能打到十里开外。” 李枭的脑子里面计算了一下距离,又考虑到抛物线的因素。觉得十里地应该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装足了火药应该可以打到鞑子军营。只是打到那个距离上,准头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管他娘的,那里有上万鞑子兵。保不齐有哪个倒霉鬼会挨上一炮,万一人品大爆发干了努尔哈赤呢。历史上,袁崇焕就干过这样的事情。 大冷天的,再加上破伤风。老王八蛋死定了! “大哥,可咱们只有两门铜炮。剩下的都装到二哥的战舰上去了!” “两门也他娘的给老子弄到城楼上去,老子就是让努尔哈赤知道。不能在老子这里稳稳当当的住一宿,炸死他们一个人也是好的。”看到李休恶狠狠的模样,李虎滋溜一下就跟着袁崇焕跑了出去。 城头本来就有吊装建筑材料的吊塔,现在人力加上吊塔,废了半宿的劲儿,终于把跑鼓捣上了城头。 李枭看着远处一大片的篝火,这么冷的天露宿在野外,也真难为了这帮王八蛋。老子送你们几颗炮弹暖和暖和! 铜炮的仰角达调到了最大,这是把火炮当榴弹炮来使。李枭也是第一次弄这东西,铜炮的后面掂了好几层棉被。谁也不知道这玩意的后坐力,会不会搞出事情来。 装填完毕,点火的军卒拿起火把点着了长长的火药捻子。然后屁股中箭一样的疯跑,片刻间就钻进了砖石的箭楼里面。 “咚!”“咚!”两声炮响过后,所有人都盯着鞑子的营地看。 “大哥,炮弹怎么还没炸?”猴急的李虎看到没有爆炸,有些心急。 “让炮弹飞一会儿!”这么远的距离,炮弹怎么可能像一两里地那样。这边出膛,那边就爆炸。 远处忽然亮起两朵炫丽的火花,先看到爆炸。隔了一会儿,才听见“轰隆”的爆炸声。 很好,非常好。 李枭走出城楼,看了一眼大炮。好像没什么损坏的地方,就是点火的军卒忙中出错,一脑袋撞在墙角,脑袋肿起好大一个包。 拿出望远镜仔细看炸点,黑灯瞎火的看也看不太清楚。就看到对面,无数人在篝火的背景下乱窜。人喊马嘶的声音,隔得老远也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快去看阿玛!”阿济格喊了一声,操起刀子就往努尔哈赤的马车跑。 天很冷,努尔哈赤就睡在他那辆豪华的马车上。那里不但有从大明弄来的铁皮炉子,还有温婉可人的阿巴亥。 阿济格和多铎来到马车前面的时候,听到了阿巴亥骇人的哭声。 “阿玛!额娘!你们没事儿吧!”阿巴亥在里面,两个儿子又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喊!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你们快进来。大汗受伤了!”阿巴亥披头散发的推开了门,看到三个儿子就往里面拽。 听到努尔哈赤受伤,三个儿子哪还管避嫌的事情。一下子就涌进了马车,抢救老爹。 李枭这一次,还真是人品大爆发。一颗炮弹的炸点,距离努尔哈赤并不远。一枚核桃大的破碎弹片,射穿了马车厢的挡板,嵌进了努尔哈赤的肩膀。 此时的努尔哈赤面如金纸,闭着眼睛紧咬牙关。 多尔衮扒下努尔哈赤的衣服,嵌在肩胛骨上面的弹片清晰可见。 “保护父汗,套车。咱们离开这里,回沈阳。”多尔衮大声的吼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看到鞑子兵连夜撤退,城头上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这还是大明第一次守住了自己的城池,以前无论是抚顺、铁岭、沈阳还是固若金汤的辽阳。如今,全都在后金的统治之下。 “大哥,鞑子兵跑了。”李虎乐得跳脚,却被李枭抽了一巴掌。 “傻乐呵个啥,鞑子兵跑了算啥。今后老子要把咱们丢掉的土地全都夺回来,抚顺、沈阳、辽阳这都是咱们汉家的土地。还有……!咱们的老家,象牙村!” 李枭搂过李虎的肩膀,摸了摸李虎扎手的头发。李虎露出傻乎乎的笑,两颗小虎牙在火光映照下显得那么可爱。 “嗯!鞑子兵们血债血偿,大姐死的好惨。” “他们会死的更惨!记住了虎子,鲜血欠下的债务,只能用鲜血才能偿还。别听那些先生说什么仁义道德的话,那都是放屁。” “总兵大人这话不妥,以德报怨才是圣人的宽仁之道。” 李枭和李虎齐齐回头,这他娘的谁啊。 “呃……!这位是任职兵部的史主事。”袁崇焕赶忙介绍他的这位同僚。 火光下,这家伙留着三缕长髯。一双明亮的眸子,映射着火把的光亮。不过看面相,这家伙最多也就三十岁。 “敢问大人官讳!”李枭斜着眼睛看这家伙,一般来说能说出这样话来的,都是些酸儒。 “在下姓史名可法,字宪之。今年会考,进士及第。现任职兵部职方司!”这家伙神情倨傲,李枭看他不感冒,他看李枭也明显不爽。 “我……!”李虎身子刚动,就被李枭一把拉住。 史可法啊!大名鼎鼎的史可法啊! 独守扬州,留下绝命书的史可法。无论如何,这得尊敬一下。 “史大人!您是进士及第,论起学问来我是不如你的。您说以德报怨,似乎圣人不是这个意思。” “哦!在下也算是熟读四书五经,倒是要请教一下总兵官大人。”说到四书五经,史可法面色更加倨傲。 你一个业余票友,现在居然敢掐架专业名角儿。 作死! “以德报怨这个词出自《论语宪问》,原句是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圣人说得好啊!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小子刚刚说的话,正是以圣人之言为根本。不知道,是哪里错了?”李枭的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射出了渗人的寒光。 多年杀场历练,现在也有了一些杀气。 史可法心里一凛,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头发短短的少年郎。 大明从未有过如此年青的总兵官,原本史可法认为这就是一个得志的少年人罢了。没想到,军队里面也有人熟读四书五经。这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史主事!圣人说的仁是指人与人的相处之道,而不是人与畜生的相处之道。 那些!”李枭一指狼狈逃窜的两黄旗骑兵:“那些根本就不是人,因为他们做的事情,已经不是人能够做得出来的。 过几天,我要接手二十万沦落在鞑子手里的辽东难民。如果主事大人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就请留在锦州。帮忙安置这些难民,相信从他们身上,你会懂得我说的话。” 李枭说完,扭头就走。左光斗教出来的学生,脑袋必须是一根筋。 李虎上下打量了一下史可法,鼻子里面重重“哼”了一声,跟着也走了。 这哥俩儿一走,其他人也都陆续下了城墙。独留下史可法,在寒风之中凌乱。 打了打胜仗,所有人都高兴。虽然太阳刚刚初升,可锦州城里已经开始大排筵席庆贺胜利。探马传回来消息,女真鞑子已经连夜逃回沈阳。 所有军官都上城墙上值守,士兵们躲在军营里面胡吃海塞。李枭觉得人民军队的这个传统很好,需要继承和发扬。 呃……!似乎这算不上是继承。 身为老大,李枭自然要以身作则。身上穿着死沉的军大衣,抱着杆火铳冻得跟乌龟一样。在他身边吸溜鼻涕的是袁崇焕,不时还跺跺脚。南方人,终究还是对东北恶劣的天气不适应。 军大衣足足有二三十斤,算是使足了棉花。李枭有一件水獭皮的大氅,可这时候是在不适合穿。再说,那东西也死沉死沉的。太怀念那件迷彩鸭绒大衣了,那才是遮风御寒的好东西。 祖大寿几次派人来请,都被李枭婉言谢绝。没办法的祖大寿也来到城墙上,身上穿着对襟貂皮大衣。不时从怀里掏出酒葫芦呡一口! 能上城来值守,已经是难得。李枭也不愿意说他,由他去了! “老弟,喝一口!”祖大寿蹬鼻子上脸,递过来酒葫芦。 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浆在嘴里像是燃烧起来。咽下去之后,胃里好像有一道暖流游走全身。不得不说,三九天里面,喝上一口还真是舒坦。 “这次打退了鞑子兵,算是大胜仗。也不知道朝廷会有什么封赏!”看着火红的日头,祖大寿满意的打了一个酒嗝。 “这倒是不知道,不过你们死守锦州,肯定是大功一件。”这一场胜仗不容易,尤其是经历过大裁军之后,打这样的胜仗更是不容易。李枭觉得,朱由校似乎不应该亏待这些卖命的将士们。 “老弟,既然我没叫你总兵大人。今天咱哥俩说的就是私房话!”祖大寿忽然郑重起来,嬉笑的脸也变得严肃。 “啥事儿?”李枭纳闷儿,这算是打了胜仗,能有啥事儿让祖大寿这么郑重。 “蓟辽督师虽然是毛大人,可谁都知道山海关实际上是你说了算。何可纲的事情,想跟你求个情。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去看了,腿都被人打折了。医官说医好了也是个瘸子,念在他不容易的份儿上,是不是就不要处罚。” 辽军一体,祖大寿不想看到老兄弟受罚。 “南城城破,伤亡不下万人。尤其是民夫们,被杀伤几千人之多。原因就是何可纲的玩忽职守,祖大哥您也是带兵的人。最是知道赏罚分明,这样都不惩处,将来军令就是一张废纸。” 祖大寿脸色郑重,李枭脸色也郑重。这里面涉及到军令的严肃性,绝对不可以打折扣。 “真的不能通融?”祖大寿脸色有些灰败,他也知道这涉及军令的严肃性。可不能看着老兄弟倒霉,自己不吱声吧。 “按照大明军令,他会被革职流放。不过京里面那些御史的弹劾,你可以拿他们当放屁。”李枭看着越升越高的日头,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阳光真的能给人带来温暖的感觉。反正现在身上暖和多了! “多谢了!”祖大寿拱了拱手,知道御史们的弹劾,李枭会扛下来。这样,何可纲最多就是依照律令流放,不会被拉到京城伸头一刀。 “可怜老何残疾了,还得被流放。”吴襄叹了一口气,身边的儿子吴三桂满脸的不服。今天他们是代表辽军,来和李枭打商量的。真要是李枭不上道,说不得也要闹上一闹。 辽军一体,绝对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那得看流放到哪里。我在夷州夺了红毛人一座城堡,现在那里有我的一个手下在管理。如果何大人愿意,可以去夷州发展。在那里不但有我的部属对他提供保护,而且那里有大把没有开垦的土地。 未来那里会种植甘蔗,橡胶,还有各种香料。还有……这个!”李枭伸手从烧鸡的怀里掏出两个香蕉,递给吴三桂。这年岁的孩子没有不爱吃甜食的,烧鸡和吴三桂实际年龄差不了几岁。 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这是啥,不过好歹整明白,这东西像是吃的。 看不惯吴三桂带着皮咬,李枭只能又拿过来剥了皮递给吴三桂。看着黄黄的皮,白白的肉。吴三桂咬了一口,嚼了几下眼睛一亮。然后就化身松鼠一样,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另外两根香蕉递给祖大寿和吴襄,两个人有样学样。剥了皮之后,都觉得这玩意是不错的吃食。 “这东西就是夷州产的,如果说这东西卖二十个大子一斤,三桂你买是不买?”李枭看着吴三桂老是盯着烧鸡怀里看,笑着问道。 “当然买!这么好吃的东西,没理由不买。” “呵呵!你知道不知道,这东西在夷州根本就没有价。只要雇人在树上,随便你采摘,没人会管你。 趁着香蕉还青的时候,装船运到天津卫码头向京城贩运。这一年的进项有多少,不用我说了吧。 更别说,夷州除了这种水果。还有许多其他好吃的果实,我在京里面弄了些铺面。那里有专门的地方,售卖这些产自夷州的水果。” “你是说老何会发大财?”祖大寿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不是老何,是咱们。老何会去夷州组织这件事情,你们各家自愿入股。份子我只占一成。不过收益的三成要拿出来,发放给那些此战受伤残疾的军卒和民夫,帮助他们养家糊口。如何?” “没说的,上了战场不怕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最怕的就是受伤落下残疾之后,没人管没人问。最后沦落到街头乞讨冻饿而死! 让老何去做这样的事情,想必老何也是愿意的。”祖大寿一下子就敲定了跟脚,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辽东已经打烂了,不是民生凋敝的问题。是跟本没有民的问题! 想从河北山东移民过来,那简直难比登天。放着太平好日子不过,鬼才愿意来辽东被野蛮人追杀。 没人就不好捞钱,都是家大业大的主儿。谁家没有些家丁要养?现在辽军的将军们,就怕听见银子两个字。只要一见银子,眼睛都是红的。 何可纲能落到这个下场,也算是不错了。在夷州做个富家翁,不比整天在辽东刀头舔血的好。 对着李枭拱了拱手,祖大寿和吴襄转身就走。吴三桂还特地深施一礼,腰弯得很低,很虔诚。 “大哥,这事情咱们也能做,为啥便宜了他们?”李虎看到人都走了,有些不解的问道。 “傻兄弟,咱们就算是胃口再大。也不可能把天下的好处都占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咱家占尽了好处,那就离完蛋不远了。 何可纲也算是条汉子,在城墙上死战不退,才让城里的人有了些缓冲的时间。不然,这锦州城怎么样还真说不定。 夷州的好处让他们占一些没啥,再说耗子在夷州面对那些土著应付的也辛苦。有些人帮着他分担也是好的,耗子为人圆滑,相信和何可纲能相处得非常愉快。” 李虎懵懵懂懂,李枭的话有些他明白,有些他不明白。想了半天也就释然,想明白那么多干嘛。跟着大哥干就对了! 插着红旗的信使一路向京城飞奔,每路过一处驿站,就高声喊着:“锦州大捷,歼敌十万斩首万余。” 驿站的驿丞,立刻把这几位爷扶下战马。好吃好喝的端上来伺候,顺便打听一下前方的战事。 一家老小都在山海关也不消停,谁知道鞑子什么时候就打过来。大捷这样的事情是不敢信的,需要好好的打听个明白。官老爷们总是吹嘘战功,结果把辽东都给吹没了。 “二十万鞑子兵围攻锦州,二十万人啊!那是铺天盖地无边无沿,在城头上看过去黑压压的好像一直能铺到天边去。 兄弟们拼死力战,南城的城墙都被鞑子兵请来的红毛人给轰塌了。大家伙,愣是咬着牙根鞑子对砍。 老子一连砍折了两把刀,第三把都能当锯子使。就这,才算是把鞑子给镇住。 现在鞑子兵退了,估计再也不敢进犯咱们锦州城。你老小子,就在山海关待着享福吧。” 说完,把吃了两口的肥鸡拽过来。拉过换乘的战马,继续向京城赶路。 “真大胜仗了?”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驿丞,看着远去的骑士,仍旧不相信明军战胜了鞑子兵。 传说可是女真不满万,满万则天下无敌。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但驿丞怀疑,崔呈秀也怀疑。女真八旗的实际人数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三百人一个牛录。五牛录为一甲喇,五甲喇为一固山。这个人数是死的,出入并不大。 二十万人……!努尔哈赤吹出来的人数你也信? “你说说,这奏章是真的么?”崔呈秀怀疑,魏忠贤是真不知道真假。碍于文化程度的限制,魏公公对这种事情一向是采纳群众意见。尤其是崔呈秀同志的意见,谁让他是兵部尚书。 按照魏公公的理解,大明境内所有的兵都应该归兵部尚书管。当兵的事情,不问他,问谁? “厂公!奏章只能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咱们大明与鞑子开战以来,一向是损兵折将。这一次好不容易守住了锦州城,这是件鼓舞人心的事情。所以说,这奏章必须是真的。” “就为了鼓舞人心?”魏忠贤身边的魏良卿捻起一个桔子,慢慢的剥着皮。 “毛文龙和李枭是厂公向陛下举荐的,他们打了胜仗厂公也是举荐有功。” “嗯!”崔呈秀说到这里,魏忠贤立刻点头。 鼓舞人心关老子屁事儿,后面一句话才是重点。当初李枭在京城闹事儿,连顺天府都给端了。还不是他魏忠贤给保了出来,这事情说起来在皇帝面前也有面子。 “咱家这就进宫,向陛下禀报这喜事。” “只是兵部在军中有人,御史台在锦州也有人。一旦这歼敌人数上有差池……!”魏良卿有些犹豫,他太知道前线的将领都是什么货色。杀一个脑袋,他们就敢说五个。 如果兵部真让人来查,逼急了他们会砍了老百姓的脑袋,冒充一下鞑子的人头。这么干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还有专用的词儿叫做杀良冒功。 “那是李枭的问题,我想他应该可以搞定。不管怎么说,这是一场大胜是跑不掉的。厂公这一次在陛下面前,肯定会露大脸。” 听了崔呈秀的话,魏良卿不说话。这的确是李枭的问题,既然敢这么报,就得弄出这么多脑袋来凑数。管你是杀老百姓也好,还是真去找鞑子麻烦,反正人头对上了,大家就皆大欢喜。 李枭现在也为脑袋的问题发愁,敖沧海陪着李枭在海冰上漫步。 这地方实在太过诡异,冻硬了的人和马都被封在冰里面。好多人身体还保持着挣扎的样子,狰狞的表情显得那样夸张,活像是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受不了现实主义题材的熏陶,李枭扭头就往回走。 “听俘虏的人说,岳托也在这里面。就是不知道,哪个是他。他的脑袋非常值钱,就是找不到。”敖沧海也没办法。俘虏并不多,一共就捞出来俩没冻死的,现在在炕上发烧,烧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想要找到岳托怕是不容易,现在想要捞尸体,根本不现实。来年开春,尸体也就被鱼虾吃得差不多了。就算没吃完,被冰封水冻的也好不了。 这里随便弄一个,就说是岳托的脑袋。没事儿的!” “好有这操作?”敖沧海瞪大了眼睛,嘴里说着李枭创造的新词汇。反正李枭说啥,都是时髦的象征。这年月,李枭绝对是时尚先锋。 “放心吧,保证没人说三道四。魏忠贤巴不得咱们打了大胜仗,他在皇帝老儿面前多露露脸。 再说了,这鞑子都长一个德行。你看看龇牙咧嘴的,都他娘的一个样。兵部那帮子蠢货,也没人见过岳托。 岳托长啥样,你知道?” “也是,咱们干掉了镶红旗旗主贝勒。这算是与鞑子开战以来,击毙最大的官儿了。听说旗主贝勒身上都是玉牌,还真想看看那玩意什么样。” “皇太极身上就有,找个玉匠给他刻一个就成了。这种事情,不要要求太高。就不信,刚刚从长白山出来野人,也知道啥是好玉?” 辽东产玉石的地方,也就是岫岩。估计这些贝勒啥的,弄来的玉都是岫玉。那玩意产量很大,弄个一两块算是不错的,非常容易。没见后世火车站都卖得臭了大街。 敖沧海对李枭糊弄的功夫高山仰止,佩服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岳托的事情算你糊弄过去了,可枪的事情咋整。你说的那啥系数啥的,我都弄不懂。你指望当兵的懂?现在都说是你得罪了歪脖老母,反正你看着办。军中流传这样的流言,士气会很成问题。” 李枭直嘬牙花子,这问题可大了去了。跟士兵们搞科普明显不现实,当兵的才不管什么是热胀冷缩。现在还是大明年间,迷信和刀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科学……!过个两三百年再说吧。 都是当兵的,李枭自然知道一旦士兵不再信任手里的家伙,那意味着什么。 “你是不知道,鞑子兵冲过来的时候。我都快急疯了,可枪能打响的十枝里面也就两三枝。这样的火力密度,根本不可能挡住鞑子骑兵的冲锋。 如果不是休哥儿及时从海上开炮支援,估计现在觉华岛已经被鞑子占了。”想想那个夜晚,敖沧海的心就抽抽。太险了,就差那么百十步的距离。正红旗的骑兵就会冲进来,到时候就算是李休炸烂了海冰也没用。 自己训的兵自己心里有数,一年的训练基本也没训什么擒拿格斗。让一个农民变成士兵,学会队列就废了老鼻子劲儿。 还得教会他们步兵战术,如何维护枪械。重中之重就是射击训练,李枭深信好射手都是子弹喂出来的。一年的时间里,每个士兵的肩膀都打出了老茧。 这样的军队和凶狠著称的女真骑兵比肉搏,简直就是作死。 “其实我早说过,打仗还是炮比较靠谱。如果没有红毛人的参战,投石机也是不错的选择。 现在不行了,该死的红毛人一定会把制造大炮的技术教给鞑子。估计咱们很快就要面对一支拥有火药,而且拥有大炮的鞑子兵。” “那是你的事情,反正我只负责打仗就好。”敖沧海瞥了李枭一眼,当老大有当老大的烦恼,现在的敖沧海有些同情李枭。 现在不管是谁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习惯性的推给李枭。反正老子听你命令就是了,至于怎么解决问题,那就是你的责任。 其实这不是因为敖沧海和满桂推脱,实在是知识和见识的局限性。两个人都知道,自己胡出主意或者是蛮干,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不是更好。 李枭挠了挠头,歪脖老母的传说居然现在就有。他的道场并不远,就在距离锦州算不得远的医巫闾山。 都是知识匮乏造成的恶果,神话故事远比科学知识更加能得到广大劳苦大众的认同。山东的兵信辽东的传说,这并不稀奇。 得想个办法才好,不然流言在军队里面蔓延。士兵们不再信任手中武器,这仗没个打。 “哦,对了!皇太极要见你。” “他见我做什么?”李枭其实也想见见皇太极,听敖沧海这么说。转身就往岛上走。 “我也不知道,反正觉华岛大战之后。这家伙就盘在炕上,看样子是想把炕盘塌。” 上了岛,敖沧海自顾自的走了。李枭被烧鸡等人护卫着,来到皇太极的小院子里面。 肯定有人通风报信,皇太极揣着手恭候在院子里。见到李枭微笑着点了点头,亲手掀起门帘请李枭进屋。 自己的地头,没啥好怀疑的。可李枭进屋之间,烧鸡还是先窜了进去。 炕桌上摆着一壶热热的茶,冒着袅袅的蒸汽。皇太极不说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径直上了炕。 都说东北三大宝,人参,貂皮,乌拉草。乌拉草是个啥玩意李枭不知道,后来敖沧海给李枭找来,李枭才知道是塞在鞋里面的。据说有养脚排汗的功能! 不过在李枭看起来,东北最大的宝贝就是这热炕头。 大冬天的,再没有比热炕头更加舒服的地方了。 脱掉沉重的军大衣递给烧鸡,李枭也上了炕。火炕烧得热乎乎的,冰凉的屁股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温暖。 “请!”没等李枭说话,皇太极端起茶壶就给李枭倒了一杯茶。 “找我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唠唠。” “哦!” “那天觉华岛大战的时候,我就站在这房顶上看。那么危险的时候,还是有十个士兵看押着我。我知道,如果八旗兵攻破了敖爷的防线,我会第一时间被他们干掉。 看到正红旗的骑兵功亏一篑,那一刻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现在好了,不管是高兴还是悲伤都过去了。” “就这个?” “我想回沈阳。”皇太极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回沈阳?”努尔哈赤答应交付的汉人奴隶只交付了三万多人,银子也只付清了一半儿。皇太极提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难为绑匪。 “那天晚上的大战我看了,两红旗伤亡惨重。据说岳托也掉进海里惨死,可以说两红旗基本上算是废了。 两蓝旗的骑兵,没有参战。这说明他们在锦州也是损失惨重。 现在八旗之中,损失最小的就是两黄旗。另外就是我和杜度统领的两白旗。 如果我再不回去,两黄旗就会一家独大。最后的结果,就是多尔衮成为下一任大汗。 李总兵,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多尔衮才是你真正的敌人,别看他今年才十四岁。可他的谋略才干,我是自愧不如。 父汗年事已高,又在这吃了败仗。两黄旗又掌握在多尔衮兄弟,阿济格和多铎的手里。我很怕回到沈阳之后,会出事情。尤其是在这种各旗损失巨大,两黄旗一家独大的时候。” “我有什么好处?”李枭点点头,很认真的问。 “如果我回去之后做了大汗,我会命令各旗退回赫图阿拉和乌兰察布。我皇太极有生之年,绝对不会踏入汉人的地界半步。” “那你也得先做大汗,按照你说的。多尔衮有那么多兄弟帮助,你怎么能保证你就是下一任大汗?” “呵呵!八旗在你们看来是铁板一块,可实际上却是各有山头矛盾重重。莽古尔泰,还有阿敏,杜度,绝对不会同意多尔衮当可汗。 因为他们的母亲,还有褚英的死,或多或少都跟阿巴亥有关系。不管阿巴亥哪个儿子当了大汗,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好像没说代善?”李枭敏锐的感觉到,皇太极漏掉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人。 “代善……!二哥也不会支持多尔衮,还是因为阿巴亥。”皇太极忽然变得眼神漂移,躲闪着李枭的眼神儿。 “为什么?” “这是我们女真人的秘密,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还有,代善也绝对不会成为下一任大汗。这也是秘密,我不方便告诉你。 莽古尔泰的性格太过暴躁,阿敏是叔叔舒尔哈齐的后代,没有资格继承汗位。至于杜度,他只能算是孙子辈,也没有资格。 所以,继承汗位的只能是我和阿巴亥生的三个儿子。不过八旗之中,会有六旗支持我。八王议政的时候,我会获得绝对的优势。 如果你继续囚禁我,最后只能让多尔衮拿了便宜。你将面对一个凶悍的对手,而且他们获得了红毛人的帮助之后。也会有火器,虽然没有你的厉害。” “这一次我打败了八旗兵,你怎么认定我攻不下辽阳和沈阳?” “很简单,我在皮岛,长青岛,还有觉华岛都待过。以你现在的能力,实际上养这几千兵已经是极限。你的兵很费钱,真的很费钱。而且你还不信任辽军,从你不给他们大炮就是例子。 你我心里都清楚,凭借这几千兵想要在短时间之内灭亡后金。甚至说攻克辽阳和沈阳,这非常困难。如果你有这个能力,你早就这么干了。 可是你要想想,多尔衮掌管下的后金。他们会迅速学习红毛人的知识,一旦他们掌握了火器的秘密。你就需要更多的军队,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财力,供养一支几万人的军队。 按照你的治军理念,这需要很多钱,非常非常多的钱。以你现在的生意,想要养活这么多人,难!非常困难。” 该死!谁他娘的把皇太极在这些地方关来关去的,这么个货在心里早就盘算了个明白。就这,还他娘的说才学和智谋不如多尔衮。那他娘的多尔衮会是怎样一个妖孽? 虽然没见过多尔衮,但李枭认定一条。那就是在历史上留名的家伙,绝对都是什么善男信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哥,咱们真的要放掉皇太极?”李休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问李枭。都是当兵的,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不适合李家。 “兄弟啊!咱们李家窜起的太快,手里又握着算是大明最精锐的步兵。朝廷里面,无论是魏忠贤还是皇帝为啥对咱们这么客气?” “因为咱们能打鞑子,也只有咱们才能跟鞑子一战。” “对啊!没了鞑子咱们回怎么样?干皇帝的,没有谁不怀疑手握兵权的将军。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将军造反可就痛快多了。没事儿你跟毛先生多学学历史,古往今来有多少王朝就是被武将推翻的。像赵匡胤那样黄袍加身的,就算是文明人。” 李休用眼睛瞟着孙承宗,老家伙“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吃得香甜,李枭的话他仿佛没听见。 “所以咱们要留着鞑子,不能赶尽杀绝?” “对!”李枭给了一个肯定答复。 “大哥,那爹娘和大姐的仇就不报了?大姐可是最疼你啊,大哥!”李休放下筷子,瞪着眼睛质问大哥。这还是李休第一次质疑大哥的话。旁边的李虎也放下了筷子,看着老大和老二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话。 “冤有头,债有主!阿敏和镶蓝旗一个都别想活,但我会放过大多数鞑子。老二,你凭良心说。就算是咱们真想剿灭鞑子,就真能剿灭得了?”李枭笑笑,没事人一样的吃着饭菜。 “怎么不能?明年咱们再多招一些兵,总是能打败鞑子的。”李休气呼呼的,看样子对李枭只干掉镶蓝旗和阿敏非常不满。 “再多招一些兵?傻兄弟,不要钱的么?艾虎生回来你去好好看看,圆脸都累出了尖下巴。现在跟着咱们混饭吃的人有上万,你知道一天的开销有多大。 你以为就凭卖点儿玻璃,肥皂,还有军火啥的就够了?就说你船上的兵,普通水手每人每月二两银子。军官三两半,这还不算船长和大副啥的,加起来有多少? 魏忠贤给拨了二十万两银子,才有了这觉华岛上的米山和面山。可你知道不知道,有二十万张嘴要吃这里的粮食。这些粮食要嘞着吃,才能吃到今年夏天有点儿收成的时候。 多招一些兵,召回来没军饷没军粮。你等着他们哗变?” “朝廷……!” “你指望朝廷养活?你脑子进了多少水?为了银子,朝廷里面都打成什么样了。魏忠贤给皇帝捞银子,虽然这王八蛋不是东西。但他还是知道不能再给百姓们加税赋了,给谁加?东林党! 不然你以为,为啥要罢黜赵南星。为啥要干掉杨涟,左光斗,高攀龙,黄尊素这些人。为啥干掉了这些人,苏州会有人闹事儿?那是因为东林党代表江南财阀的利益,或者说他们中很多人就是江南财阀。 他们占着读书人的便宜,不纳粮,不缴税,不服徭役。魏忠贤要收的,就是他们的税赋。这才有了京城的那场变革,也因为这,才有了苏州人聚集闹事。 没人组织,没人带头,你以为几十万人就会因为一个周顺昌罢市?说到底都是为了钱,你想想这么不容易弄来的钱,能这么便宜的给咱们?你认为,皇帝会对咱们兄弟有信任?” 李枭一连串的问话,李休瞠目结舌一句也答不上来。这些年在海里跑船的功夫练得不错,可玩政治,李休连个小白都算不上。 至于李虎,早就拾起筷子插了块红烧肉,吃在嘴里“吧唧”“吧唧”的。 “这是没钱,就算是有钱,你以为咱们就能剿灭鞑子了?赫图阿拉你去过么?人家往草原上,往长白山里面一钻,你哪儿找去?别忘了,女真人兴起在白山黑水之间。那里原本就是他们生存的地方,我们对那里远谈不上熟悉。别的不说,光是地形就够你勘探个几年的。 翻山越岭的,后勤怎么解决?辎重怎么运输?你去哪里找向导?向导靠谱不靠谱?不同地方的天气会有什么变化?敌人会藏在哪里? 大军开过去连个地形都摸不明白,那就是第二个萨尔浒。你老哥我就是杜松,刘挺,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下李休彻底不做声了,坐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 他的确没有想过那么多事情,他只是单纯的以为凭借武力优势,就可以干掉鞑子为老爹老娘还有姐姐报仇。现在看起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没有读过书,杜松和刘挺是谁李休还是知道的。敖沧海就经常和李休提起这两位猛将,当年的倭寇都对这两位敬畏有加,后来却在萨尔浒战役中全军覆灭,尸骨无存。 “既然鞑子是剿不灭的,那就只能是放皇太极回去。他做大汗,远比那个多尔衮要好。”李枭说完,操起筷子继续吃饭。李虎这小子吃饭老是舍生忘死,一大盆红烧肉都快被他吃光了。 “咚!”孙承宗放下了酒杯,看着李枭点了点头。 “原本我还以为要废很多口舌,才能说服你释放皇太极回去。没想到你看得这样透彻,李休,你大哥说得对。 在战阵上我们是无法打败鞑子的,他们本就住在山里。那里才是他们的老家,咱们到了那里不过是过客。即便拼死打下来,他们也会继续撤走,去更深的深山。可咱们在山里什么都得不到,得不偿失啊!。 至于你哥说朝廷的事情,虽然不能完全苟同。但也不得不承认,你哥说得有他的道理。 老夫不知道那个多尔衮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目前来说皇太极继承汗位对咱们是最好的事情。因为,至少他知道敬畏。”孙承宗说完,站起身来背着手离开了饭堂。 有资格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就这几个人,敖沧海自始至终不都吭声,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满嘴流油。他才不管放不放皇太极,反正李枭怎么说他跟着就是了。这些年的接触,敖沧海已经认定,论智商,八个敖沧海也赶不上一个李枭。既然比人家笨,跟着聪明人走就是必然的选择。 自己莽撞的到处乱撞,天知道会不会撞到铁板上。撞到铁板上还是好的,最多脑袋上会有包。万一哪天运气不好碰到悬崖,一脑袋扎到悬崖下面,那可就死翘翘了。 白皑皑的冰雪覆盖了整个大地,连带冰封的海面。该死的冰雪反射了太阳的光,还有阳光带来的热量。加上冰雪融化需要吸收热量,这该死的天死冷死冷的。 出了门李枭就被灌了一嘴的北风,赶紧闭上嘴低着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刚吃完饭灌一肚子风,绝对会肚子疼。中午头吃完饭,最舒服的就是睡一觉。午觉养人,还有好几十年好活,这身子骨可得弄结实了。 同样是天寒地冻,沈阳城要比觉华岛还要冷上一些。多尔衮骑在马上,看到对面的来人,笑着下了战马迎了过去。 揆一感觉倒霉透了,本来借助女真人的力量打一场胜仗。到大明最富庶的地方抢一把,却没有想到女真人在李枭面前不怂,却败给了大自然的天堑。 自己的舰队被李休偷袭,现在落得一个不剩。如果不是那天为了安全,把装满火药的船靠在另外的码头上。现在连火药都没得用! 硕托死了,他和后金的联系人就算是没了。此战代善损失了两个儿子,回到家里就一病不起。两红旗死的人最多,家家都忙着办丧事,也没人管这些远道而来的红毛人。 荷兰的冬天也不暖和,可跟辽东一比就差远了。天寒地冻的辽东,让荷兰士兵们很不适应。走到营地里面,到处都能够听到抱怨的声音。揆一也是满心的不满意,可现在真的有苦没处说。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揆一甚至要为粮食发愁。因为女真人自己的粮食也不够吃! 想回爪哇,现在根本不可能。即便是有造船的技术,可大冬天的咋造船。这地方好像比丹麦还要冷,海面上都漂浮着大块的海冰。 就在揆一坐困愁城的时候,一位好心的慷慨的女真贵族向他发出了最为诚挚的邀请。没有路可走的揆一,二话不说就跟着来投奔这位好心的女真贵族。 有了多尔衮的照拂,代善又重病不能理事。揆一顺利的离开正红旗的地盘,来到了沈阳城。 “揆一先生,沈阳城欢迎您。”多尔衮学着欧洲式的礼仪,与揆一握了握手。 “感谢您尊贵的贝勒阁下,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您给了我们无私的帮助。”舌人很明显还不太适应自己的工作,翻译的时候磕磕巴巴的。多尔衮也是没办法,整个两黄旗都找不出来这么一位。这家伙,还是从大明俘虏里面挑出来的。 “那片营房就是准备给你们的,那里面已经准备好了食物和柴碳。足够你们一冬天的用度!”多尔衮指了一下大概百十步开外的营房,即便是在沈阳城。纯粹的砖瓦房也不多,而且大多数都被重臣和爱新觉罗家的亲戚们占用。能弄出足够三千人住的砖瓦房,可见多尔衮的活动能量之大。 “哦!太棒了,你们这里太冷了。我们以前住的房子,会冻死人的。”揆一看着砖瓦房一下子就认定,自己这趟沈阳没走错。代善给他们提供的营房,除了有数的几间砖瓦房之外,大多都是简陋不看的茅草屋。虽然房子里面可以生炉子,但一到晚上碳气就熏得人非常难受。 早上起来的时候,鼻子里面都能擤出煤灰来。前天还莫名其妙的死了人,一整屋子里面的人都死光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的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们当然会让您住上好房子。”多尔衮拉着揆一的袖子,带着揆一查看他的新营房。 房子有些旧,但收拾得很干净。有些地方还能看到刚刚整修的痕迹,仓促之间能做到这样子,已经算是非常难得。在看过满满的粮食仓库,还有懂得梆硬的肥猪和肥鱼之后。揆一对自己的新住处非常满意,他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真贵族。 虽然不明白,同为努尔哈赤的儿子。多尔衮的年纪为啥会比代善小上那么多,但仍旧不耽误揆一对多尔衮的欣赏。 “准备一些薄酒,不成敬意!”来到一间屋子前面,有仆役挑开门帘儿。多尔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揆一先进去。这种礼貌的态度,再次博得揆一的好感。 花梨木的八仙桌上面摆放着八碟八碗,传统的女真菜式一点都不奢华。都是一些什么清蒸哈什蚂,山鸡炖蘑菇之类的菜肴。虽然看着有些粗,但吃起来的味道绝对不赖。 “敬您一杯!”多尔衮端起酒杯,亲自给揆一倒上了一杯。弄得揆一不好意思的想站起来! 按住揆一的肩膀,两个人碰了一杯酒。 “这一次出兵虽然失败,但我们后金的元气并未伤到。明年我们仍旧会进攻大明,到时候还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 “那个叫做李枭的,他们的火器太厉害了。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他们的炮弹为什么会炸开。”揆一有些沮丧,他的火炮只能发射实心弹丸。虽然杀伤力巨大,但毕竟比不上李枭的开花弹。尤其是这一次,看到开花弹巨大的威力,连坚实的海冰都轰得开。揆一就更加的沮丧了! 更让揆一觉得前途黑暗的是,已经没有船了。他想要回到爪哇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请女真人帮忙造船,更是天方夜谭。在锦州城下的时候,硕托就向他索取过火药的配方。今后自己和这三千荷兰士兵的命运,已经和后金绑在了一起。 “你们的火炮也不错,我看不比李枭的火炮差劲儿。所欠缺的,不过是炮弹不会爆炸而已。这不难,只要有了火药我们就可以慢慢琢磨。 哦,对了给你一样东西。”多尔衮一拍巴掌,门帘后面就走出一个仆役来,手里面捧着一个圆鼓咙咚的玩意儿。 第一百九十四章 “咕嘟”揆一咽了一口唾沫,因为那个托盘上盖着黑布的东西,实在太像是一颗人头。 不知道什么原因,东方人似乎更加喜欢砍掉人的脑袋。在揆一的老家,人们更加喜欢把罪犯绞死。这些天,揆一已经看到了好多颗人头,龇牙咧嘴的样子看了就会让人做噩梦。 噩梦里面那一张张惨绝人寰的脸似乎要活过来一样,非常可怕! 黑布被掀开,谢天谢地不是人头。而是一颗炮弹,没爆炸的炮弹。 “这是正黄旗的勇士在冰面上找到的,一颗没有爆炸的炮弹。希望对你们的研究有用处,我非常希望你们也能弄出能够爆炸的炮弹。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给你们最大限度的支持。” 翻译的话没有说完,揆一就把炮弹抱了过来。反过来倒过去,仔细的看。 多尔衮立刻闭上了嘴,看揆一的反应。 “尊贵的贝勒阁下,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这枚炮弹我会带着手下人好好研究,你只要派人送来足够的生铁就好。我看这东西,也是铸铁的。” “没问题!我会派一些铁匠,来跟你们学习。”后金的冶炼技术一直很差劲儿,当初在赫图阿拉的时候,好多部落连一口锅都造不出来。 这种情况在占领辽阳之后,俘获了大批汉人工匠才算是有了一点起色。不过女真人的侧重点都在打造刀剑和农具上,反正现在做出铁锅来不成问题。 知识不足是后金面临的最大问题,现在遇到了火器比大明还要先进的红毛人。多尔衮自然是不肯放弃,他决定找女真人中最聪明的家伙,跟这些红毛人学习武器知识。 这些红毛人在这里吃后金的,住后金的,喝后金的,估计还需要后金提供其他东西。不留下一点儿有用的东西可怎么成! 揆一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想要在辽东过得好,就的牢牢抱住多尔衮这根粗腿。不然,别说是好日子,就连能不能吃饱饭都成问题。 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既然命运跟这些后金女真人捆绑在了一块,揆一觉得还是合作比较好。 李枭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遇到了最为强劲的对手。现在他头疼的是,如何招待这位魏良卿魏侄子。 魏良卿的反应相当快,作为魏忠贤的侄子,他当然要在这种重大军功上插一脚。虽然靠着关系上位,但魏良卿有一颗积极要求进步的心。大明没有封异姓王的习惯,徐达常遇春那样的功绩,最后也没了下场。 所以武将们的终极目标是封侯,在李枭看来魏良卿抱的就是这个目的。 接风的酒宴上,话里话外都是提醒毛文龙,在表功的时候不要忘了他的名字。 这就有些不要脸了,明明打仗的时候您老人家在京城喝花酒,偏偏要老子说你在前线拼杀。这一次辽军可是死伤了一万多人,如果这么干辽军将士怕是会哗变。 “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出面了,还是我和他谈。这个侯爵就算是咱们战报上不提,人家也能得到皇帝的封赏。咱们要做的就是给士卒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不然这死了的人会找咱们算账的,今后他娘的别想睡个安稳觉。”毛文龙劝住要揍魏良卿的李枭,不能因为人家有上进心就揍人家。 更何况,人家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叔叔。 “操!这个王八蛋,占便宜占到老子头上。”李枭气得脑袋冒烟,军功这东西是对战士们拼死作战的奖励。怎么可能让这种人得了去,万一今后他当了将军,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士兵。 “占不到,占不到!有老夫在,断然让他占不到便宜的。”毛文龙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看起来蛮有把握的样子。 “就让他去吧,这种事情也不适合你去。老毛会处理好的!”孙承宗喝了一口茶,如果在以前他会对这样的怒不可遏。可现在,居然做到了心如止水。 拍了拍李枭的肩膀,毛文龙就去了前厅。魏良卿就等在那里,昨天晚上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今天来就是要毛文龙一句话的事情,魏良卿觉得应该没问题,毛文龙傻了才会得罪自己号称九千岁的叔叔。 “呵呵!魏大人久等,老夫告罪!”身为蓟辽督师,整个蓟州和辽东最大的官员。毛文龙一点儿没有官架子,平易近人得一塌糊涂。当然,这要分对谁。面对这位魏良卿,毛文龙还是很热情的。 “督师大人折煞下官了,昨晚下官拜托的事情……!”看得出来魏良卿非常着急回京城,连见面之后的寒暄都省略了。 “魏大人的事情,有困难要办,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办理。这本就没什么说的! 只是本官昨夜为了些小事头疼,今天头摇手颤写不了奏章。哎呀……!这人一上年纪,这身子骨就不中用了。惭愧!惭愧!倒是让魏大人见笑了。”毛文龙满面红光笑呵呵的,看不出来身体有任何的不适。 “哦!不知道督师大人为了什么小事头疼,良卿在京城也有些朋友,可以帮助督师大人周旋一二。”魏良卿如果听不出来毛文龙这是要讲条件,也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这一次辽军伤亡惨重,锦州驻军伤亡了三成。按照朝廷规章,应该予以抚恤。可你知道,我这蓟辽督师府也没那么多银子。前篱笆宿猫,后篱笆走狗。哪哪都是钱,发不出抚恤来总觉得对不起将士们。一想到将士们流血之后还会流泪,老夫这……!哎……!睡不着觉啊!” 毛文龙摇头晃脑,按理说这时候最好掉下来几滴眼泪才行。可毕竟不是演技派,掉眼泪这种技术活儿要求太高,毛大人还是玩不转。 “毛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怎么会让将士们流血之后再次流泪?良卿在户部还有几个朋友,这一次回去定然让家叔批条子,这将士们的抚恤银子一定尽快拨付。不过时局不好,朝廷也十分艰难。第一批……三十万两,够不够!”魏良卿眼珠转了一下,脑子里盘算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数字。 反正话的是朝廷的钱,可最终受益的人是自己,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只要不掏自己腰包,魏良卿绝对不会心疼。 “哎呀!如此多谢魏大人,文龙代替阵亡和伤残的将士们,谢过魏大人。不过还有一件事情……!” “哦!督师大人请说。” “魏大人,这死了的可以抚恤。可或者受伤残疾的,除了抚恤之外可就没啥了。朝廷说好的钱粮,您也知道,分到他们手里也就不剩多少。都是为国为民,老夫不想他们没了下场。 老夫想着把锦州周边的地分给他们,算是朝廷对他们的另外一种补偿。您看是不是回去跟厂公说一声,这个……!呵呵!” “事关伤残将士的福祉,这事情一定有要办,而且办好。辽东本就是勇士们从鞑子手里抢回来的,分给他们一些土地倒也无妨。”辽东本来已经被鞑子占了去,现在收回来关里的人也没人敢来前线种地。与其荒着,不如分给这些伤残丘八。地又不是老子的! “多谢魏大人!”毛文龙说着,双手不停的搓动,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什么困难,督师大人提出来就是。只要能周全的,良卿一定周全。”看得出来,魏良卿封侯的意愿非常强烈。冒领军功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和前线的将领打好招呼,奏章上也能写的好看一些。谁也不愿意在封爵这种事情上,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今天只要毛文龙的要求不过份,魏良卿就打算统统答应下来。 “这个算是不情之请,辽东糜烂官府已经被摧毁殆尽。如今要在辽东施行我大明的管制,还是需要好多官员。老夫一个人就算累死,也办不成那么多事情来。 想来京城或者是河北的官员们应该是不愿意来辽东的,其他地方估计也是一个样子。老夫想着,不如在辽东提拔一些人当官儿。所谓辽人管辽土,知道名单报到吏部的时候,魏大人帮忙周全一下便可。” “这事情啊!小事一桩,辽阳府尹不过就是从五品官儿。这种事情,还不至于惊动陛下。”魏良卿大包大揽的全都照单全收。 本来这辽东也没人愿意来当官儿,大家当官儿是为了特权和捞钱。离开这两样,谁他娘的上瘾当官儿啊。好像辽东这种高危地区,老子就算是辞官也不去。 辞官过几年还有机会复起,在辽东让鞑子干掉或者抓了去,那可就连命都没了。这时候说什么辽人守辽土,算是正中下怀。这种不损害自家利益,还能捞好处的条件,魏良卿觉得多多益善。 “魏大人痛快,老夫自然也痛快。哎呦!这心情畅快,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一口气写下整篇奏章,一点儿都不累。您瞧好了,老夫现在就动笔。”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李枭看到这三个条件,无奈的撇撇嘴。论政治手腕,还是孙承宗和毛文龙这两只老狐狸高。 第一项要了钱,给了阵亡和伤残将士们抚恤。只是为了这一条,辽军也得捏鼻子认了魏良卿冒领军功的事情。都是军中袍泽,谁也不愿意看到死去的战友没有下场。要知道当兵这一行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定下一次就是自己倒霉。 第二条可就是要地了,这也是为了辽军伤残将士们考虑。将士们只能欢呼!至于李枭往里面塞些私货,谁也不会说啥。毕竟辽东很大,几万人还分不干净。 第三条就厉害了,原则上李枭可以任命一大批从七品到六品的官员。也可以说,只要李枭愿意,他想让谁当官谁就能当官儿。 这些人上任之后听谁的话,那可就呼之欲出了。谁给当的官儿就拥护谁,这没啥可说的。 只要这三条落实,李枭就是实打实的辽东土皇帝。所有的地他自己分,所有的官员他自己任命,这不是土皇上是啥。 魏良卿哪管你李枭成不成军阀,老子封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一切免谈。 不得不说,魏良卿办事非常有效率。毛文龙的请功折子上去三天,户部就飞马派人送来三十万两银子的提单。另外,吏部也批下来两百多张空白告身。都是盖了大印的,只要把名字填上去就是正式的委任状。 “呵呵!有了这些东西,辽军就算是捏在咱们手里。说到底啊,这谁给发银子,谁给发土地,当兵的心就向着谁。”毛文龙手里拿着一沓子告身,孙承宗正在整理丈量出来的土地。 不量不知道,单单是山海关到锦州这中间地面积就好大。二十万人塞在里面,好像一点儿都不挤。这辽东还真他娘的大! “哎呀这地方再大也不行,现在就缺人了。这小子回觉华岛放皇太极去了,这二十万人的事情就黄了。只要回来七万多被掠走的汉人,这地还富裕好多。” “人少了,粮食的消耗也少了好多。这刚过完年,二十万人咱们得养到夏天能结东西的时候。这得太多的钱养活,哎……!也难为这小子了,今年还不到十九岁,就要挑起这么大个摊子。”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这小子……!”孙承宗觉得说错了话,和毛文龙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两个老家伙说话的时候,屋子里面没有第三个人。 同样在京城,屋子里面也只有两个人在说话。说话的也是两个老家伙,不过这两个老家伙的身份比较特殊而已。 “大哥,听说北边跟鞑子对阵打胜了?还杀了上万的鞑子,咱们大明还有这么能打的将军?主子让我来问问,那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不能拉拢一下为咱们所用。”王承恩瞧瞧门口,小声的问王体乾。 “说起那个将军,咱家倒是认识,那个小子叫做李枭。算起来今年也不够二十岁,前年炸顺天府的事情你还记得么?”王体乾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说。这个二弟就是太小心,自己的书房没人可以靠近。管事就在门口看着,擅自靠近者格杀勿论。 “记得!高攀龙气得要死,听说跟黄尊素也有关系。”这么大的事情,王承恩想忘记都难。京城里面就这件事情已经流传出好多个版本,最香艳的就是黄尊素的儿子跟人抢粉头的故事。 “嗯!那件事情就是这个李枭做的,当时顺天府的差役抓了他弟弟。这是在京城,他就敢带着兵冲到衙门里。硬是把他的弟弟给劫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魏忠贤连夜进宫为他求情。这小子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乾清宫门口那面大穿衣镜就是他送的。你知道的,当今陛下就是喜欢这一口。他的罪名硬生生的给免了,这小子还给皇宫换上了玻璃窗。陛下现在很器重这个小子,告诉你个事情。孙承宗辞了差事之后,也到了他军中。 这消息是孙承宗给陛下的私信里面提到的,能把私信绕过魏忠贤送到陛下手里。你说李枭这份儿能耐大不大!” “这倒是难了,没有魏忠贤的点头。一个纸片都难送到陛下眼前,这小子怎么做到的。”王承恩也认定,这样做难度非常大。他自诩在京城手眼通天,也做不到。 “嘿嘿!他手下一个姓谢的,送了客氏一个玻璃球子。这信是客氏亲自送到陛下手里的,魏忠贤知道之后气得脑袋冒烟,却拿客氏没办法。” “客氏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会为了一个玻璃球子……!” “你不知道,那玻璃球子里面封了一个飞天。反弹琵琶的造型栩栩如生,你哥哥我也是见过世面的,这样的宝贝还是第一次见。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小子有孙承宗甘心当幕僚。你说说这小子有没有道行!” “主子的意思是能不能拉拢过来,为咱们所用。主子将来肯定要用兵的,现在放眼大明精锐,也就是李枭手下的兵了。其他的别说去打鞑子,就是见到鞑子就尿了。这样的兵不抓在主子手里,主子不放心。” “这有些难!魏忠贤也在拉他,听说魏良卿去了一趟山海关,回来就答应户部拨三十万两银子给他。年前的时候,已经拨了二十万两。据我所知,李枭可没给魏忠贤送什么大礼。 别说大礼,过年的时候。李枭也只是给魏忠贤送了两百块肥皂,还有十大包火柴。就这,魏忠贤还乐呵呵的打赏了送礼的下人。你猜猜赏了多少?” “多少?” “一千两!”王体乾竖起一根手指。 “……!”王承恩没话说了,魏忠贤的手段其实称不上是手段。只要你跟老子混,要官给官要钱给钱,实在的一塌糊涂。 出来混,不图官就是图钱。有几个真想着为大明江山添砖加瓦,海瑞那种偶像型极品,那真是百年难得一遇。江山是皇上的,老子不过就是个打工仔,升值加薪才是老子的终极梦想。心灵鸡汤和体现人生价值那些玩意,糊弄鬼去吧。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讲什么聊斋。 魏忠贤完美的满足了许多人的梦想,所以他在朝廷里面可以呼风唤雨。所以,他能够干倒曾经强大无比的东林党。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这一招儿的背后,是皇权无条件的支持。而王承恩背后的信王朱由检,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这就没办法了,没钱拉拢个毛线的人。光靠嘴忽悠,你当谁是傻子? “现在这小子胃口很大,以主子的实力还拉拢不来。不过,另外一件事情主子肯定开心。”看到兄弟脸色垮下来,王体乾也有些沮丧。不过想想信王的大恩,他还是决定帮着信王。真有登基那一天,自己绝对是从龙功臣。魏忠贤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身残志坚的王公公,也想过一把魏公公的瘾头。 “啥事儿?” “皇后怀孕这事情上次咱们说了,这女人显怀之后经常腰疼。今天我听说客氏找了一个善于推拿的高手入了宫。”王体乾说着,神秘的一笑。 “这有啥好高兴的。”王承恩撇了撇嘴,怀孕女人爱腰疼,这谁都知道。找个推拿高手进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嘿嘿!这个推拿的女人,咱家恰好认得。”王体乾脸上写满了得意。 “哦!”王承恩立刻好奇起来。 “这女子姓宫,人称宫婆婆乃是京城第一稳婆。据说侍候孕妇,还有接生那在京城是头把交椅。大户人家生孩子,都要找她去才会放心。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身份,实际上这位宫婆婆是一个内家高手。据说一身内家修为已经堪入画镜,二十年前一次机缘。咱家亲眼见到,她就是拿手掌拍在一人后背。那人表面没有伤痕,却是吐血而亡。后来听顺天府的仵作说,就是一掌便把心脉给震断了。 你说就这份儿功夫,推拿的时候动些手脚。想要给皇后……!” “我觉得客氏也应该出手了,如果她再不出手。我都想出手了!”皇后的儿子肯定是太子,一旦当今皇帝有了太子。信王合法继承大统的机会就会长着翅膀飞到天上去。 “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这两天应该就能够听到皇后小产的消息。李枭这小子咱们拉拢不动,可皇后是个明白人。只要细心想想,就能够猜出来这里是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让信王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可以拉拢一下皇后。” “可当今陛下正值青春盛年,这……!” “呵呵!你知道咱家老往白云观跑是怎么回事儿?还不是替陛下求药,后宫的女人的多。陛下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想要雨露均沾绵延子嗣,不用点儿虎狼之药可怎么成。 这两年陛下的用药量是越用越大,这身子骨怕是被掏得差不多喽。嘿嘿! 二八女人体似酥,腰间悬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却可叫人髓骨枯。 髓骨一枯人如蜡,自此无缘黄金屋。” 第一百九十六章 “在锦州设军府,百户设一军屯,军屯设百户长。十个军屯,设一折冲都尉。每个军屯要自己竖立寨墙,每屯选二十精壮男子为军户。农户每年要为军府服徭役十五天。 农户的田亩收成两成要缴纳给军府,军户可免除税赋,同时也免除徭役。军户每月要在折冲都尉的带领下训练六天,战时军户要在折冲都尉的带领下,迅速前往军府报道……!” 李枭一边说,旁边的书吏一边记录。 孙承宗拿起来仔细的看着,然后递给了毛文龙:“你这是要恢复唐时的府兵制度,不过有些地方改动了些。小子,你可要想好了。擅自改动朝廷兵制,如果御史弹劾下来,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府兵制度算是最好的藏兵于民的制度,不过唐时的府兵要自带马匹和装备参战。咱们这里装备都由军府提供,至于马匹嘛。今后慢慢再说!”不是李枭不想养马,实在因为没钱。买马要钱,养马更是费钱。 骑兵这种昂贵的兵种,李枭暂时还不准备大规模装备,有满桂带领的蒙古骑士顶一阵子应该没问题。 “盛唐之所以强盛,跟府兵制度有绝大的关系。府兵最彪悍的年代,正是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强横如突厥人,都被关中府兵打得落花流水。草原上的雄鹰颉利,也不得不成为太宗豢养的一只肥猪。 只可惜后来征伐过度,才导致府兵制度的崩坏。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傍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 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关西卒。 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毛文龙肚子里也有些学问,看过李枭写的东西之后,开始怀念强盛的大唐。 吟诵《兵车行》时那迷离的小眼神儿,像是想到了心上人的小伙子。 “府兵制度之所以崩塌,完全是大唐开边过远,导致府兵要常年累月戍边不能回家。咱们辽东没有这样的问题,辽东地方就这么大,没有常年累月这一说。”李枭这些日子,就琢磨着怎么在辽东建立新秩序。 朱元璋那一套军户制度已经彻底崩塌,大明的军户完全成为了底层军官的奴隶。当兵的别说自豪感,就连饭都吃不饱。让他们上阵杀敌,那还不借两条腿跑路? 大唐的军户制度,不但有朝廷颁发的荣誉。更有不纳税,不服徭役的特权。而且平时每个月,都要由折冲都尉带领进行训练。这样,才能长期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李唐王朝开拓了偌大的疆域,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府兵制度的功劳。 现在拿来用一下,李枭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反正老子也姓李。 “不错!不错!如今在咱们除了从女真人手里解救回来七万多汉人奴隶,还收拢了差不多六万多辽东难民。 如今咱们的治下有十三万八千多人,没有个好的制度怎么能行。府兵制就挺好,按照你的编练方法。十三万八千人,差不多能有一万余府兵。 只要平日里训练得当,再加上你手里的新式火枪军队。或许明年后年,咱们就能收复辽阳和沈阳了。”孙承宗喝了口茶,对李枭的改良府兵制度非常满意。 “想到这制度,主要是府兵制度比较省钱。新式军队养起来太贵了,当初为了招兵把军饷订的太高,现在想降也降不下来。没办法的事情,都照着新式军队那么养,老子哪来的那么多银子。”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把军饷定那么高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种条件,没好条件谁跟着你当兵啊。当初也是军队规模小,一两千人还算是好养活。可现在加上满桂的骑兵,李枭手下有一万多人。每月不说别的,单单是军饷就几万两银子。 更不要说,一万多人的吃喝拉撒。训练费用,加上装备的费用。钱!钱!钱!这是最近,李枭最不愿意听的字。 如果去年不是在倭国捞一笔,又在澳门抢了一票。现在李枭都想带着人去打劫。 养兵这些是日常消费,靠着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弄钱,根本不是个事情。李枭在考虑新的财源,明年的种植园有了产出,财政上的窘迫会好很多。 “过了年,我准备在长兴岛把酒厂办起来。明年夷洲的烟草有了产出,我们再办卷烟厂。有了这两样东西,或许我们就不会再那么缺钱。”艾虎生暂时放弃了自己的金融梦想,在京城晃悠了一圈之后。艾虎生终于认识到,没有权利的支持,钱庄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还是李枭提出的东西比较实在,皮岛的蒸酒在京城卖得价格很高。烟草这东西也很有市场前景,至少自己现在没事儿就卷一根儿,喷云吐雾的感觉非常好。 “酒这东西还是设在屸螺山,南有普陀,北有屸螺。屸螺山有非常好的山泉水,想要酿好酒必然有好泉水才行。皮岛就是因为有一眼好泉,蒸出来的酒才会好喝。”孙承宗对辽东的地理很熟悉,听到艾虎生的话立刻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李枭没说话,按照他的理解酒厂这东西放在贵州茅台镇才算是最好。 艾虎生说得没错,烟酒从来都是利税大户。再没有什么比这两样东西挣钱了,而且这两样东西属于消耗品。比什么房地产的一锤子买卖,靠谱多了。 “祖大寿那些人怎么办?祖大寿是锦州人,他手下的兵也大多的锦州人。当初鞑子占了锦州,这才没办法逃进关里。现在锦州被咱们站住了,他们也想留在锦州。” 锦州保卫战,袁崇焕跟辽军结下了生死情谊。这个时候,他自然要为辽军说话。 “祖大寿也是一员悍将,只要为我们所用,咱们应该拉拢一下。”毛文龙和祖大寿也共事过,对这个性格耿直的将军也很欣赏。 “祖大寿这个人,即便的拉拢也不能让他继续带自己的兵。他的威望太高,吴襄又是他妹夫。他的兵要打散编入军户才行,不然最后只能是尾大不掉。现在不下重手,今后会是无边的后患。”孙承宗眼睛看着房梁,手指不断的在扶手上敲打。 “这怎么可能,这些兵是祖大寿的命根子。没了兵,他这个将军啥都不是。他怎么能干!”袁崇焕一下子就惊着了,这样等于是逼着祖大寿出走。一个没了兵的将军连个屁都不是,尤其是在这种到处烽烟的乱世。 “这事情是不是缓一缓,不要逼得太急。太急了……恐怕会发生不测。”毛文龙看了看袁崇焕,又看了看孙承宗。然后开始习惯性的和稀泥! 李休张了张嘴,看到李枭的眼神儿,那话又咽了回去。 李虎拎着铜皮茶壶,站在边上不停的给空了的杯子里面倒水。 “又不是不让他带兵,大唐时的府兵制度,也是朝廷临时任命大将军。既然枭哥儿说了施行府兵制,大家又都同意了的。现在不让他带兵,怎么就不行了呢?”孙承宗算是跟袁崇焕顶上了。 “孙老,事情不是这么说。府兵制不是一下子就能施行得通的,毕竟祖大寿带的是辽军。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生活在这里,还把祖宗传下来的地给了鞑子?如果不是咱们把锦州抢回来,他们还不是过活在山海关。还想留在故土,屁! 不想打散了进入府兵也行,回山海关里面去。咱们辽东不可以有第二股力量,这事情没得商量。”孙承宗犯了倔脾气,一句话把袁崇焕顶的没了词儿。 说到底,人家去年还是大学士。袁崇焕不过是兵部一个小主事,面对这位曾经的大佬。袁崇焕多少还是有点儿心虚! “要不让他们回山海关也挺好,鞑子入侵好多人都卖了地。好多地方的地都荒着,如果祖大寿想要回山海关。我来安排,一定让他们都分到地。怎么样?”看到孙承宗如此坚决,毛文龙赶忙和稀泥。 袁崇焕不说话,眼神看向李枭。说起来奇怪,这里坐着的人李枭年纪最小。可所有人都知道,说了算个只有他。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会场的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敖沧海从艾虎生的口袋里面拽出了一盒烟卷儿,随手分给满桂一支,划了跟火柴点燃之后给满桂点上。 实验着卷了一些烟卷,艾虎生抽烟的时候被满桂和敖沧海发现。抽过了之后,现在李枭这里一杆烟枪就变成了三杆,而且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袁崇焕给敖沧海打眼色,眼球都快翻出来了。敖沧海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满桂也是这样。 “那就这样办吧!要么留在锦州,接受府兵制改编,可以分田分地。要么回山海关,毛先生帮着解决土地的问题。伤残的可以安置了,剩下的朝廷有俸禄,朝廷自然会养着。当兵的嘛,自然归兵部管着。” 李枭终于说话了,袁崇焕听到李枭的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就是最终的决定。祖大寿如果不想回山海关的话,只能在锦州接受改编。 谁都知道,回到山海关粮饷根本没保障。指望朝廷,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而留在锦州,将会接受改编,这祖大寿会同意么? “枭哥儿怎么说,我老敖就怎么做。”大大的喷了一口烟,敖沧海看了一眼袁崇焕。 “我也是!”拉过桌子上的瓷碟,满桂往里面弹烟灰。动作非常娴熟,看起来已经进化成老烟民。 李虎颠颠的跑到两个人身边,铜皮壶里面的热水倒进茶杯。还笑着向两人点了连头,临走的时候顺手揣走了桌子上的烟盒。 李休揉了揉鼻子,紧紧嗓子看着现场。 “这件事情老袁你来做,你跟他们比较熟悉。不是我们容不下辽军,而是改变势在必行。如果还是现在这样将就下去,鞑子再打来咱们仍旧会处于被动。 老袁,你也想咱们早日收复辽阳,沈阳,还有那么多被鞑子占领的汉家土地,解救无数被奴役的汉家百姓。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府兵制必须施行。一切不和规矩的军队都不会出现在辽东,当然敖爷是个例外。因为没了他们,我们没办法打败鞑子。如果祖大寿能打败鞑子,我们也可以保留他们。” “诺!属下尽力去做。”袁崇焕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诺,看得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后天我会去京城一趟,户部的三十万两银子得提回来。满爷带着一千骑兵跟着,我带一个团走。地面上不太平,那些悍匪为了三十万两银子,根本就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 我走之后,这里的事情孙老主持。大家还有什么事情么?”李枭最后宣布了自己将要进京的消息,会场上再没一个人说话。 “那就……散会!”李枭说了一声散会,所有人站起身来走出了会议室。 “喂!艾虎生,烟卷儿这东西不错。明天给我弄一箱子!”敖沧海大声的嚷嚷。 “我也要。”满桂紧随其后。 “小艾,给老夫也弄上一箱子。”孙承宗笑着拍了拍艾虎生的肩膀,场面温馨态度慈祥。 “……!”艾虎生为难的看着李枭,没想到李枭扭头就走。 “艾大哥,给我也弄几盒呦,谢了。”李虎嬉皮笑脸的出现在艾虎生面前。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烟草这玩意以不可遏制的速度蔓延开来,估计下一次开会的时候,桌子上得摆放烟灰缸了。 京城这一趟必须得走了,别人的面子还拿不回来三十万两银子。同时李枭也确定,无论是魏忠贤还是皇帝,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毕竟鞑子还在辽东,这一次也只是守住了锦州而已。大家都明白,鞑子卷土重来是必然的事情。既然李枭好用,那就让李枭留在锦州好了。帝国需要屏障,这很重要。 李枭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养寇自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韩信怎么个下场,李枭还是知道的。 这一次李枭带了好几千人进京,对于驻外的将领来说,这也算是惊世骇俗了。没办法,三十万两银子,足够许多人铤而走险,忘记对手是百战官军这一事实。大明户部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知道保密。 当然,魏忠贤手下那帮孙子也在刻意散布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李枭是魏公公捧的人。 官场这东西一旦被打上某人的标签和烙印,就算你不是那大家也认为你是。魏忠贤就是要营造这样的气氛,让所有人都认定李枭是他的人。尤其是出现孙承宗事件之后! 魏忠贤没文化,但却并不傻。智商欠缺的人,绝对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明是他捞钱的地方,想要好好捞钱,就得保住大明江山。只要皇帝还是这个皇帝,大明江山还是这个大明江山。他魏忠贤这辈子的富贵,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他虽然不喜欢李枭,也对李枭容留孙承宗不满。但他还是容忍李枭,毕竟能跟鞑子较量一下的将军就剩这么一个。他可不想鞑子兵临京城,话说城外的庄园他也有好几处,万一被鞑子抢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李枭带着兵浩浩荡荡离开了山海关,同样有一个人带着兵,浩浩荡荡的离开自己的驻地。 看着草原上被狼啃噬得残破不堪的尸体,莽古尔泰就觉得自己的血要把天灵盖掀开。能够想象,蒙古骑兵纵马在草原上追砍女真牧人的惨景。 曾经欣欣向荣的乌兰察布,现在变得满目疮痍。莽古尔泰甚至不敢认,这就是原先那个乌兰察布。 两白旗走了,豪格和杜度见到蒙古人已经逃走之后,他们就走了。他们是来协防的,既然现在蒙古人逃走了,他们就没有必要留下来。锦州大战,两白旗也有不少死伤。现在还是回到老巢,舔舐自己的伤口比较好。 “阿敏!我要进兵科尔沁,你跟我去么?”莽古尔泰的眼神像头狼。 “去,舒尔哈齐的子孙不是孬种。”镶蓝旗这一次也是损失惨重,牧人和牲畜没剩下多少。 “两蓝旗的勇士们,忠勇的女真巴图鲁们。蒙古狼崽子趁咱们狩猎的时候偷袭了我们的家园,那些残破的尸体就是他们背信弃义的鉴证。 勇士们,狼的子孙已经蜕变成了豺狗,杀到草原去。用马刀,把铁和血带给他们。杀光每一个蒙古牧人,抢光他们的女人和牛羊。用他们的血,祭奠死去的兄弟。 杀!” 莽古尔泰抽出马刀,割破自己的脸颊。鲜血一下子就流下来,上万两蓝旗骑兵也都齐齐抽出马刀,对着自己的脸来一下。 有些家伙没听清楚莽古尔泰说什么,迅速给自己的脸来一下之后,询问边上的人为啥要这么干。 两蓝旗的骑兵,踩着草原的冰雪杀向了千里科尔沁。 努尔哈赤趴在炕上,身下铺了厚厚的毡子,整个人都快陷进毡子里面去。身上嵌着的弹片已经被抠出来,代价就是肩膀上多了一个大坑。 “嘶……!”努尔哈赤嘴角抽了一下,烈酒蛰得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大汗,您忍着点儿。这烈酒虽然会让您很疼,但是却能帮助您伤口恢复。这法子还是李枭麾下明军传出来的,多尔衮废了好大力气,才算是弄到这种烈酒。”阿巴亥小心的用棉花蘸着烈酒,帮助努尔哈赤擦拭伤口。 这种事情也就是阿巴亥敢做,昨天一个嫔妃因为弄疼了努尔哈赤,恼怒的努尔哈赤随手操起吃肉的解手刀就给捅了一下。现在整个人发烧烧到糊涂,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奶奶的,纵横沙场一辈子都没怎么受过伤。没想到,差点儿被这么个小东西弄死。”努尔哈赤手里紧紧的抓着一块核桃大的弹片,这块弹片从他身体里面被起过来之后,努尔哈赤就喜欢没事儿把玩两下,也不知道是个啥意思。 “战场龙血玄黄,上了战场性命就是老天的。这一次大汗只是受伤,说明上天还是眷顾您的。”阿巴亥扔掉了一个蘸了血的棉花球,重新揪下一缕棉花继续擦拭。 “多尔衮在干什么?怎么不见他递牌子进来。”对于多尔衮这些天的神出鬼没,努尔哈赤相当不满。老子为了打江山,连老命都差一点丢掉,你小子居然也不来亲自侍候老子。 “多尔衮最近正在……!” “大汗,十四贝勒请求觐见。”阿巴亥刚要帮着儿子掩饰,一个小侍女走过来,轻声向努尔哈赤禀报。 “哼!总还算是有点儿孝心,让他进来。”老人发脾气就是这样,尤其是对疼爱的小儿子的时候。发脾气的时候骂得痛快无比,真要见到人怒火立刻飞到了九霄云外。 “阿玛!您身子好些了么?”多尔衮走进来,单膝在地上打了个签。 “还没死,你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也不见你的影子?” “回阿玛的话,这些天儿臣都在和红毛人揆一学习火器知识。我们已经对红毛人的炮弹进行了改良,估计过些日子就能试验出合格的开花弹。和李枭的那种炮弹一样,这一次咱们就是吃了开花弹的亏。 只要咱们也有了开花弹,肯定可以轻松击败明军。” “真的!”努尔哈赤想坐起来,结果阿巴亥的手指触动了伤口,无奈的努尔哈赤又趴了下去。 “正在加紧实验,估计过些日子就会有结果。到时候阿玛的身子好了,还请阿玛亲自去看看。” “到时候一定去!” “大汗,大贝勒请求觐见。”侍女又走了过来,这一次来的是代善。 “哦,让他也进来。”听到代善来了,努尔哈赤示意阿巴亥停手。 阿巴亥帮着努尔哈赤穿好衣服,然后躬身施礼退下。出门的时候看到了代善,两人眼神交错的一刹那,阿巴亥立刻垂下眼睑。 “儿臣拜见阿玛,这一阵子身子不好,没能来向您请安,还请父汗恕罪。”代善非常恭顺,见到努尔哈赤二话不说就跪。 “你的身子好些了么?” “回阿玛的话,这一见好就来给阿玛请安。” “也难为你了,这一次攻打觉华岛。你两红旗损失最为惨重,岳托,硕托都阵亡了。已经责成李永芳跟李枭联络,看能不能把他们的尸首弄回来。” “多谢父汗垂怜!”想到两个儿子惨死,代善的眼圈开始泛红。 “多尔衮已经和红毛人揆一弄出了开花弹,等八旗修养一下之后,咱们再去把场子找回来。岳托和硕托的仇,一定要大明人千百倍的偿还回来。” 代善狠狠剜了一眼身边的多尔衮,他病好了听说多尔衮弄走了揆一,这才来努尔哈赤面前告状。没想到努尔哈赤这么说,看起来这事情已经得到了努尔哈赤的认可。 木已成舟,代善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老子真的草过尼玛。 “还得恭喜小弟,又为我八旗立下一大功。咱们有了大炮,如果再有了开花弹就不用怕李枭那的蛮子。下一次领兵出征,儿臣一定请战打头阵,报觉华岛的仇。” “好!这才像是大贝勒的样子,也给你的这些弟弟们做个表率。这一次你们两红旗伤亡惨重,今年的旗粮就不要缴纳了。回去之后,要各牛录好好训练旗丁。明年,咱们把场子找回来。” “嗻!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前些日子听说大哥病着,原本想去探望。谁成想和揆一研究火器,一时忘了时间。大哥您可不要挑理!”多尔衮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要说什么话。 在努尔哈赤交代完之后,立刻换上一副好弟弟的面孔,问候代善。 “小弟你有心了!”虽然心里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小子,但代善还是笑着对多尔衮说话。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在老爹的份儿上,也得看一眼老娘的脸面。 “多尔衮,今后你有事要多和你大哥商量。还没有你的时候,你大哥就跟着父汗在战场上拼杀。知道了么?” 揆一的事情,努尔哈赤很清楚。多尔衮挖了代善的墙角,少年郎太得意了不好,需要敲打敲打才行。 “嗻!儿臣一定谨记父汗的教诲。” “大汗,李贝勒求见。” “叫他进来,今天还真热闹。” “大汗,大汗!喜事,喜事啊!”李永芳还没走进来,声音就老远传了进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努尔哈赤皱着眉头,看着喜滋滋跑进来的李永芳。 “大汗!李枭愿意把八贝勒送回来了,条件就是希望我们罢兵休战。不要再进犯锦州!”李永芳身子一躬,语气里面带着欢快的调子。 “哦,有这样的事情。那以前的条件呢?”努尔哈赤眼睛立刻就瞪圆了,站起身来紧走了几步,走到李永芳面前。 “以前的条件继续执行,不过人回来了。大汗若是不想照付条件,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毕竟,八贝勒回来最重要。奴才擅自做主,答应了李枭的条件。答应李枭不再进犯锦州一线,双方以大凌河为界,互不干扰。” 大殿里面的努尔哈赤,代善和多尔衮互相看着,眼神里面满是狐疑。 这一次后金损失惨重,按照正理来说应该是明军进攻的好机会。打死努尔哈赤他也不相信,李枭会不想着收复辽阳,沈阳,抚顺,铁岭等地。 可李枭没有进攻,而是忙着和自己罢兵议和。这他娘的是个啥路数? “父汗,儿臣觉得这一次我们损失惨重,可明军也是损失惨重。我们没有能力再战,实际上他们也没有能力再战。所以,李枭才会提出罢兵议和的条件来。这场大战对他来说,也是要好好休养生息一下,才能够恢复过来。”多尔衮思索了一下,对着努尔哈赤说道。 “父汗,小弟的说法正式儿臣想的。锦州城明军阵亡应该超过一万人,加上受伤的就更多。咱们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既然李永芳已经答应了李枭,儿臣看不如就这样罢兵休战。 各旗恢复了元气之后,再战也不迟。”代善也站出来。 努尔哈赤看了看站在对面的三个人,李枭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他还没闹明白。按道理说,李枭绝对不会放弃到手的肥肉,就这样把皇太极放回来。 鬼才会相信,把人放回来之后,后金还会履行之前的合约。李枭如果这样蠢,骨头早就可以敲鼓了。 或许多尔衮和代善说的是对的,这一次李枭的伤亡也很大,需要休养生息。以大凌河为界,后金其实并不吃亏。相反,后金似乎还占了些便宜。 “这件差事你办得很好,把有功人员记录下来,本汗有赏赐。去告诉豪格,派人把他阿玛接回来。” “嗻!”李永芳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如果说在京城外面找到一个最热闹的地方,非通州莫属。北运的漕粮在这里下船,由陆路进京。南来北往的客商,也大多聚集在这里。京城里面地价金贵,船上卸下的货物,都在这里入库。 一些大的买卖家,在通州盖上了连片的库房。这里,隐然成了京城货物的集散地。 不久前忽然冒出来一个叫做便宜坊的买卖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许多的人参貂皮,还有上等的东珠。贵的要死的玻璃器皿也很多,最过份的就是从农户手里收购上等的农产品。 而且一要就是很大的量,每天都见到有马车往京城里面运。听说,京城里面已经开了不下十家便宜坊。 这大冬天的,光看着他家出货。所有商人心里都泛着酸劲儿,还有些因为同样贩卖皮子人参,还有西洋来的玻璃器皿的,更是气得眼红。人家的货物天天出货,自己家雀门可罗雀。 李枭走进便宜坊的大门,谢有财早就在门口捧着手恭候。身边站着一身裘皮,裹得像家雀一样的五爷。 “参见东家。”谢有财躬身施礼。 “这都是你弄的,不错嘛!”李枭看着连片的库房,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看。五爷和谢有财就在身后跟着,谢有财见李枭看向哪里,就开始解说。 这就是最原始的物流业务,从各地运输来的货物,全都在这里集中,然后再运到京城里面的便宜坊超市进行售卖。 货物是统一配送,这样便宜坊超市就成了京城品类最为齐全,价格最为公道的商家。如果是大户人家买得多了,月底还会有折扣。当月的货单也会送到府上,供女主人查验。 “这些库房里面是大米,按照您的吩咐。全都制成十斤和二十斤两种袋子,全都是上好的高丽米和倭国米。其实咱们辽东的大米也好,辽河水浇出来的大米,蒸出来都泛着油光。 可惜这些年和鞑子打仗,土地都荒芜了没有产出。不然,那才是最好销的东西。远比这些强,您看那边的库房就是他们从江南贩运来的米。上锅一蒸都成粉了,跟嚼木头渣滓差不多,富户们都不愿意吃他们的米。 咱们的米运来之后,他们就没多少生意了。您看,这一整天里面都没一辆马车提货。”谢有财指着远处的库房得意的笑。 不管是谁,在生意场上占了上风都会是这副嘴脸。这和涵养没关系,纯粹就是最原始的龌龊心思。 “嗯!”李枭嗯了一声,江南的米一年两熟。辽东,高丽,还有倭国的大米都是一年一熟。这当然是生长期长,而且昼夜温差大的米好吃。 以前没有的选择,只能吃江南贩运过来的米。现在有了选择,除了实在是穷困的人家,谁会买江南产的米吃。 “这些库房下面装得都是夷洲和福建产的蔗糖,按照您的吩咐都储藏在地窖里面。现在这京城里面,最大的蔗糖供应商就是咱们。咱们的船都是从福建直接运到天津卫,然后倒小船运过来。 不像是他们,要从福建走陆路贩运。一斤蔗糖的价钱,有一半多都是运费。单单是运费这一项,咱家就比人家便宜了一大截。 您看,今天又出库三大车。咱家贩卖蔗糖以来,京城的蔗糖已经跌下去三成。就这,咱们还有一半的利润可以赚取。”提起蔗糖,谢有财就乐得眼见不见眼。现在京城里面的杂货铺,都托门子找关系的巴结他,希望能从他手里弄些蔗糖出来。 人都喜欢甜食,不过没人喜欢黑不拉几的糖霜。也不是人人都买得起蜂蜜,于是量大甜劲儿足的蔗糖就成为了人们的首选。 以前京城里面的蔗糖,都是经过陆路贩运。现在李枭用海船一船一船的走海路来拉,光是运费就省下许多,加上大规模贩运的价格优势,京城里面的糖商估计已经没了活路。 看到一处库房前,排着好大的长队。有掌柜的和伙计在过称,吆喝声此起彼伏。李枭顺着声音就走了过去。 “东家,这就是咱们收生鲜的地方。您看鸡蛋,鱼,肉,等活禽都在这里。那边就有库房,如今是冬天还好。只要开了春,就会搬运到全是冰的地窖里面。俺做过实验,即便是三伏天里面,鲜肉啥的储存个七八天都不成问题。至于鸡蛋储存的时间会更长!” 谢有财说着,李枭他们已经来到了收购现场。 几个穿着黑衣,手里拎着短棍的大汉负责维持秩序。虽然人多,但秩序也还算是不错。周边的农户们按照分类,逐一走到对应的桌子前过称登记。 一个管事拿着模具比量着鸡蛋,太小的不会要。看着不新鲜的,自然也不会要。那种带着绿色鸡屎的,才是他们的最爱。 管事身后的筐里面,放着一筐一筐的鸡蛋。劳工们正小心的把鸡蛋搬运到库房里面,明天这些鸡蛋就会出现在便宜坊超市里面。 隔不了几天,便宜坊超市就会祭出打折的大旗。这些鸡蛋,就是打折商品的主力。 接着就是活鸡活鸭,还有半扇半扇的猪肉。 管事们小心的挑拣着,有痘肉的猪一概不要。吃了那些猪肉人会生病,这都是给人吃的,可要小心把关。 李枭一路走,谢有财一路的介绍。 看到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李枭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这个谢有财还真有些料,后世看起来都复杂无比的超市物流,这家伙居然能玩得转。 走着走着,忽然前面传来叫嚷声。 “这是怎么回事?”李枭看到几个官差模样的家伙,正揪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旁边不少人在起哄架秧子,管事被官差推得帽子都掉在地上。发髻散乱下来,显得人异常狼狈。 “呃……!”谢有财也不明白,为啥今天有人来砸场子。 他谢有财在京城里面,黑白两道也算是认得许多朋友。这便宜坊的买卖里面,也给了他们一些好处。按理说,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上眼药啊。 “怎么回事儿?”谢有财挤进去,拉住官差的手问道。 “哼!你们这些黑了心的,居然敢逃税。你是掌柜的把,你们的这些货,要缴纳三千两银子的税款。”一个缺了半颗门牙的官差,龇着焦黄的大牙斜眼看着谢有财。 “官爷,我们的税款可都是直接交给京城顺天府。你们这是哪里来的差役,来这里收税?”谢有财有些奇怪,便宜坊的税都是在京城顺天府统一结算,今天怎么跑出来一个税吏。 “你个刁滑的家伙,老子就是这通州的差役。县官不如现管,你们在通州地面上做生意,就要在通州缴税。”大黄牙一张嘴,谢有财差点儿没被浓烈的口臭熏得晕过去。 “大当家,这事情不简单。您看那边围观的那些人,都是江南米商的掌柜。哦,那几个是专门贩卖蔗糖的。看样子是在商场上和咱们斗不过了,请来了差役落咱们脸面。 这些差役平日里吃要惯了,想必是谢有财只是跟顺天府打交道,忘记打点这些家伙。”五爷在旁边,这些日子他都在京城。 谢有财在通州广置地皮之前,还摆脱过五爷调查过他们。所以,五爷对这些人非常清楚。 “哼!就算是打点了,那些米商,糖商只要出钱,他们还是会来找麻烦。到时候怎么办,咱们给更多?”李枭知道,这些地面上的小吏最是难缠。只要被他们吃住,肯定那是往死里吃。 小官大贪,其实大多都是出自这些家伙的队伍。 “我现在就去找顺天府的人,让他们出面管一管。我在顺天府还有些熟人,没问题。”五爷说着,就要吩咐手下人去京城。 “不必了!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李枭说完,就扒拉开人群走进去。 这时候税吏已经揪住谢有财的脖领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像是要吃人。 “把你的爪子放下,不然我就把他们剁下来。”李枭背着手走进人群,看着大黄牙喝道。 大黄牙被李枭的爆喝吓了一哆嗦,手自然就松开。回头看到是一个十八九岁,穿着黄绿色棉大衣的少年郎,立刻气不打一出来。 “你个小王八蛋,敢吓唬你大爷。我他娘的把你抓到衙门里面,拿大枷枷死你。”大黄牙的手指头,几乎杵到了李枭的鼻尖儿。 “啪!”李枭一把拍掉了大黄牙的手。 “娘的!”李虎冲上去,就和两个兵抓住大黄牙的肩膀。 “你们完了,敢殴打朝廷官差,弟兄们给我上。”被押着肩膀的大黄牙还在叫嚣,身后的差役刚想上前。谢有财一挥手,十几个黑衣大汉就围拢过来。 “你们敢对抗官差,要造反了你们。” “你张嘴就管我们要三千两银子的税金,不知道这是出自哪一条王法。”李枭看着大黄牙问道。 “哼!我二大爷是通州县通判,你们完蛋了。现在税金是一万两银子,少一个大子儿,老子就抓你们下大狱。” “一万两银子,王法是你家的不成。”李枭看着这个家伙有些哭笑不得,一个通判的侄子而已,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老子就是王法。” “你姓王,叫法?”李枭立刻对这家伙升起浓厚的兴趣。 “操你娘的,一会儿我二大爷来了,看看你怎么办。有种你小子别走!”大黄牙死命的挣扎,对着李枭破口大骂。 他在这里厮混的时间长了,仗着家里的亲戚吃拿卡要惯了,现在有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抓他,哪里肯服软。 “操!”李虎拿过一根棍子就走了过来,却被李枭拦住。 “他娘的,还想打老子。干你娘,等一会儿,看你们怎么给老子跪地求饶。”大黄牙一向认为,这通州他二大爷最大。他……仅次于二大爷。 今天收了人家的钱闹事儿,现在有了借口,自然要闹大一些。看这家的买卖也不小,闹大了自己也能讹出来更多的银子。 “你说你是王法,那我就告诉你,你还不配。”李枭抽出左轮手枪,手一抬。 “砰”一声枪响,大黄牙的天灵盖就被打飞出去老远。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明江山,口含天宪,手握王爵,令出法随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陛下,你算是哪根葱。”李枭揣好了左轮手枪,眼睛却看着那些站着的米商和唐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大黄牙这就算是白死了。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说什么老子就是王法。这不是作死么? 江南的商人们吓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位爷狠人啊!瞪眼睛就宰活人。 本想着借助一下官府的力量,整治一下这个不守规矩,抢自己生意的王八蛋。没想到,官差一下子就被蹦了。不过他们很快看到了希望,大黄牙的二大爷也就是通判大人带着十几个差役到了。倒是要看看,你敢杀差役,还敢不敢杀通判。 杀了通判,就算是造反。只要抓到了小辫子,嘿嘿!不管花多少银子,也要请御史们上折子,把你小子弄到大牢里面。到了牢里,再花些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看你小子到了那时候,还狂不狂。 赶过来的通判看到李枭这身装束,吓得立刻就跪倒在地上。满大明,有这种黄绿色军大衣的就只有一支军队。前年炸顺天府的就是他们,顺天府都干炸,自己这芥菜籽大的官儿,人家会放在眼里? 这些兵绝对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关外闹腾得厉害的女真鞑子都惹不起。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都捧着的人物,自己一个小小的通判居然得罪了。 现在他只想把大黄牙弄活过来,然后亲手再掐死一遍才行。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有这样的侄子。 “商贾需要官府的保护,而不是你们随意盘剥的对象。至于商贾中的害群之马,才是你们要铲除的。明白了?”李枭拿脚踢了一下通判的脑袋,这家伙立刻磕头如捣蒜的称诺。 这些底层的官吏是这个世界上最精明的人,汪文言就是他们当中的优秀代表。别说李枭说得这样明显,就算是李枭给一个眼神儿,他都知道要去找谁报复。 那些江南的米商,糖商全都苦了脸。用屁股想都知道,通判大人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现在可不是东林党执政的时候了。想要通过朝廷里的高官说情,要花费非常大的代价。 给自己的买卖做靠山,李枭认定这是自己应该做的。有一个动手宰活人的老大,就会有一群非常嚣张的手下。 “老谢!今天的事情我做的过激,不过也是给人看的。今后有来找麻烦的,一律打断腿扔出去。不过要是让我听到你仗势欺人,欺负那些老实巴交的庄户,可不是打断腿可以糊弄过去的。”这个预防针必须打,好多恶霸其实都是被欺负开始,然后才开始欺负人。 一旦老实人当上了恶霸,那简直就是庄户们的噩梦。李枭不希望自己的手下,出现鱼肉乡里的家伙。 “大人这您放心,咱们的买卖从来没有强买强卖,还有以次充好的事情发生。这些苦哈哈们身上才能榨出几个子儿来,要赚钱,京城里面的那些富户才是大头。尤其是江南来的那些人,简直是富得流油。 这些家伙不但喜欢窖藏金银,现在还喜欢窖藏铜钱。弄得市面上的银钱都不够使,好多地方的老百姓缴纳税赋的时候,都得高价从他们手里倒换银钱才行。一个个发黑心财都发疯了,他们赚一个月,绝对够咱们赚一年。”不得不说谢有财也是个滑头,迅速把话题引到江南财阀囤积银钱的事情上来。 “这帮王八蛋!”李枭知道,大明的银钱本来就不够用。这些家伙再窖藏一点儿,那流通的银钱就更加不够用了。等到官府收缴税款的时候,老百姓只能拿手里的铜钱换银子。本来是一千钱换一两银子,现在黑市上最黑的,已经达到了一千三百钱换一两银子。 官吏们不管这些,把白花花的银子弄进府库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可苦了百姓们,他们只能高价从富户那里兑换银钱。这痹症已经有些年头,到了近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过几天去让人去倭国,用黄金兑换一些白银过来。今后咱们的便宜坊,不但可以买卖。还可以用现银兑换铜钱,也可以用铜钱兑换现银。一千钱兑换一两银子,价格就按照官家的公价来。”在倭国讹了德川家康一批金子,李枭觉得可以用金子兑换成白银,投放到大明市场。 反正倭国也盛产白银,一般火山地震不缺的地方,这些矿产也不会缺少。 “那感情好,属下代十里八村的乡亲们谢过大人。” 王体乾看着手里的银子提单,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初的那个叫做谢有财的手下,说什么弄个便宜坊。冲着李枭的面子,这才投了一千两银子认了一股。 做到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个地步,一千两银子真的算不得啥。只不过给李枭一个面子,将来见面的时候也好说话。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前前后后不过半年时间,一千两银子的本金就以分红的形式送了回来。如果不是听了管家王福的话,王体乾真的会以为是李枭在贿赂他。 “便宜坊超市在京城居民区都租下了一小块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只租不买。从针头线脑到新鲜蔬菜,无所不有,哪怕你家需要最新的一匹马就可以拉着到处跑的轻便马车,杂货店也会供应。 现在全城已经设了不下二十家,而且还在不断的增设当中。老奴看,再有半年就能扩张到数十家的规模。到了年底,怎么说也得有百十来家。京城的地面上,只能说你不去他那里买东西,绝对不允许你说你看不见。” “听说他们是先拿货后给钱,这里面有没有盘剥百姓的事情?”这一点王体乾还是担心的,京城脚下万一闹出点事情就是大事故。到时候自己可别粘锅! “这里面没有人吃亏,老奴特意派了下人从头到尾的查看了便宜坊超市的整个流程,农家提供新鲜蔬菜,还有鸡鸭,鹅,蛋,猪肉还有些没多少刺得大嘴巴鲶鱼,都是有契约的,农家每月从商铺里结一次账,价格很公道,没有欺辱农户的事情发生,这也很合乎商家的规矩,农户也接受。 老奴眼睁睁的看着空荡荡的杂货铺子在一个上午就被货物塞满了,在这个过程中,便宜坊没有花一文钱,那些手艺人家,争着给超市里送货。有的居然还送礼的! 马车行不停地把货物送到长安城里的每一家店铺。再由商铺把货物卖给坊市里的居民,价格只有市价的九成,还不用跑远路,居民们也乐得受益。老爷,这是一笔好生意。可惜,咱家入股入少了。”王福为家里失去一个重要财源,扼腕叹息不已。 “这小子倒是个人物,捞钱捞得正大光明。还带着咱家一起捞,如果谁要动他的买卖,那就是和咱家作对。嘿嘿!这一手真是妙,咱家以前怎么没有想到。” “老爷!您不知道,九千岁也入了股,也是一千两。还有兵部的崔尚书,工部的田尚书,太常寺的倪大人,礼部的魏大人,就连顾阁老听说也都入了股。统统都是一千两银子的股金,听说锦衣卫也有几位大人如了股。 今天发红利的时候,有些人家的管事就嚷嚷要增股。结果您猜那个谢有财说什么?” “说什么?” “谢有财说这些股本都散发给了朝廷的各位大人,想要多的增股只能各位大人之间串换一下。这便宜坊的股本明明就是下金蛋的母鸡,谁家舍得给别人。” “有意思,有意思。”王体乾点了点头。 “老爷!今天老奴看到了奉圣夫人的贴身婢女,塞了些银钱打听到皇上似乎也……!” 到了月末的最后一天。通州码头边上新修的便宜坊超市总店大厅里,人头涌涌,十二位账房一字排开,按照货物的种类,给每个供货的人家付钱,一车车的铜钱运了过来。黄灿灿的就堆在大日头底下,新的麻布口袋装满了铜钱按照票据付钱,忙的热火朝天。 县衙的税吏。就坐在一边,十五税一,每个领完钱的都来到税吏这里完税。税吏不敢多收,锦衣卫的人就握着刀子在边上喝茶,眼睛不时像毒蛇一样瞟一眼税吏。 商户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交税,十五税一,简单。俺卖木头凳子卖了三两银子,二钱银子的税,这就交,俺家里的铺子还卖了俩,是不是一起交了? 税吏的脸越来越黑,旁边竹筐里的钱越来越多,最后税吏都要哭出来了,这样下去,让大唐所有的税吏可怎么活啊。 “哎呀!天底下这么缴税的,咱家还是第一次见到。头一回啊,头一回拿钱拿的这么踏实。咱家的钱也缴过了税,说出去谁信。”魏忠贤坐在马车里面,看着便宜坊人潮汹涌的大门心里就高兴。 李枭这小子识情趣,人家都想着不缴税或者少缴税,也就是他想着按章纳税。自己捞了多少银子,那都是小意思。可国库里面的银子不足,那皇帝就会找自己麻烦。 魏忠贤这些年为了找钱,连卖官儿的主意都想出来了。背后被少被人戳脊梁骨,现在看到李枭主动缴税,简直是敢动得热泪盈眶。 “下官看重的不是缴税的多寡,而是税吏脸上的颜色,百姓们在老老实实地缴税,他只需开出完税的证明即可,税收的如此顺利,本应该高兴才是,他因何事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下官觉得将这个原因弄明白,也就清楚了我大明为何商税严重不足的根本原因。”田吉最近调到了户部任尚书,每当魏忠贤批了提银子的条子,田吉就感觉到头疼,入不敷出啊。 “关乎到黄灿灿的铜钱白花花的银子,是个人就想捞一把,如今在便宜坊,百姓交税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做不了半点手脚,不哭才怪。”崔呈秀这个人精,看一眼就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说完之后,回头看了田吉一眼。 这老滑头,自己不说让老子来得罪人。他娘的,怎么就嘴快说出去了。 “听说这小子进京了,昨天还在通州码头杀人立威。也该那胥吏该死,居然说他就是王法。李枭以大不敬的名目给宰了,御史都没话说。”田尔耕掌管着锦衣卫,京城里面从萝卜多少钱一斤,到哪家大人弄了贴身丫鬟,瞒得过谁也瞒不过他。 “我知道他来干什么的,这一次良卿答应了他三十万两银子,他是来拿银子的。都是前方将士搏命的血汗钱,田吉你可不要想着拦腰斩一刀。”魏忠贤很郑重的提醒田吉,他需要一个稳定的辽东。只有国家稳定了,他才好太太平平的做这个九千岁。 国家整天这里打败仗,那里被人占了。即便是魏忠贤这样没心没肺的,心里也烦得厉害。皇帝可以整天做木匠活什么都不管,可前提是你不能把俺们老朱家的天下给弄没了。今天少一块,明天又少一块,皇帝知道了性命堪忧啊。 “下官可不敢拿他的回扣,这小子上一次炸了顺天府。我要是真弄毛了他,这小子敢拿着提单抢银库。”田吉双手摇得跟风扇似的。开什么玩笑,昨天那小子才杀人立威。有您九千岁罩着,满京城有谁敢难为他。 “千岁爷,您是不是太骄纵这小子了。万一今后尾大不掉,那……!” “骄纵!他轮得到咱家骄纵?就这座便宜坊,陛下可占着两成的份子。比咱们谁都多!只要他能守住辽东,不让鞑子没事儿就寇关。就算他再骄横,咱们这位陛下也会保着他。”魏忠贤恨恨的说了一句。 原来这便宜坊的大股东是皇帝,这就没话说了。这都跟皇帝好的合伙做生意了,还拉拢了差不多满朝廷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位爷,还真能够在京城横着走。 第二百章 身在官场,无法避免的事情就是吃吃喝喝。无论是你请人办事儿,还是别人请你办事儿。这场面上的宴请是绝对少不了的,李枭到了京城之后就没断过酒宴。作为在京城可以横着走的人物,是人不是人的都想巴结一下。 先是许显纯之类的锦衣卫朋友请他吃饭,这个面子得给,便宜坊的生意还需要他们照顾。毕竟这些家伙在京城属于绝对的地头蛇,谁吃撑了才会去找锦衣卫的麻烦。 然后就是京城的各路牛鬼蛇神,好多时候明明是李枭求他们办事儿,结果这些家伙却主动请李枭。九千岁都看中的人物,你敢得罪? 李枭发现,自己在京城似乎没什么事情办不成。大黄牙那种蠢货数量实在有限,能在京城混得开的人物,无一不是心眼儿比眼睛毛都多的家伙。 再也没人去找便宜坊的麻烦,也不知道那些江南的米商糖商经历了怎样的损手烂脚。以李枭如日中天的威势,居然得以幸免于难。看起来,东林党明面上被打倒,实际上却是树大根深。在朝廷里的势力,不可能被魏忠贤一网打尽。 这些米商很有默契的放弃了京城市场,反正大明人口多了去了。也不能都窝在京城这地方! 独占了京城的大米生意,李枭才算是知道了为毛朝廷要开漕运。粮食是真不够吃,自己囤积的北地和倭国大米,最多能顶到六月份。剩下的,可就要看江南的米了。 米商们撤出了京城市场,这他娘的是一个陷阱。他们早就算准了,李枭不可能有那么多粮食供给。谁能想到,天启六年的大明首都人口已经突破了两百万人。这还不断周边的府县的人口,每天吃掉的粮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尽管艾虎生准备了一年多,但还是对大米消耗的速度估计不足。 “看起来江南的米商们这是在将咱们的军,如果到了六月没粮食卖,京城出现了粮荒。满京城的勋贵都不会放过咱们,今上虽然不大管事儿,但民以食为天,这种事情他是一定会管的。”匆匆从辽东朝鲜赶回来的艾虎生,很是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想看老子的笑话,呵呵!”李枭神秘的一笑,显得信心十足。 艾虎生撇撇嘴,不知道这位老大葫芦里面到底卖得什么药。既然他说没事,那估计就是没事。 今天推掉了所有宴请,李枭实在是不耐烦整天说那些场面话。吃饭好像是在演戏,对面的人脸上堆满了笑。可李枭却知道,人人心里都藏了一把刀。 东林党认定李枭是魏忠贤的人,对李枭抱着刻骨的仇恨。这一次又得罪了东林党背后的大金主,东林党对李枭的仇恨,更是火上浇油。 如果有机会干掉李枭,这些人一定会像豺狗一样冲上来。向自己尸体吐唾沫的人里面,一定不会缺少眼前这些笑脸相迎的家伙。 今天谢有财带着李枭和艾虎生,没有带随从只带了烧鸡和李虎,来到了京郊白云山庄休憩。 谢有财不愧是京城里面混过的,进了山湿润的空气就润得肺子非常舒服。身子在温泉池子里面一泡,一身的疲惫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最妙的就是,这里还算不上顶级的场子。在这里洗澡的,大多只是一些商贾和低阶官吏。手里有些糟钱,却又不认得李枭。 这是李枭最满意的一点,既然看不到熟人,脸上也就不用带着虚伪的笑。这些天李枭觉得,笑容已经长在脸上。肌肉都僵硬了,李枭很怕形成肌肉记忆。今后即便是在生气也是一副笑脸,本来名声就不咋地,再多个笑面虎的绰号……。 都是刚刚洗过温泉的人,身上穿着宽大的袍子。或坐或躺的在矮榻上,身边有标志的侍女捏腰捶腿。李枭和艾虎生,如今就躺在两张相邻的矮榻上说着话。 李虎正在接受一个丰满美婢的服务,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哼”“哼”声,看起来揉捏得相当到位。烧鸡不知道去了哪里,反正刚刚换袍子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也不脱衣服,一个人干站在一边。后来,干脆就不见了人影。 “听说您答应下来,可以在便宜坊兑换银钱?”艾虎生翻了个身坐起来,让婢女帮着他揉捏肩膀。 “是啊!你提的钱庄太过招摇,九千岁虽然不明白。可田吉,崔呈秀那些人一定会最先反应过来咱们想干嘛。暂时还是不能搞下去,不过便宜坊可以兑换银钱,这就不一样了。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业务需要。 今后便宜坊开到天津卫,开到山东,或者开到山西去。就可以开展汇兑业务,我都想好了。可以在便宜坊买银票,凭借便宜坊的银票,就可以在任何地方购买便宜坊的商品。在一定限额内,还可以兑换成现银。 这样大笔的钱都到了咱们账上,咱们可以用这些钱干好多事情。而且,这些钱有大头也会消费在咱们便宜坊。里里外外,咱们都是有赚头的。如今要过的第一道关卡,就是让便宜坊如何在京城立足。” “还有这操作?”艾虎生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李枭已经想到了这么远。便宜坊发行银票,不但可以把钱留在便宜坊。而且只要控制了提现的额度,就可以让大部分的钱都留在便宜坊消费。 都知道自己这位老大打仗是一把好手,没想到做生意也这样的精明。如果他一心一意做生意,那还有商贾的活路么? 此时此刻,艾虎生会李枭的佩服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只是小意思,今后还会有好多业务可以开展。到时候我再跟你说,现在做好眼下的事情就行了。”李枭也坐起来,示意婢女揉捏一下肩膀。 “呵呵!在京城,现在没人找便宜坊的麻烦。除非他不要命了,就算您不出手。那些股东们也会把那人撕成碎片!”京城里面,有头有脸的都有股份。当初入股的时候,李枭就定下了死规矩。他们每人最入股金额,也就是一千两银子。 这样一来,足以保证股份散发得足够的多,也足够的分散。即便这些人联合起来,加上魏忠贤。所占的份子也不过就是两成而已,和皇帝占的份子一般多。六成的股份,还是在李枭手里掐着。 当然,这种事情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反正入股的官员那么多,每月按时间领银子就好。九千岁都没说啥,你操的哪门子心。 “户部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艾虎生很关心那三十万两银子,辽军能不能乖乖听话,靠得可全都是这笔银子。手里没钱,说话是真他娘的不硬气。 “已经差不多了,刚刚派谢有财去提银子。”李枭慵懒的说了一句。 “噢!”艾虎生点了点头,刚才纳闷儿,谢有财是有多大的胆子。把自己和李枭扔在这,自己跑了。原来是李枭吩咐的差事,本来还准备回去之后教训一下,现在看起来没这必要。 “当啷!”两人正说着话,忽然间李虎那边响起茶杯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李虎大嗓门的叫骂声:“他奶奶的,侍候老子好好的,又不是不给钱。为啥要换人,老子不换。” “这位小爷,欢奴是白云山庄的奴婢。让她侍候谁是我们山庄的事情,今天翟少爷要宴客,指明了欢奴来陪。我劝您还是换个人侍候比较好,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一个穿着黑衣,面目凶恶,脸上的络腮胡子有如钢针一样的家伙,对着李虎大声吼。 李虎的声音大,人家的声音更大。在气势上李虎已经被压了下去,四周休息的人都坐起来,看向这边。有几个家伙,已经在交头接耳的说话。听的人不住点头,讲的人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是不是还瞄上那个黑衣大汉一眼。 “操!小爷就不换,你咬了小爷的屌去?”李虎也犯了倔脾气,站起来仰头看着身材粗壮的大汉,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 原来是争个侍候的丫头,李枭不想过去管。可看到李虎要吃亏,当大哥的总不能在一边看着。无奈的站起身走了过去,对着黑衣大汉拱手道:“我兄弟先来的,那位翟公子既然要宴客,也得有先来后到。那个叫什么欢奴的,怎么说也应该是侍候完我们,再去侍候别的客人。” 李枭当然不会和稀泥,虽然心里不愿意为这破事儿出头。但弟弟必须得帮,哪怕回家打折他的腿,现在也不能让兄弟吃亏。 “你是什么人?”黑衣汉子看到李枭气度不凡,还留着一脑袋短发。联想到京城最近流传的一个消息,警惕的看着李枭。通州税吏姜老八,就是得罪了留短头发的辽东兵,才被人干掉。 现在这年月留短头发的并不多,难道说这小子就是辽东兵? 身子刚刚习惯性的弓了一下,又想起自家主人的威势,立刻又挺直了胸膛。 “我姓李,辽东来的。这是我弟弟,不知道这位兄弟可愿意行个方便。” 果然是辽东来的,黑衣汉子有些踌躇。可偏偏又收了翟少爷的银子,到嘴的肥肉要吐出来,这实在是有些难受。 “好,先来后到的事情是我们不对。这您兄弟摔坏我们的茶杯,这总是要说道说道吧。”黑衣汉子也是街头混混出身,脑子非常灵。看到对面的人得罪不起,赶忙找出一个说得出,占道理的理由。 “茶杯?我们陪了就是!”李枭看看地上的茶杯,完全没拿这事情当回事儿。又不是贡品瓷器,打碎了一个茶杯而已,能有几个钱。 “好,有您这句话就成。这茶杯乃是景德镇产的一等瓷器,虽说不及大内的瓷器。但在这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样吧,看你年纪小也是无心之过,就赔一千两银子吧。”看到李枭无所谓的态度,黑衣大汉立刻狮子大开口。反正这瓷器自己说多钱买的,那就是多钱买的。最妙的就是,这事情他们占着道理。官司打到哪里,他们都不怕。 这时候不好好的讹你们一笔,那啥时候讹。 “一千两!你们干嘛不去抢。”李虎一听就炸了,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指着黑衣大汉的鼻子就吼。 “一千两?”李枭觉得自己听错了,就是金茶杯也没这个价。 “对,就是一千两。您看这茶杯薄如蝉翼,釉色如雪。碰一下,似有金石之音。满京城,能找到这么好的茶杯不容易。”黑衣大汉面有得色。反正今天就是讹上你们了,这茶杯就是一坨狗屎,大汉也准备把它说成是香的! 李枭看了看脚下破碎的茶杯,怎么也联想不到薄如蝉翼,釉色如雪这样的话。至于有没有金石之音,刚刚摔的时候好像是有,记不清了。 “算了,给你十两银子,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李枭也不愿意找事儿,过会儿还想再泡一下。 “呵呵!小哥儿,这事情可不是十两银子可以糊弄过去的。说了,一千两银子多一个大子儿我们都不要。可话说回来,少一个大子儿也不行。”大汉冷笑一声。 “我要是不给呢?”李枭一愣,冷冷的问道。 “那你今天就不要想着离开,什么时候钱拿来了,什么时候放你们走!来人!”大汉大喝一声,远处立刻跑过来十几个彪形大汉。 人影一闪,烧鸡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护在李枭身前。 “烧鸡,不要动手。”李枭吼了一嗓子,烧鸡这家伙出手就是杀招儿。眼前这几个人虽然可恶,但却没有必死的罪过。 烧鸡身子硬生生停住,手里握着匕首把,眼睛死死盯着黑衣大汉。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明白,出手之后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这个黑衣大汉。 看了看黑衣大汉,李枭笑了。 “这位兄弟,我出来身上不可能带一千两银子。这样吧,我派人回去取怎样?”李枭笑着,手指了一下艾虎生。 第二百零一章 黑奴紧张的看了一眼烧鸡,刀头舔血过活的人通常都有敏锐的直觉。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年人非常危险。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嗜血的渴望。黑奴毫不怀疑,刚刚这小子想杀了自己。 脚步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身处于打手们的簇拥之下,黑奴的胆气再次壮了起来。白云山庄的后台不是官府,而是不远处的白云观。 前元的时候经成吉思汗特批,长春真人丘处机在此总掌天下道教。号称全真龙门派! 从此一群老道就在这里生根发芽,问道求仙之余,也炼制丹药。 求仙这种高难度的事情,除了嘉靖万历等少数皇帝热衷之外,很少有皇帝抛开俗世的权势和美人,没事修炼那玩意。 不过仙丹这东西可就是喜闻乐见了,毕竟大家都有向天再借五百年的愿望。于是大明王朝的皇室宗亲,到掌权的内阁大学士各部尚书。都跟白云观有来往,目的就是想多活些年,多享受一下人世繁华。 也正因为如此,白云观旁边的白云山庄,成了谁也不敢管的地方。虽然里面常常出一些借机勒索的事情,只要不出人命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 如果和白云观过不去,天知道哪一天这帮老道们见到自己上官,悄悄下一副烂药。如果再说一些,就因为这小子老天爷不给你批长生报告之类的话。那这个官儿当得可就痛苦了! 像今天的事情,黑奴干了不是一次两次。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官差,来这里主持正义。 “就让这位小兄弟辛苦一趟。”或许是觉得艾虎生面皮白净得像个女人,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黑奴没有同意李枭的提议,而是看向了李虎。他觉得,李虎这小子最多也就是个混的得脸的下人。 “他……!好啊!”李枭摇了摇头,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回去拿银子来赎你哥,可别半路拿钱跑了,你老哥的性命都在你身上嘞。”李枭看着李虎笑了笑。 “哼!”李虎剜了黑奴一眼,气哼哼的去换衣服。 李枭重新躺在矮榻上,一边欣赏戏台上的伶人演奏,一边继续接受美人的揉捏。 要说这白云山庄还真是不错,前后五进的大院子。屋子里铺着精美的波斯地毯,墙上挂着各式名人字画。小小的池塘里面引了些温泉水,整天雾气昭昭的。或许是因为加了冷水的原因,池塘里面还有不少放生的锦鲤。 都说雾里看花水中望月,这雾气昭昭之下看锦鲤,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之美。 看得出来,白云观在这山庄的确的下了本钱。建筑都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长廊里面画着各色故事壁画,池塘里面也是怪石嶙峋。都是从南方高价弄过来的太湖石,石头值钱不值钱另外说。单单是从太湖把这些石头弄过来,运费就是一笔庞大的开支。 黑奴看到李枭不吵不闹,以为李枭怂了。大度的黑奴决定,只要这个小子把银子拿过来,就放过他。山庄门口总是出现打断腿的人,好像也不太合适。 李枭躺在温暖的温泉池子里,京城的三月天还是有些凉。冻了一冬天的骨头在这温泉池子里一泡,那是说不出的舒坦。浑身的骨头好像都散了,脑袋上顶着一块毛巾,眼皮就开始打架。 烧鸡钉子一样站在池子边上,艾虎生穿着袍子警惕的坐在池子边沿上,看着不远处的那几个彪形大汉。烧鸡的体型实在太过瘦小,艾虎生不确定他会不会是那些大汉的对手。 李枭是被女人的惊叫,男人的喝骂,还有破碎瓷器的声音吵醒的。摘下脑袋上的毛巾,满桂骑着一匹马就窜了进来。身后是不断涌进来的士兵,火铳上面都上着刺刀,明晃晃的看着都吓人。 到处都是乱窜的人,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大汉们。现在被士兵们逮住,黄花梨的座椅被士兵们拿脚硬生生踹碎。捡起凳子腿当棍子,没有没脑的就抽。 “不要惊扰了客人,有猥亵妇女的军法从事。”李枭接过艾虎生递过来的袍子,那个叫欢奴的侍女颤抖着双手服侍李枭穿衣服。堂堂的总兵大人,光着面对自己的手下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儿。 “诺!”一个营长称了一声诺,立刻向手下传达李枭的命令。 “枭哥儿,没事儿吧。怎么洗个澡都能让人给扣住。”满桂上下打量李枭,脸上好像还有些幸灾乐祸。 “是啊!私自扣留大明的总兵,这罪名可以安在他们头上。让兄弟们把这里给封了,没我的话不许解封。”李枭没好气的说了两句,就去前边换衣服准备走人。这事情说出去,的确有些丢人。 黑奴都要吓疯了,当前院冲进来一群大兵的时候,他就趁着混乱溜号了。 真没想到,辽兵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京城,说带着人冲进来那就冲进来。想想那些明晃晃的刺刀就吓人,二癞子不过就是骂了一句。就被刺刀捅了个透心凉,他兄弟三癞子跑得慢一些,被枪托砸在脑袋上,躺在地上的时候流了好多的血。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是担待不了的。赶紧到白云观报信儿,让张真人找五军都督府的人抓这些闹事的辽兵要紧。 匆匆跑进了白云观,见到道士们正集合在大殿里。真人张道玄端坐在蒲团上,对着底下的徒众宣讲道法。 黑奴不过是白云观豢养的一个奴才,还不敢惊扰了张真人的法会。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等不得。狗蹦子似的跳了一下脚,还是一咬牙找到侍候道玄真人的小道童,把白云观的事情说了一遍,再三说事情紧急,请代为通传。 这边白云山庄里面,大兵们赶走了所有客人。仆役里面,是凡看着膀大腰圆的,全都是一顿臭揍。对婢女们倒是还客气,关进两间房子里面。门口还派了卫兵把守,大兵们看着美丽的婢女眼馋,可也就是眼馋而已。没人敢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冲到屋子里面来一发。 整个白云山庄被封锁起来,门口有大兵手持火铳上着刺刀站岗。院子里面甚至架起了迫击炮,黑洞洞的炮口朝着天,没人怀疑这玩意的杀伤力。 出乎李枭的意料之外,第一天晚上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以至于李枭都有些纳闷儿,这到底是咋回事儿。难道说,白云山庄幕后的老大就这么算了?这么大的产业,难道就不要了? 白云观怎么会不看重白云山庄,至于把白云山庄舍弃,那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 修道! 讲究的就是道法地侣财。道就是修仙之道,法就是修仙的办法。地指的的就是修炼的场地,侣嘛……!道爷们也是需要一个半个红颜知己,例如:吕洞宾和何仙姑的故事就广为流传。 财:指的就是钱财。 别小看修道,什么天地灵宝,什么千年人参,万年的灵芝,冰河时代的恐龙。只要道爷们认为对修道有帮助,就会发动门徒就弄。弄不到,自然就得拿钱买。 由于物资稀有,通常都是大价钱。白云观里面一百多道爷,每年的开支不可谓不庞大。没点儿副业,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第二天一早,就有顺天府的差役来到白云山庄门前。还没等交涉,看到扛着火铳上着刺刀的大兵,顺天府的差役扭头就走。 开什么玩笑,这帮爷还敢不认识。高攀龙当顺天府尹的时候,就是这些家伙炸了顺天府衙门。吃顶了,才会来找这些人的麻烦。 “是李枭的兵?”听到手下的汇报,顺天府尹孙如游一个脑袋两个大。 当年就是他和阮大铖一起负责接待李枭,结果因为顺天府抓了李虎。引得李枭炸了顺天府大牢,硬是把李虎给抢了出来。两年前的事情,好像发生在眼前。一想到那天晚上的巨变,孙如游就腿肚子转筋。 自己这个顺天府尹来得可不容易,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努力维持京城地面的太平。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白云观的那帮牛鼻子惹谁不好,偏偏要惹李枭这尊瘟神。 “张道长,此事实在是难为了下官。这件事情,下官管不了。”亲自来到白云观,向道玄真人解释。这边儿这位也得罪不起,不但经常出入京城各位大人的府邸。听说连皇宫也是进得去的,自己这从四品的官儿,在人家眼里并不值钱。 这就是京城的顺天府尹难做的地方,经常都是天上的神仙打架,地上的府尹遭殃。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上辈子得造多大的孽,这辈子才混上这顺天府尹的差事。 “哦!那些是什么人,连府尹大人都没有办法?”道玄真人听了一愣,没想到堂堂顺天府尹,大明从四品的高官。掌握京畿治安,手握数千差役的顺天府尹,居然拿这些乱兵没有办法。 “前两年顺天府的大门被炸的事情,您知道吧?” “贫道略有耳闻,难道是说……!” “没错,就是这些辽东兵干的。他们的总兵叫做李枭,不但是九千岁的座上客,就是万岁面前也是能说上话的。他们刚刚在辽东打败了鞑子,现在骄狂得不得了。他们……!下官也没有办法,下官觉得您还是找九千岁想想办法,或许他会给九千岁面子。” 孙如游巴不得赶紧把自己摘出来,一竿子把事情支到魏忠贤那里。李枭就算是再嚣张,也会给魏忠贤一点面子。实际上,孙如游没把道玄真人往皇帝那里推,已经是给老道留了面子。 “……!”道玄捋着胡子无语。 求九千岁魏忠贤?如果那么好求,谁都去求了。 想要求这位九千岁办事,那可是得付出代价的。现在魏忠贤可不是几年前的李进忠,权利越来越大,胃口自然也原来越大。以前花几千两银子,就可以请他办事儿。现在没有一万两银子,连门儿你都进不去。 想想魏忠贤的胃口,道玄真人一阵的肉疼。现在道玄真人最想的,就是出去活活踢死惹事儿的黑奴。 “孙大人,贫道也没有让您逼迫那位李总兵的意思。不过,这山庄他们这么占着也不是回事儿。您看您能不能做个中间人说和说和,是我们的人得罪在先,有什么要求,请这位李总兵提出来。能力之内的,贫道一定答应。”这一次,不出血是不成了,道玄真人想探探李枭的底。 如果李枭的胃口不大,倒是可以满足李枭的条件。如果李枭狮子大开口,那再去找魏忠贤。反正两样准备都做着,最好是弄个低成本的。 “呃……!”孙如游沉吟着没说话。 道玄真人随手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拳头大的蓝色小布包,递给孙如游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孙如游疑惑的接过来,感觉布包虽然小,但入手却很沉。打开一看,眼睛立刻就直了。只见布包里面金光灿灿,这里面居然是一袋子金沙。用手掂了掂,至少有十几两的样子。 “这怎么好意思!”孙如游嘴上推辞,可手却把这一小袋金沙揣进怀里。 “有劳大人了!”道玄真人一笑,稽首送客。白云山庄早恢复营业一天,就多赚一天的钱。这一小袋子金沙,很快就能赚回来。 “本官份内之事,怎敢推辞。真人请等下官的讯息,本官和那李枭倒也有些渊源。想来,这个面子他或许能给我。”孙如游拱了拱手,离开了白云观。 白云观距离白云山庄并不远,也就二里地的距离。轿夫走得飞快,很快就把孙如游抬到了白云山庄门口。 “站住!什么人?”刚刚到门口,就有穿着黄绿色军装的大兵阻拦。 “你去通禀一下你们将军,就说故旧孙如游来访。”孙如游走下轿子,脸上带着最为和煦的笑,对哨兵说道。 第二百零二章 听说是顺天府尹,军卒们倒也算是客气。通报之后,直接把孙如游带到了大厅里面。 孙如游走进大厅里面,无奈的直撇嘴。往日富丽堂皇的大厅里面,现在已经被祸害得一片狼藉。昂贵的波斯地毯,任由大兵们穿着大头鞋在上面踩。黄花梨的座椅,被当成了柴火在门口烤着一只肥羊。精致的挂毯,现在成了围裙。烤羊的家伙腰上就围了一条,不时拿油乎乎的打手在上面蹭两下。 厅堂里面数十名军官盘腿而坐,每个人前面都摆着案几。上面瓜果梨桃,还有大块的羊肉。旁边放着一坛坛美酒,最前面坐着一个光膀子大汉。黑黝黝的胸毛从胸前一直蔓延到肚脐眼儿,大冷的天下身就穿着一条裨裤。手里端着酒碗,一边大声叫嚷,一边吹着口哨称赞侍女们的歌舞。 这哪里还像是当初的白云山庄大厅,倒像是土匪山寨窝。 “府尹大人,这位就是我们满桂满军门。”带路的小军官儿向满桂敬了个礼,给孙如游介绍。 “呦!原来是府尹大人,少见,少见!俺们是粗人,不要怪罪!坐下喝一杯如何?”满桂盘腿坐在地毯上,对着孙如游拱手。 “呃……!”孙如游见到这位不知道是山大王,还是大明总兵的家伙一时间居然组织不起语言来。呃了半天,也没决定到底是坐还是不坐。 “咋!府尹大人是看不起俺们这些粗人?”满桂眼睛一横,死鱼一样的眼睛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看着就吓人。 “哪里!哪里!”大明以文制武,武将见到文官都要低一等。可现在有求于人,孙如游也只能学着满桂的样子,盘膝坐到地毯上。 这波斯的地毯还真不错,坐在上面……有些硌得慌。孙如游探手一摸,从屁股下面摸出一块羊骨头。 “呵呵!答应了小玉,给她弄些嘎拉汗。府尹大人来找俺老满有啥事情?别的事情先不要说,这喝酒的事情最大。来,干了这一碗。”满桂油乎乎的大手,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笔洗。 操他娘的,这玩意是拿来喝酒的? 心里问候了满桂祖宗十八代,孙如游接过满桂递过来的酒。冲鼻子的酒味儿,熏得孙如游直想吐。这一笔洗喝下去,事情也就不要谈了,直接出殡吧! 孙如游到底在礼部混过,刚刚进来时候的懵逼已经缓过劲儿来。 接过满桂的酒,站起身来对着四周的大小军官们就是以礼。笔洗里面的酒,洒出去不少。满桂刚一皱眉头,就听见孙如游朗声道:“在下顺天府尹孙如游,今天有幸在这里和诸君饮宴。 你们辽军冰天雪地里面酣战鞑子,我孙如游敬佩你们。在此,孙某上敬战死的英灵!”笔洗里面的酒,“哗啦”一声就倒在波斯地毯上,顿时浓烈的酒气蒸腾开来。 孙如游瞥了一眼,他娘的笔洗里面还剩下不少酒。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再次高举笔洗:“下敬涂炭的生灵!” “哗啦!”笔洗里面的酒又泼掉了好多。 打眼又瞧了一下,还剩下小半笔洗。尽管只是小半笔洗,怕也是得有一斤多。这喝下去,他娘的也受不了。 “中间敬人世间的良心!” “哗啦!”又倒了好大一泡,这回孙如游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顺利喝下去。 端起笔洗,豪迈的灌了下去。见过当兵的喝酒,一般都是倾斜四十五度。酒浆顺着嘴角向下流淌,不管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直爽的汉子。 “好!是条汉子!”虽然对孙如游倒酒的行为有些不齿,不过这也挑不出个啥毛病来。满桂站起身,第一个喊好。下面自然是口哨声,赞颂声一片片响起。 这酒进到肚子里就开始造反,孙如游满脸通红。被满桂拍了一熊掌,胃里的酒差点儿被拍出来。 “见笑!见笑!”孙如游努力控制自己的胃,对着满桂拱手。 “喝了酒就是兄弟,有啥事儿?说。”满桂很四海的递给了孙如游一个烤好的羊腿。 “满军门,这白云山庄是在本官治下。可现在就这么被你们占了,人家苦主到衙门告你们。本官觉得,趁着这事情还没闹大。军门不如撤出去,对方有什么说辞,本官负责担待。绝对不让他们去御史那里告你们,如何?” “告老子?”满桂的眼睛瞪得牛大,看傻子一样的看满桂。 “怎么……?” “你知道他们干了些什么?就因为我家大帅摔了一个茶杯,他们就将我家大帅扣押起来。请问,这非法扣押朝廷命官。这到底是个什么罪名?他们还敢告老子,吃拧了吧。 府尹大人把人叫来,老子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这样颠倒黑白,老子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满桂这一吼,身边的军官们立刻鼓噪起来。巨大的噪音形成了声浪,差点儿把房顶给掀开。 孙如游的耳朵“嗡”“嗡”直响,事情的经过他也知道个大概,没想到居然就因为一个茶杯。道玄真人,你就是弄头猪来当管事,估计也惹不了这么大的祸。 现在事情难办了,人家咬死了这是私自扣押朝廷命官。 李枭是一般的朝廷命官?那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将,私自扣押朝廷大将,这罪名真砸实诚了。白云观也会受到牵连,尽管以道玄真人的人脉,这事情可以压住。不过估计,也得大大的出一口老血。 这可怎么办?金沙还揣在怀里,感受着金沙的重量。钱都收了人家的,事情不给人办,这坏名声。老子做贪官,那是要做出口碑的。 还回去?他娘的,揣进兜里的金子,啥时候有还回去这种恶习。 搞不定事情,又不想还钱。孙如游陷入无比的纠结之中! “老弟啊!做大哥的说你两句,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自己扛着。私自扣押朝廷的总兵,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老板会不会是鞑子的奸细,想要戕害我家总兵大人。这种事情总是要查证一下,这么大的案子。你砸在手里不行,还是往锦衣卫和东厂那里面推才行。 都是吃皇粮的,何苦给自己找烂事儿。”满桂搂着孙如游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架势。只是浓烈的酒气,熏得孙如游差点儿背过气去。 满桂的话,让孙如游的心“嘎巴”一声碎裂成了两半儿。 看起来,这些丘八是摆明了要把事情闹大。东厂锦衣卫接手,这事情就会成为京城最新的热点新闻。别的孙如游还不好说,不过白云观和道玄真人这一次肯定是倒了大霉。 这事情自己肯定是搞不定了,怀里的金子还是还回去比较好。当官捞钱那是天经地义,不过给自己捞出祸事来那就不好了。毕竟,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多谢满军门提醒,下官这就回衙门,将案子向锦衣卫和东厂禀报。”都是聪明人,孙如游明白过来之后,对着满桂一拱手扭头就走。现在闻见酒味儿,孙如游就脑浆子疼。 回到白云观,把那袋子金沙放在案几上。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白云观这个边能不沾,还是不沾的好。 道玄真人一下子就急了,钱退回来就表示孙如游摆不平这件事情。难道说,非要去找魏忠贤才行?那可是要大出血啊! “府尹大人留步。”道玄真人这时候也顾不得了,一纵身就从案几上窜了过去。没想到,老家伙的武功还挺高。 金沙又回到了孙如游的手里,这多少安慰了一下孙如游纠结的心。 “事情虽然没办成,但府尹大人也尽了力。这是贫道的一点心意,对方怎么说?”显然,最后的问题才是道玄想问的。 “真人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李枭?人家可说了,这件事情本官不便出手,要锦衣卫和东厂出手才行。这件事情要闹大,您早做打算吧。”孙如游忍痛,又把手里的金沙推出去。 推出去的金沙又被推回来,力道很大不容拒绝。“这是贫道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不管怎么说,和这个掌控京城地面儿的官交好,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一小袋子金沙而已,算不得什么。 孙如游走了,道玄真人在屋子里面盘坐良久。终于站起身来,对外面吩咐道:“备车,进城。” “大人,李枭这是要干嘛。事情闹得这么大,昨天晚上道玄那老道就到我家去了。那模样,像是一头受惊的驴子。孙如游派人过来说,这事情有些大他们顺天府管不了。说是什么鞑子的奸细假扮恶奴,意图戕害大明名将。 打死我也不信,道玄那家伙会是鞑子的奸细。”许显纯一大早来到田尔耕的书房,他很想知道顶头上司田尔耕对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道玄是不是鞑子奸细,难道老夫会不知道。可是啊!人家李枭咬住了理,这件事情就必须查。昨天晚上,道玄也到我家来了。说道激动的地方,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还是蛮可怜的。” “大人,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些年他们讹人的事情可没少干,这一次踢到了铁板上而已。是不是下官去问问李枭,看他到底想干嘛。” 田尔耕瞟了许显纯一眼:“收人家好处了?好吧,你去李枭那里问问。到底因为个啥,他想要什么。都探听明白了!” “诺!”许显纯躬身应诺,转身就走。 他娘的老子收了好处,就不信你没收好处。收钱大家一起收,可办事儿他娘的就得老子跑腿。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这他娘的都三月份了,天也不知道暖和点儿。 扣了顶水塔皮的帽子,许显纯带着侍卫骑着马直奔通州。李枭带的兵太多,五军都督府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们进城。李枭干脆就在通州便宜坊超市住下,反正谢有财提前也做了准备,许多库房都盘上了大炕,住下这些大兵绝对不成问题。 况且现在大部分的兵都被调去了白云山庄,驻扎在这里的大兵更是没多少。 “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里边坐,看茶。”李枭看到许显纯,明知故问的道。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情,说说吧。白云观的那些老道到底咋得罪你了,你废这么大的劲讹人家。”许显纯也不见外,坐到椅子上一边摘帽子一边问道。 “讹他们?哼!他们讹我还差不多,他奶奶的。虎子就碰掉一个茶杯,他们就要老子一千两银子。不给钱就不让走,如果不是老子激灵,说不定腿都会被他们打折。” “你拉倒吧!你腿让人打折了,现在白云观里还能有活人么?说说,怎么个章程你想要啥。都是老相识,这件事情哥哥给你办了。”许显纯一副自己人的模样拍着胸脯。 这才是一个合格贪官应该说的话,李枭虽然跟许显纯打哈哈。可他从来都没忘记,就是这双手把烧红的大铁钉,钉进了杨涟的脑袋。 “其实也真没想啥,真就是那天受了气,心里觉得窝囊而已。不过,如果他们肯把那个什么山庄赔给我。那我觉得大度一下,原谅他们也不是不行。”李枭喝了一口茶,笑着对许显纯说道。 “啥!你看上了人家的庄子?”许显纯惊得嘴长得像是只河马。 想过李枭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这哪里是狮子大开口,这他娘的是鲸鱼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人家一座庄子,还是个会下金蛋的庄子。这道玄老道到底是怎么惹到这尊瘟神,要么就是这老道今年犯太岁倒霉。 平日里能掐会算的,怎么就没想着给自己摇上一卦。这下好了,庄子没了。 被李枭盯上,跟被狼盯上区别不大,许显纯觉得白云山庄很快就会改姓李。 “不是我看上了,而是白云观的老道作孽太多。我想帮着他们积极阴德,免得京城里面怨气太重,折了我大明国运。”李枭拿起一个桔子,递给了狐疑的许显纯。 第二百零三章 逼良为娼这种事情,以前李枭听说过。这一次倒是见了个瓷实! 白云山庄其实和后世的洗浴中心区别不大,里面难免有些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过这年月,这都属于合法生意,李枭也不好说什么。 可那些人的手段实在太过阴损,好多小女孩儿其实不是被父母卖来的,而是被人贩子拐来的。更有些是被山贼劫掠的肉票,然后贩卖到京城来。 借助着白云观的势力,这些事情没人管没人问。 一些刚烈不从的,那就两个字折磨。 一尺见方跟棺材一样的地方,大活人就那么硬生生关进去。这一关就是三天五天,据说走出来的时候人的脚脖子可以肿得跟碗口那么粗。 更缺德的就是把人塞进一个钉满了钉子的人形箱子里,只要你一动弹钉子就往肉里面扎,被那东西关上一宿,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李枭还听说,他们把人吊起来。吊的高度脚尖刚刚着地就好,想脚脖子歇一会儿,手腕子就要遭罪。手腕子不想遭罪,脚脖子就得受累。 至于什么开水烫,吃小虫,又或者什么棍子打,鞭子抽之类的刑罚更是数不胜数。 那里面的女人,只要每天不上缴足够多的银子就要挨打。好多时候都是到了晚上,站着排一个一个的轮着打。那个叫做黑奴的家伙似乎有些心理问题,越漂亮的就打的越重。 在一间不起眼的房间里面,满桂甚至发现了一个被打断双腿的女子。据说是因为不堪打骂凌辱,从楼上跳下来结果摔断了双腿。 从此这女人就被养在这房间里面当娃样子,想起来扔俩馒头,想不起来一天也没口水喝。断了腿又没人侍候,更是窝吃窝拉。屋子里面的气味儿,只能用恐怖来形容。李枭看到那个瘦骨嶙峋,跟包着皮的骷髅似的女人,心里就决定要好好的整治一下白云观。 这是够年纪的女孩儿,不够年纪的未成年女孩儿也跑不掉。 也不知道那些老道哪来的理论依据,说是什么处女的经血可以壮他妈的阳。你他娘的都出家了,壮个毛线的阳。就取血这一项,就把女孩儿们弄得苦不堪言。 更不要说,半夜起来还要收集花瓣上的露水。如果道爷们觉得没有功效,那一顿鞭子肯定是免不了的。李枭做梦也没想到,《红楼梦》里的冷香丸是他娘的真的。 就这么折磨,买来的小姑娘死亡率十分惊人。仅仅在一口枯井被指认的里面,就捞出来十几具幼女的尸体。至于白云山庄后面那片植被茂密的坡地里面埋了多少,恐怕只有天晓得。 李枭对宗教这东西,总的来说不抵触也不崇拜。总觉得,这东西距离自己很远。现在看到血淋淋的事实,李枭才算是明白,有那么一批披着宗教皮的恶狼,干着吃人的勾当。而且这种事情,就发生在大明帝国的首都。 堂堂京师,天子脚下,繁华之地。居然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李枭觉得这比杨涟和左光斗的事情更加值得自己出手。 走正规渠道,以白云观的势力,绝对能摆得平。毕竟从嘉靖年间开始,皇帝就和白云观的老道有了某种特殊的关系。听说当初就因为道士的法子迫害宫女太厉害,一群宫女甚至想半夜勒死嘉靖皇帝。 没办法,李枭只能是这么赖着。这一次,不但要这些老道损手烂脚。还要他们,这辈子也不敢这样害人。 “这要白云山庄有些难,毕竟那是人家白云观的产业。白云观的道玄真人和九千岁,还有万岁的关系不用说你也知道。到时候,九千岁和万岁爷真有吩咐,你也不好收场。要我说,你讹些钱财也就是了。说个数,哥哥帮你去讨要。他道玄要是敢不给,哥哥就是挤也给你挤出来。”对于这种本事,许显纯十分自信。就算是一块石头,他也自信能够榨出油来。 许显纯还是不想事情闹大,毕竟在京城来说,这算是小事儿一桩。满京城的纨绔多了,真要是都这么较真儿,那热闹可就大了。再说京城总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显得他们锦衣卫无能。都像这位爷这样狮子大开口,老子吃谁去。 “白云山庄我要定了,你去告诉道玄那个老杂毛。如果答应也就算了,如果不答应。我就带兵打上他白云观,就不信了。白云观比鞑子还难打!还有,那个白云山庄的总管事黑奴得给老子交出来。 敢讹老子,老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碎尸万段。”一想到穷凶极恶的黑奴还在逃,李枭就觉得心堵得慌。 “黑奴的事情好说,你就算是想把他炸成麻花都随你。不过这白云观的事情……!” “许兄不用再多说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李枭断然说了一句之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旁边的谢有财很识趣的大声喊道:“端茶送客喽!” 看到李枭这副模样,许显纯也只能拱手告辞。 谢有财提着袍子,小心的跟在许显纯身后。身为京城的老油条,他自然之道许显纯的能量。锦衣卫啊,除了东厂最凶狠的衙门。谁得罪,谁就是个死。 “劝劝你们总兵,这年青人别太气盛。京城不比他在辽东,这方方面面的关系总是要维持的。”许显纯因为便宜坊的事情,倒是跟谢有财见过几次面。在李枭那里吃了憋,自然要向谢有财吐吐苦水。想着或许谢有财可以劝劝李枭,别把事情做这么绝。 “许大人您不知道,这帮杂毛还真是该死。经过指认,军兵们在一口枯井里面就挖出了十几具少女的尸骸。据说,后面的坡地埋了更多。您和田大人管着锦衣卫,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对您和田大人都不利。我家总兵大人也不好宣扬,只能是借着这个由头,把白云观给办了。” 锦衣卫就是皇帝的耳目,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情,锦衣卫却一无所知。说起来,田尔耕和许显纯也确实不好向皇帝交代。 “就为了这?不过就是死几个人嘛!”没想到,许显纯一脸的无所谓。在他眼里,死几个女孩子算不得什么大事。 “您知道?”谢有财一愣,他没想到许显纯一点都不吃惊,反而是怪李枭小题大做的态度。 “回去跟你家大人说,这算是啥大事儿。用那些女孩儿炼丹,你以为炼出来的丹药都是那些牛鼻子吃了?告诉你个实底儿,那些丹药绝大多数都进了宫。至于说谁给了,不用本官多说了吧。这官司,就算是打到万岁面前,也就是一本糊涂账。”许显纯看到四周没人,低声对谢有财交代。 谢有财嘴巴张成了o型,难怪白云观这么有恃无恐。原来这些事情都是给皇帝办的,估计嘉靖皇帝的事情吓坏了皇帝们。毕竟都是身边人,下个毒,半夜在脖子上围条项链啥的太简单,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不过了。 于是他们决定今后这种事情都在宫外办理,再也没有比白云观更加适合的地方了。毕竟,那些丹药就是出自白云观道士们的手笔。 有这么硬的靠山,谢有财觉得自己会比黑奴还要嚣张。 “知道了,小人回去就向我家大人禀报。”谢有财赶忙躬身施礼,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需要赶快告诉李枭知道。白云观背后的靠山,是他娘的皇帝。 李枭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这事情做出来,居然牵扯到了皇帝的脑袋上。 道玄在京城跑了一整天,回到白云观的时候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好多年没有这样奔波了! “师兄,怎么样了?”清虚亲自给道玄端了一杯茶,他的身后就站着黑奴。 “哼!还不是你这个侄子惹的好事儿,什么人不好惹,偏偏要惹那个李枭。顺天府人家都敢炸,咱们的白云观还能大过顺天府去? 今天也就是我,如果换一个人,会被五军都督府的人轰出来。那个李枭,现在就算是九千岁都得给他三分颜面,你们怎么还敢把他扣住。”看着黑奴,道玄气就不打一处来。 “师兄,孩子从小没了爹。不靠我这个叔叔靠着谁?再说了,谁能知道就这么寸,就把李枭给抓了。你说他那么大个官儿,往什么商贾的场子里面跑。如果知会一声,咱们有给官员们特别准备的场子。想怎么耍了,还不由着他。这些年,城里六部的官来咱这里玩的还少了?哪次不都是招待得妥妥当当的!”清虚没办法,只能给侄子撑腰。 毕竟老哥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如果被李枭干掉,老哥可就绝后了。 “哼!请托了锦衣卫的许显纯去问,那个李枭狮子大开口,要咱们的白云山庄。你那个宝贝侄子也跑不了,听说李枭要当众给炸成麻花。”道玄没好气的翻了清虚一眼。 “啥?师兄,这事情你可不能答应。如果答应了,咱们白云观就没脸了。”清虚慌了神,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侄子再说。 “不答应,不答应怎么办。李枭正当红,皇帝都得给他面子。你不答应,他真打到观里来你顶得住?鞑子都顶不住!”道玄没好气的说道。 “他还敢打到咱们白云观来?”清虚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怎么不敢,顺天府厉害不厉害。还不是被他给炸了,咱们白云观比顺天府还厉害?” “那师兄就把事情禀报给陛下,咱们为陛下做了那么多事情,现在这时候,不找陛下出头还能找谁出头。” 第二百零四章 清虚的想法很单纯,给皇帝办了那么多事情。现在白云观这条狗有难,当狗主人的不能袖手旁观。不够意思的老大,就不会有够意思的小弟。真要是白云观倒了霉,皇帝大人的要求也就不能满足。 道玄陷入了沉默,皇帝是他的最后一块底牌。没有事情,绝对不能去麻烦皇帝。皇帝差遣你办事,那是天经地义。如果你觉得皇帝应该心存感激,或者给你什么回报,那你也应该去土里面躺着了。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找皇帝。 “你们出去吧,贫道再想想。”道玄手抚着额头,觉得十分头疼。 就在清虚和道玄说话的时候,李枭也在听谢有财的禀报。 皇帝让白云观炼丹的事情,绝对是宫里的核心机密。不是许显纯这种锦衣卫高官,根本不会听到一丝风声。所以,五爷在京城混迹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打听出来。 “许显纯是这么说的?”李枭有些吃惊,原来皇帝好炼丹他娘的是真的。以前还以为是传说,没想到真有人吃女人的经血。太恶心了! “他就是这么说的!”谢有财看了看五爷。 “托皇宫里面的人打听,结果没打听出个啥来。倒是东厂的孙云鹤给咱们透露了个消息,白云观跟万岁爷关系莫逆。究竟是不是炼丹,他没说。”五爷出去打听了一天,有用的消息就得到这一条。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即便在皇宫里面,也是保密程度极高的事情。 “那八成就是真的了,孙云鹤应该是魏忠贤派来递话的。看起来,九千岁对大人还是很器重的。”艾虎生看着李枭的脸色说道。 “哼!权倾朝野,还九千岁。你觉得皇权允许别人分裂么?魏忠贤掌握了那么大的权利,这是皇帝在利用他打压东林党。现在东林党式微,魏忠贤一家独大,皇权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或许,咱们就是皇帝未来扶植的那股势力。 好了,这事情不说了。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咱们说说眼前事。白云观这颗毒瘤,我是一定要割除。不过现在牵扯到万岁爷,事情就不能莽撞的干。咱们要想办法,让别人替咱们做。” “这恐怕有些难吧……!白云观在京城也是颇有势力的,刨除跟皇家的关系不提。跟当权的朝廷各位大人,关系也非常好。没事儿给这家做个法事,给那家做个道场。不但收钱,而且人情也攒下不少。”五爷有些为难的说道。 李枭知道白云观在京城还是有些势力的,没办法,这年月人就信这个。自己不信,可也不能阻止别人信。说到底,政治这东西太过玄妙。当官儿的就想着借助外力,没须没影的神仙自然是最合适做精神支柱。 这京城地面上,不但道家繁荣昌盛。就连佛家,也是门前车马簇簇。听说正月里,西山卧佛寺上头柱香的价钱,已经涨到了三千两银子。就这,还是官员们的专利。商贾们,看都别想看一眼。 “那是你们不懂,什么叫发动群众。谢有财,今天晚上把天桥说书的都给老子找来。五爷,您去满爷那里。让满爷这么办,这么办,这么办……!” 五爷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懵,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最后直勾勾的看着李枭,这究竟是什么脑子,怎么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天桥!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 每天都有各种艺人在这里画地为锅,有变戏法的,有唱戏的,有拉弓射箭的,也有抖空竹、舞叉子,爬杆儿的。每天这里都是游人如织摩肩擦踵,更有许多的茶馆儿里面,站着说书先生说评书。 卖绸缎的老板张七跟卖布鞋的老板陈九来到惯常喝茶的一间茶馆儿,刚刚进门小二就笑着迎了上来:“来了,二位爷,今天喝点儿什么。南边新来的狮峰龙井,昨天刚到二位爷不尝尝?”看到是熟客,小二热情的开始了推销。这种话他一天要说个百八十遍,早就训练得无比纯属。脸上的一块块肌肉,都配合的恰到好处。堪称完美! “好!来一壶,茶点你看着上。就喜欢听袁先生的评书,昨天讲《三国》讲到曹操走华容道,关键时刻袁先生撂了玉子。晚上哥哥我是想了一宿,抓心挠肝的。”吩咐了小二,张七就跟陈九说起了昨天的《三国演义》。 “那是!小弟我也是闹心了一晚上,就想今天听听袁先生怎么个说法。那曹阿蛮到底有没有冲过去,关二爷有没有斩了他。”陈九说话有些大舌头,曹阿满,愣是说成了曹啊蛮。 两个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茶点刚刚端上来,就听见大厅里面喊好的声音。抬头看台上袁先生走出来,对着台下的茶客拱了拱手。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念了四句定场诗,袁先生玉子一拍。底下是轰然叫好! “今天我们不说书,说一个真事儿。”袁先生一说话,却让大家一愣。 “嗡!”底下立刻就炸了,大家伙都是来听《三国演义》的,你讲哪门子鸟故事。昨天憋了一宿了,就等着今天听关二爷有没有斩曹操,现在讲实事,谁听啊! “列位!这件事情说出来,保证大家愿意听,且听袁某道来。 话说西便门外有座庄子,名叫白云山庄。四九城里面的爷们儿差不多都知道,那是销金窟,玩笑的所在。前两日,辽东总兵李将军闲来休憩,到了白云山庄喝茶。 其间他的弟弟打翻了一个茶盏,您猜怎么着?” 底下的观众还是“嗡”“嗡”的交头接耳,述说着听不到三国的不满。早就准备好的托看看四周,立刻喊了一句:“怎么着了?” “就是那一个小小的茶盏,白云山庄硬是讹了李总兵一千两银子。” 袁先生这话一说,底下立刻安静下来。平日里没少被当官儿的欺负,大家伙都爱听当官儿的被欺负的故事。 “袁先生,您可别瞎说。老朽可知道,那李总兵虽然年少。但却是一员悍将,辽东的鞑子都被他杀得大败。听说阵斩了一万多人,连鞑子旗主的脑袋和令牌都缴了回来。我家大儿子在兵部,回家来说这一次大胜可是实打实的。绝对没有冒功的事情!”一个长须的老先生,有些不满的喝道。 “吴四爷,您老稍安勿躁!李总兵是带兵的人,怎么会吃这样的亏。借着让兄弟去取银子的当口,调了兵就围了那白云山庄。那些黑了心的打手,一个个的都被打断了腿。那白云山庄,更是被砸了个稀巴烂。” “好!是条汉子!”底下突兀的响起一声叫好声。虽然恨当官儿的,可也都喜欢有血性的汉子。 “不单单是这,那些受了苦的窑姐侍婢们偷偷透露。说出了白云山庄惊天的黑幕!”袁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顿了一下。 这一下,就连张七和陈九都放下茶杯认真听听白云山庄有啥黑幕。 “话说这白云山庄常年收买漂亮的女娃子,这倒也说得过去。插上草卖了身,就是人家的人,也管不得什么。可各位您知道么?这白云山庄还常年和拍花的花子,还有丐帮的人合谋掳掠人口。有在僻静地方硬绑的,也有白天看中了人,晚上潜入人家家里,用迷香弄晕了偷出来的。 不管你是大家的小姐,还是小家的碧玉。到了白云山庄那都过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一天赚的银子不和管事的心意。那是抡起棒子就打,胳膊粗的镐把子愣是打折了七八根。 更残忍的就是,他们还勾结白云观的道士。用少女的心头血炼丹,单单是一口枯井里面就挖出来十几具白骨。” “操!前年我二姨家的表妹就被花子拐了去,难道说也是白云山庄干的?”底下“噌”的一下,站起一个人大声吼道。 “七哥,别急,咱们问明白了。白云观不好惹!”陈九赶忙拉住张七的袖子往下拉。 “就是,白云观可是道玄真人静修的西方。袁先生,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样编排白云山庄,有何凭据。”底下又站起来一个人。 “呵!呵!诸位如果不信,可以到白云山庄门前去看。打捞出来的少女尸骸,还有被拐卖尚未被戕害的女子现身说法。不说不知道啊,原来咱们京城还藏着这样的人间魔窟。” “老九,你喝着。哥哥我去看看!”张七听了袁先生的话,站起身来就走。 “京城里面拍花的多,谁家少了女娃子可以去白云山庄找找。”身后传来袁先生的声音。 茶馆里面又走出去五六个,然后人就一群一伙的离开茶馆往西便门走。虽然这开春倒春寒,可也挡不住人们胸中那团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居然出现这样的事情,那简直是闻所未闻。这个热闹不看,简直比不听三国还难受。 不到一会儿,茶馆儿里面的人走得就剩下几个。 袁先生对着掌柜的一拱手,笑着说了句“告辞!”就在两名精壮汉子的护送下,离开了茶馆儿。 今天,这样的故事在数十间茶馆儿里面轮番上演。开始往西便门走的人只是一群一伙,不过很快就成了溜。密密麻麻的人群,好像是流淌的河水,又像是找到巨大食物的蚂蚁向前涌。 一大清早,满桂就让人把打捞上来的尸骸装进玻璃柜子里放在白云山庄门口。还没到午时,就有人陆续过来瞧热闹。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正有侍女抽泣着述说自己的遭遇。那个双腿被打瘸了的侍女,还是待在那间屋子里面,娃样子一样的被人参观。 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折磨得像是皮包骨的骷髅,所有人都捂着鼻子,一些年青人还握紧了拳头。不知道谁扔进去几个铜哥儿,接着又有人往里扔。一个上午,地面上居然铺满了铜钱。兑换成银钱,也能换个三五七两。 “天杀的白云山庄,天杀的黑奴。白云观势力大,小女子无处申冤,各位老少爷们儿给俺做主啊!”那女子一边说一边哭,肩膀不断的啜泣。有眼泪窝子浅的,也陪着流泪。 整整一天,门前的人流就没断过。女人也在屋子里面坐着,整整哭了一天。 京城里面的谣言,传得比风还要快。第二天的时候,白云山庄掳掠人口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来白云山庄参观的人更多了,也不知道满桂哪找的人。还专门画了打手们殴打侍女们的画像,打手们个个画得凶神恶煞。侍女们个个娇柔无力,楚楚可怜。 满桂还专门让被拐的女子轮番上台,述说自己被拐的经过,还有在白云山庄如何遭受迫害。 “闺女!”一个被毁了容的侍女说到伤心处嚎啕大哭,底下忽然传出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瘦小妇人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高台。 “闺女!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啊,你小时候多好看啊。这几年原来你在这啊,俺和你爹都去了蓟门找你啊。”妇人哭嚎着,捧着女孩儿被烫坏的脸不撒手。泪水一瞬间就打湿了衣服! “娘!我不肯接客,他们就拿烙铁烫我。俺一狠心,就把脸杵到了烙铁上。”女孩儿说完,钻进了母亲的怀里。凄惨的哭声撕心裂肺。 这时候的围观群众有好几万人,居然连一声咳嗦都听不到。有声音,也是跟着母女两人一起啜泣的声音。 “天杀的王八蛋,官府不管娘给你出头。你告诉娘,那些畜生在哪里。娘找他们拼命!”瘦小妇人哭着哭着,忽然不哭了。瘦小的身体里面,忽然爆发出磅礴的杀气。择人而噬的眼神儿,活像是是一头母老虎。 “娘!他们都躲在白云观里面,白云观势力大背景深,官府也不敢拿。娘,俺这辈子都不准备嫁人了,守着您过活。比起那些被打死的姐妹,俺已经幸运多了。后面的坡地里面,还不知道埋了多少枉死的姐妹。” “操他娘的,王法不管咱们管。自问还是个带把的老爷们儿,就跟着老子打上白云观。”一个高大的汉子忽然喊了一嗓子,然后带着人向白云观走去。 开始有十几个人跟着,接着就是一百多个。然后是千千万万的人,黑压压比庙会的人都多。 第二百零五章 修炼的道门不缺少武林高手,可再高的高手也经不住潮水一样的人冲上来。凶恶的迎客道士刚刚骂了两句,就被汹涌的人群淹没。无数双大脚板踩过之后,地上就剩下破烂的衣服还有不太完整的人皮。 道玄真人连续打倒了十几个人,踹倒了一个壮汉之后就要上墙。却不料想,一个瘦小的少年郎已经不声不响的绕到了身后。借着他一窜的机会,手中匕首快若闪电的划过了他的脚筋。 脚已经踏上墙的道玄瞬间就没了力气,一头栽倒了地上。然后……!无数京城的市民就冲了过来。这一次,道玄再没有机会展现高超的武功。 黑风和清虚刚刚跳上墙头,两颗子弹就钻进了他的大腿。结果这二位跟道玄一样,栽倒在道观里面。被暴怒的京城市民寻到,架起柴火就给烧了。 打杀了白云观的道士之后,剩下的就是浑水摸鱼的抢劫。义愤填膺的劲儿持续不了多久,一些膀大腰圆的家伙就开始抢劫。这些人好像事前有准备,一个个准备好了麻袋。冲进府库,二话不说就开始装。反正什么看着值钱装啥,白云观作为京城最著名的道观,家底还是颇为丰厚的。 满桂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肩膀上扛着沉甸甸的麻袋。看到兄弟们肩膀上的麻袋都装满了,火把就丢进了浇了火油的库房里。 当看到西便门外燃起浓烟的时候,受魏忠贤指派来和李枭说项的崔应元傻了眼。 五军都督府的人终于出动了,大街上到处都是骑马奔跑的军兵,和到处乱窜的京城市民。那些不幸被军卒们逮住的,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棍子。一些混混被打急了,嚎了一嗓子就和军兵们打了起来。 五军都督府虽然是正规军,奈何大街上的老百姓足足有好几万人。一时之间,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娘的,都藏好了。这一次大帅不抽头,都是咱们兄弟的。”满桂看到白云山庄里面,堆了好几库房的麻袋,就乐得见牙不见眼。 “满爷!五军都督府来人,说是想让咱们帮着弹压百姓。” “操他娘的,咱们什么时候归五军都督府管了。谁也不准出去闹事,不准帮着百姓也不准帮着官军,守住这白云山庄就成。没老子的话,谁他娘的放进一只耗子,老子送他碗大个疤。” “诺!”小军官看到满桂眼里的凶光打了一个哆嗦,立刻吆喝着手下守住白云山庄。门口连机枪都架起来,有人靠近先是鸣枪示警。如果有人不服硬往里面冲,子弹手榴弹就可以招呼。 日头西斜的时候,京城就戒严了。五城兵马司和京城三大营全员出动,街道上到处都是巡曳的大兵。不过白云山庄这里,就是没人敢进去。想要硬闯的五军都督府百户的尸体还在大门口摆着,吃拧了才会找不自在。 “九千岁,李枭这是鼓动民变。趁着他现在在通州,让五城兵马司拿了他,就地正法。魏广徽跟道玄关系莫逆,究其原因就是年纪太大,想着能从道玄那里弄到仙丹。他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前两天刚刚送去两千两银子,还有一副展子虔的真迹。没想到,仙丹还没到手,道玄就被乱民给干掉。 得知了事情原委的魏广徽,差一点儿就心疼的昏过去。现在魏忠贤召集会议,他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主张干掉李枭。 魏忠贤就这点好,遇到事情不擅自做主。而是找来自己的亲信们商量,毕竟文化程度有限,让他拿个处理意见,那就是抓瞎。所以,凡是朝廷的政务。大家商量着来,颇有一些皿煮气息。 “呃……!魏阁老,让五军都督府那些人去抓李枭。您真的认为,可以抓得住,不会被李枭给打回来?”崔呈秀的话,让田尔耕憋不住差点儿乐出来。 他刚刚得到禀报,五军都督府的一个百户想要进去白云山庄搜查。结果被人家一枪干倒在地上,五军都督连个屁都不敢放。听说白云山庄里面连炮都架起来了,真要是拉开了干架,五军都督府一定会死很多人。 别人都不说话,准备看魏广徽的笑话。在这圈儿人里面,魏广徽的人缘实在太差。大家伙都不待见这位阁老大人! “庸才!庸才!难道京城就没有可用之兵,三大营呢?神机营也是有火器的。”魏广徽仍旧不依不饶。 “如果阁老愿意亲自坐镇,三大营和五军都督府,随阁老调用。”崔呈秀脸上带着坏笑,能把这喜欢吃独食儿的老王八蛋干掉,那才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阁老稍安勿躁,此事不能硬来。”李枭刚刚帮着魏良卿封侯,有这种革命友谊,他自然要帮着李枭说话。身为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一说话,魏广徽立刻闭嘴。 “一旦抓不住李枭,万一他跑回辽东投了鞑子。那山海关可就完蛋了!”吴淳夫瞥了一眼魏广徽,悠悠的说道。 屋子里面立刻没了声音,大家的家产好多都在京城。万一李枭的真的投敌,别说山海关,就连京城保得住保不住都两说之间。有李枭在外面顶着,大家在朝廷里面快快乐乐的捞钱不好么?搞好自家的经济建设最重要,为毛要干掉李枭? “可白云观的事情,必须给陛下一个交代。”魏忠贤自然是知道白云观的后台是皇帝,现在忠实走狗命丧黄泉。你总得给狗主一个说法儿。 “乱民所致,令五军都督府随便找些人砍了。抓几个砍给万岁看就成,陛下要真想干掉李枭,九千岁您还得规劝一二。”崔呈秀是明白人,他知道李枭对于辽东边防的重要性。现在他掌管着兵部,满天下最难搞的就是辽东的鞑子。而搞定鞑子,李枭还是大明第一人。 “崔尚书说得有道理,二叔。李枭是个厚道人,知道您帮着他维持,一定会心存感激。这一点,侄儿敢打包票。”魏广徽拍了拍胸脯,胸有成足的说道。 “那好,这件事情就由你们二人去办理。咱家这就进宫里去,这件事情要怎么办,还得看陛下的意思。” ******************************************************************************** “大哥,这件事情闹得很大。主子爷的意思是,这是一次拉拢李枭的机会。您这一次,要在万岁面前说说好话,保李枭一下。然后……!”王承恩急匆匆的赶到王体乾的府里,跟王体乾商量。 “知道,然后就说是主子保了他。至少在李枭面前,留下些情谊。日后也好拉拢!”王体乾听到王承恩的话,就知道怎么做。毕竟是皇帝身边人,这点应变还是有的。 “大哥知道就好!” “有件事情比这个棘手,凝嫔有了身孕。现在应七个月了,估计这两天就会临盆。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从稳婆那里下手。”王体乾无奈的摇了摇头。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王承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哼!不但是你,就连我也是才知道。这个凝嫔是客氏带进宫来的,有了身孕也一直都在客氏那里。客氏把她保护得很好,昨天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此事。” “这就难办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成事很难。” “安全第一,不要急着动手,即便是现在没有机会。也不代表将来没机会,一个襁褓里面的孩子,三灾八难的,天知道躲得过躲不过。暴露了主子的意图,这才是糟糕的事情。” “我明白怎么做。”王承恩心烦的应了一声,告辞离开。信王那边还等着他的回信儿! “哎!这个李枭,胆子也忒大了。”王体乾嘟囔一声,换上衣服进宫。 ************************************************************* 李枭躺在通州便宜坊总部里面,看景一样的看着已经关闭城门的京城。最近这段时间,恐怕还会戒严。就是不知道,大人们会不会大公无私的。将便宜坊的货物拒之门外,要知道便宜坊可都有他们的股份。少开一天,都是一笔损失。 “不许你借机涨价,咱们可是要做口碑的。”谢有财刚刚进门,李枭就知道这货要干嘛。商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赚钱没够。这一点,在谢有财和艾虎生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 “兵部崔大人来了,求见大人。”谢有财愣了一下,赶忙禀报道。 “你去把后院那些人安顿好,明天安排着去锦州。注意别让崔大人看见!” “诺!”谢有财应了一声诺,转身离开。艾虎生站在李枭身后,准备迎接崔呈秀。 李虎把崔呈秀迎了进来,看到李枭崔呈秀苦笑一声:“你这招儿厉害啊,白云观里面没活人了。万岁和九千岁也都吓着了,你怎么敢鼓动民变,知道不知道这是杀头的罪名。” “崔大人,您可别胡说。这顶帽子,我李枭脑袋小戴不起。请坐!”李枭客气的让座,毕竟崔呈秀是兵部尚书,属于李枭的领导。 李虎端来茶和艾虎生一左一右,哼哈二将似的站在李枭身后。 “你脑袋小,胆子却大。在我面前还打马虎眼?许显纯都说得那么明白,道玄是万岁爷的人。你怎么还敢动!九千岁已经进宫帮你说项,希望万岁爷能念着你的战功放过你一码。今后做事,不要这么冲动。” “崔大人,这件事情真不是我做的。我的兵都在白云山庄和这通州,今天一天我都没离开这里。您这么说,卑职真是冤枉死了。”李枭来个打死也不承认,反正你也不敢严刑拷打老子。就不承认,你敢怎么着。 “嗯!你这么说就对了,到哪里都不能承认。这件事情,九千岁帮你圆场,加上你战功显赫估计不会有大问题。现在咱们来说说,白云观的钱财怎么个分法。”崔呈秀圆溜溜的眼睛,老鼠一样看着李枭。 “钱财?那都是乱民,劫走的。关我什么事情?”李枭继续装傻,反正老子就是不知道。 “哼!跟本官还是这套说辞,别的东西本官不要。道玄的仙丹,你必须交出来。”崔呈秀目光灼灼,死死的盯着李枭。 官做到他这个地步,什么都是虚的,多活两年享受一下腐败果实才是真的。尤其是男女那点儿事情,崔呈秀发现越来越力不从心。自从前年吃了道玄的仙丹之后,状况有了不错的改善。现在道玄死了,自然是要找李枭把剩下的仙丹都要来。 “呃……!”李枭做梦也想不到,崔呈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居然要道玄炼出来,鬼都不敢吃的玩意。 “不行?”崔呈秀看着李枭,眼神有些不善。 “这件事情真不是下官做的,不过下官可以广布人马搜索,相信必定不会让尚书大人失望。”犯不着为了一堆重金属丸子,得罪崔呈秀这个家伙。李枭对着崔呈秀拱手,表示自己会交出来。 “这才像话,对了。你从南边弄来的那个香烟还没有,老夫现在一天不抽就犯困,哈欠连天的。”作为第一批烟民,崔呈秀现在已经有了烟瘾。一天只要不吞云吐雾一下,总是觉得少了点儿啥。 “这一批烟叶比较少,不过孝敬尚书大人的断然不会耽误了。虎子!”李枭吩咐一声,李虎不情愿的从书桌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一条十盒牛皮纸包裹的香烟,双手捧给了崔呈秀。 香烟这东西李枭手里还有好几箱,不过李枭深知饥饿营销的道理。即便是崔呈秀亲自登门来要,也不过就给一条。这样,才能方便艾虎生把香烟的价格炒上去。 今年在夷洲,已经种植了好几千亩的烟叶。那里的气候,也适合烟叶生长。估计到了今年,香烟的供给会大幅度增加。有了这些大人们带头,还怕烟草的销量不好?现在李枭想的就是,怎么把皇帝也拉下水。 如果今后皇帝的龙书案上,烟灰缸成了常设物品,那就太美妙了。 “你鼓捣这东西好了,尤其是饭后抽那么一口,简直是赛过活神仙。”看到香烟,崔呈秀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解开麻绳,扒开牛皮纸。看到里面端端正正摆着十盒香烟,香烟上面似乎画着的是一座牌楼。烟盒上用正楷,书写着三个大字“大前门”。 第二百零六章 崔呈秀来自己这里说项,李枭有心理准备。可王体乾的到来,李枭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司礼监秉笔太监,这个官来说绝对是太监之中的成功人士。李枭没想到,他居然也来到了通州。 “呵呵!你小子,每次闯祸都闯得惊天动地。上一次炸了顺天府大牢,这一次倒是好。挑唆乱民烧了白云观,陛下震怒啊。咱家也不得不佩服!”王体乾笑着向李枭拱手,唬得李枭连忙还礼,不知道这老太监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您可不敢这么说,小子只是把事情的实情告诉了民众,可没有挑唆。这罪名,我这帽子小可担不起。您是内相,万岁面前可得帮小子说项。” “呵呵!小子会说话。这次的事情,九千岁帮你说了话,可现在这九千岁说话,其实也没有以前那么管用喽。你知道的,万岁虽然不大管事。可对东林诸位还是有香火之情,九千岁弄死了杨涟还有左光斗,陛下还是不甚满意的。”王体乾老鼠一样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厅堂,看到只有艾虎生站在李枭身后。坐下之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李枭心里立刻警铃大作,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皇帝已经开始反感魏忠贤?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身份特殊到不能再特殊。他这样的人,从来不说没用的话,也不做无用的事情。今天来自己这里,到底是啥意思? 这时候李虎端着茶走进来,李枭立刻接过来,亲自摆到王体乾面前,借此掩盖内心的震撼。这话,他的确不知道怎么接才好。 “九千岁说话都不管用,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帮你说了话?”王体乾笑眯眯的看着李枭,对李枭亲自端茶十分欣赏。 “您是内相,肯定是您帮着说项。小子心里记下了,定有厚报。”李枭回到座位上,脸上装着惶恐的模样,心里却是在猜到底王体乾这次来干嘛。 “这种事情,外人说怎么管用。只有亲兄弟说才管用!”王体乾说完,眼睛死死盯住李枭,不打算放过李枭脸上每一秒的表情。 亲兄弟……!当今皇帝朱由校只有一个亲兄弟,那就是信王朱由检。也就是后来的崇祯皇帝! 难道说是他? 李枭有些吃惊,万万没想到会是他。 不过看到王体乾的样子,李枭立刻明白过来。这老家伙怕已经是朱由检的人,今天来就是探自己的口风。大明朝自从永乐大帝朱棣造反成功之后,一向都是拿王爷们当猪来养。 亲王和在外的统兵大将勾勾搭搭,这是大明朝最大的忌讳。朱由检如果真帮着自己说话,李枭相信京城驻军加上三大营,就算崩掉门牙也会立刻干掉自己。 王体乾这是要干什么? “哦,原来是这样。如此还要多谢信王殿下,艾管事。多备些厚礼,托内相带回去给信王殿下。内相,您知道的。我这个身份,去拜会信王不太方便。” “呵呵!有这份儿心就行,礼不礼的没人会在乎。咱家是做奴才的,一言一行都是报效主上。”王体乾嘿嘿笑得像是一只秃鹫。 “那只有请内相代谢信王。” “好说!你经常不在京里,这京里的事情你恐怕不知道。咱家这个奴才最担心的,还不是你鼓动那些刁民。刁民就是刁民,就算这次不作乱,下一次遇到机会也会作乱。这一次杀一批也好,多杀一些天下也会太平点儿。只是……!哎……!”王体乾装作忧虑状,长长叹了一口气。 “内相何事担忧?” “不瞒你说,咱家担心的是万岁。万岁爷正值盛年,膝下却无子嗣。这年前皇后有喜,本来是举国欢庆的大事。可没想到,皇后娘娘也滑了胎。你在辽东也搜罗搜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美人往宫里进献一下。陛下的膝下,也要子孙绵延才好。 当年武宗皇帝就是因为没有子嗣,只能从近支亲王中选任贤能。哎……!” “那是自然,只要有合适的肯定会想尽办法送进宫里。只可惜,辽东战乱频繁人口凋零。容貌俏丽的女子,怕是不好找。不过内相放心,小子一定努力去办。”李枭笑着搪塞,他才不会给皇帝收罗美女。他娘的有美女,老子也留着,还轮得着你? 刚刚说完,看着似笑非笑的王体乾,李枭猛的明白过来。 明武宗正德皇帝一辈子没儿子,这才从近支亲王当中选了嘉靖。按照这个推理……!朱由校也没儿子,那最近支的亲王,自然就是……信王朱由检。 事实上,历史的走向也正是因为朱由校没儿子,朱由检成为了崇祯皇帝,干了十几年把苟延残喘的大明帝国彻底带熄了火。自己也在煤山上,上吊挂了。 “内相果然大智慧,提点一下小子,就让小子受用不尽。小子今后要跟内相多多学习才是!”李枭对着王体乾拱了拱手。 王体乾这只老狐狸,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哎呀!李总兵果然是聪明人,这份儿机灵劲儿,放眼京城可不多见。咱家就不多坐了,告辞!” “哦!虎子,给内相拿两条烟。”李枭一声吩咐,李虎立刻跑进柜子里拿出了两条大前门,双手捧给王体乾。 “哦,呵呵!你小子弄出来的这东西还真不错,上次艾管事给送了一条。开始抽着还咳嗦,可现在每天不点上几根就不得劲儿。尤其是在宫里当值的时候,困倦之时来一根,非常提神。”看到大前门,王体乾立刻笑眯眯的接过来。亲自拎着就出了门儿。 李枭一直送到门外,才折返回来。 “大帅!您做生意的手段真是高明,送了这两个多月的烟。现在京城里面的高官没事儿都喜欢抽两口,见面敬烟已经成为招待贵客的常理。已经有大商贾出价百两银子,愿意购买一盒。这一次咱们可发了!”艾虎生做生意的头脑一流,可政治嗅觉就是一个白痴。 王体乾说的话,他愣是没听进去。光盘算着烟草怎么能挣钱!这段时间,李枭要养活的人口成倍增加。这也导致花销剧增,艾虎生真的被那些提银子的单据搞怕了。现在有了只下金蛋的母鸡,怎么会不兴奋。 李枭没说话,低着头往里面走。 他想的可不是香烟怎么赚钱,而是王体乾说的话。 现在可以肯定,王体乾是朱由检的人。至于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他是朱由检的人! 朱由校身边的人,却是朱由检安插的暗桩。这太可怕了,没想到未来的崇祯皇帝,居然有这么大的手笔。难怪一上台,就能干掉号称九千岁,权倾朝野的魏忠贤。 这北京城还有谁是朱由检的人?皇宫里面的孩子,宫嫔总是莫名其妙的死掉,这事情会不会和他们有关系? 李枭一边思索一边往里面走,如果不是李虎拉着,差点儿就撞到柱子上。 “怎么了大哥?”李虎还从来没有见到大哥这样精神恍惚。 “没事儿,老艾!户部的银子提完了么?”李枭回头问向艾虎生。 “最后一批银子,昨天已经解到这里。” “虎子,去找满爷。告诉他可以撤回来,老艾,你跟谢有财说。派人占了白云山庄,现在白云观没了。这地方就是咱们的!”李枭这时候,还没有忘记白云山庄那块地皮。 京城里面的地皮现在非常昂贵,能在西便门外面弄到这么大的一块地,的确不容易。 “这怕是有些难吧,兵都撤走了。五军都督府和五城兵马司,肯定是要来抢一下的。到时候咱们没兵,怎么跟他们抗衡?”艾虎生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倒是个问题,自己跟五军都督府还有五城兵马司关系都很糟糕。干掉人家的人不是一次两次,这一次白云观闹事儿,就干掉了人家一位百户。 虎子,准备两条烟,跟我进城。 王体乾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到家李枭后脚就跟了进来。 “刚刚有些事情忘记跟内相说,还请内相成全。” “哦,有话坐下说。”王体乾笑着示意李枭坐下,接见李枭的地方是书房,这代表着信任。 “承蒙内相与信王抬爱,李枭诚惶诚恐无以为报。最近小子在准备一笔生意,想赠送一成干股给信王殿下。只是希望信王殿下,帮着小子摆平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王体乾没问李枭什么生意,因为李枭做生意从来都赚钱。况且王体乾认定,这是李枭准备投效信王的信号儿。他是在试探信王在京城有多大势力! “小子想要白云山庄和白云观那块地皮,希望信王殿下多多周全。” “这事情……?”王体乾眨巴着眼睛,手指在桌面不停的敲打琢磨。 “咱家代信王应了你,那块地今后就是你们的。”白云观毁了,那块地自然就成了无主之地。这点事情不要说信王,就算是自己的能力也吃得下。王体乾十分痛快的答应了李枭! “多谢内相!还请内相代李枭向信王殿下问安!”李枭说完,笑着拱手告辞。 王体乾家里距离皇宫并不远,这一点跟魏忠贤十分相似,因为工作需要,他家距离皇宫也不远。李枭出了王体乾的们,来到了魏忠贤的家里。于情于理,这次的事情都是魏忠贤帮忙摆平,自己都应该来拜谢一下。 “哼!你小子这次货闯到天上去。”见到魏忠贤还没说话,魏忠贤劈头盖脸的就来一句。 李枭没说话,把两条牛皮纸包着的香烟摆到了桌子上。 “哼!坐吧!”魏忠贤瞥了一眼大前门,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这东西在京城已经炒到了一百两银子一盒,而且有价无市。满京城,也就二十几位高官在抽。现在不够级别的官员就算是举着钱,也买不到烟,抽烟已经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李枭这一送就是两条,魏忠贤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他的烟瘾也不小。平时看到崔呈秀他们,还是不是赏一盒两盒的。谢有财一个月上供的六条香烟,根本就不够分。 “这次的事情承蒙九千岁周旋,小子感激不尽。” “哼!许显纯都告诉你,白云观后面是万岁爷,你怎么还敢下手。万岁爷震怒,若不是凝嫔刚刚诞下皇子。万岁爷听了喜讯心情大好,王体乾又在边上敲边鼓,你小子哪里还有命在。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你辽东大捷的封赏也就飞了。哼哼!这样大的功劳,封侯都不为过,都让你活生生的给作没了。”魏忠贤一边气势汹汹的教训李枭,一边扒开牛皮纸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大前门,然后熟练的拆开。 自己叼起来一根,旁边的侍从立刻划着了一根火柴。魏忠贤抽了一口,看了一眼李枭。从烟盒里面抽出一根,递给李枭。 “谢九千岁。”李枭接过烟,自己划着火柴点上。 抽了口烟,李枭笑着说道:“这次的事情多谢九千岁周全,过些日子有些好生意。这一次,小子谁都不带。送您一成的干股!” “一成?”魏忠贤都没问是什么生意,李枭赚钱的能耐有目共睹。他只是对一成的分红,表示强烈的不满。 “本就是为养活那些伤兵弄的买卖,小子连一成都没有。您知道的,这年月带兵不容易。伤兵们没了收项,日子过得穷苦。现在的兵看了,未免心里不满。今后再打仗,可就没人给小子卖命了。” “哦,原来是这样。你倒是爱兵如子,难怪你能打胜仗。好了,这一成的份子咱家收下了。有什么难处,让你的管事只管来找咱家。魏福,李总兵的人来了,不许刁难,听清楚了没有?”宰相门前七品官儿,魏忠贤太知道自己手下这帮货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诺!老奴知道了。”老管事魏福笑着对李枭点了点头。 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京城里面有魏忠贤罩着,还真没人敢闹事儿。什么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全都是狗屁。这一成份子,花得太值了。 第二百零七章 “这是啥?”从长兴岛赶来的张麻子和王老三,看到李枭拿出来的图纸,眼睛就直了。 盖楼房这事情已经不稀奇,可把这么多楼房圈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好在难度都不高,一水的三层小楼,楼顶还有个天台。 “这东西叫做别墅,我去看了,白云观和白云山庄本来就有亭台楼阁。白云观损坏得比较厉害,白云山庄还成。围绕着这些亭台楼阁,修建三十六所三层别墅。每座别墅都是独门独院,带一个小花园。”李枭让人找来丹青圣手,画出了一副效果图。 看了效果图之后,张麻子和王老三更加合不拢嘴。 都是常年在一起盖房子的,这种房子盖好之后会有多漂亮,早就心中有数。最重要的就是,这三十六所别墅会被高大的围墙圈起来。全部种上从辽东引进的松柏! 只要等这些松柏长高,那就是天然的屏障。这里,将会成为京城外面一座世外桃源。能住在这里,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享受。 “别一副猪哥样子,又不是没盖过房子。水泥会有船在天津卫码头上岸运过来,砖石你们可以自己解决。不过有一点要求,那就是房子必须结实耐用。别光顾着耍花活,把房子造得跟豆腐渣似的。咱们是要做口碑的,可不能栽在这些小事上面。” “诺!当家的,您放心。我和老张不是第一天盖房子,您的要求俺们懂。” “缺什么,或者少什么,可以找谢有财来办。京城里面有人刁难,也找他来办。”两成份子不能白送出去,收了老子的钱,就得给老子办事儿。反正,李枭是怎么认定给王体乾和魏忠贤这两成份子的。 “诺!” 就要离开京城,可得把京城的事情交代好。后世这座城市的房价已经被炒到天上去,李枭就不相信今天老子在这里盖大独栋会赚不到钱。 赚钱三大法宝,好烟好酒房地产。要养活这么多人,必须要大批的进项才行。 大前门在京城已经创出了品牌,现在各部尚书每人每月月八条烟已经成了份例。李枭没打算把烟草弄得那么普及,当成一种奢侈品是最好的结果。毕竟,吸烟有害健康。还是毒害那些整天光知道捞钱不知道做事的囊虫好了,劳苦大众就算了。 烟叶的种植被严格控制在夷洲,制烟的地方却在长兴岛。这样可以有效的保证,李枭可以长久的把烟草这东西把握在手里。不但在京城,李枭已经通过艾虎生的运作。成功把大前门送给了朝鲜的权贵,倭国也送去了好多。用不了多久,在这两个国家的高层权贵里面,抽烟就成了最流行的时尚。 孙承宗这老家伙的眼光还是狠毒的,屸螺山还真有好泉水。屸螺山里面造出来的酒,合起来甘甜清冽。经过沉淀的酒浆,呈琥珀色。打开封泥一摇,酒香味儿就可以布满整间屋子。现在已经少量供给京城各大权贵府上,一上市就成了抢手货。 现在每天来找谢有财买酒的管事都快把门槛踏破了,好多人还偷偷给谢有财塞钱。就是想在自己主子面前露露脸,弄到别人弄不到的好酒。 至于价钱,人家根本不打听。不管是铜钱还是银子,只要你有价就成。 李枭粗略的算过,只要把烟酒,房地产,这三样铺开。自己的军费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这都是世上最赚钱的行业。 交代完了京城的事情,李枭带着银子返回山海关。孙承宗派人来送信,格日图已经来山海关三天了。就等着见李枭一面! ******************************************************** 正在李枭押着银子回山海关的时候,沈阳北郊的荷兰兵驻地不远。一颗炮弹正在山坡上爆炸,随着橘黄色火焰的闪耀。浓烈的硝烟蒸腾而起,过了好一会儿巨大的声响才传到多尔衮的耳朵里。 “成了!”多尔衮激动的攥紧了拳头,后金终于有了可以爆炸的炮弹。战场上,被李枭炮兵压着打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李枭能给自己造成巨大损失,自己给能给李枭造成巨大损失。 “揆一!我的朋友,你真了不起。”多尔衮狠狠拍了一下揆一的肩膀,说话的声音因为太过兴奋而变了调儿。经常跟这些荷兰人接触,多尔衮说话的腔调也非常赶时髦的国际化。 “呵呵!这都是你派来的那个人的功劳,这个人精通数学,头脑也非常聪明。有了他的帮助,才能够取得这样好的成绩。”揆一倒是没贪功,他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还不如现在真诚一下,换取这位后金贝勒的好感。 “哦,是谁,我要见一见。”多尔衮已经安耐不住。 “就是他,范!”揆一指了一下不远处,站着的一个汉人打扮的家伙。对着那人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挥手示意他过来。 “奴才范文程参见贝勒爷!”那人一溜小跑,跑到多尔衮面前单膝跪地打了个签。 “哦!范文程,哪一旗的?” “哥,我知道。这是我旗下的包衣奴才,从大明那边投奔过来的。我看他认识字,人也机灵就派来跟荷兰人,没想到居然成了事儿。呵呵!”多铎看着范文程脸上很得意,自己的奴才这次算是给他长了脸。 “哦!这样啊,范文程你说说。你是怎么想到弄出开花弹的?”多尔衮饶有兴趣的看着范文程。汉人见得多了,可汉人的读书人肯这样恭顺的并不多见。 “启禀贝勒爷!奴才在大明时,就摆弄过佛郎机炮。对这东西并不陌生,当时奴才就想。如果把铁弹丸制造成空心的,里面装上火药是不是能炸开。可大明的千总,硬是不让我进行试验。这一次终于有了这么个机会,奴才自然要好好的鼓捣鼓捣。没想到,这一鼓捣就成了。” “让你说怎么弄成的,你东拉西扯的说什么呢?”多铎不满的吼了一嗓子,范分成立刻弓腰塌背缩脖子。多铎是他的主子,一句话就能弄死他。不管是不是人才,只要得罪了多铎,都让你成劈柴。 “回主子的话,我在这几天里面测算了炮弹发射到击中目标的时间。又计算了火药捻子燃烧的时间,按照不同的距离。把火药捻子塞进装着火药的炮弹里,这样就能做到在差不多的时间爆炸。 另外,我还造了一个木头的炮弹托。这东西可以更好的塞紧炮膛,让炮弹飞得更远。” “哦!能飞多远?”多尔衮立刻瞪大了眼睛,他非常想知道炮弹究竟可以飞多远。李休战舰上那些跑的超长射程,让多尔衮非常羡慕。 “十斤重的炮弹,六里地没问题。”范文程自信的说道。 “六里地!好!好!”听到这个数字,多尔衮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六里地已经是个不错的距离! “多铎,我跟你要了这个人。我要给他抬旗,我要给他全家都抬旗。今后就让他,成为我们后金的制炮人。呵呵!”多尔衮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有了六里地的射程,足够攻击那艘海上飘着的五桅巨舰。那艘军舰带给后金军的伤害,多尔衮一辈子都忘不掉。 “就是一个奴才的事情,你看中了带走就是。”多铎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多尔衮说话了,他也只能答应。他们是亲兄弟,从小多尔衮就带着多铎一起玩耍。每次多铎受了欺负,都是这位强大的哥哥帮着他。另外一个哥哥阿济格,因为跟他们年纪相差太大,反倒是没那么亲近。 “这件事情我要禀报父汗,多铎咱们回沈阳。”多尔衮对着揆一笑了笑,翻身上马打马就向沈阳疾驰而去。 “呵!你这奴才倒是走运,好好干,莫要辜负了我哥对你的抬爱。”多铎看了一眼范文程,也上了马飞驰而去。两人的亲卫紧紧跟随,大股的烟尘飘着就进了沈阳城。 ******************************************************* 莽古尔泰擦拭了一下马刀上的血,他已经记不得这柄倭国制造的刀究竟砍死了多少人。这倭奴的东西就是不错,连砍这么多人居然刀锋无损。当然,这也与蒙古人缺少铠甲有关系。蒙古尔泰和阿敏对付的敌人,最多就是有些皮甲而已。更多的人,身上穿着的还是传统的蒙古皮袍子。 从眼前,一直到他跑过的路上。到处都是尸体,经过一个多月的追踪。莽古尔泰终于找到了蒙古人的下落,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莽古尔泰偷袭了蒙古人的部落,慌乱中的蒙古兵立刻抛下牧民牲畜牛羊逃散。 因为双方都有马,也都善于马上齐射。追逐战整整持续了三天时间,这一仗究竟杀了多少蒙古人不知道。莽古尔泰只知道,自己的两蓝旗把脸又挣回来了。 放下马刀,莽古尔泰翻身下了战马。连续骑了三天的马,这三天里连撒尿都是在马上。腿像是灌了铅,走路的时候脚步有些飘。深一脚浅一脚的,最后脚下一虚歪倒在地上。 亲卫们也都下了马,连续三天的追杀他们累坏了。这三天里面,他们几乎追遍了整个科尔沁草原。乞颜部的残余,向着不儿罕山和斡难河一路绝尘而去。 几百年前,成吉思汗从不儿罕山脚下,斡难河源头出发征服世界。现在他们的子孙,只能用那里的蛮荒,阻挡敌人追击的脚步。 “呸!他妈的,蒙古狗杂种。跑得像黄羊一样快!”莽古尔泰喝了一口水,吐掉嘴里的沙子骂了一句。 “抢回来了,都抢回来了。我们不但抢回来被夺走的部众和牲畜,还抢了蒙古人许多粮食和牲畜。当然,我们还俘获了他们许多牧民。这一趟,我们算是值了。”阿敏躺在草地上,浑身散了架一样不想动弹。 “还以为蒙古人有多么了不起,真打起来才知道,是他娘的劣马瘸羊瘦骆驼。”莽古尔泰仍旧沉浸在半月前的那场大战里面。 蒙古人趁乱偷袭了两蓝旗的营地,劫掠走了两蓝旗的牲畜和牧民。莽古尔泰经过半个月的追踪,终于找到了蒙古人的踪迹。 带着满是仇恨的两蓝旗,莽古尔泰发动了潮水一样的进攻。那一战自己坐下战马被三次射杀,每一次莽古尔泰都是命人换过战马之后,仍旧拿着刀冲在最前面。 弓箭和弓箭互射,马刀与马刀比拼。两边都拿着差不多的兵刃,都用着差不多的战法。比的就是谁更狠,谁更加不要命。 在大量杀伤乞颜本部的骑兵之后,蒙古人的联盟迅速崩溃掉了。就像是以前一样,蒙古人迅速以部落为单位落荒而逃。那一战,乞颜部的骑兵战死差不多有三千多人。两蓝旗,也有一千多人战死。 一路追杀,在剿灭了几个蒙古部落之后。终于在三天前的晚上,追上了乞颜部。一阵疯狂的突袭之后,乞颜部的骑兵放弃了自己的部众逃掉了。 “汉人有句话,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格日图盘算的不错,可他没想到。就在乞颜部奋勇拼杀的时候,其他部落都想着怎么能够多多保存实力。他们乞颜部一战败,这些人为了保留自己抢到的东西。立刻一哄而散!呵呵!格日图,这一次算是把乞颜部的家底败了个精光。 黄金家族!我看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今后咱们才是黄金家族。”阿敏躺在地上看着天,一只蚱蜢从脸上跳过去,他都懒得抬手驱赶。 “走吧!咱们回去,让豪格和杜度那两个软蛋看看,两蓝旗不是泥捏的。丢了的东西,咱们抢回来。仇人的东西,咱们也抢回来。回到乌兰察布,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庆贺三天。” 第二百零八章 “阿玛!您没遭什么罪吧!”豪格疑惑的看着皇太极,被囚禁了近一年时间。原本以为不知道要遭多大的罪,没想到看到皇太极的时候,这位被囚禁了很久的正白旗旗主贝勒养得细皮嫩肉,似乎还胖了不少。 “没事,见到你玛父身体恢复得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刚刚在沈阳见过努尔哈赤,皇太极就赶着回抚顺。 “阿玛,您刚回来身子还没恢复。没必要这么快往回赶,旗里面的旗务有我在,还操持得住。” “你……!”皇太极回头,三角眼很有深意的看了豪格一眼。又是一个不安分的,好像爱新觉罗家的血统,就是不安分的血统。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豪格感觉被皇太极的眼神在身上剜了一下,小心脏扑腾扑腾的跳。赶忙垂下头,不敢再和皇太极对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阿玛会拨两个牛录给你。”皇太极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如果这时候别人看到这场景,一定认为这是一对父慈子孝的爷俩儿。 “多谢阿玛!”豪格愣住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觉他老子已经钻上了马车跑出去老远。 猛然间豪格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老爹以前可是不座马车的,他只骑马。 “大哥,皇太极已经被李永芳接回去了。不过李永芳又送了五万多人过来,绿珠说反正也养活不了。与其在后金被饿死,还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在山海关十里的地方,李枭就见到了来迎接的李休。 常年跑船的家伙还不太适应骑马,骑在马上歪歪扭扭的,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 “行了!都是自家兄弟装个毛线的样子,以后虚头巴脑的东西少学。马车那么大,几颗树就能挡住。现在刚开春儿,柳树还没发芽。”李枭笑着抽了李休一巴掌,不远处的柳树后面的马车太过明显。这季节柳树还没发芽,更没有长出树叶。那俩马车,简直就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 李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孙先生说,当将军的必须要骑马。可我总是在船上,这马真没骑过几次。” “没事儿!愿意骑了,今后就跟满爷学学。你一个跑船的,没事儿也用不到。小玉和小浩都接到长兴岛没有?”李枭记得自己临出发去山海关的时候,让李休把弟弟妹妹们都接到长兴岛来。皮岛今后只会是制造硝酸火药的基地,耗子在夷洲打了一次胜仗。 干掉了英吉利国的一条战船,顺带俘获了许多大眼珠子黑皮肤的家伙。一听说那些家伙脑袋上都缠着头巾,李枭就知道这些阿三来自哪里。 已经去信,让耗子把那几百名战俘运过来。他们将是皮岛最好的工人,如今皮岛的其他设施已经拆卸得差不多。一些简陋的干脆就不要了,长兴岛可比皮岛大多了。好多东西造新的就成! 对于李枭来说,皮岛已经城载不住自己这艘大船。长兴岛虽然距离辽东很近,但鞑子经过上一次重创。已经很难完整的统治辽东,尤其是受创最为严重的正红旗。他们已经掌控不住辽南,面对此起彼伏的民乱,他们只能选择退缩。现在正红旗的势力,已经缩到了辽河北岸。 大片辽河南岸的土地,已经重新回到汉人的手里。不过这里没有了官府,所有幸存下来的汉人,成了真正无政府者。 “接回来了,小玉吵嚷着说要来山海关见大哥。我没让来,巧姐儿也跟着搬过来。姜大姐还给咱家找了几个下人,小玉胖了不少,小浩更是胖墩墩的。”说道弟弟妹妹,李虎也凑了上来。他也很想自己的两个媳妇! “二哥……!”李虎说了一半儿,脸有些发红。 “哼!给你带到山海关了。”李休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儿,他看不惯烟容和小红的出身,一直是李虎娶媳妇最坚定的反对者。 “谢了二哥!大哥,我这……!” “滚滚滚!”李枭挥手扬了扬,李虎立刻就爬上一匹马滚了。 “这小子。”李枭笑笑,拍了一下李休的肩膀。哥俩上了马车! “这一趟还算是顺利吧,听说大哥在京城又搞出了大事?” “顺利谈不上,不过在京城给咱家弄了一块地。未来那块地会盖上房子,能卖很多钱。老二,你也该知道。这个家不好当,到处都找我伸手要银子。你想要造大船我知道,可银子不允许。你先在这船上历练几年,告诉你个秘密。渔老他们在研究一种新东西,那东西研究成功了。将来大哥给你造一艘铁甲舰,现在的所有炮弹打在那上面,都会被弹飞出去。” “大哥,您可别逗我。铁能在水上飘着?”李枭的话过于奔放,让李休有些难以适应。 “大哥什么时候日哄过你?放心,都包在大哥身上。”李枭拍拍胸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哦!”尽管李休心里不相信,但看到大哥的模样,还是选择了点点头。 “对了大哥,格日图来了。很狼狈的样子,听说被莽古尔泰揍得不轻。孙先生怎么问他,他只说和你说话。后来着人请他手下人喝酒,灌多了之后套出来。他们的蒙古联军和鞑子开战,乞颜部的本部骑兵被干掉了大半之后。他们的联盟就迅速的崩溃,那些部族都只顾着带着战利品逃跑,没人再愿意和鞑子交战。 最后导致乞颜部大败,跟着格日图逃到辽阳的不过二百多人。孙先生已经把他们安置在山海关,等着您回来做决断。” “孙先生怎么说?”对于这种事情,李枭倒是很想听听孙承宗的意见。 “孙先生没说啥,倒是毛大人说这个格日图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随便给些东西就打发了就好,用不着再养着他们。” 李枭点点头,这倒是符合毛文龙一贯的做事风格。骨子里的东西,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大哥,咱们怎么办?”李休看到李枭不说话,有些犹豫的问道。 “孙先生不说话,就证明他心里有大盘算。别听毛文龙瞎嚷嚷,单单是黄金家族后裔这个名头,在蒙古人中就很值钱。辽东西北,就是蒙古人的地盘。想要辽东太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蒙古人和鞑子掐架。蒙古人不行了,鞑子就没有了侧翼的威胁。今后对付咱们,也能出动更多的兵力。” “那大哥的意思是……!” “支持格日图,让他回草原继续闹腾。不管怎么说,也得把两蓝旗牵制在乌兰察布才行。” 第二百零九 看着眼前的一大片土地,谢有财感觉当初投奔李枭简直是太正确了。这可是西便门外的一大片土地,有些人认为这里跟京城里面的地没法比。可谢有财却觉得,这里比城墙里面的土地更加值钱。 看过了李枭的效果图之后,谢有财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三层小楼。水泥建造的房子,外墙嵌满了瓷砖。晴朗的日子里,阳光照耀在洁白的瓷砖上,圣洁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在谢有财的心里,这就是天堂。他已经决定,不管事后会不会被李枭责罚,一定要弄这么一栋房子。老爹老娘在胡同里面住了一辈子,如果不能让他们住上这样的房子,谢有财觉得枉为人子。 身份不同了,他现在是李枭在京城的大掌柜,艾虎生最为重要的手下。李枭在京城里面的生意,全都是他说了算。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你手上有了钱和权,巴结你的人就会像苍蝇一样围着你。 谢有财才不过感慨了片刻,身边已经站了几个满脸堆笑的家伙。有老有少,甚至还有谢有财当大茶壶时候侍候过的主顾。 以前连正眼都不会瞧谢有财一眼的家伙,现在全都弓着腰,脸上带着最为谄媚的笑。站在谢有财的旁边不敢说话,生怕影响了谢大官人的思绪。 “诸位,你们都是朝廷里面各位大人介绍来的。有些是请托了的,有些呢,则是大人们自己的买卖。我老谢也是在四九城混了几十年的人,多的话就不用说了。 这里的修造需要很多的材料,只要质量合格给谁都是给。你们既然身后有人,那这生意就归你们。不过丑话咱们说头里,我们家大人是要做口碑的。谁家送的东西孬,可别怪我姓谢的。 我家大人是军门,家里行的也是军法。真要是差事办不好,俺老谢这颗脑袋也就别想要了。我说的是实话,没日哄你们。从我家大人发迹辽东开始,哪一战不是尸山血海。刚刚结束的锦州之战,鞑子的脑袋砍了一万多颗。”谢有财转过身子,扫了一眼那些平日里傲气十足的家伙。 都是各位大人家里拎出来掌管生意的人,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谢大官人说笑了,做生意嘛,就是要个诚信。我们这些人家虽然身后都站着朝廷的大人,可这生意上绝对不会含糊,只要你发现以次充好的事情,你大可把俺老于的一双招子挖了去。”崔呈秀家里的管事老于,信誓旦旦拍着自己的胸脯。 这一次买卖是块大肥肉,虽然价钱比京城里面的公价低那么一点点。可人家量大啊!这种买主,除了皇宫之外没有第二家。不是官宦人家,根本没机会揽到这种生意。现在谢有财松了口,还不快快把事情敲定跟脚? “真要是这样,我谢某人就谢谢诸位。”谢有财团团的一拱手,都是官宦人家的管事,今后互相用的事情还多。在京城地面上混,混的就是个人头和地面熟。 李枭临走的时候也有话,崔呈秀家里,还有许显纯、田尔耕那些人家里的生意都得照顾照顾。毕竟都是京城的地头蛇,真要是吃不到嘴里这口肉,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高兴。 现在谢有财还记得李枭那句话,做生意要共赢,吃独食的家伙看着厉害,最后死的也最惨。 至理名言啊!在京城混迹了三十几年,看到多少人家的兴衰荣辱。有权有钱的时候,多人人捧着,身边充满了笑脸。一旦倒霉了,那些平日里捧着你,什么时候看到什么时候笑脸相迎的家伙,往往也是踩你踩得最狠的人。 李枭现在不管做什么生意,全都拉着这些大人们。谢有财还经常有意无意说,生意里面有皇帝和九千岁的份子。到京城里面的衙门办事,都是主官亲自出来相迎。以前去这些衙门,那些大老爷们端坐在上面,用对下人的口气对自己。动辄大声呵斥,态度比门口的那条狗都恶劣。 现在全都笑脸相迎,到了大堂还得看茶。 “大官人,我等在簪花楼摆了一桌酒席。还请大人赏光,今后要常来常往,也让我们多多亲近亲近。”田尔耕家里的管事老姜,就是锦衣卫。今天虽然没穿着飞鱼服拿绣春刀,可锦衣卫的腰牌就挂在腰上,明晃晃的。 “呵呵!簪花楼还是不要去了,我家开了一间叫做东来顺的馆子。吃食上倒是颇为独到,今天谢某人请客,让诸位老哥哥也尝尝。”谢有财笑着拱手。 “既然是谢老弟开的买卖,倒是要去捧场。放心,今后俺家的招待就放在东来顺。” 都是明白人,新开的馆子总是要有客人去捧场。今天谢有财说是请客,实际上就是试吃。就是不知道,这个东来顺儿到底是个啥东西。只要做得不难吃,场还是要去捧捧的。 “呵呵!既然这样,诸位老哥哥,请!” 东安门外大概两里的地方有一座三层的独楼,占地足足有六七亩。现在全都被高大的院墙圈起来,大气的楼宇没有飞檐斗拱显得方头方脑。不过外墙全都嵌进去大理石,都是在京城里面见过世面的人。可这样把大理石挂在外墙上,光滑如镜面一样的楼宇,还是第一次见。 一楼的门脸全都是落地大玻璃窗,里面散台上吃饭喝酒的散客清晰可见。门口有专门的地方停着马车,马也被牵到后院里面去。这样的建筑到处反光,看着就那么恢弘大气。 正门脸是四扇巨大的玻璃门,全都是白钢包边。门前挂着珍珠帘子,都是用的上等的珍珠,每一颗都有拇指甲大小。最奇妙的就是,每一挂门帘儿下面都有一个银子做的小铃铛。被风那么一吹,叮当声做响,好像有人在奏乐一样。 别的不敢说,就这门帘恐怕皇宫里面都没有。 正当中门头上高挂一张匾额,上面书写着三个大字。东来顺! “东来顺?老弟啊,这是什么意思?”老钱昂着脑袋,看着匾额问道。 “我家大人来自辽东,意思是我们辽东来的人在京城做买卖,事事顺利。” “哦,好兆头,好兆头。”老于秀才出身,对这名字颇为喜欢。 “老弟啊!你定的大理石,就这么用?”崔应元家的管事老钱瞪大了眼睛,崔应元家做的就是石材生意。从大理石到汉白玉都弄,不过汉白玉这东西,一般人家可不敢用。更别说是商贾,这地方用大理石倒是不违制。可这价钱……! 这年月大理石要从河南往京城运,别的不说光是运费有老鼻子银子了。在老钱看起来,这就不是往墙上贴大理石,而是往墙上贴银子。 “就是这么用啊!今后咱们的房子,外墙都是要这样。每个月,还得派出专人清洗。我家大人说了,这人住的地方第一要素就是干净。呵呵!” 几个管事互相看了一眼,都暗自下决心。不管怎样,房子盖好之后都得想办法弄上这么一套才行。这种房子住上一住,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 “欢迎光临!”刚来到门口,就有两个穿着干净的小厮笑着躬身,撩起珍珠门帘儿。 踏进门,所有人再一次惊着了。这地面上居然也都是大理石地砖,地面光洁如镜,走在上面却不滑。怪不得去年的时候,京城大理石价格悄悄涨价近一成。原来都铺到了这里! “掌柜的,您来了。三楼包间,给你预备好了。”一个三十许人的家伙,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 “好,带路。”自家的地面,谢有财还是气场十足。 白色大理石铺成的楼梯足足有一丈宽,两边镶嵌着黑色大理石围边。楼梯扶手用的是黄澄澄的黄铜,打磨得锃明瓦亮。一些傻不愣登的还以为是金子做的,对着栏杆流口水。很有一种撬一根回家的冲动! 上到了三楼,在这里更是可以远远看到皇宫门前的大街。隔着玻璃窗,看着就是通透。街市上做买的做卖的,还有挎着刀巡街的捕快。一阵风吹过来,扬起黄土冲天而起。街道上的人都掩住口鼻,有些还背对着大街冲着墙。 沙土打在厚重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可却一点都不妨碍里面的人!这京城春季里风沙大,每年都会刮大风。别的地方,可这季节里面还真不敢开窗户。更加看不到这景致! 玻璃这东西贵重,现在也就是朝廷勋贵里面才有资格换上。等闲的朝廷三四品官员,都没能把自己家的窗户换成玻璃的。别的不敢说,单单这装饰,这酒楼就敢称京城独一处。 墙上挂着竹子编织的挂饰,还有一些山水画卷,一看就不是凡品。老李和老张肚子里面有些墨水,围着书法画卷品头论足。 “老弟,这装饰上得不少钱吧。”老于放眼望过去,到处都是稀奇的东西。尤其是屋子里面一座奇怪的椅子,坐在上面软乎乎的。老于坐上去,吓得一下子弹起来。看到谢有财坐在上面,这才红着脸坐下。手一摸,这东西好像是真皮的。 “呵呵!老哥哥,这东西叫做沙发。坐在上面宣腾腾的,远不是圈椅可比。说实在的,咱们要做事,整天坐在圈椅上也是真坐够了。这东西松软,都是用的上好牛皮。老哥哥需要,便宜坊就有。我让人给你送家里一套?” “噢!那可得多谢老弟。” 客户需要培养,都是各家管事。送出去一套,他们肯定会给主家也置办上一套。不然奴才比主子用的还好,这个管事也就不用干了。 主子有了夫人就不可能没有,加上家里比较受宠的姨娘。数数人头送出去这几套,最起码能卖出去百十套沙发。羊毛出在羊身上,那位艾先生别看年青,做买卖的本事让谢有财非常佩服。 “各位老哥哥,请坐!”包间的铜边刺绣荷花隔断门拉开,里间出现了一张非常大的圆桌。八名容貌俏丽的侍女侍立在一旁。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吃法,桌子下面摆着八张椅子。每个椅子上面,都有一个铜制的锅,盖着的盖子里面“咕嘟嘟”冒着白气。 桌子上的肉都是生肉,海鲜也是生的。一条鱼被千刀万剐,片成一片一片的摆成鱼型。还有些不认识的蔬菜,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是这春天青黄不接,能有绿菜吃可不容易。 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纷纷坐到椅子上。一坐下去才发现,椅子不比沙发软,但是坐着也舒服。尤其是靠背,在腰的地方有个凸起,靠在上面特别的舒服。 众人分宾主落座,侍女们便一人拿着一张洁白如雪的布给各人围上。看到老于有些诧异,谢有财连忙解释道:“老哥哥,这东西要蘸着料汁吃。如果弄一身出去会很不雅观,有了这东西就不怕了。” “原来是这样!”老于弄了个大红脸。边上的老钱暗自松了一口气,幸亏刚刚没傻傻的发问。这要是问出了口,那得多丢人。 见众人都不说话,谢有财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吃。 微微一笑,先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瓷碗。在旁边的架子上,舀各种酱料。在碗里面搅拌,最后还抓了一把香菜在里面。 “各位老哥哥,这酱料自己调。这东西是芝麻做的酱是主料,这是红方,这是韭花酱,这是……!哦,这个红红的可得注意。这东西叫做辣椒,放在嘴里辛辣无比,好像是嘴里着了火一样。各位老哥哥可得注意了!”谢有财一样一样的介绍着酱料,旁边的小侍女就亲切的询问各位的口味。然后青葱一样的手指,捻起白银汤勺在各种酱料里面舀着。 搅拌均匀之后,摆放到各位面前。 锅子盖掀开,里面奶白色的汤汁已经被煮得冒出鱼眼泡。一股股浓香,立刻在包间里面弥漫开来。 谢有财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汤锅里面一涮。捞出来蘸着酱料就吃! 第二百一十章 在座诸位有样学样,学着谢有财的样子夹起一片鱼肉,在滚汤里面烫一下蘸着酱料就吃。 刚开始都是试探着吃,毕竟这生的东西也不知道烫熟了没有。这些家伙都是吃了一口之后,就下着筷子猛捞。侍女往上端鱼肉的速度,居然比不上他们吃的速度。看样子这些家伙像是饿了好多天的丐帮子弟,不像是京城里面吃过见过的达官贵人。 “诸位老哥哥慢着吃,还有绝活没上来呢?”谢有财吃了几筷子就停住不动,听说还有好吃的。大家伙都继续等着,只有几个家伙把海带一类的东西尝试着往锅子里放。 “我说老弟,这什么鱼的肉这么好吃?吃着也不像是海鱼!”老钱咂吧了一下嘴,天津卫他总跑,海鱼倒是吃了个遍。连鲸鱼肉,他都尝过。可就是没尝过这种鱼的味道。 “呵呵!老哥哥,这是辽东的野生黑鱼。其实黑鱼这东西河北山东都有,可辽东的黑鱼不一样。辽东的冬天比河北山东都冷,鱼的生长期长,所以鱼肉也紧致细嫩。远不是咱们河北、山东地界的黑鱼可比。” “哦,还有这一说?” “那是,这黑鱼……!”谢有财正说着,刚刚那个引路的掌柜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脑袋上也戴着白帽子把脑袋捂得严严实实的家伙。 “老哥哥们,好东西来了。诸位请上眼!” 戴着白帽子的家伙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才走到铜制小车子前面。轻轻掀起盖着的纱布,露出下面一块肥瘦相间的羊上脑。 一尺半长的切肉刀锋利无比,这家伙戴上手套之后就开始忙活。羊肉片切的那叫一个细发,每盘四十片,薄厚均匀,三条脂肪线,笔管条直。 老家伙们都看傻了,张着嘴甚至忘记了捞汤锅里面的东西吃。 谢有财一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京城里面出名的馆子也不算是少了,南北大菜川鲁辽粤各色纷呈。在座的好几位,家里也有特色的馆子。想要在京城餐饮界立足,没点儿绝活怎么成。 至于这位切羊肉的师傅是从大牢里面弄出来,以前是专门负责剐刑的刽子手这件事情,绝对是东来顺的不传之秘。 一块羊上脑切完,正好是八盘。羊肉端到桌子上,每盘羊肉前面还摆着一小碗糖蒜。 羊肉片下到锅里,筷子夹着左右涮两下就烫熟了。蘸着芝麻的酱,就着脆生的甜蒜,吃在嘴里真的是享受。酒一口没动,羊肉涮了个精光。 “老子吃了一辈子羊肉,他娘的今天才知道算是白吃了。”老于撑得直哼哼,靠在靠背上用餐巾擦着嘴。 谢有财笑了,他知道经过这一次请客。东来顺算是彻底在京城站住了脚跟,不管是黑白两道,绝对没人敢来这闹事儿。从这些位的嘴里一宣传,今后这东来顺的生意怕是要踏破门槛。 几乎在同时,李枭也在山海关吃涮羊肉。不过和谢有财不同,和他对坐的只有格日图一个人。 同样的蒙古羔羊,同样的铜锅子。翻腾的水雾,阻挡了两个人之间的视线。让人的脸变得很朦胧! 李枭摆了摆手,李休才带着人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的盯了格日图一眼。他们的眼里,鞑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深入人心。 “你总算是来了,可不是咱们约定的时候。”李枭倒了杯酒,自斟自饮。 “兄弟,都是我的错。失去了朋友的牧人,就像是失去了利爪和翅膀的苍鹰。现在的蒙古人就像是狐狸,狡猾而且胆小。黄金家族尊贵的血脉,已经在历史的长河中流逝。伟大的不儿罕山,母亲一样的斡难河。现在都被女真人的铁蹄践踏,我愧对先祖。”格日图“咣”的一下,干了一大碗酒。泪水流淌得像是蜿蜒的小溪。 李枭非常理解格日图现在的心情,做了愧对朋友的事情。现在却还要不得不请李枭出手帮忙,他的那些蒙古兄弟们。看到饿狼一样冲上来的莽古尔泰,第一个念头不是拿起马刀战斗,而是想着保存部众和抢掠来的牲畜奴隶迁徙。 蒙古人已经没有了祖先的勇武,成吉思汗的荣光不再照耀在他们的头上。 “以前我就想着,都是骑着马打仗。女真人也不比咱蒙古人多了一个屌去,他娘的就是打不过。这一仗下来,我算是看得透透的。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都藏着自己的小算计。战场上都希望别人去卖命,都希望自己得好处。 看着我的部众们一个个浴血奋战,却被潮水一样涌过来的两蓝旗骑兵吞没。我的兄弟厄尔奇,被莽古尔泰亲手斩成了两段。为了蒙古人的未来,乞颜部已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可那些人真的就是看着,没有人上来帮助我们。 旗鼓相当的决战,变成了两蓝旗对乞颜部的绞杀。难道他们不明白,我们倒霉之后,剩下的他们能好过?大敌当前,还想着部落以前的那些恩恩怨怨。还有的人在背后捅刀子! 蒙古人已经不是成吉思汗那个年代的蒙古人了,或许蒙古人已经不配继续拥有草原。” “蒙古人仍旧属于草原,将来他们还会在不儿罕山下放牧。母亲一样的斡难河,仍旧会哺育苍狼和白鹿的后代。只不过,这需要你们重新拾起成吉思汗时代的勇气。” “你原谅我了?”格日图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李枭会这样轻易原谅他。 “谈不上原谅,我只是为铁木真的后代蜕变成这样感到痛心。曾几何时,你们是整个大陆的主宰。弯弓射雕,马刀鹰扬。可现在,我为你们赶到悲哀。成吉思汗的后代们,被自己曾经的仆人如此羞辱。你们的马刀卷纫了吗?你们的弓弦腐烂了么?黄金家族高贵的血液,被你们糟蹋了。” 锅子开了,喝酒人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李枭知道格日图是在以自虐的方式道歉,耿直的蒙古汉子认为喝酒就是最好的道歉方式。用自己的醉酒,希冀获得李枭的原谅。 李枭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冲着格日图帮着送满桂入狱的消息,这一次李枭也会帮着他。况且,草原上需要有许多个太阳。如果只有莽古尔泰一个,那自己面对的两蓝旗铁骑,仍将像潮水一样。 “好好招待!”李枭扔下一句话,就去了孙承宗的院子。 孙承宗的书房非常阔气,一进门就是一扇铁花梨的屏风。这玩意如果在后世,身家没有个几亿根本不要开口问价。 “你准备怎么办?”一进门就看到孙承宗端坐了宽大的真皮沙发上,颇为现代的真皮沙发,配上梳着发髻穿着长衫的孙承宗,颇有一些后现代主义风格。 “我准备把昭乌达草场给他,本来想把那些地方给满爷。可满爷手下只有一千五百骑兵,无论怎样也填不满昭乌达草场。再说,满爷的名头也远没有黄金家族的名头响亮。想要号聚蒙古人,格日图是最好的人选。 草原人有草原人的活法,他们跟咱们不同文不同种。他们到了汉人的地方玩不转,咱们到了草原同样玩不转。卫青,霍去病赫赫兵威,却不能最终解决匈奴问题。到了汉武末期,匈奴兵锋仍旧犀利。不然,也不会有贰师将军李广利的惨败。” “说人话!别再老夫面前显摆!”孙承宗没好气的看了李枭一眼。 “草原上的事情要由草原人来解决才行,咱们想要一个安稳的北部草原,就得需要蒙古人的帮助才行。不然,就凭我们的实力,在草原上是玩不转的。” “你小子的脑子怎么长的,有时候觉得你这份见识,根本不可能是哪家小门小户里面出来的。倒是像是哪个大门大户出来的优秀子弟,单单就你这份见识,比起朝廷里面的二三品大员也差不到哪里去。 昭乌达草场的位置很好,又是在长城外面。朝廷里面的那些人,没人看得上那里。边军也乐得不用面对女真鞑子兵,蒙古人可比女真鞑子兵听招呼多了。” “也可以尝试着让他们的产业,和咱们联系起来。以前蒙古人进关来抢劫,主要是他们遭了灾。自己没能力生产,碗里没食儿,手里有刀,很难做到不抢。 现在就不一样了,我在京城开了一家叫做东来顺的馆子。专门就从蒙古运羊到京城宰杀,咱们只要用粮食和蒙古人换牛羊就行。羊毛可以做成毯子,也可以坊成毛线,编织成毛衣。我倒是听说过有一种坊羊毛的机器,不过现在手头没人来弄。 只要把贸易建立起来,能够通过和平的方式以物易物。一般都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抢劫,就算真有那样的。逮到狠狠的杀一批,也就震慑住了。” “你说的事情,老夫十几年前在大同就想过同样的问题。只是没有你考虑得周详,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好了。你弄回来几十个说书的是怎么回事儿?还要把他们安排在军中?” “既然会说书,那就会教书。都是认识字的,不用教别的。教授大兵们认字就成!以前咱们在地方上请来那些秀才,一个个骨子里面牛气哄哄的。瞧不起咱们的那些兵,被士兵们捉弄也就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这些说书的不同,都是京城里面讨生活的最底层。咱们把他们带到了锦州,让他们脱离了贱籍可以堂堂正正做人。每月还有不菲的薪俸,保证他们可以养家糊口。相信,他们会做得比那些秀才们好。” “读书人心里有傲气,看不起当兵的也是实情。不过你真确定,那些说书的能够胜任?” “胜不胜任也没办法,当初我让他们在京城里面散布白云观的事情。这些人就算是回到京城,遇到找后账的绝对没有好下场。”李枭无奈的摊了摊手,白云观背后的那些人不敢找李枭麻烦,可对这些说书的却不会放过。只要动动嘴皮子,这些人就会像是蚂蚁一样被碾死。 “哼!你小子倒是厉害,先诱之以利断人退路。然后,把人弄回到锦州来。恐怕,你早就这么打算了吧。”孙承宗才不相信,李枭是到了京城临时起意。 “真的是临时起意,思来想去。读书人里面,地位最低的就数这一波儿。平日里连个饭都吃不饱,锦州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 “好了,这些事情不说了。安置辽军的事情,我已经拟出了章程,也找祖大寿谈了一次。袁崇焕在这里出了不少力气,只是……!” “祖大寿不愿意?”李枭一皱眉头,这是他最怕的事情。对于一个军阀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军队。手里没了兵,这些军阀会空前的不安。 失去了安全感的军阀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李枭很怕他们会造反。倒不是害怕打不过辽军,只是这样的内讧是在明军内部进行。李枭不想让这些抵御外族入侵的功臣,最后被自己屠杀。如果结果是这样,李枭绝对会内疚一辈子。 “祖大寿想跟你谈谈,就你们俩。”孙承宗叹了一口气,看起来他也不愿意把事情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那就谈谈吧,只要能和平的把事情办了。对他们安置得优厚一些也无可厚非,毕竟都是两个肩膀扛着脑袋跟鞑子拼命换来的荣耀。说到底,他们也是为了国家民族而战。绝对不能让功臣们,流血之后再流泪。” “烂好人!”孙承宗嘟囔了一句,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李枭既然报有这样的心态,和祖大寿的谈判绝对占不到丝毫便宜。 这样也好,抱着这样的心态。只要祖大寿不是漫天要价,肯定会得到善意的对待。辽军的事情,能以平稳的方式解决,是所有人的期望的事情。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同室操戈,上演人间惨剧。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听到消息的李虎第一时间窜进了院子,打开门昂首阔步的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还在系裤带。一壶清茶摆放在桌子中间,李枭、袁崇焕、祖大寿围坐在椅子上。李休站在李枭身后,众人看了一眼进来的李虎。 “出去!老二你也出去!”李枭沉声吩咐一句。 “不出去!”李虎梗着脖子,李休也第一次违背大哥的命令。两个人钉子一样站在李枭身后,李休的手总是按着腰间的枪。 “打虎亲兄弟,可俺祖大寿如今不是老虎,猫都算不上。我祖大寿就是一条驴!”祖大寿盯着哥仨看。 “大寿不要这么说,李总兵也是……!”袁崇焕在边上打着圆场。到底是一起经历过生死,不愿意看着李枭和祖大寿火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辽东也只能有一个总兵,祖大寿手下三万多辽军。他们与李枭互不统属,毛文龙又是的有名无实的督师。他说的话,祖大寿完全可以当放屁。 现在让祖大寿自行解散队伍,已经算是优待。毕竟解散之后,得到的钱粮不少。而且还分了地,比起当兵的待遇高了不知道多少。 “卸磨杀驴!他们不就是这么玩的?锦州一战,我辽军兄弟伤亡两万余人。功劳你们拿了去,现在连口官饭都不给我祖大寿留。我不是驴是啥,我就是被你们耍得团团转的蠢驴。”祖大寿的咆哮声,震得玻璃“嗡”“嗡”直响。 “所以我给了你们最优厚的抚恤,朝廷要来了三十万两银子。我一个子儿都不差的分给你们辽军,要钱给钱要地给地。除了娘们儿,能分的我都给分了。这是你们用血换来的,这是你们该得的。”李枭缓缓的喝了一杯茶。 “分那几个钱?你知道有多少兄弟残了,他娘的就算是分了地他们也没办法耕种。你知道,有多少兄弟死了。留下的都是孤儿寡母,三十万两银子。摊到每个人脑袋上还不足十两,十两银子可以吃一辈子?” “这是伤残等级评定标准,按照上面这些条条一个一个的卡。到了哪一级,就可以在官府领哪一级的补助。只要人还活着,每个月都有。 至于死了的,家眷也可以每个月领取钱粮,一直可以领二十年。没伤没残,活下来的都有功勋田。这些田土,可是免税五年。五年之后再一半征收税赋五年,而且他们终身都免除徭役。他们的子孙,进官办的学堂读书不用缴纳学费。” 李枭甩手就扔过去一个像是账簿的东西,祖大寿接过来。很仔细的在看,每一条都不放过。 看到祖大寿很仔细的看,李枭点了点头。这说明他是真的关心手下弟兄,而不是在乎他的总兵官位。 李枭的标准非常细致,甚至细致到了掉一个手指头多少钱,掉一个脚指头多少钱的地步。比起大明那简单粗暴的算法,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祖大寿叹了一口气。“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不错,最后才想到自己。你手下还有两万人,我让你缩编。给你两千人的员额,今后你的军粮军饷我李枭给你发。祖总兵,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弟兄们都想歇一歇,让想回家的弟兄们回家吧。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战争!” “多谢!今后俺祖大寿就跟着你干了。”祖大寿瞬间就换了一副面孔,跪倒在李枭面前纳头便拜。 李枭一愣,李休和李虎都莫名其妙。就连边上的袁崇焕,也没想到祖大寿会来这一出。 上当了!这货根本就不是来谈判的,他是专门来看李枭究竟要怎么对待伤残和回家的士兵。他知道,凭辽军的实力是打不过李枭嫡系那几千人的。既然打不过,索性就拿了最优厚的条件,这样也能得一点儿好处。 坚持原则,从不吃亏这就是祖大寿的做人信条。 拉起祖大寿,让袁崇焕带着他去见孙承宗。安置老兵复转这些事情,现在都是孙承宗和毛文龙在弄。 “你怎么忽然转性了?”出了门,袁崇焕有些差矣的问祖大寿。昨天跟自己说的时候,还是一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意思。今天怎么就变了一副面孔? “老袁,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真跟着他作对,我还有好么?敖沧海那张破嘴,一天到晚的嚷嚷那些优厚的条件。我手下那些兵,心都长草了。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想过安稳日子。现在李枭发钱还发地,哪他娘的有这好事儿。我真是要拦着,怕李枭没动手。我手下那些兵就动手了!不是打李枭,是打我。 他娘的老子算是看出来了,李枭手里最厉害的家伙不是火枪。而是银子,白花花的银子砸下来,亲儿子能不能挺住都两说。 这人眼睛是黑的,心是红的。可只要看了钱,眼睛就红了,心他娘的就黑了。趁着现在还有说话的余地,给自己捞最大的好处才是正经。十九岁啊!他才十九岁,就懂得一手银子一手刀。听话的给银子,不听话的刀就落脑袋上了。现在是乱世,就他这种人能吃得开。 你老袁都甘心情愿的跟着他混,俺不趁着这机会上船,还等个啥。俺是个粗人,不懂得啥大道理。只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 袁崇焕瞠目结舌,重新打量着这位祖总兵。原以为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丘八,没想到这心眼儿也跟马蜂窝似的。这年头,实心眼儿的人都哪去了。怎么这个看着憨头憨脑的家伙,居然精明到了这个地步。 “今后我跟别人说话,你们用不着这样。祖大寿就带了几个亲兵来咱们这,你们这样显得咱家小家子气。”祖大寿喝袁崇焕一出门儿,李枭转身开始训斥李休和李虎。 “嘿嘿!大哥,小弟知错了。哎呦……!肚子疼,要踹您一会儿的,我先去趟茅房。”李虎看到李枭脸色不好,捂着肚子就跑了。 李休脸不自然的抽了一下,他实在是装不出来李虎的样子。 “算了!走吧!”看到李休的样子,李枭也没心情继续训斥弟弟。说到底,还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他们是害怕祖大寿忽然爆起伤了他,才硬留在这里不走。 李休也离开了,屋子里面只剩下李枭坐在椅子上。 翻看了一下抚恤标准,他娘的。 钱啊! 现在李枭算是明白了,所有的战争背后都是钱堆出来的。难怪一位伟人说,发动战争的理由都是借口。战争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金钱,金钱,更多的金钱。 鞑子打大明,因为鞑子很穷。攻打大明是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大明不去攻打鞑子。那是因为鞑子很穷,攻打鞑子无利可图。 这几年下来,总算是明白了这一点。搞经济,远比搞军事要重要。只要自己能够想办法在鞑子身上榨出油来,用不着自己动手,无数大明的雇佣军就会把女真人撕成碎片。 金钱可以燃烧人们的勇气,可以让懦弱的人面对最凶狠的豺狼。也可以让最凶恶的人,变成一只温顺的绵羊。 李枭觉得自己这就算是顿悟了,有了成为战神的资本。这需要庆贺一下,比如说和德川千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话说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跟女人亲近了,男孩儿一旦变成男人,心底的欲望总是极度需要释放一下。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门发现德川千姬已经在等自己。殷勤的拿拖鞋,殷勤的给李枭换衣服。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假以人手。 如果说倭国人有什么特点,那估计就是穷讲究。已经穷的就剩下两身衣服,也得一件在家里穿一件在外穿。只要回到家里,外面穿的衣服就会脱下来挂在门口。 德川千姬这女人明显有轻微的洁癖,只要是从外面回来的东西,似乎都得用热水烫一下才行。丈夫是从外面回来的,所以也需要烫一下才行。 很明显带有倭国风格的沐浴桶,装了满满一大桶的水。德川千姬温柔的小手褪去了李枭身上的衣衫,进入沐浴桶的时候,里面的水一下子冒了出来。跟着冒出来的还有李枭! 太他娘的烫了,已经到了燎猪毛的程度。 德川千姬把手伸进去试了试,诧异的看着李枭。无奈的李枭只能拎起一桶凉水倒进去,这娘们儿想谋害亲夫。李枭有些愤恨的想着! 该死的倭国人,洗澡都喜欢用热水烫。好像谁更加耐热,谁就更加的本事。德川千姬认定自家男人是大英雄,大英雄自然要用滚烫的热水。 对此李枭怨念深重,他娘的敢泡热水算啥。有本事用开水! 躺在温热的水里,肩膀享受着小手的揉捏。不知道为什么,欲望浓烈的李枭居然感觉一身的疲惫袭来。靠着沐浴桶,发出沉重的鼾声。 不得不说,处理那些细碎的政务孙承宗和毛文龙都是好手。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就选定了百十人的队伍下去负责丈量土地。分发粮秣也银钱,将阵亡将士和伤残将士分门别类的登记造册。尽量赶在清明之前,把土地分发下去。农时可不敢耽误了,人误地一时,地可就误人一年。 祖大寿听话的将手下整编成了只有两千人,李枭将辽军上下的马都分配给了祖大寿。他的手下,现在是不折不扣的骑兵。两万多人里面,挑出两千人来。肯定都是优中选优,虽然数量只剩下十分之一。战力却比以前的两千人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祖宽摸着战马的鬃毛,一整天嘴都没合拢过。 早就想要一匹上等的战马,却一直都没有如愿。毕竟战马太贵了,作为一名家丁他可没有那么多银子置办上等战马。没想到,李总兵不但把全辽军的战马留给了自家祖总兵,甚至连缴获的鞑子战马,也分配给了祖总兵。 以至于现在祖宽这样的家丁都有两匹战马,一匹可以驮载,另外一匹上阵冲锋杀敌。骑着两匹这样的战马,一夜里面行军百十里,也能立刻投入战斗。 “宽哥!傻乐呵个啥。人家现在可都分了地,盖两间草房就能住下。等到了夏天,官家听说还分砖,不过房子需要自己盖。请上些邻里帮忙,就能有红砖大瓦房住。”祖承训看着一队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军兵十分羡慕。 “傻小子,人家是人家咱是咱。咱们的祖家的家丁,你以为跟人家一样?”留下这两千人,大多是战斗力强悍的祖家家丁。说穿了,就是祖大寿的私人军队。只不过,这支私人军队现在已经登记在册,成了摆在明面上的人。今后,就是依照花名册由李枭派来的军需官发放粮秣饷银。甚至还按照人头发放被服和装备! “昨天看到大成子他们发了新装备,一水的崭新棉甲。听说是从兵部刚刚调拨过来的,每人还发了一柄马刀。那钢口,连砍百十枚铜钱都不带卷纫的。”祖承训带着羡慕的眼神儿,舌头还舔了一下嘴角。 “啥钢口,还砍百十枚铜钱不带卷纫。兵部啥时候给咱发过那么好的刀!”祖宽有些不信,好刀那是要有好价钱的。兵部打造的刀,没有不偷工减料的。锦州大战的时候,一天下来祖宽手里的刀都能当锯子使。 “真的!” “宽哥,训哥儿。发装备饷钱喽。”哥俩正在说话,远远的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马厩里面的人立刻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发钱不积极脑瓜有问题。 “跑什么跑,乱哄哄的,看你们还像不像是兵。军官呢?军官在哪里,整队。”一个明显是李枭手下的军官,对着乱哄哄的辽军嚷嚷。 平日里跑到别人的军营里面这样说话,一顿臭揍是免不了的。可今天人家是来发钱的,祖宽二话不说站了出来。吆喝着大伙整队! “都在这里了?怎么不报告?”军官瞪着眼睛看祖宽。 “啥?报告?”祖宽也瞪着眼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就是应到多少人,实到多少人。没人教过你们?” 祖宽茫然的摇了摇头! “算了!点到名字的走到前面来领饷银,有敢冒领的,就地处斩。”小军官不再理会祖宽,训练不是他的责任,他就是来发钱的。直接把钱发到士兵们手里,这是李枭的意思。 这年月军官都有截留军饷的恶习,饷银真正发放到士兵手里,往往要缩水一半以上。 “祖宽!” “哎!”祖宽搓着手笑嘻嘻走到桌子前面。 “长官问话,要答到。”小军官一把将祖宽推开训斥道。 “麻烦!”看在人家是来送钱的份儿上,给他点儿面子,祖宽没有动手。 “祖宽!” “到!” “大声点儿。” “到!” 第二百一十二章 “祖宽一两四钱。”军需官大声的念着。 从军需官手里接过军饷,祖宽数了两遍都没处岔子。连一个大子儿都不少! 第一次从不是祖家管事的人手里接过军饷,祖宽还有有些奇怪的感觉。毕竟,从他当兵那天开始就是祖家的家丁。军饷一直都是祖家的管事在发放,眼前这个带着大盖帽头发剪得短短的军官,跟祖家的管事有着天壤之别。 祖家的管事对人很和气,可真到了发军饷的时候,手会不经意间黑那么一小下下。每当祖家管事眨巴小眼睛的时候,祖宽就知道这个月的军饷会以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少一些。 戴盖帽的军官很严厉,军饷却没少。 收了军饷之后,祖宽就打算走。一个月就这几天松快,门口的小酒馆里面喝一壶小酒才是正经。 “签字!”军官在身后大声吼。 “会写字,老子早就当将军了。”祖宽的话引起一阵哄笑。 “那按手印!”军需官有些不耐烦了,身后还站着好几百人,谁有时间跟他墨迹。 “按手印!按手印!领了钱就得按手印!”大拇指在印泥上狠狠的俺了一下,在军需官的账册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模。 “祖承训!” “到!”有了前车之鉴,祖承训倒是乖巧。 “训哥儿,你的银钱少没少。” “没少,跟你一样一两四钱,你的少了?” “他娘的,这些军官不扣军饷。” “不扣军饷你还不愿意了?少说别的,门口小店打打牙祭才是真的。” 李枭站在高楼上,看着各处营房的士兵们排队领军饷。 “直接把军饷发到每个人的手里,用不了两个月,祖家的兵就成了你李家的兵。这一招你的怎么想出来的!”孙承宗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面的场景,毛文龙拢着袖子在一边感叹。 “当兵的也不容易,我的军队里面,绝对不允许有喝兵血的事情。平时当兵拿钱,打仗的时候他们要用自己的命来拼。发现有克扣军饷的,老子就剁了他的爪子。”李枭两辈子都没被人克扣过军饷,顶多不要脸的啥十字,硬逼着摊派型捐款而已。 “你的那些说书的都散到各部队去了,每个营配备了一个。还别说,当兵的一句先生,就把这些家伙乐得够呛。毛督师编辑了一本册子,让他们罩着册子上的字教授。”孙承宗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李枭。 李枭一看,他娘的居然是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当兵的要善个毛线! “先不教这个。我写几个条款,让他们教给士兵们。 这叫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二: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三:一切缴获要归公。 这些是铁的纪律,一旦违反可以就地斩首。 八项注意是让士兵们留心,不要犯了忌讳。违反者,可以关禁闭或者罚站。不过,不允许砍头。 一:说话和气 二:买卖公平 三:借东西要还 四:损坏东西要赔偿 五:不打人骂人 六:不损坏庄稼 七:不调戏妇女 八:不虐待俘虏。” 李枭说一句,旁边的袁崇焕记一句。等李枭说完,袁崇焕刚刚写完。孙承宗拿起来,一边吹着墨迹一边仔细品味。 “老毛,人家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比你的那些《三字经》《百家姓》强多了。短短的十一句话,就勾勒出亲民铁军的雏形。” “呵呵!老夫怎么能跟这小子的脑袋瓜比,他脑袋里面的东西,八个毛文龙也比不得。”毛文龙跟着在一边看,一边看一边自愧不如。 “咱们辽军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喜欢 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 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群众不要耍骄傲 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 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 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 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军阀作风坚决克服掉 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 第七不许调戏妇女们,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 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 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反了!” 想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李枭不由自主的哼唱了起来。屋子里面静悄悄的,都听着李枭在哼唱。 “袁崇焕,学会了没有?”李枭唱完,孙承宗回身问袁崇焕。 “歌词记下来,调子……!” “调子回头找老夫,明天散发下去,令全军传唱。三日后学不会者,着二十军棍。”毛文龙第一次霸气了一回。 袁崇焕看了看李枭,见李枭点头。点点头,拿起笔开始誊抄李枭的歌词。 当天晚上,军营里面到处响起了歌声。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在努力学习李枭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好在这歌的调子简单一学就会,就算是瓷笨瓷笨的,三天时间也足够学会。 那些说书先生在里面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李枭惊奇的发现。这些家伙居然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指挥,聪明的老袁甚至搞出了二重唱。尽管调子已经跑到天上去,但这些家伙还是乐此不疲。 分发土地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不知不觉间李枭发现治下的人口加起来已经有二十万之众。尽管有二十多万人,但李枭手里还是有大片荒芜的土地分不出去。基本上,只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谁家要哪块地就给哪块。 现在李枭手里控制这从山海关到锦州的庞大土地,可手里的人口只有不到后世一个县城的人口数量。想要分完这些土地,恐怕还得再有二十万人才行。 分了土地,自然就有人想着保卫既得财产。报名参军就成了最时髦的事情,祖祖辈辈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属于自己的土地。现在官家给分了地,鞑子打过来不但土地没有,就连家里人也不安生。最主要的就是,当兵军饷高可以养活家口。一些不甘心土地里面刨食的有为青年,一听到即将征兵的消息立刻蠢蠢欲动。 于是出现了老娘送儿子,媳妇送丈夫踊跃参军的场面。 每个地方当兵的人数都很有限,百姓们惊奇的发现。招兵的家伙进了村子就到处打听,只挑选老实不艾说话闷葫芦一样的人当兵。透精百灵的小伙子,一个都没入选。 一直折腾过了清明,总算是把手里的事情理顺完成。 部队整编成了两个师,每个师下辖五个团。每个团一千二百人,加上师直属的辎重营等等。每个师实有员额七千五百人,陈福特地跑了一趟沧州。给每个师都弄了一个百十人的特务连,都是常年练武手底下有两把刷子的家伙。据说有些在江湖上还颇有名号,也不知道老陈福用了什么方法,硬是给弄到了队伍里面来。 第一师师长敖沧海,第二师师长袁崇焕。 除了这两个步兵师之外,还有两个骑兵师。骑兵第一师师长满桂,骑兵第二师师长祖大寿。 经过扩编,李枭手下现在一万八千五百人。虽然对比鞑子的兵力数量有明显差距,可这些都是掌控火器的军队。远不是鞑子的战力可比,如果是在守城战之中。装备大量迫击炮的任何一个师,都能击溃去年冬天那样的进攻! 敖沧海的第一师驻防在觉华岛和长兴岛,满桂的骑兵第一师驻扎在长兴岛。 骑兵第二师祖大寿部仍旧驻防在锦州,跟他一起守卫锦州的是袁崇焕的步兵第二师。 除了骑兵,所有的部队都换装了新式军装。橄榄绿的军装分冬装和夏装,冬装还不分正反面。如果在雪地里面,黄色的军棉袄反穿,里面雪白雪白的衬里就能让人和雪地融为一体。 这年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深入人心,可自从李枭哥几个剃头明志。不灭鞑子誓不为人之后,剃头的风潮在军营里面悄然流行着。 最开始是最早从辽东难民里面招收来的老兵,他们家里都有人死在鞑子手里。后来流行到整个军官层,到了最后好像不把头发剃短,就是对李枭不忠。当兵的心里都透明白,虽然他们都叫明军。但养活他们的不是朝廷,而是那个只有十九岁的少年郎。 忠于朝廷纯属扯淡,发饷银的不是朝廷,管你吃喝的不是皇帝老子。最重要的是,提拔你的也不是朝廷里面那些大人们说了算。老实人的观念很朴实,吃谁的粮,花谁的钱,咱就向谁效忠。 以至于剃头在李枭的军队里面以势不可挡的势头流行着,不过这些家伙剃头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有些家伙的脑袋像是被狗啃过,戴着帽子还看不出来,摘了帽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新潮一些的,还颇有嬉皮士的风格。 以至于李枭最后不得不规定了几种发型,最受欢迎的就算是板寸。清爽,干净。 随着长头发的消失,那些讨人厌的虱子也少了。现在李枭的军队,不但是大明最具战斗力的军队,更是最干净,军容最整洁的军队。 山东来的那些兵,慢慢的也开始往辽东迁徙。毕竟出来当兵,都是家里穷得过不下去的。部队里面的军功,是可以折算成土地的。好多人在山东老家也就是个佃户,现在有了自己的土地,怎么让人不兴奋。 一些家伙就把军功折算成土地,趁着清明前休假的一个月时间,把家里人都迁到了辽东。 到了五月初,从山海关到锦州是一片繁忙。地里的人们开始种庄稼,官府组织了民夫整修道路。一车一车的红砖从砖厂拉出来,送到村里。各家各户自己领砖盖房子,军属则由村里面组织人给盖。绝对不允许偷工减料! 给自家盖房子,材料又是官府发的,鬼才会偷工减料。全都是怎么结实怎么盖,好多盖好的房子,李枭怎么看怎么像炮楼。 军营里面的军队,严格按照训练大纲进行训练。每天早上晚上,各跑十里路。白天进行分门别类的训练,武器射击场里面整天枪声大作。山里面的炮兵训练场,整天轰隆的,像是在打雷。 到了五月中李休生日的时候,李休收到了一个意外的礼物。刚刚到了夷洲的何可纲,居然带着人俘获了一艘西班牙的战舰。这战舰的个头,比五桅大船还要大。耗子带人亲自押送过来,驾船的居然还是几个西班牙老外。 “二爷,这是夷洲何爷给您的生日礼物。”耗子笑嘻嘻的对着李休作揖。何可纲才不会知道李休什么时候生日,这是耗子到了觉华岛之后,打听到的最新消息。于是乎,西班牙战舰,就成了李休的生日礼物。 李休对别的不在乎,可就是喜欢船。而且越大越好,看到这艘西班牙战舰,早就眼馋得直流口水。希冀的眼神儿看向大哥,李枭现在没有闲钱给他造船,事实上,李枭现在养活这艘船也不容易。 “它是你的了!”这个弟弟一向听话,从来没有向李枭要过任何东西。看到李休可怜巴巴的眼神儿,李枭只能把这艘船留下。看起来陈福又得跑一趟山东,招募合格的水手。另外,渔老又得铸造那死贵死贵的铜炮。那玩意,就他娘的是在用钱铸炮。 看这艘船的规模,怕是得七八十门炮才行。运来的时候,何可纲已经把炮都给拆掉了。据耗子说,夷洲现在的土著非常不安分。经常袭击堡垒,有时候晚上还会来偷庄稼。何可纲到了之后,进行了两次清剿,效果都不是很好。 现在只能在城堡外面竖立许多棱堡,只要看着土著就架着炮轰他娘的。 还别说,这一招儿很管用。自从架了大炮,炸死了好多土著之后,那些人就不怎么从山里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夷洲对李枭来说鞭长莫及,李枭现在有现实需要考虑。李家大小姐不高兴了,因为她已经长达一年之久没有见到哥哥。 后世的长兴岛以出产海参闻名于世,这年头没有海参养殖。却有上万人在岛上驻扎! 因为要长兴岛成为一座纯粹的基地,李枭把所有长兴岛原住民都迁徙到了旅顺去。经历了几次惨败之后,后金的势力范围急剧萎缩。尤其是被打残了的两红旗,势力范围更是一路退过了辽河。现在辽河以南的好多地方,其实都是无政府状态。剩下的鞑子兵只能固守几处堡垒,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 旅顺作为李枭的屯垦地,越发的兴亡了。流离失所的难民,成群结队的到旅顺。后金兵现在连金州都维持不住,对旅顺那是一点儿想法都没有。反而是金州驻守的数百名后金骑兵整天提心吊胆,随时准备溜号。谁能成想,几年前的大后方,现在居然他娘的成了最前线。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海风贴着水皮吹过来那是说不出来的凉快。正好坐着李休的生日礼物,从山海关出发一路向长兴岛航行。李休已经想好,要拜托渔老把这艘船打造成世上最犀利的战舰。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越他娘的犀利就越费钱。看起来,这一次没个万吧两银子,李休这生日是过不好了。何可纲这个货,就是他娘的给老子败家的。 海面上有许多渔船,看到李枭的船连忙闪避。如今渤海湾北部能在海面上如此嚣张的船,肯定是李家的船。现在从旅顺一直到山海关海岸线,所有的码头其实都在李家的管控之下。 后金的地面上,只要有造船的迹象。李家的战舰就会过去轰两炮,刚刚开始建设的船也就成了碎片。对于后金,李枭给李休下的命令是片帆不得下海。 乱世什么都乱,基本上是盗匪横行。陆地上是这样,海面上也是这样。不过渤海北部是没人敢来闹事儿的,遇见过几次倭国和其他不知道什么国的海盗。也不问原因,一顿炮弹送下海了事。事实上,在渤海北部航行的武装船只都会被攻击。 好几次,陈海龙的船也被打成了碎片。愤怒的陈海龙找李枭理论,李枭态度很好。对不起,打错了,下不为例!要补偿没有,因为老子也没钱。 这种事情,是李休解救下一批从山东向我国贩运妇女的船之后发生的。那艘人蛇船的船老大,就是陈海龙的老部下。 有了荷兰船的经验,刘老六和李休对西班牙战舰适应得非常快。就是船上的几个西班牙老外说话没人懂,经常是他们把事情做一遍,然后比比划划的互相猜。每到这个时候,李枭就很怀念艾虎生。可惜这家伙去了京城。 便宜坊的生意终于上了正轨,李枭把朝廷大员拉进来入股这一招儿果然是妙。便宜坊的生意,从没有官府过来查过。甚至税吏会主动教账房如何免税,账房要依法纳税还被税吏训斥。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巡街的捕快小吏啥的还时不时找点儿麻烦,想揩揩油什么的。结果,这些家伙无一例外的被开革出了公门。大人们对这些苍蝇是不会出手的,只需要各家的管事走动一下,小苍蝇们的命运就注定走进了悲剧。 “今天看了工地,进度还可以。施工的人是张、王两位师傅,都是咱当家手下老人自然不用说。就是这材料的质量,一定要把好关。绝对不允许以次充好,来的时候大当家的仔细叮嘱过。京西别院是要做口碑的,绝对不允许有一点儿坏良心的事情。”东来顺里面,艾虎生的下首坐着张麻子和王老三。另外一边,坐着谢有财。 这话明显就是对谢有财说的,这家伙是京城里面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艾虎生对这家伙,从来没有放松警惕。 “艾爷!看您说的,就是长了八个胆子,也不敢拿大当家的话当耳边风。张、王两位师傅就在这里,可得给俺老谢做主。有没有以次充好的事情!”谢有财立刻撞起叫天屈,还拉着张麻子和王老三给他作证。 “艾爷!这供料的事情还是真不错,各家送来的都是上等材料。我们是实际用的人,最知道好坏。您把心放下,砸手艺的事情,我们哥俩绝对不会做。”张麻子显然跟谢有财相处得不错,王老三也在旁边点头附和。 “嗯!这样就好,老谢,我可听说便宜坊的店员们有些仗势欺人……!”很明显,艾虎生是要敲打一下自己这个手下。长时间的自己在京城说了算,难免有些傲气。 谢有财混了几十年,一听到艾虎生的语气,就知道这位顶头上司要找自己麻烦。后背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李枭的手段大家都知道。这位艾爷可算是李枭的头号心腹手下,如果回头给自己告一状。明天自己说不定就埋在哪堆土底下了! 张麻子和王老三这回没办法打圆场,只能放下筷子尴尬的搓手。 谢有财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对着艾虎生回话。“艾爷!京城这地面上鱼龙混杂,咱家买卖好别人都极度。这里面暗地里使绊子下烂药的很多,咱这买卖还开了不到一年。想要站住脚,开始就得凶一些别人才怕你。这里面难免有仗势欺人的,可四九城的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那么多合用的人。 您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保证把他们调教出来。”谢有财说话的时候,脑门儿已经明显见了汗。 “如今锦州都在传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你要好好派人学学。现在是我来问你的话,如果是大当家派人问你的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远的不说,如今咱们的工地就在白云山庄上面。黑奴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属下一定调教好这帮小的。”一想到黑奴被火活活烤死,谢有财浑身打了一个哆嗦。那可是在火上足足烤了半个时辰,人油都烤出来了。官兵寻见的时候,外焦里嫩的。 “知道就好……!”艾虎生刚刚说话,就听到外面一阵的喧哗。他们这是在三楼,屋子里放着大块的条冰镇着热气。因此窗户关得严实,这都能听见声音,足见外面的喧哗声有多大。 艾虎生皱着眉头放下筷子,走到落地窗户前向下看。不会是自己刚刚说完,楼下就出了事情吧。 果然,楼下围拢着一群人。犹豫是居高临下,艾虎生看得清清楚楚。最中间四五个东来顺儿的伙计,正用棍子殴打两个光着上身,下身穿着条破得不能再破的乞丐。两个乞丐被打得满地乱滚,惨叫声隔着玻璃都听得清清楚楚。 旁边不少人远远的围着看,不敢上前劝架。还有些人掩住口鼻,一副不忍卒读的模样。 艾虎生出离的愤怒了,刚刚才说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回头看谢有财的时候,这货的脸已经白得没了血色。 “你干的好事,这些人来了给个饼子能花你几个大子儿。现在就这么赶人,今后咱家在京城还怎么混。你给我讲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艾虎生瞪着眼睛,谢有财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只能挨训! 他娘的真是活见鬼了,刚刚顶头上司才说完,下面就给上眼药。现在谢有财很想活活掐死那几个正拿着棒子打人的伙计!京城里这样的乞丐多得数不胜数,一般给口饭吃就能打发走。这两个伙计今天是来了大姨夫,还是他娘的吃错了药。 “我擦!”张麻子发出一声惊呼,艾虎生回过头看去。见到两个伙计各拎了一桶水,对着两名乞丐兜头就浇了下去。两名乞丐浇得像是落汤鸡一样,满脑袋的乱发打着绺贴在脸上,那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旁边不远处,就有几个衙门的官差在看。他们居然还指着在泥水里面打滚的乞丐说笑! “还不让他们住手!”艾虎生一声爆喝,这种事情要让大当家知道,他都得跟着受牵连。 这些伙计也实在是太嚣张了,居然对着那些官差招手喊着什么,似乎是让官差把这两个乞丐锁走。 “诺!”谢有财应诺一声,立刻受惊的驴子似的窜了出去。 “您二位看看,这都跋扈到了什么地步了。你殴打官差我都不会说啥,可殴打两个可怜的乞丐,这还是人干的事情。大当家的最体恤百姓,今天的事情要是让他知道了。我都得跟着脱层皮!”艾虎生有些气急败坏,他知道李枭嫉恶如仇,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出重手。 今天本就打着算盘,敲打一下日益跋扈的谢有财。没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隔着玻璃窗,看到谢有财急吼吼的冲了下去。把正在行凶的几个伙计拉开,一个打得正兴起的还挨了嘴巴。伙计捂着嘴说了些什么,手里的棒子还对着乞丐指指戳戳。 谢有财似乎是要去查看乞丐的伤势,却猛的退了回来。 不多时,谢有财重新上了楼。因为跑得急,气息有些喘,脸也有些红。可看到艾虎生之后,却没有了刚刚的害怕。 “艾爷!这是一个误会,您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误会!我都看在眼里,你还说是误会?”艾虎生指着谢有财的鼻子喝道。 “属下说了您可能不信,到了下面一看便知。”谢有财躬着身子,请艾虎生下去看看。 “哼!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说辞。”艾虎生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出包间。 张麻子和王老三看了谢有财一眼,看到谢有财朝他们点头。也不知道谢有财怎么会胸有成足的样子,难道说亲眼所见的事情也能翻过来不成?不过这时候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艾虎生一起下楼。 东来顺门口已经是挤得人山人海,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没有五千也有三千。有些看不到里面情形的,纷纷开始爬墙头。房顶树梢甚至都站看热闹的人,几百年来京城百姓爱看热闹的毛病就没改过。 伙计们帮着艾虎生开路,一路来到最中间的乞丐身前。 艾虎生刚刚靠近,一股浓烈的臭气把他熏得几乎昏过去。地上的两个乞丐头破血流,身上到处是屎尿。身上抹得黄黄的,裤子上也都是黄色的粪便。一群苍蝇围着“嗡”“嗡”的直叫唤,艾虎生甚至看到白色的蛆虫在头发里面爬来爬去。 “你……!”艾虎生指着谢有财,手指头几乎杵到了谢有财的鼻尖儿。 太过份了,把人打了也就是了。为啥还要往人家身上倒屎尿?乞丐难道说不是人? “你过来,把事情的经过跟大掌柜说一下。”谢有财没说话,却指着那个手里还拿着棍棒的伙计。 “回……!回大掌柜的话!”伙计看到谢有财都对艾虎生毕恭毕敬,知道这是一位大人物,说话也结巴起来。 “没用的东西!”门厅的管事踹了小伙计一脚,陪着笑给艾虎生抱拳道:“大掌柜您是贵人不晓得这些腌臜货的手段。这些人在京城里面号称丐帮,专门向临街的买卖收银子。只要不给银子,就在你门前拉屎拉尿。咱家的馆子兴旺,昨个儿他们就来要银子。 咱家哪里会给他们银子,就给轰走了事。没想到,今天就来了这么两个货。浑身抹着屎坐在咱门前,咱家开的是馆子。这么干,这买卖还开不开了。几个年青的伙计耐不住,就动了手。您看,这些屎都是他们自己抹上去的。刚刚还拿水冲了一下,不然这地方都臭的没法站人。 您看那些看热闹的都躲挺远!”管事指着站得好远的围观群众,还让伙计把粪筐拿来给艾虎生看。 站在楼上的时候,艾虎生还以为他们是摄于伙计的淫威不敢上前,原来是被熏得不敢靠前。他娘的,这乌龙就搞大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没来过京城的人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儿,丐帮可以说已经成了京城地下势力的一股泥石流。在京城里面耍赖要钱,欺压其他地方来的乞丐已经成了常事。甚至暗地里,还做一些拐卖人口、绑票勒索的勾当。 这一次来东来顺,其实就是立威。李家的买卖不是有人罩着么?偏偏要找你开刀,只要摆平了你东来顺儿,就不怕别人不上道。 艾虎生没在京城混过,哪里知道这些门道。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家伙计欺负人,没想到却是自家的伙计被别人欺负。 “哼哼!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没有王法了。我们要去告官!”地上的两名乞丐看到来了主事的人,立刻变得气势汹汹起来。在地上躺着,一个杀猪一样的惨叫,另外一个指着艾虎生的鼻子要拉艾虎生去告官。 艾虎生当然不会说什么,老子就是王法之类的话。 想了一下,转身对着随身的小厮说了一句。那小厮立刻调头走了! “就让他们在这坐着吧!”艾虎生扫视了一眼四周,果然人群里面有好多乞丐,怕是不下上千人。只要自己来硬的,这些乞丐就会一拥而上。到时候,法不责众就算是打死了也白打。 东来顺所有的伙计和管事,全都回到了门里面。任凭外面的乞丐鼓噪折腾! “沈爷!这可怎么办?”不远处的墙头上,狗头军师看到艾虎生带着人退了回去,赶忙询问东城的丐帮头头九袋长老沈炼。 “哼!跟爷们儿拖,咱们拖得起他们拖得起么?门口臭气熏天,他这买卖还干不干了。没事儿,今天他们不出头,明天接着闹。直到把他买卖闹得干不下去为止!” “老大,听说东来顺通官府。万一他们报了官,来拿人可怎么办?” “那怕什么?咱们丐帮别的不多,就是人多。明天再找两个外省来的,让他们继续在这里闹。抓光俺们丐帮,嘿嘿!怕是把京城大牢都塞满了,也抓不完。再说,这是帮主交代下来的事情。不尽心办好,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帮主也……!” “禁声!” “哦!” 艾虎生回到楼里面,看着外面闹哄哄的人群不说话。谢有财凑上来,以为艾虎生没有办法。小声说道:“艾爷,属下在京城里面还有些道上的朋友。您看……是不是……!” “呵呵!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满京城都知道,这东来顺儿是李家的生意。有白云观的前车之鉴,还敢来咱家门前闹事儿。你以为,真的是几个乞丐敢做的?”艾虎生冷笑道。 “您的意思是……!这里面另有原因?” “对方的来路还没弄明白,已经去找五爷了。希望他能够弄明白!张王二位师傅要尽快回工地去,刚刚已经去请了锦衣卫许大人出手。相信有锦衣卫镇场子,他们还不敢去工地上闹,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当值的锦衣卫,每人每天给一两银子,好就好肉供着。真要是有人闹事儿,就让他们出手。” “诺!”张麻子和王老三纷纷答应,立刻带着手下人离开了东来顺回工地。 艾虎生没想到,自己要面对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 李枭带着船回到了长兴岛,一年时间没有回来。长兴岛已经大变了样子,海边兴建起了转运码头。塔山上面有灯塔,山脚下一片片二三层的小楼一座挨着一座。 靠近码头不过百十米的地方就是军营,军营里面正有士兵们在操练。口号声喊得震天响,塔山另外一边“噼里啪啦”的枪声似乎在放鞭。 刚刚走下跳板,小玉就像是炮弹一样冲到了李枭怀里。 “坏大哥,去了那么久也不回来看看小玉。”小玉搂着李枭的脖子不撒手,树袋熊一样挂在李枭身上。李浩在边上搓着手,眼神非常热辣。 “大哥这不是回来了,这一次要在这里待些日子,好好陪着小玉。”一手抱着小玉,一手拉过羡慕不已的李浩。 码头上来迎接的人很多,穿着粗麻布工作服的渔老和稻富佑直。一身西方传教士服饰的汤若望,白色衣服下身穿裙子的姜大姐。最惹人注目的,当然就是胡子窜了满脸的敖沧海。 敖沧海的大脸一凑过来,想用下巴上的胡子擦小玉的脸,小玉立刻撒开李枭出溜到地上,躲在李枭身后。小脑袋露出来,对着敖沧海做鬼脸。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和孩子闹。”李枭隐隐约约听说巧姐似乎生不了孩子,所以敖沧海对小玉和小浩格外宠爱,完全是当成自己家孩子一样。 “不和他们闹,难道和你闹。你身边那五个小鬼去哪了。”敖沧海疑惑的看着李枭身后,居然没有看到烧鸡兄弟。 “去京城帮着五爷做点事情。”李枭含糊的说了一句,敖沧海很聪明的没有再问。 李家的独栋别墅就在码头的另外一边,三层的小楼面朝大海。正午的阳光射在洁白的大理石墙砖上,散射着耀眼的光。楼前有一座小院子,院子里面有池塘还有小亭子。 池塘里面盛开着荷花,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游荡在荷花间的红色鲤鱼。估计这东西是用来讨好小玉的,就是不知道到了冬天这些东西还能不能活下来。 刚刚进院子,就见到巧姐迎了出来:“早听老敖说你要回来,今天一大清早就准备上了。昨天让人出海打了海鲜,今天咱还是包饺子。”东北女人特有的爽朗笑声,连海浪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我不在家,小玉和小浩多亏了您了。”李枭一手拉着小玉,一手拉着小浩给巧姐鞠了一躬。弄得巧姐不知道怎么说话,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觉得手放到哪里都不对劲儿。 “进屋吧!”敖沧海在李枭后背拍了一巴掌,然后拉了一把巧姐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屋。 长兴岛的房子李枭还是第一次进来,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敖沧海的手笔。进屋就是一间大客厅,想里面一拐是楼梯。一楼的大厅里面摆着一张圆桌,上面是水路分呈各色的海鲜。 “知道你爱吃饺子,包了几样馅儿的。这是鲅鱼馅的,这是对虾馅的。这是小鸡炖蘑菇,这是烧鸡最爱吃的烧鸡。那小子咋没回来?”巧姐忙前忙后的安排座位,嘴里不住的说话掩饰心里的激动。李枭现在是李家的当家人,也是这辽东跺一脚晃三晃的人物。能给自己鞠躬,那可是天大的面子。对于自己的出身,巧姐心里还是很介意的。 “行了!酒热好了就拿上来,俺们哥俩和两盅。”敖沧海推着巧姐去拿酒,老夫老妻的最知道巧姐在想什么。这时候如果不让她冷静一会儿,她会一直说,逮着什么说什么。女人的嘴就是这样,嘟嘟囔囔跟机关枪似的,很多时候烦得人脑浆子疼。 “哎!”巧姐答应一声,就进了后厨拿酒。 小玉腻歪在李枭身边不肯走,眼睛贼兮兮的看着桌子上的饺子。 “怎么样,这岛上的变化大吧。”敖沧海乐呵呵的给李枭倒了一盅。 “何止是大,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才一年多就变成这样。”长兴岛的变化,的确让李枭有些始料未及。他以为长兴岛的建设,至少要个几年才成。 “旅顺的水泥窑一直都没闲着,就你这房子。前前后后用了不到一个月就盖好了,渔老整天待在兵工厂里面和那个老倭国鬼子不知道搞什么。你带回来那个洋和尚,弄了一家叫医院的地方给人看病。 满桂的族人我都让迁到金州去了,那里水草比这里丰盛得多。鞑子在那里也就百十人,还整天待在城寨里面。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得撤回到辽河北岸去。”敖沧海和李枭碰了一杯酒,开始和李枭说话。 小玉很乖巧和小浩一起吃饺子不说话,他们知道大哥和敖爷在谈正事儿。 “迁人的事情,你跟满爷说过没有?”李枭很怕是敖沧海自作主张,那如果满桂较真起来可就麻烦了。 “满爷提出来的,你也不看看这长兴岛到底有多大。又是盖楼房住人,又是盖医院给人看病。兵工厂占地足足有两百多亩,更不用说什么玻璃厂,被服厂,火柴厂什么的。地方都占满了,你让他们去哪里放牧。 金州水土好,那苹果咬一口酸甜酸甜的,能让你把舌头吃下去。再说那里被鞑子祸害的几乎没啥人了,地可劲儿的用。趁着现在鞑子不敢对咱们怎么样,先占了再说。” “满爷提出的就好。”对于这些事情,李枭倒是乐见其成。蒙古牧人到底是需要牧场的,总是困在一个岛上算是怎么回事儿。现在他能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估计满桂也很满意。 既然大家都满意,那自己断然没有说三道四的理由。 “抽一根儿?”敖沧海掏出一盒大前门递给李枭。 李枭接过来,敖沧海点着了火柴俩人对着点着了烟。 “也他娘的不知道谁说的,烟酒不分家。你还别说,喝酒的时候来这么一根,还真他娘的提神。好像酒也更香了,也不知道是咋个回事儿。你从哪弄回来这玩意,真他娘的神了。”敖沧海吐出一个烟圈儿,看着烟圈一圈圈的扩散,很是享受的样子。 “这玩意产在很远的地方,是红毛人带过来的。我在澳门遇到了一家红毛人,现在就在夷洲种植这东西。何可纲在夷洲,就是负责保护他们。应该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有船送来土豆玉米啥的。今年是赶不上了,明年咱们这里就种玉米。” “土豆?玉米?啥玩意?”敖沧海从小就在城里混,长大了当兵拿刀,在军营里面混。从小到大,就没种过地。他哪里知道什么土豆和玉米,就算他种过也不会知道原产自南美的两大高产作物。 “都是高产的玩意,土豆这东西一亩地能产三四千斤。玉米这东西没有土豆厉害,但一亩地也差不多打上一千斤。土豆这东西大多数时候能当蔬菜吃,玉米当粮食一丁点儿问题都没有。只要锦州周围种上玉米和土豆,咱们的粮食就能够自给自足。”李枭知道,大明末期以后华夏人口就开始激增。 放眼华夏历史上,鲜有人口超过一亿的时候。许多专家找出一堆理由,其实最实在是理由就是因为农作物的产量太低。没有那么多的粮食,你当然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口。 明末之后远渡重洋来的土豆和玉米就不一样了,这种高产的东西不但生长期短,而且不挑拣土地。这两种高产的东西一经推广,到了清末的时候华夏的人口已经有了四亿五千万的基数。 “哦,这倒是不错。”敖沧海对亩产这东西根本就没概念,不过他也知道三千斤四千斤是个很大的数字。 “今后啊!咱们多多的种土豆,然后用土豆来喂猪。找个地方养上他几万头猪,到时候你得担心肘子多得吃不完,而不是吃个肘子这么费劲。”李枭看到小玉和小浩正在疯狂攻击一个肘子,敖沧海在边上看着咽口水,却没伸筷子。 相对于海鲜,敖沧海这种肉食动物肯定更加喜欢肥瘦相间的大肘子。 敖沧海算是长兴岛最高军事长官,李玉和李浩的地位更加不用说,他们都对肘子可遇不可求。可见,这年月是真没闲粮食喂猪。 至于打猪草喂猪,吃草的猪能长得膘肥体壮? “我擦!那感情好,老子每天吃鱼吃得嘴里都淡出鸟来。你看看这里的东西,这只鸡还是巧姐自己养的,不是你回来都舍不得杀。还有那两只熏兔子,都是逼出来的。现在能吃顿猪肉,那就算是过年了。” “过两年,咱天天过年。”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出现了麻烦,小玉非要抱着哥哥睡才行。不管巧姐怎么劝,大姑娘不能和哥哥一起睡觉,小玉就是抱着李枭不撒手。算起来,再过两个月才七岁,其实也算不得大姑娘。 任何威胁恐吓,在水汪汪的大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巧姐几次扬起巴掌吓唬,看到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巴掌怎么都落不下来。 “让她就睡这里吧!”李枭无奈的抱起了小玉走进卧室,德川千姬小媳妇模样的跟在后面。几次想把小玉从李枭怀里接过来,小玉就是不肯。 李枭想起来,四年前的一天晚上。自己也是这么搂着小玉,残破的屋子里面烧着火,可还是冷的厉害。那时候李枭还在想着,怎么在这个乱世活下来。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还真是单纯。带着弟弟妹妹们逃到关里,甚至于逃到江南去。 依照脑子里面的历史走向,大明王朝至少还能挺个十几年。 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就像是一只把脑袋塞进土洞里的鸵鸟。十几年后鞑子就不会牧马南下?十几年里面,就不会有李自成、张献忠? 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一直往南跑,去海南岛,去东南亚?想想华侨在东南亚的苦难,李枭就知道那时候的想法多么的幼稚。 太祖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虽然不喜欢斗争,但李枭也承认只有斗争才能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地来。 在辽东激烈的战斗了四年,现在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小基业。尽管治下的人口只有区区二十万,还不如后金统治的人口多。但,好歹也是可以自立的一方诸侯。至少,这时候李自成还在西北讨生活,张献忠还是一名小小的捕快。 “大哥,小玉要听喜洋洋。”小玉拉着李枭的睡衣,小声的嘟囔。 “好,就讲喜洋洋。话说青青草原……!”故事讲得有点儿长,在哪里断掉的李枭不知道。反正哄人睡觉的睡着了,被哄的小玉睡没睡着,不知道! 早上起来的时候,小玉已经不见了。德川千姬守在李枭身边,看到李枭睁开眼睛。立刻给李枭找来拖鞋,李枭穿着拖鞋就跑进了卫生间。一阵泄洪之后,浑身舒坦的打了个冷颤。 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投射进来。码头上有正在卸货的大船,看样子像是从夷洲过来的烟草船。长兴岛上修建了一座卷烟厂,大前门香烟就是从这里卷出来,然后装进烟盒运送到京城。这东西现在属于紧俏物资,京城里面从皇帝到内阁成员,现在都喜欢抽两口。 皇帝召见内阁阁老的时候,烟灰缸这种神秘的东西,悄然出现在桌子上。 目前一盒香烟的价格是五十两银子,而且还处于长期缺货的状态。在京城能抽得起大前门的人,那就算是成功人士。黑市上听说已经有了一百两银子一盒的高价,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李枭觉得,可信程度很高。 还有几艘中型货船也在卸货,李枭知道那是皮岛来的火药船。 皮岛的设施几乎都搬来了,除了火药工厂。硝化棉的秘密,现在是李枭的最高机密。为了保密,工厂就设在了皮岛。那里面的人许进不许出,渔老把自己的徒弟大铁锤留在那里当火药工坊的头子。 那是一个夯货,膀大腰圆的家伙不喜欢热闹只喜欢安静。皮岛这种地方最适合他不过,据他说看到人多的地方就心烦。 此外,还有山东来的棉花和布匹。李枭其实早就想弄个织布厂,可碍于人手有限只能放弃。 被服厂现在的三百多女工,要支应近两万人的被装,压力还是很大的。 另外一边的码头,各种货物正在装船运走。既有香烟,被服这些东西,也有各种武器弹药。袁崇焕那里大多是今年入伍的新兵,架子虽然搭起来。可装备还没来得及发放,兵工厂火铳的生产速度还是太慢了。 按照现在的速度,达到人手一支枪估计得到十月才行。 最让人闹心的就是硝化棉的产量,军队的数量增加了。可硝化棉的生产量碍于人力和硫铁矿石的品相问题,没有质的提升。 李枭的军队里面最急需的不是火铳,而是手榴弹和迫击炮弹和李休那里用的铜炮炮弹。 没办法的李枭,已经让祖大寿在锦州成立火药作坊。制造传统的火药,不过李枭在传统的火药里面按照五比一的比例添加了硅藻土。这玩意可以显著提高火药的威力,硅藻土这东西并不难弄。在朝鲜就有很多,甚至有些地方从山体里面挖进去多不深,就能采到这种硅藻土。甚至比采煤还要容易一些! 李枭当然不会告诉朝鲜人,硅藻土是用来干什么的。这些硅藻土在长兴岛粉碎之后被送往锦州,李枭当然也不会告诉祖大寿,这些可以增加火药威力的玩意是哪里来的。 必须在冬天之前囤积足够的炮弹和手榴弹,由于李枭的到来动荡的东北亚战场,实际上已经进入了热兵器时代。 战场上到处充斥着爆炸物,从地雷到手榴弹炮弹无一不缺。后金的八旗兵虽然勇猛,但也阻挡不了化学爆炸物的威力。努尔哈赤这几次的失败,与其说是败给了李枭,还不如过是败给了科技。 看了一会儿繁忙的码头,德川千姬捧着熨烫好的衣服走进来。 倭国女人服侍男人还真是没的说,最显著的特点就是细心。雪白的袜子,雪白的背心。衣服是笔挺的黄绿色半袖军装,李枭总觉得这军装上少一些什么。现在想想,或许是没有军衔标识。 军衔的事情先等一等,渔老那里必须得去了。昨天因为刚刚到,又有小玉这么个护身符。老家伙才没有来烦自己,估计现在老家伙已经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有许多问题等待自己解答。 这是一位真正的匠人,有东西弄不懂会闹心得睡不着觉那种人。 穿好衣服,李枭发现李虎已经等在了大厅里面。他的小楼就在旁边的院子,估计这家伙昨天晚上没干好事儿。看到李枭只是叫了一声大哥,就对着桌子上的小笼包,一口一个的追杀。 德川千姬给李枭端来了大米粥,李枭坐下来咬了一口小笼包。居然是大虾馅的,再吃另外一个笼屉里面,鲅鱼馅的。 无奈的李枭撇撇嘴,小笼包不是这么做的。可现在也没办法,粮食是奢侈品。广大人民群众也就是吃饱的程度,谁家要是用粮食喂猪,估计会被口水淹死。 打猪草其实也能养猪,不过那种猪生长速度和膘情,远比能和吃粮食的猪相提并论。就算是在军队里面,也只有过年那几天才能吃上一顿猪肉饺子。大家吃的更多的是羊,这东西辽东就有不少人养。 另外李枭也从蒙古人那里收购一些,满桂的那些族人们也贡献了一些。守着渤海湾,人们平日里吃得最多的还是鱼。 过几天会有一船刚刚收获的土豆运过来,李枭觉得是不是让旅顺那边先种上。秋天收获的时候,不但可以给大家添加一样蔬菜。产量惊人的土豆,不但可以制成粉条,还能兴办大规模的养猪场。 过年了,怎么着也得让大伙有猪肉炖粉条子吃。 “再吧唧嘴,我就让人把你炖了。”实在受不了李虎吧唧嘴的毛病,说了几次还是不改。李枭用筷子敲了李虎的脑袋,这货才算是消停一点。闭着嘴嚼了几下小笼包,然后开始决堤似的喝粥。 吃过了早饭兼午饭,李枭带着李虎走出了家门直奔渔老的武器试验场。 刚刚进门,就见到渔老的孙子小渔拎着食盒在门口徘徊着不敢进去。 “怎么了,这会儿还没吃饭?”李枭看了看头顶上明晃晃的太阳,这会长兴岛的绝大对数人都在吃饭,怎么这小子却捧着食盒在门口不敢进去? “大当家,爷爷鼓捣东西的时候不让人打搅,一顿两顿不吃饭是常事儿。我都挨了好几次骂了,您看门又从里面插上了。”小渔看到李枭来了,立刻大吐苦水。为了送饭,已经被爷爷训斥了几次。人上了年岁都一个模样,贼倔贼倔的。 “哦!”李枭上前推了一把门,果然门被从里面插上。想喊,却又害怕打搅了里面的老家伙。天知道老家伙在试验什么玩意,如果是爆炸物。手一哆嗦,那还不真炸了。 “大哥,我来。”李虎看到李枭皱了一下眉头,立刻自告奋勇。 只见李虎从屁股后面抽出刺刀,伸进门缝里面开始比划。门缝的间隙比较大,这家伙一下一下的滑动,还真把门插给挑开。 “哪学的偷鸡摸狗的手段,不学点儿好。”打开了门,正要向李枭表功,李虎的屁股上被踹了两脚。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外面阳光明媚,屋里却有些暗。李枭还没等适应屋里的光线,就听到渔老暴怒的吼声。 “您老怎么生气,这饭还是得吃。”进到屋里,李枭看到渔老和稻富佑直正在一台机器模型上面鼓捣着。 看到是李枭进屋,渔老还算是给面子,放下了手里的活拉着稻富佑直一起坐到了桌子前。小渔立刻放下食盒,从里面拿出几样小菜,一小壶酒和两大碗米饭。 炖鲅鱼、鸡蛋虾仁炒韭菜、盐水虾、还有一只撕碎的烧鸡。 四个菜,三样水产。估计那只烧鸡,还是照顾渔老的特供。 “大当家您把事情交代下来就跑没了影子,我们可得整天在这里面鼓捣。”渔老一屁股坐到饭桌上,把筷子纷飞稻富佑直一双。“密西!” 看样子,这俩老家伙已经混成了好基友。 稻富佑直对着李枭点点头,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滋溜”来上一口,然后憋住嘴,好长时间才“啊”的张开。跟电影里面的鬼子,真他娘的太像了。 两个老家伙吃饭,李枭没兴趣参合。他感兴趣的是桌子上的模型! 模型是一个类似茶壶一样的东西,壶口已经人为的做成了很窄。看样子是在试验蒸汽机,对这东西李枭不熟。自己那点儿蒸汽机知识,已经全部教给两个老家伙。现在,他知道的并不比渔老和稻富佑直更多。 背着手在实验室里面溜达,无意中看到一个东西。尖尖的头,圆柱形的弹体,尾巴上还带着四片尾翼。 我擦!李枭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弄看错了。这俩货鼓捣出来导弹了? 出现在李枭面前的东西,像极了导弹。尤其是后面那四片尾翼,证明这东西绝对是飞的。 “这……!你们弄的?”李枭现在极度怀疑,这渔老和稻富佑直是不是穿越人士。 “你上次鼓捣出来,能烧得很猛烈的东西。你还说把这东西装到竹筒里面点燃,就能让竹筒飞出去。 我们试验了一下,虽然能飞但竹筒不耐热。在空中很容易变形,结果那东西就乱窜。幸好试验的时候没装火药,不然我们两个老家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东西是松木套着铁皮做的,内心是铁皮的,外面是木头里面是铁皮,重量减到最轻。用牛车拉着,用的时候只要点燃就能飞出去。具体能飞多远还不知道,预备着这几天就试验。既然大当家的来了,明天咱们就试验。” 李枭想起,上次离开皮岛的时候。把制造燃烧剂的方子交给了渔老,原以为是帮着他鼓捣蒸汽机。没想到,老家伙居然因为自己解释气体压力的话,联想到军事用途。 这东西可算是最原始的导弹,或者说是一枚真真正正的火箭弹。 削尖的脑袋有利于减小空气阻力,四片尾翼有利于保持飞行姿态的稳定。如果加装一个大型的战斗部,爆炸威力将会十分可观。 最让李枭兴奋的就是,如果这东西再缩小那些一些。联排装载在带滑轨的牛车上,这不就是他娘的喀秋莎? 对这种可以在瞬间,大规模覆盖杀伤的东西,李枭可是盼望了许久。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东来顺的局势一天比一天坏,开始只是一两个乞丐在门口闹事。弄些拉屎泼粪的把戏,顺天府的差役抓了两次之后。居然来了几百个乞丐,在门口一溜排开沿街乞讨。 “长老,看样子东来顺儿不服软啊!”狗头军师看着东来顺的大门,大门两边是荷枪实弹的卫兵。还有十几条大狼狗,大热天的居然有条冰吃。不过这京城六月天,跟下火没啥区别。大狼狗耷拉着舌头,一个个趴在阴凉地里面“呼哧”“呼哧”直喘气。 只要不破坏东来顺的东西,这些人倒也不驱赶那些乞丐。乞丐们也很默契的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毕竟命只有一条。人家手里有火铳,还有明晃晃的刀。大狼狗一寸长的獠牙龇着,是个人就害怕。 “虽说这年头人命不值钱,但还是别闹出人命。毕竟这么着,难受的是他们。这些天你见到东来顺进去一个客人?咱们跟他东来顺耗上了,这么大的铺面开在这里,每天损耗加上工钱都是不小的数目。倒是要看看,他能挺多少天。”沈炼一边说,一边在怀里搓泥。忽然间手停住,拇指和食指捏着一个虱子拿了出来,想也不想的就扔进嘴里。 一些本来想要吃饭的人,全都捂着鼻子绕路走。没办法,这些花子实在是太臭了。还有些花子,故意在大街上拉屎拉尿。大热天的被热气一熏,足矣达到生人勿进的效果。 “可这么着,咱们也耗着许多人手在这里。这进项……!不如闹上一闹,让他们的大兵放狗。最好打死几个,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冲进去抢一把。”舵主朱大壮咧着嘴出主意。 “你真他娘的猪脑子,闹事儿?真把这东来顺给抢了,人家这买卖不做了咱们找谁拿钱?再说了,你以为这东来顺的东家是好像与的?白云观厉害不厉害,还不是被他们连根拔起。 到时候京城顺天府大搜捕,你以为朝廷里面那些老爷会为了咱们花子说话?”沈炼恨恨的训斥着朱大壮,这家伙就是一头猪。 长得就像! “大不了吃几天牢饭!”朱大壮觉得吃牢饭也没啥,毕竟大牢里面也是管饭的。 “吃你个脑袋!白云观里面有几个人活下来,那也是上百口子人。道玄老道的功夫高着呢,一丈高的墙几步就窜上去了。还不是被人乱棍打死!这东来顺的东家,手黑着呢。”沈炼抽了朱大壮一巴掌,这货终于闭嘴了。 “帮主怎么说?” “帮主的意思就是拖着,不要闹大跟他们耗。好像帮主也是受了人请托!反正帮主吩咐下来,咱们就得去干。臭猪,你去看看那边儿,我看着怎么有人想进东来顺的样子。” “哦!”朱大壮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跑过去。 这几天艾虎生什么都没干,就站在东来顺的落地玻璃前观察。几百个花子,整个把街道堵了个严实。如果说这里背后没人组织,傻子都不相信。 便宜坊遍布京城,没人找麻烦。西便门外的工地,也没有人找麻烦。独独这东来顺有人找麻烦,看得出来。来人对李家在京城的生意做过了解,便宜坊有朝廷大员的股份。所以他们没有动! 西便门外工地里面,有魏忠贤和王体乾的股份。他们也没有动!也就是说,他们不想得罪太多人,打击的只是李家而已。 而东来顺,恰恰是李家独资的买卖,这里面没有朝廷任何的人的股份。他们是在做精准打击! “五爷!查到什么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在跟咱们作对。我不相信,就是眼前这些花子在作祟。”艾虎生回到包间里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五爷秃着大脑袋,有一口没一口的吸溜着茶水。 “现在看,就是花子们在搞事。已经托关系找东城的花子头沈炼说和说和,看看有没有可能会和平解决这件事情。你知道的,丐帮的事情很难办。南七北六十三省,这丐帮都串联着。惹了一个,就等于是惹了一大片。你真想在京城大开杀戒?这种事情,九千岁都不敢。” 凭借多年街头混事的经验,五爷敏锐的发觉艾虎生想要简单粗暴的解决这件事情。他立刻出演组织,李枭搞事情是利用百姓们的手。真要是调动留守在通州的一个连队,清剿京城里面的乞丐……!那非得血流成河不成,那些乞丐里面好人有限。说不定,到时候战火会弥漫到别的生意里面。 “我也想给钱,可给了钱之后难保不会有其他人效仿。再说大当家那个脾气,也不会同意给钱摆平这件事情。就让谢有财去摸摸他们的底,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艾虎生有些无奈,好几次他都想命令大兵们干掉街上的乞丐。 可五爷说得对,这京城的乞丐没八万也有十万人。自己一个连够干什么的!再说毕竟这里是京城,清剿乞丐会闹出天大的乱子,权倾天下的魏忠贤都不敢这么干,这凭什么。 最重要的就是,这事情李枭还不知道。艾虎生觉得,自己处理不好这样的事情有些丢人。李枭把京城的生意交给自己,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请示老大解决吧。那样显得自己太无能了! “这事情是不是跟大当家知会一声,毕竟现在越闹越大。你看看,这东来顺还有生意吗。”五爷很想把事情禀告给李枭知道,五爷觉得现在事情绝对不那么简单。 李家的生意在京城一向是没人敢管的存在,现在忽然间冒出来这么多乞丐,肯定背后有强力人物的支持才对。这股势力神秘到锦衣卫都不清楚的地步,这让五爷非常警惕。 朱大壮在街上晃荡,今天挨了长老一顿暴训。心里有些不爽利,走路的时候不是砰这家的货架,就是踩那家的地摊。在街上横行无忌有如疯狗,大家看到是挂着八个袋子的乞丐。知道这人惹不起,只能忍气吞声把这位爷打发走了事。 转过东安市场斜街,看到一个女子的卖鞋摊子。看到这女人三十岁上下,生得说不上漂亮,但就是那么媚。尤其是那对眼睛,好像带着钩子,看人一眼连魂都能勾了去。 感觉今天非常走运,在带着几个手下在街上游荡,居然有艳遇。虽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但要饭吃的人有什么挑拣的资格。 “这些怎么个卖法儿?”朱大壮走到摊子前面,笑嘻嘻的看着这女人。 “三十个大子一双,不买别碰,臭烘烘的。”女人给了朱大壮一个大白眼儿,手里的尺棍作势要打朱大壮拿鞋的手。 “我操……!”后面的乞丐张口要骂,结果被朱大壮回身踹了一脚。 “俺们花子也要穿鞋,看你手艺不错。我兄弟脚上一人一双,你看看这里有十几个人。外加那边的,我要一百双鞋。”朱大壮狮子大开口,用手一划拉表示附近所有的乞丐,都是他的小弟。 “俺……!俺没有那么多!”女人看到朱大壮如此威势,似乎有些害怕。 “现在有多少?”朱大壮看了一眼鞋摊子问道。 “现在……!只有二十几双。”女人数了一下。 “都要了,这是十两银子。”朱大壮非常大方的甩出一锭十两的官银。乞丐很穷,他这个八袋长老花字堂舵主可不穷。泡女人嘛,就是要用钱的。这世界上的女人,八成都是爱钱的,至少朱大壮遇到的女人都是这样。 “俺没钱找!”女人看着地上泛着银光的银锭子,似乎有些害怕,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剩下的不用找了,算是定钱。”朱大壮摆出一副土豪的架势,可惜身上的行头非常不给他长脸。破烂的裤子露屁股,脚上满是污泥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左一个破洞又一个破洞。脑袋上不时有小生物出没,鼻孔里面的鼻毛,毛笔一样露在外面,看着就吓人。 最可怕的就是,耳朵里面爬出一个黑色的小虫子。钻进头发里面就不见了! “谢!谢谢大爷!”女人紧张的看着朱大壮,不敢捡地上的银子。朱大壮一把薅过女人青葱一样的小手,硬是把银子塞进女人的手里。 女人的手好像触电一样抽回来,刚被朱大壮摸了一下,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银子紧紧攥在手里,女人连摊子都不要了赶忙往街上走。这时候只有到人多的地方,才会有些安全感。 “哎……!”朱大壮伸手就把女人拦住。 “你干……!干嘛!”女人很害怕,用看大灰狼的眼神看着朱大壮和他的手下。这里是在大街上,他们应该不敢掳掠人口吧。那边就有两个衙门的公差,是不是要呼救? “银子你拿手里了,你要是跑了这么大个京城我上哪找你去。”朱大壮色眯眯的看着女人。 “那……!你要怎样。”下了好几次决心,女人也没把银子扔回给朱大壮。 “你带着……!她!回家认认门,就算你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不是。”朱大壮的手指游动半天,终于落在一个在街边乞讨七八岁小女孩的身上。 女子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小女孩也是脏兮兮的,不过比起那些明显不是好人的家伙还是要强不少。 看着女人和小女孩离开,朱大壮贼兮兮的笑了两声,带着手下人继续巡街。 这种事情他干了不是一次两次,自然是熟稔无比。 派个小女孩去,就是让女人放松警惕。知道了住处就好,派人摸两天门子。想办法调开她家里人,然后一窝蜂的冲进去拉着人就走。捆绑结实点上熏香熏晕了往箱子里面一扔,神不知鬼不觉这女人就到手了。 至于到了乞丐窝里面,这女人想怎么样就不由得她说了算。三贞九烈的女子,到了他手里也跟小猫一样听话。如果不听话,就让她看看那几个被挑断手筋脚筋,专门侍候底层乞丐的女人。 绑票勒索,其实也是丐帮主要业务之一。不过大人毕竟不好下手,所以狩猎对象大多是孩子。京城里面拍花的传说,从来就没有断过。大人们从小就告诫孩子,看到花子要立刻远离,绝对不许和他们说话。 由于丐帮的神秘性,坊间经常流传各种版本的传言。最离奇的就是抓到小孩子,用刀子划破身上的皮肤。用刚刚剥下来的猴子皮,覆盖在孩子身上。猴子皮就会长在孩子身上,用这样的孩子耍猴戏,比训练真的猴子容易百倍,而且能听得懂人话。 对于这些传言,朱大壮嗤之以鼻。刚刚听说的时候,他还以为找到了发财的捷径。结果弄了几个孩子和猴子试验之后,没有一张猴子皮能够长在孩子身上。 倒是那些孩子皮肤溃烂化脓,大多都死了。活着的,也浑身长满癞哩疤看着就恶心。 不过这种孩子出门乞讨,倒是收获颇丰。朱大壮手下就有十几个这样的孩子,每天上供的钱财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那小女孩儿就跑了回来,告诉朱大壮。那女人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好消息,朱大壮决定自己亲自动手。晚上用熏香把人迷晕,趁着身子爽利,先干一炮再说。女人勾魂一样的眼神儿,让他的心里蠢蠢欲动。只恨天黑得太晚,这会儿,他是一刻钟都嫌长。甚至把人弄回花子老巢的时间,他都不愿意多等。 选了两个心腹手下,跟着小女孩去认了门。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朱大壮带着人就摸到了女人的家里。 女人住在大杂院里面,朱大壮也只能等。这时候,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抓心挠肝的。他也不明白,也算是阅女无数,怎么就对这么个老女人这么惦记。 好不容易熬到邻居们都熄了灯,朱大壮蹑手蹑脚的走到女人的后窗户。手指头粘满口水,润湿了窗户纸,轻轻一捅就是个窟窿。 掏出竹管,一管迷香就吹了进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听听里面没动静。朱大壮撬开后窗,肥硕的身子变得非常灵活,一窜就跃了进去。 屋子里面没有点灯,显得有些黑。朱大壮看到床上有一个人,身材瘦小披散着长头发,看样子应该就是那女人。心里痒痒了一整天,这时候哪里还安耐得住。两步就窜到床边,可人到了床边。就呆在了那里! 一柄冰凉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肚子上。 “老大,有……!”窗外的手下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呲!”火柴爆燃的声音响起,桌子上的蜡烛被点燃。玻璃罩子扣上去之后,屋子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朱大壮的瞳孔缩得跟针鼻一样大小,床上躺着的哪里是白天那个娇媚的妇人,而是一个白眼仁多黑眼仁少的少年人。那张脸冷得像冰,朱大壮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杀手他见过,可身上有这样浓重杀气的少年郎却没见过。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有一丁点儿的反抗意思。那柄锋利的匕首就会顺着自己的肚子捅进去,只要横着一拉肠子就会流出来。他以前就这么干过! “朱舵主!呵呵呵!”桌子后面坐着的人“嘿”“嘿”的笑了两声。那两声笑阴恻恻的,不像是活人倒像是鬼哭。 圈套,这他娘的是一个圈套。 “老大,有话好说。”朱大壮舔了舔嘴唇,能当上丐帮的舵主,他也不是生活的灯。 “听招呼就好,坐!”秃脑袋的家伙指了一下旁边的座位。 少年人抽回了匕首,只是眼睛仍旧死死盯着朱大壮,好像在找地方下刀。被那样一双眸子看着,朱大壮的心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耳朵里面好像都能听到心跳的“咚”“咚”声。 “我叫老五,兄弟们给面子叫一声五爷。”五爷神在在的点了一颗烟,抽了一口喷出满嘴的烟雾。 “五爷!您这是……!”朱大壮没说完话,后窗户外面就跳进来两个年龄更小的少年。 “五爷,弄干净了。”膀蹄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声。 朱大壮闻到浓烈的血腥气,知道自己的两个手下已经完蛋了。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比起丐帮来,他们才是真的狠。 “朱舵主,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一呢是跟我们合作,二呢是跟你的兄弟埋在一起。两条路任你选,不强求!”五爷看着朱大壮又抽了一口烟,烟气直接喷在朱大壮的脸上。 傻子才会想埋进地底下,当上丐帮的舵主容易么。老子还没享受够人生。 “我听五爷吩咐,只要您一声话,上刀山下油锅没二话。”朱大壮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好!跟我们合作就有好处,这里有五百两银子。您先拿去花,要你做事的时候自然会招呼你。”五爷说完一使眼色,膀蹄就踢了墙角的一个麻袋。 麻袋被膀蹄一脚踢倒,里面一个个滚圆的银锭子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朱大壮眼睛都看直了,这位爷还真大方。自己还没帮着办事儿,先给钱。 “多谢五爷,多谢五爷!”朱大壮二话不说就跪,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的。乞丐嘛,跪着的时候多了,磕几个头算啥事儿。 “走吧!要找你的时候,会托人带话给你。到时候,你来这里就成。”五爷挥了挥手,示意朱大壮可以走了。 艾虎生几乎一晚上没睡,他觉得自己的计策已经算是万无一失。干掉京城的乞丐这不可能,不过干掉东城唯一一个九代长老沈炼是可能的。 昨天晚上谢有财有见了沈炼,对方提出的要求那就不是狮子大开口,那是鲸鱼大开口。 现在的办法就是干掉不听话的,扶持一个听话的上来。简单实用,而且还能知道幕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打死艾虎生也不相信,京城的丐帮有这么大胆子,敢和李家作对。 五爷已经在吃早饭,现在皮岛出来的人都跟李枭口味差不多。早餐差不多都是粥,鸡蛋,加上馒头酱菜。讲究一些的,就会有包子。 碗口大的肉包子会被人鄙视,小笼包才是大佬们的吃法。 “事情办成了?”艾虎生看到五爷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事情办的差不多。 “成了!只是你确定,要干掉那个沈炼。他可是丐帮的九袋长老,丐帮的重要人物。这个时候死了,傻子都知道是咱们做的。” “就不能弄出点儿意外来?” “意外?沈炼精得像只猴,这几天更是每天都躲在老巢里面不出来。你怎么着,拿大炮轰他?” “这倒是个问题,能不能让烧鸡……!” “艾爷!别怪我没提醒你,丐帮里面不乏高手。沈炼本身就是一等一的好手,万一出了闪失,你自己向大当家交代。反正我是不敢去说!” “……!”五爷一句话,噎得艾虎生连饭都吃不下。 五爷的提醒有道理,李枭对烧鸡还是很看重的。要是自己的安排下出了事情,那麻烦可就大了。 必须想个好办法,不然还真难弄。 “要不然,动用火枪。”艾虎生忽然说出了一个主意。 再厉害的武林高手,遇到火枪都会玩完。白云观里的老道那么厉害,面对火枪也只有挨虐的份儿。 “我说艾爷!你打听打听,满京城能有如此精良火枪的也只有咱家。独一份儿的东西,真要是用这个东西暗杀沈炼。不用傻子,是个人就知道是咱们干的。 真要是激怒了丐帮,咱们在京城的买卖会受到很大的冲击。现在虽然双方都拉着架子,可都没有真打的意思。你这么一弄,丐帮不想打也得打了。 真要是打出了仇来,可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五爷混了一辈子黑道,自然知道黑道的事情。 只要没有深仇大恨,黑道实际上很少打打杀杀。大家出来混,无非就是一个钱字。只要能赚到钱,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说和。 可真要是弄出仇来,那麻烦就大了。你报仇弄死了人家的人,人家报仇弄死你家的人。一来二去,仇恨越结越深。最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闹到鱼死网破的也不在少数。 李枭让他们来京城是求财,养活那两万人的庞大军队。不是让他们来京城打打杀杀的! “不是准备了朱大壮这条线了么?只要朱大壮握在咱们手里,沈炼死后让他顶上去。事情应该不那么糟糕!” “艾爷,咱们可没真的抓到朱大壮的把柄。万一真捧他上位,他黑吃黑不认账咱们就惨了。再说,东城有三处丐帮的堂口。舵主可不光是朱大壮一个,你就肯定最后上位的一定是朱大壮?”五爷觉得艾虎生似乎有些钻牛角尖儿。 “东来顺天天亏钱,你让我怎么办?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丐帮的事情要尽快解决。忙完了京城的事情,我还要去朝鲜给大当家看几种需要的矿石。那几种矿石大当家催得很急,耽误不得。” “那用飞鸽传书跟大当家说一声?” “用不着,京城的事情我做主。就这么办吧,你去准备。今明两天,找个机会把沈炼给办了。” “好吧!”五爷一口吞了个包子。李枭走时候也有话,京城的事情艾虎生可以做主。既然他说负全责,那就只能听他的。由于李枭的灌输,服从上级的概念在李枭的队伍里特别强烈。 无论事情是对还是错,下级都要对上级无条件的服从。 不过事情总有坏的一面,盲目的服从未必正确。艾虎生为了自己的任性,差点一点儿就丢了性命。 *********************************************** 今天是大明王朝大喜的日子,京城里面是一片欢腾。街道上面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彩旗招展。舞龙的舞狮的更是在紫禁城门口乱窜! 重要的原因就是,凝嫔任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今天是小皇子满月的日子,皇帝大人对这位独苗儿子十分钟爱。特地在他满月这一天,赐名朱慈炅,立为太子。 凝嫔任氏母凭子贵,晋封为皇贵妃。位份只列于皇后张氏之下! 大明王朝终于有了新任太子,尽管这位太子爷还是月子里的奶娃娃。但,他已经是大明帝国的合法继承人。 皇帝大赦天下,全国上下欢庆三天。 但有一个人是不高兴的,那就是信王朱由检。 皇帝没有合法的继承人,那朱由检就是最近支的亲王。由他继承皇位,合理合法。可现在的问题是,皇帝有了儿子了。而且这个儿子还平安的出生,有了客氏和魏忠贤的帮忙。小太子长大成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沉浸在兄终弟及梦幻中的朱由检沉默了,看起来老天不佑。熬了这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事情,最终还是没弄过一个襁褓中的奶娃娃。 不管朱由检高兴不高兴,沈炼是高兴的。因为今天他的结拜兄弟白老三从大牢里面放出来,册封太子举国大庆。自然要搞点儿大赦天下的形象工程,让那些犯罪之人也感念一下太子仁德。 白老三绑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玩腻了之后送到大同的窑子里。哪成想,大户人家的小姐开悟起来,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子可比。到了大同那种地方之后,很快就从一个普通的窑姐,成长为行业精英。 并且以非凡的魅力,请一位煤老板帮她赎身。 人自由了,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告官。于是,案子发了白老三也进了大牢。整整吃了半年多的牢饭,本来他这种人是不够大赦资格的。不过沈炼用了两千两银子之后,白老三的资格也就够了。 白老三出狱,自然要摆上些大排场。一大清早,沈炼就组织了五百多人的队伍在大牢门口。虽然都是穿得破烂的乞丐,但人头就是排场。出来混,要的就是这个面子。 太阳刚刚升起一竿子高,大牢的门就打开。白老三被两个狱卒架了出来,到了门口照着屁股就是一脚。白老三一个马趴摔倒在地上,回头看的时候,大牢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骂骂咧咧的嘟囔了两句,就看到欢迎自己的队伍。这形象实在有些尴尬,厚着脸皮爬起来。就见到沈炼笑吟吟的走过来:“老三,大哥来接你了。” “大哥,想死弟弟了。” 哥俩激动的拥抱,旁边的人纷纷围拢过来。 “怎么样,在里面没挨欺负吧。”沈炼上下打量着白老三,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咱们兄弟,在哪里都是霸王。只有咱们欺负人的份儿,哪里有人敢欺负我。”白老三吹得唾沫横飞,浑然忘记了刚刚的惨状。 “怎么样,够排场吧。走,找间馆子吃他娘的。”沈炼豪迈的吼了一嗓子,数百人的队伍就浩浩荡荡的走到街上。 这么多乞丐走在一起,行人纷纷闪避。有些远远的看到,赶忙调头从别的路走。 沈炼和白老三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好久没有这种前呼后拥感觉了。今天,就是要在东城百姓面前好好威风威风。 “大哥,最近没出什么大事儿吧。” “没有,就是帮主吩咐整一个叫做东来顺的饭馆。有些来头,不过也快低头了。前两天他们派了一个掌柜和老子谈来着,这两天又没了动静。 这几天,光顾着忙活这事情几天都没离开堂口。兄弟你出来,哥哥无论如何也得抽出工夫来接你。哥哥已经让弟兄们给你准备了两个小骚娘们儿,一会吃饱喝足让你快活快活。” “多谢大哥。” 哥俩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大街在走。旁边的东安门上忽然燃起了鞭炮,不知道哪家富户又在讨皇帝老子的欢心。这年头,鞭炮的价格可是不菲。能连放这上万响的,没百十两银子绝对下不来。 “大哥,你……!”白老三拉着沈炼的胳膊,想去看看放鞭炮。可他觉得沈炼的身子发沉,回头看的时候,看到沈炼的胸前有三个冒血的大窟窿。 正在疑惑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身子也在往外冒血。 乞丐们都被东安门上的鞭炮震得捂住耳朵,大家都在往东安门方向看热闹。冲天的青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让人有种过年的感觉。 鞭炮燃尽了之后,大家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可眼前的情形却让他们傻了眼,沈炼和白老三倒在血泊里面。身上好几个大窟窿,正向外忽忽冒血。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丐帮帮主洪七面前摆放着五具尸体,除了沈炼和白老三还有三具丐帮长老的尸体。都是东城的堂口舵主,现在整个东城丐帮高层只剩下朱大壮一个。 朱大壮脖梗子都是冷汗,今天有人给他带话,不让他去大牢门口迎接白老三。朱大壮想了半天,还是自告奋勇去东来顺门口蹲点儿,没去迎接白老三。没想到沈炼真的挂了! “这伤一看就是火铳造成的,您看看这边都穿透了。前边一个小洞洞,后面一个碗大的窟窿。只要打中前胸就没活口,满京城也只有通州的辽东兵有这种火铳。咱们京营的火铳,没这么大威力。”请来的仵作看一眼尸首,没做更多的了解就下了结论。 洪七挥了挥手,让人把仵作带走。 “一定是辽兵干的,老子去通州把他们都干翻。”朱大壮大吼一声,带着一大群人就要走。 “啪!”朱大壮觉得眼前一花,一个嘴巴响亮的抽在他脸上。 捂着脸看着面目狰狞的洪七,朱大壮想要张嘴骂人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 “几时轮到你说话了?”洪七的眼神很像是鹰,被他盯着的人感觉非常难受。 “大当家,我……!”朱大壮捂着脸,看到洪七眼神一厉,立刻把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只要这位大当家一句话,朱大壮知道自己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都给老子听好了,回去乖乖的睡觉。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明天朱大壮你继续带着人去东来顺门口,把东来顺给老子盯死了。有敢继续吵闹的,老子现在就拔了你的气门儿。” 洪七的威胁还是很有效果的,顷刻间一院子百十号人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洪七和副帮主马顺,面对着地上的五具尸体。 “肯定是辽军做的无疑,别人没有这样的火铳。独一份儿的买卖,看起来东来顺开始反击了。要不要今天晚上,我带人去把东来顺给抄了。”马顺看到人都走光了,试探着问洪七。 “娘的,老子没下手。他们倒是下死手,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样善了。老子要是不捏出辽军的尿来,老子就不是丐帮帮主。传我号令,所有辽军的买卖都给我砸。不管是什么便宜坊,还是什么盖房子的。都他娘的给老子砸一遍,他们不是在通州有货栈么?给老子烧了!” 看着地上一排尸体,洪七出离的愤怒了。 双方的虽然较量,但还是处在互相克制的范畴。丐帮占尽了优势,却没有伤人。现在辽军居然主动挑起事端,打死了丐帮的人。这绝对不能容忍,不然丐帮的兄弟会认为他这个老大窝囊。今后再想管这些人,可就难了。 “大当家,这事情可不大好办。便宜坊有京城诸位大人的股份在里面,西便门外的工地听说有九千岁的股份。整日里有锦衣卫看守,咱们想要动那些地方倒是容易。真惹恼了京城里面的各位大人,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您要烧通州货栈,那里可驻扎这百十个辽兵。手里可都有火铳,他们连鞑子都打得过。五军都督府都不敢管他们的事情,就咱们这些人……!恐怕不够人家一勺烩的。 民不与官斗,您忍忍算了。再说,钱先生不也一再叮嘱。只是盯着辽军的东来顺,不要去搞其他生意。老大,钱先生可是财神爷,惹不得。”马顺吓了一跳,真要是和辽军全面开战,那牵扯可就太大了。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东来顺。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洪七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大当家,不如咱们今天晚上就带人砸了东来顺。那里外面都是落地的大玻璃,砸他娘的一下辽军损失会非常大。” 现在玻璃非常值钱,而且还是有价无市,满京城敢用落地大玻璃窗的就这么一家。真要是把这些落地窗都砸了,可不是一笔小钱。 “杀了咱们的人,就砸他一间饭馆?”对于马顺的主意,显然洪七不满意。 “大当家,您想想一块玻璃多少钱。满京城能用得起落地大玻璃的有几家,皇宫里面都不趁。咱们给他砸了,辽军肯定肉痛。” “好!你带着人今天晚上把东来顺给老子砸了。”洪七显然不太甘心,可现在又没有太好的办法。辽军的生意和京城里面的大佬牵扯太多,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更何况,钱先生还特地吩咐过,不能把事情搞得太大,仅限于东来顺。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好,艾虎生带着人守在东来顺的楼顶。东来顺楼顶布置了一个排的兵力,艾虎生不相信装备了火枪和手榴弹的大兵,干不过那些要饭的乞丐。 中午五爷传过来干掉沈炼的消息,艾虎生就知道今天晚上丐帮会报复。 便宜坊他们是不敢去的,那里连皇帝的股份都有,真要是把那地方给端了。京城丐帮也就算是完蛋了! 西便门外的工地,有百十名锦衣卫看守。京城这地面上,没人敢跟锦衣卫过不去,丐帮也不敢。 通州的货栈,有两个排的兵力驻守。那里还有修好的炮楼,顶上架着连发机枪。丐帮想冲击那里,无异于自杀。 只有这东来顺是个薄弱点,这里是辽军独一份儿的买卖。丐帮最有可能袭击的地方,就是东来顺大楼。别的不说,单单是用石头把玻璃都给砸了,那损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然玻璃都是沙子烧出来的,但从长兴岛运到京城可不便宜。尤其是这玩意太脆,不方便长途运输。海上风浪大一些,损失就会超过一半儿。 从天津卫下船,弄到京城更是废了老鼻子的劲。想想其中的艰辛,艾虎生就觉得脑仁疼。 “艾爷!您看,来了!”谢有财手里拿着一柄刀,似模似样的站在艾虎生身边。 顺着谢有财手指的方向,艾虎生看过去。果然,借着胡同的阴影跑过来一大群人。为首的人肥头大耳,胖得像是一头猪。怎么看,怎么像是朱大壮。 朱大壮的心里在打鼓,身后就是马顺。他不得不冲在前面大头阵,现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沈炼和白老三的功夫都在自己之上,可还是被打成了筛子。自己这一身的肥肉,似乎不大可能挡住飞过来的子弹。 距离东来顺还有一百多步,就看到东来顺房顶一阵的闪光。 朱大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身边的小喽啰就躺倒了几个。其中一个的脑袋被打爆,粘乎乎的脑浆子糊了朱大壮一脸。这时候,朱大壮才听到枪声。 马顺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辽军真的敢开枪。 “冲!冲上去有重赏,他们的火枪重新装填要很长时间。给老子冲,冲上去有赏!”到底是丐帮的副帮主,很快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叫嚣着,催促手下的乞丐们冲向东来顺的大楼。 还没等他们冲出两步,又是一排枪打过来。冲在前面的乞丐纷纷倒地,有两个家伙没打到要害,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惨叫声那叫一个瘆人,朱大壮听了都浑身发毛。 队伍前面的人一下子就停住,后面的人往前涌,队伍立刻混乱起来。 混乱只是持续了片刻,又是一排排枪打过来。混乱的队伍里面多人中枪,这时候不需要任何人喊,所有人都撒丫子往回跑。钻胡同的钻胡同,走大路的走大路。反正现在是离东来顺越远越好。 一颗子弹穿过一个人的胸膛,擦着朱大壮的胳膊过去。虽然没有打到朱大壮,但却在胳膊上开了好大一个口子。 马顺比较倒霉,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小腿。小腿骨立刻就被打断了,幸亏朱大壮带着人抬着他走,才没被惊慌失措的乞丐们踩死。 只是三轮排枪,乞丐们就做鸟兽散。艾虎生得意的摇了摇头,乞丐就是乞丐,绝对不是军队的对手。 洪七等在东城堂口,听到“噼里啪啦”的枪声,心里就是一紧。没想到东来顺居然有防备,这更加证明暗杀沈炼就是他们干的,就是不知道马顺带着朱大壮,能不能顺利砸了东来顺。 真要是砸了东来顺,死几个人也是值得的。反正这年头,来京城讨饭的人口多得是。 没让洪帮主等太久,朱大壮就带着一群人抬着马顺回来了。 马顺的一条腿耷拉着,脸色好像纸一样苍白。散乱的头发被冷汗浸透了,紧紧贴在额头形象那叫一个狼狈。 “副帮主中枪了。”看到洪七,朱大壮立刻带着哭腔跑了过来。 “伤哪了?”也不见洪七怎么动,人一瞬间就来到了马顺身前。 “娘的,腿被打断了。帮主,咱们干不过人家。人家有火枪,咱们只有砖头。”虽然疼得满脑袋都是汗,马顺还是拉着洪七的手。 现在是丐帮生死存亡的时候,可千万不敢让这位冲动的帮主出去惹事。 “快扶进去!”洪七看到老迈的马顺疼得脸都抽抽了,吼了一嗓子扛起马顺就进了屋子。 丐帮是江湖帮派,受伤自然是少不了的事情。跌打医生自己就有,不用麻烦别人。不过丐帮对自己的郎中叫法有些特别,兽医! 兽医看了一眼马顺的腿,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出屋子对洪七说道:“帮主,小腿的骨头整个都被打碎了。根本医不好,如果不切下来的话,人都活不成。您看……!” “给我医好,我不要你切他的腿。”听说老伙计今后要成瘸子,洪七差点就疯了。抱着兽医的肩膀,摇元宵一样的摇晃。 眼看兽医瘦小的身子要被帮主摇散了架,朱大壮这才带着人把洪七拉住。 “帮主,真的医不好。辽军的火枪歹毒,骨头都打碎了。”兽医急得快哭出声来,别说他这两把刷子,就算是把皇宫里面御医给请出来,也一样不成啊。 “兽医,给老子切。不要怕!”屋子里面传出马顺的吼声。自从中枪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腿要不成了。 兽医看看眼睛通红,几欲发狂的洪七。立刻钻进里间屋,拿起一根棍子。 “马副帮主,您忍着点儿。”说完,手里的棍子就朝着马顺的后脑砸过去。马顺的脑袋一歪,人就翻了白眼。 星夜击退了丐帮的袭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站在东安市场前多日的乞丐终于不见了,商户们兴高采烈之余。全都洒水泼街,冲洗一下街道。这些天这里被乞丐们弄得太臭了,尤其是东来顺门口。被乞丐们摆了几筐粪,更是飞蝇漫天臭不可闻。 谢有财指挥着伙计们,把门前用清水狠狠的洗刷了几遍。虽然一整天没有客人,也累得要死。但大家的心里都听畅快的,毕竟受了乞丐们这么长时间的气,看到乞丐们跑得没了踪迹,都知道是自家大掌柜的手段。 一时间,东来顺勇斗丐帮的故事在东安门市场广为流传。 至于顺天府,他们本来就不敢管辽军的事情。更何况,死的还是几个要饭的花子。这年月,京城里面哪天不往外拉几个饿死病死的花子,也不在乎多这几个。上官都不问,官差们自然也懒得管。 大家都睁一眼闭一眼,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艾虎生从朱大壮嘴里打听到,由于马顺里劝。丐帮帮主洪七终于怂了,他不再派乞丐们来东安市场东来顺门前站岗。这些天,洪七也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朱大壮被洪七任命为东城丐帮临时话事人,有沈炼的例子在前,他更加不敢找东来顺的麻烦。 等了半个月的时间,东来顺的生意慢慢恢复到以前八成的水平。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有人来闹事。艾虎生算是放下心来,看起来自己暗杀沈炼算是杀对了。 喊来五爷和谢有财,交代一下京城里面的事情。艾虎生准备去天津卫搭船去朝鲜,李枭需要几样矿石催得很近,他需要去朝鲜采买。 看到事态平复下来,五爷也乐得清闲。和谢有财一起摆了桌践行的酒,恭送这位艾爷离开京城。 喝了酒的艾虎生有些熏熏然,坐着马车除了京城的城门。他还要去通州的货栈去看看,叮嘱一下防备小人偷袭。他现在也不敢确定,丐帮是不是真的认怂。防患于未然,总还是必要的。 马车刚刚除了城门不到一里地,忽然路边的茂密的树上跳下来一个黑影。护卫们只是注意到大路上,哪里想到天上也会落下人来。等护卫们反应过来,举着刀枪冲过来的时候。 “轰!”的一声响,那人怀里的火药包爆炸了。护卫们被炸倒了一地,马车被爆炸的气浪直接掀翻在路旁的沟里。 第二百一十九章 百十个大汉从路边的林子里冲出来,当先一名大汉手持铁棍。铁棍一端铸着条吞棍的龙,这正式丐帮帮主的信物龙头棍。 “姓艾的,拿命来!”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十几天了,虽然干不过你辽军,可老子能干掉你辽军的大掌柜。 丐帮人数众多,打听消息的能力天下无双。这两个多月时间里面,早就打听明白辽军在京城是个怎么回事儿。以前之所以没动艾虎生,那是因为不想激怒辽军。 可现在脑袋这个地步,也就不在乎什么激怒不激怒。虽然对辽军没办法,可还是能干掉辽军在京城的大掌柜。 盯了艾虎生好几天,今天终于有机会下手。派遣死士用神机营弄来的火药炸他娘的一下,就算是炸不死,老子冲上去也能把你剁成肉酱。不但活口不能放过,就连尸首也不能放过。 人头要挂在城头上,心肝脾肺肾要摘下来供在死去兄弟的坟前。 “保护大掌柜!”活着的护卫二话不说,操着刀子就冲了上去。 洪七龙头棍一点直直戳住护卫的胸口,当头一砸就打爆了护卫的脑袋。尸体“噗通”一声,就栽倒在地上。 一名护卫冲到马车前面,从马车里面拉出满脸是血的艾虎生扛起来就跑。 洪七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带着人死命的追赶。现在他有些后悔,为啥没有骑几匹马赶过来。刚刚被那些拼死的护卫缠住,耽误了那么一小会儿。这会儿再追,已经跑出去七八丈远。 强壮的护卫扛着艾虎生,就算是身体再强壮,艾虎生也是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扛着这么个人,那是越跑越慢,眼看就要被后面的人追上。城门却还有半里多路的距离,两名护卫拼死回去阻拦,只是挡了片刻就被人剁成肉酱。 “什么人?敢在城门闹事!”城里忽然冲出十几匹快马,马上的人飞鱼服绣春刀。为首的人,正式许显纯。 “许大人,我是艾管事的护卫。救我!”护卫看到许显纯,声嘶力竭的喊叫。艾虎生请许显纯吃饭的时候,护卫也在艾虎生的身边。 许显纯是不认识一个护卫的,可他认识护卫身上的辽军军装。满大明,只有辽军这么穿。 以李枭跟许显纯的关系,许显纯不可能看着他的手下被人追杀。当下一挥手,十几名锦衣卫抽出绣春刀催动战马就冲了上去。 洪七一愣,他没想到这时候冲出一队锦衣卫。 辽军他敢惹,锦衣卫他可不敢惹。任何江湖帮派,在国家机器面前都是盛夏的冰雪。锦衣卫就是国家机器里面,最为暴力的一颗獠牙。如果真杀了锦衣卫,恐怕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被人追杀。 “帮主!锦衣卫!”看到锦衣卫,还没对阵手下那些丐帮弟子的腿都软了。大明百姓,有几个不害怕锦衣卫的。 “奶奶的!算他命大!”洪七啐了一口,转身就跑进了树林。 树林这种地方,骑兵是绝对不会轻易进去的。 ********************************************** 火箭炮的试射成功极了,李枭简直乐得鼻涕冒泡。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绝对是任何军队的噩梦。 两枚重达四百斤充满了硝化棉的战斗部爆炸起来,那场面只能用毁天灭地来形容。爆炸产生的气浪,一度让人不能呼吸。 巨大的爆炸声,让塞了耳塞的李枭感觉到胸闷。 爆炸中心盖的两座房屋直接就消失了,栓在桩子上的驮马直接被撕成了碎片。士兵们找了半天,才算是找到了半块不完整的蹄子。 地上炸出来的坑足足有八尺深,要知道长兴岛下面是坚硬的岩石,不是松软的沙土。 最让人兴奋的是,这东西射程足足达到了十六里。也就是说,达到了八公里。 后世的火箭炮都是打几十公里,八公里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可李枭手里没那么高纯度的推进剂,能打八公里已经是极限。 至于八公里之外有没有准头,火箭炮从来就不靠准头混饭吃。老子打的就是个覆盖面,一组八发的齐射。几百颗火箭弹同时落到营地里面,估计营地里面就没有活人了,这不是打仗这他娘的是屠杀。 爬出掩体之后,所有人都惊讶的张开了大嘴。李休惊讶的看着大哥,两枚已经有这么大的威力。那要是真像大哥说的,成百上千枚火箭弹一齐落下来,那场面……! 李休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想! 李虎把拳头塞进嘴里,眼睛里面全是热辣的光。他太喜欢这东西了,有了这玩意八旗兵就是渣渣。 事实上他喜欢一切跟暴力有关的东西! “太贵了!”人们一片惊叹声中,渔老无奈的摇了摇头。 硝化棉的产量就那么多,这东西一颗就要填进去四百斤。虽然爆炸威力绝伦,但对弹药的消耗也很惊人。 李枭诧异的看着渔老,这本来应该是艾虎生说的话,现在居然从这老家伙嘴里说出来。看得出来,他在为自己的徒弟担心。一旦李枭疯狂的要求增加产量,大铁锤就得没日没夜的干。 制造硝酸和硫酸个的过程其实也有一定危险性,盲目的大干快上肯定会引发事故。 “所有的工厂从皮岛迁出来之后,皮岛的土地都将用于生产硝化棉。我会给他增派人手,何可纲送来了两百多个战俘。都发送到岛上去!” 听到李枭这么说,渔老才算是点了点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超级大炮的想法提出来。 “近程有迫击炮,远程有这东西。远近搭配形成了火网,神仙也难从这里逃出去。他娘的,这打仗今后越来越简单了。”敖沧海骂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 对火枪敖沧海已经免疫,迫击炮的威力也可以接受。可火箭弹的威力,着实让见多识广的敖爷震惊了。 超级武器的降临,让个人勇武在战场上完全没了发挥的余地。你还没等靠近,十几里地外就被这东西大面积的覆盖。剩下的人没死,也剩不了多少。 就算你人多,利用装填的时间熬过了死亡地带。到了几里地的地方,又碰到了当世发射速度第一的迫击炮。弹片横飞之下,是个人就躲不过去。 就算你厉害,熬过了迫击炮。后面就是火枪的射程,达姆弹这种缺德的玩意,人不管是哪地方挨上一发就算是完蛋了。 等你把刀子想砍人的时候,发现敌人已经倒在了冲锋。呃……行军的路上。面前只有尸体,没有可以下刀子的对象。 敖爷还不算是最郁闷的,特地从金州赶过来的满桂那才叫郁闷。本来火枪的出现,已经给了骑兵致命一击。现在有了这东西,大规模使用骑兵完全就是噩梦。队形如果密集的话,两发火箭弹百十个骑兵就消失了。 只要一个齐射,自己手下一千五百人估计没一个活下来的。 回去的路上,个人的心情是不一样的。李虎唧唧喳喳的和李休说什么,李休只是闷葫芦一样的当听众,丝毫不顾及弟弟唾沫横飞的辛苦。 敖爷和满爷俩人并骑而行,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两人手里的酒囊,就没有放下过。 年纪大了骑不了马,渔老和稻富佑直和李枭同坐在马车上。水泥铺的路面是不错,可就是太硬车轮行驶在上面有些颠。好在松软的靠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颠簸。 “你说的枪管的问题没办法解决,咱们总不能把火铳都换一遍。按照现在的产量,这需要三年时间。你如果保证三年不打仗,老夫就给你弄。”马车上,渔老谈到了去年冬天枪打不响的问题。 “倒是可以在子弹上做文章,以前我们追求子弹必需贴着枪膛,这样可以保证火药的威力将子弹推得更远。 老夫倒是觉得,可以做一批小一些的子弹。专门在冬季用,只要在子弹箱子上表明是冬季子弹就成。”稻富佑直说出了自己的主意。这几年他的汉语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说话的腔调仍旧怪异,但还属于可以听得懂的范畴。 李枭眼睛一亮,这些天他正为这事情发愁,没想到稻富佑直这老家伙早就有了主意。 “这个主意不错,现有的弹药平日里训练就会消耗不少。专门准备一批冬季子弹,这方法可行。”渔老也觉得稻富佑直这主意不错。 “那就这么定下来,火箭弹这东西也要多多生产,生产的事情还要麻烦渔老您。”李枭立刻拍板,好主意需要立刻施行才可以。现在都快七月了,眼看再有三四个月辽东的天气就会冷起来。 “火箭弹这东西装药量太大,咱们现有的硝化棉已经入不敷出。如果再制造火箭弹,那迫击炮弹和手榴弹的产量就要受影响。大当家你知道的,硝化棉的产量就那么多。为了保密的需要,咱们只能在皮岛上生产。 您答应的人手就算是到了,可也要等设备和矿石。朝鲜那边供给的矿石,品相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好了。这也是硝化棉产量不高的另外一个原因!”刚刚人多,渔老没多说。现在只有李枭和稻富佑直,渔老才把实话说出来。 “朝鲜的事情,我让艾虎生去谈。他好像是在京城遇到些麻烦,估计很快就能摆平去朝鲜。不但需要硫铁矿石,我们还需要铁矿石,铜矿石。还有一些,我们需要的其他矿石。 以前总觉得,打仗打的是人是武器。现在才知道,打仗打的就是他娘的银子。忍忍,过两年一切都会好起来。”李枭对未来充满信心。 大前门已经在京城打开市场,在虹螺山酿造的酒也销量良好。艾虎生是个能整事的家伙,制造了五种粮食酿造的噱头。当他把商标定成五粮液的时候,李枭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 有了烟酒两大巨头撑腰,又在京城搞房地产开发。李枭有信心,养活这支两万多人的军队,更不用说未来广阔的辽东还会种上土豆和玉米这两种高产作物。这两样东西,足够可以保证辽东几十万人不会挨饿。 甚至还有多余的饲料,用来喂猪。东北寒冷的天气,不吃点高脂肪的东西怎么能够扛得住寒冷。 马车来到汤若望的医院前,这洋和尚坚持要把十字架竖立在医院的顶上。李枭没怎么考虑就接受了,在他看来黑十字跟红十字没啥区别(完全剧情需要,绝无讽刺某协会的意思),也就是挂的地方有些差异而已。 听说这家伙鼓捣出几种新药,其中一种对治疗感冒有奇效。 感冒可算是辽东最广泛的流行病,尤其是孩子。大冬天的在外面疯玩,热了就摘帽子,感冒根本就是常事。 去年冬天,汤若望就治好了不少孩子。就是打针的时候,孩子们的哭闹声比较揪心。 另外西医最大的好处就是在急救方面,战场上受了伤的士兵。这老家伙都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止血,然后对症治疗。 李枭太明白,负过伤又重返战场老兵的价值。以前只有几个自己教出来的二把刀护士可以缝针,现在都有人能动手术了。尽管取箭头跟取子弹的技术含量不可同日而语,但伤兵们的康复人数却大大增加。 刚刚下马车,李枭就看到了郑森。这家伙一身的白大褂,脑袋上还戴着一顶白帽子。他老子要是见到他这身行头,非得把他打残了不可。 “老师,看到李枭郑森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不是应该在学堂上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老师,弟子在跟汤先生学习医术。去年冬天的时候,弟子亲眼看到伊贺死在弟子的面前。如果弟子学习了医术,就能在第一时间救治,他就不会死。” 李枭没说话,看到自己儿时的大哥哥死在自己面前,这滋味的确难受。拍了拍郑森的脑袋,带着郑森往医院里面走。 整间医院都刷了大白墙,大概一人高的地方一下,都刷上绿色的油漆。地上是水泥地面,估计李枭来之前进行过大扫除,地面都被刷子刷得泛白。 汤若望正给一个孩子看腿,双手捏着十字形的刀口不停往外挤血。李枭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是被蛇咬了。 东北的蛇一般都是蝮蛇,俗称野鸡脖子。毒性远比南方的毒蛇逊色很多,不过小孩子被咬了还是需要赶快救治。 李枭等候在一旁,好久没和这个洋和尚聊聊。李晓很想问问,他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整个长兴岛算是宗教的天堂,汤若望在这里传教。辽东来的土著很多都信佛,满桂的族人们是萨满的忠实信众。 至于山东来的那些大兵,他们更加愿意相信太上老君。某些情况下,例如想生儿子,他们就会去求观世音菩萨。李枭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信些个啥! 李休有些慌张的跑进来,对着李枭耳语了几句,李枭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也不和正在治疗的汤若望打招呼,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你跟汤先生好好学,京城有些事情我要去处理一下。”看到郑森疑惑的跟了出来,李枭示意他可以回去。 “老师,我可以跟您一起去京城么?” 第二百二十章 “哥……!”这一声哥叫的那叫凄婉绝伦,李枭差一点儿就没有勇气回头。 李枭甚至愿意面对凶悍的八旗兵冲锋,也不愿意面对这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 这一次回来,只不过待了短短的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里,还不时的跟渔老和稻富佑直忙活火箭炮的事情。陪伴小玉的时间非常短,这让李枭对妹妹充满了愧疚。 小玉抱着李枭的大腿不说话,大眼睛唿扇一下,泪水就想泉水一样涌出来。 很想硬下心肠,带着小玉去山海关。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天知道山海关有多少密探。万一哪一方势力想要对自己下手不得,转而对小玉下手,那自己还活不活了。 “小玉乖,大哥要去办事。想要什么二哥给你置办,上回的毛绒熊怎么样,二哥让人再给你弄一个。”李休过来拉妹妹,结果小玉死命抱着李枭大腿不肯松手。 “小玉!三哥上回在澳门,看到一种大白猫,蓝眼睛的,可好看了。小玉听话,三哥给你弄回来一只。”李虎在旁边扎扎着手,不敢下爪子。真要是弄疼了小玉,李枭非得把他扔海里不可。 “我不要大白猫,我要大哥。大哥,你不走,好不好。小玉会听话,每天写十篇大字。”为了留下李枭,小玉立刻开出了自己的最高价码。 太阳穴青筋直冒,李枭觉得面对努尔哈赤几万大军,都没有这时候艰难。 最后还是巧姐赶了来,拉着小玉的手小声的哄劝。上了船之后,李枭一脑袋就扎进船舱不露头。他实在不想看到小玉那双哭肿了的大眼睛! “他娘的丐帮,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李枭咬牙切齿,计划在长兴岛待两个月,等到秋天才会去觉华岛。可现在,不得不再去一趟京城。 一般的总兵想要进京城,那得皇帝老子下旨意才行。不过这指的是一般的总兵,李枭自然不在这一般之列。 因为一般的总兵没资格和皇帝一起做买卖,也没钱给皇帝家的窗户,都换成死贵死贵的玻璃窗。也没能力,从遥远的地方给皇帝陛下弄来一面巨大的穿衣镜。 这些李枭都做到了,更让其他总兵望尘莫及的是,他的买卖里面还有九千岁的股份,更有京城里面各位大人的股份。 所以李枭没有旨意进京,连御史都懒得搭理。估计就是搭理也没用,毕竟皇帝陛下平时很忙,没什么时间看那些讨厌的奏章。为了能让皇帝陛下及时有力的吃喝玩乐,通常都是九千岁魏公公越级包办所有圣旨。 船到了山海关,从袁崇焕手下调来的特务连已经在山海关等了一天。加上李枭从敖沧海那里调过来的特务连,这一次李枭只带了二百多人进京。比起上一次,那是低调多了。 毕竟那里是京城,该有的敬畏还是得有。 在山海关几乎没做停留,李枭带着两个特务连快马赶奔京城。 看到艾虎生的时候,这家伙像是刚从法老墓里面被挖出来,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 隔着玻璃窗看了一会儿,李枭这才离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用烈酒喷过,算是无菌区。李枭不想自己进去之后,伙计们再喷一遍烈酒。 “人怎么样了?”旁边的茶室里面,李枭坐到椅子上。谢有财殷勤的倒了一杯茶,躬身站在身边。五爷做在李枭对面,屁股上像是长了疮,总是不停的扭动。 “对方的火药威力不算太大,不过炸烂的车厢板打到了人身上,浑身上下都插满了木屑。尤其是脸上,有一颗差一点儿就打中了眼睛。” “内脏有没有事?”李枭烦躁的打断了五爷的话,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内脏没事,都是外伤。医官说休养两个三个月,差不多就能康复。不过脸上的伤口会留疤!”五爷说话有些紧张,他是搞消息的。丐帮要截杀艾虎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 李枭点了点头,内脏没事就好。外伤休养个两三个月应该就没问题,跟伤残比起来,脸上有道疤也算不得大事。 “护卫死了八个,如果那天不是恰巧遇到了许大人,后果不堪设想。”看到五爷有些紧张,谢有财赶忙在边上溜缝把话题岔开。 “是要好好感谢许大人,你准备一桌好点的酒席。就在东来顺,我请许大人和田大人吃饭。五爷,你去帮我下帖子。”尽管心里知道许显纯是个王八蛋,但这人情李枭必须得领。到了京城,怎么也应该请人家吃顿饭啥的。 “诺!”得了李枭的命令,二人躬身退了下去办事。 被人打了,还不知道怎么还手。这就是李枭现在的处境! 京城内外,要饭的花子上十万人。旮旯胡同更是数不胜数,天知道丐帮帮主洪七藏在哪个犄角旮旯。把京城翻过来找,李枭可没那个本事。 不过锦衣卫可以借用一下,缇骑天下可不是说说。大明朝二百多年,锦衣卫早已经渗透进大明各个角落。嚣张的东厂跟人家一比,那简直差到了脚后跟。 至于五爷,一个刚刚来到京城一年的外地人。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他娘的,老子是不是也得弄一个情报机构。或许李永芳是个合格的人选。想到李永芳,李枭又想到了绿珠。这娘们儿好像在京城里面,也很有些眼线的样子。上一次,她可连皇帝都能够勾搭上。 锦衣卫南镇抚司里面,许显纯手里捧着一箱大前门,恭恭敬敬的放到了田尔耕的桌子上。 “这是干什么?”一箱大前门,这可是大手笔。田尔耕挥动着折扇,笑吟吟的拍了一下牛皮纸包裹着的大前门。黑市上,这一箱大前门就能卖上天价。 “李枭来京城了,前些天我救了他的手下。特地拿了箱烟来谢我,此事全凭大人运筹帷幄。下官怎么敢贪功!还有两箱五粮液,已经送去给了您家里的管事。” “噢!”田尔耕“噢”了一声,拿出小刀拆开牛皮纸。拿出两条大前门扔给许显纯:“拿回去抽。”一边说,一边还拆开一盒。 “呲!”许显纯赶忙拿起桌上的火柴,给田尔耕把烟点上。 “李枭这个人还是上路的,这一次借着丐帮的手,得了他一个人情。这买卖可算是不亏,你管的那个内线记功一次,擢升百户。” “谢大人!”田尔耕一句话,那个在丐帮卧底长达七年的锦衣卫,算是熬出了头。 “大人,咱们不如帮着李枭把洪七给灭了。这样,以李枭的性格绝对不会白让咱们帮忙。” “你傻啊!东厂,顺天府,还有王体乾手下的那些内监,他们都是瞎子?他们为什么都没有出手?轮到你出这个风头,作死啊!” “指使丐帮和李枭作对的,不就是江南的那个钱谦益么?一个落魄的举人而已,大人难道还怕了他不成?”许显纯对田尔耕的做法有些不理解。 “说你蠢,你还真蠢。不就是个江南的落魄举人?他身后的财雄势大的江南财阀,东林虽然完蛋了。可江南财阀雄厚的资本,不愁在朝廷里面找不到人手。记住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把他们逼急了,给九千岁上几万两银子。你看看,到底是你人头落地,还是九千岁会拒绝那些银子。 再说,江南财阀们在京城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和某些皇亲关系密切,有些事情咱们还是躲远一些的好。而且钱谦益好像是受了江西龙虎山之托找李枭的麻烦,这些老道和陛下还有陛下身边的人往来密切,有些事情连我都不知道。这一次不过就是想让李枭欠下咱们一个人情,借机向他要些好处而已。 记住了!这件事情,以后不准你参与,也不准锦衣卫任何人参与。不管李枭许给你什么好处,给你多少钱。听明白了么? 违令者!斩!”锦衣卫是朱元璋亲设二十四卫之一,尽管二百多年了,行的仍然是军法。田尔耕害怕许显纯贪财,闹不清楚状况,最后算是下了死命令。 “诺!”许显纯赶忙应诺,没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水这样深。现在许显纯没有了刚刚的得意,而是有些后怕。自己破坏了人家的计划,人家会不会迁怒与他,想办法整他一把。 这些年为了魏忠贤鞍前马后的,着实是往死里得罪了一批人。别的不说,东林党的那些徒子徒孙,就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如果不是魏忠贤和田尔耕罩着,估计现在骨头都能敲鼓了。 “不过这一次李枭竟然亲自来了,估计洪七的命也就快到头了。咱们看好戏就成,用不着花费那么大的心思。只要陛下不发话,咱们就坐山观虎斗。 嘿嘿!一条是辽东的东北虎,一条是江南的大虫。倒是要看看,大虫厉害,还是东北的吊睛白额猛虎更加凶猛。”想到李枭将要跟江南财阀对上一场,田尔耕就迫不及待的想看好戏。 “江南的那些人都是书生,怎么可能斗得过李枭。那可是连鞑子都干的过的人!” “呵呵!这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软刀子杀人更厉害。说到底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江南财阀从万历爷那朝就开始布局,底蕴可比李枭厚实多了。他李枭才窜起来几年!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哦!” 两人正在说话,崔应元唱名之后走了进来。 “大人,郝五来了。说是替李总兵下帖子,今日晚间请二位大人去东来顺饮宴。” “哦!这小子还真上路,刚刚到京城就请咱们吃饭。这面子得给,你去回复郝五。今日酉时,一定去叨扰这杯水酒。”田尔耕得意的点了点头,心里盘算很久的事情,今天得向李枭提出来。 “崔应元,你也准备准备。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去赴宴。听说东来顺的涮羊肉,在京城算是一绝。大家也都尝尝,怎么个一绝法!”看到崔应元想出去,田尔耕又叮嘱了一句。 “谢大人!”崔应元一听,高高兴兴的出去了。李枭请客,那好酒好菜是必须的。话说五粮液那酒,崔应元是眼馋了好久。就是卖得太贵还总是断货,想喝一顿还真不容易。今天就要喝他娘的痛快! “哈!哈!哈!”田尔耕和许显纯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出了声。 到了酉时,田尔耕和许显纯带着崔应元来到了东来顺。 楼下依旧是满坑满谷,看起来丐帮的影响已经过去。谢有财在门口迎着,直接将三人和护卫们都带到了三楼包间。护卫都被安排到一间大包间,田尔耕他们则是被带到了旁边颇为精致的小包间里面。 李枭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看到田尔耕和许显纯立刻抱拳拱手。 “前些天如果不是许大人,我家管事这条命可就算是交代了。李某谢过!” “李总兵这话就说远了,大家都是兄弟。你家的管事被人追杀,难道我们锦衣卫还能袖手旁观?就冲你这话,一会儿罚你三杯。”田尔耕大笑着拿李枭打趣,四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包间。 肉是新鲜的羔羊肉,酒是崔应元闻见就流哈喇子的五粮液。宾主更是频频举杯敬酒,李枭再三表示感谢。许显纯连声说都是兄弟云云,尤其是谢有财弄来几个唱曲的姑娘之后,场面立刻热烈起来。 “兄弟!哥哥有个不情之请,还不知道兄弟能不能答应。”田尔耕今年快六十了,还是跟李枭称兄道弟的。 “田大哥有话尽管说!”今天本来就是还人情的,现在田尔耕发话了。李枭自然要听听,人家要什么报酬。 “你手下的火枪不错,佛郎机人的火枪,也没你的好用。我们锦衣卫想购买一批,兄弟你看……!”田尔耕看着李枭的脸说道。 “这个没……!” “兄弟!兄弟!还没说完,除了火枪。我们还想要手榴弹和迫击炮,你看……!” 看到李枭有一口答应的意思,田尔耕连忙加码。 “田大哥,这火枪匀给你一百支没问题。冲咱们大哥你的面子,兄弟还可以奉送子弹一千发。许大人救了我家管事,这手榴弹也可以卖给锦衣卫一些。 只是这迫击炮嘛……!” “怎么?”田尔耕皱起了眉头,他最想要的还是迫击炮。这东西可是这年月射速最快的炮! “实不相瞒,这东西射程远。紫禁城可都在这玩意的射程之内,陛下可有话。这东西绝对不可以出现在京城之内,上一次我带到通州,王公公都来过问。您想要这东西,恐怕得陛下说话才行。” “呃……!原来是这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离开东来顺的时候,田尔耕有些落寞。锦衣卫本质上仍旧是军人,只要是军人没有不喜欢犀利武器的。田尔耕自然也不例外,李枭手里的精锐武器他早就眼馋。 只可惜!李枭把武器把得很严,尤其是迫击炮这东西更是重中之重。别说他田尔耕,兵部崔呈秀要了几次,最后谈到出钱买李枭都没答应。 本想着借这次机会,弄几门迫击炮回来充充场面。却没想到,皇帝想到了他的前面去。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京城出现能够打到皇宫里面的武器,尤其是迫击炮这种大型杀伤性武器。 同样,送走了田尔耕李枭也很落寞。田尔耕拒绝了李枭的请求,不肯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帮助李枭对付丐帮。 “丐帮的背景很深啊!”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李枭看着渐渐远去的田尔耕喃喃自语。 居然连锦衣卫都对丐帮有所忌惮,这说明丐帮的身后站着人。站着一个让锦衣卫都忌惮的人!这个人是谁?肯定不是魏忠贤,不是不相信魏忠贤的能力,而是不相信魏忠贤的智商。他搞阴谋一般都是简单粗暴式的,例如干掉杨涟和左光斗。 京城里面还有比魏忠贤更牛b的人物?李枭把脑袋搜了个遍,也想不到究竟是谁能够强大到如此地步,居然还没被魏忠贤干掉。 “五爷!把那个朱大壮是怎么样一个人?”既然外部不能攻克,李枭尝试着,是不是内部消化一下。 “坑蒙拐骗,打闷棍,套白狼,掳掠妇女,这人就是一个坏坯!”五爷在京城也不是白混的,这段时间已经把朱大壮以往的光荣事迹翻了个底掉。尽管出身市井,五爷也看不起朱大壮这样的人。 “哦……!这样。”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艾虎生真是昏了头,居然连这样的人也想着收买。这种人就是白眼狼,吃你的喝你的,等到需要倒打一耙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 一只手不断的茶几上敲打,拿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谢有财立刻点燃了一根火柴,帮着李枭把烟点上。 “这个人我见一见!”抽了半颗烟,李枭弹了一下烟灰。 “诺!我立刻安排!”五爷立刻垂首称诺。 朱大壮最近走了好运,沈炼和其他的舵主都死了。丐帮在东城也就这几个有资格的话事人,现在他就成了沈炼的继任者,丐帮在东城的新任话事人。 今天享受了一个风骚入骨小娘们儿的侍候,平日里这种千娇百媚的小娘们儿想都不敢想。现在却扒着自己的大腿,求着自己上她。 差距啊!朱大壮甚至觉得,沈炼为啥不早点死。 提着裤子刚刚从小娘们儿房间里面晃出来,就发现院子里面躺着的六具尸体。这是他带出来的保镖,他又看到了五爷。不过这一次,跟着五爷的不是拿个少年郎。而是十几条肌肉虬起的壮汉! 一条护院的大狗窜了出来,其中一条大汉顺手一捞就捞住了狗脖子。用力一拧,那么粗的狗脖子就被扭断了。 “朱大壮,跟我们走。”五爷的声音冷得像是冰。 “哎呦我的爷!您有话就吩咐,可别这么整啊。这死了好几个,明天我可怎么说啊!” “走!”五爷吼了一嗓子,朱大壮吓得浑身肥肉直颤。只能跟着五爷屁股后面乖乖的走!刚走出两步,就被人用一个黑布口袋套住脑袋。 “跪下!”在马车里面不知道咣当了多久,终于被拉到一个地方。两腿弯被人狠狠踹一脚,脑袋上的面罩就被掀了下来。 一个年青得不像话的人端坐在正中间,五爷躬着身子站在年青人身后。在京城横着走的大掌柜谢有财,在这人的身后像是一只哈巴狗。 朱大壮跪伏在地上,他不知道上面这个年青人到底是谁。不过他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刚刚还杀人不眨眼的五爷在这年青人的面前,乖得像只猫。 现在的情况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喽啰只有遭殃的份儿。那个姓艾的干掉了沈炼,帮主洪七出手差点儿就干掉了姓艾的。 上面坐着的这位爷肯定也是尊大神,万一又出什么幺蛾子……!例如让自己去刺杀洪七之类的,朱大壮感觉自己的性命,现在就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 “你就是朱大壮?” “小人是朱大壮。”朱大壮跪在地上低着头,连脑袋都不敢抬。 “别害怕,我不吃人。”李枭看到朱大壮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笑着说了一句。他自以为很幽默的话,听在朱大壮耳朵里面可并不幽默。 我的个老天,天知道你吃不吃人。一般这种笑面虎似的人物,才是最狠的那种。脑袋上的汗水像是小溪一样流淌,浑身的肥肉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们丐帮在京城平日里以什么为生!”陈福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奈的问出来。看起来孙承宗把他从锦州派到京城是对的,李枭的确没有和这些地痞无赖打交道的经验。和地痞无赖打交道,正式他老陈福的长项。开什么玩笑,老子带着人在海上打家劫舍的时候,这帮小兔崽子还在穿开裆裤和尿泥。 “回……!回大人的话。”朱大壮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听到这个苍老的声音,他以为真正说话算的出现了。刚刚还在纳闷儿,怎么一个半大孩子能当老大。“普通弟子大都是靠乞讨为生,混到三袋以上弟子。才能在帮里面领钱粮! 越到上层,领到的钱粮就越多。” “问你有什么生意,你就说有什么生意。”五爷不耐烦的打断朱大壮的话。 “是!是!是!主要的生意是收买卖家的钱,偶尔……也干一些拐卖人口的勾当。” “偶尔?”李枭一皱眉,如果是偶尔的话,京城一年也不会丢那么多的孩子了。以至于现在只要说一声拍花的来了,苦恼的小孩儿立刻就不哭了,警惕的眼睛四处乱看。生怕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把自己抓走,然后就再也见不到爸妈和亲人。 “呃……!以前,经常拐小孩儿。卖给那些没有孩子的人家当孩子,又或者买回去当奴婢。间或弄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卖到窑子里面去。 可从去年过年开始,帮里说让绑一些青壮男子。我估摸着应该是送到西山煤矿当苦力使唤!” “估摸?”陈福玩味的问道。 “真不知道,是帮主直接下的命令。人也是沈炼亲自送走的,小人真不知道他们被送去哪里了。小人对灯发誓,灯灭我灭!”朱大壮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的生怕李枭不信。 “哦,还有什么生意?”陈福对李枭打了个手势,示意李枭不要发问。 “剩下的也没啥了,噢!对了,去年过年的时候还卖过一阵子炮仗。” “炮仗?” “对!也不知道帮里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炮仗,这玩意是稀罕货,大户人家都抢着买,卖得好着呢。帮里给分了银钱,大家伙儿也都过了个肥年。” “洪七平日里都在哪里?他在京城都有哪些落脚点?” “这个真不知道,一般有事都是帮……洪七他来,又或者召我们去总堂。平日里他在哪里,除了他身边的人谁也不知道。 至于落脚点,可以说满京城都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除了皇宫他都有办法进去。” “你们这半年弄了多少青壮男子。” “总有个两三百人吧,青壮男子不好弄。我们就在酒馆外面,绑那些喝多了的。这一年到头,也弄不了多少人。” 李枭无语,两三百个,平均差不多一天就一个,还不算多? “好,今天就问到这里。今天晚上的事情……!” “小人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好,很好。出去就这么说,至于你死的那些手下。你放心,都进了狗肚子。没人会发现他们一根脚指头!想要活命,想要好好的活命。就好好的听话,明白么?” “诺!小人明白,小人明白。”朱大壮磕头如捣蒜,这帮人是真狠啊。丐帮在他们面前,那些手段还真是拿不到台面上。 “送他回去!”五爷看了一眼李枭,看到李枭点头。一挥手,黑布口袋又套在朱大壮的脑袋上。两名壮汉架起来,就往外面拖。 “盯紧那些苦力被运到哪里,还有查查神机营。” “盯紧那些被卖的苦力倒是不太难,可查神机营这不太容易吧。神机营是京营三大营之一,查他们只能是东厂或者锦衣卫才行。”听说陈福要他查神机营,五爷立刻无奈的摇头。神机营这种地方,他还插不上手。 “锦衣卫不肯帮忙,不过可以请东厂的孙云鹤帮忙。这家伙比较贪财,只要给钱他什么都肯做。不过这事情跟神机营有什么关系?”李枭立刻想起了那个阴恻恻的东厂番子。 “卖炮仗,证明这得有做炮仗的作坊。大当家你不知道。西山煤窑,其实从万历二十三年的时候,就已经不怎么挖煤了。因为那里的煤挖出来不好烧! 朱大壮说把人卖到西山煤窑里面,这纯属就是扯淡。我估摸着,这些人应该是被弄到一处炮仗作坊里面。从嘉靖八年以来,因为炮仗要用火药。所以,只有官办的炮仗作坊。生产出来的炮仗,也大多供宫里的庆典,还有各种祭祀仪式上。 丐帮手里有炮仗,还那么大的量。哪来的?” “您是说,丐帮在京城有个炮仗作坊?” “对!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京城里面的达官贵人,还有大户的买卖家。谁家过年不想图个喜庆,官家的作坊里面弄不到,自然要花高价从丐帮手里面买。 做炮仗,必须要有火药。你说这京城里面,谁的火药最多。” “神机营!”五爷和李枭异口同声。 “对!神机营每年都有训练用的火药补给,仓库里面也有库存的火药。平日里也没人查这东西,到底训练用到多少。还有库存时间长,失效的又是多少,根本就是一本糊涂账。军官们倒卖一些出去,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年头,谁还不想着占公家便宜多捞点儿。” “还有这一说,那咱们现在也弄个火药作坊。专门制造鞭炮,咱们用不了的烟花也卖出去一些。这他娘的又是一个好生意!” 陈福瞠目结舌,没想到巨大的花销。硬是把李枭这样的有为青年,逼迫成了一个十足的商贾脑袋。 “找到了炮仗作坊,估计就不难找到洪七。这么重要的买卖,洪七肯定时不时的去看上一眼。咱们只要找到了炮仗作坊,就能够伏击洪七。就算他洪七是武林高手,就不相信他能躲得过火枪去。沈炼怎么样?还不是被打成了筛子! 只要打掉了当头的,丐帮就是一盘散沙。估计为了争夺帮主之位,狗咬狗的事情也做得出来。只要让他们明白,和你作对是要付出代价。今后丐帮就不会找咱们的麻烦!” “丐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丐帮后面的势力。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京城里面到底是谁和咱们作对。按理说,京城里面数得着的势力咱们都有合作。不至于跟咱们这样翻脸!” “人家整咱们,证明咱们得罪了人家。你想想,最近得罪了什么人?” “没得罪什么人啊!除非是红毛人,不过我不相信,红毛人在朝廷里面会有这么大的势力。让锦衣卫的田尔耕都忌惮!剩下的基本上都做得很干净,上次来京城铲除了白云观。上万人闹事,观里的老道,一个活口都没走出去。”李枭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斩草除根。 “呵!呵!没准儿就是这么老道惹的麻烦,天下道宗虽说不是一家。但都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天知道道玄那老道跟外面的老道有什么勾连。据我所知,武当山紫霄宫、龙虎山正一教。这些人跟白云观有没有瓜葛? 就算是这两个地方没有,那什么青城山,峨眉山,还有什么阁皂山什么的都没有瓜葛?” “难道说,事情真的出在白云观?”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李枭这小子又出什么幺蛾子,怎么又进京了?”看到谢有财呈上来的礼单,魏忠贤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尤其是三十条大前门,让魏忠贤看着都眼热。如今赏人东西,还是大前门最受欢迎。 堂堂九千岁,家里的应酬多。现在来客不招待大前门,那是一件非常丢面子的事情。魏公公是个要面子的人,这大前门上的花销自然也就很大。 “前些日子,我家管事被丐帮刺杀。要不是锦衣卫许大人路过救下,差一丁点儿就没命了。我家大人就是来处理此事,因为朝廷有规制。外面带兵的官儿不准在京城乱走动,所以让小人代为拜见九千岁。我家大人对九千岁的忠心,可没有丝毫改变。 九千岁您可千万不要挑理啊!”谢有财竭尽所能的发挥着自己的特长,这话让李枭来说,打死他也说不出来。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这江湖帮派,还有这么大的势力。拿我的帖子给田尔耕带个话,让他管一管。京城这地界,要的就是个太平。不然万岁爷问起来,咱家也不好交代。 行了!你家大人的忠心咱家看在眼里,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守好了辽东,尽忠皇上才是要紧的。” “诺!老奴一定把话带给我家大人。” “回去吧!” “诺!”谢有财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没办法的事情,现在魏忠贤的势力大。想要安定的在京城赚钱,没魏忠贤撑腰可不成。尽管李枭的心里,也想把这个死太监砍上千八百刀。 “李枭如此无礼,居然不亲自来拜见九千岁。哼!这是反心已詔。”魏广徽看到谢有财出去,这才恨恨的说话。 “阁老!您把李枭弄掉了,辽东谁来守?”田吉斜着眼睛看魏广徽,其实大家心里都挺烦这个老不死的官迷。 “以前还以为让李枭守辽东才是最重要的,可现在看起来。李枭这小子会经营才是最重要的,自去年以来。辽东的兵用降了七成,朝廷里面省下大笔的银钱。没有了李枭,辽东还得养那么多兵。 养兵倒是没什么,只是这钱是阁老您出呢?还是怎么着?反正我们户部,绝对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的。”说话的是倪文焕,这家伙现在在户部当侍郎。屁股坐在哪里,自然要为哪里说话。这叫屁股决定脑袋! “就是!李枭在辽东省下多少钱,弄掉了李枭工部第一个不答应。”李夔龙管着工部,这半年发包工程没少捞钱。这钱大都是辽东省下来的军费,辽东军费上去了。朝廷银根吃紧不再兴建新的工程,老子吃谁的回扣去? “李枭这人不错,知道守规矩。现在知道守规矩的人不多了,我看就挺好。”拜李枭所赐,魏良卿刚刚封了候,这个时候自然要为李枭说话。 魏广徽诧异的看着这一切,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成了阉党中的异类。 当异类是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疏远。跟阉党成员们疏远,久而久之就会跟魏忠贤疏远。这个久而久之的时间,估计不会超过三个月。 别看自己现在是阁老,大明的首辅大臣。真要是魏忠贤不满意,等待他的只有下岗一条路走。 望向魏忠贤的时候,发现魏忠贤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冰冷的。魏广徽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坐在那里如坐针毡。现在,他很后悔收了钱谦益的银子。 李枭是一块铁板,今后不要再踢。 “良卿说得对,李枭还是守规矩的。今后这样的话,阁老就不用说了。他做生意养活辽兵也不容易,今后遇到困难各位大人不要袖手旁观。”大家都不说话,魏忠贤做了最终发言。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李枭大把的在京城捞钱。其实是替大家在捞钱,这买卖里面都有他们的股份。 当然,在魏忠贤心里,最满意的就是李枭在西便门外盖房子给他一成的干股。 王体乾自始至终的不说话,西便门外也有他的一成干股。 魏广徽回到家里就失魂落魄的,坐在书房里面长吁短叹。这辈子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上了个首辅。眼看现在魏忠贤的态度大变,魏广徽也知道自己距离倒霉不远了。 李枭这小子不简单,自己在朝廷里面混了一辈子,还不如这小子混了两年。魏广徽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失落过。 “老爷,钱先生来了。”管事看到魏广徽有些不高兴,大着胆子前来禀报。不是他不怕首辅大人生气,实在是钱谦益塞的红包够沉。 “不见!”魏广徽烦躁的吼了一嗓子。 老爷不高兴了,管事转身就走。自己冒着风险通报一声,已经算是对得起那封银子,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回来,把钱先生请到书房。”就在管事开门的时候,魏广徽又改变了主意。 管事应了一声诺,就喜滋滋的跑了出去。这趟事情成了,肯定还会有一个大红包。江南来的大财主,出手那叫一个大方。 “参见大人。” “钱先生来了,坐,看茶!”魏广徽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容,变成机械式的应酬。 这种明显的变化,让钱谦益心里一惊。 这一次进京,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搞垮李枭。钱家一项重要收入就是贩卖蔗糖,现在那个该死的李枭不知道从哪里弄到这么多蔗糖。而且价格只有自己的八成,对钱家糖业最为重要的京城市场,几乎被李枭抢占干净。 更可气的是,去年李枭在江南肆意收购稻米。导致江南米价暴涨,所有的江南米商都在囤积稻米。希望在今年大大的赚他一笔,可今年李枭却一粒米都没买过。直接导致江南米价大跌,让那些囤积居奇的米商赔得损手烂脚。 不但如此,李枭还在向江南倾销玻璃器皿。还有肥皂,火柴等等生活物资。这对江南的那些作坊,造成了巨大冲击。不少小作坊,因为规模太小生产成本居高不下。最后不得不破产! 大的商户虽然还挺得住,但这种钝刀子割肉,也让他们心疼不已。 最直接的导火索,则是李枭铲平了白云观。 作为天下道门魁首的龙虎山正一教愤怒了,凭借道门的势力,他们广邀江南财阀最后公推江南名仕钱谦益来京城里面活动,只要把李枭搞垮话多少钱都没问题。 到了京城钱谦益就明白了,通过商业渠道搞垮李枭的生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的先不说,单单从货运上来看,江南的货物就有着无与伦比的劣势。江南往来京城的货物,通常要走大运河。大运河是方便快捷,可惜只能走小船。哪里像李枭,都是庞大的海船。那种巨大的海船,一船的载货量是江南小船的十倍不止。 天津卫靠岸,到京城的官道修得又平又直。更有内河码头,直接可以停靠的通州。 既然生意上竞争不过,钱谦益就准备玩点儿邪的。他找到了丐帮帮主洪七,结果就是丐帮与李枭两败俱伤。找回场子的洪七,似乎不打算再淌这趟浑水。整天东躲西藏,钱谦益邀约了好几次,都以安全为由拒绝会面。 好在钱谦益早就准备了另外一条线,那就是魏广徽。好歹这位也是内阁首辅,想办法整治一个总兵总还是不难的吧。可看到今天魏广徽的样子,钱谦益就知道这件事情行不通。 这李枭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这么厉害。已经到了打不倒的地步! 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李枭,钱谦益终于觉得,这一趟不是什么好差事。 “大人,学生……!” “李枭的事情不必再说了,这个人你斗不倒。放手吧!”魏广徽觉得,自己这两句忠告已经对得起钱谦益送来的银子。 钱谦益瞠目结舌,斗得倒斗不倒另外说,这已经花出去的钱可咋整。走了一遭京城,钱没少花,事情办得一塌糊涂。这回去可怎么解释,钱家的脸要往哪里放。 钱的问题是小事儿,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堂堂的举人老爷,身后站着一众财雄势大的江南财阀,居然斗不过一个什么破辽东总兵? “大人,李枭此子私自募兵,囤聚于辽东关外蛮荒之地意图不轨。他迟早是我们大明的祸患,为大明江山计,为亿兆黎民计,还请大人诛除此獠。为我大明,除此后患。” “钱……先生!”魏广徽差点儿就脱口直呼钱谦益的名字。 刚刚这话说得就有点儿太不要脸了,没了李枭谁抵挡努尔哈赤的后金八旗?还意图不轨,统共不过两万兵马。就能推翻大明江山?大明虽然现在国力衰弱,可举国之兵仍有百万之众。说大明王朝会被两万多人推翻,这不是睁着眼睛说胡话么? 如果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魏广徽真想指着钱谦益的鼻子大骂。 “老朽年高,这些事情老朽管不得。今后你与李枭的争执,老朽不会伸手。还望钱先生好自为之,再跟你说一句。李枭你斗不过,尽早回江南去吧。”魏广徽不等钱谦益说话,立刻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喽!”管事高喊一声,钱谦益没办法,只能告辞出来。 李枭待在通州便宜坊的货栈里面,今年便宜坊又盖了三栋三层的小楼。货栈的规模更加的扩大,每天从天津卫运来的货物,都在这里囤积。每天都有马车,把这些货物送到京城便宜坊的各个网点儿里面。可以说,便宜坊已经掌控了这座大明都城四成以上的零售业。每天的流水就是个大数目,账房先生要带着手下核对到半夜才行。 尽管心里不愿意,可李枭却动弹不得。因为他被自己的手下集体禁足了! 艾虎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李枭的贴身保护,更是提高了一个档次。烧鸡兄弟几个,整天都围着李枭转悠。只要附近有树的地方,要么砍树要么李枭就不能过去。 为了绿色环保,不给别人添麻烦,李枭只能待在屋子里面不出去。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京城七月的天就像是在下火,虽然七月流火不是这个意思。但李枭真的觉得,天上有火在流动。尤其是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边那一抹红霞那叫一个红。 每到这个时候,通州码头边上就蹲满了光膀子的糙汉胡吹乱侃! 这些家伙在京城,被统称为膀爷。没办法,这个时候屋子里面热得跟蒸笼似的,根本待不住人。李枭就不明白了,为毛把都城选在这么个地方。 联想到能热死人的南京,李枭忽然又理解了。因为南京他娘的比京城更热! 只要不出去,李枭绝对不会面对酷暑。屋子里面放了两盆碎冰,还有两个伙计不断的用扇子对着冰扇扇子。待在凉爽的屋子里,封建小领主的优越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老陈福走了进来,这家伙就是李枭禁足的监督人。在不能保证李枭安全的情况下,他连这栋楼都不让李枭出去。 “给你,这是你让渔老做的东西。今天从山海关直接送来的!”陈福一挥手,后面捧着一个大盒子的膀蹄,就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面。 “这么快?”李枭没想到,渔老居然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面,就把这东西弄好了。 让膀蹄找来撬棍,打开钉死的松木箱子。里面填满了锯沫子,小心的用手拨开锯沫子。慢慢的露出里面的一个盒子! 左右人看到这盒子,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尺见方的金色盒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散射着耀眼的光。盒子的上方盘着一条金龙,金龙中间龙口的位置是一个锁眼儿。这盒子摆到桌子上,连一向对金银没兴趣的烧鸡,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里面装的是啥?”饶是陈福见多识广,也第一次见到这样漂亮的盒子。别的不说,光是这纯金打造的盒子,这东西已经是个宝贝。用这盒子装起来的,那会是啥? “秘密!”李枭露出狡黠的微笑,那微笑像是刚刚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第二百二十三章 看到李枭把五爷找来,并且亲手把盒子交给了五爷让他带给朱大壮。陈福就慢慢开始明白过来,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你想解决这件事情了?”陈福看出来,李枭已经开始不耐烦。 “这种禁足的日子我过够了,以前不用这样的计策,是因为我想知道洪七幕后的人是谁。不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不管是调查神机营,还是其他的事情,不都是为了活捉洪七?”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活捉洪七,咱们也用不着废这么大的力气。只要在江湖上洒出银子,就会有无数人的去把洪七是人头带回来。可如果不知道洪七的背后是谁在跟咱们作对,将来如果忽然发动起来,那后果……!” “没时间跟他们墨迹了,只要对方敢伸爪子,咱们就剁爪子。就好像这一次剁了洪七一样! 离开长兴岛的时候,小玉哭得跟泪人一样。我差点儿就没忍心走!按照计划,我现在应该在长兴岛和弟弟妹妹玩耍,而不是在这个鸟地方待着。”对于被禁足的生活,李枭也是被腻烦透了。渔老要几种矿石还没有着落,艾虎生又成了这样,没三个月两个月的根本不要想恢复。 很希望汤若望的医术,能让艾虎生尽快好起来。大热天的,也不知道这外国和尚能不能防止伤口感染。 “你是大当家,既然你都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好了!”陈福只能答应下来。 “陈老,京城的事情还是您坐镇吧。光靠着五爷和谢有财,我觉得他们玩不转。” “你真信得过老夫?” “信不过我就不会说这话!” “好!老夫就对得起你这份信得过。” 朱大壮抱着怀里金灿灿的盒子,真有些舍不得上交给洪七。这盒子太漂亮了,黄金的盒子,里面能装些啥? 不过五爷的吩咐他有不敢不听,洪七如今活得跟老鼠一样。整天到处乱窜,听说晚上睡觉有时候都得换房子。日子过成这样,那他娘的还有啥意思。 不如现在自自在在的在大街上横晃,每天晚上还有娇媚的小美人儿侍候。这他娘的才是人过的日子。以前过的,那就像是头猪。 “别瞎想,这东西你就说是你偷来的。上交给洪七,如果让我知道你私吞了……!”五爷看到朱大壮贪婪的眼神儿,就知道这货起了占据的心思。 “不敢!不敢!唬弄谁,也不敢糊弄五爷您。”五爷的话让朱大壮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五爷的眼神太过凶恶。朱大壮一点都不怀疑,五爷只要动动嘴,身后的那些大兵就能把他撕碎了喂狗。他的那几个手下,就是被五爷打死喂狗的。 “知道就好!”五爷哼了一声,带着手下转手就走。 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五爷,朱大壮有些害怕黑夜。因为只要是天黑,就不知道这位五爷会从哪里冒出来。然后告诉自己,跟随自己的保镖都被干掉了。以至于现在晚上出来,都没什么人敢跟着。 吩咐人把消息带回总舵,朱大壮就搂着这金龙盒子不撒手。马上就要交到洪七的手上,多搂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这玩意实在太好,有好几次朱大壮都想拼命把这东西留下。 可转念一想,五爷送给洪七的东西,应该不是啥好东西。可又不放心自己手下看着,只能自己继续搂着。 回信回的很快,洪七让朱大壮两天后去总舵。 “后天……!”朱大壮觉得后天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舵主,后天不是册封太子的大典么?官府要派发钱粮的!”身边的小喽啰提醒道。 “靠!为啥要和太子册封大典搞在一起。”朱大壮倒是不在乎那些钱粮,但他很想看看太子册封大典的热闹。虽然不能靠近,可远远的看一眼皇家的游行队伍也是好的。尤其是夏日里,穿着清凉的那些宫娥……!他奶奶的,当皇帝老子就是好。那些个娘们儿,都是他一个人把着。 天启七年八月初一,朱由校为自己的儿子举行了册封大典。由于皇帝相当重视,礼部为了这次大典准备了三个月之久。单单是繁琐的礼仪,就让人头昏眼花。 朱由校希望用一次成功的就职典礼,让上苍保佑这个儿子身体强壮。毕竟,在此之前他已经死了两个儿子。皇帝总是死儿子,这是有损皇家气运的事情,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在人力不可及的情况下,朱由校毅然决然的求助老天爷。 太和殿举行册立大典。朱由校亲自检视御座前桌上放置的金质册、宝,落座后接受众人三跪九叩之礼。由于太子年纪太小,繁琐的礼仪简化了不少。 皇帝派出使节,内阁首辅魏广徽,内阁次辅田吉为正使。兵部尚书崔呈秀,户部侍郎李夔龙为副使。达景仁宫后,先把册、宝、御杖放于宫前铺着黄缎的桌上。太子太小,完成不了必要的礼仪,于是授权其乳母抱着他跪在桌前接受册、宝(正使授册,副使授宝),在御杖前行三跪九叩礼,向皇帝谢恩,使者亦向小太子叩头。 之后,乳母抱着太子,跟随手捧册、宝的太监至皇帝前复命。 然后皇帝带着皇后,还有新上任的太子到太庙拜谒过祖宗。最后再去天坛,向上苍打一个就职报告。告诉老天爷,等老子死了之后,天下就由这小子来管,这一通程序走下来,朱慈炅的就职典礼才算是圆满结束。 当然,这是宫内的典礼。到了宫外就简单多了,官府组织起了一场盛大的寻花游街。说穿了,就是节庆大游行。京中的各个戏班子都被动员起来,崇文门外大街,德胜门外大街,永定门外大街……京城里面的主要街道,隔不多远就搭一个戏台子。 官府还给城中的乞丐们派发钱粮,大明帝国有了新继承人。显得请他的臣民们吃一顿饭,虽然说不管饱但也是个意思。 总之就是一句话,为了庆贺新太子正式走马上任。整个大明京城都要热闹起来,要比现在的天气还要热。 事实证明,即便是要下火的天,也挡不住广大人民群众那颗娱乐的心。京城百姓几乎倾巢出动,街上看戏的,卖小吃的,摆摊设点的,简直比庙会还热闹。 对于丐帮弟子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不但有官府免费的钱粮可以领,还可以趁着人多捞上一笔。这种人头攒动的日子,拐孩子最是容易。每年庙会都会丢十几个孩子,更不用说这么盛大的节庆。 本该忙于本职工作的朱大壮,带着几个人来到了丐帮总舵。他知道在这里见不到洪七,自从袭击了艾虎生之后,洪七的日子就过得跟老鼠没啥区别。 “朱爷!东西带了?”进了总舵,迎面就来一个瘦的跟猴子一样的七袋弟子。 “我敢不带么?瘦猴儿,帮主呢?”朱大壮笑呵呵的和瘦猴打着招呼。 “一看你老兄就是又发达了。”瘦猴羡慕的看着朱大壮越发壮硕的体型,看起来东城扛把子这个位置,还真是个肥差。可惜自己只是七袋弟子,没有资格去做一方的大佬。 “哪里比得上老弟你,跟着帮主吃香的喝辣的。这东西给你,我带着兄弟们上街。”朱大壮现在只想把箱子尽快交出去,昨天晚上过了兴奋劲儿合计了半宿。越想越不对劲儿,那五爷给洪七的能是啥好东西。这东西外面看着漂亮,内里还不知道装的是个啥。还是尽快交出去了事! “帮主说了,他也想见见你。这东西,还是你亲自带给帮主好了。跟我走!”瘦猴看了一眼朱大壮递上来的包裹,并没有接过去。 听到洪七想见自己,朱大壮心里就开始打鼓。毕竟做了亏心事,他现在很怕见到洪七。万一洪七从哪里打听到自己和五爷来往的事情,那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不会吧,帮主最近不是很忙,见我做什么?”跟着瘦猴往外走,朱大壮开始套词。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如今你老哥也是一方的霸主。帮主想要办事,自然要找你商量。” “你这话怎么说的,帮主想要办啥事儿,吩咐下来就行了。还商量个啥!”朱大壮装作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十几个弟兄,心里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今天带出来的都是好手,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应该可以应付一阵。 街上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尤其是戏台子下面更是人山人海。一行人就在人海中穿行,速度不是一般的慢。朱大壮发现,他们是在向南走。 出了正阳门之后,人流越发的绵密了。已经到了人挤人的地步,胖人本身就爱流汗。朱大壮更是怕热,浑身上下连裤裆里面都是汗。打绺的头发黏在脖子上,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瘦猴儿,还有多远才能到。要不咱歇歇,那边有个凉茶铺子。”前边不远处就是天桥,再往远一点儿就是天坛。朱大壮感觉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 “前边不远就到了,忍忍吧老哥,别让帮主等急了。”瘦猴好像非常耐热,脑门儿上只有零星的汗珠,好像对天上毒辣的太阳免疫。 “哦,好!”朱大壮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跟着瘦猴儿拐进了一个胡同里面。 王体乾看着乳母怀里的太子朱慈炅,就是这个小娃娃,彻底击碎了信王朱由检的皇帝梦。他很想上去掐死这个小家伙,可惜太子的身边除了乳母,还有客氏和魏忠贤。 今天之后,这个奶娃娃就是大名帝国的储君。将来皇帝挂了,他就是皇帝。 宫里面有客氏和魏忠贤罩着,小太子的防护可谓天衣无缝。没人可以瞒着他们两个人,在宫里面干事情。就算是王体乾也不行,更不用说权利远不及王体乾的王承恩。 有苗不愁长,别看现在只是一个跟城砖一样大的娃娃。用不了几年,就能长成一个娃娃。再过十几年,就成了一个大小伙子。有些时候,时间快得就像是流星一样。 被乳母的抱着,小朱慈炅正在完成各种礼仪。朱由校在旁边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张皇后一脸漠然。王体乾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女人身上做些文章。自从她小产之后,和魏忠贤还有客氏就成了死对头。 依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张皇后应该是个不错的盟友。 王体乾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朱大壮走进了一座三进三重的院子。这座院落在胡同的最深处,门脸不大。可进去之后,空间却很大。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空间。 “老哥,到了!”瘦猴儿说了一声,轻轻拍打了三下门环。 黑色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足足有六七十岁的老者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朱大壮和瘦猴。然后把大门打开,放朱大壮等人进去。 等人都进去,大门立刻合上,还上了栓。 老头儿一句话不说,回到门房里面继续打瞌睡。 “这什么地方?”在丐帮快到三十年,朱大壮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别多问了,其实我也没来过几次。”瘦猴在前面熟门熟路的走着,朱大壮觉得他刚刚的话适合用来骗鬼。 转过几个弯,走过了好几个月亮门。朱大壮看到好多戴着铁链的人在干活儿,有些人似乎就是他带着人绑来的。原以为都被送到西山煤矿做苦力,却没想到都在这里。 行尸走肉一样的人非常可怕,朱大壮跟着瘦猴儿亦步亦趋不敢耽误。 瘦猴来到了一座像是库房的地方,指着里面道:“帮主就在里面,我还有些事情就不陪朱大哥进去了。”说完,也不等朱大壮说话,拱了一下手就算是告辞。 朱大壮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是不是洪七知道了什么要除掉自己? “大壮来了,进来!”屋子里面,忽然传出了洪七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听到洪七的声音,朱大壮不敢再怠慢。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手下们,也不知道这些家伙里面到底有几个肯为自己卖命。 捧着包裹,朱大壮走进了那间大屋子。 向南的大窗户开着,阳光利剑一样斜射进来,透过剑一样的阳光,可以看到飞舞的灰尘。洪七站在一张桌子旁,仔细的看着一名老者在剥着什么东西。紧邻着桌子附近,是好几个纸壳的大箱子。上面贴着一张大红纸,有好几个已经被拆开。 朱大壮知道这东西,这玩意叫做烟花。听说点着了炸到天上,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户部在辽东采购了很多,据说今天晚上皇宫里面就会大量燃放这东西。消息早就在民间传开,大家都等着晚上亲眼一看,这东西传的神乎其神到底有多么好看。 现在京城便宜坊里面已经有售卖,只是一盒要一百两银子。普通人家,听了这价格就摇头。不是架子巨富,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欠奉。 屋子里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像是硫磺的味道。另外一张桌子上,几个汉子正在用牛皮纸卷着一种黑色的粉沫,朱大壮闻见过这种味道。那黑黑的东西一定是火药,原来这里就是丐帮制造鞭炮的黑作坊。 这事情要不要告诉给五爷呢? “朱大壮,你找到了什么好宝贝?”朱大壮正在四处踅摸,洪七对着他招了招手。 “参见帮主,这东西的确是个宝贝。”朱大壮用袖子,把桌子上散落的火药擦了擦。然后把包裹放到了桌子上,那个正在研究烟花里面火药的老者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什么?”洪七看到这么个包裹,有些好奇。朱大壮这个草包,能弄到什么宝贝。如果今天不是要吩咐他再弄些劳力的事情,谁没事儿会召见他。 朱大壮也不说话,三两下就扒下了包裹皮儿。阳光照射在黄金盒子上面发出万道金光,整个屋子里面都被映成了金色。当里面那金灿灿的黄龙盒子露出真容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洪七苶呆呆的看着这金龙盒子。 “这……这东西哪里来的?”洪七手指颤抖的指着这黄龙盒子,问话都开始结巴了。这种东西,肯定是皇家所有。这盒子已经是难得的宝贝了,那里面装的会是个啥。 宝贝人人都喜欢,可把东厂和锦衣卫招来可就毁了。丐帮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大江湖帮派,可洪七知道。任何江湖帮派在国家机器面前,都像是夏日的冰雪。 洪七心里求遍了他认识的神仙,这东西千万不要是这个夯货从皇宫里面弄出来的。不过他也确信,朱大壮这混蛋绝对没有这份本事去皇宫里面偷东西。 “大前天在通州遇见一个富商,属下只是觉得这是头肥羊。就趁着他投客栈的时候,悄悄在他茶饭里面投了些药。当天晚上,就把这东西给弄了出来。”朱大壮说出早就编好的瞎话。 “富商?人呢?”洪七想了一下问道。 “绑石头沉白洋淀了,这东西扎手。我怕有什么隐患,就把人给沉了。” “沉了?”洪七狐疑的看着朱大壮,这小子倒是做得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可这样一来,这东西的来路就没处查了。让洪七更加心痒痒的是,这么贵重的盒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呢? 朱大壮被洪七看得有些心虚,可硬挺着还是站在洪七面前。只是腿肚子,有些抽筋的感觉。 “姜老,您看这东西能打开么?”洪七转身询问旁边正在摆弄火药的老者。 姜老站起身来,仔细端详着这个盒子。好一会儿人才说道:“这龙口好像就是钥匙孔,就没在那人身上找到钥匙?” “找了,没找见。只有这么个盒子,被富商的仆役随身带着。” “没有……!”姜老又开始端详起来。 “这种似乎是贵人们互相传递讯息的盒子,钥匙一般都在目的地。就是不知道,这盒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端详了一会儿,姜老面向洪七说道。 洪七鼻子差点儿没被气歪了,这不是废话么? “能打开么?”这才是洪七最关心的。丐帮虽然主营业务是乞讨,可副业很多。除了拐卖人口,还有收保护费之外,最重要的一项经济收入就是盗窃。 趁着谁家没人,偷偷的摸进去,见什么值钱的就拿走。如果连门锁都打不开,还谈什么偷东西。时间长了,帮里自然就有了一批溜门撬锁的高手。姜老,就是帮里撬锁的高手。 “不能破坏这盒子。”看到姜老皱眉,洪七赶忙补充道。 这盒子就是个宝贝,他可不想弄坏了。 “这倒是有些难,不过也难不倒老夫。”姜老从怀里掏出一根钢针来,小心翼翼的差劲锁眼里面小心的拨弄着。 天坛之内,皇帝正在祈年殿里面做最为虔诚的祷告。王体乾抱着拂尘,垂首站在边上。距离他五步开外,就是新任皇太子朱慈炅。 或许是在来天坛的路上乳母喂过了奶,小皇太子这时候睡得香甜极了。粉嘟嘟的小嘴嘟起来,显得十分可爱。 再可爱的孩子,王体乾也有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信王朱由检密谋了数年,就因为这个孩子的降世,变成了一场梦。他王体乾数年间的心血,也一同付诸流水。 小皇太子的身边,站着魏忠贤和客氏。不远处皇后身边,站着太子的生母凝贵妃。凝贵妃是魏忠贤和客氏从民间挑选出来,进献给皇帝的美人。现在母凭子贵成为了贵妃,将来如果客氏和魏忠贤联手,成为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凝贵妃是魏忠贤和客氏的人,以他们两个的势力。没人可以在宫中打皇太子的主意,看着睡得正香的皇太子。王体乾浑身充满了无力感,多年的谋划这一次算是付诸流水。 李枭坐在通州便宜坊的总部里面,谢有财哈巴狗一样的侍候在边上。 “大人,大热天的吃鸭子最好不过。这个杨大个子,烤鸭的手艺那是京城一绝。鸭子都选的白洋淀的鸭子,烤鸭子用的都是果木。尤其是这卷着荷叶饼吃,全京城这就这么一号。您尝尝!”谢有财一边介绍,一边把侍女卷好的鸭子肉端到了李枭面前。 鸭子肉是贴着鸭骨架削下来的,看起来有些油腻。蘸上甜面酱,上面再放一些葱段。再由青葱一样的少女柔夷包裹起来,不用吃都是一种享受。 “陈老,李老,您二位也尝尝。这夏天吃鸭子确实不错!”李枭觉得,这跟后世的烤鸭没啥太大区别。如果说有区别,或许就是鸭子的骨架不熬汤。 今天吃鸭子,并不是李枭吃独食儿。陈福帮着李枭寻到了一位高人,京城中医第一高手李中梓。江湖传闻,这老家伙是李时珍的后代。准不准确不知道,但这老家伙一副仙风道骨的派头。看着像是三十多岁,一打听都他娘的五十了。脑袋上愣是没有一根白头发,这让李枭非常震惊。 长兴岛什么都缺,最缺的还是人才。尤其是医疗人才,缺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满长兴岛,敢称为医生的不过就是汤若望而已。这年月的西医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治疗外伤还算是将就。可真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就抓瞎了,好多士兵得了病,只能用民间的土办法。 长兴岛就靠着海边,万一得点儿霍乱什么的,还真没个合格的大夫诊治。陈福把李中梓介绍过来之后,李枭就一直在想办法,把这位名医弄到长兴岛上去。不为了别人,也得为了小玉和小浩着想。 “鸭子吃的食物多为水生物,故其肉性味甘、寒,入肺胃肾经,有滋补、养胃、补肾、除痨热骨蒸、消水肿、止热痢、止咳化痰等作用。凡体内有热的人适宜食鸭肉,体质虚弱,食欲不振,发热,大便干燥和水肿的人食之更为有益。民间还传说,鸭是肺痨病人的“圣药”。《本草纲目》记载:鸭肉“主大补虚劳,最消毒热,利小便,除水肿,消胀满,利脏腑,退疮肿,定惊痫。” 李中梓不愧是名医,李枭只是知道夏天吃鸭子肉不错。人家确是头头是道,张嘴就把为啥吃鸭子肉好,说了个底掉。还他娘的引经据典! 欺负老子没看过《本草纲目》是不,有本事跟老子聊克劳塞维茨。 “呃……!请!”李枭组织了半天语言,只能说出一个请字。人家说的太专业了,搜肠刮肚也接不上茬。 “呵呵!老李,你就不要咬文嚼字的。说到吃,我们这位年纪不大的大人,却是这个!”陈福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哦,愿闻其详!” “谢有财,给他端上一盘西红柿让他尝尝。你不是说尝遍了天下所有的果蔬,你看看这东西你吃过没有。”陈福笑着吩咐谢有财。 谢有财立刻从旁边冰镇的箱子里面,端出一盘红彤彤的东西来。 “看这颜色,似乎跟辣椒比较像。”一句话就显示出,李中梓见过世面。这年月,吃过辣椒的人还真是没几个。 似乎是吃过辣椒害怕辣着,李中梓小心的夹起了一小片西红柿放在嘴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东西居然是甜的。 “此物居然这样甜?”李中梓有些诧异的又夹起一大片塞进嘴里。 李枭憋不住想乐,西红柿拌白糖能不是甜的? 这些在夷洲种的西红柿,已经小批量的引进到长兴岛上。小玉平日里就很喜欢吃这东西,现在的西红柿还属于是水果的范畴。这一次来京城带了一些送礼,皇帝吃过之后大家褒奖。决定,今后每年都要李枭进贡两车。 两车西红柿而已,算不得大事。只要皇帝开始吃,就不怕大臣们不吃。大臣们吃,那商贾们就会跟风吃。顾客是需要培养的,想想又是一笔好生意!不把西红柿卖成奢侈品,那谢有财就该下岗了。 “好东西,酸甜可口正是解暑佳品。”嘴上含糊的说着,下筷子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李枭和陈福对视一眼笑道:“李老,我们长兴岛上面不但种着西红柿。还有红薯,玉米,还有土豆,泥猴桃,火龙果等等。这些东西都有药用价值,您如果感兴趣,小子回程的时候您可以去看看。” “哦,真的?”李中梓毕生都在研究药物,一心想要超越祖先李时珍的成就。现在听到李枭说,他们那里有这么多他没见过的东西,立刻来了兴致。 “那还能有假?您看,这香烟就是长兴岛产的。我们岛上还有一位西洋医生,对外伤的诊治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如果您源于去长兴岛,我可以帮您引荐。” “如此,老夫愿随大人上岛一观。” 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相视一笑。散发着现代化流毒的长兴岛,上去容易下来可就难喽! 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间李枭觉得地皮都抖了一下。紧接着,看到远处的京城上空腾起了巨大的烟雾。 王体乾正要咬牙切齿,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祈年殿梁柱上的灰尘“噗”“噗”向下直落,整个祈年殿似乎都在摇晃。 奶娘吓得花容失色,身子趔斜着往王体乾这边撞过来。王体乾本能的闪身躲过,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伸出脚来在奶娘脚脖子上一挂。 奶娘的身子一下子就向前扑倒,手里的皇太子也摔得撒了手。 好巧不巧,朱由校也被震得倒退了几步。皇太子正巧滚落到他的脚下……! “噗……!”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朱大壮艰难的从废墟里面抬起头,脑袋上就是一根房梁。房梁的一端正在燃烧,四周都是瓦砾。大块的砖石把朱大壮完全困住,动弹不得。 姜老在用钢针抠那把锁的时候,他就知道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身体故意躲到经不住好奇心,探着身子往前凑的丐帮弟子后面。 爆炸并不剧烈,只是无数的铅子从爆炸的盒子里面飞出来。靠得最近的老姜和洪七,一瞬间浑身都是血窟窿。 当朱大壮刚要去抹额头上的冷汗时,他猛然发现一丝火苗正慢慢的掉落在那些散落的火药上。然后……他娘的火药就引燃了烟花! 那些烟花怪鸟一样的叫唤,在丐帮弟子的惊呼声中,几只焰火冲窗户飞了出去。朱大壮第一时间就钻到了柜子的拐角,还没等肥硕的身躯完全蹲好。就感觉墙壁向山一样的压了过来! “救命啊!”朱大壮拼命的喊,可周围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根本没有其他的声音。 火焰顺着房梁逐渐靠近他的脑袋,鼻子里面能够闻见头发焦糊的味道,头皮上传来的灼痛让他几乎疯掉。 “救命啊……!”朱大壮声嘶力竭的喊道,声音几乎破了音儿。 还是没人来管他,火焰越烧越近。朱大壮的脸孔也越加的扭曲……! 通州的李枭以为是地震了,回头看看房子却没有任何事情。陈福那老王八蛋已经钻到了桌子底下,到底是在朝鲜战场上混过的,听到爆炸声第一时间就知道找地方躲。 李中梓手里拿着一卷鸭子肉,不知道是被震傻了,还是神经过于粗大。嘴里还在咀嚼,眼睛看向京城里面蒸腾而起的巨大蘑菇状烟雾。 李枭也有些发傻,那个盒子里面不过装了五斤硝化棉而已。铅子倒是装了二斤多,可也绝对没这么大的威力。这好家伙,整的跟地震似的。这得多少火药,才能达到这个威力。 “我还以为是地震!”李中梓说完,把一卷儿鸭子肉完全塞进嘴里。 李枭看得有些发傻,世外高人就这德行? 祈年殿里面一片混乱,凝妃一声惨叫就昏了过去。新任太子被人活活踩死,正常情况下犯下如此大错的人会被锦衣卫乱刀剁成肉泥。魏忠贤更是气得脑袋冒烟,老子往宫里送了那么多女人,只有这么一个顺利诞下龙种。他娘的你一脚就给踩死了,如果换一个人魏公公不介意以五十九岁高龄亲自动手。 可踩死太子的是他亲爹,当今万岁朱由校。这事情就大条了,祈年殿里面所有人都惊诧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王体乾四岁净身入宫,从扫地刷马桶干起,一干就是兢兢业业的五十多年。艰苦的生活,早就把他磨砺成了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现在,王体乾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神灵的。至少是他刚刚在心里拜托过的那些神灵,他娘的太灵验了。啥话不说了,回头香火管够了给你们上。 “把乳母崔氏拿下!”王体乾一声厉喝,傻掉的锦衣卫才反应过来。如狼似虎的扑向了崔氏,按小鸡一样的把她按倒在地上。 “乳母崔氏失手摔死太子,罪大恶极应立即枭首示众,以慰藉太子在天之灵。”可怜的朱慈炅,小脑袋都被踩扁了。如果这还能抢救回来,那非得是大罗金仙才行。 “对!对!对!崔氏罪大恶极,请陛下立刻下旨明正典刑。”魏忠贤也反应过来。皇帝陛下是不能有错的,那么有错的就只能是崔氏。 “冤枉啊!万岁,冤枉啊!”这个可怜的女人还在喊冤,却不知道她就算是受了冤枉,也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世界上,没人给她评理。太子奶妈这个职位当然非常荣耀,日后带来的收益也将十分可观。可风险系数也是非常的大,这个职位可谓风险与挑战并存。 “拉下去,斩!”大明是法治社会,通常情况下要干掉一个人。需要官府审理,然后报呈皇帝批准。不过这一次,皇帝陛下特事特办。决定不给崔奶妈任何的申诉机会,没把祈年殿里面的人全都灭口,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冤枉啊万岁!冤枉啊……!”崔氏还在哭诉,锦衣卫的绣春刀已经砍了下来。 “噗……!”崔氏的人头冲天而起,腔子里面的血喷出两尺多高,看起来怨气很大。 “回宫!”看了一眼儿子的尸体,朱由校跺跺脚就往外走。 他娘的好好的一场太子册封大典,却要改成太子的追悼会。 晦气! 据御史王业浩记述:臣等于辰刻入署办事,忽闻震响一声,如天折地裂,须臾,尘土火木四面飞集,房屋梁椽瓦窗壁如落叶纷飘。臣等俱昏晕,不知所出。幸班皂多人拼命扶行,及至天井,见火焰烟云烛天,四边颓垣裂屋之声不绝。又觅马出衙门,首见妇女稚儿泣于街,则知屋碎坏不胜计也。震压冲击,蹂踏死者,不可胜计也。比策马行不数步,又见万众狂奔,家家闭户,则因象房倾倒,群象惊,狂逸出,不可控制也。臣等急策蹇骑至朝房,惊魂甫定。 南城之内内木材、石块、人体、禽尸像雨点那样从天空中降下。数万间屋、两万多人都被炸成粉状,瓦砾腾空而下,衣物远飞至昌平,死者皆裸体。正在紫禁城内施工的匠师们,从高大脚手架上被震了下来,两千人跌成“肉袋”。御史何迁枢、潘云翼在乾清宫被震死,住在城西南的何家、潘家全被埋在土中。昌平州教场中衣服成堆,器皿、首饰、银钱也落得满地都是。 部、都察院并巡视科道及巡城御史兵马、本厂监督主事迅速调查此案。却因爆炸地点已经夷为平地而毫无头绪,最终只能是稀里糊涂的以后金奸细搞出来的孔布袭击为由结案。 吏科都给事中杨所修等、掌道御史王业浩等各合词:“上慰,疑有奸细私焚火药,乞敕严防密稽。” 因爆炸发生在天启年间,史称天启大爆炸!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所谓的后金奸细搞出来的,这不过是个明面上的说法。如果真敢拿这东西糊弄皇帝,那东厂和锦衣卫也就不要混了。 经过大明两大特务机构联合办案,很快就查明了事情真相。丐帮私自在天桥弄了一个鞭炮的作坊,因为管理不善鞭炮作坊爆炸,这才引起的一连串连锁反应。 朱由校气得脑袋冒烟,后脊梁冒着冷汗。 天桥距离天坛那么近,怪不得回宫的时候,天坛外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人的尸体,还有各种各样的建筑碎块。好多人躺在地面面目狰狞,显然是被活活震死的。 他娘的就因为一帮要饭的,害得老子死了儿子。帝国没有了未来的继承人,朱由校怒气冲冲在皇宫里面指着魏忠贤的鼻子骂。京城地面都不太平,那些乡野之间会是什么样子? 挨了骂的魏忠贤出离的愤怒了,他娘的居然敢在京城干这事情。不但差点儿害了皇帝,也差点人害了老子。 于是众多龟孙倾巢出动,开始了京城为期一个月的严打活动。由锦衣卫牵头,东厂协办,着重打击涉黑涉恶犯罪。就连神机营也受到了影响,几个副将掉了脑袋。主将庞万春被锦衣卫弄进了大牢,估计这辈子想出来不太容易。 丐帮自然是严打的重点关注对象,当国家机器想要屠戮一个江湖帮派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神气活现的家伙比狗都不如。 田尔耕被魏忠贤骂了个狗血淋头,回去之后他就把许显纯骂了个狗血淋头。受了气的许显纯,集结了上千锦衣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突袭了京城丐帮总舵。 灵堂刚刚布置完成没多久的丐帮总舵,哪里是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对手。这一夜,丐帮被杀了一个血流成河。五军都督府,也对丐帮的各个分舵进行了围剿。 一夜之间,丐帮在京城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只是短短两天时间,横行京城的丐帮就成了历史。 还有些丐帮弟子看不清楚形势,晚上搞点儿纵火,或者是袭击一下落单我差役。又或者是祸害一下锦衣卫和官差的家属! 这一下更糟了,原本刀口只是对准了丐帮上层。这一下可好,屠刀无差别的伸向了京城里面的所有乞丐。 只要听到后金鞑子的声音,就吓得两腿发软的禁军。到了这些丐帮弟子面前,一个个比大尾巴狼还要凶狠。成群成群的乞丐被带到了燕山深处,对着脖子抹一刀就扔下悬崖。至于是被狼吃了,还是被狐狸吃了那就没人管了。反正最近大佬们对乞丐非常痛恨,就活该你们倒霉。 谢有财看李枭的眼神非常敬畏,这些天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乞丐了。即便是有,也不过就是一些小孩子,还有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者。平常一群一伙的家伙们,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听说都被官差带走,至于带到了哪里没人知道。官衙里面的小道消息,都送进山里给“咔嚓”掉了。 别看这位爷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可手腕是真的够狠。京城丐帮弟子好几万人,加上被株连的普通乞丐,那人数有多少谢有财都不敢想。 这才短短的几天,就烟消云散。 神机营的将军们,都被干掉了几十口子。曾经神气活现的神机营,现在一个个像是受惊的猫,躲在家里面都不愿去军营。生怕被哪个家伙攀咬出来,然后脑袋就被挂在旗杆上等着风干。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谢有财看着正在吃红烧肉的李枭。这家伙吃人,那绝对是不会吐骨头的。 李枭悠哉悠哉的吃着红烧肉,事情实在太过顺利。天地良心,刚开始他只是想干掉洪七了事。谁他娘的知道,洪七居然从神机营弄出了那么多火药。听五爷打听到的消息说,火药足足有几万斤。 老天爷啊!几万斤火药做鞭炮?这些火药当饭吃,也够你吃一阵子的。弄到火药还不好好保管,一点安全防火常识都不懂。 至于摔死了太子的事情,这他娘的就更是意外了。李枭压根不关心谁当太子,天知道礼部的那些有学问的家伙怎么就选定了那一天。事实上,按照历史的走向,朱由校今年也应该挂了。现在都八月了,还他娘的生龙活虎的能把儿子踩死。看起来,不像是有病的模样。 莫非,历史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那位兢兢业业,把大明王朝弄破产的朱由检,仍旧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过这时候,他还是只是信王,得窝在信王府里面装孙子。 “天桥那块地,九千岁什么意思。”李枭询问谢有财。现在如过能避免,他尽量不跟魏忠贤见面。一方面是他心里面排斥这个极品人渣,另外一方面他总是觉得魏忠贤距离倒霉不远了。现在避免见面,未来会少很多的麻烦。 别的总兵来到京城,老爹老娘可以先不拜见。可必须到魏忠贤的府邸报个到,唯独李枭却尽可能的不和魏忠贤朝面。偏偏魏忠贤还逢人就夸,说知道识大体知道朝廷的规矩云云! 李枭心里最他娘的明白,谢有财哪次去礼物不是成车的拉。还都是京城紧俏的硬通货,就比如大前门这东西。别人就是想送,可这东西哪是那么好弄的。更别提跟像李枭似的,一送就是好几箱。魏忠贤其实并不在乎谁来不来拜见,他更在乎的是一种态度。 有时候,礼物的轻重也代表着一种态度。魏忠贤,很欣赏李枭的这种实在的态度。 “九千岁答应把那块地交给大人您重建,不过他要两成的干股。”谢有财有些为难的看着李枭。 “你答应了?” “呃……!答应了!”谢有财很怕因为自己擅自做主,引起李枭的不快。心虚的看着李枭,生怕这位吃人不吐骨头的少年郎暴走。 “既然答应了,就按照九千岁说的办理。”李枭不是很在乎魏忠贤占一成股份还是两成股份,在他看来魏忠贤能够保证。京城的工地没有任何人来找麻烦,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为了省一成的股份,不但得罪了魏忠贤。那些朝廷里面的官会像是饿狼一样过来咬两口,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赔本。现在贿赂了大流氓,底下的小流氓都是乖乖的,算起来还是自己赚了。 很多时候,那些最底层的小鬼才是最难缠的。李枭不愿意惹那个麻烦,干脆就将麻烦扔给了魏忠贤。借那些小吏八个胆子,也不敢找魏忠贤的麻烦。真有这样的事情,只要魏忠贤家里的管事出面,就会把那些凶悍如虎的小吏吓得屁滚尿流。 “诺!”听到李枭一口答应下来,谢有财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过几天我会回山海关去,京城的事情你请示陈老就行。两万将士的开销在你们身上担着,可别弄得我到时候没米下锅。” “小人定然全力以赴,如果不是大人您的赏识。小人现在还不过就是青楼里面一个大茶壶,做着下贱的差事让人瞧不起。如今小人的娘老子都过上了好日子,前些时艾管事做主给置办了宅院。小人很知足!” “知足就好!跟着我的人,只要没有错处,能给你们的我还是会给。”李枭淡淡的回了一句。 “诺!小人记下了!”谢有财赶忙垂首点头。 “哦!对了,这那个烤鸭子的杨大个子不错。找个热闹的地方,给他开个烤鸭的馆子。跟他说,鸭架子加些豆腐熬成汤……!” “诺!这烤鸭子的馆子还请大人赐名!” “哦,就叫全聚德!” “诺!” 叮嘱完了谢有财,李枭换了身衣服只带着烧鸡兄弟离开了通州便宜坊总部。 太子死了,恐怕京城里面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信王朱由检。第二和第三高兴的,就要数王体乾和王承恩哥俩。至于第二高兴的和第三高兴的,到底谁更高兴一些,那只能说是难分伯仲。 王体乾最近忍得非常辛苦,明明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可脸上却要装成一副死了老爹的样子,数十年如一日这样的脸不对心,已经快让王体乾精神分裂。 今天下差早,王体乾早早到了家。恰巧王承恩也到了,哥俩儿就在书房里面整治了两个小菜喝一盅庆贺一下。 王体乾平时很少喝酒,原因就是害怕喝多酒乱说话。伴君如伴虎,在皇宫里面混生活可谓是人类智商与情商的最高考验。只有那些最出色的家伙才能够笑道最后,每年都会有聪明人因为乱说话丢了官职乃至性命。 “呵呵!大哥,这五粮液就是不错。别的不说,光是闻这味道就是好酒。咱哥俩得有半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吧!”王承恩笑吟吟的端起了酒杯,陶醉的闻了一鼻子杯中的五粮液。 “李枭那小子送的,愿意喝走时候带走两瓶。不过切不可贪杯,万一说错了话,那可是要命的事情。”王体乾和王承恩碰了一杯,抽干了杯中的酒。 “主子高兴吧!”放下酒杯,王体乾问了一句。 “主子别提多高兴了,谁也没想到太子的册封大典上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让万岁爷给踩死了,要不是大哥您亲口说的,我都不会相信。 丐帮那些家伙也真是作死,天桥那地方囤积了几万斤的火药。这他娘的是要造反啊!我看,神机营那些家伙杀得对。这京城三大营,也该好好整治整治。火药都几万斤,几万斤的偷着往外卖,这还了得。”王承恩吃了一口菜,一边吃嘴却不耽误。 “呵呵!都是疯子,想钱想疯的,捞钱捞疯的。魏忠贤已经吩咐人在查了,已经砍了几十个。都是锦衣卫下的手,到了许显纯手里,不说出点儿什么是不可能的。杨涟左光斗那样的人,最后还不是死在他手上。” “不过话说回来,大哥!这年月哪里还有官是不贪的,不贪的官儿哪来的钱给上司孝敬。不孝敬,谁会提拔你?如今的官场就是这样,不跑不请不送谁能当官。钱从哪里来,还不是贪来的。总不能从那点儿可怜的俸禄银子里面,抠出来给上司送礼吧。 这京城开销这么大,一家老小还活不活了。” “又不是只今天这样,咱大明朝除了太祖洪武爷那会儿。哪一代的官儿不是这么干事情的!稀里糊涂的也这么将就着过了二百多年,只要有人的日子,就是他娘的这么过。想干干净净做人,那他娘的就得受穷。 前朝有个叫海瑞的,家里都穷成什么德行。吃顿肉,都是成了全浙江的谈资。你指望全天下的官儿都这么干,那怎么可能。且混着吧!” “且过着!”王承恩端起酒杯,哥俩儿又碰了一杯。 “这一次,丐帮算是倒了大霉。大哥,你不是说丐帮在找李枭的麻烦么?您说这事情,会不会和李枭那小子有关系?” “应该没关系!找李枭麻烦的不是丐帮,而是江南来的钱谦益。这个人你知道吧,江南名仕。李枭的生意挤兑了江南众多商贾,他们就派这个钱谦益来京城,准备搞垮李枭。那家伙真他娘的有钱,背后又有江南财阀的支持,实力不可小觑。” “钱谦益?” “你认得?” “他托我见了一次主子,然后主子又召见了几次。谈话都在密室里面,我都不知道他和主子爷谈了些什么。” “能谈什么,主子爷还不是想要争取到江南财阀的支持。东林倒了之后,魏忠贤想尽办法从江南财阀手里面掏银子。想必江南的那些财主们,已经是疼到了骨子里面。 如果是主子爷真住了乾清宫,估计他们窜等主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干掉魏忠贤。江南的那些财主们,现在为了干掉魏忠贤什么都肯做。” “魏忠贤本来就要干掉!”王承恩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在他看来弄死一个魏忠贤。赢得江南财阀的支持,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哥俩儿正在说着,忽然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什么事情?”王体乾皱眉问道,哥俩喝得正开心。谁这么不开眼,这个时候来打搅。 “门外来了一位道长……”门外的管事明显听出来王体乾的不满。 “道长?不见!”自从白云观被李枭干掉之后,京城里面的道门就没什么势力了。王体乾也懒得和他们搅合,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绝对不会没事儿见无用的人做无用的事。 “大哥,还是见见。这事情是主子临来的时候交代过的,让您帮着引荐一下。刚刚喝酒,还没来得及说。”王承恩赶忙拦住王体乾。 “哦!请到书房来吧!”听到王承恩的话,王体乾只能见见。心里却不明白,为什么信王要让一个老道来自己这里。 看到管事走了,王承恩才说道:“还不是拿个钱谦益介绍来的,主子的意思是让您把人引荐给万岁。” “万岁?”看了一眼王承恩,王体乾立刻明白过来。 亲生儿子被一脚踩死了,朱由校只能无奈的选择再接再厉,找个女人再生个孩子出来。千顷地一棵苗啊,生孩子绝对是个力气活。皇帝陛下也是人,面对为数众多的美女,自然也有力不从心体力不支的时候。 遇到这种情况,皇帝大人除了发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之外,还必须得借助外力帮助才行。 这一行应该被称作有机化学研究,但在千百年来道门有另外一种说法,炼丹! 朱由校现在想生儿子,每天在后宫里面忙活。正是需要外力帮助的时候,可白云观已经成了一大片工地。皇宫里面虽然也有太医,可太医是不敢给皇帝大人开这种要命的药的。 现在安排道士给皇帝敬献仙丹,正是最对皇帝胃口的事情。 门被管事推开,引进来一位仙风道骨的道士,管事就退了出去。 “敢问道长怎么称呼?”既然是信王介绍来的,一点面子总是要给的。王体乾站起身来,对着那道士拱手问道。 “不敢,贫道俗家姓陈道号玄风。”道士看到王体乾不卑不亢,对着王体乾打了一个稽首。还对着王承恩点了点头,很明显他和王承恩见过。 “原来是陈道长,有礼!有礼!我这位贤弟也不是外人,如果不介意就一同坐坐如何?” “不忙!待贫道为内相观瞧一番。”陈玄风一上手就要为王体乾看相。 王体乾知道他这是在卖弄,这种江湖人士都害怕别人说自己没本事。往往一见面,都要显摆一下自己的本领。 “内相您最近是不是睡觉不好,头目眩晕,而且还有耳鸣,腰痛,畏冷肢寒等症状?”看了看王体乾的面相,陈玄风悠悠的问道。 王体乾回头看了一眼王承恩,见王承恩摇了摇头,知道不是从他嘴里泄露出去的。不禁对这位陈道长刮目相看,最近他还真就有这些症状。宫里的太医瞧了好几次,也吃了一些药却总是不见好。 “道长真乃神人也!” “呵呵!十道九医,贫道也是略通皮毛而已。内相肯定是操劳国事,以致经常彻夜不睡,昼夜颠倒,导致身体里面阳气缺乏。” “正是!在宫里面当值,即便是睡觉也不敢睡实诚了。不知道道长有没有办法可以医治?”皇宫里面当值,其实根本就不能睡觉。只能是白天找个时候补交才行!在皇宫待了几十年,王体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昼夜颠倒的生活。 “此乃肾阳虚的症状,最好是能够作息规律。不过内相操劳国事,有些时候也很难做到。贫道这里有一盒金匮肾气丸,内相只要每日按早中晚服食三粒,便可极大缓解症状。不过想要彻底康愈,恐怕还得调整作息时间才行。”陈玄风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盒子。 “多谢道长!”王体乾十分郑重的把盒子接过来。 现在他觉得,眼前这老道应该有点儿道行,绝对不是江湖上的那些骗子可比。 让着陈玄风坐下,王体乾有些为难的说道:“道长可知,请您进宫并非是为陛下诊治。当今万岁,身体也无异样。” 王体乾的意思很明显,让你进宫可不是显摆医术的。要看病,皇宫里面多得是名医。皇帝想要的东西,你必须得有能拿出手的绝活才行。 “呵呵!贫道知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贫道敬二位一杯!”陈玄风笑吟吟的端起了酒杯。 王体乾和王承恩愣愣的看着陈玄风,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他们放下酒杯的时候,却发现陈玄风已经把酒杯放到了桌子上。酒杯里面的酒一丁点儿没少,王体乾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就算你是信王派来的,也不能这样忽悠老子。好歹,自己现在也是大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内相切勿动怒!”陈玄风依旧笑呵呵的。笑过了之后,就开始宽衣解带。 王体乾和王承恩很嫉妒,因为他们是太监,自然是缺少了一些必要的零部件。而陈玄风这样,肯定让他们嫉妒不已。 就在王体乾想要喝骂的时候,他和王承恩都惊讶的长大了嘴。那杯酒居然被硬生生的吸了进去! 身为大明内相,王体乾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 “陈道长……!” “呵呵!一些房中术而已,不知道可否打动万岁。” “可以,可以!”王体乾激动得满眼都是小星星,这位爷是真有本事的人。这功夫如果练到皇帝眼里,一定会被惊为天人。况且这时候,皇帝最想要的,就是这种特殊人才。 “如此,我们为万岁千秋贺!” 陈玄风和王承恩走的时候,王体乾已经有些微醺。想着酒后不宜服药,只能强忍着明天再吃那金匮肾气丸。刚想要睡下,忽然间管事又来报。 “李枭来了?”王体乾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李枭会来。这小子一向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是,只带了几个随从。” “带到书房!”王体乾只能擦了把脸,打起精神回到了书房。 “内相好雅兴!”看到王体乾满脸通红,再闻闻书房里面的酒味儿。李枭笑着拱手! 不用说就知道,王体乾刚刚会见过客人。能在书房这种地方会见,还能把酒言欢的一定是十分亲近,且机密的客人。却又不知道那人会是谁? “呵呵!不知道李总兵来访,在书房略饮了几杯。”王体乾打着哈哈,把李枭让进了书房。所有人包括烧鸡他们,都识趣的等在外面没有跟进来。 “这一次还是为了土地而来!”李枭开门见山。 “哦!”王体乾看了一眼李枭,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西便门外原白云观的位置上,施工还没有结束。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怎么这一次又来要土地。难道说,这家伙盖房子盖上了瘾头? “天桥那地界基本上算是毁了,下官想拿下重建的生意。不知道内相以为如何?” “做生意这一行,咱家是外行。李总兵有再世陶朱公的本事,你看好的生意自然是好生意。如果愿意,咱家可否入一股?” 果然是老江湖,李枭一句话人家什么都明白了。“好说,好说!内相想要入股,那自然会有内相一股。在下也会奉送信王一股,以示忠心。” “李总兵果然是大智慧之人,信王那一股咱家代信王收下了。李总兵有眼光,将来前途必然不可限量。”王承恩眼睛一亮,这李枭还真是聪明。知道向信王下注,将来信王真的登基,必然不会亏待了这小子。 “事情说完了,就不叨扰内相休息。国事艰难,内相的身子也要保重。李枭告辞!”既然事情办完,李枭立刻打道回府。他心里,实在是不想跟这些整天不阴不阳的人打交道。他最喜欢的,还是军营里面那种没有心机的生活。 “那咱家就不送了,京城里面耳目多,让人瞧见不好。”王体乾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从王体乾家里出来,李枭心里算是一松快。这块肥肉算是吃在嘴里了,说出来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家伙都没认为,在京城里面盖房子会赚钱。难道说,这年头还不流行大干房地产? 好歹在城门关闭之前,李枭算是出了城。回到通州便宜坊总部,李枭跟陈福聊了一会儿,交代了京城的事情。准备明天启程回山海关,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还准备回长兴岛住几天。到现在,他也忘不掉自己走时哭得跟泪人一样的小玉。 ********************************************************** 沈阳棋盘山的校场上,二十门最新铸造的大炮一字排开。这些是在揆一的帮助下,最新铸造的铁炮。在荷兰人的指导下,后金的冶炼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不但可以铸造大炮,甚至已经可以大量生产火铳的枪管。 “父汗,这就是范文程。”多尔衮向着努尔哈赤介绍身边的汉人范文程。 “哦,你就是那个会造枪炮的南蛮子?”努尔哈赤上下打量了一下范文程。 “正是!”范文程单膝跪倒在地上大声回答。 “父汗,范文程是个人才。他不但会造枪炮,还和荷兰人学了训练新军的本事。您瞧,这就是他训练的汉兵。”多尔衮指着校场上,钉子一样站着的千余名士兵。 “哦!这些都是汉人?”这些人留着旗人的发式,却还穿着汉人的衣服。这种组合,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是!他们都是汉人,不过已经归附很久。心也是向着父汗的,儿臣把这些人编练起来。既不损伤我八旗的战力,又能多一支火枪队。” “嗯!这事情倒是行得通,咱们的兵不能越打越少。”一直以来,兵源问题都是困扰努尔哈赤的大问题。八旗之下,旗丁就有那么多。这几次大败,尤其是上一次锦州之败,损失旗丁近两万人。如果不能迅速的补充,那将会十分危险。 没想到,多尔衮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汉人身上。努尔哈赤准备看看,到底这些汉人被训练得怎么样。 “呲!汉人能打仗,那咱们就不会住在沈阳。”莽古尔泰对那些汉人兵不以为然。 在莽古尔泰的眼里,汉人根本就不是人。打仗这种事情,还得是女真人才算是老大。其他人,都是自己刀下的肉。 “呵呵!五哥一会儿瞧仔细了。”多尔衮也不犟嘴,只是笑笑。 “行了!都去看看!”努尔哈赤一挥手,当先上了搭在棋盘山上的台子。 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阿敏等人也跟着上去。 棋盘山校场上,被圈出了好大一片空地。两边都是高达一仗多高的栅栏,栅栏外面全都是手持兵刃的八旗兵。 “开始吧!”多尔衮一声吩咐,范文程就骑着一匹马向军阵跑了过去。 范文程刚刚到达军阵,多尔衮就命人点燃了狼烟。很快,林子里面一阵骚动。等人们看清楚的时候,惊奇的发现无数头狼从林子里面冲了出来。 这些狼显然已经饿了很久,一只只眼睛发红。看到校场上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个个疯了一样向前狂扑。 “这是在模拟骑兵冲阵?”努尔哈赤看着多尔衮问道。 “正是!不过这些狼全力奔跑,速度比马可能还要快一些。” 代善眼睛一抽,他是吃过这样的亏。莽古尔泰阿敏也不说话,皇太极却很淡然。其他的小贝勒们,也各有各的表情。 “发射!”汉人的兵学着明军的模样站成了三排,范文程看到那些狼已经到了射击距离。立刻下命令发射,第一排士兵的火枪,立刻“噼里啪啦”的响成了一片。 第一排的那些饿狼纷纷倒地,剩下的那些狼闻到了血腥味儿,不但不害怕反而冲得更加疯狂。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多尔衮说得没错,那些狼全力奔跑,速度的确比骑兵还要快一些。 面对凶恶的豺狼,那些汉人士兵毫不慌乱。手里的火枪在口令下整齐的发射,甚至他们发射的声音也听不出明显的间隔。充满毁灭力量的弹丸穿透了豺狼的身体,在击碎了肌肉和骨骼之后又飞了出来。 血肉横飞的场面,更加激起了豺狼们的凶性。这些狼“嗷”“嗷”叫着更加疯狂的扑向军阵,权利奔跑的狼速度快得像是闪电。 第一排发射之后退到后面,接着是第二排,然后是第三排。这些汉人士卒显现出来良好的纪律性,面对穷凶极恶的豺狼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 豺狼们的数量很多,速度也够快。他们距离那些汉人军卒也越来越近,当距离只有两三丈的时候,范文程一声令下。所有汉人士卒齐齐抛下手里的火枪,抽出了随身的佩刀。 “杀!”范文程一声吼,带头向狼群冲了过去。 高台上的努尔哈赤点了点头,他对这些汉人士卒有些刮目相看。这些汉人士卒身上,远没有以前那种怯懦。他们战意高昂,阳光映照下长刀如雪利刃如墙。饿狼在锋利的刀锋下支离破碎,血腥味儿一下子就弥漫开来。 “这些汉人有点儿意思。”久经沙场的代善,不禁也有些动容。 “这么勇猛的汉人真的不多见!”皇太极又想起了浑河岸边的那场血战。 “也就是对付一些狼,碰见我们正蓝旗让他们好看。”莽古尔泰依旧看不起汉人。 努尔哈赤没说话,多尔衮也没说话。多铎想说话,却被多尔衮拉住。 随着士卒们的冲杀,恶狼开始变得胆怯,最后不得已飞快的逃跑。后面那些八旗骑兵,挽起长弓一只只的射杀逃走的狼。 “父汗,您看怎么样?”多尔衮在努尔哈赤前面躬着身子,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不错!咱们女真人擅于骑射,可对火器却不熟悉。和李枭那小子连番大战,就是吃了火器的亏。现在咱们不但有了开花炮弹,也有了火枪队。今后再次面对李枭的时候,应该不会吃亏了。传令!各旗挑选可靠的汉人,组成汉军旗。就由……!就由……!”说到统领人选的时候,努尔哈赤犯了难。 一双眼睛在几个儿子身上不断的扫视,最后他把目光落在了皇太极的身上。 多尔衮眼皮一跳,这支火器队伍是他一手搞出来的。现在要煮熟的鸭子,要飞到别人的锅里,这怎么能行。 “父汗!专门编一个汉军旗,这样汉人就有了自己的军队。万一控制不好,会生出乱子来。儿臣觉得,还是各旗自己挑选汉人编成汉军营。为了和咱们的八旗区分,可称作汉军八旗。各旗的汉人军卒,仍旧由各旗主节制。”多尔衮脑袋转得很快,这块肥肉既然老子吃不到,那别人也别想吃到。 这一下把汉军旗编成汉军八旗,可火器是制造和弹药的制造却捏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不怕你们不来求小爷。 “汉军八旗……!这倒是个好主意,汉人的人太多,让他们扎堆也的确不好。就按照多尔衮的意思办,各旗在旗奴中自行挑选汉军。暂时,每旗编五个牛录。训练,就由这个范文程负责训练。”努尔哈赤若有深意的看了多尔衮一眼,接纳了多尔衮的意见。 汉军旗变成了汉军八旗,这让多尔衮着实得意了一小下下。 送走了努尔哈赤,多尔衮就得意的来到范文程面前。“今后训练各旗汉人兵的差事就落在你脑袋上,你知道该怎么做。” “贝子爷您错了!”范文程已经听说了刚刚高台上的事情,有些无奈的摇头。 “我错了?”多尔衮皱着眉头看范文程。 “是!” “我错哪儿了?” “贝子爷!您知道大汗为什么属意八贝勒做汉军旗的统领?” “为什么?还不是父汗看八哥的白旗有些弱,想充实一下白旗。” “您错了!组建汉军旗,可以说是事物繁杂。八贝勒是个心细的人,又统领正白旗多年,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一点上,大汗有识人之明。 组建汉军旗需要占用非常多的时间和精力,这样八贝勒就没办法抽身。那么正白旗交给谁?臣看大汗的诸位贝子贝勒之中,大汗最看重的还是贝子您。如果八贝勒管不过来,正白旗旗主贝勒的您说会落到谁的头上?” 多尔衮脑袋“嗡”的一声,苶呆呆的看着范文程。只看见范文程的嘴一张一合,至于说的是什么他根本听不到。 曾经有一个旗主贝勒的位置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没能珍惜。等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人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此。如果努尔哈赤能够给一个重来的机会,多尔衮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皇太极去统领汉军旗。 终于明白努尔哈赤那个充满了复杂意味的眼神儿,还是太年青还是太嫩。 “阿玛!今天好像玛父有些中意您带领汉军旗,都是十四树坏的事。”回去的路上,豪格仍旧对刚刚的事情愤恨不已。 锦州之战,两白旗损失仅次于两红旗。为了救皇太极,又被李枭勒索一番。现在正白旗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正是补充实力的好机会,可因为多尔衮的一句话,就让这个机会飞了。豪格对这位十四叔非常不满! “呵呵!汉人有句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的是一个人丢了马,邻居都劝慰他。结果他说,这马丢了可能也不是坏事。 结果没几天,这匹马就拐带了一匹骏马回来。邻居都向他道喜的时候,他却又说这未必是好事。没过几天,他的儿子骑马摔断了腿。邻居又来劝他,结果他又说这未必是坏事。 边关打仗,皇帝要募兵。因为老人的儿子摔断了腿,没有被募兵。军队打了败仗,村里出去的壮丁全军覆灭。唯独老人的儿子断了腿,这才幸免于难。” “呃……!阿玛,这……这什么意思?”豪格被皇太极的话绕的有些晕,他从生下来就只是信任马刀和弓箭。至于汉人的什么故事,他才懒得听。倒是汉人女子的娇喘声,是他的最爱。 “没事的时候,找个汉人的先生多读读书。”皇太极白了儿子一眼,催着马走了。 ************************************************************ 李枭回到了山海关,第一个去处就是孙承宗的书房。 孙承宗正看着一封书信,看到李枭进来把信递给了李枭。 “女真鞑子也有了开花炮弹,还要组建什么汉军旗?”李枭看到信上的内容有些吃惊,没想到女真人居然也弄出了开花炮弹。这对李枭来说也太不利了! “李永芳既然送来了这封信,就说明这事情应该不会假。锦州大战之后,鞑子的兵员变得很是紧张。他们已经主动放弃了辽河南岸的大片土地,如果让他们顺利组织起汉军旗,将来对咱们的威胁就太大了。”孙承宗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对李枭说道。 “您的意思是主动出击?”组织汉军旗,这消息坏透了。要知道,努尔哈赤手下控制着数十万旗奴。他们大都是被掠走的大明青壮! 如果真让他们顺利加入鞑子的阵营里面,那鞑子很短的时间里面,就能够恢复战前的军队数量。由于八旗制度是藏兵于民,所以努尔哈赤对粮饷的需求并不高。养活一支一两万人的汉军旗,还是不成问题。 “事到如今,也只有主动出击这一条路可走。我们的优势在于火器,而一旦鞑子也有了火器。就算是他们的火器威力不如咱们,可想要做到像你以前那样的胜利,非常困难。 打顺畅的仗打多了,真要是有一场惨烈的火器对战。我真害怕咱们的军队顶不住,再说咱们的骑兵人数和战力,也远不及后金的骑兵。所以,老夫觉得应该趁着鞑子还没有训练出足够的火器军队。咱们主动压上去,一是打击努尔哈赤的气焰。另外,也得把那些被掠走的汉人弄回来才行。 不然,他们很可能成为鞑子最好的兵源和炮灰。” “现在是八月,鞑子也不可能用三个月的时间组织并且训练好一支军队。我看咱们也准备一下,至少要囤积足够多的弹药才行。尤其是炮弹,真要打起来炮弹的消耗会非常大。再说,如果遇到下雨天,咱们的火器部队也吃亏。我觉得,把时间定在十一月冬天开始之后对咱们比较有利。” 想到迫击炮那恐怖的射速,李枭就有些头疼。射速高本来是一件好事,可射速高意味着炮弹的消耗量也大。现在长兴岛的生产能力就那么大,平时训练还得用掉一些。想积攒足够多的弹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训练用的弹药是省不得的,李枭知道好射手都是炮弹喂出来的道理。在李枭的军队里面,弹药的最大消耗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训练场上。 “十一月,倒也行。你能确保,不会出现去年冬天那样枪打不响的事情?” “那个没问题,等到了十一月,会下发冬季作战子弹。这种子弹的规格跟夏季的不一样,可以避免去年冬天的那种打不响的状况。” “那就好!哦,对了!老毛去了辽河南岸,我把祖大寿给他拨了过去。另外从敖沧海的手里,给他配了一个步兵团。他需要收拢那里散落的村庄,并且对那里进行有效的治理。 听说你的老家也在辽河南岸,过几天前边传来消息,你可以回老家看看。”李枭临走的时候,把指挥军队的全权交给了孙承宗。没想到这老家伙用起来,还真不含糊。 “象牙村!”李枭一下子想起那片向阳的山坡,老爹老娘还有大姐的尸体都埋在那里,那不知道怎么样了。或许鞑子知道自己的来路,去把坟给刨了也说不定。 “是啊!辽南的土地肥沃,境内又不缺少水源。如果耕种得当,可以住下几十万人口。几十万人,每年生产出来的粮秣可以让我们的钱粮更加松快一些。” “孙老,您说的轻巧。几十万人,您让我上哪弄那几十万人口去?去山东弄?不行的,沈光祚如今是山东巡抚,这么干他会疯。咱们今后需要山东的地方还很多,绝对不能这么干。” “呵呵!你刚刚从京城回来,难道不知道困扰京城最大的难题就是流民么?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不得不乞讨为生。这一次虽然因为丐帮的事情诛杀掉了很多,可还是有大批的流民散落在京郊各处。 只要你现在提出,把这些流民都安置在辽东。估计朝廷里面的各位大人一定举双手赞成,这些年丐帮已经把京城搅得鸡飞狗跳。这一次,也是活该丐帮倒霉。”李枭在京城的事情,孙承宗已经从往来书信里面知道。 这一次李枭用了一个擒贼先擒王手段,先干掉了洪七。本来不想引起太大的动荡,却没想到洪七这货临死也不老实,间接干掉了大明帝国的储君。丐帮一下子被杀了有几万人,可对庞大的北漂一族来说,几万人的确不是啥大事情。 “您是说,上书朝廷把流民都赶往辽东?”李枭想了想魏忠贤那张贪婪的老脸,办这么大的事情,得给他送多少礼。 “放心吧,朝廷一定会很快乐的把流民都赶往辽东。离了这些盘踞在京城的恶霸,京城的治安肯定会好很多。至少少了许多拐骗小孩,和小偷小摸的家伙。” “那倒是可以向朝廷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觉得送信的时候可以让毛大人走一趟,他去拜见魏忠贤可是比我方便多了。” 那就让毛文龙进京,话说在边关这么多年,让他去京城里面享几天福。 第二百二十九章 毛文龙进京之后先是拜见了皇帝,朱由校对这位蓟辽督师还是满意的。至少,去年女真人的大举进攻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被毛文龙给打跑了! 虽然朝廷里面连扫地看大门的都知道,仗是李枭打的。但毛文龙毕竟还是蓟辽督师,论功行赏怎么说都少不了他一份儿。 对于功臣,朱由校一向不吝啬。毛文龙功盖社稷,晋上柱国授太师。 毛文龙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跪伏在地上磕头,感谢皇帝陛下的封赏。上柱国啊!毛家往上数十辈子都没出过这么大的官儿,毛文龙现在很想回家看看,祖坟上是不是已经浓烟滚滚。 “启奏陛下!臣听闻京城流民为患,乡野鄙夫经常寻衅滋事。为陛下安宁计,为我大明京师治安计。臣以为,可以将流民迁往辽东。 辽东被鞑子荼毒多年,土地多有荒芜。分发给那些流民,致使地尽其用耕者有田亩。三两年之后,还可以为朝廷增加捐税。臣以为,此法可行。”趁着皇帝高兴,毛文龙立刻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此事你与魏卿商议即可!”朱由校才不愿意管这种事情。 “诺!” 下了朝,自然有一群溜须拍马的围着。今天的毛文龙,可不是在辽阳当都司时的毛文龙。一大群五六品的小官儿都围着,说一些恭维的话。 如今辽东的局势是从万历末年开始,从未有过的大好。如果真要是干掉了女真鞑子,按照这位毛督师的功劳。进入内阁,甚至混成首辅也未可知。趁着这时候还没有上位,在未来大佬面前混个脸熟非常有必要。 毛文龙笑容可掬的跟这些后辈打招呼,努力维持一个慈祥长者的形象。这些人里面或许就有未来肱骨贤臣,看到顺眼的收到门下也是未来是助力。 答应明天晚上请大家去东来顺狠搓一顿,给他们讲讲辽东见闻,这些小马屁精这才放过了毛文龙。毛大人出手就是不凡,居然带着大家去东来顺吃饭。要知道东来顺现在可是京城顶级的馆子,吃一顿地道的涮羊肉价格不菲。这些没什么油水的小京官儿,平时根本去不起。 摆脱了那些小官儿,毛文龙立刻上了停在宫外的马车。谢有财已经联络好,今天晚上要请魏忠贤吃饭。 “九千岁,毛文龙这一次是来者不善。”崔呈秀也在受邀之列,下了朝他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直接去了魏忠贤的府邸。 “哦?”魏忠贤有些不明白,疑惑的看着崔呈秀。 毛文龙这一次来京城,带来许多的辽东土特产。尤其是给魏忠贤带来一件嵌了十二颗大东珠的毛皮大衣,这让魏忠贤非常开心。客氏的生日就要到了,为了讨这位“老婆”大人欢心,魏忠贤可谓费尽了心机。女人对皮草的狂热,那是与生俱来的,有这么个东西肯定能够让客氏满意。 更别说半尺多长的大海虾,晾干了还这么大,那活着的时候该有多大。昨天晚上自己在家里涮火锅,放两个进去,那汤汁叫一个鲜。 “九千岁!以前他要钱要粮,都是为了养他的那些兵。现在不一样了,他开始向朝廷要人了。那些流民一旦在辽东扎根,那就成了他的人。将来他要钱有钱,要兵有兵,治下还有数十万百姓。不但兵甲犀利,而且久经战阵。 这样的人一旦尾大不掉,绝对会比女真鞑子更加可怕。九千岁,流民的事情还请您三思啊!”崔呈秀敏锐的察觉到,李枭开始不安分。 要钱要粮也就算了,现在居然开始向朝廷要人了! “不会吧!田尔耕安插在辽东的耳目说,他的手下也不过就是两万左右兵马。咱们大明拥兵百万,难道说还怕了他两万多人?”魏忠贤认为崔呈秀有些构思过度。 在魏忠贤看来,绝对的数量就是优势。他的脑袋里面,已经自动脑补一百万人对阵两万人。而且还自动分配,每五十个人对付一个人。 “九千岁,这帐可不是这么算的。虽然他只有两万人,可女真鞑子有红毛鬼火器相助,仍然被他打了一个灰头土脸,最后不得不撤回沈阳去。女真鞑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大明的那些兵。 在李枭没有出来之前,咱们大明精锐跟女真鞑子对阵。哪一场不都是惨败告终!白杆兵、戚家军、全都号称强兵。可结果呢?沈阳丢了,辽阳也丢了!日后若是李枭羽翼丰满真的要反叛,试问大明哪支军队能够拦得住他? 辽东距离京师如此之近,山海关又近在咫尺。九千岁,三思啊!” “嗯!这件事情咱家跟万岁禀报一下,看看万岁到底怎么个说法。”魏忠贤给了一个活话。毕竟人家毛文龙这一次送来许多贵重的礼物,而且也很和自己的心思。 崔呈秀的话虽然感觉有些言过其实,但还是禀告给皇帝比较好。至于怎么办,让皇帝大人拿主意。到时候对毛文龙也有个交代,不是老子收了你的礼不帮你办事儿。实在是皇帝大人不愿意! 就收礼办事儿这一条来说,魏忠贤还是很讲诚信的。属于那种行业自律的标杆型人物! 看到魏忠贤肯禀报给皇帝定夺,崔呈秀终于放下了心。找机会,自己也得跟皇帝说一声才行。在他看来,老朱家的皇帝相当不错。只要朱家的皇帝在,大家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贪赃枉法。大明朝二百多年,早就已经是士大夫与皇帝共同拥有天下。 万一推翻大明王朝的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家伙,那大家的好日子还咋过。不管从哪个角度上看,李枭都很符合励精图治的标准。 横空出世仅仅三四年时间,就将横行辽东的女真鞑子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两年不但尺寸大明土地没有占领,反而被李枭牢牢占据了锦州城。卡主了辽东通往关内的要道,山海关从前线变成了大后方。 这些年他不但编练了两万精锐士兵,而且还掌控了近二十万百姓。听说他现在在辽东肆意分发土地,隐然已经是辽东王。再给他送去十几万人口,他的势力会发展成啥样?崔呈秀有些不敢想象! 当天晚上在东来顺,可谓高官云集。魏忠贤手下的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儿悉数到场。考虑到东来顺的接待能力,那五百义孙毛文龙就没请。 酒宴上,毛文龙试探着魏忠贤的话。发现魏忠贤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滑不溜丢跟琉璃球一样。 不过毛文龙并不担心,因为第二天中午他见到一个人,一个女人。毛文龙相信,他一定会在这个女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作为后宫的实际掌控人,皇后都被这女人黑过。给她送礼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最近她要过生日。她的礼物,更是成车成车的往家里拉。 吃过见过的客氏,看到毛文龙送来的礼物,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一双可以完美包裹住小腿的靴子,上面有两排金色小齿。只要把靴子穿在脚上,拉上拉锁柔软的小羔羊皮就贴合着小腿肚子。 最重要的是,客氏一直不满意自己的身高。朱由校喜欢身材高挑的美人,偏偏客氏的身材怎么说也称不上高挑。这双精致的小牛皮靴,后脚跟的地方有一个又高又细的跟。穿在脚上,客氏觉得自己的身高增长了一个等级。 还有精美盒子里面装着的小包包,据说是南边的猪婆龙皮所制。开片一样的裂隙,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加工工艺。晶晶亮的,甚至能够看到自己在皮子上的倒影。一个金黄色的烙有鳄鱼标志的小牌牌,镶嵌在正中央。客氏打眼就能看出来,这东西绝对是纯金打制。 边上有一个精致如水晶的小玻璃瓶子,轻轻打开塞子。里面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味儿飘出来,客氏最喜欢兰花,尤其是喜欢兰花的味道。这小瓶子香水,让客氏很是满意。居然没有风度的,立刻把东西揣进袖子里面。 侍女打开另外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套火红的长裙。双排扣全都是黄金制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裙子堪堪遮住脚踝,却又不拖地。 裙子上面有大片的玫瑰花图案,也不知道是怎么印上去的,简直跟真的一模一样。客氏不管在皇宫里面还是在民间,从未见过如此款式的衣服。 女人对衣服的执著,那是刻在骨子里面的。没人不喜欢漂亮衣服! 侍女很有眼色的赶走了旁人,在她的服侍下客氏换上这条长裙和皮靴。收拾完成之后,又挎上了那个有金质鳄鱼牌子的小包包。几个月前,谢有财就想办法买通了宫里的裁缝。自然也就知道了客氏的身体尺寸,这件长兴岛服装厂特款订制的裙子,那叫一个合身。 走到巨大的穿衣镜跟前,客氏简直不敢认。镜子里面的美人居然就是自己!她本就长得美艳,现在在火红玫瑰长裙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这一身衣着一穿,皇宫里面那些二十岁的妃子都被她比了下去。 “哎呀!这个毛督师算是有心了,让他进来吧。”客氏对其他的礼物丝毫不感兴趣。得给这个毛文龙一点儿甜头才行,这种合心意的东西今后得让他常送才行。 门房通传,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毛文龙浑身热的快起痱子。听说奉圣夫人有请,赶忙整了整衣冠跟着侍女进去。 看到客氏居然迎到了门口,就连贴身侍女都吃了一惊。要知道,就算是朝廷里面声名赫赫的九千岁来了,也没有这个待遇。态度不禁更加恭敬,身后这个老家伙惹不起。 “蓟辽督师毛文龙,参见奉圣夫人。”看到客氏,毛文龙神情明显呆滞了一下。为了缓和自己的尴尬,赶忙施礼。 当年连袁英泰家里侍女都不肯放过的毛督师,自然也是色中的恶鬼。看到明艳不可方物的客氏,没有流出口水来。已经是这些年道德修养提高的结果! “毛督师客气了,请!”看到毛文龙失神,客氏笑得更加灿烂。很小的时候,她就习惯了男人看他失神的状态。倒是这些年,逐渐看得少了。 不知不觉间,鬓角已经有了几丝白发。现在在毛文龙脸上又看到熟悉的神情,客氏女性特有的骄傲得到了极大满足。 毛文龙诚惶诚恐的被客氏让进了客厅,两排靓丽的侍女站立在两旁。 “毛督师的礼物很合本宫的心思,本宫这里谢过了。”侍女端上了茶,客氏很客气的说话。 “辽东特产,是专门为夫人准备的。夫人喜欢就好!”毛文龙赶忙抱拳。 “毛督师无端送本宫这么重的礼物,肯定是有事情。您大可说出来,能周全的本宫尽量给你周全。周全不了的,想必毛督师也能谅解。”客氏这意思就是,事情办不成这些东西老娘也绝对不会退。 “夫人!毛某这次来京城,主要是为了京城为患的流民而来。听说前些时流民作乱,京城治安很是动荡。毛某觉得,这些刁民就应该派去辽东那样的苦寒之地在军前效力才对。所以,毛某特请陛下。将那些闹事的流民,全都抓起来送到辽东。交由辽东总兵李枭严加管束……!” “啪!”毛文龙还没说完,客氏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吓了毛文龙一跳,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这位京城里面最厉害的女人。 一提到流民,客氏就联想到了丐帮。好不容易捧出了个凝妃怀了孕,悉心照料九个月才生下一位龙子。然后又给皇帝吹枕头风,龙子变成了太子。可保她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就是那群该死的乞丐,没事儿在天桥弄什么火药作坊做鞭炮。害得自己一年的辛辛苦苦化成了泡影!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可是就恨不得把京城里面的乞丐全都千刀万剐。 “毛督师说的没错,那些刁民就是应该送到辽东前线,让他们被女真鞑子抓了去受苦。”客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二百三十章 原来是好事儿,毛文龙差点儿当场乐出鼻涕泡。 “此事本宫自然会跟万岁说明,毛大人回去等消息吧。”客氏霸气的语气,显示这件事情成功率相当的高。她知道,其实朱由校也狠丐帮。只是不能在京城过度的大开杀戒罢了! “多谢奉圣夫人!”毛文龙躬身施礼之后立刻就走,和这样的女人待时间长了就是煎熬。 实在是太他娘的诱惑人了! 毛文龙已经开始觉得嗓子有点儿干,总是有种想要咽唾沫的感觉。 “慢着!”毛文龙刚刚走到门口,却被客氏叫住。 “不知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带来的这些东西本宫非常喜欢……!”客氏一双剪水双瞳看向毛文龙。 毛文龙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击中一样,不过联想到这是万岁和九千九百岁的女人,脑袋立刻清醒过来。也是常年混官场的老油条,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今后辽东有了好东西,下官第一个就送来给夫人品鉴。” “嗯!毛大人有心了!”客氏表示很满意,随手指了两个侍女:“督师大人为我大明戍卫边疆,既然来到京城,身边没个人照顾可怎么成。这两个丫头就送给督师大人,也让她们好好的照顾督师大人的饮食起居。也算是本宫的回礼!” “多谢夫人!”客氏送出来的,自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她常年在民间搜寻美女,就是准备往宫里面送。她家里美人的整体素质,甚至比皇宫还要高出一些。 得了两个大美女,又办成了李枭交代的事情,毛文龙心里喜滋滋。带着美女打道回府,准备今天晚上和那些小官儿一醉方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个对眼儿的,将来收做门生。 事实证明,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不是台风,而是枕头风。 搂着两个小美女睡觉的毛文龙被急吼吼的喊声吵醒!昨天晚上上半夜考察那些小官儿,看看到底哪个值得拉拢。后半夜考察了一下客氏送的两位美女的技术,生活生活,生不生没事儿,主要是得活儿好。 “干什么?”操劳过度的毛文龙,恨不得现在找把刀一刀捅死谢有财这个王八蛋。 “督师大人,赶快起来吧。司礼监王公公亲自来传旨,您赶紧起来接旨。”门外响起谢有财急吼吼的声音。 “卧槽!”毛文龙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起来的有些猛,脑袋一阵发晕。 “快!快!快!侍候老爷我穿衣服!”毛文龙一个跟头,就从床上蹦下来。催促两名侍女给他穿官服!好不容易算是穿利索了,对着穿衣镜照了两遍没问题,才打开门走出去。 门口的谢有财急得脑门儿都快蹦火星子,接旨也敢耽误这么长时间。王体乾是出了名的脾气大,万一发起脾气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快!快!快!”王公公等着呢。 毛文龙没有一丁点儿不好意思,一边掖着衣襟一边往大厅里面走。 王体乾端坐在客厅里面,喝着茶。也不知道毛文龙这家伙从哪里弄来的茶叶,居然被宫里的还要好一些。 “参见王……!”看到王体乾,毛文龙赶忙施礼。 “好了!好了!赶紧准备接旨,咱家还得回宫复命。”王体乾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丁点儿都没给毛文龙这位太师面子。 “诺!”毛文龙赶忙吩咐谢有财准备香案,恭迎王体乾读圣旨。 忙活了好一阵,王体乾才站在香案前面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现京城流民,已成国祚之顽疾……!” 毛文龙跪在下面听旨,越听眼睛越亮。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皇帝真的降下圣旨来,让顺天府会同毛文龙。将京城的流民抓捕之后,统一送到辽东军前效力。 从万历四十八年开始,在萨尔浒击败了大明军队的努尔哈赤就开始闹腾。从来都是人从辽东往关内跑,还从来没有人从关内往辽东跑。这些京城的流民,其实有些就是辽东人。 把流民都送到辽东去,可见皇帝是多么的恨这些流民。朱由校把对丐帮的恨,全都撒在流民身上。在他看来,丐帮和流民就是一伙人。 昨天晚上客氏和他说了毛文龙的事情,朱由校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在他看来,让努尔哈赤把这些王八蛋都砍了才好。 无奈宫门已经落了锁,这时候传旨不是太方便。今天一早,就让王体乾加盖公章。这还是今年第一份,魏忠贤事先不知道的圣旨,从大内直接传出去。 “恭送公公!”毛文龙将一小袋子金沙塞进王体乾的袖子里面,王体乾这才打着哈哈走了。 这件事情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对毛文龙另眼相看。尤其是眼光毒辣的崔呈秀! 原本以为,自己在魏忠贤跟前已经说动。在皇帝面前巩固一下,想辽东遣散流民的事情就会被压下来。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有见到皇帝,人家毛文龙已经把事情办成了。出手之快,算计之精准,让崔呈秀出了一身的冷汗。 昨天回到家里让人粗略的查了一下,京城的流民远不是自己认为的十几万人。而是多达三十几万之众,单单的京郊的各个县区,就盘踞着不下二十万人。 这三十万人在京城是不安定因素,到了辽东那就是炸弹。李枭有了这三十万人,势力在三两年内就会膨胀。 到时候只要消灭了努尔哈赤,天知道他会不会成为另外一个努尔哈赤。如果李枭作乱起来,那可比努尔哈赤难对付多了。至少现在山海关,还在李枭手里。 急急忙忙的去找魏忠贤,却见到田尔耕也在魏忠贤的家里。 “九千岁,您要劝劝陛下。绝对不能把那些流民散到辽东,交给李枭啊!如果李枭得了这么多人口,短短几年之内就无人再能控制他了。”崔呈秀想在魏忠贤这里做最后的努力。 “崔大人,陛下已经下旨命锦衣卫监察顺天府遣送流民之事。必须在今年入冬之前,将全部流民送到山海关由毛大人看管。”田尔耕听了崔呈秀的话一皱眉,现在想要阻止这件事情,最大的对手就是皇帝。 田尔耕一早就被皇帝叫进了大内亲自吩咐,可见皇帝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田尔耕就算长了八个胆子,也不敢跟皇帝对着干。这件事情不但要办,还得办得又快又好才能得皇帝的欢心。 “九千岁……!”崔呈秀目瞪口呆,不过聪明的脑袋很快反应过来。皇帝心里这是还怀着恨,诛杀丐帮的那些首脑,显然没能让皇帝出气。现在,万岁爷把矛头对准了所有的流民。 不让遣送流民,实际上就是跟皇帝对着干。以魏忠贤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坐!”果然,魏忠贤让崔呈秀先坐下。然后才说道:“这件事情是万岁爷吩咐下来的事情,咱家这个做奴才的只能替主子把事情办好。至于李枭是不是做大,那个就不是咱家能管的事情。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崔大人事已至此,你就不要介怀了。” 魏忠贤的话让崔呈秀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很明显魏忠贤任何时候都是坚定的和皇帝站在一起。这一次,怎么可能例外。在他看来,似乎把这些家伙从京城轰走也不错。至少没了那么多乞讨的人,大街上会干净许多。 “诺!下官孟浪了,将流民逐出京城也是利国利民的事情。这些人逗留在京城,也对京城治安不利。”崔呈秀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现在绝对不能再说反对的话。作为京城官场著名墙头草,崔呈秀一屁股就坐到了魏忠贤和皇帝这一边。 “呵呵!崔大人能这样说,下官就放心了。”田尔耕也害怕崔呈秀坚持自己的意见,毕竟田尔耕管着兵部,在里面暗中捣乱那麻烦就大了。 魏忠贤的亲自干预下,顺天府立刻高速运转起来。京城范围内,只要没有固定住所,没有固定营生的家伙都会被打包送到山海关。至于到了山海关之后,是当炮灰还是当柴火,那都随李枭喜欢。 顺天府尹孙如游都要乐疯了,他才不管李枭怎么用这些人口。他满心想的就是甩包袱! 流民是京城的一大毒瘤,这些人流浪到京城之后。没有固定是住所,没有稳定的营生。穷**计富长良心,人一旦穷了之后,就会不择手段。 小偷小摸,烂赌贩娼,打闷棍套白狼什么都干。还滋养出丐帮那种江湖帮派,流民问题成为了困扰顺天府的一个头疼问题,京城治安最难搞的一颗毒瘤。 偏偏你拿他们还没什么办法,人数太多根本不可能全都迁回原籍。更加不可能全都抓起来,这么多人抓起来,饭前都是个天文数字。那是真养活不起! 就连丐帮搞出那么大的事情,也只是由锦衣卫带头干掉了几百人的高层而已。 现在好了,辽东愿意把这些烂污人都接过去。对于孙如游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还是纯牛肉馅的。 孙如游立刻集中了全部差役,开始办这个天字号第一的大事。 崔呈秀无奈的离开了魏忠贤府邸,事情已经这样了,他无力阻止。未来怎么样还很难说,算一算李枭消化这些人怎么说也得三五年时间。 三五年之后的时候,谁他娘的又说得准。那时候,说不定自己已经不是兵部尚书了。 这天下间的事情,分分合合荣辱兴衰,谁又说得准。这几年都是顺风顺水,崔呈秀第一次生出了颓废的无力感。 “今天不见客!”崔呈秀走到府邸门口的时候,向管事的门子吩咐了一句。 “诺!”门子的应诺声还没落下,就听到有一个声音说道:“后学末进钱谦益拜见崔尚书。” 崔呈秀一只脚已经跨过了大门,听到这人的说话立刻扭过头来。钱谦益这个名字他是听说过的,江南来的大财主。本身也有举人的功名在身,不过这家伙有东林背景,来自己这里要干什么? 要知道,正式以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干掉了朝中的东林党势力。有东林党背景的官员们,那是死走逃亡伤。天启元年所谓的众正盈朝,已经成为了传说。 “钱先生,您来崔某的府上所为何事?” “学生来拜见尚书大人还需要个理由么?如果有理由,那就是敬您是前辈的翰林,学生是后进的举人。拜见前辈这个理由可以么?” “呃……!”这话,还真让钱谦益说不出个什么来。 “崔尚书要在这里问话么?人多眼杂,京城里面闲人多,说闲话的更多。”钱谦益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四周。 “请!”崔呈秀不得不把人请进来。真要是让有心人传出什么来,那后果不可预测。 管事将钱谦益请入了客厅,崔呈秀与钱谦益分宾主落座。 “今日听说,陛下下了旨意。要将京城流民遣往辽东军前效力,不知道大人您怎么看?” “本官身为兵部尚书,自当恪尽职守尽忠万岁。”当官这么多年,崔呈秀早就把官话套话练得溜熟。这种话好像你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滑不溜丢,休想抓住任何小辫子。 “是啊!尽忠万岁,崔尚书去九千岁那里想必也是这么说的喽。”钱谦益脸上带着欠揍的坏笑。 “大胆!本官身为兵部尚书,去见九千岁说些什么,难道还得告诉你不成?来人,把钱谦益乱棍打出去。” “呵呵呵!你苦劝九千岁根本无用!尚书大人既然已经看出,辽东的李枭有一颗虎狼之心。难道说不怕朝廷像养努尔哈赤一样,养虎为患么?”面对围拢过来的崔呈秀家丁,钱谦益脸上丝毫不惧。 “退下!”崔呈秀一声吩咐,刚刚赶过来的仆役,连忙扛着大棍子往回跑。 “钱先生有何见教?” “掉江南禁军北上,不可让李枭在辽东一家独大。”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京禁军?”崔呈秀咀嚼着这支军队的名字。 大明王朝和其他的王朝有些不同,当初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建文帝朱允炆继位自然也在南京,永乐大帝朱棣起兵靖难最初定都也是在南京。 可朱棣定都南京之后,北部边疆尤其是河北饱受蒙古人的骚扰。于是这位好战的皇帝,就把大明首都迁到了如今的京城。是为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过南京作为曾经的首都,还是保留了一套完整的朝廷六部。大明皇室的宫殿也在南京,有宫殿自然就要有禁军。这就是南京禁军的由来! 京师已经是大明不可替代的首都,南京的六部就成了养老的地方。南京兵部尚书,手里也就能调动百十个差役,如果说掌兵他手里也就是这支南京禁军了。无论权势还是声望根本不能和崔呈秀,这个大明兵部尚书相提并论。 而南京的禁军,那就更不成个样子。员额一裁再裁,现在估计可能就几百人的编制。以至于崔呈秀对这支军队,都觉得有些陌生。 “南京禁军北调?你知道戚家军么?你知道白杆兵么?这些都是我大明的虎贲之师!可怎样?还不是被鞑子消灭在浑河岸边!南京禁军,调到辽东还不够鞑子塞牙缝的。荒唐!” “呵呵呵!尚书大人有所不知,南京禁军经过史大人的操练,已经成了一支强兵,有兵四千五百余人。而且装备了佛郎机人最精锐的火器,他们的教官都是佛郎机人。前两日来信说,南京禁军已经堪与辽东总兵麾下分庭抗礼。” “史大人?史可法?”崔呈秀依稀记起来,去年好像把辽东回来的兵部主事史可法打发到了南京。他的本意就是废了史可法的前途,因为史可法有个老师叫做左光斗。没想到,短短的八个多月时间,他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本兵部并未给南京禁军拨付款项,他们怎么可能去购买佛郎机的人火器?”崔呈秀把脑子转了八圈儿,也没想起来自己给南京禁军拨付过钱粮。相反,因为史可法的关系这段时间他倒是扣了不少南京禁军的钱粮。 “南京禁军乃是保卫我江南的根本,江南父老自然慷慨解囊。他们购买火器的钱,都是江南父老众筹捐助。”钱谦益一说,崔呈秀就明白了。 不知道这位史大人究竟怎么说服的江南财阀,让这些江南的财主们投钱鼓捣了这么一支军队出来。居然没有要朝廷一分银子的饷银!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募兵!”崔呈秀看向钱谦益的眼神开始阴冷起来。 私自募兵这顶帽子非常大,你没事儿自己鼓捣军队干嘛,是不是想谋反。事实上,私自募兵后面那项罪名就是意图谋反。 意图!也就是说你想这么干,有这个想法。 按大明律,意图谋反就是一个斩字。就算是有丹书铁券,可免不了意图谋反的大罪。放眼大明王朝,不知道多少人就是被这项罪名给坑死的。 “呵呵!崔尚书又错了,南京禁军归属南京兵部挟制。南京兵部马士英马大人,便是此次募兵的筹办人。南京禁军实有员额四千五百人,马兵部一兵未增一兵未减。只是在江南父老的支持下,为儿郎们更换了犀利的佛郎机火器,这怎么叫做私自募兵?” “南京禁军有这么多员额?”南京禁军地位太低,崔呈秀连他们有多少员额都记不清楚。 “这种事情都是有底案的,钱谦益区区一个举人,怎么敢诓骗崔兵部?”钱谦益脸上带着欠揍的笑,现在崔呈秀真的很想揍这家伙一顿。 “你的提议,让马士英具本实奏。待兵部与诸位阁老商议过后,请陛下定夺。”崔呈秀说的是走正规渠道,一般这种公文最后都会被魏忠贤拿回家填火坑掂桌脚。想得到回复,下辈子吧! “崔兵部真的就想让李枭如此逍遥下去?如此再过了三五年时间,李枭羽翼丰满之下再无人制衡。不知道到时候,崔兵部要如何自处。 此人狼子野心,别看他现在对诸位大人恭顺。可真成了气候,不但崔兵部恐怕连九千岁也难以善终。试问李枭进京,可曾拜见过九千岁,可曾拜见过崔大人。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辽东总兵,于公于私来京城都应该拜见崔大人这个兵部才对。 可见,他的心里对兵部大人还有九千岁根本没有崇敬之心。翌日,若是他成了气候。嘿嘿!”钱谦益冷笑了两声。 崔呈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今天一整天他都在为未来担心。这个未来不是很远,大概也就是三五年之后的事情。按照他的身体状况,活到那个岁数应该问题不大。 “南京禁军不过区区四千五百余人,李枭手下却有两万百战精锐。辽东如今又是他的地盘,你们又如何同他斗法?” “兵部大人,兵都是打出来的。虽然南京禁军如今不过四千五百人,可李枭初出茅庐的时候,兵员也不过就是千八百人。李枭不过区区庶子,他要到处做生意养活他那些兵。 可南京禁军,拥有江南父老的支持。这一点,八个李枭也望尘莫及。只要给南京禁军足够的磨练,定然会成为和李枭一样的强兵。到时候,朝廷也会有一支能够跟李枭抗衡的劲旅。钱谦益所请,还望兵部大人三思。” “你暂且回去,本官明日给你答复。”崔呈秀打发钱谦益回去,他还没闹清楚这些家伙到底想要干嘛。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去辽东练兵?这年头还有这么忠君爱国的家伙?扯淡! 在没有弄清楚钱谦益的目的之前,崔呈秀得好好盘算盘算。 如果钱谦益是崔呈秀肚子里面的蛔虫,一定会气得喷出一口老血。 南京禁军请战的原因,真就是为了练兵。虽然这只是史可法的想法,却得到了马士英和钱谦益代表的江南财阀们的支持。 史可法想的非常简单,为大明练出一支精锐之师。马士英和江南财阀们可不这么想,他们想的是弄一支强兵来保护他们的利益。 魏忠贤在京城大肆屠戮东林党,而东林党居然毫无招架之功。不就是因为,东林党虽然在朝中拥有众多官员。手中却没有一支强有力的力量,让魏忠贤为首的阉党畏惧。 前车之鉴啊!江南财阀们发现,单单在朝廷中扶植东林党已经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他们果断走了另外一条路,拥有一支可靠而且强大的力量,用来保卫手中的财富。 相对于魏忠贤的胃口,养兵的银子真不算多。 所以当史可法要求效仿李枭,在著名的义务招兵时。江南的财阀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同样是江南财阀代表人物的马士英,也立刻把南京禁军完全交给他节制。这样,史可法才能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面。购买装备,招募训练士卒。 如今经过三个多月的训练,士卒们在佛郎机教官的教授下,已经掌握了跟李枭一样的线性战术。甚至史可法还买来三十六门火炮,组成了一支强有力的炮兵。 眼看又要到冬天,史可法参加过锦州大战。知道鞑子一般都喜欢在冬季入侵,所以才恳请钱谦益帮忙。请调南京禁军提前进入辽东,适应辽东地形和气候已利作战。 在书房里面想了一宿的崔呈秀,最终还是想通了。第二天一早,他就顶着一双熊猫眼批准了南京禁军入辽东作战的文书。这还是他就任兵部尚书以来,第一次为了大明江南操劳一下,没有为自己收取一丁点的好处。 *********************************************************** 锦州码头上今天非常热闹,袁崇焕、祖大寿等人都来看这些运下船的黑管子。这些黑管子又粗又大,两头牛拉的牛车,只能拉动一枚。那些导轨也不轻巧,累得拉车的黄牛“哞”“哞”直叫唤。 “怎么就这么几根导轨?”袁崇焕是见识过火箭弹威力的,知道这东西需要安装在导轨上发射。 “一共六十跟导轨,锦州城头准备三十根。另外三十根,被装到三艘改装了的货船上。”自从去年锦州大战,李休立下莫大的功劳之后。李枭就觉得,利用炮舰对岸上进行轰击,绝对打击女真人的利器。女真人起家以来,无非就是靠着骑兵打天下。 可骑兵骑的毕竟是马,不是金枪鱼。女真八旗可以在陆地上驰骋,却并不能对海上目标造成威胁。去年冬天的锦州大战,李休就是利用舰炮的轰击,极大的帮助了城内的袁崇焕。 努尔哈赤就算是脑袋冒烟也没办法,谁让锦州城就靠着大海。 祖大寿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么大的一个家伙自己能飞出去。还能炸起来,老天爷啊!迫击炮的炮弹才多大,爆炸起来的威力就已经那么大。这玩意的尺寸,这得有多少个迫击炮炮弹爆炸的威力啊。 “走吧!进城去看看。”李枭和孙承宗他们一直待在山海关,这一次来锦州主要是检查锦州城防。去年抢修出来的城墙,差不多在锦州大战的时候打烂了。不得不说,荷兰人的火炮还是给锦州城墙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今年开春开始,袁崇焕就发动民夫开始玩命的休整城墙。长兴岛水泥厂生产的水泥,有一多半儿都供应给了锦州。最紧俏的时候,李枭甚至减少了对京城房地产开发项目的供给,以便保证锦州城墙的工程进度。 眼看就是九月份了,进入十月辽东天气就会转冷。到时候,再想赶工期也没有办法。 远远的看过去,锦州的城墙不像以前是黑色的。而是泛着亮灰色,李枭知道这是使用了大量水泥的结果。不得不说,袁崇焕很会砌砖头。 锦州大战之后,破败的锦州城,如今也焕发了勃勃生机。 城墙上下是密密麻麻的民夫,城内的房屋也在做最后的整修。新建的房屋不像以前,都是青砖房。现在都是红砖大瓦房,里面还得用白灰刷一遍墙,这才算是合格的房子。 李枭拍了拍厚实的城墙,对建筑工程很是满意。尽管他知道,随着火炮威力的越来越大。城墙这种东西终究要被淘汰,可现在城墙还是能给野战能力不强的明军,非常好的保护。 “下发的冬季子弹到了么?”李枭忽然间想起,去年在关键时候。因为枪管收缩,枪打不响的事情。 “冬季子弹已经运到了两船,今后还会陆续的运来。这东西,真的不会再出问题?”想到去年枪打不响,造成的险情。敖沧海就有些后怕,如果没有关键时刻李休玩命的轰击海冰。导致海冰开裂,形成了隔离带。正红旗的骑兵冲进军阵,那一切都完蛋了。 习惯了用火器,不习惯近战的明军。根本就不是八旗劲旅的对手! “不会了!渔老跟我打了包票!”李枭心里也没底,可现在只能这么说。士兵一旦不相信手里的家伙,那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那就好!”敖沧海搓着手。今年他的任务还是防守觉华岛,他已经准备了大量的迫击炮。还为投石机准备巨型的炸弹,这次就算是没有李休帮忙,他自己也能把厚重的海冰炸开。 步行穿过了城门洞,李枭发现锦州的城墙厚达近十米。 “如今的城墙都是实心的,兵道都是从外面建设。这种厚度,就算是鞑子的火炮也没太多办法。”袁崇焕算是吃足了荷兰人火炮的亏,这一次把锦州城墙修成了十米厚。这一次,就算是荷兰人架上百十门火炮也不怕。就不信,你的火炮能把十米厚的城墙啃穿。 真要是啃穿了城墙,估计李休的战船也到了海上。暴露在炮火之下的火炮,就是活靶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辽东天气特殊,因为冬天时间长夏天时间短。一年之中,适合建筑的时间也不过就是半年左右。在短短的半年之中,锦州城由一座比较大的废墟,变成了一座比较大的城市。袁崇焕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李枭更加坚定了自己当年的论断。凡是历史留名之辈,都不是啥善茬儿! 因为城墙被打烂了,所以锦州城墙差不多算是重建。袁崇焕还把城郭向外推了三里地,这就让锦州的城墙周长增加的好多。通常城墙长了,都不利于防守。因为更长的城墙,就需要更多的人防守。但有了充足的火器之后,袁崇焕有了底气。就算人数比鞑子少很多,他也有信心守住锦州城。 整个锦州城就是一个即将完工的大工地,距离城墙最近的当然是兵营。李枭走进了一处兵营,看到士卒们正在吃饭。饶有兴趣的看看士卒们的伙食,后世部队领导来视察,都有这么一个项目。 或许是因为李枭今天来,士兵们吃的是饺子。估计厨子把面碱放多了,饺子看上去有些发黄。李枭捻起一个饺子,还不错是鲅鱼馅的。里面放了白菜,味道还算是不错。 “能吃饱么?”李枭看着旁边一个壮实的士卒问道。 “当然能吃饱,以前一天两顿,现在一天三顿。有啥吃不饱的,就是肉吃的少。整天里,不是吃菜就是吃鱼。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了肉腥。”祖宽对着李枭立正敬礼,手习惯性的向抬起来,差点儿把饺子扣李枭脑袋上。 李枭无奈撇撇嘴,还是这个问题。没有多余的粮食,别说养猪养鸡啥的。现在能把人喂饱就不错了,孙承宗曾经提议把餐食改成一天两顿。可被李枭否决了,营养充足的士兵才能有好体力。一天三顿饭这一条,绝对不能改变。 为了给士兵们增加营养,李休手下又多了上百条渔船。富饶的渤海湾,总是能够给人提供充足的食物。何况,这年月的辽东总人口,只是后世的几十分之一。 “胡说八道个啥,一天三顿还堵不上你的嘴。”祖大寿在一边呵斥。他不想让李枭认为,这是他挑唆的。 “对大帅要说实话!”祖宽依旧立正回答。 “对,对我要说实话。你叫什么?”李枭很满意这个兵的回答。 “回大帅的话,小的名叫祖宽。骑兵二师一团三连连长!” “祖宽!既然你对我说了实话,我也告诉你。现在我李枭只能供得起你们吃饱肚子,不过我答应你们。来年这个时候,让你们餐餐都有猪肉吃。”李枭笑着捶了一下祖宽的肩膀,军队里面都流行这么打招呼。 六月的时候,从夷洲运过来满满两船的土豆和玉米。土豆已经种进了土里面,玉米要等来年开春才会播种。有了这两样作物,李枭不但能养活整个辽东的人口。还能有富裕的粮食养活些鸡鸭鹅猪什么的,就算是老牛也能养得起。不像是现在,只能用榨油剩下的豆饼喂猪。 这还是粮食供给充足,不然估计连这种猪食都有人偷。 李枭走了祖承训走过来,看着仍旧呆呆杵着的祖宽。“宽哥,人都走了。” “咱大帅也太年青了,还没你年岁大。就他养活了咱这全锦州的人?” “呵!呵!岂止是锦州,从锦州到宁远到山海关这一路。不都是他在养活,上个月我去山海关替老爷传书。从咱们锦州到山海关之间,已经建立起几百个寨子。有的百十人一个寨子,有的是三五百人一个寨子。 寨墙都是砖砌的,水泥勾的缝子。家家都是红砖大瓦房,每个寨子都有壮丁和烽火台。鞑子再想跟以前那样长驱直入,根本不可能。那么多寨子如果都养上猪,咱们还真能天天吃上猪肉。 老爷有一次私下和我说,投大帅这步算是走对了。跟着朝廷那些大老爷们,军饷总是被克扣。哪里像现在,只要到了日子。就有军需官来,把钱直接发到你手里。从小兵到老爷都有!” “哼!以前还不用学着咬文嚼字,现在来了个王先生,天天叫嚷着给咱们上课。如果认不全字还要挨打,咱是血里火里滚过来的,挨打咱不怕。可就是要当众扒了裤子挨打,那就要了老命了。丢不起那个人!” “呵呵,宽哥。作业写完了没有,明天上午王先生可要检查作业,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操,怎么把这个茬儿忘了。”祖宽端着饺子,慌慌张张的就往自己的书房里面跑。 *********************************************************** “南京禁军要调到辽东?”乾清宫里面,朱由校闭着眼睛听王体乾念最近的奏报。听到兵部批示马士英的奏请时,睁开了眼睛。这位皇帝很懒,却并非不办公。 “南京马兵部也是为了想要磨练出一支强兵来,如今东南海盗猖獗。有郑芝龙,张宝仔者啸聚海上,隐然是一方霸主。没有一支强兵,还真镇不住东南。”王体乾看着朱由校的脸色,陪着小心说话。已经得到了信王的意思,要他全力促成这次南京禁军入辽。 “南京禁军!别被鞑子打的全军覆灭才好,给李枭知会一声。不要让南京禁军下场太难看,若是全军覆灭了,朕可是要追究的。”说话的时候,朱由校又闭上了眼睛。 孙承宗的教育到底还是起了作用,朱由校敏锐的感觉到事出反常必有妖。从来南方军队听到北调对付鞑子的命令,都像是死了老娘一样。从来还没听说,哪支南方军队主动要往北方,尤其是残酷的辽东前线调防的。 “诺!”王体乾心里一宽,这件事情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念了这么多,朕也乏了……!”朱由校浑身像泥一样窝在沙发上。 王体乾心里暗笑,昨天和凝妃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又召幸了客氏进献的两个美人,不乏才出鬼了。这些女人就等着和皇帝春风一度之后,怀上个龙种一跃枝头变凤凰。现在得了机会,还不使出浑身解数把万岁爷榨干? “万岁!奴才结识了龙虎山陈道长,这位陈玄风道长身怀异术,想必可以为万岁爷您解忧。”王体乾找了好几次机会,这一次他觉得时机应该成熟了,立刻向朱由校推荐了陈玄风。 “哦!比白云观道玄真人还要神奇?”朱由校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道玄在的时候,经常向他进献仙丹。每次吃完了之后,朱由校都是龙精虎猛。单挑后宫三千佳丽也不在话下!可如今没了道玄的仙丹,朱由校常常觉得力不从心。多次体验了有心无力的感觉之后,朱由校不由得怨恨起李枭来。 都是这个小子搞事,才把道玄给搞死了。现在老子没了仙丹,下半身的幸福可怎么整? “立刻召陈道长入宫觐见!”王体乾的举荐,对朱由校来说犹如雪中送炭。以至于朱由校一刻钟都不想等,立刻要召陈玄风觐见。 “诺!”又完成了一件差事,王体乾心里美滋滋的出了宫。以陈玄风的那些“特殊的本事”,征服这个好色的皇帝不在话下。 看到朱由校瞧了一眼桌子上的大前门,王体乾立刻上去拿出一颗。双手递给朱由校,然后划着了一根火柴给朱由校点上。 朱由校抽了一口烟,吐出一阵烟雾。“办差去吧!对了,跟造办处知会一声。李枭晋的那个叫麻将的东西不错,让他们仿制几副出来。一群没用的东西,好东西都是人家李枭弄出来的。” “诺!”王体乾躬着身子退了出来。 京城正在发生悄然的变化,那些有碍观瞻的流民乞丐们不见了。街上的小商小贩也少了许多,便宜坊的规模越来越大。从针头线脑,到大米白面,便宜坊都有出售。 市民们也乐得去便宜坊买东西,一来那里的东西便宜。二来那里的东西全,只要你需要。即便是暂时性没有,两天之后一准给你摆到柜台上。如果你付了定金,只要留下地址,还会直接送到府上。 在京城有巨大商业利益的商贾们,看着便宜坊川流不息的马车,一个个气得咬牙切齿。抢生意也就罢了,他们连银钱兑换的生意都要抢。 一两银子兑换八百五十个大子不好么?一出一进就是一车半的利息,朝廷收税只收银子,到了要缴纳税赋的月份,这个价格还会高。江南的大财主们,只要兑换银钱和铜钱就能狠赚一笔。为啥要实实在在的兑换,那些靠着换取银子赚钱的商贾,看便宜坊更加是眼中钉肉中刺。 钱谦益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钱谦益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枭! 只要那个大计划成功,钱谦益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李枭这个小王八蛋。把这个家伙碎尸万段,然后挂在城墙上任人参观。把便宜坊收到自己名下,成为自己赚钱的工具。 不过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便宜坊有皇帝的股份,有魏忠贤的股份。甚至还有朝廷里面说得上话,所有人的股份。在散财方面,李枭做得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见便宜坊的伙计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的模样,顺天府的差役从来不敢找他们的事情。 盘踞在京城的黑道人物,只要得罪了便宜坊。第二天一准会人间蒸发,钱谦益几次找人对付便宜坊,都是这个结果。 正在浙江会馆里面生闷气,忽然门子来报:“王公公来访!” “请!”听说王承恩来了,钱谦益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管事带着王承恩走了进来,奉茶之后悄悄退了出去,还把门带上。 “王公公,可有好消息?”王承恩刚刚坐下,钱谦益就着急的问道。 “成了!两间事情都成了!万岁已经答应,让南京禁军入辽做战。还特别叮嘱李枭,要他保护着南京禁军,否则要李枭好看。”王承恩语气里面,带着兴奋的调子。 “那第二件事情是……?” “陈道长今天下午,已经被宣召进宫。听说今夜还被留在宫中,嗯……!”王承恩的表情十分精彩,眉毛还一挑一挑的。 钱谦益暗骂:你个老腌货知道个啥,还在这里满脸跑眉毛。 不过这消息的确是个好消息,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向前迈了一大步。刚刚还咬牙切齿的恨李枭,只要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李枭就是个屁。 不对,那时候的李枭连个屁都算不上。 “有劳公公,回去请回禀信王殿下。江南诸贤,将会鼎力支持殿下。这浙江会馆里面还有存银两万两,信王殿下可随时花用。若是不够,钱某一封书信,十万两白银亦然不再话下。”钱谦益豪气干云,论起家底丰厚。放眼大明,谁还能是江南财阀的对手。 几年前,江南财阀能够悄无声息的扶现在的皇帝上位。那么几年后的今天,江南财阀可以凭借充足的财力,再来一次昨日重现。 “呵呵!多谢钱先生,信王殿下定然会有厚报。”王承恩喜滋滋的拱拱手,困扰信王府多年的财政问题终于彻底解决。 没人比王承恩了解信王府的状况,现在的信王府真的是外干中干。甚至信王的袍服,都是打了补丁的。还是王妃亲自打的,偌大的信王府里面。只有王妃一人,偏妃两人。比起拥有数百位王妃的鲁王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京城已经流传开来,信王寒酸的笑话来。 日常开销要钱,收买人心更是费钱。个中的酸楚,实在不足矣为外人道。这些年,王承恩已经受够了无数的白眼。 现在有了江南财阀的支持,今后用钱可算是能敞开了用。穷人乍富什么样,现在的王承恩就是个什么样。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江南的南京禁军要来咱们辽东?”李枭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毛文龙从京城回来,除了带回来六万流民之外。还带回来这么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兵部就是这么说的,因为老夫在京城。所以兵部就直接转给了老夫!”毛文龙抽着烟,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胡子一抖一抖。 “如今是八月中,即便是八百里加急。到了南京也得快九月份了,加上南京禁军需要准备辎重粮秣。算下来,怎么着也得十一月左右到辽东。”孙承宗对朝廷的办事效率非常了解,南京禁军就算是要来,没两三个月根本不可能到达。 “说没说粮秣饷银谁供给,跟咱们要可没门儿!”敖沧海喷出一口烟,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都是兵部出,跟咱们没关系。到咱们地盘上,还他娘的想让咱们养着。门儿都没有,在兵部崔尚书刚刚提及,老夫就给顶了回去。当老夫这个蓟辽督师是白当的!”官当的大了,毛文龙脾气也开始见涨。当年在皮岛的时候,打死他都不敢跟敖爷这么说话。 “白当不白当,谁知道……!”敖爷瞥都没瞥毛文龙一眼。 “你……!”毛文龙差点儿没噎死,不过他拿敖沧海真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除了生闷气,还是生闷气。 “朝廷对咱们开始防范了,你怎么说?”孙承宗没管敖沧海和毛文龙斗嘴,搓动着手里的烟看向李枭。 “朝廷不信任武将,这已经是多少年的事情。其实有魏忠贤这个家伙也不错,至少咱们还能好好的发展些年。 没想到,崔呈秀的鼻子灵得像是条狗。调江南的南京禁军,那就让他们来好了。到时候把他们派到大凌河去,跟鞑子打他娘的。听说鞑子组建了一支汉人组成的汉军八旗,用的是红毛鬼提供的火器。 他们还鼓捣出一种炮弹,跟咱们的开花弹非常类似。就让他们去探探虚实,鞑子下的手又不是咱们。”袁崇焕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 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小心眼儿,还是属于极度小心眼儿那种。性格决定命运,某种程度上袁崇焕就毁在这种小心眼儿上。 “哼!你以为南京禁军就是软柿子?他们从佛郎机人那里买来了大批枪械和火炮,听说还有佛郎机人做教习。统军的你也认识,就是去年坚守在锦州城墙上的那个史可法。另外王体乾让我给枭哥儿带个话,万岁说了。别让江南禁军太难看!”毛文龙在京城待着这几天,看来也没闲着。 “史可法?就是那个危机关头死战不退的兵部主事?”听到史可法的名字,袁崇焕瞪大了眼睛。去年冬天,这个只有六品的文官给他印象非常深刻。 当时南城几乎已经陷落,史可法居然带着一队军卒坚守城墙。如果不是李休战舰炮火及时支援,估计已经壮烈殉国。一个文官居然有这样硬的骨头,放眼大明朝廷还真不多见。 “对,就是那个史可法。他座师是左光斗,从锦州一回去就被崔呈秀踢到了南京。没想到被马士英重用,在咱们这里学了火器的用法,又有江南财主们的财力支持。弄一支火器军队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这是个狠人啊! 不过老夫就弄不明白了,他们在江南那样的好地方待得好好的,怎么就非得来辽东趟这淌浑水。”毛文龙现在也闹不明白,南京禁军为啥来辽东。按理说,辽东这种凶名赫赫的地方。武将们绝对是敬而远之! “他们要练兵,想让新组建的南京禁军见见血。见见什么是真正的战场!”李枭掐灭了手里的烟,看起来这个史可法真的志向不小。果然,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物,都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见血,那就让他们见。老袁说的没错,扔到大凌河去让他们跟鞑子拼一下。倒是要看看,他们有几分成色。”满桂大咧咧的来了说着。 “大凌河!孙先生,您看呢?”李枭看向的孙承宗。 “大凌河不行,真要是被鞑子围了。还不得全军覆灭?万岁既然有话,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没个活口。我看让他们去熊岳城不错,熊岳城李官镇靠着海。再往前就是鞑子的地盘! 让他们和鞑子干一下,如果真不行了。咱们无论是在海上提供炮火支援,还是从海路把人撤出来都可行。 再说老毛带回来那五万人,你也得安置不是。这些家伙暂时不宜安置在锦州附近,还是安置在辽南比较好一点。 那里被鞑子蹂躏多年,鞑子退走的时候许多村庄都被废弃。农田也都荒芜了,那里的地大多都是熟地。开垦起来,也不怎么费劲儿。你说的那个什么集体农庄的路子不错,可以在他们那里试行一下。” “熊岳城……!”那里是李枭的家乡,孙承宗说的时候。李枭就想到了象牙村山坡上的三座坟茔! 现在李枭的地盘被后金分割成了两块,一块是从鸭绿江到旅顺,向北一直能够绵延到辽河口的沿海。 另外一块,就是著名的关宁锦防线。李枭的地盘有个特点,那就是全都靠着海。 女真鞑子骑兵凶悍无比,可他们的军队里面没有海军这个军种。而李枭现在强大的,正是装备了先进大炮的海军。 荷兰人倒是想帮着后金造船,羽翼丰满之后出海跟李枭拼一下。可有了李永芳这个超级内奸,后金的造船厂只要建立起来。没几天就会被李休的炮舰,过去一顿蹂躏。 按照现在的形势继续下去,女真人想要有一支舰队。恐怕得等到天荒地老! 双方就是在僵持,李枭没有足够的兵力应对女真人强大的骑兵。女真人也拿锦州那样的坚城没办法! 毕竟战马飞不上城墙! 至于辽南,是因为正红旗在锦州战役中损失巨大主动放弃的。 李枭不怕僵持,现在制约李枭的就是财力。只要有足够的钱,他可以一个师一个师的发展部队。 等他的军队人数差不多和后金相等的时候,收复沈阳辽阳就不是啥大问题。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再有三五年时间差不多也就实现了。 努尔哈赤其实耗不起,在火器方面后金的档次太低。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数的优势也将荡然无存。毕竟大明的人口,多得像天上的繁星。而后金,旗人也不过就是那二十几万。加上抢掠来的汉人,也不过就是几十万人而已。 既然时间站在李枭这一边,李枭根本就不着急。落地生根,发展生产才是李枭现在的要务。 努尔哈赤和他的儿子们就不行了,如果不尽快解决李枭。将来就会被赶回到长白山里面,好日子过惯了。谁还愿意去山里面,再过那种渔猎的日子。 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后金在进攻。李枭在玩命的防守! 不得不说孙承宗选点很准,只要卡住了李官镇。就能卡主鞑子南下旅顺的通路!鞑子想要砍掉李枭的半片臂膀,必须得拿下李官镇才行。 在锦州碰得头破血流的努尔哈赤,今年的目标很可能就是相对虚弱,而且没有坚固工事的辽南。 “嗯!我也觉得李官是个好地方,辽南现在地方非常大。鞑子临走的时候,基本上把人都迁走了。别说五万人,我看塞五十万人都塞得进去。”满桂的第一骑兵师就驻扎在辽南,对那里的情形相当熟悉。 “那就按照去年的办法办,先盖窝棚茅草房。粮秣咱们提供,柴火自己去山上打。把那些流民都运到金州去,把他们组织起来多多的烧砖,来年好盖房子。 从现有的地方官吏里面选拔优异的,去金州任职。满爷你的骑兵第二师,负责弹压地方。那些流民松散惯了,现在一被管起来容易闹事。遇到闹事的,不必手软。不杀一批,不足以震慑。”李枭最后的话冷森森的,所有人都听出来。满桂这是领了一口尚方宝剑! “知道了!”满桂没有太多的兴奋。他喜欢骑兵对砍的战场,弹压地方宰杀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还勾不起他的杀意。 “朝廷开始对咱们耍小聪明,不过这不用怕。想要稳定住辽东的局势,就得靠咱们爷们儿在这撑着。什么南京禁军,就算是京师的三大营来了。如果能干的过鞑子,咱们也就让位。 你们抓紧时间训练,同时注意肃清内部。人员出入,全都得有路引堪合才行。只要抓到奸细,审讯之后格杀勿论。尤其是割了卵子给女真鞑子当内奸,出卖祖宗的汉奸,更是要明正典刑。 朝廷不是有剐刑么?今后抓到汉奸,审讯之后一律弄到城外活剐,死后任凭野狗吞噬不得收尸。” “诺!”李枭说完之后,诸将站起身来齐声应诺。 “枭哥儿!这剐刑得万岁复核,你这……言官们会弹劾的。”毛文龙听到李枭的话,有些不安。 “都这样了,我还怕弹劾?”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李枭和孙承宗估算的时间,那是考虑到驿递送信给南京。然后南京那边组织人力物力粮草辎重,然后南京禁军靠着两条腿来辽东。 这么一折腾不管怎么说,也得到十一月南京禁军才能到辽东。到时候辽东的冬天已经到了,也不知道这帮家伙准备好了棉衣没有。 就算是半仙儿,也经常有失算的时候。孙承宗这只老狐狸,这一次也估计错误。 京城这边刚刚下来消息,钱谦益就用飞鸽传书通知了南京。而那边的马士英史可法,早就准备好了船只。甚至好多辎重已经到了船上,只需要京城那边一来信,人登船就成。 虽然这样做有些违规,但在江南财阀的大本营。这种违规所有人都当看不见! 接到了钱谦益的书信,史可法立刻命令士卒们登船。 “是不是有些太急了?”马士英看着不断登船的士兵,有些担忧的问道。这些兵,可是江南财阀凑足了银子。从义乌找来的士兵,又被佛郎机人训练了半个月,被全江南的人关注着。如果到了辽东,一战被鞑子给打没了,那后果非常可怕。 “没办法的事情,尽快赶到辽东。就可以尽快修筑工事,修建城墙是来不及了。但工事必须要有,八旗铁骑冲锋时的威力您没看到。那当真是骇人到了极点!”史可法在锦州,可算是见识过了八旗铁骑的威势。 只要一想到那种万马奔腾的场面,史可法的心里就发紧。 “多带些人回来,这些都是江南父老的希望。” “练兵就是要在战场上练,想要军队能打仗就得真刀真枪拼上一把。辽东的李枭部,人家就是跟鞑子一仗一仗打出来的。 死人肯定会是有的,也可能会死很多人。只要打仗,这种事情就没人能保证。我只能说,尽力带更多的人回来。 上过战场的士兵就像是酵母,只要有一点儿就能发出一大团。东林想要避免以前的厄运,手里必须掌握一支军队才行。 如果老师手里有一支队伍,魏忠贤那只阉狗怎敢那样对他。”想起自己的老师,史可法的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经过杨涟、左光斗的事情,残余的东林党人打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手里没兵,说话不硬气。光靠着朝廷里面几个御史骂架,人家想干掉你,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刚巧左光斗的学生史可法被崔呈秀一脚踹到了南京,在他的窜登下这才有了这支重金打造的南京禁军。如今是南京禁军组建以来的第一仗,怎么不可能引起瞩目。 南京码头上送行的百姓非常多,看热闹的人那更是人山人海。每一名上船的士兵,都干了一碗绍兴老酒。然后豪迈的把酒碗摔在地上,不大一会儿地上的酒碗碎片就摞得老高。 由于辎重早就上了船,现在只要把人送到船上就成。登船的速度非常快,四千五百人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全部上船完毕。 长江水师载着南京禁军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两天后就从黄浦江出海。然后顺着海岸线北上,不过半个月时间就绕过了山东半岛进入渤海湾。 又航行了八天时间,长江水师就载着南京禁军出现在山海关海面上。突然出现的庞大舰队,差点儿就引起误会。李休打了八遍旗语让这帮王八蛋站住,可这帮王八蛋就是不听。 如果不是在望远镜里面,看到对面船上的人都是大明服饰。这时候李休已经准备开炮! 这还真不能怪长江水师,因为李枭手下水陆军惯常联络的旗语。长江水师那帮蠢货根本看不懂! 听说史可法居然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从江南来到山海关。这速度,的确有点让人叹为观止。这帮家伙想要作死,也不用这么积极吧? “东林那帮人想要练出一支强兵,也算是拼了。”急匆匆从锦州赶回来的李枭,站在山海关城头看向海面上的舰队。 “磨刀当然要用最锋利的磨刀石,史可法这是想用最短的时间,弄出一支最能打的军队来。未来这支军队敌友未明,你确定对他们心慈手软?”孙承宗这只老狐狸,将了李枭一军。 孙承宗说得对,东林党领导的这支军队,未来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非常难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他们还是雏,利用鞑子的手干掉他们。 “算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既然能来辽东打鞑子,就是民族大义。这一条咱们得紧守,让李休护送他们去李官镇。过两天就是十月,天也渐渐的凉了。让他们腾出点时间修筑一下工事,安排两艘船给他们。 真要是鞑子凶猛,他们扛不住。可以用舰炮支持一下,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火箭炮。让满爷在他们身后活动,避免他们后路被断腹背受敌。”李枭很快做出了决断,既然来辽东打鞑子。那就算是心中还有华夏情感,总比那些整天在京城里面混吃等死,没事儿还倒登点军火出去赚外快的三大营要好得多。 “行!小子!在民族大义面前不糊涂,我孙承宗没有看错人。放眼我华夏历史,哪朝哪代不是过眼云烟。唯有我汉家血脉,需要由人来传承。 北方的苦寒,造就了游牧民族的勇武。肥沃的土地,湿润的气候让我们更加安逸。一代又一代的安逸,最后让我们几次差点儿亡族灭种。 稽之往史,我民族若不能立足中原。偏安江表,称曰南渡!南渡之人未能有北返者! 晋人南渡,其例一也! 宋人南渡,其例二也! 风景不殊,晋人之深悲! 还我河山,宋人之虚妄!”老狐狸似乎很感慨,看着远处的舰队眼睛直勾勾的。或许,他能看到远处的东林晚辈,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讲。 “想要立足中原,咱们就得在辽东打仗。如果放在中原里面打,家里锅碗瓢盆都砸烂了,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哼!少藏你的狼尾巴,未来打烂这锅碗瓢盆的,或许就是你小子。到时候听老夫一句劝,不要弄得杀孽过重。都是华夏苗裔,用雷霆手段的时候,要本着一丝菩萨心肠。”孙承宗瞟了李枭一眼,刚刚还有些迷离的眼神儿,迅速清明起来。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可以在各种情绪中得心应手的自由切换。在大明王朝修炼了几十年,这老家伙早就成精了。 “绿珠传过来消息,后金各旗正在收集粮草。各旗也收到了秋收之后,在沈阳集结的命令。现在那些贝勒们,正在为攻打锦州,还是南下扫平锦州和旅顺争论。” “你说他们会选择南下,还是再来锦州碰一脑袋血?” “说不好,女真的脑子跟咱们不太一样。努尔哈赤怎么想,我也没办法猜到。不过我很希望他们来锦州,如果他们还跟去年一样扎营。一顿火箭炮下来,干掉万吧人都是有可能的。” “少吹!” “真的,那么大的火箭弹砸下来。就算没被弹片击中,就算是震也能把人活活震死。” “哼!你当鞑子傻么?他们就算没有奸细混到锦州城内,但远远在远处望一眼还是做得到的。你把锦州城修成了堡垒,各处都布满了杀人武器。傻子才会再回锦州找罪受! 只要努尔哈赤还没疯,他就会带着人向南。把咱们比较弱的一支羽翼给掰下来,如果让他们占领金州。长兴岛也会一日三惊,长兴岛距离内陆可比皮岛近多了。” “你为史可法担心?” “那是个不错的孩子,担心也没办法。将军难免阵前亡,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这条路带来的一切。” “放心,敖爷的第一师枕戈待旦。那些可都是老兵,跟鞑子打也有几年了。只要史可法坚持两天,就能得到敖爷的支持。最不济,也能凭借海军的优势。把人从李官镇撤出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这什么东西?”史可法看着李休递过来的一个圆圆的东西,这东西不大上面有三根针滴滴哒哒不停的转。 “西洋表,看时间的。咱们把一天分成十二个时辰,人家西洋人把一天分成二十四个时辰。他们的一个时辰,就是咱们的半个时辰。这东西是从西洋人那里买来的,价格很贵你注意保存。”李休没好气的看着史可法。 这种怀表郑芝龙只弄过来不到十块,除了李枭孙承宗这些人。也就是各师师长才有配备,李休因为掌管海军所以也有一块。他总是想给刘老六弄一块,这一次没贪污,纯粹是这些年道德修养提高的结果。 为了这块怀表,李虎盼得眼睛都绿了。大哥怎么就把怀表给了这个家伙! “这东西怎么使?”看着眼里的怀表,史可法有些发懵。虽然出身江南,但史可法家里也算不得家资巨富。西洋怀表这种高档玩意,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靠!”李休不知道这个字是啥意思,但既然大哥常说,李休自然而然的就跟着说。 没办法,遇到了这么个土豹子。李休只能硬着头皮教史可法怎么看怀表,准确掌握时间。 “听好了,我大哥下命令从来都是按照上面的时间定的。记住了!下午一点钟开始,算是十三点整。到时候可别整不明白,万一你没看懂命令。舰炮炸到了你们,我可是管杀不管埋。”李休高傲的看着史可法,鼻孔都要转到天上去。 史可法没奈何,他参加过锦州大战。知道李休船上舰炮的厉害,如果不是有李休的舰炮支援,锦州城估计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自己如果真的遇到麻烦,估计还可靠这位叱咤渤海湾的二爷。李休说话,他也只敢听着不敢有任何反驳。 “二爷,这是佛郎机人那里弄来的。叫什么望远镜什么的,是个稀罕物。您拿着这东西,可以看……!”说不下去了,李休已经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接过望远镜,开始瞭望远处的海岸线。 史可法哑口无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没想到人家早就有了。 “既然费心思弄来了,那就谢谢您了。放心,只要你掌握好了时间,炮火就不会落到你的脑袋上。”李休放下望远镜,想史可法摊开手。 望远镜这东西金贵,他早就想给刘老六弄一架。现在送到眼皮底下,没笑出来已经算是这两年城府加深的结果。 “呵呵!那就有劳二爷!”史可法赶忙赔笑着拱手。 他知道,现在整个辽东名义上是朝廷的。可不管军民,都是听李枭的调遣。至于魏忠贤,他巴不得辽东是李枭的。那样就可以不出事,也可以不用负担巨额的军费。说实话,魏忠贤也不愿意冒得罪江南财阀的危险,从江南那些土财主们嘴里抠银子。 你拿谁的钱,谁不恨你。现在你得势倒是还罢了,万一哪天倒霉说不定就让人给黑了。以前的领导王安,就是失势被黑掉的。 干掉了以赵南星,叶向高为首的东林党之后,魏忠贤也收敛了一些。加上辽东军费开支不再那样的庞大,江南财阀们脑袋上的税赋也减轻了一些。 在魏忠贤看起来,辽东这个一年有半年冬天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不闹腾出一波人来,整天打京师的主意。无论是在李枭手里,还是女真鞑子手里他不在乎。大明领土完整这个词儿,从来不出现在魏忠贤的字典里。 ************************************************ 李枭这几天奔波在锦州,觉华岛和宁远之间。在没有确定女真人的主功方向之前,他先要确保这条防线固若金汤。 今年的作战可跟去年不一样,李永芳的情报非常准确。女真人已经组建了汉军八旗,而且大多配备了火器。除了两蓝旗不太重视之外,其余六旗都非常重视汉军旗。他们不但在荷兰人的帮助下,自己进行火铳生产。 而且通过海盗,大批量的收购倭国产的火绳枪。这东西虽然射程比不上荷兰人的,可好在也能用。总比空着手,或者拿长矛更加有杀伤力。 揆一制造火枪,采取了跟李枭差不多的办法。他充分利用了被明军丢弃的火铳枪管儿,用修复加制造的办法。在一年之内,居然鼓捣出一千五百多枝火枪来。 而且通过锦州缴获来的燧发枪,揆一制造的火枪也是燧发枪。无论从射程,还是准确性上来说,都比倭国产的火绳枪好上一大截。 他们还自己制造了手榴弹,范文程也不知道是怎么悟出来的道理。在火药里面加上了鸡蛋清搅拌,最后变成了颗粒火药。这玩意的威力,可比纯正的黑火药大了好几成。 李枭听到这个数量,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进步,敌人也不闲着。范文程这个王八蛋,终究还是当了汉奸。而且还是主动投靠过去那种! 敌人的进步是神速的,现在放眼大明朝廷。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一支军队能够跟八旗兵一战。 战马的马蹄踏上了石板路,新钉的马掌踢踏在青石上直冒火星子。 山海关通往关外的石板路,如今只修出来三十几里。没办法,实在是人手太少。今年是收拢流民的第一年,大家要盖房子还得要侍候地里的庄稼。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服官府的徭役。 能够平整出这三十几里,宽达十丈的石板路,已经是孙承宗能够做到的极限。 前面又是一个村寨,寨墙还是木头的。两层木头中间,被填进去好多碎石和土。这种简易的城寨,不过就是凑合凑合。不过这里距离山海关已经不远,如果鞑子打到这里来,会第一时间接到山海关援军的增援。 一群叫花子一样的人,正围拢在城寨周围。声音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人在打架一样。 李枭不禁一皱眉头,辽东不可能有流民,也不可能有叫花子。各个村都在努力增加人口,孙承宗恨不得派兵从关里抓人往辽东填。怎么会有叫花子? 一想到叫花子,李枭就联想到丐帮。对于这个江湖帮派,李枭的一丁点儿好感都欠奉。这些家伙不但偷鸡摸狗的啥都干,而且还是骨子里的那种坏。收取保护费,绑架淫辱妇女,制造畸形的孩子供人取乐。弄残废小孩子,扔到街上乞讨。 全都是这帮家伙干的事情,丐帮就是社会上的一颗毒瘤。直到现在为止,李枭都认定自己干掉了京城丐帮是正确的。 难道说京城待不下去,来自己的地盘上闹事? “走!去看看!”李枭一声令下,一队骑兵就跟着李枭驰了过去。 走到跟前,李枭这才发现。不是在打架,二十几个其他模样的家伙,正围拢在一口锅边上抢粥喝。 人多粥少,那抢的是一塌糊涂。地上到处都是米粒子,看样子比锅里面的粥都要多。 “住手!都住手!”李虎一声喊,十几个警卫连的战士就冲上去,拿着鞭子对乞丐们没头没脑的抽。 乞丐们立刻抱头鼠窜,刚刚还捧着米饭的手,现在抹到头上,满脑袋的饭粒子看着就恶心。 “村长呢?村长出来!”李虎纵马跑到村口,对着村寨里面探头探脑的家伙吼道。 “军爷!胡家窝棚村村长胡老二,参见军爷。”一个大概四十几岁,留着山羊胡的家伙赶忙跑出来跪在李枭的马前。 辽东军的人,穿得跟明军大不相同。明军身上大多穿着棉甲,可辽东军军装上你连个铁片片都看不到。 胡老二的眼力很不错,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辽东军的大官儿。辽东军骑兵不多,能够有这种高头大马骑着的,不是大官儿是啥。 “这是怎么回事儿?”李枭手里拿着马鞭,指着那些躲在城寨下面缩成一团的那些乞丐们。 “回军爷的话,这些人都是关里来的乞丐。乡亲们看他们实在是可怜,就在村口架了锅给他们弄口吃的。没想到这帮人都是饿死鬼托生的,一连吃了几锅还是不饱。现在为了抢这些粥,居然打了起来。 因为不在村子里面,小老儿也就没让民兵干预。”胡老二垂着脑袋,一五一十的回答。 建立民兵联防制度,维持村里的治安就是民兵的责任之一。不过事情发生在村外,胡老二的做法也是对的。毕竟,他们不能把手到处伸。只要出了村寨的门,负责人就变成了辽东军。 “嗯!哪来的这么多要饭花子,没听说关里今年闹什么大灾荒啊?”李枭看着村寨墙根下面,好几十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家伙。 河北山东一带的灾民,逃荒的首选地是京城。辽东这鬼地方,打死他们也不会来。而京城的流民,现在正在被成千上万的押赴辽东。不过这些家伙到了山海关之后,都被装到船上运往金州。 这些家伙哪儿来的,从山海关逃出来的?不可能啊!如果从山海关逃出来,这时候应该有骑兵追才对。 “把那些人赶过来。”李枭用马鞭一指,警卫连的大兵就纵马冲过去。马鞭甩了几下,那群乞丐就尖叫着跑到李枭面前跪下。 “你们谁是头儿?”李枭说完就后悔了,这帮家伙如果有头的话,也不至于打起来。 果然,一群人跪着没一个人说话。 这些人一个个的,脑袋上的头发都擀毡成了毡片片,看不出个男女来。不过从身材上来看,大多是妇孺还有些身子颤颤巍巍的,应该是老人才对。 要说流民中的老弱妇孺,一般都不逃跑。他们巴不得有一口饱饭吃,即便在丐帮中,这些人也是最底层的那一波。平日里,根本吃不饱饭。乞讨要来的钱财,大头都被洪七那些人拿走了。 “你,你过来说话。”李枭用马鞭指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老家伙喝道。 老家伙还没动,就有警卫连的战士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架着到了李枭马前。脚往腿弯一踹,人就跪倒在地上。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老家伙看到李枭,立刻磕头虫一样的磕头。 “大什么王,这是我们总兵大人。”李虎在边上吼了一嗓子,吓得老家伙一个激灵。 “总兵大人饶命,总兵……!大人,您可是姓李?”老家伙磕了几个头之后,忽然间不磕了。挺直了身子,看着眼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这个年青人。 “我是姓李,你认识我?”李枭仔细打量这个家伙,脑袋里面搜索自己是不是认识这张脸。李虎已经催马走到了李枭的马前边,用身体挡住了老家伙看向李枭的视线。 “您就是辽东总兵,李枭李大帅?”老家伙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面满是兴奋的光。 “是啊!你们是谁?”李枭拉开李虎,因为他看到烧鸡没有特别的紧张。这家伙对危险有种特殊的感知,既然他没有紧张,那就说明老家伙身上没杀气。 “大帅!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求您给小老儿做主啊!”老家伙忽然间疯了一样,爬了几步爬到李枭马前,一个劲儿的磕头。吓得李枭的战马打着响鼻,向后退了好几步。 李枭拍了拍马脖子,让战马安静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老儿的儿子,就在大帅麾下当差。前年稍信回来说,已经做了啥排长。小老儿叫做张老憨,俺的儿子叫张四虎。” “把老人家扶起来!”听说是手下军官的家属,李枭立刻让人把老家伙扶起来。自己也下在战马,走到张老憨身前。 “大帅,您可得为小人做主啊。四虎子这些年稍回家里的钱,俺家在登州置办了几亩地。因为贪图省一些税钱,就挂在同宗张举人的名下。结果今年收麦子的时候,张举人翻了脸,把俺家的地给黑了。” “哦,原来是这样。”李枭点点头,这年月有功名的读书人不纳税。穷苦人把家里的田土挂靠到这样的人家也是常事,不过一般来说读书人还算是要点儿脸。这种坑人家土地的事情,都是老子死了之后儿子不认账。光天化日之下,硬是不要脸黑了人家地的事情,终究还是少见。 “那他们这些……!”李枭指着老汉身后这几十口子,看样子他们并不像是一起的。 “老汉一开始只是以为,这是张举人坏了良心。可等去衙门告状的时候,这才发现有好多人也受了冤屈。虽然受的冤屈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是大帅您麾下的家眷。 小老儿一打听,还有更加骇人听闻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衙门门前,来告状的人有好多。俺一打听,都是咱辽东当兵的军属。有被霸占了地的,有被霸占了房产的。还有的不但被霸占了房产和地,家里的小媳妇也被恶霸占了去。公公和婆婆去讲理,还被打断了腿。 这些年孩子们跟着大帅打仗赚了些钱,都是孩子们用命搏来的钱啊。现在全没了,全没了啊。 惨呐!大帅……!您的兵被山东的恶霸,欺负的惨啊!”张老憨扑倒在李枭马前,哭得像是个月子里的娃娃。身后的人,更是惨嚎声一片。 “山东的劣绅土豪有这么大胆子?”李枭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的军属在山东居然遭受了这样的待遇。 “还不止呐!俺们邻村的齐老六,去年跟着大帅打仗打死了。人没回来,官家只给送回来骨灰。屋子里还搭着灵堂,家产就让同宗的恶霸给夺了去。说是什么吃绝户,齐老六这些年攒下的钱财,还有他的老婆都被同宗霸占了去。说是齐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的田。 可怜齐老六的三个娃子在家里没人管,只有四岁的小闺女居然活活饿死了。二闺女讨饭吃的时候,被花子拐了去。” “大哥,以前警卫连里面有个齐国彪大家都叫他齐老六,在澳门的时候战死了。”李虎小声的提醒李枭。 李虎平日里跟他们厮混的比较多,所以对他们很熟悉。 “小六子,快点!快点来拜,这就是李大帅,快来给李大帅磕头。”张老憨抓起一个七八岁的娃娃,按着脑袋给李枭磕头。 “这是……!” “这是齐老六家的大小子,跟着俺们逃荒出来的。俺们想要来辽东跟大帅告状,结果走陆路都被山东的地痞恶霸抓了起来。俺们是走海路逃出来的,三艘船。路上被海盗抓走了两艘,咱们是好不容易飘到这里。 老天开眼啊!遇到了您李大帅,李大帅,可得给俺们做主啊。” “给俺们做主啊!”身后好几十人,哭嚎着给李枭磕头。 “官府就不管?”现在的山东巡抚是沈光祚,毛文龙的舅舅。按理说,他不应该这么对辽东军的家属。 “开始官府还管管,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不管了。就算来告状,也让衙役们打出去。给官差们使钱都不好使啊,不然俺们怎么会到辽东找您讨公道。”一说起山东官府,张老憨就咬牙切齿。 “虎子!找人安顿好他们。”李枭咬了咬牙,吩咐一声纵马就向山海关飞驰而去。 “陈海龙,我操你姥姥!”敖沧海猛的把烟灰缸砸到地上,烟灰缸的的碎片崩到房顶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李枭在山东一向关系比较硬,不管是陈福还是沈光祚,都是山东地头蛇。五爷拿着毛文龙和沈光祚的信走了一趟山东,前后不过十几天就搞清楚了状况。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那就是陈海龙。 李枭端坐在主位上,两边集中了辽军里面所有的高级将领。这件事情现在还被严格控制在山海关范畴,如果传到长兴岛还有锦州,军心还要不要了。 “这个王八蛋,就知道他是头狼。亏你还给他那么多武器,连迫击炮都给了他们十几门。”满桂也在一边嚷嚷。 李枭无奈掐着脑门儿,给陈海龙的枪和迫击炮,完全是因为老陈福。霸占了人家的人,还不得给人点儿甜头。如果知道陈海龙这个王八蛋敢这么干,打死李枭也不会给他们这么多好装备。 当初的李枭,可是满怀对陈海龙的愧疚。现在看起来,自己太想当然了。这是个人吃人的乱世,李枭还是习惯于把人想的太过善良。 “我舅舅今年都快七十了,好多事情已经是力不从心。去年还中了一次风,身子骨更是大不如前。已经向朝廷提出告老还乡,山东的事情他是有心无力。”毛文龙还是那样奸猾,一开口就把自己的舅舅摘出去了。 沈光祚的政治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么山东的官儿就无须给他面子。陈海龙这个提督,就成了香饽饽。身负侯爵,他很有可能由武职转文职,成为新一任山东巡抚。 如果说这世界上,谁的鼻子能比狗鼻子还要灵,那肯定是地方上的那些小官吏。这些家伙别看地位不高,可政治嗅觉极其灵敏。济南巡抚衙门出了屁大个事情,没两天就能传遍整个山东。 沈光祚中风递辞呈这件事情,估计满山东的官吏没一个不知道的。 “这件事情必须解决,如果不解决先别说仗能不能打。这军心能不能稳住,都是两说的事情。”袁崇焕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军心,他的二师大多是新兵,心理素质比一师那些老兵差多了。 这种事情真要是在二师传遍了,想要弹压住部队非常难。 更让袁崇焕不安的是,敖沧海的一师在长兴岛。总算还是个海岛,封锁起消息来还算是不太难。可锦州距离山海关太近了,而且经常有信使出没。想要控制消息,实在是太难了。 现在已经有零星的风声,在二师中悄然的流传。 流言这东西像是风飘来荡去无孔不入,袁崇焕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消息就会在整个二师的防区传开。到时候那兵怎么带,他袁崇焕心里还真没底。 “陈海龙或许是疯狂了一些,也想报复一下咱们。可他清楚咱们的实力,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既然他这么干了,足够说明朝廷里面有人给他撑腰。”老家伙就是老谋深算,孙承宗睁开闭着的眼睛。 “撑腰?谁?崔呈秀?魏忠贤?”孙承宗的话让李枭一惊,他居然没想到陈海龙这么做,会不会有京里的高官撑腰。 陈海龙这个家伙,李枭是不怕的。可崔呈秀和魏忠贤在后面捣鬼的话,那事情可就不妙了。毕竟李枭现在的粮饷,大多来自于京城。刚刚接手了近二十万流民,辽东想要粮食自给,估计还得需要一年才行。 这个时间段,无论如何也得稳住局面,不能和朝廷翻脸。不然,粮饷被切断将会让李枭彻底崩溃。 “魏忠贤的可能性不大,如果魏忠贤发话。陈海龙会做得更加肆无忌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借助土匪和豪强们的手。估计暗中指使的人的崔呈秀,这家伙一贯都是鬼鬼祟祟的。好在人背后捅刀子,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 “崔呈秀,咱们又没得罪他。为什么要跟咱们作对?”李枭搜肠刮肚,也没明白为啥崔呈秀要跟自己为难。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他,而且便宜坊入股的时候,李枭还特地给了崔呈秀一股。 “为什么不知道,但老夫觉得就是他。剩下的人,或许会参与。不过你可别忘记了,崔呈秀现在管着兵部。而陈海龙,现在还是山东提督。论理,也该归兵部管。崔呈秀是朝廷六部尚书之一,这说话的份量嘛……肯定还是要有一些。”孙承宗也挂过兵部尚书衔,知道这职衔的权利有多大。 “这个王八蛋!”李枭算是知道了,阉党里面就没一个好鸟。 “现在不能管朝廷里面谁给陈海龙那个王八蛋撑腰,而是现在就要去山东干掉这王八蛋。不然,这兵没办法带。”敖沧海才不管到底谁给陈海龙撑腰。 他带的第一师都是老兵,这一次在山东受人欺负自然也最严重。现在这是消息还控制着,如果消息泄露出去。估计士兵们会在第一时间哗变! 老子在辽东辛辛苦苦打仗,这边你他的娘的地痞恶霸把老子的家给抄了。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会不造反? “对,这种事情不能拖。趁着现在鞑子没工夫搭理咱们,俺们去山东干他娘的。把陈海龙这王八蛋按在茅坑里面沁死,俺们骑一师愿意打头阵。”满爷曾经吃过这样的亏,他对陈海龙这样的人特别痛恨。 “是啊!如果消息传开,兵没办法带。”袁崇焕还是担心自己弹压不住手下们。 祖大寿抽着烟不说话,这事情跟他关系的确不大。他手下那两千多骑兵,全都是跟随他的老部下。虽然最近李枭开始发军饷,导致祖大寿的威信有些降低。可毕竟是多年的主仆,好多还是亲戚,威望还是有的。 现在他只盼着事情不要闹得太乱,自己好不容易端起辽东军的饭碗。那吃得不是一般香甜,现在要来个人把他打回原形,他当然不干。 毛文龙垂着脑袋抽烟,山东的事情本来应该由他来摆平。可惜,他的舅舅现在基本上已经是退休状态。山东的事情没法管,也管不了。 事实上,毛文龙说话也就袁崇焕和祖大寿会给几分面子。在敖爷和满爷面前,毛文龙就是一尊泥菩萨。真惹毛了这两位爷,他们敢直接动手揍毛文龙。 “孙老,您看呢?”见到属下们不说话的不说话,叫嚣要打要杀的慷慨激昂。李枭还是看向了孙承宗,不知不觉间李枭已经把孙承宗当成了良师益友。 “打是一定的!不管朝廷里面是谁在支持陈海龙,这一次咱们必须要打。不过这打也得找个借口才行,不然朝廷那边交代不过去。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还需要在京城搂钱,才能支撑起辽东的开销。” “借口……!”李枭犯难,以土匪恶霸欺负军属的名义入山东肯定不行。如今的山东,还不属于蓟辽督师挟制。毛文龙的命令,还管不到陈海龙。 既然陈海龙是山东的军事长官,那剿匪的事情自然也归陈海龙管。朝廷不会允许,从辽东前线抽调兵力去山东剿匪。要知道,辽东的女真鞑子才是最要命的事情。山东土匪闹得再凶,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没听说哪股大的土匪,可以威胁到大明王朝统治的地步。 “借口已经给你想好了,剿倭!”孙承宗慢悠悠的说道。 “剿倭?”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倭寇之乱已经平定了好多年。连抗倭名将戚继光都老死了,现在沿海哪里来的倭寇。倒是大明的海盗,四处打家劫舍收取保护费。郑芝龙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 “想要击败陈海龙必须做到这几条,第一让倭寇出兵。帮着咱们拔掉陈海龙在山东沿海的力量,休哥的水军对付陈海龙那些破船,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还可以请求郑大当家从南方出兵,围攻黄岛日照这些地方。陈海龙他爹陈琳是海盗出家,只要逼得他们不能下海,那只有往大山里面钻。 可大山就那么多,那么多军队闯了进去。在大山里面的粮秣怎么解决,士卒们吃不好睡不好,很容易水土不服生病。那种生活,就算是咱们的军队也受不了,更别说海盗出身的陈家。 不让他下海,就等于断了他两条腿。” “您接着说。”看到孙承宗从兜里掏出来一根大前门,敖沧海连忙划着了火柴给点上。 “不让陈家人下海,剿灭他们就是迟早的问题。海水里面的虎鲨,到了陆地上连个狗屁都不会。 至于这路上剿匪,就让倭国出兵。咱们出一师帮着倭国人。” “你带着这群倭寇在山东追杀陈海龙,咱们不善于近战和野战。可陈海龙家里,大多是海盗出身。除了一身的刺青和凶悍之外,他的水上功夫都不错。越往内陆走,这些純步兵的战斗力,也就愈发的显得卑微。 如果陈海龙真的进了山,那老夫敢断言他死定了。”孙承宗很快就打起了腹稿。 “利用倭国人?万一倭国人又恢复了他们的铁血和武士道精神。最先遭殃的就是朝鲜!”其实李枭心里最怕的,还是那些鬼子的素质问题。都是千里迢迢打仗来的信。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残忍好杀的民族之一,对他们将信任,那绝对是对自己心脏的一种璀璨。 “就咱们这打架,那就叫做打架。” 第二百三十七章 “是不是先让陈老去商量商量,又或者说枭哥儿你去跟陈海龙谈一下。现在都十月份了,如果真的跟陈海龙干起来。鞑子来了咱们可怎么办?再说,朝廷那边也不好交代。毕竟咱们是辽东的兵,如果没有旨意去山东。恐怕……!” 毛文龙有些为难的说道,毕竟他还是比较在乎脑袋上的这顶乌纱帽。朝廷可不管他是不是牌位,辽东兵真出了问题,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毛文龙。 “毛文龙,你他娘的放什么屁。你再说屁话,信不信我拧掉你脑袋。”李枭没说话,敖爷就不干了。他手下的兵大都是山东老兵,不能为手下人出气,这个师长他也就别干了。 “狗日的!谈,谈你妈!老娘们干的事情,别让枭哥过去丢人。”满桂隔着桌子指着毛文龙的鼻子,看样子准备绕过桌子揍毛文龙一顿。 毛文龙没有在第一时间挨揍,实在是要感谢李枭命人打制的长条形会议桌。 “坐下!”李枭把手按在满桂的肩膀上,蒙古人的脾气再暴躁,也不能在最高军事会议上玩摔跤。再说,就毛文龙那体格。满桂抡两下,还不散架了。 “你给老子等着!”在发出一声威胁之后,满桂恨恨的坐下。 毛文龙好像被吓到了,张着嘴胡子抖动想回骂却又不敢。他知道,满桂是真敢砍了他。 “老毛,这事情根本行不通。枭哥儿和老陈福真的去了,说不定就会让陈海龙给黑了。人家既然骑到头上拉屎,那就干脆真刀真枪的跟他们干一场。不这样,咱们辽东军就会被人家看扁。”这个时候李枭不好说话,孙承宗接过了话头。 毛文龙不吱声,脸一阵红一阵的白。 “不要说毛老了,既然大家都说打。那他娘的咱们就打,二师在锦州不要动。下个月就是冬天,鞑子动向不明,锦州的防务,无论如何不能松懈。 至于南线的防区,就交给新来的南京禁军。是骡子是马,还他娘的得拉出来溜溜。他不是要练兵么?老子就给他这个机会! 老敖带着一师,满爷带着第一骑兵师跟我去山东。我倒是要看看陈海龙这王八蛋,到底有什么底气和老子拼。” “尿性!就知道枭哥儿你不会怂!”敖沧海拍桌子叫好。 “到了山东,老子把陈海龙的软蛋挤出来。”满桂说话的时候,还不忘记横毛文龙一眼。 “诺!”袁崇焕和祖大寿就老实多了,尽管这俩也不是什么好鸟,但在李枭面前绝对不敢像那两位爷一样放肆。 毛文龙继续保持沉默,他是真害怕满桂。 “老二,你的舰队有几艘能打?” “大哥,夷洲送来了三艘五桅大船。可火炮现在只能装备一艘半,剩下的一艘还在长兴岛码头安装火炮。估计,今年冬天都打不了仗。再说现在人也不齐整,目前的水手和炮手训练都一般。毕竟只有半年时间……!” “三艘船整成一艘,加上你原先那艘。两艘船给我在海上封死陈海龙,只要是陈家的船,全都给老子送进海里喂鱼。一个月,我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把陈家的舰队,给我打残,办得到么?” “保证完成任务!”李休站起身来,立正报告。 “老敖你把那个张老憨和小六子带上,再挑几个女的回去长兴岛。到了岛上,让这些人把遭遇给战士们说一遍。” “整这事儿干啥?”敖沧海不明白,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候应该抓进时间囤积弹药,还有准备出发前的物资才对。李枭打仗,一向都是这么干的。 “让你怎么着就怎么着,就你那脑子。打开了就松子那么大,跟你说个屁。”孙承宗抽出一根烟点上,看都不看孙承宗一眼。 “哼!”敖沧海鼻子里面“哼”“哼”两声,没说话。满桂低着头抽烟! “战者勇也!先怒而后勇!你这一招儿使的好啊,把当兵的怒火都勾起来。到了战场上,一个个都跟小豹子似的。陈海龙这一次想要脱身,怕是难喽。说好了,这一次去山东老夫跟着你去。 当年游历的时候去过淄川,游过泰山。这也好多年没去看看了!”孙承宗看着李枭,要跟着李枭一起去山东。 “您老身子骨能行?” “没问题,这把老骨头还能折腾。” “那就这么定了,散会!”李枭一拍桌子,宣布散会。 “去倭国谁去?”孙承宗坐着没动。 “艾虎生吧!” 散了会,大家就开始分头准备。孙承宗待在山海关,做最后的部署。李枭带着满桂和敖沧海,坐船回长兴岛。 “这陈海龙到底哪口药吃错了?他娘的,没事儿来惹咱们。吃拧着了?”敖沧海一边啃大螃蟹,一边嘟囔。这个月份,渤海湾里面的螃蟹是最肥的。捞上来的都有饭盆那么大,膏肓红里面透着亮非常漂亮。可能因为水冷的关系,渤海湾的海鲜特别好吃。吃在嘴里那叫一个鲜,可以带给味蕾最舒服的刺激。 “狗日的!比他娘的宣府的官儿还他娘狠!老子逮着了,非活寡了他。”满桂正在对付一只巨大的皮皮虾,辽东生活这么多年,还是不太适应吃海鲜。 皮皮虾脑袋一扭扔海里,剩下的部分连皮也不扒就跟啃黄瓜一样往嘴里塞。李枭很期待,这家伙吃到皮皮虾尾巴的时候要怎么吃。 “不是吃拧着了,是眼睛红了。咱们卖他人头的时候,咱们有什么呀。人不过几百,穿也就那几条破船。 你看看现在,折腾这几年咱们啥没有。船,咱们有红毛人的五桅大船。人,咱们现在两个师加一起小两万人。去年打锦州,鞑子也是输得损手烂脚。 陈海龙有什么?这些年除了捧着一个侯爵,晋升了山东提督之外,他还有了什么?连老陈福,都站到了咱们这一边儿。 这有些人呐,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他们会笑话不如自己的人,也会嫉妒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李枭比较爱吃海螺,这东西拿掉绿色的辣线,蘸上芥末吃一口,那叫一个酸爽。就算你是经年鼻炎,吃一口也会立刻通透。 “狗日的王八蛋,有本事自己挣家业,嫉妒人算什么本事。” “他也没别的本事,就剩下了嫉妒的本事。枭哥儿,这一次咱们哥几个又在一起干,他娘的好几年没一起干一场了。”满桂就是个战争狂人,只要说起打仗,这货比聊女人还兴奋。 “这一仗,咱们要打陈海龙还得要防着倭国人。那帮牲口,真野起来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他们对自己人都狠,更别说别人。咳咳……!”李枭刚刚吃了一口海螺,被芥末呛得鼻涕都流出来。 “怕什么?真要是小鬼子起了抢掠的心思,干就完了。他娘的让他们有来无回!” “要我说,你就不应该借小鬼子的兵。咱们的兵连鞑子都不怕,还怕小鬼子?在倭国本土都打的他们吃土,到了咱大明的地面上,还能让他们龙行了?” “开会的时候你脑子都干啥使了,孙老不是说了么?咱们是辽东兵,去山东需要一个借口。倭兵入侵,这是最好的借口。”敖沧海居然还训起满桂来。 “滚!” 一夜航行船到了长兴岛,正是海上日出的时候。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海毛子鸣叫着在海面上翱翔。万道阳光好像利剑一样穿透云层,倒映在海水里面漂亮极了。 喝了半宿的酒,早上起来的时候李枭眼睛有些肿。冰凉的水洗了把脸,大米粥小花卷儿,加上炸得干干的小咸鱼。饱饱的一顿早餐吃过之后,李枭觉得自己能打得死老虎。 太早了,码头上没多少人。李枭回来的很匆忙,小玉和李浩都不知道。下了船之后,李枭直接去了医院。艾虎生就在长兴岛的医院里面接受治疗,李枭来看过几次。伤口恢复的还算是不错! 不得不说,治疗外伤方面。西医还是有一些办法的,至少汤若望知道用酒精来消毒。这在医学史上,其实是一次很大的进步。 从古到今,不知道有多少伤兵死于战争之后的伤口感染。 刚刚走到病房的门口,李枭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不行!虾是发物,吃了之后会影响伤口愈合。房间也不能开窗户,海风很凉,受了风寒会引起气滞血瘀落下病根的。” “胡说!人受伤之后要多补充营养,开窗户也是为了多通风,保持空气流通。” 这两个一个是李中梓的声音,另外一个却是汤若望的声音。一个京片子,一个是硬舌头的洋人。这俩家伙在一起吵架,听声音非常有喜感。 李枭有些纳闷儿,艾虎生受伤也有日子了,怎么现在伤口还没长好。上次来看艾虎生的时候,他的伤口结痂已经快要脱落。如果艾虎生真出了什么事情,李枭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要派谁去倭国比较合适。 走进门一看,果然是李中梓在和汤若望在友好的气氛下做东西方医学的碰撞。 李中梓依仗手长的优势掐着汤若望的脖子,汤若望手臂有些短,只能抓住李中梓的衣领。 “在大明,就要用我们的方法治病。呸!” “狗屎!你的治疗方法就是狗屎,呸!” 汤若望脑门儿上有李中梓的一口痰,李中梓的胡子上蘸着汤若望的唾沫。我的个老天,这哪是俩医学专家……!村头大妈的素质,都比这二位要高。 护士们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也不上去拉架,只是抱着记录本远远的躲着看。这二位医学专家体力都很好,口水吐的都很远。女孩子们都爱干净,喷到身上就不好了。 “拉开!拉开!”太他娘的丢人了,李枭赶紧让李虎把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家伙拉开。 “您二位这是干嘛啊!丢人不丢人!”两位被拉开,仍旧是吹胡子瞪眼的。四只爪子猫一样的挠,幸亏现在都换了长袖衣服。不然卫士的手臂可就危险了! “真理的争辩,不丢人!”汤若望梗着脖子。 “穷理尽性,以致性命!”李中梓也梗着脖子。 这二位一丁点儿面子都不给总兵大人。 李枭有点后悔,没事儿搞什么中西医结合。这俩王八蛋,能结合到一起去么? “总兵大人!”俩家伙脸红脖子粗了半天,好像忽然间发现了李枭,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李枭感觉到脑袋有点儿疼,头疼。 准备不理会两个二货,免得被气死。李枭走到病床前,却吃惊的看到一个包裹得跟木乃伊一样的家伙。看样子,似乎这伤比在京城的时候还要重。 “这……!艾虎生这怎么弄的?”艾虎生这个模样,别说去倭国谈判,就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是问题。李枭惊得差点儿没跳起来! “回……!回大人的话。艾管事已经好了,回到他自己家里休养。这是前天刚从金州送来的,他上山打猎从山坡上滑下来才弄成这样的。”看到李枭被惊着了,护士长赶忙跑过来禀报。 “回家了……!走!”李枭看了眼满脸唾沫的两个大宝贝,吩咐一声就走。这地方他娘的是不能待了! “总兵大人!” “总兵大人!” 身后传来两个老家伙的喊声,李枭慌忙加快了脚步。太他娘的可怕了,快跑! 艾虎生恢复得还算是不错,除了脸上留下一些疤痕之外,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那位富商千金的老婆,把四个朝鲜侍女指使得团团转。刚到中午,就整治出一桌子的菜。 居然还有土豆炖鸡,山药炖排骨!这东西在长兴岛,可算是贵重的菜肴。整个长兴岛,连李枭家里也很少能够吃到猪肉。 “你这伙食可以啊!”李枭看到排骨眼睛一亮。 “敖爷特批的,说是要给我补身子。”艾虎生脸有些红。 长兴岛大多数人每顿饭都能吃上鱼,当兵的十天才能吃一顿羊肉。包饺子都是鲅鱼馅,又或者是鲜虾馅的。能吃一顿猪肉馅三鲜饺子,那就算是过年了。 “身子补的不错嘛,我看红光满面的。”李枭向窗外看了一眼,艾虎生的老婆正指挥着一名侍女在烤羊腿。 “您看出来了?” 李枭扭过头就看到了艾虎生瞪得跟灯泡一样的眼睛! “什么玩意儿我就看出来了?”李枭不明白艾虎生说啥。他很怀疑这家伙脑子被震坏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怀了!李先生给看的脉象,快两个月了。”艾虎生脸上写满了一枪中第的自豪。 “快俩月,那时候你不是还……!”李枭清楚的记得,俩月前这家伙应该包的跟粽子似的,这样也……行?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次去倭国,你带这封信给德川家康。要他出精兵五千,登陆山东沿海。并且告诉他,要严肃军纪。陈海龙家的钱财,都可以让当成战利品拿走,不过如果抢掠百姓,我绝不答应。” 不抢掠百姓,这是李枭的底线。必须跟德川家康说明白,这个底线不容践踏。 “如果德川家康不出兵,那怎么办?”艾虎生接过李枭的信问道。 “那你就告诉他,我会去找毛利辉元。” “明白了!” 无论如何,德川家康也不会看到李枭与毛利家的关系再进一步。就算是为了这个,他也会帮助李枭出兵。更何况,也不是白出兵。 陈家和倭寇可算是老朋友了,在朝鲜的时候陈麟就带着陈家的大明军和倭寇大打出手。如果说要论干掉的倭寇数量,陈麟还在李舜臣之上。 干了一辈子海盗,又在山东捞了这么多年,陈家还是有些家底的。李枭答应把陈家的钱财作为战利品,这个诱惑并不算小。 “属下定然不会让大当家失望,一定促成倭兵尽快登岸。” “本来想让你再休息几天,可没办法啊!去倭国,再没有人比你更加合适。” “其实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些天得李神医调理,这身子反而比以前更加结实。” “李中梓和汤若望怎么回事儿?刚我看看他俩在一起掐架,跟两只斗鸡似的。”提起李中梓,李枭就想起来刚刚在医院看到的场面。这俩货丢人了,跟街上的泼妇没啥区别。 这个事情还得重视一下,如果真尿不到一个壶里面,还是早早把俩老家伙分开为上。依这俩老王八蛋的脾气,非得打出人命不可。 “他们俩就那样儿,为的还是学术之争。不过我发现,汤若望在偷偷的学习李神医诊脉的方法。李神医也偷偷的在学汤若望治疗外伤,大概半个月前我还看到李神医偷偷的拿针线给人缝合伤口。还知道拿酒精给针线消毒! 当然打打闹闹肯定是有的,这俩家伙就是一对老顽童。这人越活,就越像是小孩儿。如果大当家现在把他们分开,我估计他们两个还不干。呵呵!” 这就没话说了,李枭刚刚还有把他们分开的打算。现在看起来,这哥俩儿还是在一起继续碰撞。打仗这事情,一定少不了伤兵。 受过伤,重返战场的老兵,那绝对是军队的财富。有一家医术高超的医院,可以最大程度的挽救士兵们的生命。 “好了,不说这对活宝。你说说,你啥时候能动身。” “今天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可以走。” “身子骨能行?” “能行!” *********************************************** “豹子,这一票捞了不少。船舱里面那些朝鲜小娘们儿,卖到大明就是一笔好钱。怎么样,给哥哥弄一个。你知道你嫂子不生养,弄一个回去也好给哥哥传宗接代。”海蛎子嬉笑着拍打着兄弟海豹子的肩膀。 他们兄弟都是陈海龙的手下,平日里他们是正经的海商。可到了海上没人的时候,他们就变成了海上最让人畏惧的饿狼。 这哥俩心黑手狠,只要被他们盯上的船几乎都不能逃脱。趁着夜晚靠过去跳帮,然后把船上的女人掠回来发卖。男人连同船一起烧掉,即便被发现了。也只能是一堆烧焦的残尸,谁也认不出来是谁。 在海上已经行走了十年,这哥俩算是血债累累。可就是因为心黑手狠,每次抢劫都不留活口。知道他们真正身份的人并不多,加上大明又有陈海龙罩着。哥俩儿无论在大明,还是在朝鲜倭国,活得都挺滋润。 这一趟,他们又抢了一条朝鲜商船。照例!抢劫完货物之后,把男人关进底层货仓。然后一把火,将船烧成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黑暗中,燃烧的火光可以传出很远。 “看大哥你说的,这生意是咱兄弟一起做下的。一两个小娘们儿算个啥,就是你玩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她们的娘老子都被咱们给烧死了,万一晚上给你来一刀,老哥哥你可就得进宫找差事了。”海豹子看着海蛎子,“嘿”“嘿”的坏笑。 “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看着天边逐渐亮起来的天际,海蛎子踹了海豹子一脚。 “前边距离皮岛可不远了,咱们得绕着走。” “绕个屁,大帅正在跟辽东的李枭怄气。咱们正好趁着这机会,偷偷瞭望一下皮岛。如果皮岛没啥准备,咱们偷偷摸摸的干他娘的一下子。保准大帅知道了,会夸赞咱们哥俩儿能干。” “你没事儿吧,女真鞑子拼了老命,损兵折将都没打下来。就凭咱们哥俩这两条船?还是绕路走安全些,辽东的李枭可不是咱们能招惹的。他们的战船你也不是没看到,五桅大船啊! 大炮口子那么粗,密密麻麻的摞了三层。咱们这船遇到人家,只有进海里喂鱼的份儿。” “你小子被那船吓着了吧,怎么可能那么……!我操!”海蛎子手指指着远处皮岛的方向,两艘五桅大船正在越来越亮的天光下驶出港口。白色的帆影,在天光下是那么的明显。 “他娘的,他们卡在航道上。咱们想要过去,只能往前开。” “没事儿,咱们现在是商船。这海上漂着这么多商船,他李枭总不能见着就轰沉吧。航向不变!”海豹子拉开舵手,亲自掌舵。 李休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了陈福的侄子陈老虎,刚刚从皮岛补充了一批弹药,没想到刚出皮岛就遇到两艘船。 “是陈海龙的船么?”李休看着海面问陈老虎。 “应该是!他们的锚是三爪锚,而不是大家都在用的四爪锚。这还是陈老帅立下的规矩,四爪锚容易挂锚。而三爪锚很少会挂锚! 还有,一般的船船锚都在船头。可陈家的船,锚链都要往船中挪一些。桅杆立帆也像,看到了。帆角有个豹子的图案,是海豹子和海蛎子哥俩儿。”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了解陈海龙麾下舰船的,莫非陈海龙原先的手下。陈老虎,就是李枭特地派给李休的。在跟着陈福投李枭之前,这货在海上干了二十年的无本生意。陈海龙麾下的那些船,他基本上都认得。 “还他娘的真是巧,刚刚驶出来就看到他们。”李休也听说过这哥俩儿,即便是在陈海龙海盗集团内部,这二位也是以心狠手辣著称于世。李休没想到,从皮岛出来连个弯都没拐,直接碰到这么两个恶名远播的家伙。 “对方正向咱们靠过来,航速也并不快。”陈老虎拿着望远镜。 “进入战斗状态,放进了打沉他们。这一次,咱们不要活口。” 水兵们都是跟着李休从北打到南,又从南打到北的老兵。听到李休下命令,立刻口令声响成了一片。船舱里满是校对,调整炮口的声音。然后是往炮口里面装药,往炮口里面塞炮弹。 “兄弟,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啊。我看他们怎么好像是要干咱们的意思。”海蛎子看着远处忽然加速的战舰,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陈海龙要搞李枭的事情,在他们中间已经传了不是一天两天。如今遇到李枭的战舰,对方似乎敌意很深的样子。这不能不让他们哥俩儿戒备! “不会吧,咱们是商船。咱们的船上又没有大炮,这海里这么多船,他们怎么可能认得出咱们。” “你忘了?老督管陈福可是投了李枭,还有人比他熟悉大帅麾下的船?你海豹子的招牌,就挂在船帆上,瞎子才认不出来。” “狗日的!转舵,咱们走!”打是肯定打不过的,现在转舵如果能逃到浅水区,又或者直接逃上岸去朝鲜。也比被那些大船送进水底要好! 五桅大船实在是太大了,遇到他们这种小船。不用开炮,就算是用船撞就能把他们送进海底。 “二爷!海豹子要逃跑!” “这种平头小蚱蜢船,也敢跟爷的五桅大船比航速。找死!追上他们,格杀勿论。”李休下达了冰冷的命令,他和刘老六两艘五桅大船一左一右,向着海豹子就追了过去。 五桅大船有五面巨帆,两侧还有好多面调整风向的小帆。论起航行速度,可是要比海豹子的单帆小蚱蜢舟要快。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五桅大船就追上了海豹子。 “兄弟,他们追上来了。”海蛎子急得都要疯了,他现在非常羡慕那些翱翔的海毛子。 “我他妈知道,咱们的船跑不过他们。坚持一下,前面没多远就是浅滩了。他们的吃水深,只要到了浅滩就会搁浅。”海豹子紧紧抓着舵把子,眼睛已经像血一样的红。今天如果跑不掉,那只有到海底喂鱼的下场。 “二爷!前面就是浅滩了,咱们这个速度过去会搁浅的。”陈老虎很熟悉眼前这片海域,再往前就是朝鲜海岸。那里的吃水,远比这里要浅的多。 “他们跑不了,保持航速。”李休已经不是两年前,刚刚上船的那个初哥儿。 五桅大船五面帆被海风吹得鼓胀,巨大的风力带着五桅大船箭一样向前。不过二十分钟时间,海豹子和海蛎子就到了五桅大船的射程之内。 “打旗语,告诉刘老六他打左边的,咱们打右边那艘。准备齐射!”又追了十分钟,眼看前面就是近海浅滩。海水已经有些发绿色,李休果断的下达命令。 五桅大船迅速横过船身,各炮炮长通过观察孔瞭望远处的海盗船。手臂伸直大拇指高高竖起,测量海盗船的距离。 “开炮!”李休一声令下,陈老虎只觉得整艘船好像风中的落叶一样开始剧烈抖动。十五发炮弹在最短的时间打了出去! “大哥,前面就是浅滩。咱们跑了,咱们跑掉了。哈哈哈!”船刚刚使近了浅海,海豹子发出一阵刺耳的狞笑。 还没等他笑完,一枚炮弹就钻进了他的驾驶舱。 “我操!”海豹子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圆球砸了进来,接着耳边就听到了一声巨响。 海豹子觉得自己在飞,天空中他看到了碎片乱飞,硝烟弥漫的船。天空中除了船的碎片之外,就是十几个大活人。 海蛎子就在自己不远处,在空中手舞足蹈的向下坠落。 海豹子也想手舞足蹈,可挥动手臂却发觉手臂只剩下一劫。两条腿也只是连着一层皮! “砰!”海豹子一下子砸进了海水里面,溅起了巨大的水花。殷红的血水顺着海水扩散,一支鲨鱼鳍由远及近。海豹子这辈子最后一眼,看见的一双漆黑的小眼珠。 十五发炮弹最少命中了五发,这些兵的射击技术还是无可挑剔的。李休在望远镜里面,清楚的看到蚱蜢舟被炮弹撕成了碎片。这么小的船中了五颗炮弹,想不成碎片都难。 那一边,刘老六也是首轮命中。海面上只剩下一堆燃烧着的残骸,好多烧着烧着就被一个海浪盖过去,就此熄灭。 “怎么鲨鱼来的这么快?”李休手里举着望远镜,看到水面上不断的翻腾。不时有人被鲨鱼拖进海底,距离太远听不到喊声,也不知道鲨鱼拖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二爷您不知道,这海豹子和海蛎子哥俩心黑手狠。劫船之后绝对不留活口,就算是留下活口也是女子。好多女子不堪被他们凌辱,有偷偷自杀的,也有被他们虐待致死的。 他们处理尸体的方法,就是往海里一扔了事。时间长了,他们的船后面就围拢了一群鲨鱼。所以,这边刚一打,那边鲨鱼就过来了。哎……!这也算是报应吧!” 看着海面上不断的翻腾,陈老虎长叹了一口气。这哥俩手太狠,遇到事情不留余地。今天有这个下场,陈老虎认为这就是报应。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李休成了黄海海面上最大的一只鳄鱼,在半个月的时间里面。他和刘老六驾着五桅大船不断的在黄海游曳,在陈老虎那双毒眼下。陈海龙家里的船无一幸免,依仗五桅大船强劲的航速。只要被发现,那就没个跑。 这一次李休做得比较绝,什么喊话俘获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见到陈家的船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炮弹招呼。 “妈的,一定是李枭搞的鬼。”陈海龙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他的手下有好多天都不回港,要知道他手下可是有数十条精锐战船的。即便是出去抢劫,基本上也是十天左右就会回港一趟。 一来是卸抢来的东西,二来出海这么长时间,海盗们也的放松一下。现在接连二十天,居然没有一艘船回港,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如今的渤海黄海,可不再是陈家一家独大。在拥有了五桅大船之后,李枭的海军实力惊天逆转。五桅大船,加上李枭的铜铸长身管火炮。对渤海黄海的任何海上势力,都是碾压性的存在。 能对陈家海盗船形成这样致命打击的,也只有李枭的五桅大船。 “侯爷,现在怎么办。咱们的船一点儿信都没有,莫非真在海上出了事情?他李枭真敢做得这样绝?那些逃亡辽东的人,咱们不是都拦下了么?”问话的是海霹雳施大宣,出了陈福之外他是陈海龙最倚重的人。 “肯定是咱们在山东干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却没想到知道的这样快,那些没用的东西,连路都封不死。 原打算在李枭和鞑子大战的时候,咱们偷偷的干他娘一票。他奶奶的,老天爷不帮忙啊!” “侯爷!不是属下说您的坏话,那个姓钱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这是拿咱当枪使,现在李枭红的发紫。听说在京城的生意,好多是和万岁一起做的。咱们现在和李枭冲突,没人帮咱们说话。” “哼!至少人家给了咱们三万两银子……!” “是许给咱们三万两银子,才解到了一船,不过八千多两银子。为了八千多两银子,咱们就和李枭翻脸。现在损失的战船,恐怕就值两万两银子。” “你懂什么?三万两银子都是小数目,和江南的商路才是大数目。一直以来,咱们的东西都是别人贩卖到江南去的。弟兄们辛辛苦苦抢的东西,大头却都落到了别人的兜里。 有了往江南的商路,咱们就可以把东西直接卖给江南的那些财主。得到了回报,将是十万两,几十万两。” “那李枭要是打到山东来可咋办,咱们现在蓬莱港里面,只有七艘船。其中三艘还在修理,李枭的五桅大船只要开过来。就能把蓬莱港轰平。” “李枭打到山东来?那怎么可能,他是辽东的总兵。这里是山东!擅离职守,私自带兵跨界。到时候老子参他一本,钱先生也会请朝廷里的人说话。他李枭吃不了兜着走!钱先生跟我透了底,兵部的崔兵部会支持咱们。 你以为没有一点儿依仗,我会贸然动手?” “呃……!”施大宣没说话,他太知道陈海龙为啥这么干。 除了陈福的事情之外,这些年跟着李枭出去打仗那些家伙,一个个都富得流油。银子那是月月往家里寄,原本穷哈哈的军属们,现在摇身一变都成了有钱人。 苦惯了!有钱之后就使劲儿的买地,然后盖大房子。以前村里最穷困的人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地主。使奴唤婢的,看得人眼热。 陈海龙就属于最眼热的那波人,要知道山东跟着李枭混的有一万多。每月寄过来的银子,差不多就有近万两。这么一大笔钱,看在眼里却吃不到嘴里,无论如何陈海龙也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陈福的事情,说不生气是假的。但要让陈海龙为了这事情和李枭翻脸,那绝无可能。毕竟,李枭发财之余也没有忘记这位提督大人。两家的买卖,一向都做得不错。 而且因为陈福的事情,李枭对陈海龙很是愧疚。在生意上,也给了陈家不少的优惠。可以说,陈家和李枭做生意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又不用风吹雨打,比抢劫来的都舒服。 可陈海龙是海盗的后代,抢劫的基因已经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无论来钱多么容易,陈海龙始终坚定的认为。抢劫才是他实现人生价值的终极手段,他从骨子里就喜欢这种获取财富的方式。 于是陈海龙授意手下,开始鲸吞那些军属们的财产。在无数帮凶拿走了小头之后,陈海龙非常得意的吞下了大头。 现在报复来了,可陈海龙认定。限于朝廷的制度,李枭不可能真的打到山东来。你小子就算是再能打,只要带兵到了山东就算是造反。 “侯爷!不好了,不好了!”一名百户,忽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哼!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到底是什么事情?”陈海龙不满的“哼”了一声。 “侯爷!倭寇大规模来袭,已经登陆刘公岛。我军力战败北,现在已经退回到岸上。” “什么?倭寇大举来袭?他们有多少人?”施大宣慌忙问道。 当年倭寇肆虐的场景,他们可都见过。现在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没想到这个时候,倭寇居然又开始大规模侵扰。 “据逃回来的百户说,倭寇人数很多怕是有数千人。” “数千人?他娘的哪来的这么大股的倭寇?” “那些倭寇装备有大量火绳枪,看样子不像是海盗,倒像是倭国的倭兵。” “奶奶的,升帐!”陈海龙心里发紧。 这个时候忽然来了倭兵,还占了刘公岛去。这事情可就大了,要知道刘公岛是海防重地。上面的码头是深水港,可以停泊大型舰船。 一旦倭兵占了这里,就算是有了一个可靠的基地。可以在刘公岛上肆意屯兵,继而攻打山东沿海。山东沿海何其广大,就算是有十万大军也未必防得住。他是山东提督,真要是出了这事情,朝廷问责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在以前,几千倭寇还不放在陈海龙的眼里。毕竟,陈家纵横渤海黄海也是有些家底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陈海龙的战船出海之后,就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没了任何消息。蓬莱港里面只有几艘船,这时候别说几千倭兵,就算是一千倭兵都打不过。 “咚,咚,咚!”聚将鼓响了起来。 济南城里面正在花天酒地的大名军官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从四面八方汇集到提督府。饶是如此,还是有十几位军官没有到场。不是找不到人,就是喝高了不省人事。 看着盔歪甲斜,好像从战场上刚刚逃回来的手下。陈海龙气就不打一出来,这他娘的是土匪窝还是大明军官。这样的军队还能打仗? “狗日的,三通鼓没到者,斩!”这几天陈海龙就不顺,现在他要杀人,只有杀人才能平复胸中的一顿闷气。 “咚!咚!咚!”第三通鼓也敲响,还是有十几个人没到。陈海龙的侍卫长拿着令箭,带着侍卫们出去抓人。 提督行辕大堂里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生怕这位气不顺的提督大人,找自己麻烦。 “哼!这些时间也是太放纵了你们,现在要打仗了。老子要严明军纪,不管杀到谁的脑袋上,都不准求情。” 听说要打仗,一屋子的高级军官们都把眼睛看向陈海龙。打仗的地方是辽东,山东这地方已经太平了好多年,自从大明王朝建立之后。也只有那位造反的燕王,在山东大打出手。怎么说忽然间要打仗了?难道说……! 要调大家伙去辽东? 辽东那地方可不敢去,谁去谁死。杜松刘挺都扛不住,更别说山东这些好多年不打仗的兵。 “刚刚得到禀报,倭兵数千人占据了刘公岛。下一步究竟要攻击哪里,暂时还没有信儿。你都说说,应该怎么办?”陈海龙的眼睛,电锯一样扫视着这些山东高级军官。 没人说话,大堂里面仍旧是鸦雀无声,连个咳嗦的人都没有。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了,自从万历年间在朝鲜打败了倭国之后。那个东瀛小国已经消停了好多年,怎么这一次又来了。而且还是一次就来了几千人,占据了刘公岛为据点。 好多军官都是在万历年间到过朝鲜,知道那些倭兵有多么的难搞。陈海龙一问,没人肯做出头的椽子。 “哑巴了?他娘的在妓馆里面取乐的时候,一个个不是都挺精神的。现在都他娘的成了哑巴?”看到手下们都充当哑巴,陈海龙甩手就把令箭盒子拍飞了。 “哗啦!”令箭盒子掉在地上,令箭也洒了一地。这一下,更没人敢说话了。 “王八蛋!”陈海龙想抽人,把下面这些家伙挨个的抽。 “侯爷!我看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应该先上报兵部。同时在威海等地严加防守,阻止倭兵进一步的行动。”施大宣站了出来,陈海龙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 “还算是有人说了句人话。”陈海龙忍着气,坐回到座位上。 “施大人说的有道理。” “属下赞同施大人的话。” “属下也赞同!” “属下……!” 听到陈海龙说话,下面是一片赞同的声音。再一次把陈海龙气得够呛! “好,那就拟一份行文递到兵部……!”陈海龙的话还没说完,一名校尉急匆匆的跑进来。 “报!启禀侯爷,昨日夜间倭兵趁夜袭击威海卫。镇守陈百户属下大部阵亡,倭寇人数上千。有非常多的火铳,射击异常精准。余情待查!” “什么?”陈海龙惊得站起身来。 倭兵的速度好快,居然昨天下午占了刘公岛,晚上就占了威海卫。现在到哪里了?登州?莱州?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陈海龙的意料之外。 “侯爷!应该即刻上报兵部,倭寇势大以咱们的兵力,万难应对。还是奏请兵部,协调援军来山东,共同抵御倭兵。”施大宣再次进言。 “对!对!对!立刻五百里,不!八百里加急,向兵部禀报。”陈海龙现在已经有些慌神了,这些倭兵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的行动太快,已经远远超出了陈海龙的意料之外。 山东多年没打过仗,卫所基本上废弛。威海卫的卫所还算是不错,因为镇守威海卫的就是陈家的一个子侄。威海卫也是陈家海盗团伙,一处重要的补给基地。 没想到百十来人防守,被人轻易拿下。 “诺!”施大宣应了一声诺,亲自去布置。 “各部加紧准备,这一次怕是要大打了。”陈海龙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辛苦抢劫所得,大都在山东。现在就是想撤也撤不出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济南城城高池深,想来倭寇也不可能轻易攻打。 “诺!”这些高级军官们如蒙大赦,稀稀拉拉的应了声诺转身就走。估计没人会去军营,第一时间都会往家里赶。通知在外面的家人回到济南避祸! 看看手下这些人,陈海龙感到了绝望。山东太平太长时间了,指望这些手下打仗显然不靠谱。可不指望他们,又能指望谁呢? 他娘的狗日的倭寇,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 信使到京城的时候,崔呈秀刚刚吃过午饭在午休。信使跑了一宿加一个上午,几乎要累瘫了。 “你是说,忽然间有数千倭寇进袭山东?”崔呈秀感觉到头皮发麻,这女真鞑子还没收拾干净,怎么倭寇又来添乱。 “启禀尚书大人!倭寇已经占据了刘公岛和威海卫,倭寇来的突然,两地守军淬不及防伤亡惨重。提督陈大人奏请兵部,速派援军支援。” “倭寇!倭寇!哪他娘的来这么多倭寇!”崔呈秀驴子拉磨一样背着手转悠,去年刚刚大裁军,这个时候你让老子哪里找援军去。 第二百四十章 听到倭寇入侵的消息,魏忠贤是真急了。他是贪,但他也得把大明江山这个摊子给拢住了不散黄。好容易李枭算是把鞑子顶在辽东,他娘的倭寇又来到山东。 “不如派京中三大营去?”魏广徽仍旧不知死的率先发言。 “三大营?神机营军官被抓了一大半儿,到现在都没补齐。你指望连自己军火都倒卖的军队,去跟那些穷凶极恶的倭寇打?”只要魏广徽说话,崔呈秀肯定会怼回去。 “哼!你是兵部尚书,那你说从哪里调兵。”魏广徽被怼的哑口无言。三大营这帮孙子,也实在是不争气。连自己的武器都敢倒卖,这到了战场上能有几成战力,谁他娘的心里有谱。 “陈海龙不是挺能打的么?前两年的时候,他还获取了鞑子好多人头。老夫记得,当时他还拿了活口。乃是我大明对于鞑子的第一次大胜,为此万岁还给他封了候。山东驻军虽然不多,但三五万军户还是有的。难道说,抵挡不住五千倭寇?”田吉看待事情一向很乐观。 “……!”崔呈秀被噎住,陈海龙的人头是从李枭那里买来的。别人不知道这事情,他崔呈秀是清楚的。当年陈海龙为了顺利封侯,崔呈秀这里也是打点过的。当初收了人家钱,帮着人家说了话。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事实真相扔出来! “倭寇一向凶悍,嘉靖爷的时候出了悍将戚继光,这才算是把倭寇驱逐出去。万历爷的时候,官军在朝鲜打的也很辛苦。 山东军户已经承平多年,早已经是糜烂不堪。看着有几万人,可真打起来还真不是倭寇的对手。再说陈海龙原来任职在水师,打水战他是好手,可陆战嘛……!”魏良卿看到崔呈秀为难,立刻站出来帮着崔呈秀解围。当年陈海龙打点上下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忽略了这位魏忠贤的侄子。 既然拿了人家钱,现在就得给人家说话。魏家人收钱绝对办事儿?口碑那是杠杠的。 “经营不能调,山东驻军没战力。说到底,还是没地方调兵。难道说,就任倭寇在山东横行?”魏广徽两手一摊,今天他就是来出难题的。 “山东距离安徽不远,淮安营成不成?”倪文焕忽然说道。 崔呈秀无奈的看了看屋顶,这他娘的就是胡出主意。淮安营驻守凤阳,朱家的祖坟由孝陵卫看护。凤阳则由淮安营驻防!由于是给朱家看坟的军队,这些年颇受皇帝重视。武备保持的还算是不错! 不过熟悉内情的人都知道,淮安营其实就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而且常年不作战,一丁点儿实战经验都没有。这种军队要是拉到山东跟倭寇打,简直就是给倭寇送人头。 倪文焕这老家伙,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懂军事。 “如若不成,可以从西北调兵。西北民风彪悍,应该可以与鞑子一战。”看到崔呈秀的表情,倪文焕就知道自己说了蠢话。立刻调转方向,把目光对准了西北。 “蒙古鞑子在西北也不安分,把西北的兵调到山东。蒙古准格尔布谁来对付?到时候山东的事情还没摆平,西北又杀进来蒙古人,那热闹就大了。 再说了,西北距离山东多远。等你从西北调兵过来,说不定济南都被倭寇攻陷了。”吴淳夫和倪文焕一向不和,现在有了揶揄他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说山东就没办法了?过了山东就是京畿重地,到时候你们让咱家怎么向陛下交代。”魏忠贤气得一下子窜了起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闭嘴了,全都屏息凝神生怕惹恼了这位暴躁的九千岁。 “二叔!依我看,如今只能调辽东的李枭入山东作战。一来他的手下有水军,年初的时候侄儿看过,那船像是城墙一样高颇为雄壮。倭寇水军,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二来,李枭所部火器无敌。连鞑子都不是对手,更不用说倭寇。相信只要李枭到了山东,一定能在水陆两路全歼倭寇,扬我大明国威。 这三来,辽东距离山东很近。李枭所部水军又厉害,从辽东渡海不过一两日就可以到达山东。”这时候敢说话的,也就是魏良卿这个侄子。 “总算有个靠谱的主意出来。崔呈秀,立刻调李枭所部去山东平定倭寇之乱。这他娘的,没一天是消停的。”魏忠贤没好气的大骂。 “九千岁,李枭所部是防备鞑子的。这已经是秋天了,入冬之后是鞑子活跃的时候。咱们把李枭调到山东,辽东的鞑子可怎么办?”现在崔呈秀对李枭这个名字可是充满了警惕。 “前些时南京禁军不是去了辽东么?李枭所部抽出一点人手来,应该不是问题吧。”魏广徽也不喜欢李枭,可他更加不喜欢崔呈秀。毕竟李枭远在辽东,没什么机会见面。崔呈秀可是待在京城,时不时的给他上眼药。 “就这样定了,让李枭去山东打倭寇。”魏忠贤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在他印象里面李枭能打。既然能打,那就往死了用。能打女真鞑子,就能打倭寇。 “诺!”看到魏忠贤发话,崔呈秀算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只能躬身称诺! ******************************************** “大哥,给我个连呗。我想去一线打仗。”这几天时间,李枭忙里偷闲躲在长兴岛陪小玉。看着德川千姬陪着小玉在碗跳格子,李虎探头探脑的走过来。 “就你这样还想去一线打仗,你凭什么?你去下面看看,哪个连长不是凭借战功升上来的。你一去就当连长,你凭什么?就凭你是我李枭的弟弟?” “大哥,这队伍都是您的。我就想领个连去打仗!” “想去一线,可以!没问题。不过连长不行,在我这你定夺就能当个大头兵。” “啥!让我从大兵干起?”虎爷立刻就不干了,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大。 “对!” “凭什么二哥就能带着军舰满世界转悠。” “那是你二哥能带着军舰转悠,你不服?那好,那边有艘船。你指挥这艘船去一趟夷洲,再跑回来我也弄一艘船给你,怎样?”李枭指了指远处的长兴岛码头。 “我……!”虎爷到底还是识时务。驾船这活不是谁都能干得了的,李虎自信没本事独自带着一艘船出海,而且还要到达夷洲那么远的地方。 “想当兵,就从大头兵干起。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李家虽然不富裕,但还是养得起你。” “好,去就去。”李虎你气冲冲的甩手就走。 “大哥,三哥怎么走了?”李浩不喜欢跟女孩子们一起玩,跑到李枭身边。 “你三哥发脾气了,咱不学他。”李枭抱起李浩,笑着向小玉他们走了过去。 无奈的李虎来到了敖沧海的第一师当兵,敖沧海直接把李虎分到了一团三连。刚刚把行李放到大通铺上,门口就呼呼啦啦进来一群人。 “呦!来新人了,这也不是招兵的时候啊。” “新啥人,人家是大帅的弟弟。” “吵吵什么呢?嫌弃今天练的不够是吧,要不要再来个二百丈障碍跑?”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走进来,这家伙说话像是放鞭炮,听在耳朵里面有种炸裂的感觉。 所有人听了这家伙的话,立刻做鸟兽散。 “你就是新来的?大帅的弟弟?”这家伙看着大通铺上的李虎问道。 “是啊!咋了?”李虎上下打量着这个家伙。这家伙用一个词形容就是黑,黑脸膛,黑脖子,露出来的胸脯毛茸茸的。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大大的眼睛里面眼白特别显眼。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这家伙是在澳门见过的那种黑皮肤的人种。 “我是你班长,我叫黑牛。今后看到我,你得叫班长。听到没有?”黑牛这家伙带着山东人特有的大嗓门,跟李虎说话的时候像是吵架。 “黑牛……!”李虎上下打量,还真是姓啥随啥,真他娘的黑。这身体够壮实,也对得起这个牛字。对自己说话的态度让人不爽! “凭啥叫你班长?”虎爷也不是吃素的,斜着眼睛看着黑牛。 “嘿嘿!就凭俺干掉十几个鞑子的军功。”黑牛看着李虎,眼神不屑一顾。 “十几个鞑子有什么了不起。好了,既然到了连队里面,喊你班长没问题。但你今后也得喊我虎爷!” “虎爷……?”黑牛上下打量李虎,像是看一头怪物。 “哎!算你识相。”李虎伸出手,想去拍黑牛的肩膀。 却不料想黑牛闪电一般抓住李虎的手腕,一拉一拽李虎的身子就飞了起来。沉重的身子顺着门口,飞到了院子里面。 身子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浑身都是灰土。 “虎爷?到了老子这里,你只有一个称呼,那就是李虎。就算你是大帅的弟弟,也别跟俺充大爷。告诉你,到了俺黑牛的手里。是龙给俺盘着,是虎给俺卧着。” “操!”虎爷哪里吃过这亏。窜起来,一拳打向黑牛。 黑牛微微一侧身,肩膀一矮让过李虎的拳头。牤牛一样的身子就撞了过来,体重一百六十多斤的李虎,愣是被撞得飞起来。身子贴饼子一样的撞到墙上,看着都疼。 “还跟俺比划。”李虎还没来得及从懵逼状态中清醒过来,黑牛大长胳膊一伸。薅住李虎的脖领子,另外一只手抓住李虎的裤袋。大活人就像是破麻袋一样被黑牛扔了出去! “我靠!”远处敖沧海的书房里面,李枭举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觉得牙有些酸。 “没事儿。虎子不孬,就是身上傲气太重。仗着是你弟弟,谁都不放在眼里。让他在连队待些日子也好,省得被你身边那些人给惯坏了。”敖沧海笑着放下望远镜,当兵的就这样。尤其是班长,一个班里面当班长的,一定是最能打的那个。 军队嘛!没有点儿血勇之气,还叫什么军队。 “是啊!就是因为在司令部,所有人惯着他,我才害怕把他惯坏了。到你这里,好好摔打摔打。这骄娇二气要不得,得好好给他去去根。”李枭无奈的放下了望远镜。 李枭看得出来,李虎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可自己身边的人实在太宠着他,什么事情都帮着他。再这样下去,会毁了李虎。正好李虎提出来要带兵,李枭只能趁机把他塞进敖沧海的队伍里面。 如果说李虎还怕谁,敖沧海一定是名列前茅。 “你放心吧!在黑牛手下,就算是滩烂泥,也给你烧成上好的瓷器。” “瓷器,那一摔还不碎了。” “呵呵!烧成精钢!” “不说这个了,出发的准备做好了没有。这一次去山东,一定要把陈海龙这王八蛋给废了不可。他奶奶的,祸害咱们的军属。这口气不出,我李枭这兵也不用带了。”想到陈海龙下作的手段,李枭就恨得牙根痒痒。 “这王八蛋是可恨!按照你说的,让那几个逃过来的挨个团做宣讲。你是没看见那场面,当兵的听说家人被这么欺负,都要疯了。现在一个个的嗷嗷直叫唤,我担心真回到山东了,这帮家伙杀人杀红了眼……!” “只要不祸害普通百姓,那些地痞癞子随他们杀。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货!没了这些王八蛋,山东只会更好而不会变的更坏。 这一次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山东很重要啊。咱们的棉花,粮食,矿石,还有兵源很多都得靠山东。以前有沈光祚帮着咱们,现在可不行了。沈光祚告老还乡,山东得在一个可靠的人手里才行。不然,咱们出去打仗总是心里不踏实。 你的一师打进山东之后,估计得在那里驻扎一段时间。如果钱上富裕的话,可以考虑成立第三师。你在山东带一带,怎么着也得有你们一师一半能打才行。” “先说好了,带一带帮着训练这没问题。可别想着从我这里抽人,成立二师的时候就从我这抽了好多人手过去。到现在我这也没恢复过来,你不能再抽人了。不然,我这一师战斗力会成问题。” “到时候再说!钱的事情还没着落,新添一个师。服装,被褥,武器,营房,哪哪都是钱。哪那么容易!” ps:有朋自远方来。 “整点儿!” “整!” “再整点儿?” “行!” 然后老龙就昏迷到今天中午……!特向广大书友致歉!我错了,我有罪55555!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李虎最近过得非常辛苦,李枭弟弟这个名号在黑牛这里并不好使。每天除了训练,还有各种的差事。从来没有刷过碗的虎爷,也不得不和炊事班的兵一起,撸起袖子刷碗刷筷子。 黑牛的武艺很好,即便李虎用上特务连那些兄弟教的招式,也不能在黑牛身上讨到便宜。一力降十会,在黑牛这里是最好的体现。这家伙只用一只胳膊,就能把李虎甩飞出去。 当然,想要巴结虎爷的人还是非常多。毕竟是大当家的弟弟,虎爷做杂务的时候,总是有人想过来帮忙。不过看到远处敖沧海阴冷的眼神儿之后,没人再敢来帮李虎。 李枭把李虎送来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要去山东打仗,准备的事情非常多。粮草,弹药,被装等等东西就够李枭忙活一阵子的。以前这些东西都归毛文龙管,可现在老家伙在山海关忙活二师的事情,所以这些事情只能是李枭自己弄。 用一个词形容这些破烂事情,那就是琐碎。可没办法,打仗其实就是在打后勤。李枭明白,自己取得现在的成就,就是靠着保障有力的后勤。 山一样多的物资堆满了长兴岛的仓库,只要有充足的海船。李枭随时可以运走! 今天李枭终于可以从琐碎的事情上脱身了,因为他要去李官镇看看江南来的南京禁军。李官镇位置非常重要,辽南能不能保住,其实就是看李官镇能不能守住。在去山东之前,李枭得看看传说中的江南劲旅。 现在的李枭已经不是以前带着千八百人,沿着海岸线打劫的小强盗。李枭人还在长兴岛,敖沧海就派了特务连在内的两个连队去打前站,刚刚装备好的一艘武库船也拉到了李官镇不远的海上。 所谓武库舰,就是甲板上铺满了铁板。六架二十管联装的火箭炮一字排开,船舱里面除了粮食,装的都是火箭炮弹。 为了方便装填,甲板通往船舱的开口处。还布置了十几台小型吊装机,这种吊车一样的玩意可以快速把火箭弹从船舱里面吊上来。 这东西是渔老的主意,这让李枭大开眼界。有了武库舰,从海上对陆地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二百斤的战斗部,可以轻松将方圆几十米的人活活震死。如果你趴在地上,内脏将会活活震碎。 事实上,训练中李枭已经告诉过自己手下的兵。在敌人炮击的时候,最好是找好掩体蹲着,而不是错误的趴在地上。 只要这种武库舰发射,一个覆盖射击。李官镇地表将没有一个活人! 武库舰抵达李官镇海面之后,就进行了一次试射。据说试射之后,史可法的下巴差点儿掉地上。 李枭知道这是敖沧海在炫耀武力,意在告诉史可法。如果李枭有什么差池,那么他史可法也就别活了。 敖沧海的担心李枭是了解的,毕竟江南的兵底细不明,态度也不明朗。万一把自己给黑了,事后就算是把他们杀光,那自己也活不过来。 舰船从长兴岛驶到李官镇其实没多长时间,一早上出发不到下午就到了。 九月末的辽东,海水已经转凉。贴着海面的风已经有些冷,李枭身上穿着春秋常服,帽带勒在脖子上。今天海风很大,不勒住很容易被风吹飞。 李官镇有一个简易的小码头,只能停一千料左右的船。李枭的座舟只能停在海上,自己带着人乘坐小艇上岸。 特务连已经早早等在码头上,事实上整个码头也看不到几个南京禁军的兵。李枭手下的兵,身上都穿着制式常服。南京禁军穿着的还是标准的大明棉甲,两伙兵并肩站岗非常有穿越感。 “是不是戒备的有些过头了。”李枭站在小艇上,看到等在码头上的史可法身边只站了两个小军官。 “你关系到整个辽军,怎么戒备都不算过份。”敖沧海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其实这个距离,根本不用望远镜。李枭知道他这是在向史可法显摆! 上了岸,史可法立刻迎过来。虽然说李枭和史可法都是总兵级别,可毕竟这是李枭的地头。而且人家李枭兵精粮足,史可法人在矮檐下,也不得不低这个头。 “见过李总兵!”史可法抱拳施礼,身边的两个小军官手握刀柄目不斜视,钉子一样的杵着。 “史大人,锦州一别已经一年。没想到,竟然在这辽南咱们又见面了。辽东的地头儿,还真是小。” “史某也是一心为朝廷着想,如果在江南练出一批精兵来震慑东南。也能让宵小之辈,不起鬼蜮的心思。这一次带着南京禁军来辽东,纯粹就是为了练兵,请李总兵不要多想。” 史可法把事情看得很开,摆明了跟李枭讲,这没有意思来抢他的地盘。要说富庶,江南可算是大明之冠。放着那么富庶的地方不经营,来辽东这种蛮荒之地抢地盘,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这位是敖总兵,今天我们来就是想看看。你的工事休得怎么样,能不能抵御住鞑子的进攻。要知道,你的身后不到两百里就是金州。在那里屯田的大明百姓已经很多,鞑子只要在你这里冲过去,对他们来说就是灾难。” “这一点李总兵可以放心,南京禁军一定竭尽全力施为。定然不让鞑子越雷池半步,这里虽然比不上锦州城防,不过史某人还是花了些心思的。 不过说到打鞑子,李总兵可算是行家里手。这里有不足的地方,还请李总兵不吝赐教。”史可法说的还算是诚恳,毕竟在李枭到来之前,大明在辽东没有一次胜计。而有了李枭之后,努尔哈赤的后金才开始倒霉。 在对付后金军队这件事情上,李枭的确有经验可以传授。就是不知道,李枭会不会有这时代武官的通病,藏私! 老子凭人命堆出来的经验,凭什么教给你?这个时代,大明军队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国家有正规编制的军户,这些人从朱元璋时代就是军户。平日为农民,战时为兵。可经过了二百多年的餐食,军户制度到了这年头,基本上就算是名存实亡。军户们的田土,被军官们大量鲸吞。 不但如此,军官们奴役军户的事情也早就是常态。这种军队的战斗力,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出来。 军户们战斗力差,可将军们还是得打仗。无奈之下将军们就开始鼓捣自己的武装——家丁。 其实家丁应该算是将军们的私人武装,将军们需要自己弄来钱要给家丁们发工资。著名的戚家军,还有李枭的辽军,眼前这支南京禁军,其实都算是这种家兵。 朝廷不愿意出养兵的钱,所以对这种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反正不管怎么样,皇帝派你出去打仗打赢了就成。 “那去阵地上看看吧!” “阵……!哦,请!”史可法毕竟在锦州混过,知道李枭军队里面的新词汇。 李官镇北边有两座小山包,一条大路从两座小山包中间传过去。史可法的阵地就是依托这两个小山包修建的。 炮阵地设在山顶,借助山头的高度火炮的射程有一定程度的加成。从这一点上来看,史可法还不是那种迂腐的白痴型军官。 山下的军卒们正在挖战壕,史可法挖的战壕非常奇怪。不是很宽,却非常深。目测有两米多宽,两米多深。好多地方已经挖出水来。士卒们在水里,仍旧不断的往上面抛泥土,看样子非常辛苦。 让人奇怪的是,史可法的兵对土,只往战壕的一面堆。无形中,进攻方的后金军不但要对付深邃的战壕,而且要面对一面土墙。战壕的深度,加上土堆的高度足足有三米多高。战马在狭窄的战壕里面,想要跳上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种战壕一共会挖三道,到了冬天的时候只要往挖出来的土上浇水,这些土就会冻成一个坨坨,到时候想往战壕里面填都不成。 而且战壕里面我会派人洒上铁蒺藜,战马真要跌下去会疼得发疯。从那边的官道,到这一片的开阔地。地上都会不规则的摆上西瓜大的石头,您支援的地雷也会混杂在石头之间,如果鞑子想要清除这些石头,也要扔下些尸体才成。” 史可法站在山头上,手里拿着地图不断的指点江山。 这回轮到李枭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那些战术,都被史可法学了个乖。战壕挖出来的土,还是李枭从中东战争中学来的。史可法到了锦州不过一个冬天,就他娘的都给学走了,这家伙究竟是兵部派来的主事还是特务。 “官道上怎么防守?” “官道上不设置任何障碍,两侧山坡上我都让人挖了战壕。只要人从两山之间的官道穿过,会被火铳打成筛子。我们的火铳是佛郎机人最新式的火铳,虽然比不得李总兵您的,但这点儿射程还是没问题。”史可法指着官道信心十足。 完蛋了!这货连这都学了去! 火力歼敌区,这玩意是美军的战术。李枭因为看了美军战术研究,才鼓捣出这种战术。史可法这王八蛋,就他娘的是一个战术天才。 “哦,那边是我们的佛郎机教官。到时候他们会指挥我们的炮兵,佛郎机的新式火炮已经可以发射开花弹。不过……威力还是不能跟您的那种炮相提并论!” 战争的确是让科技爆发的最好办法,被李休一顿炮轰。一年的时间里面,后金在荷兰人的帮助下鼓捣出了开花弹。这边他娘的葡萄牙人也鼓捣出来,这年月的人都这么逆天么? 幸亏老子用的硝化棉火药,如果这配方也流散出来,那自己可就一丁点优势都没有了。把硝化棉工厂留在皮岛,实在是太他娘的正确了。皮岛地方不算大,可以很好的进行封锁。 必须加紧封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硝化棉的配方泄露出来。 李枭回头看了一眼敖沧海,这货居然一丁点儿都没震惊。估计他早从手下嘴里,知道史可法拥有开花弹的事情。 就算是葡萄牙人带着炮队,也不可能不进行试射。只有试射校炮之后,才能准确的标定射击诸元。这是炮兵常识! “史大人,也不瞒你。我们在后金有细作,如今后金弄了个汉军八旗出来。在红毛人的帮助下,汉军八旗也有火炮,也有火铳。虽说不比你们的强,也绝对也不比你们的差。既然你不藏着掖着,我也就明白的告诉你,他们也有开花弹。而且,威力还不小。” “军中无戏言!李总兵,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李枭说完,史可法的脸色可就变了。通过在锦州的一年时间,史可法已经可以熟练掌握火器对付骑兵战术。而且有些地方,他还靠自己的经验进行了改进。 可李枭忽然告诉他,自己要面对的是一支和他一样,拥有先进火器的军队。这让史可法怎么受得了,他可不像李枭。手里还有一支骑兵压阵,他手下一共就四千五百步兵,现在全都在这里。 “当然,我们有可靠的情报来源。所以,你要准备对付汉军八旗才行。我给你个建议,既然你的火炮在山上,依照高度的优势,你的火炮射程会有增加。 战斗开始的时候,你可以集中所有火炮轰击敌军火炮阵地。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削弱敌军的火炮威胁! 再有你在山腰处的手下,你得让他们挖掘战壕才行。战壕需要有一人左右深,人站在里面只有脑袋和肩膀能露出来就好。敌人打炮的时候,你让士兵们蹲在战壕里面,这样可以有效避免伤亡。 这些战壕还可以连接到山后面,无论是弹药还是后撤伤员,都可以通过战壕来完成输送。我还会支援你一些手榴弹,敌军仰攻上来。站在战壕里面往外扔手榴弹,可以给敌军造成杀伤,你们却不会受到伤害。 只是……!你也知道,倭寇登陆山东。我要带着兵平定山东的倭乱,支援你们的手榴弹数量也很有限。你们得省着点儿用!” “多谢李总兵!史某人来到辽东,就是为了打败鞑子,锻炼一下队伍。来的是八旗铁骑,还是全火器的汉军八旗都没关系。手榴弹绝对是防守利器,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南京禁军准备购进一万枚手榴弹,还请李总兵开个价。只要不太离谱,史某人就能做这个主。一个月之内,保准把银子解到李总兵的长兴岛。如何?” 史可法也不和李枭废话,上来直接开价。在锦州时间不短,他知道李枭需要钱。史可法身后站着江南财阀,而李枭的身后啥都没有,他要筹集军费养活这两万人并不容易。 史可法猜对了,现在什么都可以和李枭谈,就是不能谈钱。现在的李枭,绝对是见钱眼开那种人。 对方既然开了口,李枭眼睛里面已经满是小钱钱。 “一枚手榴弹怎么说也要四两银子,不过史大人既然是来帮助防守辽东。我李枭怎么也不能黑了友军,一枚手榴弹三两银子如何?” 敖沧海痛苦的扭过头,一枚手榴弹三两银子,还敢说他娘的不黑。这小子,肯定属貔貅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真要卖一万枚手榴弹给他们?”敖沧海听到李枭拍板之后,趁着史可法去找军需要钱,立刻把李枭拉到一边。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手榴弹这东西就是近战武器,就算你这种体格,又能把手榴弹扔多远?打仗这种事情,还是得靠炮来得实在。你看看武库船上的火箭炮,一个齐射顶多少手榴弹。 就算他史可法有十万枚手榴弹,还来不及扔就被老子团灭。所以说,手榴弹再多对咱们也没威胁。他要是管老子买迫击炮,你看老子卖不卖给他。” “你他娘的,粘上毛就是猴!”敖沧海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担心有些多余。 “三万两银子,不赚白不赚。你是不知道,咱们现在有多缺钱。养兵,练兵,出去打仗。哪一样不得钱撑着,不想办法弄钱,大家伙都喝西北风? 你说一会儿我送他们一些火铳,他们能不能向咱们买火铳。咱们的火铳,可比佛郎机人的要好。” 敖沧海扭头就走,决定不和这个钻钱眼儿里的大当家说话。 史可法回来了,对着李枭一拱手:“军中存银有两万两,可以拨付给总兵大人一万五千两算作是订金好了。” 卧槽!李枭不由得重新打量一下眼前这个家伙,出来打仗随身都带着两万两银子。这家伙是财主啊!完了!完了!刚才那个价卖亏了!李枭极度肯定,自己就算是卖五两银子一枚,史可法也会好不犹豫的买下来。 “你们这枪不错,可照我们的射程还是要近一些,威力也不够大。”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咱不是还可以卖点别的。长兴岛上缺猪,今天就在这好好宰这家伙一刀。 李枭一伸手,一个特务连的兵就把自己手里的火铳递了过来。 “虽然咱们的枪都不用火绳,可你看这射击起来的威力大不相同。”李枭说完,举起手中的火铳。对着百步外一棵树上“砰”的一枪,一只花喜鹊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命人把喜鹊捡回来,史可法看着点了点头。就连他身边的葡萄牙人,看着这伤口也面露吃惊的表情。 比鸡小不了多少的喜鹊,一边只有一个不大的弹孔。另外一边却是整个翅膀都不见了,开放性的创口里面露出粉红色的内脏。白色岔口的肋骨断裂了一片,这东西要真打人身上,估计肯定是活不成了。 相比之下,葡萄牙人的燧发枪发射的圆形弹丸就差多了。因为火药威力有限,大多数弹丸会留在体内。更有可能被坚硬的骨头卡住,丝毫损伤不了内脏。医官们只要成功把子弹给挖出来,存活下来的概率非常高。 “李大人,这火铳……!” “不贵,三百两一支搭配五十发子弹。将来你们没子弹了,还可以在我这里买。”李枭立刻就开出了价码,在努尔哈赤那里勒索了那么多枪管,其中一半左右可以使用,剩下的经过修复之后也大多可以用。 而且这些天李枭和渔老讨论了一下定装弹药的问题,老家伙对李枭的撞针理论非常感兴趣。正在和稻富佑直日以继夜的研发,将来换装之后大量的火铳正没地方消化。 “三百两……!”史可法转身跟身边的葡萄牙人说着什么。李枭后悔艾虎生没在身边,不然他就能知道史可法说啥。他娘的,谁能想到史可法会讲葡萄牙语。 “我们可以订购五千枝!”史可法跟葡萄牙人的对话,让他非常沮丧。同样是火器的行家,葡萄牙人一眼就看穿了米尼子弹的优点。但米尼子弹可以仿制,推动子弹的火药却不行。 葡萄牙人告诉史可法,事情的关键就是那种灰色颗粒状的火药。相对于这个年代普遍使用的黑火药,这种颗粒火药绝对是碾压的存在。只有掌握了火药的秘密,才能将手里武器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李枭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我的个老天!财主啊!这一定就是五千枝,大脑运算了好几遍,才肯定一百五十万这个数很准确。 发了!这下他娘的发了!一百五十万两,李枭现在乐得心缝都要裂开。 “李大人,我们对贵部的迫击炮……!”史可法准备得寸进尺。 “不卖!”李枭一口回绝。 枪可以卖,不过炮却不能卖。这是原则问题! “李大人,我们有枪无炮。这今后打仗,总不能依靠你们提供炮火援助吧。又不是要您军舰上那种炮,如果您真的不愿意的话,火铳的事情就算了。我们还是用自己手里的家伙,佛郎机人卖给我们,也不过就是五十两一枝。您的价钱,可是他的六倍。可武器的威力,却没有能提升六倍。” 我操! 李枭不由得从新审视这个史可法,原来扮猪吃老虎的就是这家伙。一百五十万就是扔出来的诱饵,,这王八蛋真正想要的其实就是迫击炮。 为了有迫击炮,这家伙已经拼了。宁可拿出一百五十万,来买李枭的火铳。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啊!李枭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心好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然后有一万只蚂蚁在上面爬! 要说现在的李枭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可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还是让李枭动心。这么多银子,活埋他十次还能立百八十个碑。 “卖!好说,都好说。”敖沧海的吼声传了过来,这货经过身边文书的帮助,现在才算出来五千枝枪究竟值多少钱。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啊!这他娘的从天上砸下来,能砸死一个团。 李枭还在纠结,敖沧海一把就将李枭拉到了边上。 “等什么呢?卖啊!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这还不算卖迫击炮的钱。你不是想组建第三师,现在钱有了。你还等个啥!昨天你可还跟老子抱怨,哪哪都伸手管你要钱。”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已经彻底冲昏了敖爷的神经。说实话,敖爷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你以为我不想要这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可炮不能卖,迫击炮其实技术含量很低。万一他们仿制了,那可怎么办?” “别蒙我,迫击炮最厉害的地方其实就是炮弹。那炮管就是一个铁筒子,他们的火药没咱们的好,他们也不会造咱们的炮弹。你以为,一个铁皮桶子就能难得住人家?到时候咱们只要把炮弹掐住了,就不怕他们跟咱们作对。 再说,咱们现在这些炮。论射速炮击炮当然是第一,可真要说威力。你看看咱们现在的火箭炮,一个覆盖射击下去,迫击炮阵地还剩下个啥。渣渣都不剩啊!咱有这东西,你还怕他?” 李枭看着敖沧海,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嚷嚷。“敖爷说得对!敖爷说得对!”可又有另外一个小人在悄声说:“这样很危险!这样很危险!” 两个声音在心头此起彼伏,弄得李枭差点儿人格分裂。 “我也知道你很难做,不如咱们赌一把,让老天爷来定夺,怎么样?” “咋赌!”在没有办法做出判断的时候,赌一把几乎就是最后的办法。 敖沧海从旁边抓起一把小石子:“如果这把石头子是双数,那他娘的就卖给他。如果是单数,那就不卖。” “呃……!”这还真他娘的是天意,这一把小碎石子,天知道是单数还是双数。 “好吧!不过单数卖给他们,双数咱们就不卖。”李枭觉得,作为老大他有权利更改一下规则。 “为啥?” “不为啥,我就觉得可能是单数!” “操!” 一幕让史可法瞪大眼睛的事情出现了,李枭和敖沧海蹲在地上。把小石子放到一块大石头上,敖沧海手里拿着根树枝,不断的拨弄小石子。 “这个算不算!” “都说了小石子,这个小点儿那也算。”敖沧海指着一个沙粒大小的小石头。 “哦!那就算!”李枭觉得还是尊重一下天意。 敖沧海四个一组的扒拉小石子,不大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小石子躺在大石头上! “单!” “单!” “我再想想!” “想个屁,这是天意。老天爷都让你卖!” 史可法有把这俩货掐死的冲动,感情这俩货在这里数石子,就是为了决定卖不卖给自己迫击炮。 “那就卖!” “卖!把价钱定高一些,狠狠宰这小子一刀。这他娘的是个有钱人!” “定多少钱合适?”从小到大都是老实孩子,李枭觉得自己坑人的技巧不太熟练。 敖沧海立刻从树上薅下来一堆树叶:“要不咱们数树叶……!” “滚……!” 辽东军的两位大佬,先蹲到地上数石头子,这会儿又开始数树叶。这传出去,辽军的脸还不让自己俩个给丢光了。 李枭双手一撑膝盖站起来:“史大人,迫击炮的事情好商量。我和敖爷商量之后决定卖给你!不过嘛……!” “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史可法知道自己不可能在李枭这里买到军舰。但迫击炮这东西的威力,他在锦州战役的时候已经见识了个十足。 佛郎机人的火炮跟这种炮一比,不但射程上没太多优势。射速上更是碾压性的存在,你这边一发炮弹打出去,还没等装填完毕。人家那边的迫击炮,已经打出去三四发。 无论是冲锋中的骑兵,还是结阵前行的步兵。这东西都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可以卖给你,但价钱会贵一些。”李枭磨刀霍霍,要宰这个冤大头。 “好说,多少钱?有价就成。” “迫击炮一门三千两银子,炮弹,五十两一发。” “呃……!”史可法一窒,想过李枭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开这么大口。这他娘的是鲸鱼大开口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人,咱们不应该答应这条件的。如果钱先生知道了,肯定不会付钱。”军需官看着李枭和敖沧海兴高采烈离开的背影,好心提醒一下史可法。如果江南的那些财主们不买账,史可法就算是把骨头熬成油也卖不出来这么多钱。 “钱先生肯定会付钱的。”史可法没有多说,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军需官有些抓狂,这可是总额高达二百七十万两白银的交易。江南那些财主们再有钱,也不会拿出这么大额的巨款供史可法挥霍。 李枭和敖沧海给了史可法很多建议,史可法当天晚上就召集校尉们,按照李枭和敖沧海的建议改进。最重要的就是战壕,不但要挖战壕还得贴着战壕挖一些防炮洞,内用粗木进行支撑。因为防炮洞的形状很像猫耳朵,所以这些防炮洞又被称作猫耳洞。 史可法虽然不知道这猫耳洞的作用,但听到李枭说得十分郑重,也就让手下人用心的挖。现在距离冬天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土质还算是松软。如果到了十一月份,土地上冻之后。地上的土会冻得跟石头一样,想刨个坑都困难。 现在挖好的战壕,只要在冰封时浇上水。那就是坚不可摧的城墙,比起水泥墙的硬度丝毫不差。 看了史可法的阵地,李枭的心里松快多了。史可法还是有两下子的,他手下这支江南禁军,可以算是得了辽军战术精髓。如果鞑子今年在李官镇进攻的话,一定会崩掉一颗门牙。而史可法的这支南京禁军,因为经受过实战的锤炼,也会成长为一支强兵。 至于和李枭分庭抗礼的事情,李枭认为这不大可能。放弃富庶的江南,跟自己抢荒僻的辽东,脑袋进了沙子才会这么干。 不得不说,对于江南财阀们的野心,李枭有些估计不足。 带回来一万五千两白银,李枭非常开心。现在最困扰他的事情就是钱,京城里又来了三十万流民。这已经是秋天了,只能匆忙的把他们安置下来。想要在地里面种东西,那绝无可能。 不想让这些人闹事儿,那你就得管饭。养活这三十万张嘴,可得花费一大笔银子。孙承宗这些时候,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流民,可比以前被鞑子送还的汉家奴隶,还有关内的移民难管多了。 二师从紧张的兵力中抽调出一个团来,专门用于弹压那些闹事的流民。简陋的金州城墙上,挂着百十颗龇牙咧嘴的脑袋警示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 李枭认为适当的弹压可以理解,只要不大屠杀就成。这些流民懒散惯了,如果不铁腕管理,一定会出大乱子。鼓捣出个头目来,跟自己分庭抗礼都有可能。 都是些地痞流氓,哪他娘的那么好管。还好有孙承宗这只成精已久的老狐狸,不然李枭还真搞不定。 这几天都在等朝廷的消息,敖沧海的一师随时准备杀向山东半岛。解救身处倭寇铁蹄下的广大人民群众! 朝廷的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渔老的好消息。 蒸汽机总算是有些眉目了,岛上的工程队都被渔老征用来盖房子。这是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机器,李枭看过之后有些头疼。 老子要的不是这东西的,原本准备修筑铁路的计划,几乎在一瞬间破灭了。谁家火车头跟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原始的东西都要笨重一点儿,这李枭理解。可他娘的这玩意也太笨重了一些,想要把这东西装在船上。估计这船得比航母还要大好几圈儿才行! “怎么样?这是昨天晚上弄出来的,这是你要的那种高精度枪管儿。”渔老得意洋洋的拿着一颗子弹,还有一根乌黑锃亮的枪管。 渔老这老家伙,创造性的在加磷钢里面又掺进去金属钨。这让枪管的耐热性有了大幅度提高,同时枪管也就变成这样乌黑锃亮的样子。 子弹的形状跟后世的子弹非常类似,因为担心硝化棉的威力。李枭采用了大口径的九毫米子弹,这种子弹口径大装药足。缺点就是口径太大,导致重量偏重。单兵携带的子弹数量,自然也就大打折扣。 掂量着子弹,又看了看枪管儿。总算没白费劲鼓捣蒸汽机,至少渔老用这东西作为动力,弄出了冲压机床和枪管镗床。 尤其是枪管镗床,这东西的加工精度可比手工的强太多。这就保证了定制弹药最大的难题,精度! 只要这两样东西的精度保证,估计用不了太久,自己就能用上后膛装弹的枪械。前膛枪跟后膛枪,虽然都叫枪。但却有着革命性的意义,在李枭心里。前膛枪只配叫火铳,后膛枪那才能被称作枪。 用上定装弹药之后,枪械的射击精度尤其是发射速度,会有革命性的提高。只要定装弹药完成流水线生产,马克沁这种逆天的神器,也会出现在李枭的队伍里。 这年月谁的军队装备了马克沁,那绝对意味着天下无敌。从辽东打到伦敦华盛顿都木有问题! “尽快开发其余的部件,有了蒸汽机作为动力,这应该不难。”弹仓的设计对渔老来说有些复杂,另外制造工艺仍旧是个大问题。李枭现在只求,有一款可以单发射击,稳定可靠的枪械。这样的枪械好处就是,结构简单易于加工和使用保养。 “只要是这两样东西可用,剩下的问题就不大。”渔老对自己和稻富佑直非常自信。渔老这辈子都在研究机械,而稻富佑直专攻的就是枪械。一梦斋的号,可不是白叫的。有这两个家伙联手,李枭不愁用不上好的枪械。 至于未来,李枭还能用上后膛装填的火炮。只要有了镗床,能加工枪管自然也能加工炮管。 总算是有了好消息,李枭认为自己可以睡一个好觉。距离去山东的日子越来越近,那时候想要睡个好觉,可就难了! 熄灯号吹响了,所有营房都吹熄了灯火。只有站岗和巡逻的军卒,在营地里面走动。 “操他娘的,又是老子站岗。”李虎嘟囔了一句,每天晚上第一班岗哨都是他的。看着别人睡觉,自己却只能杵着,这让虎爷非常不爽。 “虎爷!”一个声音距离岗楼不远处响起。 “口令!”李虎立刻操起火铳,对着声音的方向指着。 “虎爷!是我,烟容!”烟容吓了一大跳,赶忙跳到气死风灯下,让李虎看清楚是自己。 “你怎么来了,值哨的时候不准靠近哨位。”李虎厉声呵斥着烟容。女人就是不知好歹,这种黑灯瞎火的天里面靠近哨位非常危险。碰到个精神紧张的,随手给一枪就是要命的事情。 “人家担心你,你让人捎回家的衣服洗好了。看没人来取,托人打听每天第一班岗都是你。奴家就大着胆子找来了!” 李虎这才注意到,烟容身后还跟着背包裹的小红。不用问都知道,这是李虎托人带回家里的脏衣服。 “他们说爷您在这里很辛苦,要不跟大哥说说,就这么算了。大哥不是小气的人,爷您是大哥的弟弟,难道说还不给您个官儿做。何必把自己弄得这样辛苦?”烟容踮起脚尖,抚摸着李虎黑灿灿的脸膛。 以前李虎的脸也黑,不过却没有这么黑。这半个月的打磨,让李虎苦不堪言。尤其是那二百丈的障碍训练,不但要跳墙。还有爬泥坑,越水塘走平衡木。蹿高伏低的,对体力要求极高。 半个月前,李虎刚来黑牛手下的时候。李虎跑一趟下来,都会感觉自己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只剩下在地上躺着,呼哧呼哧的只剩下喘了。那种体力被抽干的感觉,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尤其是岔气的时候,那肚子疼的让人几乎不能动弹。 不过体力这东西只要肯锻炼,就会有提高。李虎的身体底子本来就不错,只是没有进行过训练而已。 现在训练一次下来,李虎虽然还有些喘。但已经可以自由活动,有时候被黑牛罚跑两圈下来。也不会有岔气的现象发生! “是啊!爷,您太辛苦了。看看您这半个月,瘦了也黑了。奴家看了都心疼!”小红背着硕大的包裹,凄苦的看着李虎。 “娘们儿家家的懂个啥,俺就是不能让大哥看扁了去。俺李家的男人,哪个不是条汉子。二哥能当水军的大头目,今后俺也能当团长,师长。把衣服留下,回家去。今后不许来这里,让人看见了笑话。” 李虎一把拉过包袱,把烟容和小红往外推。 “爷!” “滚回家去,今后不准来听见没有。再这样晚上摸黑来岗楼边上,俺就揍你。”李虎一声吼,烟容和小红立刻不敢再出声,受气小媳妇一样的互相搀扶着离开。 “女人就是麻烦!”李虎把包袱摊开,衣服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儿。 “虎爷!俺来接哨,呦这是啥。有好吃的?”接哨位的狗子看到李虎手里的包裹,眼睛一亮。 “这两个蠢婆娘,就不知道带点儿吃的来。就算是他娘的带只鸡来也好啊,整天吃鱼嘴里都淡出个鸟来!”听了狗子的话,李虎才发现这两个蠢女人居然一点儿吃的都没带来。 看到没有吃的,狗子也很失望。默默的接过火铳,站在哨位上开始履行哨兵的职责。 李虎扛着包裹回了营房,乌漆嘛黑的营房里面满是呼噜声。深深憋了一口气,好些家伙也不洗脚,营房里面的气味让人窒息。 摸回自己的铺位,衣服也不脱。拿着包裹当枕头倒头就睡! 朦胧间,李虎看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一只烧鸡。兴奋的虎爷抓过烧鸡,刚要咬。 尖利的哨音响了起来,黑牛闷雷一样的吼声响彻整个宿舍。 “紧急集合!紧急集合!” 李虎猛的睁开眼睛,黑牛手里拎着灯笼,正在宿舍里面乱窜。大通铺上一阵混乱,这个找衣服那个找袜子,吵嚷的声音响成了一团。 因为没有脱衣服,李虎把被窝褥子折叠起来。三横两竖的打好了背包,一双布鞋塞进背包扛着就跑到院子里面。 “班长,为啥集合?”李虎出门,就看到了正在不耐烦等待的黑牛。操场上现在没几个人,李虎出来得算是快的。 “你小子倒是挺快,赶快战好。咱们要去山东了,干陈海龙那个王八蛋。”手里拎着灯笼,从下面照着黑牛的脸。显得这家伙特别的阴森! “咱们要去山东了?有仗打了?” “朝廷的旨意到了,船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今天晚上就出发,狗日的。敢祸害俺们辽军的军属,老子让他狗日的陈海龙血债血偿。”黑牛咬牙切齿,面目异常狰狞。 第二百四十四章 李枭的战船肆无忌惮的航行在渤海海面上,经过李休近一个月的围剿。渤海变得很平静,虽然不干净,但真的很平静。 陈海龙祖上是海盗,起家的家底就是水军。可现在他的那些海盗水军,大部分都沉入到了海底。剩下的部分,被陆上快速穿插的倭军俘获,成为了倭国的战利品。 从现在开始,就算是条蚱蜢舟,也可以在渤海里面横着走。原先受陈海龙庇护的那些家伙,全都不见了踪迹。 这一仗陈海龙输得非常惨,他做梦也想不到。几年前还得靠人头和他换船的李枭,如今居然有了如此强悍的海上战力。 输得惨还没处说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海盗这东西搬不到台面上,打死陈海龙他也不敢说,自己手下的海盗被李枭揍了。 蓬莱! 这个李枭几次和陈福喝过酒的地方,是陈海龙最重要的港口之一。为了巩固这座港口,陈海龙也是下了血本。 海港周围修筑有炮台,上面是用重金购买的佛郎机炮。海港里面还残存着几艘战船,其中两艘上面也有炮。超过三千名凶悍的海菲,在陈海龙亲弟弟陈海豹的带领下负隅顽抗。 可以说,陈家的精华都在这里。为了保护陈家最后一座港口,陈海豹发誓要在这里与倭寇决一死战。 “总兵大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进攻了几次,可对方的火炮很厉害,损失了两百多人手,也没能靠近蓬莱港。”迎接李枭的是德川胜赖,作为德川家新一代的佼佼者,德川家康最器重的孙子。德川胜赖成为了这一次“侵华”的总指挥! “哦,小事情。我只想知道,你的兵有没有祸害百姓。”对于这一条底线,李枭还是比较看重。毕竟倭国人的名声实在太差,而且几百年来都没怎么改变过。 “这个绝对没有,只要不攻击我们的大明人,我们也不会攻击他们。”德川胜赖很郑重的保证。 “大当家,有一些乡民受了蛊惑。主动攻击德川大人的手下,结果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德川大人才下令攻击!事后,德川大人也没有大开杀戒。 哦,对了!对方有迫击炮,倭兵就是因为迫击炮才进攻受挫。”艾虎生主动帮着的德川胜赖说话。 高丽棒子就是不可靠,他娘的现在居然跟倭寇一个鼻孔出气。 “让你的人守卫现有阵地,不准随意进入大明人居住的地方。如果发现你的人随意进入大明村落,杀无赦!”李枭恶狠狠的眼神儿看向德川胜赖,这个德川家的新秀立刻低头不语。 来的时候德川家康已经交代得非常清楚,这一次所有安排都要听从李枭的命令。靠着一个孙女,才和李枭的关系缓和下来。德川家康非常希望,借助这次事情和李枭进一步拉近关系。不能让毛利辉元那个老家伙,有任何的机会。 李枭用望远镜看着蓬莱港,又看了看最新测绘的地图。 这年头测绘的地图也没个比例尺,只能说看出来大致的炮台位置。 “大哥,怕个什么。让我的炮舰冲过去,一顿炮弹敲开他的王八盒子。”从黄海赶过来和李枭会合的李休,看着地图说道。 “不行!蓬莱港的吃水很浅,而且航道上暗礁密布。你的船吃水深,他们的船走过的航道没问题,你的船可能就会触礁。你手下可就这两艘宝贝儿,要是沉了那损失就大了。”李枭摇摇头,回绝了李休的建议。 “二爷!大当家说得对,蓬莱港吃水不深。而且航道上确实有不少暗礁,咱们的船贸然靠近非常危险。”陈老虎也在一边劝李休。 “可在烟台港卸船太远了,烟台距离蓬莱有一百多里路呢。咱们这么多辎重,如果不能在蓬莱港登陆。那大伙就得多走一百多里,就山东这破路,还不得累死人。”李休看着地图有些着急。 “蓬莱港一定要打下来,不但因为我们要在这里上岸。还因为,这里有陈家最为精锐的家底。陈海龙身边能打的,我估计都在这里了。 本来还烦心,怎么把他们一网打尽。如今主动钻到一个包围圈里面,这可是好事情。”李枭拿手里的钱币,将蓬莱港和周边的那些炮台画上一个圈,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我倒是有个主意,慢慢敲打蓬莱港里面的陈家精锐。他们挺不住,自然会向济南的陈海龙求救。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在路上设伏,以逸待劳之下。可以轻松干掉援军,然后再灭了这个陈海豹。 大军一路向内陆挺进,最后围攻济南城。”敖沧海从济南方向,向蓬莱画了一条直线。在这条线上,有好多适合设伏的地点。 李枭看了敖沧海一眼,这他娘的标准的围点打援战术。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了?没看出来,这段时间敖爷长进不少。 “看什么看?就说行不行吧!”敖沧海白了李枭一眼,非常的自鸣得意。 “如果是打别人,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可这一次,咱们是来找陈海龙寻仇。我不想弟兄们的手里,沾上太多大明将士的血。陈海龙他现在是山东提督,他一定会派山东的驻军来增援。 都是可怜的军户,都是大明子民。咱们要是一开火,那就是死伤一大片的事情。大明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一个砖头大的娃娃长成个大小伙子需要十八年。这种内耗,大明损失不起。”李枭皱了皱眉,这种办法在倭国行得通。在朝鲜和辽东都行得通。因为那是对付异族的战场,可现在是内战。 都是大明子民,李枭真的下不去这个手。渔老鼓捣出来的玩意,个顶个都是杀人利器。真要是拿来对付那些山东驻军,血流成河是一定的事情。 鲜血结下的仇恨,想要再化解可就难了。山东对于李枭太重要了,可不能在这里结下血仇。 “打仗哪有不死人,这里是战场没道理可讲的。你不杀他们,难道说要他们杀咱们的兵,你就安心了?”敖沧海瞪大了眼睛,战场上不让杀敌人,这仗可怎么打? “我说的是尽量不要伤害山东的军户,至于陈海龙的家兵,怎么要坚决干掉。今天是十五,应该会有大潮。昨天涨潮是几点?”李枭看了看头顶圆圆的月亮,十五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大潮汐。在涨潮的时候,航道会变得深一些。触礁的危险也小很多! “昨天涨潮是在晚上八点,按照每天推迟俩小时,应该是晚上十点的时候。”李休掏出怀表,现在李休已经习惯了说小时,而不是时辰。 “今天晚上的月亮很好,在海上看准目标没问题吧。” “没问题,只要到了射程准跑不掉。”李休回答得十分自信。 “晚上十点,李休你的炮舰开始前进。咱们的火炮有射程优势,先端掉外围的炮台。十一点整,一师一团开始用舢板登陆。 首批登陆之后,要迅速建立阵地,手榴弹要多配。派一些小艇,上面装着迫击炮进行炮火支援。 一团登陆完毕,迅速向港口内部进攻。你们要注意,陈海龙的手下买过咱们的枪械。甚至还有几门迫击炮,根据艾虎生说也应该在这里。另外,手榴弹这些东西都有。 老敖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一仗咱们不好打。可能会死很多人!”李枭紧盯着地图,做战前部署。 “你小子,当初怎么就卖陈海龙那么多军火。”听到李枭的话,敖沧海也有些挠头。他这还是第一次,和装备旗鼓相当的军队作战。 “要不,咱们动用武库舰?”敖沧海忽然想到了威力强横的武库舰。 “武库舰这东西,暂时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或许将来,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李枭知道,火箭炮最怕的就是敌军分散。这玩意根本不可能做精确打击,靠的就是覆盖射击。 一次射击之后,再想要装填可就废了牛劲。 李枭也有自己的心思,一支军队经常打顺风仗。就会慢慢对战场失去敬畏,这种军队最后的下场都不咋地。 必须要让一师这些老兵见见血,见见敌人有了和自己一样的武器,战斗有多么的艰难。作战不光是靠装备的压制,很多时候也要靠战士的勇气。 真正经历了生死,敢于直面死亡的军队,那才是可以击败一切敌人的军队。 “好吧!一团先上!”敖沧海无奈的答应下来,一师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于士兵和军官们,没人比他更有感情。 “把虎子编进第一梯队!”李枭接着说了一句。 “什么?” “啥?” 敖沧海和李休同时愣住,敌人和自己拥有一样厉害的武器。这场仗根本就不存在装备压制,想想迫击炮那可怕的威力,第一批次上岸的部队,会受到怎样的伤亡。 “枭哥儿!这就不必了吧,虎子毕竟接受正规训练时间不长。第一梯队实在太危险了!”敖沧海反应过来,赶忙说情。 “大哥,老三不能第一梯队上去。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你对得起爸妈,还有死去的大姐么?”李休一下子站到李枭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枭。 “别人的兄弟能上战场,我李枭的兄弟怎么就不行了?老二,你也是血里火里滚过来的。不摔打,怎么能成男子汉? 至于对不对得起爸妈和大姐……! 你看看外面那些兵,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哪个没个姐姐弟弟?他们能去最危险的地方,虎子为什么不行。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我告诉你,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一个顶天立地的老爷们儿,就得让人先知道他是李虎,然后才是李枭的弟弟。 不然虎子这一辈子,都只能是个纨绔子弟。”李枭眼神一厉,吓得李休倒退了一步。 “呃……!枭哥儿,你们是兄弟。有事好商量!”满桂赶忙过去,把李休拉开。 “李虎,进第一梯队上岸。这是命令!” “大哥……!” “这是命令,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怎么说的?一切行动听指挥!服从,服从明白吗!” “诺!”李休垂下头,心里发誓一定要在一个小时之内,敲掉所有炮台。然后给李虎最凶猛的火力支援,帮助登岛第一梯队顺利撑过那最难熬的一小时。 “搜集船只,咱们需要很多小舢板。要尽可能快的,把更多的部队输送到滩头。” “诺!” “倭兵在陆路负责挖壕包围,务必做到不让一个人漏网。满爷你也弄些人马上岸,一旦敌军逃窜,还是得有马追着才行。” “诺!” 李枭一项一项的发布命令,中军帐里面的人不停的应诺。当每个人都明白了自己的任务之后,李枭看到李虎呆呆的杵在门外。 “进来!”李枭对着李虎招了招手。 “大哥!我……!” “不想去?” “想去,我会第一个踏上蓬莱港的海滩。”李虎一个立正,给了李枭一个标准的军礼。 “好,不愧是我李家的男人。如果你不能靠你自己获得别人的承认,那你这辈子只能被人称作李枭的弟弟。 如果你今天真的拿命拼出来一个名声,今后人家介绍你的时候,就会说这是一师的拼命三郎。不想一辈子被人看扁,就要用自己的勇气,和敌人的血证明你的勇武。” “我知道了大哥,虎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李虎再次立正,对着李枭敬了个军礼。 “大哥,如果我回不来。你帮我照顾好烟容和小红,她们是好姑娘。”放下手,李虎对着李枭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刚刚走出船舱,就看到了李休等在舱门口。 “到了前头不要害怕,子弹专找害怕的人。如果你害怕,就大声的喊出来。相信我,管用。”李休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魁梧弟弟咬了咬牙。 “知道了,二哥!”李虎对着李休也敬了一个礼。 “把这个带上!”李休抽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插进李虎的腰带。 第二百四十五章 海浪一轮一轮的撞击在船舷上,撞碎的浪花四散飞溅。十月的风浪有些大,李休钉子一样站在笕桥上。看着远处月光下的蓬莱港,望远镜里面可以看到三座堡垒,呈品字形护住蓬莱港。 这就是进攻蓬莱港的最大障碍,陈海豹就是靠着这三个支撑点,击退了的德川胜赖的进攻。 海浪的背景音很复杂,但李休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狗叫声。借着篝火的光亮,李休甚至还能够看到港口里面人影憧憧。根据情报,港口里面足足有三千三百陈家的精锐。 他们不但装备了皮岛生产的火铳,而且还有迫击炮手榴弹。第一批登陆的人绝对会伤亡惨重,一想到李虎要面对的,李休心里就像是有团火焰在燃烧。 怀表滴滴哒哒,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越发的大起来,船身的摇晃也愈加的剧烈。 潮汐很准时,晚上十点钟海面开始不平静起来。海浪开始变大,轰鸣的海浪声好像从天边卷过来。月亮很大,但极远处的海还是黑黝黝的。这一刻,海的博大让人害怕。 “进港!炮兵准备,计算兵测距。”李休开始下达命令。他的旗舰拉起铁锚,半张着帆慢慢滑向港内。刘老六随后跟上,两艘舰一前一后随着海潮冲向港口。 “左舵三!”陈老虎紧张的看着眼前的海况,蓬莱港进出好多次,对于这里他很熟悉。可今天指挥进港,陈老虎还是紧张的满脑袋都是汗。海潮可以淹没很多暗礁,可航路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是可能触碰到比较大的礁石。 这个时候,可万万不敢出任何差错。为了打下蓬莱港,龙头老大可是把自己亲弟弟都派出去打头阵。那可是九死一生的营生,如果自己这里出了差错,陈老虎觉得还是自己跳海里比较痛快。 “报告,距离港口五里。”测距兵大声的报告。 “左满舵!各炮长准备,计算好角度开始试射。”李休一声令下,旗舰一个左满舵。一大排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岸上的堡垒。 “发射!”李休一声令下,船身开始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一颗颗炮弹带着呼啸声,砸向月光下的堡垒。 “怎么弄的!”望远镜里面,李休看到堡垒上面只炸开三四颗炮弹。也就是说,有七成的炮弹没有命中目标。 “二爷!已经不错了,现在是晚上视线不好。就算是在白天,首发命中也有点儿难。”陈老虎一撇嘴,首发命中有三成已经不错了。这位爷还不满足! “装填,船身掉头。另外一边的火炮试射!”李休冷漠的下达了命令。 大船开始调转船头,很快另外一边的火炮开始试射。这一次命中率好一些,达到了四成上下。 看着堡垒上不断的有火光闪现,却好像并没有多大损害。一个念头忽然闪现在李休的脑海里“操!谁他娘的卖水泥给……!” 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进了肚子,没李枭的话谁敢把水泥卖出去。 “再靠近一些,齐射!拉近距离,可以增加一些准头。”对方的堡垒居然是水泥砖墙,这让李休很担心李虎上岸之后。现在要看看,齐射能不能给堡垒造成严重毁坏。如果不能的话,李休已经准备打算请示李枭动用武库舰。 也只有那玩意,才能无视钢筋水泥结构的堡垒。 “二爷!对方有炮,靠的太近会被对方的炮打到。”陈老虎惊讶的看着李休,这位二爷难道说疯了? “再废话把你扔海里!”李休脸色一沉,陈老虎立刻不敢再吱声。 舰船向前开进,齐射的威力比较大,一大群炮弹好像马蜂一样撞在堡垒上。每一枚炮弹,都在银色的月光下腾起橘黄色的火焰。 破碎的残片在空中飞舞,李休甚至能够看到一些人在乱跑。 看起来,陈家的精锐也不过如此。这种炮击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找个工事蹲在里面,而不是这种胡乱的乱跑。在炮击的时候乱跑,基本上就是作死。 一群炮弹的威力的确不俗,坚固的堡垒被炸得千疮百孔。忽然间,堡垒上面火光点点。李休的心立刻一紧,这种炮口闪光他再熟悉不过。为了增加命中率,他已经靠得太近了。 “哃!”就在旗舰前面百十步远的地方,发出炮弹入水的声音。 谢天谢地,佛郎机炮的射程实在太低。没能够到李休的旗舰,不然这时候战舰上肯定会被穿两个窟窿。打在船舷上李休倒是不怕,就怕打在桅杆上。失去动力不能航行,那才是军舰的噩梦。 还没等李休高兴两秒钟,“砰”船舷不远的地方就腾起一股水柱。 “操!迫击炮!”身上被腾起来的海水打湿了好大一片。船舷上发出“砰”“砰”声,不知道多少弹片打在了船身上。 幸好迫击炮弹在水里爆炸,弹片出水之后威力减小了许多。 “航向西南,走蛇形。”李枭一声令下,舵手开始迅速转向。舰船开始蛇形走位,躲避迫击炮的攻击。迫击炮这东西打固定目标还行,打移动目标主要靠蒙。舰船蛇形走位,玩了这么久的迫击炮,李休对这东西太熟悉不过。 第二艘舰上的刘老六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迫击炮弹呼啸着砸到了甲板上。两名正在调试船帆的水手,立刻被炮弹炸飞到海里。甲板被炸了脸盆大小的一个洞,四散的木屑和弹片造成二次伤害,好几名水手都惨叫着倒在甲板上哀嚎。 “后退,后退。”刘老六二话不说,就让舵手转舵后退。 “打中啦!他娘的好样的,赏!”陈海豹举着手里的大环刀,兴奋的差点儿跳起来。本来就是瞎猫碰死耗子的事情,没想到还真打中了。 炮手们乐得差点儿昏过去,迫击炮弹金贵。一个炮手一年能打上三两发就不错了,现在居然打中了敌军的军舰,不得不说这运气真是好到爆浆。 “二爷!刘老六的船被打中了!”迫击炮弹不断落在四周,陈老虎拿过蓑衣给李休披上。 “不管他们,命令炮兵继续开火。轰击东北角炮台!”李休现在打死也不后撤,不干掉那些该死的堡垒,说不定明天再看到李虎的时候,就是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 “诺!”陈老虎立刻钻进船舱,下达命令去了。 “大当家,刘老六的战舰被击伤,现在已经开始撤退。您看,一团要不要……!” “告诉敖沧海,一团进攻时间推迟半小时。让老二他们再轰一会儿,我看那东北角的炮台就快塌了。那里是一团的登陆场,那个堡垒完蛋了,一团的伤亡会小很多。 派传令兵告诉德川胜赖,把外面的篱笆扎进了。一个耗子也不准给老子漏出去,这一次老子要务必全歼。”这才刚刚开打,自己的主力舰就受伤。李枭可以肯定,自己卖给陈海龙的迫击炮应该差不多都在这里。 以迫击炮的威力,想要炸沉刘老六的船不可能。荷兰人造的战船,远比倭国人的破烂结实。 必须在陈海龙反应过来之前干掉这支精锐,这年头通讯基本靠吼。远在济南城的陈海龙并不知道,如今进攻蓬莱的已经不是倭兵,而是李枭的嫡系辽东第一师。 李休不断的命令战舰打转,不但躲避了炮火,还利用侧舷的火炮进行反击。一连进行了三次齐射,终于东北角的那座大型堡垒,变成了一座较大的废墟。钢筋混凝土,麻花一样扭曲着。 “转向西南角的炮弹发射!”看到东北角堡垒已经被摧毁。李休立刻命令改变航向,一排排的大炮对准了稍稍小一些的西南角炮台。 “快点儿!”李休掏出怀表来,看到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十分。 “二爷!大当家的传信来,一团的进攻推迟半小时。让您务必轰平西南角炮台,为一团打开缺口。”传令兵跑了过来大声禀报道。 “知道了!齐射西南角炮台!” 海面上现在已经停了好多大船,说起来滑稽。几年前这些大船还是陈海龙的运输船,李枭靠着鞑子的人头换过来的。 一队队士兵正在从绳梯上往下爬,远处不时有炮火爆炸。所有士兵都看到了,自家的炮火像是蝗虫一样在地方的炮台上炸响。 “操,真他娘的带劲儿。可咱们为啥要带这种铁帽子?”李虎吐了一口唾沫,对脑袋上的铁疙瘩很不满意。这玩意钢口很好,戴在脑袋上有些沉,不过大哥说是能保命,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战场上谁都想获得财富及金钱,而且要活着把钱带过来。 “吵吵啥,你大哥让戴的。说是什么可以防止破片伤害?虎爷,您就忍忍吧。”黑牛最先下到舢板上,每下到舢板上一名士兵,他都负责给拉过来。 海面上飘着百十艘,各处搜集来的舢板。一个舢板上能坐八九个人,还有一些小型的一千料大船,跟在舢板的后面。 李虎知道,那些船里面都装着迫击炮。别看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自己登上滩头,最重要的火力保障就来自于这些船。 到时候,发射的一颗颗炮弹砸过去。不死也得残疾! “船怎么也不动了?”李虎忽然发现,船好像只是随着水流在飘,船老大并没有努力划船。 “大当家的命令,咱们团推迟半小时登陆。所以,我们就得在水里面待半个消失。啥玩意是小时?”对于小时这个概念,黑牛压根就没听说过。 “怀表上的刻度,一小时差不多是一个时辰。剩下的你自己算!” 黑牛听了李虎的话,一屁股坐到船舱里面。决定不可这个富家子弟说话! “呜呜……呜呜……!”海面上吹起了冲锋的号角。 “弟兄们上啊!”黑牛猛的站起来,蒲扇一样的大手猛的向前一挥,结果被人给撵下来。 听到低沉的号角声,李休的神经越发的紧张。西南角炮台非常结实,又依仗着地利之便。李休啃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也没能把这做炮台轰塌? “再来一次齐射,一定他娘的把炮台给老子轰塌。”李休吼叫的时候,一颗迫击炮弹擦着桅杆就飞了过去。谢天谢地,总算没有砸到桅杆。万一把桅杆给炸折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枭哥儿!虎子已经下到了第一梯队。真就这么打了?”敖沧海走到李枭身边,现在是最后的叫停机会。 “让他们去见见血,知道什么是真刀真枪的拼,总靠着武器欺负人可怎么行?再说了,咱们卖给陈海龙的装备,不足矣装备三千人。岸上的许多人,现在都拿着大砍刀。他们冲锋起来善于结阵,比后金的努尔哈赤还要让人头疼。” “塌了!”虎爷兴奋的向远处一指,刚刚还用粗木围起来船已经开始冒烟。 李虎知道这是水鬼干的事情。直接活九死一生活过来的,估计也就手套的价钱差不多 “帮着划,咱们要第一个冲上滩头。”黑牛大吼一声,所有人都自觉的用一切能用的东西开始划水。舢板好像箭打的一样,想滩头上窜了过去。 “二爷!塌了!”陈老虎现在是满脖子是汗。 “塌就塌了,大惊小怪什么。” 李虎知道这是水鬼干的事情。直接活九死一生活过来的,估计也就手套的价钱差不多 “帮着划,咱们要第一个冲上滩头。”黑牛大吼一声,所有人都自觉的用一切能用的东西开始划水。舢板好像箭打的一样,想滩头上窜了过去。 “二爷!塌了!”陈老虎现在是满脖子是汗。 “塌就塌了,大惊小怪什么。” 李虎知道这是水鬼干的事情。直接活九死一生活过来的,估计也就手套的价钱差不多 “帮着划,咱们要第一个冲上滩头。”黑牛大吼一声,所有人都自觉的用一切能用的东西开始划水。舢板好像箭打的一样,想滩头上窜了过去。 “二爷!塌了!”陈老虎现在是满脖子是汗。 “塌就塌了,大惊小怪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 “满舵,满舵!”刘老六声嘶力竭的喊着,五桅大船在大海中就是一条龙。可到了港里,却施展不开身手。船身实在是太大了,转弯的时候航速不可避免的减小。不到半小时的工夫,船身已经中了三颗迫击炮弹。 其中一枚干掉了副桅杆,刘老六现在急得要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船开出港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艘大宝贝被干沉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慌乱中刘老六已经离开了航道。今天的潮水很大,却不能淹没所有礁石。就在刘老六声嘶力竭的喊叫时,船身好像被炮弹击中似的震颤了一下。接着,左弦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一个念头快速闪现在刘老六的念头里,触礁了! 一阵暴风骤雨似的齐射,中央炮台闪现出一个接着一个的炸点。可当硝烟散尽的时候,借助银色的月光,居然没有看到中央炮台有明显的塌陷。甚至,一阵齐射连个缺口都没轰出来。 “操他娘的!这东西什么造的!”李休的眼睛瞪得有牛蛋大小,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调头,调头!让另外一边的炮火齐射!”李休疯了一样催促着手下。李虎这时候应该已经上了舢板,如果不干掉中央炮台。这东西将会给登陆部队带来巨大的损失,天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颗迫击炮弹落在李虎的脚下。 “立刻给后头发信号,让他们准备武库舰。”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就只能动用武库舰。如果武库舰也没有办法,就只能是让一团冒着炮火前进。背后的伤亡,也一定触目惊心。 李虎身子趴在舢板上,子弹在脑袋上“嗖”“嗖”的飞。黑牛只不过是将脑袋探出来一下,就被一颗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脑袋顶着的铁帽子被划出来一道深沟,吓得黑牛赶紧趴下。这他娘的就算是捡了一条命!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再嫌弃铁帽子重。把挂带勒了勒,生怕跑动的时候这铁帽子掉了。关键时刻,这玩意真能保命啊! 海面上现在是子弹横飞,不时还有佛郎机炮的大铁球子远远的轰过来。大船对这东西还不怕,可小舢板挨一下就是要命的事情。 所有人都趴在小舢板上,任凭小舢板被潮水推着往岸边走。不管信不信鬼神的,全都乞求知道名字的神灵保佑自己。连地头的土地奶奶都没放过! “轰!”李虎看到前面的一艘舢板,爆出一团火花。接着火光可以看到人被掀翻在海里,好多木头茬子砸在李虎的脑袋上和身上。钢盔发出“砰”“砰”闷响。 落在海里的人,连个泡都没冒就开始往下沉。 不但脑袋上带着钢盔,身上还背着死沉死沉的火铳。加上刺刀,弹药等等一大堆东西足足有好二三十斤。就算你水性再好,被炮弹炸懵逼之后,也不能带着好几十斤的东西游水。 “砰!”又是一颗炮弹在身边的海水里面爆炸,爆炸掀起来的涌浪差点把小舢板撞翻。 李虎死死的压住船舷,谢天谢地船没翻。不然连尸首可能都找不到! “下船,下船!从两边跳下去!”船刚刚停稳,黑牛就大声的吼。 李虎感觉到脖领子一紧,人就被黑牛薅起来往下面拖。 又是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爆炸,炸起的黑泥劈头盖脸的就砸下来。 黑牛扔沙包一样把李虎扔在地上,然后人就趴在李虎身边。开始给火铳里面压子弹! “压子弹!找掩体!”黑牛一边压子弹,一边大声的吼叫。 “轰”李虎正在压子弹,一颗迫击炮弹落在李虎旁边不远的地方。“狗……!”李虎看到那颗炮击炮弹,正落在狗子身上。 一股热浪带着沙子灌了李虎一嘴,硝烟中李虎看到狗子的上半身被巨大的力量抛起来。下半身直接被扔进海里! 狗子的嘴臭了一点儿,但人还是不错。平时没少帮着李虎值哨啥的,没想到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 “操他妈的!迫击炮,集中轰击敌中央炮台。”几乎就在一瞬间,登陆的一团就遭受了重大伤亡。敖沧海的眼睛都红了,一师是辽军的主力。一团就是一师的主力,这个团可是敖沧海带出来的老底子。 千料大船的甲板上,足足有三十几门迫击炮。听到了敖沧海的命令,所有迫击炮都开始轰击中央炮台。 炮击炮的的射速无与伦比,加上李休的舰炮。一时间中央炮台像是被点燃的烟花树,一朵朵橘黄色的火焰绽放在上面。热浪翻涌,弹片横飞。压得上面的炮兵抬不起头来,计算兵也不敢探出脑袋来查看弹着点。 陈海豹急得跳脚,却也不敢探出脑袋来。刚刚就是一个悍匪不信邪,结果一块舰炮弹片直接就把脑袋给干没了。 “下去,下去!他娘的把登陆上来的给老子撵下去!这不是倭寇,这是他娘的辽军。”陈海豹还算是有些见识。当东西两座堡垒,被舰炮轰击的时候,他就知道来的不是倭寇,而是李枭的炮舰。 什么他娘的倭寇入侵,就他娘的是李枭来抢山东的地盘。 可没办法,现在什么消息也送不出去了。如果真是辽军,能不能活到明天还真是说不准的事情。 经过几天的挖掘,蓬莱港里面早就挖出了几道战壕。学会辽军战术的,可不仅仅是史可法。陈海龙既然买了大量两军的军火,自然也要琢磨一下辽军是怎么打仗的。 陈家的家兵们就接着战壕的掩护躲避炮火,向登陆的辽军士兵射击。辽军士兵,终于尝到了自家武器的厉害。 子弹带着哨音,带走了一条又一条的生命。海岸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被海浪冲着在海水里面不断浮沉。 李枭也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小小的蓬莱港居然这么难啃。尤其是那中央炮台,在不断的炮火下居然还能屹立不倒。这玩意他娘的什么结构,钢筋混凝土也受不了这样的轰击。 “武库舰准备!目标敌方中央炮台!靠近些,打十枚。”不得已,李枭只能动用武库舰。一团已经登陆,现在进行覆盖射击,一定会波及到一团。没办法,火箭弹的威力太大了。 李虎正在玩命的射击,子弹在银色的月光下带着光弧射向敌人。然后就有敌人的子弹射过来! 自从敌人的炮火被压制住以后,伤亡开始直线下降。李虎总算是明白了,为毛大哥总说打仗靠炮,而不是靠手里的枪。 两方拿着火铳对射,别看打得跟过年放鞭炮一样。可实际上双方伤亡都不大,黑暗加上混乱。打十枪能打中一个人,那就算是运气好的冒泡。尤其是一方现在趴着,一方现在蹲在战壕里面。目标减小的情况下,更是难以命中。 因为需要趴在地上,装填的速度就特别慢。不过好在一团有六十多门迫击炮,大部分轰击中央炮台。还能有十几门炮,压制一下战壕里面的陈家兵。一时之间,双方倒是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呸……!奶奶的,以为辽兵有多厉害。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就是这样。弟兄们,给老子狠狠的打。把投石机准备好!”陈海豹借着炮台里面的观察孔洞,看到外面的情形。 只要在这里坚守住,等到陈海龙组织大军打过来。他李枭就算是露馅,勾引倭寇入侵这条罪名就算是扣在脑袋上。 到时候不用别的,全大明人的口水就能把他李枭给淹死。朝廷也会派出大军,对辽军进行围剿。他李枭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可能和全大明对抗。 投石机这一招儿也是跟李枭学的,把投石机藏在站战壕的角落里面,完全隐没在地下。从岸边,根本看不到在哪里。 投石机挂好了弦之后,手榴弹拉着了火放在上面。扔出去,效果跟迫击炮非常类似。如果手榴弹在空中爆炸,那更加不得了。四散的弹片会对趴在地上的辽军,造成非常大的伤害。辽军有钢盔,可这年头也没有防弹衣。 李虎就看到眼前的沙土忽然间向着自己压了过来,赶忙低下头把钢盔向着沙土的方向。耳朵里听到“轰”的一声闷响,钢盔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也不知道,是石子打在上面,还是什么东西的弹片。 抖了抖脑袋上的土,李虎看到黑牛对他喊着什么。他看到黑牛的嘴巴不断张合,可就是听不到黑牛在喊个啥。 “你小子发什么傻,趴下!趴下!”黑牛喊了几嗓子,看到李虎仍旧懵懵的站着。站起来,一脚把李虎踹趴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自己也趴下。 一颗子弹再度光顾了黑牛的脑袋,钢盔冒出弧光。这顶铁帽子,今天第二次救了他的命。狠狠把自己摔在地上的黑牛发誓,今后这顶铁帽子他是不打算摘下来了。 第一批舢板足足有一百多条,可回来的舢板只有不到三成。剩下的不是被炸碎了,就是被丢弃在岸边没人往回驶。这就导致,在海上飘着的一团余部,还有二团根本上不来。 敖沧海急得脑袋发昏,可却没有办法。你总不能让当兵的游泳上岸吧! 中央炮台仍旧屹立在那里,虽然被炸得像是个麻团,可却没有太大损伤。炮台里面的迫击炮,时不时的还能打出几发炮弹出来。或许是炮手有伤亡,又或许是炮弹不太够,炮火没有原先的密集。 可投石机扔出来的手榴弹,却实实在在的带给了一团很大伤亡。投石机扔手榴弹能扔很远,而且因为这东西训练起来用不了多少钱。操纵投石机的家伙们,投的非常精准。 往往哪里有枪口闪光,他们就操纵着投石机向那边透支。作用,比他娘的迫击炮还要大。 “把那些鸟投石机干掉。”黑牛知道自己说话,炮兵没可能听到,可还是声嘶力竭的大吼。 黑牛在狂吼的时候,敖沧海也出发了同样的怒吼。可炮兵也没有办法,投石机发射的时候又没有火光,实在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藏在哪里。 李虎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疼,尤其是肩膀火辣辣的疼。耳朵里面是尖锐的嗡鸣,好像是哨音却总是保持一个调门。脑袋昏昏涨涨的,恶心,非常想吐。 对面战壕里面,是一下又一下的闪光。李虎知道,那是敌军枪口的闪光。忽然间,李虎发现一个闪光不一样。这东西带着火花,一直飞到天上。然后落在一个辽军士兵的身边,炸起一团火光。 投石机!李虎一下子明白过来,那玩意就是投石机。扔出来的东西一定就是手榴弹!原始的手榴弹还是用药捻子,所以投掷的时候会发出火花。 一定要干掉这架投石机,如果让他们这样发射下去,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兄弟倒霉。 忍着巨大的疼痛,李虎一下一下的往前爬。每爬一下,身上的疼痛就差点让他昏过去。 “李虎,你他娘的干嘛去。”看到李虎居然在向前爬,黑牛几乎要昏过去。别看自己平时揍他没事,可这位虎爷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黑牛最好的下场就是立刻自杀! 窜起来猫腰冲向李虎,黑牛想要把这位不省心的虎爷拖回来。 没想到刚跑两步,又一颗子弹打中了钢盔。这一下直接打在钢盔的顶沿上,巨大的力量接着将黑牛掀翻在地上。三次被命中的钢盔出现了深深的裂纹,黑牛觉得浑身都是湿的。手脚软的像是棉花,别说站起来,就算是想动一下小手指都不可能。 李虎还在一下一下的往前爬,眼前是不断闪现的枪口火焰,还有不断扔出来的手榴弹。子弹打在身边的沙土里面,手榴弹也在身边不断的爆炸。好几次,弹片都打在钢盔上。 爆炸的气浪几次把李虎掀翻,陈家军也好几次以为他死了。没人会对一个死人打枪,可刚刚忽略这尸体一会儿,他却又动起来。 李虎总是努力向前爬,终于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投石机扔出来的手榴弹。 抓起腰间的手榴弹,扯下拉环。李虎猛的窜起来,助跑两步单手拼命的往前一甩。然后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轰!”好像整个天地都颤抖起来,巨大的中央炮台整个被震得弹跳起来。巨大的闪光,好像出现了一个太阳。李虎甚至可以看到,人的影子手舞足蹈的在天空中飞舞。 “我艹!手榴弹的威力都这么大了么?”李虎看到这一幕,一下子就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炸毁中央炮台的,当然不会是李虎扔出去那颗手榴弹。 武库舰上巨大的发射架喷出了炽热的火焰,十颗火箭弹钻天猴一样的窜了出去。事实上,这就是大型钻天猴。 也就算是李虎命大,十颗火箭弹有三颗击中了中央炮台。剩下的七颗全都打过了头,如果有一颗落在中央炮台前面,李虎就会被巨大的爆炸威力活活震死。 炮台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波,就算是这样李虎也被震得七荤八素。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中央炮台是整个蓬莱港的防御核心,陈海豹也跟着中央炮台上了天。如今的陈家家兵们是群龙无首,更加要命的是。原先李休和敖沧海的炮兵火力,全都浪费在中央炮台上面。根本没有能力支援步兵进攻,现在中央炮台没了。所有的炮兵火力都腾了出来,这一下陈家的家兵们就倒了大霉。 迫击炮弹好像冰雹一样砸在战壕里面,别说射击,就算是蹲在战壕里面也不安全。迫击炮可是曲射火炮,好多炮弹就砸进了战壕,把里面的陈家家兵变成了一堆碎肉。 那几架投石机虽然掩盖的很好,可迫击炮的炮火实在太过密集。几轮射击之后,投石机连带射手也被干掉。 迫击炮凶猛,李休的舰炮火力更加凶猛。那些小型的炮台,舰炮的炮弹砸在上面,就像是用起子在开罐头。 有了炮兵火力凶猛的支持,一团像是下山的老虎一样冲向陈家家兵。很快,一团占领了码头。 后面的一团余部,加上二团乘着千料大船迅速开进了港里面。随着一队队士兵下船,场面更呈压倒性优势。 陈家的家兵本来就是海盗,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战术思想已经深入到他们骨髓里。一看到对方大兵压境,陈家的家兵们二话不说,跳出战壕就跑。 战局都这样了,不跑难道说还等死?与阵地共存亡,他娘的那是脑袋坏掉的家伙才干的事情。老子现在恨不得借两条腿快点儿跑! 透过望远镜,李枭点了点头。一般来说,仗打到这个份儿上陈家就算是完蛋了。登陆作战无比复杂,几百年后的美军刚开始都交足了学费。自己的手下能打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撵鸭子一样,那这些人撵到倭兵的阵地上。昨天受到巨大损失的倭兵,会教他们怎样做鬼。那帮王八蛋,虐待战俘是出了名的狠。从现在到几百年后,这帮孙子就没改变过。 或许这帮货就这德行,刻在骨子里的事情无法改变。 “走吧!咱们去看看。”李枭一声吩咐,他的座舟就向蓬莱港靠了过去。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枭的船靠在了蓬莱港码头上。码头上一阵繁忙,成排的伤兵躺在地上。汤若望带着一大群人正在挨个诊治! “弄足够的褥子来,伤兵们躺在这里会受病的。”李枭吩咐一声,艾虎生立刻让手下人去办。 李枭看到这些伤兵,就想到浑河岸边那些白杆兵和戚家军的伤兵。李枭的军队里面,野战救护算是弄得不错的。不过以前从未有过这样大的伤亡,这对后勤也是巨大考验。 一名护士从大帐篷里面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往海里面一泼。又在旁边的铜皮壶里面倒了一盆,然后端进了帐篷。 这年头没有输血技术,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想活恐怕很难。李枭扭头就走,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一幕。他娘的当初怎么就卖那么多军火给陈海龙,如今损失惨重全都是自己的错。 “虎子!”艾虎生看到被担架抬出来的人,立刻惊叫起来。 转过身的李枭,立刻又转了回来。三两步窜到担架前,看到担架上面躺着的果然是李虎。 “虎子!虎子!”看到李虎惨白的脸,李枭嘴唇哆嗦着喊。 “这人谁啊,起开,不要耽误我们救人。”年青的小护士大声呵斥着李枭。 “滚!”李枭一声暴吼,吓得小护士呀的喊了一声就跑。 “虎子!没事儿吧虎子。”李枭拍打着李虎的脸,他很怕李虎这辈子都醒不过来。李枭现在后悔的想自杀,明明知道对方有那么多军火,还把弟弟派到最前沿。 李虎还是闭着眼睛,死人一样任凭李枭怎么拍打都没反应。 “干什么的,放下伤员。”医院的卫兵冲了上来,手里的火铳还没等抬起来,就被一群大兵用枪指着脑袋。清一水的左轮手枪,卫兵们都吓傻了。整个辽军里面,也没见哪支军队这么阔气。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救人的地方。”汤若望从帐篷里面钻了出来,看到这种场面立刻沉下脸。 “汤大夫,我弟弟怎么样?”李枭听到汤若望的声音,立刻转过身来。 “原来是李大人,您的弟弟伤了好多地方。最重的伤在肩膀上,一颗子弹擦着肩膀穿了过去。撕开了一道这么长的伤口,不过您不用担心。经过检查骨头没有事情,经过缝合之后应该会很快恢复健康。” “其他地方呢?”李枭刚刚看到,李虎身上被包得跟木乃伊似的。 “其他地方都是弹片是擦伤,后背嵌进去八块弹片。经过手术都拿了出来,应该没有大问题。” “这就好,这就好。”听到汤若望的介绍,李枭的心安定了不少。没有伤到骨头和内脏就好,至少不会死人。 “不过他流了很多的血,想要完全恢复恐怕需要一些时间。”看到李枭的样子,汤若望又补充了一句。 想到护士端出去倒掉的那一大盆血,李枭的心又揪了起来。 “李大人,为了您弟弟的健康,建议您还是不要打搅他,让他好好休息自然的醒来。”看到李枭又有去拍李虎脸的念头,汤若望赶忙出言提醒。 “是啊!大当家,还有好多事情呢。”艾虎生也在旁边劝。 李枭看了一眼李虎,他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后送,立刻送到船上后送到长兴岛。”长兴岛医院的条件,要比这里好上许多。至少卫生条件比这里强,感染的几率也少很多。 “诺!” 看着担架把李枭抬上船,李枭才扭过头。到了长兴岛,有烟容和小红照顾,总比这里要强。 再往前走,李枭的心情就坏了很多。滩头上到处是尸体,而且很多都是辽军士兵的尸体。敖沧海正在一群人簇拥下骂娘,从皮岛开始到朝鲜,再到锦州觉华岛。部队从来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伤亡。 他登岛的时候,尸体只是一排。慢慢的,尸体练成了片。到了现在,海滩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摆满了。 都是从皮岛带过来的老兵,从刚开始打鞑子,到朝鲜,再到倭国,再到锦州、觉华岛。一路打过来,辽军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眼睛在尸体上不断的扫视,有能叫上名字的。也有叫不上名字,但看着脸熟的。好多人缺胳膊少腿,还有不少是贯穿伤。胸前一个小窟窿,后背一个大窟窿。 都是好样的,没一个人是后背中枪。 看到李枭,敖沧海狼一样扑了过来。薅着李枭的脖领子,“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干的好事,都是跟了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兵啊。卖!卖!卖!明天你把我也卖了,照着脑袋给我来一枪。” 李枭一百多斤的身体,被敖沧海抡得像是风中的落叶。警卫连的士兵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把敖沧海干掉。 “你当我愿意卖武器,那不是逼的吗。那时候咱们有什么?不卖点儿东西换粮食棉花,咱们饭都没的吃,衣服都没得穿。你心疼那些老兵,我弟弟现在还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活都不知道。 虎子是我亲弟弟!我亲弟弟!”李枭一拳一拳捣在敖仓海胸口,打得敖沧海练练后退。 一师的警卫连同样犹豫,是不是现在冲过去把大当家的乱刃分尸。 “你弟弟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都是爹生娘养的,你让我跟他们家里人怎么交代。”敖沧海一个背摔,把李枭甩出去老远。 “都不准动!”两个人在沙滩上互殴,两边的警卫连也是剑拔弩张。满桂吼了一嗓子,这才算是没有真干起来。 两个人打了好久,身体不占优势的李枭最先打不动了。看到李枭不再还手,敖沧海也躺在满是血腥味儿的沙滩上。两个人像是两条上了岸的鱼,“呼哧”“呼哧”的喘个不停。 “打累了?走吧,天都亮了。吃点儿饭,还有很多事情要干。”满桂一手架起一个,把两个家伙抄起来。 李枭的脸颊肿的老高,敖沧海一只眼睛变成了乌眼鸡。 三位高级将领跟小兵没啥区别,都是坐在沙滩上一口馒头一口咸菜。碗里面是紫菜蛋花汤,三个家伙“吸溜”“吸溜”的喝。 “你这小体格可以啊,敖爷差点儿让你打成独眼龙。”满桂看着两个人的脸就想笑。 “这小子手黑着呢,没让俺老敖变太监就算是留手了。”敖沧海咬了一口馒头。 “哼!你倒是没留手,我牙都快被你打掉了。”李枭只能一边嘴嚼馒头,另外一边牙疼的厉害。 “下手狠了点,牙没事吧。”敖爷的脸有些不好意思。 “没掉,长两天就好了。武器的事情……!”李枭“吸溜”“吸溜”的喝紫菜蛋花汤。 “算了,那时候你也是难。我们两个大老粗,只会带兵。好几千人的吃喝拉撒,都压你一个人肩膀上。那时候你还不到十八,这事情怪不到你脑袋上。 刚才也是看了那些兵的尸首,我这心里……!” 李枭和满桂下巴都要掉到地上,敖沧海的眼睛湿了。记忆里,浑河岸边这家伙都没哭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李枭、满桂、敖沧海第一个走访的地点,就是那座“坚不可摧”的中央炮台。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这座炮台中弹两百余颗。炮台边上的土里面,弹片一抓一大把,可这炮台愣是没咋地。李枭很想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他娘的什么材质。 “怪不得这玩意这么结实,你看看。两层混凝土中间是几层的瓷砖,瓷砖的中间还夹着铁板。”敖沧海仔细看了炮台的断层,摸下巴的手差点儿把胡子揪下来。 中央炮台的厚度差不多两米左右,断面看上去像是五花肉一样。钢筋混凝土中间夹着三层瓷砖,瓷砖的中间还有铁板。如今龇牙咧嘴的裸露在阳光下,看着有些吓人。 我擦!乔巴姆装甲啊! 李枭下巴差点儿没掉到地上,这不就是放大版的乔巴姆装甲么?后世英国人鼓捣出来的玩意,还自称有专利。原来大明年间,就有这玩意了。 所谓乔巴姆装甲,就是钢质装甲与陶瓷的混合体。这玩意对抗炮弹的轰击,有独特的防御作用。英国人自称,这是世界上最让人放心的装甲。 中央炮台就是放大版的乔巴姆装甲,在夹了铁板的同时。还运用了从李枭那里学来的钢筋混凝土,难怪那么短时间内中了那么多炮弹,依然屹立不倒。最后逼得李枭动用武库舰上的火箭弹,才算是勉强干掉。 “这玩意他娘的谁设计的,太反人类了。”李枭用脚搓着粗粝的断面,恨恨的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倭国人那边抓了些俘虏。不过咱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都被砍了脑袋。这帮混蛋,看到人就砍脑袋。连个活口都没留下!”敖爷对倭国人一向不爽。 “也不能怪他们,昨天白天他们进攻这里死了不少人。既然咱们喊他们来打仗,让他们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这玩意谁设计的,估计也不难打听。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济南把陈海龙抓过来问问。”满桂倒是满不在乎。 “满爷说得对,陈家的家兵杀就杀了。只要不祸害百姓就成!”李枭对陈家的家兵同样没好感,李虎的命差一点儿都交代在这里。现在李枭就想怎么把陈家人赶尽杀绝! “满爷,带着你的骑一师向济南挺近。路上注意别着了埋伏。” “骑兵还怕埋伏,你当我傻啊。打不过咱还不会跑么?再说了,陈家的精锐都被干翻在这里。他陈海龙就算是有些兵,也得忙着防守济南。出来跟咱们打,他也得有那个胆气。”满桂毫不在意。陈家有多少家底,大家心知肚明。 李枭现在日进斗金,也不过就能养活两万多人。他陈海龙的能捞不假,但人比李枭抠多了。心腹家兵能打的,撑死也就一万多人。 前些日子在海上,被李休干掉不少。现在又在蓬莱被李枭一下子干掉三千多,剩下的人别说打埋伏,就算是守济南也嫌少。 至于山东的大明军户,那就不叫兵。两军对垒,不用打。放上两炮炸一下,立刻就散了。大明朝对不起这些军户,就不能怪人家不给你拼命。 别看山东好几万大军,可真打起来能给陈海龙拼命的也就那几千人。 “老满,小心使得万年船,别在阴沟里面把船给弄翻了。我老敖可还想着,咱俩活到八十岁一起喝酒呐。” “八十岁,老子要活一百岁!” 几个家伙在中央炮台打哈哈,李休却恨得咬牙切齿。 “刘老六啊刘老六!一共就两艘船,打仗没指望上你。可你也别给老子祸害成这样,都是老跑船的。航道在哪里你不知道?触礁把船豁出四尺多长的大口子,真要是把船弄沉了,我把你扔海里喂鲨鱼。” 李休看着半沉不沉的五桅大船,心疼的直抽抽。现在长兴岛没有造船能力,船坞里面也就能修修补补。 五桅大船一共就三艘,一艘没装配武器。现在一艘被弄成半残,能打仗的又只剩下自己的座舟。好在陈海龙的水军已经被剿灭得差不多,不然一艘船怎么可能护得住渤海湾加黄海。 刘老六脑袋快塞进裤裆里面,一句话也不说。 “漏点堵住没有?” “堵住了!” “开回到长兴岛,路上要是沉了,你也别上来了。”李休说完,扭头就走。 刘老六实在不合适当战舰舰长,以他的能力也就指挥一下运输舰。可现在实在是没人,李休想着上岸去和老哥商量一下。也看看老三李虎到底怎么样了! ********************************************* “倭兵怎么就忽然间这么厉害了,居然敢来攻击咱们大明的山东。他奶奶的,这十几年他们也还阳了。会不会是李枭搞的鬼!”陈海龙坐在山东的提督府虎皮座椅上,看着挂起来的海图。 “老三送回来几个倭兵的俘虏,找了舌人来问。的确是倭兵无疑!”陈海龙二弟陈海虎摇了摇头。 “怪事儿年年有,今天他妈的特别多。李枭那个小王八蛋,绝对不是省油的灯。老子闻出这里面有他的味儿来!还有陈福那个老混蛋,派去京城的人怎么样了?” “陈福身边有几个孩子,身手好的让人害怕。咱们派出去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回来两个人。剩下的都……!” “废物!都他娘的是废物!平日里吹的人五人六的,关键时刻一个都指不上。”陈海龙狠狠的把茶杯摔到地上,底下的将校军官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大哥,别生气。老三守着蓬莱呢,就倭寇那点儿人想攻破蓬莱,那绝对不可能。只要把倭寇拖在蓬莱,等朝廷的大军一到。咱们就能杀过去,这驱除倭寇的功劳,还不是稳稳顶在大哥您的头上。 到时候,说不得您的爵位还能往上升一升。咱陈家出了个侯爷算啥,真要是出了个国公,那才叫光宗耀祖。”陈海虎打仗很马虎,可拍马屁的功夫一流。 听了陈海虎的话,陈海龙心里也算是舒坦了一些。 蓬莱港是陈家最重要的港口,陈海龙在那里砸下了重金。从李枭那里买来的军火,大都也派到了那里。而且蓬莱还有陈海龙最能打的弟弟,陈海豹坐镇。用固若金汤来形容毫不过份,倭兵那点战力,想要攻下蓬莱港得死十万人才行。 “二爷说的对,只要朝廷的援军一到。咱们定然可以大破倭军,朝廷论功行赏。提督大人一定高升,属下等为提督大人贺。” 拍马屁这种事情,在官场上自然不乏高手。有陈海虎牵头,后面自然有人跟随。一时间,提督府议事大堂里面恭贺声阵阵。 “报!”一名旗牌官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看到高高在上有些得意的陈海龙单腿打谦。 “什么事情?”陈海虎喝问道。 “启禀提督大人,朝廷旨意!调辽东总兵李枭部,与提督大人共同会剿倭寇。兵部行文说,希望提督大人和李总兵精诚合作,为大明社稷……!” “啪!”刚刚换上来的茶杯,再一次被摔了个粉碎。 “别说了!”陈海虎一声大吼,旗牌官立刻住了嘴。陈海虎对着旗牌官挥了挥手,旗牌官如蒙大赦一样退了下去。 “他奶奶的,李枭这个小杂种。朝廷居然派他来山东,这不是看老子的笑话么?京城里面那些王八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种。杂种!”陈海龙气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大声的骂。 这一下,连陈海虎也不敢出声。谁都知道,一提李枭这位大哥就发飙。 朝廷里面那些大佬也是的,派谁来山东不好,偏偏要派李枭来山东。这不是添乱么?怕只怕,李枭来山东没和倭寇打起来,倒是有可能先和陈家打起来。 “大哥,要不去京城跟朝廷说说,别让李枭来山东?” “谁去?你去?朝廷已经下了明旨,还能收回去?你脑袋长屁股上了,这么多年怎么没见你长进。”陈海龙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弟弟。 “大哥,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使到了银钱,什么事情不好周旋?既然大哥您说了,这一趟小弟就走了。您拨给小弟两万两银子,小弟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陈海虎拍着胸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两万两,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陈海龙看着陈海虎,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我的大哥,李枭真要来山东。那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事情,万一打跑了倭寇他赖着不走可怎么办?再说,您指使那些地方上地痞干的事情,真要是被他知道了。怕是他干打到济南来!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两万两银子能够搞定的。” 陈海龙听到陈海虎这么说,眼珠立刻转了起来。别的话没听进去,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倒是听进去了。万一李枭赖着不走,那可怎么整。山东是他的地盘,绝对能容人染指。 “好,就给你两万两银子。一定尽快把事情办妥!”咬了咬牙,陈海龙还是决定出钱。尽管很肉疼,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诺!小弟这就回家准备,今天晚上连夜出发。大哥您放心,小弟回家收拾细软。不够的银钱,小弟来填。” 陈海虎回到家里,立刻把几个儿子还有几房小妾都召集起来。 “赶紧收拾收拾细软,今天晚上咱们连夜进京。娘的,这济南城是保不住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贼兵于十月七日夜间占据蓬莱港,我部奋勇出击歼灭顽敌三千零七十八人。阵斩敌酋江左小次郎,现我部正向济南方向追击残寇。我部官兵定然不负皇恩,上报万岁简拔于微末,下报黎民之期许…… “好!很好!李枭这小子有些桀骜不驯,可他娘的真是能打仗。陈海龙那些蠢货,连个倭寇都打不赢。丧师辱国,哼!”魏忠贤听了崔呈秀给他读过了战报,乐得直拍巴掌。 李枭这小子,知道帮自己赚钱,还贼能打仗。这样的人,需要倍加呵护才对。 崔呈秀可没有魏忠贤那样“心思单纯”,他隐隐约约闻到了阴谋的味道。李枭能打败倭兵,这倒是不出崔呈秀的意外。可倭兵要跑路,山东那么大,为毛往济南跑。那他娘的是一条死路,难道说倭寇的首领脑袋进了水? “给李枭说,仗好好打,朝廷不会让他吃亏。咱家这就进攻去见万岁,也让万岁爷高兴高兴。”魏忠贤乐得见牙不见眼,这一次的举荐之功铁定跑不掉。只是为难,应该赏李枭点儿什么。 魏公公之所以短短时间内就能干掉东林党,靠的就是实诚。有功劳就赏,要钱给钱要官给官,绝对不含糊。 “九千岁,这战果兵部还没派人查验,万一……!”听说魏忠贤要进宫,崔呈秀赶忙阻拦。 “万个什么一,李枭这些年从未冒领过军功。你们兵部,可曾在李枭的军功里面查出瑕疵来?不要总是阻挡后进,李枭这小子不错,你不是也没少捞好处?怎么?这小子最近缺了孝敬?”魏忠贤斜眼看着崔呈秀。 这段时间以来,遇到李枭的事情崔呈秀就给李枭下蛆。似乎跟李枭有仇的样子,这种苗头可得掐住。李枭这种带着大伙捞钱,又懂事的后辈需要格外爱护才对。 “呃……!”崔呈秀脸一红,饶是他脸皮堪比城墙,也禁不住魏忠贤当面询问他受贿的事情。 “呃什么呃!有事情就说事情,呃个什么劲儿。若是少了孝敬,咱家去说他。” “那倒是没有,下官只是觉得此子脑后有反骨。万一……!” “别总是万一什么的,咱家看这小子还算乖巧。平日里待在辽东也算是安分,手下的兵也就两万多点儿。万什么一!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儿。你的心放到肚子里面,李枭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就算是幸进再快,也不可能爬到你的脑袋上面去。” “呃……!”崔呈秀没话说了,魏忠贤都已经是这口气,他还能说些什么? 魏忠贤喜滋滋的进了宫,虽然倭寇在闹腾,但朱由校最近根本没心思管这事情。现在朱由校每天都跟随龙虎山陈玄风陈真人学习道法,当然皇帝要学的道法也是道法中的高级货,阴阳双修之术。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有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处,其不欲见贤。”陈玄风一手持拂尘,一手抚着三缕长髯。站在朱由校对面,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同样手里捧着拂尘的王体乾,站在陈玄风面前显得非常猥琐。 “天道,就像是把弦绷在弓上射箭一样,弦位高了就要压低一些,弦位低了就抬高一些。 多出来的时候,就要加以减损,不足的时候,就要加以补足。天道,是减损有余的,用来补给不足的。但人之道却不是这样,总是减损不足的,用来供给有余的。 有谁能够把有余的拿来补给天下不足的呢,只有能够观天之道,执天之行的道者才能做得到。 所以,开悟的道者不会储藏财物,而是把多余的财物用来帮助别人,他们越这样做,反而越是会拥有财物。越是给予别人,自己反而越多。 道的创造总是利于万物,而不是去伤害它们。开悟的道者无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去与人相争。” “聆听仙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由校由衷的发出感慨。 “万岁若想要窥得道之门径,不但要勤加修炼,更要以仙丹助之。此乃我龙虎山不穿秘籍所炼,名曰九花玉露丸。万岁修行之时,可服之!”讲了一堆废话,陈玄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子。 王体乾赶忙双手接过来,拔下塞子闻了闻。一股清香的味道,从瓶子里面飘散出来。朱由校闻过之后,感觉浑身一震极为清爽。 看到王体乾有倒出一颗尝尝咸淡的意思,朱由校果断出手把瓶子夺了过来。 “你这老货,仙丹也是你吃的?”朱由校踹了王体乾一脚笑骂道。 “这不是想跟着万岁沾沾仙气,日后万岁得道成仙,也得有个人侍候不是。老奴这辈子侍候万岁,也愿意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侍候万岁爷。”王体乾笑吟吟的对着朱由校躬身。 “呵呵!你这老货,就会说好听的日哄朕。好了,真有好处定然带着你。”朱由校深深吸了一口瓶子里面的九花玉露丸,淡雅的香气顺着鼻孔一直钻到肺里面,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这还只是闻一下,如果吃下去……朱由校很期待服用之后的效果。 “万岁,此仙丹阳气重。需要女子阴柔之气调和,贫道现在传调和之法与万岁。请万岁移步龙床!”陈玄风面无表情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朱由校随着陈玄风走到偏殿,那里面早就安排好了一架雕花大床。这张巨大的床,跟一个小房间似的。上面躺八个人,还能摆张桌子打麻将。 床上已经侍立了三名衣着清凉的宫娥! “万岁,九千岁求见。”刚要上床,忽然间王体乾在身后禀报。 “呱噪!没见到朕正忙着?”朱由校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候居然敢打搅自己,这个魏忠贤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是山东前线的军报到了。”王体乾暗笑,这时候不给你魏忠贤下蛆还等什么时候。皇帝这时候急得要命,就是要安排你这时候见皇帝。 “军报?”朱由校这才想起来,倭寇入侵了山东。别的事情可以不管,这种事情必须得管才行。总不能为了睡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 耐着性子,朱由校回到了乾清宫。 “启禀万岁!李枭所部于十月七日夜,攻击倭寇占领的蓬莱港。摧毁倭寇所有船只,阵斩敌酋江左小次郎以下三千零七十八人。现倭寇正向济南方向逃窜,李枭所部正全力追剿。”魏忠贤乐滋滋的禀报了抗倭战线上的巨大胜利。 “李枭倒是一个能打的,传朕的旨意。内帑拨付白银三万两,犒赏三军将士。至于李枭给予褒奖,加三级记录在案。若全歼倭寇,着吏部酌情提拔。”偏殿里面还有三个宫娥在等着,朱由校没时间跟魏忠贤墨迹,三两句话就把事情处理完毕。 这位喜欢干木匠活的皇帝并不傻,他只是不喜欢政治而已。 “诺!”魏忠贤连忙躬身应诺,一直到躬得腰都酸了,也没能等到上面有其他的消息。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朱由校已经不见了。偌大的大殿里面,只有魏忠贤和几个宫女内侍。 魏忠贤第一次感觉到了失落,再次看了一眼乾清宫正中间的龙椅。慢慢的退了出去! 朱由校是不会管魏忠贤的心情的,他现在一心想着床上的三个宫娥。这可都是客氏从民间选出来的美人,今天努努力或许还能鼓捣出个儿子来。大明帝国未来继承人的问题,一向都是朝廷上下普遍关心的事情。 再次回来的时候,刚还侍立在床上的三名宫娥已经是媚眼如丝。陈玄风仍旧站在床前,也不知道他刚刚施展了什么手段。 “万岁,请服用九花玉露丸。贫道这里给您讲解这双修之法!”陈玄风一摆拂尘,两名宫娥就放下了明黄色的幔帐,将这里与外界隔绝成了两个空间。 “哦,九花玉露丸还有此等妙用。朕……!” 站在外面的王体乾听到里面传出震惊的声音,带着暧昧的表情走出去,站在偏殿门口守卫。 十月初的京城已经有了秋意,远处的鸟儿飞掠过皇宫,可就是不停留在明黄色的琉璃瓦上。王体乾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家威仪。连鸟儿,都不敢撵皇帝的虎须,呃……应该是龙须才对。 已经是秋天了,马上就要到冬天。王体乾知道,改朝换代的日子不远了。这位天天征伐的皇帝,身子已经空得不能再空。就是不知道陈玄风这个药,能不能榨干皇帝的所有体力。 皇帝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就是自己的主子信王登基之日。皇帝没儿子,近支亲王中也只有信王是最近的血亲。 只要当今万岁驾崩,没人能够阻止信王登基。自己兄弟二人忙活了半辈子,终于把事情干成了。不管怎么说,一个太监决定了皇位的归属,这都是很有价值的事情。 第二百五十章 “操他妈,操他妈的。操你姥姥李枭!”陈海龙在济南的提督府里面气得发昏,朝廷转来的公文说李枭攻占了倭寇占领的蓬莱港。 就算陈海龙是头猪,也知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倭寇入侵,完全是李枭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蓬莱港完蛋了,陈家的精锐家丁,还有从李枭那里买来的军火全都完蛋了。 如果李枭出现在陈海龙面前,陈海龙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李枭撕成碎片。 “侯爷,这是李枭的诡计。” “他妈用你说!”陈海龙一脚把进言的参将踹了个跟头。 “侯爷,二爷现在估计到了京城。赶快派快马告知二爷,让二爷向朝廷揭穿李枭的真面目。” “还不快去!”陈海龙又一脚,把人踢了出去。满屋子的将校军官们,没一个敢说话。 陈海龙也知道,李枭这个冤家在京城的关系很硬。朝廷里面的官儿,还有九千岁,甚至的皇帝都在和他做生意赚钱。一无凭,二无据。想凭借陈海虎一张嘴告倒李枭,那是千难万难。 “侯爷,要不和李枭讲和吧。三爷有那么坚固的炮台,都没能挡住李枭。这济南的城防……!如果李枭真的攻打到济南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讲和……!”陈海龙陷入深深的沉思。 十月的天就是好,不冷不热也不下雨下雪。天空湛蓝湛蓝的,云朵像是棉花一样飘在空中。这样的天不打仗,简直就是浪费老天爷给的好天气。 李枭这么认为,敖沧海这么认为,满桂也是这么认为的。铁三角现在就想快马加鞭,冲到济南城下把陈海龙那个王八蛋干掉。当然,需要倭兵走在前面。他们在后面装作努力追赶的样子! 可打下蓬莱之后,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十里八乡的军属都来了,围着军营的门口哭嚎。这些日子,算是被陈海龙指使的地痞恶霸们欺负惨了。老人孩子,披头散发的姑娘媳妇,跪在营房门口开始嚎。 “山娃子!你媳妇让村头的张家抢去了,你娃子被打死了。你活着没有啊,是个老爷们儿出来给你娘做主啊!” “栓柱啊!你爹的腿被人打瘸了,现在还瘫在炕上。你回来没有啊,看看你娘啊。娘的眼睛都快哭瞎了!栓柱……!” “爹!娘被人抓走了,我和妹妹三天没吃饭了。我饿!” ……!一桩桩一件件,真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山东这些地痞流氓也算是人才,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把坏事干得面面俱到。真是丧心病狂! 开始只是零星的几个人,后来聚集了好几百人。当兵的都疯了,那些老兵看到家里人被这样欺负,操起家伙就要回家干架。那些家里没来人的,心里也像是长了草,不知道家里的情形到底是什么样。 队伍没有一哄而散,已经是这些年军事素养提高的结果。 “枭哥儿!拿出个章程吧,真要是硬去济南,我看走不到一半儿,人就跑光个球的了。”敖沧海看到外面闹哄哄的场面,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是手下的兵,听到他们家里遭了这么大的难,敖沧海也是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他娘的这样对咱们手下的兵,比宣府那些土财主还要狠。枭哥儿,你要是不给咱手下这些弟兄们出头。这兵你将来还咋带?”满桂看到这场面,就想起当年宣府的土财主是怎么迫害他的。 “济南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去不成了,可就这么乱哄哄的也不是个办法。艾虎生,你立刻组织人接待这些军属。 记住!一定要做到,不许一个人挨饿,不许一个人睡大街。饭食尽量安排得好一些,他们受苦了!” “诺!”艾虎生应诺一声,立刻带着他的爪牙出去办事。 “济南咱们暂时不去了,就在这里把当兵的心结给解了。满爷你带着骑一师前出一百里警戒,不许任何靠近蓬莱百里之内。” “这个没问题,陈海龙手下那些兵跟咱们比,都是渣渣。”满桂拍着胸脯保证。 “真要打不过,你们快速撤回来,不要吃亏。”看到满桂的样子,李枭一皱眉头。多少名将就是因为轻敌,死在两军阵前。李枭不希望出席满也的追悼会! “知道了!”看到李枭脸色凝重,满桂不耐烦的回应了一句。 “如果你是这个态度,那你就别去了。” “好了,好了!警戒,咱就警戒。打不过,咱就跑,这总成了吧。”看到李枭态度坚决,满桂立刻就认真起来。 “我在蓬莱等后续的物资和部队,敖爷你带着人逐个县的清剿。要以营为单位,每个营配备两百倭兵。你们抓人可以,杀人也可以。不过动手的时候,只能由倭兵来干。至于你是想把那些人红烧还是清蒸,那也由得你。相信我,倭国人是很好的刽子手。”李枭很郑重的交代敖沧海。 既然不能去济南,那就让大兵们去乡下扫荡。只要是受了气的军属,全都给出气。当老大的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当什么大当家。 “为毛要倭兵来干,咱们的兵又不是不能杀人?”敖沧海有些搞不懂,报仇这种事情一般来说还是亲力亲为比较有满足感。 “咱们的兵手上,尽量少沾汉人的血。” “哎呀我说老敖,这都不懂了?倭寇杀了人,跟咱们杀人是两码事。倭寇杀人,枭哥儿可以向朝廷上报说,倭寇荼毒乡里。 你一刀一个杀的舒坦,给朝廷的奏报怎么说。说你敖沧海滥杀无辜?我告诉你,只要这股风传出去。你敖沧海的名声,咱们辽军的名声就算是臭了大街了。 我要是你,就把军装给脱了。想办法弄点儿倭寇的衣服,这臭名声就扔给倭寇算了。反正他们的名声也不咋地!”满桂对着敖沧海挤眉弄眼儿,一向神经大条的满爷,居然也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满爷的这个主意好,你带着人下乡,都得穿上倭寇的衣服。不许穿咱们的军装!”满桂的话提醒了李枭,赶忙堵上这个漏洞。 “那他娘的还下个屁的乡,我哪弄那么多倭国人的衣裳去。”敖沧海认定,这么干纯粹是脱裤子放屁。 “既然没那么多衣裳,就安排十几二十个人的小分队,由连级军官带队。跟着倭寇下乡扫荡,不过咱们得说好了。那些欺负军属的恶霸咱们要惩治,可不准欺负普通百姓。如果让我知道有屠戮普通百姓的事情,带队的军官要枪毙。” 李枭可以放任手下残杀那些地主恶霸,却不能放任他们随便杀人。倭寇的性子李枭最清楚,杀起人来那是堪比小鬼儿。要不百年后,怎么都叫他们小鬼子。 “那成吧!”敖沧海无奈的答应了李枭的条件。他不知道,满桂无意的一声提醒,让辽军免去了多大的麻烦。 艾虎生的手下非常能干,李枭刚刚吩咐下去没多长时间。这家伙就让人收拾出一些没有破坏过的房子,给军属们居住。 这本就是陈海豹的军营,因为打仗的人都去了码头上,这里反而没有遭到炮火袭击。现在用来安置这些军属们刚刚好! 厨房也快马加鞭的运转起来,只要打饭的时候说是有家属来的。都可以打双份饭食,虽然缺少肉食,还海鲜管够。 十月份渤海湾里面的海产正式最肥的时候,花不了多少钱就能成筐成筐的往军营里面招呼。一时间,整座军营里面都弥漫着蒸煮海鲜的味道。 李枭无奈的看着士兵们给家人打饭,本来想要剿灭陈海龙,现在却他娘的变成了还乡团。还是需要打着倭寇旗号的还乡团,来山东之前李枭还真没想过这问题。 “大哥,怎么不吃?”李休掰开一个肥美的大飞蟹,掀开盖子里面满满的都是膏肓,随手递给李枭。 “山东太大了,咱们吃不下。”李枭对满是膏肓的飞蟹没有半点儿胃口。 “咱们的兵,有一多半儿来自山东。咱们在山东时,那些地痞流氓还不敢报仇。可如果咱们离开,军属们的下场堪忧啊。不如,把他们都迁往辽东?” “迁往辽东倒是好说,可又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再说了,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堆,想要割舍下迁走,哪那么容易。”李枭知道,历史上的闯关东,都是在发生大饥荒的背景下。不然,注重安土重迁的国人,绝对不会随意抛下自己的土地去一片陌生的地方。 “那咱们就得常驻山东,不然的话这军心怕是不稳。如果军心不稳,这仗没个办法打。” “是啊!常驻山东,这得把陈海龙打跑才行。山东地面很大,人口也很多。咱们在皮岛的时候,没有山东的粮食,布匹,棉花,咱们根本活不下去。想要经营好辽东,必须要有这山东的支持。” “大哥,不如咱们干掉了陈海龙。你来做山东的提督?” “提督?” 第两百五十一章 无论李枭多么想饮马大明湖,现在绝对不是时候。有些时候,其实军队跟土匪山寨区别不大。一个不够意思的老大,绝不会有什么够意思的兄弟。 李枭带领的是军队不假,可大明的士兵远没有后世士兵的那种思想觉悟。从百姓到士兵,仍旧不认为天下的大汉民族的。祖祖辈辈生存的土地,是刘地主家或者李地主家朱地主家没区别。 反正天下是皇帝的,哪个皇帝来了,大家伙都得缴纳皇粮国税。 倭寇是可恶的,如果德川胜赖穿着和服木屐出现在江浙福建,说不定会被人当街打死。可眼前的情形,让李枭大跌眼镜。 德川家这次派来的武士非常守纪律,他们知道平等交换的概念。知道买东西要付钱,说话要和气。虽然语言不通,但一个笑脸还是在异国他乡的必备技能。 百姓们并没有国家受到侵略的想头,天下都是皇上的,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这些操着奇怪语言的家伙们,一不滥杀无辜,二不抢男霸女。最重要的就是,买东西知道给钱。 这是好生意啊! 让李枭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倭国军营的门口居然有许多摆摊设点的小摊贩。有卖果子的,有卖海产的。还有麦鸡,卖鸭,甚至李枭还看到屠夫一样的家伙扛着半扇猪肉进了鬼子军营。 果然,一切艰难困苦可怕的妖魔,都阻挡不了人民群众发财致富的美好愿望。 倭兵们倒是守规矩,平日里没什么人出来乱逛。出来的人也就是在营门口买些东西,还有的拿着衣服来让等活的妇人们缝补。交流是个大问题,不过铜钱可以很好的解决问题。 倭兵掏出一把铜钱,淳朴的百姓就会在里面拿出自己需要的铜钱,然后再把剩下的铜钱递回去。双方甚至没有什么语言交流,和谐的一塌糊涂。 站着看了一会儿,李枭转身就走。国民教育还是重要的,要给孩子们灌输家国天下民族意识。不然总有一天,会有数典忘祖的不肖子孙,挥舞着别国国旗,在中华大地上做非份之想。 如果出现那样的事情,就是教育的悲哀。我们没有告诉孩子们,什么是中华什么是祖国。我们敬天敬地敬祖宗,不会敬畏那些泊来的神灵。 如果真有那样的不肖子孙,李枭不介意带着兵。把他们一个个都沁死在尿桶里面,免得活着让祖宗蒙羞。 回到营地里面,到处都是乱窜的军属。军营里面乱哄哄的,明明已经把军属另外安置,可总是有人无视禁令,来家属区和老爹老娘老婆孩子团聚。 “艾虎生!”李枭站在营区里面高喊。 艾虎生听到李枭的声音,受了惊的猫一样从屋子里面窜了出来。 “家属区加双岗,敢没事儿就到家属区溜达的,抓住之后打二十军棍。现在,把人都给我撵出去。看看这样子,还像是个当兵的么?”李枭指着鸡飞狗走的家属区,气得嘴唇哆嗦。这哪他娘的像是出来打仗,这简直就是回来休假。 “诺!”安置家属属于后勤系统,自然也就是艾虎生的活。得了李枭的命令,立刻召集爪牙们去执行。 想找敖沧海,到了门口才知道这家伙又带着扫荡队下乡了。这几天,扫荡队就没有停过。方圆百十里之内的地方,差不多都扫荡到了。好多地痞恶霸都被干掉,方式绝对的残忍。 倭兵在杀人这件事情上,那是绝对的不含糊。 敖沧海虽然不喜欢倭国人,但对于倭兵杀人的手段还是钦佩的。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还能死的这样惨。 这些地痞遇到倭兵算是倒了霉,剥皮抽筋,下油锅,点天灯,抽肠挂肚,砍头砍脚简直就是最仁慈的死法。 “天杀的,你们看看,看看。这么小的孩子,他也能下得去手。我家的囡囡才五岁,五岁啊!他居然能硬生生的把孩子的胳膊掰断了,占了俺家的地,又霸占了俺家的房子。没钱看病,现在孩子的胳膊已经废了。”一个老婆婆站在场院里面嚎啕大哭。 老婆婆的身边,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挺翘的鼻子有些顽皮。敖沧海这种大老粗,都能看出来将来会出落成一个漂亮大姑娘。 眼睛落在小姑娘左手时,敖沧海的心像是被鞭子抽了一下。小小的手干枯黑瘦,像是树枝子,又像是是鸡爪子。简直就是一层皮包裹着骨头,露在袖子外面的小臂,更像是柴火棒。同样是皮包骨头! 两个倭兵按住的家伙叫做黎胖子,这家伙倒也有些手段。扫荡队来之前,这家伙就逃到了山上躲起来。就算是拿他的老婆孩子为要挟,这家伙也坚决不下来。 这孙子坐下的事情太过缺德,以至于敖沧海发了狠。直接拿出五十两银子,只要带队找到黎胖子,直接就给五十两。如果抓到送来,加倍给一百两! 村子里面的人眼睛立刻就亮了,发财致富的捷径啊。不用组织,也不用动员。最先上山抓人的,就是黎胖子平日里的那些狐朋狗友。 这可是一百两银子啊,人市上面一个俊俏的黄花大闺女也不过就是六七两银子。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过就是十两银子而已。这可是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 这就不是银子,是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土地。 为了幸福生活和发财致富的梦想,兄弟毅然决然的上了山。在一百两银子面前,出卖一下黎胖子跟本不需要思想斗争。 最熟悉本乡本土的,那就是本乡本土的人。更何况黎胖子上山之前,把藏身的山洞告诉了老相好陈方氏。 结果老相好出卖了老相好,黎胖子被陈方氏的另外一个老相好带着人揪出了山洞。绑在场院的杆子上,喊来敖沧海等人邀功请赏。 敖沧海看戏一样的看了一个上午,村子里的人像是走马灯似的上蹿下跳。老实本份的,躲在家里不出去。满街窜的全都是二流子! “黎胖子!”听了老婆婆的控诉,敖沧海围着黎胖子转了三圈儿。 这是个皮糙肉厚,差不多有五十岁左右的家伙。头发散乱眼袋硕大,鬓角上满是白发。 “你祸害吴婆婆一家,是因为啥?” “好汉爷饶命!饶命!”黎胖子脸上的汗水小溪一样流淌,浓重的狐臭熏得敖沧海直捂鼻子。 “问你话!” “是现成的王师爷,说可以欺负一下这些家里男人去辽东当兵的人家。还说什么这些人在辽东打仗得了不少钱,不抢白不抢,就算是抢了,衙门也不会管。” “哦……!”敖沧海长长的“哦”了一声。 “你一个人干的?”敖沧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十几个“见义勇为”的人民群众。 “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主意是陈方氏出的。帮忙的有李柱子、何大眼、还有山上的陈神父……!”本着我不好,就不让所有人好的精神。黎胖子是一顿狠咬,凡是刚刚山上抓捕的,全都人人有份儿。连老相好陈方氏都没有放过! “这么多人啊!你给指指!”敖沧海阴恻恻的看着那些人。脑子灵光的家伙,已经开始悄悄后退准备跑路。 “有他!他!他……!”黎胖子指一下,就有倭兵虎狼一样跑过去把人按住。有两个想逃走,被拎着倭刀的倭兵斜着就劈成了两半。 男人们躁动起来,女人们的尖叫声响成了一片。 黎胖子一顿胡咬,敖沧海也不辨别。刚刚他都看在眼里,老实的庄户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只有这些二流子才敢出来晃悠!看样子和黎胖子平时的关系也不错,关键时刻能下这狠手,足以说明不是啥好人。 这一次就是来给军属们撑腰的,要的就是杀鸡儆猴。想要保证军属们今后不受欺负,就必须用人头让所有人都知道知道,军属不好惹。 “大娘,有没有冤枉的。”这毕竟是砍汉人,敖沧海还是小声询问了一下那位老婆婆。 “没冤枉的,抢我家牛,霸占我家房子的就是他们。天杀的,可怜我的囡囡……!”老婆婆指着这群人又说了两句,又开始抹眼泪。 敖沧海也不会说倭国话,不过他会比划。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的动作,倭兵们就开始行动。 狠狠一脚踹在腿弯处,人刚刚跪倒在地上。雪亮的倭刀对着脖子就劈了下去!还是挑着后脖梗子下的刀,鲜血喷起来足足有一丈高,看的出来怨气很大。 这一下,像是鸡窝里面冲进了黄鼠狼。一大群老实巴交的庄户,吓得挤成一坨坨。 敖沧海走到黎胖子跟前,手里的鞭子抬起黎胖子的下巴:“你的兄弟们都被干掉了,你怎么说?” “嘿嘿!出卖兄弟的,早晚都是这下场。我呸……!”吐了一口唾沫,黎胖子看了敖沧海一眼:“是爷们儿,给老子一个痛快。” “呦,还是以青皮。老子就是不愿意给你个痛快,来人呐,把他方躺下,用磨盘压住他的胸口。”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这一招叫做压乌龟,把人的四肢用木楔子钉在地里面。身上压一块大磨盘,开始人还能呼吸。过一会儿肚子里面的气就会越来越少,石头把气都挤了出来。简单的呼吸就变成了极其费力的事情,每吸一口气都要用尽全力。 人就不是被石头压死的,而是被活活累死的。到了最后,五脏六腑都会从嘴里吐出来。 能打的能闹事儿的都被砍了脑袋,剩下的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些人对敖沧海一伙人非常惧怕,交代下来不准放了黎胖子,就是没人敢放。 “婆婆,你儿子去了辽东打仗。这家里的事情还是有人管,现在你就去把你家的地拿回来。谁敢说个不字,黎胖子就是下场。”敖沧海安抚了一下老婆婆,还知道拿块水果糖逗弄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水果糖,却不会撕开糖纸。敖沧海“嘿”“嘿”笑了两声,帮着小姑娘打开一颗糖,塞进粉嘟嘟的小嘴里面。 尝到了甜甜的味道,小囡囡立刻眼睛一亮。又剥开了几颗,给奶奶的嘴里塞了一颗,犹豫了一下才给敖沧海递过去一颗。 “你不怕我?”敖沧海故作凶恶状。 “不怕,你是好人。”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敖沧海,踮起脚尖努力的把糖送到敖沧海的嘴里。 “哈哈哈!”敖沧海笑得眼泪都出来,杀人如麻的敖爷居然被称作好人。这让敖爷非常开心!把兜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水果糖都给了这小丫头。 夕阳下,一个无良大叔摸着小姑娘的头。小姑娘一脸崇拜的看着大叔,乌溜溜的眼睛里面满是感激与甜蜜。 地上排着一溜十几具无头尸体,黎胖子正努力的把自己的肺吐出来。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丝毫没有丁点儿违和感。 敖沧海就这样一个乡一个乡的走,凡是登记在册的军属家里都要去一遍。每到一处,都是血雨腥风。留下了一个个令人发指的残忍故事,故事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指向了一个会说汉话的大胡子。 一道倭寇荼毒乡里,辽东总兵畏敌如虎作势观望的弹章飞进了京城。按理说,这种奏章都会在朝廷里面引起轩然大波。可这一次,连个小水花都没翻起来。 原因很简单,朝廷里面的大人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 皇帝在兢兢业业的造小人,这种踏实肯干的态度,得到了朝臣们的一致赞扬。毕竟,大明帝国老是没有个储君,这也不像话。万一您老人家哪天挂了,这江山可怎么办。 可问题是,后宫的女人太多。皇帝大人客服了种种障碍,可还是碍于身体问题不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于是朱由校就求助于陈玄风的仙丹,效果是显著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或许是宫女想怀孕的愿望特别迫切,又或者是皇帝大人高估了自己的耐药性。在某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皇帝陛下吃的仙丹比较多。结果就是……皇帝病了,而且和他老子一样,一病不起奄奄一息那种。 皇帝都快挂了,谁还会想着山东那些狗屁老百姓。现在需要赶快认清现实做好准备,一旦皇帝挂了找个信的老板。正常情况下,这时候抱对了大腿。将来新朝降临,一定会积极进步。东林党就是很好的例子,杨涟当年不过就是个七品官儿。新皇登基,这位杨御史立刻就成了左副都御史。成为了御史的高级领导! 机会就在眼前,而且不是经常有,需要好好把握。 于是,以前门前可以捉麻雀的信王府,如今门口排满了人。都是等候拜见信王的朝廷官员!皇帝没儿子,如果这时候皇帝挂了,继任者肯定就是信王这位血亲上最近支的亲王。 虽然以前没有很好的抱大腿,可临时抱佛脚也算是抱过了。究竟是赢得佛爷的欢心,还是传染了脚气,那就要看个人修为。 信王的做法很简单,不见! 在拒绝探访方面,朱由检还是非常一视同仁的。最底层的御史,又或者是内阁大佬一概不见。就连魏忠贤亲自登门,都吃了闭门羹。理由很牵强,信王担心自己的皇帝哥哥,以致忧心过度病倒了。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鬼才信你。 鬼信不信不管,反正朱由检是信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闺秀怎么个做派,这位信王就是怎么个做派。反正信王有大家闺秀陪着,宅男的快乐是你想象不到的。 宅男虽然可以拒绝一切,但他却拒绝不了一个人。那就是奄奄一息的皇帝哥哥的召唤! 王体乾急匆匆的走到了朱由检的信王府,他是从大门进来的。在许许多多双眼睛下,公然进入信王府的。王承恩也是第一次,在大门口迎接这位兄长。 “陛下口谕!暄信王进宫面圣!”王体乾面南背北,宝相庄严。高声口述着朱由校的口谕! “有劳内相,还请入内喝杯清茶。”王承恩同样以信王朱由检贴身太监的口吻,对王体乾说话。两个人像是在戏台上对台词,不得不说哥俩儿属于实力派演员,演技那是相当凑合。 如了内室,只有王体乾,王承恩哥俩,还有信王朱由检三个人。 “王爷!大事就在眼前,陛下已近油尽灯枯之像。”还没等朱由检坐下,王体乾急吼吼的说道。 “这么严重?陈道长说,不是得入了九才会发的么?”王承恩有些疑惑。 “吃多了!新来的美人不懂事,为了万岁多弄她几次,硬是给万岁吃了整整一瓶子。万岁爷当天晚上就尿了血,这几天病情也不见好转。老奴向走得近的太医们打听过,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还请信王快快进宫,迟则生变。” “魏忠贤那边如何?”朱由检皱了一下眉头,这位皇帝哥哥还真要完蛋了。 “事出突然,我们大家全都措手不及。他能怎样?现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满世界寻找名医想把皇帝救过来。” “陈道长的药,岂是一般庸医可以化解的?”王承恩非常得意,主子要成为皇帝,他这个被人遗忘的老太监,自然也会水涨船高。那些以前给老子脸色,看不起老子的人,洗干净脖子走着瞧。 “你在宫里有多少人,能否保证孤的安全。”朱由检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奴才在宫里倒是有十几个心腹,但皇宫里面还是以客氏和魏忠贤势力最大。不过此时千岁如果不进宫,万一陛下驾崩,魏忠贤他们弄出一份遗照。让某位年幼王爷进宫,那……!”王体乾对魏忠贤最了解不过,长期替皇帝拿主意包办所有圣旨。这最后的传位诏书,做一下假简直太容易不过。 反正皇宫里面他的势力最大,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如果有人有意见,估计十有八九会就跟着朱由校一起走。 “这个……!”朱由检有些头疼。 进宫,需要冒非常大的危险。不进宫!多年的筹划,多年的布局算计都有可能会落空。毕竟,一个年幼的亲王进京继位,他魏忠贤仍旧可以保持朝政。而朱由检继承皇位,那就可以立即亲政。 “主子,临大事要果决。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而且老奴也想到,主子在皇宫里面会有一大助力。”看到朱由检犹豫不决,王体乾有些急了。忙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两天。错过了机会,那就是错过了一辈子。 “助力?”朱由检想不到,自己在皇宫里面还可以依靠谁。 “主子,魏忠贤可弄掉过皇后娘娘的孩子。如果皇后娘娘帮着您,至少在后宫之中您的安全还能保证。” “她手里又没有兵!”王承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魏忠贤不会公然调兵,他们只会暗中做手脚。主子去宫中,难道不需要饮食?有了皇后的照拂,至少饮食上没人能动手脚。皇后毕竟是皇后,掌管后宫名正言顺。客氏再嚣张跋扈,也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好,孤这就跟着你进宫。”朱由检咬了咬牙,立刻下定了决心。 成败在此一举,多年谋划也得有个结果。可不能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怂了!有些时候,该拼还是得拼一把。 宅男朱由检出了信王府,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向了紫禁城。当他走进皇宫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认定他将会是紫禁城未来的主人。 王体乾引着朱由检来到朱由校的病榻前,朱由校的脸比白纸都要白,一丝血色都没有。这才几天不见,眼窝已经深陷下去,两腮已经塌了。人整个都脱了形! “陛下!信王奉旨前来。”王体乾靠近床榻禀报道。 朱由校没说话,只是给了王体乾一个眼神儿。 “陛下请信王过去!”王体乾让开位置,让朱由检走到床前。 “吾弟当为尧舜!”朱由检干枯的爪子,一下就抓住了朱由校的胳膊。 “臣万死!”朱由校当然不能答应,上来就说老子能当皇帝,天知道你是不是试探。万一外面藏着锦衣卫,一声招呼下来就能把自己剁了。 “此国家危难之秋,信王不必推辞。”幔帐一挑,张皇后走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朱由校已经不能说话,苍白的脸开始变得蜡黄色。御医们走马灯一样的转悠,一个个愁眉苦脸直搓手。问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切迹象都显示这位年青的皇帝已经油尽灯枯。 朱由检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哥哥,他没想到梦想居然真能实现。多少个夜晚,他都梦想着莅临九五,尝一尝那口含天宪手握王爵的至高权利。 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强烈的痛楚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成功了!梦想实现了! 出乎朱由检意料之外,他居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失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他现在还不是皇帝,在这座皇宫里面他需要一个盟友,一个强有力的盟友。 “皇嫂……!”这个强力盟友非张皇后莫属。按照大明规制,后宫是皇后的地盘。只要她的名份还在,没人能够剥夺她的这份权利。 “莫说了!如今情势危急,叔叔一定要担下这万稷重担。本宫一定竭尽所能帮着叔叔!”叔嫂两个毫无顾忌的在没有咽气的皇帝面前说着话。 在此之前,叔嫂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 “多谢嫂嫂,今日嫂嫂之情,来日必将厚报。”当着朱由校的面,朱由检伸手抓住了张皇后的胳膊。四目相对,久久没有分开。双方都努力的从对方的眸子里面读取信息! “咳!咳!咳!”朱由校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嗦,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胳膊。手指抖得像是中风的老人,“你……你们!” “皇兄你该走了,一路顺风!”朱由检给了朱由校一个笑脸,算是给这位亲哥哥最后的祝福。 胳膊落下,朱由校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面对丈夫的尸体,张皇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宫中食物不可食,本宫会亲自为万岁准备饮食。” 朱由检点了点头,这是来自盟友的第一个建议。 “陛下驾崩喽!”王体乾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乾清宫。 天下素缟! ********************************************* 还乡团带着浑身的血腥气回来了,艾虎生也对那些来队的军属进行了安置。愿意去辽东的安排船去辽东,愿意回家的派人送回家。家里的财产被夺了去的,一律还回来。至于那些残害军属的人,现在只剩下在残骸。敖爷做事,非常的残忍。 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切也都安置好了。剩下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继续向济南进军。干掉陈海龙这个罪魁祸首! 可还是没能进攻济南,因为皇帝驾崩了。整个国家都处于一个微妙的时候,新皇帝朱由检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大家都一无所知。 李枭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天启七年。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皇帝,还真死了。只是月份和李枭记得有差别,历史书上说朱由校死于九月。可现在已经是十月十九! 准!还真他娘的准! 李枭得到消息算是晚的,五爷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飞鸽传书给了山海关的孙承宗。老辣的孙承宗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从锦州调了二师的一个团防守山海关。整个辽军都处于戒备状态,战备等级一下子提到了最高。 同时,毛文龙被派到山东。孙承宗迫切的想知道,李枭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老毛,回去告诉孙老。他的应对是对的,山东这里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还完不了。如今京城的情形晦暗不明,咱们还是不参合的好。只在二师调一个团回去,力量还是显得单薄了些。 祖大寿的骑兵第二师也调回到山海关,全军戒备应对突发事件。我这边尽量快速的解决山东的事情,他娘的谁定的国丧期间不准动兵。” “国丧期间不准动兵,这是祖制。洪武年间就有了!”毛文龙对这个祖制也非常无奈。 “那倭寇攻打济南城,咱们也可以不管喽!” “你当然可以不管,不过倭寇终究是倭寇。一旦他们攻打济南城有了重大损失,破城之后一定会凶性大发。到时候你是管还是不管? 你来山东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报仇?昨天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弟兄,上了战场就被干死了。要是你,你急不急?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倭兵真的屠了济南城,到时候你真的把他们都杀了?人是你请来帮忙的,到时候你怎么跟德川家康解释?” “这……!”李枭没话说,让倭寇攻打济南。如果真有重大伤亡,以倭寇的性格一定会屠城。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才是左右为难。 “暂时先按兵不动,这个多事之秋,还是看清楚再下手比较好。浑水摸鱼,那得有一双好眼力才行。”毛文龙很怕李枭现在派倭兵出去,到济南干一票。 “好吧!回去跟孙老说,我这边按兵不动。”李枭无奈的答应下来。浑水摸鱼的确是个技术活,你知道水下究竟是鲤鱼还是食人鱼,自己这个政治小白还是等看清楚了再动手。免得到时被咬了手! ***************************************** “皇上驾崩了?”陈海龙听到这个消息,乐得差点蹦起来。 按照大明律令,国丧期间不得擅动刀兵。李枭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现在就来进攻济南。事情既然拖下来,就可能会有变化。只要等到了这个变化。说不定还能来个咸鱼翻身! “立刻给京城的老二发消息,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京城的最新消息传过来。”陈海龙现在有些后悔,为毛当初不多拜会一下信王。现在临时抱佛脚难度比较大! 这也不怪陈海龙,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皇帝就这么没了。谁又能想到,那个在京城里面狗都不咬的闲散王爷信王居然成了皇帝。 一切消息都来得太快,陈海龙一时半会儿的还消化不了。 是不是应该给新任皇帝送点儿礼品?可皇帝难道还缺东西?自己这点儿东西也拿不出手去,送东西不行,那不如送点美女。只要是男人,谁不好这一口。 “把济南城里面,俊俏的小妞都给老子找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哥死了,可朱由检还没有登基做皇帝。他的登基大典被定在十一月初一日,他还要在这个皇宫里面熬上十天才行。 皇宫里面万分险恶,面前走过的每一张脸朱由检都觉得是要害自己。 没办法,魏忠贤和客氏在宫里面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皇后都无法匹敌的地步。 “这饼是本宫亲手和的面,亲手烙的。这水也是本宫尝过的,放心的吃吧。”朱由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宫里面的第一次餐饭,居然是张皇后给他烙的大饼。水也只是银瓶里面的温水! 朱由检抓起大饼往嘴里塞,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是没得吃,是实在不敢吃。朱由检甚至连果盘里面的水果都不敢吃! 那些看着好看,散发着奶香味儿的糕点,更是碰都不敢碰。这一天,可把朱由检折磨坏了。 没办法,为了小命只能忍了。 “多谢皇嫂!”吃了饼有些噎,朱由检喝了口银瓶里面的水顺了顺,这才跟张皇后说话。 “不除掉魏忠贤和客氏,在宫里连顿饭都吃不好。叔叔大位未定,必须尽快除掉魏忠贤和客氏。”张皇后说客氏的时候,明显咬着牙。看得出来,这位皇后娘娘恨客氏更甚于魏忠贤。 “现在还不成啊!京城里面的情形诡异莫名,现在首要的是抓军权。有了兵,什么事情都好办。”朱由检一边嚼着大饼,一边无奈的叹息。 “本宫是女人,这事情帮不上忙。不过叔叔要小心这些侍卫,他们都是魏忠贤的人。”张皇后探头在朱由检的耳边悄声说道。 张皇后的头发,撩得朱由检的脸痒痒的。由于角度的原因,朱由检正好看到张皇后的粉颈。心没来由的一紧,浑身立刻麻酥酥的。似乎有一股热流,一下子涌到了脸上。 发觉这种距离有些太近,张皇后也不免红了脸。绯红的脸颊,更加别有一番女人味儿。 “呃……!”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叔叔吃饱了,本宫这就回去了。”张皇后撩了一下头发,站起身走了出去。 老哥还在乾清宫里面躺着,现在跟嫂子搞暧昧实在有点儿说不过去。可朱由检实在是睡不着,一股邪火想肚子里面窜来窜去,老婆们又没带在身边。 明明知道这种邪火要不得,可越压制这股邪火就越发旺盛。翻过来倒过去,就是睡不着。 站起来,走出门。这个时候还是溜达溜达比较好,刚刚出门儿,身边立刻跟上四名手持刀剑的侍卫! 看到拎着刀剑的侍卫,朱由检心里的邪火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皇后的话重新回荡在耳边,“小心那些侍卫,他们都是魏忠贤的人。” “王体乾呢?”王承恩现在还不能进宫,朱由检唯一能够依仗的只能是王体乾。 “回圣上的话,王公公被九千岁招去会议先帝治丧事宜。”侍卫躬着身子回答,语气里面不带任何情感。 这些侍卫不是自己的人!这是朱由检的第一感觉,王体乾没有在身边,朱由检的心里也没底。这么瞎走,万一这几个侍卫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黑了都没人管。 朱由检看着天上的星星,沉思了好一会儿。“去把所有侍卫都找来!”想了半天,朱由检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诺!”侍卫不知道没上任的皇帝要干嘛,不过既然人家要召见侍卫,那就召见好了。 不大一会儿,乾清宫里面的四十余名侍卫全都集合在偏殿前。 “诸位恪尽职守,孤甚为欣慰。赐尔等水酒,以示褒奖。”朱由检努力挤出富有亲和力的微笑,并且把微笑展现给这些侍卫们。 新任皇帝请吃饭,这事情倒是新鲜。在乾清宫值守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好事儿。以前就算是过年的时候,也没有这待遇。 “吩咐御膳房,准备酒菜!”朱由检一声吩咐,旁边的小内侍立刻跑出去传旨。 朱由检打的算盘很精明,一个人待着比较危险,一群人待着相对安全。无论如何,他都即将成为皇帝。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一位皇帝还是非常有风险的事情。 这一招儿很高明,侍卫们挤在一起吃饭。朱由检就待在里间屋,别说是刺客,就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 这个夜晚太漫长了,对于朱由检来说这个夜晚足足一百年那么长。 好容易熬到了五更天,眼睛红红的王体乾才赶回了乾清宫。 “主子!奴才来晚了!”王体乾见到朱由检第一件事情就是请罪。 “魏忠贤怎么说?”朱由检急切的问道。四周都是魏忠贤的人,知道魏忠贤在想些什么很重要。 “还能怎么说。事出突然,魏忠贤也没个主心骨。下面的人也是争论成一片,没个准主意。不过有些奇怪!” “什么有些奇怪?” “崔呈秀居然一言不发,整个会议期间都坐在那里抽烟。平日里,魏忠贤最为倚重的就是他,他不说话这非常反常。” “崔呈秀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其他人都怎么说?”说到崔呈秀的事情,朱由检只是淡淡的一句带过。 王体乾立刻了然,崔呈秀是自己人。不然,朱由检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 “魏广徽,田吉,李夔龙,魏良卿等人主张……主张……!”王体乾抬头看了一眼朱由检。 “但说无妨!”朱由检表情淡然,猜都猜得出来这些人说些什么。 “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言,老奴……!老奴不敢说。”王体乾结结巴巴的不肯说。 “知道了!”朱由检闭上了眼睛,这一晚上神经都紧绷着,他也有些累了。 “你调换一些可靠的侍卫来,孤……朕休息一会儿!”朱由检顿了一下,这才想起他现在已经可以称朕了,而不是以前的孤王。从亲王到皇帝,还真是得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诺!侍卫已经调配好了,都是信得过的人。万岁先歇息,老奴在外面侍候着。”王体乾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朱由检也不脱衣服,也不上床榻。只是在偏殿里面的沙发上窝着,听说这东西是李枭进到宫里的。还真别说,窝在这上面睡觉还挺舒服。 一晚上没睡觉,不大一会儿偏殿里面就响起了鼾声。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觉得有人喊自己。“万岁!万岁!” 睡得正香的时候,最讨厌被人叫醒。朱由检恼怒的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的是王承恩。 “什么事?”朱由检口气不善的问道。 “万岁!大行皇帝的梓宫需要上香,这……这需要万岁您亲手上香才行。”王承恩手里拎着鞋,一脸无奈的站在朱由检的面前。 “哦!”朱由检抹了一把脸,这事情还真得他来做。 伸出脚,王承恩立刻跪伏在地上帮着朱由检穿鞋。本来这时候,会有宫女来侍候皇帝净口,还有温热的毛巾擦脸。可现在王承恩要有重要的事情说,把人都给打发了出去。现在偏殿里面,只有他们主仆两个人。 王承恩一边给朱由检穿鞋,一边小声说道:“万岁!钱先生已经传来信息,因为前次三大营私卖军械的事情。崔呈秀借机裁撤了一大批军官,咱们的人都已经安插得差不多。现在三大营可以信任,您可以调京中三大营来护驾。” “嗯!一会你就持金牌令箭,调三大营进驻紫禁城。嗯!这里的侍卫也不要撤掉!” “乾清宫侍卫多是魏忠贤的人,留下他们恐怕会……!” “力量需要制衡,三大营的人和侍卫们互不统属,完全是两个派系。这样才真正的安全,你派王府里面得力的人去御膳房监厨。朕不想再吃皇嫂做的大饼!”朱由检可不想天天吃张皇后烙的大饼。 再说,张皇后也不可能天天给自己烙饼。 “诺!” “万岁!”王承恩应诺的声音还没落地,王体乾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魏忠贤造反了?”朱由检皱了皱眉头。 “万岁!刚刚您休息的时候,魏忠贤有召开了会议。魏良卿提议,调李枭进京。”王体乾有些慌乱的说道。 “李枭……!这个人不是咱们的人么?”朱由检听到李枭的名字,眉头立刻锁紧。 “万岁!这个李枭虽然说过效忠万岁您,可他跟魏忠贤的关系也非常不一般。李家在京城的生意,好多都是魏忠贤在照看,他们还一起合伙盖房子,就在西便门外原先白云观的地方。” “你是说……这个李枭两头下注?” “对!” “呵呵!好一个伶俐的小子,既然两头下注那就说明他想要得到好处。承恩,你现在就去山海关找李枭,不管他提什么条件都答应下来。咱们的条件只有一个,不许他的一兵一卒进京。” 虽然人不在朝廷,可朱由检知道。李枭所部火器犀利,连女真鞑子都被打得连吃败仗。这时候他的军队进了京,又有魏忠贤这个内应。三大营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如果魏忠贤想要干点儿什么,李枭所部一定是最好的助力。 王体乾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又和魏忠贤交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京,信得过的只有王承恩。 现在为了安抚李枭,必须得拿出一点儿什么东西来。不过不管拿出什么来,朱由检都觉得值得。想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不管什么条件都不是问题。 “诺!老奴这就离京去办,不过……若是李枭提出异常苛刻的条件,那……!”王承恩有些犹豫,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权限,能够打赢李枭什么样的条件。 “不管他提出什么,都答应他。”朱由检咬牙咬牙,为了天下他豁出去了。 “老奴觉得,李枭应该不会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当初老奴只是略微暗示,李枭就主动通过老奴向万岁献上生意的股份。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毕竟,今后坐天下的是万岁,不再是魏忠贤一党。”王体乾和李枭打交道多,对李枭的了解也多一些。 “希望他是个真聪明人。”朱由检张开手臂,任由王承恩帮着他整理衣衫。 走出偏殿,满朝文武已经等候在乾清宫门外。大行皇帝的梓宫就停在这里,朱由检看了一眼外面,昂首走出了偏殿的大门。 王承恩今天非常忙,先是安排了人进御膳房监厨。然后又安排原先信王府的宫女内侍进宫侍候,王体乾调来的侍卫还有三大营的人也都看了一遍,这才不放心的离开紫禁城。坐着马车驰向山海关! 马车到达山海关的时候,一队队士兵正在下船。李枭和孙承宗等人站在山海关的城墙上,看着不断登陆的军卒们。 “敖爷在山东留下两个团,我带着一个团先回山海关。我总觉得要有事情发生,而且还是大事。” 孙承宗没好气的白了李枭一眼,皇帝挂了当然是大事。对于大明来说,这是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你到底怎么想的,魏忠贤昨天派人来见你,说是想要调你进京。” “不管他,就说我在山东还没回来。魏忠贤找我,新任的皇帝难道就不找我了?毛督师先去探探口风,看看魏忠贤给出个什么条件。这个时候,咱们不好好要一些好处,更待何时。”李枭手抚着城墙,看向京城的方向。 “呵呵!你小子想要吊起胃口,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条件要的太高会激怒皇帝。即便是现在答应下来,日后皇帝缓过神儿来,倒霉的可是你。 虽然咱们的火器犀利,部队都是能打的。可跟整个大明拼起来,还不够看。”孙承宗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李枭只说了个开头,他就知道李枭要干什么。立刻出言提醒,千万不要贪图眼前的利益,得罪了未来的皇帝。 说穿了,现在大明天下还是姓朱。朱家人的皇帝,有充足的法理依据和大明人心。 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奴王承恩,见过总兵大人。”身为朱由检身边人,王承恩已经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不过在李枭面前,王承恩还得夹着尾巴。 辽东军能打,距离京城又这么近。 尤其是到了山海关,王承恩看到一队队大兵正在下船。每天都有大股的骑兵进入山海关,再看看两头牛才能拉得动的大炮。那炮口粗的,王承恩觉得把自己装进去都不成问题。 京城的城墙是足够的厚实,可真打起来能不能顶得住还真两说。 “近日军务繁忙,公公您也知道,倭寇袭扰山东。李某这一次奉旨前往山东平乱,也是实在抽不开身。这一次回山海关,也是因为要调运军械粮草。今天正巧试验军械,特邀公公前来一观。”李枭很客气的站起身来,对着王承恩一礼。 “李大人言重了,家兄常夸李大人乃国只肱骨,如今看来家兄所言不假。”李枭客气,王承恩更客气,直接来了一个九十度大鞠躬。 李枭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这他娘的是追悼会才用的礼仪。 “敢问王公公的兄长是……!”毛文龙很自然的问了一句。 “家兄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 “噢……!”李枭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这样。难怪王体乾那个二五仔,放着好好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不当,却非得配合朱由检搞政变。原来策反的根源在这里! “王公公对李某多有提携,既如此就不是外人。公公请上座,看看我辽军军械如何。”李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着王承恩去了上首座。王承恩推辞不下,只能坐到了座位上。 王承恩座好,李枭并没有开始,而是好像在等人的模样。 王承恩也不方便问,只能和旁边热情的毛文龙聊天。 李枭掏出怀变看了看时间,距离开始还有十分钟。 “兄弟,可想死哥哥了。”人没到声音先至。 王承恩站起身来,向外面看去。不知道这个能和李枭称兄道弟的家伙到底是谁! 城门里面飞马驰出了一队锦衣卫,一个个飞鱼服绣春刀,过城门而不减速,吓得远处百姓纷纷躲避。马蹄声响人如虎马如龙,骄横之气隔着一里地扑面而来。 “毛大人,这是……!”王承恩心里一紧,这里怎么会有锦衣卫,而且还是和李枭熟识的模样。要知道,自天气二年开始,锦衣卫就在魏忠贤的控制之下。以前听说李枭是魏忠贤一党,王体乾还说不是。现在看到了锦衣卫,王承恩心里好像在敲鼓。 这是李枭的地盘上,如果找个机会把自己给黑了,估计连尸首都找不到。 “哦,这是锦衣卫指指挥使许显纯许大人。和枭哥儿是老相识了,这一次是奉了九千岁的差遣来到山海关。昨天刚刚到!”毛文龙笑吟吟的给王承恩解说。 “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王承恩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借着端茶想要掩盖一下自己的尴尬。可发抖的手握着茶杯,使得杯盖和茶杯相碰,发出更大的声音。许显纯这时候能给李枭传什么信?肯定是调李枭进京的讯息! 如果李枭为了表忠心,把自己交给锦衣卫。许显纯可是凶名赫赫,杨涟、左光斗都是他弄死的。自己如果落到他手里,那他娘的还能有个好? “王公公身子不适?”毛文龙带着最善意的笑,十分关切的问。 “旅途劳顿,旅途劳顿!”王承恩尴尬的放下了茶杯,茶水溅出来一些,手指钻心的疼。 “兄弟,想死哥哥了。在山东怎么样,听说你大破倭军,斩首三千余。果然是虎将,九千岁差哥哥来,是有……!”许显纯翻身跳下战马,一边抱拳一边走到李枭身前。热情的言语,无不显摆他是李枭的铁哥们儿。 “许大人,九千岁的话一会儿再传。这里要操演火器,您先请上座。”李枭一句许大人,让许显纯一愣。顺着李枭的手,许显纯看到了一个身着正五品服饰的太监。 京城里面的太监其实并不多,因为大多数宦官只能称为内侍。太监是宦官中的高级领导,一般只有二十四监的首领才能称为太监。在诺大的京城,宦官非常多。可真敢称太监的,也不过区区数十人而已。 这位太监身着正五品太监服饰,可脸却生的很。许显纯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这位到底是哪家的太监。他忘记了,除了二十四监的首脑。亲王府中内侍头领,也可以是正五品太监。 “这位公公是……!”许显纯狐疑的看着李枭。 “哦,这位公公是信王,呃……潜邸内侍头领王承恩,王公公。奉了信王的令来公干,许大哥,请!” 现在朱由检还没有登基,按照礼制李枭还不成称他为陛下或者万岁。一声许大哥,把许显纯的关系又拉近了一些。许显纯愣了一下,看了看李枭,又看了看王承恩。连个招呼都懒得打,径直坐到了王承恩的身边,颇有一点儿打擂台的意思。 李枭会心的一笑,掐起来就好,老子就怕你们不掐。 “大人,都准备好了。”祖大寿走过来,对着李枭一礼。 “开始吧!吓吓这些土豹子!”李枭对着祖大寿点了点头,然后也上了高台。谦虚的坐到了下首! “操演开始!”祖大寿手里拿着小红旗,破锣嗓子大声的吼。 看到祖大寿手里的红旗落下,一里地远的炮手们开始装填。这一次要试射的东西比较特殊,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皮筒子,里面装上发射药。然后在外面塞进一个炸药包,李枭知道这玩意还有一个通俗的叫法,叫做没良心炮。 这玩意口径太大,炸药包倒是能抛射出去。不过距离很近,大概只有一两百米的样子。真正到了战场上,李枭的迫击炮能把这东西虐成渣渣。不过今天是演戏,这玩意装药足,威力大,最适合向别人示威。 随着祖大寿手里的红旗落下,士兵们立刻点燃了发射捻子。然后被狗撵一样的玩了命的炮,药捻燃烧的速度很快,他们只有很短的时间逃跑。 跑了二十几米,翻身钻进了深深的壕沟。里面有猫耳洞,双手堵住耳朵张开嘴,等着那惊天巨响。这东西他娘的就没个准谱,一个弄不好自己炸了也说不定。 “砰!”声音不太大,铁皮桶子冒出一股烟。巨大的炸药包被抛射了出去,速度慢得肉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抛射的距离并不远。大概只有一百多米的样子! “轰!”爆炸的声音非常巨大,肉眼可以看到爆炸的冲击破想四周快速移动。爆炸的中心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发出的强光一下子晃得人睁不开眼。好像天地之间,瞬间诞生了第二个太阳。 看到闪光的时候,李枭就轻轻张开了嘴。耳朵里面已经塞了耳塞,现在张开嘴一会儿应该不太难受。 距离有些远,闪光过了之后好几秒才听到隆隆如雷的爆炸声。 毫无经验的许显纯和王承恩被震得瞬间耳鸣,然后就是一股劲风迎面扑来。早有准备侍卫,立刻站出来挡在李枭面前。许显纯和王承恩就没这个待遇了,一个个被弄得灰头土脸。 灰尘过去了,场面瞬间寂静。许显纯拼命的掏耳朵抹脸,王承恩剧烈的咳嗦。 非常好,李枭很满意这个结果。爆炸的威力没有这么大,冲击破也不可能冲击一千多米。可把台子搭在下风口,就能达到这个效果。果然,东北十月的风把爆炸荡起来的灰尘都送来了。部分的展现了冲击破的威力! “哎呀!是李某的错,没想到这东西威力这么大。许大人,王公公,咱们还是回山海关城里。二位先休息一下再说!”李枭抱着拳,一个劲儿的道歉。 “你说啥?”许显纯大声的吼,他看到李枭的嘴在动,可耳边的嗡鸣让他根本听不见李枭在说啥。一边是王承恩还在剧烈的咳嗦,估计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 李枭也不废话,一摆手就有人把两个家伙送走,分别送到毛文龙的督师府,还有驿馆里面。王承恩在许显纯面前,那是纯粹的弱势群体。万一让许显纯给黑了,那李枭可就没地方要好处了。 两个家伙被送走,这出戏也就算是演完了。 “你说这两个家伙能上当么?”毛文龙抠出耳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现在是他们求咱们,不让他们两个掐起来,咱们怎么混好处。有竞争,咱们才会得益。”李枭看着离去的两个人,今天的戏演得非常成功。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有毁灭京城城墙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保密和太贵的原因,李枭甚至想把武库舰拉出来,让这两位土鳖掌掌眼。 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李枭没事人儿一样的下了台子往回走。 “小狐狸!”毛文龙看着李枭的背影,恨恨的嘟囔了一句。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许显纯并不傻,王承恩干嘛来的,用脚指头都能想的出来。看起来,这次的差事没那么好干。至少,没有来时想象的那么简单。 骑着马来到山海关著名的顺风海鲜。“今天这顿饭不好吃啊。”许显纯嘟囔着下了马,旁边有小二殷勤的接过缰绳。一个穿着青衣,非常干净的小厮跑过来,引着许显纯进了顺丰海鲜。 一进门,许显纯有些瞠目结舌。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也算是锦衣卫高级官员。京城里面出名的馆子,他都吃了一个遍。可眼前这馆子,还是让他的眼睛有些不够看。 大理石的地面光滑如镜,柱子上面包着青色的玻璃。大厅的正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二十四盏牛油巨烛映照之下,水晶吊灯发出七彩的光芒。几乎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一楼大厅里面,只有一个负责结账的柜台。两边是巨大的真皮沙发,沙发前面是厚重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着的烟灰缸金灿灿的。楼梯同样是大理石的,中间铺着一条红色的毯子。脚踩上去软和极了,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最让许显纯吃惊的是,靠着墙壁是一大排纯色玻璃的水族缸。里面养着各式各样的海鲜,水族缸呈阶梯状排列。最上面的水族缸里面不断注水,谁顺着玻璃缸一层一层的往下流淌。 缸里面的螃蟹、皮皮虾、还有他叫不上名字的海鱼海虾。甚至有一个缸里面,趴着一堆黑乎乎,浑身都是疙瘩,正在不停蠕动,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位爷!顺风海鲜是以京营海鲜为主,您看好了什么都可以在这里点。”小厮很有礼貌的请许显纯点餐。 “呃……!”许显纯虽然是锦衣卫高级军官,可京城里面毕竟没有海鲜馆子。这年头,想要把海鲜活着运到京城非常难。皇宫里面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回! 大多数时候,京城里面吃的海鱼都是用冰镇着送过去的。冬天就比较简单,因为在路上鱼就冻得硬邦邦的。哪里像是这样,还能吃上活物。 “我家总兵大人说了,海鲜就是要吃个新鲜。不新鲜的海鲜吃了,对肠胃非常不利。所以,我们这山海关吃的都是活海鲜。这种是飞蟹,如今十月末,正式飞蟹最为肥美的时候。 这扁扁的叫做多宝鱼,生活海中很难捕捉。不过肉质十分鲜嫩,非常适合清蒸。 这种虾就是我们辽东出了名的对虾,只需要用水煮了,蘸上些芥末那是绝对的美味。 黑乎乎的这东西是海参,京城路远不好保存,您在京城里面一般都吃干海参。我们这里吃得都是活海参,此物大补,绝对是男人进补身子的恩物。 这东西是鸟贝,原本生长在倭国。后经辽南渔民引进种植,现在已经小有规模。”小厮笑容可掬,站在许显纯身前非常有礼貌的介绍着各色海鲜。 许显纯咽了一口唾沫,这李枭还真会吃。跟他一比,京城里面的官都成了土鳖。玻璃这玩意有多老贵,就算是这两年便宜了许多。自家的房子,也没都换成玻璃窗。看看人家,居然已经开始用玻璃做水族缸。 距离京城最近的就是天津卫,即便是从那里上岸,螃蟹运到京城也都是死的。哪吃过这么活蹦乱跳的! “你这小子,怎么办事的。让你引路,谁让你在这里显摆。许大人是京师四九城跺一脚乱颤的人物,什么东西没吃过,让你在这里现眼?滚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毛文龙从楼上走了下来。 一脚踹在小厮屁股上,那小厮立刻就滚了。 “许大人见笑了,下人喜欢卖弄而已。哪里有客人来了才点菜的道理,许大人放心。一会儿这桌席面,一定让你吃得舒坦满意。你和枭哥儿也算是老相识了,到了山海关这地主之谊,我们枭哥儿一定让许大人满意。 请!”毛文龙拍着许显纯的肩膀,一副平易近人的恶心模样。 “呃……!多谢督师大人。”毛文龙现在的职务是蓟辽督师,大明一品大员。能拍着许显纯肩膀说话,足以见没拿许显纯当外人。 两人个说笑着上了二楼,小厮推开两山厚实的包间大门。许显纯的视觉再一次被冲击了一下,脑子里不免对奢华的概念重新定义。 所有柱子都用实木包裹,上面还镶嵌着金色的配饰。看那成色,应该是金子,而非黄铜。 他娘的这年月,黄铜也是很贵的好不好。 大厅里面满是花草,居然还有人工造的小桥流水。走过小桥是一座亭子,亭子里面有一方石桌。石桌的旁边,是几把带着靠背的椅子。 京城的馆子也算是吃遍了,也没在这种馆子里面吃过。 “你好!欢迎光临!”树枝间传来怪异的叫声,仔细一看原来树枝之间站着一只浑身纯白的鹦鹉。脑袋上红色的冠羽非常漂亮,乌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许显纯。 “干嘛来了?”看到许显纯在打量它,鹦鹉忽然发问。 “这鸟会这么多话?”会说话的鹦鹉许显纯见多了,可能对话的鹦鹉他还真没见过。 “呵呵!这鹦鹉可是李家的恩物,当年枭哥儿兜里只有区区百十两银子……!呵呵!一会儿你还是问枭哥比较好!”毛文龙像是说错了话,硬是把后面的话咽进肚子里。 “你傻呀,问你话呢?”刚准备上桥,那鹦鹉扑棱着翅膀飞上了枝头。歪着脑袋看下面的许显纯! “这鸟还会骂人?” “呵呵!被枭哥儿惯坏了,枭哥全家都很宠这鸟。导致它在山海关已经成了一霸,已经到了无恶不作的地步。”嘴上说着小白的坏话,毛文龙却数显的从兜里掏出一把松子来。 “傻子!傻子!你是大傻子!”小白站在树梢上,看也不看毛文龙手里的松子。扯着脖子大声嚷嚷。 “你是傻鸟!”许显纯忍不住还嘴,喊过之后他想笑。和一只鸟费什么话! 第二百五十七章 “今天看了没良心炮,晚上又被你在这忽悠一下。现在许显纯应该已经懵了,只要你略微犹豫一下,他一定会把魏忠贤交给的底牌扔出来。”走到包间的门口,孙承宗住了嘴。 “您老就算是看穿了也不要说出来,一会儿看看许显纯到底会有啥好条件。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咱们只能帮信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明正统。占着道义上的优势,咱们真要是帮着魏忠贤,别的不说,光是国人的口水就能把咱们淹死。” “老夫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从许显纯嘴里套出魏忠贤的条件来。也可以在信王哪里多勒索一些东西,咱们既然不想帮着魏忠贤,那就多捞一些好处好了。”孙承宗点了点头。 李枭能够识大体,主动维护大明正统。这让孙承宗很欣慰,毕竟这年月人们的心里还是认为,朱家的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魏忠贤就算是废了信王,也得另立一个朱家的王爷出来当皇帝。 孙承宗不知道,李枭早就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甚至他连朱由检未来的年号都知道,崇祯! 不帮着朱由检,却去帮着魏忠贤那只死人妖,这种错误打死李枭都不会范。 推开包间的门,见到毛文龙正在跟许显纯热络的聊着。看那投机的程度,距离拜把子也不远了。毛文龙这个亲和力极强的家伙,很适合搞这样的接待任务。 “处理些事情,许兄不要见怪。一会儿兄弟自罚三杯!”李枭对着许显纯拱手,对着艾虎生使了一个眼神儿。艾虎生立刻吩咐走菜! 小厮递上温热的毛巾,李枭接过来擦了脸。“先帝大行,这时候正是许兄忙的时候,怎么忽然间来到了山海关。可是九千岁有什么吩咐?”李枭放下手中毛巾,挥了挥手屋里的小厮全都退了出去。 “呃……!”许显纯有些为难的看着毛文龙还有孙承宗。尤其是孙承宗,这家伙下野魏忠贤可是下了绊子的。现在当着他的面商量造反,这事情怎么说都挺过份的。 “这屋子里面都是自己人,毛督师、还有孙先生都是信得过的人。小弟身为辽东总兵,没有毛督师和孙先生的帮衬,这兵是一天也带不好。”李枭说得很郑重。 为了让许显纯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两个人在辽军中的地位,李枭还特别强调了一下。 “哦,原来如此!呃……!咳!”许显纯紧了紧嗓子。 “大行皇帝新丧,京里有人想要趁机作乱。九千岁的意思是,调你的辽军进京。一切都听九千岁的调遣!”许显纯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果然不出所料,跟老陈福打听到的消息差不多。飞鸽传书,可比许显纯骑马要快多了。 李枭没说话,只是和毛文龙还有孙承宗碰了一下眼神儿。 “九千岁希望兄弟尽快出兵,时间不等人。”许显纯见到李枭不说话,赶忙补充了一句。 “许大哥,既然你叫我兄弟我叫你大哥。有些事情您可不能瞒我!”李枭沉声说道。 “我怎么会瞒着兄弟?你这是从何说起?”许显纯明显的一愣。 “许大哥,你如实告诉我。谁要图谋不轨?我们到了京城究竟要对付谁?九千岁在京城,到底是怎么个境况?”李枭一连问了三个问题,然后和毛文龙、孙承宗三个人三双眼睛,老鹰一样盯着许显纯。他们三个不准备放过许显纯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许显纯被看得发毛,这三个家伙的眼神太过犀利,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心里压迫感。 “呃……!”虽然屋子里面没人,许显纯还是心虚的四下看了看。 “说吧!这里没外人!”李枭不耐烦的催问着。 “信王!”许显纯不出意料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不对吧!许大人,信王是先帝遗诏中的继位人。而且依照大明律令,也是最近支的亲王。他继位合乎律法,又有遗诏在手。他怎么会造反,自己造自己的反?”孙承宗一开口,许显纯就没话说。 锦衣卫出身的家伙都是粗人,许显纯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的说客。这次魏忠贤派他来,就是看中了他和李枭有交情。说穿了,就是来套交情的。 偏偏李枭没有单独见他,而是拉了两只成精已久的老狐狸来陪着。一般来说,能和老狐狸一起玩的至少也得是个年青狐狸。许显纯就是一只豺狗,智商上被完全碾压。 “呃……!九千岁说遗诏有假,而且陛下死因成谜。所以,想要调兄弟你进京。”许显纯也不是一点儿没有准备,面对孙承宗的问话,开始信口胡诌。 锦衣卫手下办的冤狱多了,杨链和左光斗那口供都是假的。在胡诌方面,许显纯可谓是专业人士。 “这可是大事件,有九千岁的手令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进京,就属于私自调兵。那罪名,我和枭哥儿的脑袋可扛不起。”说话的毛文龙。 按照大明律令,军队没有旨意私自进京,将领基本上没有可能活下来。 “呃……!事出仓促,九千岁倒是没来得及请旨。” 李枭郁闷的不说话,朱由校都死了个蛋的。还请旨!向谁请旨,朱由检?让他批准李枭来京城抓自己? “没旨意!我们咋进京城。我们连京城的城门都进不去,更何况京城周边还有驻军。我们总不能一路杀进京城吧,那我们就是造反了。”毛文龙两手艺摊,算是把合法进京的路封死了。 “兄弟,九千岁对你可不薄。你京城里面的生意,全靠九千岁照应。现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两只老狐狸,许显纯决定向李枭开刀。 “许大哥,九千岁的好我也念着。没有九千岁的照拂,也没有我李枭的今天。可你也知道,军队调动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这一次,还没有任何旨意,我得冒多大风险。”李枭的表情非常无奈。 “兄弟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啊,若是这样我许显纯就死在你面前。”许显纯见李枭为难的样子,手一翻从腰间抽出匕首,直直的顶在自己咽喉上。 见到许显纯耍光棍,李枭瘪了瘪嘴。 真要是让许显纯自杀,他绝对没这个勇气。这货就是吓唬吓唬自己,逼自己就范而已。这是个借坡下驴的好机会! “大哥,您别这样。您要是真这么去了,让兄弟今后怎么做人。”李枭急忙拉住许显纯的手。 “你出兵不出兵?”许显纯不为所动。 “大哥,您先把刀子放下来咱们说。”李枭轻轻按下许显纯的胳膊。 许显纯本来就是假装,现在也借着由头放下了手。 “你说。” “大哥您也知道,我这辽军军费本就不足。京城那些生意赚的钱哪去了,您身为锦衣卫肯定也清楚。 现在您要辽军出兵,这大军开拔哪哪可都是钱。今年旨意让我去山东,那是一个大子儿都没拨给我。 为了山东百姓,我李枭认了。在蓬莱一战,炮弹就用去上万颗。这窟窿我李枭也认了,现在让我开拔进京。大哥,实在是没钱。 皇帝家也不差饿兵,说实话我的兵都两个月没关饷银了。再不关饷,别说进京为九千岁办事。能按着不哗变,我李枭就谢天谢地了。”李枭看着许显纯,一副真诚的愁苦模样。 许显纯放下了刀子,魏良卿猜得很准。李枭就是一个掉到钱眼儿里的家伙,现在哭穷还不是想办法要钱? 从怀里掏出一封牛皮纸信封,往桌子上一拍。这一手,魏忠贤早就有准备。 “这是……!”李枭看着信封,眼睛都在发光。钱呐!越是这时候,越是要矜持一下。婊子要做,牌坊也要立。 “蓟州藩库有存银五十万两,这是提单!九千岁说了,进京之后户部还有三十万存银,也都是你的。”有钱的土豪就是不一样,许显纯拍出提单,底气都不一样。 李枭拿过牛皮纸信封,递给孙承宗。孙承宗拆开看了一眼,对着李枭点了点头。 “既然许大哥是痛快人,兄弟也不含糊。这就派人去蓟州提银,只要银子到了山海关。兄弟立刻出兵京城!”李枭站起身来,对着许显纯拍着胸脯保证。 “还是先派兵吧,反正大军路过蓟州,可以顺便提银子。”许显纯巴不得李枭明天早上就出发。 “许大哥,这军队出动人吃马嚼都是钱。我这也是没办法,不给足了饷银,当兵的怎么可能跟着你去卖命。这年头就这样,都有家口要养。我保证,银子到了发了饷银。立刻向京城进发,你还信不过兄弟我?” “我怎么可能信不过李兄弟,好。那就先提银子!”许显纯怕再说下去有变,赶忙敲定跟脚。 “好!许大哥痛快,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归。艾虎生,上菜!”李枭对着门外大喝一声,艾虎生立刻带着一队小厮走了进来。各色海鲜,流水一样往桌子上面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李枭说请吃海鲜果然不假,满桌上来的全都是海鲜。从螃蟹到虾,再到两尺长的大鱼。反正都是海里面捞上来的,地面上长的一个都没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地面上的东西都金贵。辽军的伙食菜单里面,猪肉成了最为贵重的东西。不过年不过节很难吃到,一两个月才能吃上顿羊肉。没办法,粮食实在是不够吃。人能吃饱就不错了,吃完饭碗都是干净的,哪有东西给猪吃。 许显纯倒是很满意这吃食,他从京城里面来。平日里很难吃上这么新鲜的海鲜,京城里面想吃海鲜,最近的地方就是天津卫。平日里只顾在京城里面作威作福,哪有时间去天津卫吃海鲜。 巨大的飞蟹,十月份正式最肥美的时候。掀开盖子,里面满是橘黄色的膏肓。吃在嘴里软中带着硬,那味道能让你把舌头都吞下去。 李枭很惊奇,身为锦衣卫的高级官员,许显纯居然不会扒皮皮虾。一尺长的皮皮虾,个顶个都是母的。前几节带着明显的三条白线,许显纯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吃。却又不好意思问,不过这货还知道扭掉脑袋。 脑袋扭掉之后,拿着皮皮虾一截一截的咬。估计皮实在是嚼不烂,才无奈的吐掉。李枭很期待的看着他,这货吃到尾巴要怎么吃。如果硬咬的话,估计这张嘴会被扎穿扎烂。 好人总是有,艾虎生一个眼神儿。立刻有小厮上来,帮着许大人扒皮皮虾。铠甲一样的硬壳被一节节掀开,露出里面白嫩细致的肉。 “许大哥,今天咱们一醉方休。干!”李枭端起酒杯,说得非常豪迈。 “呵呵!就知道兄弟你是讲义气的,给了大哥这个面子。没说的,干!”许显纯比李枭还豪迈,五粮液端起来举杯就干。 “这什么杯子,不是喝酒的东西。来人,换大杯来。”李枭明显是喝得嗨了,吩咐一声。艾虎生立刻招呼人换掉了二钱的杯子,改成了二两半的大杯。 “兄弟痛快,这才是咱们哥们儿喝酒的东西。”许显纯非常高兴,一手拿着皮皮虾大口的吃。 “许大人,小人艾虎生。在京城您是见过的,本来今天没有小人说话的份儿。可在京城,您从丐帮刀下救下小人,这救命之恩小人永生难忘。您是大人,小人身无长物仅以这杯水酒敬大人。还请大人给个面子!” 刚刚换上大杯,艾虎生就给自己倒了杯五粮液。端到许显纯面前,躬着身子很是谦虚。 “艾管事客气了,你是我兄弟的人。遭了难,难道说我能袖手旁观?干!”许显纯看到是艾虎生,这个面子得给。 别看今天许显纯连个坐都没混上,可许显纯知道。这位艾爷可是李枭军中的财神爷,财货上的事情都归他管着。平日里,没少在艾虎生这里混大前门,这个面子说啥都得给。 二两半的一杯酒下肚,许显纯的脸立刻就像是桌上的虾一样红。 侍候的小厮也是妙人,帮着许显纯扒开一个硕大的飞蟹。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膏肓,放到许显纯的盘子里。然后,不着痕迹的帮着许显纯把酒倒满。 “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一次先帝驾崩太过突然,龙虎山来了个叫什么陈玄风的道士。这道士的背景很深,听说是王体乾举荐到先帝跟前的。先帝驾崩,跟这个陈玄风的道士有莫大关联。 指挥使田大人正命令缇骑缉拿这个陈玄风,你猜怎么着。这道士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锦衣卫之能居然找不到,你说这事情玄妙吧!”酒劲儿上来,许显纯的话也就多了。 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了,开始说京中的秘闻。 李枭倒是不知道陈玄风的事情,难得许显纯喝多了。竖起耳朵在一边听! “这还不算,锦衣卫的暗线还查出来。这个陈玄风曾经跟信王有过联系,这里面的事情……!嗯……!”许显纯对着李枭挑了挑眉毛。 李枭和孙承宗、毛文龙都是很好的听众,都是一副好奇宝宝带着崇拜的表情,看着许显纯。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李枭一边惊讶的说,一边端起酒杯。 许显纯“咕嘟”喝了一大口,李枭和孙承宗、毛文龙都是呡了一口。这种一边说话一边喝酒的席面,连劝酒都不用。 “这还不止,他娘的王体乾这个老腌货,居然和那个王承恩是兄弟。这是东厂在宫里的一个眼线才发现的,狗日的,居然隐藏的这么深,连我们锦衣卫都不知道。”许显纯没用劝,自己端起杯喝干了杯里的酒。小厮立刻再次倒满! “我……!” “几位大人原来在这里喝酒,标下祖大寿来敬酒。”许显纯还要说话,忽然间门口响起祖大寿的声音。接着门开了,祖大寿走了进来。 “许大人可能不认得,这位是祖大寿祖总兵,去年锦州打的最凶的就是他。硬撼鞑子的好汉子!”看到祖大寿进来,李枭立刻站起身给许显纯介绍。 “原来是祖总兵,失敬!失敬!”既然是李枭的手下,许显纯还是给面子的,站起身来对着祖大寿拱手。 “我与兄弟吴襄和外甥在这里吃饭,听闻许大人到来,特地来敬一杯水酒。”祖大寿一伸手,身后的小厮立刻递上来一杯酒。身后的吴襄也接过一杯! “呵呵!难得和痛击鞑子的好汉喝一杯,祖总兵,吴总兵,请了!”许显纯端起酒杯,与吴襄和祖大寿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刚刚放下酒杯,吴三桂端着酒杯躬身一礼。“小子吴三桂,祖大寿是我舅舅,吴襄是我爹。小子知道没资格敬许大人的酒,但小子敬慕许大人的心却让小子站出来。这杯酒,小子干了。您沾沾嘴唇随意就好!” 吴三桂说得客气,喝酒却不客气。一杯五粮液“咕嘟”一声灌进嘴里,白皙的脸膛立刻就红得像是猴子屁股。 “好小子,好胆气!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这杯酒许某干了。跟着你爹好好干,多杀鞑子。呵呵!”许显纯已经喝了差不多一斤酒,现在酒劲儿上来,差不多到了酒倒杯干的地步。 “多谢许大人给这个面子,我们那边还有客人,许大人请了。若是许大人有空,明日我祖某人做东。”祖大寿赶忙抱拳,感谢许显纯给这个面子。 “明日还有公干,他日有空必然叨扰祖总兵。” “如此!告辞!”祖大寿抱拳之后,带着吴襄和吴三桂离开。 “祖总兵果然是耿直之人。”他们走了,李枭拉着许显纯再次入座。许显纯还一个劲儿的夸赞祖大寿。 “京城里面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坐定之后,李枭看到许显纯已经喝多了,趁机问道。 “京城里面现在有些乱,好多朝臣们都在观望。三大营有些不听使唤,禁军也有些不听使唤。京里那次大爆炸你知道吧!” “知道,天启大爆炸嘛!” “那次事情,就是三大营偷着卖火药。丐帮那些王八蛋买了火药,在天桥那边制造炮仗,结果没弄好炸了。 那一次,三大营的军官遭到了血洗。好多人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就被塞了进去。禁军也是这样,告诉你个事情。田大人跟我说,崔呈秀不可靠。”许显纯真是喝多了,这种话清醒的时候一个字都不会往外透露。 “崔兵部?崔大人?” “就是他!你想想,他是兵部尚书。往三大营安插人,没有他的点头能行?我们锦衣卫的暗桩发现,崔呈秀和钱……哇……!”许显纯说到关键的地方,忽然间一口喷出了好些个呕吐物。 幸亏李枭手疾眼快,没有被喷到身上。 许显纯软踏踏的倒了下去,身边两名小厮手疾眼快一把给捞起来。这才没有让他坐到呕吐物里面! 完了!真喝多了,你倒是把那个钱什么叫啥给说出来啊。现在闹得心痒痒的,偏偏还不能问。 “许大人喝多了,扶许大人下去。让他的随从好好照看,另外不许任何人私下见他。”孙承宗黑着连吩咐一声,小厮们立刻将许显纯给搀扶了出去。早有小厮出去告诉另外房间吃饭的许显纯手下。 “崔呈秀和钱?难道说崔呈秀被人收买了?”许显纯喝多了,李枭、毛文龙、孙承宗却没有喝多。 “崔呈秀爱钱,被人收买也不奇怪。”毛文龙看到地上的一滩呕吐物,连忙捂住鼻子。 “这顿饭没白吃,不但套了好多情报。而且还弄了五十万两银子!”孙承宗拢着袖子站起来,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五十万两,他娘的。江南那边传来消息,江南的米商涨价了。今年江南稻米的价格已经涨了三成,他娘的这五十万两银子够干什么的。老子有几十万张嘴要养活,没粮食怎么可能填饱他们的肚子。” 李枭看了一眼手里的牛皮纸信封,有些烦躁的道。 “哎……!咬牙挺过明年就好了,现在让满桂赶紧带着人去蓟州把银子提回来。咱们再去王承恩那里看看,到底能得什么好处。”孙承宗背着手,率先走了出去。 李枭把提银子的提单递给了艾虎生:“按照孙老说的,让满桂去提银子。”说完,跟着孙承宗也走了出去。 “这两个家伙,吃了东家吃西家。京城里面的人都得了失心疯,跟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做生意,还想着占好处?”毛文龙嘟囔了一句,也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走廊的尽头拐了个弯儿,李枭推门走了进去。“王公公,琐事耽误了,您别见怪。” 第二百五十九章 包间里面一共四个人,吴襄和祖大寿围着王承恩劝酒。吴三桂充当了艾虎生的位置,忙前忙后的倒酒。 看到李枭、毛文龙、孙承宗进来,王承恩赶忙站起身来。笑着拱手道:“多谢总兵大人款待,咱家常年居住在京城,还真没吃过这么多海鲜。” 王承恩显然对今天的席面非常满意,他可不是许显纯。许显纯身居锦衣卫要职,平日里没少有人吃请。王承恩一个信王府里面的内侍头子,信王都是狗都不咬的主儿。谁还没事儿请你内侍头子吃喝,今天这样的招待,身居主宾位置,王承恩还是头一次。 李枭看看王承恩红润的脸,这老家伙没少喝。看起来,吴襄和祖大寿劝酒的成果挺辉煌。 “呵呵!王公公喜欢就好,我们这山海关地方小,也没啥好招待的。难得王公公喜欢,三桂,你吩咐下去。准备一些虾干,干海参啥的给王公公带回去。”李枭立刻吩咐吴三桂,吴三桂应了一声立刻出去安排。 “呦!这怎么好意思,让总兵大人破费。”王承恩笑吟吟的道谢,满脸的褶子像是绽放的菊花。 “一点土特产而已,公公不必介怀。这杯水酒,我李枭敬您。”李枭端起酒杯,向王承恩敬酒。 “应当老奴敬总兵大人才对,总兵大人为国戍边。战鞑子于苦寒之地,万岁还在潜邸之时就常说。咱这大明的北疆若是没有总兵大人撑着,贼兵恐怕已经兵临京师城下。这一杯,老奴应该敬你。”王承恩站起身来,端着酒杯讪笑着说话。 “王公公,刚刚咱们的酒令可是站着喝酒不算数。您这酒喝了,也算是白喝。”祖大寿笑着站起来,看样子刚刚没少打酒官司。 “祖总兵说得对,坐着喝,咱们坐着喝。”孙承宗笑吟吟的说了一句。 “孙老,您是帝师。在您面前,哪里有奴才的座位。老奴……!” “今天没这么多讲究,到了山海关就是枭哥儿的客人。老夫现在也不过就是总兵府的一个幕僚而已,先帝已经大行,老夫也不再是什么帝师。”孙承宗按着王承恩的肩膀,让他坐下。 李枭看在眼里,心中对王承恩另眼相看。按理说,朱由检登基在即。身为朱由检心腹的王承恩,身价自然是水涨船高。做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如今被人捧起来,没有飘飘在上。而是能够保持着一丝清明,证明这家伙还算有些城府。今天跟这家伙打交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这边王承恩已经被孙承宗按着坐下,李枭和王承恩碰了一杯。王承恩双手捧着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对着李枭亮了亮杯底。 “咳……!”毛文龙轻轻咳了一下,吴襄还没反应过来。祖大寿已经反应过来,拉着吴襄道:“喝多了,陪俺出恭去。” 接下来的话属于密谋范畴,这种事情必须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祖大寿很有觉悟,拉起吴襄来就走。 “王公公,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您说说,万岁爷这次派您来,到底有什么旨意。”看到祖大寿和吴襄出去,李枭立刻开门见山。这家伙可不是许显纯,他可比许显纯难对付多了,还是开门见山比较好一点。和这种王八蛋绕弯子,容易把自己绕进去。 “万岁还没有登基,这旨意倒还谈不上。只是最近鞑子猖獗,北疆的安宁全赖李总兵一身。这……,京城里面若是有人乱命想调总兵大人进京,还请总兵大人……据之。”王承恩说完,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李枭的脸看。 “乱命自然不会受,可若是有兵部的行文,我这……总不能抗命吧!”李枭一脸的为难。 “呃……!”王承恩心里一惊,他没想到魏忠贤居然用了兵部行文。他的党羽遍布朝廷,拟一份兵部行文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这正式万岁的担心,北疆的防务……!” “王公公,咱们不绕弯子了。许显纯来山海关干嘛,想必你也能猜到。他带来了兵部调兵行文,还有五十万两银子的提单。他说了,到了京城户部还会拨付三十万两现银。”孙承宗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在王承恩眼前晃了晃,然后往桌子上一放。 “咳……!”王承恩咳嗦了一声。出手还挺大方,一出手就是八十万两白银。 “既然孙先生把话说得这么直,老奴也就不绕弯子。李总兵想要什么,老奴在万岁面前尽量周旋。”既然大家把话说开了,那就干脆当面锣对面鼓的谈条件。什么隐喻,暗喻都省了,大家白痴似的猜来猜去,显得非常愚蠢。 “我们要八十万两银子!魏忠贤答应我们的,如果我们拿不到,这军粮军饷都会成问题。”毛文龙一副没见过钱的嘴脸。 “这个没问题,这八十万户部可以出。士卒们戍边不易,不能连军饷都领不到。”王承恩很痛快的答应下来。对于收益来说,八十万两银子什么都算不上。 “枭哥儿要做山东巡抚,老夫要做山东布政使。山东提督,敖沧海!”这边王承恩刚刚答应下来,那边孙承宗就扔出了重磅炸弹。 李枭做山东巡抚,孙承宗做山东布政使。敖沧海做山东提督,这是山东军政一把抓的节奏。加上毛文龙这个蓟辽督师,这李枭要干什么,裂土封王? 王承恩有些发傻,他需要消化一下这颗重磅炸弹。 “如果万岁连这点要求都不答应,那么……辽军也没办法拒绝兵部的行文。毕竟,我们还归兵部管!”李枭跟了一句,三个人步步紧逼。王承恩的脑门儿渗出了汗珠! “还有没有其他条件?”王承恩看着李枭问道。 “没有!我们也知道适可而止。”李枭同样看着王承恩。 这是李枭和孙承宗、毛文龙商量好的。就算是攻下济南城,打败了陈海龙,可说到底山东拿在手里还不是名正言顺。 山东对于辽东太过重要了,辽东的布匹,棉花,还有兵员都得靠山东补给。可以说,山东是辽东最好的基地。尤其是李枭现在占着完全的制海权,满渤海湾就找不到一艘后金的战船。 趁着这个机会,把山东抢过来。死死的攥在手里,不然辽东就是一棵无根的大树。 王承恩脑子里面天人交战,给山东。李枭必然成长为军阀,将来尾大不掉自己可是罪魁祸首。 不给山东,李枭将会挥师进京。人家有兵部的行文,也算是有理有据。如果李枭进了京,那京城的局势……!三大营那些蠢货,就算是绑在一块也不是李枭的对手。尤其是今天看了李枭的武力展示,王承恩对李枭进京充满了恐惧。 “无论什么条件,全都答应他。”耳边再次响起了朱由检的话,这是王承恩离京的时候,朱由检给他的底牌。 王承恩根本不知道,这一次许显纯来山海关,只带了蓟州藩库的五十万两白银提单。什么兵部的行文,全都是李枭在诈他。 “这事情老奴答应了,老奴回京之后禀报给万岁,必然会给李总兵一个满意的答复。”王承恩也是一只老狐狸,李枭瞳孔一缩。什么叫他王承恩答应了,你又不是皇帝,你答应有个屁用。 正要说话,忽然间孙承宗在桌子下面踢了李枭一脚。 “好!既然内侍答应了,我们就先按兵不动。京城的消息,再有七日就是新皇登基的日子。我们希望,万岁登基之后的第一道旨意就是枭哥和我们的任命。”孙承宗笑吟吟的说道。 到底是老狐狸,给这件事情定了一个期限。如果朱由检没有任命的旨意,内有魏忠贤带领的党羽,外有李枭这支强兵。就算是登基称帝,也绝对坐不住这个皇帝位。 “老奴今夜便起身,七日之后万岁登基。第一道旨意肯定会是李总兵的任命!”条件谈完了,王承恩也就不拖泥带水。他不是许显纯那样的武将,可以骑着马在山海关和京城之间驰骋。 别看山海关距离京城不远,如果真要是乘坐马车,也得个三两天时间。 “如此有劳内侍,七日之内我部必然遵守约定。”毛文龙对着王承恩拱拱手算是告辞。 “一定让诸位满意!”王承恩也不废话,直接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让吴三桂,带着一个骑兵连护送王公公回京。”王承恩刚刚走到门口,就传来李枭的吩咐。 好容易把条件谈好了,这位王公公可别半道让人给黑了。如果那样,可就是前功尽弃。 “诺!”站在门口候着的吴三桂大声的应诺,对着李枭敬了个礼,然后跟着王承恩出去。 “孙老,您看有几成把握?”毛文龙看到王承恩出去,探寻的问道。 “八成,权衡之下皇帝还是会把山东给咱们。你看着吧,新皇登基第一件大事就是处置魏忠贤。这段时间,还是得安抚咱们不闹事。” 第二百六十章 权利!尤其是最高权利,个中的争夺一定是充满了各种博弈。这是人类精神,体力,智慧结晶的凝结。胜利者将获得一切,失败者将失去所以。 这是一场零和博弈! 如今主导这场零和博弈的,不是京师里面的朱由检和魏忠贤,而是距离京城数百里外的李枭。李枭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影响大明帝国的政权交接。这个时候不捞足了好处,老天爷都会瞧不起自己。 王承恩当天晚上就走了,吴三桂带着一个骑兵连护送。 许显纯是真喝高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是晕晕的骑不成马。李枭还用诱惑性的语言,形容山海关的蟹黄小笼包有多么的好吃。 在李枭的蛊惑下,许显纯尝了一下蟹黄小笼包。这一次侍者换成了几位妙龄少女,燕地少女的风韵。许显纯眼睛眯成一条线,拉着这个的手,拍拍那个的胸。关心的询问她们的发育状况,十足的中年油腻大叔形象。 吃着吃着,许显纯发觉就到了中午。于是,早饭改成了午饭。祖大寿履行了诺言,抛开一切事情,带着妹夫吴襄陪着许显纯神吹胡侃。一直到许显纯出溜到桌子底下,这才算散席。 无论多么大的官儿,喝多了就会吐。晚上醒过来的时候,许显纯发觉自己饥肠辘辘。 祖大寿是好人,带着妹夫吴襄又过来了。话说得豪迈,人也厚道。看不得同僚挨饿,特地来请吃饭。 都是武人,吃饭注定要喝酒,喝酒注定要喝多。喝多了,自然走不成。到了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许显纯终于意识到,如果再不走自己会生生的醉死在山海关。 匆匆吃了一顿炸油条稀粥之后,许显纯带着自己的随从上了路。此时,他已经比王承恩晚走了一天两夜。 许显纯还在路上奔驰的时候,王承恩已经到了乾清宫。整日整夜的赶路,王承恩的身体都快被马车颠散了架。走到朱由检身前的时候,身子都在打晃。 “事情怎么样了?”朱由检看到头发散乱,脸色枯黄的王承恩被吓了一跳。 “回万岁的话,李枭……!李枭他要山东。”王承恩把李枭的要求叙述了一遍。 “啪!”朱由检一巴掌拍在龙书案上,脸气得煞白。 八十万两银子朱由检不在乎,不就是钱嘛,登了基不但国库里面的银子是他的,连内帑的银子也是他朱由检的。李枭任山东巡抚,敖沧海任山东提督。孙承宗任山东布政使,这他娘的是把山东当他家的。如果这样安排,这还是不是大明的领土,这还是不是朱家的江山。 “万岁!李枭狼子野心已露,如果不尽早除之,恐怕日后会呈尾大不掉之势。老奴今去山海关,见李枭手下军卒兵强马壮。他还带老奴去看火器试射,以老奴观之,只需要一颗炮弹这乾清宫怕是都要化为齑粉。 此贼,实在是我大明第一国贼。万岁千万不可允他之请!”王承恩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进言。 “放肆!国家大事,岂容你一个老奴妄言!”一个女声的断喝,王承恩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不用抬头看,他都知道说话的是谁。大行皇帝的老婆,皇后张氏。 张皇后柳眉倒竖,恶狠狠的盯着跪伏在地上的王承恩。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男人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不男不女的人更加不能和女人一般见识。尤其是这女人还是皇后的情况下! “万岁!现在最紧迫的事情是魏忠贤,阉党把持朝纲祸乱社稷。阉党党羽公然为魏忠贤修建生祠,李枭一介武夫不过是疥癣之疾,阉党才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 如果这时候因为一个山东得罪李枭,阉贼把辽兵引入京城。恐怕祸起萧墙就在眼前,到了那个时候万岁可还有江山在?” 张皇后慷慨陈词,朱由检眉头紧锁。 不要轻易得罪人,尤其是女人。这句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天下至理名言。张皇后这话听上去是一心为朱由检着想,实际上她是恨魏忠贤恨到了骨子里。 老娘和那么多小娘皮争丈夫的宠幸容易么!好不容易算是怀了孩子,你他娘的找人给老娘做无痛人流。这笔烂账,老娘就是做鬼也要和你算个清楚明白。 大明江山在张皇后眼睛里连个屁都不算,把魏忠贤碎尸万段才是她想要干的事情。当然,还有魏忠贤那个所谓的“老婆”客氏。 这两个王八蛋,就算是把他们剐上一亿刀,都不解张皇后的心头之恨。 朱由检的脸色开始变幻,脚步胡乱的在偏殿里面踱着。 张皇后说的没错,给李枭一个山东,今后还能慢慢的整治他收回来。可如果让魏忠贤把李枭勾引来京城,那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就算是把自己废了,另立一个王爷做皇帝,他魏忠贤也不是干不出来。 老朱家的子孙论万计,皇位可就这么一个。排着队等着接班的人大把,魏忠贤想要找一个听话的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朕答应他的条件,登基之日便会下旨,擢升李枭为山东巡抚。其余各人,均应所请。”朱由检咬着牙,手攥着龙书案的桌布攥得指节发白。 “万岁,可容听老奴一言?”王体乾看到朱由检这个样子,李枭可是他举荐的,现在皇帝生气顾不上秋收算账。可等他想明白过来,找自己这个后账可怎么办?这个事情必需要着补,着补不回来后果非常严重。 “说!”现在朱由检最倚重的两个太监,一个是王承恩,另外一个就是王体乾。 “万岁!自古为君治国,都需要一个平衡。万岁现在所依重的是江南士族,这些人要的是保持读书人的特权。进而把持朝政,就危害来说比李枭更大。 当初先帝就是他们利用东林党,拥立到皇位上的。东林以拥立功臣自居,后果是什么呢?赵南星,顾宪成,李三才之流贪赃枉法把持朝政,操纵君王如傀儡。 不得已,先帝才培植了魏忠贤等人与东林对抗。这才有了赵南星叶向高等人下野,杨涟、左光斗入狱惨死的事情。 如今江南士族派了个钱谦益出来,所带领的仍旧是东林残余。万岁焉知登基之后,钱谦益不会走赵南星、叶向高的老路? 万岁如今提拔抬举了李枭,正是培养了来日应对江南士族的势力。而李枭的要求,也将他置于江南士族眼中钉肉中刺的境地。 未来他们两方势力,一定会展开斗争博弈。而万岁居中,正可以利用他们两派斗争的时候,兼收并蓄配置忠于万岁的人才。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可以一举铲除,功德大圆满。” 王体乾不愧是干了几年司礼监的头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听得朱由检和张皇后频频点头。 “万岁,本宫觉得王体乾所言有理。万岁可利用李枭、钱谦益对付魏忠贤。将来李枭、钱谦益两败俱伤的时候。万岁可收全功!”张皇后立刻表示赞同王体乾的话,现在来说干掉魏忠贤才是头等大事。 “说得有道理,江南的钱谦益,辽东的李枭都不是省油的灯。朕索性准了李枭所请,让他和钱谦益去斗。也不用等登基了,王体乾你这就拟旨用印。先派人送往山海关,待朕登基之日,明发天下。” 朱由检算了算日子,他明发天下的时候,李枭也应该正收到圣旨。性急的朱由检,连一两天的时间都没打算让李枭等。 “那山东的陈海龙、沈光祚……!” “沈光祚准许高老还乡,陈海龙……,应对倭寇不力,着新任巡抚李枭革职拿问。”朱由检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朱由检对于陈海龙的恨,实际上来源于昨天。 陈海龙为了巴结新任皇帝,特地从山东遴选了七名美女。结果好死不死,在京城的陈海虎居然拜托魏忠贤进献给朱由检。 听说是魏忠贤送进宫里的,朱由检眼皮都开始跳。命令王体乾搜身,居然在隐秘的地方搜出了秘药。据这几个美女说,是助兴的药物。 奶奶的,老哥怎么死的朱由检最清楚。如今尸骨未寒,你用这招儿对付老子?几个美女直接拉出去关进冷宫,陈海龙这个名字也就和魏忠贤划上了等号。 今天王体乾提到了陈海龙,朱由检立刻就让李枭收拾他。给老子下药,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诺!”王体乾躬身施礼之后,立刻退出去拟旨。至于加盖玉玺,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儿。因为王体乾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他管的就是盖公章的活儿。如今更是所有的事情一体包办。 虽然这样不合乎程序,但这年月通讯不发达。即便是圣旨传递,也全是靠驿递传送。这里面有个时间差,足够朱由检走完内阁程序。 至于内阁的封还权,这不用担心。朱由检已经开始着手组阁,首辅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给钱谦益。刚刚上台,还保持着良好的盟友关系,钱谦益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皇帝闹翻。 毕竟,还有魏忠贤这个外敌在。 王承恩也退了出去,刚的张皇后的话可把他吓到了。一辈子谨小慎微,却不料想一件小事得罪了这个女人。 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朱由检登基。皇后这个位置,就换上了朱由检的老婆周皇后。 刚出宫门,就见到了等候在门口的吴三桂。王承恩眼珠一转,对着吴三桂招了招手。“小将军!老奴把你引荐给万岁可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王承恩去而复返,朱由检有些奇怪。王承恩为难的看了看周围,朱由检立刻会意。摆了摆手,内侍和宫人们就潮水一样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你可以说了。”对于这个服侍了自己十几年的老太监,朱由校还是信任的。 “呃……!”王承恩为难的看了一眼张皇后。 朱由检也看了一眼张皇后,见她没有退出去的意思。作为宫内最亲密的盟友,朱由检也不好硬赶。“皇嫂不是外人,你说吧。” “这次护送老奴回京的,是总兵吴襄之子吴三桂。一路之上老奴多次试探,此子颇有野心,如果万岁笼络住他。等于在李枭那里埋了一颗钉子,他日或许能够收到奇效。” “哦!”朱由检回头看了一眼张皇后,这样的事情的确不好被外人知道。现在他有些后悔让张皇后留下,可事情已经这样。况且张皇后也是不可能出宫的人,听了也就听了吧,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暄吴三桂上殿,朕要见一见。”朱由检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立刻宣布召见吴三桂。 听说皇帝召见,吴三桂兴奋的眼睛冒光。整理了一下军装,跟着内侍走进了乾清宫。 ******************************************* 李枭接到的圣旨是吴三桂带回来的,上面虽然没有内阁的印章,却有玉玺。理论上说这是一封有瑕疵的旨意,可李枭要的就是一封旨意,至于有没有瑕疵谁会去管。反正上面盖着皇帝的玉玺,又不是自己拿萝卜刻的。 再说,合理合法的旨意几天之后就会到手里。现在就是有根鸡毛,李枭也能当令箭使唤。 吴襄和祖大寿非常高兴,就是带着骑兵连护送了一趟王承恩,吴三桂就被皇帝亲授宣节校尉。小小年纪已经是校尉,将来前途无量。 满桂也拉着银子回到了山海关,整整五十万两银子。牛车一直绵延了好远,直到银子入了库李枭才算是放下心来。这笔竹杠敲的,整整五十万两。等朱由检登基之后,还会有八十万两进账。 江南米商哄抬了米价,可有这一百多万两垫底,补上缺口富富有余。 再说,还有史可法那一大笔军火单子。 所有人都回来了,李枭忙着装船。把骑兵第一师再运回到山东,人不管怎么说都好办。战马的运输有点占用空间,得几天时间才能把满桂的骑一师运回到山东。 正忙着装船,许显纯又来了。这一次许显纯显得很着急,算算日子,他离京那天正式朱由检登基的前一天,估计还不知道李枭已经成为山东巡抚的事情。 “兄弟!这钱也到你这了,你得赶快出兵啊。”许显纯急得乱蹦,银子已经到山海关两天了。可李枭的兵一个都没离开山海关向京城进发! “许大哥,答应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食言。京城还有三十万两银子等着我,那可是三十万两银子。你看看,我这兵都在登船。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到天津卫登陆。”李枭站在城墙上,指着正在装船的骑兵第一师。 “真的?”许显纯的确看到,不断有人和马通过码头登船。看样子的确是要开拔的样子! “我还能骗你么?今天晚上装完船,明天就能到天津卫。或许明天晚上,这些骑兵就能到京城了。”李枭撒谎撒得面不改色。 “为啥不走陆路,从山海关到京城也没多远。”许显纯还是很疑惑,山海关到京城真没多远,为毛要走海陆去天津卫,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许大哥你这就不懂了,作战要养马力。战马赶路的时候累着了,打仗的时候怎么会有力气?所以说,能让马少跑一里地也是好的。咱不说这个,既然来了,走,喝酒去!”李枭豪迈的拉着许显纯的胳膊。 许显纯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没等到李枭出兵的消息。却得到了李枭把银子都提走的消息,魏忠贤把许显纯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这才再次来到山海关! 可现在却没办法,现在求着李枭,实在是得罪不起这小子。 陪酒的还是老熟人,祖大寿和吴襄。这哥俩联合个李枭,身边又多出两个妙龄少女,左一杯的劝又以杯的劝。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许显纯平日里一斤的酒量,今天喝了半斤就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李中梓的麻药还真好使。”李枭扒拉一下许显纯的脑袋,发现这家伙是真昏迷了。还真别说,中医的麻药还是比较好用。李中梓已经配出了成药,配合着汤若望的手术效果非常好。 今天,许显纯当了一回小白鼠。 “我去山东了,这家伙醒了就打发他回京城。”李枭一推酒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济南。不然,知道信的陈海龙还不跑了。 “你小子是骗死人不偿命,许显纯这次回京怕是活不了几天喽。”孙承宗看着昏迷不醒的许显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是傻了点儿,可李枭这么骗人,说实话的确有些不地道。 “五爷在京城听到了一些传闻,其中一个非常骇人听闻。杨涟死于在脑袋里面钉进去一颗烧红的大钉子,左光斗也是一样。而拷打他们,在他们脑袋里面钉钉子的人就是这个许显纯。 还有汪文言!汪文言死前,许显纯曾经当着汪文言的面,伪造他的口供。汪文言最后的遗言就是,我死了也要找你对峙。怎样?您老……!哎……!不能砸,不能砸。祖大寿,快帮着把酒瓶子拿下来。” 李枭说得正高兴,冷不防孙承宗操起酒瓶子,就要往许显纯脑袋上砸。李枭赶忙死死拦住,身边的祖大寿手快,一把夺过了酒瓶子。警惕的看着孙承宗,生怕这位受了刺激的老家伙咬人。 “孙老,他怎么样有国法在。魏忠贤都蹦跶不了几天了,你还怕他不会被人清算。死于国法的刀下,总比咱们私刑弄死要好得多。”李枭一边拦着孙承宗一边劝。 “对!对!对!孙老,他这个罪过到了京城,应该千刀万剐。这样被您砸死了,算是便宜了他。您看看,他吃了麻药一点儿知觉都没有,这样死算是便宜他了。”吴襄也在一边劝。 或许是吴襄的话起了作用,孙承宗终于不再行凶。鼻子里面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人可得看好了,这王八蛋死谁手里都成,就是不能死咱们手里。他醒了,就打发他回京城。”看到孙承宗走了,李枭这才吩咐祖大寿和吴襄。 “诺!大帅您放心,人交给我们就好。”祖大寿拍着胸脯保证。 满桂的船早就走了,李枭登上座舟满帆追赶满桂。下午开船,明天早上就能到蓬莱码头。必须赶在陈海龙逃走之前干掉这王八蛋,他手里欠下的血债太多。仅仅是半年时间,辽军的军属就被陈海龙逼死百余人。 其余的被奸淫、夺产,甚至是逼疯的人更多。不抓住这王八蛋,难消心头之恨。 李枭在海上航行了一个晚上,早上的时候终于到了蓬莱。飞鸽传书已经给了敖沧海,敖沧海昨天的时候,带着倭兵已经离开了蓬莱,向内陆进发。现在蓬莱港,仅仅有一个营的人马守卫。 可怜的许显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日头西斜的时候。翻身起来,脑袋疼的厉害。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看到山海关港里面只剩下几艘渔船。 “李枭呢?”许显纯疯了一样拉开房门,他的随从都在厅堂里面等着。 “回大人的话,昨天下午就开船走了。您喝醉了,属下等职能在这等着。” “呦……!许兄弟你醒了,怎么样饿了没有。咱们再喝点儿?”外面,祖大寿和吴襄笑嘻嘻的走进来。 还喝……!再喝就死人了! 许显纯现在一听酒字,浑身都不得劲儿。胃里面火烧火燎的,脑袋又疼的厉害。再喝酒,他肯定就回不了京城了。 “兄弟还有九千岁的差事在身,二位总兵大人勿怪。李兄弟哪里去了?”许显纯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去天津卫了,昨天不是和你讲了么?如果许兄弟你现在往回赶,枭哥肯定在你前面进京城。”祖大寿脸上带着最真挚的笑容。 “哦!哦!昨天喝多了,忘了!备马,本官这就回京城。”许显纯还是不放心,立刻让人备马,他准备立刻回京。 “着什么急,人是铁饭是钢。吃了饭再走也来得及,不差这一半个时辰。”祖大寿在旁边劝。 “公务缠身,下次!下次二位总兵到京城,许某做东咱们在东来顺好好喝一场。” “既然有公务,那就不方便打搅。厨房做了些包子,您们带在路上吃。” “这感情好!多谢祖总兵。”许显纯大喜,连忙向祖大寿道谢。 巨大的笼屉里面摆着几十个拳头大的包子,许显纯和他的手下一人抓了几个,一边吃一边往外面走。祖大寿还贴心的让人用军用水壶装了山泉水,给许显纯他们带上。 许显纯抱拳谢过了祖大寿等人,在西斜的阳光下,向京城纵马疾驰。 “我说妹夫,这包子什么馅儿的,咱们都没猪肉吃,你可别浪费了猪肉。”看着远去的身影,祖大寿头也不回的问吴襄。 “韭菜鸡蛋馅的。”吴襄无所谓的答了一句。 “我艹!韭菜鸡蛋馅的包子,你让他们骑马吃,还他娘的喝凉水。你这是要拉死他们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韭菜馅的包子就凉水,许显纯是拉稀拉到京城的。开始还是拉稀,可这两天许显纯有些上火,于是……痔疮又犯了。 我的个老天!犯痔疮拉肚子,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悲催的事情。不拉肚子疼,一拉屁股疼。还得不断骑马赶路,明明三天能赶到的路,硬是拖成了六天。 这一路,可算是许显纯的血泪之路。到了京城,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许大人,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迎接许显纯的不是李枭的大军,而是魏忠贤的怒火。 “李枭呢?”看到许显纯,魏忠贤劈头盖脸的就是喝问。 “不是来京城了么?下官亲眼看他登的船。” “啪!”魏忠贤抡圆了就给许显纯一个嘴巴。 “他娘的满京城就没李枭一个兵,我来告诉你吧。李枭现在是山东巡抚了,知道了吧。他娘的,那个小王八蛋把咱们卖了,你他娘的还在帮着他数钱呢。”魏忠贤一脚把许显纯踹倒在地上,然后猛踢。 毕竟也是上了岁数的人,平日里又不坚持体育锻炼。踢了几脚,魏忠贤就像拉风箱一样的喘。 这简直就是灵魂暴击,许显纯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你个李枭,你……忽悠我啊! 李枭没有听到许显纯的悲鸣,这几天他也在赶路。顺着莱州、潍坊、淄博一路杀向济南。现在他有圣旨在手,是新任的山东巡抚。一路上的官府衙门,不但不敢阻拦,甚至要供应军需粮草。 由于不用带粮草,大军的进军速度非常快。 陈海龙得到消息要比李枭晚好几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新皇帝的圣旨,为了显示郑重。朝廷没有派出五百里加急,而是派了一个礼部的小小给事中宣旨。 京城到济南的路程不算近,钦差大人也是第一次出京,自然要显摆一下。所过之处自然要摆开仪仗,接受一下各地地方官员的“土特产”。不然,自己这次出京就亏了。 李枭都到淄博了,陈海龙才算是等来这位钦差天使。 听到圣旨的内容,陈海龙出离的愤怒了。他娘的老子好歹也算是你们朱家的鹰犬,现在新皇帝来了,鹰犬立刻变成丧家犬。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陈家本就是海盗出身,这些年老本行也没有耽误。现在被新皇帝这么耍弄,陈海龙索性不干了。 宣旨的钦差倒霉了,陈海龙把这位不怎么敬业的传旨钦差绑在柱子上剖心挖肝。算是祭旗的大礼,在他看来求老天爷办事儿也得有个合适的价码。求的事情越大,献祭的东西就要越贵重。 这位宣旨的钦差好歹也是六品主事,老天爷应该答应自己的请求。 干掉了钦差之后,陈海龙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原本打算着回广东老家,可杀了钦差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他娘的现在自己没船了! 李休和刘老六像鲨鱼一样在黄海逛荡了差不多两个月,有陈福侄子陈老虎这个内鬼。陈海龙家里的船,一艘都没逃掉。全都被李休送进了海底! 现在想逃回广东老家,船就成了大问题。 而且陈海龙也不是光着屁股满山跑的无产阶级,这些年在山东的腐败成果。土地不动产不算,能拉走的光是用车拉就得好几百车。这装船得多少……!没有这些东西,到了广东怎么拉队伍自保。没钱,傻子才会跟你卖命。 走陆路回去? 取最近距离,要经过江苏、浙江、福建、然后才能到广东。这一路上,河网密布,水匪众多。更不要说到了福建,那就是艰难的山路。就算官府不追赶,这一路走下来,估计也让土匪抢得差不多了。 陈海龙的世界是灰暗的,他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老鼠,想走却又走不掉。 李枭就像是一只瞪着眼睛的大猫,一步步逼近陈海龙这只大老鼠。强烈的压迫感,让陈海龙坐立不安。 “大帅!现在没办法了,李枭已经到了淄博。眼看距离咱济南就两三天的路,您倒是拿个章程啊。”眼看陈海龙没个主意,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已经急了。这么多年跟着陈家,他们与陈家早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现在就算是想撇开,也肯定撇不开。 “吵吵!都吵什么,陈家人都死光了么?李枭还没打过来呢,你们他妈的就这副嘴脸给谁看。”一群人正“嗡”“嗡”的像苍蝇一样吵闹,忽然间一个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向门口看去,居然是去了京城的二爷陈海虎。 “老二,你怎么回来了?”看到陈海虎回来,陈海龙有些惊异。按照他对这个二弟的了解,这时候陈海虎不跑路回广东老家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回来趟济南这淌浑水。 “大哥,咱们是兄弟。这时候大敌当前,做兄弟的自然要回来跟你同舟共济。就算是济南咱们不要了,也要回到广东老家去。咱们陈家回到广东,还是吃香的喝辣的。”陈海虎拍着胸脯,说话的口气豪迈无比。 陈海龙有些感动,果然是上阵亲兄弟。这个关键的当口,手下已经有人开始逃亡。也只有这个亲兄弟,才会从京城急急的赶回来。 “好兄弟!”陈海龙激动的无以复加,走到陈海虎的面前。眼中带着热泪! “大哥!”陈海虎的表情非常激动。 陈海龙张开双臂,拥抱这个忠心的弟弟。他的心底发誓,这一次如果闯出去,一定和兄弟共富贵。 “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不合时宜的响了一下。 陈海龙猛的推开陈海虎,此时陈海虎的手里赫然拿着一支左轮手枪。 “咔哒!”左轮手枪又响了一声,可还是没有子弹射出来。 陈海虎的脸已经扭曲成了一团,陈海龙的脸已经气得煞白。刚刚还在想怎么对这个弟弟好,没想到这个二五仔居然想杀自己。 “你个二五仔!”陈海龙抽出腰中的佩刀就抡了下去。 “陈福,你个死仆街!”看着耀眼的刀光到了眼前,陈海虎骂了一句,手指下意识的扣动了扳机。 “砰!”这一次,居然有子弹射出来。子弹划过了陈海龙的脖子,鲜血立刻喷泉一样喷射了出来。 佩刀在惯性的作用下,同样砍到了陈海虎的脖子上。虽然已经没有了多大的力道,可锋利的佩刀仍旧砍断了陈海虎的半个脖子,死死的卡在骨头上。 “咯!咯!”兄弟两个都想说话,却都说不出来话。两个人的嘴里都有血涌出来,屋子里面的大小将校军官们一下子就炸了窝。 谁也没想到,刚刚还是一副兄弟同心的戏码,转瞬间就变成了兄弟残杀。 “噗通!” “噗通!” 兄弟两个接连扑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大滩却没人上前。大家都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谁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家兄弟三人,陈海龙和陈海虎在这里火并。三爷陈海豹,早在上个月就被李枭干掉在蓬莱。陈家,现在是真正的群龙无首。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跑啊!”将校军官们立刻一哄而散。 树倒猢狲散,陈家人都死光了。现在不跑等着李枭进济南来抓? 所有将校军官们立刻往家跑,带足了细软套上马车就向济南城外逃离。至于军队谁管,谁爱管谁管,反正老子是不管。 “陈老!您这着成么?陈海虎真的会去刺杀他大哥?那可是他大哥。”五爷站在陈福的身边,和陈福一起看着济南城门。 “杀没杀你一会儿就知道了,给枭哥儿的快马派出去没有?” “派出去了,满爷的第一骑兵师今天晚上就成到济南。” “那就好,有了满爷镇着,这济南城也乱不起来。 陈海虎这个人最是自私,而自私的人都有另外一个特点,那就是贪婪。咱们扣了陈海虎转移到京城的家当,为了这些家当他也会杀了陈海龙。更何况,咱们还答应事成之后在山东给他百顷良田。 有些人啊!就是闹不清楚眼前的利到底能不能拿,陈海虎就是这样的人。你给他许下好处,他连亲爹都能出卖,更别说是大哥。”陈福在陈家几十年,陈海虎算是他看着长起来的。 “咱们真的兑现给陈海虎的承诺?”五爷瞪大了眼睛,百顷良田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难道说就这么给了陈海虎? “呵呵!等他有命拿再说吧,给他那把左轮手枪一共三发子弹。前两发,老夫都扭掉了弹头,把火药倒出来再把弹头装回去。第三颗才是真子弹!” “啥……!”五爷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这么坏。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一次陈家哥俩一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都说了,递到手里的好处,得先看看有没有命来拿。” “陈老,您看!”五爷一指济南城门,正不断有骑兵护送着马车从城门里面窜出来。这些人满脸的慌急,一个个没头苍蝇似的乱闯。 “呵呵!陈海虎成功了!让弟兄们拦住那些马车,想跑,没那么容易。至少得留下买路钱才行。”陈福眯着眼睛笑道。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老陈福的手里有一个营的兵力,平时都驻扎在通州。主要目的就是看护通州便宜坊货栈,这一次陈福带来了两个排。 两个排埋伏在路旁的小树林里面,排枪“噼里啪啦”的像是在放鞭炮。逃难的人就像是下饺子一样往地上跌落,如此近的距离上,拉车的马都被排枪打穿了身体。勉强向前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大声的哀鸣。 干掉逃难的人之后,老陈福指挥人把尸体都拖进树林里面。死去的马,则是被迅速分尸。然后被牛拖着也拉进了林子里,不多时林子里面就满是血腥味儿。 大路上用树枝简单的覆盖上尘土,大兵们继续在大路两边埋伏。一个下午的时间,就用这方法陈福袭击了八批车队。缴获的财货折合成白银,估计得有好几万两。 远处荡起冲天的烟尘,沉闷的轰鸣好像打雷一样贴着地皮滚过来。陈福看看斜射的夕阳,再看看冲天的烟尘。无奈的叹了口气,多好的捞外快机会,现在不得不停止了。 “走吧!去跟满爷打个招呼。”老陈福揣着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带着几个随从往济南城走去。 五爷带着人看管那些打劫来的财货,这一次能大发一笔横财。 军队没了约束,就成了一支可怕的力量。济南城已经有了骚乱的迹象,失去了管束的军队开始抢劫。 将校军官们有家底,可苦大兵真的没有多少钱。除了那点儿月钱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收入。就算是那点儿可怜的饷银,也会被军官们层层克扣,究竟到了大兵手里有多少,完全看军官们手头松紧的程度。 没有了约束,手里有刀兜里没钱。不让他们抢劫,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满桂冲到城下的时候,城楼上已经没有人了。城门洞子就那么开着,城里已经有地方开始冒烟。这还是青天白日,如果再过一个时辰天全黑透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骑兵没有遇到丝毫阻碍,急速冲进了济南城。大街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抢劫的大兵。海盗带出来的军队,军纪能好到哪里去? “迅速平息骚乱,抢劫者杀无赦!”满桂看到大街上乱哄哄的,立刻抽出了马刀。全军都有新式的军装穿,就是骑兵师没有。他们是李枭军队里面,唯一需要肉搏的军队。没有什么锁子甲鱼鳞甲之类的东西,廉价的棉甲还是一人有一身。 骑兵沿着大街开始冲杀,先是比较宽敞的大街上。见到当街抢劫的乱兵,二话不说当头就是一刀。都是常年生活在马上的蒙古汉子,刀法绝对一流。说看你左半边脑袋,绝对不会砍你右半边。 满桂率先冲向大街,就在他的前面十几步远。就有一个家伙,穿着明军的褂子。背上背着一个口袋,手里拿着刀正在嘶吼。 “噗!”借着战马的冲击力,满桂只需要平端着刀。那家伙的脑袋就飞了起来! 这是一家米店,店铺里面充斥着女人凄厉的惨嚎,还有男人邪恶的笑声。满桂下了马,手里拿着刀走了进去。 就在米铺的大厅里面,就躺着五具尸体。全都是身首异处,掌柜的身子还在柜台里面,脑袋却在大厅的正中央。 踩着黏稠的血,满桂继续往里面走。后堂的厅堂里面,四五个家伙围着几个女眷。屁股一耸一耸的,男人的笑声和女人的惨嚎声混合在一起。 手里的刀力劈华山,就把背对着们的家伙脑袋削掉了半边。向上一提,另外一个家伙就被开了膛。横着一挥,另外一个人的脑袋就滚落在地上。 剩下那个家伙刚想去拿桌子上的刀,手还没碰到刀把。就被满桂一刀剁下了爪子,惨叫声高亢尖利,比那些女人的调门儿还要高。 满桂可不管这些,马刀向前一递。这货大腿上的肌肉就被切开,血水涌泉一样的喷射出来。 扫视了一下屋子里面再没有乱兵,满桂拎着滴血的刀向外走。如今这济南府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乱兵。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受这样的磨难。 靴子上粘满了血,走在地上“嘶啦”“嘶啦”的响。而且非常的黏,有种粘鞋的感觉。 走回街上重新上了马,一带缰绳迅速向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 蒙古骑兵们一路砍一路杀,刚刚还暴虐的乱兵,现在被追得像是老鼠。 不得不说,济南老百姓是彪悍的。刚开始不是乱兵的对手,现在来了正规军。刚刚还被抢劫的人家,立刻开始反击。手里拿着棍棒菜刀,也加入到了追砍乱兵的队伍中。 讯息不发达的时代,乱兵们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帮子凶悍的骑兵已经冲进了城。不少人还是傻乎乎的围攻富户人家,想趁着乱多劫掠一点儿财货。更有些早就得手的家伙,把抢劫来的财货装上车运回军营。为了今后的美好生活,准备再多抢一点儿。 满桂带着人大砍大杀了一个时辰之后,天彻底的黑了。 黑暗总是能够给人带来阴暗的心思,都是济南府的人,大白天的谁都能认出来。到了晚上一切就都变了,街头出现了许许多多不明身份的蒙面人。 这些家伙成群结队的攻击富户,还有那些普通的居民。居民们开始团结自保,一条街上各家的男人都被集中起来,攻击路过的所有人。 混乱的械斗,很快就有人开始纵火。橘黄色的火焰,远隔十里都看得清清楚楚。自从成祖朱棣之后,济南城从没有发生过骚乱。太平了二百多年的济南人,这一夜彻底领教了什么叫做血与火。 第二天李枭赶到济南城的时候,这才算是控制住了局势。疲惫不堪的满桂,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浸透。黑红的鲜血凝结在铠甲上,好像是又穿了一副铠甲。 “他奶奶的,乱了,都他娘的乱了。”满桂颤抖的手抚着额头,看着余烟袅袅的济南城嘟囔着。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李枭要面对济南城里面的烂摊子,朱由检同样要面对京城里面复杂的局势。 如今的京城局势不是十分复杂,而是万分复杂。每天都有政治新闻出来,每天都有新的人事任命。吏部,成了现在最繁忙的一个部。甚至,比忙活大行皇帝丧礼的礼部还要忙。 所有人好像生活在一团迷雾当中,谁也不知道京城的政治方向到底要朝着哪边走。 政治就是这样复杂,无数的利益纠结在一起。能够看穿眼前迷雾,无不是绝顶聪明的人。朝廷里面这帮家伙,虽然大多数都是靠着科举混上来的聪明人,但绝顶聪明的人却是稀有动物。 稀有不等于没有,还是有两个人看穿了这团迷雾。 他们一个是督察员副都御使杨所修,另外一个是吏科给事中陈尓翼。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聪明人一般都和聪明人一起玩儿。这两个绝顶聪明的家伙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杨兄找我来肯定是有事,咱们兄弟的交情有事情直说就是。”茶水已经喝得没味儿了,陈尓翼首先憋不住问了出来。杨所修的书房里面只有杨所修和陈尓翼两个人。凭借敏锐的头脑,陈尓翼知道杨所修不是请他喝茶这么简单。 “贤弟!你认为当今的朝局如何?”杨所修轻声问道。 “小弟愚钝,还请杨兄指教。” 典型的滑头,打死杨所修也不信,陈尓翼会什么都看不出来。 “明人不说暗话,为兄如果猜的没错。新皇将会对付九千岁,哥哥我到了如今的位置,可都是九千岁提携的结果。若是牵连起来,为兄将会大祸临头。” “九千岁大权独揽,万岁当然不会允许。当今的万岁可不是先帝,魏忠贤是先帝提拔起来的鹰犬。新皇肯定打算用自己人,奈何九千岁势大。一时半会儿的,万岁也不敢动九千岁。事情如今就这么僵持着! 看看最近京城的调动就知道,陆续有军官调进来接管三大营。这些都是万岁的人,而且最近吏部总是会接到旨意。褒奖那些九千岁的人,这是在安抚九千岁的心。一旦万岁完全掌控了三大营,九千岁就危险了。”杨所修开了个头,陈尓翼立刻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毕竟,他这个吏科给事中走的是杨所修的门路。 “贤弟!为兄想走一步险棋,不过得有你帮衬才行。” “哦,兄长但说无妨。” “我准备弹劾崔呈秀!” “什么?”陈尓翼大吃一惊,没想到杨所修找他来就是为了弹劾崔呈秀。京城里面是个官儿都知道,崔呈秀是魏忠贤的心腹。弹劾他和弹劾魏忠贤有什么区别,这不是作死么? “弹劾崔呈秀,可以让万岁觉得为兄不是阉党。将来若是阉党倒了,也不会牵连为兄。” “那杨兄为什么不直接弹劾九千岁?这样不是更加能够……!” “贤弟有所不知,当今万岁只有十七岁。如果他稍有差错,就有可能扳不倒九千岁。如果那时候回头清算,为兄就会大祸临头。 而且九千岁是一党的首脑,如果他倒了。树倒猢狲散,彻查之下为兄也逃不掉。 崔呈秀是九千岁的心腹,弹劾他可以赢得万岁的信任。同时也不会得罪九千岁,还能把阉党所有的黑锅都扣在他脑袋上。” “那兄长需要我做什么?” “贤弟只需要……!” 朱由检最近很忙,登基的前两天他才收到内阁帮着他拟的年号。第一个年号是兴福,朱由检觉得不咋地。 第二个年号是咸嘉,听着有咸菜的意思,还是拒绝。 第三个年号是乾圣,朱由检还是不喜欢。 第四个年号叫做崇祯,朱由检有些懒得再选。明天就要登基,好歹就是他了。于是,大明从朱由校的天启时代,来到了朱由检的崇祯时代。 登基第一天,朱由检就签发了许多圣旨。包括李枭和敖沧海孙承宗那几份儿任命文书! 魏忠贤虽然很在意李枭等人的委任状,但他更加重视魏良卿的免死铁券。 朱由检还是非常够意思的,上来就给魏公公吃了一颗定心丸。免死铁券,那可是洪武年间就有的好东西。不管犯了多大的罪,反正就是没有死罪。非立过大功之人,绝对不会赏赐。魏良卿能获得这玩意,可以算是黄恩浩荡。 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洪武年间就有免死铁券不假。可洪武年间接到免死铁卷的人,最后的非正常死亡率接近百分之百。因为这铁卷虽然理论上说能免一切罪,可是有一样罪是不能免的——谋反! 这些天朱由检一直都没闲着,不但要褒奖阉党,稳住他们不闹事儿。还得提拔受到打压多年的东林党余孽,钱谦益的面子还得照顾。江南财阀出了钱也出了力,如今是摘果子的时候,把他们忘了后果很严重。 宫里的侍卫,已经由王体乾组织着更换了。宫里的太监,也由王承恩管了起来。这几天时间里面,朱由检已经掌控了紫禁城。现在,他开始把目光瞄向外面的京城。 距离京城最能打的军队是李枭的辽军,朱由检丢出去一根肉骨头。现在辽军就像是恶犬一样扑向了济南,只要掌控了三大营,就等于掌控了京城驻军。 不接这个摊子不知道,魏忠贤的势力已经膨胀到什么程度。脑袋缺根弦儿的哥哥朱由校还以为魏忠贤是条狗,现在看起来,魏忠贤哪里是狗,他是一条恶狼。 朝廷六部里面到处都是他的人,整个阉党抱成了一个团。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顺利登基,但朱由检还是有一种无处下嘴的感觉。 想什么办法,能够将阉党分化呢?只要阉党出现裂痕,才能动手拆开这个龙门阵。 朱由检翻看着眼前的奏章,忽然间一道奏章引起了朱由检的注意。眼睛一眯,随即拿起奏疏细细的研读起来。 臣杨所修弹劾崔呈秀等不孝之过……! 杨所修这封奏章弹劾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分别是兵部尚书崔呈秀、太仆寺少卿陈殷,巡抚朱童蒙,工部尚书李养德。 这四个家伙籍贯不同,高矮胖瘦不同,性格秉性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阉党成员。而且,还是魏忠贤的心腹那种。 这哥儿四个贪污受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们的把柄一抓一大把,可杨所修弹劾的理由却相当特别——不孝! 根据杨所修深入调查,这四位兄弟老爹老妈都已经去世。可这四位贪恋权位,没有回家守孝,全部“夺情”此例不和孝道。 这理由太凶悍了,强悍如张居正,当年也差点儿因为夺情的事情被逼得上吊。现在来对付这几只小虾米,简直太轻松不过。如果朱由检追究,这哥儿四个最轻的结果就是革职查办。 这副烂药下的,那叫一个稳准快狠!以完全出人意料的角度,给了阉党深深一刀。 朱由检看着这封奏疏,机会来了! 第二天一早,魏忠贤就知道了这封要命的奏章被明发了。 魏忠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四个人都是他的心腹。特别是崔呈秀是他的头号死党,很明显这是新皇帝打响了对付自己的第一枪。 崔呈秀同样知道了这封奏疏,他第一个找的不是魏忠贤,而是钱谦益。 “钱先生,你要我帮着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这什么意思?过河拆桥还是准备卸磨杀驴!”崔呈秀的脸色铁青,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掐死钱谦益这个王八蛋。 “崔兵部,不管你信不信,此事钱某事前并不知情。”钱谦益说的是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这封奏疏是怎么一回事儿。 “钱谦益,我还敬你是一位君子。难道敢做不敢承认?” “杨所修不是我们的人,这一点崔兵部你清楚。他是副都御使,如今的朝堂,能命令得动他的只有一个人。” “你是说万岁?”崔呈秀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难道说是新皇帝准备拿自己开刀? 不对啊!自己早就应了钱谦益之约,暗地里投靠了江南财阀。往三大营里面安插人手,就是通过自己的手办到的。而且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应该是他们手里的一张王牌,钱谦益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你不是说,万岁已经和你们达成了协议么?”崔呈秀盯着钱谦益恶狠狠的说道。 “崔兵部,既然你帮过我们,也就算是自己人。也不瞒你,你的事情钱某还没来得及跟万岁说。王承恩知道,但估计他也没说。钱某这就进宫面圣,一定要帮着崔兵部了掉此事。如何?”钱谦益信心满满,这个时候请朱由检办点事情,朱由检还是得给这个面子的。 崔呈秀的眼珠叽里咕噜的乱转,他有些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杨所修到底是谁主使的! “多谢钱先生,崔某如果得脱大难,必然不会忘记钱先生的恩情。”崔呈秀对着钱谦益拱了拱手。 第二百六十五章 虽然请托了钱谦益,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哥儿四个没有思想斗争,没有拖延怠慢,口径非常统一的递上了辞呈。毕竟不孝这个罪名非常要命,你连亲爹妈都不孝顺,还能指望你忠君爱国? 钱谦益没有忽悠崔呈秀,作为朱由检倚重的人,他还是有些面子。辞呈递上去,朱由检倒也痛快,大笔一挥三位兄弟就回了家。 崔呈秀感觉到自己躲过一劫,杨所修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搞老子,你给老子等着。 崔呈秀的事情魏忠贤没有参与,因为他正在为另外一件事情闹心。客氏被辞退了! 客氏在宫中的名份是皇帝奶妈,现在喂奶的对象挂了,朱由检又不愿意吃她的奶,客奶妈只能下岗。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儿,朱由校年代。正式客奶妈在内,魏忠贤在外。因为对皇帝的行踪心情了如指掌,魏忠贤才能把持朝政。现在完蛋了,客奶妈下岗,内线没有了。 今后皇帝在宫里面干了什么,又或者觐见皇帝的时候心情怎么样,连个通风报信儿的人都没有,这可怎么整。 跑去探朱由检的口风,朱由检也显得很无辜。俺真的不愿意吃你老婆的奶,您喜欢自己带回家吃没人管。 魏忠贤也没办法,毕竟人家朱由检说的也有道理。客氏今年都这岁数了,没听说皇帝连奶妈都要续用的。 在皇宫里面混了二十来年的客大妈终于走了,带着二十几年奶妈的威风离开了。临别之时,还特地烧毁了精心保存的朱由校指甲,胎发等等,以示诀别。 张皇后冷冷的看着客氏离开,虽然她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但对客氏的恨却丝毫没有减少。而且还很神情的对客氏的未来做出判断,“你还会回来的。” 宫里的内应被赶出来了,魏忠贤非常恐慌。他开始怀疑,朱由检是一种扮猪吃老虎的生物。正潜伏在紫禁城里面,随时准备一口把自己吞掉。 不过现在还不晚,至少魏忠贤还掌握着锦衣卫、东厂,还有内操的太监。就算是三大营里面,也有相当一部分军官是他的人。 在彻底撕破脸之前,他要验证一下朱由检究竟是不是那只披着羊皮的狼。 第二天,魏忠贤心腹中的心腹田尔耕提出辞呈。这是最后一道测试题,客氏的事情可能还是个误会。毕竟客氏没有理由留在宫里,可锦衣卫的地位无比重要。如果皇帝批准田尔耕辞职,那就说明要对他魏忠贤下手。 朱由检虽然没考过状元,但也应该是应试教育的好苗子。对于魏忠贤的终极测试,朱由检呵呵一笑。然后退回了田尔耕的辞呈!并且亲切的表示,革命工作任重而道远。先帝虽去,但各位臣工仍需努力,建设一个美好的大明帝国。 魏忠贤觉得,这位皇帝还算是一个厚道人。警惕性慢慢放松,毕竟捞权与捞钱才是生活的主题,谁愿意没事儿玩政治斗争。那玩意怪残酷的,一个弄不好命都玩没了。这样和谐最好,你好我好大家过年,一起享受鱼肉百姓的日子不好么? 经过一系列的试探,反试探,京城的局势开始稳定下来。不过朝局依旧像是迷雾,没人真正能说得清楚,包括当事人朱由检、钱谦益、魏忠贤。 朝廷就是江湖,而江湖永远是不会平静的。 仅仅七天之后,魏忠贤又见到了一封奏疏。 上书的是江西巡抚杨邦宪,这位魏公公的铁杆小弟狠夸了一顿魏忠贤。并且殷切盼望,能为伟大的魏公公再修一座生祠。 魏忠贤想亲手掐死杨邦宪,这都什么时候了。京城现在是什么局势,你他娘的居然还想着拍马屁。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魏忠贤就窜进了皇宫。必须向皇帝说明,修生祠是不对的,应该立刻马上停止。 迎接他的是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这个人事任命魏忠贤也说不出来啥。毕竟人家在朱由检身边辛辛苦苦十几年,又当奴才又当保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弄个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名头,实在是不过份。 “万岁心情怎么样?”对于这位参加工作比自己还早的老太监,魏忠贤非常尊重。 “万岁刚刚进了早膳,现在心情不错。您赶紧进去吧,给您留着空呢!”王承恩笑眯眯的,一点儿都没有跋扈的模样。 “多谢您了,昨天便宜坊送了几箱大前门来。一会儿让人送进宫里来两箱,值更的时候抽两口,解困!”魏忠贤在送礼方面一向很大方。大前门现在可是大臣们相互送礼的硬通货,送礼送两条大前门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不过魏忠贤这样成箱往外送的绝无仅有。 “多谢您了!快些吧,别让万岁等急喽。”王承恩抱拳,表示感谢。 走进这座熟悉的大殿,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却已经不是熟悉的人。魏忠贤现在的心里可谓五味杂陈,谁也想不到仅仅二十几岁的小年青,说没,就他娘的没了。 “万岁!”装孙子这方面,魏公公啥时候输过。见到朱由检,魏忠贤二话不说就跪。 “你来了,起来吧!大清早的进宫是为了什么?”朱由检正在看一封奏疏,看到魏忠贤来了,把奏疏随意的扔到龙书案上。 “老奴,就是为了杨邦宪上书的事情。老奴以为,生祠不宜再建。这些都是下面的人揣测上意,老奴对此事也是多加禁止。如今还是有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老奴驭下不严之过。老奴特来向万岁请辞!请万岁恩准,老奴为先帝守灵,以报先帝知遇之恩。”或许是想起了乾清宫以前的主人,魏忠贤说着说着就痛哭流涕。 这是真哭,哭得是凄婉哀绝。眼泪鼻涕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真的听者伤心闻者流泪。乾清宫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就哀怨起来。 朱由检看了看魏忠贤,绕过龙书案亲自搀扶起魏忠贤。 “忠贤,你的名字里面有一个忠字,更加有一个贤字。身为朝廷重臣,你怎么可以随意说出请辞的话来。先帝大行未久,你这样的肱骨之臣请辞。外面会如何看待朕?是朕的德行不如先帝?还是朕没有容人之量?” “老奴不敢!”魏忠贤又跪了下去,朱由检再次把魏忠贤拉起来。 “忠贤!你与朕是君臣,更是主仆。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先帝驾崩的时候曾经拉着朕的手,特地跟朕交代起你的事情。” “哦!还有此事?”朱由校死的时候,魏忠贤不在场。连客氏也不在场,朱由校有什么遗言,他还真不知道。 “当然!先帝说,忠贤你是个可堪大用的人。要朕信任你!朕继位以来,也一直都把皇兄的话放在心里。你说说,这一段时间朕可少了对你的赏赐?你用的人,朕少了提拔? 丹书铁券,非战功卓著不可得。为何朕就是赐给了你侄子?这都是让你安心,好好替朕治理这个国家,咱们君臣主仆,给万世后人做一个君臣的典范。 如今大明的事情是千头万绪,你现在若是撒手不管,你让朕如何忙得开。你是想要看朕的笑话不成?”朱由检拉着魏忠贤的手,说得也是情真意切充满了真诚。好像朱由校真的说过那些话一样! 魏忠贤被感动了,被朱由检精湛的演技感动了。万万没想到,先帝朱由校对自己还有这么高的评价。这一次,魏忠贤是打从心眼里往外流眼泪。 “杨邦宪这样的人,攀附上级迎合上意。本就是官场常态,你也不用介怀。朕心里有数!”朱由检拍了拍魏忠贤的肩膀,脸上带着真挚的笑。 “多谢万岁!臣愿肝脑涂地,难报陛下之万一。今生今世报不完,来生来世,永生永世,老奴都做陛下的奴才。”魏忠贤再次跪倒在地,脑袋对着乾清宫地上的金砖猛磕。直磕得金砖“砰”“砰”的响,让人听着牙酸。 “好了!好了!你的忠心朕知道,生祠这种事情今后就不要弄了。不过已经在修建的,那就接着建。毕竟这里面,也有一些民意嘛。”朱由检回到了龙书案后面,又拿起了刚刚放下的那封奏疏。 “老奴叩谢天恩!”二位超级偶像演完一出,魏忠贤准备见好就收。试探出底线就好,大家今后还是你好我好大家过年。 “哦!对了!忠贤你等等。”魏忠贤刚刚走到门口,却又被朱由检叫住。 “陛下还有吩咐?” “这奏疏是李枭递上来的,他在山东清剿倭寇。又平定了陈海龙叛乱,功劳很大。你让礼部的人评定一下,应该有什么样的封赏。另外!他这一次消耗军费不少,你让户部给他拨付八十万两银子过去。 功臣嘛!打了胜仗总是要有赏赐,有功赏有过罚,别让人说朕是个赏罚不明的昏君。”朱由检一边说,一边扒手里的奏疏递给身边的王承恩。 王承恩没容魏忠贤说话,就直接塞进他的手里。 魏忠贤磨着牙离开了乾清宫!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乾清宫之行的前一段非常感人,魏忠贤差一点儿就拿朱由检当朋友。可最后这一段,却差点儿把魏忠贤气死。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个数是八十万,他娘的自己收买李枭就准备花八十万。结果这小王八蛋坑了自己五十万两,现在居然这笔钱还要自己出,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 从乾清宫出来魏忠贤就打定主意,这笔钱说啥也得扣下来。他娘的,老子那五十万的损失也要有人填补才行。 “九千岁,李枭的钱咱家劝你还是不要打主意才好。”魏忠贤刚刚决定,身后就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魏忠贤回头一看,发觉居然是王体乾。 这个狗日的二五仔,平日里对你老小子不错。没想到,关键时候却反了水。朱由校死那天,就是他跑到英国公张维迎家里,传了皇后的懿旨把那个老不死的请到了皇宫。不然,魏忠贤有大把的时间鼓捣出一份遗诏出来。 魏忠贤权倾朝野,唯一他不能怎么样的就是这位张维迎。这哥们是世袭的公爵,大明王朝二百多年。无数的人上位,又有无数的人倒台。可他家的人二百多年时间里面,一直稳稳当当。只要张家的人不死绝,英国公这个爵位就是人家的。 王体乾清楚这老王八蛋,魏忠贤是真没招儿。 “有劳你操心了!”魏忠贤看到王体乾立刻沉了脸,丝毫没有以往的那种热情。 “九千岁,您也别怪咱家。实在是万岁对老奴有救命之恩,今天既然话说到这了。咱家还是念着这些年的朋友,劝九千岁一句。 李枭这小子现在已经是山东巡抚,开衙建府起居八座,已然成了气候。您现在跟他过不去,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真要是把他逼得急了,对咱们大家谁都不好。 您想想,只要他开口。别说八十万两,努尔哈赤八百万两都能给他。放鞑子兵进关抢一趟什么都有了! 咱们这京城倒是坚固,可您在京郊的产业也不少。” “哼!他敢投鞑子,咱家就调兵灭了他。大明百万雄兵,就不信治不了一个李枭。” “得了吧!咱们心里都清楚,您哪儿调兵去。百万雄兵,真能打的调出来十几万就不错了。可这些兵能跟鞑子打?白杆兵、戚家军、还不都是全军覆灭!李枭连鞑子都打得找不到北,您调兵过去打他。打得过么? 以前咱们还能卡一卡李枭的脖子,可现在他占了山东。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粮秣、银子、兵员、其实人家都能自己解决。 八十万两交下这么一个人,值得!”王体乾“嘿”“嘿”的笑个不停,远处的人还以为两个人在讲笑话。 “告辞!”魏忠贤肚子里墨水有限,他说不过王体乾。好歹人家王体乾也在太监的内学堂读过书! “大哥,你认为他听进去了没有?”看着远处的魏忠贤,王承恩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一定会听进去的,别看他贪财,其实他也大方。只要你对他有用,他就会大方起来。现在他风雨飘摇,正是需要盟友的时候。八十万两修好与李枭的关系,怎么算都不吃亏。” “那万一,李枭听了他的。那……!” “呵呵!你放心吧,李枭现在忙活山东的事情还忙活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搭理京城的事情,再说了。你看看这天儿……!一天冷似一天,秋草黄了战马也贴膘了,北边的鞑子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咱家最近听说,鞑子也组织了火枪队。听说还是红毛人帮着弄的,既要忙活山东,又要忙活辽东。咱家倒是要看看,他李枭是不是三头六臂。只要一头弄不好,就是个鸡飞蛋打的结果。到了那个时候,嘿嘿!他李枭连给咱们兄弟提鞋都不配! 咱们哥俩儿,只要辅佐万岁弄好了京城的事情就成了。天下!天下!说出来大,其实这中枢在京城。只有掌控了京城,才能做到掌控天下。”王体乾的爪子伸出来握了一下,好像真的抓住了天下一样。 魏忠贤回到府里,思来想去还是把田吉喊过来,让田吉给李枭拨银子。不过,这一次不是白拨。得让李枭自己来京里取才行! 他娘的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子有没有胆子来京里取这八十万两银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词儿显然不属于崔呈秀。一般有仇当时就报了,还等什么十年。都这把岁数了,能不能活十年都成问题。就算活十年,那时候估计大小便都不能自理,还谈他娘的什么报仇雪恨。 兵部尚书,手下还是有几个亡命之徒。崔呈秀在家里越想越气,点齐了爪牙就奔着御史台去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办事儿不地道,杨所修接连两天都没干来上班。崔呈秀带着人找了两圈儿,也没找到。 崔呈秀不甘心,又带着人去了杨所修家里。结果这哥们儿也不在家,估计是知道崔呈秀会找自己麻烦,找地方躲起来了。 “告诉你们杨御史,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真他娘的抖出来,跑不了老子,也蹦不了他。”崔呈秀气得把杨所修家里的大门都砸了。 可实在是找不到正主,拿人家老婆孩子撒气。这事情就闹大了,传出去他这个兵部尚书脸上也不好看。 砸了杨家的大门,崔呈秀极不情愿的打道回府。 “贤弟!这一次靠你帮我了。”杨所修听到崔呈秀带着人把自己家大门砸了,立刻吓了一跳。没想到崔呈秀居然敢这么干!没办法的杨所修,悄悄来到了陈尓翼府上。 “大哥果然聪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兄弟远不及你,小弟这便按之前说的办。上奏疏弹劾你!”陈尓翼还是够意思的,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当着杨所修的面,奋笔疾书写了一封奏章。写好之后,还拿给杨所修看了看。 看着弹劾自己的奏疏,杨所修别提多别扭,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现在想好好过日子,只能走这一步。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杨所修也是无奈,他已经上过书了。这时候再上书为崔呈秀辩解,实在有点儿当婊子的感觉。于是,当婊子的任务就落在了陈尓翼的脑袋上。 这封奏疏的难度极高,原先把崔呈秀推出来背黑锅。现在把他拉出来,就必须填进去一个人。杨所修不成,魏忠贤也不成。敢填朱由检,他能立刻挖个坑把你埋了。 陈尓翼不愧为老牌给事中,活人既然不好找,那就找个死人吧。 他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所谓的“东林余孽”身上。这么一整,杨所修是无知的。崔呈秀是冤枉的,世界是和平的,皇帝的脑子的进水的。 倒登来倒登去,杨所修没有错,陈尓翼也没有错,崔呈秀更加没有错。所有的错,都是东林党搞的。朱由检要是信了这鬼话,的确是脑袋进水了。 朝廷里面的事情,大多靠混。浑水摸鱼,抓到就是好运气,抓不到洗把脸坚持一下,或许下一波就有了。 朱由检还是有水平的,别看只有十七岁,但混功已经是出神入化。既然你们找死人当挡箭牌,那老子就照方抓药,同样拿死人当挡箭牌。 “东林党的事情,先帝已经有过旨意。朕刚刚登基,这些事情不太清楚,你们不准多事。”朱由检就这样,一脚把皮球踢到了天上。天上的老哥,你就接下这颗球吧。 结局非常完美,崔呈秀洗脱了罪名。杨所修,陈尓翼没有得到什么,但好在也没有失去什么。一切都将完美收官! 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没有完美的! 隔了不过两天,一个叫做杨伟恒的御史上书,弹劾崔呈秀贪权弄私十恶不赦。 这封奏疏中,杨伟恒表现出爆棚的正义感。化身为正义战士,谴责崔呈秀的恶性,同时愤怒的质问了阉党成员。 但凡在朝廷混的,基本上都是科举考上来的。这帮应试教育的产物,虽然有几个读书读傻了的典范。但绝大多数,都是智商高于常人的家伙。说起来大家智商都不低,杨所修的创意不属于知识产权。 无数无耻的阉党同仁们,借鉴一下也没啥。反正干了也没损失,不干白不干,白干谁不干? 很明显,崔呈秀已经成了靶子。朱由检带着阴险的笑,看着自己的阴谋在无限接近胜利。 不过朱由检很有耐心,崔呈秀身后还有强势的魏忠贤。这个时候动手,很可能会逼得魏忠贤鱼死网破。朱由检要的是,鱼死网不破,最好大家围围坐吃口活鱼锅。 他要看看,杨伟恒的背后到底是谁。是不是他期待的那个人,如果是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天上列祖列宗显灵! 朱由检下旨叱责杨伟恒攀咬同僚! 两天后,杨伟恒再次上书弹劾崔呈秀。 朱由检笑了,他知道杨伟恒背后那个人是谁了。杨伟恒不是傻子,被皇帝骂了还敢这么干,说明让他做事的人比皇帝还厉害。 这个人就藏在杨伟恒的奏疏里面,因为在骂崔呈秀的奏疏里面,正义的杨大人还狠狠的捧了一下,伟大的九千岁同志。 朱由检猜的没错,杨伟恒的身后就是魏忠贤。杨所修弹劾崔呈秀,让魏忠贤看到了希望。坏事可是不是他做的,只要拉出一个合理的替罪羊,给新任皇帝一个交代。 崔呈秀就是一个很好的替罪羊,他级别够,黑材料够,贪赃数额同样够。最重要的就是,这家伙平时坏事没少做。在江湖上仇家众多,实在是背黑锅的不二人选。 所以,魏忠贤就指使了杨伟恒的弹劾。把黑锅狠狠按在崔呈秀的后背上,虽然一直以来崔呈秀都是他的忠实走狗兼干儿子。 没办法,都这时候了。老子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亲儿子都得豁出去,更何况是干的。 魏忠贤不知道的是,朱由检对崔呈秀没多大兴趣。他要干掉的是魏忠贤,只有干掉了魏忠贤才能够掌控大明王朝的江山。 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这场斗争只能有一个胜利者。不许退赛,也不需要俘虏。胜者生,败者亡。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 经过了类似猫抓老鼠的游戏之后,朱由检找到了击败魏忠贤的办法。此时,后知后觉的魏忠贤仍旧沉浸在出卖儿子的喜悦之中。 结下来是工部的一个主事卢程远弹劾崔呈秀,这家伙不是阉党、但也不是东林党。而且这家伙有个特点,那就是官位很小,但名气很大,属于偶像型人物。最要命的就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当然,这种老家伙不会贸然出手。就想杨伟恒背后有魏忠贤一样,卢程远的背后也有人。王体乾找他谈过一次话之后,这老家伙就上书弹劾了崔呈秀。 和这种偶像型的家伙死磕不起,崔呈秀照例提出辞职。朱由检照例不批,还痛斥了一顿卢程远。 工部的一个主事居然出手,这让御史台的一帮以骂人为毕生职业的言官们汗颜。业余票友居然敢篡专业名角的台,还有没有职业道德。 这帮御史素来以骂人为职业,凶很好都跟吃人鱼似的。这一次闻到了血腥味儿,纷纷游过来准备啃一口。 最要命的就是,大明的御史言官都不是单打独斗。这帮唾液系统与智力同样发达的家伙,通常都是团伙作案。 先是两个小御史上书,接着就是更高品级的一拥而上。 这一下就没的说了,朱由检把魏忠贤找来。给他看那些御史些的奏章,他告诉魏忠贤。这一次是没办法了,弹劾这小子的人太多,皇帝老子也保不住。 魏公公大度的表示,没关系。只要您高兴,清蒸还是红烧您随意。 被这么多人弹劾,崔呈秀知道自己完蛋了。为了尽快摆脱,崔呈秀只能再次上书辞职。最好的结局就是立刻回老家,隐藏个十年八载,人们忘记自己的时候就安全了。 朱由检准了崔呈秀所请,让他赶紧滚蛋回家,崔呈秀哭了。宦海沉浮几十年,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魏忠贤笑了,这一下他终于过关了。指控给自己的罪名,全都扣在崔呈秀的脑袋上。总算是给了新皇帝一个交代,自己这次算是平安着陆。 可喜可贺! 但不过一天之后,魏忠贤就发现自己错了。 兵部主事钱元聪上书,痛斥崔呈秀之余。还捎带上了魏忠贤,一个十恶不赦之徒能在朝廷里面混这么就,全都是因为魏忠贤在包庇。 钱元聪有个好朋友,名叫王体乾! 又过了一天,钱元聪再次上书。这一次更狠,矛头直接指向了皇帝。魏忠贤这个卖官鬻爵,鱼肉百姓的文盲加流氓能在朝廷里面呼风唤雨,全都是因为皇帝。 这里面的皇帝当然不是指朱由检,而是朱由检死去的老哥朱由校。 所有人都惊讶于钱元聪的大胆,更加让人惊讶的就是,新任皇帝朱由检居然对此无动于衷。 一天之后,刑部员外郎史躬盛上书,再次弹劾魏忠贤。这封奏疏些的慷慨激昂,把魏忠贤这些年来干的坏事抖了个底掉。连裤衩都扒下来,让魏公公一丝不挂。 魏公公终于感觉到不妙了,可惜为时已晚。 说到底就是吃了读书太少的亏,魏文盲并不清楚,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单项选择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曾经有过机会,趁着朱由检立足未稳发动攻击。可惜,被李枭那个小王八蛋给忽悠了。 接着又被阴险的朱由检给忽悠了,朱由检给他讲了一个朱由校临终遗言的故事。而且真诚的告诉他,他将尊重兄长的遗愿,重用他,信任他,太阳照常会升起,魏公公也会这样过着忙碌而快乐的生活。 现在反击已经太晚了,从他出卖崔呈秀的那一刻,他就完蛋了。一个不够意思的老大,绝对不会有讲义气的小弟。 得势了几年的阉党,一瞬间就土崩瓦解。魏公公的那些非亲生儿子和孙子们,纷纷躲在家里些奏疏。痛斥魏忠贤的无耻,被自己为他的伪善所迷惑做最痛心的忏悔。并且表示要抛弃过去,和新皇帝一起共同拥抱美好的明天。 一时之间,弹劾魏忠贤居然成了时尚。短短不过十天时间里面,弹劾魏忠贤的奏疏足够把魏公公埋了,再立一块碑。 面对铺天盖地,有如台风一样来袭的恐怖政治灾难。魏公公发扬一不怕死,二不怕死的很难看的决心。以极其不要脸的气质,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乾清宫。 在这里,魏忠贤准备放大招儿。大招儿相当靠谱,至少他吼出来,身边的人都会妥协。 这招的名字叫做哭。不但要哭,还得绕着床哭,哭声要时断时续,既能让人听明白,又朦朦胧胧的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反正以让皇帝睡不着觉为基准! “忠贤啊!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呢?”朱由检年岁不大,可说话的声音已经的老气横秀。 “万岁!老臣……老臣冤枉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忠贤你今天晚上先住在宫里,你的事情朕会斟酌。毕竟你也是老臣,朕绝对不会让你没了下场。放心!放心!”朱由检的手轻轻的敲了两下桌子。 魏忠贤哭得很伤心,朱由检却觉得很恶心。他没想到,一个人居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六十多岁的人了,眼泪鼻涕说下就下来,不要脸!真他娘的不要脸! 魏忠贤还想说话,王承恩一挥手。两名内侍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将这位九千岁搀扶起来就往里面走。 九千岁进了宫,却没能出来。这一爆炸性的消息立刻传遍了京城,现在就连扫地的老大爷都知道,皇帝要对九千岁动手了。 广大朝臣们顿时激动了,这时候不表忠心还等个啥。是阉党的要上书弹劾魏忠贤,因为他们想要和魏忠贤撇清关系。不是阉党的更要上书弹劾魏忠贤,因为他们要表达自己的立场。如果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那就更好不过了。 这个世界上雪中送炭的从来都是稀有品种,落井下石才是普遍存在。更何况阉党平日里仗着魏忠贤的势,在京城里面党同伐异,早就得罪了无数的人。 总之在这个不眠的夜晚,无数人都憋在家里些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反正大家都在弹,在朝廷里面混一定要跟上形势。 魏忠贤就这样完蛋了,反对他的人下了死力气弹劾他,他的党羽更加的卖力。反正就是一个主题,整垮整倒魏忠贤。就算是打死了,也要在后背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别说那些朝廷官员,就连国子监的学生都自发的动员起来。由于魏忠贤做的恶心事情太多,好多学问好的家伙居然写起了长篇,直接导致国子监里面的纸张供给一度十分紧张。 年青人,热血的劲头上来就胡激动。一个叫做钱嘉征的监生跳到桌子上面,慷慨激昂如同疯狗,双手挥舞宛若抽筋儿。 “虎狼在前,朝廷竟然无人敢反抗。钱某不才,虽为一介平民,愿与之决死,虽死无憾。” 这是要玩命啊! 第二天,鸡刚起床。无数奏章就像雪片一样递进皇宫,百分之九十九的奏章都是骂魏忠贤的。剩下那百分之一,是请求皇帝立刻把魏忠贤千刀万剐,然后下汤锅。某家不才,愿意尝上一筷子。 魏忠贤二十多岁进宫,从扫地刷马桶干起,在宫里面混了四十多年才有今天的地位。他看到了无数人的兴起,也看到了无数人倒下。可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兴衰荣誉也会砸到他的脑袋上。 整整一个晚上,魏忠贤都没睡觉。看着桌子上的蜡烛,从一整根到一滩红色的腊泥。想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很多场景出现在眼前,可很快由忘掉。思绪有些像是风,刮过了之后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样。 走出房子的时候,魏忠贤没了往日的光彩。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脸色白得有些发青,发髻散乱的像是个鬼。这一刻,他的威望、自信、以及抵抗的决心,全都崩溃了。 精神几近失常的走到了院子里,却被拿着刀剑的侍卫拦下。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不能出这座院子。 “帮我找一下王体乾王公公,多谢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没有任何犹豫的塞进侍卫头子的手里。 侍卫头子想推,可看到那方玉佩的成色之后。向外推的手软得像是面条! 多年的交情了,魏忠贤现在只能去求王体乾。尽管,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闹掰。此时的魏忠贤无从选择! 王公公还是够意思的,得了侍卫的悄悄传讯,还是来见了魏忠贤一面。到底是老同事,多年的交情还算是靠谱。 “真的没办法了么?”魏忠贤坐在马扎上,一夜之间白头发又多了好多,整个人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岁。 “你知道乾清宫里面在干嘛?在清点弹劾你的奏章,你说你这人缘混的。奏章摞起来,能有三个你这么高。你知道魏广徽上书说啥,说是要万岁把你千刀万剐,然后送进锅里煮了。他虽然老迈,也想尝尝大奸大恶之肉。还有李夔龙,田尔耕,田吉这些人。一大早的都上了奏章,对你是一个比一个狠。你说说你,都结交了一些什么人。”王体乾坐到了魏忠贤对面,开始熟络这只老落水狗。 “落井下石啊!报应!报应啊!”魏忠贤抹了一把脸,抬头看向院子里面的天。 “现在想要保命,赶快递奏章请辞!我和兄弟在旁边说和说和,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王体乾点上一根烟,嘴里喷出一股浓浓的烟雾。 “给我来一根儿。”魏忠贤伸出手,昨天晚上他随身带的一盒大前门早就抽完了。 王体乾掏出烟盒,直接塞到他手里。魏忠贤掏出一根来,对着王体乾递过来的烟头点着。 “这时候别留恋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行!我认了。你跟万岁说说,回去我就些辞呈。念着老夫在宫里做了四十多年奴才的份儿上,请万岁饶我一条命。”事到如今,魏忠贤也认栽了。他只求保住一条老命,苟延残喘下去。 “在这里写,你家现在很危险。如果你被干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在搞暗杀。”王体乾说得风轻云淡,现在魏忠贤算是倒台了。想要干掉他的人非常多,估计最想干掉他的,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魏忠贤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可我不认识字。” “呃……!”千算万算,却把这个茬口给忘了。 “一会儿我派一个小内侍来,你说他写。写好了,直接递给陛下知道。我先回去了,好多奏章需要处理。”王体乾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走。 “多谢,今天的事情不让你白办。”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传来魏忠贤的声音。 走出了院子,一脸愁苦模样的王体乾,立刻开心的像是个孩子。王体乾之所以帮助魏忠贤,是想让魏忠贤死的更快。 和魏忠贤一样,大多数太监的习惯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一直以来,朱由检都希望魏忠贤能够自己走人。这是出自真心的,毕竟阉党根基太深,让魏忠贤自己滚蛋最省事。也最稳妥! 魏公公很有觉悟,既然老大让自己滚蛋。那就赶紧滚蛋,放弃曾经拥有的财富、权利、地位、威望、以及他的所有政治资本。 小内侍来了,魏忠贤开始口述自己的辞职报告。 他说了很多,怎样对付东林党,怎么应对国家危难。整么挽狂澜于即倒,怎么救社稷于危亡。絮絮叨叨了说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小内侍不耐烦的神情中结束。好歹算是没耽误午饭! 午饭端上来了,魏忠贤开始吃饭。这是贵人才有的待遇,普通人这年月还是一天两顿饭。 小内侍整理了一下文稿,吹干了墨迹。雪白的纸上,只写了几个字。 臣魏忠贤,请准告老还乡! 魏公公不认识字儿,但是他却会数数。怎么看,自己嘚吧嘚吧说了一上午,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字。 他知道是小内侍贪污了他的报告,但他却没有办法。不然你自己写……! 小内侍写完了,却不走。站在魏公公身边,看着魏公公吃饭。虽然魏公公富贵惯了,吃饭的时候也有人侍候。可这家伙的眼神儿实在不太善良,无奈之下魏忠贤摘下了手里的戒指递了过去。 “多谢九千岁!”小内侍高兴的接过了戒指,然后深施一礼,转身走了。 虎落平阳啊!以前他这种级别的小内侍,给魏忠贤提鞋都不配。看到魏忠贤远远就得跪着才行,像现在这样玩闹一般的施礼,早就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朱由检办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一顿饭刚刚吃完,魏公公准备睡个午觉的工夫。传旨的内侍就到了,皇帝驳回了他的辞职报告。原因就是前几天刚刚提过,朝廷重臣不许轻易请辞。既然挽留了王体乾,没理由不挽留一下魏忠贤。 不过虽然没有同意他的辞职报告,皇帝大人还是决定特事特办,给魏公公调换了一下工作。魏公公的新工作就是,孝陵卫都指挥使。 拿着这份报告,魏忠贤的手在颤抖。 孝陵卫!还都指挥使!不就是一个看坟的么? 大明二十四卫,要说最风光的还是锦衣卫。要说最窝囊的,那就要数孝陵卫。因为,孝陵卫只有一个职责,那就是看守大明皇陵。 因为朱家的祖坟在凤阳,所以孝陵卫重点保护单位也在凤阳。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堂堂的九千岁魏公公就要南下凤阳看坟。 忍了吧!有坟看也不错,至少没埋进坟里面。 失神落魄的魏忠贤离开了家,回到了府里。一天一夜的煎熬,已经榨干了他身上的每一分力气。刚刚回到家里,魏忠贤就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开始组织家里的管事搬家。 毕竟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腐败成果还是有不少的。如今要去凤阳看坟了,这些腐败成果需要打包带走。命根子没了,自己今后的日子就要靠这些财富过。命保住了,魏忠贤就惦记着保住自己的钱财。 他不知道的是,朱由检这个人比较抠门儿。他不但想要魏忠贤的命,还想要魏忠贤的钱。 刚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九千岁!九千岁!不好了,奉圣夫人被皇后请进宫里去了。” 客氏进宫了?这是要闹哪样儿?魏忠贤惊得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六十九章 客氏无比熟悉眼前这座皇宫,她曾经就是这里最有权利的女人。当然,名义上最有权势的女人是皇后。可谁都知道,皇后说话也没客氏说了算。 甚至客氏还在皇宫里面有自己的居所,刚刚被赶出去几天,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回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公公眼生的很,不知道在哪个宫里面当差。”客氏知道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对内侍说话非常客气。现在可不是她在宫里不可一世的时候! “夫人跟着奴才来就是,奴才的出身不值得一提。”前面带路的内侍不卑不亢,说话语气虽然还算客气,但却软中带着硬。 客氏心里越发的慌,她不知道内侍要带她去哪里。来人说是皇后召见,如果是当今皇帝的周皇后还好说。可如果是先帝的张皇后,那可就死定了。 这位张皇后恨自己入骨,去年皇后滑胎的事情,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当时有皇帝罩着,客氏丝毫不惧怕一国之后。可现在,她依靠的人挂了,这秋后算账的日子就来了。看看泛黄的树叶,还真是秋后算账。 还好,看样子是向坤宁宫走。按照礼制,现在住在坤宁宫里面的是应该是当今皇帝的皇后周皇后。还好!还好!客氏自认为跟周皇后没有过节,就算是报仇雪恨,也轮不到自己的脑袋上。 走进坤宁宫,客氏立刻换上一副恭顺的模样。必须给新任皇后一个好印象,说不定新任皇后一高兴,还能把自己留在身边。对怎样管理这座皇宫,客氏非常有心得。 “奉圣夫人到!”带路的内侍走到坤宁宫大殿的门口,高声喊道。 “进来吧!”里面传出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臣妾客氏,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万福金安!”客氏很有眼色的已进入大殿就跪。 “安康不敢当,本宫只是个传话人。皇嫂,人带来了。你处置吧!”周皇后看了一眼下面跪着客氏,也不多说话,站起身来就往后殿走。 “皇嫂,新皇登基。本宫也是初入这坤宁宫,人命最好不要闹出来。就算是要闹出人命来,也不要在我这坤宁宫里面。就算是皇嫂给本宫一个面子!”声音是从后殿飘过来的,客氏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 抬起头来,看到上面有两把椅子。一把已经空了,另外一把椅子上赫然坐着张皇后。 “奉圣夫人,别来无恙。这几日在宫外,好像还发福了些。”张皇后笑颜如花,不过这笑是阴恻恻的笑。如果硬要用一种花来形容这笑,估计彼岸花比较合适。 “皇……!皇后娘娘,饶命!饶命啊!”客氏的脑袋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是张皇后。看到张皇后那笑容后面的恨,客氏感觉腿都酥了。整个人好像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哎呦!您这话儿是怎么说的,您是先帝的乳母。先帝在时,对您多么的恭敬啊!本宫怎么敢害了您的性命!”张皇后说话非常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长辈在说话。 “饶命!饶命啊!”客氏的脑袋已经宕机,精神也开始恍惚。巨大的精神压力,让她有些缓不过神来。嘴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梦呓般的嘟囔,求饶! “当初有多少人跪在你面前说这话,你饶过她们么?你睁开眼看看这里的内侍宫人,哪个没吃过你的亏,挨过你的打。你横行宫闱,戕害嫔妃。裕妃是怎么死的?郑妃又是怎么死的?宁嫔死的时候,眼睛都合不拢。惠妃因为怀有身孕,你居然把她关进养蜂夹道,活生生的把她饿死了。 还有本宫的孩子,又是怎么没了的!一桩桩一件件,你自己说说,你害了多少人命。因为有你,这宫里的宫女内侍都养成了藏吃食的习惯。你知道这皇宫里面,有多少房间的墙壁被掏了窟窿。里面藏了多少糕饼! 你说!”张皇后一声吼,坤宁宫大殿里面回荡着她尖利的声音。 “呃……!”客氏吓得浑身打颤,人已经跪不住,只能趴在地上。 客氏还算是风韵犹存的脸上满是汗珠,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嘴里不断的嘟囔着什么。可没人听得清她说啥,四周的人都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客氏。这些年在客氏手里,她们都吃过苦。现在她们恨不得扑上去,活生生把客氏啃成骨头。 不对,连骨头也要嚼碎。这种魔鬼,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世间。 “现在你知道怕了?晚了!来人,把她的儿子侯兴国给本宫带上来。”张皇后一声喝,几名内侍就把一个捆得跟猪一样的家伙抬了上来。 侯国兴的嘴里塞着麻团,看到客氏脑袋拼了命的摇,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一双眼睛里面,满是惊恐与哀求。 “皇后娘娘,臣妾该死!臣妾该死!求您,要罚就罚臣妾。任您要杀要剐,只要您出气怎么都成。放过国兴吧,他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啊!” 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刚刚还瘫在地上跟烂泥一样的客氏,看到了儿子之后立刻站起身来。扑倒张皇后身前,磕头如捣蒜。脑袋在坤宁宫地面的金砖上,磕得“砰”“砰”直响。脑门很快渗出血来,顺着脸颊流淌,一滴一滴的掉在金砖上。 “原来你也知道怕了?放过你的儿子,本宫的儿子你可曾放过。裕妃的儿子,你可曾放过?现在你怕了,晚了!既然你们母子情深,那本宫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你不是把惠妃关进养蜂夹道,说是只要三个月不吃不喝活着出来,就能为大明祈福。保佑大明国祚永昌! 如今鞑子在北边闹得厉害,本宫想着也让你去养蜂夹道祈福。也是三个月不吃不和,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出来。如果你活着出来了,先帝时候你有的,本宫保证一样不少的还给你。 哦!本宫还是仁慈的,本宫怕你寂寞。把你和你的儿子关在一起,你们母子二人共同为大明祈福。怎么样,本宫还算是仁厚吧。”张皇后脸上还是带着阴恻恻的笑,客氏已经吓得亡魂大冒。 “皇后娘娘饶命,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可不要责罚国兴啊!他还年青,他可以为皇后娘娘当牛做马。皇后娘娘……!”客氏拼了命的嘶吼,只求张皇后能够饶过她的儿子侯国兴。 侯国兴被抬着的身子一拱一拱的,看样子是在凌空磕头。能完成这种高难度动作,侯先生的柔韧性还是相当不错的。 “当牛做马,就是不想做人。那好,本宫给你们一个做鬼的机会。来人,把她们押到养蜂夹道去。不准给吃食,不准给喝的,也不准给衣服被褥。本宫倒是要看看,你们母子情深。你会不会拿你的肉来喂你儿子,我等着看你们母子相食。”张皇后银牙紧咬,把最恶毒的话从她那张樱桃小口里面说出来。 “你不能这么对我,先帝尸骨未寒。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先帝乳母。先帝亲封的奉圣夫人!”客氏疯了一样的嚎叫,可她的嚎叫没人管。两名强壮的内侍拽着客氏的两条胳膊,拖死狗一样的往殿外拖。客氏的两条腿在地上死命的蹬,可鞋都蹬掉了,也没能挣脱出去。 “唔!”“唔!”侯国兴在边上看着张皇后,嘴里“呜”“呜”直叫唤。内侍不管这些,抬死猪一样把他也抬了出去。 养蜂夹道,又叫内安乐堂。坐落在西内,宫女太监生了病就被扔在这里。虽然名叫安乐堂,可却是一个等死的地方。大明二百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宫人内侍死在这养蜂夹道里面。 宫里面的人听了养蜂夹道的名字,都会吓得两腿发软。 客氏和侯国兴就被扔在了这边的一座小院子里,小院子长不过一丈,宽也不过一丈有余。那算是房子的东西,实际上跟狗窝差不多大小。以客氏的身材,躺在里面脚也得露出来才行。 当年,怀有身孕的惠妃,就是被客氏关在这里。撤掉一切宫人内侍,任凭惠妃活活饿死。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客氏尝一尝被关在这里的滋味儿。 “娘,我饿,还冷!”侯国兴缩在墙脚里面,浑身哆嗦成了一团。 不给吃的还能挨两天,不给喝的可就要了命了。客氏和侯国兴嗓子干的冒烟,可没人会给她水喝。大家伙都盼着她们娘俩活活渴死! 幸亏昨天晚上下了一场秋雨,水洼里面积了一些雨水。嗓子是不渴了,可浑身上下被雨水浇了个透心凉。现在娘俩挤在一起,浑身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哎……!”客氏无话可说,只能唉声叹气。这一次是死定了! “娘,你看有吃的。”侯国兴忽然大声喊。 客氏立刻昂起了头,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哪有人的影子。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侯国兴森森的白牙,接着喉咙就是一痛。 脖子上传来的痛楚,让客氏手脚拼命的扑腾。可侯国兴却像是长了吸盘一样,死死的黏在客氏的身上。嘴里不断传出“吱”“吱”的声音,甚至客氏都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 “救……!”只是喊出来一个字,客氏就再也喊不出来了。侯国兴的身体好像越来越沉重,压得客氏喘不过气来。 阳光明晃晃的照耀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客氏的腿终于不再颤抖。人也不动了,大大的眼睛睁着,看着天上的太阳。这眼神,跟死去的惠妃是那么的像。 第二百七十章 李枭脸色铁青的站在高台上,这一次的教训让李枭明白,组织一次上万人参加的大型群殴有多么的难。 时间,地点,人物。行军的速度,粮草的供给,道路的畅通,这些都是主将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娘的这事情不是应该参谋干的么?是应该参谋干的活儿,可现在他娘的木有参谋。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李枭身上。 山东糟糕的道路情况,成为了阻止行军速度的最大障碍。李枭从淄博出发,与满桂足足脱节了一个晚上。正是因为这个晚上,济南城尸体满街。足足死了四千多人,包括满桂所部的二百多人。 黑暗中也分不清谁对谁,满桂的兄弟们追杀暴徒,结果陷入了一个大型黑帮的包围中。加上又有陈海龙的余孽攻击,吃亏也是难免的事情。 济南城最疯狂的一次打黑活动开始了,只要跟那天晚上参与暴动有关的人。全都抓出来,什么有期无期的量刑都免了。军队是暴力机关,不是什么法官。 对于李枭来说,这些人有没有罪是阎王的事情。自己的任务就是送他们去见阎王! 一共抓了一千七百多人,这些人里面肯定有没参加那天晚上动乱的。可却一个都不冤枉,抓他们都是一家一户走访,百姓们举报上来的。 人缘不好可能会有人说你坏话,如果大家都说你坏话,那你就不是人缘不好的问题,而是真的有问题。没时间鉴别,只要在百姓们嘴里出现的频率高就是死罪。 全济南城一共抓出来一千七百多人,今天就是他们的最后的日子。 满桂手里拎着一柄铁锤,上面满是脑浆。走到一个人面前,照着天灵盖敲一下,那家伙立刻就像是破麻袋一样倒在地上抽抽。 钝器打击比马刀厉害多了,用马刀砍人最后家里人还能把尸体和脑袋缝上。按照咱华夏人的说法,这也算是勉强有个全尸。 铁锤就不一样了,天灵盖上那么一砸。整个脑袋都砸烂了,全尸肯定谈不上。家里人想收尸,只能凭借身上的衣服辨认。 恨极了的满桂连收尸的机会都不给这些家伙,不管这些人手上有没有粘他兄弟的血。满桂就当他们粘了,谁让他们平日里为恶乡里,弄得四邻不安。 刑场的旁边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堆,被砸过的家伙也不管死没死。往火堆里面一扔就了事儿! 直接后果就是,火堆里面经常有蹬腿伸爪子的家伙。浑身是火的在那里动弹,看着挺吓人的。远处围观的老百姓里面,一些孩子吓得都不会哭了。 一天下来,李枭都恶心了。满桂还是不知疲倦的敲人的脑瓜骨,这会儿他的身上已经溅得满是脑浆子,顺着靴子往下流,非常恶心。 “枭哥儿,会不会太过了。毕竟这也是大明子民,立威没错,可也不至于杀这么多人吧。”孙承宗有些担忧。 放眼大明二百多年,第一次这样公开处决如此多的平民,恐怕还是第一次。 刑场外面围观的人足足有十几万,连城墙上面都站满了人往这边看。也就是这时候京城都在搞魏忠贤的事情,不然这事情被言官捅上去,立刻就是天下哗然。 人屠的帽子扣脑袋上,李枭的名声,今后恐怕顶风能臭出八百里去。 “咱们初到济南,用人命立威是必然的。用这些泼皮混混的命来立威,总比拿平民百姓的命要好。没了这些人,济南城的治安只会更好。 他们里面或许有罪不至死的,可却没有一个不是街坊邻里恨得牙痒的。不管他们有没有参加那天晚上的暴乱,我都当他们参加了。 至于那些御史言官,老子平叛难道不杀人?陈海龙杀了钦差,那是叛乱。我这是在平叛!” “行!你小子这理由挺充分,即便面圣也挑不出毛病来。”孙承宗点了点头,对李枭的这个理由深以为然。 大明天下,不管你干什么了伤天害理的事情。造反这个罪名都是最大的,不管你是皇亲贵胄还是街头乞丐。沾上谋反这个罪名,都是必死无疑。更何况,陈海龙这是造反不是谋反。用这件事情做挡箭牌,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山东布政使是老夫的差事,今后山东地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现在的问题是没钱,我查过了。山东府库连年亏空,这账面上的钱跟藩库的钱根本对不上号。 已经拿了布政使司的小吏拿问,一部分被陈海龙贪墨了。这部分倒是好办,陈海龙的家当没带走,收缴了就可以。 可还有一大部分,被陈海龙拿去京城送礼。收礼最多的你猜是谁?” “那还用问,魏忠贤呗!”李枭蔑视的看了孙承宗一眼,这种用屁股都能想出来的问题,居然也拿来考我。 “错了!”孙承宗慢悠悠的说着,像极了逗猫的熊孩子。 “错了?”李枭扭头看向孙承宗,陈海龙行贿最高额的不是魏忠贤,这开什么玩笑。 “最大的数额给了先帝!”孙承宗无奈的撇了撇嘴,自己的这个学生,还真是什么钱都收。 “呃……!也就是说,这笔钱要不回来了?”李枭无比的沮丧,给了皇帝的钱跟进了老虎嘴里的肉没区别。想掏出来,得有以身殉国的觉悟。 “不但这笔钱要不回来,陈海龙送到京里的钱都要不回来。刚刚传过来的消息,魏忠贤完蛋了。 他的那些党羽也很快完蛋,陈海龙送出去的那些钱,很快就会被收缴充公。到了户部的钱,你认为还能拿得回来?” “奶奶个熊!藩库里面还剩下多少钱?”李枭咬着牙问道。 “一万两!”孙承宗慢悠悠的说出了个数。 “啥?”李枭瞪大了眼睛。 堂堂山东藩库里面,居然只有区区一万两银子。还不如自己在山海关的府库多,至少那里有他刚刚从魏忠贤那里讹过来的五十万两银子打底。 “是啊!山东大官儿小官儿上千人,还有上万人的胥吏。人吃马嚼的,加上衙门的办公费用,一个月没个两万两银子根本下不来。你这个巡抚大人得想辙啊!”孙承宗说话慢悠悠的。 反正现在你是山东巡抚,现在没钱了。你得想辙! “我……!”李枭脑仁都疼。他娘的怎么都找老子要钱,艾虎生前两天来信说,江南的米价又他娘的涨了。五十万两银子,他得填江南米价的窟窿。 没办法的事情,辽东几十万人要吃喝。去年产的粮食只够一半,九月刚刚到金州的二十万京城流民,全得靠自己养活。除非李枭有本事,在冬天的辽东种出庄稼来。 钱!钱!钱!老子喜欢带兵打仗,不喜欢每天钻钱眼儿里面。 他娘的带兵打仗也离不开钱,这么多士兵每个月要关饷。还得有伙食费,住宿需要被褥服装。训练要弹药,装备的折旧磨损。这些都他娘的是钱! 李枭捂着脑袋,这他娘的比看满桂砸人家天灵盖还让人难受。 “京城可有八十万两银子等你去拿,魏忠贤还没倒台的时候放出话来。说是要你亲自去京城拿,怎么样?走一遭?”孙承宗“嘿”“嘿”“嘿”的笑。看起来,这老家伙早就打这主意! “京城里面那么乱,你不怕我去了京城被新任皇帝给黑了。这山东巡抚,可是从他嘴里掏出来的。” “这个你放心,皇帝现在要的是稳。如果动,魏忠贤比你更加有资格。为什么没动魏忠贤? 当今皇帝是想求稳,稳稳当当的处理所有问题。如果当初动了魏忠贤,那太过激烈,会引起国家动荡。 现在鞑子虽然蛰伏,但并没有被消灭。听说南边的广西土司又开始蠢蠢欲动,西北地面上也不太平。蒙古人不怎么闹腾,可最近几年匪患不断。朝廷也没办法! 如果动了你,辽东的鞑子怎么办?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什么老夫不让你这么着急的进攻沈阳铲平鞑子。这叫养寇自重,鞑子剿灭了。你李枭还有啥用,再加上你手里抓着兵。那时候皇帝才会想办法弄死你!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现在满地都是兔子,他不舍得杀你这头猎犬。他还指望你把兔子抓光,把天上的鸟都射下来。” 政治老流氓果然不同凡响,孙承宗几句话,就把李枭的处境说得明明白白。 “你现在就大大方方的去京城,新皇登基肯定是想要做出点儿政绩出来。他不但不会对你懂歹心,还会想方设法的笼络你。 问你鞑子什么时候能平,你先夸一下鞑子势大。鞑子兵如何如何凶猛,反正怎么邪乎你就怎么说。 然后,你再说你手下怎么打的艰苦。最后你给他一个保证,说只要粮饷充足。呃……!五年,五年可平定辽东。 这样,你不但没事儿。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老夫为官这么多年,这点儿事情都揣在心里。 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看起来京城是必须要去一趟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都是钱逼的。为了这八十万两银子,李枭决定好好的忽悠一下这位崇祯皇帝朱由检。 不过在去京城之前,还得有些事情要处理才行。 “参见总兵大人!”德川胜赖见到李枭之后,学着大明人的样子躬身施礼。 对于这支倭兵,李枭还是非常欣赏的。到了山东之后,没有一起袭扰老百姓的事情。反而积极的跟老百姓做生意,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家伙都来自大阪。 “当初答应德川将军,你们出兵的费用就从陈海龙的家产里面出。现在,他的家产归你们了。你们可以带着他的家产回国!”看到陈海龙高达十几万两银子的家产,李枭有些肉疼。 可没办法!信用这东西比较重要,尽管对面的家伙是倭兵。可毕竟李枭已经答应了德川家康,这一次让他们占些便宜,下一次有事情要他们出兵,应该也不困难。 “多谢总兵大人!不过,胜赖还是想请求总兵大人,能不能把银子换成等量的军火。我们只拿这次出兵的费用回来就好!” “哦!”李枭看着德川胜赖,现在他都后悔死卖给史可法那么多军火。现在倭国人又来,史可法好歹算是大明人,这倭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看到李枭的表情,德川胜赖眼珠转了转。“总兵大人,我们只想买火枪和手榴弹。” “噢!”听了德川胜赖的话,李枭的脸色好了点儿。 火枪和手榴弹这东西,在李枭的军队里面绝对属于近战武器。即便是在蓬莱港那么惨烈的战斗中,枪械发挥的作用也极其有限。 事后打扫战场,受枪伤死的人双方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人。更多的人是被炮弹破片杀伤,这和战斗的双方都动用的大量火炮有关系。李枭这边的伤亡,大多数其实是迫击炮造成的。 那东西是曲射火力,破片还多。如果不是李枭准备了好多钢盔,伤亡还得大。被弹片击中身体,跟击中脑袋,两者的死亡率不可同日而语。 还算是德川胜赖有自知之明,没有张嘴要买迫击炮。 德川胜赖有他的打算,迫击炮这东西虽然好。可炮弹这东西倭国造不出来,只能从李枭手里买。 而且炮弹这东西贼贵贼贵的,哪个炮手不得拿银子喂饱了,才能把炮打的准。 如今的倭国,大家都没有李枭这种威力强大的大炮。最多也就是佛郎机人的大炮,而且数量还不多。火枪这东西,算是性价比最好的东西。 李枭的火枪,结构结实装药量足。远距离杀伤威力大,只有枪药需要向李枭购买。剩下的枪弹可以自己制造,使用费用成倍减少。而且也可以装备更多的人,在和李枭作战的时候,排枪的威力给了倭国人深刻印象。 至于手榴弹这东西,那更是喜闻乐见。结构简单,使用简单,爆炸威力强劲。实在是单兵武器的王者,无奈倭国仿制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既然只要火枪,我答应给你们。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可凑不齐那么多。”李枭记得,他和史可法还有军火订购合同。人家连定金都付了,那可是好几万两银子。现在钱花了,想撕毁合同太伤人品。 “总兵大人不必担心,您可以延迟一些付货。”听到李枭吐了口,德川胜赖大为兴奋。有了这一批军火,他们对毛利家就会重新占据优势。 “那就没问题,你们这次出兵的军费清理个数给孙老,他会给你们结清。剩下的部分,会拿枪支和弹药顶上。具体的数目,你们去和孙老算清楚。”算账这种事情,李枭觉得还是让孙承宗这个老狐狸来做。 想要在这老狐狸身上拔毛,那是相当困难。自己在这方面,比起孙承宗要差远了。 “多谢总兵大人!”德川胜赖深施一礼走了。 杀了这么街头混混,济南城的治安空前好转。李枭没工夫去看趵突泉,也没时间去逛一下大明湖。尽管李枭很想看看,大明湖畔到底有没有夏雨荷。 有骑一师和第一师守着,李枭不怕济南出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赶紧去京城,都他娘的快揭不开锅了。 现在李枭是巡抚,自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进京。老陈福在京城里面运作了一下,一道让李枭进京述职的旨意就到了济南。 带着特务营,清一水的骑兵。李枭急吼吼的奔向京城,要钱不积极脑瓜有问题。 带人来到了通州,先期回来的老陈福和五爷迎出来老远。 “听说京城现在很乱?”李枭进入便宜房总部大厅,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问。 “是有些乱,魏忠贤被贬去凤阳路上的时候上吊自杀了。现在阉党人人自危,南边来了个叫钱谦益的,上蹿下跳的十分活跃。不过很奇怪,他并没有担任首辅。而是举荐了礼部尚书李大人,却又不知道为什么。 李大人上任仅一个月,就请辞高老还乡。现在的首辅是文渊阁大学时,来宗道,来大人。朝廷里面的官员,也是走马灯似的调动。一天也没个准谱!” “哦,这样……!”李枭想过京城会乱,却没想到会这么乱。首辅李国干了一个月就不干了,显然这个皇帝不是那么好侍候。 “客氏被抓了起来,供出许多事情。听说魏忠贤府里面养了几个孕妇,准备送进宫里面当成是先帝种的。结果还没开始实施,先帝就驾崩了。 后来听说客氏被关进了养蜂夹道,后来就死了。她死了之后,她儿子也被斩首了。” 李枭点了点头没说话,客氏有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崔呈秀怎么样了?”李枭记得,好像是最先遭到攻击的就是这家伙。 “好像是有人保他,弹劾他的人很多,但万岁一直没下旨抓。只不过让锦衣卫看着,不让他出门。 噢!对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也被抓了,现在关在诏狱里面。许显纯,崔应元这些人也都被抓了。孙元鹤跑了,下落不明!” “哦,崔呈秀居然还没被抓起来。”李枭愣了一下,看起来这家伙不简单。高智商的人,总能知道怎么在风浪中活下来。 李枭却不知道,就在此时。崔呈秀正在跟钱谦益做最后的撕逼! “钱大人!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难道说万岁真的就这么想要我的命?我都说了,杨链、左光斗的死和我没关系。” “崔大人,不是万岁想要你的命。而是天下人想要你的命!杨链、左光斗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即便是我钱某人信了你,试问天下人会不会信你?” 钱谦益也是无奈,他并不想让崔呈秀死。这个家伙绝顶聪明,而且是一个能干事的人。东林党那些人,平时瞎嚷嚷或许可以,但处理朝廷政务就是抓瞎。 党争要搞,可活也要有人干。在钱谦益的眼里,崔呈秀就是那个干活的。 可没办法,崔呈秀的屁股实在不干净。这些年跟着魏忠贤做尽了坏事,江南那些名仕听到崔呈秀的名字,就想把他扒皮抽筋。 这些天钱谦益磨破了嘴皮子,想要把崔呈秀保下来。可惜,这仇结的太深了。 靠嘴皮子就想化解,谈何容易。 单单是几个所谓名仕,钱谦益也不会买账。毕竟现在老子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给你面子是人情,不给你面子是本分。 可当几位背后的大金主出面说话的时候,钱谦益就坐不住了。毕竟,有了这些大金主的支持,他才能拿出钱来支持朱由检上位。现在刚刚登基,就想卸磨杀驴? 这些大金主个个都是家资巨富,谁家没养着一些江湖豪客类的人物。真要是惹恼了他们,说不定哪天半夜就被人给黑了。 本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钱谦益这才来到崔呈秀的家里。他不是来劝崔大人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而是来劝崔呈秀自杀。 这家伙知道太多朱由检夺位的事情,如果真要是被人带走,这家伙走了极端,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可怎么得了! “我就是想活命而已!就这么难?”崔呈秀苦着一张脸,眼泪都快下来了。 “你走之后,你的家人我会尽力保全。绝对不会让他们受折辱,我以我钱谦益的性命作保。若是我钱谦益有违誓言,愿受天雷轰顶。死后堕入畜道,永世不得轮回。”钱谦益逼得没办法,只能是指天发誓。 崔呈秀痛苦的闭上眼睛,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崔兵部!钱某的话已经说完,个中利弊你自己考虑。” 钱谦益什么时候走的,崔呈秀不知道。他只是痴呆一样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玻璃窗里面太阳,从东走到西,天光逐渐的暗淡。 脑子里一片空白,崔呈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想了很多东西,好像又没想。反正脑子空空的,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老爷!老爷!”管家崔福乍着胆子走进来,老爷已经这样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从那位钱大人走了之后就是这副模样,现在是多事之秋,可别得了病才好。全家人都指望,这位大人施展手段,带领崔家渡过这最难熬的难关。 “噢!崔福,什么时辰了?”崔呈秀的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一样,非常难听。 “还差一刻酉时!” “今天晚饭做得丰盛一些,把夫人和那几个都叫上。孩子们也叫上,老爷我有话说。” “诺!” 崔福听了崔呈秀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本能的觉得,今天晚上要出大事。 赶忙退出去,张罗几桌上好的饭菜。叫上夫人和几位姨娘,连带府里的小姐公子们也叫上。 崔呈秀的老婆多,孩子自然也多。在京里全都召集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人。颇大的饭厅里面摆了三桌,所有人都神情紧张,不知道老爷为什么要叫全家人在一起吃饭。 所有人都到齐了,崔呈秀才姗姗来迟。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崔呈秀的身后跟着一长串儿足足有好几十个丫鬟仆役。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盒子,看那些华贵的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着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凡品。难道说,今天晚上就要分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么? 崔呈秀也不说话,走进来之后。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摸着酒杯一墩,旁边的小妾赶忙给他倒了一杯酒。 “愁起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崔呈秀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个锦盒。拿出里面装着的一盏玉如意,这玉如意的先帝御赐,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玉。玉质白中带着青,温润如处子之胸。 “啪!”玉如意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所有人都惊着了,故意损坏御赐之物,这可是大罪。 “凄凉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 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崔呈秀又拿起了一个唐代的琉璃盏,这是他生日时,魏忠贤送的生日礼物。喜欢古玩的崔呈秀,看到之后爱不释手。 “啪!”琉璃盏被狠狠掼在了地上。 “三更,飘零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 想当初,势顷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又在锦盒里面拿起一副字帖,旁边的崔夫人看到上面的瘦金体,一下子就呆住。这可是宋徽宗的真迹,平日里老爷视若珍宝。 接着蜡烛上的烛火,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崔呈秀点燃了字帖。 “爹!不能啊!”崔苏刚要上前去抢,被崔呈秀抡圆了就是一个嘴巴。吓得崔苏赶忙跪倒在地上不敢再动! “四更,无望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 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 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 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 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这一次,拿出来的是唐宋八大家米芾的真迹。没人敢拦,大家只看着珍贵的字帖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五更,荒凉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 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 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 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五更已到,曲终,断魂。” 崔呈秀一边唱,一边喝,一边喝,一边砸。 满地的纸灰和各种珍玩的碎片,全家人没一个敢上前。夫人哭着晕了过去,老爷这是疯了。 或许疯了,或许没疯。对于崔呈秀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吃完了,喝完了,也砸完了。崔呈秀踉踉跄跄的回到了书房里面,吩咐人不准进来。 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上,脑袋伸进去,双脚猛的一蹬……!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枭吃早饭的时候,知道了崔呈秀自杀的消息。李枭只是略微愣了一下,就继续对付手里的包子。 这都是迟早的事情,当初你对人家杨涟、左光斗、顾大章他们那么狠。现在人家来找后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一部比较扯淡的电影,却有一句不那么扯淡的台词。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意气风发,你高高在上的时候。被你踩在脚下,承受无尽羞辱的人。一旦翻过身来,怎么可能会不报复。 吃过早饭李枭就进了京城,皇帝不是阿猫阿狗,想要见皇帝,那得提前预约。李枭这一级别的官员,先得到吏部报道。然后看看哪位大学士有空,接见那么一下。然后才能排期,等候皇帝大人的召见。 这也就是朱由检勤快,他那的一心想做土木工程师的哥哥,经常情况都是让魏忠贤代为见一下了事。 到了吏部,吏部尚书韩爌居然没有出来接见一下。只是派了一位叫做周延儒的侍郎出来,接见一下李枭这个小字辈。 巡抚和巡抚也是有级别的,登莱巡抚也叫巡抚,可登莱巡抚却是李枭的下属。李枭这个山东巡抚可跟别的巡抚不一样,按照户部的说法大明实有人口一亿两千多万。单单一个山东,就有人口两千五百万人口。对于大明来说,山东是确确实实的人口大省。 李枭这个巡抚,也可以称作天下第一巡抚。韩爌这样做是非常失礼的! 不过这家伙是老牌的东林党,当初威胁魏忠贤的就有他一个。能如此高调的熬过魏忠贤的几年风光时期,足矣证明老家伙的不简单。 也正是因为韩爌的东林党身份,他才这样不待见李枭。一直以来,李枭都被打上了阉党的烙印。这家伙喝阉党合作做生意,那是大把大把的捞钱。而且还是阉党的打手,手握兵权为害一方。 按照韩爌们的想法,李枭这种人就应该抓到京城里面剁碎了喂狗。朝廷里面弹劾李枭的奏章从来没有间断过,可惜都被皇帝留中不发。 朱由检是个明白人,把李枭干掉了。辽东谁来守?靠你们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东林党?别逗了! “以前只是听说巡抚大人年青,没想到这么年青。跟你一比,老夫真的是老头子喽。”身为吏部侍郎,周延儒这家伙没什么架子。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让人有种邻家大叔的感觉。 老家伙其实并不老,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这家伙长得非常有特点,眼睛不大眼袋却很大。鼻子不大,耳朵却很大。和这年代的大多数官员差不多,颚下留着三缕长髯。胡子梳理得那叫一丝不苟,粘在筷子上就能当毛笔用。 “周大人,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李某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多指点。”年纪小就是有好处,到了哪里都可以得到赞许。李枭这个身份地位,谁不夸一句年轻有为。 “哈哈哈!你说的这个德高望重,怕不是真心话吧。要知道,你在济南滥杀无辜老夫也是上了弹章的。”周延儒哈哈大笑,做了一个轻的手势。两人在周延儒的公廨里面分宾主落座! “小子年纪小,做事有时候也过了些。但好多时候,也是没办法。就好像这次在济南,前任山东提督陈海龙擅动叛乱。斩杀天使于闹市,剖心挖肝手段令人发指。光复济南的首夜,济南城治安大乱。溃兵与不法之徒沿街烧杀抢掠,焚毁房舍店铺千余间。残杀无辜市民近五千人,凶悍顽匪甚至敢于袭击我部官兵。满桂部战死近三百人,受伤之人更是有八九百。这些可都是在辽东战场上屡立战功的有功之臣! 他们没有倒在异族的刀下,却在济南城了亡魂。到了那个场面下,不施重手是不成的。就这,小子也是忍了再忍。只抓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一共斩首千七百人而已。小子现在敢说,济南城里仍旧有漏网之鱼未被捕获。” “哦!乱到了这个地步,老夫倒是没有听说。”周延儒捋了捋胡子,如果真闹到了这个地步,的确应该重手出击。 “你能镇压叛乱,这一点很好。不过凡事总是要念着一颗慈悲心,你年纪还小今后的路还长。切忌不可杀戮过重,图了一时的痛快误了终身的名声。懂么?”周延儒好像一位长者,谆谆教诲着李枭。 “侍郎大人的话,李枭铭记于心。”李枭赶忙站起来施礼。 “看你我投缘,跟你说两句心里话。如今这朝廷局势大变,新皇登基魏忠贤伏法。你今后要怎么走,得好好考虑清楚了。在大明天下,效忠朝廷,效忠万岁才是最大的道理。你明白么?” 真心话?周延儒居然能跟自己说真心话,这话别说李枭,连鬼都不信。这位可是上了《明史》奸臣转的猛人,对鞑子没有任何办法。对党争却是极其热衷,清剿阉党更是不遗余力。冤死在他手里的人,比魏忠贤多太多了。 先效忠朝廷,然后才是效忠皇帝。 也亏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不就是说你小子看清楚现在的形势。魏忠贤完蛋了,阉党倒台了。现在是东林党回来了,早早投靠过来,饶你小子不死。 “小子家里穷,没读过什么书。不过忠君爱国这道理还是懂的,在山东一是安抚好山东的百姓。更重要的就是支援辽东战场,尽快驱除鞑虏,恢复我大明江山。”李枭也是硬核回怼。 忠君爱国,先是忠君然后才是爱国。老子不上你的道,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太祖他老人家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老子手里有枪,还怕你们这帮老棺材瓤子?说到动嘴,八个李枭也不是周延儒的对手。说到动手,东林党捆在一块也不是李枭的对手。 尤其是李枭现在是山东巡抚,手握大明人口最多的省份。财源,兵员还有各种物资都将得到保障。只需要几年,老子就能成为一方枭雄,你们算个屁。 “李大人知道忠君爱国,这很好。韩大人公务繁忙,就不见你了。万岁见你的心很急迫,昨天知道你到京的消息,就派王公公来催。明天上午,乾清宫见驾。原本首辅大人还想见你一下,既然是这样首辅大人的话就由陛下说了吧。”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周延儒立刻下了逐客令。 而且周延儒还警告了李枭一小下,你小子别嚣张。你已经是东林党的敌人,皇帝虽然是皇帝,但现在朝廷里面从首辅到阁僚都是东林党人。等腾出手来,就收拾你小子。 “大人公务繁忙,李枭告辞!”李枭站起身来,就向门口走。 “大年年纪大了,就不要送了。”走到门口,李枭忽然转身,对着坐在椅子上磨牙的周延儒说道。 “……!”周延儒被噎了个大红脸。他今年还不到四十,不管怎么说也算不上是老人。 在吏部怼了周延儒,让李枭知道东林党复仇的心思有多么的重。今天早场崔呈秀死了,不用说其他阉党人的下场都不怎么样。 凭良心说,虽然平时跟阉党人称兄道弟。可李枭对这些人还真是看不惯,这也是为什么李枭对这些人敬而远之的原因。 门口五爷带着特务连在等,特务连一身新式军装在众多等候的随员中非常显眼。尤其是这些人都跟李枭一样,剃了短发更是鹤立鸡群。 所有人都跟特务连保持距离,好像这些人瘟疫一样。 这也好理解,这年月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得损坏。现在碰见一群剃着板寸的大兵,都有一种遇见蛮夷的感觉。只有蛮夷才随意的剃脑袋! “走!”李枭翻身上马,既然明天才见皇帝。今天就先回通州去,他实在是不愿意待在京城里面。被东林党这么敌视,就算是皇帝信任。说不定那些激进的家伙,也会调动三大营把自己办了。还是躲在通州安全点儿,至少被人围攻还能跑。这京城高大的城墙足有十丈高,往哪儿跑。 一路打道回通州,走着走着走到东便门却走不动了。东便门外是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都是黑压压的脑袋。就连房顶树杈上都挤满了人,比庙会都热闹。 “怎么回事儿?”李枭远远的看着,有些奇怪。 “今天公开审判许显纯的案子,百姓们都在这里看。昨天在这里审魏广徽,没想到当场就把这老家伙给审死了。大家都想看着,今天怎么审许显纯。”五爷在京城里面混了几年,消息也算是灵通。 “审许显纯?走看看去!”李枭没想到,这年头也是公审大会。看这架势,围观群众少说也得有好几万人。东林党还真会发动群众,这样一来阉党的那些人还有活路么?不用别的,往台下一丢肯定就会被当场撕成碎片。 人们看到这些穿着新式军装的人纷纷躲避,依仗着这个便利李枭很快出了东便门,远远的就瞧见前面远处有一座高台。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台子上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被两名公差押着,另外几个人像是在控诉。桌子后面并排坐着三个人,因为距离太远李枭只能从身形上判断,被押着那个好像是许显纯。至于说什么根本听不到,人太多了。 好几万没有纪律的人聚集在一起,远比好几万只苍蝇的噪音大。李枭离得远,耳朵里面全都是“嗡”“嗡”声。 五爷吩咐特务连的人挤出一条路来,路人回头一看穿着新式军装的特务连。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京城里面还是有许多人认得,穿着这身装束的可都是骄横的辽军,惹不起! 靠得近了,李枭才听见台子上在说什么。原来是一个当年参与过审讯杨链的打手,正在述说怎样对杨链左光斗用刑。一旁站着的人一个是杨链的大儿子杨之易,另外一个是左光斗的大儿子左国柱。 这哥俩就站在边上听着,许显纯是怎么折磨他们的父亲。随着打手的供述,人群迅速的静默了。 从来没听说过居然有这样的刑法,拿着铁刷子蘸着咸盐水刷人的后背。这他娘的是人遭的罪? 杨之易和左国柱气得浑身哆嗦,当听说杨链是被一根烧红的长钉,活活的钉进脑袋时。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这简直就不是人了,太狠了! “打死他!”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底下的人立刻跟着喊了起来,“打死他”的吼声,好像滚雷一样炸开。震得李枭的耳朵“嗡”“嗡”直响。 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可现在从当事人嘴里听到,还是觉得遍体发寒。 许显纯他们做得太过份了,即便大家有仇,又何必这么干。狱里面有那么多种悄无声息把人干掉的方法,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现在事情做绝了,自己的路也绝了。 差役们全力维持着秩序,不让民众冲上台去。如果真要让这几万人冲上来,一人抓一把也能把许显纯抓碎了。 李枭不说话,特务连努力的在外围挡住涌动的人潮,不让这些人挤到了李枭。 “狗贼!还我爹的命来!”忽然间一声大喝! 杨之易忽然间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锥子,多开差役的阻拦。对着许显纯一顿狂扎! 两个押着许显纯的差役好像没看见,只是死死抓住许显纯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杨之易手里的锥子胡乱的往许显纯身上戳,台上的许显纯疼得乱蹦,杀猪一样的叫。那叫声,甚至盖过了几万人喊打喊杀的声音传出去好远。 李枭叹了一口,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吩咐一声,特务连开路往回走。毕竟还算是酒肉朋友,许显纯还帮过自己。看着他受罪,李枭也看不下去。尽管,李枭也觉得这家伙是个人渣。 在他的身后,围观群众开始往台子上扔烂菜叶子臭鸡蛋和石头。差役们疯狂的把人往后面推,尽量让人距离台子远一些。 回到了通州,李枭独坐了好久没说话。 “五爷!拖拖关系,给许显纯送点儿东西进去。他缺什么送什么!被褥,吃食什么的。使些钱,别让他在里面太遭罪。”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许显纯罪有应得。但李枭还是没忍住,让许显纯最后的日子过得尽可能的舒服些。 “锦衣卫现在都换了人,现在看管诏狱的那些人。都是和许大人当初有仇的人,北镇抚司骆养性骆大人,更是和田尔耕田大人的死敌。这事情……!恐怕很难做!”五爷有些为难。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许显纯依仗着魏忠贤的权势。平日里在锦衣卫内部,也是横行无忌。狂得没边的后果,就是得罪了太多的人。 仇人那是一抓一大把,现在落难了让人家不落井下石,实在有些困难。 “我去找骆大人说说吧,去北镇抚使司衙门。”李枭摇了摇头,还是自己去一趟吧。骆养性不发话,没人敢照顾许显纯。但愿自己这个巡抚的名头,能让骆养性给这个面子。 锦衣卫北镇抚司只有一个职能,那就是管理诏狱。作为大明顶级监狱,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李枭来到北镇抚司衙门,骆养性非常给面子,亲自迎出来。这家伙黑灿灿的脸膛,一身得体的飞鱼服。身上没有田尔耕、许显纯之类的跋扈,却有农民式的朴实。 “李大人,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骆养性热情的对李枭拱手,没有因为李枭的年纪看轻他。 “骆大人客气了,这次李某来北镇抚司实在是有求于骆大人。”李枭抱拳回礼。 “哦,有事情还是进去说。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骆养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李枭进去。 进了厅堂奉了茶,李枭让五爷带人搬来两箱大前门。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骆养性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身为北镇抚司都指挥使。骆养性就抽过几次烟,还是拜见上官的时候赏的。这玩意在京城可是硬通货,黑市上价格虽然有跌落,但一盒也要八十多两银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抽得起的。 以前只听说过辽东总兵李枭大方,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大方。这一箱就是十条,这可是整整两箱。这两箱东西,差不多得一万多两银子。就算骆养性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不禁咋舌。 “这……!”骆养性有些踌躇,无功不受禄。上来就送这么大的礼,肯定是有大事要求。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 “咱们都是军人,开门见山吧。我知道田大人和许显纯与骆大人有嫌隙,我也没有想帮他们脱罪的意思。只是平日里关系还不错,想着不让他们在诏狱里面遭罪。 你我都清楚,不管怎么做他们都死定了。这辈子,最大的不过头点地。人都要死了,以前的过节能放就放放。就当是为自己积德行善了!” “原来巡抚大人来我北镇抚司,是为了这件事情。”骆养性脸色一沉。看得出来,许显纯和田尔耕肯定没少给骆养性气受。这仇口可不小! “巡抚大人,我记得当初就在这诏狱里面。许显纯可没积德行善,杨链、左光斗死的多惨,想必你也清楚。人要积德行善,也要记得有报应这回事儿。”骆养性沉着脸,眼睛老鹰一样盯着李枭。 “他们就是把事情做得太绝,才会有今天的下场。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李枭顺嘴,就把那句名言给说了出来。 “……!”骆养性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枭会这么说。 “好一个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巡抚大人还是够朋友啊!他们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巡抚大人帮着他们着想。有这样的朋友,他们也不算是把事情做绝。” “呵!呵!呵!李某也想和骆大人交朋友,不知道骆大人赏脸可否?” “李大人如此年青,已经是封疆大吏。起居八座,开衙建府,前途不可限量。他日,入阁拜相位极人臣也未可知。骆养性,只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而已。你真的愿意和骆某交朋友?” “愿意!”李枭说着,伸出了一只手。 “好!我骆养性就交了你这个够义气的朋友,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这些人关进诏狱以来,你还是第一个让我照顾他们的人。就冲你这份义气,这个朋友我骆养性交了。”骆养性伸出手来,和李枭对了一巴掌。 “能不能让我进诏狱一趟,我去看看他们。”李枭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得亲自去看看,也让骆养性知道。他这次来看许显纯,不是形象工程,而是真的想让许显纯死前舒服点儿。 “别人不行,你自然可以。我亲自带你去!”骆养性倒是也痛快,当即拍板带着李枭进了诏狱。 一进门,李枭就差点儿被恶臭熏得晕过去。大明最高级的监狱也真不怎么样,监狱的地上满是乌黑的稻草。腐臭的味道熏得人脑袋疼! 监狱是半地下,窗户只是很小的一个孔。阳光照射进来,的光线像是道道利剑。 光源很小,导致视线非常不足。大白天的还得打灯笼,一名狱卒在前面带路。透过微弱的光线,李枭看到每间监牢里面,都蜷缩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形东西。 那些就是诏狱里面的囚犯,看到有人进来。这些人只是蠕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动作。 脚猜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一股恶臭立刻弥漫开来。李枭地头一看,差点儿没吐出来。 一个刚刚死,或者还没死的老鼠被李枭一脚踩破了肚子,肠子肚子全都被挤出来。恶心的李枭,感觉脚上麻痒痒的。 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三四十步远,狱卒在一个牢门门口停下来。里面是一个不断哎呦申银的家伙。虽然看不清楚,听声音就知道是许显纯。 门被打开,狱卒点燃了桌子上的油灯。牢房里面立刻亮了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刚刚还在申银的许显纯,看到有人进来,立刻老鼠一样在地上乱窜。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想到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李枭心里就发凉,当权的时候你就算是条龙,现在也不过就是诏狱里面的虫子而已。 至于那些罚没入官籍的女人,遭遇更加不用说。往日的千金小姐沦为娼妓,被人以各种不堪的方式淫辱。 人人都想着往上爬,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骄横跋扈肆意妄为,可有几个人会想到韬光养晦。 如果许显纯平日里不那么跋扈,夕日同僚也不会这样对他。 狱卒搬来条凳让李枭坐下,骆养性打了个手势,就带着人走了。这是对李枭的莫大信任,要知道许显纯现在还在审讯期间,按规矩这时候是不可以见客的。 五爷把酒菜往桌子上面摆,说实话在这个环境里面,李枭根本没有吃东西的胃口。 许显纯被搀扶起来,接着灯火看到李枭的面孔。惊叫一声:“是你。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还在恨我?”李枭给许显纯倒了一杯酒,许显纯咽了口口水,看着桌子上的菜。也不用筷子,伸出手就去抓。可爪子伸出一半儿,又触电般的缩了回来。 “你是来灭口的,你是来杀我的对不会?李枭,你……你好狠。”爪子指着李枭,五爷立刻站到了李枭身前,害怕许显纯扑过来。 拉开五爷,李枭指着条凳:“坐吧!到了这个地步,哎……!” 许显纯狐疑的坐下,屁股只是沾着条凳,一副随时准备跳起来的模样。 李枭拿起筷子,心里虽然还泛着恶心,但还是每道菜都夹了一口。还端起自己刚刚给许显纯倒的那杯酒,一口干了。 “吃吧!我现在能做的就这么多,一会儿他们应该会给你换座牢房。有床的那种,你会舒服点儿。” “用你好心,如果当初不是你。现在九千岁已经换了皇帝,我也不会受这样的苦。”许显纯像是被激怒的疯狗,还没等他站起来,两名特务连的士兵就扭住了他的胳膊。 “放手,都出去。”李枭一声喝,士兵们放开了许显纯。鱼贯的退了出去,只有五爷坚决不肯走。李枭也只能随了他! “你受这样的苦,是因为你干的事情太过份了。杨链那样的人,虽说不招人喜欢。你也不能用钉子往人家脑袋里面钉吧!” “那是九千岁吩咐下来的。”许显纯倔强的道。 “九千岁也吩咐你骄横跋扈?九千岁也吩咐你欺负同僚?这北镇抚司是你管着的,这些人原先都是你下属。你自己说说,你出事之后有几个站出来照顾你? 如果你平日里对下属好一点,对同僚有些尊重。今日你被怎么判他们管不了,你至于一间好的牢房都没有? 人在做天在看,九千岁都做了什么?为了恢复男人的能力,生吃死囚的脑子。那是人脑子,不是猴脑子。 卖官鬻爵,把大明朝廷搞得乌烟瘴气。你看看,这些年出了多少荒唐事。你还指望我帮着你们,把这个帝国继续祸害下去?” “九千岁……!” “别说九千岁,我现在就说你。教坊司你的常客,谁家被寂寞家产,妻女被贬为奴。你是第一个往教坊司跑,专找人家没出嫁的大闺女祸害。 这几年被你折磨死的大家小姐不下十人,同朝为官啊,你真就下得去这个手? 现在你的妻女也在教坊司里面,你怎么说?我告诉你,你老婆闺女进了教坊司第一天,教坊司的头头就安排她们待客。一晚上接客十数人,你最疼爱的三闺女,被韩爌的儿子用红绳给勒死了。 红绳……!这好像是你以前最喜欢玩儿的。你小闺女……!” “别说了!报应!报应啊!”许显纯捂住脸,“呜”“呜”“呜”的哭。开始还在哭,后来就是在嚎。 嘴长得大大的,脸上满是眼泪鼻涕。 “帮帮我,帮我出去。只要能活就行!”许显纯忽然跪倒在李枭的面前。 “没办法了,我帮不了你。我能帮的,就是把你的妻女弄出来。在这里给你找一间好的牢房,不让你遭罪而已。刚刚你说报应,说对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李枭站起身来,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报应!报应个屁!老子玩过了,老子舒服。李枭你个王八蛋,枉老子拿你当兄弟,你见死不救。” 看到乞求没用,许显纯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指着李枭的鼻子暴喝! 李枭抬腿就往外走,他实在没啥好说的。 “枭哥儿!我错了,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要你救我的老婆孩子,你救救我吧。”许显纯又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李枭没有停留,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许显纯愣了一会儿,然后饿狼一样抓着桌上的菜吃。 总算是有个交代,就这样吧。五爷在前面提着灯笼,李枭在后面跟着走。 “操你娘的蛋,老子就是个穷当兵的。没钱给你们,有种朝老子开,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想事情的李枭被吓了一跳。 “你个狗日的曹文诏,穷他娘的还穷有理了。没钱,没钱就吃老鼠。咋,心疼了。告诉你,有康吃就不错了。那边有贵人在,你再吼老子就把这小兔崽子弄死。” “啪”一声脆响,估计是抽嘴巴的声音。 “你娘的,老子在辽东打生打死,落了这么个下场。早知道,老子投鞑子去。” “鞑子?鞑子被辽东李总兵打的落花流水,估计再过两年就被打没了。你投了鞑子,早就被李总兵用大炮轰死了。不是想投鞑子么?老子现在就打你侄子,怎么样?从里面出来打我啊!” 黑暗中,“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显然有人被连续的抽嘴巴。 “我操你娘……!”一种野兽一样的嘶吼从牢房里面传了出来。 辽东?打生打死? 几个关键词引起了李枭的兴趣,仔细想想好像自己的手下没人被关在这里。这家伙到底是谁? “五爷!走,过去看看。”李枭指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 一行人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前面有灯火。 “什么人?”一个警惕的声音喊道。 “这是我们巡抚李大人。”五爷亮出字号来,一行人走到监牢门口。 三个狱卒正在监牢里面,其中两个人扭着一个少年人的胳膊。另外一个人,站在前面扭头看向李枭一行,手还停留在半空。显然,刚刚的“啪”“啪”声就是在抽在少年嘴巴。 “住手!”打人那狱卒李枭见过,就是刚刚引自己进去的狱卒。 “参见大人!”知道这年青得不像话的人来头很大,却没想到是个巡抚。刚刚自己的顶头上司亲自送进来,态度还好得不得了。狱卒都是心思活泛的人,赶忙跪下拜见。 两个灯笼,灯火更加亮一些。李枭接着火光,看到旁边的牢房里面关着一个大汉。这家伙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满脸都是胡子看不清楚长相。一身衣服都穿出包浆来了,漆黑的在灯火下居然有些反光。 “你在辽东当过兵?”李枭感觉到很奇怪,刚刚这家伙说话,好像是山西口音。李枭虽然不太懂方言,但山西口音和东北口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你是谁?”野人一样的家伙,看着李枭问。 “无礼!这是我们巡抚李大人。”五爷在旁边喝道。 “这么年青的巡抚?”大汉嘟囔着。 “我问你,你在辽东当过兵?”李枭又问了一遍。 “嗯!俺在辽东当过游击。”大汉这一次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李枭的问题。 “游击?”游击应该是高级军官,怎么李枭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俺在熊廷弼熊大人手下做游击,后来辽东丢了。就跟着熊大人逃到了关内,然后……!然后就被抓到这里来了。”说到辽东,大汉眸子里的神采明显暗淡下来。 原来是熊廷弼手下的,怪不得没见过。 “你叫什么?” “俺叫曹文诏,这是俺侄子曹变蛟。大人,您是辽东口音。您从辽东来的?” 曹文诏,这个名字有些熟。等等,曹变蛟……!这名字更他娘的熟悉,李枭仔细打量了一下曹变蛟。这小子脸颊红肿,嘴角留着血。一双眼睛里面充满了倔犟。 “给他们拿五两银子,给这爷俩儿吃两顿好的。在辽东都立过战功的人,别太刻薄了。”李枭说完,五爷就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扔给狱卒。 “谢钦差大人的赏!小的这就去弄些好的来。”狱卒见到银子,脸上笑得像是绽放的菊花。 李枭刚刚往地上的饭桶里面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过从桶里面传出浓烈的馊味儿,隔得这么远李枭闻着这就想吐。这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你进来多久了?”熊廷弼都死了好几年了,李枭惊讶这家伙被关了这么久,居然还顽强的活着。 “记不得了,总有五六年了。”曹文诏听李枭让人给他们弄吃的,回答的声调也缓和了些。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几天的消息比较密集,让李枭有些目不暇接的感觉。活着的人还要审,至少大明是法治国家,必要的法律程序还得要走。问也不问,拉出去一刀把人干掉,这是专制的表现。 活人走程序,死人就没必要走程序了。 魏忠贤死了,可还是被无数东林党同仁惦念,实在是死了都要恨。于是,东林党的众位兄弟们联名上书。对于魏公公是死了也要遭一把罪,大家的一致意见是凌迟。 死了也要凌迟! 就东林党的兄弟们看来,怎么凌迟是技术问题,但割不割这死太监一千刀是态度问题。 已经入土了的魏公公被人挖了出来,刽子手们把人绑在架子上就开始割。还是当众执行! 这见事情的实际意义,除了普及一下解剖知识以外就没有意义。最多,就是阎王审魏公公的时候要验一下dna。 可教育意义是巨大的,俺们胡汉三又回来了。这就是和东林党作对的下场,就算是死了也不放过。 客氏的尸体处置的很神秘,据说是当天就送到左家庄化人场给烧了。这就没辙了,毕竟客氏不是哪吒,东林党中也没有太乙真人这样的高手。 最后,只能把疑似客氏的骨灰在西山上扬了了事。估计东林党的兄弟们,要实际体验一把挫骨扬灰的解恨方式。 崔呈秀刚死,人刚刚装进棺材。皇帝的旨意就到了,老子没让你死,现在你他娘的死了。 论罪!斩首! 怎么杀是能力问题,杀不杀是态度问题。别以为死了,老子就拿你没办法。 可怜的崔呈秀,刚刚躺进棺材里面。就被拉出来剁了一刀,尸体扔在街上喂狗。人头挂在城墙上风干! 这些都是东林党人的主意,崇祯皇帝朱由检当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于是这三家收到了皇帝大人的惊喜小礼品,处罚没个人全部财产。 那两家就算了,魏忠贤就一个侄子魏良卿,还被抓了起来。客氏的儿子,人头和崔呈秀挂在一起。 这两家罚没家产,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毕竟,正主都不在了。 崔呈秀家里可就惨了,由于多年来勤奋的贪污受贿。崔家很有钱,除了金银股票之外,还有房地产。崔家单单在京城,就有几千间房子。 禁军封锁了崔家的大大小小房门,那是挨门挨间的查。一丁点儿都不放过! 男的全都发配遥远的岭南,女的全部发往教坊司,为大明的娱乐事业继续发光发热。 李枭揉着脸,一连串的消息有些耳不暇接的感觉。 死了都要被割上千刀,这有点儿太黑暗了些吧。还有崔呈秀,好歹家里的下人是无辜的。干嘛要拉到人市上,牲口一样的被卖掉。 连坐!可怕的刑罚! 看到了他们的下场,李枭就想到了自己。他发誓,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命是爹娘给的,谁想拿去老子就跟你拼命,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极不情愿的脱下了军装,换上一身朝服。今天要去见皇帝,必须穿正式的衣服。其实李枭很想穿军装去见朱由检,弹劾他乱穿衣服的奏章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一两章。 但想想,还是给皇帝个面子,毕竟这还是他的地头。 最先看到的是王体乾,这老家伙满脸的褶子都快笑开了。多年的忍耐,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终极目标,亲手辅佐一位皇帝上台。 看着朱由检登基,并且干掉魏忠贤掌握了最高权力。王体乾实在有种见证奇迹的感觉! “枭哥儿!咱家当初可有骗你,如今阉党全都在牢里苦熬。那些小喽啰也是惶惶不可终日。你如今官拜山东巡抚,起居八座开衙建府一方的封疆大吏。这些,可都是万岁的恩典。弹劾你的奏章好多,都被万岁留中喽。” 看到李枭,王体乾不由自主的开始显摆自己的功绩。 这家伙的确有功绩,当初就是他拉李枭下水,爬到朱由检这艘船上。现在,他当然要以李枭的恩人自居。如果李枭没有早早抱紧皇帝大腿,现在也一定在打击名单上。事实上,弹劾李枭的奏章也没断过。 “多谢王公公提携!”没必要跟这个老太监多废话,老子是来找皇帝说话的。 从王体乾喜滋滋的样子,和跋扈的表情李枭就知道。这货长不了,当初杨链、左光斗,整天提醒皇帝,是老子帮你上位。 结果怎样? 被许显纯用铁锤敲肋骨,被人用蘸着盐水的铁刷子刷洗后背。被人用烧红的铁钉子钉脑袋! 皇帝自称为龙,而传说中龙是一种极其自私的动物。你整天在皇帝面前显摆,估计比杨链、左光斗他们死的还要惨。 李枭说了一堆恭维话,两个人走到了乾清宫门前。自始至终,李枭都没有提醒过王体乾。老子又不是你爹,凭什么要教你变得聪明。 乾清宫门口,迎接李枭的王承恩。朱由检手下两大太监同时出马,证明朱由检对这次会面是多么的重视。 “咱家见过李大人。”和王体乾不一样,王承恩非常恭敬。按照规矩给李枭施礼,不像王体乾的架势,简直是要拿李枭当自家的小孩子一样。 “王公公,多日不见清减了。” “哪里!哪里!都是给万岁办差,您弹压叛乱,没让山东乱起来。您才是居功至伟,万岁在里面等您,可别让万岁等急了。”王承恩一边说,一边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做派可比王体乾高出了一大截,看起来这家伙还有的混。 对着王体乾一拱手,李枭跟着王承恩进了乾清宫。 刚刚走到乾清宫正殿门口,李枭惊讶的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虽然说没见过朱由检,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可李枭还是认出来,这位就是朱由检。 不是皇帝,谁敢穿明黄色的衣服,衣服上还绣着五个指头的龙。 “臣,山东巡抚李枭参见万岁!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尽管不愿意,但李枭还是作势欲跪。 “不必多礼!”朱由检很识相,上前拦住李枭,不让李枭跪下去。 算你小子识相! 李枭心里嘟囔着,站直了身子。 朱由检相当年青,今年刚刚满十七岁。在后世,也就是个高一学生。 估计是朱家基因里面带着的长脸,下巴也有些大。脸很白,上面长着几颗青春痘。看来,皇帝大人也有青春期。 “陪朕到御花园走走,秋高气爽,咱们一边聊天一边散步。中午就在宫里进膳,听说你李家的吃食不错。今天朕也请你好好吃一顿,犒劳你的劳苦功高。”朱由检说话很客气,不像是皇帝对臣子说话。 “诺!” 第二百七十六章 秋日里的御花园姹紫嫣红,偶尔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女路过,好多宫女还姿色不错。究竟是人比花美,还是花比人美,李枭还真是说不上来。 不少宫女远远的对朱由检施礼,悄悄抬起眼眸的时候。那他娘的眼神儿,水汪汪的好像带着钩子一样。看得李枭的心“砰”“砰”直加速! 操他娘的,怪不得好多皇帝都荒淫。偌大的紫禁城,称得上男人的就这一位。可谓千顷地一棵苗,憋毛了的女人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勾引个把皇帝,实在是小意思、 “呵呵!人比花娇,李卿若是有中意的,可以跟朕说。”看到李枭的样子,朱由检笑着对李枭说道。 这就送美女了?看起来皇帝对自己相当重视啊! “听说李卿还没有成亲?过了年你就二十岁了,也应该考虑一下婚事。看中了哪家的大家闺秀也可以跟朕说,朕给你做主。” 好领导!朱由检真他娘的是好领导! “臣已经有一房侍妾,暂时还没有娶亲的打算。”李枭只能拒绝这位喜欢牵红绳皇帝的好意,世家大族的闺女,那能要么?李枭倒是见过几个,一个个跟菩萨一样。往那里一座,眼珠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谁他娘的喜欢搂着佛像睡觉! “以后看中了也可以和朕说,朕给你做主。呵呵!”朱由检的表现,并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皇帝。更像是三十七岁的皇帝,说话总是带着微笑,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种人天生就能得到别人的好感,李枭实在不能将自己的感觉跟朱由检的实际年龄匹配起来。 “谢万岁!”李枭打起万分警惕,心里不断有个声音提醒自己,这家伙是皇帝。大明帝国最高权力者,他跟你平易近人可以。你要是有想平等的心思,这家伙会在第一时间举起屠刀。 伴君如伴虎! “不要拘束,听说你家里原先是皇庄上的庄户?” “哦!望儿山下象牙村,是专门种植稻米的皇庄。辽河边上水土好,稻米种出来很好吃。” “哦,朕倒是没听过。翻看爱卿的履历,才知道有这么一处庄子。”朱由检说的是实话,估计他连望儿山在哪都不知道。 象牙村这座皇庄在偏远的辽东,估计大内总管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既然爱卿出身皇庄,那跟朕就是自家人。自家人说自家话,今天咱们君臣就唠唠心里的话。 你在辽东编练新军,朝廷里面一直都有声音。说你是骄横跋扈屯兵不法,似有谋逆之心。还说你养寇自重,在辽东从不主动进攻鞑子,全凭锦州坚城固守。 朕这才登基两个月,已经有不下十封奏章想让朕换一个更加锐意进取的将军去辽东。现在你已经是山东巡抚,对辽东总兵的人选,你怎么看?” 李枭后脊背有些发凉,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不好。想走出皇宫,就得在一瞬间炼成张无忌的本事。 “万岁!臣在辽东编练新军不假,可新军也不过只有区区一万八千人。大明拥兵百万,比臣手下军卒多的将军比比皆是。 辽东苦寒之地,冬天的时候地都能冻裂了,带兵只能用一个严字。要不还不都跑了? 跋扈一些臣是有的,不过说屯兵不轨,臣是万万不敢认。”跋扈算不得大错,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屯兵不轨这罪名万万不能认,认了立刻就有杀身之祸。 “哦!接着说。”朱由检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李枭的说法。 “说到养寇自重,还是那句话。关里的兵不愿意去辽东打仗,臣只有一万八千人,而鞑子呢? 根据臣眼线的回报,后金八旗有旗兵七万三千余人。都是凶恶冥顽之辈,当年白杆兵还有戚家军都是能战之军。浑河岸边,臣就在战场上。 即便是这样的大明精锐,野战之下也只能是全军覆灭。臣只有这一万八千人,出去跟鞑子拼就是找死。万岁说臣是自己人,那臣就拿万岁当自己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臣现在的兵力,能守住锦州就不错了。 去年来了红毛人,架起大炮猛轰锦州城墙。南城的城墙被轰成了齑粉,如果不是臣的二弟拼死炮击鞑子后军。说不定现在锦州已经是一座废墟! 今年更糟,鞑子兵组织了汉军八旗。手中武器,也都是从红毛人那里学来的火器。犀利之处,不比臣手里的差。今年冬天,如果鞑子再打锦州,能不能守住还真说不准。” 李枭牢记孙承宗的话,把辽东的局势怎么危机怎么说。反正老子也没撒谎,估计锦衣卫给皇帝的情报也差不多。 “辽东的局势很让朕心忧啊!爱卿现在是山东巡抚,能不能举荐一个能战之将,主持辽东军务?”朱由检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看起来李枭的回答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臣以为,袁崇焕此人胆大心细。虽为文臣,但勇猛无双可堪大任。”李枭丝毫没有犹豫,就举荐了袁崇焕。 “哦,朕以为你会举荐你的弟弟李休。”朱由检略微愣神了一下,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秒钟时间,但李枭还是发现了。 原来坑在这里,朱由检猜想李枭一定会举荐自己的弟弟。而不是从兵部调过去的袁崇焕,不管什么时候,自家人永远都比外人要值得相信。 却没想到,李枭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说出了袁崇焕的名字。难道说……这个李枭真的是为国举贤? “臣的二弟虽然也是作战勇猛,但……!但他毕竟还年轻,担当此大任不可服众。另外臣还有些小心思,军队掌握在一家人手里并不妥当。如果真举荐了李休,怕是万岁这里又要收到许多的弹章。” “呵呵!爱卿想的多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于爱卿,朕是信任的,李卿不要想太多。如果不信任李卿,朕也不会把山东交给你。 既然李卿说袁崇焕适合辽东总兵,那就袁崇焕好了。大明天下经过魏忠贤祸乱,已经不堪重负。 朕想要励精图治,可惜这天下积弊如山,朕有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朕总想着,身边有一个擎天保驾之臣。李卿可愿意进京,来辅佐朕?崔呈秀死不足惜,可留下的这个兵部尚书的位置,朕觉得非爱卿莫属。” 李枭眼仁一缩,这又是一个坑。 放弃山东巡抚,来京城做兵部尚书。看着是高升,实际上却成了朱由检养在聋子里的老虎。 就在朱由检的眼皮子底下,人家还不是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万岁!臣今年不过十九岁,过了年也才二十岁。如此年纪任兵部尚书,资历威望都难以服众。虽说有甘罗八岁拜相,周公瑾十二岁封都督。可那都是戏说,当不得真。 您把臣提拔在这个位置上,下面的将军们一定不服气这么年青的人来指挥他们。军队最忌讳的就是将帅不和,作战的时候臣没有威望,怎么能调得动那些将军们? 就算事后请旨把他们都杀了,可仗还是会打输。打输了仗,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的事情。 从抚顺到辽阳,哪一场败仗下来不是如山的尸体,数字恐怖的人命。 到了那个时候,是万岁用臣用错了,还是臣没有尽心尽力呢?万岁,臣请万岁收回成命。 等臣在山东历练几年,干出一些成绩,也有了一些威望之后。臣再受万岁之恩,做个兵部尚书。那时候一切水到渠成,朝臣们也不会有那么多阻力。” 这个坑万万不能踩!崇祯一朝,死亡率最高的职务就是兵部尚书。不是被别人干掉的,就是被眼前这个真诚的皇帝干掉的。 从袁崇焕到陈新甲,崇祯兢兢业业的坑死了一个又一个兵部尚书。仔细算下来,短短十七年就坑死了七个。 这还不算,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孙传庭。 想让老子当兵部尚书,不干!打死也不干! “呃……!这倒是朕欠考虑了。好,你就在山东好好干几年。朕的山东就交给你了! 哎!都是魏忠贤闹的,南边有海匪为患,我大明水师,居然不是海盗的对手。今年以来,广州提督连吃败仗。 西南呢?那些蛮族土司不服王化已经四百年,前些年出了个杨应龙。谁知道今后,会不会出什么王应龙、张应龙。 西北土地贫瘠,盗匪猖獗。上个月来的军报,大股的土匪甚至敢于攻击官军。 如今这太平的,也就是中原和江南而已。山东是中原大省,朕把它托付给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你搞好了山东,朕心里这最大的一块心病才算是去了。” 大明人口一亿二三,山东人口就有两千五百万。是结结实实的人口大省,朱由检把这地方给了李枭管,还真是对李枭的信任。 “臣一定不辱万岁信任,呃……!臣想跟万岁要两个人。”李枭眼珠一转,这时候不提要求,还他娘的啥时候提要求。现在是向皇帝伸手的好机会,不能放过。 “哦,只要你看上的。只管开口就是!”朱由检眼睛在远处宫女人群中踅摸,好像在估算李枭到底看上了哪个。他还没忘记,刚刚自己承诺过,送李枭几个美貌的宫女。 “回万岁!臣要诏狱里面关着的一对囚犯,曹文诏、曹变蛟叔侄二人。”诏狱的大明顶级监狱,放那里面的人得皇帝说话才行。 “哦,曹变蛟、曹文诏?”朱由检努力在脑子里搜寻这两个名字,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曹文诏原本是辽东巡抚熊廷弼手下游击,因为熊廷弼的案子牵连。被阉党关进诏狱已经五年时间,臣以为当年战败之罪,不在区区一个游击身上。 阉党如此做法,就是为战败做遮掩。随便抓个人处置了事,如今魏忠贤伏法,阉党尽皆授首。还请万岁拨乱反正,为中正的将士平反昭雪。臣带所有被冤屈的将士,谢万岁恩典!” “哦,原来是这样。朕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果真是阉党造的冤案。朕当然要拨乱反正,哦!午膳好了,朕也请你尝尝御膳房的手艺。”朱由检指着远远走过来的王承恩笑着说道。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明年间的烹饪其实还是有些水平,尤其是代表着大明最高餐饮成就的御膳房,更是高手云集。 这一顿方显然朱由检有吩咐,可以称得上是水陆纷呈。尤其是在京城,能吃上海鲜还真是不容易。 吃海鲜都快吃吐了,李枭现在喜欢吃肉。再也不是见到海鲜走不动道的土鳖! 漂亮的宫女端上来一盘巨大的肘子,李枭立刻喜笑颜开。大肘子,这年月猪肉多贵。吃上一顿大肘子,可不是件容易事。 分餐制的好处就是分桌吃饭,一整个大肘子全归李枭一个人。这还说啥,筷子也不用。先是恶狗扑食,然后是狮子甩头。一个大肘子吃得是酣畅淋漓,看得朱由检都傻了。 略微有点儿咸,李枭端起杯里的酒就干。虽然现在还没练成千杯不醉的绝技,但两杯酒下肚还是不成问题。 朱由检有些发傻,虽然没当过太子。但好歹也是皇子,从小接受皇家教育,礼仪更是不可或缺。 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当着他的面,居然敢这么吃饭。 朱由检张着嘴,有些发呆的看着李枭吃饭。看到李枭丢掉手里的骨头,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只好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肘子,然后给了王承恩一个眼神儿。 “巡抚大人吃得豪迈,这是万岁赏您的。”王承恩弓着腰,亲自把肘子端到李枭桌子上。 “谢万岁!您不知道,在辽东军资紧张。粮食差不多只够人吃的,哪里有闲粮食喂猪。不怕万岁笑话,上次吃猪肉还是几个月前。军卒们,更是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 平日里,更是连羊肉都吃得少。锦州靠海,这海里的东西倒是吃得多些。”李枭倒也是实话实说。 “没想到前方的将士如此困顿,李卿辛苦了。”在成为皇帝之前,朱由检是王爷。虽然不太受待见,但作为亲王锦衣玉食还是可以保证的。 他绝对想不到,前方的将士居然连肉都吃不上。在他看来,顿顿有肉是基本生活条件。 “辛苦倒是没啥,为了关内百姓,为了万岁的江山。弟兄们苦些累些也没啥,可军资不足连基本的武器更换都很难。 就拿火铳为例!新式火铳要打得远,就要装药多。装药多,火铳的使用寿命就短。一般打上一千左右次,火铳的枪管就不行了。 这好兵好枪法,那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就算不算子弹的银子,一杆火铳训练半年,就得更换枪管。 枪管这东西,兵部军械司收我们五十两银子一根。一个兵一个月的月前,不过也就一两半银子。也就是说,一跟枪管顶好几个兵的饷银。买不起,实在是买不起。没办法,只能是旧的将就着用。 训练的多了,旧东西就爱出毛病。别的还好说,炸膛是最要命的事情。正在操枪瞄准,枪膛忽然爆炸了。很有可能炸瞎眼睛,仅仅是今年,因为炸膛受伤致残的军卒就打数十人。 炮更是不用说,一发炮弹的造价达到了八十多两银子。平日里只能是对着空炮练瞄准,根本不可能有几次实射的机会。 炮兵不训练,战时就打不准。这一次攻打蓬莱,倭寇凶顽占据地利。我军炮兵屡射不中,臣的三弟李虎身受八处创伤。其中一处枪伤几近致命,看到自家兄弟皮肉反卷,我这当大哥的心里……!”李枭想到李虎受伤时的情景,眼圈儿不由自主的红了。 “李卿不要伤心,国事惟艰,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大明天下看着庞大,可土地一年年的兼并。岁入一年年的减少,长此以往国家将无可关饷之银。朕也为此忧心啊!”可能是被李枭感染,朱由检也难得的说了句心里话。 “官绅不纳粮缴税,好多农民就把土地挂在官绅名下逃税。在山东,这样的事情很多。”李枭善意的提醒朱由检,官绅不纳粮缴税,这才是大明财政败坏的重要原因。 “是啊!官绅不纳粮,不缴税。这是祖宗定下的成法,朕刚刚继位一切还要以稳定为主。”朱由检听懂了李枭的意思,可他现在也没办法。支持他上台的是东林党,而东林党正是江南财阀的代言人。有些,本身就是财阀。 例如:钱谦益! 自己刚刚上台,就要他们每年缴纳税赋。难保这些人不会闹事儿,天启年间还有魏忠贤在前面挡着。现在朱由检身前,连一个挡箭的人都没有。 王体乾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可论资历威望,明显赶不上魏忠贤。况且这家伙和钱谦益关系非常暧昧,很难说他成了魏忠贤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臣是武夫,不懂朝廷政治。臣鲁莽了!”李枭对着朱由检一礼,他知道朱由检的难处。而且他对朱由检,也只是善意的提醒。并没有打算搞什么死谏一类的把戏! “既然前方的将士们那么苦,朕下旨兵部。每月送五百头猪给辽军官兵,聊以慰藉前方官兵们的辛苦。”朱由检咬了咬牙,才说出了五百头这个数目。 他刚刚登基,他的那位好哥哥天启皇帝朱由校这些年在皇宫里面大拆大建。早就把内帑折腾得差不多了,朱由检现在这个家难当啊。 “多谢万岁!前方将士一定感念万岁的恩德,誓死报销万岁,保卫大明江山。早日驱除鞑虏,在辽东恢复我汉家统治。”这个得感谢,虽然每月只有五百头猪。这也比没有强! 当兵的盘着吃点儿肉,盼的眼睛都绿了。膘肥体壮的大肥猪,肯定是士兵们的最爱。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朱由检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差不多一个时辰,李枭都在回答他的各种问题。从鞑子的凶悍,到辽军的装备兵制。 还有辽东的各种风土人情,朱由检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停的在询问。 终于吃完了,李枭感觉这顿饭吃得很累。眼看太阳西斜,朱由检终于放李枭出宫去了。 离开皇宫的李枭却不知道,今天他和朱由检的对话实录,此时此刻正放在钱谦益的桌子上。 尤其是李枭和朱由检谈到官绅不纳粮的那一段,钱谦益看了很久,很久!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此子贼心不死啊!官绅不纳粮,这是大明的祖制。这小子居然还想打这事情的主意,这是对我们读书人的侮辱。”韩爌现在贵为吏部尚书,作为和赵南星同一时代的人物,说话十分硬气。 “前日我代大人见那李枭,用言语试探了一下。足见这小子是个冥顽不灵之徒,老夫的意思是尽快除去。不然,日后此子成了气候,难保阉党之祸不会重燃。”周延儒自从见过李枭,就对李枭没有任何好感。 “弹劾他是不管用的,现在万岁对他很倚重。我进言过几次,万岁始终没有吐口。自万岁登基以来,还没有什么事情如此坚决。”钱谦益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早就想整李枭。 可让人写的弹章一封也没成功,全都被皇帝留中不发。这个冤家的后台是皇帝,现在想动他还真动不了。 “哼!无非就是平衡之术而已,先帝拿魏忠贤平衡我东林诸贤。当今圣上,也不过就是想重新拿先帝的招数对付咱们而已。 今天万岁不是提出来了么?让这小子当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当两年有资历,说不定就能拜相入阁。熬个几年,再做首辅。万岁真是好打算啊! 我东林出了这么多银钱,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到头来,万岁还是想要效仿先帝,毁灭我东林……!” “韩尚书慎言!”看到韩爌越说越激动,钱谦益赶忙打断。这毕竟还是大明天下,老朱家的皇帝还是百姓心中的正统。 现在这话传出去,那就是谋反的罪名。有几个脑袋也顶不起! “尚书大人过于激动了!其实这小子也有先见之明,这一次不是拒绝了兵部尚书么?他在山东,就不能在中枢。而我们恰恰在京城,朝中的朝局他左右不了,可咱们能够左右得了。 只要咱们在朝中还说得上话,他李枭在山东就不用安宁。嘿嘿!等到他在山东弄得天怒人怨,甚至逼得百姓造反的时候。万岁就是想要保他,恐怕也保不了。”周延儒恩狠狠的出了个主意。 “说的简单啊!可此子自从辽东出仕,这才短短不过几年时间。已经是一省的封疆大吏,这人别看年纪小,但绝对不简单。 老夫倒是觉得,应该尽快除去。趁着现在,把他打成阉党。咱们联合言官一致上书,就不信万岁可以置若罔闻。”韩爌虽然年纪一大把,但还是书生意气。他以为只要大家一起上书,就能逼迫皇帝把李枭干掉。 “现在上书,拿不到他大的把柄。就算是弹劾成功了,此子有万岁保着,至少也能活命。只要是鞑子再次进攻,起复是早晚的事情。 我倒是同意侍郎大人的主意,让他回山东去。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山东大考。让监生们闹点儿事情出来,李枭打仗手段一流。就是要看看,他处置政务是不是也手段一流。 只要他处置不当,咱们就弹劾。如果监生们闹得凶悍了,直接闹出了人命来。嘿嘿!参倒他李枭不成问题,只要万岁答应把他锁拿进京。路上,有的是办法让他从此闭嘴。” “钱大人的主意好啊,那些监生们年青好挑动。只要鼓动一番,就会热血沸腾。而且他们还有体力,有冲击力。闹事儿,就他们最好。”周延儒立刻同意了钱谦益的主意。 “这样有些不好吧……!毕竟都是孔孟门生,其中还有许多我们东林门人。信的也是阳明先生的学说,这样做会不会……!”这哥俩的主意太过恶毒,韩爌不太同意。 “尚书大人,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难道说你还想再见到,杨涟、左光斗、那样的牺牲?现在损失几个监生,来日让他李枭加倍奉还。” 钱谦益主意已定,就想利用监生们好好整一下李枭。 皇帝说话就是管用,李枭见过朱由检之后不过三天。户部就凑齐了八十万两银子,来送银子的侍郎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广州知府阮大铖。 在广州的时候,阮大铖对李枭是曲意逢迎。那是为了当官儿,尽早离开广州回到京城。 可巴结来巴结去,李枭居然一年多了也没动静。现在阉党倒了,朝廷里面的官员被抓起来一大批。阮大铖这才得了机会,走了钱谦益的门路重新回到京城。而且,一屁股就坐到了户部侍郎这个放屁都油裤衩的位置上。 “下官参见巡抚大人。广州一别,如今已经一载有余。大人又高升了!”阮大铖远远的看到李枭,一溜小跑就跑了过来。对着李枭躬着身子,脑袋都快杵裤裆里了。 “阮大铖!你现在是户部侍郎?”阮大铖的事情,李枭曾经跟崔呈秀提过。崔呈秀说京城现在暂时没有位置安插,李枭也就没去找魏忠贤。虽然靠着魏忠贤,但对这个老人妖,李枭是能不见就不见。 所以阮大铖的事情就拖了下来,直到现在李枭才知道,这家伙靠着自己的能力重新回到了京城。而且一下子坐到了户部侍郎,背后肯定是东林党支持。现在朝廷里面,跟天启初年很像。 东林党人占据了绝对的话语权,王承恩那样的狠角色都得装孙子。 “是!下官正式新任户部侍郎!”虽然心里对李枭不满,但阮大铖仍旧对李枭非常恭敬。毕竟,眼前这位还是皇帝的红人。韩爌,周延儒那样的大佬都拿他没辙,他阮大铖又能怎样。 “你的事情……!”看到阮大铖这么客气,李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家托付自己的事情办了一年也没个结果,现在人家自己办成了,李枭多少有些颜面无光。 “哦!下官还要些巡抚大人。幸亏您没帮着游说,不然下官如今一定被打成阉党。六部里面,魏忠贤提拔上来的人被换了一遍。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此次能够进京,全赖大人高瞻远瞩。早就看出来,那魏忠贤没的好下场。”阮大铖客气的说话,好像丝毫没生李枭的气。 “……!”这李枭倒是没想到,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如今魏忠贤提拔的人,不管是对是错。都成了过街老鼠,现在在朝廷里面根本混不下去。好多人没等人撵,就主动要求辞职回家。结果,还是被锦衣卫抓了起来。 先打后审,保证审出点儿事情来,跑不了你小子。 这一次东林党的目标很一致,那就是干掉所有阉党成员。多杀几只鸡,也让朝廷里面那些猴子看看,到底谁是老大。 “这是户部八十万两银子的提单,您收好了。这玩意弄丢了,补起来可麻烦了。”见李枭没话说,阮大铖笑着递上了提银子的提单。 “哦,多谢!也别大人大人的喊。你现在是户部侍郎,你我同属三品。称呼我李枭就行!”对于称呼,李枭远没有大明的人敏感。 “哎呦!这可使不得,折煞下官了。”阮大铖一双胖手电风扇一样的摇晃,整个人的形象非常卡通。 李枭觉得这人虚是虚了点儿,但还算是不错。至少现在当了侍郎,一点儿都不跋扈。跟广州的那个知府,也没什么两样。 “快到中午了,五爷政治一桌饭菜。招待阮大人!”眼看快到中午,人家又是来送钱的。这饭好歹也得请搓一顿才行! 不但得搓一顿,还得猛搓一顿。 八十万两银子,凭票即兑。明天就让人去提银子,提了银子老子就回山东。京城这破地方,太过危险。 “这可怎么好!”阮大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想告辞结果被李枭拽住,坚决不让这家伙走。 好家伙!户部的二把手,财神爷啊! 让人把老陈福喊来,今后京城的事情都得老陈福来办。户部有人,办事也方便点儿。阮大铖这种人,对李枭客气,对陈福未必会客气。 果然,老陈福一来阮大铖就开始端着。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好像刚刚那个笑呵呵的人跟他没关系似的。 匆忙间也准备不了什么菜式,干脆就吃火锅。秋天了,正是羊肉肥美的时候。尤其是草原上来的羊,那是肥瘦相间。每盘肉都是三条线,吃在嘴里是牙和舌头的双重享受。 老陈福果然不愧是搞接待的老手,几句话下来就和阮大铖相谈甚欢。 “那天我听万岁说,东南沿海海寇泛滥。广东水师几次出击,都以失败告终。去年我离开的时候,南海不是挺平静的么?红毛人和佛郎机人,也都很安分。 怎么这才一年,就变成这样了?”李枭忽然想起来,朱由检说东南沿海的事情。按理说,那里有郑芝龙管着,应该不会这么乱。 “哎……!还不是……我说这话您别不爱听,还不是那个郑芝龙。他和张保仔争地盘,只要插了郑家旗的船,张保仔就劫。插了张家旗的船,郑家就劫。 就商船那点儿收益,两家都交插旗钱,那就不剩什么了。更何况,你就算是想插两家旗子,人家也不让。插两家旗子的船,死的都很难看。” “原来是这样……!”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李枭万万没想到,南海居然成了这样。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收取商船保护费这里面有巨大的利益。既然有利益,必然会有人争夺。 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饭碗拿命拼的创海人。在海上械斗,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真的是生死寻常事。 “郑芝龙兵强马壮,又缴获了那么多火炮。应该打得过那个什么张宝仔吧!”郑森是自己的学生,李枭内心还是比较倾向郑芝龙。 “这俩人,还真是龙争虎斗。郑芝龙有火炮,人家张宝仔身后有佛郎机人的支持。火炮只比郑芝龙多,不比郑芝龙少。两个人那是斗得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我看,东南战火还得再弥漫些日子。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老陈福劝酒的本事很高,阮大铖这会喝了不少酒,话也多了起来。 “这张宝仔很有钱啊!”购买火炮什么的都需要钱,李枭不认为海上的张宝仔有自己制造火药的能力。按理说,一个海盗是很难拿出那么多钱来购买装备的。 “他有什么钱,还不是江南的那些……!哦,喝多了,喝多了。”阮大铖还没喝多,一时最快说漏了,立刻刹车。 “哎呀!忘记了,衙门里面还有公事。今天喝多了酒要耽误事,巡抚大人多谢款待。下官还有差事,若是大人暂不离京。阮某人做东回请!”阮大铖知道再坐下去,说不定就会说出什么要命的事情来,还是趁着没喝多赶紧溜号。 摆脱了李枭和陈福的挽留,阮大铖告辞而去。 这边阮大铖刚刚走,菜还没撤完。王承恩就来了,李枭赶忙带着陈福去迎接这位皇帝的贴身太监。 “呵呵!咱家给巡抚大人送人来了,来人呐!把他们两个带上来!”见到李枭,王承恩深施一礼。转头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两个脑袋上蒙着黑眼罩的家伙,被推了出来。距离两米多远,李枭就闻到了他们身上的骚臭味儿。 那天在牢里光线昏暗,李枭还没看清楚。现在大太阳下面,李枭倒是看了个清楚。这两位哥们头发根狮子一样蓬蓬着,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剪。外面一层已经擀毡成了毡片片,曹变蛟还好些,毕竟年青。 身材曹文昭那家伙窜得满脸都是胡子,根本看不出来人模样。如果光看脑袋,李枭绝对猜不出来这是个什么生物。曹变蛟一看就是曹文昭的亲侄子,别看年岁小,身板跟他叔叔有得一比。高大魁梧,只是瘦的厉害。从胸口露出来的地方,可以看到根根肋骨。 浑身上下的衣服,比乞丐的都差。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好多散碎的布片片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这他娘的都穿出包浆了! 光秃秃的脚板上根本没有鞋,虽然没有戴脚镣,但仍旧有脚镣的痕迹。那双脚连带露出来的小腿,全都是黑乎乎的不明成分物体。李枭用肉眼就能看到,上面有小生物不停的蹦跳。 至于脑袋上,更是微生物的集散地。最夸张的就是,李枭居然看到有虫子在曹文昭的耳朵里面爬进爬出。 我的个老天!这哪是俩人,根本就是地狱里面放出来的小鬼。这也就是大白天的,如果是晚上出来,估计能吓疯一两个。 这诏狱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万岁让老奴转告巡抚大人,你要的人万岁交给你。山东一定要管好,不要出乱子。京城的事情要是都办清楚了,就赶紧回济南。现在大乱初定,济南需要有巡抚大人这样的重臣坐镇。”王承恩有些女性化的捂了捂鼻子,手指还捻成了兰花指。 “臣谢皇恩!也谢谢王公公亲自把人送来,请进去喝杯茶。”人家大老远给自己送人来,怎么说也得请进屋子里坐坐。 “谢巡抚大人,不过老奴还有别的差事,就不叨扰您了。人交给你,咱家告退。”王承恩还是那么有礼貌,和李枭说话的时候腰都是躬着的。身为朱由检的贴身太监,现在还能这么谦逊,实在是难得。 “王公公等一下。”李枭拦住了王承恩,身后的陈福很快递上来一个小袋子。 李枭把袋子塞在王承恩的手里,大老远的来给送人,没点儿仪程,那李枭这人就丢大了。 王承恩在手里掂了掂,这么一小袋份量居然还挺重。不用问就知道,这是金沙。朝廷里面封疆大吏不少,到京城述职也大多大把的撒银子。可一出手就是一袋子金沙的并不多见,饶是最近行情看涨的王承恩也有些心惊肉跳。 “巡抚大人,这……!”王承恩有些犹豫,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收这么贵的仪程。 “远道而来,王公公辛苦。替李枭回去禀报万岁,两日后李枭便启程回济南。只要我李枭在,确保山东不出事情。请万岁放心!”李枭对着王承恩抱了抱拳,本来心里还看不起太监。可人家王承恩对自己尊敬,如果对人家不敬,那就是他李枭不懂得礼数了。 傲慢需要看对象,至少王承恩这样的人,李枭觉得应该以礼相待。 面子这东西,从来都是互相给的。 “如此!咱家谢过巡抚大人,您的话老奴一定带到。告辞!”王承恩带着人走了。 五爷想把曹文昭和曹变蛟脸上的眼罩摘下来,却被陈福喝止住。 “他们在大牢里面黑惯了,现在你把眼罩摘掉,说不定当场就瞎了。吩咐人整治出一间屋子出来,带着他们两个好好洗洗。再把医官找来,他们身上有伤口的地方都给处置了。 好好的一条汉子,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还是老陈福懂得这里面诀窍,连李枭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两个人要蒙住眼睛。 “敢问是哪家大人救了在下,曹某也好知道您的名号。”人刚刚过来,曹文昭忽然开口问道。 “我家大人是那天你在牢里见过的,官拜山东巡抚。”李枭没说话,五爷在边上回答了曹文昭的问话。 “巡抚?李巡抚?”曹文昭立刻想起,那个年青得不像话的大官儿。没想到,居然是一省的巡抚。 不过对于李枭的身份,曹文昭没有丝毫怀疑。自己的事情,家里不是没找人奔走过。可一来家里实在是穷,二来魏忠贤时代没人敢给他的案子平反。 就这样曹文昭被关在诏狱长达五年之久,既没人审判,也没说关到多少年。曹文昭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会被一直关到死。 身在诏狱,曹文昭居然还不知道魏忠贤已经被干掉。他还以为,能把自己弄出来的一定是个大人物,比熊廷弼还牛逼的大人物。 “好了,多的话不用说了。带下去!”陈福挥了挥手,这二位身上的味儿实在是太大了。 两个人被带远了,陈福看着曹文昭的背影。“枭哥儿好手段,到诏狱探监都能挖到这么个家伙。” “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在诏狱关这么多年,还能自己走路的并不多见。而且他听闻自己出狱,重新获得自由。居然没有大喜大悲,与你说话不卑不亢。这份沉稳气度,战场上将士无双战将。” 老狐狸精! 李枭看了老陈福一眼,这货早已经成精了。看人奇准无比,是骡子是马,不用拉出来溜就知道。什么样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成色。 “给他们好好治疗一下,然后给喝两顿粥。好不容易求着皇帝才弄出来,别让你们给撑死了。京城的事情办得差不多,让医官好好诊治一下。后天离京的时候,我要带上这两个人。” “诺!”老陈福躬身应诺。 “哦,对了!你那个侄子陈老虎,我家老二用着很顺手。有意思让他接替刘老六当船长,你的意思怎么样?”李枭忽然间想起李休跟自己说的话,毕竟陈老虎是老陈福的侄子。这事情得跟老陈福说一声,听听他的意见。 刘老六这个人胆子太小了,现在看起来根本不适合当战舰的舰长。李休准备让他去炮运输船,性格上的东西远不是历练能够解决的。蓬莱战役刘老六糟糕的表现,让李休和李枭都对他放弃。 念着他的功劳,还是让他去开运输船。那东西不是战舰,却需要跑船经验。刘老六干这差事,算是人尽其才。 没了刘老六,二号舰就需要一个新的舰长。李休强烈推荐了陈老虎,这家伙在蓬莱战役中的表现,让李休非常满意。 既然是李休提出来的,李枭也就没反对。反正提拔上来都要在李休手下干活,他用着谁顺手,那就用谁好了。 “多谢大人提携!”老陈福明显很激动。 李枭现在手下船很多,但大多是商船和运输船。还有数量不少的渔船,忙碌在渤海和黄海。可战舰目前就三艘! 这三艘都是从荷兰人手里缴获来的,一号舰是李休的座舟。二号舰原本是刘老六在指挥,至于三号舰现在还没有完成舾装。 渔老最近调用了大量的铜,导致铸造铜炮的铜严重不足。加上兵工厂的生产能力就那么大,导致三号舰迟迟不能使用。 把仅有的两艘战舰,分给陈老虎统领一艘。这是多么大的信任,难怪老陈福会这么激动。 “陈老你在这京里也不容易,我走之后你要独自撑着这里的局面。咱们的军费,很大一部分都要靠京城的生意。尤其是烟草和酒,哦,对了西便门外的那处工地怎么样了?” “已经大致完工,正想着这几天请您去看看。” “那就明天去看看。”李枭对于自己的第一个房地产工程,非常看重。 第二百八十章 人生际遇世事无常,上辈子还是穷屌丝,对京城房价望而却步。现如今摇身一变,老子也成了开发商。看着西便门外一大片属于自己开发的商业住宅项目,李枭心里是感慨万千。 原先的白云观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漂亮的联排别墅群。 三层的房子顶层有一个巨大的露台,一楼的地方还有一个小院子。院门不用木头而是用铁栅栏,坚硬的钢铁被面条一样围成各种各样的图案。有动物,也有植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黑漆漆的铁栅栏被刷上一层金漆之后,阳光下闪着金光,要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房子的外墙工人们正利用最后的时间帖瓷砖,白亮亮的瓷砖贴在墙上,比红砖绿瓦好看太多。看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 院墙只有一人高,上面连瓦片都没有。特地请人问过礼部,什么东西的违制的。礼部详细的规定,繁琐的让人吃惊。什么样的人房顶用什么样的瓦,屋里有几根柱子门上钉几个铜钉,都规定得清清楚楚,一个弄不好就会违制。 老子现在整栋房子一片瓦都没用,礼部的主事看过之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说过谁家房子里面不用柱子,房顶不用瓦片还他娘的平顶。 谁家大门用铁的,还是栅栏。监狱才用栅栏门,可人家这栅栏门就是好看,不管带着怎样挑毛病的心思,那大门看着就是值钱。 超前的思维,让李枭完美的规避了礼部各种规制。新任礼部侍郎钱谦益看了,都没能挑出毛病来。 想挑老子的毛病,再多几百年见识再说吧。 小区的道路十分平坦,用的都是采石场下来的石头。手艺高超的工匠把不规则的石头挑合适的拼在一起,虽然不那么整齐,但怎么看怎么舒坦。 道路两旁的小树已经种了两年,因为年年修剪,现在也就一米左右高。道路不整齐,小树却被修剪得横平竖直。走在路上,两边似乎有两堵绿色的墙。 小区的空地上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坪,被修剪得只有三寸高。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绿色的地毯,走在上面宣腾腾的,像是踩在高档的波斯地毯上。 隔不多远,就有一株香樟木。都是花大价钱引种过来的,这种树最是能驱蚊虫,小区里面大量种植。据说夏天的时候,工人们在草地上睡觉,都不会被蚊子咬。 高大的围墙甚至隔绝了小贩们的叫卖声,小区气势磅礴的大门口,站着六名彪形大汉。小商贩们敢在门口叫卖,立刻就被请走谈话。鼻青脸肿的出来之后,门口就再也没有小贩乞丐一类的闲散人员。 “那边那块地买下来,在那里兴建一个便宜房的店铺。要大一些,门类也要齐全。”李枭指着那边的一块空地说道。那片空地上破破烂烂的,好多房子似乎都被拆了。 “已经买下来了,是魏良卿硬塞给咱们的。那块地原本是一片民房,魏良卿想在那里建一座别院。结果把人都撵走了,挖地基的时候挖出好几具尸体来。也不知道是谁埋下的! 魏良卿嫌弃晦气,找别人又没人愿意接手。正巧咱们在这里盖房子,魏良卿就硬踹给咱们。”老陈福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擦,让这王八蛋给坑了。不过也不要紧,这里建一座便宜房超市。咱们这房子里面住的又都是不差钱的主,将来超市的生意一定好。”虽然有种被坑了感觉,但仔细算账还是赚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坑,这片地总共一万两银子。老夫留了个心眼儿,先付给魏良卿一千两银子。剩下的三年之内还清! 这才不过几个月,没想到魏忠贤就倒了。这一大片地,咱们实际上就是一千两银子买的。地契已经过户,一切手续上都没毛病。”老陈福狐狸一样的嘿嘿笑,李枭直翻白眼。 想从这成了精的老家伙手里赚钱,的确是个技术活。 门口那些刺龙画凤的都是什么人?李枭指着门口那些彪形大汉,一个个身上满是纹身。这天都开始凉了,还有光膀子的膀爷! 跟黑涩会似的,实在太有损形象。老子要盖的是高尚社区,中央型cbd,是要讲口碑的。弄这么一群人来,纯粹是砸场子的。 “大人您不知道,这四九城里面乱的很。虽然没人惹咱们,但一些小地痞混混闹点事情也是麻烦。没办法才用了这些人,都是闲散的市井泼皮,咱们用他们,给他们开些银钱,也算是给附近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好事情。 自从用了他们之后,原先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都不见了。您看,那就是他们的头头。因为善使一把大刀,家里排行又是老五,人称大刀王五。”这些人明显是五爷找来的,估计平日里就是他的打手。 “呦!又来一个五爷,让他过来。”李枭看着五爷笑了笑。他平日里混迹在京城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不用这些人也不成。 狗熊一样的汉子走到李枭里面前,看到李枭抱拳施礼。“王五见过大人。” “狗日的,眼睛擤鼻涕用的。这是咱们的大当家,还不大礼参拜。”五爷显然和这位大刀王五很熟,这家伙的地位和李枭差太多,根本没有给李枭抱拳的资格。 李枭想说话,手被老陈福拉了一下。 明白了,这王八蛋是在试探自己。都怪脑子里残存的平等观念,他娘的这是大明朝。老子不是保卫祖国的四有青年,现在老子是山东巡抚,高官的高官。 “哦!王五参见大当家。”王五这家伙确实高大,跪在地上也跟李枭的胸口一般高。 “既然端着我的饭碗,免不得说你几句。我不管你们以前干什么,到了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不准仗着我的势欺负百姓,不准偷鸡摸狗,更不准打家劫舍坑蒙拐骗。如果我知道谁犯了,伸哪只爪子,就剁掉你们的哪只爪子。 平时我不在京里,陈老给我看好了。有败坏我李枭名声的,杀!” 这些年也是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一个杀字说得森冷无比。王五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从森冷的语气中,他丝毫不怀疑五爷以前说的那些话。别看大当家的年青,手上可有上万条人命。 没有万把条人命,绝对没有这么浓烈的杀气。 “诺!俺王五一定听大当家的话,听陈老的话。”王五说着就磕头。脑袋往地上“砰”“砰”的砸,听得人牙酸。 李枭看了一眼陈福,所谓的黑涩会其实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混蛋。真正讲义气有担当的人,早就死于各种各样的帮派仇杀。 真当黑涩会那么好混? 眼前这个王五,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却也是一个看得清形势的家伙,刚刚还想着试探一下这个年青得不像话的少爷是不是纨绔。感觉到了森冷的杀气,立刻化身哈巴狗,就差去舔李枭的靴子。 “给他们准备些衣服,黑色劲装就不错。只要上差的时候,衣服就得传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有违反的,抽十鞭子。 还有,那个露皮露肉的。给他浇两桶井水,免得热着。 王五,你干好了这个差事。今后有你的好处,如果我听说你有想打这里住户的想法。你知道后果!”李枭拿脚扒拉一下王五的脑袋,继续去看工地去了。 磕头虫没什么好尊敬的,只是一个想吃口安生饭的混混而已。 “这样的混混你可得看好了,别脑出事情来。”李枭这话是对五爷说的,眼睛却看着老陈福。 “大当家,其实您不知道。王五他们很珍惜这份差事! 别看混混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可没人瞧得起他们。好人家防他们都跟防贼似的,好人家的闺女谁肯嫁给他们。 平日里过日子,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没个正经营生。都是大老爷们儿的,活得人憎狗厌的滋味儿不好受。 现在到了咱们这里听差,每月都有薪俸银子。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正经差事,比以前那种日子强多了。 再说,咱们这又不打不杀的。自然也不用他们卖命,这差事怕事满四九城的混混都抢着来干。现在谁砸了这个饭碗,王五就能要了他的命。” 李枭点了点头,五爷说得有道理。谁不喜欢过安生富足的日子,谁喜欢活得跟个炮仗似的,天天在街上跟人打架。 “这房子是竣工了,可发卖却是麻烦事情。现在朝廷里面的官儿,都有些敌视咱们。有些人更是暗地里放出风声来,谁敢买咱家的房子就收拾谁。 那些有钱的富户们虽然都喜欢这里,可好多都不敢入手。您看……!” “那天我进宫的时候,已经和万岁谈过。魏忠贤的份子,现在给了皇帝。既然合伙做生意,自然不能白拿钱。 你请戏班子,搭个大台子在这门口唱上三天大戏。再跟王承恩说一声,让他来听戏。” “他会来?”王承恩可是皇帝的贴身太监,他的一举一动可都是朝野关注的重点。 “放心,他会来的。”李枭很笃定。 这些年大兴土木,内帑已经让朱由校霍霍得差不多了。朱由检这个新皇帝,实际上非常穷。自己想办法给他找银子,他没理由不配合一下。 只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里有皇帝的份子。没人再敢找这里的麻烦! 李枭带着陈福和五爷刚刚走了一半儿,忽然间看到一个特务连的军卒带着一个小内侍急急赶了过来。 “巡抚大人,万岁有旨,宣您赶快进宫!”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护送李枭的居然是锦衣卫,而且给李枭准备的不是轿子,不是马车。而是战马! 前面带路的锦衣卫在大街上一路疾驰,吓得街上行人纷纷闪避。穿着飞鱼服的都是大爷,真要是被战马踏死了也是白踏。 李枭跟着锦衣卫的战马疾驰,心里不断的盘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昨天皇帝刚刚跟自己吃过饭,没理由这么着急的找自己。 大事!一定是出了大事! 战马疾驰到了紫禁城门口,神武门的护兵居然没有阻拦。一行人飞驰着进了皇宫! 这太让人震惊了,除了皇帝谁敢紫禁城内骑马? 战马嘶鸣着冲进了皇宫,一直到太和殿门口才堪堪停住。锦衣卫翻身下马,李枭也跟着下来。 “巡抚大人,里面请!”站在太和殿门口的居然是骆养性。 拾阶而上,李枭赶忙跟骆养性打听。“骆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昨天才进的宫,今天怎么又召见?”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事情好像很紧急。首辅大人和各位阁老都到了,你是最后一个。” 李枭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出了啥大事。外星人进攻地球了?以这年月的科技,还是投降算了。 等在大殿门口的是王承恩,看到李枭上来,赶忙吩咐内侍打开大门。也没有客气话,直接引着李枭进了殿门。 太和殿里面有七八个人,都是老头子。李枭认识的只有王体乾,其他的一个都不认识。他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而且还是魏忠贤当政的时候。认识的朝廷大佬,大多是阉党一伙。 如今李枭认识的人,大多在牢里。剩下的基本家里蹲,在搞清算方面东林党这次干得很彻底。 李枭进来,朱由检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大爷,正在向朱由检汇报工作。看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但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西北盗匪横行,总兵左行正带兵清剿。现在根本无法抽调!西南土司蠢蠢欲动,必须得保留大军弹压才行。 东南海盗猖獗,而且多是水军。若是调往辽东,恐怕得一两个月时间。两浙备倭兵,因为崔呈秀当兵部尚书期间截留军费,导致军械废弛人员不整,难堪一战。 我京城三大营……!” “算了,不要说了。你的意思就是,现在朝廷无兵可派?”朱由检沉声喝问。 “呃……!臣……新任兵部不久,这些都是因为崔呈秀……!” “够了!”朱由检出声打断。 李枭总算是想起这家伙是谁了,就是当初在山海关见过的王在晋。难怪刚刚看背影有些熟悉。 朱由检知道,王在晋这是在推脱。可也没办法,如今自己手下就这些人。想让他提拔,现在他也不知道谁好用谁不好用。 “李卿你来的正好,刚刚接到的急报。南京禁军史可法部,在辽东李官镇被鞑子围攻。这已经是三天前的消息,现在战况如何还不知道。 你对辽东最是熟悉,你说说应该如何救援史可法部。”看到李枭,朱由检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辽东的事情,没人比李枭更有发言权。 李枭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他已经交付给史可法一部分枪械和手榴弹,迫击炮也给了十几门。而且他还教会了史可法修建战壕,如果史可法不是头蠢猪主动出击。 依照现有阵地,防守应该没有问题。 “哼!还不是李大人把史可法部布置在李官镇,这才让鞑子抓到了便宜。李大人怎么不把自己的嫡系送到那里坚守,反而让我江南子弟守在那种绝地。”一个中年大叔看着李枭,鼻子里面好像要喷出火来。 李枭仔细看了看这家伙,不认识。老子都不认识你,怎么好像老子宰了你亲爹,睡了你老婆似的。 “这位是礼部侍郎钱谦益,钱大人。”看到李枭盯着钱谦益看,王体乾连忙走过来。借着介绍的遮掩,拉住李枭的袖子。他很怕李枭年轻气盛,一拳揍在钱谦益的脸上。根据他对李枭的了解,这家伙做得出来。 “绝地?你去过李官镇?我去过!那里的阵地居高临下,两山夹一路。这是最理想的防守地形,那里的工事修得也不错。至少在我看来,单纯的防守没有任何问题。 况且李官镇还有码头,如果真打不过我们可以在海上支援。锦州城之所以能够坚守住,完全是因为锦州有港口。后金军不管如何,也不可能封死住锦州。李官镇的情形,跟锦州何其相似。 再说,史可法自己要求去最危险的地方。这是当着好多人面说的,不是我李枭硬逼着他去的。钱大人如此心疼南京禁军,还真是爱兵如子啊!就是不知道,南京禁军关饷的时候,能感受到几成钱大人的关怀。” 军队冒领军饷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南京禁军虽然不会冒领。但士兵们每月的饷银也经常被上官克扣! “你……!呵呵!你还牙尖嘴利,前方传来的战报上说。这一次鞑子兵用的是偷袭战术,第一天就趁着黑夜摸上山头。然后打死打伤山上的守军,占领了李官镇外的高低。如今,怕事鞑子们正疯狂围攻李管着的寨墙。”钱谦益冷哼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他那阵地我是看过的。这……!”李枭亲眼看过钱谦益挖的那些战壕和竖起起来的碉堡,这些挖得都恨标准。至少李枭以专业人士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可能,被人偷袭了一个晚上阵地全都丢了? 如果李官镇丢了,那鞑子就会长驱直入,金州可就危险了。后金军大多是骑兵,战马从李官到金州,两天就到,用不着三天。 “史可法传来军报,这还能有假?如果史可法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史可法断与你不死不休。”钱谦益的心里在滴血啊! 这支力量是江南财阀花费重金打造出来的强兵,就是留着震慑有心人,为江南财阀的利益而战斗。现在却被李枭弄到鸟不拉屎的李官镇去,随时都有被鞑子歼灭的危险。 虽然有船可以接应,可渤海湾和黄海里面的大船,都是云家的船。云家的旗子,在这两片海域非常有影响力。 江浙的船只通常情况下,不敢贸然进入渤海。现在还提海上支援,支援个蛋。哪他妈的有兵! “我再说一遍,是史可法自己要去的。你如果硬要安在我李枭脑袋上,我李枭也不怕。就是不知道辽军不出动,你们的那位史可法史将军有没有本事活下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范文程看着眼前这座李官镇,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七天了,整整七天了。他居然还是不能打进去! 就这么一个小镇子,长不过五里宽不过七里。却挡在南下金州的路上,只有干掉了这座镇子范文程才能挥兵南下金州。根据细作回报,那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万汉人。后金需要财富,后金同样也需要奴隶。这些都能在金州找到,与袁崇焕坚守的锦州城相比,李官镇简直就是不设防的城市。 七天前的夜晚,下弦月高高的挂在天上。阿济格和济尔哈朗带着正皇帝四个牛录的兵乘着木筏,顺着海岸线飘到了李官镇与外围高地中间。 下半夜的时候,正黄旗悄无声息的摸上了高地。史可法什么都想到了,可就是没想到李官镇距离前沿阵地有五里的距离。正黄旗就是利用了五里的距离,从后面攻击高地。 南京禁军做梦也没想到,敌人居然会从后面摸上来。这里没有地雷,也就没有预警。这里没有堑壕,也就没有了防御工事。 谁他娘的会在自己身后退路埋地雷,修筑防御工事。 南京禁军有一点和李枭的军队很像,全火器的军队最喜欢把敌人放倒在冲锋的路上。残酷的白刃战,却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 而白刃战,恰恰是正黄旗擅长的。作为后金八旗里面,最为尊贵的一个旗。正黄旗下皆猛士,黑暗中一群龇着森森白牙的家伙好像从黑幕中钻出来的鬼。 守在山头上的五百南京禁军,好多还没有从睡梦中醒过来,就被一刀砍掉了脑袋,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就全军覆灭。正黄旗这一次干得非常绝,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些年净打窝囊仗了,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史可法还算是有些头脑,在这个漆黑的夜里,他没有派出援兵。外面敌情未明,派出去的人很容易遭到埋伏。 在山头上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等来李官镇的明军援兵。却等来了多尔衮率领的汉军八旗!就在半个月前,多尔衮终于说服努尔哈赤把汉军八旗交到他手里。这一次偷袭李官镇,多尔衮谁都没告诉。 他要的就是突然性,突然出现穿插到明军的身后。多尔衮要的就是一口吃掉这四千五百明军,然后顺着大路南下一直打到金州甚至旅顺。根据情报,那里面已经有了三十多万汉人定居。必须消灭这一隐患,而且这样还能掠夺大批的奴隶。 有了这些汉家奴隶,就可以更多的种植庄稼。有了更多的庄稼,就有更多的收获。这个年月,有时候手里有钱比不上手里有粮。到了饥荒的年月,银子也不顶粮食吃。 辽东现在有足够的土地,却没有足够的人口。那是真正的地广人稀,后金最缺的也同样是人。 看起来李官镇里面的明军将军很有两把刷子,在黑夜中并没有急于来支援山上的明军。多尔衮和范文程走上了明军阵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人头被摆在一起,鲜血渗进土地,泥土变成诡异的深紫色。清晨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多尔衮拿起一支缴获的火铳,这玩意以前也缴获过。除了枪管好像跟红毛人的火铳没啥区别,不过这一次不但缴获了火铳,还一起缴获了子弹。 “这子弹有点儿意思,和咱们用的不一样。”多尔衮说着,把子弹递给了范文程。 “嗯!主子这话说得没错,咱们用的是圆形钢珠弹。这东西却是尖头弹,子弹屁股的喇叭设计,可以让火药气体更好的把子弹推出去。难怪他们的子弹可以打那么远!”范文程跟着揆一学习了很多火药知识,子弹在手里把玩几下,就觉察出了其中奥秘。 “咱们的子弹能不能也造成这样?”多尔衮不关心原理,他只关心能不能尽快仿制。 “这个没问题,咱们的子弹自然也能造成这样,这并不难!”米尼子弹的加工工艺,其实非常简单。范文程看一眼,就知道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制造。 “传令下去,咱们的火铳今后都用上这种子弹。” “嗻!” “主子!您看那东西比较奇怪!”范文程对那几门迫击炮非常感兴趣,看过了迫击炮又看看旁边的炮弹。他没弄明白这东西到底是砸发射的,为毛炮管要架起来。这样炮弹不是要打到天上去? “哦,上帝啊!我终于看到了这种东西,该死的就是这种东西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范文程没见过,揆一可是在澳门见过迫击炮的。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东西就是那种射速奇快的火炮。多门火炮集中使用的时候,炮弹会像下雨一样往下砸。 在澳门,给揆一印象最深的不是李枭那威力巨大的步枪。而是这种速射火炮,还有近战中威力无穷的手榴弹。 “揆一先生,您说这就是那种速射火炮?”经过这一年的接触,范文程已经学会了荷兰语。看到惊诧的揆一,立刻走过来。 “对,就是这个东西。我一直想得到一个实物,可却总是弄不到。没想到,今天居然实现了愿望。”揆一太知道这种划时代意义武器的威力,他就曾经吃过迫击炮的血亏。 “主子!这就是在觉华岛,炸死咱们好多人的火炮。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多尔衮听不懂荷兰语,范文程把揆一的话翻译给多尔衮听。 “就是这玩意儿?这玩意怎么用?”多尔衮左看右看,也没看到炮膛后面有点引信的地方。这玩意说起来,更像是一个铁皮筒子。 “呃……!”范文程也不知道,迫击炮到底怎么个用法。 “济尔哈朗,有没有活口,抓来问一下。” “呃……!”济尔哈朗瞪大了眼睛不说话,昨天晚上砍的过于忘我,根本没有想留活口的念头。现在让找活口,哪儿找去? 正在济尔哈朗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原来是揆一拿着炮弹,在炮口那里比划,看看到底怎么把炮弹弄进去。却没想到炮弹上沾了露水,揆一手一滑炮弹掉进了炮筒里面。 只听“砰”的一声,迫击炮弹就射了出去。所有人都本能的趴下,却没有听见炮弹爆炸的声音,也没有看到爆炸引起的烟雾。 “这是怎么回事儿?”揆一虽然被吓了一身冷汗,可还是没闹明白,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发射出去的。而且发射之后,为什么不炸。 他哪知道,迫击炮弹发射之前要拧掉引信才会爆炸。 “算了!这东西都运回去,范文程你和揆一先生好好研究一下。现在,把你的汉八旗拉出来。攻打对面的山头,七哥你带着济尔哈朗藏在山下的林子里。如果李官镇的明军出动,你给我拦腰斩断。把他们的援军吃掉!”多尔衮看着对面山坡上的明军。 这些明军显然已经乱了,远远的能听见喝骂声。军官们正努力把自己的士兵,重新塞回到战壕里面。现在这时候离开掩体和工事,那就是一个死。 其实待在掩体和工事里面,也是一个死。 史可法主持修建的工事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防御都是朝向北的。而且是两座山头互相倚为犄角之势,现在犄角断了半边。等于侧翼完全暴露在后金军的攻击之下,临时抱佛脚修筑防御工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嗻!”范文程单膝跪地打了个谦,然后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 火炮还没有运到,不过缴获了四门佛朗机炮。揆一带来的荷兰炮手只是看一眼,就说没问题。这玩意从口径到原理,跟荷兰炮几乎没啥区别。而且,葡萄牙人的开花弹设计思想,跟范文程的不谋而合。都是在圆形炮弹的后面加一个弹托,然后加一个明火引信而已。 明火引信的长短,决定炮弹爆炸的时间。 汉军旗很快完成了集结,有几个倒霉蛋踩中了地雷被炸死几个。 范文程不管这些,脑门儿因为紧张已经渗出了汗水。这是汉军旗的第一仗,今后的富贵前程可就看这一仗了。 “轰!”“轰!”“轰!”…… 缴获的火炮在荷兰炮手的操控下开火,炮弹在山头上炸响。腾起了一股股黑色的烟柱。 对面……!对面没有反应,对面的山势陡了一些。火炮和炮弹运输不易,史可法就没在上面布置火炮。现在对面的那些明军,只能干挨打不能还手。 “汉八旗的弟兄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给我冲!”范文程抽出腰刀,对着身后的汉八旗一声吼。那些汉八旗的旗丁们,“嗷”“嗷”叫着就向山上冲。 枪声密集得像是在放鞭炮,汉军旗从没有防御工事的地方进攻。逼得山上的明军,也只能跳出工事,站着和后金军对射。虽然开始依仗枪支的便利沾了些便宜,但到了汉八旗的有效射程之后,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不断有炮弹落在人群中,多尔衮站在山头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人被炸得飞起来。以前有这待遇的,可都是后金八旗,没想到明军也有今天。 为了脑袋上的红顶子,范文程也是豁出去了。帽子往地上一掼,鞭子往脖子上一盘。他是身后跟着一大排督战队,冲锋的人只要敢于转身,身后立刻会有子弹射过来。 今天所有人,只准向前不准向后。 不断有人被子弹击中,破碎的子弹带着人体的肌肉和骨骼,带着大捧的鲜血从后背穿出来。人一片片的倒下,可却没人敢后退半步。 山上的明军军官们也不断的嘶吼,他们手里没有火炮,却有大量的手榴弹。手榴弹顺着山势,可以扔出很远。四散的弹片在人群里面飞舞,每一枚手榴弹爆炸,都会带走一两条生命。 对面山上的火炮,也一炮接着一炮的发射。随着荷兰炮手们越来越熟练,发射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山上的明军被炮火大片的杀伤,炮弹的威力可要比手榴弹大多了。 现在明军都暴露在工事的外面,也就是说他们没有任何遮掩。炮弹可以随意的瞄准那些正在开枪或者装填的明军,一声轰然炸响之后就有几个,甚至十几个明军腾空而起。 有些被弹片削掉了脑袋,有些被弹片击中了身体。无数弹片形成了一堵钢铁的大网,只要被这张钢铁大网网住。人就会变成流血的筛子,运气好的能留下个全尸,运气不好炮弹就在身边爆炸,整个人都会活剐掉,只能留下几块比较大的骨头。 太阳升起的时候,天地间一片的血红。惨烈的战斗,让多尔衮都有些颤栗。没想到,火器时代的战斗比起刀枪格斗更加的血腥。 “冲!第一个冲上山的,赏银千两,女奴十名。”眼看汉军八旗已经冲到了山腰,伤亡也开始大量增加。尤其是手榴弹带来的伤亡,让好多人都趴着不敢动。范文程立刻开出高额奖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人总是贪财的! 果然,范文程的奖赏一声接着一声的向前面传。很快就有人站起身来,疯狂的向山顶奋力攀登。 距离在一步一步的拉近,近到了数十步的距离上。汉八旗点燃了腰间的火折子,他们也有手榴弹。不过不是拉火的,而是需要明火点燃引信。 点燃引信的手榴弹雨点儿一样扔过去,爆炸声此起彼伏。飞舞的弹片之下,明军最后的有组织抵抗终于被瓦解了。好多人把枪一扔,就往山下没人的地方跑。 好多人慌不择路之下,跑进了满是陷阱和地雷的雷区。一声声爆炸,一具具散碎的尸骨。鲜血溅射在空中,被朝阳映照显出妖冶的红。 汉军八旗终于冲上了明军的阵地,残存的一些明军开始白刃战。同一民族,却是不同阵营的士兵们扭打在一起。他们用同样的语言咒骂对方,直到有一方被干掉。 史可法站在李官镇的城墙上,看着明军最后的抵抗,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李官镇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七天,现在终于不再燃烧了。能烧的都已经烧光了,现在剩下的除了焦黑的石头,就是冒着袅袅余烟的木炭。 史德威拿着火铳向下打了一发子弹,子弹击中了一名正在撤退的汉八旗士兵。史德威清晰的看到一团红色的烟雾,在那家伙的后背上炸开。 手里的火铳抛到了地上,辅兵立刻捡起来快速的开始装填。 “轰!”“轰!”“轰!”……! 敌方的炮兵又在轰击,一发炮弹落在城墙下面,溅起的泥土飞上了半空,然后下雨一样的砸在史德威的身上。 这是敌军在掩护步兵撤退,今天上午已经发动了三次进攻。估计中午能够消停一下,毕竟当兵的也要吃饭。打仗是个力气活,不吃饱了怎么能行。 黑乎乎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来,白白胖胖的馒头被手指一抓,立刻有了几道黑色的印子。 这馒头是早晨发下来的,从清晨天蒙蒙亮到现在,史德威就没消停过。馒头咬在嘴里,汗味儿,土味儿,还有硝烟味儿统统混合成了咸味儿。这馒头的皮已经被汗水泡透了,吃在嘴里面糊糊一样。 南方人喜欢吃米饭,不喜欢吃馒头。可没办法,只有一筐筐馒头便于运输。自己的辅兵原先就是厨子,厨子都被打发到城墙上来。没人有工夫飞你捏米饭团子! 一发炮弹打在城墙上,整座城墙都抖了一下。碎石屑胡乱的飞舞,史德威赶忙用身体护住了馒头。午饭就这么多,粘上了石头沫子,咬在嘴里那滋味儿实在是太难受。 李官镇的城墙据说是大唐年间高丽人修的,当初李枭在这里驻兵的时候,又狠狠在外面贴了一层花岗岩的石头。鞑子的火炮对这样的城墙,要抵近射击才会有作用。 城里有炮击跑,鞑子的火炮在被干掉了几门之后,就夺到了五里之外。五里地,这是鞑子火炮的最大射程。 火炮在这个射程上,根本就谈不上准头。射出来的炮弹,不是越过城墙打到了城里,就是落到了城墙外面,在地上炸出一个又一个大坑。想要打在城墙上伤人,一是靠运气,二是靠人品。 史德威原先的辅兵栓柱就是运气不好,靠在城垛上给枪装填。一个炮弹飞出来,连城垛带人都给轰飞了。史德威找了半天,才在城下发现了半拉屁股。 史德威的人品就很好,炮弹到他他这里,不是从脑袋顶上飞过去,就是落在下面。虽说灰没少吃,但也不至于死了连阎王认着都费劲。 城头忽然想起校尉的吆喝声:“能喘气的都他娘的报个数!” 稀稀拉拉的报数声音响了起来,史德威竖起耳朵听着。听到了六十三这个数字的时候,再也没了声音。 启明星升起来的时候,二百多号人被拉到了城墙上。现在只剩下这六十三个人,这还只是半天时间。还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要熬,按照总兵大人的将令,天黑了他们才能换防。就算是他儿子在上面,史可法也绝对不会命令提前换防。 史德威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老子!这是一个一根筋的人,这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肯在这里打这样的仗。 七天了,总是说辽东李总兵的援军明天就到。可史德威知道那是骗小兵的,辽东的李总兵已经高升了山东巡抚。辽东的事情他管不着! 生死寻常事!以前听老爹特地请回来打过仗的老兵说过,当时老兵就跟自己现在一个模样。说得非常平淡,就像是在说吃过了饭一样平淡。 栓柱的半拉屁股也被拉走了,叫了一辈子栓柱,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拴不住。 “什长,您好!”补充兵走了上来,一嘴的河北口音。 史德威撇了撇嘴,江浙来的兵伤亡太大了,老爹已经不得不把民夫编进队伍里面。这李官镇里面,除了三千五百名南京禁军。还有两千名修筑工事的民夫,本来他们应该在鞑子进攻那天启程回河北。现在,都被鞑子逼在了李官镇动弹不得。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苹果,“俺叫火柱……!”火柱龇着牙,努力摆出一副笑脸出来。 史德威知道这是新兵讨好老兵的一种手段,尽管告诫过自己,不要记住这些新兵的名字。但史德威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苹果。 辽东的苹果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吃在嘴里“咔”“咔”作响,很有嚼头。史德威连苹果核都吞进了肚子里,抓起火铳挪到火柱面前。 “看仔细了,我只教你一次。火铳这样竖起来,这东西叫做子弹。倒进枪药,然后把子弹塞进枪管儿拿通条压实,交给我就成。你要学会躺在地上完成这一切,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新兵什么东西都得教,战场教学让史德威很不耐烦。可没办法,只能由辅兵们装填,然后由老兵们射击。 事实上,史德威以前也没怎么打过火铳。可这七天,把以前几十年都弥补了回来。 火柱努力的练着,上来时候的校尉说了。只要打得好,每人有五十两银子的赏钱。如果立下战功,还可以去江南禁军里面当差。每月光是月钱就有三两银子,那可是三两银子。 自己在前线修工事,苦巴苦两个月才二两银子。 火柱左右瞧了瞧,看到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从随身的革囊里面往外掏手榴弹。直到足足掏出十枚手榴弹,这家伙这才住手。史德威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难怪这家伙带着这么大一个革囊,原来里面装的是这玩意。 “你哪来的?”史德威怀疑这家伙偷了军火库。 “俺姐夫帮着扛弹药,偷偷藏了些。今天俺上来,姐夫塞给俺的。说是这玩意厉害……!俺也不知道咋用,还是交给您比较好。” “把这几支火铳都压上!”看到对面的八旗兵又有集结的意思,史德威立刻吩咐一声。自己则拉过箱子,把地上的手榴弹放到木头箱子里。然后,一个个拧开后盖把拉锁掏出来。 “记住了!无论如何不许抬头,也不准往城下看。躺在地上装子弹!”看在手榴弹的份儿上,史德威决定搭理一下这个新兵蛋子。 “中!” “跟上官说话要说诺!” “诺!”傻乎乎的火柱坐了起来,裂开嘴。 史德威一个虎扑,把火柱扑倒在城墙上。一颗炮弹呼啸着在脑袋顶上只有五六米的距离上飞过去,然后在城里炸开,腾起一股巨大的烟柱。 又开始炮击了,后金人的战术相当古板。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来来往往的形成了规律! 几发炮弹打了城墙上,趴在地上的火柱感觉到胸口像是被大锤重击了一下。闷闷的,有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装子弹!”腿上一疼,被史德威踹了一脚。同时一杆火铳扔在他身上,枪管砸在下巴上,疼得火柱眼泪都出来了。 史德威只是匆匆瞄准,然后放了一枪。子弹打中了一个家伙的胸膛,然后穿胸而过带着肌、碎骨还有大捧的鲜血射进泥土里面。 脑袋迅速缩了回来,对面的排枪也响了。满是弹坑的城墙上,立刻被打得碎石乱飞。 旁边传来惨叫声,堂兄史大奈的脑门儿中了枪。子弹掀开了整个脑盖,眼珠子弹出来,被里面的神经挂在脸蛋上。脑浆子喷了旁边的辅兵满头满脸,辅兵嚎叫声像是被剁了尾巴的山猫。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史德威就从地上操起一根火铳。探出头去,以最快的速度瞄准击发。 火柱努力的上子弹,这家伙很激灵。上子弹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对一个新手来说非常难得。 紧张让史德威身上每一条肌肉都紧绷,每一次把脑袋探出去,都是摸死神的鼻尖儿。 后金军中开始出现疯子一样的家伙,他们骑着高头大马。纯以双腿操纵战马,双手抱着一个巨大的火药包。跑到城下的时候,用嘴上叼着的火折子点燃炸药包,然后猛的甩到城下扭头就走。 炸药包每爆炸一下,城墙上的人就感觉一阵窒息。心脏好像都要随着那声爆炸不跳了! 炸药包的效果非常明显,尤其是那两扇包着铁皮的城门,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如果不是铁条连着,怕是现在早就四分五裂。 史德威瞧准了机会,一枪撂倒了一个家伙。也不知道这一枪究竟是打到了人,还是打到了战马。反正那家伙已经是人仰马翻,这一跤摔的就算不死也是个生活不成自理。 对方的火枪手们压得更近了,他们努力的压制着城头上的明军,为那些死士创造出机会,把火药包扔到城门。 有几个人距离很近,已经射杀了好几个明军的枪手。史德威火了,操起一枚手榴弹。悄悄爬远了一段距离,然后猛的起身,身子好像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手榴弹脱手的时候,人也直直的摔倒在城墙上。 向前的惯性,差点儿让他滚下没了有垛口的城墙。 火柱拉着史德威的一只脚,嚎叫着把史德威拉了回来。 手榴弹爆炸了,枪手们被干掉了两个。剩下的仓皇向后跑,被城头的火枪手们打成了筛子。 “咚!”“咚!”“咚!”城里的迫击炮开炮了,炮弹在散兵线上炸开。 总兵大人也是豁出去了,居然动用了迫击炮轰击敌军的散兵。那玩意太贵了,听说要五十两银子一发。开战前,辽东的李总兵运过来一批。然后,江南禁军的存银就少了很多。 迫击炮弹很贵,可效果着实不错。尤其是距离很近的情况下,其实迫击炮的准头还可以。 飞舞的弹片吞噬了那些汉军八旗的枪手们,硝烟散尽的时候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还有些受伤的,杀猪一样的在地上嚎着。 城上的明军是不会向他们射击的,对于他们来说对手的惨嚎是最美妙的音乐。反正这些家伙自己会流血流死,何必浪费子弹。 后金军也不会管这些伤员,冲上来救助伤员,很可能被城头上的火铳打死。多尔衮可不想承担这种无意义的战损! 结果就是汉军八旗的伤员们,在阵前哀嚎无人理会。哀嚎逐渐变成了申银,然后是呢喃。好像一群蚊子在叫,又好像一群人在低声交谈。你问一句,我答一句。 最后在两军人的注视下,战场重新归于沉寂。 “坚持几天,李总兵就会来救我们。”脱力的史德威靠着垛口说了一句,旁边的火柱努力的点着头,尽管他不知道李总兵是谁。 军官们都知道李枭现在是山东巡抚,辽东的事情不归他管。可几乎每一个校尉,都会告诉士兵们,李总兵会来救他们。 在他们的嘴里,那位纵横辽东的李总兵是个神人。他一枪就能射下八只老鹰,一只手就能摔倒最强壮的公牛。一顿饭能吃一整只骆驼,饭后还要三只羊羔当点心。闲着没事儿,就去找辽东最凶猛的恶魔打架。一只被他扔进了渤海湾,躲在海里不敢出来。另外一只被扔到了千山上,只要想起来就会去揍一顿。 士兵们傻愣愣的听着,这导致李枭的形象在这支军队中异常的高大。只是一些鞑子而已,还能比魔鬼更加厉害?李总兵到了,就能把对面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所有人企盼着李总兵的到来! 有民夫们跑到城墙上来,用木头做的筐里面装满了碎石泥土。然后胡乱的扔到城门口,很快城门就被堵住。 把城门堵住没人会认为不合适,只要鞑子不进来就成,谁他娘的这时候还想着出去。 史可法出现在城墙上,他笑着向每一个士兵打招呼。还会和士兵们说两句笑话,士兵们在大帅从容不迫的笑容中得到了莫大的鼓励。 看到史大奈的尸体,史可法的伤感只是在脸上闪现了一秒钟。然后就亲切的拍着火柱的肩膀,夸小伙子打的不错,等仗打完了给他介绍个不错的媒婆儿。 火柱身边一脸黑灰的史德威,则被史可法选择性无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啥!要守到半夜?我只剩下不到六十个人!”听到校尉的吩咐,李定国差点儿傻掉。今天晚上是十五,大月亮天的鞑子绝对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月亮。夜战必然会发生,六十个人守住三百步长的一段寨墙,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要人,老子算一个。”校尉瞪着眼睛。 李定国没办法了,他就是个苦大兵出身。能混到哨长祖坟上已经是浓烟滚滚,校尉的老爹是什么爵爷还是侯爷。反正李定国也不知道这两个爵位哪个大,反正有一次校尉喝大了。吹嘘说就算是大帅见了他老子,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真先生。 看到李定国不说话,校尉从怀里掏出了三枚手榴弹塞进李定国的手里。 “活着把任务完成,我带你去秦淮河耍乐。让你小子也尝尝,什么叫做扬州瘦马。”男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女人。 校尉以前吹牛的时候,总是说扬州瘦马什么的。好几次,李定国哈喇子都馋出来。 李定国走到史德威面前,一屁股坐到地上。从送上来的筐里面拿出一个馒头就开始啃! 火柱十分狗腿的给李定国盛了一碗米汤,史德威把装着咸菜的碗递过来。 咬一口馒头,李定国就觉得舒坦。他是陕西人,最喜欢面食。这些年在江南混,很是讨厌米饭。现在终于有机会吃上馒头,就算今天晚上要死,也对得起自己的肚囊。 咸萝卜条子吃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吃一口馒头顺一口粥,这才是活人的感觉。死人他娘的再也吃不成饭喽! “校尉大人说要咱们守到半夜,这三百步的城墙就是咱们的死地。先说好,我要是死了德威代替我的位置。至于德威……,你自己到时候临时抓人吧。”李定国一边吃馒头咸萝卜,一边对着大家伙说话。 他说得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说明天早上吃什么一样。 所有人都不说话,新兵们把火药搬到墙角。这样他们就能接着墙垛的掩护装弹,老兵们围着弹药箱子分手榴弹。整个过程非常安静,你一个我一个平均分配。没人想要多抢一个,当然少分了他们也不干。 “再熬三天,李大帅的兵就到了。”史德威忽然冒出来一句话。所有的人眼睛都亮了一下,还有人向南边张望,眼神悠远好像能看穿千山万水。 “什长,真的!”火柱瞪着眼睛,看着史德威。 “滚!”史德威踹了火柱一脚,靠在墙垛上闭着眼睛歇食儿。 天知道李大帅会不会来,史德威不担心三天之后的事情,他更加关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月亮顺着山头爬了上来,非常圆也非常大。带着明黄色的光,将光明带给这片被黑暗笼罩的世界。 史德威从来没有这么恨过月亮,尤其是这种又大又圆又他娘亮的月亮。 眼睛闭了还没有两分钟,对面就响起了地动山摇的炮声。史德威想也不想,整个身子就趴在了城墙上。顺手还划拉了一块盾牌,直接顶在脑袋上。 过于遥远的射击距离,严重干扰了射击精度。炮弹依旧不是擦着脑袋飞到城里,就是落到城墙下面。真正打到城墙上的,少之又少。 每一枚炮弹打在城墙上,史德威就感觉城墙跳动了一下。胸口被震得发闷,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炮弹炸起的泥土,砸在盾牌上“砰”“砰”做响。史德威心里非常得意,如果没有这块盾牌。要么弄个灰头土脸,要么就被碎石砸得头破血流。 炮弹爆炸的声音刚刚停下,史德威就扔掉盾牌大吼一声:“火柱,你他娘的死没死。” “俺没事儿!”火柱的声音就在史德威脚下。 这货已经有了些躲炮的心得,整个身子恨不得挤进墙里面。听到史德威喊他,还不忘记把上了子弹的火铳递过去。 史德威借着月光,脑袋向外探了一下,赶忙又缩了回来。也不知道多少子弹,把他背靠的城垛打得碎石乱飞。史德威重新趴到城墙上,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下面的鞑子兵密密麻麻的,足足有一两千人。无数杆火铳对着城墙,只要有人探头就是一顿密集的弹雨。不少人反应慢了半拍,脑袋被子弹打得像是摔在地上的西瓜。 “操他娘的,打炮!打炮啊!”这时候就不能探出头去射击,只要脑袋露出城垛,就一定会被子弹找到。 李定国也趴在城墙上不敢动弹,几乎就在一瞬间。他手下就被干掉了十几个老兵,这段城墙显然是敌军重点照顾的对象,下面的鞑子兵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就在史德威骂娘的时候,忽然间一个闪着火花的东西落在他面前,弹跳了两下在地上乱滚。史德威疯了一样把那东西捡起来,扬手就给扔了出去。 这他娘的是鞑子兵的手榴弹,他们的手榴弹没有拉火装置。只能用明火点燃,然后扔上来。只不过,这些鞑子兵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手榴弹硬是可以扔到城墙上来。 没等史德威想明白,城墙上此起彼伏的炸了起来。爆炸的气浪卷着烟尘,把人吞没掉。四散的弹片,让人更加的不敢动弹。史德威重新把盾牌挡在脑袋上,看到火柱抱着脑袋,努力把身子往墙里面挤。就拽了一把,让这王八蛋跟着自己一块趴着。 这盾牌能不能挡住弹片不知道,反正有总比没有要强。 城墙上炸成了这个样子,城里的迫击炮却没有发射。史德威久久没有听到迫击炮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别他娘的是没有炮弹了吧。 史可法听着城墙上密集的爆炸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在这里已经坚持了八天,所部伤亡过半,现在炮弹也打光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今天就算死,也是战死的史可法。九泉之下,亦不能愧对吾师。”史可法操起一杆火铳,腰里别了两枚手榴弹,迎着爆炸声走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五章 史德威感觉到自己快死了,感觉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儿的断手落到自己肩膀上。 旁边的李定国更加倒霉,他的脑袋上挂着不知道是谁的肠子。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扯了两把都没甩出去。 地上的火柱很像是踩到了胶带纸的猫,两腿两爪不定点儿的倒登,也不知道倒登个啥。史德威也不管他,这孩子估计被吓疯了。他说自己十八了,可看面相说他十六史德威都相信。 时间现在对史德威没有概念,如果附近燃烧着的手榴弹不赶紧扔出去,那么这辈子就过去了。 总算是看明白了,鞑子兵是怎么把手榴弹扔下去的。他娘的居然是用原始的投石机,他们只要把手榴弹点着了,然后放在投石机上往城里扔就好。 有时候,一次甚至能够投掷出三四枚手榴弹。怪不得城头上炸得狼烟四起,扔下去的手榴弹却炸不到人。都离着百十步呢,哪他妈能炸得到。 天空中子弹“嗖”“嗖”的飞,李定国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手里的盾牌抡圆了,把天上落下来的手榴弹扇飞出去。效果不错,就是比较招子弹。这么一会儿,盾牌上已经有了好几个窟窿眼儿,不得不说这货真他娘的命大。 史德威现在非常后悔,本来今天他是要考举人的。可就是老爹一句话,他就不得不来这什么南京禁军里面当一名丘八。现在好了,老子就要死了。老子他娘的还没有娶亲,定下亲事的徐家姑娘自己偷看过,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自己回不去了,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禽兽。 一颗手榴弹凌空爆炸了,弹片擦着史德威的额头飞过去,在额头上留下一个很大的伤口。爆炸的气浪直接把史德威推了一个跟头,视线迅速被涌出来的血水遮挡住。 “老子就要死了,史可法,老子下辈子不做你儿子。”史德威的话从胸腔里面喷出来,可在喧闹的战场上,他的话就想细沙投进了大海,连个泡都没冒起来。 史可法没有被儿子骂的觉悟,刚刚走出城内的掩体,就被侍卫下了枪。也不管他如何的踢打咒骂,把他往掩体里面一按。三四个大汉扑过来,把他死死的按在地上摩擦。史可法气得脑袋冒烟,却没有任何办法。甚至拿出军法从事的严刑,侍卫们也不松手。 这样下去,李官镇被攻破是迟早的事情。史可法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火器时代的战争。谁他妈能打得远,谁他妈就是老大。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按照鞑子的习性。死了这么多人,城破之后是一定要屠城的。可怜这些跟着自己从江南来的将士们,就要肢体不全的死在这荒凉的辽东。 城头上没人敢抬头还击,只要脑袋露出来就会招来蝗虫一样的子弹。趁着明军被压制的工夫,一辆马车快速奔向塞满了碎石乱砖的城门。 多尔衮、济尔哈朗、阿济格、范文程的眼珠子不错开的盯着那辆马车。只要马车炸开了城门,八旗兵南下的通路就算是打开了。 距离城门还有几十步,驾车的家伙就点燃了导火索。在蒙着眼睛的战马屁股上猛抽了几鞭子,一个翻身跃到了地上。连打了几个滚,这才算是止住冲劲儿,看也不看马车没命的往回跑。 那可是整整一车的火药,爆炸起来的威力能把他活活震死。 战马带着火药狠狠撞到了塞满城门口的碎石和砖头上,马车微微倾斜,还没等倾覆就听见“轰”的一声。 巨大的爆炸威力,一瞬间就把马车撕碎了。拉扯的马,一条马腿甚至带着半拉屁股飞上了城头。 浓烟笼罩了整个城门,战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队正黄旗骑兵飞马冲了过去,跑到城门口一看。立刻疯了一样摇动手里的旗子! “糟糕!城门没炸开,范文程派第二辆马车。”多尔衮看到摇动旗子的骑士,立刻大声吩咐范文程。 “嗻!”范文程应了一声,第二辆马车很快就驰了出去。 忽然间,远处好像传来滚滚闷雷的声音。多尔衮疑惑的看着天上的月亮,这都十月底了。天已经转凉,天上一丝云彩都没有,怎么会打雷下雨? 阿济格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指着山坳眼睛好像要瞪出来。 一队黑甲骑兵,好像是在天地之间撕开一条裂缝,忽然间冒出来的一样。战马疯狂的奔驰着,马上的骑士一身黑色的铠甲。看着像是棉甲,可又有些不像。 银色的月光下,足足有近两千骑兵,好像地狱里面杀出来的魔神一样奔向战场。 汉军八旗的军官们,疯了一样指挥自己的队伍转向,想要在骑兵到来之前形成线性站队。用手里的火枪,消灭掉这支忽然出现的骑兵。 天上不再往下掉手榴弹,子弹也不再“嗖”“嗖”的飞过。史德威和李定国大着胆子,把脑袋探了出来看看下面到底咋回事儿? 魔神一样的黑甲骑兵快速冲进了战场,两里地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跟本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这些黑甲骑兵冲上来之后,他们居然……居然在放枪。 他们的手里是一种奇怪的火铳,有品字形排列的三个管,可同时喷发出三颗子弹。两千骑兵形成了一个宽大的扇面,一顿排枪打过来。混乱中的汉军八旗,立刻割麦子一样的倒下了一片人。 有人想跑,军官却努力维持战线。本来就混乱的军阵,一下子就更加的混乱起来。 那些黑甲骑兵打光了子弹,手腕一翻换了一个握法。手里的火铳就能当大锤子使,借着战马的冲力向着混乱的军阵疯狂冲击过去。 距离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前排的骑兵一只手掏出了手榴弹。手一扬,那些手榴弹就像下雨一样扔进了汉八旗的军阵里面。 一阵密集的爆炸声根本听不出来个数,在无数弹片横飞肆虐过后,黑甲骑兵好像锋利的尖刀一样冲进了汉八旗的军阵。 为首的一员小将,人如虎马如龙。手里的火铳荡开刺过来的刺刀,抡圆了就砸了下去。那汉八旗的小军官儿,脑袋立刻像是西瓜一样碎裂开。借着马速横着一扫,把前面一个骑着马的汉八旗骑兵连人带武器从马上砸了下来。 看到远处有个家伙举着枪要射击,火铳脱手就甩了出去。正砸到那人肩膀上,一枪打飞了。那火铳还没有落地,手里的弯刀闪电一样出鞘,削掉了敌人的半个脑袋。 “我操!这就是李大帅的兵?这么猛?”李定国看着眼睛都直了,听说过李大帅手下有一支辽东铁骑,却没想到这么猛。这哪里是在打仗,这他娘的就是在屠杀。 骑兵冲进了混乱的步兵军阵,就好像是一群老虎冲进了羊群。汉八旗的军卒们疯了一样的在乱跑,任何挡在战马前面的东西,都会被体重两百多斤的战马撞得飞起来。 马上的骑士要么砸,要么撞。几乎每一杆火铳上面,都沾满了黏糊糊的脑浆子。 略微有些弧度的马刀异常锋利,骑士们借着马速,只要拿稳了刀,就可以在汉八旗军卒身上留下可怕的伤口。 银月之下,到处是追杀汉八旗的骑兵。就在正黄旗骑兵冲出来,想要救自己的队伍时。 为首的那小将军一声唿哨,整个骑兵队伍整齐的画了一个大大的弧形。迅速的往李官镇城墙的位置退了过去。 “看什么呢?干这帮狗娘养的!”史德威还在看热闹,屁股上就被李定国踹了一脚。 城墙上还活着的,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抓起手里的火铳对着冲过来的正黄旗骑兵射击。挥舞着马刀的正黄旗骑兵,连对方的马毛都没捞到一根,就被射了个人仰马翻。 “手榴弹!”李定国看到正黄旗越来越近,大喊了一声就把手里的手榴弹投了出去。 因为站在城墙顶上的原因,手榴弹投得特别远。正黄旗骑兵再一次被炸了个人仰马翻,然而噩梦还没有结束。 城墙下面的那些骑兵已经完成了集结,手里的三眼火铳也重新装填。他们调转马头,再一次冲向正黄旗的骑兵。 刚刚被炸得人仰马翻的正黄旗骑兵还没缓过神来,一阵密集的弹雨就射了过来。紧接着,一群明显精神不正常的家伙就龇着牙冲了过来。 他们嘴里发出瘆人的嚎叫声,像是夜猫子在叫唤。尤其在这满是死人的战场上,听着让人汗毛炸立。 还没交手就损失了近半人马,一向骄傲而且自视甚高的正黄旗骑兵居然溃散了。战马向着斜刺里逃走,队形更是混乱不堪。不少战马居然撞在了一起,马上的骑士被撞翻到了地上。然后被身后飞奔而过的马群,踏成了肉泥。 “收拢残兵,别怕他们只有两千多人。既然他们的炮没了炮弹,就把火炮推上来。把城墙给我炸开!”多尔衮也红了眼,他在老爹努尔哈赤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掠夺大批的汉人回来。 现在仅仅一个李官镇,就让他头破血流。前面可还有金州城呢,那可是比李官镇要大得多的城市。 “嗻!”范文程答应一声,就派人去调炮兵。他刚刚也看了,对方只有这两千人左右的骑兵而已。只要火枪排列好队形,绝对是骑兵完美的克星。李枭的步兵,就是这么克制骑兵的。 荷兰人的战术,和李枭其实没什么区别。 派人去调炮兵,范文程亲自带着人收拢残军。由于正黄旗出动及时,汉军八旗没有被追着杀。伤亡其实并不大,如果收拢起来。加上大炮的加持,这仗还是有得打。 一连砍了十几个逃跑军卒的脑袋,范文程终于把阵线稳定住。吩咐一下小军官开始整队,重新把惊慌失措的士兵聚集起来。 八旗的好处这时候就凸显出来,各旗的军官们一吆喝。溃散的军阵们就各归各旗,很快汉八旗的士兵们按照八旗的排列重新整队。 这边正黄旗的骑兵已经退了回来,那些骑兵们也没有追击。而是向南急急的撤退,当然正黄旗也没有犯贱的去追。 “这就走了?”看着向南撤退的黑甲骑兵,李定国脸一下子就垮下来。好不容易盼来了援军,就这么打两下就走了。 “船!船……!”火柱指着正在靠向码头的大船,猴子一样的蹦。 一艘大船已经靠在了码头上,船头放下缆绳。那些骑兵围拢在码头上,显然是在警戒。原来他们不是撤退,而是去警戒码头,接应后面的人登陆。 跳埠放下来,一队队士兵飞快的从船上下来。 这些士兵很奇怪,一个个脑袋上都带着铁帽子。月光下琉璃球一样的反射着乌光,好些家伙还扛着迫击炮。许多民夫模样的家伙,正往下卸弹药。看着一排排的弹药箱子,李定国咋了咋舌。真他娘的阔啊,听说那炮弹要好几十两银子才一发。 “看看人家,一个人身上就五颗手榴弹。”史德威擦了擦干在眼睑上的血,一脸的羡慕。 最先下船的警戒的步兵,接着就是炮击炮。下了船之后,炮手立刻找了一个小高地。把迫击炮弄在上面当炮阵地! 这就是迫击炮的另外一个好处,方便携带。只要两三个士兵就能搬得动一门迫击炮,就是炮弹得用民夫帮着搬。 相比之下,后金军的火炮可就要了亲命。动辄重达三四百斤,道路不好马车都拉不动,得用牛车才行。 慢悠悠的牛车,拉着火炮还在路上。迫击炮已经发射出了第一发试射炮弹! 听到迫击炮爆炸的声音,范文程感觉到头皮发麻。听到这种火炮重新响起来,那对自己的火炮就是大威胁。因为那该死的炮,是他娘的曲射。而且射速还他娘的超高,你一发打出去。人家五六发都砸下来,拼概率也拼死你。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汗,这是奴才给你熬的参汤。您受了伤之后,这身子骨可是比以前差了不少。这还是二贝勒晋上来的千年人参,您尝尝。”阿巴亥端着一个玉碗,走到努尔哈赤面前,素手羹汤佳人俏丽。 一把将阿巴亥搂在怀里,努尔哈赤轻轻呡了一口参汤。 “也不知道老十二、十四、十五他们在南边打的怎么样了。我这个心这些天总是悬着,说到底还是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他们年岁大些,也经过了历练。”努尔哈赤喝了半碗参汤,手一伸,阿巴亥赶忙把参汤接过来。 “雏鹰总是要展翅高飞的,虽说都是从奴才肠子里面爬出来的。可到底是大汗您的种,这一仗错不了,您就等着好消息吧。”阿巴亥拿过手绢,给努尔哈赤擦胡子上污渍。 “这心慌得厉害,脑袋也疼。好像什么东西在里面跳,一跳一跳的疼。”努尔哈赤手捂着额头,脸色不自然的潮红了起来。 “许是喝了参汤的缘故,早些安置。奴才侍候大汉安置?”阿巴亥发觉努尔哈赤的手,往自己的胸脯上面抓,手非常有力道。 “好吧!”努尔哈赤感觉心跳得很快,浑身燥热难当。现在他最想的就是把阿巴亥压在身下,好好散发一下身上的邪火。 今夜的沈阳城有些不太平,正北面的两黄旗大部分兵将都被调走了。东边的两白旗,西边的两红旗调动频繁。正南面的两蓝旗营房里面鸦雀无声,可隐隐的能看到刀锋闪过的寒光。气死风灯映照之下,一队队军卒巡曳其间。深秋的寒夜中,肃杀之气逼得人不敢靠近。 “二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正蓝旗大营里面,如今可算是贝勒汇聚。 二贝勒代善坐在正当中,身边是八贝勒皇太极,五贝勒莽古尔泰、镶蓝旗旗主阿敏。就连不怎么管事,也没多大实权的三贝勒阿拜、四贝勒汤古代、七贝勒阿巴泰居然也在座。 “已经通过富察氏送给了阿巴亥,那个女人还巴望着再生一个孩子。有了这种好东西,一定会用的。今夜咱们只要等消息,只要出了事情姚佳氏会第一时间送出消息来。” “哼!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诸贝勒一起做下的。谁要是传出去,别怪我莽古尔泰手黑。”莽古尔泰抽出腰刀,一刀就把黄花梨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阿拜、汤古代、阿巴泰吓得浑身一哆嗦。今天晚上,他们就是被抓来陪绑的。论起实权来,这几位拍马也赶不上凶悍的莽古尔泰,阴鸷的皇太极和代善。明知道这几位要干掉老爹,可他们就是没胆子说一句话。 现在要是说话,莽古尔泰真就敢在这里砍了他们。他们连大汗都敢谋害,还不敢杀几个贝勒? “三哥、四哥、七哥!这事情呢原本我们也不想,可父汗是铁了心想要把汗位传给阿巴亥生的三个孽种。这些年我们这几旗都不断的褫夺牛录,全都给了两黄旗还不算。现在多尔衮又把我们出银子弄的汉军旗也弄到他那里,如果真让那个小子当了大汗,我们这些战功赫赫的哥哥们还有活路吗? 为我爱新觉罗家的千秋万代计,我们哥儿四个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您几位今天是来做个鉴证,我皇太极做这事情绝对是一体公心。事成之后,我们都听二哥的调遣。” “不,我和莽古尔泰商量过了。这个汗位你来坐!”眯着眼睛不说话的代善,忽然间开了口说话。自从褚英死了之后,他就是实际上的大贝勒。诸位贝勒中,以他的权威最重。他一说话,阿拜、汤古代、阿巴泰都看向了皇太极。 “老八!我们都听二哥的,既然二哥让你做,那就你来坐。三哥、四哥、老七,你们说呢?”莽古尔泰拎着佩刀站在门口冷森森的问。 “呃……!二哥做主就好!”老七阿巴泰反应最快。 “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也是!” 阿拜和汤古代哥俩反应也不慢,反正是被抓来陪绑的,显示贝勒们万众一心。索性就做个撞木钟的,说不定事情了结之后还能混些好处。 “二哥,这怎么敢当。您是我们这些人的主心骨,这个汗位还得您来做。”皇太极连忙推脱。 他其实知道代善和莽古尔泰的心思,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还有他皇太极。 阿敏是舒尔哈齐的儿子,没有继承汗位的资格。有资格继承汗位的,只有在座几个年长贝勒。说具体点就是代善、莽古尔泰还有他皇太极。 这三个人中间,势力最强的是有阿敏支持的莽古尔泰。两蓝旗刚刚打败蒙古人,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如今是兵强马壮。 去年在锦州受重创的两红旗,虽然元气未恢复,可也比两白旗要好上很多。杜度的镶白旗,已经只有十三个牛录。他的正白旗,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然,兵马最为强悍的是两黄旗。可如今两黄旗被多尔衮带着去了南边打仗,现在的两黄旗在沈阳的力量不值得一提。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动手,等两黄旗还有被多尔衮控制的汉军旗回来,那时候说啥都晚了。 “老八!二哥让你坐,那你就坐。你刚刚还不是说,要听二哥的话么?”阿敏一边喝着奶,一边说。 “呃……!既然是兄弟们都这么说,我皇太极也不推脱。不过,我皇太极绝对不会独断专行。有事情,咱们兄弟们商量着办。我想,今后咱们八旗的事情,就由各个掌旗贝勒一起商量着办。我皇太极,做个召集人和中人就是了。” 皇太极早就想到了有今天,这个提议也是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办法。话语权来源于实力,两白旗是所有旗中最弱的。他当大汗,代善和莽古尔泰根本就不会听他的。也只有掌旗贝勒共同议政,才能将他正白旗的利益最大化。因为,他是召集人和中人。 而两红旗是代善,两蓝旗是阿敏和莽古尔泰。两黄旗则是阿济格和多铎兄弟!这几个人的力量相互制衡,他皇太极的地位就凸显了出来。 “旗主贝勒共同议政?”代善看着皇太极,原本想把他架空当个傀儡大汗。现在看起来,这老八也不是等闲之辈。短短的时间里面,居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来。 “旗主贝勒共同议政,这个提议好。我赞成!”头脑简单的莽古尔泰,对参政议政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有了莽古尔泰同意,代善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今天晚上,两蓝旗其实才是主力。 “既然老五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意见。”代善无奈之下,也表了态。 阿拜、阿巴泰、汤古代选择了沉默,沉默就是他们的意见。谁让他们空顶着一个贝勒的名头,一点儿实力都欠奉。 沈阳城年长的贝勒都在这里了,也就是说有资格继承汗位的人都在这里。现在乱说话,一个弄不好连命都没了。莽古尔泰一向很独,他不喜欢竞争,尤其是没有实力的人,通常都是一刀剁了了事。 “呃……!万一十四叔他们回来……!”杜度的儿子都比多尔衮大,可他还是得叫多尔衮叔叔。 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如果他老爹褚英不死。这汗位就是他们家的,现在却像是个受气是小媳妇,夹在叔叔们中间不敢大声说话。 “老十二、十四、十五那里不用担心,我弟弟济尔哈朗就在他们军中。攻打李官镇并不顺利,连续进攻之下老十四也是伤亡惨重。如果再把李枭那个家伙引过来,他能带着人逃回来就不错了。”对于辽东军那恐怖的火力,几次尝到厉害的阿敏怀着深深的敬畏之心。 “老十四他们损手烂脚的回来,咱们的事情已经成了。到时候,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莽古尔泰最不喜欢的就是多尔衮,面皮白净的像是个娘们儿,毛都买张齐就想干大事。老爹想将汗位传给多尔衮,莽古尔泰是第一个不反对。 “阿巴亥那条母狗生的,没一个好种。”阿敏也对两黄旗夺他牛录的事情不满。 代善皱了皱眉头,说阿巴亥是条母狗。那老子难道说是操了狗了? 可这宫闱秘闻又没办法说,只能是横了阿敏一眼了事。回头有机会,再找你小子算账。 说着说着,时间就到了后半夜。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帘一掀豪格从外面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阿玛!里面叫了医官,姚佳氏传出来消息说玛父不行了。” “好!两白旗,两红旗看住了留守的两黄旗。两蓝旗跟我进宫,兄弟们都别等着了,咱们走吧!”莽古尔泰兴奋的窜了起来,脸色因为过度兴奋有些发红。 阿拜、汤古代、阿巴泰无奈的站起身来,看来老爹真的是完蛋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床上想必老爹走的也不会痛苦。 贝勒们鱼贯出了大营,在正蓝旗旗兵的簇拥下出了营门。 第二百八十七章 阿巴亥呆呆的坐在炕上,头发乱得像个鬼。眼神呆滞,连哭都不会了。身上的团金绣花织锦睡袍穿得歪歪斜斜。锁骨上还残留着一朵朵暗红色的吻痕! 她怎么也闹不明白,刚刚还在她身上纵横驰骋的天命汗,现在居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一切的一切,都在那声惨叫之后戛然而止。 明明刚刚的努尔哈赤还是那么有力,强壮得像是个小伙子。怎么会忽然间就……! 宫女还内侍们都慌了手脚,自己平日里玩得好的富察氏和姚佳氏也不见在踪迹。甚至连派去请的宫女都不见回来,这个夜晚一切都透着诡异。 可她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呢?三个能干的儿子,全都在南边打仗。两黄旗这时候在沈阳城,根本没几个人。她又能仰仗谁呢? “阿玛!” “玛父!” ……! 外面忽然传来乱哄哄的声音,接着就是宫女的尖叫声。一个拦在门口的宫女,连人带门一起飞进了厅堂。 凶悍的莽古尔泰走了进来,那眼神像是一头吃人的恶虎,直勾勾的看着躺着一动不动的努尔哈赤。 “五贝勒!大汗……大汗已经……!”始终不见踪迹的富察氏,还有姚佳氏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跪在莽古尔泰的面前,眼泪鼻涕一起涌出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贝勒们一个一个出现,二贝勒代善、三贝勒阿拜、四贝勒汤古代、七贝勒阿巴泰、八贝勒皇太极。还有阿敏、豪格等等一众贝勒。一时间厅堂里面站满了贝勒,好多人挤不进来只能在门口。 “阿玛!”代善哭嚎着扑过去,用手狠狠的掐了掐努尔哈赤的脖子。就算是个活人,这么用力也应该被掐死了。 努尔哈赤没有丝毫反应,直挺挺的躺着。柔顺的绸缎被子滑落到地上,露出赤裸的身体。 “阿玛死了!阿玛死了!阿玛!” “玛父……!” 厅堂里面的人都跪了下来,哭嚎声震天响。演技高超的如代善、皇太极的,那是声泪俱下。 演技拙劣的莽古尔泰,干脆一滴眼泪都没有,就是扯着嗓子在嚎。 “别哭了!别哭了!”莽古尔泰嚎了两嗓子,立刻不嚎的。毕竟老爹死了,嚎两嗓子意思意思也是应该的。现在嚎过了,该抓进时间办正事儿。 他这一嗓子非常突兀,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莽古尔泰,不知道这位五贝勒要干嘛。 “父汗临死前有遗命,立正白旗掌旗贝勒皇太极为新可汗。大家参拜新可汗!”莽古尔泰的手握在刀把上,眼睛电锯一样扫视着诸位贝勒。 虽然刚刚已经听到过莽古尔泰他们公开的密谋,但这个时候阿拜他们还是有些吃惊。老爷子尸体还没凉透呢,就这么着急。好歹大家再嚎两嗓子,又或者把老爹的锦被盖上。这样光着,应该不太好。 “臣代善参见可汗!”代善第一个拜了下去,莽古尔泰的刀子抽出了一半,阿拜立刻就跪在代善的身后,“臣阿拜参见大汉!” “臣汤古代参见大汗!”汤古代也不含糊,二话不说就跪。 “臣参见大汗!”后面的阿巴泰等人有样学样,一个个跪倒在地上拜见新的大汗。 “不对!大汗没说过这样的话,一直以来大汗钟爱的是多尔衮和多铎。我们女真人,都有小儿子守灶的传统。即便是传位,也没有传给皇太极的道理。你们这是乱命,你们这是造反。”看到大家参拜新可汗,阿巴亥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的老公已经死了,这汗位本来应该是自己儿子的。作为母亲,她拼了命也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取。 代善冷冷的看了一眼阿巴亥:“大妃说这话就不对了,父汗临终时候的遗言,我们这些贝勒都听到了。难道说你没有听到?老三,你说说父汗是不是说要把汗位传给老八。” 阿拜看了一眼莽古尔泰手里闪着寒光的刀,心立刻抽抽了一下。跪在地上垂着头:“二哥说得对,臣弟……臣弟听见父汗就是这么多的。” “大妃,老三一向老实,我二哥说的话你不信。老三说的话,你不应该不信吧。”阿敏阴恻恻的看着阿巴亥,向前走了两步,脚下的马刺踏的地砖上“咔”“咔”作响。 “你……!你要干什么?”阿巴亥惊恐的看着阿敏,自己的三个儿子和两蓝旗的关系都不好。自己也在努尔哈赤面前,没少给阿敏和莽古尔泰下烂药。现在大汗死了,三个儿子都不在。这些人要干什么……? “干什么?”阿敏阴恻恻的笑者,反问了一句。 “父汗临终有遗命,令大妃阿巴亥殉葬。”代善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多尔衮今年十五岁,多铎十四岁。阿济格大三岁,也不过就是十七岁。 他们哥仨有一个共同的母亲,那就是阿巴亥。这个女人受宠这么多年,统领后宫威望非凡。如果不趁着今天的机会除掉,那今后就会是一个大麻烦。 阿巴亥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代善,泪水一瞬间就滑落下来。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能接受,唯独不能从代善的嘴里说出来。 “代善!你好狠心,汉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这头狼!”阿巴亥疯子一样扑向代善,莽古尔泰一伸手,抓着阿巴亥的长头发,就把人薅了回来。 “大妃要干什么?”莽古尔泰手一用力,就把阿巴亥按得跪在地上。阿巴亥一脑袋的秀发,被这么一扯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代善的眼睛里面划过一丝惊恐,俩人以前有私情是小事儿。可大庭广众说出来就是大事故,不能让这娘们儿说话了,必须让她永远闭嘴。 伸手在墙上摘下努尔哈赤的黄杨大弓,递给了皇太极。今天晚上的事情是大家一起做下的,手上不沾点血可怎么行。那哥仨回来了,也得是你这个杀母仇人扛在最前面。 皇太极接过了黄杨大弓,弓背朝里弓弦朝外。伸手一挂,就套住了阿巴亥的脖子。两只手像是在转绞盘一样,往复的动作着。 “代善!你不得好死……!你……!”弓弦越勒越紧,阿巴亥双目凸出。眼角瞪得裂开,鲜血顺着眼角往下流,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 搅动的弓弦越勒越细,最后干脆把阿巴亥的脖子勒得跟桌腿一样粗细。阿巴亥终于不再挣扎,可她的两只眼睛仍旧死死的盯着代善。眼角残留着血,异常的恐怖。 弓弦一松,阿巴亥的尸体栽倒在地上。这一摔两只眼球居然摔了出来,滚在地上仍旧瞪着代善。 “今天晚上,天福宫的宫人全都殉葬。包括,你们两个。”皇太极撒开手,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所有宫女和内侍。最后,手指停留在佟佳氏和富察氏的身上。发布了他成为大汗之后,第一道命令。 “大汗!我们是心向着您的。大汗……!”富察氏和姚佳氏疯狂哭诉,两手抱着皇太极的腿不撒手。 莽古尔泰和阿敏走过来,一人掰着一个脑袋一拧。两个哭嚎的妇人就没了动静! “去立政殿。”皇太极甩开两句尸体,大踏步向屋外走。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阿巴亥的两个眼珠子,被皇太极踩得稀碎。 第二百八十八章 袁崇焕踏上李官镇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月光已经暗淡,启明星挂在天上。天边泛着青色的天光,借着天光袁崇焕拿起望远镜仔细看着对面的鞑子兵。 根据细作的回报,鞑子兵可也是有着开花弹的。这一点,让袁崇焕非常的忌惮。可从吴三桂的嘴里,却是听到了另外一番言论。 “这些鞑子兵没多厉害,我带着兵一冲至少干掉了好几百。另外还干掉了百十个骑兵,看样子他们的什么汉八旗也没啥厉害的。” “闭嘴!真要是这样,这李官镇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师长,我看这些江南的兵已经是强弩之末。”吴襄厉喝了一声,吴三桂立刻闭嘴不说话。 虽然袁崇焕是第二师师长,祖大寿是第二骑兵师师长。可在锦州,却是袁崇焕说了算。在地位上,袁崇焕也明显比祖大寿要高一些。 “初生牛犊不怕虎,三桂敢打敢拼这一次计头功。派人联络城内的史军门,就说咱们援助他来了。”袁崇焕眺望了一下李官镇,他决定还是进镇子看看史可法到底怎么样了。传说,这支南京禁军好像很能打的样子。 史可法终于被亲卫们放了出来,虽然每个人都被威胁打二十军棍,可都是一脸的轻松。簇拥着史可法去迎接新任辽东总兵袁崇焕! 走进了李官镇,袁崇焕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 城里面差不多八成的建筑都成了瓦砾,所有能烧的东西全都变成了焦炭。只有靠着北面和西面,保留了一些完整的建筑。 街上到处都是尸体,有些被烧得黑乎乎的非常吓人。残肢断臂,更是比比皆是。幸亏这时候已经是深秋,天已然冷下来,不然这尸体恐怕都臭了。 “都是炮打的,鞑子的炮兵非常凶。如果不是有这石头的坚固寨墙,恐怕现在总兵大人看见的就是袁某的尸体了。”史可法脸上被炮弹熏得像是个小鬼,身上的衣服也脏乱的不成样子。一张嘴,浓烈的口臭差点熏袁崇焕一个跟头。 史可法在锦州的时候,袁崇焕和他有些交情。能让注重仪表的书生变成这副样子,可见他在这李官镇守得真是辛苦。 “伤亡怎么样?”看看警惕得像老鼠一样的士兵,袁崇焕问了一句。看起来李枭说,这南京禁军有点儿看头,不是虚言。 “伤亡差不多七成吧,民夫也差不多伤亡了一千多人。昨夜的时候,史某人已经想着以身殉国。”史可法语气悲怆。南京禁军是他一手组建,完全仿照辽军的火器军队。 本想着到辽东历练一下,没想到这一仗就被打残了。说是伤亡,实际上史可法比谁都清楚。这年月的医疗状况,受伤就基本等于是个死。伤兵营的惨景,让他都不敢回忆。 “苦了你了!”袁崇焕拍了拍史可法的肩膀。 记得李枭曾经说过,一支军队伤亡超过三成就叫重创。超过五成,就会失去战斗力。史可法带的南京禁军,竟然在伤亡七成的情况下,建制不散官兵不逃,这史可法治军还是有两下子。 走上城墙之后,袁崇焕更加的震惊。 黄岗岩外面包着的砖墙几乎被炸没了,露出里面光秃秃的石头城墙。城墙上的垛口,好像是老太太嘴里的牙一样稀有。 好多死去军卒的尸体都没运下去,绝大多数都是头部中枪。那是死的惨不堪言,原先还不理解李枭为啥要弄铁帽子。现在看起来,关键时刻还真是能保命。 一个黑乎乎的军卒站起来,对着史可法和袁崇焕施礼。这家伙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一条一条的,脸上满是黑灰。脸颊上一道伤口,好像另外开了一张嘴。透过伤口,可以看到里面的牙齿。身上也是好几处皮肉翻卷,头发被火燎了半边。这货的形象如果放到庙里,就是个活脱脱的小鬼儿。 “猛士啊!”袁崇焕拍了拍军卒的肩膀,能受这么多伤还坚守阵地死战不退,一看就是好样的。 “将军抬爱!”明明是个军卒,却施得是文士礼。 “你是读书人?”袁崇焕有些诧异,这年月读书人肯当苦大兵的还真不多见。 “此乃犬子,让袁总兵见笑。”史可法笑着拱了拱手。 “这是令公子?”袁崇焕瞪大了眼睛,这史可法也太狠了一点儿,亲生儿子就这么送到城墙上?看着满地的尸体,这小子还能活着,绝对是老天爷关照的结果。 “好!好啊!虎父无犬子!史大人,袁某佩服。”把亲儿子扔上最前沿,不让人佩服都不行。 史可法袁崇焕往别处走了,李定国一下子就窜了过来。“大帅是你爹?”李定国直勾勾的盯着史德威的脸,想从史德威的面相上找出直接证据。不过史德威这副尊荣,实在不像是个官家的少爷。 “什长!你爹是那么大的官儿,你怎么才当个什长?”火柱这孩子明显缓过了神来,居然知道提问题。也不知道,刚刚炮击的时候,手刨脚蹬的是谁。 李官镇里面是皆大欢喜,李官镇的外面却是愁云阵阵。 “老十四,咱们还是回去吧。李枭的兵到了,咱们打不过他们的。”昨天晚上挨了一顿迫击炮,阿济格就想立刻退兵。不过多尔衮觉得应该再看一看,我觉得登陆的辽兵并不多,以他的兵力应该可拼一下。如果昨天晚上不是援军赶到,他现在已经站在李官镇里面。 多铎不说话,三兄弟之中他最小。已经习惯于躲在两个哥哥的身后! “出来的时候跟阿玛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这个时候回去怎么有脸。况且还死了这么多人,没有战果回去之后还不让人笑话死。”多尔衮少年气盛,现在他不是担心打的赢打不赢的问题,他是担心回到沈阳怎么面对诸位贝勒。毕竟,他是靠着老爹努尔哈赤的一纸命令,把汉八旗强行捏合在一起。 现在损兵折将的回去,怎么跟诸位贝勒交代。 “老十四,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这些事情?你看好了,现在李枭的兵在李官镇里面,咱们根本打不进去。再说了,死的那些兵不就是一些汉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几千人而已,咱们兄弟几个的旗奴里面凑凑,还给他们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阿济格现在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在这里待。 现在下船的人并不多,阿济格最怕的就是李枭在他们身后登陆。要知道,如今他们可是在辽河南岸。如果后路被切断,那是相当的危险。想渡过辽河,没那么容易。 “这就不是旗奴的事情……!济尔哈朗,你说说,咱们是不是要继续攻打。”多尔衮有些发脾气,可阿济格毕竟是他一奶同胞的哥哥,他也不好说什么。好在济尔哈朗和他关系一直不错,没招儿的多尔衮只能求助于这位堂兄。 济尔哈朗一个头两个大,这哥仨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皇太极的福晋乌那拉那氏看到阿济格不肯下轿,硬是被努尔哈赤下令休离。多尔衮、多铎哥俩,更是努尔哈赤的心头肉。那是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同是六祖子孙,舒尔哈齐只有羡慕的份儿。谁让他是舒尔哈齐的儿子,舒尔哈齐就是他们身上的原罪。 “这个……!这个事情……!大汗派我来是打仗的,我听你们的吩咐就是。”济尔哈朗立刻耍滑头,不接多尔衮这个茬口。 “滑头!”多铎嘟囔了一句。济尔哈朗听到,假装没听见。 “行了!老十四,你再打一次。如果这次打不下来,咱们就撤兵。没什么好商量的,如果你不撤兵。我带着多铎一起回沈阳去,你就和这些汉人在这里继续玩吧。”阿济格失去了耐心,直接给多尔衮下了最后通牒。 “好吧!”其实在多尔衮的心里,他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打得过李官镇里面的辽军。当初他有信心渡过辽河南下,完全是打听好了。这里的驻军不是辽军,现在辽军到了,他也没了当初的信心。 太阳升起老高,多尔衮这才组织好了人马。毕竟昨天晚上,他们被杀得大败,汉军旗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范文程还是个能干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只是在汉军旗士兵们面前吼了一阵子,汉军旗的士兵们就充满了斗志。善战的将领,从来都知道怎样激发士兵们的斗志。 炮兵的轰击又开始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势如虹山崩地裂。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准,毕竟在极限射程里面想要打得准相当不容易。 不过这一次,城墙上真的换成了袁崇焕的辽军。 城墙上根本没几个人,除了观察哨所有的人都躲在城墙下面的墙根儿。因为射角的关系,这里根本不会落下炮弹。史可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原来躲避炮弹就这样简单。自己还傻傻的把队伍堆在城墙上,等人拿炮轰。自己就是一头猪! 城墙上的人密度大大减少,伤亡自然也就少了很多。而且辽军士兵还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把脑袋探到外面去。他们手里都有一个木头盒子,只要躲在城垛后面,就能通过拐弯的木头盒子看到城下的情形。 史可法只听说,那形状怪异的盒子里面是玻璃镜子。至于怎么个原理,他是真不懂。 炮击进行了很久,伴随着炮击汉八旗以横排步兵列阵走向了城墙。前排士兵跪姿,后排士兵站姿,向着城墙上面瞄准。他们准备和昨天晚上一样,只要有人探出脑袋就排枪射击,总会有子弹击中那颗倒霉的脑袋。 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有些奇怪。城头上没有一个人探出脑袋来,整个城头上除了爆炸声,死寂沉沉的一片,好像没有人一样。难道说明军都跑了?不可能啊!他们的援军刚刚进城,大家伙都是眼见着的。 袁崇焕脑袋上带着钢盔,看到城头上那些脑袋跟碎西瓜一样的军卒,袁崇焕就带着钢盔。并且打定主意,只要战斗不打完他绝对不会把钢盔摘下来。 指挥所的位置也在城墙跟上,这里可以随时接到城上传下来的信息。史可法就在袁崇焕的指挥所里面看着,倒是要看看人家是怎么指挥打仗的。 “报告!”一名军卒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根竹筒。 吴襄过去拿过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看了一眼。“大帅,敌军出动了。距离两百步,步兵横队。” “通知火箭炮,火力压制。另外命令迫击炮,炮击敌军炮兵。”袁崇焕冷静的下达着命令,李枭曾经给袁崇焕恶补过军事知识。打仗靠炮的理论,已经深深根植在袁崇焕的心里。 “诺!”吴襄应了一声诺,转身跑出去。 “火箭炮?”从袁崇焕史可法又听到了一个新的武器名称。 火箭炮其实就是武库舰的陆战版本,因为考虑到运输问题。陆战版的火箭炮口径要小得多,当然射程也小很多。其实这些东西,就是一堆装在架子上的钻天猴。 口径小,自然射程也就短。兼顾了装药量,和总重量的平衡关系。最后定型的产品,只能射出五百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可算是相当近,可又恰恰弥补了迫击炮和步枪之间的火力真空地带。 最重要的就是,火箭炮保持了集群发射,覆盖射击的特点。一堆炮弹砸下来,能不能被命中不是概率问题,而是人品问题。 很快,城里就响起了奇怪的咆哮声。史可法探头向外看去,一阵阵烟雾腾空而起。一发发炮弹带着流光,飞跃了城墙向着敌军的方向飞去。 我的个老天!还有这样的炮!看到火箭炮,史可法目瞪口呆,这种发射方式已经严重颠覆了他的认知。就在史可法还在呆滞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即便是站在城里,史可法都能感觉到地皮在抖动。 与此同时,迫击炮也开始发射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观察哨又传来消息,迫击炮的准头相当糟糕。根本没有炮弹落到敌方炮兵阵地上,甚至那些炮弹连一个人都没炸死。 袁崇焕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看得史可法直心疼。好几十两银子一发啊,自己打的时候都是省着省着再省着。这货可好,直接扔出去听响。 对于袁崇焕来讲,迫击炮能炸毁敌军的火炮最好。炸不坏吓吓他们也好,至少让敌军炮兵更加恐惧。对面有东西能打到自己,让他们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威胁,而不是前些天那样肆无忌惮。 步兵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多尔衮有幸看到了一千两百多人被一瞬间吞没的场景。什么都没有,全都是滚滚硝烟和荡起来的尘土。一千两百人,一瞬间就看不见了。 偶尔可以看到被炸上半天的残肢断臂,你甚至听不到一声惨叫一千二百人就那么没了。 一支手臂冒着热气砸下来,济尔哈朗眼疾手快,用手里的长枪把断手砸开。不然,这只手非得给多尔衮来一巴掌。 多尔衮已经傻掉了,瞪圆了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断手来袭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躲一下。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硝烟终于散尽了。 地面上到处都是弹坑,一千两百人好像被拆成了散碎的零件,然后扬到半空又洒到了地上。诡异的是,现场居然看不到大股的血水。一千两百人被分尸,至少也应该有几洼血水才对。可现场,一洼都没有。 拉着火药的马车也不见了,多尔衮只看到了拉车驮马残存的两条后腿,没有看到其他零件。想要找出来,估计得有愚公移山的精神。 “这……!”多尔衮嗓子沙哑,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情景。一瞬间的炮击,彻底摧毁了这孩子的自信心。 “什么时候了,还这个那个的。赶紧跑吧!”阿济格抽了多尔衮一鞭子,那边李官镇的城门已经打开,大股的骑兵涌了出来。 阿济格二话不说调转马头就走,清醒过来的多尔衮被多铎拉着也向后逃。 至于汉八旗,都是汉人谁他娘的管他们。正黄旗下都是骑兵,即便是步兵也有自己的马。看到形势不妙,主将都带着人先跑,二话不说簇拥着三位贝勒就跑。 范文程一跺脚,看了看乱成一团的汉军八旗。这都是他的心血,也是他立足于后金朝廷的本钱。不能丢,绝对不能丢。 “不想死的,跟我上山!”范文程也是拼了,抽出腰刀随手劈死一个乱跑的军卒。 惨叫声和冲天而起的人头,让周围的兵安静下来。然后传染一样的,向四周迅速扩散。身边的亲兵都抽出了刀,恶狠狠的看着那些乱窜的士兵。 “上山,不想死的都跟我上山。”范文程手一挥,带头向山上跑过去。带着坡度的山势可以极大程度的抵销骑兵冲击力,常年跟着后金骑兵范文程非常清楚。 乱兵就像是散乱的羊群,一旦出现了领头羊,就会盲目的跟着走。即便前面是万丈深渊,羊群也会本能从众的跟着走。 只是跑上了四五十丈远,范文程就站住了脚步。命令乱哄哄的军队列阵! 一年来的训练到底还是起了作用,在缓过神来的小军官带领下,散乱的军卒们开始列成整齐的线型阵列。 吴三桂带着骑兵奋勇追杀,两里地的路程几乎是眨眼就到。“操他娘的。”看到乱哄哄的汉八旗居然上了山,吴三桂就骂了一声娘。山地仰攻作战,失去了冲击力的骑兵一丁点儿都不占便宜。 “放!”范文程看到骑兵冲到了山脚下,命令汉八旗的军卒们开枪。 “噼里啪啦”的枪声,像是在放鞭炮一样。堪堪冲到山脚下的骑兵,一排排的倒下。吴三桂刚刚觉得不好,就觉得胯下坐骑一软。整个人被直直的摔飞出去,到底从小就学骑马。关键时刻吴三桂并没有慌乱,两脚一缩从马镫里面抽出来。 然后曲肘抱胸,整个人团成了一个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卸去力道,接着瞄了一眼四周情形,立刻翻身滚进路旁的一条沟里面趴着。 这时候倒地在地上的坐骑,还在不断的蹬着腿。嘴里有大口的鲜血流出来,单单是吴三桂看到冒血的伤口,就不下四处。 密集的弹雨只打了一排,骑兵二师就开始还击。一片轰鸣中,三眼火铳纷纷射击。可毕竟的仰射距离又远,一阵排枪下来几乎没有给半山腰的汉八旗造成什么损失。只有几个倒霉蛋,被超常发挥的弹丸击中。 骑兵二师这边,却是人仰马翻。到处都是倒地的马和人,好多伤兵都在大声的惨叫。骑兵二师和别的部队不同,这些都是祖大寿和吴襄家兵的老底子,可以算是子弟兵。看到这么多人被射杀,吴三桂急得大吼:“走啊!” 可他的吼声,完全被混乱的战场淹没,就连他自己都听不大清楚。 已经登上城头的袁崇焕眉头紧锁,没想到临敌混乱的时候,对方居然还有这样的战力。地方的将军,看起来不可小觑啊。 “步兵加紧速度跟上,接应骑兵。迫击炮推到城外去,对敌军阵线进行轰击。”袁崇焕冷静的下达着命令。 看到骑兵第二师人仰马翻,范文程一丁点儿扩大战果的意思都没有。 “下山,抢马车咱们走。”山脚下就有许多马车,虽然汉军八旗是步兵。可为了快速行军,多尔衮还是从努尔哈赤那里要来许多马车。有了这些马车,他们才能在渡过辽河之后快速向南挺近。 “都统大人,那些火炮怎么办?”慌乱中,一个炮兵大声问道。 “炸了!”范文程没有丝毫犹豫,那些大炮动辄几百斤。想要拖着那些东西快速逃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炸了,范文程也不愿意这些大炮落到敌军的手里。 炮兵兔子一样的就窜了出去,带着火药其实也很麻烦。不如连炮一起炸了,往炮膛里面填充了过量的火药之后,炮兵点燃了引信,然后疯了一样往山下跑。那些混蛋已经套好了马车,天知道会不会等自己。 吃到了甜头的汉八旗军卒,已经不像昨天一样害怕这些骑兵。他们攀在马车上,冷枪不停的向骑兵二师发射。又打倒不少追击的二师骑兵,这一仗下来骑兵二师受到重创,根本无力继续追击。 袁崇焕无奈的看着乘着大车远去的汉八旗,得知道对方的将领是谁,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史可法呆坐在城墙上,史德威走过去想拉父亲起来。天已经有些凉,坐在冰凉的城墙上会得病。可手碰到史可法的手,史德威立刻惊叫起来。 老爹的手非常烫,再摸摸额头,比手还要烫。 靠坐在城墙上的史可法,鼻子里面居然还在打着鼾。 七天七夜,史可法一共也就睡了三五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这七天七夜史可法无不是在殚精竭虑中渡过。现在轻松下来,人一下子就垮了。 多尔衮一直跑到辽河边上,这才缓过神来。想着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汉八旗,现在却全军葬送在自己手里。多尔衮心里就像是千百只小猫的爪子,在抓挠一样。 各旗花银子弄出来的汉军八旗,现在被打得灰飞烟灭。这回到沈阳,可怎么向各个旗主解释。本来就和自己不对盘的莽古尔泰,还不笑话死自己。现在不用闭眼睛,多尔衮都能想象得出莽古尔泰那恶毒的嘴脸。 “走吧,咱们也没办法。”阿济格现在很庆幸,自己的手下没几个人参与那次死亡冲锋。那一瞬间剧烈的爆炸,彻底摧毁了阿济格的信心。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知道那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整整一千两百人啊,一瞬间就被灰飞烟灭。那还是火枪队,距离城墙足足有两百步的距离。阿济格都不敢想,自己的正黄旗如果冲到城下,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在阿济格看来,死的都是一些汉人,无所谓的事情。一些旗奴而已,后金损失的起。汉人的命,比狗命都不值钱,用得着大惊小怪的。 多铎还是不说话,多尔衮满脸的沮丧。等待这渡船一船船把人运到辽河北岸,然后回到沈阳去。济尔哈朗的神色有些奇怪,不停的向南方张望。也不知道到底看个啥! 正在等渡船的时候,留在后面断后的骁骑哨探跑了回来。翻鞍下马之后,对着多尔衮打签道:“十四贝勒!范文程带着汉军八旗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多少人?”阿济格瞪圆了眼睛,扔范文程和汉八旗在后面,就是让他们给明军杀,好让他们给自己腾出逃跑的时间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这范文程居然还能跑回来。他很好奇,这家伙到底能带多少人回来。 “好多马车,两三千人还是有的。”骁骑营的哨探回报道。 “范文程好样的!”多尔衮激动的催马就走,带过辽河的有六千汉军八旗。现在虽说是损失过半,可好歹还有一半人囫囵个的回来了。这回到沈阳,总比全军覆灭要好得多。 “老十四,等等我!”阿济格赶忙催马追赶这个性急的弟弟。 李枭到达李官镇的时候,已经是快到傍晚。其实他不想来李官镇,他对袁崇焕还是很有信心的。奈何,崇祯皇帝朱由检对袁崇焕没信心。在他的心里,跟鞑子打仗还是派李枭比较靠谱。 踏上了码头,只有袁崇焕和吴襄、吴三桂来迎接。 “史可法呢?”李枭这一次,可是奉了圣旨来督军。算是钦差大臣,如皇帝亲临。只要史可法没死,爬也应该爬过来拜见。 “回大人的话,史可法病了。这李官镇守了七天七夜,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鞑子撤走,他一下子就倒了。现在高烧不退,我们正商量着要不要送到长兴岛去。” “哦,我去看看再说。南京禁军伤亡怎么样?”李枭看到破败的李官镇,心里也对南京禁军刮目相看。说实话,如果锦州打到这个程度。如果是一师来守或许还能好一点,袁崇焕的二师来守,后果很难说。 毕竟一师的老兵比例很高,二师大部分都是新兵。一多半的人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当兵之前连火铳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伤亡接近七成,史可法也算是条汉子。把自己儿子扔城墙上硬是守了三天,史德威身上大小创伤十三处。这爷俩,都是硬汉。” “还真是虎父无犬子!” 李官镇残存的建筑并不多,还都是靠着城墙根下面。李枭钻进了一间屋子里面,霉味儿、汗味儿、血腥味儿、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差点把李枭熏出来。 “怎么找这么个地方。”李枭一皱眉,受伤的人最怕感染。这里的环境太恶劣,这年头伤口感染几乎等于死亡。 “没办法,城外到处是死人。城内到处是瓦砾,也就这几间房子还算是完整。伤兵们就都挤在这里了……!史总兵坚持要和当兵的一个待遇,所以……!” “不搞特殊是好,可也不是这么个弄法。让人赶紧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来,搭上帐篷。晚点儿的时候,汤医生会带着医疗队来。你们提前搭好足够的帐篷,让所有人都住进去。 坚持守了七天七夜,这些人也累坏了。”李枭一边发布命令,一边往里走。 浑浊的空气让李枭咳嗦了几声,史可法的床铺靠在最里面。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脸脏得看不出模样的家伙坐在床前,不停的给史可法喂水。 他喂得很仔细,小木勺一次只舀一点儿。不停的送进史可法的嘴里,可史可法似乎失去了吞咽的功能,喂进去的水流出来的远比吞下去的多。可这家伙,还是不停的喂水。机械性的重复,好像是一个机器人。 “你就是史德威?” 第二百九十章 “阿玛!额娘!”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个人扑倒在灵位前嚎叫一声,眼泪顺着眼角瀑布一样流了下来。 出兵时候还絮叨叮嘱的两个人,回到沈阳的时候已然成了尸体。想过沧桑巨变,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变法儿。刚刚渡过辽河的时候听到消息,哥仨甩开大队轻骑日夜兼程的就赶回了沈阳。 “十二弟、十四弟、十五弟,你们要节哀。阿玛和大妃都去了,咱们还要共同辅佐大汗,为我们女真人打下一片天地来。”代善走过来,拍着几个弟弟的肩膀。 努尔哈赤死了,舒尔哈齐也死了。爱新觉罗家这一辈里面,代善就成了新任族长。 “阿玛!您怎么就这么去了,您起来啊,您看看您的儿子,多尔衮回来了,多尔衮回来了。”多尔衮的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一边的莽古尔泰听着有些牙酸。 多尔衮这一哭闹,身边的多铎也跟着嚎哭起来。 代善看到多尔衮这样,眉头一皱。这俩小子今天磕死在这里,这热闹就大了。别人不说,两黄旗首先就不会干。那夜里,永福宫里面所有人都被埋进了地下。不过阿拜、汤古代、阿巴泰等人却不能埋,好歹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就这么埋了舆论压力太大。 万一这三个王八蛋把事情说出去,那就是一场滔天大祸。 “阿济格,拉着点儿多尔衮。你们这样会哭坏了身子的,再说你们还没去议政殿拜见新大汗。”代善看着一边年纪稍大一些的阿济格,指望他阻止哥俩。 “信任大汗?二哥,信任大汗是谁?”多尔衮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你八哥!”莽古尔泰冷冷的回了一句,看着多尔衮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咱们女真的规矩,小儿子守灶。按照规矩,这汗位应该是多铎的,什么时候轮到八哥当大汗?”阿济格也站了出来,事情关系到他们三兄弟的未来,这可得争一争。 “这是父汗的遗照,我们这些贝勒都在场。你要违抗大汗的遗命?”莽古尔泰冷森森的问了一句。如果多尔衮现在敢说半个不字,他就可以借用违抗大汗遗命的名义把多尔衮抓起来。 “对,这是大汗遗命。我、你三哥、四哥、五哥、六哥都在,老十二、老十四、老十五,你们想要违抗父汗的遗命嘛。”代善用眼神横了一眼鹌鹑一样的阿拜、汤古代、阿巴泰。 “是啊!老十二,当时我们的走在场,父汗就是这么说的。”阿拜无奈,只能站出来说话。 “是!我也……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汤古代和阿巴泰赶忙也表态,这时候不表态,估计今后就没机会表态了。 他们一说话,身后那些跟着的宗室和贝勒们也都积极说话。多好的巴结新大汗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把哥仨夹在中间唬得一愣一愣的。 “都在吵什么啊!”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所有人立刻停止了争吵。 皇太极在豪格的陪伴下走进了灵堂,所有人自动散开一条通路,垂首侍立在两边。 “老十二、老十四、老十五,你们见到大汗不跪,难道说不想做爱新觉罗子孙,后金的臣子了么?”代善看着哥仨冷森森的问道。 “奴才济尔哈朗拜见大汗!”哥仨还没说话,济尔哈朗立刻跪倒在地上叩拜皇太极。 看到济尔哈朗跪倒在地上,哥仨没办法也只能跪倒在地上。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再不认皇太极这个大汗,后果非常严重。 “老十二、老十四、老十五。父汗不在了,你们也节哀。既然回来了,就到议政殿去。说说这一次出兵的事情,毕竟汉八旗是各旗拿银子弄起来的。现在死了好几千人,你们也得跟诸位兄弟好好说说。济尔哈朗,你也跟着来。”看到哥仨跪下,皇太极一点儿机会也没给他们,直接拿他们这次兵败说事儿。 以前有努尔哈赤罩着,三兄弟过得风生水起。少年郎正是气盛的时候,又不懂得收敛。各旗的旗主贝勒们,几乎被他们哥几个得罪光了。现在,努尔哈赤不在了,阿巴亥也不在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到了。 也不等哥仨回话,皇太极对着努尔哈赤的灵位躬身一礼。接着又烧了些纸钱,然后在诸位贝勒的簇拥下离开了灵堂。 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互相看了一眼,只能起身跟着。 议政殿还是那座议政殿,现在却换了主人。议政殿最上面,并排摆了四张椅子。哥仨一进议政殿就愣了,皇太极和代善坐在正中间。两边分别是莽古尔泰和阿敏! 这怎么个情况,原本议政殿里面可是只有一把椅子的。因为在这里,只有努尔哈赤可以坐着。 现在怎么变成了四把椅子,这什么情况? “别愣着,虽然我皇太极现在可汗。但我知道,这后金的江山是阿玛带着兄弟们一起打下来的。二哥代善,莽古尔泰,阿敏还有我。你们还小的时候,他们就跟着父汗四处征战。 既然天下是大家打下来的,那遇到事情就要大家有商有量。今后,后金的事情一应由我们四人会议,以公议处置。”皇太极看着哥仨发愣,简单的跟他们说了一下。 “大汗,别跟他们说那么多。说说吧,汉军旗这次损失过半。你们到底是怎么打的,拿着我们的旗奴当炮灰,还真不心疼啊。虽说是旗奴汉人,可也都是我们各旗的财产。更别说,他们的火铳还是我们各旗掏银子买来的。哦,对了,还有那些大炮。 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们两黄旗得给我们其余几旗一个交代吧。”莽古尔泰手扶着副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哥儿仨。 多尔衮恨得牙痒痒,却没有任何办法。皇太极很聪明,一个四贝勒议政,就把其他六旗团结在他的周围。实力最强的两黄旗,现在却成了实力最弱的一方。 “战败是我们的错,可我们也是冲杀在前,两黄旗……!”多铎忍不住顶嘴。 “冲杀在前,也没有战果。你们抢了多少银子回来?你们抢了多少粮食回来?你们抢了多少人口回来?你们光知道死人,我后金八旗。一共有皮甲士七万八千余人,这都是父汗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你们就这么败?汉人有句话,叫做崽卖爷田不心疼。我看,你们就是汉人嘴里的不孝子孙。”阿敏指着多铎的鼻子,大声的呵斥。 “你……!”多铎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干一架,结果被多尔衮死死抓住袖子。 阿敏是成名多年的战将,论武功远胜于十四岁的多铎。现在冲过去,只能是自取其辱。而且人家手里抓着道理,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打输了。 “这次战败,罪在我多尔衮一人。如何处置,四位哥哥看着办吧。”多尔衮倒也光棍,反正自己名下也没几个牛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谁敢动我哥,我就和他拼了。”多铎看到多尔衮站出来承担战败的责任,立刻急了。年青人沉不住气,窜过来挡在多尔衮面前。 “十五弟,这里是议政殿。议的是我后金大事,父汗尸骨未寒,难道说你在这时候想动刀兵么?我以族长的身份命令你闭嘴!”代善指着多铎,恨恨的多铎只能退回去不再说话。 “既然多尔衮扛了,那各旗损失的旗奴就需要从你们两黄旗的旗奴里面补偿。还有,多铎咆哮议政殿。罚你五个牛录,分给……分给正红旗麾下管制。”看到多铎不说话,皇太极趁热打铁。现在是削弱两黄旗的好机会,可得好好利用。 “嗯!我同意!”代善嗯了一声,对皇太极的处置非常满意。 “各旗汉军损失的军械,也要两黄旗出银子补偿。”莽古尔泰不满意了,不就是多弄了几个旗奴。谁家还缺奴才不成?老子现在手里缺的是钱! “嗯!既然是你们三个带着出去打的败仗,这钱的确应该两黄旗出。”阿敏立刻附和着莽古尔泰,这哥俩一向是穿一条裤子。 “你们……!你们敢夺我的牛录,那是父汗给我的,我跟你们拼了。”多铎像是被激怒的狮子,脸孔涨得通红,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面鼓出来。 “咆哮议政殿,给我抓起来。”莽古尔泰狞笑着站起来。殿门口正蓝旗的武士,一下子就闯进来。哥仨两黄旗的侍卫,也跟着冲进来。一时间刀剑并举,眼看就是一场火并。 “多铎!”多尔衮一下子就按住了多铎,两黄旗单拿出一个来,胜过任何一个旗。可现如今是人家六旗,自己兄弟几个只有两旗。而且主力还在回沈阳的路上,如果打起来十成十的打不赢。 “多铎咆哮议政殿,对大汗及诸位贝勒不敬罚夺十牛录。”代善冷哼一声,门口就多了许多正红旗侍卫。 如果现在哥仨敢不听招呼,立刻就会被剁成肉泥。 “你……!”多铎气得又要吼,结果被多尔衮死死按住。 “二哥,五哥,大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份?镶黄旗的牛录是多了一些,可那都是父汗赏给多铎的。咱们女真人,一向有小儿子守灶的传统。多铎年纪还小乍奉大变,难免脾气暴躁一些。 你们都是当哥哥的,一句话不和就褫夺牛录。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四位哥哥,父汗的尸首还在那边灵堂里面,难道你们就能下得去这个手? 三哥!四哥!六哥!你们说句话啊!”多尔衮按住了多铎,阿济格站了出来。他是正黄旗旗主,手下正黄旗兵精将猛。而且阿济格本人也是战功卓著,他说出话来,上面那四位也得掂量掂量。 “呃……!”阿拜、汤古代、阿巴泰脑袋都快钻到裤裆里面。这时候他们哪敢站出来说话,可偏偏阿济格又逼着他们说话。 “大汗,二哥,老五。老十五也是伤心过度,我看就按以前说的,褫夺五个牛录如何?”阿拜是老三,按理说代善之下就是他。可他性格懦弱,根本不敢跟如狼似虎的兄弟们争。现在逼到这茬口上,也只能和稀泥。 “是啊!老十五年纪小,就原谅他这一次,褫夺五个牛录就好了。”阿拜说话了,汤古代立刻跟上。现在他就是阿拜的复读机。 “三哥、四个哥说的有道理。都是兄弟,何必闹得这么僵。褫夺五个牛录,给老十五一些教训就好了。”阿巴泰同样化身复读机。 “二哥!三哥,四哥和六哥说得有些道理。父汗刚刚去了,老十五也是悲伤过度。就罚五个牛录吧!”皇太极眼珠一转,转身对着代善给多铎求情。 “既然大汗这么说了,那就按大汗的意思办吧。”代善恨不得踢死皇太极,刚刚褫夺的那五个牛录给了莽古尔泰。代善自然不肯吃亏,这是瓜分镶黄旗的好机会,怎么可以放过。可大家都求情,他不答应反而是不近人情了。 “不过有一样,如今我是大汗。大汗历来执掌两黄旗,可如今我又是正白旗的掌旗。我想着,就让两白旗与两黄旗互换。今后两白旗称作两黄旗,两黄旗变成两白旗。这样,能够最大程度不引起混乱。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你们愿意么?” “你……!”阿济格脑袋一瞬间充血,谁都知道八旗以两黄旗最尊贵。现在居然要两黄旗变成两白旗,而两白旗要变成两黄旗。答应这个条件,是对两黄旗最大的羞辱。 “嗯?”皇太极手腕一翻,手中立刻出现一个鸡蛋大的东珠。对着下面招了招手:“费扬古,你过来,八哥给你个好东西玩儿。” “八哥!”六岁的费扬古看到这么大的东珠,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几步就跑到丹樨上面,抓着皇太极的手要东珠玩儿。 “大汗,我们答应。”多尔衮面如死灰,立刻答应了皇太极的要求。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直以来,多尔衮和多铎最大的理论支持来自于幼子守灶的女真传统。可很少有人知道,多铎并不是努尔哈赤最小的儿子。努尔哈赤最小的儿子,正式如今坐在皇太极膝盖上,玩弄着东珠的费扬古。 由于费扬古母亲出身寒微,努尔哈赤并不待见这对母子。而且阿巴亥也视这对母子为眼中钉肉中刺,几次想要下手除去,都被皇太极巧妙救下。如果不是阿巴亥告诉过多尔衮,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费扬古。 现在最有威力的武器出场了,费扬古才是小儿子。那么就是说,守灶的儿子应该是费扬古。多铎,以及多尔衮就失去了掌控两黄旗最重要的理由。 看到多尔衮妥协,皇太极也笑了。实际上他今天非常想点破费扬古的身份,一劳永逸的解决多尔衮和多铎兄弟。可没办法,老爹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承认过费扬古的身份。如果贸然说出来,会引起轩然大波。代善会怎么做,莽古尔泰会怎么做,后果非常难以控制。 实际上,今天就是皇太极在赌。他的算计很好,他赢了!现在他的势力过于弱小,后金不需要任何一个强大的人物。势力均衡,才有机会让自己施展拳脚。 在费扬古的威胁面前,多尔衮选择了屈服。说到底,他也只有十六岁。心智要跟这个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的八哥,差了一个档次。 “哥!”多铎诧异的看着多尔衮,不明白多尔衮为什么要答应这样的羞辱条件。 “听八……!大汗的话。”多尔衮拍了拍傻弟弟的肩膀。 ******************************************************** 李枭检查了整个战场,多管火箭炮就是这个年月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以想象,这玩意覆盖射击的时候,落点的士兵们是多么的无助。覆盖性的射击,跑都没地方跑。 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东西绝对不能落进别人的手里。只要有一发落进敌人手里,估计仿制品很快就会出现。毕竟,这玩意实在是太简单了。这玩意就是一个大号钻天猴! 虽然黑火药爆炸威力,和射程要差很多。可那威力也很可观! 吩咐自己的兵,找遍了每一处弹坑。稍微大一些的弹片都召找回来!为了激发官兵们的劳动热情,李枭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废品回收。 当一样东西和钱联系起来的时候,都会撩动人们敏感的神经。听说这些废铁可以换钱之后,江南的士兵们和劳工们都焕发了极大热情。虽然废铁不值几个钱,但多一些额外的收入总是好的。 “让这么多人捡这些东西,万一鞑子……!”李定国对李枭的做法有些不解,就是一些废铁而已,为啥还要让人捡回来? “这你就不懂了,俺们辽军穷啊!这些废铁回炉之后,又能重新铸成炮弹。在锦州,有不少的老百姓都在晚上去训练场捡炮弹皮,每天收获还算是不错。我说,你不去捡点儿。”吴三桂很感谢这个把自己从沟里拽出来,还不满世界乱说的小小队正。李定国也是个妙人,俩个家伙喝了一顿酒之后,非得烧了黄纸拜把子。 “不去了,他娘的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有这时间,靠在城墙上晒太阳,也不去外面。都是他娘的死人,你看看那地上有多少碎骨头。现在秋天了,还是有腥臭的味道飘过来。明年,这里的草长得一定好。”结果吴三桂递过来的五粮液,李定国狠狠灌了一口。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李定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今天还能靠在城墙上面,晒着太阳喝着酒。对于已经感觉到自己死了的人来说,晒太阳喝酒就是幸福。 “你们的史大人已经醒了,朝廷报捷的文书也递了上去。明天,你们就会被海运往山海关。听说,陛下要亲自在大明门校阅你们江南禁军。这一次,露脸露大发了。回到江南,说不得也要官升一级。你这级别,该升校尉了吧。”吴三桂骑坐在城墙上,两只脚晃荡着看向城下。 “你不已经是校尉?” “辽军跟你们不一样,我们这称营长。我爹是团长,我大舅是师长。跟朝廷的管制,兵部一样。当然,在兵部的花名册上,我还是昭武校尉。我们的称呼,只有在辽军内部才行得通。这一次去京城,我代表辽军也去。 你小子要是升了校尉,没说的。簪花楼请客,听说那里有扬州瘦马。总是待在这辽东,老子还没见过什么叫做扬州瘦马。他奶奶的,亏大了!”吴三桂接过李定国递回来的酒瓶子,也灌了一口。 扬州瘦马,对少年郎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两个人再也不愿意说话,懒洋洋的躺在城墙上,享受这难得的秋日阳光。脑子已经飞到京城,里面满是想象中的扬州瘦马。 哨骑一直追到了辽河岸边,确定了鞑子这一次是真的向北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李枭也就没有了继续待在这里的兴致,山东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谁有工夫在这里墨迹。 李官镇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李枭不打算放弃。事实证明,步兵守在五里外的山头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当山上的步兵受到攻击时,城内的人很难出城去救援。尤其是面对骑兵凶猛的女真八旗,出去救援的人很可能被先干掉。李官镇的城墙很有意思,李枭特地去看了城里面露出来的石头。 据说这城墙最早是高丽人造的,为的是阻挡大唐铁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这道石墙却真的帮助史可法挡住了后金铁骑。如果没有这道石头城墙,史可法早就被多尔衮抓去祭天了。 让袁崇焕留下一个步兵团,李枭也乘船回了长兴岛。他到底没有答应史可法来长兴岛养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长兴岛不能让人看的东西太多,史可法又是一个鬼灵精,让他都看了去,那老子还混个屁。 回到长兴岛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被落日映照成金黄色的海水非常漂亮,回来的很急李枭事前没有通知,自然也不会有人来迎接。 前来盘问的战舰,看到是李枭的座舟,立刻变成了护翼的带刀侍卫,游曳在座舟两侧。 登上码头,李枭带着人急急吼吼的上了岸直奔医院。担心李虎这么长时间了,现在终于有机会来看看。 走廊里面响起皮靴撞击水泥地面的声音,护士探出脑袋来,立刻吓得又缩了回去。走廊里面来了一排大兵,簇拥着李枭走了进来。 “李虎在哪间病房?”胖乎乎的膀蹄跑到护士站,询问值夜的护士。 “哦,顶层最里面那间。” 上楼,转弯!走到最里面的病房门口,李枭一下子尴尬起来。因为里面正传出不可描述的声音,这小子住院也不闲着,这身子骨还要不要了。年青人,荷尔蒙分泌就是旺盛。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没了声音。李枭刚想去开门,病房的门猛的拉开。小红衣衫不整满脸潮红的往外走,看到李枭“啊”的一声惊叫出声来。 “谁他娘的在外面?”里面传出李虎的粗嗓子。 小红赶忙向边上让开,李枭径直走了进去。 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居然还有沙发。想来这就是高干病房了,李虎光着上身躺在床上。白色的棉被盖到了腰间,估计这货里面也光着。烟容拿着小刀子,正在给他削苹果。看到李枭来了,赶忙站起身来站到一旁。 刚刚干完坏事儿,病房里面满是旖旎的味道。李枭揉了揉鼻子,走到李虎身前抽了一巴掌。 “你小子养病的时候还胡来,身子骨不要了。”李枭这么一说,小红快要羞死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害什么臊啊!这是我大哥,又不是外人。有点儿眼力见儿,给我大哥倒茶。大哥,您坐!”李虎大大咧咧的招呼李枭坐,还吩咐小红去倒茶。 李枭无奈坐到了烟容刚刚坐的位置,遇到这么个厚脸皮的弟弟,也是没招儿! “伤怎么样了?”李枭看到李虎上半身的伤口都已经结痂,好多地方长出了粉色的嫩肉。还好,没有伤口感染,也没有并发症。 “伤口倒是好了,就是很痒。想要抓挠,您请来的那位李先生还不让。说是要痂自己掉,那他娘的得等到猴年马月。要我说,现在已经好了。”李虎抻抻胳膊,卖弄自己的那两块肌肉。李枭觉得,这货如果不是光着,估计能直接蹦起来展示健美。 “行了!你好好歇两天,等你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山东。这一次我在山海关的时候,毛文龙说想成立一个陆军军官学校。我觉得这想头不错,等你伤好了就去军校上学。” “啥!上学?”李虎的眼睛瞪得牛蛋大,虎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上学。只要提起读书写字,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嗯!上学!第一批的学员都是从各师抽调上来的优秀士兵,由老资历的营连长任教。培训时间也就三个月,过完年咱们要在山东筹备第三师,军官不够用啊! 你不是想带兵么?只要你拿个优秀学员回来,我给你一个营让你直接当营长。”一听说能直接当营长,李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做梦都想带着兵在战场上撕杀,求了李枭几次都没答应,甚至连个班长都没让干,现在直接说当营长,李虎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真的?”李虎一掀被子,从床上直接蹦了起来。 小红和烟容羞得脸通红,烟容放下茶杯就往门外跑。这货实在是太丢人了,满屋子人就这么光着身子在床上蹦跶。 “你给我坐下,咱们先说好了。你得拿个优秀学员回来才行,如果不能拿优秀学员,回去当排长。”李枭赶忙一把将李虎薅躺下,用被子把下身盖住。 “没说的,肯定不给大哥丢脸。这优秀生,俺是当定了。”李虎裂开嘴不以为意。毛文龙那老家伙滑的很,最是不爱得罪人。他办的军校,跟他要一个优秀学员不算是难事儿。 顶多,请老家伙喝两回花酒。 “别以为是毛文龙办的军校,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这陆军军官学校的督导是袁崇焕。你有把握在他手里拿个优秀学员再说吧!”李枭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毛文龙那老王八蛋,标准的官僚坯子。说到当官儿,整个辽军里面就没有比他更会当的。那是比泥鳅还要滑三分,比包蛋糕那块纸都油。让他带兵,绝对能带出一帮官油子来。 所以李枭让袁崇焕当督导,反正经过这一次失败,想来今年冬天鞑子也应该老实许多。锦州没什么大事,祖大寿坐镇就很好。让袁崇焕这个油盐不进,脑子一根筋的家伙当督导,绝对会是所有学员的噩梦。这家伙是一个自己不想舒服,也绝对不让别人舒服的人。李虎在袁崇焕手里,估计得有苦头吃。 “袁崇焕?”果然,李虎一听袁崇焕三个字,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如果说毛文龙他还有办法对付,可袁崇焕他真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那家伙属石头的,油盐不进。 “嘿嘿!没招儿了吧,好好休养几天,去山海关报道。”李枭看到李虎的嘴脸,孙猴子到底是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那个……!那个……!大哥,跟你商量个事儿。”李虎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居然红了,嘴里说话也拌蒜。这不是虎爷的性子,这家伙居然会害羞?这太奇怪了! “你……!”李枭警惕的向外看了看,难不成说这货又祸害了哪个护士? “那个……!大哥,我想成亲!”李虎声音小得像是蚊子。 “成亲?”辽东风俗,成亲要当哥哥的成亲之后,当弟弟的才能成亲,不然不吉利。李虎当初想要娶烟容和小红,就是被李休挡了回去。当然,原因是因为李休看不起小红和烟容的出身。 不过李休也真是跟李虎杠上了,这都十好几了整天待在船上。别说娶媳妇,身边全都是大老爷们儿,连个丫鬟都没有。他不成亲,李虎也只能卡在这里。李虎气得鼓鼓的,却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那个啥……!怀上了!”李虎嘟囔着,眼睛还瞟向烟容的肚子。 “怀……!”李枭有些头大,这事情得跟李休商量再说。当初就为了这事情,哥俩差一点儿翻脸。现在不跟李休商量,自己就这么答应……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烧鸡带了一个传令兵跑了进来。 “大人,急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努尔哈赤死了! 这的确是一个大消息,李枭愣神了片刻才缓过神来。 老王八蛋死的好啊!千千万万汉人就是死在他的命令之下,他带领的大军所过之处平民变成了奴隶,文明变成了荒芜。老王八蛋死了,马刀下的冤魂应该可以获得片刻的安宁。 不过让李枭无奈的是,自己想看一下小玉、考校一下小浩和郑森的学业。还有和德川千姬温存一下的想头全都泡汤了,他必须立刻去山海关。 讯息传递方式的落后,让李枭只知道努尔哈赤死了。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又是怎么死的。后金那边现在谁是老大,这些问题统统没有答案。 只有到了山海关,李枭才会尽快知道事情的详情。 “既然有了身孕,那事情就拖不得。努尔哈赤死了,我现在要去山海关。你二哥应该也在回山海关的路上,孙承宗那个老家伙听到这消息绝对坐不住。你休息两天,再去山海关。到时候咱们哥仨好好唠唠,我帮着你说两句话。你受伤之后,他担心的脸都变色了,我从来没有见他那么慌乱过。 咱们从辽阳逃出来的时候,都没见过他那样。这说明他还是关心你的,你也把你那臭脾气收一收。我估计这事情应该能行!”李枭匆匆的安慰了李虎,准备这就溜号连夜赶去山海关。 小玉,小浩和郑森他们就不见了。着急忙慌的,见面也说不了两句话,见了不如不见。至于德川千姬,李枭让羊杂去接。他娘的李虎这小子都有孩子,自己忙活半天还没个动静。估计是次数问题,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的,就没个稳当时候。 得尽快把德川千姬的肚子搞大再说,混血不混血的李枭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比李虎的儿子叫大哥,让他十分不爽。 看了一眼烟云,嗯!生闺女的面相,一定是他娘的闺女。 “还等两天干啥,我这伤都好了。大哥你看看,都好了。”李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猩猩一样的捶打胸膛。 “好不好的一会儿再说,你先把裤子穿上。”李枭无奈的一捂额头,一屋子有男有女,这家伙光着屁股居然又窜了起来。 “噢!”李虎也有些不好意思,又钻回了被子里。 “小红,给老子拿衣服,快着点儿,我要和大哥去山海关。”钻回了被子里面,李虎立刻喊小红拿衣服。 李枭扭头就走,他决定不理这混蛋。就不信,他敢光着屁股往外跑。 “大哥,等等我。我说,你快着点儿。” 人到了码头,刚好羊杂也陪着德川千姬来到码头。看到李枭,一身和服的德川千姬给李枭施礼。倭国人哪都好,就是规矩多的让人头疼。女人给男人鞠躬要九十度,男人回礼的时候要三十度。有时候李枭觉得,这帮家伙就是一群量角器。 人不能跟量角器过不去,李枭无奈的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礼。都睡一被窝儿两口子了,还他娘的这么多规矩。 前脚才踏进船舱,码头上就响起了李虎大呼小叫的声音。 刚刚抛下去的铁锚又被拎了上来,李枭看看幕布一样的苍穹,星罗棋布的繁星。这年头玩不了车震,似乎船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夜航行,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到了山海关。李枭的船刚刚进港,就看到后面李休的战船出现在海平面上。孙承宗这老家伙耳朵挺长,居然在济南这么远,比自己也晚到不了多少时候。 又看到毛文龙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看起来老家伙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袁崇焕是昨天半夜到的山海关,他没想到李枭居然这么快也赶来了。早早的带着吴襄守在码头上,秋日里的阳光晒得他昏昏欲睡。旁边的吴襄,更是河马一样的打着哈欠。他在山海关有府邸,想着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以在山海关休息几天。刚和小妾忙活了一下,结果早上就被叫醒,说是李枭要来山海关。 无奈的吴襄,只能跟着来到码头迎接。 李枭昨天晚上也忙活了半宿,李虎先有孩子,对他的刺激还是非常大。昨天晚上努力努力再努力,把库存释放了精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老子地是种了,至于发不发芽那就不是老子说了算的。 听毛文龙说祖大寿也从锦州往这里赶,李枭决定留在码头上,等接着孙承宗一起走。 一直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孙承宗才算是登上了码头。李枭在老家伙身上,同样看不到多少欣喜,反而是满脸忧色。 孙承宗没和李枭多说话,反而是和毛文龙上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两个老玻璃,一路之上嘀咕个啥。 到了督师府的时候,祖大寿也到了。辽军里面,除了满桂和敖沧海在山东外,其他的头面人物算是来齐了。既然是中午,大家干脆围围坐吃顿火锅。努尔哈赤死了,吃顿涮羊肉庆祝一下应该不算过份! 一人面前一个铜皮锅子,里面奶白色的老汤翻滚着。秋日里肥美的羔羊肉被切成了片儿摆盘,肥瘦相间清晰的三条线。拿筷子夹着一片往锅子里面放,涮两下捞出来就蘸着芝麻酱,再来两瓣糖蒜,地道! “敌酋努尔哈赤死了,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是上次受伤未愈旧伤复发。咱们的内线传回来的消息是说,跟大妃阿巴亥在床上那个的时候太过卖力,累死了!”祖大寿讲得眉飞色舞。 一个老王八蛋受伤致死,这算是什么新闻。哪里有马上中风来得刺激,所有人立刻相信了第二种说法。锦衣卫,在大明还成。在鞑子的地面上,他们还差了些成色。 “大帅!努尔哈赤死了,咱们应该趁机攻占辽阳沈阳。把女真人赶回到赫图阿拉,恢复我汉家江山。”这一次在李官镇,用火箭炮干掉了一千多鞑子兵。这让袁崇焕的信心大增! “哼!把鞑子赶回赫图阿拉?赶回去之后怎么办?”孙承宗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打断了袁崇焕的话。 “赶回去之后……!” 第二百九十三章 “把鞑子赶回长白山里面,然后呢?你带着兵进山围剿?袁崇焕,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儿子可以为你戴孝了。当年杜松、刘珽之辈老夫都见过。说是虎将亦不为过,手下军士尽皆能战之士。在朝鲜打倭国人,在北部边境打蒙古人都是好样的。 可怎么样呢?吉林崖一役,杜松全军覆灭。阿布达里冈,刘珽身首异处。 女真人本就是渔猎民族,大山和老林子才是他们的家。你在那里和他们作战,不是作死是什么?我们的长处在于炮兵犀利,近战非我军所长,在老林子里你能打得过鞑子兵?我说让你儿子给你戴孝,你还不愿意么?”孙承宗万历年间就出道了,现在放到朝廷里面当首辅都够格。资格老的不要不要的,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袁崇焕,这家伙也只能垂首在一边听着。 “呃……!袁师长的意思是,赶回长白山里面让鞑子继续渔猎去,咱们……!”毛文龙习惯性的开始和稀泥。 “把他们赶回到林子里,你指望偷过腥的猫不吃鱼?今天跑出来抢你个商队,明天跑出来屠你的村子。咱们的军队是长翅膀能飞,还是有缩地成寸的本事。等你赶到了事发现场,也就能干个收尸队。 别告诉我你想着用大军把长白山围起来,李成梁都做不到。咱们连水军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两万多人。洒胡椒面一样的撒一层在边境,等着人各个击破?”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孙承宗说得没错。真要是女真人撤回到长白山里面,其实是一场持久战的开始。天知道,这场仗要打到啥时候。 “那就看着鞑子就这么占着沈阳,辽阳?”李虎在一边小声的嘟囔。 “没你说话的份儿,出去!”李枭喝了一嗓子,李虎梗着脖子要出去。 “小子,你回来。”孙承宗又把李虎叫了回来。 “小子,我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认为我老了,胆小怕事。可你知道不知道,朝廷里面有多少人恨你哥不死。弹劾你哥的奏章就没断过,现在皇帝死扛着保你哥,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沈阳,辽阳都在鞑子手里。皇帝怕把你哥干掉了,有一天鞑子兵临京师城下。 可鞑子如果被打回到长白山,皇帝还会保着你哥么?你哥养的这支军队,说是朝廷的。可瞎子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你哥自己的。你以为皇帝不猜忌?没了鞑子的威胁,皇帝还会容忍你李家私蓄军队? 虎子,你还小不懂这些朝廷里面的事情。你们今天敢收复辽阳沈阳,不出一年在座的诸位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孙承宗最后冷森森的一句话,祖大寿、吴襄、包括袁崇焕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的身上已经牢牢的打上了李枭的烙印,这辈子都不会洗干净。朝廷要收拾李枭,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孙先生,虎子年纪小,您别见怪。” “枭哥儿!若是老夫猜的没错,天使已经在路上。最迟明天,你就会接到朝廷的旨意。让你带着兵收复辽阳,沈阳。” “我是山东巡抚,这与礼制不和。” “他们还管那些,早些把鞑子干掉。也早些干掉你,钱谦益那些人已经等不及了。皇帝也不想你做大,呈尾大不掉之势。老夫急吼吼的从山东赶过来,就是怕你沉不住气。一旦你真的进兵,老夫丝毫不怀疑你可以打下辽阳还有沈阳。而且代价还很小!可对你来说,这个代价可就太大了。”孙承宗叹了口气,浸淫官场十数年,这里面的阴谋诡计看得太多了。 钱谦益这些人,也就是个幼儿园水平。 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刚刚孙承宗说的话明显震慑住了大家。都是战场上搏命的武人,谁有文官那些弯弯肠子。在孙承宗来之前,大家伙都跟袁崇焕一个心思。对于将军来说,打仗才能实现人生价值。想要官位财富权利女人,都得靠打仗来赢才行。 孙承宗这么一说,大家伙有些傻眼。原来打仗也能打成被皇帝杀头,屋子里面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没人说话。 火锅的蒸汽熏得人暖暖的,可所有人的心都觉得很凉。这样的朝廷,还有武将的活路么? 李枭夹起一片羊肉,在锅里涮了。蘸着芝麻酱吃在嘴里,昨天晚上和德川千姬操劳有些过度,现在吃点儿羊肉正好补一补。虾丸就算了,吃虾吃的都快吐了。现在李枭对海鲜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如果大肘子能来一个那是最好。 看到李枭不在乎的样子,大家也只能一起吃喝。 孙承宗点了点头,二十岁的小伙子能有这气度,着实是难得。 “枭哥儿!圣旨真下来,你怎么办?”毛文龙就坐在李枭身边,看到李枭吃得香甜,小声的问道。 “出兵喽!难不成违抗圣旨啊!”李枭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呆呆的看着李枭,刚刚孙承宗说得可是明白。这出兵的后果……!打赢了不是,打输了也不是。 “出兵就要有粮饷,毛大人要好好算计算计。咱们出一次兵要花多少钱,打仗嘛!打的就是钱粮,子弹,炮弹这些靡费也要算进去。皇帝也是不能差饿兵不是,粮饷一到咱们就出兵。”李枭一边涮羊肉,一边自言自语般的说话。 “我知道,你是想弄出一个大数目的钱粮来,逼得朝廷不让咱们出兵。可如果朝廷咬着牙,拿出这笔银子来那怎么办?”毛文龙善意的提醒李枭,千万不要小瞧了朝廷里面诸位大人,还有皇帝想要干掉鞑子的决心。 “拿出来粮饷,那咱们自然就要出兵。可谁又能说,出兵就一定能打赢?鞑子兵那么好打,沈阳是怎么丢的,辽阳又是怎么丢的?不就是在野外住两三个月,就当野外练兵了。”李枭说得轻描淡写,旁边人听得瞠目结舌,这样也行? “我说枭哥儿,你这也太儿戏了。朝廷拿了那么多粮饷,能不派监军?到时候一封奏疏上去,那可怎么办?”毛文龙缓过神来之后,有些气急败坏。还以为李枭有什么了不起的主意,原来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想头。 “告我的奏章还少了,皇帝不也是没怎么样嘛。他们愿意派监军,那就派监军好了。兵凶战危的,战场上哪有个准儿。万一被流弹打死了,那可怪不着咱们。就算是皇帝老子亲临战场,咱们也拦不住子弹不是……!如果被炮弹招呼上,那就简单了。包一包泥土,就说监军大人化作一团春泥去也!” 这回毛文龙彻底无语了,李枭这话算是说明白了。派监军来听招呼,那你好我好大家过年。吞没的朝廷钱粮,分点儿好处给出去也不是大事儿。 如果不听招呼那就好了,后金骑兵来袭。监军大人不幸中奖,被万千鞑子兵包围。被包围的监军大人表现出英勇的爱国主义情怀,坚决抵挡拒不投降,结果被凶残的鞑子兵剁成了肉泥包了饺子。这种忠贞的爱国主义战士,需要朝廷着重嘉奖! 狠!不是一般的狠! 吃人不吐骨头啊!这小子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准备给人留! 这小子他娘的就是一头狼! 毛文龙决定不跟这小子再讨论问题,折寿! “嗯!”孙承宗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小子的确够厚黑。心黑、皮厚、不要脸、当官三大绝技无师自通这小子算是个好坯子。 听了李枭的话,大家都放下了心。忙活了一个晚上,都累坏了。吃过了一顿饱饱的涮羊肉,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府邸休息。如果孙承宗猜得没错的话,皇帝的钦差这时候应该已经在路上。再过几天,就是想休息恐怕也没那个时间。 这一个午觉,睡得李枭浑身是汗。脑子里面想的事情多,做的梦也就够奇怪。一会儿是努尔哈赤来找自己喝酒,一会儿又是崇祯来找自己聊天,说了半天话才发现这货背着的手里拎着刀。 朱由校就简单多了,拍着自己肩膀一副领导对下属说话的模样。勉励自己好好干,莫要耽误了大好青春。当双手捧着头,舌头伸出老长的崔呈秀。半张脸都是骷髅的客氏,破布娃娃一样的魏忠贤联袂来访时,李枭一下子就醒了。 那几位接见一下就接见了,您几位兄弟就不陪了。 看着房顶愣愣的愣神儿,好像梦见的都是死人。只有一个活人……,这能说明什么? 愣神的时间有些长,当膀胱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李枭一个翻身跳下床。转到屏风后面,对着夜壶就是一顿喷。 内存释放干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回到床上的时候,德川千姬已经捧过来崭新的衣服。有女人侍候是真他娘的好,烧鸡那货就是个杀手,指望他照顾人。他直接能把你照顾进阴曹地府! 穿上了松快的衣服,李枭觉得舒服极了。丝绸的衣服就一点不好,总感觉顺着肩膀往下滑。李枭把前襟紧了紧,万一真滑掉了那乐子可大了。李枭自己觉得,还是没有李虎皮厚。 “孙先生来了,二爷陪着喝了会儿茶。看您睡的熟,就没敢叫您。”德川千姬的汉语说得已经不错,只是舌头根还是有些发硬。听着还是有点儿别扭! “哦!知道了!”李枭本来打算晚上请孙承宗过来,这老家伙却先来了。 出了后宅直奔厅堂,客厅里面李休正陪着孙承宗说话。一个做谆谆教导状,一个做谦虚学习的模样。 “我让厨房弄几个好菜,今天晚上孙先生就在这一起吃了。刚睡得沉,错过了时辰让您久等。”李枭走进来,对着孙承宗施礼。这种级别的老狐狸,需要极度的尊重。 “年青人趁着能睡着,就要好好的睡觉。别像老夫似的,一天也就两三个时辰的觉。好多时候半夜就醒了,那是一眼到天明啊。”孙承宗无奈的摇了摇头。到了这个岁数,最羡慕的就是青春年华。 “大哥,我去安排一下酒宴。”看到李枭进来,李休就准备溜号。刚刚被这老家伙絮叨的够呛,李虎在门外打了个转,探个脑袋瞧了一眼就跑了。 “那事情不用你亲自安排,坐着陪着我们说话。”李枭喊住了李休没让走。 “呵呵!你小子说吧,有什么事情要老夫帮忙。” “您猜到了?” “你小子中午的时候说话只说了一半儿,你当老夫不知道。出兵到辽阳,没有圣旨你敢随意退兵?难不成,真的在辽阳城下打个天荒地老不成?” “这正是小子想说的,想要从辽阳退兵。一是皇太极那边配合咱们,不要真的动手打。大家对着天放放枪,你好我好大家过年。二来,山东得出事。出那种我不得不回去的大事,辽东这边我能应付。山东那边,就要靠孙先生您的安排了。” “小子,养寇自重未必等于通敌。你这样做……!”孙承宗皱着眉头,他做人是有底线的。 “女真人的问题,最终还得靠他们自己解决。李永芳已经传回来消息,中午的时候人多嘴杂我没说。这次努尔哈赤的死,实际上是一次政变。 皇太极联合了莽古尔泰还有代善,他们设计弄死了努尔哈赤。又假借努尔哈赤遗命,弄死了多尔衮他妈。那天晚上的事情灭口灭的很仔细,出了在场的几个贝勒因为身份问题没办法灭口。能杀的都杀了,所以这消息多尔衮兄弟还不知道。 咱们只要等合适的时候,把这消息散出去。后金将会乱成一团,您说得对。后金如果撤回到赫图阿拉,那绝对是咱们的灾难。可他们自相残杀,那就不一样了。自己人最了解自己人,想要女真人真正的失去威胁,就得靠他们自己打败自己才行。” “那为什么不现在就……!” “现在只是多尔衮兄弟几个的仇怨,现在两黄旗变成两白旗。旗丁们的待遇会差上许多,等到旗丁们真正敌对起来,那才是好时候。 您放心,皇太极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削弱多尔衮。强劲打压之下,不结仇非常难。” “你小子心里想的都是啥?这么恶毒的办法你也想得出来,真是服了你。不过你说得也对,上层的仇怨向下传导需要有个过程。这个时候把消息放出去并不合适!且让他们先耗着,仇恨的种子种下去,总是很容易生根发芽。 明天老夫就回山东去,我会想尽办法制造一个你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大哥!皇帝的钦差来了,就在门外让你去接旨。”孙承宗的话还没有说完,李虎就跑了进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紫禁城,瀛台! “少将军,万岁在里面等着您。老奴就送您到这里,剩下的路您自己进去吧。”王承恩站在画舫上面,对着吴三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岸上有一个中年内侍躬身侍立,看样子是专门来给吴三桂引路的。 吴三桂做梦也没想到,这皇上住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大个一个内湖。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湖上还有个岛子,看样子还不小。 上了小码头,内侍躬身一礼并不说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敢问公公,这里是什么地方。”走在小路上,吴三桂掏出一锭银子往内侍的手里塞。内侍不接银子,也不答话径直在前面引路。仿佛就是一个提线的木偶一样! “他不会回答你,这里的内侍都是割了舌头的。他们不会说话!”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吴三桂猛的抬头。看到朱由检正扶着栏杆,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参见万岁!”吴三岁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上。 “平身吧,在这里不用多礼。” 吴三桂赶忙起来,紧跑几步走过台阶跑到了平台上面。朱由检正站在栏杆前面,凭栏远眺。躬身站在朱由检的身后,吴三桂偷眼看到了一大片的宫室。 “那里就是乾清宫,朕本应该在那里见你。可李枭的耳目众多,朕也不得不防着点儿。这里是使唤人都是内务府挑出来的伶俐人,舌头都被割了去。这辈子都不会说话,也不会离开这里。或许,这是朕唯一能跟爱卿说话而不必担心泄露出去的地方。”朱由检拍了拍栏杆,万般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臣!谢万岁抬爱!”吴三桂知道,这是皇帝在安他的心。他来这里的事情,还有跟皇帝说了什么话,都不会传到外面去。就算是李枭耳目惊人,也打听不到这里的消息。 “上一次,朕看你就是可造之材。这一次又立下战功,朕很高兴大明有你这样忠心的臣子。说说吧,这个李枭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锦衣卫都是饭桶,打听到的消息一丁点儿有用的都没有。” “回万岁的话,李枭这个人的确是辽东人象牙村人这点没错。臣和他弟弟李虎喝过酒,趁着喝酒的时候套过他的话。 还是先帝继位那一年,鞑子进了他家的村子。把整个村子都屠了,他们几兄弟带着一个妹妹逃了出来。先是到了辽阳府,认识了敖沧海。后来,李枭得罪了当地的一个师爷。被发配到浑河前线,浑河战败的时候他逃了回来。辽阳失陷,他又带着满桂等溃兵逃到了东江口一个叫做皮岛的海岛。 李枭发迹就是在皮岛上面,李虎说他也不知道,他大哥怎么就会配制火药。可能是一个倭国的枪匠教的!” “枪匠?”朱由检思索着问道。 “对!叫做稻富佑直的,李虎说他大哥会弄火药,可能就是这倭国人教的。至于李枭为什么会指挥作战,估计就是无师自通。根据李虎的说法,李枭小时候只是跟村里私塾的吴先生学了几天写字。那位吴先生究竟是什么人,臣已经无从打听。李虎说鞑子屠村的时候,被活活烧死了。” “哦!朕想起来了,锦衣卫曾经说过,李枭手下有一个倭国著名造枪大师。号称一梦斋,的确是倭国造枪高手。那个吴先生的事情,锦衣卫跟你的消息差不多,都是无从查起。 奇怪,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中过的人。居然能教出这么个学生出来!” “李枭的发迹,其实离不来三个人。一是敖沧海,此人原是李成梁的手下。后来做了辽阳府的一个捕头,芥菜籽大的一个小吏。为人粗鄙,倒是不足为虑。 第二个就是满桂,此人的宣府人在起先在宣府总兵帐下听差。后来鞑子闹得厉害,朝廷调兵戍卫辽东,满桂和他的百十个手下就跟随他去了辽东。他们在辽阳府结识的李枭,李枭发迹他们功劳很大。后来……!” “这些锦衣卫都说过了,朕都知道。你说说,他把京城搞得乌烟瘴气四处的弄钱捞银子。这钱他都用在哪里了?听说他养兵给的饷银很高,有这事情么?”朱由检挥挥手打断了吴三桂。 “李枭带兵饷银的确高,他把士兵分为兵和士官。一般当兵第一年就会成为列兵,月奉是三两银子。第二年是上等兵,月奉为三两五钱银子。 如果提升为副班长,那就是下士,薪俸也涨到了四两。中士四两五钱,到了上士就是五两银子。再上面就是军官,少尉是六两银子,中尉六两半,上尉是七两,少校……!” “你等等,我怎么听着不明白。他的兵为什么不遵循大明的军制,他自己弄的这是叫什么?”听了吴三桂的话,朱由检皱起了眉头。这种事情,锦衣卫居然没有汇报。 “李枭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军制,不过这种军制非常有效。他把八个人编成一个班,里面有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剩下的六个是兵。一般来说班长是中士,副班长就是下士。 三个班编成一个排,排长是少尉军官。三个排编成一个连队,李枭最小行动单位就是连队。也就是说,只要哪里有事情,他最少会派出一个连。 这种编制方法,可以有效的把士兵们链接在一起。各级军官各司其职,非常有效率。依臣的看法,比咱们大明的百户,千户等等军制要好多了。 尤其是几个连编练成一个营的时候,那就更加的不一样。一般一个营都要配属一个迫击炮连,就是那种发射速度很快的炮。排枪加上迫击炮,如果让他们占据高地的话。距离到两三里地的时候,他们就用迫击炮轰你。到了一两百步远的地方有火枪,再近了就有手榴弹。 一层层的火网下来,你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得认栽。臣以为,论起战力来说。李枭的一万八千军卒,已经可以与鞑子一战,而且还能战而胜之。甚至李枭的军队,还不会有很大的伤亡。” “鞑子兵有披甲士七万六千余人,听说最近又弄了什么汉军八旗。你真的确定,区区一万八千军卒就能剿灭鞑子?”听吴三桂说得信誓旦旦,朱由检还有些不信。毕竟鞑子的军力是李枭的三倍不止,而且还有红毛人的火器相助。说打胜或许可能,但没有多大损失可就难了。要知道从古至今打仗,大多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朱由检虽然以前闲着没事情干,但兵书也没少看。他不相信,李枭的军队能够强到了这种地步。 “万岁!这还是单指在辽阳,沈阳那种内陆作战。如果是李官镇那种沿海地带,李枭的舰炮可是威力巨大。可以这么说,李枭的炮舰如今在大明可以横着走。从南到北,只要挂着李家旗子的船只,就没人敢动。 倭国海盗就算是再凶残,见到了李家的船队也得远远的躲开。可以说,李枭的二弟李休现在就是海上的霸主。大海之上,只要提起李二爷的名头。什么朝鲜人、倭国人、红毛人、罗刹人都给面子。现在大海上,已经有了七海之王的传说。” “七海之王!”朱由检恨恨的咬了咬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海也不能例外,作为朱家的子孙。朱由检比老祖宗有更加远大的志向,那就是大海也是他家的。 少年时曾经出京去过一次天津卫,朱由检第一次看到大海,就被海的博大所震惊了。方丈,瀛洲,蓬莱这些美丽的传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这也是为什么,登基之后他要把这座小岛改名叫瀛台的原因。 “是!我听夷洲来跑船的船老大,就是这么说的。哦对了!万岁,李枭已经踏平了夷洲。如今前辽军旧将何可纲,正在经营夷洲。听说已经有人众三万余,每年产糖数万斤。最近京城糖价下跌,就是李枭成船的往咱们大明运糖有关。 还有,他们在夷洲发现了一种草药叫做樟脑的。微臣也没有见过,不过那东西制成的樟脑丸放到衣服被褥里面,的确是不招虫子。李枭也把这东西弄了回来,在咱们大明大肆兜售。这两样东西岁入非常丰厚,更别说价钱死贵死贵的大前门。李枭的这些东西……,商检司一个大子儿的税款也收不到。” “嗯?” “万岁!商检司的官员都是读书人,李枭手下的商船队说是商船队,其实跟海盗没区别。商检司的人敢上船查验货物,他们就敢把人扔海里。李枭在天津卫港口雇佣了一大票黑打手,谁敢找李家的麻烦,装麻袋就往海河里面扔。没人敢管的!” “哼!”朱由检鼻孔里面喘着粗气,握着汉白玉栏杆的手指节发白。 “李枭弄回来的钱,他倒是不乱花。一部分用来养兵,另外一部分是在长兴岛试制新式武器。袁崇焕的这次李官镇大捷,其实就是靠着一种叫做火箭炮的新式武器。 微臣亲眼所见,一千多人的方阵。不过眨眼的工夫就灰飞烟灭,遍地都是散乱的尸骸,没有一具是完整的。那场面,只能用天崩地裂来形容。听说李枭还有一种武库舰,威力比这种火箭炮还要巨大。不过李枭对这种武库舰看得很严,微臣想尽办法也没能看上一眼。” “还有这种东西?”朱由检愣住了,一千多人眨眼间灰飞烟灭。 那还是作战凶猛的鞑子兵,如果是大明的军卒……! 朱由检不敢再往下想! 第二百九十五章 来山海关宣旨的规格相当高,兵部来了一个叫做杨嗣昌的侍郎。据说是新皇帝看重的心腹,拿着圣旨木雕泥塑一样的站在案几的后面。 李枭忍着这王八蛋宣读完了圣旨,准备接过来走人。跑腿钱?他娘的,你连正眼都不看老子一眼,还想跟老子要好处费?没让人揍你,已经算是给足了皇帝老儿的面子。 宣读完了圣旨,孙承宗迈着方步踱了出来。杨嗣昌立刻化身某种四爪奔驰的动物,跑到孙承宗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叫了一声:“老师!” “出息的不错,当了侍郎了。在兵部好好做,国家正是动乱知秋,你会大有作为的。”孙承宗一手背着,一手捋着胡子。一副教导晚辈的模样! 孙承宗是万历年间的进士,论资历那可是老资格了。在朝廷里面的后学晚辈比比皆是,提拔过的门生故吏更是有如过江之鲫。杨嗣昌这种小小的侍郎,不值得一提。 “学生谨记老师的教诲,来时还和万岁提过老师。万岁的意思,希望老师能够回京入阁。正如老师所言,国家如今四方不宁,正需要老师这样老成持重的长者主持朝局。不知老师您的意思……!” “顺子,送客!”听了杨嗣昌的话,李枭立刻就怒了。他娘的这是公然挖老子墙角,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住。 “杨大人,请吧!”顺子也不客气,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插到杨嗣昌和孙承宗中间。 “滚!”孙承宗在顺子后脑勺抽了一巴掌,对着李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乡野鄙夫!”杨嗣昌看都没看李枭一眼,好像看李枭一眼就会怀孕似的。 “你也少说一句!老夫年岁大了,能在这幕府里面享几天清闲也是难得。朝廷那汪水,老夫不打算再趟喽。现在是你们年青人的世界,走吧老夫送送你!”看得出来,这位杨嗣昌是孙承宗比较得意的学生。 师生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看得李枭直运气! 回到花厅里面,李休正张罗好宴席。 “大哥,孙先生呢?” “出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吃。”李枭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坐到桌子后面继续生气。 “胡说!谁说老夫不回来,你小子一点儿礼数都不讲。好歹人家是兵部侍郎,给你传旨怎么说也应该请人家吃顿饭。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官场应酬,可人情世故你小子也应该做。哪怕是虚情假意!”没想到孙承宗这么快就回来,而且还带回来一个人。 李枭顿时弄了个大红脸,说怪话让老家伙拿到了话把儿,今后还不一定怎么挤兑自己呢。 “传庭!过来坐,这就是那个小心眼儿的山东巡抚。怎么样,年青吧!小孩子家的,有些脾气是正常。咱们都年青过,呵呵!老夫当年在他这个年岁,可没有他这样的风光。”孙承宗很热络的招呼跟着他进来的家伙坐下。 能让老狐狸如此对待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李枭仔细打量这家伙,这家伙约莫有三四十岁。身上穿着宝石蓝的长衫,头上戴着这年月文士常带的文士帽。国字脸,浓眉毛,鼻若悬胆,口似狮吻。一双大耳朵,垂下两个圆润的耳垂,看着像是庙里面释迦牟尼的耳朵。 不管是现代审美,还是大明年间的审美。这位都是一个老帅哥,能迷死万千少女那种。只不过人到中年,稍微有些发福。这算是这家伙长相上的唯一缺点! “这位是……!”李枭不明白,老狐狸为毛忽然间从哪里弄过来这么个大帅哥。 “呵呵!得亏老夫送杨嗣昌出去,不然一把好牌就被那杨嗣昌劫了胡。这是老夫的学生,姓孙,名传庭。字伯雅,号白谷,代州振武卫人。老夫身边正缺少人手,没想到居然在门口撞见了他。实在是造化,传庭你今后就留在老夫身边。老夫这年岁大了,精气神可远不如以前喽。” 孙承宗开始还在给李枭介绍,后面干脆就跟孙传庭说话,把李枭扔到一边。 李枭有些纳闷儿,这孙传庭到底什么路数。好像孙承宗特别器重,孙传庭,孙承宗。我擦!看看俩人年纪,这小子不会是老家伙年青时候犯的错误吧。不然无法解释,为毛老狐狸看这家伙这么热情。李枭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孙承宗这么热情的接待一个人。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李枭也看得出来孙承宗到底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见过巡抚大人当面!”听到李枭的官职,孙传庭打量了一下,抱着拳给李枭施礼。 “岂敢!岂敢!李某全赖万岁的抬爱,这个巡抚的头衔名不符实。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孙先生请入席。您也尝尝我们这山海关的辽东风味儿,想必不会让孙先生失望。”李枭非常热情的招呼,能让老狐狸开怀大笑的肯定不是普通人。通常情况下,能跟老狐狸谈笑风生的,最次也是个青年狐狸。 “伯雅!这小子还真没说错,别看这小子年纪小,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吃家。你老家在山西内陆,恐怕还没吃过这等海产吧。来尝尝,顶让不会让你失望。”孙承宗看都不看李枭,拉着孙传庭坐到椅子上。 “呵呵!”李枭尴尬的拉了把椅子,坐到边上。主位被孙承宗霸占了,自己只能坐在边上陪席。 “五粮液,五种粮食酿造。你尝尝,比你们山西杏花村的如何?”孙承宗拿过酒壶,亲自给孙传庭满了一杯。这可把李枭惊着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孙承宗给谁倒过酒。 “老师,这怎么敢当。”孙传庭唬得赶忙站起身。 “坐!坐!坐!你来这辽东看望老夫,老夫深感欣慰啊!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就是个懒鬼。什么事情都扔给老夫照看,老夫现在忙得觉都睡不好。现在你来的正好,帮衬老夫一把。哎……!这人老了,就不中用喽!”孙承宗端起酒杯,和孙传庭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第二百九十六章 终于知道了这位孙传庭的来龙去脉,这家伙万历四十七年就出道了。按照年份算,跟袁崇焕是同科。跟袁崇焕一样,先是干县长。因为政绩优异,被简拔到京城当官儿。 可以说孙先生这辈子仕途相当顺畅,到了京城二话不说就进了吏部验封司主事。吏部也就是后世的人事部,想要积极要求进步,不跟吏部搞好关系是不可能的。 这验封司就更牛了,转管封爵! 当了一辈子官儿,恰巧又有了些军功。想要更进一步,给子孙后代弄个铁饭碗。就绕过不封爵这一关,孙主事的这个职位,实在是个放屁都能油裤衩的差事。 不过孙传庭相当有性格,又或者说是相当有眼光。传说是因为看不惯魏忠贤的做派,干脆辞官回家。不过李枭觉得,这货是看出来。东林党那帮家伙的做派,早晚引来杀身之祸。他的老师同学,不是东林党就是坚定的东林党。到时候想要独善其身,那可就难了。 不如现在官一辞,老子平安下岗。回家蛰伏个几年,如果魏忠贤倒台或许还能来个再就业啥的。 果然,孙传庭躲过了魏忠贤的大清洗。顺顺利利的在家安稳了几年,直到新皇帝登基这才出来活动。不过这家伙很奇怪,没跑京城去活动。却跑到了山海关来,结果被孙承宗抓了个正着。直接就拉进了李枭的队伍里面! 人才啊! 李枭觉得,这家伙绝对是个有眼光的。主动来投奔自己,都是有长远眼光的,李枭一直都是这么坚定的认为。 既然这家伙是孙承宗的学生,那干脆就扔给孙承宗好了。反正这老家伙年纪大了,也的确没有精力管那么多事情。 第二天一早,孙承宗就带着孙传庭走了。李枭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越发认定孙承宗和孙传庭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孙承宗虽然走了,却把他的孙子孙之洁留了下来。说是跟着李枭历练历练! 又是自古以来的恶习,李枭知道老家伙这是在留人质。孙之洁虽然是孙承宗第七个孙子,但却是孙承宗最喜欢的。从小带在身边言传身教,李枭不认为自己这两笔刷子,能比孙承宗这只老狐狸要强。 这种事情又不能推脱,一旦推了老家伙会想的更多。 余秋雨说过,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口舌太贪、眼光太杂、预计太险,因此,对一切都构思过度。 孙承宗就是个构思过度的老家伙,他总认为李枭把山东放心的交给他,他需要留下点儿什么安李枭的心。于是孙之洁留了下来,成为了李枭身边的又一个小跟班。 哀叹一声封建社会的糟粕思想,李枭让孙之洁跟李虎玩去了。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相信他们很快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草拟了一封奏疏给皇帝,让老子出兵没钱粮可怎么行。老子的兵总不能饿着肚子打仗吧! 军粮先要二十万斤吃着,马料也得要上十万斤。银子先要五十万两,毕竟刚刚坑了皇帝八十万两,现在又狮子大开口,有些说不过去。什么火药啦,骡马啦,马车、牛车一类的东西,反正林林总总列了一个长长的单子。艾虎生列到了最后,李枭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就不是狮子大开口,这他娘的是鲸鱼大开口。 奏疏让人送到京城去,李枭就悠哉悠哉的回了长兴岛等消息。努尔哈赤刚死,皇太极刚当老大。后金内部的事情非常多,现在没人有心情向外扩张。还是回长兴岛,好好的休息几天。一天到晚东奔西跑的累得像条狗,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个啥。 “老二,虎子的事情跟你说了?”昨天开始,就看到李休似乎不太高兴。现在乘着他的船回长兴岛,路上正是说话的好时候。 “说了!” “你咋说?”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弄。”李休点着了一根烟,长长的喷了一口烟出来。 “这么说你没意见了?” “算了!咱李家的血脉才是最重要的,我说大哥,虎子那边都有动静的,你这怎么一丁点儿动静也没有。是不是!” “滚!”李枭没好气的踹了李休一脚。 就知道这货最后把祸水引到自己这边来,是时候给这小子找个媳妇了。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了,该张罗张罗这事情。 不过李虎的事情解决了,也是一件好事情。回头跟巧姐说一声,让巧姐好好给张罗张罗。 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下船的时候小玉没有像以前那样扑倒李枭的怀里。而是远远的喊了一声大哥,那眼神分明就是……陌生! 对,就是陌生。李枭曾经许多次的见识过这种眼神! 这一刻李枭的心里无比的沮丧,这几年东奔西跑的都在干嘛。陪小玉的时间加起来也不到两个月,即便是在长兴岛,也是整天和渔老、稻富佑直这样的钢铁直男在一起,鼓捣那些杀人武器。 小玉在想什么,小玉又喜欢做什么。李浩学习好不好,上学有没有人欺负他。郑森拜在自己门下,可跟汤若望在一起的时间远多过于自己。 忙活了半天,自己现在成了大明的山东巡抚。起居八座开衙建府,一省的封疆大吏。可又能怎样,在自己的妹妹眼里,居然看到了陌生。 李枭恨不得重新活一遍,一定照顾好小玉,一定照顾好李浩。这种照顾不只是吃穿,更要有心灵上的陪伴和关爱。 虚岁十一岁的小玉已经是大姑娘了,身上穿着桃红色的长裙。脑袋上不再是髽髻,而是少女模样的发式。跟电视剧红楼梦里面的非常像,五官虽说算不得一等一的大美女。但也是绝对的清秀可人! 一双灵动至极的大眼睛眨呀眨,如果不是肩膀上那只不断叫嚣的鹦鹉,绝对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标准模样。 李浩还是那样的胆小,总是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站在小玉的身边,脑袋垂着偷着眼睛看李枭。这动作,出了猥琐李枭想不出更好的词儿来形容。 “老二,明天把老四带到你船上吧。或许和大海搏斗,会让他多一分男人的气概。在岛上这样待下去就废了,现在李家可不敢出窝囊废。” “大哥!小浩今年才十一,是不是再等两年。他的性子就那样,都是咱兄弟,就算窝囊些,咱养着就是了。”李休愣了一下,没想到李枭会忽然说出让李浩上船历练的话。 “他娘的,谁敢欺负小浩,老子拧掉他脑袋。”李虎瞪圆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李浩身边的人。 “你可以自裁了!”李休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欺负李浩最厉害的其实就是李虎。这货总是看胆小怕事的李浩不顺眼,很多时候说不上两句话,大脚板就踹了上去。 “你刚跑船那年,也就像小浩这么大。让他在海浪里面摔打几年,或许会好一些。看看现在成什么样子,窝窝囊囊的今后怎么娶妻生子。如果娶个贤惠的倒也罢了,如果娶一个悍妇回来,咱家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李枭说完,率先走下了埠板。 “回来啦!回来啦!”别人么说话,那该死的鹦鹉就先叫喊了起来。声音大得像是用了扩音器,李枭觉得这货适合在大型阅兵的时候喊口令,绝对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都听得见。 “这傻鸟倒是会说两句人话。” “三傻子回来啦,三傻子回来了。”李枭回头看了一眼李虎,虎爷有种清炖鹦鹉的冲动。 家宴愣是吃成了国宴的感觉,李枭说话,小玉和小浩哼哼哈哈。李虎瞥一眼小白,然后跟李休碰杯。李休自顾自的喝酒,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个闷油葫芦。 气氛诡异至极! “小玉,陪大哥走走。”吃完了饭,李枭也没了心思去找德川千姬。 兄妹两个漫步在海边,海风吹着小玉的裙角猎猎作响。李枭忽然发现,小玉已经长到了自己肩膀高。大姑娘了,按照这时候的传统。再过些年,就应该找婆家嫁人。也不知道哪个好命的,能娶到小玉这样的好丫头。 “大哥这些年都忙,没有时间陪你们。怪大哥么?”李枭决定不再重复那些没话找话的问话,如果是那样的话小玉只会嗯嗯的答应,多说两个字都难。 “大哥都是在忙大事!”小玉低着头,海风吹动着发辫。无奈的小玉只能双手拽着发辫,不让发辫扫到脸上。 “哎……!自从大哥带着你们逃难出来,这也是一步一步被逼着走。有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是逆水行舟。走错了一步,那就是万劫不复。 现在的大哥,不但是自己。还有这么多跟着吃饭的人,还有数十万的老百姓。当然,对大哥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你二哥、三哥、四哥、还有你。我们是亲人! 有时候我也会感觉到累,可是没办法。每天一睁眼睛,就要管好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身后有朝廷的人瞧着你,前面有凶悍的鞑子盯着你。说实话,大哥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或许是在海边,莫名的李枭就有了几许哀伤。 “大哥!”小玉的手拉着李枭的衣角,就好像几年前那个很冷的夜晚一样。 搂着小玉的肩膀,李枭感觉到斗志好像又都回来了。不为了别人,也要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好好的跟那些王八蛋们斗。这是一场零和博弈,迎了的人可以通吃天下,输了的人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哥,再给小玉讲讲喜洋洋的故事吧。” “好!话说轻轻草原……!” 第二百九十七章 李浩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擦了一个上午的甲板。整个胳膊都是僵硬的,手因为攥着刷子的时间太长,张开的时候每个指关节都发出痛苦的呻吟。躺在甲板的角落里面,靠着船帆晒一会暖。李浩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酸痛无比,如果可能他想就这样躺着,一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道为什么,大哥非要把自己送到船上来。二哥领着自己上船,随便把自己扔给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家伙,就不再过问。终于理解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怎么了?死了没有,没有就滚起来吃饭。”大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刀疤狰狞的脸出现在头顶。 “干嘛踹我?”李浩揉揉大腿,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肌肉结实的像石头一样的人。 “我愿意,怎么样?你打我,打我啊。”刀疤捶了一下胸膛,狼一样的眼睛盯着李浩好像盯着一只猎物。 李浩眼神快速的游移开,他实在不敢跟这样的眼神对视。 “不敢打我,那今后老子揍你就别问东问西的。起来,跟老子去吃饭。” 屁股上又挨了一脚,李浩连忙爬起来跟着刀疤下了船舱。 “二哥,这就有点儿过份了吧。老大让你练一练老四,你不能找这么个人折磨他。”如果不是陈老虎死死的拽住,李虎早就扑过去教训刀疤。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但自家的兄弟只能自己欺负,别人动一手指头李虎看到都不行。 “虎爷!二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四爷的性子太面。面团一样的人,随便让人揉捏咋成。必须找个狠的来练他,把他的胆子练起来。 这刀疤以前是高丽的海盗,下海潜水能捉鱼。上了岸,老虎也打得死。最难得的是这家伙生性凶残,最喜欢挖人心肝生吃。把四爷交给他练,您看着不出两年保准凶悍得不要不要的。” “你就让这么个人训老四?”李虎下巴都要掉到地上,细皮嫩肉的李浩跟着个吃人魔王,这他娘的怎么让人放心。 “过几天要组建海军陆战队,大哥给了一个团的员额。刀疤当连长,小浩在他手下当差。”李休冷冷说了一句,就想走开。 “你等会儿!”李虎一把拉住李休。 “大哥说过,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老四这个性子,不脱层皮是练不出来的。也只有跟着刀疤这样的狠角色,才能真正把他的心练得硬起来。 当初老大把你扔进连队,你让人教训的事情难道忘记了?都是同胞兄弟,我也不想人们以后称呼他李枭的弟弟,而是称呼他李浩。”李休拍了一下李虎的肩膀,留下目瞪口呆的李虎径直下到船舱里面。 李浩看着一段炖鲅鱼,一盘子米饭,外加几个咸萝卜条子。一丁点儿食欲都没有,炖鲅鱼做得一点儿滋味儿都没有,跟巧姐做的差远了。吃在嘴里,跟吃木头茬子没啥区别。 旁边的刀疤吃得香甜,看到李浩不吃。抬手就是一巴掌:“吃,不给老子吃完。老子抽你二十个大嘴巴子!” 船舱里面传出来一阵哄笑声,李浩眼睛里满是泪水,却不敢得罪刀疤,低下头努力的往嘴里扒拉着饭。 有脚步声传来,一双皮靴出现在李浩眼前。顺着靴子网上看,李浩看到了李枭的脸。 “大哥!”眼泪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往下流,李浩丢掉盘子抱着李枭的大腿嚎啕大哭。 “大哥,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大哥,那人打我,他好凶,我怕。”一边咧着嘴哭,一边向李枭诉苦。 “他打你?”李枭指着站在一旁的刀疤。 “嗯!”李浩哭得快要抽了,努力的点着头。 “噌!”李枭抽出了一柄匕首递给李浩。 “拿着,杀了他。”李枭看了一眼刀疤,刀疤傻愣愣的站着不敢挪动半步。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杀人。”李浩浑身哆嗦着放开李枭的大腿,眼神恐惧的向后爬。 “拿着!你给我拿着!”李枭一把将李浩薅过来,把匕首硬塞进李浩的手里。 李浩浑身哆嗦,眼睛里面满是乞求。可李枭的力气比他大,双手被李枭握着,被迫拿着那柄匕首。 “朝着他的心口窝捅下去,一刀下去他就死定了。他打你,欺负你。你要以牙还牙,这才能成为真正的男子汉。” “我不要成男子汉,我不要!”李浩哭得一抽一抽的。 “当啷”李枭松开手,匕首掉到了地上。 “要么甘愿忍受欺负,要么拿起刀子杀死你的对手。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我、你二哥、三哥、都是这么过来的。想要活下去,你只能选择一样。 身为你的大哥,我提醒你。选择拿起刀,你会活得像是只狮子。享受别人的尊重! 如果选择放弃刀,你会活得连狗都不如。因为狗还知道咬人,而你将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对象。没人尊重你,也没人会在意你的想法。人多的时候,你会像是个透明人。 好好想!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李枭拍了拍李浩的肩膀站起身来。 “愣着干什么,都他娘的吃饭。!”看到所有人都站着,李枭吼了一嗓子,所有人都像鹌鹑一样听话,坐下继续吃饭。包括凶恶的刀疤! “你三哥用一身的伤疤,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现在人们叫他虎爷,不是因为他是我李枭的弟弟,而是因为他是李虎。小浩,希望你也有一天,可以赢得别人的尊重。”李枭扔下一句话,踩着楼梯上了甲板。 “我不想杀人,不想杀人……!”李浩缩在地板上,抱着脑袋哭。 饭堂里面的人好像看不见,全都埋着头吃饭。直到把饭盘舔得比脸都干净! 难得有几天惬意的假期,早上李枭带着德川千姬和小玉在大海边赶海。大海总是慷慨的,每当落潮的时候都会给人留下很多东西。 洒一点盐就会钻出来的海蛏子,搬开礁石就有渤海哨。指甲盖大小的螃蟹,用油炸了再拌上盐绝对是无上的美味。如果你在礁石上碰见一个水洼,或许能找到来不及逃走的鱿鱼,又或者是一条傻傻的鱼。 每当这个时候,小玉就会乐得拍巴掌。 鱿鱼围成一个圈儿,挂上糊糊。炸熟了之后蘸一些椒盐,绝对是顶级的食材。 德川千姬最是喜欢吃鱿鱼圈儿,每次都树袋熊一样缠着丈夫,要李枭亲自下厨给她做。自从和李枭熟悉之后,这小娘们儿绝对不放过每一个撒娇的机会。 每次赶海回来,李枭都会围上围裙下厨做饭。 从小在海边长大,李枭最知道海产怎么做。其实做海鲜最简单,只要放到水里煮熟就好。在京城里面,好多人吃皮皮虾居然蘸着姜汁儿。对于这种土鳖吃法,李枭嗤之以鼻。 海鲜海鲜,吃的就是一个鲜字。 小小的海螺一锅煮熟,连辣线都不用摘。一点点酱油调和上芥末,吃得德川千姬泪流满面。 小玉对吃皮皮虾非常有心得,从第三节开始扭掉脑袋。然后一节一节的把壳剥掉,最后顺着尾巴的地方一撕,就能把整个尾巴里面的肉抽出来。 对于皮皮虾这种东西,李枭还是喜欢腌着吃。打好了卤,放足了葱姜蒜,腌制上一天一夜。第二天咸虾爬子就大功告成,如果你问海边的人。皮皮虾要怎么吃好吃,八成的人会推荐这一做法。 可能因为饮食习惯的关系,德川千姬喜欢生吃一切海产。对咸虾爬子那是情有独钟,吃嗨了的时候,还会叽里咕噜的说外语。 听到“呦西”的时候,李枭不自觉的就想起了鬼子兵。 闲暇的时候,李枭还会带着德川千姬和小玉逛一逛长兴岛。 连年的修建,已经让长兴岛有了些现代气息。最有带表性的就要数渔老他们制造的两台蒸汽机,起特点就是个大。每个占地都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为了安全起见全都安排得远离居住区。 那两个十数丈高的大烟囱,不管白天晚上都会冒黑烟。成为长兴岛上空的重要污染源! 为了供给足够多的煤炭,甚至不得不在蒸汽机边上造了一个小型码头。专门停泊从高丽来的运煤船! 水泥厂是另外一个污染源,现在长兴岛牌的水泥已经行销大明。而且一直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工部的那些蠢货们居然向李枭要配方。在被五爷臭揍了一顿之后,放弃了这一想法。 有了蒸汽机做动力,生产效率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尤其是军工生产,自从有了简易的车床和镗床之后。陆军的制式武器,很快就进入到了定型阶段。 标准化的生产,也很快提上了议事日程。李枭的要求是,步兵武器要做到通用性。子弹和枪械,要做到绝对的通用化。 最先批量生产的居然是长管左轮手枪,在子弹定型的情况下,这东西最受欢迎。 李枭试验了一下,整枪长度达到了三十厘米左右。重量很重,但满桂说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兵可以一连射出六发子弹,然后才会拔出马刀作战。 任何一直骑兵队伍,在连续打六枪之后再作战。都将是对手的噩梦!要知道长达二十厘米的枪管,可以给左轮手枪更好的精度。在颠簸的战马上,连续射击的优势也将让他们立于不败之地。 只要能陪着李枭,小玉就是快乐的。唧唧喳喳的说话,像是是麻雀。看到不懂的,就拽着李枭的衣服问。李枭的解释听懂没听懂不管,她就是喜欢拉着哥哥的感觉。 好日子终于过完了,当艾虎生从山海关到来的时候。李枭就知道,一定是皇帝满足了他的一切要求。看得出来,皇帝对辽东的耐心越来越少。这个苦寒之地,正消耗着大明帝国大部分的军事资源。 他必须先解决辽东,然后再扑灭西北层出不穷的叛乱。甚至还得用兵西南,现在的西南不知道有多少土司,还想着完成杨应龙未完成的事业。 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李枭再在辽东这样下去了。朱由检心里明白,李枭不是一只温顺的猫。他有尖牙,还有利爪。身型如果再庞大的话,那他就是老虎,可以一口吞掉大明江山的老虎。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东西就是依照你的想法制造的,背面加了钢板。前面是三百颗小钢珠,中间夹心装药。最外侧是木板,保证钢珠会向一个方向溅射。好好的人,如果被东西喷上,两腿会被射成筛子。想想都觉得造孽!”渔老递给李枭一个铁盒子,这铁盒子一面是钢板,一边却是薄木板。 一根细线就是这东西的触发装置,李枭拽了拽,原来是鱼线。长兴岛有专门的打鱼队伍,保证岛上人的吃食。这种鱼线非常常见,而且造价便宜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这玩意可是好东西,以前这东西叫做反步兵地雷。它的威力并不在于杀伤敌军,而是让敌军双腿受伤不能行动。一个受伤的士兵,远比战死的士兵需要更多的照顾。这种反步兵地雷比较反人类,因为他不但能给中招的士兵带来巨大痛苦。而且基本上不可能治愈,也就是说受伤的士兵最好程度,也只能是终身残疾。 “有一位哲人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东西装药比地雷少,破片却比地雷多,最重要的就是不杀伤人命。应该算是积德才对!”李枭随手把东西放下。又拿起了一杆枪管有一米长,末端同样是左轮的奇怪东西。 这就是渔老他们鼓捣出来的步枪,自从李枭鼓捣出来左轮这种逆天的射击之后。两个老家伙就准备在这一条路上一直跑到死。 李枭也是没办法,加工精度的问题导致弹仓的制造一直很成问题。为了保证连续发射,又不会出现卡壳等意外情况。这玩意可以连续发射六发子弹,长达一米的枪管也可以保证将子弹稳妥的送出两百米外。 就是有一点好,瞄准比较不方便。 为了保证火力的连续性,李枭不得不牺牲了准确性。不过好在稻富佑直提供了另外一种设计,这种设计每次装填只能发射一发子弹。结构类似于后世的双桶猎枪,没有枪栓只有撞针。射击之后,需要把枪管竖起来倒出弹壳。 这种设计的好处就是方便瞄准,一米半长的枪管可以保证两百米之内射击精度惊人。 今天渔老就是让李枭来评判一下,哪种设计更加优秀。 “两种枪都要,一个步兵班六支长管左轮。两支单发步枪,这样可以兼顾二百米外的点射,又可以保持一定的火力密度。其实到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上,火力密度远比精度要重要。我军迫击炮的数量很多,一般四百米开外就会用迫击炮打出一道火墙来。真正能够威胁步兵的敌军其实很有限! 每个班两支单管枪,可以很好的弥补二百米之内的火力盲区。至于一百米之内,就要靠这些左轮步枪。三层火网下来,就算有零星的几个敌人冲上来,也对大局无碍。实在不行,步兵班的正副班长,再一人配一把左轮手枪。十几二十米之内,敌军就算是冲上来几个人也不怕。 反正这东西不管怎么样,都比前膛装填的步枪射速要快多了。”李枭倒是很想一下子弄出马克沁来,可现实实在不允许。事实上,现在就算造出弹仓来,也难以解决因为加工精度问题引起的卡壳,抛壳问题。 “这个办法倒是可以,既然你说了,那就按你的要求生产。一下子要生产这么多的枪械,其他武器的生产就要停一停。尤其是铜管火炮,铸造那东西太废人力。” 李枭举双手赞成渔老的说法,事实上那东西不但废力还他娘的费钱。 “不管枪型怎么样,子弹一定要做到通用才行。而且子弹的最大射程,能够射到三百米就成。装药量不用太大,这样可以减轻子弹重量。另外也可以缩小子弹体积,让士兵们能够多携带一些。” “这个没问题,不但是子弹。这些枪除了枪管之外,其实大多数零件都可以互换。尤其是左轮!”这一点上,渔老可以保证。他是左轮派的坚定支持者,反而是稻富佑直很喜欢那种单发的设计。他觉得,射击精度问题要高于火力密度。 从渔老那里回来,就看到小玉撅着嘴。拍了拍小玉的脑袋,李枭一阵的苦笑。又要去打仗,然后就是回山东。估计过年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有空回来看看小玉。 把小玉带着走,李枭又没那么大的胆子。毕竟这年月暗杀横行,李枭自己还好办些。如果对方对小玉下手,李枭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还是待在长兴岛好了,毕竟这里常年驻守着敖沧海的一个团。居住区又有特务连的保护,这地方又是海岛环境封闭。一般外人很难混进来! 不管小玉怎么不愿意,李枭还是在凌晨离开了长兴岛。 海浪不断的拍打着战船,李枭已经让人通知了皇太极。双方把战场定在了塔山,大虎山一线。既然要打,那就在这里拉开架势好好打一场。演戏给朝廷里的那些大佬们看看,反正距离锦州也没多远,运输粮食什么的也方便。最重要的就是,距离海岸线近便。李枭可以随时登船回山东去! 李枭是山东巡抚,这个官职朱由检很冷静的没有动。 进攻部队由袁崇焕的一团和二团组成,祖大寿的骑兵第二师两个骑兵团,负责左右两翼的策应。后面跟着炮团,大杀器火箭炮没有带着。只是带了迫击炮充充门面,反正李枭又不打算真的进攻辽阳、沈阳。在塔山,大虎山打一打,迫击炮就够用。更何况,如果事情真紧急的话。海面的舰船上还有舰炮可以提供火力支援! *************************************************************** 看着一车车粮饷物资起运,杨嗣昌就恨得咬牙切齿。李枭在山海关对自己的无礼,加上这一次狮子大开口,完全是把朝廷拿猪在宰。偏偏皇上就还批了李枭的奏章,为此兵部的经费再一次被裁减。大家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王公公,您说这……!万岁也太看重李枭了,也不能他提什么条件,就给什么条件。”这话还不能对别人说,只能对着皇帝的心腹王体乾说。 “呵呵!我说侍郎大人,您怎么糊涂起来了。您看看咱这大明江山,关中有高迎祥那帮人闹腾。西南有各部的土司在闹腾,东南呢?各路海盗打得人仰马翻,不时还上岸来抢一把。最让万岁挠头的就是辽东了! 从先帝起,辽东失陷已经有些年头儿。虽说互有胜负,但鞑子的兵力仍然强大。放眼大明军队,除了李枭所部能打得过之外,其他各部都不成。鞑子的威胁太大了,这些势力里面也只有鞑子的兵峰距离京城最近。 只要李枭把鞑子灭了,万岁就可以对辽东放下心来。到时候让李枭再去西北,平定高迎祥的叛乱。又或者去西南,弹压那些不安分的土司们。” “李枭会肯去?”杨嗣昌觉得,以李枭的高傲,王体乾的话更像是梦话。 “呵呵!他不去就是抗旨,天道大义在万岁这一边。他李枭的人望,一下子就会被万岁摧垮。就算李枭再牛,失去了军心民心也是白扯。 再者说了,李枭所部士兵大多是山东河北的乡民。李枭以高利豢养,历经几年才算是有了今天的规模。这些人在辽东当兵,他们的家人可还在大明地界上。虽然李枭是山东巡抚,可也不能带着山东一省的官员造反。当兵的顾念自己的家人,有几个真心肯跟着李枭造反的。 这也就是杨侍郎您问起,老奴才和您多两句嘴。如果是别人问起,老夫就会装聋子没听见。所以,这军粮跟军饷你一定不要克扣,足额发放。不让李枭找到任何借口退兵,只要他能消灭鞑子,扫除帝国东北的蛮夷。就算是他要得还多,万岁也会捏鼻子认了。” 王体乾这是得了朱由检的吩咐,害怕杨嗣昌私自克扣李枭的用度,这才指派王体乾看着点儿。 没想到,杨嗣昌还真他娘的想这么干。如果不是王承恩赶到这里,说不定有多少银子,会被一层层把皮挪用。 “多谢公公提醒!”杨嗣昌对着王体乾拱了拱手深施一礼。 不是王体乾提醒,杨嗣昌还不理解。现在才算是懂了,原来皇帝在下一盘大棋。这步棋里面,最重要的就是李枭消灭辽东的女真鞑子。剪除京城东北方向的威胁,待李枭胜利的时候,再派他到关中去。 一场一场仗打下来,李枭的家底也就算是掏空了。一时半会儿,他就算是举着拳拿着银子,也没人帮着他打仗。杨嗣昌坚定的认为,众叛亲离才是李枭的最后下场。 如果李枭不去,那就更加热闹了。一个抗旨的名头扣下去,就可以把李枭扒得精光。让他再也没有往日里的威风! 第二百九十九章 李枭以极其不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场战役,皇太极却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李枭的塔山、大虎山进攻作战。 在给李枭的回信中,皇太极明确告诉了李枭。他会派出最能打的弟弟,多尔衮和多铎与李枭一战。并且嚣张的叫嚣,玩什么假打不用留手往死里打。就算把两个弟弟打死了,他也不会心疼云云。 李枭被皇太极的嚣张震惊了! “我操!为了清除异己皇太极也是拼了,这明显是拿咱们当刀使唤。”手里拿着皇太极的回信,李枭有些无语。本就是糊弄皇帝的差事,现在搞成了真刀真枪的干架。 “那咱们就真的打到辽阳去?”袁崇焕觉得,还是把火箭炮拉上来比较保险。自从用过了火箭炮之后,他就爱上了这款极其暴力的武器。他本来就想把鞑子一举歼灭,皇太极的书信正中他下怀。 “那怎么行,真打到辽阳还不让皇帝得逞。”李枭断然回绝了袁崇焕的提议。 提起笔,李枭给皇太极写回信。李枭谦虚的表示,两黄旗不够自己塞牙缝的。如果真打,拿下沈阳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小子想拿老子当枪使,没问题。拿钱!没钱的话,随便弄些汉人奴隶,或者牛羊什么的抵账。如果有黄金,那也可以考虑。 不答应老子的条件,赶紧搬家回赫图阿拉。顺便说一句,赫图阿拉也不保险。老子会一把火烧了你们女真人的老窝! 袁崇焕看到李枭的回信,痛苦的捂住了脸。这他娘的比鞑子还土匪,一场仗打下来两头吃。这小子心黑的程度,绝对堪比魏忠贤。呃……!或许可以再加上崔呈秀! 欣赏了一下自己的雪泥鸿爪书法作品,装好信封滴上蜡油盖好了印信,直接让皇太极派来的人拿回去。 “我让人回去准备火箭炮。”既然真打,袁崇焕准备把自己最喜欢的大杀器拎出来。 “用不着,那东西一来是贵。二来用多了,军队会产生依赖性。今后没了火箭炮,你怎么打仗?命令部队,在黑山、大虎山一线布置阵地。咱们站住了山头,让他们来打就好了。我已经给蒙古头人格日图去了信,相信最近几天他就会带着蒙古骑兵赶到。 有了上万蒙古人的加入,鞑子不可能攻得穿这道防线。”李枭在长兴岛的时候,就给格日图去了信。估计这时候也应该在路上! 上一次格日图忽悠了李枭,结果差点儿弄得全军覆灭。如果不是李枭帮手,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喝风。这一次,如果他再忽悠李枭。那今后也就别混了! 李枭的军队,可以算得上是这个年代的职业军队。他们的职业就是打仗,动员速度快,分工明确。从发出动员到在黑山、大虎山修筑阵地,一共也只用了两天时间。 八旗兵可不是这样,绝大多数八旗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从皇太极发出动员令,一直到大军出发足足用了八天时间。 “几位兄长,这一次李枭来袭。听说是明朝皇帝派遣,想要一举消灭我们后金。可以说,我们女真人的兴亡在此一战。此战,我两黄旗愿意打头阵!”议政殿里面坐着四位贝勒。阿敏、莽古尔泰分坐两边。中间坐着代善和皇太极。 自从努尔哈赤死了之后,议政殿里面就出现了四把椅子。这是皇太极妥协的结果,毕竟八旗里面他的势力最弱。 由两黄旗变成了两白旗,多尔衮兄弟三人不但在议政的时候没了座位。就连多铎的牛录,也被削减了五个。那可足足是一千五百人,现在的两白旗可谓是士气低落军心涣散。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汉军八旗正式任命范文程为都统。由多尔衮节制,算是掌旗贝勒。汉军八旗,也正式改名成了汉军旗。 各旗主贝勒为了在汉军旗里面安插自己人,纷纷把自己的包衣奴才往范文程这里塞。直接后果就是,在李官镇战役中损失巨大的汉军旗,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所增加。 “此战既然关系到我女真人的存亡,众位兄弟自然是要齐心合力。十四弟掌控着汉军旗,这一次就让汉军旗先上。咱们看看李枭军队的成色再说,十四弟这打头阵的任务就交给你们汉军旗了。”代善和颜悦色的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个二哥,这就是拿汉人的命往前面填。可自己又是有苦说不出,不拿汉人的命往里面填,就得拿女真人的命往里面填。自己要是推脱,只要是女真人都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二哥既然吩咐了,小弟自然竭尽全力。”多尔衮没办法,只能躬身施礼。 “嗯!大军明日出发,今夜命萨满为大军祈福。”皇太极一声令下,诸位贝勒齐声称“嗻!” *************************************************************** “李枭兄弟,可想死我了。”格日图飞身下了战马,给了李枭一个熊抱。虽然这些年个头见长,可也不是身高足有一米九的格日图高大。李枭感觉自己被一头熊抱住,同时强烈感觉到了蒙古兄弟的热情和浓烈的狐臭。 “呵呵!格日图大哥,你能来我非常高兴。草原上的雄鹰,帮着我对付地上的恶狼。里面请!”李枭等到第七天的时候,终于等来了格日图带领的蒙古军队。 这时候的蒙古人还是以部落为单位,格日图通过贸易笼络,加上李枭在背后支持。以黄金家族的名义,成为了雁门关外诸部公推的首领。这一次李枭喊他帮忙,为了显示诚意格日图足足拉出来九千人的骑兵。 “收到你的信,我就召集部众向你这里赶。一路上连顿饱饭可都没吃,一口马奶酒都没有喝。兄弟,听说大明的皇帝封了你做大官儿了?” “不说这个,羊已经炖熟了,咱们里面喝酒去。”李枭拉着格日图进了中军行辕,格日图的手下自然由袁崇焕负责安置。 拜努尔哈赤和他这些儿子们的折腾,本来有些人口的黑山大虎山一带,现在已经变成了洪荒状态。这里的人不是被女真人掠了去做奴隶,就是被迫迁往关里躲避战火。 李枭安置灾民的村寨,大多在锦州和山海关之间。这里有大片的地方,安置十万大军都没有问题。安置九千蒙古人,以及他们带来的数千牧民一丁点儿问题都没有。 “呦!这羊肉炖得真香啊!”进了军帐,格日图就闻到了炖羊肉的香味儿。 “我亲自炖上的,就是等你来吃。这一仗打完了,咱们把女真人的牛羊都抓来,吃个够本儿。”李枭掀开锅,很随意的捞出一根松木棒子扔掉。抓了一把细盐往锅里一扔,勺子搅合搅合就往铜盆里面盛。 另外一边,吴三桂帮着打下手。砂锅里面的土豆已经炖的金黄,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浓香。抓一把野葱扔进去,搅合几下就算成功。用勺子挖一勺,直接扔递给格日图。土豆炖牛肉,那可是赫光头说过的社会主那啥的象征。神仙见了,也要滚三滚。 格日图也不问,一口把土豆吞下烫得直跳脚却舍不得吐。金黄色的土豆入口即化绵软松香,又是浸满了牛肉汤汁。实在是人间美味,李枭干脆也不往外盛。直接把砂锅端到桌子上,俩人加上祖大寿三个人俩菜就开喝。 吴三桂把五粮液倒进酒碗里面,浓烈的酒香刺激着格日图的鼻翼。这家伙的鼻子狗一样的嗅着,然后端起酒碗“咕嘟”一声灌了一大口。 “啊!”格日图“咂吧”了一下嘴,从味蕾到精神得到极大的满足。 “这才叫酒,跟这一比。其他的酒都是刷锅水!”格日图给吴三桂打了一个招呼,让他继续倒酒。 “痛快!”祖大寿最喜欢豪爽的汉子,看到格日图干了一碗酒,也跟着干了一碗。然后大声喊吴三桂给自己倒上! “兄弟,这一次听说你要帮手。我可是连秋草都没有打完就赶来了!” “放心,不会让格日图大哥你吃亏。明天我会让人给你调拨五万斤粮食,你这次打仗的军粮兄弟包了。另外,缴获了女真人的牛羊。咱们一人一半,女真人战俘归你。汉人归我!”李枭煞有其事的跟格日图商量,他才不会告诉格日图自己其实就是来打酱油的。 “没问题,兄弟你做事我格日图放心。当初被莽古尔泰和阿敏击败,我只带着几百人逃到你这里。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怎么可能回去重新招拢部众。这些年你如果不是不断收购我的羊,还将肥皂玻璃樟脑丸的专营权给我。我也不可能在草原上立足! 你是我格日图的恩人,也是黄金家族的恩人。就算你不分给我任何战利品,我也会来帮着你打仗。” 李枭有些莫名的感动,觉得自己坑这么个实在人有些丧良心。 “当然,分我战利品最好。毕竟部众也不能白打仗!” 靠,坑不死你丫挺的。 第三百章 “怎么样?在这里还习惯么?看这样子,身子骨好像还是没恢复利索。”看到曹文昭给自己敬礼,李枭微笑着回了个礼。 曹文昭在袁崇焕手下当连长,李枭特地给他的连首批换上了左轮步枪和单发步枪。这东西一共就生产了这么多,只够装配一个连的。 “没事儿,身子硬着呢。”曹文昭嘿嘿的傻笑,完全是一副小兵见到上级首长的模样。 “这小子的身子倒是结实,可现在都十一月了,可不敢这么干。年纪大了身体上的毛病,都是年轻时候作下的。”大冷的天,曹变蛟还光着膀子挖工事。一身黝黑的肌肉,在寒风中闪着光泽。 “没事儿,傻小子火力壮。”曹文昭看了侄子一眼,跟在李枭身后说道。 “小子,识字么?” “上过一年私塾,识得几个字。”曹变蛟打了个立正,对着李枭敬礼。 “毛大人要在山海关办个陆军军官学校,都是教一些战术上的事情。任课的都是经历过战阵的军官,让变蛟也去。这么好的苗子,当个大兵糟蹋了。” “在这当个大兵就好,孩子还小……!” “不小了,都能上阵杀敌了。别听你叔叔的,这事情我做主。今天就回山海关,去毛督师那里报到。这首批五十名学员,将来都是要当军官的。”李枭捶了曹变蛟胸口一拳,小伙子纹丝不动。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练家子! “你以前这么打过仗?”一边走,一边看曹文昭修筑的工事。还别说,这家伙修得有模有样。对李枭的战术理解得很透! “在李官镇,看史总兵的手下这么挖战壕。我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说是您教的。这就学来了,还加了我一点的想头在里面。” “自己有想法很好,给你批一百枚反步兵地雷。安插在阵前,史可法就是半夜被人摸了一把,结果被堵在李官镇里面出不来。如果不是城墙结实,现在骨头都能敲鼓了。你可别犯他的错误!” “大人您放心!” “左轮步枪不要用眼睛贴近瞄准,以免火药爆炸的时候溅伤了眼睛。单发步枪要训练他们装弹的速度,努力做到一分钟能打六发。”李枭自己试验过,他可以一分钟撸四发。估计训练一下,一分钟撸六发问题不大。 “正在加紧训练,这玩意比火铳好用多了。就算是单发的那个,上弹也比火铳快。” “反步兵那玩意,晚上在身后也安上几个。到了早上的时候,记得拆回来就是了。岗哨一定要有明有暗,听说这帮鞑子很会摸哨。” “岗哨设置了明暗哨,晚上的时候军官们还会巡哨。” 曹文昭的阵地是凸在最前面的,一旦有事情他首当其冲。 “怎么还准备这些?”李枭看到,曹文昭的兵除了新发的步枪外,每人还有一杆红缨枪。这种复古的兵器出现在这里,显得非常扎眼。 “习惯了!感觉手里没有这家伙,总是差了点儿啥。以前的火铳枪管比这长,上面还能装刺刀。可现在的火铳,枪管短了一些。虽然这样拿起来更加顺畅,但上面不能装刺刀。近战的话,我们手里就没家伙了。” 李枭无语,这年头谁家有能连续发射六发,装填速度还这么快的火枪。远了有迫击炮,近了有火枪,再近了有反步兵地雷、手榴弹。 就算真有几个人冲过来,每个班的正副班长还配备了左轮手枪。这东西在十几米远的地方,杀伤力还是非常可观。如果这样还有人能够冲到跟前,那你他娘的换弹速度也太慢了。要知道,这里是山坡。后金的战马根本冲不上来,靠人的两条腿,肯定比马更慢。 想想还是算了,既然他们愿意带就由着他们。反正真打起来,多一样武器也是好的。 其实李枭也想看看,新鼓捣出来的玩意到底威力怎么样。毕竟武器没有经过实战检验,好多缺点都暴露不出来。谁能知道,天太冷的情况下,子弹会在枪膛里面打不出来。 如果早考虑到,说不定去年冬天八旗兵就被干掉了大部分。 生活中还总是出现个吧意外,战争里面更可能出现意外。 “好好干,这仗打好了升你当营长。”临下阵地的时候,李枭准备给曹文昭喂一口心灵鸡汤。 “大帅,当什么长的不重要。如果不是您从诏狱里面把俺捞出来,命都没了。还提啥这长那长的,现在俺觉着只要不回诏狱就好。” “放心,在我这里没人敢让你去诏狱。”诏狱那地方真不是人待的,曹文昭这么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也被吓成了这德行。 李枭要回中军行辕,因为朝廷派的监军来了。通常情况下,监军都是太监。毕竟太监都是皇帝身边人,属于极度可靠的那波人。 偏偏这一次,来的不是太监,而是从陕西来的一个督粮道。他娘的一个督粮道,来老子这里督军。虽然都带个督字,可性质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这个人给李枭的感觉,这家伙是皇帝的心腹,铁杆的那种。 “下官洪承畴见过巡抚大人。”洪承畴对着李枭抱拳拱手。 李枭最新的官位名称是大明山东巡抚提督辽东军务! 一听名字,李枭就知道这的确是朱由检的心腹。还他娘是个二五仔的心腹! “洪大人,请坐!来人,看茶。” “下官这一次奉了万岁的圣旨,前来辽东前线督军。路过京城的时候,万岁特地召见。告诉下官,这一次来辽东前线,只让下官带眼睛和耳朵。嘴就放在京城,军务上的事情,唯巡抚大人马首是瞻。”洪承畴把自己的位置摆得相当低。 一进来就强烈的表示,老子就是战场观众。 “洪大人客气了,您在陕西剿匪。听说打得悍匪高迎祥望风睥睨,李枭年纪小做事情有些孟浪。遇到事情的时候,还得您多提点才是。”人家客气,李枭自然也客气。心里面盘算,怎么对付这个家伙。 但凡研究明末清初历史的,就没有人不知道洪承畴这个名字。这家伙出名的程度,已经到了如雷贯耳家喻户晓的地步。 依照李枭的经验,凡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还是大名的家伙,无一不是精明强干之辈。眼前这个家伙,别看笑嘻嘻的把自己身段放得很低。可实际上,绝对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估计论厚黑水平,也就孙承宗那老狐狸能跟他比拼一下。 “哪里!哪里!巡抚大人谬赞了,谁人不知放眼大明军界。说到兵将精锐,无出辽军之右者。也只有大人麾下之辽军,可与凶悍如鞑子抗衡。万岁可是特地吩咐下官,要多和大人学习治军之法。巡抚大人可不要藏私哦!”洪承畴这个家伙,不管怎么说话脸上都带着笑。真应了那句话,不笑不说话。 这家伙虽然让人觉得不太实在,但却觉得很和蔼可亲。一丁点儿没有钦差大臣皇帝宠臣的架子,没人会对这么一个人生出恶感来。 李枭心里警铃大作,这就是一个笑面虎。别看他笑得很真诚,但李枭小心这家伙吃人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吐骨头。 和这样的笑面虎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会掉到坑里面。正想着如何结束谈话,洪承畴笑呵呵的指着身后站着的几个人笑道:“这一次下官还带来三千秦兵助战,我来为巡抚大人引荐一下。 这位是山西道参将左良玉,这位是潼关参将贺虎臣。这位是……!” 听到的第一个名字,李枭就认真起来。左良玉啊!这家伙现在居然跟着洪承畴混事情! 仔细打量这位明史上,彪悍程度仅次于曹文昭的猛将。 这家伙和小说里面的关公比较像,身高至少有一米八。赤红脸,颚下三缕长髯。丹凤眼,卧蚕眉。站在那里身形笔直,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相比之下,身边那个贺虎臣就显得有些矮。不过也是一身的彪悍之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稳当的主儿。 剩下的将军们,看面相也都不是啥善茬。 这家伙是带着队伍来的,说是助战,鬼知道他们想要干嘛。 本来还想着,把这家伙支到锦州。让毛文龙陪着玩几天,把事情糊弄过去。现在看起来,这家伙是以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这次督军任务。 “诸位远道而来,帮助我辽军对付鞑子。实在是辛苦各位,一会儿李某人设宴,为诸位将军接风。洪大人麾下秦军将士,可在大虎山后侧扎营。李某会调拨酒,分发给秦军弟兄。各位来自内陆,这一次到了辽东,可得好好尝尝我们辽东的海产。 艾虎生,调拨海产给诸位将军的营里面。也让秦军的兄弟们,尝尝咱们辽东特产。” “诺!”艾虎生答应一声,立刻出去准备。辽军吃海产都要吃吐了,可这帮秦军绝大多数是第一次来辽东,甚至他们好多人都没见过海产。 第三百零一章 曹变蛟扛着行李迈进了这个叫做宿舍的地方,一进门就看到个黑铁塔一样的家伙。床上坐着一个身体强壮的少年,靠着里面的一张床上,坐着的白面书生。看那模样,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你就是曹变蛟?”坐在床上身体强壮的少年,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声。 “嗯!”曹变蛟看到靠着门的一张床上贴着自己的名字,把姓李往床上一放。灰尘立刻弥漫开来,呛得曹变蛟咳嗦了两声。 “我是副班长,你可以叫俺虎爷。这是咱们寝室的班长,黑牛,你要叫牛老大。这是……这小白脸是孙小个子,你叫他孙子就成。一会儿把寝室打扫了,顺便把牛老大和我的床铺铺好。” “打扫寝室没问题,可我为什么要帮你和黑大个铺床?”曹变蛟抱着肩膀与李虎对视,眼神儿上丝毫不虚。 “呦呵!咋的,想练练?”李虎笑了一声,站起身来。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在厚实的冬装掩饰下,还是能看到健硕身材的轮廓。 “就你?”曹变蛟上下打量一下,这个比他高出半头的大块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小子,有本事楼后小树林里面练练。赢了的,今后就是老大。”李虎一手握着拳,把关节捏得“嘎巴”作响。 两个家伙走了出去,黑牛看了一眼孙之洁。 “主意你出的?” “总是要打出一个草头王的,早点知道这个王者是谁,对我来说比较重要。身体比不上你们强壮,自然就要跟着强者走。 你在班里功夫最好,本来你是最好的选择。可没办法,你的身份不够用。李虎是大帅的亲弟弟,你不敢过份得罪他的。因为这军队说穿了就是李家的!” “那你不如直接跟着李虎混,岂不便捷?” “不一样的,依我看李虎打不过曹变蛟。等他失败了我再帮他,这样我们会成为很铁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不怕我去告诉李虎?” “不怕,因为我最聪明。李虎需要我出主意,另外……!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帮手,听我的话。” “我?听你的话?” “是啊!因为我聪明,你没有家世脑子又不够用,很难混出头。这时候你需要一个聪明的脑袋帮你才行,而我就是那个聪明的脑袋。你想混出头,就必须听我的主意。” “呵呵!我就是一个大头兵,听你的话?老子不想混出头,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做几年小兵,然后回家娶媳妇种地。”黑牛冷笑一声,不屑的看着孙之洁。 “你真的不想出头?如果不想的话,就不会来参加这个学习。别装了,你知道一个小兵很容易死。如果你不想死,就得当官儿,而且当得官越大就越不容易死。你想活下去,所以你想当官儿。” “你怎么知道的?”黑牛皱着眉头,心事被人猜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黑牛感觉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这个孙之洁给黑牛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妖精,可以看穿人的内心。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腿一直在抖。”孙之洁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 “就这?”黑牛的眼睛瞪得有牛蛋大小。 “当然,最重要的是毛督师跟你说话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了。当时你就说,当官是不想死。” “靠!”黑牛靠了一句,然后坐到了孙之洁的身边。 事情到底还是出乎了小狐狸的预料之外,李虎和曹文昭搂着肩膀回来了。李虎的眼睛变成了乌眼青,曹文昭的鼻子还在隐隐留着血。 “你们这是……?”孙之洁疑惑的看着李虎,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变成了朋友。 “这架打得爽快,你小子别只知道耍心眼儿。拳头够硬才是可靠的朋友!”李虎坐到自己的床上,打开铺盖开始铺床。 “嘟……!嘟……!”楼下传来哨音,四个人立刻扔下手里的活计,跑到了外面。 “整队!整队!以班为单位,整队,快!快点儿!”一脸连毛胡子的教官驴一样的在吼。 五十名学员,快速的整队。 “绕着操场,三千米障碍跑两圈儿。最后一个跑完的班,只有馒头吃。跑!快着点儿!”鞭子对着空气甩得“啪”“啪”响,一群人立刻撒丫子跑。都是赶了好久的路刚到,这一来就敢啃馒头怎么受得了。 偌大的练武场上,一群少年郎来回的奔跑,爬高,翻滚,匍匐前进,跨沟,爬绳梯,钻洞,走平衡木越障碍。跑了一圈儿下来,这些半大孩子浑身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毛文龙站在楼顶的办公室里面,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着脚下演武场奔跑的少年郎。 “天气这样凉,这么做他们会生病的。听说这里面还有李巡抚的弟弟,他对您这样做没意见?”大病初愈的史可法没有去北京受封,而是留在了山海关。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看看这支神秘的军队。究竟是什么,让他们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难道说,就是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 “宪之!这些都是将来辽军的中坚力量,连这点儿困苦都经受不住。将来可怎么统领千军万马,这次学员本来只有五十人。老夫硬是弄进来一百人,就是要在过程当中淘汰一半的人。只有这样,才能为辽军的将来选对合适的人才。” 史可法看着下面拼命奔跑的少年们,现在他很后悔自己的儿子史德威被自己派去了京城。亲自受皇帝的封赏,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史可法觉得,以儿子的功劳可以享受这样的荣耀。 孙之洁跑了半圈儿就岔气儿了,小肚子钻心的疼。脑袋上全是喊,旁李虎的喊声听在耳朵里面有了水音儿。他感觉自己再跑下去就死了! 腿一软,身子就向前面抢倒。忽然两只胳膊,被人死死的抓住。 曹文昭和李虎一左一右,抓着孙之洁的胳膊。 “放了我吧,我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 “我们是一个班的,战场上俺没有抛弃过弟兄,训练场上俺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弟兄。撑着点儿,别耍熊。”李虎说话的时候大乱了呼吸节奏,“呼哧”“呼哧”的喘得厉害。 “别说话了,一会儿你也岔气儿了,我可拎不动你们俩。” 哥俩到了木墙前面傻了眼,这木墙三米多高,这可怎么办。 手上一轻,黑牛就把孙之洁拎了起来。“你们上去接着!” 李虎曹文昭默契的爬上了木墙,黑牛一手抓着孙之洁的脖领子,一手抓着腰带。大喝一声,双臂一甩,就把孙之洁麻袋一样的扔上去。 史可法看着下面的这一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团结,才是这支军队最大的战斗力。 第三百零二章 多尔衮看着前面的土山包,心里就有些发麻。李官镇外面的那一幕,至今想起来仍旧让他头皮发麻。一千多人,顷刻间灰飞烟灭。这已经不是人间的武器,而是天神的杰作。很想看看对面那个李枭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制造出那样威力的武器。 “都给老子听好了,今天都给老子往上冲。贝勒爷说了只要能冲上对面的山岗,就给你们抬旗,给你们一家子都抬旗。这是贝勒爷的恩典,一般人我还看不上呢。” 多尔衮回头看了一眼,林可旺扯着脖子在后面吼。 看到多尔衮在看他,胖胖的林可旺球一样的滚到多尔衮马前打了个签。“贝勒爷,都安排好了。一千两百人,都换上了咱们正白旗的衣裳。只要您一句话,这就冲上对面的山岗,把李枭的人头拿回来。” 林可旺这话,他自己第一个不信。锦州城下,他忽悠上去被轰死八旗兵砍死的汉人足足有上万人。如今只不过是区区一千两百人,对他来说没有丝毫心理负担。那么大的孽都做下了,还差这一点儿? “你做的不错,让他们上吧。”多尔衮一挥手,林可旺就举起了猪蹄一样的手。 “弟兄们,冲啊!”林可旺说完,胖胖的身子就往前跑。 “杀!”听说冲上山岗就给抬旗,这些汉人旗奴眼睛放光。只要成为了旗人,自己的家人就不会被人欺负,自己的老婆闺女也不用被女真人主子叫去陪睡。自己的儿子,也不用被主子家里的少爷欺负。为了地位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人都拼了。 人群很快超越了林可旺,一大群人乱哄哄的向着山岗跑了过去。大部分人超越了林可旺,这家伙就停住了脚步。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粗气。常年不运动,跑几步就喘得厉害。林可旺觉得,自己的肺好像在拉风箱一样。 “大帅,这不像是的八旗兵。他们的阵型乱哄哄的,没有一点儿章法,完全不是鞑子的模样。”袁崇焕放下望远镜,转身对身边的李枭说道。 “今天你是指挥官,主意你来拿。我就带了眼睛和耳朵,嘴忘在长兴岛没带来。”李枭举着望远镜,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冲锋的队伍。 对面的指挥官一定是个白痴,两里地外就让步兵徒步发起冲锋。还他娘的一个劲儿的猛跑,真跑到山上。这他娘的还有力气打仗? 没听说过,打仗之前先跑个一千米消耗一下体力的。 “诺!”再次得到了李枭的授权,袁崇焕心里的底气多了一层。 “格日图首领,请你派出两千骑兵,分别从左右翼出击。务必全歼来犯之敌!”袁崇焕早就看出来,这些肯定不是八旗主力。敌人是在试探,试探自己的部署。初次火炮打击会在多远距离,大概有多少门火炮。如果能趟掉一些地雷,那就更好了。 准确的说,这一千多人就是来送死的。用命来探前方阵地的虚实! “好极!”格日图狞笑一声,立刻翻身上马。今天他打头阵,这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 对面是步兵,绝对不是蒙古铁骑的对手。这个头彩拿到了,今后也不会被李枭看轻。将来分战利品的时候,嘿嘿! 一声唿哨,黑山左右翼山包后面钻各钻出来一千骑兵。 这些骑兵速度快得像闪电,战马荡起阵阵烟尘,冲天的灰土变成了灰黄色的烟幕。 “鞑子兵……!”跑得满脸通红的旗奴看到对面驰出来的骑兵,立刻停住了脚步。 “是蒙古鞑子,跑啊!”女真人的马刀他们见识过了,自然也知道蒙古人的马刀也不差。所有人几乎一瞬间停止了奔跑,不少反应快的转身就跑。 有一个带头,立刻就有人跟着跑。一个能带走十个,十个就能带走一百人。一千两百人没有思想斗争,转身就往回跑。 虽然他们很努力的在跑,可两条腿还是跑不过四条腿。距离在迅速的缩短,当格日图射出响箭的时候。一蓬黑乎乎的箭雨,洒向了逃跑中的旗奴们。 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中箭的人在地上绝望的惨叫哀嚎。没有中箭的人像是受惊的兔子,飞快的向前窜。 战斗对蒙古骑兵来说,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围猎。猎物就是那些穿着正白旗衣服,疯狂奔跑的那些人。弓弦不断的响,箭矢“嗖”“嗖”的在空中飞过。 蒙古人从小就学习两间事情,第一件是骑马,第二件就是射箭。可以说,每个蒙古人都是好骑手,好猎手。不会骑马射箭的,也配叫蒙古人? 地上很快躺在一层尸体,当然也有受伤在地上不断挣扎的人。 蒙古人根本不管这些,他们一边射箭一边从受伤挣扎的人身上踏过去。钉了铁掌的马蹄踏在人身体上,发出“噗”“噗”的声音。马蹄在人身上,不断踏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 上千蒙古骑兵驰过之后,地上就只剩下几块大一些的人皮。 “杀!杀!”格日图兴奋的大叫,虽然他知道没人能听见他在喊什么。可他还是很兴奋,在千里科尔沁他被两蓝旗追杀。现在追杀正白旗,胸中憋闷了两年的窝囊气终于有了抒发的地方。 “鞑子在探你的底,你也在探他们的底。”李枭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袁崇焕,这家伙别看人一根筋,打仗打得油精油精的。论勇猛,八个袁崇焕也抵不上一个敖沧海。可这种精明,敖沧海远远不是袁崇焕的对手。 “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军阵后面都有些个啥。”眼看着蒙古骑兵势如破竹,袁崇焕更加认定。刚刚跑过来这波,就是鞑子来探底的炮灰。现在,该是自己探他们的底了。拿蒙古人当炮灰,袁崇焕是一丁点儿负罪感都欠奉。 “贝勒爷!蒙古人杀过来了!”阳光一照林可旺的脑门儿亮晶晶一片,看到蒙古骑兵冲杀过来,他急得浑身都是汗。 多尔衮撇了撇嘴没说话,汉人就是这么不顶用。被蒙古人一冲就给冲散了,对方没有发射一枚炮弹,也没有射出一枚枪弹。箭矢与刀枪,成为了战场的主宰。这种复古的打法,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范文程,看你的了。” “嗻!”多尔衮身后的范文程立刻打马驰了出来,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吩咐了一句。传令兵立刻死命的挥舞手里的红旗! 大黑山脚下两里处的树林里面,立刻发出闷雷一样的声音。早就装填完毕的红夷大炮喷射出一条条火蛇,弹丸带着呼啸声飞向正在冲锋的蒙古骑兵。 格日图这时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十几股烟柱就在自己的骑兵队伍里面炸开,弹片四散飞舞。各种形状的尖锐金属,撕开了结实的蒙古皮袍子。 战马嘶鸣,成片成片的蒙古骑兵倒在地上。每个炮弹爆炸的地方,就会出现遍地的尸骸。有人的也有马的,一时间不死的战马,哀鸣着发出最后的嘶吼。 “操!”格日图喊了一嗓子,一夹胯下战马的马腹,斜着就向一边跑。 骑兵冲锋的时候,不可能停下来然后调转马头往后跑。在敌军的炮火下,这就是在找死。唯一可行的就是,高速奔驰绕一个大圈子跑回到自己的阵地上。也只有高速运动,才能尽可能的减少地方炮兵射击带来的伤亡。 看到头人改变了方向,蒙古骑兵们很自觉的跟着格日图改变了方向。 前方地面上,忽然扬起一片沙土。无数身上披着麻袋,盖着沙土的汉军旗士兵从地上爬起来。原来早在昨天晚上,他们就埋伏在这里。 “放枪!”范文程一声令下,火枪的枪口纷纷喷出青烟。弹丸在火光的伴随下,飞速冲出枪口。 一片弹幕打过来,侧翼受到攻击的蒙古骑兵立刻是人仰马翻。成排成排的倒下! 子弹的动能,根本不是皮袍子可以抵御的。蒙古士兵身上鲜血飚飞,人和马一排排的中弹倒地。 “炮兵!目标山脚下树林,十发急速射。”看到敌军炮兵发射冒出的烟雾,袁崇焕立刻锁定了敌军炮兵阵地的位置。一声吩咐,计算兵立刻开始计算射击诸元。 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三十门迫击炮几乎同一时间开火。 炮弹雨点儿一样的砸到了女真人的炮兵阵地上,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准头差了些。但迫击炮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些,三十门迫击炮,每门打出十发那就是三百发炮弹。 这种火力密度,蒙不中目标,那人品也就太差了一点。 一枚炮击炮弹,不偏不倚正砸在弹药堆里面。一声惊天爆炸之后,林子里面腾起巨大的烟雾。李枭在望远镜里面,甚至可以看到被炸上半空的人腿。 袁崇焕这一手玩的漂亮,用蒙古人探出敌军炮兵阵地。然后用火力覆盖,好像自己的到来。让冷兵器的战场迅速变成了热兵器的战场,现在和女真人打仗都得玩炮战了。 听到身后剧烈的爆炸声,多尔衮猛的回头。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安排在林子里面的炮兵阵地,居然这么快就被端了。不过多尔衮并没有多少懊恼,想必这时候的揆一,也应该发现了对方的炮兵阵地吧。 揆一放下手中望远镜,从黑山上面腾起的烟雾,已经暴露了迫击炮阵地的位置。隐蔽在另外一侧的树林里,揆一调整好了火炮角度,一声令下就开始发射。这一次发射,不但有传统的红夷大炮。还有在李官镇缴获的迫击炮! 这两个月,揆一和范文程夜以继日的研究这种新式火炮。吃了这么大的亏,现在终于弄到了几门实物。 很快他们发现,这种火炮并不稀奇。不过就是一个铁筒子而已,炮弹才是这种火炮的难点。聪明的范文程很快弄清楚了引信的作用,拧开引信之后放进炮管里面。炮弹就会发射出去,炮弹的落点完全靠调整火炮射角来完成。 冒着生命危险,拆开一枚迫击炮弹。范文程和揆一惊讶的发现,迫击炮弹里面的火药,居然和他们用的黑火药不一样。这种火药燃烧更加充分,而且然后过后几乎没什么灰尘。 两个家伙绞尽脑汁,也没能搞明白这火药是啥成分。只是知道,这炮弹威力强大,全靠着这种没见过的火药。 缴获的炮弹有一百多发,除了用来研究留了十几发之外。剩下的揆一全部打包带了过来! 李枭刚刚兴奋没有两分钟,一股奇怪的哨音就在耳朵边上响了起来。可怕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一闪身李枭就滚进了身边的战壕。 炮阵地的周围腾起了一股股烟雾,没有丝毫准备的炮兵们,一瞬间就被烟雾笼罩了。 范文程的开花弹,后面有一个弹托。引爆药捻之后,炮弹上面的药捻也会被点燃。他发现,只要药捻长一些。炮弹落地之后,就不会立刻爆炸。圆滚滚的炮弹会滚落到低处,然后才爆炸。 迫击炮属于曲射火炮,为了避免对方的炮击。迫击炮手们都会挖一个坑,把迫击炮放到坑里面去。这样,不管是直射炮弹和枪弹都没办法打中他们。 可……!可他们没想到,圆滚滚的炮弹会自己滚到坑里面。 对面足足有四十门火炮在射击,其中还有五门缴获来的迫击炮。同样打得不准,但同样总会有瞎猫碰到死耗子。 “轰!”“轰!”“轰!”一阵阵剧烈的爆炸,李枭感觉脚下的地皮都在颤抖。 他娘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干掉了对方的炮阵地,对方居然也这么快的进行火力报复。这他娘的刚刚进入热战,战术的发展也太他娘的快了点儿吧。难道说,这就进入了炮战的时代? 同样是一声剧烈的爆炸,一大股烟柱在炮阵地上腾空而起。李枭蹲在战壕里面,被震得蹦了一下。 完了!肯定是弹药车被炸了,但愿那帮蠢货执行了李枭的条令。按照作战规定,弹药车要距离炮阵地二百米。 第三百零三章 看到对方的阵地上也腾起了烟雾,多尔衮嘴角露出了笑意。不怪他和范文程研究了三天时间,终于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现在来看,这主意棒极了。李枭的军队逞凶,靠得就是雨点一样的炮弹。现在炮哑巴了,看你拿什么和本贝勒爷斗法。 李枭抖落了身上的灰土,还好指挥部距离炮阵地足足有六七百米的距离。不然,这指挥部都得被人给端了。摘下帽子,在大腿上不断的摔打。 “哎呀!这年月耍刀的都这么聪明了,都会玩炮战了。让人去看看吧,你的炮兵阵地怎么样了。”李枭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没必要苛责袁崇焕。毕竟,这种战斗他们没经历过。以前总听说战场上的教训,都是鲜血换来的。现在想想,还真他娘的是真的。 “回来!你就知道鞑子不会再打炮?你是指挥员,这才是你的位置。继续指挥战斗,你手下那么多参谋都是当花看的?”李枭一把薅回来袁崇焕,这时候如果女真鞑子再打炮,那可就真的战果辉煌了。 “诺!”袁崇焕咬了咬牙,他万万没想到,敌军会这样的狡猾。 不过想想还是应该庆幸,得亏李枭把火箭炮留在了锦州。不然,刚刚自己会命令火箭炮覆盖。火箭炮发射时候,腾起的烟雾和迫击炮根本没有可比性。那目标,比迫击炮阵地明显多了。 范文程打了三排排枪,蒙古骑兵就躺下了一地尸体。格日图手里的马鞭死命的抽马屁股,耳朵边上子弹“嗖”“嗖”的飞。现在格日图没了刚刚的畅快,他现在满心的只想离开这该死的战场。他娘的,女真人不玩弓箭马刀,什么时候跟汉人一样玩火铳了。他娘的,火铳还这么厉害。 他娘的,这次回去老子就跟李枭要些火铳充门面。 马屁股都快被抽烂了,终于耳朵边上听不到那种要命的催命音符。跑回到黑山阵地一清点,这一次出击整整损失了七百九十三人。他娘的两千蒙古汉子冲出去,回来的刚刚六成。 “敌军炮兵已经被摧毁,立刻攻击,不给他们的喘息的时间。”多尔衮准备趁热打铁,立刻攻下前面的黑山阵地。 “嗻!”范文程眼睛里面满是兴奋,上一次李官镇战败他心里充满了沮丧。回去之后仔细回想了整个战斗经过,除了攻击李官镇失利之外,其他的可谓无懈可击。就算是进攻李官镇,他也差点儿就获得成功。如果不是明军骑兵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他已经可以站在李官镇里面了。 这一次首攻黑山,这可是一次大大露脸的机会。多尔衮力保自己升任汉军旗都统,他要用明军的血来证明,多尔衮的眼光是对的。 “呜……!”号角的声音响起,埋伏在林子里面的汉八旗好像蚂蚁一样冲出来。远处烟尘滚滚,两白旗的骑兵步兵开始奔向战场。 一辆辆马车,飞快的奔驰着。将一箱箱弹药,送到林子里面的炮兵阵地上。 “轰!”“轰!”“轰!”“……!” 炮兵一刻不停的轰击着黑山主阵地,迫击炮炮弹不剩多少了。现在只能靠着红夷大炮撑场面,揆一发现只要增大炮口仰角,炮弹会打到更远。而且炮弹落地之后,因为角度的关系,能够打击到工事顶部,运气好还能打到工事后面的敌军。 看着一颗接着一颗的炮弹在自己阵地上爆炸,李枭吐了口充满土腥味儿的唾沫。这年月的人都这么聪明了么?战术发展的太快了,快到自己都有点儿不适应。 好像去年的时候,自己还能拿炮把人虐得不要不要的。现在居然轮到八旗兵现在用大炮虐自己! 奶奶的,风水轮流转,这他娘的也轮得太快了些吧。这帮只知道骑马打仗的蠢货,是怎么进化这么快的。 炮击炮阵地的情况非常惨,那帮混蛋还是没有遵守李枭定下的条例。为了取炮弹方便,炮弹堆积点仅仅距离炮阵地不过十几米远。其结果就是,炮弹殉爆的时候迫击炮阵地整个被吞没了。 揉了揉额头,损失几十门迫击炮李枭不在乎。那玩意不过就是一个铁筒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但那些炮手们却是炮弹喂出来的,换句话来说那是银子喂出来的。就因为没有遵守自己的条令,顷刻间灰飞烟灭。工兵和民夫正在抢救,李枭觉得挖不出来几个人。 就算是挖出来,估计也不是活人。 “大帅……!”袁崇焕的脸被熏黑了半边。“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下去吧。我保证守住黑山!” “我说过你是指挥官,你来指挥。不过这并不包括我,我的兵将要面对一场艰苦的战斗。这个时候,你让我扔下我的兵跑到后方去?军心士气还要不要了?”李枭瞥了袁崇焕一眼,继续举着望远镜看。 袁崇焕咽了口唾沫,愣了一下跑回去继续指挥部队进入阵地。 今天李枭不打算干扰袁崇焕,迫击炮手是炮弹喂出来的,那么指挥员就是用人命喂出来的。培养一个炮手只是花银子就好,培养指挥员有时候就得舍出去人命。今后队伍大了,战场也广阔了。李枭不可能亲临每个战场,将军们的作用就凸显出来。 汉军旗借着炮火的掩护,开始逼近黑山阵地。 曹文昭吐了一口唾沫,手里拿着一杆单发步枪。曹文昭喜欢这玩意,虽然打一发要上一次子弹。但比起前膛装的火铳,可是要方便的多了。铜壳的子弹往枪膛里面一塞,合上枪栓扣动扳机就好。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把人放近了打。没老子命令,谁他娘的开枪老子送他碗大个疤。”整个阵地想起了曹文昭的破锣嗓音。 “把那些玩意推上来!”曹文昭一声令下,他手下的警卫班两个人一组,用杠子把四个直径半米的铸铁球抬上了战壕。 “嘿嘿!尝尝俺老曹的厉害!”曹文昭狞笑一声,看着下面密密麻麻,排着整齐方队的汉军旗士兵。 “点火,放!”随着曹文昭一声令下,警卫班的战士立刻点燃了引信。铁球顺着土坡往下滚,开始只是慢慢的滚。随着势能的增大,冒着火花的铁球越滚越快。 “当!”铁球撞到了一块石头,由于势能太大铁球居然飞了起来。 站得整齐的汉军旗,嚎叫着散开。 直径半米的大铁球子啊,这玩意真砸下来铁打的罗汉也得喝一壶。更别说血肉之躯的大活人! “噗!”飞起来的大铁球子砸进了土里面,势能的作用下虽然仍旧继续滚,但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看到四溅的火花,汉军旗士兵们疯了一样的想跑。可……来不及了! “轰!”直径半米的大铁球子一下子炸开,无数弹片合着弹珠四散飞溅。一个百人的方队,瞬间就被吞没了。 爆炸威力只大,就连曹文昭都感觉到吃惊。他弄了这么几个大铁球子,完全是因为当年守城的时候经常用滚木礌石。现在有了火药,自然就要有带馅的滚木礌石。 原本只是想着,砸不死人也可以炸死几个。可这玩意的爆炸威力,也太他娘的大了些。一个百人队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不是已经被炸碎了。就是浑身冒着血,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嚎叫。 能囫囵个的站起来,那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四个大铁球子砸下去,两个百人队就这么消失了。范文程看得眼皮直跳,大个带馅儿的铁球子,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效果却是出奇的吓人。 “命令揆一,用炮轰那块地方。”多尔衮放下望远镜,用马鞭一指。身后插着背旗的传令兵就往林子里面跑了过去! 一枪没放,曹文昭还在傻乐。炮弹呼啸着就砸到了阵地上,有傻乎乎的兵不知道避炮。看到炮弹落在战壕外面,也不知道蹲在战壕里面。 结果炮弹爆炸,虽然没有被弹片炸到。但爆炸的冲击破却震得他们吐血,有好几个离得近的蠢货,直接被活活震死。 “他妈的,都蹲到战壕里面。”破锣嗓子再次响起来,不过曹文昭的大嗓门儿吼出来的话。完全被炮弹的爆炸声淹没,包括他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吼声。 有的兵被炸懵了,扔下枪就往后面跑。 “别跑!”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气浪把曹文昭后面的话堵进肚子里面。 胸口闷得厉害,眼前有些发黑。曹文昭不得不蹲下来,手扶着战壕的木头撑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抬头一看,那些逃跑的士兵没一个能站着的。都被弹片撕碎了,破烂的衣服和手脚到处都是。一挂肠子,就摆在曹文昭五六步远的地方。 “连长,鞑子上来了。”传令兵拉着曹文昭的胳膊大声喊。 曹文昭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啥。传令兵紧拉了一把曹文昭的胳膊,指着下面又开始爬山的两个汉军旗百人队。 借着炮火的掩护,两个百人队已经爬上了半山腰。距离阵地,也就一百多米。 “愣着干什么,还他娘的不搂火。”曹文昭吼了一嗓子,他还是听不到自己的吼声。传令兵无语,你刚刚喊的,没有你的命令开枪是要砍头的。 “砰!”曹文昭放了一枪,阵地上立刻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 曹文昭这边放枪,对面的汉军旗也开始放枪。不过曹文昭这边的人,都躲在战壕里面放枪。而且他们装子弹,也不用非得把枪管竖起来,用通条往枪管里面怼。 暴露的面积小,自然中弹的几率就小。对射的结果就是,汉军旗成排的倒下,曹文昭这边却没几个人中弹。 第三百零四章 伤亡在急剧的增加着,范文程却视而不见。他明白一个道理,红顶子从来都要靠着人血来染。既然自己想要出人头地,就不能有妇人之仁。 左轮步枪的射速非常快,距离在一百米内的时候准头还是有保证的。步枪手们可以连续发射六枪,然后缩回到战壕里面。打开卡扣把左轮放出来。把枪竖起来,手抖两下黄澄澄的子弹壳就会掉出来。这玩意战后是要回收的,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去捡。 手脚麻利的可以在十秒钟之内装弹完毕,然后进行下一次射击。 对比之下,汉军旗可就没那么便利了。打过了一枪,就得站在那里,把枪竖起来然后用通条往里面塞子弹。往往这时候,他们就成了对方的靶子。战场上,士兵们总是喜欢射击不动的东西。 范文程从枪声的密集度上,敏锐的判断正面进攻黑山不可行。对面的枪声非常密集,而且经常是连续的枪声。他知道李枭的军队里面,有一种连发的火铳。不过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连发的火铳。 正面突不上去,那可以从侧面突击。 因为从枪声的判断上,正面的枪声非常密集。可侧面的枪声就要差上很多,而且两方的枪声也不一样。正面的枪声明显清脆一些,侧面的枪声跟自己手里的家伙差不多,枪声霸道而开散。 范文程判断得没错,大黑山正面是曹文昭在防守。可整个辽军,也只有他们这一个连换装了定装弹药。剩下的连队,还在使用前膛装填的火铳。 “用火炮压住正面,敌军里面只有他们难缠。只要突破了正面阵地,咱们就能向两边席卷。”范文程双目赤红,开打不过短短的半个多时辰。他已经损失了三个牛录,近千的兵力。 他就像是上了赌桌的赌徒,赤红着双眼吼叫着。 “按照范都统的要求去做,火炮全力轰击黑山正面。两面佯攻就成,咱们从正面突破他们。”多尔衮选择完全支持范文程,别看多尔衮年纪小。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一点还是知道的。 揆一调集了所有火炮,用来轰击黑山正面主阵地。两白旗的旗丁,开始向山上推投石机。这玩意的射程远没有火炮那么犀利,但这玩意可以把重达三十斤的火药弹扔到八百步以外的地方。 山坡严重阻碍了投石机的运作,两白旗的工兵干脆把投石机拆开。几个人扛着各种各样的零件,到阵地上组装。为了拿下大黑山正面阵地,鞑子兵也算是拼了。 前面一排倒下去,后面一排补上来。 工兵好像土拨鼠一样铲平了一块空地,扛着零件上来的家伙,现场开始组装投石机。 求生的欲望是无穷的,不断伤亡的人命,让士兵们开动了一切脑细胞。 曹文昭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这他娘的仗太难打了。脑袋上不断的落炮弹,炮弹爆炸倒是伤不了人。就是爆炸那一下,震得人脑浆子疼。好多士兵其实不是被弹片打死的,而是被活活震死的。 手头一共就一个连,加上警卫班也不过就是百十来人。现在刚刚过中午就伤亡了三成。鞑子兵好像疯了一样,炮弹死命的往自己脑袋上砸。从上午发动进攻开始,自己的阵地上爆炸声就没断过。 地上的土被炸得稀松,随便抓一把就有几块弹片。脚踩上去,松土可以直接没过脚脖子。传令兵的脚踝,被弹片刮得鲜血淋漓。仍旧咬着牙,来往于各班排之间传达命令。 他娘的,也不知道咱们的炮兵在干嘛。那么多炮弹,留着下崽儿不成? 袁崇焕欲哭无泪,过早的暴露了炮阵地。结果造成了炮阵地被彻底摧毁,不但炮没了。精心培养的炮兵也没了,现在看着曹文昭挨炸,他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想要派兵上去增援,可敌军的炮火太过猛烈。没有战壕遮掩,冒冒失失的跑上黑山正面阵地,那就是找死。袁崇焕曾经派过一个连去支援曹文昭,可还没等冲上主阵地就被干掉一半儿。剩下的也是大多带伤,真正能打的也就过去十几个人。 这样的伤亡,拿人命不当一回事儿的鞑子兵能承受得起,可他袁崇焕绝对承受不起。整个辽军二师才多少人! 曹文昭感觉自己要支撑不住了,因为现在不但有炮弹雨点一样的砸下来。甚至还有投石机的火药弹砸下来,这玩意威力非常大。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下来,然后就会“轰”的炸开。只要这东西在十步以内爆炸,即便是身体强壮的士兵,也会被立刻震晕过去。 阵地上到处都是枪械的碎片,人体的残片。胳膊腿,内脏到处飞。曹文昭眼前就有这么个东西,暗红色的一大块,上面裹着泥土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肝还是肾。 能战斗的士兵越来越少,看枪口喷射出的火焰。估计只剩下三成,没人逃走。因为大家都看到了走出战壕的下场!最先逃跑的家伙,都被炮弹硬生生撕成了碎片。 手榴弹是好东西,现在汉军旗上来。进逼到阵地二十米左右的地方,辽军就会扔出大量手榴弹。这玩意威力虽然比不上炮弹,但胜在杀伤力巨大。 如果不是有手榴弹这种神器撑着,阵地早他娘的丢了。 敌军的炮火停止下来,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炮火,已经开始误伤汉军旗的人马。好多汉军旗的军卒爬在冲锋的路上,借着山石又或者是角度的关系隐藏自己。 好多人点着了带着火药捻子的手榴弹,往辽军的阵地上扔。 逐渐的,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忽然不知道哪个家伙发一声喊,汉八旗齐齐投掷了一排手榴弹之后。端着上了刺刀的火铳,百十来人疯了一样冲上大黑山主阵地。 “我操你姥姥!”曹文昭感觉到肩膀一疼,这时候也顾不得看身上的伤。操起一把大砍刀,挑出战壕就迎着汉军旗人马冲了上去。 曹文昭好像是下山的猛虎,接着向下的冲势。身子蛇一样扭动,手中砍刀横着扫过去。那汉军旗军卒被拦腰斩断,砍刀又是一撩。一条人的大腿就飞了起来! 转身借助腰腹的力量,一个力劈华山。整个把对面的军卒,连人带火铳力劈成两半。 主将这么猛,辽军的士气立刻就上来了。一直被炮火压在战壕里面,心里面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他们有的拿起腰刀,有的拎起红缨枪。居然还有猛人,拿着一柄狼牙棒。 一个只剩下一条半胳膊,腿还瘸着的家伙爬出了战壕。嚎叫一声站起来,拖着滴血的腿。手里拿着手榴弹,跳了两步扑到敌军面前。 “轰!”手榴弹爆炸,跟着他一起被炸死的有三个汉军旗士卒。 三十人,居然打出了三百人的气势来。谁说汉家军队不善于肉搏,曹文灶像是一条巨大的恶犬,龇出被人认定早已经蜕化的獠牙! 老子咬死你! 真的是在咬,有的人胳膊被打断了。腿也被打折了,他们真的龇出森森的白牙,饿狼一样咬住对方的喉管。即便是身体被几把刺刀戳穿,也没有撒开嘴。 辽军用刀砍,用枪打,用长矛戳,用牙咬。他们最喜欢的方式,就是拉响手榴弹跟对方的士卒同归于尽。同一个民族的士兵,正用这个世界最残酷的方式,进行血腥撕杀。 疯狂的杀戮,疯狂的砍杀。汉军旗军卒被吓破了胆,他们不管身后有没有督战队。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即便面对凶残的督战队,他们也不愿意面对这群精神不正常的家伙。 曹文昭浑身是血,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面捞出来的。也不知道这血究竟是别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手里的大砍刀有好多缺口,看上去都快成锯子了。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曹文昭向后仰倒。身子一下子就滚进了战壕里面,鲜血粘上了泥土。这一下更加看不成了,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这是曹文昭! “轰!”一颗炮弹突兀的爆炸了,两名扭打在一起的士卒立刻被抛飞上了天。 所有人都愣住,汉军旗已经冲上阵地。两军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炮! “范文程,我操你八辈祖宗。”一个汉军旗的佐领吼了一嗓子,身子随即被一颗炮弹炸飞了起来。 山下看着的汉军旗士卒,一个个心惊胆战。现在两军正在肉搏,这个时候开炮这是要连自己人一起干死。这……!这太他娘的狠了! 范文程红着眼睛,整个人像是一头凶兽。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损失百十人算什么。只要拿下大黑山主阵地,然后顺着撕开的缺口向两边撕。黑山大虎山阵地,就会像层软蛋皮一样被捅破。只要能打败李枭,他范文程这个脸就算是露大了。 为了出人头地,他放弃了尊严。为了出人头地,他也可以放弃许许多多别人的性命。 曹文昭就觉得脑袋上一震一震的,不时有大捧的土扬到他的身上。曹文昭不得不手蹬脚刨,如果不这样他有被活埋的危险。 “再派两队人上去,这一次一定要拿下对方主阵地。”范文程马鞭一甩,一声吩咐。身后又有两个百人队,向着大黑山主阵地冲了上去。 “范文程,今天这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如果失败了,你可知道后果。”已经战死了接近两千人,多尔衮也有些崩不住了。如果这样打下去,即便是赢了自己的家底也拼光了。 “贝勒爷您放心,对面的主阵地上已经没人了。咦!不好!”范文程的脸色,忽然间一变。 第三百零五章 汉军旗三个百人队,正在山脚下整队。辽军的炮火已经哑了,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山脚下整队,而不用担心受到炮火袭击。 放在以前,范文程打死也不敢这么干。这三百人敌军只要一个炮火覆盖,估计就没几个活人了。 山头上已经没了声音,刚刚肉搏战的时候。估计辽军最后的力量也被消耗光了! 忽然间,大地似乎颤抖起来。地上的小石子不断的在蹦,耳边有闷雷一样的响声顺着地皮滚过来。不但是范文程的脸色白了,多尔衮的脸色也白了。这声音他们都很熟悉,是骑兵,大股的骑兵。 山坳里面,格日图瞪着血红的眼睛带着两千骑兵再次冲出来。他的目标,就是还在整队的三个百人队。颠簸的战马上,他甚至可以看见汉军旗的军官们,正急促的指挥着军队转向。 刚刚转向列队完毕,格日图的箭雨就盖了下来。 惨叫声响成了一片,箭雨密集的落在人身上。好像地上忽然长出了一片白毛,还没等开枪三个百人队就损失了三成战力。 零零碎碎的枪声响起来,混乱中根本就没个准头。只有几个骑兵,零零落落的摔倒在马下。 风一样的骑兵在两轮箭雨之后就冲到了阵前,两千骑兵马踏三百步兵。格日图不是杀过去的,是直接跑过去的。敢于挡在战马前面的,全都被四蹄奔驰的战马撞飞。摔倒在地上之后,就有无数的马蹄子从他身上踏过去。两千骑兵跑完,这些家伙可以直接拿去做饺子馅儿了。 “冲上去,宰了他们!”多尔衮指挥着两白旗的骑兵怒吼着,居然两次被敌军的骑兵袭击,这是女真人的耻辱。什么时候蒙古骑兵也可以在女真人面前来去如风了! 两白旗的骑兵,疯了一样追杀那些蒙古骑兵去。他们要让蒙古人知道,这已经不是成吉思汗的年代。地表最强骑兵的名头,如今是戴在女真人的脑袋上。 格日图看到敌军骑兵追过来,二话不说就往山坳里面逃。两白旗的骑兵,跟着就追杀了过去。 “继续整队,进攻山顶!”敌军肯定会很快组织增援,必须在敌军增援之前到达山头。范文程一声令下,两个百人队立刻又开了过去。 左良玉手里拎着刀,嘴里叼着一把刀。手里拎着的是鬼头大刀,厚背薄刃刀沉二十余斤。抡起来有泰山压顶的气势,当年名将刘珽用的就是这种鬼头大刀。 嘴里叼着的刀长一尺六寸,宽两寸三分。同样是厚背薄刃,但刀头特别的尖。说是刀,但这东西更像是单面开刃的匕首。 左良玉的身后,是两千秦兵。 八百里秦川,奔腾的黄河水。浇灌了老秦人不屈的精神,他们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犬戎,匈奴,以至于山东六国。全都被老秦人踩在脚下,左良玉经常听洪承畴吟诵两句诗。 赳赳老秦,护我河山。血不流干,死战不休! 赳赳老秦,护我山河。血不流干,死战不休! 左良玉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觉得很有气势。今天,就让这帮女真鞑子见识一下陕西冷娃的厉害。 八百里终南山里面出来的汉子,对于山地战最为熟悉。东北的林子,虽然和终南山不一样。可大黑山却没有终南山那么险峻! 顺着林子,左良玉终于找到了敌军的炮兵阵地。嘴里叼着刀不能说话,只是一个手势。两千人几乎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调整一下呼吸,一会儿要做最疯狂的冲杀。 揆一今天算是打嗨了,他和范文程研究了几天研究出来的战术。果然一出手就打掉了敌军的炮兵阵地!现在没有敌军炮兵的骚扰,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炮击大黑山,而不用担心辽军的火力报复。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火炮一个劲儿的发射,以至于炮管热得烫手。揆一不得不命令,想炮管上浇水降温。一桶水浇上去,立刻雾气蒸腾。忽然间,揆一发现弥漫的雾气里面出现了一个黑影。借着,更多的黑影出现在林子里面。 “辽军!”他喊的是荷兰话。女真人的将领没有听懂,可那些荷兰炮手听懂了。他们立刻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随时准备向相反的方向逃走。 现在想逃已经来不及了,秦军借着林子的掩护,呈扇面一样的包抄了过来。这些秦军在山地里面窜纵如飞,还没等护卫炮兵阵地的鞑子兵反应过来。大刀片子就已经劈向了脑袋! 惨烈的白刃格斗一瞬间就开始了,陕西冷娃的鬼头大刀抡起来有若千钧。趁着对方格挡的工夫,另外一只手拿下嘴里叼着的匕首,合身就扑了上去。 匕首刺穿了棉甲,贯穿了整个胸膛。这个时候鞑子兵还不相信,自己居然已经被杀死。见过难缠的秦军,可没见过这么难缠的。 一大一小两柄刀,在他们手里配合的天衣无缝。 负责护卫的六百镶白旗步兵,一瞬间就被冲垮了。接着就是满林子的亲兵,追着大长腿的荷兰人砍。这帮家伙有着大长腿,可惜却不适应山林的地形。好多人踩到了松软的树叶堆里面,脚一歪就崴了脚。一瘸一拐的蹦跶没几下,就被后面的人追上。 跪下求饶,根本就没用。人家根本听不懂荷兰话,鬼头大刀抡起来就斩了跪在地上的红毛鬼。 “不要追了,把炮弹都搬到大炮这边来?”看到敌军四处逃散,左良玉赶忙招呼手下不要追杀。地形不熟这样追下去,很容易就跑散了。 当兵的开始搬炮弹,还有大木桶里面装着的火药。 火药胡乱的倒在炮弹上,左良玉留了一截长长的引信。点燃之后打了一声唿哨,然后带着人就往林子里面钻。不能再做停留,就算是敌军的援军不来,大爆炸也可以把他们送上天。 钻进林子里面刚刚跑出来两百来步,后面就响起巨大的爆炸声。左良玉感觉后背被人猛的推了一把,身子向前扑倒撞在一颗大树上。半边脸被老松树撞得火辣辣的疼! 也顾不了许多,估计一会儿鞑子兵就会追上来。必须借着山林的掩护,尽快回到黑山阵地上才行。 “走啊!走啊!回黑山!”顾不得疼,左良玉大声的喊着。身边一个个军卒飞快掠过,钻进茂密的林子里面不见了。 身后的炮忽然间不响了,范文程和多尔衮几乎同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冲天的烟柱腾空而起。巨大的爆炸,让大地都抖动了几下。接着就是零星的爆炸声,放鞭炮一样的在响。 入了秋的林子,被这样的爆炸点燃了。冲天的大火腾起来的烟雾,迅速遮蔽了视线。一队想进林子救援的正白旗军卒,硬生生被热浪给逼了回来。 贺虎臣带着一千秦军,顺着山侧面爬上了大黑山主阵地。地上的土宣腾腾的,踩一脚要陷进去很深。弹片到处都是,死人也到处都是。没几个是囫囵个的,大都是支离破碎的。一只脚可能在一个脑袋边上,一只手可以拍在一个屁股上。而且,这些还都不属于一个人的零件儿。 贺虎臣也算是见识过战场的人,可这种惨烈的战场他还真没见过。一声唿哨,带着自己的弟兄往下冲。袁崇焕给他的任务,是干掉山腰上的那些投石机。 让他们上来,是因为他们善于爬山。可以从山的侧面,直接爬上大黑山。 从山上往下冲杀,贺虎臣带领的陕西冷娃就像是一只只下山的老虎。下面有零零碎碎的枪声响起来,冷娃们不时有人扑倒在地上。可就算是扑倒,尸体就打着滚的往下冲。 操控投石机的,都是汉军旗的军卒。显然他们没有陕西冷娃的那份气势,看到这些不要命的人冲杀过来。没有一丝的思想斗争,他们二话不说扔下投石机转身就跑。 嫌弃两条腿不够快,可下山时候跑得太快就容易摔倒。到处都是就地翻滚的汉军旗军卒,好多人脑袋撞到石头上,满头满脸是血仍旧在跑。 贺虎臣也不追杀,命令士兵们堆起火药弹。堆在投石机的旁边,然后点燃了引信带着人就跑。 多尔衮和范文程还没有从身后的爆炸声中清醒过来,半山腰的爆炸又把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爆炸产生的烟尘,遮天蔽日。 远在三十里外的皇太极他们也看到了烟尘,几位贝勒对望了一眼。 “看起来老十四他们打的很猛啊!咱们是不是应该接应他们一下。”莽古尔泰看着冲天的硝烟,心思开始活泛。或许这一次,能够打败辽军。 “要去你去,一会儿被打得损手烂脚。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代善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一次让多尔衮打头阵,就是要消耗过于强大的前两黄旗,现在的两白旗。当然,理由是让多尔衮的汉军旗打头阵当炮灰! 现在看战斗的激烈程度,两白旗现在应该已经损手烂脚了吧! 第三百零六章 正是其他六旗在看热闹,给了辽军喘息的机会。皇太极和代善他们不知道,这是八旗最有可能击败辽军的一次战斗。 袁崇焕手里拿着望远镜,眼睁睁的看着祖大寿利剑一样刺出了山坳。他们的目标是两白旗本镇,尽管损失巨大。但两白旗本镇还是有千余名步兵,和数百名汉八旗护卫。 祖宽和祖承训都很紧张,就在不久前的李官镇战斗中。吴三桂被汉八旗重创,他手下的那个营战损一半还多。消息在骑兵二师传开,大家都知道汉军八旗不好打。 两白旗的骑兵被蒙古人勾引走了,大群的两白旗步兵在半山腰和秦兵鏖战。黑山大虎山沿线,到处是汉军旗和辽军在作战。当然,作为佯攻部队。他们大多是猫在掩体后面对射,双方伤亡都不大。 双方的指挥官都非常危险,袁崇焕身边只有一个警卫班。李枭把警卫连派出去增援秦兵之后,也只有一个警卫排。不过他们的指挥阵地设在山头上,骑兵不可能快速冲到李枭的面前。 多尔衮和范文程相对李枭来说,身边护卫的人多了许多。范文程手里还有三个百人队,多尔衮手里更是有三个精锐牛录。足足有一千两百多人,紧紧围绕在他们两个身边进行保护。 祖大寿咬了咬牙,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也只能豁出去了。 整个战场打成了一锅粥,不过袁崇焕却选点很准。调开了两白旗大部分兵力之后,祖大寿好像利剑一样插入敌军本镇心脏。只要干掉了敌军的将军,剩下的不管是汉军旗还是两白旗,都会不战自溃。 战马奔腾如惊雷,马蹄扬起了冲天的烟尘。远远的,祖大寿就看到了如林的刀枪,还有汉军旗那黑洞洞的枪口。 忽然对面一阵青烟冒起,祖大寿赶忙将身体贴紧马背。一颗子弹带着哨音,从距离脑袋大概只有两尺的地方飞过去。距离很远火枪又少,被打中的人只有前排的零星几个人。 三个百人队,也就是说同时开枪的只有一百人。面对一千六百余人的骑兵冲击,一百人的射击阵型,的确不太够用。 同样是三段击的战术,第一排火枪兵发射之后,第二排继续跟上。当第二排人发射的时候,倒下的人开始增加。祖大寿看到许多战马身体上,都迸射出血珠来。不过奔跑中的战马,肌肉都崩得紧紧的。虽然好多战马受了枪伤,但没有几匹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危险的第三波射击到来了。 前排的百余名骑士,被火枪干掉了一半还多。坐在马上的,也有好多受了枪伤。 硬挺着挨了三波子弹,终于冲到了只有百十步的距离。这时候第一排射击过的汉军旗士卒,也已经装填完毕开始射击。 “砰”“砰”“砰”两边几乎同时开火,汉军旗这边是火枪。辽军这边是三眼神铳! 两边几乎同时有人倒下,这种距离上其实就是在排队互相枪毙。 一个兵的脑袋被打穿了,祖大寿用手挡了一下,脑浆才没有溅到脸上。距离已经到了数十步远,随手摘下手榴弹套住拉环,拼了全身的力气扔了出去。 扔的要足够远,不然很可能会炸着自己。 一阵手榴弹雨下在后金军的军阵里面,多尔衮和范文程眼看着火花在人群中此起彼伏的炸开。队形堪堪混乱的时候,祖大寿的骑兵就冲了进来。 手里的三眼神铳换了个握法,就变成了铁锤。面对重甲的两白旗步兵,铁锤的威力实际上大于刀剑。钝器砸在肉体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只要被三眼神铳砸中,都是筋断骨折大口喷血的下场。 不过对手是强悍的两白旗,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努尔哈赤精锐的两黄旗。现在虽然换了衣服的颜色,但强悍的战斗力没有变化。 经过了开始的混乱,两白旗的牛录们迅速展开队形。一种钉满了钉子的毡子铺在骑兵们前进的道路上,只要战马踩到上面。疼急了的战马就会乱蹦,直到把背上的骑士颠下来。又或者是直接摔倒,把马上的骑士摔到地上。 无论哪种情况,都会有好几个人围上来。对着从马上掉下来的人刀劈斧砍长矛戳,直到地上的人再也没有一丝的挣扎为止。 一般这种情况下,辽军的士兵都会拉响身上的手榴弹。一声爆炸之后,往往有好几个后金军士卒倒地惨嚎。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这成了士兵们最后的愿望。 祖大寿手里的三眼神铳上满是鲜血和脑浆,也不知道砸了多少颗脑袋。向前冲了百十步,忽然看到战马上一身华丽铠甲,脑袋上的盔樱好像避雷针一样的多尔衮。 祖大寿想也不想,甩手就是一颗手榴弹飞了过去。 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体力,手榴弹距离多尔衮还有数十步就掉到了地上。“轰”的一声炸响,倒下了两个鞑子兵。 “当”一枝箭不偏不倚射到了钢盔上弹开,巨大的冲击力让马上的祖大寿一栽歪差点儿掉落马下。 这钢盔也不知道是第几次救了自己的命,有顶铁帽子真他娘的好。就是帽子上刷着绿漆,有些难看! “杀过去,那是鞑子大官儿。”祖大寿指了一下多尔衮的方向,带头策马冲杀了过去。 “杀!”祖大寿不是反应最快的,祖宽和祖承训一左一右,好像两柄利剑一样插了过去。两个骑兵连好像两把锋利的战刀,所过之处两白旗步兵虽然拼死抵抗,奈何人力无法阻挡骑兵强悍的冲击力。两队人马距离多尔衮越来越近! “贝勒爷,您先走。奴才给您断后!”范文程拦在多尔衮马前,手一挥二十几个手持火铳的军卒就拦在两人之前。 “啪”“啪”“啪”……!这么近的距离放枪,神仙也难躲过去。当然,误伤也是在所难免。可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子弹打穿了祖宽战马的胸骨,战马嘶鸣一声倒在地上。马上的祖宽赶忙甩开马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卸去前冲的力道。还没站起来,一柄大刀迎头砍了下来。 第三百零七章 “噗”鞑子兵的脑袋被砸开,脑浆子喷了祖宽一头一脸。祖承训的战马嘶鸣着,从鞑子兵的尸体上跨了过去。飞过祖宽头顶的一刹那,祖承训把自己的马刀扔了下去。 “贝勒爷,快走!”范文程推了一把多尔衮。 李枭站在山冈上,看到后金军的本镇终于崩溃掉了。除了少数人在死命的顶着祖大寿之外,大部分的后金军开始退向树林。骑兵不会轻易进树林,不管是蒙古人还是女真人,又或者是祖大寿。 “收兵吧!”李枭叹了一口气,下达了收兵的命令。 远处的八旗主力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这个时候追击会死得比猪都难看。 谁都喜欢打胜仗,这败仗的滋味儿可不好受。袁崇焕这一次,可算是趟了颗大雷。不过袁崇焕来趟雷还是好的,如果让敖沧海来指挥,只会输得更惨。 袁崇焕不管怎么样,还是在蒙古人和秦兵的帮助下扳回一城。 已经是深秋了,天黑得很早。在最后一丝天光下,两军脱离了接触。李枭努力的收拢部队,趁着夜色向锦州方向撤退。 与此同时,多尔衮也在撤退。不过他的身后就是后金其他六旗,撤退的路程比李枭要近上许多。 “大汗,我们已经重创了李枭所部。如果现在我军大举追击,一定可以吃掉李枭的主力。然后趁着这机会,攻下锦州甚至是山海关。”多尔衮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白色的铠甲上也沾满了血污,模样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十四弟,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可李枭狡猾的厉害,你怎么知道他这不是诱敌深入?咱们还是等天明之后,看看再说比较妥当。”代善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多尔衮。 就凭你多尔衮手下那些人,就敢说重创了李枭?李官镇怎么那么狼狈的逃回来,现在看你这个样子似乎也不像是打了胜仗。 在座的诸位贝勒,都怀疑的看着多尔衮。他说重创了李枭所部,没几个人相信是真的。 “我们在拼命的时候,没有人增援。现在李枭的残兵就在前面,难道说你们还不敢追击么?”多铎终于受不了,站出来愤怒的咆哮。 “小弟,你急什么。二哥也没说就追,这黑灯瞎火的又没有月亮,路都看不清楚怎么追啊!稍安勿躁,等明天天亮之后咱们再追也不迟。”阿敏在边上打着哈哈。 多铎瞪着眼睛,他现在恨不得踢死这位堂兄。 多尔衮拉了多铎一把,上一次就因为在大汗面前咆哮,结果被褫夺了牛录。同样的错误,可不能犯第二遍。 “大汗,小弟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不如咱们派人追一下?”正当皇太极准备让大家散了,洗洗睡了明天再战的时候。忽然间莽古尔泰说话了! 皇太极、代善、甚至是阿敏都奇怪的看着莽古尔泰。不知道这位以勇猛著称的五贝勒,到底在搞什么鬼。 莽古尔泰留了个心眼儿,他让人去问了今天作战的经过。刚刚收到手下人的禀报,他觉得多尔衮说的似乎没错。李枭所部已经遭到了重创,如果衔尾追击一定会有很大战果。 正蓝旗在辽军手里吃过的亏太大了,莽古尔泰最恨的人就是李枭。现在有机会干掉李枭,莽古尔泰怎么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老五,你想去追那你去追,我们两红旗可不跟着你走。”代善一口回绝。觉华岛一战,代善阵亡了两个儿子三个孙子。火器带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好不容易正红旗恢复了一点儿元气,代善现在看不准绝对不出手。 “我去就我去。”莽古尔泰“哼”了一声,现在他有些看不起这个二哥。 “五哥!阿玛在的时候就说,五哥你是我女真人的第一巴图鲁。今天我看,父汗说的没错。要小心,那李枭诡计多端,别中了他诈败埋伏。我看还是算了吧。”皇太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后金八旗,实力最为强劲的前两黄旗,现在的两白旗。今天刚刚遭受重创,看样子实力大损。排次之的两蓝旗,如今是兵强马壮,成为了后金实力最强的两个旗。尤其是阿敏的镶蓝旗,牛录数量是八旗中牛录最多的一个旗。 既然莽古尔泰要去追,那就让他去追。追上了李枭,能够打败李枭更好。如果被李枭埋伏了,损失惨重的话……! “大汗多虑了!”莽古尔泰看着代善,一脸的不屑。 “五哥非得要去追?如果半路被埋伏,那……你们正蓝旗损失可就大了。”皇太极好心的劝慰,似乎是在替莽古尔泰考虑。 “就算是有埋伏,我正蓝旗的勇士也能一鼓而破,不用大汗操心。” “老五,算了吧。等明天白天再追吧!”代善也在旁边劝。 “五伯伯兵强马壮,区区一个李枭算什么。就是不知道,当初谁在锦州城下碰得头破血流,这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撞一脑袋的包。只是可怜的正蓝旗的旗丁,跟着这么个主子。”豪格在皇太极的身后,阴阳怪气的说着怪话。 “小子你说什么?”莽古尔泰站起来,瞪圆了眼睛。 “侄儿是好心提醒五伯伯,别跟上次一样输得损手烂脚。”豪格现在身份不同,他爹是大汗。作为皇太极长子,他很有些身份上的优势。 “你再说一遍?”莽古尔泰才不管豪格是不是皇太极的大儿子,如果豪格再敢说一遍,他就会大嘴巴抽这个不知道尊卑的小子。你老子是大汗有什么了不起,现在可是四贝勒议事。不是努尔哈赤时代,大汗一个人说了算的年月。 “侄儿不敢说,免得五伯伯动手。不过五伯伯,我真的是怕你重蹈覆辙。如果你这次中了李枭的埋伏,损失惨重那又怎么说?” “哼!你说怎么说?” “五伯伯可敢立军令状,这一次一定能打败李枭?” “有什么不敢?” “好,我跟五伯伯赌正黄旗下五个牛录。” “我赌十个!”莽古尔泰扯着脖子爆吼。 ********************************************************** 今天晚上非常黑,天上的月亮就是一轮弯弯的月牙。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到那种。这样的月亮,根本没有多余的月光洒向大地。 李枭坐在马车里面,看着躺在车厢板上的曹文昭。山一样的汉子眉头紧锁,面色如金纸一样。浑身上下满是血污,顺子正拿着烈酒,在他的身上不断擦拭。 今天上午,这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汉子。到了晚上,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肩膀上嵌着一块弹片,刺得非常深。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足有二十几处。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就是他的内脏受了剧烈震荡。如果恢复不好,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能就废了。大唐名将秦琼,就是因为内脏受损气血不足,导致后半生再也没能踏上战场。 烈酒擦拭着伤口,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地方应该没有动脉一类的血管,李枭拿着小钳子慢慢拽出了弹片。 “当啷”弹片扔进了托盘里面,上面仍旧带着血。 顺子赶忙拿止血绷带,在曹文昭的肩膀上洒满李中梓配制的白药,然后捆猪一样的包扎。 “今天晚上多给他喂人参水,如果他发烧就拿烈酒擦他的手心脚心,还有额头腋窝。”顺子是个细心的人,把曹文昭交给他李枭还是放心的。 走出马车,来到另外一辆更大的马车上。车厢里面坐着袁崇焕和洪承畴,车厢里面的桌子上铺着黑山大虎山一线的地图。袁崇焕在锦州两年,这一带的地形早就摸得精熟。 “洪大人!今天这仗打的,惭愧!惭愧啊!”李枭对着洪承畴拱拱手。 “李大人说得哪里话。今天才知道,这鞑子居然这么难打。跟你们相比,我们在陕西打的仗,那就不叫打仗。难怪说,普天之下也只有辽军能够守住辽东。”洪承畴说得很诚恳没有丝毫的做作。 今天的仗,真是让他惊着了。尤其是刚刚袁崇焕说,这只是八旗中的两旗而已。后面的六个旗,还在战场二十里开外。如果敌军溃败的时候纵兵追击,后果很可能就是全军覆灭。 两个旗就把仗打成这样,真不知道当初的锦州大战是怎么打的。洪承畴觉得,自己的兵拉上来,连一个上午都坚持不住。 “咱们安排一下撤退的事情,这一次曹文昭连仅余六人生还。可也杀伤了大量的鞑子兵!我军如今战损超过三成,敌军有六个旗的精锐尚未投入战斗。 如果我们被追上,被杀散。锦州只剩下一个团,根本守不住。” “鞑子兵会追来?”洪承畴立刻警惕起来。他带来的秦军都是步兵,撤退起来落在最后面。 “肯定会追来,他们是骑兵行动迅速。肯定会抓住这次机会,衔尾追击直到我们全军覆灭。这是他们对付我们大明的一贯战术,以前只是我没有给他们机会。这一次……!” “那大人赶快拿个章程出来。”洪承畴一下子就慌了神儿。 李枭的兵虽然是步兵,可人家步兵都是乘着大马车。沿着大路走的比自己两条腿的秦军不知道快多少,蒙古人更是一人两匹马。只有他的秦军落在最后面,如果鞑子追击。最先遭殃的就是他,那可是他的精锐手下绝对不能损失。 “这里!这里是大凌河,两边是**山。只有一条大路从两山之间穿过,这里是通往锦州的必经之路。袁崇焕,你让祖大寿派出两个连出来坠在最后。 沿途多布设一些地雷,还有三角钉。尽量延缓敌军追击的速度!” “诺!”袁崇焕立刻应了声诺。 “你带着你的兵,赶到**山设个口袋。同时派快马赶回锦州,把锦州剩下的迫击炮都调过来。今天白天丢掉的场子,老子要在凌海找回来。注意,火箭炮就不要调过来。如果这一仗不顺利,守锦州的时候咱们还得用。再说这样的战场,也不利于火箭炮的发挥。” “诺!”袁崇焕再次仔细看了看地图,脑子里谋划着怎么设伏。 “洪大人你的兵尽量往前赶一赶,直接跑回到锦州去。格日图的蒙古兵,埋伏在**山的山坳里面。只要鞑子兵想撤,就给老子迎头堵上去。这一仗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老子不是那么好追的。”想想白天的事情,李枭心里就有气。原本就是想着象征性的出兵给皇帝看看,晃悠个把月就回锦州。 却没有想到,刚刚出兵几天就打了这么惨烈的一仗。袁崇焕手下两个团,伤亡接近三成。这还不算被连窝端的迫击炮阵地! 有些低估了鞑子兵进步的速度,谁他娘说这些家伙是野蛮人,学习能力真他娘的超强。 “左良玉,贺虎臣……!”洪承畴对着李枭一拱手,跳下马车就喊自己的两大得力干将。 李枭坐在马车里面,脑子里面盘算着,怎么打这一仗。但愿皇太极不会跟自己拼命,不然这场伏击战可能又被打成阵地战。 脑子里面盘算了一会儿,车帘一挑洪承畴又回来了。 “都安排好了!” “洪大人,你也看到了。不是万岁的旨意我李枭不执行,是真的没办法打。今天在黑山大虎山一线还只是八旗中的两个旗,而且咱们还占据了有利地形。又构筑了好几天的工事,这还打成了这副德行。 那就跟更别说,咱们去进攻辽阳和沈阳。我想着,是不是咱们联名上的奏章。跟万岁把这里的情况说清楚,让辽军撤回到锦州休养生息。待辽军恢复实力之后,再行恢复辽阳和沈阳。”既然洪承畴被朱由检派来做监军,那就说明这家伙是朱由检的心腹。 自己说话朱由检可能会不信,你亲信说的话难道说你还不信? “嗯!这个是自然!”洪承畴现在只想快着离开辽东,回他的关中去。 第三百零八章 莽古尔泰有些后悔这次鲁莽的追击,刚刚过黑山时候还好,一路上追得算是顺风顺水。可过了黑山五六里地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路上经常出现人头大小的时候,有时候分布得很密集。战马快速奔跑,很容易就踢到石头马失前蹄。问题是黑灯瞎火的,谁能看清楚地面上有没有石头。 更让人头疼的是,只要离开大路,说不准路边就会炸那么一两下。 也不知道埋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反正爆炸一下就会喷出无数的钢珠。琐碎的钢珠打在人身上,虽然不致命但那种疼绝对不是人能受得了的。别说是人,马都受不了。 更缺德的是,没石头也没陷坑。战马也会忽然间出问题,它们会疯了一样把主人颠到地上。然后用梯子猛踩,又或者直接跪倒在地上。被背上的骑士直接甩出去! 这年头,人都信一些鬼神之类的东西。尤其是女真人,几乎人人笃信萨满。恐慌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着,更让人不敢快速奔驰。 莽古尔泰亲自检查过,发生这两种状况的地面。不是被洒了三角钉,就是在路中间刨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最可恨的就是那种小坑,只要战马的蹄子踩进去,能活活的把马腿别折。 三角钉这东西是老对手了,李枭经常用这玩意。一共四个尖,不管怎么扔都有一个尖朝上。黑灯瞎火的撒一地,这简直就是骑兵的噩梦。 连李枭的影子都没看见,莽古尔泰就损失了二百来人。最让莽古尔泰恼恨的就是,这二百来人真正被弄死的只有十几个人。剩下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为了照顾这些伤员,莽古尔泰还得拨出二百多人。 现在他已经有些后悔了,可想到自己和豪格打的赌,加上代善那张欠揍的脸。莽古尔泰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狗日的李枭,老子抓住你一定把你点了天灯。 莽古尔泰正气得脑袋冒烟,李枭却已经赶到了大凌河。 大凌河原本是锦州外围的一个村镇,现在早就没人了。偶尔还能看到孤零零的白骨在地上闪着磷火! 这里的地形很怪,镇子外面两侧有两座山。因为一左一右形状非常相似,所以被称作**山。大凌河穿过两山之间流淌不息,靠着南山有一条路直通锦州。北山隔着大凌河,俯视着整条大路。 对于大凌河,袁崇焕早就侦查了八百回。这一带的地形,都在袁崇焕的脑子里面。 现在是冬天枯水季。大凌河的河面只有几十米。 袁崇焕所部步兵全都渡过大凌河,集中在北山山脚下埋伏。大凌河就是天然的屏障,唯一的一座桥,李枭走过之后就给拆了。 格日图所部集中在南侧山头上,他们砍了好多的树。故意淋了火油,然后就钻到山背后,等着莽古尔泰过来。 祖大寿这一路干得非常漂亮,陷坑,石头,地雷。被他应用到了极致,短短的三十多里路。莽古尔泰所部骑兵,居然整整走了三个多时辰。 “啪!”天空上有烟花炸响。 李枭站在山头看到烟花,知道这是祖大寿到了。同时也说明,莽古尔泰就在不远处。 黑暗中敌我识别不清楚,为了避免误伤烟花就是讯号。祖大寿所部驰过大路的时候,步兵们没有一个人开枪。 远处有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听声音就知道至少有几千人。鞑子兵们打着火把,蜿蜒如一条火龙。星星点点的队伍,足足有好几里地。 “迫击炮来了没有?”李枭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 “还没有!” “不等了,靠手里的家伙吧。”眼看莽古尔泰已经到了一两里外,李枭让人开始准备烟花。 放过了前面探路的数十名骑兵,后面第就是长长的正蓝旗队伍。不知道哪个是莽古尔泰,但李枭还是放过了几百人之后,才命人点燃了烟花。 “吱!”“啪”火红的烟花在天空上炸开,隔着河的步兵开始射击。 老式的前膛枪,只能用老式的三段击战术。火枪一排排发射,火把就是最好的靶子。借着火把的映照,马上骑士纷纷中弹。只是首轮射击,就有数十名正蓝旗骑兵栽落马下。还没等骑兵们反映过来,就是第二轮第三轮。 掉落的火把掉在路边,很快引燃了洒了火油的枯枝干草。大火迅速弥漫起来,这一下好了。借着火焰的背景,黑暗中后金军的身形暴露无遗。 火枪打得更加准了,正蓝旗的骑兵知道敌人就在对岸。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大凌河虽然不宽也不深。但也绝对不是骑马能蹚得过去的! “操!”莽古尔泰骂了一句。又被李枭这家伙给阴了! 被打急了的正蓝旗骑兵挥舞着马刀,冲下了大路冲向冰冷的大凌河。十一月寒风刺骨,可大凌河这时候还有没有结冰。战马走了十几米就走不动了,毕竟马就是马,不是两栖动物。 当然,排枪也会优先照顾这些想要游过来的鞑子兵。 后来大家发现,似乎不需要用排枪来对付那些彪悍的鞑子兵。因为正蓝旗的骑士们,都穿着厚重的棉甲。棉甲这东西一旦蘸了水,份量足足会重上好几十斤。那些企图游泳过来的家伙,无法克服地球吸引力。纷纷从狗刨,改成了潜水。 潜水这东西,一是靠肺活量。显然,鞑子兵们的肺活量还不够大。被沉重铠甲拽到水底的人,没一个能冒出头来来的。 “绕过去,绕过去。”莽古尔泰急得大吼,却没有办法。因为借着火光他看到了一座桥,一座被拆掉的桥。 “贝勒爷,想要绕过大凌河,需要再走二十几里路。”熟悉地形的手下人指着远处黑黝黝的山坳。 “他娘的!”莽古尔泰看到黑洞洞的地方就头疼。现在他觉得,也许代善是对的。白天干事情,总归还能看清楚。这黑灯瞎火的,太他娘的适合伏击了。 “撤!”莽古尔泰不得不宣布撤退,这里有人伏击。难道说在锦州经营了几年,地形摸得精熟的李枭不会在山坳里面有伏兵? “贝勒爷,可咱们都冲过去三百多人了。” “那你去把他们都喊回来?他们还过得来么?”莽古尔泰狂暴的大声喊。 的确没办法过来,路已经被大火给封住。一切企图穿越火焰背景的人,都会被排枪照顾。棉甲很厚实,不过也不是子弹的对手。很早以前,正蓝旗的重甲骑兵就证明过这一点。 一想到真让豪格说着了,莽古尔泰心里就恼火。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对劲儿。给自己送信的那个奴才,以前好像是正白旗的。那时候的正白旗旗主,还是皇太极。难道说这个奴才……! 联想到跟豪格打的赌,莽古尔泰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 “走!回去!”莽古尔泰爆喝一声,调转马头就往回奔。他要回去,找皇太极豪格这对父子算账。他娘的,这一对鸟人。当老子是好欺负的! 正蓝旗冲过去那三百多人也回不来了,因为格日图正带着数千蒙古骑兵对他们进行追杀。在得知这些家伙是正蓝旗之后,格日图爆发了极大的战斗热情。 他的草原,就是被这些正蓝旗的家伙给夺了去。他们杀死高过车轮的男人,奸淫见到的一切女人。甚至格日图听说,有女真人拿蒙古婴儿在火上烤着吃! 以前没办法对付你们,现在七千对三百。如果再打不赢,格日图觉得自己可以自杀了。 祖大寿狼一样的跟着莽古尔泰,只要莽古尔泰回头有攻击的意思,祖大寿会就迅速逃窜。直到莽古尔泰撤到黑山,祖大寿这才撤了回来,向李枭发送象征着安全的绿色烟花。 李枭带着人在寒风中守了一宿,天色微明的时候才修好渡桥,重新渡过大凌河向锦州急行军。这时候要是被人追上,那可就是全军覆灭了。 刚刚进城门,就看到了半夜到达的洪承畴。昨天还文质彬彬颇有风度的洪承畴,现在衣衫上满是尘土,一双靴子上满是污泥。看得出来,这位洪大人的确跑路跑得很认真。 看到自己身后疲惫且狼狈的手下,李枭叹了一口气。 本来就是为了给皇帝一个交代,却没想到打成这德行。战争这回事儿,根本就不是想当然的事情。后金军进步太快了,尤其是有了荷兰人加入之后。他们的火器水平堪称一日千里,以前连们炮都不趁,现在居然可以和自己来一场炮战。而且还能干掉自己的炮阵地,让自己陷入被动。 可以说,后金军已经迅速从冷兵器时代,进入到热兵器时代。这样的敌人,自己这点儿家底还真搞不定。 远处,格日图已经大呼小叫的跑了回来。七千对三百的战役,以格日图的完胜告终。看看蒙古人马上挂着的人头就知道,三百正蓝旗骑兵,没有一个能够逃过去。 “洪大人,奏疏的事情……!” “已经拟好,今日就送出去。” 第三百零九章 辽东这地方,洪承畴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待下去。 看到了辽东战场的残酷,洪承畴知道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战争。双方使用的兵器和战术,都是自己没见过的。在陕西剿匪的战例跟他们一比,简直就是小孩儿在过家家。 这种仗,秦军打不起。也没办法打!在陕西有几杆鸟铳,就敢说是强军。可你看看人家,大炮都是几十门几十门的招呼。辽军那么厉害的炮兵阵地,一样被人说端就跟端了。 如果真像皇帝说的那样,平定辽东的鞑子。洪承畴觉得,自己和这支用银子喂饱了的亲信,都得葬送在这白山黑水之地。 同样心情激荡的还有代善和皇太极,彻骨的寒冷与漫天的大雾。黑色的土地上堆满了残肢断臂,无头的躯体散落一地。黑山主峰上面,泥土都是松软的。随手抓上一把土,就有好几块弹片。 整个山头没有一根完整的树,即便残存下来也都成了烧焦的焦炭。 由于是炮击,所以尸体没几个囫囵个的。这和以前看到的战场大相径庭,尸山血河里面闯过来的代善和皇太极,看到这样惨烈的战场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两白旗的力量还真是强大。加上以火器为主的汉军旗,如果有一天多尔衮有什么别的想法……!两红旗加上两黄旗也未必是对手! “十四弟,这一仗你们打得很苦。回去之后,你们两白旗就迁移到土地肥沃的浑河两岸。你们需要休养生息啊!”皇太极好像很关心多尔衮的样子,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浑河两岸的土地,因为有浑河水的浇灌十分肥沃。又紧邻着沈阳城,这可是各旗都想得到的好地。 “谢大汗!”多铎有些感动,这位八哥大汗终究还是干了点儿人事儿。 大帐里面端坐着的代善和阿敏都没有说话,事实上这一仗的功劳摆在这里。如果不是他们几个畏敌怯战,这一张应该是后金大胜的一战。如果一切顺利,歼灭了李枭主力之后。他们可以一直追击,直到打下锦州,甚至是山海关。 如果山海关在手里,那就可以随时进入富庶的大明抢掠。 可惜,现在一切都功亏一篑。没人看好莽古尔泰昨夜的追击,黑灯瞎火的李枭这个人又是极度的狡猾。大家都同意豪格的看法,不吃大亏就算是胜利了。 多尔衮眼神中有些疑惑,但也躬身谢过皇太极。 “汉军旗这次打残了,不过这一次也正因为他们才能重创辽军。我准备重建汉军旗,二哥,阿敏兄弟,你们有没有意见?”皇太极转身询问阿敏和代善的意见。 “汉军旗的存在很有必要,这一仗汉军旗打得不错。”阿敏首先点头同意。 “这一仗,汉军旗的确打的不错。四千人的队伍,打得只剩下几百人。真没想到,汉人也可以这么勇猛。我也觉得汉军旗有必要重建,也只有全火器的汉军旗,才能抵挡辽军。”代善也表示同意。 “不但汉军旗,咱们八旗里面。也要组织自己的火器营,今后这打仗火器可是越来越重要。那个范文程,范文程来了没有?”皇太极一声喊,范文程赶忙跑出来,单膝跪倒在皇太极面前。 “奴才范文程拜见大汗。” “你是个有才能的人,这一次回到沈阳。你就负责重建汉军旗,各旗的旗丁,你可以随意挑选。另外,你还得帮着操练各旗的火器营。嗯!先交代这些,等你回沈阳之后,来议政殿本汗和你详细说说。二哥,五哥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路上遇到了麻烦,接应的人马你派出去了没有?” 看到皇太极若无其事的问代善,多尔衮的眼仁缩得跟针鼻一样大小。 给个甜枣打一巴掌啊!先是把浑河两岸肥沃的土地给了两白旗,说是方便两白旗休养。可一转脸,就把范文程从自己身边给弄走了。理由还很充分,训练八旗火器营。 汉军旗如果说有一个灵魂人物,那这个人就是范文程。把自己调离沈阳城,把范文程留在沈阳城。这他娘的是一个阴谋,皇太极的目标绝对是范文程。 此时的范文程单膝跪倒在地上,没有皇太极的话他不敢起来。 “算算时间,老五也应该回来了。我们正红旗的骑兵已经去接应他,他们是骑兵,就算有事情也应该难不倒他。打不过,还不会跑?”代善笑吟吟的说道,显然他也希望莽古尔泰栽个大跟头。 这位五贝勒平日里骄横跋扈,代善早就对他不满。这一次如果真的被打烂了脑袋回来……,代善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羞辱他的机会。 “皇太极!皇太极,你这个小人。”两个人正说着话,高大威猛的莽古尔泰从外面闯了进来。进到大帐里面,二话不说就把跪在地上的范文程踹了个马趴。 “莽古尔泰,你这是干什么?”代善猛的站起来。 虽然现在是四贝勒议政,但皇太极好歹是大汗,多多稍稍您的尊重点儿。 “哼!父汗在的时候就说,皇太极狡猾的像是只狐狸,现在来看一点儿都不假。跟我回事的那个福阿满原先好像是你手下的奴才,后来才换到我这里。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信了他的鬼话。说什么李枭所部受到重创,只要衔尾追击一定可以获得战果。 你骗我出击,然后借着李枭的手消灭我正蓝旗的力量。”莽古尔泰愤怒的咆哮声,震得整座帐篷里面的人耳朵“嗡”“嗡”直响。 “莽古尔泰,你太放肆了。”皇太极“嗖”的一声站起身来,身为大汗被人当面这么顶撞,他怎么下的来台。 “有人打了败仗,又不想认昨天的军令状。想借着发火,赖账呢。”豪格一脸的笑意,看着这位咆哮不已的叔叔,语言轻佻,表情恶劣。 “小兔崽子,你……!”莽古尔泰踏前一步,手中腰刀“筝”的一声抽了出来。 第三百 一十章 图尔格、遏毕龙、依尔登等正黄旗侍卫,立刻冲了过去,把莽古尔泰和皇太极代善等人隔开。 “莽古尔泰,你要干什么?”代善一声怒吼。 皇太极这个大汗,虽然实力和老爹努尔哈赤没办法比。可也毕竟是大汗,就在大汗面前拔刀,这是犯大忌讳的。如果在努尔哈赤时代,这个时候莽古尔泰已经被乱刃分尸。 “莽古尔泰,你疯了!”一向和莽古尔泰交好的阿敏窜了过来,一把抓住莽古尔泰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外拖! “你这是干什么?居然在大汗面前拔刀,这是死罪!”把莽古尔泰拉出皇太极的营帐,气急败坏的数落着这位兄弟。太鲁莽了,即便你瞧不起皇太极,可现在人家也是大汗。 “怕什么?他奶奶的,居然坑我。你知道不知道,给我传递情报那个奴才以前就是皇太极的手下。我他娘的,想了一路才想明白。 先是让狗奴才传假消息给我,然后又让他儿子出来激我写军令状,以十个牛录为赌注。好算计啊!你别拦我,今天我就宰了他,看看谁能把我怎么样。”莽古尔泰莽起来,那就是头犟牛。 “那奴才呢?”阿敏眼睛一亮,立刻问出了重点。 “我怎么知道,已经让人去找了。如果没死,老子就把他拉去喂狗。”莽古尔泰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说莽古尔泰,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的脾气。这一无人证,二没有物证。你就敢来找大汗理论,还敢在大汗面前拔刀。你疯了吧! 现在所有人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下套儿的事情,就看到你拿着刀要砍大汗。这一下麻烦了,我看你怎么收场。”事到如今,阿敏也没了办法。这位莽古尔泰,简直就是没有脑子。这次的事情,绝对不是轻易可以了解的。 “怕他干什么?”莽古尔泰语气有些软,他似乎也觉得今天有些过份了。说话的声调也低了一些! “皇太极是大汗,我看这件事情没有这么容易了结,你好自为之。”阿敏气哼哼的数落莽古尔泰,这位传统盟友啥都好。就是犟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失去理智。 “那怎么办?刀子也抽出来了,难不成我还要去向他认错?”莽古尔泰小声的嘟囔一句。 “认错?认错能躲过去就是好的,如果这是在大伯当大汗的时候,你早就被剁成肉馅了。”阿敏气哼哼的,两蓝旗从来都是一体的。这一次莽古尔泰犯错,说什么自己也得拉一把。 阿敏的身份很尴尬,他是舒尔哈齐的儿子。部下也多是舒尔哈齐旧部,在八旗当中多少会被人看做异类。只有两蓝旗死死抱团抱在一起,或许还能和其他势力对抗。如果正蓝旗倒掉,他镶蓝旗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贝勒爷!不好了,两红旗,两黄旗把咱们包围了。咱们的人不让进,也不让出,都得窝在营地里面。”两个人还在说话,手下一个都统忽然急吼吼的赶过来禀报。 “我日他姥姥,敢对老子下黑手。老子和他拼了!”莽古尔泰立刻就怒了,这是要对自己下手。女真第一巴图鲁莽古尔泰,哪能吃这一套。莽古尔泰跳起来,准备操刀子就跟他们干。 “干!干!干!干你脑袋!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两黄旗和两红旗一共四个旗。别说是你正蓝旗,就算是加上我们镶蓝旗也不是对手。”阿敏气得踹了莽古尔泰一脚。 两蓝旗虽然强大,但面对人家四个旗还是弱了一些。两个旗和人家四个旗对拼,这不是作死么? “那你说怎么办?人家的刀都劈到脑门儿了,难道还不能反抗一下?”莽古尔泰气哼哼的反驳。 “咱们先去见大汗,先低了这个头。实在不行,就吃点儿亏把这事情弄过去。”阿敏觉得,这事情应该问题不大。毕竟这个时候,八旗之间如果火并,那将会进一步削弱后金的实力。这些年作战不顺,单独一个旗根本就不是辽军的对手。 现在正是需要八旗抱团的时候,绝对不是搞内讧的好时机。阿敏相信,皇太极和代善应该也是这么看的。 既然大家都不想打,那就有了谈判的基础。 “我不愿意!”莽古尔泰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台。 “难道你想跟着两红旗和两黄旗火并?我跟你说明白了,你要是真想火并可别怪我不帮你。”阿敏哼了一声,直勾勾的看着莽古尔泰。 他这可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不会帮莽古尔泰。明知道必死的结局,为啥要带着整个镶蓝旗往火坑里面跳? “你……!”莽古尔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时候最可靠的盟友居然说不帮自己。 “明摆着是火坑,也往里面跳?” “你不帮我自己去!”莽古尔泰还是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台。这一次向皇太极低了头,将来永远可就抬不起这个头了。今后还有什么脸面,跟皇太极并排坐在议政殿的最中央。 “你给我回来,不为了自己想,你难道也不为了整个正蓝旗想想?不为了你的子孙后代想想?”阿敏一句话,莽古尔泰站住了脚步。 “低个头,你还是正蓝旗的旗主贝勒。了不起今后见到皇太极客气些,他本来就是大汗,名份和位置都摆在那里。你客气些,也不损害您莽古尔泰的威严。汉人有句话,叫做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 “我什么我,老子陪着你去。走吧!”阿敏拍了拍莽古尔泰的肩膀,莽古尔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阿敏走了出去。 “大汗!二哥!莽古尔泰知道错了,特地来向大汗道歉的。莽古尔泰,过来,给大汗赔礼。”来到皇太极的营帐外面,侍卫们放阿敏进去。莽古尔泰却被拦在了门口,遏毕龙紧张的盯着莽古尔泰,毕竟眼前这位是女真第一勇士。 皇太极和代善冷着脸,不管阿敏怎么叫唤,侍卫们一丁点儿放莽古尔泰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大汗,二哥。你们都是亲兄弟,何必呢?让他进来吧,兄弟之间有什么话都好商量。”阿敏继续为莽古尔泰求情。 “让他进来!”皇太极看了一眼阿敏,最后还是给了阿敏这个面子。 莽古尔泰走了进来,对着皇太极深施一礼:“大汗,我知道错了。” “莽古尔泰,你怎么回事儿?见到大汗,为什么不跪下。赶紧的,跪下给大汗认错。”阿敏走过来,就往莽古尔泰的腿弯上踹。 莽古尔泰瞪着眼睛,狠狠的瞪着阿敏。阿敏也紧张的给莽古尔泰使眼色! “都走到这门口了,还差这一哆嗦。跪一下又不会死人!”阿敏死命的踹了莽古尔泰腿弯一下,逼得莽古尔泰不得已跪倒在地上。 “大汗,我错了。”莽古尔泰低垂着头,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哼!莽古尔泰,你一向不把大汗放在眼里。以前大汗念着你性子粗俗就算了,可你这次居然敢在大汗面前拔刀。如果阿玛在的时候,你早就被剁碎了喂狗。”代善指着莽古尔泰的鼻子大喝,莽古尔泰干脆低着头不说话。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干脆来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谅你们也没胆子干掉老子! “二哥!他这不是知道错了么?特地来向大汗请罪,大汗看在他性子粗俗的份儿上,就放过他一马。”阿敏陪着笑,给这位犯了错的兄弟求情。 “莽古尔泰,我额娘是怎么死的?”皇太极一句话,阿敏脸上的笑立刻僵住。 皇太极的母亲叶赫那拉氏,在皇太极很小的时候就死了。至于她的死因,所有人都讳莫如深。除了几个年长的贝勒之外,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已经死了,皇太极是怎么知道的? “你……!”莽古尔泰惊讶的看着皇太极,他也不明白皇太极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被努尔哈赤处死了。 “你豺狼成性,我额娘是被你亲手捅死的。”皇太极咬着牙,眼睛老虎一样死死盯着莽古尔泰。 “你……!你……!”莽古尔泰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嘴里只是机械性的嘟囔。 “我是怎么知道的?阿玛处死了所有人,可你忘了,还有一个恨你入骨的阿巴亥。虽然她也恨我,但她死前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我猜她是想咱们两个人自相残杀,既然阿巴亥已经死了,我就让她如愿一回又有何妨。”皇太极的手放在腰刀上面,缓缓的往外抽。 “大汗!”代善赶忙握住了皇太极的手。 他是想整垮莽古尔泰,然后再干倒阿敏。可商量好的不是这个时候,现在大军在外,如果处死莽古尔泰他的部下哗变可怎么办?可代善也没想到,皇太极居然从阿巴亥的嘴里知道了这件事情。 “莽古尔泰虽然有罪,可也不能这样处置。他是正蓝旗的掌旗贝勒身份尊贵,应该召开八旗大会以公议论处。”阿敏见状,也赶忙抓住了皇太极的胳膊。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个时候,七八个侍卫已经站到了莽古尔泰身后。只要皇太极一声令下,就算莽古尔泰是女真第一勇士。可空着手对付七八个侍卫,肯定也会被剁成肉馅。 “大汗!从长计议!”代善死死抓住皇太极的胳膊。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今天把莽古尔泰干掉。他的数千部下还在外面,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引起八旗火并。 代善可以接受用辽军消耗两白旗和汉军旗的势力,可他不能接受八旗分裂。今天在大黑山的见闻,更让他确定了抱团取暖的重要性。 “押回沈阳,由八旗公议议处。”皇太极终于松开了握着刀把的手。 阿敏和代善也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现在动手。代善已经开始后悔,为啥要帮着皇太极逼迫正蓝旗。 “正蓝旗,就由阿敏带回驻地。”皇太极看了一眼阿敏。总的来说阿敏还是听招呼的,毕竟他身份尴尬,做事要比莽古尔泰小心太多。 “嗻!”阿敏应了一声。 “好啊!你们都是合起伙儿来骗我! 皇太极你派人骗我去追击辽军,然后联合代善向我施压。最可恨的就是你阿敏,旺我拿你当兄弟。你就这么害我,把我诳到这正皇帝的大营里面,任由皇太极处置。 好!好!好!我莽古尔泰瞎了眼,这二百多斤豁出去了。看在都是爱新觉罗子孙的份儿上,给老子一个痛快。”莽古尔泰被身后的翰锡、索尼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两个彪形大汉青筋暴起,也有些按不住这位莽古尔泰。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汗的吩咐。拖出去!”代善害怕莽古尔泰这张臭嘴又说出什么来,到时候惹得皇太极反悔那就不好了。赶忙吩咐人,把莽古尔泰拖出去。 “嗻!”索尼和翰锡答应一声,拖着莽古尔泰出了营帐。 阿敏呆立在当场,他娘的里外不是人啊! 他怎么知道皇太极知道了叶赫那拉氏的事情,这个该死的阿巴亥,临死之前还他娘的埋了一颗雷。现在他非常后悔劝莽古尔泰来请罪,今天这件事情现在他弄得是里外不是人。 所有人都认定,是他配合了皇太极,坑害了莽古尔泰。 今后在八旗之中,自己还怎么立足。 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大帐已经空了。只有门口两个侍卫钉子一样的站在那里! 想了好久,也没啥好办法。阿敏只得离开大帐,正蓝旗还有一屁股的屎需要自己擦。今天的事情如果被别人知道,那可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本打算大打一场的黑山大虎山之战,居然只是打了短短的一天时间,双方就撤了兵。此战两白旗受到重创,袁崇焕的步兵第二师和祖大寿的骑兵第二师也受到重创。 至少在辽东这个地方,战争的形态已经从冷兵器转向了热兵器。 第三百一十一章 听到八旗军撤退的消息,李枭算是松了一口气。锦州现在非常虚弱,能够投入防守的只有两个团多一点儿。就这点儿兵力,如果皇太极真打过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李枭手里唯一依仗的就是火箭炮,这玩意算是大明年间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重新登上大黑山主阵地,走在遍地的焦土上。两世为人,李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战场。地像是被犁过一样,走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几乎看不到石头,土都变成了细碎的粉沫儿。踩上去会没过脚踝! 走着走着,李枭弯下腰在地上捡起一根手指。手指齐根断掉,骨头茬子很白,皮肤很有弹性。这应该是一个年青人的手指,究竟是辽军的还是后金军无从考证。 曹文昭所部最大的伤亡来自于地方炮击,而炮击最猛烈的那一次,是后金军冲上阵地双方肉搏的时候。 残忍的战术,但确实有效果。就是用这种战术,他们撕开了大黑山主阵地。如果不是袁崇焕拼命的全线出击,这个口子将会变得非常致命。 辽军撤退的时候,曾经匆匆收敛过遗体。不过那都是较大块的一些尸体! 后金军撤走的时候,也收敛了自己的人尸体。他们虽然有充足的时间,不过显然干得不太认真。阵地上总是能看到这种手指,要么是半个手掌。又或者是一只完整的脚,在一个土包上李枭踩到了一个完整的屁股。 零碎的尸体很多,却没有野兽来啃噬。就连讨厌的乌鸦,都没有飞过来衔走这些他们能吃下去的碎肉。 好多士兵都拿着一个大筐,一路走一路的捡。不管是不是袍泽身上的肉,就当这些都是。人都死了,估计也不会在乎身上多那么一块两块的。 李枭把手指用手帕包起来,然后放进了土筐里面。 两个连梳理了两遍,才算是确定阵地上没有了残存的武器和尸体碎块。 武器肯定会流失一部分,毕竟当初撤退的时候已经天黑,而且时间很紧。根本来不及梳头一样的搜寻!后金军占领这里长达两天之久,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 那些尸体就摆在大黑山脚下,堆上秋天的干柴,再洒一些火油。扔上盒火柴之后,熊熊大火就烧了起来。 松木的清香盖住了皮肉的焦糊味道,所有人都肃立在货堆旁边。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 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李枭肚子里面的墨水不多,不过这首《无向辽东浪死歌》还是知道的。此情此景,再也没有比这首歌更加贴切的歌谣。 辽东!大汉民族的伤心地! 每当中原王朝衰弱的时候,这里的汉家子总是被屠戮殆尽。战国的时候燕人曾经占据过这里,后来大秦灭亡楚汉相争。结果就是辽东的华夏人被东胡人和匈奴人杀得,白骨累累千里无人烟。 两汉四百余年,辽东重新被汉人占据。两晋之后五胡乱华,这里又被胡人杀成了一片白地。 隋唐屡征辽东,最后汉家王朝终于重新征服了这里。可五代十国,契丹人又将这里的汉人屠戮殆尽。 金人,蒙古人,努尔哈赤的爱新觉罗们。 辽东就这样一次一次的被涤荡,汉人的脑袋就像地里的韭菜,冒出一茬被砍掉一茬,砍掉一茬又冒出一茬。两千年来,历史不断的在白山黑水之间重复着。 李枭向着烈火深施一礼,作为一只阻挡在历史滚滚车轮面前的螳螂。李枭希望自己的骨头足够的硬,至少可以阻挡住车轮片刻。 这片浸透了汉人鲜血的黑土地上,不再有汉人被异族屠戮。 天空飘起了雪花,说是雪花其实是雪粒子。大米粒大小的雪粒子被风吹得速度很快,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没人动弹,所有人都等着火焰熄之后。努力的收集骨灰装进坛子里面! 北风呼啸,狂风吹过来带着热度的碳灰和骨灰还有别的什么灰就随着风飘散。狂风打着旋子,把骨灰和地上的雪粒子又卷到天上。“呜”“呜”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听起来像是鬼哭,又像是人的呢喃。 你问一句,我答一句!说的什么全凭你猜! 李枭好像猜到了他们在说些什么!“带上来。” 一个身体缠得像木乃伊,一条胳膊吊在脖子上的家伙被亲卫拎出来。 “大帅,三思啊!袁克定身受重伤三处,轻伤十五处。一条胳膊已经废了,念着他作战勇敢至死不退,您就饶过他这一次吧。”祖大寿走出来,抱着拳,眼睛里面满是恳求。 “饶过他?你别问我,你问问这里久久不愿散去的冤魂。条令里面明明规定,弹药车要与炮兵阵地距离二百米以上。你问问他,他是怎么指挥的?我放过了他,面对这里的冤魂,你怎么说? 过几天我就要启程回山东,那些老人找我要儿子,幼童找我要父亲,妇人找我要丈夫。我怎么说? 一条汉子,从砖头那么大养到八尺高的汉子要十八年。就因为他,就因为他不遵守条令。炮兵阵地全军覆灭,你我还有这么多军卒都失去了炮火掩护。曹文昭连昨夜又死了一个,如今全连加上曹文昭只活下来四个人。十不余一啊! 多少老爷们儿,就在那个山头上尸骨无存。面对那些人,你说我怎么饶他? 行刑!” 袁崇焕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从小大哥对他照顾良多。知道他在辽东打仗,特地把最疼爱的儿子送到他身边。袁克定从小就聪明,学什么一看就会。袁崇焕把他送去学炮兵,那炮打得是真准。 可……!哎……! 没办法求情,这个错他犯得太大了。 祖大寿也没办法了,这一次袁克定犯的事情太大了。没办法保啊! 如果不是全军拼死作战,以极大的伤亡拼得了暂时的喘息。那天八旗主力及时跟进,那后果不堪设想。 “祖伯伯,二叔。别为我求情了,我该死。兄弟们都死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该死。可都死了,偏偏我这个最该死的没死。我亲手杀了两个鞑子,算是为兄弟们赚了一点儿。下去……下去对他们也算是有个交代! 大帅,我不求您饶过我这一条小命。我只求你把我的骨灰和兄弟们葬在一起,我对不起他们。到了那边,我给他们赔不是。”袁克定跪在地上,泪水浸湿了绷带。 “还算是条汉子,你的要求我答应。行刑!”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袁克定培养一下,将来一定会是个将才。可现在,一切都随风散了。 “且慢!”久久没有说话的袁崇焕忽然喊道。 李枭回头看向袁崇焕,还是忍不住要出来为侄子求情了。 “大帅!请让末将亲自行刑!”袁崇焕眼圈通红,脸上肌肉不断的抽搐,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准!” 袁崇焕走到袁克定身后,抽出随身的左轮手枪抵在袁克定的后脑上。“克定,一路走好!” “砰!” ************************************************************* 紫禁城,乾清宫内。 朱由检正翻看着洪承畴的奏疏:臣于锦州向吾皇顿首百拜,尝闻贼之凶悍。大虎山一役始知不假。 十一月初三日,晨间。辽军与贼炮战,贼弹若雨下。贼之红夷大炮者,周而不停,每炮所中,糜烂数十尺,逢人立碎断无生理。 辽军曹文昭所部百余人,与贼奋勇撕杀,战至午间已十不存一……! 王承恩观察到,朱由检看过了奏章之后漠然的呆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动一下! “万岁!”害怕这位皇帝陛下有了三长两短,王承恩奓着胆子轻喊了一声。 “这跟吴三桂说的不一样啊!火器犀利的不应该是辽军么?怎么鞑子的火器,居然压得辽军抬不起头来。连辽军都伤亡惨重难进分毫,我大明还有哪支强军可堪一战。李枭啊!还是动不得!”朱由检轻叹了一声,原先的算计全都落空了。 看洪承畴的奏疏,短时间内肯定不能祛除鞑子收复辽东。 这封奏疏是洪承畴单独上的,李枭那边连个屁都没有。这说明什么?难道说洪承畴被李枭收买?绝不可能,洪承畴在几年前就是朱由检的人。新皇登基,他也得到了火箭一样的提拔。从一个小小的陕西督粮参政,被提拔成为延绥巡抚,陕西布政使。 况且在此之前,洪承畴应该和李枭面都没有见过。 “万岁!其实这件事情,有这个结果奴才看也是理由应当的事情。李枭所部辽军,不管是从兵部还是咱们询问吴三桂。大概都是一万八千余人,咱们往宽了说有两万人。 可万岁您疏忽了,那敖沧海可是带着辽军主力在山东。跟鞑子接战的,也不过是辽军一部而已。而且李枭还要分兵防守山海关,锦州等地。前出的辽军数量更是有限! 反观鞑子那边,根据洪承畴的奏疏可以看出来是精锐尽出。就算洪承畴说的没错,袁崇焕部伤亡过半。饶是如此,也只是重创袁崇焕部而已。 鞑子精锐尽出,居然没能吃掉袁崇焕所部辽军。而且在追击的时候,还吃了点儿小亏。这足以说明,吴三桂所言不虚。辽军的战力,实在鞑子之上。李枭这是在养寇自重!”王承恩说到这里,小心的看了朱由检一眼。 “嗯!朕听着,你这老货继续说。”朱由检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在听王承恩说话。 “老奴觉得,如今留下李枭未必是坏事。那钱谦益在朝中勾连朋党,似有东林复苏的迹象。这些人当年挟恩把持朝政,所以先帝才弄出个魏忠贤来和他们打擂台。 上一次,东林和他们身后的江南财阀们吃了没兵权的亏。这一次,他们已经在江南筹谋练兵。史可法所部江南禁军,就是他们编练的新军。 史可法在辽东李官镇,能和鞑子相抗足足七日有余。这说明,他们的战力亦不能小觑。如果江南那些财阀有了兵,恐怕比李枭更加有害于朝廷。而且李枭不管怎么说,还算是帮万岁挡住了鞑子。 而江南那些财阀们,却是阻挡万岁干那件大事。 当初太祖爷定下的规矩,士绅不纳粮不当差。江南的这些财阀们,利用这一条。在江南大肆鲸吞土地,土地年年兼并,可大明的税赋却越来越少。 东林把持朝政,他们的身后就是江南那些财阀,就像钱谦益那种人,干脆本身就是大地主。朝廷就算是再难,他们也不会向江南财阀们伸手收税。而是把税赋,全都压到了西北那种穷地方。 万岁您也知道,西北一向穷困,石头里面榨油能榨出几两来。如今陕甘连年流贼盗匪四起,还不是因为赋税过重,对百姓逼迫过甚闹的。如今朝廷财政一天紧似一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施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说到这里,王承恩顿住不再说下去。因为他发现,朱由检已经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你这老货可以了,居然对朝廷大事如此了然。”朱由检玩味的看着这个从小就侍候自己的老太监。 “万岁折煞老奴了,老奴哪里懂这些。这些全都是老奴听来的!” “哦!听来的?” “洪承畴来京面圣时,老奴曾经参与他和杨嗣昌的酒宴。酒宴中,他们两个说起时局,才有这番言论。老奴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 “他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事情?”朱由检有些诧异。 “参与饮宴的,除了老奴和家兄之外,就只有洪大人与杨大人。” “哦!”朱由检点了点头,他料想这俩家伙也不会这么鲁莽,如此重要的事情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月中的时候,李枭接到了旨意。让他回到山东巡抚任上,同时洪承畴也接到旨意,让他回京述职。 这场心急皇帝策划的军事行动,最终以双方回到原点而告终。除了双方都死伤惨重之外,谁都没能多得到一寸土地。 辽东代总兵袁崇焕,脑袋上的这个代字终于被弄了下去。朱由检下旨,袁崇焕正式的成为了辽东总兵。 战事的失利,让朱由检不得不接受双方停留现状的事实。 接到旨意,李枭就离开了锦州坐船回山东去了。 他不担心锦州的防务,这几年时间锦州的城防工程就没有停止过。城外也有着十几处坞堡,形成了一个以锦州为核心的防御群。这种阵地,远不是李官镇那种地方可以比拟的。按照袁崇焕的话来说,鞑子不死个三五万人,连锦州的城砖都碰不到一块。 在东营登岸的时候,山东也开始下雪。天没有辽东冷,大片的雪花掉在地上就化成了水。水浸湿土就成了泥浆,这天气简直就是又湿又冷,说不出来的难受。行走在这种泥浆路上,李枭非常怀念辽东的寒冷。 至少辽东下雪的时候,天冷的邪乎。北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大地也冻得跟石头一样硬,绝对不会出现雪落地就化成水。 车轮再一次陷进了坑里面,这山东的土路也真他娘的没啥说的。三米一小坑,五米一大坑。坑连着坑,坑套着坑,反正是坑你没商量。 士兵们喊着号子往外推车,李枭只能骑上战马。大冷天的骑在马上喝风,能冻死个人。所有人都穿上了黄绿色的军大衣,每件大衣光棉花就八斤重,穿在身上两个肩膀好像坠了两坨铅。 军大衣厚重的好处就是抗风,这东西是应对辽东的寒风设计的。棉帽子耳朵放下来之后,山东半岛的这点寒冷都是小意思。 前边有人在不停把石头什么的往坑里面填,大冷天里面干活,帽子都别在腰带上。脑袋上都冒着白气,浑身上下都是泥水,彪悍一些的还把军大衣脱了方便干活。即便是这样,队伍一天也只能前进个十里八里的。幸好山东这地方人烟稠密,队伍还不至于露宿街头。这种天气下露宿在野外,那将是所有人的噩梦。 “这样下去,咱们过年或许能到济南。”恶劣的道路,让李枭非常无奈。 “没办法,咱们带着这么多辎重。想快也快不起来!”被孙承宗派来迎接李枭的孙传庭,挫折手无奈的说道。 这一次,李枭带了足足装备两个连的新式枪械,还有大批的定装弹药。 山东这地方人多,土匪他娘的也多。土地连年兼并,不甘愿受地主盘剥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抢。你指望出过一百零八梁山好汉的地方,人民群众有多高的思想觉悟? 山东的土匪和关中的土匪有着很大区别,因为临海所以有一定的武器来源。这年月武器走私非常普遍,海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走私船。最大的走私贩子陈海龙被干掉的结果,就是各地冒出了一大批小走私贩子,就凭李休那几条船,就算是累死也抓不过来。 在走私物品中,倭国来的火绳枪一向都是紧俏商品。实用性,比那死贵死贵的倭刀强多了。 山东临海的土匪,手里又俩钱就惦记着弄几杆火绳枪充充门面。从陈海龙统治山东的时代,武器走私就没有断过。加上大明的那些将领们,经常私自卖些火药啥的打牙祭。火绳枪的泛滥,就成了必然趋势。以至于土匪们没有几杆火绳枪壮门面,都不好意思出门。 在武器现代化方面,他们已经远远领先于终南山里面闹腾的那些同行。 再有就是胆子大,毕竟是出过水泊梁山的地方。山东的土匪实现了部分热兵器之后,胆子那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没有足够多的人护送,官军的粮秣都经常被抢。地方上的那些军户腐朽多年,连土匪的战力都赶不上。 趁着李枭上任的混乱时期,好几处地方的军营都遭到了抢劫。除了刀枪,火药是土匪们最喜欢的东西。 李枭带着人在黑山大虎山和多尔衮死磕的时候,敖沧海也没闲着。带着人四处扫荡,至少现在济南城百十里的范围内是没了土匪。目前为止,敖沧海的兵力也就能保证这百十里地的社会治安。 没办法,山东的土匪不但彪悍,而且还十分狡猾。那真叫一个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扰,敌困我打。敖沧海只要带着人出动,土匪们肯定远远的躲进山里面。 敖沧海扫荡一圈之后没有收获退走,这些家伙又重新杀回来。不但如此,路上还经常弄点儿陷坑绊马索一类的玩意。至于晚上琐事村民偷军队的东西,那更是家常便饭。胆大的时候,甚至敢偷袭哨兵。 等到敖沧海被气得要死,这些家伙又钻进山里不见了。毕竟土匪们都是土生土长,对地形无比熟悉,敖沧海他们才是标准的外来人口。 连续征战,士兵们都疲惫不堪。这些家伙又从山里面钻出来打黑枪,弄得敖沧海是一丁点儿脾气都没有。 李枭只能把最新生产的两个连装备,从袁崇焕的手里硬生生抠过来。优先装备给了敖沧海,经过黑山大虎山战役之后,辽东应该消停一段时间。 “那也得尽快才行,山东如今的要务就是剿匪。如果不剿灭土匪,安居乐业就是一个笑话。”李枭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队伍,无奈的摇了摇头。 山东在李枭的眼里,简直就是百废待兴。破烂的官道,麻木的乡民,贪婪的地主。还有那些无恶不作,专门抢劫的土匪。 怪不得朱由检再三说,要自己把山东看好了。这他娘的就是一个烂摊子,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忽然间官道上几名骑兵飞马奔来。距离李枭百十米远的时候,就被军卒们拦住。不大一会儿,烧鸡就拿着一封火漆信笺给李枭。 李枭看了一眼手里的信笺,脸色就是一变。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人,怎么了?”孙传庭跟在李枭身边这些天,从来没见过李枭这副神情。 “登莱的孔有德、耿仲明反了!他们攻占了登州,挟持了登莱巡抚孙元化。现在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孙老派了满桂先行赶往登州。老二的舰队,也正在赶往登州外海,阻止这两个家伙从海路逃遁。 哎……!紧赶慢赶,还是出事情了。他娘的,就不能让老子过个消消停停的年。”现在是十一月二十几了,再有一个月就过年。李枭还打算着,回到长兴岛松快几年。现在看起来,又要泡汤喽。 真他娘的见鬼了,难道老子天生就是劳碌命? “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人属下知道一些,这二人在山东可是出了名的惯匪巨盗。他们在山东已经成名十余年,恶事做下了也不知道多少。 孙元化来登州,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他们收服了。兵部也给批了正规的编制,他们就算是登州卫所军了。 这一次大帅您在辽东作战,朝廷就调动了登州卫前往应援,孙元化不会派的他们吧。”孙传庭跟着孙承宗来到山东,很快熟悉了山东政务。 李枭是山东巡抚,孙元化是登莱巡抚。可李枭这个巡抚的官可比孙元化要大,两个人不是平级关系,而是从属关系。 在朝廷看来,登莱出事也可以算在李枭的脑袋上。 “孙元化脑子里装的都是屎么?这二位本就是土匪,不在他的眼皮子下面看着,放出去能不出事?”听了孙传庭的话,李枭很想骂娘。 “孙元化这个人,也算是孙师的学生。跟着佛郎机人学了许多的火器知识,论学问还是有一些的。可论起为官一任,狩牧一方却有些……!呵呵!” “孙先生姓孙,难道说朝廷里面姓孙的都是他学生?你们拜师,连姓都改了?”听说孙元化也是孙承宗的学生,李枭很是不解的反问孙传庭。 “呃……!这个……!”孙传庭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他娘的要老子怎么接? 跟着辎重去济南是行不通了,李枭只能把大队人马交给孙传庭。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些军火妥善运到济南! 自己带着特务连,转路赶往登州。 逐渐靠近了登州,李枭了解到的信息就越多。 所谓的吴桥兵变,就他娘的因为两只鸡。 李枭在辽东打仗,朱由检也想着一战而下。到处搜罗兵马去辽东支援,孙元化也被摊了派,不得已孙元化派出了八百精锐。 登州去辽东,最好的办法就是乘船。不用赶路,直接就可以在锦州登陆。 可登州没有李枭那样的大船,偏偏海上又起了风。刚刚出海不得已又返了回来,无奈之下只能让孔有德部转道陆路。 孔有德这位兄弟土匪出身,手下兄弟自然也都是打家劫舍惯了的。在登州被孙元化管的严,还不敢放肆。这一出来,自然是原形毕露。 走到吴桥的时候,当兵的不想啃咸菜。就在一个叫做王象春的大户家里吃了两只鸡,吃完了之后当然习惯性的没给钱。用他们的话说,老子在城里吃馆子都不花钱,吃你两只破鸡还得给钱? 当兵的不给钱,王象春自然不干。在讲理被打后,想到了找孔有德告状。结果,孔先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正义感。给了手下两耳光,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哪知道,手下那些家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告老子黑状,害得老子被大帅打。这口气要咽的下去,老子还当什么鸟土匪。今后还怎么出来混? 咽不下这口气的兄弟们,干脆来个杀人放火。半夜里摸进王象春的家,干掉了王象春顺手烧了王家庄园。 事情闹大了,孔有德也没办法。毕竟朝廷追究下来,一个领导责任是跑不掉的。加上这位兄弟屁股实在不干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 就这样,增援辽东的大军瞬间变成了冲向登州的大军。 孙元化倒是并不怎么在意,这位兄弟算是土木工程的一把好手。登州修得到处都是炮楼,别说你是八百人,就算是八千人来了也得废在这。 李枭还有一个意外小惊喜,当初蓬莱的炮楼,也他娘的是这位兄弟监督施工。就是因为蓬莱坚固的防御,害得李虎差点儿就被打成筛子。 孙元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身负现代化军事装备的辽军,攻克孙元化设计的炮楼都差点儿吐血。孔有德手下只有八百人,用的还是大刀长矛。想攻下登州来,简直是白日做梦。 事实证明,梦想这东西还是要有的,说不定万一就会实现。 孔有德就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把梦想成真,因为他有一个好哥们儿叫做耿仲明。 先是派三百人诈降进城,然后半夜里联络耿仲明所部来了个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登州城。 不过孔有德还算是尊重老领导,没有杀孙元化,而是直接把孙元化关了起来。对手背宋光兰,分巡道王梅等人就没这么客气了。眺望登州城墙的时候,李枭看到了他们被冻得硬邦邦的脑袋,正被风吹着不断撞着城墙。 登州城这大炮楼修的,那他娘的真叫一个结实。没用一丁点儿钢筋混凝土,全都是用小米加上糯米汤和沙子浇筑的。 迫击炮试射过去,一炸一个小坑。比他娘的钢筋混凝土的工事,还难对付。李枭觉得,需要等李休来之后,用重炮轰一下也不一定管事儿。 难道说要出武库舰?那玩意发射一次太贵了! “咱们的家伙对这玩意一丁点儿用都没有!”满桂来得比李枭早几天,这几天各种武器都试了一遍,效果非常不好。 不过城里的人倒是很老实,没有一丁点儿出城跟满桂干一下的冲动。估计满爷响亮的名头,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糯米汤、小米加上沙子。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比虽然硬度上比钢筋混凝土差了一些。但胜在韧性好,炮弹对付起这东西还是有些吃力。 问题是这玩意太贵了,这么大一座登州城,这得消耗多少粮食。听说山东这几年年景算不上好,有粮食不发给老百姓填肚子,他娘的在这修成楼。”远看登州城墙黄澄澄的,这他娘的得多少粮食。 李枭甚至觉得,修这么一座坚固的城,就是他娘的在犯罪。 “这也怪不得孙元化,他是登州巡抚。修筑城墙本就是他的责任,况且不光是他,整个大明有条件的地方都这么修。 登州是山东重镇海防要冲,修城墙朝廷都是有拨款的,不会对登州百姓过度盘剥。”身后是上午才赶过来的敖沧海。 “没说他修成楼不对,可问题是现在咱们怎么进去。城门后门还有瓮城,就算用炸药炸开了城门,咱们进去也是被人当靶子打。 还有你看看,狗娘养的孙元化哪弄那么多佛郎机炮。这怕是有十几门吧,硬用人去堆炸药破城,伤亡绝对不会小。”满桂指着城楼上的佛郎机炮直骂。 “孙元化跟佛郎机人关系不错,而且手下还有几十人的佛郎机雇佣兵。听说都是很不错的炮手,咱们想要破城还真有些难。”李枭坐在马上,无奈的看着登州城。 这城就像是一个乌龟趴在那里,任凭你是头狮子,可没地方下嘴。 “你都没辙了,我们更没招儿。”敖沧海无奈的一摊手,这动作李枭常做他也学会了。 “既然打不动,那就谈吧!”李枭迅速转换了思路。 “谈?怎么谈?造反是死罪,你有本事让朝廷里面的王八蛋放过他们?” “死罪不死罪的,自然是万岁说了才算数。”李枭微微一笑,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模样。 “你想干啥?你有本事说服皇帝,连造反这样的罪都赦免了?”满桂瞪大了眼睛,你跟宫女偷情可能没事,但还没听说哪个皇帝会对造反这种事情睁一眼闭一眼的。 “造反这事情我说服不了,不过你看看。登州城这么坚固,肯定花了朝廷不少银子。 咱们要破城就得用炸药一点一点的炸,登州是海防重镇。城墙怎么可能到处是缺口,这重修城墙……!” “就得用银子,而且是很大一笔银子。”敖沧海眼睛一亮。 “我可听说,朝廷里面现在吵吵嚷嚷的都是在为钱的事情。皇帝想打江南税负的主意,可钱谦益那些人怎么可能同意。 朝会上已经吵了几次,皇帝还是太心急了。登基时间这么短,就对江南那些人下手。好歹也学学先帝,培养个魏忠贤再说。这样光着膀子自己上,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不对!钱谦益那些人对你可是很不待见,你想要保住耿仲明和孔有德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一旦朝廷里面群情激愤,怕是皇帝也为难。毕竟他才登基这么短时间!” “孙元化这个登莱巡抚,就是当初东林党保的。为的是在山东,跟老子打擂台。你们别忘了,咱们那位孙先生原先可是东林党的大佬哦。” “孙先生……!” “孙先生不用怀疑,不过既然东林党保的人。那孙元化就是东林党,为了保住孙元化。钱谦益不管怎么样,都会建议招抚。我递上去的奏章,只不过是给钱谦益他们一个借口而已。” “哼!猴子到你手里,也是被耍的命。”敖沧海气哼哼的说了一句。 “这只是对朝廷,咱们得让孔有德和耿仲明他们绝望才行。必须让他们知道,咱们想要对付他们,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不然,他们怎么肯投降。又怎么肯投降之后,还他娘的听话。” “听话?你小子又打什么主意?咱可说好了,我手下可不要耿仲明、孔有德这样的人。整天都得提心吊胆的防着,上下不是一条心互相猜忌,这兵还怎么带!”敖沧海警惕的看着李枭。 因为这二位造反分子如果被招安,按照李枭的性格一定会编在敖沧海的麾下。手下有这么两个人,还不够操心钱。 “我说敖爷!这山东这么多土匪,是你去剿还是我去剿?前些天带着人上山剿土匪,我就问你累不累? 可你剿灭了多少?我怕你带着兵来登州,济南周边就可能不太平。山东这么大,咱们的兵就这么多。今天剿这里,明天剿那里。不被打死,也得被累死。” “你让他们去剿匪?”敖沧海眼睛顿时一亮。让这俩人去剿匪,这可对敖爷来说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无论从装备,还是战术上来讲。辽军更加适合在开阔地,进行两军对垒的战阵攻杀。而不是钻山沟子剿匪,这些天敖沧海带着人剿匪。人没少死伤,罪没少遭,可土匪却没剿灭多少。 李枭说得没错,他在济南,济南周边可能还会太平。他离开济南,济南周边可能又会有土匪闹事儿。 可他也是没办法,只要大军开过去。人家就钻山沟,只要自己回去,人家就钻出来。 “对付流氓,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流氓打流氓。耿仲明和孔有德本就是土匪,跟那些土匪们算是同行。只有同行最了解同行,也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让他们去剿灭那些土匪,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写奏章啊!”对于有人替自己剿匪,敖爷焕发了极大热情。立刻拉着李枭往回走! “别着急,明后天老二就应该到了。咱们也要准备一次佯攻,我合计着把渔老弄来的那门炮弄过来。轰他两炮,一是检验一下效果。二也是给孔有德、耿仲明一个警告。 那玩意你带来没有?” “倒是带来了,不过那玩意太笨重了。而且用起来也不方便,真的要用?”敖沧海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 “用着试试看,也不能瞎了渔老的一份儿心思。鼓捣出来的,不用也是挺可惜的。” “你们说的是那东西?”满桂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第三百一十四章 李枭可以肯定,渔老这辈子是没见过老毛子的。可自从见识过了李枭的没良心炮之后,渔老的武器思维,却越来越向老毛子靠拢。 威力巨大成了渔老的追求,傻大黑粗成了他的标志。 最新的科研成果就是一门大口径的迫击炮,这玩意的口径大倒是没啥。可就是搬炮弹的炮手不好找,这四个炮手都是以奥运会举重冠军标准选出来。百十斤的石锁在他们手里如同一根稻草,二百斤的墩子举起来绕着打谷场走一圈儿,面不改色心不跳。 李枭一直认为渔老深受说书的袁先生毒害,面不改色心不跳,那他娘的这孙子八成是死了。 就这样,炮弹还得俩人举着,才能装进炮膛里面。 李枭看过一次操演,俩个彪形大汉吃力的把炮弹往炮管里面一塞。然后用跳水姿势扑进边上挖的坑里趴好,一阵烟雾过后,五里地外腾起巨大的烟柱。不用望远镜,都能瞧得清楚。 就爆炸威力来说,这大口径迫击炮算是足够了。可还是有迫击炮固有的毛病,远距离目标的准头差太多。说是能打到八里地开外,可到了八里地开外能在哪炸就说不准了。 李枭只希望,这玩意不在炮膛里面爆炸,白白祸害两个奥运冠军就好。 不过那东西对付登州城墙倒算是合适,毕竟城墙那么大的目标摆在那。在哪炸都一样,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城里的人而已。 晚上的时候,李休也赶到了。他和陈老虎两艘五桅大船一进来,就彻底封锁了登州港。 登州城里的小炮只是示威的放了两炮,就被李休劈头盖脸的一顿炮弹收拾。城头弹片横飞,炸死多少人不知道。就是城头上的火炮,再也没发射过。 下了两天的雪终于停了,城外的土地也要不得了。最烦就是山东这样的地方,说冷还不太冷。说不冷,还他娘的冻鼻头儿。 雪落到地上没冻硬实,第二天太阳一照又化掉。整个野外成了一个硕大的沼泽,幸好登州地方还算繁华。边上有许多的村镇,敖沧海和满桂这一次带来的兵又没那么多。要不然,这种天气住野外,那罪可就遭大了。 阳光照在雪地上,李枭亲自选了一块地方。迫击炮阵地挖得很深,看看足有自己脑袋粗的炮口。李枭很担心,这玩意会不会炸膛。 李枭远远的站在山岗上,身边站着敖沧海和满桂。这俩人今天是特地来凑热闹的,他们都没见过渔老说的大杀器是个啥样子。 两个举重运动员合力举着炮弹,李枭的心不免提到了嗓子眼儿。自己距离炮阵地足足有一里地,李枭还是有些担心,五百里的距离是否是安全距离。毕竟,那玩意实在太过粗大。 “咚!”炮口喷出一团烟雾,望远镜里面李枭清晰的看到城墙上面一个青砖修造的炮楼。一下子就被爆炸送上了半空,砖石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好像下了一阵砖头雨。 “我操!”敖沧海明显被惊着了。 没法不被惊着,那种城砖李枭以前也见过,跟修嘉峪关长城的差不多。一块城砖差不多就要三四十斤。这爆炸的威力,居然可以把城砖炸起十几丈高。 “这玩意他娘的也太猛了些吧!”满桂咧着大嘴,现在的武器他是越来越看不懂。 手榴弹地雷这些东西,以前看着还算歹毒。可现在看起来,这简直就他娘的是过年放的炮仗。 “没有最猛,只有更猛!”李枭无奈的回答。纵观武器的进化史,就是向着体积小,威力大,射程远三个方向发展。 不能再让渔老这么玩下去了,不然总有一天李枭觉得自己会在大明的土地上看到多拉巨炮。 城头上的人显然比李枭他们还要震惊,青砖修造的城楼。还是特地用死贵死贵的水泥勾的缝子,对方一炮就给干消失了。城楼里面的三个人,连个囫囵尸首都没看见。 对方鼓捣的那是什么炮?这么大威力! 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的人,以前他们还觉得,登州坚固的城墙能给他们保护。可是这一炮,就让他们丧失掉信心了。 举重运动员再次合力举起了一枚炮弹,这一次炮弹的落点有些偏。直接戳到城墙上面,居然在坚固的城墙上面炸出来桌面大小的一个坑。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这玩意的威力还是不足以对付登州坚固的城墙。 糯米水合着沙子小米的城墙有个特点,那就是不会像砖墙一样容易崩塌。 如果是砖墙,炸塌了下面上面的城砖一定会塌下来,这玩意可就说不准了。 也就是说,想要轰塌登州城墙需要一块一块的啃才行。 炮弹打了第三炮,这一次又端掉了一个青砖炮楼。李枭在望远镜里面,清楚的看到一门大炮飞下了城墙。 估计是爆炸引爆了炮楼里面的弹药,二次爆炸的威力比第一次还要剧烈。第二次爆炸之后,城墙上乱跑的人就都不见了。 因为刚刚爆炸产生的气浪,直接把十几米外的人都给抛飞出去,落在城墙下面不知道是死是活。 “派人把信射上去,如果不投降一个都别想活。”趁着城楼上的人都跑光了,李枭立刻吩咐人把写好的招降信射进了城里。 “耿大哥,对面可是辽军,咱们要怎么办?”孔有德看到城墙上的惨状,急得都快哭出声来。 辽军,那可是辽军,连鞑子都打得过的辽军。自己手下这点儿成色,孔有德比谁都清楚。 “怎么办?活着干!死了算!现在就是想跑,也没地方跑。海上的路被堵住了,他娘的老子这些年就没见过这么大的船。”眺望远处的五桅大船,耿仲明就觉得头疼。 以前还想着,即便登州要不成,也能下海当个海盗啥的。现在看起来,海盗也当不成了。真要是下海,喂鱼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耿大哥,不如咱们降了?” “噤声!”耿仲明惊恐的向四周看了一眼,见身边没人才急吼吼的对孔有德说道:“你疯了?咱们犯的是死罪,你现在要是拉稀软蛋。下面的人会怎么想,说不准有人会斩了咱们的脑袋拿去邀功。 想活命,就他娘的坚持住了。只要拖些日子,总能找到他们松懈的时候。到时候,咱们想办法突出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老大,老大!下面射上来的信!”一个校尉模样的家伙,拿着一根绑着信的箭矢跑了过来。 孔有德一把抢过来,飞快的解下了箭上绑着的信。 “你抢个啥?你认识字?”耿仲明气吼吼的一把抢了过来。 “好像你认识似的!”孔有德嘟囔了一句。 俩文盲都不识字,不过登州城里秀才还是有几个的。哥俩抓了几个秀才,还知道分开询问。让他们念出信里面说的是啥! 炮击之后的第二天,朝廷就来了人。看得出来,东林党的那些家伙是真想保孙元化。依照李枭的计算,自己派出去的人可能刚到京城,第二天这位钦差大人就上了路。 来是一个叫做温体仁的礼部侍郎,按照级别来说应该算是不小的官儿。从京城出来,到登州仅仅用了四天时间,这赶路的速度可真够快的。 这位温体仁李枭倒是有所耳闻,著名的两面派墙头草。万历年间就入行开始混,而且一直积极要求进步。 东林党当权,这位兄弟升官儿。后来魏忠贤当政,这位兄弟还升官儿。 魏忠贤整东林党,没他什么事儿。 最厉害的就是,魏忠贤倒台东林党还乡团杀回来,还是没他什么事儿。 天启年间混成这样的官员并不多,可见这位温体仁先生混功之高世所罕见。京城里面的京官儿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琉璃球。 只有上错的床,没有起错的外号。 李枭一见这位温侍郎,立刻觉得这外号没起错。 温体仁这家伙圆滚滚的,身高六尺,腰围八尺。根本就没有脖子,一张白皙的胖脸肥嘟嘟的。李枭觉得这家伙站着的时候,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脚。 五官倒还算是看得过去,就是人胖就总是乐,显得很是喜庆。或许,这就是温体仁纵横大明官场数十年不倒的真正依仗。 “见过府尊。”温体仁带着笑,猪蹄一样的手对着李枭抱拳。 “温侍郎有礼了,请!”李枭落脚的地方是一处当地富户家里,富户去哪里了李枭不知道,反正他住进来的时候这里就没了主人。 两人进了厅堂,分宾主落座。 李枭有些奇怪,既然是来宣旨的,怎么没把旨意拿出来。 “这次来宣旨,万岁只是给了一个口谕。说是让府尊便宜行事!这里是在军中,既然万岁都说了便宜行事,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就免了。” 李枭发现,这位温体仁温侍郎,不管怎么说话都是带着笑。面对一张笑脸,你很难恨上这个人。尤其是这家伙说话恨亲切,活脱脱的一个邻家大叔模样。 对这位明末著名奸臣,李枭心里打着十二分警惕。因为后世不管如何胡扯的电视剧,这位都是坚定的反派人物。就算最没水准的导演,也不敢给这孙子平反昭雪。 “哦!万岁这个便宜行事……!朝廷里的事情,最好办的是便宜行事的差事,最不好办的同样是便宜行事的差事。这差事可难办了!”李枭摊了摊手苦笑道。 “府尊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但说的这个却是经年老吏的话。一件便宜行事的差事,要办得让万岁满意,朝廷百官满意。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 来之前,钱大人曾经找过温某。 钱大人曾经与府尊大人有些不快,委托温某做个和事老。一切,还是要以朝廷大局为重。孙大人虽然用人一时不查,但对万岁对朝廷还是忠贞不二的。希望府尊大人,这一次顾及一下朝廷的体面。对待登州叛党剿抚并用,以抚为主。 毕竟,都是大明臣子,多杀人命也是有碍天合。”温体仁看着李枭,毕竟他和李枭没什么交情。而且京城传说,李枭是个酸脸猴子,遇到事情说翻脸就翻脸。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府尊大人还是难以抒怀!可是府尊大人您要知道,大家都是出来混,都有求人的时候。 据温某所知,您和南京禁军都指挥签事史可法史大人,订立了一些军火的生意。您可知道,史大人背后的金主,正是钱谦益钱大人。 还有,府尊大人在京城多有生意。最近您在西便门外面那座庄园,又在发卖。都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啊,敢问府尊大人,可曾有人找过一丝麻烦? 温某只是一个中人,这些话都是钱大人委托转达的。温某没有错漏,同样也没有夹带私货。 作为前辈的翰林,年岁也比府尊长一些。有些话老夫还是要劝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道都有走窄了的时候,困难的时候,这个伸把手,那个捞一把。也就把人成全了! 如果这人都得罪光了,活成了个独夫。这种人最先不容于朝廷的各位阁老,最终也将不容于万岁。 府尊大人还年青,要学会和光同尘。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以府尊的年纪,翌日成为一朝阁老,也未可知!”温体仁像是一位长者,对李枭谆谆教导。一张胖脸上写满了真诚! 温体仁会真诚,那母猪上树也木有问题。 李枭眼珠转了一下,笑了笑! “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了侍郎大人的话,岂止胜读十年书,二十年也不在话下。 小子年纪小,骤然攀到这高位上,做得不好年青气盛也是有的。既然钱大人把小子的生意都搬出来做筹码,小子也只能答应。 不过侍郎大人您看,小子这里都是些粗汉莽夫。想要办下这差事来把耿孔二人劝降,恐怕是不成的。 不如……!”李枭笑吟吟的看向温体仁。 “不如什么?”温体仁看着李枭的笑脸,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府尊的意思是……?”温体仁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他有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 “没啥!军中多粗汉,李某正想着派谁去劝降合适。可巧,侍郎大人就到了。您是有学问有本事的人,能者多劳,这劝服叛军归降的事情,就由您出面来谈。堂堂侍郎大人亲自出马,算是给足了叛军面子。 想必以侍郎大人的本事,这种小事情一定马到成功。李某这里拜谢了!”李枭说完,对着温体仁深施一礼。 能帮着解决问题的都是好人,李枭觉得温体仁先生受得起这个礼。 温体仁的包子脸都快抽成饺子了! 那他娘的是叛军,天知道自己进城之后会不会被剁成饺子馅。李枭这个王八蛋,这是想整死老子。 “侍郎大人也不必害怕,危险会有一些。不过本官觉得应该不大,如果他们想要一条道走到黑,就不会留着孙元化不杀。我想,他们还是想给自己留条活路的。 如果侍郎大人真的能够说服叛军归降,那可算是功德一件。上可不负皇恩浩荡,下也可慑服那些说闲话的人。 而且……!”李枭凑近了温体仁,“你可以选择,究竟是自己走进登州城,还是我让人用投石机扔你进去。 登州的城墙粗粝,跟磨刀石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投的不准投到城墙上……,不过您也不要灰心,小子一定会上奏朝廷,让您死后极尽哀荣。” “你……!”温体仁这才知道,他娘的羊入虎口啊。 感情李枭这小子,从自己一进来就开始打自己的主意。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怎么说那就怎么算。自己真要是硬顶着不去,说不准就让人给黑了。到时候,告都没处告去。 “侍郎大人以为如何?”这回轮到李枭面带温馨微笑,看着长者一般的看着温体仁。 “李枭,事情不要做绝了。谁都有走……!” “小子给侍郎大人指的是一条康庄大路,您不妨走一遭。没别的,只要你把耿仲明或者孔有德带出城来与我谈判,您的事情就算是成了,剩下的事情都是小子的,您就等着捞功劳就好。” 基于温体仁在李枭心中的狰狞面目,李枭非常想把这家伙干掉。但这货现在是钦差,如果不想顶造反的帽子,就不能干掉这货。 现在逼着他进城,李枭太想孔有德和耿仲明,能够一刀干掉这王八蛋。如果历史按照固有路线发展,这货会害死很多人。李枭这算是提前为民除害! “你……!”温体仁脸色气得铁青,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来人呐!送温侍郎进城,随员就不用带了。他的随员都留在咱们营里,好吃好喝好招待,可不要怠慢了。”李枭吆喝一声,就有几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温体仁心里一凉,这是一丁点儿退路都没了。 “李枭山水有相逢,今天的事情温某记住了。”温体仁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恶狠狠看了一眼李枭扭头就走。 既然拒绝不了,还是想着怎么把事情做好来得实在。 “你说这货能把人劝出来么?别回头让人给包了饺子,你小子好像很不喜欢这家伙。”满桂看到温体仁走出去,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枭。 虽然李枭这小子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见面就下死手坑的,这位温侍郎还是第一个。 “我觉着应该能活着回来,一进门我就觉得这家伙身上很邪。这种油滑油滑的人物,不是咱这脑筋能整明白的。至少我就觉得,刚刚他和枭哥儿说的话很有道理。我觉着,城里面的那耿仲明和孔有德,应该不比俺老敖聪明。”敖沧海咋把一口酒,悠闲的翘着二郎腿。 “哎……!倒是希望孔有德和耿仲明把这家伙干掉,可惜啊!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哦!”李枭从桌子上抓起一把炒黄豆,“嘎巴”“嘎巴”的开始嚼。 眼瞅着温体仁手持王杖执榤走近了登州城,城里也没打枪放炮,而是放下一个筐,直接把温体仁给拎了上去。 等了一个晚上没结果,早上特地用望远镜看了看登州城头。没有温体仁的脑袋,李枭有些失望。 这种老于世故嘴皮子利索,脑子比嘴皮子还伶俐的人。只要见面第一时间没有被干掉,那就基本上宣告被人忽悠了。 果然,还没吃中午饭。温体仁就回来了,不知道这一天时间他到底经历了啥。反正回来的时候红光满面的! “李府尊,老夫幸不辱命,把人给你请回来了。孔有德,这就是李府尊李大人。你有话,只管和他说。”温体仁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标志性的微笑,很亲切! 李枭有些心惊,不是因为他能说动孔有德。而是温体仁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这人的城府得深到什么程度,难怪说大奸大恶之辈,无不是大智大慧之人。 “你是孔有德?”李枭看着眼前站着一个猥琐汉子问道。 “俺就是孔有德,今天来了,就没打算出去。这一百多斤全凭李大人处置,只是希望能够放了我的这些弟兄。一切罪责,拿我孔有德的人头去顶就好。”孔有德梗着脖子,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恶心模样。 “哦,孔有德。很够意思嘛!你身边这个是……!”李枭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孔有德,然后眼光落在他身边的一个瘦高侍卫身上。 “这是来给我收尸的侍卫,巡抚大人不至于连一个下人也要牵连吧。”孔有德很有气势的说了一句。 “很有气概啊!连收尸的人都找好了,的确是条汉子。耿二!”李枭说着说着,忽然喊了一句耿二。 “干哈!”身边的侍卫张嘴答了一句,脸色立刻就变了。手摸向腰间,不过他的腰刀刚刚已经被门口的侍卫给收走了。这一摸,摸了一个空。 “耿仲明,你以为我是那头猪?”李枭不屑的指着温体仁。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耿仲明恶狠狠的盯着李枭,敖沧海大马金刀的坐在李枭身边。不是说笑,他的手上,真的拎了一柄大砍刀。 “哎!找人顶包,也不是光有义气就行的。你和孔有德都是辽东盖平人,辽东被鞑子占了,这才渡海跑到山东来。 这位讲义气的好汉,一嘴的山东话。我听着都费劲,你跟我说他是盖平人。拜托,算起来我也算是盖平人。咱们是老乡,你一张嘴一股大碴子味儿,乡音我还能听不出来? 想用糊弄他那套糊弄我,你起码得比我聪明才行吧。” 李枭说的话,耿仲明都懂。唯一不明白的,啥玩意儿是大碴子?大碴子味儿是啥味儿? 温体仁在旁边气得快翻白眼儿了。 “你胆子很大啊!居然敢来我的帅帐,如今被拿了活的,怎么说?”李枭笑得像是捉到了耗子的猫。 “哼!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耿仲明咬着牙瞪着眼睛,衣服抗争到底的模样。只是颤抖的腿肚子,暴露了他心虚的本质。 “呦!硬汉啊!要杀要剐?我说耿仲明,您这犯的是死罪。杀头估计是难了,朝廷对你这样的人一向是剐上一千刀,以儆效尤! 说穿了,杀了你这只鸡,给那些不安分的猴子看看。造反到底是个什么下场! 这剐我也听过很多种,有一种是这样的。在闹市把你扒得光溜溜的,用渔网裹住你的身体。你的肉就会被勒得鼓出来,然后用刀片这么一片……! 火锅你吃过吧,羊肉片你见过吧。没吃过一会儿我请你吃,非常过瘾的一种吃法。 你的肉就会被这么一片一片的刮下来,有没有人吃就不清楚了。不过这么干你的脏腑不会受损,所以啊!割你肉的时候,你会觉得很疼,但绝对不会死哦。 想想看,从胸口开始片。然后是后背,再然后才是胳膊大腿。开始你还会流血,过一会儿流的就不是血,而是黄色的水水。 听说手段高明的刽子手,可以做到把人剃成白骨而人不死。你想想看,你被剃成骨头架子是啥样儿?隔着肋条骨,可以看到你的心在跳。心是红的,胆是绿的,肝是褐红色的,肺是……!” “住嘴!”李枭一边说,耿仲明的脑袋就开始流汗。到了现在,已经是汗如雨下。 现在他后悔死,为什么要耍小聪明,想着来李枭的大营里面谈判。这他娘的就是来送死的,这个年青的巡抚太聪明,怎么就他妈能猜出来。 “呦!怕了?不是硬汉吗?怕个啥,一共就剐三天,三天而已,忍忍!忍忍就过去了。”李枭看向耿仲明一脸的坏笑。 耿仲明咬着牙不说话,可腿肚子已经抖得像是在弹琵琶。他犯的是什么罪名,心里很清楚。造反这罪名,自己的确要被千刀万剐。 一想到李枭嘴里说的行刑过程,耿仲明的心就往下坠。腿慢慢的发软,人最后坚持不住瘫坐在地上。裤子下面出现了水渍! “别说我不照顾你,给你一条生路走。就看你愿意不愿意走!”不能把人逼得太狠了,李枭看到耿仲明这样了,立刻开启第二轮忽悠。 “我们是造反是死罪,你一个巡抚就能保得了我?你以为我傻么?”耿仲明恨恨的说道。 “你如果不想活,就不会来这里。傻不傻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说过给你指条活路,那就会保着你没事儿。身为山东巡抚,说话还是得算些数的。” “什么活路?请府尊大人指出来!” “我这有份名单,都是山东境内各大匪首的名字。用他们的人头,换你的人头。这张名单上的土匪都剿灭了,济州府参将就是你的。温侍郎在这里,我李枭吐唾沫是个钉,说话绝对算数。 另外说一句,他们的人头每颗都值一千两。”李枭从桌子上拎出一张纸来,手一扬扔了下去。 名单飘飘荡荡的落在耿仲明的眼前,耿仲明捧起来。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字很多,认识的没两个。 “造反的罪名,巡抚的职权能赦免?你真当我们傻?”那位自称“孔有德”的硬汉看着李枭道。 “我就是能赦免,傻不傻的,你们有的选择么?海上我弟弟的战舰在那里,你们的船出港就会变成碎片。陆上,我已经调兵围了你们登州城。只要再抓一些民夫修造两条战壕,就能把你们活活困死在这里。” “我们饿死了!登州的人也都饿死了,朝廷能放过你?”“孔有德”疯狂叫嚣。 “我堂堂一个巡抚来平叛,饿死整个登州城的人算什么大事儿。你问问侍郎大人,弹劾我李枭的奏章够把你埋了再里块碑。老子我还不是以二十岁的年纪,当上了这个山东巡抚? 只要我拿下登州城就是平叛有功,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朝廷只是会对我嘉奖!在我看来,就算是饿死全登州的人。也比强行攻打登州,结果造成我的军卒大量伤亡要好。 生路给你们摆在这里,不想走,外面也准备好了木笼囚车。您二位直接坐进去,送到京城我也是大功一件。” “府尊大人,这件事情容我跟兄弟们商量一下。”耿仲明坐在地上说道。 “没问题,那个你,把我刚才的话带回登州城。至于你耿仲明,来到我的大营就住这吧,还走个屁啊!”李枭以挥手,就有两名肌肉男走了出来。用手铐子,把耿仲明双手拷住。然后又给上了脚镣,最狠的就是手铐和脚镣是连一块的。 被上了刑具的耿仲明,只能像猩猩一样走路。逃走……!不去掉手铐脚镣,想都不要想。 一失足成终身恨啊!耿仲明肠子都快悔青了,干嘛要耍这个小心思。 耿仲明被带了出去,“孔有德”被撵了回去,温体仁被请了出去。 “你小子挺厉害,凭借口音就能认出这就是孔有德。”满桂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枭。 “屁!他抓了个认识耿仲明的保长在营门口蹲着!”敖沧海看着得意的李枭,如同看着一坨大便。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造反二人组变成了造反个体户,而且这俩人里面,能拿主意的还是耿忠明。现在能拿主意的进去了,只剩下一个不能拿主意的。 温体仁和耿忠明聊了一会儿,然后以大无畏精神,奋不顾身的再次入登州城。 很明显,温侍郎是真能说。第二天一早,登州的城门就打开了。孔有德率众出了城门,在李枭的刺刀和大炮下面被迫投降。 孙元化好像没遭受什么虐待,一身官服穿得一丝不苟。三缕长髯随风飘动,风度翩翩的一塌糊涂。 李枭冷着脸,这是个死硬的东林党。而且一向看不起李枭这个被认定是铁杆阉党的巡抚,自己上任济南,这家伙都没依礼拜见。 好啊!到了这步田地,还敢跟老子人五人六的。 “府尊,该本官的差事,和不该本官的差事都办完了。现在好了,叛军已经出城受降。这孙元化本官要带回京城去,给钱大人他们一个交代。”温体仁看着鱼贯出城的队伍,脸上稍稍露出一丝得意。毕竟,这里面他的功劳不小。这次回去,万岁一高兴说不定还能官升一级。 侍郎在升一级,那可就是尚书。将来入阁拜相,也未可知! “孙元化你不能带走!”李枭冷喝一声,温体仁脸上的笑再一次凝固在脸上。 “府尊大人,您可是答应过……!” “我只是答应过,不在登州大动刀兵以抚为主。也没有答应,把孙元化交给你啊!”李枭冷冷的眼神,逼视着温体仁。 “你……!”温体仁很后悔,当初还真没说过这话。 “孙元化用人失察,以至于酿成叛乱荼毒登州。以至总兵张可大殉国,佛郎机雇佣军西劳经、鲁未略、拂朗亚兰达、方斯谷、额弘略、恭撒彔、安尼、阿弥额尔、萨琮、安多、兀若望、伯多彔等十二人死亡,十五人重伤。另有府道州县多名官员殒命! 这些,都是你孙元化引贼入室所致。来人,把孙元化抓起来。”李枭一声令下,四外边立刻冲出几名侍卫。二话不说,抓小鸡一样的抓住孙元化,扭住肩膀把孙元化押了起来。 “李枭!我孙元化是朝廷任命的登莱巡抚,你敢抓我,你这是越权!”孙元化暴跳如雷,本来他还以为没事了。只不过到了京城关两天,然后运作一下还能在六部里面混个主事啥的。没想到,李枭公然把他抓了起来。 “万岁口谕!嘱李枭便宜行事!你的罪责,本官自然会奏明朝廷,对你明正典刑。” “李枭……!”侍卫们不等孙元化再还嘴,立刻把他押了下去。 “李枭,事情可别做得太绝了。对你没好处的,还是那句话,谁都有道走窄了的时候儿。”温体仁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王八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瞪着李枭。 “没当着你面杀他,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要不我现在请出王命旗牌,就地把他斩了?你清楚,就算我现在杀了他,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李枭显然是有恃无恐。 “你……!”温体仁被怼了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事情,本官会据实上奏。该是侍郎大人您的功劳,李枭不会贪墨了。不过这闲事,你还是不要管的比较好。请了!”李枭断喝一声,催马来到了孔有德面前。 “孔有德,投降的条件想必温侍郎都给你说得很清楚。我答应了耿忠明,剿灭全山东的土匪,他就是济宁府的参将。而许给你的,是莱州府的参将。这个待遇不算是薄了!拿出你们的本事出来,把山东的匪患给我剿平了。好处有你们的!”李枭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孔有德。 “诺!断然不敢有违府尊大人之命!”孔有德垂下头。 “我会派人看着你们,让你手下把爪子给我收回去。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有掳掠百姓,杀良冒功的事情。就拿你们的脑袋,顶他们的罪。” “诺!”孔有德垂着头,不敢有半句的违逆。 “今后你们的粮秣,都由本帅一体供给。不得有违!” “诺!” 李枭说一句,孔有德应一句。既然都投降了,那也就别充硬汉。大明军队没人不知道辽军的厉害,在辽东跟鞑子对抗亦不落下风。更别说扫平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那天被轰的那几炮也着实是吓着了孔有德,那么大的一座城楼。一炮就给轰塌了,城墙上面的炮楼。一炮下去,佛郎机大炮硬是被轰飞到了城下去。 登州城墙是坚固,可这么轰下去也受不了。原本打算的出海,也被李休的五桅大船堵在港口里面。孔有德知道李休这是留了手,不然那天那种炮击对着港口里面来几下,所有的船都会变成碎木头。 “听说你和耿忠明都是孝子,他的父母妻儿,就由本府带回济南妥善安置。省得跟你们这些人颠沛流离的!” “诺!”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很明显这是抓了一家老小去做人质。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李枭凭什么相信自己不会再反叛。孔有德心里明白,李枭可不是心慈手软的孙元化。如果自己和耿忠明真的反了,一家老小也就算是交代了。 “李枭,你好手段。本官回京复命去了!”看到李枭没有杀孙元化,温体仁立刻开溜。只要李枭不动手,在朝廷里面活动活动,不怕李枭不把人送到京城里面去。其实能保孙元化不死,温体仁对钱谦益他们已经算是有了交代。 登州城被占了有二十多天,因为很快被李枭堵进城里。这次叛乱带来的破坏并不算大,登州城里只是在叛军攻城那天死了一些居民,这些天反而都很平静。 出了安民告示,留下赶来的孙传庭收尾。李枭索性带着李休坐船回了长兴岛,再有几天就过年了。这两年东北西走的,也没个功夫过个好年。明年说不准还得忙活成什么样子,今年就陪着小玉他们过个好年。 “大哥,你把山东扔下陪着我们过年,就不怕山东出什么乱子?”五桅大船经过改造,已经有了一个装着玻璃窗的笕桥。宽大的玻璃窗,让人的视野毫无阻碍。同时,玻璃窗也挡住了刺骨的寒风。 以前笕桥上的活儿到了冬天,谁都不愿意干。现在好了,屋子里面点了炉子。热气熏得人昏昏欲睡,跟以前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孙老看着呢,出不了大事。这一年下来,东奔西走的。跟家里人也没待上几天,小玉看到我都有些陌生了。对了,小浩怎么样了?”李枭想起,最小的弟弟李浩还在船上。 “找了个老兵油子带着,有了些起色。前几天还跟人打架来着,虽然被人揍了。可敢出手就是进步!” “是啊!以前咱们的小浩,可只是光挨打不还手的主儿。”李枭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居然有人敢揍自己的弟弟! “都是有些背景的孩子,孙先生的两个孙子,满爷的什么亲戚。还有巧姐儿认的干儿子,老陈福的侄孙子,渔老的外孙子也在这里。稻富佑直的孙子,也给送了来。现在咱们皮岛的子弟,差不多都在我的船上。 也只有我能压得住他们,如果放给陈老虎。他可管不了! 我把他们都编在一起,船上最苦最脏最累的活儿都给他们去干。都是些半大小子,想着每天把他们累个半死,就没精力去打架。可没想到,这些家伙还是经常干架。 有时候他们在一起打得热闹,可看到他们的小伙伴被人欺负了,还是会一拥而上。”李休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面居然有些羡慕。 身为李枭的二弟,李休注定是孤独的。 他的身份太过特殊,虽然他只是十八岁的孩子。可已经在海上飘荡了好几个念头,原先白皙的脸,现在也被海风吹得黝黑。慈不掌兵,义不聚财! 十四岁开始就带兵,让李休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狠劲儿。他带的兵都怕他!事实上,现在渤海黄海吃水上饭的人都怕他。 没人敢小瞧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在围剿陈海龙手下的时候。手段之狠辣,让所有人都侧目。李枭听说已经有人给李休取了一个绰号,叫做海狼!意思是李休像狼一样的狠! 叫什么李枭不在乎,只要能镇得住这些手下就行。 “不管是谁家的亲眷,你严格管理就是了。辽军虽然是咱家的,可都是大家伙撑起来的。没了敖爷、满爷,我能这么放手离开山东回家过年?没了袁崇焕、祖大寿,锦州能让人放心? 没了孙先生,单单是山东的政务就让人头疼。 就说你这大船,没了渔老的武器,你这船能这么厉害? 如今跟着你哥吃饭的人,已经有了八十万人之多。咱们家的天下,需要有这些人撑着。你懂么?”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一直以来这个弟弟是他最放心的人。什么事情只要交给李休去做,就一定会被办得妥妥当当的。 “知道了大哥,就凭咱家人照看这家业,三头六臂也照看不过来。就好像皇帝,也得靠着大臣们管天下一样。这些娃娃别看现在小,可他们跟咱们一条心。将来都是可用的人!” “对!你哥先把山东弄好,连年匪患,加上朝廷的苛捐杂税。山东百姓活得苦啊!”李枭叹了一口气,从蓬莱登陆那天开始,李枭就看到了山东百姓的真实状况。 好多人家,都是半年粮半年野菜的过日子。闲时吃稀忙时吃干,所谓的干饭其实就是掺杂了野菜的稠粥而已。那些稀饭,都能照出人影来。 人们麻木的在田间劳作,年景好一些的时候。粮食大丰收,可东家的租子也涨了。乡民还是只能留下能够糊口的粮食! 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好多人都没办法。只能把土地卖给那些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因为他们有功名在身不用缴税。 土地年年兼并,李枭一次行军走了一天。结果还在一家大地主的地里!这些家伙富了,可朝廷的税收却是年年减少。以至于现在山东府衙的办公经费,都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兴修水利道路这些事情。 “大道理我不懂那么多,十四岁跟着刘老六跑船。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的功业在海上,他们叫我海狼。我觉得这名字蛮好的!不管大哥你做什么,这渤海和黄海就是咱李家的。谁敢在这里过,问过我的大炮才行。”带兵多年,李枭发现李休也有了一丝霸气。 哥俩唠了一会儿,李枭下到船舱里面看李浩。 好些日子不见,李浩黑了也瘦了。不过身体很结实,在幽暗的船舱里面,眼睛里映着烛火,显得晶晶亮。他的身边围拢着一群小兄弟,看样子都不是啥老实孩子。 少年郎在一起总是快乐的,枯燥的航海也会充满了快乐。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船舱里面一片哄笑声! 李枭的到来,所有的孩子一下子就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刚刚哄笑的孩子们立刻笔直的站起来,李浩背对着李枭。看到所有人站起来,他也跟着转身站起来。 看到是大哥,李浩的嘴唇动了一下,可还是没说话。看起来,几个月的航海生活已经让他知道守纪律。 “都坐吧!小浩,你出来!”李枭对着李浩一招手。 李浩跟着李枭出了船舱,走廊里面也的黑咕隆咚的。木质的海船,还处在严禁烟火的时代。船舱里面人多可以点蜡烛,走廊里面就没这个必要。 基本上,每个走在走廊里面的人都是摸着黑。大多数人凭借着记忆和习惯,在黑暗中都能如履平地。 李枭就没这个本事,好在前面的顺子打着灯笼照亮。 即便是渤海湾,冬天的海风也很大。走廊里面左摇右晃的,李枭感觉是在摇元宵。脑袋撞在木头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李枭揉着脑袋,起了一个大包很疼。 第三百一十七章 长兴岛,这做渤海湾里面大岛算是李枭一手创立。如今,他已经成长为大明在辽东最为巩固的支撑点。岛上虽然只有一师的一个团驻守,可后金军从来没有敢对这里生出过一丝一毫的念头。 海浪滚滚而来,拍打在礁石上迸发出白色的浪花。李枭和毛文龙走在松软的沙滩上,护卫们被毛文龙撵得远远的,顺子不愿意,还被毛文龙踹了两脚。直到李枭点点头,顺子才在十几步外跟着。 耳边是轰鸣的海浪声,毛文龙好像有话要说,但却什么都不说只是走。 “老毛,有话就说。你不觉得两个傻老爷们儿大冬天的在海边喝风傻透了么?”李枭实在不愿意再走了,大冬天的海边的海水都结成了海冰,在海滩上走冻得跟乌龟一样。 “我想着,在山海关办一座军校。辽东的军情民政我都不想管了,专心来办一座军校。”似乎是想了很久,毛文龙才下定了决心。 “您这是……?”毛文龙提出的太过突然,李枭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批五十个学员,年后就要结业。可我觉得,这些小家伙还得再训练三个月才行。而且我觉得,这种训练要长期的持续下去。今后咱们辽军,所有的军官都得经过军校的培训才行。 放眼大明的将领们,大多都是家传或者历经多年战阵撕杀。可那都是非常传统的战争形势,黑山大虎山一战,别说老夫看不懂,连那些经年累月的老行伍同样也看不懂。 可那些小子们,一个个却很兴奋的在讨论。看着他们在课堂上激动的样子,我就觉得我们老了。已经跟不上战争的形势,今后的仗还要靠着这些小家伙来打。你再给我一些有过实战经验的教官,一年之内我给你培养三百个能干的军官出来。” 毛文龙会真诚,李枭感觉母猪离上树也不远了。 看着李枭疑惑的眼神,毛文龙洒然一笑。“枭哥儿,我老了。没有孙先生那样的雄心壮志,也就没了心气儿。对官场上那些尔虞我诈腻烦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办这个军校。干脆我老毛辞官,回江南老家养老去。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家底,吃到死也吃不完。” “长远来看,军官由军校培养是必然选择。这没什么错处!”毛文龙都这么说了,李枭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毛文龙提出的建议,其实也是李枭想做的。 “只是您这撤下来,这辽东的军情民政谁来管?”这是李枭头疼的事情,毛文龙现在的官职是蓟辽督师,算是大明一品官员。他如果请辞办军校,那朝廷再派来一个人。用屁股想都知道,肯定是东林党那波人,跟李枭没办法尿到一个壶里面。 “军事上袁崇焕独当一面没任何问题,有祖大寿帮着。从锦州到山海关的防线,可谓固若金汤。民政嘛!王通这个人你认识么?听说他在大同总兵任上,帮过你的忙。” “王通……!倒是想起来,当年满爷被朱之冯给关了。我去解救满爷出来,王通倒是帮了很大的忙。这家伙不是宣府总兵,怎么跑到咱辽东来了?”李枭立刻想起来,那个泥鳅一样油滑油滑的总兵。 “还不是魏忠贤给闹腾的,当年魏忠贤在位的时候。他在大同给魏忠贤修了生祠,现在朝廷抓阉党。照着生祠上的人名抓,一抓一个准儿! 王通就抓到京城下了大牢,可能这小子使了些钱。判了个在辽东军前效力,我看这小子有些手段,就给了个知县让他干。没想到这半年干得还不错!不但粮食增产,还组织民众把海产晾晒之后走门路往山陕销售。那地方的人没吃过海产,价格卖得不便宜。半年时间,居然赚了有近千两银子。” “我擦!他一个总兵,还知道这个道道儿?”李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武职的王通还会这一手。 “枭哥儿!你也当过总兵,应该知道总兵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找钱,而不是打仗。就拿你来说,不在京城找那么多银子,这辽军的架子能撑得住?王通跟你一样是总兵,不找钱他拿什么养兵。指望朝廷那些官派钱粮,手下的兵早就饿死了。用他主管辽东的民政,老夫认为可行。 况且老夫也不辞官,明面上还给你把牌位戳在这里。” “您老说的倒是有道理,过年的时候你把人送过来我见见。如果可行,那就让他管管试试。咱们辽东,现在人口有六七十万人。而且还被鞑子切成了两块,这摊子可不好管。” “那成!老夫过年的时候把人给你送过来,都是老相识也好说话。既然你同意了,那老夫这就回山海关去。哦!对了,这些给你批一下。”毛文龙从裘皮大氅里面,掏出了一叠纸出来。 “这啥?” “陆军军官学校的经费单子,哦,对了!你再给我弄五十个教员来,都要打过仗的,就从二师要。我去找袁崇焕,这小子居然不卖老夫面子。你面子大,给我批个条子老夫去找他要人。” “……!”李枭这算是服了,老家伙从来不打没把握之仗。他算是算准了,李枭本身就想办军校。明年准备在山东继续组建陆军第三师,大兵好招。就是合格的基层军官不好找,办军校简直成了必然的事情。这步棋,毛文龙算准了才走的。 “愣着干嘛,批啊!”看到李枭不接,毛文龙有些急了。 “我说老毛,这大冷天的又没有笔我咋批?” “别蒙我,我知道你小子用铅笔不用毛笔。赶紧趁热打铁给老夫批了,艾虎生那个王八蛋什么都不认,就认你李枭俩字儿。我特么找了他几回,都给我撅回来。赶紧的!”毛文龙干脆伸手往李枭怀里掏铅笔。 远处的顺子眼睛都直了,满辽军也就这混蛋敢这么干。这家伙年纪大,资格老,又是个老泼皮,全辽军谁都知道,毛督师最难缠。 “没带,大冷天的我出来身上揣一铅笔算是怎么回事儿啊。戳不戳得慌,别掏了怎么没带。爪子冰凉冰凉的……!”面对毛文龙,李枭算是没了脾气。 “没带是吧,没关系,我带了!”毛文龙霸气的从怀里掏出一支铅笔,顺带递上自己的牛皮公文包,让李枭垫着签字。 李枭是被这老家伙弄得没招儿,只能在牛皮公文包上签字。 “得嘞!走了,我这就回山海关。头年把王通给你送过来!”见李枭签了字,毛文龙立刻把条子塞进牛皮公文包里面。往怀里一夹,跟后世倒爷似的就往码头走。 “不留下吃饭了?” “不吃!船上凑合一口,头年得从艾虎生那里把银子抠出来。”毛文龙应了一声,头也不回。 “爹,大帅批了?”刚刚上船,毛文龙的师爷陈继盛急忙走过来问。 “批了!批了!”毛文龙喜滋滋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哼!辽东军情民政大权全都落到别人手里,巴巴的办个什么军校。一点儿好处都没有,还乐成这样儿。”毛文龙的儿子毛承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毛文龙一脚,就把儿子踹了个腚墩儿。 “小王八蛋,说什么怪话。” “爹!当着这么多人,说我小王八蛋对您老很不利啊!” “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的东西,眼光短得像是个女人。明天登了岸,就给我滚回江南老家去。你这样的,也就配看个祖坟。”毛文龙气哼哼的进了船舱,陈继盛大声命令开船。 “都没权了,还这么高兴。陈叔,您说我爹这是不是老糊涂了?”毛承祚委屈的看着陈继盛,陈毛两家世代交好,陈继承对毛承祚来说就像是亲叔叔一样的存在。 “傻孩子,你爹这步棋可是看准了才走的一步高棋。别的咱们不说,你爹掌管了军校。那就是军校的校长,今后军校毕业的学生,可都是你爹的学生。 想想看,今后辽军的军官都是你爹的学生。那是多大的威势?你呀!一点儿都不了解你爹的苦心,这次回到江南好好的读书。不要和那些什么生员们鬼混,考个功名出来。凭借你爹的关照,你小子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呵!呵!呵!”陈继承喜滋滋的进了船舱。 “真的会是这样?我爹都是校长了,我还考什么功名。真是的!”毛承祚站起身子,看到不少水手正在看着他。“看什么看,都给老子干活儿去。开船!开船!” 陈继盛走进船舱,毛文龙正在昏暗的烛火里面看李枭的批文。 “成了,成了!银子批了十万两,有作战经验的军官批了一百人。枭哥儿这真是大手笔啊!呵呵!”昏暗的烛火中,毛文龙的笑声像是夜枭。 “李枭此子如此培养人才,其志不小啊!”陈继盛提醒道。 “管他呢?咱们就做凤凰羽翼下的一只麻雀就好,他遨游九万里咱们就跟着飞。最不济,他也能落到梧桐树上。天塌下来,有大个顶着,你怕个啥。”毛文龙眼睛仍旧没从李枭的签字上面移开。 “只是……!” “我说兄弟,你不要想这个想那个。”毛文龙重新把手里的纸塞进皮包,系上了扣子才说道:“李枭这小子,别看年纪小。但做事那叫一个胆大心细,而且还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就看看这长兴岛,这才几年建成了什么样子?只要有这长兴岛在,李枭就什么都不怕。想灭长兴岛,你总得渡海吧。可你看看,这渤海黄海还有其他人的势力么?五桅大船,已经成了黄海渤海无敌的存在。就算是放眼整个大明,也没有一股海上势力可以和李家一较高下。 现在李枭刚刚占了山东,等他把山东占稳当了。你说他会干嘛?我猜想,他下一步就是河北。然后是山西,中原。李枭的志向很大,不是你我能揣度的。把心放肚子里,老哥把你从江南请来,不是拉着你一块掉脑袋,而是有好事关照你。” “你是说李枭会造反,志在大明天下?”陈继承瞪大了眼睛。 “咬人的狗不叫,且看着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王通这家伙确实一丁点儿都没有变,李枭对这家伙的评价就是标准的朝廷官员。其特点就是,心黑、皮厚、且不要脸。当官儿的三大要素,这哥们儿是占全了。不得不说,当官儿这职业还是需要有些职业天赋。 “参见大帅!”王通学着大家伙对李枭的称呼见面就跪。 “这不是王总兵,快起来!李枭可担不起你这一跪哦!”李枭也是服了,一把年纪的人跪自己一个小年青,一丁点儿精神负担都没有。 “大帅可不敢这么说,小人现在只是一个充军的犯官。能在大帅羽翼之下,求个两餐一宿已经难得。没想到,毛督师给了小人一个县官儿做。小人知道,这是大帅有了吩咐。不然,人家毛督师认识小人是谁,小人在这里谢过大帅恩典。今后大帅有吩咐,水里来,火里去,我王通没有二话。” 王通说完,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这地上可是大理石的地砖,脑袋砸在上面的声音听着都牙酸。这家伙这不是磕头,这他娘的是跑这自杀来了。 李枭赶忙一把将王通捞起来,挺好的一个人别给磕死了。 “让你来是给个差事给你!”李枭捞起王通,往沙发上面一扔。 “大帅旦有吩咐,我王通水里来火里……!”王通又要往地上出溜。 “行了!行了!别老折腾这两句话,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听着。一会儿有话问你!”李枭赶忙又把这货按住,实在受不了这个。 “好好的宣府总兵,怎么就落到这步田地。你这是怎么混的?”李枭决定先从拉家常开始,趁着这货精神放松下来,在提辽东的事情。 “哎……!还不是被魏忠贤害的。他在位的时候,我给他在宣府修了一座生祠。当时为了讨魏忠贤欢心,修的豪华了些。为了让魏公公知道,特地在功德碑上刻了小人的名字。大帅您是知道的,当时那年月,不止是俺们宣府,全大明的督抚都在修生祠。 谁敢不修,这官儿还干不干了。 可新皇登基,魏忠贤从九千岁成了逆贼。当初在功德碑上刻名字的人,那是一个都没跑掉啊!到了京城,小人散尽家财这才判了个充军辽东。如果没有大帅照拂,我们全家早就……!”或许是说到了伤心处,王通“呜”“呜”的哭了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李枭点了点头。这事情的确不怪王通,那年月谁敢不给魏忠贤修生祠。也就是辽东当时战乱频繁,不然自己这里也逃不过去。 “如果把辽东的民政交给你,你要如何迅速带领辽东这几十万人自给自足,还得养活袁崇焕的大军和山海关的军队?” “呃……!小人……!小人……!”王通的大脑飞速的运转起来。 “别着急,想想再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李枭把茶杯往王通面前推了推。 “辽东这两年已经做到了结寨自立,大股的鞑子被锦州防线挡着过不来。小股的鞑子,根本不足为虑。治安这一块算是有了保障! 去年小人组织各村寨的村民,晾晒些虾,鱿鱼啥的往山西关中那边贩卖得了不少银子。那边的人没见过这些东西,在咱们这不值钱的东西,到了那里可都是值钱货。咱们辽东喂猪的海带,那边的人最是喜欢。买上一斤干海带,回家就能发一大盆。不管是当咸菜,还是炖排骨都成。 靠着这些,小人县府年底不但没有亏空,反而结余了一千多两银子。还向袁大帅缴纳了一万多斤的军粮……!” “嗯,你接着说。”李枭点了点头,今年好多地方还是有亏空。自己还得掏银子着补,不但能自给自足,还能给袁崇焕一万多斤粮食。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不错的政绩。毛文龙说的没错,这是个能找钱的家伙。 “可这事情,一个县做还成。全辽东如果都这么做,那就得不偿失了。做这种生意,养活三两万人还成,养活几十万人根本做不到。 如果想要让辽东尽快自给自足,小人认为最重要的是两条。一个是农,一个就是商。 农,您从海外引进的玉米和土豆都是好东西。去年试种之后,土豆的亩产居然达到了千斤。玉米虽然稍逊于土豆,但打个几百斤也是没问题的。土豆亦菜亦粮,玉米纯粹就是粮食。这两样东西种好了,一年之内辽东再无人挨饿。 商!辽东这地方苦寒不假,可胜在海产丰富。小人贩卖些海产,这都是小道。这最大利润的东西,其实是……!”王通的眼睛左右寻摸,不偷都像贼。 “继续说,今天怎么说都没事儿。”李枭立刻明白过来,鼓励了一下王通。 “大帅!这辽东靠海,利润最大的当然是海盐啊!在咱们辽东用海水晒盐,除了雇佣一些人力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的支出。算起来,可谓是无本买卖。 可到了山西,陕西,以至于甘肃,西域那盐可就贵大发了。说十倍的利润都少的,百倍利润更不在话下。小人曾经在陕甘任过职,那里的人吃的都是矿盐,井盐。有些井盐还有毒,人吃了会全身肿胀。每年都有人吃井盐吃死的事情发生!如果大帅能把盐贩卖到那里……!”王通看了一眼李枭不再说话。 贩运私盐!这的确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江南好多财阀都是靠着贩运私盐发了大财。好像钱谦益他们家,也是靠着这东西大发特发。江南为了贩运私盐,还有一个叫什么盐帮的存在。据说势力庞大,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只有玩物流的漕帮。 利润是巨大的,风险也是巨大的。因为《大明律》明确规定,贩运私盐超过五十斤,斩立决。从洪武年间开始,盐业就是标准的国有重点企业。管事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皇帝的心腹太监。自己要做私盐生意贩运进关,可是困难重重。总不可能,买通路上所有的府道州县吧。 朝廷里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旦被人抓住把柄,那后果……! 看到李枭明显是动了心,王通走到地图上面指着喀尔喀蒙古草原。“大帅和蒙古人关系良好可以……!”手在上面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小人曾经在陕甘任职,而且做过宣府总兵。也着实提拔了一些人,如今这些人有不少掌管着长城附近的关隘……!” “哦!”李枭的眼睛一亮。这货说得没错,可以走蒙古线路,分格日图一杯羹也没啥。毕竟私盐利润巨大,再说私盐是蒙古人贩卖进去的,即便朝廷查到也拿自己没办法。 自己正要成立第三师,山东府库里面又被陈海龙弄得能跑老鼠。有这么一个发财的路子,李枭绝对不会放过。 “这件事情你要烂在肚子里,不许你找人私下里晒盐。回去之后,你就是新任的辽东道粮草都指挥佥事。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官职。实际上,整个辽东的民政都归你管理。 你要迅速推广玉米和土豆的种植,同时鼓励村民畜养猪,养鸡鸭鹅羊等家禽。当然,海产贩卖的生意你还可以做。另外一些合法的生意,你也可以做。明白么?” “诺!小人感谢大帅的大恩大德!”王通说着又要跪。 第三百二十章 食物很丰盛,比去年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女人和孩子们吃过了饺子,就去了偏厅唧唧喳喳的说话去了。女人多的地方,话题自然就多。李枭看到德川千姬拉着烟容,似乎是在请教着什么。 李浩吃饱了之后和渔老的孙子一起跑了出去,不用猜想都知道。这货一定是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是高层家的孩子,希望不要惹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只有小玉腻在李枭的怀里,听着渔老他们和李枭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哎……!没一个贴心的,就这么一个小棉袄似的妹妹。 “老夫活了这些年,也就这几年是畅快的,活出了个人味儿。”渔老咂吧了一口酒,脸上是幸福和满足。对他来说,制造出超群的机械,就是人生价值的具体体现。 “有生之年,能看到枪械有这样的发展,此生无憾!”稻富佑直一辈子的想头,就是造出更好的枪械来。定装弹药的研发,差不多就是他独立完成的。当然,李枭给出的建议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机械和枪械这东西,发展几乎是无止境的。机械来说,蒸汽机可以做得更小。最后安装在船上,整艘船都是钢铁制成。在海上仍旧可以快若奔马!”李枭小小的展望了一下未来。 后世的军舰,动不动就能以四五十节的速度狂飙。核算起来,跟马跑的速度也差不多。李枭这不算是吹牛! 听说可以用铁造船,李休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吃海上饭的,他太知道钢铁造的船将会有多么大的优势。蒸汽机船,那会是个什么样呢?李休展开无限的想象力,努力想着一堆铁怎么能够漂在水上不沉下去。 “枪械也是这样,既然已经有了定装弹药。未来就能够出现连发的枪械,少的可以连续射击三四十发。多的,可以一分钟之内打出几百发子弹。那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弹如雨下。”李枭又小小的展望了一下,这下轮到稻富佑直开始激动。 “老夫造了一辈子的船,倒是见过朝鲜人的龟船。那外面倒是覆盖了一层铁皮,但里面还是木头的。这铁的船,怎么能浮在水面上?”渔老是造船的老行家,现在就是人手不足,不然他最喜欢的就是造船。如果李枭能够提供足够的人手和钱财,李休早就想开始野心勃勃的造舰计划。 今年改造过后的第三艘五桅大船终于服役,可对于广阔的渤海和黄海,三艘船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李休盼望新军舰,眼睛都快盼蓝了。 可李枭现在真的没能力,为李休制造新军舰。事实上,改造五桅大船的那些铜管炮,已经让李枭有吐血的冲动。那玩意儿就是俩字儿,费钱!太他娘的费钱! “打盆水来!”李枭一声吩咐,立刻有仆役打来一盆水。 李枭瞧见了小玉手里的糖果盒子,这东西跟后世的铁皮巧克力盒子很像。是谢有财为了巴结李枭,特地命人从京城送来的。 铁盒子往水里一扔,果然就飘在了水面上。渔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手捋胡子的时候,拽掉了几根胡子犹自不知。 “呀!浮起来了,浮起来了!”小玉拍着手欢快的叫着。 “别说是这么个小小的铁盒子,就算是这个铜盆,你放在海里一样可以飘着。”李枭这句话算是坏了事,小玉端着铜盆把水倒掉,就要去海边放铜盆玩儿。 “天太冷,回头再冻感冒了。不一定要放在海里,你洗澡的浴缸就足够的大。放在里面也是一样的!”李枭宠溺的摸着小玉的脑袋,好不容易才把这小祖宗给哄回来。小玉立刻就带着铜盆上楼去了自己房间,准备在浴缸里面好好研究一下浮力问题。 “嗯!只要造得足够的大,的确可以让船漂在海面上。只是这么重的船,风帆的确带不动,您说用蒸汽机动作为动力,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渔老这时候也回过神儿来,点了点头。 “大哥,给我造一艘这样的船,一艘就行!”李休面前就不要提船字,听说能造出这么好的船来,李休兴奋的脸都红了。 “现在这东西就是一个概念,至少十年内咱们造不出来。单单是蒸汽机小型化,就得研究个几年。再说,现在也没钱造这样的船。别的不说,造这么一艘船得用特殊的钢材才行。不然,到了海里几年就绣漏了个屁的。”李枭也想有艘战列舰,出来到处炫耀一下。就这个年代,一艘战列舰开到欧洲,就是无敌的存在。那是真正的一条船,就能征服一个国家。 可现在真的造不出来,虽然这年头没有磁性水雷,海军舰船也不用消磁。但海军舰船用钢还是得研究才行,在高盐度的海水中,对钢铁腐蚀是很严重的。另外,现在钢材的延展性和屈服强度也远远达不到造军舰的要求。 更不用说,那足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蒸汽机。那玩意多少吨,李枭都懒得算。反正是在陆地上,可在海上光拉着这蒸汽机就要了老命。 “的确有好多问题需要解决,十年之内也未必弄得出来。老夫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这样一艘铁船下水,此生足矣!”也许是跟稻富佑直待的时间长了,渔老也开始跩词儿。 李休的脸一下子就垮下来,过早的上船当兵。导致他的文化知识严重匮乏,现如今他也就是能把字认得全一些,能把帐算得明白就不错了。指望他学到多么深的物理知识,根本没那个时间。 “会的,您老一定长命百岁。来干了这一杯!”李枭端起酒杯,和渔老碰了一杯,抽干杯中五粮液。 “大帅!不知道那个连发的枪……!”稻富佑直还是喜欢枪,听说有一分钟能发射六百发子弹的枪,立刻来了精神。刚才是碍着渔老不方便问,现在哪里还忍得住。 “枪弹发射的时候,会有后坐力。可以在枪机上装一个弹簧,这样就能倚靠发射的后坐力,让枪机快速反复。达到快速击发的目的,一分钟打上六百发子弹只是理论射速。真正作战的时候,达不到那么快。”李枭努力以最简洁的语言,说出机枪原理。 现在辽军的高层几乎每人都有西洋怀表,作战命令上已经出现几点几分这种字样,不想过去都是说某某时辰,一分钟是多长时间大家心里都有数。 “嗯!这个倒是可行,老夫怎么没想到。呃……!不过这么高的射速,枪管儿可承受不了。”稻富佑直不愧是玩枪的行家,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哦!这事情也好办,你可以在枪管儿外面加一个套管。里面灌满水,枪管发出的热量,会被水吸收。如果水太热,那就放掉重新灌凉水就好。”李枭一笑,风冷机枪技术上有些难度。但马克沁没问题,就是需要多准备一些水壶。 “嗯!此事可行,此事可行。”稻富佑直的眼睛直勾勾的,估计是在脑子里面盘算,究竟要怎么鼓捣这种机枪。 “哎……!您老也别想那么多,这种连发的枪械,对机匣用钢的要求很高。而且枪管的要求也很高,不然的话即便用水冷,打一打也会因为枪管变形而卡壳。”李枭也没办法,材料学这种基础学科。那是靠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磨出来的水磨工夫,这种事情搞***是不成的。 “哦!哦!”稻富佑直脸上的喜悦也黯淡下来,长兴岛炼钢厂生产出来的加磷钢,还满足不了这种特殊需求。不过想想李枭枪管内置击阵的想法,心思又活络起来。 “这些事情,都不能急在一时。需要一点一点的完成,如今咱们岛上生产的东西。已经足够部队使用,尤其是火箭弹这种东西就很好用。虽然大虎山战役咱们和鞑子打了平手,可如果用火箭弹的话,鞑子的密集队形早就不复存在。” 李枭正在说话,忽然间外面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好像是李浩那些孩子在叫唤,一个个好兴奋。就连在楼上研究铜盆浮力的小玉也跑了下来,拉着李枭欢快的喊道:“大哥,走去看放孔明灯。” “孔明灯……!”李枭想起这个玩意来,自己就曾经放过。还被警察撵的到处跑! 心里一惊,立刻跟着小玉急急走了出去。渔老和稻富佑直还有李休,也只能跟着李枭出去。 “不能放……!”刚出门喊了一句,李枭就把剩下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面。 孔明灯已经悠悠的飞出两三丈高,这时候就算是拿杆子捅,也不能打下来了。李枭想要拔枪,发现出来的急身上居然没带枪。烧鸡他们身上只有刀,至今也没习惯左轮手枪。 长兴岛虽然没有什么茂密的森林,但却有兵工厂,还有炼钢厂。万一这孔明灯落到哪个要命的地方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伸手感觉了一下风,还好是吹向大海的。这就不怕了,这孔明灯最后也只能掉在海里熄灭。大过年的,难得孩子们玩的高兴。李枭决定,明天就发布命令,禁止燃放孔明灯这东西。现在冬天山上都是干枯的树枝,一旦着火就是大事故。 “呵呵!小子们玩的这东西有趣,大帅您说用释放孔明灯的数量,是不是可以在夜间简单的传递一些消息?”渔老捋着胡子说道。 这年月告警还是在用古老的烽火台,可在夜间烽火台就不那么好使了。尤其是在雨雪大雾天气里面,烽火台的功能更加大打折扣。不过好像这种天气里面,孔明灯似乎也不那么好使。 不过李枭很快,从孔明灯的启发中想到了另外一种东西。 “渔老!您说可不可以做一个大号的孔明灯,能把人带上天飞一段儿的那种。”李枭很自然的想到了热气球,这东西在现有技术下虽然不能当轰炸机用。但用来做侦查,还是个不错的选择。高高的飞在天上,敌方阵地哪里有步兵,哪里有炮兵一目了然。 “大帅还真是奇思妙想,孔明灯相传是当年诸葛孔明所发明。距今已然千年,可就是没人想过做一个大号的孔明灯飞到天上去。容老朽想想,这东西究竟是怎么个弄法。”渔老眼睛一亮,他自然也明白这东西的意义。 飞天啊!万户为了飞天,弄了一个大号爆竹。结果他的确上了天,只不过是上了西天! 多少年,多少代人的梦想。现在居然有了成功的希望,渔老怎么能够不激动一下。 “燃油是关键,咱们现在的火油还不成。”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汽油。可现在自己上哪找石油去! 辽河油田?胜利油田?开什么玩笑,那得有采油机才行。 “嗯!现有的猛火油的确不行。”渔老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枭心里比他更加无奈,想要好东西就必须需要工业化。可工业化不是单单的某项技术的突破,而是一系列技术的突破。 就拿枪来说,解决了弹药标准化问题。接下来就是加工精度,还有机匣和枪管用料问题。再接下来,还有炮用标准弹药问题。 现在铜管火炮贵,可他娘的后膛装填的火炮更贵。单单是炮钢,就是现在无法解决的事情。 如果用现在的钢材,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炸膛。尤其是打一两发之后,膛温极高的情况下,炮闩能不能闭合都是问题。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解决这些问题。靠自己一个人是不成的,早就有的一个念头浮现在脑子里面。那就是办学校,只要有了学校就有了人才。 只要有聪明人参与研究,迟早在技术上会有大的突破。 想到学校,李枭就有些头疼。原因就是老师太少,长兴岛上的小学。其实就是私塾的模样,两三个夫子,带着百十个孩子学习。自己想要的人才,可不是那几个只知道子曰诗云的夫子教得出来的。 哎!还得自己光膀子上,不然还真不行。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大年初二,李枭不得不离开了长兴岛。这年月的鬼交通,即便拥有许多便利。从长兴岛到济南,也得十几天时间。山东太重要了,辽东需要的几乎所有物资都需要山东提供。尤其是棉花和布匹,还有罪重要的兵员。 小玉似乎有些麻木了,在码头上向着李枭招了招手就走了。她身边站着郑森,和小玉一起挥手。 很想把家里人都带上,可李枭实在没那个胆子。至少长兴岛可以保障他们的安全,去济南自己的安全有时候都没有保障。 一天航船,黄昏的时候在蓬莱登陆。 蓬莱港战场仍旧有战争遗迹,那个坚固的中央堡垒如今只剩下一个底座。借着西斜的阳光,有如一张巨兽的大嘴。一看到这东西,李枭就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孙元化。 这次的事情,其实可以找机会弄死这家伙。不过基于废物利用的原则,李枭还是给朱由检上了份奏章。正巧钱谦益他们也极力想抱拳孙元化的性命,于是孙巡抚从斩立决,改成了光荣参军。 参军地点在锦州! 这家伙别看当官儿不咋地,人也死硬。但搞工程还是不错的,有了他的加盟,锦州防线想不固若金汤都不行。 有了更加先进的火器,李枭觉得皇太极的态度很可能发生变化。自己以前跟他谈妥的事情,能不能真的施行也是未知数。 那句话说得太对了,计划终究他娘的赶不上变化。跟自己作战,后金军进步的太快了。 几年前后金军还是完全依靠大刀长矛,远距离就只能用用弓箭。现在……!不但有火枪,还他娘的有了炮。当然,这都是该死的揆一带来的。一个荷兰人,不远万里来跟自己搅合。真他妈的是没事儿吃饱了撑的! 可没办法,揆一就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那个杂碎。这个年代的后金,可算是地表最强骑兵。如今他们又掌控了火器,再让他们发展几年。李枭觉得,自己要有打一场辽沈战役的准备。 既然要打大仗,那就得有足够多的兵。这一次来山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筹备第三师。为了筹备第三师,李枭从年前就开始忙活。 大量从一师和二师里面抽调人手,送到毛文龙那里进行培训。甚至没办法的情况下,还从祖大寿手里抠走了十几个军官。 打过仗的基层军官,到了哪里都是宝贝。敖爷还算凑合,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袁崇焕和祖大寿,就像是被人挖了祖坟一样。听说和去要人的毛文龙大吵了一架! 李枭在准备整军备战,皇太极这边却已经开始整军备战。 女真人没有过春节的习惯,李枭正在过春节的时候。皇太极正在跟范文程进行一次历史性的会晤! 说这次会晤具有历史性,因为双方都是坐着的。尽管不是跪坐那种奏对的正规形式,但相比以前还是要好上许多。因为还没有汉人能跟后金的大汗对坐! “范卿!我知道把你从多尔衮身边调走,你心里有些不满。但我皇太极如今才是后金大汗,多尔衮不过就是正白旗旗主贝勒而已。你明白么?”皇太极的眼睛逼视着范文程,先得让这个多尔衮一手提把起来的汉人知道,谁才是后金真正的老大。 “嗻!奴才知道,奴才一定效忠大汗听从大汗的吩咐。”尽管是坐着,范文程也是战战兢兢。 莽古尔泰这个正蓝旗旗主,在大虎山就被皇太极给软禁了。如今更是被圈禁起来,本来还说回沈阳开八旗大会公议。可回到沈阳之后,这事情就没了动静。范文程知道,皇太极这是想一直把莽古尔泰关到死。 黑!这位天聪汗是真黑啊! 现在议事厅里面,已经没有了四把椅子。而是只有三把椅子,阿敏被皇太极派去防守凌海。这是这一次大虎山战役,后金唯一占的便宜。 因为兵力问题,袁崇焕进行了主动收缩。凌海县城不得已被放弃,不过袁崇焕干得非常绝。不但撤走了人畜,甚至临走的时候连水井都填平了。房屋,更是扒了个稀里哗啦。连城墙都被火药炸出了好几个大窟窿,反正是把好端端一个凌海弄得不适合人类居住为止。 阿敏与其说是去防守,不如说是去修城。失去了莽古尔泰这个盟友,阿敏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凌海! 现在皇太极手握三个旗,两白旗如今元气大伤无力跟皇太极争夺。连代善都对皇太极退让三分,更别说阿敏。 范文程知道,想要在后金继续实现自己的胸中抱负,就只能依靠眼前这个后金天聪汗。 “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好,这一次大黑山你打得不错。汉军旗成军也不过就是一年时间,居然和李枭打成了这样。很难得!”对于范文程的能力,皇太极还是信任的。 “承蒙主子夸奖!奴才以为,今后的战争都将是火器的战争。枪械,大炮会在战争中发挥绝大的作用。谁有了更强的枪炮,就会在战争中占据主动。” “你说的倒是没错,可枪炮一向都是你们汉人的长处。我们后金在李枭手里吃亏也不是一次两次,幸亏来了你,哦,对了还有红毛人。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要让你再挑一些汉人出来训练,组成新的汉军旗。这一次,本汗将委任你全权。你不需要向别人负责,只需要向本汗负责就可以。你能行么?” “谢主子恩典!奴才一定,一定不负主子期望。这一次咱们虽然损失很大,但辽军损失同样也很大。而且冲上辽军阵地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枪械。揆一先生正在研究这些枪械,等他琢磨明白了,我们可以尝试着仿制。”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尽管去做,有什么需求随时跟本汗说,本汗会给你们解决问题。”皇太极眼睛一亮。 一直以来,李枭凭借的无非就是火器犀利而已。如今能够缴获他的武器,而且还能够进行研究,那就太棒了。如果真的能仿制出来,至少今后就不用怕李枭。 更进一步想着,如果自己的两黄旗都装备了火器。那其他的旗,还不得乖乖听自己的话。还什么四贝勒议政,滚他娘个蛋。老子才是后金大汗! “揆一先生说,他们的枪械虽然机巧。但仿制起来并不算太困难,只是有一点。他们的火药好像跟我们的不一样,无论是炮弹里面的火药,还是枪弹里面的火药,都比咱们的要好。而且燃烧之后,几乎没有灰尘留下来。如果能够弄到他们的火药配方……!” “配方?”皇太极一皱眉头,这东西倒是难弄。李枭手下有这东西,一定会看得死死的,怎么会轻易流露出来。 “是!只要有这个配方,奴才向您保证,后金军将无敌于天下。” “好,本汗去找李永芳,不管花多少钱死多少人,这配方一定要弄到咱们的手里。”皇太极一下子下定了决心,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一定要把这个配方弄到自己手里才行。 “奴才多谢大汗,奴才还有一个请求。” “说!” “大明有位奇才名叫赵士祯,他对火器十分有研究。论对火器的认知,他可称大明第一人。曾经写过一本叫做《兵器谱》的书,书中详细介绍了各种火器,还有图样。 奴才以为,最好是能让李贝勒把这个人弄到沈阳来。有了他的帮助,揆一先生将会如鱼得水。仿制辽军武器,也会快上许多。” “哦!还有这样的人?”听说大明有这样的人,皇太极觉得一定要弄到手里才行。 “是!此人如今在大明将作监任主事,如果不是京城里面不好下手,奴才自己就派人去做了。现在……,只能请李贝勒帮忙。” “好!本汗一定把人给你弄回来。” “嗻!” 范文程走了半个时辰以后,李永芳急匆匆赶到永福宫。皇太极正在侧室大玉儿和他姐姐海兰珠的陪伴下,欣赏傀儡戏。 “奴才李永芳参见大汗!”李永芳甩了马蹄袖,大礼参拜皇太极。 “起来吧!”皇太极一挥手,演傀儡戏的人和宫女们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大玉儿行了蹲礼也退了出去,海兰珠却被皇太极拉住留在身边。 李永芳不敢往上看,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明白的紧。努尔哈赤死了,皇太极必然培植自己信得过的势力。自己掌管的情报系统,绝对会换人掌握。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皇太极好像都没有动手的意思。今天忽然召自己进宫,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不过李永芳也暗自庆幸,幸亏当初留了一条后路。 如今的李枭已经在辽东扎下了根,不但辽西大片草原归了李枭。辽河以南的土地,后金现在也不能染指。再也没人比搞情报的李永芳更加了解后金和辽军的差距! 就算有了火器部队,可以大明的人力物力财力。后金绝对不是对手,李永芳盘算着。这一次糊弄过去,自己就可以直接去投奔李枭。想来,李枭也是需要自己这样的人。。 “父汗升天之后,本汗还没单独召见过你。你别多想,这是对你信任才不会专门找你说话。”皇太极手里把玩着一块翠绿的岫玉,看着下面跪着的李永芳说道。对于李永芳,皇太极其实不太放心。不过现在一下子拿掉李永芳,势必会造成后金情报战线的损失。皇太极准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的麻痹李永芳之后才下手。范文程的这两个要求,正好让皇太极提起这件事情。 “奴才多谢大汗信任。”李永芳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 “你能在父汗龙兴之时投奔到我爱新觉罗家,这份情谊本汗现在也记得。更别说,我们还是亲戚。所以,你不要有顾虑和别的想头。 这次找你来有两个差事派给你,一是想办法得到辽军的火药配方。二是去大明京城,把将作监管事赵士祯给本汗弄到沈阳来。 记住!赵士祯要活的。 这两样差事,不管你花多少钱死多少人,一定要给本汗办成。时限就定在三个月之内!”皇太极说出三个月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 “嗻!”李永芳心里发苦,弄回来赵士祯其实问题不大。让绿珠去一趟京城,就能把这件事情给办好。 可去弄辽军的火药配方,这难度就大了。其实他也曾经想过,派人混进长兴岛。至少把身家性命押在李枭身上,得知道李枭的实力才行。 从长兴岛带回来的消息,让李永芳震惊。无论是吃煤喷白气的机器,还是日夜不休的兵工厂。他都知道个大概,可就是不知道李枭的火药作坊在哪里。 按照内线的说法,这些火药都是配制好了的。然后用船直接运送到长兴岛上,做最后的装填。甚至,李永芳还得到过一小包辽军的火药。找自己手下的精英人士想弄清楚,可一小包火药消耗光了,也没能把火药的配伍整明白。 三个月的时间,想办成这件事情难度很大。 不过,皇太极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不然,后果实在是堪舆。 “你的人手同时做这两件事情,或许会有些捉襟见肘。你去找豪格,让他加派人手给你。所需要的东西,也都由豪格给你供应。”果然,皇太极亮出了屠刀。 相比李永芳,皇太极自然是更加相信亲儿子豪格。 “嗻!”李永芳心里一颤,果然来了。 “好了,你下去吧。尽快把差事办好!”皇太极摆了摆手,李永芳躬着腰退了出去。 “大汗,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交给一个汉人成么?”看着李永芳消失在门口,海兰珠拉着皇太极的胳膊撒娇。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女真人才多少,今后咱们要越来越多的用汉人。” “为什么不用我们科尔沁蒙古人?” “因为他们是我小心肝儿的族人,不能去干这杀头的差事。” “大汗,你真坏……!” 第三百二十二章 “哎……!又失败了!”揆一又一次钻出了掩体。 “他们的炮弹有撞着击针发射,试验了几次底火还是不成。他们这个底火,到底是什么做的?”范文程看着桌子上被拆散的迫击炮弹。 大黑山战役下来,剩下的三十枚迫击炮弹都在这里了。为了拆出这么一枚来,荷兰人付出了二十几条人命的代价。 “他们的火药,跟黑火药根本就是两回事儿。这种火药点燃之后产生的威力要比我们的大,而且几乎不会产生灰烬。据我所知,欧洲现在还没有这样的火药。我们需要一个化学家!”揆一捏起一粒火药,表情非常无奈。他虽然懂得一点化学知识,可面对这东西却还有些不够用。 “已经跟大汗说了,去京城把赵士祯给绑来。这家伙一家几代人都是研究火器的好手,对火药的研究也是颇深。有他加入,咱们应该能研究出这种辽军的火药。他娘的,李枭是怎么弄出这么厉害的火药的。” “但愿吧,不过我们还是能仿制出这种迫击炮。我们可以铸造粗一些的炮管,发射药预先装进去,然后在底部点火。这样炮弹就会被喷射出去,只是我们需要更多的发射药,同时也需要更加厚重的炮管。造出来的东西,会远比辽军的重。”揆一用他有限的武器知识,鼓捣出了土办法的迫击炮。 “这倒是一个办法,齐头并进吧。体积大一些也无妨,只要能装上马车和牛车就行。” “那没问题,吊装的时候可以用滑轮。”身为海军将领,揆一对滑轮简直再熟悉不过。 *********************************************************** “绿珠姑娘,你说的这件事情老夫也做不得主。需要飞马报给大帅知道才行!”京城里面,老陈福看到风尘仆仆的绿珠就知道事态严重。 “要快,皇太极只给了三个月时间。另外还得告诉大帅,皇太极似乎变心了。要大帅有个准备!” “事关机密,不能用飞鸽传书。五爷!你跑一趟,快马去禀告大帅知道。” “诺!”五爷领命出去。 “绿珠姑娘,这两件差事我看你可以试着办绑架赵士祯这件。”五爷出去,老陈福看了看四周无人。声音阴恻恻的像是个鬼。 “陈爷!您这是……!”绿珠有些闹不清楚,这陈福到底是哪头的。 “赵士祯这个人,据说是大明制枪炮第一人,著有《兵器谱》一书。老夫虽然没见过,但耳朵里面已经听满了对他的赞叹。这个人如果归顺大帅,能够让我们辽军的火器更加先进。而且难得的是,此人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当打之年。 而咱们的渔老,还是稻富佑直都已经老了。辽军的火器需要不断更新,这人才更是不能断档。”烛火映照在老陈福的眼睛里面,好像是他的眼睛在燃烧。 绿珠有些奇怪:“陈老,咱们是把人绑去后金。不是绑到长兴岛去!好歹是将作监的管事五品官儿,皇帝如果知道了。这也跟造反差不多了!” “我的傻姑娘,谁让你把人绑到长兴岛去。老夫是让你把人绑到后金,然后……!咱们再把他救出来,这样他还不感激涕零?再把他的家人接到济南去,你说说,这赵士祯还能不给大帅卖力气?”老陈福笑得像是只老狐狸。 ……!他就是一只老狐狸。 绿珠有些懵,今天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这一招儿真是太狠了,借着后金的手把赵士祯弄到长兴岛去。还得让人家感激涕零! “你们的人负责绑人,情报的方面老夫来负责。尽量把动静闹大点儿,让他们知道这是后金干的。” “诺!您老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好歹把人弄回去,贝勒爷也能拖些日子。”绿珠说到这件事情,神情有些恍惚。 “贝勒爷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既然投到了大帅帐下,又有这么多功劳,大帅断然不会放弃不管。不信你看看这些年,大帅可曾对不起手下人?你看看五爷就是一个市井泼皮,很多时候差事都干得不尽如人意。大帅还不是念着旧情,没撤了他是差事。你以为,如今大帅手下就没有合适的人替代五爷?” “呃……!多谢陈老提点,我明白了。点播之恩,贝勒爷定有厚报。” “聪明!准备人吧,最好弄两个女真人故意让明军抓住。确保让朝廷知道,这件事情是后金做的,这很重要。” “诺!您放心。” “呵呵呵!”烛火映照下,老陈福笑得像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 赵家从洪武年间开始就是匠户,只不过他们家的这个匠户和别家有所不同。那就是,他家这个匠户是玩火药的。 不过火药没玩两年,赵家就从南京搬到了现在的京城。原因就是永乐靖难,作为俘虏的匠户。赵家祖先坚定的站在永乐大帝一边,以极其大无畏的气概,投入到了那场靖难之役当中。并且在那场战役中,立下军功。 永乐大帝取得了靖难之役的最后胜利,朱棣在南京做了皇帝。论功行赏当然也没有忘记这个投降过来的赵家祖先,于是赵家就由匠户,摇身一变变成了……高级匠户。 虽说还是匠户,但好歹算是个官儿。赵家成功完成从被管理者,到管理者的历史性转变。 此后大明朝二百多年,赵家这个官儿也就当了二百多年。此间有赵家祖先为国捐躯,例如土木堡之变,赵家一下就死了三个人。 好在赵家子孙还算繁茂,这二百多年好歹混过来了。到了现在,赵家的扛把子就是赵士祯……的哥哥,赵士湘。 对于这位兄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从小就是一根筋,刻苦钻研火器技术。在技术上那是没得挑,而且结交了一位叫做朵思麻的土耳其人。这更加让赵士祯,融合东西方的火器技术。在大哥赵士湘的帮助下,完成了那本著名学术著作《兵器谱》。 不过虽然才学大,但赵士祯为人处世却不甚精通。天天就是泡在将作监里面,如果不是大哥赵士湘操心,这辈子估计连老婆都娶不上的那种钢铁直男。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一位纯粹的技术人员。智商让人高山仰止,情商低得让人目瞪口呆那种。 因为平时不交际,自然也不会有应酬。这位兄弟基本上就是将作监到家,两点呈一线的运动。 有时候为了攻克技术难关,甚至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为此,将作监里面还专门有他一间宿舍。 了解了赵先生的生活习性之后,老陈福也觉得挠头。就这么一个货,不吃不喝不赌不嫖,你他娘的怎么绑啊! 五爷走了,京城里面也没个商量的人。陈福把谢有财找了来,毕竟这家伙是一条京城地头蛇,跟他商量一下或许有办法。 “谁?” “赵士祯,就是将作监的一个管事。” “赵士祯……!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哦,对了!他老婆在咱们的清华园里面买了一栋房子。”谢有财一拍脑袋,想起来是有将作监的人来找自己,给他家主事打打折。因为平日里经常要借用将作监的人,谢有财还给打了一个狠折,所以谢有财对这事情有深刻印象。 “他家在咱们清华园卖房子?”老陈福有些不相信。 清华园的房子现在属于高级地产项目,一栋独栋的别墅要三四千两银子。就算是普通楼房,也得要八九百两银子。就凭赵士祯这么个货,能买得起? “您不知道,这赵家在京城居住了二百多年。已经历经多少代人,多多少少也置办下一些祖产。这房子是他大哥赵士湘出钱给买的,为的就是让他放弃祖产的几间铺子。 买房子是花一次钱,可祖上的铺子却是个常年进钱的。赵士祯娶的老婆,也是个二百五。被赵士湘忽悠两句,还挺欢喜。那赵士祯我倒是见过,似乎是一个呆子。连话都不会说几句,眼神直勾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有病。 我说陈老,您真的认为有必要绑这么个货?别回头绑个傻子回去,反倒是坏了事。”谢有财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么个呆瓜有什么好绑的。 “你知道个啥,真正搞学问的人就这样。”听了谢有财的话,陈福越发的感觉这赵士祯是有真材实料。因为他见过的渔老和稻富佑直,有时候跟谢有财嘴里的赵士祯非常像。 “您要这么说,那就好办了。明天咱们和赵家签约,这事情是一定要家里男人出面的。赵士祯就是再呆,也得和咱们签约去。到时候我拖他一下,最好是拖到天色黑一些。等他出了咱们的清华园,你就下手。黑灯瞎火的藏在哪里,后天一早弄出城去,这事情就算是成了。 那赵士祯平日里,也经常十天半拉月不回家。消失三五天,肯定也没人找。” “那不行,得让人找,得让人大张旗鼓的找。”这回换陈福不干了,你不找人可怎么行。就是要大张旗鼓的让人知道,这人是后金绑走的。 “那就闹得动静大一点儿,让绑票的人换上锦衣卫的飞鱼服。咱们派人去赵家好心送信,就说赵士祯让锦衣卫的人给抓了。赵家难道还不去锦衣卫找关系疏通,这一下不就闹大了?好歹,他也是正五品主事朝廷命官。锦衣卫找不到人,自然是全盛搜索。” “你小子还真行!”陈福眼睛一亮,拍拍谢有财的肩膀。不愧是李枭看中的人,这脑子转得还真快。只是这么匆忙间,去哪里弄一身飞鱼服倒是问题。 木讷的赵士祯只带了一名常随,来到了清华园。 “哎呦!这不是将作监的赵主事,您里边请。来人呐,看茶!”赵士祯刚刚进入清华园,管事就一脸笑容的迎了出来。那笑容真诚得像是见到了亲戚! “哦……!请了!”赵士祯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位热情得过份的管事。 双方分宾主落座,自然有小厮过来奉茶。 “赵主事,您能来咱们清华园,咱们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听说您是将作监里面的大将,小人有些工程上的疑问,不知道赵主事能否解惑一二?”管事上来根本不提地契的事情,而是攀谈起来。 “呃……!我是研究火器的,营造不归我管。”赵士祯倒是实话实说。 “研究火器,那可是危险的玩意儿。先帝爷在的时候,天桥那边儿好像炸了一回。哎呦我说,那动静可大了去了。这四九城都晃了三晃,我当时就在这西便门工地上。站在脚手架上,那烟好像一直都连接到天上去。那地抖得像是在地震,我都差点儿从脚手架上摔下去。”管事倒是特别的能侃,坐下之后就开启了侃大山模式。 “哦,那是丐帮在那里私自制造鞭炮。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炸了,按理说也不应该炸成那样。可能是他们藏的火药实在太多了!”说到火药,赵士祯明显感兴趣。跟管事说话,也有条理起来。 “您整天鼓捣这东西,没啥危险吧。我跟您说,我一个兄弟在辽军里面当差。他说他们的火药,能拿到山上去炸石头。他还说,只要火药足够可以把一座山给崩塌了。锦州城墙就是这么修起来的,全都是大块的硬石头。” “辽军的火药,的确比咱们京营用的要好。他们的配方跟咱们用的不一样!这位管事,我回将作监还有事。这地契的事情是不是从速办理。” “哦,好说。好说!这就办,来人呐,赶紧给赵主事开地契。签字画押之后,这六号房就是您的了,您看看,这数多吉利。” 第三百二十三章 “啥玩意儿,我们锦衣卫抓了你弟弟?”骆养性有些诧异的站起身来。 赵士湘和骆养性不但是老相识,还是不错的朋友。赵士祯自然也是认识的,按照锦衣卫规制,捉拿一个朝廷五品命官,没理由他骆养性不知道。 就算谢有财再聪明,也没有想到赵士祯的大哥赵士湘居然跟骆养性是好朋友。赵家仆役回去禀告,说主家一出清华园,就被数名锦衣卫抓住。赵士祯的老婆立刻抓了狂,急急忙忙派人去找了赵士湘。 赵士湘也是一脸的懵逼,这位兄弟他是最清楚的。不抽烟不喝酒,也没有赌博逛窑子的习惯。而且还是将作监的官儿,他这样的人能凡事儿,那朝廷里面的官儿估计都得进诏狱。 可弟弟毕竟是在大街上,被一群穿着飞鱼服的家伙带走。赵士湘第一时间找到了骆养性,结果就看到了骆养性震惊的脸。 “你且等等!”骆养性叮嘱了一句赵士湘,立刻走了出去。 “你们真的没抓人?”骆养性在院子里面,找到自己手下几个指挥使。这种不经过上官的锁拿,是犯了锦衣卫的大忌讳。骆养性下定决心,只要查到是谁干的,一定家法伺候。 “大人!抓捕朝廷五品命官,这可是得万岁发话的。就算是我们锦衣卫查案子,也得先问过您才能带回来问话。没您的话,借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啊!” “对啊!我们怎么敢?” “大人,此事断然不是俺做的。” “……!”几个指挥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现在说出来,本官还能替你们担待。如果被查出来,你们知道后果。”骆养性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几个人。 “真没有!” “我们怎么敢!” 骆养性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从属下的眼神中他看出来,这件事情应该不是他们做的。规矩他们知道,这么干后果非常严重。 那这事情就有些反常了,或许有城狐社鼠冒充衙门的公差。但绝对没人敢冒充锦衣卫,那可是诛族的大罪,况且飞鱼服绣春刀也不是一般人搞得到的。 现在居然就有人穿着飞鱼服拿着秀春刀,公然在京城的大街上绑了一位朝廷五品命官。他们要干什么? “查!立刻封锁四门,查将作监主事赵士祯的下落。今天午后,他被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在街上带走。穿着飞鱼服在街面上非常扎眼,就从他被带走的西便门查起。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骆养性凭借锦衣卫特有的敏感,感觉这事情有些不对头。 “诺!”几个指挥使一齐称诺,带着自己的手下人就赶往西便门外。 骆养性推开门,走回到自己的公廨。 “赵兄,令弟最近在京城有没有仇家?又或者,得罪了什么人?”骆养性阴沉着脸。 “我弟弟那人你也知道,整天守着将作监的火器作坊。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平日里也没听说下赌场逛窑子,他当的这个官儿,连奏疏都没上过,怎么可能得罪人。老骆,咱们兄弟相交二十几年,你可得跟兄弟说清楚。我弟弟到底怎么了,到底犯了什么王法。”看到骆养性的脸色,赵士湘也急了。 “现在还不好说,我问过我的手下。令弟被带走,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干的。那事情就严重了,冒充锦衣卫绑架令弟,这个罪名有多大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冒着诛灭三族的大罪,也要绑你弟弟赵士祯呢?” “绑架?这怎么会?他是一根筋的研究火器,朝廷里面的纷争他从来不参与!” “火器……!”骆养性立刻瞪大了眼睛。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绑架一个人肯定有目的,而赵士祯一没权二没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他是大明研究火器第一人。 那么……!绑架他的人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来人,立刻派出所有缇骑。封锁居庸关,慕田峪,怀来,蓟门。严格盘查路过行人,一定要查出赵士祯的下落。”骆养性盘算了一下,事情发生到现在,至少已经一个时辰以上。如果计划周密,人应该已经出了京城。 一定要在大明境内把人拦住,骆养性太知道这位赵士祯的价值。 “诺!”小旗应了一声诺急急忙忙的走。 “慢着!派快马去山海关,让他们也帮着拦截。”能这样周密绑架赵士祯的,肯定不是一股小势力。骆养性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山海关外的后金鞑子。 “诺!” “老骆,我弟弟……!”看到骆养性紧张的神情,赵士湘也紧张起来。相交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骆养性这副表情。 “赵兄,实话跟你说。我怀疑令弟是被女真鞑子绑了去!”骆养性阴沉着的脸似乎能拧出水来。 “女真鞑子,这怎么可能……!” “不过赵兄你不用担心,公然在京城掳人。当我锦衣卫都是吃闲饭的么?”骆养性气得咬牙切齿,这件事情一旦让鞑子成功了。那锦衣卫的脸面就被踩在脚底下了!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 很快骆养性的判断被证实了,因为在大街上穿着飞鱼服实在太招人眼。有人看到那几个穿着飞鱼服的家伙,进了西便门外一条胡同里面。 没的说,立刻封锁了胡同挨家挨户的搜查。在一家的灶灰里面,发现了没有完全烧干净的飞鱼服残片。这就没得说了,锦衣卫这帮粗人也不讲究什么坦白从宽。上来就是一顿胖揍,烧红了的刀尖儿抵在眼珠子上。只要不说,立刻就把眼珠子挖出来。 受刑的人立刻完成了思想斗争,指了指水缸。 锦衣卫心领神会,掀开水缸居然发现了一个地洞。阵亡了三名锦衣卫好手,这才把地洞里面的人清理干净。拖出来一看,其中一个家伙居然戴着假发。他娘的是个鞑子! 骆养性出离的愤怒了,在老子眼皮底下绑人,还让不让人混,锦衣卫立刻缇骑四出。不管是东北还是西北。从居庸关到怀来蓟门,甚至山海关都有了盘查的锦衣卫。当然往南也有缇骑派出去,可大明就是这样。 京城向北关隘重重,京城向南却鲜有关隘。大多是一座又一座的城镇,想要盘查非常难。 不过所有人都认定,既然是女真鞑子把人弄走。返回的路径无非就是两条,一是从西北绕道蒙古回辽东。二是直接过山海关,再想办法溜过锦州防线。 “他娘的,锦衣卫怎么反应这么快?”老陈福急得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面来回的转圈儿。 把人绑回来三天了,可锦衣卫的反应实在太过迅速。赵士祯还没来得及被运出京城,原以为赵家仆役报信,加上赵家托关系找人,怎么着也得天黑才能引起锦衣卫的注意。 哪里知道,把人弄回来仅仅一个时辰,锦衣卫就开始封锁城门。同时在城内大肆搜捕!如果晚一点儿去接赵士祯,这一次行动很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打听出来了,原来赵士祯的大哥赵士湘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关系莫逆。赵士湘直接找到了骆养性,以骆养性的狗鼻子,不闻出这里面的不对才怪了。”谢有财也有些郁闷,一次完美的绑架行动。现在人绑到了,却砸手里运不出去。这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养着吧。 这里是京城,锦衣卫的老巢,一旦走漏了风声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不但谢有财陈福这些人会被一网打尽,连李枭都会被连累。 通敌的大罪,李枭再大的脑袋也顶不起。 “得赶紧把人弄走才是真的,在咱们手里一是怕死了。二是怕锦衣卫给查着,天知道咱们的伙计里面有没有锦衣卫的内线。”老陈福有些着急,这赵士祯在手里哪里是烫手的山芋。这他娘的是一颗点着了的手雷,随时都会爆炸。 “陈老,我看不如……这么办……!”谢有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骆养性这三天来,在公廨里面急得不行。赵士祯的重要性他知道,可锦衣卫的面子更加重要。现在京城已经传开了,将作监的管事居然在京城被后金鞑子给绑了去。朝廷高官们人人自危,一些胆子小的护卫增加了好几十号人马。每次上街,身后都跟着一群人盔明甲亮的。 谣言像是风,各种版本的都有。还有人说,后金派来了什么杀手组织。只要白天在朝堂上说后金坏话,晚上就有杀手上家里把人给杀了。 面对各种谣言,人心更加的动荡。虽然京城的治安归五军都督府管,可这种外国间谍渗透的事情,却是锦衣卫负责。骆养性感觉亚历山大,再耽搁两天,估计就是皇帝找自己谈话了。按照这位崇祯皇帝的性子,等待骆养性的很可能是一顿臭骂。如果再弄不好,迁居诏狱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 “呦!这不是谢爷,您这么大阵仗是去干什么?”陈福带着一个车队要出城,却被五军都督府的校尉拦住。校尉的身后城门处,站着三名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家伙,虎视眈眈的看着陈福一行。 “哦,去口外谈些生意。张游击,您可有日子没去东来顺了。等哥哥回来,定然要请你大吃一顿。咱们东来顺的羊肉,可是正宗的口外蒙古羔羊。”站在陈福身边的谢有财,对着校尉打招呼。 如今的谢有财也算是京城里的一号人物,人面广认识人也多。这位张游击,想必就是掌管德胜门的主将。 “好说!好说!”张游击看着一长溜十几辆大车犯了难,这谢有财平日里没少孝敬。还帮着他办过事儿,现在过德胜门还要盘查,有些脸面上下不来。 可身后就跟着锦衣卫,现在这帮家伙像疯狗似的,看到大树都想咬两口。 “谢掌柜,实在对不住。这上头有令,所有车辆都得检查一遍才行。要不,您让我们检查一下?”瞟了一眼身后的锦衣卫,张游击对着谢有财拱了拱手。 “张兄弟,您看这大车上的东西都绑好了。都是送给蒙古头人的礼物,您知道咱们这东来顺卖得就是蒙古口外的羔羊。不跟蒙古人搞好关系,弄不来好羊肉砸招牌。再说天这么晚了,也来不及再装车。您看……!”谢有财看着捆得跟粽子一样的大车,有些为难。 这年月路途颠簸,凡是货物都需要捆结实了才行。捆了这么多到绳索,要是打开再捆上,那可就是系统工程。绝对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弄完的。 “这……!好,那就不用拆,但我的军卒也要检查一下。”检查肯定是要检查的,但不一定非要开包。不然德胜门一天到晚要进出那么多车辆,一辆一辆的查还不得把人给累死。 “检查!那没问题,伙计们,给官爷们把道闪开了。”谢有财一声吆喝,伙计们立刻把道路闪开。 大车被一辆辆检查,五军都督府的军卒们,拿着一尺长的钢针不断往车里面戳。 “我说张游击,礼品里面有布匹和丝绸,您这么干有点不够朋友了吧。”看到大兵们拿着钢针不断的戳,谢有财一皱眉头。 “应付一下的事儿,你看那边儿……!看见了吗?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惹不起!” “出了什么大事情,怎么会这样?” “您不知道啊!出大事儿了,鞑子来京城了。把一个将作监做火器的主事给绑了,现在锦衣卫疯了似的找人。” “那您也不能这么戳啊!咱们兄弟谁跟谁,回头我让人送一条大前门到您家里。您看就不用这么盘查了吧!” “也差不多了,好了!好了!放行。”张游击就是应付差事,听到谢有财这么一说,立刻挥手让手下军卒放行。 “慢着!卸车检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张游击的身后传了出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出所料,那些锦衣卫看到五军都督府的人只不过象征性的查验一番,就准备放行立刻过来干预。这么大的一支车队,这么多拉着货物的车。藏个人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重新检查,卸车!”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韩矩立刻命令车队停下。 “张游击,这……!”看着锦衣卫到来,谢有财咽了口唾沫。 本来李家跟锦衣卫关系不错,从田尔耕到许显纯杨应元都是朋友。谢有财和他们混得也是精熟,可没办法那些人都已经被干掉,坟头上都已经长草了,现在提起来根本没人会卖面子。 “谢管事,这就没办法了。那帮人惹不起啊!我看您还是麻溜卸车,稍微慢一点儿没好果子吃。这两天他们锦衣卫特能找事儿,芝麻大的事情就能扯到造反上面去。惹不起!”张游击人不错,好心的提醒谢有财。 “陈爷,您看……!”谢有财凑到了陈福身边。 “这个时候不让他们搜,反而会引起怀疑。让他们搜,料想他也搜不出个什么来。”陈福咬了咬牙。 谢有财也觉得陈福说得有道理,这时候不让搜反而会引起怀疑,那样更加糟糕。 “卸车!卸车!”无奈的谢有财一声吆喝,伙计很就开始慢悠悠的卸车。 这马车装车不容易,其实卸车也不容易。装车的时候唯恐勒得不够紧,路上散了黄。现在卸车起来,更是麻烦。 德胜门外面堵了一长溜的队伍,就等着这支车队通过。从城楼上又下来一队二十几名锦衣卫,也不说话只是手握绣春刀虎视眈眈的看着正在卸车的伙计们。 夹裹的箱板打开,里面的油布也被掀开。露出里面的货物! 这一次带出去的东西还真不少,一摞摞的铁锅。整车的布匹,甚至还有几个大阿福憨态可掬的杵在角落里。 东西很多,可就是没有违禁品。 韩矩挨个车的搜查,甚至那几个大阿福都没放过。亲自打开看了看,里面没有藏人。里面除了塞满了麻布之外,根本没藏人。 其实韩矩也知道,这么个阿福不可能藏的下赵士祯那样的汉子。可现在他恨不得连老鼠洞都掏一把,上面可是下了死命令,赵士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一辆车韩矩倒吸了一口凉气。 最后一辆车上,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酒矩。 这年月远程运输,大多还是在用一种叫做酒矩的东西。这东西四四方方,由结实的橡木制成。长途运输,酒水装在里面比装在坛子里面保险。只要密封得当,即便是翻车都不会洒出来。不像酒坛子,万一有点儿磕磕碰碰就会碎掉。 唯一的缺点就是,密封起来不太容易。舱口的地方不但要用木楔子钉紧,还得抹上明胶不让透气。 “这里装的是什么?”看到酒矩,韩矩立刻来了兴致。这玩意里面别说装一个人,装五个都富裕。 “回大人的话,这里面装的是酒。蒙古人爱喝烈酒,特地从辽东那边弄的头锅五粮液。”谢有财跟在后面解说。 “打开!”韩矩喝了一声。 “慢!”谢有财立刻不干了。 “好大的胆子你敢阻挡我们锦衣卫办差,活腻歪了?”韩矩恶狠狠的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这位官爷,看您的服色应该是指挥使一级的官员。小人这里可告诉您了,这里面是辽东运过来的头锅五粮液。一旦开封,这酒出了问题,我找谁去?” “哼!哼!你找谁我不管,只是你如果再敢阻拦锦衣卫办差,你就得去找阎王!”韩矩根本不怕,因为他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大伯,名叫韩爌。 “这可是我们山东李巡抚的买卖。”谢有财报出自家字号。 “山东巡抚?锦衣卫办案,不管是谁都给我打开。”韩矩一丁点儿面子也不给谢有财,山东巡抚也不能管自己的案子。如果找不到赵士祯,板子可是要打在自己屁股上的。 “不开!”谢有财也是杠上了,谁都知道烈酒特别是头锅酒,如果密封不严是会飞掉的。这好不容易封上的酒矩,当然不会轻易的开封。 “哼哼!开不开可由不得你,来人,给我开封查验。”韩矩一声令下,身后锦衣卫饿狼一样扑上去。几个李家的伙计刚要阻拦,立刻被绣春刀砸开。 “韩矩!如果开了封,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这酒只能重新入封。耽误了我的行程,坏了这一酒矩的酒,你赔么?”谢有财阴恻恻的问韩矩。 “你的事情能有我们锦衣卫的事情大?耽误了你的行程,那就耽误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坏了这一酒矩的酒……!我怕是酒水里面藏了东西,不想让我们查出来吧。” “韩大人这是不讲理喽?” “怎样?你咬我,这不是魏忠贤在的时候。你谢有财给我老实点儿!” “那说不得要得罪了!来人!”谢有财一声喝,车队里面的伙计立刻从腰里面掏出短管火铳对准锦衣卫。 自从李枭鼓捣出定装弹药之后,这种落后的东西就送进京城一些。用来武装便宜坊和清华园的护卫们! “你……!你要造反?”韩矩脸色一变,锦衣卫武艺高强不假。可面对这种短管火铳,依然是有心无力。 “是你无礼在先。”谢有财寸步不让。 “两位有话好说,好说!谢管事,韩指挥使也是公务在身。您这……,闹的动静太大。”张游击在一边做和事佬,脚步却一步一步往外面挪。鬼才愿意参合你们的破事儿,一会儿得找个好地方。既能看到热闹,又能躲避枪弹别被打着。这东西挨一下,可是要命的事情。 “韩矩,我就问你。如果你打开酒矩,毁了我这些酒怎么办?”谢有财举着短管火铳厉喝,杀锦衣卫的罪名非常大,尤其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谢有财也不能把事情做绝了,毕竟京城里面还有家口。 “哼!大不了锦衣卫赔你,堂堂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还差你这几个钱。” 二百三十五章 所有人都扭头看,缓缓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掌控锦衣卫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 骆养性路过谢有财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谢有财一眼。径直走到了老陈福的身边,身子一窜坐到了车辕上。“福老,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这个时候添什么乱,进出京城的车都得查。昨天西直门外面,给万岁运水的车都查了,更别说你这一酒矩的酒。” “那个什么赵士祯,跟我们八竿子也搭不到一起。你怀疑我们想要把人偷运出去?查,随便的查。就是查不到,您得赔我们的酒钱。先说好了,这五粮液原浆头锅价钱可不低。别到时候,说老夫摆了都指挥使大人一道。”老陈福阴恻恻的笑。 “既然如此,开封。”骆养性一声令下,就有锦衣卫窜上了马车。手中绣春刀出鞘,连砍带撬废了好大的劲儿才算是把酒矩打开。 酒矩一打开,一股酒香迅速从酒矩里面弥漫出来。骆养性陶醉的嗅了嗅,辽东的五粮液果然是名不虚传。 锦衣卫从打开的封口向里面看,果然里面都是酒水。韩矩心里有些发愁,他娘的难道说线报不准?自己可是连都指挥使都请来撑腰了,如果真是啥也没有,这可怎么交代。就算大伯是内阁大学士,这恐怕也交代不过去。 对了!这酒水里面会不会有夹层,他们把人藏在夹层里面。想到这里,韩矩从旁边一名军卒手里夺过长矛。再度窜上马车,站在酒矩上面就要拿着长矛往里面捅。 “慢着,你这一下家伙,这酒可就要不得了。”谢有财指着韩矩。 谢有财的呵斥,只让韩矩犹豫了半秒钟。手中的樱枪插进酒矩里面来回的捅,“咚”“咚”,感觉到酒矩里面似乎有东西,韩矩心里传来一阵狂喜。 “嘿嘿!谢管事,一会儿不知道谁要跪在这里向大爷求饶。来人,把这酒矩给老子拆了。”韩矩对着下面的锦衣卫吩咐一声,立刻有锦衣卫去借工具。 “你敢!”谢有财一声吼,护卫们再次举起了枪。 “让他们拆!”老陈福闭着眼睛一声喝,所有便宜坊的侍卫都退了回来。 “骆大人,今天这个面子老夫给了你。不过老夫好奇,你与我家大人一向交好,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找麻烦。老夫是下人,您不用跟老夫解释,要说话去跟我家大人去说。”伸手阻止了骆养性说话,老陈福再一次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骆养性的心里现在有些打鼓,可他已经被架在这里。只能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属下,这里里外外不下上万双眼睛在看着。如果这时候自己怂了,今后在锦衣卫里面也就不用混了。 关键时刻不给属下撑腰的领导,谁会给你卖命? 借了工具的锦衣卫,开始拆毁坚固的酒矩。因为酒矩特别的结实,所以拆起来也就特别的暴力。刀劈,斧凿,还有人拿锯子锯。反正怎么能尽快破坏这酒矩,那就怎么来。 五粮液头锅原浆酒,不断的从破损的地方洒出来。整个德胜门都飘着酒香,连城门楼子上的军卒们都能闻见,一个个手扶着垛口向下张望,一脸的陶醉模样。 “真香啊!” “五粮液不愧是好酒!” “哎……!都是贵人们喝的东西,咱们只能闻闻味儿。” “闻闻味儿就赛过活神仙喽!” “老夫好好做生意,多积攒些银钱也要买一些来喝。” 听到下面的议论声,骆养性也闭上了眼睛。这他娘的简直是在为五粮液做广告,韩矩这个蠢货还他娘的说有线报。一会儿拆了这酒矩找不到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就算你伯伯如今是阁老,老子也得收拾你。 酒矩虽然结实,可也扛不住一群壮汉的暴力拆毁。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酒矩外面坚固的橡木板子就被一块一块的拆开。果然,这酒矩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夹层。 “谢管事,这是什么?”韩矩的脸上带着狞笑。 这夹层的大小,刚刚好装下一个人。现在只要劈开这夹层,无论是谢有财又或者是老陈福,还是那个远在济南的李枭都逃不脱干系。 “这……!这……!”谢有财汗流浃背,心虚得不敢看韩矩。 骆养性也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夹层,又看了一眼陈福,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拆!给老子继续拆!”韩矩得意的嚷嚷着。 锦衣卫们看到了夹层,干得愈加卖力。这夹层的木头,比起外面的橡木来还要结实。可再结实,也扛不住刀劈斧砍。 “砰!”“哗啦!”终于凿露了一个窟窿,里面居然流出了酒来。那酒的香味儿,甚至将刚刚的原浆五粮液头锅酒都盖了过去。 “这……!”夹层里面居然不是人,而是一个长条形的酒坛子。因为暴力拆迁过猛,军卒们把坛子刨了一个眼儿。里面的酒浆,正在泊泊流淌。 “哎……!可惜了老夫的五粮醇哦,这可是五粮液的精华所在。骆大人不瞒您说,皇宫大内也不过一两坛而已。可惜喽!”陈福拍着大腿,唉声叹气。 骆养性看着泊泊流出的酒水,又看了看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的韩矩,眼神越发的阴冷。 “陈老放心,此次有多少损失我们锦衣卫绝对不赖账。”骆养性阴冷的看了一眼韩矩,扭头就走。 “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走吧!”老陈福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背着手上了马车,往羊皮褥子上一躺。 “嘿嘿!韩大人,韩指挥使。请吧,跟小人去算算银子。我们老督管都说了,这酒价值不菲,一会儿你们锦衣卫可不要肉疼。”谢有财笑得比陈福还要阴险。 韩矩脸如土色,阴谋,这绝对是阴谋。必须要找到那个放消息出来的王八蛋,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阴谋!这是阴谋!”回到锦衣卫被镇抚司衙门,骆养性一脚踹翻了案几,也在骂着同样的话。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上了恶当啊! 怎么就忘记了,韩矩的伯伯是韩爌。而韩爌的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坚定的东林党,这家伙现在正和钱谦益往死了追究阉党余孽。而李枭,不正是和魏忠贤打得火热的阉党欲孽? 党争啊!上一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付出了血的代价,自己怎么还敢往这里面钻。 钱谦益,韩爌不好惹!他娘的李枭也不好惹! 骆养性现在后悔的想撞墙,赵士祯啊赵士祯,你到底在哪里呢? ***************************************************** 绿珠一身的农妇打扮,正从马车的夹层里面把赵士祯掏出来。 锦衣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北面的德胜门,南面的崇文门只有小虾米几只。绿珠和马车分别出城之后,在京郊重新汇合。 “快着点儿,赶紧喂解药。这麻药麻得人时间长了,能把人麻傻喽。”此时的绿珠脸上抹了黑灰,再穿了一身绿了吧唧的棉袄,当真跟乡下农妇没啥区别。 解药和了水灌下去,不多时赵士祯就醒转过来。 “你们是谁?我在哪里?”赵士祯迷迷糊糊的,只看到两名农妇在眼前。浑身上下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手指头都动不了。 “能说话就好,证明还没傻。”绿珠满意的笑了。 马车出了崇文门,过京郊一路向沧州方向赶路。在一个漆黑的凌晨,绿珠带着赵士祯从泊头上了船。进入大海,就是李家的天下。 骆养性做梦也想不到,他封住了绿珠北归的路。人却从南边从水路跑掉了! 不去管谢有财怎么讹诈锦衣卫,老陈福没耽误,一路向北行进。 这一次他的确是要去锦州一趟,因为格日图已经到了锦州,正在那里等他。陈福的使命,是完成一单大生意。其中的利润,大到了李枭都要眼红的地步。 在山海关,老陈福看了一下自己的孙子和侄孙子。第一期学员名额只有五十人,能同时把孙子和侄孙子一起弄进来,足以说明老陈福活动能量之强大。 毛文龙这个蓟辽督师彻底的不管事情了,傀儡一般的存在居然有了超然的地位。如今这座占地足足有八百多亩的军校正在挖地基,刚刚开春就开始挖地基,足见毛文龙的心情是多么急迫。 只是看了一眼,老陈福只是和毛文龙吃了个饭就继续赶路。京城里面不平静,他必须快去快回尽快完成这次商谈才行。 一路向锦州进发,山海关到锦州之间已经大变了样。不再像前些年那样千里无人烟,一座座村寨拔地而起。村寨都有结实的寨墙,好多都是石头加上水泥,看着非常坚固的样子。近距离上,可以看到寨墙上都有投石机。黑乎乎的,用油布遮着。一路上都有壮丁守在路上,毛文龙开具的路条,被无数次的检查。 这是一个全民皆兵的地方,虽然没有火铳那些火器。但红缨枪还是能做到人手一支,一些看起来像是头目的家伙,手里还会拿着刀。 偶尔陈福还能看到背着弓箭,又或者手里拿着自制强弩的壮丁。 辽东物产丰富,女真人不是唯一的猎人。汉家子里面,其实也有许多好猎手。 老陈福觉得,奸细或许混得进来。但想要大规模成建制的想绕过锦州,穿插奔袭山海关这完全就是做梦。 终于到达了锦州城,阳光下的锦州城好像一头洪荒巨兽,趴在辽东的交通咽喉上。 城墙高达五丈,厚重的城墙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锦州城墙让人感觉到绝望,因为他不但高而且厚。穿越城门洞的时候,陈福觉得自己走了好久。穿过城门洞,阳光再次照射到身上的时候,甚至让他产生了重生的幻觉。 “陈老,接到大帅的信知道您要来,袁某可是盼了好久。”袁崇焕亲自等候在军营门外,这家伙从到锦州那一天开始,就住在军营里面。 “艾虎生那小子去了朝鲜商谈矿石的事情,没办法这事情只能由老夫来做。这挣钱的事情,你们当兵的可玩不转。”陈福笑着拱了拱手算是回礼。 “陈老,我袁崇焕可是进士出身。当年国子监里面,也是刻过碑留过名的。”袁崇焕强烈反对,老子也是读书人,怎么就不知道挣钱? “你道本部院是个书生,本部院却是个将首。”陈福笑吟吟的扔出一句话,把袁崇焕噎了个半死。 “呃……!”袁崇焕这一下无话可说了。 “我说老袁,这挣钱的事情还真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拿这盐场的事情来说,其实制盐很容易。难就难在贩运和销售上面,大明有明令。盐铁属于专营专卖,私人如果碰这两样生意,那可是杀头的罪名。这也是贩盐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利润所在! 先跟你说好了,这一次份子的划分。盐场只能分到一成,剩下的大帅分三成,剩下的全都分给格日图,还有山西陕西的那些官员们。老夫算过了,这一成也足够你们花用的。” “陈老,您不能这么办事情。晒盐是辛苦活儿,我们这也挣的是辛苦钱。”听说只有一成的份子,袁崇焕立刻就急了。辛辛苦苦搞了个盐场,份额居然只有一成,那才几个钱。 “不少了!老夫估算了一下,这条私盐买卖如果真的运通了。一年的进项不下于百万两银子,一成!十万两白银哦!十万两白银,你能养活多少晒盐的农户。你又能剩多少,心里没点数我能来这里主持这会议?”陈福蔑视的看了一眼袁崇焕,论算账十个袁崇焕也不是一个陈福的对手。 “能有这么大的进项?”袁崇焕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嘿嘿!西北好几个省那么大的市场,你说呢?” “陈老,您里面请!” “哼!”陈福哼了一声,迈着八字步走了进去。 “把老家伙弄好了,再抠一成出来。”祖大寿听到百万两这个数,心里立刻痒痒起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如果说要在大明找一个最不敬业的巡抚,那李枭一定是榜上有名。这个家伙自从接替巡抚之位后,基本上没怎么在济南待。到处的东奔西跑,皮猴子一样没个安定。山东的政务,其实都是孙承宗在撑着。 好在孙承宗处置政务的能力超群,八个李枭也不是一只老狐狸的对手。 “这一阵有劳孙老了!”李枭说的是心里话。自己忙里偷闲回长兴岛过了个年,孙承宗可是在这济南为自己苦苦支撑。正式儿孙承欢膝下的年纪,却被李枭栓在济南,李枭觉得很不忍心。 “算了!这样的事情不要多说,咱们说些实际的。咳咳咳!”这几天孙承宗的嗓子不是太好,总是大口大口的咳嗦。 “孙老,您没事儿吧。要不要把李中梓先生请来,帮您调理一下身体。”李枭关切的问道。 “没事儿,就是受了些风寒。传庭,你来跟枭哥儿把事情说了。”孙承宗对着孙传庭比划了一下。 “诺! 巡抚大人,陈海龙在山东这么多年。山东已经是积弊如山,济南府周围土地兼并。地方上豪强横行,匪类成群。百姓苦不堪言,却大多求告无门。 最重要的就是,咱们来山东的除了五千多军人之外。就没有带官吏过来,地方上的府道州县都是由朝廷派的官员把持。这些官员与当地豪绅沆瀣一气,百姓们是有冤无处诉有怨无处发。 老师虽然身为山东布政使,可手下却没有嫡系的官员。政令推行起来非常艰难,如今也只是勉强稳住局势而已。别的地方暂且不说,就说这济南地界。藩台,臬台,还有各级的道台都是朝廷里面的东林一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是座师,有的是同年。 他们官官相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颇有些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势头,老师费劲心力也没有丝毫办法。”说到这里,孙传庭也叹了一口气。孙承宗都没有办法,他私下里也一定受了不少气。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 原来是山东的官抱成团,欺负自己这些外来户。这还真是个问题,李枭虽然是巡抚。但也没有权利把官员们都罢了,只要不公开造反,李枭就不能把这些官员怎么样。 况且就算是把这些官员都免了,吏部再派过来的官员,也一样都是朝廷里的官员。换汤不换药,仍旧会和自己对着干。就算是让李枭全权任命,李枭夹带里面也没有这么多人能胜任这好几百员额的官职。大环境如此,李枭这条鱼就是再能蹦跶,也翻不出多大浪花来。 李枭的手不断敲打着桌面,想了一会儿问道:“咱们先别忙,先把这山东官员分分类。孙传庭你这就派人下去,挨个县的给我走一遍。务必要做到收集每个县的资料,包括这些县里面县尊和县丞是否和睦。县里面的官员,哪个最有钱,哪个最穷困。 还有!地方上的豪强,谁家势力最大,谁家的势力次之。谁家在朝廷里面有什么关系,各家在百姓嘴里的口碑。 这些都一一的查个水落石出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对付他们。”李枭决定先忍耐一段儿,毕竟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打仗还需要战前侦查,新到一个地方摸底工作还是得做的。 “年前老师已经派人下去了,估计把山东走一遍怎么着也得俩月。” “姜还是老的辣!那咱们就忍他们两个月时间,官场上的事情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杀几只鸡,给猴子们看看。然后给猴子们好处,让他们给老子干活儿挣钱。一手拿刀,一手拿着香蕉。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孙承宗和孙传统同时侧目,当官儿的时间长了,还从来没有人能用几句话就把官场说得这么透彻。 “只是过了年,差不多一个月后就是春闱。我怕各地的生员们汇聚济南,到时候会借机闹事。” “这样!这些官儿里面,谁最不给孙先生面子。又或者说,谁闹得最欢实?两个月的时间有些长,咱们先抓两只鸡杀给猴子们看看。。”不听招呼,那就先杀两个。脑袋挂在旗杆上,多少也有些震慑作用。免得那些生员们一时热血,被人鼓动着闹事儿。 “最难搞的就是臬司衙门的陈洪绶,这家伙依仗朝廷里面有靠山,根本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已经公开顶撞过几次老师,济南的官员中,数他最为嚣张。” “朝廷里面有靠山?”李枭很想知道,这靠山到底是谁。 “他的妹妹嫁给了首辅来宗道的儿子当侧室,算是首辅大人的姻亲。有了这层关系,当然骄横!” 原来是首辅的人,难怪这么霸道,连孙承宗都干顶撞。这个靠山还真是够硬! “现在臬司衙门,藩司衙门,学政,还有各地的州道府县唯他马首是瞻。不打掉他,咱们在山东什么事情都做不成。可铲平了他,来宗道那里又不好交代。毕竟人家是首辅,在京城扔过来一双小鞋,你到底是穿还是不穿。”孙承宗难得的说话了。 能让老狐狸为难成这样,也的确是一件棘手至极的事情。 “陈洪绶!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置,孙老您就好好休息几天。等下面的情况都呈上来,咱们再做计较。”李枭话更说完,顺子就走进来对着李枭一礼。 “大帅!臬司衙门陈大人,学政马大人,还有藩台吴大人率十余名府道官员来拜访大帅。” “济南这地面够邪性的,说曹操曹操就到。孙老您先休息,我去会会这帮人。”李枭对着孙承宗拱拱手,一挑门帘走出了屋子。 巡抚上任,按理说这些人早就应该来拜见。可李枭一直都没有在济南,所以这些人今天来,也算是依理拜见。看起来,这些人还都属于可以挽救一下那波人。 李枭乐呵呵的走到了前厅,看到里面坐满了官员。主客位坐着三名穿着从四品官服的官员,剩下的都是绿色的五六品官员。估计那三位,就是学政马士奇、藩台吴昌时、还有臬台陈洪绶。 “参见巡抚大人!”看到李枭进来,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李枭拱手施礼。 李枭眉头一皱,这算是个下马威么?按照朝廷规矩,他们这些官员见到李枭就算身负功名不用下跪。可也必须弯腰鞠躬双手作揖,这叫深施一礼。就这么拱拱手算是怎么回事儿,欺负老子年纪小不懂? “这该是你们的礼节么?”李枭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朝廷的礼节自然有朝廷法度,我等身穿官服。巡抚大人身穿便装,是以我等不便施礼!”中间那个穿着从四品官服,面皮白净的胖子站了出来。 “你是谁?”李枭皱着眉头问道。 “下官山东臬台陈洪绶!” 原来是这个小……老逼养!李枭恶狠狠的看着陈洪绶,这家伙居然一点儿都不害怕,跟着李枭对视。眼神里面挑衅的意思很浓重! “原来是臬台大人,失敬!失敬!请坐!”李枭忍下了一口气,他今天身上穿着辽军的冬装。的确按照礼制,这种接见场合应该穿官服。 可李枭一来不习惯穿官服,二来他的心里还是没拿官服当回事儿。这口气咽的,差点儿没把李枭憋死。 看到李枭怂了,陈洪绶、马士奇、吴昌时互相给了一个眼神儿。心里对李枭不免看轻了几分! 双方立刻分宾主落座! “不知道诸位大人联袂来访,究竟有什么事情?” “下官等前来,一是拜见新任巡抚大人。二来是有些政务,需要向巡抚大人请示。”说话的还是陈洪绶,剩下的几个家伙都在装哑巴不说话。 “哦!什么政务?”李枭心里暗自提防,这帮家伙来向自己请示。那他娘的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一定是想给自己难堪来了。倒是想知道,这些王八蛋出什么幺蛾子。至于依礼拜见,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 “那就下官先说。巡抚大人任用孔有德、耿忠明等人叛将剿匪这本无可厚非。可这些叛将贼性难改,横行乡里纵马踏苗不说。还打着勾结匪类的罪名,捏造证据大肆抓捕地方乡绅。以至于地方乡绅,联名写了状纸递到本府的面前。 下官有些为难,人是巡抚大人任用的。如果派兵捉拿,有伤巡抚大人的官声。如果不派兵捉拿孔、耿二人,恐地方乡绅会去京城告御状。到时候,巡抚大人更加的被动。 下官一时之间不好抉择,特来请示巡抚大人示下。”陈洪绶对着李枭拱拱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这王八蛋是精心准备好了的! 谁都知道,平定孔有德、耿忠明叛乱是李枭上任以后的第一个政绩工程。现在陈洪绶要拿孔、耿二人开刀,这是赤裸裸的对李枭打脸。 “请问陈大人,孔有德、耿忠明横行乡里行不法事。可有苦主原告,可有人证物证?” “当然有,下官臬司衙门管的就是刑狱之事。案件的卷宗,下官一会儿回去整理之后,命人送给巡抚大人阅览。”陈洪绶一脸的自鸣得意。 很显然,这家伙的材料准备得相当扎实。不然不会是这副表情! 看起来,孔有德和耿忠明这俩家伙,还真是匪性难改,给人落下了口实把柄。 “那就把卷宗送过来,本官看过之后再行处置。”李枭点了点头,算是把事情拖了过去。拖延总比脱罪来的容易,况且情况不明,李枭也没办法为耿忠明、孔有德开脱。 “遵命!只是请巡抚大人尽快,下官恐怕对那些有冤情的人压制不了太久。万一朝廷里面的几位阁老知道了,此事就麻烦了。”这一次,陈洪绶看向李枭的眼神充满了威胁和恐吓。 将老子!好,你个王八蛋给老子等着。 “巡抚大人,下官山东学政马士奇有事请巡抚大人示下。”另外一个瘦小的家伙见陈洪绶说完,对着李枭拱手说道。 “马大人,你有什么事情?”李枭知道,这恐怕也是个棘手的事情。 “回巡抚大人的话,再有一个半月就是山东春闱大考。可我们山东的考场,在去年兵乱的时候损毁严重。这段时间下官一直请示布政使大人,批示银钱修缮考场。 可布政使大人批示了银钱,下官拿着条子去藩台大人那里却拿不到银子。还请巡抚大人做主,不然误了春闱可就是大事。”马士奇说完,直勾勾的看着李枭。 这家伙说得中规中矩,到是看不出来在为难李枭。 “哦,那这位就是藩台吴大人了。说说吧,为什么布政使孙大人给了批示,你却不执行?”李枭看向剩下的那个穿着从四品官服的家伙。这想必就是山东藩台,吴昌时了。 “回巡抚大人的话,布政使大人给了批示,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逆。可藩库里面没银子,您让我拿什么拨付?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巡抚大人。”吴昌时一下子就叫起了撞天屈。 “藩库里面没钱?我去年冬天不是从户部弄出来三十万两银子的拨款么?这才开春儿,这么快就花没了?” “巡抚大人,您给的三十万的确是有这笔钱。可户部只给拨了十万两,说剩下的二十万两欠着。下官也不敢去京城要,这事情只能这么拖着。 十万两银子,这处处都要用钱。年前,孔有德和耿忠明要剿匪,还拿走了三万多两的军饷。敖总督,又拿着枪硬逼着下官拿出一万两给他的兵过年。这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儿,加上固定的开支。府库里面现在可以饿死老鼠,您让下官去哪里弄钱啊!” “藩库历年来就没有存银?” “大人,藩库里的存银。都被陈海龙弄到京城去孝敬魏忠贤了,剩下的也有不少是盖了生祠。去年济南大乱的时候,又被贼人抢了一部分。藩库里面的存银不足千两!去年山东大乱土匪横行,赋税又收不上来多少……! 敖都督给了下官一张条子,说要发这个月的军饷两万多两。下官这还要来找巡抚大人解决,更别说给学政大人银子修考场了。”吴昌时说得无奈至极,反正来来回回就一句话,没钱! 我擦!李枭恨得牙根痒痒,钱谦益这个王八蛋,敢吞朝廷给老子的银子。还真是活腻歪了! 可现在不是找钱谦益麻烦的时候,让山东藩库重新充实起来才是李枭要做的事情。不然,还真就让人给看扁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李枭暗骂这些王八蛋,先是拿老子招降的人说事儿。现在又拿钱来挤兑自己,最可气的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大明官场上的厚黑学第一次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李枭眼前,着实让李枭心里生出几许无奈感。 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带来十几位五六品的小官儿来了,不是来拜见自己,而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帮王八蛋,那就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某种程度上来说,未来大明亡国也就是亡在这些极富政治经验的狗娘养的手里。 “钱的事情,本官与户部商议一下。学政大人也不必担心,半月之内如果户部拨款不到,本官想办法弄钱给你就是。绝对耽误不了今年的春闱!”现在李枭只想把人支走,得想个办法好好对付这些王八蛋才行。 “原来大人早就有心中定计,那就有劳巡抚大人。半月之内如果大人不能拨付两万两银子,学生闹起事来,本官可担待不起。”马士奇对着李枭拱拱手,话里面威胁的意味很浓。 “生员们闹事不闹事,本官现在不知道。本官只知道,半月之内本官一定弄到银钱给你。如果修不好春闱考场,生员们闹事的话……!马大人你担待不起也得担待一二。”李枭恶狠狠的回敬了一句。 “如此!告辞!”话说到这份上,再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几个人拱拱手,带着一帮爪牙张牙舞爪的走了。 李枭气得磨牙,一招手把陈德旺找来。 这家伙本来是即墨卫所千户,李枭第一次弄黄铁矿就是从他手里弄到的。因为陈福的关系,加上手脚实在不干净,被陈海龙拿进了济南大牢。陈海龙准备亲自干掉这家伙,用他的脑袋和心肝来祭旗。 也算是这家伙命大,刚刚押解到济南,陈海龙就挂了。 孙承宗得了陈福的托付,把陈德旺留在巡抚衙门照看。 “你在山东的时间长,说说这几个王八蛋都有什么门路靠山。”混到这个级别,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背后没人绝对不可能。只要不缺心眼儿那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没事儿去找顶头上司的麻烦。 “回巡抚大人的话,陈洪绶是首辅大人的姻亲。学政马士奇马大人的兄长,在江南任盐茶道名叫马士英。藩台吴昌时,是吏部侍郎周延儒周大人的学生。”陈德旺不愧在山东混了这么长时间,李枭一问就把这几位身后的老大问了出来。 首辅、侍郎、最不济的也是个盐茶道。在江南管盐和管茶,这他娘的就是个放屁油裤衩的差事。能在如此混乱的政局下,混到这个差事,足以说明马士英的混功之深厚。 “走,跟着我出去走走。咱们也好好看看这济南城!”李枭想了想,没想到好办法。他决定出去走一走,看看自己治下这济南城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 “哈!哈!哈!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没想到就是的雏儿。毛都没长齐,跟咱们兄弟斗。首辅大人已经招呼户部,不给山东拨银子。我倒是要看看,这李枭从什么地方抠银子出来。他要是敢自己拿银子出来垫付,那咱们今后的开销就算在他头上。财神爷啊!” 出了巡抚衙门,陈洪绶就带着马士奇、和吴昌时来到大明湖畔的逍遥楼饮酒。 这逍遥楼还真是逍遥快活的地方,里面的姑娘都是陈海龙倒霉后,被充作官妓的官员妻女。有这么多大家闺秀撑场面,逍遥楼姑娘的整体素质很高。平日里都是高朋满座,已经在济南花界打响了名头。 能把这么多高素质官妓赎出来,说明这逍遥楼背后的老板非常有手段。 逍遥楼的老板吴悠其实没啥手段,能开起这逍遥楼,并且在济南城里混的风生水起。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哥哥,吴昌时。 开妓馆是个坏名声的买卖,不过让家里的庶子出来做就没什么了。毕竟是庶子,没出息的孩子。不给碗饭吃可怎么成? “陈兄这话就不对了,毛都没长齐怎么能称财神爷,应该叫送财童子才对。”马士奇“嘿”“嘿”“嘿”的怪笑,也不知道桌子下面的手如何作怪,身边小侍女脸上红扑扑的。 “或许这个李枭打鞑子是一把好手,可跟咱们兄弟对阵还不够看。别看他手里掌控着几千新军,可却不敢对咱们动手。除非他想造反!”吴昌时捋着胡子微笑。 “这下一步……!” “咱们好好看着,这李枭到哪里去弄钱。他真要用自己的钱往里面填,那咱们就使劲儿的让他填。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少钱,往这个无底窟窿里面扔。”吴昌时恶狠狠的说道。 “要告诉各地的官员,今年的赋税先压住。另外各地的大户,也要管好老百姓,让他们不缴纳赋税。没钱,看他李枭怎么做无米之炊。” “那就必须得干掉耿忠明和孔有德才行,这两个王八蛋三个月就剿灭了两处寨子。地方上让他们这么祸害,就没人听咱们的了。” “放心!都准备好了,孔有德耿忠明两个活不了几天。”陈洪绶躺在歌姬的大腿上喝了一口酒,酒杯重重的礅在案几上。 “对他们动手,得组织起来九山十八寨的所有人马才行。这两个王八蛋并不好对付,怕就怕李枭派兵援救。” “没事儿!如今孔有德、耿忠明在沂蒙山里面,想要和外界联络没那么容易。让黑风寨的人再把他们往深山里面引一引,他们绝对想不到咱们组织了那么多人马。” “杀了李枭这两条狗,就凭李枭那几千兵。能控制住济南就不错了,今后山东就是咱们的。看他李枭还能翻出什么花花来!到时候盗匪四起,百姓民不聊生。弹劾李枭的奏章自然会像雪片一样递到宫里去,加上朝廷里面几位阁老使些手段。 就算万岁保着李枭,他这个山东巡抚也做不下去。今后这个山东巡抚,就是陈大人您喽。到时候,可别忘记提携下官这个后进哦!”马士奇淫笑着举起了酒杯,隔空和陈洪绶虚碰了一下一口抽干。 酒酣耳热,美女自然就是肉戏。 三位大人在各自侍女的搀扶下进了隔间,年纪最大的吴昌时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太老。抬头看到墙上的一幅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玩了一个下午,晚间的时候。吴昌时起了身,从随身的口袋里面掏出一颗红丸喂给刚刚服侍过自己的侍女。 侍女有些怕,不过吴昌时拖着她的下巴笑着说道:“好东西,吃了这东西你快活的能飞到天上去。一会儿,咱们一起好好乐乐,今晚本官不回家了。” 年少的侍女看了一眼红丸,缓缓张开嘴。红丸合着酒水喂了下去,吴昌时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外走。 “大人,您今天晚上不是不走了么?要不要奴家帮您传晚膳?” “不必了!”吴昌时回头看了一眼侍女,侍女的脸色开始苍白。很快侍女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借着就在地席上开始打滚。 “大……!”人字没有说出来,嘴里开始往外涌黑色的血。 “倒是个尤物,可惜你听到的太多了。”吴昌时最后看了一眼侍女,拉开门走了出去。 “大哥!”刚出门拐个弯儿,就看到了恭候多时的弟弟吴悠。 “马大人和陈大人走了没有?” “都走了!” “处理好了没有?” “都处理了,只是未免有些可惜。” “几个女人,你可惜个毛线。她们听到我们说了那么多,跟人说出去可怎么办?那是天塌下来的祸事,哪头轻哪头重都不知道,你这三十几岁算是白活了。记住了!想让一个人闭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也张不开嘴。妇人之仁!” 训斥过了弟弟,吴昌时迈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弄一些好的货色回来,都是这些小娘皮都玩腻了。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够味儿的女人都弄不到,要你有什么用。” “知道了大哥!”吴悠心里恨得厉害,谈一次事情就要死上几名侍女。老子有多少黄花大闺女往里面填这个无底洞! 现在好了,黄花大闺女玩腻了。想要玩些有味道的,有时候吴悠心里觉得自己还不如吴家养的一条狗。至少吴昌时喂狗肉骨头的时候,会拍拍狗的脑袋。 “九爷!屋子里面收拾完了,没人看见。”一个身材壮硕的打手弓着腰对吴悠施礼。 “没人看见就好,把人撒出去。弄几个够味儿的娘们回来,要有胸有屁股的。弄不回来,你们也别回来了。”在吴昌时面前吴悠是孙子,在这些人面前他就成了主子。 “诺!” ************************************************** 李枭今天特点换了身衣服,这身辽军的黄绿色军装实在是太扎眼,只要一上街肯定回头率嗷嗷的。脑袋特地用布包了,然后带上这年月儒生经常带的燕翅逍遥帽。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自己,有些像东郭先生。 德川千姬知道李枭要上街,摇着李枭的胳膊撒娇也要去。撅着火红的小嘴,卖萌的大眼睛眨呀眨。胸口在李枭胳膊上不停的蹭来蹭去弄得胳膊很痒,李枭觉得这种行为值得鼓励。 “换身衣服,穿着和服出去得多少人看你。我还怎么私访!”李枭给了德川千姬一个摸头杀。 李枭并不禁止德川千姬穿和服木屐,德川千姬从小穿习惯了木屐和服,自然也不愿意换。在这方面,李枭表现得相当宽容。 女人出门就是麻烦,从正晌午开始等。这日头都偏西了,德川千姬才从后宅里面钻出来。李枭看到德川千姬的一刹那,眼睛都直了。 乌黑的秀发挽成大明女子的发髻,一身宝蓝色的团花长裙盖住了脚面。因为要出门,脸上还蒙着一块白纱。水汪汪的大眼睛漏在外面,更有一种朦胧的美。李枭相信,是个男人被这对剪水双瞳看上一眼,都会患上窦性心律不齐。 “看什么!”嗔怪的挽住李枭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却满是得意。女人嘛!不就是靠着男人过日子,两年没给李枭生下孩子,还能获得李枭宠信。这本身就是个奇迹!更何况,李枭远没有大明其他官员那种乱劲儿。 别说巡抚一类的大官儿!就是乡间大户人家的财主,二十岁的少爷娶媳妇之前不知道祸害过多少通房丫头。只有李枭,连自己的陪驾侍女都没有碰过。 因为今天是要私访,李枭只带了烧鸡兄弟几人。毕竟辽军的装束太过显眼,而且人人都是一脑袋的短发,只要上街就会被人认出来。 这年头的大明,还流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短头发在这年头绝对属于流行时尚,属于受人鄙视的那一波人。 可留惯了短头发之后,再留长发好多人都不适应。别的不说,单单就是夏天后脖梗子那个热劲儿就扛不了。 短头发就好多了,早上起来打一盆水,洗脸的时候连脑袋也就一起洗了。整个人一整天都爽利,脖梗子更是没有黏糊糊的臭汗。 好多退伍的老兵,回到家乡之后仍旧有留短发的习惯。虽然乡里人侧目,但老子在辽东当兵挣了钱,站着房子躺着地。加上如今山东巡抚就是昔日老领导,走路都跟螃蟹一样的横。老子难道会害怕你侧目? 一行人收拾停当,出了巡抚衙门的大门。李枭怎么看德川千姬走路怎么别扭,没办法穿了十几年的和服木屐,习惯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过来的。 顺子害怕出事情,带着一个排的手枪队换了身衣服远远跟着。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冬日里的济南有些萧条,大明湖边上更是冷清。冷风贴着湖面吹过来,李枭没有流露出多少情怀,倒是流出了不少鼻涕。 “大明湖也就这么回事儿?”李枭路过铁公祠,特地上了一炷香。 看着冰封的大明湖,这时节实在不是旅游的好时候。弯弯垂柳碧波荡漾一个没看见,满眼看见的全都是白色的冰雪,和秃秃的树干。 德川千姬倒是玩的很开心,带着侍女不住的嬉戏打闹。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明湖上空。 虽然开了春,但天黑得还是很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西斜,沿着大明湖逛荡半圈儿天色就暗了下来。 掌灯时分,李枭才算看出大明湖的不一样来。 沿着大明湖有许多豪华的酒楼茶肆,纯木质结构可以盖三四层楼,造价绝对不会便宜。 每栋楼都亮起了灯火,逐渐的灯火连成了片。宛若后世的霓虹一样漂亮,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龟公侍女迎客的声音。远远的似乎还有丝竹之声,不知道弹的什么但很好听。 借着灯火可以看到,酒楼门前车马簇簇。一个个穿着皮裘的家伙,从马车里面钻出来,在姑娘的搀扶下走进了一栋栋明亮的建筑。 “大帅!这大明湖畔有不少声色场所,您看那边就是官家的教坊司。”陈德旺很有眼色,手指着远处明亮的建筑,给李枭指引。还特地指出了教坊司的位置,李枭这身份到了那里,一定会获得最尊贵的待遇。 看到李枭不置可否,陈德旺又指着另外一片建筑:“那里都是各位有门路的老爷开的,听说那里有扬州瘦马不但身材脸蛋儿一流。诗词歌赋也都是上乘,赶考的生员到了那里,都会觉得才学不够用。有几家传说最近添置了色目人……!” 李枭白了陈德旺一眼,手拢到袖子里面扭头就走。他娘的老子这文化水平,跟从小读四书五经的家伙比诗词歌赋,这不是没事儿找抽么?大洋马倒是想见识一下,可他娘的现在身边带着德川千姬呢。难道说要带着东洋妞去嫖西洋妞? 看着紧跟李枭走的德川千姬,陈德旺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人家带着媳妇呢,要去娱乐一下,怎么说也得把媳妇送走吧。这张嘴真他娘的欠! 李枭沿着大明湖斜街向前走,陈德旺说前面就是大名鼎鼎的趵突泉。 走着走着,忽然间一阵熟悉的香味儿随着寒风飘了过来。李枭眼睛一亮,我擦,好久没有闻到这味道了。 夜市!这本应该是在夏天出现的玩意,居然出现在了初春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临街的一处买卖家门口,一名彪形大汉手里拿着肉串正在不断的翻着。沿着这条街,居然是连片的小吃。 有卖面条的,有卖混沌的。那边有吆喝朝天锅的,李枭不知道朝天锅是啥。走过去看了一眼,原来就是他娘的卷饼。 这一片小吃街足足有二三十家,不少下了差的公人,出苦力的单身汉,还有一些看着像是进城小财主模样的家伙,都挤在这里吃喝。 这年头吃饭简单,要一碗混沌弄一碟咸菜。再筛上一壶老酒,就是一顿丰盛的晚餐。如果再有碟铁蚕豆嚼着下酒,那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李枭还是走到了那个烤肉串的兄弟边上,打卷儿的胡子,灰褐色的眼珠,还有脑袋上的小帽子,无意不说明这家伙来自西域。鼻子里嗅着羊肉串不断飘出来的香味儿,李枭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多久没吃过撒着孜然的羊肉串儿了! 柳树枝子穿着的羊肉串,每块都有鸽子蛋大小,在火红的碳火下不断被炙烤。大滴的油脂滴到碳火里面,不时引燃一股碳火。每到碳火大盛的时候,大汗就会用调料水浇上去。一股饱含调料味儿的烟雾蒸腾而起,熏得西域大汉宛若神仙中人。 就是这个味儿!孜然的味道,居然还他娘的有辣椒面儿,也不知道这货从哪里搞来的,一会儿得问问。 “老板,来三十……五十串!”李枭非常的豪气,连价格都没问。羊肉串而已,把自己吃撑死能话几个钱,老子现在可是大明三品大员,有钱人。 “好嘞!那边有杌子自己坐!” 杌子……!李枭记得自己脸上没杌子,扭头一看就看到了几个条凳,还有一张擦得干净的桌子。 凳子就凳子,还什么杌子。害得老子瞎担心,以为脸上长了青春痘。 没追究西域大汉为什么会说山东方言的事情,李枭拉着德川千姬坐到了凳子上。德川千姬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看着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看,根本没注意到李枭正在回忆大口喝扎啤撸串儿的往事。 德川千姬在四处踅摸,李枭在发呆。陈德旺早就点了一桌子的小菜,随员们霸占了另外一张桌子,都要了馄饨啥的。大冷天的,再没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更加能让人暖和的事情了。边上的食客,全都自觉的把桌椅往边上挪了挪。陈德旺端菜的时候,无意中露了露巡抚衙门的腰牌。 小脸儿懂得通红的德川千姬,快乐得像是个孩子。青葱一样的小手捏起铁蚕豆,嚼得嘎嘣崩直响。 “夫君!那羊肉串儿真的好吃么?”一桌子的小菜,李枭就没动两筷子。就着铁蚕豆,呡一小口军用水壶里面倒出来的五粮液,浑身上下暖洋洋。老酒李枭是不会喝的! 这年头的酒普遍是酿造酒,度数低不说,还有大量的酒糟。以至于酒水端上来之前,必须得用筛子筛去酒糟才能喝。 “好吃到能把舌头吞下去。”李枭坚信,倭国这时候应该还没有孜然这东西。 拍开上酒小二的手,陈德旺亲自端着羊肉串儿,摆到李枭的桌子上。李枭拿起一根递给了德川千姬,然后自己拿起一串儿开始撸了起来。 就是这个味儿!羊肉到了李枭嘴里,幸福立刻就爬到了李枭的脸上。这味道太熟悉了,自然混合着香料,加上羊肉的柔软,果然是牙齿和舌头的极致享受。 德川千姬早就吃得像只大号松鼠,一张小嘴不断的张合,一块块羊肉不断的消失在里面。 李枭还从来没有见过,德川千姬这样吃东西。从小学习礼仪的德川千姬,平日里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什么时候有过这副吃相。 “喂!听说了吗?今天一群大人去找巡抚大人的晦气,传出来的消息说孔有德、耿忠明他们要倒霉了。”李枭边上那桌,似乎是进城来的小财主。脑袋上戴着一顶水獭皮的帽子,脖子上系着狐狸皮的围脖。那围脖就像是真狐狸,围着脖子在那趴着一样。 “哼!哪家土匪官府里面没人罩着,如果没有官家罩着,早就被剿灭八百回了。剿匪,还不是剿了官老爷们的荷包?俗话说毁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不整你整谁?再说了,新来的巡抚大人就是拿他们当枪使。逼迫各级官员们听他的而已,官官相护这年头儿就这样儿!” “喂!你们两个吃撑了,宁说玄话不说闲话。你们两个这样嚼舌头,不怕被人把舌头割了去喂狗。”一桌喝酒的人对着李枭这一桌努努嘴,两个家伙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闭嘴不言语。 虽然主观上不愿意说,但客观上喝了酒之后,唾液系统特别发达,就是愿意嚼两下舌头说闲话。被憋得没办法,只能招呼小二结账走人。还打包走了小菜,估计是去别处继续喝。 李枭看了自己这身行头,再看边上那桌吃饭的随从。不得已把桌子挪到了灯火暗淡的地方,还是没有微服私访的经验啊。这么招摇,谁还敢在自己面前说话。 “小二,来壶酒。半斤牛肉片,两碗混沌。你这烤的羊肉,也来上十串。”好在这小店生意不错,这波人刚走不大一会儿,又来了一波人。这几位看着像是官差模样,吆五喝六大刺刺的坐到了桌子边上点菜。 “得嘞!客官您稍等!”小二拉着长音儿上菜去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曹王氏让臬司衙门给抓了。现如今扔在大牢里面,也不知道被拿个王八蛋给尝了鲜。” “孩子都五六岁了,再好看能咋的。还不是破烂货!” “我的刘爷!您德州来的不知道,这曹王氏可是出了名的好相貌。当初曹秀才靠着有功名在身,又是年青才俊才获得青睐求婚成功。谁成想有后面那档子事儿!”说话的一听就是本地人的差役,浓重的山东口音,李枭只能听个大概。 “啥事儿?”那位刘爷有些好奇。 “还不是葫芦寺的葫芦僧案!” “啥?” “您不知道?” “我上个月才打德州来,怎么可能知道。” “刘爷想听你就给讲讲!” “说!” “好,那俺就当一回说书先生。 王氏当姑娘的时候,家就住在趵突泉边上。那是出了名的俊俏姑娘,年纪到了就有曹秀才来求亲。那曹秀才生得一表人才,而且年仅十八岁就中了秀才。再考个几年,靠个进士也是稳稳的事情。王家就把王姑娘嫁给了曹秀才,这才有了曹王氏。 前年冬天的时候,曹秀才出城与朋友饮酒。喝多了往家里回,走到妙香庵门口的时候,酒劲儿上来靠着山门上睡着了。 大冷天的这种事情最是能冻死人,可巧那天晚上有个尼姑出来。就把这曹秀才就救了!” “这是好事儿啊!” “啥好事儿,您听我往下讲。这妙香庵里面的尼姑不守戒律,早就是烂污不堪。现在有这么个唇红齿白的秀才落到手里,哪里有放过的道理。硬是悄悄把这曹秀才关了起来,十几个尼姑轮流的上。硬是折腾了俩月,把一个年青棒小伙,硬是折腾成了一把骨头架子。 这些尼姑怕人知道这事情,愣是勾结葫芦寺的和尚把这曹秀才给杀了。尸体扔进寺边上一口枯井里面! 说来这事情也怪,这曹王氏半夜被曹秀才托了梦。就说他在那枯井里面,结果找不到男人的曹王氏还真就带着本家人去找了。案子就这样发了! 开始这事情是济南县令在审,几个尼姑抓来吓唬两句还没用刑就都招了。结果去葫芦寺抓了和尚,和尚的口供吓了县令一跳。 感情这是一伙打家劫舍绑票的黑和尚,在葫芦寺后院儿的神库里面又扒出了五具无头尸。这一下事情闹大了,人们传得是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济南县令不敢怠慢,就把事情往上报。一直报到了臬司衙门,这才算是报到了头。臬司衙门陈老爷亲自审的案子,这一窝尼姑里面有个石女。这女人肯定跟案子没关系,陈老爷心软就把人给放了。 这尼姑出来立刻东家走西家窜,要说这尼姑也本事。居然活动了几天,尼姑们就都放了出来。这一下就更了不得的,一群尼姑里里外外的忙活,又过了些日子,连葫芦寺的和尚也给放了。曹王氏散尽了家财,也是求告无门。” “我擦!一群尼姑就这么厉害?”那位刘爷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在济南和尚尼姑的势力这么大。 “我的刘爷!您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些尼姑表面上是出家人。可实际上路子也的很! 平日里出入官家后宅,和各位大人的夫人们都有拜干姐妹的。还有的借着礼佛的名义,住进了官员家里面替不能生育的妇人生孩子的。反正这里面都是脏心烂肺的事情!” “哦!这事情我们那里也有,倒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可曹王氏不干啊,就到处的告状。以前陈海龙主政山东的时候,官官相护根本就告不赢。现在辽东的李巡抚来了,曹王氏这心思又活泛起来。 臬司衙门的官员们怎么可能允许她到新巡抚那里告状,这不!前些天晚上,就派人去家里给抓起来了。估计现在……!” 第三百三十章 李枭乐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没想到出来一趟就有这收获。陈洪绶啊陈洪绶,你想对付老子。那就别怪老子先来对付对付你! 吃着烤串儿喝着小酒,陈德旺非常狗腿的端来一碗鸡肉馄饨。洒上香菜之后,来一碗脑门儿冒汗。 吩咐陈德旺结了账,李枭带着德川千姬回了巡抚衙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人把敖沧海喊起来。 “啥事儿?”敖沧海正在努力施展造人计划,被李枭叫过来有些不爽。 “今天晚上,就要整一整这帮王八蛋。就拿陈洪绶开刀!”烛火倒映在李枭的眼睛里面,好像李枭的眼珠在燃烧。 “拿陈洪绶开刀,这事情可有些不好办。他毕竟是朝廷任命的从四品按察使,咱们抓他可是要有真凭实据的。不然,朝廷那边不好交代。”敖沧海早就忍不住,原本就有些沉不住气,可没想到这位枭哥儿更加沉不住气。 “证据,今天晚上找你来,就是找证据去的。我今天在街上……!”李枭把在街上听来的跟敖沧海说了一遍。 “我擦!还有这样的事情,这年头的女牢就这样。女人只要进了牢房,就没一个能保住贞洁的。不过,你确定他们说得都是真的?” “是不是!需要审了才知道,你说我一个新上任的巡抚,亲自清理一下冤狱,这总是没错的吧。朝廷那帮家伙再想挑毛病,这里面也挑不出来啥,对吧!” “这倒是!你是一省的主官,清理一下刑狱也在情理之中。你想怎么干,咱们冲进陈洪绶他们家,现在就把人拿下?” “你没事儿吧,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我准备今天晚上派兵,先把臬司衙门的大牢给围了。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都不准走脱。我亲自提审曹王氏,只要把口供拿到手里,嘿嘿……!至少一个玩忽职守渎职是跑不掉的罪名,天知道还能查出别的事情来。 有了陈洪绶这个娃样子,山东的各级官员们也应该乖巧一些。再跟老子作对,陈洪绶就是下场。”李枭恨不得把山东府道州县的官儿都给换了,可把他们都干掉容易,自己上哪儿找那么多合适当官儿的人来帮着自己管山东。 “成!现在就调集人马。” “不行,得等到子时以后。现在调兵说不定会走漏风声,一旦他们把人弄走了,这么大个济南城可怎么找。” “就你小子精明!” 李枭和敖沧海弄了两个菜,喝着小酒一点儿一点儿的熬时间。看着怀表过了十二点,这才带着护卫来到一团团部。 一团团长聂大虎,辽东人,属于是第一波跟着李枭上皮岛的人。被敖沧海从被窝里面拎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懵逼。他不明白,为啥大帅和师长忽然间出现在自己卧室里面。 “紧急集合,有任务!”李枭沉着脸吩咐一句。刚才进来的时候,不但哨兵睡得呼呼的,连哨兵身边的狗都睡得呼呼的。这济南城看着四平八稳,实际上暗流汹涌。军队这么懈怠可怎么成!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结合队伍?”敖沧海在聂大虎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还算是不错床上没娘们儿。不然,这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聂大虎被踹了一脚,穿着衬裤就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杀猪似的喊:“积极集合,都他娘的给老子快点儿。”” 看得出来,一团平时的训练很扎实。前后不过二十分钟,整整一个团就带着武器队列整齐的站在李枭面前。李枭看了看怀表,点点头表示满意。 聂大虎脑门儿上终于不流汗了,这帮小子不赖,今天没给自己丢脸。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种突击检查之后就是绕着演武场跑两圈儿,然后回到营房继续睡觉。 “目标臬司衙门大牢,悄悄的过去包围那里。里不许出,外不许进。遇到的人一律扣留,记住!动作要快,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明白么?” “诺!”一听到有任务,聂大虎的眼睛都放光。当年他跟着李枭去过京城,参与了解救李虎的行动。京城顺天府的大佬都劫过,跟更何况这是济南自家地盘上。 大队人马杀奔臬司衙门,事实证明李枭想多了。这年月没啥娱乐设施,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半,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臬司衙门大门口,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院里的大狼狗觉察到了不对,刚刚抬起头脑袋就被飞过来的大锤砸成了浆糊。大帅说不许随意杀人,杀狗不是问题。特务连的高手们纷纷跳进院子,打开大门之后军卒们就像是潮水一样灌了进来。 挨个屋子的搜查,臬司衙门的那些官差好多都被吓得尿了裤子。半夜这么多大兵进了臬司衙门,陈海龙被干掉那天晚上也没有人敢这么干。这是干什么?难道说李枭又造反了? 女牢里面的妇人,看到一群大兵冲了进来立刻吓得吱哇乱叫。李枭走进来,聂大虎拎着牢头的脖领子把人薅了过来。 “我要找曹王氏,你头前带路。”李枭捂着鼻子吩咐。 牢头裤子都吓尿了,第一次看到这么生猛的场面。他还以为李枭要造反,听说只是要见一个女囚,心里就有些不安。这牢里面女人的滋味儿他可都尝过了,尤其是曹王氏长得那么漂亮,他可是没少祸害。现在听说李枭要找曹王氏,脑门儿的汗立刻小溪一样流淌。 “啪!”聂大虎一个嘴巴,声音在牢房里面带着回音儿。 “你娘的,大帅问你话。再装傻,老子拧掉你脑袋当球踢。” “诺!小人这就去,您在这等着。” “啪!”又是一个嘴巴:“我家大帅说让你带路,快点儿!” 牢头脸上对称着带着两个巴掌印,战战兢兢的在前面带路。李枭用手帕捂着鼻子,跟在牢头的后面。虽说是女牢,但里面的味道同样不好闻。他娘的只要是监狱,就没有空气清新条件宜人的。 走到一个大一些的牢房,里面龟缩着十几个披头散发样子像鬼多过像人的女人。大兵们的出现,给了这些女人极大精神压力。这些人鸡崽子一样的挤在墙脚,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挤进墙里面。 老头拿着灯笼罩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揪着一个女人出来。“大人,这就是曹王氏。” “留下曹王氏,带着这些人都出去。”李枭看了一眼曹王氏,灯火有些昏暗看不清楚长相。不过臃肿的囚衣,也遮掩不住她的好身材。那囚衣脏兮兮的,已经出现了类似包浆的效果。在灯笼的照耀下,居然有些反光。 女犯人们被赶鸭子一样的撵走,很快这间牢房被清空出来。聂大虎亲自搬来一把椅子,李枭坐在上面看着跪在肮脏稻草上的曹王氏。 “你是曹王氏?我是山东巡抚李枭,你有什么冤情可以和我说。” “民女没有冤情。”出乎李枭的意料之外,曹王氏居然说没有冤情。这话说的,李枭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怎么接。太他娘的意外了! “没有冤情?”缓了半晌,李枭才重复着问了一句。 “没有冤情,不告了,不告了!男人没了,家产没了,清白的身子也没了。不告了,民女不告了。屈死不告官!屈死不告官啊!”曹王氏跪在地上“呜”“呜”的哭。 完了!这是精神要崩溃的前兆,这人真疯了可要糟糕。 “曹王氏,你丈夫冤死难道你不想报仇?” “你们官官相护,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样。大人,不管你是谁,罪妇都不告了,只求您放过。” “曹王氏!跟你直说了吧,给你伸冤不是我的本意。我和陈洪绶那王八蛋有仇,想整他缺事情。想用你的事情,把他整倒。”不善于说服工作,那是政工干部的活儿。李枭干脆实话实说,老子就是要整人,现在缺材料等着你给凑。 “大人当真?”曹王氏忽然抬起头来,一双闪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李枭。倒映在眼睛里的烛火,好似两点星芒。李枭借着灯火看到曹王氏的脸,的确挺漂亮。 “我家大人贵为山东巡抚,能大半夜的跑来日哄你一个罪妇?有什么冤情赶紧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聂大虎瓮声瓮气的呵斥。 “民妇有冤情,民妇冤枉啊!”曹王氏发出母狼一样的哭嚎声。 “你且慢慢道来,来人,记录!”李枭非常兴奋。 曹王氏一五一十说了自己丈夫的事情,又说了山东臬司衙门是怎么吓唬她。又交代了变卖财产,贿赂了衙门里面的官差,指望他们秉公执法伸张正义,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最让李枭感觉到兴奋的是,陈洪绶居然还在这监牢里面利诱曹王氏那个了一回。 “这就有点扯了吧!”李枭看了看地上肮脏的稻草,还有曹王氏身上带着包浆的衣服。这样的女人都上,口味儿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大人千真万确,这么丢人的事情,民妇怎么可能扯谎。大人给民妇做主啊!”曹王氏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声音听着让人牙酸。 “你可有凭据,例如……陈洪绶身上有什么记号?”这事情可不是平白说的,得有凭据才行。 “呃……!他小肚子上有颗痔,上面还长着几撮黄毛。”曹王氏努力的回忆。 我擦!看起来还是真的,看看这脏乱差的环境,再看看地上跪着的脏乱差女人。李枭对这位陈按察使有些佩服,还真是生冷不忌,什么东西都敢尝两口,也不怕传一身虱子。 拿过口供,李枭仔细检查了一下。见没有错别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起来,部队的识字教育进行的不错。要知道几年前,这些家伙还是拿笔如扛鼎的粗汉。连厕所上面,男女两个字都不认得。 “曹王氏,明天我要公开审理你的案子。你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男人没了,身子脏了。进了这大牢,名声也臭了。只要更给我家男人伸冤,俺豁出去了。就是一万人,俺也敢说。”现在的曹王氏跟刚刚的大相径庭,充分展现了山东女子的泼辣。 “好!很好!聂大虎,把人带到你们一团。找老实人看着,出了差错我要你的脑袋。” “诺!”聂大虎答应一声,把自己的警卫班长喊过来,架起地上的曹王氏就走。 李枭走出大佬,就看到敖沧海带着卫队走过来。“没惊动其他人,但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你那边成了么?” “成了,口供也拿到了。你现在就出城,把那个什么妙香庵还有葫芦寺都给弄回来。直接关到咱们的军营里面,不准任何人探视。” “没问题!那你干啥?” “嘿嘿!我现在就去济南府衙,把这案子的所有卷宗找齐了。这一次,咱们就明刀明枪的整一把人。让人在军营门口连夜搭台子,明天早上满城贴告示。就说本巡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审理曹王氏一家的冤案。” “又搞公审?”敖沧海瞪大了眼睛,白云观那一回群众运动又浮现在脑海里。这人群要是擅动起来,尤其山东人还是倔脾气。还不把这臬司衙门给放火烧了! “不行,这一次我要让陈洪绶活着当娃样子,被人打死了可怎么成。” “你笑得很阴险,不跟你墨迹了。我现在就去城外抓人!” 李枭带着兵撤离了臬司衙门,直接就来到了济南府衙。济南府快要吓死了,从被窝里面爬出来拜见这位年青的巡抚大人。当李枭找他要曹王氏一案的卷宗时,济南府尹脑门儿上的汗就下来了。 他知道这事情的矛头直指陈洪绶,交出来今后就和陈家结了梁子。和陈家结梁子,也就是和首辅大人结梁子。首辅大人不用一句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儿,自己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犹豫再三,他决定不交。可这决定也只持续了三秒钟,当火铳顶到脑门上的时候,他立刻就派人去拿卷宗。 第三百三十一章 陈洪绶在济南有自己的府邸,李枭撤出臬司衙门的之后,手下人立刻找到了制台大人汇报。 政治斗争经验丰富的陈洪绶,立刻就知道李枭要干什么。他想过李枭会动手整自己,可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而且一出手就打在了自己七寸上,按察使主管一省刑狱。这里出了事情,肯定和陈洪绶脱不掉关系。况且,这屁股本来就不干净。 陈洪绶急得在府衙里面团团转,管事进来禀报:“马大人和吴大人都说身体有恙,不想过病给同僚。况且天色太晚,就不过来了。” 大明年间是信息社会,虽然没有微信微博,但官员们的消息还是灵通得不像话。李枭闹腾了半宿,估计这二位早就被折腾起来。 “两个狗日的,平日里称兄道弟,关键时刻人影都看不见。你去告诉他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飞不了他们。”陈洪绶恶狠狠的说着。他却没想到,如果这时候出事的是马士奇,又或者是吴昌时,他也会这么干。官场上就是这样,一个人掉进井里。伸手能拉一把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是围观。 心眼儿歹毒一些或者平日里有仇的,还会扔一两块大石头下去。现在陈洪绶就是掉进井里的人,马士奇和吴昌时没往井里扔石头,实在是看在首辅大人的面子上。 “算了!以后再和他算账,本官这就修书一封,派快马连夜送到京师。”关键时刻,还是姻亲靠得住。姻亲是牢固的同盟,除非造反一类的大罪,不然绝对不会舍弃。陈洪绶坚信,身为首辅的来宗道会救他。 匆匆写完了书信,开心腹送往京师。为了隐蔽,特地选了城门刚开的时候出城,而不是拿按察使的令牌打开城门。 天边的天光已然大盛,太阳还没有出来。城门官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带着八名卫所军卒摇摇晃晃下到城门洞子里面。昨天晚上一大队兵马出了城,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喊起来,离开温暖的被窝儿开城门,绝对是一种折磨。 城门官想着,一会儿打开城门吃过早饭之后,找个地方眯个回笼觉。春困秋乏夏打盹儿,冬天总是喇啦尿。一年四季,他娘的就没个好时候。 八名士卒费力的拿下粗壮的门栓,一边四个人喊着号子推开城门,门轴发出一阵“嘎拉拉”的响声。一缕天光利剑一样钻进了城门洞里面! “闪开喽!”城门堪堪打开,一匹健马箭打的一样钻了出去。差点儿撞到睡眼惺忪的城门官儿! “直娘贼,赶着投胎呐!”城门官向着健马消失的方向骂了一句,后面更加难听的还没骂出来,就赶忙闭了嘴。 远处的官道上,一大队军卒正向着城里开进。城门官立刻束手站在城门边上,等着这帮辽军的大爷们进城。这些都是巡抚老爷的亲军,远不是他一个小小城门官儿得罪的起的。 “那好像是按察使家的家丁。”一个眼尖的连长,指着绕过队伍纵马狂奔的家伙说道。 “怕是去京城报信儿的,放过他一马。他不报信儿,京城里面的那些阁老们怎么知道济南发生了什么。哼!”敖沧海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带着队伍押着一群和尚尼姑耀武扬威的进了济南城。 城门官儿认得,这和尚和尼姑都是城外尼姑庵和葫芦寺的。莫不是当初曹家的那个案子又倒登出来了?脑子里的瞌睡虫一下子就被赶到九霄云外。 又是两匹快马飞驰过来,在太阳刚刚露头的时候,在城墙上刷浆糊,然后将一张告示贴到城墙上面。 大兵一走,城门周围做买卖的,吃早点的,起早进城的人纷纷围拢过来。济南城几千年,看热闹的毛病从未改掉。 不过他们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当中没有识字的人。看着告示却看不懂,广大围观群众急得抓耳挠腮。 好在城门口附近杂货铺的老板识字,嘚瑟的老板迈着八字步众人纷纷让开。来到告示近前,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才瞪圆了眼睛解说道:“前几年葫芦寺曹秀才的案子又倒登出来了,巡抚大人说今天午时在巡抚衙门门前开公审大会。今后大家有冤情,都可以向巡抚衙门伸冤。” “哇!”人群一下子就炸了。 曹秀才在葫芦寺被害的案子,可算是当年济南城第一新闻。各种版本的都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官家黑不提白不提的就给结案了,曹王氏后来也没有了消息。这案子的话题就这样冷了下来,现在巡抚大人要重审,这可是冰天雪地里面最为劲爆的新闻。 所有围观群众胸中八卦之火立刻被点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在胸中不断翻滚。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大队人马杀奔巡抚衙门去也。 同样的故事,在济南城所有城门同时在上演着。人群从城门往里面走,一路走一路的宣传。到了巡抚衙门门口已经形成了人潮,呜呜泱泱不下十万人。好多人连买卖都不做了,就等着看这当年的济南第一大案。后面来的人根本挤不到跟前,于是树上、墙头儿、甚至于房顶都站满了人。 好多人家为了驱赶上房顶的人,连砖头都用上。 巡抚衙门门前搭了一座高台,李枭机智的把梯子放到了后台。所有人上台,都得走后门才行。看着这么多人,李枭非常担心太子被挤塌了。 好在台子搭得足够的高,因为角度的问题,第一排观众需要退后一些才能看到台上的场面。 “这么多人,呵呵!有热闹可瞧喽,进城的时候我看到陈洪绶派人去京城报信了。”看着下面的人满坑满谷,敖沧海乐得合不拢嘴。今天这事情当着面这么多人的面揭出来,就算是皇帝来了,想封住这么多人的嘴也是不可能的。 “京城?他骑的是马不是鸟,难道他还能飞到京城里面去?等圣旨来了,全城的百姓也就知道了。我倒是要看看,来道宗有没有挥泪斩马谡的勇气。”济南到京城,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路程。这一个往返,回来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按察使大人,您可以不去公审大会。可看您这臬司衙门,也没个兵丁守护。万一有暴民闹事,我们这些当兵的也不会飞,肯定不能及时过来保护您。我家大人说了,一会儿济南城很可能发生暴乱。如果伤了大人,别怪下官没有提前打招呼。”陈德旺站在陈洪绶的面前。 他是奉李枭的命令来请陈洪绶去开公审大会的,毕竟是一省的司法头头。公审大会没有他的参与,合法性大打折扣。不过从陈德旺的语气上来看,他请人的方式更加侧重于威胁。 陈洪绶打了一个激灵,乱民暴动。就算把自己打死了,也绝对没人会给自己报仇雪恨。一条法不责众,就能堵上所有人的嘴。总不能把所有济南城的人都砍了,给你陈洪绶偿命吧。 “好个李枭,够狠!本官随你们走。”陈洪绶也想明白了,跟着陈德旺走,有李枭大兵的保护,还有一条活路。如果待在这臬司衙门里面,肯定是死路一条。估计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下官给大人开路。”陈德旺笑了一下,抬脚就往外走。 太阳挪到正当空的时候,陈洪绶堪堪赶到公审大会现场。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这人山人海的场面吓得有些发懵。这些人真要是被鼓动得闹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这句话绝对不是虚言。 “制台大人既然到了,那就开审吧。带人犯!”李枭看了一眼陈洪绶,立刻宣布公审大会开始。 妙香庵的女尼,葫芦寺的和尚。还有苦主曹王氏都被带到了高台之上! “冤枉啊!求大老爷做主啊!”曹王氏登上高台,就是一声悲鸣。 就这一嗓子女高音,下面十几万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听着,这公审大会要说个啥。有几个唧唧喳喳说话的女人,除了遭到白眼儿之外,还被自家男人抽了几巴掌。刚要还手,却看到周围人愤怒的目光,赶忙闭上嘴不言语了。 “有什么冤情,我和制台陈大人都在这里给你做主。”李枭沉声喝问。 “民女一告这妙香庵和葫芦寺的僧尼害我家男人。二告这济南府上下官员,包庇真凶贪赃枉法。三告制台陈大人,利用手中权力**民女。” 这三条一说完,人群就好像忽然落下一万只苍蝇。一下子就炸开! 前两条还在人们预料之中,没有引起多大反响。可这第三条就成了爆炸性新闻,济南城里的头条新闻立刻诞生。 如了监牢的女子,都保不住贞洁这谁都知道。可这属于是潜规则,妇人们不会主动说,自然是民不举官不究。可现在摊在阳光之下,还是制台大人亲自操刀,这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哦!第一告本官暂且放一放,你说这二三告。你可知道,以民高官先是有罪?如果你是攀咬诬陷,后果你可晓得?”李枭一拍惊堂木喝问道。 “民女豁出去了,只要大老爷肯给民女做主。民女即便是死,也能闭上眼睛。” “好!你说制台大人**你,可有证据……!” “冤枉啊!大人您做主啊!”曹王氏还没说话,下面看热闹的人群里面忽然响起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冤声。 “何人喧哗,带上来!”李枭眼前一亮,这是有意外收获的意思。 “诺!”有人应诺下去,很快就有一个老妇人被带了上来。 “大人啊!我家囡囡死的冤啊!就是这高高在上的制台大人,他开的那个逍遥楼就是杀人的魔窟。我家囡囡被他买去不到十天,就死在了逍遥楼里面。老妇人托人打听,听说这制台大人每次去逍遥楼玩乐,都要清白人家的女儿陪同。可陪过大老爷之后,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求大人给老妇人伸冤啊!求大人给我家死去的囡囡伸冤啊!”老妇人白发苍苍的头颅,磕在台子上砰砰作响。 “嗡!”下面又炸了锅,又是一条劲爆新闻啊。早听说逍遥楼是济南欢场第一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说在里面。 “哦!还有这样的案子,老人家你请起。你的冤枉本官一定管,暂且后台歇息。今天是审理曹王氏的案子,你的冤情本官给你个说法就是。” 对于这个意外收获,李枭高兴得鼻涕冒泡。给了陈德旺一个眼神儿,这家伙就拉着聂大海走了。估计过一会儿,著名的逍遥楼就会被抄。 老妇人被拉了下去,下面喊冤的人不断。结果李枭不得不中断审判,派人把喊冤的人都拉到一边,进行登记择日审理。 台上的陈洪绶脸色越来越白,不过还是强自忍耐不动声色。 他是大明从四品的高官,按朝廷规制李枭不能干掉他。需要把他押到京城,交付有司衙门审问之后,才能报皇帝陛下处置。来宗道如今是首辅,只要自己到了京城,就没啥大事儿,过几年起复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制台大人还真沉得住气,在下佩服!佩服!” 一边是曹王氏声泪俱下的控诉,一边是陈洪绶木雕泥塑一样的坐着。李枭还真有些佩服,这王八蛋的定力。都这节骨眼上了,还能保持面不改色心不跳。 “哼!刁民诬告而已!”陈洪绶毫不在乎一脸的轻蔑。 “可曹王氏说,您的小肚子上有一颗痔,这事情您怎么解释?也是诬告?不过大人如此镇定,想来这曹王氏也是诬告了。不过咱们还是澄清一下的好,不如陈大人您宽宽衣,自证清白如何?”李枭笑眯眯的看着陈洪绶,一脸的阴险。 “老夫是堂堂朝廷从四品命官,焉能因为一介区区罪妇的话,就赤身裸体的任人观看?你这是有辱斯文,有辱官体。”陈洪绶终于扛不住了,站起来咆哮。 “拉下去!”李枭终于还是没在高台上搞儿童不宜的部分,毕竟这太子下面还有许多未成年少女,当众扒了这家伙的裤子,影响实在太坏。 “李枭,你这是有辱官体,李枭……!”陈洪绶拼命的挣扎。 “嘿嘿!陈大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在后台自己脱,二是我让人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扒了你了验,你自己选。”敖沧海走过来,阴恻恻的说了一句。陈洪绶立刻就不闹了,他知道敖沧海这个粗人,既然说出来他就敢这么干。 这边结果刚一出来,那边聂大海就回来了。整个逍遥楼都被查抄,里面的人一个不差的都被带到了巡抚衙门。而逍遥楼,也被两个连的士兵给看管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 李枭也不含糊,让人宣读了济南府的原始卷宗之后。立刻宣布,将妙香庵的女尼收监。至于葫芦寺的和尚,借着搭的这个高台。请出王命旗牌立刻斩首示众! 下手的军卒特地选后脑勺的地方下刀,一颗颗光头掉了地上骨碌,一腔腔热血喷出两米多高。看起来,好像怨气很重的模样。 每砍下一颗脑袋,下面就爆发出山崩一样的欢呼声。好多女孩子吓得都捂上眼睛,可指头之间的缝隙特别的大。 一直闹腾到太阳西斜,这场参与人数众多的公审大会,才算是以十几颗光头落地降下帷幕。 “嘿嘿!今天这事情办得痛快,陈洪绶这老狗平日里最是嚣张,看他现在还怎么嚣张。” 李枭不能把陈洪绶怎么样,只是暂时关押起来,同时上书皇帝请求皇帝大人最新指示。 “那些女尼你怎么不杀?”敖沧海有些不理解,为啥和尚杀了不杀尼姑。 “那些尼姑不能杀啊!今天晚上连夜审讯,都要有签字画押的口供才行。既然她们能量那么大,就一定牵扯到不少事情不少人,扯出背后的人来……!” “呵呵!你小子也算是无师自通,今后山东官员的尾巴就死死的攥在你手里。为了脑袋上这顶乌纱帽,他们也绝对不敢再违逆你的意思。聪明的小子啊!”孙承宗点了点头,鸡蛋糕绊着大米饭吃就是香。再有一只人参炖乳鸽,那简直就是最好的晚餐。 “大人!藩台吴大人、学政马大人求见。”陈德旺进来,向李枭禀告。 “看看!还没怎么着呢,人就来了。让他们进来!” “慢!”孙承宗喝止了陈德旺:“先晾一晾他们,今天晚上不要见他们。要见明天再见,这一晚上他们抓心挠肝,明天早上你再见他们。保证被折磨了一宿的他们俯首帖耳!” 李枭点了点头,陈德旺立刻转身出去。说到对人心的把握,是个李枭也不是混了一辈子的孙承宗的对手。 吴昌时和马士奇,听到李枭要连夜审讯,不见他们的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可李枭不见,他们也不敢硬闯进去。事实上,就算是闯也闯不进去。人家门口可有扛着火铳的大兵守门,自己除了几个家丁之外啥都没有。 等了一个晚上,俩人的抓心挠肝,恨不得变只鸟飞到巡抚衙门里面去。平日里和陈洪绶走得紧,逍遥楼也没少去。就算是没有逍遥楼的事情,也有别的事情。虽然朝廷里面都有人保着,可这事情传出去也太过丢人。即便是保住了性命,钱也肯定不少花。 大家都在官场上混,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贪污了这点钱财,现在要大笔大笔的花出去,怎么可能不心疼。 果然不出孙承宗所料,第二天一大清早,太阳还没起来。这二位就跑到巡抚衙门门前,等待巡抚大人的接见。 春天的济南乍暖还寒,俩人冻得直打摆子,也不敢离开。一把年纪,混成这德行实在有些丢人。可一切跟官帽子比起来,都显得不重要。只要能继续做官发财,脸这东西,有没有谁在乎,你见过几个当官儿的有脸? 李枭在德川千姬的服侍下美美吃了一顿早餐,然后听取了连夜审讯的聂大海汇报工作。这才想起,早上陈德旺说门口还有两位从四品大员。 “参见巡抚大人。”可能是外面太冷的原因,进入到温暖的房间里面,两个人的脸立刻变得通红。 “二位大人久等了,昨夜连夜审讯妙香庵那些女尼。本官也是才倒出空来,这连早饭都没吃。”李枭剔着牙,还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饱嗝。 “巡抚大人辛苦,如有下官等能效劳的,必定全力以赴。”现在李枭就是说鸡蛋是树上接的,吴昌时和马士奇也只能捏鼻子认了。谁让小尾巴被人抓在手里。 “藩台大人,学政大人。您二位的心情,本官是知道的。可昨夜本官审理这些女尼,似乎和两位大人也有牵扯。正要去寻二位大人,您二位却来了。” “诬告!一定是诬告!巡抚大人不要相信,我二人一向效忠万岁,效忠朝廷。对大人您,心里也是一般无二,还请巡抚大人明鉴。”吴昌时和马士奇赶忙表忠心,为了乌纱帽就算是把老婆献出去也在所不惜。 “诬告?好吧,就算是那些女尼攀咬二位。可前天二位来巡抚衙门,所提之事却颇为棘手……!” “呃……!藩库里面虽然没有存银,可耿忠明和孔有德二位将军已经肃清济南周围百里的土匪。去年的赋税,这几天就应该入库。只要库银一到,本官立刻就拨银子修缮春闱考场,断然不会让春闱生员们没有考场。。”吴昌时立刻表态给钱。 “本官也会弹压学子们,不让他们在省会期间闹事。” 吴昌时和马士奇,赶忙自己提出的难处给解决掉。 “生员的事情好说,毕竟都是读书人,知书达礼的好打交道。只是去年山东混乱,好多地方的赋税都没有缴纳上来。不知道吴大人,您怎么说?”想要办事,没钱可不行。李枭当然第一件事情,就要抓财权。总不能给山东老百姓办事儿,还得自己掏钱包吧。 这可不是一文钱两文钱的事情,可动辄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两的开销,就算自己有钱也开销不起。 “大人请放心,去年的赋税本官在清明之前都会递解入库。” “本巡抚是军人,讲究的可是军无戏言。” “下官保证!” 第三百三十三章 陈洪绶就关在门廊外的囚车里面,粗大的精钢栅栏绝了人想要出去的心思。事实上,这笼子以前是杂耍团用来装熊罴,也不知道聂大海这王八蛋哪弄来的。寒风中陈洪绶裹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腿上盖着散发着恶臭的破烂毯子。 吴昌时和马士奇与李枭寒暄着走过囚车,对里面留着鼻涕的陈洪绶视而不见,至于陈洪绶的呼唤和哀嚎,就当是唱歌儿了。 “巡抚大人请放心,山东学子的事情包在老朽身上。只要这把老骨头还没咽气儿,看哪个王八羔子敢造次。”马士奇王霸之气大爆发,不像是一省教育最高领导,倒像是黑道大哥。 “山东的赋税您也放心,今后您往东指,俺吴昌时绝对不会向西面看一眼。有生之年能在巡抚大人麾下做官,实在是三生有幸。”吴昌时的舌头有些打卷儿,五粮液是个好东西。就是空肚子喝了之后,胃里面火烧火燎的。 “如此!今后山东政务,布政使孙老还要仰仗二位大人。”李枭笑着拱手。 “一定!一定!”吴昌时和马士奇再三拱手,这才出了巡抚衙门的大门儿。李枭转过身,看着囚笼里面的陈洪绶,像是在看一坨大便。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一句颇有真理的古训。 事实证明,山东地面的官员都是好汉。随着吴昌时和马士奇离开巡抚衙门,一众五六品的小官儿全都前来拜访,在孙承宗面前发誓今后要干好本职工作,绝对不会让领导为难云云。其卑躬屈膝的程度,让久经官场的孙承宗为之震惊。 公审大会的教育意义是巨大的,作用是明显的。想继续当官的儿,自然是好酒好菜的招呼。想学陈洪绶,被狗一样关在笼子里面的,李枭也绝对不拦着。只是三天过去了,没有一位官员想跟陈洪绶作伴。 曹王氏端着一杯茶放到了德川千姬的手里,然后由德川千姬放到案几上。她显得很紧张,左手攥着右手的手指不肯松开。如果松了手,她实在不知道手应该放到哪里才好。 “在府里还住得惯?”李枭一边看书,一边询问曹王氏。 “打官司把家产都打没了,入了监牢坏了身子,婆家也不要俺。如果没有大人收留,奴婢只有跳河一条路走。”曹王氏回家的时候,被婆家给撵了出来。 任何一个女子,当着数万人说自己被强奸,都会是这个下场。婆家人为了自己的脸面,打死都不会让曹王氏进门。 自从朱熹这家伙把儒家引到存天理灭人欲这一条路上之后,妇人们的贞洁就会被格外看重。李枭即便身为一省的巡抚,也不可能用强项令让曹家接受曹王氏。 就算李枭硬来,曹王氏在曹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李枭只能把要寻死的曹王氏接到家里看看能做些什么!曹王氏这个女人很会来事儿,又曾是是管家婆。到了巡抚衙门不过两天,就成为了德川千姬的重要爪牙。整天跟在德川千姬后面,狐假虎威的管理着巡抚衙门的后宅。 还别说,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娘子。短短几天,就理顺了后宅的好多弊端。不但支出少了许多,伙食档次也有所提高,受到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 “愿意就留在家里,咱家不兴什么卖身为奴的事情。好好干,今后如果想嫁人了就直说,不丢人!”这样的女人,基本上不会被男人正经八百的娶回家。李枭的话,权且就是一种安慰。 “诺!奴婢一切听大人吩咐。”曹王氏也是知道李枭的意思,施了一礼也没有说破。 现在山东官员们充分合作,李枭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夷洲来的土豆和玉米,被一车一车的拉到济南。李枭命令济南府的官员们,今年济南的官田都必须种这两样作物。 如果在以前,这种从未见过的粮食要大面积种到地里。打死官员们也不会干,虽然这不会减少他们的俸禄,可真要闹起民变来,他们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有佃租减半的优惠政策,农民们依旧对这两种新玩意充满恐惧。要是地里种不出个啥来,全家就得活活饿死。可现在裤裆里面一滩屎的济南府官员们,无视农民哭嚎的哀鸣,拿着鞭子硬逼着他们种玉米和土豆。 这时候私田里面的地主们,脸上就乐开了花。官田不种粮食了,秋天的粮食一定可以卖个高价。说不定到了秋天的时候,家里还能多一两户佃户啥的。已经打定了主意,身体不好的一律不要。壮得像牛犊子似的好后生,才能来家里混口饭吃。心里有花花肠子的,已经在偷偷踅摸谁家的姑娘长得水灵,到了秋天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下手。 那些在地主家里干活的佃户,也都怜悯的看着这些农民兄弟。粮食就是农民的命,能不能活就看土地里面刨出来的粮食。官家这是要断人活路啊!不少佃户深为当初卖身给地主家的深谋远虑感到庆幸,家里的二小子早就看好了前面村的丫头,秋天的时候紧紧裤腰带,是不是能把儿媳妇给娶回来? 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地主们对李枭是一片的歌功颂德。一时间,满济南府就没有说巡抚大人坏话的。在地主们看来,能让粮价大涨自己家里发财的官都是好官。需要歌功颂德,大大的歌功颂德。 在官员们地主们的一片赞颂声和农民的哀嚎声中,土豆和玉米种到了地里。至于有没有收成,没人抱希望。整个济南府地界,所有耕种官田的农户全都是愁眉苦脸。精明一些的,在房前屋后种上些麦子或者是稻子。虽说地没多大,收不了多少。但总归是一口粮食,或许有了这口粮食全家就不至于饿死。 李枭戴着顶农人常戴的毡帽,身上穿着货郎常穿的褂子,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没办法,头发太短很惹人注意,只能戴上帽子遮盖。这年头除了和尚,还有天生不长头发的,根本就没秃子。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农民,都不会随意剃头。一个个头发老长,田地里面的人看背影好多都分不出男女来。 刚刚下过雨,春天的雨水细细绵绵。湿润的空气中带着一丝丝田野间的甜味儿,吸一口直接到肺子里,别提多舒坦。 “老大爷!讨口水喝。”地头上有一个农户,刚刚播种完一垄地,正在地头上休息。李枭走到老头儿边上,借着讨口水喝拉家常。 “喝吧!听口音是辽东人?”老头很和善,指着地上的瓦罐和粗瓷大碗示意李枭自己动手。 “嗯!辽东逃难过来的,趁着开春儿带着俩兄弟倒登点货出来卖。”李枭示意烧鸡和顺子放下担子,自己坐到老汉边上操起粗瓷大碗倒了一碗水喝了起来。 “哎……!这乡下日子不好过喽,来了个二百五的巡抚。非逼着种什么土豆和玉米,俺操持了一辈子的土地。就命听说过这两样东西,哎……!真要是秋天长不出来个啥,恐怕俺们一家都要喝西北风喽。”老汉看着黄黄的一片土地,脸上没有往年春播时的那种企盼劲儿。 “老人家,您说的真是玉米和土豆这两样东西?”李枭把碗抠到罐子上,略有惊讶的问道。 “咋!你见过,莫非你们辽东就有?”老汉看着李枭有些奇怪。 “老大爷!这玉米和土豆可是好东西啊,土豆这东西在俺们辽东,亩产能达到一千斤。玉米虽然没土豆那么厉害,可一亩地打上四五百斤也不在话下。您知道为啥辽东那么冷,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就是因为有了这两样东西。” “你个小伙子胡咧咧,俺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听说一亩地里面能长出一千斤的东西来。” “您不信?俺跟你打个赌,俺叫顺子,就住在济南府历下斜街。咱不赌多的,就赌上一百斤土豆。我输了给您一两银子,您输了给俺一百斤土豆就好。”李枭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立刻就要跟老汉打赌。 “俺张二牛也不是吓大的,可俺咋知道你是不是报了个假地址?” “好说,这二尺花布做抵押。”李枭从担子里面拿出二尺花布来,往老汉手里一塞。 “好,那俺老汉……!俺老汉……!”老汉左右踅摸,除了一个锄头之外,身上啥也没有。实在没辙,只能把装水的罐子和粗瓷大碗推了过去。 “成!烧鸡,你拿好了。到了上秋,就拿这东西跟老大爷换一百斤土豆。咱们冬天有嚼谷喽!”李枭十分高兴的模样,站起来抱着罐子就走。 “不知道谁家的后生,傻兮兮的。难道说,这土豆真能一亩地打一千斤?别说打一千斤,就算是打五百斤,老汉也算是输给你。”看着李枭的背影,张老汉自言自语,似乎对地里面的土豆和玉米生出了那么一点点信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宣传的作用是巨大的,李枭不认为济南府的那些个蠢货,知道用这种办法告知老百姓,玉米和土豆是多么的高产。官员们对付农民,除了恶劣的表情,就只剩下手里的鞭子。 这年月的农民是真正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别说去过济南府。好多人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村子,让他们理解来自南美洲的外来作物,实在是太过于难为他们。 无数李枭组织起来的工作队,就这样混迹于乡村。玉米和土豆的来历,也被说得颇为模糊。有的说来自江苏,有的人说来自辽东。还有人说,这东西是玉皇大帝看着百姓们不容易,特地派神仙降下来的祥瑞。反正各种说法都有,而且越说越玄乎,以至于到了最后李枭都有些懵。 听到这种说法,李枭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样说的居然是道观里面的老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宗教自然也不例外。和尚和道士争抢信徒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新鲜事,李枭干掉了葫芦寺的和尚,自然受到了三仙观道士的欢迎。头脑灵活的观主,立刻想到了回报巡抚大人的法子。 还别说,老百姓就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事情。 官员们磨破了嘴皮子老百姓不信,这帮道士胡说八道,老百姓还真就信了。 私逃佃户的数量急剧减少,甚至有好多逃走的佃户又回来的。农民一辈子都是在土地里面刨食儿,能让他们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可见他们对两种新鲜作物的不确定性恐惧到何种程度。 忙活完了春播终于可以休息几天,李枭决定就待在巡抚衙门里面哪也不去。政务的事情实在是太烦人,李枭觉得带几万兵出去打仗,都比处理山东的政务容易。 陈洪绶被用囚车押去了京城,据说一进京就被押在了诏狱。这位高级别司法官员,现在也尝尝大明高等级监狱的滋味儿。 皇帝只是说让有司衙门审理,也不知道这有司衙门到底是哪个衙门。反正审来审去,这都两个多月了一丁点消息都没有。估计还得审个三五七年,才能定案。 京城太远,那是皇帝的事情,李枭还管不了。可山东的事情归他管,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这句话搬到大明王朝,似乎也没错。对付土匪,就得用曾经的土匪去围剿。李枭觉得,当初让耿忠明和孔有德来干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英明了。 盘踞在泰山的土匪,被这哥俩用三个月的时间一举剿灭。同时,还破获了一起白莲教大案。抓了好多什么大师兄二师兄之类的家伙,押到济南来看的时候。李枭没发现他们长着三头六臂,没不会什么撒豆成兵之类的绝技,扒掉神棍的外衣之后,这些人极其平凡极其普通。 李枭没跟这帮神棍废话,说神学理论李枭怕说不过他们,反而被人家给忽悠了。拉仇恨的事情还是由皇帝做比较好,老子就是给你老朱家打工的,凭什么帮着你扛仇恨值? 皇帝大人就是不一般,到了京城问都没问,拉到菜市口就给剐了。听说那个大师兄,足足被剐了三千刀才咽气儿。三千刀,李枭觉得这刽子手的刀工非常可以。改天得高薪挖来,要么去东来顺切羊肉片儿,要么去全聚德剃鸭子。李枭个人希望他去全聚德剃鸭子,一个大活人能割三千刀,一只鸭子剃出来一百多片不成问题。 有了功劳自然就要奖赏,于是孔有德和耿忠明都成了参将。手下弟兄也鸟枪换火铳,李枭淘汰下来的火铳分给他们很多。制式的投石机也分给了他们一些,开始这二位还不愿意要。可看到投石机扔出炸弹的威力,他们立刻就改变了想法。于是,成车的礼品就拉进了巡抚衙门。只求巡抚大人,多给拨一些这样的炸弹,还有多给两架投石机。 定装弹药出现之后,长兴岛的兵工厂就开启了歇人不歇机器的模式。开足了马力疯狂生产,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敖沧海和袁崇焕手下各有一个营换装完毕。 只是加工工艺和焊接技术还是没有解决,李枭提出的弹夹和弹仓设计,现在只能停留在图纸上。生产出来的几支有弹仓样品,因为加工工艺的问题,卡壳事故频发,根本不足以装备部队。虽然左轮式的步枪傻了点儿,同时不方便瞄准。可不得不说,这东西在这年月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长枪管儿,能够连续射击。虽然精度不咋地,但百米内还是有一定保证。这比压一发打一发的火铳,不知道强多少。反正士兵们,现在非常喜欢这种枪。 随着枪管加工技术的提高,单管步枪的准确性进一步提高。有些士兵甚至可以准确击中四百米距离上的目标,要知道这可是机械瞄准具的极限距离。反正李枭自己就做不到,他脑子里面能打出这成绩的,也就西蒙海耶一个。 可自己的队伍里面,能有这份功力的人足足有二十多位。 古代有射雕手,这二十多位就是李枭的神枪手。李枭特地把他们集中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狙击手连。训练的时候,子弹管够的使。打多少都没关系! 在巡抚衙门里面盘踞了几天,李枭的身心那是彻底放松下来。这段日子真是不错,鞑子不闹事儿。京城里面的官老爷们也不闹事儿,天气不冷不热正好。老百姓虽然还是穷,但想到秋天就有足够的粮食喂饱他们的肚子,李枭心情就大好。 几天吃鸡蛋饼,曹王氏的手艺。一尺长的大葱抹上酱,被鸡蛋饼裹住。咬一口饼,吃一口猪头肉。这寿光的大葱就是水灵,吃起来跟甘蔗似的。不但水份十足,而且还是甜的。再抽一口小酒,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 正在吃着,忽然间敖沧海跑了进来。急吼吼的拉着李枭就要走! “干嘛呀!我这吃着饭呢!” “吃啥饭,出大事情了。”敖沧海不由分说,拉起李枭就走。 第三百三十五章 “啥事儿?”李枭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大事情。 “孙传庭那小子让生员们给围住了,满桂带着人已经过去了。咱们也快着点儿,晚了怕是会出大事。” 李枭一下子就从躺椅上窜了起来,蹬上鞋子就往外跑。德川千姬撵着,才算是给披上了件衣服。孙传庭让人围了李枭还不怎么担心,以那家伙的智慧足够应付任何事情。 不过满桂就让他很担心了,一个只会拿刀砍人的屠夫。你让他去解决事情,用屁股想都会知道会是人头滚滚。 这些不是普通人,而是读书人知识分子。如果真杀个人头滚滚,绝对是大事情,尤其是现在东林党当政。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李枭现在虽然兵强马壮,可还斗不过东林党那帮王八蛋。 还没走到春闱考场,就看到道路两边围满了老百姓。墙头楼上,到处是看热闹的人。不远处红袖招的姑娘们,甚至在大声的叫好。手里的手帕,摇得像是战场上的旌旗。 李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这情况满爷应该还没有拔刀砍人。如果砍人了,这时候街道上应该一片狼藉才对。 敖爷指挥着壮硕的军卒在前面开路,挡住路的都被拎着脖领子推开。有脾气大的头还没扭过来就骂,等扭过头来的时候腿肚子就开始转筋。 走到大街正当中,之间百十个生员高举着一块牌子,一个个胸脯挺着趾高气扬得一塌糊涂。 这边是孙传庭和几个随从,被满桂带着的骑兵团团护住。还好,手里的刀没有抽出来。满爷的脾气,抽刀那就是要见血的。 “怎么回事儿?孙传庭被一个牌位给困住了?”李枭往看热闹的孙承宗身边靠了靠,难怪还没出事儿。原来这老狐狸就在现场! “生员们闹事要游街,我就派孙传庭过来瞧瞧。结果没想到,就被围住了。那是孔圣人的牌位,孙传庭是读书人当然不敢造次。”孙承宗也没办法,他也是读书人。面对孔子这样的绝对学术权威,别说是孙承宗。就算是皇帝见了,也得施礼。 “生员们闹什么?” “就是找由头,说什么你乱挟农桑。置百姓死活于不顾,他们要游街,号召济南的百姓都到巡抚衙门找你要个说法。” “这帮小子懂个屁!”这李枭就怒了,老子让农民们种土豆和玉米,那是在救这些连年挨饿的农民。这帮读书人,不缴税,不服徭役。就知道整天之乎者也的鼓捣八股文,他们不知道农民们过的是半年粮半年菜的苦日子了?怎么推行两种高产作物就这么难? “这就是个由头,我不相信背后没人鼓动,这帮人心能这么齐。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平日里互相看着都不顺眼的家伙,今天这么团结,你不认为这里有问题?” 两个人正在说话,忽然间举着孔子牌位的那个家伙对着孙传庭吼道:“孙传庭,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现在见到圣人的牌位不跪拜,难道说你自认为不是儒家弟子了么?跪在圣人面前回话!” 孙传庭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这话算是把他挤到墙角了。这帮小子进入考场,第一件事情不是考试,而是把孔圣人的牌位给扛了出来。这个牌位每个省就这么一面,上考场的学子们都要跪拜。他孙传庭当年也是拜过的!身为儒家弟子,在这面牌牌面前毫无抵抗能力。除非你自认不是儒家弟子,真要敢这么干,后果会非常严重。 “孔子的牌位这么厉害?” “你说呢?”孙承宗没好气的白了李枭一眼,现在连他都不敢出去。 “您说孔子的牌位厉害,还是孔子他爹的牌位厉害?”李枭若有所思。 “你小子还真……!来人,找块木牌过来。”孙承宗一声吩咐,顺子就冲进边上的酒肆里面。牌位没找到,只能扛了一跳板凳出来。抽出刀“咔嚓”“咔嚓”几下,凳子腿就被削了下来。刀子刮了几下就露出了白茬,有些犹豫的递给孙承宗,匆忙之间也只有这东西。 孙承宗倒是不在乎,拿过笔墨在凳子背面的白茬上端端正正写了叔梁纥。 “叔梁纥是谁?” “不学无术,这是圣人他爹。”孙承宗看着李枭,就想看一坨大便。 “孔子不是叫孔丘,他爹怎么姓叔,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不为人道的秘密?” “滚!”孙承宗鄂下长髯无风自动,这是要发飙的前兆,李枭只能闭嘴。 牌子被顺子夹着跑到孙传庭身前,孙传庭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过来,把板凳改装的牌子一举。“张正秋,你看看这是什么?” 举着孔子牌位的那家伙一看到这质地简陋的牌位,立刻愣住了。 孔子是牛逼,可再牛逼也没有孔子他爹牛逼。 围观群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多人窃窃私语。这时候有些学问的就开始显摆,摇头晃脑的告诉大家,叔梁纥老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哎呀!我说张正秋,你带头捣乱可知道这事情的后果?还有你们,春闱会试如此国家人才大典,你们就这样做。知道不知道,这会毁了你们的功名。都回去,都回去考试去。本官会禀明巡抚大人,让他从宽处置给你们一个机会。” 李枭冷眼看着马士奇,这家伙早不出来玩不出来,现在才出来。估计是看到自己已经来了,这才出来息事宁人。想要调和,刚才他娘的干啥去了? 看起来,自己手里的把柄,还不能让这王八蛋服软啊。 “哼!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读书人,就是看不得巡抚大人祸乱农桑。百姓们一年的收成,都在这土地里面。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百姓口中无粮身上无衣。你让我等读书人,如何看得过去。难道说,非得让李枭那厮将山东祸害得百姓饥啼号寒,流离失所才算吗? 学政大人,这山东芸芸百姓千万父老,您就能忍心看着史书上易子而食重现今日?我等读书人,断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敢请学政大人,将我等今日之事上奏朝廷。让朝廷诸公,还有万岁知道山东巡抚的恶行。” “呃……!”马士奇为难的向李枭这边张望了一眼,这事情绝对不敢答应下来。真要是答应了,在山东也别干了。更加让马士奇惧怕的是,这往死得罪李枭,万一真报复起来……,自己是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没见陈洪绶有首辅大人做靠山,如今还是在诏狱里面押着。上下活动打点,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却没有效果。没皇帝的话,谁敢放他出来? “张正秋是吧,你怎么就知道这玉米和土豆是祸害农桑的事情?你如今这么说,万一玉米和土豆今年大丰收你该如何自处?”李枭走了出来,站到张正秋的对面。马士奇立刻退到一旁不言语! “你是谁?”张正秋上下打量着李枭,这年青人虽然年纪不大,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心里就产生一股敬畏之心。 “我就是你嘴里,祸乱农桑的山东巡抚李枭。怎样,我就站在这里。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若是今年玉米和土豆大丰收,亩产达到五百斤以上,你就把你项上人头拿下来,让我把玩几天如何?”李枭看着张正秋,脸上阴恻恻的笑。土豆的亩产正常情况下都能达到一千斤,玉米亩产五六百斤也不是问题。 至于张正秋的脑袋砍下来把玩几天之后,能不能再好好的安上,这就不在李枭考虑范围之内的事情了。 “原来你就是李枭,我且问你。如果土豆和玉米亩产达不到五百斤,又当如何?”张正秋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看着李枭问道。 “达不到五百斤,我的脑袋同样借你玩两天。算起来,老子怎么说也是朝廷从三品大员。跟你一个小小的生员打这个赌,亏喽!” “好!我张正秋就算是舍下这可头颅又当如何,巡抚大人可敢与我张正秋击掌盟誓?”张正秋把手中的牌位交给旁边的生员,走到李枭面前伸出爪子。 “好!”李枭痛快的跟张正秋击掌盟誓。 “抓起来!”双方击掌盟誓之后,李枭冷喝一声,立刻就有虎狼一样的军卒冲上来。拎鸡崽子似的把张正秋抓了起来,好多生员愣了一下,立刻抢上来救人。结果被敖沧海手下的特务连打了个人仰马翻,论打架。八百个生员,也不是这些每天练武杀才的对手。 一百多生员,被这十几条大汉打得是人仰马翻。就这还是特务连的杀才们留了手,李枭知道他们大多数时候练得都是一招制敌。真要是放开手脚来干,现在不应该是满地哀嚎,应该是遍地尸骸才对。 “巡抚大人,您这是……!”马士奇就看不明白了,不知道李枭这是演的哪一出。刚刚他还以为,把生员们弄回春闱考场,这件事情就可以揭过去。 “呵呵!春闱乃是堂堂国家选拔人才大典,岂容宵小之人破坏。现在把张正秋拿了,发赴有司衙门治罪。待罪名下来之后,再禀报朝廷。” “大胆李枭,我虽然只是生员。但也是有朝廷功名在身的人,你这样随意抓捕,可知已经触犯大明律条?”张正秋腮帮子上带着鞋印子,仍旧嘴上不饶人。 “哦!对了,你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正好学政大人在这里,学政大人你这就革去他的功名。”李枭转眼看着马士奇。 马士奇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得跟便秘一样难看。这件事情幕后是新任督察院左都御史钱谦益,张正秋就是他的一个学生。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要革去他的功名。这件事情让钱谦益知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马士奇,给你两条路选。一是你现在革去他的功名,二是我把你在逍遥楼的所作所为,编成九集十八段,在京城和济南的茶肆酒楼里面让说书的同步播放。每天循环不止,您看怎么样?”李枭凑近了马士奇,小声提醒这位学政大人,您老的小尾巴还攥在老子手里。 马士奇的脸立刻就白了,老百姓最喜欢这种话题。如果被说书的循环播讲,那自己这辈子还有马家下一代,就不可能再有名声这东西。甚至马家的女孩子,就算生得像花一样,也绝对嫁不出去。 狠!这招儿真他娘的够狠! “嗯……!”李枭玩味的看着脑门儿冒汗的马士奇,手里的黑材料这时候不利用一下,那还啥时候利用? “诺!谨遵巡抚大人的话。”马士奇最终下定决心,被钱谦益盯上也就是今后没好日子过。可被李枭这么搞,今后就没他娘的日子过。不但自己倒霉,甚至是整个马氏家族都会倒霉。 “巡抚大人有令,革去生员张正秋功名。因张正秋破坏春闱大典,特此收监押赴有司衙门审讯以正国法。”马士奇耍了一个心眼儿,这里说是巡抚大人有令。 今后辩解的时候,也会说这是李枭强令他干的。反正一句话,老子当初是被逼无奈,内心绝对是拒绝的。 到底是官场老油条,走一步看三步的招式玩得精熟。 李枭不会管这些事情,他的目的达到就成。看着被捆住的张正秋龇牙笑道:“我知道你就是一条狗,大狗看主人。如今我打你这条狗,就是打给你主人看的。现在你没有功名在身,当街闹事本官身为一省巡抚,下令打你二十板子,这不为过吧。” “李枭,你……!”张正秋还在挣扎,一边的军卒就扒下他的裤子。据说练过少林棍法的一名军卒,操起一条扁担抡圆了就打。张正秋骂李枭的话,一下子就被打回到肚子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惨叫。 这是当街扒下裤子打板子,马士奇心里范苦。这哪里是在打张正秋的屁股,这就是在打钱谦益的脸。现在掺和到朝廷大佬的争斗中,这可怎么是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当街打了张正秋还不算,李枭还把张正秋号枷在春闱考场门口三天。二十五斤的大枷三天枷下来,张正秋只剩下半条命。有了这个震慑,春闱的学子们再没人敢闹事儿。不过李枭在读书人心中的形象,那是更跌一成。一时间谩骂李枭的文章诗句,横行大江南北黄河两岸。李枭,成了天下读书人的公敌。 “李枭你欺人太甚!”在京城的钱谦益知道消息之后,一把将拿在手里的茶碗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汤四散飞溅,茶碗碎片打在墙上撞得粉碎。 “受之!你即便是气死了又能怎样,李枭该怎么嚣张还是怎么嚣张。如今这山东已经是他的天下,马士奇和吴昌时都不堪大用。”周延儒滋润的喝了口茶汤,这江南的茶的确不错,茶汤金黄一看就是好东西。吴昌时是他的学生,关键时刻却不顶用,这让周延儒非常失望。已经去了一封措词强硬的书信! “哼!我堂堂大明左佥都御史,难道还怕了他不成。李枭私蓄军队,私募死士,再加上一条私造军械这就是要造反。如今又乱置农事,令百姓秋后有无食无衣之忧。写折子,本官这就写折子。万岁不可以把山东交给他管,这是对山东千万父老的犯罪。”钱谦益气得满脸通红。 “你只是左佥都御史,又能干得了什么事情?” “你什么意思?” “来宗道这个人,姻亲都被人弄进诏狱里面,也不敢得罪李枭。白白坐在首辅的位置上,糟蹋了!” “嗯……!”钱谦益扭过头来,看着周延儒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来道宗是他扶植起来的,现在周延儒这意思明显是要对付来道宗。 “李枭的财源主要来自京城,无论是大前门香烟,还是五粮液。又或者是西便门外的清华园,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没有这些钱,他怎么养那几万兵?” “什么意思?他的那些生意里面,可都有万岁的股份,还有王体乾和王承恩二位公公的股份。你我都知道,这些生意动不得。” “不是动不得,而是没人敢动。只要换一个强力的首辅,自然就动得了。你说这些生意的股份里面,有王体乾王公公的股份。外藩结交近侍,这什么罪名?来宗道过于软弱了……!” “你的意思是……!” “大学士韩爌颇有人望,嫉恶如仇又与李枭早有嫌隙。如果他能成为下一任首辅,那……你说李枭京城里面的生意还保得住?没了这些生意,他的那些大兵就会要了他的命。农民没了吃食会上街乞讨,那是因为他们手里只有锄头。可大兵没了粮饷,他们手里可有枪。” “你是说,让我们把现今的来首辅赶下台去。把你的老师韩爌捧起来?” “呵呵!老师在天启年间,已经入阁。在东林诸贤之内,也算是贤名远播。论能力,论资历,他都是首辅的上上之选。” “可老先生已经年近八旬!” “老师的年纪大了,有我等晚辈帮着操持,定然耽误不了朝廷的公务。” “好,只要能铲除李枭,一切皆可。”现在的钱谦益恨李枭恨到了骨子里,只要让李枭不爽的事情,他就非常爽。 “痛快!告辞!”周延儒对着钱谦益一拱手,辞了出去。 “老狐狸,且让你得逞一回。”看着周延儒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钱谦益嘟囔了一句。 朝廷的风气忽然变了,以前上奏书捧来道宗当首辅的言官们,忽然反了性。一窝蜂的冲上来,攻击来道宗。皇帝大人冷眼旁观了几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最终,来道宗等不住压力,自己上折子告老还乡。大学士韩爌,顺利入阁成为新任大明首辅。 大明王朝的政治气象,为之一变。 韩爌上台第一件事情,那就是整治吏治。京城的官员,该罢免的罢免,该换的就换。折腾了一个多月,终于把京城的官儿折腾的差不多。 李枭知道韩爌上台的第一时间,就知道大事不妙。韩爌当年就属于最恨魏忠贤的那波人,想整死魏忠贤的人里面,此老王八蛋名列前茅。在他的心里,认定了李枭就是魏忠贤的爪牙。像李枭这种人,应该跟魏忠贤和崔呈秀一样,拉到菜市口剐上几千刀,才能消老先生的心头之恨。 果然,东来顺和全聚德受到了顺天府打检查。从税务到卫生,一样都不能少。虽然没查出任何问题来,但新任顺天府尹有一颗向首辅大人献媚的雄心。在这雄心壮志的支持下,顺天府尹亲自带队,本着为民负责的精神,每天都到全聚德和东来顺检查一遍。 还都是捡着吃饭的时候去检查,官差们进得门来就会撵走食客,慷慨的表示不用付钱,赶紧走人。 老陈福对付大检查的态度非常消极,经历了连续两天的检查之后,东来顺和全聚德立刻关门歇业。所有的厨子全都上了马车,设施也都打包运往济南。今后京城的人想吃全聚德和东来顺,那得去山东才行。 首战告捷,韩爌大为欣慰。可去清华园捣乱的时候,却吃了瘪。 清华园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些五六品的小官儿,还有好多是京城的富商。每天都有杂役们把清华园里面的街道打扫干净,各家各户的垃圾粪便也有专人负责清理。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人捡到金钗居然会发布告示,让失主认领。 门口有黑衣大汉,整天的巡视,闲杂人等根本进不了清华园的大门。 顺天府的差役想进去检查,却被一群官员们堵了出来。好几个差役还挨了揍!被打了还不敢还手,都是朝廷里面有功名在身的官员,说不定哪天就到顺天府当府尹。 得罪不起! 顺天府也没办法,因为人家展示了地契。这些房子都卖给了个人,也就是说这些房子现在跟李枭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至于负责洒扫的那些杂役,都属于一个叫做物业的管辖。每年房主只要缴纳一定物业费,他们就负责这里的公共治安和卫生。 面对此种情况,韩爌也没有办法。毕竟不能把所有的官都得罪了,虽然自己是首辅,但得罪了那么多官员,这首辅恐怕也做不长远。 借着韩爌就把眼光盯准了便宜坊,顺天府的公差来到便宜坊,二话不说就要检查。没想到,便宜坊里面居然钻出来一名内侍。 “瞎了你的狗眼,这里是内府的生意。连内府的生意都想打主意,你是吃拧了还是想找不自在。”太监尖细的嗓音刚刚说完,身后就出现了十几名膀大腰圆的侍卫。 这帮粗人可不管那个,手里拎着大棒子上来就打。顺天府的差役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敢去寻仇。这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的买卖你敢去祸害? 殴打官差这还了得,别人害怕皇帝,作为在朝廷里面混迹多年的首辅大人自然是不怕的。韩爌亲自进宫去找皇帝,却没料想皇帝真的拿出了一份契约。 李枭一股脑儿的把便宜坊卖给了皇家,今后便宜坊只负责大前门和五粮液的批发。这两样东西的生产基地,一个在辽东一个在更加遥远的夷洲。首辅大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去。 韩爌恨得磨牙,却没有任何办法。便宜坊的生意其实利润并不高,利润高的东西就是大前门香烟和五粮液酒。现在李枭舍弃了便宜坊,一门心思搞批发。这让韩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也无处使。 更让韩爌咬牙的是,李枭几天之内就把京城的生意甩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通州的便宜坊总部,都卖给了皇帝。这就没办法了,难道说你让皇帝把吞下去的肥肉吐出来? “李枭这一手玩儿的是真厉害,硬是把生意全都转给了万岁。断臂求生断得如此彻底,的确是个人物。”周延儒喝着茶,靠在椅背上非常无奈。 “哼!把他京城的生意都搅黄了,也让他损手烂脚。没了京城的进项,倒是有要看看他拿什么养活那些兵。”马士英鼻子里面重重哼了一声,他弟弟马士奇被李枭压得死死的,已经几次来信请担任吏部尚书的哥哥帮忙,把他调离山东。济南这地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下一步,咱们就要重新选定一个山东按察使。这个人,要有能力和李枭抗衡。不要再选吴昌时和马士奇那样的人,他们对付不了李枭。”钱谦益看了一眼周延儒和马士英。就是这俩人举荐的弟弟和学生,现在一点儿用都没有,平时做什么事情全都听李枭的。这一次,必须要给李枭找一个能捣乱的刺儿头才行。 “我倒是有个人选!”礼部尚书温体仁忽然说道。平日里这位兄台并不多说话,现在忽然开口大家伙全都看向温体仁。 “大名知府卢象升,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 “就是那个敢上书弹劾崔呈秀的?” “就是这个人,此子天启二年,考中进士,初任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累迁为大名知府。这家伙,性格刚烈宁折不弯。先帝在时,曾经上书弹劾过崔呈秀。如果不是赶上先帝国丧,魏忠贤无暇他顾。说不定已经被魏忠贤给除掉了! 让他去山东和李枭打擂台,肯定让李枭在山东手忙脚乱。只要山东出了大乱子,万岁也不能再包庇李枭这个小子。”温体仁说完,向周围扫视了一眼。 所有人都沉默,他们都知道卢象升这个人。这家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问题这家伙不是东林党人。如果去山东之后,能不能听他们的跟李枭为敌。如果到了山东,跟李枭处出了交情,那可就是鸡飞蛋打。从此,再没人能在山东掣肘李枭。 “老夫知道诸位的担心,卢象升这个人虽然不是咱们东林一脉。可此人是个一根筋,心里只是装着百姓。李枭在山东,让百姓们在公田里面种什么土豆和玉米,只是这一件事情,卢象升就会和李枭打个你死我活。 一省的最高司法官员,和李枭对着干。倒是要看看,李枭能怎么办。如今山东官场上,虽然巡抚、总督、布政使这些官位都在李枭那边。可省府州县的官员,大都还是咱们的人。如果咱们示意他们拥着卢象升打头阵,定然可以闹得李枭焦头烂额。” “倒是有理!在大明知府任上,卢象升就是出了名的难搞。我家里还有人被打了板子,判发配辽东充军。如果不是老夫干预,说不定还真就去了。” “嗯!卢象升这家伙油盐不进,让他去和李枭打擂台最好。” “卢象升这人又臭又硬,跟李枭打擂台简直是绝配。” “老夫也赞同,调卢象升去山东任按察使。” 见几乎所有人头同意,马士英也同意了将大名知府卢象升调去山东任按察使。大家都想看看,两个刺儿头在一起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 “万岁!骆养性禀报说,大臣们公议调大名知府卢象升去山东任按察使。”王承恩对着朱由检躬着身子禀报。 “卢象升,大名知府!你知道这个人么?”朱由检看着王承恩身边的王体乾问道。 “奴才知道这个人,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他曾经因为崔呈秀贪赃,上书弹劾过崔呈秀。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户部的员外郎,崔呈秀想要收拾他的时候,正巧先帝爷驾崩。所以,他也就逃过一劫。后来被下派到地方上,累迁至大名知府。听说官声还算是不错,大名府治理的也不错。听说这人一根筋犟得很,官员们打招呼的事情,大都被他给顶回来。”毕竟在朝廷混得时间长,人头和地面都熟悉。 朱由检问起来,王体乾就能答出来。这一点,王承恩只有羡慕的份儿。 “原来是这样,那就让卢象升去山东,看看李枭跟这头倔驴相处得怎么样。”朱由检很满意,他利用李枭平衡朝廷的关系。怎么能不派个人去平衡一下李枭,山东可是朝廷的山东,不能整成李枭的山东。说到底,权利不能掌握在一个人手里,必须有反对派才行。 两股权利发生争斗,最后只能靠更高级的权利来评判。大臣们如果不打架,那皇帝的位子还能坐得稳?虽然做皇帝的时间不长,可幻想做皇帝的时间却很长。朱由检是权利平衡理论的坚定支持者!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李枭暂时是没时间理会卢象升的问题,现在李枭要考虑尽快让济南人民富裕起来。 原本这个目标是让山东人民富裕起来,可查看过济南郊区的几个庄子之后,李枭迅速把这个目标调整成为让济南人民富裕起来。 太穷了!实在是太穷了。 原本以为天黑了光着身子干活是个笑话,真正到庄子里就会发现。好多家庭真的只有两身衣裳,谁出门谁穿。晚上顶着月亮光着身子干活的不是一个两个,或者是因为遮羞又或者是为了躲避蚊虫,庄户们会满身抹满泥巴。黑乎乎的,远看像地狱小鬼,近看像非洲黑奴。 看着一堆挤在棉絮下面的小脑袋,李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现在他娘的是夏天! 这不是几百年后的非洲,这是堂堂大明帝国。活得像老鼠一样的人,不是黑乎乎的非洲黑人,而是真真正正的华夏子民。 悲哀啊!这个世界上最勤劳的民族,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如今却活成了这副样子! 堂堂山东省会尚且如此,你指望素来以穷困著称的沂蒙山区能富裕到哪里去? 投资是拉动内需最有效的方法,但现在李枭手里最缺的就是钱。活人不会让尿憋死,李枭自然也不会被钱憋死。 李枭投钱在济南郊区建立了一座肥皂厂,由于这东西工艺简单,而且用工需求量大,绝对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李枭第一个投资目标,就盯上了肥皂厂。 肥皂这东西属于是家庭日用品消费,今天你买一块用完了之后你还得买。以前为了保证价格,李枭把肥皂的价格定得很高。现在一下子就招了五百人,肥皂的个头减小,但价格也随之骤降。一块拳头大的肥皂五个大子儿,确保平民之家也能用得到。 济南毕竟是省会,以前好多富贵人家都用过肥皂。下人们也都知道这东西,如此便宜的价格,在上市之初甚至一度引发抢购风潮。脑袋精明的,还会大量收购贩运到远方去卖赚取差价。 李枭不管这些,让利给那些精明的人。太宗他老人家不是说过,让一部人先富裕起来。李枭认为,先富裕起来的固然有王八蛋,但他们也都是聪明人。一个社会,如果按住聪明人不让发财,社会就不会进步。因为聪敏人是最富有创造力的一群人! 这一下江南那些靠倒登肥皂起家的富商可就倒了血霉,因为他们手里屯着大量的肥皂。都是勒着卖,在里面赚取暴利。现在通过山东贩运到江南的肥皂,甚至比他们进价都便宜。当初通过艾虎生拿到专营权的江南大户们,纷纷派出管事找艾虎生算账。要么艾虎生提价,要么就接受他们的退货。 艾虎生也没办法,货是在山东卖出去的。他并没有发货到江南,这并不违背当初的协议。导致今天后果的是,全都是那些该死的肥皂贩子。他一定会通知山东官府,进行严厉打击。至于退货,那绝无可能。 江南富商们哑口无言,因为他们并没有山东的经销权。山东经销权原先在陈海龙手里,现在陈家灰飞烟灭,经销权自然回到了李枭手里。 为了抗议李枭不讲信用的行为,江南富商们狠狠涨了一次米价。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冬天的时候艾虎生已经屯了许多粮食。今年辽东的粮食就可以自给自足,至于山东……!至少在济南,今年秋天就会有足够的粮食。李枭再有魄力,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钱养山东上千万人口。 江南富商们气得头摇手颤的时候,艾虎生忽然揪着平日里最好的几位去喝酒。 “艾管事!你这次可把老夫坑苦了,这杯酒实在是喝不下去啊。如果你能把俺的肥皂给退了,俺请你喝正宗的杏花村。”说话的山西的一位客商,背后是山西巡抚洪承畴。 “就是,你这么一弄。偶的生意全都瓦塔了,艾管事行行好哦,不然偶回去交不了差的啦。”这位是江南马家的管事,他背后是吏部尚书马士英。 他们两个是带头的,下面七八个管事纷纷嚷嚷,让艾虎生退货。 “诸位!诸位!不要吵,且听在下一言。”艾虎生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静下来。 “诸位!诸位!知道你们受了损失,这事情我也不想。如果都亏了钱,今后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诸位都是跟我艾虎生有些交情的,到了诸位的地头,各位也是极尽所能的招待。这个情我艾虎生领了! 现如今情况就是这样,想继续贩运肥皂赚钱,根本没有以前的利润。不过我还有其他的法子,那就是我准备拿出肥皂厂的股份发卖。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反正不管你们如何,我艾虎生已经买下一成的股份,我家大帅也买下了三成。孙布政使、敖提督,还有满将军都买了股份。 剩下的十万股五两银子一股,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如果没有,我再问问其他人。先说好了,股东只能参与每年的分红,不参与肥皂厂的管理。”艾虎生两手撑着桌子,眼神看向下面的那些管事们。 “十万股,我都要了。”洪承畴家的管事反应最快,立刻窜起来拉住艾虎生的袖子。傻子都知道,这是一场滔天的富贵。肥皂这东西虽然价钱降了下来,可销量在那里摆着。如果买下肥皂厂的股份,那就是买下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这种好事儿,绝对要抢到手里才行。 “哼!凭什么你都要了,艾管事,我出六两银子一股,十万股我都要了。”马士英家的管事毫不示弱,说完话还瞟了洪家管事一眼。一个晋商,跟鞑子做些生意还成,论富贵怎么比得过我们江南豪商。 “凭什么你们都要了,七两银子,我出七两银子。” “八两,我出八两!” “九两……!” 叫价声此起彼伏,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价格居然翻了一倍。这场面,连见惯了钱财的艾虎生都看着心惊。 “诸位!且静一静,今天能来到这里的,都是我艾虎生的好朋友。我呢!不会伤了诸位的和气,当然也不会坐地起价,一股还是五两银子。现在艾某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回来。具体十万股如何分配,你们自己议定。如果半个时辰你们不能有个结果,我就会把这些股份在济南公开发卖。” 艾虎生说完,真的站起身来离席走人。包间的门还没合上,里面就响起激烈的争吵声。那声音,跟野狗抢食区别不大。 艾虎生不怕里面打起来,都是商人利益为先。都是后面有靠山有背景的人家,断然不会出现杀人灭口的事情。相信,他们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商量出最好的解决方案来。 如果商量不出来,那就干脆在济南发卖好了。到时候,他们只能出更高的价钱从别人手里买股份。艾虎生觉得,大帅说的那叫什么证券交易所的地方是不是应该开一个。今后买卖的股份,都在那里交易。听说还能从那里抽税,旱涝保收的好生意啊! 今后玻璃厂,火柴厂,造纸厂,水泥厂,还有大帅要搞的棉布厂,都用这个方法来弄。不但不会亏钱,还大有赚头。 这肥皂厂一共投入不过五万两银子,现在连本带利赚回来十倍的钱,控股权还在自己人手里。这样的生意,哪找去。艾虎生觉得,自己的生意头脑跟大帅一比,简直连月子里的娃娃都不如。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艾虎生再回去的时候。这些家伙已经达成了分赃协议,十万股拆得很散,被十几家大户吃下去。只能回去禀告过家主之后,将银子运到济南来就可以完成交易。 “诸位!下个月便宜坊要在济南开店,规制和京城的一模一样。今后,还会开到南京,还有全国各大城市。如果诸位有时间的话,下个月再来一次济南,还有股份发卖哦。” 一石激起千层浪,管事们眼睛发亮。便宜坊谁都知道,京城的便宜坊生意都火成什么样了。京城百姓,小到针头线脑,大到桌椅板凳还有新式沙发,都能在便宜坊买到。只可惜,那是皇帝的生意谁也不敢插手。没想到,济南也要开一家。现在股份还公开发售,这可有时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管事们纷纷表示,立刻回去跟家主禀报,要艾虎生说啥都得留些股份。好多人拉着艾虎生的手不撒开,一个劲儿的表示,不会让艾管事白帮忙之类的话。 “以利驱人你小子算是做到了极致,看着吧,这风声放出去。下个月来巴结艾虎生的只会更多,今后你的工厂花不了几个钱建起来,靠卖股份就能大赚一笔。而且,你还都站着控股权。这么缺德的主意,你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孙承宗围着李枭转圈,重点关注李枭的脑袋,很有些打开看看的意思。 “这都是小生意,今后咱们可以开一家专门买卖股份的场所。交易双方都必须向咱们缴纳税款才行,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印花税。因为每交易一次,我们都会销毁原先的股权平整,帮着印一套新的。” “嗯!那你将会真正的富可敌国,这两年凭借京城的生意。辽东这个大坑终于填满了,今年过后辽东就可以自给自足。如果按照你的办法,三五年内山东也会逐渐富裕起来。辽东和山东连成了片,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嘿嘿……!”老狐狸又发出狐狸一样的笑。 “其实便宜坊最大的功效就是汇兑业务,如今京城便宜坊只能帮助百姓兑一些铜钱和散碎银子。济南便宜坊开了之后,济南和京城之间的汇兑也就算是开通了。这一出一进,咱们都有钱赚,这才是真正的大买卖。今后便宜坊开遍天下,汇兑业务也就会跟着开到天下。 到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财通天下,货通天下。商人们不用冒着风险,背负沉重的银钱来往于各个城市之间。只需要带上银票,就可以轻松在需要兑换银钱的地方兑换成银钱。您想想,这将对商业繁荣有多么大的促进。” “朝廷诸公,都以耕读传家为荣。以身为商贾为耻,你却以商贾之道为荣。世人只会嘲笑起,岂不知那些朝廷阁老们,谁家没个千顷良田百十间商铺。还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哦。你要是以商贾为道,这天下财富还不被你赚尽了。”孙承宗瞟了一眼李枭,不得不说这小子对于商贾之道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 孙承宗自诩也没这个本事! “呵呵!小子是点儿算什么,天下间的钱财只有流动起来才是钱财。不然,一个人的财富太多也会造成惊天大害。独木难成林,船大不撑海。 再者说,财富越多就需要越多的武力来保护。没有武力保护的肥猪,迟早是要挨那么一刀的。” “所以你现在想组建第三师?” “一师守着济南,二师守着辽东。一师还得有一个团常年驻扎在长兴岛上,咱们手里一丁点儿机动兵力都没有。这非常危险!”李枭手里就这么点儿兵力,寒碜点儿说出济南百里,李枭就没啥控制力。那些朝廷卫所兵,对李枭总是阴奉阳违。 底层那些官吏,也跟朝廷里面的那些大佬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李枭的政令,更是表面上打哈哈,根本不干正事儿。 李枭很想把这些王八蛋都罢免,可手头实在找不到能充任这么多官员的合格人才。把军中那些粗汉派到地方治理政务,那才是百姓们的灾难。就算是罢免了一两个,朝廷派来的人也还是大佬们的门生徒孙。换汤不换药,换了也是白换。 “可让曹文昭来当师长,是不是资历太浅了点儿。” “他万历年间就是游击了,再说大黑山一战,曹文昭身披十几处战创。有谁不服,先打过那样的恶仗再说。” 第三百三十八章 济南变成了一个大型工地,到处出都在修建各种各样的工厂。李枭盖的这些工厂,都是可以迅速见效的企业。从酿酒厂到造纸厂,再到火柴厂肥皂厂等等。建起的工厂,无一不是投资少见效快的企业。 江南的财团,还有晋商,徽商们都非常喜欢这些企业。股票的价格一路走高,可到了卷烟厂的时候,李枭却不卖股票了。烟草现在是高利润高附加值的产业,李枭不准备弄得满世界都是老烟枪。 搬到济南来,多生产一些卷烟毒害一下京城里面的大老爷就成了。至于那些小烟民,只要能买得起百十两银子一条的大前门也随你。买不起……!那就对不起,强制戒烟吧。 李枭发现,其实搞戒烟非常简单。只要把香烟的价格提高到普通民众接受不了的程度,就可以严格控制烟民数量。没办法,买不起就是买不起。 有些人冒险用纸卷着树叶抽,火柴点着了一吸,除了冒蓝烟之外还冒大火苗子。抽两口,就会败下阵来。烟草这玩意,就不是咱中华原产。 李枭还发现,卷烟的价格越高,抽的人身份越高级。就有越多的人喜欢买烟,好多官员明明俸禄没几个子儿,家底也不宽裕。也得弄一个铜皮打造的精致烟盒,遇到同僚敬一根烟,显示一下自己身份。至于喷云吐雾中有多么心疼,那就不在李枭考虑范围之内的事情了。 面子问题啊!老子抽得起卷烟,就证明老子是有钱有权的人物。以至于衙门口都形成了规矩,只要你叼着根卷烟往衙门里面走,胥吏的态度就会非常恭敬。哪怕你穿得像个乞丐,也能听到请或者您这种极度礼貌的话。 如果你不叼着烟,娘老子,滚蛋,他妈的这些话就会喷薄而出。个别性格不好的,还会抡着水火棍把人打出去了事。 艾虎生不愧是商业人才,见识到面子问题之后,立刻想到了绝佳的主意。 这年头卷烟都用黄纸,因为黄纸便宜。艾虎生开始用白纸卷烟,经过李枭的提点,卷烟上面还印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字——中华。 居然敢用堂堂中华做商标,这烟不得卖二百两一条? 李枭鄙视的看了一眼艾虎生,二百两一条,你也太低估那些大老爷们胸膛里那颗极度显摆的雄心。五百两一条,还不讲价。当然,五百两还只是起步价。 卷烟厂生产中华卷烟的时候,故意把包装弄成了硬盒和软盒。硬盒中华五百两银子一条,软中华就厉害了,八百两银子一条。敢张嘴讲价,立马轰出去。 “八百两一条,这……能卖的出去么?人市上好看的高丽大姑娘也就十两银子一个,您这一条卷烟顶八十个大姑娘价钱。这不是在抽烟,这是名副其实的烧钱。”艾虎生觉得李枭心已经黑透了,能定出这样价格的人肯定是心黑透了。 “八百两……!没要他们一千两,已经算是我宅心仁厚了。你得摸准他们的心理,能花五百两银子买烟的人,他也不差那三百两银子。你得知道什么是有钱人,有钱人买东西,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李枭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 果然,中华烟一出舆论惊诧莫名。京城里面虽然骂李枭心黑的声音一片,但中华烟的销量却非常不错。而且让李枭猜中,软中华卖得就是比硬中华好。 几位同僚相见,你掏出一盒大前门。“抽烟!抽烟!” “来我这个,中华!”另外一位掏出硬盒中华,极度显摆的在同僚中间亮那么一下,然后就要发。 旁边真正的大款鄙视的看了一眼,“哥们这是软中华!”说完掏出软中华,一人发一根。在众人一片“啧”“啧”赞颂声中,自然有心灵手巧的点燃火柴,给大款点上。连带对这位能抽得起软中华的大佬,膜拜不已! 一盒烟,成了官僚间身份地位的分水岭。这实在是官场文化中的新生事物!以至于朝廷的各部尚书,诸位阁老甚至是皇帝。抽烟的时候不抽软中华,都觉得有些丢人。 发财,真他娘的发财。 这段时间李枭走路都带着风,嘴上的笑容从来就没断过。每建一间工厂,就挣回来十倍建造工厂的钱。就这,李枭还掌握着绝对控股权。每年光是分红,就是一笔大收入。 去年和史可法签订的合同,现在已经开始陆续交付了。史先生是实在人,钱货两讫,在蓬莱码头拉着满满的几十船军火回了江南。当然,留下来的银子也让李枭叹为观止。 因为交易量太大,不但有银子还有银子。看看十几个装满金锭子的大箱子,李枭眼睛就有些发红。偷偷往兜里揣两锭,结果被孙承宗毫不客气的掏了出来。 没办法,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见到金子总是向往兜里揣,而且不管是谁的。 从资金极度紧张,到资金极度充裕。李枭只用了四个月时间,发家致富的速度可谓奇迹。孙承宗总是说,李枭就是财神爷转世。相对于打仗,李枭最大本事就是搞经济。 到了八月快到中秋节的时候,渔老的孙子小渔来了。带来了渔老最新的研究成果——织布机!当然,这玩意的动力来自于蒸汽机。于是,郊外又开始施工。这一次,不但造起了工厂,效果图里面还有一栋高耸的烟囱。就高度来说,算是济南人工建筑第一高。 由于蒸汽机的工程量太大,织布厂的计划建设时间长达两年之久。没办法的事情,北方到了十月末基本上就不能再施工,李枭就算是再厉害,也解决不了水泥里面的水份结冰问题。 济南城闲散的劳力们不见了,只要是良家子,在衙门开一个没有犯案记录的证明。就可以到工厂去报名,都是没啥技术含量的工作,需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气而已。 进入工厂不要求剃头,却要求洗澡,把身上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每人发两套工作服就上班。工作服是蓝色的,不是很好看却很厚实。听说这是夏天的工作服,冬天的还要厚实许多。 对于管事们对卫生的变态要求,工人们也只能忍着。一个月有二两月前,二两白花花的银子啊。济南城里这样的营生可不好找!监工们都是军队里面出来的杀才,张嘴闭嘴娘老子的乱骂,鞭子甩得“噼啪”乱响却不怎么往人身上落。 本来对二两银子的工钱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到了月底真的把二两银子的工钱都发到每个人手里。没有工头克扣,也没有任何人抽成。大家伙就那么排着长长的队伍令工资,那些下班之后加班的家伙居然还有多的钱。那些干活多,工作卖力的人居然还有奖金。 有了这个开头,下一间工厂招工的时候,只能用盛况空前来形容。 好多人剜门盗洞找关系,就为了让自家的后生进工厂能有个营生干干。这年月的济南城,只有五六十万的人口。招收了两万多工人,差不多把全城青年劳动力抽出了一半儿还多。 如果不是害怕舆论的强烈反对,李枭甚至考虑过雇佣女工。 一时间,街面上游荡的闲汉不见了。经历过上一次的严打,现在又大规模的招工。导致济南城的治安空前好转,每天上班的人们严格遵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规则生活。一到晚上九点多钟,街面上就没人游荡,真正的坐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每个人都有了工作,每个人也都有了奔头。不过好日子里面总是有些杂音,时间进入了八月份。阴沉沉的天就没有晴过,连续一个星期的大雨让整个山东都泡在水里了。 母亲河要闹幺蛾子了!这是李枭最为头疼的事情,如果黄河母亲再次改道来一个神龙摆尾,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朝廷来的邸报上说,河南靠着山东的兰考等地已经成了一片泽国。很快李枭就接到消息,菏泽也泡水里了。距离黄河最近的东明县,更是成了一片汪洋。不但粮食绝收,人口也是损失惨重。 东明县大堤垮塌的时候,东明县令早就带着家眷跑没影了。菏泽知府更加牛,下第一场雨之前已经把家产搬到了高处。黄河决堤的时候,这家伙正在忙着搬家。 李枭气得脑袋冒烟,立刻下令抓了两个家伙押解到济南来。李枭准备开个公审大会,然后把人一刀砍了之后,再上报朝廷。他是巡抚,手里不但有王命旗牌还有尚方宝剑(崇祯皇帝朱由检特批一柄),杀两个六七品的小官儿,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个时候,京城里面派来的按察使卢象升卢大人到了。 要说这位按察使还真不简单,因为他是带着兵来济南上任的。得到消息之后,李枭差点儿气乐了。老子是巡抚也就罢了,没听说过按察使还能带兵赴任的。别人敢这么干,八个脑袋都被砍了。可人家卢象升大摇大摆的来了,一点儿屁事儿没有。 可不合理的事情,朝廷里面从众多言官到六部尚书诸位阁老,对卢象升这种明显违规的现象选择性失明。平日里李枭放个屁,言官们恨不得都得上一封奏章。现如今,却集体变成了哑巴。 来者不善啊! “参见巡抚大人。”作为下属卢象升还是有些觉悟的,到了济南当天就来拜会李枭。当然作为一省的最高司法官员,卢象升还带了几百个下属,一个个盔明甲亮的站了巡抚衙门一院子。相比之下,穿着短袖军装戴着作训帽的敖沧海和满桂,根本就不像个军人。 “按察使大人一路辛苦了!”李枭上下打量着这位卢象升卢大人,这家伙的个子很高,估计没有两米也得有一米九几。敖沧海满桂那样的个头,看到卢象升都得仰视。 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细眉大眼睛,鼻梁高耸颧骨突出。单看五官不是很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很和谐。虽然说不上帅,但却有一股英武之气。尤其是眉宇之间,似乎有杀伐之气。难怪派他来做按察使,据说这家伙在大名府期间。将直隶盗匪最为猖獗的大名府,治理得颇为安定。上任不过一年,就肃清了大名府全部的盗匪。获得了朝廷的嘉奖! 估计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朝廷里面的那些家伙选定,派到济南来和李枭打擂台。 “为国效命,为圣上效忠,不辛苦!”卢象升腰杆挺得笔直,看到李枭一点儿都不紧张。一双眼睛,也在上下打量李枭。 “卢大人一路路途劳顿刚刚到济南,还是歇息两天再开衙办公。”李枭很随意的敷衍,这些都是官话。几乎每个来赴任的官员,都会这么说两句。以至于这样的谈话,日益趋于格式化。 “多谢巡抚大人关爱,可朝廷的公务已经积压太多。本官今日便可赴职!”卢象升拒绝了李枭的好意,噎得李枭一愣。 老大你这么不按套路说话,老子下面没法接啊! “下官经过城门口的时候,看到大人发了布告。说明日要在济南城开公审大会,公审东明县令和菏泽知府,不知道此事是否为大人所批示。”李枭没说话,卢象升却问了起来。 “正是,我准备明天公审这两个不顾百姓死活,只知道顾全自家利益的渎职官员。” “巡抚大人,此事按律应该我臬司衙门来管。而后呈报巡抚大人和朝廷,由朝廷吏部批复之后才能处置。您这样开公审大会,可不符合朝廷规制和大明律令。请巡抚大人将有关人犯交给我们臬司衙门,由下官审讯之后。再呈报给大人和京城吏部刑部,待朝廷批复之后再行处置。”卢象升对着李枭抱了抱拳。 “他们……!”李枭刚要说话,忽然间孙承宗站到了李枭身前。 “既然按察使大人说了,那就按律交由臬司衙门审理。而后,按照朝廷规制办事。” “您是……!” “老夫孙承宗!”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这是个难缠的角色,不可掉以轻心。”孙承宗看着卢象升离开的背影捋着胡子的模样,像极了世外高人。 到底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这是骡子是马不用拉出来溜就知道。对于鼎鼎大名的卢象升,李枭还是敬重的。今天看到他的臭脾气,就知道为啥他会兵败在京城。这种人,就是老于谋国不善谋身。 官场上讲究的是一个混字,即便心里操翻了人家八辈祖宗,面上也得拱手给个笑脸。为此,专门弄了一个名词儿叫做城府。据说城府深的家伙,行动坐卧都是循规蹈矩宛若僵尸。可肚子里的七巧玲珑心,却让他们的政治对手叫苦不迭。 卢象升这样的人,跟城府俩字儿天然的八字不合。不过李枭倒是挺喜欢这样的,至少这样的人说话不用你总是猜。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得跟两个蠢货一样猜来猜去。只要没修炼到心心相惜的至高境界,总会有猜错的时候。 “今天小虎还有您家之杰回来,您不去看看?”气氛有些尴尬,李枭不得不没话找话。今天山海关陆军军官学校的第一期毕业学员,除了几个被任命为教员之外,剩下的全都来到济南,准备参加即将组建的第三师。 “不去了!老夫现在是布政使,山东的民生政务才是老夫该关心的。今天郊外收土豆,老夫这就去看看。能看到填饱肚子的粮食,还看什么这帮小毛孩子。”孙承宗显然心情不错,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土豆的产量。山东因为气候的关系,土豆的收获要比辽东早那么几天。 为了帮助李枭推广土豆和玉米,老家伙是没少费心思。他也知道,朝廷里面的那些大佬们,就等着李枭栽在土豆和玉米上。如果土豆和玉米欠收,老百姓没有饭吃造成民乱。估计就算是皇帝,也扛不住那些言官的压力。 “今天收土豆么?”李枭是个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听说今天土豆收获,他立刻决定去看看土豆。这可是济南人民,下半年嘴里的嚼谷,马虎不得。 “是啊!” “一起去!” “你不是要去看小虎他们?” “他们没土豆值钱!” 李枭和孙承宗坐着马车来到郊外的时候,地里面到处都是收获的农民。一个老农牙都掉了几颗,趴在地里俩手不断的刨活像一只大号土拨鼠。 他身边放着几个拳头大粘满了泥土的土豆,忽然间老家伙中风一样的嚎了起来。众人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老家伙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颗羊头大的土豆哭得像是个月子里的娃娃。 当初种下土豆的时候,他还骂了官家几句。现在他恨不得对官家狠狠的磕几个头,祖祖辈辈没有过这样大的丰收。仅仅是这一亩地,差不多就能收上一千多斤。亩产一千多斤粮食啊,活了快六十年就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好东西。 快六十岁的人,饥饿就像是附在骨头上的蛆一样,不断啃着他的灵魂。一甲子的年纪,能吃饱饭的年景一只手能数过来。现在看到了这样的粮食,怎么能不激动。 热闹的劳动场面感动了所有人,李枭也撸起袖子下地帮着收土豆。 手在藤蔓上一抓,猛的拔出来。就带了一大串儿的土豆出来,然后用小锄头一点一点的刨,很快就刨出了五六个土豆,最大的居然有香瓜大小。佃户们狼一样的看着这个来抢食的家伙,有些小伙子已经想过来揍李枭。不过看看李枭身边站着荷枪实弹的护卫,还是放弃了这一想法。土豆很多,让他摘一两个也没啥。庄户们总是习惯于自我安慰! “下官参见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胖胖的县令刘福禄听说李枭来了,立刻飞快赶到现场。虽然他也是读书人,不过官职跟李枭相差太多,这种级别的大佬来到自己地头,还是的尊重一下。 人胖就喜庆,穿着绿色的官袍一路跑过来,就像是远处滚过来个西瓜。站在李枭面前气喘吁吁,脸上的汗水小溪一样流淌。 “县令大人不必多礼,这官田里面的土豆收获了。这一下,父老们可以吃饱肚子喽。”李枭看着庄户们把土豆聚拢起来堆得像是个小山,嘴就不自然的咧开。 “全赖大人一力推广,不瞒巡抚大人您。当初说把一半的官田都种上土豆的时候,下官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种下去会有什么样的收成,现在下官对巡抚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您看这些土豆,差不多就够乡农们吃的。要是玉米收获了,今年正经的能过一个好年。”胖人不能笑,一笑脸上的褶子就多,看上去像是个包子。 “这土豆啊!亦菜亦粮,总吃土豆的话胃会反酸。玉米才是真正的粮食,只不过亩产没有土豆这样惊人罢了。可总也比麦子的产量要高,有这东西垫底。济南府周边的百姓,今年能过个丰收年。 再说这一茬土豆收过了之后,还能补种一茬薯类。那东西也叫地瓜,亩产高于玉米比土豆也少不到哪里去。你跟农户们说,让他们多抓些猪崽子。现在有了粮食,多养一些猪。猪粪多了,就是最好的肥料。山东土地被耕作了几千年,地力早就不堪重负。多用些肥料,也给土地一些滋养。” 按照古老的规矩,土地要耕作三年休养一年,这叫做养地。可现在山东足足有两千多万人,尤其像是济南这样的地方,土地严重不够用。人均耕种土地那么少,还谈个屁的养地。 大地母亲的**也不是没限度的,土地的肥力不够,直接后果就是农作物产量的减少。越少,就越多种。结果形成了恶性循环,在没有化肥的情况下,猪粪是不错的肥料。 “啥?巡抚大人您说,今年收过一茬土豆之后,还能再种一茬那个什么地瓜?”刘福禄瞪大了眼睛,李枭忽然间发现。这小眯眯眼儿瞪起来还挺大! “是啊!还能种一茬地瓜,估计到了地上冻之前就能收获。那东西也是亦菜亦粮,不过吃多了对胃不好。用来喂猪不错!”辽东今年就种植了大量的土豆和地瓜,玉米反而种得不太多。现在李枭正在疯狂收购猪崽子,准备在辽东兴办上十几个大型养猪场。 他娘的在辽东,吃海鲜都吃得浑身腥味儿了。必须让当兵的有肉吃,大肘子就不错。 刘福禄“哏喽”一声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土豆就够让人意外的了,现在又出来个地瓜。真要是这么种下去,今年就会是个大肥年。往年缴纳赋税的时候,都是闹得鸡飞狗跳的。那是真从百姓嘴里往外抠粮食! 年景不好的时候,逼死几口子,又或者是举家逃难的也是常有的事情。今年算是大治,吏部就算是再混蛋,赋税足额缴纳考评也得给个优秀。自己这就算是官运亨通,刘福禄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花些银钱,也要留在这山东济南府当官儿。 这位巡抚大人一上任,就用了耿忠明和尚可喜这俩家伙。济南府周围百十里之内再无匪患,这俩人是真凶啊。刘福禄可是亲眼见过,人头是成车成车拉回来的。 身为县令他还是知道些真相,这些可不是平日里杀良冒功,杀的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都是经过监军亲自审问,又或者是在剿匪时杀死的盗匪。现在的济南治安,可比几年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往年这时候,哪里还能安心在地里干活儿。都提心吊胆的防着土匪下山抢粮食,土匪也是要吃饭的。 “晕什么?吩咐你的事情,赶紧去做。不然猪崽子价格涨起来,那时候可就晚喽。”孙承宗抖落着手上的土,打发侍卫喊乡农过来把土豆拿走。拍着刘福禄的后背,一副关心后辈的模样。 “谨遵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的吩咐。”刘福禄拱拱手,立刻吩咐县丞去办理。 县丞撒腿就跑,刘福禄要是升官儿了,他被提拔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济南县今年的赋税将会足额交齐。这都多少年了,济南县从来就没足额缴纳过赋税。为了这,他和县令是年年挨批。可老百姓太穷,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钱粮缴税。 “今年有官田的带动,估计明年私田也会买土豆种子种土豆。这样从济南府开始推广,一直慢慢的推广到整个山东也用不了多少年。别看农民不识字,可最是务实。只要见到实惠,他们改变习惯比谁都快。”孙承宗看着欢庆的人群,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他最想见到的场面,和平,安定,百姓们在土里面刨食,在工厂里面做工领工资。不用担心异族的铁蹄,不用担心酷吏的盘剥。大明天下要都是今天这个样子,那该多好。 李枭赶忙扶住孙承宗,上了年纪的人弯了这么长时间腰,万一弄个脑血栓那可就亏大了。 一个年青的壮实后生跑了过来,烧鸡没动顺子就迎了上去,一手按在左轮手枪上一边喝止。 “俺是来帮着俺爷爷还赌债的,大人俺爷爷叫张二牛。他说欠你一百斤土豆!”见顺子不让过去,后生干脆在一边大声喊。 “让他过来!”李枭笑着摆摆手,他这才想起来当初还在地头打了个赌。赌注就是一百斤土豆! “这是俺爷爷输给您的土豆,那花布……花布……!花布让俺送给了前边村子的二丫,了不起俺再弄一百斤土豆顶给你。”后生站到李枭面前,土豆往地上一放,傻乎乎的开始挠脑袋。 “你爷爷的搪瓷罐子,我也没带着。正好就两抵了,回家好好照顾你爷爷。下苦下了一辈子的人,今后都是好年景,可得多活几年享享清福。” “俺爷爷,俺家自然会好好供着。俺爷爷说您是个好官儿!”后生说完,鞠了一个躬扭头就跑。大小伙子看到生人说话,害羞得像个大姑娘一样。 “还是乡下孩子淳朴啊!哎呦……!老夫这把老骨头不管用了,这刚刨了几个土豆,腰就酸的不行。”孙承宗在李枭的搀扶下坐到树荫下面,李枭从顺子手里接过军用水壶递了过去。 “今年咱们济南府富了,可菏泽那边还遭着灾。粮食还是不够用,说不得今年要加一些赋税,多收些土豆和地瓜,让菏泽那边的百姓不至于饿死。” 说到天灾,孙承宗就叹气。该死的陈海龙把府库弄得能饿死老鼠,如今赈灾皇帝下旨拨钱粮。可户部就说没有,只能按照皇帝陛下的数额砍去一半拨付。剩下的就得山东自己想办法,想要不饿死人闹民变,李枭只能在济南抽重税,养活菏泽的灾民。 李枭也是没办法,一个人两个人自己掏钱就养活了。这黄河肆虐,受灾的百姓足足有几十万人。这可是几十万张嘴,每天得山一样的粮食往里面填才行。 “地瓜的种子已经运过去,如果抢种的话或许还能在地面上冻之前收上来一些地瓜。李中梓先生已经去了再去,大灾之后要防大疫。这水灾,通常都跟瘟疫连着。他娘的老子第一年主政山东,黄河就这么不给面子。”李枭看着老天爷,比划了一下中指。 “你小子!”孙承宗一巴掌拍掉李枭的手掌,“这黄河十年九涝,不是你来不来的事情。河堤年年修,可年年都决口。多少年了,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涝了还是好事儿,至少你还能补种庄稼。旱灾才是真正的灾难,赤地千里一滴雨水都没有。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样。那种绝望才让人害怕!” “没说的,多多的存粮以备不时之需。咱们回吧,看看虎子他们。” “回!”想到还有一屁股烂事儿,孙承宗刚刚的开心也就散了。 “恭送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一直到马车离开了视线,刘福禄才直起腰。 刚刚踏进巡抚衙门,就看到李虎兴冲冲的跑出来。拉着李枭的胳膊:“大哥,俺当爹了。” 第三百四十章 烟容给李虎生下了个大胖丫头,据说足足有七斤八两。这是李家这一代第一个孩子,可惜不是个男丁。不过,得到讯息的李枭还是很高兴。 “虎子,批你两个月假期回去陪陪烟容。咱家不兴那个,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都是一个样子。”李枭必须提醒一下,这年月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因为生了女孩儿,在婆家待不下去的大有人在。 “算了!不回去了,现在部队正在招兵。哪哪都缺人,我现在是营长了。这时候把部队丢下回去看媳妇儿?那样我的脊梁骨会被人戳折的!”李虎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回去好好带你的兵,等过年时候再回去看。”拍了拍李虎的肩膀,到底长大了。十六岁的年纪就知道担当,这很不容易。 土豆的成熟,让李枭的人望达到了极点。济南府的百姓们,对这位极力推广的巡抚大人极为敬佩。连带辽军出去的时候,胸脯头挺得高高的。 那些准备看李枭笑话的家伙,则是愁眉苦脸。亩产千斤的粮食,梗古以来就没有过。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可地里面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土豆,却是实实在在的。 让家丁买些回去,不管是蒸还是煮,吃了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高产粮食。 能混到地主的,一般都不是白痴。傻子也知道,地里面打出来的粮食越多越好。于是地主们开始大规模的购买土豆,作为第二年的种粮。而且这股风潮,正向远处蔓延。 都知道济南出了高产的粮食,甚至遥远的淄博听到消息之后,都有人专门派家丁来采购一些土豆。这就导致土豆今年虽然丰收,但价格却被炒得奇高。耕种官田的庄户们牛皮哄哄,鼻孔朝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咬死了,一斤土豆二十个大子儿。谁家敢降价,大家伙就去扒了他家的房子。让这户人家睡到野地里面去! “吴昌时来问,说是今年赋税按照什么缴纳。他说农户们土豆丰收,今年官田的税赋是不是要加一些。我给回了,百姓们日子过得苦。今年刚刚好一点儿,就加租子。看看那些还光着屁股的百姓,怎么就有那个心加租子。”吃完饭的时候,孙承宗还是气哼哼的。 “他是藩台,府库搞得满满当当才是他的功绩。光屁股的百姓不关他的事情,他脑子只有升官发财。你看看咱们周围的官儿,还不都是这德行。 明面上嘴里都是之乎者也的,可哪个肚子里面不是男盗女娼。大明朝二百多年,海瑞、于谦那种官儿才多少。贪官却像是过江之鲫,说到底这就是人性。”李枭无所谓的夹着菜。贪污、搞政绩工程这种事情,不但是大明官场。纵观中华历史,不管是哪个皇帝当政,都没少得了这种事情。 说穿了,贪污才是符合人性的事情。道德高洁如圣人一般的官员,历朝历代都是稀有品种。开国时代历经战乱,物资匮乏的情况下还好些。可一旦历经几代人的修生养息之后,物质极大丰富之后这种事情就愈演愈烈。甚至连皇权,都拿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因为治理天下还得靠官。庞大的官僚集团好像一头饕餮巨兽,不断的吞噬着民脂民膏。最终,把国家推向崩溃的境地。 这就是为什么,中华每经历两三百年就会来一次系统崩溃的原因。 说一句可笑的话,这种斗争中皇帝其实是和百姓们站在一起的。庞大的官僚集团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就皇帝来说这天下都是皇家的。皇帝就是老板,他天然的就会怀疑手下这帮王八蛋是不是贪了老子的钱。 于是皇帝就反腐,于是官员们就会反抗。于是国家就会发生混乱,直到反抗的官员们再换一个老板。天下太平,该贪的继续贪,该享受特权的继续享受特权。大家你好我好的再过几百年,之后继续重复循环。 “你小子有些消极啊,出了什么事情?”孙承宗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枭,这样说话不像是李枭惯常的态度,事出反常比为妖。 “毛文龙传来消息,辽东那边出了些事情。一些咱们任命的县官儿,又玩起了以前那一套。我让毛文龙杀几个,那里是前线,万万乱不得。” “辽东这刚刚好一些,的确不能像内地这么搞。杀几个震慑一下也好!” “孙老,我有个傻想头,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你给参详参详?”李枭忽然放下了饭碗,很正式的看着孙承宗。 “你小子这样正式的说话,保准是大事情。说吧,老夫还扛得住。”孙承宗也放下了筷子。 “这样,我想着咱们以前让每个村寨自己选村长。现在我想着,每个村寨按照人口比例,选出几个代表来。然后全县的代表一起出来,在全县选出一个县令来。您说这方法可行么?” 孙承宗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听起来倒是不错,这人选都是大家伙选出来的,似乎是个好法子。不过你想过没有,村民们选出来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有一颗公心。万一这里面有个财主,他私下里塞给这些代表们钱财或者别的利益。那岂不是谁钱多,谁就来当县太爷?拿官儿当买卖干,那你说他上任之后能不把本儿捞回来? 这样人的当上官儿之后,还会想着为百姓谋福利?为自己谋福利还差不多!再说咱们乡民愚钝民智未开,现在其实就有人私下里给同村人发钱财,然后大家选他当村长的人。 百姓是短视的,他们不明白这是你在给他们权利。他们只会认为,手里那一票值多少粮食。到底是一头羊划算,还是一只猪崽子划算。至于村长当选之后,会不会贪污纳贿,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你说的这个法子,得等到民智开化。百姓们知道自己的权利之后,才能施行得了。这一天……!嘿嘿!老夫认为,没有一两百年之功,绝难做到。” 孙承宗的话让李枭很泄气!这是一个从教书先生,成长为皇帝老师的人。宦海沉浮几十年,眼光经验何等老辣。皿煮那一套需要驯化,至少要百姓开化知道自己权利才行。 现在的百姓,百十个人里面找不出一个识字的。发一个布告,都得专门派个人挨个村的念。想让他们明白自己的选举权不是一只猪崽子,或者是羊羔子非常困难。 千百年来形成的统治制度,虽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但这个系统还是可以正常运行,如果自己贸然换一个操作系统,很可能导致硬件不匹配而崩溃掉。政治改革失败的后果,李枭不敢想。 不切实际的那一套东西,彻底被李枭扔到了九霄云外。还是好好想想,先怎么把山东治理好再说。 菏泽遭了灾,自然出现了许多无家可归的赤贫者。 官府来人贴出告示,一个留着山羊胡像是很有学问的人摇头晃脑。告诉大家,如果想要有饭吃可以去辽东。只要到了辽东就分给土地,至于房子需要自己搭建。开了春,官家会发放砖石你自己盖。 反正也没饭吃,从这里到登州一路还可以享受官家的饭食。到了登州,还有官家免费的船可以乘坐。最吸引人的就是,到了辽东可以分到田地。而且第一年免除赋税,第二年的赋税也会减半。 这对赤贫者是具有强烈吸引力的,拥有自己的土地。就是没遭灾的时候,他们也从来没敢想过。如今有这样的好事,好多人心里甚至有些感谢这一场水灾。 李枭只想把辽东的人口尽快恢复,那里现在是真正的地广人稀。相对于喜欢玩神龙摆尾的黄河,辽河就要老实多了。除了辽河北岸经常会被淹一下,南岸总的来说还算是好。现在北岸在后金控制下,洪水泛滥的问题需要皇太极考虑,而不是李枭。 山东的人口跟辽东比起来,就显得太过富裕。整个山东满满当当的挤了两千多万人口,李枭觉得移民到辽东几百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断有人随着官府的队伍北上去了登州,然后乘船去辽东踏上那片未知的土地。民间开始流行一种说法,叫做闯辽东。 李中梓到了菏泽,自从听李枭说,蚊蝇是一切疫病之源后。他就在当地施行了严格的防疫措施! 每个居民点都修建了十几处厕所,只要抓到随地大小便的人,就罚他掏厕所,直到再抓住下一个为止。 灾民们想要领到吃食,全都得把身上洗得干干净净才行。每天都有人在粥场巡逻,只要看到脏鬼,就会一顿毒打赶出去。好多人觉得,即便是没遭灾之前也没这样干净过。到处都有人宣传,喝生水会得疫病的消息。出于对瘟疫的恐惧,老人们开始管束后生们不准喝生水。想要喝,也得是烧开了之后晾凉了的凉白开。 严防死守之后,菏泽终于没有发生大的疫情。同时,菏泽也少了近十万人。都是破家的赤贫者,没有活路之下只得去未知之地碰碰运气。 耿忠明和孔有德已经肃清了泰山附近的土匪,正在乘胜挺进沂蒙山区。那里是多股土匪的老巢所在,也是剿匪是否会成功的关键。 经过大半年的剿匪,耿忠明和孔有德忽然爱上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两个家伙都解决的参将的官职问题,手下人也多有晋升。最让他们感觉到欣慰的是,他们的饷银从来就没有拖欠过。按月发钱这一条,李枭从来都是说话算数。这日子,可比在孙元化手下经常拖欠七八个月饷银舒服多了。 不但按时发工资,还按时发奖金。 经过监军的审查,一颗人头五两银子。这是大明军方的官价,鞑子或者犯边的蒙古人就是这个价钱。遇到李枭名单上的头目,那就就了不得了。从十两到一百两不等,反正排名越靠前,脑袋也就越值钱。 以至于有几股土匪走投无路之下,想要投降最后还是被孔有德、耿忠明砍了脑袋。投降?老子的奖金可怎么办?你们的脑袋,可都是跟白花花的银子关联。 李枭的手段再一次印证了一个定律,只要一件事情跟钱包有关系,那就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孔有德和耿忠明剿匪剿上了瘾头儿,一脑袋扎进了沂蒙山区里面。别的先不说,先得把过年的钱剿出来才行。一年到头,家里老婆孩子总得做一两身新衣服吧。 家里传来消息,家里的后生好多都进了工厂里面做工。一个月有二两银子的工钱,二两银子。攒个半年,就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那些年纪小的,官家还办了学堂。他们这些官兵子弟,进学堂是免费的。 读书啊!这可是多少人家祖祖辈辈的梦想,能拿笔读书写字,谁还会拿着刀子敢拼命的勾当。消息传回来之后,好多杀才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等到收到孩子们邮寄过来的信件时,好多刀斧加身都不嚎一嗓子的汉子,捧着信哭得像是个月子里的娃娃。老子家里要出读书人了! 一般这个时候,军营里面认识俩字儿的家伙会特别吃香。好多人上赶子巴结,就为了能听一下孩子写出来的信到底说些啥玩意。 孔有德和耿忠明渐渐发现,这支军队不知不觉间似乎发生了变化。现在如果他们再鼓动这些杀才们造反,估计自己先被干掉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当然,这里的造反特指李枭。如果造大明皇帝的反,估计这些杀才们还是会力挺老大。因为在军营里面,李枭和大明皇帝是两回事儿。 哥俩儿喝酒的时候仔细想了想,这种分歧似乎是在发饷银的时候开始的。当军卒们走到军需官面前,报上自己姓名之后。军需官都会把钱直接发给士卒们,然后告诉他这是李大帅发给他的银子。 久而久之,“俺是李大帅的兵”这种话也逐渐流行起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济南人的好日子来了,山东人的好日子也可以预期。可与蒸蒸日上的山东相比,整个大明帝国可谓蒸蒸日下。 朱由检烦闷的看着战报,西安被那些乱民攻破了。陕西提督岳林战死,巡抚毛一鹭被乱民抓住,硬生生的用火给烤死了。据说乱民的头头,叫什么高迎祥的割了毛一鹭的大腿宴请众将下酒。 “哎……!”朱由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陕西这一次战死七品以上官员达百余人。民众伤亡更不知繁几!整个陕甘糜烂成了一片,就算是发兵夺回来,没有十年的休养生息,休想恢复到原先的水平。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从死鬼老哥手里接过大明帝国的最高权利之后,才知道这个绵延了二百多年的大帝国,其实已经是外强中干,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 辽东的努尔哈赤连年的闹腾,戍卫辽东的李枭就像是一只吸血鬼,不断的从朝廷往外抠银子。这银子不能不给,也不敢不给。如果辽东失守,下一个目标就会是京城。山海关距离京城,骑快马两天的路程。就算是后金大军行进,至多也就是五六天。 朝廷没钱就得加税,山东河北已经穷得掉渣儿,挖地三尺也挖不出个多少钱出来。江南富庶,可江南的税赋已经加到了一个危险的地步。如此高的税率,直接后果就是江南的土地兼并,再次掀起了一个高潮。 官绅不纳税不服徭役,这是太祖他老人家定下来的规矩。代表朝廷尊重读书人! 江南的那些财阀们,把这一条是吃尽占尽。土地连年兼并,据说已经有了大户人家的土地,你走两天都走不出去。在税率的高压下,庄户们更加愿意把自己的土地卖给官绅老爷们。然后自己全家当佃户,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税吏。 永州蛇的故事只是传说,但好多江南百姓真的宁可面对可怕的毒蛇,也不愿意面对那些税吏。 辽东是战场收不上来赋税还得搭钱,山东河北穷得掉渣儿没钱。江南有钱收不上来,湖广和四川那些地方,蛮夷杂处。别说收钱,能保证太平就不错了。 能下手的,也只剩下辽阔的大西北了。陕甘是汉唐都城所在地,关中一直都有富庶的传闻。朱由检相信了大臣们的话,把要钱的手伸向了陕甘。 现在结果来了,仅仅两年时间,民乱就呈铺天盖地之势。光大股的反贼就有十八股,至于小股的反贼。毛一鹭活着的时候上折子说,他也不知道有多少股。 洪承畴在陕西的时候,还能镇得住陕西。可出于制衡李枭的目的,钱谦益他们把洪承畴调到辽东,说是跟着李枭历练一下。洪承畴一走,陕西彻底乱了。以至于现在西安都被乱民攻陷! 朱由检知道,钱谦益和东林党的那些大臣们嘴里口口声声为了大明社稷。可实际上,全都是为了他们江南财阀的利益。 虽然知道,可朱由检也没办法。他们的力量太大了,大到了朱由检都不是对手的程度。朱由检相信,只要自己开始施行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说不定会受到大内侍卫的刺杀。 这个世界可靠的人太少了,能够十分信任的只有王承恩这个老太监而已。后宫里面甚至自己的老婆,都是江南财阀势力进献上来的。周皇后的老爹,就是江南的一家财主。 至于王体乾……!这老家伙和钱谦益他们走得太近了,朱由检对他的信任是日益降低。 无可信之人,无可用之人。这就是朱由检现在的囧境,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后悔匆匆忙忙的干掉了魏忠贤。或许,老哥说的话是对的。魏忠贤这人虽然坏透了,但他能在江南那些财阀们身上抠银子。朝廷里面不但需要道德高洁之士,也需要一些无耻小人。 现在朱由检对水至清则无鱼,还有和光同尘这两句话有了另外一种理解。或许这种理解,才是对这两句话的正确解释。 “万岁!夜深了,您该安置了。敬事房说,新进选进来的宫娥有些不错的,奴才给您……!”内侍总管徐应元看到朱由检不善的眼神儿,立刻住了嘴。 “把王承恩、骆养性唤过来,朕有事吩咐。”朱由检重新把目光落在奏章上吩咐道。 “诺!”徐应元应了声诺,转身去吩咐小黄门去找人。 “把王体乾也叫上吧!”徐应元刚刚走到门口,朱由检又吩咐了一声。 “诺!” 到了夜里,宫门都会落锁。王承恩和王体乾都住在宫里,骆养性现在带着锦衣卫掌管宫门戍卫。外臣进不了,这三位还是能进得来的。 很快这三位就赶到了乾清宫,规规矩矩的站在朱由检的面前。西安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现在皇帝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这时候可不能说错话。 “李枭在干什么?”虽然没点名,但骆养性也知道是问他的。 “呃……!锦衣卫最新的邸报上说,李枭在山东弄出一种新的粮食。亩产达到了千斤,估计济南的百姓今年不会挨饿了。另外李枭正把菏泽的灾民,大规模的向辽东移民。一些无家可归者纷纷响应,离开山东去辽东的人,预计会超过十万。 耿忠明、孔有德部剿匪成果显著,现在济南城周边百里无盗匪。现在他们二人,已经率部进入沂蒙山区剿匪。相信不日,定然会有捷报传来。” “还真是不错的山东巡抚,一年时间就把山东治理成了这样。又是种粮食,又是剿匪的。山东人摊上了一个好巡抚,朕很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把他弄到陕甘去。由他来做陕西巡抚,也不会有毛一鹭之败。”朱由检把战报扔到龙书案上,上面印着被掐出来的指痕。 “启禀万岁,陕西原先有洪承畴先后击败了几股乱民。现在调防他到山西对付蒙古人,似乎也不合适。这一段时间,蒙古人还算老实。不但宣府没有任何动静,连大同也是一样。老奴以为,应该调洪承畴重回陕甘,剿灭那里的乱民。”王体乾腰弓得像是只虾。 王承恩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说话。大哥怎么乱出主意,太祖皇帝的铁牌还戳在宫门口,内监不得干政! 随着地位的提高,王体乾现在越来越多参与到政务里面。这让王承恩非常担心,侍候了这位主子十几年,最是了解朱由检的脾气秉性。 “是啊!洪承畴调回陕西,这也是个办法。可山西谁来守?大同是京师西部门户,丢了大同京师和陕甘的联络就会被切断。” “大同可由兵部右侍郎杨嗣昌把守,此人心思细密且有用兵之才,可堪大任!”王体乾再次提出了一个名字。 “哦!你这老奴倒是对朝廷的人脉很熟,干脆朕指派你去吏部好了。” “老奴惶恐!”王体乾立刻垂下脑袋,不敢再言语。 如果说朝臣里面能让朱由检信一些的人,杨嗣昌算是一个。现在王体乾一下子要把他支到大同去,朱由检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呃……!老奴觉得,此事应该问问诸位阁老与大人们。”看到朱由检皱眉头,王承恩赶忙出来打圆场。 “问他们……!”朱由检一笑,这些家伙都是蛇鼠一窝。只要能保证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管乱民占不占西安。 “你们说,如果让李枭去陕西剿匪,那怎么样?”朱由检忽然问道。 “万岁!如今山东刚刚安定下来,乱匪也没有全数剿灭。如果这时候调李大人去陕西,那山东一旦出了事情,那可怎么办?” “哎……!可惜李枭只有一个,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介武夫,打仗是一把好手。没想到,治理地方也这么有本事。居然弄了亩产千斤的粮食出来,王体乾你和李枭熟悉。你派人跟李枭联络一下,问他愿意不愿意去陕西。”朱由检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拿李枭当救火队员用。管怎么样,先把西安收回来再说。 “诺!” ************************************************* 金秋十月,玉米终于能收了。李枭还是习惯把这东西叫做苞米,用碾子碾碎了熬上一锅苞米茬子粥,喝在肚子里面暖洋洋。这是早上最好的吃食,比小米粥还让人觉得暖胃。 孙承宗非常喜欢苞米茬子粥,每天早上都得喝上一碗。一把年纪的人,把萝卜条在嘴里嚼得“咯吱支”直响。看起来牙口不错,不需要镶假牙。 “昨天京城来人了,送来了王体乾的一封信。信里面说了陕西现在的糜烂情势,还问我该怎么平灭陕西叛乱。我看那意思,就是想让我去陕西平乱。您说这回信,我该怎么回?”李枭喝光了碗里的苞米茬子粥,把碗往桌子上一放。 孙承宗好像没听见,嚼着罗布条子。慢条斯理的吃完了苞米茬子粥,这才学着李枭的样子放下筷子和碗。德川千姬立刻奉上两盏清茶,侍女们开始扯桌。 “这是好事情啊!你先答应下来。”孙承宗“嘿”“嘿”的坏笑。 “答应下来?那我不得去陕西?万一真调我去了,那可怎么办?辽东的后方就是山东,咱们没了山东支撑啥也不是啊。” “你小子,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当初你是怎么忽悠魏忠贤的?如今你就怎么忽悠王体乾,把事情先答应下来。然后你就说,你手下只有一万八千人。这点人马要镇守辽东,还要在山东驻防根本不够用。希望朝廷批准咱们在山东招兵! 这样,第三师的编制问题就解决了。现在虎子他们已经把军官训练得差不多了,第三师的架子已经搭起来。现在还不趁着这机会,把兵源召满了还等什么。”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李枭一拍大腿。 当初一师二师招兵的时候,有魏忠贤和陈海龙打掩护,再说那时候兵部尚书是崔呈秀,批个编制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有个几百家丁算不得什么。可私自募兵,这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李枭这种巡抚级别的官员想要募兵,也得奏请朝廷同意,之后还得在兵部报备才行。 李枭还正愁,怎么把第三师的编制问题解决了。没想到,这犯困就有人送枕头。 “朝廷让你去陕西,自然就会答应你招兵的要求。这招来了兵,总不能空着手吧。朝廷是不是拨付一些粮饷?拨付了粮饷之后,这些兵是不是要训练个三五七年?” “我操!”李枭惊讶的看着这老狐狸,这他娘的坑死人不偿命啊。这年月,连皇帝都敢坑的还真少见。 “这种事情,你小子干得比老夫熟稔,还用老夫说?总之,一是要粮二是要饷三是要编制。如果朝廷逼得急了,倭国人大规模进攻一次山东,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倭国人来自于海上,谁敢说他们什么时候来?嘉靖年间的倭乱,不就是这些人闹的?” 李枭现在是对老狐狸无比钦佩,要了钱粮之后,再请德川家康派人武装大游行一回。山东的事情搞不定,朱由检也不会把李枭往陕西调。 “好,我这就回信给王体乾。” 王体乾接到了李枭回信,心奋莫名。能让李枭去陕西,这可是一件好事情。听说李枭现在把山东搞得不错,钱谦益他们正商量着怎么派人去山东摘桃子。 这些年,东林党没少动往李枭手底下掺沙子的想法。只是这东西在辽东很难实现,那地方是前线。说不定哪天鞑子就打过来,再说辽东那地方天寒地冻的,谁没事儿愿意去那地方遭罪。 终于说动了几个,派到辽东去当县令啥的。结果去了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暴尸荒野。反正是万恶的鞑子干的,想要找凶手只能去朝皇太极要。 吃了几次哑巴亏,钱谦益也就绝了派人去辽东的心思。可山东不一样,山东又不是前线,就不信你敢公然的杀官。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杀官的事情李枭是不敢做的,毕竟李枭不想造反。 好吧!老实说,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造反的实力。从朱元璋先生那里算起,大明朝国祚已经持续了二百多年。二百多年的时间里,大明百姓早已经认定朱家皇帝的正统性。这种从心理上的认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瓦解的。 “枭哥儿,来整两盅。”敖沧海拉来了满桂,手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满桂一挥手,就有人抬上来一只肥羊。 哥仨就在巡抚衙门的大厅里面,点燃炭火盆烤全羊。 “老天爷保佑,俺老敖终于有后了。”敖沧海对着空气晃了下酒碗,一口抽干了碗里的酒。或许觉得一杯酒难以酬谢老天爷,倒上之后又干了一碗。 “种上了?”李枭看着敖沧海胸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种上了,他娘的不枉老子忙活了整整俩月。他娘的,比挖战壕还累。”敖沧海拿着小刀子,削了一片羊肉在盐碗里面抹一下就塞进嘴里。 “嘿嘿!那啥……!我相好的也有了!” “啪嗒!”酒碗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看到满桂羞嗒嗒的样子,李枭吃惊的连手里的酒碗都掉地上了。这就是杀人如麻的满爷?他居然会……害羞? “我说老满,一个大老爷们儿,日个女人算什么屌事儿。呃……!还真是他娘的屌事儿!干!”敖沧海愉快的和满桂干了一杯,算是俩父亲在互相祝贺。 “别提修战壕好不好,提到修战壕我就想起浑河边上的那天晚上。” “哎……!那时候咱们真的不堪一击啊!白杆兵,戚家军都是好样的。说句良心话,论火器他们是比不上咱们的。可论擒拿格斗,军阵战术他们比咱们这些兵强太多。 可就是那些强兵,依然不是鞑子兵的对手。大金子他们死的冤枉啊!”老敖有些惆怅,倒了一碗酒洒在地上。 “老敖!鞑子兵就算是再厉害,现在也只能退守辽河北岸。如果不是咱们的兵力太少,早就北上干掉他们。可惜啊!不算第三师,咱们一共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这点儿兵力要守山东,要守辽东,还得照顾好长兴岛。捉襟见肘啊!”满桂咂吧了一口酒,表情非常无奈。 “我也想多招兵,可没办法啊。钱,钱从哪里来。这些年,老子光忙活钱了。可你看看,如今咱们的家底里有多少现银? 今年辽东好容易算是实现了自给自足,总算能腾出点儿钱来搞第三师。老二都跟我说八百回了,想要造一艘战舰。可我硬是压着,就是因为没钱。偌大的渤海和黄海,只有三艘五桅大船是远远不够的。老二今年就没怎么上岸,都在海上飘着。想想这些,我就觉得难受。 十八岁了,也该成家了。”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咕嘟”一口灌下一大口酒。 “枭哥儿,这算是不错了。现在你成了山东巡抚,这第三师兵部也批了文书。过完年我带着兵在山东走一圈儿,也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辽军的军威。省得一天到晚,这事儿那事儿的,讨人嫌!” “就是,地方上那些杂碎的县令、府台、道台,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还有那些大户,居然敢打咱们复员老兵的主意。活得不耐烦了,上一次还是杀的少了。”敖沧海身上流露出浓重的杀意。 年前都会有老兵退伍,一些老兵回到家里却被当地的大户欺负。折断时间,陆陆续续有这样的消息传回来。李枭觉得,过段时间需要满桂带着骑兵在山东转一转,遇到自家弟兄受到欺负的,也给撑撑腰壮壮胆气。 “哼!鞑子咱都不怕,还怕这些大户?第三师组建起来之后,凭借咱们现在的家伙。老子带兵踏平沈阳,把皇太极那王八蛋再抓回来。 当初跟咱们口口声声说的多好,可现在全都变了。他娘的,不揍他一下,这小子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已经让袁崇焕出兵去大凌河了,今年冬天咱们先下手为强。干掉一批鞑子再说!” “怎么在这就喝上了。”哥仨正在说话,忽然见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仔细一看,却是孙承宗。 “孙老!”哥仨站起来齐声说道。 “给老夫也弄把椅子,这羊不错。”炭火映照着孙承宗的脸膛红红的。 李枭连忙给搬了把椅子,找个炭火最小的方向,安排孙承宗坐下。 “刚刚听你们说到皇太极,这鞑子暂时还不能灭掉。咱们在朝廷里面树敌太多,皇帝用咱们,同时也在防着咱们。所以啊,后金还是得存在一段时间。而且……!咱们还得让后金闹出点儿动静才行,不然怎么凸显咱们顶在北边的辛苦?” “孙老!您这是……!”李枭猛的一抬头,老家伙拥有无与伦比的政治斗争经验。他说的当然是有道理,可问题是……,让后金闹出动静来,要闹哪样儿? “你和廓尔柯蒙古的格日图交好,皇太极的老丈人是科尔沁蒙古大汗轧乌提胡力。听说最近,皇太极又赢取了轧乌提胡力十三岁的孙女,博尔济吉特氏。他联系西边的科尔沁部落干什么呢?” “他要绕过锦州防线,南下犯边。”李枭立刻想到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皇太极带着八旗劲旅,绕过关宁锦防线。绕道科尔沁草原,攻击宣府、大同。甚至进攻居庸关,进占遵化威胁昌平。 “哦,你小子的脑子倒是蛮灵光。与老夫所料不差!”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刻传令袁崇焕进攻大凌河。一定要把皇太极的注意力,吸引到锦州这边。”李枭立刻窜了起来,不敢想象鞑子进攻河北,会对当地民众造成多么大的破坏。 李枭清晰的记得,历史上多尔衮犯边。单单是张家口,便遗尸三十万具。野蛮的后金,对待手无寸铁的平民,从来就没有仁慈这一说。 “呵呵呵!枭哥儿,知道老夫为什么一把年纪,还将这把老骨头和全家性命跟你拴在一起? 就是因为,你这看不得咱们大明子民受屠戮这一点上。单单从这一点上看,你比朝廷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诸位阁老都要强。 如果是他们处在你的位置,一定会让鞑子打进来,杀一个天昏地暗。这样,皇帝只能更加倚重他们。他们也会从朝廷,不断获得粮饷和辎重。 可你不会答应这样做,老夫也不会答应这样做。因为老夫的家乡高阳县城,就在鞑子的必经之路上。无论如何,老夫也不会拿家乡父老的性命,换取自己的一身荣华。” “那您的意思是……!”李枭有些不解。 “把鞑子的意图和咱们得到的情报,告诉给皇帝知道。让皇帝调兵,去跟鞑子硬碰硬的碰一场。 当然,咱们也要出兵。只要把鞑子挡在长城之外,那就算是赢了。 经历这一仗,朝廷各位总兵的人马必定损失惨重。让所有人知道鞑子的战力,皇帝就知道咱们守在锦州是多么的不容易。今后咱们不管是要粮饷,还是扩军都会容易得多。” “嗯!我看孙老说的有道理,咱们顶了这么多年。也得让朝廷那帮杂碎知道知道,现在的鞑子也是鸟枪换炮,不是以前使用大刀长矛的时候。”敖沧海出来,力挺孙承宗。 “用大刀长矛的时候,也干不过人家。如果不是枭哥儿,山海关在不在都两说!”满桂一贯处于补刀的角色。 李枭不说话,他还是有些担心大明军队扛不住。这两年有荷兰人的帮助,又被自己一顿刺激。后金军队,已经和以前那支只知道骑射的后金军大不相同。 现在这支后金军,已经成了一支半火器部队。在火炮方面,甚至要比大多数明军还要厉害一些。如果明军遇到了八旗兵,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枭哥儿,别犹豫了。你多犹豫一分,对大明的损害就越大。敌人就在那里,逃避是没用的。军人总是要上战场,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孙承宗端着敖沧海递过来的酒碗,小口小口的呡着。 “孙老,折子你是不是已经递上去了?”李枭想起来,孙承宗是布政使。按照级别,也是有上奏章的资格。 “不错!”孙承宗点了点头。 “都这样了,还商量啥啊!” *********************************** 朱由检的脑袋疼得厉害,陕甘的乱民还没有搞定。现在鞑子又要绕过锦州,和蒙古联合在一起进攻山西,甚至是北京城。任何一个皇帝,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头疼。 “万岁,这应该是真的。锦衣卫的细作也探听到,鞑子兵正在搜集粮草。而且粮草不是囤积在辽阳,而是囤积在彰武。本来臣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把粮草囤积在彰武。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想要借道蒙古从北京攻击京畿。” 骆养性看到皇帝递过来的奏章,立刻恍然大悟的说道。 “不会吧,他们应该也过不了居庸关吧?”王承恩疑惑的问道。 “王公公,你不知道。现在鞑子的火炮也很厉害,如果他们真要攻击居庸关。我们的守军,恐怕还真顶不住。” “万岁!那赶快调李枭北上吧,无论如何京畿不能被鞑子袭扰。” “李枭奏章上说了,他现在手下只有一万多的兵。管得了山东就管不了直隶,管了直隶就管不了山东。据说,倭国又有些蠢蠢欲动。这山东年景刚刚好一些,还是不要乱的好。” “那……!” “杨嗣昌,你是兵部侍郎你怎么说?”朱由检目光看向杨嗣昌。 “辽军所部,的确应付不了这么多地方。袁崇焕所部只有九千余人,不但要守住关宁锦防线。还得要防护后金的袭扰,能力保关宁锦防线,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让他们来协防,肯定不现实。如果袁崇焕被抽调走了,锦州有事又怎么办,万一这是鞑子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臣以为!江南禁军经过去年的辽东之战,已经证明他们是一支可战之兵。可以把他们调来,防卫居庸关。另外,洪承畴所部,也可以守住大同。 至于宣府嘛……!臣觉得,还是让李枭派兵守护为好。只要宣府、大同、还有居庸关不失守。鞑子就没可能进入京畿重地。 退一步说,就算鞑子这的佯动。想要吸引辽军入关,咱们不动用袁崇焕一兵一卒,鞑子的目的也就没达到。”杨嗣昌不愧是兵部侍郎,大明的兵谁能打谁不能打都装在他的脑袋里面。 大明卫所军制已经完全崩坏,最能打的几个将军。也被后金收拾在了辽东,现在放眼大明。能战之师,其实也就这么几支。加起来不过十万人而已。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重点给说了出来。朱由检频频点头! “万岁!老奴觉得,山东的事情还离不开李枭。不如调山东提督敖沧海入宣府,这样即便是山东有事,也不至于没人管。”王体乾在后面补刀。 这个布置堪称完美,北部防线的几个重镇守住了。鞑子兵就不能长驱直入,顶多也就是在边境上骚扰一下而已。 “好!就按照刚刚商量的办,拟旨给山东提督敖沧海,让他率部火速赶往居庸关不得有违。还有调江南禁军史可法部入宣府。洪承畴部暂缓入陕,巩固大同防御。诸部接到旨意后,不得以任何理由迁延,一定要尽快赶往驻防地点,不得有违。” 朱由检的声音在乾清宫的大殿里面回荡,作为天子他相信这一仗一定会打赢。鞑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就算鞑子不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也要发兵讨伐后金,将悬在大明东北的这根刺彻底的拔下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认为万无一失的这一仗。居然成了他登基以来,大明损失最大的一仗。后金在这这一仗里面,充分显现了他们的狂暴与野蛮。 第三百四十三章 朱由检在乾清宫谋图自己的宏图大业,李枭则无奈的去赶丧礼。 藩王!自从永乐大帝朱棣造反成功之后,这一群体就是被大明皇帝格外关照的对象。无论何种原因,没有朝廷的旨意不得离开就藩地。平日里就算是出个门打猎,都得向当地的主官汇报。 不过念在都是朱家子孙,这朱家天下也算是有他们的股份。每年国库里面都会专门拨银子,养活这些高级别的皇族。身为朱元璋子孙,除了不怎么自由之外,一切还算是过得不错。 山东境内就有一位袭承多年的藩王,鲁王! 自从初代鲁王朱檀开始,这一家在兖州已经伴随大明王朝渡过了二百多年。就在三天前,李枭得到消息。老鲁王朱寿镛挂了,留下一院子的女人和六个儿子,驾鹤西游。 治下有这么重要的人物挂掉,李枭身为巡抚自然要去祭拜一下。沿着济南一路向南,就是鲁王的封地兖州。 巡抚大人出行,自然是要有仪仗和护卫的。满爷带着他刚刚换装完毕的骑兵,为李枭保驾护航。前面是两百骑兵开道,后面是五百骑兵殿后。中间一千三百骑兵护翼着李枭的中军。中军里面,甚至有马车驮载的迫击炮。 之所以这么嚣张,因为李枭想要通过这次武装大游行,让地方的府道州县官员们看看,老子这个巡抚可是有兵的。老子这些兵不是卫所的那些杂碎兵,是真正能打仗的。当然,离开济南百里之后,一路上层出不穷的盗匪,也是李枭带这么多兵的原因。 作为李枭军队中,唯一还需要穿铠甲的兵种。满爷手下的骑兵,一水的欧洲骑兵胸甲。这玩意的防护力先放一边儿,作为耍酷的仪仗队,那是真拉风。 镀铜的头盔和胸甲,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看着就富贵。战马的前脸儿,也用这种铠甲包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队机器人在秋日里的齐鲁大地上行进。一大队人马行进在官道上,晃得人睁不开眼。远远看上去,宛若神邸。 看到百姓们吃惊跪伏在地,李枭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每到一处州县,当地长官都尽力的逢迎这支队伍。哪怕把府库掏空,也绝对要搞好接待工作。 不在山东逛不知道,只要一出来就有新发现。李枭发觉,距离济南百余里的山东。跟济南之外的山东简直是两个世界! 走进一处不知名的庄子,庄户们像是受惊的老鼠一样往自家茅草屋里面钻。 茅草屋从春秋开始,这种东西就是贫民老百姓的居所。几千年过去了,李枭还能看到这种古老的建筑。屋顶用杂草盖住,墙壁都是土坯垒成。勤劳的华夏民族,他们的一切都来源于土地,包括他们的居所。 好多庄户人家,正用杂草活着黄泥搅拌之后往土坯房上面抹。据说这样可以在冬天起到御寒的作用! 窗户和们都是木头钉的框子,上面扎满了茅草,外面抹上黄泥之后就是所有的御寒方法。 李枭走进一户人家,蓬头垢面的家伙跪伏在地上,身体筛糠一样抖动。茅草屋的角落里面,蜷缩着一个女人。老母鸡一样用双臂围拢着几个同样蓬头垢面的孩子! 孩子们努力往母亲身上挤,那样子让李枭想起了抢奶吃的猪崽儿。 女人的头发乱得像个鬼,惊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不知道是没洗脸,还是故意抹了锅底灰,黑漆漆的像是有非洲血统。地上铺着地席,上面铺着稻草。女人的脚,从一床黑乎乎像是破棉絮一样的东西下面露出来。光着脚,没穿鞋。李枭估计,在女人就没有鞋。 这是一户从精神到物质都极度赤贫的人家,床铺对他们来说是奢侈品。热炕对他们来说属于科技产品,几根棒子支撑了一个三脚架,上面吊着一口石头做的锅。 光线实在太差,李枭不得不凑近了看,里面到底是啥东西。刚刚凑近,就有一股子冲脑浆子的草腥味儿。石锅里面一锅绿呼呼的东西,还冒着热气。李枭用勺子在里面舀了一下,最里面的孩子发出了护食的嚎叫。想要跑过来,却被老娘死死按住。 “这才刚秋天,不至于这时候就没有粮食了吧。”李枭不能理解,这才刚刚秋天就吃起了野菜?黄河发大水在菏泽,又不是在这?也没听说有干旱或者蝗灾,日子不至于过得这样艰难? “回……!回大老爷的话,去了租子是剩下一些粮食。现在趁着还有些野菜,先将就几天。粮食能省着吃就省着吃,不然冬天断了粮,连野菜都没有。一家人就得喝西北风了!”跪在地上的男人,对李枭非常畏惧。说话磕磕巴巴,浓重的山东口音李枭听不懂,需要身边当地官员翻译才知道。 “这是最穷的人家,还是大家伙都这样?”李枭放下手里的勺子,回头问身后的保长。 “回大人的话,这家虽然穷但也算不上最穷。庄户人家就这样,半年粮半年菜的凑合。” “还有比这穷的?”李枭震惊得长大了嘴巴。这家都这德行了,比这家还穷,那得什么模样儿? “是!” 从保长的回答里面,李枭知道了农民的辛酸。他们每日劳作不休,最终却连是温饱都不能解决。只要天气暖和,野菜就是必不可少的粮食替代品。李枭甚至在外面,看到了正在晾晒的野菜。估计到了冬天,这些晒干的野菜,也会成为贫民嘴里的粮食。 贫穷,好像跗骨之蛆一样伴随着他们。而且不但是他们,还有他们的后代。打死李枭也不相信,连饭都吃不饱的人家,会把自家的孩子送去读书。在他们看来,孩子会走之后就是劳力,需要帮着大人下地干活才行。 一连走了几户人家,李枭终于对山东的贫穷有了直观的概念。 刚到山东的时候在沿海,饥荒的时候好歹那里的人可以下海捉些鱼虾充饥。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日子总还过得去。 可到了山东内陆,李枭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穷。那真是身上无衣,口中无食。这还是年景好的时候,如果年景不好,卖儿卖女的人会自发的形成人市。懵懂的孩子,会像是商品一样被人挑拣贩卖。 离开庄户人家,就在庄子的最中心。有一座三进三重的大院落,院落四周高达一丈的青砖围墙,宣誓着这家的主人和庄户们属于两个世界。 黑漆大门前,站着一位穿着考究的老者。被一群儿子和孙子簇拥着,准备拜见巡抚大人。黑漆大门的边上,有两尊像狮子狗多过像狮子的石雕。这代表着这户人家属于官绅,这老家伙又或者老家伙的儿子,目前正在朝廷里面做官儿。 “老朽孙大茂拜见巡抚大人!”老家伙看到李枭走过来,对着李枭拱了拱手。这印证了李枭的猜想,有功名在身的人不用对朝廷官员施礼。 但这也有例外,如果是学政吴昌时来了。李枭相信,这家伙一定会跪倒叩拜。 除了几个弯腰施礼的家伙,剩下的人都跪倒在地上。李枭数了数,看起来这家不得了。一个乡间大户,居然有五个功名在身的人。这在乡下,绝对属于是诗礼传家的那种大户。 “孙大茂!你是何功名?”李枭看着孙大茂问道。 “老朽乃是万历二十一年秀才,我家幼子学聪乃是先帝二年进士及第。现在京城翰林院任职!”说起自己的小儿子,这孙大茂是一脸的自豪。 “原来是老先生,失敬!失敬!免礼吧!”果然是官员家庭,李枭笑着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免礼。 在主家的陪伴下,李枭走进了孙家的大院子。这院子叫一个大,那正堂大屋都快赶上巡抚衙门大堂。正厅两边侍立着两名丫鬟两名小厮,都是垂着脑袋看着地。 “老先生是这里最大的大户吧?”看到这么气派的房子,这家伙肯定是大地主。 “呵呵!老朽祖上曾经从龙,跟随太祖皇帝打蒙古鞑子。后来,累积军功朝廷给分了这么一块地,我家就此在这山东扎根,算算已经二百多年。 这二百年间,家祖历代积累也算是有些积蓄。万历二年开始,这庄子已经改名叫做孙家庄。因为这庄子里面的土地,有八成是我孙家的。这些年陆续又有一些人卖了田地,来我家当佃户。算算,这孙家庄周边的土地,除了几小块之外,都是我孙家的田产。算下来,三五百顷还是有的。”老家伙见到李枭面带笑容,以为是自己在京城翰林院当官儿的儿子名声很大。 不由得起了显摆的心思,非常炫耀的把自家家底亮出来。李枭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自豪和自信的笑荣。 李枭点了点头,一个乡下的老财主。就能有几百顷的土地,而且他们家的官绅,不用纳税和服徭役。难怪说,这山东这么大片的地方。每年的赋税却这么少! 孙家说孙家庄还有几小块地方不属于他们家,估计这几户人家也坚持不了多久。朝廷派给官员们的绩效是定额的,既然孙家不纳税。那税赋就只能落在那几户小门小户身上,这种情形。傻子才会继续老实巴交的种地缴纳皇粮国税,还不如把地卖给大户们,自己心甘情愿的做一个佃户,总还能省下些税钱。 “孙老太爷是这里著名的良善人家,听说巡抚大人路过,特地将家中的房子腾出来给大人您歇息。”一直跟在李枭身后的的县令,赶忙提着孙老头儿说话。 “如此多谢了,不过把房子腾给了我……你们一家住在哪里?”李枭可是带着两千多人出来的,这院子住满了也够呛能住得下。李枭很好奇,孙老头儿一家要住到哪里去? “呵呵!有劳巡抚大人动问,小老儿在五里外还有一处宅子,比这里稍稍小了些。小老儿一家暂且住在那里,巡抚大人远道而来,能莅临老朽家中是老朽的荣幸。”孙老头儿对着李枭拱了拱手。 自从李枭当上巡抚以来,就没少被人像这样拜佛一样的拜。深受封建社会的残害,李枭现在对这些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的地步。 “原来是这样,看起来孙老先生持家有道啊。”人家客气,李枭也得夸赞两句。 “哪里!哪里!这样的宅子,我孙家还有三处。另外在十里外,我家还有一处庄园。如果不是距离太远,就请巡抚大人在庄园上休息了。那里的地方,可是有这宅子几倍大。您的随员都住进去,都没有关系。”看到李枭客气,孙大茂爱显摆的脾气又上来。对着李枭开始吹嘘起自己的家底来! 果然是啊!真是大户人家,本来应该给朝廷的税款,都被他们这些杂碎利用制度漏洞给截留了,能他娘的不富? “小老儿略备酒宴,为大人接风,还请大人不要推辞。”孙大茂显摆完了,又开始巴结。 李枭是山东巡抚,如果这一级别的大官儿巴结上了。今后在山东不但没人敢欺负自己,而且还能借助李枭的势力,做一些大买卖。孙家虽然算是大户,可在全山东来说就算不得什么了。孙老头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他想做山东第一大户。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赶了一天的路,李枭也是饿了。现在孙老头儿要请客吃饭,李枭自然是不会拒绝。 “来人,摆上宴席。”孙老头一声吩咐,后堂里面立刻潮水一样涌出了一群仆役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托盘,里面是一道道菜肴。让李枭吃惊的是,这些菜肴居然还冒着热气。没有保温桶的年月,这他娘怎么做到的。 一共是十八道大菜,可算是水陆纷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全都来报道。想想刚刚看到的庄户人家锅里绿呼呼的东西,再看看这一道道大菜,李枭感觉这就是两个世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孙大茂非常热情,酒桌上面话说得客气。态度恭敬得异常,非常努力的巴结这位山东巡抚大人。这年月,有钱没啥了不起,真正牛比的人是这种手里面掌握着枪杆子的家伙。尤其李枭还是名声在外,出了名的能打。连辽东鞑子都不是对手,山东更是没有可以和他敌对的力量。 单单看李枭带过来的骑兵,就知道辽军远不是山东那些千户百户能比得了的。 人家客气,李枭也没必要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还别说这菜颇有些传统鲁菜的味道。尤其是这道肘子,跟东坡肘子味道非常像。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吃在嘴里,那真是极致的享受。 满桂一手拿着肘子,一手端着酒壶。啃一口肘子,来一口酒豪迈的一塌糊涂。孙大茂还在一旁拼命的捧,说什么颇有樊哙之风,满大人定然是一员虎将云云。来日大破贼军,定然封妻荫子。 孙大茂这老王八蛋,捧起人来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樊哙是追随刘邦造反的连襟,老子可跟满桂不是连襟。 老王八蛋说得太过恶心,李枭借着尿遁出来喘口气。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出了们就有侍女侍候。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小侍女,看年纪绝对不超过十三岁。小心的把李枭引入厢房,在屏风后面有一个铜制的净桶。 讲究啊!李枭虽然不习惯净桶这东西,但入乡随俗还是知道的。不过这小侍女赖着不走,那就有些尴尬了。李枭又没有让人看着上厕所的嗜好,顺子那几个王八蛋都等在外面。李枭挥挥手,示意小侍女可以出去了,尿急,别当误老子撒尿。 小侍女却没有一丝一毫离开的意思,她紧张的用双手搓着衣角。额头上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来,腮帮子鼓鼓着看样子牙咬得一定很紧。 “快出去,憋不住了!”李枭气得推了一把小侍女,老子又不是万恶的地主老财。也不是帕金森综合症患者,上厕所还不用人服侍。他娘的这么一个小姑娘在边上服侍着,老子还尿得出来么? “大人,求大人救救我弟弟妹妹。”李枭没想到,刚刚推了一下。小侍女就跪倒在地上,抱着李枭的大腿不撒手。 “呃……!你先到外面等一下,你弟弟妹妹我一定救。”尿急,没办法李枭只能用缓兵之计。先把尿撒出来再说! “诺!”小侍女还是很有眼色的退到了屏风外面。 释放内存的过程就是爽,浑身打个激灵,一切烦恼尽去。 转身走出屏风外面,发现小侍女跪在地上挡住了自己出去的路。 “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只要不太过份,就答应你。”李枭两只手系着裤腰带。如果这时候有人进来,场面一定会非常尴尬。 “大老爷!民女知道您在济南为民妇伸冤的事情,求大老爷救救我的弟弟妹妹。他们……他们就要被灌水银,随着老太爷殉葬了。”小侍女扑过来,又抱住了李枭大腿。脑袋还在李枭的大腿上不住的摩擦,这就要了老命了。您摩擦的不是地方啊! “说说,怎么就殉葬了?”李枭赶忙按住小侍女的脑袋,不能让她再这么摩擦下去了。 殉葬这一残忍的制度,在秦以前曾经非常盛行。自秦代之后,朝廷都有立法废黜人殉。就算是气吞山河的始皇帝,也只是用陶俑替代活人进行殉葬。 不过在大明,殉葬之风倒是没有消除。虽然《大明律》上明令禁止,可皇家在这里带了一个很不好的头。每次皇帝挂掉,都会有大批宫女和内侍被殉葬。 皇家开了这的先例,下面自然就会有人效仿。虽然违制,但地方豪强偷偷摸摸的弄,上下再花些银子打点。大多数官员,还是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民若举,官也未必究。好在明宪宗的时候,下旨废黜了殉葬制度。可民间,仍旧在悄悄的流行。 官老爷自然喜欢跟有钱人交朋友,连块土地都没有的老百姓算是个屁。你怎么证明你家孩子不是病死的,埋到人家坟地里栽赃陷害?还是想借助人家的好风水,让自家兴旺? 这种情况下,大户们家里有老人病逝的时候,都喜欢找几个孩子。灌下水银之后,陪葬在坟里面。据说灌下水银之后,可让人的尸身不腐。两个孩子,永生永世都得侍奉被殉葬的主人。 李枭曾经在著名小说《鬼吹灯》里面,看到过类似的描写。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了真事儿。 “回大老爷的话!俺爹好赌,俺自小便被他卖给了孙家。今年俺爹又赌输了钱,居然把俺弟弟妹妹都卖给了孙家。孙家老太爷病重好久了,整天躺在床榻上倒气。俺弟弟妹妹,就是负责侍候老太爷。 前两天,奴婢听……听老爷说老太爷要是去了,就让俺弟弟妹妹陪着。大老爷,他们两个一个五岁一个才四岁啊!求大老爷做主,救救他们两个吧,他们还那么小。”小侍女说着,双手又开始抱李枭大腿。还往下拽! “这……!”这李枭就没办法了。 人家说是要把你弟弟妹妹殉葬,可这只是一个构思毕竟还没有形成事实。用这构思给人定罪,显然不现实。毕竟人殉是违反《大明律》的事情,只要神经正常就不会公开这么干。 “青天大老爷,听给老太爷瞧病的郎中说。我家老太爷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如果他死了,俺的弟弟妹妹就得陪着他去了。青天大老爷,求求您救救他们。只要您肯救他们,您要什么奴婢都给您。奴婢这辈子都给您做牛做马,下辈子还给您做牛做马。求您了,青天大老爷。” 小小的人也不知道哪那么多眼泪,一边哭诉一边还在李枭的裤子上蹭。你他娘的倒是看看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尿裤子了。 “这个……好吧,我答应你。你先起来!”必须得让她放手了,不然就得回去换裤子。 这件事情很棘手,人殉这种事情李枭相信以孙大茂的势力干得出来。买一两个孩子而已,对孙家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可怎么救这两个孩子呢?直接把这几个孩子要出来?孙大茂一定会给巡抚大人这个面子,可要到自己这里又能怎样?孙大茂还是会去另外找人,难道说这俩孩子的命是命,别的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如果孙大茂真的另找孩子殉葬,李枭该如何自处? 如果有人在自己眼皮子下面,被活活殉葬。那李枭绝对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从骨子里面李枭就拒绝这种极端残酷蔑视人命的行为。 “你说老太爷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李枭想了想之后问道。 “对!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老太爷已经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了。躺在床上只剩下一口气,别院那边连寿衣棺材都准备好了。” “你叫什么?” “奴婢叫做杏儿!” “好!杏儿,你听我说。你现在要这样,这样,这样做!”李枭对着杏儿一番吩咐。 促使李枭下定决心管这件事情,因为鲁王死了。一个地方上的老财主都能找两个孩子殉葬,身为朱家子孙的藩王会怎么做?必须好好管一下这孙家的事情,敲山震虎让鲁王府有所忌惮才行。这样,或许还能救回一些人命来。按照礼制,亲王的灵柩要停尸一个月时间。李枭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使劲儿抻了抻衣服,努力盖住裤子上的湿痕。李枭带着杏儿出了门! 踹了一脚顺子,这小子看李枭一脸的怪异。暧昧的眼神儿还在杏儿身上x光一样扫视不停,他奶奶的。也不看看这丫头才多大,你老大我难道就这么重口味儿?想想有些不解气,又踹了一脚。 回到前厅,孙大茂正在向满桂敬酒。满爷的脾气上来,那是酒到杯干。引得孙大茂一家滚滚马屁,显然满爷已经被拍得晕乎乎。绝对不是究竟的作用,有时候马屁比酒精还要醉人。 “枭哥儿,你回来了。赶紧坐!”满爷站起来,拉着李枭就往自己身边坐。 李枭坐到位置上,喝了两杯酒。剥了一个螃蟹,听孙大茂讲乡间的趣事儿。 黄河的螃蟹不太好吃,有一股子很浓重的土腥味儿。这股味道和黄河鲤鱼差不了多少!相比之下,海里的螃蟹就可口多了。尤其是梭子蟹,更是蟹子里面的佳品。连大飞蟹都吃腻了的李枭,吃了两口膏肓就把螃蟹放下。 “孙先生,本官这次出行乃是去参加鲁王殿下丧礼。路过贵宝地,军卒们也都乏累了。本官想在你的庄子上驻扎两天,歇歇脚力可成?” “巡抚大人肯住在小老儿家中,那是小老儿家中的荣幸。这间宅子您只管住,住多久都没问题。”孙大茂大喜过望,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巴结巡抚大人的机会啊。只要攀上了这位大人,在山东就算是有壮腰杆子的人。山东巡抚给撑腰,要比翰林院的儿子厉害多了。 “本官这一次带了两千人马出行,你这座庄子恐怕还住不下。听说十里外有你一座庄园,不如安置在你庄园上如何?反正他们是骑兵,十几里路程对他们来说不算啥。”李枭放下酒杯,看向孙大茂。 “呃……!”孙大茂有些犹豫。 “怎么?不行?”李枭皱了皱眉。 “回巡抚大人的话,原本您的兵驻扎在庄子上也没啥。可巧,老夫正在病危。昨天请郎中来看过,郎中说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您的兵驻扎在庄子上……!恐怕……!” “哦!原来是这样,孙大人大可放心。我手下军卒的军纪还是有保证的,即便驻扎在你的庄子上,也绝对不会扰乱你家。再说,我只住一两天时间。鲁王的丧礼是大事,本官必须得亲自前往才行,不可耽误太久。” “既然巡抚大人如此说,那自然是没有问题。小老儿是怕巡抚大人,嫌弃不吉利。既然巡抚大人如此说,今晚就请官军住我俺的庄园里面去。”孙大茂见到李枭不松口,也只能答应下来。 这可是山东巡抚,得罪不起。 “我说孙老头儿,你这酒不错。给俺老满弄上几十坛子,不白要你的东西。这有一条大前门,你留着抽。”喝高了的满爷,高声嚷嚷。 满爷大气啊!甩手就是一条大前门! 孙老头这种档次的土财主是没见过卷烟的,满爷抽出一根烟递给孙大茂。见他不会抽,还划了跟火柴给孙大茂点上。 “孙老头儿,烟酒不分家。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满爷点着了烟,狠狠抽了一口,愉快的吐着烟圈儿。 县令和县丞眼馋得直冒绿光,这可是京城里面大领导才能享受的待遇。卷烟这玩意,他们是听说过从来没抽过。满爷大气够意思,一人发了一根开始抽。一时间大厅里面全是吞云吐雾之辈,烟雾与马屁同飞,“吧嗒”吸烟声与咳嗦声共鸣。 因为第二天不赶路,李枭也就不阻止满桂。这一顿酒,双方是喝得宾主尽兴。送李枭回房的时候,孙大茂送到了卧房的门口。挥手唤过两个丫鬟来,笑着对李枭拱手:“乡下地方,只能找到这两个粗鄙的贱婢侍奉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李枭一看,巧了!其中一个正是杏儿! 杏儿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李枭,赶忙又垂下头去。腿微微有些发抖,看起来很是紧张。 现在这帮老王八蛋都好这口,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对前胸和后背没啥区别的小姑娘感兴趣!口味儿真他娘的重!审美真他娘的差劲儿! “多谢孙先生,今日招待来日必有所报。”李枭对着孙大茂拱了拱手。 “岂敢!岂敢!巡抚大人好生休息,小老儿告退。”看到李枭很满意的样子,孙大茂愉快的拱手告退。 顺子守在门口,院子里面加了双岗。李枭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进了屋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还真别说,孙家的这个庄园景色那是相当的不错。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过来的时候,整个山林姹紫嫣红。红的,黄的,还有绿的一片片被秋风吹得像是蝴蝶一样摆动。整个山林仿佛是活过来一样,美的让人心醉。 靠着庄园的一侧是条深溪,孙家也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居然硬生生堆出来一道水坝。夏日里山中雨水都被囤积在山谷里面,高过水坝的泉水顺着水坝向下流淌。泉水的叮咚声虽然大,却不吵人。李枭觉得,有了这么个水源,孙家庄园附近即便是闹大旱,对他家影响应该也不大。 孙大茂是极力的巴结李枭,特地派了儿子陪着李枭上山打猎。李枭举起枪一枪干翻了一头老虎,紧着着又换了一杆火铳,掀飞了老虎的脑盖儿。 满桂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老虎豹子还有狗熊满山跑,他娘的什么时候一个山头上会有十几只老虎了,山东地面上人多,难道相应的老虎也多? 李枭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孙大茂这家伙硬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弄了一群野生动物都放在这片山林里面。直接后果就是造成这片山林兽满为患,一枪轰过去,打不到的难度比打到要大。 巴结上官,能巴结到这的地步,也算是不错的人才。 “辛苦了!”李枭拍了拍孙大茂儿子的肩膀,连夜弄这么多动物来,一定非常辛苦。 满爷不管这个,蒙古人的生活方式一是放牧,二就是打猎。狩猎行为已经印在了他们骨子里,现在看到这么多猎物,岂有不干掉的道理。 用枪是对祖先的侮辱,操起一张硬弓就骑着马到处射猎。野猪,野豹子,野狼,野人……之类的,全都逃不过满爷和他兄弟的利箭。 算了,就让满爷爽一下。这家伙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围猎过了! 战果非常大,山脚下的猎物堆得跟小山似的。隔着老远腥膻之气就冲鼻子! “痛快!”满爷灌了一口酒,扯开衣襟狼一样的叫唤。 “这狗熊的爪子剁了,老虎的老二剁了。剩下的分给乡民吧!” 李枭出来打猎,出动的乡民足足有上千人。这些人衣衫褴褛,没有一个人的衣服上没有补丁。不用说也知道,都是孙家的佃户庄客。想必,昨天晚上为了准备这场狩猎,这些佃户一定非常辛苦。李枭看到,好些佃户身上还有伤痕。 “巡抚大人真是爱民如子,我山东有巡抚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儿,真是我山东百姓的幸事。小人谢万岁隆恩,谢巡抚大人赏赐。”滚滚马屁,立刻从孙老大嘴里喷出来。 李枭恨不得立刻缝上这张嘴,这孙家估计从自己离开济南就开始准备。不然,绝对不可能短短时间之内,就弄到这么多野物来。还他娘的都是凶猛野兽,天知道抓捕的时候有没有死人伤人。为了巴结自己这个巡抚,连人命死活都不顾了。 “叨扰了!回去咱们烧烤一下,今天晚上弄个烧烤大会。”李枭说完,翻身上马带着侍卫们回了庄园。身后孙家的仆役们开始整理猎物,分给那些穷鬼?这怎么可能,如今可是秋天,这些家伙的皮子能值不少钱。 队伍堪堪到了庄园,就听到庄园里面哭声震天。看门的仆役嚎哭着扑到孙家老大面前:“大少爷,老太爷老了。” 满爷无奈的一甩马鞭,人家现在死了人。看起来这篝火晚会是开不成了! 李枭对着孙家老大拱拱手:“贵府现在有了丧事,本官叨扰孙家良多。待本官进去祭拜一下老太爷!”李枭说着,也不理会孙家老大。径直往里面走! 孙家老大赶忙在身后跟着,爷爷死了是件丧事。不过有巡抚大人亲自来吊唁,这要是传出去,今后孙家可是腰杆要硬上许多。 “巡抚大人!”李枭来到灵堂,看到孙家老太爷已经入殓。灵堂上面摆着牌位供果,一帮孝子贤孙跪伏在地上,披麻戴孝的正在哭丧。 看得出来,孙家对这老太爷过世很有些准备。这才短短不到一下午时间,整个孙家庄园已经是一片素缟。 “巡抚大人,您……!哎……!家中有丧事,让巡抚大人沾染了晦气。小老儿真是该死!该死!”孙大茂走到李枭面前,一躬到地。 “孙老,您这是干什么?您家老天爷仙去,论理本官这个客人也应该来祭拜一下。” “多谢巡抚大人!”孙大茂闪开身子。 李枭正要到灵堂祭拜,忽然间一个小姑娘扑到了李枭脚下。“大人,救救俺的弟弟妹妹们。老爷要给他们灌水银,为老太爷陪葬。” 杏儿哭得梨花带雨,孙大茂却惊得脑门儿冒汗。 人殉这种事情,以前也只有皇家敢公开的干。私人想要人殉,那就是违制。尤其是在宪宗年间,宪宗皇帝死前有遗命不准人殉。结果连皇家的人殉,也没人敢公开的干。 没人敢公开的干,不代表没人敢私下里干。 豪门大户上下使些银子偷偷人殉一下,地方官员也乐于睁一眼闭一眼。反正都是埋在地底下的事情,谁还能刨出来看看不成? 可这事情绝对不能公开,不然地方官如果压不住的话,很可能就坏事。违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朝廷里面有人,了不起充军。如果朝廷里面没人,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情好坏。遇到朱元璋或者朱棣那种性格不好的皇帝,全家拉出去干掉也是常事儿。 总之!这种事情,只能是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现在居然被一个丫鬟给一竿子捅到巡抚大人面前,这可了不得。孙大茂气得青筋暴跳,跳着脚的喊:“你这小贱人,居然敢在巡抚大人面前攀咬老夫。来人,把这小贱人拉下去。” 几个孙家的护院立刻就要往李枭身前靠,想要拉走杏儿。可还没等他们靠近李枭,火铳就顶在了他们脑门儿上。 “巡抚大人,您可不要听这贱婢瞎说。孙家是良善人家,怎么可能做那人殉之事。还望巡抚大人不要听信这贱婢的话!”孙大茂赶忙对着李枭作揖。眼神看向杏儿的时候,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孙老先生,贵府老太爷仙去,这本事你府中之事本官无权过问。可这要是真有人殉之事,那可是违制的事情。当年宪宗皇帝已经有明旨,天下废黜人殉陋习。如果你真的敢这么干,本官饶了你,朝廷的法度也绝对不能饶了你。”李枭黑着连,这个时候还敢在自己面前威胁小丫鬟,真当自己是死人? “大人!小人怎敢做这样的事情,都是这小贱人胡说八道。”孙大茂手指颤抖着指向杏儿,恨不得一指头戳死这个小贱人。眼睛的余光看到,想要偷偷溜出去的孙家老大,已经被李枭的侍卫给拦住。孙家老大惊恐的看向老爹,他已经看到院子里都是大兵。恐怕整个庄园,都被大兵给占领了。 “没有,俺没有胡说八道。护院何老大,正带着两个人,要灌我弟弟妹妹水银。来时,我看到我弟弟妹妹已经被绑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遭到毒手,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晚了我一双弟妹可就活不成了。”有了李枭的撑腰,杏儿现在一点儿都不怕孙大茂。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老爷,在巡抚大人面前就像是哈巴狗一样乖。杏儿虽然不知道巡抚是多大的官儿,但他知道这官儿一定可以管得住孙家大老爷。 “巡抚大人……!”孙大茂刚要说话,被李枭伸手制止住。 “孙老先生,既然他说人就在后院。那去后院看看,孰是孰非自然清楚明白。”李枭说完拍了拍杏儿的脑袋,杏儿乖巧的站起身在前面带路。李枭跟在后面,满爷拎着孙大茂的脖领子在后面跟着。 孙大茂已经不会走路了,这两天李枭随和的笑脸,让他已经习惯了这是个好说话的大官儿。可当大兵们露出狰狞獠牙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杏儿在前面带路,穿过几座庭院,在庄园角落一间柴房门口停下,杏儿指了指里面示意他的弟弟妹妹们都在里面。 几名大兵窜过去,左右一拉门就开了。 里面是三名揉着脖子的汉子,柴堆旁边是两个绑的结实的小孩子。嘴里还用布巾子塞住,小脸上满是泪痕。看到外面来了这么多人,两条小腿不停的挣扎。 李枭看了一眼地上的铜皮壶和漏斗,这算是人赃俱获了。侍卫们拿过铜皮壶,护院刚要张嘴问,就被侍卫一脚踢掉了半嘴牙。 不知道什么时候,烧鸡钻到了李枭身边,对着李枭点了点头。 知道是烧鸡把他们打晕了,而且力道拿捏得相当好。正好自己进来的时候,这几个王八蛋醒转过来。现在人赃俱获,倒是要看看孙大茂怎么说。 “孙老先生,您看这怎么说?解释一下吧!”李枭指着地上的铜皮壶,还有漏斗和两个小孩子。 “这……!想必是这何柱心念家父生前的好处,私自做主要给家父弄两个孩童陪葬。巡抚大人,此事真的与小老儿无关啊!请大人明鉴!”孙大茂也机灵,知道事情躲不过。干脆一把推给护院头子何柱! “你叫何柱啊!”李枭看着被护兵按在地上摩擦的一名大汉。 “是!大老爷,小人叫何柱。”大汗脖子被侍卫踩着,一说话嘴里就进了好多土。 李枭一挥手,侍卫松开了脚。李枭用脚扒拉了一下何柱的脑袋:“人殉违反《大明律》,依照《大明律》私自人殉判凌迟,诛三族!你何老大一个人犯事儿,可要连累你一家子喽。” “啥!凌迟……!” 李枭看着一脸迷茫的何柱,差点笑出声来,这王八蛋还不知道啥叫凌迟。 “凌迟就是千刀万剐,按照咱们大明的规矩,要割上你几千刀才算完事儿。”其实《大明律》里面到底是怎么规定的,李枭也不知道。不过这千刀万剐,拿出来吓唬何柱倒是不错。 “冤枉啊!冤枉啊大老爷。这些都是我家老爷吩咐下来的,小人不过就是个护院头目,吃着老爷的饭,自然要听老爷的话。大老爷,您说话啊!这些都是您吩咐下来的!”听说要被千刀万剐,何柱立刻就像是杀猪一样嚎叫了起来。 孙大茂脸上的汗像是小溪一样流淌,完蛋了!现在不但人赃俱获,主要的打手还反了水。 “巡抚大人饶命,请您高抬贵手渡我孙家过了这一关。我孙家产业都给您,只求大人您高抬贵手。”孙大茂直接上荤菜。他孙家也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大户,家有良田千顷商铺数十间。这样大的一笔钱财,孙大茂就不信李枭不动心。 到了这个时候,钱财就是身外物。只要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借着京城幼子的势力。重新翻盘也不是不可能。 “嘿嘿!孙大茂,你以为诛灭了你三族之后,这些产业就不是我的了?”李枭无奈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孙大茂,活了一把年纪居然还这么蠢。 “李枭!你……!”孙大茂抬起头,惊骇的看着李枭。 “巡抚大人!巡抚大人!我揭发,我揭发!求巡抚大人饶我一命。”孙大茂说不出来话,他身后的大儿子却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哦!你揭发,揭发什么?如果有功,本官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谢……!谢巡抚大人,这辆个娃娃的确是我爹命人买来殉葬的。小人苦苦劝过,可家父不听。说什么家祖去了地下,没人侍候会怪罪子孙,影响我孙家的运势。所以……!” “噢!这些我都知道了,说一点儿我不知道的。”李枭不耐烦的打断了孙家老大的话。 “哦!对了,我小弟从京中来信。说是您路过我家的时候,务必要多留您多住几天,最好是错过了鲁王的头七。这样,他们就能在京城以不敬宗室的罪名弹劾您。 您一出济南,就有人来报信。家里着实准备了一番,今天您打猎就是发动十里八乡的佃户上山抓的野物聚拢在一起而已。为了给您抓野物,还死了两个人。我爹说,死了人更好,可以在弹劾的时候再给你安一条罪名。” 呦!还他娘的有意外收获,怪不得孙大茂他娘的这么热情的招待自己。本来李枭还为这几天孙大茂热情招待自己,而自己却这样对人家有些不好意思。现在看起来,下手干掉这王八蛋就算是对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你个老王八蛋,难怪好吃好喝好玩儿还送礼,居然还打着这主意。老子砍了你!”满桂一听就怒了,抽出刀就想干掉孙大茂这老王八蛋。 “算了!查案子是按察使的事情,派二百人把一干人犯押到济南给卢象升。咱们倒是要看看,这卢大人,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卢象升就姓卢,还什么姓蒋姓汪!”满桂看到李枭满嘴胡言乱语,也顾不得砍孙大茂,他很怕李枭这是魔怔了。 “满爷你不懂,这本来就是一句戏词儿。这个杏儿,就跟在本官身边服侍。”“这草包,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李枭哼着戏词儿就出了柴房,杏儿像是小狗一样跟在李枭身后。 大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李枭太知道了,杏儿这样花朵一般的年纪进了大牢,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还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比较妥当! “你娘的,算你老小子命好!”满桂恶狠狠的指着孙大茂啐了一口,还刀入鞘也跟了出去。几名侍卫扑过来,把孙家爷几个绳捆索绑捆得像粽子一样,又弄了几辆马车,把孙家人都塞到里面准备连夜送往济南府。 满桂追上李枭,看到李枭没有异常这才放心。“为什么把人教给卢象升,还得费事弄到济南去。在这里一刀砍了就完了!”对于李枭把人送到济南这种举动,满爷觉得这绝对是脱裤子放屁。还得搭上自己二百兵,回去押送这几个王八蛋。 “我说满爷,你这就是不明白了。送回济南府,就是要看看这卢象升屁股坐在哪边儿。如果他按照《大明律》严惩这孙家爷几个,你说说京城里面的那小崽子能放过他? 翰林院那地方关系最是盘根错节,什么座师、同年的一划拉一大堆人。如果这孙家小崽子人缘不差的话,京城定然有人给卢象升压力。 就是要看看,卢象升会不会顶着压力判孙家爷几个死罪。如果判了,今后他也能跟咱们穿一条裤子。如果他轻轻的判了,那就是说他跟朝廷里面钱谦益那些王八蛋穿一条裤子。该怎么对付他,就不用我说了吧……!如果真的需要,陈洪绶的事情再来一次也不是不行。就不信,这王八蛋会没有狐狸尾巴。” “他娘的!也没见你读过多少书,肚子里怎么那么多弯弯绕。俺老满就是个杀人的命,你以后离孙承宗那老货远点儿,感觉你跟他学得越来越阴险。”满桂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儿,这位蒙古汉子是资深直男癌患者。毫无顾忌的征战沙场,才是他最乐意做的事情。 “哎……!谁不想活得简单点儿,可现实不允许啊!走吧,连夜去兖州。人家不说了么,如果鲁王头七还不到,那就会被弹劾喽。” 李枭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赶奔兖州,孙家这边儿刚刚死了老太爷,现在男丁又都被抓走。女眷们的嚎哭声更加的大了,一些仆役们趁着主家男人不在,透了些值钱的东西迅速溜号。 还有些强悍的家伙,把目光瞄准了哭嚎中的孤儿寡母……! 一路上紧赶慢赶,李枭终于在鲁王头七这一天赶到了兖州! 兖州这个地名最早出现在先秦著作《尚书·禹贡》。传说大禹治水成功后,划天下之地为九州,兖州即为其一。《禹贡》就是各州向朝廷贡赋的标准。其中最普遍为人们接受的还是大禹定九州。 兖州的这个“兖”字,来源于兖水。兖水又称济水,发源于今河南省济源县的王屋山中。济水分黄河南和黄河北两部分,后来由于水系变化,黄河以南如今已经没有济水了。兖水的兖字古代写作“沇”。在小篆里,“三点水”有时候可以写成“横水”而放在“允”字的上边,后来由篆书向隶书演化时,“横水”就变成了“六”,于是成为今天的“兖”字。 兖州位于山东西南,北邻宁阳,西靠汶上,南、西分别与邹城、任城接壤,东隔泗河和孔子故里曲阜毗邻。两千多年前,孔孟二圣曾经在这里讲学。大唐年间,“诗仙”李白也曾经寓居在此。故而,这里有二圣故里,文华荟萃之地的说法。 大明初年,朱元璋把自己热爱有机化学的儿子朱檀封为鲁王。同时,把兖州封为他的封地。朱檀先生实在是一位热衷投身科学事业的先驱,不但研究还亲自服用自行研发的化工产品……卒! 不过他的独生儿子鲁靖王朱肇辉却在位六十四年,后代人丁兴旺。刚刚挂掉的鲁王朱寿镛,就是朱檀的第八世孙。 或许是因为这里住着王爷,兖州府城墙高大。少说也有两三丈高,一杆红底黑字的明字不知道挂了多少年,旗子都褪色了挂在旗杆上蔫头耷脑的垂着,只有偶尔的一股微风能让旗子稍微舒展一下。 城墙上一个军卒都看不见,城门口倒是看到五六个军卒和三四名差役。除了检查一下出入城的百姓之外,就是收取过路的入城税。 李枭无奈的抚了抚额头,据他所知这里可是有卫所的。兖州府在册军户至少有两千户,也就是说至少应该有两千大兵。现在门口小猫三两只,足以说明这里卫所制度已经崩塌。 如果李自成、张献忠那种流寇过来的话。就兖州城这种防务状态,李枭觉得最多也就能顶半个时辰。不是说兖州府官兵可以撕杀半个时辰,而是从郊外行军到府衙估计也就半个时辰。 看到大路上忽然来了一队盔明甲亮的军卒,城门口顿时大乱起来。军卒们武器一扔撒丫子就跑,差役们不顾乱窜的百姓,慌慌张张的往城里面跑。 李枭气得鼻子都冒烟了,看到大军来袭第一时间难道不是关城门?指望这帮蠢货打仗,那大明只有亡国一条路走了。 大队人马盔甲鲜明,没有任何阻碍的进了兖州城。抓了一个乱跑的小伙儿,让他带路来到兖州府衙。只见府衙大门紧闭,门口一个差役也看不见。 李枭气乐了,他娘的城门都不关,这府衙大门关的倒是严实,顶他娘的屁用。 一名军卒下了战马,走到府衙门口“咣”“咣”开始踹门。 没人开门,整个街道上也没了人。整个兖州城死一般的寂静,李枭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到了兖州城居然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军卒们搭着人梯翻墙进了兖州府衙,李枭走进大门才发现衙门里面除了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差役,硬是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府尊呢?”李枭看了一眼,那浑身发抖的老差役就吓得瘫倒在地上。 “大王饶命!”另外一个老差役还算是好,至少还能说句话。 “什么大王,这是山东巡抚李大人。让你们府尊大人出来回话!”顺子站出来对着两名老差役喝道。 “巡抚大人?难道你们不是梁山泊的贼人?”老差役一下子就不抖了,李枭鼻子差点儿气歪。老子堂堂的山东巡抚,居然还不如梁山泊的贼人有威慑力。 “废话,你见过光天化日攻击府城的贼人?快让兖州府尹继善出来!” “诺!”老差役磕了一个头,然后没命的往后宅里面跑,怕是这时候府尊大人上吊绳都系好了,就等着自挂东南枝。 老差役去了不多时,一个穿着绿色官府的正六品文官跑了出来。对着李枭施礼:“不知道巡抚大人驾到,下关有失远迎,请巡抚大人降罪。” “你就是尹继善?”李枭围着这尹继善走了两圈儿,这家伙个子很矮,差不多只有一米六左右。身子看样子也很瘦弱,官服穿在身上直逛荡,好像穿着别人的官服。李枭见到的官儿,大多红光满面,肚子里面还有些油水的胖子。这么瘦小的官员,还是堂堂一府最高长官,的确是罕见。 “下官正是尹继善!”尹继善的皮肤很黑,皮肤黑的人再汗流满面,样子非常难看。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通过殿试的! “我说尹继善,这兖州府让你治理得不错啊。我堂堂一个巡抚,进了你这兖州城居然被当成盗匪。那梁山泊里面的盗匪,难道说就这么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攻击府城?” “巡抚大人您不知道,这梁山泊的水贼可不是一般的水贼。他们是叛贼陈海龙的手下,当初陈海龙身死在济南。但他的党羽却遍布山东各地,从山东侥幸逃出来的悍匪。联合了山东其他匪类,沿着官道向南逃窜。 直到这八百里水泊,这水泊中央有一座山叫做梁山。原本这里就有一波水匪,占山为王。陈海龙的手下一来,杀了那梁山泊的头子,自好托塔天王……!” 听着尹继善的话,李枭觉得自己的耳朵带着回音儿。托塔天王都出来了,这他娘的要不要这么传神。 “这托塔天王不会是姓晁名盖吧!”李枭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尹继善在给自己讲故事。 “回大人的话,托塔天王姓陈名叫陈蛟,据说水性了得。可以在水下睁眼抓鱼,他接了托塔天王的名号,卑职想是因为受了那本叫做《水浒》影响。所以……!” 明白了,原来是水浒的热情粉丝。 “行了!那托塔天王的事情以后再说,你现在带着我去鲁王府。本官要去拜祭鲁王殿下!”李枭没工夫搭理这混蛋。先把正事办了,这位托塔天王还是等孔有德和耿忠明来解决更加妥当。 “诺!”既然不是水匪进城,尹继善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刚刚他真是快吓死了,水匪居然进了城。自己一家老小都好不了! 一边吩咐人准备给李枭手下腾房,准备安顿巡抚大人的亲兵。一边带着李枭直奔鲁王府! 鲁王在兖州已经有二百多年,这二百多年间鲁王子孙已经发展到了数千人的规模。据说去年皇帝登基时,封赏太祖血脉。这一查才知道,老朱家二百多年居然繁衍出二十多万人来。 这他娘的哪是一家人家,这他娘的是一窝耗子。 不过想想也理解,整天没自由的生活在城里。也不能干其他工作,只能待在家里家里蹲。加上这年月又没有多少娱乐活动,生孩子就成了朱家人喜闻乐见的业余活动。据说周王八十大寿的时候,曾经专门向朝廷递过奏章,请皇帝派礼部的人来家里数数人口。 他老人家实在是弄不明白,这二百多个孙子到底谁是谁家的。 想想鲁王府二百多年,才繁衍出来几千人,实在属于是不孝行径。 李枭骑着马来到鲁王府门口还有百十步,就翻身下马。跋扈不是这个时候跋扈,人家家里死了了,至少这时候给人家些脸面。毕竟是皇帝家亲戚! 李枭是钦命的山东巡抚,手里拿着皇帝特批如朕亲临的尚方宝剑。走到鲁王府门口的时候,鲁王府中门打开。一个三四十岁,身材有些微胖的家伙走了出来对着李枭拱了拱手。 “这位是鲁王世子朱以潢殿下!”尹继善提醒李枭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这也不怪他,对方是鲁王世子。按照礼制,的确不应该直接称呼人家名字。不过小声说,没有别人听见就不属于此列了。 “下官山东巡抚李枭奉旨祭拜鲁王殿下。”李枭手里拿着尚方宝剑,也没有对朱以潢施礼,也只是拱了拱手。 “臣朱以潢叩谢天恩!”朱以潢对着李枭手里的尚方宝剑下跪,他虽然是鲁王世子。但朝廷的诏令没有下来,他就还不是鲁王。所以,他不能称孤,只能称臣。 “世子请起,请带本官去祭拜鲁王殿下。” “诺!巡抚大人这边请!”朱以潢引着李枭从中门进入了鲁王府。 李枭握了握手里的尚方宝剑,也就是手里有这玩意,不然他一个巡抚的身份也就只能走侧门。回头看尹继善,这家伙正绕道去侧门。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朱以潢、朱以派、朱以洐、朱以江、朱以海……!这些都是鲁王朱寿镛的儿子!老大朱以潢自然是大老婆正印王妃生的,剩下几个都是小老婆偏妃们生的。 李枭对着朱寿镛的灵位施礼,感谢朱先生为了节约朝廷钱粮所作出的突出贡献。活着四十多年,守着百十个女人在这兖州城里专心造人。最终结果就造出这么几个儿子出来,实在是……东风无力上苍穹。 再看这几个儿子,朱以潢带着皇室特有的傲慢。看到李枭这么个实权派人物,仍旧是一脸倨傲不肯给半分好脸色。剩下的几个青眉皂眼的,尤其是老二朱以派居然带着大大的眼袋。天知道他老爹去世的时候,这家伙正在操劳些个啥。 只有十岁的朱以海排在最后,怯生生的看着李枭,眼神甚至不敢跟李枭对视,像是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 左边跪着的是孝子贤孙,右边跪着的是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一水的披麻戴孝,朱以潢站在灵位旁边对李枭谢礼。 利用五秒钟缅怀了鲁王殿下不为人知的一生,李枭立刻直起身子。这孙子实在没啥好缅怀的,整天就待在这兖州城里面也不出去。做人又不成功,四十多年就做出这么几个货。 “世子殿下节哀,臣此次专程来吊唁。不日,陛下会有旨意到来,褒奖鲁王殿下。不知陵寝是否置办妥当?” “父王陵寝已然完工,巡抚大人一路旅途劳顿。二弟,你带着巡抚大人去偏厅用茶。”朱以潢礼仪性的回答了李枭一句,立刻让老二朱以派撵人。好像李枭有什么传染病,生怕被李枭传染一样。 人家的皇族,李枭不好计较。跪着朱以派站起身来,对着李枭一礼然后在前面引路。 “巡抚大人,请这边坐。来人,上茶!”到了偏厅,吩咐人上茶。朱以派就坐在了李枭旁边,礼貌性的问了两句话,场面就冷了下来。 看着木头桩子似的戳着朱以派万分尴尬,李枭也觉得尴尬。实在没办法跟这家伙交流,这小子十八岁,居然还没出过兖州城。老天爷啊,十八岁的大小伙子,平日里就在屁大点儿的兖州城里面混,能有个啥见识? 最重要的是,因为朱家人不可以参加科举。所以这帮家伙也不怎么读书,李枭很怀疑面前这家伙字认全了没有。 正在尴尬的时候,忽然间十岁的朱以海走了进来对着朱以派一礼。“王妃吩咐,王府女眷众多,安置巡抚大人住在别院。” “诺!来人,送巡抚大人去别院安置。”朱以派说完,对着李枭一拱手然后就钻进了后堂。 这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儿,李枭对朱以派就是这看法。 “我……告辞!”朱以海好像有些怕李枭,对着李枭一礼立刻也跑了出去。 这个是腼腆的小男孩儿! 以前还觉得李浩腼腆,跟这二位一比,李枭觉得李浩还有抢救一下的可能。看起来,生长在女人堆里的孩子想出息,太他娘的难了。把李浩从长兴岛弄出来,跟着那些杀才们一起混世界,实在是英明的之举。李枭自己都佩服自己,如果不是人多,肯定找个镜子给自己磕一个。 不过人家也不用出息,因为他们都姓朱。这天下就是他家的,即便一辈子不用工作,国库也得拿钱养着他们。这他娘的绝对是在养朱(猪)。 一个属官模样的家伙走过来,对着李枭拱手。“下官鲁王府典史刘良佐,参见巡抚大人。” “刘大人,请起!”李枭虚着搀扶了一下刘良左把人搀扶起来。 “请随下官来,鲁王府别院边上正式卫所兵军营。如今的卫所兵您也是知道的,这军营大多都空着。前几日想着有人会带吊唁,王妃特地派人把那里的房屋整修了一下。巡抚大人的属下自然可以就近,驻扎在军营里面。您带着人住进别院可好?” 李枭点了点头,自己带来两千多人。鲁王家的别院再大,也住不了这么多大兵。 鲁王是亲王,所以鲁王府是按照朝廷规制建设的。一切都遵循着工部苛刻的礼仪,二百多年就没变过。别院就不一样,反正不是正式住宅,自然是怎么宽敞怎么来。 别院就在兖州城西北角,整个半条街都被高大的院墙包裹起来。时间已经到了黄昏,沿着院墙点燃了一串气死风灯。借着微弱的天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座座亭台楼阁的屋顶。 军卒们被满桂带去了卫所军营,估计条件好不到哪里去。好在现在只是秋天,天气还不怎么冷。在这兖州城也待不了几天,李枭就得回济南去。还他娘的一大堆事情呢,如果不是来祭奠鲁王,这时候李枭应该全力训练第三师。 敖沧海的一师已经北上去了宣府,曹文昭的第三师必须快速成长起来才行,济南没有强兵坐镇,李枭心里总是不踏实。 吃过了晚饭就没啥事情,满桂去了卫所兵营那边。李枭这里只留下顺着带着百十人的特务连守护,这些天也累了。杏儿打来洗脚水,蹲下身子给李枭洗脚。 脚刚刚泡进热热的水里面,李枭觉得像是千万跟针在扎。强忍着过了两三分钟,整个身子就暖熏熏的。很快夹袄就穿不住了,热水洗脚最是解乏。每天晚上这么泡一会儿,睡觉都睡得舒坦。 “杏儿,你是想跟着我去济南还是想让我送你回家?” “俺跟着大人,就俺爹那个脾气,说不上哪天又赌输了,俺还是会被卖掉。俺想好了,跟着您去济南。把俺弟俺妹都带上,给您当牛做马。您是好官儿,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都愿意!”杏儿抬起头,给了李枭一个大大的笑脸。 “也好,巡抚府里面都是大人,有几个孩子也热闹些。”李枭知道德川千姬一直都喜欢孩子,可忙活半天又没忙活出来。现在德川千姬,看到小猫都惦记着上去挠两下。 杏儿的弟弟妹妹看样子还算是乖巧,就在德川千姬身边陪着她解闷儿也是好的,省得一天到晚这婆娘胡思乱想。 “您不嫌弃俺粗苯就好!”杏儿拿着布巾子,给李枭揉捏着脚。 “噹……噹……噹……!”李枭正在和杏儿说话,忽然间门被敲响。 “什么事情?” “大人,鲁王公子前来拜访。”顺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子?哪位公子?李枭觉得鲁王那几个孩子里面,除了神态倨傲的世子朱以潢之外,应该没有人来看自己。毕竟朱以潢最有机会继承鲁王爵位,身为鲁王还是得跟自己这个山东地头蛇打好交道的。至少,也得央求李枭派兵来剿一剿这梁山泊的土匪。 “请世子进来。”李枭想当然的以为,这就是朱以潢。 赶忙让杏儿帮着把鞋穿上,好歹人家是鲁王世子,自己光着脚见人家不太礼貌,自己又不是曹操。 这边刚刚穿好,顺子就带着几个人走进来。李枭回头一看,顿时一愣。 只见来的人不是朱以潢,而是那个腼腆的小男孩儿朱以海。朱以海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美艳的妇人。这妇人大约二十几岁的年纪,一袭素色衣裙,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仅用一条素色的发带系着,雪白的色彩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点樱,引人无限遐想。 朱以海和美妇的身后跟着四名宫装少女,进屋之后垂着脑袋肃立在旁。一点儿不像是杏儿,瞪大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妇人。那眼神儿,像是家猫看到一头闯进领地的豹子。 “见过巡抚大人。”朱以海咬着嘴唇,很仪式化的给李枭施礼。 “见过公子!不知道公子星夜前来,有何事吩咐?”李枭有些不解,今天下午还腼腆得不像话的小男孩儿,怎么会大晚上的来找自己,这美貌的妇人又是谁? “见过巡抚大人!”美妇对着李枭施了一个蹲礼。 “这位是……!” “妾身乃是鲁王侧妃,不知道鲁王府的招待,巡抚大人可还满意。”美妇的声音有若黄莺,说的还是大明官话,一丁点儿山东口音都没有。李枭听在耳朵里面,怎么听怎么好听。 “原来是娘娘,臣有礼了。”侧妃也算是皇族,李枭不得不弯腰施礼。 “巡抚大人快免礼,您远道而来是贵客,妾身怎么当得起您的礼数。”美妇托着李枭的胳膊,手还在李枭的手臂上捏了一下。 李枭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猫爪子挠了那么一下。小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不知娘娘和小公子星夜来访,有何事?若是有事但请直说,李枭能周全的一定不会推脱。”这么多女人在这里,李枭感觉到有些蠢蠢欲动。尤其是这侧妃,身上也不知道抹了什么玩意。两人距离这么近,香味儿直往脑仁里面钻。 尤其是刚刚她抓着自己的胳膊,李枭正好可以看到轻纱下面的纯白熊围子。上面居然还有两点凸起,我的个老天爷,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是秋天,也他娘的不怕冻着。 “你们都出去!”美妇推了一把朱以海,朱以海立刻跟随那四个宫装丽人退出了门外。然后,美妇的眼睛就像是电锯一样看着李枭身后的杏儿。 “这样不好吧!”李枭有些踌躇,和这样一个祸水级别的美女单独待在一起,的确压力很大。 “妾身有重要的事情和巡抚大人商量,事从机密还请巡抚大人谅解。” “杏儿你也出去!”听侧妃这么说,李枭也不得不命令杏儿出去。心里面想着,她儿子就在门外,她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 “诺!婢子就在门口。”杏儿警惕的看了一眼,那眼神儿就像是在看一只大灰狼。 杏儿退出了门外,还关上的房门。 “现在有什么事情,您可以说了。”李枭踱到椅子旁坐了下来,他想离这女人远点儿。 “既然巡抚大人开门见山,妾身也不藏着掖着。漏夜前来求助,实在是被逼得没有法子。王爷生前非常疼爱我们母子,尤其是对以海这孩子非常喜欢。曾经说过,想要改立以海为世子。 没想到,这口风就传到了王妃的耳朵里面。如今王妃视我母子如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大人不帮忙,我和以海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求大人开恩,帮帮我们孤儿寡母吧。”侧妃走到李枭身前,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上,一双杏仁一样的眼睛里面,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来,顺着脸庞滑落。 我擦!鲁王府《甄嬛传》?没想到这宫斗的戏码,不但在皇宫大内激情上演,就连这王府里面也不例外。 “侧妃,您先起来。您这大礼,李枭当不起。”李枭想去扶,两条胳膊却被侧妃抓住。 “大人,求您帮忙。” 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里面全是泪水,那眼神儿看人一眼。我的个老天也!这就算是要了亲命! 李枭感觉血压陡升,脸热得火辣辣的。肾上腺素似乎也分泌异常,反正身体里的每一个生理指标,没一个正常的。 这女人是妖精,还是狐狸精变的妖精。 太他娘的勾引人了!这是要勾引自己犯错误的节奏! “大人不答应,妾身就跪死在这里。反正横竖都是个死!”这一下更完了,干脆抱住了大腿。脑袋杵在李枭大腿上开始哭,李枭感觉到裤子有些湿。他眼泪也太厉害了,这么快就把裤子弄湿了? “您让我怎么帮?”李枭感觉小腹处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奴家想让您帮助我家以海,成为新一代鲁王。只要您能过成全,奴家就告诉您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侧妃昂起头,宝石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李枭。 “***?”李枭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怎么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鲁公秘录!”李枭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不过看侧妃王氏信誓旦旦的说话,似乎又不像是假的。 “这事情要从太祖他老人家那时候说起!”鲁王侧妃王氏坐在李枭对面开讲。 我了个靠靠!这是要讲长篇儿的节奏,李枭是个好听众,端端正正坐着等王氏给自己讲故事。寂寞的秋夜,有一个人给自己讲故事,那绝对受欢迎。如果那人碰巧再是个美女的话,那就是热烈欢迎。 “当初太祖龙兴江南,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太祖他老人家能够击败蒙古人,收复汉家江山。于是,谋士朱升提出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策略。” “这个我知道,后来太祖击败了陈友谅和张士诚,最终统一了江南。而后,中山开平二王挥师北进收复中原故土。”李枭倒是非常熟悉那段历史。 纵观中华历史,历朝历代统一战争都是由北向南进行。唯有这一次,朱元璋派遣常遇春、徐达,从南向北进攻。最终还击破了凶悍的蒙古铁骑,成功收复中华故地。 因为少,所以李枭记得这次逆袭的军事行动。 “不错,巡抚大人果然是剥削多才。不知道巡抚大人可曾知道,当年江南有位著名的巨富叫做沈万三。”王氏眨巴着美丽的眼睛,给了李枭一个含糖量八个加号的微笑。 “自然知道,这家伙最后还是被太祖皇帝给杀了。” 李枭自然知道沈万三这个倒霉蛋儿,想花钱拍朱元璋的马屁,结果一不小心给拍到马腿上了。老朱盛怒之下,干掉了沈万三。还把沈万三巨富的身家没收,据说当年朱元璋的确是大发了一笔横财。 “对!事情就要落在这沈万三的身上! 当年沈万三为了保住亿万身家,不惜出资修筑南京城墙。不过太祖要的不仅仅是修城墙,他要的是沈万三的全部身家。那时候太祖实在太穷了,而且太祖也不知道,他是否能从争夺天下的斗争中获胜。 沈万三被抄家灭族,他的身家果然是金山银海。不过太祖只拿出一小部分,当做军费消耗掉了。对外却说沈万三的钱财,全都用做军资。 那个时候,就连太祖他老人家也不敢肯定,朱家就能够夺得这个天下。那时候北元、张士诚、还有野心勃勃的陈友谅都不是好惹的。战场龙血玄黄兵凶战危,一个弄不好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太祖他老人家,想着朱升的话。把沈万三家里的金银玉器和古玩,八成抽了出来找了一个地方藏匿起来。一旦兵败,朱家的后人还能够通过这些钱财东山再起。不得不说,太祖他老人家的深谋远虑。” “沈万三的宝藏?”李枭的眼睛眯眯起来。 据说那沈万三家里那真叫有钱,曾经有人形容沈万三的钱财。金为山,银为海。珍珠若青草,美人如牛羊。 这样的人家产的八成,那得是多少钱。李枭现在缺的就是银子,他娘的组建个第三师就让李枭积攒下来的二十万两银子花个毛干爪净。现在还欠着人家朝鲜国王李倧的矿石钱没结清,李休有事儿没事儿还给自己来封信,说要让渔老帮着造艘五桅大船。只有三艘战舰,实在看不过来庞大的渤海和黄海水域。 京城的生意被迫关张了,虽然大前门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么赚钱。可已经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现在李枭的进项,只能说维持个平衡而已。如果不是艾虎生长袖善舞,挪东墙补西墙,说不定现在李枭的财政已经是负数。 现在听见有这么一大笔宝藏,如何能让李枭不动心。 “巡抚大人可知道,胡惟庸,李善长?”王氏看到李枭的表情,拿着手帕捂嘴一笑。看起来,自己这鱼饵对方很喜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不信你李枭不上钩儿。 “知道洪武年间的四大案,胡惟庸、李善长案,郭桓案、空印案、还有蓝玉案。据说株连的人足足有十万之众!” “呵呵!巡抚大人果然博学,对我朝的历史知之甚详。只是这三大案的说法,妾身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想想,倒也还算贴切。”王氏若有深意的看了李枭一眼,即便是大明普通士子,对这段历史也不那么熟悉。 毕竟,杀了这么多人也不是啥露脸的事情。大明除了记载历史的史官,没人知道这么详细。李枭张嘴就来,王氏觉得之前对李枭的判断似乎有误。 李枭哪知道这些,该死的百家讲坛,该死的当年明月。早就把这些事情传播得全中国都知道,自己就是随便听了一嗓子,哪知道会招来王氏的猜忌。 “胡惟庸、李善长是当初负责查抄沈万三家资的人。郭桓一介小吏,却曾经的太祖他老人家最信任的人。此人犯案之前,曾经失踪长达两年之久,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至于蓝玉……!他玷污北元王妃,纵兵屠戮大明边塞,这都是借口。最重要的就是,蓝玉抢掠的大批财物中有一部分,被他私藏起来。 手握兵权的大将军,还私藏了这么多金银。有钱又有兵,真就是要造反的先兆。所以,太祖他老人家杀了蓝玉。至于空印案,你不觉得空印案中杀北方的官吏很多,南方的官吏却很少么?” “你说得我有些糊涂,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儿。” “那妾身就说得明白一点儿,蓝玉私藏的大批金银。在锦衣卫严刑拷打之下被问了出来,原来那些财宝就藏在燕山山脉。太祖他老人家,派遣二十四卫之一的孝陵卫中的观山太保把这些金银取了出来。 然后和当初沈万三的家产藏在了一处,胡惟庸、李善长、郭桓、蓝玉他们都是被灭口的。而且当年凡是参与过此事的小吏,全都被灭口。那一处地方,更是被观山太保妥善藏匿,至今不为人知。 不然,你以为太祖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观山太保殉葬。大明二十四卫组建的时候,太祖身强体健,为何要组建一个孝陵卫?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处宝藏。” “宝藏?生前干掉了所有知情人,死后还把唯一知道地方的观山太保给殉葬了。那……谁找得见!太祖脑子没毛病吧!”也就是李枭敢说这么大不敬的话。如果换一个说这话,又恰巧被别人听见。拉出去一刀剁了喂狗都不稀奇! “巡抚大人还真是快人快语!”王氏脸色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 “这就要说到鲁公秘录了,当年太祖把藏有宝藏的秘密分成了九份儿。分别传给自己的九个儿子,秦王、晋王、燕王、周王、楚王、齐王、潭王、赵王和鲁王。这些秘密被藏在九本书里面,分别是《秦王密录》《晋王密录》《燕王密录》《周王密录》《楚王密录》《齐王密录》《赵王密录》《潭王密录》和《鲁王密录》。 各本密录都由各藩王亲自保管,唯独太子朱标没有得到密录。想必是太祖觉得,若是大明亡国,天子当殉之。后来太孙建文帝继位,大肆逼迫诸位藩王,明里是要削藩。实际上,就是为了各位藩王手里的密录。 燕王起兵靖难,最终击败了建文帝。那时候秦王、晋王已死,而又无后人。他们手里的密录,就落到了燕王手里。 大明二百多年时间,围绕着各本密录都在不断的上演各种戏码。无外乎,都是为了那笔可以敌国的宝藏。皇家终究势大,这些年先后有《秦王密录》《晋王密录》《周王密录》《潭王密录》落入皇帝手中。加上他们本有的《燕王密录》,皇帝实际上已经有了五本密录。 剩下的就只有楚王、齐王、还有我们鲁王府的密录还在手里。鲁王生前曾经说过,开启宝藏需要九本密录都在手中。不然,连门在哪都找不到。”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拿这本《鲁公秘录》,换取我扶你的儿子上位,成为新任鲁王?”李枭眨巴眨巴眼,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他娘的《鲁公秘录》是好东西,可老子只有一本儿。剩下的那些都散落在各个王府,齐王还好办,到底在山东。可楚王那本老子咋弄,还有皇帝那几本儿。难不成,老子还去皇宫里面偷几本书?真要是偷到了,那还不成了韦小宝? “巡抚大人,这是妾身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虽然这本《鲁公秘录》不能让你找到宝藏,可只要在你手里,别人也别想找到宝藏。 如今的朝廷,其实什么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银钱。确切的说,就是缺银子。现在皇帝拼了命,也在找这本密录。您就不怕我把这本密录献给朝廷?” “我怕什么?我只是奇怪,你为毛不直接献给皇帝。到时候封你儿子一个鲁王,岂不是两全其美,还用来找我?” “呵呵!难道说巡抚大人忘记刚刚妾身提起的李善长、胡惟庸了么?你以为,当今皇帝就不会杀人灭口?妾身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以海不过是个只有九岁半的公子。我们母子不见了,没人会找我们。 思来想去,妾身还是觉得献给您比较合适。”王氏说话间,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为什么?”李枭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合适。 “因为大明天下,也只有您拥兵自重连皇帝不敢动。也只有您,对山东有足够的影响力。也只有您,可以让世子和公子们悄无声息的死掉。” 李枭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女人,如此美丽的脸庞,如此诱人的樱桃小口,却说出了最恶毒无比的话来。感情这家伙不想竞争,只想他的儿子成为鲁王唯一继承人。 够狠!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古人诚不我欺! “你就不怕,我李枭也把你们灭口?” “不怕!因为你不需要灭口我们,我们只能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敌人。” “为什么?” “我家以海姓朱,他是太祖皇帝的子孙。这够了么?”王氏笑吟吟的看着李枭。 李枭也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心机、手腕、魄力一样都不缺。如果她是个男人,绝对比孙承宗还要厉害,因为她年青。 仅仅通过在兖州这么个破地方得到了传言,加上见过自己一面。居然就敢晚上来找自己谈这种要命的事情!难道说他看穿了自己的内心,又或者是自己把野心暴露的太明显?如果是后者,那非常危险。因为这么一个女人看得到,京城里面那些成了精的人自然也看得到。 大明百姓眼里,这天下还是朱家的天下。只要皇帝登高一呼,自己手下那些兵说不定会有多少倒戈。毕竟,朱家已经做了二百多年的皇帝。天下正统的概念深入人心,这些可不是一时一会儿可以改变的。 朱以海!很好的一个幌子,这娘们儿说得对。鲁王也是太祖洪武皇帝的嫡系子孙,他也姓朱! 李枭不说话,王氏也不说话。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李枭伸出手来。王氏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过来。纤细白嫩如同葱藕的小手,和李枭握在了一起。 “成交!朱以海会成为鲁王,具体操作我会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那本《鲁公秘录》!”李枭松开手,尽管他还想再握一会儿。 “呵呵!巡抚大人就这么心急?只要我儿成了鲁王,《鲁公秘录》自然会奉上。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您要奴家做什么,奴家就做什么。别说是一本《鲁公秘录》,就算是要……!” 李枭一闪身,躲开了靠过来的身子。心脏不争气的加快了速度,蹦得“嘣”“嘣”的。那感觉说不上来,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后悔,还是后悔。反正心跳加速的感觉太他娘的明显,就好像刚刚跑过五千米。 “呵呵!”银铃一样的笑声响起,王氏走到门口,一拉门径自走了出去,空留笑声在屋子里面回荡。 李枭嗅了嗅自己的手,犹自留有余香。 “这是个妖精!”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师,您相信会有鲁公秘录这种事情?”孙传庭看了李枭给孙承宗的信,非常疑惑的看着孙承宗。 历史上那些事情他倒是都知道,但《鲁公秘录》这种皇室超级机密,他连听都没听过。对于这东西的真实性,孙传庭抱有极大的怀疑。 “傻小子,《鲁公秘录》即便是有。你也成功集齐了其他密录又能怎样?宝藏八成埋藏的地点是江南,这么大一笔财富。不管怎么挖,都会惊动当地官府。你认为,完整把这些财富据为己有的机会有多大?更不用说,山高路远的从江南把东西弄回来。”天气已然是深秋,孙承宗穿着一身绒布衣服窝在躺椅上。阳光利剑一样穿过玻璃窗刺进来,晒得屋子里暖熏熏的。 “那……!”孙传庭的疑惑更大了,他不明白李枭为什么要同意鲁王的要求。 “很简单,这小子的目的是在于鲁王,而不是那本什么狗屁《鲁公秘录》。他是钱生钱的行家,再大的宝藏都不会入他的眼。你看看外面那些兵,拿得可都是他李枭的私饷。相对于打仗,这小子搞钱的本事其实更加厉害。”孙承宗抽了一口烟,夹着烟卷儿的手指点了点窗外。 孙传庭扭过头看了一眼,下面是一师的兵正在操练。厚厚的落地窗玻璃,都挡不住士兵们喊口号的大嗓门儿。 “鲁王?”孙传庭还是不明白。 “笨蛋,鲁王也是太祖高皇帝的嫡系子孙。从太祖那里论起来,血脉上是一样的。” “难道他要……!”孙传庭惊骇得捂住了嘴。 他不是笨,而是根本没敢往这上面想。这可是杀头的事情,老师一世谨慎,怎么会……? “传庭啊!你的才能,随便放一任督抚都胜任。现在让你只在这巡抚衙门做个幕僚,的确是屈才了。可这一时的屈,却能换来一世的伸。将来,换个房杜之位也未可知。”老狐狸得意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学生。 “老师!他……能成么?”这是要把身家性命全都押上的事情,孙传庭还是有些惶恐。 “老夫今年也快七十岁了,这世上的人也见了千千万。李枭此子,临大事而不畏威,见大利而不忘义。如此年轻,有这样的休养非常难得。 不得不承认,咱们儒家弟子一辈子都在修身。然后才想着齐家、治国、而后才能平天下。李枭是个天才,我们需要修一辈子的东西。他天生就会,这东西羡慕不来也比不得。 一个逃难的小子,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拥有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难道说这还不够么? 传庭你也是懂军略的人,你说说。就外面这支兵,放眼大明天下还有哪支队伍可以比拟?最重要的就是,这小子重情谊。他以利诱人,却不以利驭下。你看看敖沧海,满桂,还有艾虎生,老陈福,曹文昭那些人。哪个不都是真心真意的跟着他,他手下,这样的人何其多。就连毛文龙那样的滑头,也甘心情愿的被他驱使。哪怕有一天李枭举起反旗。这些人也是铁了心追随他! 这样的人很多,或许……还要算上老夫。”孙承宗抽了一口烟,长长的喷出一股烟雾出来。 “老师……!” “老夫扶持李枭,那是因为李枭有一颗为华夏民族的公心。朝廷里的那些人,从皇帝到朝臣。一个个蝇营狗苟,全都为了自己的利益。 皇帝为了稳固皇权,启用魏忠贤这样的阉人。东林党为了维护士林的利益,不惜鱼肉天下百姓。每个人都是精致的利己,却从未想过我们这个大明王朝,我们这个华夏民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 外有虎狼一般的鞑子,内有饥寒啼号的贫民百姓。真要是弄得天下大乱,那可是如山的尸骸,波涛奔涌一样的血海。 我们华夏民族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我们勤劳、勇敢、善良!可我们如此璀璨的文化,如此优秀的民族,就这样被他们引向毁灭的边缘。老夫跟随李枭,是因为在他这里可以施展生平所学。为天下,为百姓,为我华夏民族开创一个强盛的时代。恢复祖先汉唐雄风,传庭……这是老夫的理想,也是你的理想么?” “为天下!为苍生!学生愿肝脑涂地!”孙传庭匍匐在孙承宗的脚下,脑袋杵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翌日潜龙腾渊之时,你我也能不负平生所学。”看着窗外那些正在操练的士卒,孙承宗无法压抑内心的雄心壮志。 ************************************************* 鲁王挂掉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自然是要重视一下。李枭到达兖州之后不过七天,京城里面宣旨的大臣就到了。在表达了沉痛哀悼后,给了一个谥号鲁肃王。 朱以潢没有盼来皇帝封他为新任鲁王的旨意,不过这也是常例。老爹尸骨未寒,怎么着也得出殡之后再接替老爹的位置。 前来宣旨的官儿不是别人,正是李枭的老熟人礼部侍郎阮大铖。 熟人好办事儿,李枭热情的邀请阮大铖也来到了鲁王府的别院暂居。有了这么个货解闷儿,李枭这两天过得还算是不错。就等着鲁王发丧之后,赶紧带着人回济南,第三师还有战术训练课要上。这种事情,李枭觉得还是亲自上阵的好。 就算是经历过战阵的曹文昭,也没办法把握现代火器战争的发展。一个粗人,李枭也不能过于难为他。 “阮大人,这一次公务完毕。回程跟本官一起走,到了济南也让你好好领略一下大明湖的风光。”李枭和阮大铖并排坐在鲁王府的偏殿里面,他们是代表朝廷来吊唁鲁王的,这两天白天没事儿就在鲁王府待着。 出门传旨这种事情,一般办完事情之后都会借机会公款旅游一下。现在有李枭这个地头蛇带着自然是好,话说山东地面也不平静。如果不是身边带着百余名禁军,说不定路上还真有可能被劫。 那些被孔有德耿忠明撵得到处逃窜的土匪,才不管什么是皇帝的钦差。在他们眼里,只要有银子就有了盘缠能逃出山东。 没办法,山东这地方实在是不适合土匪居住。原本就是土匪出身的孔有德和耿忠明,对土匪那一套活动规律太过熟悉。甚至还经常让他们的手下假扮土匪上山,然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搞个突然袭击,把山寨里面的大小土匪连窝端。 住不下去了,只能逃!现在整个山东的土匪都在想着外逃,当然,被孔有德和耿忠明堵在沂蒙山里面的不算。这些家伙,还指望着利用沂蒙山区和官军打游击。只有官军退走了,他们就有卷土重来的希望。 孔有德和耿忠明也不希望土匪们都跑了,这些脑袋可都是钱啊。眼看着自己的收益正在快速流逝,哥俩是痛心疾首。 “如此甚好!”阮大铖对李枭的提议非常动心。尤其是济南城的大明湖畔,那可是比肩秦淮河的好地方。在北方,或许也就是京城能有一较高下的资格。 看到阮大铖这副模样,李枭就知道这王八蛋不想好事儿。 “下官听闻……大明湖畔有位叫做夏雨荷的姑娘……!” 跟这老王八蛋就学不到好,这才短短两天,李枭都有些想去大明湖边上看两眼。 午饭的时候,服侍他们吃饭的小厮递给李枭一个条子。上面只有两个字,后堂! 后堂啥意思? 鲁王府正厅里面搭建的灵堂,灵位后面就是后堂,里面摆放着鲁王的棺木。过两天就是鲁王下葬的日子,下到墓室里面棺材外面还得加上一层椁。 让老子去后堂,难道说鲁王朱寿镛的尸体有问题?这怎么可能,自己都来了几天了,这家伙死了也有段时间了,要诈尸早就诈了,也不必等到这个时候。 想了一会儿,李枭拽着阮大铖:“带你去找个发财的机会。” “啥发财的机会!”阮大铖的耳朵,就听不得发财俩字儿。在广州任上就没少贪污,清正廉洁这四个字,简直就跟阮大人不共戴天。 “跟着我来就是了!”李枭带着阮大铖来到灵堂,灵堂里面恰巧朱寿镛的几个儿子都在。最小的朱以海还是跪在最末席,一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模样。 “二位大人,这还不是暮祭的时候,二位大人这是……!”朱以潢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枭和阮大铖。按照礼制,他们晨暮两次击败的时候出席一下就好,怎么这刚刚过了中午就到灵堂来了? “世子殿下!阮大人奉旨吊唁鲁王殿下丧礼,这检校丧礼仪制自然也是阮大人的份内之责。现在阮大人要进入内堂,检视一下棺木仪制是否合乎朝廷礼仪。” “不行!”李枭还没说完,朱以潢就断然拒绝。态度之恶劣,把李枭和阮大铖都吓了一跳。 阮大铖那可是个人精,只是愣了片刻,立刻就来了精神。越是不让老子进去看,就越是有问题。原本还不知道李枭要干嘛,这一下算是抓到了脉门。只要抓住你们鲁王府一点儿违制的地方,嘿嘿!不拿银子填饱了老子,没你们好果子吃。 “世子殿下!本官身为礼部侍郎,鲁王殿下份数藩王,我这个礼部侍郎检查一下丧礼仪制,这好像是朝廷法度所规,世子殿下为何阻拦?难道说,这后堂当中有何违制之事?” “没有!”老二朱以派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这一下,阮大铖更加确定这后堂里面有猫腻。这么好的捞钱机会,如果不把握住简直就是王八蛋。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对不起子孙后代。今天不把你鲁王府讹出尿来,老子就不姓阮。 “本官身为礼部侍郎,此事乃本官份内职责。世子不得无故阻拦!”说着,阮大铖就要往里面闯。 “无礼!”朱以潢伸手就把阮大铖拦住。 李枭稍稍撤回去一步,既然事情已经成功引起阮大铖的注意,那自己就别光膀子上了。免得日后这老狐狸怀疑,李枭虽然不怕阮大铖,可也不想惹一身骚。 “世子!此乃本官份内职责,如果世子不让开,本官就真的无礼了。”朱以潢越是不让进,阮大铖就偏偏要进去。连带朱家的几个儿子,也都站在朱以潢身后拦着。只有幼小的朱以海,瞪大眼睛怯生生看着这些大人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身子慢慢往对面挪,努力想钻进老娘怀里。 “这里是鲁王府,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无礼法。来人!”朱以潢到底是当家世子,一声爆喝外面顿时跑进来十几个护军。还有几十个撸胳膊挽袖子的家丁在门外跃跃欲试! “哈哈哈!这是怎么了?难道说这不是大明天下了么?本官奉旨前来,世子殿下,您敢抗旨?”阮大铖指着朱以潢哈哈大笑起来。 京城里面的娃娃都知道,现在的藩王可跟太祖朱元璋时候的藩王有天壤之别。那时候的藩王可以带兵,那真是上马治军下马治民。 可经过了永乐靖难之后,藩王的护卫连年消除。到了如今,一个藩王府邸的护卫不过五十人而已,多一个出来,这藩王就吃不了兜着走。 就凭鲁王府这点实力,想要阻挡自己去后堂。不用调兖州府兵,就算是自己带来的百余名禁军,就能搞定! “哼!抗旨倒是不敢,可也不能让你随意进入父王灵柩之前。” “你这就是在抗旨,来人!”阮大铖一声大喝,门外早就看着事情不对的禁军,立刻手持刀剑就冲了进来。刚刚还威风八面的鲁王府护军,脸色立刻白了。 藩王府护兵,其实就是个混饭吃的地方。这些护军平时都在养大爷,哪里有过什么训练。现在要跟京城训练有素的禁军干架……! 第三百五十章 满爷看到里面要打起来,也带着兵往里面挤。结果刚到门口,就被李枭用眼神制止。京城来的那些禁军已经够用,不必自己再掺和一脚。 果然,鲁王府的护兵在眼神儿对抗中败下阵来。藩王,从朱棣造反成功开始,就是大明重点监控对象。护兵们知道,平时吓唬吓唬老百姓还成。如果跟这些京城里面来的家伙发生冲突,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护兵们步步后退,禁军们步步紧逼。 朱以潢狼一样的叫嚣,却不起丝毫作用。别说您还不是王爷,就算您是王爷也斗不过京城那些大老爷。谁吃撑了,真给你卖命。 “本官奉旨行事,胆敢阻拦者按抗旨处置。都给本官滚开!”看到鲁王府的护兵怂了,阮大铖立刻大发官威,对着鲁王府护兵们一声大喝,那些护兵立刻就滚了。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抗旨这罪名可不是他们小小护兵能扛得起的。 本就不多的护兵纷纷向左右闪开,朱以潢和朱以派想要上前阻拦,被几名禁军架着胳膊抬到了一边。朱以江吓得面如土色,连个屁都没敢放一个。 朱以海把脑袋深深埋进老娘的前胸,恨不得整个身子钻进去。 李枭本想后退两步,跟这件事情彻底撇清关系。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他很想看看那后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毛朱以潢居然敢冒着抗旨的风险阻拦,那后面得多不可告人? 跟着阮大铖来到后堂,李枭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就在朱寿镛的棺木边上,跪着两个侍女。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两名侍女嘴里都叼着一根灯芯,那灯芯……居然在燃烧。借着烛火,可以看到那两个侍女面目清晰,这好像不是假人。 “呦……!这还有两尊蜡人?”阮大铖脸上带着坏笑。 “蜡人!”听到阮大铖的话,李枭的心算是放了下来。原来是蜡像,老子还以为是真人。吓死老子了,这年月能弄出这么栩栩如生的蜡像,还真是不容易。 “对,就是蜡人。这东西本官倒是听说过,这见还是第一次。传说这蜡人,需要在人活着的时候把滚热的蜡油灌进身体里。然后用钢针别住四肢固定好,嘴里再插一根灯芯。书上记载,这蜡人可燃七七四十九天灯芯不灭尸身不腐。 自宪宗崩逝后,人殉已经被朝廷严令禁止。本官以为这种人间惨剧只能在书上看到,却不知……还能在鲁王府中大饱眼福。只是……世子殿下,这人殉已经被禁止,即便是万岁大行也没有再用人殉。您这么做可是违制啊!”阮大铖看着被禁军架着,面如土色的朱以潢。 “这是父王所为,与我无关。”朱以潢无力的辩解着。 现在他非常后悔,没把这两具蜡人给烧了。其实这蜡人还真跟他没关系,是朱寿镛临终之时,命令护卫们干的。反正干完了这件事情,老家伙就撬了辫子。 朱以潢觉得人都死了,不如就在这灵前跪上几天。驾鹤西去的老爹如果高兴,或许还能在阴间保佑自己一下。已经这么多天了,眼看再有几天就要出殡,本以为往土里一埋这件事情就要过去,却没想到今天这钦差大臣为毛忽然抽风要进后堂。从来就没听说过,礼部官员要检查棺木的。 “我说世子殿下,这事情我这做臣下的可做不得主。您也知道,我大明乃礼仪之邦。这违制是大罪,下官如果周全……要担非常大的干系。就算本官肯周全,这么多人看着,口空白牙的想堵住人的嘴,这怕也是不容易。”阮大铖说着话,斜着眼睛看朱以潢。贼兮兮的眼睛,总是在朱以潢的紫金冠上晃悠。 朱以潢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朱以派却眼睛一亮。这件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整个鲁王府都会倒霉。素以机灵著称的老二朱以派,立刻挤过来对着阮大铖施礼。 “侍郎大人暂且息怒,请屏退左右,有机密的话对侍郎大人讲。” “哦,难道说还有什么隐情。那……你们先退下!”阮大铖一挥手,禁军们纷纷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把鲁王府的护兵们也给推了出去。 有个不开眼的家伙还想推李枭,被李枭瞪了一眼,浑身一激灵就跑了。 李枭早就热血上涌,这可是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居然就这样被点成了蜡烛!孙大茂一家想拿人做殉葬,毕竟只是一个构思还没有形成事实。对李枭的冲击还不算大! 可现在活生生的看到了人间惨剧,李枭断然不会让朱以潢就这么糊弄过去。 “呃……!巡抚大人……!”朱以派看着李枭,脸涨红得有如猪肝色。 “巡抚大人乃是山东巡抚,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要了解详情。”阮大铖一本正经的打着官腔儿。这事情是李枭透露给他的,把同伙撇下吃独食儿,这非常不厚道。 官场上讲究有钱一起赚,不够意思的人混不长久。阮大铖为官这么多年,自然懂得规矩。 李枭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朱家兄弟。犀利是眼神儿,看得朱家兄弟心里直发毛。 “大哥!您看……!”朱以派看着朱以潢,毕竟现在鲁王府不是他当家。 “侍郎大人,知道您这一次来兖州辛苦。鲁王府愿出银一万两,酬劳侍郎大人的辛苦如何?”这里没有其他人,朱以潢干脆直接上荤菜。 “一万两……,本官从京城到兖州一路艰难险阻,个中辛苦不为人道……就值一万两?”显然,阮大铖对朱以潢的报价很不满意。 朱以潢咬了咬牙:“侍郎大人果然辛苦,不如鲁王府拿出纹银三万两,以酬侍郎大人路途劳顿。” “嗯!本官此次出来,还带着些许手下。三万两银子虽然很多,但若是用来颁赏手下军卒。军卒们会说鲁王府过于小气,恐怕有损殿下您的贤名。”阮大铖皮笑肉不笑。 “好!鲁王府再拿出纹银五千两,打赏军卒们。”朱以潢牙都快咬碎了。 鲁王府虽然贵为藩王,可主要收入来源来时靠自家封地的产出。就算是这些产出,也是不是被当地官员克扣一些。加上二百多年下来,鲁王府枝繁叶茂旁支人口众多。这一次鲁王丧礼,又是大笔大笔的花银子。算起来,鲁王府能拿出三万五千两银子,已经不容易了。 “世子殿下果然仁德!”阮大铖满意的拱拱手,算是认可了这笔交易。五千两银子,分到一个大兵手里也有五十两。这对月奉只有二两银子的大兵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少的外快。能帮他们争取到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 “哦!对了,巡抚大人……!”得意之余,阮大铖忽然想起李枭。 这事情李枭既然看到了,肯定也要买通他。不然李枭一封奏章上去,不但鲁王府,就连阮大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巡抚大人……!”朱以潢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这位巡抚大人的银子,肯定也不会少于阮大铖。鲁王府,一时之间还真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可真要是被李枭奏上一本,自己继承鲁王爵位的梦想就会化作泡影。朱以潢咬咬牙,不管怎么说也要让李枭满意。不行,就典当一些家产。 “轮到本官了?本官要的不多,就只有两个字而已。”李枭看着满头是汗的朱以潢,笑吟吟的说道。 “字?”朱以潢把家里的珍贵字画迅速在脑袋里面过一遍,怎么也想不起来,家里哪幅名家作品是两个字。 “对,两个字。那两个字就是公道!”李枭收敛了笑容,眼神犀利的迫近朱以潢。 “公……!巡抚大人,难道就为了这两个贱婢?”朱以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为了这两名贱婢,难道说李枭要放弃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 这两个婢女虽然容貌俏丽二八年华,可这种货色在人市上绝对不会超过十两银子。三万两,可以买上几千这样的侍婢。 “对!就为了这两个贱婢,她们是你鲁王府的奴婢这不错。可她们也是大明属民! 我李枭身为万岁钦命的山东巡抚,治下百姓横遭杀戮。若是我睁一眼闭眼的放过去,上负皇恩浩荡,下对不起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此事,本官会据本奏请万岁裁夺。你这样的人还想当鲁王,做梦去吧。我大明的爵位,绝对不会落到你的头上。” “巡抚大人!”朱以潢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李枭,那眼神儿跟看怪物没区别。 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百姓。开什么玩笑,千里当官儿只为财。能把税赋收齐就是对得起皇帝,给老百姓留一口吃食不让他们饿死就是对得起黎民百姓。公平?什么时候老百姓也需要那东西了! 朱以潢身为大明藩王世子,对大明官场玄机知之甚深,可这一次也太他娘的玄乎了吧。这家伙是谁?海瑞在世? “李大人,有话好说嘛。为尊者隐,为长者晦。这也是我辈效忠朝廷的一种方式,李大人高抬贵手,相信世子殿下也知道错了。”阮大铖陪着笑脸,李枭这里谈不拢,他也不敢收鲁王府的三万两银子。到嘴边的肥肉吃不得,阮大铖心里好像一下子进了一百只耗子。抓心挠肝的滋味儿,简直要把他折磨死。 李枭看了一眼阮大铖,越是读过书的人越不要脸。以前李枭还不信,看到阮大铖李枭真的信了。这家伙也是进士出身,按照这年月的教育水平,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要脸的话张嘴就来,还能引经据典的找出理论依据。 白了阮大铖一眼,李枭不说话。跟这个不要脸的知识分子,李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而且他很担心,自己的巴掌会直接扇到他脸上。 “巡抚大人,有事好商量。您看……!”朱以派还想和稀泥,但迎接他的是李枭冰冷的眼神儿。下面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来人!”李枭一声爆喝,外面特务连的士兵们挤开禁军和鲁王府护军就冲了进来。 “这两尊人蜡立刻抬走,装车送往京城。一会儿本官会写封奏章,八百里加急递上去。”李枭狠狠剜了一眼朱以潢和朱以派等人,转身就走。 “谁敢!”看到李枭要把证物抬走,朱以潢怎么肯干。立刻扑上来,想要阻止。 特务连的兵哪管这些,管你是什么鲁王世子。一脚就把朱以潢闷到墙角,接着一巴掌扇得朱以派满眼直冒金星。四个人抬起两尊人蜡就往外走!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朱以派杀猪一样的嚎叫,墙角的朱以潢被一脚闷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鲁王府护兵们一拥而上想要抢人,结果人还没拥过来。就被一大排火铳顶住了脑门儿!鲁王府的妇孺们,被吓得吱哇乱叫互相搂抱在一起。 “来啊!老子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踏前一步,再走一步,老子送你碗大个疤。”满桂一脸的狰狞,手里拎着雪亮的马刀。脚下马刺踏得石板地面“咔”“咔”作响。 鲁王府护兵们一个个跟鹌鹑一样缩头缩脑,连个屁都不敢放。 “李大人,周全周全,周全周全,给老夫些薄面!”阮大铖缠着李枭说话,他实在不想失去这三万两银子。他实在不想失去一次发横财的机会! 李枭不理会阮大铖,径直往外走。后面的阮大铖急得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眼睁睁看着三万两银子从手里溜走,这滋味儿太难受了。可这里是山东,他又不敢得罪李枭。 以李枭现在的滔天权势,他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京城传言,当年宣府巡抚朱之冯的失踪就是被李枭给黑掉的。 “哼!”见到实在不能挽回,阮大铖也只能一甩袖子走人。赶紧回去写奏章,弹劾鲁王府违制。不然李枭的弹章都到了,自己这个正牌钦差却没有只言片语。皇帝绝对会找自己麻烦! “李枭!”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李枭和阮大铖的奏章几乎同时到达京城,朱家的皇帝本就对藩王警惕万分。违制这种事情更是重中之重,皇家是个极度讲究规矩的地方。该给你的肯定会给你,不该给你的,别说非法拥有,就算是想一想都叫妄念。 鲁王府上下这一次算是被抓了个现行,不过鲁王毕竟是亲王。朱家的亲王非断嗣不夺爵,这是朱元璋立下的组训。怕的就是子孙们自相残杀!朱由检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褫夺鲁王爵位。 爵位不能夺,可处分可以有。朱由检的反应相当快,李枭还没离开兖州府。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就到了,因为违制朱以潢世子身份被剥夺。他的余生将会在凤阳老家的宗人府圈禁中度过,算是被判了个无期。 处置了主犯,从犯也没放过。朱以派,朱以江因为有份参与,作为同案犯一同被圈禁。期限从三年到五年不等! 整个鲁王府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就是朱以海。这兄弟今年只有九岁半,在几个哥哥强力压制下,根本没有半分参与的资格。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几个哥哥们说了算。现在坏事变好事,本来好几个儿子争夺爵位。轮八圈儿也轮不到朱以海的身上,现在奇迹出现了。 兄长们纷纷被宗人府拿走改造服刑,鲁王爵位唯一有资格继承的就是他,果然没过几天朱由检的圣旨又到了。朱以海成为新任鲁王,在朱寿镛出殡的鞭炮声还没散尽的时候,新任鲁王朱以海正式走马上任。此时,距离他的十岁生日还有三个多月。 懵懵懂懂的朱以海就这样成了鲁王,宣旨的时候王氏激动得热泪盈眶。而正牌王妃听到这个噩耗,有如被抽掉了脊梁。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神情呆滞宛若僵尸。 看起来鲁王府《甄嬛传》肯定非常惨烈!最终的胜利者,属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王氏。 李枭很热情的邀请阮大铖去济南玩一玩儿,去大明湖畔寻找一下那位传说中的夏雨荷。 阮大铖很真诚的拒绝了李枭,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既然撕破了脸,阮大铖连最基本的面子工程都懒得做。 对于阮大铖,李枭抱着虱子多了不咬的态度。朝廷里面的对头足够多,不差多这一个半个的。反正阮大铖这王八蛋,也不算是什么好人。 王氏还是说话算数的,亲自把《鲁公秘录》送了过来。 李枭翻开看了看,这好像是唐诗的诗集。至少李枭就认得里面的《侠客行》和《卖炭翁》,翻了两页实在看不明白。索性把《鲁公秘录》还给王氏,这东西是他鲁王府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手里又没用,不如还给她。 “巡抚大人胸中有乾坤,您是做大事情的人。请允许妾身附于羽翼之上!”王氏很诧异李枭的行为,知道这《鲁公秘录》关系到富可敌国的宝藏,还是弃之如敝履。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心胸,在这这一刻王氏很清楚的知道。李枭要的不是《鲁公秘录》,而是自己的儿子鲁王朱以海。 “过几日边有旨意下来,母凭子贵一个王妃的头衔是跑不掉的。李枭何德何能,能让您附于羽翼之上?”鲁王府除了朱以海的血统之外,能够被李枭利用的东西还真就不多。 “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巡抚大人成全。”王氏没有回答李枭的话,而是向李枭提出一个请求。 “我为什么要帮你?”李枭没有老好人的习惯,不是什么人到自己面前跪下,就能获得自己帮助。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帮助也太廉价了些。 “因为妾身知道,你与朝廷中那些江南东林士子是对头。而这水泊梁山里面的大当家托塔天王陈蛟,正与东林士子们勾勾搭搭。想在山东,插进一根钉子。” “你怎么知道?”李枭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警觉起来,至少他之前没怎么重视陈蛟这一类人物。根本没想着调动第三师来剿匪,只想着孔有德和耿忠明剿灭了沂蒙山区的土匪之后,再来这里把这个什么陈蛟剿灭干净了事。 “因为他的二当家张煌言,是妾身的表兄。” “啥?”张煌言李枭是知道的,大名鼎鼎的西湖三杰。能和岳武穆、于谦齐名的人物,怎么可能跑到水匪的山寨里面当个二当家? “我那表兄本是进士出身,可惜当年错投了陈海龙幕府。这陈蛟是陈海龙的堂弟,当初陈海龙身死济南的时候。陈蛟带着陈家精锐逃出了济南,我表兄本想着趁乱逃回老家。不想却被陈蛟裹挟着来到了水泊梁山!陈海龙谋逆,我家表兄自然也是钦犯。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陈蛟为匪。 请大人收留我家表兄,他一身的才学若是就此陷入水匪,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看着王氏一脸的凄苦,李枭猥琐的猜度着两人的关系。这俩狗男女,肯定是有一腿。 这年月近亲结婚不算个事儿,有些人认为还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情大肆宣扬。表兄妹谈个恋爱算不得啥,亲舅舅娶外甥女的都有。 不过这张煌言倒是声名赫赫,就这么跟水匪混下去也是白瞎了这个人才。最重要的就是,如果自己拒绝了张煌言。他出头无望的情况下,倾尽心力辅佐那个什么陈蛟。后面再有江南财阀支持,那还真是在山东埋了一根刺。 不行,得把这根刺拔掉才行。李枭一直都奉行一个准则,凡是在历史上留名之辈,必是有本事的人物。从魏忠贤,到孙承宗,李枭这种定理一样的判断从未出错过。张煌言能够闯出如此名头,必然也不是简单人物。 “是他要你来求我的?” “这是家兄给巡抚大人的信笺!”王氏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火漆信笺。 李枭检查了一下上面的火漆,抽出匕首挑开信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之后,李枭放下信笺沉思。 究竟是信?还是不信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最近陈蛟感觉到了莫大压力,全因为兖州城来了一位狠人。 在陈蛟的眼里,李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人。在辽东纵横无敌的女真鞑子,如今只能龟缩在辽河北岸。如果不是因为辽军实在兵力不足,现在说不定连辽阳沈阳都丢了。不可一世的女真鞑子,只能回老家赫图阿拉喝风。 自己的堂兄陈海豹,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汉。可蓬莱港一役,他带领的陈家精锐全军覆灭。陈海龙贵为山东提督,手下兵力十余万人,硬是不敢出济南迎战辽军。以至于兵败身死,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到。 现在这个狠人来兖州了,陈蛟很怕他趁机剿灭了自己。他心里非常清楚,凭借自己手下这拨人跟李枭对抗,跟把兔子扔给狼没区别。 “大当家不用担心,不就是一个李枭。听说他只带来两千多人,咱们埋伏在他回济南的路上干一下,就不信聚齐梁山泊水陆兄弟八千多人,还干不过他们两千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聚义大厅里面回荡。 这家伙叫陈牛,以前是陈家家丁。跟着陈蛟从济南府里面杀出来,因为勇力过人,被陈蛟提拔成了三当家。因为这家伙武艺高强,而且凶狠异常。平时出去抢个劫,又或者是绑个票啥的,那是手到擒来。属于梁山创收主力! 陈蛟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陈牛不说话,这就是个只长肌肉不长脑袋的夯货。李枭如果那么容易对付,老哥陈海龙也不用死在济南。他们也不用大冬天的窝在这水泊梁山挨冻! 陈牛见到陈蛟的眼神儿,知道自己的话不受大当家的喜欢。可他不准备改变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八千人对两千人,这仗怎么打怎么赢。最好在战场上,分配成四个打一个。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传说中凶狠的辽军就是渣渣。 “五少爷,李枭这家伙可不好对付。如今他来了兖州,说不定就是冲您来的。是不是跟江南的那些先生们商量一下,咱们先退到江苏去。毕竟李枭是山东巡抚,他带着兵去江苏于朝廷的制度不合。如果他真敢这么做,江苏巡抚也不会同意。”说话的是陈忠,自小就跟在陈蛟身边的老仆。 总算是有个说话靠谱的,陈蛟觉得这话可行性就比较大。毕竟李枭再牛,也不过就是山东巡抚。到了人家江苏地界,得听江苏巡抚的。你山东的兵,没有朝廷的旨意私自到江苏,人家江苏巡抚就有权派官兵抓你。 “忠叔!现在咱们好容易在梁山泊站住了脚,也有了些基业。你现在让我们避去江苏,万一李枭过来把咱们的基业都给铲除了那可怎么办?咱们这么长时间,在梁山泊就白干了?”陈牛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如今这点儿家底,都是他带着人抢回来的。现在陈忠败家仔一样的,要放弃梁山逃跑,老子他娘的白忙活了。 刚刚要出言赞同陈忠的陈蛟,也只能把话往肚子里面咽。因为陈牛说得有道理,好容易在梁山有点基业。现在还是深秋已经很冷,这真要是几千人逃到江苏去,连个暖和窝都没有。刚刚拢起来的队伍,还不立刻散黄了。 “张老,您怎么说?”陈蛟只能询问他钦定的二当家张煌言。手底下这帮货都是粗人,杀人放火他们就在行。说到处主意,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老夫觉得,李枭这次来应该只是来吊唁鲁王。绝无其他的意思,根据细作回来说,李枭带的都是骑兵。这就足以说明,李枭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八百里水泊梁山,他带来两千骑兵管什么事儿。难道说,他的战马还能下水不成?咱们就在这梁山泊里面待着,暂时命令兄弟们不要下山抢东西就是了。鲁王大丧之后,他自然就会回济南去。他是山东巡抚,整天待在咱这兖州算什么事情。” 陈蛟心里竖起大拇指,到底是有学问的人。一席话说得入情入理,骑兵在水泊梁山这样的地方,绝对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除非他李枭的马是水陆两栖的白龙马! 哪儿他妈有白龙马! “还是张老说得对,李枭的战马过不了咱们梁山泊。根本不用逃到江苏去!”陈牛说话的时候,还给了陈忠这个逃跑派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既然觉得张老说的有道理,那就按张老说的办。最近,任何人不许私自下山,违令者斩!”张煌言的话说得颇对陈蛟的心思,也不等别人说话,立刻拍板定案。 “少爷!可咱们山寨的钱粮,绝对支撑不到来年开春儿。这冬天里面路上没了客商,想要弄到足够的钱粮可不容易。如果山上断粮……!”陈忠在山上负责粮草,立刻提出了不同意见。 “钱粮……!”说到钱粮陈蛟就没辙了,好不容易笼络了八千多人。这中间许多人还是菏泽来的难民,都是赤贫的农民,上山当土匪不过就是想混口饭吃。现在要在梁山上挨饿受冻,人家当然不干。 说道钱粮的事情,聚义大厅里面没人说话了。都是大老粗,没人有智慧能够解决这件事情。 都没有主意,只有把目光聚焦在有主意的人身上。 张煌言靠在座椅上,享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张先生,您看……这钱粮!”陈蛟终于忍不住开口。 “钱粮钱粮,其实就是钱的事情。只要有钱,就可以从江苏,或者别的地方买粮。所以,现在要紧的事情就是弄钱。” “……!”陈蛟不得不承认,张先生实实在在的说了一句废话。 “还不知道弄钱,可这钱从哪里弄。老百姓穷得掉渣,难不成从他们身上抢?熬出油来才几个子儿!”陈忠没好气的抢白张煌言。 “对,从百姓身上捞钱实为不智。不但捞不到几个钱,还会坏了名声。不过从大户身上捞钱,那就方便多了。”张煌言也不介意陈忠的抢白,笑吟吟的说道。 “大户?附近的大户都被抢光了,资产雄厚的人家都搬到了城里。咱们现在虽然说有八千多人,但攻城还是不行。”听了张煌言的话,陈牛心里一惊。 就凭这些乌合之众想要打惨烈的攻城战,想都不要想。这些人都猴精猴精的,跟着抢个劫还行。要是真刀真枪的攻城战,立刻就会跑掉一大半儿。 “张先生,如今我们还没有攻城的实力。” “不用攻城,不用攻城。大户们都在城里,可到底还是有在城外的。鲁王不是死了么?难道说他还能葬在城里?鲁王必然会发丧,发丧之后必然会入土。自宪宗年间开始,天下废黜人殉的陋习。不过为了安抚皇室,可殉葬的钱财就大幅度的增加。 咱们这些弟兄攻城抢活人的钱有些困难,难道说抢一个死人的钱也有困难。” “张先生您的意思是……去盗鲁王墓?”陈蛟眼前一亮。 对啊!活人不好抢会跑,就不信他死人也会跑。鲁王是亲王级别的藩王,在大明皇室地位崇高。而且朱寿镛在位时间还长,这随葬品定然不会少。真要是抢一把,别说吃一年。吃五年恐怕都够了! “正是!咱们既然已经落草,那就不必讲究那么多。鲁王墓财货一定很多,只要盗挖了鲁王墓。咱们不但有钱购买足够过冬的粮食,还能去南边跟佛郎机人买些新式的佛郎机火铳。李枭能够纵横辽东,就是靠的火器。咱们,也得靠火器才行。” “当家的,张先生说得对。咱们的兄弟好多都不会用弓箭,准头差不说,还没力气。敌军只要有铠甲,咱们的弓箭就是摆设。火铳就不一样了,不管什么人只要远远的打上一枪,什么铠甲都白扯。”对于张煌言要去南边买火铳的提议,陈牛深以为然。 陈忠不说话了,因为张煌言这主意的确不错。不但可以解决钱粮问题,还能大发一笔横财。 “好!咱们就去劫了这鲁王墓,反正那些东西埋在地底下也糟蹋了。还不如被咱们兄弟挖出来!” ************************************************** 王氏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鲁王刚刚埋进地里面没两天。鲁王府那些杂七杂八的女人们就倒了霉,平日里表现好一些的,能够留在府里面继续混饭吃。平日里表现恶劣的,尤其是对王氏冷言冷语充当鲁王妃爪牙的。要么随便指给哪个下人,要么随便找个瞎子瘸子啥的给嫁出去。 王妃最忠心的手下,被王氏直接卖给了妓馆。而且直接言明,价钱不是问题,只要求她们进了青楼之后不允许赎身。 前后不过三两天工夫,朱寿镛的老婆就成了光杆司令。 李枭亲眼看着夕日的母老虎,成了没有爪牙的纸老虎,被关进笼子里任凭大家参观。 真的是关进笼子里面,就在王妃的卧房里面,王氏用胳膊粗的大木棍子打造了一个囚笼。长三尺,高三尺,宽也是三尺。 可怜的王妃只能蹲在里面,两条腿还伸不直。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无论王妃怎样嚎叫,都不会被外面人听到。对外还说,王妃因为思念过世的王爷得了病需要静养。无事的人不准随意来王妃的院子打搅! 李枭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却没有阻拦。他知道,如果朱以潢现在是鲁王,王氏的下场也强不到哪里去。有时候,女人之间的争斗,远远比男人残酷。 王氏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女人比男人更凶残。 “你就不能给她个痛快?”别院的书房里面,只有李枭和王氏两个人。最近王氏总是借着有机密事情商量的名义来找李枭,进来就屏退所有手下。弄得杏儿现在很为自家老爷担心,生怕弄出什么事情来。 王氏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到李枭的书桌上。“对待敌人就要残忍才行,如果给了她痛快。下一个和奴家作对的人,就会觉得不过就是一死而已。远远达不到震慑的效果! 奴家这么做虽然有些残忍,大人焉知不是在救人?” 李枭撇撇嘴,能把打击报复说得这样富有人文情怀的这还是第一位。不再准备理会这个女人,专心画自己的图纸。 蒸汽机是弄出来了,可生产效率还是达不到。瓦特改进的蒸汽机,其实就是用来为矿井抽水的。其他的功效不是很大!想要让机械能更加广泛的应用在工业生产中,电能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李枭两只手不断的比划,脑子里面记不清楚,是左手定理还是右手定理来着?这铜线圈儿,到底要怎么缠才好? “大人!奴家在跟您说话呢?”耳朵边上传来娇嗔。 “别总是奴家奴家的,你现在好歹也是鲁王的老娘。你应该自称本宫才对!”李枭这才意识到,这娘们儿今天的自称很有问题。 这年月自称奴家,那就是女人对男人赤果果的勾引。 不过说实在话,王氏这小娘们儿长得还真他娘的……够味儿!高圆圆的脑门儿,舒淇的眼睛,杨幂的鼻子,刘亦菲的嘴,柳岩的胸脯,关晓彤的腿。二十五岁,正式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这时候的女人,既有少女的青涩,又兼有成熟女人的韵味儿。李枭觉得,如果朱寿镛不把这娘们儿弄到手,应该能够多活两年才对。 太他娘的耗精力! “本什么宫,在大人面前就是奴家。怎么?嫌弃奴家?” 香风袭来,李枭觉得心跳在加速,嗓子有些干。赶忙端起桌上的茶呡了一口! 脸上有些发烫,偏偏这小娘们儿还用头发在李枭脸上来回的滑动。他娘的,这娘们儿这是要勾引自己。 想要把王氏推开,忽然觉得小腹有一股热流在滚动,浑身也跟着发热起来。 不对!这茶他娘的有问题!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雷勾动了地火,等李枭从烈火中挣脱出来降温的时候。一切已成事实! 王氏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微笑,柔情似水的眼神儿,足以让李枭再次投身烈火。再加上猫儿一样的呢喃,老天爷!就算是来个铁铸的罗汉,也要受不了还俗。 春风化雨梅开数度,直到身体被榨干,李枭才算是得到了休息。 上岸的鱼一样在床榻上喘着粗气,这小骚狐狸太他娘的难驯服。李枭用足了十成功力,最终才把人弄得浑身酥软,蛇一样的缠着自己。 一般男女这点儿事儿,都是女人吃亏。可李枭怎么算,都他娘的自己吃亏。被一个寡妇给祸害了,好不容易打造的好名声就这么毁掉,心里还有些怅然若失。 难怪女人都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种事情,其实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兔子不饿。 出来这么多天,兔子早就饿的眼睛都红了。心底那点儿小小的坚持,越发的不牢靠。现在有一颗鲜嫩的青草喂到了嘴边上,就算是断肠草都得啃两口。大不了吃过了之后,抠嗓子眼儿再吐出来。这种事情其实享受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李枭不得不承认,过程很享受。 太他娘的享受了! 王氏的酥媚入骨,远不是德川千姬那种少女可比。尤其是王氏今年二十五岁,正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刚刚有那么一点点少妇的成熟。李枭觉得,这个年纪的女人绝对是女人一生中的黄金年龄。 搂着王氏李枭就会想到德川千姬,想到德川千姬心里就涌起了浓浓的愧疚感。 这种感觉不是好东西,因为李枭在愧疚之余身子抖了一下。八爪鱼一样缠绕着李枭的王氏“嘤咛”一声,昂起玫瑰色的小脸儿,眼睛猫一样看着李枭。 我的个老天爷!这小寡妇还让不让人活了! 睡眠是恢复体力的最好方式,越是体力透支人就会睡得越香甜,相应的,时间也就越长。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李枭才算是睁开眼睛。手往身边一摸,空荡荡的只留一抹余香。看起来,功力还是不够精纯。奋力耕耘了一个下午连带一个晚上,耕地的牛累得散了架,土地却啥事儿没有。第二天一早,被雨露滋润过一样悄悄溜走了。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李枭才猛的起身直奔屏风后面。一晚上释放了不少缓存,可内存已经快满了。 一阵雷霆暴雨,身子抖三抖浑身舒坦。 转出屏风的时候,发现杏儿端着铜盆刚刚进门。看到李枭没有往日的笑意,噘着嘴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满爷来找过大人,说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程回济南。”放下手里的铜盆,把毛巾打湿拧得半干,杏儿走到李枭面前给李枭擦脸。 平日里杏儿给李枭擦脸,那是温柔可人,软软的小手撑开毛巾,小心在李枭的脸上蹭。今天完全变了样子,手法极其粗糙,像搓澡大过像擦脸,好几次青葱一样的小手指都差点儿插到李枭鼻孔里。 早餐是错过了,只能跟午饭二合一。 中午吃的居然是馅饼,还是牛肉馅儿的。在除了辽东之外的地方,吃到牛肉还挺稀罕的。毕竟山东是农业大省,耕牛是每家每户的宝贝,都当家人一样的照看。即便是死了,好多人家也念着老牛吃苦耐劳了一辈子,给老牛一个全尸。而不是将牛肉卖掉! “哪来的牛肉?”李枭吃着牛肉馅饼,有些奇怪的看着满桂。辽军的规矩,出兵时士卒们吃什么李枭就吃什么。李枭这里有厚厚一大叠牛肉馅饼,不用问军营里面肯定也有。 能够让两千条大汉吃饱,这可不是一头牛能够填进去的。 “鲁王府送来的,说是酬谢巡抚大人远道而来辛苦。看起来你确实辛苦,那小寡妇在你房里待了一个下午连带一个晚上。走的时候脸皮儿都发光,别告诉我你们一晚上都在谈论国家大事。”满桂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极度猥琐的笑。 “吃你的吧,牛肉馅饼还堵不上你的嘴?”被人拿了话把,李枭没好气的吼了一嗓子。 “好好的一个少年郎,喜欢什么不好喜欢寡妇。我可听说了,小寡妇最缠人。不过俺老满也理解,男人嘛……!”满桂一抹嘴,拍了拍李枭肩膀似乎是在安慰李枭。表情猥琐,场面温馨。 “滚!”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明里不见人头落,暗地使君骨髓枯。”满桂吟着诗走了。 见鬼了!大字不认识一筐的满爷,居然会念诗。 李枭知道,这是满桂在提醒自己。女人有很多,可鲁王妃碰不得。一旦李枭和她的事情传扬出去,绝对会令皇家蒙羞。蹲在朝廷里面,整天想找李枭麻烦的钱谦益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李枭很想说自己是无辜的,是被人陷害的。 每当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李枭都会鬼祟的四下看看,然后心里骂自己一句不要脸。 男人睡女人嘛!算不得大事,既然作为男人,那就得有担当。王妃算个啥,老子没睡娘娘已经算是给了皇帝大人面子。 如果按照历史走向,最后皇帝不也是砍掉了闺女的胳膊,逼得老婆上吊。最后自己也在煤山上自挂东南枝!皇家的嫔妃,没少让李自成那王八蛋祸害。 吃过了馅饼,喝一碗牛肉汤,李枭觉得现在能打得死老虎。队伍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回济南,李枭却不着急了。看样子,似乎打算在兖州常住。 兖州知府尹继善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如果是别的军队在地方驻扎,那绝对是地方官员的噩梦。可李枭的辽军绝对例外,兖州府的人很快喜欢上了这支军队。一支买菜居然知道付钱的军队,绝对会受到百姓的好评,尤其是那些卖东西的商贩们。 有了李枭带着两千骑兵驻扎兖州,梁山泊里面的那些水匪好像凭空消失了。这都十天了,居然一次盗抢案件都没有。对尹继善来说这就是奇迹,要知道平日里几乎每天都有梁山贼人打家劫舍的报案。 最嚣张的时候,甚至衙门的差役都不敢到乡下去。 没有了盗匪,尹继善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辽军一不抢掠地方,二不寻衅滋事,三还能改进当地民生。这样的军队,尹继善觉得驻扎越久越好。 满桂不知道李枭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好几次流露出不满,却也没多说什么。男人在女人身上犯错误,那他娘的就不叫错误。至少满桂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单纯的认为,李枭应该找个黄花大闺女,而不是一个二手寡妇。如果这个寡妇恰好还是王妃的话,那就更加不应该。 李枭似乎不在意,王氏似乎也不在意。每天晚上,王氏都是悄悄的来。第二天早上悄悄溜走,跟上班打卡一个样。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是在偷情一样。李枭悲哀的承认,偷情这种事情是有瘾头的。难怪说!好多狗男女宁愿冒着浸猪笼的危险,也要偷那么一把。 偷情这事情,古往今来几千年里面,好像就没有一个有效的办法根除。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今天是初一,太阳落山之后,天地间就黑了下来。还没到三更天,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山林里面刮着风,初冬的寒风吹过树杈,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是鬼哭。 月黑风高,这样的日子天然的适合干坏事儿。 陈牛有些后悔这个时候来盗鲁王墓,天黑打个火把,他娘的比平时还要显眼。真不知道陈忠那老王八蛋究竟是怎么想的,偏偏说月黑风高好办事儿。 好办你姥姥个三孙子! 上半夜的时候,兄弟们已经解决掉了看守王陵的护兵。 都是些混日子的军户,百十来人摸到门口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人不是在喝酒,就是在赌钱。鲁王刚刚被埋进去,大家伙都收了鲁王府的赏赐,现在腰包非常鼓。 百十个悍匪冲进屋子里面的时候,军卒们没一个抵抗的,全都跪倒在地上求土匪们开恩,不要杀自己。大多数人生命中最后一句话就是“饶命。” 饶命是不可能的,土匪这一行的行为准则是杀人灭口。更何况对方是朝廷军卒! 砍瓜切菜一样的干掉了这些军卒,陈牛就带着人往山里面的王陵走。鲁王才刚刚下葬,很容易就找到墓门。这一次来带一千多兄弟,虽说临时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打仗不行,但挖坟还是没问题的。这些家伙拿锄头,远比拿刀子熟练。 没有了军卒的干扰,大冷天的也没人来这荒郊野外。带着一个活捉的小军官,陈牛很快找到了墓门。一刀抹过了小军官的脖子,土匪们就踏着他的身体跑了过去。 王爵的墓葬,比起皇陵可差远了。保密工作也差了很多,不然一个守陵的小军官绝对不会知道,陵墓的墓门在哪里。 只是刨了一小会儿,刚刚被填上的金刚墙就露了出来。那边砍树的百十个家伙,也砍好了一棵粗大的松树。用斧子去掉了枝丫之后,二十个悍匪喊着号子抬了过来。 攻城锤一样的松树撞了十几下,结实的金刚墙轰然倒塌。土匪们欢呼一声,出头铁锨一起上。很快就把金刚墙拆得七零八落! 黝黑的墓道里面长明灯还的燃烧着,清新的空气吹进来。长明灯愈发的明亮了,土匪很甚至不用点着火把,也能看清楚前面的路。 墓门显然没有金刚墙结实,只是撞了四五下。门后面的顶门石碎裂了,石头的墓门被硬生生撞开。土匪们一拥而上,冲进了鲁王墓。 陈牛就守在墓门口,他才不愿意去墓里面。毕竟挖坟掘墓这事情晦气得很,土匪这行当拥有最大的不确定性。为了尽可能的留住好运气,陈牛非常希望和漫天神佛搞好关系。高危行业,很多时候运气可以决定你是否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把衣服脱了!”看着第一个走出墓室的小喽啰,陈牛沉着声喝道。 “牛爷!这大冷天的,您这……!”小喽啰表情有些为难。 “噗!”话没有说完,脑袋就飞了起来。大捧的鲜血冒着热气喷出三尺高,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陈牛杀人很有技巧,没有一滴血珠溅到他身上。 “扒!”陈牛一声令下,身边的两个家伙就走上去。从犹自流血的尸体上,往下扒衣服。很快尸体被扒得跟白条鸡一个模样,从裤裆里面搜出一挂珍珠项链。搜完了之后,尸体被像垃圾一样扔到一边,和那个小军官作伴。 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火光下陈牛满脸狰狞,地上的鲜血还冒着热气。 好多小喽啰悄悄把身上藏的宝贝扔进装殉葬品的抬筐里面,被搜出来下场肯定和先前的家伙一个模样。 每一个走出来的小喽啰都脱光了衣服接受检查,虽然天很冷但没人再敢说一个不字。冻那么一会儿,总比丢了脑袋要好。 事实证明,要钱不要命这件事情就是真理。当陈牛发现一个家伙脸色不对的时候,锋利的刀子就划开了肚皮。一颗鸽子蛋大的宝石随着胃液流淌到地上,那家伙还在不断惨叫。 惨叫的家伙就被放到门口,陈牛用他的惨叫告诉那些想要铤而走险的家伙,别想从自己面前带走任何东西。就算是吞进肚子里面也不行! 当然,陈牛也有失误的时候。一个十五六岁干瘦的少年,被冻得脸一抽。陈牛的大手就指向他,肚子被剖开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即便犯了错误,牛爷也不太当回事儿。一句对不住了兄弟,手里的长刀就削掉了小喽啰的脑袋。 滴血鲜血的刀子威逼下,忙活到天蒙蒙亮,足足抬了二十多抬筐东西。看到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陈牛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裂开嘴的大笑能看见小舌头! 张先生真是高人,这鲁王墓一盗。山寨别说一个冬天,哪怕就是三年五载也绝对吃不完。一想到可以去南方佛郎机人手里买火铳,陈牛就心痒痒。扛着火铳去打劫,只要放一响再没人敢抵抗。 当启明星高高挂在天空的时候,陈牛带着上千名土匪打道回府。只留下一片狼藉的鲁王墓,还有墓前那十几具破烂的尸体。 鲁王府做梦也想不到,下葬仅仅几天鲁王墓就被盗掘。得了禀报的鲁王府属官赶到鲁王墓,差点儿哭出声来。鲁王朱寿镛,就那么被扔到地上。 身上华贵的寿衣被扒了个干净,不过土匪们还算没把事情做绝。好歹给鲁王殿下留了一件内衣! 墓里面啥都没剩,连棺材上面的铜钉都被当成金的起了出来。没文化的土匪,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黄金什么是黄铜。 守护陵墓的兵丁被杀了个干净,甚至连看门的狗都不见了踪迹。属官估计,不是被土匪抬回去清蒸,就是被红烧。 发生了如此大案,自然要禀报上级领导。好在李枭就在兖州城没走,知府尹继善像是只受惊的兔子窜进了鲁王府别院。向巡抚大人报告了这一噩耗! 真的是他娘的噩耗,治下出了这种大案。皇帝最先惩罚的就是地方官员,理由很简单绥靖地方不利。你如果把地方治安搞好,怎么会出这么大的案子? 鲁王墓被盗,放眼大明二百多年也没有过的事情。如果报到京城去,尹继善觉得最大可能就是来一群锦衣卫,把自己带到京城诏狱里面严刑拷打。 “别着急,只要你尽快抓住这些匪类。追回被盗赃物,朝廷还是会对你网开一面的。”李枭安慰着这位即将精神崩溃的知府大人。 尹继善这家伙不错,李枭到兖州这些天是玩了命的巴结。鸡鸭牛羊,整天往军营里面送。在兖州的伙食,甚至比在济南还要好。这样知道好歹的下属,李枭也没办法下死手来坑。 “巡抚大人,那些贼人一定是梁山泊的水贼无疑。有经验的捕头勘验现场,证明匪类有一千多人。老夫任职兖州知府四年,地方上就没出现过什么大股土匪。直到逆贼陈蛟逃到这梁山泊,才号聚起这许多的人来。 求巡抚大人发兵,剿灭梁山泊那些匪类。只要能够攻破梁山老巢,定然能够找到鲁王墓失窃的陪葬品。”尹继善跪在地上恳求。 “这个……!” 三百五十五 水泊梁山大摆筵席,庆祝山寨的一次伟大胜利。 鲁王墓里面好东西真多啊,金银珠宝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晃得陈蛟眼睛都是花的。要说陈蛟也算是长自大富之家,自小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可这种场景,还真没见过。 那尊玉座金佛,足足有一尺多高。那莲花玉座,通体洁白宛若羊脂。握在手里,居然有温润之感。好东西,真他娘的好东西。 别的随葬品先不说,仅仅就这一尊金佛至少就能值上万两银子。这十大抬筐宝贝,少说也能值百万两银子。有了这笔钱,别说是购买粮食撑过一个冬天。就算是撑个十年八年也没问题! “这一次全靠了大牛兄弟,大牛干了这一碗!”陈蛟端起一大碗酒,豪迈的和陈牛碰了一杯。心里无限畅快! “大当家的,这回咱们有钱了。过了年,咱们也去南边儿找佛郎机人购买火铳,只要有了火铳咱们就不怕李枭那小子!”陈牛乐得合不拢嘴,捧着笔洗一样的酒碗一饮而尽。 “呵呵!老督管,老夫也敬您一杯。”张煌言笑呵呵的和陈忠碰了一杯酒,陈忠仿佛有心事。张煌言喊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 “噢!噢!张先生,饮胜!” “呵呵!张先生,还得谢您出的这个好主意呢。论功劳您数第一,没别的说,这里的东西您先挑一样。”陈蛟对这位张先生崇拜死了。如果不是他提出来,去掘鲁王的墓。肯定没有这么好的收获! “哪里!哪里!老夫不过就是出了一个主意,大当家的还是让大牛先挑。”张煌言笑着看向陈牛。 “张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们这些粗人只知道干活儿,这出主意的事情还得您出头才行。您先挑,弟兄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先生您就别客气了。” “张先生,快下手。” “张先生,再不下手小的可就忍不住了。” “……!”陈牛带头吆喝,一群喽啰就开始起哄。 其实这些东西,也就几个头领能够分到一丁点儿,剩下的都得归陈蛟支配。这些喽啰也就是痛快痛快最,如果敢拿随便一样东西,都会被虎视眈眈的陈牛剁掉爪子。 “张先生,您就别推辞了!”陈蛟也笑着让张煌言快些挑选,他倒是要看看这有学问的人会挑些啥。估计应该是那些字画! “好!既然大当家的和诸位兄弟都说了,那老夫也就不客气。听说这大明皇族下葬,身上都带着一颗夜明珠。这夜明珠可是好宝贝啊,不但可以在黑夜里面烁烁放光。含在嘴里,还能保证人尸身不腐。老夫倒是想看看,这夜明珠……!”张煌言围着那些宝贝,好像在找夜明珠。 “张先生果然好见识,鲁王嘴里的确有一颗珠子。兄弟们抠出来的时候,在黑夜之中烁烁放光。我陈牛早就……!”陈牛说到一半儿说不下去了,因为张煌言在宝物里面找了一圈儿,居然没有看到这颗夜明珠。 “咦!没有……!”张煌言找了两圈儿,居然没有找到这颗夜明珠。 刚刚还鼓噪不已的土匪们,这时候都安静下来。私吞财货,这可是山寨大忌。决绝对对的重罪,谁犯了这一条,三刀六洞之刑肯定是逃不掉。能留着一口气儿出来,就算是奇迹。 陈蛟的脸沉得能拧出水来,刚刚陈牛明明说有夜明珠的存在。现在居然有人敢私吞! 坐在陈蛟下首的陈忠立刻站起来:“都他娘的给老夫站好了,一个一个的搜。谁藏了夜明珠不拿出来,小心三刀六洞戳你一身窟窿。” 没人站出来,陈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陈忠的脸色也难看,这东西上了山寨就是他在操弄。现在少了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这……怎么解释? “大当家……!”陈忠看着陈蛟,等待陈蛟下命令。 陈牛老虎一样扫视着这些喽啰们,在鲁王墓前他已经大开杀戒,却没想到还有人他娘的手脚不干净。这么好的东西也敢私自藏起来,用来填坟么? “搜!搜遍山寨,也得把夜明珠给我找出来。倒是要看看,那个胆大的居然敢手脚不干净。”陈蛟一声令下,陈牛就准备窜出去。 “且慢!”张煌言伸手拦住了陈牛。 “大当家!夜明珠虽然贵重,但兄弟们的情谊更加贵重。这种公然在山上大肆搜查,未免让兄弟们以为大当家的不相信他们。人心惶惶之下……,大当家您别忘了,那李枭在兖州城还没走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枭身为山东巡抚,断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如果他调兵来攻山寨……!正是需要弟兄们齐心协力的时候!”张煌言开始时候大声说话,走到陈蛟身边的时候,忽然声音放小只能他们两个听得清楚。 “张先生,您说的倒是有理。可这事情难道就不查了?夜明珠就这么丢了?”想到夜明珠,陈蛟就满心的不甘。那可是皇族才能用的好东西! “查也不能这样大张旗鼓的查,弄得人心惶惶对山寨不利。不如就让陈牛慢慢的查,以不影响山寨稳定为主。大当家,大敌当前呐!您忍忍!”张煌言小声的劝慰。 “就照先生说的做,不过陈牛那小子脑子一根筋,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不如就由张先生您……!” “老夫年岁大了,干不了这样的活计。还是让老督管来查吧,毕竟他跟随大当家多年,人还算是可靠。”张煌言显然不愿意干这事情,立刻把皮球踢给了陈忠。 “嗯!就交给忠叔。”陈蛟对着陈忠招了招手,示意陈忠过来。 庆功宴不欢而散,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疙瘩。现在山寨里面就见不得发光的东西,只要有光亮就会有人跑过去察看。 “张先生,您说这夜明珠到底哪儿去了?当初这东西,我明明带上山了的。怎么就不见了?”陈牛陪着张煌言一边走一边问。 “哪儿去了?你说哪儿去了,你上山之后把东西交给了谁?” “交给了忠叔……!您是说忠叔?”陈牛眼睛一亮,这东西在谁手上没的,自然就应该找谁要。 “大当家的把这事情交给老督管去办,那就由他来查好了。哎……!到底是年岁大了,喝点儿酒就上头。赶紧回去睡一觉才是真的,不然明天老命恐怕就不保喽。咳咳咳!”张煌言咳嗦了几声,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哼!东西是俺大牛带着人弄上山的,怎么能就这样不见了。待俺去找那老匹夫算账!奶奶的,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你们把张先生送回来,然后来后寨找我。”陈牛吩咐两个喽啰,送张煌言回他的院子,自己带着一群爪牙向后寨去了。 “咳咳咳!”张煌言想说话,不想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嗦打断。 “张老,您看着点儿脚底下。”两个喽啰赶忙来搀扶张煌言,他们没看到老家伙眼中没有丝毫病色,倒是充满了得意。 “老了!不中用喽!”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张煌言回到自己的院子。 “呔!老贼,把夜明珠交出来。”陈牛是个一根筋,火爆脾气上来。带着人就窜进了后寨,这里一直都是陈忠的地盘儿。 “牛爷!您……!”听到声音跑出来一个喽啰,看到陈牛刚问了半句,身子就被陈牛一个神龙摆尾给踹飞起来。落地之后口鼻窜血,一看就是受了内伤。 “陈牛,你要干什么?”听到声音披了一件褂子出来的陈忠正好看到这一幕,一张老脸气得抽搐起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陈牛喝道。 “老贼!这是兄弟们脑袋掖在裤腰带拼来的玩意,不能就不明不白的丢了。把夜明珠交出来,牛爷饶你不死。” “滚蛋!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儿,这事情大当家让老夫来查,你居然敢说是老夫偷的。你个小王八蛋,说老子偷的,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老夫剁了你。”陈忠气得抽出了刀。 西瓜灯下,陈忠手持横刀满面怒容银发翻飞,倒也算是威武。 “你个老王八蛋,还要什么证据。大当家的把这事情交给你办,那就是喊贼捉贼,夜明珠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到了。俺上山的时候,东西明明都交给了你们后寨保管。现在少了东西,不找你找谁?” “哼!老夫还说是你偷偷昧下了,故意没交出来。” “老贼!” “小王八蛋!” 陈忠是真急了,这罪名要是坐准了,那就没个好。 “都给老子住手!”双方正要火并,忽然一声怒吼。陈蛟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场中。 “大牛!你这是干什么?”看到陈牛拎着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陈蛟皱了皱眉头。 “大当家,偷夜明珠的就是这老贼。小的今天过来,就是要找夜明珠。兄弟们拿命拼来的东西,不能不明不白的落到这老贼手里。” “胡闹!忠叔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他会在乎一颗什么破夜明珠?来人,大牛醉酒闹事。念在刚刚立下大功,死罪免了。打十下军棍,回自己的寨子,没事儿不准到后寨来。” “大当家……!”陈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蛟,他想不到陈蛟居然二话不说,就给自己十下军棍。 “拖下去!”陈蛟一声厉喝,亲卫们赶忙把陈牛拖到一边打军棍。 “忠叔你也回去吧,夜明珠的事情要尽快查清楚。” “诺!”陈忠得意的看了一眼陈牛,对着陈蛟一躬身,带着自己的手下退回去。 一颗夜明珠搅得整个山寨不安宁,陈蛟也睡不着觉,干脆带着人溜达。走着走着,看到面前到了张煌言的院子。看到张煌言的屋子亮着灯,陈蛟慢慢的走了过去。 “张先生,看书呐!”推开们走进去,发现张煌言正在看书。 “这年纪大了,觉少的厉害。这一天下来,也就睡俩时辰。刚刚喝了点酒以为能睡着,可没想到还是睡不着。起来看点儿书,算是打发时间。大当家,您坐!来人啊!上茶!” “刚刚在后寨,大牛和忠叔差点儿打起来。” “哦!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夜明珠的事情,大牛说吧夜明珠交给忠叔了。忠叔说没交,如果不是我赶到,现在已经火并上了。” “这事情不好说,不过老夫觉得。不应该让这事情继续扩大为宜,毕竟现在咱们已经有了这么多东西。现在就龟缩在水泊梁山里面,依靠天险抗拒李枭。他是山东巡抚,也不可能整天跟咱们在这里磨蹭。熬过了这个冬天,他怎么也该回济南了。哪有堂堂山东巡抚,整天待在兖州的。” “晚了!刚刚已经吩咐人打了大牛军棍,按照他的脾气。这件事情没个说法,恐怕不能善了。这么晚来到先生这里,就是想向先生讨个主意。” “一时之间,老夫也没什么主意。不过老夫觉得,还是让老督管查一查比较妥当。毕竟有人手脚不干净,也算是大事儿。山寨里面,不能存在这么个祸害。对于陈牛,大当家约束一下便可。今天的惩罚也算是恰当,毕竟这一言不合火并的毛病不能惯。尤其是大敌当前的现在,更加不能搞内讧。” “您说让忠叔借着查?可……!” “大当家的也怀疑老督管?” “大牛的性格我了解,他说交给了忠叔,那就一定是交给忠叔。如果不是后寨有人手脚不干净,那就是……!” “这事情可就难办了,那老夫就私下里查一查。以宽大当家之心!” “这样最好,张先生您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夜深了,张先生好好的休息。”陈蛟对着张煌言一拱手,出了屋子。 兖州城里的李枭,刚刚送走满脸滋润的王氏。就看到烧鸡站到身旁! “送到了?” “送到了!” “没有人发现?” “没有!” “那就好!”李枭愉快的走回了卧房,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一出手,就是杀招儿!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小兔崽子!别看你今天狂,老子早晚收拾你。”陈忠骂骂咧咧的回了屋子。却看到心腹张顺正拿着一封信,愣愣的站在书桌前。 “你干嘛呢?”刚刚外面闹腾的那么欢实,这小子居然不出去帮手,枉费平日里对他那么好。 “老督管,刚刚外面乱我想出去看看。结果刚出门就看到一个黑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封信,人却看不到了。”张顺拿着手里的信笺给陈忠,显然对方的神出鬼没把他吓坏了。 “信?”陈忠疑惑的从张顺手里结果信笺,借着烛火看清楚信封上面的字陈忠立刻亡魂大冒。 钦命山东巡抚李枭至梁山陈老先生! 这他娘的是李枭送给自己的信,李枭的人居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自己的书房里面来。要知道,书房就连着卧房。那……!是不是半夜取自己人头,也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陈忠后脊梁一片冰凉。 手哆嗦着拆开了信笺,借着烛火的光亮仔细看起来。 张顺仔细看着陈忠的脸色,只见陈忠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是陷入沉思。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居然露出了白痴一般的微笑。 一封信看了不过短短一盏茶时间,可陈忠却拿着信站了半个多时辰。他的眼光落在信上,可张顺知道他没有在看信。确切的说,老督管此时在发呆。张顺有些发傻,跟了陈忠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陈忠这副模样。 “老督管!老督管!”半个多时辰了,张顺忍不住推了陈忠一把。 “噢!”陈忠“喔”了一声,慢慢踱到椅子边上坐下。 “老督管……!这……!”陈忠的模样,张顺有些害怕。 “倒杯茶来!”陈忠缓缓的吩咐一声,那声音像是在嗓子里面咳出来的。 “诺!”张顺赶忙走到茶壶跟前,倒了一杯茶给陈忠。 端起茶杯,往嘴里送却不小心碰到脸颊,结果茶水洒了一身。 陈忠浑然不觉,茶杯往嘴里一倒就算是喝过了。 “老督管!”陈忠的状态让张顺非常担心。 “顺儿,你跟着老夫几年了?” “老督管!小子跟了您有五六年了,您刚把我从街上捡来的时候才九岁。” “老夫对你怎么样?” “老督管!俺张顺儿这条命就是您救回来的,没有您俺早就冻死饿死了。这些年,您待俺跟亲孙子一样。有什么事情您就吩咐,刀山火海俺张顺皱一皱眉头就不是人。”张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好!好孩子,不枉老夫疼你一场。你说咱们是现在这样好,还是以前好。”陈忠抚摸小狗一样抚摸着张顺的头。 “当然是以前好啊!以前咱们是官家的人,走到哪里人不都得敬三分。在济南,说是提督府的人谁敢惹。哪像现在,整天像兔子一样躲在梁山上,生怕李枭过来把咱们叼了去。”回想起当年在济南府提督府当差的日子,张顺儿是满满的回忆。 “是啊!以前是官家的人,现在咱们是盗匪。居然连盗墓的缺德事情都做了,若是老帅活着……!哎……!” “老督管,这信里写的是个啥?”张顺很好奇的问道。 “这是山东巡抚李枭来的信!” “李枭……!他的人居然能在岛上来去自如?”张顺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要知道梁山上虽然不比以前的水师大营,但也驻扎着七八千土匪。一路上哨卡林立,李枭的人居然能够轻易混进来。 “是啊!能来送信,自然也能摘走老夫的人头。虽然信上没说,但老夫知道如果老夫不照着他说的做。老夫这颗六阳魁首,他随时可以拿了去。” “那老督管……!”张顺一听,脸立刻就白了。 “他信上说,只要我能活捉陈牛。平了鲁王墓的案子,再杀了陈蛟。就可以让我重新回到济南,在他的巡抚衙门当差。”陈忠知道和张顺一个孩子说这些没用,可他就是忍不住说。张顺是他从小从街上捡来的,如果说梁山泊里面谁能说两句真心话,也就数这个半大孩子了。 “陈牛!老督管,陈牛那家伙常跟您作对。有一次还踹了俺一脚,您出手弄死这个王八蛋。”提起陈牛,张顺就恨得牙痒痒。 “呵呵!那陈牛手下猛士众多,就凭咱们这些人谈何容易。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陈忠说着,手里变戏法一样的出现了一颗珠子。屋子里面烛火昏暗,这颗珠子一拿出来,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好像点燃了十几二十颗蜡烛一样。 “这……!老督管,这就是那颗夜明珠?”张顺眼睛瞪得大大的,现在满山寨可都在找这东西。这东西在谁手上,谁就死定了。 “呵呵!孩子,或许走老陈福的路也挺好。听说这老家伙在李枭那里混得不错!”夜明珠的光亮照得陈忠的脸阴恻恻的。 看到陈忠的模样,张顺张了张嘴想说话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陈牛被打了军棍,虽然十军棍不多。打他的军卒又手下留情,但毕竟这脸面上受不了。一脸三天,陈牛都没出屋。实在太过丢人,打到人家门上去,最后挨揍的却是自己。今后在山寨上,牛爷算是没脸了。 “牛爷!牛爷!不好了,老陈头儿带着人来咱们寨了。”一个喽啰跌跌撞撞的,像是被狼撵一样跑了进来。 “啥?”牛爷一听就怒了,老子的山寨你也敢闯。他娘的,真当老子面人儿? “弟兄们,抄家伙!”陈牛一声吼,带着人就冲了出去。今天陈忠要是没个说法,就干了这个狗娘养的老王八蛋。 看到老陈忠居然敢打上门来,喽啰们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听到陈牛一声吆喝,立刻操了家伙冲出去准备干架。 “老王八蛋,你来干什么?”陈牛指着走在最前边的陈忠喝骂。 “老夫来这里,自然是奉了大当家的命令。难不成还是为了看你这头蠢牛?让开,老夫要搜检你的山寨。”陈忠鼻孔朝天,根本不怕肌肉虬结的牛爷。 “老王八蛋,你吃拧了吧。还敢搜俺的山寨,牛爷给你顺顺。”陈牛拎着鬼头大刀就往前冲。 “牛爷且慢!”还没等陈牛走两步,张煌言连忙出手阻止。 “张先生,您也看到了,这家伙现在骑在俺头上拉屎。如果不干了这老王八蛋,老子的脸还往哪里放。”对于张煌言,陈牛还是尊重的。 “牛爷!这你就错怪老督管了,搜检山寨查找夜明珠的下落。这是大当家指给老督管的差事,这一次他特地带了老夫来做见证人。上午已经搜检过他的后寨,现在就要搜检你的前寨。放心,有老夫在你不会吃亏。”张煌言拍了拍陈牛的肩膀,十足的忠厚长者做派。 “真的?” “大当家的命令,又有老夫做见证。怎么?连老夫也信不过了?” “自然信得过张先生。都他娘的让开。”陈牛对着张煌言一抱拳,转身让开了道路。 “老督管,请!”张煌言对着身后的陈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哼!”陈忠白了陈牛一眼,迈着官步往里面走。身后一大群喽啰,一起往里面走。一个个挺着胸脯,趾高气扬的一塌糊涂。 “你个老王八,早晚有你好看的时候。”看到陈忠的模样,陈牛气得吐了一口唾沫。这是大当家的命令,他还不敢阻拦。 张煌言和陈忠走大厅里面坐下,陈牛大马金刀的坐到了边上咬着牙盯着陈忠。鬼头大刀就在手边,似乎准备随时要劈过去。 看到陈牛的模样,陈忠不得已咽了口唾沫。身子悄悄往张煌言身后挪了挪,他相信陈牛不会砍张煌言。 夜明珠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搜检一下也是正常事情,陈牛也不在意。反正自己没偷夜明珠,搜出来才见鬼。 真的见鬼了! 正在陈牛与陈忠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声:“找到了!!”犹如晴天中的一个惊雷! 陈牛和陈忠同时窜了起来,张煌言惊讶的连站起来都忘记了。大家都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找到了!找到了!”张顺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一手拿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另外一只手拿着个枕头。 “老督管!张先生,俺找到了。就在牛爷的枕头里面!”张顺把枕头和小木盒往桌子上一放,陈牛的眼睛瞪得牛蛋一样大。 “我艹!你老王八蛋陷害老子!”陈牛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锅老子不能背。这背上就是个死! “胡说!从枕头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屋子里七八个人看着,这里面还有你的人。”顺子一点儿都不怕凶神恶煞的陈牛,缩在陈忠身子后面怼陈牛。 “牛爷……!真的,是从你枕头里面掏出来的。”一个陈牛寨里面的喽啰,无奈的说道。 “王八蛋,你吃里扒外!”陈牛这就要冲过去,把这个陷害自己的小王八蛋捉住。 “老督管快跑!”顺子不由分说,拽着陈忠就往外跑。张煌言连忙拦着陈牛:“现在或许还能说清楚,如果你剁了陈忠就说不清楚了。” “张先生,那老王八蛋摆明了陷害俺,您不能不管啊!”陈牛真的急了。 “老夫在大当家面前,尽量给你维持。”张煌言说完,也往聚义大厅走去。 一路跑着,陈忠借着张顺的掩护。偷偷从兜里掏出夜明珠塞进盒子里面!这个愚蠢的陈牛,刚刚看到盒子就暴跳如雷。陈忠早就想好,如果陈牛当场打开盒子,那就说是弄错了。如果陈牛暴跳如雷,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炸了,那就别怪老子手黑。 到底是一把老骨头,还没跑到聚义大厅,陈忠就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两名喽啰搀扶着走,好歹算是到了聚义大厅。 “大当家……!”一句嚎叫吐尽了陈忠肚子里面所有的气。 “这是怎么了?”陈蛟看到陈忠花白的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汗珠和灰土,鞋还跑丢了一只。一只脚穿着足衣,被两名喽啰搀扶着。 “大当家,牛……!陈牛要杀老夫,夜明珠……夜明珠是陈牛偷的。”陈忠大口大口的喘气,断断续续的说话。 张顺很有眼色的把精致的木盒递到陈蛟面前,陈蛟狐疑的接过了木盒。打开的一瞬间,眼睛就眯缝起来。迅速关掉盒子,脸上一片的狰狞。 手脚不干净可是山寨大忌,七八千土匪的山寨。如果个个手脚不干净,那成什么了。 而且这一次丢的还不是普通的东西,这可是价值千金的夜明珠。陈牛,这胆子也太大了。 “把陈牛给老子抓起来!”陈蛟一声爆喝,立刻有喽啰领命出去。 “老大!那盒子好像真是您的,小的见过您拿着摆弄。”陈牛的山寨里面,一个喽啰小声的提醒陈牛。 “那盒子是老子的,可老子真的没拿夜明珠。”陈牛懊恼的抱着脑袋,以他的智商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如去跟大当家的说说?您是牛爷,在大当家手下立下过汗马功劳。”旁边的一个手下提醒。 “对!跟大当家说说,您是被陷害的。” “对啊牛爷!” 被喽啰们一鼓动,陈牛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习惯性的抓起鬼头大刀,就带着一群人向聚义大厅走了过去。 张顺带着陈蛟的亲兵们和陈牛走了个碰头,看到陈牛手里的鬼头大刀立刻高喊:“弟兄们,陈牛败露了,要对大当家的下手。” 所有人都狐疑的看这儿陈牛的队伍,这些人手里拿着刀枪。的确像造反多过像上访! 张顺看到大家只是狐疑的看着,却没人动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这石头不偏不倚正砸到陈牛身后一个喽啰的头上。 “我操你娘的蛋!”脑袋被打破了,那喽啰一下子就急了。手里拎着刀,就扑向了张顺。 “救命啊!”张顺往后跑,身后陈蛟的亲卫们却迎了上来。对陈牛他们还能客气客气,对这些小喽啰还客气个屁,一棒子正砸在脑袋上。 第三百五十七章 陈蛟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双方撕杀在一起的场面。他的心都快抽抽了,这些都是他的手下。伤一个人,都是他的损失。水泊梁山这么荒僻的地方,老子拉起七八千人的队伍,老子容易么……! “住手!”陈蛟的大喝并不能阻止械斗。 刚开始干起来的时候,双方还有些留手。毕竟都是一起抢劫的兄弟,死手还真下不去。可张顺带着的几个家伙,那是真敢下死手,往死里招呼那种。 见血之后,尤其是出了人命之后。形势再也无法遏制!现在陈蛟喊住手,鬼他娘的才会住手。现在停手,就是作死。 死的人越多,双方下手就越狠。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就在身边被人砍掉了脑袋,任谁都会疯狂。 陈牛的手下到底人数较少,陈蛟手下不但人数众多,而且大都是从济南逃出来的精锐,远不是陈牛手下那些逃难的饥民可比。 一脚踹飞了对手,陈牛正要挥动鬼头刀砍过去。却不料想脑袋上忽然罩下了一张大网,四个健壮的喽啰各抻着一角,死命的把陈牛裹起来。 越是悍将越是害怕这东西,只要被这玩意裹住,就算你是天生神力也使不出来。 四个壮汉被拽得左摇右摆,陈忠大声的吆喝,又跑过来七八个人。十几个人合力抓住渔网,陈牛挣扎了半天,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渔网里面,上岸的鱼一样喘气。 “小兔崽子!今天要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呸!”陈忠看到被渔网裹住的陈牛,狠狠的啐了一口。想想不解恨,又狠狠的踹了两脚。取的都是裆部,就算他年纪大了,这两脚还是踢得陈牛大虾一样弓起来。 “老王八!老子去地府做鬼也不放过你。”陈牛脸涨成猪肝色,说话像拉屎一样挤出来。 陈蛟的心都在滴血,陈牛手下人虽然都是饥民。但都是梁山抢劫主力,打家劫舍好勇斗狠的好手。与陈蛟亲卫斗得是旗鼓相当,地上到处是受伤哀嚎的人,还有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家伙。 这一仗,他的亲卫居然损失了大半儿。 “杀!把这些人都给老子砍了!”暴怒的陈蛟要大开杀戒。已经跪地投降的喽啰们,全都变了脸色。他们没想到,大当家居然要赶尽杀绝。 “大当家!山寨正是用人之际,带头闹事的是陈牛,又不是他们。给老朽三分薄面,就绕过他们一回如何?”张煌言走到陈蛟身边,为这二百多引颈待戮的喽啰说情。 陈蛟看了一眼张煌言,张先生的面子到底还是值几个钱。陈蛟咬了咬牙:“都关起来,明天正午宰了他祭奠死去的兄弟。” 对陈蛟来说,陈牛不过就是个武力超群的武夫。这样的人,只要肯花银子不难找。再说这一年多来,陈牛因为手下日益众多,对陈蛟也没以前那样恭敬。不如趁着这机会,直接剁了一了百了。省得以后做大,到了尾大不掉的时候再想干掉可就难了。 老陈忠看着眼前这一幕,没说话就跟着陈蛟往聚义大厅走。 兔死狐悲,这陈牛怎么说也是跟着陈蛟从济南城里面杀出来的。当初为了保护陈蛟,也是豁出性命。区区一枚夜明珠,就要杀了陈牛。联想到自己……! 陈忠深为自己的英明感到自豪! “大当家,这陈忠管着外围水寨。老奴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过去巡视一下以策万全。咱们这里内讧,可别让官军钻了空子。” “嗯!忠叔你说得有道理,有劳烦忠叔你走一趟。” 陈忠带着张顺离开聚义大厅点齐手下去了前寨!刚刚那场火并,他的手下只有张顺几个人冲在前面,剩下的人大多跟在后面做啦啦队。陈蛟和陈牛手下伤亡惨重,他的手下却没伤着几个。 走在路上,陈忠已经打定主意。这一次看到朝廷的大官儿,那就选择投诚这一条路。毕竟,投诚之后不但可以享受荣华富贵还能摆脱贼名。 假设说投诚不成功,他也准备干掉陈牛。带着鲁王墓里的财宝,找一个地方隐居做个富家翁算了。反正这山寨是不能待了!再待下去,说不定哪天被李枭派兵来给剿了,到时候尸骨无存的就是自己。 来到外围水寨,这里大多是投奔来的灾民。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谁当寨主无所谓,管饭就成。 陈牛的忠心手下,都跟着他火并去了。现在外围水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陈忠假模假样的巡视了一圈儿。命令几个手下,临时充当小头目。反正梁山泊的死活他也不关心,今天晚上想办法干掉陈蛟,来个卷包烩才是正经。区别只是在于,投奔李枭可以去掉贼名,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明天下。 不投奔李枭,只能隐姓埋名战战兢兢的做富家翁。陈忠很希望结果是前者,毕竟谁都不愿意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一叶扁舟,只是载着张顺和陈忠。 芦苇荡里面,很快也驶出一叶小舟。陈忠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知道对面来的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官员,有没有赦免自己的权利。 尹继善快要吓死了!这还是他任兖州知府以来,第一次距离梁山泊如此之近。 以前是不屑于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后来陈蛟来了那真是不敢来。这一次奉了李枭的令来到梁山泊,说是要策反一名水贼里面的重要人物。远远看过去,那家伙头发花白看样子有些岁数,难道说这就是水贼的重要头目。看样子胖胖的,就是一个邻家老大爷。 陈忠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没有埋伏,命令张顺驶过去。另外一艘船上,尹继善在做同样的事情。 “不知道官爷如何称呼,在哪个衙门恭喜!”站立船头,四周水面连个鸟都没有。陈忠确定,这不是一个圈套。看起来,这一次自己赌对了。 “本官兖州知府尹继善,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 “原来是知府大人,老夫梁山泊后寨主事陈忠。”对于尹继善的官职,陈忠还是满意的。毕竟兖州一地,最大的官儿就是兖州知府。他能够亲自来谈,证明李枭很有诚意。 “此地不宜久留,本官就把招抚的条件说清楚。至于陈总管答应不答应……!那就看陈总管自己!” “请说!”陈忠也赞成速战速决,今天晚上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把时间耽搁在这里。 “第一,陈牛必须交出来。他是盗掘鲁王墓的首犯,朝廷向本官要人,这个人必须押赴京城交有司衙门问罪。 第二,梁山泊首犯陈蛟必须伏法。且不论死活都成! 如果陈总管能做到这两条,巡抚李大人会下令赦免你的罪责。虽然你身上背着钦犯的罪名,可你不过是陈家下人而已。这种事情,巡抚大人还做得主。 至于巡抚大人会不会毁约,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孔有德、耿忠明前车之鉴不远。巡抚大人这方面,还是有些名声的。” 尹继善也不绕弯子,把条件和投诚后的待遇说了个明白。这是李枭特地吩咐的,这种谈判就要讲究直来直去。土匪们的智商,很难理解官场上那些试探的话语。跟他们玩权谋那一套,无异于对牛弹琴。 “痛快!知府大人果然痛快,既然官家这么痛快,老夫岂有不答应之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和尹继善也墨迹! 没得到保证,陈忠就干起来,如今有了朝廷的保证,他更是心里有底。 越是年纪大,就越愿意过安稳的日子。水泊梁山上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就算没有李枭那封信,他心里也想着卷些财货逃离梁山。只不过开始只是想偷一颗夜明珠而已,李枭的信让他的野心爆棚了百倍。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一切居然如此顺利。陈牛是那样的冲动,陈蛟同样很冲动。双方火并之下损失惨重,今天晚上就能借着陈牛余孽的手,杀了陈蛟。反正官家说了,陈牛要活的,至于陈蛟死活都成。 回到前寨,陈忠带着手下赶回到聚义大厅。 张煌言不知道去了哪里,聚义大厅里面只剩下陈蛟和贴身侍卫在喝酒。 山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蛟也是抑郁不已。陈牛的势力已经危及到他,干掉的早晚的事情。只是陈蛟想的是偷偷的干掉,不是这样大张旗鼓两败俱伤的干掉。 甚至当初他已经计划好,还脑补了摔杯为号,两侧冲出无数刀斧手把陈牛剁成肉酱的情节。 可现在,一切都完蛋了。水泊梁山骨干损失惨重,想要兴旺起来恐怕很难。最让人闹心的就是,水泊梁山外面还卧着一头吃人的老虎。一个应付不好,李枭真要是带着兵杀进来,现在手下这些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看到陈忠走进来,陈蛟赶忙让人给陈忠倒酒。现在,也就是陈忠能让他信任。毕竟这老爷子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是下人但也是陈家自己人。 “忠叔!如今山寨这个样子,您要多多帮手。哎……大牛这个王八蛋,居然手脚不干净,还想带着人砍老子。” “大当家不用烦心,老奴是陈家的家生奴才。自打下生起就待在陈家,您身边剩下最后一个人,自然也是老奴。” 陈蛟大为感动,说到底还是自家奴才贴心。不像陈牛那种从人市买来的王八蛋! “忠叔,啥也别说了。今后您就不是什么奴才,是我陈蛟的长辈。我的心里,一直都是这么待您的。“ “老朽不敢当,不敢当!咦!张先生去了哪里?”陈忠四下看了看,却没看到张煌言。 “张先生说不舒服,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到底是读书人,看不惯血肉横飞的场面,下午那一战真是把他吓坏了。”陈蛟无奈的摇了摇头,张煌言什么都好,就是读书人的通病,胆子小了些。 “哦!原来是这样,老奴敬大当家一杯给您压压惊。”听说张煌言不舒服,陈忠也就放下心开始劝酒。 今天这酒是当地酿造的米酒,以陈蛟的酒量自己喝一大瓮都没问题。 可不知道怎么了,陈忠三番五次的劝酒下,陈蛟的脑袋有些昏沉沉的。眼中殷勤倒酒的张顺,居然有了双影。自己的那些贴身亲卫们,好像一个个也喝多了。有些人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又摔倒在地上。有些人干脆趴在桌子上鼾声如雷! “忠叔,今天这酒怎么这么烈,我感觉脑袋很晕!”陈蛟摇摇晃晃,端着酒的手颤颤巍巍,酒水洒出去大半。 “可能是大当家您今天心情不好,顺子过来,福大当家的回房休息。今天这场面,也真是把大当家累坏了。”陈忠说着,招呼来张顺两个人架起陈蛟就走。那些尚在清醒的贴身亲卫们也不以为意,继续划拳喝酒。 张顺废力的把陈蛟放到床上,陈蛟还是迷迷糊糊的。“今后就靠忠叔了,你老子我陈蛟给你养老送终。” “知道了!知道大当家对老朽的一份心,可惜……!” “可惜什么?” “你不能给老夫养老送终了!”陈忠眼色一厉,手里锋利的匕首划开了陈蛟半个脖子。 鲜红的血水像喷泉一样喷出来,陈蛟下意识的拿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嘴巴张得大大的,估计是想问陈忠到底怎么回事儿?又或者是想骂陈忠!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 甩了甩匕首上的血,陈忠对着张顺使了个眼色。 张顺立刻跑出去,不一会儿聚义大厅里面就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割了陈蛟的脑袋,把发髻在手里一挽,陈忠拎着就出了陈蛟的卧房。顺手把陈蛟五岁的儿子,一刀捅倒在地上。 聚义大厅里面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还有人倒在地上,身上还在不断流血。 现在聚义大厅里面站满了陈忠的心腹手下,人数不多只有百十来人。陈忠一举陈蛟的脑袋:“弟兄们!老夫已经手刃陈蛟,只要把他的人头交给官家,就能免除咱们身上的贼名。今后各位耕田种地,或者经商做工都随各位。 愿意的,今天晚上就跟着老夫投奔官军去。”陈忠的话说完,聚义大厅里面是一阵的欢呼。 能堂堂正正做人,谁他娘的愿意上山当土匪。既然忠叔说可以得到官家的优待,鬼才愿意继续在梁山泊上挨饿受冻。 十几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忠叔,张煌言不见了。” “算了!跑了就跑了,咱们投官去!”陈忠把陈蛟的人头拎在手里,张顺带着人把陈牛押出来。 陈牛还被渔网死死的裹着,看到陈忠拎着带血的刀。“操你娘的,有种给爷爷一个痛快。你个老王八,老子就是下了阴曹地府,也绝对会找你算账,你给老子等着。” “小王八,如果不是官家要把你拿到京城千刀万剐,老夫现在就剁了你。走吧,到了京城经历了千刀万剐之后,但愿阎王还能认得出你来。哈哈哈!”陈忠得意的笑声像是夜枭在叫。 “你个老王八!你不得好死!”听了陈忠的话,又看到龇牙咧嘴陈蛟的人头。陈忠气得差点儿没昏过去,尤其是听到千刀万剐的话之后,陈牛恨不得一头撞死。 “呀!”狠命的咬了一下舌头,顿时嘴里出现了咸腥的味道。听说咬舌可以自尽,陈牛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意被送到官家千刀万剐。 “哈哈哈!够狠,居然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老夫教你个乖,咬舌是自尽不了的。来人,给他嘴里塞些草木灰。抬走!”兖州知府说了要活的,却没说舌头在不在。既然他自己咬掉了,那也只能囫囵个的交给官家,反正还是活的。 陈牛疼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但他还是能感觉到疼。心脏还是在有力的跳动,不管怎么感觉自己好像都死不了。他娘的,咬舌原来不能自尽。 疼!太他娘的疼了,谁说咬舌能自尽的,老子操你祖宗。 陈忠也不管山寨,带着手下径直去了后寨抬走了鲁王墓里面的东西。这也是尹继善要的,这些东西必须归还鲁王府。不过陈忠也不吃亏,陈蛟这一年多来打家劫舍的劳动成果,现在全都归了他。虽然没有鲁王墓里面的钱财多,但这辈子做个富家翁还是没问题的。 顶着皎洁的月光,百十人上了船直奔兖州府。 梁山上,张煌言看到船上的火把逐渐离开梁山。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收拢人马,准备向官军投降。” 都是无依无靠的灾民,只要有饭吃不被随意杀戮,想必他们不介意投降一把。至于被发配辽东,只要有饭吃不掉脑袋,谁会在乎辽东是个什么样儿。 第三百五十九章 尹继善要佩服死眼前这个年青的巡抚大人,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肆虐了水泊梁山一年有余的水匪,就这样被消灭了,最重要的就是过程不费一兵一卒。 李枭对老陈忠的做法极其欣赏,掏空了水匪们的家底,再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一个没吃没喝还没钱的水匪山寨,出了继续出来抢劫,就只能是散伙儿。 如果陈蛟活着,他们会出来抢劫。可现在陈蛟死了,山上的大头目全都不见了踪迹。群龙无首之下,做鸟兽散成了唯一的选择。尹继善派遣战战兢兢的卫所军卒扫荡了一下梁山泊,除了一些老弱病残之外,只要能跑的都跑了。 各地官府不断有差役在沿着梁山泊水域巡逻,抓到形迹可疑的家伙就送到大牢里面。然后统一送到兖州府,由满爷的手下押到蓬莱去。那里有船直接可以送到辽东,辽东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后世挤满了几千万人的地方,现在只有不到一百万人。辽河南岸所有汉人加起来,还没有大连人口多。 李枭为了增加辽东人口数量,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作奸犯科的人也被送到辽东,而且专门送到袁崇焕那里。有袁崇焕和祖大寿这两个强力人物在,继续作奸犯科的下场就是个死。 “参见巡抚大人!”陈忠带头说了一声,在李枭面前黑压压的就跪倒了一大片。 陈忠的身边,就是被捆得跟木乃伊一样的陈牛。这家伙人如其名,李枭目测身高绝对超过两米,虽然是冬天但身上还是穿着单衣。单薄的单衣掩盖不住浑身上下虬结的腱子肉,一看就是个武力值超群的肌肉猛男。 “陈忠,你能弃暗投明本官很是高兴。既然投到我的门下,违反大明律法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否则官法如炉,我也帮不了你。只要你遵纪守法,福老就是你的榜样。”李枭在陈忠面前踱着步子。 “诺!一定牢记巡抚大人的训诫,小人等定然会遵守大明律法。今后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在陈家混迹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话。 “好了!都起来吧,住到城外的军营里面。过几天我回济南的时候,带上你们。你们好多人都是从济南出来的,还有人干脆就是济南人士,相信到了济南也住得惯。” “谢大人!” 尹继善带着人把陈忠他们带走,对于李枭的手段更加钦佩。因为鲁王墓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都在抬筐里面。如今正在由鲁王府的人清点,一桩滔天大案就此完结。尹继善恨不得拜遍漫天神佛,这段时间朝廷的一道道催命符快把他逼疯了。 人都走出去,顺子拿出手铐给陈牛拷上。然后用匕首挑开陈牛身上的绑绳!陈牛暗自运用两臂的力量使劲儿一挣,居然没有挣开。手铐卡住了手腕子上的关节,只要一使力手腕子就钻心的疼。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弄的,忒歹毒了。 “手铐打开!”李枭看到陈牛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正在用力挣脱。 如果手铐能够这么被轻易挣脱,那也不会成为警察们的制式装备了。 顺子愣了一下,但还是打开了手铐。在打开手铐的一瞬间,特务连至少有十把左轮手枪对准了陈牛。只要这家伙有异动,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陈牛!陈忠那老货把你给卖了,恨不恨!”李枭看着陈牛,很认真的在问。 “……!”陈牛揉着手腕子不说话,和辽军对过仗,他认得左轮手枪。 “这是陈蛟的脑袋,听说他生前待你还算是不错。你狠不狠?”李枭用脚踢了一下陈蛟的脑袋。 “……!”陈牛舔舔嘴唇不说话。 “那边有陈忠送来的水匪,好像都是你的手下。路上有反抗的被他砍了十几个,只送来了脑袋。听说那个叫大憨的,还救过你的命?你狠不狠?” “我操他姥姥!”陈牛好像火山爆发一样蹦了起来。 “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恨就骂几句。反正骂人不疼起誓不灵嘴炮而已,陈忠都这把年纪了。他姥姥八成已经作古,你小子想干那事儿,估计得挖坟才行。噢,忘记了,你是挖坟的行家。”李枭看着陈牛,言语里面充满了戏谑。 “有话说,有屁放!莫要消遣老子,不就是个死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十八年后你成不了好汉,知道为毛杀人要在午时三刻?那是因为午时三刻阳气最重,人在那时候死魂魄会被晒得魂飞魄散。所以,你做不成鬼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陈牛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显然被李枭气得不轻。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干什么?”李枭像是一只逮住了老鼠的猫,用爪子正在不断的折腾陈牛。 “我现在最想干嘛!” “报仇!你想找陈忠报仇,是不是?” “是!我是想找那个老杂碎报仇雪恨。”陈牛梗着脖子。 “这就对了嘛!看你是条汉子,我就给你个报答的机会。如何?” “当真?”陈牛瞪大了牛蛋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李枭。他不敢相信李枭说得是真的。 “当然当真,我是山东巡抚干嘛要骗你。你的兄弟就在那边的院子里吃饭,你可以去找他们。如果你能说服他们帮着你报仇,我不拦着就是了。” “好!若是俺不死,这条命就是你的。”陈牛对着李枭拱拱手,转身就去了李枭指的院子。 黑压压一大群足足有百十人蹲在地上吃饭,居然还是白米饭。每碗米饭上面都堆着高高的白菜,还能有两块肉。看到陈牛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稀稀拉拉的喊着“牛爷” “他娘的,都没死。都给老子吃饭,吃完了饭跟着老子去找陈忠那老王八蛋报仇。厨子!给俺弄一大份儿米饭,多放肉少放菜。”陈牛吼了一嗓子,直奔厨子。 李枭看着陈牛走了出去,扭头转过跨院来到了花厅。 “见过张先生!”李枭一躬到地。眼前这个戴着儒冠穿着青袍的人就是张煌言,著名的西湖三杰之一。能与岳飞、于谦齐名的人,需要好好尊敬一下,尽管这老家伙阴险了些。 “巡抚大人客气了,今后要在你的幕府里面混差事。该叫你一声东翁才是!”张煌言很满意李枭的态度。礼贤下士,这是基本的尊重。 “哪里!哪里!张先生一出手,不费一兵一卒便解了梁山泊的匪患,李枭钦佩至极。李某的幕府能够请到张先生,实在是三生有幸。张先生,请!”花厅里面布置了一桌酒席,只安排的两个春凳。杏儿在一边侍候着倒酒,大大的眼睛很没礼貌的上下打量张煌言。 “此计虽然奏效,但太伤天合。今后能不用,就少用。老夫这也是迫不得已!杀降不祥,还望巡抚大人今后不要用这样的法子。”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陈牛这样的耿直性子,如果他真能在这次突袭中活下来,我不介意给他洗脱罪名,朝廷现在对匪类是剿抚并用以抚为主。” “呵呵!如此甚好!” 第三百六十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虽然天冷了些。但巡抚大人还是派人送来了猪肉、白菜,这个月份难得吃上绿菜。看到嫩绿色的大白菜叶子,军卒们像是过了年。纷纷为跟着老陈忠投奔巡抚大人的英明之举赶到庆幸! 辽军的厨子把白花花的大米,倒进可以当澡盆用的大锅里面煮。今天晚上就吃这个,大米饭、猪肉炖白菜。 白花花的的大米饭冒着热气,盛到人头大的老碗里面。上面再满满浇上一勺大白菜肉块儿,还没吃闻着就流口水。 一小碟咸萝卜条子,叫在嘴里“咯吱支”的。跟辽军的饭食一比,水泊梁山上的伙食就是猪食。他娘的,还不如猪食! 吃着辽军厨子的饭食,所有人都庆幸脱离了梁山。今后,如果每顿饭都能吃上这东西,那他娘的就是天堂。他们已经在畅想,到了济南之后的美好生活。 吃得正香,辽军的军卒们拉进一马车的酒来。这一下就轰动了,辽军居然还管酒。看上天上明晃晃的大月亮,陈忠觉得今天实在是个好日子。既然是好日子,喝点酒也没啥。 原本说是每人一碗酒,可喝着喝着就不对劲儿了。划拳拼酒的吆喝声一起来,每人一碗酒的禁令就等于放屁。 今天的月亮真圆,又圆又大。高高挂在天上,不像陈牛盗鲁王墓那天,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陈牛带着自己的百十号兄弟,悄悄接近了这座位于城外的军营。卫所兵都被调走了,如今这大营里面只有陈忠带着一群人胡吃海塞。 听着远远传过来的笑声,歌声、还有划拳行酒令的声音。陈牛牙都快咬碎了,陈忠这个老王八蛋。害死了那么多的兄弟,现在却要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他娘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这时候还有心情喝酒,却不知道早就被那个黑了心的巡抚给卖了。 陈忠笑吟吟的看着场中,听说陈福在辽军里面混得不错。辽军在京城的买卖,全都归陈福管着。那可是金山银海的在手里过钱,放屁都能油裤衩的差事。却不知道,这位年青的巡抚能给自己一个什么差事。如果差事不差,在济南置办上一些产业。 再把老家的儿孙接来,他娘的老子也能享受几天人间乐事。 杯里的酒空了,张顺却不见了。这小王八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钻沙。陈忠自己倒了一杯酒,继续畅想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 “老督管!这一次幸亏您带着大家伙投奔巡抚大人,今后咱们大家伙可就靠着您老人家了。弟兄们,咱们一起敬老督管一杯好不好。”一个端着酒碗的瘦高个,走到陈忠面前双手捧着酒碗。 “对!敬老督管!” “敬老督管!” 喽啰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偌大的厅堂里面好像进了一万只麻雀。 “好!今天弟兄们高兴,老夫就干了这杯酒。今后咱们大家伙,有财一起发。”陈忠兴奋的端起酒杯,那瘦高个看到陈忠给自己面子,立刻上前一步想再说两句恭维话。 “老督管……!”张嘴刚刚说了三个字,一个羽箭的箭头就从嘴里穿出来。 陈忠兴奋得发红的脸立刻变白了,身子一矮钻到桌子下面。两支羽箭呼啸着射穿了他身后的两个喽啰! “陈忠,你个老王八蛋,拿命来。”陈牛手里拎着鬼头大刀,一脚踹开了大厅的门。人刀合一杀了进来,门口一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喽啰,被一刀斜斜劈成两半。 有了陈牛带头,另外几扇门纷纷被踹开。一个个手持利刃的大汉窜了出来,一交手就砍翻了十几个喽啰。 “杀!”陈牛一声吼声振屋瓦,径直扑向了陈忠。 “火铳,用火铳打他们。”今天李枭给了十几支火铳,反应过来的陈忠立刻高喊。 “啪啪啪……!”看到对方拿起火铳,陈牛吓得赶忙一弯腰,随手拽过来一个人挡在自己前面。 子弹呼啸着从脑袋上面飞过去,带出来的鲜血喷了陈牛一头一脸。他娘的,幸亏弯下腰。这火铳也太邪门儿,一个大活人居然也能射穿。 陈牛这种身手的家伙毕竟没几个,随着枪声刚刚冲进来的陈牛手下被射倒了七八个。趁着这个当口,陈忠手下人拿兵刃的拿兵刃。没有兵刃的干脆抄起板凳开始反击,两伙人混在一起打成了一团。 张顺躬着身子走进张煌言的屋子里,看到张煌言正在两名美婢的服侍下喝茶。 “见过张先生!”张顺倒也算是乖巧,看到张煌言立刻下跪。 “你小子这一次做的不错,老夫要好好赏你。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把你从陈忠身边唤过来么?”张煌言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 “呃……!小人不知!”张顺摇了摇头。 “因为这时候,陈牛应该带着人正在追杀陈忠。今天晚上,老夫就赏你一条性命。起来吧!” “啥?”张顺的眼睛瞪得溜圆,陈牛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大牢里面么?怎么跑出来了?震惊的张顺甚至忘记站起来! “这里面的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你只需要知道老夫救了你一次性命就好。”看到张顺还跪在地上,张煌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张顺这才傻乎乎的站起来。 “你小子有福啊!能让老夫这么上心,给他上杯茶。”指着凳子让张顺坐下,张煌言吩咐丫鬟给张顺倒茶。 “谢……!谢……!张先生。”张顺战战兢兢的坐到椅子上,实际上就是屁股刚刚搭着椅子的边儿练骑马蹲裆式,随时准备站起来回话。 漂亮的丫鬟端过来茶,轻轻放到案几上。张顺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喝口茶,这茶味道不错。”张煌言指了指茶杯。 “诺!”张顺端起茶杯,手哆嗦了一下。茶杯里面滚烫的茶汤洒出来,溅在指头上钻心的疼,张顺硬是忍着没出声,也没将茶杯扔掉。 吸溜一口茶水,果然茶汤清冽。虽然有那么一股淡淡的苦味儿,但的确非常好喝。尤其是那茶叶的清香,他这辈子都没尝过那味道。 茶汤喝尽满口留香,张顺居然有了张嘴再要一杯的想法。 “这孩子,想喝就再上一杯。”张煌言笑着看了一眼张顺。 “谢张先生。”张顺站起来,对着张煌言鞠了个躬。 张煌言不说话,张顺也不说话。丫鬟很快又端上来一杯茶,放到张顺的面前。这一次张顺闻出来了,那香味儿就是丫鬟身上散发出来的。他这个年纪,也到了对女孩子感兴趣的时候。 眼睛直勾勾看着丫鬟,不小心又烫到了手。 “知道今天晚上老夫为什么要救你?” 张顺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些学问的夫子都这么奇怪么? “那是因为,你小子太过机灵。陈牛那个莽汉做事,从来都是顾头不顾腚。若是走脱了你,知道这事情是老夫策划的,对老夫十分不利。” 张顺还是没听明白,傻傻的看着张顺。 “所以老夫就只能亲自灭口了,加了鹤顶红的茶汤,你一连喝了两碗。” “张先生饶命啊!张先生就饶过小子这一命吧,小子发誓不会对别人说起。” “哎……!为了二百两银子,你就能背叛救过你命的陈忠,老夫又怎么敢留你。安心上路吧!”张煌言站起身,背着手走进了后堂。 “张先生……!”张顺长大的嘴里开始冒血。 第三百六十一章 当张顺在客厅里面剧烈挣扎的时候,陈牛正一刀切掉了陈忠的头。 老陈忠头颅落地的一刹那,陈牛看到一个冒烟的铁疙瘩。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可还没来得及闪身,铁疙瘩就“砰”的一声炸开。 满桂就带着人守在外面,凡是逃出来的当头就是一刀。今天晚上月亮明晃晃的,十分不利于逃跑。不管人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现在庄稼都收了,人跑在光秃秃的土地上,就像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相看不到都难。 无聊的满爷玩弄着马鞭,他厌烦这种纯粹的杀戮。所有人都想着逃命,没人会转过身来哪怕象征性的抵抗一下。偶尔有转过身的家伙,也是跪在地上求饶。 蒙古汉子不喜欢俘虏,所以等待那些家伙的就是马刀劈开脑袋。 与此同时,尹继善派出的卫所兵也彻底的扫荡了梁山泊。押走了那些老弱病残之后,一把火烧了梁山上所有的房屋。彻底绝了其他人占山为王的念头! 李枭发现尹继善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兖州这地方被他治理得非常富庶。单单从官道的平整程度就可以看出来,山东好多地方的官道破烂程度令人发指。李枭听说过整俩牛车掉进坑里的故事! 兖州地面的官道十分平整,而且明显是用夯土夯过。这不是秦始皇发动天下民力铺设的秦驰道,尹继善能用的不过就是兖州府的民夫而已。就算是这样,他还不能征伐过甚。毕竟这年头,造反是活不下去老百姓喜闻乐见的群众运动。真要是逼急了,他们真敢杀官造反。 水泊梁山以前只有盗匪十几个人而已,陈蛟来了才形成一定规模。大发展的时候,正是菏泽闹水灾。大量逃难的难民,被陈蛟收拢成了土匪。这才显得水泊梁山规模宏大! 李枭找来兖州府最近几年的赋税清单,发现兖州府的赋税缴纳在山东仅次于济南。这并不容易,要知道济南是省会,那里的人口是兖州没办法比的。以这两个月来,李枭在兖州的所见所闻,这家伙好像也没有刮民脂民膏,这他娘的钱从哪里来的呢? 其他问题都不是紧要的,钱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这必须问清楚了才好!对于能捞钱的官员,李枭都很重视。他现在很缺钱!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号召当地士绅义捐。”尹继善的回答让李枭大吃一惊。 “他们愿意捐?”义捐这玩意说穿了就是捐款,尹继善不过就是个知府。也就比七品芝麻官儿的县太爷大点儿,大明的知府加起来,比金水池里面的王八都多。那些有钱的主,大粪车在门口过都恨不得尝尝咸淡,他尹继善何德何能让这些家伙捐款? “愿意!怎么不愿意!咱们兖州产煤,这煤矿可是官家的。想要发卖煤炭,可不就得有好道路才行。再说,修多少道路这跟你能低价买多少煤有关系。大户们修路既博得了好名声,又低价买了煤落了实惠,朝廷还多了赋税。所以,他们愿意着吶。不少人还为了修路打起官司,跑到下官这里走动,就是想多修一段路。” 明白了!这货是以低价煤炭作为筹码,让大户们自己愿意修路。 兖州的确产煤,李枭刚到济南的时候就在兖州买了好多煤炭。这些事情都是艾虎生操办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猫腻儿。 以利趋人,这也算是他这个知府权限能做到的极致。 “你这个办法好啊!咱们山东的藩台,或许你来做更加合适。”李枭了解过这个尹继善,他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进士出身。不过就是个秀才而已,这个知府也是花银子捐来的。 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看尹继善这个面色红润的胖子,李枭就知道这家伙不但给大明捞到了赋税,自己也没少捞经济。 朝廷、商贾、自己都落了实惠,这应该算是共赢。这尹继善他娘的是人才啊!好人才必须有好的去处才行。 “哎呦!这可不敢当,如今的藩台可是新任吏部周尚书的学生。我一个监生出身的人,怎么敢……!呵呵!”尹继善吓了一大跳。吏部可是管着官员升迁的,自己仗着李枭的支持顶了吏部尚书的学生。那京城里面的小鞋,还不一双接着一双的往济南扔。李枭你脑袋大扛得住,老子这小脑袋,还不被砸死。 “嗯!也是,不过按照朝廷考评。你这知府只能做三年,算起来今年也是第三年。你一个监生,如果不往朝廷里面送银子,想必这下一任也坐不上吧。” “呃……!下官……!下官……!”尹继善的脸皮有些抽动。李枭说的是实话,做了三年知府捞了不少银子。可如果还想做下去,那就得去京城里面走动。走动绝对不能空手走动,你如果拎着二斤咸鱼去吏部官员家里,绝对会被扔出来。 哪次去京城走动,不都是流水一样的花银子。虽然知府任上没少捞,但想到去京城的花销,尹继善也肉疼。 “有没有兴趣去辽东,如今辽河南岸一直到旅顺都是辽军控制之下。那里有百姓数十万人,可却缺一名能干的父母官。那里的产业是百废待兴,如果你能够经营好那里,所获得的钱财可不是一个兖州知府能比得了的。” “辽东……!”尹继善是安徽人,他对辽东唯一的印象就是冷,还有凶恶的女真鞑子。 “对!辽东!我可以把辽河南岸,一直到旅顺所有的民政都交给你打理。面积嘛……!大概有山东的三成大小,你考虑一下。” “山东的三成大小?”尹继善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家伙明显搞经济的嗅觉高于当官的嗅觉。 山东的三成大小,还没有大户的掣肘。李枭的能打是出了名的,女真鞑子也不敢越过辽河。最重要的就是,不用去京里送银子。这买卖,划算啊! “只是京城吏部那边……!” “吏部那边本官来担待!”李枭大包大揽。朝廷里面的官儿,没一个人愿意去辽东。气候不好不说,还被当地所有人排挤。只会之乎者也的家伙,到了辽东混得生不如死。那些刁民,只认识屯子里面的粮食,还有家里的银钱。跟他们讲什么王道教化,全都是放屁。 只有拎着刀子的大兵,才能跟他们正常讲道理。李枭的一句话已经成了辽军的座右铭,道理永远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如此!本官愿意去辽东!”尹继善咬了咬牙,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了兴旺家业,辽东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闯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挣银子,老子就算是拼了。 “好!本官尽快去吏部周旋一下,你这边准备准备,本官回程的时候带你先去济南。”有些事情,还得孙承宗长眼之后才行。李枭这点儿观人的本事,跟老狐狸一比就是个渣渣。 “多谢巡抚大人,下官愿为巡抚大人效死力。”尹继善算是抱上了李枭这条大腿。 大明官场盘根错节,科举出身的家伙,总能依靠同年、座师等等关系纠结在一起官官相护。可怜的尹继善因为不是科举出身,被官场同仁排挤。现在好了,老子也是有靠山的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李枭在兖州买了些土特产就准备打道回府,堂堂山东巡抚总是待在兖州算是怎么回事儿。 面对王氏,李枭有些愧疚,更多的是不舍。如果说是平常百姓家的女人,李枭也就带回到济南。只要干得小心些,不会有人知道。到了济南,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德川千姬就一直窜登李枭把她的侍女收了房,尤其是看到敖沧海把二丫的肚子搞大之后,这种想法更加的强烈。 可没办法,王氏是王妃。是朝廷新册封鲁王的亲娘,弄这么一个女人回家,一旦被人告发后果非常严重。 准备好了依依惜别的说辞,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王氏说了三个字:“我有了!” “有了?”李枭眼睛瞪得牛蛋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氏的肚子。 “真的有了!今天换了衣服去街上请郎中瞧了,号出了喜脉!”烛火下,王氏的脸微微有些红。 李枭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两辈子加一起都没当过爹。没想到,不经意间就完成了基因传承的伟大使命。这……!太他娘的意外了。 “跟你说话呢!人家有了!”看到李枭傻不愣登的状态,王氏气得摇元宵一样摇李枭的胳膊。 “呃……!咳咳!”李枭组织了三次,都没能成功组织好语言。不能再让王氏这么摇了,再摇胳膊就脱臼了。拉着王氏,确切的说是扶着王氏坐到椅子上。手想往肚子上按,贴近了却又不敢。 围着王氏转了三圈儿,看得王氏的眼睛都出蚊香圈儿了。 “你……有了?” 李枭的问话,王氏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敢情这位巡抚大人,居然才听明白。 “嗯!”王氏羞涩的点了点头。 李枭跑到门口想大喊一声宣泄一下胸中的激动,可跑到门口才想起来这时候不能喊。大半夜的学狼嚎,还不把特务连给招来。 “快线想办法啊!奴家的肚子不能等,奴家是王妃不能大肚子的。如果被人发现,那是不得了的事情。”看到李枭不知所谓,王氏有些发急了。怀孕这种事情,瞒不了太久的。更何况,鲁王府里面还有一个整天盯着她的正牌王妃。 “呵呵!等什么等,既然你有了我李枭的骨肉,怎么我也要把你带回济南给你个名份才行。呵呵!老子要当爹了,老子要当爹了。” 看着面露白痴般微笑的李枭,王氏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山东巡抚了,做事情怎么还这样不靠谱。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李枭,很快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王氏不是普通人,他怎么把人带走。光明正大的去鲁王府向王妃提亲,这跟打皇家脸差不多。要知道,鲁王殿下咽气还不足三个月。 这跟造反也差不了多少! 伪装成一起绑票案,似乎也不太妥当。毕竟王氏是王妃,她如果被绑票了也一定是惊天大案。 驴子拉磨一样在屋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间李枭觉得自己很蠢。为毛一定要自己想办法,这兖州城里面不是有个现成的军师?再说,张煌言也不是外人。他是王氏的表哥,理论上讲也是李枭的大舅子。 请来了张煌言,李枭还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两手不断的搓动,脸有些发红。张嘴说话,不是这个开头就是那个开头。 “你和王妃的事情老夫知道了!”张煌言实在是看得头大,干脆直接挑明。 “呃……!您知道了?”李枭如释重负。 “当然,那个郎中还是老夫出手处置的。年青人,做事总是爱留下隐患。”张煌言颇为语重心长。 “……!”李枭没话说了,从张顺的下场来看,那位郎中肯定是凶多吉少。如果用狐狸来比喻孙承宗,那张煌言就是一头狼。他做事不但狡猾,而且凶狠。这股子狠劲儿,孙承宗拍马都难赶得上。 “张先生如何应对?”李枭实在是欠缺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好在张煌言算是大舅哥儿,怎么说都是自家人。 “为今之计,只有假死求生。不然,一旦王妃有身孕的事情暴露,对她对你都是灭顶之灾。现今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金蝉脱壳。” “你是说……假死?我听说,那得吃一种假死药,会不会影响胎儿?”李枭立刻想起武侠小说中,经常出现的桥段。吃什么千日醉啥的,一昏睡就是好多天,整个人跟死了差不多。 “谁说有假死药这东西?”张煌言奇怪的看着李枭,像是在看一个外星生物。 “呃……!没有……?”李枭很尴尬。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鲁王殿下已经过世三个月。这三个月鲁王墓的墓门就封了三回,鲁王下葬一回,陈牛给撬开又给封上一回。陪葬品被追缴回来,可怜的鲁王墓又给挖开,然后再次被封门。 朱寿镛殿下注定死了也不得安宁,短短三个月就被折腾了三回,实在是大明藩王中的异类。 今天是朱寿镛的百日祭,鲁王府在新任鲁王朱以海的带领下,诸位王妃侧妃全体出动,来到鲁王墓前进行凭吊。 冬日里的天阴沉沉的,小北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鲁王墓前一片哀鸣,短短几个月时间。朱以潢,朱以派,朱以江等王子都被宗人府圈禁起来。偌大的鲁王府,只剩下朱以海一个男丁,未免显得有些凄凉。 沉重的乌云压抑着人们的心情,女人们哭声一片。尤其是前任王妃黄氏,她的儿子朱以潢本来是世子,可现在却在凤阳老家的高墙内苦熬。也不知道熬到啥年月才能被放出来! 王氏也在哭泣,哀伤的表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悲痛欲绝。几次要把脑袋撞到墓碑上,都被旁边的侍女给拉了回来。看到此情此景,所有人都为王氏的情谊所感动。就连黄氏似乎也忘记了悲伤,过来劝慰王氏两句。 祭祀进行了一个上午,阴沉的天开始下小雪。既然老天不留客,鲁王府众人也决定打道回府。 “奴家上山看看!”鲁王墓在半山腰,从这里上山和下山一般的路程。 听到王氏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冷天的你还要上山? “先王葬在此山中,奴家觉得登上山顶,能够更近的和王爷说话。你们不要管,奴家去去就回。菊香……!”王氏的主意很正,手伸向侍女。侍女赶忙搀扶住,主仆几个人就向着山顶行去。 “既然王氏要登山拜祭,寄托哀思就由得她。你们几个,跟上去服侍。”黄氏巴不得王氏在山顶上冻死,最好脚下一滑摔下山去一了百了。 “诺!”几个家丁听到黄氏的吩咐,立刻跟在后面。 “王爷!咱们下山去吧,天冷莫冻着了。”黄氏拉着朱以海的小手,朱以海很想跟着老娘上山。可黄氏从小的积威让他不敢违抗,被黄氏扯了一下乖乖跟着下山。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登山的老娘。 黄氏刚刚下山,忽然间山谷间响起一生惨叫。所有人都抬头看,峰峦处不断有人被扔下来。虽然很远,但山间的回音还是带来不断的惨叫,和什么梁山……报仇之类的字眼儿。 崇祯四年十一月,鲁王妃王氏凭吊鲁王路遇梁山歹人寻仇不幸遇害。上震怒!发下海捕文书,天下锁拿梁山贼人。兖州知府尹继善绥靖地方不利,革职查办。 第三百六十三章 如今是十一月,山东的最后一枚黄叶尚未掉落。辽东的天空,已经窸窸窣窣的飘起了雪花。白皑皑的雪一团团一球球随着风飘舞,好像老天爷在筛棉花。 天地间一片苍茫! 猛然间,一匹快马突兀的从风雪中钻了出来。借着是第二匹,第三匹……!马上骑士浑身皮裘,手中马鞭玩命抽打平日里看成老婆一样的战马。 战马四蹄纷飞,碗口打的马蹄子踏得泥冰四溅。 枯黄的芦苇荡随着风不断摇摆,狂风卷积着雪花不时带起一捧芦花直冲云霄。骑士的吆喝声,战马的马蹄声被狂风刚刚出口就被狂风卷成碎片,与嘴里喷出的白气一起烟消云散。 “不行了!再往前就是辽河,这个时候过辽河会被活活冻死的。”绿珠不断挥舞着马鞭,风驰电掣的战马快速奔驰。总是有雪花砸在脸上然后化成水,绿珠的脸湿漉漉的身上的貂皮大氅也湿漉漉的,血水成溜的从貂皮上面被甩飞出去。 “没办法!通往锦州的道路都被封死,咱们只有过辽河去南岸一条路。放心,到了岸边咱们扎好了木排,一样可以过辽河。”李永芳还想说话,可后面的话被一阵风给塞了回去。 绿珠回头看了一眼傻傻跟着跑的赵士祯,这家伙不太会骑马。没办法,只能把他绑在马鞍子上。看这家伙的样子,已经只剩下半条命。 一天前,李永芳带着部下趁着皇太极出击的当口。突袭了沈阳的正黄旗大营,把这位火器奇才赵士祯从正黄旗大营里面弄出来。就在半年前,也是绿珠把赵士祯从京城弄出来。没想到,弄过来容易弄出去难。五百多骑士,如今只剩下跟在身后的百八十人,其中一半身上还带着伤。 从沈阳一直往南跑,已经跑了一个晚上。前面的芦苇荡越来越绵密,前边的人不得不挥刀左劈右砍努力清出一条路来。 终于,一条大河横亘在所有人面前。阴暗的天光里面,河水黑黝黝的。雪落在河水里面,那沙沙的声音像是蝗虫在啃稻子。一些水已经结冰,顺着河水向渤海湾流淌。冰凌之间不断碰撞,时而发出阵阵“咔嚓”声。 这就是大辽河,天气还不够冷,河水还是没有结冰。 李永芳跳下战马大声的吆喝:“都他娘的下来,砍树造筏子。只要到了南岸,咱们就能够活命。”李永芳看着流淌的辽河水,也是十分无奈。 按理说,最好的逃跑路线是去锦州。可阿敏已经封死了通往锦州的所有道路,往锦州方向跑就是个死。无奈的李永芳只能选择横渡辽河,在这寒冷的冬夜,横渡辽河可谓是九死一生。 所有的骑士都跳下战马,拿着手里的刀子砍伐树木。粗壮的树不敢砍,因为没时间。只砍碗口粗细的树,天很冷可一群人干得颇为卖力,一个个脑袋上雾气蒸腾。 很快砍了十几颗树,人们开始拿绳子牢牢的把筏子扎在一起。 筏子只要推到河水里面,就算是把命交给了老天爷。天知道大辽河会把筏子冲到哪里,如果今天是落潮直接冲到渤海湾里面也不是不可能。 忽然,李永芳直起了身子。呼啸的北风不但带来了风雪,也带来了急促的马蹄声。这么快,这么快就追过来了?他娘的正黄旗,就不能放老子一条生路? “把筏子推到河里去!”李永芳一咬牙,命令手下人开始推筏子。 “你先走,我带着弟兄们顶上一阵。”绿珠抽出刀。 “你上去,带上赵士祯。看好他,别让他死了。”李永芳一把就将绿珠薅回来,往筏子上一推。接着又把几个受伤的家伙推上了筏子! 所有人都不说话,他们知道留下就是个死。 “孩子!我回不去了,作孽太多。抚顺,铁岭,还有吉林崖上的杜松,阿布达里冈的刘挺。他们都让我偿命呐,现在我把命还给他们。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李枭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李永芳说话间,用长长的树杈死命的往河里推木筏。 木筏被湍急的大辽河迅速带走,李永芳抽出马刀翻身上马。 “能在这里的都是我李永芳的兄弟,今天咱们没退路了。战个痛快吧!杀一个够本儿,杀两个赚一个。冲啊!”李永芳当先调转马头,沿着来路冲了过去。身后骑士一个个翻身上马,跟着李永芳一起向前冲去。 “爹……!”风雪阻碍了视线,马蹄声最终也被狂风带走。木筏在辽河上急速漂流,绿珠跪倒在木筏上。 李永芳是他爹,这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因为绿珠的娘不过就是一个丫鬟而已,因为老爹对老娘的刻薄,绿珠从来不叫李永芳爹。现在想叫,可李永芳却永远都听不到了。 ************************************************** 李枭志得意满的回到了济南,这一次兖州之行收获非常大。李枭做梦都想要一个孩子,如今愿望实现了。王氏改了个名字叫做张玲,对外的说法是张煌言的干闺女。 张煌言先生,一跃成为了李枭干老丈人。李枭觉得,这老王八蛋给王氏安了这么个名字,好像是存心想占自己便宜。 本以为德川千姬会闹别扭,可看到亲如姐妹的俩人,李枭似乎觉得自己才是外人。可以肯定,这俩人以前绝对没有见过。可怎么就能一见面,就好得像是蜜里调油。难道说,这俩人上辈子是闺蜜? 闺蜜还好说,如果是情侣老子可就亏大了。 不理会两个聊得火热的女人,李枭带着张煌言先去见孙承宗。没事儿能跟老狐狸玩到一块儿的,必然是另外一只老狐狸。 “孙老,这位给您介绍一下,张煌言张先生。”来到孙承宗的书房,李枭笑着给两人引荐。 “哦!原来是苍水先生,久仰江南名仕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请!看茶!”果然,孙承宗打量了一下张煌言,笑着请张煌言坐下,命人看茶。 “孙先生!您的大名老夫才是久仰,算起来您还是前辈的翰林。晚生给您见礼了!”张煌言也不含糊,上来就攀交情。 跟德川千姬和张玲一样,这俩老家伙也是和谐得一塌糊涂。 这年月的人都是这么自来熟么?李枭挠挠脑袋,搞不清楚这四个人到底是啥情况。难道说只有猛兽和猛兽心心相惜?很有这个可能,李枭不管怎么看,自己面前这俩老家伙,都是猛兽。 张煌言的阴损狠辣,孙承宗的运筹帷幄。如果这俩老王八蛋狼狈为奸,这天下还真难有人敌得过这对组合。 “当初知道苍水先生在陈海龙的幕府,可破了济南就是找不到。没想到,你被陈蛟那小子裹挟去了兖州。” “当初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惭愧!惭愧!”张煌言连说惭愧。 李枭无奈的坐在一边,听着他俩胡侃。这一狼一狈说话,根本就没李枭什么事儿。堂堂山东巡抚,像是空气人一样被晾在一边。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间孙传庭急匆匆走进来。 “老师!出大事情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皇太极、多尔衮带着两黄旗两白旗,绕过了锦州防线。绕过了长城,居然顺着蒙古去了关中。 本来关中就被乱民肆虐,这一下更完蛋了。鞑子兵打到了关中,乱民首领张献忠居然跟鞑子合流。向东猛攻潼关,居然从京城的西面威胁京城安全。 听到这个消息,李枭脑袋“嗡”的一声。 什么宣府!什么大同!怀来!都是假的,皇太极早就和张献忠勾搭上。不然,皇太极不可能这么快突破长城防线。数以十万计的乱民,加上数万经过自己火器洗礼。在荷兰人的帮助下,在火器上取得长足进步的鞑子混合在一起。那他娘的就是灾难! “李永芳没有消息回来?”李枭惊问道。 “不用想了,李永芳如果能送出来消息早就送出来了。自从皇太极登基做了天聪汗,李永芳就被边缘化了。这一次出兵,一定极为的隐秘。而且老夫可以肯定,皇太极早就和张献忠勾搭上。 没有家鬼,引不来外贼。鞑子如今兵峰鼎盛,占领关中只是迟早的问题。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从关中往京城打。只要攻破了潼关,就可以一直向东攻击大同,居庸关,甚至直接攻击京城。” “如果大同守将再和鞑子沆瀣一气的话,居庸关就会像软皮蛋一样被捅开。京师就像是待宰的羔羊,暴露在鞑子的铁蹄下。”张煌言阴恻恻的说道。 “守大同的是洪承畴!”李枭喃喃自语,一想到洪承畴李枭心里就没底,毕竟这家伙是历史上著名的二五仔。 “洪承畴深受皇恩,应该……不会吧!”孙传庭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枭,不管怎么说洪承畴也是狩牧一方的封疆大吏。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投降皇太极吧! “如果洪承畴出了问题,那大同就会不攻自破。如果是老夫率领这支大军,不会傻傻的进攻宣府。而是会绕过宣府,直接走紫荆关攻破京城外围防线。”孙承宗习惯的走到沙盘前面。 “敖爷的后路会被切断!”李枭的脑袋“嗡”一声。 敖沧海的一师虽然看着挺牛,可实际上只有五千多人。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是新兵,骨干大量被抽调。不是提职到三师任军官,就是去陆军军官学校当教员。 他们要面对的是几十万农民军,还有手握火器凶狠的鞑子兵。 如果皇太极想要干掉敖沧海,就算是耗也能耗死他。 敖长海唯一的机会就是放弃宣府,迅速退过内长城。自己这边如果出兵接应一下,回到山东应该不成问题。 可敖爷的性格,他会放弃宣府?私自弃守阵地,那是死罪! 李枭的眼皮突突直跳:“快这些,给敖爷发飞鸽传书,让他赶紧退回到山东来。” “咱们没有到宣府的飞鸽传书,派快马过去。最快也得五六天时间!”孙传庭无奈的说道。 五六天……!只能盼着潼关多守两天。 “派快马过去吧,告诉敖爷不要管任何事情。撤回来!撤回来!”李枭失神的嘟囔着。 ************************************************** “哈哈哈!张献忠,你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本汗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多军队。”潼关外面,皇太极笑吟吟的看着张献忠。 在张献忠的身后,是黑压压无边无沿的人群。估计张献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手下这时候到底有多少人。这些人扶老携幼,身上穿着补丁摞着补丁的衣服。好多孩子都穿着大一号的褂子,甚至有些人还穿着妇人的衣服。天渐渐凉了,能多穿一件是一件,谁还管穿的是什么。 “大汗的军队才是真正的兵强马壮,我张献忠愿归附于大汗麾下,为大汗效犬马之劳。”张献忠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尤其是刚刚多尔衮带着他参观了八旗劲旅之后。 张献忠明白,自己手下这些人如果真跟鞑子兵拼。那就跟一群羊向一群狼发动进攻一样,虽然羊的数量要处于绝对优势。可狼就是狼,最后羊全都被咬死了,也弄不死几只狼。 索性干脆跟着鞑子干了!这狗日的世道,连命都活不成,还管他娘的谁当老大。只要给大家伙能吃饱饭,那他娘的就是老大。。在张献忠眼里,有奶就是娘很有现实意义。 “好!这西安城果然是好地方,比起沈阳来可是阔气多了。”看着雄伟的西安城墙,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汉人的汉唐古都,果然是有王霸之气。 “当年辽国因为金和宋的逼迫,不得已在西面建立了西辽帝国。国祚也差不多二百年时间,若是我爱新觉罗家能够享用国祚这么久,这汉人的天下早就是我们的了。”多尔衮也看着西安城。这断时间,他天天和范文程腻在一起。汉人的历史,他倒是学了不少。 “西安我皇太极肯定是要的,但本汗更加喜欢京城。那才是大明王朝的龙脉所在,只要攻破了京城,就能够断了辽东的后路。我倒是要看看,我们反着打山海关会是怎样。”皇太极咬了咬牙。关宁锦防线困扰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拦着他的前进道路。现在老子绕过你,从你是屁股后面捅一下,倒是要看看你这关宁锦防线有多结实。 “大汗果然心胸远大,臣弟不能及。臣弟愿帅兵,攻打潼关开辟东进道路。” “多尔衮,咱们的兵来这里根本不熟悉地形。这攻打潼关,还是由张首领的人来完成比较好。”皇太极看了一眼多尔衮,又转向了张献忠。 “臣一定拿下潼关!”心里祝福遍了皇太极家里全部女性,张献忠还是躬着腰对皇太极施礼。 “好!多尔衮,你率领炮队支援张首领。一定要在明天之内拿下潼关!” 操!张献忠再次骂娘,他娘的那是潼关,你有本事一天就给老子攻下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潼关位于关中平原东部,以地势险峻和肉夹馍著称于世。 雄踞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常以“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来比拟这里形势的险要。 张献忠看到潼关绝壁,眼皮就不住的往下跳。想攻克这样的关隘,必须把尸体填得跟潼关城一样高才行。手下的这些农民军虽然跟着自己造反,但他们绝对不会跟着自己送死。 逼着人送死,最后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这几十万人生吞活剥。 多尔衮看着远处的潼关,心底也是一阵阵发凉。曾经听探子形容过山海关,眼前这潼关远比探子嘴里的山海关险峻。这么窄的路,更多的兵力施展不开。想要爬山,四周山路几乎堪称绝壁。别说是人,猿猴上去都费劲。也不知道紫荆关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愿比潼关好打一些。 “让你的人推着这东西前行,多准备凿子。我的人会帮你!”看到张献忠一脸为难,多尔衮指着两辆楯车说道。 楯车,上面盖着厚实的牛皮。下面的钉得结实的原木,中间是空的,方便人站在里面干活。 后金攻打沈阳的时候,用得就是这东西。不但可以扛得住明军的火铳弓弩,加固之后连百十斤的大条石也不怕。虽然在锦州,被袁崇焕的大炮轰得渣渣都不剩。可潼关没有迫击炮,他们连佛郎机炮都没有。作为大明武备最为落后的西北,战争还停留在刀枪剑戟的阶段。 西北明军连火铳都很少,潼关上面倒是装备了几杆老式火铳。不过和后金军的火铳一比,就啥也不是了。 大黑山战役下来还是有收获的,毕竟在残留的阵地上捡拾到了好多阵亡辽军的武器。荷兰人是使用火器的行家,燧发枪这玩意一看就明白。至于左轮步枪这东西,他们还没研究明白子弹的结构。 皇太极出征的时候,在绑架来的赵士祯帮助下,后金已经改装了好多燧发枪。 值得一提的是,迫击炮虽然没研究出来。但后金研究出了另外一种“迫击炮”!这玩意跟李枭的迫击炮外观差不多,只不过里面没有撞针而已。发射之前先要把定装炮药装进炮膛,然后从炮口塞进炮弹。利用炮弹下坠的力道,直接砸爆炮药发射。 虽然这玩意比李枭的迫击炮射速低,但却有迫击炮的一切特性。曲射弹道,抛物线射击。在熟练炮手手里,落点精确。另外还可以通过俯仰角度,调整射程的远近等等等等。 最最最重要的就是,这玩意重量轻。一辆大马车就能拉三门,这对于要长途跋涉的皇太极来讲非常重要。 多尔衮让人在远处架好了迫击炮,张献忠一声令下就有农民军推着楯车往上冲。这一次张献忠也算是大出血,只要推着楯车到了潼关城下,无论死活每人都有一百斤麦子。 推车的家伙玩命的推,城头上开始“噼里啪啦”的放火铳。牛皮上浇了两桶水,湿漉漉的厚牛皮成功阻挡住了火铳的子弹。那些乱飞的箭矢更是不在话下,厚牛皮上“砰砰”作响,里面的人根本没事儿。 奔着一百斤麦子来的农民军高兴坏了,本以为是九死一生的活计,居然这么安稳。这一百斤麦子,也太他娘的好赚了。 张献忠也直挠头,以前最害怕的火铳在这玩意面前居然不管用。怎么攻打西安的时候没想到这东西,他娘的害得老子损失了三万多人。 三万多人其实张献忠并不在乎,农民军有太多的嘴需要养活,多死一些还少一些吃饭的人。他在乎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掌握如此先进的攻城技术。 手下这帮王八蛋,都是饭桶!张献忠看了一眼手下这些人,给他们下了个定义。 潼关城下的八个饭桶正在不断鼓捣着,出发的时候每人身上都带着二十斤火药。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借着楯车的掩护,把这些火药安放在城门口。 堆好火药,拿出火折子点着了引信。在火花纷飞中,他们意识到一个问题,快跑! 八个饭桶发疯一样的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还挥舞着手臂嚎叫。 城头的明军不知道这几个王八蛋叫唤什么,可他们知道手里的家伙不会再做无用功。 八个饭桶可怜极了,来的时候有楯车掩护,回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有用自己的皮肤,硬抗见识和火铳的弹丸。 很明显他们的皮肤不够结实,火铳的弹丸和箭矢不断落在他们身上。开始还能在地上挣扎两下,身上被打得都是血窟窿的时候,连挣扎都不挣扎了。 没人在乎他们能不能回来,多尔衮和张献忠只在乎火药能不能把城门炸了。 饭桶们的生命没有白白损失! “轰!”一声巨响,结实的楯车立刻四分五裂。滚滚的硝烟直冲关头,站在关隘上的明军感觉脚下的城墙似乎都跳了一下。一群人大呼小叫疯狂的乱跑,忙乱中有一个家伙被挤得掉到城下,惨叫声拉得非常长。 “冲!冲到潼关,每个人十个大白面馍馍!”张献忠喊出了诱人的口号,一群面黄肌瘦衣衫破烂,手里拿着大木棒子的家伙,立刻疯了一样往前冲。 人穷到这个份儿上,命也就不值钱了。对他们来说,一条命能换十个大白面馍馍也是个不错的买卖。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张献忠发挥了领导干部的带头作用,手里拎着鬼头大刀带头冲锋。不过他只是冲了十几步就放慢了脚步,当三千个疯狂的饥民超过他之后,他就往回走。 都当上带头大哥了,还他娘的跟着你们冲锋。真当老子的命,和你们这些瓜怂一样的贱?一个个脑袋都瓜湿了! 多尔衮也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破了潼关。原本他还以为得动用迫击炮,消耗几发宝贵的炮弹,现在来看完全没有必要。 硝烟散尽,潼关城门好像是缺了牙的老太太,在寒风中打着摆子。两寸厚的城门被炸开了一人多高的大洞,三千疯狂的饥民潮水一样往里面涌。已经断了大半的门闩哪还经得住这么折腾,被人这么一挤立刻就洞开了。 “关破喽!”带头的饥民举着大棒子高喊,然后兴奋的往里面冲。领十个大白面馍馍之前,他准备先抢点儿东西,最不济在大兵们手里抢把刀也是好的。 潼关终究是潼关,关中第一门户的称谓不是白叫的。 就在最后一个饥民冲进去之后,城关上忽然放下千斤闸。重达千斤的石闸,一下就把城门洞堵得严严实。冲进潼关内的饥民惊讶的看到,百步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关口。 明军没有给他们多少考虑的时间,一阵鼓声之后。城头上出现了无数明军,箭矢下雨一样泼下来,间或还有火铳发射的声音。 被夹在两关之间的饥民,没处躲没储藏,割麦子一样一片一片的倒在血泊中。 第三百六十六章 张献忠惊讶的看着千斤闸放下,然后关城里面就响起地狱一样的惨叫。 完了!这三千人都完了! 不过张献忠不在乎,他手下几十万人少个三千五千的无所谓。正好好几个吃饭的,省下不少的粮食。 多尔衮无奈的看着那道千斤闸,石头的千斤闸百十斤的火药肯定不行。迫击炮是曲射火炮,对付石头千斤闸发射角度不行。 最好的就是用攻城炮,那玩意弹道平直对城墙杀伤力很大。不过那东西因为过于笨重,不适合行进在几乎没有道路的草原。皇太极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带。 这一次突袭关中,要的就是速度,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为了这两样,皇太极放弃了攻城炮。反正靠人往城墙下面堆火药,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就是要死伤一些人,反正死的都是汉人,连张献忠都不怎么在乎,皇太极更加不会在乎。 “没办法了,只有强攻。”多尔衮看到潼关城头,正在往下不断扔尸体。 尸体上面大多插着箭矢,有些一看就是火铳打死的,脑袋都没了半个。死人一个一个往下面扔,很快就在城门前堆满了一堆。 这一下更麻烦了,想要炸开千斤闸就得先搬开那些尸体。城头上的明军,是不会让他们轻松搬走尸体的。估计派过去的人没碰到尸体,自己就成了新的尸体。 “贝勒爷!您看这……!”张献忠也没了办法,他人虽然多,但这潼关可不是人多就能挤破的。 “哎……!”多尔衮叹了一口气,不能在潼关下面浪费太多时间,看现在这样子只能动用宝贵的炮弹了。 “迫击炮!”多尔衮喊了一声,两门迫击炮立刻装填。都是训练了几个月的炮手,这个距离上准头还是不错的。第一发一发打到了关前,在地上炸开。另外一发打到了潼关里面,腾起了一股浓烟,也不知道炸到人没有。 城头上一阵的慌乱,不过看到炮弹并没落在自己脑袋上,很快明军又恢复过来,继续往城门口堆尸体。 炮手们迅速调整了角度,第二发炮弹全都打在了城关上。正在搬运尸体的明军士兵被爆炸的气浪掀得飞起来,手里的尸体留在关上,自己却掉到了城下。 潼关的主路不过也就是能并行两辆马车,关隘虽然高大但上面却站不了几个兵。迫击炮只是打了两轮,城头上就看不到人了。没被炸死的全都跑了,明军做梦也没想到城下这些泥腿子居然会有炮。。 两队汉军旗军卒迅速前出,跑到百步之外手里的燧发枪指着远处城关上的垛口。现在他们的枪里面也装填了米尼子弹,射程和精度跟以前发射球形弹的火铳不可同日而语。 “杀!破了潼关每人赏十个大白馍馍!”张献忠非常有效率的再次组织起几千炮灰,手里全都拿着大木棒子。 饥民们再次杀了出去,城头上明军只要一露头,就会有黄蜂一样的子弹打过去。总会有子弹准确穿过明军士兵的头颅,就连带着铁头盔的军官都不能例外。 饥民们开始搬运尸体,石匠出身的家伙开始“叮叮当当”凿千斤闸。都是有经验的老石匠,先是在石头上凿出一个三角形的沟,然后让身强力壮的家伙抡起大锤猛砸。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千斤闸就被砸出了一个窟窿。顺着窟窿又砸了两下,千斤闸一下子就断裂开来。重达数百斤的半块千斤闸,直直的拍到了人群里面。好几个抡大锤的家伙都被砸成了肉饼! 饥民们不管这些,十个大白面馍馍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所有人疯了一样往里面冲,这一下上面再没有千斤闸落下来。 “上!”多尔衮一声令下,汉军旗的士卒们扛着梯子冲到了城墙下面。顺着梯子爬到城墙上,没看到一个明军的影子。迅速装填子弹,对对面城关上的明军射击。 他们的燧发枪能打得到明军,可明军的弓弩火铳却射不到他们。城关上只要露出头的明军,没人能逃脱被射中的命运。饥民们有了汉军旗的掩护,嚣张的跑过百步的距离直接来到关城下面。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家伙搬来了火药,在城门下堆了足足有半人高。最缺德的是,这家伙点着了就跑。 没人跑,好几个半大的孩子还围着好奇的看。可怜的孩子,这辈子都没见过火药。 “轰!”城门被炸开了,半大孩子也被炸飞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倒在血泊里面人。人们的惨叫随着硝烟飘到了城关之上! 迫击炮被拽到城关上面,可却发现饥民们已经冲进了关隘里面。没必要再开炮了,炮弹很贵! 三千明军驻守在潼关,按照以往的经验。缺乏攻城器具和攻城经验的乱民,一年都打不下来。可如今,潼关三千守军仅仅坚持了一天而已。 当正黄旗的骑兵,踏着无数的尸体冲杀过来,追杀那些逃散的官军时。明军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真正的对手已经变成了鞑子兵。那些家伙不是在辽东么?怎么跑到了关中来? 没人回答他们的疑问,皇太极没想要俘虏。正黄旗的骑兵们也就没这个心思,追杀上之后不管你是跪地求饶,还是亡命一搏,甩手就是一刀。 到了最后变成了游戏一样,大家伙你砍一刀我砍一刀,讲究下刀要准不能把人砍死。最后谁砍死了,要赔钱! 一天之内潼关告破,整个大明朝野都震惊了。鞑子兵出现在了帝国的西面,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说他们会飞? 钱谦益高兴极了,反正关中都被乱民占了。至于是被乱民占了,还是被鞑子占了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鞑子兵出现在关中,他现在可以弹劾辽兵征剿不力。李枭现在虽然是山东巡抚,可弹劾辽军他也脱不掉干系。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把李枭一伙连根拔起。对钱谦益来说,那就太过美妙了。反正他们江南士子在乎的是江南的安危太平,北方就算是打成热锅粥有能怎样。老子除了在京城有座府邸之外,在北方没有一寸田土。 再说,鞑子不过打下了潼关。还有宣府,还有大同。然后还有紫荆关和内长城,这一圈儿打下来,鞑子应该剩不了多少人了吧。 “弹劾!立刻发动言官们弹劾辽军,刑部、大理寺、派员寻找毛文龙、袁崇焕、还有那个叫什么祖大寿的罪证。只要一经查实,立刻上书锁拿回京。”钱谦益吩咐的时候,兴奋得小舌头都在颤抖。 下面站了一群六七品的言官,别看他们官儿不大,却是朝中非常重要的一股势力。而且这些人都是江南士子,就算有些不是江南士子。他们也跟东林党有着座师和学生的关联,现在东林大佬发话,所有的官员们齐声应诺,纷纷告辞出来。 准备连夜回家写奏疏,是不是辽军的罪行告了再说,万一是真的呢。在他们眼里,皇帝是不重要的,大明江山也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带头大哥钱谦益的赏识。 现在老大发话了,自然要全力以赴去骂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 “操他姥姥!袁崇焕是干什么吃的,早就说让他进攻大凌河,现在好了,他娘的鞑子跑到陕西去了。”敖沧海站在帅帐里面跳着脚的骂娘。 从第一个溃兵带来鞑子的消息,敖沧海就预感到事情不妙。 鞑子出兵了,有多少人?会不会进攻宣府? 一想到有几十万的乱民跟着鞑子一起闹事儿,敖沧海眼前就发昏。那是几十万人,一人给一发子弹,也能把他的子弹打光。剩下怎么办?跟鞑子对砍? 问题是你现在想和鞑子拼刺刀,鞑子还不愿意呢。辽军比谁都明白这两年鞑子在火器应用上的进步,有了荷兰人的帮助鞑子简直是如虎添翼,一年一个台阶。据袁崇焕说二师现在对付鞑子越来越力不从心,以前连营级别的战斗几乎没有悬念,现在已经到了五五开。 没办法,其实这都是火器化之后辽军逼的。你拿着火枪,让人家拿着大刀长矛等着你屠杀。少数民族的鞑子是比较实在,但他们不傻。 “师长,这仗恐怕不好弄。鞑子来陕西绝对不会是小猫两只,乱兵也说不清楚。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他们是带着炮来的。这宣府城墙虽然结实,但他们真要是把咱们围起来,那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说话的是一团团长聂大虎。 “你是说放弃宣府?”敖沧海一皱眉头。宣府是北方重镇,自己放弃宣府朝廷绝对会追究。 “如果靠近山东或者辽东,咱们绝对能守住。可现在咱们宣府远离山东辽东,最大的问题就是补给。一旦打起来,弹药补给不上……!”聂大海没有说下去,帅帐里面的军官们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后果。 敖沧海揉着脑袋,情形的确很糟糕。而且自己要快速做出决定,现在时间最为宝贵。 “我们现在就算是想走,没有兵部的调令,居庸关守将是不会放行的。”调兵需要兵部的堪合,敖沧海现在哪弄堪合去。 “咱们进不了居庸关,总不能带着兵打进去吧……!” “拿地图来!”敖沧海忽然开口说话,几个参谋立刻拿来了地图。敖爷对着地图仔细的看着,不时还用手比划一下。 “全军准备!我们不回山东,我们去辽东。”在地图上了看了半天,估算了一下距离。如果走外长城的话,大概一千多里路程。 “去辽东?”聂大海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为啥师长要带着大家伙回辽东。不过从心里说,他是想回辽东,比较辽东才是老家。 “对!去辽东!这一次鞑子长途奔袭,跑到了陕西。带的兵一定不少!他娘的八旗兵都去了陕西,辽东可就空了。咱们去辽东,与袁崇焕合兵一处,端了皇太极的老窝儿。是时候把辽阳和沈阳拿回来了!”敖沧海也是辽东人,对鞑子占着辽阳有很大意见。 “对!打回老家去!”聂大海浑身打着摆子的胡激动,他也是辽东人。 “打回老家去!” “端他娘的皇太极老窝儿!” 历史原因,一师的军官有好多都是辽东人。现在听说要打回老家,把自己的家乡从鞑子手里抢回来,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 一师迅速的准备着! 敖沧海还在打包,跑得差点儿断气的传令兵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洪承畴投敌! 脑袋“嗡”的一声,敖沧海觉得眼前一黑。京城西部最要紧的两处防区,一个的宣府一个是大同。身在大同的洪承畴居然投敌了,那……!那他娘的后金大军要么进攻紫荆关,要么就会北上向自己杀过来。 “全军准备四天干粮,带上弹药装备出发。”来不及再打包了,敖沧海一声令下一师迅速出发。反正老子也不进居庸关,应付鞑子的事情你皇帝老子自己搞定。 很久以前,敖沧海就不怎么把皇帝看在眼里了。他的眼里只有以李枭为首的辽军,至于皇帝的京城会不会被鞑子攻破,老子才懒得管。还是操心一下,怎么从鞑子手里抢回辽东比较实在。 洪承畴的投敌,让山西乱成了一锅粥。偏偏关键时刻,镇守宣府的辽军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宣府总兵只是上报说他们出击草原,要截断鞑子兵的后路。因为没有隶属关系,宣府总兵也不能拿辽军怎么样。 不过宣府总兵还是比较实在,看到汹涌而来的乱民和鞑子兵,二话不说就带着队伍跑进了居庸关。 京城西部防线全面失守,现在顶在前线的就是紫荆关和居庸关了。这两个关隘只要有一个被攻破,那几十万乱民加上鞑子兵,就会兵临京师城下。 情势不是十分紧急,而是万分紧急。 “这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搞党争。”看着书案上厚厚的一大摞奏章,朱由检就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这些奏章全都是弹劾辽军剿贼不利,要求严惩辽军将领袁崇焕、祖大寿,还有在山海关的牌位蓟辽督师毛文龙。每一篇奏章都列举了许多罪名,字里行间头透着血淋淋的杀字。 按照奏章上的罪名,毛文龙、袁崇焕、祖大寿每个人都应该千刀万剐,不剐上半个月都对不起皇帝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 朱由检鼻子都气歪了,他是个明白人。按照袁崇焕现有的力量,能够保住关宁锦防线已经是不错了。当初或许应该把洪承畴留在辽东,这样有互相不统属的袁崇焕看着,他还敢贸然投敌。 “该死的洪承畴。”洪承畴的投敌,在朱由检心头狠狠插了一刀。本来对洪承畴给予厚望,没想到关键时刻反水了。 “万岁!洪承畴也有他的难处,他的部下大多是陕西人,包括他本人的家眷也都在陕西。一个两个的洪承畴还能弹压,可这么多人联合起来,他根本弹压不住。”杨嗣昌跟洪承畴关系不错,不是老铁断然不会在这时候还敢公然为洪承畴开脱。 “都有难处都需要体谅,朕的难处谁来体谅。”朱由检猛的一扫,把龙书案上的奏章全都扫到了地上。 皇帝发怒了,乾清宫大殿里面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王承恩弯下腰,快速的捡拾地上的奏章。 “杨嗣昌!你说,你是新任兵部尚书。现在应该怎么应对?”发脾气也解决不了问题朱由检指着杨嗣昌吼道。 “呃……!如今应尽快加强居庸关和紫荆关的防御,同时调兵来京师勤王。” “调兵!调哪里的兵?还去找李枭?”一提到李枭,朱由检更加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货只要自己一找他,他就开始要银子。要完银子要政策,要完政策……他娘的就耍滑头。这一次,他手下的那个什么敖沧海干脆来个主动出击,而且天知道出击到了哪里。 “山东最近还算太平,而且李枭拍孔有德和耿忠明清剿山东匪患有成。现在济南周边已经开始大治,从山东抽调兵员的确是最快,也是最便捷的一支强军。 同时,还可在两淮、闽浙、西南抽调军卒。四川石柱土司秦良玉,手下兵精将猛,可调她来京城。还有广西侗兵、土狼兵都是奋勇好战之兵,也可调他们来京城。”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受之兄,这个时候你还在想着弹劾李枭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周延儒看着老神在在喝茶的钱谦益。今天他是想尽量说服一下钱谦益,大明王朝到了这个关头,再搞党争似乎不太适合。 “不合时宜?老夫怎么没觉得,再说这是什么时候。不就是鞑子和乱民合流?没有李枭养寇自重,怎么可能让鞑子有喘息之机?有人说李枭是救世之将,老夫看他却是个国贼。”钱谦益放下手里的茶杯,恶狠狠的说道。 “现如今鞑子和乱民合流,居庸关和紫荆关就是两大门户。只要任何一关被攻破,我等就成了瓮中之鳖。受之,还是暂且抛去成见。联络一下李枭,让他从山东出兵守住京城才行。”信任内阁首辅温体仁实在看不过去了。虽然他是东林党推上来的,钱谦益功不可没。钱谦益想要搞李枭他也赞成! 可现在大明王朝都城都在风雨飘摇,还有闲心搞党争? “温阁老!温大人!你认为我服个软,他李枭就能真的进京勤王么?人家那小九九,打得精着呢。”温体仁说话了,钱谦益收起了刚刚的嚣张。毕竟人家现在是首辅,属于高级领导一把手。 “噢!此话怎讲?” “按照李枭的性格,使唤他得拿钱。问题是现在国库还能拿出钱么?如果朝廷不在西北石头里面榨油搞银子,西北至于乱成今天这个模样? 再说你看看他在山东干了些什么?排除异己,任用私人。他这是把山东当他李家地盘在经营,我钱谦益把话放在这里。就算是我钱谦益给他下跪磕头,这家伙也一定是先要钱,然后还不一定出兵。就算出兵,老夫也相信他出的都是老弱残兵。 人家是在打算,把山东经营成他家的。然后凭借山东,争夺天下。诸公也都是久经官场的人,怎么看不清楚这小子的险恶用心。 鞑子!他两年前,就有进攻鞑子的实力。可他偏偏不动窝,龟缩在锦州经营他的关宁锦防线。利用鞑子的威胁吊着朝廷给他拨银子,让他拿钱来自己扩军。 我且问各位!这些年你们往辽东派了多少官儿?有几个待住了没被人挤兑回来?没有吧! 他李枭已经把辽东经营成他家的,那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现在他又在用同样的方法经营山东,你看看这一年时间里面。山东府道州县有多少官儿都换了人。再看看他换的那些人,有多少人是魏忠贤的残渣余孽? 万岁想用李枭来制衡我们东林诸贤,焉知他李枭不是利用万岁的依仗,达到他丰满羽翼的目的? 诸公醒醒吧!鞑子,乱民都是疥癣之疾。鞑子才几个人,乱民也不过都是吃不饱饭的农民。他们要的是钱是粮,是牲畜是牛羊是女人,而李枭要的是大明江山社稷。 真要是李枭得了江山,诸位!江南再想过现在的日子,可是难比登天了。究竟要怎样,大家可要想清楚。”钱谦益入情入理的发表完演讲,重新坐到椅子上。 书房里面静的可怕,坐满了高官的屋子里面落根针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江南财阀们想的就是不纳税不服徭役的特权。只有依仗着这两样特权,他们才能世世代代富足下去。他们就像是寄生在大明帝国肚子里面的蛔虫,贪婪吸取养分让自己的身躯日益肥硕。。 李枭来了,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从他在山东做的事情上来看,已经开始打压地方豪强。在他的软硬兼施下,地方上的大户不得不出徭役,休整整个山东的道路。下一步他要做什么?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大明,绝对不行! “虽然老夫不愿意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受之说的有道理。”马士英刚刚从南京调过来任户部侍郎。 众人还是沉默,多年的官场素养,让他们选择让别人先开口。 “咳……!”温体仁轻咳一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首辅大人。 “受之所言振聋发聩,老夫受教!但不知受之要怎样应对如今的状况?” 钱谦益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他娘的一脚把球踢给老子。 “如今西面有鞑子和乱民,东面有李枭。咱们能控制的就是江南而已,长江是天堑,但兵家历来讲守江必固淮。与其将兵将无谓的消耗在京城,不如把兵力早早调防两淮。把华北华中的烂摊子扔给李枭,他有本事就跟鞑子和乱民打上一场。 咱们只要占领两淮,确保江南的安全即可。”钱谦益语出惊人,所有人都愣住。他们没想到,钱谦益的主意是这么激进。这是要将整个北方,都化为战场。这将造成多少生灵涂炭的惨事,多少骨肉分离的悲剧?为了党争,这也太过份了些吧。 “这样会不会太过了,况且万岁也不会答应。”周延儒摇了摇脑袋。 “呵呵!圣人说过,大治必大乱,大乱必大治。不这样乱一下,又怎么能够天下大治?至于万岁会不会答应,曹孟德当初似乎也没问过汉献帝。 待到李枭和皇太极两方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以逸待劳再行北伐。这江山,还是大明的,执掌江山的还是我们东林诸贤。”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钱谦益,作死啊!居然拿出曹操做比较,这是要干什么?来一个大明版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若是鞑子和李枭媾和呢?”温体仁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新的三足鼎立,我们拥有长江以南更加广大的国土,也拥有更加多的人口,比李枭和皇太极更多的钱粮,天子在我们手里,天道公义在我们手里,国之大势在我们手里。 我们还用怕李枭?还是不识圣人教化的皇太极?” 所有人都沉默了,这是一个要付出海量人命为代价的决定。一旦施行,整个河北河南都将成为战场。会死多少人谁都说不清楚,只能说很多!很多! 第三百六十九章 李枭的信使还没回来,敖爷的信使倒是先回来了。对于敖沧海要去辽东的想法,李枭觉得比让他回山东要好。居庸关的守将不放行,也不能真的攻打居庸关。有造反的心思和实际上造反,那是两码事。后者需要更周全的谋划与准备! 鞑子居然和张献忠搞在了一起,这让李枭很挠头。历史上这两拨人似乎是对头,现在不要脸的纠结在一起。张献忠有数量优势,皇太极有质量优势。李枭不认为,软皮蛋一样的居庸关或者紫荆关会成为他们的障碍。 对于洪承畴的临阵倒戈,李枭倒是不怎么惊讶。毕竟这货上辈子就是个投降派,现在只不过早投降了一点儿罢了。区别只是在于,上辈子他消耗光了大明精锐。这辈子他只是带着他的手下左良玉和贺虎臣,并没有将大明精锐都葬送在辽东。 想到洪承畴,李枭又想到另外一个人卢象升。 这货自从到了山东主政臬司衙门之后,倒是勤勤恳恳。而且这家伙一根筋,凡事都拿着大明律来卡。只要符合大明律的,他一概不管。只要有人违反大明律,你就算是皇帝的亲儿子都没用。按照他的行为模式,李枭联想起一个人——包拯! 有了这位大明活包公,整个济南治安状况空前好转。自从卢象升来到济南之后,那些没事干喜欢欺一下男霸一下女衙门们就觉得痛不欲生。 好几位就在卢包公的严打下进了大牢,据说家里面使了好多银子都碰了壁,甚至京城里面的大佬出面都没办法。臬司衙门里面的小吏,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公然纳贿。上一个收了人家红包的家伙,人头现在还挂在城墙上等着风干。 卢先生的严打非常有成效,本来被李枭涤荡过一遍的济南城。大小混混们已经几乎绝迹,现在又来了卢包公。家里有纨绔的人家,早早把公子爷送到乡下。反正天高皇帝远,卢包公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手掌握整个山东。 李枭很喜欢这个教条主义者,这年月的人办事都太圆滑。反而按照规矩办事的人少了!各种私规责潜规则横行无忌,连衙门口看收发室的老大爷,没事儿都惦记着腐败一下收些好处。把卢象升这么个人弄到山东当最高司法长官,实在是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的表现。 孙承宗也很喜欢这个不太合作的卢象升,具体表现在从不克扣卢象升的办案经费。时不时的还给些破案奖励啥的,刻板的卢象升见到老狐狸也是礼数周全。 沿着济南城边各种工厂解决了就业,种植了土豆和玉米之后,农民们吃饱了肚子。与大明王朝形势大坏相比,山东则是粮食大丰收,洪水被赶跑,风景这边独好。 朝廷一封接着一封的邸报传过来,李枭一次又一次无奈摇头。老天爷真是喜欢开玩笑,怎么就这么急,如果再给自己两年,山东就会治理得很好。可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皇太极这个狗杂碎,还真他娘的能折腾。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信了他的话放他回去。不过想想,如果没有皇太极,估计多尔衮更加能折腾。 王体乾来了,带着的不是圣旨,而是崇祯皇帝的口谕。 朱由检也真是没招儿了,谋划了那么多年,这才刚刚登基几年,居然国家的局势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外面努尔哈赤不闹腾了,可他的儿子们比他老人家还能闹腾。现在又跟西北的乱民搞在一起,这次不在东北搞事了,直接搞到了京城的西大门。 朝廷里面的大臣呢?大都是以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这帮人非常具有攻击性。今天弹劾这个,明天攻击那个。个别胆子大的,连皇帝都敢骂两句。说到跋扈,朱由检觉得他们比魏忠贤跋扈多了。人家魏忠贤虽然跋扈,但也不至于攻击皇帝。现在这帮东林党的王八蛋,别说皇帝,连玉皇大帝都惦记骂两句。 他不想向李枭求援,可又不得不向李枭求援。没办法,京城三大营的根子已经烂掉了。无论想什么办法,这坨烂泥也敷不上墙。指望江南的兵更加不现实,这些兵不是朝廷的。从根子上就不是,他们属于东林党。没有钱谦益的首肯,朱由检连一个兵都调不进京城来。现在只能指望李枭! “我的哥儿,京城现在的情势是危如垒卵。潼关才守了一天,居庸关紫荆关能守多长时间,只有天知道。枭哥儿,怎么着你也得出兵啊。不然……不然万岁爷可就……!”一把年纪的王体乾拽着李枭的袖子,眼泪都急出来了。他是真为了朱由检担心! “您也看见了,敖爷去了蒙古断鞑子后路,估计这会儿正在鏖战。袁崇焕在大凌河,正和镶蓝旗打得难舍难分。我这第三师,刚刚组建。您看看,这连队列都还没走齐整。这样的兵出去打仗,那就是给鞑子送菜。”李枭指着窗户外面,正在操场上训练的士兵也没办法。曹文昭的第三师组建才半年,军官培训刚刚完成,这才把兵招齐整。 “枭哥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老奴!老奴给你跪下了!”王体乾说着,就要给李枭下跪。 “这可使不得!”李枭赶忙一把捞起王体乾。“王公公,您放心。万岁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我都得挤出兵来支援京城。” “当真?” “这种事情是能开玩笑的?您先回去回禀万岁,我李枭得万岁知遇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只是我山东钱粮不足,能不能……!” 王体乾瘪瘪嘴,又来了,还是老一套。不给钱就不挪窝儿,不过这总比南京禁军要好。人家是给钱也不挪窝儿! “万岁吩咐了,只要队伍到了京城。即刻发放十万两饷银,枭哥儿,这可都是万岁从内帑拿出的银子。”王体乾特地告诉李枭,这是皇帝的私房钱。 “没问题,王公公您先回驿馆。究竟怎么筹措兵源,我得和孙先生商量一下。” “老奴不累,你们快着些,万岁那里的确需要援兵。” “知道了!那个顺子,送王公公出去。吩咐下去好生侍候着!” “诺!王公公,这边请。” 顺子把王体乾请了出去,李枭才走到椅子边上一屁股坐下。“钱有了,十万两。兵到了京城就给!” “呵呵!你李枭这个钱痨,已经在京城打响了名声。万岁也知道,你没钱绝对不会挪窝儿。”孙承宗抽了一口烟,往烟灰缸里面弹了弹烟灰。 “挪窝儿不挪窝儿的,咱现在有兵么?就外面那些?这架子我好不容易搭起来,没经过训练可不能送到京城去送死。”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面,不但有兵还是九千多人的大军。” “你把孔有德和耿忠明调回来了?”李枭瞪大了眼睛,现在全山东训练有素能打的也就是耿忠明和孔有德。可这俩家伙在沂蒙山剿匪,李枭明令没有他的命令不许随意调动。 “沂蒙山剿匪正在关键时刻,我调他们干什么。” “那你哪儿来的九千大军?” “山东的兵很多,只不过你都看不上而已。济南周边就有两三万人!” 第三百七十章 李枭终于看到了这些兵,还别说一个个穿着新式军装,手里拿着淘汰下来的古老火铳。腰间再别两个手榴弹,还真像……还真他娘的帅。 一直以来李枭都进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大明没多少军队。因为在他眼里,军队就是打仗的,能打的才叫军队。可他忘记了,自朱元璋时代以来,大明王朝就有了自己独特的军队系统,军户制度! 这种奇葩的制度最大的好处是藏兵于民,军户们拥有土地,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这本是一个非常好的制度,可经是好经到了歪嘴的和尚嘴里,愣是给念歪了。 军户们聚集在一起的地方称之为卫所,例如铁岭卫,天津卫……等等。有卫所,自然就有百户、千户、这些管理军户们的军官。 自从大明中期以来,卫所军官们开始侵占军户们的田土。卫所的军户们逐渐沦为军官们的奴隶!这种情况下,军户们拿锄头的时间自然远远多过拿刀枪的时间。战力衰减也就在所难免! 到了朱由检这一代,那更是败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明空有庞大的军户,可真正能打仗的军队却没几支。 山东作为卫所大省,军户们自然也有不少。全省上下在籍军户七万多人,不过刨去吃空饷卖空额的,估计也只有三四万人。济南周边就有两万多人,孙承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这两万多人里面挑了九千看着还像那么回事儿的家伙。 整天训练就一件事情,走队列! 走的那叫一个齐,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着看还是一条线,跟国庆阅兵也差不了多少。 听着“咔”“咔”的脚步声,李枭的心脏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脚步声的频率调整。每一步步点儿,好像都踩在心率上。 “向右看!”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唰”的一声抽出指挥刀。 “咔”“咔”“咔”连续三下劈刺动作,雪亮刺刀如林,精钢打造的刺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好!”李枭挥手敬礼,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支非常优秀的仪仗队。没见一边的王体乾激动得直打摆子,如此军威必然是一支强军。 连李枭都被震撼到,没见过世面的朱由检看到了,还不乐昏过去。至于仪仗队跟战斗部队的区别,李枭不打算告诉王体乾。 “王公公,您看这官兵们即将出征。可我们山东真是一丁点儿银子都拿不出来,您看……!”李枭看着下面,一排排走过的士兵,开始跟王体乾哭穷。 “好说,好说。已经让便宜坊汇兑了五万两银子过来,拿着银票,便宜坊是你家的,你自己去提银子就好。就是不知道,大军什么时候能出发。万岁那里可是盼着援军呐!” “好说,后天!后天一定开拔!”李枭笑眯眯的接过了汇票揣进兜里。艾虎生现在连汇兑业务也整出来了,最近听说正在搞储蓄和放贷。 “王公公你放心,此军到达京城,定然可以帮助万岁击退鞑子。”孙承宗也过来插了一杠子,这可是他最近半年心血的结晶。 “多谢孙相公,有空您也回京城看看,万岁总是念叨您。希望您能够回京城,多多教导万岁。”王体乾发挥了拍马屁的专长对付孙承宗。 “请王公公转告万岁,老夫也是时时刻刻想着为大明尽忠。不过老夫老了,不能去京城任职,在山东帮着万岁狩牧一方也是一样的。” 台上一群言不由衷的家伙互相吹捧,下面的队列喊着号子走完了全场。 王体乾非常满意眼前这支军队,这一次能够在李枭这里求得援军,回到京城肯定是大功一件。万岁爷啊!万岁爷!关键时刻,还得靠俺王体乾呐。 迈着嘚瑟的步伐回了驿馆,王体乾做着被朱由检当众夸赞的美梦。 看着王体乾心满意足的回了驿馆,李枭心里有些不落忍。“咱们这么骗人家钱,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呦……!你小子良心发现啊,汇票就在你小子怀里,现在赶过去还给他还来得及。”孙承宗看不惯李枭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丑恶行径,扭头去看望接受检阅的官兵。 “大哥!这帮人去京城跟鞑子打,这不是让人去送死吗?这可是九千多条人命啊!”李虎有些看不过眼,凑到李枭跟前小声的问。 “你大哥我有那么狠毒?”李枭回头白了李虎一眼。 “告诉你吧,京城里面内线传来消息。钱谦益他们准备把协防紫荆关的南京禁军撤回到京城,然后由他们保护着万岁南下南京。这事情目前是机密,没几个人知道。记住了!不要外传。”李枭小声告诉了李虎,这才带着曹文昭离开。 没事儿不能老看这些仪仗队,真正能打仗的还得靠曹文昭他们。 “兵练得怎么样了?”走上马车,李枭喊着曹文昭一起上来。 “还算是不错,军官们都是老行伍。就是兵太新,这拨兵瓷笨瓷笨的,教会识别左右都废老鼻子劲。队列训练这都三天了,还有齐步走顺拐的。”说到这些兵,曹文昭就头疼。 “刚刚参军的庄户就是这样的,我可是把一师二师优秀的班长都提拔来你这当军官了。为了这,敖爷和袁崇焕没少说我偏心。训练上的事情,多多依靠这些班长们。他们都是老行伍了,你们的几个营长,皮岛的时候就跟着我。论起资历来,都是老资历的。 这些老家伙,当兵都当成泥鳅了。管不住,可有你受的。” “大帅!这没说的,属下天启元年就是参将。对付几个老兵油子倒还能手到擒来,就是有些时候不免扫了大帅的脸面。毕竟,这些人都是跟着大帅您起家的。” “军法就是军法,跟着谁起家的也不能违反军法。这一条你把握住了,我这里没有问题。孙先生更加不会干涉,你放手去做。只是碍着情面,杀头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做了,真有不听话的,开革出来也就是了。” 军队中总是有这样倚老卖老的人,跟着自己从皮岛出来的家伙。有不少已经退伍了,还有的熬出了头的,好多已经混到了营连长的位置。一些识字多的,还当上了团长。比如一团团长聂大虎就是! “诺!”曹文昭一抱拳,这是李枭给他莫大的支持。 “大帅,这次我们师真的不跟着去京城。就刚刚那帮兵到京城去,那就是送死。京城人口众多,如果乱民和鞑子进了京城。那会死很多人的!”曹文昭也以为,李枭就是让那些兵过去送死。 “京城的事情你不用管,你现在的事情就是练好兵。京城的事,本帅来操心。”李枭不想把钱谦益的阴谋抖得满世界都知道。 “诺!”曹文昭赶忙闭嘴,看得出来李枭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王体乾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等待了两天时间。不过他也理解,毕竟这是军队。大军要开拔,总得准备些粮草辎重之类的应用之物。 好不容易熬到了开拔的早晨,九千卫所兵背着背包肩上扛着上了刺刀的火铳整装待发。忽然间,一骑飞马疾驰而至。 “大帅!紧急军情!” 第三百七十一章 李枭不说话,木着脸接过了信笺。查看一下火漆,直接拆开了信封。 兵部杨嗣昌的急信,要李枭立刻率兵进京勤王。 李枭无奈的摇摇头,信息传递的落后,让他占尽了优势。尽管只是飞鸽传书,算不上是多么高科技的手段。可还是让李枭知道了京城的最新消息,今天清晨的飞鸽传书。钱谦益昨天带兵进宫,威胁利诱之下,已经拥着朱由检出了京城去南京。而且就在昨天中午,皇太极和张献忠已经开始进攻紫荆关长城要塞! 现在的京城,已经是无政府状态。杨嗣昌的这封信发出的时候,一定是他已经察觉了钱谦益的行动。 “王公公,您看这是杨兵部的信,让我带着兵进京勤王。可您看看,我这手里还有兵么?”李枭两手一摊,真没兵了。 “杨尚书既然来信,必然是京城吃紧。老奴不知兵事,一切仰仗枭哥儿。老奴看来,枭哥儿您还是带着这支兵去京城好了。反正有杨尚书的书信,又有老奴在,您这是奉旨进京。别人不会有非议!”看到杨嗣昌恳切的措词,王体乾也不淡定了。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杨嗣昌绝对不会这样低声下气的和李枭说话。 要的就是你老王八蛋这句话! “既然如此,那小子就陪着您走一趟。不过您稍等!”李枭对着顺子吩咐几句,顺子立刻跑开。 王体乾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等到快中午,这才等来了李枭调来的一个营。这是一师留在济南的一个营,算是看营房的。现在也被李枭拉了出来,这次去京城没有拿得出手的部队可不成。 现在京城几乎就是空的,天知道会不会出现骚乱。百万人口级别的大城市,一旦出现骚乱那绝对是一场灾难。而且李枭还得赶时间,毕竟皇太极张献忠不等人。昨天开始进攻紫荆关,李枭觉得以紫荆关的守军,能坚持半天就算是不错了。 现在是和皇太极干时间,看了看身后这九千仪仗队,但愿这些家伙能够顶事儿。 ************************************************ 李枭向京城进发的时候,皇太极已经登上尚在冒着硝烟的紫荆关城头。到处是尸体,好多都是身穿棉甲的明军。不过更多的是破烂衫的乱民,几乎看不到到穿着八旗军装的旗兵。 昨夜的奋战让他震撼,皇太极没想到镇守紫荆关的明军居然如此顽强。也震惊于乱民的廉价与疯狂! 好多乱民连鞋子都没有,光着冻得发紫的脚在冲锋。手里仅仅有一根大木棒子,还是从死人手里捡起来的。皇太极甚至看到赤手空拳,就敢往城关上面爬的家伙。 人穷,命就不值钱了。为了一碗能照清人影的稀粥,还有两个冻得梆硬的饼子。这些人就能豁出命去拼!饥饿给了他们无穷的力量,也给了他们面向死亡的勇气。或许,好多人本来就想死,只不过舍不得给自己来一刀,又或者畏惧上吊的痛苦挣扎。 人像潮水一样冲上去,然后被火铳打倒一大片,被弓箭射倒一大片。到了城下,会被城头浇下来的沸水烫得鬼哭狼嚎。没被射死,烫死,烧死的,爬上城头之后就得面对明军的刀枪。 这些人用棒子砸,用砖头扔,甚至用牙咬。丝毫看不出来,正在血腥撕杀的是同一族群。他们像是生来就有深仇大恨一样,可饿了很久的乱民,哪里是训练有素明军的对手。 一批杀干净,还没等喘息一下另外一批又扑上来。攻击频率之高,人命消失之快都是皇太极前所未见的。这不是作战,这是屠杀。 后来琢磨了一下皇太极才明白张献忠的用意,他就是想用这些人把城头的明军活活累死。 始终没弄明白,为什么一碗粥两个馒头就能让乱民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力。看到那些在野外冻得哀嚎,用指头在地里面刨草根树皮的人之后,皇太极明白了。对这些人来说,一碗热粥两个冷馒头的诱惑是巨大的。为了这两样东西,他们真的肯豁出命去拼。 张献忠向他们保证,只要拿下紫荆关拿下京城,他会给每个人吃饱,给每个人衣服穿。 他给所有人画了一个大大的饼,却不知道通往这张饼的路上,要铺满多少尸骸。 饿疯了的人,就看着这张海市蜃楼一样的大饼,沿着这条死亡之路前进。要么把自己像石子一样填进这个大坑,要么像劈柴一样燃烧一下自己。没被饿死的,没被填进坑里的,没有被焚烧殆尽的。才能最后够到这张大饼,至于那时候还能剩下几个人,只有天晓得。 皇太极第一次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后金闹过饥荒。可却也没闹成这德行!他看到了饥饿的力量,怪不得汉人总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女真人挨过饿,可辽东地广人稀,棒打狍子瓢舀鱼,人总是能弄到吃的。可这几十万人像是蝗虫一样,就算是棒打肥猪也会被他们吃光。 “他们攻打西安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西安守军与其说是被击败的,不如说是被累败的。不管是谁,不断的挥刀砍人。即便没累死也会疯掉,这汉人的命还真不值钱。”目睹了乱民的惨状,多尔衮很随意的踢走了脚下一条胳膊。 晨光下,胳膊很白皙,上面的手指像青葱一样细嫩挺直。这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手,而且应该还是一个漂亮女人的手。这只手的主人一定是养尊处优,或许她是一个大家闺秀。 不管她是谁,现在都只能是尸骨不全的躺在杂乱的乱尸堆里。乱民们在不远处点燃了一个火堆,不少人就围拢在火堆旁边。 开始的燃料是紫荆关上的一些窗棂和木门,可点火的人多了。燃料就变成了随处可见的尸体,这些尸体好像很好点着。弄几根木头点燃篝火,残破的尸体往里面一扔,很快就有人油被炙烤出来。 大滴的人油助长了火势,也带来了烤肉的味道。 皇太极和多尔衮捂着鼻子败退而走,估计他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碰烤肉。 “大汗!贝勒爷!紫荆关拿下来了,咱们这就去京城。”张献忠满面红光非常兴奋,刚刚他砸开了紫荆关的府库。里面有好多粮食,居然还有银钱。好东西,有了这些钱粮他就可以裹挟更多的人去京城谋发展。至于到了京城究竟是吃粮食还是吃人,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了。 反正先拿下京城再说,皇太极答应过张献忠。拿下京城就封他为关中王,今后关中就是他张献忠的地盘。想想不过四年前,他还是衙门里的捕快。日子过不下去,下了差还得偷偷去抢劫才能混口饱饭吃。乱世,果然是心狠手辣之辈的天堂。 张献忠庆幸自己生在这个乱世,只要能保证他的荣华富贵。杀人不是问题,死多少人也不是问题。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喜欢这个乱世,他爱这个乱世。他想永远活在这个乱世里面,永远!永远!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天阴沉沉的,北风呼啸着略过冰封的土地。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小北风刮在脸上好像被鞭子抽了一下。坚硬的雪粒子,更是让人苦不堪言。整个脸火辣辣的疼,喷出的白气甚至可以遮蔽人的视线。 “该死的鬼天气,驾!”豪格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咒骂着这鬼天气。就算是在辽东,也没有刚立冬就这么冷的。这时候的大雪,应该是跟鹅毛一样。飘飘扬扬从天上洒下来漂亮极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豪格都会让自家厨子炖上一锅上好的羊肉。带着几个侍妾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漂亮的雪景。尤其是大雪落在雪松上面,深绿色的雪松顶着一头白雪。配上冻得泛绿的湖水,那景致要多漂亮就有他娘的多漂亮。 哪里像现在看到的场景,到处都是烧毁的村庄。到处都是冒着烟,或者已经成了焦炭的房舍。一路上别说抢东西,甚至连口完好的水井都没有。 好容易找到一口水井,拴着绳子的铁桶扔下去,却打不到水。仔细一看,里面居然被扔进去好多尸体。有人的,有猪的,还有两只活着的鸭子站在尸体上,“嘎”“嘎”叫着望向井口。 豪格气得脑袋冒烟,实在是没时间。不然他很想把这两只鸭子弄上来烤着吃! 从紫荆关到京城,一路上都在坚壁清野。这一次汉人做得比辽东更绝,毕竟这里不是当年地广人稀的辽东,这里是直隶是大明都城边上。这里市镇云集人口密布,好几次路过小县城的时候,豪格都想吩咐攻城。这小县城里面,一定有很多好东西。 可是不行!老爹的命令是坚决的,让他直插京城。务必要在明朝皇帝逃走前,把明朝皇帝堵在城里,等待后面的大部队攻城。 只要堵住了明朝皇帝,再攻破京城抓住了他。那……!女真人就可以凭借手里的皇帝,号令所有汉人。包括那个该死的李枭! 只要搞定了李枭,皇太极就打算带着从京城抢掠的财货回到辽东。 数十万乱民,让皇太极脊梁有些发冷。他实在是搞不定这成千上万人的吃饭问题,这个问题还是让汉家皇帝来解决比较好。自己只是留在关外,把汉人的财富像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的收割比较好一点。 “贝勒爷,前面就是京城了。您看,前面有好多人似乎在逃难。”遏毕龙指前面灰乎乎的天空。 凭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城池。京城高大的城墙在漫天风雪中,犹如一条洪荒巨兽。黑黝黝的绵延数十里,十数丈高的城墙隔绝了一切视线。豪格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高大最宏伟的城墙。 以前觉得辽阳城墙就够高的,可现在远比辽阳高大的城墙连京城的一半儿都比不上。 远处的雪地里面,一长串儿黑黝黝的人群在蠕动着。风雪中人人都臃肿得像是头熊,富贵的人家有马车。平民老百姓只能抱着孩子,拉着老婆。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拖家带口的行进。他们行动的方向很一致,那就是向南。不管是东南还是西南,反正向南走就对了。 终于到了,豪格狞笑一声就抽出了马刀。对于屠杀平民他很在行,在抚顺干过,在沈阳干过,在辽阳也干过。 “正黄旗的勇士们,发财的机会到了,跟我冲!”手中马刀一挥,四千正黄旗的精锐骑兵,风一样冲向了正在逃难的人群。 只要是逃难的人群,身上总是会搜到金银。难民在正黄旗骑兵的眼里不是人,而是一个个会走的钱袋子。大老远的出来,玩了命的狂奔,不就是为了钱。 大股的骑兵,荡起冲天的雪沫子。路上艰难行进的逃难者,像是被狼袭击的羊群。一下子就炸了锅,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驾着马车的家伙,也不顾路上到处是人。紧挥马鞭纵马狂奔,也不管马撞倒了人,也不管车轮下面孩子的哭嚎,反正就是快些逃命要紧。至于别人死不死,关老子屁事儿! 豪格心里畅快极了,这一次出兵每天都跟穷得连衣服都穿不起的乱民在一起,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捞到。现在,终于闻到银子的味道。 “驾!”一声吆喝,豪格把马速又提高了一些。战马在雪地里面快速奔跑非常危险,因为天知道白雪覆盖下,有没有坑或者石头。如果这时候摔跤,不死也得是个残废。 遏毕龙赶忙也加快了马速,可不敢让这位贝勒爷出事儿。他是大阿哥,或许就是将来的大汗。 身子刚刚超过豪格,遏毕龙就大声的喊:“贝勒爷,跑慢些。汉人的两条腿,跑不过咱们的四条腿儿。” 轰鸣的马蹄声完全压过了他的吼声,遏毕龙空灌了一嘴的雪沫子,豪格那边一丁点儿都没有听见。正想着靠近一些的时候,忽然间身边的一个骑兵脑袋瞬间炸开。紧接着,尸体就栽倒在了马下,被漫天的雪尘覆盖。 “有埋伏!”遏毕龙大喊一声,可除了再灌一嘴雪沫子之外,没人听得见。 “啪!啪!啪!”枪声好像炒豆子一样的响起来,刚开始还能听得清楚个数。后来干脆连个数也听不清楚,只能看到正黄旗骑兵接二连三的坠落到马下。 豪格猛的一惊,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埋伏。仔细一看,豪格笑了。 沿着冰封的护城河,冲出了两队骑兵。每一队只有百人左右,正飞马冲向自己的侧翼。 这队明军是在作死,仗着自己有火铳,两百骑兵就敢冲击自己四千精锐正黄旗,找死! 调转马头,豪格决定先解决掉这些讨厌的臭虫。不要以为,有两杆火铳就了不起。 “散开!”祖宽举起手,然后握紧拳头上下的伸缩胳膊。虽然知道士兵们听不见自己的口令,可还是习惯性的喊了一嗓子。不过他立刻就后悔了,战马荡起的雪沫子灌了他一嘴。 手下骑兵连立刻散开呈战斗队形,骑兵的散兵线散得非常开。不像是正黄旗骑兵,他们的冲锋阵型还是保持着传统的紧密。 “啪!啪!啪!啪!……!”长管左轮火铳连续发射,虽然战马上十分颠簸不方便瞄准。但对方阵型非常密集,这让命中率提高了很多。 另外一边的祖承训也做着同样的事情,两个骑兵连两百骑兵形成了一个宽大的正面,那长度比正黄旗骑兵四千人的军阵都要长。 “后撤!”看到后金军被自己吸引过来,祖承训和祖宽不约而同的举起手臂,然后疯狂的摇晃。 战马的速度迅速减慢,然后整齐的向左调转马头,玩了命的往回跑。不能再往前跑了,再近一些就是后金军弓箭的射击距离。这帮王八蛋,弓箭可以射得很远。 一边跑一边装弹射击! “停下来,是辽军!”听到连续不断的枪声,再看到他们整齐的调转马头。 豪格亡魂大冒,这他娘的不是普通明军骑兵,而是他娘的辽军骑兵。他们不是应该在大凌河和阿敏打得难分难解,怎么跑到京城来了? 豪格的吼声被马蹄的轰鸣声彻底淹没,连个泡都没冒出来。正黄旗骑兵,仍旧疯狂的追击着。 第三百七十三章 李枭一路向京城行进,不断看到越来越多的难民。看起来,逃难的风潮已经掀起来。皇帝的离开,让京城百姓彻底没了主心骨。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不过就是放屁而已。鞑子真的打过来,他娘的比谁跑得都快! 行军的速度在加快,尽快赶到京城,京城就能更少的被破坏。 京城这座古都太过重要,千万要保存下来。没了政府的大城市,会混乱到什么程度,李枭都不敢想。 从京城里面跑出来的人嘴里,王体乾已经知道了皇帝南下南京。这老家伙还算是忠心,催着李枭南下保护皇帝,至于京城就不要管了。李枭拿他的话,就当放屁。 紧赶慢赶赶到京城城下,看到来迎接的吴三桂。李枭的心才算是放下!二师赶到就好,现在能调动的机动部队,也就只有祖大寿的骑兵二师。 虽然给格日图的信比给祖大寿早发出去十天,但考虑到蒙古人的组织能力远逊于二师。李枭估计,格日图还得几天才能到。 一到京城,王体乾就跑了。也不知道是去皇宫,还是去看他长安大街上的宅子。 “京城情形如何?”李枭看了一眼大开的城门,这守城的将军该杀头。 “三大营,禁军都跟着万岁走了。其实万岁留他们在这里守卫京城,可万岁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溜了。现在整个京城,也就只有两三千走不动的老弱残兵。这城门这些天一直都开着,前天是人最多的时候,今天就要少很多。 三天前我们和鞑子干了一仗,打死了五百多人。鞑子向西退了回去!检查尸体发现,这些人是正黄旗骑兵。”吴三桂站在马车上练习骑马蹲裆式,还不错到底是武将家的孩子,马车晃晃悠悠他身子却不怎么晃。 “三天……!也就是说,皇太极快来了。”紫荆关到京城本来用不了三天,可张献忠裹挟着好多乱民,行军速度跟爬差不多。三天能赶到京城就不错了! “进城!”李枭一声吩咐,带着九千仪仗队就进了京城。 京城里面的确很乱,已经到了无政府状态的地步。好多人家都是匆忙逃亡,家产也没个人管。城狐社鼠们大行其道,专挑富户家里下手。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在人家家里搬东西。 李枭的兵一进城,所有人都呆住了。这几天来,这还是第一支主动进入京城,而不是主动出城的军队。 有些识货的一眼就看出来,“戴大盖帽,这是辽军,这是辽军!” 不得不说,孙承宗训练出来的这九千仪仗队,职业素养非常高。厚底皮靴踏在路上,脚步的声音整齐划一。走到长安大街的时候,李枭还特地让他们摔了百十米正步。 京城百姓一下子就被镇住了,这样一支威武之师肯定能打败鞑子兵。而且听说,辽兵专门克鞑子,在辽东打鞑子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败绩。比只知道欺负老百姓的三大营厉害多了! 如今的京城,达官显贵有钱的富户,能走的几乎都走了。留下来的,大多是一群住大杂院儿的平民老百姓。反正没路费难逃,到了南边儿也没房子没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趁着这些天,在富户们身上打打秋风。 往日里由威风凛凛禁军把守的皇宫,现在门口只有可怜的小猫几只。还算是好,百姓们摄于皇家威严,还没人敢来皇宫里面打秋风。那些留守的太监宫女们有没有监守自盗,那可就不好说了。 “终于到京城了!”看到了大明门,李枭钻出了马车。 “呵呵!大明门,老夫以为今生今世都看不到了。”张煌言也下了马车,背着手抬头看大明门三个字。 “四九城,四九城!如今却成了这个样子!”李枭看着杂乱的大街,獐头鼠目的人们心里是滋味儿说不出来。有些兴奋,也有些凄凉。 “立刻贴出安民告示!一切按照《大明律》办理,如有奸淫掳掠发国难财者格杀勿论。”张煌言对着身后的一个小吏吩咐道,小吏应了一声立刻跑到马车上起草告示。 “迅速找到顺天府尹,如果找不到就找那些差役。总之是个官儿就成,京城的秩序要尽快恢复。”张煌言一道接着一道的下命令。 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吏,身后跟着大兵。随着张煌言的指挥,施礼之后就走,整个套路就像造反。为了稳固这座大明都城,张煌言早在路上就打好了腹稿。 “立刻关闭九门,着令所有没有逃走的三大营和禁军,五军都督府和锦衣卫向咱们报道。”这是李枭下的命令。现在就是要尽快把人组织起来,说不定今天晚上皇太极就到了。 “封存府库,凡是发现盗窃府库者,格杀勿论!” 李枭和张煌言来到五军都督府,这里面除了一些仆役,剩下的人都跑了。五军都督刘大通,在皇帝出京的当天晚上就消失了。走进五军都督府里面,李枭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感觉。 “真的是天意么?”堂堂国祚两百多年的大明王朝,这都是养了一群什么人。一个个上奏疏都说愿为陛下犬马,他娘的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大明朝还没有玩完,绑架皇帝的绑架皇帝,开溜的开溜。难道说朱家的江山真的气数已尽?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意,哪有什么气数。说到底,朝政需要平衡,国家各个阶层的利益也要平衡。大明江山坏就坏在,文官统治了整个国家。既然国家由他们统治,那他们就会考虑自己的利益。读书人不纳粮,不服徭役,这些都是特权。 他们得到了特权,得到了国家的滋养。可别的人群就遭了秧! 武人被文人压着,百姓们被文人盘剥。甚至就连皇帝,也不得不依靠太监才能和庞大文官系统争夺权力。 利益分配的失衡,导致强大者愈加强大,贫弱者愈加贫弱。人性贪得无厌,东林党们不会觉得他们拿了国家很多。他们只会觉得,他们得到的好处很多,需要子子孙孙永生永世的传给他们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永永远远把好处占尽吃尽! 这样下去,底层的百姓看不到希望。国家不玩完才怪! 你看看这京城里面,不就是大明开始失去人心的铁证么?强敌来临,有哪个武将肯为国效死。有哪些百姓肯为国疏难?都想着逃,都想着走。 而拿到好处最多的文人呢?他们才不想着大明江山社稷,他们想的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利益。你信不信,如果皇太极说能够保证江南士绅的利益。跟大明一样施行官绅不纳粮不当差,这些东林党扭头就会去保皇太极。 江山社稷在他们眼里就个屁,亿万生灵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屁。他们眼里,只有自己在江南的田地,只白花花的银子。 可怜我大明,倾全国之力养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苍生何辜,百姓何辜!”张煌言越说越激动,双手挥舞好似抽筋,慷慨激昂如同疯狗。 李枭不着痕迹的往边上挪了两步,这老家伙精神状态有点儿不对劲儿,万一发病给自己来一口,老子哪找狂犬疫苗去。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迟到的皇太极终于到了,他从未拥有过如此多的军队。嫡系的后金五旗,加上汉军旗蒙古八旗。在他们的身边,有好几十万可以随便当成炮灰挥洒的乱民。 皇太极和张献忠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梦幻。攻下京城,他们将拥有一切。有吃的,有喝得,有银子花,有女人玩儿。 乱民没什么理想,或者说现在没什么理想。他的想法很直接,也很朴素! 抢钱!抢粮!抢女人! 这一切,都能够在大明王朝的都城找到。他们不在乎这里是哪个民族的都城,他们只想活下去。吃饱穿暖有房子住的活下去! 当几十万人都在求活路的时候,这股力量强大到令人窒息。皇太极还是第一次认识到这种力量,后金以前用过的手段,跟张献忠一比简直是菩萨。 带着这样一支军队,皇太极仰望京师城墙。 黑黝黝的京师城墙蔓延数十里,好像一头洪荒巨兽卧在燕山之旁。自从忽必烈建立元大都开始,这座庞大的都市就打下了雏形。 自从这座城市建立以来,还没有被外敌真正攻破过。它的城墙是那样的高大,好像直接要插到云朵里面。尽管距离十里之遥,强烈的压迫感仍旧让皇太极感觉到窒息。青色的砖墙好像随时都会倒塌,而自己肯定会被埋进去。 “这才是天下雄主应该住的地方。”皇太极对京城非常羡慕,跟京师相比,沈阳城就像是个土围子。 “李枭进城了,买通的细作说大概有万余人。”多尔衮看着远处的京城,同样感觉到了震撼。不过他不是太在意,任何高大的城墙,都难以真正挡住进攻。 当年的元大都挡不住徐达常遇春,如今的京城也未必就能挡住后金八旗。瞥了一眼无边无沿的乱民,这是这次进攻京城的最大依仗。反正最后死的都是汉人,这几十万人死光了多尔衮也不在乎。只要能攻下大明都城,毫无顾忌的抢一把。 拥有了足够财富的后金,未必就不是李枭的对手。无论是他的枪械还是迫击炮,如今后金都可以仿制,只不过价格贵一些威力差一些罢了。 “京城的城墙这么长,一万人能干什么?他真的以为,凭借李枭两个字,本汗就怕了他?”听说李枭只有一万多人,皇太极恨得咬牙切齿。 豪格的失败,曾经让他一度很惊讶。皇太极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靠近京师。却没想到,细作带来了李枭只有一万多人的消息。用屁股想都知道,一万人是绝对守不住数十里长城墙的。 “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攻城。就不信他李枭,单单凭借一万人,就守得住这京城。”皇太极吩咐一声,调转马头就往回走。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 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我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闵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稽古天地初开,立华夏于中央,万里神州,风华物茂,八荒六合,威加四海,华夏大地,举德齐天。蛮地胡夷无不向往,食吾汉食,习吾汉字,从吾汉俗,此后胡夷方可定居,远离茹毛饮血,不再兽人。然今,环顾胡夷者,无不以怨报德,抢吾汉地,杀吾汉民。中原秀丽河山,本为炎黄之圣地,华夏之乐土,而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前晋八王乱起,华夏大伤,胡夷乘乱而作,扰乱中原,屠城掠地。永兴元年,胡狗鲜卑,大掠中原,劫财无数,掳掠汉女十万,夕则奸淫,旦则烹食,千女投江,易水为之断流。羯狗之暴,以汉为“羊”,杀之为粮。永嘉四年,围猎汉民,王公忠烈射死者十余万。不日,夷人匈奴,四面纵火,烤汉为食,死者二十余万。太兴元年,愍帝受辱,崩于匈奴。凡此种种,罄竹难书! 今之胡夷者,狼子野心,以掳掠屠戮为乐,强抢汉地为荣。而今之中原,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天地间,风云变色,草木含悲!四海有倒悬之急,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复仇之憾。中原危矣!大汉危矣!华夏危矣! 不才闵,一介莽夫,国仇家恨,寄于一身,是故忍辱偷生残喘于世。青天于上,顺昌逆亡,闵奉天举师,屠胡戮夷。誓必屠尽天下之胡,戮尽世上之夷,复吾汉民之地,雪吾华夏之仇。闵不狂妄,自知一人之力,难扭乾坤。华夏大地,如若志同者,遣师共赴屠胡;九州各方,如有道合者,举义共赴戮夷。以挽吾汉之既倒,扶华夏之将倾。 李枭进城的那一天起,京城以及京城周边直隶的一些县城,纷纷贴上了这份血淋淋的《杀胡令》。 所有天桥的说书先生,都被派出去现场演讲。讲述五胡乱华,那场差点儿毁了汉家江山的浩劫。声情并茂的演讲下,不知道多少热血男儿握紧了拳头,不知道多少柔肠妇人流下泪水。所有人都清楚,如果鞑子破城,当年的惨祸会再重演一遍。大家都在京城里面,如果再当看客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最后说书先生们振臂一呼,杀贼就在今日。 兵部的武库被打开,所有的兵刃都散发到了民间。领取兵刃的人排满了长安街,华夏民族从来不缺少血性,只不过缺少一只带领他们撕杀的头狼罢了。 “这就是我的依仗!有一位伟人说,人民战争是汪洋大海。我要让皇太极,陷进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李枭看着长安街上那些领取过兵刃,然后跟着走上城头的家伙很是有些得意。他赌对了,汉民族的血性从未丢失,只不过是被藏起来,藏得很深很深。非得用血淋淋的历史,还有无边的恐惧击发出来才行。 “人民战争!从你的嘴里总是能听到新鲜的名词,不过这一招儿确实有效。张献忠能够擅动乱民来抢京城,你自然也能鼓动京城市民保卫这做城市。” “最迟明天,京郊州县就会组织人来帮助保卫京城。老二的船队,也会通过通州运河向京城输送补给。《杀胡令》的檄文,我会派人继续向远处的州县扩散。只要大明百姓们站出来,后金八旗几十万乱民就是个屁。” “这些临时组织起来的人,对付乱民倒是够了。对付八旗兵还是差了些!” “没关系!我赌皇太极会爱惜自己的八旗兵,就像黑山战役汉军旗成了炮灰一样。他会让乱民们先来送死,他的八旗轻易不会动。就算是动了,他们也会被炮火重点照顾。” “你在每面城墙都放了一个连,估计就是干这个的。好吧!说起军事老夫远不及你,只是这《杀胡令》……!老夫在古籍上倒是见过记载,可却没有一本登载过原文,你是在哪里见到的?”张煌言自诩也算是过目不忘,可眼前这《杀胡令》却从未看到过。 “《杀胡令》原文我也没见过,这一封是以前看他人所书。看着颇为激昂,就背诵了下来。” “难得!难得!好一篇檄文,当初冉闵用一篇檄文詔讨天下诸胡。今天你李枭用来对付鞑子,倒算是合用。”张煌言看着手里的《杀胡令》舍不得放下。 ps:东晋冉闵写的《杀胡令》原文并没有流传下来,各种正史野史均无记载,现在网上流传的杀胡令极有可能是伪作。 第三百七十五章 “哈哈哈!闯将,你终于来了。”张献忠热情的拉着一个彪形大汉的手,亲热的像是见到亲兄弟。 皇太极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条壮汉,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根本就没有脖子。根根胡须好似钢针一样从下巴上钻出来,如果阵前没有武器,估计这一把胡子也是利器。 这个家伙之所以让皇太极另眼相看,因为他的手下跟张献忠完全不同。 三千多名骑兵,浑身都穿着铁甲。手中的兵刃虽然五花八门,可都是上好的精铁打制。两万步卒,更是彪悍异常。一看就跟张献忠的乌合之众有着天壤之别,别看这位兄弟手下只有三万人,可以皇太极毒辣的眼光看来,战力比起张献忠几十万人要强悍不止一成。 “你张献忠的邀约,讷怎能不来。”一张嘴就是浓浓的西北口音,皇太极差点儿没听明白。 “哈哈!有你闯将来了,这京师破定了。没的说,京城这么大,进了京城咱们一起发财。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后金大汗。明天咱们一起攻打京城!”张献忠笑着,把李自成介绍给皇太极。 “久仰闯将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雄师劲旅。本汗有闯将相助,定然可以击败李枭,夺取京城。”皇太极看着李自成,学着汉人的模样拱了拱手。 “大汗请了!讷这次来,是因为大明的狗皇帝太过缺德。老子要一把火烧了他的皇宫出出气!这是我们汉人自己的事情,大汗就不要多操心。攻进京城,你只管拿些银钱就好。”李自成大刺刺的瞥了皇太极一眼,说出的话让张献忠后脊梁出了一层冷汗。 眼前这个是后金大汗,手下数万八旗兵骁勇精锐。这李自成吃什么不消化的东西,敢这么说话。 张献忠赶忙陪着笑脸:“大汗莫怪,闯将的性子比较粗。明日闯将攻打北面德胜门,大汗攻打南面崇文门。谁先进城,那谁就先抢一天。如何?” “哼!”李自成哼了一声不说话,好像根本瞧不起张献忠。 “就依张头领!”皇太极倒是笑眯眯的答应下来。 多尔衮注意到皇太极眼睛里的一抹寒光,心里就知道这位大汗八哥是怎么想的。看起来,就算是攻破了京城。恐怕还得有一场恶战! 既然有恶战,攻城的时候就必须留手才行。不过想来,李枭一共就万吧个兵,应该不会有太强战力。 看着皇太极带着人走远,张献忠拉着李自成的手:“我说闯将,你这样不行啊。鞑子虽然讨厌,可人家确实能打。” “张献忠,你越活越回去了。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正经的汉家苗裔。你跟鞑子混到一起算是怎么回事儿?”李自成斜着眼睛瞧着张献忠,眼神中满是不屑。 “闯将!咱们想要发财,必须得靠着鞑子才行。你看看这京师城墙,是咱们这些人能攻得下的?”张献忠指着远处黑黝黝的京师城墙。 李自成咽了口唾沫,他的队伍常年在陕甘一带混。还真没见过京城这样的城墙,太他娘的高,太他娘的厚实。兰州城的城墙都没这城墙高! “不成吧!你再看看,鞑子那里有炮。还有他娘的火药,潼关一天就被攻破了。在西安咱们就得了那么多好东西,当初咱们说好的。军械归你,府库归我。。 可他娘的谁知道城破的时候,府库被一把大火烧得十不余一。只得了那么点儿粮食,喂不饱这几十万张嘴啊。如果不在这京城打一点儿秋风,这几十万人就会活活冻死,饿死! 只要进了城,就会有房子住,有衣服穿还有粮食吃。这是京城,大明皇帝经营了二百多年的京城。这城里面什么没有,更别说皇宫里面珍宝无数。 皇帝跑了!跑得非常急,带不走多少好东西的。只要打进京城,皇宫都归你,其他的地方归我。怎样?”为了能够稳住李自成,张献忠开始胡乱许愿。 “屁!鞑子能听你的?还皇宫都归老子,你让鞑子喝西北风去?”李自成最了解张献忠,这家伙嘴炮玩儿的最厉害。真到了分脏的时候,那可是一丁点儿都不含糊。 “那不是还有各个衙门的府库,尤其是户部衙门里面,存银应该不少。人家鞑子要的是金银,他们不缺粮食。都商量好的事情,那可是皇宫啊,你拿大头!”张献忠开始给李自成画饼。 户部衙门!这个李自成倒是知道,户部管着大明的钱粮。皇帝如此匆忙出逃,能带走的的确有限。户部,应该是很肥的一处地方。不过想想,似乎皇宫也不错。那里面不但有如山的珍宝,听说还有许多漂亮女人。以前当驿卒的时候就听说,皇帝老子的后宫里面三千佳丽。 老子如果占了皇宫,手下这些丘八们……!嘿嘿嘿! “张献忠,你知道日哄老子的下场。如果你答应的话不兑现,我李自成的五万弟兄可不答应。”鉴于张献忠恶劣的名声,李自成决定还是威胁一下,免得这货老毛病犯了。到时候又赖账! “闯将!咱们兄弟都是跟着闯王的,我张献忠什么人你不清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我会做?”张献忠瞪大了眼睛,猩猩一样拍着胸脯。 “好!信得过你老小子!”李自成“嘿”“嘿”怪笑,心里想:就是太清楚你的为人,才说一句。信得过你的家伙,现在都在阴曹地府待着。 李自成在亲卫的簇拥下回了自己营地,张献忠看着李自成远去的背影,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呸!装什么大尾巴狼,任你老小子精似鬼,还不是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大帅!您可是答应过,皇宫归鞑子的。如果闯将和鞑子争起来,那……!”头脑简单的刘文秀,问出一个蠢得冒泡的问题。 “你傻啊!他们不打起来,老子怎么浑水摸鱼。你看看鞑子的炮管那么粗,可近战起来屁用不顶。闯将手下这五万人,可比咱们的人厉害多了。他娘的,榆林的冷娃都让他给征了来。都给老子听好了,城破之后谁要是泄露了老子的行踪,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嘿嘿!让他们黑吃黑先火并上一场,到时候咱们就能在这京城捡现成的。”张献忠抽了刘文秀一巴掌,“嘿”“嘿”怪笑。 “大帅英明!” “就是,咱家大帅是谁。闯将只配给大帅提鞋!” “大帅,进城之后可得赏小的十几个媳妇啊!” “十几个媳妇,你小子这小身板儿成吗……?” ************************************************* 张献忠的手下在哄笑,皇太极却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面。 牛皮大帐里面点着火盆,外面北风呼啸帐篷里面却温暖如春。皇太极摘下旱獭皮的帽子,对着等候在帐篷里面的洪承畴拱手。 “见过洪先生!刚刚跟张献忠见了那个闯将李自成,让先生就等。坐!不必客气!”皇太极热情的请洪承畴坐下,还吩咐人给他们上茶。 “大汗客气了,老夫一介降将,怎敢在大汗面前有座位。” “洪先生不必客气,您在我皇太极这里不是降将,而是先生。我想请您做老师,教导我汉家的学问。不知道洪先生肯不肯收我这个愚笨的学生!”皇太极弯腰躬身,对着洪承畴深施一礼。 “大汗!这怎么敢当。”洪承畴赶忙推辞! 多尔衮扭过头去,两个家伙像蠢货一样推来推去。难道说,大汗民族几千年就演化出来个这? 终于两个人不再推脱,皇太极也算是口头拜师成功。摆三次让三次,这是规矩。尽管在皇太极和多尔衮看来,这规矩蠢极了。 皇太极回到了座位上,多尔衮也坐到了皇太极的下首。 “洪先生,细作传来消息说。对面是李枭亲自在守城,您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如果只是带了万吧人,李枭不会自陷死地。” “李枭这个人老夫见过,用狡诈如狐来形容毫不为过。而且其部下火器犀利,实力不可小觑。不过带着万吧人就敢在这个时候进京,也的确是托大了些。就算京城城墙高大,可京城城墙一面有数十里长。这点儿兵力,绝对不可能守得住。 老夫的想法是,如今我们拥兵数十万。城内守军人手不足,我们应该四面攻城。这样,李枭首尾不能相顾。我军必然获得大胜!” 三百七十六章 《杀胡令》一出,仿佛在沸腾的油锅里面浇上了一盆热油。河北大地沸腾了,说书先生们将祖先的悲惨遭遇形容得绘声绘色。所有人都出离的愤怒了,好多人还是第一次知道汉家先祖曾经遭遇过如此奇耻大辱。 男子为羊,女子为粮。 说书先生人为的将匈奴、鲜卑、羯、氐、羌描绘成了女真鞑子的祖先。并且熟练的使用出生属地原则,证明了女真鞑子就是鲜卑人的后代。并且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五胡屠杀汉人的场景,代入感极强的故事,让热血在每个河北人的血管中燃烧。 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无数人告别了父母妻儿。别着一把柴刀,就向京城进发。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信念,晋时的旧事绝对不能出现在如今。老子的爹娘不能被活活饿死,老子的婆娘不能被鞑子抢去做军粮。老子,也不会成为鞑子的奴隶!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激昂的歌曲,在河北民间迅速流传着。无数人就是唱着这样的歌谣前往京城,他们像是一滴滴水,逐渐汇合成了小水沟,然后成了小溪。最后如奔涌的大河一样,流向了大明都城。 行走在河北大地上,只要你说是去京城的。路上找谁家讨顿饭吃,讨杯水喝都会得到最高的礼遇。华夏的百姓从来没有失去血性,只不过这帮狗日的读书人和皇帝老儿不知道如何激发而已。 短短的三天之间,皇太极和张献忠还没有来之前。足足有十五万人涌到了京城! 没有营房,京郊城外那些被人遗弃的房屋就成了营房。没有军械,李枭打开了府库,将里面的家伙都分发给了这些义军。 没有军官,那就十个人集合在一起群殴,最后赢了的那个就是什长。十个什长在一起群殴,赢了的就是百夫长,是个百夫长在一起群殴,赢了的就是千夫长。 在没有时间把人组织起来的情况下,拳头制胜理论被李枭迅速推广开来。军队从来都是暴力机关,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非常适合这里。 张煌言惊奇的发现,短短三天之内李枭就组织起一支庞大的军队。能不能打不知道,作战会不会崩溃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帮家伙跟张献忠的流民一比,似乎更加的能打一些。 九门已经关闭,粮食柴碳每天从登州码头登陆。无数乡民的马车牛车,把这些东西运到每一处需要的地方。京城很混乱,却好像有某种秩序在主导着这种混乱。 十五万人,没有训练,没有坚固的组织,也没有犀利的兵器。他们拿着刀枪,身上连铠甲都没有,在京师城下要迎战最为凶恶的敌人。这些人随时可以走,却没有一个人走。就连自信已经参透人生的张煌言,都看不明白城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城内有匆忙组织起来的十万民军驻守城头,城下有住在城墙下百姓民房里面的十五万人。短短三天时间,李枭觉得这已经是能动员起来的极限。 李休终于来了,不但带来了大批的粮秣柴碳补给。还给李枭送来了二十门从军舰上拆下来的铜炮,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射程最远的火炮了。 一夜休整之后,张献忠、李自成、皇太极都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德胜门的对面。今天四面攻城,不过主攻方向就是这北面的德胜门。 李枭站在城墙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这还是他第一次站在京城的城墙上指挥战斗! 如今的李枭,早就没有了初临战场时,那种浑身热血燃烧的感觉。对于战争,李枭现在呈麻木状态。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有点儿类似《中世纪:全面战争》,只不过自己的角度不是荧幕前,使用鼠标键盘的玩家。而是亲身经历的参与者! “火药出现之前,战争的形态还停留在个人勇武阶段。这时候猛将的左右非常重要,所以才有了关二爷过五关斩六将的传说。那时候将军们都是亲自冲锋陷阵,一方有员猛将的时候,会对敌方军阵产生巨大破坏。可自从火药出现之后,再抱着这种打法不放,就会死得很惨。 就算你穿了结实的铠甲,仍旧会被火枪打穿。这时候哪个二百五的武将再冲过来,就会死得比猪都难看。”李枭的身边站着郑森,少年郎郑森出落得玉树临风。根本不像是悍匪的儿子,更像是哪家的博学公子。即便是穿上一身军装,也透着文弱的书生气。 李枭很庆幸,长兴岛的生活没将郑森培养成为一个肌肉男。身体强壮的人一旦尝到暴力的甜头,就会无限喜欢暴力活动。这种暴力狂人,一般在军队中都活不了太长时间。能在军队里面混得风生水起的家伙,大多有一颗不算笨的脑子。 感觉自己这个老师做得很不称职,李枭决定把散养的郑森带在身边。让他真正经历一场史诗级别的大战,因为他的身份注定要经历战争。即便现在夷洲已经在自己的控制下,但李枭相信战争仍旧是郑森的宿命,至于为什么李枭也不知道,他只是这么觉得。 郑森看着远处的阵前,有三具尸体倒在地上。他们的战马正在用头拱着主人,希望他们能重新站起来。 这三个家伙站不起来了,单发步枪在两百米的距离上,精确爆了他们的头。这些是勇士,也是使者。他们是来劝降的,这在这年头的战场上是常规项目。 如果对方不想撕破脸,就不会杀死使者,以便今后还有谈判的余地。如果对方干掉了使者,就代表着不想谈,这仗会打成不死不休。 经历了一阵山呼海啸一样的嚎叫之后,对面张献忠的队伍动了。也不知道这第一次攻击,到底出动了多少人。人群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一样,黑压压的一大片。 不少人身上还穿着单衣,大多数人手里拿着的都是大木棒子。只有少数看上去很彪悍的家伙,手里才拿着铁质的武器。 这是一场奇怪的战争,双方都拥有长枪短炮。但为数众多的人,还是拿着最为原始的武器。 “轰!轰轰!”城头上的佛朗机炮和铜炮几乎同时发射,铜炮发出的弹丸落到密集的人群里面立刻炸开。无数铅子弹片,立刻将半个篮球场大的地方变成了死亡地带。乱民们悲惨的嚎叫着,身上一瞬间涌出无数血花。距离炸点近一些的人,更是被炸得支离破碎。 残破的肢体飞起老高,站在郑森的角度上来看,就像是下了一场肢体雨。 “嗷……!”城下的义军发出了一阵欢呼,为自家的炮兵鼓劲儿。虽然对于蚂蚁一样的人群来说,十发炮弹带来的杀伤力不足以摧毁这次进攻,但还是让冲锋的乱民形成了短暂的混乱。 “冲!他娘的,谁敢往回跑老子剁了谁。”孙可望手里拎着鬼头大刀,一刀干掉一个转身想往回跑的倒霉蛋儿。 鬼头大刀,一下子把这家伙的脑袋削掉。脑袋飞起来的时候,人还在往回跑。腔子里面的血喷出三尺多高,喷得孙可望像是个血人一样。 刚刚转身的家伙,立刻集体向后转。一大排足足有好几千督战队,真要是往回跑的下场就是被砍死。 堪堪冲到城下的时候,密集的枪声像是爆豆一样响起。转轮步枪一次可以发射六发子弹,眼前这种情况根本就不用瞄准。对着城下打就是了,对方的人排得实在是太密集,打不中的难度比打中要高。 又是无数乱民身上鲜血乱喷着倒地! 可还是有更多的乱民,手里拿着大棒子“嗷”“嗷”叫着冲上来肉搏。 对于他们来说,攻陷京城是唯一的希望。要粮,要钱,要棉袄!只有攻陷京城,他们才能活下去。穿着单衣的他们,在冰天雪地里面活不了几天。饥寒交迫的夜晚,比起痛快的死法更加让人难受。 好多人甚至就是想被打死,只要死了就不用活得那么痛苦那么艰辛。自杀还下不去手,只能希望城里射来的子弹或者是对方的大刀,小小的帮助一下。 再近一些的时候,就轮到仪仗队们的火铳。这些火铳其实就是火绳枪,按照李枭现在的装备序列,基本上属于最落后的装备。这东西射速慢,射击不是很精确,唯一还算不错的就是装药足,射程还可以。 把仪仗队拉上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手里就这么多人,赶鸭子上架也得把人堆在城墙上。一旦城墙失守,京城也就算是被破了。 被炸死一批,又被打死一批。乱民们终于冲到了京师城下,他们对面的人都穿着有些破旧的棉袄。手里还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虽然看样子不咋地,但好歹比大木棒子强多了。 两团人乱哄哄的撞到了一起,就在那一瞬间超过千人惨叫着倒在地上。刀剑可以砍伤或者刺穿人体,大木棒子的威力也不容小觑。别看河北义军大多穿着棉袄,可以起到一定的铠甲作用。大木棒子这东西,可是绝对钝器打击。冰天雪地里面,人的骨头早就冻酥了。一棒子下去,绝对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郑森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眼前的战争只能用宏伟来形容,以前在倭国见识过被吹得牛皮哄哄的战国,跟这一比就是在过家家。一群村长在掐架,不是过家家是啥。 所有人都疯了,火枪手们不断的装填发射,发射再装填。炮手们装填发射,然后用裹着抹布的木棍在炮膛里面捅一捅,再发射。 对面皇太极也派出了迫击炮! 范文程非常善于学习,当他在大黑山看到迫击炮阵地的时候,就知道这种东西一定要放在坑里面才安全。 汉八旗的迫击炮数量众多,仅仅在德胜门正面就击中了三十门。无数的迫击炮弹呼啸着砸在河北义军的军阵当中,甚至根本不管两军纠缠在一起,进行无差别轰击。 人是一片一片的死,有时候甚至不知道炸死自己的,究竟是哪一方的炮弹。更有些疯狂的家伙,怀里抱着火药包往人群里面一钻。轰的一声之后,就会清出好大一片场地。 京城城墙下面,就像是修罗屠场。原本属于一个民族的人,正在亡命撕杀。而真正的异族,却在一旁看着。多尔衮甚至不时还会和身边的多铎品评一下,如果八旗军进攻的话,对方军阵可以扛多久。 李枭耳朵抽动一下,这战场实在是太过惨烈。人命以秒计! 不断有爆炸声传来,腾起的硝烟弥漫了战场。好像战场上空飘了一层底底的云,甚至站在城墙上的李枭,都有些看不清楚下面的场景。 无数人冲上来,无数人倒了下去。 尸体迅速堆成了一大堆!就好像在两军阵前,立起了一道篱笆。双方的士兵,只能靠攀登这道篱笆,才能实现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的目的。 惨烈的战场,张煌言惊得薅掉了胡子。郑森手里捧着一个左轮步枪,不断的发射着。 张献忠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虽然他把这些乱民看成是劈柴。可劈柴也得发点光发点儿热,才能死。不然,老子他娘的就白白烧掉这么多人命。 李自成倒是闲庭信步,骑在坐骑上缓步跑着看远处战场。对他来说,河北的那些义军还不够看。虽然作战意志还算是顽强,可那只是跟张献忠的部下打。如果跟自己的手下打,李自成自信一个冲锋就能打败这些乌合之众。 第三百七十七章 李自成瞪着眼前的通州,眼角有血流下来。刚刚又有五千兄弟,葬身在通州水渠边上。那些匆忙组织起来的义军根本不值得一提,可通州船上的那些火枪和火炮,实在太过邪门儿。火枪打得又密集又准,一次冲锋需要付出相当大代价之后,才能靠近那些义军肉搏。 也不知道是什么火炮,看不到火光。炮弹却像是雨点儿一样砸下来,炮弹爆发迸射出来的弹片纤细而灼热,却能带来最凶猛的伤害。经常就是一炸倒下一片人,细小的碎片通常不致命,可那种疼痛绝对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简直是生不如死。从明军手里缴获的棉甲,在这些枪炮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起不到丝毫作用。 伤兵营里面满是伤患,除了用草木灰止血之外,军营里面的医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伤兵们在哀嚎中,渡过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打西安的时候,伤兵营里面的伤兵有一半儿会死。刚刚医官告诉自己,这一次死的人会高达九成。明军的箭矢可以很容易的从身体里面拔出来,可这些细小的东西很难清除干净。如果李枭在这里就可以告诉他,没有青霉素那些伤兵真的有可能死掉九成以上。 从清晨到傍晚,李自成填进去了一万五千人。按照他的队伍规模,他还可以打两天。 “闯将,不能这样打下去了,再这样打下去就打光了。”刘宗敏满脸是血急吼吼的跑过来。刚刚那次冲锋他非常走运,一块弹片打穿了头盔却改变了方向。只是在他的脑袋上犁了一道沟,没有掀开他的天灵盖。 亲兵们死命的护卫下,付出惨重伤亡后这才算是逃回来。 “他娘的!就知道张献忠那个王八蛋不会有好事儿喊咱们,这通州就是一块硬核桃,咱们可砸不动。”罗汝才也跑过来,刚刚他手下也阵亡了上千人。 “早就听闻李枭擅长火器出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张献忠这是指山卖柴,进不了京城皇宫里面有再多的珍宝也是镜中花水中月。闯将,这京城不是咱们逞英雄的地方,还是尽快撤退的好。”一身书生打扮的李岩也站出来,劝李自成退兵。 “他奶奶的,就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李自成看着远处的通州码头,恨得牙根痒。可恨归恨,他也知道这仗是不能再打下去了。本想着离开贫瘠的陕西,进军富庶的京畿直隶,却没想到在这里损手烂脚。李自成心里很不甘! 如果没有那些狗日的战船,他的手下早就杀光那些所谓的义军。 “不要声张,到了晚间咱们就撤走。悄悄的,不要引起张献忠的怀疑。他娘的,既然直隶难打,咱们就去河南。早就听说过河南富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自成吐了一口唾沫,最后看了一眼京师高大的城墙。 一天打下来,损手烂脚的并不止李自成。作为进攻京城的主力,张献忠的损失要远大于李自成。京师城下的那些尸体,大部分都是他手下人的。 虽然乱民的命不值钱,可以用来发光发热。可他娘的这些人也不是劈柴,不能拿人当劈柴烧。 如今的张献忠阵营里面,真的在拿人当劈柴在烧。 雪后的天冷得能冻死狗,好多乱民身上还是单衣。白天去打仗,晚上不可能哆哆嗦嗦的去砍柴火。只能随便弄些柴火点燃,然后就将冻得硬邦邦的尸体扔进火堆里面去。 也不管是义军还是乱民,全都是扒光衣服往火堆里面一扔了事。 橘黄色的火焰舔舐着僵直的尸体,很快尸体被烤得软下来,接着大滴大滴的人油也流出来。有了人油的助力,火焰一下子就炽热起来。当然,空气中也回荡着烧烤的味道。 没人拿这呛人的味道当一回事儿,这样寒冷的夜晚,有堆篝火烤就意味着能活下去。也不知道是人死太多,还是张献忠发了善心。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硬邦邦的大饼,所以,好多人这个夜晚就是烤着篝火,啃着硬邦邦的大饼渡过的。谁知道明天,篝火里面烧的会不是自己。 皇太极站在远处,借着最后一丝天光眺望着远处的京城。 他曾经以为,他可以借助张献忠的力量拿下京城。然后一脚踢开张献忠,把京城抢个底朝天之后回到辽东去。有了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加上荷兰人的帮助。在火器一途追上李枭是迟早的事情! 只要李枭的火器没了优势,八旗兵就可以像往常一样纵横辽东。 却没想到,李枭仅仅带了一万多人进京。就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李枭是个天才,战争的天才。难道说,自己就不能踏进这座汉人的都城了? 作为女真人,皇太极非常想成为打下这座都城的第一人。 “大汗!这座城很难攻陷,您要早做打算。”多尔衮站在皇太极的身后,善意的提醒这位天聪汗。 “十四弟!现在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大妃是莽古尔泰用弓弦勒死的。这件事情我阻止过,可我也没办法,如果你觉得心有不甘,就抽刀砍死你八哥吧。”皇太极的眼睛看着前面,脑袋连转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我已经知道了。”出乎意料,身后传来多尔衮淡定的声音,那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你知道了?”这一次,换皇太极诧异。 “阿巴泰告诉我的!我还知道,他告诉我想引起两白旗与两黄旗的争斗。八哥!这件事情我不怪你,如果要报仇我会去找莽古尔泰。” “噢!阿巴泰!”皇太极心里,已经把阿巴泰列入了死亡名单。当初哥贝勒可是指天盟誓,绝对不会将那晚的事情透露出去。没想到,阿巴泰真的对多尔衮说了。 “十四弟,八哥相信你的眼光。八哥现在的心里很乱,你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如今的办法就是撤军!敖沧海跑了,是沿着长城跑的。相信他这个时候,已经在咱们的退路上大刺刺的等咱们。辽东咱们是回不去了!”多尔衮无奈的看着远方,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可你二哥还在辽东!” “不要想二哥和阿敏了,敖沧海和袁崇焕合兵在一起。二哥和阿敏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沈阳会丢,辽阳也会丢。如果他们机灵的话,还有机会回到赫图阿拉老家。如果他们贪恋沈阳和辽阳,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被李枭吃干抹净。” “噢,那我们回不去辽东老家,你还会跟随我么?” “草原上独狼都活不久,如今这的情势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能够活下去。八哥!您现在的女真人的大汗,小弟愿意誓死追随您。您去哪里,我就会去哪里。直到,我多尔衮战死沙场的那一天。”多尔衮对着皇太极,施了女真人最隆重的礼节。 “十四弟,八哥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咱们女真人里面最明白的人,今天我皇太极对天发誓,你我兄弟永不相负。” “八哥!” “十四弟!” 兄弟两人的手激动的握在一起,初升的月亮成为他们的背景。 豪格无奈的挥了挥手,身后的枪手们全都放下了枪。枪口朝着地,没事儿人一样的四处踅摸。 另外一边的草丛里面,多铎也让手下放下枪。 漫天的篝火中,刺鼻的烤人肉味道重,荡漾着兄弟两人的笑声。 城楼上的李枭也是一脑门儿官司,他的身后站着郑森。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规模的战役,这孩子还没有从白天十数万人的对砍当中缓过神来。在倭国,能凑个几万人的大明已经非常厉害。哪见过动辄十几万,几十万人的大规模斗殴。 “今天白天义军们伤亡惨重,尽管有咱们的火力支援。可两军混合在一起,枪炮也难以发挥威力。再说义军没有组织,更谈不上指挥。能撑一天没崩溃,已经是谢天谢地。只不过……!” “有啥事儿就说,这里面也没有外人。”李枭有些烦躁,尤其是这时候还吞吞吐吐说话的张煌言。 “只不过义军已经的强弩之末,估计今天晚上就会有人逃亡。是不是派人拦截一下,不然逃跑之风喧嚣尘上,这一宿还不跑光了个球的。”难得,张煌言这老书生也会爆粗口。 “算了!这时候还是不要过份苛责这帮人,毕竟他们是满怀着报国的热血来到京城。没时间组织,没时间训练,也没时间给他们弄更好的装备。能打成这样,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打开户部府库提银子,愿意走的白面馒头管饱吃一顿就可以回家。临走时,每人发三两银子。这么远的路程,能来打这一仗,就算是合格的大明子民。比那些事到临头,仓惶出逃的东林党强多了。 传令下去!谁要走都可以,绝对不强留。郑森,分发银子的事情就你来办。”李枭的命令让张煌言有些震惊,这拦都拦不住。你还一人给发二两银子,这他娘的还不都跑了个屁的。 “诺!”郑森兴奋的施礼,能够在如此重大的战役中担当一个角色,这让郑森欣喜若狂。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大家都不知道这位大帅究竟是怎么想的,人都跑光了,明天这仗要怎么打。 京城城下的民居里面,屋子里点着炭火盆。 一个黑黝黝的大汉坐在正中间,火盆上有一大盆白菜猪肉汤。围拢着火盆,有八个大汗。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指头上还夹着一大块咸疙瘩头,咬一口馒头吃一口咸疙瘩,再喝一口热汤,吃得的汗水淋漓。 “大哥!这李大帅出手还真阔绰,咱们现在走每人能拿二两银子。不如咱们现在就回山寨去,顺便还能裹挟些人上山。” “二哥,俺觉着人家李大帅这样待俺们,俺们不应该在这时候离开。三哥给读的《杀胡令》咱们都听见了,鞑子杀人那叫一个凶残。到时候,鞑子进攻咱们山寨可咋整。一大寨子的人家,总不能都被鞑子给祸害了吧。” “是嘞!俺也觉得,现在走了。鞑子真占了京城,整个河北都会被他们祸害喽。” “嗯!老六说得对,王大爷说得也对。” “大哥!咱们现在走,很丢人的。” “操!要死要活吊朝上,老二你要走大哥也不拦你。只是这打鞑子,可是关系到全河北人生死的大事。虽然咱们是绿林山寨,可谁说鞑子不杀咱们绿林道上的兄弟。辽东绿林上的绺子,被鞑子灭了多少。那时候,咱们可都是看见过的。” 被所有人反对,老二只能低着头不说话,馒头往嘴里胡乱一塞艰难的咽下去。俺何老二也不是孬种,倒是要看看明天谁砍死的人多。 同样的故事在京师城下不断的在上演,郑森带着人在通州码头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几个来领银子的家伙。倒是来领馒头的家伙络绎不绝,一个个都在往死了撑。吃了今天晚上这顿饭,谁知道明天之后再有没有吃饭的机会。 一直等到天亮,鸡都叫了。郑森疲惫的抻了个懒腰,一晚上总共才发出去七千多两银子。也就是说,十几万人只有三千多人选择离开。 离开的人好多也是被迫,那些独子的。或者家里两兄弟都在这的,必须有一个要回到家里。 昨天还乱哄哄的人群,今天似乎长进了不少。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吃过一顿热乎乎的早饭,然后继续跟鞑子拼个你死我活。尽管,进攻的队伍中乱民的熟练刚要远超鞑子。可义军还是称呼对面那些硬得像原木一样移动的乱民鞑子! 郑森迎来了一轮火红的太阳,迎着朝阳抻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带着人往回走。一会儿鞑子就会发动进攻,无论如何先得把银子送进城里要紧。 战场的双方都在吃饭,然后在这座庞大的都城前面,进行最为血腥的撕杀。 第三百七十八章 第一批攻城队伍出发之后,张献忠才听说一个惊天噩耗。李自成居然半夜带着人走了! 狗日的李自成,他娘的一点儿流氓义气都不讲?张献忠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却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时候他不敢去追李自成,能不能打得过另外说,现在想要带走这几十万乱民都成了问题。他的粮食最多可以支撑十天,十天之内如果不能攻下京城,他最好的下场也是跑路。 想对于李自成,皇太极就好多了。人家没有偷偷摸摸的走,而是正大光明的大摇大摆的后撤。 从容打包,带走了帐篷军械粮食还有一路上劫掠的财货和俘获的乡民。皇太极大摇大摆的走了,临走还亲切的告诉张献忠。鉴于京城太难打,哥们儿先走一步,你留下来继续抗争,打击腐朽的大明王朝。需要的时候言语一声,力所能及一定会帮你。 总之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话:兄弟!本汗在精神上支持你! 张献忠槽牙都咬碎了!这帮狗日的说走就走,没一个含糊的。现在,空留下自己在跟李枭对杠。面对现实,张献忠哭都哭不出来。老子不是不想走,可是真走不掉啊! “弟兄们!不要怕,鞑子和闯将都去攻打京城周边县城给咱们找粮食。奋力杀啊!冲进京城,大家有吃有喝有穿有房子住,还有女人睡!”张献忠不愧是张献忠,关键时刻喊出了激动人心的口号。刚刚动摇的军心,一瞬间就被聚拢起来。 走出关中那一刻,活着就是这些人唯一的信念。张献忠的话像魔咒一样回荡在他们脑海里,去京城,京城里面有吃有喝还有穿。为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活下去,每个人都迸发出生命中最后一丝力量。 无数人继续冲击着京城高大的城墙,被火炮炸死一批。被火枪射死一批,两军混战的时候,被身体强壮手持利刃的义军屠杀殆尽。 昨天的血腥今天在继续上演,地上的尸体越级越厚。最后双方不得不在尸山上进行战斗,尸体实在太他娘的多了。 无数人蜂拥向前,张献忠却带着自己的两千亲随往后退。亲信们已经在秘密打包,当张献忠号召的总攻开始之后,无数人冲向京城的那一瞬间,作为资深逃跑运动员,张献忠毫不犹豫的向南逃走。 陕西老家已经回不去了,因为皇太极撤向了西面。 很明显,这位后金大汗不准备回寒冷的辽东,他准备在关中扎根。至于会不会水土不服他不在乎,当年的沈阳和辽阳也是汉家土地,不一样被女真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皇太极相信,只要女真人还是那样的彪悍勇敢,征服奄奄一息的关中不是问题。 打着打着,乱民们忽然发现那些早上还给他们猛灌心灵鸡汤的头目们不见了。大头目张献忠的营地,更是空空如也连条狗都看不到。 关中人虽然一根筋,但他们并不傻。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他们被忽悠了。那位诳他们说,京城可以轻易拿下,里面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银钱,只要豁出命拼一把就能实现人生价值的话,都他娘是骗人的。 队伍一瞬间就崩溃掉了,那些正在前线的人好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即便后面没有追兵,他们也没有体力。冰天雪地的没有粮食棉衣,行走在被扫荡一空的河北大地上,等待他们的只有死。冰冷的地面很凉,可他们的心更加凉。对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们来说,攻进京城是唯一的希望。现在希望破灭了,被炮弹炸死,又或者被子弹打死,甚至是被刀砍死。也比冻死、饿死,要强上一万倍。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选择一个痛快的死法。 义军们发现对面那些玩命的家伙没了抵抗,开始心里还在纳闷儿。以为的圈套都不敢过去,几个杀红了眼胆子大一些的冲上去大砍大杀。那些坐在地上的人却不反抗,仿佛刀不是砍在他们身上。 一刀下去鲜血迸得老高,奇异的是被砍的人却不惨叫。他们的脸是那样麻木,直勾勾看着砍他们的人。一眨都不眨,直到瞳孔涣散面色如土。 所有人都在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明白刚刚还跟打了鸡血一样的人,现在这是怎么了。 反应过来的义军们冲上去大砍大杀,这些天里面他们失去了很多同乡,亲人。发起疯来的乱民们,即便手里只有大木棒子,杀伤力也颇为可观。况且,燕赵之地虽然出产慷慨悲歌之士。陕西同样也出冷娃! 李枭站在城头,看着下面的屠杀。在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里,想要阻止十几万无组织无纪律的人,这基本上不可能。 杀人这件事情,不但对心理承受能力是极大考验,对体力也是极大考验。 那些杀红了眼睛的家伙,最终败给了自己的体力。拎着刀的手直哆嗦,手里的钢刀好像被血糊了一层。黏稠的像是浆糊! “派人接手战场吧,发给那些人些热粥什么的。不准别人任意屠戮,还有抢掠他们。”李枭觉得最后那句话相当于白说。从精神到物质全都赤贫的家伙,有什么东西可抢的。 “就这么结束了?”郑森看着遍地的尸体,坐在地上疲惫喘气的人们。数十万人的械斗,居然就这样诡异的方式结束了?他心底甚至生出了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结束了!张献忠、皇太极、还有李自成都知道。打下去毫无意义,他们追求更加有意义的事情去了。战争永远是要获得好处,发动战争的理由,也只有金钱、金钱、更多的金钱。 那些人都是聪明人,当京城捞不到好处的时候。他们会立刻远遁!郑森,你记住。今后任何人跟你说,打仗是为了什么家国天下民族大义。这人要么是最纯粹的傻子,要么就是最狡猾的坏蛋。如果你分辨不出,那人到底是傻子还是坏蛋,杀了他们就可以。”李枭的话,让郑森有些迷茫。 一直以来,不断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民族大义之类的话。甚至有人还说,为了理想和正义去死,那是死得其所无限荣光。可今天老师的话,却不是这样的。 “那些口口声声说光明正义的家伙,如果他们跟你一样冲在第一线。那就是最纯粹的傻子,他们不明白没有利益的驱使,光靠着一腔热血是干不成事情的。 而那些光在后面喊口号,自己总是待在最安全地方的人。那些人绝对是阴谋家,他们会用别人的血和尸体,打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张献忠、皇太极、李自成都是这样的人。孩子,人心要比你想过最温暖的地方都要温暖,也会比你待过最冰冷的地方还要冰冷。你还小,老夫不希望你有一天会懂老夫的话。那个过程太过痛苦,太过残忍。可惜!需要经历的,你终将要经历。坚强起来吧,你有一个好爹,还有一个厉害的老师。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可没你这么好的条件。” 张煌言拍着郑森的脑袋,脸上一副长辈教导晚辈的慈祥模样,嘴里却说着应该杀千刀的话。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凌河城外,辽军和镶蓝旗的拉锯战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双方都有火枪,都对火枪战术有了新的理解。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作为后金牛录数量比较多的镶蓝旗,阿敏最先在旗内为旗兵装备了火枪。荷兰人造的新式大炮也买了二十门,经过一年改造的镶蓝旗战斗力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即便是这样脱胎换骨的改造,可还是打不过袁崇焕可恶的辽军二师。 辽军二师不过几千人,作为老对手阿敏知道得非常清楚。自从李枭就任山东巡抚以来,原本占优势的辽军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兵力上的不足,迫使他们不得不收缩防御。 镶蓝旗兵力远大于二师,但却不能将二师击败。即便是阿敏派出最强力的牛录带头冲锋,都无济于事。 不过好在,对方也没能力攻到大凌河城来。 大汗带着兵绕过长城去了大明都城,听说挺顺利的。拿下了潼关、紫荆关,居庸关。还占领了宣府和大同!只要自己在这里拖住辽军二师不让他们进关支援,大汗就能带着队伍从西面攻击大明京师。问过了二哥代善,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成功。 一发炮弹,惊醒了神游中的阿敏。 很快,炮击跑弹好像雨点儿一样落下来。城下堑壕中的镶蓝旗旗兵,全都蜷缩在战壕里面。手里抱着火枪,等待着炮击的结束。拉锯了三个月,他们已经知道怎样躲避炮弹。方圆数十里之内,双方的战壕挖得跟蜘蛛网一样。人数劣势的二师,不得不靠火力来压制镶蓝旗。不得不承认,二师的炮弹真他娘的足。 忽然间,阿敏站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的听! 不对!炮弹炸响的方向不是前方,而是自己的后方。自己的后方被人迂回包抄了?这怎么可能!二师要守备锦州,又要和自己开战,他们哪里来的兵力? 可炮弹的爆炸声,真真切切的传到耳朵里面。听得没错,是从北面传来的。 “贝勒爷!贝勒爷!不好了,明军……明军从后面打过来了。”一个牛录,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脸被硝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 “从后面打过来了?有多少人?”阿敏薅住这牛录的脖领子,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只有一两百人的话,阿敏不介意带着骑兵把这些不知好歹的明军干掉。百十来人就想偷袭自己后方,真当老子是泥捏的? “有好几千人,足足有好几千人。”牛录脸上还带着惊恐。 “呸!谎报军情我剁了你。”阿敏“啐”了这牛录一个满脸花。对面的袁崇焕有几个兵他能不清楚?还几千人,他现在能抽出五百人就不错了。 “真的!贝勒爷,真的有好几千人。都是穿着绿色军装的辽兵,枪法非常准。我的队伍没坚持半个时辰,就被他们给打垮了。” “狗日的!”阿敏一脚把牛录踹倒在地上,自己骑上战马带着卫队前往北城。 主要战线都在难免,北城的防御非常松懈。不过只有三五个牛录在这里驻守,还都是在前面打过仗,这这里休整的。依照阿敏的判断,袁崇焕现在恐怕连五百人都凑不出来。包围自己,简直就是说梦话。还几千人,袁崇焕能变出兵来? 到了北城,这才发现对面真的有几千人。 这些家伙借着迫击炮的掩护,三一群五一伙的互相掩护着前进。而且这帮家伙明显受过良好的训练,他们跑路的时候都是猫着腰在跑。前面有土坎,或者是大石头的时候。就会一下子趴到地上,借着石头或者土坎的掩护,和镶蓝旗的旗兵们对射。 那被打懵了的牛录说得没错,这帮人的枪法非常好。登上城楼不过一刻钟时间,阿敏就亲眼见到不下二十个旗兵被子弹掀开了脑盖儿。 这绝对不是乌合之众,这他娘的是辽军正规军。而且!他娘的训练比袁崇焕的二师还要好! 一瞬间,阿敏感觉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前面有如狼似虎的袁崇焕,这后面来了个更猛的。自己被包围了! 就在阿敏感觉到不妙的时候,身后南边的阵地也响起密集的枪炮声。枪炮声之密集,几个月来都没听过。 “守住!守住!保住外围阵地,后退一步者斩!全家贬为旗奴!”阿敏声嘶力竭的喊着。 经历过这一年多来火器战斗的洗礼,阿敏清楚的知道在火器横行的今天,妄想凭借城垣固守,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失去了外围阵地,自己只能被困死在城里,等着被人活活饿死,冻死! “嗻!”身边的几个牛录都跑了出去,冒着密集的炮火,组织人开始反冲锋。 敖沧海脑袋上顶着钢盔,这么沉的玩意戴着非常不舒服。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这玩意他娘的居然是绿色的。按照咱国人的传统,脑袋上顶着绿色太不吉利。好几次跟李枭提出,说是这钢盔换一个颜色,比如说红的就很好。大红色的帽子跟新郎官儿似的,看着就喜庆。 得到的只是李枭鄙视的眼神儿! 在宣府敖爷的肚子里面憋了一肚子的气,好容易绕过了长城来到辽东。和袁崇焕一碰面,两个家伙就制定了前后夹击的战术。为了这,敖爷不得不又带着手下绕了一天的路才来到阿敏的身后。 奇袭成功了,大凌河北面防御非常松懈。一个冲锋,就干掉了两个牛录的旗兵。城门洞开,一队骑兵刚刚杀出来。就被铺天盖地的迫击炮弹砸得血肉横飞! 一师不愧是拳头部队,士兵们的战术动作非常流畅。镶蓝旗旗兵们想要击中移动中的一师士兵非常难,往往刚刚瞄准想扣扳机。对方却一下子趴到地上,目标一下子减小那么多,命中率也就可想而知。 “迅速扫清外围,不要靠城垣太近,注意敌军城头上的火炮。他娘的,鞑子兵居然也有了迫击炮这东西。要让老子知道谁泄的秘,老子杀他全家。”一师的进攻开始遭到炮击,望远镜里面居然看不到城头的火光。联想到鞑子已经有了迫击炮的情报,敖长海立刻命令不得过份迫近城垣。 事实上,他和袁崇焕商量的时候,也认为不可能一天之内就吃掉人数多达万人的镶蓝旗。毕竟,人家也是拥有三十几个牛录的大旗。 “今日傍晚之前,必需肃清外围。封锁住大凌河的各个出口,明天老子就来个瓮中捉鳖。”敖沧海已经接到了快马禀报,皇太极兵临京师城下。这时候,想必沈阳也没什么兵来救援他阿敏。可以有两三天时间,从容吃掉人数过万的镶蓝旗。 如果真达成了这个目的,那可是对鞑子开战以来最大的胜利。 那边的袁崇焕,正在组织人又一次冲锋。现在镶蓝旗也被打得油滑油滑的,只要自己炮击,人都躲在堑壕里面不露头。自己进攻的时候,这帮王八蛋就会依托堑壕,进行阻击。因为目标非常小,所以命中率很差。而自己的士兵需要冲锋,暴露出来的目标大,伤亡自然也就大得多。 “报告师长!一师进展顺利,已经肃清北城外围,开始向两翼发展。” 第三百八十章 阿敏要疯了!大凌河弹丸小城,居民人数只有一两万人。镶蓝旗在这里扎根之后,这里干脆就成了纯粹的兵城。守得住守不住另外说,如果被人堵在城里。十天半个月倒还好说,超过了一个月就能把整个镶蓝旗活活饿死。 现在皇太极领兵在大明都城,天知道大明都城什么时候能够打得下来。如果皇太极回来晚了,估计自己的骨头都凉了。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大冬天柴碳跟粮食一样重要。女真人即便世世代代生活在辽东,也绝对扛不住辽东的三九天。没有柴碳,狗都能冻得死,更别说是人。 指望沈阳的代善更是没谱的事情,代善这家伙一向习惯观望。性格属于死占便宜不吃亏那种,指望他冒着巨大的风险,离开沈阳来救镶蓝旗,代善还真没那魄力。当然,哥俩儿没那个交情也是重要因素之一。如果莽古尔泰还在的话,正蓝旗一定会来救自己。 必须突围,镶蓝旗是老爹舒尔哈齐留下来的。绝对不能葬送在自己手里! 黑夜中,大队的骑兵冲出大凌河。向着辽军的阵地猛冲,跟在骑兵身后的,是端着火铳拿着刀枪的步兵。天很黑,牛录们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属下。八旗制度在这时候显示出他的优越性,所有人都跟着牛录往一个方向冲击。 敖沧海面色凝重,这一次能不能取得重大战果,全看今天晚上自己是不是截得住。 “师长!对方冲的太猛,咱们有些顶不住。”聂大海脑袋上缠着纱布,脸上满是血的跑过来。 “你是团长,谁让你离开阵地的?立刻回去,不然老子剁了你。”火光映照下,敖沧海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 “诺!”聂大海愣了一下,抽出左轮手枪向黑暗中跑。 “师长!二团五营前沿已经被鞑子冲开,二团长请求增援。” “告诉二团长,把阵地夺回来。五营打没了,他就把自己填进去。他也填进去了,老子来填这个大坑。”敖沧海眼睛已经变得血红。 一师跟辽军其他部队一样,在这个时代远战无敌。可近战,却不是鞑子兵的对手。尤其是现在黑灯瞎火的,根本无法瞄准射击。一旦被鞑子骑兵近身,损失一定相当惨重。 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兵,说不心疼那绝对是假话。 “命令迫击炮,集火支援二团,无论怎样也得把鞑子堵住。”敖沧海没有忘记,李枭一家都死在镶蓝旗的手里。如果今天是其他的旗,或许敖沧海会敞开个口子,大量杀伤敌军保存自己力量。可镶蓝旗不行,对于这个带有原罪的旗,辽军只要见到只有三个字! “杀无赦!” 迫击炮立刻按照白天设定好的射击诸元开始盲射,夜晚这种炮击非常危险,因为看不清楚战场状况,即便是轰到自己人也不知道。 作为主力师,一师的迫击炮数量惊人的达到了六十多门。射速惊人的迫击炮,硬是在镶蓝旗骑兵的身后打出一道火墙。无论是人又或者是马,只要碰到这面钢铁碎屑组成的火墙,都会被灼热的弹片打成筛子! 镶蓝旗骑兵一出来,就有快马跑到袁崇焕那里要炮弹。 王通这一次也算是拼了,事实证明这家伙不但贪污受贿是一把好手。调动民力保障后勤,也很有两把刷子。 敖沧海来到辽东,王通就知道这一仗小不了。一年来锦州成立囤积了山一样多的物资,弹药是囤积的重点。为了这一仗,王通硬是从辽南和辽西调动了三万民夫参战,光是马车就动员了三千辆。牛车也有一千辆,反正为了打这一仗,辽东这些年攒下的家底都掏出来了。 全军上下都知道镶蓝旗与李枭的特殊仇怨,谁也不想放走这支双手沾满汉人鲜血的后金镶蓝旗。 大路上拉弹药的马车川流不息,道路两边全都有手持长矛的民兵站岗。只要发现动静,那些手持老式火绳枪的射手们就会赶过来,帮助对付零星逃窜的镶蓝旗骑兵。 镶蓝旗是舒尔哈齐带出来的旗,骑兵凶悍不在正蓝旗之下。可十几个骑兵面对上百杆长矛,远处还有十几杆火绳枪,也不免饮恨当场。 打到午夜的时候,阿敏知道自己完蛋了。因为在黑暗中,他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镶蓝旗。身边只跟着卫队,和两个心腹牛录的队伍。其他牛录去了哪里,他完全失去掌控。想想一个拥兵近两万的大旗,如今打成这副德行,阿敏心疼的快要昏过去。 一声枪响,身边的侍卫被射落马下。看到枪口火光就在自己十几步远的地方,阿敏催动战马冲过去。手里马刀划过一条弧线,马刀砍在骨头茬子上的声音第一次听的那么顺畅。 那名辽军士兵脑袋被劈成两半,连惨叫都没有就倒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枪声好像在炒黄豆一样,阿敏身边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被射落下来。阿敏心里在发急,可却没有任何办法。你想去跟人家拼命,谁跟你拼!只能驾着战马,拼命向枪口火光的方向冲击。只有近战,才能发挥自己的优势。 马刀一路砍翻了七八个辽军士兵,阿敏的战马身上也被射了三个硕大的血窟窿。 跟随阿敏东征西讨的战马再也坚持不住,嘶鸣一声倒在地上。阿敏在战马倒地的一瞬间,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在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卸去了力道。 刚刚站起身来,一根明晃晃的刺刀就扎了过来。三棱的刺刀带着寒光,一下就刺穿了阿敏的铠甲。阿敏抓住火枪,挥了两下刀,马刀太短根本够不到对方。阿敏一发狠,抓着火枪的手一松。刺刀失去阻力,一下子刺穿了阿敏的肩胛骨。 距离一下子短了好多,阿敏手中马刀闪电一般划过那辽军的脖子。 肩胛骨钻心的疼,疼得阿敏几乎站不住。可强烈的求生欲望,仍旧驱使着他向前闯。一路上已经杀过了辽军几道防线,只要再冲杀一阵,一定可以杀透辽军的防线。 身后传来两种语言的咒骂声,还有激烈的打斗声,惨叫声。兵刃的撞击声,还有偶尔发射火枪的声音,甚至还有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两军肉搏的时候使用手榴弹,这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借着手榴弹爆炸的光亮,阿敏惊喜的发现前面再也没有一个辽军士兵。不远处就是黑暗的树林,只要钻进树林里面,就有一线生机。 没人过来帮着他,他的侍卫估计已经全部阵亡。阿敏强撑着向树林跑去,跑了两步就觉得两腿好像灌了铅。平日里心爱的马刀当成拐杖使,一步一挪的向树林靠近。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只要进入树林就安全了,只要进入树林就能活下去。 肩膀上的伤口钻心的疼,三棱刺刀带来的伤口不断流血。阿敏觉得嘴很干,脑袋也昏沉沉的。身体越来越冷,颤抖的身体好像风中的落叶。 一步一挪,一步一滩血。 阿敏艰难的走着!到了树林就能活,到了树林就能活下去。老子是镶蓝旗的旗主,是舒尔哈齐的儿子,绝对不能这样死去。 摸到树林边松树的那一瞬间,阿敏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再往里走!再往里走就安全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清晨,疲惫的一师官兵围拢在篝火旁边取暖。有些人甚至互相依偎着睡着了!到处是弹坑,到处都是呛人的硝烟味儿。刀枪,尸体,枪械,甚至是手榴弹都凌乱的散落在方圆十几里之内。 民夫们七个人一个小组,抬着一副担架。手里拿着扎着红缨的长矛,看到鞑子兵就扎一下。如果能惨叫或者能动弹,扎他的人就会变成一群。还专挑胳膊腿之类的地方一顿乱捅,玩笑一样的捅了一阵,大家伙就就嬉笑着离开,直到下一伙人发现这个倒霉蛋儿。 下一波儿家伙会认为前一波儿人,捅得很没有艺术水准。他们会努力更正前人的错误,让伤口看起来更加富有美感一些。直到最后,在某个家伙失手之下,鞑子兵彻底不叫唤了。 那位失手的哥们儿,会受到所有人的嘲弄。最后不甘心的朝着鞑子尸体捅两下泄愤,然后一队人就愉快的继续寻找下一个还能叫唤的鞑子兵。 遇到没死的辽兵,那就算是找到了宝藏。几个人轻拿轻放的把辽军抬到担架上,盖上一条厚毯子之后,几个人就努力把担架抬成轿子的感觉。即便是遇到地形起伏不定的地方,也努力保持担架的平稳。不让担架上的辽军受到一点颠簸! 到了集合点,辽军会被依照伤情的不同。被牛车或者是马车送走,锦州城内就有军医院。一个西洋大夫,正带着一群军医接收这些受伤的伤兵。如果伤情比较轻微,他们会被转到长兴岛去。那里的医院规模更大,条件也更加好。 敖沧海步履蹒跚的走着,看到自己的部下就按按手,不让他们站起来敬礼。打了一个晚上,实在是够累了。远处的大凌河城,仍旧有枪炮声。那是袁崇焕的二师在肃清城内残敌! 昨天晚上一师顶的太猛,好多鞑子兵又缩回城内,这时候还在负隅顽抗。 都是一手带出来的兵,看到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敖沧海的脸色就阴沉一层,尸体太多所以敖爷的脸现在能拧出水来。 所有人都看出来,自家师长现在很不开心。他们实际上也不开心,昨天晚上死了太多的兄弟。营连级别的军官,好多都曾经跟着李枭去过朝鲜倭国的老兵。即便是在朝鲜和倭国,也没打过这样惨烈的仗。 唯一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似乎只有澳门一战。那一战,李枭的警卫连都伤亡殆尽。 军需官们在分发着早饭,每人有一碗热热的羊汤,还有热乎的饼子吃。热乎的饭食,总是能给人温暖。可喝着喝着,就有大滴的眼泪滴落在羊汤里面。昨天晚上还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今天就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 敖沧海看到一个兵,端着碗哭得像是月子里的娃娃。他们班就活下来他一个,三四个鞑子冲过来的时候。班长一脚把他踹进了战壕,自己拉响了手榴弹。 “妈的!不吃了,集合!”敖沧海一声大吼,集合的军号声立刻就响了起来。 阿敏感觉有热气扑在自己脸上,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和雪白的獠牙,这他妈是头狼。阿敏毫不犹豫的抽出匕首,捅进了狼的身体。几乎就在同时,饿狼那锋利的獠牙也啃到了阿敏的脸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可阿敏似乎没感觉。他用唯一条能动的胳膊,疯狂的将匕首反复送进饿狼的身体。 狼还是跑了,走了几步倒在地上,狼嘴里喷出大股大股的白气。 阿敏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躺在地上也大口大口的喷着白气。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慢慢踱了过来,身上的腥臊气熏得阿敏脑袋一阵迷糊。 熊瞎子!还他娘的是不猫冬的熊瞎子! 在辽东,狗熊到了冬天就会冬眠。可也有极其特殊的情况下,一些狗熊不冬眠。这种狗熊比其他的熊更加凶猛,而且冬天食物减少,这些家伙几乎是逮到什么吃什么。 上山的人遇到这东西,那绝对是九死一生。 很不幸,似乎是闻到了狼的血腥味儿。狗熊摇着大脑袋,撅着大屁股走了过来。 阿敏闻到狗熊味道的时候,心就堕到了谷底。这下算是完蛋了,如果自己没有受伤,拼一下或许还打得过这狗熊。可现在自己连动弹手指头的力气都欠奉,更别说对付一只没有冬眠的狗熊。 看到奄奄一息的狼,狗熊走过去扒拉两下。锋利的熊掌一下就划开了狼的肚子,狗熊对冒着热气的内脏很感兴趣,大冬天的能吃到点热食这很不容易。很快,狼的嘴里就没有热气喷出来。 嘴里嚼着一块不知道是狼肝还是狼肺的肉块,狗熊吧唧着嘴迈着方步踱了过来。 阿敏努力的想动,可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现在想装死都难,该死的辽东寒冬,人只要呼吸就会喷出白气,连狗熊都一个样。能喷出白气,就代表着活物。狗熊知道这个道理! 闻了闻阿敏的脸,似乎对被狼咬过的伤口很感兴趣。粉红色的大舌头伸出来,在阿敏脸上的伤口舔了一口。带着倒刺儿的舌头立刻卷走了一大块碎肉,疼得阿敏差点昏过去。 只是一口,阿敏的脸就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这张不知道迷倒过多少女人的俊脸,这一下算是全毁了。 强忍着没惨叫,阿敏强烈的希望狗熊当他是个死人放过。以前老林子里面猎人遇到狗熊,都是装死才逃过一劫。 狗熊“吧嗒”了一下嘴,开始尝试用熊掌给阿敏开膛。它很想吃点儿热乎的东西! 熊掌把阿敏的铠甲挠得“滋”“滋”直响,却怎么也破不开阿敏的铠甲。狗熊很奇怪,围着阿敏嚎叫了两嗓子。巨大的熊掌一挥,就把阿敏扇得打了几个滚。 阿敏的脸朝下,狗熊走过来一屁股就坐到了阿敏的身上。阿敏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断开,一口血从嘴里就喷了出来。 坐在阿敏身上,狗熊似乎还不满意。这个爪子就挠不开的家伙很好玩儿,狗熊用屁股在阿敏的铠甲上面不停的蹭痒痒。巨熊身上的肥肉,波浪一样涌动。 阿敏清晰的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这狗熊他娘的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坐在身上还不停打夯一样的礅,阿敏感觉自己的肋骨全都被压断了。 浑身上下都被巨大的痛楚包裹起来,阿敏再也忍耐不住。“啊……!”一声惨叫在山林中回荡,惊起无数的鸟雀。 见到身下这东西居然叫唤,狗熊更加的来了兴致。巨大的爪子再一扒拉,阿敏的身体又翻了过来。眼珠对着阿敏看了又看,还用鼻子嗅了两下。再用爪子扒拉两下,对阿敏的装死行为十分不满。 肥硕的巨熊忽然间跳起来,两只巨大的熊掌狠狠拍在阿敏的胸前。 “嘎巴!”阿敏的胸骨肋条骨全都被拍碎了,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就喷了出来。 不知道闻到了内脏的味道,还是感知了热血的温暖。狗熊再次舔了一口阿敏的脸,这一下鼻子连带一只眼睛,全都被狗熊舌头上的倒刺给弄走了。 “咂吧”了一下嘴,狗熊再一次跳起来。巨大的熊掌再一次拍打在阿敏的胸甲上,这一次再没有鲜血喷出来。 两天之后,打扫战场的民夫才找到这具穿着华丽铠甲的尸体。尸体已经被狗熊糟蹋得不成样子,不过铠甲还是完美的保护了主人的身体。脸已经被狗熊舔得只剩下白骨,身上的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根。 一个民夫在阿敏的怀里掏出一枚纯金的印信,对着看了半天似乎在琢磨。 “你小子什么时候识字了。”带队的老者一巴掌手在后生的脑袋上,劈手夺过了印信。 “这铠甲不错,可惜被狗熊糟蹋了。把铠甲扒了带回去,尸体就扔这里喂狼好了。但愿这铠甲还能换俩钱儿花花!”老者不满的看了一眼阿敏的尸体,把黄金印信揣进了怀里。 ps:直到多年以后,老者过世后辈们整理遗物的时候才发现了这枚印信。找到识字的先生看过,人们这才知道。曾经位列四大贝勒之一的爱新觉罗阿敏,落了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李枭派人再去找阿敏铠甲的时候,这铠甲已经不知道被卖到了哪里。至于尸骨,更是没办法找。发现阿敏的那座山林,因为形似笔架,所以被称之为笔架山。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再大的歼灭战也有漏网之鱼,当几条小鱼逃回到沈阳之后,整个沈阳就炸了锅。大凌河是扼制辽军的前线,现在镶蓝旗全军覆灭,沈阳彻底暴露在辽军面前。只要辽军进攻,再没有什么天险能够阻挡辽军的脚步。 二贝勒代善知道了镶蓝旗全军覆灭,阿敏下落不行的消息之后,端坐在议政殿里面一言不发。完蛋了,他知道完蛋的日子就要到了。皇太极出走的时候,他曾经高兴过。偌大的沈阳城现在他代善说了算! 可现在想想,皇太极这是溜了。可以肯定,皇太极不会再回沈阳了。他带走了两黄旗两白旗还有正蓝旗,现在镶蓝旗覆灭。仅靠两红旗防守沈阳和辽阳,简直是痴人说梦。 “二哥!阿敏完蛋了,就算是他没死,镶蓝旗也完蛋了。如今沈阳辽阳,只有咱们两红旗顶着根本守不住。老八那条狼会不会回来,仍旧是两可之间。二哥,做决断把。不然,咱们两红旗这点底子,可不够辽军作践的。”阿巴泰站出来规劝当家二哥。 “阿巴泰!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这时候还绕弯子有意思么?”代善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二哥!咱们不如……不如……降了吧!”阿巴泰看了一眼代善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降?哈!哈!哈!阿巴泰,你是三岁的娃娃么?咱们爱新觉罗家自从阿玛带着咱们兄弟在萨尔浒打败了明军以来,这些年来咱们杀了多少汉人。降?你说梦话呢?还是你忘记了咱们女真人的所作所为?这些人,多少汉人死在咱们女真人的刀下。辽东原先百万汉民都哪去了? 李枭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他的全家都被镶蓝旗赶尽杀绝。你看看他是怎么对付镶蓝旗的?逃回来的人说得清清楚楚,一个俘虏都不要。见到之后格杀勿论! 我相信,就算是逮到了阿敏他也绝对会把阿敏剖心挖肝,用来祭奠他死去的家里人。 你还在这里说什么投降?你去投降吧,我不拦着。希望你投降之后,脑袋还能长在脖子上,而不是摆在李家的祭台上。亏你还是爱新觉罗的子孙,滚!”很少发火的代善,一脚踹翻了案几。立刻就有侍卫冲过来扭住了阿巴泰的胳膊,个别性格急的已经抽出了刀子。 “二哥!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别生气。这事情,您拿主意就是了。二哥!饶过阿巴泰这一回吧,我一向都听您的啊,二哥!”阿巴泰立刻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知道这时候代善真的能干掉他。 “二哥!都这个时候了,处置七哥也没用。咱们还是商量一下,应该怎么办才好。”德格累一向跟阿巴泰关系走得近,这个时候果断站出来为阿巴泰求情。 代善烦躁的一摆手,示意放过阿巴泰。大敌当前,杀一个阿巴泰顶蛋用。 “二哥!七哥说和谈您觉得不好,不如咱们收拾一下回赫图阿拉老家去。父汗在那里经营了那么多年,现在咱们两红旗回去也住得下。” 又是一个蠢主意,代善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些年八旗兵在沈阳、辽阳、过惯了好日子。现在你带着人回赫图阿拉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苦熬,谁愿意跟这你去渔猎。 “要不咱们去找大汗?” 代善再次摇了摇头,这一次他原本就反对西征。所以皇太极才带了两白旗,两黄旗和豪格的正蓝旗西征。独独抛下他两红旗,守卫这沈阳辽阳。 皇太极聪明绝顶,他打的什么算盘代善也知道。辽东是注定守不住的,与其困守辽东不如去找一片更加适合生存的土地。正在内乱的关中,完美的符合他的要求。有田地,有城池,有百姓,还有丰富的矿藏。 大明现在没有能力恢复关中,李枭也没有多余的兵力追击皇太极。趁着这机会,好好在关中经营一下,还是大有机会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一下,聪明的德格累也没办法了。阿巴泰干脆闭嘴,生怕代善再找他的麻烦。 所有人都沉默,这会议就开不下去了。无奈之下,代善只能宣布散会。毕竟辽军还没打过来,大家也需要吃饭睡觉。今天没讨论出个办法,回家洗洗睡了。或许晚上就能梦到好办法! “老十,今天还要多谢你。”阿巴泰热情的邀请德格累回到自己的府里。酒菜摆上,阿巴泰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德格累道谢。 “七哥!您这是说哪的话,咱们是兄弟。关键的时候,我不拉您一把谁拉您啊。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阿敏完蛋了,咱们不能也这么等着完蛋吧。眼看着辽军这几天就要打过来,得有个章程才行。” “还章程你看看咱们那位二哥,他是个有主意的人么?你等着吧,收拾完阿敏下一个就轮到咱们哥们儿了。镶蓝旗杀了李枭全家,灭旗是注定了的。幸好咱们手里的奴才都在红旗下,希望辽军能高高手吧。 老十,我想好了只要形势不好,我就带着全家迁回到赫图阿拉老家去。虽然日子苦了些,但好歹能好好活着。这沈阳城,朝不保夕哦!” “七哥,你旗下的奴才在沈阳城过惯了好日子。现在要回赫图阿拉过那种日子,时间长了还不都跑了个屁的。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能跟辽军谈谈。 杀李枭全家的是镶蓝旗,又不是咱们镶红旗。咱们两红旗几万人,他李枭不能都赶尽杀绝了吧。” “难说!你可别忘了,咱们镶红旗手里也是沾满了汉人的血。”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就甘心去那鸟都不拉屎的赫图阿拉?进了沈阳城这么多年,你还能怕得动阿布达里冈?还能洒得开那大渔网?” “你什么章程?” “大牢里面不是还关着一个呢么?把那个家伙弄出来,让他去跟李枭谈谈。七哥你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舍得沈阳城。” “那个人……!”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一场大雪再一次降临到京师的脑袋上,飘飘洒洒的雪花漫天飞舞,将天地见变成一片白色的世界。 李枭脑袋上戴着斗笠,双手拢在袖子里站在城墙上。城下是千余名民夫,正在收集那些各种形状的尸体。好在是冬天,尸体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腐烂。不然形成瘟疫,以京城的人口密度,麻烦大了! 战斗最为激烈的德胜门,焚烧尸体的篝火已经燃烧了三天。可还是不断有尸体被扔进去,这帮混蛋就是没脑子。大冬天北风刮得“嗖”“嗖”的,焦糊皮肉的味道被北风吹得满城都是。虽然那味道类似烤肉,可人类的一大功能就是联想。一想到那味道是死人发出来的,李枭就一阵阵的反刍。 饭是吃不下了,只能站在城楼上喝风。这里风大,味道能散得快很多。 城楼就有几个吃货,这几个家伙正在对付一整只羊。 鲜杀的羊肉切成片在水里煮,也不知道谁想的主意,居然弄了两条足足有十斤重的黑鱼。黑鱼片切得那叫一个薄,拿着筷子在羊汤里面涮一下就熟。不用蘸任何的材料,吃在嘴里就一个字鲜。 看到李枭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吴三桂还立正敬了个军礼!自从李枭军制改革以来,辽军都是举起右手,大臂与肩膀平齐,手掌直伸着敬礼。 李枭回了一礼,让大家坐下继续吃。 吴三桂很狗腿的为李枭拿来碗筷,祖承训和祖宽一脸憨厚的傻笑,就是不再动筷子。那手似乎要长在后脑勺上,头皮都快挠破了,还是在傻挠。 李枭也不含糊,接过碗筷发现里面还有芝麻酱。捞起一筷子蘸着芝麻酱吃了一筷子,然后筷子就在锅子里面猛捞。 “给老夫来些韭花酱!”张煌言踹了一脚祖宽,一屁股坐到李枭身边。 “张先生,这吃法的确不错。”鲜美的鱼和羊,让李枭选择性忘记了城墙外面就在烧人的事实。 “鱼羊鲜,这鲜字就是由这两个字组成的。鱼肉和羊肉一起炖,当然会很鲜美。只是这用羊汤涮鱼肉,老夫倒是第一次吃。味道不错!”张煌言伸着舌头,怒视着祖宽。 或许是因为张煌言刚刚踹了祖宽一脚,调芝麻酱的时候祖宽非常贴心的放了一勺辣椒油。本来这些辣椒油也不算啥,辣椒现在已经是辽军里面一道主要调味料。 可张煌言这个南方人,还真没吃过辣椒。现在辣得跟哈士奇似的,吐着舌头满世界追杀祖宽。直到李枭让人给张煌言倒了一杯酒,这才算是解了老先生的辣。 “小王八蛋,等会儿再收拾你。”看到祖大寿进来,张煌言不得不停下追杀祖宽的脚步。 “义军的处置得怎么样了?”李枭看了一眼满身都是雪花的祖大寿,指了指身边的座位。 祖承训撇撇嘴,好不容易弄好的吃食,现在可以吃了,自己却沦为了打杂的。 被祖大寿抽了一巴掌,立刻跑去给祖大寿拿碗筷。 “大舅!”吴三桂非常狗腿的递过来一把小椅子,捎带为祖大寿道了一碗酒。 “嗯!”祖大寿赞赏的看了吴三桂一眼,还是这个外甥孝顺。不像祖家的那两个混蛋,瓷笨瓷笨的,不扒拉不知道动弹。 “把户部库房打开了,按照您说的。每个人十两银子,家里死了人的。由当地官府抚恤家里十亩官田,咱们出五十两银子。以后每年,都能在官府领到五两银子的年例。残了的又分为五等,每等的赏赐不一而足。反正都按照大帅吩咐的,抚恤从优。 那些泥腿子,好多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银子。捧着银子在地上磕头,谢大帅的赏赐。还有些不想走,问能不能加入辽军打鞑子。卑职发现那些留下的人里面,好多人都识字。甚至有二三十个秀才,这倒是奇事。” 大明以文治武,武将的地位在朝廷里面都要比文臣低那么一些。秀才们想的就是考中功名,然后一脑袋扎入官场搞政治斗争。没听说谁家的秀才,放着远大的前途不要,非得跟一群粗汉丘八混在一起。当然,孙承宗那种非人类的存在例外。 “呦呵!咱们的队伍里面要有秀才了!”李枭也惊了一下。以往招兵,来的都是乡间的农民。来李枭这里当兵,冲的就是待遇优厚。即便是死了,抚恤也十分优厚。总之,就是来卖命的。 这种充满铜臭气息的军队,秀才们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以至于李枭不得不借助那些说书先生,教授士兵们识字。然后才能在士兵们选拔优秀人才加以培养,成为各级军官。 “《杀胡令》起了作用,战者勇也,先怒而后勇!读书人书生意气,这一次参加了京城保卫战。让他们生出了投笔从戎,拯救国家社稷的心。这些人要好好用着了,说不定这里面就有岳飞,有文天祥!” “张先生!知道岳飞忠贞,也知道文天祥的骨气。可您也不能拿他们两个打比方,太不吉利了!一个是死在昏君手里,另外一个是兵败被俘杀害。我李枭出道至今,也没打过什么败仗。最惨的大黑山一战,也算是个平手。” “知道你能打,那比作孔明如何……?”说完张煌言自己都笑了。诸葛孔明辅佐的阿斗,最后活活累死在五丈原。 “不说这个了,既然是秀才想留下。就让……!就让祖宽和祖承训去训练一下那些义军,只要挺得过三个月新兵训练的,就给他们上军籍。挺不过去的,发钱打发回家。” “大帅您还是见见,那些秀才都要求见见大帅您。京城保卫战的时候,这些人表现都很勇敢。其中一个秀才,一个人砍死了八个乱民,自己只是受了些轻伤。俺觉着,这些都是有大用的人。”祖大寿对李枭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意外,要知道这年头能来当兵的秀才太少了。 “那就见见!”李枭站起身来,祖大寿引路来到城下。 “咳咳咳!”城墙下面咳嗦声连城一片,远远看过去有七八百号人聚集在一起,连个整齐的队形都站不出来。 “肃静!肃静!俺家大帅来看望诸位乡勇!”祖大寿一声吆喝,立刻闪身一旁,李枭闪亮登场。 “咳!咳!咳!”被好多人看着,可这些里面总有那么几十个人在不停咳嗦。李枭的眉头皱了起来! “参见巡抚大人!”前面带头的二三十个戴着儒冠的家伙,立刻躬身施礼。还是秀才的做派,有功名在身遇到官员不必施礼。 “参见大人……!”身后那帮人乱哄哄的下跪。他们没功名,都是泥腿子。 李枭正要问一下例如同志们辛苦了之类的话,忽然间队伍边上一个人直挺挺倒在冰冷的地上。 “咳咳!傻柱这是怎么了?”身边的人咳嗦着去拉,想把人拽起来,可人却怎么也拽不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把这人拖下去,送到医官那里。”看到下面的人群乱哄哄的一片,祖大寿有些不满。。 有几个可能是跟这人相熟,七手八脚的开始抬人。可人没抬起来,其中一个也杵到地上,然后跟前面一样瘫倒不起。 “慢着!”祖大寿要命人上前,忽然却被李枭出声拦住。 第三百八十四章 从听到那一片咳嗦声,李枭就感觉到了不对。大冬天一个两个感冒正常,可一下子有上百人感冒这就不正常了。更何况,这里一共才几百人而已。 现在居然有人昏迷不醒,受过三防教育的李枭高度警觉起来。 “戴上你的口罩,检查那几个人的眼底是否出血!”李枭看到身边有个医官立刻薅过来指派。 “诺!”看到李枭神情紧张,医官不明所以的下了城墙。查看那个倒地不起的家伙! 这些医官都是跟着汤若望在长兴岛学习的家伙,又经过李中梓的教导。算是中西医结合的产物,虽然因为阅历的原因看病还不怎么样。但处置外伤还是有两把刷子!果然,这家伙眼睑底部一片血红。 “大帅!这家伙眼底有出血。”医官对着城头高声喊道。 “检查这些人,凡是出现发热、咳嗦、呼吸急促、心动过快、意识模糊、颜面潮红或者苍白的全都……全都送到城外的江南会馆关押起来。里不许出,外不许进。调集所有的医官,按照我说的话检查所有士兵。 一旦出现上述症状,全都送到城外皇庄看管起来。同样里不许出外不许进!任何人,不得命令不许接触这些病患。 祖承训,你带着你的部下接受检查之后,立刻去济南把李中梓先生请来。快! 停止所有义军遣散工作,快!”李枭急吼吼的下达了一连串命令。旁边的祖大寿和张煌言都奇怪的看着李枭,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跟我回到城楼里面去。”李枭对着祖大寿和张煌言吩咐一句,这两个家伙带着狐疑跟着李枭进了城楼里面,李枭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只剩下他们三个。 “瘟疫?”祖大寿和张煌言听到李枭嘴里说出来的词儿,脸立刻就变得惨白。这刚刚进行过大战,忽然来了瘟疫。京城里面现在可还有五六十万百姓,这瘟疫的消息一旦传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帅,你不会看错?”祖大寿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十五年前,辽东大疫就是在冬天。辽东大地尸横遍野,那一年整个祖家一共失去了三十七位族人。 “估计没错,咳嗦、发热、昏厥、最重要的是眼底出血。这种是瘟疫当中比较厉害的鼠疫,在遥远的欧罗巴,这种鼠疫害死过上千万人。” “鼠疫?那跟老鼠有什么关系?如果是老鼠的话,我们让人捕杀老鼠不就完了?”张煌言连忙问道。 “老鼠是要消灭,可现在却不是时候。况且现在接触老鼠也十分危险,现在最为重要的隔离患病的人。把这些人都弄到城外,那些皇庄或者是王爷大臣们的别院里面去。” “那可是皇庄,还有大臣们的别院。咱们这么干,以后万岁回京……那人可就得罪大了。”张煌言有些担忧。 “这时候哪还管这些,这是一场瘟疫。一场可能要了京城所有人性命的瘟疫,你现在还考虑得罪不得罪人?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瘟疫源头。我猜想,一定是出现在那些乱民之中。管控这些难民,检查他们所有人。如遇抵抗,杀之! 如果见到病患严重之人,立刻烧掉。连他们的衣服,反正他们的一切东西都烧掉。接触过他们的人要被隔离观察,如果也出现症状……烧! 从今天开始,全城宵禁。打开粮库,每家每户发放粮食柴碳。不准任何人上街,也不准任何人走动。组织人在街头巡视,凡是违反禁令的,杀无赦!”现在李枭觉得城外的焚尸场不是不够,而是太少。再过几天,估计要有很多人要被焚烧。 李枭不是专业人士,缺乏应对鼠疫的手段。目前他能想到的就是隔离病患,烧掉一切污染源! 后世接受的三防教育,只是简单的告诉士兵们如何防护生化武器和核武器。却没有告诉士兵们,应该怎样防止鼠疫。李枭把脑袋里面的知识搜索了八遍,也没找到具体的措施。 无奈的李枭只得不断说出一声声残忍的杀字!没办法,后世的世纪瘟疫给李枭带来很恐惧的记忆,这个时候仁慈不得。 “祖大寿,这事情你来办。宁杀错!不放可过!”杀人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军人来做吧。毕竟,他们都是靠手里刀子混饭吃的人。砍人,就是他们的本职专业。 “诺!”祖大寿带着血淋淋的杀无赦走了出去。 李枭烦躁的走在城楼里面,像是一只受困的老虎。 “现在必须再造出些谣言出去,就说鞑子十万大军去而复返,所以要关闭九门,为严防奸细所以才进行宵禁。不然,人心不稳。”到底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立刻想到了解决这种事情的宣传方案,并且给关闭九门封锁京城想出了合适的理由。 “嗯!去办吧!” 京城九门关闭,那些被俘准备送往辽东的乱民,受到了极其严格的盘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瘟疫早就在乱民中传播开来,从关中到京城途中都有人不断病死。几十万饥饿不已的人,死一些人也没人在乎。当然,张献忠也没有李枭这种识别鼠疫的好眼力。在他撤退的时候,鼠疫已经在乱民中广泛流行。 李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没有粮食吃的难民你指望他们不去自力更生?当人没有吃食的时候,老鼠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好东西。 机灵的老鼠也不是好捕捉的,自然那些患病的老鼠好抓一些。天知道难民们会不会把老鼠做熟,不过听说有些鼠疫菌在一百度的开水中仍旧可以存活。 难怪说几十万难民,战力非常平庸。难怪说张献忠逃走的时候,那些难民会坐在那里等待屠杀。他们不是不想反抗,不是不想逃走。而是他们感染了鼠疫,浑身没有力气而已。 狗日的杨嗣昌,狗日的钱谦益。他们肯定早就知道,关中有了瘟疫的苗头。不然,绝对解释不通皇帝全家为什么匆匆逃离京师重地。也就解释通了,朱由检为什么违反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 套路啊!全他妈的是套路,这帮混蛋撒好了网就等着老子往里面钻。他们想老子的辽军全都折在这场瘟疫里面,皇太极的鞑子兵也折在这场瘟疫里面。最好老子和皇太极都感染瘟疫死掉,等瘟疫逐渐平息之后,他们再回来接手这座曾经的大明都城。 李枭承认,论心思歹毒他完全不是这些王八蛋的对手。 太歹毒了,太他娘的阴损了。 跟这帮玩政治的王八蛋比起来,手上染满鲜血的祖大寿剃了胡子就是菩萨。 京城九门关闭,那染病的人被迅速隔离起来。出于对瘟疫的恐惧,祖大寿下手很黑,好多隔离的人其实就是被活活的扔进火坑里面。焚烧过后,骨灰深埋在地下。 感染最多的人群,就是那些来自关中的乱民们。他们本来就是这场瘟疫的重点感染人群,祖大寿干得最缺德的事情,就是把患病的乱民们集中在一处巨大的院落中。然后浇上火油就开始烧! 京城周边的焚尸场,每天都要处置大量尸体。李枭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烧掉京城周边所有尸体。而且要保证烧得干净烧得彻底,不能留下一块肉,一条布! 城内的居民们,则是被严格限制在家里。有人挨家挨户的发米粮柴碳,所有人都被关在家里,就连出来解手都不行。 义军们也被收缴兵器之后,看管了起来。放这些人走其实会减轻京城的疫情,可整个河北就会遭殃。 谣言开始满天飞,鞑子可汗皇太极带着五十万大军打回来了。某某某地的庄子被屠了,某某地看见了见头不见尾的鞑子队伍。 出于对鞑子的恐惧,老百姓都乖乖待在家里。李大帅既然能第一次击败鞑子,自然也就能第二次击败鞑子。有了上次的胜利,京城百姓对李枭的作战能力还是很信任的。 这或许是五天来,李枭听到的唯一好消息。 李中梓终于来到了京城,这是李枭唯一的指望。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位大明神医,能够战胜鼠疫这一世纪恶魔。 “李神医,这疫情怎么样?能不能……!”李枭很怕从李中梓的嘴里听到没办法三个字。如果出现这三个字,那会有很多人死。以万为单位计算! “呃……!”李中梓还是那副慢性子,这一上午看了十几个患病的军卒,这老家伙居然还是这样不紧不慢。 李枭脑袋差点儿迸火星子,人家这里却无动于衷。 “这疫病非常歹毒,大帅说是老鼠传播的,似乎也有可能。虽然老夫不知道这病要怎么医治,不过老夫却可以参研几副古方。对这些病患分别治疗,那个康复了就说明哪个方子有效。” 原来老家伙是要进行临床药物试验,李枭虽然认为这办法有些费时间,可现在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需要几天才能奏效?” “药性猛烈,三天即可。只要有一人治愈,就可以大规模的预防和施治。幸亏大帅提前做了预防,茅厕里面都撒上了生石灰。各家各户也不准走动,那些患病的人全都被送到城外。死去的人被焚烧之后深埋,这些措施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疫病的蔓延。 只是这样,那些试药的人就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老夫再想想,有没有万全之策。”李中梓有些愧疚,毕竟他不是拿人不当人看的倭国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得了这些?”李枭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急得都快跳起来。 无奈之下的李中梓,赶忙命人出去抓药。亲自查看过药物之后,立刻打水煎药。 李枭虽然着急,却也没办法。好在老家伙答应了三天时间,再控制这座庞大城市三天,李枭自问还是能够做到。 事实证明,李枭太过自信了。仅仅一天之后,李枭就遇到了巨大难题。 义军里面有几个家伙得了病,按照李枭的命令这种人是要被隔离的。可不知道怎么,祖大寿烧活人的消息被传扬了出去。辽军去义军营地里面抬人的时候,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祖大寿是粗人,粗人讲道理的方式就是拳头和刀子。当一千人要跟一万人讲道理的时候,拳头显然不是好的选择。 开始只是叫骂着肉搏,很快肉搏就变成了械斗。当双方都有人死的时候,仇恨的种子就已经播下。 战斗不断升级,从刀枪剑戟升华到步枪大炮。 李枭中午投入了一个连去平息暴乱,下午就不得不派一个团去解救那个连。 谣言跑得比风还快,仅仅半个时辰,李枭就听说了各种不同版本的。虽然说的故事不同,故事中死的人不同。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听起来一个比一个邪乎。 甚至有人说,李枭之所以能够打败鞑子。是因为李枭和阎王爷签订了契约,阎王爷出鬼兵帮着李枭打赢这一仗。李枭要借阎王爷阴兵,去帮着阎王爷在阴间征伐。 不得不说,广大劳动人们的创造力是无穷的。当各种版本的故事在京城流行开来的时候,前些天还颇为安静的京城百姓们也行动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不甘心待在家里,尽管有吃有喝但也不愿意待在家里。这些人开始涌向街头,有些泼皮混混就想着趁乱捞些好处。 对他们来说,京城越乱越好,越乱他们就更加有机会趁火打劫。上一次愉快的打劫,被李枭带着大军进城阻止。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会放过。 传播谣言最积极的是他们,黑灯瞎火攻击巡逻队的也是他们。甚至于大白天,他们也会鼓动那些无所事事,且被谣言吓得快尿了的人走上街头,要求打开九门释放他们逃出京城去。 四面楚歌!李枭现在是焦头烂额,对付那些义军显然不能赶尽杀绝。如果这样做,李枭的名声就臭了大街,今后没人再会信他。 对付京城居民,他更不方便使用武力。他手下总共不过才一万多点儿兵,只要李枭敢开枪,一定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第三百八十五章 龙三带着一大群街坊上了街,一大群男女老少跟在他身后。街坊们是散乱的,好像一群没有目的的羊。这时候只要有一只头羊站出来,后面的羊就会乖乖跟着走。至于怎么走?为什么走?羊们并不关心! 作为混迹于京城的资深混混,龙三拥有作为一个流氓应具备的所有素质。用他的话来说,会说话就会骂人,会走路就会打人。坑蒙拐骗,打闷棍,套白狼,踹寡妇们扔孩子下井,只要是缺德的事情,那是干得面面俱到没有遗漏。 京城里面的混乱,让他着实发了一大笔。本来准备带着这一大笔钱离开动荡的京城远走高飞,没想到却被一纸宵禁令困在京师城里。得赶快离开京城,毕竟趁乱抢劫的那些东西,都属于他得罪不起的达官贵人。 带着这笔钱去山东也好,去江南也罢!反正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不然秋后算账连脑袋也保不住。 必须出城,必须离开这里,这是龙三唯一的想法。 一群人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很快身后就聚拢了更多的人。绝大多数人没什么诉求,也没觉着待在家里没什么不好。只是单纯的想看看热闹而已! 一个人裹挟了十个,十个就裹挟了一百个。当形成人潮的时候,龙三得意的笑了。京城百姓看热闹的习惯,几百年来就没有改变过。今天就是要借着这些人的势,带着手下小弟强行冲击城门。 一定要从这做京城里面逃出去,带着坚定的信念,迈着坚定的步伐,龙三坚定的行走在大街上,身后跟着无数拖家带口的百姓。好多人手里有瓜子,不断的打闹调笑。 “站住!”一个人站在高大的城墙上,手里拿着铁皮喇叭在喊。 “凭什么站住!爷们儿在这四九城长大,这里就没你们辽军说话的份儿。老子现在要出城,识相的把城门打开。”龙三掐着腰非常嚣张的对城头上的人喊话。 城头上架着炮抬着枪,可龙三一点儿都不怕。 辽军这些兵跟五城兵马司那些人不同,这些人说话和气对老百姓很客气。遇到拿着重物的人,还会搭把手。即便是被他们这些混混调笑两句,如果不是有攻击性举动,辽兵也不会攻击他们。 如果敢这么调侃五城兵马司的大兵,一早就鞭子招呼上了。遇上军爷今天心情不好,抓进大牢里面尝几天牢饭也是正常。等你家里人攒够了钱财把人捞出来,十有八九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强烈的对比反差,让龙三产生了错觉,这些辽军很好欺负。至少,看起来很好欺负。 “最后一次警告,站住!”城头上再一次喊话。 “就不站住,兄弟们咱们四九城的爷们儿,还能让辽东来的大兵给欺负了。走啊!过去把城门打开,咱们今天就要大摇大摆的出城门。他娘的,整天憋在家里快要把老子憋死了。”龙三回头跟自己的十几个喽啰大声喊。 “好!”十几个喽啰振臂高呼,身后还跟着百十个起哄的家伙。有起哄的就有跟着个,顿时人群里面杂乱的叫嚷了起来。 “大帅!怎么办?”吴三桂紧张的看着李枭,这街上的人没三万也有两万。真要是不顾性命的冲上来,后果难以预料。 “鸣枪!”李枭冷冷说了一句。 “啪!”一声枪响,在京城上空回荡。 所有站在龙三背后的人都傻了眼,人们忘记了调笑聊天,好多人手里的瓜子掉落到地上尚不自知。 “若再前行一步,杀无赦!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城墙上的声音再起响起,吴三桂的手高高举起。 “屁!狗日的,开枪啊!有种往爷爷这里打,喊一声怂就不是咱四九城的爷们儿。”龙三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老子就走给你看!”龙三向前迈了一步,接着炫耀式的转身,很牛皮哄哄的看着后面的人,为自己的英勇行径深深感动。 “砰!”挥舞的手臂还没有放下,一颗子弹准确的打爆了龙三的头。 灼热的子弹旋转着钻进了脑袋,在里面搅碎了头骨和脑浆之后。带着骨头碎片和鲜血脑浆钻出来,整个脑盖骨一下子就被掀飞了。惯性不减的子弹还射进了另外一个人的肚子,那家伙就那么躺在龙三的脑浆上面嚎叫。 人群一下子像是进了黄鼠狼的鸡窝,无数人蜂拥向后逃窜。尖叫声,咒骂声,还有喊声哭声。有老人被推倒在地上,然后有无数大脚板从老人身上踩过去。人们像是受惊的驴子一样惊慌失措! 不过片刻工夫,街上就没人了。大街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情形,只是地上多了好多尸体。还有鞋子,帽子,甚至李枭还看到了女人的亵裤,也不知道是怎么挤掉的。 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的跳。 真的不想杀百姓,可也真的是没办法。为了百姓们的安全,为了隔绝瘟疫。百姓们必须待在家里,为此李枭不惜掏干了粮库养活全京城的人。六十万人在吃喝,这可是米山面海。 不能说百姓愚蠢,只不过百姓有着他们固有的弱点。信息的不对称,让他们的想法跟自己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自己想着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来,百姓们却还跟着几个泼皮上街看热闹。 瘟疫的消息不敢传播出去,现在还没走漏消息就已经成了这样。如果瘟疫的消息传出去,估计会发生暴动。 大街上终于安静下来,李枭无奈的让人用筐把自己顺到城下。现在城里的人想进城都得用筐抬上来,想下城墙也是如此。城门口埋着地雷,无论是谁靠近城门都会被炸成碎片。 对付街头混混还能用强力手段,对付那些义军可没这么简单。 祖大寿阴沉着脸,身后是荷枪实弹的辽军士兵。他想要带走军营里面的几个病患,却受到了极其坚决的阻挠。而阻挠他们的,就是前些天那几个想要留下来的秀才。 “某家要带走他们,也是想要为了他们治病。已经死了好多人,你们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袍泽病死吧。”祖大寿用看着死人的眼神儿看着面前的秀才,如果不是这家伙当初作战真的很勇猛,祖大寿很想一刀剁掉他们的脑袋。 “将军果真要带他们去治病?那么伍某敢问将军,两天前你带走的那几个人如今可曾康复?可否抬出来,让我等一见?”十七岁的小家伙,展现出于年龄不相当的成熟。 即便是肌肉虬结的壮汉,看到祖大寿阴冷的眼神儿,都会被那一身杀气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姓伍的秀才没有,他甚至敢于凝望祖大寿那双吐露凶光的眸子。 “小子!别逼我杀人!”祖大寿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半大的孩子,可还是毅然决然的抽出了马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些病患带走,他们很可能就是传染源。 “伍某很感佩将军对鞑子作战时的勇猛,可小子不明白。为什么打退了鞑子,你要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河北各地汇集到京城里面的大明子民。我们本着一颗报国的心何惧之有,如果将军真的要杀,伍某人大好的头颅尽管拿去。只是请将军说出为什么?”姓伍的秀才没有害怕,反而踏前一步。一双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祖大寿。不得不说,这是个非常有胆量的家伙。 “你找死!”祖大寿被怼得满脸通红,辩论起来八个祖大寿也不是眼前这秀才的对手。 “你叫什么名字?”李枭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祖大寿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晚生!伍次友!”伍次友看到李枭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鬼门关里游一圈儿的觉悟。 “伍次友……!”李枭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见过。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几天前我们还曾经并肩作战,我们是战友。我不想杀你们,可我也必须带走这几个病患。如果可能,我不想你们再死任何一个人。因为,你们都有是一腔热血的汉家男儿。可我若是把他们留下,你们这里面会死很多人。甚至……会死绝大部分人。 这是一种你们从未见过的瘟疫,为了制止瘟疫蔓延。我封闭了九门,把你们封闭在三大营的营房里面。因为我不能放你们回去,你们身上带着瘟疫的病菌。如果你们星散,最后的结果就是瘟疫蔓延整个河北。你和你们的家人都会死,这种瘟疫不会问你官职如何,不会问你学问如何,也不会问你是否有妻儿老小需要养活。 瘟疫只会让你们死!非常痛苦的死去,就像是前些天被抬走的那几个人一样。我现在告诉你们,他们死了而且尸体已经被烧掉,骨灰被埋进大坑里面。 如果不抬走这些人,你们也会被他们传染,然后死去。我会像对付其他人一样,把你们的尸体烧掉,骨灰埋进深深的大坑里面从此不见天日。 伍次友!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我说过我不想你们再有人死。所以我把真想告诉了你们,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把病患交给我们,我请到了李中梓李神医为他们诊治。他们或许九死一生,但总归还有机会活下去。 二是你们留下病患,我们也从此不会管你们。四散奔走的你们,会把瘟疫传遍河北。或许再传到河南,山东,山西,江苏……! 我负责人的告诉你,伍次友!会死很多人,非常非常多的人。以万为单位计,百姓流离失所,扑毙于阡陌之间。相信我,这些都会发生。 现在!伍次友,你来告诉我,你们愿意不愿意交出这些人。并且,今后半个月都待在三大营的营房里面。”李枭的手臂搭上伍次友的肩膀,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的传入到伍次友的耳朵里面。 伍次友开始听着的时候,脸色有些吃惊。可看到李枭坚毅的眼神儿,非常迅速的就有了决断。 “李帅!您是如今京城之中权利最大的大帅,这样大的事情您肯定不会日哄小子。病患你们可以带走,小子也会回去召集袍泽,保证不会让义军星散,把瘟疫传给河北百姓。” 李枭打鞑子名声在外,义军把李枭当成战神一样的人物来膜拜。这种偶像型的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 “你确定?你能控制这十万人?”这次换成李枭疑惑的看着伍次友。伍次友的回答让他很震惊,这家伙何德何能,能让十万个手持刀子的家伙听从一个少年郎的话? 把事情合盘向伍次友拖出,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可究竟是怎么个人,他脑子里面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而已! 依照以往的经验,凡是能让李枭记住名字,或者提起来名字很熟悉的家伙,无一不是非凡之辈。 关键的时候,李枭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虽然他也不确定,这直觉到底对还是不对。 “伍某自有办法约束他们,只是还请大帅迅速想办法扑灭瘟疫。都是大明子民,少死一个人也是好的。”伍次友没多说什么,向着李枭一抱拳就往回走。 很快,百十个病患被人用担架抬了出来。到了中午的时候,更有两千多被甄别出来的人也被送出了军营。义军驻地旁边,开始出现手持利刃的巡逻队。只要发现逃离的家伙,当头就是一刀。护城河边上的垂柳,挂了好多颗人头在寒风中摇摇荡荡。 想不明白伍次友是怎么说服义军首领的,也没想起来伍次友到底是哪里来的家伙,为什么自己脑袋里会有印象。 既然想不明白,李枭干脆就不去想。现在最紧要的,就是看着李中梓的药物试验。只要能试制出治疗瘟疫的药物,那就什么都不怕。 可惜这不是后世,后世只要在幸存者身上抽一管血就能获得抗体。这年头绝大多数人的眼里,抽血跟谋杀没区别。至于夺血续命的传说,早就流行了上千年。 郑森这几天跟着李中梓在忙活,在长兴岛的时候,这家伙就对医学产生了极大兴趣。李枭几次看到郑森,这家伙都在医院里面,跟着汤若望或者李中梓学习。现在这家伙,已经算是世界上集中西医术为一体的第一人。 看到忙碌的郑森,李枭也有些无奈。自己的不负责任,把好端端的一个郑成功给带跑偏了。现在来看,这家伙成为医生的概率,似乎要大于成为民族英雄。 再说,现在占据夷洲的是何可纲。荷兰人在夷洲,只能是奴隶一般的存在。用不着郑成功再跨过海峡,收复祖国固有领土。 或许这家伙能在医学上有所建树,这也算是神州华夏的福祉。 京郊有一处非常大的庄园,是朱由检还在当信王时的别院。如今被李枭征用为临时病房,被李中梓当成小白鼠的病患都被拉到这里。阻止大兵进入庄园的管事,如今人头就挂在大门顶上,被寒风吹得龇牙咧嘴非常吓人。 庄园的周围是禁区,两里地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即便是往里面送东西药材,也得放在哨兵检查站,然后由里面的人出来取才行。 院子里面到处弥漫着中药的味道,对于这种味道李枭已经是见怪不怪。郑森拿着小铡刀,正在切一种不知名的药材。中药白痴的李枭并不知道这东西是啥,只是看到郑森切药材的手法老道熟练,且切出来的药材大小均匀。这家伙如果去当厨子,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枭正想过去跟郑森聊几句,忽然间见到李中梓发疯一样的从屋子里面冲出来。 “活了!活了!”李中梓抓住李枭的胳膊,鹰爪一样的手差点儿抠进李枭肉里面。李枭非常后悔,为毛不穿着铠甲进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京城里面出现了一个叫做爱国卫生委员会的组织,没人知道为啥要起这个么名儿?也没人知道,爱国和卫生为啥要扯到一块儿?好多大字不识的京城胡同串子,甚至连卫生是个啥意思都不知道,反正这个组织就叫爱国卫生委员会! 会长是个叫做郑森的少年郎,帮着他干事情的是一个叫做伍次友的少年郎。虽然年纪不大,但权力却不小。这俩小子带着一群差役,挨家挨户的搜查。只要发现咳嗦高热的家伙,统统都被抓走,而且具体下落不明。抓人别说经过衙门,连个正经手续都没有。 京城百姓是敢怒不敢言,跟着龙三闹事儿那天,可算是亲眼看见了。这些辽兵说杀人就杀人,绝对不含糊。好几个顶撞辽兵,拒绝家人被带走的家伙,被绑在树上抽了一顿鞭子。这还算是好的,龙三的一个小弟想为龙三报仇。刚刚砍伤一个辽兵就被逮到,吊在树上一晚上。第二天,人跟冻肉没区别,棍子敲在上面“当”“当”作响,余音环绕! 如果说光抓人就算了,这帮人还什么事情都管。管天管地,还他娘的管拉是放屁?人家爱国卫生委员(简称爱委会)会就是管!每个街道都必需建造一个公共厕所,厕所里面要洒满石灰。现在是冬天,每天都有郊区的农民推着车进城挑大粪。 普通人家避之不及的东西,可是庄户人的宝贝。这年月养猪沤粪,那才能浇几亩地。京城里面几十万人一起拉,这粪量还真是够足。 随地大小便的人,会被罚收拾茅房。直到抓到另外一个人为止! 四九城的人哪里干过这种活儿,可没办法只要茅房分给了你。每天都会有人来检查,只要没收拾干净,鞭子兜头就往下抽,绝对不含糊。如果你还嘴,还会挨嘴巴。如果你敢还手……,那估计就会被吊在树上冻冰棍儿。 冰棍儿!吊在树上被活活冻死的刑罚,四九城的人就叫冻冰棍儿。十分写意,十分传神! 不但管厕所,而且还管老鼠。按照规定每家每户都得上缴死老鼠,缴不出来死老鼠就罚钱,拿不出罚款就挨板子。反正现在各个胡同看不到乱窜的老鼠,满街都是为了捉老鼠乱窜的人。 京城里面的耗子算是倒了血霉,被爱委会压榨的京城百姓苦不堪言。甚至皇宫大内没跑掉的宫女太监,都得缴纳死老鼠。在饿饭和板子的威慑下,娇滴滴的宫娥们纷纷抄起扫帚,加入到灭鼠大军之中。 每天都有小山一样的耗子尸首被倒进深挖的大坑里面,浇上火油焚烧之后填埋起来。 一些穷困的人家接到了一个新的活计,扫路!原先家里洗完了衣服,就往大街上一泼了事,现在你敢这么干,马上就会有爱委会的人上门。除了缴纳罚款之外,还得把结冰的水铲除干净。 反正不管大街小巷,都得挖排水沟。原先又脏又臭的排水沟被深挖,整个京城好像一个大工地,兴建各种排水工程。 一些不知名的药材被扔进水井里面,胡同里面德高望重的家伙被爱委会组织起来。向孩子们发放一种甜甜的糖丸儿,深受孩子们的欢迎。有些嘴馋的大人,没事儿也惦记着弄一两块尝尝。 有人往地上洒石灰水,很快石灰水被冻成了冰。胡同的地上白茫茫一片,踩在上面却还不滑,冬天很冷却没听说哪家老头老太太滑倒摔伤。就是盼着打出溜滑的孩子们比较失望,毕竟少了一个玩乐的去处。 反正四九城的人都觉得,这什么爱委会就是个出幺蛾子的地方。纯属于两个小年青的瞎胡闹,摄于辽军的淫威,京城百姓敢怒不敢言。 李枭惊喜的看着京城的变化,原先晚上经常可以看到的耗子明显减少。街面上干净得一塌糊涂,流着鼻涕的孩子嘴里含着糖丸儿,对你笑的时候会露出小豁牙牙。 年青人就是有创造力,虽然方法还离不开强项令鞭子棍子。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当棍子落在人身上的时候,疼痛会化为最澎湃的动力,让对方按照你的意志行动。如果你能让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这种威慑力足矣造就一个安静的世界,虽然不干净但真的很安静。 京城就很安静,平日里动辄打架骂街的混混都变得非常老实。打架斗殴,没事找事儿的骂街,被逮住那是真揍啊。大冬天被当众扒下裤子,那么粗的大棒子狠狠拍在白花花的屁股上。惨叫的声音非常有震慑力,短短半个多月,京城治安案件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 李枭觉得,京城的人文素质已经初步实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很好,让一个有几十万人口的城市恢复秩序,这是一项系统工程。还不到二十岁的郑森能做到这一点,这不容易。当然,伍次友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家伙的确是个管理型人才,卫生防疫类的主意大多是郑森出的。具体实施的人却是伍次友,而且这家伙不怕打击报复,有着光膀子就上的玩命精神。曾经亲自操着大棒子,打折了一个混混的腿。就因为这混混撒布谣言说,辽军往井里扔药材,是想要毒死全京城的人。 伍次友用实际行动再次证明,暴力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但可是解决你。 京城的瘟疫被控制住了,可河南却开始流行起了瘟疫。 这全要拜逃窜的张献忠所赐,这家伙知道只有几千人的队伍,即便回到关中也没好日子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向南去也。 李枭在京城,那直隶是待不成了。 出了直隶就是河南,这地方倒是很适合张献忠。因为去年河南的一场大水,造就了无数贫困的灾民。在抢了几个小县城之后,张献忠手头又有了不少粮食。这年头,只要有粮食就有人。管饭的告示贴出去,几天之内招上个三五万人都不稀奇。 就这样,张献忠的队伍越滚越大。顺着冰封的黄河行军,一路攻城拔寨居然打到了开封城下。 张献忠拉队伍是把好手,可搞卫生防疫却是实实在在的抓瞎。估计张先生根本就不知道,啥玩意叫卫生防疫。反正带着传染源的张献忠军营里面,很快闹起了疫病。加上张献忠实现开放式管理,只要你有病跟不上队伍,自己脱队也没人管。 有了张先生坚持一个多月坚持不懈的持续折腾,疫病终于在整个河南流行开来。 河南的老百姓惨极了,被乱兵杀,被乱兵抢。好不容易靠着藏起来的粮食过活,却没想到家里人一个个的开始发烧,然后就是咳嗦。嗓子里面好像被塞进一块燃烧的木炭,只要一咳嗦整个胸腔都疼。 而且这玩意具有强烈传染性,基本做到一人得病全家遭殃。好多村子里面,一死就是全家死光光。好多人家里打开门,全都是尸体,连个收尸的人都没留下。 瘟疫这玩意太过可怕,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岁顽童。不管是你两榜进士,还是大字不识的佃户都逃不过去。 反应最快的是山东,没用官府动员。山东河南边境有无数民众自发封锁,不管你是有病没病。也不管你是河南人还是山东人,只许出不许进。甚至连河南官衙往山东送信的官差,都被凶恶的山东乡民们打死扔回去。你们河南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连累俺们山东人。 李枭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二十天之后的事情。没办法苛责这时代的百姓没同情心,实在是出于对瘟疫的恐惧。连字都不识的乡民,你指望他们能有多高的医学知识? 械斗都搞了好多场,鉴于山东在李枭治下,民兵系统极度发达。基本上乡间百姓都被允许拥有刀枪棍棒,河南来的难民们根本不是对手。 李枭听说最惨的一次械斗就死伤近万人,光看数字就能想象得到械斗的场面有多么壮观。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况且民间的械斗还催生了一个积极效果。那就是张献忠不敢来山东! 正规军没出动,单单是民兵就这么能打。去山东?脑子发烧烧坏了吧! 开封!六朝古都! 历史上开封被攻破过无数次,从王翦的儿子王贲,到金兀术和蒙古人。无一不在开封城下碰得头破血流! 开封就是这样一座城市,总是被攻破,可总是给侵略者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这一次也是一样,开封总兵刘琛手里掌握着五万兵马。把开封城守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不管是张献忠使用各种方法,甚至把偷偷截留皇太极的火药也搬出来,还是没能登上开封城头。 人死了一层又一层,粮食是吃了一顿少一顿。 张献忠觉得,或许有一天自己的尸体也会像城下那些人一样,被抛弃在野地里面没人管没人问。 事不可为,干脆老子跑路。攻打了半个多月之后,张献忠放弃了开封。在周边的商丘抢了一票之后,直逼两淮而去。 朱由检逃到了南京之后就没了动静,不是他故意低调。实在是跑得太急,一个没留神病了。皇帝病了不能管事儿,加上江南已经是钱谦益为代表的江南财阀地头。朝政自然就落到了朱由检的脑袋上,出了杨嗣昌等几个少数皇帝铁杆之外,朱由检的旨意已经不太好使了。 钱谦益一点儿都不着急,如今皇帝到了自己的地盘上。正是搞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时候,身为文人,钱谦益也想过一把曹操的瘾头儿。 刚刚安顿好没俩月,张献忠先生就带着数万被他裹挟的乱民流窜到了两淮。 好机会啊!正式建立武功的好机会,钱谦益二话不说,点齐大肆购买军火,经过几轮扩招的南京禁军。这个时候的南京禁军,已经效仿辽军的军制编练了五个师,除了两个师防守南京,其实主要是对皇帝保持武力威慑之外。剩下的三个师都被钱谦益带到了两淮战场! 一边是经过充足训练,兵精粮足的江南禁军。一边是自带鼠疫细菌,一路搂一路抢,手持大刀长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张献忠。 用屁股想都想得出来,张献忠们会死的多惨。史可法编练的大军,很快将张献忠合围。成排的火铳对着密集的人群发射,一发子弹甚至能干掉两个人。 通常只要发射两轮之后,那些乱哄哄的家伙就会往回跑。后面的火枪继续发射,无数人被从背后打倒,挣扎着再也爬不起来。 张献忠有些绝望,现在看起来突围是不可能的。因为在辽东见识过骑兵的威力,史可法斥巨资鼓捣了一支骑兵。两条腿的人,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四条腿的马。 更何况手下这帮货是货真价实的乌合之众,具体表现为打胜仗的时候大家一窝蜂冲上去一起抢。打了败仗,大家一窝蜂的往后跑,谁也不想冲在前面送死。牺牲精神这四个字,简直跟他们不共戴天。 每天晚上,都有人往江南禁军那边跑。只要跑到江南禁军的阵地前,二话不过往地上一跪,然后就被绑起来准备吃饭,或者吃一记鬼头大刀。 张献忠也不是坐着等死的人,多年的底层公务员生涯,让张先生非常明白人情世故,以及官场各种明规则潜规则。 眼看兵败在即的关键时刻,张先生不等不靠决定使出绝招儿……送礼! 作为曾经攻破过西安的队伍,张献忠手里是有点儿好东西的。尤其是那翡翠西瓜,可是当年要送进京城的贡品。现在,这东西出现在钱谦益的面前。 “我家将军经常说,若是有钱阁老在,大明江山便高枕无忧。还说什么……钱阁老可比什么诸葛……武穆啥的。小人嘴笨,不太会说话。总之,我家将军敬阁老犹如父母一般。” 钱谦益看着眼前这家伙,这他娘的哪里是不会说话,分明是太会说话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钱谦益收留了张献忠?”听到五爷打探回来的消息,老陈福有些惊讶的问道。毕竟张献忠搞出了这么大动静,关中好多地方被他搞成了无人区,西安城里横尸遍地。带着数十万流民勾结后金鞑子皇太极荼毒河北,仅仅在紫荆关一战中就杀大明降军万人。山西河北被乱民抢掠杀戮的百姓,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甚至他还带着后金鞑子闯到了京师城下,害得皇帝仓惶跑路。 这样的人他钱谦益也敢收?真当皇帝死了不成? “是!钱谦益招降了张献忠部三万余人,并且命他们屯田河南。” “这是冲着咱们来的,看起来钱谦益很害怕咱们大帅向南进军。走了永乐大帝的路子,来个奉天靖难。这个钱谦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成祖奉天靖难,那是因为成祖是皇帝的叔叔。咱家大帅又不是皇族,如果现在就南下南京。老百姓也不会答应,现在的天下人,心里还是认朱家皇帝才是皇道正统。” “那咱们也弄出一些异像出来,听说玉泉山附近有条巨大的白蛇。西山有会说话的狐狸出没!如果再不行,白洋淀里面也能捞出石像来……!” “是不是上面还写着,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老陈福好奇的问。五爷最近经常听评书,看起来学业有成。 “嗯嗯!”五爷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 “就你这么个夯货,大帅也能让你打探消息。到今天你还没被人干掉,实在要感谢老天爷开恩。”老陈福无奈的看着五爷,街头混混有街头混混的小聪明。可这些大的权谋,就不是一个从评书里面领悟道理的家伙能搞得明白的。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我知道我不适合这差事。这不是大帅派您来了么?老福叔,您来了之后,这家底我老五可是交代得明明白白的。没干那种留一手的事情!” “行了!行了!知道你高风亮节,明天谢有财来京城。你还是回济南去,大帅出山你就跟着大帅闯荡。到了今天也应该享享清福,在济南没什么事情,多看着点儿那的卢象升,老夫总感觉他跟大帅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 还有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家伙,一脑袋扎进了沂蒙山里面,这么多日子也搞什么东西。粮饷流水一样的花,也不知道剿灭了多少土匪。你回去,把这些事情都弄明白了。两个王八蛋敢日哄大帅,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诺!”五爷知道自己玩不过陈福,当混混时候他就知道,如何面对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跟李枭身边那些老狐狸们相比,五爷连只黄鼠狼都算不上。最多,也就是一只比较机灵的耗子。 既然定位为耗子,那就要有耗子的觉悟。偷鸡摸狗的事情绝对不能干,不然被老狐狸们玩够了,连皮带骨一口吞下去的时候,说不定还感激涕零。 这种善于定位的本能,让他好好的活了四十年。如果没有意外,五爷希望运用这种能力一直活到死。 五爷走了出去,老陈福静静的端坐在椅子上。 如今老陈福已经接管了被李枭命名被情报部的机构,这机构是以五爷在京城的消息网络为基础创办的。在从京城搬来济南之前,已经有了雏形。 现在老陈福已经接手了一年时间,网络日益的庞大。北到女真鞑子,南到江南财团郑芝龙的海盗团伙。外到朝鲜、倭国、琉球,这些地方都在陈福的发展之下。 年青时候跑船的经历,让他有了更多的地理知识。至今为止,五爷还以为澳门是南京的一个城门。 琉球,只不过是生产琉璃球的地方。 如此庞大的网络,除了谢有财之外没谁能帮着他。关中瘟疫的事情,就是老陈福失策。以至于,李枭被迫封锁了京城。至今为止,京城还没有回复全部秩序。临近年关,街面上仍旧萧条得不像话。 或许!后堂里面的那个女人,能够帮自己一下。权衡了一下利弊,陈福还是来到了后堂。 “福叔!”绿珠看到老陈福,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孩子!你受苦了,这段时间没让你见大帅。那是因为京城正在闹瘟疫,九门都封了,人只许进不许出。想进京城,都得用筐顺着城墙拽上去才行。现在没事情了,瘟疫过去了,九门也开禁,老夫这就带着你去见大帅。” “多谢福叔,我爹爹绝对不能白死。我要让代善血债血偿!”绿珠咬着牙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老陈福没说话,带着绿珠进了京城。 自从他从济南来到京城,一直都在通州待着。京城的瘟疫闹的很厉害,老陈福为了自己一把老骨头着想,没敢贸然进城。 一路上看到京城的确萧条的厉害,路上有许多运送粮秣的车向京城进发。有些车上,甚至装着活的鸡羊猪。这些都是从山海关运来的! 土豆的高产,让辽东有了养猪的资本。原本连人都勉强吃饱的地方,一跃成为了产粮大户。土豆这东西人吃不完,自然就开始大规模的养猪。 王通甚至专门让人研究了怎么样把土豆做出来,让猪更加爱吃。 一年过去了,王通惊喜的发现。吃土豆长大的猪膘肥体壮,居然要比正常家猪要重上二十斤以上。至于那些吃猪草的猪,那肉味儿跟土豆猪根本没有可比性。 最难得的就是,土豆这玩意不挑地。甚至是盐碱地里面,这东西都能活。只不过,产量少了一些罢了。 以前天天有海鲜吃的辽军,现在终于可以啃汁水淋漓的大肘子。遇到节庆,还能吃到根本不敢想的牛肉。 进了京城,陈福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街面上的买卖家都打开门做生意,可跟张献忠祸乱前的京城根本没有可比性。 没走多远,就有爱委会的人戴着红袖箍巡视。街上行人,看到这帮人本能的躲避。现在这帮家伙更加跋扈了,连人身上有没有虱子都要管。如果被抓到有虱子,立刻会被抓到澡堂。像是牲口一样的被洗澡,洗澡的工具只有一个……满是猪鬃毛的刷子。 洗澡的过程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无论男女被那些牲口、悍妇洗澡之后都痛不欲生。发誓抓干净家里的最后一只虱子,再也不遭这非人的罪。 老陈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做有些过份了。大帅也实在太宠着郑森,怎么能让一个孩子掌握如此重权胡闹? 李枭的驻地还是第一次进京时的那座驿馆,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帅府。距离帅府还有一条街,就已经有人拦路盘查。老陈福发现,街头房顶上爬着枪手。如果有人想要硬闯,估计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再往前,就是巡逻队。一队队大兵背着长枪,腰里还插着左轮手枪。一双眼睛跟鹰一样,路过的麻雀都惦记着瞅两眼。如果不是怕枪声惊着人,这些家伙会毫不犹豫的把麻雀给射下来。顺子就是这么说的,一只鸟也别让飞进来。 顺子的愿望显然落空了,一群麻雀唧唧喳喳的树上开会。李枭背着手,带着老陈福和绿珠在院子里面开会。虽然大冬天的在院子里面转悠有些傻,但李枭实在受不了碳气的熏。一氧化碳会伤害脑细胞,李枭既不想英年早逝,也不想变成植物人。 “大帅,我爹爹他……!”绿珠哭得梨花带雨,跟屋子里面叮叮当当装铁皮管子暖气的声音极度不协调。 “你爹没死,只不过受了伤。那个人你认识么?”李枭手指了一下月亮们,一个满身裘皮的家伙正在两个大兵的护卫下,从月亮门里面钻出来。 “苏克萨哈!我杀了你!”绿珠习惯性的在腰里摸短剑,却一下子摸了个空。母老虎就是母老虎,扫视了一圈儿就去抢顺子腰里的枪。 顺子赶忙将绿珠推开,端着茶过来的杏儿一下子挡在李枭身前。 如果不是李枭阻止,绿珠的鲁莽行为足够给她脑袋上开个窟窿。 “大帅,就是他带着人追我们的。我李家族人,好多都死在他手上。”绿珠指着苏克萨哈向李枭控诉。 “绿珠姑娘,李贝勒没有死。他被关在沈阳城里面,如果大帅肯高抬贵手,李贝勒一定会平安和您见面。”苏克萨哈对着绿珠拱拱手,说话时候腰板拔得倍儿直。 第三百八十九章 “我爹还活着?”听了苏克萨哈的话,刚刚还蹦跶得像条活驴的绿珠立刻安静下来。 “苏克萨哈,你知道想要我放过你们女真人。仅仅一个李贝勒,可是远远不够的。”李枭没等苏克萨哈回答,背着手轻轻的道。 “这些年的战争血已经流得够多,既然各位贝勒吩咐奴才来京城,就是想避免无辜的流血。大帅您有什么吩咐的,尽管跟奴才说。如果能答应的,奴才肯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不能答应的,李大帅也会体谅我们的难处。”苏克萨哈一番话说完,就站在边上等着李枭开条件。 这就算是把自己放在砧板上了,等着别人拿刀来剁。 “你小子倒是痛快!既然这样我也不瞒着掖着! 沈阳,辽阳,抚顺,铁岭这些地方你们要交还给我们。毕竟这些地方都是大明领土,我身为大明的将军也有收复失地的责任。” “大帅!这些地方我们女真人也是付出血的代价才……!” “苏克萨哈,你要搞搞清楚。我现在是通知你,不是跟你谈论条件。我说的条件,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敖沧海他们会杀光你们之后做到。什么时候,你们也有资格跟我讲东讲西了?”李枭怜悯的看着苏克萨哈,就像是在看一只蚂蚁。 “……!”苏克萨哈被噎得没话,刀把子在人家手里。作为如今弱势的一方,苏克萨哈还真没资格跟李枭谈条件。 “哼!”看到苏克萨哈的样子,李枭轻蔑的哼了一声。苏克萨哈拱着手弓着腰,脑袋快要塞进裤裆里。 “你们掠夺的汉人奴隶,要全都交给我们。大明子民,绝对不会给人做奴隶。” 苏克萨哈听着李枭的话,这次他非常乖,一动不动跟哈巴狗一样。 “这第三嘛!你们要把代善和他儿子,孙子的人头送来。听好了,上到二贝勒代善,下到吃奶的娃娃,我要代善家断嗣绝孙。至于阿敏的家人,你需要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等候我的处置。” 听了李枭的话,苏克萨哈浑身颤抖。但却不敢搭茬儿! “如果你们都能做到,我可以考虑把旅顺给你们。从旅顺到马栏河沿岸,还有金州这么一大片土地都给你们。” “大帅此言当真?”苏克萨哈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如果干掉代善一家。清退汉人奴隶,女真人其实没剩下多少。从旅顺一直到金州,这可是好大一片地方,足够女真人生活。 况且这些年,汉人在旅顺屯垦。旅顺有大片的土地都是开垦过的熟地,只要去了接手就能种,根本不用开荒。苏克萨哈做梦也没想到,天上居然还真能掉馅饼。 “狗日的,我家大帅什么时候骗过人?回去把代善一家老小的人头送过来,大帅自然会把上好的土地赏给你们。”祖大寿指着苏克萨哈的鼻子,苏克萨哈看都不看祖大寿,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李枭。 “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待在那里,我的兵不会越雷池一步。但你们如果越过了边界,有事儿没事儿的过来抢一把,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李枭冷着脸警告。 “不会!不会!我们一定会安安分分,谢大帅!谢大帅!”苏克萨哈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磕头虫一样在地上“砰”“砰”的磕头,做梦也没想到,条件居然会这么优厚。 “先别谢,你先把代善一家的人头带过来。”李枭用脚扒拉着苏克萨哈的脑袋。 “奴才一定办妥!奴才一定办妥。” “那我爹……!”没听说李枭把李永芳列为条件,绿珠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李贝勒……!李贝勒当然会立刻送回来,奴才回到沈阳,就会把李贝勒送过来。”得到这么优厚的条件,苏克萨哈心里乐开了花。一个李永芳的死活,跟几万女真人的生存比起来一文不值。 “走吧!”李枭说了一句,侍卫把千恩万谢的苏克萨哈拉了出去。 “便宜了这帮鞑子。”绿珠小声的嘟囔。 “傻丫头,鞑子完蛋了。老夫看来,留在辽东的鞑子亡族灭种就在眼前。”老陈福捋着胡子,一副教训晚辈的口吻。 李枭送走了苏克萨哈,不是他不想干掉女真人。实在是现实情况不允许! 大凌河一战,阿敏豁出命的亡命一击。黑暗中的混战一师可谓是伤亡惨重,镶蓝旗这一战可算是拼尽了最后一滴血。真把鞑子逼急了玩起命来,伤亡绝对不会小。 一旦把他们逼得逃窜进长白山里面,那更加是噩梦。 这些女真人原本就靠渔猎为生,长白山就是他们的家。当年杜松,刘挺这样的名将,都是因为山中地形不熟全军覆灭。如果派敖沧海他们贸然进入长白山,李枭觉得胜负真很难说。现在的装备和编制,更加适合打阵地战,而不是近战剿匪。 说到底,还是兵太少。 一师经过这一战,估计得需要半年以上才能恢复过来。二师倒是兵强马壮,可偌大的辽东只有二师几千人守着,也够袁崇焕废心思的。 三师还在济南集训,顺便和满桂一起弹压山东地面。祖大寿的骑兵第二师,如今在河北不断追杀那些逃窜的乱民,累得跟狗差不了多少。 李枭算计了一下,想要占据河北还得再重新编练一个师才行。不然,自己手里一丁点儿机动力量都没有! 鞑子降了之后,辽东在李枭手里终于练成了一片。加上吞并了河北,山东的地盘。如今李枭已经拥有了三省的土地,可军力却远没有打到控制这么多土地的程度。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李枭明白这个道理。 如今最需要了解的,就是皇帝的态度。毕竟,无论李枭怎么折腾,这江山还姓朱。老百姓的心里,朱家的皇帝还是天下共主。 “南京传回来的消息是皇帝病了,钱谦益收服了张献忠之后,把半个河南都给了他经营。如今南边儿的情形晦暗不明,老夫也想不通,朝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老陈福一五一十的向李枭禀报。 “打的什么主意,还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一套。如今,他钱谦益手里可是握着皇帝。我看,当初他放任陕西局势败坏,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这帮读书人,心里的花花肠子多了去。难怪说,聪明人作恶的破坏力是蠢人的十倍都不止。” “为了一己私利,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骇人听闻。最难得的就是,布局精心算计精准。天下如同棋局,任他钱谦益摆弄。这份心机这份手段这份大局观,当真是心思缜密到了无以复加。”张煌言由衷的钦佩。 能把天下事掌控到这个地步,一步步算计之精算计之险。张煌言自问还做不到这一点!有些事情看起来容易,可如此庞大的帝国,如此众多的人。再好的计策到了实施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出岔子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起码要有一个人玩八个球的本事。 “挟天子!令诸侯!老子如今也成了诸侯了啊!倒是想知道,这钱谦益到底想怎么个令法。”李枭靠在椅子上坐下,示意张煌言和老陈福也坐。 “他还能怎么办,如今京城是大帅在占着。估计是会让大帅退出京城回到山东去,再有可能就是令大帅继续西进。收复山西还有陕西关中西安,如今那里疫病横生,皇太极这个苦头可吃大发喽。” “关中的疫情严重么?” “皇太极还没退回关中,军中就已经发了疫病。到了关中更加了不得,据说现在关中被闹腾得十室九空。能逃的都逃了,汉中一代满是难民。好多人正在涌进巴蜀!听说汉中也开始闹疫病了!”老陈福叹了一口气。 “这种情形咱们不能去关中,京城这疫病好容易算是控制住了。可河北的疫病还没弄干净,就算想要去关中,也得等这阵风过了再说。”张煌言很害怕,李枭想一口气再把关中吞掉。年青人总会有些好大喜功的毛病! “去关中?哪来的兵?咱们对付疫病的法子,在一城一地瘟疫刚刚兴起的时候就开始防治,还算是凑合。真要是关中那么大片地方,根本没办法控制。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控制住河北。将辽东,河北,山东连成一片。这也是,我为什么会留下两红旗的鞑子,还把旅顺腾给他们。 把猎物都抓光了,猎犬就离下锅不远喽!”养寇自重的主意是孙承宗出的,一支几万人的两红旗去了旅顺,就是被关进笼子的猫。没事儿拿出来戏耍一下,就说东北有老虎,老子还不能乱动。李枭觉得,这老狐狸出的主意,只适合骗骗智商六十的学龄前儿童。 政治这东西就是这样,其实好多时候就是要找个借口。至于事实是怎样,没人在乎! 对于钱谦益这样,深谋远虑走一步看十步的对手。偶尔耍耍无赖很有必要。 “大帅能有这个心思,这可是辽军上下的福气。钱谦益哪里做的很绝,难民在全都被截留在两淮和河南,根本到不了江南。这一次的疫病,只有山东、辽东和江南得以幸免。 咱们没有余力进攻关中,可钱谦益却是有的。老夫觉着,洪承畴的投诚似乎也太蹊跷了些。那家伙一向忠于大明,皇帝和钱谦益都很看重他。可在紫荆关,这家伙一枪没放就投降了。无论从哪里看,这都说不过去。居庸关还是硬挺了两天,他洪承畴兵强马壮的,鞑子刚到就投降了,这说不过去。” “难道说,这也是钱谦益的算计?”李枭感觉到一阵阵脊背发凉,占领京城的时候他还觉得,什么钱谦益之流也不顾如此。 “纵横交错兮天下之局,谁能参悟兮世事如棋。”张煌言吟诵有声。 新年到了,辽东、山东、还有京城的百姓们全都在热热闹闹的过年。河南,关中,山西还有河北的一些地方却在哀嚎。 寒风中,一户户人家断了炊烟。不是没粮食下锅,而是家里人都死绝了。一窝窝的老鼠爬上炕头,吃死人的肉。一个个吃得眼睛通红,甚至见到活人也敢冲过来咬。 路上根本看不见人,如果看见了也是冻得硬邦邦的死人。难民跑到哪里,都会被当地官府撵走。离乱人不如太平犬,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错。到了这时候,人连狗都不如。 开封城里面塞满了逃荒过来的人,好多都是京城里面逃出来的富户。本想着带着钱财,跟着皇帝一直逃到江南去。却没想到了河南就被拦住,根本不让他们去江南。 吃食贵的像是在抢钱,花光了钱就成了乞丐。一堆堆人挤在一起,靠着体温互相取暖过冬。每到夜深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人被冻得发出野兽一样的惨嚎。 清晨打开城门的时候,就会有人赶着大车巡视。只要踹两脚没站起来的,就会被扔进大车上,然后被拉出城扔进化人场烧掉。焚烧死尸,这是官府唯一的卫生防疫手段。 烧过的尸体,随便挖一个大坑。当坑里的骨灰快满了的时候,上面盖上一层浮土。天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多少人的骨灰,没人在乎也没人查。 关中、山西、河南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李枭让说书人,把这些地方的消息撒播出去。京城百姓看爱委会那些人的眼神儿逐渐也变了,有些人从被动的管束,到了主动配合。 大年初五的时候,京城组织了一次义务劳动。无数百姓带着工具来到京郊,填平一个叫做龙须沟的地方。因为爱委会说,这里夏天会滋生许多蚊虫。这就是京城的疫病之源! 郑森放下手里的铁锨,直了直发酸的腰。 “大哥哥,喝口水!”一个生着大大眼睛的好看姑娘,手里捧着粗瓷大碗端过来。 郑森愣了一下,看了看爱委会的袖标。戴着这个袖标,以前可是没少在背地里挨口水喷。 第三百九十章 “不去!都这时候了,还喝什么酒。梅花鹿有什么好吃的,肉粗的跟牛肉似的嚼不烂。”代善嘟囔了一句,甩手就把请柬扔在地上。 “二哥!七哥不也是怕你上火吗?这辽军也没乘胜追击,咱沈阳城也没事儿。那边儿已经联络了蒙古廓尔柯大汗,他不是答应出兵了。大汗那边也有信使来,只要军中疫病好了些,他们就会回军。 说穿了,辽东还是咱们女真人的老家。大汗不管怎么着,也不会把老家扔了,去汉人的地盘儿过日子。 这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您也消消火气。看看您,这嘴边都生泡了。今天一个外人没有,就咱们哥儿仨说说体己话。 阿玛不在了,大汗也不在沈阳。您可是咱女真人的主心骨,您要是着急上火病了,咱们女真人可怎么办?二哥!赏俺老十个面子,去七哥府上喝一杯!如何?”德格类站在一边,十分真诚的劝着代善。 “贝勒爷!老十说的实在,您就去坐坐。这要打仗了,还是得亲兄弟才靠得住。老七老十都是自家兄弟,平日里对您也恭敬。这个面子都不给,说不过去。”福晋博尔济吉特氏走过来,也跟着劝代善。 “二哥,您看福晋都这么说了。您就赏个脸,外面的马车都备好了。”德格类陪着笑脸当说客。 看了德格类一眼,代善点了点头。都是兄弟,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去也真不合适。 “好,那就去坐坐。”这段时间,代善也的确是乏了。提心吊胆的担心了好多天,就怕辽军趁势攻过来。事实上,辽军已经有了北进的迹象。不过越过大凌河之后,又停了下来。 代善判断,虽然辽军吃掉了拥有三十三个牛录的镶蓝旗。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辽军的伤亡估计也很惨重。这两年,阿敏可是没少弄火枪火炮啥的。论火枪火炮的数量,比他两红旗都要多。 趁着辽军休整的机会,代善派人请他外公廓尔柯蒙古大汗出兵帮忙。又收到了皇太极派来的信使,说八旗主力养好了疫病之后,就会回师沈阳,到时候跟辽军决一死战。 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代善终于松了一口气。 乘着马车来到阿巴泰的府邸,大冷的天阿巴泰居然在门口等着。看阿巴泰冻得鼻涕长流,代善有些感动。说到底,这个阿巴泰胆子虽然小了一些,但对自己这个二哥还是恭敬的。 “老七,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个虚礼。快些进屋别冻坏了!”代善拉着阿巴泰的手,感觉阿巴泰的手冰凉冰凉的。知道,阿巴泰真的在府门外站在很长时间。而不是耍小心眼儿,故意耍小聪明日哄自己。 “能请动二哥可不容易,今天我们哥俩儿好好陪着二哥说说话。好久没和二哥一起喝酒了,今天晚上不醉不归。二哥!请!”阿巴泰请了代善往里面走。 殷勤的管事跑过来,引着侍卫头子径直来到厢房。阿巴泰府里专门找了几个酒量好的陪着喝酒!看到代善点头,侍卫头子也就跟着去了。这是七贝勒的府邸,同是两红旗下,能出什么事儿。 兄弟几个进了府,因为是兄弟也不避讳,直接就进了花厅。暖炕上早就摆了小炕桌,上面只摆了几盘菜,却个个都是好东西。 “今天知道二哥来,特地让人发了一副熊掌。昨天去棋盘山,还打了一头梅花鹿,鹿腿肉炒上小葱味道不错。这是老十拿来的飞龙鸟,加上这盘驴肉。可算是凑齐了汉人说的,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二哥!坐!”进了门,一阵暖封扑面。 代善也不谦让,径直坐到了上首座。阿巴泰和德格累,立刻坐到了下手位陪着。 夹了一筷子熊掌,拿着盘子里面的馒头擦擦筷子。熊掌这东西是不错,可还是有些腻得慌。 德格累给代善倒了一杯酒,然后给德格累也满上。最后才给自己倒满:“二哥!七哥!咱哥仨好久没有喝过酒,今天好好喝一杯。小弟敬二位哥哥!” 喝干了酒放下杯子,德格累小心的问:“二哥!不知道大汗啥时候能回来,这辽兵可正在休整。真让他们休整妥当了,估计第一个就是要干我和七哥防守的辽阳。虽然辽阳城高池深,可……可二哥您也知道,我们哥俩手下没几个牛录。 阿敏的镶蓝旗都完蛋了,我们这……真守不住。”德格累红着脸,向代善诉苦。 “大汗信使说的明白,现在军中闹了瘟疫。害怕把瘟疫传过来,这才暂时在汉人的西安驻跸。虽然现在大汗指不上,但我外公廓尔柯蒙古大汗已经答应下来,过几天就派援兵帮着咱们。 辽军有几个兵咱们清楚,几千人而已。虽然装备了火枪,可咱们两红旗还有两万多旗兵。加上蒙古骑兵,咱们三万多人还打不过袁崇焕几千人?你二哥,可不是阿敏那个废物。”火炕熏得暖呼呼的,喝了一杯酒脸上有些红,代善脱掉了马甲往边上一扔。 “他们有枪炮,咱们也有。红毛人的兵工厂里面,最近又出了一批。听说比前几批都要好,有二哥带着咱们,还怕打不过辽军几千人。只要辽军敢来,咱们直接干掉他。老十,你这胆子越来越了。”阿巴泰在一旁打趣。 “呵!呵!这打仗还得靠二哥的,兄弟只是听从调遣就是。二哥,小弟再敬您一杯。”德格累又端起一杯酒,和代善碰了一杯。 阿巴泰和德格类捧着代善聊,一会儿这个一杯,一会儿那个一杯。不大一会儿,代善就有些熏熏然。 一个穿着汉装的美人端了一杯殷红的东西进来,直接摆在了代善的面前。 “二哥!您最近操劳,这有杯鹿茸血您补补。”阿巴泰笑呵呵的看着代善。 代善的眼睛却在看着这汉装美人,这美人身材高挑,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女真美人,蒙古美人看得多了,这汉家美女却是少见。尤其是一副害羞到了极点,连手背都是玫瑰红色的模样,更是让代善挪不开眼。 女真人、蒙古人、都是草原人的豪爽性格。女真女人和蒙古女人也是一样,这种羞嗒嗒的汉家美女,还真是少见。 看到代善的眼神儿,阿巴泰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二哥!这是小弟从汉人那里买来的扬州瘦马,足足花了八千两银子。如果二哥看得上,就送给二哥。” “哈哈哈!阿巴泰,果然是好兄弟。这一次红毛人兵工厂里面出的火枪,拨给你二百支。”代善看了阿巴泰一眼,随即哈哈大笑。皇太极走了,从此之后这沈阳城就是他代善说了算。现在,代善有些盼着皇太极别回来。 “多谢二哥!多谢二哥!” 在阿巴泰的道谢声中,代善一口喝干了杯中鹿茸血。 一股暖流很快在小腹中生腾而起,随即……代善的鼻子就开始流血。不但鼻子开始流血,就连眼睛耳朵也有血水流出来。 “你……你们……!”代善瞪圆了眼睛,手指颤巍巍的指着阿巴泰和德格类。嘴里不断有黑色的血涌出来,代善已经说不成话了。 “二哥!这鹿血的劲儿太大,我又给你加了些鹤顶红。不用鹿血遮掩一下,怎么能盖得住鹤顶红的腥气?二哥,小弟也是没办法。李枭点明了要你的人头!” “咯咯!”代善痛苦的五官都要纠结成一团了,手指指着阿巴泰和德格类,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已经说不成话了。 不再理会代善,德格类直接走了出去。来到厢房里面的时候,看到代善的侍卫长刚刚坐到椅子上。 “朵森!二贝勒今天晚上不回去了,你带着人就住在二贝勒府里面,明天再护送二贝勒回去。”德格类对着代善的侍卫长朵森吩咐。 刚刚透过玻璃窗,朵森看到一个绝色美女进了花厅。他自然知道德格类说的没错,对着德格类施了一礼。“嗻!” “既然不回去了,那就好好的喝一杯。管事在哪里?怎么七哥舍不得好酒么?汉地里面弄来的五粮液拿出两坛子来,少拿这些烧锅酿的马尿糊弄人。看好了,这是二贝勒府上的人。你个狗奴才,眼睛是用来擤鼻涕的。”德格类踹了管事一脚,管事连忙跑出去拿酒。 “多谢十贝勒赐酒!”女真人都好酒,听说代善今天晚上不回去。又听说有汉地出了名的五粮液喝,代善的侍卫纷纷向德格类施礼。 今天晚上,阿巴泰和德格类府里面能喝的如今都在这厢房里面了。十几坛子五粮液搬上来,划拳声行酒令的声音响成一片。出身蒙古廓尔柯部的朵森,自然是重中之重。 蒙古人本就好酒,今天代善又留宿七贝勒府。朵森也经不住劝,开始还用小碗,后来干脆用大碗。厢房里面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气氛好得快把房顶给掀开。 阿巴泰和德格类一个时辰之后再次出现的时候,无论是代善的人,还是德格类、阿巴泰的人全都趴在桌子上不动了。朵森趴在自己的呕吐物里面鼾声如雷! “杀!”阿巴泰一句话,身后的旗兵们纷纷抽出匕首。对着脖子后心之类的地方就招呼,醉得深沉的侍卫们连眼皮都没睁开,就被悄无声息的杀了个干净。 “七哥!后面那些随从也杀干净了,只留下几个咱们买通的人!”德格类回报道。 “好!咱们去二贝勒府!” 代善府门前的侍卫,远远看到自家主子的车架过来,纷纷让开道路。 “二贝勒喝多了,我送二哥回来的。把门打开!”德格类看到最前面的侍卫,吆喝了一嗓子。 看到是德格类送回来的,又见驾车的人也是府里的。侍卫们丝毫没有怀疑,打开了大门让马车直接驶进来。 大门刚刚打开,黑暗中无数箭矢射过来。毫无防备的代善府侍卫,立刻中箭倒了一地。 “杀!”德格类抽出刀一声喊,带着人杀进了代善府。这时候身后响起了马蹄声,阿巴泰带着的旗兵,潮水一样往代善府里灌。 旗兵们冲进代善府里面,见人就砍见人就杀。深更半夜,代善府里面的人毫无防备。着甲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被全副武装,浑身战甲手持钢刀的旗兵们吓愣住。好多人刚刚从被窝里面爬出来,只是披了件棉袄,就被砍杀在门口。 更有人被直接砍杀在炕头上! 代善的儿子满达海挥刀劈开了一个旗兵的头,脑浆和鲜血喷在了光着的胸膛上。“你们这是要造反,我阿玛回来要你们不得好死。” 旗兵们也不说话,两名旗兵挥舞着刀继续冲过来。 满达海也是正红旗悍将,身子一矮躲过了一刀。刀锋一架,顶住了另外一刀。胳膊肘直接撞在了那名旗兵的面门上,骨骼碎裂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不理会他的惨叫,手中刀一勾一挂,闪电一般抹过了另外一个家伙的脖子。接着回身猛砍,直接把捂着面门惨嚎的旗兵,连脑袋带手一起砍掉在地上。 连杀三人,满达海嘴里喷着白气。浑身浴血,好像地狱里面钻出来的魔神。 一回头,满达海看到黑洞洞的枪口。逃走这个念头只是在脑袋里面闪现,火枪就喷射出灼热的子弹。十几支火枪,打得满达海浑身都是血窟窿。沙场上无敌的悍将,还是避不开火枪。 阿巴泰和德格类带着他们的旗兵,血洗了代善的府邸。一个晚上的砍杀,昔日人丁鼎盛的代善府里面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死人。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月子里的娃娃一个都没放过。 在确认府里面没有活人之后,阿巴泰和德格类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代善掌控着两红旗的兵权,可如今他死了。那些牛录无奈之下,也只能听他阿巴泰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听说沈阳城是血流成河啊!那个阿巴泰和德格类就那么相信,李枭这小子会遵守诺言?这年头儿,亲爹的话都得合计合计。”陈继盛看着邸报,感觉努尔哈赤的这两个儿子实在太过鲁莽。 “呵呵!他们有选择么?现如今的情形是李枭说什么,那就是什么。阿巴泰和德格类如果不顺着李枭,下场就是杀红了眼的敖沧海一路推过去。什么沈阳辽阳全都得收复,女真人要么回赫图阿拉苦熬,要么就是被敖沧海剁成肉泥。大凌河一战,敖沧海手下损失很大。这家伙现在跟大眼贼似的,见谁咬谁。”毛文龙躺在躺椅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自从专心办陆军军官学校以来,毛文龙的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朝廷上的公文转给王通了事,军事上的事情就转给袁崇焕。自己一心在这里管理这座特殊的学堂,每当看到操场上一群年青力壮的棒小伙在训练。毛文龙就觉得自己年青了许多! 钻营了一辈子,终于不用再看人脸色活着。学员们对他的尊敬,让他感觉到无限满足。想想刚上皮岛的时候,受到所有人排挤,毛文龙就会唏嘘,他娘的老子是咋熬过来的 聪明绝顶老狐狸,终于混成了泰山北斗一代宗师。用两个字来形容毛文龙的心情,那就是满足。用五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真他妈满足。 “东翁!这钱阁老来的信,您……!” “转给李枭吧!”毛文龙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转给李枭?”陈继盛吃惊的差点儿跳起来,钱谦益给毛文龙的私信。满纸些的都是劝毛文龙看清形势,放弃李枭投入到以钱谦益为首的朝廷大家庭温暖怀抱。这种信也是能转给李枭的? “我说继盛啊!你抱的心思老夫明白,你与东林同属心学一脉。王阳明的学问很好,可东林那帮人给念歪了。你看着吧,南京那个朝廷还说不准出什么事情呢? 如今相权欺压皇权,你以为皇权会甘心?皇帝现在是寄人篱下,等皇帝反过手来。钱谦益……嘿!嘿!朱家掌控了大明两百多年的江山,绝对不是侥幸。 所以啊!咱们待在山海关这地方办军校最好不过。该得的好处,咱们在李枭这里也能得到。该担的风险,咱们也担不了多少。这种只拿好处不会有风险的事情哪儿找去!别想那么多,乱世在这里过太平日子最好不过。” “可朝廷毕竟是天下正统!” “正统个屁!他钱谦益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难道你看不出来?争权夺利的,咱不趟那滩浑水。现在是乱世,鞑子从辽东跑到了关中。关中那地方易守难攻,加上李枭手下兵力有限。估计以皇太极多尔衮之能,一定会在关中扎下根脚。 钱谦益在江南根深叶茂,身后又有江南财阀雄厚的财力支持。现在又挟持了皇帝,风头一时无两。 东南有郑芝龙的海盗盘踞,西南有苗蛮土蛮的土司。而这辽东,河北,加上山东则是李枭的地盘。天下分崩,总有一天会有秦失其鹿群雄逐之的情形出现。 真有那么一天,老夫把宝押在李枭身上。”毛文龙斜着眼睛看着陈继盛。如果他还是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就别怪自己不顾多年的情谊。说到底,毛文龙知道乱局诸多势力当中。只有李枭的势力,最为生机勃勃。 别的不说,李枭二十岁的年龄,就是可以秒杀钱谦益的条件。只要抱住李枭这条粗腿,就算是今后子孙败家,李枭也会看着自己的面子,对毛家子孙网开一面。 “东翁所言甚是!”陈继盛对着毛文龙深施一礼。 “让王通给阿巴泰和德格类在旅顺和金州马栏河一代划地,再给他们过冬的粮食和开春的种子。虽然看不惯这两个王八蛋,但枭哥儿现在还需要些信用。杀了他们这些人,得不偿失!至于敖沧海那边儿,还是让枭哥儿去跟他说吧。老夫可命令不动那个王八蛋!”毛文龙吩咐一声,闭上了眼睛准备用打盹来打发这个下午。 “诺!” 大明崇祯六年正月二十一,失陷数年的辽阳被敖沧海收复。三天后,敖沧海兵不血刃的收复了沈阳。借着是抚顺,铁岭,恒仁……!很快,辽河北岸尽数被辽军收入囊中。 虽然生产已经受到严重破坏,可好歹祖宗留下来的土地还是被收了回来。在将阿巴泰和德格类安置在旅顺之后,辽军在辽东的地盘终于连在一起。 几乎与此同时,钱谦益派礼部侍郎阮大铖去京城。让李枭退出京城和河北,将京城防务交给张献忠。李枭毫不犹豫的就把阮大铖给撵了回去,并且告诉阮大铖。张献忠只要敢于踏足河北,左脚踏进来剁左脚,右脚踏进来剁右脚。 阮大铖回到南京,钱谦益立刻一篇檄文,李枭就成了谋反的逆贼。京城的李枭也不含糊,张煌言同样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怒斥钱谦益是曹操。要起兵清君侧! 敖沧海部占领了辽东之后,就地在沈阳休整。袁崇焕则是带着二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京城。 有了袁崇焕守城,祖大寿施展全力出击。迅速平灭乘势而起的河北乱民,河北的一点点防抗力量,好像夏日里的冰霜一样消失不见。 瘟疫过去了,李枭在躲过瘟疫的义军中挑选身强体壮之辈,组建了一个整补师。这个师平日里就是训练,如果敖沧海、袁崇焕、曹文昭他们受到重大损失,整补师立刻可以将训练合格的兵员,源源不断的送往各师补充。 因为整补师的特殊原因,所以整补师的规模特别大。前前后后整编进来两万多人! 看到李枭厉兵秣马,考虑到辽军凶残的战力。钱谦益只是在江南隔着长江骂骂人,从来没敢指挥张献忠往河北前进一步。这让张献忠感激涕零,钱阁老……好人呐! 好人钱阁老只能在南京骂街,皇太极和多尔衮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代善死了,辽东彻底丢了。想要在关中立足,却没想到关中爆发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瘟疫。被李自成扫荡了一圈儿,又被张献忠扫荡了一圈儿。繁华的西安城几乎变成一片废墟,整个关中用十室九空形容毫不过分。 女真人也是人,在战场大天灾面前同样毫无抵抗力。 从京城一路往回走,队伍中患病的人就一路增加。开始只是零星几个人咳嗦,发烧,后来干脆发展到,一个牛录一个牛录的染病。最严重的几个牛录,能动弹的人还不到一半儿。 走到西安人就死了差不多两成,而且这疫病看样子还得肆虐一段时间,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好在现在李枭正在和钱谦益对骂,没时间搭理入侵关中的这支疲兵。不然,这时候别说李枭。就算是江南禁军派来两个师,皇太极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人,一个十分关键的人。 朱由检走在临湖殿中,看着冬日里依旧烟波浩渺的玄武湖。如果是在京城,这时候瀛台周边的水早就结冰,站在暖熏熏的暖阁里面看着雪景,也是一件乐事。 可现在,面对着冬日里的玄武湖,朱由检却冻得瑟瑟发抖。 南京的日子真他娘不是人过的,京城远比这里寒冷。可京城的宫殿里通着地龙,建着火墙,暖炕。江南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取暖除了靠怀里的汤婆子之外,就是他娘的靠抖。 这他娘的鬼地方,老祖宗怎么把国都设在了这里。洪武皇帝还有建文皇帝,这日子都是咋过的。难怪永乐大帝要搬家,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更加让朱由检心寒的是时局,事实证明当初钱谦益和杨嗣昌都没骗他。北方的确爆发了一场规模巨大的瘟疫,现在河南,安徽,还有关中甘肃等地还在闹着。听说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殒命! 当初离开京城,朱由检正式怕了这股瘟疫。 可他娘的奇了怪了,李枭占据了京城。京城怎么没有流行起来瘟疫,而且河北虽然也死了不少人,可现在瘟疫已经被扑灭得差不多。难道说……李枭鼓捣出了治疗瘟疫的解药?那可就太厉害了,现在最手里有治疗瘟疫的药,谁他娘的就是祖宗。 离开了京城,来到南京这让皇权受到极大削弱。至少忠心耿耿的三大营没带出来多少,更加忠心的锦衣卫更是没跑出来多少人。东厂的番子更不用说,这帮王八蛋离开京城之后啥也不是。 在南京,朱由检能调动的人手极其有限。所谓的南京禁军,早就不是朱家的军队。钱谦益就算是去干掉张献忠,也留下两个师一左一右的把南京行宫封锁起来。 “万岁您吩咐的那件事情,奴才已经派得力人手去办。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还请万岁忍耐几日。”跟着朱由检从京城跑出来的王承恩,身子好像虾一样躬着。 “王公公,你的主意要以策万全才行。万岁的安危担着天下社稷,如果有什么意外,可不是你我的人头可以担得起的。”骆养性站在朱由检的身后,手里拿着绣春刀。 自从来到南京之后,骆养性的绣春刀就没离过手。 “骆大人,家兄已经北上。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我王承恩就算有几个脑袋,也不敢拿万岁爷的万金之躯开玩笑。您就放心好了!” “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朕也只能担些风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话虽然说得好,可现在天下究竟还有几人听朕的旨意。难道说,这天下要成为汉末乱世。朕,要做那个窝囊的汉献帝不成?” 想到来到南京之后的种种境遇,朱由检心里就是一阵的伤感。大明王朝落到那个胡闹的哥哥手里,虽然搞出来个专横的魏忠贤出来。可魏忠贤,却从来没有危及到皇权。而士大夫们,一开始就认定他们要和天子共天下。 自己铲除了魏忠贤,以为将权利牢牢掌控在手里。却不知道,权利实际上已经落到江南财阀支持的东林党手中。现在朱由检有些后悔,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急迫的铲除魏忠贤。 那个阉人虽然专横虽然跋扈,可却对皇权一丁点儿染指的意思都没有。现在朱由检才看清楚,东林党其实才是皇权致命的敌人。魏忠贤只是要点儿权,要点儿钱。东林党要钱,要权,说不定还想要自己的命。 魏忠贤没有对百姓敲骨吸髓,而是对那些地方上的财主动手。他主政的时候,边关军费从来都是充裕的。辽东有李枭顶着,鞑子的势力日渐消弭。天下的形势,正在一路朝好的方向发展。自己在潜邸信王府算计了十年,怎么就没个清楚明白? 看到皇帝这个样子,王承恩和骆养性全都无语。从京城一路行来,他们已经看到了皇权是一步步旁落的。南京禁军虽然还叫禁军,却对皇帝的命令阴奉阳违,对钱谦益的命令倒是马首是瞻。毕竟人家是幕后大老板,江南禁军的饷银,还有那些死贵死贵的装备,都是人家花钱置办的。 这年头,谁有钱谁才是真正的大爷。 “朕错杀了魏监,悔不该听先帝临终遗言。”朱由检垂下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骆养性和王承恩更加惶恐,皇帝今天仿佛特别的多愁善感。魏忠贤的案子,已经被三法司衙门定成了铁案。尸体都被按照皇帝的命令割了几千刀,这才算是放过了他。 就这么一个人,皇帝忽然说了这么一番话。皇帝是要做什么?这话也是随便能说着玩儿的? “你们都是朕的肱股之臣,若有一天朕得脱大难,你我君臣永不相负。”朱由检十分专业的打起悲情牌,骆养性和王承恩立刻跪倒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不敢!” 第三百九十二章 距离地坛门口老远,李枭就走不动弹了。憋了好些个日子,全京城的人都对地坛庙会焕发出极大热情。初一到初五,几乎全京城的人都跑到地坛来逛庙会来了。甚至好多京郊的农民,半夜启程也要到城里赶这场热闹。 鼠疫刚刚过去,李枭实在不想安排这样的群体性活动。可大过年的,过得冷冷清清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再说这么长时间的宵禁,已经把老百姓的娱乐活动压缩到了极点。靠着暴力压抑,迟早会出问题。虽然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但李枭还是知道,暴力可以解决许多问题,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还是开放一下,让京城紧张的空气舒缓一些。 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枭有捶脑袋的冲动。组织大型群体性活动,那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不是两个少年郎拍拍脑袋,就能把事情办好的。一想到后世层出不穷的踩踏事故,李枭的脑袋就更疼了。 可人已经从家里走出来,现在再把人赶回去,那绝对是倒行逆施,老百姓虽说不至于造反,但背后里一顿抱怨是免不了的。刚刚占了京城,还是不招老百姓的骂比较好。 今天的李枭穿着一身翻毛领员外袍子,京城里正月天死冷死冷的,围了一条火红的狐狸皮围脖这才暖和些。老人们常说,只要脖子暖和了身子也就暖和了,李枭认为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脚下是一双踢死牛豆包大洒鞋,杏儿给纳的鞋底子,穿在脚上非常舒服。围了遮掩脑袋上的短发,李枭还特地戴了一顶高高的员外帽。出门时候对着镜子一照,李枭觉得像个东郭先生。 不过看看身后的顺子,李枭就释然了。为了掩饰左轮手枪这货穿着一件羊皮夹袄,腿上是厚重的黑色大棉裤。脚上一双蹬着一双毡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袋上居然裹了一块红布,乍一看跟刽子手似的。 短发这头型在京城远没有在济南流行,老百姓对短发的接受程度很低。这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关系,就算是闹瘟疫期间,李枭也没敢起动人头发的念头。要是强令剃发,估计老百姓真会造反。 现在京城里面留短发的,除了二流子就只剩下辽军。这也是让李枭郁闷的事情之一! 二流子为了和辽军拉关系,主动剃了脑袋力图在发型上首先向辽军靠拢。反正对于二流子来说,能跟新的统治者拉上关系就是好事儿。这些个货常年混迹街头,有没有脸都难说,至于要不要脸,不是问题! 这一下,老百姓更加不愿意剃头了。谁家愿意和二流子一个头型! 不过在街上,还是能看出来穿着便装的辽军和二流子的区别。辽军好歹在军中有专门的人负责剃头,二流子就没那么便利,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脑袋剃得跟狗啃的似的,怎么看怎么别扭,跟专业的比起来,业余的就是有差距。 杏儿一身丫鬟穿的暗红碎花棉袄,脑袋上还扎了一根粉色的头绳。大家闺秀差点儿意思,小家碧玉绝对没问题。 顺子跟在李枭身后,不时看着李枭,还得看着身后特务连那帮人,示意他们别跟太近,也不能跟太远。信息基本上靠眼神儿来传递,所以这小子总是挤眉弄眼儿的。已经惹了好几个大姑娘啐,好几个棒小伙子想过来揍他。 身边的谢有财,不时给李枭介绍一些京城小吃。李枭虽然见识过不少吃食,不过对于什么炸蝎子一类过于奔放的传统美食,还是敬谢不敏。 前面开路的祖宽撞开一个膀大腰圆的巨汉,那家伙回过头一脸横丝肉,面目狰狞的一塌糊涂瞪着祖宽。 “咋的哥们儿,哪不舒服!”祖宽一嘴浓浓的大碴子味儿,那巨汉扭头就走。 得罪不起这些辽兵!一个月前,还有人挂在树上冻冰棍儿。现在树上的冰棍儿没了,人心里的冰棍儿还在。有小孩儿在家里不听话哭嚎,就会有一个老大妈语重心长的吓唬孩子。 “再哭!再哭就让辽军把你抓了去冻冰棍儿!” 只是这一句,无论多么调皮的孩子都会止住哭声。心惊胆战的往老娘怀里钻,眼睛还不时瞄向门外,生怕进来一个蓝眼睛红胡子的家伙把自己抓走。树上吊着冻冰棍儿的家伙龇牙咧嘴的,看一眼好几宿都不敢睡觉。 个人就这么在人群里面横晃,还别说这庙会虽然人多,但秩序还算是不错。到底是京城天子脚下,老百姓对于群体活动见得多。 庙会就是个热闹的地方,街上的小摊都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炸面人、油条的,摊煎饼的,捏面人的,烤肉的……!李枭居然看到有人在烤鸡蛋灌饼,老天爷!这东西大明朝就有了? 特地要了一份儿在边上仔细的看,除了腊肠替代了火腿肠。甜面酱替代了辣椒酱之外,似乎别的工序都是一个流程。 吃了一口,李枭就吃不下去了。腊肠和甜面酱在一起,那味道实在不敢恭维。递给身后的顺子,这家伙立刻像果子狸一样抱着啃。 豆腐脑儿倒还不错,老京城的传统做法。一个鸡蛋可以打满满一桶卤,上面还飘着几片黑色的木耳或者黄花菜啥的。可惜辣椒这东西还没在京城流行开来,不然滴上一些辣椒油,那味道会更绝。 其实吃饱饭永远都是简单的!一碗豆腐脑,一张烙饼就是一顿好吃食。 坐在条凳上,李枭要了一碗豆腐脑。一张饼! 因为亮了一嘴大碴子味儿,尽管很拥挤但祖宽还是自己占了一张桌子。连李枭都不愿意跟他一起被人围观!李枭不再身边,这货倒是放得开。 一张发面饼卷着猪头肉,加上一巨碗的豆腐脑,甩开腮帮子尽显饭桶本质。估计很快京城里面就会有传言,辽军个顶个的都是饭桶,拿发面饼卷着猪头肉吃的不是饭桶那是啥。 “大帅!您尝尝这炸果子,地道的老京城风味儿,就一个字脆生。不够一尺咱就能掀他摊子!”谢有财在四九城混了很久,大多数时间都在做服务行业,对老京城的小吃那是如数家珍。这货如果到后世,准是个优秀导游。 李枭拿过一根炸油条,咬一口果然很脆生。点了点头,继续喝豆腐脑。 “大帅!俺想去那边买个面人儿。”杏儿看着那边有捏面人的,搓着衣角问李枭。 “噢!多买两个。”李枭头都没抬。杏儿欢呼一声,在顺子兜里抓了一把铜钱就跑去了面人摊子前。不过她很快改变了主意,因为捏面人边上就是吹糖人的。女孩子,还是对甜的东西比较敏感。 “呦!这是哪里来的姐儿这么水灵?”刚蹲下还没挑好糖人,就听见后面有一个猥琐的声音。 回头一看,杏儿看到了一张更加猥琐的脸。大饼子脸上满是麻子坑,一双个眼睛就像是在馕上戳俩窟窿。嘴倒是很大,露出一嘴烂糟糟的大黄牙。 “你干什么?” “干什么?不干什么?嘿嘿嘿!就是想跟姐儿乐乐!”大黄牙说着,就要伸手去捏杏儿的脸蛋儿。 “啪!”杏儿甩手就给了大黄牙一个嘴巴。 “呦!我操,还挺烈性。来人,给老子拖回去。到了家里,倒是要看她还怎么烈性。”大黄牙挨了一嘴巴,倒是没怎么生气,脸上依旧笑嘻嘻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黑衣家丁模样的家伙钻过来,想去抓杏儿的肩膀。 “哎呦!哪家的兔崽子敢动老子,可四九城你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还没等靠近杏儿,人群中就钻出几个人,对着大黄牙和他的手下一顿拳打脚踢。 这帮家伙明显都是练家子,对人体各个部位痛点非常清楚。打人专挑肉软肉痛的地方下手招呼,几个家伙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操你姥姥!老子的姐夫是顺天府衙门提刑,你们敢打老子,把你们吊到树上冻冰棍儿。”大黄牙指着对他动手的人大声吆喝。 动手的人是特务连的,听到大黄牙说话,还在喝豆腐脑的李枭一皱眉头。上百万人的城市,难免有些城狐社鼠。不过这些城狐社鼠上面,通常都有顶保护伞。 对着谢有财吩咐一声,继续喝豆腐脑看戏。 谢有财对着李枭一躬身,分开人群走到大黄牙身前。“谁裤裆没扎严实,让你小子跑出来。还他娘的是提刑官大人的小舅子,冒认官亲也不是这么个冒法。你调戏了我家小娘子,拉杆大旗当虎皮,老子就怕了你?” “你姥姥的!孙子,你敢在这等着让老子回去叫人么?”大黄牙被揍得嘴角流血,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刚刚听那些揍他的人是河北口音,现在又出来个标准的京城口音。大黄牙就不再害怕了!现在的京城,人人怕的都是一嘴大碴子味儿的辽兵。 可惜大黄牙打错了算盘,特务连招兵的地方在沧州。那里是武术之乡,高手也众多。所以,特务连的人大多是河北口音。至于谢有财,那更是满嘴的京片子。 “叫人?就你这么快料,你叫谁去啊!叫你的提刑官姐夫?我说,你干脆然给你姐出来卖。这可大街都是你姐夫,喊一嗓子还不把我和这些兄弟都踩死。”当大茶壶的,嘴皮子哪有不利索的。这种寒碜人的词儿,谢有财是张嘴就来。 “姥姥!你有种就在这等着别走!”大黄牙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一咕噜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扑腾,分开人群一溜烟儿的就跑不见了。 “哎呦!你惹祸了,他姐夫真是提刑老爷。快这些走吧,别吃了亏。” “快走吧!这些人黑着呢!别让他们讹上,不然得脱层皮啊。” 大黄牙刚刚溜走,就有人在边上七嘴八舌的劝。 好家伙,还是知名人士。看起来,这大黄牙也是这一片的地头蛇。 一碗豆腐脑刚刚喝完,就听到来路的街上一阵大乱。接着就看到二十多个手里提着刀的顺天府差役跑过来,看到谢有财和特务连的几个人,纷纷抽出刀来。 “老夫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辱骂老夫!”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穿着六品官服的家伙走了过来。上下打量谢有财和特务连的兵。 “您哪位啊!这里这么多姐夫,就你站出来替小舅子报仇?”谢有财瞥了那个官儿一眼。他心里知道,无论你是谁,今天都要倒霉。 “小子,你会为今天的口舌之利付出代价。老夫倒是要看看,你在顺天府衙门还能不能舌利如刀。来人!拿下!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提刑官黄佑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他这个小舅子平日里不省心。今天他带着人在庙会维持秩序,小子跌跌撞撞的跑来,他本不打算管。可小舅子把谢有财的话一学,黄佑立刻就坐不住了。他想要抓住这个闹事儿的小子,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不对!是把嘴巴打开花,让那张臭嘴再也不敢编排自己。 “哈哈哈!好啊!有种你就过来抓啊!”谢有财哈哈大笑,双手伸出来任凭那些官差锁拿。身后的那几个特务连的兵,也都伸出手任凭他们锁拿。 “带走!”黄佑一声吩咐,转身就走。众目睽睽之下,他还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可真到了顺天府衙门,就让这几个王八蛋尝尝苦头。 看到他们被带走,在场的百姓纷纷摇头叹息。 “会账!”李枭吩咐一声,顺子立刻掏出十几个铜哥儿扔在桌子上。 “黄提刑,你不是在地坛庙会主事。怎么回来了?”刚刚走到顺天府门口,黄佑就见到从里面出来的顺天府尹孙如游。 京城里面的顺天府尹早跑了,无奈的李枭只能把礼部的老熟人孙如游抓来当顺天府尹。反正,他原先也是六品主事。如今当了顺天府尹,也算是升官儿。 “抓了几个闹事的刁民,正要押如大牢。” “刁民?这不是……谢管事!”孙如游向黄佑身后看了一眼,立刻面如土色。 第三百九十三章 弓腰、塌背、缩脖子,脸上带着标志性谄媚的笑。这是下属见到上官的标准表情,作为浸淫宦海二十年的职业官僚,黄佑深谙此道。 现在孙如游就是这副表情,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腰弯得比自己更低,笑得比自己更加谄媚!黄佑觉得后脊梁很凉,腿肚子有些发虚。 “呦!孙大人,少见少见。”谢有财抱着拳,对着孙如游拱了拱手。手上的手铐铁链“哗啦啦”直响。 “您这是……!”孙如游看着谢有财手腕上的手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黄佑,估计是这王八蛋惹了大祸。 满京城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谢有财这号人物。谁不知道,这货以前是东来顺、全聚德的大掌柜,又是便宜坊的大管事。这些买卖可都是那位李枭李爷的,如今这京城说是朝廷的,还不如说是辽军的。 平头老百姓还不清楚,可身为顺天府尹的孙如游却知道。朝廷的政令,到了如今的京城连个屁都不顶。这当口居然敢把谢有财抓回顺天府,这黄佑是嫌命长了。 “这位黄大人看小人却配饰,这不!送了一副手镯,就是铁的磨手腕子疼。还说,在下筋骨有些紧,要到你们顺天府松松。孙大人,没听说你们顺天府有好的松骨师傅。这就是您的不对了,对着兄弟还藏私。不厚道啊!” 谢有财皮笑肉不笑,还不忘调侃一下。 “黄提刑,这是怎么回事儿?”孙如游冷着脸看着黄佑,到了这当口还是尽快把自己摘出来比较好。 “孙……孙大人……!”黄佑舌头打结,已经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一辈子练就的沉稳镇定,这时候都顺着汗毛孔变成冷汗流出来。 “黄提刑!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位是李大帅的大管事。同僚一场,本官给你个机会跟谢大管事说说清楚。不然……!”平日里孙如游跟这位黄佑关系还算是不错,虽然不想揽上身,不过也没有落井下石。 “谢管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放过下官这一遭。”黄佑也顾不得官体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拱着手求饶。 “哎呦!放过您,在下可怎么敢。您是官,我不过就是芥菜籽儿大的草民而已。哪儿有资格放过您啊!”谢有财还是皮笑肉不笑的调侃。 黄佑都快崩溃了,您还在下,还草民?您这位草民,顺天府尹看到都得撅着。 “其实在下也是愿意交朋友的人,也没有和黄提刑过不去的意思。只是您那小舅子刚刚当着大帅的面儿,调戏大帅的侍女。这有点儿过份了!况且您这位小舅子,平日里名声也不太好。听说还是您给撑了腰,所以……,您真要恩典,还是去我家大帅那里要比较妥当。 哦!对了!要之前,最好把您那小舅子腿打折。这样礼貌一点儿!”谢有财是好人,看到黄佑的样子发出了最善意的体型。 黄佑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像是安装了弹簧一样,一下子就从地上弹起来。一把薅过捕快手里的短棍,在小舅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在了他的膝盖上。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只是一棍子就把大黄牙的腿给敲折了。出手迅捷手段凶残,一看就是练过。 “哎呦!”在大黄牙的惨叫声中,谢有财惊讶的叫了一声。没想到这位黄提刑还是练家子,幸亏刚刚街面上人多,不然真给自己来一下,今后怕是要变成瘸子。 “敢问管事大人,大帅何在?容下官去拜见。呃……!”黄佑低头哈腰的对着谢有财说话,可看到谢有财的眼神儿之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黄佑反应过来,如今李枭是这京城的主宰。自己这官职想要见人家,恐怕还不够级别。 “请大管事禀报大帅,下官有重要下情上呈。”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凑到谢有财跟前小声说了一句。 “哦!什么事情?”谢有财根本没当回事儿,一个提刑官而已,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下官听闻,王体乾回京了。” “当真?”谢有财眼睛一亮。 “真的!” 谢有财回到府里面,李枭正在院子里打军体拳。这种拳术虽然有些像团体操,但打一套下来锻炼一下身体也非常不错。现在辽军上下,正在推广这套军体拳。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不知道,全当就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等他打完了拳,杏儿立刻捧来军棉袄给李枭披上。 “那个什么提刑的事情弄完了?”一边用布巾子擦脑门儿上的汗,一边看着刚刚进来的谢有财。今天李枭本来准备跟过去看看,可山海关传来了紧急军报。 沈阳城两红旗内讧,阿巴泰和德格类干掉了代善。拜这年月落后的通讯手段所赐,直到五天之后李枭才收到山海关毛文龙转来的军报。 “回大帅的话,都弄完了。提刑官黄佑敲断了他小舅子的腿,估计这辈子也只能做个瘸子。顺天府尹孙大人的意思是,现在衙门口正缺人。建议降三级留用!” “嗯!”李枭点点头,现在各级官吏奇缺。说到底,东林党在读书人中的势力太大。有钱谦益那个一代宗师反对,读书人大多不敢来李枭麾下当差。 虽然可以让手下军官临时充任,可李枭一直认为军人更熟悉作战而不是管理。简单粗暴才应该是军人的思维,复杂的人事政治绝对不应该让军人染指。再说,军官也他娘的严重不够用。 虽然军校正在努力的培养军官,可还是跟不上李枭扩军速度。现在李枭开始理解,什么叫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找到能独当一面的将军,真的非常难。 现在李枭手下,也不过就是敖沧海、袁崇焕、曹文昭、祖大寿和满桂而已。至于吴襄,李枭心里一直对这个人有疙瘩。可能是因为,他有个非常著名的儿子叫做吴三桂。 “跟张先生说一声,整顿一下吏治。不能让下面那些官吏为所欲为,都像这什么黄提刑这样,百姓们还活不活了。黄提刑他小舅子既然已经被打断了腿,那就不要浪费。让人抬着游街示众,可四九城的游上三天。也算是做了个娃样子,看看欺压百姓有什么下场。” “诺!”谢有财答应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黄佑被带到通州的一间院子里,他认得这是以前便宜坊的总部。房间里只有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还有一个正抽着烟的老者。 老者没见过,可他的眼睛像是老鹰。黄佑觉得,这家伙能看穿他的心肝脾肺肾。 “你叫黄佑?”老陈福弹了弹烟灰,看着浑身不自在的黄佑。 “诺!小人……小人就是黄佑。”不知道为什么,黄佑觉得眼前这老者给他无穷的压迫感。 “你说你知道了王体乾偷偷的回京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人的邻居,是宫里内务府的张公公。平日里两家关系还不错,昨天下差喝酒的时候,听他儿子说的。” “太监有儿子?”老陈福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 “呃……!原是张公公本家侄子,张公公幼年净身进宫无后,所以过继过来给张公公养老。” “哦!”老陈福点了点头,这倒说得过去。这年头宫里混出头的太监,通常都从本家子侄里面过继一个孩子,以防自己老而无养。 家里的侄子也有不少贪图太监的权势钱财,主动巴结着想要过继到太监家里。反正大家各取所需,又是本家子侄,这种情况非常流行。 “知道王体乾落脚在哪里么?” “听说是昨天中午才回来,回来就直接回宫了。住在宫里敬事房,他原本在敬事房就有房子。” “知道了!你出去吧!”老陈福挥了挥手,黄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见礼之后,转身出去了。 刚刚走出门口,一道刀光闪现,黄佑的脖子开始喷血。 “会是真的么?”听到外面尸体倒地的声音,绿珠又给老陈福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这个时候王体乾回京城干嘛来了呢?皇帝想要回京?没听南京那边传来消息,依照现在的情势,钱谦益应该扣着皇帝玩挟天子令诸侯的把戏才对。他绝对不会放皇帝回京!”烟点着了,老陈福却没有抽。夹在手上眼神悠远,似乎要看破千山万水一直看到南京去。 “王体乾这次回来,没有立刻见大帅。这有些蹊跷!” “应该他还想观察一下,咱家大帅究竟是想自立,还是忠于皇帝。如果想要自立,他就会带着金银跑路。找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了此残生而已。如果大帅还忠于皇帝,他就会鼓动大帅南征,把皇帝从钱谦益手里救出来。 不得不说,钱谦益这手真聪明。利用瘟疫的机会,把皇帝从皇权最高的京城弄到他的老巢南京。如今天下政令尽出钱谦益只手,皇帝实际上已经被他架空成了第二个汉献帝。而他钱谦益,也就成了曹操。 噢!王体乾回京,应该是跟皇帝有关。皇帝应该是有旨意给咱家大帅!” “那咱们要不要禀报给大帅?” “不!不!不!这件事情不但不要禀告给大帅,而且还要对大帅保密。今天你这趟顺天府去得真是时候,不然谢有财禀报了大帅,此事便不好办了。”老陈福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 绿珠知道,这老狐狸又在想阴人了。不过想想也真巧,她今天奉命去顺天府查验一下如今京城还有多少户籍。却无意间撞见了正向谢有财高密的黄佑! “咱们这么瞒着大帅,万一……!”绿珠觉得,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应该跟李枭禀报一声。 “不行啊丫头!咱们这些人的存在,就是要为了大帅做一些脏活儿累活儿。一个人想成事儿,手下没咱们这样的人可怎么成。让大帅做个干净人吧!这件事情,还得跟张煌言那老家伙商量一下。那老王八蛋,比老夫还奸还坏。 走!咱们去见张煌言!”老陈福说走就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慌得绿珠连忙从衣架上拿起貂皮大氅,追着老陈福出去。 王体乾回宫已经一天了,李枭占了京城。除了在宫门口设立卫兵之外,没有一兵一卒踏进紫禁城。靠着卫兵的不识货,加上一副太监的标准相貌王体乾混进了皇宫。 李枭没占皇宫,这说明李枭对大明皇帝还有忠敬之心。不像钱谦益那个王八蛋,居然连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换成他的人。大明朝二百多年,自从迁都京城开始。就没几个皇帝去过南京住两天。 虽然大明宫里面有不少太监宫女,可早就被江南的那些财阀收买光了。离开京城才知道,江南已经是东林党的天下。东林大佬钱谦益一句话,堪比圣旨。朱由检一时不慎满盘皆输,现在困在江陵就是个傀儡皇帝。整天只能称病不出! 危难的时候朱由检想起了李枭,在朱由检看来。李枭虽然贪财,但对大明皇室还是忠诚的。现在能对付钱谦益的,也只能是李枭的势力。 王体乾千辛万苦从南京逃出来,为的就是北上请求李枭南下靖难。朱由检坚定的认为,当年老祖宗朱棣从京城成功的干过一回,李枭自然也能干一回。 当然王体乾有自己的私心,万一李枭也变了。以自己的黑底子,估计也混不到好下场。不如收拾一下宫中细软,想办法逃出去。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过完这辈子算了。反正都六十多了,要蹦跶也没几天蹦跶了。 观察了一天之后,王体乾决定是找李枭。他认定,李枭还是忠于大明皇室的。皇宫里面美人无数,珍宝无数。李枭正值青春少年,居然没进紫禁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刚刚走出敬事房,王体乾就看到一个老头带着一个漂亮姑娘。 “呦!王公公,别来无恙!” ?第三百九十四章 “都是老熟人,来来来!咱们满饮此杯。”老陈福坐在东道主位上,一副江湖豪客架势。 客位上端坐着王体乾,一旁陪着的是张煌言。绿珠侍立在侧,帮着大家斟茶倒酒。就接待规格来说,这不是一般的高。 “哎……!咱家还以为再也不能来这东来顺吃饭,分别不过两个月,这大明的变化天翻地覆啊!”王体乾一口抽干了杯中酒。 “看起来公公感慨颇多,来来来!满饮此杯,把不愉快的事情都忘掉。”张煌言在边上打着哈哈。 “二位不知道,老夫是藏在大粪车里从南京逃出来的。如今的江南,已经是东林党钱谦益的天下。万岁在南京离宫形同软禁,骆养性,杨嗣昌都是没用的。他们根本掌握不了南京禁军,锦衣卫南镇抚司也不听骆养性的。东厂……!东厂番子被人诱骗到玄武湖边,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都做鸟兽散……!”王体乾又干了一杯酒。 酒精的作用下王体乾断断续续的说,张煌言和老陈福认认真真的听。每当抽干一杯酒,绿珠就非常贴心的倒满。 原来当初钱谦益早就知道陕西闹了瘟疫,西安根本就不是被攻陷的,而是因为瘟疫引发军中士卒感染无力再战。不然,凭借那些乱民怎么可能攻克坚固的西安城。 钱谦益隐瞒了疫情,直到潼关被攻克。乱民裹挟着八旗兵企图进攻紫荆关、居庸关,这才把事情向皇帝和盘托出。 朱由检不怕八旗兵,也不怕乱民。京城禁军三大营加起来有十万之众,京城历经两百年的修建用城高池深来形容毫不为过。身为皇帝,只要登高一呼。各地勤王的军队就会像大河入海一样汇聚起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干掉聚集在京城城下的乱民和八旗兵。 作为皇帝,朱由检从来不怀疑自己的正统性和号召力。 但瘟疫他是真的怕!因为瘟疫这东西不会管是是不是皇帝,只要你是人,瘟疫就可能传染到你身上。即便身为九五之尊也很可能因为感染瘟疫死去! 在可怕的瘟疫面前,朱由检决定暂时放弃京城。反正当初迁都京城的时候,南京还保留这皇宫,保留着南京六部。这么多年,朝廷靡费国帑养着两套官僚系统,为的就是今天。 出京城的时候非常匆忙,三大营官军家眷多在京城,一路上不断有人逃亡。钱谦益刻意隐瞒消息,只是急着带皇帝赶路。甚至为此,不惜编造军报制造军情紧急的气氛。 朝廷完全被钱谦益控制,朱由检出京城不久,就成了瞎子聋子。 当时王体乾还在跟李枭进军京城的路上,这些事情也是后来听王承恩说的。 到了南京,情况就完全变了。南京离宫里面的宫女太监,早就被东林党控制。而江南禁军,同样也掌控在东林党手里。钱谦益到了那里一呼百应,朱由检根本没有机会发布政令。至于他的圣旨,连离宫都发不出去。 骆养性和杨嗣昌每天待在离宫里面,死保着皇帝大家抱团取暖。总算是暂时保住了大家的安全!钱谦益不会杀皇帝,却未必不会对骆养性和杨嗣昌这些人下手。 实在没办法了,王体乾藏身在粪车里面偷偷溜出了南京。一路上受足了苦,遭足了罪,这才算向北跑到京城。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两个多月的遭遇,王体乾已经有些熏熏然。这两个月过的日子,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今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加上喝了点酒,嘴上更是没了把门儿的。 老陈福和张煌言对视了一眼,看起来之前结合南京传来的消息,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 皇帝忽然出京,这事儿完全是钱谦益一手策划。为的就是挟持皇帝,号令天下督抚。以达到东林党控制朝政的地步! “王公公!枭哥儿现在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所以不方便来见公公。临来的时候,枭哥儿特地吩咐老夫告知公公。我们辽军永远忠于大明,忠于陛下!只要陛下一封令旨,我等必然出兵勤王清君侧,诛除钱谦益等小人。”张煌言对着王体乾拍着胸脯保证。 “李帅忠义千古,可比关云长。”听了张煌言的话,王体乾感动得差点儿哭出声来。 “枭哥儿还说,他担心万岁的安全。希望暂时不要起兵,他会派得力人手去南京,帮助万岁想办法逃出来。只要万岁回到京城,自然可以号令天下诛除东林乱党。到时,我辽军必为先锋。”老陈福在边上接着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奴所担心的,就是李帅起兵之后,钱谦益狗急跳墙对万岁不利。”王体乾非常同意这条提议,无论如何把朱由检从南京接到京城是正经。 “到了南京,还得公公跟宫里的万岁联络。我们回派绿珠姑娘带领精锐,协助万岁逃出南京城。” “甚好!甚好!李帅忠义,二位大人忠义。万岁脱离险境,必然不会忘记诸位。”王体乾听到之后非常感动,有了李枭的支持。朱由检就没啥怕的了! 事情谈成,三个人推杯换盏。王体乾本来就喝了个半醉,经不住两只老狐狸连连劝酒,最后酩酊大醉直接出溜到桌子下面。 “这事情可大可小,真的不跟枭哥儿说一声?”命人架走了王体乾,张煌言老陈福沏上一壶香茗。 “算了!不说了,说这个没用还惹他烦心。咱们这位大帅什么都好,就是心肠没咱们歹毒。这脏手的事情,还是让老夫来做。这一次,老夫和绿珠一同赴南京。定然将事情办得飘飘亮亮的,你在这边也有个准备。孙老那边,老夫会派人去知会。只要事情成了,将来这天下就是咱们的。” “辛苦了!老夫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饮胜!” 两只老狐狸拿着茶杯碰了一下,露出会心的微笑。 李枭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大事,他这几天都在懊恼。因为渔老派他孙子小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机枪的试验失败了! 按照李枭的理解,有了定装弹药鼓捣出机枪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一到实践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枪是做出来了,也能打连发。可枪管儿的质量严重不过关,就算是弄成加特林转管机枪的模样。长兴岛生产出来的钢铁,也经不住高射速连续射击。屈服强度和耐高温都差了不止一层,看起来基础科学玩不得拔苗助长。这东西需要日积月累,从量变最终才能生成质变。 一挺机枪连续发射百十来发子弹,枪管儿就因为发热变形而卡壳。后面的子弹顶上来,就会发生炸膛事故。 机枪的失败让李枭极度沮丧,八旗兵和汉军旗,还有江南禁军的火器都在不断改进。事实上,李枭现在也只剩下了火药的优势。当然,训练和编制装备的优势也有。不过相信很快就会被赶上来,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傻子,李枭发现这帮王八蛋进步的速度太快了。 史可法编练的南京禁军,从一开始就模仿李枭。为了学习李枭,甚至不惜大价钱购买了大量军火。燧发枪这东西,其实就是一锤子买卖。江南的那些工匠,很快就仿制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李枭坚持大量卖给史可法的原因之一。 现在的南京禁军,从编制到训练完全跟李枭的辽军看齐。连军装都跟辽军差不多,史可法发现这种裤子和衣服的搭配,非常适合作战。与之相比,传统的明军军装显得笨重而臃肿。 反正除了没剃脑袋之外,能学的史可法都学了。其实史可法也想剃脑袋,可却遭到了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党道学先生们的强烈阻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古训,根植在每个人的心里面,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况且,史可法也没有带头剃脑袋的勇气。 京城里面的年过得索然无味,原因就是这年没有和家人在一起过。王氏被德川千姬送回了长兴岛,李枭带走了大批军队进京,与东林党的斗争又趋于白热化。谁也不敢保证,东林党会不会用暗杀这种下作的手段。孙承宗孙传庭他们的安保,提高到了非常高的档次。 京郊左家庄化人场! 吴三桂左右看了看,悄悄的敲响了一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房子。左家庄因为有化人场,京城里面的人很忌讳,所以来这里的人很少。只有几户化人场的人在这里安家!化人场平日里收入不菲,这几户人家倒也殷实。一家家都盖起青砖大瓦房,为了辟邪门眉上都挂着铜八卦镜。 “谁呀!”一个妇人从院子里走出来,隔着门问道。 “郝家老三,问问要不要灯油。” “要啊!咱家昨天就剩最后一瓶灯油了,您来的正是时候。大冷天的还麻烦你跑一趟,来进来暖和暖和身子。”妇人热情的打开门,把吴三桂让了进去。抬头看了一眼村口傻坐着的呆子,见他没动弹,这才领着吴三桂往里面走。 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吴三桂跟在女人身后,攥着左轮手枪的手藏在袖子里。 进了屋,女人一掀炕席。露出下面的暗门,打开暗门对着吴三桂说道:“您请进去吧,里面有人等着。” 吴三桂看了看那暗门,下面黑咕隆咚的。本来不想进去,可想到便条上的话,心一横还是下去。 没想到,下面还有人接应。地道很黑,隔不多远就有一盏油灯。吴三桂看到好几处岔路口,如果没人领着,估计很难转出去。 七拐八绕的,吴三桂都有些迷糊了。这才来到一间密室里面,密室米面桌椅床铺样样齐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吴三桂进来。笑道:“少将军来了,请坐。” 吴三桂端详了一下密室,虽然这在地下但却不憋闷。显然,这地方有通风口。吴三桂看了好久,也没找到通风口在哪里。 坐到了老者对面,吴三桂看到了一张没有胡子的老脸。原来是个太监! “咱家曹化淳,见过少将军。”曹化淳对着吴三桂拱了拱手。 “曹公公!不知道动用万岁密令召我来何事?”吴三桂看着曹化淳递过来的茶水,根本没伸手去接。 “这左家庄化人场,实际上由孝陵卫控制。老夫就是孝陵卫的掌控人,我们这些人没有锦衣卫那么风光。净干一些与阴司打交道的勾当,哎……!大明二十四卫,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咱家的孝陵卫。”曹化淳没有理会吴三桂,只是自顾自的喝茶说话。 吴三桂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整个后背汗毛炸立。手里的左轮手枪再次握了握,心里才算踏实一些。 “土夫子,自然就会住在地底下。少将军想要动手,那就尽管动手。不过老夫提醒你,如果老夫死了。你这辈子都走不出去这地方,老夫今年五十有七。不管怎么算,都不能算早逝。只是赔上少将军,那就有些不值得喽。 若干年后,你我的尸体被人挖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爷孙!呵呵呵!”曹化淳的笑声很刺耳,像是只得了哮喘的鹅。 吴三桂立刻关上了左轮手枪的保险,他还不想跟这老王八蛋陪葬。 “呵呵!杀意减少了许多,你是可造之材。刚刚说道哪儿了?哦,对了!说到我们孝陵卫混的糟糕! 不过现在有了钱阁老,孝陵卫的日子好过了很多。锦衣卫风光了那么多年,也该我们孝陵卫出出风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三桂有些不耐烦,虽然不憋闷,但谁愿意没事儿在地底下待着。死人才不得不待在地底下! “人老了,说话就絮叨。少将军莫怪,老夫的意思是,老夫听命于钱阁老。也至于他,能让我们孝陵卫的日子好过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奉的不是万岁的命令,而是钱谦益的?”吴三桂感觉右眼皮狂跳不止。 第三百九十五章 吴三桂投诚皇帝,这是大明帝国最高机密之一。就算到了这个地步,王体乾都没有对李枭透露半个字。这孝陵卫的曹化淳居然知道,而且还知道联络自己的暗号。 更让吴三桂心惊的是,按照曹化淳的话来说,钱谦益也知道。 这么多人知道,那他娘的还是秘密么?这些人知道那都是小事儿,如果让陈福那只老狐狸闻到味儿……,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就算他爹是吴襄,他舅舅是祖大寿也保不住他。 “呦,你的杀意又起来了。秘密的事情,一旦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陈福狡诈如狐,让他知道的话。说不定哪天少将军走在路上,就会被人打了黑枪。老夫敢保证,你爹你舅舅绝对找不到凶手。 所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喽!” “老子不是耗子,你也不是猫。想要戏耍小爷,你的时间就会停止。”吴三桂再也忍不住这种猫抓耗子的感觉,尤其自己还是那只耗子。左轮手枪顶在曹化淳的脑袋上,既然是孝陵卫的大佬,自然知道左轮手枪的威力。 “呵呵!你知道完成一个任务,钱阁老就会给你找一处合适的栖身之所。你自幼从军,自然想在沙场上建国立业。钱阁老说了,只要你办成了这件差事,江南禁军给你个师长做。年纪青青,就有机会掌控一个师,这在辽军绝对办不到。” 可能曹化淳觉得自己耍够了,直接开始上荤菜。能在二十几岁掌控一个师,在辽军里面绝对办不到。这对长在军营里面的吴三桂来说,具有无穷的诱惑力。 “什么差事?” “钱阁老让你办的差事是……!”曹化淳笑得像只老猫。 “这怎么行,让李休撞见了,我连尸首都留不下。”吴三桂脸色一片狰狞。 “放心,李休到时候会很忙。有人帮你!”吴三桂觉得曹化淳就是一只老猫变的。 *************************************** 王体乾非常开心,这一次算是立下大功。有了李枭的支持,不但皇帝出逃南京之后有落脚点。就算是出逃南京,也多了几成胜算。对于皇帝能够顺利出逃,王体乾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 难就难在,离开南京之后如何一路离开江淮。现在了有李枭的帮助,可以顺着长江一路顺流而下。谁不知道,海上其实就是李家的天下。五桅大船加上数量众多的火炮,李休就是整个海洋的霸主。 一路向南,快到邯郸的时候绿珠说是要去济南,安排一下李休接应的事情。回头到南京再联络,王体乾很痛快的答应下来,约定了联络地点和暗号之后,王体乾继续南下绿珠去了山东。 心里有事赶路就赶得特别快,王体乾带着随从换了装扮,为了怕人认出自己是太监,特地在脸上粘了些花白胡子。 再往前走就是张献忠的地盘儿,这帮家伙认钱不认人。只要给钱,他们就放行。好在王体乾家底丰厚,绝对不缺少银钱。一路靠着行贿,很快穿越河南。 从江阴过了长江,在南京城外找到接应再次乔装改扮这才回到南京离宫。 临湖殿是朱由检在南京城最后一块地盘了,临湖殿里的内侍和宫人全都是从京城带来的。就算是这样,还得王承恩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这才选定了四名内侍两名宫人侍候。 此时此刻,宫人和内侍全都被撵到了外面。临湖殿里面只剩下王体乾、王承恩、杨嗣昌和骆养性,这些算是朱由检最信得过的人。 “万岁!李帅果然的忠义之士,率军勤王戍卫京城击退强敌。老奴潜入京城,发现他派兵戍卫宫禁。宫中财物宫人,皆未曾取。对皇庄房舍虽然有占用,那也是为了平息瘟疫的无奈之举。老奴表明身份,李帅深为万岁在金陵遭遇恼怒。 欲提兵进击金陵,却又投鼠忌器,恐万岁为奸人所害。故此!特命老奴潜回,设法让万岁遁回京城。到时万岁登高一呼,必然亿兆百姓竞从。江南东林,立刻会做鸟兽散。钱谦益之流,必然死无葬身之地。”王体乾把在京城的经过跟朱由检述说了一遍,朱由检激动得热泪盈眶。 虽说这家伙有贪财的毛病,可关键时刻还是李枭靠得住。 “李枭没说有什么条件?”杨嗣昌很怀疑王体乾隐瞒了消息。在他的印象里面,李枭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平日里把银子看得天大,怎么这一次这么痛快。 “杨兵部,你想让李帅提出什么条件?”王体乾斜着眼睛看着杨嗣昌。堂堂兵部尚书,居然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动,说出去不够丢人钱。就这,还有脸说人家李枭? “万岁!据臣所知,李帅虽然贪财。却也是为了养兵,观此人种种对万岁应该还是忠心的。”如今的骆养性说话比较有劝慰,毕竟这哥们儿是干特务的,算是消息灵通人士。朱由检能保住这临湖殿,完全是靠着他手下五百精锐锦衣卫。这是朱由检唯一能调得动的武装力量。 “万岁,老奴也觉得李帅是忠义之士。再说李帅军武出身,心思远没有钱谦益这些文人细致。平日里虽然贪财了些,但忠义之道万万是不会亏欠了的。老奴觉得,万岁可以相信李帅。”王承恩也来插一脚,他是实在腻歪了南京城。冬天死冷死冷的不说,待在离宫里面陪着朱由检,跟坐牢没区别。 万一哪天说错了话,又或者钱谦益这老贼看自己不顺眼。说不定晚上就被人给黑了!还是赶快回京城要紧,毕竟在京城待了一辈子,人头和地面比较熟悉一些。 “杨卿,朕也觉得如今这情势,还是需要倚靠李枭。他能妥善保护宫禁,且对皇室财产没有侵害。足矣证明,他对朕是恭敬的。朕意已决,偷偷潜出南京。回到京城,诏令天下讨伐江南东林贼寇。 王体乾!朕回京的事情,你跟李枭派来的人好好安排。越快越好!”在这南京,朱由检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奴才遵旨!”王体乾习惯性的躬下身子。 王体乾在南京待了半个多月,才有上街采买的小内侍带来了绿珠用暗语写的书信。接到信,王体乾大喜过望。终于可以谋划着离开这凶险的南京城! 冬日里的栖霞山没什么游人走动,山间静谧偶尔有鸟雀飞过,唧唧喳喳的非常热闹。骆养性带着两名身手高强的随从,乔装改扮悄悄进了栖霞山。 进到山里面,骆养性就开始佩服这个叫做绿珠的女人。这山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有人想要跟踪,那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密林深处传出两声布谷鸟的叫声,骆养性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很机警的攀上一棵大树,登高望风。 看到爬到树上的锦衣卫,绿珠气得很想让人把这蠢货射下来。 登高的确可以望远,可你他娘的一身黑衣。趴在树上,大老远的谁看不见。大白天的趴在树上,傻子都知道这是放风的。锦衣卫如今怎么蠢到了这种地步,那些杀神一样可怕的汉子哪儿去了? “骆指挥使!”作为老对手,绿珠不止一次远远观察过骆养性。当然,那时候都是借助望远镜的帮助。 “绿珠姑娘!”骆养性抱了抱拳。作为锦衣卫都指挥使,虽然没见过绿珠,倒是久闻大名。 “经过我们在金陵城的内线探查,如今这金陵已经被钱谦益的人完全控制。南京禁军,根本不会听从杨尚书甚至是万岁的调遣。临湖殿和离宫,更是被上万南京禁军看了个严严实实。万岁想要从上万人的监视之下,悄无声息的潜出去,绝无可能。”绿珠开门见山,把这两天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此事本官知道。本官只是想知道,绿珠姑娘是怎么计划的,需要我等如何配合。只要万岁可以安全离开,我等死不足惜。”骆养性对现在的情形十分清楚,所以也没有过多废话。 “唯一的机会就是从离宫里面出来,没有那么多人看着,万岁想要出来就容易些。” “去哪里?” “太常寺!” “太常寺?”骆养性有些疑惑的发问。 “南京太常寺,供奉有万岁先祖的牌位。再过半个月就是春祭的日子,万岁出宫去太常寺祭拜无可厚非。根据太祖实录记载,太常寺地下有暗道。只要万岁进了暗道,就可以直达江边。我们只需要在江边安排好船只,万岁乘船顺江而下。我家二将军会在吴淞口接应,到了大海上万岁就安全了。 咱们北上天津卫,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回到京城。” “太常寺地下有暗道?”骆养性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都不知道。 “不但太常寺,离宫里面其实也有密道。只是后来被封了而已,不然你以为当初建文帝是怎么从离宫里面逃出去的?”绿珠冷冷的看着这位锦衣卫当家人。 “那太常寺的密道……!” “昨天夜里派人去探查过,有了太常寺实录记载,我们的人顺利找到密道入口。万岁进殿的时候,我们的人会提前藏在密道之中。只要万岁支开钱谦益,我们的人就会接应万岁和诸位大人顺着密道溜走。” “钱谦益如果追过来……!” “简单!万岁进入密道之后,咱们把密道口给炸塌了。想要清理干净,没一两个时辰想都不要想。那个时候,咱们已经走出密道来到江边乘船了。” 骆养性点点头,这小娘们儿的心思果然缜密。她已经把差不多一切都准备好了! “如此多谢姑娘,万岁脱难之后,必有赏赐!”骆养性一抱拳。 “如有变故,派人去雨花街小巷,找到江浙小馆。你就跟小馆老板说,要二两竹叶青沏壶茶。他会说没有今年的新茶,只有去年的陈茶。 你回答,那就不要竹叶青改要狮峰龙井。他们自然会安排你见我!记住了么?” “记住了!”骆养性一抱拳,绿珠也抱了一下拳。双方迅速后退,各自隐秘进了树林。 看到事情结束,树上的那位兄弟抽了抽鼻涕,从树上出溜下来。 “大人,一切正常没人追踪。”骆养性跟绿珠见面,加起来一共也就十分钟。 “走!回宫!” 回到临湖殿,还是上次那些人。骆养性把绿珠的主意说了一遍,王体乾和王承恩纷纷叫好,连杨嗣昌都觉得,这些人单单凭借南京太常寺实录,居然就能找到密道,实在是骇人听闻。 朱由检也有些惊奇! 南京离宫有密道,这事情朱由检知道。当年建文帝朱允炆,就是靠着密道逃生。甚至有离奇的说法,太祖皇帝朱元璋驾崩前,特地将朱允炆叫到跟前。亲手交给他一把钥匙,告诉他危及的时候可以打开箱子,指了指屋子里的楠木箱子就撒手人寰。 永乐大帝朱棣奉天靖难,一路北边打进南京城。朱允炆情急之下,忽然间想到了爷爷朱元璋留下的那口箱子。翻出钥匙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僧袍和十两黄金。箱子的角落里面放着一张图,详细勾勒出了地宫入口和结构。 借用这张地图,朱允炆才在朱棣的刀下逃过一条性命。 虽然知道这事情绝不靠谱,但朱由检从小还是挺喜欢听这样的故事。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要做个钻地道的皇帝。 建文帝朱允炆遁走之后再无消息,人们甚至无法知道他的死活。朱棣更是直接将他列入了死亡名单,对百姓说万岁死于宫中大火。 “好!只要能逃出金陵城,朕就算是遁一回地又当如何!”朱由检站直了身子,话语之间颇有豪气。 “吾皇万岁身系天下,必然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臣等!愿意誓死追随陛下!” 第三百九十六章 “爹!这次去天津卫护运弹药就让我去吧,我想着出海玩两天。”吃晚饭的时候,吴三桂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吴襄好奇的看了儿子一眼:“你带的是骑兵,咱吴家马上才能挣军功。你没事儿跑海里玩个毛?从小水洼都没咋下过,一下子就想下海。别被鲨鱼给叼了去!你小子别有花花肠子,海上的活儿是人家李休的,那是大帅亲弟弟,咱家比不了。” “爹!我就是想下海玩儿两天,没想着去干海军。” “那也不行,骑马的没事儿跑什么船。三桂啊!这世道乱的很,咱家可不敢出纨绔。敢学那些阁老们的公子,老夫这就打断你的腿。” “老爷!三桂他……!”看到儿子吃瘪,妻子祖氏想着劝劝。在她看来,下海玩两天也算不得大事。儿子早说,要捞海蚌亲自给自己弄条珍珠链子来。 “这事情你别管,时局动荡外面不安定。就在京里面待着,今天去见大帅,他似乎有向西北用兵的打算。让三桂带好自己的兵,乱世正是咱们武人建立军功的时候。下什么海!”吴襄张嘴封住了祖氏的口,祖氏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不再说话。军国大事,不是她一个妇人能插嘴的。 看到老爹这口木钟撞不动,吴三桂也只能继续吃饭。在这个家里,老爹一向是说一不二。老娘又是个面性子,老爹口封的很严,估计很难更改。 不过吴三桂也不担心,从小到大只要老爹想要揍他,他都会往一个地方跑。只要跑到了那个人面前,吴襄就拿他没办法。 吃过了饭,吴三桂借口出去巡视。结果拐了个弯来到祖大寿的家里! 进京的时候,大家都在占房子。祖大寿占了宅子,自然不会忘记给妹夫也弄一套。所以,两家相隔并不远。 “大舅!”吴三桂在祖大寿家里,跟自家没区别。管家只是喊了一声少将军,连通传都没有。 祖大寿正在喝酒,桌子上摆着一瓶五粮液。巨大的猪肘子,外加一只烧鸡就是所有菜肴。看起来,今天祖大寿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小子!过来,陪大舅喝酒。”从小祖大寿就喜欢这个外甥,看到吴三桂进来欢喜的一招手。 “就知道大舅在喝酒,给您弄了二斤猪头肉。专门着人西单张家买的,据说他家当年是御厨专门给皇上做菜的,这一手猪头肉做得地道着吶。”吴三桂直接把荷叶包放到桌子上。 “屁!别听那些人胡沁,你大舅好歹也是总兵。就没听说过皇宫里面做猪头肉的,这东西好吃却是上不得席面儿的。”祖大寿直接打开荷叶包,从里面捻起一块猪头肉扔在嘴里大嚼。 “的确不错肥而不腻,正是下酒的好东西。”尝了一条子,祖大寿表示赞赏。 “就知道大舅喜欢,今天特地踩着饭点儿给您送了来。”吴三桂自己倒了碗五粮液坐到祖大寿对面。 武将家里喝酒,从来就没有杯子那东西。 “还是你小子有孝心!你表哥去了山海关催粮秣,家里连个陪老夫喝酒的人都没有。来,整一口!”祖大寿端起酒碗,“咕嘟”就是一大口。 吴三桂跟着喝了一口,白皙的脸上立刻爬满了血色。 “真羡慕大表哥,能去山海关溜达一圈儿。今天我就是跟爹说,想去天津卫押运弹药,顺便下海玩儿几天。结果差点儿被俺爹骂,大舅我其实就是想去海边玩几天。这京城里面太憋闷,又没个仗打。玩两天就回来,您说俺爹至于的嘛。” “小子!你爹那说不通,又来找大舅是不是?就知道你小子这猪头肉不白吃,打一小儿被你爹揍就往我这跑。去趟天津卫玩几天,也算不得是大事。 你袁伯伯要从辽东调到京城驻防了,今天听着大帅这话,准备占着京城不走了。咱们的兵力不足,只能控制大半个河北,还有山东辽东。最近南边和西边都在闹瘟疫,这时候也没个仗好打。你想松快松快,那就趁着这时候去吧。大舅可告诉你,这春天下海没啥油水。你小子可想好了,现在去了夏天就不要想再去。” 祖大寿“咂吧”了一口酒,这五粮液小口的“咂吧”才有味儿。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面灌,糟蹋了! “就是想下海玩玩,您放心到了夏天绝对不向您再请假。” “那好!这次天津卫就让你去,带着祖宽一起。你小子出去玩,弹药还他娘的得好好运回来。还是以前打仗省事儿,带着弓箭马刀揣着几天的干粮就能去打仗。现在……他娘的又是粮秣,又是弹药的。骑兵也就只能在几十里的地面上转悠!”祖大寿很怀念,当年在朝鲜轻骑走千里的风光。 “跟着大帅打仗就这样,哪次随军不是几百辆大车。粮草不准备齐全了,根本就不动窝儿。最近听说要整什么车兵,步兵行军全坐马车。大帅这也太惯着那些步兵了吧,谁家的步兵不是靠腿走路。” “胡说八道!过了春播,这满河北的都要修路。要修得跟山东辽东一个样,有了道路马车跑起来不比人走的快?不过我估摸着,今天应该不会再有大事。 皇太极被瘟疫给折腾惨了,现在根本没能力离开关中。河南现在是疫区,躲都来不及更没人去那地方。奶奶的,咱们的兵还是太少啊。跟你说个事情你不要满世界嚷嚷,大帅有心思组建第四师。大舅想着挪挪窝儿,去第四师当师长。” “大舅!您去带步兵了,那咱们这骑二师怎么办?”吴三桂瞪大了眼睛,谁都知道这骑兵二师其实就是祖家军。老底子,也是祖家家丁。现在祖大寿要去当步兵师师长,那骑二师可怎么办。 “大帅的意思是,每个师增加一个骑兵营。剩下的,打散了去满桂那里。我想着,让你大表哥去曹文昭那里。祖宽跟着你袁伯伯,你跟着大舅还是去敖爷那里?” “当然是跟着大舅,我去敖爷那里干嘛。听说敖爷疯了,在辽阳沈阳杀人杀的邪乎。听辽东回来的兄弟说,单单在沈阳就杀了两三千人。有个以前是什么辽阳府尹,还被敖爷亲手给剐了。” “大凌河一战,敖爷损失惨重他心里也有火气。这一次他在辽阳杀了两千,沈阳杀了五千人。都是归附鞑子之后,祸害咱大明百姓的。大帅管这些人叫什么汉奸,给定了个汉奸罪。反正大舅也不知道啥罪,只知道这事情是大帅首肯了的。 辽阳,沈阳杀的是人头滚滚啊。”祖大寿又抽了一口酒。 “李永芳都能放了,那姓林的辽阳府尹却给剐了。大帅这汉奸罪,我看也是看人下菜碟儿。” “小子!跟谁学的满嘴胡沁,大帅的是非也是你能说的?”祖大寿扔掉筷子,随手给了吴三桂一巴掌。 吴三桂挨了巴掌,赶忙又拿起一双干净筷子递过去。 “你小子不懂就别瞎说,李永芳当年投诚,可是保下了整个抚顺城的人活命。他林可旺都干了啥?辽阳陷落,他带着鞑子挨家挨户的抢掠大户。打锦州,忽悠那些汉人打冲锋的就是他。害死了好多人!听说他平日里对汉人旗奴,比他娘的八旗兵都狠。 这样的王八蛋,到了你大舅手里也给剐了。你小子也大了,今后说话嘴有个把门的。别什么话都胡咧咧!” “知道了,大舅!那我明天就去天津卫了。”吴三桂只能点着头称是! “去吧!你爹那里我去说,孩子嘛!没事儿出去玩玩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大舅,敬您!” ****************************************************** 祖大寿在喝酒,李枭也在喝酒。所不同的是,他对面的不是吴三桂而是王通。 对于眼前这个总是面带微笑的胖子,李枭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家伙眼睛非常小,小到像是在脸上开了两道缝。李枭觉得,混迹官场需要有这么一副水汪汪的小眼睛。无他,不容易被人看破心事。 或许孙承宗、张煌言这些成了精的老家伙可以。观人接物,很明显李枭修炼的道行还不够。 “辽东这一年弄得不错,私盐的事情没赚多少,其实也不怪你。陕西闹了灾荒,往草原送盐也只能换取牛羊。这世道,什么都来凑一脚。好像觉得这世界不够精彩!” “下官以前也觉得这世界不够精彩,不过在大帅的麾下,这一年却过得精彩无比。有时候睡不着想想,过去那几十年浑浑噩噩的,除了贪财就知道玩女人。跟着大帅您才得以施展生平所学,哎……!如果不是跟着大帅,这辈子算是白活了。”胖胖的王通躬着身子,这货只要一跟李枭说话,就必须得站起来。 “坐!坐!不要这么拘谨!”李枭指了指椅子,再一次让王通坐下。 王通坐在椅子上,只是用肥胖的屁股搭了一个边儿,练习骑马蹲裆式,随时准备站起来。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修炼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 有本事的人一般都不会拍马屁,估计这和他们超高的智商有关系。上苍是公平的,通常情况下给了你过人的智商,就不会给你太高的情商。 如果智商和情商双高,到了哪里都是王者。 官场上也是这样,好多能员干吏都不会拍上级马屁。个别牛的不行的,例如卢象升那哥们儿,似乎等着上级拍他的马屁。这种人虽然能干,但也只能称之为高手。 眼前这个黑胖子,不但政务干得漂亮,马屁拍得也是润物细无声让人舒服无比。这才是官场上的绝顶高手!李枭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些对付不了这家伙,此时此刻他很需要张煌言或者孙承宗那种级别的老狐狸撑场面。 “明天辽东的施政,你准备怎么做?” “回大帅的话!大帅其实已经为辽东打下了很好的底子,修建村寨组织团练保丁保甲。这些制度算是把流民彻底锁在了土地上,辽东经历了大乱,迫切需要一场大治才能恢复元气。 如今接管了沈阳,辽阳这样的大城。虽然被鞑子毁坏了元气,但幸好底子尚在。属下觉得,辽阳沈阳这样的大邑,应该以工商为主。 工即是工厂,商便是商户。工厂可以安置大量城市居民做工。只要做工,就有工钱拿。有了工钱,就能买米买面买东西。因为辽东道路修得不错,工厂里面生产的东西,可以卖到村镇去。商户们赚了钱,需要缴纳税赋。 这样钱只要流转开来,就能形成良性循环……!” 李枭精神有些恍惚,他很怀疑眼前这家伙也是穿越过来的。这货如果没看过《微观经济学》,那他娘的这王八蛋就是天赋异禀的天才。 “我们可以在广州设立买办,辽东生产的货物通过海路运往广州。然后从广州,销往南洋和海外。咱们只需要负责供货,当地的营销全都分派给买办。这样分给买办一些利润,咱们赚得还是大头。一旦成功,就可以在各地推广小买办。这样就可以实现货通天下! 我们甚至可以在江南寻找买办,将辽东生产的东西卖到江南去。大帅和江南禁军签订了大笔的军购合约,其实大帅您也知道。民品其实才是最赚钱,也是最长久稳妥的生意。老百姓居家过日子,火柴、肥皂这些东西总是要用的。 呃……!这不过就是下属的一些蠢建议,还请大帅不要笑话。” 李枭眨巴了一下眼睛,这货说的好像是商品逐级代理。上辈子光当兵了,对这东西懂得不多。现在要被大明朝一介贪官详细说明,李枭觉得这是对穿越人士的羞辱。 再次看了一眼这胖胖的脸,越看越可疑。 “你认识亚当.斯密?” 第三百九十七章 “都准备妥当了?”绿珠端坐在屏风后面,在屏风的另外一面站着个虬髯大汉。 “回上差的话,都准备妥当了。此事从半年前就开始运作,原本只是想培养在南京禁军中的细作。半年来咱们的人勾引着他们逛青楼赌场,开始让他们尝尝甜头。这两个月收紧之后,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巨债,整日里被赌场的高利贷追逼。” “能保证听话么?包括让他们去死。” “咱们的人没有暴露身份,只是说有路子可以安排他们的家小去辽东。现在辽东正鼓励移民,没活路的人去辽东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昨日,他们的家小已经上船。我们找的还都是孝子,他们绝对不会反水。这样的人一共找了五个,保证可以一击得手。” “好!万岁会在春祭那天去太常寺,要在万众瞩目下动手。最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们不要忘记喊那句口号。”绿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想着这趟差事会有什么波折,却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请姑娘放心。” 春祭!大明年间春节之后,清明之前最重要的活动。人们需要在这新年伊始的时候,祭拜祖先乞求保佑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钱谦益在绛云楼中踱着步子,一年间凭借着超凡的谋算之功。成功诱导天子放弃京城来到南京,而后凭借东林党在南京累世经营,一举架空皇帝独揽大权,在这盘天下棋局中谋得了优势。 现在皇帝就是自己笼中的鸟雀,虽然还有骆养性和杨嗣昌等死忠护卫。可假以时日,那些锦衣卫家眷都在京城。在南京的钱粮供给又都靠着江南财阀,自己有的是手段拿捏得他们服服帖帖。 “老爷有什么烦心事?”香风摇曳,一个美轮美奂好像画中走出来的女子款款二来。 “万岁要去太常寺祭拜,为夫不想答应,却苦于没有借口。”闻着香风钱谦益就知道,来的是爱妾杨爱。 杨爱的名字很多,她曾经叫过柳隐,还曾经自称河东君。见到钱谦益之后,采辛弃疾《贺新郎》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 钱谦益非常宠爱杨爱,特地盖了这座富丽堂皇的绛云楼养着。 “老爷您这心操持的就有些过了。如今的万岁已经跟笼中鸟没有区别,骆养性杨嗣昌之流也不过就是秋日里的蚂蚱。如果连秋祭祭祖都不让去,还不把这位万岁爷给憋闷死?况且这春祭大典,老爷或许还能有些收获。”杨爱的声音像是黄莺,不管她说什么都像是在唱歌儿。 “哦!收获?”钱谦益伸出手,柳如是香软的身子就靠进了怀里。 “老爷难道忘记了,《三国》里面可有投鼠忌器的故事?” “投鼠忌器?” “亏老爷还想做曹阿瞒,曹公与献帝一同围猎。军士轰出一头獐鹿,献帝三箭而不中。曹公夺过献帝金箭,一箭射杀獐鹿。军卒们皆以为是献帝所射,纷纷高呼万岁。曹公挡在献帝身前接受士卒们的欢呼! 关云长大怒,欲上前斩杀曹公。却被刘玄德拦住曰:投鼠忌器。这个典故就是这么来的!老爷可在春祭之日做一次曹公,却不知这大明朝廷里面,还有没有关云长。 虽然有华容道义释之恩,但妾身一直认为,曹公没有斩杀关云长实在是失策。”杨爱用几句话就证明了她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 同时也证明了,什么叫女人比男人更凶残。 “如是你太聪明了,这个主意出得非常好。老夫倒是要看看,谁会是关云长。”钱谦益搂得杨爱越发的紧了。下一盘大棋,没有棋力高超的助力怎么能成。人们不是常说,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钱谦益认定,杨爱就是那个女人。 “万岁爷!好消息,好消息!钱阁老应了万岁爷去春祭,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陪着万岁去太常寺。”王承恩急急忙忙跑进来禀报,一张老脸笑得像是绽放的菊花。 “呵呵!好啊,都去更好。朕就是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让他钱谦益急死。”朱由检咬牙切齿。他恨透了钱谦益,也恨透了在南京做笼中鸟。现在的他,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毫不为过。 “骆指挥使已经和李帅的人再次联络,密道入口已经找到,而且派人下去走了一趟。出口就在燕子矶,到时候那里会有船接应万岁。” “好!这事情办得很好。” ******************************************************* 初春的辽东乍暖还寒,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雪,到了地上就变成了水。冰封的大地被水浸泡得松软,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坑。 坑里渗出来的水泛着红色,透过浑浊的血水,还能看到一根露在外面的手指。 手指十分苍白,上面的皮肤却很细腻。显然这是个女人的手指,一只硕大的老鼠跑过来,一口咬掉了指甲肚上的一块肉。长着鼠须的腮帮子不断耸动,一双红红的眼睛四下警惕的看着。 远处一队大兵走了过来,还带着许多绑缚起来的人。老鼠私下乱窜,叽叽喳喳的叫,似乎很兴奋。今天晚上,又有新鲜的肉吃。 “师长,这种事情您不必亲自来。您……!”头上缠着绷带的聂大虎看到敖沧海阴沉着的脸,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囚车里面装了很多人,一个胖乎乎脸上满是伤痕的家伙单独坐在一辆囚车里面。 “地方到了,拉他们下车。”聂大虎大声的吆喝,饿狼一样的士兵们开始拉扯车上的人。一阵哭爹喊娘的声音响起,车上从耄耋老者,到咿呀学语的稚童都被赶下了囚车。 “敖爷!敖爷爷!不求您绕过我,看在辽阳府同僚一场的情份,饶了孩子们吧。”林可旺脖子上套着铁链,狗一样的被拽下了囚车。 “哎呀!府尊大人说笑了,您是府尊。俺老敖是什么人,不过一个捕快头子而已。怎么敢跟您称同僚!” “好吧!那总算是故人吧……,在辽阳府我林可旺没为难过你吧。老夫知道罪孽深重,可那也是没办法被逼的。求求您了,林家一家老小随你处置,好歹放过孩子吧。最小的才一岁,话都说不利落。”林可旺脑袋杵在烂泥里面,满头都是泥浆。根本看不出来,这就是当年在辽阳威风八面多尔衮正白旗下的林大管事。 “你故人多了!辽阳府有好多都是你故人,可他们怎么样了?锦州城下,被你强逼着去攻城,死在我辽军枪炮下的汉人近两万。被你强掳来为娼为奴的汉人,更是他娘的以十万计。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害死多少汉人。还有脸跟老子在这攀交情,俺老敖不敢有你这样的故人。 折寿!狗日的王八蛋。”敖沧海一脚就把林可旺踹倒在泥地里面。 林可旺满身是冰冷的泥水,冻得浑身打哆嗦。 “打死他!” “宰了这畜生!” “杀了这狗日的。” “……” 不远处,辽阳城头上的人声一浪高过一浪。轰鸣的声音,甚至惊飞了一里地外的乌鸦。 辽阳城墙上面,城墙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都是被鞑子害惨了的老百姓,好多人都是劫后余生。敖沧海开进辽阳的那一天,被他们活活打死的女真人就有上千。 今天辽阳城下公开处置林可旺,也算是对烈火中殉国的袁英泰一个交代。不管袁英泰是否有本事,是否是个合格的辽东经略,至少他做到了忠贞。 不远处有人在挖坑,那是一个硕大的坑。足够埋下林可旺一家老小数十口人! “我……我也是不得已的啊,辽阳破了,鞑子兵进城。我不投降,全家老小就没个好啊。刀架在脖子上,那时候身不由己啊。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带着全家老小活下去啊。”林可旺咧着大嘴哀嚎。 辽军没人能听他的哀嚎,只是不停的把他家里人从囚车上薅下来。拎孩子就像是拎着一只猫,随手就甩出好远。幸亏现在是春天地化得软了,孩子在地上滚得浑身是泥水,却没有受什么伤。满身泥水的爬起来,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哥儿!”一个妇人哭天抢地的扑过去,想要抱起孩子。 “嘶啦”一个军卒薅住妇人,却没想到妇人的力道非常大。直接把军卒带了一个跟头,妇人的衣襟被撕开,里面没穿里衣。 浑身都是泥水,恼怒的军卒像只疯了的豹子。薅着女人的头发把女人往回薅,女人手臂只差一尺就能够得到孩子。或许是被薅得疼了,或许是爱子心切。妇人回过头来,狠狠咬了军卒一口。 “操!还他娘的咬人。”刀疤脸上殷红的刀疤红得发亮,显得这张脸更加狰狞。远处的李浩向这边张望的时候,只见到刀疤抽出了刀。刀锋闪过,李浩清楚的听到利刃切过骨头的声音。 妇人的头飞了出去,滚几滚落到刚刚的孩童脚下。 头没了,妇人的手却还向前抓挠。尸体被刀疤一脚踹倒了泥地里面,腔子里面的血往外喷。妇人的胳膊仍旧在抓挠,距离孩子不足半尺,终于不再动弹。 孩子不哭了,他似乎很好奇。为什么娘的脑袋和身子能分开,对这种超常规技能很是羡慕。 “啊!”一岁半的孩子,却还不会说话。遇到什么事情只能以啊代替,以前不管他怎么“啊”,娘总是会第一时间明白他想要什么。渴了有水,饿了有奶。 可这一次,娘亲没有回复他的“啊”。 “啊!”孩子再次“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疑惑。 抬头看了一眼拎着染血利刃的刀疤,孩子趴在地上努力的将娘亲的头往身子那边滚。小小的手按在地上,一按土里面就往外冒血。这是他娘的血,还没有凝固。 人头滚在血水里面,孩子就那么爬着滚老娘的脑袋。他似乎也知道了,脑袋和身子分开不是什么好事儿。无数围观的人,看着这个孩子艰难爬行在血泥里面。数万人鸦雀无声!李浩甚至能够听见孩子“吭哧”“吭哧”的喘息声。 “啊”终于脑袋和腔子对上了,孩子兴奋的拍着手,两只小手上面满是鲜血。 “狗崽子!”刀疤抓起孩子光着的小脚,将孩子倒着拎起来。扎扎着手的孩子不断哭喊挣扎,身子蛆一样的动。甩手就摔在一块大石头上,“噗”红的白的喷出去老远。 “坎儿!”林可旺哀鸣一声,满是泥浆的脸上老泪纵横。 这是他最大的重孙子,现在还不到二十个月。林可旺对这个重孙,疼爱到了骨子里。 刀疤手里的坎儿,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随手就抛向远处。几只等在远处的野狗一拥而上,顷刻间小小的身子就四分五裂,被欢快的野狗们叼走了。 “敖沧海,你不得好死,你断子绝孙啊你。”林可旺跪在泥地里面哭嚎,脸上红的是血,白的是牙,泥浆顺着下巴往下滴。 “你让多少老爷们儿断子绝孙?俺老敖会不会断子绝孙不知道,你他娘的现在就断子绝孙。来人,把人都给老子推坑里,埋!”敖沧海一声断喝。 作为陆战队被李休派来支援的李浩,跟着刀疤一起往坑里踹人。 李浩的手拎起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那娃娃居然不哭。“大哥哥,能不能把妞妞埋得深一点儿。妞妞不想跟坎儿一样,被狗狗吃。”一边说,一边还努力给李浩挤出一个笑脸,露出嘴里的豁牙牙。大大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李浩,里面充满了希冀。 “我……!”手上好像不是拎了一个三岁的娃娃,而是拎着石头碾子。李浩发誓,石头碾子也没这么沉。他实在没勇气跟这个娃娃对视! “墨迹个毛,你愿意在这挨冻?”刀疤劈手夺过小女孩儿,随手拧断了脖子。往坑里面一扔了事,小女孩儿的身子朝下,脑袋却朝上。 看到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被泥水盖住,李浩操起了铲子。 第三百九十八章 今天是春祭第一天,全南京的人都听到一个消息。自从来到南京就称病的皇帝陛下,今天要去太常寺祭拜祖先。无数百姓涌上街头,毕竟皇帝这种珍惜物种,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得到的。 皇帝出行,众将跟随。拜谒祖灵历来是国家大事,钱谦益更是不敢马虎。南京城的差役捕快驻军,倾巢出动维持秩序。 “今天不准出现任何事故,若是有人闹事儿。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钱谦益黑着脸,看着全副武装的史可法。 “阁老,都是百姓。咱们的枪口对着百姓,似乎不好吧。”史可法看着钱谦益,眼前这个人权倾朝野。江南禁军全靠他的财力支撑,才最终得以成军。没有他的粮饷,江南禁军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 自己本来应该对他誓死效忠,可无论如何史可法也没办法把枪口对着民众。 “你……!”对于史可法的态度,钱谦益瞪大了眼睛。养来养去,居然养出一只白眼狼出来。这翅膀刚刚硬实点儿,就要给自己一爪子? “宪之!你怎么这样跟阁老说话?阁老也没让你把枪口对着民众,而是对着闹事儿的人。你集结军队,枪就不要带了。各带棍棒,跟着差役们维持秩序好了。”眼看要呛火,马士英赶忙出来打圆场。 钱谦益“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显然,已经对史可法极度不满。不过马士英这台阶递得恰到好处,钱谦益知道这时候不是收拾史可法的时候。也顺坡就下了台阶,准备过段时间就收拾史可法。 官场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怕没台阶,双方当场呛起来,最后为了面子只能将矛盾快速升级。史可法也不愿意和钱谦益闹僵,毕竟这是大金主。自己手下三万多人,全靠着钱谦益的财力支撑。应了一声“喏”带着他的兵维持秩序去了! “这个宪之,脾气太过耿直。阁老不要往心里去!”马士英笑着对钱谦益拱手,他知道钱谦益的想法,可马士英是明白人,江南禁军离开史可法别人根本玩不转。想要保住江南半壁江山,没有这支能打的江南禁军可怎么成。 “钱阁老,左光斗带出来的学生,脾气哪里有可能会好哦。看在故去的左公份儿上,这件事情就罢了吧。”周延儒也跟着说话。 既然他们两个都说话了,钱谦益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老夫不是跟他置气,只是今天万岁出来。万一有个什么事情,咱们的计划可就都砸了。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这可是多少银子,多少人命填出来的,怎可轻易破坏。” “没人破坏,没人破坏。老夫已经知会了南京府尹,今天的事情他会办得妥妥当当。万岁要出来了,还是赶紧上轿,一会儿还得爬山嘞。”周延儒拍着钱谦益的肩膀,将钱谦益往轿子里面塞。 钱谦益无奈,也只能钻进轿子里面,跟着出来的朱由检队伍,走向南京太常寺。 从大明宫一直到太常寺门口的大路两边,聚集了不知道多少民众。所有老百姓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皇帝来了,好歹见见皇帝到底是个啥模样。 大明王朝两百多年,朱家正统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更何况皇帝一年到头都在京城待着,自从永乐大帝北迁之后,南京城的百姓就没怎么见过皇帝。当年的宁王叛乱,倒是让大家过了一把看皇帝的瘾头。可那毕竟也是百十年前的事情,经历过那事情的老人基本上死光了。人们只是在口口相传中,知道了皇帝出行的宏大场面。 熙熙攘攘热闹的人群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奔驰的禁军。在差役的呵斥下,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 南京作为曾经的大明首都,还是有一定底蕴的。大明宫中有全套的皇帝出行仪仗,随着礼乐的到来。朱由检浩浩荡荡的出巡队伍,出现在人们眼前。 龙旗十二,分左右,用甲士十二人。北斗旗一、纛一居前,豹尾一居后,俱用甲士三人。虎豹各二,驯象六,分左右。布旗六十四:门旗、日旗、月旗,青龙、白虎、风、云、雷、雨、江、河、淮、济旗,天马、天禄、白泽、朱雀、玄武等旗,木、火、土、金、水五星旗,五岳旗,熊旗,鸾旗及二十八宿旗,各六行;每旗用甲士五人,一人执旗,四人执弓弩。 设五辂于奉天门外:玉辂居中,左金辂,次革辂,右象辂,次木辂,俱并列。丹墀左右布黄麾仗、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雉扇、朱团扇、羽葆幢、豹尾、龙头竿、信幡、传教幡、告止幡、绛引幡、戟氅、戈氅、仪闳氅等,各三行。丹陛左右陈幢节、响节、金节、烛笼、青龙白虎幢、班剑、吾杖、立瓜、卧瓜、仪刀、镫杖、戟、骨朵、朱雀玄武幢等,各三行。殿门左右设圆盖一、金交椅、金脚踏、水盆、水罐、团黄扇、红扇。皆校尉擎执。 南京百姓这算是开了眼了,好多百姓激动的直打摆子。能见识过这场面,这辈子喝酒算是有了谈资。有人已经畅想着,到了晚年的时候,摸着小孙子的头。“你爷爷我当年见皇帝出巡的盛景……!” 朱由检看着两旁跪倒的民众,听着山呼海啸一样的恭贺。心里是五味杂陈,贩夫走卒都知道忠于自己这个君。可自己养的这帮文官,一个个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听不完的颂歌,收不完的礼。享不尽的富贵,过不完的年。 高官厚禄享不尽的人间富贵,却硬生生把自己困在大明宫中。真有心站出去登高一呼,号召百姓们勤王干掉这些狗杂碎。 可朱由检知道即便自己现在站出去,也没有任何用处。无组织的民众,不可能是有组织军队的对手。民众被当做暴民屠杀,自己的下场更是堪忧。 更何况,今天有就能脱离钱谦益的控制。只要回到了京城,那时候一封詔旨。东林党和钱谦益立时成为叛逆,就算他们负隅顽抗,军心士气也不可能和现在同日而语。 小半年都忍了,不差这一天。 在民众的夹道欢迎中,朱由检来到了太常寺。 “万岁驾到!”王体乾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常寺,那声音甚至盖过了现场数万人。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皇帝的出现。 走下御辇,朱由检看了一眼匾额上的南京太常寺五个大字。自从永乐大帝北迁之后,这南京太常寺前面就加上了南京两个字。算算,现在也已经是二百年前的事情。 二百年弹指一挥间,先祖在天有灵,看到你的子孙如此被权臣欺辱么?朱家祖先若是在天有灵,保佑我今天顺利逃出生天,回到京城将这些东林叛逆一网打尽。 恨谁谁就出现,眼前很快出现钱谦益那张欠揍的脸。这家伙也是刚刚从轿子里面钻出来,大刺刺的来到朱由检面前,拱拱手就算是见礼。 “万岁在春祭之日拜祭祖先,必能保佑我大明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有万岁这样的天子,果然是我大明百姓的福气。”皮笑肉不笑的唱了两句赞歌,钱谦益就无视朱由检率先拾级而上。 朱由检的脸都快气青了,在京城太常寺钱谦益敢这么干,早就拉出去喂狗了。 “万岁,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咱们君臣进入殿中,便可悄无声息的遁走。”杨嗣昌在一旁小声提醒朱由检,他很怕这个年青的皇帝一时忍不住,那可就全毁了。 “朕要杀他全家!”看着钱谦益的背影,朱由检恶狠狠的嘟囔一句,同时踏上了台阶。 杨嗣昌、骆养性、王承恩、王体乾几个人赶忙跟上,按照礼制朱由检要在太常寺大殿内斋戒沐浴三日之后,才能正式开始春祭大典。作为天子近臣,他们可以在殿外侍候,也可以在皇帝烦闷的时候,进去陪着皇帝诵经祈福。 今天,朱由检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要趁着机会,带着一众亲信进入密道。在李枭派来人的接应下上船,顺流而下不过两三日便可出海。 到了大海上,那就是李枭二弟李休的天下。犀利的五桅大船,在海上绝对是霸主的存在。 看看还没有走到正中的太阳,朱由检就有些着急,现在的他只恨时间过得太慢。只要靠走了钱谦益,他们就能前身而退。 骆养性身后跟着五百名精锐锦衣卫,这些人的锦衣卫的精华所在。今天为了不让钱谦益起疑,骆养性把他们都带在身边作为侍卫。虽然知道,能从密道逃走的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骆养性还是义无反顾的把自己的兄弟推进火坑! 不见了朱由检,钱谦益肯定会拿这些锦衣卫出气。等待他们的将是极其悲惨的命运,看看身后这些从北京跟来的锦衣卫,骆养性心里就一阵的愧疚。失去了这些精锐,估计锦衣卫要沉沦二十年才能恢复元气。 身后的百官见到首辅和皇帝上去了,百官也跟着开始拾级而上。 百姓们看到皇帝,一个个激动的往前涌,想要看的真切一些。人潮涌来,差役们组成人链死命的拦截。幸好南京府的官员们比较机灵,早早准备下十几桶大粪。 大粪勺子往桶里面狠狠舀了一勺,沿着人群一晃。汹涌的人们,立刻潮水一样后退。 “再他娘的越线,老子就往你们身上泼粪。”一个公鸭嗓的官差大声喊叫。围观数万群众,再无一人敢于向前。好端端的被大粪汤泼一身,那得多晦气。 围观的群众久久不愿散去,只要没人逾礼差役们也懒得理会。只是看着这些民众,不要越过警戒线即可。 南京太常寺在紫金山南麓一处半山腰,百姓们在底下可以清楚看到祭祀高台和每一级台阶。看到当先穿着龙袍的那位,所有人都在私底下议论。 “那穿着龙袍的就是皇上?” “太远了看不清楚。” “老刘叔,张家寡妇洗澡你可看的清楚啊……!” “打死你个小赤佬,侬啥时候看过张家寡妇洗澡。你说说清楚!” “喂!老刘叔,别动手,别动手。” “败坏偶的名声,张家寡妇的身子那么黑,就算是想看,也看不清楚嘛!” 人群的哄闹,丝毫不影响远处皇帝继续登山。就在南京太常寺主殿跟前,就有一个石头砌成的祭台。上面摆着铜鼎,象征着此处是帝王之家。 王体乾清了清嗓子,展开拟就的祭文。只要念完了这篇祭文,百官山呼万岁。朱由检就可以带着他们进入正殿,开始为期三天的斋戒沐浴。当然,他们根本不会斋戒沐浴,而是借机溜号。 “惟岁次庚寅,节序清明。长空澄澈,惠风和畅,中华儿女,秉持心中之至诚,追缅先人之盛 德,齐会桑梓,因感时事,遂以节日之名,行人之身,致祭于此。 沉沉一线,苍茫雨烟;茫茫九派,形胜东南。风雨渺渺,石头虎踞江河浩浩,钟阜龙 蟠六朝古都,人杰地灵;昔日繁华青史遗文。春风春草,愁对暮云; 绿水清波,依旧无痕!居人愁卧,百感凄恻;古韵尘封,奈何?奈何 金陵已梦,何可承忧?江水默默,无珸东流! 鸣呼!少时所向,伏惟尚飨!” 到底是司礼监的老底子,王体乾居然念出了金石之音。一篇祭文念罢,百官山呼万岁。 可当百官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身处朱由检身后的钱谦益,居然走到了朱由检的身前,还压了朱由检半个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百官在向他山呼万岁。 朱由检的脸都气青了,随手夺过骆养性手里的佩剑。“唰”的一声抽出佩剑,今天不宰了你这老王八蛋,老子就不姓朱。 钱谦益听到背后的声音,回头看时已经吓傻了。只见朱由检红着眼睛,手持佩剑距离自己不过几步距离。眼看闪着寒芒的剑头,已经捅向了自己胸膛。 第三百九十九章 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出现这种事情。皇帝要亲手干掉首辅大臣,大明二百多年还真没有过这事情。 最近的侍卫也在数丈开外,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看钱谦益就要命丧剑下,忽然间不远处几个江南禁军装束的护卫军卒同时举起了手中火枪。 没人注意他们,即便注意了也没当成一回事儿。捅人的是皇帝,就算你们胆子再大,难道说还敢毙了皇帝?疯子才敢这么干,干掉了皇帝是要诛九族的。 “砰!”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激灵。没人想过会有人对皇帝开枪!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接连五声枪响,每一枪就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朱由检的身上,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二十米的距离上想打不中都难。鲜血一瞬间染红了龙袍,朱由检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几个士兵。身子被子弹巨大的惯性带得乱晃。 这几个家伙疯了,干掉皇帝是要诛九族的。 钱谦益也傻了,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处置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士卒。 骆养性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那几个军卒对着锦衣卫吩咐道:“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王承恩、王体乾扎扎着手,大声喊着:“太医!传太医!护驾!护驾!”祭台上顿时乱做一团,锦衣卫抽出绣春刀把朱由检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 那几个开枪的哥们儿一丁点儿要逃走的意思也没有,当然他们也不反抗锦衣卫。还没等锦衣卫窜过来,其中一个家伙就高举右手。 “大明朝不能没有钱阁老,钱阁老万岁。”说完,掏出刀子狠命对着脖子来一下,半拉脖子都被划开,鲜血像喷泉一样往外涌,然就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抽。 “死谏钱阁老登基做皇帝,钱阁老万岁!”另外一个家伙,也痛快给自己一刀。 “死谏钱阁老,废帝登基。臣等誓死效忠钱阁老……!”又一个家伙自杀殉国。 “恭请钱阁老登基!钱阁老万岁。” “钱阁老万岁,恭请钱阁老登基。” 剩下的俩家伙,喊完了反动口号,齐齐给自己脖子上来一刀。伤口里面的血还没喷出来,嘴里已经有黑色的血流出来。这他娘的是双料自杀,生怕抢救过来不死。 锦衣卫冲赶过去的时候,只剩下五具躺在地上喷血抽搐的尸体。看这模样,一分钟之内都得咽气。锦衣卫手里拿着绣春刀,砍也不是不砍也不是。都站在那里发愣,他们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 钱谦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刚刚几个家伙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这几个人也真救了他的命!还不如不救,这几句口号,太他娘的致命了。 老子充其量也就是想当个曹操,这下可好老子变成要篡位的司马昭。跟更要命的就是,今天这春祭大典。祭台上有百官围观,下面有几万人在看着。这几个家伙刚刚喊声那么大,谁敢保证下面的人没听见?一旦传扬出去,今天这事情就是他钱谦益安排下的刺王杀驾。 封口更是想都不要想,你能封住几万人的嘴? 虽然手握大明朝政,身边有数万精锐南京禁军。可钱谦益没想过当皇帝,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这几个死鬼的口号,瞬间将他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转过身,所有的朝臣包括马士英,周延儒等人都投来怀疑的目光。那目光显然在说,原来你小子是想干掉皇帝自己当老大。 钱谦益非常希望那哥儿几个能有一个能活过来,冤枉啊!窦娥的那点儿冤情算是个屁啊,你们赶紧给老子活过来,告诉这帮王八蛋,不是老子命令你们干掉皇帝的。 “万岁!万岁!”王承恩抱着浑身是血的朱由检,这么近的距离。子弹全都是贯穿而过! 买了李枭的燧发枪,都是带膛线的。在膛线的作用下,子弹会在出膛的时候高速旋转。射进人体之后,会在人体内产生空腔效应。花一样爆开的子弹,会搅合了一大堆人体肌肉和骨骼碎片,从后面穿过去。 前面一个小洞,后面一个大洞。一般人身上挨一下就算是判了死刑,朱由检身上足足挨了五枪。现在就算是扁鹊复生,孙思邈再世也救不了这位大明皇帝。 “万岁!”杨嗣昌痛苦的跪倒在地上,看着朱由检那逐渐失去光华的眸子。 骆养性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跪坐在地上呆呆的像是个傻子。 皇帝是他们全部的希望,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投入了自己的一切。现在皇帝死了,北逃的计划也落空了。没了!什么都没有了,完蛋了! 山下的人好像泼了水的油锅,一下子就炸开。无数军卒和差役拦着,这才没让人群冲进来。 钱谦益脸色惨白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在最恐怖的梦里,他也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 “敖爷在辽东是不是杀的太过了,林可旺家里周岁的娃娃都摔在石头上摔死了。株连的汉奸足足有几千人,尸横遍野啊。现在辽东的人都私底下称敖爷人屠!杀降不祥,大帅您应该阻止一下敖爷。”京城的四合院里面,李枭一边练军体拳,一边听张煌言在絮叨。 “汉奸这种东西,绝对要受到惩罚。我的想法跟敖爷是一样的,只要是汉奸就一个字,杀。宽纵了他们,那些冤死的人怎么办。那些被救赎的老百姓会怎么看我们? 异族攻占我们祖宗的土地,他们帮着异族抢掠我们的钱财。奸淫屠杀我们的同胞,如果这种人不受到惩罚。将来再有这样的事,会不会有人接续效仿? 杀一儆百!要让所有人知道,背叛自己的家国民族到底是什么下场。那些汉奸不但要杀,还要抄家灭族一个不留。敖爷做得是对的,被那些汉奸害死的人,他们就没有父母兄弟妻儿?若说那些汉奸不该杀,难道说被他们害死那些人就该死?敖爷虐杀确实有违天和,可你想过没有。那些汉奸帮着鞑子杀人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想过有违天和。 剥皮抽筋,断手去足。还有老虎凳,辣椒水,点天灯。听说还把人装在笼子里面吊起来,活活饿死的法子。他娘的,老子说说都觉得丧良心,他们可是真真正正的那么干。” 张煌言痛苦的捂着脑袋,这位大帅还真是一脑袋的军事思维。军人做事情就是简单粗暴,当手里拎着锤子的时候,满世界哪都有钉子。本想劝劝李枭,阻止一下敖沧海大肆杀戮。 却没想到,这位大帅走得更加极端。真要是给敖沧海发这么一封信,那位杀人杀疯了的家伙,还不拉三五万颗人头回来。这样下去,今后还有谁敢归附? 看来自己撞错了木钟,还是给孙承宗发个文吧。那老家伙威望足够震慑一下杀红了眼的敖沧海! “南边有什么动静?”李枭打了一套拳,杏儿赶忙递过来温和的毛巾给李枭擦脸。 “河南的瘟疫好像还没有控制,目前我们只能控制不流传到山东和河北来。关中的疫情倒是控制下来了,皇太极具体损失不知道有多少。不过阿巴泰和德格类沈阳火并代善,皇太极就算有再多的精兵,也回不了辽东了。 最新的消息是,皇太极驻扎在西安城里面。看样子是想在关中常驻!” “妈的!占完了辽东,又他娘的跑关中去了。老子手里现在是没有兵,不然八百里秦川怎么能让鞑子占了去。”李枭听说皇太极占了关中就火大。这他娘的成了拆迁大队,皇太极不在东北混了,改在西北混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皇太极立足未稳,把这王八蛋逐出关中。 这样,皇太极就成了没有地盘的流寇。皇太极带着九万八旗兵,加上二三十万随军的八旗家眷。没有一个可靠的地盘儿,恐怕连半个月都支撑不下去。说起来,这是消灭皇太极最好的机会。 可惜!自己手里现在真没兵,皇太极不是一般的对手。即便经历了瘟疫,八旗兵的战斗力依旧可怕。李枭就算集齐三个师,人数上也是绝对劣势。想战而胜之,根本没有绝对把握。 都是该死的揆一,他的到来让后金八旗掌握了西方先进的火器制造技术。居然连土办法的迫击炮都能造出来,现在李枭很想把这王八蛋生吞活剥。 “启禀大帅!孙如游求见。”顺子进来通报。 “孙如游……!”李枭想不到孙如游来干嘛,不过这时候他不想见孙如游。也不知道怎么了,清早起来之后右眼皮就总是跳。这打了一趟拳,跳得似乎更加厉害了。李枭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钱的事情你让他找艾虎生,别的事情找郑森和伍次友。”李枭决定还是不见孙如游,现在他算是知道了,管理一个拥有六十八万人口的城市有多难。这好几十万人在一起吃喝拉撒,谁管这事情都是对寿命的严重摧残。李枭还想多活两年! “大帅!八百里加急军报。”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捧了一个牛皮筒子跑了进来。 李枭验看了一下火漆,接过来之后用匕首挑开牛皮筒子。看到里面的信笺,脸色立刻就变了。 “备马!我和张先生回济南。” 第四百章 皇帝被干掉了,这是天大的事情。李枭想不明白,钱谦益到底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居然敢对皇帝下手。要知道,虽然朱家的皇帝没干啥好事儿。 但朱家毕竟做了二百多年的皇帝,百姓们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的默认,朱家人当皇帝正统性。钱谦益这么把人干掉,一定会遭到天下的人反对和唾骂。 李枭现在要赶回济南,他已经习惯在重大问题上询问孙承宗的意见。毕竟在政治上,自己的经验和能力都极度欠缺。到现在李枭都认为,自己只适合带兵打仗。 张煌言也要跟着李枭回济南,没办法骑马只能变成乘马车。如果让张煌言这老家伙骑马,估计颠簸到济南也就该开追悼会了。 春季道路开化泥泞不堪,马车艰难的在路上行进着。不时还得征召民夫,把马车从泥坑里面抬出来,这让李枭对该死的官道充满了怨念。要想富先修路,这口号说得真他妈有道理。 一路上歇马不歇车昼夜不停,五天才赶到济南。 李枭和张煌言风尘仆仆走进他书房的时候,这老家伙和孙传庭正在喝茶聊天。能在这时候还如此淡定,很明显孙承宗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估摸着你也快回来了。”孙承宗放下茶杯,指了指旁边的作为。孙传庭赶忙站起来,走到孙承宗的身后。 “紧赶慢赶算是赶回来了,看来事情您都知道了。”李枭坐到椅子上,孙传庭亲自给沏了杯茶端过来。 “知道了!这一次,怕是那钱谦益得了失心疯。众目睽睽之下干这种事情,江南现在表面平静,可实际上却很乱。钱谦益正在想办法,拉拢更多的人支持他。”孙承宗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张煌言。 张煌言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好像事情跟他无关似的。 “不是失心疯,恐怕是真疯了。谋刺皇帝这样的事情也敢弄出来,江南最新传来的消息。江南财阀们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干掉钱谦益给皇帝报仇。钱谦益的侍妾杨应整日里奔走,想保住钱谦益。目前,各种力量还在博弈。” “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江南那些书生想要整明白这事情,恐怕得明年喽。”张煌言附和着老陈福。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我们该怎么做?”对于目前复杂的局势,李枭还捋不出个头绪出来。 “呵呵呵!皇帝忽然间死去,江南的那些人乱了阵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干掉钱谦益,而是立谁为新皇帝。”张煌言不紧不慢的说道。 “拥立新皇?不是有太子么?”李枭有些不解,朱由检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有儿子的。虽然朱慈烺小朋友时年只有六岁,可也是被册立为皇太子的正经继承人。 “噢!最新的消息,万岁的灵堂昨夜发成了一场大爆炸。太子、怀王、定王、灵王这些守灵的皇子都被炸死,周皇后也不幸殒命。金陵城现在乱成了一锅粥……!”门帘一挑,老陈福走了进来。 我擦!李枭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钱谦益这是真疯了。斩草除根不是这么做的,这是皇家。大明百姓心中正统的朱家王朝,钱谦益这么干。就算是手握重兵,可老百姓也不会干。天下的督抚,更加的不会答应。 毕竟你东林党再牛,也是披着忠君爱国的皮。天下督抚,忠于大明朱家王朝的大有人在。李枭很怀疑,这钱谦益最近是不是被狗咬了。 也不对!狂犬病也不是这症状! “呵呵!看起来老夫猜对了,钱谦益如此丧心病狂戕害皇室。天下臣公岂能善罢甘休!”张煌言说的严肃,可脸上却有一丝笑意。 “如今万岁的子嗣已经被钱谦益戕害殆尽,最重要的就是拥立新皇。呵呵!京城在我们手里,大明皇朝的根基也在我们手里。这拥立新皇的事情,就由不得江南那些酸儒们做主。”孙承宗老眼中寒芒冷冽,李枭从来没看到老家伙眼睛里出现这副眼神儿。 “可万岁的子嗣都已经被害,咱们哪里去找新皇?”身后的孙传庭忽然开口说话,李枭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二位排练过,像是在说相声。 “咱们山东不就有一位?鲁王是太祖皇帝嫡传子孙,又是人品贵重处事贤达。主上应该拥立鲁王登基为帝!”张煌言站起身来,对着李枭就是躬身一礼。 鲁王!朱以海? 李枭脑袋里面立刻浮现出那个老实孩子的模样,对于这位兄弟李枭还算是熟。他老娘现在就怀着李枭的孩子在长兴岛待产,算起来李枭还算是朱以海的后爹。 朱以海要是真当了皇帝,也算是自家人。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做太上皇。 “老夫也以为,咱们辽军应该拥立鲁王为帝。”老陈福点头,同样对着李枭一礼。 李枭还没反应过来,孙承宗也站起身来。对着李枭一礼:“鲁王乃是皇室近支血亲,应该是继承大统的理想人选。还请主上尽早决断!” 这一下李枭就有些懵逼了,对于孙承宗李枭是万分尊重。平日里老家伙对着李枭也是枭哥儿枭哥儿的叫,今天忽然该了称呼,李枭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接受。 “请主上尽快决断!”看到李枭愣神儿,三只老狐狸,加上一只中年狐狸再一次躬身施礼。 “就照先生们的意思办吧。”八个李枭也不是这么多狐狸的对手,论智商这几个家伙应该算是大明顶级的存在。既然他们一致同意,李枭决定还是听老狐狸们的。毕竟,政治上李枭属于是小白。这几只狐狸,才是这一领域的绝顶高手。 “诺!老夫这就去兖州,替主上迎接鲁王到济南。然后由主上迎接鲁王进京登基!”张煌言是朱以海的表舅舅,这事情自然是他来做。 “老夫去安排沿途的保护事宜,此事不可被江南那些人事前侦知。”老陈福表示做好保驾护航重任。 “待万岁抵达京城之时,老夫亲自撰写檄文,声讨钱谦益等人戕害皇室的暴行。号召天下督抚,为万岁报仇雪恨。”孙承宗德高望重又做过帝师,他亲自撰写檄文,对于天下督抚的影响力会非常大。同时,打击首辅钱谦益,人们对江南那个朝廷的正统性就会越发的怀疑。拥立鲁王的政治风险,就会降低很多。 不愧是老狐狸!这边刚刚一决定,那边就雷厉风行。李枭很怀疑,这几个老家伙商量好了。一切以令人发指的效率在推进,李枭觉得朱以海就算是明天登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事情就在李枭懵逼的状态下迅速推进,几个老家伙忙得团团转,李枭却成了标准的闲人。这让李枭很是怀疑,这一趟回济南是干嘛来了。 “孙老……!”李枭很想跟孙承宗谈谈,却被孙承宗推了出去。 “回府里面好好休息,倭国女人虽然是外族,倒是颇为贤惠的。” “呃……!”老狐狸怎么整出这么一句出来,难道德川千姬贿赂了老家伙? 郁闷的转身回了府,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浑身上下都是臭烘烘的。一想到热水澡,李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德川千姬。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条件反射? 第四百零一章 绿珠盘坐在一条江船上,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金陵城,还有紫金山上的绛云楼。夜晚的绛云楼是那样的华丽,住在里面一定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听说,那里面比大明的皇宫还要奢华。 脑子还在想着绛云楼是如何的奢华,耳朵里面忽然听到几声“噗通”。那是重物落水的声音,绿珠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笑。那几门五寸的大口径迫击炮已经完成了使命,三十发炮弹完美的把大明王朝的继承人都送到了燕王那里。甚至,连他们的老娘也打包一起送了过去。 估计这三十发炮弹,还能够把钱谦益送到断头台上。当初大帅力排众议,卖给江南禁军这几门大口径迫击炮,实在是太英明不过。虽然把这几门炮偷出来花了不少银子,但绿珠觉得物超所值。 临湖殿的大爆炸,真正让钱谦益知道什么叫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现在只要是个人,就会说事情是钱谦益干的,目的就是他想做皇帝。 耳边仍旧响着临来时老陈福的叮嘱,无论如何也要借江南人的刀干掉钱谦益。这个家伙操纵朝政,可以利用瘟疫事件将皇帝弄到金陵做傀儡,足可见其心机之深沉。 为达目的不惜连累千万百姓,闹得关中、山西、河北百姓家破人亡不知繁几。有些地方已经到了路有冻死骨,千里无鸡鸣的地步。可见其心之歹毒! 这样的人留在世上,不但是对辽军的威胁。更是对大明千千万万百姓的威胁,这一次索性就做一个死局。把钱谦益困死在这金陵城,对于这种杂碎,肉,……体,消灭才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他活着一天,都是对冤死百姓的犯罪。 买通江南禁军干掉皇帝,又买通几个小军官偷出了迫击炮。趁着月黑风高的天轰击临湖殿! 迫击炮发射的时候声音并不大,炮口也没什么火光。白天派高手算准了射击诸元,五发大口径炮弹齐射灵堂。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朱由检的几个儿子全都死于爆炸。经过这一次爆炸,朱由检正式宣告绝后。连他的老婆周皇后,身上也中了十几块弹片,没挺到天亮就挂了。 “上差!迫击炮都扔到了江里,那几个买通的南京禁军军官也埋进了钱谦益家的花园里。就在栖霞山那边,埋的很浅明天估计就会被人发现。”黑暗中,一个汉子小声向绿珠汇报。 “好!这一次办完了差事,你就跟着本姑娘回京城吧。不必在这金陵城,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谢姑娘!今后还拜姑娘多多提携!” “陈老会提携你!”绿珠摆了摆手,那汉子很知趣的退下。 “钱谦益啊钱谦益,这一次看你还能顶多久。”看着远处华丽至极的绛云楼,绿珠的眸子里面异彩连连。这一次金陵城,干得可真痛快。在老陈福手底下干活儿,可比在后金爽利多了。 “真不是我干的。”这些天钱谦益都忘记了自己说过多少次这句话,他都感觉到自己的申辩无力且苍白。现在说皇帝不是他干掉的,谁信呐! 杨应也是无奈的摇头,她也听腻了钱谦益的解释。可全天下的人都不信,她一个女流之辈信个有屁用。这些天她走遍了金陵城各个官员的府邸,仗着自己平日里的交情,想要说服一些官员们。 可遭遇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人情冷暖,平日里亲如姐妹的人,可以对你横眉冷对。笑颜如花的手帕之交,如今变成口吐恶言的毒舌妇。才女加上首辅如夫人的身份,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星捧月的中心。现在只要出席应酬,她也会成为中心。被人嘲弄谩骂的中心,那些围观嘲笑的脸和阿谀奉承的脸是同一张脸。只不过时移世易,钱谦益三个字已经成了过街老鼠。 “是不是老爷您做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躲过这一劫。江南已经待不下去了,只能想办法逃出金陵。不然,咱们的安全都是问题。”杨应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满是忧思。 钱谦益知道现在的情况,危险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前天晚上皇宫里面的大爆炸,更将事情推到了火山口上。现在不但是金陵民众,就连南京禁军都在爆发的边缘。 马士英,周延儒,温体仁这些人已经连日密会。最重要的是,史可法的态度也很可疑。多年的政治经验告诉钱谦益,他已经被孤立。死神的脚步正在一步一步的逼近,戕害皇室这一罪名,能让他死的比猪都难看。想想大剐活人的痛苦,钱谦益就想现在一杯毒酒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他又舍不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以他江南名仕的才学,或许还有机会咸鱼翻身。虽然机会渺茫,但钱谦益打算做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不抛弃不放弃。 “这不是说走就能走的,咱们能去哪?离开之后怎么生活?江南这么一大家子人和产业,怎么处置?一路上怎么安排,什么人会保护咱们?这些问题都怎么解决?”钱谦益烦躁的走在绛云楼的大厅里面,脚踩在亮漆地板上“咚”“咚”直响。 “命都快没了,还要这么些家产做什么?老爷认为,只要您不跑,就能保住钱家目前的家产么?”杨应无奈的看着丈夫,即便在最重要的时候,钱谦益都没有像眼前这样失态过。这说明,他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这个时候这是最危险的一种情绪,相信也就是这一两天时间,抓捕的大兵就会来到这绛云楼上。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命都没了,要这江南偌大的财产有个屁用。 “呃……!”钱谦益无语。 “妾身的意思是,咱们无论是关中投奔皇太极,还是去京城投奔李枭。这都是个办法,妾身觉着这一两天就会有人来抓咱们。到时候再想走,那可就难比登天。” “李枭那里绝对不能去。”钱谦益果断的摇头,杨应即便是才女,也印证了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句古训。他钱谦益可以说是李枭最大的敌人,这两年他阻截了多少户部拨给李枭的军需。明里暗里给李枭下了多少绊子! 这时候投奔李枭,估计自己被蒸熟了摆在祭台上,成为李枭祭奠朱由检的供品可能性比较大。 “那就去投奔皇太极,皇太极刚刚占据关中。正需要老爷您这种德高望重的人出谋划策,想来皇太极一定会厚待老爷的。”杨应没听到钱谦益反对投奔皇太极,心中立刻大喜。 “投奔皇太极,这是辱没祖宗的事情。我钱谦益也是儒学门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情。”钱谦益有些气急败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说在这金陵城里面等死?要不你我夫妻二人,一叶扁舟出了长江口。听说东海里面有座满是桃花的小岛,春日里桃花开得非常漂亮。当地渔人都称之为桃花岛,不如咱们就去那桃花岛上隐居。老爷您就坐坐学问,妾身在您身边给您焚香抚琴,岂不快哉!” “桃花岛……!真有这样的去处?”钱谦益想到了蛰伏,或许过了这段时间,惊蛰的天雷一起,自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四百零二章 漆黑的夜,上玄月高高挂在天上像一把弯弯的镰刀。栖霞山下行进着一支奇怪的队伍,说它奇怪那是因为这支队伍套着大车。大车上面的箱笼塞得满满当当,甚至有几辆大车上面,还装着梳妆台,马桶等物。最夸张的就是中间的一辆牛车上面,居然放着一张金陵产的八步床。 车队缓慢行进在栖霞山下崎岖的山路上异常艰难,仆役们时常得用撬棍,将沉重的车轮从土坑里面撬出来。在这静谧的夜里,喊号子的声音十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的确是一支奇怪的队伍,听说过搬家的,没听说过半夜搬家的。 管事嘴里不停的咒骂这条破路,心里却在骂自家老爷。也不知道被那个小妖精迷了什么,居然在这栖霞山上费事费力盖了这么座绛云楼。现在好了,逃难搬家都变得艰难无比。 如此庞大的队伍,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那绝对是梦想。无论管事如何焦急,队伍行进的速度仍旧像是蜗牛爬。 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手里全都拿着火枪立成一排人墙挡在路上。 “干什么的?没看见这是我家钱阁老的车队,让开?”随队的护卫比秃尾巴狗都横。 “查得就是钱阁老的车队,停车检查。”为首的一个小军官大声的吆喝。 “小子,招子放亮点儿。这是钱阁老家的队伍,你哪个营的?叫你们长官出来说话!”宰相门前七品官儿,这种小军官平日里连钱家的大门都进不去。管事觉得,跟这种小人物说话比较掉份儿。 “老子就是长官,车队停下接受检查。这是周阁老的命令!” “周阁老,我家老爷才是首辅,他凭什么……!”管事还在说哈,就有两个军卒冲上来,把人薅到一边绑了起来。 “没时间跟你们墨迹,赶紧的,靠边儿,靠边儿!”小军官继续吆喝。 “你们吃了豹子胆,这是钱阁老的车队。”护院头子不干了,钱家啥时候受过这样的气。撸胳膊挽袖子,带着一众手下迎着枪口就走了过去。这帮当兵的都是吓唬人的,谁还有胆子真开枪。打死了自己,他们也好不了。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护院头子的脑子就像是被砸碎的西瓜一样破开,红的白的飞溅得到处都是。 护院们都疯了,他们没想到这些大兵真的敢开枪。愣神了片刻之后,后面的女眷一声尖利的叫声提醒了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护院很明显都是好汉。拿着大刀长矛跟人家火枪拼,这不是找死。趁着天黑,就地一滚,滚到路边的树林子里面撒丫子就跑。 枪声密集的响了一阵,打死了几个护院。还是有人成功的逃出生天! “查封车队,所有人一体捕拿。仔细的搜,搜到钱谦益者赏银五百两。”小军官一声吩咐,大兵们就像饿狼一样冲进车队。吓得车队里面的女眷吱哇乱叫! 当钱谦益听到枪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蛋了。看起来,马士英、周延儒、温体仁他们已经放弃自己。现在所有人都想用他的头,来抚慰天下忠于朱明王朝臣民的心。 “快走!”钱谦益小声吩咐一嗓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江边走。那边早就约定好了一叶扁舟,钱谦益认定只要能够成功逃走,迟早还有咸鱼翻身的一天。 队伍并不庞大,只有三个随从还有杨应带着贴身丫鬟而已。栖霞山下那支队伍,就是一个幌子。钱谦益趁着黑夜,乔装改扮悄悄的溜了。 钱谦益却不知道,黑暗中有一双眸子正在盯着他。 栖霞山下的江边就有个小码头,钱谦益的心腹早就准备好了船只。眼见黑暗中码头越来越近,钱谦益的心逐渐放下来。只要上了船顺江而下,再也没有人能够挡得住自己逃亡。 “老爷!你看那船!”杨应跟着钱谦益跑到码头,却看到码头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一艘货船距离码头足足有二三十步外落锚,却并不靠岸。没有跳板,难道说要这群人飞过去? “狗奴才,让老夫游水过去不成。喊他们,让他们靠过来。”钱谦益吩咐手下人。 这边钱谦益还没喊话,那边船上油灯下鬼魅一样的出现了一名女子。没人看见她是怎么出现的,好像凭空里面变出来的一样。 “钱阁老,不要费事了。这船你也上不来了!”女人声音清脆如黄莺,说话却是北方口音。 “你……!你是谁?”钱谦益头发根儿都快竖起来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小女子不值得一提,也不敢劳钱阁老动问。小女子只是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 “李帅问候你!”绿珠笑吟吟的说完,就看着岸上的钱谦益晃了两晃。两名随从手疾眼快的搀扶,才算是把人给扶住。 沿着江边有两条火龙汇拢过来,绿珠脸上的笑意更盛。货船开始起锚,顺着长江南下。她这一次的使命算是完成,而且完成得非常漂亮。 钱谦益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精气神儿,瘫坐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逃跑都放弃了!沿着江边到处都是南京禁军的大兵,这时候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老爷……!”杨应抱着钱谦益的身子,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现在这真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你走吧。老夫这一次是有死无生,你现在逃到山里去还有一线生机。”钱谦益知道自己是主要目标,只要抓住自己没人会在乎一个柳如是。 “老爷,妾身与您夫妻一场,不求……!”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说这些。你落到那些人的手里,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折辱。你们几个带着夫人,逃到山里躲起来。钱家若有翻身之日,必不相忘。” “阁老……!”几个心腹从人跪在地上哽咽不止。 “别墨迹了,一会儿都跑不了。”远远的已经能听到人声鼎沸,甚至还听到有狗叫。 “老爷!” “快走!” 几个随从这时候也顾不得嫌疑,架起柳如是就往山里面拖。 只是过了小半个时辰,就有百十个军卒打着火把找到了瘫坐在码头上的钱谦益。 “老夫大明建极殿大学士钱谦益,你们是来找老夫的么?”看到大兵临近,钱谦益反而精神起来。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光棍些挨了这一刀,也省得让人瞧不起。 “钱阁老,小人李定国请阁老移步城中。朝廷里的诸位大人,要与阁老说话。”对于钱谦益,李定国倒也不敢怠慢。对着钱谦益深施一礼,然后手一摆就有大兵走过来,架起钱谦益就走。 漆黑的山林里面,柳如是眼睁睁的看着钱谦益被带走。嘴巴被侍女死死捂住,泪水涌出那双漂亮的大眼睛。 同样在江面上,也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钱谦益被架走。不过这双大眼睛更多流露出的是兴奋与成功的满足感! 一代人精钱谦益,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栽了。估计钱先生就算到死,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坑他。 要怪就只能怪他掌权的时候,把持权柄得罪人太多。现在失去了权柄,人家还不跟恶狗似的扑过来咬两口?这世界上,从来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第四百零三章 多年的东林领袖钱谦益倒台,大明政坛犹如经历了一场地震。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东林党丢车保帅。把钱谦益扔出来平息民愤,保证东林党能够继续把持朝廷。 几乎与此同时,北边的济南同样发生了一场堪比钱谦益倒台的地震。 “你再说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枭觉得自己听错了,眼睛直勾勾的钉着李休。 “吴三桂带着人突袭了皮岛,杀了很多人也带走了很多人和一些设备。剩下的设备都被炸毁了,他们做事的事情正巧有一艘运输船去装运火药。看到浓烟没有靠岸,吴三桂那王八蛋居然带着人追上来。打死打伤运输船上多人,船长是刘老六的外甥。是水上的好把式,不然这消息现在还传不回来。” 李休说话的时候有些气急败坏,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李休派五桅大船去追,可他也知道茫茫大海,吴三桂铁了心的要跑,还真不知道往哪里追去。 “该死!”李枭一拳砸在桌子上。 皮岛的火药生产基地,一直都是大铁锤在负责。现在硝酸火药是李枭唯一的优势,也正是有了这个优势,李枭才能在江南禁军和八旗兵火器取得长足进步的情况下,仍旧能够压制着他们。 现在最大的依仗被吴三桂这个王八蛋给弄没了,李枭很想扒了吴三桂的皮。 “我现在就通知曹文昭,让他带着第三师去京城把吴襄和祖大寿那两个老贼抓回来。”李休面目狰狞如豺凶恶如狼。 “不行!”出乎李休的意料之外,李枭居然反对。 “大哥,吴三桂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没他有老子和舅舅祖大寿的主使,他敢这么做?只怕这时候,他们已经在京城干掉了袁崇焕。不对!袁崇焕和祖大寿关系一向不错,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说不定,他们现在正打算跟钱谦益勾结,又或者是跟皇太极勾结。” “别胡说!钱谦益完蛋了,飞鸽传书回报,钱谦益已经被抓了起来,金陵城现在也是乱哄哄的。至于皇太极,我不大相信祖大寿,但我还是相信袁崇焕的操守。” “那……大哥,现在可怎么办?总不能……!” “你让我想想!”李枭现在脑子乱成一团,眼前仿佛萦绕着一团迷雾,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破。 “这件事情都谁知道?” “货船被击伤之后靠在了旅顺码头,我这边已经派五桅大船出去找。但愿找得到,害怕消息走漏,连信都没敢写,骑着马从蓬莱一路跑过来的。” “好!这件事情你处置的好。你立刻起身去天津卫,那里有咱们的弹药囤积点。把弹药囤积点给我封了,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领走一粒子弹。” “诺!” “我写两封信,你找亲信快马发给袁崇焕。” 李休听到李枭这么说,立刻眼睛一亮。这是要让袁崇焕抓捕祖大寿和吴襄? “另外一封信,你也找亲信送给祖大寿。不过,两个人到达京城的时间要错开一天。” “大哥!您这是……!”李休有些不解,让袁崇焕干掉祖大寿和吴襄就得偷偷摸摸的干。为啥要给祖大寿写信?祖大寿要是有准备了,带着部下跑了可怎么办?骑兵第二师都是骑兵,袁崇焕手下那些步兵,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祖大寿。 “去办差,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 “诺!” 吴三桂啊吴三桂,你果然是脑后有反骨。 这种事情没敢动用飞鸽传书,李枭分别写了几封信,派得力人手去了山海关还有辽东的敖沧海那里。几乎与此同时,正在菏泽和张献忠部对峙的满桂突然回撤。曹文昭的第三师开始分发弹药和干粮,军需官拼了命的在收集马车。 张煌言从兖州,把鲁王朱以海接了过来。却不能现在就去京城,只能先在济南住下。突发事件,打乱了辽军高层设计的所有计划。 “小子,你认定这件事情与祖大寿甚至是吴襄无关?”孙承宗抽着烟,张煌言也抽着烟。老陈福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玉米芯的烟斗,还是在抽烟。 书房里面烟雾弥漫,李枭无奈的吸着二手烟,看着几个老家伙。 “如果跟祖大寿和吴襄有关,他们的二师会有相应的行动。可二师如今没有任何行动,反而很积极配合整编。把二师的几个团都拆分到各个师里面去,这可是祖大寿的家底子。他忍心这么拆不阻挠,足以说明这事情跟祖大寿甚至和吴襄无关。” “主上!很有可能祖大寿就是不满整编,才唆使吴三桂这么干的。”老陈福一向是把人往最坏里面看,张煌言在边上点头,很明显他同意老陈福的说法。没有祖大寿的首肯,借吴三桂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 “刚刚说得是站得住脚的理由,现在说说站不住脚的理由。那就是我信任祖大寿!”李枭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看着李枭。 都把火药工厂端了,还信任呢? “主上!这件事情可不能马虎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江南那边也一定在寻找近支亲王继承大统,咱们拥立鲁王的事情拖不得。如果不能尽快赶到京城登基,那边抢先立了皇帝,咱们可就被动了。”张煌言更加在意的是朱以海能不能顺利登基。 “三天!三天之内就会有消息,无论是祖大寿反也好,不反也好,三天之内就会有消息。”李枭竖起三根手指,看着一屋子老烟枪。 李枭既然这么说,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反正三天时间,就等三天好了。 忽然间,门帘一挑顺子走了进来。似乎是不习惯屋里呛人的烟雾,咳嗦了一声这才走近李枭。 “大帅,祖大寿和吴襄来了。” “哦,带了多少人?”李枭非常吃惊,这条破路他前几天走过。坐着马车紧赶慢赶足足走了五天,才从京城晃悠到济南。这祖大寿两天,就快马从京城赶到了济南?不愧是骑兵出身,这速度。 “每人带了两个马弁,一共带了四个人。”顺子的话说完,屋子里面立刻寂静无声。 几只老狐狸互相看了一眼,继续装哑巴抽烟。这时候就带了四个人来济南,不是在自杀就是来表忠心的。 “让他们进来吧。”李枭看了一眼,刚刚还不信此事和祖大寿吴襄无关的几个老狐狸。 很快祖大寿和吴襄走了进来,看到端坐在书房正中间的李枭。祖大寿二话不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旁边的吴襄也跟着跪倒在地。 “大帅!家里出了忤逆的孩子,他这个爹和俺这个舅舅都有责任。今天来,就是请大帅给俺们一个痛快。他娘的,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俺们哥们儿没脸活了。”祖大寿说完,抽出随身短剑双手捧着递给李枭。旁边的吴襄也这么干! 他们的配枪压根就没带着,腰带上的仪剑根本就是装饰品。 “哎!”李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仪剑的祖大寿和吴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刚刚我们在这里,还在商量你们的事情。几位老先生说,你们俩人要反。劝我现在就派兵,把你们的部下一网打尽。我跟他们说,我信你祖大寿和吴襄。如今看起来,我的对的。起来吧!”李枭伸出手,把祖大寿搀扶起来。 第四百零四章 祖大寿说啥也不起来,只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即便是请罪也是一派悍将气魄。相比之下,吴襄就差多了。跪在地上不住的给李枭叩头! 李枭无奈的撇撇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实在不习惯别人给自己磕头。武力值距离祖大寿还有一定差距,只能给曹文昭使了个眼色,让曹文昭硬把祖大寿给搀扶起来。 “吴三桂的事情,难道你们就没有察觉?”孙承宗一双老眼似闭微睁,伸手在烟灰缸里面弹了弹烟灰。 “那兔崽子跟我说要去海边玩儿两天,我想着这也算不得大事就应了。哪成想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一想到自己那天答应吴三桂出海,祖大寿肠子都悔青了。 “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特别的人找他。”说话的是老陈福,这家伙现在越来越像大特务头子。这么问话,纯粹是职业习惯。 “这……!”祖大寿回头看着吴襄,他只是大舅不是老爹。他哪儿知道吴三桂平日里究竟跟什么人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啊!这小子平日里倒是有些章台走马,下了差之后饮酒狎妓也是有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老夫……老夫真不知道。”吴襄都快哭出声了,他很想没生过这个忤逆子。 “算了!作为舅舅和父亲,你们是失职的。可做为辽军的高级军官,你们又是合格的。打锦州的时候,你吴襄冲锋在前。胸前三处箭伤,胳膊都被箭矢穿透了,仍旧酣战不休。 京城保卫战的时候,通州险些失陷。是你祖大寿带着卫队亲自冲上去把口子填上,那一天你换了四匹战马。头盔两次被弹片击中,如果不是你命大,现在骨灰都凉透了。 你们的浴血拼杀,我都看在眼里。辽军不会忘记每个流过血的弟兄,从师长到士兵都不会忘记。”李枭拍打着祖大寿的肩膀,身中三箭没喊一声的汉子,居然嚎啕大哭。而且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哭得像是月子里的娃娃。 “大帅!俺祖大寿来的时候,以为这次死定了。这事情放在大明朝廷,俺祖大寿被拖出去剐了都不稀奇。打了胜仗千般好,打了败仗万人捶。你冲锋陷阵,你奋勇杀敌。谁记得?那些酸腐人,只是记得你是个扛枪的丘八,谁记得你立下过什么样的功劳。 可大帅您记得!俺祖大寿的事情,您都记得。这一百多斤豁出去,俺值了。这件事情是俺的错,只要知道那兔崽子下落。俺去把那小子抓回来,俺要亲自掏出他的下水,看看心是不是黑了。” 李枭注意到,祖大寿说兔崽子的时候吴襄脸上的肉抽动了一下。谁的儿子被人喊兔崽子,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你还是回去筹建第四师,我李枭信得过你祖大寿,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面。吴三桂的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来日真知道了他的下落,抓回来是什么刑罚你清楚。” “剖心挖肝也好,大卸八块也好,都随大帅处置。”祖大寿说完,吴襄的脸更加苦了。到底不是你儿子,还真豁得出去。 “祖师长回京城当然没问题,不过老夫还有事情向吴团长求教,还请大帅允准。”老陈福忽然站了起来。 吴襄的脸立刻就白了,求救似的看着舅哥儿祖大寿。 “大帅……!”祖大寿脸色一沉。 李枭坐着没说话,他不说话屋子里自然没人敢说话。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吓人! “祖师长,虽然大帅说不株连。可到底吴三桂是吴襄的儿子,陈老向吴团长了解一下情况,这无可厚非。了解完了,自然就会让吴团长回去继续带兵。”这个所有人,并不包括孙承宗。 老家伙说话,祖大寿只有听着的份儿。 “陈老!我说过,咱们辽军不搞株连。这事情重大,你问话就问了。不过要对吴团长以礼相待,不准用刑。他的家人,可以随时探视。”李枭的话算是同意了老陈福的主张。 “诺!”达到了留下吴襄的目的,陈福也没有更高的追求。 祖大寿看了一眼吴襄,没再说话。 参加完会议,祖大寿立刻回了京城。第四师正在招兵,说不得还得跑一趟山海关,找毛文龙多要点儿合格的军官。 孙承宗的书房里面,孙传庭端着一杯香茗放到了孙承宗的案头。 “伯雅!知道你的恭敬之心,可这些事情你让下人去做就行了。”孙承宗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学生,聪明、勤勉、知礼。以他观人入微的本事,孙传庭算得上是宰相之才。 “下人们粗手粗脚的,学生总觉得他们做事不干净。”孙传庭笑了笑。洁癖,这算是孙传庭不多的毛病之一。 “有事想说?”发现孙传庭不走,孙承宗放下了笔,看着这个能干的学生。 “老师,今天的事情学生有些看不懂。大帅如此做,未免……!”孙传庭看着孙承宗,下面的话没说。 “妇人之仁?” “呃……!”孙传庭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伯雅!你的心胸还是需要历练。成大事者,一定要能够容人。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一个统治集团,仅仅依靠强大的首脑是玩不转的。作战需要将军,管理政事狩牧百姓需要官员。不是需要一两个,而是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咱们一穷二白的起家,要人才,你说说咱们有多少人才适合行军打仗管理地方?大帅连谢有财那样的大茶壶都不得不拉出来用,你说说咱们人才匮乏到何等地步。 东林党是咱们的敌人,所以天下的读书人肯投奔咱们的并不多。想要不断壮大,就得靠降将降官。 那祖大寿本就是降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帅还咬死了信他。其他的那些降将怎么想?别人老夫不敢说,祖大寿一定会为李家效死力。战场上一个能拼死效力的将军有多难得,你知道不知道?说到底,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心胸。才二十岁而已,就有这样的心胸,不容易啊!这就是人杰! 一个人最难得的就是心胸,记得宋人张载有著名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吾辈读书人应该有的心胸,知道老夫为何甘愿受李枭的驱使?” 孙传庭还是第一次听到孙承宗说这样的话题,脑袋立刻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他早就想知道,为何孙承宗如此德高望重,要依附于李枭。 “就是因为这四句话,为天地立心老夫不敢当。为万世开太平,老夫也做不到。不过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老夫倒是要尝试一下。 李枭起兵之初辽东是什么样你我都看到了,那是被鞑子祸害得满目疮痍。现在辽东又是什么个情形?今年冬天辽东不但自给自足,甚至可以向河北山东输送粮食。粮食多到吃不完,单单千头以上的养猪场就达到了七十多个。村村有卫生所,县城里面已经有了医院。看病根本不花钱,拿药也只需要几个成本钱而已,你说这算不算是为生民立命? 各个村寨都建起了小学堂,娃娃们全都有书读。不收束脩,还给孩子发课本纸笔,书也是统一发放,中午还管饭。虽然老师水平不高,也不过就是识字而已。但你说,这算不算是为往圣继绝学? 这种事情,他朱明王朝的哪位皇帝做到了? 老夫今年差三岁就七十了,如今这日子是一天当两天用。为了什么呢?为的就是让全华夏的百姓,都过上辽东人过的日子。儒家说,家、国、天下。老夫儿孙满堂,算是齐家。有生之年为华夏开建太平盛世,这算是治国。若身后有人继承老夫的衣钵,为我大汉民族开疆拓土平定天下,老夫九泉之下也可瞑目喽。” “老师!学生愿继承老师的宏愿,为天下,为苍生。全力辅佐大帅,为我大汉民族开疆拓土。” “好!你的学识能力,都是当代顶尖儿的。放眼华夏,也只有你最适合继承老夫的衣钵。记住!天下苍生才是我们的信念,辅佐谁并不重要。谁能让天下苍生过上好日子,这才最重要。你明白了?” “学生明白了。不过学生还是觉得,大帅做事太过随意,仅仅凭借一句信他,就放了祖大寿。那今后……!” “哈哈哈!你小子,还是放不开。那你现在就是祖大寿,你要怎么办呢?” “呃……!学生只是想到这件事情处置太过草率,还没……!” “祖大寿所部骑兵第二师,如今已经拆分到了各个师。祖大寿手下全是新进召来的新兵,连枪都没摸热乎,带着这样的人造反那就是找死。 再说京城可不单单是他祖大寿,还有一个袁崇焕在。别看他们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祖大寿如果想反,袁崇焕这一关他就过不去。更别说,祖大寿手底下的军官。都是毛文龙军校里面出来的学生,好多都是从皮岛就开始跟着大帅。祖大寿刚刚开始组建第四师,何德何能指挥得动这些人造反? 你以为祖大寿平白无故,就会只带着两名随从就跑到济南来?他不来成么?他有别的办法么?粮秣需要辽东供给,天津卫的弹药库在李休手里把持着。 没粮,没饷,没人,甚至连弹药都没有。他拿屁造反?你别看李枭这小子不哼不哈的,其实条条路都给祖大寿堵死了。只要祖大寿真敢登高一呼,别人不用。他手下的那些兵就能把他绑起来送济南,当兵不管什么家国天下。他们只知道,谁给他们饭吃,谁给他们关饷,他们就听谁的话。 别说新招来的那些兵,现在就算是祖大寿原先的那些家兵,他又调得动几个?粮、饷、人,这三条把住了,李枭就算是把军队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嘿嘿!伯雅!说到带兵,你还真不如这个二十岁的娃娃。” 孙承宗一席话,孙传庭算是彻底傻了眼。他真没想到,李枭看似随意的布置居然如此厉害。各种束缚就像是一张网,把祖大寿死死的捆住。 往开了想,祖大寿是被这张网捆住。可他也是这张网上的一个节点,同样用来捆住袁崇焕、敖沧海、满桂、曹文昭他们这些人。厉害啊!这招儿真的厉害。 “明白过来了?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军官都要在毛文龙那座军校里面培养一下,然后打散了分散到各个师?你看着吧,今后还会扩军。那些军官们会被抽出来,到另外的部队担任更高级的军官。这样,军官们都是在轮换的。也就是说,除了李枭任何人也别想把辽军培养成私人军队。 无论今后辽军扩军到十万,百万人。他们效忠的对象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李枭李大帅。原因就是,粮、饷、人掌控在李枭手里。” 孙承宗的话,让孙传庭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小看了这个只有二十岁的青年人。 “算了!这件事情咱们就说到这里,你回去抓紧时间写一篇檄文,声讨江南东林和钱谦益,然后广发天下。” “诺!”孙传庭应了一声诺就准备离开。 “噢!对了!张煌言提议,想让你跟着鲁王进京教导鲁王学业。你是怎么想的?”孙承宗好像刚刚想起来,手里拿着公文头也不抬。 孙传庭兴奋得脑袋一晕,鲁王进京是要登基做皇帝。自己跟着鲁王进京,那就是帝师。晕乎乎的状态只存在的一秒钟,孙传庭就看到孙承宗那浑浊的老眼里面流露出一抹精光。 聪明人反应就是快,电光火石之间孙传庭已经做出了决断。 “老师!学生学识浅薄,教导鲁王怕是要误人子弟。学生还是想着在老师这里,跟着老师您。” “喔!那你就去跟张煌言回一声,别让那老家伙觉得是老夫小气,耽误了你的前程。” “诺!学生这就去回张先生一声,是学生自己不愿意去。” 第四百零五章 官道上行进了一支狼狈的队伍,他们浑身泥水容貌枯槁,艰难的跋涉在泥浆里面。 揆一牵着一匹瘦得皮包骨头的马,现在他不敢骑这匹比驴子大不了多少的马。这是他目前唯一的财产,曾经不可一世的荷兰爪哇总督,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着实让人唏嘘。 自从踏入澳门开始,悲惨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葬送了荷兰帝国举国之力打造的舰队,荷兰国王一定恨死他了。现在他不敢回到荷兰,甚至不敢想象荷兰家人的遭遇。荷兰国王如果见到他揆一,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士兵把他绞死。 本以为依附后金会有些好日子过,他也的确渡过了一段舒服的时光。可随着皇太极西迁,揆一离开了让他觉得舒服的辽东。跟随着皇太极,去进攻那座雄伟的大明帝国都城。 京城之下,皇太极铩羽而归。战败虽然没让皇太极元气大伤,但却带回来一种致命的病菌。回到西安的路上,瘟疫就悄然的在军中流行起来。先是有人咳嗦,然后就是发高烧。病情严重的人开始不断死去! 那些得病的人脸上长满了水泡一样的东西,像是附上了一层癞蛤蟆的皮。死亡的时候,手脚都会变成黑色。好多人走在路上,忽然间倒地而亡。还有些人在房子里面孤独的死去,在没有传出尸臭之前,没人知道屋子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看着那些漆黑的手,揆一想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黑死病。这种病在欧洲,曾经夺走千万人的生命。没想到在遥远的东方,又看到了这个幽灵。 人大批大批的死去,有女真人,有蒙古人,自然也有汉人。这种病不会选择种族,不会选择地位。无论你是高贵的贝勒,还是低贱的奴隶。只要你还活着,病魔就不会放过任何人。 荷兰人也是人,揆一的手下也有人感染。 当染病的人数呈几何级数爆发之后,揆一决定带着人逃亡。或许逃亡也会死,但留在这里一定死,至少逃亡还有一丝希望。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揆一带着百十个手下开始了逃亡之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皇太极和多尔衮并没有派人追杀他们。或许他们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对付,稳定十万八旗大军,远比追杀百十个逃亡的红毛人要重要得多。 不认识路的荷兰人,在陕西艰难的跋涉着。经常走到一座村落,想要找个人问路的时候却发现,红着眼睛的野狗在街上乱逛。同样逛大街的还有鸡鸭鹅,甚至是老鼠。就是没有人! 看到这样的村庄,揆一都会绕着走。可怕的黑死病,似乎可以在空气里面传播。既然人力无法抗拒,躲避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更多的时候,看到人比看不到人更加可怕。那些脸上长满疹子水泡,流着浓水。不断咳嗦,毒液一样的粘痰从嘴里面不断喷出来的人向他们招手。 这他妈就不是人在招手,这他妈就是死神的召唤。 遇到这样的人,揆一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枪,然后所有人离开大路,绕过尸体行军。 没有给养,没有补充。干粮吃光之后,他们吃掉了路上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就是不敢进那些有人,或者是没人的村庄。有时候,明明村庄里面的人很正常。饿红了眼的荷兰人想着进去抢一把,可当一个人咳嗦着走出房子时,揆一扭头就走。 范暖的春天,让年久失修的官道变成了烂泥塘一样的东西。无奈的揆一只能带着人在这条路上行军,一边咒骂着这片被神诅咒的土地,一边艰难的行进,往往一天也走不了多少路。饥饿、疲劳,无情的袭击着这支队伍。最让人无助的是,所有人都没有目标。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会到哪里。或许在明天清晨,自己就会倒在地上,永远也醒不过来。 “噗嗤”揆一一脚踩进了泥坑,淤泥一下子没过了膝盖。废了很大的劲儿,揆一才把脚从烂泥里面拔出来。拔出来之后才觉得不对,他娘的靴子留在里面了。不得已,揆一只得重新把靴子从烂泥里面弄出来。倒干净靴子里面的泥浆,这他娘是艰巨的工程。 好容易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边上还有一条小河。这算是救了揆一的命,如果不洗干净靴子。里面的小石子把脚磨出泡来的话,他一定会被扔在路边等着饿死。 前边又是一座高山,揆一不在乎。这些天他们已经爬过在太多的山,也趟过了不少河。他们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们只知道要去一个没有瘟疫,可以吃饱喝足的地方。那样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 摘了几个不知名的果子,胡乱在水里面洗一下就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果子,吃到肚子里面越发的饿了。胃里面总是像有团火焰在燃烧,蠕动的肠子互相碰撞,发出无尽的哀鸣。 “站住!干什么的?”远处出现了两个黑点儿,虽然距离很远但揆一还是一眼看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新式火枪。 看那服装是明军,还是辽军那样的明军。呃……似乎又有些不同,辽军都是短头发,这些明军一脑袋的长毛,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女人。 很明显,明军也被一群头发五颜六色还打着卷儿的家伙吓着了。没有立即开枪击毙这些活鬼,已经是多年军事素养积累的结果。 “我们是荷兰国的使节,要来拜见大明皇帝。”既然对方是明军,揆一干脆给自己安了个使节的名头。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他也知道中华民族是个好客的民族。使节,往往在这里会受到良好的待遇。 他当然不怕被拆穿,想要核实自己的身份。那就需要去遥远的荷兰,据他所知大明帝国的人还没有掌握如此高超的航海技术。作为海上马车夫头衔的拥有者,荷兰人对自己的航海技术还是自信的。 “使节?”两个明军很明显奇怪,这些鬼居然会说人话。 在大明生活了几年,揆一不但会说汉语,女真语也不在话下。着急了,整两句蒙古话也没问题。 “是!我们是荷兰国的使节,求见你们大明皇帝陛下。带我去见你们的上官!”揆一举起手,高声的喊着。 两个明军对视了一眼,对这位荷兰国的使节身份表示认同。毕竟,就算是女真人也没几个长成这副深目高鼻的德行。汉人……他们就没见过长这模样的,想要冒充难度系数太大。 明军士卒召唤同伴的方法非常简单,其中一个家伙朝天放了一枪。很快,林子里面就有士兵陆续涌出来。为首的军官骑着马,手里拿着马鞭摇摇晃晃的看着揆一。 “尊敬的军官先生,我是荷兰国派来向大明皇帝朝拜的使节揆一。请问您的官职!”揆一注意到,眼前这支军队除了头发长一些之外,跟李枭的辽军几乎没什么两样儿。 如果说现在揆一最怕见到的人,排名第一的要数荷兰国王。排名第二的,就是辽军统帅李枭。不为别的,就因为李枭知道揆一的底细。 “在下大明南京禁军一师师长史德威!”端坐在马上的史德威非常无礼,只是对着揆一点了点头。这完全不是对使节的礼仪! 师长?好像辽军里面的高级军官才叫师长,那眼前这家伙一定是个大官儿。南京禁军……揆一记得,女真人在辽东曾经和他们交过手。皇太极看重的济尔哈朗和多尔衮,被这支军队打得差点儿崩溃。不过听说……他们好像跟辽军互不统属! “您是将军吗?” “算是吧!既然你是使节,你可有国书。可有王杖栉节?”对方自称是使节,可史德威从来没见过混得这么狼狈的使节。 “自然有国书,不过那是要面呈大明皇帝陛下的。我们遭到了女真人的抢劫,历经磨难才遇到了你们。我听说大明是个讲究礼仪的国家,难道说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满怀善意来拜会贵国皇帝的使节?”多年的大明生活,揆一立刻开始发难。 大明朝的人,只要拿皇帝来压他们,这帮人就一定会服服帖帖。 “哼!化外蛮夷,居然还懂得我天朝礼数,这也是难得。既然是使节,那就权且信你。带着你的人,跟着来吧。”史德威看也不看这位使节大人,一甩马鞭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军阵里面。对着一个小军官模样的家伙吩咐了几句,就带着随从又钻进了林子里。 揆一不知道,自己刚刚算是捡了一条命。因为林子里面现在有一位大人物正在休息,史德威大老远的从南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护送这位大人物。 朱由检完蛋了,绿珠拿着大口径迫击炮一顿轰,朱由检的合法继承人们也完蛋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南京的几位大佬一商量,大明王朝还是得有个皇帝。于是选来选去,他们决定由唐王之子朱聿键出任大明帝国下一任皇帝。 唐王被安置在安康,所以史德威才会带着队伍来到这里。 这位朱聿键为明太祖朱元璋第二十三子唐王朱桱的八世孙,祖父是唐端王朱硕熿,父为唐端王之子朱器墭,母宣皇后毛氏。 按照血统上来说,和鲁王朱以海没有可比性。不过胜在身处南方,又是南方诸位王爷里面血统最近的。难得的是这位皇帝陛下,时年整十岁。 年纪小,听话。这才是诸位大佬们最为看重的,至于血统。反正姓朱就行,就算是真牵头猪来,他们也不会反对。 “史将军,外面怎么了?”或许是生活在南方水土问题,十岁的朱聿键身材不高。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模样,不过这小子倒是十分机灵。也会说话,看到史德威总是史将军史将军的喊。这让史德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只长心眼儿不长个的家伙。 “哦!荷兰国来了使节,结果被女真人给掠了去。这才逃出来,万岁等到去南京登基之后,便可接见。”虽然只是十岁的娃娃,可毕竟人家是皇帝,该有的恭敬还是不能少。 “荷兰国?孤听海外商人说过,听说他们的人头发都是红色的。好多人叫他们红毛人,孤还听说他们驾船的本事了得,他们的火器也很厉害。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火器厉害,还是史将军你部下的火器厉害些。”小男孩对武器有着天然的热爱,朱聿键就很喜欢史德威腰里别着的左轮手枪。 “万岁请早些休息,明日里我们还要赶路。”史德威听到火器两个字,心里立刻一紧。 一直以来,南京禁军的军火都要受李枭的节制。不让李枭节制也没办法,因为武器都是人家李枭制造出来的。尤其是枪械和火炮的火药,无论将作监的人怎么调配,也配比不出来李枭那样无烟,且威力巨大的火药。 今天遇到了这群荷兰人,无论是荷兰人还是佛郎机人,在火器方面都比大明的技艺要高一些。问问他们,或许可以有意外收获。 这样的事情,居然要一个孩子来提醒。史德威觉得自己脸上发烧! 安顿好朱聿键之后,史德威再次来到揆一面前。这位荷兰帝国使节,现在正全力对付一碗面条儿。 因为是在行军,所以餐食只能吃行军餐。说到这行军餐,也是辽军最先鼓捣出来的。史德威都佩服辽军,怎么什么都能鼓捣出来。那叫做挂面的东西,不但便于携带储存。而且下到锅里面也容易熟,将辽军的肉罐头往锅里面一倒,不大一会儿就能煮出一锅好吃食来。 那味道,比起明军吃的粟米饭要好太多。 此时!揆一正捧着人头大的饭盆,一大盆面条西里呼噜的就往嘴里面倒,似乎这家伙根本不用嚼,往里面倒就成。 这货……他娘的多长时间没吃过饭了! 第四百零六章 南京紫金山南麓! 春天的雨丝如雾如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远远的看紫金山,若隐若现似有若无。远山像是在近前,又像是在天边。偶尔一缕斜刺的阳光,利剑一样射穿了天地间。朦胧的天地,仿佛一瞬间崩塌。 光明普照之下,不管是大地还是人心,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山间的亭子里面坐着四个人,四个曾经在大明王朝搅动风云的人物。如今,他们被包裹在半山的雨雾里面。一边饮酒,一边看着逐渐撕裂阴霾的阳光。 “元凶首恶钱谦益已经伏诛,他的党羽也已经在抓捕。几位都是先帝的忠臣,也都是我大明的有识之士。何必如此感怀,就像今天的天气……!” “王大人,内相!熹宗在的时候,您就是内相。那时候你和魏忠贤兄弟相城!先帝在位的时候,您也是内相。那时候你和钱谦益关系匪浅!怎么?如今又攀上了哪位阁老?新帝还未登基,就想着继续巴结着做内相?本官恭祝您,永永远远都做这大明帝国的内相。”杨嗣昌一向看不起阉人,尤其看不起王体乾这样的阉人。王体乾今天一开口,就被杨嗣昌怼了回去。 骆养性无所谓的瞥了王体乾一眼,王承恩低着头喝酒。似乎对酒中之物兴趣浓厚! “杨大人!我这也是为了大明社稷,我王体乾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指望什么?你以为我喜欢做这个司礼监秉笔?这么大岁数了,官再大能大到哪儿去。” “那谁知道?”骆养性淡淡的说了一句。 “骆大人!您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先帝的身后事都是我王体乾操持的。你们都在边儿上看风景,如果不是我操持,大行皇帝的后世能办得如此风光?这紫金山上的陵寝,能修……!” “您辛苦!”骆养性再次淡淡的揶揄了一句。 “是啊!操持的是周到,皇后和太子、诸位皇子都周到得去了地府。如今,诸位阁老不得不在近支血亲中寻找帝国的继承人。这都是内相大人您的功劳!”杨嗣昌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钱谦益谋反,这事情咱家也没有想到。诸皇子守灵,这也是祖宗留下来的礼制。这……!好像我和钱谦益传统谋反似的,承恩你说句话啊。”王体乾被噎得直翻白眼儿,只能求助于身边的王承恩。今天他是来做说客的,要说服杨嗣昌和骆养性出山,继续为新朝效力。 王体乾觉察出来这二位对他的敌意,这才找来了兄弟王承恩。却没想到,王承恩只顾着喝酒,没说话的意思。 “大哥!咱们是兄弟,有些话我不好意思说。你的心思,真的要我说出来?”被王体乾看了好一会儿,王承恩才整出这么一句话。王体乾立刻红了连,原本是想找个帮手,却不料想整来个冤家。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王体乾对先帝对朝廷的忠心可昭日月。我……!” “行!行!行!行!行!”王承恩伸手把王体乾拦住。 “大哥,这誓就别发了。我怕老天万一灵验一回,真降下颗雷把您给劈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难道说我对朝廷的忠心是假的不成?”王承恩这么一说,王体乾脸上更加挂不住。 “别说了大哥,真让我兜出来?你来请骆大人还有杨大人出山继续为朝廷效力,真就是为了一片公心?不是为了让你在朝廷里面多几个盟友,多几个助力,好坐稳你的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位? 马士英也好,周延儒也罢。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的灯?现在没有动你,那是因为新君还没有继位。你等着新君即位,怕是第一道诏书就是罢了你的位,到时候你能混个守灵的差事都是难得。” “你……!”王体乾被王承恩怼得没话说。自己这点儿小心思,到底瞒不过自家兄弟。 “还把我拉来,我王承恩何德何能有这么大面子。我……不过就是一个阉人,一个陛下面前的奴才而已。先帝去了,老奴就想跟着去。只是担心万岁的后事没人料理!如今万岁的身后事办完了,咱家也就没什么念想了。” “王公公!”听到王承恩的话,骆养性和杨嗣昌齐齐吃了一惊,站起来看着王承恩。 “二位大人不必惊慌,老奴潜邸的时候就跟在万岁的身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万岁能成为一代圣君,提携着老奴光宗耀祖。 他日水泛含龙日,认取香烟是后身。 先帝爷如今去了,老奴这辈子的指望也就没了。如果说有,那就是来事做牛马继续侍奉先帝爷。二位大人,念在老奴平日里对二位还算是恭敬的份儿上,将老奴塞进地宫。让老奴随着万岁去九泉之下,继续做万岁的老奴。多谢二位了!”王承恩说着,对骆养性和杨嗣昌拱了拱手。 “王公公,您这是何苦。”骆养性看着王承恩逐渐扭曲狰狞的脸。 “忠仆!忠仆啊!万岁有此忠仆,可瞑目了!”杨嗣昌对着王承恩深施一礼。身为士大夫,他从来没有对王承恩施过礼。 “大哥!算了,放手吧。兄弟……兄弟……!”王承恩说了两次,后面的话都没能说出来。黑色的血顺着嘴往外涌,每说一个字就涌出来好些。 “兄弟!兄……!”王体乾抱着王承恩的身子哭得泪雨磅礴。 “呃……!”王承恩已经说不成话,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王体乾。对着皇陵的方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脑袋重重杵在地上。 “兄弟!”王体乾扎扎着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王承恩浑身抖得想筛糠一样,显然在尽最大努力克制。可巨列的疼痛,显然不是他能克制得住的。王承恩疼得满地打滚,嘴里发出不知道啊哀嚎还是惨叫的声音。每叫一声,就有一口血喷出来。 “噗!”一口利剑砍在了王承恩的脖子上,这一剑切掉了王承恩大半个脖子,却又没有完全切断。说起来,这也算是全尸。 “你的忠义本官和杨大人都知道了,一路走好。”骆养性收好了剑,对着王承恩尚在抽搐的尸体躬身施礼。 杨嗣昌在一旁陪着,腰弯得很低。 乌云再次封闭了天空,短暂的阳光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世界又变成了一片混沌,灰蒙蒙的模样。讨厌的雨雾重新笼罩了四个人,杨嗣昌和骆养性任凭身上的衣衫被打湿,仍旧躬着身子。 “二位大人不必了,我兄弟也是求仁得仁。想必在九泉之下,也能继续侍奉先帝,老奴也是十分羡慕。可咱们大明如今风雨飘摇,正是二位这样的肱股之臣大显声威的时候,二位……!”所谓十分悲痛,其实也就悲痛十分钟。 对于死去的兄弟,王体乾能够哭一鼻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现在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轨道,规劝杨嗣昌和骆养性继续回到朝廷里面,与他并肩厮杀为了权柄角逐。 “内相大人,不必说了。骆某已经决定,带领剩余的锦衣卫兄弟,世世代代为陛下把守皇陵。” “哼!杨某不齿与斯文败类为伍,今日便就此挂冠而去。王公公的身后事,就拜托骆大人。来日杨某定然会带着兵杀回南京城,将谋害万岁的宵小之辈诛除殆尽。” 王体乾目瞪口呆,没想到今天是这样一个结果。 第四百零七章 河北的天气也不怎么好,米粒子大小不知道算是雪还是算做是冰的玩意随着风“噼里啪啦”的砸在车厢上。这鬼东西在空中的时候还是冰,落在地上就变成了水。 大路上泥泞不堪,比李枭来的时候还要烂。有些大坑,可以把整个马腿陷进去。整整两个营就行进在这样的烂泥塘里面,一天也走不了二十里路。如果这一路都这模样,李枭觉得清明都走不到京城去。 前面又是一处村庄,灰色的天空下村子死气沉沉。没有一户的烟囱冒烟,没有一户的人家传出人声。能看到因为被拴住而活活饿死的狗,还能看到大白天也不怕人的老鼠横行无忌。 鸡鸭猪狗,就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不知道怎么解开缰绳的牛,漫无目的的溜达。见到粮食垛子,还会用牛角挑开,吃里面老鼠没有吃光的粮食。 李枭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命令士兵们放火烧。 这是瘟疫留下来的遗迹,对这种遗迹李枭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烧。 在京城瘟疫被扼制住了,可并不是说在河北也被扼制住。这座村庄就是缩影,刚开始死去的人与其说是不幸,倒不如说是幸运的。至少他们有人收尸! 最后得病的人是没人收尸的,收尸他们尸体的只有老鼠,乌鸦,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院子门口那副骨架,就是这样的下场。 没办法想象,如果自己不在京城。瘟疫在京城里面泛滥的情形!当初把几十万人圈在京城里面,当牲口一样的养起来,李枭还觉得不人道。现在来看,活着才是最大的人道。 “李帅,怎么村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十岁的朱以海第一次走出兖州,一路上看到什么都新鲜。说起来朱家王爷的孩子也的确可怜,他们就是富足的囚犯。无论他们多么努力,也多么的优秀,他们终生不都准踏出封地半步。如果没有皇帝旨意随便踏出封地,那就是大事件。地方官员会直接呈报朝廷! 自从朱老四朱棣造反成功以来,皇帝防范自家亲戚,跟防贼查不了多少。 “他们都死了……!”李枭无奈的放下车帘,任凭风雪打在车玻璃上“啪”“啪”直响。 “死了?他们怎么死的?他们遭遇了盗贼么?”朱以海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李枭。在他的印象里面,也只有水泊梁山的盗贼,才能把一个村子祸害成这样。 “比盗贼可怕,那是叫做瘟疫的东西。只要这种病一发作,就会一个人传染一个村子。然后就是向外传染,会死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这些人就是因为瘟疫而死,这是天底下最大的灾难。” “我娘也死了!”听到死亡,朱以海立刻想起了老娘。 “呃……!”李枭无语。他实在没办法对朱以海说,你老娘再过几个月,就给老子生个孩子出来。你也算是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这话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孤进京是要当皇帝么?”孩子的思维是跳跃的,朱以海的注意力很快就跳跃到当皇帝上面。表舅舅张煌言说,他这次进京是要当皇帝的。十岁的朱以海还不知道皇帝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那是大明帝国权利最大的人。某种意义上说,这种理解也没错。 “没错。这次你进京,就会成为新的皇帝。”李枭点点头。 “那我成了皇帝,可以追封娘亲为太后么?舅父说,皇帝是天子,天下人都得听皇帝的。” “呃……!”李枭继续忍。就是不告诉你,你老娘正在给你生小弟弟。 马车再一次陷入了泥坑里面,周边再次响起军卒们喊着号子,把车轮往外抬的声音。一想到这年月的鬼交通,李枭就怀念后世坐着火车唱着歌儿,一小时三百公里的时代。 看起来渔老也真是老了,是不是应该给他派个帮手。蒸汽机在济南都可以用来做动力了,可到现在火车还鼓捣不出来。 很想看到神州大地火车奔驰的场面,那时候辽东的物资就会源源不断的进入河北。帮助在瘟疫下大受打击的河北恢复元气! 其实李枭治下的河北大部,还有辽东、山东。算是这次瘟疫危害最为轻微的地方! 京城外面久久不熄灭的焚尸堆,保证了瘟疫没有在京城扩散。严格盘查,隔绝同河南山西的一切联系,保住了山东和河北一部分。 剩下的地方,最重的灾区就是关中和河南。拜皇太极和张献忠二位兄弟所赐,这两个地方基本上已经回复到了百里无人烟,千里无鸡鸣的洪荒状态。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马车再一次被从泥坑里面抬出来。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停,整整用了十三天时间,朱以海才在李枭的护送下来到了京城。 整理了仪容的朱以海被李枭牵着手来到了大明门,然后到奉先殿祭奠朱家的列祖列宗。这都是孙承宗和张煌言一手安排的,大明王朝两百多年,就没有一个权臣敢拉着皇帝的手干这种事情。 自从瘟疫被平息之后,京城就没了戒严这一说。无数百姓见证了李枭牵着未来皇帝的手,完成了前无古人的壮举。 百姓们不懂什么皇家礼仪,他们只知道李枭拉着皇帝手的样子非常帅。同一时间段京城里面犯花痴的姑娘不是一个两个,晚上做梦都想着能够嫁给李枭李大帅。 百姓们不知道,并不代表道学先生们不明白。作为饱读之士,他们当然知道李枭这么做已属不臣。知道归知道,他们似乎也没有给广大人民群众科普的愿望。 经历了郑森和伍次友残暴的戒严令之后,京城里面的人就变得非常乖。往日里总想跟差役们理论一下的家伙不见了,总是对朝政说三道四的人也不见了。茶余饭后你们骂皇帝没人管,可如果敢有人骂李枭,那这个人一定死得比猪都难看。 两个年青的半大小子,用鞭子和罚款告诉他们,说错话的后果很严重。 第四百零八章 东海海面上,五艘货船正在风浪中航行。阴郁的天空灰蒙蒙的,不时有狂风贴着海面吹过。货船时而冲上浪头,时而落进谷底。货船里面的人摇元宵一样的来回滚动,一会儿撞在仓壁上,一会儿又撞到柱子上。更有人被挪动的货物活活挤死,惨叫声呼喊声咒骂声响成了一团。 吴三桂紧紧抱着一根柱子,五根手指恨不得抠进木头里面去。 这样的天气本不适合行船,至少也要到港里避避风浪才行。可是吴三桂不敢,万一被李休的手下嗅到蛛丝马迹,整个船队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别看那个李休平日里不哼不哈像是块木头,可在大海之上他就是阎王。不管是倭国人、朝鲜人、还是什么佛郎机人红毛人,只要在海面上混的人,谁也不敢得罪这个阎王爷。 不敢去港口躲避,只能在海里面冒险行进。只要进入了吴淞口就是长江,那里风浪要小很多,也不用遭这个罪。说起来也怪,乱哄哄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时候会想起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也会想起老爹带着自己和弟弟们一起打猎。舅舅脚手自己武艺,一幕幕好像就在眼前。甚至吴三桂会忍不住想着伸手去抓! 都完了!都过去了! 吴三桂知道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李枭绝对不会放过他。那是一个比地狱里修罗还要可怕的人,自己毁了他的火药作坊,他会亲手把自己送进地狱。 每到这个时候,吴三桂就会想自己是怎么上了贼船的。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恨王体乾。都是这个老王八蛋忽悠自己,说什么为皇帝效力将来可以飞黄腾达云云。 现在他妈的皇帝去了南京,京城都被李枭占了。可吴三桂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小尾巴牢牢抓在那个叫做曹化淳的太监手里。如果自己不听话,自己投靠皇帝的事情就会被告诉李枭。吴三桂相信,知道实情的李枭一定会弄死自己,一定会!因为,李枭最恨的就是叛徒。 看起来龙王爷没有想干掉吴三桂的意思,狂暴的大海在咆哮了两天之后终于平静下来。 蔚蓝色的海水拍打着船身,天上出现了太阳。坐在甲板上,吴三桂依旧觉得很晕,尽管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还是习惯性的呕两下。阳光总是能让人心情好起来,尤其是经历了两天地狱般阴霾的人。第一次感觉晒太阳的感觉是这么好,他娘的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享受。 闭着眼睛,咸腥的海风似乎都变淡了一些。浑身软得跟面条一样,骑马的人在船上简直就是在受刑。不但吴三桂是这样,跟随他的百十个弟兄也都是这副模样。好多人都发誓,这辈子他娘的再也不坐船了。 “把舱里的那个家伙带出来,别闷死了。”吴三桂懒洋洋的吩咐一句,几个不情不愿的军卒只能爬起来,下到这辈子都不愿意去的船舱里面,把一个狗熊一样的大汉抬上来。 大铁锤的脑袋在仓板上撞了一个大口子,伤口肿得厉害,连带一只眼睛都肿起来。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伤口被牵动,黄色的水水从伤口里面流出来,疼得大铁锤半边脸抽搐了一下。 “给他弄一弄,真的死了可不行。”吴三桂瞟了一眼大铁锤脑袋上的伤,这种伤不大却很致命。原因在于伤口在脑袋上,如果处理不及时也会死人。 现在对吴三桂来说,谁都能死可就是这个大块头不能死。自己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全都在这个家伙的身上。 “死了你的心吧,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教你们配比火药。”大铁锤吐了一口唾沫。 两个军卒对着大铁锤就是一顿捶,殴打的时候很巧妙的避开了脑袋上的伤口。 “大铁锤,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老天爷既然没把咱们的船弄翻,把咱们掀到海里面喂鱼,那就是说咱们还得活着。既然要活着,那就得活出个样来。 知道你跟着李枭吃香的喝辣的,到了南京你只要继续干你的本行。李枭能给你的,朝廷也能给你。你说你待在那个破海岛上有个毛的意思,满岛连个娘们儿都没有。我可听说金陵城有苏州河,上面的扬州瘦马千金难求。要脸蛋儿有脸蛋儿有身段儿他娘的有身段儿,你这雄壮的身子正是娘们儿的最爱,何必一天到晚都想着死。”吴三桂躺在甲板上,懒洋洋的调侃。 自从上了皮岛,吴三桂就纳闷儿。这么个都是汉子没女人的地方,他娘的怎么待得下去。对于大铁锤,吴三桂充满了不解。 “呸!”大铁锤吐了一口唾沫,决定不再和这个王八蛋说话。 烈酒倒在伤口上,大铁锤立刻惨叫起来。狗熊一样的身子,四五个精壮汉子才按得住。 “原来也会叫唤,我还以为多硬的骨头。”吴三桂再次瞟了一眼,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烟,点上抽了起来。 海水逐渐犯浑,接着就看到了江水和海水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再往前就是长江,所有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到了长江里面,就不会有这么大的风浪。南京禁军的人说,这种风浪里面翻船一丁点儿都不奇怪。整支船队都没有问题,这简直就是老天保佑。 在水上足足飘了一个多月,浑身上下都泛着海水的咸味儿。在海上待久了的人,看到海岸线都会有踏实的感觉。吴三桂看到海岸线的一刹那,眼泪差点儿出来。他娘的,终于要上岸了。 上了岸,就有了荣华富贵,就有了高官厚禄。对于吴三桂来说,登岸之后有了钱谦益这棵大树撑腰,他就有了一切。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吴三桂就觉得脸颊滚热滚热的。 吴淞口有商检司,进入长江行商的船只都要在这里缴纳税赋。 一个多月没有什么正经补给,船上早就缺淡水缺食物。作为南京禁军的官船,当然有底气去商检司讨要一些补给。以便进入长江,逆流而上直抵金陵。 拿着南京禁军的文书,商检司的小官儿左看右看。“看什么看,这的钱阁老亲自签发的。”大胡子南京禁军头领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至于吴三桂,他根本不屑于跟这种不入流的官儿说话。 “钱阁老?十天前钱阁老在南京被剐了,现在人头正挂在金陵城的城头等风干。”小官儿放下文书,淡淡的说了一句。 “啥?”大胡子军官的眼睛瞪得牛蛋大,一边的吴三桂更是连烟头都掉在地上。 “钱阁老是朝廷重臣,万岁怎么会下这种旨意。你小子别乱说话,小子老子割了你舌头。”大胡子军官一把薅住商检司小官儿的脖领子要动粗。 “万岁?看起来你们真是在海上漂得久了,一个半月以前万岁就被钱谦益埋伏下的杀手在太常寺戕害了。就因为这,钱谦益才被诸位阁老公议捕拿之后剐了。现在新皇尚未登基,我官小职微知道的就这么多。”商检司官员死命推着那双粗大的手掌,生怕他真的会动粗。这帮丘八,都是没礼数的主。 吴三桂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窿里面,浑身冰凉冰凉的。他娘的钱谦益死了,还他娘的把皇帝也干掉了。 钱谦益死了吴三桂不在乎,皇帝死了吴三桂也不在乎。可你们两个王八蛋死了,老子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找谁去?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世间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变。 面对形势的巨变,吴三桂彻底傻了眼。 李枭那里是彻底回不去了,前面的路又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找王体乾?皇帝都死了,他一个阉人算个屁。吴三桂心里清楚,江南的那些东林名士,没一个会给王体乾面子。 找曹化淳?鬼他娘的知道神出鬼没的曹化淳,如今待在哪个地窖里面。孝陵卫这帮孙子,一个个都神神道道的。而且待的地方不是坟地,就他娘的化人场。想找他们也容易,也他娘的不容易。 “吴校尉!吴校尉!”大胡子军官拽了拽吴三桂的衣服,让这位少将军醒过神儿来。 “哦!哦!”被人推了两下,吴三桂才算是清醒过来。 “那个……!这位官人,抽烟!抽烟!”吴三桂掏出一盒大前门,塞进商检司小官儿的手里。 商检司小官儿看着手里的大前门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干嘛用的。香烟这东西,在大明帝国尚未广泛普及。也就京城那些达官贵人,还有辽军中的军官能消费得起。江南商检司的小官儿,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乍一见这么高级的东西,还真不知道干嘛用的。 “呃……!”吴三桂电光火石之间就反应过来,浑身上下的摸索。好容易找出来一个铜皮镶着宝石的酒壶,塞进那家伙的手里。 “呃……!”这回轮到商检司小官儿,不知道吴三桂到底要干嘛。能拿出这么贵重东西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可现在连对方姓甚名谁,怎么称呼都不知道。 “官人!有劳您,我们在海上飘了两个多月。这事情的确不大清楚,您倒是说说这怎么回事儿。如今这江南,到底是哪位阁老在做主。”吴三桂罕见的对这种小官儿也拱手施礼。 “哦!原来是这样。来人,看茶。”小官儿掂了掂手里的铜皮酒壶,酒壶做工精美。最重要的是上面还镶嵌着红蓝宝石。就这几颗宝石,吃两年不成问题。 有了礼物,自然好说话。座位也有了,茶水也有了。商检司的小官儿,请吴三桂和大胡子军官坐下,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从太常寺前的谋杀,到钱谦益被抓。一一说了个明白! 南京到吴淞口很远,传言自然也传得有些离谱。经过热心群众的演义加工,整个事件故事性十足。钱谦益被描述成一只披着人皮的狼,朱由检被形容为一个有为明君,不幸被奸臣所害英年早逝。如果皇帝陛下再活五百年,定然能带着大汉民族驰名宇宙晃动乾坤。 吴三桂听得很仔细,不过让他遗憾的是。对方不过就是个商检司的八品小吏,对于遥远南京最新的政治动态一无所知。想要知道的更多,就得再往前行驶,到了华亭才会有更多消息。当然,只要你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知道的消息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详实。 不过吴三桂现在也不敢深入长江,他娘的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现在形势未明,吴三桂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不过有一条是确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进长江。不管怎样,先观望观望探明情况再说。 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之后,吴三桂行事也开始谨慎起来。 钱谦益和李枭不睦,并不能代表整个东林党与李枭不睦。自己真的到了金陵城,万一李枭和东林党和好。第一个要求就是把自己交出去,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有舅舅祖大寿保着,估计想要活命也难。 再说,现在舅舅祖大寿和老爹吴襄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以李枭的小性子,说不定吴家已经遭了灭顶之灾。 越想,事情就越不对。对着商检司小官儿拱拱手,吴三桂拽着大胡子军官出了商检司。 “不能回金陵城。”吴三桂冷着脸。 “不回金陵咱们去哪儿?”大胡子的家就在金陵,他现在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去。 “你是钱阁老心腹,难说钱阁老的事情不牵连到你。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说不定,人家现在正满世界在抓你。”吴三桂看着大胡子,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那……那怎么办?”大胡子也紧张起来,说话开始结巴。 “附近有没有能够容身的地方,最好是海岛。咱们在海岛上休整几天,派人到金陵城先探探风声再说。如果确实没有牵连到咱们,再去金陵城领赏也不迟。” “容身的地方……附近舟山倒是有许多岛,我知道有一个长满了桃花的岛上有淡水。采买些粮食,咱们在上面驻扎完全没有问题。” 第四百零九章 吴三桂不得不重新登上货船,不喜欢在海上飘着,可却不得不在海上飘着。和大胡子商量好,这事情先不能跟士兵们说。都是老行伍心里都清楚,一旦这样的消息散播开来,军心就彻底散了。 雇了小船运送了食水上船,匆匆补充了给养之后大胡子把船驶往桃花岛。 桃花岛古称“白云山”,秦时安期生抗旨南逃至桃花岛隐居,修道炼丹,一日醉墨洒于山石,成桃花纹,斑斑点点,故石称“桃花石”,山称“桃花山”,岛称“桃花岛”。 货船驶到桃花岛的时候,刚好是日出时分。蒙蒙胧胧的天空,像被无比巨大的银纱罩住。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丝微微亮光,渐渐的天空出现了一抹淡红色的云朵。这时,一个小亮点映入眼帘,好像害羞似的,总是不露出它的真面目。 亮点慢慢变成了火球,周围像镶了一道金光闪闪的金边。在浅蓝色的天空格外显眼。“火球”徐徐上升,它的外层是橘红色,中间呈绯红色。旭日在一片云朵的缭绕下显得神秘、美丽,它仿佛不愿拔开轻盈柔美的云帘,不愿显露出它那红润俊秀的脸来,故意让云朵躲到身边。一瞬间,那怕羞的旭日冲破了云霞,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旁边的云也被旭日映得多姿多彩,有玫瑰般的彩云,有金灿灿的飞霞……五彩缤纷的云霞衬托着灿烂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千万缕金光向大地射来,大地变得一片光明。 虽然在海上连续飘了两个月,士兵们还是习惯在日出的时候静静的看上一会儿。光明总是具有扫除阴霾的力量,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吴三桂心理的阴霾,远不是阳光能够扫除的。后悔,后悔到肠子都青了。可现在却没有办法,前方在哪里他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 怪谁呢?李枭?王体乾?钱谦益?皇帝?都怪的上,可又都怪不上。拧巴,纠结,对未来的迷茫折磨得吴三桂几乎疯掉。看着白浪翻涌的大海,吴三桂甚至有种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想法。 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桃花岛。 现在正式桃花盛放的季节,整座岛屿像是一只粉红色的洪荒巨兽趴在海里。一阵海风吹过,千万朵桃花变成了散碎花瓣。被风一吹,形成了一道粉色的花云。海水的咸腥味道似乎被冲淡了一些,距离很远就能闻到清新的味道。 就算是心虚烦乱,吴三桂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 手下的那些军卒们,更是一个个扒着船舷看着远处美如仙境的岛屿。当听说那里是落脚点的时候,军卒们发出一阵欢呼声。 岛上居然有港口,停泊的都是些渔船。这里靠近东海著名的舟山渔场,有渔民在这里定居并不奇怪。不过几艘方头船还是引起了大胡子和吴三桂的注意。 这种船一般都是在长江里面行驶,因为是平底船所以并不耐海上的风浪。究竟是谁这么生猛,不顾性命把方头船开到了这里? 船一靠岸,吴三桂就带着人冲了下去。他手下的人是船队最有战斗力的人,当他们手里拿着火枪嚎叫着冲上岸的时候。渔民们立刻作鸟兽散!东海这地方,从来不缺少海盗。 淳朴的渔民看到海盗最先的反应就是逃跑,吴三桂他们紧撵年慢撵,一个都没抓住。这也不怪他们,在此之前他们都是骑兵。可大海上是没办法带着马长途航行的,所以这些著名的辽东铁骑就变成了步兵。 习惯了四条腿追击,现在变成两条腿,非常不适应。 占领码头的行动非常顺利,别说抵抗连人都没抓到一个。吴三桂觉得,有人并不是坏事。至少今后吃鱼没问题!渤海湾里面的海鲜吃得反胃,就是不知道这东海的海鲜是不是比渤海湾的好吃一些。 大胡子招呼其他船只靠到码头上,一大群水兵开始乱哄哄的下船。 “啪……!”一声枪响盖过了波涛的声音,吴三桂眼睁睁的看着一名水兵捂着胸膛倒在地上。血水不断向外喷溅,那受伤的水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 听到枪声,吴三桂一个就地翻滚躲在了一块礁石后面。眼睛不断往岸上瞄,岸上的桃花林密密麻麻,根本看不清楚子弹是哪里射出来的。 “啪……!”又是一声枪响,又一名水兵倒在血泊里面大声惨叫。 码头上一下子乱了起来,吴三桂带的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辽军。枪响的第一时间,没人乱跑全都猫着腰找隐蔽物。那些江南禁军的水兵,平日里连枪都没怎么打过。现在听到枪声,就像是炸了圈的羊,在码头上四散奔逃。好几个慌不择路的家伙,干脆一头扎到海里面去。 桃林里面枪声不断,不断有水兵中弹倒地。 听了两声枪响,吴三桂就是一皱眉。那枪声霸道开散回音很大,正是刚刚被淘汰的长管火铳。这种火铳虽然装填慢,但装药足弹道平直且射程远。作为远距离狙杀用的枪械,那是最好不过。 这东西是李枭最先鼓捣出来的,吴三桂听说卖给南京禁军很多。却没想到,在这偏远的海岛上居然也有。难道说,这岛上住了南京禁军?这么个偏远的岛上,南京禁军来干嘛? “尽量拿活的。”都是老行伍,吴三桂偷眼看了一下对方放枪的位置。手一挥,手下人就从两侧包抄过去。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辽东铁骑,依靠着障碍物不断跃进,战术动作完美得一塌糊涂。钻进桃林之后,战斗就变成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很快放枪的人都被找了出来,只有七个人。看模样都是南方人的长相,为首的那家伙留着两撇鼠须,看着像是管事一类的人物。 “你们是朝廷派来的人么?”吴三桂还没问话,那个留着鼠须的家伙却先开口问了出来。 朝廷派来的?吴三桂眼珠一转,看来他们不是朝廷的人,更像是被朝廷追杀的人。这倒是有意思了,茫茫大海深处的桃花岛,怎么会出现一群被朝廷追杀的人? “直娘贼,老子是南京禁军。”大胡子死了四个手下,这会儿火气正大。一拳掏在鼠须男子的肚子上,疼得鼠须男子身子虾一样弓了起来。 “果然是南京禁军,我家阁老为你们南京禁军筹粮筹饷。没有我家阁老,哪有你们南京禁军的风光。你们这帮王八蛋,就这样赶尽杀绝。王八蛋,都他娘的是王八蛋。忘恩负义!”缓过一口气,这家伙没有呻吟惨叫,而是大声的咒骂起来。 这是个硬汉!不过吴三桂更加感兴趣的是阁老两个字! 阁老!至少也要进入内阁,才能称为阁老。大明朝如今内阁成员并不多,有可能被人家追杀的就一位。之所以他的家人被追杀,那是因为阁老大人本人的脑袋正挂在南京城头等着风干。 “阁老!你说的哪位阁老?”大胡子一听阁老两个字,小心脏就开始颤抖。这种级别的大佬,只要一个眼神儿就能要了他全家性命。 “你们不是朝廷派来抓我们的?” “朝廷为什么要抓你们?” 两个人对了一句话全都愣住,这干脆就是两拧。 “你可是钱阁老的家人?”吴三桂已经猜出来。 “正是,不知道你是在哪位将军麾下听差。”鼠须管事看着吴三桂,那身军装倒是跟南京禁军的军装很像,可哪地方又有些不像。 “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吴三桂笑着看了一眼鼠须管事。流落荒岛,居然也能见到钱谦益的家人,这倒是缘分。可惜啊!钱谦益你这老王八蛋,害老子不浅。今天,就那你几个手下出出气。 刚要命人收拾这几个家伙,忽然间看到桃花林中几个拿着火铳的汉子簇拥两名女子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的女子,一身的丫鬟装扮。走在前面的女子显然是身份不一般,莲步款款仪态万方。罩着薄纱的斗笠罩住了脸,不过从这身段上看就知道是个美人。 “夫人!他们不是来抓咱们的。”鼠须管事显然脑子不大够使,看到带着薄纱斗笠的女子大声喊了一句。 旁边一名军卒狠狠一脚,这家伙立刻闭了嘴。 夫人?钱谦益的老婆?吴三桂立刻看向那个罩着薄纱斗笠的女人,听说钱谦益有个叫做杨应的妾室,是传说中的江南第一才女加美女。吴三桂有些失望,那鼠须管事叫他夫人,那这女人一定是钱谦益的老婆不是妾。他老婆什么样倒是没见过,不过吴三桂对老女人一向不感兴趣。 看到痞子一样坐在石头上,看着自己上下打量的吴三桂,柳如是也是上下打量。 这里面有个误会,钱谦益一直吩咐手下人称呼她为夫人。这就让吴三桂误会了她是钱谦益的老婆,而不是妾室。 “这位小将军,不知道在李帅手下任何职,来我桃花岛做什么?”柳如是看了一会儿,对着吴三桂说道。 “哦!夫人怎么知道我们是辽军?”吴三桂愣了一下,江南禁军的军装都是学辽军的,两军军装都差不多。她一个女人,是怎么认出来的? “呵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江南禁军虽然学习辽军,这一条却是不学的。你和你的兵头上都留着短发,自然是辽军而不是江南禁军。只是不明白,我们来桃花岛也不过数日而已。李帅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到这桃花岛,还命少将军来捕拿?如果猜得不错,少将军可是姓吴?” “你认得我?”吴三桂瞪大了眼睛,印象中他绝对不认识这个女人。 “左轮手枪是稀罕物,一般的辽军高级军官,也不过只有一把而已。而你腰里面别着两把左轮手枪,显然你不是一般的军官。 大胆猜想一下,你如此年青就身居高位,那一定是有父母的萌阴才行。恰好,我知道有一个少年郎。他的父亲是辽军将军吴襄,他的舅舅是辽军大将祖大寿。” “就凭两把枪,你就认定了我的身份?”吴三桂感觉到不可思议,眼前这个女人难道是妖精? “那倒不是!我家老爷活着的时候曾经提起过少将军,还说少将军会带着一批人和器材弃暗投明。算算日子,也应该差不了多少。况且你身边的这个大胡子是江南禁军水军中人,他没见过我。可他拜见我家老爷的时候,我倒是见过他。” “……!”吴三桂无语。还以为自己王霸之气爆发,却没想到是身边这大胡子暴露了自己。 “既然少将军投奔我家老爷而来,妾身倒是有义务代替亡夫为少将军摆一桌接风酒。想必少将军初来江南,对江南的人情世故不甚熟悉。对未来的去处,也没个盼望。妾身倒是可以为少将军分析一下时局,少将军洞悉世事自然知道怎么做,对你是最有利的选择。” 吴三桂有些愣神儿,这女人要干嘛?眼前这个女人,让人有一种猜不透的感觉。而最让吴三桂心悸的是,自己好像是拿捏在她手里一样。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这个女人却对自己了如指掌。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吴三桂痛恨这种感觉。 “不知道夫人要在哪里摆酒?” “这就起了杀意?呵呵!少将军,你的人生正处在十字路口。行对一步富贵荣华,踏错一步万丈深渊。杀了我,你走错路的机会成倍增加。我若是你,就索性坐下来听听下面会说些什么。” 吴三桂放下摸枪把的手,这些年养成的恶习。只要心里杀念一起,手就不由自主的去摸腰间的枪。 “不知道夫人在哪里摆酒?”这一次手没有摸枪把,而是抱拳。直觉告诉吴三桂,对面这个女人非常厉害。而且这女人好像对自己没有恶意。 “就那边的桃花林吧,你的侍卫和我的侍卫都离得远一些。说到底,妾身还是个寡妇不能私室见客。人言可畏啊!” 第四百一十章 桃林深处一桌一几两个蒲团,吴三桂和柳如是各坐两边。丫鬟柳儿站在一边侍奉!桌上摆着两盘果鲜,一壶清茶白烟袅袅。 吴三桂看着桌上的梨子和柑橘还有糕点蜜饯,不禁咽了两口唾沫。现在是春天,这荒岛上居然还有这玩意。有钱人就是有钱人,逃难都过得这样舒坦。跟钱家一比,也算是大富之家的吴家简直就是土鳖。 洗茶之后,一缕水柱金丝银挂一般落在盏里。茶汤金黄金黄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少将军请!”纤纤玉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手白若凝脂,阳光下居然反射着光韵。作为辽军中著名的纨绔,吴三桂不是没见过女人,可这么一双美手还是第一次看见。由此推断,这钱夫人就算是长得不咋地,这皮肤一定是好极了。 所谓一白遮白丑,肌肤胜雪的人肯定也丑不到哪里去。 伸手取过一盏茶,正要喝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居然把薄纱斗笠摘下来。 我的个老天! 肌肤若雪,腮似桃花。乌发如瀑,绿鬓如云。凝眸星辉,纤手香凝! 手上传来剧痛,吴三桂疼得手一抖,茶汤洒出来更多。烫得吴三桂直吸凉气,又不愿意在美人面前丢脸,只能咬着牙装硬汉。 柳如是笑吟吟的看了吴三桂一眼,男人在她面前失态她看得太多了。从大明首辅,到贩夫走卒,从无例外。甚至有人为了看她,撞到墙上柱子上。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不过就是一个猎物罢了。作为女人,柳如是非常知道要如何发挥自己的身体武器。 就在刚刚那一眼,吴三桂感觉自己的魂儿都飞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柳如是,连手上的剧痛都忘了。 “少将军!少将军!”柳如是连唤了两声,才算是把吴三桂的魂儿给叫回来。 “哦!呃……!”吴三桂脸色尴尬语无伦次,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侮辱了纨绔这个词儿。 他娘的老子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见到这女人居然会这样失态? 好吧!老子承认,眼前这样美的女人真他娘的没见过。 柳如是不说话,吴三桂傻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一度很尴尬,作为社交场上的王者,柳如是当然不会让冷场这么丢人的事情出现在自己面前。 “少将军,你现在是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这华夏虽大,却已经无你容身之处。妾身想着,少将军志向远大,不会终老在这东海蛮荒之地吧。”柳如是说着,又瞧了吴三桂一眼。 一句话让吴三桂警醒起来,眼前这美人虽然美,可跟前途相比却算不得什么。终老这桃花岛?就算是吴三桂愿意,跟着他出来一心搏富贵的杀才们也不会答应。 “三桂如今的情形夫人既然清楚,那还请夫人指点迷津。”吴三桂心里并不指望这女人说出什么花花来,说出这话体内荷尔蒙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指点迷津不敢当,不过对这江南妾身倒是比少将军熟悉许多。如今的情形,妾身就为少将军讲解一二。” “洗耳恭听。”吴三桂尽量让自己儒雅一点儿,避免露出行伍本色,让美人瞧扁了。 “先帝陨难,此事绝不是我家老爷所为。所以这里面定然有人作祟,这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妾身也不知道。不过钱家既然倒了,朝廷自然要有新首辅的。 新首辅的人选,不过就是马士英、温体仁、周延儒而已。阮大铖之流,不过就是摇唇鼓舌的货色。马士英出身云贵家境贫寒,能从一介布衣熬到今天,完全凭借个人能力。其人处事圆滑左右逢迎,能够照顾各方利益。如果妾身来选首辅,他倒还算勉强合格。 只是可惜,此人做人圆滑却遇事总是优柔寡断。总想着把难题踢给他人,这就成了他的致命伤。不过妾身以为,不管谁当首辅,他都是一个不错的次辅人选。 周延儒出身江南望族周家,此人少时聪慧泼有才名。二十岁时连中会元、状元,授修撰。天启年间迁右中允,掌司经局事。不久又以少詹事掌南京翰林院事。崇祯帝即位,召为礼部右侍郎。 他为首辅可谓不二人选,只是可惜他遇到了老谋深算的温体仁。 温体仁万历二十六年进士,改任庶吉士,授予编修官,累任到礼部侍郎。崇祯初年升为尚书,协理詹事府事务。崇祯三年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阁辅政。 虽然温体仁不是江南望族,可私下里却很许多江南财阀联络紧密。加上此人入阁时间比周延儒早,朝廷是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妾身觉得他成为首辅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谁是首辅,这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妾身已经听说,内阁公议请唐王去南京继承大统。少将军若想有所作为,必然先要去投温体仁,温阁老!” “温阁老?”吴三桂没见过温体仁,更加不知道怎么搭上温体仁这条线。 “少将军不认得温阁老?”柳如是笑着看向吴三桂。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是她最喜欢玩儿的,吴三桂如今就是她爪子间的那只小老鼠。她要通过这只小老鼠,找出幕后暗害钱谦益的人,并且让这个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当初钱阁老吩咐下来的事情,是由孝陵卫曹化淳号令。可如今,我真不知道去哪里找那曹化淳。” “哈哈哈!曹化淳,他还是走妾身的门路引荐给我家老爷的。如今那曹化淳倒是投了温阁老,少将军如果还想报效朝廷,妾身倒是可以给你引荐引荐。” “夫人,此话当真?”吴三桂大喜过望,现在他着急的就是不能和朝廷的人联系上。自己这身份,又不能在金陵城招摇过市。天知道被老陈福的人发现了,会不会安排杀手给自己来一枪。他可是挺说过,老陈福手下有个神枪手。手里用的就是最老式的那种燧发枪,装药足打得准。据说六百米外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吴三桂可不想某一天走在大街上,被不知道哪钻出来的一颗子弹干掉。 “自然当真,小女子难道还敢日哄少将军不成?”柳如是说“小女子”三个字的时候,妩媚的一笑。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润,看得吴三桂眼睛又直了。 “不过妾身有个条件……!” “答应!答应!无论夫人什么条件,三桂都答应。”还没等柳如是说完,魂儿又快飞走的吴三桂抢着答应。 “呵呵!少将军先听过再答应也不迟。 先帝陨落,绝对不是我家老爷下的手。此事背后定然有主谋,妾身虽然一介女流,但也知道为夫报仇的道理。只要少将军答应找出幕后真凶,为我家老爷报仇雪恨。小女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帮助少将军得成霸业。” 吴三桂脑袋“嗡”的一声,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耳朵里面只听到一句话,“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钱阁老是国之栋梁,受奸人所害天理难容。此事包在三桂身上,请夫人放心。只要查出幕后真凶,三桂一定斩其全家老幼人头,献与钱阁老墓前。如若做不到,让三桂天打雷劈,受尽天下恶刑而亡。” 第四百一十一章 今天的天气好极了,李枭带着顺子几个在京郊溜达。实在是厌烦了京城里面的气氛,只要自己一出动,就会有大批人马跟在身后。一路上弓上弦刀出鞘,窜出来条野狗都会被乱枪打死。李大帅出行,虽然不至于鬼神辟易,但生人勿进还是能做得到的。 人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追求,以前很羡慕这种排场,认为这是一个人发达的标志。现在讨厌透了这种排场,森严的安保措施严格把李枭和人民群众分割开来。终于知道,为毛当官当时间长了人就会变傻。封闭的环境,加上身边人对事情歪曲,不变傻才是怪事。 李枭不想当傻子,官场上欺上瞒下的事情,正是这些大明遗留官僚们擅长的事情。他们会用各种花言巧语,让你相信这个帝国就像是浇足了肥的幼苗一样茁壮成长。实际上,在这些官僚的治理下。帝国会像雨后的糟木头一样,迅速的腐朽。 等到你发现帝国的根基在崩塌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朱家的大明王朝给了李枭足够的教训,李枭是亲眼看到这个王朝是怎么从一个大一统的国家,变成现在这样军阀割据的。 走在京郊的道路上,看到农户们已经在春播。种地对于农民来说是头等大事,就算是天塌了都不会改变他们的规律。华夏民族是靠着土地为生的民族,一个正经华夏人整天都在琢磨着在土地里面种点儿啥合适。 空气湿润的厉害,没呼吸一口,胸肺间就一片清凉。白白的云彩低低的从头顶飘过,蓝宝石一样的天空显得格外悠远辽阔。 似有似无的雨丝,跟江南的烟雨没啥区别。在华北,这种天气一年里也见不到几天。甚至,几年也难得见到一次。这种天气很适合干活,明明已经汗如雨下,可肺子却舒服无比。 田野里到处是人,二流子才会在一年中最重要的时节满世界溜达。吆喝耕牛的声音传得很远,也不知道他们的怎么发声的,反正那声音之浑厚,比帕瓦罗蒂还要帕瓦罗蒂。 按照性价比来说,李枭在这里看人种地纯粹是浪费时间。作为大明新任兵部尚书,整天要他操心的事情非常多。排着队想要见他的人,能从德胜门排到崇文门。 顺子肯定有被迫害妄想症,还是重症患者那种。他总是用小兽一样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手按在腰间随时准备拔枪,一条土狗跑过来他都会紧张万分。李枭很担心这个紧张的货,会给那个对着自己摇手的老农来一枪。 李枭认得那老汉,就是曾经和自己打赌的那位。名字已然忘记,但憨厚的模样李枭记忆深刻。 “大官人,今年又过来溜达?”老汉已经不种地了,坐在地头看着后辈们在地里面忙活。 “嗯!过来看看,虽然已经不能下地了,可还是想着看看这春播的场面。”张老汉有些羡慕的看着远处的儿孙们,去年的那个小孙子,现在正牛犊子一样在地里面平梗。 “咋了?身子不爽利?”李枭上下打量着张老汉。 “这腿已经不中用喽,弯腰干一会儿活计,这腿就肿得像是发面馒头。”张老汉掀开裤管,露出一条红得发紫的腿。脚脖子上面一片红肿,爆裂的皮肤好像鱼鳞一样。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病他知道。学名叫做下肢静脉曲张,属于静脉血回流不好。严重的情况需要截肢!张老汉这种情况就属于很严重的那种,广州军医院都治不好的毛病,李枭也没辙。 “您老把脚架起来太高,这样会好受一些。”没办法动手术,只能让老人家用最原始的办法。当然,效果也不咋地。 “算了!老汉我活了这一把年纪,如今也算是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够了!去年一场瘟疫,死的人海了去了。老汉我很想得瘟疫死掉,或者在房梁上顺根绳子。跟后生们说了心里想的,结果来了一群孙子在屋里又哭又闹,说俺就这么死了他们还怎么做人。 哎……!没办法,为了子孙的脸面还得活着,还得遭罪。活了这把年纪才,现在才知道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怎么就得不上瘟疫呢?” “如今这日子越来越好,老天爷让您再享几年福气。” “日子越过越好倒是真的,老汉我八岁下地干活,如今已经种了五十年的地。可这五十年里面,肚皮能吃饱的年景,一个巴掌就能算得过来。 欠收了!要勒紧裤腰带缴纳官粮。丰收了以为能吃顿饱饭,结果官家的租子又涨了。没办法,只能半年干半年稀。有时候还得嚼谷些野菜,才能把日子对付下去。 现在好了,官家的租子减到了以前的一半儿。土豆这东西又高产,去年收获的时候。地里面的土豆堆得跟小山似的,不怕官人笑话。老汉快六十的人了,哭得连个月子里的娃娃都不如。 小时候俺爷爷说,等你们长大了应该就不会挨饿了。可老汉我挨了一辈子的饿,如今我对孙子说你们长大了就不会挨饿了。你猜猜我孙子说啥?” “啥?” “那傻小子说,他现在就不挨饿了。呵!呵!呵!”沟壑纵横的脸笑起来不好看,嘴里的大门牙因为牙龈萎缩也显得很长。 李枭陪着笑,这是一群世界上最为淳朴的人。他们终身劳作不休,却连口饱饭都难以吃到嘴里。整天吃土豆是个什么滋味儿,李枭心里太清楚了。 乡下人没什么油水,只能是白水煮着吃或者烤着吃。这东西别说吃一年,就算是吃上一星期,胃就会不停反酸水。 就是这样的吃食,这些农民也满足的哭泣。 “大官人,您说今后还能不能挨饿了?”老汉笑容戛然而止,看着李枭的表情非常严肃。 “有我在,就会让你们吃饱穿暖。土豆这东西,今后就是喂猪的东西。今后大家伙要吃真正的粮食,您好好的活着。看着大家都有粮食吃的那一天!”烟雨飘过来,李枭觉得眼睛有些湿。 第四百一十二章 庚子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神州大地上忽然冒出来三个皇帝。 第一位皇帝就是唐王朱聿键,受到金陵朝廷逢迎在金陵为帝,号永历。 第二位皇帝就是鲁王朱以海,受李枭、孙承宗等拥戴在京城登基,号隆武。 第三位就是流浪西安的皇太极,虽然被人占了辽东老家。但这位哥们儿丝毫不气馁,准备长久经营关中,而后图谋天下。在图谋天下之前,先要过一把当皇帝的瘾头儿。即便将来翻车,也可以自豪的说,老子也是当过皇帝的人。 朱聿键和朱以海登基的时间差了三天,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朱聿键知道朱以海登基的消息时,朱以海也几乎同时得到了朱聿键登基的消息。 相比之下,皇太极则要稳健许多。他的登基大典还要等一个月,就提前昭告天下。似乎是怕那些路远的嘉宾没时间赶路! 三分天下已经成了定势!三家相比,金陵城的那个朝廷最为强大。他们不但控制了大半个华夏,而且控制区域物产丰富百姓富足。最重要的就是,因为严格的封锁政策。江南这一次没有遭到瘟疫的蹂躏,人口基本没啥损失。 实力相比,朱以海的朝廷屈居第二。 李枭手下已经有了四个步兵师和一个骑兵师,占据的地盘只有河北大部分,辽东、还有整个山东。虽然占的地盘不小,但地盘上的各级官吏。好多都跟南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表面上看着兵强马壮,实际上处处隐忧。 最弱的就是皇太极,对于关中这片古老的土地来说。皇太极和他的八旗兵是纯粹的外来客!怎奈辽东老家已经丢了,只能占据地势险峻的关中。最为不利的就是,瘟疫的肆虐让八旗兵战力大打折扣。而且汉军旗士兵,也都人心浮动。皇太极要用非常大的精力,看着自己手中的汉军旗士兵不要哗变。 这就是进入庚子年的华夏,一个充满了动荡,死亡,悲情的年代。 离乱人不如太平犬,受瘟疫荼毒最为严重的河南,如今跟人间地狱区别不大。张献忠趁着朱由检驾崩,钱谦益被干掉的机会贿赂了首辅周延儒。得到机会赶走了朝廷的河南总兵,自己占据了整个河南。在周延儒看来,河南已经糜烂不堪,还不如把这个烂摊子甩给张献忠背锅。 相对于混到了整个河南的张献忠,他的老战友李自成就比较倒霉。皇太极占据了关中,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地盘上还有只“嗡”“嗡”叫的苍蝇。虽然八旗兵已经被瘟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拍掉李自成这只苍蝇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如今的皇太极手下不但有八旗铁骑,还有全火器装备的汉军旗。 一顿苍蝇拍下来,李自成损失惨重。直接带领十八名心腹侍卫,一脑袋扎进了终南山里面再也不出来。皇太极虽然有心赶尽杀绝,可怎奈地形不熟。八百里终南山,就算是把十万八旗兵都撒在里面也不顶事儿。 这一年五月,京城的隆武帝朱以海发明詔,号召天下督抚共同讨伐南明伪帝。 “玉绳兄,这一篇檄文当是孙承宗所写。哎……!也不知道李枭给了他什么好处,居然死心塌地的任一个浮华小儿驱使。”温体仁拿着明发天下的檄文,走到周延儒面前。 经过一阵明争暗斗,周延儒还是成为了南明首辅。温体仁只能屈居次辅的位置!虽然心里不服,可表面上还是得维持一团和气。 “万岁为人宽厚,百姓待之如父,将士待之如母。如今万岁死于江南宵小之手,沉冤急待昭血。岂料想周延儒、温体仁、马士英等逆贼,枉顾伦理纲常。匆匆弑杀钱谦益,拥立唐王为君,以瞒其不可告人之心。 周延儒此人,桀骜不驯,不知皇恩浩荡。弑君灭主,大逆不道,罪不容赦。 万岁乃天下之君王,恩养大地泽被苍生。今君王死,天人公愤。我等大明臣子,必诛除金陵宵小。上可告浩荡皇恩,下不负黎民期许。还天下以公道,还天下以太平。 诛奸臣,以谢天下!”周延儒吟哦有声,似乎并不怕这封遣词犀利的檄文。 “玉绳,你还笑得出来?”温体仁有些佩服周延儒了,这货不是傻了吧。如果天下督抚真的揭竿而起,宣誓效忠京城那个鲁王,那南明朝廷还玩个屁啊。 “长卿,担心什么?就是这一篇檄文?天下督抚如果有人信这东西而揭竿而起,只能说他疯了。张献忠厉兵秣马在河南。以李枭如今之战力,只要出动一偏师即可将貌似强大的张献忠撵得跟狗一样。 可他为什么不这么做?任由张献忠在河南耀武扬威,他却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因为他也受到了瘟疫的侵扰,虽然京城保住了。可河北好多地方也被瘟疫肆虐得够呛,如今的李枭需要的修生养息,需要的积蓄力量。 曹化淳的线报上说,李枭招了很多的兵。日夜加紧在京城周边训练,这封檄文其实就是鼓动天下督抚跟咱们闹,好给李枭腾出时间训练队伍,恢复生产囤积物资。你看着,他打的算盘跟当年的太祖皇帝一个样。深挖洞,广积粮。至于这称王嘛,他也是想打着大义的旗号。 可惜啊!咱们立的唐王,在血统上和鲁王不相上下,甚至还略有逊色。不然,咱们就可以利用这个由头做一下文章。 如今这天下,京城里面是李枭,关中有皇太极。三分天下之中,咱们掌控的人口,粮秣,以及财富都是最多的。如今史可法的南京禁军,已经扩编出了十个师。虽然装备上还不能和李枭抗衡,可加上张献忠还有江南各地的卫所兵丁,咱们的人数已经十倍于李枭。 虽然这兵力还不足以灭李枭,但自保却绰绰有余。你担心个什么!” “可这李枭早晚会号聚亡命之徒南侵,到时候咱们……!” “哈哈哈!长卿,你以为老夫会坐以待毙,等着李枭练好兵,囤积好物资再来打过?刚刚说过了,咱们的优势是在于人多势众。对付李枭的精兵强将,现在会有些吃力。可对付关中的皇太极,那就没问题了。 他手下人刚刚经历过瘟疫,已经元气大伤。听说士卒逃亡颇多,别说汉军旗就连八旗兵都军心不稳。好多人都嚷嚷着要回辽东去!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李枭正在修生养息。咱们先进兵关中,把皇太极干掉再说。只要占据关中,就可以在西面威胁直隶。到时候他李枭想要南下,京城也就空了。想要西进,咱们又可以在河南进军直隶。” “妙!妙!如此一来,李枭将被困在直隶。咱们再趁机进军山东,李枭首尾难顾之下,除了放弃京城退守辽东没有更好的办法。”马士英听了周延儒的建议,激动得满脸通红。 “嗯!女真人是异族,皇太极悍然在西安称帝。这是对我华夏先祖的侮辱,咱们出兵关中也是民族大义。如果李枭这时候敢趁机南下,必然失去天下人心。玉绳兄,佩服!佩服!”对于周延儒的战略眼光,温体仁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人家骂过来了,咱们不骂回去也不是个事儿。长卿兄,你的文笔好。就写一篇檄文回敬孙承宗,就拿天下大义说事儿。” “喏!”温体仁应了一声“喏”告辞退出。 周延儒想要攻打皇太极,可不是一时兴起。他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史德威带回来一个叫做揆一的家伙。据说是荷兰国的使臣,从他的嘴里周延儒知道了皇太极现在遇到了极大困难。这也正是他下定决心的原因! 更让周延儒兴奋的是,揆一对枪炮制造技术及其精通。自告奋勇,帮助将作监改进南京禁军的武器。前些天,已经铸造出一种类似迫击炮的玩意出来。试射之后,史可法非常兴奋的向周延儒报喜。 虽然不太懂军械,但从史可法合不拢嘴的笑容上来看,这是个好东西。 现在大军随时可以出发,又有揆一督造火药进行保障。进攻皇太极易如反掌,当然想要彻底消灭皇太极,还得有内应才行。好在早在皇太极进攻紫荆关的时候,朝廷已经在皇太极那里埋下了一颗炸雷。只要这颗炸雷一响,忙于迎战的皇太极必然会被炸成碎片。 西安近郊临潼! 自从随着皇太极西归,洪承畴所部就被安顿在临潼。因为洪承畴的投降,将士们的家眷都得到了善待。西安城里是住不成了,不过这临潼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风水宝地,始皇帝也不会葬身在这里。 席卷关中的瘟疫也来到了临潼,无奈的洪城周只能把人都安排进了骊山。进山之后与庄户们隔离开来,患病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 当然,洪承畴把队伍带进山里面。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洪承畴的帅帐如今在一座山洞里面,居高临下坐在虎皮帅椅上,洪承畴不像是位将军,更像是占山为王的山大王。 “大帅,这一次见到了兵部尚书史可法史大人的公子,南京禁军一师师长史德威。朝廷已经公议,要进军关中。到时候,只要我等响应朝廷,就可免了当初归附皇太极之罪。”左良玉站在帅椅的旁边小声的说道。 “免了咱们当初的罪?当初可是万岁私命王公公来传旨,说是不让拼光了家底便宜行事。怎么现在都成了咱们的罪过!”贺虎臣的性子很急,听了左良玉的话气得脑袋冒烟。 “虎臣兄!此一时彼一时,万岁已经在南京遇刺。王公公也为先帝殉葬而死,当时传旨又是口谕,咱们哪儿找人证物证去。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死苍蝇咱们是咽也得咽,不咽也得咽。”左良玉无奈的看着贺虎臣。 “哎……!”贺虎臣叹了一口气,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盘乱蹦。 “金陵那边情形如何?”没管贺虎臣,洪承畴沉声问道。 “唐王已经在金陵登基,号永历。南京禁军已经扩编成了十个师,而且还在扩军。军械都是最新式的火枪还有火炮,我看着似乎跟辽军相比也不相上下。皇太极的八旗兵想要在南京禁军手里讨便宜,怕是很难。哦,对了揆一也在史德威军中。” “哦!揆一那老小子居然跑到金陵去了,嗯!这一次咱们要紧跟朝廷紧跟周首辅。上一次,咱们为了家眷们的性命投降了皇太极。虽然有王公公的话,可现在也是死无对证。左良玉说得对,这口气咱们得咽。 皇太极如今日暮西山,女真人都想着回辽东老家。汉八旗的兵都想着怎么逃散!刚刚经历了瘟疫,军心士气都降到了极点。这样的军队,面对南京禁军那样的精锐之师,根本讨不到任何便宜。 未来皇太极要么跑路,要么就是被南京禁军干掉。失去了辽东的女真人,其实已经失去了根。咱们不能再跟着皇太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洪承畴目光炯炯的看着两个心腹手下。 毕竟现在还在西安边上,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八旗兵。一旦这消息传扬出去,没等皇太极完蛋自己这数千人马,加上家眷都得完蛋。 “干!这么跟着鞑子,没有出路。咱们本事汉家男儿,何必到女真人手下当奴才。”贺虎臣瓮声瓮气的说道。 “大帅怎么说,俺左良玉就怎么做。一切唯大帅马首是瞻!”左良玉一看就是会当官儿的,表忠心表得让人舒坦。 “那好,回去约束好部下。家眷仍旧住在山里面不准出去,南京禁军一到说不定会很乱。咱们的家眷已经经历过一次兵灾,可不能再经历一次。只等朝廷大军一到,咱们里应外合攻破西安城。到时候只要活捉皇太极,咱们不但没罪,而且还是大功一件。” 第四百一十三章 十七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 李枭对这句话深有体会,现在哪里都在向自己要人。人有的是,可有用的人就没那么多了。大明王朝统治下,文盲数目多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身为汉人,这个国度里面的大部分汉人都不认识汉字。按照李枭的标准,有百分之十不到的人的半文盲。 剩下的是他娘的纯文盲! 一条政令想要推行,必须得发告示。随着告示,你就必须得配发一个识字的人,帮着念告示上的字。不然乡间的百姓,根本不知道那些毛笔字代表啥意思。 不识字,就看不了书懂不得道理。于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信仰就出现了,从释迦摩尼到太上老君都有人供奉。个别新潮一点儿的,还会说上帝保佑。 知名的不知名的神仙是满天飞,甚至李枭听说自己也成了神仙。而且是跳起来就能飞,眼睛会放光嘴里会喷火的超级牛人。结合自己的知识,李枭觉得自己裤衩穿外面就应该是超人。 很想成为超人,可超人也解决不了人才问题。尤其是眼前坐着两个白胡子老家伙的时候! 毛文龙脸色红润走路带风,鄂下的胡子梳理得一丝不苟。脑袋剃了个新朝发型,尤其是两鬓白头发的地方剃得非常秃。偏分头三七开,符合黄金分割标准。一身笔挺的毛料新式军装,肩膀上佩戴新发的少将军衔金星闪耀。一看就知道,这货在山海关待得非常滋润。 “真没人了,你不能在队伍里面抽调人手了。”李枭感觉到头疼,这边组建新部队需要数量众多的基层军官。那边毛文龙伸手向李枭要优秀士兵和军官,充实他那座越来越庞大的军校。 毛文龙撒出去的人眼睛非常毒,挑得都是各部队骨干。尤其是敖沧海的一师,还有袁崇焕的二师。这些都是有战斗经验的队伍,这二位的官司直接打到了李枭的面前。按照他们的说法,现在他们应该得到补充,而不是抽调骨干去他奶奶的什么军校。 不但不给毛文龙人,而且还向毛文龙伸手要人。只要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的人都成了香饽饽,除了军校的大门各师抢着要。 关键时刻,李休还来捣乱。这小子听李枭说过陆战队,现在就一心想着搞一支陆战队。凭借人头数的关系,从毛文龙那里要来本来属于敖沧海的十几个小军官。这一下,敖爷就炸了。 毛文龙跑到京城来,其实也是在躲快气疯了的敖爷!这位爷!惹不起! “你抽调不出来人手,那老夫也没办法。每年毕业的学员就那么多,绝对不能搞萝卜快了不洗泥,俺老毛的名声还是要的。要么你跟李休去说把人吐出来给敖爷还回去,要么你给我弄人出来,明年我加倍补给敖爷。”毛文龙双手一摊。 到底是多年的老官僚,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李枭。反正走后门的是你弟弟,老子批条子也是给你面子。现在出了事情,你不能置身事外。 李枭的脑袋头都要疼死了,袁崇焕和敖爷绝对是不会再放人的。曹文昭和祖大寿那里的兵都没打过仗,想给毛文龙人家也不感兴趣。事实上,三师和四师好多军官都是军校毕业生。例如现在当营长的李虎! “咳!”孙承宗一声轻咳,李枭和毛文龙都不说话,看着眼前这个隆武朝首辅大人。 “其实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想要人。而且是识文断字,有心报销国家朝廷的人。” “还得能吃苦。”毛文龙赶紧补了一句。 “嗯!这一条也算上。其实这样的人也好找,放眼河北山东地界,虽然满腹经纶的名士宿儒不多。但能读能写的秀才还是很多的,只要万岁下一道旨意。开恩科取贤才,穷山东河北之地,弄出三五百个识文断字,又能报销国家的人并不难。” “首辅大人说的有道理。”毛文龙兴奋的直搓手,他现在最发愁的就是合格学员数量严重不足。毛文龙说得不错,虽然读书人到现在还因为东林党的影响,对隆武王朝非常抵触。但山东河北这么多州道府县,弄出三五百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可以发动识字士兵参加考试,取其中有才能者。只要军校毕业,立刻就成军官。”李枭也想到了一条。 “如果双管齐下,今年军校招收千名学员应该不是难事儿。”孙承宗点了点头,他也认为李枭的办法不错。 “只是这样一来,各师会不会跟以前一样不放人?士兵即便考上军校,我们也带不走啊。”毛文龙算是怕了那些手里握着枪杆子的家伙,尤其是敖沧海。瞪起眼睛来,那是真敢揍他。 “此事也好办,各师考出去的士兵。毕业之后,仍旧回到各师当军官。敖沧海他们不是要军官么?就让他等一年,军官会多得他发愁安置不下。 老毛,那些秀才们平日里四体不勤。进入军校之后,你先像训练新兵一样训练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那些吃不得苦的家伙也待不住。发放路费,遣回原籍了事。这样,明年你就有大批的毕业生。 你再用这些毕业生和各师交换,让他们出战斗经验丰富的军官当教员,二换一还是三换一随你。这样,你的军校得利,各师也得了更多军官。我想,即便是老敖也会答应的。” 到底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几句话就把难题给解决了。而且这里面相关利益方都得到了照顾,谁都有好处的事情,继续不下去那才叫怪事。 “老夫听说敖爷明天就进京,枭哥儿,那大老粗……!”一想到敖爷就要进京和他打擂台,毛文龙就有些坐不住。孙承宗出的主意虽然好,可万一那大老粗犯浑,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被擂上几拳,这把老骨头就要不成了。 “无妨!你只要多许给他几个上军校的名额,老敖一定会答应的。老夫再给你出个主意……!” 听到两只老狐狸在密谋,李枭就为敖沧海感到悲哀。能被这两只老狐狸算计,敖爷能有条裤衩回辽东,已经是祖坟上浓烟滚滚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对一个统治集团来说什么最重要? 李枭的答案就是钱! 钱这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了,养兵备战要钱,休息民生要钱,一切的一切都他娘的要钱。 如果说国家是一部巨大的机器,钱就是这部机器的原动力和润滑剂。一个帝国最开始的崩坏,都是从钱开始的。在此之前,李枭从未真正理解过钱对于一个帝国的重要性。 好在李枭身边有个叫做艾虎生的家伙,当初从朝鲜把这家伙带回来算是占了大便宜。各种工厂让他经营得有生有色,这货居然还找人鼓捣出来粉条这东西出来。 每当看到一车车粉条驶进码头,李枭就喜笑颜开。这玩意真是出口创汇的宝典!去年辽东和山东一部分地方的土豆大丰收,直接造成了巨量土豆堆积如山。如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土豆变成耐储存,而且再也变不回种粮的粉条,这心思也算是用到了极致。 倭国和朝鲜本来就对大明有种莫名的崇拜感,从古至今从中华传过去的东西都代表着先进与文明。艾虎生说,他找了厨子做了粉条给德川家康、毛利辉元吃过之后。德川家康和毛利辉元就非常高兴的和艾虎生签订了合同,倭国的粉条面店就像雨后的蘑菇一样冒了出来。 要说缺粮,实际上倭国比大明更加缺粮。事实上,那地方除了火山地震啥都缺。多数倭国人,一年中总有段时间吃野菜团子。食物的缺乏,导致普通国民身材矮小。也只有特殊供给的武士,身材会强壮一些。 不过火山地震倒也带来点儿好处,那就是倭国有着大量的金银矿。艾虎生刚开始跟李枭说的时候,李枭甚至有些不信。可问过了孙承宗才知道,自从唐代开始。倭国其实就是东亚金银的主产地之一,几百年来地位从未改变过,可见倭国金银蕴藏之丰富。 与倭国不同,朝鲜虽然也产金银,但产量远远比不上倭国。不过朝鲜矿藏储量非常丰富,尤其是李枭经常会用到的黄铁矿和铁矿铜矿,在朝鲜都有储藏量惊人的富矿。 这两个国家,都成为了李枭各种工业品的倾销地。小到火柴大到布匹呢料,每天都有大量船只离开辽东,山东,河北的各个港口驶向倭国和朝鲜,换回来李枭需要的各种矿石和金银。没有这些东西的支撑,李枭连军饷都发不出来。 不过贸易已经不足以养活日益庞大的军队,加上地方各个府衙的开销。李枭发现自己即将陷入入不敷出的境地,别的都好说。军队尤其难控制,手里有枪兜里没钱。天知道这些整天接受暴力训练的家伙能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经过和孙承宗、张煌言等人的商议。隆武朝廷正式宣布,辽东、山东、河北、从即日起开始实施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也就是说,从朱元璋年代就开始的对读书人的优待,在这三个地方终结了。 圣令一出举国哗然,读书人不纳粮不当差,这是二百多年来的成例。隆武朝廷居然敢向读书人收钱,立刻就受到了千……万夫所指。 江南财团的各位大人们,更是一个个红了眼睛。当初干掉魏忠贤,就是因为这家伙在酝酿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现在魏忠贤虽然被碎尸万段,可却又出来个李枭。 这家伙可不是魏忠贤,说干掉就能干掉的。 虽然打不过李枭,但东林党是文人。文人最擅长的就是骂人,而且还是文骂。一封洋洋洒洒的檄文写出来,典故套着典故,伏笔连着伏笔。肚子有点儿墨水的能看懂是在骂人,没啥文化的还以为写的是表扬信。 一时间,江南东林党对隆武朝廷口诛笔伐。连带隆武皇帝朱以海的资格问题也被拿出来说事儿,金陵城更是出现了十万人上街游行,要求朝廷出兵北伐。废黜隆武帝朱以海,口号喊得震天响,喊得皇宫里面的朱聿键热血沸腾。 皇帝这一行都是搞个体经营,现在居然出了朱以海搞行业竞争。朱聿键很愤怒,召集了几次御前会议,要求兵部尚书史可法出兵北伐,荡平不臣。 朱聿键愤怒了,后果不严重。 因为无论是周延儒,还是温体仁、马士英、史可法心里都清楚。北伐是不会成功的,除了激怒李枭,扔下如山的尸体之外,什么都得不到。好容易鼓捣出来的江南禁军,这才算是有了些家底。好多弹药还得靠辽军供给,这时候说什么北伐,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 各种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却都奈何不了李枭。天热得下火一样的七月,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正式在山东、辽东、河北施行。 无论你家里是多大的官绅,只要你家有地就得按照土地缴税。施行了两百多年的人头税,被彻底扔进了垃圾堆。正是麦子刚刚收获的集结,有哭闹的,有卖惨的,还有威胁全家上吊的。个别彪悍一些的,还打了下乡收粮的地方官儿。 辽东倒是很平静,因为当初李枭收拢流民,开垦土地的时候。施行的就是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摊丁入亩的政策。在战争中最先富裕起来的辽东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制度。 每到粮食收获的季节,村民们都会按照自家田土缴纳公粮。每家都非常自觉,没有一户少缴,当然也没有傻子会多缴税。原因很简单,只要发现你家缴粮数目不对。那你就会被立刻踢出村寨,你家的财产会被重新分配给其他村民。即便你攒下了万贯家财,也会顷刻间变成穷光蛋。 严格的教条主义,每一条都拿着颁布的法令开始卡。没人说情,也没人敢说情。经过李枭的授意,辽东施行的是严刑峻法。人情社会那一套在这里并不好使!现在的辽东,只有明明白白的规矩。只要你遵守规矩,你就会成为一个欢快的自由人。 每年缴纳了赋税和服了徭役之后,农民们有大把的时光。任你喝酒赌钱也好,东家走西家的窜门儿也罢。除了杀人放火之外,你想干啥干啥。 第四百一十五章 朝廷的新政策,在辽东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可在河北和山东,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尤其是济南,因为隆武帝刚刚颁布了开恩科的旨意。此时此刻,济南城聚集了大量山东各地的士子。 “太过份了!官绅不纳粮不服徭役,这是太祖爷与读书人的约定。如今,新皇说改就改。难道说祖宗成法也是能随便改的?”站起来说话的是一个长着青蛙一样眼睛的瘦小少年郎,看样子应该还不满二十岁。 “黄小锋说得没错,当今万岁得位不正。完全就是李枭、孙承宗等奸臣的傀儡。国家奸臣当道,吾辈读书人应除之而后快。”站在起来响应黄小锋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黎胖子已经考了十几年的功名,可还是只能做一个秀才。仗着家里有些田产,日子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可过得也算是不错。 “无量天尊!二位所言甚是,自古以来方外之人就不在纳税之列。现在连我们方外之人都得纳税,贫道不明白。百姓布施的善意也要上税?”说话的一个老道。 “南无阿弥陀佛!陈道长所言甚是,贫尼以为朝廷这样做,简直就是倒行逆施。吾等出家人本不应介入凡尘间事,可今日之事吾辈方外之人,也要为黎民百姓众信徒出头。贫尼不才,愿以佛法感化冥顽。让这朗朗乾坤山东灵秀之地,恢复以往的模样。” 说话的是积香庵主持陈庵生,刚刚说话的那位道长陈老君也不是外人,正式陈庵生俗家干爹的哥哥,算起来陈庵生还得喊陈老君一声大伯。 这陈庵生可算是济南城的风云人物,这年月的妇人信佛的很多。出入男人的寺庙太不方便,于是尼姑庵就成了妇人们经常进香的地方。积香庵就坐落在大明湖畔铁公祠下,算是济南的黄金地段。来进香的官宦妇人自然不少,陈庵生的心思活泛。总是能帮着妇人解决问题! 例如某官员不小心染上了花柳,又不方便出去看。经过陈主持的妙手回春,也算是药到病除。还有的婚后多年不育,陈主持贴心的推出了代孕服务,积香庵里面养了不少妙龄女尼,专门就是帮着客人代孕的。靠着灵活的商业头脑,先进的经营理念陈庵生迅速发财致富。 在济南城外,置下了不少田产。因为是庙产,所以多年来从未缴税。现在眼看要缴纳巨额税款,她怎么能不着急? 陈老君的情况跟陈庵生差不多,不过陈老君先生研究的是春要,按照科学门类划分,他这一行应该属于有机化学。 济南城里的官员,有个难言之隐的一般都去找陈老君帮忙。男人嘛,谁不想大展雄风。于是陈老君就成了济南城内最大的保健药品批发零售商,自从认识了陈庵生这个干侄女之后。两个人通力合作,积极开拓济南市场,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得了不俗的业绩。 一道一尼都是地主,知道隆武朝最新政令之后,那是出离的愤怒。 老子是出家人,你他娘的皇帝还敢收出家人的钱。今天不搅合的你天翻地覆,老子就算没念过经。 躲在屏风后面的吴昌时,看到场内慷慨激昂的模样,心里是乐开了花。 他是周延儒的学生,当周延儒知道李枭开始施行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之后,立刻这位学生写了封信。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克,周延儒是个明白人。他和史可法交情莫逆,对于南京禁军了解非常深。 李枭这家伙以武力起家极其生猛,对于在军事上击败李枭,周延儒根本不报任何希望。多年的政治经验告诉周延儒,年青人总是会犯错。他在等李枭犯错,也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这可以说是动了全天下读书人的奶酪。当年凶悍的蒙古人都不敢这么干,朱家王朝二百多年也只能是顺着前朝的脉络走。朱由校唆使权倾天下的魏公公只是试探了一下,天下就换了皇帝。那位说一不二,号称九千岁的魏公公落得个死无全尸。 李枭虽然能打,但也绝对不会是全天下读书人乃至于地主的对手。周延儒心里乐开了花,李枭居然出了这样的昏招儿。而孙承宗之流居然没有阻拦,或者说没能阻拦得了。太好了,这是击败李枭的好机会。似乎也是唯一的机会! 周延儒去信给吴昌时,让他借着恩科的机会带着生员们在济南先闹起来。然后由济南为中心,向整个山东、河北扩散。只要李枭敢派兵镇压,那全天下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把李枭淹死。就算是李枭手里还掌握着兵,可天下民心一旦丧尽,等待他的只能是毁灭。 坐天下最重要的就是民心,而民心是跟着舆论走的。舆论,掌控在读书人的手里。读书人,以东林党为龙头老大。 因为学识上的优势,读书人可以很轻松的忽悠那些愚笨的百姓。这也是读书人自诩可以不纳粮不当差的重要原因!老子比你聪明,为毛要跟你干一样的活儿。 碍于李枭的凶恶,身为学政的吴昌时还不敢亲身犯险。毕竟对头很生猛,光着膀子自己上非常危险。聪明的吴昌时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代言人——黄小锋。 这个黄小锋脑子有些不灵光,如果不是财主老爹花重金把他弄到吴昌时门下,到现在秀才能不能考得上都难说。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不利用一下这个笨蛋学生,吴昌时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好钢!就是要用在刀刃上才对。 黄小锋第一次主持这样的高端研讨会,与会的各界同仁。不是道观的观主,就是尼姑庵的主持。还有学生领袖黎胖子这样的偶像型人物,至于下面好多平日里仰望的读书人,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 “诸位同仁,诸位手足!今天我们为了百姓的利益抗争隆武朝廷的暴政,我们要扫除万岁身边的奸佞,让天下重归文明的大路。诸君!努力!” “努力……!”下面的人齐齐跟着高声叫喊。 “奋斗……!” “奋斗!”口号声再次响起。 “抗争……!” 口号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了打鸡血的状态。就连陈老君和陈庵生,都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第二天一早,济南城人流密集的地方纷纷出现了各种版本的告示。平日里都用鼻孔看人的生员们,这一次倾巢出动向路边的人进行演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枭不顾千古祖训,他带的兵都剃了头。这是悖逆祖宗,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被祖宗原谅。你们说,这样的人死后能进祖坟吗?天上的祖宗都在骂你们!”黄小锋站在上马石上,慷慨激昂如同疯狗,双手挥舞宛若抽筋儿。 剃头!一直都是辽军的传统,也是辽军区别于其他军队的显著特征。 最先剃头的是李枭,他的借口是为了寄托对死去父母长姐的哀思。当然,实际原因就是李枭不喜欢留长头发。 既然李枭剃了头,又有这么充足的理由。李家兄弟也都把脑袋剃了,敖沧海为了表示尊重一下,另外也是全家死光光不在乎。跟着李枭也剃了头,满桂是蒙古人,根本就没有这概念,看家敖爷剃了凉快,他也给剃了。 于是剃头的风气在辽军中迅速蔓延,许多军官以此向李枭表达效忠。最后,居然成了不成文的惯例。只要进入辽军军营那就得把一脑袋的长毛给剃了。 为了当兵拿高薪,那些被招来的兵也就认了。反正头发这东西,今后还能长出来。只要不当兵了,回家留两年也能留一脑袋的大长头发。 可这种行为,毕竟有悖于华夏千年传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孔夫子的一句话,把剃头这件个人卫生问题,上升到了孝道的高度。大明以孝道立国,这一条孔夫子立下的红线。除了和尚和脱发患者之外,没人敢于逾越。现在黄小锋拿这事情出来说事儿,实在是打蛇打七寸,一打一个准儿。 黄小锋这种公开演讲,多少还算是搂着说。私下里传扬的留言,绝对符合广大人民群众浓烈的八卦口味。 “俺听北边来的人说,在辽东都把人圈在围栏里面。被称作人圈!妇人被强行许人,如果当官儿的看上你老婆。二话不说拉着就走,只要敢出声反抗,当场格杀勿论。有钱有势的三妻四妾,没钱没权的连个老婆都混不上。” “看你那身穷酸样儿,好像你有老婆似的。”旁边有人打趣。 “哈!我没老婆,那也不去祸害人。你知道不,在辽东没有老婆。可以大家伙用一个老婆,上半夜睡一个汉子,下半夜再睡另外一个。生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种……!” “啊!真有这样的事情?他们那里就没个礼法?”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公公吃惊的问道。 “礼法?礼法多少钱一斤?那些当官儿的,都是李大帅手下的兵。因为打仗立了功,就可以随便鱼肉百姓。这帮粗人管什么礼法,董卓进长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辽兵在辽东,连董卓的凉州军都不如。 这还不算,进了人圈每天就要像牲口一样的干活儿。修桥修路,下地耕田,盖房子,铲地皮。好多人都是被活活累死的,不听话的大冬天就被吊在树上活活冻死。辽东好多路边上,都吊满了人。狼都不喜欢吃人肉了!” “呃的个老天,这也太惨了吧。”一个中年鼠须男子缩头缩脑,眼睛里面满是好奇。 “这还不算,这些人每年都要缴税。收成几乎都被收走了,想活下去就得靠吃野菜过活。” “哎呀呀!这辽东可真惨,那地方那么冷,光吃野菜得饿死多少人。”一个老婆婆,挎着菜篮子为辽东百姓忧心忡忡。 “不对啊!我听说土豆和玉米都是从辽东来的,咱们这吃土豆都吃得饱。他们那里就不能种土豆?”一个中年人开始质疑。 “这位大叔,你真不知道?辽东的土豆虽然丰收,可辽军爱吃肉。为了吃肉,都把土豆喂了猪也不给人吃。” “这可就缺了大德了。”中年男子一脸的义愤填膺。 “辽东每年冬天,都要饿死很多人。你们去年也听说了,官家号召大家移民到辽东去。好说什么闯关东,说什么辽东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那是因为辽东人被饿死的太多。辽东没人种地了,我听去辽东回来的人说。好多地方用耙犁一拉,地里面你猜翻出啥来?” “啥?”四周的人都瞪大着眼睛问。 “死人骨头,白花花的一片一片的死人骨头,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边无沿的。你说说,那得死多少人。” “真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好些家里有人响应号召去辽东的,眼圈儿已经开始泛红。 “真的,比珍珠还要真。这些都是我亲耳请到了,那个老张家小子的三舅妈的大姨姐的小舅子的三姑夫,就是从辽东回来的。”说话的人信誓旦旦。 “辽东那地方还真不是人去的。”所有人都惊恐的互相看着,好多人都庆幸当初没有离开济南,响应官府号召去山东。 “诸位!我可听说了,现在已经没人上当受骗去辽东。辽东都快没人了,李大帅现在快被急死。官府正准备从咱们济南抓人,官绅一体纳粮那是为了给辽军筹集军粮。一体当差,那可就是去辽东当差。九死一生啊!” “真的假的?俺不去,还能硬抓俺?”一个小伙子梗着脖子吼道。作为壮劳力,他很有可能会被抓到辽东。 “那有啥不敢的,枪杆子在人家手里。到时候火枪顶着脑门儿,你敢不去?陈提督殉难那年,在城外一口气砍了多少脑袋,你看看辽军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所有人都无语,当年满爷在济南城外杀人的场面至今仍旧历历在目。 “那怎么办?难道说就这么等死?” “等死!那就只能是个死!要我说,大家伙一起团结起来闹。工人罢工,商人罢市,生员们罢课。咱们都上街去,围住巡抚衙门,让李大帅给个说法。如果不给说法,咱们就继续闹。 要是不想死,就跟着闹。谁不跟着闹,咱们就砸他的铺子,烧他的房子。只有事情闹大了,李大帅才会害怕,才会不敢在咱们济南抓人往辽东送。” “对!罢工、罢市、罢课……!” 第四百一十六章 “街面上的生员们似乎是要闹事儿,大人咱们怎么办?”参议寇从化无奈的站在卢象升面前,他的身边是天雄兵总兵梁莆。 卢象升瞧着这两个得力手下,在处置公文治理地方上。这两个人都堪称能员干吏!可眼前这个事情,远不是他们能办得了的,不是能力问题而是不敢。 现在的政治气氛非常微妙,金陵城里有唐王的永历朝廷。京城里面坐着的,是鲁王的隆武朝廷。两个朝廷都是朱家子孙,血统上来说不分伯仲。南京朝廷有江南士林拥戴,京城的这个朝廷占据大明两百多年的京师。天下间的督抚,现在都为效忠哪个朝廷犯愁。 科举出身的官员,本能的倒向江南士林。因为他们和东林士林有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当年在科举中把他们简拔出来的,都是东林党的大佬们。 当然也是不是科举出身的官员,这些人大多持观望态度。因为不是科举出身,他们的官职一般都不高。所以,这些人数量虽然众多,能量上却不是很大。 隆武朝廷的一道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政令,彻底把李枭推到了所有天下读书人的对立面,当然也是全天下所有官员的对立面。别人不知道,卢象升知道其实自己手下就有好多人对隆武朝廷的这道政令不满。 刚刚登基大敌当前情势晦暗不明,匆匆宣布这样的政令不出乱子才怪。 “生员们要闹事儿?那就等他们闹了事情再说,咱们的职责是维持整个山东的治安。只要他们还没闹事,咱们就不管。” 梁莆和寇从化对视了一眼,很明显自家大人还没想好怎么做。或者说,还没想好加入哪方的阵营。处在大人的角度上来说,选择的确是艰难。 不管怎么说,山东如今就在李枭治下。孔有德、耿忠明这两只恶犬,几乎荡平了山东境内的所有土匪。现在正在追剿即墨境内的一股残匪,估计很快就能传来捷报。没有土匪,整个山东的治安状况空前好转。他们臬司衙门的差事,也好当了很多。 济南城周边驻扎着精锐的辽军第三师,满桂带着他的骑兵第一师也是在整个山东游荡做武装大游行。 现在如果跟李枭决裂,下场绝对不会好。虽然号称天雄军,可他们心里都清楚。天雄军在全面火器化的辽军面前,什么都不是。手持大刀长矛,跟那些拿着火枪的家伙对阵,那就是在自杀。 可如果镇压生员们……!从古至今,士子们闹事儿就从来没有错过。从隋唐开科举,门阀势力逐渐衰弱之后。读书人的力量就在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到了如今的大明。以东林党为首的读书人势力,可以说是排山倒海也不过份。 李枭一道政令,已经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卢大人如果站在李枭一边,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大人,如果他们真的闹起来。我们如何处置?”自家大人还没准备好,可情势不等人。最新收到的消息,济南城大街小巷的生员们正在鼓动宣传。现在济南城就像是一只火药桶,只要有人划一根火柴,那就会轰的一声炸起来。 “梁莆,不要再为难大人。这些人要闹,就先让他们闹。你的手下尽可能的不让他们伤人,努力维持秩序就可以。”寇从化到底读过写书,比梁莆这个大老粗要有远见些。 “其实从心里说,本官是赞同李枭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政令。从洪武年间开始,士林就成为了趴在这个帝国身体上吸血的蚂蟥。他们仗着自己不缴税,疯狂的吞并土地。那些农户们,也乐得把田产挂在他们名下躲避税款。 自永乐帝以来,这种事情愈演愈烈。土地连年兼并,国家的税收年年减少。到了先帝的时候,国家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而朝廷上的那些士林领袖,只顾着维护士林的利益。枉置国家利益于不顾,为了筹办辽饷,居然还把主意打在本就穷困的西北头上。关中土地已经耕种了数千年,早已不堪重负。哪里经得住如此横征暴敛,这才有了西北匪患。也就有了后来的八旗兵进占关中,匪兵冲破潼关兵临京师城下的惨祸。 如果没有李枭力挽狂澜,如今的京城已经落入了鞑子的手里。我等华夏子孙,死后将无颜再见天上的列祖列宗……!” “大人,这事情您可想好了。李枭这道政令,可是把全天下的读书人得罪了个遍。这山东各级官吏,嘴上没人敢说。可心里有不少人都在怨恨李枭,您如果在这个时候力挺李枭。将来……!”寇从化向书房外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的意思,连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梁莆都明白。一个不被官吏拥护的政权,是存活不了多久的。南边那个永历朝廷,迟早还是要占据山东。到时候秋后算账,一个都别想跑。 “所以本官才会如此为难!”尽管知道李枭这样做是对的,是拯救大明朝的唯一办法。可面对如此大的压力,卢象升也不得不深思熟虑一下。 “大人,不好了。生员们带着结伙去了巡抚衙门,看样子要闹事儿。”一个小吏顾不得通报就闯了进来。 “什么?”寇从化没想到,事情演变得这么快。他还以为,这么大的济南城至少还得等到明天才会群情激愤。 “有多少人?”事到临头,卢象升反倒安下心来。不管你如何忐忑,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约莫有七八十人,不过跟着看热闹的百姓可足足有上千人,而且还有持续增多的趋势。” “什么?”梁莆心里一惊。济南城的百姓最爱看热闹,上千人的队伍行进。说裹挟上万人看热闹,一丁点儿都不稀奇。巡抚衙门里面现在虽然没有巡抚,但却驻扎着一个营的辽军。万一这时候起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大人,可要早做决断。不然……!” “备马,本官去看看。” 第四百一十七章 骑在马上卢象升的心如堕入了冰窖一样,到处是乱哄哄的百姓。那些激进的生员们,三一群五一伙站在桌子椅子上,想围拢在四周的百姓们讲着什么。看他们赤红的脸颊,血红的双眼就知道,这些人已经亢奋到了极点。 走到趵突泉不远地方的时候,更加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卢象升面前。大群的黑衣人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涌上街头,有些人手里还拿着雨伞,拐杖这些东西。右眼皮强烈的跳动了几下,卢象升知道这事情幕后的背景深不见底。 “大胖你这招儿还真绝,戴着口罩根本认不出谁是谁来。就算犯下过错,也不怕官府的衙役抓。你这脑袋是怎么想出来的!”陈庵生笑着放下了临街的竹窗,一屁股坐到黎胖子的腿上。都说书生百无一用,黎胖子这个屡试不中的秀才,还是蛮有用的。 “口罩这东西,水泥厂,棉纺厂,还有医馆里面多得是。你的信徒那么多,弄些口罩出来很容易。咱们要的就是让济南城乱起来,如果济南的乱局波及到了整个山东和京城,那就更妙了。待隆武朝廷支撑不住的时候,那边的周阁老就会命令大军北上,光复京城和山东。到时候,咱们都是有功之臣,周阁老不会忘记咱们。” 黎胖子的手攀上陈庵生的腰肢,感受了一下惊人的弹力之后,还用手指轻轻拧了一下。 “死鬼!下面闹成这样,还有心思调戏贫尼。”陈庵生拍掉了黎胖子猪蹄一样的手,身子花蝴蝶一样坐到了另外一把椅子上。脚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蹬掉了僧鞋,纤纤玉足在黎胖子的小腿上蹭来蹭去。 “师太可是想修炼那****,小生这里颈候佳阴。”黎胖子一脸的坏笑。 “死鬼……!” 在另外一边,陈老君站在数百信徒面前。这些都是最为虔诚的信徒,好多都跟陈老君的土地有师承关系。更有些直接就是道观的佃户“诸位道友,如今这朝廷视百姓为刍狗。吾等虽然是方外之人,可也需要维护天道。今天我们就是要闹,就是要乱。把济南城弄乱了,就有条件要挟官府。让他们答应咱们的条件,不准继续在济南城募兵,不准再抓济南百姓移民到辽东去。 大家说,对不对。” “对!”信徒们高高举起手一齐呼喊。 “好,把口罩都戴上,头巾也包好了。不要让人家认出来,只要不参与这次闹事的人和店铺,都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上街去!”陈老君一声呐喊,信徒们立刻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染黑口罩一窝蜂的出了道观。 黄小锋站在一处桥头台阶上,对着下面数百人大声宣讲。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多人如此全神贯注的听他讲话。“济南的父老们,我的手足们。如今朝廷奸佞当道,我济南百姓民不聊生。 李枭明里办工厂让大家有工做,可实际上他们是在榨取你们的钱财。一尺花布他要卖十个大子儿,可开给普通工人的工钱有多少?只有区区每月一两半银子,算起来他只要卖上一百五十尺布,就能养活一个工人。 可他花布厂每月的出货,都在十万尺以上。这多余的钱都哪里去了?都让李枭造枪造炮,让那些官老爷们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可怜我们要去工厂里面做工,还得托人找关系。甚至有些人家,被迫将自己的闺女嫁给那些管事家里,才能换得一个工作岗位。 请问诸位!这公平吗?” “不公平?”下面的人义愤填膺。一两半银子也是不错的月收入,这样的活计在济南城也是不错的工作。的确有不少工厂管事们,仗着手中权力往工厂里面安插人,有些还明码实价公开索贿。至于嫁闺女这种潜规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黄小锋的一位表姐,就是靠着这条路进的织布厂。 “这还不算,你们看看水泥厂,那大烟囱每天都冒黑烟。大冬天下的雪,有时候都是黑的。北风天一刮,城南的地面上就是一层黑煤灰。这冬天还算是好的,夏天的时候附近居民连窗户都不敢开,那味道实在是呛人啊。济南城到处都是泉眼,可城北泉眼冒出来的水都带着煤灰味儿。 你们去找管事有用么?王寡妇斜街的赵大娘,本来就有哮喘病。被这煤炭灰一熏,大冬天只能躺在炕上倒气儿。大年三十儿的人没了,家家喜庆的日子,他家里办丧事儿。您大伙说说,老赵家这年可咋过啊! 东三胡同的娄大哥,那是多健硕的一条汉子。就是在水泥厂扛了两年水泥,你看看现在的模样。瘦的那是骨瘦如柴,喘气的声音大得像牛叫。好端端的一条汉子,就这么被废了。 就更别说,煤矿里面几乎一两个月就会死一次人。工人们下井,跟见阎王差不了多少。活出丧你们见过没有?如今许多煤矿的矿工,几乎都要活出丧一次。因为他们下到矿井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没命,没不知道能不能找上来尸体。 我们家家都有老人,这济南城可是钟惠灵秀之地。难道说,要让李枭害得没有一口干净气喘,没有一口干净水喝才罢休么?我们要保卫济南,保卫我们的家乡,把李枭的兵驱除出去。” “对!就是李枭祸害了咱们济南,以前济南的天多兰。你们看现在,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头天晚上下雪,第二天早上就是一层煤灰,这日子可过不得了。我家的小儿子整日里的咳嗦,就是让工厂烟囱里面的黑烟给熏的。”黄小锋刚刚说完,下面就有人给帮腔。严丝合缝的程度,说没排练过都没人信。 “我好好的济南城,就是让李枭给害了。他还要抓我们济南人去辽东给他挖煤种地做苦力,大家说能答应么?”那边又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声疾呼。 “不能!不能让他们这么干。”百姓们出离了愤怒了,因为黄小锋说的事情,大多都是真的。而且,他们身边也有人因为在水泥厂工作而得病。工厂里面的管事来家里看一下,扔下几两散碎银子以后就不管了。不管怎么说,厂里的做法都让工人们觉得寒心。 “大家到街上去,不让工人们上班。咱们要把李枭的害人工厂弄黄铺了,还我们济南一个美好家园。”黄小锋振臂高呼。 “还济南美好家园!”底下数百人学着黄小锋的样子,高举双手高呼,一时间声音震天。旁边的人纷纷侧目,不少人还凑过来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个小兔崽子,乱说个啥。你才吃几天饱饭,他奶奶的。如果没有工厂让大家伙做工赚钱,你他娘的让大家伙跟着你喝西北风?谁家的裤裆没系严实,把你这么个小王八蛋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指着台阶上的黄小锋大骂。 “老狗,你说什么?”黄小锋立刻指着老汉回骂。 “大家别听他的,他是李枭收养的走狗。” “揍他,揍李枭的走狗。” 老汉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数百个气势汹汹的家伙。而且,这些家伙似乎一丁点儿敬老的意思都欠奉。 还没等老汉反应过来,一个家伙拿着盆东西就泼到他身上。火柴点燃,一股蓝色的火苗顺着衣服往上窜。 “着火了!烧人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黄昏的时候,济南城更加的混乱。无数黑衣人搬来各种东西堵塞道路,行人只要有微词就会遭到毒打、谩骂。越来越多的人裹挟到了黑衣人的队伍里,没有口罩的家伙干脆就找个块黑布蒙上脸,反正只要别人看不清楚自己长相就好。 仍旧在营业的店铺受到黑衣人逐一盘查,要求他们响应罢市的要求。如果店家违逆他们的命令,黑衣人就会殴打店员和掌柜。然后强行关闭店铺,如果不是因为店铺大多木质,害怕引起连环大火,说不定店铺都会被烧掉。 事实上,已经有地处偏僻的店铺燃起了火头。在黑衣人的淫威之下,许多店铺不得不打烊关张。 惹不起,还是躲躲吧! 黑夜更加能够激发人犯罪的欲望,黄昏过后的济南城黑衣人在街道上乱窜,人数比白天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这些人当然不会是陈老君和陈庵生的信众,他们两个的铁杆手下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几百人。现在大街上乱窜的人,没一万也有八千。 白天官差的放纵,让他们产生了错觉。上街干事情不会引起麻烦,况且大家都蒙着脸。 既然犯错的成本非常低廉,那白闹谁不闹。再说,谁说上街闹事儿是白闹? 事实证明,李枭在打黑这种事情上缺乏经验。一个城市打黑绝对要慎重,因为你把一个大流氓打掉的同时,街头巷尾会流散出无数小流氓。平日里有大流氓管着,小流氓们虽然不安分,倒也不太敢出格。现在大流氓不在了,小流氓们没了管束还不可劲儿闹事? 关了板的铺子被砸开,硬说大家罢工家里没吃食,要米店老板支持罢工给大家发粮。哆哆嗦嗦的掌柜还没说几句话,开了一条门缝儿的铺子就被挤开。然后人就像是潮水一样往里面涌,到了米店里面二话不说就开始拿袋子装米。 等到伙计找来捕快赶来的时候,门店里面的米粮已经被抢光。看着遍地的米面,掌柜的哭都哭不出来了。这他娘的是得罪谁了! 米店被抢了,很快就轮到布店。然后是首饰店,饭馆,酒楼……!只要有人敢反抗,黑衣人们就是一顿群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卢象升已经是欲哭无泪。白天自己的犹豫,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现在济南城里正有无数黑衣人正在闹事,对于一个七八十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手中的八百天雄兵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大人,还是把外地的兄弟都调回来吧。”梁莆有些着急,外面的黑衣人已经疯了。他们甚至敢于攻击维持秩序的天雄兵,在以前借他们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卢象升上任的时候,带了三千天雄兵。那事情钱谦益想着用卢象升牵制李枭,三千天雄兵也就都驻扎在了济南。可卢象升是山东按察使,掌管的是山东一省的治安。天雄兵不可避免的被派遣到山东各地! 随着李枭离开济南,天雄兵被更多的派往地方。卢象升的心思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要在地方事务上有自己的话语权。可这样一来,济南城内就只剩下可怜的八百天雄兵而已。 八百天雄兵,已经不够对付这种规模的动乱。 “派人出城联络曹师长,让他派兵进城弹压。要杀人,让他们的人去杀。咱们的手上,绝对不能沾生员和百姓的血。”卢象升咬了咬牙,还是没勇气公然和天下读书人作对。 “站住!”几名天雄兵正在追赶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快速奔跑在大街上。 “让开!”黑暗中,忽然有几个人拦住了天雄兵的去路。 “为什么让开,这路是你家的?”为首的一个汉子反问。 “找死!”天雄兵亮出了手中的刀。 “孩子,俺们就是在路上走这不犯王法吧……!”这一次说话的是个老太太。 “呃……!”天雄兵没词儿了,因为济南城如今并没有宣布宵禁。再说现在才刚刚天黑,在大街上走路的确不犯法。 “这孩子跑了一脑袋的汗,这个干什么啊!人家犯了什么事情,要这样追人家。”说话的是另外一个老太太。 大汉咧嘴笑了一下隐身在黑暗中,二三十个老头老太太从胡同里面钻出来把天雄兵围住。在他们身后,是上百条壮汉。有人手里拎着板凳,有人手里拿着雨伞。还有些拿着拐杖一类的东西,反正就是没有管制刀具。这让天雄兵们无可奈何! 拿着雨伞,板凳。还有拐杖这些东西上街又不犯王法,总不能凭借他们拿着东西就抓人吧。那样的话,济南城的大牢一刻钟就会被挤满。 天雄兵气得脑袋冒烟,刚刚抢劫首饰行的那个蒙面小子已经跑得不知踪迹。他们几个人却被这么多人围住! “让开!”看到老人们身后那百十条壮汉,天雄兵们很紧张。 虽然他们手里有刀,可毕竟他们只有五个人而已。对面可是足足有百十个人! “这里是大街你凭什么让我们让开。”一个老头指着天雄兵喝道。 “官差办事,让开!”天雄兵怒了,手里的刀指着老头的鼻子。 “俺一没犯王法,二没有作奸犯科。在家门口溜达,你凭啥用刀指着俺?”没想到,老人对利刃丝毫不惧,反而指着天雄兵的鼻子喝问。 “官差欺负老人,老少爷们儿都来看看噢!”一声喊叫之后,百十名壮汉开始起哄。黑暗中也不知道冒出多少人来,有妇人也有孩子,当然也有青壮小伙子。 “咋的!欺负老人?你家里没老人?我看你敢动手试试?” “就是!官差也不能欺负老人啊!孙大爷岁数都那么大了。” “这帮狗日的官差平日里作威作福,现在还敢欺负老人家。揍他们!” “揍他们!” “打他们!” “打死他们!” “……!” 人群中不断有声音响起,天雄兵们的脸色愈加难看。不大一会儿的工夫,这里已经围拢了老老少少上千人。 天雄兵的手开始颤抖,五个人面对黑压压的一群人,心理压力已经快将他们压垮。 “哎呦!”那孙大爷惨叫一声,身子蹲了下来。 “操!还真敢动手,老少爷们儿们,揍他们。让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济南人的厉害。上啊!”煽动性的口号非常有用,随着孙大爷捂着脸跑开。一群人拎着手里的家伙就冲了上去! 条凳可以砸,雨伞可以戳。拐杖这些东西能当棍子使,而且威力丝毫不减。天雄兵们只是抵抗了一小下,就被汹涌而来的人流吞没了。 手里的刀被砸掉了,只能抱着脑袋挨揍。也不知道多少大脚板落在脊背上,反正到了最后人都像死狗一样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人群一哄而散,抱小孩的抱小孩,扶老人的扶老人。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往家里走,好像死去天雄兵身上的脚印,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黑暗中!陈老君摸着一个道童的头,心里乐开了花。总算是开始死官差了,仇恨这东西就像是瘟疫。不对,或者仇恨比瘟疫传播得更快。 “师祖!我的弹弓打得准吧!”小道童露着豁牙牙,对着陈老君表功。 “准!准!这几日的晚课都不用做了!呵呵呵!”陈老君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官差和百姓是天然的敌对关系,百姓们只看到了他们平日里赶走那些占道经营的摊贩。每个人都同情摊贩之余,却看不到没有了摊贩的街道整洁而宽敞,通行能力大大加强。 集中管理的市场,变得干净起来,卖货的人也因为集中管理不再敢缺斤少两。 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欺骗的人,黑暗中他们只是看到了孙老头捂着脸逃开,却看不到黑暗中到底是谁射出了那粒石子。事实上那粒石子打中谁并不重要,只要有一个老人发出惨叫。那些准备好的人就会一拥而上,揍那些平日里恨透了的官差。因为,他们中很多人就是小摊贩,受到过这些官差的驱赶。 猫是老鼠的天敌,可当老鼠的数量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就敢咬猫。 同样的事情在黑暗的济南城中不断上演着,因为通讯手段的不畅卢象升直到天明时分才收到手下的禀报。 整个济南城已经乱了,到处是聚众演讲的生员。到处都是游荡的黑衣蒙面人,到处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到处都有起哄的声音。 这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城市,在趁火打劫者加入之后,混乱就像是浇了汽油的稻草堆着火一样不可收拾。 曹文昭也很头疼,进城平乱!没有李枭的命令,他不敢擅自出兵。再说济南城里有七八十万人住着,总不能胡乱动枪动炮吧,那得死多少人。任凭济南就这么乱下去,乱局随时可以会波及到山东河北,甚至是京城。 正在关键时刻,李枭带着张煌言回来了。 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是大事情,辽军在河北的地盘并不大。而且经过瘟疫肆虐,恢复生产是第一位,阻力远比士林势力根深蒂固的山东要小。 孙承宗在京城坐镇,李枭就带着张煌言来到济南。就是害怕,这里出现大乱子当地官员畏首畏尾。 听了曹文昭的禀报,李枭也有些头疼。“宵禁,在济南施行宵禁。胆敢上街闹事儿的人,一体捕拿。”作为军人,李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强力镇压。手里有锤子只要看到钉子就想砸两下,更何况现在钉子还冒了头。 “不可!”听了李枭的话,张煌言立刻出言制止。 李枭、曹文昭都疑惑的看着张煌言,不知道这只老狐狸要干嘛。都闹到这德行了,还不派兵镇压?按照曹文昭心里的想法,就应该带着兵进城。然后看到那些上街摇唇鼓舌的生员就是一枪了事!既然天下是枪杆子里面打出来的,还整什么说服教育。都这时候了,玩他娘的什么高雅。 “上街的民众有些是趁火打劫的暴徒,这些人镇压没问题。可更多的是被裹挟的平民,如今济南城里这样的人有数万人。难道说,你曹文昭进城去把这些人都杀光? 那些人都是有爹娘老婆孩子的人,你杀一个就会有四五个人恨你。你杀几万人,就会有四五十万人恨你。你把人杀光了,济南城也稳定了,可人心就完蛋了。今后,一旦有风吹草动,济南都将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因为这里的人恨咱们。 还有那些生员们!天下的人心跟着舆论走,而舆论掌握在读书人的手里。你信不信,只要你在济南城一开枪。经过士林的渲染,天下百姓听了他们的鼓动,将来会众志成城的抵抗咱们南下。 主公!您现在的地盘,比当年的永乐大帝差不多。而金陵的那个朝廷,可是拥有从河南到南海的广袤国土,还有人数过亿的人口。如果人心不向着咱们,你得征多少兵才能镇得住场子?恐怕没有个几百万人不够用吧! 这几百万人,吃喝拉撒的米粮有多少,军饷薪俸又得有多少。为了这些钱财,您的朝廷会得被迫去盘剥百姓。盘剥百姓,就会激起百姓更多的反抗,你就需要更多的兵弹压地方。 如果掉到这个恶性循环里面,任凭主公麾下的军队多么能打,最终还是会一败涂地。” “呃……!那张先生您的意思是……!”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李枭看到张煌言慷慨激昂的样子,还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令卢象升调回全部天雄兵,他既然是按察使那就把锅甩给他。济南城里就给他们闹,反正那些工厂都在城外,而且那些工厂也都有宿舍。只要生产不耽误,济南城里乱成什么样都随他们。” “就让他们这么闹?”曹文昭瞪大了眼睛,下巴都快掉到地上。都闹到这程度,连官差都敢袭击了,居然还放任他们闹。那还不得把济南城都给烧了! “对,就让他们闹。让全天下看看,那些士子们究竟干了些什么。” “呃……!”尽管李枭知道张煌言很鬼,可还是想不清楚这老家伙究竟要干嘛。 “把那些被暴民抢劫的人都组织起来,十几个人一队,派到山东各地和河北各地做宣传队。这些人家都没了,只是让他们把自己的遭遇讲出来,这并不算是欺骗民众。 这些人和暴徒苦大仇深,一定不会讲那些暴徒的好话。各地的商贾知道了济南的事情,一定不会支持当地人作乱。没了财力的支持,各地的动乱的机会就小了一半儿。 另外普通民众知道,暴徒对当地经济的破坏,大家没有工做没有工钱拿。百姓们也不会支持这样的暴动,毕竟现在山东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参与暴动的积极性并不是很高。 第三就是让当地官府知道,暴乱会直接动摇官府权威。那些地方官虽然不满意咱们,但那些土生土长的当地官吏,也不会想着家乡乱起来。 只要山东不乱起来,只有一个济南随他们折腾。就算是把济南城烧成了白地,百姓们也只是恨那些摇唇鼓舌的生员,恨不到咱们头上。再说,就算是烧成白地对咱们来说也没啥损失。毕竟工厂什么的都在城外!到时候只要多盖些楼房,免费分发给那些灾民。济南人自然对咱们感恩戴德! 都住进楼房了,土地自然有剩余。如果说咱们把那些土地盖上房子,然后拿出来发卖。除了抵销给灾民们建房的损花费之外,再赚一笔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李枭和曹文昭听得脑袋“嗡”“嗡”直响,这主意别说想出来。听听都觉得丧良心! 被这么一只老狐狸算计,是整个济南人的不幸。李枭很怀疑,这老家伙活到这把年纪不死,纯粹是阎王爷为了地府的福祉考虑。 这样的一场动乱,整个济南百姓都被他算计到了骨子里。人死了,家毁了,最后还得对官府感恩戴德。毕竟,人家官府好歹给你分了套房子,让你有地方居住。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封锁济南通往各地的官道。严格盘查过往行人,尤其是要注意那些生员模样的人,只要发现立即看押起来。也不要跟囚犯一样对待,只要看押起来直到事情结束就好。 另外,派兵保护工厂区。城外的工厂不准乱,也不准生员们到工厂进行鼓动宣传。只要发现一个就抓一个,同样是看押起来。各个工厂组织工人纠察队干这事情,不要让咱们的士兵参与。 只要咱们的兵不参与,他们就没有任何口实。” 第四百二十章 虽然李枭知道,张煌言的办法会对济南造成巨大破坏。可现在的李枭别无选择,因为派曹文昭进城,代价只会更大,死人只会更多。这也许就是两害相选取其轻! 工人是最好组织起来的一群人,毕竟还有工厂摆在那里。每个车间出几个青壮,组成工人纠察队。只要看到读书人模样的家伙,在工厂里面清清嗓子准备开说。就会有拎着棒子的纠察队员跑过来,押着膀子把人带回去。也不打也不骂,就是关进一栋房子里面,好吃好喝的招待。 找人说话是别想的,如果你真觉得闷得慌,看守会贴心的扔进一只猫。您有话讲,跟猫说。 那些被抓起来的士子们,真是欲哭无泪。整天跟着猫说话,除了送饭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想策反都做不到,难道说真的要策反怀里这只猫? 负责送饭的,都是挑选过去最穷的主儿。这些人对现在的生活无比满足,对李枭无比感激。送饭的时候没往里面吐两口唾沫,已经是这几年道德修养提高的结果。 济南通往外界的各个路口也是这样,只要发现读书人模样,再一检查手上没有老茧的家伙。一律扣住不予放行,请到旁边的屋子里面,也不打也不骂,好吃好喝好招待。跟工厂里面一样,除了送饭的时候基本看不到人。不过这里比工厂惨一点儿的是,房间里面连只猫都没有。而且,夜晚还有老鼠出没。 对于读书人,那是抱着宁抓错不放过的原则。反正这年月读书人少,管这么几百个人的饭,辽军还管的起。 济南城里更加的乱了,因为暴乱买卖基本上是没人做了。原本整天出工,现在一天到晚没事干,只能上街跟着游行,又或者是看游行。想出城是没门了,因为现在济南城只出不进。每天除了运送粪便的粪车,之外不准任何人出城。 有几个家伙还想跟守城门的辽兵理论,结果被人家一枪就爆了头。尸体扔坑里就给埋了,从死亡到入土也就五分钟。 刚刚开始的时候,革命形势一片大好。吴昌时还暗自庆幸,到了现在吴昌时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当初就是想要借着济南闹事儿,然后波及到整个山东。只要整个山东闹起来,那新生的隆武政权就断掉了半条臂膀。 现在可好了,动乱被严格限制在济南城里。连济南周边的村镇,都没有人跟着闹事儿。 官差被打死了十几个人,受伤的更有百人之多。看着那些残破的尸体,卢象升出离的愤怒了。这些都是他从陕西带过来的老兵,好几个死去的兵他甚至还说过话。现在,就成了盖着白布单的尸体。 传令兵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出了济南城,然后散布在山东各地的天雄兵就开始回援济南。伤兵和尸体就是最好的动员令,这棒子粗人也不讲什么说服教育。遇到游行又或者闹事的人,上去就是一顿臭揍。敢还手的,操刀子就砍。 因为卢象升说过一句名言,上至八十岁老妪,下至三岁顽童。敢于攻击我们的,就是我们的敌人。 在天雄兵的镇压下,白天的动乱基本没有。可到了夜间,济南城又成了暴徒的天下。毕竟天雄兵就这三千人,好多在外地还没赶回来。到了夜晚,暴徒们凭借人数的优势,往往让小队的天雄兵非常危险。 “大胖,你说怎么办。如今这济南城不准出城,咱们现在都被关进城里出不去。万一官家追究起来,那可怎么办才好。”陈庵生身上只穿着一个肚兜,依偎在黎胖子的怀里。 “没想到,辽军的反应如此之快。明日,咱们就组织人硬冲城门。只要咱们的人冲开城门封锁,咱们就第一时间逃出去。看济南这模样,应该是闹不起来了。”黎胖子如今对完成学政大人的任务,那是一丁点儿信心都欠奉。 好在勾搭上了陈庵生这个财主,只要带走陈庵生。凭借陈庵生攒下的家当,这辈子做个富家翁还是有指望的。 “听说辽兵杀人不眨眼,而且还有天雄兵……!”听说要硬冲城门,陈庵生有些犹豫。毕竟前两天辽兵杀人的场面,不是一个两个人看到。 “明天天亮的时候,你派人在济南城内放火。那时候粪车也从城门出去,咱们就趁着这机会冲击城门。多组织些人,前面放一些胆大不怕死的。就不信,杀一个两个辽兵敢杀,这么多人辽兵就敢都杀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李枭屠夫的名头就长在脑袋上了。” 两个人在商量逃跑,黄小锋却沉浸在无边的成就感之中。 这些天他的身边,时刻围绕着百十个追随者。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如此尊重他。每天上街,就连凶神恶煞的官差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甚至好多女子,明里暗里的向他示爱。这种滋味儿,他活了二十年还从来没有尝到过。在黄小锋看来,济南城的动乱最好无限期的持续下去。他太喜欢现在的生活,太喜欢被人看重被人尊重的感觉。 现在他每天都会行走在各个居民区里面,跟无数济南城的百姓讲解,为什么要对抗官府,为什么要推翻李枭的暴政。 虽然信徒增加的幅度远没有前些天高,但看看身后跟着的百多人,黄小锋不气馁。他相信,终究有一天他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 陈老君到底活了一把年纪,敏锐的嗅觉让他觉察到最近的情势不太对。 辽兵封锁了城门,再没有人可以出的去。城里天雄兵的作风也越来越霸道,上街的人一天天减少。许多济南市民开始抱怨,因为他们闹事儿导致没有生意做,进而没有饭吃。就连进城的菜价,这些日子都暴涨了两成。 PS:啰嗦一下,济南事件废了差不多三万多字的稿子。本来想写的更加真实,也更加激烈劲爆好看一些。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只能草草收尾。毕竟,老龙还是靠码字吃饭的写手。不想因为一时的痛快,失去了今后写书的机会。 第四百二十一章 李枭在济南对付乱局,京城的孙承宗也没闲着。既然要打压一批人,那必需得拉拢一批人。盲目得罪社会所有阶层,那纯粹就是傻逼行为。 孙承宗不是傻逼,当李枭提出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提议之后,老谋深算的孙承宗已经找好了需要拉拢的对象。 大明天下人大概被分为四等,士农工商。士大都指读书人,农就是农民,工的成份比较复杂。有匠户、手工业者等等……还有城里各商号的伙计。 最悲催的就是商! 大明王朝,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等的。明明家财万贯,可在洪武年间你敢穿丝绸衣服就是有罪。即便朱洪武的后代们对商人好了一些,丝绸衣服虽然让穿了,可商人仍旧是官员们的盘剥对象。 即便你再有钱,没有一个好的靠山那也是白扯。一个穷秀才与一个富商对垒,胜利者往往都是穷酸秀才。因为他们是读书人,跟官员们天然亲近。敢和读书人作对,下场就是一个死,甚至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这就是得罪官员后,商人们的悲催下场。 至于税赋、摊派、又或者是官员们的各种孝敬。那是逮着一个商人可了劲儿的盘剥,官员们一拥而上。那是刮了一层又一层,生怕自己吃亏刮少了。 大明朝两百多年,商人们就这样被一路盘剥着走过来,个中的心酸苦楚真是说也说不清楚。 李枭看着眼前这个胖子,人只要一紧张通常都会流汗。胖子流起汗来就比较恶心,汗水顺着脸颊小溪一样的流淌,站在李枭面前战战兢兢,浑身肥肉波浪一样的抖动。 “你就是沈万龄?”李枭盯着这个带着员外帽,浑身丝绸长衫的家伙。难道说这年头有钱人就不能有点儿搞追求?按照李枭的判断,这家伙已经够出栏标准了。 “小人沈万龄,参见尚书大人。” 李枭扭过头,不忍心看着这胖子想弯腰却又弯不下来的凄惨模样。就这么一头猪,是怎么当上山东商会会长的? “沈万龄你坐下吧。”看着沈万龄颤抖的双腿,李枭觉得在一身肥肉把腿压折之前,还是让他坐下比较好。 “谢大人!”估计也是实在坚持不住了,沈万龄对着李枭拱拱手然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看着沈万龄费劲的把自己塞进椅子,李枭就为椅子的牢固程度担忧。 “你看看这个,这是朝廷的新政令。”李枭随手扔给沈万龄一份文书。 沈万龄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仔细看着眼前的这封文书。翻开第一页的时候,被肥肉挤得很小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大人,这政令……!”看完文书,沈万龄激动得满脸通红。 “这是朝廷对你们商人的最新政令,商会的各位行首拥有跟秀才一样的权利。即便到了公堂之上,也可以不用下跪。”李枭觉得这一条,对沈万龄来说非常重要。按照他这个体重,一旦跪下去能不能起来是大问题。 “多谢大人!多谢朝廷!老朽在这里代山东商贾,叩谢万岁天恩。今后尚书大人但有差遣,老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沈万龄激动的满脸肥肉乱颤,看上去似乎要有中风的前兆。撑了两下,似乎是想从椅子上站起来磕头谢恩。不过没能成功! 又是一个机灵的,早就打听出来这朝廷里面到底谁才说了算。 “不要你赴汤蹈火,也不用你万死不辞。眼前就有差事交给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好。”李枭看着沈万龄,这货就算是想赴汤蹈火,恐怕也他娘的跑不动。 “尚书大人如此大恩,但有差遣山东商贾定当全力以赴。” “我要山东地面稳定,你们要帮助官府,不让山东地面乱起来。这个差事办妥了,这文书上的事情全都会变成现实。” “诺!山东商会一定全力以赴,保证山东地面的稳定。山东商会每年自愿为山东驻军负担五万两银子的军费,还请尚书大人应允。” 商人其实是最不喜欢动乱的一个群体,现在李枭又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好处。哪里还有拖泥带水的道理?沈万龄忙不迭的答应李枭,商会努力确保山东地面不乱。并且每年,商会都会上缴白银五万两作为李枭的军费。 五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可对商贾们来说就算不得什么。如果文书上的答应的事情都成了实施,今后商贾就不会怕官员的盘剥。机灵的沈万龄,还是想给商会找个大靠山。不然,天知道断了孝敬之后,那些官员们会不会给商贾们穿小鞋。 有了李枭这么个大靠山,难道还怕那些蝇头小吏? “呵呵!那就多谢沈先生的好意!”李枭对这个知道感恩的人很满意,这是一种难得的品德,需要保持发扬。 那些侥幸在动乱之初出走济南的读书人到了各地,迅速动员起来一些人,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闹起来。但是他们发现,济南城里面答应来支援的人迟迟不到。而且在他们动员的人,也受到了某种势力的强烈干扰。原先答应给些钱粮的商贾,现在忽然反了水。 别说钱粮没有,就连借用一下场地都不行。 满爷最近非常辛苦,带着他的骑兵第一师在山东境内武装大游行。刚刚剿匪结束的孔有德和耿忠明,移兵淄川威慑一方。 吴昌时惊奇的发现,原本计划燃烧整个山东的动乱之火,仅仅在济南烧了一个苗头,就偃旗息鼓。整个山东并没有乱起来,至于河北更是连个火苗都没点起来。早在京城保卫战时期,京城里面的士林人就跑得差不多了。 济南的小火苗也快熄灭了,除了明面上的天雄兵镇压之外。更加重要的就是,一股隐藏的势力正在进驻济南。 李永芳看着眼前这个满身纹身的家伙,这家伙号称白老虎。皮肤的确很白,身上的纹身又很像老虎的花纹。烙铁烫在他身上的时候,这家伙会发出老虎一样的咆哮声。或许,这就是他绰号的由来。 “白老虎,知道你的猛虎帮的扛把子。把你请来就是一件事,究竟是谁在后面鼓动民众的。” “大人,都是那些生员们。我对天发誓,我说得都是实话。不然灯灭我灭,大人就饶了俺吧。”双手被铁链拴着,白老虎想跪却又跪不下来。 “我当然知道是生员们鼓动闹事,而且我也知道闹得最欢的那个叫做黄小锋。不过我还知道,头戴黑巾手里拿着板凳雨伞拐杖这些东西,也不是黄小锋那种蠢货想得出来的。 你白老虎在这济南城里,号称黑白两道通吃。怎么?不给我家老督管面子?招子放亮些,在这里弄死你跟弄死一只蚂蚁差不了多少。现在你说出来,你的命是可以保得住的。 如果你不过,那就老天保佑了。你不会喜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作为老牌特务,李永芳对审讯非常有心得。多硬的硬汉到了他手里,都软得跟一根面条似的。 这是回归之后,接到李枭的第一个任务,必须完成的漂亮才行。 “真的就是那些生员们闹事儿,大人您就把小人当成个屁给放了吧。”白老虎眼泪都快流干了,任谁见了都不敢相信,这位就是济南城里叱咤风云的猛虎帮总瓢把子。 “哎呀!还是不死心啊,以为有人会保你。来人啊!把人带上来。”李永芳一挥手,手下就带进来一个人。白老虎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副帮主。没想到,他也被抓到这里来。不过看他身上的衣服还算是整洁,应该还不受过刑。 李永芳不再说话,只是命人找来一口缸。然后在缸下面点上柴火在烧,不大一会儿柴火就把缸烧得滚热。白老虎和副帮主不断交换眼神儿,不知道上面这位辽东口音的官人到底要干嘛。 闭目养神的李永芳,忽然睁开了眼睛。 “缸烧热了!请君入瓮的故事你们都听说过吧,现在给你们两个人选择。把这件事情幕后主使说出来,这个缸里面总是要有一个人进去的。谁先说谁就一颗不进去,不说的那个吗……!嘿嘿!我保证你们中的一个,会被烤得外焦里嫩。”李永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咕嘟!”两个人都咽了好大一口唾沫。 一个人受刑可以忍着不说,现在招供也有了竞争者,这让两个人心里都惴惴不安。说到底,江湖义气这玩意也不是有多靠谱。为了利益就会有那么多不讲义气的事情发生,难保为了不遭罪会不会出卖兄弟。 “呦呵!还都是硬汉子。”李永芳把一杯茶,泼进烧得滚热的缸里面,发出“滋啦”一声响。 副帮主最先扛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事实证明在酷刑面前,哥们儿义气就是个屁。 “大人,我招,我招了。”副帮主跪伏在地上,非常没有骨气。 “狗娘养的,你给老子站起来。你还是老子的兄弟吗?站起来,猛虎帮里面没有狗熊。”铁链被挣得“哗啦啦”直响,白老虎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呱噪!”李永芳抠了抠耳朵,好像抠出来些耳屎。用手指弹了弹,指着白老虎:“把他扔进缸里面去,小心些把他的脖子上围着凉水浸过的毛巾。这样他还能多活一会儿,说不定能够看到自己的身子被烤熟。” “诺!”几条壮汉把白老虎用铁链捆好,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塞进了缸里面。一阵皮肉焦糊的味道传上来,白老虎再次发出了老虎一样的咆哮。两片浸了冷水的麻袋一前一后的贴在他身上,保证他在两腿熟透之前不会死掉。 “说吧!日哄老夫,你的下场只会比他惨。”李永芳看着下面的副帮主,脸上带着最真诚的微笑。 “回!官……官……官……官人的话。”在白老虎的惨叫声中,副帮主话都说不利索了,裤裆里面湿漉漉的一大片。 “说!” “主谋有老君观的道人陈老君,还有他的干侄女,积香庵的主持陈庵生。他们是最先发动信徒闹事儿的,殴打官差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他们的干的。”李永芳一声喊,副帮主的结巴不药而愈。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开始招供! “哦!还他娘的方外之人。出主意的是谁?”李永芳饶有兴趣的问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出家人的参与。 “出主意的是个叫做黎胖子的秀才,听……听说他是陈庵生的相好的。” “呦呵!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永芳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现在在哪里?”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现在闹事的人天天见少,他们也都东躲西藏的。小人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啊!” “是不是老夫再支一口缸,把你也塞进去你就想起来了?”李永芳指了指装着白老虎的大缸,里面已经开始往外飘肉香味儿。白老虎的身上被烤得亮晶晶的,全都是油脂。 “不!不!不!小人真的不知道,求官人饶命。” “来人……!” “大官人!大官人!小的有别的事情禀告行不行?”看到李永芳要命人再抬一口缸过来,副帮主立刻就慌了神儿。现在,白老虎连嚎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脸痛苦的表情。 “那要看是什么事情,你说说看?” “明天!明天早晨他们要趁着粪车出城的机会冲击城门,估计是要护着他们跑。” “冲击城门,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有人向我们猛虎帮买了些兵刃,小人无意当中听到的。好像是陈老君,陈庵生和黎胖子都会趁着乱准备逃出去。” “这倒是个有用的,把他押到牢里面去,没有老夫的话谁也不许提审。”李永芳非常得意的走了出去,这么重要的情报得先向李枭禀报才行。 “大哥,我也是不得以的啊。”副帮主看着奄奄一息的白老虎。 “孬种!”白老虎的声音弱的像蚊子。 第四百二十二章 李永芳笑得像是一只得了哮喘的鹅,这帮人太蠢了。居然想出跟着粪车出城的主意,明天老子就要来个瓮中捉鳖。看看什么陈老君、陈庵生到底是个啥模样。 陈老君和陈庵生等人聚集了许多最忠心的信徒,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成功逃出济南,天涯海角何处不能安身。待到风平浪静的时候,回来取回埋藏的财富,三辈子的吃穿都不用愁。 天刚蒙蒙亮,一层薄雾笼罩着济南城。城门口非常热闹,这些天封城之后。城内外的交通全都断绝,一些进城卖菜的菜农就在城门口指定的区域买菜。许多妇人还有大户人家的管事,全都等在城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关闭的城门。只等城门开放之后,抢些新鲜蔬菜鱼肉回去。 黎胖子抓着陈庵生的手,陈庵生今天用布巾子包了头。宽大的长袍遮住了好身材,在黎胖子肥胖的身躯遮掩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女子。 “不要怕,今天咱们安排了这么多人。只要等城门一开,咱们就涌出去。派人看过了,城门口守军不过就是二三十个人。咱们几百人冲上去,他们根本拦不住。等他们反应过来,咱们已经在城外了。 昨天派小德子顺着城墙溜出去,城外官庄准备了两辆马车,咱们可以从容脱身。身上的细软带好了么?这一次逃出去,咱们可就靠着这些细软过活。”黎胖子前边的话其实都是安慰陈庵生,他最关心的就是细软。别的不说,就说那串极品翡翠串珍珠项链,就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也不知道这秃婆娘,到底从哪儿弄来的。 “都藏好啊!项链戴在脖子上,五十八个金克子都是一两重的。用红绳穿了系在腰间,有了这些东西咱们出去之后吃穿不愁。”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远处,陈老君梳起了发髻身上穿着麻衣,脚上穿着踢死牛豆包大洒鞋。这身行头像是个老匠户,可过于白皙的双腿出卖了这老东西。匠户整天劳作,哪里跟他一样整天养尊处优。 “咱们的人准备好了么?”陈老君有些不放心。 “都准备好了,只要粪车一到就开始闯城。” “好!”陈老君看了一眼蒙蒙亮的天空,企盼着天早些亮起来。这些天的情形越来越不对劲儿,他知道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今天很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为了逃出生天,他也只能是拼了。 天亮了,城门口上千人眼巴巴的看着城门,盼着城门早点儿打开好买些新鲜蔬菜回家。却不料想,左等城门不开,又等城门也不开。眼瞧着太阳都出来了,城门还是不开。 “看城门的,为啥不开城门。大家伙都等着买菜做饭呢!”一个妇人忍不住,对着那些拿着刀枪的士兵嚷道。 “上峰有令,今天城门不开了。”当兵的远远的喊了一句。 “嗡”人群立刻就炸了营,这不让买菜回家可怎么做饭。因为这事儿被老爷们毒打一顿,这他娘的太冤枉了些。 “为啥不开城门啊!”跟着就有人问。 “因为今天,有人想要闯城门出去。”城门楼上,李永芳大喝一声。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城门楼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门楼上面满是辽军大兵。这些人架着排枪,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看着城下。有眼尖的,发现连小炮都准备好了。 “糟糕!”陈老君暗叫一声不好,幸亏今天有准备,躲在民宅里面没出去。 “当兵的要杀人啦,快跑啊!”黎胖子非常机灵,一声喊之后。百姓们钻进狼的羊群,一下子就炸了。所有人惊慌失措的像是老鼠四散奔逃,男人们惊恐的吆喝声和妇人们惊恐的叫声混成了一团。 “站住!”一群人顺着大路往回逃,可跑了不到一个街口,就发现那里站满了天雄兵。一个个手持刀枪,还有些人爬上树和房顶,手里拿着火铳对着大路。 “都他娘的站住,过了红线就开枪。”一个校尉军官模样的家伙大声嚷着,慌乱的人群一下子就傻住。有几个家伙不知道是没收住脚,还是没听清楚那军官喊话。嘴里嚎叫着冲过了红线! “砰”“砰”“砰”“砰”……! 跨过红线的几个人,立刻被打得浑身都是血窟窿。 地上不断流血抽搐的尸体,给了人们极大的心理震撼。没人再敢往前跑,也没人再敢应天雄兵的话。这是真杀人啊! 城门口聚集的人,悲哀的发现无论他们怎么钻胡同,还是沿着大街小巷飞奔。最终,总是会被一队队天雄兵拦住去路。现在的天雄兵远比前几天凶悍,只要不听招呼抬手就是一枪。 李永芳站在城头上,听着稀稀拉拉的枪声无所谓的坐到了椅子上。他相信那个副帮主说得是真的,因为那些逃跑的人里面,有许多人身手颇为敏捷。在人群之中窜纵跳跃如履平地,说他们没功夫,那连鬼都不信。 天雄兵这段时间受够了窝囊气,如果不是卢象升的严令。他们早就让济南城血流成河,别的不说,血债血偿总是要的,天雄兵的兄弟哪里有白死的道理。 陈老君看到这情况,二话不说就下了临街的小楼。吩咐从人们快跑,他一个人三拐两拐的跑到了后院马棚。马食槽子一拉,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地道。纵身跳了进去,反手把马食槽子的底拉上。顺着梯子往下走,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地窖里面。 地窖里面有大袋的粮食,还有柴火和油料。最贴心的就是,这里面养着十几只鸡柜子里面还放了许多时令果蔬和腊肉。这里是陈老君早就经营好了的,只要有了风吹草动他就在这里躲着。一个月两个月不出去,还是能办得到。知道这地方的信徒,昨天晚上已经被他灭了口,不怕被人知道。 其实当初这地道是一直想挖出济南城的,可惜!济南城周边有很深的护城河,挖地道一旦把水脉挖通了,地道里面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经历了两次透水事故之后,陈老君只能放弃这一诱人的想法。 来到地窖里面,陈老君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之内,他是不打算出去了。外面闹腾什么样算什么样,老子在这里躲两个月,就不信你们还闹不完。 黎胖子和陈庵生,显然没有陈老君那么老谋深算。两个人互相拉扯着跑到城门附近一处院落,这院落的积香庵的产业。原本用来借腹生子的官员和尼姑幽会,现在这里没人,正好算是一个不错的落脚点。 眼看人被控制住,李永芳吩咐一声。那位副帮主就被带出来,城门口的人被一批批押过来,由这位副帮主辨认。只要副帮主指认,立刻就有大兵过来把人带走。 城门口聚集的人足足有两千人,十人一批辨认到了下午,还是没找到几个首脑人物。只是抓到了几个小喽啰,这让李永芳有些心烦。 “大人!没有了!”当一个营长向李永芳禀报的时候,李永芳眉头一皱。 “搜!城门附近的人家,全都搜一遍。务必把人都搜出来,另外立刻审讯被抓的那几个头目。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们的嘴撬开。” “诺!”李永芳吩咐一声,下面的军官应声称诺,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别怕,躲在这里会没事的。”陈庵生安慰气喘嘘嘘的黎胖子,这货平日里也不锻炼。身材又胖,跑了这么一段路,肺都差点从腔子里面喘出去。 “我看这一次,咱们是要坏事。现在封了城,天雄兵铁了心想要抓咱们。这里待不了多久!”虽然喘得快要死了,但黎胖子的脑子还是转得很快。 “那怎么办?”陈庵生急切的道。 “没事儿!你担心什么,一切有我定然不会让你吃亏。对了,我在袖子里面藏了一颗药丸。咦……怎么不见了,是不是掉到地上了?这可是治哮喘的药丸,如果犯了病我会死的。”黎胖子一副慌急的模样。 “药丸?你掉哪里了?”陈庵生低着头,帮着黎胖子找药丸。 看着低头找药丸的陈庵生,黎胖子悄无声息的拿过旁边桌子上的六棱梅瓶。二话不说,朝着陈庵生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啪……!”一声脆响,梅瓶应声碎裂。 陈庵生一下子倒在地上,满头满脸都是血。眼睛不解的看着黎胖子,嘴里却连呻吟声都喊不出来。 “对不住了!现在一个人跑,要比两个人跑来的便利。只要挨到天黑,我就可以买通城头军卒,从城墙上顺下去。你太惹眼了,一上城墙就会被人认出来。别怪我心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黎胖子说完,又操起了另外一只梅瓶,对着陈庵生的脑袋就砸。 直到砸得脑浆碰裂,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算是罢休。 看到陈庵生不动了,黎胖子刚忙扒陈庵生的衣服。找到那串金锞子之后,又把那翡翠珍珠项链给摘下来。有了这两样东西,就算是逃到天边也有吃喝。 拿到东西,顾不得掩藏尸体。就听到院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镇定了一下心神,黎胖子装成没事儿人一样出去开门。 “你是这家人?”为首的军官上下打量着黎胖子。 “是!晚生在提督学院当差,现在世道乱就没上差。不知道几位有和贵干?” “哦!”梁莆上下打量了一下黎胖子,皮肤白皙斯斯文文,虽说有些胖但仍像是的读书人。 “拿下!”寇从化一声令下,如狼似虎的军卒们立刻扑上来,扭住了黎胖子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学政大人的幕僚,你们要干什么?还不放手?”黎胖子大惊失色,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老寇,你这是……!”梁莆有些不解的看着寇从化。 “你看他的袍子上,沾的是不是血迹?那些白的,有些像是脑浆。而且他身上血腥味儿浓重,绝对是今天才沾上的。这是人血的味道,你老梁也算是走南闯北,不会连这点儿都分辨不出来吧。” “哦……!”梁莆仔细看黎胖子的袍子下摆,果然是不少星星点点的血点子。而且有些地方还有灰白色的东西,依照经验梁莆认定那就是人的脑浆。 “搜!”一声令下,天雄兵立刻冲进了院子。 “大人,屋子里面有一具尸体。”屋子里面尸体就摆在那还没处置,天雄兵进了屋就立刻回来禀报。 “现在你是谁的幕僚都救不了你,把仵作喊来。这个人带走看押,小心些不能让他给跑了。”看到天雄兵冲进院子搜检,黎胖子就堆成了一滩泥。 “大人,那死者是个尼姑。”一个胆大的天雄兵翻动了一下尸体,光着的尸体当然一览无余。 “尼姑?”梁莆立刻就窜进了屋子,看了一眼尸体之后。立刻又窜了回来,盯着黎胖子看了一会儿“搜!” 从黎胖子身上搜出翡翠珍珠项链,还有那一大串儿金锞子。看着这两样东西,寇宗华脸上就笑开了花:“说说!你到底是谁?你刚刚说你是学政大人的幕僚,这是真的?” 李永芳有些气馁,今天唯一的收获就是黎胖子,还他娘的是天雄兵捉住的。自己忙活了这几天,却连一根毛都没捞到。 忙了一天,终于到了晚上。几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上了城墙,看到负责看守城楼的两个天雄兵士卒。立刻拿出一袋子铜钱塞进他们的手里! 天雄兵士卒看了几个来人一眼,这几天晚上买通士卒,从城墙上溜下去的家伙大有人在。这几个,不过有时被官府逼得没有办法的生员。都是读书人,以前都是大老爷。现在落难了,帮着拉一把说不定将来会有好处。 打着这个念头,天雄兵对这种事情都是睁一眼闭眼,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绳子刚刚顺下去,人也刚刚顺着绳子往下爬。忽然看到一队军卒往这边走,天雄兵看到来人心里慌乱,其中一个手疾眼快,反手一刀砍断了拴在城垛上的绳子。 城墙下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天雄兵们不知道的是,坠落城下的人里面,有一个叫做黄小锋。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吊得最高的并不一定是摔得最惨的,前提是要有人垫背。 黄小锋只觉得手上一轻,接着身体就自由落地下坠。当初为了义气,他是最后一个顺着绳子往下爬的。结果一串人摔到城墙下面,黄小锋是最上面的一个。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今天晚上月亮很好,皎洁的月亮好像一个巨大的银盘高挂在天空上。黄小锋低头看了一眼,这一刻他希望今天是阴天,又或者是没有月亮。 平日里最要好的手足被他坐在屁股下面,他的脖子被另外一个人支出来的大腿骨刺穿,大股的鲜血向外喷涌。即便是没有被刺穿脖子,他也活不成。因为黄小锋正坐在他的肚子上,屎尿没看到。只看到一块粉红色,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内脏挂在那位手足的嘴边。 没有惨叫,甚至没有呻吟。这些天一直待在一起的三个手足,就抽搐着躺在血泊里面。黄小锋耳边,甚至能够听到鲜血喷出身体,发出的“嘶”“嘶”声。 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虽然有人垫背但济南城墙差不多十丈高。当年永乐大帝朱棣都差点儿丧命在济南城下,铁公靠的就是城高池深。 “啊!”大腿一动撕心裂肺的疼,黄小锋忍不住喊出声来。 寂静的夜里,除了夜猫子叫没别的声音。黄小锋这一声惨叫,成功惊动了城墙上已经差不多走过去的巡逻队。辽军士兵立刻推开那两个天雄兵,借着月光向城下看。 “有人!城下有人!”城墙上传来一阵呼喊声,接着就有人找绳子,要顺着城墙溜下来抓人。那两个收了钱的天雄兵被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吓得一动不敢动。 黄小锋绝望了,现在腿上有伤,绝对跑不远的。抬头看了看天,皎洁的月亮周围围绕了一层光韵。或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这样看月亮了。他不认为自己落到辽军手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城头上的人刚要顺着城墙往下溜,却不防备猛然间的天旋地转。人在城墙上根本站不稳,所有人都找东西扶着,个别胆子小的已经爬在城墙上。 “地龙翻身,地龙翻身喽!”城墙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知道地龙翻身的威力,如果这身子翻大了,济南城会变成一片废墟。 黄小锋觉得自己的脑袋猛的撞到城墙上,粗粝的砖石把一张连磨得血肉模糊。身子反弹回来跌倒在地上,另外半边脸又和地面剧烈摩擦。 脑袋晕乎乎的,鼻子里面有浆糊一样的东西往外流。黄小锋绝望的看了一眼月亮,那一圈光韵越加的明显,他感觉自己快死了,这似乎是最后一次看月亮。 地龙似乎只是翻了一个身,然后继续睡去。大地的震颤只是一吸之间的事情,很快济南城就恢复了平静。那些睡得死的,甚至没有任何感觉,依旧在呼呼大睡。 可更多人是掀开被子就往外跑,大街上的人像洪水来临之前的老鼠一样乱窜。 那些睡得死的,被家里人乎一巴掌还没从懵逼状态反应过来就被拽着往外逃。 城门第一时间被打开,没人下命令。因为,守卫城门的天雄兵也怕死。恐慌下,人是没多少判断力的,总是怎么离危险远怎么干。 没人去管落在城下痛苦惨叫的黄小锋,因为现在满济南城都是鬼哭狼嚎的。巡城的辽军也顾不得城下的那个小子,他们想要阻拦出城的百姓。可哪里阻止得住人们逃命的心思,上面又没有明令开枪。最后只能守在城门口,看着摔倒的妇人孩子还得拉一把,避免他们被踩死。 李枭第一时间被顺子他们架了出来,站在空场上。 “放开!”李枭一脚蹬开顺子。 他娘的老子这身手,还用你们抬? “大帅,城里都乱了。天雄兵不知道怎么的打开了城门,现在老百姓都在往城外跑,拦都拦不住。一团请示,要不要开枪阻拦。”一个通信兵气喘吁吁的跑到李枭面前还敬了个礼。 “开枪?”李枭的脑子都快炸开,这都什么时候还想着开枪镇压? “把城门打开,让城内的人随意出城。济南城的事情,该是个头了。”张煌言被人搀扶着也走了过来,这老家伙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浑身瑟瑟发抖。 “照张先生吩咐的去做!”李枭一声吩咐,传令兵立刻骑上马跑了。 “应该让他们参与救灾。”看着传令兵走了,李枭扭头看向济南城的方向。 “天亮再说,现在这个时候。维护治安比救灾更加重要,天雄兵无令开城门。正好是拿捏卢象升的好机会,他是个人才可惜首鼠两端。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又有几个人有胆气,跟全天下的读书人作对!你去谈,还是老夫去谈?”成了精的老家伙就是不一样,做事情总是走一步看三步。 这边刚刚地震,他就想着借机会拿捏卢象升。如果猜得没错的话,才智过人的卢象升,也难逃老狐狸的魔爪。天下人,有几个能逃过这几双爪子。 有时候李枭都怀疑,这几个货要是联合起来诳自己,他娘的老子能不能活过三天都是问题。不过这几只老狐狸中年狐狸,似乎都没有坑自己的意思。一天干活干得还挺起劲儿,难道说老子身上已经练就了王霸之气? “你去谈吧,你们生肖都是属狐狸的,你们之间比较有共同语言。”有偷懒的机会,李枭是绝对不能放过的。更何况,李枭其实也没信心拿捏得住卢象升这家伙。 乱哄哄的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济南城的郊外站满了衣衫不整的百姓。还有些家伙光着腿裹着被子,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济南城,有些人想要进城去看看家里的情形,刚走到城门口来了一股余震,把人又都给震了回来。 “找人在城外搭一些草棚,这么多人站在野地里,万一有雨那些老弱就遭了罪了。另外命令你的一团和二团进城沿街巡逻,严打那些趁乱发财的家伙。抓到之后,毙两个挂在树上。这时候需要震慑,要让那些喜欢伸手的家伙知道,伸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枭顶着余震进了城,身边跟着狗熊一样的曹文昭。李枭总是有意无意看曹文昭的马,这家伙这体重这马也没看着有多壮实,怎么就驮得动他? “诺!已经让人在城外搭棚子了,一团更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巡逻。二团今天早晨到达城郊,先帮着维持城外的秩序。” “那就让二团在城外吧,你把骑兵营调进城里来巡逻。这些人骑着马,巡逻得快一些。” “诺!” 一队人行进在济南城的街道上,这一场地震看起来应该算不得大。房子没倒几间,街上却是一片狼藉。头巾,帽子,布鞋,甚至褂子袜子都有。 人们这样慌乱,纯属出于对地震的绝对恐惧。 昨天晚上李枭才知道,就在十几年前济南城曾经有一场大地震。那一次,济南城内的房屋几乎塌了一半儿。陨难的人数超过八万人,济南人几乎家家都有人遇难。有些家更是绝户!那一次之后,济南城足足休养生息了十几年,才有现在的人口规模。 看起来,人们对十几年前那场地震还是记忆犹新。只要地震,就会恐慌性的往城外跑。那些有泉水,温泉的地方,从来就不缺火山地震。济南号称泉城,有些地震的记忆并不奇怪。 街上有好多贼眉鼠眼的家伙,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模样。不用问都知道,这些混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警卫连的骑兵冲过去,疾驰的战马追上之后,抡圆了就给一棒子。 那家伙一个狗抢屎倒在地上,满嘴牙估计剩不了几颗。背上包裹散开,露出一堆黄白之物,还有几件一看就是女人用的首饰。 “吊死!实物摆在脚下,示众三天。”李枭路过那家伙的时候,马蹄子都没停顿一下。 大兵们开始找绳子,一头系在这家伙脖子上,另外一头穿过歪脖树。两个人一使劲儿,那家伙就蹬蹬着腿被拽离地面两尺高。只挣扎了一会儿,双腿一蹬人就没再挣扎了。 包裹里的东西被摊开放在脚下,还有人找来一块白床单,写着盗窃犯三个大字,用红漆大大的打了一个叉才算了事。 事实证明,城狐社鼠这种东西不管你怎么严打都是打不干净的。济南城里这样被吊着的尸体足足有五十五具之多,歪着脖子被风一吹晃晃荡荡。脚下的东西,连失主都不敢来领。 尸体就是最好的告示,在一个上午吊死了五十多人之后。济南城的治安一下子就恢复到了路不拾遗的程度!不得不说,遏制犯罪的最好办法,就是提高犯罪成本。 过了中午之后,人们就陆陆续续的往家里走。毕竟在城外待着,没吃没喝还没住的地方。一群群的苍蝇蚊子环绕,是个人都受不了。 到了晚上,城外就几乎没什么人了。这月份露宿在野地里面,那纯粹是义务献血。成群结队的蚊子,能把人给活吃了。 城里的房子其实没倒几间,一路巡查下来也就三十多间。人员伤亡也自然可以想见。 李枭发现,好多人其实都是被倒塌的烟囱砸死的。有人说地震是砸死腿快的,看起来还是有些道理。到了傍晚的时候,统计数字出来了。此次地震一共死亡二十九人,受伤百余人。倒是想城外逃难的时候,挤伤了两百多人。地方官不知道这应该不应该算地震伤亡,单列了一排递到李枭面前。 这下好了,学生运动一下子转变成了赈灾。相对于闹事儿,老百姓更加关心自己的性命。再没人上街闹腾,全都缩在家里临时搭的棚子里,祈祷那该死的地龙没事别翻身。 房子塌了的,坊正着街坊们挤一挤。李大帅说了,过两天就帮着盖新房子。米粮不足的人家,可以到官家领一些救济米粮。虽然只够三五七天的,但聊胜于无。对于百姓来说,有免费米粮发放的官家,那就是好官家。谁说不好,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有本事你他娘的也发米粮。 大户人家倒是有想发善心的,可开了两天粥场就不得不偃旗息鼓。受灾的居民并不多,混吃混喝的家伙倒是有不少。看着一群年轻力壮的家伙成群结队的来吃白食,再好的善心也要被伤害得血流不止。 济南人是市侩的,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指导思想深入人心。 黄小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临时搭建的草棚里面。边上有穿着白大褂的仆役四处走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想出声问却发现根本张不开嘴。浑身上下更是每个关节都疼得厉害,现在想动跟手指都做不到。 看到黄小锋睁开眼睛,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姑娘大声喊道:“杨大夫,杨大夫,这人醒了。” 裹得跟木乃伊似的黄小锋非常害怕,他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听说辽军非常凶残,李枭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军阀。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戴着白口罩的家伙走到黄志峰面前。用手翻了翻黄志峰的眼皮,“这个人太倒霉了,被地震震到了城墙下面。幸好只是摔断了一条腿,可这脸就毁了。就算是好了,也是满脸疤痕很,可惜了这么个小伙子。” “什么……!”黄小锋听了大夫的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地面上的黄小锋痛苦不已,地下的陈老君万念俱灰。 本来躲在地下密室里面,这是最保险的选择。没想到他娘的来了一场地震,出去的通道被震塌了。很有可能连上面的房子也倒了,好在通风口还在,不然陈老君会被活活闷死。 双手跟土拨鼠一样的刨土,可人毕竟不是土拨鼠。不大一会儿,陈老君的双手就被划得鲜血淋漓。 “轰隆隆!”一股余震,刚刚扒出来的洞又塌了。陈老君一屁股坐到地上,痛苦而无助。在这个鬼地方,当真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建斗,听说前天晚上是你的天雄兵为了逃命才打开的城门。以至于百姓争相出城导致踩踏,踩死了两个伤了足足有二百多人。如果不是辽兵在旁维护秩序,伤亡还是要大。”张煌言坐在卢象升的书房里面,比坐在他自己的书房里面还要长气。 卢象升坐在下首座位上一言不发,他实在是没话说。手下的那些兔崽子,是真不给长脸。地震再他娘的大,也没听说过把城墙震塌的。就在城楼下边,你们怕个毛线。 “建斗,你不会是打着让朝廷罢你官的主意吧?你一个人挂冠而去简单,可你的这些天雄兵怎么办?关中如今被鞑子占了,他们回不去,这你比老夫清楚。” “晚生如今在两难之间,还请前辈……!”卢象升实在是没什么说的,好几次他都起了这个念头,可想到三千天雄兵他又不能这么做。上位者,尤其是有责任感的上位者其实一点儿都不轻松。 “既然你喊老夫前辈,那我就端出前辈翰林的身份说道你几句。 这次生员们闹事,你首鼠两端大家都看到了,也都理解了。毕竟,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没几个人有魄力,敢于得罪天下读书人。你做事骑墙,想要明哲保身。 可问题是,你保得了身么?” “呃……!这个……!” “乱民打死了你的天雄兵,你的兵自然要报复。这些天在街上,你的兵可没少殴打那些生员和乱民。那些生员们已经在说你卢象升为虎作伥,现在你只要挂冠而去,你会发现普天之下没有你的立锥之地。想想吧,好歹你现在手里还有兵。”张煌言拿起茶碗,用杯盖不停的刮着并不存在的茶叶沫子。 卢象升没话说,梁莆和寇从化也没话说。他们没办法说,因为张煌言说得都是真的! 因为乱民打死了天雄兵,所以这些天里面天雄兵们出手特别狠辣。好多百姓,都是被这些天雄兵殴打过。有些甚至打断了手脚! 天雄兵在外形上和辽军就不同,辽军都是剃着短发。而天雄兵则都留着长头发,济南百姓很容易分辨出谁是天雄兵谁是辽军,就算是向往辽军脑袋上推,也推不过去。 “张先生,可如今朝廷和全天下读书人作对。您说这样能长久得了么?萧何治律三千条,最后还不得由官来施行?士大夫从来都是和皇家共天下,如今朝廷得罪了天下间所有的士大夫,又有谁帮着朝廷治理天下。”卢象升说出了心里最深处的忧虑。 对手太过强大,强大到卢象升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希望。 “大明祖训!官绅不纳粮,官绅不当差。这本就是照顾读书人,鼓励读书人考取功名为国效力。洪武皇帝当年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你看看,二百多年来读书人中出来的士大夫都干了什么?党同伐异,朝中有党,党中有派,派中还有系。纠结混乱贪污腐败缠绕不清,这数十年来内斗不休害死了多少忠义之士。我也是读书人,可老夫不耻与他们为伍。 大明朝再让这些人当家,那大明国将会亡国。死的人会以百万计!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有何面目再见华夏先祖于苍天,列祖列宗于后土。” 卢象升又没话说,这二百多年来的确党争不断。大家为了争夺最高权利,开展了你死我活最丑陋的斗争。有人说官场就像是一群猴子在爬树,拽下最上面的。扯下左右两边的,还要不停的踹脚下的。 吏治腐败贪污横行,没人为了家国天下,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荷包和子孙后代。 这是一群没有信仰的人,或者说单纯的权利动物。他们一旦获得权利,就拼命的利用手中权利为自己谋福利。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民族有什么希望。 “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这是给了天下最基本的公平。不要把赋税总是摊牌在老百姓身上,读书人其实已经富得流油。朝廷再从百姓身上刮油来喂养读书人,这个天下就会更加不公平。 赤贫者永远赤贫,读书人永远可以特殊。物竞天择高位在上,有能者自然居之。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许多改革,例如摊丁入亩,例如货币改制。这些朝廷都有了计划!建斗,你的才学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今天老夫来这里跟你说这么多话,也是不想埋没你这个人才。 你若是去南京,再混个官儿当也是不错。可你真的确定,江南互相倾轧的官场你愿意待?老夫建议你留下来,为了你的天雄兵,也为了一展你的平生所长胸中抱负。 看看这济南城,才几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工人们有工厂上班拿工钱,农民们地里有土豆玉米红薯这些东西。可以说天下再无饥饿之忧!你难道就不想看到,大明的天下都成为济南的模样? 建斗!老夫来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天雄兵最后的机会。你想好了,不要误人误己。”张煌言说完,茶盏往桌子上一蹲,没等卢象升说话自己就辞了出来。 卢象升就那么呆呆的坐着,一句话都不说。说什么?无话可说! 官署里面的一间房间里,李永芳看着有些痴肥的黎胖子。他怎么也想不到,挑动百姓动乱的智囊就是这么个货。连尼姑都不放过,真不知道这货是咋想的。 “黎胖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行刑的打手拿着鞭子,胸口有一巴掌宽的护心毛。看着被剥得羔羊一样的黎胖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事实证明黎胖子是一条不折不扣的好汉。 “官爷!我说,我什么都说。您问什么,我就说什么?” 打手愣住了,连李永芳都愣住了。一般情况下,这被行刑的人都得充一下硬汉。至少也是鞭子不抽到身上不知道疼那伙的,这么痛快就招供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那个什么……?呃……!你是哪里人!”李永芳没有心理准备,这一句问话完全的凭借多年审讯本能。好歹问出来一句,没有露怯。 “小人祖籍山东清河县,小的时候家搬到山东阳谷县。我爷爷那辈做了些买卖,在阳谷县买下一大片地。我家就靠着收佃租过活,现在官家要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小人家里要缴不少的税款,说以一时昏了头就做出了……做出了这样的神情。” 为了争取坦白从宽的机会,黎胖子是竹筒子倒豆子说了个底掉。 “你们上街鼓动百姓,到底是谁人主使?”听完了黎胖子的犯罪动机,李永芳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问啥。 “学政吴昌时!据说他是得了金陵周首辅的话,这才鼓动生员们闹事儿。是他跟我说要我领着闹事儿的,还说一旦事情发了,他就会安排我跑路到金陵去。还说什么,到了金陵就给小人官儿做。 官爷!小人说得可句句都属实啊!求您饶过小人。” 李永芳的三观被重新刷新了一遍,真没想到审讯会这样顺利。原本想着,读书人里面也有硬骨头,还希望自己不要碰见这么个用骨头。可眼前这个,根本就是个软蛋。 十成十的软蛋! 以至于李永芳有些怀疑,这货说得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为了脱身,攀咬学政吴昌时。要知道吴昌时身为山东学政,那可是全山东主管教育的最高官员。想要动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人怎敢欺瞒大人您。小人愿意与那吴昌时当面对质!若是小人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劈。”黎胖子指天发誓。 “押下去!”到了这个地步,审讯老手李永芳也不知道怎么审下去了。 李枭漫步在济南街头,连日来的动乱加上闹了这么一次地震。市面上萧条了许多,买卖家纷纷关门歇业,十成买卖家里开业的还不足一成。 “今年的商税肯定是要受影响的,济南是山东省会。也是物资的集散地,全山东的客商甚至外省的客商就在济南拿货。如今已经有两个月,没怎么正常出货了。”艾虎生在李枭身边,十分忧虑今年的进项。 李枭把他弄来,就是要帮着找钱的。现在本职工作受到极大阻碍,艾虎生肯定是要发发牢骚的。 “影响不会长久的,毕竟大家都想过好日子。人民群众发家致富的决心,从来都不可动摇。只要你给这些市民适量的阳光和水份,他们就会像树苗一样茁壮成长。当然,前提得是喂饱他们的肚子。 现在土豆和玉米、红薯这几种作物的产量非常高,一亩地一年的产量足够山东人吃一年。喂饱他们的肚皮,这简直是太小意思了。” 两个人说着,信步走进了一家仍旧在开门的面店。 “马家抻面!”李枭读者面馆儿门头上的四个大字。 “这马家抻面可是济南府一绝,做出来的味道非常地道,属下曾经来过一次。”艾虎生一边说一边引着李枭和顺子走到靠着窗边的座位。 身后的侍卫们跟进来,原本空荡荡的店铺里面立刻人满为患。里面有两个吃面的家伙,被这场面有些镇住了,不明白吃个面条而已,用得上这么大的阵仗? 掌柜的手疾眼快,看到进来的都是短头发的辽兵。为首的那个人,看着雍容华贵面貌不俗,而且看他身边那两个人的模样,这个年青人居然还是他们的头领。 “客官!小店经营各种汤面朝面,您几位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小店里面吃喝,所有的花费都是我出。”掌柜的一看就是机灵人,距离两米左右就停下脚步,对着李枭深施一礼,李枭没让他起来,这家伙居然就这么撅着。 “你请客这面我就不能吃了,老要别人东西可怎么行?掌柜的,可有辽军到你们这里吃白食?”看到掌柜的见到辽军是这副模样,李枭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下,平日里也军纪败坏。 “没有!那里的事情,辽兵做事情是最讲究的了。再说,辽兵有的是钱,吃饭买东西用得都是现银。他们跟着李大帅,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呃……!我去买火车票。” “老板,一叠酱牛肉,三大碗抻面。都要二细!另外时令的小菜也上一些!”李枭这边刚刚说完话,艾虎生就吩咐上菜。 还别说,小饭馆儿的上座率还挺高。不大一会儿,面馆里面就被来吃面的人挤满了。侍卫们分坐在李枭左右两边,顺子紧张极了。万一真看到你,找你诉苦你可咋整。 “你们听说了吗?积香庵的主持陈庵生尸胎。” “这么劲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没听过!我可听说了啊!这一次要是收拾前些年整天混事情,还有工钱拿的人。你我这样的,也就在这里吃一碗面条。人家那些人,可赚得都是咱么缴纳的赋税。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看着他们糟蹋官家的钱粮,老夫都觉得心疼。养活这帮王八蛋,还不如养一条狗。” “你扯哪里去了,我可听说那妙香庵的主持死的时候,身子都是没穿衣服的。我大舅家姑爷的三姐夫的大姑父就是仵作,他到了现场亲眼看到的还有假?” “真的假的!”有人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别人不知道,你整天在积香庵门口摆摊你应该知道。那些尼姑们哪个是干净的,如果真的话那得丑到啥德行。” PS:济南事变要说也写完了,其实原稿与这一稿出入非常大。老龙曾经想把这个故事,刻画的更加深刻也更家的好看。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也不敢把写出来的东西发到网络上面。 这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这一次故事讲得一丁点儿都不刺激,也没有利用事件,讲述维稳的定义。老龙在这里请各位看官多多包容,毕竟老龙也只是一个靠码字为生的写手。实在是不敢得罪和谐大神,那说把书给封了就真的封了,一丁点儿情面都讲。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李枭笑了一下,百姓们们就是喜欢这些带些荤腥的神秘话题。什么尸胎之类的传说,在山东地面流传很广。李枭倒是没听说过,如果这故事写成小说放到起点中文网,肯定是红书一本。 “我可听说,现在官老爷们的田产都要缴税了。咱们这大明朝,打洪武皇帝开始就没有过这事情。读书人也要缴税,跟咱们这些跑单帮的一样。” “你听他们说,官老爷缴税,你信吗?他们有一万种办法,把这些税赋再转压到我们老百姓的脑袋上,最后还不是我们老百姓倒霉。当官儿的有两张嘴,你信他们说话,年都得过错喽。”一个头发胡子全都花白的老汉,一边拌着面条一边搭腔。 这种面馆有时候就像是个酒馆儿,认识的不认识的混杂在这里,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各种信息和观点在这里碰撞,然后发酵出新的观点或者谣言。 “就是,你让收税的人缴税,他们能干吗?咱大明的官儿不会别的,就是把对所有人好的事情,办成对他们好的事情。咱们平头百姓,且活着吧。”旁边一个中年人跟着附和。 “哼!自古读书人不缴纳赋税,这是祖宗的古训。新皇登基就这么干,这天下看起来是要乱。前些天这个乱劲儿你们看到了吗?依老夫看这就是天下大乱的征兆,你们懂个什么。”说话的是一个夫子模样的老家伙,鄂下留着山羊胡。身上穿着蜀锦员外袍,一双手白皙得像是女人没有老茧。右手的几根手指略微有些变形,一看就是个老学究。 “呦!关夫子,这话您可不敢乱说。现在官家正抓这样的人嘞,说是妖言惑众。您老一把年纪,被抓到牢里可挨不了几天。”小二端上来面,好心的劝告。 “你个小厮懂得什么?正所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现在京城一个皇帝。金陵又有一个皇帝,依老夫看金陵那个皇帝,尊圣人之言有饱学之士辅佐。可你看看京城的皇帝有什么? 那李枭心狠如豺凶恶如狼,孙承宗一把年纪昏聩难当。卢象升首鼠两端,张煌言阴鸷狡诈。这些人里面,哪有一个像是安邦定国之才。老夫把话撂在这里,用不了一两年。朝廷的天兵就会打到这济南城下,到时候什么辽兵天雄兵,全都得玩完。李枭那些人,不是被绑缚刑场就是……!” 艾虎生听不下去,想要站起来喝骂。却被李枭一把拽住,艾虎生只能继续坐在桌子上,看向那关夫子的眼神儿却颇为不善。 “关夫子,这样的话还是少说吧。官差来了把你抓去可不好!”掌柜的害怕抓人影响他生意,赶忙过来劝和。 “哼!老夫怕他们抓,老夫的学生在巡抚衙门门前,那是舍生取义。老夫今年五十有六,怎么算都不是夭折。老夫怕他们?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天辽兵在巡抚衙门门前杀学生。那枪打得跟爆豆一样,学生是一排排的被打死。尸体枕积摞得老高,鲜血都能没过你的脚脖子。惨!惨!惨!啊……!”老家伙讲的绘声绘色,所有人都看向老家伙。被他形容的惨景吓得心里惴惴。 李枭挑起一筷子面条,吸溜着吃了一口。还别说,这面条真地道。面扯得劲道不说,里面还放着巴掌大的一块猪肉,是碗不错的大肉面。 “大帅,这人满嘴的胡沁……!”顺子想说话,被李枭伸手阻住。倒是要看看,这家伙还能编出个啥花花来。 “天雄兵破家入户如同匪类,那是见到女子就玷污。从八十岁的老妪,到几岁的娃娃都不放过。祸害完了,还得把人家全家都杀了。你们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关夫子好像有些钱财的模样,要了一碗酒点了两个小菜。一边喝酒,一边述说济南城的惨状。 好像是酒有些上头,说得是越来越不靠谱。最后李枭都气乐了,城里就有巡逻队。天雄兵敢这么干,早就被骑兵营大卸八块。对于辽军的军纪,李枭还是有充足信心的。 “关夫子,您说的这些都有没有啊!小老儿怎么没听说过,前两天还在巡抚衙门门口过,也没见什么尸体。别说尸体,连血迹也没见着啊。倒是有人在巡抚衙门围墙上拉屎撒尿,骚臭得紧。”一个吃面的老者质疑关夫子的话。 自己的话被一个泥腿子质疑了,这是关夫子不能容忍的:“哆!你个蠢货,你懂个什么。这些都是老夫亲眼所见,老夫也是秀才出身有功名在身的人,难道说老夫还会骗你们不成?” 关夫子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显然是爆发的前兆。如果不是看那个老家伙身材强壮,说不定关夫子会过去给一巴掌。 “哎呀!这位夫子,您都是亲眼所见。我倒是奇了,怎么没有向小子禀报。您说说,您看见这些恶行是哪年哪月哪日在哪里发生。只要您说的是事情,小子这就命人去取他们的人头,绝对不含糊。”关夫子还没爆发,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就走到他的桌子前。 关夫子一抬头,看到眼前这个年青人留着短发。身后还跟着两只熊罴一样的壮汉,心里就开始哆嗦。短发,这是辽军最为显著的标志。这家伙说话语气强横,一听就知道是身在辽军高位的上位者。 “你……你是谁?”老秀才关夫子,才不会轻易被人吓住。略微镇定了一下,看着李枭问道。 “我?”李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着关夫子笑着说道:“我叫李枭,隆武朝的新任兵部尚书。您口中心狠如豺凶恶如狼的那位,正是在下。” “你……!”关夫子一下子就被吓住,李枭凶名赫赫连鞑子都怕三分。 “别怕!关夫子,您说说您刚刚看到的恶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在哪里。此等冤情,李枭必定彻查。所有相关人等,都会受到重处。说!”最后一个说字出口,李枭眼神已经变得凌厉至极。多年的战场杀伐,让李枭的眼神儿变得极为吓人。 “我……!老夫……!”关夫子被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让他当着这些贩夫走卒散布谣言可以,当着李枭的面瞎掰,这还是得有一定功力的。 “别怕,说出来。本官给你做主!” “呃……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现在李枭较起真章来,他还咋说。 “说!”李枭一声暴吼,关夫子吓得出溜到地上,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说!”李枭不管关夫子的窘迫模样,在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老夫……老夫是听人说的。”关夫子脸色苍白,浑身不断的哆嗦像是个帕金森病人。 “听人说的?你刚刚可是说亲眼所见,难道说刚刚我听错了,还是这里的人都听错了。你说,刚刚他是不是说亲眼所见?”李枭指着一个吓得脸色苍白的家伙喝问。 “没……是……啊,是,他说的亲眼所见。”那家伙被李枭一指,嘴唇都哆嗦。组织了几次语言才算是把话说利索! “关夫子,您倒是说说。是我们大家伙都听错了呢?还是您说错了?”李枭冷森森的看着关夫子。 这时候的关夫子,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是后悔为毛要痛快一下嘴。现在倒霉被正主撞见,这……这他娘的得多倒霉。 “就算您是听人说的,那劳烦您把告诉您的人说出来,本官自会找他询问。” 关夫子沉默,这时候他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你说他亲爹是朱元璋,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看着已经傻掉的关夫子,李枭转身对顺子吩咐:“把这个人带走,枷着号游街。” “诺!”顺子一挥手,就有两个警卫连的士兵狼一样扑过来。他们早就对这个满嘴胡沁的老王八蛋不满,上铐子的时候手法非常阴毒。 李枭没说号枷多少天,顺子也聪明的没有问。按照顺子的想法,这种人就算是枷死了都不多。 面馆里面杯盘声,桌椅挪动的声音响成一片。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有一个家伙跪得太急,碰掉了面碗。整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都扣在他身上,弄得这家伙好像成了仙。 “今天我李枭负责人的告诉诸位,辽军不会滥杀无辜。可对那些妖言惑众散布谣言,恨新政不死的人却不会手软。你们也大可放心,朝廷出了新政就绝对不会允许官员们,私自把赋税转嫁到百姓身上。如果你们看见,又或者是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可到巡抚衙门去申诉。只要你们说得是真的,新朝自然给你们做主。” “诺!” “谢老大爷!” “青天大老爷啊!” “大老爷英明!” 百姓是盲从的,散布的谣言他们开始会半信半疑的信。可到了后来,说得人越来越多他们就会相信这是真的。三人成虎这四个字,说得就是这道理。 “会账!”李枭喝了一声,看到面馆掌柜仍旧在地上跪着。顺子一把就给拎起来! “贵人踏贱地,小店不敢收大老爷的钱财。”对于大官人主动要付钱这种事情,掌柜的吓得面色苍白。 “你小本生意,我也不能白吃白喝。”李枭递了个眼色,顺子立刻掏出十个大子放到案上。市井小店儿,这钱应该够面钱。 “这钱够不够啊!”李枭学着大领导的模样,努力展示一下亲民。 “够!够!” “你面多少钱一碗?” “五个大子儿!” “五个大子儿,我们四碗……!”李枭回头看了顺子一眼,顺子脸上一红,赶紧再掏出一把铜哥儿扔到桌子上。 “哈哈哈!”听了李枭讲的事情经过,张煌言“哈”“哈”大笑起来。 “有些人就是这样,没影儿的事情也说得活灵活现,说书的都没他们说得精彩。其实他们就是对新政不满,痛快痛快嘴。你这样处置也好,让那些抨击新政的人好好看看,妖言惑众散播谣言是个什么下场。” “先别说我了,你那边儿有什么收获?卢象升是个什么意思,山东巡抚这个位置从能力到资历,没人比他更加合适。” “他有选择么?天雄兵打死过生员,镇压过乱民这一条,他就被全天下的读书人不容。金陵那个朝廷想要接纳他,还是得有些勇气才行。况且老夫,已经找到了一个让他不得不跟着咱们走的好办法。” 张煌言这话一出口,李枭就知道卢象升被老狐狸给算计了。不过他还是很想知道,老狐狸是如何算计这位年青狐狸,而年青狐狸不自知的。 “今天李永芳来回报,那个逮住叫做黎胖子的家伙招供了。背后的主使是学政吴昌时,老夫已经把这个事情,正式通报给了卢象升手下的梁莆。这一次乱局,梁莆手下伤亡多人。仅仅被乱民殴打致死的,就有十几个人。其中,还有梁莆的一个远房表弟。 老夫同时用你的名义,给梁莆一封手令去抓吴昌时。” “梁莆肯去么?”李枭觉得用自己的手令去命令卢象升的人,这些家伙阳奉阴违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那是人家卢象升的家底,不是李枭的辽兵。 “为什么不去。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向你表示一下忠心。不要以为武夫都是粗人,有时候他们的心眼儿比谁都多。卢象升首鼠两端,如果两家都不讨好,就只能挂冠而去。他走了,天雄兵吃谁的喝谁的去。还不是要吃喝咱们的,说穿了咱们就是天雄兵的新东家。哪里有伙计不想讨好东家的!” “他去了?”李枭瞪大了眼睛,老狐狸肯定和那个梁莆封官许愿了。 “去了!只要让看到是天雄兵抓的吴昌时就够了,刚刚吴昌时的儿子已经出了城向南逃走了。”老狐狸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金陵知道了吴昌时被天雄兵抓起来,一定会认为是卢象升干的。如果吴昌时又不小心死在牢里,那卢象升可就是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想要擦都擦不干净。 本来镇压生员们闹事,这就得罪了天下士林。现在又把周延儒的学生给弄死了,金陵的永历朝廷恨不得把卢象升生吞活剥才怪。想要活下去,卢象升就只剩下跟李枭一条道跑到黑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只用了一条命令,就让卢象升这样的人几乎陷入绝地。 而且这事情人证物证俱在,梁莆手里也有巡抚衙门的手令。说出去,所有手续都算是合理合法,谁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老狐狸厉害就厉害在这里,总是搞阴谋诡计显得鬼祟。只有阳谋才算得上是堂堂正正,这一次卢象升是在劫难逃。 第四百二十六章 果然,吴昌时进如到大牢没一个时辰就驾鹤西去。死法之诡异,连最有经验的仵作都找不出来原因。等到卢象升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谁让你抓的?这是山东学政,你有权利抓?”卢象升回过头,瞪着梁莆。 多年老领导还是有些积威,梁莆垂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大人!这是巡抚衙门转的张阁老的帖子,梁兄也是奉差办事。再说,那人犯黎胖子已经招供吴昌时就是动乱的主使。咱们把人抓回来,也是合情合理合法。谁知道这吴昌时得了急病死了,属下……属下们也没办法啊。”梁莆不说话,寇从化却开口解释。 卢象升瞪着寇从化! 梁莆的脑袋一根筋,他绝对不会有那么多想法。这个寇从化就不一样了,读书人的肚子里谁没几道弯弯儿绕。 自己依仗的一文一武两个手下,不过一天之间全都反了水。自诩官场上也算是混成了老油条的卢象升,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吴昌时死了,跟金陵的永历朝廷就算是彻底翻脸了。天雄兵抓的人,人又是死在天雄兵的牢房里。就算卢象升说不是他干的,谁信? 卢象升对人性的理解,远比老狐狸张煌言要逊色。官场上要讲人情,可官场上又恰恰没人情。梁莆和寇从化跟着卢象升说穿了就是为了混碗饭吃。就算是他们对卢象升感恩戴德,深受提携之恩的影响。可他们毕竟还有属下,人家也有老婆孩子要吃饭。 眼看大老板要清盘破产,下面的小弟自然不会干瞪眼儿等死。毕竟,如今这年头够意思的员工属于稀缺品种。就算梁莆和寇从化不想这么干,他们的手下也会这么干。这关系到天雄兵的未来,几千弟兄的出路。 没人想去金陵那个朝廷混事儿,因为东林党对武将定义就是武夫。属于极度看不起的那种人,武官就算是比文官大两级。看到文官依然要施礼,因为大明一向都是崇文抑武。大多数情况下,朝廷也都会派文官来节制武将。 京城的隆武朝廷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因为出身的关系,李枭更加喜欢接近那些武人。加上天下读书人对李枭的排斥,更加加剧了这一状况。所以,在李枭掌控的隆武朝廷里面。武将的位置很高,就算不能压文官一头,至少也算是能够平起平坐。 天雄兵的心里,其实都想着能够接受辽军改编。别的不说,至少军饷能涨那么一点儿。谁都知道,辽军的军饷是全大明最高的。这年头当兵也不过就是混口饭吃,谁不想能够大鱼大肉。 面对梁莆和寇从化,卢象升也只能瞪了一会儿,然后无力的走开。一手提携的手下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卢象升知道,自己在生员动乱这件事情的首鼠两端,其实已经葬送了自己在天雄兵心中的威信。 张煌言这两天很得意,具体表现为走路带风。没事儿就笑得“嘎”“嘎”的,像是一只得了哮喘的鹅。 以为卢象升终于答应,就任山东巡抚。这个人能力和资历都够用,唯一欠缺的似乎就是对隆武朝廷的信心。现在被逼上梁山,他也是没办法。镇压生员暴乱的是他,干掉周延儒得意门生吴昌时的也是他。不跟着李枭一条道走到黑,只会被金陵的永历朝廷撕成碎片。 卢象升不想成为碎片,他只能跟着李枭的隆武朝廷混。不但要混,还得兢兢业业的混。如果隆武朝廷被金陵的那个永乐朝廷打败,他卢象升仍旧没好果子吃。 巡抚衙门的书房里面,卢象升看着李枭的模样有些尴尬。大致相当于跟他同姓的卢俊义,面对大当家宋江。 “如今这山东地面上,最重要的就是两条。那就是官绅一体纳粮和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是过两个月的事情。不过一体当差就是现在的事情,你上任之后要整修全山东的道路。如果力有不及,也至少让现有官道保持平整畅通。你的天雄兵不足以完成这样的任务,耿仲明和孔有德所部已经完成剿匪。 他们在山东休整期间,可以暂归属你来节制。对那些有抵抗情绪的各级官员,可以杀一批。不过你可别都给杀了,不然这山东的吏治就只能你自己来办。如果你能办得下来,老夫也没话说。” 卢象升无奈的看着张煌言,这是彻底把自己推向读书人的对立面。说穿了,他卢象升就是个吸引仇恨的靶子。 “知道你有顾虑,朝廷不会亏待你。朝廷开了恩科,取到了合格的人才会优先送到你这里来。你先坚持几个月,一切都会好起来。说穿了,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也是为了这大明天下好。你我都是明白人,官绅的种种特权再持续下去。咱们大明还能撑多久! 一个努尔哈赤就闹得辽东天翻地覆,大明军民死伤百万之众元气大伤。谁敢说,今后就不会在哪地方再出一个努尔哈赤又或者是杨应龙? 朝廷没钱,地方豪绅却个个脑满肠肥金银满库。这不是盛世该有的气象!等你老了的时候,你再回首看这个帝国。你就会发现,你所作的事情都是为了国家民族。后世子子孙孙都会感激你,你也将得到后世子孙的祭祀,永享血食!” “多谢阁老!”尽管知道张煌言这话忽悠的成份比较大,但卢象升也没办法。高大上的东西,有时候还得提倡一下。干了这碗心灵鸡汤,去给老子管好山东。这就是张煌言刚刚说的中心思想! “车轱辘的话不用说了,今年山东可以不向朝廷缴纳赋税。你今年收上的赋税所得,就是要用来修路。今年一年时间,务必把各主要城邑之间的路修好。想要山东富庶,路必须修得好修得通。这也是统治山东的必要条件!”李枭对张煌言那一套早就不耐烦,直接捞干的说。 这人知识多了之后,尤其是张煌言和卢象升这种饱学之士。说话的时候一般都不会直接说出用意,明明一句话说清楚的事情,两个人总是像两个蠢货一样互相试探。 “多谢大人!”卢象升对李枭开出的条件很满意。今年不用向朝廷上缴赋税,这手里活用的钱就多出许多。修路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说那么简单,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之前山东地面上的官路失修,就是因为没钱的原因。现在有钱了,一切就变得好办起来。更何况朝廷还给了一把尚方宝剑,抵抗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官员,可以杀几个立威。 山东的事情总算是办妥了,而且是以最理性的方式办妥的。一场地震,让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化为无形。那些生员们要么被劝回去,要么被抓起来反省。反正就是浪费点粮食养活,不费什么事儿。 出卖了吴昌时,满心欢喜的黎胖子被拉出去剐了一千多刀。这家伙现在最大的用处,跟那只吓唬猴子的鸡没啥两样。剐了他,震慑一下隐藏的敌对势力,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李枭正在看曹文昭手下三师的操演,忽然间李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大哥!大哥,喜事!” 第 四百二十七章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自从李虎告诉李枭,张氏给李枭生了个儿子后,李枭就经常这样面露白痴般微笑的嘟囔。 骑着快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海边,然后乘着最快的快船赶往长兴岛。渤海湾好像变宽了很多,战船每航行一个小时,李枭都觉得航行了一年。 儿子!这个两辈子都没见识过的物种,居然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虽然以前张煌言也说过,他堂妹张氏是个宜男像。但李枭绝对不信这种没有任何科学根据的说法! 事实证明张先生还是高明,在未经B超探查的情况下,对妇科有如此造诣实在是……人才! 船老大被李枭催得几乎崩溃掉,可偏偏不敢对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帅有任何抱怨。敢说大帅的坏话,绝对会被人扔进海里喂鱼。 快船终于到了长兴岛码头,跳板刚刚搭好李枭就窜了出去。身法之迅捷,让身后的特务连战士都为之惊叹。 没时间搭理过来见礼的码头小官儿,李枭疯子一样往家里跑。 还是那座滨海别墅,如今浓烈的日光正照耀在别墅里面。刚刚跑进院子,就看到巧姐儿带着两个丫鬟往外走。 “呦……!枭哥儿,这么快就回来啦。快去看看你媳妇吧,生了个大胖小子。”巧姐儿笑得“嘎”“嘎”的。 “好!”李枭答应一声,就窜进了别墅。 小玉那丫头没在家,客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李枭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往楼上跑。他不知道张氏住在哪个房间,可本能的他就知道往楼上跑。 到了楼上,闻着味就来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房门就看到里面两个惊讶的丫鬟,还有躺在床上披头散发像个鬼一样的张氏。 “你是谁,出去!”卫生间里面冲一个一个仆妇,标准的东北妇女。冲到李枭面前,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开干。 一把推开腰围跟身高差不多的仆妇,李枭走到大床前面。看到张氏怀里正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 说实话,这孩子长得真……小脸抽巴巴的像是个小老头,皮肤还很红。看到李枭过来,小眼睛瞟了一眼,就继续吸吮自己的母亲牌纯天然奶瓶子。 “夫君……!”张氏看到李枭,很想站起身子。可怀里还有孩子,只能坐在那里喊了一声。 手里拎着拖把,准备和李枭决一死战的仆妇,听到这生夫君吓得立刻放下拖把跪伏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王婆,你起来,做你的事情去。”张氏给了李枭一个微笑,就吩咐那个叫做王婆的仆妇继续干活。卫生间里面,可有很多尿布需要洗。 王婆听到张氏的话,如蒙大赦一般的从地上趴起来。动作之敏捷迅速,跟她的身材完全不相称。 “这就是咱儿子?怎么长得像个包子?”李枭看着皱皱巴巴的儿子,没心没肺的来了这么一句。认为儿子有些浪费自己优秀的基因! “说什么呢?”张氏像是一头发怒的母狼,跟刚刚看自己的一脸柔情相比,好像换了一个人。 “对不起!错了!错了!”李枭赶忙赔不是。 儿子似乎吃饱了,不满的看了老爹一眼。小眼神儿里面,充满了对老爹的鄙视和不屑。 “我的傻兄弟,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个样。这才第八天。再过几天就张开了,脸上的褶子下去,这肯定是个美男子。不知道今后要迷死多少小姑娘!”巧姐儿笑吟吟的从后面走了过来,笑着逗弄李家大公子。 “呃……!”李枭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他不像是数万辽军的统帅,倒像是个害羞的大男孩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那种。 “儿子,赶紧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爹看看。不然你爹还怀疑,你是娘偷汉子生出来的呢?”张氏把孩子往李枭怀里一塞,锋利的眼神儿像是两道匕首。 “我就是说错话了,别往心里去。”李枭陪着笑脸,双手在裤子上搓了搓,捧着接过孩子。 “哎呦!我的傻兄弟,刚刚吃完奶孩子不能这么抱着。要放在肩膀上,轻轻的拍打后背,让孩子把奶嗝吐出来。”看到李枭打横抱着孩子,巧姐儿连忙对李枭进行老爹养成培训! 李枭哪里懂这些,两辈子加一起都没有当爹的经验。别说看人家抱奶娃娃,连听都没听过怎么抱。在巧姐的帮助下,竖着把孩子抱起来。孩子很好,脑袋还挺不起来。 小小的脑袋就趴在李枭肩膀上,李枭的手轻一下重一下,丝毫没有节奏感的拍在孩子的后背上。 “拿来给我吧,你这样能把孩子拍吐了。这样拍下去,别说奶嗝,连奶都得给拍出来。”巧姐儿无奈的接过孩子,担在自己的肩头。一双手轻柔舒缓,富有节奏的拍打着孩子的后背。 张氏扭过脸去,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哭了。李枭扎扎着手站在床边,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说实在话,李枭宁愿面对后金上万铁骑冲锋,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面。 李枭肠子都悔青了,为毛刚刚脑袋抽了说那么一句。哪个女人听了这话能不急! 他娘的怎么关键时候,脑子就抽了呢? 巧姐儿对着丫鬟们摆了摆手,他自己抱着孩子去了外面的套间。人蹑手捏脚的出去,房间里面只剩下李枭和张氏。 “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李枭拉了拉张氏的睡袍,帮她遮掩住胸口。 “我不是大姑娘嫁给你的,可我也是妇道人家。嫌弃我们母子,早干什么去了。想不认儿子,那我就带着儿子回兖州去。”张氏一边哭一边抱怨,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眼泪。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错了!错了!真的错了!别哭了,你看看这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孩子长大了我怎么说,说你妈是个大花猫?” “滚!”张氏恼怒的拍了李枭一巴掌,不过好歹是不生气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李枭在长兴岛安抚给自己生孩子的大明太后时,大明南京禁军正在由河南向山西进军。其实李枭一直想要抢先占据山西,可惜现有兵力实在不足。几次把自己手里的兵力掰开了揉碎了算,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 江南朝廷就没有这个问题,有了葡萄牙人的火器供给之后南京禁军已经扩编到了十个师。虽然葡萄牙人的火器没有辽军的厉害,可经过揆一的帮助改装后,比起后金八旗来丝毫不逊色。 进入到了九月,被瘟疫肆虐了足足有一年之久的河南终于安定下来。这年头儿没有血清之类的玩意,可不知道怎么了,瘟疫的威力好像越来越弱。到了十月,基本上已经听不到谁家人因为瘟疫死亡的消息。 周延儒认定进攻的机会来了! 金陵朝廷,其实有更大的声音想要先北上,干掉李枭之后再进攻西北。不过周延儒认定,和隆武朝廷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只要施展囚笼政策,继续加紧对山东河北的经济封锁,隆武朝廷迟早会屈服。 对占据了关中的女真人就不一样了,这是十足的外来侵略势力。金陵朝廷自认华夏正统,在驱逐外来侵略势力上,自然要向九合诸侯的齐桓公看齐。 十月初五日,史可法带着五个师,加上张献忠的杂牌来到娘子关下。 城里的汉军八旗,早就被潜入进来的孝陵卫探子买通。守关贝勒济尔哈朗刚刚下令开炮,就被哗变的汉军旗绑了。娘子关关门大开,史可法迅速进入山西! 消息传到西安,皇太极气得脑袋冒烟却没有任何办法。那些汉军旗的家眷,现在还在辽东。皇太极一丁点儿制约他们的办法都欠奉! “大汗!汉人反复,干脆咱们把汉军旗的火器都收了。如果他们不听话,就直接宰了。” 皇太极没好气的白了遏毕龙一眼,心想自己真是瞎了眼。封了他当一旗都统! “是啊!把汉军旗都杀了,那咱们还剩下多少兵?凭借这些兵,咱们能打得过汉人?你手下的旗兵,火器训练得怎么样了?能不能熟练掌握那些火枪和大炮?”多尔衮的反问,让遏毕龙直接没了动静。 多铎和阿济格看向遏毕龙,好像在看一坨大便。 范文程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事情到了今天这副模样,他是最无助的一个人。当初看着后金兵强马壮才去投奔,没想到这才几年就变成现在这德行。不但辽东老家丢了,现在连关中都站不住脚。下一步退到哪里去?甘肃?如果甘肃也待不住呢?西域? 精明的范文程知道,即便他愿意走。他手下的汉军八旗也没几个人愿意跟他一条道跑到黑! 当初加入汉军旗,那是因为加入汉军旗有好处。现在八旗兵防备汉军旗跟防贼似的,两军本来就有民族矛盾,这一下更他娘的不可调和。这种情况下,娘子关的事情会持续出现。单单靠严刑峻法,想要阻挡住汉军旗哗变的风潮,这根本不可能。 在失去了家眷的制约之后,如何控制汉军旗,他范文程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范文程,你是汉军旗都统你怎么说。”该来的不是你不说话就能躲得过去,皇太极看到低着头不说话的范文程,心里就有气。汉军旗,就是在他手下掌控着的。现在装哑巴,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 “大汗!臣有罪!”范文程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就认罪。 “现在不是问你的罪,是问你怎么办?”皇太极气急败坏的吼道。 “臣……!臣无能,如今诸位贝勒不信任汉军旗。而汉军旗因为家眷都在辽东被李枭俘获,而日渐军心不稳。加上我们地处关中,当地百姓的生活习惯和在辽东居住的汉人迥异。 汉军旗如今人心思归,都想要回到辽东故土去。想必八旗将士也是这么想的,臣以为不如咱们依旧绕道蒙古,回辽东去。或许……!或许……!”范文程抬起头,看到面色不善的皇太极,赶忙又把脑袋垂下来。 皇太极气得快昏过去,回辽东。他娘的辽东待得住,老子疯了来关中?再说辽东是说能回就能回得去的,就算能够杀过格日图的乞颜部阻拦。可辽东如今在李枭手里,无论是八旗兵还是汉军旗,后金军在李枭手里就没打过胜仗。 刚刚他娘的在关中安定下来,也把瘟疫熬过去,现在说回辽东老家,他娘的这脑子是被驴踢了。 看到皇太极就要发飙,多尔衮赶忙站出来。多尔衮到底是够意思的,这些年范文程跟着他鞍前马后,关键时刻还是得保一下这个马仔。 “大汗!如今的事情也怪不得范文程,咱们远道来关中。又赶上这么大的瘟疫,范文程能把兵带到这个程度就不错了。换一个人,根本弹压不住现在的汉军旗。如今的汉军旗有多重要,想必大汗您也比奴才清楚。虽然军心不稳,但咱们还是得用。 不然,单单靠八旗兵迎战全都是火器。而且作战凶悍的南京禁军,恐怕会吃很大亏。奴才想着,不如给汉军旗在关中分地。他们有了地,也就算是有了保障。再让他们去作战,也是保卫自己的土地。这样,军心士气都会有所提高。” “嗯!”皇太极鼻腔里面“嗯”了一声,终于有人能说出点有意义的话。 仔细想想,多尔衮的提议倒还不错。给汉军旗分了地,到时候还是要缴自己租子的。山西丢了也没啥,至少潼关还在自己手里。只要确保关中,自己就有翻盘的希望。 江南的永历朝廷和京城的隆武朝廷互相不服,只要自己这里拖住了,情势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样的变化。以拖待变,是后金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机会。 “父汗!给那些汉人分地,咱们女真人也得分地才行。不然,主子过得还不如奴才,这成什么话。”听到多尔衮的话,豪格立刻就急了。他早就将自己定位为未来的大汗,保护女真人利益是他天然的使命。 至于多尔衮这个小叔叔,他只不过是被汉人汉化了的一只不纯种的鹰而已。 “分!都分!咱们女真人分些好的地,汉人分差一些的。反正这次瘟疫,汉人死的多了。无主的地很多!”皇太极一句话,算是把这事情敲定下来。 “嗻!”八旗贵族纷纷叫好。 范文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八旗贵族会依照这道命令,在关中跑马圈地。大片的土地,沦为女真人和汉军旗的名下。 那原先这些土地上的关中人怎么办?抢了他们的地,就算是抢了他们生存的机会。活都活不下去了,你指望他们不会跟你拼命?好容易把瘟疫挨过去,这一下又要大动乱。 关键这还是南明朝廷大举进兵的时候,这么干根本就是前方安定乱了后方。到时候关中暴乱频发,你究竟是把兵派出去跟南京禁军打,还是调回来镇压关中的农民起义? 说到底,女真人的历史还是短。他们不能够从历史上汲取足够的教训!如果皇太极知道唐太宗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政令出来。 应该有人站出来劝谏,可谁敢劝谏呢?反正自己是不敢!刚刚才挨了皇太极的批,现在又冒出来。那绝对是活腻歪了! 范文程丝毫不怀疑,皇太极会把他干掉。在女真人的眼里,无论是汉人还是汉军旗,他们的命比狗命强不了多少。 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大殿,看到多尔衮他几次想把担心说出来。可又忍住了! 这条建议是多尔衮提出的,现在让他去反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强忍着给多尔衮道谢过后,范文程骑着马往自己的府邸走。 “范大人!范大人!”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洪承畴。 “洪大人!”范文程拱了拱手,这是汉人之间的礼节。如果遇到八旗贝勒,他就得下马单膝跪地。 “范大人心情不好?”洪承畴也骑着马,跟范文程并骑而行。 “今天的事情洪大人也在场,你说本官的心情能好么?”范文程看了一眼,确定洪承畴不是挑衅他,这才算压住没发火。 “局势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您心里烦躁也是常情。今天前边淘弄了两瓶好酒,咱们兄弟共谋一醉如何?”洪承畴调皮的向范文程挤了挤眼睛。 范文程绝顶聪明,当然知道洪承畴这不是在勾引他。 同为汉族叛将,他们都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如果真有一天后金败了,或许出于某种目的汉人会放过皇太极这些八旗勋贵。但作为叛将,绝对没人会放过他们。不被大卸八块或者搞些凌迟之类的行刑艺术,就算是谢天谢地。 同病相怜,自然心心相惜。看到洪承畴的样子,范文程只是略微沉吟一下就答应下来。 因为驻防地在潼关,洪承畴在驻地在城外的军营里面。也就是说,他的地方算是绝对安全。 传令兵先行打马飞奔,范文程洪承畴到了军营的时候,菜已经摆到了桌子上。 两瓶玻璃瓶的酒摆在桌子上,看到上面五粮液三个字的时候,范文程有些诧异。 两军对峙,商路几乎断绝。现在能有这东西,可是不简单。“今天让洪大人破费了!”心情不好,范文程也想着醉一场。尽管心里还不确定洪承畴为啥请他,但还是坐了下来。 “范大人,咱们都是叛将。不受大汗信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说到境遇,您比洪某还好一些。至少您有十四贝勒这座靠山,如果今天是我的部下哗变。恐怕大殿上我老洪就被推出去砍了,现在脑袋正挂在旗杆上等风干呢。”洪承畴一边说,一边给范文程倒上一杯酒。 “洪大人说笑了,大汗还是信任洪大人的。”范文程边说边笑,他自己都认为自己说的很假。 “多的话不说,咱们兄弟先干了这杯酒。”洪承畴笑着敬酒。 “干!” 两个人碰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 喝了两杯酒,两个人的话也多了起来。 “说真的,范大人您对现在的情势怎么看?” “前途未卜,看不清楚哦。”范文程摇了摇头。 “不会吧!范大人聪明绝顶,如果看不清楚就不会说前途未卜三个字。不信我老洪?那俺老洪就说说实话,你认为说得对就点点头如何?” 范文程默不作声! “危如垒卵!”洪承畴没有长篇大论,只是说了四个字。 范文程眼睛一眯!仔细看了一眼洪承畴。这话现在说出来,可是绝对犯忌讳的事情。如果被皇太极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范文程还是不说话,但他的表情绝对瞒不过洪承畴这样的老江湖。 “范大人比我明白,咱们这些人一旦被抓住。抄家灭族也是常事!范大人就没为自己的退路想一想?” “洪大人说的退路是……!”范文程觉得眼皮有些跳。 “咱们本就是汉臣,没有办法这才投了鞑子。祖宗在天有灵,也会为咱们这样的子孙蒙羞。不过好在苍天有眼,朝廷给了咱们个机会戴罪立功,不知道范大人的意思……!” 范文程偷眼看了看房子外面,有人影遮住了窗户上的阳光。想必此时,这间屋子外面已经是悍卒密布。只要自己敢说半个不字,这辈子就再也走不出这间屋子了。 “朝廷?哪个朝廷?”范文程反问,他需要时间丝毫。在这关键时刻,他要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自然是南京的万岁!不瞒范大人,洪某人已经得了首辅周阁老的承诺。只要范大人跟着洪某一起干,咱们就算是驱除鞑虏的功臣。在鞑子这边干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 回到大明封官拜爵光宗耀祖,也是可以预期的事情。”洪承畴眨巴着一双眼睛,笑吟吟的看着范文程。 第四百二十九章 今天降明天叛,还他娘的光宗耀祖?提前去见祖宗倒是很有可能。范文程对这位洪承畴洪大人,从内心里面鄙视。 可这是人家洪承畴的军营,自己的随从不用问都知道,已经被人看押起来。人家现在连底都亮出来了,真要是今天不答应……!范文程觉得,长眠地下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知道洪大人有什么章程,说出来范某一起参详一下。”范文程没给实诚话,而是扔出来一个问题。 洪承畴笑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这是要探老子的底! “周阁老的意思是……!”想了一下,洪承畴还是把计划和盘托出。 *************************************************** 十月初五拿下娘子关,十月十一拿下上党。十月十九日拿下忻州,十月二十四日攻下太原。十月……! 史可法非常惊奇自己的攻击速度,这不像是一个攻击时间表,更像是一份行军时间表。上党的时候,八旗兵还拼死抵抗,双方爆发了激战。可攻击太原的时候,后金军抵抗已经非常微弱。只是围攻了一天,城内的汉军旗就打了白旗投降。 攻击之迅速让所有人始料不及,按照之前的预计。八旗兵会全力防守山西,半年之内能够占领山西就不错了。 连续的胜利,让史可法有些紧张。甚至用兵更加谨慎,他很怕这是后金军的一个阴谋。江南禁军一半还多的家当都在自己这里了,万一有个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在进攻大同的时候,张献忠就成了先锋官。杂牌就是炮灰,从古至今都是如此。让史可法没想到的是,大同城居然没有抵抗就降了。而且张献忠也算是对得起史可法,带着兵进入大同。把满目疮痍的大同,再次抢了个底朝天。抢劫之彻底,用挖三尺形容毫不为过。 时隔一年时间来到这里,张献忠显得非常兴奋。一兴奋就杀人,一杀人就止不住。直接的结果,就是把大同从一座比较大的城市,变成一座比较大的废墟。 史可法到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个冒着浓烟。百姓鬼哭狼嚎,城头挂满人头。乌鸦漫天盘旋,郊外的胡狼大白天就敢鬼头鬼脑的在城市边上转悠。 “嘶……!”史可法觉得牙酸,看着张献忠那张媚笑的脸,很想抽出左轮手枪轰他娘的一颗子弹。 这个王八蛋,他把大同变成了废墟。可打的确实南京禁军的名头,这一下南京禁军的名声算是臭了大街了,就是因为这混蛋杀了投降的汉军旗军卒。今后再想招降汉军旗士卒,将会变得无比艰难。信任这东西建立起来很难,毁掉却非常容易。 看到上官不悦,经验丰富的张献忠立刻陪着笑脸奉上了一堆金银珠宝。史可法甚至在那些金银中,发现了几颗带着血的大金牙。张献忠还向着外面指,示意那些大车上全都是给尚书大人的礼物。 出身小吏,政治手段之拙劣令人发指。但送钱这种拙劣的手段,却是最为有效的。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上至南明永历朝首辅。下到河南总兵江通,全都被这种拙劣手段无情击倒。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些大佬是讲究信用的。如今的史可法拿这个满脸堆笑,靠山强硬的混蛋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况且,这还是个特会来事儿的混蛋。 “大帅!下一次有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派属下去。属下一定为朝廷赴汤蹈火,大帅今后但凡有脏活儿累活儿,交给属下便是。一定为大帅办得妥妥当当的!”张献忠躬着腰,带着最为谄媚的笑。巴掌把胸脯拍得山响,一副赤胆忠心的模样。 抬了两次脚,史可法都忍着没把张献忠踹出去。 “辛苦了!出去吧!”史可法有些头疼,他知道张献忠这家伙会来事儿。给自己都送了这么多,怎能亏待了朝廷里面的大佬们。据说,出征的时候他军伍里面就带着几名大佬家的管事,方便随时接纳张献忠送上来的好处。 “父帅!”张献忠刚刚走出去,史德威就有些忍不住。 “嗯……!” “这样的人不能留,咱们南京禁军的军纪和名声都被他败坏了。这今后,难道说山西的城池,要咱们一座接着一座的啃?不杀此贼,不足矣服众啊!” “我的儿,老夫何尝不想。你可知道这张献忠身后都站着谁?朝廷里面的诸位阁老,六部的诸位尚书。还有那么多两榜进士,道德鸿儒都收了他的礼。 张献忠那王八蛋,已经成了他们搂钱的耙子。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咱们父子正当红,军权在握这些人当然不敢拿咱们怎样。可你怎知,我史家就不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如果有一日咱们父子掉进井里,这些人就会笑着拿石头往下砸。别指望周阁老,往咱们爷们儿脑袋上扔石头的人里面,他肯定排在头几位。 德威!这官越做越高,为父的心也就越来越惊,用如履薄冰来形容毫不为过。咱们不仅仅有长于谋国,也要长于谋身。” 史德威惊讶的看着父亲,不知不觉间他发现父亲两鬓斑斑白发是那么刺眼。这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一心为国的父亲么? 史可法对张献忠相当倚重,给张献忠重赏,并且行文给朝廷帮着张献忠请功。朝廷的反应也相当的快,居然没用军中驿递。而是直接派五百里加急送来的一张委任状,任命张献忠为太原总兵,不过仍旧受史可法节制。 这算是有了自己正式的地盘,而且太原是山西首府,九边重镇之一。富庶的程度,远不是大同这种准兵城可以比拟的。 高度兴奋的张献忠很快接到了史可法的又一道军令,作为全军先锋进攻宣府。 这已经算是河北的地盘,虽然有犹豫但张献忠还是决定坚决执行史可法的命令。自己升了官儿,总得给朝廷里面那些大佬一些谢仪。收入腰包的都是自己的,张献忠可没有自掏腰包送礼的恶心。想要礼物,只能找宣府的那些百姓帮忙解决一下。 有了大同的前车之鉴,宣府的后金军抵抗非常顽强。张献忠手下的那些杂牌,在汉军旗拼死抵抗之下被揍了满头包。一个上午,发动了三次大规模冲锋。都被打退了回去,宣府城下尸体枕积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手下遭受重大伤亡,但张献忠并不怎么在乎。杂牌就是炮灰,这在张献忠军中也是适用的。相对于史可法的嫡系南京禁军,他张献忠是杂牌。张献忠从陕西带出来的秦兵,就是张献忠的嫡系。去年在河南招收的那些难民,就是张献忠的杂牌儿。 难民被一批一批的逼上去送死,冲锋似乎还有一条活路。如果不听张大帅的命令,那些秦兵抬手就是一刀。这些家伙,杀自己人远比杀敌更加有心得。 史可法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宣府的时候,正看到张献忠的手下被屠杀。 张献忠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跑过来,不过在史可法看来,张献忠脸上不像是被熏的,更像是自己抹上去的。再仔细看看,居然还有指模……! “大帅!这宣府实在难打,后金军火器犀利。我军火器稀少,弟兄们冲上去就……!”张献忠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史可法瞟了一眼,就举起望远镜看远处的宣府。战场上的硝烟味儿,都没能遮住张献忠袖子上的生姜味儿。 宣府果然是九边重镇,这时候虽然是秋天但天气尚暖没有结冰。护城河不但宽而且很深,秋天水又凉,浸在里面一定不会好受。 城头上不时有炮声响起,每一声炮响。地上就会腾起一根烟柱,随即就有爆炸的声音传过来。 每一次爆炸,都会有军卒被灼热的弹片击中。看不见鲜血迸发,只能看到爆炸之后人就消失了。这场面,比起冷兵器搏杀更加惨烈。 史可法摇了摇头,战场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战场。这才几年时间,大炮已经成了战场上的主力。往日里的高科技兵器火铳,已经沦为近战武器。 开花弹三年前还是高度军事机密,现在已经是战场上普遍的存在。总是认为鞑子是蛮夷,可如今蛮夷的兵器并不亚于自己。 “张总兵辛苦了,你部火器不足,有此败绩着实不是你之罪。让你的兵撤下来吧!”对于军中的猫腻儿,史可法很清楚。战场上那些兵,没有一个拿着火铳。说穿了,张献忠就是想让他们去送死。然后告诉史可法,不是他不努力,实在是敌人太强大。 这年头,谁会拿着自己嫡系当炮灰使。不想混了! “父帅!城头火器很猛,而且听声音连迫击炮都有。咱们要是硬冲的话,伤亡会很大。”史德威也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远处的宣府城。 “宣府城墙很厚实,咱们的炮想要轰开缺口,得啃上好一阵子。会耗费很多炮弹!”李定国也放下望远镜。 史可法看了一眼李定国,这一次进攻山西。辽军供给的弹药已经断绝,威力巨大的辽军弹药打一发少一发。现在南京禁军的弹药,主要由金陵兵工厂供给。 从南京运输到前线,那是山高路远。尤其炮弹这东西又是易燃易爆,一个弄不好整个车队都会报销,弹药供给上是困难重重。李定国一句话戳到了点子上,史可法没那么多炮弹啃城墙。 第四百三十章 史可法围着宣府转了八圈儿,也没有好办法攻克这座九边重镇。 “父帅!这宣府可算是河北了,距离京城又近。万一咱们占领宣府,激怒了李枭那……!”史德威看到左近没人,赶忙说出心里的疑惑。他不明白,大军为什么不去进攻潼关,而是要来宣府。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现在有两个皇帝。又都是皇室血脉,金陵的朝廷着急啊。咱们这么做,只是给朝廷表一下忠心。另外,为父也看张献忠不顺眼。想让李枭教训一下这个王八蛋,不然这狗的身子壮实之后会咬人。” “父帅您是说,他会对咱家不利?” “这种无耻小人,多不要脸的事情做不出来。指望他干光明正大的事情,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进军宣府,一定会刺激李枭出兵。到时候,就让辽军教训他们好了。拿炮灰的命填合我,倒是要看看他的那些嫡系,能不能扛得住辽军。”史可法诡异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带着人认真观察宣府。 在宣府城下待了两天,史可法找来张献忠。让他留在宣府监视里面的汉军旗,不用攻城只是监视就好,史可法带着主力大军去攻打潼关。张献忠对这个安排举双手同意,潼关之险峻他是见识过的。攻打潼关,一定是他当炮灰打头阵。经过宣府的消耗,手里的炮灰真不多了,总不能临时抓壮丁吧……! “大帅放心攻打潼关,属下这里一定看住宣府城内汉军旗。您攻打潼关的时候,不会有一兵一卒逃出去支援潼关。”张献忠猩猩一样的拍打胸脯。 “有劳张总兵,此役顺利本兵部定当上奏朝廷,为张总兵叙功。” “多谢大帅!” 史可法走了,张献忠却没闲着。那是撒开了人四处搜罗,抢钱、抢粮、抢人。而且不论男女都抢! 男的抢回来当壮丁,女的抢回来……!一时间,宣府郊县的被张献忠虎狼一样的手下祸害得不成样子。 滋润的日子没过多少天噩耗传来,祖大寿带着辽军一个师杀过来了。 惊天噩耗啊! 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最清楚不过,就自己手下这些兵。再扩充十倍,都不是辽军的对手。得知辽军杀过来,张献忠先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包! 拜能干的手下所赐,这些天抢劫成果非常丰硕。壮丁、女人、牛羊、还有钱财等等堆得跟小山似的。在撤退之前,张献忠想着把这些东西全都打包带走。 对拉队伍颇有经验的张献忠来说,他深深知道钱财的重要性。他手下这帮子人,个人素质都不高。也没人想着封官拜爵光宗耀祖,都混到这份儿上了,干脆来点儿实实在在的。发钱,就是大家新闻乐见的业余活动。没钱,这帮子土匪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兄弟义气?所谓的义气,在金钱的考验下一般都会土崩瓦解。 张献忠的队伍里面,不需要这种无聊的情感。 抢得有些多,打包的时间就有些长。当祖大寿的前锋骑兵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时候,张献忠的打包工作依旧任重而道远。 祖宽遥望了一眼祖承训,对面的祖承训同样也在看着他。在几年的战争中,这些小家伙已经成长为老油条。当他们看到张献忠庞大儿笨重的部队,好像是炸了窝的鸡一样四散奔逃,他们就知道这场仗毫无悬念。 战场上是没时间区分,谁是抓来的民夫谁是地方战士。只要移动的东西都是敌人! 两个加强骑兵营,好像锋利的奶油刀一样切了进去。 张献忠的队伍,连点儿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嫡系们见多识广,在京城保卫战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辽军的威力。平日里凶神恶煞一样的人,拉过战马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跑慢了就没命了!辽军那些家伙,一般都不怎么喜欢抓俘虏。他们更加喜欢一颗颗人头,那玩意可以换钱。 经济效益决定工作态度,辽军士卒看到乱哄哄的南明军,“嗷”“嗷”叫着开始冲锋! 距离一百多米的时候,手里的长管左轮步枪就开始射击。反正敌人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随便开一枪拼概率都不会放空。六发子弹很快打光,营地里面的南明军也倒下了许多。 战马的速度已经飚到最快,来不及装填子弹。左轮步枪往马屁股上的革囊里面一插,随手拽出了马刀。另外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了左轮手枪,疯狂的骑兵们就这样一手拎着马刀,一手拿着左轮手枪,纯以双腿掌控战马。 远的拿枪打,近的拿马刀砍。 狼群冲进羊群一样,辽军在肆意的砍杀着一切移动的生物。 张献忠不愧为优秀的民军将领,在这种情况下他迅速判明形势,找到合适的方向。爬上战马,带着自己的亲卫就跑。 如山的物资!不要了! 巨额的缴获!不要了! 这时候钱财是身外物,只要能逃走就行。只要保住亲卫队,过不了几天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可苦了那些被抓来的壮丁,还有从河南征召的那些步兵。当初当兵就是为了吃口饱饭,现在死神来了。他们没有战马,连跑都跑不掉。 无论是祖宽还是祖承训,都无视了张献忠的逃走。他们有几万个乱哄哄的步兵需要对付,实在腾不出手来对付逃走的骑兵。虽然知道那肯定是大人物,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走。毕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一口气吃个胖子,说不定会被撑死。 一轮冲锋过后,所有人都插好了左轮手枪。掏出一枚手榴弹甩手就往身后扔!那些在身后准备用弓弩射杀他们的南明军,被硝烟笼罩发出瘆人的惨叫。 爆炸声震得人耳膜响,但辽军骑兵们丝毫没有停顿。跑出了三百多米的时候,慢慢带住了战马。 整队,然后装填。随着号角的声音,进行下一轮的冲杀。 两个骑兵营,只是冲了两个来回。两万人的军阵就崩溃了!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逃跑的南明军。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队形,更没有战斗意志。他们扔掉了武器,还有简陋的铠甲。反正一切阻碍逃跑的东西,全都被扔掉。方向不重要,目的也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跑,尽快离开这个修罗屠场。 下面就是自由狩猎时间! 骑兵们悠然的骑在马上,依仗着战马的速度。很轻易就能在逃跑的军卒背后,割开巨大的创口。好多时候,锋利的军刀甚至可以将一个人切成两半。 惨叫声足足响了一个上午,连带一个下午。宣府城外弥漫着化不开的血腥味儿,到处都是尸体。比前些天被后金军干掉的那些死得惨多了! 当血一样的残阳照耀大地的时候,疲惫的骑兵们开始汇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弹药。好多人手里的马刀都砍得卷纫变形! “辽军威武!” “嗷!” “辽军威武!” “嗷!” “辽军威武!” “嗷!” 士兵们发出的声音像是狼,在宣府城外回荡着。惊起了树上的乌鸦,惊走了地上的胡狼。 “去宣府城喊话,叫他们出来投降!”祖承训看着远处的宣府城,大声吼了一嗓子。 第四百三十一章 “妈了个巴子的两个小兔崽子,也不知道给俺留几个。”嘴上骂着可任谁看那咧开的大嘴,都知道祖大寿现在心里畅快极了。不过没人敢告诉祖大寿,骂自家子侄小兔崽子,这称呼对自己非常不利。 两个加强营也就一千人,一千人横冲直撞的就干掉了三万多人。说出去谁信啊!按照这个比例,仅仅就是第四师就能平定西北。 “师长好!骑兵第一营,第二营圆满完成任务,请指示!指挥员祖承训。”“祖宽。”虽然人困马乏,但祖承训和祖宽两个人仍旧坚持着来见祖大寿。 事实证明,满世界的追杀人也是很累的活儿。 “就地休整!”祖大寿看了一眼远处的宣府城。这才是他的菜,骑兵再猛也不可能骑着战马跑到城墙上面去。 “诺!”哥俩儿一齐敬礼,人却不走。 “两个小瘪犊子想整啥道道儿。”看到这俩小家伙不走,祖大寿笑着走过去,一人身上来了一拳。 这俩小子的营其实在五月份就分出去了,一个去了曹文昭手下,一个在袁崇焕手下。这一次由孙承宗加强到祖大寿手里。就是想着给祖大寿手里多一些骑兵,以便最大规模的歼灭敌军有生力量。 “嘿嘿!师长,那啥……打了胜仗罐头啥的是不是给发点儿。”小哥俩儿不走,就是想给手下的兵谋一些福利。 “嗯!打了胜仗就该奖,去辎重那里拉两千牛肉罐头。臭小子!”手在祖承训和祖宽肩膀上拍打两下,祖大寿的手就落寞的垂了下来。 说起指挥骑兵作战,无论是勇猛还是战术。子侄里面最厉害的自然是吴三桂,可这小混蛋……! 一想到吴三桂的所作所为,祖大寿的心就酸涩的厉害。吴襄至今仍旧赋闲在济南,虽然在大明湖畔给发了宅子。每月领着不菲的月奉,但兵权都没了。曾经的堂堂团长,连警卫班都混没了。倒是有一个警卫排整天看着,可谁都知道那警卫排是干嘛的。 老两口在济南过得形如囚徒,苦不堪言! 不过祖大寿没有埋怨,这个下场就算是不错了。南明那些读书人,可没有李枭这样念旧情。如果吴襄在大明犯了这样的事儿,全家老小的脑袋早就被砍掉,挂在笼子里面示众。 两个小家伙兴冲冲的走了,人困马乏的谁也不愿意做饭。每人两罐罐头,加上自带的干粮,就是一顿好吃食。 晨光中,祖大寿的后续部队正在打扫战场统计俘虏。 事实证明聪明人还是不少,当乱兵一窝蜂的四处乱窜的时候。有许许多多的民夫和溃兵,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营地里面。他们跪伏在地上,又或者是互相依偎在一起。 这些人以宣府人为主!常年生活在宣府,他们知道两条腿再牛,也不是四条腿的对手。人家骑着马砍杀你,就像是锋利的镰刀在收麦子。不如就这样躲在营地里面,因为骑兵总是会追杀那些逃跑,而且是跑得快的家伙。 清点过后,俘虏差不多也有一万人。这些俘虏被分为十个人一队,男人跟着牛车被士兵们押着收集尸体。然后在城外堆出一个巨大的焚化堆,开始烧毁那些死了的,或者即将死了的重伤南明军士卒。这年月缺医少药,重伤员活下来的可能性相当低。给这些人一个痛快不让人遭罪,是战场双方的默契。 女人们则被集中起来,找老实的兵看着架锅烧饭。在祖大寿眼里,女人就是三个用处。洗衣服、做饭、生孩子! 炊烟和焚尸的浓烟几乎同时飘起,当饭菜的香味儿开始飘散的时候,一股燎猪毛的味道也在飘散。 因为在京城混过,四师的人似乎都很精通焚烧尸体。 先是在迎风的坡地上面挖个平坦的坑,然后在坑里面摆上一层木头。木头上浇满了火油,然后在上面一层摞上尸体。接着又是木头,又是尸体。 一层层的码好,好像五花三层的“五花肉”一样。 一颗火把扔下去,“五花肉”就开始燃烧起来。刚刚开始的时候是木头在烧,不过很快大滴大滴的人油被烤出来,就是那些尸体在烧。 焚烧的尸体各式各样,有些还会烧着烧着坐起来。当木头烧没了的时候,人就是最好的燃料。 尸体实在太多了,坡地上一连点燃了二十多处焚尸坑。俘虏们被逼着,站在高处把尸体往火里面扔。辽军都明白一个道理,尸体多了就会发瘟疫。而瘟疫,他娘的比敌人可怕多了。 闻到焦臭的味道,胡狼们呜咽着跑开。乌鸦站在树上,不满的“呱”“呱”大叫。 士兵们不在乎这些,瘟疫期间京城几乎天天都能闻着这种味道。大家闻着这味道吃饭,闻着这味道睡觉。甚至闻着这味道,办敦伦大事都不在华夏。眼前这点儿,也就算是小场面。 城里的汉军旗已经快崩溃了! 对于南明军,他们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尤其是打退了几波张献忠的重逢之后,自信心更是爆棚。可面对辽军,汉军旗的士兵只有恐惧,发自内心深深的恐惧。 从辽东开始,后金就没打败过辽军一次。恐惧的种子,已经深深根植在汉军旗的骨子里。并且,昨天他们亲眼看到一千辽军骑兵是如何干掉南明数万大军的。 现在看到辽军在焚烧南明军的尸体,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 今天在城外烧的是南明军,明天被烧得可就可能是他们。毕竟,把辽军打疼了这帮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一个打着白旗的家伙被从城墙上顺了下来,然后就被人押进了祖大寿的营地。 “我家将军说,只要大将军答应我们的条……!” “没什么狗屁条件,要么赶紧开城投降。要么,你们就在宣府城里等死吧。你知道的,我们辽军最重军功。你们这些杂种,死了比活着值钱。”使者没有说完,就被祖大寿粗暴的打断。 使者还想争辩一下,可看到祖大寿老虎一样的眼睛。使者立刻就慌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古训,可他不确定辽军是否会遵守这一古训。毕竟,在此之前辽军有过比较恶劣的记录。 虽然祖大寿很无礼,但汉军旗最终还是决定投降。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投降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兵不血刃的占领宣府,祖大寿并没有继续进兵。孙承宗给他的任务,就是占据宣府。在没有兵力进军关中之前,还是让南明军跟八旗兵死磕比较好。 战争其实并不是由军人的勇武组成,有时候各种各样的阴谋在战争中暗流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战争的一方就会被某个阴谋给阴了。 皇太极就是最新的受害者,此时此刻他正拎着枪,射击外面的叛军。 潼关以外打得如火如荼,关中这地方分地也分得如火如荼。关中以外的后金军,全面向关中收缩。只要是能撤回来的,全都给撤回来。皇太极已经做好了放弃山西,准备死守关中。有地利可以凭持,总比没有地利要好。 洪承畴分到的地在临潼,而皇太极喜欢洗温泉。于是……! 据说这座温泉,曾经是唐明皇喜欢沐浴的地方。并且还有一首著名的诗词流传下来,温泉滑水洗凝脂,正是初承恩泽时。 被各旗分地纠纷闹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皇太极想着洗一个痛痛快快的澡。让灵魂和智慧在蒸汽缭绕中得到升华,进而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对于大汗的到来,洪承畴显得极为恭顺。对待皇太极和随行的侍卫,好酒好肉好招待。亲自牵马坠蹬,态度谦恭得一塌糊涂。 不但洪承畴态度谦恭,就连洪承畴手下的将领军卒们,见到八旗兵也是十分恭敬。 洪承畴和手下的态度,让皇太极警惕的心放了下来。在他看来,其实洪承畴这家伙比起多尔衮那些人都要可靠。汉人最是讨厌叛徒,像是洪承畴这样的叛徒。被明军抓住,下场肯定比自己还要凄惨。 不但皇太极的警惕心放下,就连他手下的正黄旗侍卫也懈怠起来。从离开辽东老家,就没有松快过。先是大老远的绕道蒙古来到关中,然后是攻克潼关、紫荆关直逼京师城下。 在京城打了一个败仗之后,又不得不回到关中。刚刚回到关中,又被瘟疫折腾个半死。这一年来,正黄旗侍卫就没舒服过。 现在好了,有温热滑腻的温泉可以洗澡。对女真人而言,找一个正经的澡堂。然后搓一顿或许不正经的澡,就是对洗浴事业的最大尊重。 洪承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许多女人,当这些身穿薄纱的女人出现在温泉池子里的时候,立刻得到了正黄旗下军卒的友谊。用都统遏毕龙的话来说,洪承畴你老小子够意思,以后有事情只管跟兄弟说。 澡堂子里面闹哄哄的,越来越多的正黄旗侍卫脱掉了衣服冲进澡堂。 “站住!干什么的?”门口站岗的正黄旗侍卫,拦住了十几个抬着抬筐往里面走的洪承畴部士卒。 “回上差的话,这是最新的青罗卜。洗澡的时候吃一口,最是爽脆不过。”士卒掀开盖帘,里面果然是青罗卜。 “哦!你们汉人还真会玩儿,进去吧!” 抬筐放进去之后,那些汉军士卒就走了出来。站岗的正黄旗侍卫没有发现,这些人离开的脚步比较匆忙。就在这些人走出百十步远的时候,十几个澡堂全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巨大的爆炸把房顶都掀了起来,人体残肢断臂随着屋顶的木头雨点儿一样下落。 还没等懵逼的正黄旗清醒过来,洪承畴所部的军卒好像潮水一样涌进来。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兵,当差的正黄旗侍卫根本没有机会。前排的人被火枪打倒,后面就开始了短兵相接。 虽然正黄旗格斗非常凶悍,但洪承畴部也不是白给的。双方展开了一场刺刀见红的较量! 那些澡堂子里面迷迷糊糊爬过来的家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当头一刀重新送了回去,澡池子里面的水被血水染得通红。 皇太极搂着漂亮的妃子洗得正欢,忽然间外面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借着枪声就响成了一片,然后就是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和人嘶马叫声混合成了一片。 “大汗!洪承畴叛变了!”遏毕龙额头上带着血,身上也都是血,一只脚没了靴子。那血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这时候也顾不得避嫌了,遏毕龙拉起光屁股的皇太极就跑。至于汗妃的尖叫,就当她是在唱歌了。 二十多名侍卫,保着皇太极上了山。一路上树枝划开了皇太极的脸和身上的皮肤,这让他看起来非常狼狈。 “抓住皇太极有重赏!” “抓活的!大帅有令,要抓活的。” 下面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踪皇太极。皇太极甚至还能听到猎犬的叫声,惊恐之下一根树枝划破了皇太极的脚。 拔下尖利的树枝,脚上出现一个玉米粒大的血洞。不断有鲜血从里面冒出来,皇太极疼得直吸气。 二十几个人无奈龟缩在一块大石后面,不停向外面还击。临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西安城里不可能不知道。只要支撑到八旗兵赶到,那就他娘的赢了。 “顶住!只要等到援军到达,咱们就赢了。”皇太极一边装子弹,一边喊着。 斥巨资,弄到了十几支左轮手枪。现在侍卫们手里就有七支,连续的射击对身后的追兵造成非常大杀伤。皇太极现在觉得,这钱他娘的花得太值了。 这边的洪承畴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掠走皇太极诈开潼关。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把史可法放进关中来。昨天收到史可法兵临潼关的时候,洪承畴就开始了准备很久的预谋。 计策虽然有些险,但洪承畴不在乎。因为他有了一个盟友,范文程。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临潼距离西安并不远,正黄旗侍卫慌乱中点燃了报警的烟花。随着烟花此起彼伏在空中爆炸,城头上的八旗兵迅速进城禀报给了多尔衮。 虽然心里盼着皇太极赶紧死掉,可现在却不是时候。全军的军心士气,全都系在皇太极身上。一旦他完蛋了,军心士气就算是完蛋了。失去了辽东老家的八旗兵,皇太极就是一种精神支柱。 匆匆忙忙集合手下两白旗,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前锋刚刚来到城门前,黑乎乎的街道两侧,忽然间此起彼伏的爆炸起来。破碎的陶瓷碎片,钢珠,铁钉雨点一样的向毫无准备的旗兵们扑过来。 旗兵们一个个被打得像是筛子一样,多尔衮惊诧的看着城头上扔下一根火把。接着,整个城门口就开始燃烧起来。 巨大的火苗足足有两丈告,他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门洞子里面居然堆满了柴火,似乎还泼了火油。 整个西安的城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燃烧起来。借着火光看向城楼顶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如果多尔衮这时候能出城,就会发现范文程手下的汉军旗正在集结。然后向临潼方向撤退! “救火!”多尔衮气得脑袋发昏,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忽然出了这种事情。在他心里,已经问候过了范文程的八辈祖宗。 疯狂的火头,怎么可能一时半会儿就被扑灭。况且八旗兵是出来打仗的,谁打仗还带着水桶水盆。等找来水盆水桶,火头已经很大了。 多尔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等城门口的大火被扑灭,已经是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尚有余温的木头被搬开,城门被力士用大锤子砸开。路面清理干净,骑兵就加速向城外冲过去。哪知道,骑兵出城还没有十丈远。地上忽然爆发出一团橘黄色火焰,借着火焰你甚至可以看到被炸飞在空中张牙舞爪的人。 “地雷!”多尔衮见识过这东西,原本辽军队伍里面有好多。后来,南京禁军也有了。这东西最厉害的地方不是杀伤多少人,而是一颗地雷爆炸之后。士兵们会觉得到处都有地雷,根本不敢往前走。 不过多尔衮知道,后金军里面是绝对没有这东西的。范文程手里有这东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叛变了! 多尔衮恨得牙都快咬碎了,汉人就是他娘的靠不住。老子对你掏心掏肺,你他娘的关键时刻捅老子一刀。多尔衮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如果范文程站在多尔衮的面前,多尔衮能把他活生生咬死。 临潼方向零星的传来爆炸声,天空上偶尔还有烟花炸裂。多尔衮知道,皇太极坚持不了多久了。这时候别说是有地雷,就算是天雷滚滚也他娘的得冲过去。 如果这时候皇太极被抓获,外面又有史可法寇关。这关中也站不住了,那他娘的女真人能逃到哪里?甘肃?西域? 强令踌躇不前的军卒们向前冲,黑暗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爆炸声。没人知道有多少人被炸死,只知道要往前跑。八旗军军纪森严,落到最后就会被当头一刀。 每个骑兵都努力往前跑,就算是被弹片击中都不敢停顿下来。 “轰!”宽阔的官道居然一下子燃烧起来,火墙的火焰高达一丈有余。来不及勒住战马的人冲进火里,人和马身上一瞬间就燃烧起来。 火墙将八旗兵隔成了两截,多尔衮眼皮强烈抖动。还没等眼皮跳完,就听到“噼里啪啦”的火枪声音。 伏击!范文程最善于干的事情! “后撤!”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已经过去的千余骑不用管了。这些人不可能活着! 子弹打在巨石上石屑乱飞打在脸上生疼,皇太极脑袋努力向里面缩了缩。身边的侍卫已经死得只剩下三个,手里的子弹也越来越少。在这个疯狂射击才能活下去的时候,他们却不得不节约子弹,以便能拖得更久。 山路上稀稀落落的躺着好多尸体,全都是洪承畴部的洪兵。为了抓住皇太极,洪承畴也是拼了老本。 “奶奶的,给老子冲!手榴弹,炸!”贺虎臣咬牙切齿,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缠。幸亏大帅用计干掉了大部分正黄旗侍卫,不然后果难以预料。正黄旗,不愧为八旗之首。 “轰!轰!轰!……!”一串手榴弹连续在巨石边上爆炸,一队士兵借着爆炸疯狂的向巨石冲过去。 “啪!”皇太极刚刚探出头,一颗子弹就打在巨石上,擦出一道火花。吓得皇太极赶忙把脑袋缩回来! “打,把他们打回去。”皇太极扯着遏毕龙喊道。 遏毕龙的身子猛的向一旁倒下去,皇太极地头一看。遏毕龙的后背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射进去多少弹片,刚刚正是遏毕龙用身体挡住皇太极,才没让他被打成筛子。 剩下的侍卫里面,一个死了。另外一个捂着眼睛在地上惨叫着打滚,有血从手指缝里面不停往外流。 枪声不断,皇太极被压在巨石后面动弹不得。皇太极甚至可以听到士兵们杂乱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呼吸声。 “奶奶的,跟你们拼了。”身子不动手探出去,连续扣动扳机。 枪声只响了两下,就再也不想了。皇太极伸手去掏子弹,却掏了一个空。 没有子弹了! “奶奶的!爱新觉罗家没有孬种!”抽出遏毕龙的佩刀就要出去拼命,脑门儿忽然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 “呀……!”皇太极龇出獠牙,举着刀要把眼前这个洪兵劈成两半。忽然间,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那个手捂着眼睛的侍卫站起身来,“我投降,能不能饶我一命。” “抓到皇太极了,活的!”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一个传一个。整个山头都欢呼起来! 被敲晕了的皇太极被人捆得像头猪,用杠子穿了抬到山下。为了防止他咬舌头,还特地在嘴里塞了麻核,勒了布条儿。 “洪大人,皇太极抓住没有。”范文程气喘吁吁的问道。 “幸不辱命,抓住了,还是活的。你那边怎么样,迫使多尔衮退兵没有?” “事起仓促,多尔衮没有多少时间反应。带出来的几千人马,被我们给打回去了。不过天亮之后,他们肯定会派更多人来。咱们需要立刻向潼关进发!” “走!开了潼关,把史大人放进来才能击败后金军。不然被卡在潼关下面,咱们就等死吧。”洪承畴没说的是,周延儒答应他,只要他能打开潼关。他就是未来的陕西巡抚! 带着俘虏的皇太极,汉军旗和洪承畴的洪兵连夜向潼关进发。 一路上不断的埋设地雷,到了华阴的时候还躲在林子里面,狙击了一下疯狂追来的八旗兵。几千支火铳,躲在密林里面向官道射击。匆忙中毫无防备的八旗骑兵,立刻被打成了筛子。 一路打一路走,一天一夜居然奔袭两百里。前面就是险峻的潼关,洪承畴和范文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如果不能打开潼关,前后夹击之下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百三十三章 “大汗驾到,立刻打开城关。”左良玉骑着马,在潼关下面大吼。 守卫城关的阿济格得了手下禀报,看到远处果然是皇太极的车架。车架走近,皇太极的身影从车架里面露出来。 可惜阿济格贝勒没有透视眼,如果他能够看到车架的里面。就会看到阿济格的双手,被反绑在一根木桩子上。 嘴里被塞了麻核的皇太极这时候苦不堪言,口腔一片酸涩舌头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现在就算是把麻核取出来,这位天聪汗也说不了话。 “打开城关,欢迎大汗。”皇太极在外面,阿济格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手下人打开巨大的城门,放带头大哥进来。 看到城关的大门缓缓打开,洪承畴和范文程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潼关的城门一旦打开,那就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为此,他们已经集结了洪兵和汉军旗最能打的集中在前锋。 阿济格带着队驰出城关,关内的军卒迅速排列在城关两旁,等待大汗的检阅。刚刚靠近队伍,忽然间一侧山头上有人喊了一嗓子:“十二贝勒,大汗被人挟持,赶快回去。” 苏克萨哈终于赶到了,因为一路上汉军旗的阻击。带着轻骑报信的他只能绕一个大弯,昼夜赶路的他跑死了自己的坐骑,硬是用双腿赶到了潼关。刚刚爬上山头,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还是晚了一步!苏克萨哈一口老血喷出来,身体顺着山崖滚落下来。 看着滚落的尸体,阿济格心里一惊,随即就想往回跑。 “开枪!”范文程一声吩咐,五十杆火枪一起发射。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阿济格。只要干掉了这位十二贝勒,潼关守军就会群龙无首。 “啪啪啪啪……!”清脆的枪声响起,阿济格身体上不断有鲜血飚飞出来。也不知道被打中了多少枪,只能看到他的身体摇摆得像风中落叶。 城门口的八旗兵看到不对,想要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炮弹呼啸着砸了下来,八旗兵们惨叫着被灼热的弹片击中。 “冲冲冲!”左良玉不等洪承畴的吩咐,带着手下玩命的往城关里面冲。 城墙上稀稀拉拉的落下几根箭矢,不过很快炮火就覆盖了那里。顶着被炸碎的城砖,左良玉终于冲进了通关成。 城门的好多八旗兵还没反应过来,左良玉就带着骑兵大砍大杀。懵逼状态的八旗兵,被砍死了一地。 “跟上去,快!”洪承畴和范文程几乎同时下令,汉军旗和洪兵潮水一样灌进潼关。街道上,城墙上,楼梯上到处都是打成一团的人。 多尔衮带着八旗兵冲破重重阻碍,终于来到潼关城下的时候。只看到关前遍地的尸骸,被硝烟熏黑的城门洞子里塞满了石头。潼关城里浓烟滚滚,间或有一两具尸体被从城楼上扔下来堵塞道路。 “完了!”多尔衮脑袋里面最后的希望轰然倒塌。派出得力手下苏克萨哈送信,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潼关被占领,南明军会像洪水一样涌进关中。刚刚经历过瘟疫,又失去汉军旗的后金,根本无力抵抗南明军的攻击。女真人的未来在哪儿?西域? ************************************************** “洪承畴那货又降了?史可法旬月之间占领关中?”李枭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七号,长兴岛的天阴沉得可怕,似乎在酝酿今年冬天第一场雪。 把手里的孩子交给奶妈,李枭从顺子手里拿过战报仔细的看。 后金实在太没用了,李枭原本以为后金就算是瘦死的骆驼,那毕竟也是骆驼。虽然最终会失败,不过占据了山西和关中,抵抗三五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谁能成想,一个月时间从山西打到潼关,进而进占关中居然只用了一个月多一点儿的时间。不得不说,李枭这一次是高估了皇太极。 仔细研读了战报的每一个字,李枭无奈的放到了桌子上。 关中沦陷已经成了定局,现在除了山东、河北、辽东之外。南明永历政权占据了大明全部国土,而京城的隆武政权,只有这三个省份。无论从人口,兵力对比,还是财力物力来说,都处于绝对劣势。 李枭手里现在只有四个步兵师,外加满爷一个骑兵师。耿仲明、孔有德部虽然也算是骁勇。但一来他们没有完成火器化改进,二来他们的忠诚也成问题。这也是李枭一直没有给他们拨付先进火器的原因所在! 三个省,四个师,无论如何都太少了。 虽然每个辽军师都可以轻易打败南明两个师以上,可战场就是巨大的绞肉机。对方也完成了火器化,跟他们对战不可能没有伤亡。 南明可以有源源不断的兵员物资补充,而辽军管辖的地面上还刚刚只是能自给自足。应付一场高消耗的战争,这绝对会拖垮辽军的经济。 “哎……!”叹了一口气,李枭知道自己又要离开了。从奶娘手里接过儿子李麟。 “小子!你老子又要去打仗了,乖乖的听话。等你长大了,这天下估计也就太平了。” “怎么?要走了?”生产过后的张氏,身子风韵了很多。走到李枭身后,手攀着李枭的肩膀逗弄儿子。 “史可法占了山西和关中,正在追歼多尔衮。大明三股势力已经去了其一,金陵的那个朝廷想要统一大明,就只剩下咱么一个对手。比拼人口、钱粮、还有资源咱们都吃亏。孙老年纪大了,一个人可忙活不过来这么多事情。” “好男儿志在四方,总留在老婆孩子身边怎么能成大事。你去吧,给咱们儿子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来。”张氏很顺手的就接过了李麟。 李枭看着张氏那张因为产后进补,好像充气娃娃一样的脸。二十八岁是一个女人真正成熟的年龄,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这个年纪的女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却还没有少妇的丰韵。她们从喜爱少女幻想,到开始务实,更加喜欢金钱权利。张氏,就处在这个蜕变的节点上。 不过他似乎忘记了,如今在京城皇帝宝座上的那位,也是他的儿子。说起来,她现在也是隆武朝廷的太后。 “这么看着干嘛,又不是没见过。家里奴家会照顾好的!”张氏一边咿咿呀呀的跟儿子说外星话,一边敷衍李枭。 这女人有了孩子,男人就靠边站。母性泛滥的家伙,眼里只有孩子没有其他任何事物。这时候的女人,跟母狼没什么区别,还是少惹为妙省得咬着。 “大哥,你又要走了么?”小玉穿着粉红色的鸭绒马甲,看到李枭走出来一脸落寞的看着大哥。 不知不觉间,小玉已经长成了十一岁的大姑娘。脑袋上的黄毛不见了,似乎是吃了太多海产的关系,小玉的头发又粗又亮,灯光下缎子一样反射着光。 “得走了!”李枭摸着小玉的头发。这些年东奔西走,兄妹之间好像生疏了很多。 “大哥,我想跟着你走。待在岛上太没意思了!听小浩说,济南很好玩儿。” “小玉,你还小。待在岛上,这里安全。”李枭差一点就在那双水汪汪大眼睛的注视下,答应了小玉的要求。 可惜他不敢!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已经让他成了全天下读书人的敌人。当被整个地主阶级反对的时候,暗杀就成了必备科目。 李枭的安全,一向都是辽军的重中之重。每到一处地方,就会有警卫连随行。他吃的东西,都得经过人品尝。甚至他喝水的水井,里面都要养上一条大鲤鱼。 至今为止,顺子他们已经挫败了上百起真对李枭的暗杀。其中有好几次的情形,说起来都让人心惊不已。 杀不了李枭,报复的圈子开始无限扩大。李枭身边人自然而然的上了悬赏刺杀榜!德川千姬的性命,就值一万两银子。作为李枭最为疼爱的妹妹,小玉的脑袋应该也值这个价钱。真有人铤而走险,李枭就算是事后杀了全天下的人,小玉也活不过来。 “好吧!”小玉的话里面透着无限的落寞,也不跟李枭道别,转身就走向自己的房间。 李枭伸手想阻拦,却又无奈的缩回了手。 或许,这就是成功的代价。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无论多么的不舍,李枭还是离开了长兴岛。 到底是占据了京城,现在开会的地方档次高了许多。 瀛台!这座湖中岛上,孙承宗、李枭、张煌言、老陈福再次聚首在一起。作为年青狐狸的孙传庭,算是陪衬。李枭惊讶的发现,李浩跟随在孙传庭的身边。这小子不是在李休的船上,怎么跑到了这里? “经李休的引荐,你家李浩正式拜在伯雅门下。枭哥儿,浩哥儿还小。让他整天见识那些人伦惨剧,你认为合适么?少年郎戾气太重就会走歪路,幸好他现在年纪尚小,让伯雅调教几年可堪大用。”孙承宗似乎能够看穿李枭的心思,不得不说这老狐狸的修为又精进了。 “有伯雅先生教导你,我也算是放心。有劳伯雅先生!”拜师是大事,李休不通知李枭就给办了,估计是害怕李枭不同意。 李枭举双手赞同李浩拜孙传庭为师,等李浩长大了孙传庭就是新一代老狐狸。老狐狸教大的,怎么说也应该是一只小狐狸才对。 孙传庭站着接受了李枭一礼,这是拜师礼他应该享受的待遇。李家父母早亡,现在李枭就是李家家主。他有资格代替父母,给弟弟的老师施礼。 “恭喜!恭喜!上月万岁刚刚拜师,这个月又收佳徒。可喜可贺!”张煌言笑着向孙传庭拱拱手,孙传庭连忙还礼。 “多的不说了,关中被史可法占了去。再也没人能够牵制南明的力量,估计他们下一个用兵的地方,就应该是咱们。二位先生觉得应该怎么办?”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李枭直接把议题扔了出来。 “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在山东的阻力很大。卢象升接连杀人,已经连杀了三个知府五名知县。杀人倒是不怕,可怕的就是咱们没有那么多合适的官员顶替上去。毕竟,地方上的政务还得有人署理才行。就算是找到几个合适的,也都是跟南明那边有座师关系。 东林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天下读书人差不多都跟他们有牵连。现在咱们缺的就是官员,合格且可靠的官员。依老夫看,是不是把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缓一缓,这样先把山东稳定住了。 不然一旦开战,老夫害怕那些地方官吏很会反水。”张煌言刚刚从山东回来,他对山东局势最为清楚。 “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绝对不能停!战争说到底,前方打的是战士的勇武。后方打的就是钱粮!没有钱粮的支持,前方战士再勇武也只能支撑一时。”孙承宗悠悠的反驳了张煌言的意见。 李枭点了点头,孙承宗说得没错。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关系到辽军的财政,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三心二意的官员很多,他们大都私下跟南边儿联系。毕竟都是东林党的徒子徒孙,只要南明打过来估计山东大多数官都会立刻倒戈。河北虽然好点儿,但也强不到哪里去。现在比较放心的,也就是辽东。”老陈福的话很权威,凭借在山东的老底子。老陈福的情报网络现在非常发达,现在已经精确到县官晚上睡哪个老婆都有报告。比以前的东厂锦衣卫和起来还要厉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本就出身东林,又怎么可能不向着东林党。说穿了,为了自己谋官位的人多。没几个人真正的为大明百姓谋福祉!”孙承宗也是颇为无奈。 “嘴上喊着忠孝节悌礼义廉耻,可肚子里全都是男盗女娼。能尸位素餐的就算是好人了!这天下的官儿,根子都烂透了。想要重振朝纲,何其难也!”孙传庭无奈的摇了摇头,宦海沉浮十几年,他听的太多看得太多。 “这天下的官儿贪赃,其实根子都在皇帝身上。”张煌言一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模样,当所有人都惊诧的看向他时,这货才老神在在的解释:“贪官儿因为贪赃所以有把柄,皇帝如果想要动你,那这把柄就是掉脑袋的罪名。如果大臣们好好干活儿讨好皇帝,那你贪赃皇帝就会睁一眼闭一眼。 等到新朝皇帝登基,把贪官一杀。你说说,这钱到底贪到了谁的兜里?如果诸位想不明白,可以想想嘉靖年间的严嵩。当年从严嵩家里抄没出来的钱财,可有一大半儿是入了内帑。现在你们明白了?为毛皇帝都喜欢用贪官,因为这贪官贪的钱,其实都是在为皇帝攒家底呐。 最后把贪官杀了,还能落个新皇圣明,反腐肃贪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李枭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虽然刚开始听的时候有些耸人听闻。但细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大清朝的时候就有一句著名的话,和珅跌倒,嘉庆吃饱。当年和珅那上亿两银子的家产,可是极大充实了大清国库。 “张先生的意思是,想要把现有官吏全都罢免?来个改朝换代?”这已经超出了会议范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张煌言到底要怎样答复。 “刮骨疗毒可以,真要罢免现有官员,那可是直接把骨头都剃掉了。谁都不喜欢脓疮,可一次挖太多了会死人的。” 所有人都沉默,维持统治就必需需要官员。可现在的官员们,都是东林党的徒子徒孙,跟着自己不是一条心。真要是南明打过来,不知道有多少知府知县要倒戈相向。 想要跟南明打,必需把内部不稳定的人全部肃清。老狐狸孙承宗,也一师想不通如何对付眼前的情况。 “我倒是有个主意!”李枭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李枭的脸上。 “我的主意就是土地改革!” “土地改革?”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新名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士农工商!我们既然得罪了士,那就必须要团结后面的那些三类人。天下间人数最多的是什么人?农民! 而农民最希望得到什么呢?土地! 土地改革,就是把大户和地主的土地,无偿分给农民们。甚至连地主家的牛羊牲畜,房产地产都可以分给农民。农民得了好处,就会支持咱们。只要把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拉拢过来,我们几乎就处于不败之地。” “你这样强行分配,人家主家是不会干的。如果乱起来……!”孙传庭担忧的问道。 “如果主家不愿意,那就一个字。杀!而且要发动农民去斗地主,让那些家里的长工向所有人诉苦。把地主家里的肮脏事全都抖出来!孙先生,一个村子里面地主才几个?佃户农民又有多少? 只要我们把地分给农民们,赢得了农民的支持后,再告诉农民们。东林党的朝廷打过来,会没收了你们的土地,拿走分给你们的牲口。 这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贪心。即便是有,也不过就是几斗米的事。可这人一旦有了财产,你告诉他另外一个人会来夺走。他还能不跟你拼命?”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白白分给农民们梦寐以求的土地牲畜谁不高兴,如果用这个办法。别说是山东,全天下的农民都会拥护隆武朝廷。可这对地主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祖祖辈辈积赞下来的土地,现在李枭一道命令就得分给农民们。如果拼死不交出来,后果就是被砍掉脑袋,或者被农民们活活殴打致死。 “你这个主意会死很多人,但的确可以赢得农民们的支持。”孙承宗的嗓音有些沙哑,这计谋太毒了。 “只要大多数农民支持咱们,那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吏治,我大明朝的地方分成两种人。那就是官和吏! 官!就是两榜进士,东林党努力收拢在手里那些人。这些家伙跟东林党打断骨头连着筋,非特殊之人绝不可用。 地方衙门里面除了官,那就是吏! 这些小吏们,好多都在衙门里面混了一辈子。即便他们再能干,也不可能成为县尊大老爷。因为,县尊的位置是属于读书人的。这些小吏里面,好多人当个知府都没问题。我们罢免了官,可以把官位给那些吏。有那些小吏们支撑,至少咱们的朝廷在基层统治不会垮掉。” “嘶!”所有人都是看妖怪一样看着李枭。这主意一经实施,山东省府道县估计一个东林党都不会剩下。那些小吏一辈子被读书人压着,人家升官发财。他们只能留下来喝一口肉汤而已,偶尔有一块肉骨头,绝对是上官恩德浩荡。需要祖祖辈辈铭记! “史可法还在追击多尔衮残部,咱们只要找格日图帮忙。就能够把史可法牵制在榆林,神木一线。既然南京禁军的主力都在关中,咱们就有充足的时间来实施这一计划。 我们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就能够确保土改的成功。只要把地分到农民的手里,咱们就会获得巨大支持。到时候,兵源不会再是问题。人人都想着自己家的土地不会再被罚没还给主家,踊跃当兵的人,会踏破征兵处的门槛。” “干了!这么做,全天下的农民都会支持咱们。”老陈福激动得两眼冒光。 土地改革既收买了全天下的农民,又没真金白银的拿出一丁点儿东西。地是地主的,牲口也是地主的。打土豪分田地,这对世世代代为了一块土地奔波的农民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虽然会引起一些混乱,但这的确可以让农民们支持咱们。有了农民的支持,咱们手里就有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人力。”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这么干了。让卢象升在山东干起来,调敖沧海去山东。在辽东休整了这么久,也应该休整过来。有两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弹压。山东士族想要干点儿什么,立刻就被会大军轰得灰飞烟灭。” “趁着咱们现在地盘不大,山东和河北一起搞起来。今后农民们都有了土地,每年只要缴纳一定数量的公粮就好。” 李枭仿佛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所有人都在积极参与讨论。一项朝廷的头等大事,就在会议上被确定下来。至于细则,李枭贡献了从书本上看来的关于土改的所有记忆。 传统地主的势力太过强大,唯一能够打败他们的。就是把一盘散沙的农民捏合起来,变成一块巨大的石头。这巨大的石头,会将那些地主们的势力砸个粉身碎骨。 走出瀛台的时候,所有人都面色严峻。数千年来未有之大变局,就要出现在山东和河北。出现什么后果,谁都难以预料。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会死很多人,非常多的人。 反正李枭是知道,后世的土改到底有多么血腥。 会议在皇宫里面进行,可李枭实在不愿意睡在皇宫里面。大明二百多年来,这座皇宫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后世的故宫,还时不时传出来闹鬼的传说。李枭虽然不怕鬼,但也不愿意住在皇宫里面。 回到京城的府邸,德川千姬亲自打了水给李枭洗脸模样非常小心。看得出来,张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之后,德川千姬的压力非常大。 宠溺的拍了拍德川千姬的脑袋,李枭接过布巾子找了个躺椅就蒙在脸上。 今天的会开得太累了,以至于李枭感觉到了腰部一阵阵的酸痛。 只要想着找德川千姬给捶两下,忽然间顺子跑了进来。对着李枭一礼道:“大帅!陈老和李贝勒联袂来访,正在外面候着。” 一看就知道,这老陈福非常注意小节。 刚刚散会,怎么又找到家里来。还带着李贝勒一起来的?难道说,那些狗日的官员们又有谁爆出了个惊天大案? “请!”不用想明白,直接把两个人找进来。 “见过主上!”两个人进来之后,对着李枭施礼。 “咱们之间不用玩这个虚礼!有什么事情?” “有一件大事要找您商量,如果成功一定可以让史可法投降咱们。” “噢!快说!”李枭听得眼睛冒光。 第四百三十八章 “温阁老,这笔银子批下来,还得感谢您才行!”曹化淳笑着对温体仁拱手。 “这都是份内之事,内监不必客气。” “今后阁老但有差遣,我孝陵卫一定竭尽全力。”想到周延儒批复的十万两银子,曹化淳的老脸就乐得像是绽放的菊花。 “内监前些日子说的那个什么吴三桂……!如今他在什么地方?” “吴三桂如今暂时避居桃花岛,我已经与他说了您的叮嘱。他也愿意为阁老效犬马之劳!只等阁老一声吩咐,他就会带着人来到金陵,为我大军配制新型火药。” “嗯!如此甚好,老夫虽然有心杀贼。奈何周首辅行事太过操且!好在内监识大体,好好办差来日本官定然厚谢。” “多谢阁老提携!” 曹化淳对着温体仁一礼,两人如今是在一条船上。阻挡他们掌控最高权利的,只有那个叫做周延儒的人。对于曹化淳来说,周延儒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因为周延儒看待宦官只有一个身份——奴才。 即便是对曹化淳这种太监中的成功人士,也是动辄训斥甚至责骂。 对付不听招呼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干掉。 “那就让揆一也去桃花岛,也让他们彼此之间互相试探一下成色。” “诺!老奴这就去办!”曹化淳对着温体仁一躬身退了出去。 ************************************************* “史可法已经平定了关中,不过他的大军撤回到河南防线,最快也得半个月时间。我想趁着史可法部疲惫的机会,进行一场会战。争取把南京禁军的有生力量,全都吸引到徐蚌一带。”李枭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指着巨大是沙盘说道。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沙盘,徐州古称彭城。帝尧时彭祖建大彭氏国,是江苏境内最早出现的城邑。徐州历史上为华夏九州之一,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一直是淮海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当年项羽与刘邦一场彭城大战,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有据可靠,仅仅在徐州周围十万人以上的战役就打了百次之多。更不用说,这里面甚至有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人参与的大型会战! 自古就有得徐州得中原的说法,如果李枭主动攻击徐州。肯定会把史可法部从关中吸引到中原! “如果徐州失守,南京禁军在江北将无险可守。漫漫长江,别说南京禁军现在才十二个师。就算是有二十个师,也是白扯。”袁崇焕看着沙盘,一下就指出了徐州城的重要。 “史可法在关中虽然没打什么恶仗,可追多尔衮也是追得疲惫不堪。最后还是被多尔衮带着数千骑兵,逃到了西域去。这个时候,史可法的兵正是疲惫之际。把他从关中吸引到徐州,别的不说赶路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嗯!这一仗,我们一师打头阵。”敖爷听说有仗打,立刻喜笑颜开。一师经过在辽东的休整,现在已经补足了兵员。而且还是辽东的兵员! 这些人平日里已经在村寨里面经受了最基本的军事训练,到了队伍上只要稍加训练就成。现在,这些兵只剩下一场血战了。只有到战场上历练一番,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兵。前提是,你没有被干掉。 “辽东是咱们经营最好的地方,地方守备部队已经能够承担起维持治安的任务。现在把敖爷的一师调出来,也没什么问题。”袁崇焕帮着老兄弟说话。 “我准备,这一次咱们四个师全上。各地的防务,交给守备部队。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杨嗣昌杨先生。论官职,他可比咱们都要大。不过这一次,杨先生甘愿屈尊,担负济南的防务。至于京城的防务,就由孙老一体指挥。 另外,孔有德、耿忠明部也将会从山东调出来,一起参加这一次徐州会战。整个山东,只留下满爷的骑一师进行防守。”李枭说完话,看着在座的诸位将领。 所有人的眼神儿都开始热烈起来,四个师齐出。还带着杂牌耿仲明、孔有德。这是一次大打,搞不好就是辽军同南明的决战。 只有满桂一脸的无奈,他喜欢战争。现在这么大规模的徐州会战,居然没有他的事情……! 辽军里面最重军功,不管是升官儿,还是拿饷银全都是凭借军功来说话。现在有这么大规模的仗要打,大家自然是兴奋异常,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一次大战。 “给我三个月时间,我就可以弄好山东防务,到时候骑一师可以快速驰援徐州战场。”刚刚参与进来的杨嗣昌忽然说话。 “山东刚刚给农民分了土地,这时候需要军队弹压……!”孙传庭有些诧异的看着新来的杨嗣昌。 “三个月之后,我就可以拉出一支队伍。保证可以承担整个山东的防务!”杨嗣昌神态倨傲,好像他还是崇祯朝的兵部尚书。而不是新进加入的新面孔! “杨兵备!所谓军无戏言,你可知道你的提议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孙承宗沉着脸问道。 刚刚来就抢白孙传庭,大狗还得看主人。孙承宗自然不会有好脸色,跟杨嗣昌说话的时候,特地说了杨兵备三个字。提醒杨嗣昌,他只不过是山东兵备。说穿了,也就是维持社会治安的杂牌部队而已。 “杨某愿立军令状!”面对孙承宗这种超级猛人,杨嗣昌仍旧面无惧色。 “好!”孙承宗冷笑一声,就要让杨嗣昌立下军令状。 “骑一师暂且留在山东,直到杨兵备能够把山东治安维持好了为止。从蒙古乞颜部新进弄了三千匹战马,全都划拨到你们山东兵备。山东地方大,没有骑兵你支应不开的。”李枭抢过了孙承宗的话头。 所有人心里一震,没想到杨嗣昌这样得到重用。 孙承宗也是狐疑的看着李枭,这还是李枭第一次这样独断专行。 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就沉默起来,所有人都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 “咳!从山东出徐州,如若得手可以南下继续进攻蚌埠宿迁。真要是能在徐州重创南京禁军,我们辽军就可以饮马长江。到时候没有骑兵追击,还真有可能被史可法给跑了。”看到气氛尴尬,毛文龙掐灭了烟头把话题又重新扯回到了徐州会战上面。 “这一次,咱们争取在徐州全歼南京禁军主力。这样,为将来的渡江作战打下基础。”李枭看着在座的诸位。 渡江作战!又是一个炸雷般的消息,这也就是说。李枭准备用现有辽军,攻击金陵那个朝廷。难道说,这是要夺天下? “如果在徐州歼灭南京禁军主力,以南明现有兵力兵器,绝对阻挡不了我军渡江作战攻击金陵。到时候,南明政权除了迁都没别的好办法可走。 咱们只要一直追着他们打,就能够统一全国。”好像没看出来刚刚的尴尬,杨嗣昌再次发言。 “呵呵!南京禁军都是泥捏的?别忘了,他们也是全火器部队。而且关中战役,他们缴获了后金不少武器装备。想要像以前那样,以很小的伤亡代价取得全歼敌人的胜利,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个道理都不懂,还兵部尚书呢!”杨嗣昌的话刚刚说完,孙传庭就气吼吼的回怼。 “如果我说一定能在徐州城下全歼南京禁军呢?”杨嗣昌挑衅的看着孙传庭。 “我……!” “好了!”李枭拦住正要发飙的孙传庭。 “我觉得杨先生说得没错,咱们的水军也战有优势。只要饮马长江,渡江作战也没多大困难。”李枭这就算是公然支持杨嗣昌,孙传庭尴尬的看着李枭。想要还嘴,看看老师孙承宗。 孙承宗摇了摇头,孙传庭只能气哼哼的坐下。 “那就这样定了,敖爷你的队伍要尽快入关进入山东。袁崇焕的二师,祖大寿的四师也全都进入山东境内。卢象升把山东的道路修得不错,你们可以很快机动到枣庄。寻找时机攻击徐州!” “诺!”李枭一声吩咐,众将齐声应诺。一次规模庞大的徐州会战,即将拉开战幕。 散会之后,孙传庭狠狠盯了跟李枭说话的杨嗣昌一眼扭头就走。 孙承宗也看了看两个人,背着手溜达了出去。 “老师!这主上待人不公,说好的我去做济南兵备。怎么现在又出了个杨嗣昌?他算是哪根葱,在兵部尚书任上,也没见给过大帅什么好处。也没见他给大帅办过事情,大帅怎么就那么信任他。直接把山东兵备给他! 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三个月经营好山东,山东那么大地方。人口逾两千万人,岂是那么短时间就能搞好的?真要是山东有什么闪失,这是他杨嗣昌能担得起的责任?大帅这是怎么了?”孙传庭跑到孙承宗的书房里面,气咻咻的说道。 “你不要转来转去的,像是头拉磨的驴。搞得老夫头晕!”孙承宗喝止了来回转圈儿的孙传庭。 “老师……!”孙传庭虽然不愿意,可还是不耐烦的坐下来。 “涵养!到了你这个位置,要有涵养。杨嗣昌曾经任过兵部尚书,门生故吏也很多。手下有人,短时间内在山东拉起一支队伍并不算难事儿。大帅有大帅的考虑,你这样算什么?”孙承宗的声音有些温怒。 听到书房里面传来吵闹声,仆役们自觉的离书房远了些。只有院子里面扫地的聋伯,还在拿着扫把在打扫秋日里的落叶。 管事看到聋伯离书房的窗户有些近,赶忙拉着聋伯出了院子。 “老爷们在议事,您老不要靠那么近。”拉着出了院子,管事有些气恼的对着聋伯说话。 “啊?”聋伯疑惑的“啊”了一声,一只手还拢到了耳朵上,努力想听清楚管事到底说啥。 “哎……!就你这耳朵,打雷也听不见。算了,就算老子白操心。把那地方扫干净!”管事无奈的指着一处地方,然后把守在院子门口,谁也不让进去。 聋伯疑惑的看了看管事,然后拿着扫把又扫了起来。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孙传庭气咻咻的从院子里面出来。也不用管事领路,径直向府门走了过去,上了马车之后扬长而去。 第二天工部衙门就传出来消息,主管工部衙门的孙传庭告病在家。工部的事物,全都扔给了两个侍郎处置。孙传庭是京城里面的大人物,首辅孙承宗就是他的老师。这种大人物病了,自然有人想着巴结。 于是过府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可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见到孙尚书。谈完的人全部被告知,孙传庭得的是急症,不想过病给同僚,还望原谅。病愈之后,一定登门道谢云云。 探望的人被这么一说,也就没有人再坚持,全都打道回府。 京城左家庄化人场! 还是那间曹化淳和吴三桂见面的地窖,昏暗的油灯下两个人鬼祟的对坐。 “孙传庭跟杨嗣昌起了冲突,李枭站到了杨嗣昌那一边。孙传庭找他老师孙承宗诉苦,结果被孙承宗叱责。老夫知道的就这么多,如果想要策反他投奔朝廷,现在应该是个好时机。”烛影摇曳映照在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 老脸的主人正是聋伯,此时他的眼睛不再浑浊,而是清明一片。犀利的眼神儿,好像是鹰隼一样骇人。谁也想不到,整日里走路都拖沓的聋伯,居然会有这样犀利的眼神儿。 “再等等看吧!” “等时间长了,恐怕会错过机会。” “您的意思是……!” “尽快……!” ps:封禁的章节很难解封,因为写了一些关于土地的问题。改了一天,还是没有想出到底怎么改。几万字的稿子又废掉了,我已经写的很含蓄了好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这叫什么事儿?”吴三桂笼中老虎一样在屋子里面转圈儿,脸色难看的看着看着柳如是。 柳如是也是一脸的无奈,拜码头结果拜错了! 当初江南的朝廷里面诸位阁老,明明温体仁的呼声比较高。拉着吴三桂去拜温体仁的码头,这应该算是再正常不过。哪里想得到,最后成为南明首辅的居然是周延儒。说到底,还是人家周延儒的出身好。温体仁,根本没有可比性。 政治投机,最怕的就是拜错了码头。一旦你的身上打了某某人的标签儿,别的政治势力看你的眼光就变了。他们会对你微笑,甚至是给你一些可有可无的好处。但你在他们眼里,却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外人。 现在新进投奔的吴三桂就成了外人! 说起来吴三桂也算是倒霉透顶!冒着巨大的生命风险反了李枭,抓了渔老的得意徒弟大铁锤到了江南。却不料想时移世易,幕后大老板钱谦益已经成了无头尸。 想着拜个新码头,找一个新老板。还他娘的拜错了码头!唯一欣慰一些的,或许就是眼前这个娇艳如花的柳如是了。 娘的!还他娘的是个寡妇! 晦气! 对于美女!一个月新鲜,两个月凑合,三个月开始烦。四个月一脚蹬开,寻找新的美女。这才是一个合格纨绔应该做的事情。 吴三桂作为吴襄的儿子,祖大寿的侄子。拥有一个合格纨绔所应具备的优秀素质!女人这个物种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稀缺资源。哪怕对方是美女! 柳如是应该算是超级美女,对吴三桂来说保鲜期也就多半个月。现在都四个月了,吴三桂对柳如是的好脾气也到了头。再说办了这么大的错事,换成谁也没个好脾气。 “郎君不要生气,曹公公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温大人知道郎君的苦楚,叮嘱郎君再忍一两个月,事情定然会有转机。”遇到这么个薄情郎,柳如是也是没了脾气。谁让一时眼瞎,跟了这么个货,还不如钱谦益那个老头子。 女人找男人,很多时候就是找个倚靠。现在这个叫吴三桂的男人成了她的倚靠,人难得有自知之明。寡妇的身份,本来就让柳如是身价大跌。加上她现在是朝廷钦犯,更是让她如同惊弓之鸟。现在有个肩膀靠,是她唯一的希望。在没有新的,更加强力的靠山之前,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唯一。 柳如是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着吴三桂,身为曾经的歌姬她知道怎么样会让男人动心。过人的美貌,或许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 尽管已经玩腻了这具身体,可吴三桂还是没办法抗拒这双大眼睛。那眼睛里面仿佛含着一包水,铜浇铁铸的罗汉见了,心都会被融化掉。 “不用这副模样,我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吴三桂伸出手,搂过了柳如是。 柳如是非常听话的坐到吴三桂的腿上,手抚上吴三桂的脖子。 搂着柳如是芊芊蛮腰,闻着如兰香气。吴三桂心里的火气好像平复了不少,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迷醉的闭上。 “郎君你放心,这东林党历来就是党中有派,派中有系,系中还有小圈子。外面看着铁板一块,可派系争斗从来就没变过。 周延儒出身宜兴士林,温体仁出身湖州士林。这两派的力量来说,还是文华之地的湖州要大一些。不然,也不会有湖州狼毫的说法。周延儒能当上这个首辅,纯粹是个意外。因为他拉拢了马士英,史可法也听他的。 温阁老已经在修补这些关节,曹公公带来消息说。马士英与温阁老的关系已经大为修补,而此时史可法又领兵在关中。好像温阁老有计划,就在这一两个月把周延儒给挤下去。 只要温阁老上台,郎君就可以大展抱负。说到底,郎君手里握着的是新是火药的秘密。 噢!对了,曹公公还说。有个什么荷兰国的使节,叫什么揆一的。说他是制造火器的高手,让他来咱们桃花岛和你一起参详一下新式火药怎么配合火器。”柳如是搂着吴三桂的脖子,红唇在吴三桂的耳边轻轻的嘟囔。喷出来的热气吹在吴三桂的耳朵上痒痒的,如果不是刚刚敦伦过一次体力不支,吴三桂很想把这个妖精再按倒来一次。 “揆一?他哪他娘的是什么荷兰国的使节,他就是荷兰国的海盗。当初带着兵在澳门和李枭死磕,连李枭的卫队长都被他打死了。可惜啊!就是没能干掉李枭! 后来,又被皇太极忽悠着去了辽东跟着皇太极混。没想到,他娘的这个货又混到南明去了。”南边的人不知道揆一的底细,吴三桂可是知道的很。李枭对于这个差点儿要了他命的荷兰人,始终是耿耿于怀。辽军将领全都知道这一点,都憋着把揆一在战场上搞死。可惜,一直没能成功。 “噢!原来是这样,郎君咱们可是握着揆一的把柄,不怕这个荷兰国人不听话。奴家想着……!”柳如是眼睛一亮,殷红的小嘴又凑到了吴三桂的耳边一阵嘟囔。 “好,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如果可以帮着温阁老干掉周延儒,今后在江南的日子也就会越来越好。”吴三桂邪邪的一笑,亲了亲柳如是的脸颊。 桃花岛的日子悠闲而懒散,好在柳如是事前在桃花岛藏了许多钱谦益的财产。大量的金银,足够让吴三桂和他手下兄弟们过上幸福的好日子。甚至柳如是还通过以前的路子,弄了一批歌姬上岛。虽然都是二十五六岁,过了保质期的残花败柳。 可这样的女人更加有女人味儿,侍候得吴三桂手下兄弟非常舒坦。有吃有喝有女人,这比辽东的日子不知道要好多少。大家都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认为当初跟着少将军出来,简直是太明智不过。 每天不管怎么沉浸在温柔乡里面,吴三桂都会来看一眼大铁锤。 桃花山上有一个山洞,山洞的口子不大里面的空间却颇为广大。吴三桂认为,这地方最好的功用就是做监狱。想从这地方逃出去,得有土行孙的本事才行。 大铁锤不是土行孙,事实上他的体型更接近于金刚。一道精钢铁闸门就把他隔在里面,地上被深深钉进去一根鉄钎。粗大的铁链锁在大铁锤的脚脖子上,如果没有把脚砍掉的勇气,估计这辈子也挣脱不开。 吴三桂走进了山洞,海岛上的土都带着海腥味。可这山洞里面的空气却带着甜香之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闻着这好闻的味道,好几次吴三桂都有一种要住进来的冲动。 “大铁锤,怎样还不肯把配比说出来?你放心吧,这都四个多月了,李枭想要救你早就来救你了。虽然我承认李枭厉害,可他也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哪儿。”吴三桂走到栅栏前,这四个月来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准时来到这里看望一下大铁锤。 “哼!”大铁锤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没说话。 没骂人,这算是一种进步。 栅栏里面不但有大铁锤,还有一个芊芊女子。 如烟是柳如是托人从杭州买来的歌姬,作为曾经的扬州瘦马。二十七岁已经算是高龄从业人员,叫卖的场子也从雅湖小筑那样的地方,沦为西湖边上的画舫。 档次低了,接待的客人自然也就不一样。没有了高雅的文士,只有粗俗的商贾。柳如是把她买回来,算是解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资深专业人士,这个行业曾经的精英。如烟懂得怎样俘获男人的心,尤其是大铁锤之中生理年龄三十心理年龄十三的大龄“男孩”儿。 “你看看我多好,还给你准备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李枭给了你什么?把你扔在荒岛上,整天鼓捣那些要人命的破玩意。”吴三桂看了一眼依偎在大铁锤怀里,如同小兔一样的如烟。 沉默!还是沉默! 虽然大铁锤不说话,吴三桂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过去只要一说李枭的坏话,大铁锤就会骂回来。自己已经说了两句话,居然没有骂回来,这是好现象。 “不着急!你一天不答应我,你就一天待在这里。反正这里有酒、有女人,过得不错啦。来人,再给他一瓶桃花酒。这山洞里面湿气大,给铁爷暖暖身子。” “诺!”守卫答应一声,就出去拿酒。 吴三桂又看了一眼大铁锤和小兔子一样看着他的如烟,轻笑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 “今天李枭去孙承宗那里,没听清楚说了什么事情。不过听到叫嚷孙传庭的名字,李枭气呼呼的走了。孙承宗也摔了茶杯,好像他们发生了很大的争执。 晚间最新的消息是,孙传庭卸任工部尚书。他的位置,让一个叫做郑森的侍郎先干着。那个郑森是李枭的学生,还有个副手叫做伍次友。以前京城爱卫会,就是他搞出来的。”密室里面聋伯说得非常急。 “曹公公飞鸽传书过来,说这件事情可以搞。只是条件不好谈,孙传庭是孙承宗的学生,又做过工部尚书。对辽军的机密了解甚多,金陵那边儿一时之间难以安排合适的位置。 没时间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一旦孙承宗逼迫李枭重新给他安置个位置,那时候再行策反就难上加难。”能够策反孙传庭这样的高官,对聋伯来说是大功一件。将来平定辽军之后,搏个封妻荫子也不是难事儿。 聋伯刚刚说完,悬在空中的铃铛忽然响了一下。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惊,看到铃声不再响起,这才放下心来。不多时,那个把风的妇人走了进来,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上一支竹管。 “下去吧!”太监吩咐一句,那妇人立刻退了出去。 太监看了一下火漆之后打开竹管,看了几眼就递给聋伯。“最新的飞鸽传书,金陵来了信息,曹公公禀报温阁老。温阁老答应,如果孙传庭投奔朝廷,就让他管关中和山西。一任封疆大吏,应该让他满意了。再说,他老家就在山西,这也算是衣锦还乡。” 聋伯看了飞鸽传书,心里乐开了花。有这个底线就好办!能策反这么大的人物去金陵,真是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 带着一颗最诚挚最敬业的心,聋伯笑着对太监说道:“内监请放心,这件事情一定努力促成。只要孙传庭能够到咱们金陵,辽军的高级机密咱们可是要多少就有多少。李枭对咱们来说,那就跟透明的一样。来日消灭辽军,将不费吹灰之力。” “呵!呵!放心,你立下如此大功朝廷不会忘记你。一旦平定辽军,你居首功!” “多谢内监提携!”聋伯畅快无比,原本以为在孝陵卫永无出头之日。却没想到几年间一切都变了,曾经嚣张跋扈的锦衣卫销声匿迹。孝陵卫这支守陵的人马,又被南边的朝廷启用。如果这一次立下大功,将来最次也是个千户。 想想锦衣卫千户的风光,聋伯就激动得几乎打摆子。 离开了左家庄,聋伯来到了京城的清华园。 西便门外的清华园,现在成了京城里面的时尚住宅。所有成功人士的梦想之地,自从辽军占了京城以来,就没听说这里的房子往外卖过。现在处于有价无市的阶段! 进不去清华园,来到清华园临街的一间浆洗店。园子里面住得都是富贵人家,却又没有深宅大院。跟随主在里面的仆役,也不过就是三五个人而已。一般洒扫的活计没问题,可浆洗衣服这些事情就得送到外面来。 所以,临街开了几间浆洗铺子,生意还都不错。 聋伯进了一间浆洗铺子,三十许人的妇人见到了聋伯,立刻放下手中活计,把聋伯往后面的院子里面引。 第四百四十章 江苏!徐州! 深秋的苏北寒冷而潮湿,乌云遮住了整个天空,没有一丝阳光的大地显得更加寒冷。 “操他娘的,这什么狗日的天气。比他妈辽东还冷!”李虎嘴里叼着根枯草,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辽军的军大衣,棉花的份量很足。在辽东足以抵御三九天的寒冷,可在这湿冷的苏北,穿在身上格外沉重。 “营长,抽根烟。”勤务兵递给李虎一支红中华。 “滚蛋!这是老林子里,你抽个毛线的烟。万一弄着了,毙了你都是轻的。”李虎抽了勤务兵一巴掌,无聊的继续嚼着草根。 一师已经登陆来到山东,三师已经悄然向徐州方向移动。为了达到隐蔽的目的,只有两个团来到枣庄。先期发起攻击的,就是这两个团的兵力。因为战役初期的目的,不是占领徐州。而是将南京禁军主力,吸引到徐州来。 徐州作为苏北重镇,驻扎着江南禁军一个师。一直以来,这个师都与三师隔着省界对峙,颇有点儿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李虎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现在是下午五点。进攻的时间定在晚上八点,天黑之后自己的侦察排就会跨过山东边境进入徐州。在此之前,双方一直没有跨过边界。 “虎爷!要不咱们进庄子休息一下,前面就是台儿庄。” “不能去,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李虎断然拒绝。李虎也不喜欢这种湿冷的环境,可他这次是第一次带队出击,无论是谁都希望来个开门红。 深秋的天黑得很早,六点多钟的时候天已经全都黑下来。因为是突袭,事先不可能有炮火支援。 七点钟,李虎就把先头侦察排给放了出去。这段时间边界十分平静,事实上靠近省界只有李虎的一个营而已。剩下的大部队,都在枣庄随时待命。 侦察排二十几个棒小伙子很快消失在夜幕中,李虎手里拿着望远镜,对面连一声狗叫都没有。这该死的天气,望远镜拿了一会儿就冰凉冰凉的。 刀疤嘴里叼着一柄牛耳尖刀,悄悄摸到了一个岗楼的下面。 他是李浩从陆战队带出来的,老四李浩去了京城,便把刀疤送到了三哥这里当侦察排长。心狠手辣的刀疤,很快就得到了李虎的青睐,放心的把精锐的侦察排交给他。 岗楼是一座哨塔,上面装着狼烟。尽管进入了火器交战时代,南京禁军还是用这种原始的报警方式。 事前的侦查,院子里面驻扎着超过一个连的南京禁军。只要边界上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会点燃狼烟篝火向徐州传递消息。联排的屋子里面,不时传出来哄笑的声音。 这是晚饭后难得的闲暇时光,大冷天的军卒们只要没事儿就待在生着路子的屋子里面吹牛侃大山。 门口有两名军卒端着枪站岗,不时的来回走动,刀疤一挥手就有两名侦察兵摸过去。一手捂嘴,一手的牛耳尖刀就插进了脖子。锋利的刀尖扎到脖子里面,用力反手一拉。喉头,和气管就被割开,血液喷出来时发出“嘶”“嘶”的声音。 快速失血,两名哨兵还没来得及喊叫。浑身脱力,身子很快就软了。 看着手下慢慢放倒哨兵尸体,刀疤正要命令继续向里面摸。 “啪!”一声枪响,打破了陈静的夜空。 一名刚刚放到哨兵的侦察兵,身子里面有血雾爆了出来,身子跟着软软倒下。 “操!”刀疤叫了一声,枪声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看清楚是哪里打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南京禁军还是在用老式前膛枪。打一枪就得重新装填才行! 借着微弱的光,刀疤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胡乱的晃动。这是有人在里面装填子弹,幸亏他们没有辽军的装备,不然门口的那两个手下都得没命。 “弄死他!”刀疤指了一下晃动的草丛,随即抽出了左轮手枪。 两名侦察兵立刻扑了过去,那里果然有一个南京禁军的暗哨。两个家伙二话不说,手里的牛耳尖刀对着这尽责的暗哨就是一顿捅。 那暗哨的嘴被死死捂住,两条腿在地上乱蹬。手臂胡乱的抓挠,像是只被按翻的猫。 刀疤暗骂一声蠢货,已经暴露了还捂嘴干毛。 轻敌了!有了在望海寨被后金八旗摸哨的经验,南京禁军现在不管在哪里扎营,即便人手再紧张,都会有明暗哨位值守。刀疤根本没想到这暗哨的事情,结果在这里吃了大亏。 不等那暗哨断气,一个炸药包就扔到木头大门口。黑暗的夜里,火苗子闪着“滋”“滋”的火花。 “轰!”一声巨响,厚木板钉成的大门像破纸片儿一样的飞了起来。爆炸的火光还未散去,几名侦查排的士卒就跑到了门口,身子趴在地上向黑暗中一切活动的东西开枪。 “啪”“啪”“啪”……! 枪声不绝于耳,黑暗中不断传出惨叫声。定装弹药射速的优势,这时候显露无疑。刀疤双手拎着左轮手枪,一马当先钻进了院子里。直接堵在门口,对着冲出来的江南禁军猛射。 双手枪子弹堪堪打光,从屁股后面抽出一颗手榴弹拉了弦就甩进去。然后整个身子,鱼跃着躲到旁边上马石的后面。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般的完成。 “轰!轰!轰!”不止一个侦察兵在这么干,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爆炸声过后,屋子里面就传出来杀猪一样的惨叫。或许是炉子被炸翻了,好几间屋子里面冒出了浓烟。 “敌袭!敌袭!”尖利的哨音从碉堡里面传了出来,这反应着实够慢。 南京禁军的脸上,一边猛吹哨子,一边亲自冲上碉楼的楼顶。一把抢过墙边的火把,往焰火池子里面一扔。立刻点燃了浇了火油的篝火,面对熊熊篝火。也来不及再点烟花了,只能囫囵个的把烟花往篝火里面扔。 看到天空绽放了烟花,刀疤就知道这次突袭失败了。 碉楼上不断有子弹射下来,侦察兵们有几个人中弹。刀疤不断翻滚的躲避着,薅过一个兵后背上的炸药包,几个跳跃翻滚就来到了碉楼下面。拉火索一拉,带着火星子的炸药包就扔到了碉楼门口。 “轰!”的一声响,碉楼的门被炸开。几名侦查兵立刻冲了进去,对着上面就放枪。刀疤喘着气,躲在墙脚下面。一边观察战场,一边甩开左轮,一颗一颗的往里面填子弹。 碉楼里面上下间不断的对射着,后膛枪射速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些江南禁军只打一枪,对方已经还了四五枪。子弹划过连长大腿,切断了大动脉。连长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鲜血“滋”“滋”的从身体里面往外喷。 南京禁军们还没来得及出来,就被子弹堵在屋子里面。窗户刚刚被打开,人还没等跳出来,半空中就被打成了筛子。 几名侦察兵,开始往房子上面倒火油点火。 李虎带着整个营终于到了,大院被团团围住。各种枪不断的往房子里面射击!燃烧的房子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是地狱一样。 突袭是短暂的!仅仅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燃烧的房屋中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有惨叫声。南京禁军的整个连队,连带院子里面的狗都被干掉。 李虎看着狼藉一片的战场,这次突袭的目的已经达到。相信这一次突袭,立刻会造成南明与隆武朝的对峙。不怕南京禁军的大军,不云集在徐州周围。 “烧!放火烧掉能烧的一切!”李虎下着命令。 “粮食也烧?”有人指了指粮库。 “都这时候了,你他娘的有时间搬粮食?烧!” 所有的房屋很快都被点燃,事实上只要大院里面点着能冒烟的东西,都给点着了。 碉楼下面放了很多炸药,一声轰鸣之后高大的碉楼缺了半面墙基。足足有十米高的碉楼,很快就坍塌下来。 “牵着马,撤退!”李虎指了指马槽里面的几匹战马。这是这次突袭的唯一缴获,不管怎么说能缴获几匹马都是好的。 李虎带着的一个营来去如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端掉了南京禁军的一个炮楼,连带守卫炮楼的一个整连被全部消灭。而李虎的手下,不过三人阵亡十人受伤而已。其中六个人还是轻伤,不管怎么说这都算是一次成功的突袭。 同样的突袭孙承宗的孙子孙之浩,李虎的老班长黑牛也在做。 徐州城里,南京禁军七师师长刘杰好像一头受精的驴子,一下子窜上了城墙。 望远镜里面,远处的三处碉楼全都燃起大火。甚至隐隐约约,还能够看到弹药爆炸引起的强光。 “奶奶的!辽军要干嘛,他们要进攻徐州吗?来人,快马禀报金陵。徐州遇袭!”刘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辽军大规模的进攻。辽军的战力一向凶悍,说实话对面辽军南京禁军从上到下都有些心虚。看到火头,刘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求援。 “师长,飞鸽传书更快。” “那你他娘的还不快去?”刘杰恨不得掐死这个多嘴的传令兵。 “全师集合,准备战斗!”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不过刘杰现在想的,只不过凭借徐州城防固守而已。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念头,出城去看看那几个受到袭击的碉楼。 就在刘杰师忙着往城头上运送弹药和各种物资的时候,李虎已经带着自己的队伍撤回到了台儿庄里面烤火。 第四百四十一章 孙传庭最近心情很烦躁,仕途上的不得意,让他的脾气坏到了极点。就在刚刚,他还责打了跟随他多年的常随。这会正待在书房里面,手里拿着一本书躺在躺椅上,可哪里有心思看书。只是翻看了几页,就将书撇到了一边。 自从那天跟杨嗣昌发生言语冲突之后,不顺心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自己的工部尚书衔被架空,后来李枭干脆让自己的学生郑森取代了他的位置。那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而已! 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这两年在辽军,不敢说有多大的功劳,但苦劳总有吧。跟着孙承宗整日里襄理政务,有时候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两年时间,鬓角的头发白了好多。难道说,这么出力也顶不上新来的杨嗣昌。 不就是是前朝的一个兵部尚书?真要是尊敬他,他杨嗣昌当兵部尚书的时候怎么不尊敬?现在借着因由打压自己,他奶奶的小人。 “大人!喝茶!”一名仆役端着杯茶走了进来,对着孙传庭一礼然后奉上香茶。 “出去!”孙传庭躺在躺椅上,头都没有动一下烦躁的喝道。 “大人勿恼!这茶可是江南来的明前茶,今年的新茶。”仆役似乎走得越来越近了。 “大胆的奴才!”孙传庭这就怒了,孙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胆的奴才了。正要坐起来训斥,忽然间听到那奴才小声说道:“这可是温阁老赠您的明前龙井,大人可以一尝。” 孙传庭猛的扭过了头,看着这个进来的仆役。这就不是孙家的仆役! “来……!”只喊了一个字,孙传庭就闭上了嘴。因为那仆役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黑乎乎的手榴弹放到桌子上。 “奴才能坐么?” 孙传庭无语的点了点头,孙家的奴才真敢跟主家这么说话,早就被拖出去打死。 “温体仁派你来的?”看到这仆役坐到了自己对面,孙传庭很快稳住了心神,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这家伙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肯定是见过! “对!奴才是温阁老派来的,给孙大人您带个话。”那仆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带话?带什么话?” “温阁老说,良禽择木而栖,良士择主而侍。孙大人最近际遇实在是一言难尽,您为辽军做了这么多,却落到了这步田地。实在令人唏嘘!如若孙大人愿意,可移驾金陵。来日王师荡平辽贼,孙大人或可入阁为相,一展人生抱负。” 孙传庭仔细的看着这个仆役,冲他这份说辞。他如果是个仆役,那他娘的就出鬼了。 “入阁为相?呵!呵!尊使说的太过了些,老夫虽然不在金陵,但也知道金陵的首辅是周延儒,而不是他温体仁。他说老夫入阁为相,难道说就能入阁为相?你当我孙传庭是三岁的娃娃,随便你日哄?”孙传庭嘲弄的看着这个仆役装扮的家伙。 “大人乃是我大明肱股之臣,小人怎么敢日哄您?温阁老已经和周阁老商议过,只要您离开辽军来到金陵。您就是我永历朝的陕甘总督,兼梳理山西事。”知道空口白牙打动不了孙传庭,这家伙立刻抛出了诱饵。这种对话,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 如果不能在这次说服孙传庭,很难说自己能不能完好的走出这间院子。在孙传庭露出嘲弄表情的时候,他立刻抛出了手里最重的一张牌。 “陕甘总督!梳理山西事!”孙传庭咀嚼着这句话,这是一个很高的职位。或者说,只要接受了这个职位,他就是大明朝的西北王。 虽然关中经历了瘟疫肆虐,加上又遭了兵灾。可关中毕竟是汉唐繁华之地,人口千万之众。更不用说,山西老抠能攒钱。梳理山西事,没一个不富得流油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诱惑的条件。 看到孙传庭沉吟不语,仆役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人生在世,不管你是名流高士,还是乡野遗闲,都弄不过这名利二字。 世间都说神仙好,功名利禄忘不了! “此事关系到老夫身家性命,空口白牙恐怕不成吧。”孙传庭沉吟良久,终于再次开口说话。 那仆役听到孙传庭这么说,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 “小人的话自然是不足信的,可小人这里有我家万岁的亲笔旨意。您可看好了,这上面盖着玉玺。这御印,可不是您隆武朝的小印哦。” 当初朱由检去金陵的时候,自然是随身带着朱家的传国玉玺。李枭他们捧鲁王朱以海上位,这玉玺自然需要重新刻一方。因为玉玺这东西不能随便刻,所以现在隆武朝廷的圣旨用的全都是朱以海的私章,又称小印。 这一直以来,都是南明诟病隆武朝的地方。指明鲁王朱以海得位不正!隆武朝廷这边也没办法说,毕竟传国玉玺在人家手里。 仆役从贴身的地方,拿出一张明黄缎子双手捧给孙传庭。 双手接过明黄缎子,小心翼翼的打开来看。黄底红字,写的就是一张委任状。只要他孙传庭拿着这封圣旨,不用到金陵就直接可以去西北赴任。尤其是末尾的御印! 孙传庭也是见过圣旨的,一看御印就知道这圣旨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 又一次陷入了沉吟!这事情对那仆役来说,好像只有一次机会。可对孙传庭来说,机会也就这么一次。关系到一家老小身家性命的事情,谁敢拖得时间太久。天知道,谁会在哪个时候泄露机密。 “温阁老说,您孙大人是国之栋梁。只要您肯去金陵一会,什么条件您尽管提。” 孙传庭自然不会傻到要提自己当首辅的要求!想了一下,颇为犹豫的道:“尊使!你也知道,我孙家的家小如今都在京城。如果老夫去了金陵,李枭的凶性发起来,恐怕我一家老小数十口的性命不保。这……!” “呵呵!孙大人也太小瞧我们孝陵卫!实不相瞒,我们孝陵卫在京城早有布置。只要孙大人您答应温阁老的召唤,小人会妥善送您去金陵。另外,还会送您的家人也都去山西等着您。 您知道的,如今山西还在兵部尚书史大人的手里。辽军虽然悍猛,但这天下间我永历朝无论从人口,财力,还是物力上都远超辽军。说穿了,就算是耗也能耗死辽军。 更何况史尚书带着精兵猛将,已经荡平了后金余孽。来日东进之时,正是辽军灰飞烟灭之日。孙大人,您可要早做打算啊。” 孙传庭再次沉默!这人说得没错,南明的确控制了大明大部分地区。而且,北方连年战乱人口凋敝。远不是南方金陵,和苏松二府可以比拟的。整个大明最富庶的地方,全都在南明永历朝廷掌控之下。 更加不用说,大明绝大多数的人口也掌控在永历朝廷手里。辽军想要吞下这么个庞然大物,跟蛇吞象差不多少。 “你是意思是,我先去南京。我的家眷你们有办法保护到山西去?” “正是!” “若是我答应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你知道,夜长梦多。”孙传庭可知道老陈福的厉害,一旦被他知道了。孙家阖府上下没一个人能活! “大人明日可以走,今夜就会有人来接您的家人。” “这么快?” “我孝陵卫早有安排!” “……!” ************************************************* “孝陵卫的人去了孙大人府上?”李枭看着李永芳,声音沉稳似乎没有一丁点儿的诧异。 “是!” “现在还在府上?”这次问话的是孙承宗。 “是!” “这个伯雅,演戏还真要演全套。”孙承宗无奈的摇了摇头。 “演全套,会演得逼真一些。过一会儿,你就带着人突袭孙家。小心些,不要伤了孙大人。也不要伤了孙家家眷!如果有差池,可不是请罪能糊弄过去的。”李枭特别的叮嘱一下。 “诺!属下这就去办,定然不会伤了孙家人分毫。”李永芳一礼之后走了出去。 “你说这次能成功吗?伯雅这次可是深入虎穴啊,这万一……!”孙承宗有些担心得意门生的安全。 “咱们这边演戏演得逼真一些,就没什么万一。老陈福亲自去挑选的死囚,明天一早孙家满门的人头就会出现在城墙上。这种灭家大仇,周延儒和温体仁那样的老油条也会相信的。” “只是委屈了孙家人,要到玉泉山里面住那么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被人知道了他们还活着,那才是伯雅先生的灾难。就是不知道,他们给伯雅先生提了什么挑拣。我很好奇!” “老夫也同样好奇!” pa:2019即将过去,2020就要到来。老龙在这里恭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2020身体健康!阖家幸福! 第四百四十二章 徐州被袭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传送回南京。从徐州前线到南京,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这几乎就是个奇迹。 战报第一时间被送到周延儒手里!“首辅大人,辽军一出手就打掉了我们省界上的三座碉楼。我们七师损失不下三百人,师长请求您立即增派援兵。不然,若是徐州陷落。辽军会沿着徐蚌一线直插扬州,到时候辽军饮马长江金陵危矣。” “报!华亭守备禀报,长江口发现辽军五桅大船似有入侵长江的企图。华亭守备无力驱逐,请首辅大人示下。”这时候,第二封战报也传了过来。 周延儒感觉自己的右眼皮不断跳! 现在他非常想念史可法,玩政治周延儒是高手,玩军事周首辅完全就是抓瞎。现在他十分需要兵部尚书史可法的意见,可史可法远在关中。懂得点军事的马士英,这时候在杭州。 金陵的永历朝廷里面,绝大多数都是东林党人。这些人跟周延儒差不多,搞政治个顶个都是好手,搞军事也就是个幼儿园水平。因为这些读书人,从骨子里面鄙视武夫。说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粗坯,举笔若扛鼎。对于鄙视链最底部的行当,这些读书人自然不愿意研究丘八那一套。 “首辅大人,速派援兵啊!” 徐州被攻克,下一步就是宿迁、蚌埠、扬州。这些地方除了一些地方兵备之外,也只有衙门里的捕快算是“武装力量”。大明地方卫所兵备之败坏,周延儒是清楚的。大明虽然兵部里面有员额百万,可真正可堪一战的兵却并不多。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从魏忠贤到朱由检都纵容李枭的原因。因为,实在没能打的兵派去辽东打仗。 这些卫所兵备,跟没兵备也差不了多少。指望他们跟虎狼一样的辽军死磕,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徐州被拿下,这一路基本就是行军路程。饮马长江指日可待! 而就在此时,辽军的战舰又忽然出现在长江口。 只要这些战舰逆流而上,金陵那就真是岌岌可危了。 “传令!守备河南的禁军八师,守备南京的禁军九师,速速驰援徐州。立刻派人去关中,令史兵部即刻率军回京不得迁延。”害怕了的周延儒,立刻下达了命令。 ************************************************* 三天时间里面,徐州外围据点尽数被辽军占据。可以说,如今的徐州就是一座孤城。 刘杰每天站在城楼上,拿着望远镜到处看。可只能看到三三俩俩的辽军士卒,逛街一样的在十几里外溜达。心里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反应及时。把城外的队伍都撤进了城。不然,现在肯定就被辽军一口一口的吃了。 老子的麾下也都是火器军队,现在集结成了一坨坨。这徐州城里不但有葡萄牙人造的佛郎机炮,而且还有不少从辽军手里买来的迫击炮。就算辽军要硬攻徐州,也得付出代价才行。 “虎子!你说就咱们三个营在徐州外围,一旦禁军七师往南跑,咱们是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这块肉太大,咱们吃不下啊。你家老大是咋想的!”孙之浩从炭火盆里面扒拉出一个地瓜,烫得抓耳挠腮。 “看看你那样儿,跟个猴子似的。我家老大怎么想的,跟你有毛线关系。上头不是说了么?他们放弃徐州,咱们就去占了。城里值钱的东西能搬走的都搬走!”李虎白了孙之浩一眼,继续啃手里的烤地瓜。 “我看没这么简单!你们看,咱们只是在徐州东面。明摆着就是监视徐州,大帅的意思恐怕不是打。而是要围着徐州下一盘大棋!”曹变蛟指着远处有些模糊的徐州城说道。 “就你能!你是俺家老大肚子里的蛔虫!” “我听说一师从辽东调到山东来了,你叔叔虽然牛。可敖爷是咱们辽军的这个!”孙之浩伸了伸大拇指。 “而且我还听说,袁师长的二师也从京城向山东开进。四师的祖师长把宣府的防务交给了当地守备部队,正在向京师靠拢。你们说,会不会是要在徐州干一下子。” “我说耗子,你是不是偷看你爷爷文件了。这种事情别乱说!”黑牛走过来,随手扔过来两只被打死的野兔。 “呦!还是老班长想着咱们。”哥儿几个喜笑颜开的开始剥兔子皮,秋日里的野兔非常肥美,烤着吃最是好。 他们不知道,遥远的京城里面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都挂城墙上,都给老子摆好了。尤其是孙传庭两个儿子的,一定摆正道了。让人们都看看,背叛我们大帅是什么下场。”城墙上顺子粗暴的喝着。 一个个龇牙咧嘴的人头被装进笼子里,高高挂在城墙上面。乱草一样的长发遮住了脸庞,没人分得清谁是谁。只是听说,工部尚书孙传庭因为背叛朝廷。全家被大帅斩首示众! 前朝阉党之乱的时候,倒是常看大人物们被抄家灭族。人头展示这样的活动也经常举行,这两年倒是少见了。人头并没有吓住见多识广的京城百姓们,反而是吸引了很多人从远处赶来,就为了看一眼这两年难得一见的盛景。 “怎么回事儿啊?不是听说这孙尚书是万岁的老师,这帝师也能背叛朝廷?”一个小商户模样的人,双手拢在袖子里面,看着上面一长串儿人头。 “哎……!这当官儿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先前魏忠贤闹腾那会儿,在京城里面谁敢惹啊。可后来呢?还不是一个下场!” “我可听说,这孙尚书是跑了,投奔南边儿去了。所以大帅才把他的家眷抓了,脑袋砍了在这里泄愤。你说好端端的,往南边儿跑个啥。我家跟着万岁难逃的亲戚最近来信儿了,到了那边儿连饭现在都吃不饱。整日里还得累死累活的做工,想问问京城怎么样了,都想着回来咱这四九城呐。” “哼!咱四九城是什么地界儿,那可是永乐爷定下的风水棋局阵眼所在。刘伯温有神鬼莫测之能,这才在这燕山之地修建了这四九城。这两百多年了,可曾见过四九城遭过灾?人杰地灵的地方不待,跑到南方那个冷飕飕的地方去。 我可跟你们说,南方那地界看着没咱们这冷。可到了冬天,那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是潮乎乎的,阴冷阴冷的榨骨头那种冷法。老夫那年下过一次江南,那罪遭的,别提了!” “我说,工部尚书都投靠了南边儿,咱们这京城是不是……!” “你家穷得掉地,你怕个毛线。谁来,你不是俩腿支个肚子。” 人们站在下面唧唧喳喳,说着各种各样的悄悄话。聋伯看着远处的人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可眼睛里面,却全是欣喜之色。 孙传庭已经被孝陵卫秘密送出了京城,想到几天前的那个夜晚,聋伯仍旧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内线报信,根本不可能来得及把孙传庭转移到别处。 就差小半个时辰,刚刚把孙传庭转移走。他的家就被数百大兵给团团围住,家里的家人奴仆不分男女老幼,全都被绳捆索绑的抓起来押走。 当时聋伯就知道,这些人恐怕要完蛋了。他还想着,自己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不过虽然怀疑了很多人,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孙传庭。因为,孙传庭根本没时间把消息传递出去。 现在看着一排人头,聋伯可以确定这孙传庭必定反了。全家都被辽兵给杀了,这个仇恨结的可就大了。挤到下面仔细看了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眉眼儿似乎和孙传庭家眷查不了多少,作为孙承宗府里面的人,孙传庭的儿子聋伯还是见过的。以前孙传庭经常带着他儿子,来给老师孙承宗请安。 有了这血仇,不怕孙传庭不为南明朝廷效力。聋伯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微笑,转身挤出了人群。一个时辰后,京郊左家庄化人场就有几只鸽子飞起来径直向南。 ************************************************* “哈哈哈哈!”接到飞鸽传书,曹化淳的笑声像是一只夜枭。 “温阁老,您看看这飞鸽传书。李枭已经把孙传庭的家人枭首示众,看起来这孙传庭的投诚是真的。只要把孙传庭全须全影的弄到金陵来,您的声威必定大涨。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发动弹劾,定然能够将周延儒推倒。”曹化淳转手就把飞鸽传书递给了温体仁。 温体仁仔细看了看,眼里露出了笑容。 “孙传庭是北边的工部尚书,对李枭的机密知道的很多。现在咱们又有了吴三桂这张牌,只要等到吴三桂把新式火药工厂造好。咱们的南京禁军,就可以和李枭的军队匹敌。 嘿嘿!咱们南京禁军的兵力,可是辽军的三倍。如果不够,以我江南财力再装备十个师也不成问题。收复京师,讨伐不臣这个可是军功。” 军功对于温体仁来说,吸引力非常大。因为获得军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封爵。作为张居正的后辈加崇拜者,温体仁非常羡慕张太岳的辉煌。那真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现在,不但有机会完成张居正那样的辉煌,更加有可能获得一个传世爵位。 朝廷的官吏好像流水一样,可勋贵就像是是水中的石头。无论水流多么的大,只要大风大浪过去,石头总归会露出头来。 温体仁对于成为勋贵抱着极大的兴趣,所以他对军功也就有着极大的渴望。 “已经将揆一送往桃花岛,并且在苏州寻了一块地方可供建厂。老奴已经吩咐吴三桂,先行试制一批。只要工厂建成,立刻就能够投入生产。只是据吴三桂回报,这种东西需要的矿石暂时还没在江南找到。需要先派人寻找矿石才行!” “呵呵!钻山打洞风水堪舆,这是你们孝陵卫的长项。你吩咐人去办,需要多少钱粮只管去户部支取。我已经和户部打好了招呼!” “多谢阁老大人!”对于寻找矿石,曹化淳非常有信心。他们孝陵卫历代培养的观山太保,不但精通风水堪舆之术。对寻龙定脉也是有着二百多年的研究,寻找几处矿脉简直是小儿科。只要这种矿在大明境内存在,查找一下孝陵卫的档案,就不难给找出来。 “孙传庭一定要妥善送到金陵来,还有那件事情可以筹谋着发动。周延儒,那个位子本该就是老夫的,你又何必来抢呢?”温体仁摇了摇头,论及政治手腕,周延儒还真不是他温体仁的对手。 ************************************************ 史可法接到了徐州刘杰的求援信,心里立刻就是一惊。辽军突然对徐州出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旦辽军饮马长江,又有军舰配合着渡江成功。金陵的两个南京禁军师,连三天都撑不过去。 在辽东望海寨的时候,史可法可是领教过辽军舰炮火力的。那种叫做火箭弹的东西,无论给多少钱李枭都不肯卖。那东西才是战争利器,就算你有一万人,都得被那东西轰成渣渣。 心急的史可法,立刻命令部下从关中各地收缩向先集中。然后一路开赴南京,而史可法则是把队伍扔给了儿子史德威。自己带着精锐的南京禁军一师,风尘仆仆的向南京赶。在他看来,等他赶到南京的势能,能够赶上南京保卫战就不错了。 PS:今天是元旦!老龙在这里祝愿所有书友朋友们元旦快乐,在二零二年里,心想事成,阖家欢乐!老龙拜上! 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越发的冷了,进入到河南境内的时候起了风雪。大片的雪花飘飘荡荡的从天上落下来,就好像老天爷在筛棉花一样。冰封的黄河好像一条白色的巨龙,蜿蜒着拐了个弯儿,一直通向天边。 风不大,所以雪就是那么飘飘洒洒的往下落。夜晚的时候,甚至能够听见“沙”“沙”的落雪声。 “加快行军,今天晚上争取宿在洛阳。”史德威看了一眼绵延的队伍,发出了命令。 已经在风雪中行军两天了,初冬的风雪让行军速度大打折扣。这几天地冻硬实一些还好,前几天从西安出发的时候。遇上了雨夹雪的天气,那才叫行军的灾难。 狂吼的北风夹杂着雪粒子猛往人脸上砸,只要砸到脸上就火辣辣的疼。可偏偏温度又不高,雪粒子落到地上没一会儿就化成了水。加上人踩马踏,失修的关中大道简直就成了烂泥坑。 人和马行军还好些,辎重营可就要了老命。既要保证火药不受潮,还得保证大军在休息的时候能有口热乎的吃。最要命的就是晚上宿营,帐篷下面几乎就是雪水。到了晚上冷起来,雪水又冻成了冰。待在这样的帐篷里面,跟待在外面没啥区别。史德威的耳朵和手,居然起了冻疮。 史德威甚至有些怀念辽东! 说起来,辽东可比关中和河南冷多了。可人家辽东冬天的时候,屋子里面有火炕。即便是在野外宿营,辽军也有简易的炉子。再说人家辽东天冷得早也冷得快,这个月份大地早就冻得跟石头差不多。别说跑辎重马车,就算是跑大象都没问题。 过了黄河进入河南就好了很多,因为天气逐渐冷下来,地面也逐渐冻得结实起来。行军的速度开始加快,前边再有几十里就是洛阳。很想进了洛阳城好好休整两天,可前方传来战报。辽军已经出动了大炮轰击徐州,七师损失惨重不得不撤回到后方进行整编。现在徐州的防务,由八师和九师共同承担。 南京的老爹史可法已经接连来了两道催促的命令,要史德威尽快赶到徐州战场。徐州的位置太过关键,向西可以直接掐断河南和南京的联系。向南则可直接取下扬州,而后就是饮马长江。如果有军舰的配合,直取南京也不是不可能。至少史德威知道,辽军那种五桅大船是南明水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抗衡得了的。 前方看到了巍峨的洛阳城,不管历史如何的变化,这座十三朝古都已经存在了数千年之久。洛阳守备将军王磊远远的带着手下前来迎接史德威,兵部尚书的公子驾到,这可得好好巴结巴结。 “催促一下后面的三师,命令他们今天晚上尽快务必赶到洛阳。”史德威手下四个师。先导师是二师,后卫师是三师。四师、五师分别为左右翼,护住了史德威的中军行营。 今天晚上要进入洛阳休整,史德威不想落下一个人。 殿后的三师落后在主力二十多里远的地方,正在以标准行军队形前进。这里距离洛阳很近,全军又在主力身后,三师远远甩在整个行军队列的尾巴上。传令兵将史德威的命令传达到他这里,李定国立刻命令加快行军。 在温暖的屋子,还有热食的感召下。三师的士兵爆发了极大热情,步兵开始跑步前进。牛车赶得像马车,马车赶得像汽车。数千人的队伍绵延了五六里,在河南大地上人喊马嘶的行军。 雪越发的大了,即便拿着望远镜也只能看清楚前方五六里远的地方。李定国甚至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队伍,管他呢!反正顺着车辙脚印,就可以走到洛阳。到了洛阳就好暖和的屋子住,而不是冰冷的帐篷。到了洛阳就有热热乎乎的饭食,而不是黏黏糊糊鼻涕一样的汤饼。 关中出麦子,从关中出来的时候军粮就是面粉。这让吃惯了稻米的江南禁军叫苦连天! 再次拿出指北针,确定自己的方向没错。尽管知道这是吃饱了撑的,李定国还是习惯每过一会儿就看看指北针的变化。 看了看怀表,按照行军路程来算。这时候史德威的主力应该已经进了洛阳城,远处那个巨城的轮廓,应该是洛阳吧……!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李定国恨不得立刻进到洛阳城里面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吃一顿。他甚至都忘记了,上次好好吃顿饭是啥时候了。 大军杀入关中的时候,多尔衮就在跑。追了一路,这货还是在跑。最后追到了张掖,眼看就要到敦煌。后面忽然传来命令,这才无奈的返回。没想到,刚到西安仅仅休整了两天,就得跟着大队人马奔赴徐州战场。 李定国不止一次听到士兵们抱怨,这一路仗没捞着打,军功没捞着。却他娘的跑了不少路!或许能够在洛阳城休整两天,现在的队伍实在太疲惫了。 一边骑着马小跑,一边想着晚上怎么跟史德威说,让他们三师好好休整两天。不然到了徐州也是疲兵,顶个蛋用。 忽然间李定国听到了天边有闷雷的声音滚过来!这大下雪天的打雷?冬雷本就是稀罕事,李定国好奇的看了看天空,只是看到了飘飘洒洒的雪花,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是大片的雪花落在脸上,让脸上的雪水更加多了。 闷雷的声音滚滚而来,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而且好像还越来越近! 李定国脸色猛的一变,不好! 冬天哪他娘的有这样滚滚的闷雷声,这他娘的是大股的骑兵在接近,而且人数肯定超过三千骑。 江南缺马,南京禁军跟们没有组建成建制的骑兵。就算是现在每个师一个的骑兵连,都要了史可法的老命。就这,还是在关中大量缴获战马的结果。 辽军倒是组建了专业的骑兵军团,他们手里有许多优良的蒙古马。 “敌袭!敌袭!敌……!”一阵狂风卷积着雪花,硬是把李定国的话塞回了嘴里。喊出来的两句话,也被人喊马嘶的噪音撕成了碎片。 “嘟……!嘟……!”李定国顾不得胸闷,抓起脖子上挂的哨子,不要命的吹了起来。 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师长大人这是怎么了。 “敌袭!”李定国指着北边荡起的冲天雪雾,声音都变了调儿。 奔跑当中的士卒们,这才发现异常。可此时发现异常已经晚了!绵延长达五六里的队伍,还停留在混乱中的时候。一群疯狂的骑兵,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满桂的脸上戴着皮面具,身上穿着轻薄的鸭绒衣服。这东西就是好,不但轻便还保暖。有了这东西,战马的负重至少减了二十斤。抗风的翻毛羊皮大衣和这东西比起来,根本没有可比性。 地上的雪并不厚实,战马开始只是小跑。然后慢慢放快了马速,当训练有素的骑一师将马速提高到了冲锋的速度时。对面南京禁军三师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三个骑兵团,士兵们排成线型阵列冲锋。就好像是三柄巨锤,砸向惊慌失措的敌军。 南京禁军三师的火炮,根本没来得及从车上卸下来。骑兵带来的巨大压迫力,让南京禁军在四百米外就开始向骑一师射击。 只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倒霉蛋掉落在马下,大队的骑兵依旧快速冲锋。两百米的距离简直是转瞬即到! “啪啪啪啪……!!”李定国听到对方枪响的声音,头皮都发炸。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满桂的面孔,一定是辽军骑一师。也只有骑一师,才有这样几乎整齐划一的指挥。就连枪声都整齐得令人发指! 更让李定国绝望的是,他手下的士兵打完一发子弹之后,需要再次装填。对方的骑兵却能够连续射击!他们一边急速飞驰,一边发射子弹。长管左轮步枪的子弹在距离五十米的时候全部打光,这些家伙把步兵往身后的革囊里面一插。顺手就在后腰上拽出了左轮手枪,还他娘的是一人两把。 二三十米的距离上,他们快速的射击着。先是把右手枪里面的子弹打光,然后拽出马刀。近了用刀砍,远了用左手的左轮手枪射。 李定国快要崩溃了,因为他发现这帮王八蛋左手打枪也他娘的奇准无比。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凡没有经受过长期训练,都不会有这么流畅的战术动作。李定国敢肯定,整个南京禁军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这么快速的完成如此标准的战术动作。更别说准确的左手射击,好准头那他娘的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尚未从行军阵型转换成战斗队形的三师,被人这么一冲就散了。 自己这边才打了一枪,人家那边已经打了十几枪。子弹像冰雹一样砸了过来,只要打在人身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在子弹面前,铠甲的作用跟纸也差不了多少。 尤其是被辽军骑兵冲进阵营之后,那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左轮手枪的快射速,简直就是南京禁军士兵的噩梦。好多南京禁军士兵还在纳闷儿,他们的枪……居然是连发的。 “依托大车,结阵。结阵!”李定国绝望的吼着,可他的命令在混乱的枪声中,简直就像是在大海中投下一粒小石子。 “轰!轰!轰!……!”杀透了南京禁军的军阵,辽军的战马还在疾驰。马刀就被挂起来,顺手在马鞍子上摘下手榴弹。看也不看就往身后丢! 战马的速度相当快,手榴弹落地的时候战马已经窜出去二十多米远。那些好不容易靠着战友伤亡拖延时间,上好了子弹的南京禁军士兵正要射击。就被铺天盖地的爆炸吞没了! 李定国的眼角都快瞪裂开,这他娘的太行云流水了一点儿吧。难怪这帮骑兵都拼了命的往前冲,落在后面的人绝对会被手榴弹的弹片打成筛子。 自己的兵也有手榴弹,也有枪……!可跟人家一比……!这他娘的就没办法比,自己这边根本没有几个士兵有机会抽出手榴弹。 只是一轮冲锋,三师就接近了崩溃的边缘。还没等三师从连串儿的爆炸中缓过神来,第二轮骑兵的冲击已经到了。刚刚的程序再来一次,最后临走的时候还是甩手就扔手榴弹。 当第三轮冲锋过后,三师的阵型整个就崩溃了。 雪地里面到处都是南京禁军的步兵在躲避追杀,为了更快的逃命。士兵们第一个扔掉的就是笨重的步枪! 李定国想都没想,拨马就向洛阳城的方向逃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这个师长做什么都晚了,人人都争抢着逃命。他李定国就是算是如来佛祖,也不可能把这么多溃兵拢到一起。 满桂看到士兵们追杀南明军都追杀疯了,立刻让自己的亲兵点燃了烟花。 炫丽的烟花在雪花飞舞的空中炸开,正在忘情追杀的骑一师士兵们全都抬起了头。这是汇合的信号! 匆匆向逃命的南京禁军射击,直到打空了枪里的子弹为止。所有人都调转马头,向着烟花炸开的方向集结。 “所有的大车,能炸的炸,能烧的烧。收敛阵亡兄弟的尸体,然后撤退!”南明军已经被打垮了,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扩大战果。人家的大队人马就在二十里以外的地方,下手必须要快。 人手一颗的燃烧弹,这时候派上了用场。燃烧弹往大车里面一塞,那些拉粮食的大车就像篝火一样熊熊燃烧起来。那些装着弹药和火炮的大车被弄到了一起,燃烧弹和手榴弹往里面一顿扔。 巨大的爆炸让大地都为之震颤,那几个扔燃烧弹和手榴弹的小子,差点被巨大的冲击波从马上掀下来。 满桂抚了抚战马的脖子,让狂躁的战马安静下来。看着遍地狼藉的尸体,还有熊熊燃烧的马车牛车。 “三团殿后,各部滚动撤退。”满桂打了个唿哨,带着自己的亲兵打马扬鞭的向北驰去。 第四百四十四章 史德威赶到战场的时候,只能看到遍地的尸骸,熊熊燃烧的马车残骸。还有天空盘旋的乌鸦,远处有狼绿色的眸子在不断变幻。 看到这样的战场,史德威的脸比地上的雪还要白。 整整一个师,员额达到近七千人的南京禁军主力师。居然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就被彻底打垮,军卒损失了七成以上。看这样子,装备也剩不下多少。 对方甚至有时间打扫战场,把自己阵亡将士的尸体和他们的装备带走。 “他们像是风一样的刮过来,子弹打得比雪花还要密集。他们的枪是连发的,每人都有两把左轮手枪……!”三师副市长庞万春絮絮叨叨的,像是个乡下老娘们儿。 “老庞!您是跟我父亲一辈的老人,可这样的事情我也是没办法。恕罪! 来人,把庞万春绑起来送金陵!”史德威冷喝一声,就有人站出来把庞万春捆得像是个粽子。 “贤侄!贤侄!我……!” “拉下去!”史德威不想再废话,直接吩咐把人拉下去。经过收拢,三师还能站着的士卒不满两千人。死的人太多了,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李定国跑得没了人影,庞万春是最好的替罪羊。 收拢了部队之后,史德威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洛阳城。他发誓,今后行军再也不敢把部队散得太开。二十里,仅仅是二十里的路程。就是三师生与死的距离! 以前听人说辽军的骑兵师来去如风还不相信,今天是真的相信了。太快了,枪声大作的时候史德威第一时间命令手下出击,接应第三师。可还是慢了一步,甚至最先出城的二师也损失了两百多人。 洛阳城里中军行辕! “少帅……!”李定国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史德威把李定国捞了起来。 “你这腿脚不好,还是当年在望海寨为了掩护我受伤的。当年没你推我那一下,我也就被那颗子弹送上西天了。”从最先编练南京禁军一师开始,李定国就是骨干。 望海寨一役,他先后救过史可法和史德威父子俩的命。自己也受了三处伤,为了救史可法,有一块弹片擦着脑袋飞过去,只是在头皮上开了一道口子。只要那弹片再低两指头的距离,李定国就完蛋了。 “丢人啊!可实在没办法,辽军借着大风雪接近我们。突然的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他们的枪是连发的,咱们打一枪人家打十枪。冲击的骑兵,好像锤子一样一波一波的砸过来。匆匆组织起来的战线,没挺几下就垮了。” “知道罪责不在你,我已经抓了庞万春明天就会送金陵。你今天晚上就走,早些回到南京找我爹好好运作一下。蛰伏个几年,或许还有机会。”史德威拉着李定国的手,手心里面是两根金条。 “这……!”李定国有些发愣。 “愣着干什么,赶快走。人多眼杂,一会儿有人看见你,你就走不掉了。” ************************************************** “有这样的事情?”温体仁眼睛瞪得老大,直愣愣的看着曹化淳。 “真的!咱家接到的是孝陵卫的飞鸽传书,再过两天估计战报就能传到京城里面来。”大明朝如今是信息社会,而执掌孝陵卫的曹化淳显然是这个时代的消息灵通人士。 “辽兵真的那么厉害?”温体仁眉头拧成了疙瘩。以前听说过辽军能打,在辽东能压得鞑子没脾气。后来鞑子被史可法很轻易的就灭了,温体仁觉得辽军或许也不过尔耳。没想到,这一出手就打掉了南京禁军一个师。而且从曹化淳得到的情报上看,那可是在几个师的眼前,硬生生打垮了一个师。 “辽兵或许厉害,不过李定国指挥失措也是有的。咱家已经着人注意留意李定国的下落,如果见到李定国定然先行捕拿。温阁老,这可是个机会啊。”曹化淳的眼神阴恻恻的。 “务必要抓住这个李定国,现在周延儒在金陵最大的依仗就是史可法。他手里握着卫戍金陵的三个师,只要他反水……!我倒是要看看周延儒,怎么还能在朝廷立足。”虽然损失了一个师,温体仁却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以前的谋划可以放弃了,徐徐图之不如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干一场。已经五十几岁了,身体开始日渐衰落。温体仁现在是一百年太长只争朝夕。 事实证明曹化淳说的没错,仅仅四天之后朝廷就知道了洛阳城外兵败的消息。一时之间,弹劾史德威的奏章如雪片一样飞往中枢。这些言官才不管史德威的谁的人,这么好刷存在感的机会,不好好刷一把实在对不起自己。当言官不弹劾人,那他娘的还叫言官? 儿子被人弹劾,如果儿子保不住,下一步就是自己这个老子。面对言官们的集火攻击,史可法却坦然置若。因为他身后站的是周延儒,皇帝年纪还小。司礼监太监王体乾,则是周延儒忠实狗腿子。这两个一个管奏章,一个管公章。 弹劾的奏章再多,最后也是落在这两个人的手里。实际上,他们就是南明帝国的代理皇帝。只要这两个人不发话,就没人能动得了他。 果然,任凭惊涛骇浪我自巍然不动。弹劾的奏章再多,周延儒都以前线吃紧为由,拒绝惩办史德威。逼得急了,还打了几个青年言官的板子。 温体仁在这件事情上一声不吭,他在看,看看周延儒为了史可法得罪了多少人。言官们在这年代骂人,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团伙作案才是他们的一贯风格!同年,座师,乡党,世交,关系套着关系,人情套着人情。每个言官后面,都站着一位或者几位朝廷重臣。 周延儒为了尽快平息风波断然出手,虽然弹劾史德威的事情暂时被压制下来,可这人也得罪的不少。 终于,当曹化淳笑吟吟的再次拜见了温体仁之后。这只躲在洞里许久的老狐狸,终于开始行动了。 听到温体仁来拜见,史可法愣了一下。他跟温体仁并没有什么交情,人家身为次辅属于内阁成员,大领导能够屈尊降贵的来到自己府上。这是怎么个情况? “哦!宪之你这书房布置的倒是雅致!”在客厅迎接温体仁,这家伙偏偏要来参观史可法的书房。 “阁老说笑了,听说阁老的书房里面尽皆名人字画。下官总想着去饱饱眼福,只是这兵部的事务繁杂,总是不能成行!”都是明白人,史可法知道温体仁有事情要和自己谈。一般来说,书房都是一个家里面最守卫最森严的地方。因为家主办公会见幕僚商议机密事情,都要在书房里面进行。 仆役随从全都被遣了出去,甚至书房所在的整座院子都没有一个仆役侍候。 人全都遣走了,温体仁却不紧不慢的喝茶。一边喝茶还一边欣赏墙上的字画,似乎一丁点儿都不着急的模样。 史可法心里狐疑,脸上却也不露出来。多年的宦海沉浮,早就练就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宪之啊!令郎的事情本官也听说了,不要着急。一切都是那李定国的责任,令郎当时的指挥是没有错误的。这一点,老夫相信令郎。虎父无犬子嘛!”温体仁的眼神终于从字画上收了回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打哈哈。 “多谢大人。”史可法赶忙一礼。温体仁这个次辅虽然说了不算,可也是朝廷二号人物。有了他的支持,史德威这次的事情就可以轻易过关。 “只是那李定国着实可恶,丧师辱国在前,戴罪逃亡于后。这样的人抓住了,一定要严惩不贷。听说在辽东,这个李定国还救过宪之的命?”温体仁笑吟吟的看着史可法。 史可法心里“咯噔”一下! 李定国不是一个好显摆的人,救过史家父子命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个温体仁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史德威派回来的人,已经把那天的事情口述给了史可法。史可法也派人去接应逃亡的李定国,可到今天也没有消息。 “呃……!倒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朝廷大义在前,史某定当秉公办事。” “就知道宪之是一副公心!前几日,曹公公的手下在江阴抓住了李定国。事关朝廷大事,当地的孝陵卫没敢声张。只是悄悄的把人关到一处秘密的地方,等待曹公公示下再送往金陵。” “当啷”温体仁袖子里面掉落出来两根金条,史可法的脸色立刻就白了。 史德威私自放纵李定国的消息传扬出去,那这次就算在劫难逃了。别说周延儒,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护不住。这个李定国,偏偏被孝陵卫的人抓住。他娘的,孝陵卫不是才刚刚担了锦衣卫的差事,怎么就耳目这么灵通。 “阁老意欲如何?”史可法站了起来,眼睛老虎一样盯着温体仁。 温体仁似乎一丁点儿也没感觉到压力,他是堂堂正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的兵部尚书府。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史可法更加吃不了兜着走。 “宪之啊!都在朝廷里面打熬了一辈子,你说到了老夫这个年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应该也算是位极人臣了。可老夫总是感觉这辈子,似乎有什么缺憾。你说……老夫这算不算是贪得无厌?”温体仁看着史可法,眼神里面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刚刚抓住老鼠的猫。 “阁老的意思是……!”史可法瞪圆了眼睛,温体仁野心不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不满足,那也就是说不满意上面还有的那一位。不用说,那位就是首富周延儒了。 “玉绳这段时间为国操劳,头发白了好多。老夫总是好言劝他,不要这么劳累,多歇息歇息。可他就是不听!年纪青青就一大把白头发,看着让老夫心疼。说道公忠体国,玉绳这算是做到了极致。可这偌大的国家社稷重担,只是担在他一个人的肩上怎么成? 知道玉绳敬老,害怕政务太多累着我这个老家伙。有时候真想替他分担一下,可他总是推脱。哎……!玉绳实乃真君子也!” 看着唉声叹气忧国忧民忧周延儒的温体仁,史可法很想扑过去掐死这个老王八蛋。 想夺权都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好像是为了周延儒着想一样。末了还不忘了夸赞周延儒一番,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温体仁是问敦厚长者。 “首辅大人的确是真君子,阁老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就是。史某能做的,定然会让阁老满意。”李定国在人家手上,史家的小辫子也就算是攥在人家手里。今天只要谈不拢,李定国在大庭广众之下押赴金陵。到时候,不但史德威玩完,身为老子的史可法也会跟着玩完。总不能派兵,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街上抢人吧。 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还能管好大明百万大军? “万岁满意!百姓满意!”听到史可法的话,温体仁露出了真挚的笑容。 “你掌管着金陵驻军,这军队就是要打仗的。朝廷里面有什么风波,驻军就不要管了。若是有人乱命,为了一己私欲调动驻军,你一定要挺住,坚决不要接受乱命。你要知道,军队一动难免会伤及人命。弄到血流成河的也不好收场! 大明的军队,是万岁的,也是大明百姓的。你可明白?” “诺!史某谨遵阁老的教诲,若是有乱命命令驻军进城。史某一定不会遵从!” “就知道你宪之是公忠体国忠于万岁的忠臣,这兵部尚书你若是不做,普天下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来。哦,对了!北边儿有个叫做孙传庭的,原来在那边儿任工部尚书。 前些时弃暗投明过来,估摸着这几天就应该到金陵了。到时候,你们可要多亲近亲近。他可是知道李枭不少的秘密!” “孙传庭他投诚了?”史可法被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 第四百四十五章 孙传庭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士林里面的老资格。在隆武朝廷里面又是兵部尚书,而且还是孙承宗的得意门生。这么多头衔加起来,足以引起所有人的瞩目。史可法非常惊讶,这样的人究竟是怎么被温体仁忽悠到金陵来的。 再没有人比史可法更了解当下的局势,金陵对京城,永历对隆武。看似金陵的南明占据了绝大优势,史可法却知道这只不过是表面的幻想而已。 当年永乐大帝奉天靖难的时候,地盘还没有隆武朝廷大。可最后还不是占据了金陵,成为一代大帝。 史可法曾经在辽东混过,和很多辽军将领都熟悉。洛阳城外的事情,可以肯定就是满桂干的。一个满桂就这么难缠,那凶狠如虎的敖沧海来了可怎么办?狡诈如狐的的袁崇焕来了,又该怎么办? 这还是成军较早的两只辽军队伍! 在黑山大虎山,史可法可是见过曹文昭的悍不畏死。祖大寿也是成名很早的将军,当年还没投辽军的时候,就是辽东当地一霸,连鞑子拿他都没办法。 就是这么一群人,史可法相信手下这十二个南京禁军师都打光了,也未必能打垮人家一个师。 温体仁、周延儒们不了解。可史可法是内行人,进入到火器时代的战场上,并不是你人多就好使的。 兵器!军制!加上军卒们的训练水平,都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南京禁军别看人数众多,平日里也经常训练。可为了节省枪管儿,步兵一个月能打上二三十发子弹就不错了。炮兵就更别说,炮弹是珍贵的,尤其是死贵死贵的迫击炮弹。 知道好射手都是炮弹喂出来的,可史可法喂不起。现在断了从北边的炮弹来源,更加的喂不起。 孙传庭到达金陵的这一天,几乎所有朝廷官员都去燕子矶迎接。大家伙都想看看,这位弃暗投明的大明名士到底是何风采。 礼部专门为了孙传庭搞了一个仪式,孙传庭一下船。就开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孙传庭在两个礼部小官儿的指引下下了渡船。看到眼前彩旗招展人山人海的场面,对着众人团团作揖回礼。 “伯雅!想煞老夫了!”作为策反的主要功臣,内阁次辅温体仁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今天朝廷各位大佬都非常给面子,内阁首辅温体仁。礼部尚书阮大铖,吏部尚书马士英,兵部尚书史可法……!只要是朝廷里面数得着号的大佬,基本上都来了。 若是别人,这些大佬来一位都要激动半天吹牛半辈子。这一下来了这么多大佬,绝对可以载入史册。 周延儒的脸上有些不悦,按规矩他是内阁首辅属于内阁最高领导。孙传庭下船之后第一句话,应该和他说才对。温体仁冒冒失失的跑过去,真是坏了规矩。 “咳!”大声的咳嗦了一声,忽然发觉这是无用的。四周都是嘈杂的声音,就算是把肺子咳出来,也不会惊到任何人。 “早晚找你算账!”暗自憋了一口气,周延儒恶狠狠的嘟囔。 这段日子,温体仁就有些不安分。整天东家走西家串,不是拜会这个就是请那个吃饭。这些周延儒都看在眼里,本来想找个机会把温体仁踢开。可偏偏这货又成功搞定孙传庭,这个时候提走温体仁,有点儿卸磨杀驴的意思。做人要厚道,周首辅一向都是厚道人,他决定等接了孙传庭之后再踢走温体仁这个老王八蛋。 “哦!光顾着高兴,伯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首辅周阁老。”温体仁到底还是想着点儿规矩。带着孙传庭走到周延儒面前,给孙传庭介绍这位南明第一人。 “温阁老!周兄是万历四十一年的状元及第,那一科的座师是顾宪成顾大人。伯雅不才,乃是万历四十七年的举人。座师也是顾宪成顾大人,所以我们算是同门师兄弟。师兄,请了!”孙传庭对着周延儒一礼。这一礼是同门师兄弟间的礼节,周延儒大为满意这个小师弟。 “呵呵!周某那时年少轻狂,不周之处还望贤弟体谅。现在好了,你我兄弟同殿为臣,今后共同为万岁效力。”周延儒欣喜的搀扶起孙传庭,给了温体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 让你老小子狂!没想到吧,你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人,就是老子的同门师弟。 温体仁的脸色精彩极了,他也没想到两个人的座师,居然都是东林党创始人之一的顾宪成。回想了一下,顾宪成在万历末年的确在吏部担任主事。想必,这二位就是他在那段时间的学生。 “呵呵!还不知道原来伯雅你是周首辅的同门师弟,如果早知道,就应该由周首辅召唤你来金陵才是。”温体仁皮笑肉不笑的打着哈哈。 周延儒眸子里面冷芒一闪而逝,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说聊斋。温体仁这是讽刺周延儒,连自己的师弟都没能搞定,还需要自己亲自出手策反。 “伯雅,帮你介绍其他同僚。”温体仁居然不理会周延儒冷峻的脸色,径直带着孙传庭介绍起马士英、阮大铖等人。 这些人里面,有些孙传庭认识,有些不认识。反正一概都是拱手致意! 周延儒运气加磨牙,好不容易才算是把火气压下来。发誓过了今天,就给温体仁好看。 孙传庭和朝廷重臣们打着招呼,心底却已经留意起了温体仁的过份热情。按理说,应该周延儒给他介绍才对。 一一介绍之后,众人纷纷上轿子。迎接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向金陵城! 不管温体仁周延儒如何猖狂,永历皇帝朱聿键都是南明皇朝的皇帝。玄武湖畔的临湖殿里面,朝臣们济济一堂,等着皇帝召见新进归附来的最大牌官员孙传庭。 “臣孙传庭参见万岁!”今天虽然没有大朝会,可人来得却是出奇的齐。朝廷阁老,六部官员,从京城出来躲避兵灾的勋贵等等。许多时候,大朝会都没来这么整齐过。 “爱卿平身!你能弃暗投明,朕心甚慰!”朱聿键好歹也是王爷家的孩子,礼仪都是从小教出来的。面对孙传庭,言语和煦态度亲切。既不损皇家威仪,又最大程度的显示出对孙传庭的看重。 “谢万岁!”孙传庭躬身一礼挺直了腰杆。 “万岁!臣有本奏!”孙传庭刚刚挺直了腰杆,忽然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诧异的回过头,看着声音的来源。 谁这么不识相,居然这个时候出来奏本。许多人轻蔑的看着这个想出名想疯了的蠢货,下一次朝会估计就看不到了。 出班的人走到大殿中央,所有人的脸色精彩起来。这位是礼部给事中赵穗! 礼部给事中也就是个六品官儿,算不得朝廷大人物。可这位六品的给事中却并不简单,因为他有一个非常牛的老子,名叫赵南星。 赵南星,东林党创始人之一。这做大殿里面,至少有一半儿的人都是他老人家的徒子徒孙!对老师的后代,多少还是有些香火情。 “赵爱卿,你有何本奏?”朱聿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臣要弹劾一个人!”赵穗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立刻开始交头接耳。 今天大家伙都是来欢迎孙传庭的,却冷不防赵穗出来弹劾人。这是死劾啊! 在大明朝廷当官儿,不被人弹劾的人几乎没有。弹劾的罪名从随地吐痰,到男女关系问题都有。反正大家伙弹来弹去,都是想要告诉皇帝,俺没有白拿俸禄,老子还是干活的。这种弹劾,被弹劾的也不生气,弹劾人的也没有负担。说不定下了朝之后,还相约一起喝酒狎妓。都在朝廷里面混,这属于互相理解的范畴。 可在当下这种场合弹劾人,那就是彻底撕破脸。这种弹劾,被朝廷里面的人称之为死劾。即所谓的不死不休! 究竟是什么人,让赵穗用死劾的方式站出来。所有人都很好奇! “赵穗!今天不是大朝会,你若是有弹章。可径自递上来,万岁自然有章程。今天大家是来迎接孙大人的,你且退下。”周延儒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是内阁首辅,政治嗅觉不可谓不敏锐。赵穗这个身份的给事中,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身后肯定有大佬指使。他要弹劾谁?他身后的人又是谁?温体仁?马士英?还是那个眼神总是不落在一个地方的阮大铖? 多年的政治智慧告诉他,先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再说。 “赵爱卿要弹劾谁人?”朱聿键的话,让周延儒心里一沉。什么时候,这个傀儡也敢拧着自己干了。看上去的时候,朱聿键一脸的威严,皇家气度十足的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 “臣要弹劾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周延儒。”赵穗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临湖殿里面好像窜进了一万只苍蝇,“嗡”“嗡”声差点儿把房顶掀开。 “你……!”周延儒脸上肌肉抽搐,现在他很想一脚踢死这个出头鸟。 “哦!你可知周先生是朕的首辅,你无端弹劾朝廷重臣可知罪?”朱聿键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人都住了嘴看着这个少年皇帝。 “臣只知道朝廷,不知道忠君爱国是有罪之举。”赵穗的回答铿锵有力,周延儒的呼吸一窒。 “好吧!你说说你都要弹劾周先生什么?若是无的放矢……!” “臣弹劾周阁老大罪有三,小罪十二。 大罪其一!结党营私,藐视万岁。 大罪其二!私募军队,意图不轨。 大罪其三!贪污国帑,公款私用。 ……!小罪十二,行为不检生活糜烂。 以上桩桩件件,都有实据可查,吾皇明见万里,定然不会让如此宵小之辈继续窃据庙堂之上。” 这赵穗也算是能人,愣是给周延儒网罗了一箩筐的罪名。罪名从意图谋反,到个人作风问题不一而足。任何人听到这些罪名,都会吓得半死。 “一派胡言!”周延儒怒不可遏,老子多睡几个女人,你他娘的也管?老子家里有钱,买几个歌姬又不是大事儿?老子又没睡你老婆! “周大学士好大的官威啊!”温体仁阴恻恻的说了一句。 周延儒的目光立刻落到了温体仁的脸上,没错!背后的那个王八蛋就是这老小子。自己和赵穗无冤无仇,没有人指使他绝对不会有这么大胆子弹劾内阁首辅。 “温阁老,你做的好局。”周延儒一声断喝,临湖殿里面鸦雀无声。大家都抻长了脖子,看几位大佬的巅峰对决。 “周大人如此咆哮大殿,可曾把万岁放在眼里。老夫看,赵穗欺君罔上那一条不用核查了。”阮大铖坏笑着站了出来。 “阮大铖!温体仁给了你什么好处?”周延儒手指几乎戳到了阮大铖的鼻子尖儿。 “老夫一心为国,可表日月!” “呸……!”周延儒很想照着阮大铖那张欠揍的脸上来一拳,就你这么个货,也有脸说一心为国?想着就想做,一手薅住阮大铖的脖领子,另外一只手抡起拳头就想开干。 “周大人,请你注重官仪!”马士英一把抓住周延儒的拳头,他是武官手劲儿自然比周延儒要大。 “还有你一个?来人,史可法。把他们都抓起来!”挣了两下,居然没有挣脱。 周延儒这一下算是彻底怒了!大声的呼喝着史可法,颇有点儿关门放狗的意思。 史可法也是周延儒最后的底牌,任凭你们怎么闹都没用。枪杆子在老子手里攥着,就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没人回答!史可法站在变上一声不吭,好像木雕泥塑一样。 “史可法!你还在等什么?”周延儒青筋暴露惊怒交加,最后的底牌居然失效了。 “周大学士,这临湖殿里面的都是万岁的忠臣。您要抓谁啊!还是跟咱家好好说说,赵大人弹劾你的那些罪状是不是真的来得有用些。”曹化淳那张阴恻恻的脸,挡在了史可法的面前。 第四百四十六章 周延儒惊恐的看着大殿上的人,最后的底牌史可法像是忽然被人施了定身咒。平日里哈巴狗一样围拢在自己身前的几个家伙,现在一个个像是鹌鹑。连站出来吼一嗓子都不敢! “万……!万岁!”王体乾还是够意思的,哆哆嗦嗦的张开嘴。 “万岁!老奴也弹劾周阁老三大罪状……!”王体乾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老王八蛋还真不要脸,平时见到周延儒恨不得摇尾巴,现在周延儒眼看倒台,这货是倒头就是一砖头,一点儿都不带留手的。 “闭嘴!你个狗奴才!”别人还没说话,朱聿键就吼了起来。看得出来,皇帝已经忍这个不要脸的老太监很久了。 太监!还真是皇帝的奴才,对奴才,什么时候讲究过君臣之礼。 “万岁!”王体乾立刻傻了,苶呆呆的看着朱聿键。他知道,这辈子的努力都完蛋了。 “来人,把这个老奴才拉下去。”温体仁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冲上来。老鹰抓小鸡一样,把王体乾拎了出去。 周延儒痛苦的闭上眼睛,刚刚自己的怒吼别人当放屁。现在温体仁一说话,别人就当成圣旨。完了!一切都完了!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曹化淳!将周先生送回府邸妥善照顾,赵穗弹劾的事情交付有司衙门审理不得有误。”朱聿键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今天他说的话比以前在大殿上所有的话加起来都多。 朱聿键非常喜欢这种令出法随,所有人都围绕着自己转的感觉。或许,这就是权力的味道。自己是皇帝,有资格品尝这香甜的味道。 “喏!老奴领命,来人呐!”曹化淳阴恻恻的笑着,挥手招来了孝陵卫。他现在是奉了皇帝大人的圣旨,把周延儒带回府里“妥善照顾”。 “既然周先生的事情还要审,他的差事就有劳温先生。”朱聿键对着温体仁含笑道。 “老臣遵旨!”温体仁躬下了腰,等他直起腰来的时候,已经是南明朝廷新的首辅。 不是大朝会的大朝会结束了,周延儒做梦也没想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这么灰飞烟灭。 史可法行尸走肉一样的回了府!今天的事情,对史可法来说是颠覆性的。一直以来他都是周延儒的人,现在周延儒倒了。他需要一个新的靠山!没有靠山,他这个兵部尚书什么都不是。当然,除了他带着兵造反。 带兵造反这种事情,李枭都不敢做。他还得推出一个隆武皇帝在前面摆样子,史可法更加不敢做。虽然他管着军权,可让大兵们去抓皇帝,这些家伙应该是不干的。 大明王朝二百多年,朱家皇帝正统性已经深入人心。即便是创建江南禁军的史可法,也没办法指挥士兵们进攻皇城。 周延儒倒台了!温体仁上台之后,就是对朝廷进行大清洗。有才没才并不重要,是不是他的人才重要。只要是周延儒的人,一律赶走了事。只要是自己人,高官厚禄的侍候着。首辅大人也是需要几个狗腿子的! 党同伐异的事情干了半个多月,除了史可法其他的人都没逃过去。 王体乾披头散发的坐在充满酸臭味道的大牢里面,地上的稻草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黑黑的一股一股铰接在一起,好像是鱼皮一样。花白的头发乱得像个鬼,夕日华丽的丝绸衣服。如今已经开了丝,一绺一绺的散在地上。光着的大腿上满是冻疮已经变成了紫色。 一盏如豆的油灯放在桌子上,萤火虫一样的光亮照不了多远,却有效阻隔了视线。从王体乾的角度看过去,一切都是黑的。当然,这跟他灰暗的心情有关系。 从万历朝开始算起来,他已经历经四朝。 见识过了王安、魏忠贤的下场之后。王体乾就担心自己的下场,于是他拼命的钻营,就是想混个善终。却没想到,命就是命,最终他还是落个身陷囹圄。 “吃饭了!”一个黑乎乎的,说不上是什么面的东西扔进来。王体乾狗一样扑上去,用手扒拉开瞪着眼睛的老鼠。 这东西咬在嘴里,酸酸的涩涩的好像在尿桶里面涮过。咽下去的时候还剌嗓子,喉咙和嗓子连带整条食管都火辣辣的疼。吃下去不容易,往外拉更加不容易。每次,王体乾都感觉自己要把肠子拉出来。 开始王体乾是不吃的,可仅仅过了三天的时间就受不了了。 三天时间,就把王体乾肚子里面那点儿油给熬没了。等他想要寻找看守扔在地上的窝头时,却发现那些该死的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窝头吃得渣都不剩。 没把那些“吱”“吱”叫的小东西塞进嘴里咽下去,已经是仅存的理智在起作用。孝陵卫的监狱,比锦衣卫的诏狱狠多了。 半个月的监狱生活,王体乾已经慢慢开始适应。回想自己的一生,或许这应该是最终的归宿。 “王公公,看起来这段日子过得还不错。”曹化淳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出现在王体乾面前。 “都是托曹公公您的福气!”王体乾努力挤出笑脸来。 曹化淳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刚的时候他差点儿没认出来王体乾。很难将眼前这个家伙,和昔日无限风光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联系在一起。 “咱家哪里有福气可被您托着!您是当过内相的人,咱家敬您是前辈,今天特地带了一些水酒来。算是晚辈对您的一点敬意!”曹化淳说着话,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垂着首走过来,恭恭敬敬的放下一个食盒。然后轻轻的打开! 食盒里面只有一个陶盆,里面是煮豆荚。这个季节里面,有这种青色的豆荚吃,见识就是饕餮们的一大幸事。可王体乾却有些失望,相比这些豆荚,他更加喜欢大鱼大肉。自从进来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见过肉啥样。饿的跟狼一样的王体乾,已经快要吃老鼠了。 心里有些失望,可肚子很诚实的在叫。这些天每天只有一个窝头,肚子里面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时候,豆荚也的好东西。 抓起一把豆荚就往嘴里面塞,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太监当中的成功人士,现在的模样连个叫花子都不如。 曹化淳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王体乾吃! 王体乾吃得像是一只大号松鼠,有时候还抬起头看曹化淳一眼。眼睛里面呆着感激,也带着一丝庆幸。没有拿来大鱼大肉,也就是说这不是断头饭。 既然能活下去,那还能有什么奢望?只要活着,就或许有翻身的一天。他王体乾宦海沉浮数十年,万历年就开始在宫里面混,至今为止已经经历四朝。如果算上那个短命的朱常洛,他已经侍候过五任皇帝。咸鱼翻身的例子,王体乾还是见过的。 现在,王体乾很希望自己就是那条无畏的咸鱼。 整整吃掉了一盆豆子,王体乾感觉有些撑。身子靠在墙壁上,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下次带些好吃的过来,王某感激不尽,来日出狱定有厚报。” “王公公您恐怕是出不去了。老奴刚刚承蒙万岁提点,接任您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第四百四十七章 王体乾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没胡子的家伙,他当司礼监掌印太监。那自己……! “王公公,不必这副模样。呦……!是不是豆子有些咸了?这帮不会办事的奴才,居然给王公公的吃食也这样不精心。来人呐!拿水来!”油灯的光从下映照在曹化淳的脸上,更加显得这张脸狰狞可怖。 “王公公,您饶过老奴,您饶过……!”狱卒们不管这些,一人拿着漏斗一人拿着水。漏洞插进嘴里,水就往肚子里面不停的灌。 “王公公,这水里有蒙汗药。您好好睡一觉就好了!”看到王体乾昏昏沉沉的,浑身没有半分力气的模样,曹化淳轻笑一声。很女性化的掏出了手绢,捂着鼻子走了出去。这监牢里面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尤其是王体乾屎尿齐流之后。 “饶命……!饶命啊!”昏昏沉沉中,王体乾在做这辈子最后的呢喃。 王体乾死在狱中的消息,在金陵城里连个泡都没冒出来。甚至王体乾的尸体,也是被一张破芦席卷着扔到乱葬岗。生前可了劲儿的划拉,置办下万贯家财,到了最后连副棺材都没混着。一个过气老太监死了,也就死了!并不比贵人家里死条狗有新闻价值。 如今金陵城里最热门的话题,那就是史可法还能不能坐住兵部尚书的宝座。一直以来,史可法都被看做是周延儒的人。朝廷现在当家的是周阁老,兵部尚书这样的实权职位,当然要攥在自己人手里才安心。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史可法就要打扫办工桌走人的时候。史先生的屁股却像是长在了兵部尚书的椅子上,没见到有半分松动的意思。无论有多少人请托,有多少人备下重礼,温体仁就是一口咬定,兵部尚书非史可法不行。 温体仁的明白人,别看那些士大夫们平时吵架骂人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到了要真本事的时候,那就是歇菜。别看现在南京禁军好像兵强马壮,占有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优势。可实际上,这些连个屁都不顶。 洛阳城外,精锐的禁军第三师就是被人家硬生生虎口拔牙给干掉了。温体仁见过李定国多次,知道李定国也不是无能的将领。连他都被打成这德行,没史可法坐镇的兵部。恐怕没多少天,辽军就打到长江边上来了。 史可法最近非常兴奋,因为温体仁让人送来一份火药样品。居然跟辽军的火药一般无二,还说即将在苏州建立一座火药作坊,专门生产这种火药。只要史可法想办法在徐州顶住,半年时间内南京禁军就可以用上新型火药。今后迫击炮弹随便打,手榴弹也随便的扔。要多少就有多少,管够! 听到这个消息,史可法算是打了鸡血。太好了! 经过辽军的洗礼,史可法深受大炮即是正义的理论毒害。辽军可以玩大炮主意,可南京禁军不行。因为南京禁军不能自己制造炮弹! 揆一的到来,一定程度的解决了炮弹问题。可后金版本的迫击炮过于沉重,远不是辽军那种一个人就可以扛走的铁管子可比。 现在好了,迫击炮弹可劲儿的造。这可是多年的梦想! 史可法准备亲自去一趟苏州,看看那做正在建设中的火药工厂。同时,也要好好的看一眼,那个叫做吴三桂的家伙。不是因为没见过吴三桂,而是要真心诚意的感谢吴三桂。他的到来,让卡南京禁军脖子的弹药问题终于得到解决。 不过在去苏州之前,史可法要去拜见一个人。作为永历朝的兵部尚书,有资格让他登门拜见的并不多。在金陵城里,绝对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伯雅兄请了!”兵部尚书大人亲自登门拜访,孙传庭自然是要迎接到门口。看到孙传庭迎出来,史可法紧走几步施礼。 “宪之兄,这怎么敢当。”孙传庭赶忙回礼,毕竟人家是南明兵部尚书,高官领导。 “你到金陵多日,这才有时间来看你。怎么样,在南京住得可还习惯?” “说实话,还真不太习惯。别的不说,就说这天气就不习惯。在京城虽然冷些,可毕竟屋子里有火墙、火炕。外面冰天雪地,屋子里面却是暖熏熏的让人瞌睡。可这金陵水汽太大,阴冷阴冷的。哎……!不说这些了,请!” “呵呵!你说的倒是实在,在江南取暖都用炭火盆,远远比不上辽东的火炉。不过这江南的冷天也就这么几天,到了阳春三月这金陵城的美景,绝对让你乐不思蜀。”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往里面走好像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如今是正晌午,咱们也不要拘泥那些俗礼。我让人整治了几个小菜,烫上一壶酒咱们边吃边聊?”孙传庭没把史可法让向正厅,却让进了花厅。 “正有此意!今天我可是带来了两瓶五粮液,别看这东西在辽军不算什么,在金陵可是稀罕物。也就是兄弟你,换作另外一个人,礼单上的酒就换成了花雕。”史可法一边打着趣一边跟着往里走。 “那正好!”花厅里面早就置办下一桌酒席。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撵走了丫鬟仆役,就两个人喝。 “伯雅兄,这辽军为什么忽然进兵徐州了?你知道,犬子就在徐州军前,现在咱们同坐一条船,你可得给个准话。”刚刚喝了一杯,史可法就问出了心里最急着想问的问题。 “就这么急?还以为你一会儿才会问起,也罢!早晚是要告诉你的。 李枭认为,辽军的优势在于兵精,但数量不足是最大的缺憾。南京禁军虽然训练、装备都比不上辽军,但数量是有绝对优势的。所以,他把战场选在了徐州这个必争之地。希望把你们南京禁军的主力,全都吸引到徐州来。不然各师驻守各地,形不成一个完整的拳头。 有一件事情我可告诉你,这一次李枭并没有打算攻占徐州。只是想在徐州拖延、消耗,你们南京禁军的军力而已。” “果真?伯雅兄,军无戏言啊!” “当然,如果你们南京禁军不堪一击。李枭还是会夺取徐州的,毕竟这徐州的位置太过重要。只要夺取了徐州,饮马长江就是迟早的事情。李枭想的是,拿下徐州还不能付出多大代价。所以,你只要在徐州死顶。李枭绝对不会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击,他的兵少经不起太大损失。” “想吃鱼还不沾腥,果然是李枭的一贯作风。犬子就在徐州前线,四个师紧紧依托着徐州,这些兵力守住徐州自然不在话下。” “温阁老说,你们要在苏州办一个兵工厂。半年前,吴三桂就已经叛逃。你们怎么才弄起火药作坊,你知道不知道。吴三桂手里有个叫做大铁锤的人,那是专门负责生产新式火药的人,只要掌控了这个人,就算是掌控了新式火药的秘密。不过吴三桂已经抓了他这么多天,想必早已经弄到了新是火药的生产流程。不过大铁锤为辽军生产了几年的新式火药,他的经验可是很重要。你要留心这个人,最好还是弄到你手里比较妥当一些。” “哦!还有这样一个人?”史可法听了孙传庭的话,若有所思。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两个人越说越热闹,孙传庭专挑史可法感兴趣的话题,没有水份全都捞干的说。酒自然也越喝越多,当孙传庭拍着胸脯保证,可以通过以前手下帮着史可法弄到一千枚迫击炮弹的时候,史可法激动得几乎要拉着孙传庭拜把子。 今天说的太多了,都是辽军的核心机密。史可法激动的小舌头都在抖动,太值了!这一次来拜会孙传庭,真是太他娘的值了。 “可惜啊!明天就要去苏州,不然真想和伯雅你秉烛夜谈。”看到天色已经很晚了,史可法有些恋恋不舍。 “昨日里跟温阁老谈过了,过几日小弟就要去陕西上任。那里被鞑子祸害得够呛,也实在是需要人尽快治理。”温体仁还算是个厚道人,并没有干卸磨杀驴的勾当。忙了几天清除异己,也没忘了答应孙传庭的事情。 “你我兄弟一别,还不知道何日能够再见。”听说孙传庭要走,史可法心里有些发急。按照他的想法,这种人就应该留在中枢。辽军有什么动作,都得问问他的意见才行。通过这一晚上的谈话,史可法认定孙传庭对辽军真的是了解到了骨子里。 难怪他叛逃到南京来,李枭那小子会杀他全家。 “兄弟跟宪之兄也是一见如故,这里有一方玉佩。乃是家父所传,离开京城时候匆忙,别的没有带出来。这东西倒是贴身收着!兄长若是不嫌弃,小弟就赠与兄长。来日兄长见到这方玉佩,就好像见到小弟一样。”孙传庭从腰带上解下一方玉佩。 那玉佩通体雪白宛若凝脂,上面的雕刻似乎是家徽。孙传庭逃难的时候都贴身带着,显然是心爱之物。 “这太贵重了!”嘴上说贵重,史可法却没有推辞。文人很鄙视武人拜把子那一套,文人之间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就代表着对方想要和你结交。 这时你要拿出同等贵重的东西回赠,双方就此成为好友。如果哥俩闹掰了,分手的时候把东西一还,双方就此了事。这是文人之间,十分重要的一种仪式。虽然心照不宣,但都极其重视。 史可法摘下腰间的佩剑!虽然这东西已经沦为仪式性的东西,但作为兵部尚书还是需要有一柄壮门面。今天身上别无长物,总不能人家送玉佩,你也送玉佩吧。再说,人家那玉佩是家传的。史可法这方玉佩虽然也是价格不菲,但却是上个月刚买的。 “这柄佩剑,乃是家祖所传。至今在史家已经有三代!贤弟要去陕西上任,为兄就把此剑赠与贤弟。望贤弟一路顺风,到了关中持此剑荡平不臣。”说着,双手捧着佩剑递给了孙传庭。 孙传庭双手接过佩剑,仔细打量一下。剑柄上是资金吞云兽,鲨鱼皮剑鞘黑中透着亮。按下绷簧抽出宝剑,隐隐有龙吟之声。如镜般的剑身冷气森森,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一点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动,更增加了锋利的凉意。 “好剑!”还剑入鞘,孙传庭激动的对史可法拱手。这一下,两人就算是定交。今后就可以兄弟相称,史德威那家伙完全就成了晚辈。只要拿着这剑在他面前晃悠一下,史德威就得执晚辈礼。 “你我兄弟齐心合力,还是可以击败辽军为贤弟全家报仇的。毕竟,我大明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是辽军可以比拟的。” “多谢兄长!” 送走了激动万分的史可法,孙传庭拿着那柄佩剑回到了书房。 书房里面有人,看身形样貌是一个十分标志的女子。 “孙大人这样高兴,看起来事情成了?”绿珠看到孙传庭笑吟吟的走进来,立刻站起身。 “自然是成了,这就是史可法的贴身佩剑。小心些,这可是他家族传下来的,已经有三代。”孙传庭把史可法的家传佩剑放到桌子上,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很是得意。 “果然,孙先生出马就是不一样。三日之后,您还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关中上任。过江的时候,有人会接应您。您只只要顺流而下,出了长江口就有二爷的战舰在那里等。坐着二爷的战舰,您就可以直达天津卫登岸。”绿珠拿过宝剑,脸上兴奋的直冒光。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如此轻易的就成了。 “你那边也要找好了人手,不然废了这么大的工夫,最后还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到了那个时候,你自己向大帅交代。你爹身子刚刚好些,别给他找麻烦。” “多谢孙先生,要收买的人已经收买妥当。京城里面的三家店铺,加上一处三进的院子。在史家他需要当一辈子奴才,而且世世代代都是奴才。现在只要帮着咱们做了这件事情,不但他可以脱离奴籍,他的子孙今后也不再是奴才。这才是最诱人的东西! 试问!有谁愿意自己的子孙,一辈子给别人当奴才呢?” “既然你认定了,那就去做。反正我的差事做完了,明日史可法会去苏州验看火药作坊的事情。你有充裕的时间布置你的事情! 噢!对了!差点儿给忘了,吴三桂露头了。苏州的火药作坊,就是温体仁帮着他建的。估计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苏州吧!”孙传庭忽然想起来,席间他们谈论过吴三桂的事情。虽然前天见温体仁的时候也有说起,但却没有史可法说得这么详细通透。 “吴三桂!这个该死的东西,大帅对他吴家不薄。他却出卖大帅!可怜吴襄将军,本来做不成师长。掌管一下京城治安还是没问题的!现在,却只能在大明湖畔寓居。听说现在没人敢在祖师长面前提起这个名字,谁提谁倒霉。”提起吴三桂,绿珠就气得咬牙切齿。 “那就是一个脑袋不清楚的家伙,如果他真的去了苏州,你把他干掉了自然是大功一件。不过量力而行,这里毕竟是南明,不是咱们的地盘儿。” “多谢孙先生,这一次先要以这事情为主。吴三桂,就让他多活两天。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做。我们辽东有句话,贪多嚼不烂。” 孙传庭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丫头的确不错,知道事情的轻重。这件事情办好了,吴三桂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南明朝廷也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史可法就离开了金陵去了苏州。他要去会面吴三桂,建设中的火药工坊也得看一眼。一个月能产出多少火药,他这个兵部尚书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又过了三天,孙传庭再次在燕子矶登船。这一次,他是带表南明去接手关中。虽然走北路有些风险,但孙传庭执意要走这条路线,温体仁也只能答应。就算是被辽军刺杀,死的也是你孙传庭,关老子什么事情。 反正这些天,温体仁自问已经把孙传庭肚子里的东西掏干净了。 刚刚登岸走了不到十里,孙传庭就命令军卒们扎营。校尉还感谢这位孙大人体恤属下,可第二天早上去请安的时候,却发觉孙大人已经没了踪迹。派人找了一个上午,还是一点儿影子都没见到。 等到校尉想起派人通知金陵的时候,两骑快马刚刚钻进徐州城的城门洞子里。 “少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史德威紧锁着眉头,看着桌子上的信和宝剑。 信是家里老管事送来的,这是史家的家生子奴才。今年已经四十三岁,也在史家做了四十三年的奴才。从小,还背着史德威到处逛的老管事。忠诚方面不容置疑! 剑是史可法的贴身佩剑,这柄剑可是史家家传的佩剑。到了史可法这里已经是三代,原本是要做传家宝传给史德威的。 “我爹真的让我投诚辽军?”史德威还是疑惑的看了一眼老管事史福。 “少爷!没办法的事情,周首辅倒台了。您也知道的,咱家老爷一向跟周首辅走的近。新来的温阁老就不待见咱家老爷,整日里的找麻烦。就连咱们这些下人,也经常受欺负。 这些天金陵一直有人弹劾老爷,四天前温阁老终于要动手了。幸亏咱家老爷人缘好,有人给老爷通风报信。老爷这才拿了佩剑,让老奴来找少爷。既然朝廷对咱们不仁,咱们也只能对朝廷不义。”史福站在书案对面躬着身子回话,言语里面恨极了温体仁。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我爹怎么样了?难不成,他被孝陵卫那帮王八蛋给抓了?”孝陵卫前两天封锁长江,好像在沿江找一个大人物。这些事情,史德威还是从辎重营那里知道的。 “老奴临走的时候,老爷说是要取道苏州然后寻机过江。老爷似乎跟辽军那边的人接触过,让少爷您找一个叫什么李永芳的接洽。还说,那陈福就在枣庄。你只要派人去台儿庄,按书信上说的去做就好。” “你先下去,这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诺!少爷,您可要快着些。若是朝廷那边来人了,您这边可就……!” “知道了!下去吧!”史德威烦躁的一挥手。 朝廷里面的变局他是清楚的,老爹的靠山周延儒倒台,温体仁当上了首辅。老爹兵部尚书的位置肯定受到影响,却没想到温体仁这么狠,居然想要置老爹于死地。 不过想想这也算是正常,老爹是兵部尚书。南京禁军是史可法一手创立,如果任由这么个人活着……。如果哪天这家伙登高一呼,那温体仁这首辅的位置还真就悬了。政治家,都是把威胁消灭在萌芽状态的人。温体仁这种级别的高手,自然不会放过史可法这么个大雷。 “李永芳!”史德威拿起书信看了一眼,咀嚼着这个名字。 史德威拿着这封书信踌躇了一个下午,叛逃是一件大事他不得不慎重。金陵距离徐州很远,他不可能随时知道金陵的消息。可老史福拿出了史家传家佩剑,加上还有老爹的书信。朝廷里面也的确是温体仁当家,联想到孝陵卫的异动……! 就在史可法还是犹豫的时候,亲卫队长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少帅,史福不见了。” “不见了?”史德威有点儿没明白他的意思。 “吃完了晚饭,史福说他要出恭。俺们守在茅房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出来,进去一看人就不见了。” “飞了?”史德威瞪大了眼睛,现在史福居然不见了。 “呃……!” “找,还不快去找。我不管你动用多少人,我也不管你也什么办法。人给老子找出来,活着见人,死了见尸。找不着……你也别回来了。”史德威额头上青筋蹦起! 孝陵卫虽然发展时间不长,势力还不能达到当初锦衣卫那么大。可在这重镇徐州,也是有分号的。难道说那些狗崽子闻到了什么味儿?史福这个人太重要了,如果一旦落入孝陵卫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史德威可不认为史福能够扛得住孝陵卫那些残酷的刑法。 ************************************************* “史德威真的会来?”曹文昭待在台儿庄里面,陪着李永芳喝酒,眼看天都快亮了,李永芳还没有睡觉的意思。三师已经全部集结到台儿庄,一师也正在往枣庄赶。二师已经在济南完成集结,即日便可南下。 大军云集,大帅一道命令忽然间就不让打了。反而派来了这个李永芳,说什么史德威会投降。这怎么可能,仗还没开打人家凭什么要来投降? “一定会来的!”史德威笑着回答。 昨天半夜的时候,接到了从徐州弄出来的史福。李永芳就知道,史德威没什么选择。 时间的紧迫性,让史德威不会继续犹豫下去,因为他没时间了。 果然,启明星还没升起来的时候。曹文昭就得到看守的命令,徐州来人了。 能来人已经让曹文昭吃惊,可当他得知来人的姓名时更加的吃惊。居然是史可法的亲弟弟史可程!这种重量级的人物出现,绝对不是来说着玩儿的。 李永芳的嘴角浮现起一抹弧度,果然派出来重要人物。巨贪所知,这个史可程能力平庸。在史家说了算的江南禁军里面,也不过就是个幕僚的角色。但他的身份很特殊,他是史可法的亲弟弟,史德威的亲叔叔。这个时候他来……! “请!”说了一句请,李永芳和有些发懵的曹文昭碰了一杯。 “见过二位将军,不知道哪位是李永芳将军。”侍卫领进来一个书生模样人,看到二人弯腰施礼。 “你是……!” “晚生史可程!兵部尚书史可法,正式家兄。”史可程生得面皮白净斯斯文文,看到李永芳和凶神恶煞一样的曹文昭有些紧张。喉头不断耸动,估计唾沫都快咽干净了。 “哦!原来是程先生,失敬!失敬!不知道这凌晨来到我辽军台儿庄,意欲何为啊!”李永芳笑了一下。 连努尔哈赤都能搞定的李永芳,这辈子算是阅人无数。是骡子是马,不用拉出来溜就能看个大概。眼前这位史可程,一看就是个书呆子。史德威派他来,实在是个错误。 可话又说谁来,这样机密的事情不派他这个叔叔来,还能派谁呢? “呃……!想跟李将军商谈一下,我家贤侄德威归降的事情。” “史将军手下兵马数万人,真的就能听史将军的话,全都来归降?”李永芳戏谑的看着史可程。 旁边的曹文昭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真他娘的不用打,这人就投降了。南京禁军虽然在战斗初期吃了亏,可好歹在徐州也是拥兵数万精锐。这两天在装备落后的情况下,和三师的前锋打得有声有色互有伤亡。 这说投降……就他娘的投降了? “晚生临来的时候,我家贤侄已经斩杀刘杰等十余名师团长。现在徐州五个师,五万余人全都在我家贤侄的麾下。” 李永芳愣了一下,没想到史德威也是这么个杀伐果决的人。的确不愧是史可法的儿子!不过眼前这个叔叔就差了点儿意思,站在自己面前说话磕磕巴巴。自己真要是吼一嗓子,这货能吓昏过去。 “好!既然史将军已经控制住了局势,那就命你们南京禁军所部全部出城。放下武器之后,进入山东境内。” “放下武器?”史可程也有些惊着了。当兵的放下武器,那就跟代表着任人宰割。 “不放下武器,我们敢让好几万人进入山东?”曹文昭用看傻子的眼神儿,看着史可程。 第四百五十章 江阴!孝陵卫的据点里面! 李定国躺的床榻上,看着灰色的墙壁发愣。 他娘的也真够倒霉的,出了徐州没多远就被人家孝陵卫的人抓了个正着。然后就被带到江***在这座不见天日的房子里。连他娘的一个窗户都没有,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天。 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李定国认定自己走了霉运。 跟着史大人去关中,本来想着好好的打一仗立下些功勋。万万没想到,范文程和洪承畴这俩王八蛋居然打开了潼关投降了。 大军进入关中,所到之处汉军旗望风而降,八旗兵是望风而逃。 多尔衮在前边跑,李定国就带着人在后面追。从小生活在江南的南京禁军,真正领略了大西北的自然风光。戈壁沙漠是一样都没少! 两条腿的步兵,想要追上骑着马的八旗兵。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追了一个多月,从西安一直追到了武威。眼看前边就是敦煌了,却传来了收兵的命令。 武装大游行几乎耗尽了李定国和他手下部队的精气神儿!到了西安刚刚休整两天,就跟着大队人马出潼关增援徐州。 接下来就是担任后卫的李定国,被饿狼一样的满桂在大雪天里面袭击伤亡惨重。他李定国也不得不跑路! 走背字儿啊! 李定国不确定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才会这么倒霉。军功没捞到,现在却把自己捞进了孝陵卫的大牢。 好在孝陵卫好吃好喝好招待,除了放自己出去,干嘛都成。大佬们在拿自己和史可法谈条件,这似乎是李定国最近唯一幸运的事情。 铁链声响,李定国看向门口。一天之中,也就是送饭的时候才能听到一些响动。彻底的安静,让李定国几乎要疯掉。每天能看到点儿活物,都成了念想。 开门的还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伙,李定国摇了摇脑袋。几天前就看过了,这老家伙没舌头。即便是想说话,也说不成。除了“啊”“啊”的声音,他发不出来任何音节。想从他嘴里打听事情,下辈子吧! 老哑巴摆放好了碗筷,照例是四个菜一个汤。米饭用陶盆装着自己盛!摆放好碗筷,老哑巴就退了出去。按照惯例,半个时辰之后他会来收拾碗筷。 肚子有些饿!李定国坐在桌子前面,拿起勺子盛米饭。刚刚盛了两下,就碰触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他娘的,难道说想药死老子。不对啊!就算是想药死老子,也不会放这么大一颗药丸子进去吧,老子又没瞎! 把那个白色的药丸扒拉出来,发现是一个蜡丸。左右看了看,迅速捏碎了蜡丸。果然,里面是一张纸条。 明明知道这屋子里面喘气的就只有他一个,李定国还是做贼一样左右看了看。 展开纸条,里面是字只有苍蝇脑袋大小。凑近了李定国才看清楚! 字并不多,只有几个而已。 钻到床下去! 钻床底下干嘛?难道说床下有地道?这倒是忽略了! 李定国兴奋的钻到了床底下,四肢王八一样的划拉,想找出传说中的地道。既然费劲巴拉的弄进来一张纸条,肯定床底下会有东西。 带着逃出生天的愿望,李兴国把床底下摸了个遍。最后悲哀的发现,床底下别说有暗道,就他娘的连个老鼠洞都木有。 送进来这么个纸条,难道说就是为了耍俺? 李定国刚要爬出去,忽然间“轰”的一声。一面墙壁忽然炸开,钻石碎屑乱飞。一块砖头居然打断了桌子腿,桌子上面的饭菜洒了一地。 幸亏李定国趴在床底下,不然现在就算不死也是个重伤。 屋子里还在烟雾弥漫,炸开的墙洞里面已经钻进来两个大汉。这俩人似乎知道李定国就在床底下,一人拽着一只脚,拖死狗一样的把李定国拖出来。 也不管李定国死活,麻袋往身上一套俩人一个前边一个后边扛起来就走。 李定国蛆一样的动了两下,结果就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怼了两下。这两下正捅到肋骨缝里面,疼得李定国直吸气。“再乱动,就用匕首招呼。”不知道是谁低声喝了一嗓子。 这一下李定国再也不敢乱动了,真要是匕首来一下,那就可以直接入土了。 两个大汉刚刚把李定国扛出墙洞,大门已经被打开。几个拎着刀的孝陵卫冲进了屋子里面,两个大汉看也不看,随手就往屋里扔了两枚手榴弹。 李定国听到两声剧烈的爆炸声,他知道这是手榴弹的声音,还是辽东原厂的手榴弹。 被两个人抬着跑了一会儿,让后就被扔到了一辆马车上。李定国算是彻底的晕菜了!他不知道马车要把他带到哪里,想要挣扎一下。却又害怕被人给捅一刀!对方敌友未明,很难说是想要人还是人或者尸体都成。 马车又跑了好久,李定国听到了水声。 然后他感觉自己就被扔到船上!麻袋被解开,李定国傻愣愣的露出了脑袋来。好奇宝宝一样的打量着四周! 这果然是一艘船,还是一艘不大的乌篷船。长江边上这种乌篷船多得数不清,自己身边有两名大汗挟持。他们手里没有匕首,却有两支左轮手枪。现在算是知道了,刚刚戳自己的到底是个啥。 “李定国!”一个慵懒的女人声音传过来,声音很好听。 “你是谁?”李定国看着那女人,因为那女人的确很漂亮。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给我送一封信给史可法。” “你让我送信给尚书大人?”李定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这女人。 为了找个送信人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连手榴弹都用上了! 不对!手榴弹,还有辽军制式的左轮手枪。他们……该不会是辽军吧! “你们是辽军?” “猜的没错,我们是辽军。现在你把这封信送给尚书大人,他看到信之后自然会知道怎么做。不过你需要快一些,史德威在徐州投降了我们。如果你走的慢了,史可法就真要死在苏州了。” “你是说,我们少将军投降了?”李定国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没想你信,也没指望你信。把这封信送到史可法手里就行了!”绿珠摆了摆手,乌篷船顺流而下。 李定国小兽一样警惕的看着绿珠,出于职业军人的本能他觉得这女人很危险。呃……!应该说是极度危险的那种。 看外面的天,好像是下午。刚刚午饭没吃,李定国觉得肚子有些饿。旁边那俩大汉好像知道似的,揭开舱盖从船舱里面拿出来一摞大饼。还有几个铁皮盒子! “罐头!”李定国瞪大了眼睛。 罐头这玩意可是辽军最近两年才弄出来的新式军粮,在江南禁军属于高级货,一个师一般也就配发一两车。 两个大汉也不说话,李定国极度怀疑这俩家伙也没舌头。 罐头一一被打开,有咸鱼的、还有牛肉的、居然还他娘的有酱菜的。酱菜这东西也值得装罐头里面?李定国觉得,这帮辽军的脑子有问题。 大饼!罐头!外加一军用水壶甘冽的白酒。 胡吃海塞了一阵之后,李定国忽然觉得有些困。他娘的老子好像刚睡醒没多久! 不对,这酒里被下了药。 第四百五十一章 “这是我家传的宝剑。”一个军官恶狠狠的看着李虎,手里攥着一柄宝剑不放。 “瞪个毛的眼睛,再瞪老子毙了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们身上一个铁片片都不准带进山东。废什么话!”李虎手里拎着马鞭就想抽人。 李虎现在腻歪透了这种阴谋诡计,好好的仗愣是打成了这德行。还没拉开架势,对方就降了。他奶奶的,老子也要军功的。老子也要凭借响当当的军功升官发财,你们现在他妈投降了,老子的军功可咋整。李虎非常想让人觉得,自己当官儿不是凭借一个当大帅的哥哥,而是自己真的有两把刷子。 好容易熬到徐州大战,却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结束。 “你!士可杀!不可辱!”南京禁军小军官儿梗着脖子,脖子上的青筋蹦起好高。 “滚你娘的……!” “虎子!”李永芳没说话,曹文昭喝止了李虎的粗暴行为。他知道人家一师、二师都是打出来的,见到三师总是牛哄哄的。手下这些少壮派,太希望用一场胜利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可偏偏等来的,却是一场大投降。 “哼!”师长说话了,李虎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手里的鞭子一甩,扭头走了。 “史将军!这是大帅的弟弟,脾气暴躁了些。还望海涵!您手下有这种家传的兵刃,可以放到那边儿,然后登记造册。到了山东改编之后,自然会还给他们。你看如何?”李永芳笑着对史德威解释。 招降是老陈福的主意,可执行人却是他。这是他的功劳,李永芳盼望的就是这次受降顺顺利利。只要这些人顺利缴械,被带到山东。自己就是大功一件!陈福老了,已经是往七十奔的人了。 陈福那把交椅做不久的,李永芳盘算下来发现,也只有他才有能力坐那个位置。 眼看李虎差点儿把事情闹出岔子,李永芳的心都是悬着的。他很怕李虎抽出枪来,真把那个小军官儿给毙了。事情过后,李虎了不起被关禁闭调职什么的。以李永芳对李枭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真的重处这个弟弟。哪怕江南禁军造反,徐州城下血流成河。 还好!曹文昭还能镇得住那小子,李永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立刻向史德威提出了折中办法! 史德威的心里本来充满了怒火,可听说那家伙是李枭的弟弟之后,也就没啥怒火了。傻子都知道,如今辽军当家的就是李枭。所谓的隆武皇帝朱以海就是傀儡,连金陵的永历帝朱聿键都不如。 这种人骄横,还是有骄横的资本。 “就依照李先生说的办吧!”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既然几万人已经排着队。在人家的枪口下投降,就已经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史将军放心,贵军的待遇是绝对不会差的。这一点老夫可以用人头担保!至于您家里的老大人,小女已经星夜前往苏州。希望赶得及时,不会让老大人受到伤害。” “多谢李先生!”史可法的安全,是史德威最担心的。现在听说李永芳居然把自己闺女派了出去,心也放下来一些。 ************************************************ “真的降了?”孙承宗拿着信笺,有些不太相信。 三千万七千多人,说降就降了。他简直对老陈福有些另眼相看! 刚开始听到这主意的时候,孙承宗还有些不看好。不管怎么说,周延儒和温体仁这些人都算是人尖子。史可法和史德威,也都是一代帅才。就这么容易会上当? 没想到,还真他娘的上当了。 “其实这事情就是打了个时间差!徐州距离南京太远,南京的消息不可能那么快传到徐州去。孙传庭拿了史可法的家传宝剑,史德威肯定不疑有他。加上孝陵卫封锁长江寻找孙传庭,史德威更加认定这是在搜捕史可法。 于是投降就成了他唯一的出路!”李枭坐在椅子上,点了根烟。摇了几下,灭掉火柴扔进烟灰缸。 “环环相扣!陈老这一次是立下大功,徐州问题就此迎刃而解。咱们可以迅速南下,势如破竹的攻下扬州,江阴,泰州等地。二爷的舰船进入长江,咱们就可以直插金陵。只要拿下金陵,江南指日可定。”张煌言拍着桌子,一副兴奋到了极点的样子。 “咱们这可是蛇吞象啊!是不是再缓缓,咱们手里一共只有四个师。即便占住了江南,手里一没兵二没有现成的官儿,咱们可怎么治理?”孙承宗开始为将来担心。 “山东的办法可行!分地,把地都分给农户们。只要占绝大多数的人支持咱们,江南那些士子们就闹不出什么花样来。没有农民参加是造反,顶多就是个叛乱。”张煌言在山东待的时间比较长,对山东的事情了解得最多。 “路过山东的时候,我倒是见识过许多事情。我也觉得张先生的主意可行,真要是取了山东的先例。那些财阀们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跟咱们闹腾。 只要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支持咱们,那些江南的财阀就是个屁。”杨嗣昌现在有些愤世嫉俗,尤其是对东林为首的士林人士,充满了浓浓的仇恨。他最想做的就是,带着兵杀回到金陵。然后把周延儒、温体仁、马士英这些败类一网打尽。抓到崇祯帝的灵前,生祭泄愤。 “我觉得不光是要动员那些农民,咱们还要尽快培养自己的官吏。地方上提拔的那些小吏,都是经年的老油条。在地方上待的时间长了,鱼肉乡里的事情也就越多。这样的人提拔起来,才是大明的灾难。 必需现在就培养,提拔合格的地方官吏。咱们要有充足的人才,可以派到地方充任主官才行。老夫提议,在京城成立官办书院。在现有读书人中,培养合格的官吏。当然,让他们认同咱们的主张是头等大事。” 毛文龙明显的办学校办上了瘾,现在只要一有机会,就鼓捣着办所学校。就在前几天,还鼓动着李枭给弄块地,办一所军医大学。又李中梓和汤若望带着一群学生坐镇,培养出更多合格的医官出来。 “我也觉得老毛说的不错,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还是先从地方小吏提拔比较好,尤其是那些年深日久得不到提拔的。既然东林党不用,那咱们就要用。” “你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如今徐州可刚刚拿下来,还不是金陵被拿下来。”孙承宗有些头疼,这帮子老家伙一个比一个激进。好像现在已经拿下南京了似的! “从徐州向南,的确没有大股的敌兵守备。如果江南禁军剩下的师在江北与咱么决战,那到时候金陵就是一座空城。我猜想,没了史可法的温体仁。一定会将剩下的兵力,全都收缩到金陵周围,并且对南京禁军的军官进行调防。这也正是南京禁军最为虚弱的时候,如果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金陵。将来,或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或许还可以发挥一下史可法父子的作用,南京禁军是他们父子一手创立的。那些军官们,他们最熟悉不过。” 第四百五十二章 “德威在徐州投降了?”史可法手按住了左轮手枪。如果跟他说这话的不是李定国,他会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来,一枪干掉眼前这个散布谣言的家伙。 他奶奶的!散布谣言也得用点儿脑子好不好,手握四万大军的史德威说投降就投降了? “大人!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这些人把俺从孝陵卫的手里弄出来,然后就把俺给药晕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苏州城下。他们让俺给您这封信,说是您看了信就知道了。”李定国觉得自己很无辜,这事情太他妈诡异了。说实话,他自己也不信。 “信?”史可法疑惑的接过信笺,看了看上面的火漆。用匕首挑开信笺,抽出信笺的那一刻他就愣了。 信笺上的字迹非常熟悉,简直就跟自己写的一模一样。笔锋模仿之像,连史可法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写过这么一封信。 “嘶……!”信上的内容让史可法倒吸了一口凉气。 信里面详细写了,孙传庭是怎样跟史可法谈话。史可法是怎样拿出家传宝剑,与孙传庭交换。而且还说了,他家的管事史福是怎么拿着宝剑去了徐州前线。以及史福是如何说服史德威的经过!信的末尾还说,他的家人已经被先行接往京城。就等着他在京城汇合云云! 脑袋立刻就懵了! 现在他有些相信了李定国的话,如果他是史德威。在这种情况下,也会相信史福说的话。可……这会是真的么? 信的末尾还温馨的提醒史可法,孝陵卫的人将会很快来抓他。并且详细描绘了他的逃生线路,以及在这条线路上接应他的人。 “他们什么时候把你从江阴弄出来的?” “昨天,也可能是前天。反正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我被人下药弄晕了。”李定国也说不出啥有用的来。 史可法脑袋上青筋暴起,这可能会是是圈套。但也有可能会是真的,这计策太多毒辣。毒辣到他都没办法逃过去!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分辨,这事情到底是真的假的。等朝廷的消息显然不靠谱,因为朝廷的消息会被孝陵卫来得迟。他这种人落到孝陵卫手里,肯定不会被轻易救走。 找两身仆役的衣服,咱们从后门出去。 不愧是饱读史书之辈,史可法脑子转得非常快。迅速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找来两身仆役的衣服,史可法和李定国偷偷从后门溜出了驿馆。不过史可法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找了一间临街的酒肆。如果这信上说得是真的,孝陵卫肯定会来这里抓他。 刚刚在酒肆里面坐下,黄酒还没温热乎。史可法和李定国的脸就白了! 苏州的街头忽然出现了一大队骑兵,这些骑兵清一水的孝陵卫服色。黑衣黑甲的孝陵卫,比起飞鱼服绣春刀的锦衣卫,更加显得阴鸷。 这一队骑兵在街上纵横飞驰,丝毫不顾忌慌乱奔跑的民众。甚至撞倒了行人,也不在乎继续飞奔。 黑衣缇骑到了驿馆门口立刻带住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抬起,凌空踢踏几下才算是站定。为首统领一挥手,孝陵卫就潮水一样灌了进去。门房只不过是出来问一声,就被鞭子抽得满地找牙。 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如果不是奉命来抓他史可法的。给孝陵卫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史可法面前如此放肆。 “走!”史可法往桌子上扔了一把铜钱,站起身来就走。现在一刻也不敢耽搁,先出了苏州城再说。 谁知道刚刚出了酒肆,就有两个带着斗笠的家伙对着史可法一礼:“史大官人,请随小人这边走。” 史可法的脸色发青,可却没有办法。因为他看到了两个渔民打扮的家伙手里,都拎着左轮手枪。 马车就在巷子口,史可法和李定国上了马车。马车就沿着石头路开始奔走! “站住!干什么的?”守卫城门的军卒看到赶得飞快的马车,立刻阻拦。史可法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儿,同时手也摸向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原来是张兄弟!我家娘子难产,这是在城里请的郎中。您抬抬手……!”赶车的汉子一抬手,一小袋子铜钱就塞进了军卒手里。 苏州本就承平已久,这姓张的军卒接了铜钱在手里掂了一下,看到赶车汉子一脸急迫的样子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史可法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可手还是攥紧了左轮手枪。李定国没枪,只能握紧拳头准备拼命。 马车沿着石板路驶出了苏州城,眼看苏州城越来越远。史可法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黑衣的孝陵卫缇骑纵马来到城门口,对着守城的军卒喊道:“刚有没有人骑马或者乘马车出城?” “有……!刚有人乘坐马车出城,就顺着官道走了。刚走不到一刻钟!” “走!”二十多名黑衣缇骑,听到军卒的描述,也不废话催马就往城外奔去。 马车沿着大路驰到了一处树林旁忽然站住,赶车的汉子回过头:“史大官人,快着些进林子里。” 史可法不明就里,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按照人家说的去做。下了马车,直奔林子里面走去。那马车放下了史可法,立刻头也不回的向前驶去。 刚刚走到林子里面就看到了几个渔民装束,史可法不禁感叹对方谋划之精妙。这简直是一环套着一环!说不定,连城门口的军卒,都是人家的人。最次也是被人家买通了的!偌大个南明,看着好像是铁板一块,实际上已经全是窟窿。 “史大官人!随我们来。”渔民装束的汉子说了一声,带着史可法就向林子深处钻。堪堪走了十几米,官道上就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都蹲下了身子,隐藏在树林里面。史可法看到,几个汉子都掏出了枪。他娘的,什么时候左轮手枪成了大路货。 孝陵卫缇骑飞也似的驰了过去,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要追的人已经下车。 又驰了两里地左右,猛然间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官道边上。 江南本就不产马,普通人家大多是乘牛车。大户人家,出门都乘坐轿子。乘坐马车的人家非常稀少! 孝陵卫缇骑抽出刀剑,只要追回史可法就是大功一件。强烈的兴奋,让带头的百户忘记了发出信号。 “砰!”路边的草丛里面射出了第一颗子弹,百户的脑袋立刻像是个烂西瓜一样碎开。 “砰!”“砰!”“砰!”“砰!”……! 十几支步枪的声音响成了一片,分不出个个数来。骑在马上站在大路中央的孝陵卫,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靶子。黑衣提起们纷纷落马,好几个身上都被打得跟筛子一样。 听到枪声,为首的大汉冷笑一下。带着史可法从另外一边走出树林,骑上早就准备好的战马,打马扬鞭向江边的码头驰去。 史可法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又感觉自己中了圈套。自己的行动,好像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可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上了一艘乌篷船,史可法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 “史大人久违了!小女绿珠见过大人!” *************************************************** “我操他祖宗!”吴三桂猛的把茶杯掼到地上,气得青筋暴跳。 史德威在徐州投降,朝廷四万大军一朝皆没。史可法在苏州负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的消息。好像风一样吹遍了苏州城! 还在想着怎么巴结史可法的吴三桂,立刻觉得像是晴天响起了一声炸雷。 金陵手里有多少军队,吴三桂心里清楚得很。洛阳城外被人干掉了一个整师,这他娘的在徐州又投降了五个师。南京禁军的半壁江山,就这么没了! 更加不要说,南京禁军都是史可法一手创立。那些师长团长的军官们,哪个不是史可法的心腹。如今史可法都降了,那些军官心里怎么想,谁他娘的清楚? 真要是大敌当前撤换这些军官们,那他娘的部队还能稳定? 再说,那些营连军官们就可靠了? 徐州的位置多重要,向南沿着宿迁、扬州、就能饮马长江。李休的战舰就是长江口转悠,只要进入到长江里面。李枭的辽军渡江将不成问题! 渡过了长江,金陵城就完蛋了。别的不用说,就算是李休那巨舰上的大炮,金陵城的城墙就会像是软皮蛋一样被捅开。 南明完蛋了,那自己还混个屁啊!以为抱上了一根打粗腿,没想到现在忽然间变得连牙签都不如。 “郎君……!”柳如是也没想到,事情的变化会这么快。 “你给我滚!就是你这个骚娘们儿,他娘的不是说金陵有多牛么。现在四万大军一枪没打就投降了!”吴三桂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倒柳如是,然后大脚板没命的往柳如是身上招呼。 柳如是在地上翻滚着惨叫,一边惨叫还一边求饶。可气头上的吴三桂哪里管这些,大脚板没头没脑的继续踢。 “少爷!荷兰国使者揆一先生求见!”下人的通报,好算是救了柳如是。 “揆一!他来干什么?”吴三桂“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这些天在柳如是身上耗费了太多精力,体力有些跟不上。 整理了一下衣服,吴三桂来到前厅。看到揆一正坐着悠闲喝茶! “揆一先生,你来做什么?”金陵不知道揆一的底子,吴三桂是知道的。他对这个狗屁荷兰国使者,没有半分外交礼仪。 “吴将军!估计你也听到史可法尚书投降的消息,这是个不幸的消息。按照我的判断,金陵城是守不住的。江南的半壁江山也是守不住的,更何况福建和广州的郑芝龙是李枭的盟友。也就是说,这个朝廷完蛋了。 我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李枭恨我。所以落在他们手里我会死,想必你也一样。所以我今天来,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咱们一起逃走的事情?” “逃走?我自己不会逃?还要跟着你?”吴三桂觉得,这红毛头脑子进水了。 “吴将军!你也是李枭恨的人,被李枭的人抓住,你会没命的。所以大明国土你的待不住了,我们只能向海外逃走。你不知道,在遥远的南海上。有许多满是土著人的岛屿,我们只要占领了那些岛屿,那就是咱们的王国。 或许你也可以自己逃走,可是……吴将军你懂得航海么?那么大的南海,如果你没有航海知识,我保证你会船毁人亡。而我揆一,曾经带着舰队不远万里从阿姆斯特丹航行到了澳门。所以,你想要逃走到海外,你必须要靠我才行。 另外……!我在海外有很多关系,这你也是知道的。利用好这些关系,加上你手上掌控的新式火药的秘密。咱们可以轻易开创属于自己的国家,离开荷兰老家,我经历了很多。现在我唯一想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在新的国度我会全力辅佐你。请你相信我!” 看着一脸真诚的揆一,吴三桂连他说的一个字都不信。可他现在又没办法! 揆一说的没错,自己手下一百多人很能打。可到了海上那就是抓瞎,别说碰上李休那个阎王。就算是碰到郑芝龙手下那些海盗,也是九死一生。想要出逃海外,没个会开船的可真不成。揆一哪里都不好,可唯一的好处就是有充足的航海知识。 况且他现在的手下,也就只剩下二十多人。对吴三桂来说,这些红毛鬼的威胁实在有限。 “好吧!暂且信你,不过咱们现在哪弄船去。想要远航,没有大船可怎么行?” 揆一听到吴三桂答应,立刻喜出望外:“船是现成的,苏州船厂刚刚造好一艘大船。完全是仿造我们荷兰国的五桅大船,这是史可法海军计划的一部分。就在三天前,那船刚下水正在试航。”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头疼啊!孙老,有时候我恨不得金陵那个朝廷再挺两年。以三省之力吞并整个大明,人啊!人不够用啊!”李枭现在真的觉得头疼,尤其是向毛文龙要人再次被拒之后。 “老毛有老毛的难处,他那个是军校。你向他要军官都不够用,你让他哪给你弄识文断字的地方官吏去。暂时还是从地方从吏里面抽出一些人来,进行一下培训。山东是孔孟之乡,读书人还是不少的。 当官儿!谁都愿意干!什么风骨操守,那本来就是稀有的品格。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你放心,想当官儿的人有大把。咱们只是需要可靠的人而已,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孙承宗抽着烟,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到底是官场老油条,已经到了洞悉人心的境界。 李枭想想也对,等着当官儿的人有大把。只不过自己需要的是可靠又有能力的人!眼光俗了点儿,老是想着在军队里面翻腾。让退伍军官和退伍士兵担任官员,这或许足够可靠。但却未必有能力! 现在的问题是,军队远远不够用,而不是军队超编。 自己手里的嫡系,也不过就是四个野战师还有一个骑兵师。用这种数量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控制大明广袤的国土。好在辽东编练了许多民兵,现在临时充任一下地方守备部队也好。 北部边境现在太平的让人蛋疼,格日图通过贩卖辽东出产的玻璃,丝绸,还有一车车的食盐。部落日益壮大,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蒙古部落袭击大明的。只要有大明在,他的乞颜部就会越来越强大,他很清楚自己和大明是伴生关系。 格日图清楚的知道,只要抱住李枭的大腿。建立像祖先成吉思汗那样的功业,也不是不可能。 “让杨嗣昌去整编降军,是不是太狠了些。他对南明可是有很深的怨念!一个弄不好,整成兵变就不好了。” “放心吧!杨嗣昌心里有数,他的仇人是以东林党为首的江南士林。不是这些苦大兵,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想要攻破金陵,废掉南明政权。必须要靠这些降兵才行!当过兵部尚书的人,肯定是明白人。” 李枭对孙承宗的老辣真是佩服!自己担心的事情,好像到了他那里就不是问题。有这么个老家伙掌控内政,太省心了。 一直以来,李枭都知道自己的军事思维远远高过政治思维。亏了有孙承宗这么个人,不然自己绝对不会在仅仅几年内如此崛起。 “这有些事情啊!是需要靠时间来领悟的,天才有时候拿经验这东西也没办法。洞悉人心这本事你得练!如今你才二十刚出头,今后日子还长。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撑几年。”孙承宗大大的吐了一口烟。 李枭很担心,这老家伙这么抽下去,还能不能实现自己的话。 “你出的那个分大户地的主意非常好,这样就保证了占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支持我们。有了农民的支持,咱们的政权可以说是稳如泰山。谁想造你的反,必须要问过天下的农民才行。 没有农民参加的造反,那定夺能叫叛乱。不用担心! 现在河北、山东大户的地已经分光了。地是自己的,农人们正是有干劲儿的时候。卢象升有奏章说,现在征召徭役可谓一呼百应。一年时间里,山东主要城市之间官道都修过了。” “要想富先修路,这一条总是没错的。有了路,对各个地方的掌控力也就更强一些。” “是啊!对地方的掌控太重要了,徐州已经打下来了。是时候让敖沧海继续向南挺进,一路打过宿迁扬州。饮马长江!” “过了长江就是金陵,我总是觉得这有些快。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枭哥儿!你千万别这么想,有时候这打仗就是一鼓作气的事情。这时候你不一鼓作气的攻下金陵,难道说还想让金陵的那个朝廷进行整编扩编? 金陵那个朝廷有江南财团的支持,他们有钱有人有物。就是没有训练有素的士兵,如果你一旦手软。不过半年之间,他们就能拉起一支十万人的队伍。 老陈福说,揆一如今在南明的朝中。吴三桂也很可能在南明,有了他们两个在。弄出新式火炮是迟早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可就没什么优势了。 必须利用史可法父子投降的机会,直接攻占金陵。打掉永历朝廷!”孙承宗弹了弹烟灰,坐直了身子表示自己说的很郑重。 “吴三桂!也不知道他把大铁锤怎么样了,他奶奶的。逮到这小王八蛋,肯定撕碎了他。”提起吴三桂这王八蛋,李枭就恨得牙根痒痒。 皮岛被破坏得无以复加,渔老不得不在长兴岛重建火药作坊。这导致了辽军的弹药补给一度很紧张,也幸亏最近一段时间,辽军没有大规模交战。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生产水平,估计得要到明年夏天才行。 这也是李枭冒险采纳老陈福的主意,离间策反史可法父子的原因。以现在的弹药储备,根本打不起一场长期的消耗战。 也幸好这次冒险成功了,史可法和史德威都投降了辽军。 “别去管那小王八蛋了!史可法接到山东之后,就让他带着兵进攻金陵。让二爷和敖沧海、袁崇焕跟在史可法身后。投降了,手上不沾点儿血怎么成。”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这是要让史可法父子立投名状啊!史可法父子背叛南明,可以说是一时蒙蔽。心里不一定真的向着自己! 可如果他要是占了南京,那就不一样了。有战斗就会有伤亡,有伤亡就会有仇恨。一旦有了仇恨,再想反复就难了。 至于李休、敖沧海、袁崇焕!这些都是督战队的角色,狠啊!李枭很庆幸,这老王八蛋是自己这头的。不然,这老家伙要是掌控了朝政,自己肯定会被坑得连裤衩都不剩。 “老夫猜!南明的永历帝一定会往云南跑!” “云南?为什么是云南?” “云南有沐家!” 第四百五十四章 辽军对南京禁军,具有天然的优势。尤其是一师二师这样的部队,在辽东跟鞑子打了几年。火器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步炮协同趋于完美。 三师四师虽然仗打的不多,但基层军官普遍出自于一师二师。而且这些军官都经过了毛文龙山海关陆军学校的培训,指挥能力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更让南京禁军绝望的是,辽军之中上至师长下至伙夫,个顶个的识字。 每个连队都有一个文化教员,平日里跟着连队出操训练。战斗的时候可以不参加战斗!唯一的职责就是教授士兵们写字,连队里如果有文盲的存在,他们是要吃军棍的。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权利。 通常情况下文化教员都兼任司务长,老子挨了军官,你小子还想吃肉? 只要你小子敢把老子教给你的字就着馒头吃下去,然后当成屁给放了。那后果就是……,你小子这十天啃咸菜吧。 看着别人大鱼大肉,自己啃咸菜的滋味儿的确不咋地。不时还要被努力学习写字的战友们逗弄一下,就算是城墙一样厚实的脸皮也顶不住。 现在辽军之中文盲率已经下降到零,每年征召的新兵,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受文化教员的再教育。 当初史可法组建南京禁军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这么干。结果被东林党的士子们一顿怼!扛枪的丘八,也配学习圣人之道,聆听圣人之言。岂有此理! 那时候指着史可法鼻子骂的,不是一个两个。还都是江南饱学鸿儒,史可法面对这些能量强大的老家伙,只能是唾面自干。 在东林党人看来,丘八们就是武夫是下等人。这些人光长肌肉就可以了,他们不用长脑子。 还是张煌言说得对,隋唐时候武将过于强势。最后导致安史之乱藩镇割据尾大不掉,严重影响皇帝的权威。 至五代十国的时候,掌兵的大将军经常成为造反的领军人物。黄袍加身的宋太祖,就是后周的大将军。所以赵匡胤才搞出了杯酒释兵权这一出,用来消灭武将对皇权的威胁。 从此武将们正式迎来武夫不如狗的时代! 到了大明,这种以文制武现象跟家普遍。除了开国时候,武将力量庞大一些。整个大明时代,武将始终被文官们死死的压制。大明不再有实力叛乱的将军,却也国防松弛军纪败坏。导致两百年来明军的战斗力一直都在下滑! 努尔哈赤和他的儿子孙子们不过数万人,在辽东这顿闹腾。自萨尔浒之后,大明居然派不出能战之军。 知道张煌言这个老家伙的用意,这是他提醒李枭,满桂和敖沧海等人实在太过嚣张跋扈。毛文龙这样的高官,见到这二位也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更不用说,普通的朝廷官员。 老家伙来辽军时间太短,根本不知道敖沧海和满桂,对于李枭的意义。孙承宗就从来不说这样的话,骄横如敖沧海,见到他老人家也恭恭敬敬的问安。 进入徐州之后,李枭其实并不想尽快向南进军。 可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李枭的想象。按照惯例,进入到徐州之后。最先开始的就是重新分配土地,从山东调来的官员们,开始学着山东的样子把大户们的土地分给农民们。 这一下可不得了,祖祖辈辈没有土地的佃户们了翻了天。他们感觉这个官府不是官府,就是老天降下来拯救苍生的菩萨。居然连耕牛都给分! 消息不胫而走,开始还只是徐州附近的商丘等地闹腾。佃户们蠢蠢欲动,想要干翻大户们夺取土地。大户们很警惕这种苗头,当鸡太多的时候。大户们就决定杀几只猴子,吓唬一下这些不安分的泥腿子。 脑袋砍掉了几十颗,佃户们的热情被恐惧取代。可偏偏不小心,砍了两个辽军家人的头。人头砍掉了还不算,居然就悬挂在城头。还挂上横幅,告诉大家这是辽军家人,辽军来了也没什么了不起云云。 听到消息的敖爷怒了!虽然他的手下大多是辽东人,山东河南人不多。但敖爷眼里不揉沙子,说辽军就不行。 向京城报信的信使还在路上,商丘城的城墙就落下了炮弹。炮弹在青砖城墙上开了一个大豁口,辽兵就像潮水一样往里面涌。凡是穿着明军号衣的,只要没爬在地上,抬手就是一枪。偌大的商丘城,号称固若金汤。可在敖爷的炮火下,仅仅坚持了一天就被占领了。 至于下面的县城,派几个骑兵跑一圈儿。那些参与杀害佃户的大户们,就被捆着送了出来。 等李枭知道信儿的时候,敖爷那边已经砍了好几大车的脑袋。整个商丘的佃农们都在欢呼,因为新来的辽军答应分给他们土地。 事情有了开头,后面就有些刹不住车。 开封、郑州、周口、漯河、许昌……! 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敖爷一个师荡平了河南全境! 李枭看着敖爷的书信,脑门又有些疼。老子哪给你弄那么多地方官吏去?二十四天占领河南,这他娘的就不是一份作战报告,而是他娘的行军报告。 按照敖沧海的说法,他向漯河派了二十名骑兵去侦查。结果这些骑兵距离漯河五里,地方官就出来迎接。还准备了丰盛的酒宴,吓得那些骑兵们几乎要逃走,生怕这是圈套。 五个傻大胆自告奋勇的进城吃了顿大餐,回来就告诉敖爷。漯河愿意投降,大户们的地愿意怎么分就怎么分。只要不砍脑袋,咋地都成。 漯河的经验得到了推广,好多城市例如濮阳、新乡、焦作这些地方。就是几个骑兵跑一圈儿,就算是占领了。当地的大户纷纷向江南逃命,只有一些守财奴,才放不下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田地。 山西投降的比河南还快,全山西境内满爷只用了二十天就占领了。当然,这和他麾下全部是骑兵有绝大关系。四师的祖大寿正在摩拳擦掌,就等着孙传庭回来占据关中。估计分田地的风散出去之后,关中也会是一个样子。 李枭挂在屏风上的势力范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第四百五十五章 陕西!关中! “范兄!你看看这汉唐古都,繁华长安城。现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这兵灾其实才是天下间最大的灾难。”站在城楼上,洪承畴手抚着城墙,好像抚上了千年前繁华的历史。 脚下的这道城墙,见证了千年来长安城的繁华与衰落。想想自己脚下这座城市曾经的繁华,不禁让人唏嘘叹惋。 “是啊!可从古至今,这兵灾就没断过。说到底,还是上层的勋贵和士大夫们阻止了底层的上升之路。官官相护,他们更加喜欢提拔同僚子侄和门徒。对不是他们圈子里面的人,不断打击排斥。 若不是有太多的不公,老夫也不用投靠蛮夷,担了这汉奸的名头。哎……!虽然我范文程现在成了大明官员,可这个贼名一辈子也洗脱不掉喽。”说到名声这东西,范文程有些落寞。 “言重了!言重了!来来来,咱们进去喝酒。这天乍暖还寒,喝两口小酒驱驱寒气。”洪承畴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悲古怀今,范文程有些唏嘘。 桌子上的菜不怎么丰盛,这倒不是洪承畴小家子气。关中这几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旱灾过后是兵灾,兵灾还没完又有了瘟疫。先是李自成、张献忠他们闹腾。然后鞑子兵又来了,这几年死个人跟死只鸡好像没什么区别。菜肴以野味居多,尤其是那两只烤野兔,一看就是围猎的产物。 传承了千载华夏文明的关中大地,如今用十室九空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说到汉奸这名声,俺老洪一样也顶着。说了你可能不相信,老夫当年投降那可是有旨意的。”洪承畴给范文程倒上一杯,对着范文程虚应了一下先干为敬。 “啥玩意?你投降鞑子,还有旨意?”范文程感觉自己听错了。 “那当然,要不你以为俺老洪不是血性汉子?那时候鞑子联合了张献忠,兵力颇为庞大。俺也是没办法,如果据守的话,肯定是要被鞑子干掉。正当俺老洪准备殉国的时候,没想到朝廷忽然间来了旨意。 陛下待俺老洪不薄,为了怕俺们这支西军被鞑子干掉。不惜命令我们可以假意投诚,待寻得机会再返回大明。可惜!万岁去了江南,边被钱谦益那些宵小所害。如今,俺老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范文程赶忙给悲苦的洪承畴倒了一杯,这事情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当初传旨的人找出来,为老兄证明清白……!” “别提了!当初宣旨的是司礼监的王体乾,早先曾经派人去江南找他。可回来的人说,这位王公公在孝陵卫的监牢里面吃豆子,结果一不小心吃多了给胀死了。当初传的又是口谕,人证物证一样没有,你说俺老洪这冤枉不冤枉!” “也难为老哥哥了!说实话,当初如果不是东林党刻意阻挡我范某人的晋升之路。我也不至于跑去为鞑子效命,说起来就是为了一口气。以前还觉得自己冤枉,跟老哥哥您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现在算是好了,重新投回了朝廷。可你看看,朝廷的大军又打成了这副鸟样。南京禁军进关中的时候,咱们都看过了。那是兵强马壮,手里的家伙虽说跟咱们的差不多。但训练可比咱们好多了! 多尔衮见了,那是望风而逃。可你看看到了徐州这才几天,居然被辽军迫降了。连带金陵的史尚书也降了!招降咱们的周延儒周阁老又被罢了官。如今这朝廷是温阁老当家,现在人家无暇顾及咱们。可真腾出手了,咱们可怎么办? 今天找范兄你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咱们两家这些弟兄的事情。老老少少加起来,可是三万多人呢。总得有个出路吧!”趁着范文程也有些落寞,洪承畴把今天请客的原因说了出来。 “洪兄您的意思是……?”范文程心里立刻警觉起来。 “现在朝廷明显处于劣势,北边辽军辅佐的也是太祖高皇帝的苗裔。论起血缘来,似乎还比当今万岁近那么一些。兄弟你说,咱们如今投了辽军可好?” “不行!”范文程断然反对。 他洪承畴可以投辽军,范文程是万万不行的。 早在辽东的时候,范文程就跟辽军结下了血海深仇。现在形势不好了,你说投降就投降?范文程清楚的知道,有一天自己被京师街头被人一刀砍掉脑袋。向自己尸体吐唾沫的人里面,李枭一定排前几名。 “范兄!不必这样,这也是为了几万弟兄的前程考虑。你再想想?”洪承畴言辞非常恳切,两只鹰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范文程看。 “不行!绝对不行!”范文程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没想到范兄是如此的坚决,哎!没办法了。”洪承畴叹了一口气,看着范文程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你要怎样?”范文程站起了身子,立刻摸向腰间的左轮手枪。 “范兄!我这也是为了几万兄弟着想,关中自古就是华夏中枢。没有一个帝王会放弃关中!辽军如关中,那是迟早的事情。 以江南禁军的兵强马壮,尚且不是辽军的对手。咱们这些人连败之兵,更加不是辽军的对手。与其辽军打过来临阵倒戈,还不如现在主动去投降。也算是给弟兄们找一条出路!所以……对不起了。” 洪承畴手里的杯自由落地掉在地上,碎裂的酒杯碎裂开来,酒水洒了一地。 随着酒杯与地砖碰撞,一群手里拿着刀枪的大兵涌了进来。手里的刀枪齐齐指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的动作远比他们要快,左轮手枪闪电一样的抽出来指着洪承畴。“要死一起死,临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不要逼我!” “范兄,刚刚我都说了。这是为了几万弟兄的前程着想,这里有我手下的洪兵。自然也有你手下的汉军旗!大家都不容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盼着能够过几天安生日子。放下枪吧!”洪承畴握着拳头的手一松,几颗子弹就掉落在桌子上。 看着子弹在桌子上跳舞,范文程懵了。用眼角的余光看过去,自己的侍卫一个个木头人一样的站着,没有一个抽出枪的。完了!老子被卖了! 这是范文程的第一个想法! 连续扣动了两下扳机,全都是枪机打在金属上的声音。这一下,范文程心里更是一片冰凉。洪承畴的手腕果然够绝,居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自己的部下给策反了。连自己的侍卫都不动手,范文程就知道投降是所有人的愿望。 “哎……!”范文程颓然的长叹一声,手里的左轮手枪掉在地上。 “都是没办法的事情,见谅!带走!”洪承畴对着范文程抱了一下拳,命令士兵将洪承畴押走。 *************************************************** 李枭万万没有料到,洪承畴居然主动递上来降表。他还傻呵呵的瞪着孙传庭从南边回来,好去带着祖大寿拿下关中。 如今,人家洪承畴本着不给李枭添麻烦的决心。派心腹手下左良玉,带着降表来到京城。表示效忠隆武皇帝陛下,只要皇帝不找后账。他愿意解甲归田,从此在家种地不问世事。 态度是良好的,意志的坚决的。所有人都没啥说的,包括孙承宗这个老狐狸。 “能够主动弃暗投明,这很好。枭哥儿!虽说老洪犯下过过错,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你就不要抽着一张脸了!”孙承宗放下洪承畴的投降书,主动劝慰李枭。 “不是小子不原谅他,可……总是觉得怪怪的。”洪承畴在李枭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二五仔。现在忽然对隆武朝表示极大忠诚,这让李枭非常怀疑这份忠诚。 “这有什么可怪的,正好传庭没回来。就让洪承畴先署理关中事,先把李自成那家伙给剿了。等孙传庭回来,就让他们去蜀中,剿灭逃过去的张献忠。得陇望蜀,这一项都是夺天下的必要步骤。”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想出了一个比较狠的招儿。那就是让洪承畴去打李自成,还有张献忠。 这两个货,一个在陕西闹腾。一个被祖大寿胖揍一顿,带着满脑袋包取道去了四川。放眼大明天下,好多地方都被战争变成了废墟。只有巴蜀之地,现在算是没有遭受战火波及。而且那里的人也比较富庶,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抢劫的好地方。 “那就让他们先去剿灭李自成!”李自成现在成了马匪,流窜于他的家乡米脂一带。偶尔被逼得紧了,还知道往甘肃跑。 不过甘肃那地方过于穷困,养活不了李自成的那些兵,在那里避避风头。李自成还得回关中,虽然现在关中日子不好过,不过总比甘肃强多了。 让洪承畴去干掉这两个著名历史人物,李枭是举双手赞成。 “现在!咱们在北方终于连成一片。最近江北的许多地方,都是主动来归附。咱们的三两个骑兵去跑一圈儿,就会带来一个县城的降书。 南明在江北的地盘,除了一个扬州之外,就剩下泰州而已。拿下这两个地方,咱们就可以饮马长江。”孙承宗看着地图非常满意,北方各个重镇收复的效率十分惊人,已经到了版图每天都在更新的地步。 “那就让曹文昭的三师去攻一下扬州,小心些。别看这些扬州人,平日里说话都是吴侬软语。可真拼起命来,也够咱们喝一壶的。告诉曹文昭,一定要小心伤亡。并且入城之后,不许大肆杀戮平民百姓。” 李枭还得历史上史可法守扬州的故事,几句煽动性极强的口号,就刺激着扬州人前赴后继的守卫城池。最后鞑子兵不得已,还是弄来了大炮。对着城墙一顿轰击,这才算是打破了扬州的城墙。 不过接下来,就是著名的扬州十日。十日不封刀,据说遇难者达到了八十多万人。李枭可不想自己麾下的军队,犯下如此战争罪行。 “都是汉家苗裔,最起码的军纪还是得遵守的。”孙承宗很同意李枭的意见。 命人写了旨意,李枭和孙承宗各自用印之后就发往前线。皇帝陛下年纪还小,需要抓进时间学习,再累也不能累孩子。 于是李枭和孙承宗就越级包办的所有圣旨,甚至连给朱以海操一份儿的闲心都没有。半大孩子没事儿看什么奏章,在后宫里面每天玩乐。游湖逛景的不是很好? 曹文昭接到圣旨,后脑勺都乐开了花。 人家一师二师满世界的晃悠,每天都接受投降。虽说现在辽军不咋收礼,但混顿酒还是没问题的。毕竟谁都想巴结巴结,辽军两位战功赫赫的师长大人。 “他奶奶的,终于轮到咱们出头了。跟兔崽子们说好了,不管你们有什么背景。到了战场上给老子拉稀,别怪老子手里的枪不客气。”聚将鼓过后,曹文昭恶狠狠的拍着帅案。 “诺!”下面的军官们齐声应诺,尤其是刚刚被提拔起来的几个小营长。 大家都是有意无意的扫了李虎一眼,所有人都知道。这说的是李虎为首的纨绔们!原本以为这些都是纨绔子弟,他们混进军队简直就是对士兵生命最大的不尊重。 却没想到,偷袭徐州外围的时候,用得就是这几个纨绔。 这几个纨绔打得非常好,李虎的部队围堵打援。以一个营的兵力,硬生生吃掉了南京禁军两个连,外加一个排。 明确了目标就是扬州!三师的一群杀才,“嗷”“嗷”嚎叫着立刻出发。这些天在徐州,背包始终就打着。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背包。 从扬州南下,过宿迁的时候稍微有些抵抗。其余时间就是一次武装大游行,路过村庄的时候。百姓们全都扒着门缝看,有些财产的家伙还在担心自己的财产安全问题。 第四百五十六章 “辽兵可狠了,到处杀人放火。他们要是来了,你的家产就会被充公。甚至你的妻女,都会发配给辽东的光棍汉当老婆。” “我还听说,辽军都要剃头的。如果你不把脑袋剃成短发,那就会砍了你脑袋。他们还有一个说法,叫什么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 “我三舅姥爷的外甥的三叔公,就在徐州见过辽军。还真跟他说的一样,穿着奇怪的衣服,而且头发都剃得贼短。” “哎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敢有丝毫毁伤。这是倒行逆施,败坏人伦,败坏人伦啊!”一个老学究模样的家伙,顿足摧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各种各种的流言,在扬州城里风一样流传着。或许传播的速度,比风更加的快。 不管哪个版本的流言,全都有两个中心思想。一是辽军来了大家伙不管男女都要剃头。二是辽军会抢东西,从漂亮大姑娘小媳妇,到咸菜缸里面的咸菜都抢。 想要在如此众多的谣言里面辨别真假,根本就不是老百姓能做得了的事情。 其实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忽悠的一群人,他们大多没什么见识。接受讯息又远没有那样真实,在这个大多数人还是文盲的年月,你指望老百姓有多高的洞察能力和认知水平? “我们去找府尊老爷,一定不能让我们扬州,变成徐州的样子。苍天啊!要剃头易服,那我们还是中华苗裔?”老学究手指苍天义愤填膺。 “对!头发都剃了,衣服也不能穿咱们汉人的服装。那咱们不成了蛮夷?去找府尊大人,是男人的都站出来。拿着刀到城墙上去,只要咱们扬州还有一个人,那就绝对不让辽军祸害咱们这江淮灵秀之地。” “对,找府尊老爷。俺们没什么钱,一膀子力气还是有的。” “老朽年迈,家中尚有余资。老朽愿拿出五十两银子,为诸位高邻打造趁手的兵刃。”一个住着拐杖的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掏出两个银角子。还打发孙子回家,赶紧取钱。 “我也捐钱,打跑那些混蛋的辽兵。” “囡囡也要打辽兵,囡囡也要打辽兵。”一个缺了颗门牙的小囡囡,也举着两枚铜钱要募捐。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很快扬州城里就掀起了参军和募捐的风潮。到处都有百姓在募捐,然后把一个个银角子还有铜钱送到府衙。只求大老爷们用这些钱,购买兵刃招募乡勇打跑那些混蛋的辽兵。不让富庶的扬州城,遭受徐州那样的荼毒。 铜钱!银角子,甚至还有肥猪果蔬一类的东西堆满了府衙。 “哈!哈!哈!”马士英笑得“嘎”“嘎”的,像是只得了哮喘的鸭子。 “大人,这扬州人果然有钱。风散出去没几天,扬州人就募捐了这么多银子。傍晚的时候,还看到有人赶着两头猪来府衙,说是要犒劳一下戍卫扬州的军卒们。”留着鼠须的幕僚,对马大人搂钱的手段高山仰止。 太他妈高明了! “乡下人养的猪?那么多军卒,两头猪够谁吃的。吩咐下去,让厨房都杀了。老爷晚上就吃小炒肉!”马士英快活极了,昨天刚刚收了一个扬州瘦马。今天晚上,瘦马就着小炒肉,人生一大乐事。 “诺!”下人赶快出去,今天尚书大人要吃小炒肉,可不敢耽搁了。 “大人,府台黄道周求见。” 马士英现在是接替了史可法的兵部尚书,来到扬州城不过是视察工作。扬州地头上真正的地方官,就是这位黄道周黄大人。 “黄大人!”虽然官位比黄道周高了不止一级,马士英还是亲自上前给黄道周施礼。没别的原因,这位黄大人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 眉毛都白了的黄道周拍了拍马士英的肩膀,理论上说他是马士英的下级。可在扬州,他可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万历三年的进士,这资格比南京城里所有的士林大佬都要老。这么多年的时间,门生故吏更是遍布江南。马士英一个兵部尚书,也得巴巴的给老先生施礼。 “尚书大人礼重了!老朽这次来,就是想问问。如今街面上传言,说是辽兵进城要剃发易服。还说要强抢民女,去辽东配给那些农民和矿工。尚书大人来自中枢,这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年月消息传递的速度非常慢,官方的最新邸报只能是几个大人物才能享受的待遇。普普通通的官员,知晓消息的途径其实和百姓没啥区别,全都是靠口口相传。 黄道周听了街面上的谣言,就打算来找马士英问问。到底这事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辽军就是披着炎黄子孙皮的一群蛮夷。需要誓死抵抗,千万不要让他们玷污了这江南繁华灵秀之地。 “哎……!黄大人!”马士英迅速调整了表情,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有些事情,本官都不忍说。李枭那厮,不过是辽东的一介宵小而已。发迹之后,对圣人的礼法没有半丝的尊重。老夫甚至以为,他的血统非常存疑。 远在辽东的时候,他就强迫当地百姓剃发易服。还说什么长发不卫生……!” “什么叫卫生?”黄道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新鲜词儿。 “就是不干净,他说咱们大明人身上长虱子,就是因为头发长不洗澡造成的。” “胡言乱语!”黄道周立刻就怒了,干枯的手指拍在案几上。弄得杯盘茶碗乱跳,颇具威势。 “还有更加不堪的呐!他说咱们大明人穿着的衣服,都是破烂。需要穿着他那身好像是胡人一样的衣服才行!多少汉家苗裔,就因为不遵守这两条惨遭荼毒。” “禽兽!畜生!我大明服饰传自先古时期,圣人言:深衣者,以余服则,上衣下裳不相连,此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之深衣。 到了如今已经传承数千年有余,没想到却被这黄口小儿斥为破烂儿。气杀老夫!”黄道周须发虬张怒不可遏。 “就是!李枭这小子,就是想从根基上毁我华夏文明。他不但在辽东搞剃发易服,还强迫寡妇再嫁。甚至掳掠关内女子,强行送到关外供他手下士卒淫乐。”马士英赶忙端了茶杯,给老家伙顺顺气。现在这老家伙还有用,可不能气死了。 “纲常沦丧!纲常沦丧!” “跟去年发生的事情相比,这些就不算什么。山东乃是圣人故里,文化璀璨之地。可李枭去年在山东,平灭大户人家不知繁几。他发动那些佃户,强行抢了大户们的田土。甚至还瓜分了他们家里的财产! 稍有不从者,就会被灭满门。上至八十耄耋老者,下至稚子顽童无一幸免。桩桩件件,都是马家从山东逃难出来的亲眷亲口所言。怎一个惨字了得!”马士英用手拭了拭眼角泪水,脸上写满了悲愤。 “朝廷难道就任由这样的人横行不法?倾全国之力,难道不能剿灭这厮宵小?据老夫所知,他现在控制的土地,也不过就是山东,河北,和辽东而已。朝廷大军,也有辽军十倍之数。怎么……?” 黄道周不明白,十倍于辽军的大明军队,怎么就任李枭这样嚣张。在他的脑子里面,已经自动把士兵们分配成十个南明士兵,群殴一个辽军。 “老先生有所不知!李枭那厮兵甲犀利,天兵空有人数优势。可也难以抵御他的兵峰!马某来扬州,也就是为了整顿扬州防务。如今这扬州,可是江北为数不多的坚固大城。如果能在这里抵御住辽军的兵峰,马某则可在江南操演数万军卒,用于北伐中原。斩杀李枭此獠!”为了表示坚强的决心,马士英还挥舞了一下拳头。 “马兵部请放心,黄某生在扬州长在扬州。在扬州为官四十余载,断然不会将这江南灵秀之地,任由李枭这样的孽畜染指。为了守卫扬州,老夫不惜此身!”听了马士英的话,黄道周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蛮夷一样的辽军进扬州。 “老先生高义,请受马某一拜。”马士英激动万分,撩开下摆就要下拜,黄道周赶忙扶住。 “马兵部何必如此,这些虚礼就免了。现在马兵部应该尽快回到金陵,编练整训新军北伐中原。解救山东河北辽东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黄道周一向都是心怀天下的人。 “哎……!”马士英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 “马兵部何故如此?”黄道周不明白,刚刚还义愤填膺的马士英现在怎么会是这副表情。 “哎……!黄老先生有所不知,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先是有钱谦益等人荼毒先帝在前,后有周延儒等人贻误战机在后。又有史可法通敌叛国,林林总总不可尽言。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只是江南财阀们个个都惜今如命,大敌当前朝廷的财政是捉襟见肘。编练训军,需要置办军服军械,还要粮饷进行支撑。哪一样不需要银子! 可……马某哪儿弄银子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哎……!有心杀贼,可无力回天啊!马某空有一腔报国之志,恐怕也难……!”马士英一脸的悲苦,一看就是位忧国忧民的好大臣。 “时值乱世,还有马兵部这样的良臣。我大明绝不会因此覆国!想当年,瓦剌也先如何的凶猛残暴。还不是被于少保阻于京城之下,保我大明江山不失。 今次老朽豁出性命,也要守住这扬州城。为马兵部争取一些时日,编练新军北伐中原。至于粮饷!我扬州一向是烟花繁华之地,说富甲天下不敢当。可江淮盐商好多都常居于此! 老朽一声招呼,些许颜面还是要给老夫的。老夫这就遍访扬州富户,为大军筹措军资。马兵部不用发愁,就算现在老夫还没有出马。你看看,扬州百姓的爱国热情,还是那样的炽热。有这样的百姓,我扬州又怎会沦为李枭蛮兵之手。” 黄道周立刻站起身来,对着马士英拱拱手扭头就走。凭借这他这张老脸,去两淮盐商那里借上十几万两银子,应该不算难事。再说,两淮盐商在这扬州城里多有产业。真要是扬州城破,他们的损失也将十分巨大。 “黄老先生慢走,本兵部已经命令江南禁军两个师赶往扬州。他们将会与老大人一起,誓死守卫扬州力抗宵小之辈。” “老夫代百万扬州百姓,谢过马兵部。”黄道周转身拱了拱手,走出了府衙大门。 马士英激动的直打摆子,这老王八蛋走一圈儿。可比在街上骗老百姓捞得多多了,谁不知道两淮盐商全都是有钱的主。能在他们身上扒下一小块皮来,那老子就一辈子享用不尽。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先别高兴的太早,赶紧回去告诉夫人。金陵不一定保得住,让他带着孩子们向西南撤。只要能占住云贵,老子就算是对得起朝廷了。” “云贵的蛮荒之地,又是汉夷杂处。大人为什么不去两广,又或者是福建。真要是李枭打过来,出海到海外南洋去也是条出路。”幕僚对马士英去云贵,颇为疑惑。 “你懂什么?去两广和福建,那都是郑芝龙的地盘。他在那里的影响力,比朝廷都要大。这个郑芝龙,几年前就和李枭穿一条裤子。他的儿子郑森,还是李枭的学生。咱们去两广和福建,那不是找死么? 还出海!你不知道,李枭的五桅大船。连荷兰人和葡萄牙人都不是对手,咱们下海就是喂鱼的下场,还闯南洋?怕是在海上,就被李枭的弟弟李休给抓回来,送到京城让李枭砍头。 目前看来,也只有去云贵才能凭借复杂的地形守得住。最重要的就是,云南沐家还是忠于朝廷的。沐家世守云南,在那里打仗他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事实证明,黄道周在扬州的影响力不是盖的。他只是把盐商们聚集在一起,然后把马士英告诉他的话复述了一遍。好多盐商就慷慨解囊! 这帮商人有自己的渠道,前些日子李枭在山东河北做的事情。他们都从自己的渠道打听出来! 都是大富之家,都是累世巨富。所有盐商都害怕辽兵真的打过来,好多人家已经害怕的开始收集细软,随时准备逃到江宁或者是舟山岛上去。 可后来听说,辽兵的军舰已经出现在长江口。他们不得已又打消了这样一个念头,既然没地方跑。只能拿出钱来孤注一掷,只要能守住扬州,就是守住自己的身家。 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两淮盐商们爆发出巨大捐款热情。你一万两,我两万两。出多的会接受崇敬的目光,出得少的会受到鄙视。 短短的七天时间,黄道周居然在两淮盐商那里募集到二十万两银子。如果加上扬州百姓,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募集起来的三万两银子。黄道周手里居然有了二十三万两银子的巨款! 马士英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想过两淮盐商有钱,却没想过两淮盐商这么有钱。原本想着能筹集十几万两就不错了,没想到短短三天时间居然筹集了二十三万两之巨。 真是人傻钱多,好韭菜!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钱忽悠到自己兜里。明白人现在都知道,以辽军现如今的实力,江北是守不住的。江南似乎也不牢靠,马士英的底线是云贵。因为那里山高林密易守难攻,忙于占领全国的李枭,应该不会劳师远征的是攻打云贵。 至于云贵之后去哪里,那不是还有缅甸吗?只要有钱,到哪还不是快活过日子。 想着这两天经常去黄道周那里坐坐,想要弄钱显得联络一下感情。却没想到,黄道周倒是先来拜会马士英。不过这也说得过去,毕竟马士英是领导。黄道周年纪再大,也不过就是个地方道台。 “黄老!黄老,您请里面坐。”马士英看到黄道周好像见到亲人一样,赶忙往大厅里面让。 “这是今年新的雨前狮峰龙井,您尝尝。”马士英亲自端来香茶,放到案几上。作为堂堂兵部尚书来说,这已经够得上礼贤下士的标准。 “有劳马兵部!”黄道周并没有受宠若惊的觉悟,端端正正坐到椅子上。 “不知道黄老您今天过来是……!” “如今扬州防务全由两万卫所兵负责,这卫所兵马兵部想必也知道。如果要跟李枭所部恶战,这扬州城非丢不可。前日兵部大人答应,出两个师的南京禁军前来驻守。不知道此事做不做得准!” “当然!扬州防务如今是我朝江北防务重点,只要守住扬州就可以阻止辽军进一步南下进攻金陵。”马士英何等聪明,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老家伙的来意。话里话外只说扬州重要,对援军何时到来却绝口不提。 黄道周今年七十三了,脑子当然没有正值壮年的马士英灵活。他还能做在扬州府尹的位置上,完全是因为他在东林党内的崇高威望。 “老夫听闻,最近河南山西不少地方都降了辽军。如今辽军势大,如果他们此时进攻扬州……无兵可守啊!”黄道周自从听了马士英的话之后,特地派人去徐州偷偷打听一下。 回报的结果就是,徐州正在分大户的田地。好多不甘心的徐州大户稍有反抗,就会被那些暴民打死。甚至还有全家惨遭灭门的消息传出来,徐州出逃的大户已经有人逃到了扬州。向黄道周哭诉的时候,那是声泪俱下惨嚎不已。 听了那些徐州大户的话,还有探子的回报之后。黄道周算是彻底信了马士英的话,同时也在想扬州如果落到辽军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所以,今天他是特地来请马士英。调派两个师的南京禁军来扬州,帮助扬州守城。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前些日子跟您老说过了。马某是想要派两个师的南京禁军来扬州驻守,可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现在朝廷粮饷奇缺,南京禁军如今又缺粮少弹。马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马士英的脸上写满了愁苦。 “如果是缺少粮秣,那老夫这里倒可以解决一二。”黄道周点了点头。让人出兵帮着防守扬州,自己这里出些银子这也正常。 “解决……一二?”马士英仔细看着黄道周。 “老夫……老夫可以先行划拨给朝廷纹银三万两。大军到达扬州,老夫可再付三万两。”黄道周立刻给出了自己的价码。只要南京禁军肯来帮助守卫扬州,六万两银子黄道周认为很值得。 “老先生啊!老先生!您是真不知道如今这行情! 别的咱先不说,咱就说这粮弹。 算了!粮也不说了,咱就说弹。新式火铳每打一枪,火药加上弹丸的钱就要五个大子儿。一个师作战人员七千五百人,齐射一次就是三十七两银子。大战一起,那子弹整天整宿的打你算算这得准备多少银子的弹药? 这还是最便宜的子弹,迫击炮弹按照辽军的标准,一发是一百两银子。更大一些的野炮炮弹,三百两银子一发。您听着“咣”的一声响,几百两银子就射出去了。” “三百两银子,就听个响儿?”黄道周额头开始冒汗,照着这位这么算。好像二十几万两银子也不能支撑多久! “可不就是听个响儿?辽军那里还有专用的词儿,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打仗,早就不是以前那种刀枪比拼的时代了。”马士英无奈的摇了摇头,知识的优势让他有资格鄙视一下黄道周。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黄道周发愣的捋了捋胡子,刚刚马士英说的话的确把他惊着了。 “哎……!所以,这钱粮不到。大军没办法开拔啊!”马士英无奈的一滩双手。 “两淮盐商还有扬州百姓,共募集阴凉二十三万又八千四百五十三两六钱。老夫愿意出纹银二十万两,希望南京禁军可以马上支援扬州。”黄道周咬了咬牙,无奈开出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最大价码。 “二十万两!”马士英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一笔巨款。有了这笔钱,不但自己这辈子再无钱财之忧。就算是儿子孙子,都花用不完。 “马兵部,这已经是本官能出的极限了。若有不足的部分,还望马兵部联络朝廷帮着解决。”听了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样的话之后,黄道周也不确定靠着两淮盐商能不能守得住扬州。 这打仗,就是一个烧钱的无底洞啊! “扬州有困难,朝廷自然要全力以赴。本官会全力帮助扬州守城,只是……!” “只是什么?” “黄老先生您也知道,这朝廷里面办事总得打点一二。这是规矩,即便马某人的兵部尚书也不能例外。”马士英满脸的为难。 “老夫这里有六万两银子的提单,见单即提现银。马兵部可以拿去金陵打点,只要南京禁军两个师驻防扬州。剩下十四万两,立刻交付给马兵部。”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好处办事效率就会大大提高。金陵距离扬州算不得远,黄道周苦等十余天不到的南京禁军。由兵部尚书大人亲自督促,五天之内就赶到了扬州城。 怀里揣着十五万两银子的提单,马士英感觉自己怀里沉甸甸的。一次好处就捞了二十万两银子,即便是在马士英的贪污历史上,也是刷新历史记录的。 在新成绩下,马尚书不骄不燥。本着刮干刮净的大无畏和珅精神,又把金陵兵备库库存的四千支火铳卖给了黄道周。不但把黄道周募捐来的钱刮了个干净,还顺走了扬州府库一万两银子。 载着沉甸甸的银子,马士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同行的还有他手下两千亲兵,押运着他职业生涯最为辉煌的战果。 还在回金陵的路上,马士英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温体仁招纳的那个兵器监总监理吴三桂反了,一同反的还有那个叫做揆一的荷兰国使节。他们带着人大肆搜掠了苏州城,然后霸占了两条苏州造船厂刚刚造好的海船。带着抢劫成果,沿江而下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马士英一丁点都不感觉到意外,这两个人都是反来反去的家伙。现在又反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的问题是赶快赶到金陵去,有黄道周那个老不死的顶着。扬州估计能守上几天,趁着这几天工夫在家里打点金银细软。带着手下这两千用银子喂饱了的亲兵去云南! 朝廷要迁往云南,这是马士英和温体仁等少数重臣才知道的事情。就连临湖殿里面住着的永历皇帝朱聿键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安排! 现在有了这副身家,估计到了昆明应该过得还不错。至少这辈子的富贵算是有了! 至于今后的大明江山,老子今年都五十了。还有几年好活,老子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尚书大人回了金陵,所幸金陵不但给咱们调拨了许多枪械,还给咱们调拨了许多的火药。标下问过了禁军的张师长,他说这些弹药咱们打上半年都打不完的。”扬州都指挥佥事张汝松对着黄道周施礼。 “嗯!马尚书还是办事的。”黄道周满意的点了点头,混迹官场几十年他比谁都清楚。这年头拿钱能办事儿的,就算是好官儿了。 “张师长说,辽军好像开始向咱们扬州运动。” “哼!咱们扬州如今兵强马壮,还怕区区辽军。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一定要守住扬州。绝对不能让野蛮的辽军染指咱们这江南领秀慧中之地。” “辽军的种种恶行,已经跟百姓们说了。百姓们听说辽军来了要剃发易服,所有人都不愿意。这几天征伐徭役坚固城墙,不但大户们有钱出钱。普普通通的农户们也有力出力!好多人已经服过了徭役,现在又来工地上义务帮工。您看府库里面是不是拨点儿钱出来,给他们一些工钱?” “是啊!百姓的士气是好的,可官家也不会白占百姓的便宜。现在府库紧张,没人每天就发十个大钱,领两斤米!”被马士英狠狠刮了一道之后,黄道周手里现在是捉襟见肘。不过再苦,他也不愿意苦了百姓。 “府尊大人真是爱民如子!标下代数十万扬州百姓,谢过府尊大人。”张汝松深施一礼,脑袋都快塞进裤裆里面了。仿佛不如此,不能显示对府尊大人的爱戴。 “府尊大人,这里路滑我扶着您。”小心翼翼的送走了黄道周,张汝松对着亲兵吩咐:“去跟那些泥腿子们说,本官帮他们争取到每天五个大子儿,外加一斤稻米。让那些泥腿子们勤快点儿干活儿,说不定明天辽军就到城下了。” “诺!”亲兵应了一声,就去传令。 “告诉夫人,家里的细软赶快收拾。他娘的,辽军快来了。让她把家里的细软都搬到船上去,老爷我上船之后咱们就回江西老家。”传令兵刚走,张汝松就小声对身后的自家管事吩咐。 “诺!小人这就去通知夫人,把细软都装到船上去。”管事一溜烟儿跑没影了,速度犹胜传令兵三分。 ************************************************** “他娘的,没想到当海盗这么过瘾。”吴三桂把玩着手里的一串珍珠项链。那项链上面每一颗珍珠,都有龙眼大小。吴三桂也算是富豪之家长起来的,这么大的珍珠项链还是头一次见。也不知道这家女主人是当项链戴,还是当佛珠在挂。 “哈哈哈!这算什么,我早就打听好了。沿途还有两家造船厂,这个时节即便是没有造好的海船,也有维修的海船。咱们俘获一些海船,带着这些海船出海。 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南,咱们就能到达爪哇岛。荷兰国在那里虽然有总督,可他们的武器没咱们好,手下军队也只有两三百人。非常容易就会被咱们击败,打败了他们爪哇岛就是咱们的。 到时候你会有无数的奴隶,你也会成为那里新的王。即便你在那里当皇帝,也没人有意见。”揆一喜滋滋的把弄着一颗足足有一两重的大金牙!用手指,小心的把大金牙上面沾着的血擦拭掉。 “沿着长江,咱们可以一路抢下去。他奶奶的,不多抢几艘船还真装不下。”吴三桂爱死了海盗的生活。他觉得,这才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最好方式。 巨大的船只停靠在码头上,上百名“嗷”“嗷”叫的战士荡着缆绳冲下甲板。手枪和弯刀在人群中不断挥舞,残肢断臂和灼热的鲜血四散飞溅。 人好像是羊一样被赶着跑,他们恐惧的惊叫着,惨烈的嚎叫着。哭声就是最美好的音乐,带着这群亡命之徒攻陷了城市。拖着手里的长刀“哈”“哈”大笑的走在石头砌成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子都冒着熊熊烈火。无数懦弱的人在你面前四处逃窜,就像是一只只看到了老虎的兔子。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吴三桂才觉得自己是王。是天下间的主宰! 这种感觉,美妙极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北方三月的雨很讨厌,天上下来的的确是雨。可落到地上就变成冰,那些冰还不长久,太阳一出来就化成了水。到了晚上寒风一吹,又他娘的变成了冰。 那些水就这样,冻了化,化了又冻。 这种天气,是导致北方官道坑坑洼洼的罪魁祸首。 李枭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马车的轱辘换成了橡胶轱辘。两层橡胶之间,还充满了气。李枭乘坐在马车上,和坐在汽车里面区别不大。 夷洲的橡胶终于可以量产,而且数量还非常大。现在辽军的运输车,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换装橡胶轮胎。与之伴生的打气筒,也配发到了每一个连队。 掀开车帘,看到的是一条笔直的水泥路面。路面上有积水,但却并不妨碍同行。这道路,跟去年的烂泥塘根本是两码事儿。卢象升要是认真起来,会把事情办得非常漂亮。 绵密的细雨如烟如雾,空气湿润的厉害,每呼吸一口,胸肺间就一片清凉,白白的云彩低低的从头顶飘过,蓝宝石一样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悠远辽阔。 高高耸立的烟囱,严重破坏了这副优美的画卷。看到一根又一根的烟囱,李枭就知道到了济南地界。 经过几年的建设,这座山东首府终于有了工业化的雏形。各种各样的工厂,整整齐齐的散落在道路两旁。每座工厂里面,都有工人在忙碌。 有位学者曾经说过,烟囱是早期工业化的显著标志。 李枭认为那个戴眼镜的老家伙说的不错,如今的济南就是烟囱林立。不管是凛冽寒冬还是炎炎夏日,都有浓浓的黑烟从烟囱里面冒出来。 以至于济南段的水泥马路,全都变成了黑色。在大明年间就享受到了后世子孙的待遇,济南人民非常……那啥! 现在还没有那些狂热的环保主义分子,老百姓也没有青山绿水的诉求。更多的人都在想着托人找关系,把自家孩子送进工厂里面。 在工厂里面做工,每月都有工资拿。愿意吃食堂就在工厂吃一口,不愿意吃食堂就自己回家炒俩菜。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就是工厂附近饭馆最忙碌的时候。这样的生活,很明显比面朝黄土背朝天上档次。当工人阶级,对祖祖辈辈修理地球的农民来说,非常有诱惑力。 除了刚开始招纳的那批工人,现在的工人大多是军伍里面退下来的汉子。 有的是因为年纪大了,不再适合军队。有些是在战斗中负了伤,没办法继续待在军队里。这导致工厂里面最闲散的活计,大多是缺胳膊少腿的伤残人士充任。说到底,辽军退伍下来的军人还是需要照顾。 前面乱哄哄的出现了一群人,里面吵吵嚷嚷的。 道路被堵住,李枭也有些纳闷儿。堵塞官道这是重罪,地方官儿都是干什么吃的。 因为是出来体察民情,李枭难得的穿上大明式样的棉袍。喊着让顺子停车,李枭下车挤进了人群。顺子吓得赶忙跟了上去,身后骑马的几个警卫连战士赶忙下马。 “你个直娘贼,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莫弄断了两根手指,就来这里冒名顶替。”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家伙指着一个穿着军装留着短发的汉子喝骂。 李枭仔细看了看,军装上面没有领花也没有肩章。这是个退伍的大兵! “哼!老子手上的伤,是在辽东跟鞑子打仗的时候被弹片削掉的。你侄子的腿怎么回事儿,大家伙心里都清楚。俺今天来,就是要把事情整明白。凭什么我退伍两年没安排进工厂做工,你侄子以前在家里种地,怎么就进厂子里。你侄子原先叫狗剩,为啥现在跟俺叫一个名字。”退伍大兵红着脸,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山羊胡。 李枭看了看他的手,的确是少了三根手指。整个右手,只剩下了拇指跟食指。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辽东下来的伤兵。 “哼!我侄子愿意叫啥,难道还要跟你说?你管得着么?懒得理你,你在这里闹事,老子一个条子递到衙门里,把你抓了去煤矿里当苦力。还不快滚!”山羊胡的话一出口,四周的人全都同情的看向断指汉子。 “老子张大壮,你姓杨你侄子怎么又忽然姓张了?难道说,连姓都改了?我在辽东拼死拼活的打仗,你他娘的敢把老子进工厂的名额,让你侄子冒名顶替。我他娘的……!”断指老兵气得握紧了拳头,上来要动粗。结果被山羊胡身后的两个大汗按住,一个黑虎掏心就打在了肚子上。断指老兵身体立刻像虾一样弓起来。 另外一个家伙,蹦起来用手肘狠狠砸在断指老兵后背上。一下子把断指老兵打倒在地上,同时狠命一脚踹向他的脑袋。 断指老兵双手抓住那条腿,身子猛的一滚。用尽全身力气,愣是把那汉子扳倒。钵盂大的拳头,猛的砸到了面门上。 一拳,两拳!当他还要砸第三拳的时候,手被人拉住。断指老兵赶忙用伤手去抓那人手腕,可惜他那只手只有两根手指。根本没有力气跟以前一样,把那人的手腕子拧过来。 “啊!”断指老兵一声惨叫,残手的食指就被抓住使劲的掰。 “狗日的!还有两下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一边喝骂,一边手里的巴掌就往老兵脸上招呼。 老兵手指被制住,连续被抽了几个嘴巴。嘴角已经流出血来! “停手!”正在顺子要冲出去的时候,那个山羊胡忽然说话了。 山羊胡走了几步,来到断指老兵的面前。“你的事情也就这样了,我侄子不过跟你同名而已。想要告随便你!只要我还在这厂子当一天厂长,你就告不赢。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见你一次老子就要打你一次。”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很厉害,山羊胡还拍了拍老兵的脸。 李枭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直接回到马车上。 “等人群散了把那个断指老兵给我抓起来,送到李永芳那里让他查。”李枭上了马车,冷冷说了一句。 只要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李枭就算是太阳。也无法照亮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在他的治下,也会有这样或者那样藏污纳垢的地方。 人群散去的时候,老兵揉着被打的伤处哭泣。 他真的需要这份工作,一只手废了已经不能干重活。田里的活计只能让老婆孩子,还有上了年岁的老爹老娘去干。这让曾经是家里壮劳力的大壮,心里憋屈的厉害。 可他又能怎样,人家是厂长。就算是安排了自己侄子顶了自己,也是求告无门。 “站起来!”两个穿着棉袍的家伙出现在面前,大壮的眼睛顿时一亮。因为这两个人留着短发,还是辽军的标准发式。 这两个是辽军,看到队伍上的人,大壮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两年前他也是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可如今……“你们。” “哭什么哭!好汉子流血流汗不流泪,跟我们走!” 李枭今天的心情明显很坏,环境清幽的趵突泉也没能让李枭好起来。 德川千姬站在身后,给李枭揉着太阳穴。看着李永芳给李枭禀告他查出来的事情! “张大壮是二师退下的兵,在辽东的时候因为作战勇敢,而且还炸断了手指。还立下了三等功,这些都有记录在案。 被服厂的杨厂长,让他侄子顶了张大壮的名额进了厂。为了掩人耳目,还特地改了名字。”李永芳不愧是搞情报的,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把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 事实上,他只是带着那位杨厂长参观了一下黑卫的刑具,这位杨厂长就竹筒倒豆子都招了。 “就是那杨厂长一个人?恐怕办不成这样的事情吧!”老兵退伍是有一套程序的,仅仅一个厂长绝对办不成这样复杂的事情。当然,这年月没有照片也是技术性难题。 “济南县主簿,还有几名笔帖式都参与其中。只等大帅的命令,就会下去抓人。” “抓!但要活口,这天下间的猴子太多了。抓几只鸡杀杀,让猴子们也警醒警醒。” 德川千姬明显感觉到李枭的太阳穴很硬,这是李枭气急了的表现。 “诺!”李永芳没有一句废话,施礼之后就退了出去。他知道,这事情要闹大。 李永芳刚走,李枭一脚踢翻了案几。 这天下间总是有这么一群杂碎,他们脑子里面永远不会有别人。永远想着的只有自己! 他们就不想想,当兵的在前线拼死拼活。负伤残疾了,回到乡里却被人冒名顶替了工作。济南府是山东首府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下面的各个府道州县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说到底,还是鱼肉百姓作威作福习惯了。拿这种小事儿,根本不当一回事儿。 绝对不能让老兵寒了心,让他们流血流汗之后再流泪。 李枭的眼神变得阴冷无比,看起来更像是一头狼。就连德川千姬都陪着小心! “传令!明天济南所有的官员,还有那些工厂里面的正副厂长。便宜坊的管事,都去东郊河滩地!” “诺!”传令兵应诺一声,就去找卢象升。如今他是山东巡抚,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他来召集。 卢象升刚刚从淄博视察回来,整个山东都在修路。去年修好的地方,土地一冻一化,好多地方都有了塌陷。需要重新整修才好! 听了传令兵的传来李枭的命令,卢象升有些琢磨不透。不明白李枭为毛要忽然召集济南府所有官员,而且连工厂的管事和厂长们都不放过。这是要干什么? 塞了些银子想要打听一下,可传令兵一问三不知。这一下,卢象升更加摸不着头脑。只能一边派人下去通知,一边找人打听李枭为毛要这么干。 打听来打听去,却啥消息也没打听出来。 河滩地!实际上是一段曾经的河道,如今河里面的水少得可怜。人站在河岸上面,就能看到下面凹陷的河滩。 今天这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看样子有几千人的模样。李枭也没想到,济南府下面居然有这么多当官儿的。 李枭黑着脸,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他的下首坐着刚刚知道消息,气得脸色发青的卢象升。他姥姥的,老子在苦巴苦的干。下面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卢象升知道辽军是李枭统治的基础。这几个蠢货敢这么干,绝对是触碰了李枭的逆鳞。 看着河岸上的官员们,卢象升无奈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几张纸,走到了最前面。轻咳一声,就开始把这几个王八蛋干的好事念了出来。 岸上的官员们,早就看到底下的几个人。有认识杨厂长的还不停打听,到底这位兄弟出了什么事情。前些天还在一起喝酒,怎么今天就被绑着跪在河滩地上面。 卢象升一字一句的念着,官员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当官儿久了,收钱办事儿已经成了习惯。好多老官油子,从万历年就开始混。到了今天算是混了一辈子,早就不拿这样的事情当回事儿。人情请托而已,主犯重重治罪。那些收了钱办事儿的主簿等人,也就是打一顿板子,然后革职了事儿。 虽然今后不能再当公务员收黑钱,可到底还是不会坐牢。就算是那位杨厂长,估计也只是坐几天牢。然后拿些钱上下打点运作一下,就说有病要出来医治。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都是套路! “他们的罪名你们也听见了,犯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本来依照律法,他们犯下的罪也不过就是打一顿板子流放。可本大帅不想这么做,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侵害了辽军的利益,我是辽军的大帅。我就要让人知道,没人可以欺辱我辽军的士兵。就算是退伍的士兵,也不准你们欺辱。”李枭的眼神电锯一样扫视了全场。 卢象升咽了一口唾沫! “把这几个人的皮扒了,然后把皮硝制好,送往各地巡展。” 第四百六十一章 “离京的时候,听说你去了长兴岛。怎么又来山东了?”李枭已经习惯了艾虎生到处跑。这家伙虽然当了户部尚书,但经常不在京城。东一趟,西一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有件事情,想跟大帅禀报一下。”艾虎生恭恭敬敬的给李枭施礼。 “这么客气干嘛?什么事情?” “我想搞货币改革!” “啥?” 后世的人不太了解,大明年间所谓的交易货币主要是银子和铜钱。铜钱都是黑乎乎,充满了油腻污垢。至于银子更是充满了各种划痕和口水,形状更是被剪成各式各样。漂亮的铜钱,还有闪闪亮亮的银子,只存在于府衙的府库里面。每年消耗在火耗上的银子就是一笔大数目,而且火耗这东西也没办法掌握。 渐渐的,火耗就成了官老爷们灰色收入重要来源。 “现今我大明货币,主要是铜钱和白银。我大明自古以来就缺铜,仅有的一点铜资源,大都消耗在铸造铜钱上不划算。所以,铸币的时候就在铜钱里面添加一些铅。 不过如果铅添的多了,铜钱就不耐磨损。用过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模糊不清。所以,长期以来铜钱里面铜与铅的比例,都是一半对一半。这样既能保证耐磨损,又能保证成本。 可到了天启朝的时候,东林党们为了中饱私囊。居然使用了铜七铅三的铸钱方法,这样钱虽然好看了。但消耗的铜也就多了,江南的那些奸商们收集铜钱炼制成铜。市面上的铜钱不够用,官府自然需要铸造更多的铜钱。于是这些奸商们再将铜卖给官府,这一进一出就有两成的好处。 每年国家耗费在铜钱上面的靡费,就占了户部支出是一成以上。 至于银子的弊端就更多,铸造好的官银都是银元宝。可流通到了民间,大块的银元宝不便流通,就会被一块一块夹下来零散的使用。这些就是散碎银两! 民间向官府纳税,大多用得就是这种散碎银两。官府需要把散碎银子重新铸造成官银,这里面就产生了火耗。清廉一些的官员,火耗不过就收了一成多一点儿。黑了心的,还有敢收到三成的。户部每年的火耗,就占了收益的两成左右。 这些就是货币上的弊政!仅仅这里面消耗的钱财,就占了户部收益的三成以上。想要清除积弊,就得从货币改革开始。” 艾虎生说得通透明白,李枭也点了点头,他对这里面的事情听说过。可李枭打仗可以,玩经济还是算了。以前去银行净取钱了,货币对他来说就是工资卡上的一串数字。 “朝廷也曾经想过改革,主要的办法就是发行宝钞。可宝钞到了民间,老百姓却并不愿意使用。一是朝廷滥发宝钞,导致百姓们不信任宝钞。 再者!有朝廷勋贵,私下里偷偷私自印刷宝钞。更加让宝钞的发行量没个控制,好多宝钞最后变成一堆废纸,让百姓们血本无归。因为宝钞的事情悬梁自尽,甚至全家自尽的时有耳闻。” 这东西李枭倒是知道,宝钞就是大明年间的货币。后世的钱还有专业造假的,这年月的宝钞能有啥防伪措施,被人盗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勋贵参与。即便是被抓住,最后也只能推出几个倒霉蛋顶罪不了了之。 有三倍的利润,人就敢铤而走险去杀人。这里面的利润何止三倍,足以让人疯狂。出现假钞是必然,没出现假钞才是不对劲儿。 “你准备怎么个改法?”李枭知道,这是关系到国民经济的根本问题。事关重大,没有十足的把握艾虎生不会来和自己商量。 “大帅!属下刚刚去过长兴岛,与渔老进行了长谈。渔老可以保证,现在咱们的炼铁厂能够生产出一种不易生锈的钢材。而且长兴岛还有水压机,能够对钢材进行水压。 这样,咱们就不再用铜铸铜钱。而钢制钱,也更加耐磨损成本也比铜制钱要低。更加重要的就是,咱们的钢制钱是冲压出来的,这跟铸造的钱完全是两回事儿。这就保证了,日后江南那些财阀们很难进行伪造。 钢制钱可以冲压成不同大小,面额分别是一个钱,两个钱,五个钱,和十个钱。也就是说,今后假如买东西只用十个大字儿。不用拿出十枚钱币,而只用拿出面额为十个钱的钱币就行。 至于银子,也可以冲压成一钱,二钱,五钱,一两,二两,五两和十两。这样就尽可能的减少银子的损耗,官府也就再也不用收火耗。以前在火耗上的靡费,自然也就消失了。 在货币发行初期,为了保证百姓们信任。朝廷还是得那银子出来冲压成钱币才行,不过百姓们今后用习惯了。咱们再拿钢制钱取代银币,这里面又能进一步的节约成本。 最主要的就是,钱币都是冲压而成,可以有效遏制伪造货币。” 李枭有些汗颜,这事情居然要艾虎生提出来。如果现在有个地缝,李枭很想钻进去。不得不说,艾虎生能想到这一层,的确是个金融天才。 “这事情我觉得很好,你去京里跟孙先生说一声。货币关系到国计民生的根本,需要尽快施行起来才行。”对于艾虎生的货币改革计划李枭举双手赞成,这么好的事情需要尽快施行。不过这种事情,李枭觉得还是跟孙承宗这只老狐狸商量好才行。毕竟,在政务上孙承宗和李枭不在一个层次上。 “现在便宜坊已经遍布山东河北各个城市里面,汇兑业务也四通八达。属下想着,是不是把汇兑业务和便宜坊分开。” 两年时间里,便宜坊的经营模式被快速复制。现在除了京城和天津卫之外,辽东、山东,还有河北已经大量铺开。几乎每个城市里面,最显耀最大的铺面都是便宜坊的铺面。 便宜坊现在已经是半官半私的存在,谢有财如今行市看涨。走到哪里,都是当地官府接待。那些府尊县尊之类的官员,一个个的紧着巴结。谁也想象不到,夕日的大茶壶居然有这样显贵的一天。 “嗯!独立出来,而且便宜坊也不宜再由咱们掌控。咱们可以将便宜坊的股份发卖,今后这种官商的行为要得到制止。一个商家既是规则的制定者,又是规则的受益者。长此以往,这里面就会滋生腐败。更加让人担心的,就是这样的官场会用强大的资本。不平等的规则竞争,干掉那些小买卖。 官家的买卖使用不了多少劳力,想要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就得鼓励私营的小买卖家才行。只不过汇兑业务关系到国家根本,这不能掌控在私人手里,需要掌控在户部手里才行。既然是鼓捣银钱的行当,那就叫银行好了。”李枭虽然不懂经济,但他对后世国企积弊却很了解。趁着现在便宜坊还没有长成参天巨木,尽快发卖出去。民间资本自然会将这种经营模式发扬光大,毕竟资本的本质就是最求更多的利益。 “诺!属下觉得,叫银行很贴切。属下这就去京城,将这些事情跟孙先生禀报。”艾虎生说完之后,就想要离开。 “对了!你去把谢有财找来,我准备给他找个新的差事。让他直接去长兴岛等我。” “让他掌管银行?”艾虎生欲言又止。 “他这样的,掌管银行不合适。银行还是在你手里掌控比较好,今后是税赋等等,都可以通过银行汇兑。各地府库官银,可都可以存在银行。今后,银行会成为户部的最重要部门。” “诺!” 要进行这么重要的项目,李枭觉得应该回一趟长兴岛了。可在回长兴岛之前,他得搞定一个人。 搞定敖爷很简单,只需要一顿酒。如果搞不定,那就两顿! 兄弟之间喝酒,不需要有什么菜式。整只的烤全羊,半尺长的大虾,一碟新鲜的人参蘸酱吃! “听说你生了儿子?”敖沧海没喝酒,而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啊!咋了?” “哎……!可惜啊,俺老敖怎么就是个丫头。”敖沧海闷闷不乐的抽了一杯。 “丫头是爹的小棉袄,有个丫头还不够你臭屁的。”李枭对人参蘸酱这东西非常好奇,拿着根人参蘸了一下吃在嘴里,味道的确不错。 “也是!可惜是小妾生的,身份低了一层。不然,咱俩可以当亲家。” “身份倒是没问题,今后俩孩子要是看对眼了,我不会反对。随缘吧!” “昨天碰到了老袁,你把我们都弄到山东来。却把曹文昭放了出去,我们两个师留在山东闲得蛋疼。” “一师二师好多老兵都是山东人,这段时间你安排他们回家看看。家家都分了地,让他们知道家里过的好。不让你们往南打,那是因为山东现在有史可法好几万降兵在改编。 那是好几万人,不让你们两个师看着怎么成?别说你们,过几天满爷也会回来。 吴三桂那王八蛋毁了皮岛,长兴岛重建的火药工坊产量暂时还上不去。物资供应有限,咱们只能让三师去打一打扬州。三师组建以来都没打过什么仗,也应该让他们上上战场见见血。 今后咱们的战场那么广大,只是靠你和老袁两个师可怎么成。安心在山东待几个月,整编过后咱们就有足够的兵力南下。到时候仗有的是你打的,会打到你恶心。” “史可法那王八蛋人还不错,等他到了济南。找他喝一杯!”史可法曾经在敖沧海的师里面住过,难得有读书人能和敖爷对脾气。敖爷很重视这个朋友! “快了!应该再过几天就到了。前两天说,人已经接到了海上。算算日子,也就这几天的事情。”李枭也想起了史可法,这家伙被绿珠接着到了海上。过几天就会下船,然后走陆路到济南来。山东还有他的一大票部下,需要他帮着整编。 因为历史原因,南京禁军和辽军的编制非常相似。甚至操演条例啥的也都差不多,而且这些兵都经过几年的训练。今后要进军江南,只有四个师可怎么成。 南明现在还占据着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虽然他们的兵都是卫所兵。几十万人对辽军来说,那就是一堆堆的肉。可真打下来这么大的地方,也得有兵驻守才行。 把辽军这四个师洒胡椒面一样撒到江南,李枭才不会干那种蠢事。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没头没脑的,敖沧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算不上麻烦,当兵的没些脾气,那还叫当兵的?只要不违反条令,算不得大事。”李枭说完抽了口酒。 “有时候我也想着和那些酸丁说话客气点儿。可他娘的,这帮酸丁不识抬举。你跟他说话客气,好像你怕了他似的。说到底,还是看不起俺们这些大老粗。 如果是孙先生那样的大学问人也算了,一个狗屁不懂就读了几年私塾的王八蛋,也敢偷偷的在背后议论老子。这还算是好的,有些酸丁故意克扣我们的粮秣。 我去找过艾虎生了,他的粮秣是足额拨付过来的。可就是被那些酸丁扣着,被我打了几个这才算是好了些。听说老袁那边也不好过,他没有这么能折腾,吃了暗亏也不好意思跟你说。” “有这样的事情?”李枭一皱眉头,基层好多官吏还得用大明的官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识字的人实在太少。想当官儿的人很多,可有本事当官儿的人还真不多。他娘的,李枭恨不得辽东那些学堂里面的孩子一夜之间都变成大小伙子。全都替换了这些东林党的徒子徒孙! 可不行啊!现在没那么多人,这些人辽军的敌视是从骨子里面来的。 这年头,寒门学子没几个。大多数读书人,家里都有俩钱儿。 他们有些人家里的土地被分了,还有些家人因为抗拒分地被干掉。这样的掌控一些看起来小,却还致命的权利,的确有些危险。看起来,得对现在的官员进行一次审查了。不然,真打起仗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四百六十二章 “参见大帅!”谢有财费劲的弓着身子对李枭施礼。 半年多没见,这货的变化太大了。当年刚刚在京城见的时候,这家伙瘦的跟麻杆儿似的。前些年在京城当管事,身子就胖了一圈儿。现在更要不得了,两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一条线。李枭很怕这家伙眼皮上的肥肉,把他那双水汪汪的小眼睛也遮住。 看起来这家伙最近过得非常滋润,只有生活富足了人才会胖成这副模样。便宜坊的大掌柜,每天金山银海的在手里过。一个条子,就能让人发家致富。这种放屁都能油裤衩的位置,想不心宽体胖都难。 “看起来,把你从便宜坊弄出来实在是好事儿。这才多长时间,都胖成猪了。”李枭瞧着谢有财,这货才躬着没多一会儿,连就憋得通红。鼻子里面的喘息声像是来了一头大象,鬓角的地方已经隐隐冒出细密的汗珠来。这货如果再这么下去,就会废了。 “属下就是个好嘴的,这吃着吃着就成了这副样子!”谢有财的脸很红,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愧。 “是啊!手里掌管这便宜坊,金山银海的在手里过。一句话,就能让人发家致富。想过得不好也不成!”李枭没让谢有财起来,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捻起一个草莓来! 虽然是大棚草莓,但新鲜个大吃在嘴里还挺甜。看起来这济南府,已经快要普及大棚菜了。农民们能在农闲的时候也有个来钱的营生,李枭举双手赞同。 李枭一句话,谢有财通红的脸几乎要紫了。肥脸上的汗水小溪一样流淌,样子非常难看。 便宜坊这种地方,求着谢有财办事的人自然非常多。这年头,办事哪有白办的。请吃请喝请招待,弄上个扬州瘦马什么的角色佳丽,也是显示一种情谊。 这几年,谢有财的个人财产突飞猛进一路飙高。这跟他掌控着巨大的经济权利有关,你不能指望一个妓院里面的大茶壶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情操。 谢有财不愧是谢有财,当年也是干过大茶壶,专业就是看人脸色做事。听到李枭这么说,谢有财不等不靠。不顾身子已经近二百斤的事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大帅!这些年小人是贪财了些,都是过去穷怕了。还有些时候做事如果不收礼,求俺办事的人心里还不踏实。求大帅……求大帅……!求大帅看在属下跟着您还在尽心的份上,饶过俺这一回。我谢有财这辈子……噢,不,下辈子当牛做马的报答您。”猪蹄一样的手抱着李枭的大腿就开始哭。 演技派,真正的演技派。哭得那是涕泪横流,伤心欲绝!脸上的每一块肥肉,都在努力营造悲伤的表情。 李枭一脚就踹在谢有财的肩膀上! 后果有些出人意料,这一脚踹过去。居然没踹动这两百斤的身子,向后的推力差点把李枭给弄倒。幸亏顺子在后面,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椅子。 这就火大了,按住谢有财。手肘,膝盖,拳脚掌齐出。直打的李枭气喘吁吁,才停手。 鼻青脸肿的谢有财就那么跪着,甚至李枭打他脸的时候,连护一下的动作都没有。他知道,这时候挨顿打总比被老陈福带走舒服。 那老王八蛋,越老心越狠。自己这身肥肉,能让他切零碎给卖了。 “滚出去找老陈福,把你的家产都捐出来。在济南府建一座医院,里面所有药材都要平价进平价出。不许你在这里面赚钱,医院办不好我要你脑袋。” “诺!诺!”属下这就去。谢有财如蒙大赦,跪在地上捣蒜一样给李枭磕头。 “便宜坊现在都分拆了卖给私人,你不能再敢这事情了。你去陈福那里领个活计,既然手脚不干净,那就去办杀人的事情好了。 最近老陈福在调查官员们,发现有对朝廷不忠的就要拿问。就由你来抓捕审问,官职……官职就是山东提刑使。记住了,对于山东各府道州县的官员。一个一个的查,家里地被充公分给农户们的,需要严格审查。只要对朝廷心存冤望的绝不放过。 轻的革职,重的流放到辽东去安置到村寨里面由当地村寨看着。如果发现有勾结南明,蓄意对朝廷不利的,杀无赦!” “诺!”谢有财再一次重重的磕头,脑袋都磕出血了。 从李枭最后那句重重的杀无赦,谢有财就听出来浓浓的血腥味儿。这他娘的哪是发配啊!这他娘的是占了大便宜,山东省所有五品以下的官儿都要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权柄比便宜坊大掌柜可重多了,这是真真正正的生杀大权。 “属下一定把这个差事办得飘飘亮亮的,只要谁敢对朝廷不满。就是我谢有财的杀父仇人,我零敲碎剐了他。”谢有财对新的职务,表示出了巨大热情。 “滚吧!好好办差,把你这身肥肉减下来。不然下次见了,老子就用你的肥肉熬油。”李枭厌恶的又踹了一脚。心里有些气急败坏,打人的累得呼哧带喘。被打的却还能行动自如,这是巨大的耻辱。 这些年东跑西颠的,到底还是落下了锻炼身体。看起来,八块腹肌的事情要提上计划日程。 “诺!”谢有财再次磕了三个头,兴冲冲的去找老陈福了。 “蠢货!”一直冷汗旁观的张煌言,轻轻说了一句之后,继续看手里的公文。 “我倒是看这老小子机灵的很,我拿走他的家产,他一丁点儿都没还价。再说让他去按察使司衙门,也是你的主意。”李枭找个矮榻躺在上面,刚刚打的太过投入,现在有些累。也幸亏谢有财这段时间胖得厉害,不然现在手肯定会很疼。 “是我的主意,没有按察使司衙门的名头,他怎么能名正言顺的抓人?又怎么能够名正言顺的杀人?”张煌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是懒得看李枭。 “我是担心,这家伙收受贿赂放过了不该放过的人。” “这一点你放心,他的身后的老陈福,他绝对不敢因为银钱就违逆陈福的安排。把他推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他抓人,让他杀人。并且对这些人巧取豪夺才好!” “那还不惹得天怒人怨?”李枭挠了挠脑袋,他始终不认为谢有财是办这件事情的最好人选。 “就是让他惹得天怒人怨才好,这样将来杀他的时候。老百姓会拍手叫好,而且还会把你尊为圣人。因为你为他们报了大仇,他不把仇恨拉得满满的。你自己就得落个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残杀有功之臣的名声。要好名声还是坏名声你自己选,还来得及。”张煌言看了李枭一眼。 摊上这么个大帅,还真是让人头疼。这种帝王之术,还得自己说的这样明白。 “……!”李枭实在没话说,这帮老狐狸办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坑人那都是往死里坑,未来杀谢有财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说是他咎由自取。加上平时就有好多人或者看着谢有财眼红,或者瞧不起谢有财,到时候往尸体上吐口水的人会非常多。 李枭替谢有财感到悲哀,老狐狸们算计人都是洞察了这个人的性格之后,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挖下一个巨大的坑。你想跳也得跳下去,不想跳也得跳下去。没办法,因为他们算到你了骨子里。 当年看人脸色吃饭的大茶壶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掌握了最高权谋之术的老狐狸算计。对于他来说,这段经历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身碎了无痕。 李枭决定今后少跟张煌言这老狐狸走在一起,万一老天爷良心发现决定收回这个妖孽,自己说不定会被连累。被雷劈的滋味儿肯定不好受,李枭不想尝试一下。 张煌言看到李枭没话说,继续在案头批改公文。 “大哥!”李枭闭着眼睛休息了没一会儿,忽然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睁开眼睛一看,居然是李浩。 “老四,你不在京城待着,跑到济南来干嘛了?工部派你来公干?”李枭赶忙坐起来,手边上的一盘子草莓递给了李浩。 李浩接过草莓也不客气,摘了叶子就往嘴里塞。两个腮帮子鼓的好像是松鼠! “慢点儿!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京城里面连这东西都没有?” “京城郊区去年才有的大棚菜,孙老说先弄菜。这种水果可没种!大哥,这草莓比夏日里的好像还好吃些。” “好吃你就都吃了,不够让你嫂子给你弄。今天晚上,就住府里咱们哥俩喝一盅。十五岁的大小伙子了!”李枭仔细端详着李浩,十五岁的年纪,嘴唇边上已经有了一层绒毛。在工部历练了快一年,看起来似乎有些长进。至少见到自己,不再像是猫见了老鼠。。 “还真是出公差,渔老那边给孙先生去了一道文书。说是已经把蒸汽机尽量小型化,孙老就派我去长兴岛看看。您看,这是渔老给您的信。”李浩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 蒸汽机小型化,这一直都是李枭追求的。这一段时间,渔老都在搞这个东西。 渔老在信里面详细说了蒸汽机小型化的事情,还奉上了图纸给李枭。信的末尾有一句话李枭很感兴趣,“赵士祯是个人才。” 李枭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李永芳从京城绑到后金的那个火器天才。这家伙对火药和机关器械都有很高的天赋,当年在将作监也是很有名的人物。 “嗯!这事情我会找时间回长兴岛看一眼,你说说你对蒸汽机这事情怎么看?”李枭合上了书信,看着李浩问道。 “渔老已经把蒸汽机弄到有两个这屋子这么大,力量也比最初的那种强大得多。渔老说,这种东西已经可以弄到船上,或者是用到您说的那种火车上。 我在长兴岛看了渔老搭建的模型,如果这东西能从朝鲜一直连到辽东,则辽东就可以更快的获得朝鲜的煤炭和铁矿石。如果从辽东连到关内,那么河北就能更快更方便的得到辽东的粮食、木材,以及各种物资。 再往外想,如果咱们大明都铺上这种铁路。从辽东调兵到长江边上,也不过就是几天时间。太快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快了。不管哪里有了叛乱,辽军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那里。而且,物资也会有极大保障。”李浩越说越兴奋,手里的草莓都忘记吃。两只手兴冲冲的来回比划,慷慨激昂的一塌糊涂。 “好!你能想到这一层不错,可你还没想到。如果蒸汽机装到船上会怎么样?钢铁制成的船身,会在蒸汽机那巨大的推力下。载着货物穿行在汪洋大海之中,因为动力强劲。所以,船可以造得非常大。大到你难以想象那种!”李枭指了指对面的小楼,可又收回了手。三层楼房那样大的船,也只配在近海跑上一跑。 只有巨大的钢铁巨轮,才是走向深蓝的最好保障。 “大哥,海里面的事情是二哥的事情。我要去修铁路,我要修从辽东到京城的铁路。大哥,这是我的理想,你得帮我。”李浩小孩子一样的拉着李枭的手,眼神里面充满了希冀。 “修铁路!呵呵!修铁路,可不是你小时候玩的积木。随便搭一搭就成了的!你得要实地勘测,测量哪里可以经受得住火车的碾压,哪里不行!还有遇到河流你怎么办,别忘了咱们辽东就有一条大辽河。 你想要修辽东到京师的铁路,单单花在勘测上的时间就得几年时间。你确定你吃得了这个苦?我看你不如跟着渔老学造船,给你二哥尽快弄出铁甲舰出来。纵横大海一直都是你二哥的心愿!” “大哥,我还是想修铁路……!我能吃亏,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那好,那你就回京城去。去找孙老,让他给你找几个专业的人才。只要你带着这些人,实地勘测了整条线路,我就给你人和钱财去修铁路。” “真的?” “当然,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四百六十三章 “小孩子,三分钟热血。艰苦的勘探行程,会让他知难而退。”李浩兴冲冲的去了后院,李枭无奈摇了摇头。 “我看未必!你这个四弟,我在京城时候见过几次。做事虽然比不上你家二爷,但沉稳的气度却是比三爷要强很多。他既然能跟你提出来要修铁路,估计心里也是真的这么想。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一天他拿着勘探结果来找你,这差事你是交给他还是不交给他呢? 你想要考研李浩,可下面的人听说李浩是你的四弟。一路上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他什么苦头吃。老夫跟你打个赌,四爷这一次去辽东勘探,一定会顺利无比。”张煌言看着李浩的背影,给李枭出了个难题。 “呃……!”李枭只是想难为一下李浩,顺便磨练一下他的心智。却没有想到,地方官都有一颗向自己献媚的滚烫雄心。听说李浩是自己的四弟,估计能把这位四爷供起来。 “哎……!恶人还得老夫来做,这一路老夫会打招呼的。不许给李浩特殊的待遇,他需要靠着自己的能力,完成这次勘探任务。” 张煌言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这个黑锅还得自己来背才行。自己那个表妹,连儿子都给李枭生了。算起来,隆武皇帝朱以海,应该算是李枭的继子。在加入李枭团伙那一天开始,张家的兴亡已经和李枭紧紧联系在一起。 ************************************************ 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诗词是优美的,可李虎现在一丁点儿美的感觉都欠奉。三师在扬州,遭遇了前所未遇的战法。这让先头营营长李虎吃足了苦头! “营长又折了三个兄弟。”不出所料,噩耗再一次传来。李虎气得像是头暴躁的雄师,却没有丝毫办法。 距离扬州还有三十多里路的时候,李虎就感觉不对劲儿。当地百姓看到辽军,明显充满了敌意。黑枪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的士兵,全都是辽军弃用的前膛装填火铳。 因为装药量足,所以这种火铳打得特别远。而且弹道平直准确性高,三四百米的距离上拥有很大的杀伤力。 经常是队伍在官道上走着走着,就会有两颗子弹从不知名的地方射过来。当队伍停下来躲避,准备战斗的时候,打枪的人早已经藏起来。 队伍只能一边搜索,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尤其是到了植被茂密的地方,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现在已经发展到,看见可疑树丛就得用迫击炮给一炮的地步。 枪手没打死几个,弹药消耗却不小。最让人挠头的就是,严重拖慢了行军速度。聂大海脸黑的像是锅底,动辄问候手下前锋营营长全家。最后这个破差事就落到了李虎脑袋上,借聂大海八个胆子,也不敢问候李虎的祖宗。 这几天天气还不错,在强烈的日光下,枪口发射后喷出的烟雾无所遁形。可当被搞得烦躁不已的士兵们一窝蜂冲过去的时候,就会有另外一边的人在打枪。狗日的枪法非常好,这才仅仅一天李虎手下就阵亡了八个人。 好不容易有一次距离枪手非常近了,甚至已经可以看到枪手的模样儿。士兵们脚下却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爆炸的气浪可以直接把人撕碎。比春雨还要绵密的钢珠,向四周散射。 那一次,李虎就失去了整个尖刀班。三个当场就死了,五个人不同程度受伤。其中两个伤势严重,估计活不过明天。 到了晚上才是噩梦的真正开始,就算是住在村子里面。狗日的南明军也可以准确炮击住着辽军的房子,害得李虎不得不在地窖里面渡过一个难熬的夜晚。 即便是训练有素的辽军,在一夜不断的炮击中也是伤亡惨重。南明军完全不顾当地人的死活,村民的伤亡是辽军的一倍还多。 用的都是迫击炮,炮击工事在底下,还罩了网子。不但没有炮口火焰,甚至声音都很小。李枭组织人冲过去,一路上不断踩到地雷,而且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枪手。派出去的一个排,早上的时候都成了尸体。好在对手的迫击炮只有三门,而且好像炮弹并不很充足。不然,辽军的伤亡会更大。 如果他们的迫击炮弹像辽军一样充足,整个营现在估计已经被干掉。 李虎发现自己像是一头老虎,忽然间掉进了泥沼里面。浑身是力气,却一丁点儿都使不出来。进入扬州地界三天时间,扬州城墙都没看到就损失了差不多一个连。 今天早上派出去一个搜索排,在薄薄的雾气中被袭击。结果损失了三个人手,连续的死人让李虎几乎要疯。 “狗日的!”李虎用望远镜仔仔细细看过了对面山上的小山包,却什么都没发现。 那些南明军很明显人数不多,而且对扬州地面十分熟悉。最要命的就是,这些家伙的枪法出奇的好。好多士兵都被命中前胸,想救都没办法救治。 “营长,现在有薄雾。根本看不见枪口的青烟,得等太阳把雾气晒开了才行。” “滚!老子知道。”李虎像是头暴怒的狮子,一脚踹翻这个多嘴的家伙。 “再派一个班前出搜索,招子都给老子放亮点儿,迫击炮随时准备。发现人就他娘的给老子炸碎了!”李虎愤怒的吼着。 这是要拿一个班的人当诱饵,只要对面忍不住开枪。没人可以逃过九门迫击炮的覆盖射击! 一个班的辽军再次前出搜索,所有人都盯着对面的山包。 “在对面水田里面。”李虎忽然指着对面的水田吼了一嗓子,刚刚他看到水田里面闪现了一下火光。 果然,一个辽军士兵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肉日的南明军还真聪明,所有人都以为子弹是对面山上射来的。没想到,人却趴在水田里面。怪不得全营数百双眼睛,愣是没看到人在哪儿。 都是打了几百发炮弹的炮手,李虎只是指了一下。炮手们就迅速调整了位置,不过十几秒的时间,炮弹就呼啸着砸了下去。 在爆炸声中,李虎看到三个浑身是泥水的人从稻田地里面爬起来就跑。水田的淤泥严重影响了他们的速度,打好了提前量之后又一次齐射。三个人在纷飞的弹片中,被撕成了碎片。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是怎么待在水田里的。”李虎有些摸不着头脑,水田里面的水没过膝盖。人趴在里面还不给淹死了,再说都是水火药也容易受潮。真想不明白,这帮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师长好!”一群人立正给走过来的曹文昭敬礼,气得曹文昭恨不得掐死这群混蛋。 “都说过了,在前线不准敬礼。他娘的,拉下去每人打五棍子。”对于这些差点儿害死自己的王八蛋,曹文昭一点儿都不留情。任凭你是再大的官儿,一颗子弹也得玩完。天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神枪手的存在! 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打,李虎也没办法。叮嘱这些王八蛋好多次,可这些家伙看到师长大人心里一激动,就忘了战场条例,被打也是活该。 “听说伤亡很大?”曹文昭皱着眉头看着李虎。徐州外围的时候,李虎这个营打的有莫有样,怎么到了扬州就好像换了一支人马。 “有力使不上,刚刚才弄死了三个神枪手。这些狗日的,躲起来放暗枪。晚上宿营的时候,还有迫击炮袭击。官道上埋了地雷,那玩意只要有一个人踩上。士卒们会觉得脚下到处都是地雷,整队人都不敢走。 从前天到现在,连一次正经仗都没打过。可人手却损失了小一百人,伤亡加一起,已经没了一个连的建制。没打过这样的窝囊仗!” “新战法!看起来扬州有高人啊!”听了李虎的禀报,曹文昭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辽军一直都奉行大炮主意,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是大炮为先进行攻击。这种办法对付正规军,两军对垒的打仗还成。可对付这种骚扰式的打法,却显得手足无措。 “师长,总不能这样拿士卒们的命往里面填吧。这距离扬州还有二十里路,这……!” “师里面有一队从辽东弄来的獒犬,我给你调过来。把狗撒出去,就不信这些狗日的能躲过狗鼻子。让你的人藏好了,只要发现狗把人咬出来,就往死了弄。 这些人枪法这么准,一定不是普通士兵。估计人数也不会太多,咱们先搜索扬州外围,这种王八蛋尽可能的扫干净了。不然,攻城的时候这些人的杀伤力会更大。”曹文昭想了一下,想出了个办法来。 李虎知道曹文昭在辽东找女真人弄了一批獒犬,开始他还不明白为毛要弄这几十条大狗来,现在才明白这狗的用途。 你们能藏起来,就是看看你们能不能躲过狗鼻子。 很快,数十条大狗就被牵到了阵前。松开了五条大狗的绳子,这五条大狗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大概一里地外的一处草丛里面,立刻被撵出来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家伙。 李虎脑袋立刻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来,这家伙距离自己也只有五六百米的样子。如果自己再往前一百多米,估计这家伙就会开枪把自己干了。当然,在蠢货们向曹文昭敬礼之后,目标应该变成了曹文昭。 又有几只狗被放开,一群大狗围着那家伙在撕咬。惨叫的声音,李虎听得清清楚楚。没一个人想着开枪,都想看到这王八蛋被狗扯成碎片。当他的一只手臂,被大狗撕咬下来之后,辽军士兵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那家伙也是硬汉,在十几只大狗的围攻下,居然还扒着树站起来。 “不好!”曹文昭抢过侍卫手里的枪,还没等开枪就听到一声枪响。那家伙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碎裂开来,人倒下的时候忽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硝烟将十几只大狗一起吞没! “找到了,那边开的枪。”阳关刺穿了薄雾,士兵们很快看到了枪口冒出的青烟。 迫击炮弹带着哨音就砸了过去,李虎清楚的看到条人的大腿带着半个屁股飞上了枝头。 “那树旁边是一颗地雷,那人死也要冲过去,就是想引爆地雷给自己来个痛快。可惜了,可惜这十几条狗了。传令下去,放狗最多放三只,距离扬州还远,也不知道有多少这种杂碎。”曹文昭无奈的把枪扔给了侍卫。五百米的距离,他其实也没把握把那家伙撂倒。 “诺!”李虎答应一声,终于找到对付这帮王八蛋的办法了。女真人很讨厌,可他们训出来的狗却真是不错。李虎第一次觉得,李枭放过那十几万女真人,还让他们住到旅顺去,似乎有些道理。 一天的时间,推进速度很快。那些身上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甚至在身上挂着杂草的家伙,在大狗们的围剿下无所遁形。李虎没有伤亡的前进了十几里地,前面已经可以看到扬州高大的城墙。 一路上干掉了百十个枪手,没有一个活口留下。獒犬的伤亡也很惊人,有些是被枪手们击毙。有些是枪手拉响怀里的手榴弹,与獒犬们同归于尽。到了晚上宿营的时候,几十只大狗只剩下了十几只。 李虎留了个心眼儿,派出了一个连在外面没有在村子里面休息。 果然,半夜的时候又有炮击。躲在工事里面的辽兵,捂着脑袋防炮。外面那一个连,已经把大狗放开跟着狗寻找迫击炮阵地。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几个大坑。里面是正在发射的三门迫击炮,士兵们和大狗一起扑过去。 这一次,李虎有了十几个俘虏。明天早上总算是有些东西,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终于看到扬州城墙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游击战实在不是辽军所长,正规战阵地战才是辽军擅长的事情。 看着城下不断游曳的辽军骑兵,黄道周和张汝松相望无言。他们知道,真正的战斗来了。游击战只能暂时阻止辽军的行动,却不能阻挡住辽军的脚步。他们也没想到,辽军来扬州居然还带着辽东女真人豢养的獒犬。这些用来打猎的獒犬,用来搜索枪手非常有效。 “看起来,城外的人都完蛋了。”黄道周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是南明禁军的精华所在,这一仗下来得不偿失啊。”张汝松同样摇头叹气。 “兵临城下!老夫看着辽军似乎人数并不太多的样子,如果我们现在出城是不是能够把辽军逐走?”黄道周看到,远处的辽军似乎并不太多。骑兵也是三三两两,看起来总共也不过百十骑。 “府尊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认为,辽军现在就想着让咱们出城去跟他们打。”带队来扬州的南京禁军师长孙可望吓得赶忙说话。千万要打掉黄老爷子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出城作战会死得比猪都难看。 “为何?”估计黄道周是三国演义看多了,非常喜欢夜晚袭营的桥段。 “辽军虽然只有一个师,可辽军的师都专门配备了炮兵团。每个辽军师的火炮数量,都是我们军的数倍。标下曾经随军在辽东,见过辽军与鞑子作战。那炮弹打得像是在下雨,尤其是那种叫做火箭炮的家伙打起来。简直是毁天灭地的力量,只要暴露在工事外面,全都会被弹片撕成碎片。 当年在望海寨下,辽军不过就是一个齐射。数千鞑子兵便灰飞烟灭,那场景标下简直不敢回忆。据辽军的炮兵说,如果是船上那种重型火箭弹爆炸,就算是待在工事里面都会被活活震死。”想到辽军可怕的炮火,孙可望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呃……!孙师长是否言过其实?”黄道周看了一眼孙可望,他觉得这位师长把辽军说得过份厉害了。前几天的游击战,不是干掉了许多辽兵。并且成功拖延了辽兵的进兵速度,看上去辽军似乎也并不是不可战胜。 “府尊不用怀疑,孙师长所言非虚。”一起来支援的十师师长刘文秀赶忙力挺孙可望。 “府尊大人,孙市长和刘师长都在辽东见过辽军和鞑子作战,对辽军的编制和火炮都很熟悉。”同是武人,张汝松也知道辽军的不败传说。凶悍如女真鞑子,也敌不过辽军的大炮。 这几天他和孙可望和刘文秀聊天的时候,经常听他们提起辽军炮兵。对辽军炮兵之凶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听到手下三位将军都这么说,黄道周这才打消了出城迎敌的打算。转而开始讨论扬州城防的不足! 就在黄道周的对面,曹文昭也在看着这座古老的江南水城。 扬州筑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吴王夫差修筑邗城。汉代,建广陵城,位置基本不变。隋代,以汉广陵城基础修筑城池,隋代城墙由隋江都宫城、东城组成;江都宫城平面近方形。唐初,扬州城称为子城。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建罗城,这是此后扬州城的基础。北宋时,在五代后周“周小城”的基础扩建城墙,被称为“宋大城”。知州郭棣利用唐子城旧址筑城,称“堡寨城”(南宋宝佑年间重修后称“宝佑城”),与宋大城南北相对,相隔二里;另外,在堡寨城与宋大城之间又筑“夹城”以通来往。这三城总称“宋三城”。 到了大明年间,虽然武备松弛。可地方官吏为了争取朝廷拨款,也是一再请修扬州城防。大明二百多年时间,扬州城墙大修七次,小修三十余次。虽然拨款被官吏们贪墨了许多,但终究还是有些钱花到了修缮城墙上面。 知道辽军要进攻扬州之后,黄道周按照张汝松的计策开始抢修扬州城防。 修缮城防首先是在扬州城边上三四十米的地方,挖掘了一道深达两米宽达三米的壕沟。因为是江南水乡,壕沟里面满是泥水。如果人掉进去,想要爬上来怕是不容易。城墙上面的士兵,可以凭借城防,居高临下轻松射击掉到壕沟里面的人。 单单是壕沟还不算,扬州城墙上面还用木板,石头,沙子等物制成了外挂。这些小盒子覆满了扬州城墙,让扬州城墙看上去好像长满了青春痘的脸,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上去,一定会头晕。 不用想都知道,虽然城墙上面看不到什么。可在城墙后面的暗处,一定配置着迫击炮。攻城部队在进攻到壕沟边上的时候,一定会受到迫击炮的集火攻击。想不损失惨重都难!当年,辽军就是这么对付女真鞑子的。 在望海寨守卫战之中,辽军的战术教官教给了南京禁军。那一次守卫战,被史可法详细总结之后,编纂成战斗条例下发到各师,作为今后防守作战的范本。 就防守来说,扬州城的确算得上是固若金汤。曹文昭知道,仅仅凭借自己一个师的力量,是没有资格把扬州围死的。不管怎么样,先拿炮轰了再说。就不相信,扬州的城墙能顶得住大炮的持续轰击。 距离扬州十五里远,曹文昭扎下了营盘,布置好防卫之后开始组织进攻。 牛车拉的铜管火炮被拉上来,十几门炮一字排开对着城墙就是一顿猛轰。一朵朵橘黄色的花朵在城墙上绽放,硝烟滚滚弹片横飞。可打了一阵烟雾散尽之后,曹文昭惊奇的发现扬州城墙几乎没什么损失。 扬州城墙上那些木头箱子缺少了很多,城墙现在看上去像是癞痢头,缺损的地方露出里面糯米和沙子修造的城墙。曹文昭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很怕自己看错了。可眼睛就算是揉碎了,扬州城墙也没见有什么损失。 见了鬼了!难道说这扬州城的城墙,有躲避炮弹的功能? “大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木头箱子里面装的应该是碎石和沙子。炮弹打在箱子上爆炸,碎石和沙子都被炸飞,可城墙却没有事情。 这种糯米水掺沙子的城墙最是坚韧,当初打蓬莱港的时候。陈家就是修筑了这样的城墙,那堡垒结实的最后得用火箭炮轰才成。咱们的炮弹,拿这样的城墙没用。您看,城头上又顺下来木头箱子,覆盖在缺损的地方。”曹变蛟指着扬州城头。 曹文昭举起望远镜一看,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之间,城墙头上正用绳子往下吊装木头箱子。一个个的卡在缺损的地方,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工夫。扬州城墙再次恢复成了原样,他娘的刚刚那百十发炮弹算是白打了。 扬州守军不怕用这样的方式和曹文昭耗下去,炮弹的价钱远比木头箱子要贵得多。木头箱子里面的石头和沙子更加的不值钱! “这他娘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一直以来辽军都是大炮制胜,不管多么坚固的城墙,都是拿炮轰他娘的。如果轰不开,那就调集更大口径的火炮轰击。李枭一直以为,口径就是正义。如果不是因为这年头材料不过关,大口径火炮太过沉重机动不便,李枭甚至想弄出一门沙皇巨炮出来。 “师长!现在还是回禀大帅增兵吧,现在这种情况想要轰开扬州城墙非常难。只能挖地道过去,在扬州城下放置炸药才行。”聂大海自以为聪明的出主意。 曹文昭没好气的白了聂大海一眼,那眼神儿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这里是扬州,江南水网河流密集的地方。地下水那是充沛到不能再充沛,地势低洼一些的地方,恨不得挖两铁锹深就能看到水。这种地方,你他娘的想着挖地道? “师长,现在只能调火箭炮来。”李虎太知道这种糯米小米加沙子的城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别说有这种箱子。就算是没有这种装满了石头和沙子的木头箱子,火炮也得啃一阵子。 当年在蓬莱,李虎就差一点儿丧命在这样的堡垒下。到今天,他还记得重型火箭弹落在那中央堡垒上巨大的爆炸声。那爆炸威力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曹文昭知道火箭炮很厉害,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火箭炮那东西太重了,运输起来极度不方便。尤其是重型火箭炮,现在还只能装在船上。一次齐射之后,需要很长时间的装填。 更让曹文昭说不出口的是……!这是三师第一次单独完成作战任务,人家都讲究开门红。自己这里倒是好,开门打扬州。扬州城墙都没看到,就损失不下两个连。 现在好容易打到了扬州城下,摆好了大炮却轰不开扬州城墙。这消息传回到济南,还不得让其他师长笑死。他曹文昭丢不起这个人! ************************************************** “你们真有办法,这个时候还能把老夫混进扬州城里来。”史可法下了马车,在李定国的护卫下走进了一座小院子里。身边跟着一身丫鬟打扮的绿珠,看上去这就是一个带着丫鬟仆役刚刚出游回来的富商。 “这扬州的眼线经营时间还不长,可现在这世道都认钱。现在要打仗了,这家宅子的主人躲兵灾去了金陵。家里只剩下一个管事,带着几个不得意的仆役在看家。小女子只是花了银子,让大人在这里住下而已。”绿珠亦步亦趋的跟在史可法的身后,像极了大户人家的俏丫鬟。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你们这里倒是发挥到了极致。”史可法笑着说道。 走进了这院子,史可法立刻点了点头。到底是江南富户的院子,院子里面亭台水榭应有心有。月亮门边上,还有一方巨大的太湖石。几个仆役模样的家伙,点头哈腰的对着史可法媚笑。 “这些人可靠么?”李定国皱了皱眉头。 “不可靠,不过听说咱们是从北边来的。立刻就巴结上了咱们,外面的百姓怕辽军怕得要死,可这些人跟着盐商走南闯北知道的事情多。再说这里面有几个是咱们眼线,也给咱们传递了好多南明军的情报。如果咱们出了事情,他们也逃不掉干系。 要知道现在南明施行连坐,咱们要是被人告发。掉脑袋绝对少不了他们几个!” 李定国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初史可法也是被逼到了辽军这边。人家辽军就是有这种魄力,居然敢把他史可法派回到扬州来。换成南明的朝廷,绝对不敢做这种放虎归山的事情。 “孙可望和刘文秀都是张献忠的手下,当初张献忠兵败投到我这里收留了他们。那时候他们还是营长,这段时间也不知道钻营了谁的门路,一个个的都当上了师长。”进了厅堂,史可法坐在厅堂上感慨。 “还能是谁的门路?温体仁呗!温体仁任用私人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张献忠的手下别的没有,就是搜刮来的银子不少。西安抢了一批,洛阳又抢了一批。郑州,开封都没能逃过他们的手掌。他们手里的古董,虽说赶不上皇宫大内,可比一般人家要强多了。 温体仁收了他们的好处,加上您北上投奔辽军。自然是把这些人好好的提拔一下,这么短的时间内提拔成了师长,也是常事儿!” “呵呵!温体仁还当这是他的南明朝廷,说升谁的官就升谁的,说降谁的就降谁的。孙可望和刘文秀幸进,其他那些相当师长的团长们怎么看?两个土匪居然能够爬到他们头上,这些跟着老夫在望海寨劫后余生的汉子,能咽得下争口气? 如今进了扬州,老夫看这事情已经有了八成胜算。定国你去打听一下,可靠的人手还有多少在十师和十一师掌权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 “这是陕西的一些风物,还请大帅笑纳。”一个满脸褶子,中等身材穿着鸳鸯战袄的家伙站在李枭面前躬着身子。 李枭左看右看,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家伙和大名鼎鼎的左良玉联系在一起。倒是能和门口看车棚的老大爷联系在一起,算起来今年左良玉也不过就是四十几岁而已。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带来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一些毛皮,还有几根虎鞭。关中经过了张献忠,皇太极,多尔衮,李自成这些人祸害,已经穷困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山东河北的地瓜面接济,肯定会发生易子而食的事情。 “见过孙先生了?”李枭盯着左良玉,左良玉连头都不敢抬。上面这位可是著名的辽军大帅,现在躲一脚整个长江以北都会颤抖的主。 “在京师见过了孙先生,我家大人吩咐。一定要见到大帅问安,以示我洪兵上下对大帅的尊敬。”左良玉把脑袋低得更低了。 “既然见过了孙先生,我也没什么说的。朝廷给你们洪兵重新拨了军械是让你们剿灭关中匪患的,不是让你们耀武扬威欺负百姓的。回去之后,好好学学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另外要尽快剿灭包括李自成在内的关中匪患,告诉洪承畴。如果他不行,我就派孔有德和耿忠明去。时间就限定在今年年底,我要见到李自成或者是他的人头。” “诺!”左良玉赶忙低头称诺。 这一路他算是开了眼界,河北好多地方也遭了瘟疫。可情况远比山西和关中要好,现在虽然说还不是很富裕,但好歹家家都有饭吃。好多农户都分得了地主的土地,每年除了上缴的官粮之外,不需要缴纳任何税赋。 过年的时候,孩子们身上有了新衣服。条件好一些的人家,甚至可以称上些白面包饺子。哪里像是关中,玉米面的窝窝头都是好东西。 河北已经让左良玉觉得富庶,到了山东就更加让左良玉震惊。一踏上山东地界,路就变成了平整宽敞的水泥路面。道路两旁都是农田,没有一处是荒废的。 田间地头,到处都是劳作的农人。没看到有几个兵,治安却出奇的好。听说李枭任用了孔有德和耿忠明两个家伙,已经把山东地界的土匪剿了个干净。现在两个家伙红着眼睛,满山东的找土匪。没别的,剿灭了土匪之后,土匪窝里面的财货可以和官家四六开。 官府拿四,孔有德和耿仲明拿六。剿灭土匪有钱拿,现在只要是听说哪里有土匪,一群人操刀子就上没二话。 到了济南府之后,左良玉就看到了一座连着一座的工厂。无数工人在工厂之间穿梭,有些工厂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左良玉看到一种机器,每天可以产数千匹的上好布料。这在关中够上万个妇人忙活一个月的! 道路上挤满了运货的马车,各地还比较穷困。粮、油、布匹、棉花这些东西,有多少好像都不够用。 走了一路,左良玉越加钦佩洪承畴的远见卓识。拿下范文程投靠辽军,这简直是太英明的决定。如今的天下,无论从人力、物力、还有财力来讲辽军已经逐步的取得优势。占据关中,无路如何也不可能坚持长久。 “孙传庭已经回到京师,他是新晋的陕甘总督。告诉洪承畴,今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向孙传庭禀报。你们洪兵穷困的时间长了,剿灭了陕西各处的匪患之后。就调你们去些富庶的地方,别的也没什么说的了。”观察了一会儿,李枭发现这位左大将军就是一个磕头虫。刚刚开始的一点看名将风范的热情也渐渐冷却下来! “诺!末将告退!”左良玉看到李枭下了逐客令,立刻躬着身子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就没抬过头。比见皇帝似乎都紧张! 没想到,一代名将是个这么回事儿。李枭感觉到非常失望! 既然一代名将有些失望,还是见一下两个著名汉奸。 范文程被关在刑部大牢里面,审理他只不过就是个程序。在审问之前,罪名就拟定好了。汉奸罪!这个最新写进《大明律》中的刑律,是李枭亲自定的。最高的处罚就是剐刑! 好像范文程这样的典型人物,自然要顶额处罚。 耿仲明和孔有德走进来非常客气,二话不说就跪。脑袋杵在地上,话也不说就知道磕头。脑袋撞在地砖上的声音,李枭听着都牙酸。 武人表达忠心的方法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刚刚的左良玉应该算是比较含蓄型,又或者是没有修炼过铁头功。 “起来吧!剿灭了整个山东的土匪,你们二人也算是功不可没。”李枭不得不命令顺子把人搀扶起来,这俩家伙一身蛮力,自己一个人上怕搀不动。 “可卢大人说我们杀人太多……!”孔有德有些惶恐。 怪不得这俩家伙一进门就磕头,原来是卢象升参了这两个家伙。这俩家伙最后剿灭沂蒙山土匪的时候干的太绝,把土匪窝里面的男人全都拉出来逼问财货的下落。听说耿忠明就支个炉子在聚义大厅里面,只要装硬汉的就把腰子摘下来烤着吃。 事情做的绝了些,逼问出财货之后把被俘是三百四十多土匪全部活埋。土匪窝里面的妇人,也不管是肉票还是真的土匪家属,全都插上草标给卖了。 至今沂蒙山里面,谁家小孩儿哭闹,只要说一声吃人的耿仲明来抓你。小孩子立刻就不哭了,瞪着恐惧的大眼睛看着门口。然后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面不敢露头! 这二位来济南,就是惶恐的来请罪的。 “你们两个,做事也的确太绝了些。那些妇人里面,有十几个人都是被绑上山的肉票。你们居然发卖给了军卒,这就有些过份了。也不怪人家卢象升参奏你们!”李枭坐在椅子上,耿仲明和孔有德束手站在一边低着脑袋。 “回大帅的话!不是末将二人知法犯法,而是那些妇人们求着俺们这样做的。这些妇人都是被绑上山的肉票,已经被土匪们糟蹋得不成样子。她们有家也不能回,军卒们解救了她们。她们都是自己愿意的,不信大帅您派人去问过。有一个是强迫的,都可以砍了我们的脑袋。”孔有德赶忙辩解。 “真是这样?”这种事情李枭倒是能理解,上了土匪窝里面就没有女人能保得住贞操。能上山当土匪的人,鲜有良善之辈。小说里面被逼上梁山的林冲,这年月也是稀有品种。 “我们兄弟二人如果说谎,任凭大帅发落。” “既然这样,卢象升那里我去说和。不过你们不能继续在山东待着了,河南和山西刚刚平定。这两年年景不好,天灾加上人祸,把这两个地方糟蹋得不成样子。 人没了办法,就只能山上当土匪。抢劫点儿粮食,好歹还能活命。以至于河南和山西地界土匪泛滥,既然你们在山东也没事做。那就去河南和山西剿匪。规矩还是老样子,四六倒分账。不过你们需要记住一条,对土匪手段有多酷毒我都不会管。 可你们真要是鱼肉百姓,特别是抢劫百姓,拿着百姓的脑袋邀功。你们这两颗项上人头,可就长不稳当了。” 这二位出身旧军队,杀良冒功这样的事情做得极其顺溜。在山东李枭的眼皮子下面还不敢,可一旦到了河南山西。天高皇帝远的,难免旧病复发。把这两个魔鬼派出去之前,李枭先得叮嘱好了。 “诺!大帅您放心,单单是土匪窝里面的财货,已经让大家伙很满意了。更不要说,您的粮饷从来都不缺少。跟着您干事情,可比跟着朝廷做事强多了。以前在孙元化手下的时候,我们兄弟身为游击连只鸡都吃不上。” “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河南和山西地面上很乱,你们赶快出发。他娘的,这帮王八蛋连朝廷的运输队都敢劫。”李枭没让哥俩儿再说下去,在吴桥一只鸡引发的兵变,现在已经成了笑柄。 河南和山西治安形势非常吃紧,需要这二位杀人狂魔尽快去扫平。相信有这哥俩儿在,河南山西的治安将会空前好转。土匪很其实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人,拼死想着挣一条活命。如果他们发现,当土匪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必死无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从良。 “诺!”孔有德和耿忠明立刻称诺退下。 哥俩儿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河南地面穷一些。可地方穷土匪也未必穷,骨头里面敲出点儿油水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倒是山西绝对是个好地方,杏花村的酒,太原的老陈醋,还有漫山遍野的煤。 山西老抠能攒钱,真要是到了山西地界。肯定能发一笔不小的财! 眼看着地面上越来越太平,辽军的地盘也越来越大。孔有德和耿仲明都想着趁现在的机会多捞点银子,将来太平了想这样捞银子也不可能了。 “孙元化!”刚刚孔有德他们提起了吴桥兵变,李枭立刻想起了那个死硬分子孙元化。 “孙元化在干嘛呢?”李枭看向在桌子后面看着公文的张煌言问道。 “孙元化……!哦,当初那个登莱巡抚?前次好像听吏部的人说,在辽东当县令当的不错。把那个县治理得颇为富庶,当初想着酌情提拔。可他是你让发配到辽东的,没人敢给他升官儿。估计,现在还是县令。”张煌言脑子就是火公文,什么事情只要问他就会有答案,比百度还百度。 “这倒是有些过份了,既然人家真有才干,那就让他出来做官儿。辽东底子好,也显示不出他的本事来。在河南找个州府,让他当府尊。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本事把凋敝的河南和治理好。” “那我现在就给孙先生写信,让他酌情处置就好。”张煌言答应一声,又继续批阅公文。 每天转到李枭这里的公文很多,这些公文大都由张煌言和李枭一起批示。如果让李枭自己弄,李枭会弄得满脑门儿都是火星子。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现在的公文大多是文言文。而且里面好多时候都引经据典的,学问差的别说是看就算是听都听不懂。个别爱显摆的家伙写的那公文那叫一个晦涩难懂,好像不这样就不足以显摆他的学问。明明骂遍了你祖宗十八代,你还当表扬信在看,这才算是成功。 为了这,李枭已经罢免了好几个官员。可惜,这年头识字的人就这么多。你把他们都罢免了,还他娘的有谁帮你干活儿?无奈之下,李枭硬着头皮搞出了公文的范本。行文尽量简练,大白话最好。虽然受到了官员们的一定阻力,但干掉了几个刺头之后情况就好多了,目前公文范本正在逐步推行之中。 “也不知道扬州怎么样了,上一次看到曹文昭的兵报,好像打得并不怎么顺当。”好容易处置完了公文,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厅堂上已经摆下了八仙桌,德川千姬带着侍女们正围着布菜。 “扬州那地方老夫倒是去过,城防可以说是相当稳固。听老陈福说江南禁军调过去两个师,加上扬州守备原本的兵。曹文昭想要攻下来,其实并不容易。”张煌言一边净手,一边和李枭说话。 “曹文昭一个师的确不容易,可现在让敖爷去……恐怕!”李枭知道敖沧海的脾气,到了前线和曹文昭打起来就不妙了。 “俘获的江南禁军倒是整编出来一部分,都是普通农户子弟。不如现在打散了,组建一个新兵师给曹文昭送去。这样以三师为骨干,可以迅速扩大编制。 这样的手段也可以让敖爷和袁崇焕这么干,把那些江南禁军打散了编进他们的队伍。这样可以迅速扩编队伍,也可以防止江南禁军闹事儿。” “你这老家伙,这倒是好办法。” 第四百六十六章 黄澄澄的子弹一颗颗塞进枪膛,手一甩左轮手枪的转轮就归了位。祖宽深深吸了一口气,湿润的空气吸在肺子里面非常舒服,甚至有一种胸腔被打开的感觉,这就是扬州这地方不多的优点之一。 可惜,有灰烬飘散过来。接着就是呛人的烟味儿,夹杂着烧烤的味道。烤全羊祖宽是喜欢的,可烤人就没人喜欢了。 二百多米外面燃烧着熊熊烈焰,二十几辆大车和押运的士兵在一起燃烧。 今天的收成不错,刚刚出来没多久,就碰上了一队运粮队伍。押运的南明军士兵,不但不投降居然还敢还击。这是祖宽不能接受的,三名手下惨死。这需要敌人也付出代价才行,杀了自己的人然后选择投降乞求宽恕。祖宽认为这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投降被拒绝,押运的士兵们只好和这二十几车粮食一同燃烧。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烤肉味道时,祖宽决定不在这里待下去了。 曹文昭是猛将但他并不傻,他知道这样攻城最后的结果就是兵力耗尽而兵败。扎稳了营盘之后,曹文昭派出祖宽带着骑兵营,对扬州城的粮道开始骚扰。 扬州城是江北数得着的大城,城内人口数十万。加上周边乡村,人口达百万众。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每天消耗的粮食车载斗量。老子就和你拼消耗,看看到底谁耗得过谁。 单单凭借自己这一个师,绝对不可能困死扬州城。可骑兵营却想头凶悍的饿狼一样,每天都在摧毁扬州城的运输队。 扬州的粮食,好多其实是在用船运输。可用船运输也有个麻烦,那就是江南河道好多都很窄,基本上都在步枪的射程之内。 在岸边放上几枪,找个当地人喊话。那些运粮船就会乖乖停靠的岸边,祖宽也不废话。把船聚拢在一起,扔几颗燃烧弹了事。熊熊烈火伴随着稻米的香味儿,比烤肉的味道强多了。 祖宽很喜欢这种文明的方式,老子只是烧你的粮食也不杀你人。那些运粮的船老大,在地上跪拜着喊:多谢军爷饶命。 时间过去了半个多月,祖宽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毁了多少粮食和给养。 骑兵的特点就是来去如风,从辽东打到江南祖宽更是个中高手。骑兵战术在他们手里玩的贼溜! 首先派出探马在高处,然后风一样刮到对手面前。在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水泼一样的子弹就打过去。江南禁军还在用前膛装单发枪,打一枪要装填好久。 左轮步枪就没这一说,六发子弹噼里啪啦的往外扔。冲到近处,没人又有两把左轮手枪。一般情况下子弹没等打完,对手就崩溃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大车集中到一起,然后扔几颗燃烧弹了事。 简单!太他娘的简单! 对于祖宽来说简单,对于城里的扬州守军来说就是梦魇。 骑兵营神出鬼没,被焚毁的物资一天比一天多。黄道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虽然扬州城里有粮仓。可这是几十万人在一起吃喝,就算是米山面海也有吃完的一天。守城战最怕的就是粮草不济!没吃没喝,不用人家打自己就垮掉了。 “大人,得想个办法才行。这才十几天就损失了八百多辆大车,再这么下去咱们扬州城里就没有马车了。”张汝林急得跳脚,运输粮秣都是他的手下。这十几天下来,不但人员损失惨重,大车也损失惨重。 “他们有枪,你们手里也有枪。那么多人,就打不过几百个骑兵?”黄道周斜着眼睛看着张汝林。 听到这话,孙可望和刘文秀都同情的看着张汝林。这位黄府尊对打仗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人家用什么枪,自己这边用的是什么枪。人家是马上的骑兵,自己这边呢?不过就是一群步兵而已,骑兵对步兵的优势,恐怕这位黄府尊也不晓得。 “府尊……!”张汝林想给黄道周普及一下现代军事常识,可话到嘴边就被黄道周给喷了回去。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对方不过数百人的骑兵。你一定要想办法给我消灭他们,二位师长可以帮你的忙。”黄道周是府尊,按照大明惯例以文制武。来增援扬州的官军,都得听黄道周的才行。 更加上马士英有吩咐,孙可望和刘文秀也只能听命称诺。 领导就是领导,下放过工作指标之后抬屁股就走。空留下三个哭丧着脸面面相觑的将军! “辽军骑兵比鞑子骑兵还厉害些,胯下都是上好的蒙古战马。咱们跟他们打,简直……!”张汝林看着黄道周的背影,哭都哭不出来。 “就是,这些骑兵打不过可以跑。咱们怎么办,就凭借两条腿?”孙可望也是摇头。 “江南不产良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辽军每个师都有骑兵营,咱们可没那个配置。想要跟他们打,只能打伏击才行。 骑兵的速度快,伏击的战场就得大才行。这样一来,耗费的兵力就多。可这么多兵出了城,万一辽军在这个时候攻城可怎么办?”刘文秀抱怨之余,总算是出了一个主意。 “晚上可不行,乌漆嘛黑的虽然利于埋伏,可也利于辽兵突围。不用别的,看枪口火光就知道哪里人多哪里人少。找到薄弱点,骑兵一冲就能冲出去。咱们也没办法!” “那就把他们往沼泽里面引。” “你当人家傻么?” 没商量出个啥来,自己人先有吵起来的征兆。 “那你说怎么办?” “引他们到沼泽肯定不行,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这个陷阱。咱们还是趁着晚上引诱辽兵出战,不过围三缺一。故意放出一面来布置重兵,把火力都集中起来。集中上前杆火枪一通打就算是辽军骑兵再牛,也得被打个人仰马翻。” “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就这么干了!” *************************************************** “师长,城里送来的情报。明天晚上会有大批粮食从扬州南门运进!” “哦,看起来祖宽把他们打疼了。大白天的不敢运粮,转而是黑灯瞎火的运粮食。明天是初七,天上还有点儿月亮。”曹文昭想了想,算了一下日子有看了看天。这天气,看起来不像是要下雨的模样。如果是晴天,应该还有些月光。 “晚上运粮,难道咱们就会放过不成。既然知道了,就让祖宽去干他娘的。可惜,侄儿不是骑兵。”曹变蛟兴奋的挥舞着拳头,可想到这仗没自己什么事儿,脸色立刻就落寞下来。 “你是不是骑兵无所谓,只要打赢了这一仗就是咱们三师的功劳。传令给祖宽,让他务必烧掉这批粮食。断了他扬州的粮道,倒是要看看几十万人能吃多久。”曹文昭对坚固的扬州城也没办法,只能这样耗着。反正,对手的消耗远比自己要大。 “诺!”传令兵答应一声,急忙忙的去传达曹文昭的命令去了。 ************************************************* “这些天属下联络了一些营级军官,温体仁把师团一级的主官换掉不少。可大多数营连一级的军官却没有换,这些人都是大人您一手带出来的,他们的心都还向着大人您。”绿珠这几天陪着李定国到处跑,也联络了一些小军官。她在边上察言观色,发现这些人的确是从心底崇拜史可法。 刚来扬州的时候,绿珠还怕这任务不好完成。现在看起来,要比预想的情况好上许多。 “南京禁军是老夫一手创立,尤其是十师和十一师是后组建的师。每个连级军官都是老夫甄选出来的,有些还是当年跟着老夫在望海寨死战的老兵。温体仁虽然能找几个蠢货换掉师团一级主官,可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这么多人来替换这些营连级别军官。 老夫暂时不便出面,只要让李定国挑选可靠的人联络。到时候老夫登高一呼,就能让这扬州城变了颜色。”史可法一脸的霸气,三军主帅的威仪彰显无遗。 “大人,不好了!”李定国一头闯了进来,脑门儿上都是汗水。 “怎么了?这是在扬州城里,这样慌慌张张的被人听了去,还不要了你脑袋?”史可法见到李定国这样慌张,立刻训斥道。 “大人,出大事了。今天晚上,孙可望和刘文秀要伏击辽兵骑兵营。已经出城两三个团,加上扬州守备军,恐怕有三四千人的样子。辽兵的骑兵营,也不过就是几百人。这……!” “什么?消息可靠么?”绿珠一下子就站起来,这消息太过重要。 “是十师的一个营长告诉我的,绝对错不了。”李定国有些发急。 “必须把这消息送出去,现在曹文昭手里能够威胁扬州粮道的,只有这支骑兵。如果他们被干掉,曹文昭就只能硬攻扬州城。一旦辽兵出现重大伤亡,难保说已经联络的人不会出现反复。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趋红踩黑邀功献媚之辈。 城门封得严严实实,普通百姓根本不许进出。万一出现那样的事情,咱们就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史可法一脸的凝重。他想事情,从来都是往最坏处想。 “城门封了,咱们的人也不能出城去送信。”绿珠慌急的道。有情报送不出去,这让绿珠心里像是长了草。 “守备军里面有没有咱们的人?”史可法笼中老虎一样的踱着步子,忽然抬起头问道。 “倒是有几个,可他们都是炮兵。城头可都归巡防营管的,现在大白天的城墙上防守严密,根本没机会把情报送出去。” “炮兵……!”炮兵的位置在城墙后面,想让他们爬下城墙送信,的确不太容易。 “白天不行,那晚上呢?” “晚上趁着夜暗,在半夜松懈的时候或许可以从城墙上顺绳子爬下去。可那个时候再送信,啥事情都来不及了。” “不要慌,总有办法的。” ************************************************ 黄昏的时候,祖宽饱餐了一顿战饭。军中的饭食不咋地,挂面煮的像是鼻涕一样。还好今天晚上要作战,厨子拿出来大盒的牛肉罐头,跟面一起煮。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祖宽带着人出发。目标就是扬州码头,按照内线禀报。距离扬州城三里左右的扬州码头,今天晚上会卸下大批粮食。祖宽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粮食都烧了,最好是连船一起烧。 因为是夜袭,所以马蹄上都包了布。战马走起路来,声音不大却很沉闷。来到运河边上,祖宽掏出怀里的怀表。也不过就是十点钟左右的样子,看起来自己来早了。 远远的就看到扬州码头有好多灯火,夜暗中十分明显。祖宽立刻派出斥候去查看,情报上说是半夜,怎么现在粮食就来了?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两名斥候就跑了回来。 “营长,码头上似乎有好多人。远远的看不清楚,可到处都是火把。外围有哨卡,而且还是明暗哨都有。我们怕惊了他们,没敢继续往里面探。” “看到船没有?” “码头上有两艘船,不是很大。可能运河里面还有!” “咱们等一会儿,让他们把粮食都卸下来再说。下马!”祖宽一声吩咐,所有人都下了战马。战前,需要好好养养马力绝对不能还没打仗,就让马儿累着。 又等了一个小时,祖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侦察排,你们先摸上去。把那些明暗哨都给老子摸了,记住了,能不开枪就不要开枪。老子今天要把这些粮食,连带运粮船都烧个精光。”祖宽一声吩咐,立刻有二十几条汉子隐没了黑夜之中。 第四百六十七章 侦察排全都是当初跟着从辽东混出来的杀才,一个个手里拿着匕首嘴里叼着吹管就隐没进了黑暗中。 在岗哨附近埋伏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暗哨。慢慢爬过去,吹管猛的一吹就钉在脑袋上。尖利的吹针上涂满了麻药,暗哨连哼都没哼一声就不动了。 干掉了暗哨,明哨就更加简单。悄悄摸过去,然后像豹子一样跳起来。锋利的匕首划过脖颈,力道之大差点儿把半个脖子切断。 清除了障碍,祖宽带着自己的一营人马就往里面闯。 扬州码头灯火通明,因为光照的关系。祖宽可以看清楚码头上的每一个人,可码头上的人却看不见祖宽。直到一群“嗷”“嗷”叫的家伙一边放枪,一边冲进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民夫才乱作一团! 祖宽有些奇怪,防守码头的不过就是寥寥几个士卒。剩下的人大多是民夫,这时候也不管这么多。把船和粮食烧了走人的正经! 数百骑兵好像猛虎下山一样,干掉了那些守卫的军卒。民夫们全都跪倒在地上,大声喊着:“好汉爷爷饶命!好汉爷爷饶命!” 祖宽有些哭笑不得,他娘的拿老子当土匪了。没说的,让人把民夫们集中起来。让他们把麻袋包集中起来,准备一把火烧了回去睡觉。 当祖宽看到一个民夫一个人,两手各拎着一个麻袋往一起摞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对劲儿。这一麻袋粮食怕是不下百十斤,看那民夫瘦骨嶙峋也不像是力大无穷的样子。 电光火石之间,手里的弯刀劈开了麻袋。看清楚里面的东西,祖宽感觉头皮发麻! 那些黄澄澄的东西不是稻子,而是稻草!他娘的,这些麻袋里面装的都是稻草。这种麻袋包,自己一个人能拿起四个。 本来应该装稻米的麻袋里面现在都是稻草,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撤!圈套!”祖宽惊恐的喊声响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第一枚迫击炮弹落了下来。 “轰!”炮弹落在祖宽大概三十多米外的地方,两名正在驱赶民夫干活的骑兵直接被从马上掀下来。身上也不知道被多少弹片打中,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冒血。 那些民夫们更惨,硝烟中听到一片惨叫声。 “走,往北走。”祖宽大声的吼着,伸手抓过来一根火把,一边摇晃一边率先向北疾驰。 黑暗中,看到不断摇晃的火把。所有骑兵立刻跟过去,这时候迫击炮弹像雨点一样往下砸。这一次,扬州守军也算是下了血本儿。一定要把这个骑兵营给干掉! 也不知道有多少部下被四散的弹片吞没,祖宽只顾着一边摇火把一边往外跑。当他跑到了码头之外时,立刻就把火把给扔了。身后的码头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他娘的这些扬州守军也真够阴险的。有些麻袋包里面的浇了火油的稻草,被炮弹点燃之后立刻升腾起冲天火焰。 祖宽回头看的时候,扬州码头已经熊熊燃烧的像个大火炬。不时有浑身是火的火人从大火里面冲出来,惨烈的嚎叫声听得人心里发颤。好悬啊!只要稍稍慢一点儿,自己估计也被大火吞噬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被困在火里,不过这时候没人会回去救。 救不出来的! 祖宽只觉得耳朵边上全都是风声,黑暗中四面八方都在打枪。身后的骑兵们散乱的还击着,不时有人中弹掉落在马下。祖宽的心都在滴血,不知道这次还有多少兄弟能够活着回去。 凭借着本能,祖宽带着手下向北逃窜。辽军的营盘在扬州北面,这会儿听到了枪炮声,曹文昭一定会组织人来接应。 该死的扬州守军好像算好了似的,一路上到处都是伏兵。跑在最前面的骑兵甚至踩上了地雷!祖宽的心直往下坠,这是设好了套,就等着自己钻进来。现在自己就像是上了套子的野猪,即便是浑身蛮力,想活着冲出去也不容易。 前面忽然有一排排枪打过来,跑在最前面的三十余骑下饺子一样的落马。祖宽赶忙伏低身体,感觉子弹在脑袋顶上“嗖”“嗖”的飞过。他娘的,这得多少人在打排枪。 “打!给老子狠狠的打,他娘的一定要把辽军的骑兵都给老子留下。”孙可望手里拿着指挥刀,大声的吼叫。 吼叫声淹没在轰鸣的排枪声中,连他自己都听不见。可他还是扯着嗓子在吼,因为这时候他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 排枪在不停的打,自己手下不停的人仰马翻。从枪口火焰来看,对面的人墙一定非常密集。如果是辽军布成这样的军阵,阵前是一定会有壕沟或者陷阱。自己冲过去,简直就是送死。 可战马的马速已经提到了极致,现在绝无可能停下来。即便对面就是悬崖,也只能闭着眼睛往下跳。 就在祖宽绝望的时候,忽然间一颗炮弹在扬州守军中炸响。 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炮弹接连不断的落下来,直炸得扬州守军血肉横飞。一千人布置成四排,本来就是为了发扬连续火力。可炮弹落在这么密集的队形里面,简直就是噩梦一样。 这时候谁还有心思开枪,全都发了疯一样的四散奔逃。往哪里跑不知道,反正现在脑袋里面就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面前的军阵一哄而散,祖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没工夫想这炮弹是哪儿来的,手里的左轮手枪不断扣动扳机。射杀那些逃散的扬州守军,如果估计不错这应该是最后,也是人数最多的一道防线,只要冲过去就有活着的希望。 “杀!”这时候说啥都没用,祖宽哑着嗓子喊出了一句杀。 马蹄声雷动,已经伤亡过半的骑兵们疯狂冲进了散乱的军阵。近的用马刀砍,远的用手枪射。锋利的马刀借着疾驰的马力,几乎毫不费力就能在人身上留下狰狞可怕的伤口。 孙可望精心集结的军阵,几乎在一瞬间就崩溃了。 “哪儿打炮,哪里打炮。”孙可望神情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就在刚刚他还觉得自己可以全歼这支辽军骑兵。没想到短短的几分钟之后,他的士兵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师长,快走吧!”亲兵死命的拽着呆傻的孙可望逃命。 如果是在以前,扬州守军这样逃命会非常致命。祖宽会指挥着骑兵,疯狂追杀这些逃散的军卒。最后很可能活不下来几个人,可现在祖宽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命。天知道,正有多少扬州守军在向自己这里集结。 扬州城头,巡防营的官兵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城下的酣战。对于常年没经历过战事的扬州守军,他们中绝大多数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什么人?”大家正在饶有兴致的看,忽然间城墙上面上来一队人。大概二十几个人的样子,穿的都是南京禁军的军装。今天晚上,城头不应该出现南京禁军的人才对。 “禁军十师的,要顺下城去支援。你们闪开了!”为首一个大汉,瓮声瓮气的吼了一嗓子,就开始在城垛上栓绳子。 “这……!”巡防营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天的确是不准开城门,尤其是晚上。遇到紧急的军情,都是一根绳子从城头上顺下去了事儿。可这种事情,手里得有守备大人的手令才行。还没碰见过眼前这些人,居然一句话就想从城墙上顺下去。 “这位大人,您有我们守备大人的手令没有?”一个小什长奓着胆子问道。 “呱噪!没有你们守备大人的手令,难道说我们还能私自下去不成。看仔细了!”随手亮出一张纸在什长面前一晃。 什长根本不认识字,只看到末尾有一方鲜红的印章,看着像是守备大人的。赶忙点头哈腰的放行,南京禁军的军官脾气都大,可不敢得罪了。 李定国看到萝卜刻的公章唬住了这小什长,也不废话立刻戴上手套,带着这一群人顺着城墙往下出溜。 “看看人家,到底是南京禁军。下面都打成这德行了,还敢下去支援。” “就是,要不说人家怎么是精锐呢?” “我听说新兵刚刚入伍,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 “什长,他们下去支援手里怎么不拿家伙?” “对啊!他们怎么不拿家伙?” 人都滑下了城墙,巡防营的兵这才想起来,没见这些人拿武器。 李定国哪里管这些,下了城墙带着人就往辽军大营方向跑。 刚刚就是他带着这些炮兵打的炮,救下了已经等死的祖宽。这些人私自开炮,绝对会被上峰查办。李定国只能连夜带着他们投奔辽军,当然李定国身上还带着一样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扬州城的城防图。里面把扬州城内的布置,画了个详细通透。 ************************************************* “必须守住扬州,不然南京断然保不住。”温体仁沉着脸暴吼着。 小半年的时间,形势就发生了巨变。南明永历政权从拥有大半个华夏,到现在丢掉了半壁江山。北边的辽军,几乎是兵锋所指,南明各处城邑望风而降。 现在江北重镇,也就只剩下扬州还没有失守。如果扬州再失守的话,南京就彻底暴露在辽军的面前。无论如何温体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哪怕拼掉所有南京禁军,也要跟辽军拼一个划江而治。 “阁老,下官已经派了江南禁军两个师帮助防守扬州。南京怎么着也得留下一些人守卫,真要是有什么意外,朝廷南迁也得有兵才行。”马士英双手一摊,他是不愿意再派兵去扬州。这些天传来的战报马士英都看了,他认定现在派多少兵去扬州,都是往狼嘴里面送肉。 “胡说!马士英,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家里已经把细软全都打包,一车车的往云南送。我可告诉你,南京是朝廷的根本,绝对不允许有失。失去了南京,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再难站得住脚。”温体仁恶狠狠的看着马士英,现在他很想掐死这个投降派,可惜他的力量还不允许他这样做。 马士英才不管你什么站得住脚站不住脚,如果不是底子实在太潮,他都准备去投辽军。在马士英看来,在哪当官儿其实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享受荣华富贵。 辛辛苦苦兢兢业业的贪污了这么多钱财,没个好地方享受可怎么行。如果不是怕控制不住手下那群亲兵,他甚至现在就想辞去兵部尚书,赶紧脚底抹油溜号。他早就看出来,凭南京禁军想要打败辽军,那绝无可能。 “温阁老不要动怒,老夫觉得马兵部的话有些道理。现如今兵马钱粮都吃紧,朝廷现在虽说掌控着江南诸省。但福建和广东,其实已经被郑芝龙掌控。云贵一向是沐家的地盘! 时局艰难!朝廷也有崩坏之兆,咱们不得不留一个后手。如果辽军攻克扬州,进而进兵金陵。凭借现在的南京守军,根本不可能守得住这六朝金粉之地。 老夫觉得,朝廷应该预先定下计划。辽军真的进逼金陵,咱们也有个退身步才是。积赞力量意图后世!”阮大铖坚定的站在马士英一边。 这位兄弟比马士英走的还要早,现在别说家里的东西打包。他的大儿子已经押运部分家产启程去了云南,如果不是还想着用这个职务捞些好处。阮大铖也准备溜号! 温体仁气得脑袋发昏,这两个王八蛋都想着自己,根本不是在想朝廷。没当首辅的时候,觉得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风的不得了。现在真到了这个位置上,才知道天下重担系于己身,这副担子究竟有多重。 “报!”一个校尉忽然闯进来,对着三人禀报道:“三位大人,扬州大捷。歼灭辽军上千骑,这是府尊黄大人的报功折子。”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三师怎么回事儿的,连个扬州都打不下来。那个曹文昭行不行,不行我老敖上。”敖沧海灌了一口酒,旁边的袁崇焕只能咽了咽唾沫。 比资历,没人比得上敖沧海。袁崇焕也只能是干看着! “敖爷!省省吧,这么大个江山,仗有的是你打的。喝酒还堵不上你的嘴,来干一个。”满桂端起酒碗和敖沧海碰了一下。 放眼辽军里面,敢这么跟敖爷说话的也就只有这位满爷。 张煌言不说话,他也得罪不起这俩祖宗。 “咱们辽军的纨绔都给弄到了三师,骄兵悍将的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补充兵给他们派过去,三师不宜撤回来。如果这样半途而废,三师的军心士气还要不要了,今后怎么打仗。” 刚刚从京城过来的孙承宗一说话,这两位祖宗顿时没了言语。 “我去扬州前线看看,曹文昭现在压力很大,我得给他打打气。”李枭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去一趟比较好。 “枭哥儿能去最好,有你坐镇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扬州打不下来,自然有打不下来的理由。别以为别人打不下来,自己上去就能攻下来。都是常年带兵的,尸体填出来的胜利算什么胜利。 曹文昭这一点做的就比较好,就算是自己顶着压力也不会拿当兵的性命去填。”孙承宗说完,斜着眼睛看向敖沧海和满桂。 两个家伙自顾自的喝酒,没吱声! 李枭看着两个家伙想乐,这俩王八蛋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军伍里的老兵油子都是这模样,这俩都是混油透了的。 “前方传回来的战报,扬州的城防非常坚固。曹文昭一个师,根本没资格把扬州围死。不得已才用了骑兵袭扰的法子,说到底还是他手头的兵力不够用。 这一次除了把补充兵给他送去,让他在战场上完成补充。我想着还是带一个师过去,一南一北把扬州围死了。 只要围死了扬州,让他们看不到希望。史可法那里就会有文章可做,坚固的堡垒最容易被从内部攻破。现在的办法就是以围促变,用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胜利。不管是咱们的,还是扬州守军的。 说起来都是华夏子孙,这样自相残杀最终受损的都是我们这个民族。如果是外邦人,死伤千万我也不会心疼。可咱们都是同文同种,多死一个我都觉得不值。” “你的意思是……!”孙承宗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 “这仗越大,仇恨就会结的越深。这一次曹文昭吃了大亏,你说他会不会报复?城破之日,按照大明历来的规矩。城破杀人三日封刀!受害者恐怕会成千上万,这个仇恨恐怕会结得根深入骨。 后代子孙需要多少代人的努力,或许才能拟合这刻骨的仇恨。” “你去吧,有你在断然不会让这样的惨祸发生。” ************************************ 扬州的胜利,给了金陵人非常大的鼓舞。从去年开始就没有听过好消息,不是前线战败,就是哪里投降了。如今,终于有人给骄横的辽军迎头一击,打破了辽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南明的军心民心为之一振,朝廷趁机开始招兵,许多热血青年踊跃报名。在听说了辽兵的种种残暴恶行后,各地的财主也努力捐输。如果辽兵来了,自家的地就会被抄没分给那些泥腿子。 这些地可都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要命可以,要地不给。不然到了阴司,没脸见祖宗。 一时之间,无数钱财和有志青年砸向了南明朝廷。奄奄一息的永历朝廷,居然焕发了生机。 马士英今天接到了阮大铖的请柬,这王八蛋居然要请他吃饭。 如果在以前马士英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作为永历朝的权臣,他是看不起阮大铖这种玩嘴皮子的家伙。 可就在前些天的内阁会议上,阮大铖出言支持了自己。甚至为此不惜顶撞首辅温体仁,这个人情还是得领。 思虑再三,马士英还是决定赴宴。 来到阮大铖的家,这位兄弟亲自在门口迎接,可算是给足了马士英脸面。这让马士英很满意,毕竟人活一口气,挣的就是这张脸面。 客气的请马士英进了花厅,马士英发现八仙桌边上只有三把椅子。立刻觉得事情不简单,同时也有些好奇,放眼如今的朝廷究竟还有谁能跟自己平起平坐?温体仁? 更让马士英惊奇的是,自己进入花厅之后,仆役们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一个看着像管事模样的家伙肃立在一旁侍候! 阮大铖笑眯眯的陪在一旁,看到马士英有些踌躇。立刻笑着说道:“今天还有一位贵客,马兵部请坐客人马上就到。” 马士英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客人这么牛,居然还敢让自己等着。马士英打算好好看看,到底是个啥样的贵客。如果这客人不够贵重……嘿嘿……! “马兵部,咱们吃饭就不用……呃……这么多侍卫侍候了吧。”阮大铖有些为难的看着马士英。 马士英摆了摆手,阮大铖家里的管事立刻陪着笑走过来:“各位军爷,旁边厢房已经摆下了酒菜。” 侍卫跟着管事进了旁边厢房,马士英饶有兴致的看着阮大铖。 “这就来,这就来。马兵部,您先请上座。”阮大铖笑眯眯的把马士英让到座位上。 马士英对这个没有露面的客人更加好奇了,放眼江南朝廷能让他和阮大铖一起等的人,绝对不超过一巴掌。 “各位,久等!久等!”花厅里面只剩下马士英、阮大铖和那个端酒老奴的时候。屏风后面忽然转出来一个穿着长衫的家伙! 马士英眼仁一缩,因为这人他并不认识,绝对不属于有资格让他等的那种人。 “这位眼生的很,阮大人,他是谁呀?”马士英的脸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在下李永芳。”阮大铖想要说话,却被那人伸手拦住。 “李永芳!”马士英咀嚼着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想了一会儿,忽然间瞪圆了眼睛。他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了! “李永芳你好大的胆子,敢来我金陵城。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来人!”马士英狞笑着喊了一嗓子,厢房里面的侍卫立刻冲了出来,把李永芳团团围住。 “呵呵!金陵有什么不敢来的,只是今天如果马兵部拿了我。恐怕今后再无转圜的余地,你就那么肯定你能躲在云贵? 云贵黔中山高林密苗汉杂处,沐家在那里二百多年都还搞不定,你觉得你一个外来户,仅仅靠着数千亲卫,就能在那里站住脚?”李永芳神情倨傲,正眼都不看那些凶神恶煞一样的侍卫。 “你什么意思?”马士英皱着眉头,李永芳每句话都说到他心坎里。但凡有办法,谁愿意舍弃金陵繁华之地,去云贵那些地方受苦。 “就这么说?我无所谓,你行么?”李永芳一脸倨傲,好像现在强敌环伺的是马士英一样。 “都下去!”马士英一摆手,那几个侍卫立刻退了出去。 李永芳踱着步子走到八仙桌前,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竹叶青!这酒不错!”李永芳咂吧了一下嘴,给自己又倒上一杯。 马士英在一边忍着不说话,两只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阮大铖在一边陪着不说话,好像这事情跟他无关一样。 “马兵部之所以想着远走云贵寄人篱下,无非就是想着跟我们辽军不睦。若是我们辽军攻下金陵,你的万贯家财恐怕就此灰飞烟灭。对不对!”李永芳尝了一口桌上的刀鱼,长江刀鱼这东西的味道非常鲜美。 “是又怎样?”李永芳的话又说到了马士英的心坎上。 “我可以保你,哦,还有你的娇妻美妾万贯家财。” “你保我?”马士英虽然知道李永芳在辽军中地位很高,可却也没有想到他敢说这样的话。 “不信?就算你不信我李永芳,也得信我家大帅。我家大帅说了,都是华夏同胞。打来打去,人死的越多仇恨就越大。 我家大帅以苍生为念,不愿意天下间有太多的惨事。也不愿意看着我们华夏同胞内战撕杀,所以只要马兵部……!”李永芳拉长了音,玩味的看着马士英。 话说到这个地步,李永芳有八成的把握说服马士英。事实上,只要马士英不想远走云贵,就只能和辽军合作。 身为兵部尚书而且带过兵,马士英心里清楚。单单靠江南现有的力量,很难对抗越来越强大的辽军。自古以来,江南朝廷偏安一隅的,最后都会被南下的北方军队消灭掉。 放眼华夏历史,也只有朱洪武这个异数北伐成功。从南到北的统一华夏,剩下的统一战争,无非都是北方战胜南方一次次重演而已。李永芳的保证马士英还能怀疑,可李枭的保证马士英却没有办法怀疑。 “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李永芳神气十足,他知道马士英已经妥协了,无论自己开出什么条件出来。 “你们要我做什么?”马士英知道,天下没有不要钱的午餐。想要获得好处,得下本钱才行。 “痛快,马兵部果然是痛快人。很简单,只是要你抓住温体仁而已。” “温体仁?”马士英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是让他干预扬州那边的事情。 “扬州我们迟早会攻下来,这一点想必你也不怀疑。现在唯一的障碍就是温体仁,他还在积极的招兵买马,想着在长安眼线狙击我军。 从金陵到华亭,这长江岂止百里。你也是知兵之人,应该知道这么长的防线想要守住,那得多少兵才行。我们只要聚集力量攻其一点,你们沿着长江摆下的一字长蛇阵,就成了一条死蛇。 温体仁继续当政,只会拉着你们一起死。 再者说,我可听说最近温首辅对你有诸多不满。如果温首辅给你穿小鞋,恐怕马兵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李永芳“嘿”“嘿”笑得像是一只狐狸。 马士英很不喜欢李永芳现在的嘴脸,可他极力的忍耐着。事关他的后半生,还有马家的未来,他不能不忍。自己倒上一杯酒,仰头就灌了下去,脸上浮现出血一样的红。 李永芳看到马士英通红的脸,心里畅快极了。就喜欢你这样看不惯老子,又不敢干掉老子的样子。 马士英在忍耐,就证明他妥协了。 “我凭什么信你?”马士英饿狼一样死死盯着李永芳。 “这是我家大帅的亲笔信,这一次我专程带给你的。看好了下面的落款用印,绝对是我家大帅的亲笔。我李永芳的保证在你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我家大帅的保证可是价值千金。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说着话,李永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马士英。 马士英接过信笺仔细的看,他没见过李枭的笔迹。可下面的用印和落款却假冒不了!有了这封信,就算是李枭立下的保证。 心里还是不太相信,可却又没有别的办法。全家去云贵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要有机会留在这六朝金粉之地,谁他娘的还想着去云贵毒雾烟瘴横行的地方。 “好,我信你一次。不过温体仁毕竟是首辅,南京城里眼线密布。而且在军队中,也有诸多党羽。想要抓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待老夫好好谋划谋划。”马士英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拖延一下,关键时刻他犹豫的老毛病又犯了。 “谁都知道,你手下三千精锐是南京城里装备最好的。你想拖一下,没关系。我家大帅已经带领袁崇焕师南下扬州,你们那个中流砥柱黄道周,估计也只有一个月的蹦头。你还有时间想,好好想,想明白了再做。 反正我们只要温体仁,而且是死活都行那种。相信以马兵部的手段,这并不难做到。” 第四百六十九章 “你确定这是真的,看清楚了?”听了属下的禀报,曹化淳有些惊讶。按理说阮大铖和马士英都是朝廷重臣。他们都跟那边勾勾搭搭的话,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侍卫里面有咱们的人,阮大铖家里的下人也有咱们的人! 刚开始马士英很生气,让侍卫把那人抓起来。可那人说了几句话,马士英就改变了主意。剩下的时间里面,那花厅里面只有四个人。具体说些什么就不知道了,可咱们的人听得非常清楚,那人妥妥的辽东口音,错不了!” “辽东口音!”曹化淳觉得这事情有些意思。很快他的嘴角就露出一抹微笑! 阮大铖是贪官,马士英更是贪官中的贪官。多年辛辛苦苦的贪污受贿,这两家都是家资巨万的主。如果能把这两家人给拿下,那自己孝陵卫的开销就会松快许多。 “查!启用隐藏的线人查,主要就是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不管你花多少钱,知道么?” “马士英书房里面的书童是咱们的人,去年发展的只不过一直都没有启用。当初他哥犯事儿,是属下出手给捞出来的。” “好,不管动用什么关系。一定要把那天的事情搞清楚!”曹化淳欣喜若狂,这案子要是坐实了。朝廷中一下子就少了两名权臣,说不得自己的权柄就会更重一些。 马士英还不知道,他见李永芳的事情已经被发现。在书房里面借着烛火,仔细看李枭那封言辞恳切的信。 这就是马家的保命符,不对!这信不但能保命,还能保家产。说不定努把力,还能在隆武朝廷弄个官儿做。就算是说了不算那种官也行,只要是官身就行。富贵!富贵!不但要富还得贵,靠着权利榨取来的财富,没有权利去保障可怎么行。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马士英才恋恋不舍的把信装进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里面。手在书架上一按,立刻弹出一个暗格。珍而重之的把信放进暗格里面,这就是马家的未来。 想着今后自己的那些钱财,都将合理合法的成为马家财产,马士英就兴奋不已。说到底,能在金陵这六朝金粉之地富贵,那才是真正的富贵。云贵那种穷乡僻壤的,除了蛇虫鼠蚁多之外,就剩下不开化的苗蛮。在那地方,有个毛的福可享。 “老爷!十二姨娘说,今天身子不爽利,差丫鬟过来请您去看看。”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 “哼!小骚蹄子,又犯浪了。”马士英笑了一下,刚从扬州带回来的扬州瘦马,一天就没个喂饱的时候。不过想想个中滋味,马士英决定还是去“看看”。 出了书房的门走到后宅门口,马士英忽然停住了脚步。“书房重地,一定要严加看守。晚上多派两个侍卫,若是有贼人,格杀勿论!” “诺!”大管事连忙称诺,转身派小厮去跟侍卫首领说一声。 吩咐了之后,马士英才走进了内宅。 马士英不知道,就在他吩咐过后不过一刻钟。就有一道黑影摸进了书房,书案上的信笺诗书都翻了个遍。好像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四处踅摸了一会儿,忽然间看到靠墙的联排书架。 心思一动,立刻就在书架上摸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无意中碰到一个机关。书架里面弹出一个暗格来……! 看到檀木的精致信匣,黑影的眼睛亮了起来。双手快速的扭开铜锁,一不小心把镇纸碰到了地上。 “啪!” “谁在里面?”门口立刻有人喊。 黑影一惊,往常的时候可没有侍卫值守。今天怎么……! “哦,我栓子!”黑影答了一声,立刻把檀木匣子里面的信抓出来藏好。檀木盒子来不及放回去,只能端端正正摆放在书案上。 刚刚摆放好檀木盒子,门就被两个虬髯大汉推开。两双鹰一样的眼睛看着栓子!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老爷的书房里面?”其中一个虬髯大汉看到书房里面没有什么异样,沉着脸问道。 “这位爷,平日里见着面生。您是……!”栓子非常镇定的反问。 “我们是老爷刚刚派的侍卫,书房重地要严加值守。” “这小子我见过,的确是书房时候侍候的。”另外一个虬髯大汉看着栓子。 “老爷刚刚走,书房里面要整理收拾。小的不小心,把镇纸碰掉地上了。惊扰了您二位,对不住!”栓子很客气,远没有那些小厮的臭脾气。 “哦,原来是这样。快着些整理!”知道是府里专门在书房侍候的,两个侍卫也就不说什么。转身出去,还把门带上。 栓子正要把檀木盒子放回去,忽然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这个时候能来书房的,不是大管事就是老爷。得赶紧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栓子赶忙走出门,对着两名侍卫一礼。迎面瞧见大管事走过来,对着大管事也是一礼。然后弓着腰顺着月亮门走了出去! “这小子倒是勤勉。”大管事夸了一句,走进了书房。 看看很干净,刚刚要退出去的时候,忽然间看到书案上端端正正摆放的檀木信匣。心里猛然一惊,他是跟着马士英从老家来的人。他知道这种檀木信匣里面装的都是极其重要的信笺,因为怕被虫子咬了才放在檀木匣子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会摆在书案上。 拿起信匣发现铜锁居然被扭坏了,脑门儿上立刻就冒出汗来。 “来人!来人!”大管事跳着脚的喊。 门口守着的两个虬髯大汉,立刻惊慌的跑进来。“大管事,怎么了?” “还怎么了?我问你们,刚刚谁来过。” “我们得了吩咐,就来到这里值守。刚刚只有栓子在里面,您刚刚也见了。”两个大汉看到大管事的模样非常惶恐。 “栓子!快,快给老夫追回来。不对!是拿回来。”大管事跳着脚,两个虬髯大汉立刻就不见了。这时候还不知道出了大事儿,那就太傻了。 看着侍卫们跑出去,大管事跺跺脚。喊来其他侍卫守护在书房门口,自己急吼吼的抱着檀木匣子去了后院。 马士英正抱着十二姨娘要入巷,忽然听到窗子外面有丫鬟和大管事争吵的生意。接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还有丫鬟惨呼的声音。 “老爷!”大管事的声音在窗口响起。 “什么事情这样着急?”马士英皱起眉头,大管事是个稳重的人,今天怎么这样毛躁。 “大人,出了大事。有人进入书房,您的檀木匣子锁坏了,里面也是空的。” “什么?”马士英光着屁股就跳下了床,胡乱穿上裤子跑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 大管事把檀木信匣递了过去,马士英一看那信匣脸就白了。 “可能是书房里的栓柱偷的,老奴已经派人去抓。” “抓,抓回来。一定要把人抓回来!”马士英胡乱套上衣服,也不听十二姨娘的呼唤,急吼吼的去了前院。 “刚刚到前院,就见到侍卫头子衣衫不整的跑过来。老爷!已经满府的寻找,有人看见栓子从后门出去了。属下已经派人去抓!”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马士英一脚就踹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章 “阁老,这是内线拼死送出来的。”曹化淳双手把信捧给了温体仁。 “哦!什么信,还值得你大半夜的来我府上。”温体仁疑惑的接过信笺,慢条斯理的拆信封。 “李枭写给马士英的信。”曹化淳阴笑着说了一句,温体仁拆信封的速度立刻快了一倍。 匆匆扫视了一眼信笺,尤其是注意到信笺最后面的落款和印章。温体仁脑袋上立刻青筋暴起,为了拉人干活他对马士英和阮大铖可算是容忍到了极点。 他可以容忍他们鱼肉百姓,可以容忍他们贪赃枉法,甚至容忍他们拉帮结派。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就是叛逃! 老子都做到了这一步,怎么就不能跟着老子拼一把。搏个划江而治,将来大家谁也缺不了富贵。怎么就不能跟着自己一条心,难道说李枭还能让你们这样鱼肉百姓,李枭还会容忍你们贪赃枉法? 愤怒的心,颤抖的手!温体仁出离的愤怒了,多年来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在此时此刻荡然无存。 “阁老!”看到温体仁手都气哆嗦了,曹化淳赶忙表示一下关心。 “老夫没事!”温体仁努力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并不平静的内心。 “您看这……!” “马士英手下有三千卫队,一直以来都是金陵城里装备最好的军队。想对付他们,得出动精锐才行。你立刻召集人手,咱们出城去南京禁军十三师。” 马士英在军中有他的手下,同样温体仁在军中也有自己的得利干将。史可法出事之后,对南京禁军进行大清洗。十六个师的师长被调离了十五个,唯一一个没有被调离的师就是十三师师长温涛。 而这位温涛温师长,正是温体仁的远方堂侄。 马士英的卫队在金陵城里称王称霸,可却不敢不尊敬温体仁,正是因为有十三师的存在。因为十三师不但是南京禁军里面装备最好的师,而且还是编制最大的一个师。 别的师只有三个团,十三师有五个团。别的师一个团只有三个营,十三师一个团有五个营。 而且营下面的连排班,也都是五五编制。加上师直属还有一个独立的炮兵团,十三师的战斗力可比得上两个师。 手里拥有这样一支庞大的武装力量,正是温体仁执政的根本。即便是扬州那么重要的城邑,温体仁也没舍得把十三师给派出去。 现在出了事,温体仁的第一个想头就是去十三师。 偷信这种事情瞒不了太长时间,一旦马士英发现了,肯定会狗急跳墙。马士英想要控制金陵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干掉自己。 刚刚走出府门,温体仁转回头对曹化淳低声说道:“马士英你们还抓不了,不过你们可以去抓阮大铖。老夫倒是要看看,他长了一副什么心肝敢背叛朝廷。” “阮大铖也有家丁,若是遇到抵抗……!”毕竟是朝廷重臣,曹化淳还是得请示一下。 “格杀勿论!阮大铖尽量要活的,老夫要他不得好死。”温体仁恨得牙根痒痒,说话的时候都是咬着牙说。 “诺!”曹化淳答应一声,立刻吩咐人去办。让他抓马士英差点儿,抓阮大铖没问题。孝陵卫如果连阮大铖家里那几个家丁都对付不了,那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刚刚走到城门,远远的就看到街上有大队人马在调动。 “打开城门!”温体仁的卫队长大喝一声。 “什么人?”城头上有人喊。 “温阁老要出城。”侍卫队长拿着火把,照亮自己的脸。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温体仁的卫队长,他的脸就等同于通行证。 不知道为什么,温体仁心里忽然一哆嗦。身体本能的往后靠了靠! “原来是温阁老,属下这就开城门。”城头上向下喊话,卫队长正在得意,城头上忽然闪现出几朵火花。 卫队长听到枪声的时候,身子已经开始飙血。浑身上下被人开了七八个血窟窿,身边的人更是倒下一片。 一颗子弹正打在温体仁的脚尖前边,温体仁似乎隔着泥土也能感觉到子弹的灼热。贴身侍卫趁着城楼上换枪的当口,扯着温体仁就往城墙下面钻。 这时候越往远了跑,就是活靶子。只有往城墙根底下跑,才能借助射击角度的问题躲过一劫。 几个胆大的家伙把身子探出来,想要攻击城墙根下面的人。结果被下面的子弹鸟一样射下来,尸体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拿手榴弹,把门栓炸开。”侍卫们急得大吼。 立刻有人跑过去,手榴弹拉了弦挂在门栓上。 “轰!”温体仁感觉灼热的气浪喷在脸上,甚至还能感到砂石打在身上。 一颗手榴弹没有奏效,第二颗手榴弹挂了上去。马道上已经有人在往下跑,结果被侍卫们的排枪给打了回去。 金陵城不愧是曾经的国都,城防那是杠杠的。一颗门栓挂了六颗手榴弹才算是炸断,八个侍卫费力的打开沉重的城门。门轴发出“吱吱呀呀”让人牙酸的声音,好像多少年没浇过油一样。 “阁老,门开了,快走!”贴身侍卫仅仅护住温体仁,两个人把他架起来就跑。 今天阴天,连一丝月光都没有。但刚刚出门的几个人,还是被城墙上的乱枪打成了筛子。 趁着城墙上换枪的工夫,侍卫们架着温体仁钻进了黑暗之中。 城墙上一片叫嚣之声,可惜看不见人在哪里,只能对着黑暗胡乱放枪。温体仁感觉四周好像都在飞子弹,黑暗中不时传出来一两声惨叫。 温体仁的后背凉飕飕的,脚下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沉重的喘息声好像是在拉风箱,“呼哧”“呼哧”声音大得吓人。 更让温子仁毛骨悚然的是,身后居然出现了马蹄声。 南方不产战马,也就没有骑兵配制。可人家马士英自己出钱买马,硬是拉了一个骑兵连。金陵城里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身后的惨叫声更加频繁,而且越来越近。温体仁心里一片冰凉,没想到马士英下手这么快。这是一心想要干掉自己,不给一丁点儿活路啊。 侍卫们掏出左轮手枪,对着近在咫尺的骑兵射击。慌乱中,六颗子弹飞快的被打出去。他们没时间换子弹,就被看到枪口火焰的骑兵射杀。 黑暗中不时炸起绚烂的橘黄色火花,同时伴有侍卫们最后的哀鸣。跟着温体仁出来的两百人卫队,此时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只有架着温体仁的两个家伙,还在奋力奔跑。 十三师的大营就在城外三里处,只要跑过这三里地这辈子就有着落了。 骑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三个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看前面黑乎乎的,两个西瓜大的气死风灯在黑暗中的摇曳。 “十三师驻地,前边是什么人?站住!”黑暗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马士英造反,温阁老被人追杀。快来保护温阁老!” 对面来人很明显愣住了,不过很快侍卫们就听见枪支碰撞的声音。侍卫二话不说,就把温体仁按倒在地上。 奔走中的温体仁被硬生生按倒在地上,一条老命早就没了半条。前面忽然响起了排枪的声音! 第四百七十一章 城内的枪声早就惊动了城外的驻军十三师,一个连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在集结。不得不说这温涛带兵还是有一套,集结起来的大兵冲出营门就遇见了即将遇难的温阁老。 排枪打的很凶,差一点儿就追上温体仁的两个骑兵,人和马都被打得浑身血窟窿。 后面的骑兵还没赶上来,天空中忽然炸开了几朵绚烂的烟花。随着烟花的爆炸,爆炸的光亮让奔跑中的骑兵无所遁形。 又是一阵排枪,这一次排枪又准又狠。骑兵好像下饺子一样从马上往下掉,几个机灵的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跑。 虽然狼狈了一点,温阁老还是长出一口气。这条老命好歹算是保下来了! “带老夫去见温涛!” 金陵城内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激烈的枪声。温体仁知道,这是孝陵卫在攻打阮大铖的府邸。就是不知道,这些孝陵卫还能不能活着出来。至少,他们的行动可以拖慢一下马士英的脚步。 刚刚就是想到这一点,才会让曹化淳带着人去抓阮大铖。 “阁老!您这是怎么了?”温涛看到温体仁吓了一大跳。 眼前的温体仁头发散乱,身上的袍子也破了。浑身上下都是土,脸上还有血迹。这哪里是往日里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温阁老,刚看见的时候温涛差点儿就没认出来这位族叔。 “马士英造反,立刻点齐兵马进城剿灭马士英。”温体仁完全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咆哮的声音让温涛一阵耳鸣。 “诺!全师紧急集合,准备进攻金陵。” 燕子矶码头上,李永芳看着炮声隆隆火光冲天的金陵城,露出奸诈的微笑。 “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咬去把。南明的最后一丝实力都会损耗在金陵城里面,咱们去扬州和大帅会合。”李永芳最后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的金陵城,登上了一艘渡船。 李枭带着袁崇焕已经来到扬州城下三天了。吸收了大量南京禁军士兵之后,辽军师的规模大了许多。每个师都扩充了差不多一倍,达到了一万八千多人。当然,曹文昭的第三师整编,就只能在战场上进行了。 “扬州打成这样,这不怪你。”看过了扬州城防之后,李枭拍了拍曹文昭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主意,在城墙外面挂满了装着碎石子和沙子的木头箱子。这玩意就像是坦克上的反应装甲,炮弹打在上面只会击毁木头箱子,对城墙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损害。 这着高明啊!除非李枭现在鼓捣出延时引信出来,不然这城墙还是弄不开。 看到城墙之后,李枭第一时间打消了硬攻的办法。扬州城有充分准备,而且兵精粮足,硬攻下来伤亡会非常大。为了这么一座城市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李枭感觉有些得不偿失。 “现在咱们有两个师,可以把扬州城围起来。他们不是修了战壕么?咱们也修,多抓些民夫来。沿着扬州城修筑一条战壕,要深还得要宽。”进入战场,李枭的思维就是纯军事模式。 作为将军的任务就是打胜仗,如果说有高级一些的任务,那就是尽量少损失的情况下打胜仗。打胜仗还不死人,那绝对个这个行业的翘楚级人物。多少年来,不战而屈人之兵,一直都是军事家们所追求的至高境界。 “您这是要围城?”曹文昭和袁崇焕一眼就看穿了李枭的用意。 “对!围城,以围促变。我们只要用壕沟把扬州圈起来,主动权就会落到我们手中。不管扬州城内守军怎么蹦跶,存粮有多么的丰富。总会有耗光的一天,更何况有几十万张嘴帮着咱们。 被围住之后,军队是绝望的。如果现在告诉他们,金陵不会再派援兵过来,他们就会更加绝望。既然都绝望了,那仗也就不用打了。绝望的军队一般会走两个极端,一是出城跟咱们死磕,另外一种就是……出城在投降。我比较倾向他们选择第二种!” “如果……!”袁崇焕和曹文昭都是原先明军里面混过的,对明军了解颇深。他们知道,一旦明军断粮之后,将军们会用什么办法筹粮。 “你们什么意思?”李枭没在明军里面混过,当然不明白这二位要说啥。 “大帅!若是城内明军断粮,第一件事情就是抢劫百姓的粮食。为了自保他们才不会在乎百姓的死活,如果真的没有粮食吃了,他们甚至会……!” 李枭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不过按照明军的做派,没粮食吃的时候拿城内居民当粮食也不是不可能。出现那样的状况可就把孽造大了! “大帅放心,扬州城里军民既然冥顽不灵,吃些苦头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若是事后有责难,末将顶着就是。”曹文昭站出来,大猩猩一样的拍着胸脯。 如果出现这种事情,李枭被后世史书口诛笔伐是肯定的事情。这种人生污点粘身上,这辈子都抠不下来。在东林那些读书人的编排下,还会子子孙孙永世流传,在历史上的名声顶风都能臭八百里。 曹文昭够意思,关键时刻表现出了大无畏背黑锅精神。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袁崇焕有些后悔,为啥自己不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多好的表忠心机会。 “不用了,真出现那样的事情老子也认。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不是敌人死就是咱们死。宁可敌人死的多些,咱们的兵少死一些也是好的。”如果张煌言在这里,绝对不会同意李枭的话。现在的李枭是纯粹的军事思维,中心思想就是六个字。 少死人!打胜仗! 这个少死人当然指自己人,敌人不在这少死之列。 李枭说完这话,发现身边的将校军官们都很感动。几个原先南京禁军的小尉官看着李枭的表情充满了崇敬! 当官儿的一句话,当兵的就得拿命去填。到了李枭这个级别,一句话可以让上万人效死拼杀。 而那些血里火里拼杀的人,就是他们这些没有根底的底层军官和苦大兵们。 在南明军队里面,当官儿的拿当兵的命根本不当命。死个兵就跟死只鸡差不了多少,跟朝廷的老爷们禀报一声,就会有新的壮丁被征召进来。像李枭这种级别都讲究一将成名万古枯,还拿当兵的命当人命看的绝无仅有。 “传我将令,今天开始。击毙所有敢于靠近扬州城墙,还有从扬州城墙里面出来的人。击沉所有敢于靠近扬州的所有船只,任何人只要敢给扬州城里输送一粒粮食,杀无赦!” “诺!”一众将校军官轰然称诺。 “大哥,咱们真的不攻打扬州了。这么围着太怂了!”李虎对于老哥的打法很不满意,按照他的想法最好就是调来火箭炮一顿猛轰。然后大家冲上去收人头才好! 自从到了扬州就一直没捞着仗打,大家都憋着一股劲儿。准备在扬州城下大干一场,最起码也得把军功捞足了。肩膀上的豆豆,可都等着添上一两颗。 “今后有的是仗打,咱们的兵少死一些总是好的。拿当兵的命填出来的胜仗,那他娘的叫哪门子胜仗。” 第四百七十二章 其实李枭的思路跟曹文昭属于一脉相承,都是不想付出太大代价,就拿下扬州。 所不同的是曹文昭手里的兵力并不够用,而李枭手里有足够的兵把扬州围死。 残酷的围城战开始了,城内的扬州守军并不甘心。几次想要出城来找巡逻队的麻烦,结果都被一顿炮弹轰了回去。城内的守军虽然也用炮弹还击过,可他们的弹药囤积量没办法和辽军来一场炮战。 所有人都清楚,没了炮扬州城没办法守。 江淮之地本就是人口密集的地方,抓一些民夫挖几道壕沟再简单不过。前后不过三天时间,成功抓获一万多名青壮民夫。当给辽军干活有工钱这一爆炸性消息传开之后,民夫的数量一夜间暴增了五万人。 没办法,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给老板地主打工,动不动就拖欠工钱。人家辽军就是大方,每天按人头结账,绝对不会拖欠到明天。 更让民夫人惊诧莫名的是,辽军居然还供饭。虽然只是稻米饭加上咸萝卜,可好歹人家还有鸡蛋汤。虽然是一个鸡蛋可以打一锅的那种,但好歹这也算是荤腥。 在贫苦的农民眼里,鸡蛋就算是荤腥。 活干得最多的一队,每天居然还有肉汤。个别幸运的,还能从大锅里面捞出一块肉骨头啃。乖乖,那骨肉上可足足能啃下来三两肉。 仅仅一天时间,面对喝肉汤的巨大诱惑,扬州的民夫们精神抖擞奋战在封锁扬州的第一线。 壕沟挖得又深又宽,如果不是袁崇焕阻止。这些民夫都有挖出岩浆的意思! 五天,仅仅用了五天。围绕着扬州十里范围内,修筑了一道又宽又深的壕沟。当壕沟合拢的时候,民夫们闷闷不乐。他们多想这道沟永远挖下去,不但供饭还有工钱拿。每天五个大子儿,绝不拖欠工钱。这伙计他娘的哪找去!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民夫们发现官府口中的辽兵和现实中的辽兵有巨大差距。 监工们面目凶恶,手里的皮鞭蘸了凉水甩得“啪”“啪”响。动辄问候别人娘老子和全家,可却没见过鞭子往人身上落过。见到有人推车上坡,还知道推一把。 狗日的张老实不过就是来的早,现在都成了工头。每天都能吃上油汪汪的猪头肉,工钱也比普通民工多上一倍。 现在工程结束了,还能带着百十人留下了继续干过儿。 官府嘴里的辽兵可不是这样的!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大兵到来的第一时间。就会踹开自家大门,然后抢走自己的老婆和漂亮闺女。鸡鸭鱼肉到粟子麦子稻米一样不落,全都被打包带走。末了,还会烧毁你家的房子。 至于你的死活,辽兵不会管。就算是管,也会把你们这些泥腿子绑到辽东挖矿挖死。 拜官府的大力宣传所赐,当地农民对辽军抱有最大的警惕心。既怕他们抓走自己的老婆和闺女,也怕他们打包带走自家赖以生存的口粮。 可事实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偶尔借住到农户家里的大兵,甚至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还会把水缸里面的水挑满。还有的会结算饭火钱!虽然吃食都是他们拿的,农户们只不过是帮着煮熟,可带头的军官仍旧执意付钱。 农户们对辽军的好感与日俱增,还有些人偷偷和辽兵做上了买卖。这帮辽东来的家伙,个顶个都是肉食动物。 村里养的猪、羊、牛、狗、鸡、鸭、鹅一概不拒,鸡蛋鸭蛋傻的更是越多越好。 村里的一个家伙,就靠着给辽军供给活禽,短短一个月内就发了家。现在为了找活禽,已经跟黄鼠狼一样跑到三十里之外的庄子上收购。 辽军在城外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可扬州城里的日子是越过越惨。 粮食没问题,在辽军没来之前,黄道周就储藏了大量的粮食。吃到明年夏天都不成问题,可问题是这位老兄估计不怎么会过日子。粮食储存了很多,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柴碳。 封城仅仅半个月,城里就出现了燃料慌。一般人家都是冬天才会准备柴碳,这都马上要夏天了,谁家还储存那么多柴碳。 眼看着柴碳一天天减少,家家户户都慌了神儿。这要是再封半个月,家里不拆房子就得吃生米了。 逼急了大家吃一两顿生米也没啥,可扬州百姓毕竟是人不是貔貅。吃完了总得拉吧……!这周边农民进不了城,城里的粪缸可都满了。好多家的大粪缸已经开始往外冒,每家每户现在最闹心的就是上茅房。 小伙子撒泡尿就得洗裤子,大姑娘就惨了撒泡尿就得洗一下屁股。好在城里还有水井,又是江南河网密布的地方,水还是不缺。 男人们憋的急了,就在犄角旮旯里面解决。可女人们就麻烦了,谁家大姑娘在大街上拉屎,那今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围城半个月,城里就怨声载道。不但普通平民百姓怨声载道,就连知府衙门的后院也是臭气熏天的。 黄道周急得乱蹦,却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不是神仙,没办法把整个扬州城的人都变成貔貅。 关键时刻还是孙可望有办法,一车一车的大粪被吊上城墙,然后……就倒在了城墙根底下。在他看来,辽兵攻城的时候能熏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辽兵没被熏着,可苦了城头上的巡防营军卒。倒了几天之后,城墙下面是臭气熏天。顶着风能臭出去十里地! 江南天暖的早,苍蝇出来的也早。好像整个江浙的苍蝇都飞到扬州来了,每当城墙上扔下点儿东西,城下居然有黑云蒸腾而起。 那声势,让十里外的李枭想起了轰炸机。 蛆虫顺着城墙往上爬,结果就是没人在城墙上打盹。那些白花花肉呼呼的玩意儿,虽然不咬人但他娘的真是膈应人。巡防营的官兵们是叫苦连天,每当轮到去城头值守,就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张汝霖跑过去把孙可望臭骂一顿,孙先生也不是吃亏的主儿,立刻回骂。两边的老大都光膀子上了,小弟们自然也不含糊。纷纷抄家伙就上,准备先来一次内部开片。 如果不是黄道周及时赶到,说不定扬州的内战就此开打。 大粪的问题黄道周也没办法,最后能硬性规定。今后大粪只能往城北倒,城北的守备半天一换,大家轮流上城守卫。 半个月的时间,一切都不对了。黄道周坐在知府衙门里面发愁,辽兵好像并不着急攻击扬州。看这意思,在扬州城下过年都没问题。 最让他生气的就是,扬州周边的那些泥腿子,现在跟辽军相处得极为融洽。根本没有想象中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辽兵群起而攻。想象中汪洋大海般的人民战争,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没影的事情。 这才仅仅是半个月,真要是围城围个一年半载。不用辽兵攻打,城北的大粪就能摞得跟城墙一般高。 不但黄道周犯愁,城里的每个人都犯愁。这他娘的到啥时候算是一站,眼看大家伙就要吃生米了。不少人家已经在偷偷砍树,虽然江南没有北方那种粗壮的大树,可拖回家好歹也能做几顿饭。 ??第四百七十三章 发愁的可不单单是黄道周,每个人都看不到希望。这种看不到希望的感觉,好像是蚀骨的蚂蚁一样,每时每刻都啃噬着所有人的心。日子不是在过,而是在熬。 最受不了的就是南京禁军,他们之中没几个是扬州人。家也都不在扬州,现在被困在这座没有希望的城市里面,每个人的眼神儿里面都充满了绝望。 今天轮到第十师守卫城墙,小兵王二狗鼻子前面围着厚厚一层布巾子。按照他的说法,宁可被闷死也不想被熏死。 脚下又传来那种让人恶心的声音,没办法蛆实在是太多。每天早上用扫帚都能扫下去好大一堆,可到了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城墙又爬满了这些恶心的东西。 “你快看!”旁边的吴二蛋指着远处又蹦又跳,嘴上围的布巾子太厚,让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看个毛啊,你真当还有援兵呐。”嘴上说着,可身子却转了过去。当王二狗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只见远处的天上升起了一个圆乎乎的大东西,那东西上面画着狰狞的恶魔。巨大的大嘴被漆成了红色,巨大的獠牙惨白惨白的。那东西大得十里之外都能看得清楚,栩栩如生的恶魔仿佛要活过来。 “妖怪啊!”吴二蛋指着远处天空中的大圆球就往城下跑。 “站住,你他娘的找死啊。现在是值勤的时候,无令下城墙那是临阵脱逃的死罪。”王二狗一把就把人薅住。 “妖怪!妖怪!”刚刚十七岁的吴二蛋几乎要崩溃了。 “看看,再看看。这里又不是只有咱们哥俩儿,等他们跑了咱们再跑,法不责众。”到底是大了两岁,王二狗还是多了层心眼儿。 事实让他失望了,显然城墙上有心眼儿的不止他一个。这种出头鸟谁也不想当,大家伙一个个都抻着脖子往天上看,就是没有一个往城墙下面跑。 很快,连长也听到消息跑了上来。他也被眼前这个巨大的家伙吓着了,连长也没见过。 “这是啥玩意儿?”没人回答,因为谁都不知道。 那巨大的东西就在头顶上飞了过去,连长抓过王二狗的枪对着开了一枪。太高,子弹都够不到。 头顶上传来人的讥笑声,虽然听不清楚但肯定那是人的动静。神仙?妖怪? 很快,一捧纸就像是天女散花一样飘飘洒洒的扬了下来。 所有人都争抢着天上掉下来的传单,然后互相问上面写的是啥。没办法,识字的着实不多。 苦大兵们不识字,连长是识字的。 他也抓了一张传单,一目十行的看过之后后脊梁立刻就凉了。 南京城里的诸位阁老干起来了,兵部尚书马士英联合礼部尚书阮大铖对抗首辅温体仁。双方都称对方为国贼,表示要清君侧。 马士英掌管着兵部,自然在军中有一票手下。温体仁的本钱是十三师,加上外地调来勤王的军队。双方一个在金陵城里,一个在金陵城外。城市攻防战打得不亦乐乎,整天炮弹砸来砸去,平民的伤亡已经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连长傻了,难怪说援兵迟迟不到,原来都弄去打内战了。按理说,金陵距离扬州才多远。一个多月了,那援兵就算是爬也爬过来了。 没过多一会儿,那大圆球就顺着风飘到了城里。下面的吊篮里面,传单是一把接着一把的往外面洒。 黄道周看了传单之后手直哆嗦:“谣言!都是谣言!不能让他们这样蛊惑人心,孙可望你给我把这东西打下来。” 孙可望无奈的看着高高飞在天上的大圆球,子弹是铁定够不着的。想要打只能用炮,可这年头的炮都是平射的,哪有往天上打的炮。 “你倒是打呀!”黄道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援军是城内军民的唯一精神支柱。要是让这传单这么洒下去,那军心士气还要不要了。 “太高!打不下来。”孙可望实话实说。 “打不下来也给老夫打!”黄道周气得脑袋发昏,跳着脚的吼。 “打!打!打下来重重有赏。”被黄道周催得没办法,孙可望只能让手下对着天开枪。 结果,大圆球没打下来。子弹失去动力之后,倒是落了下来。好几个在街上抢传单的家伙遭遇飞来横祸,身上被打了好几个血窟窿。 眼看真打不下来,加上这东西从南城又飘走了。黄道周只能气哼哼的吩咐:“不准人们私藏这东西,捡到之后一律上缴。” 不大一会儿,就收集了好几麻袋传单。不过好多识字的军官都私藏了一两张,这种东西又没个数,多一两张少一两张谁知道。 “听说了吗?金陵城里面,各位阁老打起来了。这是真的么?” “怕不会吧,这个当口还搞内讧?” “怎么不会,马兵部和温阁老不睦已久。马兵部手下可是有一支精锐卫队,防谁?还不是防着温阁老!” “嗯!温阁老的族侄是十三师的师长,十三师可是咱们南京禁军最大的一个师。他一个师顶咱们两个师,更别说师里面还编了一个炮兵团。” “这要是真打起来,咱么可怎么办?外面辽军两个师守着,咱们出去就会被炮弹砸回来。如果没有援军,还不得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他娘的,我们连炊事班连烧柴都没了。昨天晚上偷偷让人砍了两棵树,不然弟兄们都得吃生米。就这也只能煮成半生不熟的,好多弟兄吃完了都肚子疼。” “总这么困着啥都缺,炮兵根本不敢打炮,炮弹那是打一发少一发。” “你当我们就敢随意开枪,子弹不也是打一颗少一颗?” “那可怎么办,咱们又不是扬州人。为啥要被困在这里,听这上面说金陵城打得尸积如山。平民伤亡众多,我很想知道我家里面究竟怎么样了。” “谁说不是,我出来的时候媳妇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算算日子……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母子平安!” “我出来的时候我娘正病着!” “我的婚期是下个月,已经下了聘。” 吃过了晚饭的时候,军官们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话题只有一个,金陵城到底怎么了。那些传单上面,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开始还是发发牢骚,最后开始有人骂。虽然还有人不信,但大多数人已经相信,这事情八成是真的。他们在金陵的时候,就隐隐听说过大佬之间的不睦。 流言以惊人的速度在传播着,甚至比风刮的速度都快。很快金陵城诸位阁老内战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扬州。荣登扬州最热点话题榜首,并且有持续发酵的趋势。 “呵!呵!呵!大帅还是有些办法的,散发了这传单。扬州城里就不要想军心士气了,绝望的人如今更加的绝望。正是我们发挥作用的时候,绿珠姑娘帮老夫联络那些营连长们,老夫要见他们一面。 来到扬州这么长时间,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闲饭,是该做些事情的时候了。”史可法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现在扬州城就像是淋了火油的干柴,江南禁军的将士都不想打了,他们只想回家。 现在,就缺一个登高一呼的德高望重之辈。恰巧,他史可法就是这样的人。 第四百七十四章 “这玩意给他来一发,彻底打破他们的心理防线。”李枭端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扬州城,守城的军卒扛着火铳在城墙上无精打采的,懈怠的意思很明显。反正辽军也不会来攻城,这些天连炮弹都舍不得打一发。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围城已经围了一个多月。再这么围下去,估计扬州城迟早有人吃人的一天。必须打垮士兵们的心理防线,可惜的就是城里消息没办法传出来。现在对扬州城里的情形,知道的实在有限。 既然李枭到了扬州,那好多凶悍的武器自然也到了扬州。 守着运河就这点好,那就是可以水路运输。经过一个月漫长的航行,终于把重型火箭炮送来了。这火箭炮还是渔老的改进型。 其实所谓的改进型,就是加粗加大。指望一个快七十的人搞化学,明显不合适。这也是李枭担心的地方,稻富佑直身体很糟糕,听说三天两头的住院。 渔老的年纪也一天天大起来,放眼长兴岛能接班的,也就是一个赵士祯。不过这家伙明显对机械更加熟悉,对化学门类要差很多。 不管怎么说,大口径火箭炮是运来了。这玩意也算是生猛,战斗部装药三百斤。听说试验的时候,百米外能震死一头牛。 李枭也想看看,这玩意的威力究竟怎么样。就算是炸不到人,检验一下威力也是好的。 今天风和日丽的一丝风都没有,正好是一个试验武器的好机会。李枭亲自计算了好久,这才算是定下角度。火箭弹就这点不好,发射之后自由落体运动。砸到哪算哪,准头根本就不要像。属于是打哪指哪那种! 引信拉得非常长,一个高个子士兵点燃之后就没命的跑。掩体远在二百米之外,他必须在引信烧完之前躲进地下掩体里面。天知道,这玩意能不能飞出去。要是在原地炸了,估计地下掩体里面也不保险。 李枭的掩体在五百米以外的地方,专门用麻袋垒了胸墙。只留一个不大的观察口,供一众将校军官向外面看。 引信燃烧到头的时候,“轰”的一声。炮管的后面喷出两三米长的尾焰,接着就是冲天的烟尘和硝烟混合物。一时之间啥都看不清楚! 看到火箭弹飞出去,没在自己阵地上爆炸。所有人立刻钻出了掩体,举起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扬州城。 李枭也在看着远处高大的扬州城楼,他就是瞄准的扬州城楼。因为那东西最高,按照弹道计算有很大几率可以击中城楼。 “轰!”扬州城墙顶端腾起冲天烟尘,碎石砖块好像要飞到天上去。 距离六七里地,李枭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抖动了一下,那感觉跟地震似的。扬州城墙好像跳了一下,巨大的爆炸之后半边城楼就没了。 辽军的军官们都算是见过大场面,可也被眼前的情景惊着了。这威力也太大了,那么大的扬州城楼,只是中了一发就没了半边。现在如果想要攻击扬州,只要用火箭炮轰开城墙。大兵就会像潮水一样冲进扬州城! “嗯!还不错,收了吧!”当所有人都想着,谁会被派成第一梯队的时候,李枭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枭风轻云淡,可扬州城里立刻炸了锅。没人见过这种级别的爆炸,一声巨响半个城门楼就没了。 城楼里面休息的巡防营一个排,没一个人活着逃出来。据说一条被炸飞的大腿,直接飞到了城中心的府尊衙门后院里面,差点儿把府尊大人的儿媳妇吓疯。 “快!快上城墙。”孙可望和刘文秀疯狂的喊。 所有人都开始害怕,害怕这生爆炸就是辽军进攻的序幕。十师十一师的官兵被逼着上了城墙,所有上城墙的人都看到了那没了半边的城门楼子。 人人心里都在打鼓,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威力居然这么大,如果打到城墙上,那城墙上的人还有活路么? “师长!他们的炮这么厉害,弟兄们……!弟兄们……!” “他娘的,不守着城墙这仗还有的打么?不愿意上城墙的,都给老子军法从事。”孙可望面目狰狞,这时候可不是爱兵如子的时候。 心惊胆战的等了半天,辽军阵地上连个响动都没有。 好容易熬到晚上,孙可望和刘文秀不得不把部队撤下来。这么熬下去,不用打就把部队给拖垮了。 “我的个娘嘞,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半个城门楼子就不见了,我可听说炸飞的一条大腿飞上了天。落地的时候,直接落到了府尊大人的后院里面。 正巧府尊大人的儿媳妇在院里头,差点儿就被吓疯了。” “府尊的儿媳妇吓疯不吓疯有啥了不起的,问题是咱们哥们儿怎么办。” “就是!他们都是扬州人,咱们在扬州拼死拼活的算个啥事儿。金陵那边诸位阁老这通打,俺们的家人都在金陵呢。” “现在连个死活消息都没有,他娘的咱们困在这扬州城里。活活要急死个人!” “急死?你还想着急死!我看不用别的,就今天那玩意扔在城楼上,咱们的大腿还不得也飞到天上去?” “扬州根本没办法守,人家李大帅是心疼自己的兵。怕自己的兵伤亡太大,这才没有趁机进攻。” “看看人家,今天明知道上了城墙九死一生。咱们的师长还是逼着咱们上城墙!他娘的,拿咱们兄弟的命不当人命啊。” “这样下去不行,扬州都被围死了。咱们出不去了,我的爹娘……!” “俺媳妇还等着俺回去成亲呢!” “我们都得死在这扬州城里!” “完了!全完了!活不成了。” 酒馆里面开始出现呜咽声,所有人都觉得前途渺茫。空气中笼罩着绝望的气氛! “没人会死!”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家伙全都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倒是要看看,都这时候了还有谁这么乐观。 等大家看清楚说话的人之后,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兵部大人!”酒馆里面的营连军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站起来,好多人都举起右手行军礼。还有一些人,膝盖不由自主的打弯儿跪在地上。 “兵部大人,我们想你啊!” “兵部大人,俺给你磕头了。” “兵部大人您给卑职做主啊,朝廷拿俺们不当人啊。” “……” 军队其实也是官场,在官场里面失去了靠山,就像是没了娘的孩子。现在看到了史可法,所有人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这些营连军官,全都是当年史可法带出来的兵。老部下看到了老首长,现在有一肚子苦水要往外倒。 “好好好!看着你们没事就好。”史可法一路走,看到敬礼的就拍拍肩膀,看到跪在地上的就摸摸脑袋抓着脖领子薅起来。看到流眼泪的,帮着擦拭一下眼泪,顺便自己也哭一鼻子。 “兵部大人!”看到史可法抹眼泪,小军官儿的眼泪更多的。像是多年受后妈委屈的孩子,看到了亲妈一样。 “哭什么哭?我们南京禁军,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不就是受了些委屈,难道比咱们在望海寨拼命还难?把马尿憋回去,不然就不是我史可法的兵。”史可法一脸威严,小军官儿的眼泪一下就憋了回去。 “弟兄们!”史可法踩着凳子站到一张桌子上,身子标枪一样挺拔。眼神电锯一样扫视了一眼四周的南京禁军军官们! 眼中是一张张满是激动的脸,看着史可法就像是看到危难中的救星。 “弟兄们,你们都是我史可法带出来的兵。你们当中好多人,都是当年跟着我从望海寨血里火里杀出来的。这半年来,你们受了委屈,是我史可法的不对。我史可法,给弟兄们赔礼了。”史可法说完,对着下面鞠躬。接着,又直起身子向另外一个方向鞠躬。 “兵部大人!” “大帅!” 酒馆里面杯盘桌子被挤得东倒西歪,小军官们全都跪倒在地上。 “现在弟兄们都被困在扬州城里,眼看就要被朝廷里面那些王八蛋当炮灰。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一炮就把城门楼子干掉了半边儿。辽军不是没能力攻城,而是不愿意弄得生灵涂炭。 我史可法这次来,就是想给大家找一条活路。就是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跟我史可法走。”史可法的声音回荡在落针可闻的酒馆里面。 “愿意!” “愿意!” “大帅,俺们都愿意跟着您。” 寂静只是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欢呼声几乎把房顶掀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捞到了救命稻草。刚刚还充满了悲哀气氛的酒馆,现在全是满满的希望。如果别人说这样的话,他们心里还会怀疑。史可法的威望,让所有人都对他充满了信任。这种信任,就像是孩子对父母的信任一样。 酒馆老板滋溜一下就钻到了柜台底下,他不明白为毛大兵们看到这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 “好,既然你们信得过我史可法。我史可法就带着你们走一遭,列队!按照编制营级军官在最前面,连级军官在后面。” “诺!”一声震天响的应诺声,军官们立刻开始整队。 看着下面整齐的队伍,绿珠有些震惊。她想过这次任务的艰辛,甚至脑补了被人告密被人围捕的画面。随身带着一颗手榴弹,在最关键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拉响手榴弹自尽。 眼前的情形让她完全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容易。史可法登高一呼,可谓从者云集。 她完全没有料到,史可法在这些人心中的威望居然这么高。 “回去整顿部队,十师二团集合。所有人带上白毛巾!”史可法一声喊,下面一众军官轰然称诺。然后一窝风的跑出去,寻找自己的部队准备集结。 当然,也不全都是回去集结自己的部队。也有的直接往师部跑,去禀报给孙可望和刘文秀。 十师二团,团长刘良佐人称花马刘,和李定国是把兄弟。因为部下拥戴作战勇敢,躲过了温体仁的大清洗。李定国来扬州,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府尊大人,辽军有这样的攻城利器咱们这扬州城是守不下来的。今天人家辽军就是个警告,如果咱们不想想办法,辽军在城外发射这东西就能把扬州城轰平了。”孙可望灰心丧气。今天一发炮弹,不但炸掉了北城半个城楼,也炸没了孙可望的信心。 “咱们不是也有炮,就不能把他们的炮给炸喽?你们的炮弹,都留着下崽儿啊!”黄道周恶狠狠的看着孙可望,他觉得这南京禁军的人太怂,根本没有军人应该有的铁血。 “哎呦的我府尊大人,这炮弹是越大打得越远,咱们的炮多粗,人家的炮又是多粗。不成的,根本够不着人家。”刘文秀也没办法,不知道怎么跟这位府尊大人说明白。在府尊大人眼里,既然是炮就应该打得一样远。他脑袋里面,根本没有口径这个概念。 “哦!原来是这样……!”黄道周显得有些尴尬,可很快脸上就没了尴尬的表情。府尊大人不需要这种无聊的表情!“没有大炮,咱们可以把炮弹捆起来,那不就粗了么?” “呃……!”孙可望、刘文秀,加上守备张汝松全都傻眼了。炮弹捆到一起?也亏这位府尊大人想得出来! 正在屋里面尴尬万分的时候,忽然间孙可望的副官跑了进来。 “师长,不好了。史可法不知道怎么忽然出现在城里,刚刚在鸿运酒楼鼓动人造反。现在好多人都回去集结部队,听说是往咱们师二团集合。请师长赶快想办法,部队全都乱了。” “什么?”孙可望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 身为师长他知道,自己手下这些军官绝大多数都是史可法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史可法登高一呼,从者云集是肯定的。别看史可法的身份是钦犯,可他说话比自己这个师长管用多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史可法这个士林败类,居然也敢出现在扬州城里。孙师长,老夫命你立刻将钦犯捉拿归案明正典刑。”黄道周立刻暴走了,马上向孙可望发出命令,让他去捉拿史可法。 “呃……!”孙可望再次无语,以史可法的威望。孙可望已经基本不可能顺利指挥部队,现在别说是他。就算是刘文秀也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手下,还敢说去捉拿史可法。恐怕还没见到史可法,就被人打成筛子。 张汝松反应最快,立刻站起身来对着黄道周一礼:“不必劳动孙师长,卑职愿意带兵去捉拿史可法,为大明除此国贼。” “好,就知道我扬州男儿是好样儿的。本府会命人备下酒宴,准备为你请功。”黄道周看到自家扬州子弟能够站出来,十分欣慰。 “卑职也是约束属下!”看到张汝松主动接过这烫手的山芋,孙可望和刘文秀也只能请辞,赶紧出去控制部队。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控制得住多少部队。 “嗯!”对于孙可望和刘文秀,黄道周只是用鼻子“嗯”了一声了事。借此,表达对他们的不满。 “大人,咱们真的是捉史可法?”跟着张汝松出了知府衙门,副官小声问道。他想确定,自己的老大是不是在存心找死。 巡防营的装备和训练都赶不上人家,凭什么抓人家史可法。如果张汝松真的要去抓史可法,还是找个机会溜号比较好,至少不会被乱枪打死。 “你傻呀!还出抓史可法,你嫌命长?”张汝松看副官的眼神儿像是在看一坨大便。 “那您跟府尊大人说的……!” “那他娘的是找借口跑出来,扬州完蛋了。而且很可能就在今晚,赶紧把巡防营调集起来,保护住老子的家小再说。”张汝松小声对着副官吩咐。 “那要调动城墙上负责城防的兵才行。”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他娘的什么鸟城防。今天晚上就会起兵乱,这些乱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咱们先把自己的窝给护住了,其他的事情听天由命吧。你亲自坠下城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和辽军联络上。就说我愿意献城投降!”说完这话,张汝松贼兮兮的左右看了看。尽管左右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可他还是不放心。 “诺!请大人把卑职的家小,也保护起来。” “那是一定!” “多谢大人!” 张汝松出了府尊衙门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有军队在跑步的声音。大批军队在向十师二团的方向跑步前进,看到这情形张汝松心里越发的发紧。今天晚上这是要大乱,希望这场乱局不要波及到自己。 集结在二师十团门前的军队越来越多,在报上番号之后统一在左胳膊上扎条白毛巾,以示和其他南京禁军的区别。 史可法身边站着绿珠和刘良佐,看着操场上集结的军队越来越多。大门还有军队在不断往里面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可以发信号让大帅进攻了!” “诺!”绿珠答应一声,身后立刻有人跑出去点烟花。 李枭站在城外,远处黑黝黝的扬州城好像趴在地上的洪荒巨兽。傍晚的时候城里飞出来一只信鸽,向李枭报告了今晚的行动。 李枭其实并不在乎今天晚上的兵变是否成功,他只在乎城墙上的防卫是不是被撤走。巨大的热气球悬浮在空中,瞭望着城内的一举一动。 “大帅,扬州城内已经乱成一团。”看着热气球上不断明灭的灯火讯号,传令兵跑到李枭身前禀报。 “嗯!”李枭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大帅,城墙上的明军正在收拢。好像是向城内的一个地方集中!” “大帅,城内发出讯号他们已经开始起事。” 一条条消息,从悬停的热气球上发出来。让李枭对扬州城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发出攻城信号!”直到听到城墙上的军队被调走,李枭才发出进攻命令。其实今天晚上史可法的兵变,最大价值就是把人集中起来,然后等待被辽军俘虏。 当然,看在史可法的面子上辽军也会优待俘虏。 一红一蓝两道炫丽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响,袁崇焕和曹文昭两个师一南一北几乎同时发动进攻。 袁崇焕的先头营是他侄子袁克定,黑暗中一个营的士兵冲向了扬州城。路上没有受到一枪一弹的阻击,也没有迫击炮的轰击。偶尔到倒霉蛋踩到地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黑暗中,没办法排雷再说也没那个时间。 虽然偶尔有几声爆炸,可二师的士兵们一往无前。先头连扛着巨大的木梯子,很快在护城河上面搭了几个能过人的梯子。尖刀班的士卒们,抱着炸药包就堆了城门下面。 尖刀班班长拉着了引信,所有人都没命似的往两边跑。每个人背负着二十斤的炸药包,这八个人加一起可就是一百六十斤。跑慢了,说不定会被活活震死。 “轰!”一声巨大的轰鸣,厚重的扬州城门像是两片纸片片一样被炸飞了。黑洞洞的城门敞开着,辽军士兵一声呐喊潮水一样涌了进去。 穿过黑洞洞的城门洞子,他们再看到月亮的时候已经在扬州城里。这一路上,没有一颗子弹射过来。 “报告大帅,南城已经突入。” 与南城的顺利相比,北城的先头营曹变蛟就倒霉许多。曹变蛟是拼着跟李虎翻脸,才抢到了这先头营的位置。可到了扬州城下才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 几十万人如山的粪便,还没靠近城墙五十米就开始有人吐了。等到了城门口,不但士兵们吐了。就连曹变蛟也吐了,屎尿粪便软乎乎的能没过膝盖。走在上面非常费力,好多彪悍的士卒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不是被子弹击中。而是结结实实的被熏着了! 黑绿色的粪便里面,白花花的蛆虫几乎覆盖了一层。尖刀班的士兵们,几乎把苦胆吐出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 扬州城里已经乱了套,南京禁军只要是愿意跟随史可法的,全都汇聚在十师二团。十师二团周围,一下子成了军事禁区。好多民房都被征用,大兵们攀上房顶,或者躲在暗处。火铳对着街道口,只要有人经过肯定会被打得浑身都是窟窿。 “兵部大人,咱们就这么等着?”刘良佐有些诧异,难道说造反就是坐在军营里面等人来攻打?不是应该积极出击,迅速击败城内各路守军。然后城头变换大王旗,宣布投降辽军?这么投降过去,还有个毛线功劳。 “对,就这么等着。辽军很快就会进城,这时候来回乱窜被人打死了可怎么整。就你手里的家伙,能打得过人家?”史可法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反正他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把愿意跟着他投降的部队全都稳在十师二团别乱跑。 辽兵会攻击所有十师二团以外的明军,不管这帮人胳膊上有没有白毛巾。 “都给老子听好了,我们的防区只是二团周围的几条街。如果有人出去被人打死了,可别怪我史可法没打招呼。”听到城门口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史可法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命令。 跟史可法一样,张汝松也是战战兢兢的待在家里。好多忠心手下的家眷也都逃难一样来到他家里,在他家周围是层层叠叠的巡防营士兵。张汝松把巡防营近三万人都调到自己家周围,别说乱兵就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巡防营的士兵们也不出击,只是围着张汝松他家建立防线。只要没人进攻这里,他们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攻击别人。 袁克定冲进了诡异的扬州城,大街上别说军兵,连个捕快都没有。街道上干干净净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热气球上不断有指示下来,告诉他周围哪里有大股的军队。袁克定惊奇的发现,那些军队见到辽军并不会攻击。而只是牢牢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像辽军进城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诡异的气氛让袁克定有些心里没底,他很怕眼前的情形是一个圈套。辽兵能打,那是身后有强大的炮火支援。现在自己几百人冲进人家几万大军的包围圈里面,怎么看怎么有些作死的意思。只要今天晚上这事情是个圈套,自己这几百人就成了饺子馅。 沿着大街快速行军,士兵们警惕的看着街道两旁的建筑。借着朦胧的月光,紧张的士兵们甚至可以看到门缝里面一只只同样紧张的眼睛。 队伍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支军队,双方几乎同时开枪。前排的士兵全都倒在地上,可当南京禁军第二排枪手正要上前的时候。辽军已经开了第二枪,他们的手里是左轮步枪能连续开六枪。子弹穿过前排士兵的身体,射进了后排士兵的身体。 强劲的子弹甚至一连穿过两个人,射进第三个人的身子时才停留在那人的身体里。南京禁军前三排士兵,只是一个照面就被人像枪毙一样干掉一大片。 后面的枪手心有不甘,慌乱中有人开始胡乱开枪。甚至不管前面隔着自己人,把火铳架在别人的肩膀上就搂火。 慌慌张张的也没个准头,十发子弹里面有一发能打中已经是谢天谢地。 连续扣动扳机,六发子弹几乎一瞬间打光。对面南京禁军已经是尸体枕籍鬼哭狼嚎,第二排辽兵跑到前面,单膝跪倒在地上。一手支在膝盖上托着枪,另外一只手扣动扳机。这六颗子弹打完,对面已经的血流成河。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而是在屠杀。南京禁军射界被自己人的身体挡住,根本没办法射击。只能是被不断开枪的辽兵压着打,这时候枪械的高射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还没等南京禁军缓过神来,辽兵那边携行的迫击炮已经开火。一排排炮弹带着呼啸砸下来,在南京禁军士兵群众爆炸。绚烂的橘黄色火焰在黑夜中不断炸开,伴随这青黑色的硝烟和南京禁军士兵们的惨叫。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整整两个连的南京禁军就被干趴下。士兵们的尸体倒了一地血流成河,受伤者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腿快的一哄而散,这仗根本他娘的没办法打。 “冲!”头上又传来热气球的灯火指示,袁克定知道下面只有这两个连,手中左轮手枪一举,高喊着带着辽军冲锋。 另外一边的曹变蛟非常痛苦,因为城门口是抛洒粪便的重灾区。墨绿色的粪便汤子上面已经硬了,可下面还是稀的。踩上去“噗嗤”“噗嗤”的响,蛆虫立刻顺着裤腿往上爬。 炸药包挂在城门上,士兵们趟着大粪汤往城门两边城墙根上跑。 “轰!”一声爆炸之后,粪汤子四散飞溅蛆虫满天飞。没了遮拦的粪汤子,一下子就涌进了城里。跟着粪汤子一起涌进来的,还有满身粪臭味儿的辽军士兵。 “操他娘的王八蛋!哇!”曹变蛟觉得腿软,不是跑的腿软,而是吐的腿软。 身后三师的兵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的浑身屎臭,身上还爬着蛆虫,形象简直糟糕到了极点。恼火的三师官兵愤怒的寻找对手,现在只有战斗才能抚平他们不断痉挛的胃。 可惜曹变蛟遇到的情形和袁克定没啥两样,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别说人,连只夜猫子都没有。 说来也算是孙可望倒霉,孙可望的第十师师部就在北门不远的地方。头顶上的热气球已经发出灯火讯号,告诉曹变蛟可以绕过这地方。心里充满了愤怒的曹变蛟哪里还顾得了这个,他现在需要是战斗!战斗!干死这帮到处倒屎尿的狗娘养的。 第十师师部,现在只剩下一个警卫营。各个团现在根本失去了联系,现在部队全都乱套了。师联络不到团,团联络不到营,营也联络不到连。 好多营连长也不通报上级,自行的就把部队带到了史可法那里。混乱的情形下,孙可望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警卫营,然后他们就遇见了浑身屎臭的曹变蛟。 “操翻他们!”曹变蛟一声怒吼,身后的迫击炮就开始发射。太窝囊了,从到了扬州外围就开始窝囊。这狗娘养的仗打得曹变蛟恶心透了,现在终于可以送出胸中那股子恶气。呃……还有那股臭气! 迫击炮弹连珠炮一样砸进了师部,孙可望那可怜的警卫营根本没还手的机会。因为他们的迫击炮没有装备到营,每个团才有一个迫击炮连。 炮弹掀翻了装着沙子的麻袋,里面的士兵惨叫着满地打滚。月光下南京禁军士兵们胡乱射击,无奈步枪的射程终究和迫击炮没办法相提并论。他们那些子弹,根本没资格威胁人家。 迫击炮轰开了外围阵地,三师的士兵们开始冲锋。排山倒海的气势,还有精准的射击,无不显示着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从扬州外围开始,终于可以打一场堂堂正正的仗。 李枭站在扬州城外,不断接到热气球上的灯火讯号指示。他身后就有一个巨大的沙盘,随着灯火讯号,一支支小旗子开始插遍扬州各处。 “十师师部被全歼,十一师师部也被全歼。正在攻打知府衙门!” 代表着各个重要目标的院子,也都被插上小旗子。 天微微亮的时候,扬州城里的枪声爆炸声开始稀疏起来。一个身材颇高的家伙,被带到了李枭面前:“大帅,这人是扬州守备张汝松的信使。张汝松想要投降!” 李定国把使者带到了李枭身前,施礼对李枭说道。 “投降?”李枭看了那使者一眼,并不出彩的一个人。 “是!我家大人遣小人来跟大帅商量一下投降的条件。”来人躬着身子,让他的个头显得矮了好大一截。 “条件?”李枭被气乐了,这时候还敢跟自己谈条件。 “我家大人说……!”使者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不利境地。 “你家大人说啥都没用,你现在就回去。告诉他趁着有点儿时间,有什么话就跟家里人说。祸不及家人,辽军不搞株连那一套。”李枭蛮横的打断了使者的话。 使者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扬州守备军上下三万余将士……!” “很快就是三万多具尸体,滚!”李虎踹了使者一脚,都这时候了还敢谈条件。而且还是鸟铳都没几根的扬州守备军,跟他们打仗那就不是打仗,而是他娘的屠杀。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狗屁大人,要么变成三万多具尸体被抬出来,要么走出来扔下手里的家伙无条件投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滚吧!”李枭轻飘飘的扔出了一句,李定国就薅着脖领子把人拎走了。 “调你来是当警卫营用的,这事情跟你没关系,少吱声!”人走了,李枭才皱着眉头看向李虎。 “这人实在是……!” “实在什么?人家投降想要谈谈条件也正常,记住了你现在是个营长,不该是你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诺!”李虎瘪了瘪嘴躬着身子称诺。 天逐渐亮起来,太阳从李枭的身后探出头来。万道光芒将扬州城墙映照成了红色,城头上正有辽军士兵摘下南明的旗帜,把辽军的旗帜升上去。 扬州城的东门洞开,一队队士兵从里面走出来。路过城门口的时候,他们会在一个指定的地方放下手里的家伙。曹文昭的要求很苛刻,他们连腰间的武装带都得摘下来扔到地上才行。 能够走出来的,都是愿意跟着史可法走的南京禁军。他们本来想着今天晚上可以轰轰烈烈的干一仗,然后风风光光的加入辽军。却没想到,干坐了一晚上,到了早上的时候就变成了俘虏。 虽然心理落差很大,但看到街上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他们还是决得庆幸。不得不说辽军实力太过强劲,没了城墙的保护,他们根本没有与辽军一战之力。 一大票的人黑压压的坐在城墙下面,沐浴着早晨的阳光。 百十名辽军走了过来,然后这些俘虏兵就排成了长队。每人可以领到一竹筒稀饭,还有两个白花花的白面馒头。几根咸萝卜条,还有两片咸肉就算是菜。 好多人嘟嘟囔囔的,对俘虏的身份很不满意。 “没想到兵部大人也会骗人,咱们这算是啥,都成俘虏了!” “哎……!都怪连长昨天晚上喝了酒。” “你们怪连长干啥,营长带头连长敢不跟着?” “那四连连长不是没跟着?” “还说四连,你没见刚刚街上的尸体里面好多都是四连的兵?” “算了!好歹活着。” “可这算是个啥嘛!” 嘟囔的人很多,一大片人说话好像成千上万只苍蝇。 “他妈了个巴子的,都他娘的不想吃饭了。白面馍馍也堵不上你们的嘴,谁他娘的再敢说话,今天没饭吃。”带头的辽军扯着嗓子开始骂,有几个气不过的想过去揍这个大嗓门儿的王八蛋,被同僚联手按住。 各连的军官赶忙弹压自己的手下,这时候连武器都混没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闹个他娘的毛的事儿。 这些营连长们心理也不平衡,他们还想着今天会被辽军大官儿接见,然后鼓励嘉奖,却没想到是这个待遇。可当他们看到巡防营官兵走出来的时候,心理一下子就平衡了。 张汝松听了使者的遭遇,立刻就决定投降。巡防营和辽军对干,那就是找死。张汝松如今也没了前些天的心气儿,三万扬州守备军放下了兵刃,举着手走出了扬州城。 史可法的兵还能坐在地上吃饭,黑压压的一大片巡防营官兵只能跪在地上。别说是饭食,连口水都没人供给。有人敢偷懒,那些浑身粪臭的辽军就会用枪托砸人。 跟着史可法的兵这才知道,自己的待遇已经算是优待。至少,现在还有顿早饭吃。 第四百七十七章 巡防营的兵羡慕死了那些投降的南京禁军,不但有粥喝居然还有肉吃。轮到他们别说肉,跪得稍微携带一点儿棒子就招呼过来。直挺挺的跪一个上午,腰酸背痛的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时候就算是放他们跑,他们也没那个力气跑。 “大帅!巡防营的官兵,好歹也是扬州子弟,这……跟您求个情……!”史可法跟着李枭,一老一少的在一起走。却是史可法亦步亦趋的跟着李枭! “巡防营,还子弟兵。你听听他们平时都干了些什么?贪污受贿收黑钱放印子,在街上掀摊子收保护费。更有甚者,打闷棍套白狼骗妇女拐孩子。就这样的兵也就子弟兵? 你史可法的兵好歹还有军纪管着,这些事情没沾手。可你打听打听,这帮王八蛋有几个是冤枉的? 拉出来全枪毙或许是有冤枉的,可隔一个毙一个肯定有漏网之鱼。让他们跪着吧,算是给扬州百姓一个交代。”李枭说完看了史可法一眼。 史可法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可现在这军队就这样儿,他们南京禁军和辽兵都是好的。剩下的卫所兵,军纪已经败坏到了极点。吃空额冒军饷,这都还算是好的。 李枭说的这些事情,史可法也知道。本想着给这些人求求情,可现在被怼得无言以对。史可法发誓,今后再也不做这烂好人了。 “你的兵会被带回到山东去进行整编,未来这些卫所兵会被取消。取代他们的是常备兵,每年十二月招兵一次。一年训练,两年值勤。主要负责维护社会治安,打击山匪土霸。为了躲避乡亲嫌疑,士兵需要在自己家乡五百里外执役。 执役三年之后,朝廷统一发放薪资继续回乡务农。当中识字的,回乡之后会被委任为基层官吏。至于军官,都得从军校毕业生中选择才行。这些都是朝廷将来的政策,提前跟你说一声。” “诺!朝廷这种政策非常好,比现行的卫所制度要好很多。”史可法嘴上说,可心底却凉了半截。 士兵只是执役三年,而且还必需在家乡五百里以外的地方执役。彻底将军营变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一再的换军官也是军校毕业生中选派。军中再想形成私人势力,那就太难了。 “扬州的差事你办得非常好,也辛苦了。现在就回京城去,孙老有那里有个重要的差事给你。给你透个底,朝廷要成立铁道部,让你当部长。这铁道部不属于六部,是完全独立在六部之外的独立部门。你这个部长,跟六部尚书是一样的。” “铁道部……诺!”虽然不知道铁道部是个啥,但跟六部尚书平级,这就说明自己到了京城至少级别没变。与六部尚书同级,想必这官儿的权利小不了。 “具体的差事孙先生会跟你说,你家德威先生现在正跟随一师奔向金陵。待江南平定之后,会给他一个很好的差事。” “多谢大帅!”史可法清楚,今后自己再也不可能碰触兵权。看看自己那些盘腿坐在扬州城外看热闹的士兵,史可法心底悲凉。战场上建功立业,这辈子是别想了。 “今天就回京城吧,你的那些兵你放心。看在你的面上,不会太过难为他们。绿珠姑娘会陪着你回去,一路上有个什么你吩咐她就好。” “多谢大帅!”这哪里是侍候,这就是看守。 绿珠是什么人史可法太清楚了,李永芳的亲闺女。眼看着老陈福老了,这朝廷密碟将来肯定归李永芳掌管。现在老陈福整天待在京城不挪窝儿,实际上已经把权利放给了李永芳,自己在京城过起了小日子。 人老了,会非常讨厌到处奔波。倒是李永芳正在壮年,整天坐着马车四处乱窜。好多时候,李枭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目送走了史可法,李枭转过身来。只要史可法安安分分的去造铁路,该给的富贵还是少不了。别的地方不说,就是这扬州攻城战。被他这么一搞,少死了许多人。 在扬州城的一角,已经堆起了一座柴山。民夫们从城里抬出来的尸体,被摆在柴山上摞了好几层。一个火把扔进去,堆满了火油的柴山就开始燃烧。蒸腾的黑烟升起,很快就有烤肉的味道飘散开来。 等待在一旁的乌鸦,哀鸣着离开。既然有了这种味道,这顿大餐就跟它们没啥关系了。 三师负责防守扬州城,顺便休整一下。二师跟我去金陵! 早在半个月前,敖爷的一师已经开始南下。昨天传来的消息说占领了江阴城,李休的战舰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算起来,这一两天就会渡江而过。 金陵的几位阁老打成了一锅粥,现在已经到了生灵涂炭的地步。温体仁和马士英、阮大铖这几位,已经把东林党最后的气数败在了金陵城下。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连年战乱江南的财阀们现在也打得才穷力竭。是时候结束他们的战乱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华夏子孙,少死几个人也是好的。 “孙老那边会派官吏过来,这段时间地方上的事情你也要管好了。”既然要走,李枭还是不放心的叮嘱曹文昭。 这货就是一介武夫,满脑袋都是战争思维。砍人头攒军功他最在行,你让他发展地方经济,简直就是逼着李逵绣花。 可现在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把囚笼里面的黄道周弄出来维持地方吧。 “大帅!俺就是个大老粗,这管理地方民政的烂事儿,俺……!” “其实管理地方也好管,你抓几个作奸犯科的。只要有人证物证,不管什么罪名你都把脑袋给老子砍下来。记住了,一定要让全城百姓看着脑袋被一个个的砍下来。最好找在当地有些名声的大混混头子,又或者是有些威望的人开刀。 说穿了,就是让老百姓害怕。老百姓的心里哆嗦,就连那些泼皮混混也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等他们心里那个怕劲儿过了,孙老派来的人早就到了。你把这摊子扔给他们就好,从辽东会派来一批守备兵接手扬州城。 想必到时候你也休整完毕了,找些船过江去。江南好大的地方,还得咱们一座城一座城的打下来才行。” “这好办!杀人就是咱看家的本事,谁他娘的作奸犯科,老子弄死他的狗日的。”曹文昭把胸脯拍得“砰”“砰”直响。 李枭点了点头,让曹文昭长期任何地方都是当地百姓的灾难。靠着杀人立威,坚持一两个月没多大问题。辽军的军纪一向良好,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军事行动,愣是没发生一起调戏妇女,又或者是抢劫民财的事情。对于辽军的军纪,李枭颇有自信。 “大帅,不如让二师留下来。袁师长有学问,他知道怎么管理城市。”曹文昭有些不甘心,开始打袁崇焕的主意。拿枪操炮的多爽,整天坐在大堂里有个毛的意思。 “守好你的扬州,别打袁崇焕的主意。金陵打下来,谁来弄?你指望敖爷?” “呃……!”这下曹文昭没了词儿,金陵可比扬州重要多了。 ************************************************* “操他娘的,这没日没夜的啥时候是个头。”天上的太阳像是在喷火,而且只要到了白天永远都会这么热。生在北方长在北方的吴三桂现在满脸都是包,又疼又痒抓破了还冒黄水水。好几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伤痛的折磨让吴三桂的脾气越发暴躁。 “阿郎!你不要用手抓,抓破了又会溃烂。”柳如是小心的拿盐水给吴三桂擦拭,不过这盐水好像不太起作用。反而越擦,皮肤就越红肿干裂。 吴三桂还是好的,他和柳如是住在上层通风的船舱里面。挤在下层的那些苦力,只要身上有褶子的地方就起小红点点儿。又疼又痒的要把人折磨疯,好多人开始烂裆。严重的估计今后连男人都做不成! 那些溃烂严重的,会被直接扔进海里面。没听两声呼救声,海面上就会窜起凶猛的鲨鱼。然后你就只能看到大片的血污,有时候鲨鱼多了。你能看到人被这些畜生撕扯成碎片吞噬下去! 扔的人可能有些多,现在不管白天晚上,总是有鲨鱼跟着吴三桂的船队。 “揆一,你个王八蛋。你告诉老子还有多长时间,他娘的老子快要被热死了。”吴三桂光着膀子,只穿着大裤衩,后脊梁全都红色的脓包。一个个冒着小白尖尖儿,看上去非常恐怖。 如果不是太阳晒到裆部会更疼,吴三桂很愿意赤身裸体。 “吴,现在热一点是好事。南海的大雨非常的恐怖,如果海上起了风。说不定我们的船只都被会掀翻,到时候我们一个都活不成。相信我,我是一个老航海人。算算咱们的航程,再有一星期左右我们就可以到达爪哇岛。我们已经航行了四个月,除了补给之外都是在航行。坚持一下,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揆一现在的形象同样很糟糕,脑袋上的头发基本秃了,因为瘦所以显得眼睛和嘴特别大。炎热的天气,瘦的皮包骨头的肋部不停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受了饥荒的红蛤蟆。 不过揆一的身上倒是没有溃烂的地方,他是老航海人知道怎样可以避免遭罪。 “爪哇岛!再有七天老子就烂死了,你是不是也要把老子扔进海里喂鲨鱼。”暴躁的吴三桂像是只困在船上的狮子。 “会好的,会好的。到了爪哇岛,上面有一种树叶。只要把那种树叶捣烂,糊在你的身上。那些讨厌的脓包就会自己愈合,我保证你的皮肤只会黑一些,其他的跟以前没两样儿。如果我撒谎,上帝会把我送进地狱。”揆一赌咒发誓。 “好吧!到了爪哇岛如果没有那样的东西,老子就把你弄死熬油治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船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被海上病魔折磨的人,只要身上涂了死人的尸油就可以慢慢愈合。 究竟是谁最先传的不知道,可据吴三桂所知,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把主意打到那些苦力身上! “好的,如果到了爪哇岛找不到治疗你身体的那种树叶。我任你处置!”揆一看着眼前这个略显年轻的面孔,从心底里面涌出了无限悲哀。 当年自己从荷兰阿姆斯特丹港口出发的时候,带着战船足足有上百条。三万远征军将士,跟着他漂洋过海来到这遥远而古老的国度。该死的阿拉伯人,把这里描述成遍地是黄金,只要你肯去抢,就能获得数不尽的财富。 怀揣着发家致富的梦想,揆一来到了远东。然后就在澳门被李枭迎头痛击,小小的澳门就吞噬了他一大半儿的兵力。然后又北上,去和后金联合。 这几年揆一海没怎么下,全都在大明的土地上晃悠。 现在这一把年纪,还要受这后生小子的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经过多年战乱还有水土不服。跟着揆一到达辽东的荷兰兵也不过就是几千人。 这几千人堪称荷兰国最精锐部队,也是当地菜市场的主要消费群体。 可跟着皇太极晃悠了一大圈儿,身边的手下感染瘟疫纷纷去世。逃到江西的时候还剩两百多人,在金陵又被关了好久,现在更是只有区区十几个人。如果可以和吴三桂抗衡,他早就把吴三桂弄死自立为王了。 没办法,实力不如人。现在也只能寄人篱下! “哦!对了!小吴将军,爪哇岛上还有大批的大明移民。他们都是福建各地的经商好手,咱们收税就能收到手软。” “真的?那什么爪哇岛上,还有大明移民?”以前听揆一说过,爪哇诸岛上有香料,还有巨大的铜矿,珍贵的木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大明移民。 第四百七十八章 敖爷的一师刚刚下船,骑兵营立刻杀散了南京外围的散兵游勇。剩下的大部队丝毫不耽搁,按照预定计划直插紫金山。在那里他可以截断温体仁或者是马士英、阮大铖难逃的通路。现在这几个人就是永历朝廷的首脑,只要干掉了他们南明朝廷就会群龙无首。 整个江南传檄而定也在预料之中,孙承宗和李枭不打算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打下去。能少死些人总是好的! 二师登陆之后,直接卡主了南京西面。一师一团聂大虎部占据栖霞山,两个师不过一天时间,就对金陵城形成合围之势。 金陵是南京的古称,也是南京最雅致的别称。楚威王熊商于石头城筑金陵邑,金陵之名源于此。吴大帝孙权在此建都,金陵从此崛起,使中国的政治中心走出黄河文化板块的格局,引领了长江流域及整个中国南方地区的发展,长期是中国南方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六朝时期,金陵已达二十八万户,人口超过百万,是世界第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城市,也是六朝时期中国的经济、文化、政治、军事中心,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金陵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有着七千多年文明史、近两千年建城史和近五百年的建都史,历史上曾数次庇佑华夏之正朔,是中国四大古都中唯一未做过异族政权首都的古都,被视为汉族的复兴之地,在中国历史上具有特殊地位和价值,深远的影响了中国历史的进程,衣冠南渡使汉民族在金陵保存了华夏文化之正朔,被历代所传诵。 如今这做庇佑华夏千年的古称,正弥漫了一片硝烟之中。 用户温体仁的军队和马士英的军队在金陵城下酣战月余,因为双方都有大量火器部队。同时又有大量冷兵器部队,所以这张鏖战拥有两种战争不同的残忍。 城墙下边,各种壕沟里面,还有秦淮河上到处都能看到尸体。有些尸体被鱼虾咬得破破烂烂,状况惨不忍睹。 “咔嚓”李枭踩碎了一只螃蟹,刚刚看到一具尸体上趴着好多螃蟹,连人都不怕。李枭就对这东西反感到了极点,他娘的今后再也不吃螃蟹了。 远处的金陵城冒着浓烟,城内更是火光四起。看着江南金陵毓秀之地被祸害成这副模样,李枭的心就开始烦躁。 温体仁也好,马士英、阮大铖也好。他们骨子里其实都是政客,政客和政治家有本质的区别。政客骨子里就是自私的人,他们一辈子都在演戏。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捞取好处! 政治家胸中自然有家国情怀,甚至在关键时刻他们可以舍身社稷。而政客完全做不到,如果让他们拼命那只有一中情况,那就是利益。 偌大的金陵城,被一师二师围在里面。现在的辽军师可不是以前的辽军师,以前的辽军师不过就是九千多人而已。现在的一师二师经过山东整训,补充进来许多江南禁军和山东新兵。 人口大省山东简直就是天然的兵源产地,几千万人里面挑选出几万军队来简直太过容易。孙承宗临时组建了几个预备师,手里都是从南京禁军那里缴获来的老式火铳。 这些预备师主要任务不是作战,而是维护地方治安。 从南明手里接手过来的河南,陕西,山西还有安徽,江苏的一些地方因为常年战乱,地方上治安非常差劲儿。这些预备师去了,可以有效控制地方治安。土匪们那点儿装备,跟预备师完全没有可比性。 手里能有三五十支火铳,在土匪里面那就叫精锐部队。 跟最一师和二师来的,是三个预备师。这三个师不担负主要作战任务,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警戒和维护地方治安。 加起来六万多人的大军,活生生把金陵城围了起来。温体仁和马士英、阮大铖都在这个包围圈里面。长江上有李休的战船游曳,长江金陵段全线禁航。除了辽军船只,其他的船只要出现在水面上就会被击沉。 作为辽军中最先成立,最老辣的两个师。敖爷的一师和袁崇焕的二师战斗力在辽军里面是最强的,因为他们有最多的参加过实战的军官。 敖爷刚刚插入到紫金山的时候,也经常遇到南京禁军的神射手。可敖爷的一师哪里像三师那样的生瓜蛋子一样,还得靠辽东的獒犬搜索。这些玩意,都是当年跟鞑子玩剩下的。 那些营连长的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毒,望远镜看上一圈儿。哪里有人就估摸的八九不离十,迫击炮弹打的很准。可疑的地方经常有胳膊大腿啥的飞出来,以至于南京禁军里面都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说是辽军里面有人养鬼,战场上可以把小鬼撒出来侦查。 很快就有人想出了对付辽军的办法,在身上淋了童子尿之后再上战场,据说这样可以有效躲避辽军放出来的小鬼。 结果可想而知,那些被精心挑选出来枪法奇准的家伙,身上淋了童子尿之后,带着自己得力的家伙走进了紫金山。 然后……!然后就么有然后了,他们被狙击经验丰富的辽兵找了出来。敖爷的一师一向阔气,只要是可疑的地方全都用炮弹搜索一遍。 即便没有直接命中,迫击炮弹落在身边也能把人震得吐血。 仅仅三天,马士英精心挑选出来的神枪手们就消耗殆尽。而他们带给辽军的伤亡,也不过十几个人而已。 从此,马士英和温体仁就放下了成见。分别驻守在金陵东边和西边,井水不犯河水。准备对付共同的敌人,辽兵! 敖爷占据了紫金山为自己的指挥部,还废了老鼻子劲儿弄上来几门铜炮。预备师迅速建立了补给线,他们对付南京禁军还差点儿意思。可对付南明那些拿着冷兵器的散兵游勇,还是足够了。 经历过长期跟鞑子的战斗,敖爷的一师已经知道占据高地的重要性。谁占据了高地就可以借助高地的高度借助抛物线原理,可以炮击到更远的地方。同时,炮兵观察哨的视野也就越好。 这两天,南京城外的据点被炮兵一个个的点名。南京禁军的炮火想要还击,结果射程跟人家根本没办法比。反而因为炮击暴露了炮兵阵地,结果被一师的炮兵团连窝给端了。 袁崇焕那一边,也是疯狂压缩江南禁军的生存空间。前后不过四天时间,金陵外围已经没有了南明军队的任何据点。 李枭这还是第一次,集中两个师攻打一座城市。而对手是实力远逊于辽军的南京禁军,加上许多还只能拿刀剑卫所兵。 轰击完了城外的据点,敖爷的一师开始轰击城墙上的南明军队。虽然因为距离远,准头差了很多。可凶猛的炮击还是让南京禁军不敢再上城墙。 “让敖爷继续佯攻南边的城墙,二师的一团继续进攻西门。一师一团在东面进攻东门,我们的主攻方向是北面。”李枭手里的棍子在地图上来回的比划。可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北门面临长江,可以说冲击阵地全都在敌军炮火覆盖之内。 进攻部队暴露在滩头上,这伤亡……!预感到不好的袁崇焕,想想都牙酸。 “大帅,北门!” “对,就是北门。北门的进攻部队是陆战队全部,加上二师二团、三团全部。金陵城墙很厚,我们的炮不容易炸开。水军的重型火箭炮持续轰击,可以有效压制金陵城墙上炮火。 敖爷那边的佯攻要猛,尽量把守军都引到南边儿。同时东西两面,也不要让敌军闲着。这样北门的守备就会兵力不足,加上重型火箭炮的轰击。我们一定可以在北面突破金陵城防,进入到金陵城之后。你们可以向一切对你们有敌意的人射击,记住了。 你们是进入一个人口达到百万巨的大明都城,那里面的人对咱们并无好感。一切蓄意攻击你们的人都是你们的敌人,上至八十老妪下至三岁顽童。谁有意图攻击你们,谁就是你们的敌人。 懂么!”李枭阴沉着脸做了最后的说明。 所有在座的军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军队里面最多的是什么?杀才! 以前攻破城市,都严谨随意开枪杀人。现在禁令放开,这帮杀才会造下多大的杀孽。大帅不是一向很注重平民伤亡的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听懂?”李枭严厉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在座大大小小的军官们。 “诺!”被李枭电锯一样的眼神扫视,包括敖爷、袁崇焕在内所有人都垂首称诺。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杀才散了出去,李休给李枭递了一碗水。“大哥,你最后这个命令,可能会让平民的伤亡增加很多。” “兄弟啊!咱们现在围在金陵外围的军队,不算上你水军不过五万八千人。其中还有三个师是新组建,而且战斗力很差连迫击炮都没两门的预备师。 而这金陵城,人口超过百万。而且经过温体仁他们长时间鼓动,百姓们对我们辽军成见很深。万一发生全民抵御我们辽军的情形,那时候再下达命令可就晚了。 平日里我是注意保护平民百姓,可这一次我更希望我的兵可以最多的活下来。他们当众好多人,都是从辽东就开始跟着咱们兄弟打天下。这一仗打完,今后的仗就不多了。和平的日子就要来了,我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能娶妻生子,乐呵呵的过完下半辈子。 而不是在最后一场大战中,因为军纪束缚被一群蒙蔽了灵智的百姓干掉。这样,我就太对不起他们了。二弟,我不希望金陵百姓血流成河,同时也不希望我的兵横尸街头。可……这事情难两全啊!”李枭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李休的肩膀。 李枭的脑海里面清晰的记得,在帝都一次大规模动乱中。军队因为军纪所限不能自卫,结果好多士兵就这样失去了生命。一位少尉军官被烧死之后,残暴的歹徒破开他的肚子把他的肠子掏了出来。李枭曾经服役的那个师,就有一位士兵被打死之后焚烧,然后尸体被调在桥上示众。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自己的军队里面,军队就是暴力机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军队,那叫什么军队。在敌人死还是自己的兵死之间,李枭只能选择保护自己的士兵。 “不至于吧……!” “温体仁和马士英、阮大铖他们做了许多功课。他们把咱们形容成了洪水猛兽,这种事情很有可能发生,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好吧!一切听大哥的,只要有人攻击咱们。我会命人还击,不管对方是八十老妪,还是三岁顽童。” “不要以为老妪就没有战斗力,几个老妪跪在你面前哭诉。结果暴民们却借机攻击后面的士兵,曾经就是有那么一位淳朴的战士,就是丧命在这种情况下。他死的很惨!” “大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李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这样的事情。 “算了!不说这些,多准备重型火箭炮。一定要抠开金陵的城墙,在滩头能少死多少人,就看你能不能尽快炸开城墙。”李枭一口喝干了碗里的凉白开。 “这个没问题,金陵城墙很厚。可如果受到重型火箭炮的连续击中,也会迅速崩塌。这一点毫无问题!”李休对自己的重型火箭炮还是非常有信心。 “那就好,让你的陆战队准备吧。他们是第一批攻击北城墙的队伍!” PS:我知道这一章可能会饱受争议,但我所服役的部队就是参加了平息那场动乱的行动。我听老兵说过许多那时候的故事,听完那些故事。我觉得这是一支伟大的军队,过去,今后,以及将来都是伟大的军队。天佑中华!我们才会有这样一支军队! 瘟疫横行,还请各位书友尽量待在家里。减少外出,以及不必要的聚会。 第四百七十九章 整个夜晚,金陵城墙都在遭受零星炮击。尤其是北门,军舰上的铜管炮又准又狠。打得城墙上的人根本不敢露头,全都缩在马道上的掩体里面。每一发炮弹,人都会一哆嗦。好几千号人就这样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好在还有历代君王修造得厚实的城墙,不然肯定会被船上飞来的炮弹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东面、南面、西面的城墙也不断遭受零星炮击。一颗颗炮弹打得碎砖乱飞,城墙上的南京禁军士兵全都躲在掩体里,抱着脑袋搂着枪蹲在地上。 “兵部大人,今天晚上辽军的炮打得特别凶。尤其是北城门,辽军兵舰上的炮弹个大,弟兄们连城墙都站不住现在只敢躲在马道里面。” “北城门,他娘的让咱们的兄弟都撤下来。让温体仁的人顶着,咱们不当那个炮灰。”马士英恶狠狠的说着。 他和温体仁鏖战月余,金陵城他们两个一家一半。李枭的到来,让两个打红了眼的家伙结成了非常不牢靠的暂时同盟。东城归温体仁,西城归马士英。至于南城和北城,双方一家一半儿。这两天已经守出了楚河汉界的意思! “诺!我这就去跟弟兄们说,弟兄们被炮弹压得抬不起头来。” 几乎与此同时,温体仁也收到了汇报。 “叔父大人,现在南京城四面被炮击。尤其是北门被轰得最厉害,兵舰上面的炮粗炮弹个头也大。弟兄们现在只敢躲在马道里面,您看这……!” “让咱们的人都撤下来,咱不当炮灰。马士英的人愿意顶着,就让他们的人顶着好了。”温体仁想都不想,就命令撤退。 虽然暂时形成了同盟,但一个月的鏖战已经让双方仇深似海。他们防备对手,更甚于防备李枭。毕竟落到李枭手里,有可能还能活一条命。可落到对方手里,这条命可就交代了。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炮火最为猛烈的北城门。城头上的守军竟让争相撤退,很快城墙上只剩下几个瞭望哨。剩下的人全都撤到了城墙下面,城墙上空荡荡的连只猫都瞧不见。 李休举着望远镜,找了三圈愣是一个人都看不见。看了看手表,距离进攻发起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让工兵上去,把炸药运到那座房子下面。”李休指着远处靠近城墙大概五六百米远的一处房子。 那房子显然是被炮弹炸过,墙上带着弹片的痕迹,被烟熏得黑乎乎的。 “诺!” 南城的敖爷心里却不这么想,按照事前的约定。他的进攻要比北城提前半小时,看看手表已经仅仅剩下半个小时。 “尖刀连发起进攻,迫击炮给老子顶上去。把城头上的火力点都给老子敲掉!”敖爷心里可没想着佯攻,他提前进攻就是想凭借一师剩下的两个团杀进金陵城。 敖爷明白,金陵之后不可能有大的仗打了。南明能打的军队,基本都在这里。第一个攻克金陵城的殊荣,一定要戴在自己的脑袋上。袁秀才那小子,凭什么跟自己争。 聂大虎的一团调走了,虽然他手里只有二团三团。但敖爷有底气,凭借自己现有的力量可以凿开金陵城墙杀进金陵城。 敖爷有自信的底气,借着暗夜的掩护炮手们扛着迫击炮就往前跑。距离城墙一千米左右的地方,炮手们迅速摆放好迫击炮。 尖刀连的尖刀班咯吱窝里面夹着炸药包,猫着腰往前跑。他们的目标是城门,每人怀里都是有二十斤炸药。八个人加起来就是一百六十斤炸药,南京城门就算是结实,也绝对受不了一百六十斤炸药的炸。 城墙上不断闪现枪口火焰,尖刀班八个人。距离城墙还有一百米,全都倒在了地上。 “迫击炮!”突击连连长急得大声吼。 迫击炮正在计算射击诸元,一师的炮手是出了名的准。只是拿着大拇指比划了一下,立刻计算出射击诸元。拿出一颗迫击炮弹,拧掉信子直接放进了炮筒。 首发命中,两名南京禁军士兵惨嚎着被气浪掀下了城墙。 “二梯队,上!”突击连连长一看敌军被压制住,立刻命令二梯队往前冲。 一个班的战士接着猫腰往前跑,路上拾起战友们掉下的炸药包,玩了命的往城门跑。 “对着城墙上那些火力点打!”远处,敖爷亲自站在铜炮的后面。直接指挥铜炮往城墙上招呼! 铜炮炮弹带着呼啸声,直接砸到了城垛上。剧烈的爆炸,把城垛和躲在后面的士兵同时炸飞。城墙上立刻惨嚎声一片,好多士兵把手里的枪一扔,就往城墙下面跑。 可他们刚刚跑到马道台阶上,就被下面射来的子弹打穿。督战队凶狠的面孔看着上面,只要有人敢往下走,他们就敢开枪。反正这是阁老大人的命令,他们才不管逃下来的哪家的兵。 “回去,不然就被打死。”督战队的军官大声吼。 就在督战队行军法把人往回赶的时候,城墙上的迫击炮也响了。刚刚他们的观察手,已经居高临下发现了辽军炮击跑的位置。经过紧张的计算之后,他们的迫击炮也响了,就是为了干掉辽军的迫击炮阵地。 辽军的炮手都是炮弹喂出来的,迫击炮落点相当精准。可南明军的炮手就没那个本事了,炮弹落在迫击炮阵地二三十米远的地方。灼热的爆炸气浪熏得人简直不能呼吸! “转移!”很明显这是试射的炮弹,经过计算兵调整过后第二发炮弹很快就会砸下来。 炮手们没用军官命令,扛起炮筒炮架子玩了命的往预备阵地上跑。不远处的第二阵地,已经观察到敌军迫击炮阵地。计算兵迅速计算,一直引而不发的预备炮兵群迅速调整射击角度。 自信的炮兵根本没用试射,直接来了五发急速射。 城墙上南明军的迫击炮阵地一下子就被炮火覆盖掉,蒸腾的硝烟里面潜藏着无数弹片。南明军炮兵,一下子就被炮火撕成了碎片。直到他们全军覆灭,好多火炮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发炮弹。 “呲!”看着城头弹药被打到殉爆,敖爷笑了一下。这就是一师的战斗力,一线炮兵与预备炮兵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要对方炮火敢于反击,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被预备炮兵干到爆。 尖刀班冲到了城门口,可还没来得及放下炸药包,城头就扔下了十几颗手榴弹。尖刀班一瞬间就被爆炸的硝烟包围,士兵们身上嵌满了弹片。每个弹孔都向外喷着血,士兵们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惨叫的声音,两百米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操!”突击营营长黑牛气得发出了牛吼。 “炮兵他娘的,你们的炮弹留着下崽呐!”黑牛指着炮兵阵地跳着脚的骂。 一师炮兵从来不会辜负步兵兄弟的信任,这边手榴弹刚刚扔完。城头上就被打成了一片火海,两个排的南京禁军北愤怒的硝烟覆盖,没见一个人爬出来。 “敌人的火炮被干掉了,铜炮推上去直接轰城门。用燃烧弹!把他娘的城门给老子烧了!”敖沧海对金陵城墙咬牙切齿。 从洪武年间金陵就开始修整,大明朝二百多年,南京城墙就没停过整修。虽然整修的银子被贪墨了无数,但好歹城墙也得修一下,毕竟面子工程还是得搞,不然没办法交差。 城墙的厚度上面别说跑大象,跑恐龙都没问题。 迫击炮弹落在结实的城砖上,也只能砸出脸盆一样大小的坑。在此之前敖沧海用铜管炮一顿的轰,把金陵城墙炸得跟麻子脸一样,可就是没一处有坍塌的迹象。 厚重的铜炮被废力的推出来,城头上的南京禁军不断的放着枪。整个金陵城都被枪炮声笼罩,好多金陵百姓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南城门的火光。 “阁老,不行了。南城门要顶不住了,辽兵的炮火太厉害,咱们的兵伤亡惨重。” “哼!把那些老百姓推出去,让他们跟辽军拼吧。咱们的兄弟,要留着打巷战用。李枭这个人我知道,想要混个投降的好条件,必须把他打疼了才行。 从辽东到京城,李枭最怕的就是伤亡。这一点上,他还真是爱兵如子。咱们就是要在巷战中,让他损失惨重。 逼他跟咱们议和!” “叔父,这事儿能行吗?”温涛对这事情有些犹豫,温涛现在想的是,怎么能从这包围圈里面冲出去。放下武器,那自己的将来交到敌人手里,温涛总是有些不放心。相对于敌军的善心,他更加相信自己手里的家伙。 况且!现在江西、湖北、湖南、还有江苏大部,浙江、福建、广东这些地方,还都尊着永历皇帝。只要杀出辽兵的包围圈,出去组织兵力说不定还能翻盘也说不定。 “孩子,你的想法不行。金陵城墙虽说可以挡住辽兵,可也挡住在咱们的逃生之路。如果说就咱们爷俩往外逃,说不定能成功。可是孩子,咱们得带着兵逃走才行。没了兵,你叔父这个阁老的头衔什么都不是。 只有手里掌握着兵,才能到哪里都说了算。李枭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孩子,这话才是至理名言。咱们现在是瓮中之鳖,想要逃出去根本没门儿。只有跟李枭和谈,才能体体面面带着兵出这金陵城。” “诺!还是叔父大人高瞻远瞩,侄儿这就去把兵撤下来。让那些老百姓顶上去,辽兵要杀就杀他们好了。反正老百姓死不死的,也没啥人在意。”温涛现在想着的就是谁死都没事儿,只要不是自己的兵死就行。 “百姓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只要你忽悠两句,就能把他们像羊一样驱赶。如果里面有扎刺儿的,挑出来杀了就是。记住了,杀鸡儆猴这一招儿对百姓永远有用。” “好!只要有人闹事儿,咱们就给宰了,也算是杀鸡儆猴。” “还有!既然有人送死,那就要渲染得轰轰烈烈。他们死的那么壮烈,是不是号召百姓捐点钱物啥的。反正就说他们站在抵御暴政的前沿,需要各种物资。让老百姓有什么捐什么,咱们爷们儿也算是在这金陵城捞上最后一笔。 这出去到了其他省份,军饷粮秣人吃马嚼,再加上招兵买马都是需要钱的。府库里面的钱被马士英那王八蛋弄过去了,现在咱们手里缺钱呐。”温体仁早就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就算是李枭进城也得给他留下个空金陵才行。 “叔父!这一招儿高明啊,侄儿这就去号召募捐。” “记住了!无论如何,也的让弟兄们顶上两天。辽军进城不怕,咱们跟他们打巷战。大兵跟老百姓混在一起,李枭顾忌伤害百姓,肯定不敢命令开炮。这就是咱们爷们儿的机会!” “诺!”听了温体仁的话,温涛转身就走。姜还是老的辣,这招儿真是太高明了。 “金陵的父老乡亲们,辽兵要进城了。咱们可不能让辽兵进城,这位兄弟是从扬州跑出来的,大家伙听听他们都干了什么。张兄弟,你上来说说。”温涛把一个长相老实,庄稼汉模样打扮家伙薅上了高台。 “俺叫张老实,是扬州高邮人士。五月二十号扬州城破,尽管天降大雨可我们还是想着准备香火,迎接辽军进城。总想着恭顺些,辽兵会对我们百姓好些。 可没想到,没想到啊!”说着说着,张老实就开始抹眼泪。 “张兄弟,不要哭把你看到的讲出来。”温涛语气沉痛的说道。 “没想到辽兵见到人就绑,男的不管老人还是孩子,全都拉到城外一刀剁了。女人挑出年青漂亮的,剩下的全都扔进运河里面淹死。 一根绳子绑着一串人,两头坠上绳子往运河里面一扔就不管了。有时候绳子断了,一排排的尸体就飘在水面上,那场面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五月二十一号的时候……!” 第四百八十章 “五月二十一号,他们让那些不要脸的降兵沿街喊话。藏起来的人只要出来就没事儿了,俺们扬州人实在啊!听他们这么说,在家里藏着没出去的就跑了出来。可……可没想到啊,辽兵还是把年青女人挑出来,去辽东配给那些煤矿里面挖矿的煤黑子。 剩下的人,五六十人被分成一堆。还在大街上,他们就拿着大枪上的刺刀戳啊。就算扑倒在地上,也会被活活戳死。 一辽兵提刀在前引导,一辽兵横着刺刀在后驱逐,一辽兵居中在队伍的左右看管以防逃逸。三辽兵驱赶数十人如驱如犬羊,稍有不前,即加捶挞,或立即杀掉。妇人们还被用长绳索系在脖子上,绳索拖挂,女人们由于小脚难行,不断跌倒,遍身泥土。街上都是被弃的婴儿,他们或遭马蹄践踏,或被人足所踩。 扬州变成了屠场,血腥恶臭弥漫,到处是肢体残缺的尸首,哪里还有江南灵秀之地的影子。 路过的沟池里,只见里面堆尸贮积,手足相枕,血流入水中,化为五颜六色,池塘都被尸体填平了……街中尸体横陈,互相枕藉,天色昏暗无法分辨死者是谁。城墙脚下尸体堆积如鱼鳞一样密密麻麻,血腥恶臭弥漫,到处是肢体残缺的尸首。 在城里,一些人藏到垃圾堆里,在身上涂满烂泥和脏物,希望以此躲开人们的注意,但是清兵不时地用长矛猛刺垃圾堆,直到里面的人像动物一样蠕动起来,鲜红血从伤口流了出来,那些辽兵就放狗咬……呜呜呜!。”张老实哭得伤心欲绝,不断抽泣呜咽。 “徽商汪家兄弟为了让我们扬州免于屠戮,送给了贼酋李枭六十万金。结果……结果被李枭吊起来烤,非要逼问出剩下家财的下落。可怜大善人汪家兄弟,活活被那李枭烤着给吃了。 辽兵入城之后便在那些投降的汉人带领下从一个富户进入另一个富户。狗日的辽兵们先是抢银子,后来就无所不掠了。直到二十日的白天,还没有怎么伤害人命。但是夜幕降临之后,人们听到了砸门声、鞭子抽人声和受伤人发出的号叫声。 那些从城墙上跳下去企图逃跑的人不是摔断了大腿,就是落到了流氓无赖和散兵游勇手中,他们把这些人抓起来拷打,要他们交出财宝来。 为了把人逼出来,辽兵开始放火烧屋子。好多都是百年老屋啊,一把火就烧了个干干净净。那些藏起来的人,又或者是把自己关进地窖里面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活活闷死。还有些屋子塌了,那些压在地窖里面的人就会被活活饿死。 惨呐!惨呐!”张老实开始哭,下面的金陵百姓也开始哭。尤其是那些妇人们,听到扬州妇人们的悲惨遭遇,联想都自己未来的遭遇。一个个哭得是梨花带雨断人肠! “金陵的父老乡亲们,辽兵就是兽兵。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城啊,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城。现在阁老带着兵正在城墙上防御,咱们金陵的子弟兵好样的。禁军弟兄们伤亡惨重,硬是死战不退。 现在前线吃紧,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愿意捐献钱粮的去于督办那里,愿意报名参军保卫咱们大金陵的,到我们温师长这边。” “好男儿报国就在今朝,某家不才抗拒辽兵不惜此身,学生先去会会那辽兵。若得马革裹尸,也是得偿所愿。”一个书生模样的家伙率先站了出来,走到温涛面前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手印。 “呦!这不是王秀才吗?这可是有功名的人,听说很有可能会考中举人老爷。他都参军了,咱们大字不识一个的莽汉,还等个啥。大人!算俺程铁牛一个。” “我也报名!我也报名!那个啥……!好男儿,报国就在今朝。” “报国就在今朝,这一百多斤豁出去了。各位高邻,俺若是回不来帮着照顾一下俺家的娃子。李老憨拜谢了!”一个三十许人的汉子对着周围的人拜了一圈,也在纸上按了手印。 “柱子!咱们哥俩儿不错,哥哥代你去当兵。得留下一个照顾爹娘!” “大顺哥,今后你爹就是俺爹!” “逢年过节,别忘了帮我娘上坟。” “诺!”柱子抹了一把眼泪,深恨自己年纪小不能代大哥去参军。 一时之间,大批金陵市民踊跃参军。温涛打开府库,从里面弄出一些上锈了的刀枪。还找出一些坚决赴死的人,发给两枚手榴弹。府库前面的广场上,一片磨刀之声。 另外一边捐献的地方,主簿大人已经快要被钱粮淹没了。 温涛乐得心缝儿都要开了,就让一个憨头憨脑的憨兵上来忽悠一下,这帮傻乎乎的百姓就捐钱卖命。真是太好骗了,难怪叔父说这些百姓就是任官府予取予求的羊。就算不巧取豪夺,也能利用人心把他们的钱财骗出来,甚至是让他们甘愿牺牲性命。 “弟兄们,现在我们要组织敢死队。自认是咱们金陵城有血腥的汉子,那就站出来。先说好了,敢死队九死一生。家里是独子的,还没有娃子的人不许参加。自愿报名,谁先第一个。 咋了!咱们金陵城难道就没有一个男爷们儿?都怂了?”温涛站在高处一声呼喊,所有人都看着温涛。 “我,我是第一个。别说俺们金陵城没有血性的汉子!”王秀才第一个站了出来。旁边的百姓都喊了一声好,没想到平日里软软兜兜的王秀才,居然也是个真汉子。 王秀才对着四周不断的抱拳,看着众人钦佩崇敬的目光,享受人生高光时刻。 “怎么能让王秀才专美于前,俺李铁柱也报名。” “还有俺,史老憨!” “算俺一个,程铁柱。不要瞧不起俺们金陵人,爷爷也不怕死。他娘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算俺一个……!” “还有俺!”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温涛身边就聚集了百十个敢死队员。个顶个都是棒小伙子! “好样的,我们金陵城从来不缺铁血汉子。弟兄们,跟老子走。今天晚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温涛豪迈的一喊号子,百十个汉子就在百姓一片鼓掌叫好声中跟着温涛走了,不远处已经摆好了酒肉。 妇人们被这情景感染了,老爷们儿们连命都不要了。妇人不能上战场,可钱财还是有一些的。一个妇人咬咬牙,拔下脑袋上丈夫积攒了几个月工钱买的钗子。往主簿桌子上一放:“刘王氏,把这支簪子捐了。” “我也捐!” “我也捐!” 前后没到半小时,主簿桌子上的金钗就堆得半人高。还有妇人在不断往里面扔! 这人都疯了,主簿看着眼前金灿灿的一堆簪子。平日里有这么一个,就能骗个黄花大闺女上床。现在,居然当秸秆一样往自己面前堆。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主簿偷偷弄了十几支插在腰带里面。想了想心里有些愧疚,又抽了十几支。 “捐完了的往后走,还有捐的没有。有捐钱捐粮的往前边来,快着些,前线的官兵们可没粮食吃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每一次战斗,刀疤都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战斗。从当年当海匪开始,刀疤就知道人这辈子横着竖着一般长。从鲨鱼到最凶悍的海盗,他已经习惯了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可无论如何刀疤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的敌人。 街头的尸体已经摞成了小山,又一群人爬过尸山冲了过来。这些人明显不正常,他们没穿军装手上拿着刀枪。作战间隙的时候,刀疤拿起来看过,好多兵刃上还有万历的字号。 这群精神不正常的人,手里拿着这种破铁片子也敢跟武装到牙齿的辽军拼杀。“乒乒乓乓”的枪声再次响起来,那群人还没爬下尸山就被打得血肉横飞。浑身流着鲜血,抽搐着成为尸山的一部分。 “狗日的,自己不敢来打仗,他娘的派老百姓来送死。”尸山里面已经开始出现老人,妇人,甚至是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河南、山西、关中的老百姓都盘着大帅的兵打过去。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是辽兵打过去,就有好日子过。 老百姓可不管那么多,谁当皇帝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们更加关系今天碗里面有没有粮食。过年的时候家里的孩子有没有新衣服穿! 谁他娘的当皇帝,关老子蛋事。能顶饿还是能暖和? “排长,老大命令继续进攻。明日午时前要拿下皇宫!”传令兵带来最新消息,后面预备师的一群家伙推着独轮车。一车车的弹药就卸在路边,不管哪个部队的辽军士卒,都可以在那里领取弹药。 刀疤走过去,揣了几颗手榴弹。又拿了一袋子弹,操起一张大饼一边啃一边走。排里的弟兄也学着刀疤的模样,一手拿着大饼一手拿着水壶。坐在墙根猛啃,风干的牛肉和香喷喷的肉肠没人动。任谁看到那四五米高的尸山,也没有吃肉的兴致。 啃完了大饼,拿起一壶水猛灌。抹了抹嘴:“走了!” 一夜的大战,排里伤了两个死了两个。一个脚被钉子扎了,另外一个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石头打破了头。死的两个都是因为狙击手,这就是大了一宿全部伤亡,敌人的抵抗太他娘的弱了。走了一宿,推进了几条街道愣是没看见南京禁军的影子。 所有人宁远绕着走,也不愿意去爬那座尸山。 面前的街道还是空荡荡的,街中间有一个深达两米的大坑。一看就知道是昨天晚上飞进来的重型火箭弹炸的,围绕着大坑一切都是破破烂烂。墙上印着两个人形,看上去像是母亲抱着孩子。地上两团黑乎乎的东西,估计就是那对倒霉的母子。 爆炸的威力太过强大,硬是把人活生生在墙上挤出了个人形。炽热的高温把筋骨尽断的娘俩变成了一团焦炭! 四周到处都是尸体,好多人七窍流血,一看就知道是被活活震死的。 一发炮弹就可以造成百十人死亡,热兵器战争的残酷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士兵们面前。 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心绕过大坑,刀疤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抽出了倭刀,刀疤四处的踅摸。背上的肌肉绷得紧绷绷的,像是只随时准备扑击的豹子。 “都小心着!”刀疤眼睛贼兮兮四处乱看。 士兵们看到刀疤紧张的样子,也都小心戒备。眼睛瞄着高处阁楼,之前造成的伤亡有一半儿是阁楼上的神射手。这帮江南禁军的孙子,也只敢躲在房子里面放冷枪。 忽然间,地上的两具“尸体”猛然间跳了起来。一人抱住一个陆战队战士,“国家养士三十年,报国就在今朝。” “卧倒!”刀疤眼睛一下子缩成了针鼻大小,两个人爆起的一瞬间,刀疤已经看到他们怀里冒出的青烟。 “轰!”“轰!”两声爆炸血雾弥漫残肢乱飞,无数钢珠从两个人身上迸射出来。 硝烟还在弥漫,地上全都是受伤士卒的惨叫声。被抱住的两名陆战队员,浑身已经被钢珠打得跟筛子一样。旁边的几个人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伤,幸亏刀疤把单兵距离拉得很大,不然这两个抱着炸药包的家伙就能把整个排给废了。 “王小柱!孔二愣子!”死的两个都是新兵,今年才入伍的壮后生。一个十八,一个十九。爹妈养了十八九年,好不容易长成了壮小伙子,一声爆炸就全没了。身上跟个马蜂窝一样,没几寸好皮。 “所有尸体,补刀!补刀!”刀疤大声的喊,反手劈掉了一具尸体的半个脑袋。 二三十米外,还真有个装死的家伙。子弹打在这王八蛋身上,杀猪一样的打着滚。然后一下子翻起来,疯了一样往这边冲。一片密集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胸膛,巨大的动能打得他像风中落叶。 鲜血涌泉一样飚出来,两条腿都被打断了。这货硬是凭着胳膊往这边爬! “卧倒!” “轰!”一声爆炸,刚刚那个硬汉不知道碎裂成多少块。反正刀疤只看到一块贴在墙上的内脏,也不知道是心还是肝,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 “妈的,以后看到尸体都用枪打一下。不要怕浪费弹药!”看着自己哀嚎的手下,刀疤脑袋上的青筋蹦起老高。 打了一宿才两死两伤,刚的两声爆炸连死带伤就是七个人。整整一个班失去了战斗力!其中三个还是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妈的,就是一瞬间造成的伤亡是整个晚上的一倍。 两颗迫击炮弹在百十米外的地方落地,能看到人的残肢在硝烟中乱飞。 “继续进攻!”刀疤一声吼,眼神里面充满了狠厉。 一条斜斜的巷子里,忽然钻出来几个老太太。抱着正在前进的军卒:“孩子,俺们都是良善人啊。行行好,不要杀俺们。” 虽然上面命令可以随意对普通百姓开枪,可战士们还是没办法对这些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下手。中国人讲究孝道,谁家里还没个老人。这几个老太太,看年岁当他们祖奶奶都够用了。别说打,推一下说不定都得散架。 “打死她们!打死他们!”刀疤大声的吼,可距离二三十米远,他也不敢随意开枪。万一伤到自家弟兄就不好了! 辽军军纪森严,抗命在战场上可以就地枪毙。可陆战队员们犹犹豫豫的,就是不愿意开枪。而且那些老太太都抓着他们的枪,想要开枪先得把这些老太太打倒才行。 “救命啊!救命啊!”巷子里面又跑出了七八个小孩子,最大的不过六七最,最小的还穿着开裆裤。看到这些老太太,全都扎着手往前扑。 “卧倒!”刀疤眼仁缩成了针鼻大小,没有丝毫犹豫就趴在地上。刚刚那几个孩子跑出来的一瞬间,刀疤就看到了他们身后飘着的青烟。 “轰!”“轰!”“轰!”“……!”爆炸声接连响成了一片,碎砖沫子和石子打在钢盔上“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刀疤恨得牙痒痒,不用说整整一个班完蛋了。这帮蠢货,让他们开枪为什么不开枪。 硝烟很快散尽,地上到处是残破的尸体。有辽兵的也有那些老太太孩子的,刀疤的眼前趴着一只手。那只小手没有刀疤的手心大,白白的嫩嫩的。断茬的地方没有血,一颗颗肉粒像极了爱媛果橙。 “王八蛋,我艹你妈。” 第四百八十四章 这是什么操蛋的人,自己不敢跟辽兵打仗,硬是派这些一丁点儿军事常识都没有的百姓来送死。那些老百姓懂什么,在武装到牙齿的军人面前,这些人跟一堆肉没有任何区别。 “呵呵!李枭想要金陵这花花世界,那就得付出代价才行。今天他杀一个百姓,就有一户人恨他和他的辽军。他杀两个人,就有两户人恨他恨得要死。想打下金陵……!他杀的人要成千上万,甚至是十万。那就有成千上万户人家,十万户人家恨他。 这些有多少人?上万?十万?百万?一个被这么多人恨的朝廷,怎么能立得安稳。温体仁这一招儿高明啊,高明就高明在不损耗自身实力,就能给李枭埋下一颗大大的雷。”马士英看着远处的炮声,笑容阴鸷的像只猫头鹰。 “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个干吗。赶紧找一条生路逃出去才是真的,你管他埋下多大的雷,跟咱们有个毛儿的关系。”阮大铖气急败坏有如疯狗,他才不在乎什么雷不雷的,他在乎的是怎么能逃出去。李枭的脾气他太知道,弄死这么多人的一场战役。李枭绝对不会放过始作俑者马士英和自己! 现在就算是想投降,都他娘的没有门路。 江山社稷算个毛儿,高官厚禄算个毛儿。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命,其他的都是他娘的扯蛋。 “呵呵!如果没人恨这个李枭,将来咱们怎么能继续鼓动天下,继而从中渔利呢?” “哎呦我的马兵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将来怎么样,那也得活着才行。这金陵城眼看着最多再能挺上两天,两天之后怎么办?化妆成难民出城,那怎么可能。咱们的画影图形,一定会被贴在城门口。被李枭抓住,这颗脑袋不可能保得住。”阮大铖急得跳脚,他恨不得现在就生出两根翅膀飞出这金陵城。 “想活命有什么难的,你我还用得着化妆逃出金陵?” 听了马士英的话,阮大铖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出城?这四面可是都被辽兵围了,现在想出城难比登天。” “亏你还是两榜进士出身,你难道忘记了当年靖难疑案?”马士英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你是说当初建文帝逃出京城的密道?当年一把大火烧毁了大明宫,成祖借着重新修造大明宫的机会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出这密道来。这两百多年了,就没人找到过密道在哪里,甚至有没有这条密道都难说。”阮大铖自然是知道当年靖难时候的事情,传说建文帝朱允炆就是从密道逃走的。可两百多年时间过去了,没人知道这密道究竟在哪里。 甚至!这很有可能只是一个传说,虚无缥缈的传说。 “有的!有的!不然成祖他老人家也不会派三宝太监下西洋,也不会命胡莹组建观山太保四处搜寻。” “你找到了?”阮大铖兴奋得差点儿跳起来,当年靖难之役的时候,情形跟今天是多么的像。唯一有区别的,可能就是当初的金陵城,远没有今天人口稠密。 “你猜?”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闷子?” “你说现在温体仁在干嘛,我倒是很想看到温体仁的脑袋挂在城墙上等着烂掉。”马士英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远方的玄武湖。 温体仁这时候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跟在北城作战的马士英部不同。他手下的南京禁军十三师,可是真真正正的跟辽兵死磕。温体仁打的主意就是,拼尽全力给李枭造成重大伤亡,争取机会进行和谈。 “呸!”黑牛连续几个翻滚,滚到一处墙根下面,吐掉嘴里的土渣子。 自从攻进南门开始,一师就陷入了苦战。黑牛带领的先头营,更是打得艰苦万分。 子弹从每间房屋,每座明暗碉堡里面射出来。这些王八蛋射击相当精准,辽军士兵稍有大意,就会被子弹击中。巷战至今,黑牛的先头营已经累计损失两个排的人手。 那些枪手倒还算是好对付,在高处立个观察哨。两门迫击炮就能控制整条街!可对方的迫击炮实在是太讨厌了,虽然没有辽军的迫击炮灵活快捷,但威力却比辽军的迫击炮更大。一颗炮弹能在地上炸个坑,边上几个人不是被弹片打中全身飙血,就是被震得直翻白眼口鼻窜血。 其中一颗炮弹落下来,直接干灭了黑牛的尖刀班。黑牛气得“哇”“哇”怪叫,却一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迫击炮是曲射火炮,人家又实现构筑了有掩体的迫击炮阵地。站在高处都看不到炮弹到底在哪飞来的,只能听见炮弹的呼啸,然后就是剧烈的爆炸和灼热的弹片,士兵们的惊呼惨叫。 与马士英应用民众的简单粗暴不同,温涛使用民众相当的精细。 “王秀才,这一次该你了。记住,一会儿辽兵到了楼下,看到红旗摆动你就点着引信跳下去。”一个南京禁军的连长,拍着王秀才的肩膀。 “王某不才,愿誓死报国!”吃过了一顿奢侈的战饭后,王秀才躲进了阁楼的一个小角落里面。他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透过半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远处的红旗。只要那面红旗摇动,自己就要点燃导火索跳下去。 江南禁军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王秀才蹲在窗边。到处都是激烈的枪炮声,可此时此刻王秀才好像什么都听不见。那些声音仿佛距离他很远! 辽兵很快就会到来,他决定用自己仅剩的时间来回忆一下过往。儿时家境贫寒,可父母就算是吃着咸菜也要供他读书。那时候他就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他很用功,虽然没有同学们的新文具新衣服,可先生说他是最用功的学生,没有之一。 乡学县学,他如愿以偿的考取了秀才。然后他成了亲,然后他当了爹。然后他就去考了举人,一次不中第,两次不中第,三次不中第……!一连考了八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人们看向他的眼神儿,从羡慕崇敬到漠视轻蔑。 本来今年他想着参加秋闱,他有信心一举中第考中举人。 可没想到该死的辽兵来了,他听说了辽兵那令人发指的暴行。为了阻止辽兵的暴行,也为了自己的孩子今后可以好好活在这座城市里面。王秀才准备用自己的生命赶走野蛮人,不让自己的孩子遭受野蛮人的荼毒。 一想到自己虎头虎脑的孩子,王秀才嘴角不由自主的咧开。脸上带着笑,眼睛里面却蕴满了泪水。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有些凉,落到嘴角儿的时候,有些咸。 抱紧怀里的炸药包,这里面装着三十斤火药。身体羸弱的王秀才拎在手里,非常非常沉。 远处的房顶忽然摇起了一面红旗,王秀才慌忙划着了火柴,点燃了导火索。白色的导火索火星和青烟乱冒,王秀才耳边满是昨天街坊们对他的称赞。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中秀才那一天,一生中的高光时刻。 抬手拉开窗户,一纵身从阁楼上跳了下去。抱着炸药包,冒着青烟……! 下坠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自己的儿子从楼下的店铺里冲了出来。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像还喊了一声“爹”。孩子的身上,有青烟冒起。 第四百八十五章 “前方传来战报,说是南京禁军挑动当地百姓,袭击咱们的兵。好多人抱着炸药包从临街的房子上跳下来,跟咱们的军卒同归于尽。伤亡非常大,敖爷那边已经伤亡了两个连。 二爷的陆战队,也损失了差不多两个连。剩下的各部队都有损失!更缺德的就是,他们居然找了一些老太太,借着咱们战士不忍下手的机会。抱住咱们的战士,然后把身上绑着点燃炸药包的小孩儿放出来。孩子找奶奶,结果就……!” 聂大虎说不下去了,他都能想像到看到孩子带着炸药包跑过来,那些士卒们内心的绝望。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咱们得杀了全金陵的人,才能彻底占据金陵。”李枭也是咬牙切齿,没想到温体仁他们居然这么下作,鼓动当地百姓来对付辽军士兵。 他们知道这样会激起士兵们的杀心,军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效率的杀人组织,一旦杀心起来那……! 阴险啊!他们要的就是要激起辽军的仇恨,然后他们就会对城中百姓报复性屠戮。城里可住着上百万的百姓,难道说真的要把这百十万人屠戮干净了?真发生这样的事情,李枭在历史上的名声绝对超过白起,成为新一代的人屠。 “还是仓猝了,经过他们的宣传,百姓们对咱们的成见很深啊!”李枭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的金陵城,已经逐渐疯狂的军队就像是一头头凶恶的饿狼。金陵城百姓,难以避免要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我的那两个团也损失惨重,金陵城的百姓不要命了。抱着炸药包从街道两边的房子里面往外跳,加上无处不在的神射手。这的确有些难弄,当初您下那道命令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太过了。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大帅,您说现在这得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是硬着往里面打。好容易打到这种程度,一旦停止战斗,咱们的损失会更大。温体仁和马士英那两个混蛋,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儿。 这样,我让聂大虎把东门让出来。金陵城的百姓只要想出城的,都可以从东门走。这样可以疏导出一部分百姓,另外……派人沿街喊话,南京禁军士兵如果投降,我们回保证他们安全,一人发二两银子路费回家。他们在金陵所做的事情,既往不咎!”李枭终于知道,当初太祖他老人家制定的优待俘虏政策有多么重要。 在种围死了的情况下,一味的挤压只能让抵抗者的抵抗决心更加坚定。 “大帅!这恐怕有些难办吧,弟兄们都杀红了眼,如果……!”聂大虎瞪大了眼睛,对李枭的命令非常担忧。 “执行吧!这样还能少死些人,不管是南京禁军还是咱们的兵。对了!喊话就让南京禁军俘虏,又或者是抓个金陵居民来喊。别让弟兄们傻乎乎的冲上去。这金陵城里的人都疯了! 聂大虎你的兵都撤出来,在两边监视着。推出来的南京禁军,路费归你们发放。凡是有冒领的,杀!” “诺!” “诺!” 袁崇焕和聂大虎应了一声“诺”,转身离开。 李枭千算万算,也没算得过温体仁和马士英的无耻。为了给李枭找麻烦,居然连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放过。百姓不过就是他们手里的一张牌,至于这张牌打出去会死多少人,这两个王八蛋绝对不会在乎。 人得自私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出这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高官厚禄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李枭现在就想把这两个王八蛋碎尸万段,可就算是他们被切成丁切成片儿,金陵的老百姓也注定了要经历这样一场浩劫。 百姓很容易被愚弄,孙承宗说过这话。李枭开始还不信,现在算是信了。 孔孟之道儒家学说,按道理温体仁这也算是自幼苦读经史子集的人。李枭不管横看竖看,都没看出这王八蛋哪里有道德高洁的地方。 “大家伙都听着,辽军大人们放你们一条生路,顺着东门出城。禁军弟兄们放下武器,辽军不杀俘虏。”一个被俘的禁军小军官儿,在黑牛的枪口下向前走。说实话,他也不怎么相信那个皮肤黝黑的营长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大家伙听着……!”一遍一遍的喊,可街上没一个人出来。与此同时,好多条流言正在难民中广为流传。 “我二姨家儿子的三大爷的四叔公昨天晚上被辽军抓去了,后来他跑回来。这些辽军不是人啊!他们把人群堵在胡同里面,拿着枪就打。大兵拿着刺刀,看到还在惨叫的人还捅两刀。” “真的假的?” “这事情还能有假了?都是他老人家亲眼看见的,老人家虽然九十了,但手脚利索好不容易爬了墙头跑回来的。” “我还听说啊!辽兵把人赶进房子里面,然后放火烧房子,把里面的人活活烧死。” “昨天听三叔说,有一个辽兵打死了三个老太太。把人头拴在腰上,到处逛悠……!” “今天辽兵喊话,说是让大家伙顺着东门跑。还说只要出了东门,就会有辽兵开的粥场请大家吃喝。” “不止!听说禁军投降,每人还有二两银子的路费。”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那天扬州回来的那个叫王啥的不是说了吗。只要咱们出去,就会被绑成一串儿用刺刀戳死。他娘的,想用这招儿骗我们出去,门儿都没有,当谁是傻子不成。” “就是,俺们金陵人和没扬州人那么好骗。” “奶奶的,跟他们拼了。拼一个够本儿,拼两个赚一个。爷爷这就去报名参加敢死队,就算是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二狗哥说的没错,也算上俺一个。他娘的,让那些辽东来的人知道知道,咱们金陵也有纯爷们儿。” 接到李枭的命令,东门外不再向城内穿插。而是收拢兵力占领城墙,确保城门的畅通。城门被打开,两里地外的阵地上还架起了锅煮粥。 可从早晨等到晚上,东门外稀稀拉拉只是出来了千八百人。南京禁军投降的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一百多人。 看到主动出城的人数,李枭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场金陵战役,有往绞肉机的方向发展。金陵有上百万人,还有数万军队守卫。自己满打满算,也就这几万人。而且这几万人,还是李枭手里唯一的机动力量。 “命令各部,不打了。撤守金陵各处城墙,射击一切靠近城墙的人。开放各处城门,让城中百姓随意出城。许出不许进,把金陵给老子围死了。 上百万人每天能消耗掉小山一样高的粮食,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他们究有多少存粮,又能坚持多久。”实在没有办法,李枭只能继续围困。 愿意出来的可以出城,不愿意出来的。可就对不起了,您在城里饿死也没人管。李枭不准备这样打下去,伤亡实在有些大。真等把金陵打下来,恐怕自己这几万兵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好啊!强攻损失太大,改围城了。那就鼓动那些老百姓冲击城门,金陵城百万人。倒是要看看,咱们养活不了这上百万张嘴,他李枭拿什么养活。省下来的粮食,咱们还能自己用。”马士英听到辽兵撤退,轻蔑的笑了一声。 “李枭就是这么个人,士兵伤亡大一点儿他都受不了。当初跟荷兰人在澳门打了一场,按理说那是一场大胜。可就是因为所部伤亡惨重,哭得像个娘们儿似的。你当时是没看见!”阮大铖也在一边幸灾乐祸。 “放老百姓们走,反正现在的人也不好骗了。那些傻子都被消耗光了,再想这么骗也没那么容易。爱走就走吧!别待在城里浪费粮食!” “兵部大人,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了。”阮大铖忽然十分阴险的笑了一下。 “不放他们走,还让他们留在这里浪费粮食?难道说你还有别的办法?”马士英有些不解,不过只要阮大铖露出这副嘴脸,那就一定是有坏主意。 “兵部大人,您说咱们向这些想要出城的人收一些……呃……出城费可好?”阮大铖阴恻恻的坏笑。 “出城费?这个主意好,想要出城得交上一些银钱来。反正这金陵城里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与其在这饿死不如把金银交出来,然后卷铺盖走人。阮大人,你这个主意好。既落了实惠,又省了麻烦。好,就照着这个主意办。收出城费! 哈哈!哈!哈!哈!哈!”马士英笑得喘不过气来,心里想着今后一定得带着这个阮大铖。这家伙太会捞钱! “您说温体仁他们现在在干嘛呢?”笑着笑着,马士英忽然想起了城里的老对手。 “他……或许也是想着怎么应对李枭吧!” 温体仁的确是在想着对付李枭,不过他和马士英的高兴不一样,像是拉磨的驴一样急得在屋子里面团团转。 “李枭好狠,这样一来城里的老百姓都走光了。咱们还拿什么要挟辽兵,等老百姓走的差不多了,李枭就会立刻恢复进攻。铺天盖地的炮火,会把咱们撕成碎片。李枭会顾忌人命,可却绝对不会顾忌财产损失。如果能干掉咱们,他连皇宫都敢炸平了。”温体仁气急败坏的吼着。 “叔父,我这就派人去拦住那些百姓。可天上那个大球球,整天往下洒传单,蛊惑人心。我让人拿枪打,可是够不着啊。” “没办法的,那东西你还打不下来。现在扔的是传单,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估计扔的就是炸药包了。也不知道李枭那脑子是怎么长的,有那东西整天飘在脑袋顶上,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李枭瞧在眼里。 该死!立刻拦住那些想要出城的百姓,他们是咱们的人质,是咱们的兵源,是咱们的盾牌。 快去!”温体仁咬牙切齿,却没有一丁点儿办法。 “诺!”温涛应了一声诺,赶紧去阻拦那些想要出城的百姓。 “你看看,这是东街杨秀才写给家里人的,说他在城外很好,辽兵还管饭吃。” “不是说杀头么?怎么还管饭?” “还有这个,西街冯掌柜写的。我认得他的笔迹,绝对是他写的没错。” “不会吧……!他们都说辽兵都是杀人取乐的魔头,怎么还会管饭,怕不是被逼着写的吧。” 城内开始有各种各样的谣言,随着围城的时间延长。谣言变得越来越不靠谱,有时候达到了一天三变的程度。早上还说辽兵善待出城的人,不但管饭还给搭茅草屋住着。中午就有传言,说出城的人都被干掉了。地上挖一个大坑,尸体摞得胳膊枕着腿儿。不但有大人的尸体,还有孩子的尸体。惨状简直惨不忍睹! 到了晚上,谣言又传了回来。又说起辽兵的好话来! 老百姓一会儿听这么说,一会儿听那么说。他们也变得无所适从起来,好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大群人整天挤在一起叨逼叨,就好像几千只麻雀聚集在一起。官家的官差一来,立刻做鸟兽散。 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姓们听谣言的热情逐渐减弱。因为,家家的存粮开始逐渐减少。 早在辽兵围城之前,马士英和温体仁已经打了一个多月。家里乡下有亲戚的,早就跑到乡下亲戚家里躲避。打仗不能开门做工营业,金陵居民只能坐在家里吃存粮。 辽兵围城的时候,好多家里的米缸已经空了一半儿。现在辽兵再次围城半个多月,好多不宽裕的人家米缸已经见底。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现在就算是拿着钱也卖不到粮了。粮店半个月前,就被城里的大兵抢了个精光。现在,米店老板家里也没多少存粮。 又过了半个月,开始有人熬不住想要出城。可温体仁控制的西城,根本不让人离开。每个路口都有大兵拿着枪昼夜把守,马士英控制的东城还好些,只要交了钱就可以出城。 反正拿着钱也买不到吃的,干脆拿着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贿赂当兵的混出城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城里活活饿死吧……!传说到了城外,辽兵还管饭吃。 时间又过去了十天,城里逃荒的人开始多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只要活着就要吃饭。城里还比不上乡下,乡下地方饿肚子还能挖些野菜弄些小鱼小虾啥的填填肚子。 城里有啥?如果不是身处江南,几乎家家都有水井。恐怕吃水都困难! 城东的人还好说,只要拿钱就方形。城西温体仁控制的地方就糟糕太多了,百姓们先要躲过大兵们的巡查,偷偷跑到城东去,然后再买通士卒们出城。为了有条活路,百姓们纷纷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你看,那不是王秀才家的。她也出来了?” “可怜人啊!男人当了敢死队没回来,孩子也被炸死了。现在就剩下她一个,她家里有钱么?拿什么给那些当兵的?” “女人不用钱,身子就是钱。嘿嘿嘿!”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俺是亲眼看见的,听说她为了混口饭吃,已经干了半掩门儿。好多人都看到,有当兵的往她家里钻。” “真的假的,她男人是秀才,又是为了朝廷死的。难道说就没点儿抚恤?” “抚恤?谁给你抚恤!一百两银子,层层克扣到手里只剩下二十两。这年月,二十两银子能买啥?不干半掩门儿,她还不活活饿死了。” “呸!没想到是这样的小娼妇。” “男人孩子都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办。她那个傻男人,自己愿意为朝廷去死,最后得了个啥?” “官字两张嘴,说到底都是咱们老百姓倒霉。哎……!” “官府那些人都该死,骗着男人们去卖命。现在婆娘孩子出城,他们还要收钱,简直是黑了心。” “当官儿的哪还有好人!” 人们七嘴八舌说话的时候,王秀才的媳妇和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走进了城门边上的一间宅子。 “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看着漫山遍野的茅草棚,张煌言不住的摇头。 “有亲友的发给路费让他们投亲靠友,没有亲友的……,送辽东。辽东那地方,群众基础最好。这些人到了辽东,闹不出啥动静。”李枭看着密密麻麻的茅草房,也有些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有土豆和地瓜玉米这些神器,还真养活不起这漫山遍野的人。燕子矶每天都下繁忙的卸货,一船船全都是这些粮食。不过走的时候也没空着,带走了好多金陵市民。 江南繁华人口稠密,而辽东却是极度缺乏人口。后世能住千万人的地方,现在只有不到二百万人,这还是李枭不断向辽东移民的结果。 东北黑土地,捏一把都出油。多好的地方啊,现在人口却少的可怜。辽东还好,再往北一点儿的地方,一人占着几十亩上百亩的事情都有。 把这些人弄到辽东去,分配到各个生产队里面。过两年,辽东的粮食产量还能增加。 这年月,有粮才有天下。想要天下的老百姓服你,先把他们的肚子喂饱了再说。 “为了给辽东增加人口,也是费尽了心思。好吧,金陵城怎么办。人口都被抽空了,看这样子十年也缓不过来元气。” “那没办法,我不想损失太大。现在江南有多少个州县投降咱们了?” “满爷带着兵南下,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苏州,杭州,绍兴,芜湖,湖州,江州,潭州,这些地方都降了。前天满爷的军报还说,他已经到了常州和无锡,那里的县官已经出城来迎。现在满爷直抱怨,说没仗好打,想要来金陵参战。” “金陵!呵呵!用不着他喽!孙先生派来的人接管了扬州,曹文昭也来了金陵。如今这地方集结了三个主力师,加上八个守备师。金陵城已经被围得跟铁通一样,没有满爷的空喽。还是让满爷跑马圈地去吧,早点儿把江南这些地方都给老子占了。金陵城一天不投降,我就困他一天。两天不投降,我就困他两天。 什么时候把金陵城里的人困累了,困饿了,困瘦了,困的没力气了。老子就一口吃掉他们!我倒是想看看,一个孤岛究竟能坚持多长时间。” “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这几天我观察了一下,发现马士英和温体仁的态度大不相同。”张煌言笑眯眯的看着李枭。 李枭看到张煌言这种笑面虎的样子,就知道这满肚子都是坏水儿的老王八蛋,肚子里又在冒坏水儿。 “说吧,你想干嘛?” “分而治之! 我听出城来的人说,马士英这时候还向出城的百姓收钱。只要肯花钱,出城不是问题。温体仁那边就不一样,他那边还是死死卡着不让百姓们出来。大不同!大不同啊!”张煌言摇头晃脑。 “怎么个不同!”李枭知道这老王八蛋就等着这句。 “温体仁是高人,他看得出来情势的走向。这些百姓就是他的挡箭牌,有了这些百姓他就能跟咱们继续对抗下去。而马士英人,这时候还想着捞钱。都出不去了,他捞钱干嘛?去哪里花? 答案只有一个,马士英还想着今后能花钱。而温体仁想的就是……拼了死命做最后的顽抗,虽然他也会投降,不过那得逼得他到走投无路才行。 而马士英那里,只要给个合适的条件,并且许给他富贵,想让他投降一点儿都不难。马士英这种人,考虑的只有富贵两个字而已。 所以招降马士英的成本低一点儿,招降温体仁的条件就会高一些。”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招降?”看着打得破破烂烂的金陵城墙,李枭觉得这时候使用智计是不是晚了点儿。 “这时候招降,才能显得出效果来。当然,温体仁那种要价很高的,咱们就不费那个心思。这几天估计就会有结果,老夫想着咱们出炮兵,让马士英出人把温体仁给灭了。您看怎么样?”张煌言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算计人之后总是会很快乐。 “马士英会这么听话?”李枭觉得张煌言有些异想天开,都打成这德行了,要投降干嘛不趁早。当初他攻城之前,可是派人去劝降过。结果差点儿被人给杀了,脑袋剃了秃瓢给送了回来。 “为了富贵,他会听话的。在他眼里,别人的命啥的都不重要。只有自己的富贵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为了富贵他连亲爹亲儿子都能牺牲。更何况,这些当兵的性命。” “好!我等着你,你真说动了马士英。我不介意给他炮火支援,不过马士英。嘿嘿!我饶了他,辽军上千条冤魂也饶不了他。” “那是自然,卸磨杀驴这种事情,咱们也不介意做上一做。跟他们这种人,用不着讲情面。” “希望你成功!” “肯定会成功,已经派人进去了,等着吧!”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不过就是一百天。可大明朝时局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满桂在江南简直就是跑马圈地。作战时间表跟行军时间表没区别,所到之处到处都是献城投降的家伙。以至于满爷非常不满意,因为他没仗打。他太想去金陵,可金陵的兵已经够多了,满爷根本插不进去。 曹文昭跟着孙传庭去了关中,战报传过来也是犁庭扫穴的荡平了关中所有反对势力。洪承畴这家伙在关中混不下去了,只能带着自己的洪兵去了四川。张献忠还在那里闹腾,似乎是知道自己蹦跶不了多久,趁着还能闹腾想过一把皇帝瘾。 两个月前,张献忠在四川称帝。国号大西,自称大西皇帝。 对于这种秋后的蚂蚱,李枭连理都不愿意理。现在他的目标是金陵,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型城市。 辽军的营垒从长江边上,一直蔓延到紫金山上。不知不觉间,金陵城的四周已经围拢了近十万辽军。李枭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够统帅这么多军队。 这些军队大都是辽东当初的移民组成,复员的老兵临时充任各级军官。所谓的守备师,完全就是地方卫戍部队性质。用的装备都是淘汰下来的火铳,好多当兵的手里只有一口刀。毕竟,淘汰下来的火铳也没那么多。 一个师不过装备了十六门迫击炮,对付南京禁军这样的精锐铁定打不过。不过对付南明的卫所军,肯定是没问题。南明卫所军,连最古老的鸟铳都不趁几支,更不要说迫击炮。能有两门铁铸的佛朗机炮,那就算是阔绰的。 至于权力真空期,各个地方官自行办的团练那就更不用说。这些乌合之众,好多连口刀都没有。手里拿根大棒子充数,反正人家自称是为了对付土匪。 辽兵的迫击炮都架在城墙上,炮兵观察手一天到晚拿着望远镜四处踅摸。居高临下俯视着整个金陵城,只要发现城里有迫击炮,立刻就会被炮火覆盖一遍。 如果是白天,天上还有热气球。地面上的南京禁军被立体监视,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马兵部,当初我们李大帅可是给了你足够的条件。只是你没有干掉温体仁,才弄成今天这副局面。我们大帅是个讲究契约精神的人,他说的话从来都作数。当然,你也要完成你的那部分协议才行。” 马士英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胖子,他不太相信这个家伙。毕竟上一次,李永芳也是这么说的。上过一次当的人,很难再信任其他人。 “你是什么人,在辽军任何官职?”阮大铖沉着脸问道。 “在下尹继善,原是山东兖州知府。被大帅招致麾下,如今在辽军中人中书舍人。负责处置大帅与各地方的往来公文!”尹继善笑着对阮大铖深施一礼。 “上一次李永芳就是这么说的,可你们到了这金陵城,怎么还对我们动枪动炮?”马士英恶狠狠的看着尹继善,大有一言不合就摔杯为号,刀斧手冲出来砍人。 “兵部大人,您说您的手下人穿的衣服和温体仁温阁老的手下穿着有什么区别。我们辽军刚刚登陆,当然是谁威胁他们的安全,他就冲谁开火。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你们也没派使者前往我军营中。我们怎么知道,哪是马兵部您的军队,哪里又是温阁老的军队。 从攻城那一天开始,我们辽军不断遭受攻击。从南京禁军的士兵,到普通百姓的都有。这直接导致我们辽军损失惨重,好多兄弟都阵亡在这金陵城里。这种情况下,我们当然会无差别的进攻。” “我们派了人出城和你们联络,你们没见到?”马士英派的是自己一个心腹,这货已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多天,马士英早就当这个人死了。 “那怎么会?我们根本没有见到兵部大人您的使者,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尹继善一副震惊的模样。 “呃……这里面似乎有隐情,既然尊使来了,那老夫就问一句,是不是我们打败了温体仁,你们就会……!” “我家大帅一定履行承诺,虽然您二位不能出将入相,但富贵总归还是没问题的。这一点,有我家大人的信作为保证。”尹继善收敛了笑容,非常认真。 想起那封要命的信,马士英的心脏都在颤抖。他娘的全都是为了这封信,才和温体仁闹成这样。“可温体仁那个老匹夫,手下有南京禁军十三师为心腹。加上南京周边原有的卫所兵,加起来有三万之众。 我军人数不及他们多,封城两个多月时间,各种物资也已经消耗大半。现在想要擒拿或者击毙温体仁,谈何容易。现在,我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哦,原来是这样。如果说我家大帅向你们提供炮火支援,兵部大人可有把握击败温体仁?” “炮火支援……!”马士英和阮大铖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要懂些军事的都知道,辽兵的炮火之凶猛到了何种程度。如果有辽兵炮火的加入,那还用跟温体仁打么?这仗,简直就是捡现成的。 “对,我家大帅可以考虑,向您的军队提供炮火支援。” “好,尊使远道辛苦。来人,给尹大人准备酒饭。派人好生侍候着!”看到马士英还在犹豫,阮大铖立刻站了起来。 “噢!对!还请尹大人先用些酒饭,饭后我们再行商议。”马士英看到阮大铖使的眼色,多年的老搭档自然是立刻会意。 手下人带着尹继善下去用酒饭,阮大铖看着尹继善走远,才转过身来:“兵部大人,这是好事啊。李枭的信誉还是靠得住的,如果辽军提供炮火支援,咱们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消灭温体仁。您可想好了,到时候咱们的那些家当,可都成了合理合法的钱财。今后不管咱们怎么花,都不会有人说半个不字。” “你真的那么信李枭?”被骗过一次,马士英对李枭的信任明显大打折扣。 “信得过怎样,信不过又怎样。这场仗,打仗的是当兵的。炮火有李枭提供,炮弹消耗自然也算是他的。咱们什么都没出,最后还能落个好处。即便是最坏的事情,咱们也能从金陵城下的密道逃走。当年建文帝朱允炆,不是就从密道逃走的? 反正这些兵到时候也不能带着,不如咱们就趁着现在狠狠和温体仁干一场。万一成功了,那这辈子的富贵可就到手了。” “你是说当兵的死了白死?” “那当然,不打仗要当兵的干什么。只要是打仗,有不死人的么?古往今来任何一任名将,都想着建功立业。咱们,不过就是那些人的后生晚辈而已。” 第四百八十八章 马士英觉得阮大铖说得太对了,当兵的天生就是炮兵。哪一场仗不死人,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将军就是踩着军卒的尸骨安享富贵,自己不过就是古往今来众多将军中的一个罢了。 “那咱们就邃了李枭的意思,真刀真枪跟温体仁干一下。咱们人比他们多,多死点儿人也没啥。” 就算马士英脸皮厚比城墙,也不好意思说出心里真正的想法。 本来马士英的家底已经运送出去不少,留在金陵的家当只有身家的三四成而已。不是马士英不想送出去,拜历年来兢兢业业贪污受贿所赐。马大人的家底那是相当丰厚,家里的几位公子不停的往云南运,也没运出去多少。想要把马大人的家底都运完,恐怕得个一年半载才成,这区区的两三个月根本没办法完成。 这边没运完,那边又有进账。这些日子号召老百姓募捐,加上收取出城费,马大人结结实实的大赚了一笔。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马士英居然挣下了二百多万两银子。 虽说找到了地道,可以逃离金陵城。但这二百多万两银子想全运出去,根本就不可能。除非马士英有办法,把城外的十万辽军都变成瞎子。 这可是二百多万两银子,就算是给李枭一半儿,他还能剩下百十万两。这是钱,金山银海的钱。为了这笔巨款,马士英愿意搏一把。至于当兵的命,在他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只怕现在下边的人有二心,这仗就算是有辽兵的炮兵支援,也……也怕不好打啊。”阮大铖有些担心。 “哼!让老子的卫队组成督战队,只许向前不许向后。告诉那些兵,只要打赢了这一仗,金陵城让他们抢三天。”马士英打手一挥非常豪迈。 “抢三天?这……李枭能同意吗?”阮大铖瞪大了眼睛,按照他对李枭的理解,李枭绝对不会同意这样做。 “你管他同意不同意,只要干掉了温体仁,咱们就算是对李枭有了交代。至于那些兵被清蒸还是红烧,你管他们干嘛。咋的,你还想着李枭会让咱们接着带兵?” “呃……还是大人有远见。”阮大铖抹了脑袋上的汗水,空头支票就没问题了。马士英说得对,投降之后李枭不会让他们继续带兵。那些兵的死活,跟他们有毛线关系。给他们画张饼,让他们卖命而已,算不得大事。 “今夜开始准备,明日一早派人跟辽兵联络炮火。咱们干掉温体仁!” “愿追随大人。” 马士英的手下本就比温体仁要多,加上这段时间征召了好多敢死队。马士英的兵,比温体仁足足多出来三成有余。不过凭借这点优势,想要吃掉温体仁并不容易。明天的鏖战,肯定是两败俱伤。最后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谁都说不准。 第二天一早,马士英的人马早早饱餐了战饭。为了保密,命令直到八点钟才正式下达部队。 温体仁在马士英的人马里面埋了细作,可事前一丁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幸好这是战场,南京禁军十三师的警惕性还是很高。马士英的人冲过来时,十三师立刻开枪射击。 李枭端坐在栖霞山山顶,看着下面的金陵城。 热气球已经升空,上面的灯光讯号频频闪动,传递着城内的动向。 “马士英已经开始了。”聂大虎躬身向李枭禀报。 “发信号,让咱们的炮兵开始炮击。” “诺!” 辽兵已经占据了城墙,俯瞰着差不多整个金陵城。计算兵已经按照马士英送来的地图标记,开始计算火炮角度。得到李枭的命令,城墙上的迫击炮齐声轰鸣。 炮弹像雨点儿一样砸在了禁军十三师的阵地上,只是一瞬间,禁军十三师的阵地就变成了一片火海。金陵城好多建筑都是木头的,有一处着火火头迅速窜了整条街。不多时,金陵城内浓烟滚滚升起直冲云霄。 “我操,辽兵的炮兵这么凶。比跟咱们打的时候还凶!”感受着热浪舔舐着皮肤,马士英赶忙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不过很快,脸皮又被烤得紧绷绷的。 “以前是辽兵是跟咱们两家一起打,现在是辽兵围着温体仁控制的西城扔炮弹。当然温体仁倒霉一点儿!”阮大铖好像很懂的样子,转脸看到马士英瞄向他,赶忙把身子躬起来施礼。 隆隆的炮声足足响了十五分钟才算是停下来,炮声停歇之后。温体仁占领的城西已经是处处冒着火头,建成的工事更是千疮百孔。 被炮弹炸懵的人像耗子一样乱窜,烟雾弥漫中惨嚎声,咒骂声,哭泣声响成了一团。 “上!全线进攻!”现在傻子也明白是出击的好机会,马士英一声令下刚刚还和对面十三师对射的军卒们立刻站起身来,奓着胆子前进。 不过他们很快就跨过了十三师的防线,刚刚还守着各个路口和房屋的十三师官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大火和浓烟撵走。别说是人,防线上连只猫都没有。 “到底是有炮兵好啊,你看看。咱们这么多天也没打下来,人家一顿炮轰十三师就垮了。想想前些天,咱们死了那多么人,也没能把温体仁怎么样。哎……这就是差距啊!”马士英不禁有些感叹。 “再前进两条街就是大明宫,那里有高大的宫墙,是温体仁防守的核心。可偏偏辽军的炮又打不倒那里,那才是硬骨头。” “跟李枭要,反正他也答应了咱们炮火支援的。” 马士英的手下前进了一条街,这里没有受到炮火的波及,房子虽然有着火的,但火头不大好多已经被人扑灭了。 “一会儿你就把炸药包往楼下扔,你敢不扔老子就把你儿子从宫墙声扔下来摔死。”十三师一个连长,恶狠狠的拎着一个二十几岁的汉子。 “大人,你行行好放过我的孩子,他才四岁什么都不懂。”汉子双手作揖,苦苦哀求。 “你好好完成老子交代的任务,自然是会放了。如果完不成任务,宫里还缺一些内侍,你儿子的年纪正合适。说不定,今后还能得万岁爷宠信,成为曹公公那样的人物。到时候,你莫忘了谢某家。”连长说完也不顾汉子的拉扯,甩开汉子纠缠从后门儿出去,逃往宫城方向。 空留下汉子咬牙切齿的咒骂! “挨千刀的生儿子没**儿!”汉子朝着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可还是不敢违逆那家伙的意思。如果没按照他们说的去做,这些人真敢把那些小孩子给阉了当太监。 自己今年二十二岁,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果真当了太监,怎么对不得起祖宗。 同样受到威胁的,还有十几个汉子。他们的孩子都被带到了宫城里面,当爹的为了孩子的安全,也只能豁出这条性命。 士兵们小心翼翼的走在街上,不时查看一下临街商铺酒楼啥的。听到大兵们的脚步声,这些汉子都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不敢让马士英的兵发现。 探路的部队过去,后面就是大部队冲过了街道。 大明宫高大的宫墙上空,忽然炸响了烟花。大白天的看不清楚烟花是什么颜色,可听到烟花爆炸的声音,那些汉子不约而同的点燃了炸药包。打开临街的窗户,眼睛一闭就往下扔。 “轰!”“轰!”“轰!” 制造炸药包的时候,外面裹了一层全是钢珠和铁钉。一连串儿的爆炸之后,钢珠和铁钉好像一排金属的墙一样,撕碎所有撞到这张墙上的生物。甚至因为钢珠和铁钉太多,在空中发生了相撞。 就在马士英的眼皮子底下,整整一个营的军卒就这么完蛋了。临街的一切都被激射的弹片打得破破烂烂,更不用说那些处于炮炸中心的大活人。 “搜索两侧商铺,一定要把人给老子找出来,老子要把他们碎尸万段。”马士英气得“嗷”“嗷”叫,瞪着眼睛命令手下搜索临街两侧商铺。 这些大兵没客气的,抓到一个扔炸药包的汉子,硬是拽着头发薅到楼下。沿着街跪了好大一片,火铳顶在脑门儿上,搂火就是一枪。还有些佩着刀的,抬手就是一刀砍掉人头。 就在他们杀人杀的解气的时候,大明宫宫墙上面忽然炮声连连。这是从后金那里学来的迫击炮弹,虽然没有辽军的迫击炮好用,但胜在弹丸个头够大。为了防止炸膛,铸铁的炮管铸得很厚,无形中限制了这玩意的机动性。不过这东西守城起来非常好用! 当然,碰上辽军那样的军队除外。 迫击炮弹一颗接着一颗的砸下来,四散的弹片很快连那些汉子带马士英的兵吞没。硝烟散去的时候,街上到处是残破的尸体。好多人还在痉挛抽搐,身上全是血窟窿。 “妈的!”马士英气得脑袋冒烟,很明显这都是温体仁安排好的,不然十三师的炮兵不可能打得这么准。 剩下的人犹犹豫豫不肯向前冲,可军令传达下来。那些虎视眈眈的督战队盯着,不想往前冲也不可能。一队敢死队被组织起来,手里拎着钢刀嗷嗷叫的冲到了街上。这一次马士英学乖了,他才不会拿南京禁军的兵往里面填。这些兵今天打仗还用得着,那些敢死队完全就是金陵市民组织起来的,最是忠君爱国的一波人。 出乎马士英的意料,对面没有放枪,而是同样从两侧街道窜出来的大汉。人数也有几百人的模样,这些人的手里也都拎着刀。 同在街上的两票人,一声呐喊就开始互砍。这是真正的互砍,只有拿到敌人的头,才能解救自家的老婆孩子不再受苦。为了老婆孩子,所有人都拼了。 钢刀砍在人身上的“噗”“噗”声此起彼伏,惨叫声,哀嚎声,加上咒骂声,呼喊声响成了一片。在热兵器作战的战场,居然出现了冷兵器火并。 双方都凶狠的砍着,只要拿到对方的脑袋,就能把自家的亲人换回来。有些人刚刚杀死对手,砍掉对方的人头,精神刚刚松懈下来,就成为其他人的猎物。 战斗惨烈至极,激战了半个多小时。街上数百人,能站着的只剩下二三十个。这些人手里都拎着人头,他们满意的向后跑。家里亲人昨天就被抓走,今天舍了命也要把人给换回来。 “啪!”“啪!”“啪!”一阵排枪,这二三十个人也纷纷倒在了血泊里。 街上简直就是修罗屠场,到处都是残破,或者不残破的尸体。同一个人的零件,脑袋可能在街左边,身子却在街的右边。至于手脚在哪里,那就只有天晓得。因为到处都是死人的断手断脚! 马士英眼看着大明宫前面的这条街,可就是冲不过去。 “烧!放火把这条街给老子烧了,倒是要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大人,那里些房子里面,好多还有人住。”传令的军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聋了,兵部大人让你放火烧了。”阮大铖也瞪起了眼睛,他也知道这条街的地形不利于展开。如果把两侧的店铺都烧了,就能展开更多的军队。同样,对方的人也就没了有掩护。 随着马士英一声令下,军卒们开始放火。新点燃的大火,很快就和刚刚炮击的大火合并在一起。冲天的烈焰,百十步内烤的人不敢靠近。偶尔有一些身上带着火的人跑到街上,那哀嚎的声音简直就不是人的动静。 更多的人,则是被大火堵在屋子里面。被活活的熏死,烧死! 看到金陵城内浓烟滚滚,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六朝古都算是毁了! “大帅,马士英请求派炮兵帮助轰开大明宫宫墙。” “他们也有火炮,让他们自己轰开,炮弹他娘的留着下崽儿,还是想着扔咱们脑袋上。。让城墙下面的弟兄们小心戒备,小心马士英那狗日的反身咬咱们一口。” 第四百八十九章 马士英的确有想过冲击城墙上的辽军,可看到辽军城下那些准备充分的士卒之后,立刻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他的军队跟辽军一比,不但质量上毫无优势,甚至在数量上也没有丝毫优势。出城回来的使者告诉马士英,不但城墙上下都是辽兵。就连紫金山和栖霞山上也满是辽兵,使者估计围城的辽兵有十万之众。 马士英绝望了,一直以来辽兵的数量都是劣势。南京禁军凭借的,也只有巨大的数量优势。现在可好了,自己的身边居然有十万辽兵。辽军哪来的那么多兵,李枭难道真是神仙不成,可以撒豆成兵? 马士英再三请求下,李枭还是没给一门铜管炮。只是送来了十几个炸药包,还很贴心的告诉马士英,这东西堆在城门下面,可以有效炸开城门。 炸药包炸城门,傻子也知道能炸开。金陵各处城门,就是这样一座座被炸开的。 没了办法的马士英,只能组织敢死队。一队队的往城墙下面冲,火炮炸死一批,火枪打死一批,剩下的接着冲。终于在城门洞子里面堆了十几个炸药包,一声巨响之后马士英的兵发出巨大欢呼。紧接着,人就像是潮水一样往宫城里面涌。 这些丘八虽然都是南方人,甚至还有些就是金陵本地人。可他们都没有进过皇城,他们不知道皇城的城门后头有瓮城。当两个营的士兵冲进去之后,猛然发现面前居然还有一座高大的宫墙和巨大的城门。 “不好,上当了。赶快出去!”领头的营长大声吼着。 可进去了,想要退出来谈何容易。四面的城墙不断向下射击,手榴弹炸药包玩了命的往下扔。几乎就在一瞬间,人群里面就发生了无数爆炸。成队成队的士兵被硝烟吞没,然后被锋利的弹片打得浑身都是血窟窿。只有刚刚冲进城门的几十个人来得及逃出来,剩下的人一个没能出来。 带头的营长脑袋上中了一块弹片,鲜血不停的从脑袋里面涌出来。可就这样还跳着脚不走,他的好多老兵都躺在里面生死未卜。 “传令下去,此战不留俘虏。凡是温体仁党羽,杀无赦!”尸体把瓮城都铺满了,鲜血顺着城门往外淌,场面非常骇人。 惨烈的战场,把马士英彻底激怒了。立刻下达了不收留俘虏的命令! “兵部大人,若是不允许投降,守军将会下死命防守。这样一来,咱们的损失就要大很多,会死掉很多人。”手下一个师长战战兢兢的看着马士英。马士英身为兵部尚书,不可能不知道负隅顽抗的士兵,会给进攻者带来多大的损失。 “前方士兵打得惨烈,马兵部这样做是想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宫墙上那些混蛋,干掉了咱们这么多兄弟,不付出代价怎么行?”阮大铖站出来,大声的呵斥着。 “诺!”军官们见到两位大人面又不善,立刻一哄而散,这个时候谁在身边谁倒霉。 多年的老搭档,阮大铖当然明白马士英为什么要这样做。 多死几个人不算什么大事儿,马士英是要用这种方式,向李枭表达自己与南明朝廷决裂的决心。至于这样会多死多少人,绝对不在马士英的考虑范围之内。这仗打完了,他老人家居家做个富家翁就好。多年来腐败所得,足够马家挥霍几辈子。 不对!是十几辈子都花不尽! 李枭坐在栖霞山上,听着前方传来的战报。 “马士英部坚决拒绝南明守军投降,皇城里面的战斗异常惨烈。几乎每间殿宇,每座房屋都要争夺。马士英部损失非常惨重,大明宫被破坏的也非常严重。” “温体仁抓到没有?”李枭忽然开口问道。 “报告!尚无温体仁落网的消息,永历皇帝也没有消息。” “去跟马士英说,他不留活口的命令大帅知道了,让他好好干,大帅不会忘记他的功绩。”张煌言忽然站出来,对着传令官吩咐道。 传令官为难的看了一眼李枭,见到李枭点头,立刻称诺下山。 “你这是暗示马士英把温体仁干掉?”李枭很快明白过来,这老狐狸要干嘛。 “不对!是让马士英把永历皇帝干掉,毕竟他和万岁都是朱家血亲。虽然现在血缘有些远,但也还是朱家子孙。真俘虏了过来,杀显得万岁没有人情味儿。不杀……大明就会出现两个皇帝,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必须解决掉一个,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种手上沾血的事情,还是让马士英来做比较好。马士英刚刚投降,表达忠心的想法非常迫切,就给他这次机会好了。”张煌言转过头,看向浓烟滚滚的金陵城。 作为大明都城,金陵城繁荣了二百多年。经过连续数月的混战之后,算是毁的差不多了。经此一战,十年都未必能恢复过来。不过这并不在辽军的算计内,经过这一次战役之后,金陵将不再是大明都城。今后大明的都城只有一个,那就是京师。 没办法跟这些老狐狸说话,让他们算计上的人通常都会没命,这是李枭跟张煌言共处过一段时间之后得出的结论。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错误。 被这老狐狸盯上,永历皇帝算是完蛋了。借刀杀人,这老王八蛋玩的太熟了。 温体仁此时,正躲在临湖殿里面。这是十三师的核心阵地,如果不是马士英拒绝了十三师士兵们的投降,或许这里早就失守了。投降是死,不投降也是死,还不如临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 “叔父,咱们守不住了。怎么办,投降吗?”温涛浑身是血的跑进来,手里拎着左轮手枪。 “我的傻孩子,投降?你以为投降就能活?”温体仁看着温涛一脸的惨笑。 “不接受投降,那是指当兵的。咱们是……!” “你以为咱们爷们儿就能幸免于难?连当兵的投降都拒绝,你我叔侄的这条命就算是到头了。老夫得罪马士英得罪的深,他投了李枭自然先要拿老夫的人头去表功。”温体仁苦笑一声,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明明几个月前形势还没这么坏,怎么好像一下子形势就坏到了这个模样。 “叔父大人,不如咱们把……!”温涛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面的朱聿键,不管怎么说这位也是大明天子。按照温涛的想法,把他献出去应该会有一线生机。 “呵呵!把万岁送出去,咱们死的更快。你什么时候看到天上有两个太阳,人间有两个皇帝的。算了!别想了,横竖都是一死,咱们叔侄光棍些。不要让那些宵小看了笑话!”温体仁苦笑着摇头,说到底温涛还是个军人,他不了解政治,更不了解人心。 “叔父……!”对于温涛来说,温体仁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原本想着,即便是不行了就投降。只要多花些钱打点,说不定马士英能放自己叔侄一条生路。金陵城里谁不知道,马士英最贪财。 温体仁的话,让温涛彻底陷入了绝境。 温涛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神茫然的看着温体仁。曾经的他是多么崇拜这位叔父大人,认为他无所不能。从老家投奔这位能够呼风唤雨的叔父,本想着富贵一生子孙蒙荫。却没想到短短两年,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爷们儿!咱别让人看不起,温家人不能让人看遍了。”温体仁走到温涛身前,俯身从温涛手里拿过左轮手枪。打开左轮,看了看里面的子弹。 黄澄澄的六颗子弹,一颗不少的都在。 缓缓推上左轮,地上坐着的温涛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真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掰开击锤,对准温涛的脑袋。温体仁的手在微微发抖,虽然他下达的命令究竟死了多少人他也不清楚,但亲自杀人这还是第一次。 仿佛一只手的力量不够用,左轮手枪抖得厉害,温体仁两只手抓住左轮手枪,努力控制着枪口的方向。 “啪!”子弹准确的穿过了温涛的太阳穴,告诉运动的子弹带着鲜血、脑浆、破碎的骨头从下颚穿了出来。 坐着的温涛“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鲜血好像泉水一样从脑子里面涌出来。鲜血顺着大殿的地砖流淌着,浸湿了温体仁的靴子。 “啊……!”藏在角落里面的朱聿键吓得浑身哆嗦,尖叫着撞开门跑了出去。因为他看到温体仁抬起了手,枪口似乎要指向他。 “呵呵!想让老夫背弑君的罪名……,他李枭都不愿意背,难道说老夫就愿意被千载史书唾骂。你马士英的脸皮比较厚,还是你来吧。”看着朱聿键的背影,温体仁笑了一声。这也算是他对老对手的最后报复! 大殿里面的太监宫女都跑光了,曹化淳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空空荡荡的大殿里面,只剩下拎着左轮手枪的温体仁,还有不断抽搐的温涛。 苦笑一声,举起左轮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心跳得快要从腔子里面撞出来,手抖得像帕金森的老人。面白如纸的温体仁,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岁还不止。一咬牙,一闭眼,心一横。 手指头还是没扣动扳机! 这个决心太难下了,现在温体仁非常想有一个人打死自己。可大殿里面,出了死人喘气的就他一个。 深深吸了一口气,枪再次举起来。枪口死死顶住太阳穴,击锤已经掰开,用尽了全进力气。 “啪!”击锤准确砸在底火上……。 温体仁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睁开眼睛,自己还在临湖殿里面。只不过,脚边的温涛已经停止了抽搐。 事情太过戏剧性,下了这辈子最大的决心扣动扳机。偏偏赶上一发臭弹,温体仁认为这是老天爷在耍他。 甩手把左轮手枪扔在地上,在温涛的尸体上拿下来一颗手榴弹。这东西威力大,用来自杀比手枪痛快多了。 刚刚把手榴弹拿起来,拧掉了地下的扣盖。忽然间临湖殿的大门被撞开,一群浑身是血的士兵冲了进来。 “这是温阁老!” “温体仁这这里,抓住他别让跑了。” “小心,他手里拿着手榴弹。” 一路上士兵们吃过太多的亏,好多南明军临死的时候,都会拉响身边的手榴弹。结果就是一个,或者是几个马士英的手下跟着陪葬。 现在看到大明首辅也拿着手榴弹,士兵们都吓了一跳。换成小兵,这会儿都被击毙八回了。可这是首辅大人,高高在上的温阁老。 温体仁一手拽着拉环,一手拿着手榴弹贴在脑袋上。看到几名荷枪实弹,浑身是血的士兵。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脑子下定决心一死。可手臂就是不愿意拉弦! 下了好几次决心,温体仁颓然的说道:“我投降。” “投降个屁,你们都傻了么?谁打死温体仁是大功一件!”从外面进来一个军官,看到温体仁二话不说照着脑袋给了一枪。子弹打飞了天灵盖儿,红的白的喷得到处都是。 士兵们被身后的枪声吓得呆住,可只是呆了不足一秒钟。手里的枪就朝着温体仁身体猛招呼,只要子弹打在阁老大人的身上,到时候论功行赏就少不了自己。 呼呼啦啦,外面又进来十几位。看到温体仁的尸体还是抖动,第一时间就把枪里的子弹钉在温体仁的身体里。可怜的温体仁,被打得浑身都是窟窿血肉横飞。 等到马士英来到临湖殿的时候,温体仁的身体至少被打了四五十个窟窿。 看了一眼不成样子的温体仁:“万岁爷呢?” “回兵部大人的话,在偏殿里面拿了活的。”一个小军官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凑了过来。 马士英没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连长,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小连长被看得发毛,他不明白马士英这是啥意思。 “你傻么?马兵部说过,不准抓俘虏。难道你没听见?”阮大铖狠狠踹了一脚那傻兮兮的小连长。 “呃……!明白了,诺!小人……小人现在就去。”小连长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杀一位皇帝。 第二百九十章 曾经听说过金陵城的繁华,可李枭进城的时候看到的是满目疮痍。金陵城好像一个受刑严重的囚徒,躯体上布满伤口。 几乎所有建筑都有被子弹击中的痕迹,无数房屋冒着浓烟。地上遍布着没有收拾的尸体,大白天老鼠在街道上跑,活着人却要到处躲藏,生怕被别人找见。 老鼠啃噬着遍布街道的残肢断臂,黑暗中的人则是到处抓老鼠在充饥。 巍峨的宫墙耸立在金陵城中央,朱元璋老先生修建的皇宫,静静卧在那里好像一头洪荒巨兽。呃……一只缺了门牙的洪荒巨兽! 镶满铜钉的朱漆大门碎成了八块,上面全是脚印。有几块上面还有烧焦的痕迹,瓮城里面几乎被尸体塞满了。墙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各种人体器官散落在石板上,腥臭的气味熏得人要昏过去。无数苍蝇在这里肆意繁衍,李枭走过去的时候,苍蝇的“嗡”“嗡”声有轰炸机的效果。 进入皇宫之后,李枭更是感觉到头疼。远处都是乱窜的太监宫女,还有无数马士英的手下,猎犬一样到处搜寻。 什么人玩儿什么鸟! 放在马士英身上,那就是什么人带什么兵。 李枭绝对不相信,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是在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抵制肺炎。 “把那几个兵带过来。”李枭马鞭一指,祖宽催马就奔了过去。 那几个兵还想抵抗一下,看到骑兵手里拿的是长管左轮步枪,立刻变得服服帖帖。他们知道,长管左轮步枪那可是辽军的制式装备。今后就要加入辽军,千万可别得罪这些大爷们。 “搜!”拉到李枭面前,李枭连问都懒得问。兜里揣得鼓鼓囊囊,有两个都快走不动道儿了。 一串串的珍珠项链,一颗颗的金钉子。那个偷的少了,怀里掏出了两枚玉佩。其中一枚上面沾满了鲜血,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鲜血上印的指模。 “知道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么?”李枭冷着脸。 身后的马士英和阮大铖没有一句话,只是仰头看着天。好像地上跪着的,不是他们的兵一样。 几个家伙茫然的摇摇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啥?没听过! “一切缴获要归公,你们不知道?”李枭阴冷的看着这几个倒霉蛋儿。 阮大铖和马士英继续研究天气,远处有他们的手下聚集起来观望。闹哄哄的十分杂乱,像土匪多过像军队。 “回大人的话,啥是一切缴获要归公。不是打下金陵,让弟兄们快活三天的么?”一个傻大胆儿诈着胆子问,他只知道眼前这个是辽军大官儿,并不认识眼前这人是谁。 “混蛋,大帅面前也敢胡沁,老子撕烂你这张嘴。”听到傻大胆儿的话,阮大铖当场就要昏过去。马士英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涌到脑袋上,他不是说笑,他是真想撕烂这张臭嘴,然后再把舌头给拔出来。 “大帅?”小兵还没闹明白,马士英不就是自己的大帅,这位大帅又是哪位。 “算了!就地枪毙,传令下去不准肆意抢劫。谁敢把皇宫里面的东西带出去一件,就把这条命留下。马士英,把你的兵带出城去。等着改编!”李枭吩咐一声,李虎立刻跳下马。掰开击锤,一枪一个都打在脑门儿上。几个小兵的尸体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 “诺!”马士英吓得浑身哆嗦,这李枭瞪眼睛就宰活人。 城破之日抢三天,这是他画的一个大饼。原打算趁着城破的机会,抢三天不行,抢一天还是没问题。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枭居然在枪声还没完全停下来的时候就进了城。 现在怎么跟那些丘八们交代,成了马士英的头等大事。 阮大铖看到马士英颤抖的双腿,继续研究今天的天气。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忙他可帮不上。 “阮大铖,你立刻把皇宫里面的宫女太监都找出来安顿好。让他们打扫皇宫,有需要修缮的你也找人修缮一下。两百年的皇家建筑,不能毁在你们手里。” “诺!”阮大铖也答应一声,给了马士英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之后。带着随从就跑去抓到处跑的宫女太监! 见到了温体仁的尸体,上面布满了窟窿,跟马蜂窝区别不大。另外那个经过介绍才知道,是温体仁的侄子,十三师师长温涛。这兄弟还算是好,除了下巴掉了半个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对劲儿。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看,这家伙都是死有全尸。 “人都死了,找副棺木葬了。”看了看温体仁的尸体,好歹人已经死了,没有必要玩那些暴尸三日的把戏。这月份放上三天,人都臭了。 “永历帝找到没有。” “回大帅的话,找到了。自缢而死,尸体在偏殿里边。”阮大铖非常狗腿的跑回来,对着李枭说话的时候点头哈腰,跟电影里面的鬼子翻译官区别不大。 “验明正身了?”听说人死了,李枭也懒得看。他又不认识朱聿键! “已经验证过了,的确是永历帝无疑。” “虎子,好歹也是一代帝王。你找几个宫里的老太监,把人给收敛了。”李枭对着李虎挤挤眼睛,李虎立刻明白,不理会躬着身子的阮大铖,带着人抓老太监问尸体的真假去了。 “大帅京城一别,下官……!”李虎走了,阮大铖打算趁着这机会套套近乎。永历皇帝的尸体是他看着挂上去的,验明正身不会出现半点儿问题。 “是啊!京城一别,你也没想到南明朝廷两年都没挺过去。想想那时候,也真是怪不得你。京师、山东、河北疫病横行,辽军的兵加起来不过五个师,五万人而已。更何况,山东情势不稳。谁能想到,两年后老子能攻占金陵。辽军各师横行天下,不日将会统一大明江山。 说到这里,阮大人当初在京师的话,我李枭还是言犹在耳啊!”李枭斜着眼睛瞄着阮大铖,阮大铖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就是磕头。 “功是功,过是过!不管怎样,这一次金陵的事情你和马士英都是有功劳的。内宫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刚刚可是要你把宫里的内侍都召集起来,让他们看守好宫室,不要乱窜。” “回大帅的话,这差事本就不难。只要找到尚膳监的首领太监和宫女首领善仪,再由他们两个去办事。宫里很快就能平静下来,属下担心大帅这里没人侍候,特地过来帮忙。下官没什么本事,不过在这金陵城里面住了几年,人头和地面熟悉些而已。”阮大铖肥脸上每一根神经,都努力展现出一副谄媚的笑来。 “你倒是会办差!既然是这样,马大人在收拢他的部队撤到城门外等待整编。我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既然你人头地面熟,那你也去帮帮忙。”李枭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诺!下官这就去,这就去。”阮大铖应了一声诺,赶忙躬身施礼,连跑带颠的去帮助马士英收拢部队去了。 忙活了一个下午,皇宫里面才算是消停下来。 “奴才尚膳监首领太监崔泰炎叩见大帅,不知道大帅是否要传晚膳。晚上是否安排宫女侍寝!”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和一个同样是五十几岁的老嬷嬷站在李枭面前。 这就是宫里面的尚膳监首领太监和管理宫女的尚仪局女官,这俩人倒是精干。大兵撤走之后,他们两个人迅速稳定住了后宫混乱的局面。各个宫女太监各回其位,并且迅速盘点损失,有损坏的地方力所能及的维修。 “不用了!这是皇宫,我住这里可不行。”李枭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大帅,您为国操劳,您最有资格住在这……!”崔太监还想再说,李枭却已经走出了殿门。谁没事儿找个满是尸体的地方睡觉,晦气! 李枭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在皇宫里面居住。 马士英所部在城外的营房,正是原先辽军十三师的营房。原本这是聂大虎部的驻地,遵照李枭的命令把这里给腾了出来。 能够住上现成的房子,马士英还是比较满意。城外的辽军大部分还住着帐篷,夏日里的金陵号称火炉。帐篷被晒了一整天,住在那里面简直就是俩字儿——遭罪。 “看得出来,大帅对咱们还是很满意的。”马士英笑眯眯的看着阮大铖,白天这货不讲流氓义气,没帮着自己说话的事情,好像没发生一样。 “那是,全靠兵部大人运筹帷幄指挥有方,这才算是过了关。不然,咱们的下场……哎……那温体仁死的也够惨的,身上中了四五十枪。打得跟筛子一样,那脸上就挨了三四枪。几乎看不出来人模样,一代首辅落得这个下场,惨啊!”阮大铖看到温体仁的尸体,颇有感慨。 “哼!谁让他不识时务,脑袋里面就剩下弄权两个字。两榜进士的聪明人,最后就毁在贪权两个字上。咱们不学他,把钱弄得足足的,将来子孙就算不做官,也能富贵一生。阮兄!这才是人生谋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当初为兄何曾不是在宦海里面沉浮,满脑子只有揽权两个字。整天争来斗去的,最后还不是一场空?还是马大人您看得开啊!”阮大铖对着马士英拱拱手,表示十分钦佩。 两个人正在说话,忽然间外面吵嚷起来。开始还只是一两个人口角,后来居然发展成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 “怎么回事,什么人在外面喧哗。虽说今天交出了武器,可军纪还是要讲的。”马士英这就怒了,好歹老子现在还是这里说的算的人物。 “回大人的话,外面一些士卒吵闹。说是大人答应过的,让他们三天不封刀。如今这一天都没抢完,就带着他们出城。说大人说话不算数!”外面看门的小军官有些为难的说。 马士英用屁股想都猜得到,那些丘八嘴里都能说出什么话来。说不定,自己家里的女人都被这些丘八在心里问候了个遍。 “大人,士兵们吵闹着要见大人。外面有些拦不住了!”马士英刚刚暗憋了一口气,忽然间外面又有人跑进来禀报。 “混蛋,告诉那些混蛋。再敢闹事儿,就把他们抓起来军法从事。”马士英气得脑袋发昏。这才第一个晚上,这帮当兵的就给自己上眼药。如果让李枭知道了,自己对部队这样没有控制力,那李枭绝对会看轻自己。到时候哪弄高官厚禄去! “告诉军卒们,明日就给他们一个交代,现在让他们回去睡觉。”阮大铖还是聪明,现在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拖。只要把时间拖过去,明天这麻烦就是李枭的。这两万多人,李枭是愿意清蒸还是红烧都随他。只要安安全全的把军队交到李枭手里,他才不管这些人的死活。 “对!跟那些人说,明日里本官自然会给他们一个交代。”马士英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阮大铖的意思。现在拖延,远比出去弹压来得容易。 “诺!”小军官立刻走出去。 不过很快,小军官儿又跑回来。“大人,那些军卒们不买账,还是坚持要大人出去答话。”小军官进来的时候,脸上有了伤痕,隐隐还渗出血迹。 “混蛋,本官官拜正三品兵部尚书,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让他们滚,不然军法从事。”马士英火冒三丈,这是上眼药,这纯粹是给自己上眼药儿。 “你立刻派人去联络附近辽兵,就说这里的南京禁军要叛乱,请大帅速速发兵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阮大铖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那声音没有五千也有三千人。军队里面这么多人一起闹事儿,这件事就是灾难。 “大人,都被围住了出不去啊。” “不好了!他们打进来了。”一名军卒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打进来了,这是要造反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反了!反了!这群丘八这是要造反了,来人!胆敢冲进本兵部书房的,格杀勿论!”马士英立刻就咆哮起来,一群炮灰没了武器居然还敢扎刺,剁你没商量。杀几个带头的,后面的自然就会偃旗息鼓。 “对!胆敢闹事的人,格杀勿论。”阮大铖也跟着喊。 “诺!”侍卫抽出刀子就冲了出去,虽然枪支都被收缴了,但身为兵部尚书,侍卫们的刀剑没有被收走。当官儿的应该有官体,这一点负责纳降的张煌言看得非常重。 很快门外就有惨叫声传出来,外面的喧哗声停滞了片刻。不过很快,更多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军卒们出离的愤怒了,拿老子当炮灰也就算了。拼死拼活的打仗,不就是为了钱?现在仗打完了不让抢劫,看这意思似乎是想赖账。 别人的账可以赖,因为他们手里没家伙。当兵的仗也敢欠,这就是作死的节奏了。当兵的玩儿就是条命,杀了几个冲在前头的,后面的兄弟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操起家伙就往上冲! 附近有啥抓啥,反正抓到手里就是兵器。远的就抓石头,砖头,甩开膀子就往对面那些人脑袋上扔。 马士英的侍卫虽然精锐,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前面有些人不想冲,可被后面的人拥着就往前面撞。马士英的侍卫们砍倒了一个,可刀子还没抽出来,就被一群人给撞倒。 无数大脚板不分头脸的使劲儿踩,这时候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他娘的白扯。大门一瞬间失守,侍卫长看着汹涌的人流,咬咬牙掏出一颗藏起来的手榴弹,拉开弦就往人群里面扔。 “张先生!马士英的营里面吵吵嚷嚷的,刚刚又传出爆炸声。”仗打完了,也算是消停了。张煌言在侍女的服侍下正在洗脚,忽然间传令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哦,他们的武器和弹药不是都收缴了么?怎么会有爆炸声?”张煌言忽然间睁开眼睛,眸子里面闪着光。 “呃……属下不知,不过听声音像是手榴弹。估计是咱们收缴的时候藏了私!” “多好的借口,找都找不到。传令给敖爷和曹文昭,马士英部哗变。而且私藏军械,今天晚上的行动提前。”张煌言心里乐开了花,降军哗变,多好的借口啊……! 本来今天晚上,张煌言就拿着孙承宗的手书,调动敖沧海和曹文昭干掉马士英所部。现在借口都不用找了,人家自己给送上门儿来。 张煌言知道,这种卸磨杀驴的时候李枭不怎么愿意干。不过政治这东西,一向讲究斩草除根。马士英作为一股政治势力,军队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想要彻底的消灭这股政治势力,就要首先消灭他们的军队。既然李枭手上不愿意沾血,那就只好他张煌言代劳。 敖沧海打金陵憋了一肚子火,本想着第一个冲进金陵城露露脸,结果打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弄开城门。一师这一次,脸没露出来,反而把屁股露出来了。 曹文昭是在扬州憋了一肚子的火,扬州那鬼地方。让他们三师损失了大半个团,让一师和二师的兄弟瞧不起,估计在关中抖威风的祖大寿也在偷着乐。作为师长,曹文昭憋了一肚子气。 现在撒气的对象来了,这二位的火都跟南京禁军有关。拿他们的老大撒气,二位大爷感觉非常合适。 张煌言刚刚发出灯火讯号不过五分钟,冰雹一样的迫击炮弹就砸到了马士英所部的脑袋上。一看就知道,这二位早就拉着架子就等着张煌言的信号。 闹哄哄的军营,一下子就被炮火和硝烟遮盖住了。 张煌言侧耳听着,开始炮声还能听出个数。后来就是闹哄哄的一片,也听不出个数来。侍女帮着擦了擦脚,张煌言好整以暇的走出了军帐。 远处的军营火光冲天,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黑暗中熊熊燃烧的火焰。这俩家伙一定是用了燃烧弹,整座军营燃烧得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炬。张煌言觉得,待在那做军营里面的人,即便不被炸死烧死,也会被活活烤死。 熊熊火光之下,偶尔有人跑出来。可那些跑出来的人,也就跑上二三十米,然后就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颗子弹撂倒。不过那些身上带着火的家伙,就不会有人过多关照。黑暗中的枪手们,看着他们惨嚎着被烧倒在地上,继续熊熊燃烧。 李枭刚刚走出大明宫,就被铺天盖地的炮火吓住了。 他太了解张煌言那老狐狸,马士英所部这几万人,这老狐狸肯定不放心。事实上,能让他放心的估计也只有死人。今天晚上急吼吼的出城,就是害怕张煌言对马士英下手。 炮声印证了李枭的判断,张煌言还是下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儿,这么猛烈的炮火,估计马士英和他的手下很难有人活下来。 这可是两万多人,不是两万多头猪。 站在城楼上,看到远处熊熊燃烧的大火,李枭知道一切都晚了。 看得出来二位爷在发泄怒火,炮击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整个军营连一堵完整点儿的墙壁都欠奉,残垣断壁燃烧的木头和人,焦炭一样的尸体。还有散落各处的人体零件! 一师和三师的人好像猎犬一样,搜寻着还能喘气儿的家伙。很可惜,一直搜索到鸡叫,也没能找出一个活人。别说活人,连囫囵尸体都没找到几具。 不得不说马士英和阮大铖比较幸运,估计炮击的时候这二位兄弟躲在桌子下面。当房子被炸塌的时候,这二位一丁点儿伤都没受。不过桌子毕竟还是桌子,当整堵墙都倒下来的时候,桌子也就被压塌了。桌子下面的二位大人,自然也被活活压死。 相对于外面那些尸首都不全的尸体,二位大人实在是三生有幸。 天亮了,战报统计也出来了。一个活人没有,全都被干掉。就杀人灭口来说,也算是相当有效率。 看着抬过来的马士英和阮大铖尸体,李枭脸阴的能滴出水来。 “谁让你这么干的,杀降不详!” 这事情别着我,孙老头儿的手书在这里,你自己看。老夫不过是奉命办事儿而已! 看到李枭阴郁的脸,张煌言毫不犹豫的就把孙承宗给卖了。主意都是这老王八蛋的,不卖你卖谁?您老人家,脑袋大戴这么一顶帽子应该没问题。 李枭阴沉着脸接过孙承宗的手书,书信是孙承宗亲笔信,看上面的语气是给李枭的。话说得很明确,马士英这种人不能放过,知道李枭不肯下手,所以他才让张煌言动的手。一切有他担着,跟张煌言和敖沧海、曹文昭没半点儿关系。完全是一派大包大揽的态度! 看了孙承宗的信,李枭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就算是想算账,也得回到京城再找老家伙算账。 “金陵的事情完了,大帅您也要赶快回京,好多事情都等着大帅回京处置。”张煌言拱着手,态度却很坚决。那就是不让李枭在金陵多待! 待在金陵也的确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江南的事情……!” “江南的事情有杨嗣昌,算算日子这三两天也就到了。孙先生的意思,敖爷带着一师陪着您回京。二师和三师继续占据江南,这些天满爷虽然是跑马圈地,可毕竟咱们的势力没有驻扎在那里。 这些守备师,就是为了弹压江南地面的。咱们在山东分配土地的政策,肯定要在江南施行的。这些事情都让杨嗣昌去做,老夫跟着你回京享福去喽。” “好吧!”李枭正想去找孙承宗,尊敬老家伙不假。可越过自己直接指挥军队,这毛病不能惯。 回头看了一眼残破的金陵城,这一仗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江南的事情,还是让杨嗣昌来办好了。自己就算再厉害,也始终是一个人。这样庞大的国家,需要数量惊人的官吏来帮着治理才行。 “枭哥儿,金陵都打下来了。你咋还不开心?”敖沧海躺在马车里面,甩手就把酒囊递给了李枭。 “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也不用整天这样喝个烂醉吧。”李枭接过敖沧海的酒囊,狠狠喝了一大口。这是江南一种叫做竹叶青的酒,酒水是绿色的。喝起来略微有些酸涩,味道有一点点葡萄酒的味道,而且度数不高。被敖仓海叱责为女人喝的酒,可在没人的时候,敖沧海的酒囊里面就是这种酒。 “醉就醉了,老子又不出去杀人放火。你怕个啥? 金陵城完蛋了,这天下打了这么多年,也要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俺老敖不过就是个捕快,跟着你才有了今天。知足了! 我寻思着回到京城,我就把一师交出去。让虎子带也好,让聂大虎带也行。反正都是你说了算,老子打算去长兴岛。 打打杀杀的半辈子了,快活日子没过几天。二丫给生了个女娃子,俺合计着这几年好好鼓捣鼓捣,弄个傻小子出来。将来到了地底下,见到祖宗也好有个交代。 倒是你,怎么着?如果你想当皇帝,老子就不回去了,一师待在京城。谁敢反对你当皇帝,老子点了他天灯。” “我……!”李枭放下酒囊,就看到敖沧海贼兮兮的眼睛。 完蛋了!这世界上没好人了!敖沧海这样的王八蛋都开始耍心眼儿了! “你想让我当皇帝?”李枭看了敖沧海一眼。他们这些老兄弟,自然是想着让李枭当皇帝。到时候身价水涨船高,他们这辈子的富贵算是有了着落。 一个收混混保护费的捕快,你不能要求他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情操。 “说想其实是真想!不但是我,咱们辽军的老兄弟都想你当皇帝。可如果说要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你建议,俺觉得你还是不当这个皇帝的好。”敖沧海从李枭手里拿过酒囊,自顾自的呡了一口。 “为啥?” “你是个讲情义的人,你当了皇帝咱们这些老兄弟肯定能借光。所以说,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你当皇帝是好事儿。可对你来说,当皇帝其实不是啥好事儿。 以前啥也不懂,只是觉得当皇想睡哪个娘们儿就睡哪个娘们儿,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凡事都随着性子来。你想想,那多爽!想想都觉得过瘾! 可现在真当了大官儿,看了这么多勾心斗角。心里就一丁点儿都不喜欢当皇帝了!你要是真做了皇帝,整天跟着一群人虚情假意。我老敖恐怕也没机会像这样和你喝酒,到了那个时候。你嘴里怕是没一句实话,真怕跟你说话的时候还要猜,你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 累!心累! 坐了那个位置,就这一个累字儿就要了老命。 想想一天到晚,所有人都想从你身上捞好处。谁都想在你这里得到点儿什么,还有些人更想要你的命。你得拉拢这个,打击那个。脸上对着这个人笑,心里还得对这个人防备。 谁说话,你都得在脑袋里面过几遍,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这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所以说,作为老哥哥,我是真不想你坐那个位置。 不过你真要是相当皇帝,别人俺不敢说。俺老敖的一师就守在京城,谁敢对你有坏心思,你哥哥我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李枭一把抢过敖沧海手里的酒囊,今后谁再说敖爷是个只知道杀人取乐的莽夫,李枭就吐他一脸。 只知道杀人取乐的莽夫,怎么可能把事情想得这么透彻? “你说的事情我也没想好,过江的时候老二跟着我说了一晚上。说的就是这事情!” “老二也劝你当皇帝?” “他倒是没明说,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把现在这个皇帝也就是个样子货。全朝廷甚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朝廷说了算的是我。与其小皇帝长大了,想着怎么对付我,还不如现在就把小皇帝扔到一边自己干。别到时候顶个奸雄的名声,后世子孙也没捞着啥实惠。”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京城!孙府! 孙承宗坐在书房里面看着各地传来的公文,辽军统治的地盘越来越大,公文也就越来越多。各地都需要选派官吏治理,每个人都得孙承宗亲自过目。 一辈子修炼的火眼金睛,是骡子是马不用拉过来溜,瞧上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加上各地进京来述职的督抚,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天没个消停。 这些天天天见人,天天接见外臣。案牍上的事情,只能晚上来做。也幸亏年青时打熬了一副好筋骨,不然身子还真吃不消。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孙承宗脑袋都没抬一下。这个时候敢进书房,能进书房的也只有大儿子孙铨。这个大儿子曾经在山东高苑做过知县,因为任上好大喜功大兴土木,闹得高苑县的债务高达十万两白银。 吏部的折子没上来,户部的折子倒是递到了孙承宗面前。这钱数额太大,艾虎生也没办法周全。只能让孙老爷子自己处置! 孙承宗也没办法,孙铨这钱一个铜哥儿都没揣进自己兜里。全都投入到当地兴修水利,说起来也算是一心为公。 眼高手低啊!没有一副洞察人心的双眼,空有雄心壮志,时间长了可是要闯大祸。 让孙铨卸任了高苑知县,孙承宗把他带在身边看着。不盼着这大儿子光宗耀祖,只盼着他不要闯出祸事就好。 身上的权柄越重,孙承宗就越加小心。现在闭上眼,就想起当初东林党与魏忠贤在这京城中的连番恶斗。 “老大,把茶盏放下。这几天憋闷了吧!”孙承宗放下手中笔,指了一下手边的位置。 “诺!”孙铨放下手中茶盏,老老实实的躬身站在父亲旁边。 “在京城里面,寻些友人饮茶赋诗,倒也自在。”孙铨陪着小心回答。从小孙承宗家教很严,孙铨见了老爹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只要孙承宗在府里,孙铨觉得空气都是凝滞的。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得享县尊之位。被爹硬生生从位子上撤下来,你可曾对爹有怨恨?”孙承宗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了孙铨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手指蘸了一下茶水,擦了擦眉毛。 “孩儿……孩儿……并无怨恨。” “没有怨恨,呵呵!言不由衷吧!”孙承宗闭上眼睛,轻飘飘的扔出一句来。 孙铨身子一抖,偷眼看了老爹好几眼,才陪着小心:“孩儿只是想着做出些成绩出来,也让父亲面上有光。” “心是好的,可惜你弄得老爹面上无光啊。你在高苑兴修水利,这本没有错处,而且是大大的好处。如果干好了,朝廷还应该大大的褒奖。” “孩儿已经略有小成,如果朝廷追加拨款,两年之内可有大成。可恨那艾虎生……” “他不给你拨款?拿你老子的名头出来,他还是不给面子对不对?” “对啊爹!那个高丽棒子,根本没拿爹您当回事儿。整日里嘴上说的好听,可区区十万两银子都不舍得批给我。他就看不得咱们孙家人建功立业!”孙铨的情绪有些激动,连说话的声音也拔高了一个调门儿。 “区区十万两银子,呵呵!朝廷一年的赋税也不过就是七百多万两银子。你一个县就要区区十万两,全大明两千八百四十一个县,各有各的难处。都跟你一个模样,艾虎生这户部尚书还不得上吊去?”孙承宗又是轻飘飘扔出一句。 “可……” “可你是孙铨,是俺孙承宗的儿子对不对?艾虎生不管怎么样,都得给你这大明第一衙内面子,对不对?” “爹爹您的颜面,还是要周全的。” “胡闹!整日里只知道吟诗作赋附庸风雅,胸有鸿鹄志,手无缚鸡力,眼高手低纨绔子弟。还就区区十万两,艾虎生不给你就敢去民间借贷,居然给出了三厘利息来。你这是慷国家之慨! 你看看你用的那些人,上下其手中饱私囊。预算做得虚高十倍,也不怕告诉你,你那个工程一万两银子都有人抢着干。 就你这样心比天高才比纸薄的儿子,我孙承宗不召回来行吗?还敢埋怨艾虎生不给你老爹面子,他没弹劾你就算是给你老爹天大的人情。”孙承宗越说越激动,手掌“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茶杯被震得一跳,茶汤洒出来顺着桌角“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爹!”看到老爹生气,孙铨吓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在京城里面这些天整日里舞文弄墨也就罢了,可你都掺和上了什么事情?这么大的事情,得让你爹知道知道吧。不然孙大公子搞出大事情来,你爹这个脑袋怕是戴不住啊。” “爹……孩儿……孩儿……!” “张晋炎、李文济、庄廷龙、戴名世、谢济世、吕留良这些都是什么人。” “爹!”孙铨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张纸。 “好啊!诛灭李氏,拥我孙家登基为帝。知县你都当不好,现在更厉害了,相当太子了!没瞧出来啊,我儿胸有鸿鹄啊!”孙承宗咬牙切齿恨恨的看着这个儿子。 “爹!他李家不过辽东区区农户,趁乱世而起的丘八。你看看李枭任用的那些人,敖沧海、满桂、曹文昭、祖大寿之流,哪一个不是只知道杀人取乐的莽夫。 我大明文采风流,怎能让一群莽夫立于朝堂之上。如果他们当政,孔孟之道会被弃置如敝履。 父亲为官一生,如今更是坐镇中枢。门生故吏广布朝廷,天下政务系于一身。 我孙家虽然不是名门高厚,可也算是诗书传家。比起李家,我孙家更加有资格当皇帝。” “啪!”孙承宗抡圆了,一巴掌打在孙铨的脸上,直接把孙铨掀翻在地上。 “还文采风流,还孔孟之道。那我问问你,女真人的马刀掠过抚顺、沈阳、辽阳的时候,割人头像割韭菜的时候,你的文采风流在哪里,你的孔孟之道又在哪里? 朝廷,天下百姓,全赖着李枭带领敖沧海、满桂之流,抛头颅洒热血以命相搏。这才有了你今天的文采风流,这才有了你今天的孔孟之道。 没有他们,你现在留着猪一样的辫子,脑瓜皮剃得青青的,坐在街角流鼻涕。还孔孟之道,还文采风流。 聪明慧出为英,胆气过人为雄。李枭孤身立于皮岛,造械练兵挽狂澜于即倒。你还有心跟他比?” “圣人言……!” “我呸!你还圣人言,圣人言天下为先。从万历末年起,我大明烽烟四起,百姓狼奔豕突。水灾、蝗灾、还有恐怖的瘟疫肆虐,大明人口从万历末年的两千九百余万户,现在足足少了五百多万户。 金陵战役刚刚打完,天下再次有鼎定的希望。你们这时候想要刺杀李枭,让老夫当皇帝。你这么做了,敖沧海会看着?曹文昭会看着?祖大寿会看着?袁崇焕会看着? 这些骄兵悍将失去了李枭的约束,你知道这天下还要死多少人。你这是要我大明百姓都死光了,华夏再次沦为蛮夷的牧场才高兴么? 文不成武不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偏偏还心比天高,现在居然梦想着当太子,将来称帝当皇帝。 你这样的人当皇帝,才是天下百姓最大的不幸。”孙承宗说得急,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父亲……!” “别叫我父亲,我孙承宗担不起。我孙家担不起你这样的子孙!” “爹,孩儿只是……!” “来人,即刻把这个逆子送回到高阳老家。告诉二弟,从此不许这逆子见人,也不许他踏出府门一步。”孙承宗一声吼,门外立刻走进来两个虬髯大汉。 “押走!” “诺!” “父亲!您不能,您不能啊……!” 孙铨的声音渐渐远去,孙承宗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神情呆滞。 第四百九十三章 金陵战役之后,江南迅速平定下来。所有的地方督抚都在派人和京师的朝廷联系,表示愿意归顺隆武朝廷。战场自辽东始,至今已经快十年的动乱算是彻底结束。 辽东训练的各个守备师迅速进军江南各地,分土地的运动也随之开始。祖祖辈辈赤贫的农民分到了土地,农民们对新朝廷感激到了极点。 那些地主之流的,也不再不分缘由的滥杀。朝廷出了告示,将他们迁往关中、京畿、还有人口严重不足的辽东。相信这些人在帝国的土地上,可以更好的生存。 金陵战役不过半年时间,江南就平静下来。商人们照常营业,农人们在田间劳作,官道上行走这托钵僧和赶考的学子。除了断壁残垣的金陵之外,其他城市好像已经忘记了这场战争。 洪承畴不负众望,进入四川不过三个月,就和张献忠干了四仗。失去基本主力的张献忠,根本不是洪承畴麾下洪兵的对手。四仗打下来,张献忠是抱头鼠窜。惊慌失措的张献忠一路向南,先是跑到贵阳。屁股还没坐热乎,急于立功的洪承畴就杀了过来。 鉴于洪大人的凶恶,张献忠二话不说扭头就跑。好不容易跑到昆明,偏偏昆明驻守着沐家。面对沐家经营了二百多年的昆明,张献忠连攻打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绕过昆明一路向南。 沐家的态度很成问题,既不接待落荒逃窜的张献忠,也不接待一路紧追不舍的洪承畴。反正任凭你舌头说烂了,老子也是严防死守,就是不开城门。别说供应后勤,就连一个出来答话的都没有。反正量你小子也不敢攻城! 派人吼了半宿,洪承畴也死了心。抱着回来找你小子算账的精神,睡一宿觉之后继续拔营追张献忠。 张献忠一路的跑,洪承畴一路的追。张献忠的人越追越少,洪承畴的人越追越多。反正张献忠的手下过来投降,洪大人一盖既往不咎,换身衣服跟着追就成。 洪大人的确够意思,不但管衣服还管饭。跟着张献忠风餐露宿,肚子都吃不饱的人,对一顿饱饭非常向往。到了中缅边境十万大山的时候,张献忠手下就剩不下几个人了。 一脑袋钻进十万大山的蠢事,洪承畴是不干的。沐家不肯提供粮秣,自己这一万多人杀进去,饿也能把自己这一万多人饿垮。不愧是一代名臣,十万大山不可能难住洪承畴。 洪承畴把投降来的那些家伙召集过来,既然兄弟管了你饭,你就得干活儿。十几个小分队被派了出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张献忠。 不管是人头也好,还是活人也好。只要把张献忠先生带大明,那就是大功一件。不但能吃饱穿暖,洪大人还承诺他们当官儿。 这诱惑力可就太大了,十几支队伍二话不说钻进十万大山,发誓要把张献忠抓出来。 张献忠去哪里了不知道,这十几支队伍去了哪里,也他娘的不知道。反正洪承畴等了俩月,山里面除了偶尔走出来的苗民,没看到别人走出来。 实在无聊的洪承畴正打算回去找沐家算账,结果人家沐家派人过来,沐家也降了! 这就没办法打了,算起来大家都是给朝廷打工,现在从敌人一下子变成了同事。既然都是同事了,架就不要打了,坐下来大家吃顿饭喝点儿酒,联络联络感情将来也是朋友。 有了沐家的帮助,洪大人的后勤不再吃紧。可洪承畴还是不敢进十万大山,去抓不见踪迹的张献忠。最后洪承畴实话实说,给朝廷上了封奏章,禀报张献忠失踪。 孙承宗是不知道十万大山是怎么回事儿,在他脑袋里面还残存着九黎一族和邪神蚩尤的故事。他不知道,不代表李枭不知道。 十万大山不但有烟雾瘴气,还有数不清的毒物怪兽,没有向导洪承畴的人很可能连路都走错了。十万大军兵败野人山的故事,李枭太深刻。 张献忠在雨季的时候进入到十万大山,那时候正是十万大山里面的蚂蟥和蚂蚁最疯狂的季节。加上无数的蜈蚣、毒蛇甚至是蝙蝠肆虐无忌! 更不要说,这年月虽然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但丛林里面的野生动物非常多。无数的豹子,老虎,鳄鱼,还有蟒蛇、大象。丛林里面的野人,也是重大安全隐患。 反正一句话,张献忠之所以还没找到,估计是有已经挂掉了。 跟孙承宗说明白之后,孙承宗也表示理解。一封诏令让洪承畴的军队就地驻扎,洪承畴回京述职。 天下太平,东海上也是风平浪静。五桅大船航行在东海上,李休要回长兴岛过年,顺便看看自己没见过面的侄子。一年到头光顾着打仗,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位李家这一代长子长孙。更加重要的是,今年天下太平,李枭要带着弟弟妹妹们到父母和姐姐的坟前祭拜。 “二爷!那边就是普陀山,您不去看看?听说上面的菩萨很灵验的!”陈老虎非常狗腿的给李休递了一壶酒。海上航船,风浪是最大的敌人。喝口酒驱驱寒气,也是正常的事情。以至于每天一杯五粮液,已经是份例。 李休拿了一块金华火腿,喝了一口酒,用小刀子削下来一片火腿扔进嘴里。 “咱们在海上漂着的,还是拜拜妈祖比较实在一点儿。菩萨咱们就不拜了!赶紧回去长兴岛,渔老来信说有新式武器要安装到船上试验。再说,今年过年还得祭祖。 老爹、老娘和姐姐死的惨啊!当年记得还是大哥削了木头,刻上的名字。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仗,也没有去祭拜。” “大帅、二爷、三爷、四爷去祭拜,当地官员一定办得妥妥的。二爷您等等,小的转舵去趟普陀山,把山上的老和尚给二爷装几个回去。祭拜的时候用得上!” “普陀山的和尚得罪你了?干嘛老打他们主意,现在海面上太平,早早回去歇两天。不许你打老和尚的主意!” “诺!二爷,这一次金陵打完。陆军就不用再扩充了,朝廷应该挤出银子给咱们海军了。你看看咱们,还是缴获的那几艘船。现在控制渤海、东海、黄海都掰不开人手,更不用说将来还得控制南海。 我听说这两年,郑家的船队越发的大了。南海上跑着的船,都得有郑家的旗子才能安全。每年郑家的进项,简直是金山银海一样的往家里涌。” “眼红了?郑家的事情你不要管,当初我大哥是和郑芝龙有协议的,每年郑家的钱都要给我大哥分红。你以为,这些年仗打下来,我大哥拿什么撑着?郑家的银子非常有用! 大哥是个念旧的人,估计郑家这便宜银子还能挣些年。不过这一次我回去,还得和大哥说一声。反正地上的仗也打得差不多了,咱们水军也得好好打造几艘大船。渔老说,已经在设计装着锅炉的船。这种船不用帆,不管是逆风和顺风都能航行。而且,船速比咱们五桅大船还要快。 这一次回到京师,一定要说服大哥造几艘这玩意才行。” “不用帆?这么厉害?” 第四百九十四章 “二爷,今儿这天儿还是真不赖。冬日里,很难有这么好的天儿。一会儿让下面的兄弟弄些海产过来,小的陪着您喝两盅。将来,咱们这大明水师还得您扛着。” “大哥说,如果锅炉能搬到船上,就能造一种用钢铁打造的战船。有了这东西,老子能带舰队一直打到天边去。听说天边的那些人,都是红胡子蓝眼睛的。” “红胡子蓝眼睛,那不就是鬼?二爷,您可别吓我。铁家伙也能在海上漂着?” “还真能,大哥那时候提过。我弄了个铁皮盆子,扔到水里的确没有沉底儿。大哥说的事情从来没有错过,有时候感觉很奇怪。大哥从小跟着我们生活在村子里,怎么就能知道这么多。” “二爷!下面有人嚼舌头,说……!”陈老虎贼兮兮的看了看外面,声音也慢慢压低。 “嚼什么舌头?” “下面的人说,这天下是大帅带着人打下来的。从鞑子开始打,一直打到现在平灭了金陵南明伪朝廷。所以这天下,就应该大帅来做。好像那个什么……赵……赵匡胤。” “谁敢这么胡说八道的,下面的嘴碎,你得管着点儿。知道你们肚子里都有算盘,可这种事情先得听大哥的意思。” “下面兄弟们都是这么说,俺也就是说说。二爷!小的也认为,这天下既然是大帅打下来的,如何大帅做不得。龙椅上那个娃娃,怎么就能当皇帝了。别说俺们不服,陆军的弟兄们也都不服。” “陆军那边儿也这么说?” “是啊!陆战队的弟兄回来说的,假不了!” “这话今后少说,一切等大哥吩咐再说。” “诺,二爷!咦……!二爷,您瞧那是什么?”陈老虎瞧着笕桥外面,忽然发现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一个个黑点儿。 顺着陈老虎手指的方向,李休举起了望远镜。太远了看不大清楚,可这些黑点儿不像是商船。商船没有这么大的规模,这些黑点儿算起来恐怕要三十多艘船。放眼大明、朝鲜、倭国,谁也没有这样大的船组成的船队。 “二爷,我瞧着怎么像是战舰。”陈老虎看了半天嘴里嘟囔着。 “战舰?不会吧,这些都是大船。比他们的船个头还要大些,如果是战舰的话,那会是谁的?郑芝龙都是小船,也没有这么大的战舰。” “倭国?朝鲜?” “不像!他们养不起这样大的舰队,五桅大船造一艘就得十多万两银子。” “那会是什么人?” 两个人正在猜,忽然间远处冒出了一股浓烟。 “二爷,不对劲儿。那些船前面还小船,他们在追杀那些小船。您看,已经有船起火了。” “起火的船是郑芝龙的旗号,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在东海海面上动手。当我李休死了么?” “二爷,他们可有二十多艘船,咱们只有两艘。而且他们的船个头也很大,好像比咱们的还要大。咱们还是避一避!”距离又近了一些,陈老虎看一眼对面舰队的规模,心里开始打鼓。 “怂了?怕个毛啊!咱们的船上有开花弹,他们的船上能有什么?大铁球子?那玩意能有多大威力!”李休现在对别国海军,全都不屑一顾。敢来东海闹事儿,纯粹是活腻歪了。 开花弹跟普通火炮的大铁球子,完全是两码事儿。前者对于舰船的破坏性是毁灭性的,而后者面对有水密隔舱的战船,即便命中十发二十发,人家的战船也不见得会沉。 “二爷说得对,咱们的炮射程远船速又快,干他狗娘养的。” “转舵左,占顺风位,侧弦迎敌。”李休放下望远镜,立刻命令转舵。 船头拍起海浪,船上开始升帆。战舰陡然加速,船头深深切进水里,然后高高扬起,撞碎了山一样的海浪。迎着远处的战舰就驶了过去! “吴先生,你配制的火药的确是好。炮弹的威力,大了许多。以前想要炸毁这样的战舰,一炮可不行。” “呵呵呵!乔治阁下,这可是我大明国的经典配方。这一趟生意,您不吃亏。”吴三桂笑着看正在沉没的战船。 “联合王国这一次来到远东,就是想要给高傲的大明一个教训。鸭片贸易是我们东印度公司的主要商品,你们大明居然敢禁绝鸭片贸易。女王陛下命令我乔治·懿律率领舰队来到远东,就是要用强大的战舰,轰开大明的国门。让你们接受鸭片这种商品!”乔治·懿律目露凶光,看着远处燃烧的战船。 半个月前,他们偷袭了福建马尾船厂。用吴三桂提供的新式火药,成功炸毁了马尾港里面的所有战船。郑芝龙辛辛苦苦打造了几年的船队,一个下午时间全军覆灭。 今天他们追赶着马尾逃出来的战船,一直追到东海上面,终于把最后一艘战船击沉。从此,横行南海的郑家舰队不再是问题。东印度公司的船,可以轻松穿过海峡,不用再付给郑家一个大子儿。 而且,东印度公司的货船,也可以直接把鸭片运送到大明沿海。大明沿海那么大,大明的官家不可能封闭所有港口。总有渠道,可以把鸭片运到岸上销售。 吴三桂笑了一下,这一年多在爪哇看得清楚。大明出产的丝绸、茶叶、还有精美的瓷器,都是这些蛮夷喜欢的。而他们的东西,却没有什么能卖给大明。每年一船船的货物漂洋过海,运送到极西之地后,换回来的是一堆堆白银。 这种亏本生意,迟早把极西之地的国库掏空。没办法之下,东印度公司只能把鸭片贩卖到大明赚取丰厚利润。可偏偏郑家什么都允许贩运,可就是不答应东印度公司贩运鸭片的要求。就在三年前,郑家在海上一次烧毁了五艘鸦片船,这件事情彻底激怒了联合王国,他们的女王派来了最优秀的皇家海军将领,听说还是王族的乔治·懿律率领舰队来到远东,为的就是打开大明的国门。 逼迫他们接受鸭片贸易!东印度公司,乃至联合王国最赚钱的拳头产品。 “前方发现不明战船!”瞭望哨忽然间大声的喊。 懿律立刻端起望远镜,看向瞭望哨指着的方向。果然,海平面上出现了两艘巨大的五桅大船。看样式像是荷兰战船,正张满了帆快速接近。 听说前几年荷兰国倾举国之力远征过一次东方,最后却在东方折戟沉沙,没有一艘战船回到欧洲。荷兰过自此衰落下来,海上的霸主地位,也被女王陛下的大不列颠王国取代。 “荷兰国的船,好像对我们没有那么友好啊。准备战斗!”懿律放下望远镜,命令手下开始准备战斗。 “乔治先生,这不是荷兰国的战船。而是被大明缴获的荷兰国战船,他们由大明统治者的弟弟亲自统帅。要小心他们,他们的火炮非常先进,射程也非常的远。而且……他们用的也是开花炮弹!” “女王陛下的皇家海军,不惧怕任何敌人。”乔治·懿律骄傲的看着远方,当初就是这支舰队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他不认为,眼前的明国人比无敌舰队还要厉害。 “如果阁下能够击败这两艘船,那么你就重创了明国海军。据我所知,明国海军只有五艘这样的战舰。剩下的小船,甚至还不如郑芝龙的舰队,不足为惧。”吴三桂看到乔治·懿律的自信,立刻鼓动他冲过去干掉这两艘船。 他有八成的把握,李休就在其中一条战舰上面。 只要干掉了李休,就等于卸下了李枭的一条臂膀。只要能让李枭不高兴,吴三桂都愿意做。而且,干掉了这两艘战舰,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乔治·懿律的自信非常有理由,因为他率领的只是舰队的快船。剩下的舰队主力,还在福建沿海。整个舰队的规模,达到了一百艘。这一次大不列颠王国也算是下了血本,不过相对于恢复鸭片贸易,赚取大量白银,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得。 大不列颠战舰迅速抢占上风口,并且摆出战斗队形。 “敌军训练有素啊!二爷,您可得小心些。”陈老虎端着望远镜,看到对方舰队的动向。对方舰队的快速反应,让他非常吃惊。这支海军,绝对的训练有素。 “倒是有些道行,测距!”李休阴沉着脸,他也感觉对面这支海军不一样。不单单是他们的战船数量,而是他们的战术动作。这绝对是一支专业海军,而且非常强悍。远不是那些海盗可比! “五千米!”测距兵大声报告。 “横过船身,齐射!”五千米,这个距离已经可以达到炮击要求,只不过距离比较远,命中率不高而已。所以,李休采取的是一侧船舷炮火齐射。这样可以有效增加命中概率,开花弹这玩意命中一颗就不是闹着玩的。 战船迅速左满舵,巨大的船身压着浪花。满是炮口的侧面船舷露了出来,计算兵用最短的时间观瞄,随着军官的一声号令。二十门铜管炮同时发出巨响,炮弹带着哨音飞向对面的战船。 乔治·懿律看到对面战船侧过船身,脸上有些不屑。他不相信,对方的炮弹能打五千米这么远。就算是能打这么远,炮弹的命中率也低得吓人。 让他们先射第一轮,自己的战船需要保持冷静。趁着对方装填炮弹的机会,带领舰队扑上去。两艘战舰而已,只要一个齐射就能把它们变成碎片。 乔治·懿律的自信还没超过两分钟,在他右侧船舷的第三艘战舰,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两枚开花弹准确的命中了战舰,炮弹轻易撞碎了木质船舷,其中一颗直接钻进了火药库。巨大的爆炸,直接将战舰炸成了两截。 无数碎片下雨一样从天而降,在海面上激起无数水花。 “该死!” “我提醒过您,乔治先生。” “侧过船身,开炮射击。”乔治·懿律自然不会吃这个哑巴亏,刚刚开战就损失了一艘战舰,这让他非常吃惊。对方果然不是省油的的灯,火炮射程这么远,还能准确命中自己的战舰。 十九艘战舰迅速横过船身,在军官们的催促声中,炮手迅速瞄准。随着一片轰鸣,雨点一样的炮弹飞向了明国战船。 海战中横过船身,自然可以发挥侧弦炮的威力。但也有一个弊病,露出侧弦增大了船身面积,自然也增加了被击中的概率。 “砰!”李休觉得船身一震,接着又是一震。 尽管李休命令战船Z字航行,还是有三颗炮弹命中了船身。左侧船舷浓烟滚滚,受伤水兵们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幸好,战船的火药库在水线以下,没有被炮弹命中。 “管损灭火,一定要保住弹药库。左侧船舷丢弃弹药,炮位旁边的炮弹,全都给老子推到海里去。”李休脖子上青筋暴起,只被三颗炮弹命中,自己真是命大。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艘战船上也冒出了滚滚浓烟。 “脱离,撤退!”李休知道自己遇到了对手,对方用的居然也是开花弹。只是一个齐射,自己的座舟和旁边的战舰齐齐负伤。再打下去,肯定会被击沉。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这些年依仗炮火犀利纵横黄海东海没有对手,不知不觉间已经养成了狂傲的脾气。现在吃了大亏,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 到底这些年的训练没有白费,随着李休的命令。战舰迅速横切,在海面上划过一道巨大的弧线,留下一道月牙形印记。炮手们把一侧的炮弹,全都推进海里。士兵们顶着浓烟,扑灭船上的大火。海水浇在大火上,浓烈的蒸汽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想要跑?呵呵!没那么容易!全力追击,主炮瞄准射击,一定要把他们击沉。”看到明国战舰要逃走,乔治·懿律哪里肯放过,十九艘战舰立刻开始追赶。 李休站在笕桥上,大声吆喝着指挥。忽然间,一枚炮弹落在前甲板上。炮弹的冲击波炸碎了笕桥上的挡风玻璃……!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天津卫码头,李枭站在码头上。 海平面上出现了两个黑点儿,黑点逐渐扩大。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远处驶来的战舰居然没有帆。这东西就像是传说中的洪荒巨兽,不断喷吐着黑烟,速度却比挂满帆的大帆船还要快。 当船不断靠近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工人觉得腿软,一群群人跪倒叩拜。在码头上混了一辈子的老码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船。高大的让人窒息,汽笛的鸣响好似龙吟一样。他们看着船上的人,好像凡人在仰视神人。 李枭满意的点了点头,三年时间终于造出了这么两艘船。全蒸汽动力,航速比同等级风帆船快上一倍。事实上,也没有同等级的风帆船。巨大的五桅大船,在巨舰面前像是幼儿园的孩子。 唯一有些遗憾的就是,这船还是木头造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的技术条件还不能有效焊接钢板,再说现在也造不出合格的冷轧钢板。 高高的旋梯放了下来,渔老在孙子的搀扶下,笑眯眯的走下舷梯。 “您老辛苦!”李枭迎上前,握住渔老粗糙的手。在这年月,用木头造出跟辽宁号一样大小的战舰,足以证明渔老造船技艺的精湛。 “呵呵!本来是想着造一艘,可这样没办法实现舰船轮替。二爷总是念叨,说他手下的五桅大船太少也太老。连他的座舟上,都有木头发朽。这下子好了,一下有了两艘,够他乐一阵子。二爷没来?” “没有,军报上说十天前才出的长江口。现在估计在黄海上飘着呢,他要是看到这么大的船,一定会乐疯了。还一次两艘!为了让他高兴,我都没告诉他。只说是让他回来一趟,过年的时候一起回辽东老家祭奠爹娘。” “没办法不造的这么大,因为锅炉太大了。不把船造得大一些,根本装不下。老夫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造出不用风帆就能航行的船。还这么大,跟山一样。 前主炮都是新铸的,口径大射程足足比以前的炮大出一倍,美中不足就是装填太慢。原先的那种铜炮,都装到两侧了。后甲板没装主炮,装了二十联装重型火箭炮。你不是说这东西够劲儿么,干脆咱们就一次性都给装上。这东西打陆地上的目标,只要调转过船尾,铺天盖地的炮弹就能砸得山摇地动。金陵承乾算什么,就算是山也能轰塌了。” 渔老很明显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一双手不断对着巨舰指指点点,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 任谁有生之年能够建造出这样两艘巨舰,都值得骄傲。在这个年代,这两艘战舰绝对是世界之最! “老二今年满二十岁,这两艘船就当是他的生日礼物。” “呦!那可得好好起个好名字!”渔老笑呵呵的说道。 “这艘叫定远,那艘就叫镇远。孙先生亲自写的名字!” “定远、镇远。好,好名字。” 在李枭身后不远,敖沧海拿着酒壶灌了一口酒。“这陆地上的仗还没打完,怎么有想起造船来了。造这么大的船,都够再建两三个师了。这么大的船对付谁?倭国?朝鲜?他们都乖得像猫似的,南海上面有郑芝龙,也轮不到咱们插手。” “喝酒还堵不上你的嘴,没听说是给二爷的礼物。大帅疼自家弟弟,也就造两艘船而已,算不得大事。”张煌言捋着胡子,他对这样的大船十分震惊。不过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所谓十分震惊,实际上也就只是震惊了十分钟而已。 再大的舰船,也不过只是人造的工具而已。工具就是工具,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渔老邀请着李枭登上镇远号,当李枭手扶栏杆,看着下面欢呼人群的时候,一种泯然众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大家都不说话。所有人都沉浸在战舰的庞大与惊骇当中! 站的高望得远,站在巨舰上可以鸟瞰整个天津卫码头。远处的天津卫城墙也可以看到,如果借助望远镜,李枭甚至可以看到城头上随风飘扬的明字大旗。 三个骑兵在官道上飞驰,马蹄荡起的烟尘冲天而起。李枭清晰的看到骑士脑袋上插着的大红翎羽,这些骑士身后背着革囊。这就是传说中的红翎急使,八百里加急。 李枭心里一惊,江南已经平定。按理说现在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动用八百里加急。要知道,八百里加急歇马不歇人。驿站距离远些的时候,好好的一匹马会被生生累死。不得紧要军情,绝对不会动用八百里加急。在辽军中,好多军情都是用信鸽。 毕竟地上跑的,远没有天上飞的快。 天津卫并不是京师那样的城邑,有资格接收八百里加急的,只有李枭一个人而已。 李枭眼看着红翎急使一路奔驰到天津卫码头,码头上的守卫远远看到红翎,立刻打开大门放行。不敢不放行,被红翎急使踩死也是白踩。 警卫连也没有阻拦,红翎急使一直跑到船下面,在侍卫的引领下上了船。 “大帅,京师来的红翎急使。”顺子双手捧上革囊呈给李枭。 “出了什么事情?”李枭一边嘟囔,一边查看革囊上的火漆。 打开革囊,李枭抽出里面的牛皮信封撕开。抽出信笺,看了两行之后人就呆住。 信纸从手中滑落,幸亏敖沧海手疾眼快给捞了回来才没飘到水里。 张煌言拿过信笺,只是扫了一眼立刻瞪圆了眼睛:“东海上出现他国战舰,二爷受了重伤……!” “回京城!”李枭沉着脸,当先走下舷梯。 京城是飞鸽传书的落点,在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没有短信的年代里,京师可以最快获得帝国的最新情报。老陈福这段时间没干别的,就是在忙着组建全国谍报网络的事情。 听到李休负伤的消息,李枭心里像是长了草。骑着马一路奔驰,回到京城的时候人都快累虚脱了。 “老二怎么样?东海上怎么会有战舰?”李枭回到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来老陈福。整个帝国,所有最新消息他都是第一个知道。 “呃……!其实二十多天前,郑芝龙就发现了这支舰队。他的奏报里面说,这支舰队不是经过海峡航行过来的,而是突然出现在福建海域。一出手就打掉了马尾船厂,郑芝龙在马尾船厂里面休整的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至于二爷遇袭,则是因为那支舰队追踪郑芝龙逃散的战船跑到了东海海面。陈老虎的奏报上说,二爷托大……!” “别说这些,老二的身体怎么样?伤哪里了?伤的可重?” “陈老虎奏报上说,二爷是胸部受伤。已经由军医诊治,战舰也受创很重,已经回到长江里面。在金陵码头停靠,二爷的具体情况不详。不过请大帅放心,老夫已经请了李神医南下为二爷诊治。” 听说李中梓去了金陵,李枭的心也放下来。战场上的伤,一般只要当时没死,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死。尤其是有了青霉素的情况下,受伤感染也不再是绝症。“二十几天前郑芝龙就遇袭,你这里居然不知道?” “大帅……!”老陈福有些尴尬,“江南新进归附,福州和泉州的信鸽站都是新组建的。一是信鸽数量不多,二是那里山多猛禽也多。据查,福州发出的三只信鸽,没有一只回到京城。这消息,还是福州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的。” “弄明白是哪里来的舰队没有,有多大规模。他们有什么武器,居然能把老二的舰船伤成这个样子。”李枭有些纳闷儿,李休的五桅大船在东海、黄海、渤海都是横着走的狠角色。怎么会被人打得狼狈逃窜进了长江?对方是什么人,居然这么凶猛? “陈老虎报上来的是二十余艘,郑芝龙那里报上来的是七十余艘。老夫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较大。陈老虎的奏报上说,那些舰船也都是五桅大船。不过船似乎比咱们的五桅大船更大,而且速度也更快。最致命的就是,他们舰船上的炮也是在用开花弹。二爷就是因为开花弹炸碎了笕桥上的玻璃,才受了重伤。 二爷的船受了重创之后,一路退回长江口。那些战舰居然还敢尾随进攻,最后还是动用了火箭炮,才算是把那些战舰吓走。至于那舰队是哪国的,暂时还没查到。陈老虎的奏报上说,他们挂的好像是米字旗。已经传书去问汤若望,估计他能知道挂米字旗的是哪个国家。” “米字旗?我知道了!”李枭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嘀咕,英国人怎么跑过来了。 现在已知英国舰队至少有七十艘的规模,而且都是大船。比五桅大船还要大的大船,这些英国佬要干嘛?这么庞大的舰队,绝对不是来友好访问的。一出手就打掉了郑芝龙的马尾船厂,郑芝龙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在澳门的时候,又缴获了不少荷兰人的火炮。这些年纵横南海,所有在南海行商的船只都要插上郑家的旗号才不会被抢劫。从每年给李枭的分红里面就看得出来,这家伙是收钱收到手抽筋儿那种。 怎么就一下子,被人把船厂都给端了。 一个个问号萦绕在李枭心头,不过李枭最着急的还是李休的病情。 “立刻告诉金陵,务必尽最大努力救治老二。” “诺!” “命令沿海各府道州县,密切注意这支舰队的动向。”对于英国人鼓捣出开花弹,李枭并不意外。火药传到西方之后,这些家伙就一直在研究。仅仅就在几年前,大明最先进的火炮仍旧是佛朗机炮。 那种东西代表着当时的世界先进水平! 也只有李枭这种开挂的家伙出现之后,大明的火炮水平才领先世界。英国人现在鼓捣出开花炮弹,这一丁点儿也不奇怪,毕竟这不是啥过于高精尖的技术。 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弄清楚英国人来这里干嘛。 “调热气球去沿海,监视这支舰队。每天舰队的位置,都要报给我知道。老二……!算了,着陈老虎率领所部船员,火速去天津卫港口接收新船。金陵的船坏了就坏了,就在那里修。” “诺!” 老陈福带着李枭的命令走了,他前脚走后脚孙承宗就到了。作为内阁首辅,他需要知道这是哪里来的战舰,吃了熊心豹子胆。同时孙承宗也觉得这仗窝囊,被人揍了一顿,连人家是哪国人都不知道。 “陈福有新消息没有?” “没有,不过我知道那战舰是英吉利国的。那个国家是西方海洋上的霸主,在世界各地都有殖民地。这些家伙,可不好对付。我已经让陈老虎带着队伍回来,接管渔老停在天津卫港口里的两艘船。 未来,我们还得批准渔老更多的造舰计划。我华夏数千年文明,历来威胁都来自于北方蛮族。现在不一样了,危险来自于海上了。 东南沿海是我大明柔软的下腹部,只要外来船只顺利通过广东福建沿海。他们就可以一直北上,顺着长江口进入长江威胁苏松二府。 苏松二府是我大明最富庶的地方,这些年又几乎没遭到兵灾破坏。连那场大瘟疫,都没有波及到苏松二府。只要搞好了那里,我大明的经济就不会差。必须保证干掉这支英格兰舰队,不然他大明漫长的海岸线,都将成为他们抢劫的乐土。 孙老!这些人可比当年的倭寇厉害多了,咱们这一系遇到了个强大的对手。” “英格兰?这个国家老夫倒是没听过,不过既然他们开了站,咱们也绝对不能认怂。只是可惜,前些年亏欠海军太多。渔老三番五次申请,才拨付了银钱修造镇远和定远。如果咱们现在有二十艘镇远、定远,那样规模的战舰,我们还怕什么英格兰。” “有渔老那两艘船也差不多,您是没看到。这两艘船足可以傲视英格兰人整支舰队!” 第四百九十六章 “既然他们要开战,那就开战好了。如果你的两艘巨舰真那么厉害的话,咱们也不至于怕了他们。那英格兰到底有多远,不行的话让敖沧海跑一趟。敢对我大明开战,焚其社稷毁其宗庙是最基本的。别看我大明经历了十余年战乱,却也不是区区鱼腩之辈可以任人予取予求。” “汉将军马援说过,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可这英格兰的远,远不是您能想象的。从咱们大明出发,差不多要航行一年。其间还有经历台风和各种补给的困难,人在船上待得时间长了说不定精神都会崩溃掉。” “哦,那他们是怎么来到我大明海域的?还有以前的荷兰人,他们也是从遥远到底西边来的。难道说,他们就不用克服这样的困难?”孙承宗眼神炯炯的看着李枭。 “他们沿途有好多补给点,可以说他们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开始铺垫。从咱们的南海出海峡,他们可以到印度,哦,就是玄奘取经的天竺。在印度补给过后,他们会沿着非洲海岸线航行。然后……!”李枭的手在桌子上不断比划,一抬头看到孙承宗闪烁不定的眸子。 “这些也是你们村里的老私塾先生教给你的?看不出来啊,我大明荒野有遗闲啊!”孙承宗摸出火柴,一边点烟一边看着李枭。 “这……!” 操!又被老王八蛋算计了,一个乡下的私塾先生,怎么可能有这份儿见识。李枭以前的说辞,被自己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现在就算再怎么着补,也补不上了。 “呵呵!老夫不管你的师承来历,老夫只管你能不能保证我华夏兴盛。大明帝国屹立于东方已经两百余年,其间经历过驱除鞑虏的辉煌,也经历过皇帝被俘的耻辱。 两百多年了,无数仁人志士,无数忠臣良将。你说他们为皇家尽忠也对,可老夫觉得他们中大多数人,为的是我华夏民族的繁荣鞠躬尽瘁。正如阳明先生所言,知行合一,护我华夏。拥皇攘夷,佑我神州。 老夫修习阳明先生学说一生,自诩还算是得了阳明先生精髓之万一。谁做皇帝不重要,甚至是这个帝国有没有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带着我们华夏民族永远站在世界之巅,让我们华夏种族可以绵延万年永世昌隆。 为了这个目标,老夫奋斗了一生。现在整个帝国趋于安定,海外宵小之辈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饥饿、瘟疫、凶猛的鞑子、国内的叛乱我们都扛过去了,难道还会怕了他们。 成祖,宣宗两代帝王都曾经派郑和率船队下西洋,沿途宣扬我大明国威。最远,就到达过你说的那个什么非洲。 英格兰再远,总还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他们能到我大明,我大明也必然能去他们英格兰。就算老夫有生之年看不到,我大明的后世子孙也必然不会让老夫失望。” 李枭吃惊得下巴差点儿掉地上,刚刚的话后世论坛说说都有被封的危险,这老家伙如今的光景说出来,绝对算是大逆不道。遇到朱棣那种暴躁型的皇帝,当头就是一刀没二话。 以前只知道老家伙是老狐狸,没想到这还是一只极度民族主义倾向的老狐狸。这种老狐狸,李枭非常喜欢,而且华夏需要众多这样的老狐狸,多多益善。 “小子的事情有些还不能跟老先生您说,就算是说了怕您也不信。英格兰海军强悍,而且贪婪成性。既然国家已经稳定,咱们的眼光就要放到海外。 我大明经历了十余年的战乱,国力已经疲惫虚弱。这时候,我们需要有巨大的财富来疗伤。而巨大的财富,绝对不能取之于民。这样会引起帝国的新的动荡,同时也不符合你我的初衷。 只有掠夺海外的物资、财富,才能不断充实我大明。让我们大明子民的教育、医疗、公共服务等等的惠民政策,能够真真正正的落实到每个人手里。 不然,国库里面没有钱。就算是你有千万条惠民政策也是枉然!” 历史上的掠夺,不是对外就是对内。中原的皇帝喜欢奴役自己的子民,来满足帝国的原始积累。而李枭提出的建议是掠夺其他民族,奴役其他民族来满足帝国的消耗。在全世界汲取养分为己用,很快大明就会变得富庶繁荣。也只有这样,大明才可以长久的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顶端。 “老夫果然没看错人,既然你有了这个想头那就去做。老夫会鼎力支持你,只要老夫活着一天,就会支持你一天。前些时的一些小事情你不必在意,孙铨已经被我囚禁在高阳老家,不得踏出家门一步。孙家没有司马昭,也不会出司马昭。孙家只会出为了民族大业,努力奋发的后辈。” “孙先生你不必多说,您的作为小子还是清楚的。如果说这世界上我还能信任谁,那绝对就是您。因为您获得权力是为了信念,而不是为了个人。 英格兰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首先需要大规模兴建海军。其次需要培养海军人才,办学校这种事情还得让毛文龙来做。他有这个经验,我看地点就定在山海关。名字就叫山海关船政学堂。 老二负了伤,就让他在江南慢慢养着。等他的伤好了,就由他率领舰队,出南海一路攻伐。在沿途建立稳固的补给线后,才能远征英格兰。” “你说的是稳妥万全的法子,虽然时间久了点儿。但胜在稳妥,李休干这件事情也算是合适。希望老夫有生之年,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老夫想的是……郑芝龙!”孙承宗看了一眼李枭,一直以来郑芝龙都是李枭的坚定盟友。在李枭最困难的时候,郑芝龙依然没有背信弃义。每年都有大批的银子,从闽浙启航运送到辽东。最高的时候,李枭军费的六分之一都是郑家出的。现在孙承宗准备动郑芝龙,当然要问问李枭的意思。 “郑芝龙?”提起郑芝龙,李枭有些吃惊。一般情况下,被这种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惦记,都不是啥好事儿。 “对,就是郑芝龙。他的海上力量这一次被英格兰人摧毁了八成,剩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保障南海,也不足以保障我大明海疆。再说,郑芝龙在广东和福建沿海,赫然就是土皇帝。地方上出现了豪强,便会政出多门。基层官吏无所适从,百姓的认知也会混乱。这是国家统一的隐患,我们作为帝国的统治者,必须做出决断。” “不行!有今天的局面,郑家居功至伟,卸磨杀驴的事情我李枭干不出来。”李枭还是第一次这样公然否决孙承宗的提议。 “呵呵!年青人,你听老夫说完再反对也不迟。 郑芝龙能够掌控南海,家族在闽浙兴盛不衰,其人也称得上是一代人杰。他的儿子郑森,也在朝廷为官。老夫想着,是不是让他到京城来。进入内阁不合适,不过掌管水利部应该很合适。他家本就是吃水上饭的,让他负责全国的水利也算是人尽其才。 有他做水利部部长,史可法做副部长。你觉得,距离黄河水清还有多少时间?” “当初这水利部,是答应给史可法的。现在忽然把人家降成副部长,也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不如这样,在水利部平级另设一个铁道部。让史可法任铁道部部长,这个铁道部负责管理规划全国的铁路修建。油水和职权比起水利部部长来并不算小,而且史可法以前的兵。也可以改编成工程兵,专门负责修筑铁路。 李浩在山海关勘测得很用心,已经勘测完锦州至山海关一线的铁路。昨天问过了渔老,他说蒸汽机火车头的设计和建造,基本上已经成型。只需要做最后的实验,就可以定型生产。预计一年左右时间,就能生产出来车头和车皮。 一旦铁路在全国铺开,北方的粮食将不再依靠运河的漕粮。同时,南北物资的运输也将变得更加频繁。一骑红尘妃子笑将成为传说,荔枝时节将会有山一样多的两广荔枝,沿着铁路在几天之内运送到京城来。 咱们京城出产的工业产品,也将沿着铁路运输到南方。买卖其实就是交易,有了铁路就能实现货通天下的目标。而且渔老也在研发飞艇,这东西可以在天上飞。速度比铁路还要快……。” “呃!你慢些说,老夫年纪大了,脑子转得没那么快。”李枭说得唾沫横飞,孙承宗赶忙拦住。他知道李枭说起这些,就会兴奋得说个不停。 “你的意思是说,让史可法去修铁路,让郑芝龙管水利!可你说漕运将不会存在,那水上还有什么油水可捞,郑芝龙会愿意?” “呵呵!渔老您不知道,这水利里面的油水可大了去。有一种东西叫做电,呃……就是天上打雷那种玩意儿。只需要合适的引导,电就可以为我所用。 比如说,用一根铜线把电引到屋子里面。就可以点亮电灯,咱们这间屋子里面,有一盏大电灯足矣。今后您批阅奏章,再也不用蜡烛。 冬天的时候,可以在屋子下面铺上铁丝。然后通上电,整间屋子的地砖都是热的。夏天咱们弄上电风扇,前面摆上一盆冰,吹出来的风也是凉的。 这四九城冬天冷的要死,夏天热得要死。有了电之后,我保证每年的蜡烛、煤油、煤的用量将会少到让你震惊的地步。而水力发电,就是获得电最稳定,也是最方便干净的办法。 灯泡这东西长兴岛已经研究出来,我寻思着在京郊哪个地方先试验着建一座水电站。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只能先建一座火电站,烧煤发电虽然不如水力发电经济,但好歹也比蜡烛啥的便宜。” “呃……电……有这东西?”孙承宗有些发懵,今天李枭说的这些玩意儿,全都不在他的知识体系里面。他很难理解,一个玻璃球子怎么会自己发光。铁丝铺到地砖下面,怎么就会自己发热。还那个什么电风扇,没有人来扇,就能自己动弹?那不成了神仙物件儿? 鉴于李枭总是能鼓捣出不同凡响的玩意儿,对于自己不了解的范畴,孙承宗很明智的闭上嘴。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多说。明天史可法进京,铁道部的事情老夫跟他谈。想来没什么大事情,至于郑芝龙的事情,还是你跟他谈。去福州谈也行,让他来京城也可以。”既然是李枭提出来,孙承宗干脆来了个大撒把一推了事。 “那就这么办吧,我去一趟福州。顺路也可以看看老二的伤到底咋样,同时也不让郑芝龙过份抵触。”李枭想了想,还是自己去福建。 “去福建一路上山高水远,梅岭古道蹒跚难行,你可要万事小心。” “不用,我乘镇远和定远走。英格兰舰队既然击败了老二,必定会继续在沿海搞事情。把镇远和定远放出去,争取打他们一下。打疼他们之后,他们就会自己缩回去。或许是爪哇,又或许回印度。反正先把他们逐走了事,以现在咱们的海军实力,还不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等再建几艘这种级别的巨舰之后,再远航去印度。” “你身为大帅,这种事情不用亲自犯险吧……!”听说李枭要乘船去,孙承宗又有些担心起来。 “没事,我们的船航速远远超过他们的风帆船。而且,逆风顺风对他们的影响远远大于我们。如果不是没有足够的水手,我真想直接干灭他们的舰队。”李枭想起李休负伤,恨得牙痒痒。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等陈老虎赶回来再走。不管怎么说,陈老虎所部都是常年在水上漂着的,虽然没开过这种船,但也比敖沧海这个生瓜蛋子强。” “那就等些日子,渔老那里也要做些准备。”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史可法回来了,孙承宗跟他谈得非常顺利。虽然不知道铁路到底是个啥玩意儿,但史可法对铁道部部长这个职位非常感兴趣。因为,这个铁道部部长跟六部部长一个级别。 而且铁道部是一个新建的部,人员自然大多要史可法这个部长选派。李浩用了一年时间,已经彻底勘察过锦州到山海关一线。只等着史可法带着旧部去辽东修筑铁路。 李枭在京城等了半个月,陈老虎才带着人回来。李枭二话没说,带着人直接去了天津卫。都是水上漂着的老手,开蒸汽机船比开帆船省事儿多了。至少不用鼓捣正帆副帆,那一连串儿的船帆。 学习了扬州城的先进经验,两艘船木质船身外挂了复合装甲。密密麻麻的木头箱子,被挂在船身两侧。箱子里面装着数层铁板,铁板中间夹着石棉板和陶瓷板。用铜炮试验的时候,没有一发炮弹打穿过这种外挂装甲。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镇远和定远船身吃水下降了足足一米,航速也慢了一些。李枭不得不减少船上煤仓的装煤量来保证航速,反正这不是一次真正的远航。沿途到处都是大明海岸线,已经派人去沿途各个港口,煤炭这东西可以随时补充。 出航的那天,渔老非要跟着才行。说这是他这辈子造得最成功的一条船,他要看看这船到底是怎样揍那些异域来的西洋鬼。 西洋鬼!这是英格兰人的新名字,虽然以前欧洲来的那些人也是黄头发蓝眼睛跟鬼似的。不过,以前欧洲人到底还做过一些好事。大明人多称他们为红毛人,色目人,又或者是黄毛人。 这一次这帮家伙居然敢打到大明,而且还是堵着长江口围着打。欧洲人在百姓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所以全体欧洲人就有了一个崭新的名字——西洋鬼。 镇远号的汽笛嗡鸣有若龙吟,低沉的汽笛声贴着海面传遍整个码头。巨大的船身摇摆一下,缓缓驶离了天津卫码头。身后的定远舰,随着也鸣响了汽笛,庞大身躯好像一头苏醒过来的洪荒巨兽。 所有人都被一幕震撼,码头上所有人都呆呆站在那里,目送大明最凶悍的两条战舰出航。 李枭站在船头,看着镇远离开码头之后进入深水区。当渔老下令加速的时候,镇远好像被神人狠狠推了一把。船头撞碎水面,迸射出无数白色浪花。 海鸥围着镇远盘旋鸣叫,开天辟地以来,它们也没见过这样大的战舰。 “秋天了,已经起了北风。天就快凉下来,这是老天爷在祝咱们一路顺风。这时候碰见那些什么英格兰人就好了,顺风对逆风,单单靠航速咱们就赢定了。”渔老的胡子被风吹得随风摇摆,满头满脸都是胡子。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咱们要面对数十倍的战舰。利用路上的时间训练吧,让炮手尽快熟悉火炮。尤其是后排的火箭弹,务必要做到一击必中。射手一定要有把握才行!”李枭看着定远后甲板上的火箭炮。 火箭炮这东西,个大威力足,就是准头儿差得一塌糊涂。基本上只能保证炮弹往一个方向发射,想要命中舰船这样的点目标,只能靠齐射提高命中率,反正这火箭炮弹的个头只要命中,就能让英格兰人的风帆船一发入魂。这东西原本不适合海战,可当初渔老是准备对付地上的目标,也没想着打海战。 “大帅,火箭炮这东西弟兄们都打过。这种火箭弹,跟原先咱们舰船上的一个模样。您要说让属下指哪打哪儿,那绝对是扯蛋。但要是想一个齐射干掉一条船,还是有些把握。以前二爷在船上,就训练过用火箭炮打船。一般来说,一个齐射都能有一两发炮弹砸到靶船上。 就火箭炮弹这个头儿,一发命中不用说炸,就算是砸也能把船砸穿。”陈老虎上船之后就熟悉装备,这船上的火箭炮跟原先船上的一个型号,自己这些手下上手非常容易。 “那就找些机灵的,操作前主炮。挑几个身强力壮的搬运炮弹,争取把射速提高起来。” “放心吧大帅,这船大但炮却没有咱们原先船上的多。原先咱们船上,一面船舷就有二十门火炮。两面船舷加起来有四十门火炮,再加上前后主炮。这船侧弦没有开炮口,只是在侧面甲板上摆了十门炮。这一次,咱们的炮手都是富裕着配制。”陈老虎对这么大的船,配备这么少的火炮非常不满。 “你个夯货,你看好了。那些都是新式火炮,后膛装填的。炮弹都是锥形炮弹,不是你原先玩儿的圆形炮弹。这炮弹无论是射速还是射程精准度,跟你以前玩儿的不是一回事儿。”渔老伸手抽了陈老虎一巴掌,陈老虎弓腰缩头窝脖子,被渔老结结实实一巴掌抽在脑袋上。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些火炮是后膛装填的。只不过一时半会儿的找不到人教,这炮究竟要怎么操作。正是求着渔老的时候,被老家伙打两下无所谓,一会儿要人的时候也好张嘴。 “快些熟悉那些火炮,咱们的时间不多。这一次宁可少装煤,也要装这么多炮弹,就是在路上给你们练手的。” “诺,只是……!”听了李枭的吩咐,陈老虎为难的看了看渔老。 “去找赵士祯,这些炮都是他设计的。”渔老挥了挥手,赶苍蝇一样的驱赶陈老虎。 “谢渔老!”陈老虎一躬身,然后人就不见了。 “这次出来可能是老夫最后一次出远门儿了,年岁大了身子骨不行喽。想当年在朝鲜跟倭寇干,那小破船远没这大船稳当,风浪大的能把人颠起来。船舱里面的人全都吐了,那味儿,哎呀,别提了。 大家伙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可一听要跟倭寇干,个顶个都精神起来。那一仗杀得那是天昏地暗,海面上都快被尸体铺满了。战后整个海面扑腾的都是鲨鱼,弄得海面跟开锅一样。那血水……红色的海面你见过吗?”渔老看着渤海和黄海分界线,眼神苍凉而悠远。 “那时候海战,火炮已经登上了战场。不过跳帮战还是时有发生,那种海战无比残忍血腥。当年那些前辈们,当真是血里火里滚过来的。 如今朝廷还困难,等朝廷财政稍稍宽裕些,朝廷要给这些老兵养老。一个忘记了英雄的国度,很快也会被人遗忘。” “老夫代那些老兄弟,谢过大帅!这人老了,就愿意回忆以前的事情。说来也奇怪,年青那会儿就没这么多心思。现在老了老了,脑子却整天不得闲。 现在老夫一天只有两个时辰的觉,很多时候一宿瞪眼到天亮,就剩下回想这些早间年的事情。 这些火炮什么的,多亏了赵士祯才玩得转。” “稻老给我写过信,说是老了想要回倭国。我说让他在长兴岛养老,您别怪我刻薄。实在是他知道了太多咱们武器的秘密,倭国人的性子我不说您也知道。现在恭顺得厉害,等翻过身来压着咱们,他们会比狼还狠。” “这事情老夫知道,老夫也觉得你做得对。当年是不得已,只能借助他的经验。今后咱们培养人才,还是得从华夏苗裔里面找。 正想着跟你说这个事情,赵士祯在武器方面是天才。这两年专门研究火炮,后膛装填的火炮虽然您绘制了图纸。可难事也着实不少,都是他带着人从制造炮弹,要锻造炮管儿试验材质。两年时间,才算是搞明白了这后膛装填火炮。装填速度,精准度,还有射程都不是前膛装填火炮可以比的。 别看现在咱们一侧船舷只有十门火炮,可论起战斗力来,比以前的二十门火炮都要厉害。” “赵士祯的确是人才,可以让他多担负一些责任。他的家人都搬到岛上,一定要照顾好他的家人。这些事情,我会交代。” “如今的武研院,老夫只不过是个挂名的。这些事情还能安排,不用大帅您操心。老夫想着……!” “武研院还得您老坐镇,赵士祯还挑不起大梁来。您今后,只需要居中调度就好。用不着事事亲力亲为,本来应该颐养天年的年纪,硬是被我拽在了这个位置上是我不好。可您看看,这天下刚刚太平太平,英格兰人又过来闹。武研院没您坐镇,我心里不放心。 这样,给赵士祯补个副院长,按照朝廷的军制,也算是从四品大员。” “不单单是赵士祯,孙老送来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叫做徐尔觉、徐尔默的兄弟特别机灵能干,火车头上的许多设计制造,就是他们哥俩做下的。后来老夫一打听,原来是徐光启,徐大人的孙子。这家学渊源,比起我这老头子,不是强了一星半点儿。” “徐光启的孙子?这倒是家学的本事,补两个从六品的管事。只要是有本事的人,朝廷不会吝啬官职钱财。未来的陆地运输,火车是重中之重。铁路,可是国家的大动脉。 今后造船、铁路、还有飞艇都得武研院来造。对了,飞艇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东西需要赶快弄出来才行!” “热气球没问题,飞艇还不行。主要是蒸汽机太大,带的煤也太多,重量太大气囊吊不起来。” “我知道在中东有一种石油,那种石油经过提炼可以炼出汽油来。那东西重量比煤轻,但燃烧比煤还要猛烈。只可惜,我们华夏只有很少的地方产这东西。而且都在地下,咱们现在的技术很难把那东西从地下抽出来。” “石油!是不是黑黑的,黏黏的,味道还有些臭。”渔老想了想忽然问道。 “您见过?”李枭很诧异,渔老居然知道石油。 “大帅说的那石油倒是没见过,可老夫知道有一种石漆,和您说的很像。当年跟倭国人干架的打的时候,陈大帅曾经弄到过一些这种石漆。想着能火攻倭国舰船,可试验之后效果不咋地。后来也就没用,当兵的拿把那东西点燃。收集烟灰做墨,写在纸上油亮油亮的,倒是赚了不少钱。” “……!”李枭无语,用石油做墨,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知道那东西哪儿产的么?”相比做墨,李枭对石油更加感兴趣。 “好像说是四川那边儿,一个什么山里面。具体的老夫也不知道!” “让陈老去查,会找到的。找到之后,您只需要用锅蒸煮,就能得到我说的汽油。不过要注意,石油煮出来会分层。第一层是汽油,第二层是柴油。剩下的可以当煤油卖掉!汽油需要用罐子密封储藏起来,不然会很快挥发掉。” “挥发?”渔老一脑袋懵圈。 “呃……!就像是酒精一样,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会变没。” “哦!那这个汽油……!” “回去我画张图纸给你,你把图纸先邮寄到武研院。具体的东西,等我这次回京之后,你让徐家哥俩儿来一趟。我跟他们当面交代,飞艇这东西咱们试验着弄。今后打到中东之后,咱们就造大型油轮成船成船的往回拉。 这汽油做动力的机器,不但可以造得比蒸汽机小,而且动力可能比蒸汽机还要足。只不过加工的要求高了一些,让徐家哥俩儿去鼓捣吧。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总归能搞明白的。” “呵呵!大帅您说得对,只可惜老夫怕是看不到了。”一想到硕大的飞艇在天上飞,渔老就激动得直打摆子。 “放心,您老看得到。这事情用不了多少年,科技只要一经发展,就会像飞逝的流星。只会越来越快,绝对不会停滞下来。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回头看,我们今天的科技会让你觉得粗糙得惨不忍睹。 今后学堂会越来越普及,学到知识的孩子也越来越多。量变会引发质变,十年之后您会发现可用的人才越来越多。” 第四百九十八章 黄海海面上炮声隆隆,炮弹落在靶船边上冒个泡就不见了。铺天盖地的炮火过去之后,李枭看到了完好无损的靶船。 “翻什么白眼儿,儿郎们做的很好。你悄悄,船身上都打了好几个窟窿。这么短的时间,弄到这地步算是不错了。”渔老踹了一脚表情怪怪的陈老虎。 “可……炮弹不爆炸,您没看到?”陈老虎一脸的幽怨,本来想在大帅面前露把脸,结果现在把屁股露出来了。按照他的设想,现在的靶船应该是随波逐流的一堆碎木片。 “你个败家子,不会过日子。炮弹里面装的都是沙子,爆个毛线的炸。”渔老好像很生气,又抽了陈老虎一巴掌。他和老陈福是过命的交情,陈老虎跟他的儿孙没有任何区别。 “沙子?”这次震惊的是李枭。这场景很熟悉,北洋水师里面的桥段。难道说自己的军队里面,也有人私吞军费拿沙子冒充火药?这可是大事,需要问个清楚。 “大帅!这些都是训练弹,平日里训练用的。所以炮弹头里面就装上相等重量的沙子,训练用的炮弹又没有爆炸需求,不装沙子装啥。重量一样就可以了,炮药都是孩子们辛辛苦苦造出来的,浪费在这里不值得。” “……!”李枭没话说了,按照经济学的标准来说,渔老这么做没有丝毫问题。炮药也有成本,而等量的沙子几乎没有成本。渔老说的对,训练用的玩意又不需要爆炸。就是不知道,北洋水师装了沙子的炮弹,究竟是训练弹还是真炮弹。 “这种小船,一炮下去就算打不沉。只要在附近爆炸,掀起的浪也能把它掀翻。儿郎们训练这么短的时间,能达到这个成绩不错了。”渔老点了点头,对陈老虎手下这些炮手表示满意。 有了渔老的夸奖,李枭的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底气。毕竟自己两艘舰,面对的是对方至少七十艘军舰。虽然对面的舰船与镇远、定远相比,已经有了代差。 但李枭很怕代差不足以弥补巨大的数量差距! 两艘舰组成的舰队在黄岛码头加了水,加了煤之后,一路向南扎进了波涛汹涌的东海。 最近天地非常好,海面上风不大。镇远号上每天都升起瞭望气球,害怕热气球被风吹走,羁绊绳都坠三百多米。热气球上面的军卒穿着皮裘,手里拿着望远镜不断观察远方。高度的优势,可以让李枭更加早的发现敌人。尽管李枭知道,这种发现其实没多大用,但李枭还是坚持了。 临阵对敌,能多那么一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也是好的。 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南,很快来到舟山海域。这是当初李休和英格兰舰队遭遇的地方,现在海面上除了汹涌的海浪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过了中午,上方瞭望哨忽然传下来消息。前方朱家尖码头上,停靠了许多战舰。 李枭觉得眼皮子抖动了一下,怪不得英格兰舰队主力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停靠下来。这他娘的是有常驻的打算,有这么一群人住在舟山岛上,那今后闽浙沿海还有好日子过? 谁不知道所谓的皇家海军根子上就是一群海盗,指望他们被普陀山的菩萨影响放下屠刀,还不如指望世界和平人类大团结。 没有朱家尖的海图,李枭只能在脑子里面盘算。忽然间,李枭下定了决心。 “镇远、定远全速前进,热气球收回来。” “诺!”陈老虎答应一声,带着手下就出了笕桥。 十名壮汉费力的推着抓盘,羁绊绳一寸一寸的缩减。天上的热气球也慢慢的回收下来,两艘舰上响起“当”“当”的铜铃声,甲板上立刻忙碌成一片。炮手们迅速占领炮台,管弹药的人紧张排查,害怕有训练弹被错抬上来。两艘前主炮已经在装填,随时准备发射。 后甲板更加的乱,两排双联装二十四门需要装填四十八枚火箭弹。装填手们的任务非常重! 几乎与此同时,朱家尖码头上也是一片繁忙。英军的瞭望哨,也发现了镇远和定远。烟囱里面冒出的浓烟直冲云霄,想隐蔽也没办法隐蔽。尖利的哨音响彻了整个朱家尖码头,一群群人慌乱得像蚂蚁。 “乔治先生,怎么了?”吴三桂一边穿衣服,一边从院子里面窜出来。 “海上来了两艘奇怪的船,好像是着火了一样冒着浓烟。距离太远,还看不到旗号。”乔治张开双臂,两个印度仆役开始给他穿双排扣海军制服。 “两艘着火的船?”吴三桂向远处瞭望了一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天空中的烟柱。 海战就是这点不好,距离好远就能互相发现对方。这样就给了双方同等充足的准备时间,没等乔治发出号令,在朱家尖外海游曳的两艘英格兰战舰就迎着驶了过来。 望远镜里面,英格兰的战舰越来越清晰。同样两个英格兰船上的眼里,镇远和定远两船的身影也清晰起来。两个船长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做梦也没梦到过这么大的船。难道遇到了传说中的诺亚方舟?可传说中的诺亚方舟只有一艘,这里……明明有两艘同样大的巨舰。 脑门儿立刻就渗出汗来,因为他们明明白白的看到,这两艘船全都没有船帆。那些黑烟好像并不是因为着火,而是从高高的烟囱里面喷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船?两位皇家海军资深船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转舵,调头!”警戒舰船的任务是警戒,眼前这两艘船虽然没有看到侧弦上的炮口,但庞大的身躯充满威压感。他们决定撤退,现在应该向舰队司令乔治勋爵报告,而不是贸然冲上去,跟这两艘奇怪的船开战。 风帆船机动非常麻烦,不但需要转舵还需要船帆一连串儿的配合。当他们的船在海面上划过半圆形完成转弯的时候,望远镜里面的两艘巨舰已经大了一圈儿。 “哦!买嘎的,什么船居然这样快?他们没船帆!”大副放下望远镜惊叫起来。 “该死的,他们怎么会这样快。”船长也惊着了。 “挂满帆,全速前进,全速前进。”嘶吼一样的命令,从笕桥上传了出来。 这时候李枭的嘴角已经露出残忍的微笑,敢围攻老子的弟弟,先收回点儿利息,拿你们倆倒霉蛋儿开张。 “前主炮最远射程是多少?” “六千三百米!”最了解火炮的赵士祯站出来。 “测距!”李枭冷静的命令。 “七千米!” “全速前进。”镇远、定远的船头骤然加速,船头猛的扎进大海,接着就带着撞碎的海水跃出来。山一样高的大船,一瞬间就提高了航速。 “上帝啊!这是什么船,他们没有帆怎么可能跑得那么快?”两艘英格兰战舰船长,惊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下。 “横过船身,快!横过船身!”这一刻,他们两个同时明白拼航速他们全都是渣渣,根本不可能拼得过这两艘奇怪的巨大战舰。富有骑士精神的他们只能横过船身,用侧弦众多的火炮轰一下。即便被干掉,也要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他们紧张调整船身,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李枭再次发出命令:“测距!” “四千八百米!” “前主炮发射!”按照正常理论,距离越近越容易命中。 战舰前甲板上发出巨大的轰鸣,陈老虎手里的望远镜攥得紧紧的。前主炮的炮手到现在为止,也就打了三十多发炮弹。能不能首发命中,他心里真没底。 炮弹带着尖利的呼啸砸向英格兰战舰,炮弹在距离英格兰战舰不到十米的地方掉进海里。陈老虎在望远镜里面,看到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看着那水柱,比定远号都要高。 “笨蛋!装填,快点儿装填,你们没打中。”陈老虎扯着脖子喊,前甲板上的炮手们忙乱的装填。前主炮的炮弹实在是太重了,两个光着膀子的壮汉用小车推着,另外两个家伙正在往炮弹上抹油。这样炮弹会滑一些,装填起来能省点儿力气。 李枭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微笑,陈老虎不明白近失弹有多么的可怕。炮弹在空气中爆炸的时候,周围的空气会迅速的膨胀产生冲击波,这种冲击波的冲击力会对物体或人体造成损坏或伤害。同样质量、同样性能的炸药,如果是在海水中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是在空气中的八百倍。 这年月的战船还没有钢铁制造,李枭很想知道战舰水下部分的木头能有多大硬度。 风帆船吃水并不深,算起来只有四五米的样子。不过这已经十分致命! 看到冲天而起水柱的那一瞬间,两个船长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听着那炮弹呼啸的声音,他们魂儿都快吓飞了。还没等他们的魂儿回来,脚下战舰一阵剧烈摇晃。 吃水线以下部分的船板连凹陷都省了,直接被高压海水冲成了碎木头。底层船舱的船员们,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喷进来的海水吞没。 近失弹的威力太大了,直接在一侧船舷上压出了一个直径六米的大洞。海水疯狂的涌进来,船身迅速倾泻,甚至船长室里面的船长都能感觉到船的下沉。 “放小艇,弃船!弃船!”船长和大副疯狂的喊。他们都知道,这船已经没有任何抢救的价值。 陈老虎也傻了眼,他明明看到炮弹没有命中。可对方的船怎么就破了个大洞! “加速前进,不要管他们。这两艘船自己会沉!”李枭没有命令追加攻击,炮弹也是很贵的,没必要浪费在要沉的战舰上。 两艘战舰全速前进,当巨大的战舰驶过英格兰人的逃生艇时。战船掀起的巨浪,直接把逃生小艇给掀翻了,船上所有的人都掉到了冰冷的海水里面。 朱家尖码头上,所有人都看到了外海这一幕。乔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对方只是一炮就干掉了两艘战船?这什么船?这什么炮?威力居然这样大? “是李枭,一定是李枭来了。立刻命令所有战船出去,不然咱们都死在这里。”吴三桂反应最快,这样大的船一定是李枭带着人来了。在吴三桂眼里,李枭就算是把月亮拽下来他都不会惊讶,更别说只是两艘大得像山一样的船。 “所有船,升帆出港。”虽然不同意吴三桂的话,但乔治觉得自己手里有一百零三艘战舰,就算是蚂蚁磨大象,也磨得死这两艘巨大的战船。李枭也是人,他的战船也是木头造的,就不信打不沉。 一百多艘战舰被两艘战舰吓走,这会严重损害皇家海军的荣誉。今后被人知道,乔治还怎么在皇家海军里面混。 皇家海军不愧是训练有素,虽然事起仓猝但他们还是非常有序的升帆,战船开始陆续离开港口开向外海,骑士一样迎战未知的敌人。 李枭带着镇远和定远全速前进,山一样的向朱家尖码头压了过来。当距离朱家尖码头八千多米的时候,李枭忽然大声命令:“转舵。” 强壮的舵手用尽全身气力转舵,战舰在海上飘逸了数百米才完成了转弯。所有的英格兰战舰都懵了,他们已经做好了骑士一样牺牲自己的打算,可对手对调头似乎要逃走。这到底是什么路子? “后甲板,火箭炮放!”反正火箭炮这东西也是个没准头的东西,趁着现在港里面军舰挤得密密麻麻,拼概率也能干掉不少。 完美的调头之后,后甲板的火箭炮对准了朱家尖码头。李枭的点火命令下达,一排排火箭弹尾巴上喷出了浓烟和烈焰。一个个光点儿带着尾焰冲向天空,然后呼啸着砸了下来。 时间太仓猝了,离开海港的战舰终究有限。更多的战舰还在升帆,呼啸的火箭弹就从天上落了下来。几乎在一瞬间,朱家尖码头就成了一片火海。 第四百九十九章 乔治和吴三桂的战舰刚刚驶出码头,身后就传来一连串儿的爆炸声。 “火箭炮!”吴三桂失声惊叫起来。他是识货的人,知道火箭炮这东西意味着什么。他曾经非常想弄出火箭炮来,可惜火箭炮燃料的工坊在长兴岛。那里常年驻扎着辽军一个团的兵力,并且岛上还有不定量的新兵在训练,吴三桂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打那里的主意。 乔治比吴三桂还要惊讶,他没想到自己的舰队还没出港口,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这是什么武器,射程居然这样逆天。 狗娘养的!威力也同样他娘的逆天! 天空中飞舞着无数木头碎屑,码头上下雨一样往下掉人的零件和战舰碎片。乔治眼看着一枚火箭弹钻进战舰,五桅风帆大船直接从中间被撕开。整座码头燃烧的像火炬一样,陆地上海里无数人在呼救惨嚎。 “上帝啊!这是地狱里才有的场景!”乔治终于说出话来,两个爪子无助的握紧栏杆。 “乔治先生,撤退吧。如果现在撤退,我们还有机会回到爪哇。”吴三桂的心彻底凉了,原本他想着以英格兰这样庞大的舰队,可以给海军弱小的李枭致命一击。却没想到,辽军已经有了这样巨大的战舰。当初听说旅顺的船厂在造船,没想到是要造这么大的战舰。 “不!大英帝国皇家海军,没有临阵脱逃的舰队司令。吴先生,你如果怕死我可以给你一条救生艇。”乔治鄙夷的看着吴三桂,在他眼里吴三桂根本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军人。 吴三桂气得脑袋冒烟,救生艇?老子划着那玩意穿越东海去南海,然后穿越整个南海回到爪哇?你他娘的是在逗老子? 没办法把救生艇当军舰用,吴三桂只能闭嘴。眺望了一下远处的海岸线,那里就应该距离宁波不远。还是算了,如果在岸上被抓住,死的肯定比猪还惨。 李枭很欣赏的看着战果,火箭炮的威力不是盖的。四十八颗巨大的火箭弹,全都扔进了港里面。虽然击中目标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可造成的破坏力堪称毁灭性。 尤其是四散飞溅的船体碎片,对周边舰船造成了二次打击。好多狼狈驶出码头的五桅战舰,船帆都被熏得黑乎乎的,而且还都是大窟窿小眼儿。这还是风浪很小的时候,如果风浪大一些,说不定能把船帆给撕开。 风帆船一旦船帆坏掉了,那基本上算是失去动力,只能是随波逐流。 镇远和定远两舰兜了一个圈子,船身横了过来。趁着这个机会,英格兰皇家海军舰队也冲了上来。乔治完全是一副玩命的架势,今天就算是把远征舰队都打光,也要把这两艘巨舰留在这里。如果吴三桂说得没错的话,只要李枭在船上,赔上远征舰队也是值得的。 通过这些天对俘虏的审讯,加上讯问抓来的民夫。乔治对于李枭有了更深的了解,他认定李枭就是个天才,吴三桂那王八蛋没撒谎,说得都是真的。 一个民族不可能经常出天才,老天爷撒天才的时候,也有点儿平均分配的意思。只要干掉了李枭,大明帝国立刻就会陷入混乱。只有一个混乱无序军阀混战的大明帝国,才能最大消耗这个庞大帝国的国力。等到第二批舰队到达,大英帝国就可以借助这里的一方势力,统治这个东方古老国家。在印度,他们就是这样干的。 至今为止!非常成功! 看到英格兰舰队连队形都不摆,就慌慌张张的冲过来玩命。刚刚横过船身的镇远和定远,侧弦炮火打了一轮齐射。 锥形炮弹具有比圆形炮弹更好的精准度,后膛装填的射速也远比前膛装填要高。英格兰舰队还没冲上来,就有三四艘战船被击中。锥形炮弹毫不费力的钻进船身,然后才发出巨大的轰鸣。爆炸的气浪带着水手和无数木屑飞向四周! 只要被炮弹击中的船,立刻就会乱成一团。不等船长的指令,船员们就会放下救生艇逃命。然后就会看到火苗从船舱里面钻出来,然后是浑身都是火的人冲出船舱跳进海里。 乔治的眼皮直跳,看了一下海面。自家的船还剩下一半儿,五十多艘战舰对付一艘,如果不能取胜,那自己干脆自杀算了。再大的公牛,也会被狼群咬死。 号角响起,英格兰舰船没有任何队形,飞蛾扑火一样冲向两艘不断喷火的巨大战舰。 锥形炮弹的准确度让人震惊,一次齐射二十发炮弹,还是打移动目标。居然有差不多四成命中,还他娘的是首发命中。这个命中率,让李枭非常满意。 锅炉旁边的司炉工,不断把一锹锹的焦炭扔进炉膛里面。这玩意以前都是炼钢才用,以热量高火力足著称于世。现在,锅炉房里里外外都是这东西。推小车的工人,还一车一车的往里面运。 镇远和定远看着身躯庞大,其实好大一部分空间装的就是这台巨大的锅炉。个大产生的动力就足,螺旋桨快速旋转,舰船后面的海水沸腾了一样的翻滚。有倒霉的大鱼被螺旋桨打到,立刻就变成了两截。 炮弹不断钻进英格兰战舰的船身,爆炸声此起彼伏。还没有冲进有效射程,英格兰战舰又报销了六七艘。海面上到处是帆船碎片,还有求救的船员。救生小艇伸出两排船桨,蜈蚣一样在海面上奋力划行。 “派出两艘战舰,搭救落水的船员。”看到这情景,乔治也不得不派出两艘战舰,专门营救落水船员。 作为海军军官,他太知道这些海军船员的重要性。从一个稚嫩少年郎成长为可靠的船员,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这些人别看数量不多,可绝对都是皇家海军的精华。船没了可以再造,想要培养如此众多的船员,没几十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人才,比船重要多了。 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英格兰皇家海军战舰终于靠近了定远号。 “伐耶!”船长一声怒吼,侧弦的炮火一齐向庞大的敌船射击。 由于是在最远距离上开炮,数十门火炮只有十几颗炮弹命中。乔治在望远镜里面看到这一幕,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虽然敌军的战舰庞大,可到底也是木头做的。只要是木头造的船,就没可能抵御得住大炮的轰击。船大也有船大的弊端,块头那么大自然被炮弹命中的概率就高。 如果是一般的风帆船,这种规模的齐射能命中几发就不错了。 炮弹打在定远号的侧弦上,隆隆的爆炸声连成了串儿听不出个数。爆炸产生的巨大硝烟,一下子把定远号包裹起来。 “上帝保佑,只要一发炮弹钻进他们的弹药舱,就能把这艘大船炸掉。”乔治真诚的向无所不能的上帝祷告,希望得到耶和华的护佑。 定远号猛然冲出了硝烟,巨大的船头撞碎一道又一道海浪,破碎的浪花四散飞溅。拥有绝对优势的船速,一下子把两支舰队的距离再度拉开。 很明显,耶和华不在服务区。 这是远东是大明是普陀山,理论上说这属于菩萨的地盘儿。 李枭微微一笑,老子的船可是挂着复合装甲的。为了挂这些复合装甲,老子连煤都少装了许多。 这些钢板、陶瓷、石棉板组成的外挂板,有效保护了定远号的船舷。不过说起来,大名鼎鼎的乔巴姆装甲,也是他们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发明创造。老子盗版过来对付你们的老祖宗,也算是有趣的轮回。 爆炸炸飞了外面作为固定的木板,可圆形炮弹终究没能射进船身。爆炸没有丝毫影响到船舷侧板,乔治的舌头吐在外面,好半天都没收回来。 这怎么可能,炮弹怎么会打不进木头战船。明明看到炮弹爆炸,他们的船却好像一点儿都不受影响。现在连乔治也不确定,明国人驾驶的这玩意儿究竟是不是船。 “乔治先生,我以前听李枭说过。他说可以让钢铁在海面上漂浮,他还说只要蒸汽机成熟,就能让钢铁造的船横行海洋。他们的这两艘船,不会就是钢铁战舰吧……!”吴三桂忽然间想起李枭和大舅祖大寿一次酒后谈话。 “钢铁制造的战舰,这怎么可能?铁船怎么可能漂浮在海面上!”乔治觉得吴三桂的话是无稽之谈,可他怎么也解释不明白,这两艘船为什么不怕炮弹。 “兜一圈儿!亮出另外那面船舷,工程兵迅速修补损坏的防护装甲。”防护装甲让人炸掉了二十多块,外弦好多地方露出了船舷木板。这玩意可经不起炮弹的撞击,李枭迅速决定用另外一面船舷炮火迎敌,同时命令重新装防护装甲。 镇远和定远依仗着高航速,在海面上迅速画了一个大圈儿。当他们兜回来的时候,迎敌的船舷已经变成了另外一面。 另外一面船舷上,工程兵们迅速挂上绳索,下到船舷侧面,拆掉那些损坏的装甲。在吊装滑轮的帮助下,将一个个崭新的防护装甲安装到位。巨大的螺栓死命的拧,更换那些损坏的防护装甲。 换面作战之后,镇远和定远再一次喷射出火舌。又是一轮齐射,英格兰皇家海军又有五艘军舰被命中。其中一颗炮弹直接钻进了弹药舱,那艘军舰上的人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整艘军舰直接变成了一个大火球。李枭甚至在望远镜里面,看到人在半空中张牙舞爪,无助的挥舞着手臂。 “乔治先生,你这是自杀你这是拿士兵的命,捍卫那不值钱的骑士精神。”吴三桂急了,这样下去整艘舰队都将毁在这里。这才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舰队就损失了十艘战舰。照这个速度,用不着天黑所有英格兰战舰都将变成碎木头。 “不许你侮辱骑士精神,你这个黄皮猴子!”乔治气得抓住吴三桂的脖领子大吼。 “那也请你不要糟蹋士兵的命,他们也有老婆孩子,你这个白皮猪。”吴三桂火气上来,寸步不让。 双方的手下看到老大干了起来,纷纷掏出手里的家伙对准对方。 “轰!”一发炮弹落在三十多米远的海面上,巨大的爆炸掀起冲天水柱。巨大的冲击力,把乔治的旗舰横推出去好几米。船上所有的人都努力站稳,好几个没抓牢的家伙,直接被掀进海里。 乔治和吴三桂被海水淋的像两只落汤鸡,“乔治先生,撤退吧。这仗没得打!你的舰队会葬送在这里的,将来保卫爪哇,保卫苏门答腊,保卫印度都需要这支舰队。” 狼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看了一眼再度中炮却又再次无碍,利用高航速脱离接触的两艘庞大军舰。他奶奶的,这么大的船是怎么跑得这么快的。外表看确实都是木质战船,也不像是铁做的。怎么就打不穿! 当镇远和定远利用高航速,再次兜回来一圈儿之后。乔治和吴三桂都崩溃了,因为刚刚还被炸得像是癞子头一样的船舷,现在又变得完好如初。 这仗他娘的真没得打! “撤退!”乔治嘶吼着下达命令。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武器,舰船甚至是人员都不在一个档次上。想要打赢这两艘战舰,必须得要更厉害的大炮,更厉害的舰船才行。 号角声再次回荡在海面上,听到旗舰的命令。英格兰舰队立刻四散奔逃! “果然不愧是老牌海军强国,战舰向不同的方向逃走。我们只有两艘舰,想靠着航速把他们全部歼灭也做不到。”看到英格兰皇家海军如此行动迅速,李枭无奈摇了摇头。看起来,全歼英格兰舰队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看看海面上,不少英格兰救生艇上的船员都被捞起来带走。但还是有不少船员,在水里不断摇晃着手臂,乞求东方人能够把他们捞起来。 第五百章 镇远和定远号上的水手才没兴趣把水里这些家伙捞上来,这些天他们在舟山干了不少坏事,还是把他们留给岛上的渔民们好了。 依仗着航速的优势,镇远和定远又分别干掉了两条船。大战过后,海面上漂的都是破碎的木头,还有英格兰船上的破烂。包括死了的,又或者是活着的水手。 陆战过后,苍蝇会是第一到来的食客。海战过后的食客就丰富多了,小到各种小鱼小虾螃蟹。大到鲨鱼,鲅鱼,还有各种凶猛的鱼类都赶来会餐。这年头,吃上一顿洋快餐的机会不多。 鲨鱼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英格兰水手,如果碰见活的,会有几只鲨鱼合作。一个刚刚还悲惨嚎叫的壮汉,顷刻间就被几条鲨鱼扯得四分五裂。 在海中顶级掠食者面前,卑微的人类没有任何还手机会。 船上的水手们,拿着枪开始射击那些乘着救生艇逃生的人。开始还是为了杀敌,后来李枭发现这帮混蛋居然有了取乐的成分。明明可以打中前胸一枪毙命,他们偏偏瞄准胳膊腿开枪。 打中手脚的算是神枪手,打中胳膊腿的算是及格。如果你打中前胸或者脑袋,来个一枪毙命,绝对会受到身边人的嘲笑。 李枭没管这些事情,这是小军官该管的事情,而不是他这个大帅。 小军官们对手下积极练习枪法持赞成态度,他们自己也乐于参与其中。这一下乘着救生艇的人就惨了,被子弹逼得跳进满是鲨鱼的海里,被迫与海里最凶猛的海兽进行搏斗。 镇远号的烟囱里面蒸腾着黑烟撞向一艘救生艇,艇上的船员纷纷跳水。巨大的船身压了上去,小舢板被撞成了碎片。而那些船员们,则被巨大的旋涡带进海里,直到镇远这艘庞然大物驶过,也没见一个人冒出来。 “今天晚上加餐,但是每人有一碗酒。”海面上再无移动目标,李枭一声令下,两艘船立刻欢呼声响成一片。 这一战,海军官兵们看到了自己驾驶的无敌战舰是多么的威武。数量众多的风帆战舰,在镇远和定远这种庞然大物面前,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炮弹打穿他们的船板,就像是用刀切豆腐。 “原想着用火箭弹攻击陆地上的坚固阵地,没想到你居然用火箭弹攻击停在码头上的舰船。那些舰船排得那么密集,这一顿火箭弹下去,他们差不多废了三成。”渔老看着浓烟滚滚的朱家尖码头。 “这是占了航速快,加上火箭弹射程远的优势。如果是两军对垒堂堂正正的海战,其实火箭弹作用不大。现在我都有些后悔,把后甲板弄成火箭弹发射场。当初也是过多考虑,海上战舰怎样帮着陆军才弄成这样。” “听张先生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大帅真是运用自如,如果咱们再有十艘这样的船,就算是天边也打的过去。”陈老虎有些激动,他有些庆幸自己当了海军。一想到可以在海外大发横财,陈老虎的心就变得滚烫起来。 不理会陈老虎的马屁,李枭走下甲板,回到自己的舱室里面准备睡觉。这从中午打到傍晚,连午觉都耽误了。 当年带着百十个人袭击辽东海岸抢东西的时候,李枭总是兴致勃勃。那时候的他期待每一场战斗,不过现在李枭有些腻歪了战场。当初闻见血腥味儿,感觉浑身的血在燃烧。现在李枭却无比厌倦血腥味儿! 睡了个昏天黑地,早上醒来的时候李枭有些头疼。而且不但头疼,浑身每个骨头节也是酸疼酸疼的。李枭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 陈老虎命令厨子熬了姜汤,亲自端到李枭的舱里。结果看到李枭正端着小米粥,吃着庆功宴上包的鲨鱼馅大包子。 ************************************************** “该死的,这一次居然损失了四十八条船。”乔治在事前指定集结地点等了一天之后,才继续向南航行。清点了舰船,乔治心疼的差点儿昏过去。 五桅战舰一共损失了四十八艘,差不多是整个舰队规模的一半儿。即便是剩下的战舰,也有好多带伤。尤其是船帆的损失很严重,在逃出朱家尖港口的时候,从天而降的各种燃烧物,把船帆烧得大窟窿小眼儿。以至于船员们不得不拆掉床单,在船帆上打补丁。 “我听说上一次,荷兰人比你损失更加惨重。我的朋友揆一你知道吧,他就是那一次荷兰舰队的指挥官。你不该把他留在苏门答腊岛上,应该把他带到大明来。相信我,他比你更加憎恨李枭。”吴三桂坐在餐桌上,努力对付一块鱼。现在的他使用刀叉和使用筷子一样熟练。 “我们离开爪哇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乔治恼怒的看着吴三桂。 “我只知道他去了苏门答腊,却不知道他在苏门答腊哪里。我们是一起到的爪哇,但揆一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他的人去了苏门答腊。说,那里的天气比爪哇好。”吴三桂学着西方人的模样开玩笑。 “天知道他为什么去了苏门答腊。”乔治很不喜欢他这种不伦不类的玩笑,可又不想得罪吴三桂。毕竟,他的船队里面最熟悉大明,最了解李枭的人就是吴三桂。 “你打算回爪哇?” “对,也只有爪哇能够休整一下。另外爪哇也有木材,可供修理我的船。李枭今后会怎么行动?他会带着他那两艘巨舰,来南海么?”乔治很关心李枭会不会南下的问题,如果李枭南下凭借他的舰队很难挡住。必须想别的办法,对付这两艘战舰才行。 “我不知道,不过李枭这家伙一向都在大明北方活动。他是辽东人,他更喜欢北方而不喜欢南方。李枭曾经公开说过,富庶的江南冬天太过阴冷,他待不习惯。连江南都待不习惯,就更加不会喜欢闷热潮湿的南海。 而且大明的疆土这么大,他刚刚把大明打下来,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很多。国内的事情就能把他忙得焦头烂额,更没有闲心去南海。”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我们可以在爪哇好好的休整。我也需要给国内去信,需要女王陛下派遣更多的军队过来。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女王陛下写信,伦敦那些人是不会相信,遥远的东方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乔治捂着额头,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担心。 “我看你还是直接回印度去,李枭不会来,不代表他的弟弟李休不会来。那同样是一个难缠的家伙,而且这家伙凶狠程度更甚于李枭。我派出去的人回报说,他就在上次被我们击伤的那艘船上。而且他本人也受了伤,正在金陵进行医治。 一旦他好起来,他肯定会驾着船来南海找我们报仇。到了那个时候,爪哇根本不够他一勺烩的。你还是尽快回到印度去,在那里组织军队,做好抵抗李枭军队的准备。 另外你的部队里面,装备太过落后。我这里有先进的武器图纸,还有火药配方。你可以在印度打造你需要的武器,虽然比不上李枭的武器,却比你们现在用得要强。不过……!” “我明白你的意思,吴!大英帝国击败大明之后,会帮助你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像你说的,这个国家太过庞大。我们大英帝国不可能统治这里,只能找你这样的代理人。在印度我们就是这么做的,这符合女王陛下的利益。” “好!回到爪哇休整之后,我们会带着我的人跟你去印度。在那里,你要帮我造一座武器工厂。我会在那里,帮你生产武器配伍新式火药。” “一言为定!” “少将军,到了印度万一英国人翻脸怎么办?”回到船舱里面,手下有些担心的问吴三桂。 “放心,英国人需要咱们。不然,在舟山就把咱们扔海里了。他们利用婆罗门和刹帝利人统治印度,同样他们也想利用我们统治大明。这些日子我找那些英国水手聊天,知道所谓的英格兰也不是多大一个国家。人口还不如苏松二府的人口多,让他们统治大明。把全国人口搬过来都不够使!把心放宽,只要帮着英格兰人打败大明。 我吴三桂做了皇帝,你们都是王侯将相。” “少将军,我要当吏部尚书。谁敢得罪老子,不给他官儿做。” “我要当户部尚书,老子就喜欢钱。” “我要当工部,呃不对,是刑部尚书。” “我看少将军把他送到宫里当太监最合适!” “哈哈哈!” ************************************************** 李枭沿着浙江沿海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英格兰舰队残余。李枭也不耽搁,在华亭进行一次补给之后,继续沿着海岸线南下。 来到泉州港的时候,事前得到消息的郑芝龙亲自站在码头上迎接。 这样大的巨舰,让郑芝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也算是从小跑海,到现在快五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这哪里是两艘船,简直是两座会移动的山。 泉州港吃水不够,李枭的船靠不了俺。只能乘坐郑芝龙派来的小艇登岸! “三爷!”看到小艇上来迎接的郑芝豹,李枭抱了抱拳。 当初在澳门一起打荷兰人,凶悍的郑芝虎葬身海上。郑家亲兄弟,也只剩下这个郑芝豹。郑芝龙派他亲自驾船来迎接,可见对李枭的尊重。 “大帅不要这样称呼,这些年总是能听到大帅打胜仗的消息。才几年的工夫,不但平定了鞑子,还扫平了江南逆贼的祸乱。 前两年钱谦益派人来游说我大哥,说你是京城独木难支,支撑不了多久。我大哥张嘴就把那人骂了回去,可笑那时候家里还有些族老,觉得你在京城待不下去。现在只要有事情,我大哥就拿那时候他们的态度说事儿,憋得老家伙们一个个都没办法说话。看他们的样子,老子只想笑。 大帅你可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有多么难缠,我从小就被他们管着,这一回可算是给俺出了这口气。请!” 郑芝豹拉着李枭说个不停,颇有一番老朋友见面的模样。 李枭只是笑着听郑芝豹说话,也不随便插嘴。 看起来,郑家的事情也不是郑芝龙一个人能做主。家里有不少族老,势力仍旧很大。甚至大到,可以左右郑芝龙决定的地步。前两年没有投靠南明,可他们也没有和南明开战,在南明背后捅刀子。 这足以证明,族老们对郑家的影响之大。 “郑森给您带了些京城的玩意儿和吃食,都在大船上。一会儿你派艘船,顺便把给族老们的礼物也都运上岸。”幸亏李枭早有准备,在船上准备了好多新鲜玩意送礼。 “难得这小子还记得他三叔,这小子在京城挺好的?娶婆娘没?” “这事情,恐怕还得你大哥做主才行。” “也是!也是!父母之命嘛!请!” 两人说着话,小艇已经靠近了码头。码头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彩旗飘飘。迎接李枭的队伍最前头,是八对闽南舞狮。后面是官兵组成的方阵,郑芝龙头戴逍遥冠,穿着一身蜀锦团花长袍,脚上蹬着一双鹿皮快靴。还不到五十的他,显得神采奕奕。 “郑大人,恭喜荣任福建提督。”下了小艇,李枭笑着对郑芝龙抱拳。 “大帅!咱们就不用说这些客套话,海上颠簸这一路累坏了吧!”郑芝龙抱着拳回礼。 “累倒是算不上,只是路过舟山的时候,遇到一群什么英格兰人的舰队。小试身手,把他们的船打沉了四十多艘。顺带俘虏了两百多人,剩下的也没愿意捞,都扔海里面喂鲨鱼了。” “啥?英格兰人被你们打沉了四十多艘船?”郑芝龙没说话,郑芝豹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大。 第五百零一章 “这一次我们郑家真是损失惨重,本来想趁着冬天把船都好好修理一下,没想到英格兰人一来,他娘的一勺烩了。”行走在海滩上,郑芝龙看着一浪一浪涌来的大海叹了口气。看得出来,这一次英格兰人的偷袭,的确伤了郑家的元气。 “有心算无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枭侧过耳朵,听着海鸥的鸣叫。 两个人在海滩上走,身后数十步远的地方跟着双方各两名侍卫。再远一点儿的地方,跟着百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没有走海峡,好像是从爪哇外海过来的。他们沿途又干掉了渔船,事前我们是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收到。其实我一直都在担心,英格兰人的东印度公司派了几次代表来。希望我们开放鸭片贸易!最优惠的条件,给我三成干股。 不过想想你说的话,我还是拒绝了他们。没想啊没想到,给郑家带来这么的灾祸。族老们正在私下里酝酿,希望把我从郑家家主的位置上轰下去。”郑芝龙叹了一口气。 这两年郑芝龙的变化很大,鬓角的头发全都白了。标枪一样挺拔的背也驼了,眼角满是皱纹,脖子上也多出了几道褶子。看得出来,他的压力非常大。 “那些外国人还向咱们大明走私鸭片?”李枭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咱们大明可以向外出口瓷器、茶叶、丝绸……!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喜欢的,可他们没啥东西卖给咱们。好不容易发现了鸭片这玩意儿,可以弄到大明来换银子,还不可了劲儿的往咱们大明弄? 照你的意思,鸭片船见一艘烧一艘。人,抓一个杀一个。有些日子,泉州、广州市舶司的外面,常年挂着十几颗人头。都是贩运鸭片的鸭片贩子! 抓的狠了,杀的狠了。人家自然要派军队过来,这一次估计就是英格兰人对我的报复。” “后悔了?”看到郑芝龙满脸的惆怅,李枭问道。 “有点儿!”郑芝龙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李枭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鸭片贸易利润巨大。郑芝龙就因为自己一句话,坚决顶着不让贩卖,压力的确是大。 “鸭片这东西,毁的不单单毁一个国家的财力物力。最重要的就是,这东西毁人的精神。再龙精虎猛的汉子,只要抽上鸭片就完了。为了获得鸭片吸食,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让这东西进来,大明才真的会亡国。而且不但亡国,华夏百姓子子孙孙都别想再站起来。 你今天的委屈,是代整个华夏民族承受的。现在国家已经立法,把走私鸭片者死这一条写到《大明律》里面。今后再处死这些鸭片贩子,就是有国法可依,别人再难嚼舌头。” “这倒是好事,以前咱们这么做。说到底没有朝廷的法度跟着,都是半公半私的办事。人家告咱,咱们也有些理亏。”郑芝龙点了点头,对禁烟立法兴趣不大。 李枭掏出大中华来,给了郑芝龙一根。划着了火柴,两个人点上。 “这一次,咱们不但要禁烟,还得向海外出口香烟。就不信那些生鸭片,有我加了香料的香烟好抽。” “现在烟草已经在大明蔓延开了,光是我泉州市舶司每月就向外批转不下百十船的香烟。目的地都是南洋,有些还被转卖到印度。听说一些香烟船,已经把香烟卖到了什么欧罗巴。据说利润非常丰厚!”郑芝龙抽了口烟,仍旧兴趣缺缺。 “还在为族老们的事情烦心?”李枭也抽了口烟。 “能不烦心?都是郑家的家人,有些还是长辈。看到好处一窝蜂的往上抢,遇到困难一个一个的推脱。包括我家老三都算上,没一个有担当的。可惜了!如果芝虎还在……!”国难思良将,郑芝龙想起战死在澳门外海的郑芝虎。 “芝虎兄死的壮烈,我李枭也是钦佩至极。这次来,我想请您进京。”李枭看着郑芝龙,说出这次的来意。 “进京?”郑芝龙诧异的看着李枭。 “对!进京!长久来看,朝廷不可能允许你们郑家霸占南海。你也看到了,朝廷现在有了无双巨舰。只有这样的船,才能在南海上横行无忌。” “你要把我郑家赶出南海?”郑芝龙的眼仁缩得跟针鼻一样大小。郑家说好听点儿是海商出身,说不好听就是海盗出身。打掉陈海龙之后,李休牢牢掌控了东海,黄海和渤海的控制权。剩下最大的南海给郑家掌控,而且每年郑家都会给李家分红。 没想到,李枭刚刚夺了天下。就带着两艘巨舰,要夺走郑家的南海。 “你郑家把持南海为了什么?”李枭反问郑芝龙。 郑芝龙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李枭,眼里的凶光一点点炽热起来。 “我把话说穿了吧,你郑家霸占南海就是为了钱。官军扮海盗行劫,收取保护费,参商入干股拿分红。无非就是这些手段,你说说哪样儿能摆到台面上。难道说,你郑家子子孙孙都要背着一个贼名过下去?” “所以,你把这些权利都收回来。改成朝廷光明正大的收,就他娘的合理合法?”郑芝龙瞪着眼睛,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枭身上已经布满弹孔。 “对了!朝廷收,还真就合理合法。没办法,朝廷掌握着绝对的武力。” “你就不怕你出不了泉州?”郑芝龙恶狠狠的看着李枭。 “不怕!因为我准备了一个大大的馅饼,还是牛肉馅的你可愿意吃?”李枭笑吟吟的看着郑芝龙,丝毫不怕郑芝龙凶恶的眼神。 “什么意思?” “朝廷要组建一个水利部,就是在合适的地方修筑水坝。然后利用水坝来发电!” “电?”郑芝龙听不懂啥叫电,他只知道李枭在忽悠他。 “这是郑森给你的信,上面详细说了这买卖未来会有多大的收益。等一会儿咱们上船,我给你看看点灯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不相信我,你也得相信你儿子。”李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处于暴走边缘的郑志龙。 郑志龙疑惑的接过信,拆开之后一看果然是儿子的笔迹。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疑惑的看着李枭:“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利润?” “怎么说呢?现在还看不出来,估计百十年后,百姓们对电的需求可能跟吃饭同一等级。甚至没有电,百姓们连饭都吃不上。”李枭看着郑芝龙很认真的说道。 “能达到这个地步?” “当然! 你郑家与我李家这些年的交情,我会平白对你下手?兴修水利,不但可以抑制洪涝灾害,还能发电造福人群。同时这也是一项收益巨大的产业,今天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几十年后,百十年后将是谁也离不开的东西。 现在我把这项买卖给了你家,就是对郑家与我李家这些年休戚与共的答谢。而且你郑家子子孙孙花的钱,全都是干干净净可以经得住任何查验的钱。不像你现在,虽然是福建提督,还脑袋上面还是顶着个贼名。” “好,我会跟你上船看看。如果真像森儿说的那样,我郑芝龙对天发誓,我郑家与你李家永不相负。即便有一天,你天下都反你李家,我郑家也会选择与你李枭共存亡。” “郑森就在工部,他现在整天就在忙活这事情。你可以让三爷去京城,看看听听郑森的意思,再做判断。你郑家退出南海之后,朝廷海军将会扫平南海一切不肯臣服的势力。 今后郑家的族老们再敢为难你,你就可以断了他们的钱粮。反正,朝廷只认你郑芝龙。不认什么别的郑某某!将来买电的钱,也只会给你郑芝龙支配。” 郑芝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李枭说得很明白。南海必须交出来给朝廷,那郑家的这些族老们,今后只能从郑芝龙手里领银子过日子。敢不听话,不跟你吵不跟你闹,只是断了你的钱粮,看你是不是能吃风喝烟。 “不说了,咱们现在就去你的船上看看,啥玩意叫电灯,啥玩意叫做电风扇。”郑芝龙忍不住了,他迫切的想要看看电灯、电风扇这些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李枭也没废话,带着郑芝龙回到码头上了小艇,两个人来到镇远号的笕桥上。 “你看,这就是电灯。”李枭指着笕桥巨大的船台上,一个个亮着的灯泡说道。 郑芝龙只是看了一眼,就被亮光刺得低下头。这玩意太他娘的亮了,一个个跟小太阳似的。这一排排东西,把整个船台照得雪亮。郑芝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他发誓自己没看到火苗,一点儿火苗都没看到。 一直以来,船上都是烟火管制最为严厉的地方。木质船只一旦起火,那绝对是一场噩梦。 “这里还看不出来,咱们下到底仓去。”李枭说着,率先爬下楼梯。 郑芝龙是老跑海的,自然知道底仓是个什么情况。潮湿闷热阴暗是那里的标配,因为害怕着火,那里面一般不配备油灯。人进入到底仓,一切都要靠其他感观。手摸鼻子闻耳朵听,反正就是不能用眼睛看。 进入到底仓,人会觉得自己是条虫子。 镇远号的底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沿途的走廊里面隔不多远就有一个灯泡。走廊里面跟外面没啥区别,虽然也有灯光死角,可比起黑咕隆咚的船舱来要好上许多。 来到船员们的舱室,每个舱室都有一盏电灯。灯光下,船员们不但可以看清楚东西。甚至可以在灯光下看书写字!这在郑芝龙的船上,简直不可想象。 “这就是电灯?”郑芝龙很想去摸一下那个亮亮的灯泡,被李枭一把拉回来。 “电很危险,被电到会非常疼。我劝你还是不要尝试! 船上的电灯都是船上锅炉带动的,有了蒸汽机烧煤也可以发电,只不过这样发电比较费钱。最省钱,也最经济的发电方式就是修筑水坝。”李枭说着,又指了一下墙上不断晃脑袋转动的电风扇。 “这东西叫做电风扇,只要通电按下开关,这东西就是自己转动。” 郑芝龙看了一眼电风扇,忽然意识到这里远没有自家底仓的那种潮湿闷热。这里通风很好,最神奇的就是这叫做电风扇的东西自己会转,而且转得非常快。快到眼睛几乎看不清楚的地步! “如果船舱里面太热,就会在电风扇前面摆点儿冰。这样吹出来的风就是凉风,会让舱内温度快速下降。”李枭的话,让郑芝龙吃惊不已。 跑过南海的他知道,南海的天气是多么的难熬。好多船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看不到陆地,闷在底仓里面黑暗潮湿闷热。那滋味儿简直能把一个好人憋疯! 黑暗还好说,闷热潮湿会让人得皮肤病。浑身上下起小红点儿,然后是水泡。水泡破裂之后,里面的黄水水流到哪里,哪里就溃烂流脓。 尤其是人身上有褶皱的地方,更加容易溃烂。远航的船员都管这病叫做烂裆病,这种病严重的话连男人都没得做。 所以,船舱底仓的人都是光着身子。 现在有了电风扇,不但可以通风。摆上一盆冰之后,还可以降温。这太神奇了,也让船员们舒服多了。这里没见一个光着屁股的船员,所有人都穿着好看的制服,负责值勤的居然还带着帽子。 “舒适的生活其实也是一种战斗力,当兵的一个个病恹恹的,你指望他们能大胜仗?”船上只是这几样电器,今后随着研究电的应用会越来越多。会有更多的电器出现在你眼前,到时候电就是人类第一大需求。甚至对某些人来说,对电的需求更甚于食物。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没想到朝廷海军不单单是船大,还有这些东西。郑某佩服佩服!”郑芝龙拱手施礼,眼睛里面早就没有先前的杀气。 郑森说得没有错,这是一门好生意,会使郑家富可敌国的生意。 第五百零二章 “京城郊区正在建一座火力发电厂,等你到达京城的时候,或许在你的府里已经安装上这些电器。”回到笕桥上,李枭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这的确是一门好生意,这个情我郑芝龙领了。这一次,老夫就随你回京。几年没有见到森儿,心里也想得慌。”郑芝龙同样看着暗流涌动的大海。 “决定了,是不是跟族老们一起商量下?”李枭回头看着郑芝龙。 “决定了!自从在澳门一起跟荷兰人战斗开始,我就认定了你这个盟友。血结成的盟约,没人愿意轻易毁坏。” “你在岸上的样子,像是要吃了我。” “呵呵!”郑芝龙笑笑没说话。 “你还没说,族老们不同意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们不愿意我郑芝龙就孤身入京。大不了,族长这个位置让出来,能者居之嘛!”郑芝龙好像忽然顿悟。 “你想好了?今后海上可没这家的势力又或者是那家的势力,所有海上漂着的东西都得受朝廷管束。如果你郑家的那些族老敢于对抗朝廷,可别说我事前没有提醒过你。” “知道了。朝廷需要行使朝廷的权利,这一点我赞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郑家的族老也不能例外。” “好!我知道了。”李枭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艇将郑芝龙送回到岸上,李枭没有再上岸,而是留在船上夜宿。 夜里的海风带着凉丝丝的咸腥味儿往鼻子里面钻,李枭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泉州港。泉州港比以前的泉州港更加兴旺了,郑芝龙走后市舶司厘金也全都归朝廷收取,再没有郑家什么事。 用发电换取郑芝龙放弃大海,也把郑家更紧密的绑在大明这辆战车上。至于不识时务,仍旧想着霸占大海的郑家族老们,那就没什么说的了。《大明律》摆在那里,只要触犯了就按律条处置就好。袁崇焕虽然是武官,但也是两榜进士出身。 带兵治民都是上上之选,他带着二师来泉州,应该镇得住场子。至于海面上的事情,等李休的伤好起来,应该就没郑家什么事情了。只要平安度过两年,李休的水师就会增加三艘以上镇远级战舰。 如果焊接工艺和材料进一步发展,或许还会有铁甲舰这种逆天的战舰助阵。打死李枭都不相信,落后的木帆船会是蒸汽机铁甲舰的对手。 接下来的几天,郑芝龙带着李枭游山玩水。郑家族老听说郑芝龙准备跟李枭北上如京城,一个个也都摩拳擦掌,积极准备造反。等待郑芝龙一走,立刻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夺权大战之中。 郑芝龙只是冷眼旁观也不阻止,一心带着李枭在泉州城里游玩。都是不知道进退的人,树大了总是有需要修剪的枝叶,借着李枭的手完成郑氏家族修枝剪叶也是一件好事。 “这开元寺原本是唐时一座桑园,泉州巨富黄守恭梦见桑树长出莲花,遂舍桑园建寺,初名“莲花寺”。后经几次毁弃,又几次修复才有了今天这个规模。这大雄宝殿,还是我出资修造的。”郑芝龙和李枭各自带了一个随从,行走在泉州著名寺院开元寺中。 郑芝龙明显对这里很熟悉,打从进山门开始,就一路给李枭讲解。不时还风趣的给李枭讲个笑话,两个人游玩的倒是十分愉快。 没惊动寺里的住持和尚,两个人一身便装跟平常香客没什么区别。李枭很喜欢这种方式游玩,平时自己出门总是前呼后拥。到哪里游玩呢,都有人事先清场。高处站着哨兵,远处架着机枪,个别时候甚至连迫击炮也架上。反正怎么能制造紧张空气,就怎么来弄。 这样游玩两次,李枭就没什么兴致。这不是游玩,而是给当地百姓制造麻烦。 郑芝龙和李枭便装出行,让李枭觉得非常舒服。其实好多时候,李枭都很腻歪那种前呼后拥,被人围在中间的感觉。 一个人像大熊猫一样被人保护起来,其实并不舒服。 “开元寺的斋饭很不错,等一会儿你转悠得累了,咱们就去方丈老和尚惠法那里。那老和尚别看是出家人,却也是个饕餮式的人物,一手厨艺有易牙之妙。老夫捐赠一座大雄宝殿,叨扰他一顿素斋也是应该。”在大雄宝殿里面上了香,郑芝龙带着李枭继续往后走。 “素斋倒是很少吃,我家乡那边有道菜叫做河蟹豆腐。就是把河蟹榨出汁儿来做成豆腐脑模样,味道很鲜美。郑公到京城之后,过八月十五的时候我让人送两笼过来。吃过你就知道,比起江南的阳澄湖大闸蟹来,味道还要好些。”提起素菜,李枭就想起各种各样豆腐做的菜来。 据说好的素菜厨子,愣是把豆腐做成鱼味儿和肉味儿。以李枭的理解,这纯粹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开元寺的住持和尚,也不是什么高僧。 “对了!你是什么爵位。”郑芝龙忽然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爵位?”李枭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到底是个啥爵位。朱由校没有封过,朱由检好像也忘记了。现在的皇帝朱以海,每天都在紫禁城里面抓蛐蛐。自己封自己……,李枭还是要脸的。 “你没爵位?”郑芝龙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看向李枭的眼神儿满是好奇。 “没有!要那东西干嘛,孙先生也说新朝之后再没有爵位这一说。而且今后朱家的王爷,也不再能从封库里面随意度支钱粮。我还准备废掉朱家子孙不能经商的禁令,从洪武年间开始繁衍了二百多年。朱家人已经繁衍了这么多代,人数早就超过了百万。”想起朱家宗亲,每年从朝廷领走大批钱粮,李枭就生气。 一群不事生产的囊虫而已,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不事劳作。整天就知道生孩子,孙承宗查了一下宗人府宗谱,朱家人居然超过了百万之巨。这哪是一家人家,这他娘的是一窝耗子。 “哦,这样!”听李枭这么说,郑芝龙也打消了弄个爵位的想头。既然新朝不兴这个,自己偏偏要弄也没意思。 “今后有了军功,直接赏房子赏钱。《大明律》改过之后,会发生根本变化。其中最大的变化就是,大明版图内的所有土地,都属于朝廷。不管你是不是两榜进士,又或者是著名乡绅,都得向朝廷纳税。 对了!你今后的买卖,国家也要收税。不过即便缴纳了税负,你还是会富可敌国。这么好的生意,我都有些嫉妒。” “嫉妒?我郑家从不亏待朋友,分你三成干股?”郑芝龙豪气干云。 “算了!我没那想法,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你家能独占这生意,那是对你这些年帮助的回报。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其实相比聚敛钱财,我更加喜欢打仗。 可等我带兵才知道,没钱跟本他娘的打不了仗。如果你一睁眼睛,所有人都朝你要钱,你也会变成一个敛财好手。没办法,手下十多万张嘴等着。”好容易遇到知音,李枭大吐苦水。 “我跟你差不多,手下人少了控制不住这么大的地盘儿。可人多了,人吃马嚼造新船,一年到头其实剩不了多少银子。别人看咱们高高在上,每个人都想在咱们身上捞好处,其实咱们心里的苦又有谁知道。”郑芝龙有感而发。 “是啊!咱们真心不容易。” “这话你说着不亏心?” “你先说的。” 两人正一边说笑一边走,忽然间看到前边有一群人在亭子里面吵嚷。看那些人的模样,应该都是些学子。其中两个跟斗鸡似的,吵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动手打起来。 “现在的皇帝,不是洪武皇帝的嫡系后裔是伪帝。”穿着青衫的少年书生扯着脖子吼道。 “鲁王是洪武皇帝第十子,若说不是嫡系后裔。成祖不是洪武皇帝正妻马皇后所出,世宗皇帝也是外藩继位。”穿着白衫的少年书生脖子上青筋直蹦。 “那怎么一样,世宗皇帝外藩继位,那是因为武宗皇帝无子嗣。思宗(崇祯)皇帝有子嗣在,为何不立思宗子嗣。”青山书生继续辩驳。 “如果这么说,南明永历帝也不是思宗所出。难道说南明皇帝得位就正了?” “你……!” “我什么?你说啊!说啊!”白衫少年得理不饶人,好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 “你……!你……!”青衫少年气急败坏,可却无话可说。急得直结巴话都说不出来! “施琅!你这么说就有些无理!”见到青衫少年说不过,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曾先生,我有何无理?”施琅梗着脖子问那中年男子。 “永历帝是东林贤臣,钱谦益,温体仁诸君共同拥立。在南明施行仁政任用贤臣,乃是有为之君!可你看看隆武帝,登基之后干了些什么?身边任用的重臣,不是孙承宗这种老奸巨猾的鼠辈,就是李枭那样的屠夫。 朝廷被他们把持变得一塌糊涂,先是废黜官绅不纳粮不当差的祖训。接着又兴兵南下,致使河南、关中、江南生灵涂炭。南京城文华荟萃之地,乃是洪武皇帝定下的都城,硬是被李枭那个屠夫搞成了残垣断壁。 如今李枭又来到我泉州,为的就是搞乱我八闽之地,让他虎狼之兵对我们八闽之民残酷统治。你说说,隆武皇帝到底是贤君还是昏君? 这一贤一昏,还不能说明永历皇帝,才是我们应该遵从的万岁?” “曾先生,您说得不对。 弟子年前刚刚从辽东回来,听船上的商贾说。鞑子在辽东荼毒百姓,我汉家苗裔几近灭绝。是李枭带着辽军,抗击鞑子才不至让我神州土地沦为异族牧场。 路过山东的时候,见到山东地面上百姓安居乐业商业繁荣。隆武朝廷任命卢象升为山东巡抚,一年时间内就剿灭了山东全境土匪,在山东兴修水利修桥筑路。并且把乡绅们霸占百姓的土地,全都发放给佃户贫民。推广土豆,玉米两种高产作物。山东百姓再无饥饿之忧,这些事情在史书上都是盛世才有的景象。 圣人说过,社稷为重君为轻。天子代天巡狩统治百姓,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谁才是真命天子。”施琅梗着脖子,一副倔强的小模样。 李枭听到施琅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就直了。看看眼前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子,圆圆的脸宽宽的额头,眼睛不大却很有神。尤其是那副倔脾气,看着就让人打心里喜欢。 听到那个叫做曾静的诋毁李枭,郑芝龙想上前干预,却被李枭伸手拽住。 “你只看到一地假象,却看不到李枭辽军所过之处,千年文华毁于一旦。屠乡间士绅如刍狗,虐圣人子弟如贱民。这样的人,迟早将我华夏先民千年礼仪之邦引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如此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就敢大言不惭。需要惩戒!”中年人恼羞成怒四下踅摸,似乎是在着戒尺。 “哥!你给曾先生认个错,不然今天又要挨打。”施琅身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拉着施琅的手摇晃。 “施显!父亲大人要我们学习真理,不是只听圣人之言。能让百姓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就是好皇帝。依我看,还不如让李枭直接当皇帝。如果是那样,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好。” “逆徒!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曾静的弟子。你这样的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也是个食人的狴犴。不如我现在就打杀了你,免得你今后害人。”曾静气得满脸通红,十指如钩伸向施琅的脖子。 “住手!” 曾静被这一声大喝吓得停顿下来,看到外面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人留着短发,看样子像是从北边来的。喊住手的那个,就是其中一个短发青年。看样子二十来岁,眉眼间自然有一片威严气相。 第五百零三章 “按照你的逻辑,因为钱谦益、温体仁、阮大铖是东林贤达,所以他们说什么都是对的?”李枭阴着脸走到曾静身前,伸手把施琅往身后拉了一把。眼神逼视着曾静! 被李枭眼神逼视,曾静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缓过神来之后,觉得自己这样很怂,挺直了身子仰起头踏前一步。 “那是自然,东林诸贤乃是天下俊杰,他们说的话自然都是对的。孙承宗李枭之流,乃是无耻小人,说的话怎么会对?” “无耻小人!你知道什么叫做无耻小人? 我告诉你,钱谦益家在江南有地五千三百八十四千顷。为了娶柳如是,他是虞山上修建了绛云楼和红豆馆靡费万金。可他却依仗自己的身份,不向朝廷缴纳一个大子一粒稻米的税赋。 而江南许许多多的贫苦大众,却要缴纳繁重税赋,甚至不得不半年粮半年菜的饥寒度日。” “你说的这些是洪武皇帝定下的祖训,钱先生不过是遵照大明祖训而为。与柳如是的事情,更是郎情妾意的一段佳话。何罪之有?” “你认为这里没有不公平?”李枭看着曾静,没想到这年月的读书人都是这副嘴脸的王八蛋。 “士农工商,士者居于庙堂,农者耕种于乡野,这是天地至理。有何不公?”曾静看李枭的眼神儿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两千年前,很多人抱着和你一样的论调。可是却有两个人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一个叫做陈胜,一个叫做吴广。 就是他们掀起的风暴,最终摧垮了整个大秦帝国。放眼我华夏数千年,凡是有巨变之时,皆因贫富过于悬殊,财富过于集中的缘故。当农民勒着肚子交纳赋税,富户们朱门酒肉臭,却不需要缴纳一文钱赋税的时候。当农民活不下去,需要吃观音土的时候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天下大乱。 乱民四起刀兵相见,杀得血流成河尸骸枕积。这就是你嘴里祖制的最终后果!每一次,华夏都会因为这样的内斗无比虚弱。所以才有了五胡乱华,所以才有了衣冠南渡。 今天你还能吟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衣冠风流名仕仓皇舍弃了自己的故土。穿着晋式独有的开裆裤,吟风颂月对着人群高歌:我要书尽天下歌赋,藏于南山,传诸于后世。 可我们华夏先民创造出辉煌的诸子百家呢?先秦时代的百家争鸣呢? 国家危亡,华夏民族危在旦夕的时候。就是一个你们瞧不起的丘八站了出来,他告诉上苍之主,他要杀光胡族,他真的那样做了。胡人因为他死了几百万人,后来他战死了,你们这些酸儒连记载他的功绩都忘却。 冉闵死,遏陉山草木悉枯,蝗虫大起,天以不雨以示大哀无泪。天地大恸无非屈圣贤辱,千年不得昭雪。连上苍都知道冉闵的冤屈,上天都感动了。 人心没有感动! 你们!你们!还有你们,今天有几人知道武悼天王,又有几人能在民族危亡的时候站出来舍身为国。 温体仁至死,还在吞没金陵百姓的捐赠。钱谦益为了一己私利,害死思宗皇帝。这就是你们嘴里的东林贤达,这就是你们五体投地崇拜的偶像。 我呸! 你们就是一群国家的蛀虫,就是一堆等待腐烂的肉。大明帝国的土地属于大明帝国,不属于你们哪个人。今后拥有土地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土地缴纳税赋。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读书人的好日子结束了。去他妈的洪武皇帝祖训,今后在大明的国度里面。士农工商尽皆平等,想要立身庙堂得拿出真本事来。一篇八股文做得花团锦簇就能当官儿的时代一去不复返,花团锦簇的文章再也不是平判官员的标准。 你们这些少年郎跟着他学习,将来除了饿死,就是饿死!国家不会救济你们,因为大明不需要你们这些囊虫!” 李枭说完,冷眼看着亭子里面听傻了的众人。 “你!你!你!居然敢如此大胆诳语,不但侮辱圣人先哲。而且还敢侮辱洪武皇帝!反了,你这是反了。你敢不敢留下姓名,待曾某禀报府尹大人,到了那时候你别尿裤子。”曾静恨恨的说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李名枭。” “李枭……!”曾静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就是李枭!” “这人就是李枭!” “居然如此年青!” 剩下的人在四周叽叽喳喳的议论! “你不是要去禀告府尹大人,你这就去。我在这开元寺里面等你!郑大人,让你的手下借他一匹马。如果他会骑马的话!”李枭一脸冷笑。 借泉州府尹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抓李枭。说出李枭的名字,只能把他吓死。 “你……!你等着。”曾静四下里看了一眼,看到李枭只带了一个随从。剩下那两个人留着长发,不像是辽军。撂下一句狠话就准备开溜! “想走也可以,我不拦着。只是告诉你一声,我会派人去抓你。然后让人带着你在山东、河北游历一圈儿,把你的那套理论跟乡野村夫们说一说。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圣人教化厉害,还是你被他们打断身上每根骨头。”李枭看着想逃走的曾静说了一句。 曾静立刻停顿下脚步,直愣愣的愣神了两分钟。然后转身回到李枭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您是国家栋梁,小人不过是一介蚍蜉。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也是一时糊涂,还望大人不要和小人一般见识。”语无伦次的说完颠三倒四的话,跪下就磕头“砰”“砰”声听起来让人牙酸。如果不是亭子里面的青石砖过于结实,他能在地上砸个坑出来!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平日里慷慨激昂的曾静曾先生,遇到事情居然是这样一个怂货。一些学生悲愤的眼睛里面蕴满了泪水,看着李枭的眼神无比仇恨,认为是李枭逼迫了曾静。 “就你这么个货也敢误人子弟?好啊,那就派你去金陵。听听那里的人怎么赞颂钱谦益、温体仁、马士英和阮大铖这些王八蛋的。然后回来,把他们的话带给你的这些学生。今天就去,现在就去。顺子,派人带着这位曾先生去。千万注意了,可别路上水土不服死了。”李枭回身对顺子吩咐道。 “诺!”顺子应了一声诺,对着远处招了招手。立刻有军卒假扮的香客跑过来!刚刚不知道有多少支步枪对准亭子里的每个人,只要有一个人出现异动,他们都会被击毙。 “还要防着他自杀。”郑芝龙无聊的把玩着玉佩,这曾静在泉州也算是一个名仕,在读书人里面颇有威望。郑芝龙也曾经听说过,还起过想要招揽的心思。现在看来,幸亏没招揽在自己麾下。 “他这种人,还有勇气自杀?不是每个人能够狠心给自己来一下!”李枭对着曾静轻笑了一下。 “诺!谨遵大帅的令,小人,小人这就去金陵。回来之后,一定原原本本把那里的事情讲给泉州百姓听。”曾静脑袋杵在地上恳求。 “小子,你找到饭辙了。你不但要在泉州宣讲,还要在整个福建宣讲。福建讲完了,再让你去广东。广东讲完了,再去广西。反正等全大明两千八百四十一个县你都走完,你也该入土为安了。”李枭没心思再理会这王八蛋,多了一个宣传员也是好的。 这王八蛋说话还是蛮有蛊惑力的,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怕死!这还没举起屠刀,只是亮了一下,这货就怂了!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四周一片的寂静! 几个穿着便装的大兵走了过来,顺子一摆手就把曾静押走。 “你叫施琅?”李枭回头看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嗯!这是我弟弟施显!”施琅把弟弟紧紧搂在怀里。 “哦,你是曾静的学生?” “嗯!” “那你是跟着曾静一起来的?” “不,俺是跟着俺爹一起来的。”小小年纪的施显抢着说道。 “哦!哪个是你爹?”李枭笑着摸了把施显的小脸蛋儿,变戏法一样的从顺子身上摸出一块水果糖。 “那个!”小施显接到手里,小手一指。李枭就看到远远的竹林下面,有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惦着脚尖儿不放心的向这边张望。看表情很慌急,却不敢过来。 “把他带过来!”李枭一指那人,立刻有人跑过去把人带过来。 “小……小……小人施大宣,参……参见大人。小孩子一时嘴快,还……还请大人不要在意。小人……小人……”这施大宣非常客气,被人带过来之后,二话不说就跪。说话结结巴巴,脑门上的汗水像小溪一样流淌,顺着鼻子尖儿滴到地上。 “你这么个货,居然能生出两个这样的儿子?抬起头来”李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施大宣,又看了看施琅施显两兄弟。这他娘的差别太大了,不是说家庭教育才是人的第一座学校?这好像不太对啊! “诺!这的确是小人的两个儿子,小孩子不知道轻重,还请大人责罚小人就好。”施大宣下了好大决心,才敢抬起头给两个儿子求情。 “你不是结巴?” “小人刚刚看到大人,有些……有些紧张。”人胖一出汗就显得特别狼狈,施大宣头发打着绺粘在脸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起来吧!” 李枭一声吩咐,施大宣才艰难的站起身。 “施琅,你刚刚说。谁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就应该当皇帝。这话是有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到的?”李枭不再理会施大宣,而是盯上了施琅。 “是……!是我自己悟到的。如果皇帝弄得天下民不聊生,那么天下人就不应该尊他当皇帝。就好像隋炀帝那样,三十六股烟尘七十二家返王,最终夺了隋朝江山。换上能让百姓过好日子的李家来做皇帝!” “也对,有些道理。不过这天下的事情,有时候简单,有时候却是无比复杂。就拿咱们大明来说,一万万四千万人口。这些人要吃喝拉撒,遇到个水灾、蝗灾、旱灾、瘟疫什么的,官府还得需要救济。 而且这一万万四千万人口,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人人都有自己的想头。怎样把这么多人聚拢在一起,不让他们起冲突矛盾。这可就是无比复杂喽! 所以啊!这当皇帝是天下最高的学问,可不是什么人都当得了的。”李枭拍了拍施琅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 “我不知道什么高深的学问,我只知道谁能让百姓过好日子,我就会对谁效忠。因为我也是百姓,让我过上好日子的人,都是好人。”小施琅面对李枭一丁点儿都不怯场。 “有意思的小子。那你想不想,有一天做将军为国征战开疆拓土?” “想!”施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咱们国内的仗打完了,华夏一统再无战事。将来国家向外扩张,最多的就是在海上。朝廷在山海关办了大明船政学堂,我想保举你去学习,你觉得怎么样?先说好,山海关在辽东距离这里很远。你不能和父母在一起!”李枭的样子,像极了诱骗小猪的狼外婆。 “嗯!我愿意去,不过我想带着我弟弟。”施琅只是犹豫了两秒钟,就一口答应下来。 “哦!这是为什么?”李枭饶有兴趣的问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爹不适合上战场,将来打仗我得带着我弟弟。不然我不在这里,他受欺负没人帮他。”施琅把施显搂得更紧,小施显嘴里含着水果糖口水滴答。 “呵呵!还是个知道照顾弟弟的小家伙,好,我答应你。你可以带着你弟弟一起去山海关!”李枭笑着说道。 “大帅这是挖我八闽人才。”郑芝龙看着施琅的样子,笑呵呵的像是尊佛。 “这小子,将来会是海上一员虎将。” “真的?”郑芝龙疑惑的看着施琅,眼神里面似乎有些不舍。 李枭笑笑没说话! 第五百零四章 “这小子圆面大额,生就一副富贵像。有了你的这份提携,就算是一飞冲天。”郑芝龙摇了摇头。 李枭笑笑没说话! 如果不是老子的到来,你郑家的基业将会毁在这个小子的手里。 事情闹得有些大,主持和尚急匆匆的从禅堂跑了出来。看到郑芝龙就施礼,郑家实在是泉州地面最大的财主。开元寺大雄宝殿,就是郑家出资修造。 看到郑芝龙和李枭并肩而行,老和尚就知道这个年青人并不简单。请二人到禅房坐定之后,亲自下厨煮了几个素菜。郑芝龙没有骗人,这老家伙的素菜做得确实不错。 尤其是那道素鱼,做得还真是鱼的味道。只是老和尚口口声声自幼吃素,他怎么知道鱼是个啥味道? 郑芝龙不是想走就走的,想要离开泉州府,他还得解决一个麻烦才行。 在李枭到达泉州之前,福建就开始有零星的土客械斗发生。这些天,更是成了星火燎原的态势。土客双方的械斗越发凶悍,从单独零星仇杀,已经发展到铲村。 所谓铲村,就是原住闽人与客家人相互摧毁对方村落。杀死村里所有男人,抢走村里所有女人。并且放火焚烧村落,手段极其残忍。 “其实这种事情,从万历年间就开始了。当年北方连年战乱,不少人从北方一路南逃。江浙地区富庶,可却也人满为患,而且那里的人极其排外。北方人在江浙并不好立足,于是就有好多人南下八闽,我们称之为客人。 刚开始客人与土著闽人倒也能和睦相处,但时间久了,客人站稳脚跟,在江浙混得不好的亲戚同乡来投奔。客人的人数逐渐增加,所需要的土地空间等也在增加。历经数十年之后,客家人已经在八闽成了气候。 你知道,我们八闽之地的耕地本来就不多。如何能容得下这么多人,于是土著闽人与客家人开始有了冲突。”郑芝龙站在山头,看着远处的堡垒一筹莫展。 李枭吃惊极了! 眼前的村寨哪里是村寨,简直可以称为堡垒。自己当年在辽东为了防备鞑子建造的堡垒,无论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这里的每个村子,都是一座坚固的堡垒。 更有一些奇葩村落,全村的房子连起来就是一个圆形的筒子楼。远远望过去,像导弹发射井。围着筒子楼挖掘出一丈多宽的壕沟,据郑芝龙说,那浑浊的水里面满是尖利的竹刺。只要你敢踩进去,脚一定会被扎穿扎透。 李枭有些奇怪,这样的村落还铲村?怎么做到的! 自己的辽军算是精锐,想要攻破这样战阵堡垒,也得动用火炮才行。都是些乡民,哪里来的火炮。 “官府就管不了?”李枭皱着眉头问道。 “管不了。这里的情形错综复杂,派去的兵不是帮着这边就是帮着那边。能留守军营保持中立,就算是不错的。这些年多次请求从外省调兵,可你也知道。这些年北方的鞑子闹腾,然后就是你闹腾。朝廷根本没办法派出援兵! 结果,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土客双方闹腾。到现在已经闹腾了两三年,只要他们不影响我的泉州城,我也只能干看着。”郑芝龙的话里面颇为无奈。 李枭才不认为,这家伙说话是真的。主要是调停土客双方械斗,对郑芝龙来说没有好处。如果有好处可以占,他早就动手了。 “来了。红旗那边儿是土著闽人,白旗那边是客家人。”站在山头上,拿着望远镜的郑芝豹指着远处喊道。 李枭举起望远镜,着实吓了一大跳。远处一大队打着红旗的人马行军而来,那些脑袋上裹着红头巾的家伙,手里拿着刀枪棍棒。甚至还有一队百十来人的队伍,手里拿着的居然是火铳。在队伍的最末尾,缓慢行驶的牛车拉着大炮。李枭一眼就认出,是大明仿制的佛郎机炮。 在北方战场,这东西属于被淘汰的落后武器。这也怪李枭,他的到来让大明国土上的火器,呈现井喷式发展。各种先进武器层出不穷,西洋舶来品已经严重不适合越来越激烈的战场。 再看对面裹着白头巾的队伍,人数明显要少一些。可手里的家伙却一丁点儿都不虚,火枪火炮一样都不缺。李枭甚至看着,有些东西很像原始的火箭炮。 火箭炮这东西,原理类似于著名炮仗钻天猴。底下点着火,窜出去就爆炸。科技含量实在不高,不过这年月的村民们就给鼓捣出来,实在是有点儿让李枭意外。 红方主功,白方依托村寨排兵布阵。 看的出来,双方首领全都颇有军事头脑。尤其是白方,没有消极防守在城寨里面。而是背靠城寨列阵迎敌,这大出李枭的意料之外。 一般这种情况,好多没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龟缩在城寨里面消极防御。 如果对方没有火炮,躲在城寨里面防御的确是个好办法。可惜,火炮这东西已经出现在战场上。 只要拿着火炮一轰,龟缩在城寨里面的人不但不能有效反击。甚至连冲出来拼命都办不到,会被人彻底的围死在这导弹发射井一样的圆圈筒子楼里。 如果对方开始放火,那筒子楼里面的人将不会有一个人活下来。 双方列阵完毕,先是火炮对轰。然后就有火枪兵开始射击! 都是原始的火铳,双方站成排互相对射。在李枭看来,这就是排队枪毙。火枪兵消耗得差不多了,就会发动白刃冲锋。天上弓矢乱飞,地上残余的火枪兵努力装填发射。 白方人数虽然较少,但有城寨上面的弓弩和火炮掩护。倒也能杀伤不少土著闽人!这不像是一场民间械斗,倒像是正规的两军对垒。 李枭坚信,中世纪欧洲那些国王们打架,都没这个战术水平。 “打了几年时间,都长进了。以前只是知道乱哄哄的冲上去,乱砍乱杀一气。现在可好了,我手下那些军兵们面临战阵,恐怕都没他们打的狠。”郑芝龙无奈叹了口气。 “这兵是打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上过战场的兵,和没上过战场的绝对是两码事。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才是军队最大的财富。”李枭点了点头。 按照郑芝龙说的,这帮人打了好几年。有这个战术素养,也不算稀奇。战术素养差的,估计都埋进土里了。 李枭猛然一惊!看了一眼闲庭自若的郑芝龙。 好狠!郑芝龙掌控八闽,有南海水道提供财源。说平息不了土客械斗,绝对是屁话。郑芝龙这是在养兵,有了这些平日里打出来的兵。只要他出钱招募起来,立刻就能组成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 今天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参观,就是让自己看到这一幕。也是另外一种向李枭臣服的表现,看起来自己在泉州这十几天,郑芝龙也没闲着。 他肯定用飞鸽传书与京城的郑森联系,泉州距离京城距离这么远。中间一定会有中转站,郑家图谋不小啊。 郑芝龙是在得到郑森对电力的理解之后,才向李枭交出这最后一张底牌,也算是放弃了野心图谋。 好吧!乱世枭雄,果然没一个是易与之辈。 “是啊!我营里那些兵,如果跟他们装备相当,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郑芝龙看了一眼李枭。 “看他们这场大战,估计总人数在万人以上。我船上有两个营的陆战队,只要我把陆战队调上来,应该不用两个时辰,就能把他们全都歼灭。 这还只是海军陆战队,如果是敖爷的一师,又或者是即将来福建的二师……!一个加强营,一个时辰之内应该可以解决战斗。”李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旁边的郑芝豹差点儿惊叫出声。 一万好几千人,只够打一个时辰的?他很怀疑李枭有些吹牛,不过碍于面子他才不好发作。 “辽军之中,一师二师是最能打的部队。当年在辽东血战鞑子,凶猛如鞑子也不能在敖爷和袁师长那里讨到便宜。更不用说这些乌合之众,只是老夫要离开闽南。却不想把这棘手难题留给袁师长!” 李枭看都不看郑芝龙,淡淡说道:“双方械斗,无非就是抢夺生存空间和资源而已。福建的空间和资源就这么多,闽人在八闽这么久,早就占有了最好的资源。 客家人来到福建,自然是占不到什么好处。初始时候,因为势力弱小还能逆来顺受。可随着人数增加,他们开始需要的更多。这就是械斗的源头。 只要把这个源头撤了,双方自然是釜底抽薪,这锅沸水也会慢慢冷却下来。”李枭微微一笑,事情只要找到了源头,就不难解决。 “哦,大帅将如何解决双方的争斗?”郑芝龙很诧异,不明白李枭为什么说得十分轻松。 “很简单!大海的对面就是夷洲,何可纲带着人在夷洲开垦了有十年。夷洲的土地根本不是他那几万人可以耕种得来的,只要开放夷洲移民。不管是客家人,还是八闽土著都可以移民夷洲。 不过我相信,更多喜欢移民的应该是客家人。他们到了夷洲,会被编籍成户民发给户籍。将来无论是参军,还是读书都与普通大明子民无异。我想只是这一条,就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郑芝龙点了点头,李枭坐在这个位置上,果然有他的本事。 看起来李枭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意图,这也是向李枭表示。今后郑家不再涉足军事,向李枭臣服。 郑森带来的消息其实是两部分,一分部说得是电力如果被郑家掌控,今后绝不止富可敌国那么简单,而是在华夏有一份独特的话语权。 另外一部分,说得是辽军的强大。现在放眼华夏,所有反对势力即便联合起来,也绝对不是辽军的对手。郑家最重要的水军被英格兰舰队毁了,郑家已经没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 放弃南海和福建广东的掌控权,换取郑家子孙世世代代的富贵,这是郑家现在最好的出路。 今天把李枭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交出郑家最后的底牌。向李枭彻彻底底的表示,郑家退出角逐天下的行列。 现在李枭说出来解决办法,就表示李枭听懂了郑芝龙的意思。双方心照不宣,今后郑家安心做个富家翁就好。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下面已经是尸横遍野。双方都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但活着的人依旧砍杀不休。城寨外面的客家人最终敌不过土著闽人的数量优势,渐渐的显出不支的态势来。 土著闽人生力军,一直在旁边观战并不参战。这时候像是闻到血腥味儿的狼一样,凶猛的朝着战线最薄弱的地方冲杀过去。 客家人已经搭上最后一支预备队,再没人能够顶到前边去。如何也顶不住这支生力军的冲杀,顷刻之间客家人就被冲得七零八落。不少人开始往城寨里面逃亡,土著闽人追着杀进了城寨里面。 很快城寨里面燃起了火头,李枭甚至可以隐约听到妇人孩子们的惨叫声。 “这种事情持续了几年,有时候是客家人攻灭了土著闽人的城寨。有时候是土著闽人攻破客家人的城寨,每一次都是这样子。都是杀人者,又都是被杀者。现在看他们可怜,可他们杀别人的时候,同样血腥残忍。 谁人不提杀人刀,谁人不是刀俎肉。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李枭叹了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对谁错其实已经说不清楚了。杀人者被寻仇,寻仇者亦被复仇。 杀来杀去,他们都是在为活着而战的可怜人! 下面的火焰在燃烧,浓重的烟雾直冲云霄。土著闽人扛着战利品,押着被俘的妇女儿童离开。留下燃烧的火焰,惨嚎的伤者,和遍地的尸骸。 李枭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情,招呼也不打就往山下走。 第五百零五章 郑芝龙终于离开泉州,不出他的意料之外。族老们对舍弃祖业,去遥远的京城做什么水电部部长毫无兴趣。他们的眼睛还盯在大海上,郑家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也打算靠着大海吃一辈子。并且把这手艺传给他们的子孙,海洋世世代代属于郑家。 既然决定北上,郑芝龙就得卸下家主之位。并且郑芝龙严厉制止了弟弟郑芝豹参与争夺家主之位,家里的族老们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郑芝龙,郑芝龙用看蠢货的眼神儿看着族老们。 眼光不同,导致对事物的看法截然相反。既然他们认定,凭他们的本事还能在南海混下去,那就让他们混好了。 李家给的好处足够的大,郑芝龙明白利益交换这个词儿。 巨舰鸣着长笛离开了泉州港,看着巨舰的离开,族老们弹冠相庆。从此之后,这里就是他们郑家的天下。可没等他们高兴几天,袁崇焕带着辽军二师,加上三个守备师进驻八闽。袁崇焕的新官职是闽浙总督,标准的封疆大吏风光无两。 刚刚入闽,袁崇焕就下达了禁止民间私自械斗的命令。 持续了几年的仇恨,远不是袁崇焕一纸禁令可以封禁得住的。已经杀红了眼的客家人和土著闽人,本着拿豆包不当干粮的精神,把袁总督的话当某种气体。 你可以拿豆包不当干粮,可拿袁总督的话当放屁……! 禁令刚刚三天,福鼎附近的肇家村又遭到袭击。歹徒们抱着做坏事敢留名的精神,特地在村口竖起了大牌子,“古氏宗族灭肇氏于此”。 袁总督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拒绝了郑家族老们的调停,二师本着杀鸡用牛刀的精神。派了一个团去了古家村! 古家村的嚣张是有道理的,因为他们的村子,是由一片碉楼群组成。碉楼上面都架着佛朗机炮,组成交叉火力。客家人数次攻打古家村,被碉楼上的炮火杀伤许多,终致溃败。从此之后,古家村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二师一团长宋大忠只是用望远镜看了一眼碉楼群,就命令把最新配备的长管铜炮推上来。一排八门大炮一字排开轰他娘的,这种最新式的长管铜炮,最大的特点就是后膛装填。 因为长身管,所以打得远打得准。后膛装填装的是锥形弹丸,穿透力也远比圆形炮弹要大得多。 看着结实的碉楼,被炮火一栋接着一栋的摧毁。期间,古家村的佛朗机炮试图还击。结果炮弹连人家射程的一半都达不到! 有人打着白旗出来,想要谈谈投降的事情。 结果三个打着白旗的家伙,一瞬间就被几颗迫击炮弹撕成了碎片。既然要做娃样子,就得有被干掉的觉悟。 投降不成,古家村的人无奈进行的亡命冲锋。这时候,杀出一条血路。只要活着,就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 宋大忠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现在的二师普遍使用定装子弹的弹仓式步枪。拉开枪栓就能搂火,一个连百十杆枪,就能压制住一大片区域。而且二师的士兵枪法奇准无比,丧心病狂的达姆弹打在身上,破坏力非常惊人。 望远镜里面,宋大忠看到了闽人的悍勇。也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 在现代武器面前,个人的勇武并没有任何效果。除了让敌人感受一下视死如归的勇气之外,就只能视死如归。 碉楼被摧毁殆尽,几乎所有的壮丁都被杀干净。 辽兵搜索队进入到村子里面,驱赶出剩余的人之后。就开始挑拣剩余的成年男人,也不管女人孩子的哭嚎,踹倒在地上对着后脑勺就是一枪。还有的,干脆就拿刺刀戳死。子弹是宝贵的,不能浪费。 没人管妇女儿童,宋大忠砍了十几牛车的人头之后凯旋而归。 福州城外高高的人头京观告诉所有人,袁总督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陆续又有两座土著闽人和一座客人的村子,被辽军铲平。男人被杀了个精光,女人孩子任其自生自灭。 一时之间,袁崇焕凶名赫赫。在福建提起这个名字,能起到小儿止啼的效果。 鉴于袁总督的凶恶,福建土客两家迅速放下仇怨,表示希望和平相处共同进步。 郑家的族老们震惊了,原本以为辽军就是一只吓唬人的猫。却没想到,真他娘的是一只老虎。 不过郑家族老们并不太担心,因为他们是海里的蛟龙。按照动物分级制度,郑家和袁崇焕应该属于同一等级生物。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呼风唤雨。 ************************************************** 镇远号到了长江口,只是驻锚了一天。就看到一艘五桅大船从长江里面出来,尽管经过修补,依然可以看到战损的痕迹。 放下小艇,李休被吊篮吊到镇远好上。 “伤情怎么样,看样子没啥大事儿。”李枭看着李休,黑黝黝的胸膛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肩膀上也打着绷带,脸上一道伤疤从嘴角划到耳根,结痂尚在有些红肿。 “那些什么英格兰人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开花炮弹来,一炮打碎了笕桥挡风玻璃。这些伤,倒是有大部分是玻璃碎片划上。只有前胸这地方,插了一块弹片。小事情!”李休很不在意的说了一句,眼神总是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四下打量这艘从未见过的战舰。 “这倒是个问题,玻璃的工艺有待改进。别瞧了,这些船今后都归你管。本来是想送给你做生日礼物,没想到这英格兰人一闹腾,给耽误下来。 陈老虎是你的老部下了,跟着船从天津卫一直开到了泉州。中间还打了一仗,对这船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去问问他。这货现在比我都清楚! 过来见见郑先生!”李枭拉了一把李休,指指身边的郑芝龙。 “见过郑先生。”李休这才看见,李枭身边居然站着的是郑芝龙。连忙躬身施礼!对于该有的礼数,李休从不缺少。 “呵呵!几年不见,长成大小伙子了。”郑芝龙笑吟吟的看着李休上下打量。 “不知道二爷有没有娶妻?”看了一会儿,郑芝龙忽然问道。 “这小子,常年在水上漂着。娶老婆的事情,恐怕还得我这个大哥给操心。等这次回去,就给找一门好亲事。”李枭笑着看了看李休,李休居然罕见的垂下了头,显得很羞涩。如果不是脸膛黝黑,应该可以看到一抹红润。 “哪里还用回京?老夫有一嫡女,是郑森的姐姐。如果大帅不介意,你我两家连个亲如何?”郑芝龙笑呵呵的向李休抛出了绣球。 李休的脑袋更低了,跑过海的人都知道。郑家有位大小姐,号称八闽第一美人。虽然没见过,但郑大小姐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 这老王八蛋要占老子便宜! 听了郑芝龙的话,李枭心里暗恨。不过这年头,联姻是把两个利益家族捆绑在一起的常规手段。只要结成了殷勤,相当于结成同盟。从此之后两家互相帮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第五百零六章 “郑先生,这事情需要两个年青人互相中意才行。不若找个机会,让他们见他面。如果互相中意,这是们好亲事。”虽然感觉被郑芝龙占了辈分的便宜,可李枭还是笑着回复了郑芝龙。 “好!就依大帅。”郑芝龙笑呵呵的答应下来,李枭没拿出大哥的身份压李休,证明李休在李枭心中地位之重。 “大哥,我回我船上去了。”李休低着脑袋就想跑。 李枭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海上无双战将的弟弟面露羞涩。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也该着个婆娘。 “回你船上干嘛,今后这才是你的座舟。就那破船,扯满了风帆也没多快。你看看这家伙,逆风仍旧可以保持高航速。你坐着你那船,等我到了天津卫,你怕是连黄岛码头都没到。”李枭拍了一下李休肩膀,可能是牵动了伤口,疼得李休龇牙咧嘴。 从泉州到舟山,郑芝龙对这两艘庞大战舰有了更新的认识。这艘船远没有郑家船那样颠簸,小风浪根本在船上感觉不到。 而且这东西不是风帆为动力,逆风航行速度虽然没有顺风快,但比风帆船要快多了。凭借这一优势,在海战中可以完全碾压风帆船。 更不用说,舰首和船舷两侧那些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准度都远超风帆船。现在郑芝龙知道,为毛英格兰舰队可以轻易干掉他郑家舰队。却被这两艘船,弄得丢盔卸甲。 郑芝龙觉得,退出大海的决定简直太英明了。就算郑家舰队无损,想要和这两艘船抗衡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李枭还在北方源源不断的制造这种海上战争堡垒。 科技的进步,让郑芝龙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大海就交给李家吧,反正李家掌管大海的人,很快就将成为郑家女婿。对于郑大小姐的魅力,郑芝龙有着迷一般的自信。 舰队一路向北航行,经过黄岛码头的时候再度补充了淡水,新鲜食物还有煤炭。 “老了!这恐怕是老夫最后一次远航,大帅有时间回长兴岛一趟。看看徐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孩子。给他们时间和充沛的资源,会得到大帅想要的。”渔老叹了一口气。 “渔老,我打算在山海关修建一座工程学院。除了研究制造大型战船和海战武器之外,还要负责教出一些堪称大匠的学生才行!人才这东西,需要由量变引发质变。我准备请您老担任校长! 拥有了数量众多的大匠之后,研究成果就会像葡萄架上的葡萄一样,一串一串的任你摘取。现在天下鼎定,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休息养民。山东、河北、辽东这些地方,已经开设了小学堂。孩子们在学习五年小学知识之后,会进行一次考试。 你们这些学院,可以择优录取聪颖的学生。如果我们大明每年都能培养出一千名大匠,用不了多少年,我大明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教学生?呵呵!大帅您别逗了,老夫当初就是一个匠户。靠着您的一路提携,才算是有了今天。如果不是遇到大帅,老夫说不定已经冻饿而死。这校长,我担不起,担不起!”渔老双手摇得跟风车一样。 “呵呵!如果不是鞑子屠了我李家村,我还是一个土里刨食的庄稼把式。人这辈子,谁也不知道到底能干嘛。您老造了这样一艘前无古人的巨舰,这里面包含了多少经验。这些学问和经验,就是最宝贵的知识财富。 今后我们大明,不但需要有无双的战舰。更加要有世界一流的造船技术! 今天我跟您透个底,大明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国家是积弊如山,想要迅速让国家富强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掠夺别的国家。 强如汉唐,耗尽国力也不能完全征服西域。西域人把咱们汉人比作洪水,把他们比作石头。每次汉人的洪水褪去之后,石头就会再次浮出水面。这种蠢事,我们不能再干了。 所以,我们的目标只能是海洋。通过海洋,我们可以到达世界上所有濒海的地方。我们有了强大的战舰,更加要有更大船将战利品运回来。 随着我大明人口的逐渐增加与恢复,我们要向世界各个地方殖民。这些,都离不开海洋。想要在海洋上远航,就需要大船才行。”李枭手扶着镇远号的栏杆,看着远处落进海里的夕阳。 黄海和渤海的分界线是那样明显,清晰的一条线,泾渭分明互不通融。 “大帅所言当真?”渔老的眼睛亮了。 这些年和稻富佑直在一起,终于知道了倭国为什么会扩张成性。岛国寡民,让大和民族无比向往强大。而掠夺,是迅速强大的最好方氏。小时候常听那些富户们说,多置办一些家底,将来家里出了败家子也能多败两年。 现在李枭的想法,何尝不是要多给后世子孙集赞家底。 到了渔老现在的身份,他其实已经是大明勋贵。家族的命运,已经牢牢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到一起。大明兴则家兴,大明亡则家亡。 “渔老啊!其实海外不仅仅有金银可以掠夺回来,还有无数的矿藏。别的不说,就说我跟你提过的汽油。就是中东一种叫做石油的东西提炼出来! 我们要做出山一样大的巨型油轮,把石油运回到咱们大明提炼。然后注入到军舰上面,这样我们的军舰就可以航行的更快,更远。 把这些燃油注入到飞艇上,他们的飞艇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穿越山川大海。地面上的阻碍将不再是难题,如果飞艇可以搭载武器,从天上打击敌人。现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我们大明都将是无敌的。 土豆和玉米这两样东西,可能会让我大明人口在几十年内暴涨。如果没有足够的国土,我大明就会装不下这么多人口。所以,我们需要海外殖民地,我们需要生存空间。 不然,大明就会像你在福建看到的土客械斗一样。在国家内部打来打去,最后导致华夏民族再度沉沦。周边的野蛮民族乘势兴起,对汉民族进行最残酷的屠杀。就像五胡乱华那样! 只有获得足够的资源,才能解决我大明的问题。而资源,需要我们的子弟兵。拿着最优秀的武器,一点一点的占领,一点一点的去抢。留下听话臣服于我们的,杀掉不听话不臣服于我们的。 这个世界最终极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只有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巅,我们和我们的子孙才能获得更好的生活。才能不让他们,重复我们曾经经历过的苦难。”眼前是美丽的落日,可李枭眼前却是曾经在胶片上看来的血腥与屈辱。 我们这个民族曾受了太多不该曾受之痛,世界大发展的时候。我们的民族却在闭关锁国,最终导致了华夏民族百年沉沦。我们遭受了最残酷的侵略,我们拿出国家最精英的孩子,在战场上与异族亡命拼杀。我们承受着每天上万人死于战争的惨重代价! 虽然我们最终惨胜,但这惨胜的代价太大了。 既然有机会改变历史,李枭决心不让这些事情成为现实。 多积攒些家底,即便子孙不争气,也能多败几年。 第五百零七章 天津卫码头的迎接仪式很热烈,李枭站在镇远的栈桥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渔老带着定远号,回到长兴岛。为这次远航做技术统计,同时检验一下船身,对不合理的地方加以改进。 李家人总是在打胜仗,总是能打胜仗。这非常重要,要给人一种不可战胜的信心,才能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二百多年前,一个叫做朱元璋的人就是带着这种自信,登上了大明王朝的皇帝宝座。 “经历了从福建到天津卫的一路,我感觉越往北,百姓对你越爱戴。在华亭港咱们停留,百姓们看到你的战舰,全都畏惧的停留在远处,眼神里面满是惊惧与惶恐。 黄岛港的情形就又不一样了,百姓看向镇远、定远的目光,是喜悦与自信。到了天津卫,百姓提壶担浆来到码头上。你看他们的眼神,热烈而崇敬。 大明帝国统治了直隶、山东这么多年。还不及你李枭三年五载,这就是民心所向。以前族老们说,郑家放弃了大海是昏招儿。如果现在我回到泉州,会啐这帮老家伙一脸。”郑芝龙看到码头上人群的热情,由衷发出感叹。 “大明百姓是天下最好的百姓,其实他们是一群最纯粹的人。只要给他们安定的日子,让他们丰衣足食,他们就会喜欢你,发自内心的支持你。 朱家的皇帝,或许他们之中有勤政的爱民的。可他们的眼光,始终落在庞大的官僚集团身上。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朱家江山永固。而不是百姓能够过上,安居乐业丰衣足食的生活。朱家依仗的那些文人士大夫,他们除了像蚂蟥一样扑在帝国身上吸血,就是玩弄权术中饱私囊。 大明二百多年,培养出一群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不在乎百姓安乐,也不在乎国家民族。他们只在乎自己,只是在乎自己的钱够不够多,自己的权利够不够大。 仅此而已! 所以,虽然朱家的江山绵延了二百多年。可百姓心里,并没有真正的位置。当另外一个人让他们吃饱穿暖,让他们安居乐业,他们很快就会忘记朱家是大明王朝的正统。” 听了李枭的话,郑芝龙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枭。然后点点头,既然盟友已经给了他暗示,那就表明李家已经有了问鼎九五之心。 李枭能有这样的心思,郑芝龙举双手双脚赞成。郑家没有这样的实力,现在只能攀着李家的羽翼,才能居于大明权利金字塔的最高层。 下了船,李枭和郑芝龙立刻乘着马车向京城驰去。镇远号,也将返回长兴岛造船厂,针对这一次远航暴露出来的问题,进行改进。 从天津卫码头到京城这一路,郑芝龙算是眼界大开。春日里,农人们正在积极备耕。他们没有南方农民那种麻木,而是从心里有一种对丰收的期盼和喜悦。 “这些地原先都是地主和官家的,现在都分包给了他们自己。他们每年只要上缴收获的三成,就可以享用剩下的粮食。如果官府征集徭役,会给他们发放相应的工钱。在如今的大明,没有无偿使唤人这一说。”李枭看出来郑芝龙的不解,笑着给郑芝龙解答了农民们为何会这样充满希望。 “三成的收获,这算是厚道的。听说土豆和玉米这些东西,都能达到亩产千斤。有七成的收获,不但够他们糊口,还能让他们有许多盈余。如此这样,积攒几年小门小户也会成为富户。可有富户,也会有穷人。如果穷人继续变卖他们的土地给富人,一切不还是回到原点?” “郑先生说得对,百姓中有勤勉的人,自然也有懒惰的人。勤勉者累积一代或者数代,就可以成为一方地主富豪。这的确是一道难解之题! 不过,最新的《大明律》规定。土地一律属于国家,任何人不准买卖土地。而且就算是这些农民,也只有土地的使用权而已。” “不准买卖土地?”郑芝龙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做法太绝了。 历朝历代刚刚开始的时候,由于战乱使人口骤然减少。国家会发给农民土地,并且鼓励他们生育。可只要过上三五十年的太平日子,总会有人凭借着勤奋和聪明,变成当地富户。而那些懒惰的蠢笨的,就会再一次沦为穷人。到了王朝末期的时候,通常都是土地大量兼并。富人越加的富足,穷人越加的穷困。 贫富差距巨大之下,才有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王朝到了那个时候,也就离再一次强迫均贫富不远了。华夏大地上的帝国,无论强大或者弱小,都不能逃脱这一宿命。 李枭这手太绝了,因为他从根本上,不允许百姓们买卖土地。 “可总是会有人靠着勤奋和聪明致富,他们致富之后,本能的会用钱继续赚钱。你不让买卖土地,那他们怎么办?”郑芝龙想了一下,立刻想到一个漏洞。 百姓有了家资,本能的就会想到钱生钱。现在你不让他们买卖土地置办家产,长久下去这些人会失去上升的动力。一个国家如果勤奋聪明的人失去了原动力,那这个国家想要进步就太难了。 “哈哈哈!郑先生果然眼光独到参透人心!”李枭笑了一下,然后一脸的坏笑。 “物欲!人天然就想过好日子,吃饱穿暖只是维持了最低生存要求。西方有个叫做马斯洛的人,他的学说很有意思。他说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第一层次:生理上的需要。第二层次:安全上的需要。第三层次:情感和归属的需要。第四层次:尊重的需要。第五层次:自我实现的需要。 对女人、食物、水、空气及住房等需要都是生理上的需要,这类需要的层级最低,人员在转向较高层级的需要之前,总是尽力满足这类需要。一个人在饥饿时不会对其他任何事物感兴趣,他的主要动力是得到食物。 即使在今天,还有许多人不能满足这些基本的生理上的需要。 可当他们食物充足,生存条件富足的时候,就会追求一些其他东西。我们的帝国,会给他们提供无数他们追求的东西。 比如说:当他们吃饱喝足的时候,是不是想住大房子?那他们就得攒钱,购买砖瓦在自家宅基地上盖大房子。这样,他们积累的财富就会变成房子,供他们居住。想要积攒更多的财富,只能重新努力劳动。 当然,有些人会很聪明。他们会利用积攒下来的钱做本钱,然后做生意赚大钱。钱生钱之后,他们会非常富有。 可富有的人想要向别人炫耀,他们炫耀什么呢?豪宅,马车,漂亮的侍妾,身上的蜀锦袍子,这样他们的财富就花出去了。那些贩卖蜀锦的,修建豪宅的,制造马车的,甚至青楼里面的窑姐,都获得了利润。 当然,他们这些行为之中,我们的国家还收到了赋税。这就是钱需要流动起来的道理!” “可那些人还是聪明,还是非常能赚钱。那可怎么办呢?”郑芝龙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那就让他们继续花钱! 我们可以建造更豪华,更人性化的豪宅卖给他们。让他们觉得,住在那里是有身份的象征。我们还可以制造更豪华的马车,拉车的马用西域的名马。蜀锦袍子,我们可以做成能够显示身份富贵的名牌袍子。所有穿上这种袍子的人,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这种袍子可以用成本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利润卖给他们。这里面,当然做衣服的,修豪宅的,造马车的还会赚到钱。 以此类推,只要那些有钱人不断赚钱。他们就会对产品不断进行升级,每一次产业升级,就会让那些有钱人重新消费。这样,他们的资产就会在一次次升级中消耗。而他们的自尊心,却又能在一次次升级中得到满足。 人们羡慕有钱人,就会拼命去赚取财富。而他们的财富,最终又会消费在一次次对物欲的满足。最终,他们发现自己有了一大批用不着的东西。财富,却变成了流动的水。 从那些有钱人手里,流到其他人手里。这就形成了良性循环,富人们要消耗巨大的财力,维持自己舒适的生活。穷人们,就可以从他们手里赚到钱。 如果富人一不小心做生意赔了,然后破了产。那就只能再回到穷人堆里,再次进行原始积累。 会不断有富人破产,也会有人不断成为富人。这种循环,理论上可以持续非常久的时间。” 李枭说了一大通,郑芝龙处于懵逼状态。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有人这样解释民生经济。乍一听有些荒诞,仔细一想却大有道理。越想越是心烦,这完全超越了他的理解范畴。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李枭,郑芝龙早就发飙了。无他!恼羞成怒尔! “最简单的理解就是,我会让富裕起来的人,有新的追求目标。把他们赚来的钱不断花掉,让他们没那么容易积累下亿万家资。”李枭有些自信的一笑。 “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刚刚被你那么一通说,脑子都成浆糊了。”郑芝龙松了一口气,刚刚他的大脑因为处理不了过份复杂的理论,差点儿宕机! 李枭也是无奈,作为李家最重要的盟友之一,他必须让郑芝龙知道。自己不但会打仗,而且还会治国。这对增加盟友信心,非常的重要。 不然,李枭也不会在这里给郑芝龙讲什么消费升级,这种现代经济学说。 越靠近京畿地区,郑芝龙就越能看到工厂。 宽阔平整的马路边上,工厂几乎是座连着一座。几乎每个工厂,都能够看到工人们在红砖厂房里面进进出出。 “这是规划出来的工业区,都是些贫瘠土地。既然种植作物不会有太大产出,那干脆就用来做工厂。你看看,这些工人他们每个月都会领到工钱。然后,他们就会拿着这些工钱买东西。这些钱从工人的手里,就到了商人手里。而商人们呢,又会拿着这些钱进货。 于是,这些钱就又到了农民手里。农民卖了农产品手里有余钱,就会买工人们制造出来的工业品。工厂卖出产品给农民,这些钱又变成工钱发给了工人。 这就是经济流通的原理,只要这个循环不断完成。这里面的每一个环节里的人都会受益,当然朝廷也会收到不少税收。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使这个循环更加快捷通畅。还有,管理那些企图破坏循环的人。 只要能让钱流动起来,朝廷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税收。国家富庶的同时,民间也会一同富裕起来。” “呃……!”郑芝龙总算是听明白了一大半,不过这没关系。已经可以看到京师那巍峨的城墙,远远出现在地平线上。进了城,就让儿子给自己解释一遍。还可以美其名曰,考校学业! 如果郑森讲不明白,郑芝龙不会吝啬自己的拳脚。 李枭没时间考虑郑森会不会挨他老子的打,他这么着急回京城是因为,艾虎生筹谋了一年多的货币改革,将要正式展开。在这样的时候,李枭还是需要待在京师镇场子。不然,因为货币兑换吃了大亏的权贵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至少,不会饶了毫无背景的艾虎生。 刚刚回到府上,郑森就急匆匆的赶过来给老师和老爹请安。 不打搅他们父子叙旧,李枭看到艾虎生已经在门口等候的人群里面。立刻让人把他请进书房,他要听取货币改革的最新进展。 艾虎生见到管事来请自己,立刻带着两名随从进了李府。听说李枭回京,前来巴结的众位官员们窃窃私语。有些外地刚调进京师的,不停向身边的人打听,刚刚进去那位到底是谁? “参见大帅!”进入李枭的书房,艾虎生立刻躬身施礼。 第五百零八章 “听说你遇到了麻烦?”顺子端上来一杯茶,艾虎生站在那里双手捧过来。 “户部的一个主事偷偷的把铸好的钱币偷了出去,已经重重惩处了。”艾虎生双手捧着茶杯躬着身子回话。 “坐吧!这事情的错处不在你,朝廷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合适的人用。没办法,只能用一些以前的户部官员。这些人跟南明那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出了这样的纰漏在所难免,你不用自责。”李枭指了一把椅子,示意艾虎生坐着说话。 李枭吩咐,艾虎生这才敢坐在椅子上。屁股刚刚搭上椅子边,一副随时都准备站起来的模样。 “多谢大帅!只是这事情出在户部,属下也有驭下不严用人不明知罪,已经报请朝廷降罚。” “刚刚我说的话,既是我的意思,也是孙先生的意思。思宗皇帝留下来这个烂摊子,可以说是积弊如山。一举摧毁了东林党,施行了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看着百姓们日子越过越好,可咱们却把天下读书人给得罪苦了。 这治理国家,还偏偏得用读书人。不识字,连朝廷的公文都看不懂。还怎么颁布朝廷政令?还怎么管理地方? 一时之间,咱们找不到那么多识字的人当差。怎么办呢?只能将就着用东林党的徒子徒孙,你户部出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其他各部,还出过更加荒唐的事情。 好在国家已经度过了战乱时期,可以腾出一大批军官来充任地方各级官吏。另外,在原本的地方胥吏中再提拔一些身家清白的。 扯得有些远了,现在朝廷停了恩科。各个部都组织办学校,海军那边办了个船政学堂。陆军军官学校办得最早,现在每年都能培养出七百多人的军官出来。 铁道部那边也在办铁路大学,水利部那边张罗着办河海大学。工部那边在办工程学院,你户部也可以办一所大学,为的就是培养财政方面的专门人才。 这校长,可得从你亲信里面挑选。要没有东林背景的,可以绝对信任可靠的。当然,手底下也得有两把刷子。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弄个半吊子的校长,你指望他给你教出来一群半桶水的学生? 把人才的问题解决了,未来的事情也就好办。” “诺!属下这就回去,寻找合适的人员谋划一下。” “嗯!”李枭点了点头,人才问题现在是第一位的事情。尽早把那些阴奉阳违,办事效率奇低的东林党徒子徒孙踢出去。现在是无人可用,不得不用他们。 “大帅,这是新铸的样钱。工艺上除了继承了以前的经验之外,还在外圈儿增加了几小段锯齿。表面也有浅浅的压花,这种压花和小锯齿,只有冲压工艺可以弄出来,铸造工艺根本不可能造得出来。 这种水压机,也只有长兴岛才有两台。如果强行铸造出来造假,不用户部的专业人员,随便一个老农都看得出来。”艾虎生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几枚钱样出来。 李枭看了一眼,还是一文、两文、五文、十文、一两、二两、五两、十两。 不过这钱币跟以前又不一样,除了外圈儿增加的三小段锯齿之外。两面的压花也非常清晰,而且用手摸起来凹凸感明显。李枭点了点头,这年头的铸造工艺,绝对不可能铸造出这样的钱币出来。即便铸造出来了,瞎子拿手一摸也知道真假。 “这事情办得不错,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坐镇中枢。这些钱,可以通过便宜坊向整个大明兑换。三年之后,我大明不再允许使用银子和铜钱。”李枭对那些蘸着口水,奇形怪状,氧化过度黑漆漆的银子深恶痛绝。 “便宜坊汇兑业务,已经和主营业务分离开来。谢有财这差事办得很好,按照大帅的意思,新分出来的商号叫做银行。主要应用,就是吸收存款和放贷。 也不知道谢有财用了什么法子,请了算学大师程大位的得意门生出山坐镇总行和各个支行。银行业务运行了这半年,没有一笔钱出过岔子。 现在,辽东,河北,山东各个府已经有银行支行。山西、陕西、河南、安徽等地的省城,也有了支行。谢有财现在去了江南,他准备在江南也把支行办起来。 如果银行全面铺开,今后行商之时只需要带着汇票就行,不用冒险带那么多现银。这对天下商路,绝对有极大的推动作用。” “你只看到了这一面,朝廷可以通过发放贷款,鼓励民间资本的发展。别看京畿、山东、辽东有这么多工厂,可这些工厂才能用多少工人? 想要更多的人有工作,还得靠大量的民间私营企业。有更多的人做工,就有更多的人有工钱拿。养家糊口之余,他们就可以买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了他们的消费,才会有人去贩卖商品,工厂也会有更多的订单。这样钱财才能流通起来,国家的税收也能增加,百姓也能过得安乐。这是关系到天下大局的事情,你可不要大意了。 另外,谢有财虽然有才干,但你也不要做甩手掌柜,这监察机制你也得跟得上。平时给谢有财提个醒,身家已经足够丰厚,不该伸手的地方就别伸手。就说是我说的,闹出事情来。为天下纲常计,为大明亿万黎民计。这些年的情份,恐怕是不能周全喽。” “诺!属下明白了,这就回去亲自跟谢有财说项。”艾虎生是个聪明人,知道李枭这话不单单是对谢有财说,也是对他艾虎生说的。身为户部尚书,掌控天下财权。手如果动一动,那就是以万为单位计算的银子。 平日里请吃请喝请娱乐自然是络绎不绝,就连每年收的冰敬碳敬也不是个小数目。李枭的话里面,说跟谢有财这么多年的情份不能周全,那他艾虎生又何德何能能够例外? 早听说,朝廷要在六部之外弄个监察部。监察部监督百官六部,呃……现在已经是加了铁道部和水电部,是八个部。 所有人都不敢说,可谁心里都明白。这监察部恐怕就是以前的东厂锦衣卫,看看每天在监察部里面行走的都是什么人。坐镇的还是老陈福,整天里里外外忙活的是李永芳。还有他那个闺女绿珠,整天在京城里面乱窜。而且手已经向外伸,各个省府都已经有了监察局。 今年的《大明律》也改了很多,许多律条就标明了斩立决,判绞等字眼儿。恐怕今年秋后,就得有人遭殃。 越想后脊背越凉,走出李枭府邸的时候,腿有些发软。坐到轿子上面的时候,心还是扑腾扑腾的跳。 心烦意乱没办法办公,干脆回家缓缓神儿再说。谢有财的事情先不忙,自己家里的人得叮嘱好了,千万不要乱伸手。 回到家里,就歪倒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棚出神儿! “老爷!这是怎么了。”听说艾虎生不舒服,釜山闺女的老婆立刻跑出来,查看当家的是不是病了。 一双雪白的小手在艾虎生太阳穴边上揉来揉去:“老爷!河南巡抚刚刚送来今年的冰敬,送了……!” “退回去!赶紧给老子退回去!”闭着眼睛正舒服的艾虎生摸了电门一样跳起来,圆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人。 第五百零九章 “今后谁敢收冰敬碳敬,就给老子滚出去。”艾虎生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尚书府。夫人被吓得瘫坐到地上,以为自家老爷疯掉了。 这年月但凡是个京官儿,有不收地方官儿碳敬冰敬的?京城地面不比辽东,没有这些灰色收入,你让一家老小可怎么过日子。 艾虎生不管老婆想通想不通,也不管同僚的脸面下得来还是下不来。一声吩咐,愣是把今年夏天的冰敬给退了回去。吓得送礼的河南官员诚惶诚恐,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咋样得罪了尚书大人。 别的衙门还好说,这户部衙门可是管钱的衙门。河南穷困,今年还想着从国库里面拨出一点儿银子来完成修路计划。现在送出去的礼被退回来了,这可怎么整。藩司衙门的小管事,急得差点儿上吊。 艾虎生不但把现在收得东西退还了回去,甚至还查了自家老婆的账本,把以前收到的冰敬碳敬一起送了回去。一时间之间京城里面风声鹤唳,不知道户部尚书大人抽了什么风。 很快官员们就惊奇的发现,这股风居然会传染。以各部尚书为首的高级官员,纷纷在忙活着退礼。并且态度坚决的表示,今后绝不收受任何形式的礼品。 上面的大头目开始退赃款,下面的小兄弟也不能干看着。一时之间,京城里面的各级官员,忽然变得廉洁奉公起来。所有礼品一律不收,以前的礼品也酌情退回。而且跟着上司学,坚定的表示今后绝对不再收冰敬碳敬。 消息传到地方督抚那里,这帮封疆大吏一个比一个懵逼。不知道京师在搞什么鬼,每天从京城里面跑出去的信使和信鸽,络绎不绝。都是各地督抚打听京城消息的! 时间到了三月底,朝廷下令给官员们涨俸禄。这倒是喜大普奔的事情,所有官员都拍手叫好,表示拥护朝廷仁政。 “官员们的俸禄其实早该涨,官员们不靠火耗和其他计划外收入,恐怕连饭都吃不起。正九品七十九石,正八品一百二十一石,正七品一百五十四石,正六品一百七十八石,正五品一百九十九石……! 洪武年间制定的俸禄,二百多年来就没怎么变过。京师这物价,你让这些官员可怎么活。”李枭端着茶碗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孙承宗哪里弄来的茶叶。茶汤金黄金黄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估计这老家伙,也没少腐败。 放眼大明二百多年,当首辅的除了于谦那种死心眼儿之外。一般像徐阶、张居正、杨廷和、夏言等等大碗儿,哪个不是富甲一方的富豪。孙先生收两包好茶叶,实在是清官中的清官。 “陋规这种事情,不能一棒子打死。得循序渐进一点儿一点儿的来才行!现在剿了冰敬和碳敬,下一步就是过年过节,地方上给官员们送土特产。 其实若是单纯的土特产倒是没啥,八月十五送一些螃蟹月饼啥的,倒也算不得大事。可有些地方督抚们为了巴结京官儿,借着机会大送特送。个别不要脸的,美女都当成土特产往京城里面送。 以至于发展到,清明节都得往京城里面送礼。他娘的清明节是给死人送礼的,给活人你送个毛。”孙承宗点了根烟,抽了一口颇为不耐烦。 “您不是给地方督抚发了明旨,今年清明一律不许送礼?这事情还是您老多操操心,今年清明我要回辽东祭奠死去的父母和家姐。说起来也是不孝,这都十年了,每年都在忙活。都没时间回去看看祖坟!” “呵呵!你家祖坟你不用操心,出了你这么个人物。不知道多少风水先生,到你家祖坟的山上搞调研。辽东的地方官,已经把你家祖坟修得雕龙画凤。努尔哈赤的坟,照比你家都要逊色。哦!听说努尔哈赤墓园里面的石雕,有些就是被搬到你家墓园里面。 现在,你家葬人那片山地成了禁地。进出都有当兵的把守,除了给你家修理墓园的人,其他人一概不准踏足。说道巴结,你家的地方官儿才真叫巴结。”孙承宗抽了一口烟,云淡风轻的看了李枭一眼。 “真的假的?”李枭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家墓园被搞成这副样子。以前倒是听李浩说过,地方官儿把家里的坟给修了。想着就是修个坟而已,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事情一忙,李枭就给忘了。 万万没想到,地方官居然整得这么大。努尔哈赤老先生,如果地下有知。知道李家居然来抢自己东西,估计能把棺材啃穿。 “这一次你正好回辽东老家,好好提拔提拔那地方官儿。巴结到这个地步,不给人家升升官儿,没得寒了人家的心。”老不死的孙承宗,弹了弹烟灰看李枭的眼神儿,里面满是幸灾乐祸。 “我说孙老,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这些事情您都知道,你言语一声就得了。干嘛要等我回去说项?您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东奔西跑的,不是在战场,就是在奔赴战场的路上。啥时候清闲过! 人家给我家修坟,咱只能是谢谢人家。你这副恶心人的表情,就有些过份了吧。” “你这里知道人情,别人那里难道就不知道人情?你家乡有地方官儿,难道说老夫家里就没有?所以啊,你小子想要搞水至清,小心池塘里面没有鱼哦。” “那怎么办?”李枭两手一摊,他实在是没有相关经验。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当官儿是一个复杂无比的学问,你想要让所有人坐到廉洁奉公,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咱们华夏,几千年前来就是这么过来的。人情世故这东西,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你想用律条就把这东西给框框住,绝无可能! 说句让你泄气的话,不为了这些特权这些好处,谁上瘾当官儿?”孙承宗窝在沙发里面,翘着二郎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一根烟没几口,就抽到了烟屁股。 “那咱们商量好的,廉洁奉公明晰各地公务支出……!” “这事情得办,过去朝廷对地方上过于放纵。导致地方官员权柄过重,国朝想要安定。先得收缴地方的财权!你提出那个国地税分家的事情,国税由国家统管,收取大部分税种。地税由地方衙门管理,收上来的税用来地方行政开支。这事情,老夫觉得可行。 哦!这年岁大了,说话容易打岔。咱们还是说当官儿! 朝廷选拔各地官吏,首先是要看这个人能不能管理好地方。其次才是考虑这个人是否廉洁,你找一个清如水明如镜。但才能低下,不会好好治理地方的人。这样的人,恐怕你用上一年也会让他滚蛋。 只要把地方管理好的,朝廷的政策能够在地方上好好施行。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到处闹事儿,这样的官就应该算是能员干吏。要老夫说,这样的官儿多多益善才是。” “可万一出了个鱼肉地方的……!” “朝廷这才刚刚占据全国,人心都还没弄稳当,你哪有时间管那么多。现在朝廷的要务,先是要大明天下稳定下来。其他的事情,都得往后排。 先把天下稳定住了,咱们这个朝廷能够站稳脚跟,再说对官员们下手的事情。现在,咱们的根基还是太浅。看着好像统一了全国,可实际上暗流涌动啊!”孙承宗对李枭敦敦教导,脸上写满了认真。 李枭静静的听着,心里不断天人交战。 自己还是太过于年青,政治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修炼成精的老狐狸说得没错,可他说的话跟自己的理想差了十万八千里。 按照孙承宗的话,自己理想中那个法治国家根本无法实现。不得不承认,孙承宗说得对,人情这东西,已经刻在了华夏人骨子里。 第五百一十章 清明节将至,李枭也踏上了回辽东的路。这么多年一直没回去,今年兄弟几个商量好,回去给父母上坟。 以前都是年纪最小的李浩回去上坟,算是兄弟几个的代表。 这一次李枭没有走水路,而是走山海关过锦州,一路走陆路回乡。辽东是最早恢复和平的地方,李枭非常想知道,这里的人到底过得怎么样。 随从不多,只是带了顺子和两个警卫而已。德川千姬身边跟着丫鬟杏儿,算上李枭刚刚好六个人。一辆马车四匹马,顺着平坦的官道就往辽东走。 没人敢让李枭就这么上路,虽然一路上都是天下太平。但天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事故,李枭可不是十年前带着弟弟妹妹们逃难出来的傻小子,现在他的一言一行关系到天下苍生。尤其是辽军上下的福祉! 就在李枭身后十分钟路程,跟着辽军一个骑兵连。再后面一小时,聂大虎的一团不徐不缓的跟着。加上沿途不知道有多少乔装改扮的辽军士兵,如果哪个不长眼的想坑一把李枭,代价绝对惨重。 今年天暖和的早,河北的农民正在墒地。土豆和玉米的种植,让农民们的农时错开很多。往年的这时候,河北的农民还在侍弄冬小麦。现在,冬小麦不种了。贫瘠一些的土地种上土豆或者地瓜,好一些的旱地种的全是玉米,水田种的都是稻米,虽然稻米这东西产量不高。 但稻米的价格很高,算是经济作物。至于麦子这东西,现在河北农民已经不种了。毕竟河北北部靠近辽东的地方,气候跟辽东也差不了多少,其实不适合麦子生长。 李枭打着马走进一个村子里面,这是标准的河北农家模样。石头垒成的院墙,刚刚解冻的土地还没来得及种菜。墙上挂着黄澄澄的苞米棒子,房子后身养着猪,院子里养着狗,靠着院墙一侧的牲口棚子里还有头驴。 院子的另外一侧,是离地两尺多高的粮食垛子。垛子上面趴着一只大狸花猫正在呼呼大睡!一群鸡悠闲的在院子里面散布,大公鸡飞到院墙上,对着太阳高声鸣叫。 李枭刚刚凑近院子,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大鹅,隔着胸墙大声的叫。绑着的土狗也跑过来,对着李枭大声吠叫。一时间,整个院子鸡飞狗走好不热闹。 听到狗叫,一个老汉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可能因为年纪大了,身上还披着一件破棉袄,袖口胳膊肘都打着补丁。 “大爷,过路的讨杯水喝。”李枭隔着院墙,对着里面的老大爷喊道。 “呵呵!凉水热水。”老大爷非常好客,一脚踢走了狗。随手拽了根树枝,虚空挥打两下,大鹅也扑棱着翅膀跑到院墙边上,警惕的脑袋侧着看向李枭,一副鹤立鸡群的模样。 “呦!您家里还有热水呐,来碗热水。”老大爷的话让李枭一愣,没想到河北农民也开始喝开水。 “好嘞!”老汉打开院门,让李枭进来。然后进屋,不一会儿左手拎着一个炕桌,右手拎着茶壶。胳肢窝下面还夹着几个老碗! 炕桌往地上一放,茶壶和老碗摆到桌子上。随手从窗根下面拿过两个板凳,往桌子边上一放,然后对着李枭招手:“客官这边来。” “呦!您老这也常备着热水了?”李枭给自己倒了一碗,坐在小板凳上,吸溜吸溜的喝了起来。 德川千姬坐在马车上没下来,有洁癖的她打死也不会进满是动物的院子。 “前几年闹过一次大瘟疫,官家来人了。说是想要不得瘟疫,就得勤洗手,而且还得喝煮开的水。庄户人也吃不起药,多砍些柴煮些水倒是没啥。再说这冬天里要生炉子,炉子上坐一壶水,水汽蒸起来满屋子都暖和,睡一宿觉早上起来不咳嗦。这里,舒坦!”老汉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很健壮。 “您老贵姓啊!” “姓李!” “呦!还是本家,我也姓李。” “你这是要出关?” “爹娘被鞑子杀了,当时匆忙埋了。今年回去祭拜,给坟上添锹土。” “狗日的鞑子,不干好事情。还好咱们有李大帅,前些年李大帅的兵在山那边和鞑子打仗。俺还带着俺家狗剩子去送吃食!李大帅的兵厉害啊,呜呜嚷嚷一大群鞑子,最后活着回去没几个。”老汉给自己倒了一碗,对着李枭坐下跟着吸溜吸溜的喝。 开春本来就暖和,吸溜两口热水,李枭一脑门儿都是汗。索性把帽子摘了,扔在桌子上。 “您这家里怎么就您一个人,儿孙都不来孝敬您?” “看你的头发就知道你是辽兵,不然俺都不让你进这个门儿。俺家狗剩子参军了,跟着李大帅往南边儿打。去年捎信回来说,打到了一个叫什么扬州的地界。老汉一辈子连承德都没去过,也不知道扬州是哪儿。就是听说,挺南边的地方。 老婆子那年得瘟疫没了,大闺女出嫁了,二柱子住那边儿。 每天儿媳妇来给做饭,有时候弄点现成的给端过来。托李大帅的福,孙子上了学堂。就在山那边儿,李大帅派了个秀才来,教孩子们写写画画的。 过年的时候,每家凑了些粮食铜钱给秀才送过去。人家只收了几个鸡蛋,钱和粮食都没收。说鸡蛋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不好拂了孩子们的好意。钱粮不能收,这是读书人的规矩。 俺们也不懂,后来一想怪不好意思的,就每顿饭给送一盘饺子,俺李大栓家里祖祖辈辈都是佃户。别说读书,想想都不敢。现在日子好了,不但过年能吃上饺子,孩子也有书读。活了五十六年,这日子才算是有些盼头。” 李老汉很明显平时没啥人说话,看到李枭这么个能说话的,嘴立刻闭不上。偏偏李枭还是个好听众,坐在那里不时点点头,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就面善。 “扬州在长江边上,这时候已经春暖花开了。去年我也去了扬州,咱们的队伍上没死几个人,就把扬州城打下来了。你家狗剩子,这时候不在扬州,就应该在南京。 南京知道吧,就是朱家祖宗朱洪武当皇帝的地方。” “狗屁的朱皇帝,他朱家当皇帝。俺还是个泥腿子,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全都没长大就饿死了。要俺老汉看,这皇帝就应该李大帅来当。是李大帅的兵来了,咱们才分了地。还教咱们种玉米、种土豆、种地瓜,一看你就是城里人,不知晓乡下的农事。 玉米、土豆、地瓜这三样东西,种到地里面那是半年多就成熟。一亩地能打一千多斤,老汉头一次为粮食吃不完发愁。你看看这墩子里面,现在还有去年吃剩下的半墩子玉米。 俺家那孙子,嫌弃土豆不好吃。悄悄扔到后院喂猪!被俺看到了,好一顿打。这才吃几天饱饭,就敢糟蹋粮食。往回倒几年李大帅没派兵来的时候,这时节谁家不是半饥半饱的过日子。就盼着地里野菜赶紧长出来,好挖点儿野菜回来填肚子。 那时候啊!一是盼着榆树钱,二是盼着槐树花。哪像现在,顿顿吃的都是粮食。榆树钱槐树花,倒是成了稀罕物。去年俺家儿媳妇弄了槐树花,揉进了白面馍馍里。多好的白面馍馍,糟蹋了啊! 不怕客官你笑话,俺李老汉今年五十六岁。吃白面馍馍的次数,一巴掌数得过来。”李老汉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对着李枭晃悠。 “老人家,这李大帅当皇上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官府会来抓人的!” “呸!狗屁的官府,如今的官府都是李大帅的手下人。皇帝派来的那些狗日的,是一个都看不着了。那帮不是人的东西,明明家里都快饿死人了,还拿着鞭子,挨家挨户的收税。如果当初给俺留下来一点儿,俺那小闺女也不至于活生生饿死。”老汉说起当年的税吏,就气得脑袋冒烟,一口气干了一碗水,坐在那里不说话。 “如今大帅的兵也收税吧?” “李大帅的兵,怎么能和他们比。每家每户只收三成的收成,咱家是军属,不但不收税款,还不用出徭役。过年的时候,官府还敲锣打鼓的送来半扇猪肉。这就是脸面,光宗耀祖! 等俺孙子大了,就给送到李大帅队伍里面当兵去。什么好铁不捻钉好男不当兵,那是给朝廷当兵。只恨俺老汉年岁大了,不然俺也跟着李大帅当兵去。” “那得让孩子好好学习才行,今后想要当兵,不会写字可不成。” “学什么样算什么样吧!孩子回家拿着书本问俺,八辈子都没出一个识字的,我知道上面写个啥。气得我一人给一脚,都给踹跑了。” “哈哈哈!您老是个享福的,您多活些年岁,今后还有好日子等着您呐。” “那是!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可得好好过才成。” “您刚刚说徭役,咱村里还服徭役?”李枭忽然间想起,刚刚李老汉提起徭役的事情。 “倒是有徭役,不过跟以前的官府不一样。以前官府白使唤人,干得不好还拿鞭子抽。李大帅的兵讲理,干活给工钱。中午的时候还供饭,棒子面饽饽咸疙瘩头。一人还有一个鸡蛋吃,我听村里的人说,有时候还有骨头汤喝。” 李枭点了点头,这地方官还算是不错,没有欺压农民的事情发生。 “这些年地面上肃静吧,我可听说以前经常闹土匪啥的。” “哈哈哈!”李老汉笑得岔了气? “咋了?”李枭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多么可笑。 “这村里有民兵,民兵连长就是跟着李大帅打仗打出来的。还土匪?早就被剿灭了!如今这山上,连一个土匪的影子都见不着。” “你们这的民兵还挺有本事。” “有啥本事啊!这帮小子看到土匪,那眼睛都红了。那哪是土匪,那是军功啊!打死了土匪,不但官府有赏赐。参军也优先!谁家后生打死了土匪,就算长得再难看,提亲的媒婆也会踏破门槛子。有这好处,碰见土匪这帮混小子还不跟疯了似的? 土匪在咱这里算是绝迹了,这有三四年了,方圆百十里就没听说过哪里闹土匪的。倒是听说好多土匪都被招安,罪大恶极的在县城给枪毙了。没啥罪过的,听说都送到煤矿里面当了煤黑子。都是听说的!” “那叫劳动改造,这些人犯下了罪过,又不至死,就需要通过干活来改造。等服刑期满了,他们也会有工钱,也会被善待。”李枭点了点头,给李老汉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劳动改造。 “您说的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过去其实土匪不怎么杀人,好多当土匪的,都是活不下去的庄稼汉,又或者是逃军的军户。没办法,过去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谁家不是吃不饱饭,才没办法去当了土匪。 说到底,还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了。过去官府也剿匪,可剿了一茬又一茬,土匪就没见剿干净过。还不是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不然谁干这杀头的营生。 让他们那个啥……!”李老汉敲打着脑袋,似乎想不起来李枭刚刚说的那个词儿。 “劳动改造!”一旁的李枭赶忙提醒。 “对,劳动改造赎罪。把罪孽赎完了,该放人一马就放人一马,都是苦哈哈的泥腿子。 这帮人也是要谢李大帅,如果被以前朱家朝廷的兵抓住,肯定就是砍头。那帮当兵的为了挣点儿人头银子,有时候连庄户人也抓,毒打一顿逼着你承认是土匪,好多人为了不遭罪也就认了。只要你认罪,当头就是一刀给劈了,然后拿着你的脑袋就去领赏,俺们村上有好几个都是这么死的。 家里想要去告,可也没处说理去。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哪像现在,多少还给条活路。” “是啊!该留活路,就得给人留条活路。” 第五百一十一章 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一群人,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爱戴你。李老汉嘴里的大帅,简直就是上苍派来拯救天下万民的救世主。 老汉捋着胡子夸赞大帅,顺子憨厚的站在李枭背后一脸自得。李枭红着脸,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这个位置,奉承话听得多了。可李枭觉得,当官儿的一百句花团锦簇的奉承话,也比不上李老汉那质朴的语言。 正要阻止李老汉继续夸赞的时候,忽然间外面传来呼救声。李枭刚刚回过头,就看到一个半大小子从墙头上飞进来。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让狗撵了!”李老汉皱着眉头吼了一嗓子。 “爷爷!”少年慌乱的看了身后一眼,脚步踉跄的朝着李老汉这边跑。 所有人不明就里的时候,墙头上猛的扑进来一条巨犬。这狗的个头之大,让李枭也是吃了一惊。李枭发誓,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土狗。这条狗不但壮实,而且异常灵活。齐胸高的墙头,居然一跃而过。李枭以前,只是在豹子身上见过这本事。 那土狗看到人不但不怕,反而冲着李枭他们冲了过来。 顺子本能的掏枪,却被李枭一把按住。李老汉年岁大了,天知道有没有心脏病高血压之类的疾病。万一开枪吓得犯了心脏病可怎么办?这年月也没有速效救心丸给他老人家用! 李枭随手拿起块砖头,抡圆了扔过去。这一下讲究的是稳准快狠,砖头带着风声砸在了狗鼻子上。那巨犬惨叫一声,顺子看到一颗狗牙从狗嘴里飞了出来。 被李枭砸了一砖头,巨犬嘴角淌着血。不过这巨犬明显很精明,看到李枭又捡了一块砖头,转身助跑两步又跳出了院墙。李枭飞过去的石头,准确砸在狗腿上。院墙外面响起了巨犬呜咽的惨叫! “孩子,不怕!今后看见狗,你就捡砖头。只要砸中了狗鼻子,再凶悍的狗也会夹着尾巴跑。”李枭笑着向那少年传授自己的打狗经验。 “客官!您还是快走吧,祸事来了。”李老汉脸色变了变,对着李枭抱拳让李枭快走。 “祸事?啥祸事?”李枭闹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一条狗,怎么还会有祸事? “这是村长家的狗,你打了村长家里的狗,怕是不能善了。”李老汉焦急催促。 “就算打死了他家的狗,最多也不过就是赔钱,有啥不能善了的,再不济也得听官家的。你们村长也得听官家的!”李枭更加疑惑,难道自己治下还有欺压乡里的村霸? “别的村长还好,俺们这的村长有些不一样。他家有个叔伯兄弟,听说是李大帅身边的侍卫。就是乡长县长来了,也得给几分面子。他家的狗平日里在村里咬死只鸡啥的,谁也不敢说什么。大家伙都是苦日子过出来的,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好日子,谁也不愿意跟他家计较。” “李大帅身边的侍卫?”李枭自然的看向了顺子,顺子家就在这附近。顺子茫然摇了摇头,他家里距离这村子少说也有百十里,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有叔伯兄弟? “你们这村长不会也欺男霸女吧……!” “就是人霸道些,还不至于欺男霸女。客官,你是外乡人得罪不起他,赶快走吧!”李老汉急切的往外撵人。 李老汉越撵,李枭越站着不走。他知道,乡下经常有这种欺负老实人的恶霸。就算自己真是青天大老爷,也不可能让整个华夏没了恶霸。 “啥霸道些,前几天他家儿子还调戏俺表姐。若不是俺和几个兄弟在,差点儿就被他得了逞。今天他就是含恨在心,带着狗在放学路上堵俺。若不是俺跑得快,肯定就被狗咬了。”少年郎愤愤不平,小脸气得通红。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枭点了点头,今天到底要看看,他家哪个亲戚是自己的侍卫。 “李老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打瘸了俺家的狗,难道说不把我爹放在眼里不成。我爹可是村长!”院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李枭刚刚转过头去看,就见到一个满脸痞气的青年踹开了院门。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痞里痞气的家伙,这哥儿几个歪戴着帽子斜瞪着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在几个人的身后,那条巨犬嘴里流着血瘸了一条腿。夹着尾巴跟在主人身后,嘴里呜咽不停。不用看李枭就知道,带头那个就是村长的儿子。 “张大强你家狗咬我,还不许打了?”李老汉的孙子站在李枭身后大声吼。 “小王八蛋,就放狗咬你了,咋地?别看你爹在外头打仗,你家混个军属就牛了。在我爹这里,你家里还不够看。我爹一个条子递上去,就让你爹吃枪子儿。”张大强看着李老汉一脸不屑。 “你想咋地?”李老汉语气很软,看样子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咋地!你家打了俺家的狗,这狗可是俺在大帅身边当侍卫的叔叔送的。你看这品种,咱蓟县地面上就这一条。现在让你家给打瘸了,怎么说也得赔个百八十两银子。” “啥?”李老汉立刻傻了眼,虽说这些年家境好了,可百十两银子对庄户人来说,也是一笔天文数字。 “赔钱!赔钱!”张大强身后的两个小兄弟,一起跟着鼓噪。 李枭看到李老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估计他是真相信那村长一个条子,就能要了他儿子的性命。这年月的农民大多没啥见识,一个李大帅身边侍卫的名头,他们就会以为是好大的官儿。 “这狗是我打的。”李枭坐在马扎上,淡淡说了一句。 几个小混混立刻停止鼓噪,张大强上下打量了几眼李枭。看那短头发的发式,应该是辽军。看着还像是个军官模样,身边那个人身材挺拔面色冷峻。 张大强心里有些打鼓,不过想到自家叔叔是大帅身边的人,胆气又壮了起来。 “你打了我家的狗?” “对!”李枭转过身子,看都不看张大强一眼。 “好,算你有胆子。外面的马是你的吧,把你们那两匹马赔给我,老子就放过你们两个。不然……!” “不然怎么样?”李枭差点儿笑出来。 “不然,打断你们的腿扔到村子外面喂狼。”张大强恶狠狠的说道。 “把马车里面两个小娘们儿让我们玩两天也行啊!”几个混子一阵坏笑。 “哦,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顺子!” “诺!”顺子听了李枭的吩咐,走了几步。对着张大强抬手就是一巴掌! 张大强也是从小打到大的混混,手底下还是有些功夫。可这一巴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居然没躲过去。“啪”这个嘴巴打得又脆又响,抽的张大强眼前直冒小星星。 顺子也不废话,飞起一脚直接把张大强踹得飞起来。身子撞到院墙上,一口血就从嘴里喷出来。这些年,顺子跟着特务连那些家伙不少学本事。他这一脚,普通的小树也踹断了。这张大强现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 看到主人被打,那条瘸腿狗倒是发了凶性。吼叫着扑上来咬顺子,电光火石之间。顺子抽出腰里的左轮手枪,“啪”“啪”“啪”接连三枪,全都钉在了狗脑袋上,直打得这条巨犬脑浆迸飞。 “你……!”身后跟着的几个小跟班看到对方居然有枪,齐齐的后退一步。两个人去搀扶张大强,一个人手指颤抖的指着顺子:“你完蛋了,我们大强哥的叔叔是李大帅的侍卫。告诉李大帅,让你吃枪子儿。” “那你就把你大强哥送回家,让他爹来找我。看看李大帅,会不会让我吃枪子儿。”李枭头都没回说了一句。 “好,你等着。”那还算是有些胆气的小混混,赶忙带着兄弟们抬着张大强就跑。 张牛最近右眼皮总是跳,仔细想想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儿。辽军在南方打了胜仗,眼看这大明江山就是辽军的了。天下太平庄户日渐富足,自己这村长做得越加有滋味儿。 唯一不满足的,似乎就是家里这母老虎婆娘。李老汉家里的儿媳妇不错,男人听说在队伍上打仗,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真要是那样儿,嘿嘿……! 躺在家里炕上正做美梦,忽然间几个人哭嚎跑进院子。张牛烦躁的推开窗户,看到儿子口鼻里面全是血,被平时几个耍得好的家伙抬进院子里。一边跑一边还喊:“老牛叔,老牛叔,出事儿了。大强哥被人给打了!” “谁干的!”张牛趿拉着鞋就从屋里跑出来。 “李老汉家里来了两个辽兵,把大强哥打成这样。他们还动了枪,你家的狗也被打死了。” “辽兵?”张牛愣了一下,队伍上的人少得罪。可看到儿子口鼻冒血,这眼看就是出气多进气少。儿子被人打成重伤还不出头,那这可就要得罪得罪了。不行回老家托叔叔给兄弟带个话,儿子不能白让人打成这样儿。 “喊人!抄家伙。”张牛一声吼,几个混子立刻去找人。 不大一会儿,一群人在张牛的带领下,拿着铁锹、镐把子,还有木棍、粪叉汇集到李老汉家院门外面。 看到自家的狗横尸在院里,脑浆子淌了一地,张牛就觉得血往上涌。这狗可是他在县里好不容易偷到的,回到村里跟村里人显摆说是外面当大帅侍卫的兄弟送的,平时牵出来遛狗倍儿有面子。 “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杂种!”张牛看到对方的打扮吼道。 “哈,你就是村长张牛。怎么?要请出来你那给李大帅当侍卫的兄弟来办我?”李枭坐在马扎上,看着张牛和一群乡民。 “你知道我兄弟是大帅的侍卫?”张牛瞪大了眼睛。知道自己兄弟是大帅的侍卫,居然还敢打伤自己儿子,而且还敢打死自家的狗,难道说对方是大人物? 看着不像,这小子看年纪也就二十来岁。应该不是什么大人物,顶多也就是个小连长。 “知道,而且我还认识不少大帅的侍卫。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你家的兄弟!”李枭也很好奇,自己手下哪个混蛋纵容家里人干这种事儿。 “说出来怕吓死你,我兄弟就是大帅的贴身侍卫张顺。”张牛得意的报出了兄弟的字号。 “呃……!”李枭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同样傻掉的顺子。顺子的大名就叫张顺! “我……!”顺子要气疯了,眼前这满脸胡子的大汉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刚要发作,却被李枭按住了肩膀。 “你认识他么?”李枭指着张顺问张牛。 “他……!”张牛看了半天,也认不出张顺是谁。 “哎呀!很巧,他也叫张顺。也在大帅身边当侍卫。”看到张牛看着张顺的眼神迷茫,李枭心里算是有了底。这事情不怪张顺,完全是有人冒充他家亲戚。 “啥?”张牛这下傻了。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看着忽然对着张顺喊道:“顺子兄弟,我是你邻居张伯家的大牛啊。” “呃……!”张顺也傻了,感情这位张牛就是小时候的大牛哥。这从小就叫大牛哥,还真不知道他大号叫张牛。 “真是你家亲戚?”李枭凝视着顺子。 “回大……!算不上亲戚,是俺家前院的邻居。因为同姓俺叫他爹伯伯,村子里都兴这么叫。俺十三岁就跟着队伍出来,这有八九年没回老家。实在不知道,这大牛哥咋就来了这,还当上了村长。”顺子快要被这位大牛哥给气死。 “哦,这么回事儿。”李枭也知道乡下的规矩,邻居称个叔伯婶婶啥的也正常。再说顺子跟在自己身边七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也没时间回老家看看。忽然间李枭又想起来:“这狗是你送的?” “这……我哪来的狗啊。”顺子快被气傻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忽然间一队骑兵驰进了村子。接着骑兵们风一样冲到院门前,撞开门口的村民。接着两百多骑兵,就把李老汉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这些手持凶器的村民。 第五百一十二章 “跪下!跪下!”骑兵们抽出雪亮的马刀,对着村民们比划。 看到如狼似虎的大兵,村民们早就吓傻了。好多村民不认识枪,却认得马刀。被泛着金属光泽的马刀指着,二话不说扔掉棒子跪在地上。 张牛现在已经傻了,因为他发现顺子在那个年青人面前战战兢兢的。难道说,这人的官职比自家兄弟还要大? “跪下!”一柄马刀指着张牛的鼻子,骑兵连长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拿着棒子的壮汉。如果不是大帅阻止,马刀早就劈到他脑袋上了。居然敢威胁大帅,砍成十八段喂狗也不稀奇。 反应过来的张牛,立刻扔掉了手里的棒子跪在一泡鸡粪上。 “这……!”李老汉也贴着墙根出溜,被李枭一把捞起来。 “李大爷,您坐!咱们爷俩儿唠的不错,您是个实诚人。”李枭笑着安慰李老汉。 明知道对方是村长的儿子,自己逃走之后对方肯定不会和他善罢甘休。可李老汉还是再三让自己逃走,李枭很欣赏李老汉的为人。 “这里距离蓟县县城不远,现在就让县长来这里。”李枭不管那些跪着的人,吩咐一句之后立刻有骑兵飞驰而去。 “小子,愣着干什么。这水都凉了,也不说给续一碗热乎的?”李枭看着李老汉的孙子发傻,笑着把茶壶递了过去。 “诺!”少年慌忙接过茶壶,打开房门小跑着进了屋子倒热水。 “村里总是这样欺负你家么?”李枭皱着眉头问李老汉。 “俺家是军属还好,就是方大强几个孩子,整日里游手好闲。大家伙都刚刚分了地,这日子也越过越好,小来小去的也就不吭声。有这样的好日子不容易!”李老汉战战兢兢的,说话的时候总想站起来,被李枭按了好几次。 “距离县城这么近,就出了这种事情。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指不定出什么事情呢。”李枭叹了一口气。现在底层官吏人手严重不足,为了维持地方治安,好多提拔上的来的村长、乡长啥的,都是能镇得住地面的人物。这些人手里掌握了权利,很容易变成村匪恶霸。 老百姓苦了这么多年,好容易过上好日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多忍气吞声,这也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大明这么大,李大帅浑身是铁也碾不了这么多根钉子。这张村长平时还算是个不错的人,也就今天犯浑冲撞了大人。”憨厚的李老汉试图为张牛开脱。 “您老放心,今天的事情我处置。”李枭说着话,少年也从里间出来,拎着茶壶给李枭续水。 看着热气蒸腾的茶杯,李枭不说话。他不说话,一院子的人自然也就没人敢说话。几百人的场面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母鸡咕咕咕的叫,还有战马偶尔打个响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几个骑着马的人跑过来。一个大兵带着个穿着官服的家伙走进来,对着李枭躬身一礼:“参见大帅!” “大帅……!”张牛听到县长大人这么称呼眼前这个年青人,立刻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李老汉惊惧的想要站起来,再一次被李枭按着坐到马扎上。 “你是蓟县的县长?”自从李枭施行了新的土地政策之后,县里的一把手就不叫县令,改叫县长。 “下官朱志明拜见大帅!” “朱志明!我看你也不是怎么明,你看看这就是你治下的村长。打着我侍卫的名头,在村里面招摇撞骗欺压乡里。这家是军属,居然也被他们欺负?你们这么干,让前方打仗的将士们能安心?扰乱军心,我是不是该砍了你这颗脑袋?” “大帅……!”朱志明听到李枭这么说,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 “这村子离你们县城,我看着也就十来里路的样子,都被村匪路霸祸害成这模样。距离远一些的村镇,还不知道要被祸害成什么样儿。你这县长在县城里面待得还挺安生,看你这模样似乎也是队伍上下来的,也不怕给辽军丢脸?你以前是哪个师的?”李枭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朱志明剪着短发。看发型就知道,这小子以前是个辽军。 “回大帅的话,小人原本是一师的连长。后来在辽中跟鞑子打的时候负了伤,腿上落下残疾。这才被安排到地方上当了官儿!” “腿上有伤?站起来回话。”听说这是伤残军人,李枭立刻让他站起来。 “一个连长,现在做到县太爷,你出息的不错了。可你怎么不好好治理一下地方,让人这样欺负军属?你也是辽军出身,他们的子弟说不定就是你的袍泽。” “回大帅的话,卑职上个月刚刚到任,还没来得及……!一切都是卑职的失职,请大帅责罚。”这朱志明倒是条汉子。 “既然你是上个月才上任,那我就不好追究了。我给你抓了这么个欺压百姓,意图谋害军属的人。当着我的面儿,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判这案子。现在,这就是你的县衙大堂了。”李枭指了一下,已经昏过去的张牛。 “诺!”朱志明再次对李枭施礼,然后指着张牛喝道:“村长张牛,欺压百姓意图谋害军属,按《大明律》判入狱劳动改造五年。其余人等,判服徭役两个月。” 李枭点点头,其实这张牛的罪名大多是给儿子背的。他那儿子,被顺子踹了一脚,估计救活了也是废人。子不教父之过,儿子犯错老子来扛也说得过去。 至于这里面的其他人,判罚也说得过去。这种徭役可跟正常的徭役不一样,这种徭役不但两个月不能回家,而且没有工钱。官府只是供应每天的饭食而已。这种徭役大多是采石,筑路,筑坝,又或者是修桥这种力气活。 “朱志明,你这个县长要好好干。不要给敖爷丢脸!也不要给辽军丢脸!地方上一些村匪路霸,要下重手整治。不能为了一方治安,就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别看他们平日里犯得都是小毛病,可他们直接跟老百姓打交道。他们犯的错,百姓们会直接扣到朝廷头上。 而且他们这些人的势力在乡下日积月累,不出事还罢了,一旦出事就是大事。真是要出了大事,你的上官能饶过你?为了你的乌纱帽,又或者是你的项上人头,你也得下重手才行。明白么?”一师好多人,都是最早跟着李枭的。既然是一师出来的,李枭不免多叮嘱几句。 “诺!谨遵大帅教诲,卑职一定治理好蓟县。一年之后请大帅再次查验,如还有此类事情,卑职自请革去乌纱回家种地抱孩子去。”朱志明站得笔直,给李枭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好,像是我一师的兵。”李枭还了一个军礼。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子弟兵用着顺手。今后还得从部队多选拔人才,然后任用到地方才行。 不过这样一来,敖爷怕又要抱怨。过了蓟县就是山海关,去山海关看看,毛文龙的陆军军官学校到底弄成了啥样。现在一年能培养出七百多军官出来,也算是个不错的成绩。 第五百一十三章 “哈哈哈!你这真是操不过来的心。”又回到山海关,毛文龙在城门口亲自把李枭迎到陆军军官学校。 “站在京师看到的是一番光景,在乡下看到的又是一番光景。那些地方官儿报上来的折子,全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我倒是理解那些皇帝了,整天窝在皇宫里面看这些东西,能出明君来才是怪事。”李枭坐到沙发上,无奈叹了一口气。 “你就是操心的命!咱们华夏自从商鞅变法才施行郡县制,几千年来官只能派到县一级。剩下的村镇,只能是地方上的族老里正等人维持。咱们华夏,大多是同族群居。往往一个村子就是一姓人家,族老说话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朝廷只是在县里维持几个吃皇粮的。国家统治地方,花不了多少银子。再说识字的人就那么几个,国家也没那么多人才往村镇里面填。 你现在可好,连村长都得官家任命。这可不得闹出事情?你任命的村长能慑服人心倒还罢了,如果村长们不够资历,还不被那些族老里正们压得死死的?出这种事情是正常,不出事情才是侥幸。”毛文龙亲自给李枭倒了一杯茶放在玉石台面的茶几上。 “哎……!现在就是人不够用啊,尤其是可用的人才太少。想着队伍上多退下点儿军官下来,可这样一来队伍的战斗力必然下降。你老家伙这里怎么样,一年毕业七百多人,实在是太少了点儿。明年能不能增加到一千人以上?”李枭这次来山海关,就是想商量一下,陆军军官学校能不能每年多培养些军官出来。 以前只是排长的时候,李枭只考虑自己那二十多个弟兄就好。可离开京城的时候,孙承宗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除了四个主力师扩编到十二万人之外,两年时间里辽军扩编出五十个守备师出来。守备师虽然每个师只有五千人,可五十个守备师也是足足二十五万人。 加上海军和海军陆战队,不知不觉间李枭麾下已经有了四十一万大军。 这么多军队,最需要的不是军械和军费。最需要的是军官,合格能带兵打仗的军官。毛文龙这里毕业这七百多学生,刚出校门就被四个主力师瓜分了。守备师连人影都看不着一个,只能从主力师里面要些班长啥的充当军官。 好在守备师装备普遍不咋地,大多数人用的还是前膛装填的老式火铳。迫击炮一个师也只是装备了十二门,更有些手里还是用刀枪。对军官的要求,远没有主力师那么高。 “我说大帅啊!咱这是在培养辽军未来的将领,不是养猪。今年出栏七百头,明年多抓些猪羔子就能出一千头?一下子毕业那么多人,难免这里面就有滥竽充数的。 他们将来都是带兵的人,一个弄不好就会害死成连成排的大兵。知道你缺人手,可也不能萝卜快了不洗泥不是。咱们陆军军官学校的毕业生,不但要保量还得保质才行。”毛文龙点起一根烟跟李枭说道理。 这老王八蛋,早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李枭不说话,他知道这老狐狸一会儿肯定还有后话。 “当然了,朝廷现在也实在是缺人。我是军校校长,也不能站边上看热闹。不过这增加毕业人数,就得扩建训练场,还得扩建宿舍。另外还得多些教员,军械也得添置。哪里都要钱,可朝廷拨付下来的这点儿经费……!”毛文龙开启了诉苦模式,向李枭大吐苦水。 李枭微微一笑,这老狐狸果然跟自己玩套路。先前说的话都当放屁就好,最后这句要经费才是真的。 “经费的事情可以给你解决,但你一定要保证。三年内,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生数量,至少要增加到每年两千人。这是最低要求,银子的事情你打个报告过来。”李枭也知道,想要马儿跑也得让马儿吃夜草的道理。 “只要经费充足,我这里没问题。”毛文龙狠狠抽了一口烟,脸上立刻热情洋溢起来。 “海军那边要建一座船政学堂,你这边给出几个人。算是我私人跟你借的,老二做梦都想要支船队。我这当哥的,怎么说也得把架子给他搭起来。” “这没说的,一定给二爷办满意了。看上哪个随便要,就算是看上我老头子。这校长咱立刻就不干,跟二爷跑船去。”一听李枭是以私人身份借人,毛文龙的态度立刻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尽显官场老油条本色。 “我替老二谢谢你!” “咱这……你谢啥,中午饭都准备齐了,就等你这位大帅赏光。吃完了饭,给学员们讲讲话。这帮小崽子们,崇拜你崇拜得要死。都说你是军神,还有人说你是岳武穆转世。” “你军校里面就教这?”有这么一位校长,李枭很为陆军军官们的整体素质担心。 “都是外面传过来的,浩哥儿前几天晚上也到了山海关。不得不夸赞浩哥儿一句,从锦州到山海关,凭着两只脚不知道走了几个来回。到处勘察地形,想要找一条合适的路基修铁路。 这次回山海关,人都累脱相了。腿上好像还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就这样,还要去大凌河看一眼。结果被我禁足了,铁路重要也不能拿命来拼不是。他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将来的路还长着呢。”说到李浩,毛文龙脸色郑重。 “当初人让他办这个差事,也是想要历练一下他的性子。没想到,这孩子的性子这样坚韧。这么艰苦的差事都办下来,朝廷已经定下来了。就按照他勘探出来的路线,今年夏天就开始修筑锦州到山海关一线的铁路。未来这铁路还会延伸,从锦州一直通到京城。 这铁路真要修通,从锦州到京城也不过就是一宿的工夫。如果再往前延伸,从沈阳到南边的广州,也不过就是两三天的路程。” “真的?”毛文龙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铁路会这样便利。 “这还会有假?过些日子还会办个工程学院,教的就是这些制造业的学问。未来造出可以在天上飞的飞艇出来,从沈阳到广州估计也就是一宿的事情。傍晚你在沈阳,睡一宿到了明天早上你就在广州了。” “那岂不是成了腾云驾雾?”毛文龙这些年跟着辽军,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听了李枭的话,还是一时间唬得合不拢嘴。 “差不多吧,飞艇就是在天上飞。” “那这东西厉害了,我老头子这辈子还没尝过上天是个啥滋味儿。上一次鼓捣热气球,老夫就想上去看看。结果一群人拦着不让上,最后也飞成天。未能飞天,老夫引以为憾事。这回好了,你这又有了飞艇。肯定是比热气球还要好,到时候老夫倒是要上去看看才行。”毛文龙难得的对未来憧憬了一下。 “飞艇真要是试飞成功,你上去其实也没啥。到了冬天,你可以飞到海南去度假。听说你冬天有咳嗦的毛病,这毛病到了海南养几天就好,灵验着呢。” “哦,那老夫倒是要试试。” 第五百一十四章 山海关如今比锦州还要繁华,一道关隘很自然的把城市分成两半。不过现在的山海关,已经失去了防御功能。现代火炮之下,任何城墙都将是渣渣。未来火车通行的时候,甚至还得拆毁一段城墙。 经过几年的发展,山海关不再是军事重镇而是连接关内关外的经济重镇。其繁华程度,甚至比锦州还要高那么几分。 李枭漫步在山海关的街道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街道两边,全都是两层的门面房。门面房的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瓷砖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如果不是街上的人都穿着古装,这房子的户型跟后世的门面房区别不大。 砖头水泥已经成了修造建筑的主要材料,木材只能做窗户门。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玻璃这东西已经不值钱了。普普通通的农户家里,只要盖得起砖瓦房的,自然也买得起玻璃。 这玩意贬值的速度太快了,李枭还记得十年前给皇帝的乾清宫换玻璃窗的时候,皇帝还激动得够呛。可现在,山海关的普通民居都用上了玻璃窗。 街上的居民穿着也发生了好大变化,越来越多的人习惯穿衣服裤子,而不是长袍褂子。处于东北与内地的连接节点上,山海关冬天也并不暖和。棉袄棉裤很快就在百姓中流行开来! 一开始棉袄棉裤是辽军的制式装备,不过很快百姓们就发现。穿着棉袄棉裤,远比穿着棉袍子暖和。同样的布料,同样的棉花。百姓们当然选择了保暖方式更高一筹的棉袄棉裤,传统的棉袍子已经被军大衣取代。 开春了,天气不那么冷了。可人们已经不习惯穿着笨重的袍子,于是上衣和裤子分开穿的人多了。 发型是另外一个不同的地方,大明百姓两百多年都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坏。可自从辽军在山海关驻扎人数增加,百姓们不断的和当兵的交流。短发也悄然流行开来,不少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把脑袋剃成了青皮。早上洗脸的时候,顺带就把头发也洗了,可以干净清爽一整天。 最重要的是,人们发现头发剪短了之后,头发上的虱子也少了。没了那些恼人的小东西,身上舒服极了。 以前大明朝不管男女都留着长头发,现在大街上已经很少见长头发的男人。随着头发的剪短,五花八门的发型也诞生了。李枭甚至看到了专门的理发铺子,客人进到里面,不管是刮脸还是剃发,全都是一柄柳叶刀。站着看了一会儿,李枭惊奇的发现他们居然就凭着一把刀,代替了后世理发师的剪子和推子。 不但可以修剪出不同种类的发型,甚至可以完成掏耳朵一类的高难度动作。李枭很想试一下,不过看到那雪亮的刀锋,顺子坚决予以阻止。最后在顺子以死相逼之下,李枭被迫放弃了这一想法。 街道上走的人,不但有大明人。李枭还看到有穿着倭国服饰和朝鲜服饰的商人,这些人在街上做买卖很规矩。遇到人笑脸相迎,路上有孩子摔倒,他们还知道扶一下。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码头上无数帆船,苦力们正把一包包货物送到货船上。这些货物会在商人们的手里,贩运到倭国、朝鲜。甚至有些远销到印度,中东,还有欧罗巴。 李枭看着眼前这座繁华的都市,谁能知道。就在十年前,这里还是一座军事要塞。民众不过数万人,还大多是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的军户。 远处郊区的海边,正在修建一座码头。码头边上,是一片三层小楼。这就是将来的船政学堂,未来海军军官的摇篮。 再往边上看,又是一群三层小楼。那是正在建设中的工程学院!未来,渔老将会是那里的院长。有了工程学院的加持,大明可以获得更好的武器,也能够始终站在科技的前沿。 离开京城的时候,京城里面的各部也在规划,弄出他们的院校,培养专门的人才。用不了多久,大学这东西就会出现在中华大地上。 再过十几年,李枭估计让无数少年郎饮恨的高考就得登场了。 国家再也不会有人,凭借一篇八股文就可以混一辈子的饭辙。必须让人知道,李家的饭不好混。想要在朝廷里面混饭吃,必须得有真本事才行。 人才的培养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只要在教育上不断的投入,就会培养出一批批的人才。人才多了,量变才能堆出质变来。天知道,现在小学堂里面拿着铅笔写写画画的小孩子里面,会不会出现一个诺贝尔又或者是牛顿。 反正现在大明不需要瓦特,蒸汽机这东西已经开始小型化。最原始占地达到一千平方米的蒸汽机正在逐步小型化,现在已经小型化到可以装在船上。能够当成火车头的蒸汽机,也通过了实验。 在锦州的制造厂里面,徐家兄弟正在制造人类第一部火车头。李枭没有奢求这玩意有多大功率,只希望这火车头能跑就成。 王通努力的在李枭身边,给李枭讲解这些年山海关的变化。看着肥头大耳的王通,李枭就知道这家伙在搞政绩之余,似乎也没少搞经济。这货在大同时候就有这毛病,对于山海关的变化李枭还是满意的。 孙承宗就说过,用其才不用其人。这个能钻营的家伙,只用十年时间,没花自己一文钱,就把偌大的山海关变成这副模样,捞点儿也未尝不可。 今天高兴,就没敲打这王八蛋。相信过几天,李永芳的监察组,会让王通紧张一阵子。 未来规划的学校很多,现在最成功的学校就是陆军军官学校。 这才刚刚开春,天气还有些乍暖还寒。操场上的学员们,已经开始赤着身子训练。少年郎们来回奔跑,翻滚,爬高,匍匐前进,跨沟,爬绳梯钻洞,走平衡木翻越障碍。 只不过几个回合,他们的身上就满是晶亮的汗水。个顶个都是身体倍棒的棒小伙儿,百十斤的石锁子,可以杂耍一样的扔着玩。太祖他老人家是高人,不然也不会说出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这样的话来。 现在放这些肌肉男出去拼刺刀,估计全盛时期的八旗兵也不是对手。 远处的射击场上,枪炮声一阵阵的响。用的都是新式带弹仓的连发步枪,很明显小伙子们还不习惯。准头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不过迫击炮的准确程度惊人,教练弹十有八九都能落到两千米之外的白圈里面。甚至炮兵里面还设置了手持迫击炮管,打击五百米以内敌人的课程,在望远镜里面李枭看到落点颇为精准。 迫击炮一向都是步兵最可信赖的伙伴,现在算是在这些家伙手里发扬光大了。李枭都没想过,迫击炮管居然还可以手持发射。 山海关转悠了一圈儿下来,李枭美美的睡上一觉。不出五年,这座城市就可以一批一批的生产出可用的军官出来。这些军官就像是酵母一样,只要放到部队里面,就能孵化出一群群优秀的兵娃娃出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年时间不见,李浩黑了也瘦了。原本圆圆的双下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黑灿灿的脸庞。 毛文龙说李浩这一年很辛苦,看起来这老狐狸说得不假。雏鹰的翅膀就是摔打出来的,只有翅膀够硬才能翱翔蓝天。虽然摔打的过程很辛苦,可却是千值万值。 “黑了!也瘦了!”李枭拍拍李浩的肩膀,少年郎的肩膀也有了一些宽厚结实的意思。 “大哥!”李浩看着李枭,眼睛里面有泪水。 “你吃的苦大哥看在心里,爹娘死的早,咱家的男人想要成材,就得这样走一遭。” “从锦州到山海关,每一寸土地我都走过。而且往往复复还不止一次!现在的难点在于,冬天土地会封冻,到了春天土地就会变得松软……”李浩说着,就要从随从的夹袋里面拿地图。 “这里不是工部和铁道部的联合会议!”李枭拍拍李浩的肩膀,李浩还小的时候,自己就东奔西跑。如今弟弟大了,却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 “这是你的伴当?”李枭指了一下李浩身后,跟他同样黑瘦的少年。 “哦!他叫熊赐履是湖北孝感人,别看他只有十五岁,却最是能吃苦。难得的是他还识字,九九乘法表背了两次就会。”李浩拉过局促不安的熊赐履给李枭介绍。 “见……见过大帅!”熊赐履的手还被李浩拉着,身子却往下出溜要下跪。之前耳朵里面听满了这位传奇大帅的故事,今天看到本尊导致精神高度紧张。 “呵呵!今天是家宴,你既然是浩哥儿的伴当,就一起做下吃顿饭。不要拘束,这里没有什么大帅也没有什么尚书,有的只是李浩的大哥。”李枭一把捞起熊赐履。 自己如今威名在外,普通少年郎看到自己能站得住就算是不错了。这熊赐履只是说话结巴一些,算是难得了。 “小熊!我都说了,我大哥是顶好的人。今天都是好吃的,可劲儿造。”看到李枭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小伙伴,李浩显然很兴奋你。拉着熊赐履跑到餐桌前,按着熊赐履坐下。 刚刚还装成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现在又恢复了顽童模样。 李枭无奈笑了一下,再怎么装也不能改变他只有十六岁的事实。后世还是个中学生的年纪,现在已经被迫成为独当一面的李四爷。 德川千姬端来最后一道油焖大虾,在就算是齐活。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他不动筷子,别人自然也不敢动筷子。 “愣着干什么,吃啊!”场景太过尴尬,李枭放下筷子。干脆用手撕下一条鸡腿,就那么啃了起来。 看到李枭吃的这么豪放,李浩也放开手脚。解手刀割开肥硕的大肘子,熊赐履一半儿,自己留一半儿。那些七寸长的大虾,蒲扇大的螃蟹看都没人看一眼。海鲜这些玩意,都是饭后吃的,谁吃饭的时候吃。你还当是十年前,吃不到猪肉那会儿? 德川千姬惊讶的看着如狼似虎的哥俩儿,和逐渐放开的熊赐履。看起来,三代出贵族真不是说说。 “来!走一个!”李枭端起一杯酒,和李浩砰了一下一饮而尽。李浩也不含糊,五粮液酒到杯空。旁边的熊赐履似乎不大喝酒,灌下一口之后就剧烈的咳嗦。 李枭笑笑!李浩在李休船上混的时候就开始喝酒,海上潮湿阴冷。每天每天一小杯五粮液,已经成了惯例。从舰长到普通一兵,全都有份儿。弟弟出落成一个酒鬼,李枭丝毫不感到意外。 菜没吃多少,酒已经干了两瓶。看样子,很快还要再起一瓶。两个半大小子喝得面红耳赤,再也没了刚刚的拘束。喝嗨了的李浩和熊赐履开始划拳,酒桌上的场面一下子就热络起来。 酒宴啥时候结束的不知道,李枭只知道昏迷前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一溜的酒瓶子。还没查清楚到底喝了多少瓶,意识就模糊一片,然后……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香,好多年没有这么痛快的喝酒。每天事务繁忙,不是在打仗就是前往打仗的路上。十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实在需要好好喝一杯。 晚上的时候,有人给李枭喂水。可无论喂了多少水,李枭总感觉那水在胃里面是漂着的。水都快从胃里面溢出来了,嗓子还是感觉干的冒烟。 威力火烧火燎,浑身燥热难受。终于,身子一翻胃里面的东西带着压力喷了出来。果然是一吐解忧愁,胡乱抹了一把粘着肉沫的涎水,继续跟周公探讨人生。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脑袋昏沉沉的。脑壳好像好和脑仁不再一个频道上,不管看什么都在转。床顶在转,天棚在转。侧过脑袋,桌子在转,椅子也在转。看到德川千姬那张好看的脸,还是在转。 只是转了一下头,脑袋就晕得不行。趴着床铺呕出一大口,现在胃里面已经没啥东西。除了胃液就只有苦胆水! 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温热的毛巾覆盖在额头。一碗温热的小米粥喂进嘴里,肚子总算是有东西了。温暖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分钟,好不容易吞下去的小米粥,就被强大的压力顶出来,或者说是喷出来更加贴切。 完蛋了!吃什么吐什么,喝什么还吐什么。胃又开始难受,脑袋更加的晕。如果不是一群人拦着,李枭有种自挂东南枝的冲动。 不想上路,可时间不等人。清明节必须赶回老家象牙山,这才在山海关路上还有几天的路程。更何况,李枭在路上还得看看辽东的建设情况。奏章上的东西,总是不能让人信服。地方官为了自家利益,会努力美化百姓的生活。 在蓟州,李枭就抓到了鱼肉乡里的村长。这么大的辽东,天知道还有多少事情。自己下来管一管,那些王八蛋就会收敛一些。 大明官场风气,有强烈的遗传性。尽管辽东是李枭最早施行新政的地方,可好多地方官还是些秀才举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文盲率太高。总不能弄个文盲当领导吧,能不能管理好地方另外说,地方官总得能看明白朝廷公文写的是啥吧! 可用了这些人,自然也就传承了大明官场的遗风遗俗。想要根除大明官场的积弊,恐怕不是一个短时间的过程。这需要培养出大批可以替代的人,然后等这帮人成熟起来才行。 无奈的李枭只能打起精神,闭着眼睛让德川千姬穿好衣服。走路的时候,犹如踩在棉花堆里,脚步拌蒜仿佛在扭大秧歌。 走到门口一过风,李枭清醒了一点儿。当他看到李浩和熊赐履,好像没事儿人一样骑在马上的时候,心里恨得牙痒痒。这两个小王八蛋,平时肯定没少酗酒。酒这东西就是练出来的,这些年根本没怎么喝酒,自然不是这两个小家伙的对手。 强忍着胃部不适,拒绝了德川千姬请他上马车的建议。翻身上马,看着德川千姬担忧的上了马车。对着前来送行的毛文龙拱拱手! “出发!”一声吩咐,七骑人马护着一辆马车驰出了山海关。 第五百一十六章 出了山海关,就是辽东地界。这里跟关里的河北,有着明显的不同。 首先是各个村子还是住在村寨里面,每个村寨都有围墙和壕沟。十年了,辽东的百姓还是有着强烈的危机感。当年匆匆建成的木头城寨,现在都变成砖石城墙。 城墙上面有红底黑字的明字牙旗,被风一吹猎猎作响。 尽管城墙这东西已经没什么用,但辽东百姓还是固执的修造了城墙。每一座村寨,都是一座战斗的堡垒。城墙下面的寨门前,有拿着红缨枪的半大孩子站岗,看到陌生人便上来警惕的问话。 城寨上面的箭楼里面,还有戴着狗皮帽子的家伙背着火铳,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大路。 远处有一队队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在田间劳作。还是当初的生产队模式,这里的村民大多数是关内移民。有被鞑子弄得家破人亡的辽东居民,有在大明都城里面当乞丐的流民。 巨大的精神创伤和颠沛流离的生活,让他们充满了危机感。这些人走到哪里,都像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的猫。集体生活让他们觉得强大,就好像流浪的孤狼找到了接纳他们的狼群。 集体意识在辽东的土地上焕发了强大生命力,当初他们就是靠着集体意识和简陋的城寨,抵御了女真游骑的骚扰。现在,他们又在集体意识的催生下,进行集体劳作。 土地是大家的,收成也是大家的。 原本李枭以为这样的情况下,总是会有懒汉产生。不管多么勤劳的群体,仍旧有那么几个喜欢不劳而获的寄生虫。眼见的情形让李枭非常惊讶! “大哥在看什么?”李浩看到李枭对着地里面不断的张望,有些奇怪的问。他不明白,松土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没一个偷懒的?”李枭奇怪的嘟囔。 “呃……!应该有偷懒的?”李浩不明白,李枭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种集体劳动,总是会有人觉得干多干少一个样儿。偷偷摸摸总是有人想少干点儿,怎么这里看不到?” “大帅!二流子哪里都有,只是在这辽东恐怕难找。”熊赐履因为昨天和李枭喝了顿酒,现在也敢说话。从山海关到锦州这一路,他和李浩都快走烂了。这里的情形,他们哥俩儿门儿清。 “哦!这是为什么?”熊赐履的话引起了李枭的兴趣。 “大帅您不知道,以前村子里是有二流子。村长们对付二流子的办法,就是号召大家公议,在最冷的天把他赶出村寨去。”三九四九冻死狗,这辽东最冷的时候,地都能冻裂了。 一个人在野外冻上一宿,只有不断的走和跑才能活下来。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村里人会把他接回来。这时候,不管多么懒的二流子,都会痛哭流涕,请求父老乡亲们放他一马,今后好好干活儿。 “那他假意改过,到了夏天干活的时候还偷懒,那可怎么办?”李枭更加疑惑。 “大帅!没人敢这么干,整个辽东都有严格的户籍制度。平日里就算是走亲戚,也鲜有人留宿过夜。所以这些人,根本不可能离开村子。因为离开村子,他们就没有地方容身。 既然走不了,懒汉们就只能待在村子里。等冬天再来的时候,他再一次被赶出城寨。第二天可没人会救他回来,这些人会在野外自生自灭。现在这种事情少了,我和浩哥儿也没见过。可听人说,刚开始那几年。路上可以看到冻得邦邦硬的尸体,没人收尸。就等着野狼野狗啥的给啃了,死的那叫一个凄惨。 您说,有了娃样子谁还敢这么干。” 原来是这样,李枭算是明白过来。牢固的户籍制度,把这些人牢牢的控制在村子里。就连出个门赶个集,都需要路引,不然连儿童团员那关都过不去。 其实当初制定这样的政策,是害怕这些本就是流民的家伙逃跑。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处。 “那如果村长想要恶整哪个人,那人不是死定了?”李枭立刻想起,蓟州出现的恶霸村长。 “大哥,这一条你放心。这里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恶霸村长!因为这些人都是各地汇集来的流民,他们之中有辽东人,关中人,河北人,山东人,山西人,甚至还有江南跑过来的。 这么多流民在一起,根本不会有关内的那种宗族势力。这里的村长,都是村民们选出来的。基本上都是德高望重,而且品行良好的人。您说的那种恶霸村长,在这里绝对玩不转。” “哦!原来是这样。”李枭点点头,没想到无意间的误打误撞,居然打破了宗族势力的藩篱。 这些人本就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再从关内一路迁徙到辽东。本身牢固的宗族,已经在逃难的过程中分崩离析。想要再组建起来,没个三五百年估计形不成气候。 “而且村长是两年一改选,连续选过三次的村长,今后都不准再选。所以,辽东这里没那么多龌龊事。而且辽东的地方官儿,大都是辽军复员的军官,还有一些是辽东本地的读书人。 辽东本就被朝廷轻视,这里的文人自然也不受东林党那些人的待见。所以,他们和关内那些东林党点中的秀才举人们,尿不到一个壶里面。”李浩也给李枭解说,证明自己这一年来没有荒废。 “原来是这样!”李枭点了点头,难得辽东这一方热土,还保留着这份纯真。 “这两年朝廷招兵,辽东是最积极应招的地方。您看,地里面劳作的人。大多是女人和老人还有半大孩子,有男人也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官家为了酬谢辽东,规定辽东土地里面的收成只需要上缴一成就够了。如果是洪涝灾年,还会免了他们的钱粮。 这里的百姓们,只知道有大哥您,不知道有朝廷。如果让他们知道,走在路上的人就是大哥您。一准儿会有无数人的跑来路边给你磕头!”提起这些,李浩脸上非常得意。 所有人崇拜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大哥。 “唐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既然这些人给朝廷做出贡献,那就应该获得奖励。再者说,军属本就应该获得优待。不是嘴皮上的优待,而是需要实打实的给实惠才行。 过年过节,地方上要敲锣打鼓的给军属们送钱粮。每家每户的门头,都得贴上参军光荣的牌牌。未来看病,孩子上学,乘坐公共马车出行,军属都得优先才行。当兵的在前方流血,朝廷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家人在后方流泪。”李枭想着,回去之后这个事情得吩咐艾虎生来办才行,因为这家伙总是能弄出钱来。 路过村寨的时候,门口小牛犊子一样健壮的半大小子,拿着红缨枪拦住去路。 李枭没等说话,熊赐履催马上前。手里拿出来一块令牌,递给那几个半大小子。 看到熊赐履手里的令牌,那几个半大小子立刻让到路边,还给恭恭敬敬的一行人施礼。 “这是为了行走方便,特地找王巡抚要的牌子。有了这个牌子,可以在全辽东畅通行走,绝对没有阻碍。” 第五百一十七章 如今的辽东,就是一个组织化严密的军事堡垒。尽管最近一次的战争,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可这里的人还是习惯于用战争的方式生活,经历过颠沛流离的人,心底非常缺乏安全感。 在李枭看来,辽东人的的物质水平已经极大丰富。这从落脚村寨的伙食就能看出来,普普通通的农家,饭桌上已经有了土豆炒肉片这样的菜肴。大饼子贴锅边,中间顿条满籽的鲫鱼,吃在嘴里满口留香。半大小子早晨上学的时候,老娘都会给煮个鸡蛋。 虽然没有牛奶这玩意,但羊奶还是不缺的。妇人们用羊奶做的奶酪和酸奶渣很好吃,据说这是从蒙古人那里学来的法子。 有了充足的营养,面有菜色的饥寒儿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牛犊子一样健壮的孩子满地疯跑,一张张被春风吹得红扑扑的小脸儿,显示着他们体内蕴含的巨大活力。 因为是移民的原因,辽东老人不多。而且没有年纪特别大的老人,五十岁的老家伙绝对算得上是高龄老人。 村里的卫生所简直就不能看,除了包扎一下伤口,也就只能处理点蚊虫叮咬,猫挠狗咬一类的毛病。有个头疼脑热,得带着路引去乡里的卫生所。如果乡里也治不了,那就只能去山海关或者是锦州的医院。 这年头没有B超、CT、胸大片一类的检查设备,自然也就没有高昂的检查费用。李中梓的徒子徒孙们,在糅合了汤若望的西医之后,手艺有了明显的进步。成药这东西,已经开始批量生产。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基本都治得好。治不好的也没办法,这年月的医疗水平就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辽东人这年代身体出奇的好。头疼脑热都是稀罕病,李枭问过村长。一年里面,全村也没几个感冒的。其他的毛病也非常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李枭觉得,这跟肥皂的普及化有巨大关系。蓬头垢面的农民不见了,气味巨难闻的农家旱厕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清爽的一村子人,连会走路没几天的小孩子都知道,饭前便后要洗手。用香香的肥皂洗手,那才是可爱的香宝宝。 至于鼠疫一类的烈性传染病,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粮食吃得饱饱的,谁还吃旱獭啊。每个村子都养了大量的猫,李枭转了八圈儿看到不下四十只猫。估计村子里村外的老鼠不积极生育会不够吃! 每隔十天,乡里都会有一次大集市。到时候,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会拿着钱来买东西。集市上非常热闹,你可以看到扭大秧歌的,也可以看到烤羊肉串儿的。甚至你还能看到,出售各种花布成衣的摊子。 李枭给德川千姬买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猪枕头,获得了德川千姬的高度好评。 行走在辽东的土地上,李枭无比踏实。虽然这里没有商业化的春风,但却处处可以看到质朴的笑脸。李枭知道,商业化是迟早的事情。 物质逐渐丰富之后,就会逐渐出现频繁交易。当频繁交易出现之后,贸易就诞生了。正是不断扩展的贸易,让身处不同区域的人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商品。 最让李枭惊喜的是,辽东百姓很快就接受了货币这种东西。不管是金灿灿的铜钱,还是银光闪闪的银币,已经成为商业主角。好多摊位后面站着的大人身边,都坐着一个会算账的孩子。 没错,因为学习了加减乘除的数学知识。辽东最会算账的,不是家里憨厚的父母,而是刚刚上小学三级的儿子。 虽然不会使用算盘珠子,可他们用奇奇怪怪的阿拉伯符号,可以精准的算出收多少钱,找多少钱。只要孩子不粗心,绝对不会出纰漏。 这里有货币,这里有资源,这里有茁壮成长的人才。李枭相信,只要保持二十年的和平发展,辽东会成为整个东北亚的中心。 锦州边上修建了很多工厂,宽阔的水泥路面上经常出现马车车队。他们前进的方向出奇的一致,那就是锦州港。 从一座军港,到现在完完全全变成商业港口,锦州港只用了三年时间。现在每年从这里运出的玻璃器皿,肥皂、香水、布匹等等各种工业制成品,正吞噬着倭国、朝鲜的财富。更有相当大的一部分,被贩卖到更远的广州。 然后被各个国家的商船,从广州港运送到世界各地。 如今的辽东第一重镇,绝对不是沈阳,也不是曾经的中心辽阳。而是卡在辽东通向关内交通咽喉的锦州城! 锦州城里出现了整条整条的商业街,无数的酒楼茶肆。巨大的操场上,健壮的孩子穿着分体衣裤在奔跑,工厂里面数以万计的工人在劳动。医院里面,所有医生护士都穿着白大褂。 这是一座具有现代化城市雏形的老城,古老的城墙和新修的钢筋水泥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飞檐斗拱的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火柴盒式的建筑。 宽阔的水泥路面上,按照固定线路行驶的马车,会在站牌下面停下来,让等候在这里的客人上下车。前门上车后门下车,如果把马换成发动机,车把式手里的鞭子换成方向盘,这东西和公共汽车就是一个模样。 店铺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除了传统的米粮铺子之外。还有布店出售各种颜色的染布,李枭还看到了几种花布,也不知道是怎么印出来的。 裁缝铺子的边上,可能就是成衣铺子。李枭甚至还看到鳄鱼皮的箱包,看起来南边回来的船只没少带东西回来。贸易就是这样,只要有需求就有供给,是自然调节供需矛盾的利器。 当李枭想想要进入一间铺子的时候,却被几个胖大的婆子拦住。德川千姬进去看了一眼,告诉李枭这是卖女人内衣的地方。 老天爷!这就有了女性内衣? 漫步到王通雄伟的巡抚衙门门口的时候,李枭再一次被如狼似虎的差役拦住。这一次,王通给的那面腰牌也不好使。 “青天大老爷,您可得给小人做主啊。”顺子刚刚想报出老大的字号,忽然间一个老汉颤颤巍巍跪倒在巡抚衙门门前。 李枭拉了一把顺子,一行人就站在边上看热闹。 “去去去!什么人都想见巡抚大人,那巡抚大人还不忙死了。有什么冤屈过几天再说,最近咱们锦州城有贵客到。冲撞了贵客,巡抚大人扒了你的皮!”凶恶的士兵,论起棒子就打在跪着的老汉身上。 刚刚没用棒子招呼顺子,完全是看在他的军装份儿上。不然,挨打一定少不了。 李枭皱了皱眉,这锦州城看起来繁华,可王通这官儿当的可和大同时候差不多。说到底,还是大明成长起来的官僚,他们不关心百姓的诉求,而是更加关系上官的脸色。在王通看来,迎接李大帅,远比接待几个上访群众重要。 推了李浩一把,示意李浩亮出身份。 李浩把自己的腰牌往卫兵面前一亮,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卫兵,立刻化身哈士奇。对着李浩点头哈腰,就差跪下身伸舌头了。李枭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 “你家巡抚大人呢?”有冤屈的老大爷见不到王通,李四爷没问题。通常情况是,李浩亮出腰牌,王通就会亲自迎接出来。对待大帅最小的弟弟,王通打足了十二分精神巴结。 “回爷的话,巡抚大人一早就出城去了。小人确实不知道大人去了哪里!” “让人找王通回来。”李枭扶起刚刚被打的老汉,一边伸手给老汉拍打衣服上的尘土,一边对吩咐。 看着卫兵愣神儿,李浩踹了卫兵一脚:“没听我大哥说话?找人把王通给老子找回来。” “哦!哦!”卫兵挨了两脚,立刻跑进了巡抚衙门。 不多时,出来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的家伙。看到李浩拱了拱手:“见过四爷!我家大人听说大帅要来辽东,所以这几天早早的在官道上等着。您要见我家大人,这……!” 这家伙一眼看到了李枭,吓得双腿打颤,差一点儿跪在地上。 李浩手疾眼快,一把捞起这家伙:“快派人去把王通找回来。” “诺!”这家伙忽然来了精神,踹了一卫兵:“还不给老爷我牵马去?” “诺!”卫兵赶忙去衙门里牵了匹马出来,这家伙翻身上马打马扬鞭去给王通送信儿。 “大人,可得给老汉做主啊。”老汉看到那个大官儿看到李枭,居然像是看到猫的老鼠,立刻对着李枭跪了下来。 “老大爷您起来,有事情咱们就坐在这里说道说道。”李枭扶着老汉来到下马石边上,按着老汉在下马石上坐好。 “您这是有什么冤屈?” “大人,俺的家都要被黑了心的衙门给拆了。俺那可是八十多年的老屋,这可是祖宅啊,他们居然说拆就拆。我儿子去与他们理论,结果还被衙门里的差役打了一顿。来了这巡抚衙门已经几次,都没见到巡抚老爷,还请大老爷给小老儿做主啊!”说着,老汉又要跪拜。 李枭一脑袋黑线,没想到这年月居然就有了拆迁问题。 说起来也怪李枭自己,当初为了筹集军费。祭出房地产开发这面大旗,京城的清华园项目狠狠赚了一大笔银子。王通这种钱串子脑袋,自然会有样学样,跟着自己大搞房地产开发。现在弄出事情来,他居然还扔下不管。 “您老把事情的经过说说,见到王通我也好给你公道!” “俺们西城是锦州城最老的一处地方,当初鞑子攻锦州城。南城、北城、还有东城的房子都有很多被毁弃,只有我们的西城的房子,大多数都得以保留。 所以这锦州成立,东南北都是新盖的房子,只有我们西城都是老宅子。俺家的宅子,是俺太爷爷那辈就传下来的,那可是祖宅啊。去年的时候,官家来人说是要搞什么改造拆了俺家的房子。 还让俺家搬到城外新盖好的楼房里面去,我年纪大了。又守着祖宅过了一辈子,根本不想搬家。于是就和官老爷们打商量,我这家里当初可是有地契的。 没想到官家说,朝廷出了新法令。大明的土地都属于朝廷,从此不再有地契这一说法。朝廷要拆我家的房子盖大楼房,会在城外给我分一套房子,还会补偿给我二百两银子。 可这地是小老儿祖宅啊,地契这这里,官府也不能强迫老汉买房子,这不是巧取豪夺么? 因为这事情,小老儿就告。结果告到哪里都没人听,昨天差役送来最后通牒,限我家里人在三日之内搬家。我儿子孙子与他们理论,结果被差役给打了。 小老儿这才来巡抚衙门告状,就不信这大明天下没有个说理的地方。”老汉委屈巴巴的,把自己被欺负的因由经过说了出来。 李枭听得一阵头大,按理说王通做得还算是不错。 “他们就没问你,你有什么条件?” “差役们倒是问过,说我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小老儿我就说,条件就是在城里住着老宅子的院子。没事儿养养鸡,种种菜,悠闲度日。”老汉看着李枭,眼睛里满是希望。 在城市里养鸡,还种菜?这是要在城市里面过田园生活?李枭现在开始有些同情王通,遇到这样的老家伙,实在是拆迁工作的不幸。 这年月的老人普遍比较固执,他们不喜欢住在火柴盒式的楼房里面。他们更加喜欢居住在从小居住的环境里面,过着百年来未见波澜的生活。如果可能,他们希望他们的孙子,孙子的孙子都过这样的生活。 “大人,青天大老爷……!”看到李枭眼神游移,老汉情绪又开始激动。 “大帅,您怎么来了。卑职在城门外从早晨开始等着迎接您,没想到还是没接到。请大帅恕罪!恕罪!” 第五百一十八章 当官的和老百姓发生纠纷,通常情况下人们会毫不犹豫的认定官府是错的。因为百姓相对于官府是弱势群体,同情弱者是绝大部分人的基本思维方式。 古人有句话叫兼听则明,这是孙承宗几次和李枭提到的。在一件事情里面,为尊者千万不要轻易表态,因为那代表着最终决定。一旦发生错误,即便是错了,下面的官吏们为尊者隐,也会努力进行下去。等你知道这件事情错误严重时,往往已经是悔之晚矣。 当然,太祖他老人家也说过,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既然两位政治大佬都说过意思差不多的话,李枭决定去西城实地看看,那地方到底是世外桃源,还是王通嘴里那个熊样儿。 围观的人自动分出一条胡同来,李枭就在老百姓的目光中穿行而过。 李枭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大佬的位置。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注目礼,以前如果是这么多人看着,李枭会很紧张,甚至走路先迈哪条腿都不知道。手更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或许这就是为毛男明星爱插兜儿,女明星手里总是有个小包包的原因。 严格来说,锦州城其实并不大。巡抚衙门距离城西也近便,在王通和吴老汉的引领下,步行的一群人很快来到城西。 看到城西的场景,李枭第一个念头就是棚户区。 地上稀稀疏疏的长着荒草,臭水沟里面流淌着黑绿色的污水。井台上不知道谁家的鸡在悠闲散步,李枭亲眼看到一条热乎乎的鸡屎落到井台上面。 隔不多远就有一堆垃圾,犄角旮旯有明显的尿迹。房山头墙根的地方,还有一坨坨的屎。看那香肠一样的粗细,李枭认为那绝对不是狗拉的。 他娘的,太恶心了,老子再也不吃香肠了。 这还是春天,到了夏天这里一定是苍蝇的海洋。 就这么个地方,在吴老汉的嘴里硬是被说成了世外桃源。世外桃源如果真这德行,估计陶渊明他老人家,早就出来当官儿了。 “大帅!那里就是小老儿的祖宅。”吴老汉指着靠近房山头的一座院落说道。 一个三十来岁的家伙,打开了木头院门把李枭让进院子里。 果然是世外桃源,巨大的院子足足有四五百平米。院子中间还有一个小池塘,两只大鹅正在池塘边上悠然戏水。种植的桃花开得正热闹,花枝子上挂着的鸟笼子里面养着两只画眉。房山头的屋檐上,一只硕大的狸花猫张着大大的嘴打哈欠,然后瞪着猫眼看院子这群渺小的人类。 雕梁画栋,围堰长廊。墙脚的地方有些剥落的墙皮露出里面的青砖,一看就知道是磨砖对缝的工艺。看起来,这吴老汉祖上还是个官宦。就算不是官宦,至少也是个大财主才行。 也难怪吴老汉不舍得这座祖宅,如果是自己也舍不得这样的院子。现在李枭知道了,吴老汉说的世外桃源指的是自家院子,不是锦州西城。 “老人家,您家这祖上可是显贵啊!”李枭踅摸了一圈儿。 “老汉的爷爷曾任锦州指挥佥事,算起来也是朝廷的六品命官。只是这些年家道中落,老夫也只能是靠着祖上的萌荫,守着街上的几间铺子收租金过活。” 哦,原来是个包租公。难怪一把年纪,看起来红光满面的。 “这院子果真不错,如果是我家的宅院,也是不愿意拆毁的。”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听李枭这么说,吴老汉立刻跪倒在青石板地上道谢。 “大帅!不要啊!”这边吴老汉话音没落,另外一个穿着长衫老家伙排众而出。对着李枭也跪了下去! “老大爷,您这是……?”李枭看着这老家伙,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大帅!老吴家这房子倒是不想拆,可老汉家里的土坯房可是等着官家拆呢。老汉在这城西住了一辈子,土坯房里面冬天冷,夏天闷热潮湿。老汉早就羡慕城南那些新房子,虽说爬楼梯有些累,可那不是还有一楼。 冬天有烧的暖气,夏天前后窗户一开,那叫一个风凉。去年的时候官家修了水塔,那水不用去水井里面挑,自己就能流到家里来。 今年听说官家要拆房子,老汉是乐得几宿都没睡好觉。不怕您笑话,做梦的时候笑醒了好几次。您可不能改了主意啊,老汉代表这周围六百多户人求您了。”说完老汉的脑袋跟磕头虫一样,死命往地上撞。砸得青石地面“砰”“砰”直响。 李枭赶忙把老汉搀扶起来,痛苦的摇了摇头。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家虽然都是生活在城西,可生存环境却大不相同。那些居住在土坯房里面的人,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的盼着拆迁。可吴老汉这样,靠着祖宗萌荫的,却还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虽然住在同一片天空下,需求却是天差地别。 现在李枭才理解了孙承宗的话,为官难,当一任想干事儿的地方官更是难上加难。一碗水端平,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实现。吴老汉这样的房产,你就算是给他再多的钱,他也不愿意拆掉。 相反!住在土坯房里面的人家,就算是倒贴钱也愿意住进宽敞明亮的大楼房里面。 “王通,既然吴老汉不愿意拆迁,那他这座宅院就不拆了。”李枭这话一出口,吴老汉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直呼大老爷英明。 而那住在土坯房里面的老汉,则是面若死灰如丧考妣。 “老人家,你也不用这副表情。既然官家说拆迁,那你们的房子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拆。只不过,吴老汉这一家的院子不拆而已。 王通,你把图纸改一下。难办么?” “不难办!不难办!”王通点头哈腰,心里面开始冒坏水儿。 这家伙是世袭的官员,可以说从懂事儿起就学着当官儿。早就在官场上磨砺成了老油条,吴老汉这王八蛋,居然敢在李枭到来的时候给自己上眼药,那他娘的不整你整谁? 未来就在你这院子的四周盖楼,一天十二个时辰,能让你看一个时辰的太阳,老子王字倒着写…… 不对!老子随你姓! 到时候,大家都住在楼房里面。低个头就能把你家看个底掉,你家里人不管是出恭还是吃饭,都有广大人民群众默默围观。夏天的时候,你媳妇晾个肚兜都会引起一众老娘们儿的品头论足。 至于某些无良居民,闲来无事高空坠物。吴老汉家里垃圾成山,那也不关老子的事情。只要你找到扔东西的人,老子就……就谴责他。 没办法《大明律》里面没有规定高空坠物是个什么罪名,当然如果把你家人砸死了,大老爷是不介意伸张一下正义的。先说好,你家里准备把谁推出来砸死? 一左一右两座化粪池,就修在你家边上。春天地气化开的时候,那个味道绝对让你酸爽。 啥?化粪池不透气?那就不可以有点儿质量问题? 到时候把满西城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全都安置在吴家周边这几座楼。你家猫还敢这样趴在房檐上,嘿嘿!怕那时候,你家的猫会被那些熊孩子把毛拔光。 至于那两只大鹅,没几天就不会见到了,下场无非是清蒸和红烧的区别而已。 到那个时候,嘿嘿!你他娘的哭都找不到坟头儿,给老子上眼药,老子不给你穿双挤脚的小鞋,还有脸当这个巡抚? 吴老汉可没注意到王巡抚阴狠的眼神儿,在他看来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胜利。一次民告官的经典尝试,一次正义得到伸张的惊世之举。 脸上带着得意的笑,轻蔑的看了一眼那些泥腿子。自傲的向一众官员们拱手,骄傲得像只斗胜了的大公鸡。 李枭倒是注意到王通眸子里面一闪的凶光,可他没有插手。既然选择了和绝大多数人不同的路,那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行。 这个世界上,光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只存在于理论当中。 处理完这件事情,王通干脆请李枭在锦州城里转转,名曰指导工作。 看了南城新盖好,去年秋天才住上人的楼房。地上铺着菱形的水泥砖,墙上都是磨砂石的墙面。火柴盒式的楼房,一梯两户。户型大多以两室一厅为主,从一楼到四楼住着八户人家。 房间里面有厕所,甚至还有原始的抽水马桶。拧开水龙头,就有清澈的自来水淌出来。据王通说,这自来水一天十二个时辰供应。 站在窗户前面,李枭可以看到远处那高大的水塔。足足有八层楼那么高,是目前锦州城里第一高度。 这么高的水塔,是怎么把水抽上去的?李枭看到水塔边上冒着黑烟的烟囱,忽然间想起,蒸汽机刚开始被发明出来,就是当抽水机使。 看起来这王通有些手段,居然从渔老那里抠出来一台蒸汽机。 “干的不错,现在仗打得差不多了。民生就成了第一要务,想要吃饱就要鼓励农民多种地。想要富足,那就得鼓励工商业。”李枭看着面貌一新的锦州城,觉得当初收留提拔王通,太他娘的正确了。这家伙有他的毛病,可他的本事也确实不小。 “诺!谨遵大帅的话。这城里现在只能发展商业,除了各种店铺。卑职还开办了大型集市,锦州是海港,南边来的土特产免费开放摊位让他们集中售卖。这样一来,十里八乡,甚至是沈阳、辽阳的大客商都得来锦州进货才行。 就拿南边过来的瓷砖来说,咱们锦州已经成了整个辽东的集散地。最远的客商,从蒙古过来购买南方的土特产。南方的紫檀,红木饰品和家具,在草原上能卖出天价来。这么大一个炕桌,也能卖上五十两银子。”王通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有一米大小。 一米大小的紫檀木方桌就卖五十两银子,还他娘的贵得不行? 李枭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后世如果你有这么个紫檀木方桌,卖了之后绝对可以在帝都买套房。这年月,他娘的就值五十两银子?老子要不要囤积点儿,也弄个宫殿。就他娘的叫紫檀宫! “呵呵!看着摊位不要钱,好像是便宜了那些客商。可这么多人到锦州来,总不能不吃不喝不住店吧。你锦州城酒楼茶肆这么红火,就是这些客商的功劳。 还有!这做买卖都是要缴税的,你们这锦州府的藩库也很满当吧!”李枭“嘿”“嘿”坏笑。 “这还是托了大帅的福气,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属下挣的这些银子,全都是太平银子。除了按照孙先生的吩咐,调拨国库之外。渔老经常从属下这里支钱,四爷说明年要修建铁路,属下也准备好了十万两银子。” “呵呵!你这家伙脑子转得可真快,巴结上了渔老。你才会有蒸汽机,巴结好了老四早点儿修好铁路,你锦州城或者说是整个辽东才能连接成一体。狗日的,这个大帅你来当才对。”李枭再次认定,这个家伙的油滑程度,已经远超泥鳅。 “卑职不敢,只不过辽东是大帅治下的首善之区。卑职一定要弄好才行,不敢辜负了大帅的期望。”成了精的家伙,自然知道李枭不是真生气。在王通看来,李枭的话对他是莫大的肯定才对。 别人这么说倒还罢了,大帅这么说……证明自己很可能要升官儿了。 “辽东可不仅仅是这么大,过了赫图阿拉再往北。还有千里沃土,黑土地攥一把能冒出油来。今后朝廷会不断向辽东移民,你也要鼓励百姓们向北拓荒屯垦。 咱们辽东调出去的兵大部分都是守备师,敖爷和满爷都会回到辽东来。屯垦的过程中,不管遇到蒙古人还是其他什么野人,只要敢于袭击汉人。一律干掉! 大明已经不是任由异族牧马的地方,我大汉民族开疆拓土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站在锦州城墙上李枭极目远眺,目光所及也不过就是辽河流域。松花江对这个时代的大明人来说是遥远的,很有可能那里现在没有一家汉人繁衍生息。 美丽的冰城,美丽的海参崴。 李枭讨厌极了符拉迪沃斯托克这个名字,这是烙印在整个民族身上的耻辱。汉民族需要北太平洋出海口,不管你是北极熊还是其他什么狗屁玩意儿,老子都会操翻你,然后把脚踩在你的背上,告诉那个混蛋。老子是大汉民族的子孙,滚远些。 闻到中国饭的味道,就给老子滚! 我们这个民族在这个星球上活了五千年,上古文明唯一活到现代文明的种族。五千年来我们遭遇了无数艰难困苦,五千年来我们遭遇了无数苦难。我们与天争与地争,与这个星球上最凶悍的敌人战斗。 八部匈奴、五胡乱华、蒙古南侵。每一次灾难都是灭顶之灾,可我们全都挺过来了。千古之下,我们有卫青、霍去病、有岳武穆、有于谦! “大帅,这春天风大您小心伤风。” 李枭从莫名的感慨中清醒过来,看到了王通那张猥琐的脸。 或许,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混蛋。 “走吧!”癔症发完了,就该回去了。王通这混蛋说得没错,城墙上风是挺大的。在这里发癔症,他娘的傻透了。 从宴席上就看出王通这混蛋是发了大财,尽管吃惯了海鲜。可李枭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尺长的对虾,锅盖一样大的飞蟹。那被说成是猪后腿的玩意,李枭很怀疑是从恐龙身上卸下来的。 虽说这年月环境保护比较好,可这东西长得也太过变太。 酒还是五粮液,这倒是没出李枭的意料之外。经历了一次大醉,李枭是不准备再喝多。那滋味儿太他娘的难受了,事实证明关键时刻还得靠兄弟。年芳十六的李浩挺身而出,挡在大哥身前酒到杯干。 看得出来,这小子已经修炼成酒精考验的战士。带着伴当熊赐履,两个少年郎愣是喝高了一桌的高官显贵。 第二天早上从锦州出来的时候,俩小子神采奕奕的骑上战马。李枭很好奇,昨天晚上那一排酒瓶子到底喝的是酒还是水。 从锦州城出来,一路上都有当地官员在官道上等候接应。想要玩微服私访的把戏根本不成,这里是辽东。地方上的官吏都是老部下,那是一认一个准儿,跟在河北地面上走是两回事儿。 好在辽东的民生李枭基本上已经了解,饱受战乱的土地正在休生养息。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二十年过后,辽东将会是大明最发达的地方。兴盛的工业,会让这里比江南还要富有。 渡过辽河口的时候,李枭的心莫名悸动了起来。过了辽河就是没沟营,再往南就是望儿山象牙村。北山上的几座孤坟里面,埋葬着三位亲人。 心思很古怪,但战马还是把李枭一步一步驮那座山。 李休和李虎在望海寨码头登陆,哥俩带着大队人马在官道上等着李枭和李浩的队伍。 李休胳膊上还打着绷带,李虎手里牵着大闺女虎妞。这可是正牌的李家大小姐,虽说她娘的出身不太好,不能参加祭祖大典。可不妨碍虎妞跟着老爹看望一下祖宗! 张氏怀里抱着一岁大的李麟非常得意,她的一个儿子如今在京城当皇帝,另外一个儿子是李家大少爷。她和德川千姬也没资格参加祭祖大典,不过她儿子李麟有资格,这可是李家的长子长孙,虽说老娘也上不了台面儿,但李家大孙子的位置,被李麟小盆友牢牢把持。看到儿子,李枭无奈摇了摇头。上次看到李麟还是前年十月,这一晃就是一年半。孩子都会走路了,自己这个爹愣是没见过几面。 小玉穿着一身月白色罗裙,乌黑如同瀑布一样的长发上插着一朵白色小花,站在那里文静典雅,像是画上的人。完蛋了,乖巧的妹妹长成了祸国殃民的妖精级别。水准极其接近传说中的褒姒、妲己! “大哥!” “大哥!” 李休和李虎下了马,给李枭施礼。 “二哥!” “三哥!” 李浩给李休和李虎施礼,李家是个有礼貌的人家。 “大哥、四哥!”小玉怯生生的喊了一句。声音有若黄鹂鸟,常年待在那个破岛上,没有一丝海蛎子味儿。 李枭立刻打消了想上去抱一下的冲动,大姑娘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搂在怀里。 张氏走过来,把李麟的手塞进李枭手里。 “啊!”看到老爹,李麟气力十足的喊了一嗓子。很明显,这小子还不会说话。 或许父子之间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灵感应,李麟面对这个陌生男人好像并不陌生。在和老爹气势十足的对视了足足十秒之后,咧着刚刚长出小牙牙的小嘴笑了一下。 “臭小子!”李枭摸摸儿子的头。 “咱们上山!”李枭一声吆喝,把让李麟骑在脖子上。 早在一个月前,聂大虎就带着一团和三个守备团来到望儿山脚,把小小的望儿山围了个严严实实。估计连耗子洞里面的老鼠,杀才们都去拜访过。 面对战场上下来的杀才,野生动物算是倒了血霉。靠尖牙和利齿混饭吃的狗熊老虎,哪里会是手持枪械杀才的对手。 枪声阵阵,凶猛的野兽一个个倒下。一个月的大清洗,小玉怀里那只猫绝对属于啸傲山林的存在。 虽然心里对地方官修坟这件事情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见到了李家的坟茔之后,李枭还是吓了一跳。从北山红砂岩上粉碎下来的细细的红砂铺满了路面,李枭从红沙子里面发现了朱砂。这些混蛋很怕路面不够红,特意在里面按比例添加了朱砂。 该死的!老子是来祭祖,不是来成亲,整这么喜庆干毛。问了随行个官员才知道,这是朝廷礼部的那帮家伙查遍典籍鼓捣出来的。 那该死的地方官还摇头晃脑的忽悠李枭“前有应龙开路,后有雨师压阵,左有风伯,右有金甲神,浩浩乎,扬扬乎,万众随行矣。” 也不知道这帮王八蛋,哪个家里是卖朱砂的,借着这机会坑老子。李枭恶狠狠的腹诽!现在的他很想把这几个王八蛋给忽忽了! 最前面那些壮汉拿着一个竹篾子扎的龙头,后面是一截截的龙身子,还有两个举着两只翅膀,走一走,舞一舞,搅得尘土飞扬,这就是应龙?后面带着黑色面具的边走边洒水的难道就是雨师?混蛋啊,你好歹走在应龙后面洒点水降降尘也好。 左面带着獠牙面具扛着旗子累的吐舌头的人就是风伯?一点都没用,大热天里一丝风都没有,风伯当得实在是失职。金甲神倒是还有些威风,脚底下踩着高跷,身高两丈,豹头环眼,手中一柄开山巨斧,看样子没一千斤下不来,李枭不信这年月有人扛得起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东西是纯实木打造。 刚刚到山脚下,就能看到足足有十几米高的青石牌楼。上面的李园两个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名家所书。道路两旁,全都是汉白玉栏杆。每个栏杆上都蹲着小石狮子,或弄球,或踩印,造型各异憨态可掬。区区一条山路,绝对拦不住地方官向李家献媚的滚滚雄心。 泥土路现在全都是汉白玉的台阶,拾阶而上两侧是青山绿柏。映衬上蓝天白云,景色不要太美。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夕日的象牙村。 村里的残垣断壁已经不见了,现在这里种满了松柏。乡亲们的坟茔,掩映在青山翠柏之间。李枭当初埋人的时候没有立碑,所以只是在原先村口的地方立了个忠烈祠的石碑。 在碑前洒了些纸钱,烧了些元宝蜡烛。兄弟几个继续前行,北山半山腰上就是自家爹娘还有大姐的墓。 刚到山脚下,李枭就被惊着了。沿着山顶人字型挖出两条沟壑,沟壑两侧用条石砌出来,沟底用水泥抹平。这是害怕山上的雨水冲下来,淹没了李家的墓地。 从山脚到李家墓地,全是汉白玉台阶青石栏杆。隔不多远,就有一尊尊守墓石像。或者是立姿武士,或者是犀牛,战马…… 这他娘的武士像,怎么看着有些异族风情。孙承宗说地方官儿拆了努尔哈赤的墓,这些混蛋不会是把努尔哈赤守墓神兽也搬来了吧。 来到墓前,李枭断定努尔哈赤墓估计剩不下啥了。 一代枭雄做梦也想不到,死后自己的墓居然被人扒得一点儿不剩。连他的庙堂,都被拆过来在半山腰重建了一座。当然,庙堂里面的塑像不是努尔哈赤。而是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还有一个观音娘娘模样的女子,李枭估计这就是大姐李香秀。 整个望儿山脚下,如今都被辽军团团封锁。别说是人,天上的老鹰想飞进来,都得冒着生命危险。 第五百二十章 李家人祭祀先人,结果上山的人足足有好几百。而且各个面容肃穆,还有几个专门从京城里面赶来的礼官,前前后后的维持秩序。李枭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自己家里的事情,这帮王八蛋搅合个啥。 本来哥儿几个烧点元宝蜡烛,撒些纸钱的事情,现在搞成了清明大游行。实际花销严重超出预算,不是驴打滚,而是鲸鱼打滚的程度。 “大帅,您需要……!”心里想着要找这些败家子算账,扭头就看到了罪魁祸首。 孙如游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和当年的那个礼宾司主官一模一样。这场面,肯定就是这个王八蛋弄出来的。现在这货是礼部尚书,礼部的大头头。 “墓前祭拜,我们兄弟几个人就行。其他人都不准靠近墓园!”李枭才不管什么礼制,祭祖是自家的事情,来些不相干的人。看这帮人悲痛欲绝的模样,估计到时候在墓前哭昏过去的应该不止一个两个。 难怪官场腐败跟演艺圈儿大多有联系,实际上官员们个顶个都是超一流演员,演技那是杠杠的。假设有一天不当官儿,去当戏子肯定能拿大奖。 李枭记得某位三流演员,去竞选总统还获得了成功。可见,演员与政客都需要精湛的演技。今天跟上山的这帮人,难说就有几个超一流影帝级人物。 孙如游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李枭狼一样的眼神儿,立刻把话咽了回去。这下完蛋了,拍马屁愣是给拍到马蹄子上。这位爷,还是和十年前一样难侍候。 “诺!”孙如游应了一声诺,立刻去着手更改祭奠仪式。 能进墓园的都是李家自己人,李枭扛着吃手手的李麟走在最前面。李休吊着膀子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领着虎妞儿的李虎。李浩和李玉跟在最后,一路上叨叨个不停,也不知道说些啥。 “二哥!二哥!郑家姐姐跟了上来,山路难走你也不去搀扶一下。”小玉越过李虎,钻到李休的身边。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一边儿!”李休撵苍蝇一样的撵小玉。 “呦!二哥,你怎么脸红了?”小玉一手拿着辫子,逗弄李休的腮帮子。 “死丫头,再跟二哥没大没小的,看我不揍你。” “小玉啊!你二哥常年在海上飘着,这脸早让海风吹黑了,我怎么没看出红来。”李虎盯着李休的脸研究。 “三哥,二哥也不黑。我就看他脸红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吧!二哥!”李浩跟在最后面。 李休不说话,他现在很想把这哥儿几个掐死。 郑芝龙和李枭提过亲之后,立刻派人把大闺女从福建接到了长兴岛。美其名曰,照顾陪同李枭祭祖的郑森。郑森是李枭的学生,老师祭祖他自然有资格跟随。今天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郑家大娘子居然也跟着来了。 这位郑家大娘子,今年刚刚十七岁。生得花容月貌,那真是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樱桃小口一点点。脸被薄纱罩着看不清楚,可露在外面那对大大的眼睛,里面好像是含着一包水,似乎随时都会流出来。这双眼睛,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美目倩兮。 郑家大娘子跟在郑森的身后,被李浩和李虎贼兮兮的眼睛看过来,害羞的扭过脸去,不但脸红了,那股胭脂色一直沿着脖颈蔓延到白沙衣下…… “二哥,你看郑家大娘子在看你呐。”小玉抓住李休结实的胳膊,当着摇钱树一样的晃。 顺着小玉青葱一样的手指看过去,正巧郑家大娘子抬头。四目相对,闪电一样挪开。李休不小心一脚踢在台阶上差点儿摔倒! “二哥!你这是怎么了?郑家大娘子美貌,你也不至于这个样子。我跟你说二哥,这女人……!” “三哥,你可别把二哥教坏了。二哥可是本分人,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儿?没事儿就到妓馆里面瞎混!”李浩把手里的一包元宝蜡烛塞给熊赐履,窜到李虎身边拉着虎妞。 “老四,你小子出息了。我可听说,你小子没事在锦州没少去妓馆里面玩耍。只是光耍乐,不叫姑娘是个怎么回事儿?难道说,你小子在海上待这两年,身子出了毛病?”李虎满脸跑眉毛的挤眉弄眼,这副尊荣除了猥琐,还他娘的是猥琐。 “胡说!”李浩立刻像是炸了毛的猫,跳起来老高。那次他去妓馆就是好奇,看过了歌舞之后,还没来得及办正事儿,结果忽然拉了肚子。 告别处男计划自然告吹!那个天杀的老鸨子,居然把这事情说出去。李浩现在就想肋生双翅飞去锦州,把那老鸨子掐死。 “老四!如果真有什么,可得请李先生好好看看,你还小,留下病根可不好。”闷葫芦一样的李休忽然说话。不爱说话的人一般不怼人,不过若是他开口怼人,那一定就能把你怼得呕血三升。刚刚李浩干了坏事,不肯吃亏的李休自然要报复。 李枭也回过头,看着哥几个在闹腾。骑在李枭脑袋上的李麟,抓着老爹的头发。指着一群不着调的叔叔姑姑们,“啊!”“啊!”的大叫,气势十足! 脸立刻涨的通红,再茫然的看看四周那些猥琐的面孔,李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的裆部,小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休看他裆部一下,就叹一口气,李枭走过来在他的肩膀拍了两下似乎在安慰他,场面温馨。 李浩不认为这些人都在关心他的身体,估计这会这几个人的**都笑开了花,从这一刻起,他知道自己翩翩君子从不好色的名头毁了。 “我不是,我不是!”李浩有些气急败坏。可强悍的哥哥们已经散开,面前露出汉白玉栏杆围着的坟堆! 这时候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委屈的李浩劈手从熊赐履手里夺过一麻袋元宝蜡烛,和小玉一起摆放祭祀贡品。 第五百二十一章 碧蓝色的海浪,卷起白色的浪花砸在沙滩上。细细的沙子好像是明黄色的面粉,铺在海滩上任由海鸟在上面溜达。一排排爪印,被一浪浪海水淹没,然后被细沙填上。当海浪褪去的时候,那些脚印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海滩上溜达的并非只有海鸟还有两个男人,他们并肩走在松软的沙滩上,看着碧蓝色的大海,听着海浪的咆哮声一步一步的走着。 “揆一!去他娘的什么荷兰国王,你现在要服务的是大不列颠及爱尔兰国王。不是你那个什么狗屁国王,我们会在东印度公司有自己的职位。你,你老婆孩子,这辈子,下辈子都会受益。你他娘的现在跟老子说,你害怕荷兰国王会逮捕你?我呸! 乔治跟我说了,他们刚刚打败了西班牙人,英格兰在西欧不用给任何人面子。你不会被引渡,你和你的后代都会成为富翁。再说,我们也不用去英格兰,只需要去印度就好。 我去过那里,你知道我家有多少仆人们?一百八十多个印度仆人,我还有一个英国管家。每天我回家一进门,就能看到衣着得体的管家对着我说,bsp;I help you! sir。一口他娘的倍儿地道的牛津腔,这他娘的叫有面子。face,你懂么?脸! 人活这一辈子,还不是为了这张面皮活着。老子就是看不惯李枭那副人五人六的模样,凭什么?我爹是参将,我舅舅是总兵。我吴家在高邮也算得上是诗礼传家的大户人家,他李枭一个泥腿子,凭什么骑在老子脑袋上。凭什么? 乔治已经答应,只要你跟着我干,回到印度他会尽快派人把你家人从荷兰接到印度。去他娘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你看看爪哇这鬼地方。人穷得连条裤衩都没有,你看看那些土著女人光着膀子,腰上系几片树叶就算是衣服。 你在这有个毛啊!钱,女人,地位。你啥都没有,说不准哪天你那个国王一封信过来,你就会被吊死在绞刑架上。你的尸体会被这里的苍蝇下蛆,不出两天你就是一堆烂肉,然后被螃蟹啃成骨架。或许中间还有些鸟,也在你身上吃饭。 你确定你想有这个下场? 你们欧罗巴人不是信上帝么?死后可以进天堂! 现在你一脚在天堂里面,一脚就在地狱里面。跟我走就是天堂,你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你死后怎样我不知道,可你再待下去你就会活在地狱里。”吴三桂说得有些激动,一脚把爬上沙滩的一只螃蟹踢飞老远。 可怜的螃蟹爪子朝天,还没等翻过身来,就被从天而降的海鸟叼走。海鸟唿扇两下翅膀,算是对吴三桂感谢。 “我毁了荷兰帝国的海军,将来荷兰再也没有能力制造舰队。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将来要下地狱就让我下好了。我愧对我的王!”看着咆哮的大海,揆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非常讨厌爪哇的气候,强烈的阳光晒在皮肤上,揆一的皮肤红得像是一只蒸熟了的虾。 “你这王八蛋听我说没有,爪哇没前途。也没有钱途。你待在这里,除了腐烂还能干什么?你懂得最新的制炮技术,我懂得火药配方。咱们合作给英格兰人造炮,这是多好的事情。你怎么忽然就犯轴了! 从澳门到夷洲,再到辽东,然后你跟着鞑子跑到关中闹腾。你折腾出个啥来,有今天这模样还不是李枭害的?你不想好好报复一下李枭? 英格兰人可是要跟李枭干仗!只要打败了李枭,老子就是大明皇帝。那时候,整个大明国都是咱们的。你想搂着金子睡觉都行!” “不!我还是待在爪哇,把这里经营好了,或许国王陛下会宽恕我。既然荷兰已经失去了夷洲和澳门,在广袤的南海上有爪哇这么个地方落脚也不错。至少,这里还有一处属于荷兰的港口。 你看看!这两年我打击了海盗,保护了海洋贸易。并且扩建了原本的爪哇港,这里现在可以停靠更大的海船。越来越多的大明人来这里做生意,赋税在逐渐增加。现在已经有好多大明人在这里安家落户,未来这里会非常繁荣。 大明需要爪哇的香料,矿物,还有那些贵重的木材。金鸡纳霜听说在大明可以和金子等价交换,可在这里遍地都是。犀牛角,铜……这些东西贩运到大明,也都是好价钱。 当然,还有英格兰人在印度大面积种植的鸭片!不过大明对这东西管得很严,只要被发现夹带,就会被砍头。也正因为这样,鸭片在大明卖得非常贵。利润很高,非常高!”看了一眼正在修筑的城堡,揆一的脸色又变得生动起来。 他是爪哇总督,在荷兰没有传来新消息之前都是。这年月往返一趟荷兰,需要差不多一两年时间。当然,即便有新任总督到来,揆一也有办法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经营了数年之久,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你就犟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吴三桂看到没办法说服揆一,只好一个人气哼哼的走了。 从来到爪哇开始,他就看到无数土人在兴建城墙。看到港口里面密密麻麻的帆影,吴三桂就知道这一次的任务不好完成。这两年揆一发达了,不然他也没有那么多钱财修城。 财富的来源用屁股想都知道,就是海边那些新建的房子。那些房子都是从福建、广东沿海跑船的大明人盖的。因为要在爪哇做生意,好多人都是拖家带走搬迁到这里。尤其是土客之争中,处于下风的客家人,更是把这里当成家。 海商聚集的地方,从来都不会缺钱,这是真理! 爪哇的快速致富,也在吴三桂的意料之中。现在看起来,揆一是想把爪哇当成自己的势力范围来经营。想让揆一放弃眼前的一切,这应该比较难。 可揆一不去印度,就没办法向乔治交代。吴三桂从大铁锤嘴里知道了火药的配方,可他不会造炮。揆一当年可是在辽东研究了许久的火炮,他对火炮的研究比那些英格兰人强多了。 乔治给吴三桂开出的条件就是,吴三桂必须要弄出合格而且威力强劲的火炮。为此,还专门在印度修建了火炮工厂。就等着吴三桂把揆一找来,就能立刻开工。 “这个狗日的红毛杂种!”吴三桂气哼哼的坐到紫檀木的椅子上,他就不明白这玩意有啥好的。坐起来硬邦邦的,没有半点儿沙发的舒适性。可偏偏,这玩意在大明卖的死贵。听说还有寸木寸金的说法! 爪哇的天气非常讨厌,穿着短衣短裤出去就是一身汗。小楼里面吹进来的海风带着一股咸腥味儿,还他的娘是热风。和揆一谈判的受挫,加上炎热的天气,让吴三桂的脾气变得非常差劲儿。 “和揆一没谈成?”柳如是一身月白色宽大长袍,脸上蒙着面纱,手上戴着薄纱制成的手套。乌黑的秀发被海风吹得飘散在空中,散发出一种知性女人优雅的美。 虽然穿着长袍会有些热,但柳如是拒绝露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如果不是因为不方便,她甚至连眼睛都不希望露出来。爪哇土著人都很黑,除了人种和太阳的关系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浓烈的海风。 从小生活在水边的柳如是,自然知道海风对皮肤的伤害。她可不想变成一个满脸褶子黑不溜秋的女人,因为她坚信如果她变成那副模样,吴三桂会毫不犹豫的把她打进冷宫。在印度,下层女人活得有多凄惨她是见过的。 “这红毛杂种发达了,最近大明太平了许多。海商贸易比以前还要繁荣,爪哇这地方盛产的各种贵重木材,还有铜、香料,犀牛角,金鸡纳霜都是大明的抢手货。 你看看那一片,都是大明海商在这里修建的房子。那些在大明混不下去的客家人,纷纷乘着海船出海来到爪哇。 有了这些大明海商和侨民,揆一可以有大笔银子的税收。你没看见,他已经在筑城了。说明他不打算走了,他打算在爪哇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住下去。今生今世,都当他的爪哇总督。咱们的提议,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吴三桂烦躁的指着远处喧闹的街道。 大明海商在沿着海港周边的地方,修建了许多房屋。这里不但贩运爪哇的货物,而且还会从大明贩运一些爪哇需要的东西。亮晶晶的玻璃器皿,擦在身上会起泡泡的肥皂。最受欢迎的是装在玻璃瓶里面,绿色的六神花露水。只要在家里洒上一些,爪哇讨厌的苍蝇蚊子,还有各种各样见过没见过的昆虫,就会绕道走。这对饱受蚊虫叮咬的爪哇百姓,无异于是一种福音。 这年月,大明好多东西都是先进的代名词。不管你是送两匹不值钱的粗布,还是一小盒风油精。当地百姓立刻就会把你当成贵宾,无怨无悔的拿出辛苦采集的香料,猎杀来的犀牛角,和顶着烈日采集的金鸡纳霜和你交换。 “是啊!人家在爪哇自己说了算,到了印度要看英格兰人的脸色。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或许,咱们当初离开爪哇,跟着英格兰人走是错的。当初你是坚决要跟着英格兰人回大明……!”柳如是拿起一块牛奶饼干,在红茶里面蘸了一下放进嘴里。 自从跟乔治夫人认识了一群英格兰贵妇之后,柳如是就养成了喝下午茶的习惯。她坚定的认为,只有高贵的人才会有这样的闲暇,享受恬静的下午茶。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怎么说服揆一跟咱们走。英格兰人造炮没揆一的本事大,咱们的新式火药只有配合上揆一的造炮技术,才能打得过李枭的战舰。 英格兰人被李枭打怕了,你是没见过那两艘巨大的战舰。像两座飘在海上的小山似的,一片帆都没有。一炮轰过来,整艘船就算是废了。 以前听舅舅说过,长兴岛上正在鼓捣个什么蒸汽机,看样子这是鼓捣出来了。李枭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里居然有这么多奇思妙想。 他娘的!”说起李枭,吴三桂再一次烦躁起来。从桌子上抓起玻璃杯,仰头灌进一杯椰子汁。 “在这里骂也没用,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怎么让揆一跟着咱们去印度。”柳如是皱着眉头,看着远处喧嚣的海港。好像又有一艘船进了港,一群土著人踩着跳板,上船搬运遥远大明运来的货物。看起来货物很沉,土人踩在跳板上一颤一颤的。 可以看见,船头上有两个大明服饰的家伙,正在喜笑颜开的寒暄。 “废话!能有主意,老子还用在这里生闷气?老娘们儿什么主意都没有,整天就知道说怪话。再他娘的说怪话,看老子不揍你。”接连被柳如是怼,吴三桂发出了严厉警告。 “阿郎!你生个什么气,奴家也是为了您着想。”柳如是赶忙又倒了一杯椰子汁放在桌子上。海边解暑的东西不多,椰子汁这东西还算是不错。 “哼!”吴三桂“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白了柳如是一眼。 柳如是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当初跟着钱谦益虽说年纪大。可人家钱谦益会疼人,整天斯斯文文的,哪里像吴三桂这样,说话粗鄙脾气更是粗鄙。抬头看着远处港口,忽然间看到港口有一艘船冒出浓烟。接着喧嚣的港口,立刻变成了混乱的一团。 眨巴一下美丽的大眼睛,柳如是忽然说了声:“有了!” “有什么有?你怀孕了?”吴三桂瞪大了眼睛,看着面露微笑的柳如是。 “哪儿的事情啊!奴家是说,有办法对付揆一了。” “有话说,有屁快放。”吴三桂急躁的吼了一嗓子。 “揆一的财源是这些大明海商,如果这些海商全都离开爪哇,然后告诉所有大明海商爪哇不安全。您说,揆一还会在这里待么?” “那些海商都发了大财,怎么可能舍得离开。” “咱们可以……!” 第五百二十二章 对于西方文明来说,此时的爪哇完全就是一片荒芜不毛之地。在他们看来,爪哇岛上的原住民和猴子没有任何区别。总督揆一更是直接称这些人为黑皮猴子,他也经常称大明人为黄皮猴子。 身为白种人,揆一有着无限的荣耀感。因此,他也对李枭恨之入骨。不过,他选择了和吴三桂不同的方式复仇。那就是,在远东保持一处可以经营的基地,将来自己的祖国再次强大起来。就可以凭借爪哇岛的地理优势,扼守住那道窄窄的海峡。 海军将领出身的揆一,太知道海峡的作用。只要控制住了海峡和爪哇,他就可以直接把印度洋和太平洋分开。东方的黄皮猴子再厉害,也很难向西继续渗透。他要保护伟大的基督文明,他要保护神圣的白人,不受黄皮猴子的侵犯。 郑芝龙在海峡的力量很庞大,还不是此时揆一能够抗衡的。他在积蓄力量,同时也没有得罪英格兰人。 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从四十年前,就开始经营爪哇岛。经过这些年的经营,爪哇岛其实已经和四十年前大相径庭。 最主要的变化,就是这里开始出现宗教。印度来的仆役大多信印度教或者是佛教,大明来的大明海商移民,大多信仰佛教或者是大明本土宗教道教。 而来自中东的默憨教,凭借强大的传教能力,和极具煽动性的教义,迅速占领了土著百姓的宗教市场。以至于好多土著人聚居区,已经开始出现清镇寺。 每到默憨教的礼拜日,都会有人山人海的教徒来到清镇寺里面朝拜。更有些教徒,变卖一生积攒下的家当,也要到麦家圣地去朝拜。 这样的人只要回到爪哇,就会成为人人羡慕的大英雄。 揆一对宗教没什么管束,反正人们爱信什么就信什么。在强大的大明面前,对于底层人民的宗教信仰,他选择性失明了。底层的土著人有些信仰就有一些,反正这些对揆一来说也算不上是人,顶多就是比聪明的黄皮猴子差一些的黑皮猴子。 总督的态度,决定了爪哇各处宗教呈现百花齐放的状态。 你可以看到妈祖庙旁边,就有一座道观。再往远一点儿,还会发现寺庙。土著人聚居区,通常有清镇寺。而代表总督权威的总督府塔楼上面,竖立着高高的十字架。 揆一是的很会审时度势的人,在大明的失败几乎赔光了他所有家底。力量不再强大之后,他选择了大明海商作为爪哇的管理者。爪哇各处的办事衙门,大多都是黄皮肤的大明人在办公。甚至连差役头子,又或者是捕快头子这样的职位,也都由大明人来担任。 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年月跑海的大明人好多都会写字。只要有通译,就可以和白人进行很好的公文交流。 可怜的土著,只能在自家祖宗传下来的土地上,做着最下贱低等的工作。能混上一个差役,祖坟上已经算是浓烟滚滚。 白人管理大明人,大明人管理土著居民,这就是爪哇岛上的权利结构。这场权利的游戏揆一玩了两年,现在来看还属于运作良好的阶段。 只要大明人听话,揆一也懒得管他们的一些小毛病。例如行贿受贿,例如残酷对待犯错的土著人,例如帮着白人一起瓜分土著们的财产,例如惩罚羞辱土著人首领,以达到建立威慑。 在揆一看来,自己只要掌控了两千人的白人军队,就掌控了爪哇的一切。他当然懒得理会,大明海商在这里做了什么,再说大明海商的好处费给的也不少,睁一眼闭一眼非常有必要。 上头懒得管,大明人自然是心领神会。在爪哇官场文化横行,一切跟大明的那一套是那么的相似。大家为了升官发财的目的,不远万里来统治蠢笨的爪哇猴子。这个理想是伟大的,是值得推广的,是需要实践精神的。 于是大明人的官员们开始和海商勾结,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是海商。倒卖爪哇的特产、矿物,甚至是爪哇的人口。 大明人管理的码头上,已经有了公开的人市。就是负责买卖人口到大明做奴隶! 奴隶在爪哇不值钱,二三十个大明铜哥儿就能买一个土著少女。转手卖到福建、广东那些地方,少说也能值三五两银子。这些女奴到了大明人生地不熟,根本不敢生出逃跑或者反抗的心思,其逆来顺受完全服从的性格,深受大明买家的喜爱。 目前,土著奴隶已经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一些地方,甚至拐骗成风。不但拐骗青壮,甚至连孩子的主意也打。每天都有奴隶船从爪哇码头启航,经过浩瀚的南海抵达广州或者是泉州。 对于那些贩奴船来说,这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航行。可对那些被卖掉的土著人来说,这就是和故乡的永别。 揆一想不到的是,在他看来逆来顺受的土著人,其实也憋着一腔怒火。两年来的欺压,已经让怒火上升到了危险的地步。点燃这腔怒火,只需要一点火星就够了,现在点火的人来了。 “哦!郑兄,久仰!久仰!”吴三桂对着面前的一个中年人,热情的抱拳拱手。 “你就是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吴先生?”郑承宗打量着眼前这个年青人,这家伙太年青了,年青到出乎郑承宗的意料之外。 “正是吴某,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吴三桂命人把礼物呈了上来。 精美的玻璃盒子里面装着高丽红参,旁边是一尊赤金观音像,最后面那东西就了不得了,一架货真价实的鹿茸。 身为爪哇海商首领的郑承宗眼睛眯了起来,爪哇这些地方虽然燥热,但最喜欢苦寒之地来的补品,据说这些东西和着爪哇特产的血燕燕窝一起食用,会有非凡的功效。 男人嘛!谁还不需要一些补品! 因为这些东西远在东北亚,所以在爪哇岛上就显得弥足珍贵。相比较来说,那尊赤金****像,倒不算是什么了。塑造精美的金子而已,谁又不是没见过金子。 “吴先生,您太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有话您就直说,能周全的兄弟一定周全。”郑承宗是海商,自然懂得等价交换的道理。没有谁会第一次见面,就平白无故的给人送这么厚重的礼物。 “郑大哥痛快人!我家祖上是辽东人,这些东西也是通过祖上的一些关系弄到的。这一次来,是代表英格兰东印度公司的乔治先生,和郑大哥谈一笔生意。” “噢!说说看,能帮得上忙,郑某人一定帮。”看在厚礼的份儿上,郑承宗想着如果不是大事,尽管答应下来。英格兰东印度公司,也是财雄势大的主儿,和这些人搞好关系今后不怕没好处。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您看……!呃……!”吴三桂看了看左右。 郑承宗一挥手,侍候的仆役和亲信全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吴三桂和郑承宗两个人。门口站着两名郑家壮汉守门,犹如两尊门神,等闲人不得靠近。 “事情是这样的,您也知道海峡那边把守的比较严。所以,我们东印度公司的船想从外海绕过来。这就需要驻锚地,可揆一先生不太喜欢英格兰人,这就……这就想着来请郑先生帮忙。” “哦!运的什么货?据我所知,海峡那边好像管的并不宽。”郑承宗立刻阴下了脸,事实上海峡那边仅仅严查一种货物,那就是鸭片。 只要查到了鸭片,无论船长还是船员,也不管是不是无辜。这些人都会被杀掉,尸体吊在树上示众。而运送的鸭片,会和船一起被大火烧毁,最后沉入大海。 郑承宗没点破,就是看在这些礼物的面子上。如果这个姓吴的家伙一意孤行,恐怕就只能赶人了。郑承宗可不想被查出来跟这事情有牵连,郑家的家法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不瞒郑先生您说,运的是鸭片所以不敢走海峡。只能走外海,不过您放心。这些鸭片不是运往大明,而是运往倭国和高丽。您知道的,大明严查鸭片。可对倭国和高丽来说,这种东西却是不禁止的。 倭国和高丽的许多贵族,也有抽这东西的瘾头。所以,价钱很不错。如果郑先生您不信,可以派人登船跟着到倭国卸货。吴某就在爪哇港当人质,只要有一两鸭片流到大明国土,吴某这颗项上人头就是郑大哥您的。如何?” “呃……!”郑承宗犹豫了一下,郑芝龙也只是说,不准一两鸭片流散到大明国土。他可没说,不准一两鸦片贩运到朝鲜或者是倭国。人家英格兰人运到朝鲜和倭国,这算是擦边球。况且,这姓吴的是揆一的副手介绍来的,这个面子不能不给。 “当然,作为回报。我们会……”吴三桂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会帮助你们赶走荷兰人,让这里彻底由大明人说了算。” “哦!”郑承宗又是心里一紧!事实上他也早就看到了荷兰人的虚弱,可对付两千荷兰士兵并不容易。这需要动用郑家许多人手,去年派人回泉州一趟。得到的消息是,族长郑芝龙去京师当什么水电部部长去了。留在泉州的各位族老群龙无首,现在正在内斗。 得不到郑家的支持,郑承宗也只能徒叹奈何。现在忽然听这个姓吴的说,英格兰人会支持他,心底那点儿小火苗,立刻开始炽热起来。 “荷兰人在这里驻兵两千,而且装备精良。英格兰人准备出兵多少?”郑承宗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先探探英格兰人虚实再说。 “我们东印度公司可调动不了印度驻军,不过我们可以接济一些军火给郑大哥。荷兰人占着爪哇岛,不过就是占了装备的便宜。若论近战,怎么会是我大明千年文明的对手。只要在火器一道上压制住荷兰人,这爪哇大明人又有数万之众。干掉两千荷兰驻军,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能给多少军火?”听说军火两个字,郑承宗眼睛就是一亮。大明火器,自然是以辽军为尊。可装备精良的,都是辽军的嫡系部队。甚至是辽军守备师,也只能得到淘汰的老式火铳。 其他的武装势力,想要得到先进的火器,更是千难万难。 郑家因为和辽军关系好,得到了一些军火。可那也都是装备了郑芝龙的嫡系,郑承宗这种旁支郑家人手里,根本没几杆得用的火铳。现在英格兰人想要给一批,这还真是求之不得。 郑承宗决定,不管干不干荷兰人,先把这批火器弄到手里再说。 “火铳两千支,火炮十门。不过……”吴三桂说到这里,调了一下郑承宗的胃口。 “不过什么?”果然,郑承宗有些沉不住气。 “不过我们东印度公司支援了这些军火,郑大哥得了爪哇岛之后。不但要对我们英格兰东印度公司免费开放码头,还要准许我们在爪哇囤货。当然,前面答应你的不变。有一两鸭片流入大明,郑大哥都可以砍了吴某人的头。”吴三桂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的动作。 吴三桂看到郑承宗的眼神儿就知道,鱼已经吞下了鱼饵。 “好,这个我可以答应你。今后英格兰人的船,可以借用爪哇港口,所有费用一律免除。而且你们还可以在爪哇囤货,不过若是有一两鸭片流入大明。那可就不要怪郑某人无情了!”郑承宗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现在承诺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把这批军火骗到手再说。 “好!郑大哥是痛快人,成交!”吴三桂高兴的伸出手。 郑承宗没有丝毫犹豫,也把手伸了出去。两只手掌在空中碰撞,发出轻微的“啪”声。按照大明人的规矩,这就算是订立了合同。 第五百二十三章 “吴兄弟,这军火什么时候可以到?”既然订立了盟约,郑承宗立刻想着让吴三桂履约。这批军火,对郑承宗有致命的吸引力。老成持重这四个字,在这批军火面前,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英格兰人的火器,虽然不如辽兵的火器,可跟荷兰人比起来毫不逊色,性能甚至还要好些。两千杆火铳,还有十门大炮。只要有了这些火器,足可以让他郑承宗成为一方霸主。 到时候别说称霸爪哇,手里有了这样一批军火,郑承宗在郑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郑芝龙去京城当高官,郑家现在群龙无首,正是郑家子弟大有作为的时候。如果这时候自己带着几千火枪兵……! “这军火倒是得等一阵,你知道从印度走外海航行到爪哇要多长时间。即便是我想快,怕是也快不起来。不过嘛……!”吴三桂再一次吊郑承宗的胃口,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猫抓到老鼠之后都有玩儿一会儿才吃掉。这样玩耍猎物的感觉,非常有意思。 “不过什么?”郑承宗心想,这盟约都订立了,怎的还有不过? “咱们兄弟是第一次合伙做事情,为了显示诚意。我随船带来一百杆火铳,还有一批弹药全都给你。今天晚上准备好,明天郑大哥您就可以派人来取。”吴三桂拍着胸脯,一副肝胆相照的恶心模样。 “真的?”郑承宗眼睛放光。没想到,这个吴兄弟还真是个痛快人。二话不说就给了一百杆火铳和弹药,这人值得交朋友。 “莫非郑大哥以为,兄弟还会骗你不成。”吴三桂语气有些不快。 “没有!没有!怎么会怀疑兄弟,来人,摆酒设宴款待吴兄弟。”郑承宗兴奋的对外面大声喊,府里的厨房立刻动起来,珍藏的五粮液也拿了出来,招待这位尊贵的客人。 郑家府里能上得了台面的人,全都被郑承宗召集起来,陪着吴三桂喝酒。席间拉着吴三桂的手向大家宣布,吴三桂就是他郑承宗的亲弟弟一样。今后谁敢难为他,就是难为他郑承宗。 府里面的人立刻躬身施礼,不知道老爷怎么就跟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吴大官人成了莫逆之交。 第二天一早,郑承宗就迫不及待的派了名心腹过来,从吴三桂的船上抬走了一百杆火铳,还有许多弹药。 “少帅!一百杆火铳,就这么给他了?” “钓鱼总要有诱饵,你放心。郑承宗吞了这诱饵,就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不但要他死,就连这爪哇城的大明海商势力,也会随着灰飞烟灭。今后,再也不会有大明海商来爪哇做生意。 揆一,只剩下跟咱们走一条路。”吴三桂脸上露出奸诈的微笑,不管以前怎么样,从拿了这一百杆火铳开始,郑承宗和爪哇岛上的大明海商,都将是死路一条。 爪哇岛上最坚固的建筑,非揆一的总督府莫属。这座总督府建造的跟堡垒一个模样,射击孔密布,各种工事更是全都使用坚固的火山岩建造。就算是火炮打在上面,也不过就是崩掉一小块缺口而已。 两千荷兰士兵就驻扎在总督府周围,一些土著仆从士兵驻扎在外围。对于大明海商们,揆一还是有所警觉的。大明人可以在爪哇担任各级官吏,甚至是总督府的管事都没问题。 可唯一不能染指的,就是爪哇国的军队。揆一可以武装最底层的土著人,也绝对不让大明人拥有一杆火铳。 “总督大人,昨天吴三桂去拜会了大明海商首领郑承宗。两人密会了半日,因为赶走了所有人,所以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在密会之后,郑承宗大摆筵席,非常开心的请吴三桂吃了顿饭。规格非常之高,连平日里不舍得拿出来的五粮液都摆了出来。”揆一的副手亚当斯一大清早,就跑到揆一的办公室向他汇报。 如果说爪哇城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那亚当斯就是蛛网中间的那只蜘蛛。他的每条触手,都掌控着爪哇城的一举一动。今天早上刚刚收到消息,亚当斯就急急忙忙的跑到揆一办公室里面。 “吴三桂?他怎么会认识郑家的人?”揆一皱紧了眉头,抬头纹挤成了数道横断山脉。 郑承宗是郑家人,也是大明海商在爪哇国的头目。如果说在爪哇,谁有能力撼动揆一的位置,非这位郑承宗莫属。所以,对郑承宗家里的监视,也是亚当斯的重点任务。 “不知道,当时在场的人说,两个人非常亲密。就像是大明人之间最高友谊,拜把子的兄弟一样。吴三桂还说了些,今后都要仰仗郑承宗的话。至于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暂时还不清楚。”亚当斯正在汇报,忽然间有人敲门。 “谁?”揆一很不耐烦的吼了一嗓子。 “亚当斯先生的副手,说他有重要的事情。”门口传来秘书的声音。 “对不起,稍等片刻。”亚当斯一皱眉,对着揆一告了一声罪,走出了揆一的办公室。 揆一靠在舒服的真皮座椅上,想着吴三桂和郑承宗的事情。如果这两个人联合起来,对自己是个最直接最致命的威胁。可大明人在爪哇有好几万人,好多人都坐在官吏的位置上,想要动郑承宗谈何容易。 亚当斯出去不到五分钟,就急匆匆的推门走进来。 “总督大人,郑承宗的人从吴三桂的船上带走了一批军火。”亚当斯语速非常快,说完之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军火?”揆一立刻从真皮座椅上窜了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对,知情人透露。英格兰产的火枪足足有一百支,另外还有一批弹药。”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刚!”亚当斯声音有些嘶哑。 “该死的!”揆一捶了一下桌子,上面的墨水瓶被振倒。黑色的墨水从办公桌上,“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必须阻止他们,不然大明人会拥有自己的武装。”亚当斯声音嘶哑的吼着。 “爪哇有大明人三万多人,而且他们还有好多人在要害部门。好多人还是底层官吏,如果郑承宗和吴三桂联手,咱们很可能不是对手。”生死存亡的时候,揆一难得保持了一份冷静。 亚当斯不说话了,身为情报官他当然知道大明海商在爪哇的实力。刚刚,也是一时情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难道说英格兰人想对咱们动手?” “很有可能,吴三桂现在为英格兰人服务。他还劝我,想要让我跟着他去印度,做什么东印度公司的高管。”揆一拉磨的驴一样,在办公室里面踱着步子。 “你说得对亚当斯,现在必须阻止大明海商。可用什么办法呢?他们人是咱们的十倍!”揆一觉得有些孤立无援。 想到自己当年带来那庞大的舰队,一种虎落平阳的感觉油然而生。 “十倍!十倍!”亚当斯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走到窗户边上看向建设中的爪哇城。 “有了!总督大人,咱们不是没有盟友。咱们的盟友很多,非常多。”亚当斯忽然眼睛发亮的说道。 第五百二十四章 揆一弄不明白,走到窗户前面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 在窗子下面,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土著人正在修建爪哇城。在爪哇城的边上,就有无数匆匆搭建起来的工棚。 “不行!绝对不行,这些黑皮猴子智商太低。如果放任了他们,大明海商会遭到灭顶之灾。爪哇城的富庶繁荣需要依靠他们,没了大明海商这里将与荒漠无异。”犹豫了一下,揆一还是拒绝了亚当斯的建议。对于他来说,爪哇城的繁荣是一切的基石。无论如何,也要保住爪哇城的繁荣。 “可是总督大人,如果不借助土人的力量,咱们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为了能够顺利统治爪哇,郑承宗会放过咱们?夷洲的例子就很明显,大明人不喜欢咱们白人,一丁点儿都不喜欢。”亚当斯从赎买回来的俘虏嘴里,知道了夷洲的惨案。 从听到那些耸人听闻的事情开始,亚当斯就不喜欢大明人。在他看来,大明人都是不开化的一群野蛮人。落在那群野蛮人手里,比落在爪哇土著手里凄惨十倍。 “总会有办法的,密切关注郑承宗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异动就来通知我。”揆一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亚当斯出去。 “总督大人怎么说?”刚刚走出揆一的总督办公室,副手就跑了过来。他就是那个从夷洲赎买回来的人,对大明人他有刻骨铭心的记忆。 “还能怎么说,他不准我们利用土著人。”亚当斯叹了一口气,一步步踱到走廊的窗户前,看着那些正在烈日下工作的土著。大明人监工不断甩着鞭子,催促他们快些。动作稍慢的,身上就会挨一鞭子。 “这怎么行,不准我们利用土著人。以我们现有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打败大明人。更何况他们已经拥有了军火,天知道吴三桂还会给大明人多少军火。一旦局势失控,我们都会成为俘虏。你、我甚至还有总督大人,都得像外面那些黑皮猴子一样干活儿。 相信我亚当斯,在夷洲他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那些挥舞着棍棒的监工,总会出现在我最恐惧的梦里。”副手听到亚当斯的话,一瞬间就慌了。 “是啊!是啊!我知道,不要激动我的朋友。”亚当斯也没有办法,揆一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没有他的命令亚当斯也不能调动军队。 “怎么可能不激动,你没有遭过那样的虐待。”副手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神情。 “该死!”亚当斯狠狠捶了一下窗台,对着副手勾了勾手指。 副手把脑袋凑了过来,亚当斯指着下面那群人中的一个高个子:“那个人叫做努比亚,是什么默憨教的安訇,在土著人里面非常有威望。” “看到了,大人。” 亚当斯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割的手势:“找大明人去做,那些人最贪财,给他们钱。要多少给多少!” “知道了。”副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土著人对大明人的恨,早就超过了他们这些白人。愤怒就像是浇满了火油的柴堆,为了能够活下去,他不介意做那个点火人。 几乎与此同时,柳如是带着人上了船。 “走吧!这里即将成为血与火的世界,揆一不会容忍大明人的背叛。他无所依仗,只能靠那些恨极了大明人的土著。就算是揆一不愿意,他的手下也会这么干。人都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他们不会吝啬别人的生命。 从古至今,舍己为人的家伙都非常稀有。”扶着船舷,柳如是最后看了一眼喧闹繁华的码头。 “关咱们屁事儿,咱们先到别处躲几天。老天保佑,揆一别死在这里。我们还需要他的制炮技术,这个混蛋。可以轻易办成的事情,却偏偏要弄出几条人命才行。贱种!”吴三桂呡了一口椰子汁,燥热的爪哇,也就这东西喝起来清爽些。 “这不是几条命人,估计会是成千上万的人命。好好再看一眼吧,再回到这里的时候,你会看到遍地的尸骸,还有烈焰过后的残垣断壁。”柳如是叹了一口气,转头离开了船舷。 现在码头上那些努力叫买叫卖的人,或许今天晚上就会成为尸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将成名万骨枯,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这个世界总是够狠又聪明的人活下来,剩下的傻瓜都会被人出卖而死。他们死,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吴三桂懒得向岸上看一眼,躺在藤椅上招手示意柳如是坐到他大腿上。 年青人,总是需要女人来发泄一下火气。 太阳落下了山,落日的余晖映照得海面好像着了火。喧嚣了一天的工地开始安静下来,无数工棚里面生起炊烟。各种食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面,而大明人聚居的码头边上。则是一片热闹的景象,大明式样的酒楼茶肆里面,响着各种乐器的声音。 穿着单薄的大明妓女,开始挥舞手帕招揽生意。酒馆的后厨热烈而火爆,店小二上菜的报菜名声此起彼伏。 努比亚看着远处大明人的地方,吐了一口唾沫。他非常讨厌那些吃猪肉的家伙,只有肮脏的人才会吃那些不洁之物。再一次擦洗了身体之后,他准备吃饭。这个傍晚看起来和平日里的傍晚没什么不同! “努比亚!”有人站在他住的棚子外面喊他。 努比亚赤裸着上身走出棚子,看到几个大明人。这些人穿着差役的衣服,不知道来找自己干什么? “你就是努比亚?”带头的一个家伙,看了一眼努比亚喝道。 “对,我是努比亚。”努比亚不明白,差役来找自己干嘛。 “抓起来!”那个大明官吏一挥手,几名差役一拥而上。一拳打倒努比亚,然后按倒在地上绳捆索绑。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努比亚使劲儿的挣扎,奈何干了一天的活还没吃饭,根本就没力气对抗这些人。 努比亚的喊叫声,引来了邻居。这可是去麦家圣地朝拜过的英雄,现在居然要被人抓走这一下可是炸了窝。 “他们要来抓努比亚!大家快来啊!他们要抓走努比亚!”一声声喊叫,很快惊动了正在等着吃饭的土著人。 工棚里面涌出了一群群人,人们像蜜蜂一样把努比亚的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我操!这帮王八蛋要造反!”为首的大明小吏看到这么多土著人全都涌了过来,心下立刻叫糟。今天他收了荷兰人的钱,让他们来抓一个叫做努比亚的人。 本以为就是小事一桩,却没想到居然捅了这么大一个马蜂窝。这努比亚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不知道努比亚是干嘛的,可小吏却非常清醒的知道,这时候要做什么。 “拉着这小子进屋,堵住门口。”小吏一声喊,拉着努比亚进了屋子。剩下几个人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抽出佩刀抵在门口。这里这样乱,荷兰人肯定会知道。现在就指望荷兰人派兵把自己几个人救出去了! “坐着别动,动一动,老子砍了你的头。”外面已经喧嚣一片,沸沸扬扬的声音直冲云霄,小吏说的话他自己都听不见。 小吏还没说完,努比亚的胸口忽然间塌陷下去,后面的墙壁上喷射出大片的血迹。 “你们看,大明人杀了努比亚!” 第五百二十五章 “大明人杀了努比亚!”愤怒的吼声,好像海浪一样从努比亚的房子向外扩散着。 爆炸性的消息,直接点燃了土著人的怒火。努比亚是去麦家圣地朝圣过的人,他是神的使者。现在居然被整天欺压自己的大明人打死了,愤怒的土著人直接冲进了努比亚的房子。 守在门口的几个家伙,就像是大海边上几根草梗一样,被凶猛的海浪直接吞没。为首的小官吏守着努比亚的尸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暴怒的人群撕成了碎片。 真的是碎片,脑袋都被砸成八瓣那种。 愤怒其实也是一种瘟疫,主要特征就是传播速度比风还要快。当来修筑爪哇城的数十万劳工,知道努比亚的死讯后。所有大明人都成了攻击的目标,暴怒的默憨教众不顾一天的劳累冲上街头。攻击一切可以看到的大明人! 因为平日里欺压他们的就是大明人,杀死努比亚的也是大明人。所以,所有大明人都成了他们泄愤的目标。 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数十万土著暴民就像乌云一样冲进了平日里他们不敢涉足的大明人聚居区。他们疯狂的砸毁一些,疯狂的杀戮一切,疯狂的焚烧一切。 熊熊的烈焰从第一丝火苗开始,到成为浓烟滚滚的炼狱。而平日里负责守卫大明人聚居区的荷兰士兵,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见了踪迹。今天值勤的,都是土著士兵组成的军队。 这些家伙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抽出了手中的刀枪,加入到暴民的队伍中。 “该死!把亚当斯找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揆一在总督府的办公室里面,看到外面燃起的熊熊烈火,气急败坏的喊着。 透过玻璃窗,他看到自己的心血在焚烧。用屁股想都会知道,大明人从被袭击的懵逼状态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会进行反击。双方短兵相接,最后肯定是大明人被消灭殆尽。 没有了大明海商,也就没有了贸易。而爪哇最需要的就是贸易带来的巨量财富,没有了这些财富,他揆一拿什么造军舰,拿什么造武器,凭什么武装夺取海峡通道。 “总督大人,我们找不到亚当斯先生。暴民隔绝了交通,我们也没办法联络军队。”秘书战战兢兢的看着揆一,现在的揆一就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放屁!军营距离咱们只有不到一千米,你们这些胆小鬼。”揆一疯狂的吼叫,可他现在也没办法。现在身边只有不到十个侍卫,加上已经吓成了鹌鹑的秘书。 靠着这些人上街,说实话揆一心里也没底。虽然他们现在不攻击白人,可天知道那些暴民会不会转移目标,毕竟这些年来白人也没少欺压他们。 “总督大人,我看咱们还是到船上避一避比较保险。总督府后面就有个小码头,上面停着一艘游艇。”一块石头飞过来,砸在总督府大铁门上,发出巨大声响。侍卫长立刻战战兢兢的建议揆一撤离! “混蛋,我要你们保护我冲进军营。我要指挥军队,平息这场叛乱。”揆一气急败坏的大吼。 侍卫长也很无奈,现在这形势。就算是军队出动,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平息暴乱。再说就这形势,谁敢跟你到街上去。 透过玻璃窗,侍卫长已经看到有大明人被套着脖子游街,看那样子很明显是被打死了。窗户被大火映照得通红,傍晚仅存的天光下,可以看到黑烟直冲天际。 街上的树上,也开始出现倒吊着的尸体。远处出现枪声,应该是大明人开始反击了。因为传来枪声的地方,并不是驻军军营。 “上帝啊!快点儿下雨吧,请您降下大雨吧。”手持十字架,揆一做着最虔诚的祈祷。 现在唯一能够阻止暴乱的,或许就是来一场暴风雨。从天而降的大雨不但能够熄灭火焰,更加能够让那些暴躁的土著人冷静一下。 上帝没有听到揆一虔诚的求告,海面上别说暴风云,连一丝风都没有。最后一缕天光也消失在海平面上,夜幕的降临彻底释放了人们内心的黑暗。土著人更加疯狂的攻击所看到的一切跟大明有关的东西,比傍晚时候更加疯狂,也更加凶残。 “完了!”揆一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冲天的大火发呆。 驻军仍旧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一点。驻军不想支持暴乱中的任何一方,或者说驻军默许了土人对大明人的攻击。除了亚当斯,揆一想不出还有人能对驻军施加这样的影响。 看到揆一的样子,侍卫长跟手下们对了一下眼神儿。手一挥,两名强壮的侍卫架起揆一就走。军营的路是不通了,可后院还有游艇。现在总督府也不一定安全,或许只有躲到海上安全些。 郑承宗听到暴乱消息的时候正在吃饭,他知道努比亚这个人。听说是个极其虔诚的默憨教教徒,在默憨教里面还有些地位。开始只是以为,土著人发生了小规模的暴乱而已。荷兰人的士兵会很快出动,平息这一场暴乱。按照惯例,砍下无数人头之后,土著人会老实很久。 可他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荷兰人出动的消息。郑承宗知道大事不好,他开始聚集身边的一切青壮,并且让他们拿起一切能用的武器,对付即将到来的土著人。 一百杆火铳,交给了最心腹的手下。这些人守在房顶和墙头上,对着街上的暴民射击。不断有暴民惨叫着倒在血泊里面,也不断的有头破血流惊慌失措的大明人涌到郑家大宅。 爪哇土著们也有自己的武器,一根绳子上拴片儿皮子,然后在皮子上放一块石头。快速转动之后,忽然松开绳子的一头,那石块就会像子弹一样飞出来。许多爪哇土著都是出色的猎手,这种抛石器打得很准。不少大明人都被这种东西打得脑浆迸裂,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一百个火枪手对付百十个投石的家伙不成问题,可对付成千上万个这样的人时,就显得力不从心了。雨点一样的石头从天而降,郑家大宅里面好像下了一场石头雨。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人们只能躲在房子里不出去。 不远处的码头上一片火光,没来得及逃走的船只,都泛起了火光。土著人也不傻,他们知道点燃了船帆这船就算是跑不掉了。 无数大明人在火光中惨叫哀嚎,无数棍棒刀枪在黑暗中挥舞。场景之惨烈,让站在房顶瞭望的郑承宗心惊不已。没想到,平日里绵羊一样的土著人爆发起来是这样的可怕。 “弟兄们,妇孺老幼就在身后。前面是爪哇猴子,不要给祖宗丢脸,是个爷们儿的跟老子上。”郑承宗知道这样被困在大宅里面只能等死,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冲到码头上,找一艘没有被点燃的船到海上。 爪哇土著划条小舢板还成,可他们之中根本没有人有操控海船的本事。 郑承宗一手擎着盾牌,一手拎着鬼头刀。腰间还插着一支火铳,带着数千大明青壮向码头上冲过去,身后是大批的老弱妇孺。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一块石头砸在蒙着铁皮的藤牌上,把藤牌愣是撞得凹陷下去。石头嵌在藤牌上,可以在背面清晰的看到。 郑承宗的手臂一阵发麻,该死的石头居然有这么大力量,这的确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面的土著人也冲了过来,他们手里没什么刀剑。更多是平时做工的工具,这些铁锹铁铲什么的,平日子做工被石头磨得锋利无比,身上挨一下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筋断骨折。 也有手里连工具都没有的家伙,随便抓一条木棍就跟大明人对打。这些土著人明显处于精神不正常状态,一个个眼睛血红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郑承宗甚至看到有人身上插着箭矢,仍旧酣战不休。 身边的惨叫声响成一片,既有土著人的也有大明人的。郑承宗身穿竹甲,这是一种水军铠甲。由精选出来的竹片由铁丝连接而成,水战中即便落水,也不会因为铠甲太重而游不动。 郑承宗非常庆幸自己穿了竹甲,如果不是竹甲几次保护,说不定他现在也已经躺在地上。 藤牌格开一柄斧子,鬼头刀闪电一样劈砍出去。惨叫声响起,地上多了一条拿着斧子的手臂。对面的土著人失去了手臂,疼得嗷嗷直叫。郑承宗也懒得管他,从背后砍掉了另外一个土著人的脑袋。 腔子里的血冲得人头直接飞起来,掉落在地上的时候,身体还没倒下。 撕杀异常的惨烈,大明人武器精良,还有火枪助阵。可爪哇土著胜在人多势众,只要大明人杀光身边的土著人,总会有无数的石子从四面八方打过来。 被石子打中的人,无不倒在地上惨嚎。然后就会有更多的爪哇土著冲上来,用棍棒没头没脑的抽那些倒在地上的大明人。 郑承宗接连杀了十几个爪哇土著,左手的盾牌感觉越来越重。可他不敢放下,如果没有这盾牌,他早就被那些石子打成筛子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郑承宗还是不断的挥舞手中砍刀。每抡一次,他就感觉这刀重了几分。刚开始,凭借砍刀的锋利,他可以轻易斩掉一个人的手臂,又或者是直接砍掉对方的头。可现在,手里的刀经常会卡在敌人的身体里。需要把锯子一样的刀拔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次劈砍。 尽管这样会给伤者带来巨大痛苦,可郑承宗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杀出一条血路,在码头上找到一条船,然后驾着船远遁南海。找到郑家族老之后,带着人马杀回来报仇雪恨。 走一路,杀一路,尸体铺了一路。冲杀到码头上的时候,郑承宗觉得两条臂膀好像灌了铅。浑身没汗水湿透,咽口唾沫都觉得拉嗓子。喘气声音大得像是的拉风箱,“呼哧”“呼哧”的,无论吸进来多少气都不够用。 身边只剩下不到一百人,还是个个带伤。 码头上的景象让所有人绝望,到处都是在燃烧的船。火光映照的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土著人在进攻郑家大宅之前,已经攻克了码头。他们一艘接着一艘的焚毁船只,并且杀掉船上看到的人。 解救了一艘奴隶船之后,暴民们就变得更加疯狂。 “杀了他们!”无数爪哇土著涌上了码头,他们手持各种各样的东西,冲向筋疲力竭的郑承宗。 吴三桂在外海拿着望远镜看外海的火光,一切进行的都那么完美。只不过用了一百条枪,加上一些弹药就彻底毁掉了爪哇。 经过这次的事件,再也不会有大明海商来爪哇岛做生意。没有了贸易,这些土著人只能回到刀耕火种的日子。而那些荷兰人,也没有心情统治这么一片鸟不拉屎的地方。 到时候揆一无可选择,只能跟着自己回印度。安心的造枪造炮,然后自己在英格兰人的帮助下,带着这些枪炮打回到大明,夺取李枭的江山,成为天下共主。 至于今天晚上死多少人,则完全不在吴三桂的考虑范围之内。当然,只要死的不是揆一就成。在大明那样艰险的环境,揆一都活了过来。应该不会这样轻易挂掉吧? 揆一被手下带上了游艇,游艇不大只能带走十几个人。所以,他们是偷偷上来的。舍弃了数十名总督府的仆役和侍卫之后,揆一和手下们成功出海。 虽然生活在海边,可爪哇土著们只会划小舢板。揆一的游艇进入大海,就算是暂时安全。 “完了!爪哇完蛋了。”在游艇上,揆一可以更加清晰的看到码头上的一切。火焰的映照下,正有大明人和爪哇土著进行殊死搏斗。 一个拿着盾牌和砍刀的壮汉神勇无比,几乎没有爪哇土著是他的一合之将。一柄长矛从后面捅进了他的腰,锋利的矛尖洞穿了铠甲。壮汉瞬间脱力,手中的盾牌无力垂下。接着一根木棒打中了他的头,揆一甚至看到那人的脑袋,像西瓜一下碎裂开。 沿着海岸一片火海,大明人聚居区是重灾区。隔着二里地,揆一都能听到岸边传来的恐怖尖叫声。他看到有房子被点燃,燃烧的房子里面很快冲出来几个火人。 他们被棍棒打倒,然后被重新扔进火里面。 揆一颓然的坐到了甲板上,无力看着这一切。他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他知道这一切肯定和亚当斯有关。如今的他失去了军队,失去了洒满心血的爪哇城。 他能去哪里? 不知道!未来和这夜晚一样黑暗,揆一不知道去哪里。不过肯定不能待在爪哇,明天早上土著人发泄过后。亚当斯一定会出动军队恢复秩序,他的行为属于叛乱。既然叛乱了,亚当斯不会介意干掉自己这个总督自立为王。 反正到时候只要说自己是在暴乱中丧生,他就会没有任何责任。而且,他还会成为平息暴乱的英雄。在爪哇城捞个盆满钵满之后,回到荷兰安然享受他的下半辈子。 游艇漫无目的划向外海,海面上偶尔有一艘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远窜深海。这些都是侥幸逃脱的大明人,他们会将这个惊人的消息传遍整个南海。今后好多年,恐怕都不会有大明海商来爪哇做生意。 揆一的游艇正在划着,忽然间看到前面有一艘灯火通明的大船。就在侍卫们掏出枪戒备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大船上传出来一个声音。 “是揆一先生么?我是吴三桂,听说老兄你有难,兄弟我特地留下来没走。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兄弟想着你。”吴三桂的声音夹杂着海浪声,清晰的传到揆一的耳朵里。 “这个混蛋!”揆一抄起一杆火铳,准备瞄准船上那个家伙。 “不!总督大人,请您冷静。”侍卫长一把夺过了揆一手里的枪,因为他们的左右各出现了一条船。每条船都比这游艇大上十倍,船上有一队队的士兵,正手持火铳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艘游艇。 借着岸上的熊熊火光侍卫长甚至看到,两侧船只的船舷上还有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自己这艘游艇。 “揆一先生,不要冲动。我说过的话还算数,咱们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第五百二十七章 “你是怎么琢磨出来这东西的?”孙承宗对于李枭的奇思妙想已经产生了免疫作用,不管他做出什么来都不会感到奇怪。就算有一天李枭告诉他,鸡蛋是树上结的,孙承宗都会问问上面会不会沾着树叶。 三角形的钢梁,两边是两个围着胶皮的轮子,中间有个脚踏。只需要把脚踏和轮子用链条连起来,上去蹬着走居然快若奔马。 “你可以叫这东西自行车,如果后面安两个轮子,就能载重一两百斤。你看看,自行车前面的筐后面的货架子都能装东西。山东,河北,还有辽东的道路现在修得非常好。比起其他省份那些泥泞土路要强太多,这东西已经可以派上用场。 普通人稍加训练就能骑乘这东西,从京城骑到山海关差不多两天也就到了。骑到济南也不过就是两三天的事情,天津卫一天就差不多。 这东西不像战马,还需要喂精饲料。三五个月保养一下,轮轴里面浇浇润滑油就成。图纸已经画好了,渔老说正在开凿模具。估计半年过后就能批量生产,到时候咱们的驿递都会用上这东西,再也不用养那么多昂贵的马匹。”李枭组装好了自行车,在院子里面骑了一圈儿表示很满意。 以前不拿出来,完全是因为自行车不适合泥泞的道路。现在山东、河北、辽东的道路修建有成,到处都是水泥马路。即便到了雨季,道路上面也没有泥水。自行车在这样的路面上行驶,没有丝毫问题。 三轮车就算是自行车的改进产品,装上二百斤的货物没有丝毫问题。行驶速度所需人力,远比手推车要好很多。尤其是在京师这样的城市里,运个米运个面,运个蜂窝煤,运个大白菜、萝卜啥的更是首选。 有了这两样神器,京师附近的交通会愈加便捷。即使是普通百姓,也能骑着车到天津溜达一圈儿看看海。第二天骑回来,来回也就是两天的事情。 “是啊!每年驿递的马匹损耗都很大,而且好马都得喂精料,也损耗大批的粮食。加上驿卒等等消耗,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有了你这个自行车,的确便利不少。更何况,这车还不少装东西。”孙承宗欣喜的拍了拍自行车货架子,他最喜欢就是这东西。不但能装货物,短途之内载个人也成。 “昨天关中又来驿递,又遭灾了。这一次是蝗灾,铺天盖地的,受灾州县多达十一个之多。而且还有向河南蔓延的趋势,如果不制止住了,又是一场大灾难。听说有的地方,麦梗子都啃光了。”孙承宗坐到马扎上,喝了一口茶,无奈的看着老天。 “这两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关中老是遭灾,旱灾、兵灾、瘟疫。天灾人祸的,关中还能有个好么?”李枭一边拿着扳手紧自行车的螺丝,一边抱怨老天爷。 “人口凋零啊,好几个县人口都是十不存一。派人去关中放粮,整个蓝田县才领了三千多石粮食。不是咱们捂着不发,实在是人死得只能领走三千石。蝗虫啃噬了关中,就会向河南、山西蔓延。四川倒是不用操心,有大山挡着呢。你说个章程出来,老夫算是黔驴技穷。”孙承宗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歇歇神。这些日子,只要一闭上眼睛都是蝗灾的事情,根本没睡个囫囵觉。 “还能有什么章程,买呗!”李枭紧好了螺丝扣,再一次试验了车把,觉得还是有些松,不得已俯下身子继续调试。 “买?”孙承宗睁开眼睛,自古以来倒是有些防治蝗虫灾害的办法。大多是养鸡养鸭,又或者是喷洒毒药。可这些都是小面积,或者是蝗虫刚刚起初期的办法。李枭这个买字,倒是闻所未闻。 “对!就是买。两个大子儿一斤,让老百姓自己拿着网抄子去捉。捉出来过称卖给官家就成!”李枭继续调试自行车。 “这是个什么道理?国库的钱也是有限的,你可不能这么糟蹋。”孙承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挥舞着蒲扇来到李枭身后。如果不是因为李枭已经大了,说不定会给一蒲扇。 他管着六部,知道大明如今的家底很单薄,外面花钱的地方还多。如果不是艾虎生善经营,说不定国库已经是捉襟见肘。 “蝗虫是很好的蛋白质来源,百姓们捉了来晒干卖给官府。官府可以把这东西掺进鸡饲料里面,这样鸡生下来的蛋是红色的黄,营养价值很高。鸭蛋也是一个道理,用这种鸭蛋腌出来的咸鸭蛋更是捅一筷子流油。吃起来是无双妙品! 两个大子儿,只是比鸡饲料的价格贵一些罢了。朝廷不是要在京郊办个大型养鸡场么?这些东西都用得到,而且办了养鸡场之后。 鸡粪可以卖给农民做肥料,鸡和鸡蛋可以卖给京城百姓下酒。这都是好生意,这一套运营下来,估计朝廷多少还能有些赚头。赔本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赔了本,也比单纯的给灾民发粮食合算。 我们要让人们知道,自己获得的一切都应该由双手创造,而不是要人施舍。既然地里的庄稼被蝗虫吃干净了,那就让他们抓蝗虫。总是地里的产出不是! 晒干卖给官家,可以得到银钱。拿着银钱在官家的粮仓里平价购买粮食,比领官家的救济粮有尊严得多。肯付辛苦的人家,说不定还能有结余。 官家在这里面又没花多少钱,皆大欢喜的事情,这不是挺好嘛。”李枭终于校好了螺丝,李休早就对自行车垂涎三尺。这家伙最近正在热恋中,如果摔着郑家大小姐,那结果可不太美妙。 “你小子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都说艾虎生善经营,我看你比他善经营。也是,天生万物皆为人所用。蝗虫虽然是害虫,可也是鸡鸭的食物。吃虫子的鸡鸭,下的蛋的确好吃。老夫白操了这么多天的心!”听了李枭一席话,孙承宗拿着蒲扇重新回到藤椅上躺着。 他决定明年就退休,把这个愁人的差事扔给李枭。天下万稷重担归于一身,现在才算理解当年张太岳是多么不容易。 “行了!别看着,把车骑走。让德川千姬准备几个小菜,中午我和孙先生喝两盅。这东西得练练再带人,别把人家郑大娘子给摔着。”李枭把自行车推给边上的李休,二兄弟一向不要什么。这一次也是郑大小姐喜欢,这才舔着脸和李枭要。 “诶!谢谢大哥。”李休兴奋的跨上自行车,歪歪扭扭的骑出了月亮门。至于会不会摔着郑家大小姐,就不在李枭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事情了。 估计这家伙已经完全忘记了李枭交代的事情,李枭只能对着顺子一摆手,示意他去后院让德川千姬准备酒菜。 “亲事定了?”孙承宗看着兴奋莫名的李休,笑着摇了摇头。 “俩人现在好的很,我和郑芝龙也没啥意见。等上秋吧,上了秋就让他们成亲。” “这是一门好亲事。” 两人正在说话,顺子急匆匆跑了回来。“水电部郑部长求见!” “咱这京城的地面还真邪性,说谁谁到。中午咱们一起喝一盅!” 第五百二十八章 “你看看吧!”郑芝龙手抖得像个中风老人一样,把手里的牛皮纸信封塞到李枭手上。 李枭没闹明白,以郑芝龙的气度,什么事情能让他变成这样?接过信封打开看了一会儿,李枭的脸色开始发红。拿在手里的信抖得像风中落叶! 孙承宗很奇怪,接过书信看了一遍。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孙承宗气得胡子发颤无风自动,如果不是儒冠太重,头发恨不得竖起来。 “此次爪哇惨案,我大明子民丧生不下四万余人。仅有不足三百人得逃大难,我家族侄血战而死,死后尸体被爪哇土蛮砍成十八块扔进海里喂鱼。爪哇海岸边上,到处都吊着我大明子民的尸体。妇人惨遭凌辱,孩童如同刍狗。惨!惨啊!”郑芝龙脖子上青筋暴起,嘴里的牙都快咬碎了。 “大哥!”李休豹子一样冲进了院子大吼一声,直盯盯的看着李枭。只要李枭一点头,他就会带着战舰赶往南海,进行最为残酷的复仇。 这家伙肯定是从郑家大小姐那里听到的消息! 李枭手里拿着信,身子像是在冰窖里面。可以想象四万大明子民,在爪哇土蛮的手里被欺负得有多惨。来自后世的李枭曾经看到过那些血淋淋的照片! 他甚至不想让李休去爪哇,他要亲自去爪哇。把土人一个个都抓出来,扔进海里喂鱼,扔进火里烧成焦炭。 所有人都看着李枭,只要李枭一点头。刚刚经历过内战的大明,立刻就会调遣骄兵悍将攻伐万里之外的爪哇。 “开一次内阁会议吧,看看大家都怎么说。孙传庭回京师述职,让他也来。”孙承宗缓缓说了一句,趿拉着鞋慢慢走向月亮门。 大明帝国不是过家家,家长说一句就定了的事情。对外宣战这种事情,必须要动员内阁,各部全力运转起来共同协作,才能打赢战争。拍脑门儿做决定的战争,不存在于现在的大明。 十二岁的隆武皇帝朱以海戴着冠冕端坐在正中间,各部尚书还有李枭、孙承宗分坐两边。这是现在的大明,如果按照以前的规矩,大家都得站着。能坐着的,只有小屁孩儿朱以海。 “郑尚书带来的信大家都看了,事关国体大家,诸君可畅所欲言。”首辅孙承宗首先发言。 没人说话,场面肃穆至极。 “一次屠戮四万大明子民,实在是我大明的奇耻大辱。臣以为,应当委派精锐杀入南海。深入不毛之地,荡平贼寇为我大明子民伸冤。”见没人说话,郑芝龙率先发言。 孙如游刚想说话,又咽了口唾沫。四下看两眼,最终还是没张嘴。 史可法双手拇指不停摇动,抬头看藻井上的图案,非常着迷。 刚刚调任吏部尚书的卢象升也不说话,做老僧入定状。 会场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大明子民被人像刍狗一样屠宰。面对数万殉难者,你们居然无动于衷。”郑芝龙愤怒的咆哮着。这时候也顾不得官场礼仪了,至于皇帝。谁都知道那就是个牌位! “郑尚书稍安勿躁!我大明子民被无端屠戮,在座诸君均是感同身受。可打仗需要银子啊!大家都知道,关中遭了灾。四川还在平定张献忠余部,江南正在搞土地改制。大明除了山东、河北、辽东三个省份可以上缴赋税,剩下的省份都在恢复中,别的不算。单单是河南、安徽、江苏三个省,五年也恢复不了元气。 更不要说凋敝的关中,不但有多尔衮残部经常袭扰。而且还屡遭天灾人祸,陕西,甘肃两省十年都未必能够恢复过来元气。应付这些户部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如果再要远征的话,户部实在拿不出来那么多钱粮。 我也支持远征打爪哇土蛮,为我大民子民复仇。可钱从哪里来?一枚子弹价值三个铜板,一发普通舰炮炮弹百两纹银。主炮炮弹更是高达五百两纹银一发,重型火箭炮单发也要四百两银子一发。 迫击炮弹倒是便宜,造价只有十两银子。可那东西一打就是几百发几百发的打,更不要说出征之后的后勤补给,官兵远征时增加的粮饷等等。郑尚书,这不是在渤海湾里面剿灭海盗。而是远赴万里之外的地方,攻击数十万当地土著居民。”艾虎生无奈的发言,在座诸位都可以置身事外,唯独他艾虎生不成。 真要是打起来,大家伙都来找他要钱。他艾虎生就算是金子做的,又能拆出多少金瓜子。 “你一句没钱就能枉顾四万多条大明子民的性命?我大明户部,怎么能让你一个高丽人把持。”郑芝龙气得暴吼。 李枭眼皮跳了一下,艾虎生是他任用的。郑芝龙生气归生气,艾虎生说的也是实话。拿艾虎生是高丽人的事情说事儿,这就有些过份了。 “你……!”身份问题是艾虎生的逆鳞,手指指着郑芝龙就要发飙。 “都坐下,这里是内阁会议,火气不要太大。”李枭冷冷说了一声,艾虎生恨恨的坐下。 “艾先生为户部尚书,这是我大明用人不拘一格。郑尚书今后不要拿这事情说事儿!”李枭冷着脸警告郑芝龙。 郑芝龙同样阴沉着脸坐下,在京城他可没实力跟李枭翻脸。 李枭说完这句话不再说话,一边的孙承宗点了根烟,慢悠悠的开始抽。老狐狸看过那封信之后十分激动,现在看起来也就激动了十分钟而已。 “诸君!刚刚孙某听了大家的话,其实说得都有道理。郑大人主张远征爪哇,为死难的大明子民报仇雪恨。孙某觉得应当应分,如果一个国家被人屠杀了四万人,仍旧不宣战不行动,未免太过窝囊,对我大明国威士气是严重的损害。”大家都不说话的时候,孙传庭站了起来。 听了孙传庭的话,郑芝龙立刻投来感激的目光。这还是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支持他的人。 “当然!户部也有户部的难处,为了蝗灾的事情我刚刚从关中来。现在关中灾区的蝗虫是遮天蔽日,好多县里面的庄稼杆都被吃光了。一共十一个县基本绝收! 这是十一个县啊,每个县的百姓都是嗷嗷待哺。为了不使灾民流离失所,朝廷每天都在开仓放粮。可我关中粮仓,几乎已经无粮可派。现在全赖户部支持的米粮,才能度过灾荒。 关中是这样,放眼全国又能好到哪里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艾尚书这个户部尚书也难当得紧。” 李枭鼻子快要气歪了,这家伙说话两头帮。两面派不是这么耍的,太没技术含量了。 “孙总督要说什么?”李枭不满的开口问道。 “不知道如果远征,户部能挤出多少银子出来?”孙传庭脸上带着自信的笑问艾虎生。 “户部至多能拿出五十万两,再多的话就得明年这个时候。爪哇总人口达百万,而且那里多是热带丛林。土蛮在那里土生土长,我军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任务。如果出动一个师的兵力,五十万两银子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一年。还是那句话,这不是在渤海湾里面,这是在万里之外的爪哇。”艾虎生气吼吼的提醒。 第五百二十九章 “艾尚书不要激动,你是说户部能拿出五十万两银子?” “对!” “好!不才我倒是有个建议,军费就定在一年五十万两。咱们就照着五十万两银子打,如何?”孙传庭笑着说道。 “铁定不够!”这一次,艾虎生和郑芝龙倒是异口同声。 “按照艾尚书说的出兵员额,当然不够用。但如果按照我的打法,差不多就够用了。”孙传庭站起身来侃侃而谈。 “爪哇那个地方气候闷热潮湿,丛林密布荆棘丛生。土蛮不识礼仪,好生啖蛇虫。生性凶残好武,人人皆佩刀剑。 而我们的兵马呢?四个主力师,加上绝大部分的守备师都是北方人。尤其是四个主力师,以辽东、山东、河北人为主。你让他们去那样闷热潮湿的环境作战,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利。 别说打仗,非战斗减员就是个头疼的问题。 我大明如果要动用,只有两广或者四川的兵或许能够适应那地方的气候。可目前两广兵备废弛,四川还有张献忠余孽不断闹腾。在这两个地方派兵,我敢肯定又是一场大败。 所以,我建议由安南派兵。”孙传庭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面露痴呆状,傻子一样看着孙传庭。 安南阮氏王朝,在永乐年间还与大明开战。后来虽然被迫臣服大明,作为大明的藩属国。可命令出兵这样的事情,二百多年里面大明就从来没有干过。 你说出兵就出兵,人家阮氏国王会愿意? “稍安勿躁!诸君!”孙承宗敲了敲桌子,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孙传庭,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能说出怎样疯狂的想法。 “我们来算笔账! 五十万两银子,绝对不够咱们打一年。可如果男人三两银子一个,女人二两银子一个往回买。咱们能买回来二十万人口!安南国算不上富庶,想必安南国王也愿意跟咱们做这笔生意。况且安南国的气候,跟爪哇差不太多,都是多雨闷热潮湿的地方。他们的军卒远比咱们的军卒适应爪哇的气候! 二十万人,咱们杀五万老弱祭奠死去的国人。剩下的女人发卖为奴,男人押赴陕西甘肃服苦役。史尚书不是要修筑铁路,肯定需要许多劳工吧。分你五千人,任你打骂随便你调拨。 这些土蛮在我大明语言不通,地形不熟根本无法逃脱。就算你把他们累死,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 “这个好!这个好!”史可法脸笑得像是绽放的菊花。只供饭不发饷银,而且可以往死了用的劳工谁都喜欢。 郑芝龙也没话说,毕竟人家也算是给大明百姓报了仇。 “还有!郑尚书,我听说你们福建、广东一带,很是喜欢用昆仑奴。女性昆仑奴因为恭顺,而且不生逃跑之心,往往价格很高。可以达到五两银子一个人,有没有这样的事情。”孙传庭立刻把话题转移到贩卖人口这件事情上。 “也不尽然,样子貌美些的可以卖到七八两银子。样子丑陋粗鄙的,也就三四两银子。不过昆仑奴吃苦耐劳,而且相貌异于我大明人,只要烙上烙印,就算是逃走也很容易被抓住。这一点很受人喜欢,所以买的人还是很多。”郑芝龙当然了解爪哇的奴隶贸易。 “这就是了,我们算起来平均能卖上五两银子还是有的。这样十万人咱们就能赚回来五十万两银子!”孙传庭对着诸位尚书诡异的一笑。 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这时候才了解到孙传庭这招儿够狠。以五十万两银子的启动资金,可以无限运作下去。这样,还不把爪哇土蛮给弄灭族了? “我想,安南国王会喜欢赚些银子的。五十万两银子,对安南来说也是笔好生意。今后抓回来的男人也可以用,朝廷打算在山西建一些煤窑,就用这些人来挖煤就好,反正他们长得比较黑。”艾虎生第一个赞同这个方案,这方案最大的好处就是明年不用户部再掏银子。事实上,还可以给户部节省大笔的银子。毕竟,有好几万免费的劳工可以用。 “我们辽军的确不适应南方的气候,远赴爪哇作战肯定会有很大伤亡。孙总督的这个主意好!”卢象升也同意孙传庭的建议。 “我也赞成孙总督的提议,不过这样一来安南国的国力将会越来越强。这样……会不会生出不臣之心?”老奸巨猾的孙如游有些担心。这家伙一向把自己摆在小白兔的位置上,认为世界上到处都是危险的大灰狼。 “爪哇与我大明远隔万里,安南……安南可是和我大明有陆路交界的。现在我们在两广招纳乡勇加以训练,如若安南不臣。只需要两广乡勇,就能把安南的国力耗光。到时候,安南就是下一个爪哇。 大明要发展,需要不断的补充劳动力。而这些劳动力最好是不要钱的,可以让我们随意压榨的。即便是死了,也不需要棺材扔进地里埋了当肥料就好。”孙传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孙如游不说话了,辽军最强的是陆军。不愿意去爪哇打仗,主要是因为爪哇隔着南海补给不便。可安南是有陆路边境的,现在开始训练两广乡勇……,这安南国还有活路吗? “我们还可以把爪哇的经营权交给安南国二十年,这二十年里面他们可以在爪哇随意挖矿,随意采集香料,随意干任何事情。这样,安南国王会更加痛快的赞同此事。”李枭补充了一句。 在座的全都了然,这还没灭爪哇呢,就开始惦记着安南。李枭这是要养肥安南,把安南国养成一头肥猪。只要安南国国力强盛,安南国王就会不安分。到时候找个借口,就可以把这头肥猪给宰了。 “以利驱人,的确是好事情。加上枭哥儿这一条,安南国王肯定会答应。老夫对此事也无异议!”孙承宗点点头,也答应下来。 两位大佬答应下来,这件事情就是错的也是对的。因为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的,质疑这两个人。 “孙总督这个主意是不错,只是有一样似乎孙总督忘记了。”郑芝龙忽然间站了起来。 “郑大人请说。”孙传庭神情颇为得意。 “爪哇是荷兰人的地盘,那里常年有荷兰驻军。据我所知,整个爪哇有荷兰军三千多人,加上土蛮仆从军怕是要超过两万人。安南国的兵,恐怕不会是荷兰人的对手吧!” 众人脸色一黯,居然把荷兰人给忘记了。大家全都看着孙传庭,看看他还有什么主意。 “接下来几个月是雨季,海面上又有台风。安南国即便想出兵,也得来年再说。失去了我大明海商,爪哇还有何价值?荷兰人待在那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好处。 只怕这几个月时间,荷兰人就会星散。” “即便是不星散,明年的时候我们派镇远定远来一次远航。带上海军陆战队,专门对付荷兰人。我不相信,这一次的事情没有荷兰人的默许。 如果说我们大明煤矿里面需要劳工,荷兰人也是不错的劳力,他们比爪哇土蛮更加有力量。”李枭的话算是一锤定音。 第五百三十章 “大哥,我想带着镇远去爪哇。”李休坐在椅子上,闷声闷气的说话。 “爪哇有什么好去的,让陈老虎去一趟就成了。荷兰人那几条破船,如果能对付咱们的铁甲舰,那陈老虎干脆自杀谢罪算了。 你留在京城,一是成婚。二来你得去山海关船政学堂授课。未来你要指挥的是一支舰队,你也不愿意亲自开船吧。 渔老跟我说了,赶工一些的话。今年差不多就能再入列一艘铁甲舰,这可是这一型号的最后一艘。有个叫宋应星的老家伙,改进了焊接技术。今后咱们就能建造真正的铁甲舰,而不是这种木头上覆盖着铁皮的玩意。 哦对了!你得带着礼物去替我拜会一下宋老先生,可惜老人家已经八十高龄。不然,定要请他出山任工部尚书。你这次去,看看宋家子侄里面有没有家学渊源的,想办法招揽过来。 你今后想要更强大的战舰,离不开这些头脑出色的人才。”李枭不但否决了李休去爪哇,而且还给他派了个活儿。 “哦!”李休无奈的答应下来。他也想要更加强大的战舰,自然也想要宋家的人才。 “我和郑芝龙商量了,金秋十月里面选个好日子让你和郑家大小姐成亲。成亲之后,你带着郑家大小姐去山西。听说山西风景不错,这一路游山玩水的算是度蜜月。” “蜜月?去山西干嘛?”李休懒得问大哥嘴里的新名词,只是他不明白为毛要去山西。 “宋家在山西,你自然要到山西去拜谢宋老先生,顺便勾搭一下郑家的人才。”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其实宋家人也想要一展平生所学。不然,宋应星绝对不会把自家的绝学贡献给朝廷。二爷这次去,只要谦逊一点儿不怕没有人投效。”张煌言抱着一摞文书走进来,笑着叮嘱李休。 这些日子,兵部的文书全都经过张煌言的手。他遴选出来的文书,才由李枭拍板定夺。 “知道了!”李休无奈的走出去。他不喜欢张煌言,这人身上总有种阴鸷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像老鹰,目光落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这是洪承畴来的军报,张献忠虽然伏法。但他的余部仍旧活跃在四川,不时劫掠乡间,甚至胆大的还敢攻击县城。洪承畴部人数有限,只能保证成都府一带的安全。剩下的地方,有心无力。四川的形势有失控的危险!”张煌言拿出一份奏章,摆在李枭面前。 李枭看了一眼是洪承畴两个月前从四川廷寄过来的! “洪承畴所部员额不过一万多人,想要按住四川是单薄了些。调耿仲明、孔有德去四川,他们是职业剿匪,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拨给他们一千杆快枪,迫击炮也给加五十门。 四川那地方山路艰险,多给他们弄几头驴。在山区,那东西比马更适合。告诉他们,对叛军不必手软。”李枭想都没想,就下令调孔有德和耿仲明两个家伙去四川。 这两年,孔有德和耿仲明几乎剿灭了河南、山西的全部土匪。极大改善了这两个省份的社会治安,现在河南、山西两省已经可以安心搞土地改制。估计过上一年两年,这里会跟山东河北一样,逐渐变得富庶起来。 “孔有德和耿仲明倒是合适的人选,不过这两人太过骄横,如果和洪承畴所部一起在四川,恐怕会有冲突!万一双方冲突起来,后果……!”张煌言有些踌躇的说道。 “洪承畴这个人倒也算是大才,只不过这些年反复背叛不值得信任。调他到前线,有些不放心。调他来辽东、山东、河北,又有些不甘心好地方被他摘了桃子。倒是难办!”李枭有些无奈,现在的确没办法安置洪承畴这王八蛋。 “老夫觉得,应该把洪承畴部调回关中。洪兵多是关中人,把他们调回去也正合适。” “调回到关中?” “对!洪部调回到关中之后,便让洪承畴进京述职。” “述职?”李枭感觉这老狐狸又要冒坏水了。 “对,进京述职。大帅不是说,同安南王统筹联络,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么?老夫看,洪承畴就很合适。任命他为赴安南钦差,专司协调安南与大明的奴隶贸易。 如果能加上礼部侍郎衔,那就更加完美了。”张煌言这老狐狸果然憋着坏,这算是明升暗降。钦差这不算是职务,因为钦差办过差回来交旨之后,钦差的职务也就卸了。 不过这礼部侍郎衔,可就把洪承畴的级别抬到副部级。也就是说,办好安南的事情之后,洪承畴的需要按照副部级安置官职。 “所部洪兵可发放钱粮遣散,可用的军官打散到各部当差或者继续留在军中。如果洪承畴差事办得好,将来放一任四川总督也是可以的。如果办得不好……,就给他安置个闲职,等着他告老就好。 这样就可以不费一枪一弹,瓦解洪兵势力。”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点儿,其他投诚过来的将军们……!” “战乱期间拉队伍的,其实想的都是荣华富贵。现在朝廷实力强大,并且该给的都给了。这些投诚过来的人,乐得在家做个富家翁就好,这一点上朝廷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说句不好听的,当初大帅盘踞皮岛的时候,这些人谁想着投诚来着? 都是因为打不过大帅,不得已才投诚。好像洪承畴这样反复的家伙,若是仍旧要他掌兵,肯定还会抱着保存实力的二心。将来气候合适,难免会再度生出别的心思来。 四川的事情,老夫若是猜的不错,就是他洪承畴在养寇自重。没有理由名满天下的洪兵,连张献忠部的余孽都打不过的道理。话说张献忠余部,其实很多也是关中人而不是四川本地人。 早早遣散他的家底子,其实也是为了他好。至少,现在还有富家翁可做。若是再次反叛,恐怕脑袋就会吊在旗杆上等风干喽。 而且赴安南钦差这个职位,这里头也有不少油水可以捞。算是对得起他洪承畴当初的投诚了!” “那就按你说的去做,你亲自去跟孙先生说一下。左良玉、贺虎臣这两个人给我留下,把他们……调到老二的麾下。将来老二的舰队,需要一支能战的海军陆战队。就让这两个家伙,跟着老二干好了。” “诺!”张煌言称了一声诺走了出去。 “还有一件事情。”刚走到门口张煌言又折了回来。 “多尔衮逃往西域,所部和蒙古巴图尔珲台吉部搅合在一起。蒙古巴图尔珲台吉是也先的后人,他们可还是在做着恢复大元版图的美梦。多尔衮还娶了巴图尔珲台吉的女儿做老婆,蒙古巴图尔珲部占领着科布多和西域,拥兵数十万。万一受了多尔衮的挑唆,向我大明进攻……! 陕甘只有祖大寿的四师和七个守备师,这样的兵力布置,绝对挡不住巴图尔珲部的进攻。最好的结局也是大明丢掉整个甘肃,甚至连关中都保不住。稳定西北,现在是一件大事。” “也先的后人?” 五百三十一章 “巴图尔珲台吉,蒙古准格尔部的首领。控制着从天山以北到阿尔泰山以南,吐鲁番到科布多境内的广大领土,他有个儿子叫葛尔丹。虽然今年才八岁,可已经回说藏、蒙、汉、唯兀尔语。据准格尔部的萨满说,这小家伙将来会成为天下共主。 准格尔部近年来连续攻击土扈特部,逼迫土扈特部向北迁徙。向西攻击叶尔羌,夺取了叶尔羌大片领土。因为天山的阻隔,没有进攻唯兀尔。不过他们和唯兀尔的关系相当亲近,贵族之间联姻很多。”兵部大堂上,绿珠拿着跟小棍子,在地图上不断指指戳戳,介绍着西北边陲最为强大的准格尔部。 李枭的眉毛拧成了个川字,西北地广人稀。想要用兵并不容易,况且要对付的还是准格尔蒙古人。准格尔蒙古可不是格日图的喀尔喀蒙古,他们侵略成性。血液里面流淌着野蛮的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恢复祖先也先的荣光。 “您怎么看?”李枭问坐在身边的孙承宗。 “亡秦者胡!正是因为有了这句话,才有了万里长城。可长城挡不住野蛮部落侵袭的脚步,犬戎之后有匈奴,匈奴之后有鲜卑、羯、氐、羌,五胡之后又有突厥,突厥之后有蒙古,蒙古之后有后金。 来自北方的铁蹄,一次又一次的蹂躏我汉家的大好河山。好在每当民族危亡的时候,总会有人站出来。犬戎来了有秦人,匈奴来了有卫青、霍去病。五胡来了,我们有冉闵。突厥来了,我们有李靖、李绩。二百多年前,出了个朱洪武带着汉家子弟赶走了蒙古人。 成祖迁都京师,传檄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两百年间,我们经历了多次蒙古入侵,最终都战而胜之。坚固的京师,保证了富庶江南的安全。 可这一次,敌方是从西北来。如果他们占领甘肃,而后以甘肃为基地侵略关中。我们的压力将会非常大!” “多尔衮和准格尔蒙古合流之后,准格尔蒙古的火器有了非常大的提升。多尔衮的人已经仿制出了左轮步枪,他们在伊犁建立了工厂,聘用巧匠专门制造左轮步枪。根据唯兀尔内线说,每天都能生产数十支。而且他们还说,在伊犁有很多红毛人。这些人都有很高的造炮技术,听说是来自于一个叫什么奥斯曼帝国的地方。” 李永芳已经取代了老陈福,成了新一代特务头子。 “也就是说,这些蒙古人不玩刀剑,改玩喷子了?”李枭一阵的郁闷,现在火器的应用大大超前。战场过早进入到枪炮齐鸣的时代! “他们甚至在仿制火箭炮,目前得到的消息是他们还没成功。”李永芳得来的消息,比李枭想的更加坏。 “蒙古人都是骑兵,如果都装备了六发的左轮步枪。加上炮兵的加入,会让他们更难对付。” “左轮步枪还好说,真要是让他们有了火箭炮这东西,才真正是咱们噩梦。只要有了这玩意,城墙就再也没有用了。” 李枭听着身边人说话,手指不断在桌子上敲打。 火箭炮的技术难度其实并不高,他的基础版本就是钻天猴。只要用心,想仿制出来不过就是时间问题。现在是问题是,如何面对一群高度火器化,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蒙古骑兵。 对付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有自己的骑兵。可一时间,到哪去找那么多骑兵呢?现在辽军只有满桂一个骑兵师,可也不过就是一万人多一点儿。准格尔蒙古,可是有数十万蒙古铁骑。 “准格尔蒙古和喀尔喀蒙古关系怎么样?”李枭想了想,忽然开口问道。 “他们双方以杭爱山为界,虽然有零星的小冲突,但大体上还说得过去。双方贸易也不少,格日图统一了喀尔喀蒙古之后,经常派出商队前往准格尔蒙古做生意。 咱们大明产的丝绸、布料、还有香烟、白酒等等东西,在伊犁都能够找得到。价钱是京城的五六倍!” “那地方这么好赚!”艾虎生听不得有好生意,听说大明的东西在伊犁那么值钱,他甚至也想去捞一把。 “蒙古人还很和谐!”李枭听了李永芳的话,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一个恶毒的主意慢慢在构思。 “你笑的很奸诈,有什么好主意?”旁边的孙承宗立刻看了出来。 他娘的老狐狸,老子心里刚刚有个构思就被你看出来,这还让不让人有点儿隐私。 “他哪有好主意,都是损招儿。”张煌言点着一根烟。 “是损招儿,跟你们学好不容易啊!”李枭无奈的端起茶杯。 *************************************************** 杭爱山! 准格尔蒙古与喀尔喀蒙古的分界线! “大哥,孙传庭那王八蛋说的事情,到底准成不准成。咱们劫了蒙古人,就能让咱们投诚,还给官儿做?”刘宗敏身上穿着蒙古袍子,脑袋上带着毡帽。 三年的草原生活,让李自成和他的部下赫然变成了草原人。现在身上套着蒙古袍子,脑袋上顶着毡帽,远远的看和蒙古牧民区别不大。 “孙传庭这家伙名声还算是不错,洪承畴那样的现在不也挺好。听说朝廷还派了个啥钦差去了南边儿,手下的人也各个都封了官儿做。最不济的大头兵,也给分了钱粮回家务农。朝廷说话,还是算数的。”李自成没有说话,身后的罗汝才开口说道。 “滚你娘的蛋,你就想着回关中睡婆姨。他娘的,见到女人连命都不要了。”刘宗敏对罗汝才的为人非常不齿。 “先不管那么多,这一次咱们劫掠的是商队。管他娘的投诚的事情,先干了这一票再说。至少也得让弟兄们解解馋!”李自成无奈吐出嘴里的草梗。 从兵败京师之后,李自成就走了霉运。 在京师城下没捞到好处,反而折损了三成的兄弟。带着人回到关中混,却没想到关中闹起了瘟疫。为了躲避瘟疫,李自成来到甘肃。 就这样一路跑,一路躲。跑的地方越来越贫瘠,手下人也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只有两千多人跟着自己混饭吃。 就在饭都快混不上的时候,孙传庭忽然命人送来了几车酒肉。然后使者告诉李自成,今天会有一个蒙古商队在这里经过。只要干掉这个蒙古商队,孙传庭就会让他们重新回到关中生活。而且,对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 半信半疑的李自成让人打听了半天,这几天还真有蒙古商队在这附近路过。先把孙承宗的话放一边,抢点儿东西多卖些牛羊,也好让弟兄们打打牙祭。 这一天天提心吊胆的,还时不时断粮。现在队伍里面剩下的,都是铁杆兄弟。 “我看,还是好好看看。别中了孙传庭的计策!”李岩很警惕的劝道。 最了解读书人的就是读书人,对于孙传庭的话,李岩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没办法,存粮不多了。真能抢一把,让弟兄们吃饱肚子也是好的。”李自成手搭凉棚,看到远处有烟尘腾起。 第五百三十二章 碧蓝的天空上面飘着几朵棉花团一样的白云,蓝天白云下鄂尔浑河泊泊流淌。在鄂尔浑河旁边,绿色的草毯从眼前好像要铺到天边去。不时有风吹过,绿色的草浪在风中舞蹈,露出牛羊的脊背。 僧格看了一眼远处的杭爱山口,过了这座山口就是喀尔喀蒙古的地盘。 他的身后是一长串儿的商队,五百人马加上二百峰骆驼,让队伍绵延出两三里地。 “派一百人探探路!”僧格吩咐一声,立刻有一百名骑兵飞驰而去。 作为巴图尔珲的长子,僧格必须要小心。这一次,他是装扮成商队来探一探喀尔喀部蒙古的虚实。喀尔喀蒙古可是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现在的大汗格日图汗,更是一个会经营的家伙。 每年都会有数十支大型商队,从喀尔喀蒙古来到伊犁,将他们的商品卖出高价。然后带着金银和各种贵重的东西,穿越杭爱山回到喀尔喀的属地。 巴图尔珲非常诧异,原本穷得快当裤子的喀尔喀部为什么忽然间富裕起来。他们富庶到什么程度,值得不值得自己出兵去抢一把。 这些年为了扩张地盘,巴图尔珲与土扈特部连番激战。虽然最后打得土扈特部被迫向西北迁徙,但巴图尔珲也是损失惨重。如果喀尔喀草原真的那么富庶,巴图尔珲不介意带着人来抢一把。 用喀尔喀的财富填补一下日渐窘迫的财政,也用喀尔喀的牛羊,犒赏一下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勇士们。 “大王子,前面应该没什么问题。每年喀尔喀的人都是从这里走出来,跟我们交易的。” “小心些好,从现在起你们都得叫我僧格。不要让人知道我是巴图尔珲的儿子!”僧格皱了一下眉头,这些人吩咐了几遍还是记不住。如果在喀尔喀的地方这么叫,自己这次试探就会穿帮。那样,可就看不到喀尔喀的真实一面。 “是!僧格大人。” 等了快一个时辰,前面飞奔回来几个人影。在马背上朝他们挥手! “你们先过!”僧格吩咐了一声,一百名武士再次驰进峡谷。这一次,他们赶了五十头骆驼。 如果驼队过去,那就意味着没什么事情。僧格知道这条峡谷,两山夹一沟长度足足有十几里。如果在这里埋伏,自己将会死无葬身之地。蒙古草原上,可能会缺少牛羊,可从来不会缺少马匪。 又等了好一会儿,再次有骑兵回报一切安全。 “看来是过于小心了!”僧格嘟囔了一句,手中马鞭一挥。带着三百人和一百五十峰骆驼,钻进了峡谷。 走进峡谷的时候,前面的人已经出了谷口。他们在谷口戒备着,等待僧格的驼队汇合。 “大哥,没动手还真对了。这帮蒙古人是分拨过去的,差点儿劫了瘦马放过肥羊。”看到蒙古人商队里面常常一串骆驼,和骆驼背上背着的沉重箱子,罗汝才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别瞎嚷嚷,当心吓跑了蒙古人。记得再叮嘱一遍,一会儿冲下去的时候,谁也不准说汉话,把这两年跟蒙古娘们儿学来的蒙古话都掏出来使使。 如今草原上就咱们一支汉人队伍,让人知道是咱们做的,连这最后一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谁他娘的说秃噜嘴,老子送他一个碗大的疤。”李自成黑着脸吩咐。他的心里也不太相信孙传庭,没搞定孙传庭之前,最后这块栖息地得保住。 “诺!”听李自成这么说,所有人分头去叮嘱手下。千万可不敢说汉话,万一说了就会被砍头。 下面的蒙古人商队越来越近了,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驼铃声,还有蒙古人的说话声。 “放!”李自成一声大喝,立刻有人砍断拉网兜的绳子。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从天而降,砸得地上尘土乱飞。接着无数人头大的石头也掉下来,堵住蒙古商队前进的道路。 “啪!”一支钻天猴升上天空炸响,刘宗敏带着自己的手下冲下山坡,堵住谷口封住蒙古人的退路。 “杀!”李自成手里大刀一挥,带着人猛虎下山一样顺着缓坡冲下山。拦腰把蒙古人的商队硬生生切成两半! 这一次为了一击得手,李自成带了一千最精锐的手下,个顶个都是马上步下的好手。 刚刚冲下山,迎面就洒过来一蓬箭雨。李自成用手中钢刀磕飞了箭矢,震得虎口发麻。他娘的,这些蒙古人还有两下子,看上去有些扎手的样子。没听说蒙古商队里面,有这么厉害的护卫。 如果不是怕石头砸伤骆驼,李自成更愿意在山上扔石头,可他娘的骆驼太贵了。这商队别的先不说,一百五十头骆驼就值不少钱。好在自己人多,蒙古人再是硬茬子也不过就三百多人的样子。 跟随李自成的都是百战余生的家伙,纷纷用胳膊上的圆盾磕飞箭矢。只有几个倒霉蛋儿,被射落到马下,被疾驰的战马踏在身上,估计是活不成了。 僧格黑着脸看着这些人,刚刚一交手他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惹。自己的亲卫都是跟他在战场上三荡三绝的精锐,一轮箭雨下去居然才射落十几个人。 “财货不要了,杀出去。”僧格挥舞马刀,径直冲向刘宗敏。前面的路已经被堵住,想要逃生只有杀散后面的马匪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谷口外面警戒的两百人,疯了一样催动战马杀回来。可刚刚重新踏入峡谷,就被山上扔下来的石头砸了个人仰马翻。 “杀!”刘宗敏用蒙古话大声喊了一句,手里的大铁锤抡圆了砸向僧格。 跟着李自成混之前,刘宗敏的职业是打铁匠。常年高强度的运动,练就一副好身板。尤其是这一砸之力,更是锻打了千百遍钢铁练出来的。之前的战阵,多少猛将就是被他这一锤砸得筋断骨折吐血而亡。 听到大锤上传来的风声,僧格咬紧牙关双手擎住马刀。 “当!”巨大的声响震得僧格耳膜嗡鸣。强烈的冲击力,差点儿把他劈下马。擎着马刀的手臂,好像断了一样疼。 二马一错蹬,僧格立刻俯身马背。两只手臂全都麻木了,能攥住刀已经是极限。 刘宗敏也很吃惊,铁锤势大力沉本身就占着优势。能拿马刀接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没想到蒙古商队中还有这样的硬茬子,居然能拿着马刀接他一锤。恼怒的刘宗敏挥舞大锤,借着马速轻易的砸碎了一个蒙古人的脑袋。回手一锤子,又砸断了一个蒙古人的脊椎骨。 正前面来了一个蒙古大汉,手里拎着狼牙棒。这一下硬碰硬,刘宗敏硬是把狼牙棒砸进那蒙古人的脸里面。 李自成手中一柄大刀,在蒙古人中大开大合。可碰到的蒙古人也都是硬茬子,不但刀法娴熟,臂力更是惊人。打铁一样接下了几刀之后,李自成也觉得手臂发麻,手差点儿就拿不住刀。 这些是什么人,居然手底下这么硬。亲卫帮他挡下了蒙古人,李自成放眼望过去,惊讶的发现自己一千人面对三百人,居然没有太大的优势。好多蒙古人以一敌三仍旧毫无惧色,现在商队的护卫都这么厉害了? 五百三十三章 罗汝才为人奸诈,打仗自然也奸诈。手里拎着火铳在亲卫的护持下,在战场上几乎不出手。这些蒙古人实在难缠,近距离之下居然能躲过弩箭的攒射。手里的马刀更是厉害,他亲眼看到一个认识的猛人,被蒙古人连刀带人劈成两半。 能躲过弩箭的攒射,却躲不过罗汝才手里的火铳。不管你是多么厉害的猛人,碰见火铳的子弹全都玩完。 罗汝才站在一块巨石上面,手里的火铳不断发射。专挑厉害的蒙古人下手,弹丸打在蒙古人身上,迸射出炫丽的血花。然后,就被围攻的马匪乱刃分尸。 身后有三个人,专门帮着他装子弹。 终于,他瞄准了一个高大的蒙古人。这家伙手里钢刀泛着雪花纹路,冲进马匪群里如同猛虎。刚刚硬接了刘宗敏一锤子,居然安然无事。刘宗敏的锤子,也是谁都能挡住的? 准星套在那蒙古人的脑袋上,可那蒙古人左冲右突不断在动,罗汝才瞄了好一会儿都没办法瞄准。一枚弩箭,长了眼睛一样射在那蒙古人的肩膀上。蒙古人吃痛身子一顿,罗汝才果断的扣动扳机。 瞄准的是脑袋,可子弹却打进了后背。 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搅碎了蒙古人身体里面的肌肉和骨骼。然后带着大蓬的鲜血,还有肌肉和骨骼的碎块溅射出来。 这一定是蒙古人里面的大人物,罗汝才看到那人中枪之后,所有蒙古人都疯了。他们发疯一样劈砍着周围的一切,你砍他一刀他不格挡,只会同样给你一刀。完全就是以命搏命同归于尽的打法! 同时有十几个蒙古人向罗汝才冲过来,这些人身上插着箭矢,血红的眼睛里面冒着凶光,不像是人更像是狼。罗汝才的亲卫们,立刻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罗汝才刚刚打空一支火铳,还没来得及接下一杆火铳。一支利箭带着风插进了他的胸口,还没等他惨叫出来,另外一支箭矢准确插进了他的眼睛。 一个极其凶悍的蒙古人飞马跃起,人和马还在空中,马刀已经劈开了亲卫的脑袋。人借马速,利刃带着风划过了罗汝才的脖子。 罗汝才的脑袋被大蓬的鲜血顶起来,然后被蒙古人接住抓在手里狼一样嚎叫起来。 “我操!”虽然刘宗敏平日里总是和罗汝才斗嘴,但论起兄弟情谊来两人算得上是最深厚。刘宗敏看到罗汝才的脑袋落在蒙古人手里,挥舞大锤杀了过来。挡住他的不管是蒙古人,还是自己兄弟都会挨一锤子。 所有人都离这个疯子远远的,趁着蒙古人还在嚎叫的时候,一锤子砸在他的锁骨上。这家伙立刻就像面团一样瘫软栽倒在地上,刘宗敏拉紧缰绳。胯下战马高高抬起前蹄,碗口一样大的蹄子,狠狠捶在那蒙古人的胸口。 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粉色的内脏直接从嘴里喷出来。 刘宗敏跳下战马,小心翼翼的捧起罗汝才的脑袋。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现在李自成后悔个半死。就为了这一百多峰骆驼,居然付出了三百多兄弟的代价。没想到,这些蒙古人居然悍猛至此。早知道他们这么能打,自己早就在山上扔石头了。就算是砸死几头骆驼,也比死伤这么多兄弟要好。 “这些不是一般的蒙古兵。”杀光了蒙古兵,李岩看着满地的狼藉悠悠说了一句。 “狗日的孙传庭,就他娘的不安好心。早晚宰了这王八蛋!”刘宗敏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先不说这些,收敛兄弟的尸体火化。然后带着财货和骆驼咱们走,蒙古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李自成看了一眼遍地的尸骸,他也知道这一次的祸可能会闯得很大。把尸体全都烧了,就没人知道是自己做的。 这一次兄弟们抢劫,全都穿得是蒙古袍子。让这些蒙古人找格日图去算账吧,反正老子是惹不起。 李自成猜得没错,这祸的确是闯大了。 ************************************************** “大帅,意外收获,意外收获啊!”李永芳乐呵呵的脚后跟不沾地就跑了进来。 李枭意外的看着李永芳,能让这家伙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也不知道怎么了,把这家伙乐成这样。 “孙老也在!”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孙承宗,李永芳赶忙施礼。 “行了!乐成这样一定是好事儿,说吧。”孙承宗把烟头塞进烟灰缸里面,坐直了身子准备听好消息。 “孙传庭那里刚刚传过来的消息,本来只是让李自成劫掠一下蒙古商队。没想到,这蒙古商队领队,居然是巴图尔珲的大儿子僧格。”李永芳乐得嘴都快瓢了。 “呦……!还真是意外收获,本来还担心劫一次财货,巴图尔珲不会出兵。这一次,估计肯定是要出兵喽。而且,还很可能打得不死不休。”张煌言也掐灭了手里的烟。 “要不要通知格日图,让他做些准备。如果被巴图尔珲突袭,喀尔喀蒙古的损失会很大。”孙承宗有些担心,格日图扛不住巴图尔珲的进攻。 “不可!这件事情,咱们一直都是在观察就好。直到格日图向咱们求援才行!不过可以命令满爷,准备好作战。”张煌言摇了摇头,不同意孙承宗的话。 “现在来看,格日图会吃大亏。不过打仗就是这样,开始双方还会克制一下。随着双方死的人越来越多,仇恨也就越来越深。仇恨这东西,结下来容易,想要解开可就难了。 他们打起来,总好比让准格尔部跟咱们打要好。大明打了十几年的仗,财政穷困国家积弊如山。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就让格日图和巴图尔珲互相消耗。 咱们在物资上支持一下格日图就好,蒙古人都是狼。卧榻边上睡着这么一群狼,终究不是好事儿。让他们互相削弱,也是好事。”孙承宗又点了一根烟继续抽。 看到李枭不说话,知道李枭还是有些担心格日图。 “枭哥儿!这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就没有情谊可讲,有的只有利益,这跟个人和个人之间完全是两回事儿。人性本好斗,和平不过就是美好的愿望而已。 国家民族之间,永远都是竞争关系,而且还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你一时心软,可能就是子孙后代付出尸山血海的代价。 当年大汉天子一念之差,安置了匈奴人内迁。可后来怎么样呢?五胡没有废一兵一卒,就成功跨过了长城。 安稳了几代人之后,赶上咱们汉人内乱。我汉人从北方第一大族,直接被杀成了少数民族,汉民被奴役如刍狗。男子为羊,女子为粮。婴孩困毙于道,老人饿毙于野。 这一切,都是因为大汉天子当年的一念之仁。 如今你我都是手握权柄之人,肩负着国家民族的前途。一令出鬼神惊,千万人为之赴死。更加的不能感情用事! 此事为我大明最高机密,在座诸君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希望两个强大的蒙古汗国硬碰硬的打上一场,这样我大明的后顾之忧就会减少很多。”孙承宗拍了拍李枭的肩膀。 “好吧!这事情还是让孙先生来做,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修筑铁路。将我大明土地连成一片,尤其是关中需要尽快修筑道路。 想办法筹集上等战马,尽可能的训练一些骑兵师出来。这些事情我来做!”李枭无奈的叹了口气。身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已经是身不由己。 “铁路这东西不在修,而是在事前的勘察。哪里需要搭桥,哪里需要建设涵洞。哪里又要建设车站,这些事情都都统筹安排好才行。” 第五百三十四章 蒙古人即将迎来一场浩劫般的大战,大明京师却越发的安定祥和。 李枭行走在天桥的市场里面,不时挑选一些面人,糖人什么的扔给顺子。顺子已经成了一件人形储物箱,身上挂满了各种小玩意,手上拿着一个草木棒子,上面插满了面人糖人。 德川千姬难得出来逛一趟市场,身边的小丫鬟杏儿也是个跳脱的性子。李府里面枯燥的生活,早就给了她们一颗想要飞翔的心。 都说女人逛街的战斗力惊人,现在李枭知道自己家里就有两只女人中的战斗机。 没办法,既然答应德川千姬出来逛一天,那就得逛一天。男人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终于等到两个女人累了,一行人找了个茶摊坐下。这里居然有豆腐脑,这可是难得。李枭要了一碗豆腐脑,德川千姬看着新鲜也要了一碗。最后所有人都有一碗豆腐脑喝,杏儿抱着二大碗像只土拨鼠一样猛刨。 刚刚出锅的油酥火烧也来上一个,咬一口热热的糖有些烫嘴。德川千姬把小嘴张成了O型,使劲往外吐着热气,白白的牙齿红红的舌头,看上去像鸡蛋炒西红柿似的。 女人是善变的,当德川千姬和杏儿看到粉条的时候,立刻扔下的豆腐脑,一人又来一碗芝麻酱粉条! 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土豆和地瓜这东西鼓捣出来之后,很快就遇到新问题,那就是没人喜欢长期吃这两样东西。 土豆和地瓜吃久了,自然会胃酸。以前是没东西吃,现在玉米种得遍地都是,土豆和地瓜自然从主食沦落成为副食。现在除了受了灾没东西吃的地方,大家拿土豆和地瓜都当菜吃。 那边的摊子上,就有烤地瓜卖。更远的地方,还有人支起油锅卖炸地瓜。上面洒上一层白糖,名曰雪落千山。顺子就喜欢吃那东西,这孩子就见不得甜食。每次见到,都会吃得胃酸。可能跟小时候,甜食过于匮乏有关。 粉条这东西很快就被人开发出来,究竟谁是第一个鼓捣出来的人无从考证,这年头也没有专利权这一说。反正现在京城里面粉条卖得到处都是,还细心的分出地瓜粉条和土豆粉条。 冬日里炖在白菜里面,再放上一些五花肉,吃起来滑溜爽口,非常下饭。 也有人把这东西当面条吃,拌上芝麻酱再放些黄瓜丝。口重的还放些韭花酱,反正小拌菜有很多种随意添加,人们各显自家的创意,努力满足广大饕餮的味蕾。 “伙计!会账!”李枭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枚一两银子的银币扔在桌子上。 “呦……!大长城。”伙计把银币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直接抛进钱匣子。艾虎生铸造的银币上面,前边是牡丹花图案,后面是万里长城图案。所以,一两的银币又叫大长城。 李枭正在看那边的杂耍,眼前忽然多了几张纸。 “这是什么?”李枭看着手里这几张纸,一种被忽悠的感觉油然而生。 “呦……!您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常买东西吧。现在京城里面都用这个,想要银钱可以直接去银行里面兑换,凭票即兑的东西,错不了您呐!”伙计看到李枭一身辽军军装,耐着性子解说。 李枭拿起手里的纸,这就是钱庄发行的银票。从一文到十文百文都有! “伙计!你们怎么直接用银票,怎么不用新铸造的铜哥儿?”李枭有些疑惑,大明经常发行叫做宝钞的纸币。由于宝钞没有准备金,官府肆意乱发。最终导致民间普遍不信任这玩意,怎么现在百姓们直接拿银票交易? “这位爷!一看您就是不常上街的,虽然现在的银元都是定了份量的,一两就是一两,一个大子儿就是一个大子儿。可带着这么多银钱上街也沉不是! 于是,大家伙逐渐开始用上了银行的银票。反正银票这东西在银行里面,凭票即兑!您想要铜哥儿,可以去街角的银行里面兑换,如果银行不给兑换,老汉我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看到李枭拦着伙计发问,胖胖的掌柜走出铺子,给李枭解说。 我擦!这银票居然直接变成了纸币,比李枭预想的还远出了八条街。 一股凉气顺着李枭的后脊梁直往上冒,银票这东西可是纸的。这年头又没有水印激光防伪,伪造起来不要太简单。至少李枭手里拿着这几张,李枭认为伪造出来非常容易。 一旦出现大量的伪造银票,那绝对是一场灾难。那他娘的是印多少是多少,谁知道哪张是真的,哪张是假的? 丢下正在疯狂购物的老婆,李枭带上两名侍卫飞马奔向户部衙门。 艾虎生听说李枭到来吓了一跳,虽说两人算是平级都是尚书。但谁都知道李枭这个兵部尚书,实际上是大明的当家人。 “大帅,您怎么忽然到衙门来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属下去府里面就好。”艾虎生亲自给李枭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双手肃立的站在李枭旁边。 “京城里面现在已经开始用银票流通,现在有没有出现假银票?”李枭非常急迫的问道。 “现在倒是还没有,因为银票都有密押。这些密押都是出票的时候印上去的,各处银行的密押也不相同。最重要的就是,银票中间夹着一条极薄的橡胶条,上面打着这张银票的号码。 您知道的,橡胶这东西本就不多。能将橡胶固定到纸上的工艺和机器,也只有户部有两台。这两台机器都在死囚牢里面,参与印刷的人都是死刑犯。 还有这银票用纸,也是渔老特地在长兴岛制造。不但有光泽,而且还结实。墨汁一经落下,立刻浸透纸背不可更改。所以,即便是有人想要伪造,也弄不到原料和工艺。您对着阳光看一下,就能看到带有编号的薄橡胶条。就在这里!” 艾虎生指着李枭手里银票的一侧,李枭用手一摸果然微微有些凸起。对着阳光看过去,不但有阴影,阴影上面还有数字编码。 李枭稍稍放下心来,看起来艾虎生还是有防备的。 “最好想办法阻止银票的像钱币一样流通,你的方法虽然在理论上保险,可却并不能真正的阻止有心人伪造。真要是出现了伪造银票的人,而且还得逞了。后果你应该清楚,那将是新币的灾难。” “刚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百姓们居然会使用银票。毕竟以前朝廷发行了太多的宝钞,百姓们对纸币本能的不信任。可现在……百姓们又嫌弃新币携带沉重。这些新币都是按照币值制造的,一两银币就是一两重,十两就是十两重……!”艾虎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当人们领略到银票的方便之后,谁也不愿意携带一个一斤多重的钱袋子。 “这件事情,你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李枭知道银行会出问题,他脑袋里面的那点儿金融知识根本不足以解决现在的问题。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干,还是让这些银行业的先驱来摆平这事情。 “诺!属下一定尽快想出办法,阻止银票作为货币流通。” 第五百三十五章 凛冬来临,无数牧民驱赶着牛羊到了冬窝子里过冬。 牧民们每年放牧,都会留下一片背风的草场不放牧。冬天来临的时候,牧民们就会赶着自己的牛羊来到这里。这里背风比其他地方略微暖和一些,积雪下面的草场,也能让牲口们吃饱肚子。这是蒙古祖先传下来,对付蒙古高原寒冷气候的诀窍。 祖祖辈辈的蒙古人,就是这样熬过一个又一个严寒的冬日。 喀尔喀蒙古自从被乞颜部格日图汗统一之后逐渐富庶起来,无数牧民不断向西贩运私盐,还有产自大明国的各种各样好东西。 现在的喀尔喀蒙古,远不像十年前那样穷困。每家每户都有足够过冬的粮食和牛羊,冬窝子里面的每个毡包里,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日子过好了,自然也就没人惦记着抢劫。以前遇到草原上闹白毛风,又或者是年景不好的时候。部落里面的头人们,总会带着最凶悍的勇士,去汉人的地盘上抢粮食和牲畜回来,甚至还有好多汉人的女人回来。 在草原上,女人也和牛羊一样属于主家的财产。 现在再也不用打仗了,有吃有喝还有酒喝,谁他娘的愿意打仗。虽然汉人的军队不行,但打仗总是会死人的。每年都会有勇士跨过长城之后,再也回不到生养他的草原。 当喀尔喀牧民们躲在毡包里面,躲避着酷烈严寒的时候,不知道一场灾难正向他们悄悄靠近。 正月里,草原上的冰雪被冻得最坚硬的时候。准格尔蒙古十几万铁骑,忽然间跨过传庭疆界杭爱山,向喀尔喀部发动了进攻。 巴图尔珲的突袭让格日图损失惨重,匆匆集结起来的喀尔喀大军,在一个月时间里面与巴图尔珲酣战了三场。结果三仗尽皆败北,无奈的格日图只能带着自己的残兵向辽东撤退。同时,亲自到京师请求李枭的援助。 准格尔蒙古大军尾随而至辽东,结果在彰武一头撞进敖爷张开的口袋里面。追击喀尔喀的前锋三千人,被敖爷一顿枪打炮轰,只剩下五百多人逃了回去。由此,准格尔蒙古诸部再也不敢继续进攻大明领土。只是屯兵在喀尔喀草原,与格日图残部和明军对峙。 “我兄弟在哪里?”格日图来到京城三天,才见到张煌言。立刻急切询问李枭的下落,他知道这事情也只有李枭能够帮助他。 “大帅去了广州,估计得半年才能回来。可能格日图首领也听说了,爪哇那边儿杀了我大明子民数万人。这个仇我大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广州那边的水师正在准备远征。大帅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出征前的事情他都会事必躬亲。 一旦南洋再度传来警训,估计我家大帅会亲自驾船,干掉那些无胆匪类。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一年半载的回不来。”张煌言笑呵呵的看着格日图。 格日图觉得脑门儿有汗水渗出来,京城里面也只有李枭他能说得上话。剩下敖沧海、满桂一类的人物,只能在准格尔进犯大明的时候才会出兵。毕竟,这两位只是带兵的将领,而不是大明决策层的核心人物。 “张先生,能不能引荐一下孙先生。”无奈的格日图只能选择孙承宗,因为他知道李枭不在的情况下,一般都是孙承宗在做主。拜会这位孙先生,远比拜会牌位一样的皇帝朱以海有意义。 “孙先生病了,新年团拜都没有参加。现在孙先生已经不理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各部堂官在主事。医官的意思是让孙先生静养不宜探望,别说是格日图首领,就连老夫也难得见上一面。”张煌言笑眯眯的拒绝了格日图,连道门缝儿都没给他留下。 “无论如何请张先生看在我与大帅的交情上,帮帮我喀尔喀部。我的部众和子民,都被准格尔夺了去,现在只有两万残兵躲在长城脚下。如果我被消灭了,准格尔人下面肯定要进攻大明。对他们来说,大明要远比我喀尔喀部要富庶得多。”格日图知道,跟张煌言这个级别的老狐狸说情谊,简直就是浪费唾沫。 这种成了精似的人物,只能谈利益绝对不可能跟你谈情谊。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没有啥情谊。 “格日图首领的话老夫也明白,可是老夫也没办法。毕竟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老夫如果太过帮衬首领,会被人戳脊梁骨。不过毕竟您与我家大帅是旧识,这个场子老夫肯定会帮。 这是几项协定,表明了你们草原要向我们大明提供的物资。想要换取我们大明出兵,就得按照条约上面提供足够的物资。毕竟,我们劳师远征也是有靡费的。 头人请理解一下老夫,老夫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容易。”张煌言将特地找蒙文通译,翻译过来的文书放到格日图的桌子前面。 草原上每年都要向朝廷低价供给两万匹战马! 这一条没问题,蒙古人最不缺少的就是马。蒙古草原上,随便抓一个马驹子对汉人来说都是好马。 草原每年都要卖给朝廷十五万斤羊毛! 格日图有些诧异,汉人没事要羊毛干什么?还拿钱买!这帮汉人疯了不成? 这一条也答应下来,就是薅羊毛的事儿,算不得大事。每家都牧羊,每年羊毛不知道会被风吹走多少,既然汉人要买那就敞开了卖。多少还能带来些收益,这应该是一桩好买卖。 这一次被准格尔的巴图尔珲突袭,损失了无数的财富与部众。不知道被薅走多少羊毛! 可以在蒙古草原探挖煤矿和其他矿藏,并且无偿开采。 草原上有煤矿?格日图只知道几处小煤矿,没有听说像大明人嘴里的那种大煤矿。不过既然汉人要煤炭,那就给他们煤炭好了。草原上烧的是牛粪,没几家烧得起木头和煤炭。 “格日图首领,这采矿这一条,大明会私人给你两成的份子。是给你私人的,不是给喀尔喀部落的。”张煌言笑眯眯的看着格日图。 “噢!这些条件都没问题,我全部答应下来。”格日图有些头晕,张煌言的条件在他看来就不是条件,简直就是优惠政策。 更何况,大明还贴心的给自己两成份子。好人呐!这条件说啥都得答应下来,不答应就是傻子。 “好,有格日图首领的话,老夫就好操作。请首领在这些协议上签字画押,老夫和其他阁僚商议过后,就会给首领进一步的答复。别的老夫不敢说,支援首领一些枪炮还是没问题的。”张煌言笑眯眯的,像狼外婆一样忽悠着可怜的格日图。 格日图不知道,就这三项条件前两条还算是公平交易。第三条简直就是在刮蒙古人的骨头! 当大明的探矿队,采矿队纷纷跑到蒙古,开采蒙古的地下资源时。蒙古百姓什么都得不到,只有格日图家族会得到两成的分红。 当然,分红不是白给的。格日图家族必须保证这些探矿队和采矿队的安全才行,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蒙古人不懂得平等交换的贸易原则,可格日图懂。他知道撕毁条约的代价,是他绝对不能够承受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格日图好歹还可以谈一下,另外一位兄弟连谈一下的资格都欠奉。 洪承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次进京述职会演变成这个模样。刚刚接到朝廷进京述职文书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可他没有任何办法,身为大明将领,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进京述职这样的召唤。尤其是刚刚打完没有完全成功的四川战役,朝廷也需要他给一个解释。 而且西安驻扎着刚刚换装完毕,虎视眈眈的祖大寿。看看人家那些装备,洪承畴认为自己的军队扩充八倍,也未必是祖大寿的对手。 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京城,结果被好吃好喝好招待,可就是没人找他谈。一直到过年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下都升官儿了。 左良玉变成了陆战一师的师长,贺虎臣变成了一个守备师的师长。 左良玉需要到山海关报道,并且在那里接受为期半年的培训,期间只允许带三名贴身侍卫。 贺虎臣需要到辽东报道,因为他的驻地在金州。在他的驻地边上,就有二十余万女真人生活在那里。贺虎臣的首要任务,就是确保那些女真人不闹事儿。 手下两员大将一下子就被拆散了,剩下的几个小将领,不是被打发去守长城,就是被打发去了夷洲。还有两个家伙去了福建,据说是袁崇焕点名要的人。 仅仅过了一个年,手下就被人拆得七零八落散布神州各地。留下洪承畴一个光杆司令,在京城里面瑟瑟发抖。 主要的将领被拆散了,那些小兵的状况可想而知。很快传来消息,洪兵被撤销番号。年老的直接分钱分地打发回家,反正这年头关中人死的多,无主土地有的是。那些年青力壮的,被分配到各个守备师。反正拆得非常散,一个守备师也分不到几十个人那种。 洪承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敢做。虽然朝廷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可他家周围总是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晃悠。家人出去买个菜,都有人盘问一下出去干什么。 完蛋了!这个洪承畴心底的呐喊! 在他看来,自己要么就是被人偷偷的黑掉。要么就是被这样监视居住一辈子,再也不要想离开京城。 今天的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洪承畴正准备在家里吃顿猪头肉解心烦,却没想到首辅大人有请。洪承畴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跟家里人交代后事。 从房产怎么分,到家里人要保持低调,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要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全都一一交代清楚。直到来请的人等不及来催,这才抱着慷慨赴死的心境去见孙承宗。 “彦演(洪承畴字彦演——编者注!)来了,看座!”两名常随带着洪承畴走进孙承宗偌大的书房里面。 地面上铺着波斯羊毛地毯,墙上挂着威尼斯挂钟。一缕阳光斜射进来,正照在孙承宗的身上。伏案批改文书的孙承宗身上,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韵宛若神龛。看到洪承畴见礼,左手摆了摆手用拿着毛笔的右手指了一下沙发。 “老夫这里还有几篇文书批阅,彦演你稍等片刻。”声音柔和一副敦厚长者之风。 看到孙承宗,洪承畴双腿弹琵琶一样的抖。就算曾经见识过生死的大将,面临生死的时候心底也会产生恐惧。孙承宗阻止了他的叩拜,洪承畴只能坐到皮沙发上忐忑的等待洪承畴的宣判。 他毫不怀疑,那面巨大的屏风后面就坐着侍卫。只要孙承宗一声吩咐,或者失手摔掉茶杯,那些侍卫就会冲出来一拥而上将他拿下。 钟摆声“滴答”作响,洪承畴的心仿佛在打鼓。他的耳朵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每一下心跳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在洪承畴感觉,这段时间足有一年那么长。 “让你久等了,喝点茶!杨嗣昌从杭州,钻山打洞的弄来几盒茶叶,说是孝敬我老人家。尝尝,味道如何?”孙承宗的声音惊醒了心快要跳出来的洪承畴。 “您……!您身子骨还健壮,怎么能称得上老。”凭借多年上位者养成的心境,洪承畴深深吸了一口气。可伸手拿茶杯的时候,手仍旧抖得厉害。 “彦演!你这是怎么了?今年也不过五十有三,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你看看我,快八十岁了也没头摇手颤的毛病。看起来朝廷的安排还是对的!”孙承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闭上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朝廷的安排?”洪承畴赶忙放下茶杯,准备仔细聆听朝廷对自己的安排。 “彦演你不要多想,这一来仗打完了,朝廷用不了这么多兵,也养不起这么多兵。今年关中又遭了灾,朝廷的日子也是捉襟见肘。 裁军也不是针对你,好多地方都开始裁撤。以前的卫所军户,现在也都变成了民籍。南明戡乱时,钱谦益、温体仁那些人编练了许多的团练,还有什么江南禁军。还有卢象升的天雄兵,现在也都裁撤了! 裁撤之后,大明只有四个主力野战师,加上一个骑兵师。剩下的都是地方守备师,全大明加起来,也不过有三十五个师的编制。没办法,朝廷没有钱粮养活这么多兵。 你放心,那些跟随你的老部下都有好的安置。你的兵大多是关中人,有家的会分给银钱回家。没有家的,会着地方官府分给土地耕种。 那些跟随你多年的老部下,也都有了好出去。左良玉和贺虎臣在你手下都是团长,现在都成了师长。左良玉还去了李家老二的水军,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贺虎臣也不错,在辽东当守备师的师长。朝廷还指望着这员虎将,震慑住那些女真鞑子不要再闹事儿。 剩下的那些,也都有了好的去处。 说这么多,就是怕你担心你老部下。这一点你放心,将士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朝廷不会做兔死狗烹的勾当。”孙承宗细声慢语的安慰,洪承畴的心稍稍安定下来。洪承畴这么说,估计自己不会没命。 部下的事情他不太担心,他担心的只是自己的小命而已。现在小命有保证,又开始想别的……! “多谢先生顾全,下官代那些官兵们谢过先生。” “彦演你知道去年在爪哇,爪哇的土蛮屠戮我大明数万商贾百姓的事情么?”孙承宗话锋一转,忽然扯到了去年那场惨案上。 “那件事情下官也有所耳闻,当时在成都剿灭张献忠余孽,听闻此事甚为愤慨。恨不得请令朝廷,派我洪部官兵前往爪哇,把那些土蛮砍杀殆尽。为我大明子民报仇雪恨!”洪承畴立刻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状。 “是啊!不过咱们大明的兵到了爪哇那里,不熟悉那里的水土气候。恐怕没有作战,人手就会折损三成以上,这笔账划不过来。 朝廷已经和安南阮王商议过,由安南出兵爪哇。自然,咱们大明要出些军费。现在议的是这样,一枚成年爪哇男子人头合半两银子,一个活爪哇青壮男子合银三两。一个十四至三十岁活爪哇女子合银二两,死的不算钱。 安南阮王同意出兵爪哇,来赚这笔银子。朝廷已经先期拨付三十万两银子到广州,专项用于此次的军费。 你知道,这样大的事情,总需要一个老成谋国之人来做才好。礼部的孙尚书举荐了你来办这个差事,你可愿意啊!”孙承宗笑眯眯的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看了一眼这老家伙,心里虽然不怎么愿意,可也不想在京师再待下去。拒绝了这个职位,万一惹怒了李枭,说不定半夜就给黑了。辽军的那些杀才,还管什么朝廷规矩,李枭一个眼神就是命令。 “为了那些枉死的大明百姓,下官愿意去爪哇走这一遭。”洪承畴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满口答应下来。 “好!就知道彦演你是国之栋梁,危难时刻还得靠你们。朝廷会委你礼部侍郎衔,为钦命赴安南钦差,对安南此次出兵军费拥有全权。彦演你还有什么困难,大可提出来,老夫都会酌情帮你解决。” “下官可否召集一些旧部,随下官出海。如果遇到爪哇人,也可彰显一下我大明军威。” “彦演啊!那些官兵经历了乱世,已经吃足了苦头。现在能过些安生日子也不容易,朝廷会给你派两百人的官兵护卫,并且礼部也会派出能员干吏随你去爪哇。 这次出兵,说穿了就是咱们朝廷出银子,要安南阮王去抓人回来。你们也不需要作战!如果没别的事情,回去收拾一下。下个月在天津卫登镇远号,去广州和其他船只汇合,然后去安南。”孙承宗的脸上没有了笑意,语气坚定不容质疑。 洪承畴心道:完了! 既然没仗打,派两百官兵干什么?是保护老子还是监视老子! 礼部派出能员干吏,那还要老子干什么?有这么多能员干吏,老子还怎么下手捞银子? 可现在还能说什么呢?手下的兵都让人家给遣散了,现在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再聚拢起来。从天启六年开始,就一直在打仗。这么多年,军卒们早就厌倦了战争。现在能有机会过太平日子,谁还愿意去打仗。 别说那些兵,就算是那些自己用银子和刀子收服了的将校军官们。现在不也都是乐颠颠的去上任,临走时没有一个来自己府里拜别的。都是一群势利眼的白眼狼! “诺!下官一定尽心办好这次的差事,请朝廷放心孙先生放心。”洪承畴站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第五百三十七章 洪承畴打包准备上路的时候,李枭已经来到彰武前线。就在冬天的时候,敖爷带着一师在这里干掉了两千四百多名准格尔骑兵。 辽东最让人讨厌的季节,其实不是滴水成冰的冬天,而是春天。 冻了五个多月的土地化冻之后,变得松软无比。好多地方脚踩上去,就好像踩进了泥坑里面。靴子踩在泥水里面的声音非常难听,黏黏的土粘到靴子上,不一会儿就会沾一大坨。如果你不把这些泥弄掉,就要有带着几斤甚至十几斤泥走路的准备。 “这样的天气,蒙古人的马也跑不起来。再说战马经历了一个冬天,掉膘掉得厉害。可惜,咱们的辎重也没办法运送。不然,这是进攻准格尔最好的季节。”敖爷指着远处不断徘徊的狐狼,那地方就是准格尔骑兵被歼灭的地方。 很明显敖爷是个管杀不管埋的家伙,这些尸体被冻了一个冬天,现在化冻正好被狐狼和乌鸦们享用。估计用不了几天,这些人和马的尸体就会变成一堆骨头。 “准格尔部在试探!对于巴图尔珲来说,损失两千多骑兵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咱们的伤亡怎么样?”李枭只是看了一眼远处的乌鸦,就失去了继续往前走的兴致。 “咱们的伤亡很小,死了两个都是因为感冒。受伤的人大多是冻伤,只有还有两个是崴了脚。”说起伤亡来,敖爷一脸的得意。以前从未听说过,干掉敌人两千多人,自己损失却这么小的情况。 “这么小?”李枭也认为,这种伤亡比例太过悬殊。要知道,对面可是大名鼎鼎的蒙古骑兵。 “新式快枪的射速很好,压五发子弹拉一次栓打一发,精准度也有保障。现在一个连的火力,能比得上以前的三个连。更别说,咱们还有迫击炮。 把敌人骑兵放近了打,迫击炮把他们的冲锋队形拦腰截断。一师现在有迫击炮两百多门,集中起来可以打出一道火墙来。不管是谁靠近了,都会被撕成碎片。除非他们长翅膀飞过来!”敖爷颇为得意的向李枭显摆。 “你把蒙古骑兵放近了打,万一他们仗着速度杀进你的军阵怎么办?” “放过来这些骑兵,就是咱们的活靶子。兔崽子们都学精了,谁也不打人,专门射马。一百多米外蒙古兵贴在马背上冲锋,人那么小不好打。马的目标大,一打一个准儿。 这子弹劲儿很足,再强壮的战马打在脑袋或者前胸,一枪就能撂翻。刚打完的时候我去看过,马脑袋前面的窟窿只有手指头这么粗,后面穿出来足足有碗口那么大。再硬的骨头,也会被打成渣渣。 有侥幸冲到五十米内的,也都被手榴弹炸翻。有一匹马冲到二十米之内才倒下,我让人查了一下,身上大小弹片足足嵌了一百多颗。肚子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窟窿,马背上的人身上中了十几块弹片,早死得透透的。 高速飞奔的战马被撂倒,马上的人也就没个好。不是摔断了脖子就是摔断了腿,第一天打完的时候,那些蒙古伤兵在地上嚎了半宿,到半夜的时候全都冻死了。”敖爷咽了口唾沫,他想起十多年前浑河边上的那一仗。 李枭点了点头,达姆弹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这年月没什么国际公约,十二毫米的达姆弹,就算是面对狮子也能一发入魂。 “赵士祯在鼓捣一种连发的机枪,一分钟能打两百多发子弹。可惜,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做枪管,打上几百发就得换枪管。战场上,没啥实用性。听说西北有钨矿,已经派人去找。找到钨矿弄出合金来,估计就能有连发的枪用了。 到那个时候,骑兵就不再是问题。十几挺机枪联排摆出来,有上万骑兵冲锋也不怕。” “你这还不是跟没说一样,现在的家伙就很好了。今后鼓捣出来的东西,越来越他娘的厉害。你看看现在,还有配马刀的必要么?我看,连刺刀都可以省了。” “刺刀还是得配,而且刺刀也得继续练习才行。虽然现在没什么机会白刃战,可这白刃战是步兵看家的本事,万万不能丢掉。”敖爷的想法很危险,刺刀才是步兵手里最后的依仗。 “行了!跟老学究似的,跟孙承宗、张煌言那些老家伙,你就学不到好。” “因为格日图的事情?”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想这么干。可这是国家与国家的纠纷,不是私人之间的哥们儿义气。 “老格被人打得很惨,族人也被杀了很多。我就不明白了准格尔和喀尔喀都是蒙古人,怎么下手那么狠。当年咱们在辽东周旋的时候,人家老格没少帮忙。现在人家有了难处,咱们这样算什么事儿。一会儿满爷来了,也是一肚子怨气。 别说老哥哥没提醒你!” “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来的,我准备调满爷去山西。从山西向北越过雁门关,跟准格尔骑兵干一仗。把准格尔骑兵,向北驱逐出至少两百里,给格日图弄一个可以活动的空间。毕竟他手下也有两万多人,不可能总呆在长城脚下。” “怎么不在彰武打,我还能给满爷做个后盾。” “彰武?那边儿两千多具尸体还没吃完呢,你当蒙古人傻?还会在这里布置重兵?蒙古人也是在集赞火器,多尔衮那王八蛋在伊犁用了火器营。专门制造火铳和火炮,格日图当初吃亏,除了因为被突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准格尔骑兵使用了手榴弹。 两军距离四五十米的时候,一轮手榴弹扔出来。格日图的手下就死伤一片!” “狗日的,当初怎么就让他给跑了。”敖沧海恨恨的骂了一句。 “朝廷给格日图的装备总算议出来了!一千支左轮步枪,迫击炮五十门,老式火铳三千支,另外还有手榴弹一批。你和老格熟悉,派些人去教他们怎么用。” “没问题,回头就安排。” 第五百三十八章 李枭的打算是把满爷的骑兵第一师调到山西去,然后出雁门关在准格尔军的峰腰部捅一下。这样准格尔部骑兵,不得不把触角从辽东缩回来。重新面对已经被打成半残的格日图! 可夜不收带回来的消息,却让李枭吃了一惊。 就在距离敖爷一师的百里处,至少有数万人的骑兵在集结。而且随着春日的来临,集结的速度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在增强。 巴图尔珲这是想一鼓作气拿下辽东,这样整个关外都成了准格尔蒙古的地盘。大明想要防守,东起山海关西至甘肃都是前线。大明就算有百万大军,也掰扯不开。对机动能力极强的蒙古骑兵来说,处处是破绽。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过面对如此长防线,仍然能够守住的战线。别的不说,光养这么多兵就能耗干国库。 辽东不能丢,绝对不能丢。不但因为辽东是辽军的根据地,还因为辽东的百姓已经饱受战乱之苦。现在日子刚刚过得好一点儿,绝对不能让百姓再遭罪。 “不去山西了,就在这里给他一下子。一师和骑一师都是辽军最能打的部队,拉出去跟蒙古人干一下,倒是要看看。蒙古人到底有啥了不起!”李枭围着地图转了八圈儿,最后狠狠一拳擂在桌子上。 “就是!他们是蒙古人,咱们的满爷也是蒙古人。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他巴图尔珲能比咱们多个屌去?”敖沧海猛的抽了一口烟,狠狠把烟头扔在地上。 “他娘的,干准格尔那帮王八蛋。”满桂的族人大多隶属喀尔喀蒙古,虽然他们的家人已经迁徙到辽东,但这份情谊还在。听说准格尔部在草原上疯狂屠戮喀尔喀部,满桂早就忍不住。 一师有步兵三万六千多人,在辽军里面是编制最大的师。也是最早更新装备的师!祖大寿的四师,连一半儿的装备还没换完,一师已经人手一支半自动步枪,迫击炮更是高达三百多门。火箭炮团里面,二十四门十二管双联装火箭炮那是打杀气。至于远在江南的三师和四师,基本上每个师也就换了三五个连而已。 而且一师有自己的骑兵团,别的师只不过有个骑兵营而已。单纯的论战斗力,一师绝对是冠绝辽军。 骑一师有一万两千多骑兵,战马一万八千多匹。作为辽军唯一的骑兵师,骑一师和步一师是一同换的装备。因为这两个师靠近辽东,而且都有一个谁也不敢惹的师长。 除了换上半自动步枪之外,骑兵一师还有马拉的小型火箭炮。同样是十二管双联装,可口径要小很多。杀伤力自然也小很多,不过胜在轻便可靠。平时一匹驮马能驮一个炮管和三发火箭弹,战时要组装起来,前后也不过就是十几分钟的事情。 这些驮马随着骑兵大部队行进,可以让骑一师拥有一定的火力打击能力。 还有一点和准格尔部不同的是,准格尔部的战马吃得是草料。而满爷的战马,吃得都是粮食。都是上好的大豆和玉米,战马吃得一个个膘肥体壮。远不是准格尔部,那些瘦得露出肋骨的战马可比。 “打是要打,不过也得琢磨琢磨怎么个打发。” “这小子,又要冒坏水……!”敖沧海又点了一颗烟,这辈子就别指望李枭能够打一场堂堂正正的仗。 ************************************************* “父汗!草原上的春天已经到了,我们的战马是一年之中最瘦弱的时候。这个时候进攻辽东,对我们非常不利。”九岁的葛尔丹站在巨大的帐篷里,面对巴图尔珲帐下的众多将军,还有多尔衮,济尔哈朗等人侃侃而谈毫不慌乱。 “是啊!大汗,我们征战了一个冬天,军卒们已经很疲惫了。最重要的是战马,到了春天掉膘掉得厉害。听说汉人的马都喂粮食,他们的马大概是不掉膘的。”大将丹济拉站出来附和葛尔丹。 “没听说过,咱们都是草原上长起来的蒙古人。你们谁听说过,这战马春天不掉膘的。丹济拉,你说汉人的马吃粮食。我怎么听说汉人的关中经常饿死人?他们连人都喂不饱,还能有粮食喂马? 你知道一匹马一天要吃掉多少草料?拿粮食喂马,一天又得多少粮食?汉人有那么多粮食?除非汉人的粮食不是种出来的,而是用嘴吹出来的。哈哈哈!”诺言格隆紧跟着站出来。 多尔衮见到这场面,不禁摇了摇头。 大将丹济拉是葛尔丹母亲的族人,他自然是支持葛尔丹。 而诺言格隆是七王子温春母亲的族人,他支持的是温春。 僧格惨死在杭爱山之后,巴图尔珲的两个儿子已经悄然展开一场暗战。目标,就是巴图尔珲死后他的台吉之位。 “六哥,丹济拉带兵进攻辽东损失了两千多人。那是他本事不行,从来没听说蒙古骑兵打不过一群汉人步兵的。父汗手下的兵,可都是百战精锐的敢战之士。绝对不是丹济拉手下那些兵可以比的,只要父汗一声令下,我准格尔大军肯定可以横扫辽东。 多尔衮先生说过了,辽东有多么的富庶。只要咱们占据了辽东,明年就能打到大明的京师去。他们黄金家族恢复不了成吉思汗的荣光,父汗肯定可以做到。 长生天可以作证,父汗必将成为比成吉思汗更加伟大的可汗!”七岁的温春站了出来。 “伟大的巴图尔珲汗万岁!” “巴图尔珲汗万岁!” “巴图尔珲汗万岁!” “……!” 七岁的小温春举起拳头高呼,偌大的军帐里面立刻呼喊声响成一片。多好的拍马屁机会,没人准备放过,就连葛尔丹和丹济拉也不例外。 丹济拉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小王八蛋,几个月前被汉人击败,被他引以为耻。为此他割破脸颊,表示一定要报仇雪恨。现在温春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分明是揭他的短,让他下不来台。 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互相看了一眼,多么似曾相识多么熟悉的一幕。难道说,强悍的准格尔也要步后金的后尘? 巴图尔珲明显很喜欢小儿子的吹捧,对着温春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 “冬天的时候大家攻打了喀尔喀部,各部都有缴获。大家都想休息一下,可你们看看。就在那边一直到大海的地方,就是富庶的辽东。 多尔衮对本汗说了,那里是一片非常富庶的地方。绝对比喀尔喀富庶一百倍的地方! 我们蒙古人的祖先,在斡难河源头与天争与地争,终于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民族。汉人是羊,而我们是苍狼与白鹿的后代。狼天生就要吃羊! 勇士们!长生天的力气会在你们身体里生长,举起你们的马刀,拿起你们的弓箭。把敌人的惨叫当成歌声,征服他们的妻女,掠夺他们的财产,这才是我们狼族应该做的事情。 蒙古母亲优秀的儿子们,到辽东去用马刀和鲜血,夺取你们的财富,见证你们的荣耀。不是我们回到不儿罕山等待我们的子孙为我们报仇,就是蒙古大军横扫辽东,再现我们祖先的荣光。” 第五百三十九章 巴图尔珲虽然说得慷慨激昂,可实际上却没有进兵的意思。究竟要不要在春天进攻辽东,他还在犹豫。毕竟,经历了一个冬天的战斗他的军队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葛尔丹说的没错,春天战马掉膘掉得厉害。体力和去年发动进攻的时候,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巴图尔珲从多尔衮的嘴里也了解到,汉人的战马真的是拿粮食在喂。而且,那些骑兵也并不是不善马战的汉人,而是一支地地道道的蒙古骑兵。 “这一次七王子在可汗面前得了脸面,六王子和丹济拉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哈哈哈!”诺言格隆坐在毡包里面吃着手扒羊肉,笑着对手下讲那天在汗帐里面的,七王子和他是如何的威风。 手下的纳彦们一个个陪着笑脸,纷纷手里端着马奶酒向诺言格隆敬酒。诺言格隆也是来者不拒,不大一会儿就喝得晕乎乎的。 他带着部众两万人驻扎在巴彦乌兰海,这里距离辽东三百余里。因为巴彦乌兰海的存在,水草非常丰美。这还是汉人清明时候,好多草场已经泛绿。 去年在喀尔喀牧民那里抢了好多牛羊,现在都在巴彦乌兰海附近尽情的吃着草。不得不说,喀尔喀部是真的富有。普通的牧民家里,都能翻出十两八两的银子。甚至,还有好多人家里面有金子。 汉人的好东西这里更是不少,在伊犁河谷卖得死贵死贵的玻璃盘子,这里几乎家家都有。去年冬天,大家都发了一笔小财。现在诺言格隆有些不想回伊犁河谷了,这里的水草比起伊犁河谷丰茂多了。 并且这里临近汉人的地方,到了冬天的时候,还能冲进汉地抢一把。汉人的地方,可要比喀尔喀富庶多了。诺言格隆心里在盘算,怎么能让巴图尔珲把这片地方赐给自己。 “大人!大人!”一个军卒忽然闯了进来。 “什么事情,没见到我正在喝酒?”被人打断了思路,诺言格隆恶狠狠的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军卒。 “大人!我们的巡逻队被一群汉人骑兵袭击,死了十几个兄弟。头人带着我们去追,结果顺着马蹄印子找到了一处汉军营地。就在敖汉山下的林子里面,汉军人数很多头人不敢攻打,派我回来向大人报信。” “汉人军队有多少人?”诺言格隆心里一惊,酒醒了一半儿。 敖汉山距离巴彦乌兰海只有一百多里远,汉军居然在这个时候深入泥泞的草原! “大概有两千多人,其中有四五百骑兵,他们似乎要在敖汉山下修建城堡。我们看到,有好多汉人在盖房子。” “盖房子?附近还有其他汉军没有?”诺言格隆心里不爽了,老子还想着怎么占巴彦乌兰海,你们这些汉人居然想在敖汉山修建城堡。等你们这城堡修建好了,依托城堡为基地整天骚扰老子,那他娘的日子还怎么过? 干掉他们,必须干掉他们。如果干掉两千多汉军,向大汗讨要巴彦乌兰海就容易多了。 “方圆百里只发现一些汉军哨骑,没看到大批的汉军。” “全军集合,咱们去敖汉山干掉那些汉人。”诺言格隆一声吩咐,手下的纳彦们立刻跑出帐篷,准备去干掉这些深入草原的汉人。对于他们来说,打仗是次要的,抢劫才是主要的。即便什么也抢不到,能抢支汉人的火枪也是好的,这东西在伊犁河谷可是能换五头牛。 诺言格隆打的算盘很精明,汉人不过只有两千多人。自己手下可是有两万多人,十比一的兵力对比。更何况,对方大部分还是步兵。 今天是月圆的日子,用一天时间赶路,明天晚上带着人半夜突袭。肯定能够大获全胜! 对比丹济拉的失败,自己的胜利会显得辉煌无比。 用了一天时间,诺言格隆带着他的骑兵行军七十余里,在距离敖汉山三十多里外的一处树林里面暂时栖身。只等着晚上的时候,悄悄行军。到了半夜的时候,杀汉人一个措手不及。诺言格隆不是傻子,他知道丹济拉是怎么失败的。必须躲开汉人的火器攻击! 本来他可以行军更快,可春季里面战马体力很差,而草原又非常泥泞。诺言格隆不得不保持马力,用在晚上冲锋的那一刻。 李枭站在敖汉山的山顶,用望远镜看着远处。 树林里面无数惊鸟飞起,在天空上久久盘旋不愿落下。放下望远镜,对敖沧海笑着说道:“我们的客人很急啊,看起来今天晚上就要发动进攻。” “呵呵!他们没机会了!”敖爷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昨天的时候,敖汉山前的确只有两千多人。可今天,敖汉山后面就有了两万两千多人。说穿了,这两千多人就是鱼饵,等着钓大批的蒙古兵过来。 现在鱼咬钩了,绝对不能让鱼脱了钩跑了。对于蒙古骑兵来说,草原就是海,他们就是鱼。只要放他们跑到草原上,就再难抓回来。 紧张的一个下午过去了,落日的余晖闪了一闪,最后不甘的沉沦到了敖汉山下。直到最后一缕天光消失,银盘一样的月亮渐渐升起。 树林里面隐藏着的蒙古人吃饱了牛肉干,喝饱了山泉水三一群五一伙的靠着大树休息。半夜还有一场恶战,现在要好好休息一下。 战马也在悠闲的吃着驮马背上的草料,林子里面就这点不好,没什么草。 天黑下来,银色的月光洒满大地。一师的炮兵开始行动,二十四门十二管双联装的火箭炮也被犍牛费力的拖出来,前出到发射位置。一队队士兵排着整齐的队列,走在前面。他们是负责保护这火箭炮的! 骑一师的炮兵,也在另外一侧架好了火箭炮。 时针指向晚上八点钟,如果蒙古人要突袭的话,这时候正是休息的时候。 李枭看了看怀表,对着身边的顺子吩咐:“点火!” 顺子听到李枭的吩咐,立刻用手中粗大的信香点燃了身后的烟花。 “吱……啪!”随着引信的燃烬,一支烟花带着尾焰窜上天空,然后炸出炫丽的红色花朵。 只是停顿了大约十几秒,就听到敖汉山脚下一声声怪兽一样的嘶吼。 无数亮点儿带着尾焰,飞向夜空。借着银色的月光,李枭看到敖汉山脚下已经浓烟滚滚。 举起望远镜好一会儿,才看到远处的闪光。过了好久,才有爆炸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 李枭看到,北面也有亮点儿升起。那是满桂的炮兵在发射火箭弹,现在蒙古骑兵藏身的那片林子,一定已经变成了炼狱。可惜,敖汉山距离那林子有些远,即便是用望远镜也只能看个隐隐约约。他也想到最前沿去,可敖沧海不许。 “你完蛋了,这么多辽军兄弟谁养活。”敖爷的理由总是这么市侩和直接。 李枭看不到,敖沧海却看得到。不断爆炸产生的光亮背景里面,可以看到一个个人形的东西被气浪掀飞。重型火箭弹落到地上,一人合抱粗的大树直接就被炸成两截。巨大的树冠狠狠砸到地上,就算是没被炮弹炸死,也会被木头砸死。 爆炸之后就是大火,草原上的松林还没发芽,爆炸产生的高温足以引燃干燥的树枝。更何况,这些火箭弹有一半儿装得还是燃烧弹。 第五百四十章 无数人和马疯了一样从林子里面往外冲,好多身上还带着火苗。快速奔跑的战马,给了火苗足够氧气,战马跑得越快,上面的人惨叫声就越大。 银色的月光下,不断响起枪声。一个个骑着战马,挥舞着马刀,或者是弯弓搭箭的家伙被射落马下。辽军的枪手们都是趴在地上射击,良好的射击姿态保证了射击精度。 诺言格隆派出了游骑四处巡视,那些游骑也发现了火箭炮。可惜,游骑没时间跑回去,把致命的消息带给诺言格隆。 疯狂的游骑只能用手里的弯刀,加上弓箭企图撕破防线,拿着不多的手榴弹与那些长管子家伙同归于尽。 子弹轻易就撕开了他们的皮甲,然后带着肌肉骨骼碎片和大蓬的鲜血飞出来。精锐的游骑兵,没有一个冲破步兵们的防线。 泥泞的草地上面,无数士兵在飞奔。这些士兵三一群五一伙,看着杂乱却错落有序。有的人前进,有的人停下警戒。整个队伍,滚动着向前快速行进。 半跪在地上的托枪士兵射击非常精准,准格尔骑兵只要出现在射程里面,人和马身上就会中几颗子弹。 这时候还能找辽军拼命的准格尔骑兵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骑兵冲出去之后,紧催战马飞奔而去。也不管哪个方向,反正先跑出战场再说。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战场四周早就围拢了大批骑兵。方圆五十里内,散布着上万骑兵。这些骑兵手里拿着半自动步枪,他们双手操着步枪,纯以双腿夹住战马。在飞奔的战马上射击,居然也有不错的命中率。 逼急了的准格尔骑兵想用弓箭还击,可弓箭的射程和命中率照比子弹可差远了。对射的结果就是几乎没有辽军骑兵落马,而准格尔骑兵没跑掉几个。 大群的驮马向那片地狱一样的森林飞奔,距离森林还有四五里的时候。驮马停顿下来,炮兵们跳下战马,用最快的速度组装迫击炮。 骑兵团迅速散布在四周警戒,不准任何准格尔骑兵靠近。 迫击炮这东西,以结构简单射速疯狂著称于世。一个方形的托盘,加上炮管儿,再支起个三脚架就可以。 那么大的林子,也用不着计算兵计算。方向摆正之后,炮弹可劲儿的往里面砸。 一枚迫击炮弹落在那可儿的马肚子下面,诺言格隆亲眼看到人和马都被气浪掀起来。弹片把马的肚子炸个稀烂,还在空中的时候马肠子就掉出来。马背上的人掉到地上,就鱼一样的翻腾,那惨叫声就不是人能发出来的。 就在刚刚,他还在梦里梦见可汗巴图尔珲把巴彦乌兰海赐予了自己。带着战胜大明军队的荣光,他受到了无数赞颂与荣耀。 可山崩地裂的声响把他从梦中拉回到现实,到处是爆炸到处是火光,人的惨叫和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飞舞的弹片轻易就撕开了血肉之躯,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或者马,一阵硝烟和巨响过后,就成为倒在地上抽抽的残破尸体。 燃烧的树上挂着人腿,燃烧的人脑袋上顶着一挂肠子。地面上突兀的竖立着一只手,仿佛地狱里面的恶鬼出来索命。惊慌奔驰的马背上挂着半具尸体,双脚还牢牢卡在马镫里面,可上身已经没有了踪迹。 没人听命令,也没人想听命令。所有人都在找马,然后不管朝着什么方向,先跑出去再说。整个森林都在燃烧,如果不逃出去不被烧死也会被烤死。 硝烟呛得诺言格隆剧烈咳嗦,短短不过十分钟。整个森林已经是烟雾弥漫,好多人在烟雾里面胡冲乱撞,人和马、马和马、马和人不时撞到一起。然后就响起了愤怒的咒骂声,还有钢刀砍在骨头上的“咔嚓”声。 这里已经不是人间,而是炼狱! “完了!”诺言格隆嘟囔了一句,从腰带上拿下一枚手榴弹。 现在的情况就是冲出去,也会被气疯的巴图尔珲剁成肉泥。这可是两万精锐的准格尔骑兵,就这样活生生葬送在自己手里。当初丹济拉损失两千人,还差点儿被巴图尔珲给砍了脑袋。 拉开手榴弹的拉环,诺言格隆脸上带着笑,眼角躺着泪。现在想想出发时候的意气风发是多么的可笑,这是汉人的一个圈套,汉人就是这样诡计多端。 可现在知道这是圈套还有什么意义! 眼前的一棵大树忽然跳起来,接着巨大的树冠便砸了下来。诺言格隆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在飞,在空中他看到了火炬一样燃烧的松树,到处乱窜的骑兵。还有在自己手里爆炸的手榴弹! 一点儿都不疼!诺言格隆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看到自己的手指画着弧线向下坠落,钻进烟雾中不见了。而自己,则被挂在树杈上。树枝带着火苗,舔舐着他的身体。 还是没有痛感,只是觉得身体比较冷。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大树,诺亚格隆发现自己的双腿不见了。火焰舔舐着烂糟糟的前胸,皮袍子开始也开始燃烧起来。 “前进,快着些。军功都让骑一师那帮王八蛋给抢光啦……!”敖沧海拼了命的指挥士兵们奔跑,靴子踩在泥泞的草原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不一会儿,每个人的脚上都沾了两大坨泥。想要跑快,得把泥处理了才行。 尽管敖爷急得脑袋冒烟,可行军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 对于满桂的骑一师来说,这场仗就像是一场围猎。猎物不断从树林里面钻出来,骑兵们只要对着人或者是马开一枪就成。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比围猎更加简单。 即便某些疯狂的猎物冲了过去,可他们胯下的战马远没有骑一师的精壮。追着追着,准格尔人的战马就越来越慢。在这个疯狂飞奔才能活命的时候,放慢马速是致命的。 只要战马跑不动停下来,子弹就会准确钻进身体里。打固定靶,总是比打移动靶容易。 方圆十几里的森林,足足烧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 其实烧到早晨的时候,已经没人从森林里面钻出来了。这么大的火势,待在森林里面不是被熏死,也会被活活烤死。 敖沧海无奈的看着战场,满桂的骑兵正游荡着到处捡人头。人头是评判军功的重要证物,满桂还是小什长的时候,就养成了打扫战场这一良好的坏习惯。 无论如何,马脖子上挂满了龇牙咧嘴的人头,都不会让人有胃口。李枭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大饼卷土豆丝,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李枭说过好多次,只要割掉一只耳朵就成。可满桂的骑一师,就是固执的砍脑袋,好像不如此就不足以彰显他们的功绩。 “回去的路很远,不怕沉你们就拎着。”李枭无奈放下大饼,飞身上马吆喝着人上路。 这一晚上干掉两万多人,弹药消耗量十分惊人。无论是一师还是骑一师,都没能力再进行一次战斗。现在最好撤到彰武去,补充好了粮弹,李枭的心里才会安定一些。 “没事儿,我们是骑兵。不用两条腿走回去!”满桂得意的拿起一卷儿大饼卷土豆丝咬在嘴里,满脸陶醉的恶心模样。 第五百四十一章 “什么?诺言格隆的两万人马全军覆灭?”听到噩耗,巴图尔珲台吉惊得从毡毯是窜了起来。 诺言格隆率领的两万人马,也算是准格尔部精锐。没想到,居然一夜之间就被凶猛的辽军屠杀殆尽。放两万头猪出来,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杀光。巴图尔珲台吉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汗!这并不意外,我已经打听过。这一次诺言格隆遇到的辽军精锐,他们拥有射速很高的火枪,还有数量众多的大炮。依照我对辽军的了解,拥有这样兵器配备的,估计只有李枭最嫡系的军队才有。”多尔衮忽然开口,他觉得自己必须说话了。 失去了女真人的固有领地之后,多尔衮只能指望准格尔这颗救命稻草。 他不想巴图尔珲台吉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葬送掉数十万蒙古大军。他还指望着借助这支大军,恢复女真人的荣光。 “他们有多少这样的人马?”巴图尔珲台吉咽了口唾沫。 “据我所知,步兵一师加上骑兵一师,人数大约在四万左右。这是李枭最为精锐的军团,轻易不会拿出来战斗。当年我的父兄,就是吃了这两军的亏。 他们拥有非常厉害的火器,即便是蒙古最好的弓箭手,也没有步枪厉害。更加不用说,他们还装备的海量的火炮。最厉害的火箭炮,炮弹有一人多长。落在地上爆炸,可以炸出一丈深的大坑。处于爆炸中心的人,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好像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骑兵一师是由蒙古人组成,他们的骑术和大汗的部下不相伯仲。通常都是步兵将敌人击溃之后,骑兵负责追击扩大战果。 李枭的战术神出鬼没,狡猾的像是狐狸,凶狠的像是恶狼。当年我们女真人,就是吃了李枭的大亏。哎……!”想起女真人放任李枭从弱小,一直成长到今天,多尔衮也不得不一声叹息。 李枭的成长过程,就是女真人逐渐衰败的过程。一次又一次战斗的胜利让李枭不断强大,而女真人却变得衰弱不堪。最后,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故土,去关中寻找最后一线生机。 “汉人的精锐不过就是四万多人,大汗的麾下有四十万铁骑。我们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把李枭淹死。我们的马鞭投进黄河,也能让黄河断流。大汗,两万蒙古勇士的血不能白流。请大汗允许我们出兵,踏平卑鄙的汉人。用他的头颅,祭拜死去的兄弟。”大将者勒蔑站了出来。 “对!大汗,我们蒙古人不会被懦弱的汉人吓倒。” “大汗!让我们上吧,把汉人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大汗,被人干掉两万多人而没有行动,长生天也会厌弃我们的。” “大汗!我们的复仇!” “大汗……!” 偌大的帐篷里面一片喊杀声,准格尔部的头领将军们一个个红着眼睛要求进攻汉地。 “多尔衮,你和辽军打交道最多。你说说,这一仗我军有没有胜算。”巴图尔珲没有理会自己的将军,而是转过头看向多尔衮。 “大汗,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多尔衮看了一眼下面的将军们,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当然是听真话。” “真话就是,我们不可能取胜。而且,会败的很惨。” “胡说,长生天庇佑下的蒙古勇士是无敌的。大汗,请您赶走这个女真人。他是叫丧的乌鸦,走到哪里哪里就没好日子过。”者勒蔑指着多尔衮,如果不是巴图尔珲在这里,估计当场就能砍了多尔衮。 “者勒蔑将军,你手下最厉害的弓手能射多远?两百步,三百步,五百步,还是一千步?李枭手下的辽军精锐,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杆步枪。他们发射的子弹,三百步内可以打死战马。两百步的距离上,只要被子弹击中非死既残。 刚我说了威力巨大的火箭炮,他们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迫击炮。你见过炮弹像雨点儿一样砸下来的情形么?你见过平地打出来的一道火墙么?无数弹片交织在一起,任何东西从中穿过都会被撕成碎片。你的蒙古铁骑再厉害,你的士兵也是血肉之躯,而不是真的铁人。 就算你的人侥幸穿过了火枪,火墙的阻击。他们还有手榴弹!跟你手下装备的手榴弹差不多,只是威力大一些而已。 你的手下装备了几枚手榴弹?好像每个人只有一枚! 辽军每名士兵都背着六枚手榴弹,他们可不短的往外扔。 就算你冲过了手榴弹的弹幕,你也不知道脚下会不会踩到地雷。你肯定不知道地雷是什么?就是一种踩到会爆炸的东西,人踩上去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只是这辈子就不要再指望走路。如果你想看的话,我手下有几个被地雷炸伤的人,你可以看看。”多尔衮迎着者勒蔑愤怒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那按照你的话说,就这么忍下这口气,死的可不是你们女真人。”者勒蔑咽了一口唾沫。多尔衮说的这些武器,他还真是闻所未闻。他手下最好的弓手倒是能射四五百步,可几万人里面只有那么一个人而已。 一想到对方在三百步甚至更远的距离上就有杀伤力,者勒蔑也感觉到头皮发麻。 “大汗!我们现在需要带着这次掠夺来的牛羊、马匹还有财富回到准格尔去。这段时间,我们会努力帮您制造大炮和火铳。当大汗您也有了火炮之后,再进攻汉地就会易如反掌。” “胡说!这么多蒙古勇士的血都白流了,这么丰美的草场就不要了?你这个女真人,安的什么心。” “退却是为了今后的占领,喀尔喀蒙古经过大汗这次扫荡,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就算是让他休生养息几年,也是为我们积攒财富而已。等我们也拥有了足够的火器,别说是喀尔喀蒙古,就算是汉人的土地,大汗您也是想去就去。就算是恢复大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向大汗保证,一年之内就可以试制出火箭炮来。三年之内,我就会改进火药配方。大汗再次发动进攻的时候,我们女真人一定追随大汗的马鞭指引,直到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多尔衮面对巴图尔珲台吉单膝跪倒在地上。 巴图尔珲台吉深深吸了一口气! 喀尔喀蒙古的水草比准格尔部丰美太多,这么诱人的地方实在是难以割舍。可这里距离汉人的土地实在太近,在汉人的支持下格日图汗会卷土重来。到了那时候该怎么应付? 更何况,四十万大军已经打了半年多。每个人的马包里面都装满了抢来的东西,至于抢来的牛羊更是达到了百万头之多。如果不是诺言格隆被人干掉,这将是准格尔部的伟大胜利。 士兵们其实都盼着回家,依照蒙古人的性格。这些财富在美酒和女人肚皮上没有消耗光之前,他们没有动力再出来打仗。毕竟,打仗也是要死人的。 “好吧!多尔衮,希望你记得今天说的话。回到伊犁河谷,我会给你最大的支持。各部从明天开始有序撤军,丹济拉部负责断后。” 第五百四十二章 准格尔部带着自己的抢劫成果,向西撤退回了西域。满爷很想追击,但却被李枭制止。 开疆拓土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惜大明现在没有这个国力。多年的战乱使得百姓流离失所,尤其是那场惨绝人寰的大瘟疫,直接使关中中原还有河北、山西人口锐减。 现在就算是打下准格尔,大明也没有足够的人口控制住新打下的领土。花费鲜血和金钱打下来的土地,却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用不了多少年,西域人就会重新夺回那里的控制权。 想要控制住一处地方,需要有足够的利益。只要能够赚到钱,会有一群人前赴后继不计生死的往前冲。没有利益,你请人家去人家都没兴致。 满桂和敖沧海脑子里想的就是战争,战将的荣耀和地位、财富都是用敌人的鲜血浇灌的。没有战争,这两位肌肉男将无法实现人生价值。 他们不管什么是国家经济,也不管这个国家有多少积弊,他们脑子里思考的心里想的只有战争而已。 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算是两个非常纯粹的人。 李枭也曾经和他们一样的纯粹,可他现在的辽军的大领导者。甚至是大明帝国的领导者,站的位置高了,眼界也就自然高了。天下,将是李枭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没了仗打,这二位自然非常不高兴。不过打了敖汉山战役也聊胜于无,骑一师和步兵第一师,再一次用敌人的鲜血,证明自己是辽军中最能打的部队。 格日图对李枭千恩万谢,然后就带着自己的两万残部,收拢被打散的部众去了。 满爷留在草原上,防备准格尔人可能的突袭。敖沧海回到辽东,他们要保障向北屯垦的大明人安全。白山黑水之间,除了女真人还有其他凶恶的敌人。他们没有女真人强大,却比女真人还要残忍,狡猾。 对付这些居住在山林深处的人,敖爷也是颇费脑筋。 今天的锦州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旗招展人山人海。锦州城边上,多了一座崭新的钢筋水泥建筑。在建筑的最顶端,端端正正摆着锦州站三个一人多高的大字。 五月十八日锦州至山海关火车通车的日子,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吉利的日子。从前线征尘未洗的李枭,亲自出席了这次通车仪式。 史可法征调了三万民夫用了六个月时间,修建了三百七十里铁路。可李浩却为了这段铁路,整整在锦州至山海关之间走了一年零两个月。 他靠着双脚丈量了每一处地方,扎实的选择了铁路线路,才有了今天锦州至山海关铁路的通车。 无论如何李枭也得出席,这是李浩在向李休展示他的心血。 李浩就站在李枭的身边,锦州火车站剪彩的时候,李枭把手里的剪刀递给李浩。 “这是你该得的荣耀,你会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今后从山海关到锦州,只需要三个多小时。关内和关外连成了一体,如果火车通到京城。从锦州到京城,也不过就是六七个小时的时间。 铁路遍布全国的那一天,就不再有人能把大明拆开。天下各地的物资会更加快捷的流动,天下各地的人也会更加快速的流动。最终,你将促成货通天下这一伟大的事情。” 李浩小脸通红的,在所有人的鼓掌中剪断了彩带。此时此刻,他沉浸在内心难以抑制的自豪中。 小心脏砰砰跳,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如同便秘。为了保持严肃,他不能乐出来。这是史可法告诉他的,为上位者要保持威仪。 李枭拍了弟弟的肩膀:“想笑就笑出声来,这样一幅样子,人们看你更别扭。” “史可法告诉我说,上位者要保持威仪。” “别听他的,你看看所有人都在笑,你凭什么板着个脸?你还小,想怎样就怎样。难道说,你要变得和史可法那个老怪物一样。脸上永远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好像天下人都欠着他钱似的。”李枭指了指不远处,努力保持一脸严肃的史可法。 他娘的,要把老子的弟弟教导成跟他一样的木头人? 看了看史可法,李浩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我不要做木头人。”说完,就拉着熊赐履跑进了火车站。 李枭也走进了火车站,留下史可法继续在这里装菩萨。 火车头后面拉了一长串儿的火车皮,第一批运送到山海关的是一大批木材。中间还拉着几车皮煤! 每一棵巨树都有一人环抱那么粗,若是在以前运送这些木材,可是要废老鼻子劲。从锦州运到山海关,没有半年时间想都不要想。 而现在,只需要短短三个时辰而已。 司炉工一锹一锹的把上好的块煤填进炉子,披红挂彩的火车头,就像是头洪荒巨兽,喷吐着白烟,在巨大的鸣笛声中。白烟遮蔽了前来送行的人,火车缓慢的启动。 无数人跟着火车跑,这是一辈子都没听说过的景致。 喷吐着白烟的洪荒巨兽,拉着山一样多的木材和煤炭逐渐加快速度。最后人们奔跑的速度已经追不上飞驰的列车,气喘吁吁的人们只能看着越来越远的火车,惊讶于这东西的速度。 还有些不甘心的,居然找来马匹跟着火车狂奔。开始马匹的速度还能跟得上火车,可即便是千里马,也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着这样的速度。 没过多久,战马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后,跟着那些人一样,看着火车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李枭坐在包厢里面,隔着玻璃看着远处不断飞驰而过的景致。 终于有了火车,辽东的各种物资将会畅通无阻的来到关内。关内的人口、粮食,向辽东迁徙也就更加的方便快捷。 “下面,需要修建从山海关到京师的铁路。还需要修建从京师到关中的铁路,你需要带着人快速勘探。一边勘探,一边修建。 我们对西北的掌控能力太弱了,万一准格尔蒙古进攻关中,祖大寿需要最快的支援才行。还有山西的煤,也需要不断运往京师才行。 所以,你还得好好干。建功立业,有时候并不在战场上。”李枭站在玻璃窗前,看着不断飞驰的景致。 李浩和熊赐履停止了说笑,相对于枯燥的勘探,他们更加喜欢建功立业。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将修建铁路,跟战场上的功业联系起来。 “修铁路也是功业?”李浩仔细的看着李枭,很怕大哥把自己带沟里面去。 “对,铁路就是功业。将来,你会知道铁路的无尽价值。”李枭转过头,笑着看着李浩。 “好吧!”李浩将信将疑的回答一声,他从没想过修筑铁路也会是功业。不过他喜欢,刚刚百姓们的欢呼声。还有漂亮姑娘看着他那崇拜的目光!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李浩很享受这种感觉。 “不要勉强!” “不勉强,我喜欢修铁路。”李浩垂着脑袋,心里还想着想象中的战场。 “唔……!”火车沿着铁道线飞速行驶,前面的山海关像是头洪荒巨兽,静静的趴在那里。李枭甚至担心,这座天下第一雄关会忽然活过来。 第五百四十三章 山海关的欢迎情景,比起锦州的送行更加热闹。不知道受了谁的启发,居然组织了一场大型团体操。 阳光下刀光闪闪利刃如林,陆军军官学校的小伙子们站在月台上。看到李枭下车,立刻高呼:血洒疆场、保卫大明!凝聚意志,保卫大帅! 队伍呈分列式展开,阳光罩在刀锋上森寒一片。小伙子们每劈砍一次,嘴里就跟着大喝一声“杀”。 毛文龙面有得色,一看就知道这团体操出自他的手笔。“不错吧!这些都是我大明将来的可造之才,他们之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成为将军。 这刀法是从河南登封一个庙里学来的,叫做达摩三十六式。不但耍起来漂亮,实战更是威力绝伦。” 他有理由自豪,作为大明唯一的一座专业军官学校。现在已经有了步兵科,炮兵科,加上辎重科等等。每年毕业的学员,各个主力师都抢着要。 毛文龙对当初来办军校的决定非常自得,大明的军官都是他学生。不管怎么讲,这师生之谊是跑不掉的。 “少弄这些花花肠子,你让小伙子们练习拼刺刀都没啥。大刀?咱队伍上有这配备?难不成上阵打仗的时候,我还得给每个军官配发一柄大刀不成?”李枭蔑视的看了毛文龙一眼,还好意思说这些都是大明未来的可造之材。 整天不训练,时间都浪费在这些花花肠子身上。身为军人的李枭,非常厌恶这种形式主义。 毛文龙的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他这个校长别看在山海关威风,可老的辽军将领没一个给他面子。尤其以满桂和敖沧海为最,直到现在毛文龙见到这二位还得躲着走。 没办法,手里有兵就是横。 眼看老朋友拍马屁直接拍在马蹄子上,王通赶忙过来帮衬:“那边请了舞狮班子,这火车是祖祖辈辈没见过的事情,百姓们都想瞧个新鲜。加上这两天还有庙会,趁着这机会也热闹一下。 这些年百姓们托着大帅的福气,日子也过得越发红火起来。这火车站一开,边上的买卖家早就号定了房子,准备开旅店、饭馆啥的。 便宜坊和银行都在车站边上,买东西还是兑换银钱都方便的紧。百姓们都说,这是八辈子没见过的盛世。” 还是王通能忽悠,李枭的脸色好了一些。边上的毛文龙,给了王通一个感激的眼神儿。 视察民生是顺道干的事情,火车站这种地方流通财货和人口,自然也会流通金钱。围绕着一座火车站,通常都会解决好多人的就业问题。 “这么大的地方,地方上要专门设置官署管理。对那些寻衅滋事的,强买强卖的要抓一批,杀一批!绝对不能手软。”李枭走出车站大门,就看到下面的舞狮队伍。无数百姓围着看热闹,边上卖小吃的,剃头的,还有打把势卖艺的,比天桥还热闹。 有阳光的地方必然会有阴影,巨大的商业利润肯定会滋生黑恶势力。一个城市的火车站,往往是鱼龙混杂,治安最复杂的地方。 “诺!大帅您说得是,山海关已经着人在这里建了管所。现在有差役六十人,都是有经验的老官差。另外,驻军还调了一个连就驻扎在车站里面。一旦有事情,他们可以就近管理。 您刚刚看到月台上站岗的那些,就是车站的护兵。” 李枭看了一眼王通,这家伙的确是个人才。居然无师自通的想到这一层,要知道火车站是个新生事物,以前没有经验可以借鉴。谁也不知道,火车站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能先知先觉,这的确不容易。 “这就很好,不过这里的主官要频繁调换。” “诺!那边就是车站管所的所长。”王通指着距离李枭十米开外,正点头哈腰的一个胖子。 “让他过来!”李枭对着胖子招了招手。 胖子跑到李枭面前,脸上的肥肉乱颤,脸上的汗水像小溪一样流淌,看到李枭二话不说就跪,口称卑职。这么个货,也不知道给了王通什么好处,才钻营上这么个放屁油裤衩的差事。 “这个差事并不容易当,不要以为你管的都是些小事,可一旦出了事情那可就是大事。这官场里面的事情我知道些,欺上瞒下能捞就捞。 可若是捞出事情来,你这颗六阳魁首就得挂在那面旗杆上了。为了你的小命计,还是安分一些把差事办好。若是办差办得好,也能早点儿升官离开这刀架脖子上的职位。” “卑职明白大帅的意思,这地方将来必成财富聚集之地,也必然鱼龙混杂难以治理。所以,卑职才向总督大人要了八十名老练差役。 一切以《大明律》为准,犯到哪一条就按哪一条处置。该抓抓,该杀杀。《大明律》将成为一切的准绳,只要《大明律》不允许干的,卑职就会坚决取缔。” 李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王八蛋还知道以法律为准绳。这年头儿,能有这种法律意识的人并不多见。 “你叫什么名字?”有这种思维的人并不多见,得好好问问才行。 “下官侯方域!”胖子躬着身子不敢看李枭。 “侯方域……!”李枭嘟囔了一声,没听过。 “侯先生是前任户部尚书候洵候尚书的公子,得了袁师长的推荐。”王通见李枭一脸的迷茫,赶忙说出了侯方域的履历。 怪不得能干上这个差事,原来是候洵的儿子。当年袁崇焕能够去兵部,也是候洵保举。看起来,袁崇焕这是投桃报李。 “抬起头来!”李枭想仔细看看这家伙,他不明白就这么个货是怎么勾搭上李香君的。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位侯公子,那就只能是胖。 脸上是肥肉,身上也是肥肉。跑两步,脸上的肥肉会像海浪一样涌动。 李香君瞎了眼! 这是看到这张脸之后,李枭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李香君小姐的视力实在很成问题! 估计这就是好白菜被猪拱了之后的普遍心态! 李枭决定不理会这个胖子,让他在锦州管所的所长任上好好干,看看到底文学家能不能当好官儿。 “大帅,那边就是便宜坊和银行,卑职引着您去看看?”似乎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政绩,死胖子居然主动要带李枭去看看便宜坊和银行。 李枭想看看银行的运作,尤其是银票的事情一直卡在心里,也就跟着侯方域走。 一路上到处都是百姓们兴奋的喊叫声,好多人还跪在地上喊万岁。李枭也只能一路挥手致意,看到跪倒喊万岁的老人家,还上前搀扶起来。激动得老先生直打摆子,李枭很担心这位激动过度心脏处问题。 总算是进了便宜坊,眼前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从一些玻璃饰品,到大块的猪肉一应俱全。 现在玻璃这东西在大明已经不是啥稀罕物,以前在大户人家敢打碎个玻璃盘子,那丫鬟就死定了。 现在最多,也就是遭到主母的一顿数落而已。 倒是听说,遥远的欧罗巴非常流行大明的玻璃饰品。据说大明海商的船队,好多跑一次海就能净赚上万两银子。泉州边上的海商土豪,一个比着一个的盖房子,全都是豪宅。 第五百四十四章 玻璃这东西李枭不稀罕看,扫了两眼就走了。 倒是猪肉摊子引起了李枭的注意,仔细看了看猪肉,看看有没有囊虫。这东西可得看好了,吃了“痘肉”会得猪肉绦虫,人会瘦成一把骨头。 没有检验检疫的大明,李枭很担心公共食品卫生问题。 看了两遍,倒是还好。猪肉五花三层,肘子还专门剃了骨头,服务可谓贴心。 “哎……!咱们辽军当年,可是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猪肉。敖爷说,他吃到现在也不吃鱼虾螃蟹,就是那时候吃得不想再吃。那些年,咱们包饺子都是虾馅的。”看着猪肉摊子,李枭想起当年的“艰苦”岁月。 “大帅!您不知道,现在百姓等闲吃不到鱼虾螃蟹这些海产。咱们拿这些东西不当回事儿,可是晒干了的鱼干虾干,贩运到西北就是好东西。 那些吃牛羊肉的蒙古人,居然非常爱吃这些海产。因为他们那里没有,价钱卖得特别好。只不过这些时候,蒙古人打仗。格日图首领没时间组织驼队贩运,便宜坊这才有得卖。”侯方域陪着笑脸指着肉摊旁边的摊子,李枭果然看到许多虾干鱼干。 “你这猪肉卖得怎么样?”当官有些年头,李枭也学会了一些当官的诀窍。对下属官员可以板着脸随意喝骂,对这些百姓却要摆出笑脸,努力营造一副亲民的样子。孙承宗告诉过李枭,这一点非常重要。 “猪肉卖得还凑合,一天能卖差不多一头猪。”卖猪的是一个憨厚的汉子,远没有郑屠的凶恶。 “嗯!”李枭很满意,看起来山海关人的生活水平还不错。 “今天卖了多少?”李枭看了一眼摊子上的猪肉,硕大的猪头就摆在案子上,对着李枭诡异的笑。 “一两没卖?”卖肉的汉子恭恭敬敬的回答。 “为啥?”李枭很惊讶的看着卖肉汉子,侯方域的脸上开始冒汗。 “听说大帅要来,他们封了便宜坊不准人进来,所以一两没卖。”侯方域的眼睛都快要眨飞了,也没能阻止这个耿直的汉子。 “……!”所有人都无语,怜悯的看着侯方域。治下有这么实在的人,实在是当官儿的不幸。 “哦!呵呵!倒还真是我们的不对,耽误了你的生意。给本官称上几斤猪肉带回去,算是给你开张。”王通反应最快,看到侯方域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赶忙给属下解围。 “卖不了?”卖肉的汉子打算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把王通的千言万语都怼回嘴里。 “为啥?”这一次,连李枭也惊讶。 “他们说大帅来了,不准人持械。割肉的刀都被差官们拿走了!” “我……!” 侯方域非常想咬死眼前这个实在人! “哈哈哈!”李枭笑了两声,拍了拍侯方域的肩膀。 李枭不想老实人没饭辙,只能鼓励了一下侯胖子。不然自己一走了之,侯方域肯定会找他麻烦。 县官不如现管!李枭也不能天天派人看着这个摊子! 看到李枭不生气,好像还有些高兴。侯方域瞪了卖肉的一眼,跟着李枭继续视察。 便宜坊只是做做样子,山海关扼守水陆要冲,又是最先开工厂分土地的地方之一。民生自然比别的地方富庶,这事情没啥好看的。 银行才是李枭要看的重点,因为他想看看银票到底在民间到了什么程度。是否还能遏制得住! 刚刚走出门口,李枭忽然间转过身:“这银行里面你不会也安排好了吧……!” “没……!没有!这一次安排,就是为了保障大帅您的安全。东林余孽偶尔还有闹腾,前些时还弄了手榴弹想炸死下官,下官命大给躲了过去。拿着手榴弹那个东林逆党当场炸死了,下官的两个侍卫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面。” “闹腾的这么邪乎?你怎么不上报?”李枭皱起眉头,没想到东林党已经开始刺杀朝廷大臣。这已经是叛乱的罪! “已经上报了,那时候您在草原上打仗,估计没有接到朝廷邸报。孙先生已经派人来查,估计再有些时日就会有消息。”王通说的虽然轻巧,但李枭知道现场的情形一定非常恐怖。 他娘的东林党,居然发展成了恐怖组织。以前李枭对他们还抱着一些容忍的态度,现在看起来对他们似乎太过仁慈了。 这还是在辽军势力强大的山海关,东林党的老巢江南,还说不定是个什么样儿呢。得去信叮嘱一下杨嗣昌,要他注意自己的安全。 江南正在效仿山东搞分地运动,那帮江南大地主,恨杨嗣昌要远超过自己。 “山海关的治安如何?” “山海关一向太平,即便有些地痞流氓,不敢太过闹腾,也就是喝喝酒打打架而已。谁知道,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以……!所以下官才在安保上,多用了些心思。” “你有心了!”李枭拍了一下王通的肩膀。 银行里面倒还算是清净,大厅里面是一排柜台。每个格子间里面,都有一个伙计隔着厚重的大玻璃,与外面的人对话。 李枭站了二十多分钟,看到许多人将银子兑换成银票。却鲜有将银票兑换成银子的人,心里无奈的暗叹一口气。看起来,想要遏制银票的流通会非常艰难。 就好像后世人们迅速接受了微信支付和支付宝一样,人们也迅速接受了银票这一方便快捷的新产品。兜里揣着几张银票,远比揣着一袋子银钱要方便。 反正是有朝廷信誉背书的东西,老百姓对新朝有着坚定的信心,尤其是在山海关和辽东这样的地方。 李枭心里发愁,万一今后银票出了事情,那可就是大事故。 李枭不说话,别人也不说话。大家都看着李枭,不知道大帅在考虑什么。 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李枭也只看到十几个来兑换银钱的。而且兑换的银钱还是三两五两银子,李枭很好奇不知道这些人为啥要取银子。 “大叔,您为什么要取银子?”李枭走到一个老汉身边。 老汉一看就是个商贾,身上穿着绸布衣服。脑袋上戴着员外帽,留着一副八字胡,形象有些猥琐。 “回大人的话,小老儿这是要缴纳朝廷的税款。虽说平日里都是用惯了银票,可朝廷收税款的时候,还是要现银。所以,小老儿这才来提银子。”看到李枭,老汉立刻站起来,对着李枭施礼。 这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一眼看出李枭才是这里最大的官儿。 “噢!原来是这样。”李枭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就是艾虎生的手笔。 那次在户部,李枭就要他想办法减少银票的使用。想必,这就是艾虎生的办法之一。 “大帅,下官已经在军官学校里面准备了宴席。军官学校的小伙子们,也都想见见大帅。”王通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再一看怀表已经快到一点了,不得已走出来提醒李枭。 “哦!”李枭答应一声。 王通的心里立刻放松下来,虽说这银行里面的人都是检查才放行的。可这车站毕竟人多,难说这里面就藏着东林逆党,万一出了事情,可不是他王通担待得起的。 李枭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银行,刚走到马车跟前。忽然听到一声大喝:“逆贼,拿命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人群中冲出一个穿着黑衣的家伙,宽袍大袖之下也看不清楚男女。一手拿着左轮手枪,一手抱着个“滋”“滋”冒火花的炸药包。距离李枭只有二十多步,一边跑一边开枪。 “保护大帅!”顺子一声吼,顾不得拔枪飞身扑倒李枭。 子弹擦着李枭的后背,射进毛文龙的大腿,毛文龙惨叫一声被他的侍卫扑倒在地上。 没人敢靠近那个随时都会爆炸的黑衣人,事发突然,好多军卒脑子里都是懵的。几个反应过来的侍卫,开了枪。可那杀手身法很快,奔跑之中居然没有一颗子弹打中。 胖胖的侯方域,似乎是忽然二师兄附体。一片混乱之中,居然还能抢过一条板凳,抡起来扔到那黑衣大汉的脚下。 黑衣大汉被长条板凳拌了个跟头,李枭迅速被侍卫们拖走。那黑衣大汉刚刚爬起来,大腿上就挨了一枪,接着是胸口……,子弹打在他身上鲜血不断飚飞。“轰”,怀里的炸药包化作一团橘黄色的火焰开裂开来。 无数铁钉钢珠四散飞溅,那些正在奔逃的人身上喷溅出一团团血雾。几个想要冒死掐灭炸药包的侍卫,一下子被炸得飞起来。 李枭感觉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到脸上,趴在他身上的顺子沉重得像是一头猪。 “浩子!小浩!”李枭感觉到脑袋闷呼呼的,眼前的人和物都是双影。鼻子里面满是血腥味儿,耳朵里面只有嗡鸣声,他连自己的呼喊声都听不到。 胳膊好像灌了铅,手指头动一下都费劲,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去推顺子,却怎么也推不动。只有顺子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到李枭脸上。 以爆炸圆点为半径,方圆三十多米都没有站着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能呻吟出声的差不多就没死,那些一动不动的怕是凶多吉少。 幸好有那几个冲上去的侍卫挡了一下,不然李枭也难逃一死。 护兵们的伤亡最为惨重,那个黑衣家伙冲过来的时候,所有护卫们都在往这边跑。结果,被这炸弹炸倒了一大半儿。 剩下的十几个护兵疯了一样冲过来,遍地都是血和人体残肢断臂。一个护兵刚刚把顺子搬开,脑袋就被一颗子弹打爆。 脑浆和鲜血一瞬间喷了李枭一身一脸,车站广场上冲进了十几个手持左轮手枪的家伙,同时窜着往李枭这边跑。 高处还有几个枪手不断向下射击,奔向李枭的护兵们不断中枪倒在地上。 热闹的广场立刻炸了营,到处是乱窜的人。有些孩子被人流冲开,无数双大脚板从他们身上踩过去。还有人撞在一起,互相推了一把继续跑。娘喊儿子,儿子喊爹的声音和各种各样的咒骂声,尖叫声像团乱麻一样交织在一起。 更有人撞翻了炸油条的油锅,撕心裂肺的惨叫几乎盖过了所有声音。 惨叫声,呼唤声,咒骂声搅合成了一团谁也听不清楚别人在喊些什么。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不断有人被流弹击伤大声惨叫。 护兵们想往李枭身边赶,却被人流冲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乱窜的人,护兵们的子弹没有打中杀手,却打倒了好多无辜百姓。 高处的枪手枪法异常精准,几乎每一枪都会干掉一个护兵。 李枭身上的尸体被搬开,努力挣扎着就地翻滚几下,翻到一处墙根底下,枪手因为视线阻挡看不到李枭,急得跳脚却没有办法。 扶着墙站起来,到处都是一片混乱。那些杀手们已经围拢过来,最近的距离李枭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 伸手拽腰上的左轮手枪,却摸了一个空。该死的!刚刚翻滚的时候,左轮手枪居然从枪套里面滑了出去。 这时候也顾不得找路,李枭转身跑进了旁边的铺子里。 铺子是一家饭馆儿,人跑光了。满地都是杯盘碎片,刺鼻的酒味儿从破碎的酒缸里面传出来。随手掀翻了桌子,阻挡后面追赶的人。李枭跌跌撞撞的往后跑,居然摸到后厨里面。厨子趴在地上,看到李枭浑身是血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大声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后门在哪儿,快跑!” 听了李枭的话,这才恍然大悟,也不管李枭,窜出去就跑。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其他人,先逃命才是真的。刚刚还在炸干炸里脊,被那一声巨响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厨子跑到院子里,就被一枪打到胸口上。杀手拿着左轮手枪冲了进来,一枪干掉了厨子。拎着左轮手枪就往厨房里面闯! 刚刚走进厨房,就觉得眼前刀光一闪。想扣动扳机的时候,却没打响手里的枪。再看自己的手,只有一点儿皮和筋膜连在胳膊上。 李枭没给他更多的机会,手里的菜刀当头劈下。从脑门儿一直劈到了鼻子,菜刀卡在骨头缝里面,抽不出来也砍不下去。 “砰”一颗子弹打在菜刀上火星直冒,李枭立刻就地一个翻滚。又有一个杀手跑进了院子,看也不看同伴的尸体。朝着李枭可能藏身的地方甩手就是一枪,随后就窜了进来。 脚还没落地,一马勺热油兜头浇了下来。 那杀手惨嚎的声音,像是被剁了尾巴的猫。丢掉左轮手枪,嚎叫着乱抓乱闹。李枭也没客气,在他身后一推,直接把人推到灶台上。 弯下腰双手抓住脚脖子用力一掀,那杀手一脑袋扎进了烧得火红的炭火炉。 一股浓郁的燎猪毛味道蒸腾而起,熏得李枭差点儿吐了。抓起地上的左轮手枪,抬手打翻了一个冲进院子里的杀手。可再想开第二枪的时候,却听到“咔吧”一声。 他娘的,居然只剩下一颗子弹。 扫了一眼厨房,李枭一下子窜上灶台。推开灶台上跑油烟的窗户,双手扒住窗棂顺着小窗子窜了出去。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果没有以前的底子万难做到。 出了窗户,就是一条小巷子。李枭随便找了一户人家的院墙跳了进去,身子一矮钻进这家人冬天储煤的棚子里。 第五百四十七章 史德威抓了很多人,也干掉了许多城狐社鼠。在强大暴力机器的打击下,黑势力脆弱得如同夏日里的冰霜。可军人毕竟是军人,他们更加熟悉作战而不是破案。 封锁了城关、码头、还有一切离开山海关的道路。不断盘查出租民房,客栈,还有一切允许人临时居住的地方之后。史德威能做的就是佛系躺抓……! 这时候的史德威很像是守在树下,指望兔子撞上去的傻子。 白老虎被吊在一个木架子上,伤痕累累,手脚在不自觉的抽搐,鲜血顺着皮肤滑落,在脚下汇集成小小的湖泊,在填满小坑之后由于张力很大,高出了四面的小土坡,在昏黄灯光下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血继续往下滴,终于冲破了张力,宛如一条红色的小蛇蜿蜒而下,史德威就站在那里,任由这条血蛇在自己的皮鞋上啃咬,他只是盯着白老虎的眼睛看,这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拔它指甲的时候,他也会哭号,惨叫,屎尿齐流,可他就是不松口,懦弱者的表现除了求饶,他一样不少,史德威总觉得就要攻破他的最后防线了,他却依然如故,哭泣,哀嚎,就是不张嘴。 史德威这些年杀过人,很多,战场上也折磨过人,不少,有许多市面上成为铁汉子的人在他手里都如同烂泥,面前的白老虎让他升起了一点敬意。 这念头也只是稍一闪现就消逝无踪,一想到李枭阴沉似铁的面容,他就浑身战栗,天子第一号的大案子如果没个交代,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再看了一眼白老虎,细皮嫩肉皮肤白皙偏偏又生得孔武有力。结实的胸肌像是两块羊脂白玉挂在胸前! 这样的男人,一定颇受娘们儿的喜欢。而且这样的男人,也最是熬不住酷刑。既然现在还不肯招供,那就得用些别的办法。 白老虎耷拉着脑袋不言语,刚才的那一轮刑罚,耗干了他的体力,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脚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热感,耳朵里嗡嗡的响,似乎有千百只蜜蜂在飞舞 一桶冰凉的井水泼在头上,他全身打了个寒颤抬起肿胀的脑袋,透过密封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史德威,嘴里含糊不清的请求:“杀了我,杀了我!” “不会的,我不会杀你。相反,我会让人救治你。一会儿,就会有人把你的儿子带过来。我会亲自在这里,把他抽筋扒皮。 本将军就让你看着,你的儿子死得是如何凄惨。”史德威看着白老虎的眼睛,他在赌眼前这个家伙还有一丝舔犊之情。最新打听到的消息,白老虎对他唯一的儿子非常宠溺。 汉人最重传承!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黑老大也不能免俗。 “呵呵!不要诳我,你们官家现在讲的是律法。祸不及妻儿,大明律里面现在没有株连这一条。”白老虎努力挤出一丝笑,想用嘲弄的表情激怒总兵大人,最好是总兵大人抽出刀子,一刀把他劈成两半。 “你还知道律法,也算是难得!不过你料错了,律法虽然重要。可对我来说,还不是最重要的。 大帅遭到刺杀,这是一天子第一号的大案子。我史某人不幸,这案子出在了我山海关。虽说我是总兵,可也兼着地方治安的差事。这事情,我躲不过去也跑不掉。 被刺杀的是大帅,想糊弄过去就是梦想。无论如何,我得有个交代才成。枪是你卖给杀手的,我不找你我找谁去? 跟你说句实在话,这事情弄不清楚,我的脑袋也不安稳。在脑袋和律法之间,我还是比较喜欢活着。我还想看到子孙建功立业,而不是给你们这些杂碎陪葬。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会顾虑。别说当着你面把你儿子剥皮抽筋,就算是扒了你老妈,让他们轮一遍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 别瞪着我!我也是在搏命,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史德威一字一句的说完,白老虎的眼神从震惊,愤怒,到绝望。 对方是朝廷钦命的山海关总兵,理论上他的确可以在山海关为所欲为。 “杀了我!拿我的头去顶,不要折磨我的家人。”白老虎开始哀求,浑身上下的肌肉因为恐惧而颤抖。 “老子不要你的头,老子要你说出枪卖给谁了,还有,枪是哪儿来的。”史德威如同发怒的老虎,一把薅住白老虎的头发拼命的扯,另外一只手老虎钳子一样掐住他的嘴巴。刚刚那一瞬间,他在白老虎的眼里居然看到了决绝。 “别想着嚼舌头那一套,告诉你个乖。就算你把舌头咬断了,也他娘的死不了。当然,那样你就不能说话了。可老子保证,只要你有手有脚,甚至是你只剩下眼睛。老子也能把你的心里话掏出来!”史德威像石头愤怒的狮子,他很想一口咬死这王八蛋。 “大人,白老虎的老婆孩子还他的父母都已经抓到。”一个护兵走过来禀报。 “押上来,让他们看看这位白大当家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史德威阴着脸吩咐一声。 “诺!”护兵大声称诺,准备去押解人犯。 “不要!放了他们!放了他们!我求求你,放了他们。”白老虎提泪横流,嘴里满是哀求的语气。 身为黑势力老大,他当然知道女人孩子关进监狱里面,会遭受怎样的折磨。监狱这种地方,从来都是欺凌弱小的示范基地,人性在这里是稀缺品。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放过你。你的命算是交代了,难道说你还想你老子儿子,还有你婆娘老娘一起跟着你陪葬?我保证,他们死前会受到最非人的待遇。” “你不怕遭雷劈?” “你他娘的都不怕,我他娘的怕什么?” “李枭是暴君,他在江南杀了那么多人。” “可他在辽东、山东活人无数。别跟我废那么多话,我不管谁是暴君谁是贤君,我只知道破案,保住老子的脑袋。为了活下去,我他娘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史德威鼻子差点气歪,黑势力啥时候也有信仰了。史德威太了解这帮人,嘴里讲的是忠义,心里想的都是生意。 从古至今就他娘的没有黑势力,都是他娘的钱势力。 八拜结交歃血为盟,可以豁出性命两肋插刀的兄弟。也会因为白花花的银子翻脸无情!从古至今,多少所谓的兄弟情谊,就是在黄白之物面前崩塌得体无完肤。 没看到钱的时候,眼睛都是黑的,心都是红的。可真看到了钱财,眼睛都他娘的是红的,心都他娘的变黑。 唯一能够让金钱变成粪土的,只有性命,自己或者最爱的人性命。当然,也有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不过在史德威看来,白老虎应该不属于这种人。 “白老虎,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不说,我不会再问,你会自己说出来,到时候别怪老子手黑。成亲十年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这是你唯一的后代。你想清楚! 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史德威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白老虎,不打算放过白老虎脸上一丝表情。 “我……我说!”白老虎脑袋耷拉着,一脸的痛苦。 第五百四十六章 史德威抓了很多人,也干掉了许多城狐社鼠。在强大暴力机器的打击下,黑势力脆弱得如同夏日里的冰霜。可军人毕竟是军人,他们更加熟悉作战而不是破案。 封锁了城关、码头、还有一切离开山海关的道路。不断盘查出租民房,客栈,还有一切允许人临时居住的地方之后。史德威能做的就是佛系躺抓……! 这时候的史德威很像是守在树下,指望兔子撞上去的傻子。 白老虎被吊在一个木架子上,伤痕累累,手脚在不自觉的抽搐,鲜血顺着皮肤滑落,在脚下汇集成小小的湖泊,在填满小坑之后由于张力很大,高出了四面的小土坡,在昏黄灯光下闪耀着诡异的光芒。 血继续往下滴,终于冲破了张力,宛如一条红色的小蛇蜿蜒而下,史德威就站在那里,任由这条血蛇在自己的皮鞋上啃咬,他只是盯着白老虎的眼睛看,这不是一个坚强的人,拔它指甲的时候,他也会哭嚎,惨叫,屎尿齐流,可他就是不松口,懦弱者的表现除了求饶,他一样不少,史德威总觉得就要攻破他的最后防线了,他却依然如故,哭泣,哀嚎,就是不张嘴。 史德威这些年杀过人,很多,战场上也折磨过人,不少,有许多市面上成为铁汉子的人在他手里都如同烂泥,面前的白老虎让他升起了一点敬意。 这念头也只是稍一闪现就消逝无踪,一想到李枭阴沉似铁的面容,他就浑身战栗,天子第一号的大案子如果没个交代,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再看了一眼白老虎,细皮嫩肉皮肤白皙偏偏又生得孔武有力。结实的胸肌像是两块羊脂白玉挂在胸前! 这样的男人,一定颇受娘们儿的喜欢。而且这样的男人,也最是熬不住酷刑。既然现在还不肯招供,那就得用些别的办法。 白老虎耷拉着脑袋不言语,刚才的那一轮刑罚,耗干了他的体力,脑袋里一片空白,手脚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热感,耳朵里嗡嗡的响,似乎有千百只蜜蜂在飞舞 一桶冰凉的井水泼在头上,他全身打了个寒颤抬起肿胀的脑袋,透过密封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史德威,嘴里含糊不清的请求:“杀了我,杀了我!” “不会的,我不会杀你。相反,我会让人救治你。一会儿,就会有人把你的儿子带过来。我会亲自在这里,把他抽筋扒皮。 本将军就让你看着,你的儿子死得是如何凄惨。”史德威看着白老虎的眼睛,他在赌眼前这个家伙还有一丝舔犊之情。最新打听到的消息,白老虎对他唯一的儿子非常宠溺。 汉人最重传承!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黑老大也不能免俗。 “呵呵!不要诳我,你们官家现在讲的是律法。祸不及妻儿,大明律里面现在没有株连这一条。”白老虎努力挤出一丝笑,想用嘲弄的表情激怒总兵大人,最好是总兵大人抽出刀子,一刀把他劈成两半。 “你还知道律法,也算是难得!不过你料错了,律法虽然重要。可对我来说,还不是最重要的。 大帅遭到刺杀,这是一天子第一号的大案子。我史某人不幸,这案子出在了我山海关。虽说我是总兵,可也兼着地方治安的差事。这事情,我躲不过去也跑不掉。 被刺杀的是大帅,想糊弄过去就是梦想。无论如何,我得有个交代才成。枪是你卖给杀手的,我不找你我找谁去? 跟你说句实在话,这事情弄不清楚,我的脑袋也不安稳。在脑袋和律法之间,我还是比较喜欢活着。我还想看到子孙建功立业,而不是给你们这些杂碎陪葬。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会顾虑。别说当着你面把你儿子剥皮抽筋,就算是扒了你老妈,让他们轮一遍的事情,我也做得出来。 别瞪着我!我也是在搏命,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史德威一字一句的说完,白老虎的眼神从震惊,愤怒,到绝望。 对方是朝廷钦命的山海关总兵,理论上他的确可以在山海关为所欲为。 “杀了我!拿我的头去顶,不要折磨我的家人。”白老虎开始哀求,浑身上下的肌肉因为恐惧而颤抖。 “老子不要你的头,老子要你说出枪卖给谁了,还有,枪是哪儿来的。”史德威如同发怒的老虎,一把薅住白老虎的头发拼命的扯,另外一只手老虎钳子一样掐住他的嘴巴。刚刚那一瞬间,他在白老虎的眼里居然看到了决绝。 “别想着嚼舌头那一套,告诉你个乖。就算你把舌头咬断了,也他娘的死不了。当然,那样你就不能说话了。可老子保证,只要你有手有脚,甚至是你只剩下眼睛。老子也能把你的心里话掏出来!”史德威像石头愤怒的狮子,他很想一口咬死这王八蛋。 “大人,白老虎的老婆孩子还有他的父母都已经抓到。”一个护兵走过来禀报。 “押上来,让他们看看这位白大当家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史德威阴着脸吩咐一声。 “诺!”护兵大声称诺,准备去押解人犯。 “不要!放了他们!放了他们!我求求你,放了他们。”白老虎涕泪横流,嘴里满是哀求的语气。 身为黑势力老大,他当然知道女人孩子关进监狱里面,会遭受怎样的折磨。监狱这种地方,从来都是欺凌弱小的示范基地,人性在这里是稀缺品。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就放过你。你的命算是交代了,难道说你还想你老子儿子,还有你婆娘老娘一起跟着你陪葬?我保证,他们死前会受到最非人的待遇。” “你不怕遭雷劈?” “你他娘的都不怕,我他娘的怕什么?” “李枭是暴君,他在江南杀了那么多人。” “可他在辽东、山东活人无数。别跟我废那么多话,我不管谁是暴君谁是贤君,我只知道破案,保住老子的脑袋。为了活下去,我他娘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史德威鼻子差点气歪,黑势力啥时候也有信仰了。史德威太了解这帮人,嘴里讲的是忠义,心里想的都是生意。 从古至今就他娘的没有黑势力,都是他娘的钱势力。 八拜结交歃血为盟,可以豁出性命两肋插刀的兄弟。也会因为白花花的银子翻脸无情!从古至今,多少所谓的兄弟情谊,就是在黄白之物面前崩塌得体无完肤。 没看到钱的时候,眼睛都是黑的,心都是红的。可真看到了钱财,眼睛都他娘的是红的,心都他娘的变黑。 唯一能够让金钱变成粪土的,只有性命,自己或者最爱的人性命。当然,也有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不过在史德威看来,白老虎应该不属于这种人。 “白老虎,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不说,我不会再问,你会自己说出来,到时候别怪老子手黑。成亲十年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这是你唯一的后代。你想清楚! 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史德威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白老虎,不打算放过白老虎脸上一丝表情。 “我……我说!”白老虎脑袋耷拉着,一脸的痛苦。 第五百四十九章 李枭的心乱得像是长了草,少男少女生长在这么个破岛上,没有好感就奇怪了。异性相吸的强大影响,到底还是施加在小玉的身上。 可不行啊!渔阳这小子十五岁就敢倒卖兵工厂里的军械,这胆子太大了。如果放纵了他,今后将如何服众? 这一次来长兴岛,就是要和渔老说这件事情。渔老为了长兴岛,整天与最危险的火药为伍。现在又忙活在山海关建造工学院,可以说他全部的精力都奉献给了辽军。对自己的孙子疏于管教,终于酿成这样的大祸。 很想有一个完全的法子,既能保住渔阳的小命,又能堵住天下人的嘴。 回到别墅里面,想去看看小玉,可走到小玉的房门口,又停下脚步。他有些害怕小玉,害怕小玉知道是自己的大哥下令杀掉渔阳。 回到花厅里面,随便在酒柜里面拿了一瓶酒。自斟自饮……! ************************************ “你看看,这就是我来的缘由。孙先生说了,这事情不能由着大帅的性子来。”张煌言放下手里的几张纸,然后坐在椅子上,等着渔老看完。 渔老放下手里的图纸,奇怪的拿起这几张纸。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惊动了孙先生,而且能让张煌言亲自来处置? 看过几行之后,渔老的手开始发抖。没看完这些口供,渔老的背就靠在椅背上,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是真的?”渔老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能惊动李枭、孙承宗,并且能劳动张煌言大老远跑一趟的事情,必然是证据确凿。谁敢在这件事情上造假说谎,那绝对是不想活了。 “大帅这次登岛没说为什么,可老夫知道他是想保你孙子的命。 渔老!你是行伍出身,也在军伍里面混过事情。这样的事情轻轻处置了,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祸患? 这个口子一开,下面的人还有几个想着遵守律法?算了!不说这么多了,这是孙先生给您的信,您看了就什么都明白了。”从牛皮公文包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再次放到桌子上。 渔老没有伸手去拿,身子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良久,浑浊的眼泪顺着眼睑流了下来。 “这孩子命苦,从小别说读书,连顿饱饭都没吃过。老头子听他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饿! 他小时候蚱蹦蚱蹦的走路,走几步就会一屁股坐到地上。还不会喊爹爹,就会喊爷爷。亲亲他的小脸蛋儿,听着他咯咯的笑,老夫一天干活都有力气。 三岁那年发了天花,眼睛肿成了一条缝。每天早晨扒着老夫的窗户直叫唤:爷爷!扒眼,扒眼……!老夫没钱抓药只能扒开他的眼睛,用淡盐水给他擦洗。 老夫整日整夜的看着,发烧了用布巾子蘸水冰额头,架着火给他暖身子。老夫烤了根野山药,明明嗓子肿得快要封喉,还是抱着跟小狗啃骨头似的啃。 还说:爷爷,这东西真好吃。 可怜的孩子,连山里的野山药都没吃过。 他病好那天,老夫乐得快要疯了,抱着他在大海边上疯跑。感谢老天爷,感谢观音菩萨饶了我家小渔儿的命。为了他能活,老夫宁愿拿自己的老命去换。 他是老夫的心头肉啊……!怎么……怎么会这样……!”握着椅子扶手的粗糙大手青筋暴露,眼泪像小溪一样流淌。 “哎……!”张煌言叹了一口气,一路上准备的千言万语,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书房里面陷入了无边的沉默,张煌言不说话。渔老也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然后滴到前胸打湿衣襟。 张煌言觉得自己应该说句话了,干掉那个小王八蛋是国法。可搭上渔老的一条命,李枭会发狂。 心里问候了一百遍孙承宗全家女性,得罪人的差事专门派老子来。这事情过后,大家伙还不拿老子当阎王爷供着。 “渔老,孙先生的意思是……!”张煌言不打算放过孙承宗,跳井也得拉着你一起,更何况是得罪人。 “别说了,别说了,我懂!我懂!你走吧……!”渔老睁开眼睛,随意挥了挥手。 张煌言哪敢走,万一这老爷子一激动喝点啥,那可怎么整。逼死渔老这罪名扣脑袋上,这他娘的多冤枉。 心里后悔的要死,当初怎么就没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别人。例如……卢象升就是个很好的人选,这王八蛋一根筋,做事脸黑得很。 现在怎么后悔都晚了,张煌言只能懊悔的待在办公室里面,准备与渔老共度这个漫长的夜晚。 过了很久,或许是一小时,也或许的两小时。 渔老收拾好了心境,静静打开孙承宗那封信看起来。看过之后,点了根火柴把信烧掉。 “你们能给老夫这个面子,老夫深感欣慰。这件事情,还是老夫自己来做。你们,能不能给这孩子留给全尸。”渔老的语气里面,有一丝恳求的意思。 “这没问题,对外就说判处绞刑。”张煌言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多谢!” 渔老称了一声谢,对着张煌言一抱拳。 “你回去吧,放心!我这老头子还不会死。”说完,渔老扭亮了电灯。 “看见这玩意没有,这里面蕴含了无穷的力量。老夫想要把这种力量找出来,这种力量将会惠及我大明千千万万子民。所以,你不用担心老夫自戕。老夫现在,发愁的是时间不够用,活的不够长久。”渔老鄙视的看了一眼张煌言。 “既然您这么说,那就再好不过。这件事情,您需要尽快处置。或许明天一早大帅就会来对你说项,如果大帅铁了心保他,这事情会难办很多。” “知道!不会让你们难做,这小子既然犯了这样的罪过,必然要付出代价才行。你走吧!”渔老有些不耐烦张煌言,已经两次下了逐客令。 “既然如此,告辞!”被人撵了两次还不走,张煌言还没那么厚脸皮。 第五百五十章 张煌言走了有一会儿,渔阳端着茶走了进来。 “爷爷!张煌言来干什么?咱家和他没有公事谈啊,您怎么哭了?”仗着爷爷宠溺,渔阳将茶放到渔老的桌子上小声问道。 “就算是公事吧!”渔老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脸。 “咱爷俩也有日子没在一起喝两盅,你去整两个小菜,咱们爷俩喝点儿。”渔老挥了挥手。 “正巧,前些日子孙儿在锦州弄了两坛七年的五粮液。据说当年埋在窖里面,总共只有一百坛。” 渔老神色一黯,七年窖藏的五粮液。外面的市面上普通的五粮液都能炒到一百多两银子一瓶,这七年陈酿的五粮液得多少钱? 要知道修造虹螺山五粮液酒厂,也只是八年前的事情。七年窖藏已经是顶级的存在! “算了!那酒还是你留着自己喝吧,老夫这里有两瓶八年窖藏的。乃是五粮液第一批酒,大帅送了两瓶一直没有喝。今天咱们爷俩,就喝这个。”渔老从桌子下面的柜子里面,拿出两瓶酒来。 “爷爷!没想到你这里还藏着这么好的酒,孙儿这就整点小菜去。”渔阳喜滋滋的转身走出去,他没看到当他转身的那一刻,渔老脸上的凄然。 没过多一会儿,渔阳乐颠颠的端了一盘子黄瓜拌耳丝,还有溜虾段回到渔老的书房里。两瓶酒已经起开,一边一瓶还放了个细白瓷的鱼形酒杯。 “爷爷,整治了两个小菜,都是您最喜欢的。”渔阳放好小菜,闻着酒香咽了口唾沫。八年酿的五粮液,估计除了李枭、孙承宗这样的人,别人根本弄不到。 敖沧海、满桂那样的自不必说,有了好酒第一时间肯定是灌进肚子里。 “好,坐下吧!自己倒!”渔老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爷爷,今天什么事情这么有兴致?”渔阳坐下之后,酒香直往鼻子里面钻。 “猪耳朵……!哎……!你小时候,有一年过年看见里长家孩子吃猪耳朵。回家你就吵着你爹要猪耳朵吃,结果被你爹打的那叫一个惨。哭嚎着来找老夫,给你烤山药都不吃,就是要猪耳朵!”看着这盘红油耳丝,渔老感慨颇多。 “那时候不懂事儿,只知道吃。不知道您老那时候,连一口粟子面饽饽都快没得吃。那时候咱家的真穷! 多亏爷爷有独门的手艺被大帅看中,咱家才有这样的好日子过。爷爷,这杯酒俺敬您,没有您俺还在家里挨饿。”渔阳端起酒杯,遥敬了一下渔老,就一口干了。 渔老脸色一变,随即闭上眼睛,将眼前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啊!若不是大帅,老夫也不会有今天。”渔老放下酒杯睁开眼睛,红肿的眼眶里面又有泪水流出来。 渔阳没注意到渔老的表情,刚刚下肚这杯酒甘甜绵柔,喝在嘴里犹如一条火线,从嘴里一直暖到胃。不是那种霸道的辛辣,而是暖熏熏的好像身体泡进热水里一样。 “爷爷说的也不对,若不是爷爷有这手本事,大帅也不会给您这样的位置。爷爷,有件事情孙儿想跟您说。”借着酒劲儿,渔阳想撞撞爷爷的木钟。 “什么事情?” “呃……!我……!”渔阳犹豫了一下,端起酒杯又干了一杯酒壮了壮胆子。 “孙儿喜欢大帅家的小玉,小玉也是喜欢我的。希望爷爷成全,帮孙儿去大帅家里提亲。”渔阳知道,作为李家嫡女,小玉的婚事肯定得李枭点头才行。 “这……!”渔老本打算帮渔阳了却最后一个心愿,却没想到渔阳提出这么个要求。 这心愿可是超出了渔老的能力太多,李家唯一的嫡女。李兄弟视为心头肉的妹妹,绝对不是自己能搞得定的。 “爷爷,小玉说她喜欢我,她亲口说的。只要您去大帅那里提亲,大帅会答应的。”渔阳看到爷爷眼中的一丝犹豫,赶忙又说道。 “小子,你先前问张煌言来这里干什么?”渔老忽然转换话题。 “呃……!是啊,张煌言来干什么?”渔阳有些不适应渔老的跳跃思维,不过在好奇心的促使下,还是问了一句。 “前些天,有人在山海关刺杀大帅。用的是咱们长兴岛军械厂出的枪械,他们抓了几个人,有人供出了你也有份参与。张煌言来,就是跟老夫说这件事情。”渔老喝了一口酒,悠悠的说着。 “当啷!”渔阳手里的白瓷酒杯一下子掉到桌子上,晶亮的酒水洒了一桌子。 “哎……!你……!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坦,比你小时候强上千万倍。你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缺钱?你要钱,老夫什么时候没给过你? 你……!你这是为什么啊!”满是褶皱的脸上,再一次老泪纵横。 “噗通!”渔阳跪倒在地上:“爷爷!您要救救孙儿啊,孙儿……孙儿这都是猪油蒙了心。看在俺爹死得早的份儿上,您……您救救孙儿。”渔阳跪伏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大理石地砖“砰”“砰”作响。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了?这钱也是能赚的?”渔老捶胸顿足的呵斥。 “小玉喜欢上一块有蓝宝石的项链,说是叫什么海洋之心。我一打听,那项链要五千多两银子。您绝对不会给俺这么多银子,这才打到了枪的主意。 俺哪想得到,这些人这么大胆,买枪居然是用来刺杀大帅。爷爷,您救救俺,俺不想死啊。” “孩子!你不想死也晚了,既然被人查出来,那就一个都跑不掉。天字第一号的大案子,没人能保得下你。爷爷……爷爷也是有心无力。 唯一的法子,就是亲手送你上路。让你在上路的时候,少遭点儿罪。” “啊……!”渔阳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打滚。脑门儿上满是亮晶晶的汗水,只不过片刻的工夫就湿透了衣衫。 “孩子,别怨爷爷,你的罪过太大了,没能扛得下来!为了咱们家,你必须要死。” PS:昨天粘贴复制错误,人在沈阳,回家之后加更赔罪。老龙这里有礼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李枭做梦也想不到,只不过宿醉了一个晚上,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一觉醒来,不仅要面对哭得伤心欲绝的小玉,还得面对沉默不语似乎要行将就木的渔老。 渔老坐在椅子上,本来就苍老的脸上,现在沟壑纵横满是老年斑。脑袋上仅存的几根黑发,现在也已经变成了雪白。 “渔老!您这是干什么……!”看着棺木里面的渔阳,李枭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国有国法,能有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是网开一面。是老夫不好,惯坏了这孩子。年青人初掌大任没了约束,自然就会胡作非为。 军械是国之重器不容他人染指,他有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老夫教导无方,还请大帅责罚。”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从皮岛开始。咱们辽军的军械就是您掌控着,如今出了事情也不能怪到您的头上。再说这孩子,也不至于就是一死。” “大帅!您莫劝了,老夫是粗人也曾经是军伍中人。军伍中最重法度,私售军械是死罪,那是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您念着老夫的情面饶过了他,可今后若是有别人再犯,您又怎么惩处别人?规矩立在那里,就是要人遵守的。不但是老夫的孙子,就算是别人犯了也一个样。 大帅您在这个位置上,想要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这个多了那个少了,总之肯定有人不满意。你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法度。森严法度就是这一碗水,您端平了,别人也就不会说什么。不然,总会有一天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这件事情,辽军官兵天下苍生都看着。大帅您要给辽军一个交代,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李枭惊呆了,他没想到渔老居然会这么说。扭头看到了一旁的张煌言,李枭就知道这话是出自谁的嘴里。 没办法渔老说得没错,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要给辽军一个交代,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小渔必须死。 “哥!他犯了什么错,他犯了什么错啊。你们要了他的命,为什么?为什么啊!”小玉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小渔的尸体被收拾了一番,可还是能够看到口鼻中残留的血迹。狰狞的表情,可以看出死前是多么的痛苦。 “小玉!”李枭无奈走过去,搀扶起小玉。 却冷不防小玉猛的推过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李枭直接推倒在地上。 一个侍卫下意识的抽出枪,被李休一巴掌抡在脸上。 “打啊!连我一起打死,一了百了!”小玉的脸白得像是挂了一层冰霜。 “小玉!不要闹了,你这样大哥很难做。他是大帅,他不得已的。”李休走过去拉住小玉的手。 小玉一把挣脱李休的手,指着李枭的鼻子:“你是大帅,你不得已。你不得已就要他去死?现在我冒犯了大帅,是不是把我也毒死。毒酒呢?毒酒在哪里,给我喝一口。 毒死了我,到了阴曹地府我就告诉爹娘,告诉大姐。是大哥把我毒死的,看你今后下去跟他们怎么交代。 你们哥儿几个整天舞枪操炮的,把我留在这岛上问都没人问。我闷了是小渔哥陪着我玩,我受欺负了是小渔哥帮我报仇。你们呢?你们都在哪里? 现在你们逼死了他,索性连我也一起打死。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整天在这破海岛上,跟蹲监狱有什么区别。不如死了干净!” 打死李枭也不相信,有人敢欺负小玉。真有这样的人,一定会被几个强悍的哥哥撕成碎片。 “小玉!别闹了!这是小渔的灵堂,你这么闹他走的也不安宁。” “我就要闹,这是小渔哥给我买的海洋之心。他说是给我的聘礼,既然我收了他的聘礼,那我就是他的人。我就要嫁给小渔哥,活着嫁,死了也要嫁。”小玉摘下了脖子上的海洋之心。 拳头一样大的蓝宝石,看得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渔老看到这项链,泪水再一次流下来。 所有人的都看向李枭,这种事情别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就连李休也不说话,扭头看着大哥。 李枭被人拉起来,看着小玉和那串海洋之心,再看看渔老痛苦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渔阳倒卖军火的钱到底去了哪里。 灵堂里面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看向李枭。 “小玉,这事情可不是小事,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可想好了!”李枭盯着小玉说道。 “想好了!我要嫁小渔哥。”小玉倔强的梗着脖子。 “想好个屁,猫儿大的岁数,你嫁什么嫁。回家去,不然我揍你。”李休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拉住小玉的手,想要把小玉拉走。 小玉使劲儿的挣脱,却怎么也没办法挣脱李休老虎钳子一样的手。眼看就要被李休拖走,小玉急了,一口咬在李休的手上。 李休没有防备,疼得龇牙咧嘴,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这些年带兵,李休的脾气也很急,被咬了手眼睛一瞪,抬手就要抽小玉巴掌。 手被人抓住,李休气吼吼的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枭。 “大哥……!” “我来处置吧……!”李枭拍了拍李休的肩膀。 “小玉,做大哥的最后问你一次,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我就要嫁小渔哥!”小玉梗着脖子恶狠狠的看向李枭。 “好!做哥哥的答应你,巧姐会帮着你安排。到时候,大哥亲自送你出门。” “大哥!”李休震惊的看着李枭。 “大帅,使不得。”渔老也唬的站起来。 灵堂里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枭。这可不是正常的婚姻,新郎官儿都死了,这算是**。 李枭是大帅,大帅的妹子**嫁给了一个死人。这事情传扬出去,将会是大明朝第一大新闻。稳妥的热搜榜首第一名! “小玉,快跟大哥说你是说笑的。大哥,小玉还小不懂事,你不能这样。”李休心里慌急,一边劝小玉一边劝李休。 “我就要嫁!” 第五百五十二章 张煌言似乎想站出来说什么,可还是硬生生忍住。李休的眼角已经在跳,还是不要撩拨他比较好。 对于这种事情,李枭比较看得开。 小女孩儿一时的心思而已,将来碰到好人改嫁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却忽略了,这里是大明王朝,封建礼教还在这个年代发挥着巨大后遗症。遗风遗俗,绝对不是一日之功。 回到自家别墅,李休立刻找到李枭。 “大哥,这事情事关小妹的终身,你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你倒是劝了,劝得住么?我害怕的是,咱们这么拦着,万一小玉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那可怎么办? 爹娘去的早,咱们就这一个妹妹。真要是出了事情,追悔莫及啊!还不如现在顺了她的心思,将来她大了心思淡下来,又或者遇见良配,咱们再帮着她重新张罗就是了。” “我的大哥,这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万一……!”李休有些慌急。 “万一?呵呵!还有人敢万一?我是大帅,一令出鬼神惊千万勇士争相赴死。在大明,在我这里,没有万一。” “……!”李休无话可说。现在李家的势力,在大明境内的确没谁敢说什么万一。 巧姐听到这消息,一个头有两个大。辽东信大仙,一连找了八个大仙,最终才把流程给定下来。 李枭亲自把小玉背出门,送上花轿抬往渔老家里。其实也不远,也就隔着两排房子而已。 时间匆忙了些,陪嫁的马车排出五里地。成亲之后,渔老家里为了安置这些东西也得再盖几栋别墅。 几乎与此同时,流言开始迅速传播。小渔的死因被极度歪曲,就连被李枭一刀劈死的传言也不在少数。 伴随着这流言的另外一条真实消息,那就是李枭把妹妹嫁给了那个死鬼,以酬渔老为辽军做出的杰出贡献。 距离长兴岛较近的锦州山海关里面,街头上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人。说者津津有味唾沫横飞,听者全神贯注频频点头。传言快得像风,可以钻进每家每户的门缝。甚至,传言比风还要快。 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流言已经跨越了星辰大海流窜到了京城。 孙承宗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甚至在公开场合宣扬李枭的铁面无私,经过他的嘴传言就更加邪乎了。 不过两天,天桥就有了怒斩妹婿的剧目。小玉穿着嫁衣,与棺木拜堂成亲的桥段,不知道让多少痴男怨女泪目不已。 大明官场风气有了那么一丝丝转变,宁可让亲妹妹守寡,也要把妹夫给宰了,这位爷是狠人,得罪不起。真要是有一天自己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一刀剁了丝毫不稀奇。 找人说情?人家连亲妹夫都剁了,谁说情好办? 原本上下其手的,立刻把爪子缩回来。消极怠工的,也开始悄悄干活儿。心里有别样心思的,也悄然把心思重新揣进心里,闷头继续为大明王朝服务。 李枭知道传言的幕后推手是谁,可李枭没管这些事情。 这段日子,他只是专心陪小玉,陪孩子,陪张氏。带着她们赶海,带着她们钓鱼放风筝,带着她们做游戏品尝各地专门邮递过来的美食。 甚至李枭还带着小玉玩了一次热气球,在高空之上俯视碧海金滩,领略清凉的海风吹拂。 长兴岛是一座监狱,一座属于女人和孩子的监狱。李枭很想把她们都迁往京城,可是……。对自己的刺杀刚刚结束,天知道会不会对她们进行刺杀。那些东林党的忠实拥趸们,眼红之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都是自己的亲人,李枭实在不敢拿她们的命冒险。 对长兴岛登岛人的盘查更加严格了,海滩上有了观察哨,每天巡视着金色的沙滩。有未经许可无故登岛的人,可不问缘由立刻射杀。 岛中间的山上,开始修建炮台。在赵士祯的主持下,四门比李枭还粗的大炮开始铸造。 闲暇时李枭经常找渔老喝一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居然要戒酒。小渔入土之后三天,老家伙就钻进实验室,有时候李枭喊都不出来。 李枭知道他要用工作来冲淡心里的伤痛,也只能随着他。这样年纪的老人家,绝对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劝解的。 时间过得非常快,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两个月。 两个月里面,遥远的爪哇国发生了几次大战。得知交趾阮王带兵来攻的消息,荷兰人和当地土著组成联军,准备给远道而来的交趾人迎头痛击。 陈老虎带领的镇远号,用凶猛的炮火让联军还在摆POSE的阶段,就被炸得鬼哭狼嚎。荷兰人火炮全力还击,只是在镇远舰前面几里地炸出了一片水柱而已。 荷兰人的五桅大船拼死出港,寻求与镇远号决战。结果就是刚刚出港口,就被一发主炮炮弹打得剧烈爆炸。整个战船化成一块块碎木头,在大海上漂浮。 舰尾安装火箭炮的射击,让陈老虎佩服万分。只是一轮齐射过后,爪哇港里面就没什么船了。大火甚至在海面上燃烧,无数人在水里扑腾,争相游向岸边。 交趾人的登陆非常顺利,交趾王的军队,甚至没有遭受到什么抵抗,就开始满街抓人。那些屠杀大明海商和大明人非常卖力的土著,在交趾人面前如同温顺的羔羊。 一串串人被押到船上,有男人也有女人。全都是青壮,年纪大些的腿上绑块石头直接扔海里,还是让这些爪哇人互相绑。有时候实在不耐烦这种效率不高的杀法,干脆就十个爪哇人绑成一坨坨,扔进海里了事。 死人多了,鲨鱼也就多了。交趾人就挑着鲨鱼多的地方扔人,下一次往这里再扔人的时候,鲨鱼更他娘的多了。 往往一个人刚刚扔进海里,立刻就会四分五裂。血水染红水面,人的惨叫声只喊了一半儿,剩下的就变成气泡从嘴里冒出来。 陈老虎见证了交趾人的凶残,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拎着孩子的双腿,抡几圈儿之后把孩子的脑袋狠狠摔在树上。 孩子的尸体随手一丢,丛林里面就会钻出像狐狸一样的野兽,叼着孩子的尸体就跑。 交趾人好像推土机一样,见到爪哇人就分成可杀的和不可杀的两种。可杀的扔进海里喂鱼,不可杀的青壮直接装船,运到大明换银子。 见识过尸山血海的洪承畴,也震惊于交趾人的凶恶。有时候这些人的手段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用畜生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心里刚刚生出恻隐之心,洪承畴就想抽自己的嘴巴。当初就是这些羔羊一样温顺的爪哇人,杀起大明人来丝毫不手软。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可比狼还要凶恶。 几乎每家每户都能搜出从大明人那里抢出来的东西,一些巫师居然保留了许多大明孩子的头骨,用作巫术做法。 那些又黑又蠢的土著女人头上,居然有精美的发簪。看那样式,确定是大明样式无疑。当他看到如山的人头京观之后,挥起刀亲自砍死了几十个爪哇人这才罢休。 爪哇岛上没有无辜的人,他们的血里面带着原罪。 第五百五十三章 李枭的度假不得不结束了,因为两千爪哇俘虏押运到了京城。 海外被人一下子杀了几万人,朝廷昏庸无能已经被有心人构陷得体无完肤。这些有知识有文化的家伙,甚至专门编出儿歌,让孩子们沿街传唱,让百姓们知道如今的朝廷有多么无能,只敢欺负大明百姓。 这一次抓到了五万多爪哇成年男子,孙承宗让各地都分一些。最远要分到县城里面,游街示众之后当众给一刀。脑袋挂在旗杆上迎风招展,这是平息传言的最好方法。 五万多人,分配到京城也就两千多人。福建分的最多,有五千人之众。因为福建受害家属最多,他们更加需要人头来泄愤。 其次是广州,也分了四千多人。广州的受害者同样不少! 福建和广东这两个地方,充分发挥了能动手绝对不围观的作风。通常爪哇人游街一圈儿之后,也就用不着再砍脑袋了。拄着拐杖的老婆婆,都会凑过去啐一口。 有些过份的,更是直接把爪哇人丢进人群。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嚎声,皮肉粗糙的爪哇人会被撕扯成碎片。然后就有大块的人肉喂狗,你可以看到乡间的土狗叼着一挂人肠子穿街而过。也能看到一只乌鸦,叼着人的心肝在树枝上啄食。 乡间总是能看到半大小子,拿着人头踢来踢去,直到某个臭脚一脚把人头踢到石头上,撞得脑浆迸裂,然后大家齐齐掏出家伙,在上面放一泡水算是慈悲的放过这家伙。 让百姓们看着砍脑袋,跟砍掉脑袋运回来展览,有着天壤之别。再也没有比人血更加能刺激神经的玩意了!斩杀战俘的时候,甚至连小姑娘都会围着观看。虽然鲜血飚飞人头满地打滚的时候会捂脸,可指头间总是留下大大的缝隙。 讥讽朝廷软弱无能的流言迅速消失了,如果还有些酸腐文人说怪话,就会有人指指城头上挂着的人头,告诉他朝廷不是懦夫。欠了我中华的血债,不管多远都得把你抓回来血债血偿。 走在街上的外国人更加谦卑了,看到叫花子也不敢耍横。要饭的都不要胡人的饭食,俺是大明人不能吃牲口的东西。 好多铺面饭馆酒楼茶肆,已经挂出了外国人与狗不得入内。 有差役指出其中有错误,不得已的时候狗可以进。 因为没什么人在爪哇被杀,偌大的京城不过分了两千人而已。各个郊县分过了之后,城里也就剩下八百多人。 一次砍八百多颗脑袋,这也算是惊世骇俗了。这种大场面,自然要有大人物出来讲讲话,说一些虽远必诛之类的豪言壮语才算是应景。 李枭就是那个倒霉的大人物,所以,他的休假结束了。他要去京城,发表杀人演讲。 没有跟小玉告别,只是亲了一下已经会叫爸爸的李大少。李枭不敢看小玉那双忧郁的眼睛,他很想带着小玉去京城。让她享受正常少女的欢乐时光,可李枭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如果小玉被人暗算,李枭绝对会发疯。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坐船回到天津卫,李枭发现天津卫也在修铁路。事实上,整个大明土地上都掀起了一股修铁路的热潮。见识过铁路的快捷之后,李浩带出来的徒弟们,被各地督抚盛情邀请,无论如何也要在辖区内多设几处站点。 只要辖区内有站点儿,经济会迅速好起来。见识过了山海关锦州的榜样之后,当官的不再想搞竭泽而渔。 全国两千八百四十一个县,就是两千八百四十一个鱼塘。县官就是国家派来养鱼的人,把一池子鱼养肥了,天天都会有肥鱼吃。比起费劲吃那些小鱼苗,肥鱼自然更加有诱惑力。放水养鱼,成了官场上的新规则。 天津到京城的水泥路面修得又平又直,只是缺少了柏油不免有些颠簸。想起柏油,李枭就怨念丛生。 老天爷不公平啊!翻遍了大明天下,也没多少石油这东西。现在的技术又不能打太深的油井,想要石油这东西,必须得到中东才行。 我们这个民族是最勤劳,最懂得感恩的民族。老天爷你凭啥不多给俺们一些石油? 没办法跟老天爷掰扯,想要石油只能去中东经营。解决了焊接工艺,长兴岛,锦州,旅顺的造船厂里面都在建造铁甲舰。徐光启的几个孙子,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整天坐船在各个造船厂里面晃悠,争取两年之后建成世界第一大远洋舰队。 侍卫们坚决不允许李枭骑马,山海关的刺杀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无奈的李枭只能摇元宵一样,在马车车厢里面晃悠着往京城挨。估计到京城,人也快要散架了。火车都出来了,就不兴研究一下减震? 一路上路两边到处是大兵,经过高大建筑的时候,李枭甚至看到高处有狙击手。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李枭感觉地方上至少动用了两个守备师的兵力为李枭警戒。 “用得着这样么?”来接李枭和张煌言的人里面有老陈福,李枭有些不解的问了句。 “山海关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七天前杨嗣昌在南京也被炸伤了。李永芳去处置那边的事情去了,东林党的余孽还是在活动,不小心应付不行啊。 刚刚查明了,渔阳不但卖了好多枪械。还卖了几门迫击炮和二十多箱炮弹。最让人慌急的就是,渔阳还将火药配方卖给了一个神秘人。只听说是西北口音,想查也无从查起。” 陈福叹了一口气,他和渔老是过命的交情。渔阳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起来的,现在有这个下场他也伤心。可以联想他做下的事情,又恨得牙根痒痒。 “算了!人都没了,这事情就不要说了。那个神秘的西北人要继续追查,一旦有了线索立刻回禀。”李枭不想再讨论小渔的事情,人都死了难道说还能掏出来鞭尸? “从爪哇押解回来的八百名战俘已经在大牢里面,明日请大帅观刑。”卢象升是新任刑部尚书,这是他的份内事。 “知道了!日子改成后日,我跟孙先生碰面之后再定。” “诺!” 第五百五十四章 西市因为卖菜的众多,所以又被称为菜市街。菜市街的街口,就是大明朝廷出红差杀人的地方。天蒙蒙亮死囚被押上囚车,驶出顺承门,过断魂桥,经迷市,送往菜市口法场。 今天的菜市口法场格外热闹,三天前官府贴出告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今天出红差一下子要出八百人。 八百人,自从有菜市口那天开始,就没有一次杀这么多人的时候。 不过没人说朝廷暴虐,反而竖起大拇指,赞颂朝廷英明果断,为大汉民族争光。还有些士子,翻出汉将马援那句著名的: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用来形容朝廷的强大! 今天每个来观刑的汉人,胸脯都挺得高高的。也有胡人在远处瞧着,只不过一个个像极了看杀鸡的猴子。 “爷们儿!听说了吗?去年咱们大明在爪哇,一下子被当地土著杀了上万人。李大帅发了火,让辽军坐着兵舰去爪哇,一下子就抓回来这么多。今天等着砍头,他娘的,咱们大明也有这么出息的一天。” “哪是被杀了上万人,那是被杀了三四万人。李大帅令安南阮王,出兵爪哇帮着咱们大明打仗,这些人就是安南阮王抓回来的,听说朝廷还给了银子,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这位,您看着也像是读书人。怎么就看不得咱们大明好呢? 远的不说,万历爷那会儿。一场萨尔浒打败,咱们大明军队被杀了七万多人。听说人头摞得像小山一样,杜松、刘珽这样的名将,被人剁碎了喂狗。 你们看哪位爷把鞑子抓回来,一命抵一命的给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 看看现在,咱大明人被外人欺负了,大帅一声下令安南阮王也不得不尊令行事,出兵去爪哇帮着咱们大明打仗。李大帅的命令,安南阮王敢不听?这是什么?这就是国威军威!” “你们不知道,安南阮王是拿了银子的。”那读书人模样的家伙,斜着眼看着眼前这群泥腿子和商贾,一副瞧不起的模样。 “谁家打仗还没个军费?” “这些都是我大明百姓的民脂民膏,为什么辽军不敢远赴爪哇作战,还不是因为他们要在大明帮着李大帅奴役我们。” “这位爷!这话俺就不愿意听了,你说李大帅刮地皮,可俺怎么觉着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没有李大帅那会儿,你看看鞑子在关外那个闹腾。没李大帅,鞑子早他娘的打进山海关了。还留着你在这挑三拣四? 以前咱京城是什么样儿?不说别的地方,就说这菜市口。哪天不是坐满了乞丐,伸出手讨些吃食。早上开市的时候,哪天不拉出去几个死倒? 你看看,现在还有这样的事情么? 郊县的老农,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地里的种着土豆、玉米,圈里面养着大肥猪,院子里面还养着鸡鸭鹅这些家禽。这几年,你听说过哪里饿死人没有? 说话之前摸摸良心,把心摆正了再说话。万历爷、天启爷、还有崇祯爷,紫禁城里面的那些爷在位的时候,哪年咱京城里面没有卖儿卖女插草卖身的人?能活得下去谁能把自己卖了当奴才?谁舍得自家闺女、儿子给人家当一辈子奴才? 还不都是没活路给逼的? 现在你看看,别说卖儿卖女。叫花子你能看见几个?还有几个人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人心歹,狗不吃。你这样的,狗都不咬你。” “你这是怎么说话?编排构陷几位先帝爷,我要报官抓你。”读书人模样的家伙急了,拉着眼前这家伙就要见官。 刚刚薅住那人的脖领子,后脑勺就被人抽了一巴掌。 “他妈的谁?”扭过头去骂的时候,腿上又挨了一脚。 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从后面用装菜的筐子扣在他脑袋上。 这一下好了,无数拳脚从四面八方涌出来。那读书人模样的家伙,被打得吱哇乱叫满地打滚。头上的筐被人死死按住,怎么也挣不脱。 “官差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打人的家伙一哄而散。只留下“哎呦”不止的读书人,在地上呻吟。 “怎么回事儿?”今天是大日子,巡查的官差多。见到这边打架,好不容易挤过来,却只见到倒在地上的苦主。 “我是国子监的学子,刚刚有人构陷先帝,还打了我。你们把人抓起来,不然我上折子参你们顺天府。还不快去抓人!”好容易把脑袋上的筐摘下来,鼻青脸肿的读书人指着差役的鼻子大声嚷。 “哎呀!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弟兄们,跟着我抓构陷先帝的贼人。这位监生大爷!您看到贼人了没有?” “往那个方向跑了,不对,还有那个方向。那边也跑了几个!”读书人坐在地上,漫无目的胡乱指。 “得嘞!兄弟们,抓人去了。”差役们抬腿就走,转瞬间那些差役走得一个不剩。 四周的闲汉们又围拢过来,一个个看着读书人不怀好意的笑。 “你们要干什么?救命!救命啊!” 没人愿意听读书人的惨叫,因为有一群人比他更加凄惨。 八百人的爪哇土著,被扒得溜光走在大街上。大明上下普遍认为,人道主义不适用于这些戕害大明子民的人,给他们留条裤衩都算是对死去同胞的不尊重。 几百个光溜溜的人在街上游行,这还是京城建成以来的第一次。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街上的奇景,附近酒楼包间里面的大家闺秀们,甚至忘记了捂脸。 太他娘的壮观了,这些人是怎么长的。一个个黑不出溜,个头还矮。看面相是成年人,可身材也就跟半大孩子差不多。而且长相很怪异,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人。可这些爪哇土著,怎么瞧着怎么别扭,好几百人就没有一个看着顺眼的。 京城属于北方,几乎没人有亲戚朋友在那场惨案中殉难。所以大家伙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不过这并不妨碍某些心理阴暗之辈借机发挥。 菜市口从来不缺少烂菜叶,个别人还拿石头往里面扔。听说这些人杀了好几万大明人,最前面的人纷纷吐口水。一位老奶奶吐得过于卖力,结果把假牙吐了出去。刚要去捡,结果被一个爪哇人的大脚板踩住。 被牲口踩过的假牙,那是没办法要了。老奶奶气得抓起菜筐里的土豆,狠狠砸在爪哇人群里面。 爪哇人这一路,真是被饿坏了。差役们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或者伤人,使出了绝招儿——饿饭。 一天一人就给发一个粟米窝窝头,反正能保证人不饿死还能走几步就成。至于水就更难得了,除了下雨时候把人赶进雨水里面喝个饱,剩下的时间一百人就给一桶水。 好心的看守觉得水太少,经常往里面尿一两泡尿,力争让爪哇人多喝点儿。在充分表达了自己的爱心之后,浑身打个激灵提上裤子,深藏功与名。 看到有菜叶扔出来,爪哇人也不管脏的还是烂的,拿过来就往嘴里塞。老太太扔过来的土豆,那可是好东西。即便是沾满了灰尘也不在乎,拿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嚼,那声音听着就牙酸。 第五百五十五章 游街的目的就是羞辱,死难的人是看不到的,可活人却能看得到。李枭的目的就是让大家伙知道,大明人在海外不会白死。 声势浩大的游行,果然极大的提高了朝廷的凝聚力和民族自豪感。 过去海外大明人,那得夹着尾巴做人。当地的土著经常抢劫那些看起来富庶的华人,只要稍有反抗当头就是一刀。 而大明这边,往往因为内乱。加上航路遥远鞭长莫及,朝廷对商贾的蔑视等等原因,根本没有人为死难的大明海商报仇雪恨。 时间长了!南边那些土著,就不怎么怕大明了。郑和下西洋时积累下来那点儿天朝上国的气势,被朝廷那些士大夫们挥霍的丁点儿不剩。 一个帝国想要强大,必然要增加国民的民族自信心和民族自豪感。 当年班超百十人,就敢在异国击杀匈奴使团。王玄策借兵,便能颠覆他国一个王朝。这背后,都有一个强大国家作为支撑。 李枭就是让所有大明人都知道,在他们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祖国。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这个帝国都将是你最强大的助力。如果你被当地的土著屠杀,那些土著将会面对更加酷烈的屠杀。 对于那些土著,其他的都无所谓。他们只喜欢占便宜和金钱,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活着。当他们意识到,攻击大明人等于自杀之后,海外的大明人就会安全无比。当然这样做会有一定代价,可相对于大明从世界各地得到的好处来说,这种代价不值一提。 大明帝国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差点儿丧失了激情与活力,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剂强心剂,让大明帝国重新迸发生机。 八百人的队伍终于走到法场上,差役们用鞭子抽打着他们,让这些人跪倒在地上。走了这一路,已经极大的消耗了他们的体力。好多人其实就是瘫在地上,倒气之余还不忘记嚼两口烂菜叶子。有几个体力好的,还在“嘎吱”“嘎吱”的啃土豆。 按理说,咱们中国人一向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尤其是阎王爷这种实权派。所以,砍头之前都会有一顿断头饭。通常情况下,断头饭的伙食标准会很高。只要你不是想吃人参鲍鱼燕窝之类的极品,牢头都会满足你吃饱的愿望。 爪哇人没人管,他们不是大明子民。牢头也就认定,他们死后黑白无常也不会来勾他们的魂儿。自然,阎王爷也就见不到这些断头鬼,所以断头饭也就省了。朝廷经费紧张,钱还是要省着点儿花。给家里的娃娃扯点布做衣裳,也比让这些牲口吃了强。 孙承宗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好像一尊睡佛。尚书们分别坐在孙承宗的两边,兵部尚书李枭坐在孙承宗的身边。在他们的上首位,坐着隆武皇帝朱以海。 看着下面的人山人海,朱以海有些激动。毕竟从小地方来的皇帝陛下,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场面。 礼部尚书孙如游眼睛盯着日晷上的阴影,当日晷上的影子即将重合的时候,立刻走上来对李枭和孙承宗施礼:“大帅、孙先生,时辰快到了。” “嗯!”孙承宗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朱以海的喉头耸动了两下,终于还是没敢说话。 李枭站起身,今天他特穿了一身辽军军装。头上戴着的不是乌纱帽,而是辽军的军帽。火红的五角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安静!安静!现在请大帅讲话。”孙承宗拿着铁皮喇叭,对着下面的人高声喊着。 近处的人听见了,立刻闭嘴不做声。远处的人听不见,还在吵吵嚷嚷。安静像海浪一样,由远及近的传播着。只是一会儿工夫,人满为患的菜市口就安静下来。 “京城的百姓们,大明的父老乡亲们。 两千年前,我们大汉有一位将军叫做马援。他说过一句非常豪迈的话,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两千年来,这句话都是我大汉民族的行为准则。只不过有些时候国力薄弱,没办法实现罢了。 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爪哇数十万土著暴乱,残杀我大汉子民逾四万人。这一年朝廷都做了什么呢?我们调了安南兵前往爪哇,一口气抓了五万人回来。分到我京城,只有这八百人了。 杀这八百人是为了什么呢?不是给大家观赏取乐,而是要告诉大家。我大明如今强如汉唐,犯我大名者!虽远必诛! 今后我大明百姓在他国行走,永远要记住,你们的身后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就打回去两巴掌。别人杀咱们一个人,咱们就杀他们两个人。 我大明,就是要冤冤相报。我大明,就是要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血的债务只能用血来偿还,就用他们的血,祭奠死去的数万大明冤魂!”眼看着日晷的阴影重叠到了一起,午时三刻已到。 李枭高喝一声:“斩!” 随着李枭一声令下,刽子手立刻举起了鬼头大刀。徒弟们拉紧了犯人的头发让他露出脖子脸贴在木墩上,只是一刀,寒光闪过,地上就有五十颗人头在血泊中翻滚。 午时三刻是人一天当中阳气最旺的时候,鬼头大刀斩断了脖子。血从腔子里一下就喷出老高,红色的血像是一条丝滑的绸带,在阳光下反射着妖冶的光。 头掉到地上,身子还蛆一样扭动两下。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所有人都觉得热血喷张。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朝廷会为普通百姓做主。在此之前,朝廷都是当官儿的朝廷,他们才不会管百姓们的死活。 即便是在海外被外国人杀了,那些士大夫们不但不会同情,反而会嘲笑两句:放着大明的大好河山不待,非要跑到蛮夷之地去,死了也活该。 “大明万岁!”人群中有人带头喊了一嗓子。 接着无数人跟着喊:“大明万岁!” 声音像海浪一样,一浪一浪的滚滚而来,震得李枭耳膜发疼。可下面的人像是疯了一样,高举右手不停的喊着。只要一嗓子落下,就会有另外一个人举起拳头带头高呼。 京城百姓第一次觉得,这个朝廷不但是皇帝的,也是大明百姓的。 一阵声浪结束,正当人们都觉得喊累了想歇一会儿的时候。忽然间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李大帅!万岁!” 整个菜市口都静了下来,人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跟着喊,还是不要跟着喊。 “李大帅!万岁!”看守法场的护兵们率先喊起来。 护兵们的喊声,像是点燃了火药桶的那根火柴。 “李大帅!万岁!” “李大帅!万岁!”声音有如钱塘涌潮,雷鸣一样滚滚而来。 李枭站在高台上面带微笑,向着下面的人挥手致意。孙承宗闭着眼睛,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似乎真的睡着了。李枭的那些老部下们,全都站起来高声呼喊,一个个有如疯魔。后知后觉的各部尚书们,也都站起身子,高举右手高呼起来。 端坐在正中间龙椅上的朱以海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双手死死抓住龙椅把手。十指因为抓的太紧而变得没有血色! 第五百五十六章 随着八百颗人头落地,李枭的声望一时无两达到了顶点。原本编排朝廷的那些言论统统不见了,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喜欢谈论一下朝廷杀爪哇人的事情。 没有一个人同情那些被砍脑袋的爪哇人,而是兴致勃勃的谈论杀人过程,还有大明帝国的强大。 “这事情办得不错,既提高了百姓们的民族自觉,又试探了一下百官心意,一举两得!”张煌言坐在椅子上非常兴奋。 李枭想都不用想,下面带头喊自己万岁的人,一定是他安排的。 这个老家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果断出卖了坐在龙椅上的外甥。 “你说的都是小道,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打击了那些构陷了朝廷的谣言。让百姓们重新信任朝廷!而且这个模式非常不错,今后咱们能用钱解决的,绝对不要轻易向海外派兵。 兵凶战危!以前咱们辽军还能凭借武器优势占尽便宜,可随着敌人的进步,咱们这种优势越来越小。加上……!”孙承宗斜了李枭一眼。 小渔虽然死了,可这事情留下的后遗症太大。火药的秘方泄露了,李枭差点儿在山海关被炸死,杨嗣昌差点儿在苏州被炸死。可人死如灯灭,李枭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孙承宗也是没有办法! “火药的秘方泄露了,咱们的敌人例如巴图尔珲汗,又或者英格兰人,荷兰人。他们很可能已经得到了火药秘方,将来的仗估计没有这么好打。” “我也认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振兴国内经济。铁路!首要的就是加快铺设铁路,只要把铁路铺满神州大地。无论是人的流动,还是财货的流动都会大幅度提高。 加上新建设的大批工厂,各种工业品的产能日益提高。还有在咱们支持下的海商们,将大明的各种工业制成品远销到海外去。每天都能赚回来大笔的银子,这样的日子再过上十年,我大明将会无比富庶。 富国才能强兵,而富国得先富民才行。” “枭哥儿这话说得不错,最重要的就是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只要让百姓们吃饱穿暖日子过得红火,就算是逼着他们造反也没人会参加。没有农民参加的造反,那只配被叫作叛乱。”孙承宗赞赏的看了李枭一眼,他很认同李枭富国先富民的理论。 “真要是物质极大丰富,单单靠商业税就能养活整个朝廷财政。我会把传承了几千年的皇粮国税砍掉,贫苦的农民,将不会再缴纳任何赋税。”李枭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几双异常激动的眼睛。 孙承宗连鞋都忘了穿,光着脚跑到地上,一把拉起李枭的手。双手帕金森一样的颤抖,看着李枭的眼神儿犹如中了五百万彩票的赌棍。 “您老!您老坐下说。”都这把年纪了还胡激动,李枭很担心孙承宗爆血管。 “老夫没看错人!老夫没看错人。就凭你说的这句话,我孙承宗这把老骨头卖给你又有何妨。哈哈!哈哈哈!”孙承宗两只爪子抽筋一样的挥舞。 李枭赶忙拉着老家伙坐下,很担心的看着孙承宗,万一这家伙激动的心脏病发那就他娘的太得不偿失了。 张煌言过来,帮着孙承宗梳拢后背。 “也不怪孙老如此!历朝历代,皇粮国税都是农民身上最重的包袱。我中华每隔数百年就爆发一次的改朝换代,起因都是赋税过重,百姓不堪重负所致。 加上每当朝廷末年,总是会吏治崩坏。朝廷收一分,下面的府道州县官员们就敢收三分。如此一来,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当活着都成为奢望的时候,揭竿而起就成了必然。 前些年陕西爆发的民乱,起因就是民众吃上饭,税吏还要逼迫缴税。” “我中华每一次改朝换代,就会在华夏神州身上增添如山的尸骨。人口锐减国力衰败,而后才有异族入侵,汉民族如同羔羊一样被异族人屠戮。 民无赋,这是多少代人的梦想。如果你真的能实现,那么这天下将会江山永固。”孙承宗心情很快平复下来,毕竟多年修炼的涵养功夫精深。 李枭挠了挠头,好像做到民无赋并不太难。如果不是陕西、河南、安徽、苏北等地灾害太过严重,李枭觉得现在就能施行。 朝廷要那么农民那么多粮食有啥用,还不如干脆从商贾身上收取商业税。从古至今,只有听说农民造反的,从来没听说过商贾会造反。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如今四川还在戡乱,中原刚刚结束内乱还在恢复。西北有准格尔蒙古虎视眈眈,江南的东林余孽仍旧在暗中活动。多年的经营,明里暗里支持他们的人不少。 还有两广和福建,官府的控制力远不如当地的宗族。好多县官,甚至还要看那些大族族老们的脸色行事。”孙承宗拍了拍李枭的肩膀,劝里面不要太过着急。 “自万历爷二十年不上朝,历经天启、崇祯两朝。先后有魏忠贤的阉党,还有东林党们闹腾。大明可以算得上是积弊如山,如今真是堪称百废待兴啊!”张煌言叹了一口气。 李枭同样郁闷,如今的朝廷就好像建在一堆碎砖垒成的地基上。 北方除了辽东外,朝廷的势力一般只能到达县里面。政令不入村,这就是底层的政治生态。 如果是小家族还罢了!有些家族世代繁衍,人口已经高达万余人。宗族族老,赫然成为地方上呼风唤雨的人物。碰到地方上有事情,县太爷还得和他们打商量。不然,政令你就推行不下去。 关系闹得僵了,干脆鼓动乡民闹事。编造一下官逼民反的谣言,然后啸聚上数千精壮。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县太爷只能认栽。在自己任上出了官逼民反的事情,朝廷肯定不会绕过自己。丢官罢职都是最轻的!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处置。总会好起来的,大明天下绝对不会永远这样。” ************************************************** 孙传庭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块人头大的玛瑙。书房里面摆着大块的条冰,外面的天好像在下火,屋子里却凉气森森。 “李自成给我送这个是什么意思?本官俸禄薄了些,但也不至于被区区小恩小惠打动。”随手扒拉了两下,孙传庭就对这块玛瑙失去兴趣。身在西北,远近的商队多得是。区区一大块玛瑙,算不上是稀奇物件儿。 刘宗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旁边的李岩赶忙拉住刘宗敏的胳膊。 “总督大人!这只是我家大哥的区区薄礼不成敬意,除了这快玛瑙之外。还有一块产自和田的羊脂白玉,这里是礼单。”李岩赶忙把礼单从怀里掏出来。幸好来的时候,做了两手准备。 孙传庭眼睛只是瞥了一下礼单,随手扔在桌子上:“心意算是领了,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说。能周全的,本总督职权范围内尽量周全。不过有一条,绝对不会松口。那就是让李自成自缚来西安,接受朝廷的招安。 不然……,本总督没办法向朝廷交代,你的那个大哥,可是朝廷里面挂了号的,就连大帅也时常会问起。财货虽然好,可也得不给自己招祸才行。” 李岩心里一凉,大明官场就是一架绞肉机。就李自成这些人,放到这架绞肉机里面,肯定会被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招安说的好听,就是用软刀子把你活活磨死。不能招安,打死不能招安。这既是李自成的意思,也是李岩心里想的。 “总督大人,我们这些兄弟都是野惯了的。官场中诸多束缚,况且当初起事的时候,做些许多错事。和官府上的人多有仇怨,我家大哥也是不想让总督大人为难。 既然我们出身草莽,那就让我们在草原上待着就成。只求总督大人,不要派兵进剿。如若总督大人有吩咐,我家大哥一定是万死不辞!” “混账! 如今的大明朝廷,早已经不是崇祯爷在时的朝廷。在李大帅治下大明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尔等既为华夏后裔,不思报销朝廷。却流连草原,依照本总督当年的脾气,早就派兵征剿你们。” “还请总督大人息怒!”李岩只能躬着身子说话,李自成手下如今跑得只剩下两千多人。朝廷给分田地,去年闹了蝗灾,朝廷还收购蝗虫救灾。关中百姓的日子越发的好了,有好日子过谁还上瘾去当流寇?那些得了家里讯息的,纷纷放下屠刀偷偷遛回关中。 只有那些罪大恶极的,身上有官府人命的,才不敢回关中。 看到李岩态度谦卑,孙传庭的脸色好了些:“不过上次你们干的不错,本总督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你还是个识大体的!招安的事情,倒是可以拖上一拖。 今年刚刚开春的时候,朝廷在巴彦乌兰海消灭了准格尔蒙古部两万精锐骑兵。如今蒙古草原上混乱,朝廷也不想管那边的事情。不过这拖延,也不是无限期的。回去告诉你大哥,让他好好想想,招安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这么在草原上拖下去,到底也不是个出路。为了你们这些兄弟的未来,为了你们子孙后代的未来,本总督还是劝你们尽早归附。” “多谢总督大人,小人回去之后,一定禀报我家大哥早做决断。”李岩知道,孙传庭有这份态度,全靠了那份礼单的功劳。 “嗯!你们千万记得,不要在大明境内作奸犯科。不然,本总督也保不了你们。祖大寿祖师长,已经几次请战,想要剿灭你们,都被本总督给压下来。”孙传庭的手不断敲打在礼单上,示意他没有白收李岩的钱财。 “多谢总督大人周全!”李岩再次躬身施礼。 “好了!这几天在西安逛逛,买些应用的东西回去。你们在草原上,日子过得也应该挺苦的。” “多谢总督大人关心,小人告退。”李岩拉了一把刘宗敏,两个人倒退着走出了孙传庭的书房。 “老孙!李自成就剩下这几千人,还不够老子一勺烩的。跟他们废什么话,这玛瑙不错,我回去把玩几天。”祖大寿从屏风后面转出来,走到书案前面,拿起那块玛瑙左看右看。 “拿过来,你老小子就是属饕餮的,看在眼睛里面小心拔不出来。”孙传庭一把夺回了玛瑙,真郑重的放在书架上。 “小气样儿!不就是纳贿来的赃物,他娘的李自成。光知道给你送礼,居然没老子什么事儿。这不成,明天老子就派兵去草原,把李自成的老窝给他端了。让这王八蛋瞧不起老子!”宝贝被人家拿走,祖大寿觉得很没面子。他准备公器私用一下,干掉李自成这个杂碎。 话说,李自成能送给孙传庭这么多东西。他老巢里面,应该会有更多的东西才对。他娘的,发财的机会不容错过。 “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已经派人暗中去了准格尔。将袭击僧格的人是李自成的消息,告诉了巴图尔珲台吉手下重臣。相信过不了多久,蒙古人就会大举围剿李自成。 李自成虽然号称马贼,可在蒙古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很快他就会退回到大明边境里面来!到时候,你想怎么拿捏他就怎么拿捏他。把他吃干净敲骨吸髓本总督都不会管!” “你们这些读书人,肚子里面的弯弯肠子就是多。李自成的人千里奔波给你送礼,你小子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害别他们。”祖大寿不满的看了孙传庭一眼。军人的荣耀来源于军功,没有了军功军人最没有存在感。孙传庭这么说,祖大寿再立军功的想法算是泡了汤。 “准格尔部蠢蠢欲动,今后你会有仗打。别着急!” 第五百五十七章 李自成叼着草梗躺在草地上,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白云下的草场上游荡着一群群牛羊。弯弯的小河玉带一样,镶嵌在草原上。 杭爱山一战,李自成损失惨重。罗汝才虽然没什么能力,可胜在够义气人缘好。兄弟们闹了脾气吵吵嘴,最后都是罗汝才来当和事佬把事情搞定。 现在罗汝才没了,这些烦心事只能靠自己。他娘的,李自成知道自己手下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一想起这些糟心的事情,他就觉得脑袋疼。 刚刚处理了一场男人对男人的性骚扰案件,李自成需要躺下好好缓缓,太恶心了! 李自成不后悔干掉僧格,损失大了些,可收获也很大。三百匹骆驼的财货,足够他在草原上招兵买马逍遥快活。远处有一队人马在疾驰,李自成手搭凉棚看了一眼。在人还是个黑点儿的时候,他就认出来这是李岩和刘宗敏。 仰面朝天又躺在草地里面,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这两个家伙回来,又要有的忙活。 不知不觉,李自成有些喜欢上草原。牧民们淳朴得一塌糊涂,你给他一壶酒,他就会请你吃羊肉。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没有那么多的人情世故。尤其是蒙古女人的大胸脯,这是李自成最喜欢的。到底是吃牛羊肉长大的,中原女人可没有这个尺寸,完全是一手无法掌握。 一匹马跑到身边,马上的人翻身下马。 “大当家,刘宗敏和李先生回来了。” 李自成连眼皮都没抬,说话的是高杰,他的拜把兄弟。 两个人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如果说剩下的两千多人里面李自成最信任谁,非高杰莫属。某种程度上,李自成信任高杰更胜于信任自己的老婆邢氏。 这两个人,一个管理着自己的内库房,一个负责交符验合。可以说,李自成的身家就是由这两个人保管。 “麻烦!不就是去见那个孙传庭?老子就待在草原上,他有本事派祖大寿过来,把老子的屌咬了去?”李自成看高杰的模样就知道,李岩和刘宗敏这一趟算是白跑。还他娘的搭上老子不少金银珠宝! “大当家,话不是这么说。来龙去脉也得听李先生说说,咱们这些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说道出主意,还可靠人家李先生。再说,您不是和李先生拜了把子。” “哎!兄弟,你是不知道读书人的肠子有多少弯弯儿。走,咱们去看看,他们两个都打探到啥消息回来。”李自成无奈的从草地上站起来,翻身上了身边的战马向着营地奔驰而去。 大帐里面,李岩和刘宗敏已经坐到地上。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喝着马奶酒等着李自成。看到李自成走进来,李岩赶忙站起身,刘宗敏却丝毫不在意的大刺刺坐着。 “大当家!”李岩抱拳向李自成施礼。 “兄弟你辛苦了!坐!坐!”李自成拉着李岩,踢了正在吃喝的刘宗敏一脚,让他挪挪地方。 “刚吃两口,有什么话就说呗。动手动脚的!”刘宗敏一边嘟囔,一边往边上挪了挪屁股,给李自成腾出地方。 “就知道吃!”李自成笑骂了一句,坐到了地上。 “这一次,见到总督孙传庭。他还是那个意思,让咱们离开草原回关中。还说,您是李大帅那边挂了好的人物,李大帅也时常问起大当家。” “他娘的,李大帅惦记老子干毛。他现在手下拥兵数十万,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还盯着老子。害怕老子杀回去,造他的反?”李自成端起酒刚刚准备喝,听到李岩的话立刻放下酒碗。 “李大帅为什么惦记大当家无从知晓,只是咱们在这草原上也不是长久之计。弟兄们都是关中人,以前有做小买卖的,有做差役的,也有干脆就是庄稼把式。可唯独就是没有放牧的! 在草原上生活,弟兄们多有不便。都想着回关中呢!”李岩小心的规劝李自成。 能到繁华的关中,谁喜欢待在这鸟都不拉屎的草原上。 “大当家,招安咱倒是不喜欢。可西安的小娘们儿可真水灵,你看看草原上这些娘们儿,一个个膻烘烘的。咱就是不去关中,也去个别的地方也成。”刘宗敏嘴里塞满了牛肉,说话含糊不清。 “吃你的,费什么话。”李自成抽了刘宗敏一巴掌,刘宗敏一缩脖子不再说话。 “是啊!大当家,咱们这两千多人夏天还成。冬天过起来太苦了,没有那么多牛粪,弟兄们可是冻了一个冬天。好多兄弟都生了冻疮,现在天暖和了,一个个痒的要命还流黄水水。 再说,大家都是关中人,也都想着落叶归根。就前两天,又有几个家伙结伙溜了。”高杰也在边上敲边鼓。 “招安!招安!你们以为这安这么好招?破西安城那会儿,咱们杀了多少当官儿的。你手上没有人命,还他老子手上没有人命?真要是招了安,难保说官家不会给咱们穿小鞋。 那时候咱们可在人家的地盘上,再想跑也没那么容易。你想被拉出去,咔嚓一刀?还是被人关在黑牢里面,活活给关死?他娘的,一个个的都被娘们儿迷住了眼。 蒙古娘们儿身上是有膻味儿,可胸大屁股大,咱关中有多少女子是这样?再说,关中的娘们儿哪里有蒙古娘们大方。想睡一下,天当被地当床。哪里像关中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的。”李自成灌了一口酒,扫了三个人一眼。 “大当家,这不是娘们儿的事情,而是两千多个兄弟的出路。难道说,咱们还能一辈子待在草原上不成?”李岩看到李自成的样子,无奈的摇头。 “草原有啥不好,我看草原就挺好。倒是你李秀才,想着关中,京城的花花世界了吧。你如果真要走,老子也不拦着你。给你拿一千两银子,两匹马算是盘缠。好走,不送!”李自成猛的把碗里的酒灌进嘴里,恶狠狠的看着李岩,那眼神儿凶恶的像狼。 “你……!”李岩气得满脸通红,站起身来挑开门帘就走。 “李先生!李先生!”高杰赶忙追出去劝,这以前都是罗汝才的活儿。 “酸秀才,就是喜欢花花调子。大哥说不走,那咱们就不走。在这草原上逍遥快活,想要娘们儿了。只要有银子,派人去关中买两个回来不就得了?”刘宗敏端起酒碗,和李自成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呵呵!他真要走,老子拧下他的脑袋当球踢。狗日的,当老子这里是大车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李自成瞟了一眼仍旧在动的门帘,恶狠狠的扔出一句。 “对!他真想走,就干了他。大哥你放心,兄弟一个给你做的干干净净。”刘宗敏说着,又和李自成碰了一杯。 “呵呵!说到底,还是咱们兄弟对脾气,读书人,去他娘的。”李自成说完,愉快的和刘宗敏手里的酒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高杰追上李岩,劝说了几句之后,就绕了个弯儿去了李自成的帐篷。 “死鬼!光天化日的就敢来,也不怕被他撞见。”刚刚进屋,李自成的老婆邢氏就迎了上来。 “放心,李岩和刘宗敏从西安回来了。这会儿,肯定是在和刘宗敏拼酒。这两个酒缸碰到一起,今天晚上一定是醉得一塌糊涂。说不定,又去钻哪个蒙古娘们儿的被窝儿去了。”高杰一伸手抓住邢氏搂在怀里。 “他去钻蒙古娘们儿被窝儿,你就来钻老娘的被窝儿?小心他回来撞见,一刀劈了你。”邢氏在高杰的怀里,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就面含春色的调笑。 “今天还真没想钻你的被窝,你个小浪蹄子。老子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就算是告饶,老子也不饶过你。”高杰用力一推,就把邢氏推到毯子上。 很快帐篷里面传来压抑的不可描述的声音! 此处省略五十万字……! 高杰和邢氏好像两条上了岸的鱼一样,看着头顶的帐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李岩和刘宗敏从西安回来,是谈招安的事情?”邢氏翻了个身,趴在高杰的胸膛上。 “就是谈招安的事情!大当家的不愿意招安,说以前手上有官员的人命。这事情他说得倒也对,当年杀进西安城的时候,可没少杀当官儿的。现在要去大明当官儿,当然得好好合计合计。”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倒是也想回关中,这草原上的日子太难过。咱们又不是蒙古人,祖祖辈辈都放牧。老子现在有些积蓄,到了关中置办上百十晌地绰绰有余。何必在这草原上,过着这样的日子。不过我手上,也有大明官员的人命。我也怕万一……!” “还万一?你连俺的身子都敢睡,你还什么万一。我可告诉你,这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你我都是死无葬身之地,被朝廷招安好歹还有一条活命,被李自成抓住,十死无生!”邢氏坐直了身子,露出无限美好的上半身。 “那你说怎么办?” “你想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邢氏瞪着大眼睛,看着高杰问道。 高杰摇了摇头,表示不想。 “既然不想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干脆咱们就去投奔官府招安。这半年跑了多少人,咱们也跑。而且……!”邢氏大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 “而且什么?”高杰不解的问道。 “我手里还掌控着内库房,这里面可是有上十万两银子。咱们只要能把这些银子运到关中,咱们就是大财主。这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就有什么。”邢氏光着身子钻进高杰的怀里。 “十万两银子,这王八蛋攒钱的功夫了得。他娘的,这些年来还不知道黑了多少公账。”高杰恨得咬牙切齿,弟兄们拿命拼来的钱。当家的头头们分上十几二十两,就算是不错的了。底下的小喽啰们,一人就是三两五两的。 这李自成的内库里面,就他娘的藏了十万两银子,这也太黑了。 “可不止是十万两银子,还有不少金银珠宝,少说也得值个七八十万两银子。” “这么多!”高杰的心立刻动了,这么大一笔钱十辈子都够用了。 “那可不!整个关中搜刮,然后去了山西,到了京城近郊。他都没少划拉东西,加上冬天的时候抢了蒙古人。这都是少说的数!”邢氏翻着大眼睛,给了高杰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这么多东西,想弄出去可不容易。得像个法子才行,如果被他撞见,咱们可就活不成了。”高杰的心立刻活泛起来,可怎么运走这些东西却是难题。 “这些东西,怕是要装上百十来车。你是老爷们儿,你得想想办法。从咱们这里走到关中,紧赶慢赶也得十天才行。只要你能想办法把他支走十天,我就有办法把钱给你弄进关中去。”邢氏用头发撩拨着高杰娇笑道。 “支走十天可不成啊!”高杰没有理会邢氏的调笑,一手搂着邢氏软软的身子,脑子里快速的盘算。 “那……?”邢氏有些不解的看着高杰。 “咱们投诚,他不会也投诚?他手底下兵多,又是李大帅点名要的人物。到了大明那边自然是要当官儿!他当了大官儿,咱们可怎么办?还不得被他折腾死?得想个办法,让他回不了大明才行。 最好是想个办法,把他给……!”高杰眼神一厉,手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杀了他?这可不行,别人不说。知道你杀了大当家,刘宗敏还不跟你拼命?就你手下那些人,会是刘宗敏的对手?到时候,咱们俩可一个都活不成。”邢氏断然否决了高杰的建议。 “容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高杰赤身裸体坐在毯子上沉思着。 “大当家,您回来了!”外面放风的侍女,忽然间喊了一嗓子。高杰和邢氏吓得魂飞天外……! 第五百五十八章 “瞎吵吵什么?”门帘一挑,李自成走了进来。刚刚走进屋子里面,立刻打了一个酒嗝。从室外走进昏暗的帐篷里面,眼睛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邢氏手扶在箱子上,身上穿着一袭纱衣。酥胸半遮半露,拿着油灯的手有些发抖。 “大白天的穿成这样,等着老子干你?”看到邢氏的打扮,李自成的眼睛立刻眯缝起来。 “看你喝成那样儿,啥事儿能干成?这热死人的天,我正准备洗个澡擦擦身子,赶巧你就回来了。我听说李先生和刘宗敏回来了?你这是喝了多少?”邢氏给李自成解开袍子,冲天的酒气熏得她差点儿昏过去。 “别提李岩那个穷酸秀才,他还想着回大明去当官儿。老子可不上那个当,他娘的,老子手上人命上万条。到了西安,还不扒了老子的皮去?草原挺好,就他娘的在这待了。”李自成张开手脚,大字型的躺在毯子上。 邢氏赶忙给他托靴子扒衣服!就在邢氏扒李自成身上袍子的时候,打雷一样的鼾声响了起来。 “醒醒!袍子还没脱呢?醒醒!”邢氏拍打着李自成的脸颊,依旧鼾声如雷。 丢下李自成,邢氏赶忙把箱子盖掀开。高杰的头露出来,鱼一样大口喘气。 “趁他喝多了!穿衣服快点儿走。”邢氏翻腾出来帐篷角落里面的衣服,一股脑的塞给高杰。 高杰看了一眼呼噜声打得震天响的李自成,在邢氏胸前拧了一把,这才穿上衣服。 “可人儿,你等着……!”穿上衣服,高杰掀开门帘儿走了。 邢氏脸羞得猩红,厌恶的瞧了一眼李自成。伸脚在李自成的腿上踹了一脚:“果儿,进来给大当家的脱衣服。”说完,穿上衣服捂着鼻子也走了。 高杰一边走,一边想着邢氏说的事情。 想让李自成离开十天,这基本上不可能。 远处的草地上,戳着十几个十字架。每个十字架上,都挂着一具尸体。乌鸦落在十字架上,肆无忌惮的啄食尸体上的肉。 这些都是企图偷偷遛回关中的人,结果被抓回来痛殴一顿之后,就被挂在十字架上展览。草原上酷毒的日头把人的皮晒得干裂,到了晚上就有无数蚊子趴在虾一样的身体上吸食人血。 半夜时候听到这些人绝望的惨叫非常瘆人,好几次高杰这样杀惯了人的都觉得毛骨悚然。 人心思变,尤其是这些人听说关中现在吃得饱穿得暖的时候,大家伙就更想回关中去。汉人住不惯草原上的帐篷,也过不惯逐水草而居日子。 高杰也想回关中去,尤其是邢氏告诉高杰,她手里掌控着那么大一笔钱财的时候。高杰就更想回去了,就算是不当官儿,一辈子当个富家翁,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多好。比现在流浪在草原上,得强上一百倍。 走着,走着,高杰忽然抬起头,拐了个弯儿走向李岩的营地。 李岩正在帐篷里生闷气,当年李自成拥兵十数万的时候,李岩就建议李自成去四川。天府之国物产丰富,加上四周群山环绕蜀道天险。占据四川之后,进可攻退可守,无论时局怎样变化,都有一块根据地。 可李自成偏偏想着占据关中,还说什么关中也是群山环绕。还有潼关天险固若金汤! 结果被李枭打得灰头土脸的鞑子跑回来,鸠占鹊巢把李自成赶到了甘肃。现在更惨,辽军追着鞑子打到甘肃。李自成只能待在鸟不拉屎的草原上,跟蒙古人一样过着放牧的生活。 如果当初李自成听自己的,还用住在这闷热的帐篷里? 越想越生气,找了一瓶酒自斟自饮起来。 “李先生好兴致,怎么一个人就喝起来。”高杰拎着一坛子酒,直接坐到了李岩对面。 李岩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哼!这鸟不拉屎,蚊子满天飞的地方,不喝酒还能干啥。” “呵呵!李先生说得对,你看看外面的天多蓝,咱们去外面喝。帐篷里面黑乎乎的,闷得慌!”高杰说着拽着李岩来到外面的木头条案上。 “高大当家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因为两个人平日里接触不多,李岩对高杰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今天高杰忽然过来,李岩非常警惕。 “也没啥,刚刚看李先生似乎心结没有解开。转了一圈儿,还是想着陪李先生喝一杯,您是读书人有见识。俺这个大老粗,就爱听您说话。 不像刘宗敏那些人,张口娘们儿闭口娘们儿,脑子除了贪财好色就是屎。跟他们喝酒,时间长了我都怕自己变傻。 您看看这酒还是前几年我藏下的,西安一个官儿家里弄出来的五粮液。现在草原上,可没几坛这种酒喽。今天咱兄弟两个就把这坛子酒干了,我先给你满上。”高杰拍开封泥,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溢了出来。高杰捧着坛子,给李岩的酒碗满上。 李岩看了看酒,又闻了闻酒香。点了点头! “虚长你几岁,做哥哥的先干为敬。”高杰给自己也倒上一碗酒,端起酒碗一口抽干。 看着高杰干了这碗酒,李岩这才端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又闻了闻。 “这酒的确是香,但这酒肯定不是五粮液。 这五粮液酒产自辽东虹螺山,号称是用虹螺山上的山泉水,合着五种粮食酿造而成,所以称作五粮液。刚刚有五粮液的时候,琉璃还是稀罕物。除了西洋来的一些之外,我大明根本不出产。 所以,这五粮液从刚刚出产那天,用的就是玻璃瓶盛酒。从来没听说过用瓷坛子装酒,所以您这坛子五粮液,八成是假的。”李岩笑着呡了一口。 “呵呵!没想到,这假酒还有这样回味甘甜的,不错!不错!”李岩“咂吧”“咂吧”嘴,又灌了一大口。 “要不怎么说您读书人有见识呢,老子当宝贝似的藏了好几年。他娘的,还是一坛子假酒。” 第五百五十九章 猛的灌了一大口酒,高杰“咂吧”“咂吧”嘴:“真酒也罢,假酒也罢!或许这是咱们兄弟喝得最后一次酒,我高杰大老粗一个,最是羡慕读书人,今后李先生万事小心。 言尽于此!告辞!”酒碗往条案上一蹲,高杰起身就走。 “高头领,且住!”李岩比较懵逼,连忙站起身来拉住高杰。 刚刚高杰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一下子就勾起了李岩的好奇心。 “你且说明白,怎么就最后一次酒了。还有,我为什么要万事小心。”李岩拉着高杰的袖子问道。 高杰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这话出我的嘴入你的耳,换个地方我会不承认。你今天跟大当家说的话,已经让大当家起了疑心。说不定哪天……!”高杰伸出右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的动作。 “你是说……!”李岩瞪大了眼睛,回想顶撞李自成的事情,心里开始后怕。 李自成刚刚起兵的时候,身边没有谋士,这才请来了李岩。刚开始倒也是言听计从,虽然偶尔两个人会有争吵,最后都是李自成来给李岩赔礼。后来两个人干脆拜了把子,成了把兄弟,关系自然更近一层,说话也就没那么多忌讳。 “我什么都没说!”高杰摆了摆手。 可李岩还是拉着高杰的袖子,高杰无奈的推开李岩的手:“能走还是走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茫茫草原,我能走哪里去。”李岩无奈的垂下手,满脸的心灰意冷。 “你可以去投朝廷。” “我去投靠朝廷?” 李自成喝得昏昏沉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晕乎乎的看什么都在转。 “昨天怎么喝成那样儿。”邢氏端过来一碗小米粥,李自成接过来有一口没一口的吸溜。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下肚,这才来了精神。 “和刘宗敏喝得多了一些,他娘的,让李岩和刘宗敏去西安打探消息。结果,李岩送了一堆东西出去。就得了孙传庭一个暂时不出兵的承诺,暂时?多久他娘的叫暂时? 朝廷那些当官儿的,没一个能相信。说不定哪天咱们醒过来,敖沧海的骑兵已经到了咱们眼前。他奶奶的,在草原上也不安生。”李自成气哼哼的嘟囔。 “大当家,朝廷一向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儿。今天陕甘总督是孙传庭,明天还说不定是谁呢。您只要再等等,说不定朝廷就把孙传庭给调走了。到了那时候,您在让人带着金银财宝去。 猫没有不吃腥的,只要咱们给些钱财,朝廷就不会拿咱们怎么样。这个朝廷不管怎么换,当官儿的都是一个样儿。”邢氏又给李自成盛了一碗小米粥。 “今天送一车,明天再送一车。咱们哪有那么多东西,上次打劫蒙古人折了罗汝才。下一次,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手。当初,应该听李先生的话是四川。”李自成有些后悔,没有听李岩的建议。 “后悔药没处卖,我可听说往西走是蒙古人的地方。或许咱们可以去蒙古……!” “蒙古不能去,那些人都是抢惯了东西的。知道咱们有这么多财货,还不立刻下手来抢?这跟把肥羊送进狼嘴里,有什么区别。”李自成接过邢氏手里的碗,断然否定了邢氏的建议。 “那你说咋办,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这么个猴子满山走。” “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成了猴子?”李自成笑骂了一句,拍了一下邢氏的屁股。或许是邢氏的屁股太有弹性,又或许是一夜酒醉,李自成蠢蠢欲动起来。 刚刚拉住邢氏的手,想要把邢氏压在身下办事的时候。忽然间门外有人喊:“大当家,有好事,有好事。” 李自成听出来是高杰的声音,心里问候了一句高杰的老娘。松开抓着邢氏的手,重新坐好:“进来。” “大当家,好事情。”高杰的语调里面带着兴奋的调子。 “什么事情,把你乐成这样儿?”李自成看到高杰这么高兴有些纳闷儿。 “探子打听到,有一批货正要从贺兰山下走过。听说是去年准格尔人,抢了喀尔喀人的财货。足足有三百匹骆驼,领兵的蒙古人,却只有三四百人左右。 咱们要不要干一票,这一票干成了。咱们可以躲到羌塘去,我以前认识那边的一个头人。”高杰走进来之后,看到邢氏俏脸泛红,就知道李自成没想干好事儿。 “有三百匹骆驼?”李自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上一次抢劫蒙古人也是三百匹骆驼。 干了那一票,李自成是大大的发了一笔财。虽然现在不缺钱,但听说有这么大一笔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心里还是痒痒的。 “你可探听清楚了?” “打听明白了,探子昨天半夜跑回来,路上一丁点儿也不敢耽搁。” “好,这一次咱们再干一票。事成之后,咱们躲到羌塘去。让蒙古人狗咬狗一嘴毛去吧!”别说高杰,李自成也是认识几个羌塘头人。 以前之所以没想着去投奔,那是因为羌塘那地方李自成不太喜欢。而且汉人到了那里会得气疾,胸口憋闷穿不上来气。不过现在逃难就无所谓了! 或许还能通过羌塘的藏人,买通道路一路向南穿越藏区,进入四川。 听说前些年张献忠在四川很能闹腾,而且张献忠还有不少余部在那里。都是闯王原先的手下,多少还有一份香火情在。收编了张献忠的手下,自己的势力可以再次暴涨。只要守住了四川,在天府之国过日子,比现在草原上过日子不知道强上多少倍。 “好,我这就去整备人马,准备去贺兰山。”高杰兴高采烈的就向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门帘就被挑开,刘宗敏直直的冲了进来,直接把高杰撞了一个跟头。 “你疯了,大当家的营帐你就这么闯?”高杰捂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怒视闯进来的刘宗敏。 刘宗敏也不搭理高杰,看到李自成端坐在毯子上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当家,李岩这个穷酸跑了。” “什么?李岩跑了?跑哪儿去了?”李自成听到刘宗敏的话,愣了一下。 “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在。可清早起来的时候,李岩带着他的人都不见了。” “他娘的,一定是去投孙传庭了。就知道他们读书人靠不住,你现在就去把李岩给老子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自成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现在就把李岩剁成十八块。 “大当家,不如我去吧。我精通追踪之术,这种事情我最擅长。还有贺兰山那件事情,也得刘宗敏这样的猛将镇场子才行。蒙古人可不太好对付!”李自成话音刚落,李岩便主动请缨。 “你!好,就你带人去把李岩给我抓回来。”高杰绰号翻山鹞,最是精通追踪之术,让他去追李岩最妥当不过。 *************************************************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李枭手里拿着一封奏章,气得手都哆嗦。 “你找什么急,不就是杀了几个苗蛮,屠了几处苗寨。我看耿仲明、孔有德他们做得不错。四川云贵那样的地方,本来就是汉夷杂处。那些苗蛮、土蛮,今天看着是良善人家,可一转身就会向你射箭。 说到底,他们认定咱们钦犯了他们的领地。他们还要向咱们缴纳税赋,心里自然就不愿意。 你让孔有德和耿仲明去四川云贵剿匪,山高水恶的地方,杀几个抢劫大军辎重的人有什么不对。那些苗蛮头人想要抢人,孔有德这才剿灭了那几个苗寨。 你处置了孔有德和耿仲明,今后他们还怎么剿匪?匪患一日不清,四川和云贵老百姓就没好日子过。”孙承宗躺在躺椅上,用梳子梳理着胡子。 “大军在外,带兵的将军就不能束手束脚。不然,很可能酿成惨败。万历十八年开始,杨应龙就在播州行不法事。那些土蛮的土司们,根本不知道朝廷为何物。抓到朝廷降兵,一概虐待致死。那种惨像,老夫亦不忍言。 万历二十八年,朝廷派二十万大军各路出击,这才打败了杨应龙。逼得杨应龙和妻妾投缳自尽,家族余孽也被一网打尽。播州八百年的土司治事,才算宣告终止。朝廷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开始在那里设置官署管理地方。 现在这才过了没多少年,杨应龙当初的党羽们有些还在。那些苗蛮土司,一向仇视我们汉人。不临之以威,今后即便是设立官署,也难以管理。” 张煌言也不满李枭的小题大做。 “那也不能滥杀无辜,你看看这上面是怎么写的。无论老幼,逢人立碎。孩子招谁惹谁了?” “当兵的杀红了眼,就是没招谁没惹谁,你当他们就不杀人了?” “这些事情烦心,大帅你看看这份折子。洪承畴送来的,他在荷兰人那里发现了一些海图。上面标注了好多岛屿的位置,有个叫做淡马锡的地方,扼守东西方海上贸易之要冲。洪承畴的意思是,朝廷应该派兵驻守。这样一来,我大明就可以扼守住两洋通道。对我大明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张煌言看到李枭不高兴,赶忙把话题扯开,转移李枭的注意力。 “淡马锡……!”李枭想起来,按照他说的位置应该是新加坡。 “老夫问过郑芝龙,淡马锡那地方的确是扼守东西两洋的节点。以前他曾经想过在那里驻守人马,可那里马来人与暹罗人还有当地土著各有势力。没有根基的大明人,在那里很难生存。 郑芝龙说,以他的力量很难完全掌控。所以……!” “这地方必须要拿下,并且驻军。老二那里正在组建海军陆战队,李定国和左良玉被老二弄到了陆战队里面。兵部请批两个团的编制,我给准了。我看,就让海军陆战队去那里驻扎。” “嗯!让海军陆战队去,再合适不过。另外,咱们应该在淡马锡那样的地方修筑城堡。一来利于驻军,二来也能给往来行商的大明海商以保护。” “嗯!老夫也觉得此事可行,这事情既然是洪承畴提出来的,就让他去修建淡马锡城堡好了。”孙承宗也同意了这一建议。 “除了海军陆战队,我还想让倭人屯住在对面的星岛。”李枭忽然说了一句。 “好好的,让倭人搅进来做什么?”孙承宗和张煌言一起皱起眉头。 李枭的小妾德川千姬,可是德川家康的亲孙女。这二位很怕李枭被吹了枕头风! “不但要让他们搅合进来,还要让他们出兵,今后倭国海商也可以停靠在淡马锡码头。”李枭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这事情你要说清楚,不然老夫跟你没完。”李枭的话音刚落,两个老愤青立刻不干了,这么大的好处,为毛要给倭国人。万历年间,大明还在朝鲜和倭国人打了一仗。虽然最终把倭国人赶出了朝鲜,可大明也是损失惨重。 “刚刚张先生说,淡马锡那个地方,马来人、暹罗人、还有当地的土人杂处最是难管。那么索性,咱们就让倭国人参合进来。 修筑淡马锡城堡需要人力吧,这些人哪里来。还不得靠着军队从当地人里面抓?难道说二位还想征伐民夫,万里迢迢的去淡马锡筑城? 那抓人的事情谁去做?咱们的人? 大明军队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我们是王者之师要有王者的威仪。那这事情谁去做?我看倭国人就很合适,他们手腕够狠,而且好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 屠杀这种事情,是会刻在民族骨头里的仇恨。还是让倭国人来承受这份仇恨的好,咱们大明人还是享受成果,并且多多赚钱最好。” “你确定,你和倭国人没有杀父之仇?”两个老家伙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惊骇李枭的狠毒。 这种仇是要结在骨子里的,而且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不会忘记。或许一两百年之后,当地人还在咒骂倭国人。 “为了咱们大明人后世幸福,还是让倭国人牺牲一下比较好。反正,他们也喜欢屠戮平民。”李枭笑了一下摊摊手。 “那此事就由你来主持。”两只老狐狸当即拍板,让李枭把倭国人弄坑里面。 倭国人没掉坑里,李枭觉得自己掉进了坑里。论起无耻,李枭拍马也赶不上两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PS:淡马锡是新加坡在大明时期的称谓。 第五百六十章 李自成来贺兰山不是第一次了,被辽兵追的那两年,他的足迹几乎遍布整个大西北。他甚至带着财货,远道哈密、吐鲁番一代活动。如果不是伊犁河谷过于遥远,或许他还会去伊犁转一圈儿。 阿巴茨山口跟杭爱山是那么的像,两山夹一沟。两侧的山崖如同刀削斧砍一样,如果在这里修建关隘,将会是任何军队的噩梦。 李自成当然不会傻到在这里筑城,虽然收取过路费是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可这买卖是需要实力的。在广袤的西北,他这两千多人还真不够看。 强大的准格尔蒙古,好像山一样压在整个西域头上。任何敢于和准格尔作对的人和势力,都会被强大的蒙古骑兵踏成齑粉。面对蒙古人,李自成渺小得像虱子。 不过通常情况下,巨人都对虱子没什么办法。原因很简单,虱子太多,究竟是哪只虱子咬了自己一口,巨人根本不知道。 于是巨人会不能的在事发地点画上一个圈儿,所有可能的怀疑对象都会遭殃。 幸运的是,李自成属于流窜作案。事后,当地牧民怎样迎接蒙古人的怒火,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埋伏了两天,李自成还是没等来传说中的蒙古商队。派出去的探子渺无音信,也不知道是被狼吃了,还是被蒙古人给吃了。 “大哥,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按理说,这蒙古人也应该快到了。怎么探子还没回来?”刘宗敏嘴里嚼着牛肉干,手里拎着酒囊。这两天,李自成都守在山头亲自望风,刘宗敏很担心这位带头大哥成为望夫石。 “我也觉着有些别扭,里路程算该到了。”李自成接过刘宗敏手里的酒囊,对着嘴灌了一口。带着奶味儿的酒浆灌进嘴里,李自成有点儿想吐。 到草原两年多,还是不习惯马奶酒的味道。也不知道刘宗敏是怎么能喝的惯这玩意儿,对李自成来说,这就是带着奶味儿的泔水。 “最多在等两天,如果没来咱们就收手。也不知道高杰有没有抓回来李岩那个王八蛋,他娘的,一个头领带头逃跑,不处置他这队伍就散了。”李自成把酒囊还给刘宗敏,继续看向远方,希望发现传说中的蒙古商队。 就在刘宗敏和李自成说话的前一天,高杰带着自己手下数十人打马回到了营地。 “高头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自成留下看家的小头目看到高杰过来,赶忙跑过来巴结。 “呵呵!李岩在后面,一会儿就到。”高杰马鞭向后一指,小头目自然的向后看去。 就在小头目转头的一瞬间,高杰手里的马刀猛的刺了出去。这一刀狠狠戳进了小头目的脖子,拔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股血箭窜了出来。 “我操!”旁边的小喽啰一声惊叫,立刻转身想要逃走。 高杰抬起手,扣动了短管火铳的扳机。 “砰!”只有六七步的距离,子弹打断了小喽啰的脊椎,然后贯胸穿过,带着一大蓬鲜血喷了出来。穿出去的子弹,还打中了一匹马的屁股。那马嘶鸣着四蹄狂奔,一路上撞翻了帐篷,撞翻了人,还撞翻了一辆独轮车。整个营地被这马一搅,立刻乱成一团。 “杀!”高杰的手下瞬间变了脸,手里的马刀纷纷抽出。对着夕日的兄弟毫不留情,阳光耀着日光,马刀带着光弧劈下来,顿时人头滚滚鲜血飞溅。 “高头领,你这是干什么?”还有些人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投掷出来的标枪贯穿了身体。 十几步的距离上,标枪的威力非常巨大。李自成留守的这些人,根本没有铠甲一类的东西。 为了对付蒙古人的商队护卫,李自成几乎带走了全部人马。看守营地的只有百十来人,带头的小头目带着十几个人来迎接高杰,结果被高杰五十余骑一轮冲锋杀得人仰马翻,剩下的人抱头鼠窜,生怕变成下一个刀下之鬼。 刚刚跑回营地呼喊两声,就见到邢氏带着十几个条汉子跑出来。邢氏手里拎着寒光闪闪的刀,小喽啰这下算是看到了主心骨,纷纷跑过去。 “夫人!不好了,高当家疯了,见人就杀……!”话还没说完,邢氏手里的刀已经捅进了他的肚子。 邢氏手腕一翻一拧,手里的刀横着一拉。肚子上立刻被拉出一道巨大的伤口,邢氏抽刀出来的时候,靑虚虚的肠子也一并流了出来。 小喽啰看看自己的肠子,又看看邢氏手里带血的刀,惊骇的连惨叫都忘记了。 “杀!”邢氏一声喊,立刻变成一只雌虎。手中一柄长刀,见人就劈逢人就砍。这些也算是刀口舔血的家伙,居然没几个人是一合之敌。 邢氏身后那十几个人,也都在疯狂砍杀。那些刚刚逃过高杰追杀的人,立刻懵逼了。他们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杰的人调转马头又杀了回来,战马在营地里面疯狂屠戮,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两支人马合并在一起,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居然把李自成留下看家的人屠戮殆尽。剩下的二十几个人眼看跑不出去,又没办法抵挡,干脆跪在地上乞求邢氏和高杰饶命。 本来就是流寇,混口饭吃的事情,跟着谁干都是干。 “愿意跟我走的都……!”高杰看到这里面,有好几个平日里对自己非常巴结,心里也不忍把他们都杀了。 “都杀了!”邢氏手里的刀一抡,五十多人一拥而上,刀劈斧砍把这二十多个投降的人变成一堆肉酱。 “用不着吧,他们都……!”高杰看到浑身是血的邢氏,心里有些害怕。这他娘的是人还是母老虎! “这些都是李自成最放心的人,也都是对他最忠心的人,你以为他们会跟着你走?半路上万一跑出去一个,咱们都得完蛋。 大家伙都去收拾东西,牵马!把马都牵过来!”邢氏吆喝着众人干活儿,这里有一百多车东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单单打包,恐怕就得一天时间。 “诺!”鉴于邢氏的雌威,大家伙应了一声“诺”轰然而散。套车的套车,搬东西的搬东西。 “时间不多,咱们要快着些。”邢氏也不理会高杰,自顾自的回了自己帐篷。虽然这几天收拾好了一些东西,可没打包的东西太多。今后到了关中需要大笔的钱财,邢氏不准备留下一个铜钱。 高杰窒了一下,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女人比男人更凶残。 两百多里之外的事情,李自成浑然不知。他还在等待着蒙古商队的到来,不过很可惜。蒙古商队没有来,蒙古大军却来了。 黄昏的时候,数以万计的蒙古骑兵忽然出现在视线里面。几个骑兵策马奔腾,跑到山口下,扔出来几个人头。想都不用想,这肯定就是那几个探子的人头。 显然这一次劫掠已经暴露,对方派出这么多骑兵出来,就是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回去。 葛尔丹看着远处的阿巴茨山口,心里不知道应该感谢这些人,还是应该恨这些人。 两个月前,巴图尔珲收到一条消息。伏击僧格的不是喀尔喀蒙古人,而是流窜在草原上的一股汉人马贼。刚刚开始时候,巴图尔珲并不信这是真的。 僧格带领的三百骑兵,都是准格尔本部骑兵中的好手。怎么可能败在汉人的手下,僧格也不是傻子,就算对方是他们的十倍,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为了证实这条消息,他还是让葛尔丹去查一下,看看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葛尔丹需要为自己的哥哥报仇雪恨。 很巧!有人出卖了几个探子,抓住这几个探子严刑拷打。葛尔丹居然问出来,袭击大哥僧格的就是这群汉人。伏击的地点,时间,还有伏击的方式说得一丝一毫都不差。而且这股马贼,居然还想着要伏击自己的商队。 听到这个消息,葛尔丹恨得牙痒痒。他决定亲自去抓住这股马贼,既给大哥僧格报仇雪恨,也让老爹看看自己的手段。为此,他出动了自己麾下全部两万骑兵。虽然有些杀鸡用牛刀的嫌疑,但葛尔丹还是决定这么干。 这一次,他不准备让这群人的任何一个跑掉。 两万骑兵合围之下,整个阿巴茨山口被围得像铁通一样。黄昏的落日下,眼睛看到的地方,都有蒙古骑兵的影子。 “大当家,坏了蒙古人发现了咱们。”刘宗敏手里的酒囊都掉到地上。这么多人,根本没办法逃走。况且对面的蒙古骑兵,如果被他们咬住衔尾追击,那一丁点儿活路都没有。 “我不瞎!”李自成气得脑袋冒烟。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样的屁话。现在他觉得,这他娘的是一个圈套。一个对付他的圈套! 蒙古人再多,也不可能派出这么多人来围剿他。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次截杀蒙古商队的事情暴露了。 可就是劫了一个商队,用得着这么大规模的报复? “大当家的,怎么办?”一个头目快要崩溃了,对方这么多人,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老子……!”李自成想说老子知道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的带头大哥,他说出这话来,军心就彻底散了。 “快天黑了,趁着半夜他们疏忽的时候,咱们杀出去。”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跑出去一个算一个! “这么多蒙古骑兵,咱们杀得出去?”刘宗敏再次展现了超低智商。 “那你留在这里等死!”李自成鼻子都快气歪了,如果不是大敌当前需要刘宗敏这样的猛将,他恨不得立刻砍了他。 葛尔丹看着远处的阿巴茨山口,望远镜里面发现了几个人。距离太远,这些人不过就是一个黑点儿而已。 “王子殿下为什么不命人进攻?”多尔衮也看了远处的阿巴茨山口,放下望远镜问道。 “呵呵!阿巴茨山口树林茂密,强攻一定会损失很多人手。咱们这么围着,他们一定会自己逃出来。就好像围猎的时候,总是要把兔子惊吓到,它们才会从草地里面跑出来。 等他们跑出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射猎的开始。多尔衮先生,你们女真人不这样围猎么?”葛尔丹很尊敬这位投奔过来的女真首领,这个人总是睿智的,而且可以造出非常厉害的火器。 不管是夺嫡还是日后为了自己梦想,葛尔丹都需要这样一个人。这段时间他都在刻意亲近多尔衮,希望把这个人收到自己的帐下。 “王子殿下的主意非常不错,现在这些人就像是即将受惊的兔子。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们应该在午夜突围。而且,还是走的西边山路。因为只有那里,他们才能够发挥骑兵的优势。” “哦,他们从西边山路突围我倒是同意。可您为什么说是在午夜时分呢?”葛尔丹很好奇的问多尔衮。 “汉人有一部奇书,名字叫做《三国演义》,讲的是汉代末年混战的故事。那部书里面,偷袭和突围大都发生在午夜,也就是他们汉人通常说的夜半三更。 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所以,我笃定他们一定会在午夜时候突围。”多尔衮非常自信。 “好!就依照,先生的话部署。如果先生说对了,我会送先生一匹最好的战马。”葛尔丹笑着吩咐下去。 “还请王子殿下在小路布置一股伏兵,汉人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当官的儿总是想着让别人吸引注意力,而自己逃走。”多尔衮笑眯眯的建议,对于汉人他的了解远多于这个只有十岁的孩子。 蒙古骑兵对于围猎,最熟悉不过。当年成吉思汗西征的时候,就是一边作战一边围猎补给军需。两万人打两千人,根本就是在围猎。 “操他妈的!”看了一眼天上明晃晃的大月亮,李自成骂了一句。 他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月亮! 第五百六十一章 贺兰山下的也诡秘异常,银色的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进森林里面,不时响起一两声夜枭的鸣叫,更加让人觉得心里发虚。 刘宗敏舔了舔嘴唇,握紧了手里铁锤。手里这柄捶跟着他打了十五年的铁,也跟着他造了五年的反。五年时间里面,不知道多少人丧命在这柄捶下。铁锤头的木柄上,已经被血染成了黑色。 轻轻挥了一下手,五十名精干手下飞身上马。打马出了树林,向着远方绝尘而去。西山树林,是他们唯一可以突围的地方。借着树林的掩护,可以迅速靠近一人高的草甸子。只要钻到草甸子里,或许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刚刚驰出去不到一里地,一声尖锐的鸣镝带着呼啸的风射进为首那汉子的脖颈。箭矢之强劲速度之快,那汉子甚至没有时间反应。 身子“噗通”一声栽倒在马下,身后的骑兵躲闪不及,硕大的马蹄子连续踩到他的身上。那汉子一口口血喷出来,眼看补货了。 随着鸣镝声响,一支支箭矢从四面八方射过来。一人高的草甸子里,站起来百余名蒙古射手。他们的箭又急又准,强劲的蒙古弓一个又一个的收割着马贼们的生命。 “风紧!扯呼!”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那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向着奔出来的森林里面逃命。 一声唿哨,草甸子里面冒出数千蒙古骑兵。这些蒙古骑兵风一样钻出草甸子,冲进林子里面追杀那些逃散的马贼。葛尔丹已经许下了一颗人头三两银子的高价,蒙古骑兵们不想错过创收的机会。 骑兵冲进林子里面,就再也冲不起来。 所有蒙古兵都把蒙古弓操在手里,翻身下马对林子进行搜索。外面那些草甸子里的蒙古兵,则欢快的跑过去割那些惨死马贼的人头。这不是人头,这就是银子。 刘宗敏藏身在一块石头后面,一个蒙古兵走过他的身边,昏暗的光线下居然没有发现他。 手里铁锤缓缓举起,刘宗敏猛的跃起猛的挥出铁锤。 “砰!”一声沉闷的声响,那蒙古兵甚至来不及惨叫,脑袋就像个破西瓜一样爆开。 刘宗敏敏捷如豹,身子往上一窜蹦到石头上。手中铁锤带着风,砸在另外一名蒙古兵的后背。骨骼碎裂的声音,夹杂着蒙古兵的惨叫响彻整个林子。 数百马匪纷纷从树上扑下来,如同天降神兵一般,手里的兵刃带着风砸在下面蒙古兵的身上。刀子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蒙古兵们的惨叫声也此起彼伏。 几乎同时,草地里面也窜起千余名马贼。纷纷操着刀子,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蒙古兵。 刘宗敏一声狂吼,手中巨锤横着一扫,生生砸飞了一个蒙古兵。竖着一砸,一个蒙古兵手里的蒙古弯刀被砸进了身子里。 “操翻他们,弟兄们干啊!”刘宗敏冲进蒙古兵阵型中间,手中巨锤大开大合如同一团旋转的磨盘,所有血肉之躯都被这做磨盘磨成糨糊。 黑暗中,无数刀光到闪烁。每一道刀光闪烁,或响起疯狂的嘶吼,或响起破音的惨叫。鲜血在银色的月光下飚飞,两个不同种族的人拼命将钢铁刺进对方的身体。 刘宗敏刚刚砸死一个蒙古兵,一支箭矢毒龙一样钻进了他的肩膀。 “操……!”刘宗敏肩膀吃痛,牙一咬,伸手抓住箭杆,手中铁锤在箭杆上面一拍。箭矢从肩胛窝穿了出来,抽出小刀一刀斩断箭杆,反手把残箭拔了出来。 黑暗中肉搏战,蒙古兵无双射术无从发挥。双方士兵纠缠在一起,刀子打掉了就用手抠,用牙咬。干枯的树枝,石头,反正身边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是武器。 惨叫声响成一片,血腥味儿弥漫着整座树林,夜枭纷纷振翅高飞。 混战持续了半个时辰,惨叫声逐渐沉寂下来。刘宗敏坐在石头上喘着气,鲜血混合着脑浆顺着铁锤滴答在草地上,身边的小喽啰拿着布条条帮着他裹伤口。后背的伤口有半个拳头那么大,腿上也被射中了两枚箭矢。 “给大当家传话,我们已经干掉了冲进林子的骑兵。只要他带着兄弟们再冲一次,或许就有机会冲出去。”狠狠灌了一大口酒,刘宗敏对着身边的小喽喽吩咐道。 跟着李自成闯荡多年,受这么重的伤还是第一次。尤其是额头那道伤口,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整个脑袋就被锋利的蒙古刀削成两半。 按照事前的约定,骑兵将蒙古兵诱进林子里,然后刘宗敏带着埋伏的人干掉这些蒙古兵。包围圈出现了薄弱的缺口,李自成就会带着骑兵疯狂冲杀出去。 现在刘宗敏已经干掉了数千蒙古骑兵,自己的手下也伤亡惨重。能站起来的,只有三四百人。 李自成掂量了一下手里中长刀,今天能不能冲出去,就靠着这东西了。 五百名精干骑兵上了战马,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激昂的演讲,李自成手中长刀一挥。五百骑兵风一样冲出了树林,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疲惫不堪的刘宗敏等人。两千手下,如今已经折损过半。 草甸子里面依然有箭矢射过来,不过这些箭矢不是被盾牌挡落在地上,就是被兵刃磕飞。疯狂冲锋的骑兵,冲到这些蒙古兵身前,手里的家伙毫不留情的向他们身上招呼。 好多蒙古兵临死的时候,腰上还挂着刚刚砍下来不久的马贼人头。 “没想到啊!这些人居然还有两下子,我的一千五百人冲进去,居然被他们全都杀了。”葛尔丹站在山梁上,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下面的战场。 “李自成这个人我见过,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他手下的刘宗敏,同样是猛将。突袭之下,打出这样的战绩并不奇怪。只是……!”多尔衮看了看身边的蒙古人,欲言又止。 “多尔衮先生,有什么就说。”葛尔丹放下单筒望远镜,回头看着多尔衮。 “王子殿下的将军们太想抢功,所以才会着了他们的道。今天咱们是两万打两千,事情倒还好。如果有一天面对辽军,这样致命的失误,将会让殿下的大军一败涂地。” “汉人的辽兵,就这么厉害?” “殿下!李枭就是一头狼,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你的弱点。不然,他会朝着这个弱点疯狂撕咬。直到把你咬死才会罢休! 请相信我,这都是我们女真人用血换来的教训。”想起被李枭干掉的后金帝国,多尔衮的心在滴血。 一个民族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可以在萨尔浒战胜强大的大明帝国。事实上,后金已经几乎占据了整个辽东。可还是被李枭一个人,带着他的辽兵翻盘。 如果没有李枭,自己或许正带着八旗劲旅驰骋中原。多尔衮相信,大明王朝腐败的军队绝对不是强大八旗兵的对手。 “好!今后军队的事情,我还想多听听多尔衮先生的建议。传令给丹济拉,让他带着李自成的人头来见我。” “是,王子殿下。”侍卫领命,打马传令去了。 骑兵们干掉了草甸子里面的蒙古兵,向着东方疯狂奔驰。趁着蒙古兵尚未合围的时候,能冲出去就能活命。蒙古人最记仇,杀了他们那么多人,如果被他们抓住,下场一定极其凄惨。 东边的方向,有滚滚闷雷一样的声音传过来。银色的月光下,无数蒙古兵迎着李自成冲了过来。 李自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干掉了那么多蒙古兵,对面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李自成做梦也没想到,为了围剿他,葛尔丹动用了两万蒙古兵。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斩于马下。 骑兵对冲,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这时候谁想着逃走,谁就会被对手撵着打,直到最后全军覆灭。 “拼了!”李自成心一横,握紧了手里中长刀。 蒙古骑兵刚刚靠近,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前排的蒙古兵纷纷落马,被身后奔驰的战马踏成肉泥。 李自成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前排的那些五十名骑兵,手里都拿着火铳。一轮火铳打下来,蒙古兵前锋微挫。可蒙古兵,还是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压了过来。 银色的月光下,两支骑兵狠狠的撞到一起。 无数人惨叫着落马,无主的战马继续在战场上奔驰。 李自成平举着手里的长刀,用刀尖一挑荡开对手的长矛,然后单纯靠马速,毫不费力的就在对方胸口留下巨大的伤口。 一路奔驰一路冲杀,很快身上满是鲜血。也不知道哪是敌人的,哪是自己的。 喊杀声越来越激烈,战马的嘶鸣声也响成了一片。身后有无数人倒地不起,有蒙古人也有他的手下。前面的蒙古人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 李自成感觉自己胯下战马的马速越来越慢,而对面蒙古人绵密的军阵丝毫不见尽头。 战马全速疾驰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战马的嘴边已经有了白沫子。奔驰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李自成身上插着三支箭矢,犹自挥刀砍杀,嘴里骂声不绝。 身后传来雷鸣般的惨叫,李自成猛的回头。 一支流矢插进了刘宗敏的眼窝里面,箭矢的另外一头从后脑穿了出来。 刘宗敏惨叫着摔落在马下,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一群蒙古人打马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惨叫声渐渐衰弱直至完全消失。 “呀!”扭过头,李自成大喝一声。手中长刀一个力劈华山,将迎面过来的一个蒙古兵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后背一痛,一支箭矢钉进了他的后背。后背吃痛之下,两条臂膀根本使不上力气。伸手想要拔掉后背的箭矢,前胸却又被射中两枚箭矢。 身体越来越没有力气,手中长刀更是有若千钧。紧握刀柄的手终于松开,长刀掉落在地上。接着,李自成也掉落在马下。 迎面无数马腿冲着他奔驰而来,李自成狞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手榴弹,“我操你姥姥!想干掉爷爷,陪着爷爷一起死吧。”拉开手榴弹的拉环,李自成狂叫一声。 “轰!”银色月光下,手榴弹炸起橘黄色绚烂火花。 无数弹片和钢珠在空中飞舞,方圆五米之内的人和马身上全都在飙血。 ************************************************* “李自成回不来了,我派人给蒙古人送了信儿。他要打蒙古商队的主意,估计现在李自成正跟蒙古人在贺兰山大战。蒙古人凶残成性,李自成想全身而退就是梦想。” 高杰和邢氏并肩骑行,尽管知道李自成有八成会完蛋。可为了尽早离开是非之地,他们还是慌急的赶路。 “他这个人命大的很,哪有那么容易死掉。咱们还是快些回到关中,拿些银子把你手下这些人遣散了。咱们带着银子隐姓埋名,找一个谁都不认识咱们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 奴家再也不想过颠沛流离的日子!”邢氏看看月亮,又回头看了看上百车的金银珠宝。 这样庞大的一笔财富,足够她和高杰活八辈子。 女人这辈子都在求个安稳,可自从嫁给李自成邢氏就没安稳过。 当初李自成造反,她跟着李自成到处跑。后来李自成兵败,她还是跟着到处跑。再后来,李自成被撵到了草原上,她不得不忍受这羊膻味儿,和李自成流浪草原。 邢氏受够了常年漂泊流浪的生活,现在他向往的就是安安稳稳的日子。再生两个娃娃传宗接代,这辈子就是是完整了。 “这恐怕有些难,他们都知道这里面是金银珠宝。如果想要给他们钱遣散,恐怕他们会狮子大开口。”作为首领,高杰太知道手下这些人,到底都是些什么货色。 “哼!那就一不做二不休……!”邢氏面带寒霜,眼神凌厉的几乎可以杀人。 第五百六十二章 秦始皇东巡“碣石”,刻《碣石门辞》,并派燕人卢生入海求仙,曾驻跸于此,因而得名秦皇岛。 李枭长长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儿的海风,大海独特的味道让他想起了皮岛创业的艰难。秦皇岛以沙滩细腻,海水清澈著称于世。 蓝天,白云,沙滩,碧浪!和煦的海风吹拂过海面,带着咸腥的味道吹向陆地。大海带着一股股海浪,砸在岸边的礁石上,撞出无数白色的浪花。如果再有几个比基尼美人,那就更加完美了。 可惜! 沙滩上没有比基尼美人,而是上千名皮肤晒得黑黝黝壮汉。 这些都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为了组建海军陆战队。李休可是亲自跑了一趟梅河口,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硬是在敖爷嘴里虎口拔牙,要走了一百多班排长。 有了这些班排长,李休又从毛文龙那里弄了二百名即将毕业的学员,加上他原先随船的五百海军陆战队。以这些人为骨架,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支撑起了海军陆战队的骨架。 海军陆战队现在编成了一团和二团,分别由李定国和左良玉当团长。 李定国是史可法的心腹爱将,左良玉是洪承畴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两个人都算是叛将,通常来说能混个守备师的师长就算是不错了。他们也没想到,还能待在一线作战部队。 都是战场上打杀惯了的杀才,他们知道去守备师也许会过得很滋润,可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说不定哪天兵部一高兴,把这守备师给裁撤了,那等待着他们的就是回家抱孩子。 一线作战部队就不一样,只要仗打得好,晋升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别看野战师只有五个师长,可谁都知道,这五个师长都是一方霸主。混到二师师长袁崇焕那个份儿上,在福建军政一把抓,赫然一个闽浙王。那是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同样是师长,守备师的师长在他们面前,只有点头哈腰提鞋的份儿。 更不要说,海军陆战队的老大是大帅的亲弟弟李休。现在隐隐已经有人私底下称李休为次帅,但更多的人还是习惯的称李休为二爷。 有这么个大头在,谁也不怕自己的战功被贪墨了,也不怕将来提拔没有位置。 天上终于掉馅饼了,还是牛肉馅的,还他娘的正好砸在自己脑袋上。 作为降将的左良玉和李定国感觉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会有这样的幸运。 还是二爷面子大,谁不知道一师师长敖沧海敖爷,那是个铁门栓。自己家里的篱笆,扎得那叫一个牢靠。想从他手底下把人要出来,那根饕餮肚子里掏食没什么区别。 二爷一出面,敖爷直接就给拉走一百多。 山海关陆军军官学校的学员,谁不知道是抢手货。一年也就毕业七八百人,二爷走了一遭山海关,直接带回来二百学员。听说如果不是毛文龙苦苦哀求,说不定连教官都挖回来百十个。 这边架子刚刚搭起来,大帅就亲自来视察。这种荣耀,谁家的军队能有? 为了能够在大帅面前显摆显摆,左良玉和李定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什么擒拿格斗,射击训练,甚至最新练习的科目抢滩登陆,也以军事演习的名义掏出来秀了一把。 海浪滚滚,一队队士兵乘着小艇向岸上冲锋。小艇最前面,安装着最新式武器机关枪。 这是赵士祯最新鼓捣出来的高科技产品,全枪采用弹链供弹,利用火药气体能量作为动力,通过一套机关打开弹膛,枪机继续后坐将空弹壳退出并抛至枪外,然后带动供弹机构压缩复进簧,在弹簧力的作用下,枪机推弹到位,再次击发。 当然,作为跨时代的产品,还是有不如人意的地方。 首先就是这机枪太过笨重,因为枪管的材料不合格,如果采用六管枪管,打上百十发枪管就完蛋了。赵士祯够聪明,他通过加装枪管数量的办法,居然让这么个怪胎也达到了每分钟一百八十发的射速。虽然这射速在MG42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面前不值得一提,可在这个年代还是非常惊人。 足足三十个枪管儿加上弹链合在一起,足足有三百多斤。庞大的重量,使得这东西只能安装在船上,或者是城墙等等固定据点里面。饶是如此,各部队也抢着要。 敖爷把机枪装在马车上,由两匹马拖着走。作战的时候,还需要把马车转个圈儿,才能实现射击要求。李枭劝过敖爷,马车装着这么重的东西。在道路平整的辽东,还能行动自如。可到了草原上,两匹马完全拉不动。 “那老子就把这东西搬到牛车上。”敖沧海一句话,李枭没辙了。马车拉不动,牛车估计能拉得动。可惜,牛车的机动性是个大问题。 除了敖沧海的一师,剩下也只有海军陆战队,因为有先天优势装备了这种笨重异常的转管机枪。 三挺机枪一字排开,的确可以起到很好的压制作用。稻草扎成的假人,在弹雨的扫射下顷刻间就变成了一堆杂草。李枭毫不怀疑,如果是人站在这里,一定会被疯狂射击的子弹撕成碎片。 机枪前面有一块一厘米厚的钢板,用作防弹板。远距离上,火铳都不一定射得穿。更加不用说,土著人手里的吹管和弓箭这些原始武器。 李枭觉得,单纯用这几挺机枪,估计就能实现征服整个东南亚的目的。 士兵们纷纷从两侧跳到水里,高举着枪械趟过齐胸深的海水,艰难的向岸边挺进。刚刚走上沙滩,那些扛着迫击炮的炮班,就开始构筑迫击炮阵地。 步兵们护卫在迫击炮的两边,手中枪不停的冒出青烟。对面的靶子,被打的碎屑纷飞。 李枭发现,步兵们每人都得背两发迫击炮弹。这样在登陆之初,每门迫击炮至少会有二十四发炮弹可用。有了这十二枚炮弹,他们就可以熬过登陆初期艰难的几分钟。 因为后续的陆战队士兵们会纷纷登陆,迫击炮弹也会被士兵们源源不断的带到迫击炮跟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创意,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 步兵护翼迫击炮的战法,李枭也很满意。毕竟这个年月,还没有什么远程榴弹炮。即便英格兰人和荷兰人都会制造开花弹,但榴弹炮这种逆天的东西还没鼓捣出来。 山中无老虎,自然是猴子称霸王。步兵最好朋友迫击炮,现在担负着步兵主要火力输出的角色。只要一个班的士兵们围拢住迫击炮,那么一轮轮炮弹就将会准确砸到敌人的脑袋上。 在望远镜里面,李枭就亲眼看见,一发炮弹就在靶子的下面炸开。支离破碎的靶子被掀起一丈多高,上面被无数弹片打成了筛子。 尽管由于李枭的带动,各种火炮迅猛发展,可迫击炮的射速目前来说还是无人可以比肩。 迫击炮迅速将对面打成一片火海,步兵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开始呐喊着冲锋。当夺取到查在山头的红旗时,李定国激动得像大猩猩一样捶胸痛嚎。 “战法倒是不错,以迫击炮为核心。即便对面人数再多,在机枪扫射和迫击炮轰击下,估计也剩不下多少活人。”李枭放下手中望远镜,对李休这段时间的训练给予肯定。 “其实这些都是多余的,只要我舰上的火炮发射,海滩上的一切都不是障碍。”见过正在建造的铁甲舰,李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舰巨炮理论坚定支持者。 渔老为了巴结李休,特地将原先的五桅大船,改装成了里休息想要的大型武库舰。 每个武库舰上面都列装了两门七十二管重型火箭炮,和两门三十六管轻型火箭炮,船舷两侧各有一联。一侧的火箭炮单发射完成之后,武库舰可以迅速调转船头,用另外一侧的火箭弹对陆地进行打击。 有了五艘这样的喷火怪兽,登陆前李休的舰队就可以对岸边的敌人施行屠杀似的饱和炮击。无论是英格兰人,还是荷兰人。如果受到这样的炮击,都会顷刻间土崩瓦解。 “武库舰虽然好,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样发射之下,弹药的消耗量十分惊人。你确定,仅仅依靠船上带着的火箭弹,就足以应付登陆战的复杂局面?” “这……!”李休一窒,李枭说得对。就算火箭炮炮弹口径很大,但没了炮弹那这武库舰可就是海上的移动靶标。 “你深入南海几千里,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弹药。还有煤,水,食物,和各种各样的物资。单单要船上的携带,这可不成。你还需要大型综合补给船,这种船比起镇远和定远都要大,肚子里要能装得下你们几个月所需的燃料、食水、还有弹药。 如果你的船队里面有三艘这样的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打到天边都不会有对手。”李枭自信满满的教育弟弟。 “对啊!一艘补给,另外两艘随队轮换。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担心没有补给可用。”李休一下子跳起来,高兴的像是一个孩子。 李枭无奈的撇撇嘴,无论如何,眼前的李休李二爷,也不过就是一个刚刚满二十一岁的年青人。 “我这就去找渔老,让他给我造这种综合……!” “综合补给舰!”李枭无奈的给他提醒。 “好,这就去长兴岛,让渔老帮我造。大哥,这经费可得你帮我张罗。这么一弄,远洋舰队的建造成本将会无限上升。您如果不给我装备上……!” “呦呵!还敢威胁你大哥,说说看,是跟谁学的?”李枭气愤的踹了李休一脚,当然李枭没有使劲儿踢,不过就是在李休的屁股上碰了一下。 “我哪敢,只是这行动牵扯到数千兄弟的身家性命,我不敢不重视。” “有铁甲舰,还有武库舰,加上最新提上日程的综合补给船,放眼天下谁还是我李休的对手。如果不能保南海太平,那我中华的战线最前端就是海南岛。我李休不想做这个千古罪人!”李休自信满满的说道。 “屁话!” 李休一愣,不明白自己的大哥忽然会抽风。 “放下你脑子里面的什么武库舰、什么大型综合补给船。现在你要想的,要做的就是回家,和郑家大小姐鼓捣出个孩子出来。 你看看你,到现在孩子都没有。再看虎子,人家的小妾又怀上了。你这里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给你立一条规矩,如果一天弟妹生不出孩子来,你就一天不准上船,”为了让李休传下香火,李枭使出了憋了很久的大招儿。 “啥……?”李休的眼睛瞪成了牛蛋大小。没听说过,李枭还会管这种事儿。自己有没有孩子,关大哥什么事情。 “啥你个脑袋,爹娘都没了。我现在就是李氏家族的族长,你膝下人丁不旺,难道我这个族长还不应该关心?今天你就给我回山海关,什么时候把郑家大小姐的肚皮弄大了,什么时候你再来管你的舰队。”李枭给李休下了死命令。 “大哥,用不着这样吧。现在正是训练最紧张的时候,我怎么可以回家生孩子?”李休期期艾艾的看着李枭,脚不断的踢脚下的鹅卵石。 “你是军人,我现在是大帅。军人,以服从为天职。这是命令,执行吧!”李枭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向早就等候在远处的李定国和左良玉走过去。 “诺!”虽然心里万般不情愿,李休还是挺直腰杆打了个立正。 “参见大帅!” “参见大帅!” 看到李枭走过来,左良玉和李定国赶忙躬身施礼。 “如今到了辽军帐下,你们那些叩拜的礼就免了。辽军见面,没那么大规矩。只需要互相敬礼就行!”李枭和颜悦色的对着二人摆了摆手,示意左良玉和李定国免礼。 “诺!” 第五百六十三章 吴三桂看了看多尔衮的使者:“你就是济尔哈朗?” “没错,我就是济尔哈朗。如今我们女真人成了准格尔蒙古的附庸,你吴三桂也成了英国人的爪牙。虽然我们以前是敌对关系,可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李枭。 我兄弟多尔衮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们联合起来,打败李枭打败大明。只要打败了大明,我们就有无尽的财富。”济尔哈朗迎着吴三桂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 都是战场打杀出来的杀才,虎视眈眈的眼神儿,吴三桂都有些紧张,生怕眼前这个家伙会随时扑上来。 “咳……!”清了清嗓子,也镇定一下思绪,吴三桂指了指椅子:“坐!” “来人,看茶!”吴三桂拍了拍手,立刻有裹着头巾的印度仆役躬着身子进来奉茶。 “英国人习惯喝红茶,也不知道你喝的惯喝不惯。” “以前在盛京的时候,倒是常喝喝奶茶。现在到了蒙古人的地方,也逐渐习惯了喝酥油茶。其实说起茶叶来,大明的茶叶虽然好,可我真是喝不惯。清汤寡水的,也没个味道。”济尔哈朗喝了一口红茶,还学着吴三桂的模样,用点心沾了沾红茶吃一口。 “说实话,我倒是喜欢大明的茶叶。可惜!现在喝上一口大明的茶叶不容易喽,身在印度只能喝这种红茶。” “人在矮檐下,我们也只能适应蒙古人的生活。草原上最难得的就是美酒,说起美酒还得数你们大明的五粮液。 五粮液不错,可弄到咱们这里就太贵了,那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钱。只要咱们打败李枭,大明的一切都是咱们的。我们女真人不奢求别的,只希望得到辽东故地就好。剩下的地方,就由你吴少将军主持。就算是你想当大明皇帝,我们也会鼎力支持。”济尔哈朗不习惯这种客套,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呵呵!我也想杀回大明,做大明帝国的皇帝。可惜,李枭的实力太过强劲。两年前,我在爪哇摆了他一道。本想着借这个机会,让李枭背一个不顾海外民众死活的骂名。也让大明百姓,对李枭产生些许不满。 可你猜李枭做了什么?他居然调动了安南阮王的兵,杀到爪哇去。将那里的荷兰人杀了个丢盔卸甲,然后抓了无数爪哇土著去大明或杀,或卖为苦力。 准格尔蒙古刚刚打败伊尔羌汗国,北部边境已经与印度接壤。如果我跟你们合作……,我怕英格兰人会有顾虑。不如你我两家,首先推动英格兰和准格尔蒙古的结盟。 而后,准格尔从西北出兵,英格兰的舰队袭扰大明东南沿海,你们再联系辽东地方的旧部起事。只要我们形成合力,就可以让李枭疲于奔命。这样,或许能够战胜强大的辽军。 不然单凭你我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李枭的根基。事成之后,你们女真人拥有辽东,也可以恢复后金国。英格兰人会占据广东和福建,当然,西北的关中可以让蒙古人占据。 大家都有好处,这事情才能够成功。你说是不是?”相对于济尔哈朗,吴三桂提出了一个更加宏大的计划。 这个计划里面,不但将女真人包含进去,甚至连英格兰人和蒙古人都包含了进去。至于这样大明会不会被瓜分,吴三桂根本不在乎。 就算只能当华北和江南的皇帝,对吴三桂来说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不管怎样,也比这样在英格兰人羽翼下受气强。 “您的这个提议非常有吸引力,我想我的兄弟会同意您的意见,想要打败李枭,需要更多的人参与才行。我觉得这个名单上还可以加上俄国,今年春天的时候。俄国人渡过了叶尼塞河,占据了尼布楚和雅克萨。 当地的女真人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杀的很惨。有些人逃到喀尔喀蒙古,我兄弟这才收留了他们。 俄罗斯人对土地的胃口很大,他们占据了雅克萨和尼布楚之后,肯定会继续南下黑龙江。而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李枭也正在组织人向北屯垦。 以李枭的脾气,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一支外国军队在他眼前晃悠。如果我猜的没错,也就是这一两年,俄罗斯人和李枭就会发生冲突。”济尔哈朗觉得,既然要拉人入伙,那干脆多拉一点。 这个曾经在蒙古人统治下瑟瑟发抖的民族,在翻身做主人之后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和立陶宛人打仗,他们和波斯尼亚人打仗,他们和瑞典人打仗,他们和波兰人打仗,他们和一切见到的人干架。 最让人惊奇的是,俄罗斯人在战争中,居然胜多败少。诺格罗夫成了俄罗斯领土,里加成了俄罗斯领土,加里奇也成了俄罗斯领土。 短短不过百年时间,起源于莫斯科的斯拉夫人大公国四方征战。终于他们成了一个从波罗的海,到黑海,再到太平洋的庞大帝国。 来自于寒冷地区的他们,打起仗来更像是一头头凶兽,嗷嗷叫着往前冲,就算是遇到狗熊,他们也敢徒手搏斗。 一支俄罗斯公国的军队,袭击了在叶尼塞河流域生活的野人女真部落。多尔衮念在同宗的情份上,收留了这些人。从这些人的嘴里,多尔衮知道了俄罗斯军队的暴行,也知道了北边还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民族。 如今济尔哈朗想着拉人干翻李枭,怎么能忘记俄罗斯人。 “如果可能,我更想说服朝鲜和倭国。可惜,李枭跟他们的联络很紧密。朝鲜和倭国里面,又有不少李枭安插下的人,想要成功让他们和李枭作对,还真是不容易。” “倭国和朝鲜就算了,太难了!济尔哈朗,你回去吧。只要多尔衮能说动巴图尔珲台吉,能够和英格兰人联盟,这件事情就有八成的胜算。至于武器方面……!” “武器你放心,我们同样有了李枭新式火药的配方。只是可惜,我们还没弄明白火箭弹的推进剂,收买的细作就被李枭先处死了。” “呵呵!没想到,你们也弄到了火药的配方。这样一来,我们更加有了一起合作的基础。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够成功,新德里非常热闹,你在这里玩几天。”商量的事情谈完,吴三桂站起身来送客。 毕竟这里是英国人的地盘,济尔哈朗来访的事情,他需要和乔治商量一下才行。 “多谢吴将军,我也希望我们商量的事情,最终可以成功。”济尔哈朗站起身,学着汉人的样子一抱拳,然后在管事的引领下走了出去。 “你真的相信,多尔衮会真心和你合作?”柳如是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刚刚她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人少掺和。多尔衮如今在蒙古人帐下,他当然想着要恢复后金。在打击李枭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吴三桂皱了皱眉,他非常讨厌柳如是老是想掺和他的事情。 “刚刚,我派人用两块鹰洋撬开了济尔哈朗一个随从的嘴。济尔哈朗恐怕没有告诉你,巴图尔珲台吉在巴彦乌兰海和李枭的辽军打了一仗。 准格尔部的两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大将诺言格隆也战死在巴彦乌兰海。那个济尔哈朗,其实并不是多尔衮派来的,恐怕他们身后的授意人就是巴图尔珲台吉。 去年的时候他们轻易打败了喀尔喀蒙古,扫荡了喀尔喀蒙古的草原和部众。东方的富庶让巴图尔珲台吉动了心,所以他才想着如何击败大明,劫掠更加富庶的汉人居住地,最好是能够去京城抢一把! 而在此之前,他们需要稳定西方战线。所以,才会有济尔哈朗来这里,跟你谈联盟的事情。多尔衮算准了,你会拉着英格兰人一起干。虽然我们的目标都是打败李枭,可我不喜欢我的男人被人当傻子一样耍弄。” “该死!济尔哈朗居然一个字都没提巴彦乌兰海的事情。”吴三桂捶了一下桌子,愤怒的站起身来。 吴三桂只是愤怒了一会儿,再度坐到了椅子上。 “只要能够打败李枭,当一次傻子就当一次傻子。英格兰人没那么大的胃口,他们吞不下华夏神州。蒙古人也不行,他们更加喜欢抢掠而不是统治。 辽东给了多尔衮,剩下的大明土地最终还是由我们来统治。只要我们励精图治几年,打败多尔衮将他逐出辽东不成问题。甚至把蒙古人赶出西北,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英格兰人,他们对做生意的兴趣,比土地的兴趣更大。他们喜欢钱,而不是大明的土地。当一次傻子,最后能建不世功业,那这傻子老子还真做下了。” “你怎么知道,蒙古人不想着恢复大元帝国的荣光。别忘了,现在的京城原本叫做元大都。英格兰人不会为了你和蒙古人打得你死我活,你也说了他们更加喜欢做生意。” “呃……!”这一下吴三桂没词儿了,对啊! 蒙古人也曾经建立过元帝国,如果巴图尔珲台吉也想过一把皇帝瘾。那自己可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虽然不愿意柳如是掺和自己的事情,但吴三桂还是不得已向自己的女人请教。 “促成英格兰人和蒙古人的联盟,然后……!鼓动蒙古人去和李枭拼命,你和乔治带着舰队,等蒙古人和李枭打个两败俱伤。你们再出手占领东南沿海,而后咱们可以占据江南苏松二府。 在苏松二府,咱们广招兵将。只要有了自己的军队,咱们就可以向北和李枭拼一场。即便是打不过,咱们也能谋个划江而治,拥有江南半壁江山。”到底跟了钱谦益许多年,柳如是也练就了一些战略眼光。 吴三桂越想,柳如是的话越有道理。 谁都知道,苏松二府钱粮半天下。只要有了钱和粮,这边有揆一造的枪炮和自己配伍的火药,在江南拉起一支队伍来非常容易。 凭借这支队伍,怎么也算是有了和李枭的一战之力。 能打得过那就打,即便打不过也可以谋个划江而治。能当半个大明的皇帝,吴三桂也觉得不错。 “我这就去找乔治,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先征得英格兰人的支持才行。”吴三桂想了想,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柳如是看着吴三桂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如果是钱谦益,绝对不会这样毛毛躁躁。论政治经验,八个吴三桂也不是钱谦益的对手。如果钱谦益还活着,那究竟会是怎样的情形?柳如是不止一次的这样想! 英格兰人没那么多人手和兵力统治印度,更加没办法固守印度北部自然条件恶劣的边境。准格尔蒙古,想要和英格兰人联盟,英国人巴不得同意。 同样,英格兰人也会想尽办法,让准格尔蒙古和李枭拼个你死我活。原因很简单,一个强大的蒙古帝国,有可能会危害英格兰对印度的统治。 如果钱谦益活着,他会在其中左右逢源,最后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钱谦益和吴三桂的区别,就是政治老鸟和政治菜鸟的区别。 前者更加会协调各方面的力量为己所用,后者就是一根筋,朝着一个目标猛冲猛打。他们也许会取得胜利,也有可能会碰得头破血流。一切,都要看对手是不是有足够的政治手腕而已。 柳如是叹了一口气,回到后宅。吴三桂已经明显反感柳如是过多参与到他的事情里面,冰雪聪明的柳如是怎能没有察觉。只可惜,自己一心想要成为女诸葛,可睡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没有刘玄德的城府。 “夫人!几个蒙古人送来些礼物,现在在门外候着。为首的那人叫济尔哈朗!”刚刚回转到后宅,就听到侍女的禀报。 几个包着头巾的印度仆役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柳如是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除了金银首饰,还有一封牛皮纸封着的信。 拿起信笺,上面写着面呈大明女诸葛,多尔衮敬上! 第五百六十四章 吴三桂在跟济尔哈朗紧锣密鼓密谋的时候,李枭正在接待外国友人。实际上说外国友人有些不准确,准确一些的说是李枭的亲戚。 德川晴明是德川家新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孩子。这一次德川家康派他来大明,也是有意让他历练一番的意思。再三叮嘱,出去之后要多见见世面。尤其是要见识一下辽军的武器,当年连番恶战,德川家真的是被李枭给打怕了。 正巧海军陆战队在演习,德川晴明跟随在李枭身边,见识了辽军凶猛的火力,行之有效的战术。最让德川晴明吃惊的,就是三十管转管机枪。 虽然这东西体积庞大,重量不适合行军。但一分钟一百八十发的射速,仍旧让德川晴明合不拢嘴。以前只知道,武田家的骑兵厉害。上万骑兵冲阵,那气势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可现在看到三十管机关枪,武田家的骑兵就是个笑话。别说上万骑兵,就是十万骑兵一起发动冲锋。这辽军这样的炮火和密集的弹雨下,也不可能有一人一骑驰到辽军阵前。 作为德川家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德川晴明知道骑兵的时代已经过去。未来属于大炮,未来属于步兵。 “这次让德川家来人,没有别的意思。回去跟你爷爷说,我想要派这支海军陆战队去南洋。如果你们倭国也愿意出兵,将来可以分给你们一块土地。那里获得的利益,也将有你们一份儿。 你们也知道,南海是我们大明,你们倭国,还朝鲜海商的必经之路。就算不收过路费,那些船总是要补给淡水食物。甚至有些货物,也可以在南海卸货。再由别的船只转运到大明,或者你们倭国和朝鲜。 而大明、朝鲜、倭国的货物,也可以在南海卸货,由专门的远洋船只,一直送往中东、非洲卖给阿拉伯人。这样一来一往,运力将会大大增加。对谁来说都是好事! 未来我们会在海峡那地方,修建一座海峡城堡。城堡里面会有炮台,自然也会有驻军。而且,我还会给你们权利,在对面修筑城堡。这样,海峡就会由我们两家共同管控。当然,你们要在海峡驻军。而且……,你们的驻军要接受我们的指挥才行。” 既然是自家亲戚,李枭这个当姐夫的没有藏着掖着,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 “大帅您的话,我一定会带给爷爷知道。这些年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倭国的事情都由胜赖叔叔主持。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明大帅,毛利辉元藩主已经于两个月前去世。毛利藩如今由藩主毛利秀忠接任!” “毛利辉元死了?”李枭非常吃惊,不过联想到毛利辉元已经九十高龄,也就释然。 不经意间,李枭看到了德川晴明眼睛里面闪过的一抹狡黠。 他娘的,这只小狐狸毛还没长齐,就想着挑拨毛利藩和自己的关系。 按照道理上来说,毛利辉元死了这么大的事情,毛利秀忠应该派人来大明告知李枭。现在不但兔子大的人没来一个,甚至连消息都是德川家的人告诉自己的。难道说,毛利家不想继续和李枭保持联盟关系?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李枭冷冷的说了一句。对于德川晴明,从心里产生一股厌恶。 德川晴明做梦也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有意多嘴。导致他前途尽毁! “把我的话带给德川家康老先生,下一次来大明,让德川胜赖换一个懂礼数的来。现在,坐着你的船回去吧。告诉德川胜赖,我需要尽快得到他的答复。如果倭国确定出兵,九月之前派一万名士兵来秦皇岛,我还要看看他们的成色。”李枭补充了一句之后,也不看德川晴明精彩的脸色,带着一大群爪牙径直走向海边,检查刚刚演习中的装备。 “大帅!大帅……!”德川晴明惊骇的无以复加,李枭居然直接把自己给晾在一边不理不睬。心高气傲的德川晴明几乎被气得吐血,可看看沙滩上那些生龙活虎的军卒,德川晴明不得不把郁闷压回到身体里。 对于倭国来说,大明就好像是一头凶猛的老虎,而倭国只不过是老虎面前的一头狼而已。 狼没有办法和老虎抗争,尤其是老虎的数量比狼多的时候。 李枭看都不看德川晴明一眼,本来就不待见你们倭国人。没想到还蹬鼻子上脸,居然敢对老子耍小手段,不欺负你一下,当老子的假的不成? 如果不是这一次,需要你们倭国人去拉仇恨杀人,才不会给你们机会去南洋捞好处。 海军陆战队的整训还需要一段时间,将没有严格训练的士兵送上战场,那是草菅人命的行为。李枭从来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队伍里,况且现在的南海应该是台风横行的季节。即便是镇远和定远这样的巨舰,也绝对不会是狂暴大自然的对手。 最合适的时间是冬天,那个时候南海几乎没什么台风。而且淡马锡的天气也没那么炎热,李休手下这些士卒们大多来自于北方,对酷热的气候得适应一段时间。 “卫生条例要严格执行,没有烧开的水不准喝。全军要配备蚊帐,如果有可能每天都得洗澡。”李枭一边走,一边叮嘱身后的左良玉和李定国。 淡马锡那地方属于热带,常年温暖湿润的气候,让那里成为蚊虫非常理想的滋生地。李枭甚至听说过,有一种虫子可以钻进人的皮肤里面产卵。一想到蛆一样的东西从身体里面钻出来,李枭就觉得后脊背发麻。 倭国出兵的事情李枭不担心,不管是毛利家还是德川家,都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到南洋是去赚钱,这种好事一般都是打破脑袋往前面挤。傻子才会放过这么一个捞好处的机会! 海边一联排的三层小楼,就是海军陆战队的营房。标准的八人间,一个班占据一个宿舍。看着叠得整齐豆腐块的被子,李枭满意的点点头。 内务军容是军人最重要的一条,也是李枭一直倡导的。可惜至今为止效果不佳,尤其是敖沧海和满桂的部队里面,宿舍也就比猪窝强点儿有限。 按照他们两个的说法就是,当兵的能打仗就行。 让李枭无奈的是,内务全军最差的一师,却是全军战斗力最强的部队。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装备好,而是那种好战的精神。 只要听说有仗打,一师全体上下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摩拳擦掌,李枭曾经见多到。一个连的一师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嗷”“嗷”叫着冲锋。前面的人被子弹击中倒地,后面的人会踏着自己兄弟的尸体继续冲锋。不倒下最后一个人,绝对冲锋不止。 这种疯狂在别的部队是少见的,这可能与一师曾经和鞑子在大凌河硬碰硬的血战有关。 一个部队的风气跟主官有绝大的关系!一师的特点就是凶猛,骑兵一师的特点是彪悍。二师因为袁崇焕的关系,显得有些文绉绉。军官们更加教条服从命令,没事儿还喜欢茶道,不像一师的军官们,聚在一起就是喝酒。 第五百六十五章 “操!狗娘养的贼老天。”张栓看着老天,吐了一口唾沫。 大雨从十天前就开始下,稀稀拉拉的硬是下了十个整天。今天天终于放晴,到地里面一看。已经开始抽穗的玉米,只有上面几片叶子飘在水面上。旱田地现在不用改造,直接可以当鱼塘使。 颗粒无收并没有让张栓感到绝望,毕竟家里的口粮还是能保证。 朝廷的规制,每户来垦荒的人都有一百亩土地。而且前三年,都会有钱粮发放。即便是这种因为大水的绝收,也肯定不会饿肚子。 不担心朝廷的官儿会贪墨自己的钱粮,自打李大帅辅政开始。那些当官儿的就不怎么敢贪污了! 张栓的老爹就是个例子,只是因为贪墨了几百两银子。如今全家就得来辽东垦荒,这是一种发配也是一种希望。只要踏踏实实的侍弄土地,土地就会给你巨大的回报。 “你家怎么样?”邻居王大哥看到张栓垂头丧气的回村子,扒着墙头问了一句。 “还能咋样,地都叫水给泡了。瞧这个样子,十天半月的也未必下去。今年,看来得吃朝廷的钱粮过活。” “大水淹了粮食,也带来了江里的淤泥。地会肥很多,明年的粮食肯定长的好。你家里都是读书人,不懂得这侍弄土地的道道。 昨天去山上套了一只梅花鹿,晚上你过来,咱哥俩喝两盅。反正有朝廷的钱粮支应着,断然不会让咱们饿肚子。”王大哥脸上见不到丝毫沮丧,反而热络的招呼张栓喝酒。 “多谢王大哥,晚上我沽一点儿烧锅酒去你那里,这种地的道道您好好给说道说道。” “嗯呐!” 来辽东垦荒的人不多,往往十户八户人家就是一个屯子。张家是这样,别人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难得王大哥这样乐观,张栓的心里也好受了些。 冬天撂荒的时候,把王大哥家里的儿子招过来,教教读书写字。王大哥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邻里邻居住着不能让人难堪。 张栓想着往家里走,还没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 庄户人家不用买菜,院子里踅摸一圈儿,就有一顿好吃食。鸡窝前溜达着二十几只鸡,一家四口人从来不缺鸡蛋吃。靠着鸡窝一丈远的地方,十几只鸭子围着食盆子“嘎”“嘎”叫。鸭蛋这东西最好腌起来,腌好的咸鸭蛋用筷子一捅,就会冒出亮晶晶的油来。 大冬天里的咸鸭蛋,那是最好的下饭菜。 门口边上狗窝里面趴着大黄狗,看到主人回来,立刻摇着尾巴出来迎接。 除了大牲口,家里的家禽一样不少。 “整的什么这么香?”张栓拍了把大黄狗的脑袋,问正在摆桌子的婆娘。 “土豆炖豆角,李三哥家里打了只狍子,给送来的狍子肉。你得跟人家李三哥学学,在这大江边上。没事儿套个鸡,打个狍子一年到头都饿不着。比起咱们山东老家,不知道要好多少。”婆娘喜滋滋的从灶台上端出一条大鱼来。 一尺长的大鱼,在山东老家着实不多见。别说这么大的鲤鱼,就算是小河沟里面鲫鱼崽子都快被捞绝户了。在辽东,平平常常的两个孩子,都能在河汊子里摸两条出来。前两天,还见到前院老于家俩小子,挑了一条一人多长的大鱼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抓上来的。 可能是人少的关系,邻里之间相处融洽得一塌糊涂。在山东老家,一个村没个百十户人家,也好意思叫村子?不是东家的鸡吃了西家晒的谷子,就是南家的牛吃了北家的稻子。整天鸡飞狗跳的,没有安静的时候。 哪像现在,邻居打了狍子回来,也会给自家分些肉。自己是不是也跟人家学学,没事儿闲着套两只鸡啥的。官家给发钱粮,可没说也给发肉食。 豆角土豆焖狍子肉,一盘黄瓜炒鸡蛋,还有一条一尺半长的大鲤鱼,外加一盆贴面大饼子。放在老家,过年也就是这样的吃食。在辽东,不过平平常常的一顿罢了。 张栓觉得,老爹贪污那几百两银子实在是太英明了。流放流得这样滋润,一丁点儿都不怀念老家。 “张栓兄弟,吃饭呐。昨天套了两只野鸡,今天晚上野鸡炖山蘑菇,过来喝两盅啊。”见到张家吃饭,邻居老吴扒着墙头喊。 “晚上应了王家大哥,去他家吃鹿肉。要不咱们一起,我多沽些酒。” “呦,有鹿肉吃。那可是男人的好东西,晚上咱一起去,我端一盆野鸡炖蘑菇。这两只大野鸡肥的很,一只就有十几斤,足足炖了两大盆。”人不见了,只是隔着墙头递给俩孩子两只硕大的鸡腿。 张栓拿起一块贴面饼子咬了一口,就算官家没有钱粮。去山上采野蘑菇,套些野鸡打点儿狍子啥的,日子也过得下去。最不济,冬天把冰刨开一个大窟窿。铁锹舀点水出来,不大一会儿就能弄上来几斤鱼。 吃过了午饭,张栓本来想歇一会儿。可想着地里面的庄稼,还是去地里面看看。那么大的一汪水,也不知道多久能放干净。全当是吃过饭溜腿了! 刚刚走出村子,就见到远处有一片黑点儿驰过来。 野人女真?还是别的什么女真人? 对于女真人,张栓并不担心。前些年一户屯垦人家全家被杀之后,辽军以这户人家为中心,在方圆五十里之内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惨案。 从那之后,那些野人没人敢打屯垦汉人的主意。有了强大的后盾,即便是张栓这样的书生,也敢拿着叉子和最野蛮的敌人战斗。 拄着锄头看向官道,那些人越来越近。直到近处,张栓才看清楚那些人的长相。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些人,张栓认定用鬼来形容比较贴切。 那些人有的是黄头发,有些是轰头发。连带胡子眉毛都是红的黄的,眼珠也是有蓝有绿。皮肤白得像是在水里泡了十几天的死人,村里的好老娘们儿都没这么白净。 “你们是什么人?”张栓诈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些人看着张栓,一个像是带头模样的家伙说了句什么。张栓听不懂,只是觉得这些人说话舌头都是卷着的,还打着嘟噜。 他们可能也听不懂张栓的话,又问了一句。 张栓还是听不懂,只是一个劲儿的比划。指指嘴,摇摇头。 正在张栓和那些人比划的时候,王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到那些人不由得惊叫一声:“罗刹人!” 为首的那个家伙似乎听懂了王大哥的话,张栓扭过头只见到一道刀光。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飞了起来,然后落在地上被马蹄子踢得老远。眼睛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王家大哥被罗刹人劈成了两半。 第五百六十六章 “哈!伏罗希洛夫,看来你今天的收获不错。”捷尔任斯基背着手,欣赏的围着缴获的战利品转圈儿。 “这还只是汉人的一个小屯子,男女老少加在一起,也不到一百人。你看看,汉人是多么富有。这是他们穿的布衣服,这可是纯正的棉布。在莫斯科、或者是诺格罗夫、里加那些地方,这东西不比丝绸卖得便宜。 您再看看这些瓷器,虽说比不上克里姆林宫里面的皇家瓷器。但比起一般伯爵用的瓷器一丁点儿就不差,这还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如果是汉人的富户,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收获。”伏罗希洛夫随手从腰里面掏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银币铜币。 “这些就是大明的钱,铸造得很精美。审讯过俘虏,这么五块这样的银元,就可以在朝鲜买一个女人。”伏罗希洛夫打开袋子,把里面的钱币展现给捷尔任斯基看。 “真的很精美,上校先生咱们应该大举进攻那些汉人。他们真的很富有!”朱加什维利接过银币看了一眼,红着眼睛鼓动捷尔任斯基。 捷尔任斯基接过钱币看了看,没有说话。心里在盘算着! 他听说过大明是东方大国,人口多得像天上的繁星。这一次奉沙皇的命令来远东,是因为去年准格尔蒙古巴图尔珲台吉的使者,告诉了沙皇遥远的东方有多么的富有。加上犹太人,总是把精美的大明工艺品,还有各种各样漂亮实用的东西贩运过来,赚走俄罗斯的大笔钱财。 沙皇这才决定,派捷尔任斯基带领四千三百名骑兵来远东。如果这里真是一片富饶的土地,俄罗斯人不介意它距离克里姆林宫太远。 对俄罗斯人而言,只要他们知道的土地,都应该归属俄罗斯的凯撒所有。 不过捷尔任斯基不太信任蒙古人,不但因为俄罗斯与蒙古人的仇怨,更因为他不相信蒙古人会把这样的好事拱手送给俄罗斯。按照蒙古人的性格,如果对手吃得下,他们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分一杯羹。 既然蒙古人来到莫斯科大肆吹嘘,那就证明蒙古人还没有能力吃下东方这一块肥美的奶酪。 汉人的村庄小,而且异常分散。好像就是沿着黑龙家撒上一层胡椒面,这得多大的自信,才敢在这荒芜之地不设防。捷尔任斯基听说,原本这里是野人女真的地盘。可现在,彪悍的野人女真老实的像老鼠,躲在洞里不敢露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在遥远的东方,他没有任何援兵,也不会有后勤保障。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这一趟是发财,还是去地狱见撒旦,捷尔任斯基也说不准。多年职业军人生涯,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抵抗非常微弱,不到一百人的村庄。成年男人只有二十几个,还有许多都是孩子。我带领的骑兵,很快就扫平了那里。本来想带回来几个女人,可那些女人很疯狂。居然拿着菜刀,跟我们对抗。最后不得以,我们都给杀了。”看到捷尔任斯基似乎下不了决心,伏罗希洛夫也加入了劝说。 对于朱加什维利和伏罗希洛夫来说,抢东西就是这一次跨越西伯利亚,来到远东的主要任务。 蒙古人把远东描绘的太美了,对贫穷的俄罗斯人来说,这里是一座人间天堂。强烈的发财欲望,让他们爆发了无限热情。通过贿赂,巴结,使出浑身解数,这才抢到了来远东的美差。如果不抢点儿真金白银回去,怎么向家里的老婆和情人交代。 抢劫了几个汉人村庄,让他们的自信心暴增。抵抗很微弱,收获很丰厚。标准的人弱钱多好抢劫,按照这几天的经验。四千大军可以打到蒙古人形容为天堂的京城去,他们甚至不敢想象,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抢一把!一定要抢一把!抱着不抢到手绝不罢休的精神,伏罗希洛夫和朱加什维利甚至不顾上下尊卑。 捷尔任斯基看了一眼,眼前这两个家伙已经被财富耀红了眼睛。否则,他们绝对不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伏罗希洛夫和朱加什维利是这样,这里的军官和士兵们肯定也是这样。如果自己还阻拦,很可能成为整支大军的敌人。一个人在这样的蛮荒之地,和整支大军做敌人,下场只能是悄无声息的消失。 捷尔任斯基敢保证,只要他们带着足够的财富回去,没人会问自己的怎样死的,就连沙皇陛下也不会多一句嘴。这些人会成为民族英雄,受到百姓们的世世代代的称颂。俄罗斯民族,最崇拜的就是这些能在外面抢一把的人。 “上校先生,我找到了一个蒙古人,他会说汉话又会说俄语。审讯过俘虏得知,在黑龙江和精奇里江交汇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孟家屯的地方。 那里是大明汉人在黑龙江边上的中心城市,那里聚集着足足有五千多汉人。而且那里的汉人,都是在做皮毛、土产、还有各种生意。” “做生意的人比农民有钱,上校先生。干吧!小伙子们已经等不及了。” “你审问过俘虏,那个叫做孟家屯的地方,到底有多少兵力在防守?我提醒你伏罗希洛夫,到目前为止你对付的都是大明农民。你没有真正面对过大明军队,我不想阻止大家发财。我只想带着尽可能多的人,带着尽可能多的钱财回到莫斯科,向伟大的沙皇陛下诉说大明是多么的富庶。 发财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活着发财,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捷尔任斯基最后一句话,冷着脸。 “是!上校先生,请原谅我们的无礼。刚刚我们只是太过心急而已!”听到捷尔任斯基带着冰碴的语调,伏罗希洛夫和朱加什维利立刻低声道歉。 俄罗斯等级森严,历代沙皇都将军中等级看得非常重。军中不尊重上级,或者不遵从军令者,会被立即处死。 “朱加什维利,你去抓几个大明汉人回来。伏罗希洛夫,你准备好你的蒙古翻译。我要亲自审问这些俘虏,如果那个孟家屯真的有那么富庶,而且没多少士兵守卫。我会带着大家,发一笔横财。 记住!抓大明汉人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不要惊动附近的大明人。一旦他们有了防备,我们会因此死很多人。”捷尔任斯基把抓人的任务,交给了胆大心细的朱加什维利。伏罗希洛夫太鲁莽了,让他来办这些事情。说不定看到大明汉人的富庶,忘记了自己的交代,狠狠抢一把。 他抢一把不要紧,如果惊动了孟家屯里面的大明人,进攻的代价就会大很多。 “是。上校先生。明天一早我就出发,尽快给您抓几个大明汉人回来供您审讯。”朱加什维利立正敬礼,然后欣喜的跑向自己的营地。 “上校先生,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伏罗希洛夫鲁莽,但他并不傻。刚刚一时脑袋发昏对捷尔任斯基的无礼,让他心里有些发毛。毕竟是自己的上司,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一个小小上尉的生死。 “你也干的不错!”捷尔任斯基接过钱袋子,拍了拍伏罗希洛夫的肩膀。 笑容亲切,场面温馨。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两年前孟家屯不过就是一个靠着黑龙江与精奇里江交汇处的小渔村,因为这里紧靠黑龙江水缓江深。官府在这里修建了一个水陆转运码头。 因为有了这个码头,孟家屯一下子就成为大明在黑龙江上的一处货物集散地。有了货物自然会有商人,短短两年时间里面。原本只有数十人口的小渔村,一下子涌进来四千多人。 土围子里面到处是新建的商铺,买卖皮货、山货。黑龙江流域特产的东珠,还有大兴安岭里面的老山参。正宗梅花鹿的鹿茸鹿鞭,还有东北虎的虎皮虎鞭。更有山林里面的老猎人,设网子扣住的飞龙鸟。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龙肉说的就是飞龙鸟。飞龙锅里滚三滚,神仙也要下凡尘。 这些都是辽东货品里面的极品,更多的是山里面的山蘑菇、大榛子、野栗子、黄花菜、黑木耳、松子、獭子油等等特产。 山货在黑龙江这边并不值钱,可只要进了山海关,那妥妥的就是好东西。 一斤山货从黑龙江贩运到京师,利润可以翻四五倍。有三倍的利润,商人就敢玩命。有十倍的利润,商人就敢杀人。与巨量的利润比起来,长途贩运的辛苦不值得一提。 这里没有其他势力,要说威胁也只是土著的野人女真。这些女真人穷的要命,铁器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品。富户家里出嫁,也不过陪嫁一个铁锅而已。 野人女真看着汉人流口水,可他们只能辛辛苦苦采集山货,或者冒着生命危险狩猎。才能用自己的猎获,到汉人那里换取盐巴,昂贵的棉花和棉布,还有最重要的烈酒。 不是没有野人女真打过汉人的主意,大明军队手中雪亮的钢刀,让他们望而生畏。那些箭头还在用骨头的女真人呢,实在不是武装到牙齿的汉人军队的对手。 李枭对边境上的边军下了死命令,凡是打汉人注意的野人,必须立刻清剿。无需考虑什么以德服人,驯服这些没有开化的野人,除了手中钢刀不用考虑别的方式。 边军对李枭的命令执行得非常彻底,每当有汉人遇害。他们就会以遇害地点为半径画上一个圈儿,然后圈里面的野人都会倒霉。 一来二去,野人很听话。世界很安静,虽然不干净,但的确很安静。 没有什么对手,孟家屯的守备军也只保持在三百人。他们的对手是野人,所以手里的家伙也不过就是正规军淘汰下来的老式火铳。迫击炮这东西想都不要想,弄两门佛朗机炮充充门面就算是重型武器。 连绵的雨,使得孟家屯的土围子遭受了重创。地方官决定,干脆把土围子推到。反正临着黑龙江,烧红砖砌一道城墙。也让这孟家屯升升级别,孟家屯还是屯子,最高长官就是村长。 孟家屯变成镇,那最高长官就是镇长。如果孟家屯变成了县,那他娘的就成了县太爷。 一个几十人的渔村,短短两年变成了四千多人的城镇。村长的野心,也在急速的膨胀着。 捷尔任斯基兴奋的看着手里这张草图,他没想到大明帝国设在远东的重镇,居然只有区区三百人防守。自己手里有四千三百骑兵,如果打不过,那他可以直接去自杀。 连日阴雨,让黑龙江水变得湍急。江水暴涨了两尺多高,码头上的船差点儿就能开到岸上。所有的商户都待在新盖的房子里,连雨天谁也走不掉。只能带着货物和货款干熬,只要老天爷放晴,就能赶着马车上路,把收上来的山货送到遥远的京城去。 漆黑的夜犹如浓墨一样,天上弯弯的月牙没有多少月光洒向大地。躺在开窗的屋子里,可以听到黑龙江的江水在咆哮。 “邦!邦!邦!”梆子打了三声,夜半三更。 打更人沿着黑漆漆的街道巡视,再往前就是推倒的土围子。远处砖窑那边还有火光,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吵杂的喊声。 多烧些砖,盖砖头城墙。今后这孟家屯,就是一座城市喽。 打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大大呡了一口。只要变成城市,说不定自己去年盖下的房子会更值钱,到时候做些买卖,也比半宿半夜的打更强。 一个黑影忽然闪到了跟前! “谁!”打更人本能的举起手里的灯笼。 “鬼呀!”打更人手一哆嗦,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灯笼纸皮被烛火点燃,灯笼立刻燃烧起来。 熊熊火光中,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的家伙挥动了手中钢刀。 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跑的打更人的头,被一刀劈成两半。尸体向前奔跑了几步,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冲!”伏罗希洛夫一挥手中钢刀,身后的俄罗斯大兵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什么人!”税厅门前站岗的守卫刚刚喝问一声,就被飞过来的标枪贯穿了胸膛。 两千名俄罗斯大兵,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就控制了整个孟家屯。守备孟家屯的两个连,一个驻扎在南边,一个驻扎在北边。 这两个连几乎没有进行抵抗,就被俄罗斯大兵堵在屋子里。好多士兵连武器都没拿起来,就被利刃砍死在炕上。 甚至在捷尔任斯基带着第二梯队进城的时候,好多城内居民还在家中呼呼大睡,不知道这孟家屯已经被一群万里之外来的军队占领。 “太好了!太好了!”捷尔任斯基站在城中间新建成的水塔上兴奋莫名。 他料到行动会很顺利,可没料到行动会这么顺利。全军无一伤亡,就占领了大明在远东的重镇,并且成功干掉了守军。俘虏没有撒谎,这里的确有四五千人的规模。四五千人的城镇,在俄罗斯有很多。 “立刻把所有大明人都喊起来,把他们赶到江边的砖厂里面去。”捷尔任斯基大声的吩咐朱加什维利和伏罗希洛夫。 俄罗斯大兵们得到命令,开始挨家挨户的砸门。只要家里的男人稍微反抗一下,就会被刺刀扎穿。凄厉的惨叫声,砸门声,喝骂声,摔打声,很快在孟家屯的每个角落里面响起。最后汇集成一股洪流,涌进捷尔任斯基的耳朵里。在捷尔任斯基听起来,这就是胜利正的赞歌。 一群群被赶出家门的大明人,惊慌失措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们惊恐的互相挨着挤着聚拢在一起,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见过眼前这种,黄头发蓝眼睛或者绿眼睛的家伙。在他们眼中,只有地狱里面的小鬼才会有长成这副鬼样子。 大半夜的见了鬼,还被鬼抓住往外赶。胆大的吓得两腿哆嗦,双手合十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胆小的干脆双腿酥软走不动路,需要别人拉着才行。 俄罗斯大兵不管这些,只要看到赖在地上不起来的,走过去当头就是一刀。家里人敢过来阻拦,当头也是一刀。 一路走,一路被人杀。路上到处是尸体,到处是血迹。悲鸣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俄罗斯大兵们还不断在后面挥舞着钢刀。只要走得慢了,当头也是一刀。 大明人痛苦哀嚎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黑龙江水的咆哮声。 第五百六十八章 PS: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文中俄罗斯改成罗刹。老龙写书不易,书友们多多谅解。哎……!一声叹息。 四五千人黑压压的挤满了江边的砖厂,所有大明人牲口一样的被圈起来挤成一坨坨。密集到他们不得不踩在被捅死的砖厂劳工尸体上! 有人哭泣着哀求,有人低声咒骂。还有人看着镰刀一样的月亮,乞求自己知道的一切神仙。外面的罗刹兵,手里拎着长刀利斧,只要有人敢往外走一步。立刻就会扑上去刀斧齐下,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地上就会多一具血肉模糊不断抽搐的尸体。 十几条巨大的狼狗,围着人群不断的吠叫。 “朱加什维利,你带着人去搜罗大明人的财产。告诉士兵们,如果我发现有人私吞。我就把他的手脚剁了,扔进黑龙江里面去。”捷尔任斯基阴沉着脸吩咐。 军队中最忌讳的就是私吞战利品,捷尔任斯基太知道自己手下这帮王八蛋都是什么货色。满脑子全都是来远东发财的梦想,现在财富就在眼前,哪里还把持得住。看见好东西,先往自己兜里揣才是正经。 唯一能够制止他们的,或许只有铁血的军法。 砖厂烧砖的窑洞里面,二十几名强壮的大明守军俘虏被挑出来,伏罗希洛夫挥刀砍掉了他们的脑袋和手脚。随意扒掉了他们的衣服,找几身罗刹国军装套在他们身上。 很快孟家屯的各个路口,都挂上了没有头和手脚的尸体。 朱加什维利告诉士兵们,这就是私拿大明人财货的下场。那些手贱的已经被处决,希望不要有人再犯。 虽然没有发现身边谁少了,但士兵们还是偷偷把自己藏起来的东西扔进缴获堆里面。下场太过恐怖,钱财虽好,但生命更加美好。 朱加什维利带着罗刹兵开始洗劫孟家屯,所有的财货都被找出来,堆集在货栈的货场上。 太多了,真是太多了。罗刹兵看什么都好,蒙古人说大明人吃饭都用金碗。他们还真在好几个人家里面,找到了金饭碗。蒙古翻译看过之后,告诉朱加什维利说那是朝鲜人吃饭的铜碗,感觉上当了的朱加什维利随手扔到一边。可大兵们不相信,好几个人都把铜碗挂在身上,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响。 不能私拿战利品,可这是大家扔掉的,捡破烂又不犯军规。 战利品越堆越高,整匹整匹的棉布,整麻袋整麻袋的棉花。成吨的山货,上百张老虎皮。熊皮、鹿皮,还有其他的什么皮堆得有几人高。罗刹兵不明白,为啥精美的玻璃盒子里面,居然装着破草根。果断扔掉草根,把盒子玻璃盒子高高供起来,生怕打坏了被军法从事。 罗刹兵本来就绿的眼睛更加绿油油的,有向外冒鬼火的趋势。罗刹国地处北方常年寒冷,人们经常穿的就是沉重的皮裘。只有贵族才穿得起轻便的棉衣,女人出嫁的时候如果有一身棉衣当嫁妆,绝对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一套棉布做的袍子,可以让最矜持的少女脱掉裙子。 如今梦里才敢想想的东西,居然就这么高高的堆在眼前。朱加什维利揉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了。 精美的木漆器盒子里面,装着精巧的女人首饰。收购东珠的铺子里面,找出来十几颗鸡蛋一样大的珍珠。朱加什维利看了一眼珍珠,直接倒进了自己的马包。 军规是给士兵们定的,不包括少校朱加什维利。 “呜啊!呜哇……!”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吸引了朱加什维利的注意力。虽然只是响了几声,但朱加什维利还是认准了,就是从厨房后面传出来的。 带着几个罗刹兵来到厨房后面,怎么找也没找到人。 “吧嗒!”稻草堆上的木叉子掉到了地上。 “啊哈!原来在这里。”朱加什维利随手从罗刹兵手里拿过火把,对着稻草堆就点。 连日的大雨让稻草堆有些潮,点燃了的稻草堆冒出滚滚浓烟。一个老妇人抱着个啼哭的孩子,疯牛一样从稻草堆里面冲出来。 朱加什维利笑着挥起了刀,只是一刀就斩断了老妇人的腿。老妇人的惨叫声,像是被斩断了尾巴的猫。罗刹兵们不管这些,将仍旧抱着孩子不撒手的老妇人抬起来,扔进熊熊燃烧的稻草里面。 “啊!”朱加什维利听到了尖利的惨叫,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带着弧线被扔出来。婴儿摔在地上,又开始“呜啊!呜哇!”的哭。 朱加什维利刀尖一挑,把那个孩子挑进了火堆里面。 “畜生!” 朱加什维利和罗刹兵们,听不懂老妇人的大明话。他们听着火堆里面的惨叫,一起哈哈大笑。 不断有人被从地窖,衣柜,床底下,甚至的房子的顶棚里面被发现。这些大多数是女人,好多都是年轻女人。 女人也是战利品,她们被单独关押在一座房子里。现在是抢劫时间,钱才是最重要的。下半身的需求,那是抢劫之后才考虑的事情。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发财的,痛快几分钟,失去了许多钱财,这不划算。 好几个精虫上脑的罗刹兵,都被同伴们无情嘲笑。狐狸已经进了套子,啥时候剥皮不一样? “上校先生,缴获非常多。您看,都快堆成小山了。这需要一百,哦不,五百辆马车才能装得下。”朱加什维利急吼吼的跑过来,向捷尔任斯基报告。 捷尔任斯基站在水塔上,亲眼目的了这一切。 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城镇,如果到了大明的京城那会是什么模样?听蒙古人说,那里的人多得像天上的星星。有比克里姆林宫还要奢华的宫殿,比克里姆林宫广场大十倍的广场。高耸的城门,似乎要一下子钻到云彩里。 “征服这一切,一定要征服大明国。为了我们的子孙,为了俄罗斯民族。我们一定要征服这片土地!”耳朵里面听着大明人的惨叫哀嚎,看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捷尔任斯基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第五百六十九章 “这些人怎么办?”伏罗希洛夫有些懊恼,他的人都被分派在外面的砖厂里面,看守那些大明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的军衔是上尉,人家朱加什维利是少校呢。 “把年青的女人都找出来,小伙子们跑了这么远的路,还没有闻到过女人的味道。”捷尔任斯基笑着吩咐一声。 “是!”伏罗希洛夫兴奋的敬礼,转身就往外跑。 跑出去几步,伏罗希洛夫又跑了回来。 “剩下的人怎么办?”被抓的可不光是年青女人,剩下的男人和年老女人还有孩子可怎么办? “我们不需要俘虏!就让黑龙江,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捷尔任斯基指了一下江水奔涌的黑龙江。 “知道了,我这就把他们赶到江里面去。”伏罗希洛夫又敬了一个礼,然后兴冲冲的跑了。 “上校先生,我觉得应该留些青壮男人做劳力。战利品太多了,需要人搬运。”朱加什维利小心的建议道。 “让小伙子们自己动手吧,不能都把精力发泄在女人身上。这些男人都是隐患,如果他们跑了向大明报信。我们就要面对大明军队,抢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发了大财。我还不想现在就打仗!” “可您刚才说……征服……!”朱加什维利有些迷惑,刚刚捷尔任斯基还嚎叫着征服大明,怎么一下子就害怕起大明军队来。 “对啊!我是说了征服,那是别人的事情。我的事情就是要带着你们,活着把这些财富带回到莫斯科去。”捷尔任斯基大大翻了一个白眼,蒙古几十万大军都搞不定的大明军队。你以为就凭这四千多人,就能横扫远东? 朱加什维利可没有捷尔任斯基的眼光,不过捷尔任斯基是上校,他不得不服从命令。 “把女人,年青漂亮的女人都拉出来。单独看管!”伏罗希洛夫对着士兵们吩咐。 立刻有罗刹士兵冲进人群,寻找年青女人。 女人们立刻发出山猫一样的嚎叫,她们抓着家人的衣服,双脚顶着地面,死死不肯撒手。她们的家人也死死的抓着她们,不让罗刹士兵把人带出去。那场景,跟羊圈里面抓羊没啥区别。 有人咒骂,有人哭嚎,有人哀求! 可这些都没有用,手持利斧的罗刹士兵手起斧落,一只只人手打掉在地上。人群好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好多男人冲向外面的罗刹大兵。 “砰”“砰”“砰”枪声不绝于耳,不断有大明男人中弹倒下。人群像是剥洋葱一样,直接被剥开了一层。尸体散落在最外层,足足有好几百人。 “告诉他们,我们会送他们到对岸,让他们回家。”伏罗希洛夫看着被围在砖厂里面,黑压压足足有四千多人的人群。他也知道如果这些人真的发疯,绝对会有人冲破包围逃进森林里面。 捷尔任斯基的命令是不准逃走一人,伏罗希洛夫也没打算让这些大明人活着。 消息传出来,人群暂时安静下来。能活着就好,尤其是面对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时,人们更加想活着。 抢走女人的计划宣告失败,伏罗希洛夫感觉非常懊恼。居然被笼子里面的老鼠咬了一口,这他妈的还有脸么? “跟他们说,船没有那么多,要分批送他们去渡江。”四千多人聚拢在一起,的确不好收拾。现在就是要把人拆开,几百人几百人的收拾。估计天亮,这四千多人就应该没活人了。 听了蒙古翻译的话,人群安定下来。大明人自己商量着,谁先走谁后走。 很快,第一批人六七百人被押走。 砖厂距离码头比较远,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挂在旗杆上几盏巨大的气死风灯。黑暗中的气死风灯,好像一盏盏通往生途的明灯。 可他们不知道,这不是通往生途的明灯。而是通往地狱的银魂灯! 刚刚来到码头,所有人都惊奇的发现码头上居然连一艘船都没有。正当大明人惊恐的四下踅摸的时候,蒙古翻译又说话了:“船没有了,你们自己跳下黑龙江自己游回去。只要能够游到对岸,你们就能活命。” 人群立刻像开了锅的沸水一样沸腾起来! 开什么玩笑,连续下了十多天的雨。黑龙江水暴涨了三尺有余,江水湍急奔涌。这时候再好的水性,也不可能游过黑龙江。况且,人群里面还有好多老人和孩子。这些人是不可能的游过去的,更加不用说不会游水的人。 一个老汉手上抓着十几个银元,大声向守卫的罗刹兵喊着什么。 罗刹兵听不懂他喊什么,可他们认识老人手里的银元。 劈手夺过银元,接着就是一斧子劈开了老者的脑袋。迸出来的脑浆溅在银元上,罗刹兵随手在裤子上擦一下,把银元揣进兜里。 一千罗刹兵对几百大明百姓,做最后的搜身。什么银元铜板金银首饰,一律统统拿下。刚刚看中的年青女人,也都一个个的拽走。这时候有人阻拦,当头一刀直接踹江里。奔涌的江水立刻吞没了挨刀的人,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几声凄厉的惨叫。 抱着孩子的少妇看到女人们正被罗刹兵拽出去,立刻明白过来。她抱着孩子往江水里面走,走了几步。又把还孩子送到岸边,滴着泪珠的脸在孩子的脸上贴了又贴。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死命挣扎的女人,被罗刹兵一刀捅进肚子。长着黄毛的大手一挥,女人就被扔进了湍急的黑龙江。 少妇似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奔向江水。 走了几步,她又走到岸边。抱起孩子,一起走向江水。 江水没过了腰,女人几乎被江水冲得站不住脚。不得已,她又折转回来。再一次把孩子放到岸边! 伏罗希洛夫看着这个有意思的女人,看着她折折返返。终于伏罗希洛夫失去了耐心,他走了几步用长矛扎起那孩子。孩子大声的哭嚎着,小手小脚在空中胡乱的踢踏。 长矛一甩,孩子被甩给了吠叫不止的大狼狗。 孩子的凄厉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狼狗抢食的声音。 “娃儿……!”咆哮的黑龙江水,吞没了半生惨叫。 第五百七十一章 九月是鹰飞的日子,捷尔任斯基就很想飞回到莫斯科去。这一次他赚得已经足够的多,回到莫斯科,他将得到沙皇的嘉奖。民族英雄的称号,好有无尽的荣耀,以及金钱、美人。 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经打包上车,当然捷尔任斯基也只能拿那些贵重的东西。例如金银器皿,漂亮的玻璃,还有那些他认为价值连城的瓷器。 对面仓库里面堆集如山的,榛子,猴头菇,山蘑菇,松子等等山货,捷尔任斯基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带着那些玩意穿越广袤的西伯利亚,捷尔任斯基认为傻透了。 就在捷尔任斯基要出发的时候,忽然间来了几个蒙古人。 “尊敬的上校先生,我们喀尔喀格日图大汗对这些山货非常有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山货卖给我们大汗。”蒙古人非常有礼貌,在送过了见面礼之后,开门见山提出要求。 对于蒙古人会说俄语这件事情,捷尔任斯基一丁点儿都不吃惊。在莫斯科也有许多会说蒙古话的俄罗斯人,蒙古人和俄罗斯人之间这笔烂帐,或许只有上帝才能说得清楚。 捷尔任斯基的眼睛开始发亮,堆积在仓库里面的那些东西居然能卖钱?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捷尔任斯基饶有兴趣的问道。 “各种商品需要勘验之后才能定价,不过我们大汗做生意,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公道。只要上校先生您的货物不错,我们一定会用最公道的价格买下来。如果不信,您可以派人去草原上打听一下,我们大汗的信誉比阿尔泰山还要高。”蒙古商人自信的回答捷尔任斯基。 “好!我信得过你们的大汗,那你们就带着人勘验这些货物。我期待你们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来!”捷尔任斯基点了点头,实际上只要蒙古人给点儿钱,他就准备把堆积如山的山货卖给他们。 就算换得少一些,也比扔了要强。 “勘验这么多货物,需要三到五天时间。我看您似乎要远行,不会耽误您的行程吧。” “没问题,我可以等你们。”三五天时间,捷尔任斯基等得起。只要路上赶一赶,三五天时间还能能够赶出来。 蒙古人没说假话,面对一仓库一仓库的货物。他们分头进行查看,对这些山货的品质逐一进行鉴定。他们做事非常认真,有好几次天都黑了,这些蒙古人还在点着火把查看。 捷尔任斯基相信,这些的确是蒙古的山货商人。 第四天的时候,蒙古商人找到捷尔任斯基。 “尊敬的上校先生,根据我们这些天的勘察,您这里的山货主要有干蘑菇一万一千八百三十六斤。其中只有三千三百四十一斤算是上等货,其他中等……!” “算了!算了!你就告诉我,这些东西你们能给多少钱。”捷尔任斯基听得头都大了,他哪儿懂什么山蘑菇还分上中下品。干脆就问,这些东西能给多少钱。 “尊敬的上校先生,经过我们的计算,您这些东西如果都卖给我们大汗。可以得到七万四千八百六十枚银币,这是一个很公道的价格。不信您可以……!” “多少?”捷尔任斯基的眼睛珠子差点瞪下来,他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能值七万多大明银币。 这段时间缴获了很多大明银币,捷尔任斯基专门找人来问过。一枚大明银币,就是一两银子铸成。七万四千多枚大明银币,那可就是七万多两银子。 屠了整个孟家屯,也没抢到这么多钱。 “我可以将这些货物全都卖给你!”捷尔任斯基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决定把没用的山货全都卖给蒙古人。 “哦!太好了,上校先生。我们大汗一定会重谢您,您一定不会为这场公平的交易后悔。”蒙古人说完,就站起身来。 “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付钱?”捷尔任斯基连忙叫住蒙古人。 “尊敬的上校先生,我们也不能随时带着七万多两银子来交易吧。您知道的,草原上到处是马贼。巴图尔珲台吉的大儿子僧格,都被马贼给杀了。我们怎么敢带着七万多两白银满世界跑?” “你们要赊账?”捷尔任斯基的火头一下子就窜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老子走了就没打算回来,你他娘的还想要赊账? “不!不!不!我们蒙古人做生意,全都是现银交易,绝对不会出现赊账这样的事情。我们会派最快的马回去禀报我们大汗,然后由我们大汗率领大军亲自护送这批银子来与您交易。”看到捷尔任斯基火了,蒙古人赶忙解释。 “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捷尔任斯基皱着眉头问道。 九月份出发,恰好可以在寒潮没有降临的时候穿越过广袤西伯利亚。如果十月份出发,很可能就会碰上西伯利亚的寒流。在无依无靠的平原上,遇到寒流非常可怕。捷尔任斯基不想冒这个险! “从我们这里出发跑到草原本部,最快需要七天时间。我们大汗率领人马带着银子赶来。大概得半个月左右,没有意外的话二十天之后我们就可以交易。” “不行!”捷尔任斯基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等半个月。天冷下来,老子还怎么回莫斯科。 “上校先生,这已经是最快的了。已经没有办法更快了!这也就是我们大汗富有,草原上其他几个部族联手,也未必一夜之间就能拿出七万四千多银币。除了我们大汗,您很难在草原上找出其他买家。” “我不止这个……!” “上校!咱们没必要非赶着回去,反正伏罗希洛夫都要带着人在这里驻守。不如咱们也在这里过冬,只要待上一个冬天,就有七万四千多银子的进帐。咱们在孟家屯搜罗了这么久,也才搜刮了两万大明银币。”听说了银币的数目,朱加什维利早就红了眼。 现在看到捷尔任斯基和蒙古人要谈崩,立刻过来劝解。 第五百七十二章 “好吧!”犹豫了很久,捷尔任斯基才下定了决心。 蒙古人说得有道理,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没人会带着七万两银子的巨款到处乱逛。七万四千两银子,可以把整个草原的狼都招来。 “快快去通知你们的大汗,我们上校先生答应等他二十天,如果二十天内你们不能带着银子来。我们将会把价钱提高一成。”朱加什维利转身对蒙古人喝道。 “这……!” “朱加什维利少校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按约定的时间交钱,我会收取一成的违约金。”捷尔任斯基非常满意的看了一眼朱加什维利。 “好吧!我们会尽快通知大汗。”蒙古人十分无奈的走了,留下两眼冒光的朱加什维利和捷尔任斯基憧憬着七万多两银子的进项。 ************************************************** “格日图的人帮我们留住了罗刹人,这个冬天他们抓走不了。可我不想他们活到冬天,满爷!这事情就交给你了。”锦州城里,李枭看着匆匆赶来的满桂。多年的老伙计,多余的话根本不用说。 “为什么不让我们一师上?”听到李枭把活交给了满桂,敖爷非常不满。 “罗刹人是骑兵,四千多骑兵。你一师有多少人能在草原上把他们合围?我现在要的是,不让他们一人逃脱。进攻定在十月初,那时候天气很好。最重要的就是,即便有溃兵。也会在西伯利亚被寒流吞没!”李枭斩钉截铁,这一站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罗刹人。 “西伯利亚?” “那地方跟大明差不多大,十月份就会下雪。而且,万里无人烟。溃兵在那里,不被饿死也会被冻死。” “其实我们一师……!”敖沧海还在嘟嘟囔囔。 “一师需要训练新的巡防营,孟家屯的惨剧不能再发生了。如果朝廷不能保证移民的安全,关内的人就更加不愿意来黑龙江流域。富饶的黑土地,不能就这么荒芜了。”孟家屯惨案带来的影响非常恶劣,原本已经报名移民的人家,都在打退堂鼓。 关内更是什么样的流言都有,东林党人极尽造谣之能事污蔑朝廷无能,不能保护远方的移民。甚至有罗刹人都是红胡子蓝眼睛,专门吃人心肝的谣言盛行。这些谣言,在关内造成了极度恐慌。 虽然有人拿爪哇人的事例反驳说,朝廷会把这些罗刹人抓住带回来砍头。可还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放弃移民。留在拥挤的关内,耕种那已经耕种了几千年的贫瘠土地。必须用罗刹人的人头打破谣言,让尽可能多的人移民到富饶的黑土地。 黑龙江、嫩江、松花江,将会成为大明新的粮仓。只要这些地方可以开垦出来,大明将再也不会缺少粮食。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什么西什么亚的?”敖沧海狐疑的看着李枭。 旁边的满桂也是一脸的狗仔表情,王通昂起脑袋看着天花板,好像刚刚发现上面的图案非常精彩。 李枭一时语塞! 这个年代可没几个大明人知道西伯利亚,更加不知道每年西伯利亚的寒流,其实是造成东北华北降温的罪魁祸首。 “少管!”李枭无法自圆其说,有些气急败坏。 十月初二,黑龙江的天特别晴朗。天上没有几朵云,湛蓝的天空像是画一样。初一夜间满桂和他的骑一师一团,乘坐百十个巨大的木排,渡过了黑龙江。 更早一些的时候,在格日图引路下。二团、三团同样渡过了额尔古纳河,迂回绕到了雅克萨的侧后。 总攻击的日子,定在十月初三。三路大军,将会一起向雅克萨城发动进攻。李枭已经传出话来,不让罗刹人有一个人漏网。攻击的部队由满桂骑一师九千人,以及格日图的两万蒙古骑兵组成。 面对四千多人的罗刹兵,这一仗算是杀鸡用了牛刀。 “上校先生!上校先生!明朝军队,明朝军队。”一大清早,捷尔任斯基就被惊慌失措的声音吵醒。 “滚出去!”推开身边赤裸的女人,捷尔任斯基很想宰了这个王八蛋。昨天晚上多喝了点儿酒,又和身边的女人梅开几度。正是贪睡的时候,这王八蛋居然连门都不敲就闯进来。 “上校先生!大明的军队打过来了。”朱加什维利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明朝军队?有多少人?”捷尔任斯基的酒立刻就醒了,他赤身裸体的站起来。浑身黑黝黝的毛,好像是穿了毛衣毛裤一样。 “多,非常多。数不清。” “走,出去看看。”捷尔任斯基迅速穿好了裤子,披上衣服跟着朱加什维利登上了水塔。这里是方圆十里的最高点! 看到眼前的情形,捷尔任斯基感觉头皮发麻。 在他的眼前是无数骑兵,这些骑兵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把雅克萨城围得跟铁桶一样,别说是人,连鸟都飞不出去。 “蒙古人出卖了咱们,那些……!那些都是蒙古骑兵。”捷尔任斯基指了一下远处那些散乱的游骑。 “是!那些人是蒙古人。” “快把那几个蒙古商人抓起来,他们是奸细!奸细!”捷尔任斯基气急败坏有如疯狗,现在他最想的就是把那几个蒙古人抓起来,然后用刀砍成一块一块喂狗。 如果没有那几个该死的蒙古商人,他现在已经在西伯利亚大草原上。远远躲开眼前黑云一般的大明蒙古联军! “昨天晚上喝完酒,他们就不见了。您知道的,北边的城墙还没修好。”朱加什维利无奈的看了一眼捷尔任斯基。 事实上,所有的城墙都没有修好。因为要在这里过冬,捷尔任斯基把所有人力都用来修建房屋。黑龙江边上的冬天,没有房屋住会死得很惨。 没有城墙的雅克萨,根本经受不住这么多骑兵的冲击。对方只要一轮冲锋,就可以把罗刹骑兵冲垮。 他们人实在是太多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满桂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而是围猎一样把罗刹人围起来。骑兵第一师三个团,加上两万蒙古骑兵。修筑了一半儿的雅克萨城,被围得跟铁桶一样。 “满桂兄弟,咱们一起冲过去,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都干掉。”格日图俯下身,拍了拍胯下的战马。 “格日图,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是老一套!骑兵第一师十之八九,可都是咱蒙古人兄弟。拿兄弟的命去填功劳,我满桂不干这样的事儿。” “那怎么打?罗刹国造的火铳也很厉害,不比你手里的家伙差多少。” “炮兵营出来!”满桂一笑,挥动马鞭喊了一声。 军阵的后面,立刻涌出一营人马。 这营人马装备了一种小炮,口径和迫击炮一个样。两边有半人高的轮子,由一匹马牵引着前行。这就是满桂的炮兵营,因为骑兵的原因。特地央求渔老造了这种步兵炮! 这种炮口径和迫击炮一般大,不过身管长,属于直瞄火炮。火力不足难以承担攻坚任务,一直都是骑一师的弱项。有了这东西,一些小型的城堡就不在骑一师的眼里。 眼前这个半成品的雅克萨,连小型城堡都算不上。 捷尔任斯基举着望远镜,看向远方的大明军队。现在他后悔极了,为什么要贪那七万四千两银子。如果不是贪图那些银子,现在他已经在西伯利亚大草原上了,就算是十万人也围不住他。哪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围得像是笼子里面的鸟。 “俄罗斯的勇士们,今天就算咱们冲不出去。也要拿出俄罗斯人的勇气出来,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守住你们的阵地,干掉每一个敢于靠近的鞑靼人和大明人。让他们知道,俄罗斯人不好惹。”捷尔任斯基站在高大的水塔上,向下面的士兵喊话。 俄罗斯帝国,在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战斗。他们和瑞典人打仗,他们和土耳其人打仗,他们和波兰人打仗。在蒙古钦察汗国肌体上生长出来的民族,自称是这个世界的战斗种族。 互相怒视既拔刀相向的事情很多,即便现在被围,捷尔任斯基的话也极大的鼓舞了斗志。 “嗷……!”士兵们举着手中武器,“嗷”“嗷”叫着,声音远远传到满桂的阵中。 “呲!”满桂轻蔑的一笑。 鼓舞士气,然后跟敌人拼刺刀。勇气可嘉,可谁他娘的跟你拼刺刀玩儿,这都什么年代了。 “开炮!”随着满桂一声令下,部署完毕的步兵炮开始第一轮射击。 因为长身管的关系,阵中炮在五六里的距离上精准度惊人。罗刹人骑兵没有炮兵,罗刹人铸造的火炮,最轻的也有八百多斤。这年月,绝对不可能带着这么沉的火炮,穿越荒芜的西伯利亚大草原。 罗刹人唯一可以依仗的武器,就是两门缴获自孟家屯的老旧葡萄牙人造的老旧佛郎机炮。 这玩意还是前装填的,五里地的距离上开火。炮口对着目标,可炮弹会偏到什么地方,只有鬼知道。 满桂的炮手,平日里都是炮弹喂足了的。每个人至少都打过上千发训练弹,计算兵简单测算了一下。首轮炮弹,就把两门佛朗机炮给掀飞了。 然后炮弹以点名的形式,开始一个个的定点清除躲起来的罗刹人士兵。 一颗颗炮弹爆炸,一阵阵硝烟腾空而起。轰隆隆的巨响中,残破的尸体被掀起来几米高。城墙上挂着胳膊大腿,还有一段一段的肠子。城门口的大树上,突兀的挂着半个屁股。 计算兵手里,有最新式的炮兵校准镜。只要发现罗刹兵的踪迹,嘴里报出一窜数字,炮弹就飞了过去。雅克萨城里的罗刹兵抱头鼠窜,他们能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格日图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他本以为满桂会拉出迫击炮或者是火箭炮一类的东西。对着这个半成品的土围子轰一阵,然后大家一拥而上,把这些罗刹人剁碎了收工回家。 却没想到,满桂手里还有这样的炮。 炮弹的爆炸威力不大,跟迫击炮差不多少。但胜在非常精准,基本上可以称作指哪打哪。 每一声爆炸,都能带着一个罗刹兵的尸体。 炮弹对满桂来说不成问题,拉炮弹的大马车足足有八十多辆。每一辆上面都装着一百发炮弹,按照数量来说,足够让雅克萨城里的罗刹兵死上两回。 蒙古兵和骑一师,就像是在看打靶一样,看着炮兵营秀黑科技。看了一会儿,格日图感觉有些困了。照这样,他娘的这仗不用打了。一顿炮弹就轰死了个球的! “呵呵!终于熬不住了。”满桂乐呵呵的喊了一嗓子。 格日图赶忙抬起头,雅克萨城紧闭的城门轰然洞开。一队骑兵从里面杀了出来,这些骑兵不顾爆炸的气浪。一往无前的发动了冲锋,最前面的那个罗刹人身材高大,脸上满是黄乎乎的胡子。手里举着指挥刀,战马飞驰风一样的冲锋。 “举枪!”一声口令,所有的骑兵都举起了手中枪。 这让格日图有些目瞪口呆,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派出骑兵对冲?待在这里防守,会被对方一举冲垮的。 “砰!”带头的那个骑兵过于威猛,引起了炮兵的注意。一发炮弹呼啸着撞在了奔驰的战马身上,刚刚还人如虎马如龙的骑士,立刻爆成了一团红色的血雾。 格日图亲眼看到,战马被撕裂成几块。马上的骑士,更是被无数弹片击中。指挥刀落在地上,上面还带着主人的一只手。 “啪!啪!啪!啪!啪!……!”排枪响了起来,一个个骑兵从马上跌落下来。满桂的这些兵,并不朝着马上的人射击,他们射击的是更加容易命中的战马。 战马中弹,跟被弓箭射中完全的两回事儿。 子弹可以轻易撕开马皮,告诉的动能带着被膛线磨得像花一样的子弹,在马的肚子里横冲直撞不断旋转。最后,带着大蓬的鲜血和碎骨。包裹着肌肉组织和内脏碎片的子弹,从马的身体里面窜出去。 别说是马,就算是狮子老虎大象来这么一下,也得一命呜呼。 最要命的就是,这些骑兵手里的枪是连发的。战马不过冲出来数十米,满桂手下的兵就打出了八颗子弹。这种骑枪的弹仓里面能装八颗子弹,士兵们都称这枪叫大八粒。 战场到到处是倒在地上抽搐的战马,还有哀嚎不已的人。从奔驰的战马上摔下来,没扭断脖子就算是八辈祖宗保佑。摔个筋断骨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捷尔任斯基痛苦的看着这一切,伏罗希洛夫带着他手下六百人冲击。可仅仅展开冲锋队形,就被雨点一样的子弹打垮了。他们中的好多人,甚至没来得及在颠簸的战马上开枪。 对方的枪是连发的,这从枪声里面可以听出来。该死的蒙古人骗死人不偿命啊,你们不是说他们还在用原始的火铳么? “该你了!”满桂拍了一把格日图的肩膀。 “杀!”格日图手中马刀一挥,两千名蒙古骑兵冲阵而出。对面的罗刹骑兵,只剩下孤零零的十几个人。还有些彪悍的,即便掉了马下,也拖着刀步行冲锋。 还没等照面,蒙古人就用出了他们的传统武器-弓箭。一阵箭雨泼洒下来,十几骑罗刹骑兵就没人坐在马上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落了一层羽箭,好像绿色的草地上猛然长出了一层白毛。 这时候,没必要再用弓箭。雪亮的马刀扯出来,对着那些步行冲锋的罗刹人一阵劈砍。惨叫声中,一汩汩鲜血飚飞。鲜红的血洒在草地上,一个个完整的身体,变得支离破碎。 捷尔任斯基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不是在打仗,这是在屠杀。 “朱加什维利!升起白旗,我们投降。”没有了刚刚的豪言壮语,没有了刚刚的慷慨激昂。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捷尔任斯基只能选择投降这一条路走。 毕竟,大家都想活下来。再这么打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大帅!对面的罗刹人升白旗了,他们要投降。” “操他娘的,我还以为罗刹人有多厉害,没想到也是怂蛋。格日图,派你手下会罗刹话的跟他们说,让他们放下武器出来跪在地上投降。” “哼!这种仗,没打头。你这哪里是骑兵,你这明明就是骑着马的步兵。”带了两万人来,格日图还准备一番大战。甚至他还脑补了其中的艰辛! 没想到,到了雅克萨,几乎没用他出手。 这让格日图非常郁闷!损失点人手,也好向李枭要些枪炮。 “管他骑兵步兵,反正能大胜仗就是好兵。一仗下来,我这里一个人都没死。带着弟兄们全须全影的回家,这才是主帅该干的事情。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辽军可不打这样的仗。”满桂乐呵呵的让人戒备,防备罗刹人借着投降的机会逃走。 那几个蒙古商人打扮的家伙,再一次驰到雅克萨城前:“我家大汗说了,让你们放下武器,走出城来跪在地上投降。” “我要干掉这几个狗杂种!”朱加什维利操起步枪,瞄准射击。他是恨极了这几个忽悠他们的王八蛋,没有这几个蒙古人,他们会回到莫斯科,接受英雄一样的待遇。 “砰!”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枪口被手疾眼快的捷尔任斯基抬了起来。 “朱加什维利,他们死了一个。这里的人都不能活!”捷尔任斯基气呼呼的夺过了朱加什维利手中的枪。 “我也很恨他们,可现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我们活着,就有可能回到莫斯科见自己的家人。朱加什维利,难道你不想再见见你的小女儿?”捷尔任斯基扔掉手中的枪,缓缓走向城外。一边走,一边解自己的武装带。连带上面的佩刀,配枪,全都扔在地上。 “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朱加什维利抽泣着,跟着捷尔任斯基走。 有了他们带头,那些只能趴在地上的罗刹兵全都站起身来,跟在他们身后。步枪,刺刀,锋利的父子,匕首,身上的武器,一边走一边扔。 叮叮当当的响成了一片! 捷尔任斯基走出了雅克萨城,走到草地上双手抱着头跪倒在地上。 接着,朱加什维利也抱着头跪倒在地上。然后是越来越多的罗刹士兵! 一队队蒙古骑兵从他们身边驰过,搜寻雅克萨城里还有没有藏匿起来的罗刹兵。只要搜到不愿意出去投降的,手起刀落斩下人头。 满桂骑着马,漫步的战场上。马鞭一指,跪着的捷尔任斯基就被拖了过来。 “你是这些罗刹兵的头目?”满桂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些人,以前在京城见过西方来的色目人。这些罗刹人跟色目人长得差不多,就是身材要魁梧结实一些。 “是!我是沙皇陛下派遣到东方的上校捷尔任斯基,现在他投降了,你们可以提出赎金。如果不过份的话,我们的沙皇陛下会拿钱来赎我。” 按照欧洲的规矩,俘虏到了敌方将领。会开出条件赎人,有时候条件是赎金,有时候也可能是交换俘虏。反正两国交战,很少杀戮军官。 “哈!赎金?我们不要什么赎金,我们只要你的脑袋,回到京城去平息大明的愤怒。而且我负责人的告诉你,你们的那个沙皇摊上大事儿了,大明不会放过他。 把当官儿的和当兵的分开,不能走的伤员全都杀掉取人头。能走的,全都用铁丝帮上。带回到京城去,让东林那帮杂碎也看看。俺们辽兵,绝对不会允许异族在华夏的土地上肆意逞强。” “你们……!你们……!”捷尔任斯基惊恐的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我说,那个捷什么的。洗干净脖子,等着挨刀吧。”格日图“嘿”“嘿”的坏笑着。罗刹人与准格尔蒙古巴图尔珲走得很近,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格日图本能的不喜欢这些罗刹人。 第五百七十四章 昨天还是高傲的捷尔任斯基上校,今天就变成了阶下囚。虽然拒绝了捷尔任斯基赎买的请求,但满桂倒也没有虐待他。只是把他和朱加什维利,分别关进两个木头造的笼子里。猴子一样任人参观半天之后,装上了拉炮弹的马车。 罗刹人的俘虏,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满桂只是让人把他们绑起来,然后徒步跟着大队人马反转回内地。 格日图骑在马上和满桂并骑,神情有些落寞。满桂好几次拿他开玩笑,格日图都不言语。 宽阔的黑龙江江面上,漂浮着数十个巨大的木筏子。上面载着战马,武器,士兵还有俘虏和缴获。 满桂一手牛肉干,一手拿着酒葫芦,吃一口牛肉干,喝一口葫芦里的酒。 “怎么了?你再不喝,我可都给喝了。”满桂扬了一下手中的酒葫芦:“特供五粮液,一年就这么百十来斤。库房门口我和老敖各派了个兵看着,别人想拿就把腿打折。你拿金子都买不到!” 格日图依旧没有反应,看着黑龙江的滔滔江水,眼睛直勾勾的。 “到底咋的了?”满桂放下了酒葫芦,很好奇的看着格日图。能让嗜酒如命的格日图大汗不喝酒,这可是个新鲜事儿。 “你说,咱们蒙古人的辉煌是不是过去了。”格日图忽然整出这么一句来,满桂瞪着眼睛没接话。 “我从小就知道,我的血管里面留着黄金家族的血脉。额尔止斤黄金家族,多么高贵的姓氏。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征服这个世界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信念。 跟你说实话,遇到李枭之后我还是这么想的。不过那个时候,我是想先击败努尔哈赤,然后吞并了努尔哈赤的力量再谋图大明。有生之年要征服世界,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格日图的话语,苍凉而又悠远。满桂觉得他好像是在跟自己说,可格日图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江水。 满桂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对于蒙古人来说,成吉思汗就是神。苍狼与白鹿孕育出来的种族,就是因为这个人而闻名世界。神的子孙,自然也是神。蒙古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李枭刚刚在辽东兴起的时候,我只是冷眼旁观。那时候我还想着,这小子或许会兵败,或许会被努尔哈赤杀死。当时没人觉得,一个少年郎居然可以战胜后劲八旗。 然而李枭却真的做到了,带着你们这些人。一路从皮岛打到辽东,现在甚至占据了整个大明。这前前后后,也才不过十年而已。 而这十年,我除了脑袋上多了白发,肚子上多了赘肉之外一无所获。蒙古人还是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到处游荡,牛羊仍旧是衡量一个家庭富庶与否的标准。冬天白毛风一来,我们只能蜷曲在地上,乞求长生天给条生路。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蒙古人勇猛善战,却不能吃饱肚子。为什么我们蒙古人要四分五裂,而不能像汉人一样团结。”满桂放下了酒葫芦,神色有些郁闷。 “不怕你笑话,一直到昨天我都还觉得,我们蒙古人迟早会有一天会再次君临天下。成为苍穹之下,最让人敬畏的主宰。 可今天这一仗,我算是被彻底征服了。马刀和弓箭,再也不是战场上最犀利的武器。你们手里的家伙,让骑兵永远失去了在战场上驰骋的机会。 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没有了骑兵。马刀和弓箭变得无用,我们蒙古人也就只能眼巴巴的消亡与沉沦。不管是我们,还是准格尔那些人,都将是一个下场。”格日图眨一下眼睛,泪水顺着眼角直直的滚落。 “蒙古人不会消亡,也不会沉沦。这是你们这些贵族老爷们才会有的怪想头!你知道我们这些贫苦的牧民想的是什么? 每天有馒头吃,锅里面有手把羊肉,包里面暖呵呵的。小孩子长得像小牛犊子一样,老人长寿得可以看见重重孙子。这就是我们普通牧民的幸福! 你们这些头人们打来打去,其实就是为了你们的野心。我满桂打仗,不是为了野心,而是因为我喜欢大明。” “喜欢大明?你是蒙古人,大明人对蒙古人……!” “是,我承认大明好多人对蒙古人有偏见。可我们对汉人也有偏见,这并不妨碍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现在我们的部落全部迁到辽东,大家碗里有粮食盆里有肉吃。 满街半大小子,一个个跟小牛犊子似的健壮。看到他们每天背着书包上学,放学回来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我们这些牧民还能想什么?我们真没有更多的渴求! 我很小的时候,村子有位老人死了。那老人刚刚五十岁,死前病得连路都走不动。勒勒车拉着老人走在草原上的时候,我还记得秃鹫就在天空盘旋。 五十岁!我手下有几名老卒,今年也五十岁了。身体依旧健壮,骑马比我还稳当。在你们这些贵族老爷治下,有多少牧民连四十岁都活不到。他们勤劳、勇敢、敢于和最凶恶的敌人作战。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却活不过五十岁。 我们过着和汉人一样富足的日子,你送我一只鸡,我送你一条羊腿。你请我喝顿酒,我请你吃全羊。汉人和蒙古人不是狼和羊的关系,我们可以和睦相处成为兄弟。 你看看那些兵,你还能分辨出来,哪些是蒙古人哪些是汉人?”满桂指着远处的军卒们。 辽兵流行板寸短发,没人再留蒙古式的福娃头,也没有人再把头发编成一条条小辫子。加上大家都带着军帽,远远看过去,还真分辨不出来,谁是蒙古人谁是汉人。 “蒙古人的荣光不在于能不能征服世界,而是快快乐乐的生存下去。祖祖辈辈,每一个毡房,每一座蒙古包,都有歌声传出来。”满桂大大的灌了一口酒。 格日图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大!天呐!满桂成了圣人。 第五百七十五章 “女王陛下!这位就是来自大明的吴将军,打败西班牙舰队的那些火炮和枪械,就是他的工厂生产出来。”乔治站得笔直,向英国女王介绍。 吴三桂赶忙跪伏在地上,在他的理解里面,女王跟皇帝差不多。只是他不明白,为毛堂堂大英帝国,弄个女人出来当女王。男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好!吴。这里不是你们大明,你不需要行这样的礼节。”英国女王显得很亲切,略微显大的嘴带着完美的弧度,笑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多谢女王陛下!”吴三桂抬起头看坐在王座上的女王! 在大明敢这么和皇帝对视,那叫君前失仪。如果赶上皇帝心情不好,麻烦大了。 英国女王皮肤非常白,那种白是刺眼的白,可以清晰看到脖子上青色的血管。脸上有几粒雀斑,但并不多。最让吴三桂印象深刻的,就是那顶镶满各种宝石的王冠。尤其是上面那颗巨大的红宝石,足足有鸡蛋那么大。好像一块凝血,挂在王冠上一样。 “吴!你的武器很不错,这一次我们能够击败西班牙舰队,你的武器功不可没。你想要什么,提出来。我可以尽可能的满足你!”女王也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吴三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来自遥远东方的大明人。 “女王陛下!我请求您派出您的无敌舰队,进攻东方的大明帝国。现在大明帝国的实际掌控人李枭,是一个残忍的家伙。他奴役大明人民,好像奴役牛马一样。他还将我的父亲囚禁起来,并且多次想要杀掉我。 荷兰人的爪哇国,只不过因为大明海商的欺压太过,引起人民激烈反抗。结果,李枭就强迫安南阮王,派出安南兵血洗爪哇。 爪哇死了好多人,被抓到大明就有好几万人。大明人砍掉他们的头挂在城墙上,以此彰显自己的武功。女王陛下,您是上帝派来西方的使者,您不能看着千万人民挣扎在暴政之下。解救他们,这是上帝赐给您的使命。”吴三桂说得声情并茂,说到动情的地方,还掉下两滴眼泪。 上帝是干毛的吴三桂才懒得管,在他眼里耶稣大概和释迦摩尼,默罕默德啥的都是一类人。属于那种供起来,被人膜拜的人物。 既然英格兰人喜欢上帝,那就把上帝抬出来。最好女王是个虔诚的信徒,一提到上帝就派兵去东方,跟李枭拼个你死我活。 反正现在能跟李枭对着干的,都是好人。 “吴!这件事情我不能做主,需要议会讨论才能够决定。不过根据你的功绩,我可以封你为伯爵。你是我大英帝国第一个来自东方的伯爵,你愿意吗?”英国女王没有表态,这让吴三桂非常沮丧。还好,英国女王给了一个伯爵的头衔,稍稍缓解了一下吴三桂的失望。 “多谢女王陛下!”吴三桂再一次跪下磕头,结果引起在场英国一众贵族的哄笑。对于这个来自东方的异类,他们眼里满是好奇。 “我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以天父赐予的权利,封来自东方的吴为新德里伯爵。”伊丽莎白女王,抽出一柄长剑担在吴三桂的肩膀上。 “多谢女王陛下,我吴三桂一定万死不辞,效忠女王陛下。”吴三桂再次磕头。 这一次,连女王都差一点笑出声来。 典礼显得有些寒酸,吴三桂连顿饭都没吃到,就被乔治带着走出了白金汉宫。 “乔治!您这国家女王说了不算,还得什么议会通过才行?”刚刚走出白金汉宫,吴三桂有些不解的问道。大英帝国的女王,不就是皇帝。难道说皇帝还说了不算?大明内阁厉害,可也没人敢这样对待皇帝。 吴三桂觉得,这八成是女王的托辞! “吴!我们的女王其实就是名义上的女王,她只是代表我们大英帝国的领袖,并不掌管实际的事情。一般来说,管事的是首相。可政令,还得通过议会。议会分为上议院与下议院,呃……!这个有些复杂,有时间我详细讲给你听。”乔治觉得吴三桂应该很难理解这些事情。 “好!”吴三桂已经听得头大。首相,一丁点儿都没首辅听起来有气派。还有上下议院,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他娘的办一件事情,光扯皮就得十年八年。 “哈喽!乔治!”一个大胡子老头走了过来,远远的对乔治打招呼。 “原来的德雷克元帅,很高兴见到您。”看到大胡子老头,乔治赶忙点头致意。 “这位是……!”德雷克看到吴三桂很好奇,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东方的大明人。 “这位是新德里伯爵!”乔治给德雷克介绍身边的吴三桂。 “德里!新德里?”德雷克努力思索,新德里在英伦三岛的哪个犄角旮旯。 “哦,就是印度北部的一个地方。”乔治赶忙解释。 “印度,哦,印度……!乔治,我舰队上的那些跑都是来自印度,是你造出来的么?”德雷克饶有兴趣的问道。 “德雷克元帅,这位就是造炮的吴。您舰队用的火炮,都是他工厂里面生产出来的。” “哦!吴,你很不错。那种能炸开的炮弹,比起西班牙人的炮弹要厉害得多。这一次我们战胜西班牙舰队,你的功劳非常大。我要去觐见女王陛下,今天晚上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里喝一杯。”听说自己军舰上的火炮都是吴三桂造出来的,立刻对吴三桂好感大增。 “好的!德雷克元帅。”吴三桂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可听说他是元帅,立刻巴结。不管什么朝代,带兵的都是大佬,实权派。这可得好好巴结! “好的,我这就去觐见女王陛下。”德雷克和吴三桂握了手,走进了白金汉宫。 “这人是谁,好像很牛逼的样子。”吴三桂看了一眼走进去的德雷克,赶忙问身边的乔治。 “德勒克海军元帅,就是他带领皇家海军战胜了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乔治小声向吴三桂介绍。 “德雷克,海军元帅……!” ************************************************* 李枭在京城里面,见到了一路从黑龙运来的捷尔任斯基。 两个月没刮胡子没洗脸,捷尔任斯基胡子串了满脸。蓝色的眼睛,深陷在黄色的胡子里面。这造型让李枭想起了泰迪! 捷尔任斯基边上,站着朱加什维利。这货比捷尔任斯基好不到哪里去,脸上也是胡子一大把。连哪里是胡子哪里是眉毛,都快看不清楚。 “给这俩货收拾收拾!”李枭无奈的看了一眼满桂。这俩货的胡子上面,沾着肉汤菜汤。都打绺了!加上西方人特有的大汗腺,一身浓重的骚味儿熏得李枭差点儿流眼泪。 “枭哥儿!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俩货。”满桂一挥手,立刻有人把他们带了出去。 “我已经想好了,把他们做成拉人。然后做个玻璃罩子,在午门边上修两个大亭子,把他们摆在亭子里面当娃样子。让大明所有人都知道,侵犯我大明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今后每一次打了大胜仗,都要把俘虏敌人的头面人物做成蜡像。老子倒是要看看,这些人能不能把午门前摆满。”李枭拿起手绢,狠狠擤了一把鼻涕。随手把窗子推开,太他娘的味儿了。 窗外的冷气刮进来,孙承宗把身上盖的小被子向上拉了拉。 “枭哥儿这么做可以极大增强民众的自信心,让他们知道一个强大的帝国可以保护他们。这样,更多的人会去边疆屯垦。而不用挤在一起,挤成一坨坨。 这一次户部全国普查人口,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山东,江苏,河南这些地方。人口接近五千万人,单单是山东一个省,人口就有两千一百万人。 两千一百万人,挤在一个省里面挤成一坨坨。耕种那些耕种了几千年的土地!也幸亏是有了玉米,土豆,地瓜这些高产的东西。不然,早就跟以前一样闹饥荒。 把人分流一下,到辽东去。从铁岭卫向北,有大片的土地没有人耕种。虽然一年只能成熟一次,可也比荒着强。咳咳咳!”孙承宗点了一根烟,刚刚抽一口就剧烈的咳嗦起来。 “孙老,李神医可说了,您这身体最好少抽烟。”李枭赶忙给孙承宗端了一杯茶,一下下拍打着孙承宗的后背,让他把痰吐出来。 “都七十了,身体好又能怎么样,身体不好又能怎么样?这个世界上,谁最后不是两腿一蹬了事。你当我是神仙,还能白日飞升不成? 莫管老头子,有生之年能看到大明欣欣向荣。而不是看着大明,一再被北方的蛮族欺辱。老夫这辈子就算是够了!” 入冬以来,孙承宗的身子非常差劲儿。一场感冒彻底让他趴窝,这几天不住的咳嗦。李枭很怕孙承宗的咳嗦变成肺炎,虽然汤若望和李中梓鼓捣出来了青霉素,可那东西看着实在太恶心。反正李枭打死也不会吃他们研制出来的消炎药! “孙老!咱这大明可是越来越好,您不准备看看大明可以繁华到什么程度?耿仲明、孔有德剿灭了四川所有的土匪,川渝二地再次成为天府之国。 听说玉米在川渝引种很成功,土豆更是达到了亩产八千斤的惊人数字。说出来您可能还不信,现在土豆除了当蔬菜吃一些,更多的是加工成饲料喂猪。 市场上的猪肉价格一降再降,现在普通民众每天都能割上一些肉回家打牙祭。今年秋上,山东,山西,河南,河北,都是大丰收。朝廷再也不用靠苏松二府的粮食北运!户部递上来折子,准备正式停止漕粮北上。这样一来,南方的粮价估计又要跌。 听说江南已经有人在收购稻米酿酒,这是盛世才有的先兆。”张煌言说起这一年的变化,心里非常畅快。 解决了中原省份的粮食问题,大明就开始驶向快车道。山东,河南,江苏这些地方,将会不断向辽东和关中移民。眼看着不久的将来,粮食产量会更高。 吃饱了肚子才能搞工业化,只有物质极大丰富,人们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创新。 “整个北方都在修铁路,今年过年山海关的铁路就能修到通州。济南的铁路,也能修到通州。从锦州上车,可以坐着火车一直跑到济南下车。这路程原本需要一个多月,现在只要在火车上住一天就成。 咱们京师和天津卫也通铁路,从京城上车到天津卫,一个多时辰就够用。”孙承宗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个时辰!在这过去根本不敢想,把马跑死了也没这么快。” “这速度还是太慢,火车的速度达到极致,从京城到锦州半个时辰就好。还有我觉着,南北铁路枢纽,还是设在天津比较好。 天津有港口,又是渤海湾边上。如果修在天津,从锦州到济南至少可以节省一个时辰。这事情得和史可法好好谈谈,不能说因为京城是京城,就把铁路枢纽设在这里。 再说今后京城的土地会很紧张,火车站这东西还是不要进城的好,就在通州就成。咱京城的城墙,最好还是别破坏。”李枭想起后世,京城城墙被扒了个稀烂。著名的京城九门门楼子,也都被扒了个干净。现在想想都心疼,这些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 京城的城墙,上面并排跑四辆马车没有丝毫问题。这东西修起来是件大工程,拆起来也是一件大工程。 “呃……!你们说了这么多,还没说那些俘虏要怎么处置。”满桂听得一脑门儿官司,他才不管修什么铁路。他只管要军功!现在人抓回来了,多少得有些表示吧。不能这样东拉西扯的,把老子的功勋给弄没了。 “老规矩,拉出去一刀剁了。让人知道,我中华不可欺辱。” 第五百七十六章 秦皇岛的冬天非常冷,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变成寒风,刮在脸上好像小刀子在削肉。 可码头前边的广场上,一排排士兵钉子一样站立在寒风中。两万多人,连声咳嗦都听不见。 李枭站在高台上,在他面前是最新科技产品麦克风。有了这玩意,讲话就不用声嘶力竭的大声喊。巨大的广播喇叭,能将声音传出去好远,队列最末尾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台的两侧,各摆了一个玻璃罩子。玻璃罩子里面坐着两个人,捷尔任斯基和朱加什维利。京城原锦衣卫北镇抚司里面有高手,可以将活人做成蜡人。具体什么工艺李枭不清楚,可做出来的产品李枭很满意。 捷尔任斯基和朱加什维利两个人,鼻子眼睛眉毛嘴,一样都没损坏。而且看起来栩栩如生,跟两个大活人坐在那里没有区别。 这二位在京城里面,有自己固定的位置。就在午门外特地给他们建了两座亭子,每月都有那么几天,把这二位抬到亭子里面展览。让大家看看,这就是屠戮大明子民的下场。 朱加什维利是少校,捷尔任斯基是上校。不过在张煌言这只老狐狸的笔下,这二位都成了罗刹国的将军。还是手握重兵的一方上将之类的人物,反正罗刹人这副模样,你也不知道这二位多大年纪。 张煌言认为,两个将军比什么狗屁校官更加能激起百姓的狂热。 老狐狸就没有料错事情的时候! 捷尔任斯基和朱加什维利展出的第一天,就造成了空前绝后的效果。午门前站满了人,比菜市口杀人的时候人都要多。 京城百姓在寒风中,嗑着瓜子流着鼻涕,看戏一样看着两个蜡人。人数之多,甚至一度让李枭有了卖票参观的想法。 今天这二位不得不出一趟远差,来到秦皇岛给李枭的南征动员造势。 秦皇岛外海,停泊着一百三十多艘战船。这些战船大多数是运兵船,只有少数是炮舰。这是大明海军的精华所在,三艘重型武库舰,是对地打击的核心。这三艘重型武库舰一轮齐射,方圆十里之内估计就没活人了。五百斤的火箭弹砸下来,震也能把人活活震死。 海战的核心当然是镇远和定远,还有新服役的致远,超远。 最新服役的致远和超远,是真真正正的铁甲舰。远不是镇远、定远那种外挂装甲的伪铁甲舰可比。锅炉制造工艺日趋成熟,动力越发的充足。 和镇远、定远区别最大的地方在于。致远和超远上面有电! 这可就是太稀罕了,士兵在船舱里面,再也不用点蜡烛和灯笼。他们只需要按一下按钮,舱室顶棚上的灯就会亮起来。那光亮,八个蜡烛光亮也赶不上。 电力的应用,让炮弹可以通过电动传送装置,直接送到炮塔里面去。这一点,比镇远、定远要先进很多。 镇远、定远开两炮,致远和超远就能打出去两发炮弹。 而且这两艘舰取消的舰尾的火箭炮,原本装火箭炮的地方,现在都装着两联装大口径火炮。强大的火炮,可以把这世界上的任何一条船撕成碎片。就连挑剔的李休,都对这两艘船赞叹不已。 经历过实在之后,李休的大舰巨炮的忠实拥趸。最新型的战舰,比起致远和超远还要大上一圈儿。在海上,真的跟山一样的存在。 至于那些运兵船就有些可怜,一水的老式风帆船。船上有的有老式前膛装火炮,有些干脆就是不知道哪淘来的佛朗机炮。水兵们亲切的给这些炮起了个名字,老爷炮! 好多炮,炮龄比炮兵的年龄都要长。 反正这些炮,真正实战的机会不多。李枭觉得这玩意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壮胆儿。除非遇到欧洲正规海军,南海里面的那些海盗们,绝大多数还处于跳帮作战的阶段。能有几杆火铳,已经算是先进武器。 这一次出兵,海军陆战队只有两个团。倭国人却出动了一万八千人,支持李枭对东南亚的征服。 毛利秀忠和德川胜赖都明白,那片土地上的资源是多么的丰富。为了能够在那样富庶的土地上捞一把,两家拿出了自己的精锐。德川胜赖出兵一万,毛利秀忠出兵八千。所谓出兵入股,按股分成! 所以,这一次作战的主力,其实是倭国人。 倭国人的装备,就比大明军队差远了。他们手里还是前膛装填的火绳枪,只有最精锐的人手里,才有燧发枪。火炮只有李枭卖给他们的迫击炮,哪像大明海军陆战队,步炮迫击炮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发射手榴弹的掷弹筒,这玩意可以把手榴弹弹到三百米以外的地方。很好的填补了枪和炮之间这段火力空白地带! 李枭站在麦克风前面,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李定国和左良玉两个人站在最前面,寒风吹得他们的衣服胡乱摆动。两个人依旧钉子一样的站在队伍最前列,准备聆听李枭的训话。 “小伙子们!你们即将要去的那个地方,像火炉一样热。你们现在很冷,穿的也多,到了那里你们只能穿裤衩背心。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那是因为,只要守住了淡马锡,就能扼守住两洋的咽喉。广袤的南海,就是咱们大明的内海。谁想染指,就揍他娘的。 我们大明朝廷只盯着自家那点地,却看不到富庶的远方。现在,我命令你们去南海。把南海给老子圈起来,日后我大明人口多了,家里住不下了。子孙后代还有个找饭吃的地方,就算是后世出现了不肖子孙败家子,也能多败两年。 如果你们今天不扼守住两洋,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敌人从海上打过来。我大明从辽东到广东,漫长的海岸线,处处都在敌人的打击范围之内。可以说是防无可防! 你们看看,这两个就是西洋人。他们都叫他们罗刹人! 他们的国家在西边数万里之外的地方,就在去年夏天。就是他们带着四千三百骑兵,跨越千山万水,袭击了我大明的驻屯军。 孟家屯数千军民,被他们带着手下屠戮一空。发十几天后,沉溺在黑龙江底的无数死难者尸体浮上水面,顺流淌去,江面漂浮油层,江水为之奇腥。 如果你们不把守好海峡,为我大明筑起第一道屏障。将来,还会发生不知道多少起这样的惨案。弟兄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好!那就为大明守好南大门,不让我们大明的百姓,再遭厄运!” 第五百七十七章 从天启年开始,大明就一路下滑,进入了沉沦的曲线。先是被自家豢养的猎犬,按在地上毒打。然后就是被北方的蒙古人欺负。甚至于岭南的野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大名鼎鼎的戚家军被团灭,大名鼎鼎的白杆兵被团灭。万历三大征中的名将,杜松、刘挺纷纷陨落。女真人的后金王朝,对大明发动了凶狠的进攻。 很快山海关以外大片国土失守,百万大明子民沦为奴隶。 一切都在镶蓝旗那次打草谷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们屠灭了一座叫做象牙村的小村庄。努尔哈赤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屠村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潘多拉魔盒。 魔盒里面没有妖怪,只有一个叫做李枭的人。 十二年来,李枭不停的和各方势力作战。他组建的辽军全力输出,荡平了几乎一切敌人。凶悍一时的后金女真,现在只剩下多尔衮带着济尔哈朗苟延残喘在蒙古人的羽翼之下。 权倾大明朝廷的东林党,现在完全转入了地下活动。只能偶尔在小报上发一些小说一样的东西,博取民众眼球,达到多打广告换俩钱花的目的。 朝鲜很乖!真的像哈巴狗一样的乖,只要大明咳嗦一声,整个朝鲜都会震颤。 万历年间被大明在朝鲜打得鼻青脸肿的倭国,现在沦为了大明的打手兼帮凶。一万八千名最凶悍的倭国武士,正随着李休的船队南下。 征服的过程其实就像是传销,大明想要确保自己站在金字塔的塔尖,就必须有足够大的底座才行。在这一前提下,养一些二鬼子非常有必要。 为了迅速让大明富庶起来,李枭几乎采用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对策。单存军人思维的李枭,对这些内政措施会带来什么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后世就是这么干的。如果让李枭治理这个国家,估计很快就会政治崩溃,民生凋敝,而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农民起义。 军人的思维和政治家不同,军人更喜欢直接的东西。而政治是软刀子,大多数时候有杀人于无形的隐藏属性。 万幸!有两只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在帮助李枭,孙承宗和张煌言哥俩,可以说是大明王朝的中流砥柱。他们组织了李枭提出的土地改革,他们组织了李枭提出来的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他们支持了银行、铁路、公路的发展。大明各种各样的工厂里面,每天都生产出无数的货物。这些货物通过沿海港口,被迅速卖到了大明甚至于世界各地。 今天,京城百姓。确切的说是京城外通州新盖起来的住宅楼里面,有另外一件大事发生。 “能合闸么?”郑森看向李枭。 “合!”随着李枭一声合,郑森立刻就把电闸推了上去。 整栋楼,整个通州一瞬间就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捂着眼睛,黑暗中的灯泡居然那么亮,晃得眼睛里面有一个硕大的黑点儿,一时半会儿看不清东西。 尽管见识过电灯,郑芝龙还是被晃花了眼睛。两只眼睛孙悟空一样不停的眨! “噢!现在看东西清楚多了,比烛台下好太多。”孙承宗拿起一份奏章,戴上老花镜看了一遍,非常满意自己的新台灯。 街上传来巨大的欢呼声,所有人都涌上街头,观看大腿粗电线杆子上锃明瓦亮的路灯。 作为京城外面的新城,这里率先用上了电。发电厂就在十里外的运河边上! 这一点李枭考虑过,京城老城区里面到处的木质建筑。电线打火,一个不小心就会着火。从元代就开始修建的大都城,经过永乐大帝的扩建,加上大明二百多年的修缮。 整个京师城墙就是一座文物,后世为了经济发展,拆毁了京师城墙。甚至连城门楼子也一并拆毁,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文化损失。 考虑到这一点,李枭干脆在通州建设新城。 新城里面所有的街道都是水泥马路,两侧的房屋全都是砖瓦房。每隔十米距离,就有一盏路灯照亮。没有了京城里面的四合院,有的只是一栋栋三层或者四层的小楼。 这些小楼不再是那种可以住很多人的筒子楼,而是正经八百的住宅小区。每个小区都有物业公司,负责打理小区的绿地和公共设施。 门口有门卫,不过不是老大爷,而是穿着笔挺制服的棒小伙。手里拎着胶皮棍,整天在小区里面晃悠。 郑芝龙注意到,这些人好多身上都有刺青。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大多是京城里面的混子。这让郑芝龙大为担心自家新别墅的安全,都是大门大户,家里面真金白银,万一被偷了那就糟糕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郑芝龙发现这些混混非常守规矩。家里有什么力气活,招呼一声巡逻的人,他们就会撸胳膊挽袖子的帮忙。让郑芝龙吃惊的是,他们捡到钱包首饰之类的东西,居然会张榜寻找失主。 “没人安心做一辈子坏蛋!做混混的,有几个有好下场。能有一份体体面面的工作,混混们实际上比普通人更加的珍惜。”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五爷嘴里说出来的。 作为最初跟李枭混起来的那波人里面,五爷无疑是最先掉队的。他现在是五洲建设公司的大东家,通州差不多一半的地皮被他买了去。 学着艾虎生造清华园的模样,雇佣了一些李枭原本的老伙计,在通州大肆营造房屋。 由于经营理念远比别人先进,五爷造的小区卖得非常好。在房价一日三变的通州,绝对属于是最贵的那波儿。小区里面有花园,几根古朴的木头杠子上挂着秋千,任凭小孩子们荡来荡去。 绿地上还铺着小石子路,小区门口气派的广场上,夏日里还有一股股喷泉喷涌而出。不管多热的天,走到小区门口就觉得清凉。 郑芝龙的房子就买在五爷造的京华苑里面,虽说名字听着像妓馆。可这住进来,还真是舒坦。夏日里拿着鱼竿到小池塘里面垂钓,这是郑芝龙最喜欢做的事情。有那么一段时间,郑芝龙甚至想着退休,在这里过几天舒坦日子颐养天年。 李枭没有住京华苑,虽然五爷强烈要求送李枭一套,可李枭还是拒绝了。当大帅的,还能差了一套半套房子?虽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但看德川千姬每天忙碌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身价绝对不菲。 李枭和孙承宗、张煌言住在一起。独立的三栋别墅,四周有警卫营站岗。顺子想把四角建起炮楼,以防发生不测时,可以凭借这些炮楼拒守。 图纸送给李枭过目,看到图纸的李枭,立刻就把图纸撕碎了送回去。他娘的,老子住的是别墅还是监狱? “大帅!这是西北最新传来的情报。”李永芳已经代替老陈福成为新一代情报头子,老陈福光荣退休,住在李枭后边的楼里,整天在院子里面打太极拳。没事儿就带着警卫,到白洋淀打鸭子钓鱼,好不快活。 子孙们也还懂事,好几个都在山海关军校毕业。最厉害的已经在敖沧海手下当上了营长,还有两个跟着渔老学手艺,现在已经是造船厂里面的大管事。 致远和来远,就出自他们之手。 李枭展开情报,看过之后眉毛就拧了起来。 “这么多,英格兰人和罗刹人还有蒙古人,他们似乎已经联盟?” “还有藏人。蒙古人信仰藏传佛教,巴图尔珲台吉的儿子葛尔丹,就曾经在布达拉宫学习过好几年。” “哈!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这年月大明版图,并不包括藏区。事实上,世界屋脊从来没有纳入过大明版图。就算是强盛如大唐,也没有将吐蕃纳入过版图。 “两个月前,多尔衮主持的兵工厂里面,已经开始试射固定装药的子弹。细作冒死偷回来一颗,跟咱们用的配方一样。另外,英格兰人还送给蒙古人一些火炮。说是在印度生产的,跟咱们的迫击炮几乎没区别。 另外……!” “还有什么?”李枭坐在椅子后面,这么坏的事情都发生了,不可能还有更坏的事情。 “他们已经研制出来火箭弹,进行了秘密试射,时间不详,威力也不详。咱们的细作刚刚传回来消息,就被蒙古人发现干掉了。” “你就说,除了蒸汽机他们有什么还没鼓捣出来。”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渔这个小子,做梦也没想到他泄露的都是什么样的机密。可惜!对一个死人,李枭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蒸汽机和电力,武器上他们与我军差距并不大。只不过,因为刚刚试射成功。形成规模生产或许还要一年左右时间,咱们是不是利用这一年时间……!” “没可能的!西北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钱粮。现在全国都在大建设,到处都在用钱。要修水坝,修铁路,还要修公路,户部已经的捉襟见肘。 而且,你以为搞定了蒙古人。英格兰人就不会在印度生产,罗刹人就不会在欧洲生产?现在,咱们还没有力量对印度,对罗刹人进行打击。只能是加快修建关中铁路的进度,只要全国的钱粮能够用火车迅速送到关中去。才能守住关中,进而谋图西域。 说穿了!大明闹腾这么多年,家底早就折腾光了。这个烂摊子需要收拾,而且还是需要好多年收拾。对于西北的蒙古人,至少目前不能动手。” “枭哥儿这话说得对!大明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修生养息,不适合大规模的战争。今年的军费,海军已经用去了一大半。实在没钱,让陆军继续西进。”孙承宗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他也想现在打到西域去,可惜现在大明国内刚刚鼎定。各个地方偶尔还有些叛乱之类的事情,实在不是个动兵的好时机。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武装一下喀尔喀蒙古。同为蒙古人,战斗力应该差不了多少。上一次失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准格尔蒙古人突袭。另外一部分原因,准格尔蒙古人装备了先进的火枪。尽管只是燧发枪,可也比弓箭要好上许多。”张煌言思索了一下之后,小心的提出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蒙古人都是养不熟的狼,万一格日图那家伙反过嘴来咬咱们一口,到时候可怎么办?”孙承宗皱着眉问道。 “我们可以用经济控制他们。蒙古人依靠饲养牛羊生活,他们的财产只有牛羊。可他们也需要布匹,棉花、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他们也需要一些粮食和茶叶,毕竟人不能总是吃粮食。 大明可以用茶叶、粮食换取蒙古人的牛羊,那些牛羊宰杀了可以吃肉。羊毛可以纺成羊毛线制成毛衣,又或者是呢料。牛羊皮也可以制成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把这些东西再卖给蒙古人,付出去的钱财会再次回到大明。 一来二去,喀尔喀蒙古就离不开咱们。 再说,喀尔喀蒙古和准格尔蒙古是世仇。仇恨在也先年代就存留下来,想要化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前两年准格尔蒙古对喀尔喀蒙古的突袭。让格日图元气大伤,旧恨未完又填新仇。即便是格日图想要联合准格尔部,他的那些手下也不会同意。 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莫要在满桂面前说。骑一师大部分的官兵,都是蒙古人。他们为大明征战沙场,早已经同汉人士兵无异。你这话,会伤了他们的心。” “……!”孙承宗没想到张煌言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来怎么说。 “我也认为武装喀尔喀蒙古是个好主意,漠北蒙古实在太大了。我们汉人又不喜欢在草原上生活,那么大片的土地没人看守,对我大明的压力相当大。别的不说,如果突破了长城。骑兵两天就能跑到京师城下来!”李枭想了想,立刻支持了张煌言的意见。 第五百七十八章 启年开始,大明就一路下滑,进入了沉沦的曲线。先是被自家豢养的猎犬,按在地上毒打。然后就是被北方的蒙古人欺负。甚至于岭南的野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大名鼎鼎的戚家军被团灭,大名鼎鼎的白杆兵被团灭。万历三大征中的名将,杜松、刘挺纷纷陨落。女真人的后金王朝,对大明发动了凶狠的进攻。 很快山海关以外大片国土失守,百万大明子民沦为奴隶。 一切都在镶蓝旗那次打草谷开始发生了变化,他们屠灭了一座叫做象牙村的小村庄。努尔哈赤做梦也没想到,这次屠村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潘多拉魔盒。 魔盒里面没有妖怪,只有一个叫做李枭的人。 十二年来,李枭不停的和各方势力作战。他组建的辽军全力输出,荡平了几乎一切敌人。凶悍一时的后金女真,现在只剩下多尔衮带着济尔哈朗苟延残喘在蒙古人的羽翼之下。 权倾大明朝廷的东林党,现在完全转入了地下活动。只能偶尔在小报上发一些小说一样的东西,博取民众眼球,达到多打广告换俩钱花的目的。 朝鲜很乖!真的像哈巴狗一样的乖,只要大明咳嗦一声,整个朝鲜都会震颤。 万历年间被大明在朝鲜打得鼻青脸肿的倭国,现在沦为了大明的打手兼帮凶。一万八千名最凶悍的倭国武士,正随着李休的船队南下。 征服的过程其实就像是传销,大明想要确保自己站在金字塔的塔尖,就必须有足够大的底座才行。在这一前提下,养一些二鬼子非常有必要。 为了迅速让大明富庶起来,李枭几乎采用了自己知道的所有对策。单存军人思维的李枭,对这些内政措施会带来什么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后世就是这么干的。如果让李枭治理这个国家,估计很快就会政治崩溃,民生凋敝,而后就是各种各样的农民起义。 军人的思维和政治家不同,军人更喜欢直接的东西。而政治是软刀子,大多数时候有杀人于无形的隐藏属性。 万幸!有两只成了精的千年老狐狸在帮助李枭,孙承宗和张煌言哥俩,可以说是大明王朝的中流砥柱。他们组织了李枭提出的土地改革,他们组织了李枭提出来的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 他们支持了银行、铁路、公路的发展。大明各种各样的工厂里面,每天都生产出无数的货物。这些货物通过沿海港口,被迅速卖到了大明甚至于世界各地。 今天,京城百姓。确切的说是京城外通州新盖起来的住宅楼里面,有另外一件大事发生。 “能合闸么?”郑森看向李枭。 “合!”随着李枭一声合,郑森立刻就把电闸推了上去。 整栋楼,整个通州一瞬间就亮了起来。所有人都捂着眼睛,黑暗中的灯泡居然那么亮,晃得眼睛里面有一个硕大的黑点儿,一时半会儿看不清东西。 尽管见识过电灯,郑芝龙还是被晃花了眼睛。两只眼睛孙悟空一样不停的眨! “噢!现在看东西清楚多了,比烛台下好太多。”孙承宗拿起一份奏章,戴上老花镜看了一遍,非常满意自己的新台灯。 街上传来巨大的欢呼声,所有人都涌上街头,观看大腿粗电线杆子上锃明瓦亮的路灯。 作为京城外面的新城,这里率先用上了电。发电厂就在十里外的运河边上! 这一点李枭考虑过,京城老城区里面到处的木质建筑。电线打火,一个不小心就会着火。从元代就开始修建的大都城,经过永乐大帝的扩建,加上大明二百多年的修缮。 整个京师城墙就是一座文物,后世为了经济发展,拆毁了京师城墙。甚至连城门楼子也一并拆毁,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文化损失。 考虑到这一点,李枭干脆在通州建设新城。 新城里面所有的街道都是水泥马路,两侧的房屋全都是砖瓦房。每隔十米距离,就有一盏路灯照亮。没有了京城里面的四合院,有的只是一栋栋三层或者四层的小楼。 这些小楼不再是那种可以住很多人的筒子楼,而是正经八百的住宅小区。每个小区都有物业公司,负责打理小区的绿地和公共设施。 门口有门卫,不过不是老大爷,而是穿着笔挺制服的棒小伙。手里拎着胶皮棍,整天在小区里面晃悠。 郑芝龙注意到,这些人好多身上都有刺青。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大多是京城里面的混子。这让郑芝龙大为担心自家新别墅的安全,都是大门大户,家里面真金白银,万一被偷了那就糟糕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郑芝龙发现这些混混非常守规矩。家里有什么力气活,招呼一声巡逻的人,他们就会撸胳膊挽袖子的帮忙。让郑芝龙吃惊的是,他们捡到钱包首饰之类的东西,居然会张榜寻找失主。 “没人安心做一辈子坏蛋!做混混的,有几个有好下场。能有一份体体面面的工作,混混们实际上比普通人更加的珍惜。”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五爷嘴里说出来的。 作为最初跟李枭混起来的那波人里面,五爷无疑是最先掉队的。他现在是五洲建设公司的大东家,通州差不多一半的地皮被他买了去。 学着艾虎生造清华园的模样,雇佣了一些李枭原本的老伙计,在通州大肆营造房屋。 由于经营理念远比别人先进,五爷造的小区卖得非常好。在房价一日三变的通州,绝对属于是最贵的那波儿。小区里面有花园,几根古朴的木头杠子上挂着秋千,任凭小孩子们荡来荡去。 绿地上还铺着小石子路,小区门口气派的广场上,夏日里还有一股股喷泉喷涌而出。不管多热的天,走到小区门口就觉得清凉。 郑芝龙的房子就买在五爷造的京华苑里面,虽说名字听着像妓馆。可这住进来,还真是舒坦。夏日里拿着鱼竿到小池塘里面垂钓,这是郑芝龙最喜欢做的事情。有那么一段时间,郑芝龙甚至想着退休,在这里过几天舒坦日子颐养天年。 李枭没有住京华苑,虽然五爷强烈要求送李枭一套,可李枭还是拒绝了。当大帅的,还能差了一套半套房子?虽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但看德川千姬每天忙碌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身价绝对不菲。 李枭和孙承宗、张煌言住在一起。独立的三栋别墅,四周有警卫营站岗。顺子想把四角建起炮楼,以防发生不测时,可以凭借这些炮楼拒守。 图纸送给李枭过目,看到图纸的李枭,立刻就把图纸撕碎了送回去。他娘的,老子住的是别墅还是监狱? “大帅!这是西北最新传来的情报。”李永芳已经代替老陈福成为新一代情报头子,老陈福光荣退休,住在李枭后边的楼里,整天在院子里面打太极拳。没事儿就带着警卫,到白洋淀打鸭子钓鱼,好不快活。 子孙们也还懂事,好几个都在山海关军校毕业。最厉害的已经在敖沧海手下当上了营长,还有两个跟着渔老学手艺,现在已经是造船厂里面的大管事。 致远和来远,就出自他们之手。 李枭展开情报,看过之后眉毛就拧了起来。 “这么多,英格兰人和罗刹人还有蒙古人,他们似乎已经联盟?” “还有藏人。蒙古人信仰藏传佛教,巴图尔珲台吉的儿子葛尔丹,就曾经在布达拉宫学习过好几年。” “哈!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这年月大明版图,并不包括藏区。事实上,世界屋脊从来没有纳入过大明版图。就算是强盛如大唐,也没有将吐蕃纳入过版图。 “两个月前,多尔衮主持的兵工厂里面,已经开始试射固定装药的子弹。细作冒死偷回来一颗,跟咱们用的配方一样。另外,英格兰人还送给蒙古人一些火炮。说是在印度生产的,跟咱们的迫击炮几乎没区别。 另外……!” “还有什么?”李枭坐在椅子后面,这么坏的事情都发生了,不可能还有更坏的事情。 “他们已经研制出来火箭弹,进行了秘密试射,时间不详,威力也不详。咱们的细作刚刚传回来消息,就被蒙古人发现干掉了。” “你就说,除了蒸汽机他们有什么还没鼓捣出来。”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小渔这个小子,做梦也没想到他泄露的都是什么样的机密。可惜!对一个死人,李枭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蒸汽机和电力,武器上他们与我军差距并不大。只不过,因为刚刚试射成功。形成规模生产或许还要一年左右时间,咱们是不是利用这一年时间……!” “没可能的!西北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钱粮。现在全国都在大建设,到处都在用钱。要修水坝,修铁路,还要修公路,户部已经的捉襟见肘。 而且,你以为搞定了蒙古人。英格兰人就不会在印度生产,罗刹人就不会在欧洲生产?现在,咱们还没有力量对印度,对罗刹人进行打击。只能是加快修建关中铁路的进度,只要全国的钱粮能够用火车迅速送到关中去。才能守住关中,进而谋图西域。 说穿了!大明闹腾这么多年,家底早就折腾光了。这个烂摊子需要收拾,而且还是需要好多年收拾。对于西北的蒙古人,至少目前不能动手。” “枭哥儿这话说得对!大明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修生养息,不适合大规模的战争。今年的军费,海军已经用去了一大半。实在没钱,让陆军继续西进。”孙承宗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他也想现在打到西域去,可惜现在大明国内刚刚鼎定。各个地方偶尔还有些叛乱之类的事情,实在不是个动兵的好时机。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武装一下喀尔喀蒙古。同为蒙古人,战斗力应该差不了多少。上一次失败,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准格尔蒙古人突袭。另外一部分原因,准格尔蒙古人装备了先进的火枪。尽管只是燧发枪,可也比弓箭要好上许多。”张煌言思索了一下之后,小心的提出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蒙古人都是养不熟的狼,万一格日图那家伙反过嘴来咬咱们一口,到时候可怎么办?”孙承宗皱着眉问道。 “我们可以用经济控制他们。蒙古人依靠饲养牛羊生活,他们的财产只有牛羊。可他们也需要布匹,棉花、还有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他们也需要一些粮食和茶叶,毕竟人不能总是吃粮食。 大明可以用茶叶、粮食换取蒙古人的牛羊,那些牛羊宰杀了可以吃肉。羊毛可以纺成羊毛线制成毛衣,又或者是呢料。牛羊皮也可以制成各种各样的东西,我们把这些东西再卖给蒙古人,付出去的钱财会再次回到大明。 一来二去,喀尔喀蒙古就离不开咱们。 再说,喀尔喀蒙古和准格尔蒙古是世仇。仇恨在也先年代就存留下来,想要化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前两年准格尔蒙古对喀尔喀蒙古的突袭。让格日图元气大伤,旧恨未完又填新仇。即便是格日图想要联合准格尔部,他的那些手下也不会同意。 而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话,莫要在满桂面前说。骑一师大部分的官兵,都是蒙古人。他们为大明征战沙场,早已经同汉人士兵无异。你这话,会伤了他们的心。” “……!”孙承宗没想到张煌言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居然想不出来怎么说。 “我也认为武装喀尔喀蒙古是个好主意,漠北蒙古实在太大了。我们汉人又不喜欢在草原上生活,那么大片的土地没人看守,对我大明的压力相当大。别的不说,如果突破了长城。骑兵两天就能跑到京师城下来!”李枭想了想,立刻支持了张煌言的意见。 第五百七十九章 “轰!”巨大的爆炸,厚重的城门像纸片一样被撕成碎片。蒙古骑兵见到城门开了,立刻疯了一样往城门里面冲。人流再次汇集起来! “迫击炮,压制城头不能让他们扔手榴弹。”阿拉布坦指挥着炮兵,迫击炮疯狂炮击城楼。一片火海中,几个身上绑着炸药的明军士兵,还没来得及跳到城下,就被弹片撕成碎片。 第一个冲进黑乎乎城门洞子的蒙古兵还没来得及欢呼,就被脚下的地雷炸得飞起来。人像壁画一样贴在墙上,一条腿完全变成了碎肉。 城门洞子里面充斥着蒙古兵的哀嚎,地雷这东西爆炸起来威力虽然不大,但那些小钢珠打进腿里面,绝对让人痛不欲生。 几个火油瓶子从天而降,落在地上立刻碎裂开来。巨大的火焰一瞬间蒸腾起来,火焰吞没了蒙古兵。那些蒙古兵喉咙里面发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动静。这个时候,他们更像是厉鬼。 “所有迫击炮都给老子轰击城楼,一定要压制住明军,让咱们的人冲进去。”只有十二岁的阿拉布坦双目赤红,凄厉的嚎叫犹如饿狼。 蒙古炮兵立刻集结所有迫击炮,对城楼上的明军进行压制。数百名光着膀子的蒙古军卒,抱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再一次嚎叫着冲锋。 城楼上炮声隆隆,城门顶上被打成了一片火海。城墙上的明军不断被炮弹掀得飞起来,落到城下的乱石堆里面血肉模糊。没人能靠近那里,没人能增援那里。眼看着蒙古兵冲进了城门洞子,孙兴操起步枪就要去和蒙古人拼刺刀。 “轰!”城楼在硝烟中消失了,所有人都傻子一样呆呆的看着,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哈哈!哈哈!蒙古炮兵把城门楼子给炸塌了。”反应过来的孙兴,高兴得差点儿疯掉。 “迫击炮,给我轰击靠近城墙的敌军迫击炮。”孙兴踹了一脚傻掉的炮兵连长。 “诺!”炮兵连长反应过来,立刻带着手下调整射角。 “我……!”阿拉布坦眼角差点瞪裂了,这种事情也能发生?无数炮弹居然把城门楼子给炸塌了,刚刚冲进银川城里的蒙古兵,被活埋在废墟下面。个别腿快冲进城里的,估计也活不下去。 三五个人面对好几百人,绝对会被剁成十八块扔出来。 “今天就这样吧,不能再打下去了。今天咱们已经阵亡了三千七百多人,伤亡太大了。反正银川城墙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被攻克是迟早的事情。”温春制止了要上去拼命的阿拉布坦。 城门楼子塌了,废墟堵住了前进的通路。战斗了一天的蒙古兵们也开始出现疲态,是时候停止战斗休整一下。 这还是蒙古兵第一次进行热兵器对决,也是他们第一次有了和明军一样的武器。虽然使用还不熟练,可蒙古兵们的悍勇,多少弥补了些差距。 热兵器战争的伤亡,远大于冷兵器。战场上子弹横飞,一个小小的弹丸射进身体里,就可能带走一个年青的生命。这里不存在身中数箭,依旧酣战不休的战神。 “蒙古兵退了!”看到蒙古兵潮水一样退了下去,城墙上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第一天终于熬过去了! 城墙被硝烟熏得黑乎乎的,城墙上的城垛好像掉牙的娃娃。青石条砌成的射击楼上,满是凹痕和弹孔。至于砖石的碉楼,早就被炮弹打穿,里面黑乎乎的,残破的尸体四分五裂,也是黑乎乎的。 看着残破的银川城墙,孙元化欲哭无泪。 修了两年多的劳动成果,一天就被打成了半残。城墙多处被炸开,好在碎砖阻碍了骑兵的前进。不然,蒙古骑兵早就冲进银川城大砍大杀。 “用带刺的铁丝网包裹上石头,扔到城墙的缺口处。半夜的时候,把人从城墙上面顺下去,多多埋一些地雷。抬走伤员救治,给战士们弄些好吃的。”命令被一道道传下去,不断有差役领命出去办事。 无数民夫涌上城墙,有人抬碎砖石用铁丝网裹紧了往缺口处扔。有人从城墙下面往城墙上搬运弹药,还有人抬走受伤的伤员。整个城墙上忙乱成了一团! 孙兴坐在一块大点儿的碎石上面,手里捧着一碗白米饭。厨子讨好的从桶里舀出慢慢一大勺子肉,扣在孙兴的饭盆里面。 角落里面传来啜泣的声音,孙兴放下饭碗。 “怎么了?” “早上的时候还有八个弟兄吃饭,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一张稚嫩的脸,最多也就十八岁。嘴唇上面一层淡淡的绒毛,整张脸被硝烟熏得像非洲人。黑黑的脸和白白的米饭,对比非常鲜明。 孙兴没说话,只是从厨子手里拿过铁桶,在小兵饭盆里面狠狠填了一勺肉。这顿饭是不是最后一顿,只有天晓得。 “营长!我明天也会死么?”小兵没吃饭,而是抬起头看着孙兴。 “告诉你个乖!战场上,你越是害怕就死的越快。如果你真怕了,就大声喊。有用!” “真的?” “不骗你,今天我也害怕了,然后我就大声喊,喊过之后就不害怕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连块油皮都没有破。”孙兴拍了拍胸脯。 伤亡太大了,自己的这个营一共就三百多人。今天一天打下来,死了七十九个。加上六十多个受伤的,已经是伤亡过半。 伤员们的伤都很重,估计好多人挺不过今天晚上。绝大多数人都是被炮弹炸伤,被子弹打死打伤的没几个。 不管吃得下吃不下,孙兴知道自己都得吃下去这碗米饭。身边到处的碎石,不远的地方还有两具烧焦的尸体冒着袅袅青烟。一只手掉在石头缝里面,骨头茬子白花花的,比米饭都要白。 一双腿出现在孙兴面前,顺着腿向上看。孙兴看到了老爹孙元化! “爹!”孙兴赶忙放下碗筷。 “你上过军校,你告诉我,这银川还能不能守住?”孙元化撩开褂子,坐到条石上面。 “至少还能守住三天,虽然城墙破了好多缺口。但带刺铁丝网裹着碎石砖头扔下去,这让缺口更加难以攀爬。本来城门是最大的弱点,可现在城门被蒙古人的迫击炮硬是给炸塌了。呵呵!不得不说,老天爷都在帮咱们。 重型火箭炮只打了一轮,在证明他们的火箭弹运输不易。从伊犁河谷运送到这里,足足有上千里地,那玩意那么沉,蒙古人又没有火车。根本不可能做到快速补给! 另外今天他们消耗了那么多弹药,如果没有补充的话,明天他们的炮兵火力就会减弱。咱们虽然伤亡很大,但守起来反而会更加轻松。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蒙古人派援兵过来!” 说到援兵,孙元化的脸色一黯。天知道这一次蒙古人进攻的规模有多大,不过看城外蒙古人,绝对有两三万人。 天渐渐黑下来,一道道人影从城墙上顺下去。这些人手里拿着铲子,随便选一个地方就开始完坑,然后把地雷放在里面再度掩埋好。 只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银川城四周已经是遍布地雷。布雷的民夫们只敢倒退着往回走,因为他们也不确定,前面的土地里面哪个地方埋着地雷。 民夫们不但埋地雷,还顺带捡回来许多蒙古兵用的火枪。 “营长,您看看这是什么枪?”小兵不认识这枪,拿过来给孙兴瞧瞧。 “我操!”接过枪,孙兴爆了一声粗口。 这是一种非常接近大八粒的枪,弹仓里面可以塞进去五颗子弹。子弹比大八粒的子弹要粗,枪也要比大八粒重。蒙古人的造枪水平,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了,如果蒙古人都是这装备,这仗肯定没办法打了。 孙兴的手下,制式装备还是野战部队淘汰下来的燧发枪。这种枪虽然威力巨大,但射速实在是太慢。手里这种枪,子弹大装药足,威力上应该比大八粒还要厉害。 “这枪厉害了。”孙兴掏出一根烟扔给小兵,算是奖励一下。 来来回回的比划了几次,再次把枪抛给小兵:“去下面多找找,只要有这种枪和子弹都给老子找回来。” 有了这些缴获的武器弹药,孙兴的心情好了起来。至少在枪械上,可以和蒙古人缩小差距。今天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和坚固的城防有绝大关系。 “诺!”小兵打了一个立正,然后去找民夫们要枪去了。 天空中每隔一会儿,就有烟花在空中炸响。随着烟花的炸响,地面上的一切都可以看个大概。民夫们就是利用这短暂的一瞬,寻找那些蒙古兵们遗落的枪支弹药。 为了给孙兴找枪,民夫们也算是豁出去了。 从小就听说蒙古人的凶残暴虐,今天白天打死了这么多人。如果蒙古人攻破银川城,绝对会上演屠城戏码。全城近十万男女老少的性命,就系在这城防能不能守住。 夜晚也有零星的战斗,大都是冷枪愣炮。虽然不如白天激烈,可也打死了十几名民工。 孙元化组织了一队死囚来到城墙的豁口后面等着,这些人手里没有枪支,他们只有一柄鬼头大刀。只要蒙古人翻过城墙碎砖,这些鬼头刀绝对会成为他的梦魇。 这边忙活了一个晚上,那边蒙古人也在积极准备。 整整一个白天,不但损失了数千人手。而且还消耗了大量弹药,人手这东西好糊弄。实在不行,就近征召又或者是把人绑了打大明。可弹药就难办了,从伊犁河谷到银川差不多四千里地。 自己手下是骑兵推进速度很快,可热兵器战争跟冷兵器战争非常不同。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对后勤的依赖。以前打仗,至多带着几天干粮,再带几壶箭矢就成了。 可现在打仗,不需要带箭矢却需要带更多的子弹。还要分出马去驮运炮弹和粮食! 现在阿拉布坦有些后悔,自己一意孤行打到这么远的地方。 策妄阿拉布坦笑仔仔细细的看着银川地图,虽然这地图还是五年前的,可也比没有要强得多。 “明天会到多少炮弹和子弹粮食?”阿拉布坦探寻的眼光看向温春。 “很少,炮弹尤其少。你知道的,我们在伊犁河谷生产出来的炮弹数量也有限。还有好多炮弹爆炸威力似乎不足,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温存思索了一下,捋着胡子说道。 “阿拉布坦,你这样打下去,会把我们三万远征军全部拖垮。我希望你现在就撤退!”门帘一掀,葛尔丹带着多尔衮走了出来。 阿拉布坦和温春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对着葛尔丹施礼。 葛尔丹是巴图尔珲台吉的亲生儿子,而阿拉布坦是葛尔丹大哥的儿子。论起辈分,葛尔丹是阿拉布坦的叔叔。面对这个强势的叔叔,阿拉布坦不得已选择了退让。 “原来是叔叔来了,来人,看茶!”葛尔丹知道来者不善,先把人稳住再说。 “不必了!”葛尔丹冷酷的拒绝。 “交出你的指挥权,让我带着勇士们去打仗。”葛尔丹强横的说道。 “叔叔!让我带兵,这是爷爷的决定。你现在想要带着我的兵去打仗,就必须征得我同意才行。这是爷爷的原话,难道说你不想打仗?” “可你这样下去,银川城没打下来,咱们赖以生存的蒙古勇士们不知道会死多少。”眼看阿拉布坦把葛尔丹老爹抬了出来,可葛尔丹仍旧不肯罢休。 打败汉人出风头,这是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的好事情。现在被策妄阿拉布坦抢在手里,雄心勃勃的葛尔丹,有些怀才不遇的失落感。 “明天我就会调整策略,不会再这样猛冲猛打。不会死那么多人了,还请叔叔放心。”阿拉布坦站起身来,看着葛尔丹的眼睛。 蒙古人是苍狼和白鹿的后代,小小年纪的阿拉布坦骨子里有一股狼性。那阴冷残忍的眼神,看得葛尔丹非常不舒服。 第五百八十章 “再有三天,大帅就会派兵来救我们。”这是城墙上最流行的话,也是流行了很久的话。 “大帅的兵一到,这些蒙古兵一个个都得被炸死。到时候,老子在鸿宾楼摆一桌,让你们这帮小子吃喝个够本。”战斗间歇的时候,孙兴总是这样鼓励手下的大兵。 “我要吃肘子!” “我要吃羊立柱!” “我要吃羊排!” “我要喝最好的五粮液。” “我要……!” “你们这帮王八蛋,这是要把你们营长当猪宰。他娘的打跑了蒙古人,你们想吃什么都由得你们。老子日子不过了!”孙兴大手一挥,士兵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走到没人的地方,孙兴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瞅着城外的蒙古兵,眼神直勾勾的。 队伍里面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那个问他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的小兵。第二天早上的战斗中,就抱着炸药包跳下城墙,与十几个蒙古兵同归于尽。 孙兴告诉老爹孙元化银川城可以守上三天,可现在已经是第十天。 手下的兵已经换过了两茬,好多都是城里的壮丁,连枪都没摸过就被拉上了城墙。每一阵迫击炮过后,就会补充进来二三十人。好多还没学会开枪,就被炮弹撕成碎片。 银川城里面已经被孙元化全部动员起来,三岁的娃娃都知道帮着收拾瓦砾。那些碎砖烂瓦有大用,裹上铁丝网扔在城墙的缺口处,蒙古人就进不来了。 阿拉布坦的心在滴血,十天来他拼了命的攻城。爷爷巴图尔珲大汗不断派出援军,现在归属他手下的蒙古军已经有足足五万多人。 可人在不断的死,血在不断的流。焚烧尸体的大火,从天黑燃烧到天亮,再从天亮燃烧到天黑,从未停止过。 该死的大明军队非常狡猾,他们晚上会派人跑出城来,在地下埋满了地雷。嚎叫着冲锋的蒙古士兵们,还没等靠近城墙就被地雷炸得飞起来。 遍地开花的地雷非常讨厌,这种武器最大的力量其实是心理威慑。只要有一个人踩到地雷被炸飞,所有人都会觉得到处都是地雷。 当队伍踌躇不前的时候,城墙上就会射出来致命的子弹。 蒙古母亲养出一名勇士需要十几年,可只要小小的一枚子弹,就可以在瞬间夺取他们的生命。 该死的银川城墙,到处都是缺口,可偏偏到处都冲不进去。只要被炮弹或者炸药炸出一个缺口,蒙古兵就会蜂拥冲过去。而那个时候,城里的迫击炮和手榴弹也会铺天盖地的往那地方砸。 当蒙古兵们死伤一地的时候,就会有明军弄来裹着铁丝网的碎砖烂瓦堆在缺口的地方。碎砖烂瓦加上带刺铁丝网,让缺口更加难以攀爬。而且那种地方,你就算是把所有的炮弹都扔在那,也不会有更好的作用。 心高气傲的阿拉布坦,好像遇到了一只乌龟,无论他怎样努力,都砸不开坚韧的龟壳。 “儿啊!你说大帅的援兵会来么?”当孙元化也站在孙兴面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孙兴的心一下子就缩紧了。 “放心,银川是西北重镇,大帅一定会派兵来支援。我们在陆军军官学校学习的时候,操场上就挂着一面牌子上面写着:绝不放弃每一个兄弟。”必须让老爹振作起来,如果他都气馁了,这城就没办法守了。 “可这都十二天了,怎么……!” “回来的,一定会来的。” “真的?” “真的!” 孙元化当然不会愚蠢的认为,儿子说的是真话。但他就是想听,这个时候哪怕是一句假得不能再假的话,孙元化也愿意相信这是句真话。 “轰!”一发炮弹再一次落到城墙上,溅起无数的碎砖沫。 孙元化赶忙藏进了掩体里面,城墙上炮弹炸得坑坑洼洼,唯独那些钢筋水泥的掩体还算是好。炮弹只是啃掉了最外面的砖皮,里面钢筋水泥的主体基本上没啥损失。 这些掩体才是银川守军能够撑这么久的原因! “弹药不多了,尤其是手榴弹和迫击炮弹。按照现在的消耗,最多还能用两天。你是我儿子,我也只能多给你两箱,让兔崽子们省着点用。”孙元化说完,顺着掩体里面的楼梯下了城墙。 孙兴顺着射击孔往外看,已经有骑着马的蒙古兵冲了过来。这些天都是这样,蒙古兵骑着马冲到城下,然后下马徒步攻城。因为迫击炮弹不够用,城里的迫击炮已经很少覆盖性射击这些奔驰的骑兵。 枪声响了起来,冲过来的蒙古人再一次人仰马翻。可他们继续往前冲,越靠近城墙人和马的尸体就越多。尤其是城墙的缺口附近,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层层叠叠,足足有一人多高。现在想要冲进那些缺口,得踩着死人的尸体才行。 伸手弹开一个爬上射击孔的蛆虫,十几天时间,苍蝇已经在尸体上面生出了足够的蛆。白花花的密密麻麻,爬在尸体的脸上、身上、手上。对于弥漫的尸臭,士兵们早就习以为常。他们甚至锻炼出,对着蠕动的蛆虫,可以淡定吃馒头的地步。 “火油准备好了没有?”放下望远镜,孙兴回头问了一句。 连日来都被腐败的尸臭熏着,瘟疫很容易流行起来。守在银川城里,如果疫病横生,那这城也就不用守了。今天,孙兴准备一次性解决问题。 “报告营长,准备好了。” “蒙古兵靠近的时候,就给老子放火。”孙兴恶狠狠的扔下一句话。他也被尸臭折磨得够呛,烧掉这些爬满蛆虫和苍蝇的尸体,就是孙兴的最终解决方案。 蒙古兵靠近了,他们一个个用布巾子捂住鼻子,看样子也被尸臭熏得够呛。一些人蹲在地上向上面放枪,另外一些人开始往尸体堆上面爬。 带刺的铁丝网被尸体覆盖住,只要爬过了这些尸体,就能够进入银川城。只要第一个冲进银川城,就能实现升官发财的终极梦想。当然,脚下这些尸体也曾经有这样的梦想。 蒙古兵们不在乎,富贵险中求不单单流行在汉人之间。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地位,就需要付出多大的牺牲,蒙古人比汉人还要懂得这个道理。 下面的枪声稀稀拉拉的,不再是发射定装弹药的连发步枪,而是前膛燧发枪。五天前,孙兴就没见蒙古兵们使用连发步枪了。 这一次,城头上没人往下扔手榴弹,也没有迫击炮弹砸下来。 “大明人没有炮弹了!”一个当官儿的蒙古人兴冲冲的喊了一句,因为太过兴奋这家伙脚下一滑,与尸体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嘴正好啃在一只爬满了蛆虫的手上,白花花的蛆虫爬在脸上拱进嘴里。胃部剧烈痉挛,冲锋前喝的那碗马奶酒好像在肚子里面造了反。 “哇!”马奶酒好像箭一样喷了出来,身子像弹簧一样弹开。 四周的人在惊恐的叫着什么,刚刚爬起来的蒙古军官还在纳闷儿。可很快,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城墙上扔下无数燃烧着的玻璃瓶子,有些瓶子摔在石头上当场摔碎,蓝色的火苗蒸腾而起。还有些瓶子摔在尸体上,软踏踏的弹了两下,然后“砰”的一声炸开。 蓝色的火苗顺着那些蒙古兵的身上窜了起来,惨嚎的声音迅速盖过了枪炮声。上百个浑身是火,惨嚎着的蒙古人四散奔走。他们有人手里拿着刀,有人手里拿着燧发枪。 强烈的疼痛让他们不管看到什么,都会用手里的武器攻击。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疼痛已经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有人被砍掉了胳膊,有人被砍断了腿。下手的,正式和他们一起冲锋的袍泽。那些断了胳膊还有腿的人,惨叫声更大了。那应该已经不算是惨叫,而应该叫嚎叫。 烧倒在地上的人不断在火焰中打滚,他们身后那些拿着枪奋力射击的同伴,甚至忘记装填子弹。勇猛的蒙古兵,转身撒腿就跑。为了逃命,他们甚至丢弃了武器。 打靶时间到了,城头上的明军用自己手里的枪从容瞄准,然后扣动扳机。一开始他们还在极其认真的态度在杀人,可杀着杀着,就变成了玩笑的态度。 打中后背的人会被嘲笑,自认枪法绝伦的家伙开始专门朝着蒙古兵大腿或者屁股射击。还有些技艺精湛些的,专门喜欢打脑袋。 一时间,枪声与惨叫声飚起,脑浆与血浆齐飞。蒙古兵们没有几个成功逃回去,大多数人被枪毙一样射杀在当场。 蒙古人不打炮了,他们不喜欢浪费炮弹。 靠近城墙的尸体被点燃,这个时候支撑火焰燃烧的已经不是火油,而是尸体里面炼出来的尸油。整个银川城墙都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儿。无数苍蝇和蛆虫在烈焰中挣扎,只不过片刻就化成一粒粒焦黑。 被硝烟熏黑的城墙更加的黑了,城头上的明军士兵开始捂住口鼻。燎猪毛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甚至比尸体发出的尸臭更加熏人! 火焰形成了一道保护层,燃料就是那些蒙古兵的尸体。蒙古兵在尸体没有烧完之前,没办法进攻银川城。 “大明人要完蛋了。”看着燃烧中的银川城,多尔衮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什么意思?”葛尔丹惊讶的看着多尔衮。 “大明人的城墙里面是钢筋水泥建筑,这种建筑非常耐炸。炮弹打上去,只不过能啃掉一块皮罢了。可钢筋水泥的东西,最怕的就是大火焚烧。城墙下面这么多尸体,这场火小不。燃烧的时间越长,城墙上的钢筋水泥就会烧得越酥。 这个时候,只要用炮弹一打。就会垮塌下来一大片,你想城墙上的明军会怎样?”多尔衮看着葛尔丹。 “我这就去找阿拉布坦请战!”葛尔丹没有半秒钟犹豫,骑上马飞奔向阿拉布坦的营帐。 葛尔丹的卫队赶忙跟了上去,上一次葛尔丹和阿拉布坦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可不敢让葛尔丹单独去见阿拉布坦。升官发财全靠着葛尔丹,可不敢让这位年青的大爷出事。 “你要请战?”阿拉布坦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葛尔丹,他不明白这么多天都没有出手的葛尔丹,为什么忽然间勇敢起来。 “你没看到吗?大明士兵在焚烧蒙古人的尸体,长生天不会容忍这种罪孽。我要去惩罚他们,替那些死去的蒙古人讨回公道。”葛尔丹说得义愤填膺,温春连一个字儿都不信。 自私的葛尔丹会勇敢,骟驴也能搞出小毛驴来。 可温春又找不到理由阻止!连日来的进攻,阿拉布坦所部损失惨重,伤亡直逼一万人。现在让葛尔丹的人尝尝厉害也好!如果葛尔丹也失败了的话,回到伊犁河谷巴图尔珲台吉也不会太过责怪阿拉布坦。 “阿拉布坦!你究竟答不答应我的请求,如果你不答应,就算是违抗军令我也要为那些惨死的蒙古人报仇雪恨。”葛尔丹的声音再次咆哮起来。 大帐里面鸦雀无声,许多蒙古将领们都向葛尔丹投来敬佩的目光。 “我恳求你!阿拉布坦,让我去吧,我宁愿战死在银川城下。”看到阿拉布坦的眼神转厉,葛尔丹又换了一副面孔软语相求。 “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我要炸药,很多很多的炸药。我要去把银川城给炸掉!”葛尔丹听到阿拉布坦同意了,声音再次高涨起来。 “好,只要你的人抬得动,有多少拿多少。火焰熄灭之后,你就可以进攻。”阿拉布坦听说葛尔丹只是要炸药,心里松了一下。 “你的迫击炮要尽力支援我!” “可以!” 这也是这些天惯常的打法,用迫击炮射击城头明军,掩护城下蒙古兵冲击。 “我向长生天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要拿下银川城。”葛尔丹对着阿拉布坦抚胸一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葛尔丹要干什么?”阿拉布坦喃喃的道。 “可能是想用炸药,把城墙给炸塌。或许这个办法能行,该死的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要,求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一个穿着大明服饰身材矮小的妇人,跪在地上不断叩头。 祭台上的蒙古兵不为所动,手里举着火把。在他脚下的木桩子上面,绑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小男孩儿的脸上全都眼泪,嗓子已经哭哑了。两只眼睛恐惧的看着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蒙古兵! 小男孩儿的脑袋湿漉漉的,身上也是湿漉漉的。火油的味道飘散出去老远,下面一群大明妇人羊群一样退缩。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孩子,不让她们的孩子被蒙古人抓走。 “为什么选妇人,不选那些男人?”葛尔丹抠了抠耳朵,似乎很不习惯妇人们惊恐的叫声。 “女人对孩子的爱,你很难理解。男人面对生死的时候,很多会抛弃自己的孩子。女人和男人恰恰相反,如果有一线活着的希望,她们一定留给孩子。”多尔衮背着手,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场景似曾相识,当年在锦州城下他也这么干过。不过那时候,他有一个叫做林可旺的狗腿子,也不知道李枭占了辽东,把这混蛋怎么样了。虽然林可旺给他做事,但多尔衮坚定的认为,这个人应该千刀万剐。 “好吧!”葛尔丹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女人对孩子的爱,确实与男人不同。 “开始!”丹济拉大手一挥,数十名萨满开始围着男孩儿疯子一样的蹦跶。蒙古兵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被绑住的小男孩儿。 烈火一下子窜了起来,瞬间吞没了小男孩儿。萨满们跳得更加欢快,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 “啊……!”小男孩儿和他的母亲同时惨叫起来。 烈焰焚身的痛苦好像可以传染,男孩儿的母亲同样在地上哀嚎翻滚,甚至比被焚烧的男孩儿还要痛苦。 葛尔丹看了一眼多尔衮,抿抿嘴没说话。 下面那些被抓来的汉人女人们更加惶恐了,她们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努力缩在一起。恨不得挤进旁边人的身体里面去! “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抱着这个东西放在城墙下面点燃。只要能炸开城墙,你们的孩子就能活。如果炸不开城墙,你们的孩子就会跟这个孩子一个样。 现在你们可以选择,是自己死还是搏一下,给孩子搏出个活路来。我不逼你们,愿意的站到那边去。不愿意的也不勉强,那边有个坑你们自己跳下去,有人会活埋你们。”蒙古人说汉话舌头有些发硬,可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恐惧不已。 妇人们非常慌乱,没人去左边站着。当然,也没人往右边的坑里面跳。 丹济拉跳下祭台,拉住一个妇人的手。那妇人羊一样双脚撑着地面往后退! 可妇人哪里会是丹济拉的对手,被大力一扯人就被扯倒在地上。连带她怀里的三四岁的孩子也摔在地上,妇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同时飚起。 不理会妇人的哀嚎,丹济拉抓过一支长矛。随便一捅孩子就挑在枪尖上,惨叫连连的孩子痛苦嘶嚎,手脚在虚空中乱蹬乱抓。 “放过我的娃子,你们这群畜生。”妇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长矛向坑里面一甩,孩子就被摔在土坑里面。鲜血浸湿了泥土,孩子的小手小脚就在血泥里面挣扎。抓过妇人的长发,手中钢刀举起。刀光闪现,妇人的脑袋掉在坑里。正落在孩子的身边,孩子的小手不断扒拉母亲的头。尸体“噗通”一声栽进了坑里,将孩子和人头全都压住。 人群中再次传出来惊叫声,然后就是不断的啜泣声。 “你们不站出来,那我们就杀。葛尔丹王子说话算数,只要你们肯豁出命去拼一把,他一定会放过你们的孩子。”舌人站在高台上,继续大声的吼。 还是没人站出来,丹济拉脸上带着狞笑再次把爪子伸向人群。一个妇人和被她紧紧搂着的孩子被抓出来! 妇人两只脚抵住地面,丹济拉感觉这跟羊群里面抓羊出来宰杀没什么区别。正要挥动钢刀,忽然间那女人大声吼着:“我去!我去!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我去!我去!” 妇人跪在地上哭嚎,舌人立刻把她的话翻译给丹济拉听。 “滚到那边去,给她们两个囊还有水。”丹济拉吩咐一声,立刻有蒙古兵把她们拖走。扔在左边的草地上,扔下两个囊和一袋水。 妇人赶忙抓住馕饼,用嘴嚼碎了喂进孩子的嘴里。那孩子看起来两三岁的样子,一口洁白的小牙牙还对付不了坚硬的馕饼。 阿拉布坦冷着脸看着这一切:“他们这样做,会不会遭雷劈?” “或许会,或许不会。不过以后你离葛尔丹,还有那个女真人远一些。长生天真要降下雷,不要连累到你就好。”壮硕的温春抱着膀子看着这一切,他想到过多尔衮会很阴险,却没想到多尔衮居然这样阴险下作。 战士的荣光要用手里的刀剑来取得,可这种野心家。他们的胜利,是建立在践踏人性的基础上。 “我们这样,长生天会不会降下神雷劈死我们?”葛尔丹也在问同样的问题,他询问的对象是多尔衮。 “呃……!”多尔衮张开双臂,两眼看着湛蓝的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颇为不解的葛尔丹说道:“长生天似乎并没有用雷劈死我的意思,你试试?” “好吧!”葛尔丹点点头,张开双臂双眼紧闭昂首面相天空。 长生天一点儿表示都没有,甚至晴朗的天空上连云朵都少得可怜。看起来这样做,长生天并不生气。 很快越来越多的女人们屈服了,她们自动走到左边的草地上。甚至还有主动找到蒙古兵,要馕饼和水的。她们已经一天没吃没喝,可拿到馕饼的第一时间,她们都会把馕饼递给孩子们。 当然也有犹豫的,她们全都被打断手脚,孩子也被随意扭断手脚扔进大坑里面,等着吃饱了的妇人们掩埋。 最后一共有一百三十个妇人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孩子们活下去的机会。作为臣服的表现,葛尔丹給她们一人发了一把铁锹,活埋那些扔进坑里的人。 坑里面到处都是惨叫蠕动的人! 妇人们含着眼泪,一锹一锹的把土扔在她们的身上。 很快坑被填上,妇人们被命令用脚去踩那些柔软的泥土。那些土不时还会一动一动,或许那就是地下的人最后的挣扎。 妇人们每个人背上都有一个炸药包,她们被分成十三队。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燃烧了大半天的银川城终于熄灭了。整个草原上,都充斥着焦臭的味道。银川城的城墙上面,落满了一层灰白色的骨灰。还有些没有烧透的骨头,慢慢凉下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仿佛千万只饿鬼正在啃噬这些人。 黑色的天幕笼罩了大地,天上没有月亮四周没有一丝亮光。 妇人们在黑暗中艰难行进着,唯一指明方向的,就是远处银川城墙上的灯火。 葛尔丹用望远镜看着无尽的黑暗,现在距离天明还有一个时辰。正是一天之中人最为疲惫的时候,这些天蒙古人一直没有夜袭。多尔衮很希望今天的计划可以成功! “该看到的在这里就能看到,不用望远镜。”多尔衮抱着膀子,看着远方的银川城。颇有一些神棍的气质! “咱们应该会成功吧!”葛尔丹看向多尔衮。利用女人的舔犊之情做事,这很违反武士精神。传出去会被人瞧不起,背负这样大的名誉损失,却不能取得辉煌胜利。这就有些不划算了! “问问长生天,那些萨满白天不是跳得很欢实?” “呃……!” “轰!”远处炸开第一个橘黄色的火团,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炸了!炸了!”葛尔丹兴奋的蹦起来,快乐得像是在看焰火的孩子。 远处传来不断的轰隆声,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银川城墙上的灯火,少了好大一段。 “她们成功了,我就说女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放了那些孩子吧!”多尔衮抱着膀子离开。 “现在放他们走,他们会被狼吃掉的。”葛尔丹在多尔衮身后大喊。 “我们不杀他们,没说狼不会吃他们。如果被狼吃了,也是长生天的意思。”多尔衮头也不回的说道。 “真他娘的够卑鄙!” “正直不会赢得战争。”远远的传过来一句话,多尔衮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葛尔丹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天立刻亮起来。夜袭和成群结队打着火把攻城是两回事,前者属于偷袭,后者属于送死。 听到第一声爆炸的时候,孙兴就惊醒过来。他催促着手下爬上城墙防守! 蒙古人从来没有夜袭,这一次突袭一定的用尽全力。孙兴有些自责,为毛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睡觉。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可脚下却不断传来爆炸声。忽然一阵天崩地裂的声音响起,一整片的城墙坍塌了。黑暗中孙兴什么都看不到,他也不知道城墙到底损毁成什么样子。只是大声命令,士兵们要堵住缺口。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孙兴终于知道了自己要面对是什么。 城墙整整坍塌了有一百多米,为这一百多米城墙陪葬的,还有守在城头的二十多名明军士兵。 这帮王八蛋,他们居然炸塌了城墙。怎么做到的! 一百多米的城墙,再想用堵缺口的方法不可能行得通。孙兴急忙去找老爹,把所有的预备队都调过来堵在这一百多米坍塌的城墙缺口。 长达一百多米的缺口,和那种两三米宽的缺口是两个概念。能不能守住,孙兴真的很悲观。或许天黑的时候,银川城已经是任蒙古人蹂躏的肆虐的地方。 望远镜里面,葛尔丹也看到了长达百余米的缺口。 蒙古军营里面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阿拉布坦把所有的迫击炮都调了出来。长管炮也拉出来,搬运炮弹的牛车一辆接着一辆,向前面运送弹药。今天要一鼓作气,拿下这做该死的银川城。绝对不能让这里逃过一人,所有人都要死。 天终于亮了,火红的太阳还么冒出来,蒙古人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进攻。 长管炮!迫击炮! 所有火炮不停轰击,甚至火箭弹也打了两轮。这对弹药极度匮乏的蒙古人来说,是非常奢侈的火力准备。 “蒙古勇士们,为死去的蒙古人报仇!杀!”丹济拉手里挥舞着弯刀,厉兵秣马的骑兵群不断嚎叫。 “呜……!”战斗的号角声终于吹响,蒙古骑兵闪电一样冲向银川城。 银川城里只有稀稀拉拉的炮兵进行还击,坚守多日的他们已经没有多少炮弹。 听到对方稀稀拉拉的反击炮火,葛尔丹几乎要乐疯。“大明人没有炮弹了!他们没有炮弹了!哈!哈!哈!”葛尔丹高举双手握着拳头,看到悠闲走过来的多尔衮立刻冲过去热情拥抱,还亲了多尔衮一口。 被男人亲了一口,多尔衮感觉跟被蝎子蛰一下差不了多少。 一颗炮弹在距离孙兴五米左右的地方爆炸了,趴在弹坑里面的孙兴感觉到弹片在脑袋上横飞。一块弹片撞到钢盔上弹飞,孙兴感觉自己的脖子差点被拗断。 坍塌城墙那段城墙已经不可能堵住了,孙兴现在命令手下军卒们,退守到城墙后面的街道上。他们隐藏在街道的各个地方,希望借助地形抵抗蒙古人的进攻。 战马依旧冲不上废墟,蒙古骑兵们只能下马步行攀爬过倒塌的城墙。 四周不断的有冷枪射过来,蒙古兵们也用火铳还击。城上城下枪声响得像是在炒爆豆! 不断有蒙古兵惨叫着倒地,也不断的有明军惨叫着掉下城墙。 “完了!银川完了!”孙元化站在塔楼上,看着缺口的战斗喃喃自语。 城里能拿着枪战斗的人只有三千多人,可城外却有数万蒙古兵。这样耗下去,最先支持不住的肯定是明军。 除非奇迹降临! 第五百八十二章 “守住那个街口,不能让蒙古人冲进来。”孙兴指着前面的路口,蒙古兵正蜂拥从那里涌进城。 “别再骗人了,大帅根本不会来救我们。”连长吼了一嗓子,带着刚撤下来的残部冲了上去。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根本没章法可言。刺刀对刺刀,大刀对砍刀。砍倒了一个,后面又冒出来一个。杀人与被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上一秒刚刚砍掉别人的头颅,下一秒你的头颅就会出现在地上。 “大帅会来救我们的!大帅会来的。”孙兴嘴里机械的念叨着,手里的步枪一次次射击,干翻那些冲进来的蒙古兵。 没人相信孙兴的话,谁都知道今天银川城会被攻破。有几个跪在地上投降的家伙,被杀红了眼的蒙古人一刀砍翻在地上。 阿拉布坦说过,要杀光这里的所有生命,包括一只鸡一条狗。要让这里成为一片死地,祭奠那些死去的蒙古勇士。 孙元化站在塔楼上,眼看着明军一个个的被杀。更远处,大批蒙古骑兵疯狂的驰向银川城。今天银川城的陷落已经不可避免! “完了!全都完了!”孙元化闭上眼睛,士大夫的气节还是要的。或许千载史书之后,他也有个文天祥一样的名头。 “知府大人,你看!”正要纵身一跃,身边的常随忽然指着远处大声吼叫起来。 孙元化睁开眼睛,他看到远处的空中有十几个黑点儿。 那是什么玩意儿?老鹰?绝对不可能,这玩意儿差不多有好几千个老鹰那么大。 “是那什么东西?”葛尔丹被那可儿的惊叫声吸引,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完了!”看了一眼天空,多尔衮的心就凉了。那种心下坠的感觉,差点儿让他跌下马来。 他们距离比较近,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的空中飞过来一片巨大的东西。他们不知道应该叫那东西什么,一个个圆鼓咙咚,身型比银川城的城楼还要大些。 “收兵吧!现在收兵走人,还能少损失一些。”多尔衮淡淡说了一句,就招呼他的人开始收拾东西。 “这什么玩意儿?”葛尔丹大声吼道。 “李枭来了!”多尔衮骑上马,头也不回的向草原深处狂奔。 “李枭?他是神仙?”葛尔丹不明白,就算是李枭来了又有什么可怕的。自己这边数万蒙古兵,而脑袋上的东西,也不过十几二十个而已。 很快葛尔丹就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胯下战马不由自主的嘶鸣起来。因为笼头被抓住,只能不停在地上转圈儿。看得出来,它很想离开这地方逃到远方去。 多尔衮的队伍已经上路,为了逃跑他们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蒙古包。 “这玩意就这么可怕?”葛尔丹很是疑惑。 当第一枚上千斤重的炸弹落在冲锋骑兵群里面的时候,葛尔丹立刻就不疑惑了。 炸弹扔在地上,直接砸死了五个蒙古兵。接着,整个地面就被硬生生掀起来。冲天的泥土和硝烟,伴随着白色气浪和冲击波,以炸点儿圆心迅速扩散着。扩散的过程中,冲击波吞并了一切。 距离炸点五十米外的地方,不管人还是马都是口吐鲜血摔倒在地上。他们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活活震死的。至于五十米内的地上,基本上已经是寸草不生。这威力,看着比重型火箭弹还要厉害。 “吹号角,撤退!”葛尔丹想也不想,立刻带着侍卫溜号。奔驰的速度,甚至比多尔衮还要快上三分。 孙之洁看着脚下冲天而起的硝烟,不断下达释放的命令。每一枚炸弹都有一千两百斤,这样的炸弹飞艇上一共带了十枚。 每当飞到骑兵群上空的时候,孙之洁都会命令丢下一个。然后,巨大的爆炸就会吞没一切。 蒙古兵疯了,他们不明白怎么天上会出现这种东西。他们有些人干脆跳下马来,对着天上跪拜叩首,希望这样做长生天就会放他们一码。有些激灵的,立刻调头拍马就走。 “飞艇!”孙兴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面满是神采。 “大帅来救我们了!大帅来救我们了!”孙兴又蹦又跳,高兴得像是个孩子。 飞艇犁地一样开始扔炸弹,李枭告诉过投弹手,这叫做地毯式轰炸。投掷下来的炸弹一个接着一个的爆炸,下面的蒙古兵一群接着一群被硝烟吞没。飞艇上的人甚至可以看见,硝烟中不断有人体残肢碎片被气浪抛向半空。 这无遮无拦的大草原,蒙古骑兵没处躲没储藏。只能眼看着天上的怪物飞过来,丢下炸弹毁灭一切。 很快有飞艇扔完炸弹,它们开始降低高度。吊舱下面的机枪对地面上的骑兵进行扫射! 虽然每分钟一百八十发的射速有些慢,但蒙古骑兵还是被打得人仰马翻。 成片成片的蒙古兵倒毙在草地上,刚刚还疯狂叫嚣的蒙古兵,现在全都痛苦哀嚎或者四散奔逃。在没有人想着进攻银川城,又或者在银川城里面大砍大杀,他们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 快跑!离这地方越远越好! “大帅万岁!大帅万岁!”不知道谁喊了第一句,接着整个银川城的人都在喊。 孙兴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枪站起来大声吼道:“大帅来救咱们了,大家跟着我冲。宰了这些蒙古杂碎!杀!” 领导带头冲锋,小兵自然是紧紧跟随。一群人端着步枪,疯子一样冲向那些蒙古兵。 刚刚还凶悍无比的蒙古兵,现在已经变成丧家之犬。他们的心里只有逃命,哪还有心思跟明军作战。看到疯了一样的明军冲过来,有一个带头跑的,后门就跟着跑,而且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长时间骑马练就的罗圈腿,跑起来样子非常滑稽,但却跑不快。 明军只要追上,对着后背就是一刺刀。跑得远一些的,更成为射击的靶子。这不是在战斗,而是一边倒的屠杀。 杀进银川城的蒙古兵,不过二十几分钟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枪炮声渐渐停歇下来,有人坐在地上失神的大口喘气。有人兴奋的拥抱欢呼,还有人拎着枪到处走,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刚刚还一片哀鸣,每个人都以为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飞艇降落下来,孙之洁走下飞艇的时候,受到了英雄一样的欢呼。 “孙之洁!哈哈,你小子怎么跑去开这玩意。”老同学见面,孙兴兴奋的冲过去拥抱。 “行啊孙兴,这银川城都打成这样了,你这命可够硬的。”孙之洁给了孙兴胸口一拳。 在军校的时候就玩笑惯了,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少年郎之间打打闹闹再平常不过。 “爹!这是孙首辅的孙子孙之洁,我在军官学校的同窗。”看到老爹,孙兴连忙给孙元化介绍。 “知府大人好。”孙之洁站得笔直,给孙元化敬了一个礼。 “原来是孙首辅的孙子,怪不得!怪不得!”孙元化笑得合不拢嘴。刚刚他还想着跳塔自尽,现在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启禀知府大人,大帅已经率领四师北上。还请知府大人再坚持数日,四师兵马便可到达银川。到时候,就算是十万蒙古大军,也不在我军眼中。” “多谢!多谢!代孙元化谢过大帅,我一定竭尽全力据守银川。不让蒙古鞑子,入侵我大明一寸土地。”孙元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实际上蒙古兵全都跑了。想要再聚集起来,发动刚刚那种进攻根本不再可能。仅凭士气一项,气势如虹的明军就可以完爆对手。 有时候士气这玩意,还是挺重要的。 ************************************************* “飞艇飞回来了?”李枭听到外面的轰鸣声,随口问了一句。 “回来了,没有任何损失。先期运送了一个连到银川城,明天不挂炸弹,可以运送一个营过去。只要咱们四师过去一个营,蒙古人再没可能打进银川城。大帅您待在西安就要,没必要非跑这么一趟。”祖大寿对自己的手下非常有信心。 “听说蒙古人动用了大批火器,我得去好好看看。明天乘飞艇去银川看看,到底打成个什么模样。”李枭扔下手里的铅笔,眼光从地图上挪开。 “这可不成!大帅,您来的时候首辅大人特地交代,飞艇这东西还不安全,您绝对不能乘坐。您就行行好,不要让下官难做。”听说李枭要乘坐飞艇,祖大寿亡魂大冒。 可不敢让这位爷坐这玩意,万一出了事情自己这脑袋绝对扛不起。 “哎……!”李枭叹了一口气,离开京城的时候孙承宗跟他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不准李枭乘坐飞艇。 这玩意毕竟是个新东西,试飞的时候时不时会出事故临时降落。如果李枭的飞艇因为机械故障临时降落,结果被蒙古人找到,那麻烦就大了。 看李枭不说话,祖大寿赶忙转移话题。 “大帅,这飞艇还真不赖。西安距离银川足足有一千五百里,这玩意一天就能飞个来回。回头您给配几艘,这西北保证给您守得固若金汤。蒙古人再能东进一步,您砍了我祖大寿的脑袋。” “呵!呵!给你配几艘?你想的倒是美! 在四川钻山打洞弄了些油出来,这一次全都搭进去了。再说西北经常闹沙尘暴,刚刚还晴空万里。沙尘暴一来,那叫飞沙走石。 别看飞艇看着挺大,其实非常脆弱。遇到沙尘暴,绝对会坠毁。还有汽油机现在也不稳定,总是出这样或者那样的机械故障。这些都需要时间检验才成,这一次是冒险出动,三两年内你是别想这东西了。”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到底,飞艇这东西的技术还是不成熟。 现在的飞艇,最高也只能飞到九十公里一小时。载重倒是不小,庞大的艇体可以挂得动一万八千斤的重量,换算过来就是九吨。那种超大型号,一颗就重达一千二百斤的炸弹,足足可以携带十颗。还能携带一挺三十管机枪,和上万发子弹。 如果用来运兵的话,一次性运输两个步兵排还有装备。 本来西北这地方地域广阔,城市之间距离太远。飞艇是绝对的好东西,可惜!没有完善的天气预报和通讯支持,暂时还没有办法部署。 被飞艇打跑,蒙古人再没有骚扰过银川城。 孙元化战战兢兢的等了几天之后,终于等到了军容严整,兵强马壮的四师。 李枭看到损毁如此严重的城墙,再看看地上硕大的弹坑,坍塌的城楼。还有城墙上,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坑。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仅仅一个守备师,就能守得住这银川城半个月。 “蒙古人的炮兵很凶?”李枭指着坍塌的城楼询问孙兴。 “回禀大帅!说起来也是运气,城门本已被封死。没想到,蒙古人有一种长管炮。这种炮射程远而且准,威力也是强劲无比。只用了几炮,就轰开了城门。 卑职正要率领手下誓死守卫,却没想到蒙古人的炮火太过猛烈。直接把城门楼给炸塌了,废墟压塌了城门。冲进来的蒙古兵被活埋在里面! 如果那天守不住城门,恐怕银川城只能守两天。” “还真是很险!”李枭点了点头。可以想象,那时候的情势是多么紧迫。真要是让蒙古骑兵从城门冲进来,那还守个屁。 “这一次蒙古人的火力很强,不但炮兵犀利。火枪也厉害,您看看这种步枪。可以压五发子弹,而且全都是定装弹药。子弹比我们的粗大,射程也比我们的远些。就是精度上似乎不如大八粒强劲! 刚刚开始攻城的时候,蒙古兵都是拿着这种枪械。只是到了后来,蒙古兵们手里的家伙才换成燧发枪。估计这种枪,也只是蒙古人中的精锐部队才有配备。” 第五百八十三章 战争的形态完全改变了,再也不是大家伙排着队枪毙的时候。小渔泄密带来的知名后果,蒙古人掌握了定装弹药技术。不过看他们的枪管钢材,还属于比较原始的钢管。这种东西打上几百发子弹就废了,更不用说制作成可以急速射击的机枪。 验看完银川战场,李枭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永芳的权利要加大,尤其是对军功生产这一块必需进行分别生产,然后集中组装。甚至工人都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到底是干啥用的。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武器的秘密。即便有泄密,也不可能泄露的这么彻底。 军队也要适应现代战术,步兵要学会如何构筑战壕。炮兵也要学会,怎样与对方进行炮战。就战争样式来说,今后的战争更像是一战。 双方把兵力投入到一个绞肉机里面拼命的绞杀,最终战胜者将赢得胜利。 想到堑壕战,李枭忽然间想起一款神器。 “把赵士祯给我找来。” 还在工部述职的赵士祯听到李枭的召唤,赶忙从工部赶到了李枭的书房。 “尽快生产出合格的枪管,尽快生产出这种枪。未来我们可能会需要很多!”李枭扔给赵士祯两张图纸。 赵士祯看着上面画着的东西,一个有前三脚架的机枪。看样子是用弹链供弹,枪管外围有一圈蜂窝状套筒,应该是用来降温。 另外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木柄枪械。不过供弹方式是弹匣,这东西还在研究阶段。主要还是加工工艺和精度的问题没有解决好! “钢钨合金已经有了突破,正在进行试验。不过从现在的状况看,制成枪管应该没有问题。至于这款枪械,既然大帅画了构图,下官会尽力去做。” “你们长兴岛负责制造枪管,机匣在锦州制造。其余零件可以分配到济南的工厂和蓬莱的工厂,最终总装要在京城进行。我要你做到,每一个零件上面都打上编号。就算是残次品,也不准流散出工厂。李永芳的人会严密监视一切步骤,运输的过程中不准丢一个零件。 这件事情由郑森负总责,你直接向郑森汇报。懂了么?” “大帅!这有些难。”看过了图纸,又听了李枭的话,赵士祯非常为难。 “怎么?” “虽然有了车床,但公差依然很大。我们现在生产,都需要老师傅最后调试。您现在这么分散生产,可最终组装的时候会出问题的。” “尽量控制公差,需要技术工人让锦州工学院培养。我们的时间不多,两年之内一定要批量生产。研发和生产都是你的责任,去办吧!” “呃……!诺!”李枭语气坚定,赵士祯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活儿。他不是老渔,在李枭面前赵士祯感觉呼吸都困难。 “这两款枪的编号,还请大帅厘定。” “哦!”李枭想都没想,在第一张纸上写下MG34。第二张纸上写着,AK-47。 赵士祯曾经见过汤若望写西文,好像和李枭写的很像。只是不知道,大帅为毛要在自家产品的编号上,写上西洋人的文字。李枭不说,赵士祯自然也不敢问。 “还有,下一步朝廷主要作战方向是西北蒙古人。要在西安设立兵工厂,主要生产弹药。现在全军只用一种口径的子弹,炮弹的口径也尽量统一。这样,可以方便补给。 一切所需的机械,人员你都要组织好。明年年底之前,新工厂必须开工。这件事情,你也和郑森商量。”要打仗了,西安自然比甘肃安全些。在关中西安设厂生产弹药,要比从辽东远远的运送方便快捷多了。 “诺!”赵士祯有些犹豫。这需要运输很多机器设备,要调配很多人员。还在西安选址,还要兴建厂房等等麻烦事。这是一项大工程,非常大的工程。明年年底生产,难度确实比较大。可李枭口气不容置疑,赵士祯也没办法,只能一口答应下来,先干起来再说。 “别的事情就没有了,你如今管着武器研发和生产。肩上的担子不轻,干好了这些事情,朝廷绝对不会亏待你。朝廷最近在拟定设立一个总装备部,专管武器装备等事宜,地位和兵部平等。 我已经提议,你来做左侍郎。孙先生也觉得你最合适!”光让马干活,不给马吃草的事情李枭不会做。 “多谢大帅提携,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保障大军供给。”赵士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左侍郎,副部级啊! 赵士祯刚刚走,顺子进来报告。曹文昭带着曹变蛟来了,正在外面等候。 “传!” “大帅好!”曹文昭和曹变蛟穿着笔挺的军装走进来,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上给李枭叩头。 “起来!新军不兴叩拜礼节,现在都是敬礼。”李枭赶忙去拉跪在地上的曹文昭叔侄。 “没有大帅,就没有我曹文昭的今天。您是恩人,自然当得这礼。”曹文昭站起来,又给李枭敬礼。身后的曹变蛟也跟着爬起来敬礼! “不说这个,坐!来人,上茶!”李枭指着旁边的沙发,让叔侄两个人坐下。 “大帅,听说西北打起来了。是不是要调我们去西北,就派俺去西北,把巴图尔珲台吉的脑袋拧下来,给您当球踢。”曹文昭的破锣嗓子,震得玻璃“嗡”“嗡”响。 “是要调你们西北,不过不是和巴图尔珲大打。你们只要防守住甘肃就行!不瞒你说,这一仗我大明还打不起。”李枭站起身,来到墙边挂着的一幅巨大作战地图前面。 曹文昭和曹变蛟也赶忙站起身来,跟着李枭走到地图前面。 “西北太过广袤,这一次蒙古军进攻银川。银川城几乎被打烂,如果不是紧急调用还在试验阶段的飞艇,银川城就会被攻破。” “银川是四师的防区,祖大寿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人在银川城下打了十几天,他却没能增援。”猛将之间常有碰撞,曹文昭就不太服气祖大寿。 “这事情不关祖大寿的事情,西北那地方人烟稀少城市分布很广。这跟你们江南有很大不同。祖大寿驻防在西安,你知道西安距离银川有多远?” “多远?”曹文昭挠挠脑袋,他还真不熟悉大西北。 “足足一千八百多里地,十几天……,呵呵!如果换成你曹文昭,怕是行军就得二十天以上。”李枭看着曹文昭冷笑了一声。 “一千八百里!”曹文昭没说话,身边的曹变蛟惊叫起来。 在江南,一千八百里之内已经有好多人口过百万的大型城市。金陵距离比较远的杭州,也只有五百多里。距离苏州还不到五百里,距离扬州还不到二百里。 曹变蛟没想到,在西北从西安到银川,居然有一千八百里的距离。 “这一千八百里中间,村落、牧民、小城镇非常少。往往百里,才会有一个几百人的小镇子。祖大寿几万大军,别说提供食宿,就算是一人喝一口水,都能把他们的井给喝干了。 西北打仗,打的不是兵马,打的是后勤补给。蒙古人骑着马,一天能行进两百里。咱们凭借两条腿,一天能走八十里就算不错了。尤其是发生战斗的时候,如果没有可靠的后勤保障。 一旦被优势蒙古人围住,每天的粮弹消耗非常惊人。这一次银川城之所以得以幸免,完全是因为守备师的库房都在银川城里。粮弹蓄积了很多,才不至于断了粮弹。 就算是两年之久的囤积,十几天下来也消耗得所剩无几。守城的孙元化跟我说,最后的时刻,弹药甚至不够一天用的。他都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这一次你们去西北,一定要去银川城看看。那真是满城废墟,房舍十不余一。居民伤亡惨重,战前七万多人的银川城。战斗活下来的还不到三万,这还是孙元化早有先见之明,挖掘了许多地道才得以保全。” “打的这么惨!”曹变蛟“咕嘟”一声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跟你们交个底,蒙古人有火箭弹。还有迫击炮,不是后金和南明用的那种,而是跟我们一样的迫击炮。他们还有一种长管炮,就是咱们的加农炮。身管很长,射击却是异常准确。轰击城墙上的工事,这是最好的武器。 他们也有带弹仓的枪,虽然只能压五发子弹,但性能似乎比咱们的大八粒还要好一些。这些东西,兵部的人正联合工部的人侧算对比,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一次蒙古人没能攻下银川城,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炮弹运输困难。要知道,伊犁河谷距离银川足足有两三千里地。他们比咱们还困难!” “那也就是说,咱们现在要想打到伊犁去,就得携行足够多的粮弹。而携行这么多粮弹,部队行进的速度会非常缓慢。这样一来,就会耗费更多的补给。”曹文昭想了一下,说出了关键所在。 “就是这样,朝廷现在无法提供足够的粮弹补给。所以,你们也不能打到伊犁河谷去。现在能做的,只能是把你们调到甘肃。配属八个守备师,负责甘肃全境的防务。力图阻挡住蒙古兵东进的步伐! 同时,你身后的喀尔喀蒙古。也会为你提供一些支持,格日图汗是咱们的朋友。 我担心的是,你的部队从江南繁华之地去甘肃吃沙子,能不能受得了。” “这个大帅放心,我们能在江南享福都是大帅的抬爱。现在去西北吃沙子,自然也是大帅的抬爱。只要大帅一句话,就算是要巴图尔珲的脑袋,我曹文昭也要去给您摘下来当球踢。” “朝廷的方略是,从京城经山西过潼关修好去西安的铁路线。同时动工的地方是,从西安连接银川、宝鸡的铁路线。现在勘测队已经出发,最迟明年动工。 在修好铁路这一两年时间时间里面,你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朝廷从内地向关中运粮不易,一半的粮食都要损失在路上。这还不包括征调民夫和牲口的损耗! 更不要说,从关中千里运粮到甘肃去。更是十成里面,只能运到两成粮食。如今大明百废待兴,朝廷也困难啊!” “大帅您不用说了,这个苦我们三师吃得下。”曹文昭把胸脯擂得“砰”“砰”作响。 “辛苦也是暂时的,只要铁路修通。全国各地的物资,可以轻松送到甘肃去。从京城出发,到你们银川或者宝鸡也不过就是三四天的时间。路上的损耗非常之低! 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铁路沿线。守备师的布置,碉堡的修建也得围着铁路才行。你明白么?” “末将明白,只要有了铁路就有粮弹。想要大胜仗,就得保护好铁路。按以前的说法,铁路就是咱们的粮道。”曹文昭毕竟在军伍里面混了一辈子,经过李枭一点拨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你们领悟这个道理,甘肃就能无碍。 你们不要看甘肃贫瘠,可甘肃有数不清的矿藏。这地底下的矿藏开采出来,那就是金山银海。钢铁矿,铜矿,金矿,煤矿。这些都是朝廷急需的东西,还有一些稀有矿藏,里面的东西更加宝贵。 扼守住了甘肃,就能挡住蒙古人的东进步伐。现在的大明正在休生养息,北面的罗刹人被满爷击败。估计再不敢东进,格日图汗是我们的盟友,也不会有领土的企图。 东面的朝鲜、倭国,如今都是咱们大明的属国。 西南诸藩虽然桀骜不驯,不过对朝廷还算是恭顺。南面的南海,虽然有各国的势力存在。但咱们的海军舰队已经南下,他们的目标是夺取淡马锡。并且在那里修筑城堡,卡主两洋通道从而彻底控制南海。 现在我大明东西南北,只有这西面的蒙古人蠢蠢欲动。你们,实际上是在守卫整个大明。可千万不要有丝毫闪失!” “大帅!若甘肃有闪失,我曹文昭提头来见。” 曹文昭单膝跪倒在地上。 第五百八十四章 南海的夜晚诡秘而寂静,天上挂着一弯残月,一波波的海浪拍打着静悄悄的沙滩。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却又有些陌生。 在大明,这个时节海风已经转凉。一年之中,飞蟹最肥的时节即将到来。随便在海里捞上来一只螃蟹,蒸出来都满黄的肥。 可在南海,所有的海货还是那个样。李休看着远处海岸的灯火,随手把巨大的螃蟹扔进海里。捞上来的螃蟹足足有脸盆大小,煮熟了吃在嘴里却远没有渤海湾里的螃蟹有味道。 既然螃蟹不好吃,不知道前面的淡马锡是个什么味道。 茫茫南海航行了半年,终于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地方。明天早上就可以发动进攻,攻占这个为之航行了八个月的城市。所有的军卒都很兴奋,因为明天不用待在船上,可以去陆地上过夜。 在船上过了八个月,只有停泊补给的时候才能上岸看一眼。枯燥的生活几乎把每个人逼疯,大家都想上岸看看,狗日的淡马锡是个什么模样,值得大家远渡重洋来攻占。 李休并没有接到李枭的飞鸽传书,自然也不知道在银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舰队里面所有人都非常乐观,出动数万大军攻占一个小城,这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尤其是那些参加过爪哇之战的士兵,对淡马锡更加不屑一顾。淡马锡,不过就是另外一个爪哇岛而已。 土人再凶悍,也远不是枪炮的对手。 李休和士兵们是一个想法,明天用大炮轰一下。然后派人在海滩上跑一圈儿,插上一面旗子就算是占领。剩下的事情,就是抓土人干活,修建起一座庞大的城堡来。按照事先的分工,这些都是倭国人的事情。海军陆战队,不过是监督倭国人干活的监工而已。 天色微明,舰队靠近了淡马锡海岸。透过望远镜,可以看到浅黄色的沙滩,高大的椰子树。距离海南线几十米的地方,就是茂盛的绿色植被。整个淡马锡海岸,都被植物包裹着,只有几个小渔村,星罗棋布的散落在海岸边上。 浑身黑黝黝的土人,身上穿着粗麻布的衣服。在海岸上收拾渔网,准备下海捕鱼。 渤海湾这个时候,人在海边已经得穿长袖衣服。可在这淡马锡,船上的人恨不得全身都脱光。 太阳出来了,舰队劈波斩浪,碾碎了海浪,白色的浪花在船头撞得粉碎,化作点点金光。当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舰队已经到达淡马锡外海。 “命令倭国人上岸,抢占滩头。”李休注意到,进入海峡之后淡马锡海岸上出现了一座石头垒成的码头。码头上面停靠着几艘五桅大船,看样子像是兵舰。 最好的办法就是命令跑进这些军舰,击沉它们之后再登岸。可李休觉得,这些兵舰也不错。在没有镇远、致远级别的铁甲舰之前,李休都是驾驶着五桅大船作战。 他知道这种战舰虽然还属于是老式战船,但速度火力并未完全过时。如果能俘获几艘,将来就算是当货船也不错。毕竟五桅大船的动力是船帆,而不是黑色的煤炭。大明海军需要每一艘船! 信号兵立刻通过旗语,告之了倭国战船。经过八个月的海上航行,舰队之间的信号已经能够准确传达。 “呦西!”德川晴明看到远处的信号嘟囔了一句。虽说倭国人也是生长在海边,可八个月的航海生活,也差点儿把他逼疯。现在能够上岸,太他娘的好了。 “主上,我带着人攻上海岸。”江左新佑卫门主动请战,他太想上岸了。 “嗯!江左君,你要小心。”对于江左新佑卫门,德川晴明还是放心的。 船上放下小艇,数十艘小艇载着倭国兵划着船向海岸进发。 江左新佑卫门腰间挎着武士刀,手里拿着一杆燧发枪。两只眼睛鹰一样看着静悄悄的淡马锡海岸,那些土人看到庞大的舰队,似乎并不惊慌失措。只是用手指点了一下,然后就坐在海滩上看热闹。似乎即将来临的大战,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码头上那几艘停靠的五桅大船也没有什么反应,拿着望远镜的江左新佑卫门甚至看到船员们从船上抻懒腰打哈欠。 一切都表明,这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只要登上海岸,倭国人就能为所欲为。 就在小艇越发靠近海岸的时候,忽然间五桅大船上闪现出几道亮光。还没等江左新佑卫门反应过来,距离船头二十几米远的海水,忽然间爆裂开来。巨大的爆炸,荡起高达十几米的水柱。小艇好像风中落叶一样,剧烈摇晃起来。 “炮击!”江左新佑卫门狂吼一声,他知道这是首发。随着距离的缩短,炮弹打得会更准。他狂吼也没用,小艇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能不能冲上岸,完全靠运气。江左新佑卫门可不认为,身上的竹甲可以扛得住炮弹轰击。 “轰!”第一轮炮击刚刚过去不到一分钟,一发炮弹准确击中了一艘小艇。 炮弹的爆炸,直接把小艇撕成了碎片。数十名倭国军卒惨叫着被炸上了半空,活着的人张牙舞爪的和燃烧的木头一起落在海里。 “加快速度,快点划。”距离海岸还有七八百米,这可是要命的七八百米。有经验的炮手,在这个距离上基本上指哪打哪。 水手们奋力划着木桨,小艇的速度陡然加快。三角形的艇首撞碎无数浪花,呈一条直线贴着水面向前滑行。 “轰!轰轰!”炮弹不断在周边爆炸,激起的浪花落下好像下了一场暴雨。江左新佑卫门在暴雨中祈祷,不要让那些战舰上的炮弹落在自己脑袋上。 “操!干掉那些五桅大船。”小艇一艘接着一艘的被炸碎,早上还想着俘获那些五桅大船的李休,终于下令击沉那些五桅大船。 镇远,定远一马当先。两艘铁甲舰开足马力,向着海岸冲过去。双联装主炮迅速开动起来,观测兵紧张的测算着距离。 “放!”船身一震,巨大的炮弹带着呼啸声飞了出去。 码头上还在起锚的五桅大船冒出橘黄色的火焰,水手和战船碎片被炸得飞起来。接着滚滚浓烟腾空而起,水手们纷纷跳海逃生。 首发既命中,这让李休长出了一口气。论起舰炮,五桅大船上的舰炮,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主炮迅速装填,只是打了三轮炮击。码头上那几艘五桅大船全都冒起了浓烟,动作最快的战船,也没能完成起锚的动作。 出发的数十艘小艇,这时候只损失了十艘。不过剩下的小艇,也足够把数百人送上海岸。这些人占领码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管那些军舰是哪国的,李休的经验是欧洲人一般不会大量驻军在丛林里面。最大的可能是所有军队,都驻扎在军舰上。只要干掉了那几艘军舰,就算是打掉了登陆部队最大的威胁。 果然,江左新佑卫门再没遇到什么抵抗。码头上只是象征性的放了几枪,那些黄头发和红头发的欧洲人,就开始向丛林里面溃逃。 当小艇猛的一震,搁浅在沙滩上时,江左新佑卫门心中一震狂喜。终于要踏上陆地了! “下船,下船!”江左新佑卫门一声招呼,身着竹甲的倭国士兵纷纷条船。趟着齐腰深的海水,艰难向岸上挺进。其实海水并不深,只不过倭国士兵过于矮小,这才显得海水很深。 刚刚上岸,树林里面就冲出来一群欧洲人。这些家伙手里拿着长枪,一边走一边对着上岸的倭国人射击。 站在海水里的江左新佑卫门抬起枪想要还击,耳朵里面只听到“咔哒”一声。 “该死!”燧发枪进了水,火石点不着火药。 倭国人的枪几乎没有打响的,可欧洲人手里的枪械却不断射击着。不断有人中枪,竹甲在子弹面前根本就是个玩笑。鲜血染红了海水,百余名武士倒在海水里面被冲上沙滩。 “八嘎!”江左新佑卫门抽出武士刀,疯狂向前冲着。这是他最后的武器! “砰!”一颗子弹击中了江左新佑卫门的胸口,前胸的竹甲被钻了个洞,后面的竹甲破了碗口大的窟窿。身体被子弹带得飞起来,落在海水里面挣扎两下就不动了。 他们的枪,居然是连发的。 这是江左新佑卫门最后的一丝念头! 百十人的欧洲人蹲在丛林边缘疯狂射击,那些高举着武士刀的倭国武士,被人打靶一样射杀。刚刚还是平静的沙滩,不大一会儿就弥漫着冲天的血腥气。 “轰”一枚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直接将冲到最前面的倭国武士炸得倒飞出去。 眨眼的工夫,两百多倭国武士被杀了个干干净净。鲜血染红了沙滩,浓重的血腥味儿四处飘散。海鸥“嗷”“嗷”叫着冲上天空,再也不落下来。 “狗日的!”李休气得一锤船舷。没想到出师不利,本以为轻松获胜的登陆战,一不小心却打成了个全军覆没。 虽说那些阵亡的都是倭国人,可现在也是李休的手下,这个人算是丢大了。 “靠过去,用炮轰。”李休怒吼一声。 “二爷!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你看那些人又退回到林子里。咱们连目标都没有,还怎么炮击。”陈老虎指着退回到丛林里面的欧洲人。 李休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那些欧洲人又纷纷钻回到丛林里面。 失去了目标,炮击效果会大打折扣。总不能对着丛林浪费宝贵的炮弹吧!舰队的军火补给,全靠几艘弹药补给船。打光了弹药,就得回广州去运。那里有从辽东运过去的弹药! 从淡马锡到广州,风帆船得跑五个多月。 “抢占码头!”既然沙滩上不能登陆,那就只能抢占码头。 只要占领码头,大型军舰就可以靠岸。登陆效率比小艇登陆高多了! 这一次,李休也重视起来。两艘重型铁甲舰,致远、来远顶在最前面,后面的镇远、定远紧随其后。再后面是十几艘五桅大船,只要那些欧洲人敢出来。就用炮弹狠狠的招呼,就不信他们的枪可以打得过大炮。 冲到距离码头四里地,致远和来远不敢再前进了。靠得太近容易搁浅,这两艘铁甲舰一旦搁浅,可还真没有船可以拖得动。 码头上的五桅大船还在燃烧,海面上漂着许多水手的尸体。滚滚的浓烟遮蔽了整个码头,李休举起望远镜除了烟雾什么都看不见。 “让倭国人登陆。”李休放下望远镜下达命令。 随着李休的命令,两艘倭国方头船越众而出。这种船实际上是平底船,平时都在沿海地带跑一跑。因为这种船是平底,虽然不耐风浪但却胜在吃水浅,用来登陆最合适不过。 每艘方头船上,载着五百多倭国武士。在船台上,还有射击孔。可以趴在船台上,向岸上射击。 初战失利,德川晴明的心情也是十分阴郁。江左新佑卫门是德川家的精锐家臣,没想到首战就被折损。这一次他没那么傻,两艘战船。一艘是他们德川家的五百武士,另外一艘是毛利家的毛利小五郎率领。 要死人,不能总是死德川家的人,毛利家也得出血才行。 平底船向石头垒成的码头滑行,因为是平底所以没有搁浅的风险。 靠近码头的时候,五桅大船上的烟火呛得他们咳嗦起来。整个码头笼罩在烟雾里面,根本看不清楚码头上有什么。 “准备靠岸!” “准备靠岸!” 传令的声音此起彼伏,船帆已经放下。战船完全靠水手们划桨驱动! 战船穿过浓烟,即将靠上码头。 “轰!”一枚炮弹在船首爆炸,无数弹片撕碎了舰首十几名倭国武士的身体。连带炸碎了木质甲板,人体残肢和破碎的木片漫天飞舞。 “操!”李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可他听得到爆炸声和倭国人的惨叫声。 第五百八十五章 “当!”致远舰首忽然冒出一团火花,当海风吹散了硝烟的时候,人们赫然发现粗大的纯钢撞角居然被炸得像麻花。 “操!”李休心里一惊,没想到岸上的炮火这样犀利。这么大威力,绝对不是原始的佛朗机炮。如果是佛朗机炮的炮弹,会被直接弹飞出去。 岛上的是什么人? “施放热气球!”李休一声令下,本该在战前升空的热气球腾空而起。 热气球升空需要充满热气,这个过程大概要一个多小时。李休不愿意等这一个多小时,才陷入了如今的被动。 燃烧着的五桅大船冒出的浓烟,几乎遮蔽了整个淡马锡码头。 倭国平头船被炮弹打得千疮百孔,上层船楼几乎被打烂了。甲板上满是尸体,鲜血黏稠湿滑。到处都是哀嚎的人,倭国武士们在血泊中挣扎。活着的人趴在甲板上,拿着手里的燧发枪向丛林里面射击。 至于能不能打到人,那就只有天知道。 两艘平头船终于靠上了码头,倭国武士们嚎叫着冲下了战船。 “炮击!向面对码头的丛林炮击!”高处的热气球传来讯号,李休立刻命令炮兵向丛林射击。 按照李休的经验,丛林边缘一定有敌军炮兵的观察哨。为了尽快把消息传递给炮兵阵地,那么炮兵阵地也绝对不会太远。 “火箭炮覆盖射击!”副官要去传令,李休忽然间说了一句。 副官愣了一下,火箭弹覆盖射击。这会耗费大量弹药,一旦弹药打光了,可得去广州才有补给。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李休凌厉的眼神看向副官。 “诺!”副官慌忙出去传令。 随着信号兵的旗语,武库舰开了上来。十二座双联装火箭炮昂起炮管,传令官一声令下开始发射。武库舰立刻陷入到一片烟雾之中,船身急速向后滑行。甚至一边的船舷都开始倾斜! 重型火箭弹带着呼啸声砸在丛林里面,无数植被合着泥土被掀上了半空。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冲击波重叠效应,望远镜中看过去整个淡马锡都在震颤。 无数烟柱汇聚成一股巨大的烟柱,从地面一直连到天上,这是真正的上接碧落下坠黄泉。冲击波形成一股巨大的狂风,数里外李休感觉笕桥玻璃都快融化掉。 热气扭曲蒸腾,好像麻花一样纠缠在一起,点燃了可以燃烧的一切东西。 刚刚登岸是倭国人比较倒霉,有人被冲击波吹得飞起来掉进海里,还有人被巨大的爆炸声活活震死。只是一瞬间,就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 听着热气球传回来的消息,李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火箭弹的威力他清楚,虽然可以称作威力绝伦,可……好像也没这么大。 射击的时候已经算过角度,最近炸点也在一里地之外。怎么会对登陆部队造成这么大杀伤,连平底船的船楼都被冲击破撕成碎片? “二爷!您说会不会,那地方有东西殉爆了?”陈老虎贼头贼脑的走过来。 “殉爆?你是说……他们也有火箭炮,而且是待发状态?”心底的猜疑被人说出来,李休的心一沉。 如果说有点儿迫击炮,又或者是长管炮还好些。如果有火箭炮,那可就不一样了。这玩意打击面光,一轮发射可以覆盖好大一片区域。 登陆舰队虽然分散,可如果用火箭弹轰击,说不准也会有那么一两枚蒙中目标。就算是致远这样的铁甲舰挨上一发重型火箭弹都不是闹着玩儿的,更不用说那些木质风帆战船。只要挨上一发,那爆炸威力,直接就能将战船变成劈柴。 真是那样的话,自己率领的舰队算是逃过了一劫。敌军就是想引诱军舰靠近海岸,然后用火箭炮齐射一轮予以重创。至于登陆的那些倭国武士,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把左良玉和李定国给我找来。”李休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下,整个淡马锡码头已经是一片火海。估计登陆成功的倭国武士也没活下来几个。 不大一会儿,左良玉和李定国乘着小艇来到李休的旗舰上。 “时间紧迫,多的话不说。你们立刻带着部队,分别向东和向西移动十里。然后在那里登陆!倭国人会在淡马锡码头正面登陆,你们在这里汇合!”李休做了一个双手环抱的姿势。 “诺!”连番恶战,李定国和左良玉早就安耐不住。现在看到李休的手势,立刻兴奋起来。这是要撒网捕鱼,证明淡马锡有一场恶战。 军人的盔樱就是用人血染成的,军功是评判军人价值的唯一标准。 现在有军功可捞,这俩人自然高兴。 “你们要注意,敌军应该是来自欧罗巴的黄毛人。他们手里的武器和我们的差不多,我在这里派倭国人从正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要迅速插到敌后去,记住抓几个舌头,我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跟咱们一样的武器。” “诺!二爷您放心,一定把仗打漂亮了。”两个人齐齐敬了一个礼,下船上了小艇。 “热气球前移,仔细观察敌军动向。” “诺!” 德川晴明的心在滴血,这还不到一个上午。倭军损失了一千八百多人,不是没打过惨烈的战役,可这仗也太惨烈了些。难怪李枭会给倭国这么大的好处,他娘的好处都是用人命填出来的。 李休的命令又来了,让倭国人继续进攻淡马锡码头。 如今的淡马锡码头,已经完全淹没在浓烟之中。甚至沿着码头,五里之内的植被都在燃烧。烟尘遮天蔽日,前出的热气球都看不清楚,码头上的情况到底怎样。 毛利小五郎手里拎着武士刀,身边只剩下百十个手下。刚刚那场爆炸,冲击波直接吹飞了被打得千疮百孔的船楼。不过好在毛利家造的船还算结实,船身没有像德川家的船那样损坏。 带着自己的残余手下,毛利小五郎还是登上了淡马锡码头。 燃烧的石头,焦炭一样的尸体,冒着滚滚浓烟的椰子树,眼前的场景宛若地狱。没有活人,确切的说是没有活物。刚刚的那场大爆炸,连上天的海鸥都没能幸免。海面上就漂着好多海鸥的尸体,沙滩上甚至有被炸上岸的鱼。 艰难的行进了一里多地,毛利小五郎看到一道用石头砌成的墙。估计刚刚是隐没在丛林里面,在外面完全看不到。 墙后面有数百具尸体,都是欧罗巴黄毛人。只有不多的尸体被烧焦,更多的尸体七窍流血,一看就知道是被活活震死的。沿着石头墙走深入一些,毛利小五郎甚至看到了石头砌的碉堡。 这碉堡只有几个射击孔,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摆了一下手,手下冲了进去。 没有打斗和抵抗的声音,毛利小五郎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一样,瞪着大大的眼睛,眼睛、鼻子、嘴、耳朵里面都有血流出来,看着很瘆人。 这些人的枪引起了毛利小五郎的兴趣,这在一种他没见过的枪。和明国人用的枪有些像,但还不是完全一样。拿起枪比划了一下,对着远处的石墙扣动了扳机。 “砰!”墙壁冒出一股烟,走过去才发现子弹居然钉进了石头里面。趴着射击孔向外看,整个海滩都在射击的范围内。刚刚如果自己登陆,绝对会被子弹打成筛子。拉动枪栓退出弹壳,毛利小五郎检查一下,发现里面压着黄澄澄的子弹。 “八嘎呀路的呐!”毛利小五郎拿起一杆枪,对着手下吩咐道:“捡起他们的枪,翻翻他们身上的子弹。” 毛利小五郎见过明国人的枪,知道他们的子弹是定装弹药,只要塞进弹仓里面,就可以实现连续发射。这可是好东西,整个倭国也没有这样的枪械。 这便宜,绝对不能让德川家的那些人给占了去。 手下听到吩咐,纷纷捡起尸体旁边的枪。虽然那些人都被活活震死,可枪械大多没什么损害。在尸体上,还翻出不少子弹出来。每个人都揣了几十发,腰里面沉甸甸的坠得慌。 带着手下继续深入,毛利小五郎发现了一个迫击炮阵地。 二十几门迫击炮东倒西歪,地上还有没爆炸的迫击炮弹。毛利小五郎欣喜若狂,迫击炮可是好东西。倭国在大明买这种铁管子,都是大价钱。看这炮,似乎比大明人的还要轻便些。 兴奋不已的毛利小五郎立刻命令人去收集迫击炮,并且把没爆炸的炮弹都收拢起来。他带着三十几个人,继续向前深入。 再向前数十米,就是管炮阵地。这种拥有长长炮管的东西,就是摧毁自己战船船楼的罪魁祸首。毛利小五郎没见过这种管炮,好像大明人那里也没有。那种铁甲军舰上倒是有差不多的,不过炮管比这个要粗很多。 炮阵地比较惨,十门火炮完好的只有两三门。还是被土半掩埋起来,旁边有好大一个坑,足足一人多深。估计是一发火箭弹,正好砸在这里炸出来的。 炮手们死的比那些人还惨,好几个人被弹片拦腰打断。用武士刀碰一下,手指还会微微的动。大叔上挂着人腿,草地上铺着肠子。半个脑袋的人,趴在炮轮子上,脑浆甩出老远。仔细看了好久,毛利小五郎和他的手下都没能找出一个能喘气的。 毛利小五郎越走心里越是发毛,刚刚还真是捡了一条命。如果不是军舰上发射了火箭弹,自己早就被炮弹打成碎片。怀揣着一颗好奇的心,带着手下探险一样继续向里面走。 走出一里地左右,所有人都站住了。他们木雕泥塑一样呆呆站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弹坑,保守估计有五六米深。方圆足足有一百多米,黑乎乎的连根杂草都看不见。偶尔可以看到一些金属残片,从外形上也看不出这到底是啥玩意。 尸体……!没看到,别说人的尸体。就连鸟的尸体都没有一个!地上只有一个诡异的大坑,估计埋上几千人不成问题。 毛利小五郎终于不敢继续向前走了,前面就是茂密的丛林。天知道那里还有什么等着自己,就这百十来人,还是占领码头,看好战利品。这是毛利家的战利品,可不能让德川家占到半点儿便宜。 “快些把这些炮都藏到那边林子里,所有的枪都收拾起来,也放到那边的林子里。还有,搜集尸体上的子弹。一粒也不许漏掉!”回到码头,毛利小五郎看着陆续有德川家的人游上岸。 他根本不管那些几乎累得虚脱的人,只是命令自己的手下,尽快打扫战场。能捡拾这么多战利品,也算是自己的运气。毛利小五郎可不愿意和德川晴明分享哪怕一粒子弹! “哈依!”手下人刚刚答应一声,他的脑袋就像烂西瓜一样碎裂开。 几乎与此同时,十几个毛利家武士身上开始飙血。看到自己手下倒下,毛利小五郎才听到爆豆一样的枪声。 “还击!”毛利小五郎拉动枪栓,向着自己怀疑的方向扣动了扳机。身边的毛利家武士们,也拿着枪向四周胡乱的放枪。 枪声大作,子弹横飞。毛利小五郎学着明国人的样子,趴在地上向有枪口火焰的地方射击。身边的毛利家武士在死了几个人之后,自然是有样学样的趴在地上开始射击。 一时间子弹乱飞,双方互相对射居然谁也不能奈何谁。 德川晴明登陆的时候,听到前面密密麻麻的枪炮声。立刻带着自己的手下往前面冲,当他看到毛利小五郎趴在地上,满脸都是泥灰,笑得像只得了哮喘的鹅。 “八嘎!”毛利小五郎骂了一句,可他也没爬起来。心想让这个蠢货骂去吧,最好挨上一颗子弹,那样他就不会再骂了。 很快,一颗子弹放倒了德川晴明的侍卫。唬的德川晴明也趴到了地上! “哈哈哈!”毛利小五郎指着狼狈的德川晴明,笑得像只快断气的鸭子。 第五百八十六章 海军陆战队的小艇和倭国人的根本就是两回事,平底船用最好的松木制成。桐油刷得厚厚的,下面两侧各伸出四面浆片用于划水。 正前方挡板完全遮住了陆战队员的身体,挡板是用钢板陶瓷和橡胶组成。五十米距离上,可以轻松抵御老式前膛枪的射击。对付炮弹破片,更是不在话下。 后侧船舵前边就是一门迫击炮,可以为登陆部队提供火力支援。 李定国派出先头连,分乘十艘小艇冲向海岸。各班长们不断大声吆喝着口令,指挥战士们划桨的动作整齐划一。 小艇艇身一震,借着惯性冲上了平滑的沙滩搁浅在滩头。陆战队员们立刻抓起武器侧翻身,从两侧船舷跳下大海。趟着没膝盖深的海水迅速奔跑。跑到沙滩干爽的地方,一个前扑卧倒迅速出枪,瞄准丛林里面一切可疑的目标射击。 迫击炮也开火,虽然看不到岸边丛林里有没有人,可还是用炮弹把每个可疑的地方轰一遍。丛林里面开始有人还击,子弹擦着士兵们的钢盔飞过去,打在小艇前挡板上砰砰作响。 安静的海滩一下子热闹起来,爆豆一样的枪炮声此起彼伏。 陆战队战士们三个人一组,一个人射击,另外两个人匍匐前进。三个人交替前进,专门朝着有枪口火焰的地方射击。 迫击炮手们也是老手,他们迅速观瞄,只要发现枪口火焰就是一炮过去。通常情况下,爆炸和硝烟过后,那里就再也没人打枪了。 第一梯队先头连只用了二十分钟,向前挺进了三百余米。直接来到丛林边缘,士兵们并没有贸然出击。而是小心的观察身边一切,可疑的地方都用子弹搜索一遍才会继续前进。 很快第二梯队,第三梯队……!前后不过一个小时零十分钟,李定国的陆战队一团占领了一片开阔的登陆场。丛林里面没有子弹飞出来,更没有炮弹飞出来。只是偶尔有尖兵踩响地雷! 地雷是给陆战队一团制造伤亡最大的武器,前前后后已经有七名士兵踩响了地雷。整整一个建制班失去了战斗力! 伤兵们在海滩上等候治疗,惨嚎和哀嚎声听着让人心碎。 “处理掉吧!”看过伤兵们的伤口,李定国无奈的下令。 谁都不想自己的兄弟死,可整条腿都炸烂了。他们活着只会更加遭罪,然后拖上几天比现在还有痛苦的死去。士兵们喊着眼泪,对着伤兵的脑袋开枪。 “发信号,禀告二爷,咱们成功登陆正向纵深挺进。”李定国吩咐一声,带着侍卫们就向前赶。在他的身后,红色的烟花被点燃升空,在天空中炸开红色的焰火。 “二爷!李定国那边已经登陆成功了。”陈老虎指着远处的红色焰火非常兴奋。 “二爷,二团那边也登陆成功。”在西侧很快也炸响了红色焰火。 左良玉遇到的抵抗比李定国微弱得多,因为只有一名士兵匍匐进丛林的时候被毒蛇给咬了。经过放血包扎,伤口虽然肿但应该无大碍。舰队在笕港的时候,交趾阮王派人送来许多蛇药,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不知道这里防守的部队哪里去了,他们撤离的非常匆忙,甚至连地雷都没来得及埋就跑了。 以至于兵不血刃登陆成功的左良玉,谨慎的搜索了好久才敢发出登陆成功讯号。 “好!我倒是要看看,丛林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命令倭国人,半个小时之后向前挺进。” “诺!” 海军陆战队一团和二团,就像是两根伸出去的手臂。正面的倭国人吸引敌人注意力,一团和二团才是致命一击。 李休算盘打得好,可惜对手不上当。忙活了一天,直到傍晚会师。都再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倒是倭国人踩了地雷伤亡数十人。 “狗日的!”李休盯着渐渐黑下来的丛林,心里在骂娘。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狡猾的对手,他娘的究竟是谁呢?有跟自己一样的武器,还这样狡猾。 白天如果不是自己断然吩咐火箭炮炮击,怕是这时候自己早就退回外海舔舐伤口去了。 同样,在丛林深处的淡马锡城里。吴三桂和揆一也在挠着头看地图! 其实所谓的淡马锡城,其实就是围绕着码头附近的一片建筑。大明和西方各国货船在这里短暂休息之后,继续向大明或者中东阿拉伯人的地方进发。 淡马锡,一个港口养活的城市。深入到丛林十里之后,就完全是土人的地盘。 三个月前吴三桂和揆一就来到这里,他们来到这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光所有的大明海商。确保这里的消息不被外人所知! “狗日的李休,难怪李枭敢把他放出来。还真是难缠!”因为来得早,他们这里有完备的地图。 三个月来,他们努力围绕着淡马锡港口打造出一个固若金汤的防御阵型。第一步就是诱使明军发动进攻,然后以炮兵和步兵火力杀伤。当敌军的战船靠近海岸的时候,火箭弹覆盖发射。直接把敌人送进海里面喂鱼! 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最终棋差一招儿。吴三桂这边刚刚下达放火箭弹的命令,传令兵还是路上,就被巨大的爆炸声活活震死。 明军那边,抢先发射了火箭弹。 “从交趾得来的消息,李休的舰队大小舰船不下百艘。而且还有三艘无敌铁甲舰,咱们不是对手。不如趁着现在李休还没打过来,咱们逃回印度比较好。”经历过白天的战斗,揆一对打赢明军一丁点儿信心都没有。 自从他在鹿特丹启航来远东之后,似乎就没有战胜过明军。尤其是李枭带领的明军,经常打得他找不着北。只是看一眼明军的旗号,揆一就准备好了行囊。 吴三桂白了这位战友一眼,这家伙已经被明军打怕了。不过说来也是,李枭战神的名头还真不是吹出来的。从皮岛的虾兵蟹将,一直打到今天这样的庞然大物,还真是一仗一仗打出来了。 可吴三桂心里不服! 以前都是李枭依仗着犀利的武器取胜,各种各样的大炮,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可以说,李枭取得胜利就是靠着犀利火器。现在自己手下的火器也不差,吴三桂觉得自己有能力和李休一拼。至少,也能啃下李休一块肉下来。 没想到今天,居然撞了个头破血******心准备的火箭炮,被巨大的爆炸直接送上了天。战船被击毁,士兵大多战死,迫击炮和管炮都被人家俘获。仅仅一天时间,三个月来的努力全部报废不说。辛辛苦苦一年来武装的这支队伍,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撤回来的人只有不到一半。 “就算是要走,也要给李休留下些念想。不然,你以为跑到印度就安全了?他能带着舰队跑来淡马锡,就能带着舰队杀到孟买。 杀到孟买你怎么办?去中东,还是回欧洲去?你可别忘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中东有强大的势力。至于欧洲,荷兰国王已经恨你入骨。我可不担保,英格兰国王会为了你一个人得罪整个荷兰。”吴三桂恶狠狠的看着惊慌失措的揆一。 “你打算怎么办?我们的兵力只有先前的一半,而且几乎丢失了所有重武器,也没有工事可以依仗。我们怎么打赢这一仗?”揆一清楚,虽然荷兰人在武力上已经衰落。可荷兰人的银行业,仍旧在欧洲首屈一指。控制了银行就控制了金融,英格兰国王也不会轻易得罪荷兰人。自己回到欧洲,最可能的下场就是被引渡回荷兰。回到荷兰,揆一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送上断头台。 “别忘了,丛林是属于土人的。当初把缴获大明海商的东西分给那些土人的头领,你以为是白给他们的?把他们找来,告诉他们。只要杀死一个大明士兵,我就会给他们一个金币,又或者是他们喜欢的火枪。 明天日出之后,只要拿着人头,就可以和咱们换东西。”吴三桂看着黑黝黝的丛林,阴恻恻的说道。 “你是想要土人夜袭?” “对,就是想让土人夜袭。土人在丛林里生活了一辈子,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李休的兵就算是再训练有素,再装备先进。他们也是外来人!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应该是个适合夜袭的天气。”吴三桂伸手拍在脖子上,打死一只好大的蚊子。 “好吧!但愿你会成功。不过,不管你是不是会成功。我都会撤退,如果明天明军发现咱们隐藏起来的船,那咱们可就跑不掉了。”揆一无奈的摊摊手,他不愿意落在荷兰人的手里,同样也不愿意落在大明人的手里。 他没有忘记,当初他可是帮着皇太极发展火器,给李枭带来很多麻烦。甚至在黑山之战时,差一点儿就击败李枭的辽军。 “你去准备船,剩下的我来。如果你敢先走,我担保你回不了孟买。”吴三桂恶狠狠的警告揆一,抛下自己跑回孟买去,揆一觉得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吴!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印度依仗的是谁。”揆一低着头回答了吴三桂一句,匆匆的走了。 “狗杂种!”从揆一的动作吴三桂就知道,他刚刚的确这么想过。 对着贴身随从招了招手:“跟住了这个王八蛋,只要他想先走,干掉他!” “诺!”应了一生诺,十几条彪形大汉就隐没在黑暗中。 丛林里面过夜,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折磨。无数蚊虫还有不知名的虫子从各个角落爬出来,在人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被各种虫子叮咬,身上会奇痒无比。士兵们的咒骂声合着挠痒的“兹拉”声此起彼伏! 这时候明军就比倭国人好很多!倭国人身上穿着的都是竹甲,里面还有内衬里。在这闷热的天气里面,好多人都脱掉了竹甲和内衬打着赤膊。 虽然明军也热,可明军都穿着高腰军靴。裤腿和袖口、腰间、领口,都用绳子紧紧扎起来。不但如此,明军的腿上还打着绑腿。 一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可却很少被蚊虫叮咬。当然,一种叫做六神花露水的东西也显示了奇效。只要一瓶花露水洒在身上,蚊虫就不敢靠近。 士兵们抱着枪,在丛林里面小心的睡觉。其实现在他们都想回到船上去,挤在船舱里面也比在这里遭罪要强。听着倭国人那边的闹腾,明军就更加睡不着了。 黑暗中,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这些不速之客。 山里的土人身上用树木的枝叶涂得花花绿绿,他们浑身赤裸,只有腰间用麻布遮挡。或许是那些植物枝叶的原因,蚊虫似乎也不叮咬他们。 黑黝黝的皮肤,在夜暗中是最好的掩护。 他们赤着脚,静悄悄的靠近了折腾了一夜疲惫不堪的外来者。黎明即将到来,这也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劳累了一天的士兵们,终于抵御不住疲惫,沉沉睡去。 先头一个土人,在树丛后面慢慢抬起了吹管。 “嘶!八嘎!”倭国哨兵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伸手去拍却摸到了一根针。想要发出警报的时候,嘴里面已经开始冒白沫。 锋利的匕首划过哨兵的喉咙,哨兵就彻底不能说话了。 吹管无声无息的干掉了所有哨兵,就连巡哨的人也被一一干掉。 土人好像幽灵一样游荡在黑暗中,同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好像土人就能够看见一样。锋利的匕首插进脖子,横着狠狠一划,倭国兵就只能鱼一样在黑暗中扑腾。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把左良玉从睡梦中惊醒。 借着短暂的火光,他看到无数人似乎正向自己的营地扑过来,自己的四周似乎也都是人影。 “放焰火!” 其实不用左良玉喊,已经有焰火升空。爆炸的焰火映照下,左良玉看到无数身上涂得花花绿绿的土人,正拿着砍刀棍棒疯狂冲过来。 焰火坠落夜空,一切都归结于黑暗。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与倭国武士们的混乱不同,当无数土人冲向大明陆战队时。陆战队所有士兵都趴在地上,焰火不停点儿的升到半空炸开。 借着微弱时断时续的焰火,陆战队的士兵们趴在地上,向一切移动的人影开枪。不管移动的倭国人,还是土人。反正只要长着腿跑的全都干倒。 左良玉手里拎着左轮手枪,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只要有跑的东西,他就会给一枪。偷营这种事情,早先在秦皇岛就训练过。遇到偷营袭击,所有人全部原地趴在地上。只要看到跑动的人影就开枪,在秦皇岛演习的时候,还曾经打死了几个乱跑的士兵。 乱枪足足放了半个多小时,四周再没有乱跑的身影。左良玉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不敢站起来。不知道有多少枪口都在四下搜索目标,这时候站起来,可没人知道他是团长。被打成蜂窝,连说理的机会都没有。 天光慢慢放亮,太阳还没探出头,但借着天光可以看到四周的景物。 远处倭国人那里还在有人哀嚎,草地上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在清晨清新的空气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集合报数的声音此起彼伏。 左良玉手里拎着左轮手枪,查看自己的营地。 士兵们砍死十多个,都是被利器一刀割喉,手法非常利落。相对于陆战队的损失,那些土人的损失更加惨重。到处都是被击毙的尸体,有人被打穿了胸膛。有人被打碎了脑袋,还有倒霉的家伙身上中了不下十枪,也不知道哪一枪是致命伤。 粗略估计一下,昨天晚上至少有三四百土人被打死。天那么黑,肯定有一部分逃掉了。 “团长,倭国人那边损失惨重。听说昨天晚上死了上千人!”派去打听消息的参谋回来禀报。 “倭国人懂什么,要说打仗,还得看咱们大帅。把伤亡人数报给二爷知道,也派人去一团那边看看,他们有多大伤亡。”左良玉扫视了一眼四周吩咐道。 “诺!”参谋抬起手敬礼。 “啪!”左良玉手里的树枝,狠狠抽在参谋的脸上。 “你小子他娘的想老子死,战场上不准敬礼,这一条你忘记了?《战场手则》你他娘的背没背?下次再敢给老子敬礼,老子把你扔土人堆里面。我可听说,这些土人还保持着吃人的传统。”左良玉瞪着参谋,两只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诺!”小参谋吓得手足无措,想抬起手敬礼抬到一半赶忙放下,立正之后就跑了。 左良玉做贼一样四下看了看,见士兵们都似避猫鼠似的躲开,赶忙钻到人堆里面,努力隐藏自己。从今天开始,他决定严格按照李枭编纂的《战场守则》去做。这玩意,真能救命啊! “二爷!岸上传来消息,昨天晚上许多土人袭营,倭国人死了一千三百多。咱们一团死了八个人,二团死了十一个。击毙的土人却相差很多! 伤亡最多的倭国人,一共打死了四百多土人。一团打死了七百多土人,二团打死了八百多。”副官小心的向李休禀报。最近这段时间,李休老是走神儿,而且脾气不太好。 “夜袭的时候因为黑暗,所以敌我不分。倭国人随意开枪,打中的自己人比敌人还多。即便打中了敌人,子弹穿过敌人的身子,再飞向哪里只有天知道。 所以大帅才会编纂《战场守则》,明令遭遇夜袭不许慌乱逃窜。需要就地趴下,向看到的所有奔跑身影射击。这样才能确保,打到的是敌人而不是自己人。 李定国和左良玉做得不错,看起来秦皇岛演习死的人没有白死。 既然倭国人死了那么多人,命令倭国人走进丛林,扫荡土人部落抓土人壮丁,用来修筑淡马锡城。一团紧随倭国人身后,二团负责掩护一团的后侧。我大哥说了!淡马锡这个名字不好,咱们新驻了城,那就干脆叫新家坡。 陈老虎,你带着致远、定远去海上兜一圈儿,看到可疑的船只都给弄回来。如果遇到抵抗就地击沉。注意些,这里的海况咱们不熟悉,小心水下的礁石。” “诺!” 德川晴明和毛利小五郎现在眼睛都红了,昨天晚上的夜袭他们都死了几百人。现在他们对土人是恨之入骨,听说李休命令他们去丛林里面扫荡土人抓壮丁。立刻兵分两路兴冲冲的杀进了丛林! 李定国见到倭国人分兵,他也分兵跟在倭国人身后。一个营跟在德川晴明身后,一个营跟在毛利小五郎身后。他亲自带着一个营居中策应,三个营呈倒品字形布置。 在陆战一团身后,是缓慢前进的陆战二团呈正品字跟在身后。一旦遭遇攻击,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 德川晴明带着长洲藩武士,毛利小五郎带领的是萨摩藩武士。虽然都是倭国精锐武士,可他们都不善于丛林作战。一路上,他们被土人布置的陷阱,毒箭,还有各种捕兽机关折磨得欲仙欲死。几乎每走出百十米,就会遭遇一次袭击。 土人们的吹管毒箭无声无息,身上涂成花花绿绿的颜色,在丛林中是最好的保护色。好多倭国武士,走着走着就毫无征兆的倒在地上抽搐。当边上的人呈扇形包抄过去之后,通常都会从丛林里面赶出一两个土人出来。 死了人的倭国人自然也不客气,锋利的武士刀不断挥舞。那些土人就从人,变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人体碎块。 倭国人的确比较变太,他们杀人之后还喜欢把人头挂在腰间。尽管这样会招来大群的苍蝇,可他们还是不打算改变主意。估计是人头可以拿回去领赏! 跟在倭国人身后的陆战队,虽然不用趟雷,可也被这些人体碎块折磨坏了。 好多士兵其实并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看到内脏胡乱的挂在树上。还有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别说早饭,连昨天的晚饭都吐了出来。 老兵们见得多了,一阵炮弹雨砸下来,这种就算是小场面。也只有新上战场的雏,才会吐成这德行。当初刚刚上战场的时候,他们也吐得一塌糊涂。反正吐一吐就习惯了! 扔给新兵一壶水,老兵们端着枪,继续搜索前进。 吴三桂昨天晚上,乘着海船仓皇出逃。他知道仓猝之间,土人也集结不起来多少人。所谓的夜袭,也只不过袭扰罢了。抱着能给明军造成一个人的损失都是胜利的原则,吴三桂还是干了。 不过他知道,只要天放亮之后,除了钻丛林他再没有办法待在淡马锡。不想进丛林喂蚊子,吴三桂带着揆一连夜登上海船,听着爆豆一样的枪声,离开了淡马锡。这个时候,被他忽悠上战场的土人正在和倭国人浴血奋战。 扯起风帆,吴三桂和揆一的十几艘快船迅速航行。他们的英格兰快船,船身不大吃水也不深,但胜在速度快,绝对是逃跑绝佳工具。 “回到孟买,怎么跟乔治解释?”揆一看着无垠的大海,有些担忧的问吴三桂。这一场大战,可是足足损失了三百英格兰士兵,和吴三桂他们从欧洲弄回来的雇佣兵。 这些雇佣兵本想着来远东捞金,却没想到一仗就把命赔在这里。雇佣兵倒是不用怕,反正他们的命没人会在乎。可那三百英格兰士兵,可是无论如何都要给乔治一个交代的。 “怎么解释?他现在和我是拴在一个绳子上的蚂蚱!在北面,他要靠我帮着他维持和蒙古人的关系,维系北部边境的安全。南面,也需要咱们制造的火器,武装他的船队,夺取印度洋制海权。 没有我,就凭三万多驻印军,你以为他能控制得了这么大的印度?英格兰和大明不一样,人口只有一两千万人。能派出三万多人驻扎在印度,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伟大的女王陛下,可没那么多人手再往印度派。 再说,打这一仗也算是知道了辽军火器发展的程度。如果不是咱们的传令兵晚了一会儿,现在败的或许是李休。也许咱们运气好,能在海上干掉李休也说不定。 如今咱们的火器,已经和明军不相上下。尤其是火箭炮,绝对是作战利器。在孟买好好训练一支印度人军队,我想李枭不会停止向外扩张的脚步。他迟早会打到印度来,就算是他不来印度,咱们也可以凭借这支军队夺回淡马锡。”见识了明军火力,吴三桂觉得自己和李休就是差了那么一丝运气而已。 “夺回淡马锡?那样会死很多人!”揆一觉得,能守住孟买就不错了,还想打回到淡马锡,这简直是在说梦话。 “反正都是印度人的命,多死一些少死一些无所谓。每年都会流行的瘟疫,病死的人也很多。反正病死也是死,还不如给咱们当炮灰,能浪费大明人一发子弹也是好的。如果咱们运气好,能把瘟疫传给大明人,那就是赚了。老子不相信,大明人真的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和揆一的谈话,忽然让吴三桂想到了新办法。或许传播瘟疫是个好主意,不过这事情还得回去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爵爷!您看那边儿……!”舵手指了一下远处海面出现的两股烟柱。 “不好!”看到烟柱吴三桂心里一紧,这一定就是新式的蒸汽机铁甲舰。大明的科技真是没办法追赶,刚刚才在火器上追赶上一些。可大明已经鼓捣出来成熟能用的蒸汽机,听细作打听回来的消息说,大明境内还有蒸汽火车,一列火车的运力可以比得上千万辆马车。 虽然派出无数细作,可吴三桂还是没能打听到蒸汽机的秘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蒸汽机不是一件武器。而是多种技术合成的东西,那种叫做橡胶的东西,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蒸汽机船的航速远远超过咱们,如果被他们发现,咱们除了投降只有被击沉的份儿。”揆一看到那两股烟柱,立刻紧张的双腿打颤。可这里是一马平川的大海,没处躲没储藏,就算是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慌什么?”吴三桂厌恶的看了一眼揆一,这家伙是越来越胆小了。 “他们肯定已经发现咱们了,怎么办?”揆一急得直跳脚。 “转舵!向乱石滩航行,哪里暗礁密布。咱们吃水浅,不会有大问题。可他们……嘿嘿!我倒是要看看,钢铁造的铁甲舰,到底怕不怕暗礁。”对这一带海域,吴三桂非常熟悉,想了一下立刻命令转舵。 “对!对!就算是铁甲舰撞到暗礁,也一定会沉没的。”揆一一下子兴奋起来。 吴三桂看了一眼揆一,他觉得这家伙已经废了。 十几艘快船转舵驶向乱石滩! “陈爷!您看,那边有一支船队,见到咱们之后就跑。”舰长放下望远镜请示陈老虎。 “有蹊跷,这不像是货船。航速还挺快,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陈老虎一声令下,致远和定远立刻提高航速追了上去。 铁甲舰虽然船身庞大,但动力也是绝对超群。加速之后船头猛的一沉,向下扎进大海里面。船首粗大的纯钢撞角似乎要把大海劈开,船头猛的窜上来,撞碎无数浪花迅猛开进。 “爵爷!他们追上来了,他们的船好快。”桅杆上的观察哨,看到两艘庞然大物没有帆,居然还能航行得这么快,吓得差点儿从上面掉下来。 “呵呵!前面就是乱石滩,加快航速咱们引他们进去。”吴三桂一脸的狰狞。 他这也是拿命在赌,乱石滩暗礁密布。虽然他的船吃水浅,但也不是绝对安全。天知道水下那些礁石到底在哪儿,万一装上一块,铁定玩完! “陈爷!那些船在加速逃走。” “追上去,到了射击距离开炮警告。再他娘的跑,就给老子击沉。” 第五百八十八章 “轰!”一股水柱在船舷边上高高腾起,船身剧烈的摇晃。海水倒灌下来好像是在下雨一样,站在桅杆上的瞭望兵直接被晃进了海里。 “这是警告射击,再不停船他们就会打咱们。”揆一扶着船舷都快哭出声来。 “吓破了胆的怂蛋,他们不是在警告射击,而是打偏了。”吴三桂紧紧抓着船舷骂了一句。 船已经驶进了乱石滩,这时候担心暗礁比担心炮弹来得实在。 海流很乱,这是暗礁密布的特征。吴三桂掐着揆一的脖子,把他按在船舷上:“你是老水兵,给老子看好了。暗礁密布的地方鲨鱼也多,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撞上暗礁咱们都完蛋。” 从小就学骑马打仗的吴三桂,玩骑兵还凑合,论起玩海军他还差得远。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揆一这个老海军。 致远依仗着高航速,紧紧咬住船队。身后的定远跟不上,打了几次旗语陈老虎都当做没看见。 望远镜里面看得真切,按照船的形制应该是英格兰造的船。联想到昨天作战,打死的那些黄毛人,陈老虎确信,这些就是逃跑的英格兰人。或许里面还有大人物也说不定,如果能把这支船队俘获,一定是大功一件。 叔叔老陈福已经老了,逐渐淡出了大明权力中心。陈老虎现在迫切需要战功,只有官职够高才能成为陈家实际的掌舵人。 手里没权,说话不硬气! “追,给老子追上他们。抓住了大鱼,统统有赏!”陈老虎的眼睛里冒着光,端着望远镜紧紧盯着逃窜的英格兰舰队。 “陈爷!前面的海流不对啊,好像是……好像是有暗礁。”舰长忽然间发现涌动的海流有些不对劲儿。 “暗礁?”陈老虎赶忙端起望远镜,除了台风,暗礁是水兵最大的敌人。就算是铁甲舰,真要撞到暗礁也是九死一生。 果然,前面的海流紊乱,涌动的海水东飘西荡没个准儿,连海浪都是互相撞击。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个个旋涡,漏斗一样挂在海平面上。 “我操他姥姥的,真他娘的有暗礁。减速!减速!”看到前面的海况,陈老的脸一下子就白了。自己脚下这艘致远舰,那可是李休的眼珠子。真敢把这艘船弄沉了,自己也就跟着沉到海底喂鱼算了。 山一样的战舰已经开到全速,巨大的势能怎么可能说停就停。这是海上,可没刹车这一说。命令下达,可致远舰还是凭借惯性快速冲向乱石滩海域。 陈老虎的心一下子坠到谷底,整个后背瞬间湿透。完了!这帮孙子是有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 “双机倒车!”舰长大声的吼着。 “对!对!对!倒车!倒车!”陈老虎声音里面呆着颤音。 刚刚停稳的传动轴,立刻逆向旋转起来。致远舰的航速一下子降下来,陈老虎快要爆血管的血压,也跟着降下来。太他娘的悬了,致远舰吃水这么深,一旦触礁后果不可想象。 “多亏了你啊!”陈老虎拍拍舰长的肩膀,这是郑家的一个小子,听说是郑森的族兄。看起来在水上漂着的本事,还是人家郑家了得。 “哪里!哪里!都是陈爷您……!” “轰!”船身距离抖动了一下,陈老虎差点儿从笕桥上摔出去。 “撞礁了!管损!管损!”舰长的喊声破了音儿,一旦触礁整船人一个都别想活。 “左弦!左弦!” 左弦吃水线下面,被坚硬的礁石硬生生划开一米多长的大口子。带着压力的海水一下子就滋进来,两个正在工作的水兵,一下子就被水流冲倒。 “管损进去!”听到左弦的报告,管损对立刻抱着材料工具冲向左弦。 管损队刚刚进去,陈老虎就大声的吼:“关闭水密舱。” “陈爷!管损队还在里面。”舰长听到陈老虎的命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旦管损控制不住,水密舱又被关掉,他们会活活淹死在里面,没有一丝逃生希望。 “关闭水密舱,船他妈的沉了,咱们都下去喂鱼。”陈老虎双目赤红的咆哮着。 “诺!”舰长咽了一口唾沫,陈老虎说的没错,关闭水密舱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舰长,咱们有电机可以抽水。”一旁的大副提醒道。 “对啊!咱们有电机可以抽水。那他娘的还不快去!”陈老虎狠狠踹了一脚大副。以前的战舰,包括定远在内都没有电机,更不用说抽水机。 不管是陈老虎还是郑家舰长,他们的认知还停留在木质帆船时代。 木帆船一旦触礁,船舷侧板会在巨大的水压下,一块块的被压开,最后整艘船都会解体。而致远是这个年代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钢铁战舰,这个深度的水压还不够撕开钢铁。 “报告舰长,船身开始倾斜。” “管损!管损!一定他娘的给老子把口子堵住。”陈老虎不住的嘟囔,心里已经问候过了漫天神佛。 “报告舰长,船身继续倾斜。” 陈老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这一次他的祷告非常真诚。 “抽水!把所有抽水机都打开,排空左弦积水。”舰长的声音也差了音儿。 好在锅炉没事儿,五台抽水机一起开动。海水顺着排水口激射而出,看到那大腿粗的水柱,陈老虎的心稍稍跳得慢点儿。“或许能保住这条船吧……!”陈老虎小声的嘟囔。 “报告舰长,船身不再倾斜。” “砰!”舰长一拳砸在船舷上。终于他妈的止住了,如果再倾斜下去,船迟早会翻。 “继续排水,慢慢转舵返航。”舰长下完命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浑身被汗水湿透了。 “干的不错,回去给你请功。”陈老虎拍了拍郑舰长的肩膀,心里想的却是这黑锅谁他娘的背。 “爵爷!他们的船好像是触礁了,但却没有事儿。”船员指着远处的致远舰大喊。 “这他妈的什么船,明明撞到礁石上,却他娘的没事儿一样。”望远镜里面,吴三桂看着已经明显倾斜的致远号战舰,居然神奇的没有沉没。不但没有沉没,居然还有动力返航。 吴三桂也是被这战舰折服了,被暗礁撞到都没事儿。更不要说拿炮弹打,虽然不熟悉海军,可吴三桂也清楚。炮弹再牛,也不可能打到吃水线以下。 只给战舰的上层建筑造成损害,想要造成击沉根本不现实。除非运气好的爆炸,一炮正干到敌舰弹药库里面。 “明国海军会变得不可战胜,现在他们欠缺的就是一些经验而已。”揆一看着远处的战舰,嘴里不断的嘟囔。在他看来,战舰在这个航速下撞到礁石上必沉无疑。 “不要长他们的志气,迟早咱们也会有这样的战舰。我能搞到他们的制枪图纸,还有最新的火药配方。也能搞到战舰的图纸,大明人贪财,我比谁都了解。咱们走着瞧!”吴三桂对着渐行渐远的致远舰挥了挥拳头,不知道是给揆一还是给自己打气。 “但愿吧!”揆一嘟囔了一句,转身走进了船舱。背影萧瑟落寞,一向停止的脊梁,好像虾一样的弯着。 “呸!” 第五百八十九章 “啪!”陈老虎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嘴巴,抽得身材粗壮的陈老虎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下。 “第一天出来跑船?暗礁的涡流都看不见?你这对眼珠子是擤鼻涕用的?”李休站在陈老虎面前狮子一样的咆哮,愤怒的眼神看得陈老虎不敢对视。 “幸亏致远号上有电机能抽水,不然把致远号弄沉了,老子把你也沉到海里去。” 陈老虎面对咆哮的李休大气都不敢喘,任凭李休的口水喷在脸上,连擦一下都不敢。这位老大最近火气很大,说把他扔进海里喂鱼不是开玩笑,他真做得出来。 这位爷是大帅的弟弟,真就这么干了,朝廷上下没人会说个不字。甚至,连陈福都不会吭声。 “致远、来远,老子跟看眼珠子似的宝贝着。你他娘的可好,开出去半天就给老子弄了一米多长的大口子回来。如果不是郑舰长指挥得当,关键时刻把船速降了下来,这船就沉了。 船沉了怎么办?你告诉我这船沉了可怎么办?我怎么跟大哥交代,我怎么跟造船厂没白天没黑夜忙活的工人们交代?我说我把船交给了一个混蛋开出去,为了追一帮不知道干什么的家伙,硬是往礁石滩里面开。 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工人为了这两艘船日夜赶工。你知道不知道,有人为了造这两艘船活活累死。你知道不知道,这两艘船代表了大明的最高科技,汇集了多少工程师的心血。 你他娘的告诉我,你要去抓谁,去抓谁?”李休的鼻尖对着陈老虎的鼻尖,陈老虎赶忙把脑袋垂下,不敢看李休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 “回答我!”李休的吼声,差点儿把陈老虎的耳朵震聋了。 “不……不知道!” “不知道你他娘的往死里追,帆船吃水多深,致远吃水多深你心里没数吗?”李休一脚毒龙一样蹬了出去,身体结实的陈老虎被踹得倒退几步坐到地上。 “滚起来!”李休紧走几步,陈老虎赶忙站起来保持立正。 “你告诉我,这是世界上还有谁比这两艘船重要。你告诉我,告诉我!”李休薅着陈老虎的脖领子,双手用力把陈老虎拎起来。 “二爷!您冷静一下,这一次是属下错了。属下!属下也是一时糊涂!” “糊涂!好,现在就给老子滚回广州去。你自己去跟我大哥解释!”李休松开陈老虎的脖领子,眼神里面依旧充满愤怒。 “诺!”陈老虎立刻逃跑一样的跑了出去,太危险了。刚刚陈老虎感觉,李休是真起了杀心。 “命令倭国人去抓人,抓越来越多的人回来,老子要筑城。老子要修筑新家坡城!” “诺!”副官也跑了。 致远在定远的陪伴下不得已北上,船在这里没办法修。只有回到旅顺的船坞里面,才能得到好的修复。在李休的严令下,倭国人疯狂四处抓人。只要找到一个部落,所有青壮和儿童都被抓回来。连带他们的粮食,也被打包运回来。李休可不准备给他们提供粮食补给! 新家坡对岸的丛林被大面积的烧荒,有些烧不了的东西就认为的铲除。从广州带来的整整一船农具,终于派上了用场。土人们需要自己开垦土地,如果不在粮食吃完之前收获粮食,就得活活饿死。 丛林开采出来的土地是真肥,稻米的种子洒下去。也不用人怎么管,三个月都就结出了一穗穗的稻子出来。四个月多一点儿,就他娘的能够收获。 仅仅半年时间,新家坡生产出来的粮食就能自给自足。甚至倭国人已经开始征收军粮! 人越抓越多,附近方圆五百里之内的土人都被抓干净了。 这些土人整天在倭国人的鞭子下劳作,不停的侍弄着田里面的稻子。不得不承认,倭国人的稻种不错。从倭国来到热带的新家坡,没有半点儿的不适应。相信只要一两年时间,这里的稻米就可以养活倭国人一万四千多人的军队。 海峡这边的新家坡城,依旧还是个码头。只是这个码头已经被扩大了许多,良好的深水港口已经可以停泊镇远、来远这样的巨舰。 劳力依旧不够,倭国人扩大了抓人的范围。反正整个南海,除了大明人以外,他们可以随便抓。 李休去过几次海峡对面的农庄,在那里李休甚至看到了一个大型养鸡场。皮肤黝黑的土人女人,每天都在照顾着这些鸡。倭国士兵们,隔三差五的甚至还有鸡蛋吃。 跟德川晴明谈的时候,这货居然说他还想该个养猪场。据说是手下一个福建人出的主意! 虽然共同经营,可土地上好像有一道巨大的鸿沟。毛利家的人和德川家的人泾渭分明的隔开,即便生活在一起,也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事实上,他们没有兵戎相见已经算是非常克制。 当然,在缴纳壮劳力这件事情上不管是德川家还是毛利家都不含糊。每天早上,他们都会将身体最为强壮的土人,用船送到新家坡来修建码头。 五天之后,再换另外一批人来替换这些人。倭国人甚至要给这些人提供口粮,尽管吃得像猪食,可这粮食的消耗也不少。 干活这种事情李休是不管的,负责修建码头的是一个叫做伍次友的家伙。这家伙来自工部,听说是郑森保举的人。小舅子保举的人,自然要给些面子。 不过这小子也确实能干,同时也很有敬业精神。半年时间,码头几乎变成了港口。而且还在继续扩大着,伍次友也从一个白面书生,变成了和土人一样的黑炭头。 “伍爷!这是西班牙来的加西亚先生,有事情跟您商量。”管事笑吟吟的对着伍次友施礼,把不远处站着的一个西班牙人介绍给伍次友。 或许是顾忌身上的狐臭,加西亚和伍次友保持一定距离,看到伍次友望向他,赶忙弯下腰深施一礼。 “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伍次友看了一眼那个西班牙人。 “伍爷!看您说的,这是有好处的事情。不然属下怎么敢来烦伍爷您!咱们的这些土人,你看一个个瘦不拉几。力气也小,根本干不了多少活儿。 加西亚先生在黑非洲有些势力,他可以弄一些身体强壮的黑人来给咱们干活。小的想,让身体强壮的黑人干活。把这些土人送过去种地,这样粮食产量也提高了,港口也能修建得快一些。您看……!” “黑人?黑人真的比这些土人强壮?”伍次友还真没见过黑人,不过眼前这些土人就够黑了,还能怎么个黑法? “黑人,那身体是真棒。您看,那边有十几个样子。”管事说完,对着加西亚招了招手。 加西亚立刻带了十几个戴着手铐脚镣,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黑人走过来! 伍次友还是第一次见黑人,黑!真他娘的黑!阳光下,这皮肤黑的发亮。除了眼白和牙是白的,身体其他地方就看不到白东西。 头发是卷卷的,鼻子是趴趴的,嘴唇是厚厚的,这模样怎么看都像阴曹地府里面的小鬼。如果晚上领出来,估计会吓死一两个。 “这是人?”伍次友转了三圈儿,缓缓说出自己的疑惑。 第五百九十章 虽然不好肯定眼前这几个家伙是不是人,但伍次友对他们壮硕的肌肉很感兴趣。这些黑人别看长得丑陋,但个头都在一米七以上。相对于身材普遍在一米五六的爪哇土人,这已经算得上是身材高大。 加西亚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管事赶忙翻译:“他说这都是黑非洲库索啊部落的人,这些人都是最好的猎人,因为常年在丛林里面打猎,需要攀爬树木,所以个个都十分强壮臂力惊人。 他们的部落,不但男人彪悍,连女人也十分彪悍。据说生孩子,就蹲在窝棚前面跟母鸡下蛋没啥区别。” “一个部落,那能有多少人。我这工地上,至少需要三五千人。他这才能提供几个?”伍次友不感兴趣母鸡下蛋式的生孩子,他感兴趣的是这西班牙人能提供多少黑人奴隶。 管事听了伍次友的话,赶忙叽里咕噜的跟加西亚说话。看起来,这货没少得好处费。不然,绝对不会这么积极的帮忙。 “他说他手上现在有一百名库索啊奴隶。” “一百人?都是这体格的?” “是!” 伍次友看了看这些黑人疑惑的道:“既然他们这么厉害,他是怎么抓到的?” “伍爷您有所不知,这些黑人之间也打仗。这个什么库索啊部落有一个敌对的部落,叫做阿库金。这两个部落,各自抓对方的人卖给加西亚。加西亚就把这些人,卖到中东去。听他说,西海岸有很多奴隶贩子,把黑人都运去了美洲。东海岸奴隶贩子不多,只有他们几个而已。 所以!从数量到质量都有保证!伍爷,您看……!” “都什么价钱?” “男人三个大明银元一个,女的两块银元。也可以拿货物抵换,咱们大明的东西都成。” “这个能换几个?”伍次友左右踅摸了一下,随手抄起装水果的玻璃盘子。盘子里的牛奶果,龙贡、鳄梨洒了一地,那几个黑人趴在地上捡起来就吃,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东西。 管事回头和加西亚嘟囔了几句,回过头来讪笑着道:“他说就您这一个盘子,可以换五个黑人奴隶。” “这个盘子,换这十二个。如果换,就把人留下。如果不换,赶紧走人。”伍次友放下玻璃盘子,挥手像撵苍蝇一样。 这个管事明显在里面做了手脚,伍次友知道这种玻璃盘子在中东非常受欢迎。尤其是大明这些年玻璃制品工艺一再提高,玻璃已经纯净得像水晶似的。跟几年前那些含有大量杂质的玻璃器皿,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伍爷,您这……!”管事一脸的为难。 “吃里扒外,还是想从中捞好处?刚才那个加西亚嘴里叽里咕噜的,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盘子看,分明是一副很想要的表情。看我年纪小想骗我?你想骗到我,得比我聪明才行。信不信我一句话,你就变成工地上的监工。整天拿着皮鞭,看着爪哇土人干活儿。”伍次友阴恻恻的指着那些挥汗如雨的监工。 新家坡这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伍次友的房子里面放着大块的条冰,还有一个土人努力用扇子扇。可出了这间屋子,外面就跟下火没区别。 烈日炎炎下,不动弹都是一身的汗。更别说,要看着那些土人干活。 管事脑门儿的汗立刻冒了出来,别看伍次友年纪小,可这地方还真是他说了算。虽然自己也有些根基,可那是在大明,县官不如现管。这么热的天气,昨天还有个监工中暑,差点儿就死掉。 “属下不敢!您说都换,那就都换。加西亚船上还有百十来个,属下都给您用最便宜的价格弄回来。”管事陪着笑脸和小心,不敢再对伍次友有半点儿轻视。 “厨房还有十个这样的盘子,可以都给他。天黑之前,我要看到那些黑人奴隶。如果没有这样的成色,我就把你和土人关在一起。” “别!别!” 李休惊奇的发现,码头上多了一群身材高大的土人。这些土人比爪哇土人高大强壮,也比他们更加有力气。百十斤的大石头,捧起来就走。两个人推着一辆装着三百斤石头的大车,跟没份量差不多少。 叫来伍次友才知道,这是用厨房盘子换的黑人。 “怪不得看着跟爪哇土人不大一样,头发打着卷卷儿。大嘴唇那么厚,看着有点儿不像人。”李休在澳门见过黑人,可没见过这么黑的黑人。这一百多号,到了晚上不龇牙根本看不见。 “这些黑人有些蠢笨,但的确能干。只要给他们吃饱了,一个能顶两个爪哇土人。属下也很惊奇,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稀奇事情。不知道这大海的对面,还有多少神奇的事情。”伍次友站在李休旁边,眼睛看向大海一脸的向往。 “以前在澳门跟着大哥见过这种黑人,不过没这么黑。黑人的体格的确比较强壮,但大哥说也有身材矮小的黑人。据大哥说,只有一米高。也就……比猴子大点儿!” “那么小,那还是人吗?” “我也纳闷这事情,大哥说整个非洲都是这样的人。欧罗巴的人和他们正好相反,皮肤都是白的。没有血色那种白,那年骑一师满爷从黑龙江那边抓回来几百个,大老爷们的脸比姑娘家都白净。对了!那时候你也在京城,献俘的时候你也应该见过。” “见了!领头的那俩人,还让大帅做成蜡人,摆在亭子里让大伙看。属下是在想,大海的那边到底有什么?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神奇的地方?” “有时候,我也想看看大海那边到底有什么。可惜!大哥让我回去一趟,大哥来信说,这里未来将成为第一大港口。过些日子,洪承畴的船应该到了。他是这里的总督,你是跟着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修港口?提醒你,从这里前往大明的船可没有镇远这样舒服。” 半年来的相处,李休很喜欢伍次友这个机灵的家伙。两个人年龄差不多,聊天也能聊到一块。 “我还是留在这里,修建完港口再回去。人生际遇,没有几次机会可以在海外完成这样大的工程。在这里,我拥有全权。我希望,将来这做港口修建好了,能够用我的名字命名。” “工部会派来烧水泥的工人,你要给我盖出一大片兵营出来。陆战队回去之后就会扩编,一团改建成陆战一师,二团改建成陆战二师。大哥也批复了更多建造军舰的计划! 看得出来,大哥要大干一场了。我感觉,今后的敌人主要会来自西面。新家坡将会成为咱们大明海军,最为重要的前哨基地。兵营小了,我怕今后还要再扩建。” “没问题,只要有足够的水泥。属下就能给您盖出足够的军营出来!半年来一直没有盖房子,不就是因为没有水泥。你让补给船多捎带些玻璃制品来,沙子烧出来的东西,换成能干活的黑人,这买卖很划算。 我可听说,黑人在中东值不了几个钱。可咱们大明的玻璃镜子,在中东可以卖一个金币。借着这机会,可得大大捞点儿油水才行。” 第五百九十一章 在辽东,九月份已经开始凉下来。可在京城,九月份是最难熬的月份之一。天地之间好像是个巨大的蒸笼,房子就像是包子皮,人躺在床上跟包子馅没啥区别。 李枭躺在垂杨柳下面,身边就是潮白河。风贴着水面吹过来,带着一丝丝凉气,每当这个时候,李枭就觉得把新城建在通州实在是太英明了。 现在四九城里面的朝廷大佬们,还有豪商巨富们全都搬出了京城落户通州。沿着潮白河一溜的高档小区,已经是人满为患。 有了高官显贵,自然就会衍生出好多附属产业。高档餐馆酒楼,自然是需要的。达官显贵们,平日里也需要吃吃喝喝。而且这些高档酒楼,一般都是会员制,越来越往高档私家小厨的方向发展。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是比较注重隐私。 娱乐业自然少不了,除了高档青楼之外。居然出现了挂着羊头卖狗肉的洗浴中心,这倒是李枭始料未及的。 也不知道这些开洗浴中心的都钻了什么门路,门前装修得金碧辉煌。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灯泡,反正到了晚上就跟灯塔似的矗立在通州火车站不远的地方,让每个带着钱下火车的土豪,体验一下灵与肉的耳鬓厮磨。 经过长达两年的发展,通州的餐饮娱乐业成为了支柱型产业。已经遥遥领先国内其他地方,一时间扬州瘦马纷纷北上。潮白河边上,也经常可以听到苏州评弹。又或者是咿咿呀呀,不知道在唱什么的昆曲。 至于那些冒烟的重工业,则是有多远就滚多远。通州不需要大烟囱,通州地面上有火车冒烟就足够了。 “大帅!二爷回来了。”顺子跑过来禀报。 “嗯!酒菜准备好了没有。”李枭坐起来,懒洋洋的抻了一个懒腰。 “早准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海里的东西一样都没要,小鸡炖蘑菇、拆骨肘子、黄花菜炖飞龙鸟,什锦蘸酱菜。都是辽东风味儿,厨子自打昨天就开始准备。” “把五粮液酒厂十年陈酿拿出来两瓶,今天我们哥俩好好喝一盅。明天的安排也都免了,这一场醉,怕是明天都缓不过来。”李枭站起身子,为了迎接这个凯旋的弟弟,他推掉了所有事情睡了一个下午养精蓄锐。现在精神旺盛得可以打死老虎。 随意的踱到紧邻着潮白河的餐厅,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河景。潮白河两岸垂柳处处,让人联想起坝上风光。不过李枭还是喜欢当初在皮岛,那座水泥修造的二层小楼。 那个时候几个弟弟妹妹们住在一起,每天回家小玉就像是小鸟一样的叽叽喳喳。还有小玉养的那只叫做小白的鹦鹉,可惜那鹦鹉被女真人的海东青给叼了去。哪像现在这样,东一个西一个过年都凑不齐整。 窗外的河景没有海景的波澜壮阔,却多了一丝小桥流水人家的韵味。这就算是各有千秋吧! 桌子上已经摆上四个菜,两个炖菜下面都有小围炉,“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闻着就有食欲。 通常的宴席很少上两道炖菜,可李枭不管这些。都是辽东人的口味儿,如果是在冬天。果断的换成酸菜炖大骨头,骨头汤熬成奶白色,配上大片的五花肉,再来点儿粉条,想想都流口水。 可惜,现在才是九月。酸菜就不要想了,有满爷送来的飞龙鸟也算是尝到了天上的龙肉。 餐厅的门口有脚步声响,李休一身作训服就走了进来,浑身上下带着海腥味儿。中午才在天津下船,坐着火车就来到通州,海上缺水洗澡是大问题。 “黑了!瘦了!”看到李休黑灿灿的脸膛,李枭拍了兄弟一下肩膀。 “新家坡是真远,这一来一回足足跑了一年半。这么香,准备了啥好吃的。”李休龇着白牙,鼻子一抽一抽的走到餐桌前,掀开盖子看里面的菜。 看到拆骨肘子,伸手就抓起来一块塞进嘴里。 “猴急的!没人跟你抢,知道你的海上漂的时间长了。最是馋肉,今天都是咱辽东风味儿,可你吃个够。”李枭笑眯眯的看着这个能干的弟弟。一战鼎定新家坡,可以说是将大明王朝的海上前线推出了上万里。现在的南海,就是大明王朝的内湖。 “还是大哥知道我们海军的苦,我都多长时间没有吃到肉了。幸亏你没准备鱼,现在我看到鱼就想吐。”李休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含糊,但下筷子的速度一点儿都不含糊。 风卷残云,酒一口没动。一个拆骨肘子干了进去,伸手抓起飞龙当烧鸡一样的啃。 李枭眼睛有些酸,看李休的样子就知道这一次远征有多辛苦。身为整个舰队的总指挥,吃肘子的模样连叫花子都不如。 静静的给李休倒了一杯酒,看着李休啃光了飞龙鸟。 “大哥你处置小渔的时候,我还觉得您下手重了。毕竟渔老跟着咱这么长时间,花白的头发这些年全白了。忙着给咱辽军造枪、造炮、造蒸汽大轮船。功劳、苦劳都有人家一份儿,孙子犯了这样的事情,看着渔老的功劳,怎么着也能换回来一条命。 可这一次夺取新家坡,我算是领教了。英格兰人什么都有!步枪、迫击炮、管炮,还他娘的有火箭炮。抓到两个俘虏供认。他们就是给火箭炮送信儿的,如果我晚开炮半小时,现在已经被海里的鱼啃成了骨头架子。 拿到口供的时候,后脊梁出了一片冷汗。那时候我再犹豫一会儿,整个舰队就完蛋了。 从那之后,我这心里就像是长了草。总觉得哪里会有炮弹飞过来,那天失态打了陈老虎。也打了很多手下官兵,害得现在手下人看见我都跟避猫鼠似的躲着走。” “岂止是你啊!西北的蒙古人,也有了步枪、迫击炮、管炮还有火箭炮。咱们的哨所,三天两头的被人炮击。都是趁着天黑,打你两炮就跑。等你知道信儿派人过去的时候,只有收尸的份儿。”李枭抽了一口五粮液,无奈的摇了摇头。总算是有个人支持自己了,小玉到今天都不愿意离开长兴岛,说是照顾渔老。 李枭知道这的小玉在和自己赌气,可又没什么办法。有些事情不是李枭能说得明白的,这种事情也说不明白。小玉从小待在长兴岛上,她哪里见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她又怎么清楚,因为小渔的情报泄露,给前线官兵带来多少伤亡。 不敢给小玉说这些,李枭很怕小玉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依照她的性子,上吊都有可能。 李家现在就这几个亲人,可不敢再少一个。 “西北也这样儿?那咱们不是吃了大亏?”李休放下手里的飞龙,直直的看着李枭。 “咱们辽军什么时候干过吃亏的事情!新研制的飞艇已经可以用,在没有沙尘暴的时候,飞艇可比马快多了。在天上飞着,只要看到蒙古人的炮兵,过去就是一顿炸。 蒙古人想打,也够不着咱们的飞艇。现在西安兵工厂,已经鼓捣出来两千斤的炸弹。一颗下去,方圆三百米之内的人都会被活活震死。就算是扔得偏了点儿,也无所谓。 满爷的骑一师也调到西北了,天气不好的时候,咱们就是骑兵对骑兵。互有胜负,但咱们的胜率高一些。只要对手不超过咱们一倍以上,咱们都能取得胜利。”李枭又抽了一口五粮液。 “那还不错,大哥!这样一来,咱们可一丁点儿武器优势都没有了。这样下去……!”李休已经习惯了武器上拥有绝对的优势,现在武器上没了多少优势,心里一下子就没底。 “武器是一个国家最高生产力的体现,融合了科技,工业能力,还有制造业能力。我看了蒙古人造的枪炮,跟我们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据俘虏说,有些时候还会炸膛。 咱们大明现在有了蒸汽机这东西,这可不是轻易可以偷得去的。现在一台蒸汽机,配件由二三十个工厂配套生产。他们就是想偷也没那么容易,前些天李永芳还破了一起细作案。就是朝着咱们的蒸汽机下的手!”李枭喝了一口酒,有些忧心忡忡。 “没有人比李永芳更加适合干这个事情,不过咱们是不是把以前的锦衣卫利用起来。我这次路过宁波的时候,有……” 第五百九十二章 骆养性!李枭咀嚼着这个名字! 很熟悉,甚至李枭还见过骆养性。自从崇祯帝遇刺之后,他带着五百锦衣卫进入紫金山守陵。杨嗣昌几次请他出山,都没有得到答复。这种对先帝忠诚的精神,被全大明的人静养。锦衣卫以前干的那些龌龊事,现在没人提。 朝廷已经几次会议,想将崇祯皇帝的灵柩运回京城安葬。毕竟,大明诸位先帝。除了朱元璋老先生之外,全都葬在京郊。现在还是大明天下,朱由检一个人流落在外面有些不好。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这才叫一家人。 相对于西北的战事,如火如荼的铁路修建,以及正在摸索中的水力发电站。给朱由检挪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虽然礼部尚书孙如游提了几次,可都被再议两个字打发回来。 从李枭,到孙承宗的一致意见是南京就挺好。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况且紫金山山清水秀的,一看就知道是好地方。陵寝修在那里,没事儿搬什么搬,劳民伤财的! “大哥!说起来我倒是有点想头!当年李永芳帮着后金的时候,那时候后金主攻,咱们大明主守。您要说收买内奸,打探敌方消息,李永芳绝对是不二人选。可您要说肃清内部,想要扎牢篱笆,还得靠锦衣卫。 大明两百多年的江山,锦衣卫根系遍布天下三百六十行。南明那些人,用什么孝陵卫想取代锦衣卫,那纯粹是扯淡。说句不中听的话,锦衣卫有多少眼线暗探,恐怕大哥您都不知道吧。 虽说这些年,锦衣卫龟缩在紫金山里面不出来。了您知道,骆养性他们真的闲着了?” “他们不闲着还能干什么?”对于锦衣卫,对于骆养性,李枭有着本能的警惕。这个由朱元璋一手创立,在朱棣手里发扬光大的锦衣卫,可算是大明最为神秘的组织。如果说真比查案的本事,可以撇东厂八条街。 这帮孙子真要是搞事情,那绝对搞得出大事情。 “锦衣缇骑天下闻名,这些年虽然蛰伏,那二百多年埋下的暗桩不知道有多少。最近,他们就查出了一桩天大的案子来。”李休吐出两根飞龙骨头,用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油腻的手。 “天大的案子?”李枭拧起了眉毛,他倒是要听听,什么是天大的案子。 “宫中有一个叫做小德子的太监,经常出入宫禁。” “一个太监能……!” 李枭听说是太监的事情,立刻失去了兴趣,一个太监能搞出什么风浪来。可刚刚说了几个字,李枭就停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太监当然不能干什么大事,可这太监只要是出宫,就往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刘良佐家里跑。不但于密室会晤,还传递书信。刘良佐这个人大哥可能认识,他曾经任过鲁王府典使。”李休终于有时间端起酒杯,品尝一下十年陈酿五粮液。 “你是说……!这个叫小德子的太监,经常出入刘良佐的府邸,还把迷信带进宫里面去?”李枭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这个……!大哥,我还是不说了,您还是去问骆养性好了。”李休看到李枭急吼吼的样子,笑着给自己斟满一杯酒,扬脖一饮而尽。 “那不用问,骆养性肯定跟着你来到了京城。说不定……现在就在外面候着!下次有说就说,有屁就放。不要……!” “卟……!” “大哥,我说这是意外巧合您信吗?” “滚!”李枭操起毛巾捂住鼻子,这小子放屁实在是太臭了。 这饭算是没办法吃了,李枭带着李休走到旁边的藤椅上。仆役们端上一杯茶,哥俩就坐在藤椅上,李枭黑着脸看着李休,茶香好像也遮不住那股子屁味儿。 “参见大帅!”一个穿着海军作训服的家伙,走到李枭面前立正敬礼。 如果不是以前见过骆养性,李枭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家伙就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这年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的观念仍旧是主流。 除了辽军上下,也只有军校学员们会剃成短发。眼前的骆养性,干脆剃了一个光头。而且还是明显刮过的光头,这脑袋如果烫上几个戒疤,直接出家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辽军上下剃头,一是因为李枭的提倡,二是因为剃头之后的确觉得爽利。最重要的是,辽军上下都以剃光头表达对李家的忠心。 不知道骆养性剃光头,到底是个啥意思。 “骆指挥使!坐!”李枭指了一下对面的座位,虽然锦衣卫已经名存实亡。但朝廷现在依旧还有锦衣卫的编制,所以骆养性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只是如今失去权力的锦衣卫,已经和当年缇骑四出的锦衣卫不可同日而语。 “多谢大帅!”骆养性坐在李枭的对面,屁股靠着椅子边沿做骑马蹲裆式,看样子准备随时站起来回话。 “骆指挥使,咱们是故交。你也不用紧张,原先咱们是怎样的,现在依旧是怎样的。别看都叫我大帅,可论起年纪,你可以做我们哥俩儿的叔叔辈。呵呵!”李枭一挥手,顺子端上来一杯茶,轻轻放在骆养性面前。 “大帅说笑了,虽然大帅和二爷年青。但却是我大明的中流砥柱!如果不是大帅力挽狂澜,大明现在已经是四分五裂,不知道有几人称王称孤。这京城,说不得也落入到鞑子手里。成百上千万的大明百姓,也将沦为女真人的奴隶。 平民沦为奴隶,农田沦为牧场。婴儿饿毙于野,老者困毙于道。宗庙成为腥膻屠羊之地,宫室成为屠夫们的欢场。数百年文华毁于一旦,我大汗文明多年积攒下来的一点气运,也将随之烟消云散。 幸好有大帅!也幸好有百战辽军!我大明,才能躲过这一场大劫难。”骆养性站起身来声如洪钟。 李枭赶忙示意骆养性坐下,这嗓门怕是不适合做锦衣卫的头子。有什么机密,还不都给嚷嚷出去了? “骆指挥使言过其实了,天下能有今天的局势,也不是我李枭一个人的功劳。多的话不说,刚刚老二已经对我说了小德子的事情。我想听听更加详细的!”李枭抽出一根烟递给骆养性,见骆养性推辞,自己叼在嘴里点着抽了一口。 淡蓝色的烟雾中,骆养性正襟危坐。 “大帅!事情是这样的,小德子经常出宫去刘良佐家里。而刘良佐是清吏文选司的主事,虽然官职不大,但权柄却颇重。 刘良佐利用自己的身份,不断搜罗百官言行,以及百官不法事。从而捏着这些把柄运营六部如布棋子,指挥官员如役牛马。而且……!他还广为联络东林党人,私底下蠢蠢欲动。”说到这里骆养性抬头看了一眼李枭,略做停顿。 “蠢蠢欲动?他们要干什么?”李枭抽着烟问道。 “他们……!他们……!他们想促使要万岁亲政。”似乎是鼓了鼓勇气,骆养性深吸一口气,把李枭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终于安奈不住了!朱以海这小王八蛋,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位兄弟今年也不过就是十五岁,比李浩还要小一岁。居然就在皇宫里面坐不住了,想要恢复朱家的江山。 李枭的心情有些落寞,张氏在长兴岛给自己带儿子,可她的另外一个儿子,却想干掉李枭成为大明真正的主宰。 干掉李枭就成掌控大明,这一点李枭是不信的。政治这东西何其复杂,就算是如今的李枭权倾天下,他也不敢说可以完全掌控大明。朝廷里面,仍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一个十五岁的娃娃,能掌控这么大的一个摊子? 最大的可能就是朝政又一个权臣的手里,落到另外一个权臣的手里。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傀儡而已!直到皇权掌控了真正的力量,皇帝才能摆脱牌位的身份。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李枭喷出一股烟,看着骆养性的眼睛。 “我这里有刘良佐的亲笔信一封,是给……当今万岁的。”骆养性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放到桌子上。“大帅只要着人核对一下刘良佐的笔迹,就知道这封信出自他的亲笔。” 李枭把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面,伸手拿过桌子上的那封信。展开信扫了几眼,没有题头没有落款,什么都没有。只是说了最近官场上的一些事情,还着重提到了几个人。 其中一个叫做陈继盛的家伙引起了李枭的注意,这家伙是毛文龙举荐的。即将赴任陆军士官学校校长一职! 毛文龙的陆军军官学校,负责培养陆军军官。陆军士官学校,则是着重培养大批的合格士官,充实基层连队。学校的校址就选在京城西山,那里山峦起伏,正好适合训练。 全军各部队抽调来的优秀士兵们,将来到这里进行战术培训,以便他们更加能够适应现代战争。首批学员就达到了两千人,李枭的要求是,五年之后每年要培养出来五千名优秀士官。 也就是说,西山将驻扎五千名精锐士兵。他们……将会听命于校长陈继盛! 五千精兵……!通州新城的驻军一共也就这个数,京城里面的驻军多谢,也不过就是两万多人。其中真正的辽军,只有区区的两个团而已。 一旦陈继盛想要做些什么……!又有东林党在暗中帮忙,那情势就……! “陈继盛!”李枭缓缓说出这个令人担心的名字。 “噢!这个人此前不曾为官,一直都在毛文龙幕府里面充任幕僚。而且此人为人十分低调,对陆军军官学校的事情很少插手。甚至连宴席都很少参加,对于他的情报少的可怜。”骆养性站起来禀报,不过这一次没有扯着嗓子的喊。 看起来骆养性已经调查过了,锦衣卫果然是有着二百多年底蕴的锦衣卫,虽然这段时间蛰伏在紫金山,却是死而不僵。远在山海关的陆军军官学校,也没能逃脱他的眼界。 “这件事情,毛文龙有参与?”李枭靠在椅背上,轻声问道。 “目前没有证据显示,毛校长参与此事。不过陈继盛与毛的关系紧密,在陆军军官学校,毛经常与陈在书房迷晤。至于说什么,除了他二人之外无人知晓。” “好,此事你做的不错。既然你想做事,那就回京来。锦衣卫衙门还在,你们搬回来办差。只是你们锦衣卫将不会有以前那样的权利,具体的事情张煌言会交代你们做。”李枭点了点头,算是允许了骆养性的回归。 “谢大帅!卑职告退!”骆养性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出了餐厅。 “老二!你怎么看?”李枭又抽出一根烟,点着了沉思。 “以前大哥您说政治这东西水很深,水面下的东西才真正吃人。现在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儿。我这脑子,看起来是玩不转这东西。不过骆养性这个人,我看城府更加的深。 深藏在紫金山里面这么多年不出来,一出山就准备搞个大家伙。宫里那位暂且不说,毛文龙是从皮岛就跟着您的老人。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依照他平日里小心谨慎,下雨都不出门的性子,说他有野心我是不太信。 这个人怎么用是大哥您的事情,不过我劝大哥,多长一双眼睛总是没错的。现在看来,李永芳的手伸得还不够长。锦衣卫毕竟是二百多年的锦衣卫,树大根深啊!” “是啊!树大根深,可这棵树怎么偏偏这时候要冒出来?整天要堤防明枪,现在还得防着暗箭。别人说话不敢全信,可又不敢不信。光是想着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就伤透了脑筋。”李枭抽了一大口烟,长长一口气喷出来。 “不过……!大哥,宫里面那位的确是个问题。就算他私底下不活动,明年他十六了,按礼制应该大婚。按照咱大明的成法,皇帝大婚之后就要亲政。那时候……!” 第五百九十三章 皇帝也是人,也需要结婚生子。更不用说堂堂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皇帝陛下一般十六岁成亲娶媳妇。虽然大多数皇帝在成亲娶媳妇之前,都会祸害一群宫女。但大明是一夫一妻制社会,皇帝陛下也要做出表率来才行。 在大明,成亲就算是成年。一般来说,家里这时候会分家,将成亲的孩子分出去过。就皇帝这一特殊工种来说,成亲就是亲政的开始。 从成亲那一天开始,他将要从辅政大臣手里接过最高权利,成为这个帝国的最高领导人。 没有之一! 现在这个问题落到李枭的脑袋上,按照道理说,今年十五岁的朱以海即将步入挑选媳妇的程序。然后找钦天监的高人,在明年找一个黄道吉日,完成人生大事。 在法理上来说,从那一天开始。李枭、孙承宗们就得交出手中权力,忠心辅佐这个只有十六岁的皇帝陛下。 交出手中权力? 李枭当然不会做这种蠢得冒泡的决定! 想想张居正老先生的身后事就知道,权臣一旦失势,下场比落汤鸡都不如。家人被活活饿死,儿子被活活坑死。如果不是有几个仗义的同乡学生,说不定已经下葬的张老先生还会被拖出来修理一顿。 可不交出手中权力,那又能怎样?把皇帝干死,再弄一个新皇帝? 这一招儿倒是可行,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排队等着当皇帝的人,一米一个能绕地球好几圈儿。最好找一个尚处于哺乳期的小盆友,想要亲政还得再等十六年才行。 有鉴于朱家子孙庞大的人口基数,找这么一个人似乎并不是难题。 这个念头很有诱惑力,唯一的缺陷就是……,全大明的人都是傻子才行。 皇帝刚要亲政就挂掉,傻子都知道李枭是最大的嫌疑犯。甚至不用说嫌疑犯,就是凶手。 朱家王朝虽然已经是风雨飘摇,但两百多年的统治有着强大的惯性思维。不管是四九城还是边远塞外的大明子民,朱家还是他们心目中的正统皇帝。 如果不是朱家在百姓心目中根深蒂固,李枭也不用拉一个叫做朱以海的牌位在紫禁城里面戳着。 还有一层李枭也得考虑,毕竟朱以海是张氏的亲生儿子。真要是给弄死了……,也实在说不过去。 李休在李枭这里住了一宿就乘火车去了秦皇岛,郑氏给他生了个大胖闺女。闺女是老爹前世的小情人,李休很想看看自己的小情人是不是如花似玉。 京城在和煦的阳光中,迎来了金秋十月。 十月份,差不多是京城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天不冷不热,通常还不会下雨。人们成群结队的出门游玩,酒楼茶肆里面更是人满为患。 过去这几年,大明王朝步入了一个上升通道。强悍的军队无往不利攻城拔寨,尤其是李休出兵南海荡平不臣的消息传回京城,更是极大的激发了民众的民族自豪感。 自从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之后,已经多少年大明没有在海洋上有所建树。如今一下子把国境线推出上万里,简直就是给大明百姓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现在即便是要饭的花子,看到那些腰缠万贯的胡商,都会鄙视而过。胡商施舍的钱财,会被乞丐扔出来。可以接受大明人的救济,可就是不能接受胡人的救济。 西单市场上那些胡人越发的谦卑了,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撞到了那位大爷,惹上一场无谓的官司。如今的大明,早就不是鞑子在塞外肆虐的时候了。 只要是大明人和胡子发生纠纷,官府想都不用想回判大明人胜出。如果官员们偏向胡人,第二天雪片一样的弹章就会把他活埋了。丢官罢职还是轻的,家门口会被无数人堵住谩骂。直到你了无生趣,寻跟绳子自挂东南枝为止。 就这,死了还不准进入祖坟。 过境前推了上万里,这是大明帝国的伟大胜利。礼部上书陈请皇帝陛下,亲自赴天坛走一趟,感谢老天爷这些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同时祈祷大明帝国在未来的年份里面,披荆斩棘开疆拓土。 皇帝去天坛拉练,这种事情每年都有。大多数时候,生活在皇宫里面的皇帝都不愿意做这种傻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步行出天俺门、前门,然后穿过长长的街道去天坛,这太累了。 更何况,天启年间还出了个天启大爆炸。皇帝陛下的太子,居然被活活吓死在祈年殿里面。出了这事情之后,皇帝就更加不愿意去天坛,认为这是不吉利的事情。 大多数时候,礼部尚书都会为懒惰的皇帝陛下代劳。朱以海登基之后,这做工就落到了孙如游脑袋上。反正这几年,都是孙如游来天坛祭拜天地。 这一次不行了,开疆拓土上万里,皇帝陛下不管怎么说,都得出来露露脸。 朱以海以极度不情愿的态度,答应了孙如游的要求。就在十月初一这一天,走出紫禁城前往天坛,为拜谢天地为大明帝国祈福。 皇帝要出行,这可是这几年没有过的事情。京城百姓算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从永乐大帝开始皇帝见得过了。可这位神秘的隆武皇帝,还是第一次出行,这可得好好见见。出去跟人吹牛,老子也是见过皇帝的人。 消息传出去之后,京城里面可谓万人空巷。从前门到天坛的路边挤得密密麻麻全都是人,那场面比庙会热闹多了。 皇帝要出行,安保必须是严格的。前一天晚上,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守在街上,不准人随意走动。沿途的酒楼茶肆,临街的窗户全都要关闭。敢探出脑袋,就会有凶神恶煞一般的士兵过去盘问,你到底要干啥。 有玻璃窗的人家可算是享了福,小心翼翼的趴在玻璃窗里面,就能看到下面一片紧张的街道。 顺天府的差役,更是被驱赶的像驴子。挨家挨户的盘查,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等。只要看着可疑的家伙,全都带回去严加审讯。 李枭当然不会傻到陪着皇帝出来晃悠,孙承宗也不愿意动弹。这二位弄了一条七斤多重的黑鱼,坐在潮白河边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品尝水煮鱼的滋味儿。 张煌言就是个狗鼻子,隔着八重院子也能闻到香味儿。带着筷子不请自来,还数落李枭和孙承宗有好吃的不叫他。打死李枭也不相信! 大明朝廷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张煌言,就他娘的缺一口水煮鱼? “孙如游这一次搞大了,五城兵马司出动了一万多人。听说队伍从午门前,一直排到天坛。现在也算是天下太平,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咱们通州的驻军,都被调去了一千多参与安保,大帅!你批的?”张煌言坐在小马扎上,用筷子不断从锅里面掏黑鱼片。 “这天下太平恐怕还称不上,东林党人还在闹腾。杨嗣昌的侍卫长已经换了三个了,不是被枪打死,就是被炸弹炸死。原先金陵有曹文昭镇着,他们还不敢明火执仗。现在可好了,曹文昭的三师去了大西北。现在金陵只有三个守备师,兵力只有曹文昭在时的一半儿。 可以说江南那些土财主们,已经蠢蠢欲动了。”李枭吃了一筷子鱼,抽了一口五粮液。 “哼!你家祖上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土地,被人一朝充公,然后分给了佃户泥腿子们。放在你身上,你能愿意?你小子别去江南,现在怕是成千上万的人,都想扒你的皮吃你的肉。 杨嗣昌三年才遭到四次暗杀,你去江南。一年就得十次暗杀!”孙承宗抻着脖子,很怕红油滴到他梳得一丝不苟的胡子上。 “这是咱们大明的积弊!士子们不缴纳田赋,百姓也愿意把田土卖给士绅们,免得再缴税。这样一来,朝廷能够收税的土地越来越少。大明跟鞑子打仗,几乎拿不出军饷来。前线节节败退,江南那些士绅们却仗着福利奢靡享乐。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你以为鞑子真要是饮马长江,这种景象不会出现?”李枭抽了一口酒。 孙承宗年纪大了,吃不了几筷子。放下手里的碗,抽出大中华来点了一根。 “李休去南海走了一遭,国境线扩充万里之遥。又有上万倭兵相助,南方已无战事。现在朝廷要关注的,也只有西北战事而已。 只要拖过三两年时间,西北铁路建成。我们就可以讨伐蒙古人! 卫青、霍去病等人远征塞外开始。咱们汉人的手,从未真正掌控过西域。老夫今年六十有五,如果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我汉家军伍重新占领西域,老朽便可瞑目矣!”孙承宗抽了一口烟,眼神悠远的看向西北方向。 “西北战事,空有消耗没有产出。况且西域天山南北的土地,大多是戈壁沙漠,根本不适合耕种。如果咱们真的在西北用兵,空空消耗了国力,却得不到任何好处。长此以往,国库难以支撑。我们不能走汉武帝穷兵黩武的老路,最后耗尽国力,受苦了还是百姓。 依照老夫的想法,就是让逐渐恢复实力的格日图顶上去。反正都是他们蒙古人之间的事情,让格日图和巴图尔珲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是世仇,巴图尔珲又差点儿干掉格日图。只要给他些武器,格日图会非常愿意替咱们教训巴图尔珲。”张煌言很少这样发表反对意见,尤其是和孙承宗之间。 “驱虎吞狼!把老虎养肥了,还不是咱们的心腹大患?我大明立国两百七十多年,北方蒙古人带来的边患数不胜数。我汉家苗裔被蒙古人杀戮不知凡几,这才有了永乐大帝迁都京师,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不管劳兵靡费,只要能打垮蒙古人,让我们的边境安宁,这银子花的就值。”孙承宗也是毫不相让。 “张先生说的没错,毫无产出的草原的确是国家财政最沉重的负担。西北作战,首重钱粮。一旦打起来,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钱,可真是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没有收益填补,我大明这些年积攒下来一点儿国力,根本不够消耗的。”李枭参与进来,显然孙承宗很不高兴。抽着烟看了李枭一眼! “不过草原也并不是毫无产出!比如说这些年,辽东的纺织厂就购进了蒙古人大批的羊毛。这些羊毛经过加工,变成了精美的毛料和呢料。现在毛料和呢料不但风行大明,更是行销海外。 不但倭国,朝鲜人喜欢。就连印度人,中东的阿拉伯人,甚至遥远的欧罗巴人也喜欢。锦州纺织厂门前,提货的马车密密麻麻。管事们一个个肥得流油,锦州港里面停满了等待呢料和毛料的商船。 八月的时候艾虎生还跟我说,希望我进兵西域,让蒙古人弄更多的羊毛回来。所以啊,草原上并不是一无产出。仅仅羊毛一项,咱们的税收就很惊人。”李枭顿了顿喝了一口酒。 “更何况,这西域可不单单是羊毛这么简单。西域光照好,很适合种棉花。棉花这东西,也是可以纺成棉布的。老百姓过日子,开门四件事衣、食、住、行。棉布可是其中之一! 在咱们北方,冬天没有件棉袄,这冬天可咋过?” “不但有棉花,西域还有数不尽的矿藏。为什么蒙古人的兵刃比咱们的好?那是因为西域的铁矿,比咱们大明的精。咱们大明有多缺铁矿你不是不知道吧!还有铜矿,金矿和咱们越来越需要的煤矿。” “所以,攻打西域打败蒙古人还是有利可图的,不会掏空咱们的国库。不过张先生说得也对,攻打西域需要有格日图的配合才行。今年上冬的时候,格日图会来一趟,到时候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李枭手里端着酒杯,看向京城上空的一股烟柱。 第五百九十四章 朱以海撩开窗帘隔着玻璃窗户看着戒严的街道,自从来到京城他还是第一次出宫。对于好奇心极强的少年郎,整天待在无聊的皇宫里面,早就憋的不耐烦。想起年幼时每天在兖州城里玩耍的日子,朱以海就越发想出来溜达一下。 可惜森严宫规之下,根本不允许他出来玩。朱以海每天只能读那些无聊的四书五经,闲暇时也只有几个太监陪着玩。 当临街的窗户里面窜出来一个黑衣大汗,高声喊着:“誓杀伪帝,剪除国贼!”的时候,朱以海还没反应过来这货究竟干嘛。直到这家伙摔倒在自己车边,才发现这家伙怀里的引信正在“呲”“呲”冒烟! “轰!”硝烟荡起,朱以海最后看到的就是玻璃支离破碎的向自己飞过来。 天字号第一的大案发了,李永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京城九门被立刻封闭,捉拿刺客同党。几乎与此同时,吃水煮鱼那三位的防卫等级被提到了最高。 “皇上遇刺?”饶是孙承宗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听到这个消息也唬得坐直了身子。手里的烟掉在衣服上,烫了一个大洞。 张煌言倒还算是沉稳,只是咬着筷子看李枭。 李枭也很震惊,嘴角上的红油都没来得及抹掉。就命令顺子备车,他要亲自去城里面看看。 “都下去!”张煌言吩咐一声,仆役们立刻施礼退了出去。顺子看了看李枭,见李枭点头也带着侍卫们退了出去。 “小子!你跟老夫说实话,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孙承宗的眼神像老虎,盯着李枭很是不善。 “我做的?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过这样的想头。”李枭听到孙承宗的话,立刻联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说是有人想要栽赃自己,那后果非常难以预料。虽然现在全大明的人都知道李枭的权臣,可权臣和弑君的权臣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前者百姓们尚可容忍,后者将会受到整个大明的口诛笔伐。甚至某些野心家打着为皇帝复仇的旗号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不怕一两个人造反,就怕整个大明呈星火燎原之势。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辽军拥兵百万,也难以控制局势。刚刚恢复一些元气的大明,立刻就会陷入分崩离析的状态。 如果西北的蒙古人趁机进攻,很难说内忧外患之下会是个什么情形。 “老夫也想过,可能会是你做的。但……”张煌言没往下说,张氏给李枭生孩子这件事情,孙承宗是不知道的。甚至张氏活着的消息,也没几个人知道。 “但如果有心人趁机发难,后果难以预料啊。”张煌言叹了一口气,毕竟皇帝是他外甥,这些日子的学业,也是张煌言手把手的教导。朱以海虽然不是聪明绝顶的孩子,但还算是用功。 “你就没对手下那些粗坯流露过一丁点儿意思?”孙承宗仍旧盯着李枭。 “您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李枭有些急了,孙承宗都这么想,外面的人指不定会怎么想呢。说不定,京城里面现在已经开始流传谣言。 “不是我不信,而是因为要杀人,没有人比你更加便当。辽兵在手军权在握,想杀谁使个眼色,自然就会有人忙着帮你去杀了。 正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弃,到了你这个地步,杀人是不需要你亲自发话的。多少人想要靠着你飞黄腾达,多少人想要靠着你富贵一生。有些事情,只要对你不利。就会有人站出来做,甚至舍弃性命也再所不惜。因为你的身后,代表了一大群拿枪人的利益。 他们手里有枪,自然遇到事情更加喜欢暴力解决。老夫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很难说是不是那些粗坯派人做的。”孙承宗叹了一口气,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上。手握最高权柄,看风观眼色办事的人比比皆是。天知道哪个混蛋脑袋搭错了筋,就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怀疑满爷,又或者是敖爷、曹文昭、祖大寿?”李枭脑子里面一下子冒出一堆名字来,这些人手握兵权的大将全都有这个实力。 “呵呵!这些人不过犬马而已,不得你的命令是不敢做这样事情的。”孙承宗冷冷的说道。 “不是他们,那您是说……我家老二?”李枭猛的抬起了头,如果这事情是李休做的,那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执掌我大明海军,手下数万亡命之徒。又是你的弟弟,他一声吩咐下去,争相效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孙承宗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起来。 他可以允许李枭当权臣,甚至实际掌控大明王朝。可他不能允许李枭废掉朱家的皇帝自立,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不行。 大明江山两百七十多年,朱家人的正统性早就深入人心。孙承宗真正想的是李枭做张居正,而不是废掉朱以海,自己坐上皇帝宝座。 如果李枭真的那样做,会让大明朝野极度撕裂。明里暗里的反对浪潮风起云涌,李枭是军人。军人比文人更加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手里有了锤子,到处都是钉子。 刀子一旦举起来,杀人就成了唯一的手段,想要停止下来根本不可能。 明年就是朱以海大婚的日子,也是李枭、孙承宗们放权的时候。孙承宗已经在考虑,可以让朱以海审阅奏章。但批复之权,还得掌握在他和李枭手里。毕竟大明现在的形式,远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娃娃可以玩得转的。扶上马再送一程,十年后皇帝有了历练,再交权也不迟。 孙承宗是这么想的,可李休未必也会这么想。 “老二不会这样做,如果他想做的话一定会跟我商量。”李枭坚定的摇了摇头,他绝对相信李休,就像相信他自己一样。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老夫也没有办法。你最好查明真相,不然这一次麻烦很大。”孙承宗终于收回了目光,坐在椅子上伸手抓起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默默的抽。 “还是老夫进城去看一下,明天招呼报纸好好写。你和孙老想出个章程出来,这事情到底怎么处置。”张煌言扔下一句,进城去了。 孙承宗不说话,而是躺倒在躺椅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天空发呆。老家伙只要一想事情就这德行! 李枭烦躁的走回了屋子里面,手头好像有一摊子事情,可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张煌言急匆匆的赶到城里天色已经暗下来,在城门下面居然被拦住。 “打开城门!”张煌言劈手躲过侍卫手里的灯笼,让城楼上面的人看清楚自己的脸。 “张大人,上峰有令不得大帅手谕不得打开城门。属下可以将您拽上城来!”守城的家伙也是个妙人,居然从城楼上坠下一个大筐。上面拴着绳子,可以把张煌言拉上去。拉人上城墙没问题,只要不打开城门就行。这就是把守城门小军官的变通之术! 张煌言看着大筐,有些哭笑不得。可也没有任何办法,这还是城楼上的守将知道变通。如果不知道变通的,自己还得回去找李枭拿手令才行。 坐着大筐被人拽上城墙,看到敬礼的小军官。抬脚踹了这夯货一脚,然后扔给他一枚银元,让他把自己的随从也拽上来。 爆炸现场灯火通明,因为是在城里,所以没有拉电灯。九门之内的老城,因为都是木质建筑。电线拉进来一旦打火,很容易走水。如果大火连成了片,对京城百姓来说绝对是一场大劫难。 电线扯到了通州新城,却没有拉进九门之内。一到晚上,京城这边黑咕隆咚的,通州靠着潮白河那一片灯火通明,连天空都被映照成红色。 张煌言勘察了现场,刺客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里抱着一个硕大的炸药包跳到了朱以海的车架前,巨大的爆炸威力直接掀翻了马车。 本来为了朱以海的安全,大内派出了五辆一模一样的车。谁也不知道朱以海坐在哪辆车里面!据侥幸活下来的侍卫说,当时朱以海自己掀开了窗帘,探出脑袋向外看。 张煌言看到了朱以海的尸体,马车上面全都有钢板。即便有炸弹爆炸,也很难炸死车里面的人。倒霉的朱以海,自作主张掀开了窗帘。巨大的爆炸,炸碎了窗户上的玻璃。而此时,朱以海的脸正趴在窗户上。 无数碎裂的玻璃钉进了朱以海的脸,最致命的一块玻璃扎在脖子上,直接切断了颈动脉。鲜血喷得车里到处都是,这小子是活活流血而死。 “立刻收敛万岁尸身,着人把玻璃都取出来,小心些,不要毁了万岁爷的脸。”张煌言一声吩咐,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 京城里面迅速行动起来,朱以海的尸体被整容之后装殓进了棺椁。事实上这张脸已经没办法整,都被玻璃戳烂了。仵作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勉强恢复一下万岁爷的容貌。不过即便是这样,皇上的模样也是连亲妈都认不得。 整个京城继续戒严,军卒们到处乱窜,寻找杀手的同党。张煌言觉得可笑,现在连杀手是谁都找不到,还找什么杀手同党。看到李永芳像个受惊的驴子,张煌言也觉得现在不是找他麻烦的时候。 匆匆写了一封信,着心腹出城,向李枭禀告京城里面的情况。同时再三警告李枭,增加通州的守备力量。 其实不用张煌言操心,警卫团已经把李枭和孙承宗在通州的别墅团团包围。连只耗子进来,都得经过守卫的同意才行。如果有人敢这时候耍横,绝对先一枪毙了直接拖走再说杀没杀错。 李枭坐在书房里面想了很久,忽然间想起一个人。吩咐下去,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身飞鱼服的骆养性就出现在李枭面前。 “京城里面的事情听说了?”李枭看着骆养性冷冷的说道。 如今大明的军人,很少穿传统的那些行头。京城街头,已经好几年没见过穿着飞鱼服,拿着绣春刀的家伙出没。这家伙居然穿起了飞鱼服,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万岁私自凑近窗户,爆炸炸碎了窗户玻璃。有一枚玻璃直接插在万岁脖子上,万岁的尸身损毁严重,面部已经很难辨认。 杀手被爆炸炸得四分五裂手脚齐断,目前为止尚未查出杀手的身份。只是侥幸逃生的侍卫说,这家伙从窗口扑出来时,曾经大喊:誓杀伪帝,剪除国贼! 属下认为,伪帝指的就是万岁。国贼嘛!就是指的大帅您!所以,属下认为杀手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大帅您。”骆养性不愧是锦衣卫的头头,李枭还不知道情势,他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还这样详细。打死李枭也不相信,如今的大内没有他的眼线。 甚至他身边,也可能会藏着锦衣卫的眼线。 “如果把案子交给你,你能否尽快破案,给朝廷上下一个交代?”李枭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道大帅给属下几天时间?” “三天!”李枭咬了咬牙,虽然知道这事情有些棘手。但也逼得没办法,现在连孙承宗都怀疑来怀疑去,更不要说别人。朝廷内外,现在一定是人心惶惶。 需要尽快破案,才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诺!属下一定尽力,在三天之内破案。只是……!”骆养性顿了顿,抬头看向李枭。 “有什么要求你就说。”李枭知道,骆养性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因为要查案,所以还请大帅恢复锦衣卫缇骑之权。朝廷四品以下官员,锦衣卫有权拿问。” 李枭皱了皱眉,对于锦衣卫他还是充满了警惕。毕竟这帮家伙以前名声不怎么好,诏狱更是臭名昭著。 “准了!你可以询问朝廷四品以下官员,不过这仅仅限于文官或者地方守备武将。辽军上下,你们锦衣卫连一个小兵都不许动。听明白了?” “诺!” 第五百九十五章 “回来没有?”孙承宗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大儿子孙铨在边上侍候着。孙之洁刚刚走进花厅,就听到了孙承宗的发问。 “爷爷!您这是睡着还是醒着?我这走路够轻的了,您怎么还能听见。”孙之洁太崇拜这个爷爷,一把年纪的人,耳不聋眼不花。除了晚上睡觉比较少之外,似乎没一丁点儿毛病。孙家子孙都认为这是孙家的福音! “猴崽子!别泛贫,快说。”孙承宗语气有些不满。 “凌晨两点人到了,接站的人是骆养性。”听到孙承宗着急,孙之洁赶忙立正回答。 “上午出的事情,凌晨就从秦皇岛赶到了通州。这耳朵还是真长!骆养性!还真小看了这个人,锦衣缇骑出手果然不凡。”孙承宗嘟囔了一句,继续闭目养神。 “爷爷!我这……!” “你是警卫团长,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你管着。记住了!外来的兵不准进通州小苑,如果有人敢硬闯,击毙!” “诺!”孙之洁心里一惊,孙承宗的语气虽然轻,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识破惊天。通州小苑里面一共住了三户人家,孙家、李家、还有张煌言家。外来的兵……难道说李休还带了兵来?他要干什么? 走出爷爷的花厅,孙之洁立刻喊过自己的副官:“传我的话,外来军兵一律不准踏入通州小苑,违令者就地击毙。另外,全团一级战备。 把机枪给我搬出来架在门口!” “诺!”副官称诺之后立刻向外跑,直觉告诉他,即将有大事发生。 李休从通州火车站下了站台,直接上了一辆蒙着黑布的列车。他的警卫连骑着马在两旁警戒,警卫连的人马全都是弓上弦刀出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怎么会闹成这样,你跟我保证过的。”马车里面,李休揪着骆养性的脖领子,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样。 “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我也不知道有人会行刺万岁。” “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我答应帮你恢复锦衣卫往日荣光,可不是想听你这句话的。在宁波你是怎么和我说的?锦衣缇骑天下无双,没有事情是你们锦衣卫搞不定的。你告诉我,哪儿冒出来的刺客。是谁想要杀当今皇帝!”李休怒不可遏,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可疑的人很多,最大的可能就是江南那些土财主,大家都怀疑你家大帅,还有人怀疑是蒙古人。孙先生怀疑你!”骆养性任由李休抓着脖领子也不抵抗。 “我操!”李休气得伸手拔枪,他很想把眼前这个混蛋给毙了。 “大帅给了我三天时间查明真相!”看到李休翻脸,骆养性赶忙把李枭推出来。 “你他妈最好三天之内给我查出个子丑演卯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们锦衣卫镇抚司衙门。”李休的涂抹喷了骆养性一脸,骆养性只能唾面自干。 他知道被大明军队的二号人物盯上是个什么后果,锦衣卫虽然很牛,但绝对牛不过手掌大明海军的李休。 “属下一定查出真相,请二爷放心。属下一定谨记,没有您就没有锦衣卫的今天。” 李休松开了手,顺带帮着骆养性捋了捋褶皱的衣服。 不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第二天一早所有报纸都登了一条重要消息。大明帝国皇帝陛下,隆武皇帝朱以海遇刺身亡。梓宫已经停在大内,文武百官按照官阶前往朝拜。 按照礼制,全天下的王爷们都要进京来,看望这位死得难看的万岁爷。顺便影响一下当权的大臣,看看自家子孙里面,有没有人能够趁机登上皇位。 讣告发出来,大明立刻进入国丧状态。民间停止一切娱乐活动,甚至婚丧嫁娶也要停止。即便是家里死了人,也不能大操大办。 李枭的脸沉得像锅底一样,京城里外都有谣言,说是李枭派人干掉了皇帝。而且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儿而且速度非常快,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流传。官府抓了几个传谣言的家伙,妄图追查谣言的出处。 出处没查出来,谣言却越发传的邪乎了。没人在明面说,只是躲在被窝里,密室里神神秘秘的交头接耳,把刺杀事件编成了一个合乎逻辑的故事,还加上无数神奇亦或诡异的桥段。 李休气得发疯,却没有任何办法。现在他才发现,对付谣言比对付海面上的敌人要难很多。 孙承宗这些天对李家兄弟没有好脸色,而且谱大得很。即便进入大内,都得带上他的警卫连,也不知道防备谁。礼部尚书孙如游,被张煌言指挥的像头驴子一样,里里外外忙活朱以海是丧事。 大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当年崇祯皇帝的丧事是在金陵办的。京城这边好不容易夺回了首都的位置,丧事得办得妥妥当当才行。 官员百姓们全身素镐,京城里面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就连九门上面的大明旗帜,都降下了一半以示哀悼。 这些天,已经销声匿迹多年的锦衣卫忽然复活了。这些家伙满世界的乱窜,甚至连皇宫里面也有锦衣卫的人在乱窜。他们抓太监、抓宫女、甚至一些低级的官员们说抓就抓。 李枭、孙承宗、张煌言没少接到弹劾锦衣卫跋扈的弹章。可这些弹章全都如泥牛入海,连个泡都没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朝廷大佬们知道,这一次锦衣卫出山靠山很硬。进行了第一轮试探之后,纷纷偃旗息鼓。告诫自己手下人,最近夹紧尾巴做人,不要让锦衣卫捉到小辫子。 第一天平安度过,第二天安然无事。到了第三天,出事了。 李枭闭着眼睛在武英殿里面休息,这些天虽然都是孙如游在忙活,可李枭的压力也很大。作为头号公认的嫌疑人,甚至老盟友孙承宗都在猜忌他。这些天一直待在文华殿休息,从来不靠近李枭所在的武英殿。俩人已经玩出了楚河汉界的意思! 现在才第三天,再过几天外地的督抚、王爷们就要进京。到时候,必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就说是街边闲汉不满社会现状,一怒之下舍身炸了皇帝座驾。这么说李枭自己都不信,更不用说别人。 说到底!朱家还是百姓心中的正统皇帝,李枭这样做属于标准的乱臣贼子。三国时候的曹操也没敢把皇帝怎样,还被骂了一辈子枭雄。舞台艺术形象,永远都是大白脸。 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已经把全天下的读书人得罪光了。可以想象,在后世文人的操刀下,自己的形象一定不咋地。 朝廷统治的根基在民心,而民心受舆论的影响,掌控舆论的正是这些笔杆子。 被压迫了好几年的文人们,肯定会通过这件事情大大的闹一番。一个弄不好,就会形成一股洪流,最后把李枭和他的辽军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千万不要说武力镇压的话,国,民,党,当年的失败证明,这样只会死的更惨更难看。 面对眼前的局势,李枭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是军人,骨子里烙刻着军人的思维模式。可军人的思维模式,对眼前的状况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看看身边的李休,这小子更是抓瞎。在李枭的影响下,李休的思维模式比他更加军事化。一个抱着闺女看景的都能竖起大拇指练测距的家伙,你指望他玩转政治? 直到现在,李枭才悲哀的发现,李家兄弟中,居然没有一个适合玩政治。升了团长的李虎在甘肃前线和蒙古人撕杀,李浩正在徒步穿行关中平原,为火车找到合适的铺设线路。 想找张煌言,却发现张煌言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跟李枭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打瞌睡。这才是真的老狐狸!不懂装懂是傻B,装傻的人才是真正明白人。 刚刚闭上眼睛,忽然张煌言窜了进来。不顾顺子的阻拦,一把抓起李枭。“不好了,不好了,出事情了。”说完,就玩了命的拉扯迷迷糊糊的李枭。 迷迷糊糊的李枭第一件事情就是阻止正在拔枪的李休,如果张煌言有危险举动,这小子会毫不犹豫爆掉他的头。李休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李枭还没见过张煌言这副模样。像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全都是修身有成性情稳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儿。什么事情能把他唬成这副模样?李枭非常好奇! “你看看!你看看!”张煌言把李枭拉上了午门城楼,指着下面嚎叫。 李枭向下看过去,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午门外密密麻麻跪了一地人,全部都是浑身素镐。有人在高声叫骂,有人在大声叱责,有人则是在痛哭哀嚎。眼睛过了一下数目,足足有六七十人之多。而且看样子,都是朝廷里面的官儿。 “这是?”李枭指着下面的人群问道。 “下面那些都是六七品的言官、清流,他们号称是为民请命请求裁撤锦衣卫。既然锦衣卫是你闹出来的事情,那就由你来解决。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帮书生可都是满脑子热血。真要是在这里死一两个,天下立刻舆论大哗。你就等着天下督抚纷纷出兵讨伐你吧! 知道你辽军能打,但老夫很好奇,你有没有决心把天下人都杀光。”张煌言说完,很没义气的甩手走掉。 李枭看着下面那些哭嚎不止的家伙,心里也是一颤。张煌言说的没错,真要是有个把缺心眼儿的,在这里一头碰死在午门前。那麻烦可就大了!李枭就算是长十万只手,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一个失去了统治基础的政权,无论怎样努力或者挣扎,最后都会垮塌掉。 “大哥!您看!”李休指了指下面。 现在已经不只是那六七十个小官儿了,两百多名国子监的学生涌了进来。二话不说跪在午门前,高声喝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如果说那些六七品的小官儿,还能让他们的主事堂官来劝说,这些国子监的学生可就难办了。 李枭大力推广新学,甚至木工、铁匠都会成立专门的学校,教授匠人们手艺。恩科也只是在隆武初年的时候开过一次,这几年之内就没开过恩科。去年,李枭甚至借口蒙古入侵停掉了科考。 对于这些只知道之乎者也,对具体事情没有任何办法的学子,李枭真是不屑一顾。有时候,李枭甚至会用地位低下的匠人,也不会用这些文绉绉的学子。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就是李枭的治国之道。 你断了人家的上进之路,人家反手就来找你麻烦。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人家怎么还能不好好把握。没人鼓动,没人动员,听到午门前有人静坐的消息,国子监只要长腿会走的全都来了。 开始还是一些监生,到了后来国子监祭酒姚梦溪亲自来了。就坐在最前面,一副老母鸡的架势。只要谁敢捉他的小鸡,他就跟谁拼命。 这位姚梦溪,老牌的东林党。当年的东林点将录,地阔星摩云金翅就是他。老先生今年七十了,头发胡子全都白了,加上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明晃晃的坐在最前面异常显眼。 这种偶像型人物都出场了,如果说后面没有人鼓动,傻子都不信。 这些都是站在台前的旗子,隐藏在幕后的人是谁?李枭绞尽脑汁的想着! 孙承宗?虽然也是曾经的东林大佬,但这些年孙承宗已经明显疏远了东林党人。而且对李枭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的政策也是支持的。好多事情,具体的操办人就是他老人家。 想到孙承宗,就看到孙承宗正从角楼爬上来。看到下面的情形,似乎也是吓了一跳。 应该不是这老狐狸,没有理由,只是李枭的直觉。对于军人来说,直觉很重要,有些时候直觉这玩意可以在战场上救命。 不是这老狐狸,那又会是谁呢? 先是炸死了皇帝,现在这么多人又开始逼宫。好一出连环计!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大明门外现在沾满了百姓,而越来越多的读书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午门外还算是好的,毕竟没有功名的人进不来,田按们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下上千人。 “他们想要干什么?”李枭太阳穴突突的跳。 “有人想要趁机作乱,哎……! 山雨欲来啊!”孙承宗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大明休养生息。对内分发豪强富户土地,使得耕者有其田。对外则是开疆拓土,海疆推进到万里之外的新家坡,给大明海商极大的保护。海洋商业的繁荣,大明工业品行销海外,巨额的利润反哺滋养了大明工业。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工厂干活,各种工业门类蓬勃发展。工业带动科技进步,大明科技站在世界之巅。 社会持续稳定,人们生活逐渐改善。大明王朝,已经出现强势中兴之兆。可眼前这一场危机,一个处置不好就能引起天下动荡。这几天的辛苦将会毁于一旦,大明将会陷入全国性的动乱。 到时候,就算是稳定动乱,代价也是极大。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沉渣泛起的时候,水下的东西才会露面。”李枭握紧了拳头。 听到李枭的话,孙承宗震惊的看了李枭一眼。随即闭上眼睛:“乱一时,好过乱一世,百年后再看,或许你是对的。可你想好了,后世史书会怎么写你,你真要担这千古骂名?” “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历史使命,上天让我来到这个时代,就是要为我中华奠定百年基业。为了中华文明可以更好的延续,虽刀斧加身死后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李枭的额头青筋暴露,做出这个决定非常艰难,可李枭还是咬咬牙做下了。 他知道一旦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那些手握笔杆子的史官,对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一场事变,会成为他一生功绩的污点。后世那些酸腐文人,会死命的拿着这件事情攻击,不把李枭弄得遗臭万年誓不罢休。 “遗臭万年!”孙承宗咀嚼着这几个字,猛然睁开眼睛:“算老夫一个。” “孙先生……您!”李枭很惊讶,因为皇帝遇刺的事情,孙承宗已经几天没和李枭说话。 “身处咱们这个位置上,猜忌是最要不得的东西,可也是最要紧的东西。原谅我这些天对你的猜忌,就算你手下有人私欲膨胀。你!李枭!还是堪称一心为公! 老夫不会偏帮谁,老夫能做的只是,谁做事情对我中华民族有利,老夫就会站到他身边。为了民族的传承,为了我中华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不倒。老夫何稀一身荣辱!” 午门前的人不再有增加的迹象,毕竟国子监就那么多人。午门外,田按们广场上的人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越过大明门,跪坐在田按们广场上。 “去!下去问问,他们有什么述求,为何集结在这里。”孙承宗指着下面吩咐一句,卢象升只能苦着脸走下去。没办法,谁让他卢象升是大理寺丞。作为天下最高司法衙门的主官,管这事情倒也算合乎规矩。 硬着头皮走下午门,来到姚梦溪身前。“姚老,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能大家就这么傻跪着,朝廷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跪吧!” “总算出来一个鹰犬,这里是老夫的上书名曰《提告奸妄国贼十罪疏》。如果你们不喜欢,大可一把火烧掉。可老夫告诉你,这奏疏老夫已经命人抄写千万张,广布于市井之间。老夫就是要向天下百姓,揭露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国贼。 怎么!不满意?老夫一颗老头在此,便请拿去!”说完,姚梦溪搂住后颈的头发,露出自己的脖子让卢象升下刀。 卢象升哭笑不得!这奏章还没看,老子杀你干毛。 姚梦溪的作秀立刻引起一阵悲鸣,国子监的学子们挡在姚梦溪的身前,大声喊着要杀杀他们,不要动他们的老师。若是敢动姚梦溪一手指头,就跟你们拼了之类的威胁性语言。 卢象升面色冷峻的接过奏疏,揣进袖子里面就进了午门。鬼才愿意跟你们这些家伙多纠缠,卢象升虽然也是科举出身。可这些年所见所闻,他也知道想要拯救大明,李枭制定的政策是对的。 不说别的,就说大明如今四海升平兵峰强横。山东、河南、山西、这些经常闹饥荒的地方,如今不但不闹饥荒,甚至有余粮可以提供给别的省份。 这在大明历代君王执政期间,都是不可想象的。北方量价平稳,朝廷的漕粮不再需要通过运河北运。极大缓解了南方的压力,往日里穷困的江苏苏北,安徽等省份也逐渐富裕起来。 甚至因为山多地少而贫困的福建,也因为广纳海商富庶起来。 这些家伙对大明的变化视而不见,只是看到他们读书人的利益受到了侵犯。有功名在身的士绅们,不再享受朝廷免税政策。同时将大明施行了两百多年的人头税,改成了田税。这一笔税赋,又是狠狠的加上那些平日里仗着功名在身不缴税的读书人头上。 更不要说,矿税!盐税……一样样都从老百姓身上卸下来,转到读书人的头上。 为了几个臭钱,顾不得斯文体面,就是现在这些读书人。别人不说,就说这姚梦溪在江南田产不下五百顷。 一群贪得无厌的蛀虫!这就是卢象升对这些人的评语! “从今日起,老夫以及学子便在此绝食。朝廷一日不答应铲除奸妄恢复祖制,老夫和诸位门生就一日不吃饭。”午门关闭的时候,卢象升听到了姚梦溪岔了音的嘶吼。 你爱死不死! 卢象升在心里说了一句,表情木然的登上午门城楼,躬身将奏疏捧给了孙承宗。 孙承宗打开奏疏,仔仔细细的研读了一遍。 看得出来是姚梦溪亲笔,一篇弹章写的花团锦簇,同样也是可笑至极。 因为弹章的第一条,捉拿弑君钦犯李枭,枭首于午门前祭奠先帝在天之灵。 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李休,还有城楼上端着大枪的辽兵。真敢抓了李枭,午门前也就立刻血流成河。就算是杀了全京城的人,李休也会把李枭弄出来。 全国百万辽军,全都在李枭一人掌控之下。把李枭弄死,那大明还不开了锅? “看看吧,第一条就是要把你枭首在这午门前。”孙承宗苦笑着把奏疏递到李枭面前。 “狗日的!我宰了……!”怒气冲冲的李休被李枭一把薅了回来。 “从今天开始,你跟在我身边不许立刻寸步。”李枭知道李休到底还是年青,生怕他一时冲动坏了事。平息这场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引出幕后操控的人。 只有把幕后之人抓出来,才算是除了根。不然根总是扎在土里面,难保哪天又会冒出来。单纯的应对,这样非常被动。 奏疏递了上去,却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毫无声息。 姚梦溪也是条硬汉,呃……硬老头。真的就坐在午门前啥也不吃,开始绝食。 李枭端坐了武英殿中,这一次他的身边有了孙承宗和张煌言。三个人的对面,是满头汗水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三天时间到了,你倒是说说。万岁遇刺是怎么回事儿?”李枭靠在椅子上,冷冷的问骆养性。如果今天骆养性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纵横大明两百多年的锦衣卫,将会正式成为历史。 “启禀大帅!孙先生!张先生! 目前已经查明,凶手陈三是京营里面的一个队正。这家伙平日里烂赌,输掉很多钱财。平日里经常有人上门逼债,他的妻儿已经不知所踪。” “三天你就差出了个这?”张煌言惊讶的看着骆养性,都说锦衣缇骑天下无双,三天时间就查出这么个线索? “回禀张先生,我锦衣卫还查明。最近有几个西北来的客商,跟陈三交际密切。其中还查到,他们有一次在酒楼,陈三酒后说要干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追踪那几个西北客商,我们发现他们中有两个是蒙古人。万岁被刺杀的前一天,那几个西北客商和蒙古人都消失不见。如今锦衣卫已经向西北追过去,相信再过几天必然有所擒获。 综合以上的信息,卑职觉得此事应该是蒙古人买通了陈三刺杀万岁。” 骆养性说完,屋子里面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在心中大骂锦衣卫不要脸,陈三说穿了就是个小人物。可骆养性硬是把他和蒙古人联系在一起,如今和大明处于交战状态的周边国家,也就只有一个蒙古而已。 前线打成一锅粥,派出刺客到京城来个刺王杀驾也说得过去。可问题是,这说词天下百姓会信? 一没人证,二没物证,空口白牙的说,谁会相信? “就没有别的了?”孙承宗无奈的问了一句。看来,锦衣卫离开京城数年,能力已经大不如前。 “只要捉拿住那几个客商和蒙古人,属下相信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骆养性躬身说道。 “行了!我们知道了,下去吧!”李枭无奈的挥了挥手,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处理锦衣卫。 “蒙古人!这倒也说得过去,不如咱们就这样明发。明天让报纸都统一口径,把事情往蒙古人身上扔。反正蒙古和咱们正处于交战状态!”李休冒出一句来。 李枭、张煌言、孙承宗都没有说话。李休说得也算是可行方案,如果想要“证据”相信锦衣卫会很快找到,包括人证还有物证。 “这件事情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午门前那些,还有田按们广场上那些绝食的生员们怎么办。已经有人在京城里面四下活动,甚至有人想策反京营。今天早上,京营里面就扣了十几个人。” “百姓们也自发的给他们送食物,可那些东西都堆在广场上没人动。怕就怕京城百姓跟着起哄,明后天开始各地督抚和王爷们就会进京。如果有人趁机闹事,事情的发展很难控制。” “不断有人在街头散播谣言煽动百姓,说生员们是为百姓们请命,希望朝廷惩治腐败,减少税赋。好多百姓们都信了,上街的人在增加,和军兵差役们对抗的事情时有发生。” “为了显示朝廷的诚意,咱们可以打开午门和姚梦溪对话,和平解决这件事情。”李枭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和平对话?姚梦溪会肯?” “他肯不肯无所谓,重要的是向百姓们显示,朝廷是有诚意和解的。” “我看可行,这个时候让百姓们看到朝廷的诚意。也算是暂时稳住了百姓们的情绪!” “嗯!老夫也觉得,这一招不错。把球踢给姚梦溪,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接。” “那就架上广播喇叭,大声向广场上的民众宣布,朝廷希望和平解决此事。”孙承宗站起身来:“老夫去和那老匹夫谈。” “那就有劳孙先生。万岁的丧事,就由孙如游负责。张先生休息一下,明天专门接待各地督抚,还有各位王爷们。” 李枭有些无奈,他也想把各地的督抚都换成自己人。可问题是,他手下没有那么多合格的人。一方督抚,起居八座开衙建府,掌控一省民生。不是随随便便提拔起来一个人就能干得了的,这个时候还得靠大明培养出来的那些官吏才行。 辽军里面的军官倒是可以信任,可一旦把军官都抽光了,辽军怎么办?这些可都是有战斗经验的军官,一旦抽光了辽军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辽军,可是如今天下的基石。 人才培养这种事情,需要时间为代价。拔苗助长的结果,只能是苦了一方百姓。 商量完分工,孙承宗和张煌言准备往外走。正在这时候,李永芳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对着李枭一拱手:“大帅!有要事禀报!” 孙承宗和张煌言停住脚步,听听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 第五百九十七章 孙之洁亲自带队,整整一个警卫营的人马。肩上扛着步枪,腰里别着左轮手枪。浩浩荡荡杀向内宫! 过了乾清宫交泰殿,拐了个弯就进了西六宫。远远看到,钟粹宫门口火把簇簇。一排排大兵荷枪实弹,眼睛像老鹰一样扫视着四周。李枭粗略估计一下,恐怕不下一个营的士兵。自己一共调拨给李永芳两个营,一半儿的兵力都在这里,看起来是有大事发生。 进入钟粹宫之后,李永芳将一众人引进一间不起眼的房子里面。地面上有一个硕大的窟窿,里面黑洞洞的,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见台阶。洞口有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看到李枭之后立刻敬礼。 “这是什么?”后世的故宫西六宫从不开放,皇帝在的时候自己又不方便来。李枭这还是第一次进入西六宫里面! “大帅!这是地宫入口?”李永芳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地宫!”李枭和张煌言、孙承宗互相对视了一眼。 紫禁城里面有地宫这件事情都听说过,可作为外臣谁也没真正见过。现在看到地宫的入口,大家都觉得有些好奇。老狐狸们想的则是,李永芳为什么把自己几个人带到这里来。 “属下也是经过近一年的精心布置,才最终查到这个地方。只要几位大人进入到里面,便可知晓最近京城发生这些事情的原因。”李永芳躬着身子。 没人说话,也没人动。 这三个人,可以说是目前大明政权的绝对核心。他们三个如果出了事情,那对大明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那洞口虽说可以并排让三个人走进去,可黑咕隆咚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李永芳,你搞什么鬼。”孙承宗皱着眉头喝问。 “回孙先生的话,这事情太过诡异离奇,下官说了你们也不会信,只有您几位亲自见了,才会相信。另外,下面那个人誓死不上来。说如果强行拉他上来,就会嚼舌自尽。属下知道嚼了舌头不会死人,可终究是问话不方便。所以……只能请三位大人屈尊一见。”李永芳一脸的为难。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谱让我们三个人去见?”张煌言有些不悦,放眼大明,或者说是放眼天下,还没有哪个人能有这个资格。 “呃……!属下说了您也不信,见了您自然就知道了。”李永芳一脸的为难。 “算了!我下去看看再说。”李枭准备走下去,对于李永芳他还是相信的。他害谁也不会害李枭,当年投靠过努尔哈赤,一顶汉奸的帽子现在还顶在脑袋上,时不时有人拿出来说事儿。如果不是李枭保着,李永芳的脑袋早就被挂在城头等风干了。 害李枭,就等于是在害他自己。 “大哥!”李休身手拦住,对着自己身边的刀疤使了个眼色。 “大哥,我先下去。”李休抽出左轮手枪,眼睛盯着李永芳。 “卑职带二爷您下去!”李永芳拱拱手当前带路。刀疤双手拎着左轮手枪,两支枪的枪口全都指向李永芳的后心。只要稍有不对,李永芳的后背立刻就会满是窟窿。 李休打开左轮手枪保险,跟在刀疤后面走了下去。 四周很黑,脚底下的台阶逐渐向下。每隔三蹬台阶,都会有一个拿着左轮手枪的士兵站岗。台阶一直延伸,走下十几步的时候,遇到一个转弯。然后继续向下! 又走了二十几级台阶,终于走到脚终于踏上地面,不再有台阶。 “二爷!这边走。”下面似乎是一个厅堂模样的地方,五六名士兵拎着左轮手枪点着火把巡视。四周的墙壁上也点着火把,中间的地方有一个火盆。虽然这是在地下,却也被照得通透光亮。 向左边拐了个弯,推开一道石门。李休看到一条长长的甬道,黑咕隆咚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二爷,这边。”李永芳又推开了一个石门,就这样七拐八绕的。就在李休晕头转向的时候,李永芳停下脚步:“二爷!到了。” 李永芳推开石门,借着火把的光亮李枭看到里面的人,立刻惊得合不拢嘴。 “他是……!” 刀疤急匆匆的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李枭禀报道:“大……大帅,二爷请您下去。小的给您带路。” 正等得不耐烦的李枭闻言,立刻跟着刀疤往下走。孙承宗立刻跟在李枭身后,孙之洁跟连体婴一样跟着自己的爷爷。张煌言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下去。 同样是七拐八绕,甬道里面已经站满了士兵。 李枭、孙承宗和张煌言看到李休,这家伙正和李永芳小声说着什么。看到李枭他们来了,二话不说推开了那道神秘的石门。 石室里面灯火通明,正中间一把太师椅,上面端坐着一个人。饶是孙承宗这样沉稳的人,看到坐着的人时,也是惊得合不拢嘴巴。李枭更是连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张煌言胡子都揪下来一绺仍不自知。 坐在椅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应该躺在梓宫里面的隆武皇帝朱以海。 “这是……!”李枭吃惊的看着李永芳,指着朱以海说不出话来。 “大帅您还是自己问吧。”李永芳一脸得意的笑着。 “哼!”孙承宗“哼”了一声当先走进石室。 作为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经历过刚刚的震惊之后,他立刻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发生这么多事情,源头居然在这紫禁城的地下。 孙之洁让人找了一把椅子,亲自搬到孙承宗的身后让他坐下。 孙承宗大刺刺的坐下,眼睛死死盯着朱以海。有人搬来椅子,李枭和张煌言也各自坐下。宽大的石室里面虽然站了二十几个人,却一点声息都没有,惊得可以听见心跳。 “所有人都出去!”孙承宗冷喝一声,侍卫们潮水一样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孙承宗看了一眼身后钉子一样站立的孙之洁,指了一下石门。 “爷爷……!”孙之洁犹豫了一下,孙承宗可是孙家的希望所在。 “滚!”孙承宗一声厉喝,孙之洁立刻就滚了。 李枭拍拍李休的后背挥了挥手,李休扫视了一眼四周,终于还是退了出去。 石门关闭,石室里面只剩下朱以海、李枭、孙承宗、张煌言四个人。 “说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孙承宗的脸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你问他!”朱以海指着李枭狠狠的说道,如果不是双手被手铐紧紧拷在椅子扶手上,他恨不得窜起来掐死李枭。 “朕是高祖皇帝子孙,天潢贵胄帝室龙种。居然要屈居于他之下,只能当一个牌位皇帝。你李枭是个什么东西,祖上查八辈子连个举人都没有。区区辽东一个泥腿子,也可以在朕面前人五人六。朕就是不服!朕要杀了你,朕要杀了你。”朱以海坐在椅子上跳脚,椅子被他带的一跳一跳,样子非常激动。 “所以!你就想了个办法诈死,又让姚梦溪在外面发难。你打的如意算盘就是等着各地督抚进京,你忽然间冒出来,联合各地督抚剿灭老子。而且……,你已经联系好了几个地方的督抚支持你。 或许……!你还联络了蒙古人。”李枭云淡风轻的看着暴跳不已的朱以海,像是在看一只小丑在跳舞。 “哼!外有蒙古巴图尔珲台吉的数十万大军,内有江南五省的督抚。你李枭插翅也难飞,可惜了!事有不密,被你的鹰犬嗅到了这里。李枭,是条汉子就给老子……” “砰!”李枭一脚飞踹在朱以海的胸口,直接把朱以海连人带椅子踢得飞出去。椅子撞到墙上,立刻散了架。石室的门被撞开,李休举着枪冲进来。 “出去!”李枭一声喝,石门立刻再次关上。 李枭一步步走向朱以海,眼神饿狼一样凶狠。朱以海嘴角有血流出来,躺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 “知道这是哪里么?这是京城,永乐大帝亲自定的京城。同时留下了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天子守国门,守的是谁?蒙古人!永乐大帝跟蒙古人打了一辈子,怎么就生下你这样一个不孝子孙。 砰!”李枭一脚踢在朱以海的肚子上,朱以海惨叫一声,身子像虾一样佝偻起来。 “你知道不知道,甘肃前线,现在有多少人脑袋栓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就落下一颗炮弹要了他们的命。他们是我大明的士兵,他们有家,他们是儿子、丈夫、父亲。你知道,他们死了会连累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么? 王八蛋!你恨我李枭没什么,你只是找一些姚梦溪和几个督抚,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知道,如果蒙古大军冲破甘肃,陕西防线对咱们大明意味着什么? 多少人将死于非命,多少人将家破人亡。白发苍苍的老母亲来向我要儿子,哭嚎的妇人向我要丈夫,娃娃抓着我的腿向我要父亲。你他娘的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么? 勾结蒙古人,数典忘祖的王八蛋,你不配为朱家子孙。”李枭一脚一脚的踢在朱以海身上,朱以海佝偻着身子,被李枭踢得惨叫连连。 “好了!”孙承宗咳嗦了一声,出言阻止了李枭,再这样打下去会把朱以海活活打死。 李枭回到座位上坐下,喘着气恶狠狠的盯着朱以海,似乎准备随时扑上去再揍这王八蛋一顿。 “说说看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底要怎么办?”张煌言一摊手。 已经死掉,正躺在梓宫里面的大行皇帝。忽然间披头散发的躺在自己面前哀嚎,张煌言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无奈。饶是他机智无双,也想不到眼前这事情,到底应该如何善后。 三天前讣告就发出去,这会儿怕是连江南的百姓都知道了。现在你告诉百姓们,洗洗睡吧,皇帝好好活着,他老人家只是诈死和大家开个玩笑而已? 皇帝玩诈死!翻遍二十四史,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再说,就算是你实话实说,百姓们会信?这事情,鬼才会信你。 如何处置这位诈死还魂的皇帝,成为最棘手的事情。比外面跪着的那些东林党,还他娘的棘手。 李枭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很想掐死这个混蛋,可理智告诉李枭,冲动是魔鬼。 孙承宗恨恨的看了一眼佝偻在地上哼哼的朱以海! 曾几何时,他还想着保这个人顺利登基。借着大明蒸蒸日上的国力,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自己也落个一代贤臣的名声,死后流芳千古为万世传颂。 可现在看看,真是烂泥敷不上墙。明年就大婚,成婚之后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接手国家最高权利。到时候名份大义在手,办什么事情你办不到。偏偏这时候闹这一出,你以为凭借一些东林党。还有南方的几个督抚,就能扳倒百战打出来的李枭? 李枭说过一句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孙承宗深以为然,他还曾经在讲学的时候,专门给朱以海讲过。可眼前这个傻小子,怕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现在闹成了这个地步,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没人说话,李枭是没想好怎么处置朱以海。这种事情,就别指望张煌言这种老狐狸开口说话。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没立刻中风昏迷啥的,已经算是够意思。 “咳……!”孙承宗轻咳一声,看起来只有他说话才行。 “解铃还须系铃人,外面的事情既然是他搞出来的,那就让用他来处置。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就暂且关在这里吧。”孙承宗说完就往外走。 李枭和张煌言对视一眼,也只能跟着出去。 外面的人看到三个人鱼贯走出来,全都松了一口气。胆大的孙之洁,还溜着门缝看里面的朱以海到底被打成啥样儿。 “李永芳,你跟着来。”孙承宗对着李永芳勾了勾手指。 “诺!”李永芳一躬身,立刻紧紧跟随。 第五百九十八章 “说说吧!这件事情来龙去脉是怎么回事?” 孙承宗、李枭、张煌言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李永芳。李永芳咽了口唾沫,这模样实在太像三堂会审。虽说他李永芳算是大明情报机构最高负责人,但……现在上面这三个,可是大明权利的核心。真正的一句话鬼神惊,一令出山河变色那种。 “回孙先生的话,两年前属下收买了宫中一个小内侍。安排他在万岁身边的小德子手下,这个小德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万岁一入宫就由他侍候着。这几年万岁对他是信任有加,大事小情都会吩咐他去做。 开始只是查到,这个小德子经常去吏部主事刘良佐家里。属下觉得事有不妥,便命人严加跟踪。奈何这小德子十分机警,属下又怕打草惊蛇所以未敢声张。 假遇刺之后,可能是小德子人手不够使,终于用到了属下的内线。由此属下才进入地宫,抓获了……万岁!” “照这么说,主意应该是刘良佐出的。具体经办的人是小德子,遇刺那件事情不过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大戏。他们的目的就是借助江南各督抚的势力,在京城搞逼宫,把老子干掉。”李枭阴沉着脸,恨恨的说道。 “或许还要加上蒙古人,他们会在甘肃前线发动一场进攻。死死缠住辽军三师、四师、还有骑兵第一师。当初将四师从江南撤走,如今看来是个昏招儿。可没办法,一共就四个师,打不开算盘呦。”张煌言在旁边做着补充。 “怪不得张嗣昌在江南举步维艰,几乎每个月都会遭到暗杀。原来是江南这些督抚在作怪,东林党历经四朝,江南又是他们的根本重地,果然是树大根深。”孙承宗同样愤恨。 他曾经是东林党的一员,还是大佬那种。可他也看不惯东林党人那贪得无厌的嘴脸,嘴上说着孔孟大道,可骨子全都是商人的铜臭。钻国家的空子,坐收大笔的田赋,却不向朝廷缴纳一个铜哥儿的税款。 经年累月的损公肥私,身强体健的大明帝国,硬生生被这些蛀虫啃成了空架子。百姓遭了灾拿不出赈灾款,边境打仗拿不出军费。国家一天天衰弱,这些不纳税的地主们却奢靡无度吃得脑满肠肥。 看穿了这一切,孙承宗急。可急也没用,他的上级,同僚都是既得利益者,让他们放弃到了嘴里的肉,那就是痴人说梦。 直到遇到李枭这样一个异类!一个不顾身家性命,不顾遗臭万年,锐意改革国家弊病的异类。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主意是刘良佐出的,那就让刘良佐出来把外面那些人劝走。至于那些督抚嘛!没了闹事的人,自然就不会再起事端。只是这万岁爷……,需要怎么处置?”既然查出了根,张煌言觉得从根处下手比较好。 “不可!”孙承宗断然反对。 “俗语说是疖子迟早要出脓,既然他们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国家命运之上。就别怪老夫使出雷霆手段!” “孙老,这……!”事情有了和平解决的希望,孙承宗却要使出雷霆手段。这让李枭很诧异,平日里孙承宗总是会有意无意的保护那些东林党官员。对东林党很痛恨的李枭,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这个年代,真正能认识几个字的人太少,能够有大智慧可以治理一方的人更少。 离开东林党,李枭也不能在一时之间变出那么多能干活的官来。东林党虽然迂腐落后,但毕竟还算是能把地方治理起来。让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治理郡县,绝对是当地百姓的灾难。 现在孙承宗忽然要杀人,杀了这些人官谁来做? “既然他们背弃了家国民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趁着这个机会除去了这些人,我大明会混乱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可十年之后,新一代的人才成长起来,将会是我大明最为辉煌的年代。华夏祖先在前,千秋史书在后,有什么事情我孙承宗一肩承担。”孙承宗嚯的站起来,神情决绝。 “呵呵!孙老,这种事情就算是您干的,最后也会安在我头上。还是让小子来吧,您老一辈子的名节还是重要的。”李枭也站了起来。 “枭哥儿!你还年青,前面的路还长。老夫一把年纪,没多少年好活了。今后的大明还得靠你才行!”孙承宗按了按李枭的肩膀,把李枭按倒在座位上。 “李永芳,让你的人抓刘良佐、姚梦溪家小。记住!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哺乳幼童,不可放走一个。” “诺!”李永芳躬身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传令五军都督府,从此时此刻开始,九门戒严,所有人等不准随意上街走动。违令者!斩!” “诺!” “左右护军加警卫团直属,今日丑时,合围田按们。所有在田按们逗留者,杀无赦!午门前国子监诸生员,已经那些朝廷官员,一体照此办理。” 李枭和张煌言对视了一眼,从来没见孙承宗这么狠过。今天晚上,京城里面死的人怕会上千。尤其是抓捕刘良佐、姚梦溪全家老小。有孙承宗这话打底,刘家、姚家、能活下来一只鸡一条狗都是奢望。 “李休,调你的陆战队进京。江南各督抚带兵进京者,一律捕拿,不用审讯就地枪决。发文给袁崇焕,让他的二师出兵震慑江南。若有抵抗朝廷者,就地正法不得宽纵。若有包庇者,同罪论处!” 李枭感觉后背爬上一抹寒意,如果说刚刚还是开胃酒,现在算是上大餐。屡遭暗杀的杨嗣昌,早就憋着一股劲儿,现在给他开了口子,那还不可了劲儿的杀人。整个江南,怕是要杀得人头滚滚才罢休。 “之洁!既然隆武皇帝已经大行,那你就送地宫里面那位上路吧。多带火油,就在地宫中焚化。骨灰撒入太液池,不得祭奠。”所有人都安排走了,孙承宗喊过自己的孙子。 这一次,就连皇帝也逃不过项上一刀。 “诺!”孙之洁应了一生诺,转身走了出去。 孙之洁的脚刚刚踏出门口,孙承宗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刚刚那一系列安排,每一个都关系万千人命。强大的压力,已经压得孙承宗喘不过来气。 “孙老!”李枭连忙一把搀扶住。 “不碍事,老子,不中用了。枭哥儿!辽东的事情先放一放,把敖沧海调回来。同时给甘肃驻军示警,蒙古人可能会大举进攻,要他们小心提防。” “知道了,您老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小子就好。” “不行啊!既然一开始没打算让你手上沾血,那就自始至终都不要沾的好。还是那句话,老夫这把年纪也活不了多少年,骂名还是让老夫去扛。 命令是我下的,皇帝是我孙子亲手杀的。千秋万代想要唾骂,唾骂我孙承宗一个人就好。我死之后,同样把老夫火化掉,骨灰也撒入太液池中。老夫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数典忘祖的皇帝安宁。”孙承宗咬牙切齿,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恨朱以海勾结蒙古人。 “孙先生……!” 第五百九十九章 九点刚刚过,夜市红红火火。正是夏季,街边大排档里面座无虚席。空气中弥漫着劣酒与孜然的味道,戴着瓜皮帽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胡人,手里拿着的羊肉串不断滴出大滴的油脂,滴落在火焰上燃起更大的火。 胡子不时用调料水滋一下火苗,浓郁的香味儿伴随着白烟腾空而起。 “老胡子!再来个腰子。” “吃啥补啥!不吃腰子,晚上娘们儿要把他踹下炕的。” “喂!听说了吗?午门那边可热闹了,好多举子都在那里闹,说什么要革了大帅的职。看热闹的人山人海,大明门外面那才叫热闹。” “都是吃撑了胡说的,大帅那是什么人?那是辽军的大帅,单单在咱们这京城。辽军就驻了一万多人,他们能看着大帅被革了?还想把大帅判罪,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 “别乱说,那可都是举人老爷。” “你可拉倒吧!那都是啥年月的事情了,如今咱们大明,举人老爷并不值钱。你看看,这一群群一伙伙的,都在工厂里面上班,拿的工钱也不少。过的也不比那些整天只知道读书的举人老爷们差!” “这话我爱听,俺们小的时候都聪明着呐。可就是没钱读书,现在孩子们都进了小学堂,官家不但不束脩,中午还管孩子们一顿饭伙。过个十年八年的,咱家也出个举人。到时候,俺就是举人他爹。气死这帮只知道之乎者也的王八蛋!” “可我还听说,他们说要惩治贪官污吏,还说大帅是最大的贪官污吏。” “别信这帮人的话,贪官污吏?你在街上看看,人家辽军买啥东西没给过钱。辽军人家晋升,都是靠真军功一点点儿打出来的。 你再看看咱们头上的这些老爷,哪个不是白天一套晚上一套。白天穿着官服在大堂上人五人六的,到了晚上喝花酒赏妓女。小老婆,那是一房接着一房的往家里抬。你啥时候看见过,辽军军官有这样的? 要说贪官污吏,他娘的读书人最多。” “这话说得对,读书越多心眼儿越多。一个个都怀着呐,我家那个崽子,这才读了两年的书,就知道拿他老子当猴耍。” “嘿嘿!你家那崽子就是个猴儿!” 大排档里一群人说说笑笑,忽然间街头出现了许多大兵。一个个端着枪,凶神恶煞的驱赶百姓。有人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喊话:“都他娘的回家,戒严了!都回家!戒严了!朝廷有令,戒严期间严谨上街,违令者!斩! 都他娘的回家,戒严了!都回家!戒严了!朝廷有令,戒严期间严谨上街,违令者!斩!” 几个心头活泛的,看到大兵们立刻拿起桌子上的烧烤就跑。胡子老板正要去追,刚刚那些食客一哄而散。抓住一个食客身手要钱,却被大兵们逮到。“啪”“啪”抽了两鞭子,勒令胡子赶快把摊子收起来回家,不然,会被当街砍掉脑袋。 钱和脑袋相比,当然脑袋比较重要。胡子不再犹豫,努力的收拾家伙,嘴里还嘟嘟囔囔用家乡话骂大兵。 大明门前,无数百姓都在看热闹。今天晚上月亮很好,借着月光可以看到田按们广场上坐着无数的举子。这些读书人一个个戴着高高的儒冠,身上穿着白色的儒服,月光下飘飘若仙,看得好些女孩儿眼睛里面冒出小星星。看到娇媚一些的女子,举子们时不时的还会给一个飞眼儿。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子曰:……”一个带头模样的家伙,捋着胡子正要向人群发表演讲。忽然间无数大兵从广场四周冒了出来,大兵们手里端着枪,不断喝令那些看热闹的百姓。 “走!走!走!戒严了,都回家。 散了!散了!都回家,戒严了。在街上待着会被杀头! 散了!散了!”军卒们不断吆喝,奈何看热闹的人太多。个别胆大的闲汉,还敢嘲弄当兵的两句。嚷嚷的声音虽然大,但却并不见效。 “啪!”一声枪响,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七八个当兵的,如狼似虎的冲进人群,把刚刚那两个嘲弄的闲汉抓了出来。狠劲儿踹了一脚膝盖,把人踹倒在地上。 “奉建极殿大学士孙阁老将令,戒严期间,街上停留者杀无赦!阻碍军兵者,杀无赦!”说完,拿着左轮手枪,朝着这两个人的后脑,一人一枪。 子弹穿过脑袋,从脑门儿飞了出来。倒在地上的人血刺呼啦不断抽搐! “啊……!”刚刚眼睛还冒小星星的女人们最先受不了,惊叫一声兔子似的往家跑。人群溃堤一样的崩塌,四处乱窜钻进胡同里面往家里跑。 这一次,再没一个人再跟大兵调笑,全都兔子似的乱窜。 “继续净街,十一点之前,一定要把大街清理干净。”军官一声大喝,士兵们挥舞手中鞭子,疯狂驱赶那些快吓傻了的百姓。 一些举子想要跟着人群偷偷溜走,可还没走到大明门,就被军卒们蛮横的拦了下来。刚刚还在庆幸的一身白衣,如今成了最大的累赘。白色的儒服在月光下是那么显眼,想跑都跑不掉。 “不是说戒严了吗?我们想回家。” “诸位举人老爷,你们不是要向朝廷提要求么?还说要绝食,以谢天下。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走了,对诸位的声誉损毁甚大。还是请诸位举人老爷回去!”话说得客气,手里的鞭子可不客气。只要有人想跑,立刻就会被一顿鞭子抽回去。 净街行动整整持续到十一点,京城的百姓全都被撵回家里。至于窗户里面,门缝里面趴着多少人,那当兵的不管。反正大街上不准有人,只要有人瞎溜达,可以不用警告直接开枪。 死人是最好的净街武器,只要看到街口的尸体,就没人想着出门乱窜。 “排长,咱们拿着个假死人,这样被人看穿了他们就不怕咱们了。” “你个小混蛋,难道真找个人打死啊。上了战场,你打死蒙古人那是光荣,打死咱大明百姓那算什么。让连长知道了,还不抽你小子。” “我就是觉得,这假人做的太假了。”士兵无辜的看着挂在树上的稻草人,不明白这么假的人为啥也能吓到那些百姓。 “今天晚上会死人,死很多人。”军官从兜里拿出一盒烟,划着了火柴点着,狠狠抽了一口。 西单大街上,刘良佐的府邸门外。忽然被一大群军兵围住,为首的军官一声令下。大门就被凶悍的士兵们踹开,士兵们进到院子里面。在一片女人们的惊叫声中四处抓人,只要长着腿回跑的全都抓起来。刘良佐的老娘,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也被士兵们抓出来一脚踹进院子里。 小孙子,也被军卒人塞进媳妇的怀里抱着推进了院子。 军卒们逐屋逐屋的进行检查,每间屋子能藏人的地方全都搜一遍。就连衣柜里面,都要用刺刀捅一遍才放心。还有人拷问刘家仆役,不问别的,就问刘家一共有多少人,如今都哪些人在家,哪些人不在家。 闹腾了半个多小时,三进三重的院子被翻了个底朝天,连前院的狗窝都被拜访过。大黄狗只是叫了一嗓子,就被刺刀捅倒在血泊中。 “无礼!无礼!你们这些丘八,难道不知道尊敬老人么?稚子何辜!我刘家又何辜!你们……你们随意抓捕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刘良佐站在院子里面,见到家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揪出来,对着带队的军官大声吼叫。 “何辜不何辜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的是,抓你是建极殿大学士孙阁老的令谕。刘大人,谕令上可说你家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能少。 刚刚下官问过了,除了你的儿子刘太一在午门之外,其余的都在这里了。走吧,下官也能顺顺利利缴令。不要在下官面前耍官威了,你比下官清楚,现在你这个吏部主事什么都不是。” 刘良佐没想到,如今被一个蝇头小吏调侃。如果在以往,他还真瞧不起眼前这个小军官儿。可无奈,现在是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只是看着七十老娘,还在尚在襁褓中的幼孙,刘良佐的心里五味杂陈。成王败寇,或许这就是代价吧。 “呜啊!呜啊!呜啊!”孙媳妇走的有些慢了,被军卒推到在地上。小孙子摔倒在地上,立刻开始哭嚎起来。 “造孽啊!造孽啊!”七十多岁的老娘颤颤巍巍,看着哭嚎的重孙想要去抱,却被一把推开。“哏喽”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昏厥过去。 “请郎中!请郎中来!”刘良佐跑过去,想扶住老娘。结果被几个军卒按倒在地上! “刘主事,都说了你现在是钦犯。不要乱动,莫让下官们难做。” “立刻请郎中来,救了我娘刘家家财任你拿。”脸被按倒在青石地砖上,刘良佐艰难的说道。 “我的个老天!你刘家已经被抄家,家产全部充公。那是谁拿了谁没命,我敢要你的家产?好我的刘主事,行行好别害下官们了。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小的也就斗胆说一句。 你全家也都快到头了,你老娘多活一会儿少活一会儿,都是那么回事儿。这么晚了,外面又戒严,哪请郎中去。你现在就是搬一座金山来,也没人敢去给你请郎中。 押走!!”军官一挥手,士兵们在一片哭嚎声中,将刘良佐押出门外。 午门外,姚梦溪打了个瞌睡。毕竟也是年近七旬的人,精力远没有那些年青的官员学子们强健。虽说只是短短的小睡了一会儿,却还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驾着一架马车,刚刚出了街口拐了个弯。旁边冲出来一辆更大的马车,脑袋撞在车辕上的感觉那样真实。甚至他能看到,人们把他抬到地上抢救。 猛然惊醒,发现头上明晃晃的大月亮。月亮的边上有一圈光韵,看起来明天会挂大风。京城这地方,春秋集结大风多些,夏天刮大风还是很少见。 左右围拢了不少学生,身上披了几件袍子。看得出来,学生们非常敬重这位长者。 “什么时辰了?”尽管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用小时在形容时间,可姚梦溪还是喜欢问什么时辰。他认定,十二时辰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祖宗的东西总是最好的! “老师,已经是丑时。”一个学生回答道。 “哦!城楼上有没有什么动静?”虽然月光很亮,奈何姚梦溪的眼睛已经严重不济,根本看不清楚远处的东西。 “昨天半夜的时候,田按们外闹腾了一阵。现在也安静下来,军兵们封锁了田按们,咱们的人过不去。” “我好想还听到了枪声。”另外一个学生补充道。 “枪声?响了几声?”姚梦溪拧起了眉头,开枪证明发生了冲突。只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心里有些不拖底。 “有两三声的样子,然后就平静下来。” “哼!明日就会有督抚进京,咱们堵着午门,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办。你们都睡一下,明天打起精神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将李枭拉下马。我大明不能有权臣,更何况还是一个随意毁坏祖训侮辱斯文的权臣。诸君!我们这是在为国家除害,请诸君务必坚持到底。” 听到只有两三声枪响,姚梦溪也放下心来。两三枪,还打不走上千举人。 “老师!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坚持到底。不将李枭拉下马,我们誓不罢休。大不了,学生们冲进紫禁城,与那丘八拼个你死我活。” “呵呵!生平教育如此人才,老夫死而无憾!” 午门外,姚梦溪激动得颤颤巍巍,学生们崇敬得无以复加。 就在大家激动的时候,午门忽然打开。黑洞洞的大门里面,走出一队队士兵。雪亮的刺刀,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光。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盘坐在地上的国子监生员们。 第六百零一章 骆养性垂着脑袋走进了武英殿里面! 这几天他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走茶凉,大明锦衣卫创立于大明洪武年间。算到今天已经二百多年,可不再京城几年,在京城的势力就分崩离析。 若是在崇祯年间,想要差这么一个案子,还用他骆养性亲自出手?吩咐下去,一个镇抚司的指挥使就给办的妥妥当当。 可如今,自己这个指挥使亲自坐镇,锦衣卫精锐尽出。三天时间过去了,连个屁都没查出来。追踪蒙古人那些锦衣卫到现在也没个讯息,估计也没什么斩获。 完蛋了!锦衣卫想要恢复元气,重建各种消息眼线,恐怕得个三年五载才行。 走过午门的时候,血腥味儿浓得呛鼻子。好多太监正在搬运盛放的鲜花,一盆盆摆在午门前面。为了美观,还得摆出一些造型出来。数量还不够,不足以遮住浓重的血腥味儿。看起来,还得百十来车才行。 人走茶凉!这他娘的也凉的太快了,骆养性知道。锦衣卫这种机构一旦没有了用处,会立刻被扫地出门。今天李枭喊他来,估计是让他解散锦衣卫。事实上,大明二十六宫卫,如今已经解散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京畿卫戍总局! 这是一个很大的机构,连五军都督府都归他们调遣。 “骆养性!机会我给过你,可你没有珍惜。现在三天过去了,查出事情来龙去脉的不是你。你怎么说?”李枭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翘着二郎腿。 骆养性的脑门儿开始冒汗,完蛋了。下面是不是就该说,锦衣卫裁撤了,你回家抱孩子去吧。 “大……大帅!锦衣卫这件事情没有办好,是因为离开京城数年,许多眼线消息失灵造成。如果大帅肯给我锦衣卫几年时间,卑职一定重建锦衣卫,恢复当年锦衣缇骑的荣光。”骆养性非常想再争取一下,或许这就是他最后说话的机会。 “不必了!锦衣卫的活儿已经有人干了,而且他们还用成绩证明,他们干得比你们要有效。”李枭沉着脸,把茶杯放在案几上。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骆养性面前。 “大帅……!卑职……卑职……!一切都是卑职的无能和过错,与锦衣卫无关。大帅可另行任命贤能领导锦衣卫,卑职愿意只做一个小旗就好。请大帅不要裁撤锦衣卫,我锦衣卫为大明效命已经二百多年。二百多年间,无数锦衣卫为了家国天下九死不悔。还请大帅看了锦衣卫先烈的忠勇上,不要裁撤锦衣卫。 我锦衣卫上下,一定铭感大帅您的恩德,为大帅效死力。”骆养性跪倒在地上,“砰”“砰”的给李枭磕头。 “起来!”李枭一把拉住骆养性,硬生生将他薅了起来。 “大命锦衣卫,二百多年间的确忠于万岁,忠于朝廷,这一点毋庸置疑。你骆养性,能够在先帝死后镇守皇陵不出,证明你也是个忠臣。 我家老二替你说了话,他的面子也不好拨了。”李枭叹了一口气,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 不能拨李休的面子,那也就是说锦衣卫有救?骆养性脑门儿一片红肿,脸上露出喜色。 “不过还是那句话,锦衣卫的活已经有人干了。所以,锦衣卫的存在是多余的。你们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就得干一些别的活计。” 听李枭这么说,骆养性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不知道李枭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朝廷要锐意改革,这么大个天下,不能谁管一方就是他说了算。普天之下,唯有《大明律》是所有人都要遵守的规则,包括朝廷命官。刑不上大夫的事情,绝对不存在于今后的大明。”李枭顿了顿,看了一眼惶恐的骆养性。 “今后大理寺要扩编,每个县都要有法院。县太爷今后不负责审案子,所有案子需要由法官来审理。督察院也要下到地方上,改名叫做检察院。负责案件的公诉! 你们锦衣卫的长处在于刑侦,办案。就以你们锦衣卫为基础,组建公共安全局,简称公安局。你们要负责维护一个地方的治安,一个城市有市局,一个县有县局,到了乡镇需要有派出所。 如果一个地方发生了案件,则由你们公安局负责侦破。然后检察院提起公诉,最后有法院的法官进行裁决。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证公平。过去县太爷,府台大人一手遮天的事情,将会一去不复返。” 李枭的话信息量太大,骆养性有些发懵。不过他还是听明白一些,那就是锦衣卫将会变成主管全国治安和刑侦的机关。 小心脏“砰”“砰”的跳,这权利可大多了。比起锦衣卫来,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你说你们锦衣卫成立两百多年,在大明早已经是根深蒂固。这件事情你们来做,算是最合适的。我和孙先生商量过了,你就做这公安部的尚书。也不算委屈了你骆养性,你的意下如何?” 公安部的尚书!这一下就成了高官干部?骆养性心都快从嘴里蹦出来,太意外了!太意外了!刚刚还想着,会被人扫地出门。却没想到,升了!而且还是升大发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一跃成为朝廷大佬。 这还敢意下如何?没意见,没有一丁点儿意见。 “属下叩谢大帅!我骆养性至死不忘大帅您的恩德,今后我骆养性带着公安部,一定会誓死效忠大帅。”再次跪倒在地,虽然心情天差地别,可磕头的动作却没变化。脑袋砸在金砖上声音沉闷,听得人牙酸。 “起来!起来!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不过光效忠我不够。你还得切实搞好地方治安,如果地方绥靖不力,板子可是要打在你的屁股上。” 李枭说的板子,就是传说中的廷杖。光天化日之下扒下裤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来。打死打活,全靠皇帝的心情。如果皇帝对你不爽,这廷杖就是鬼门关。如果皇帝心情好,放你一马也不是不成。 听在骆养性的耳朵里,那就是扣在孙猴子脑袋上的紧箍咒。 “诺!属下一定竭尽全力,稳定全国的治安。” “北方的省份先不着急,你先到江南去。把那里的公安机关建立起来,卢象升也会去他是最高法院的院长。你们要尽快在江南六省,建立新的权利体系。明白么?”李枭低沉的说了问了一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锦衣卫虽然行动不力,可也不是瞎子聋子。一些风声骆养性还是隐隐约约能听得到的,江南那些督抚们倒霉了。现在结合李枭的话,这事情更加落实。 自己和卢象升去江南,就是要架空江南六省的督抚。没了断案的权利,手下没了差役爪牙。再厉害的人物,也翻不起风浪来。这招数是谁想出来的,高!实在是高! “卑职这几年在金陵常住,所以对江南了解颇深。请大帅放心,一年!只需要一年时间,卑职便能将公安局,铺设到每个乡镇。一定不负大帅期望,将地方治安治理好。” “呵呵!到了乡镇,那叫派出所。城里的地面大,也得成立几个派出所。这是我写的一些纪要,各级的职能都写在里面,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诺!” 第六百零二章 “啊……!”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李枭嘴张得像是河马。 骆养性的消息,江南几个督抚,以江苏巡抚丁元荐为首。李枭知道这个人,大名鼎鼎的《东林点将录》中,地速星中箭虎说的就是这位巡抚大人。 虽然知道他是铁杆的东林党,可孙承宗却不得不启用他。因为这家伙盘踞在江苏,那些盐商们全都听他的。每年,朝廷都能从盐商身上刮下一大笔钱来。 这些几年,李枭扩充军队大搞基建,没钱是万万不行的。天下督抚都动得,可唯独就是这位江苏巡抚动不得。天下有无数真理,但李枭现在最信的就是没钱寸步难行。 别的地方不说,长兴岛就是一只巨大的吞金兽。每天山一样的原料卸在长兴岛码头,然后一箱箱的武器弹药从长兴岛装船出海。旅顺的造船厂,锦州的机械制造厂,这些都是大笔的银子填出来的。 大明帝国就像是一部庞大的机器,而金钱就是这架机器的润滑剂。少了钱,大明帝国这部机器会迅速摩擦发热,最后毁于一旦。 李枭不动丁元荐,可未必丁元荐就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有了刘良佐穿针引线,加上李枭这些年在江南大搞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不但得罪了江南所有士绅,同时也得罪了江南的那些盐商财阀。 好多人都在为当初没有玩命的支持南明而后悔,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哪里还憋得住。总之一句话,支持丁元荐干掉李枭。恢复以往士绅们的特权! 皇粮国税这四个字,简直与财阀们不共戴天。谁想收老子的税,老子就砍掉他的脑袋。 有了财阀们的支持,丁元荐招募了三千余人的盐丁。对外的说辞是保护盐田,打击私盐贩运等等需要。可实际上,丁元荐偷偷聘请了许多原南京禁军的军官。这些人受过辽军的训练,由他们训练出来的盐丁,可称为精锐。 盐丁不是正规军,武器自然都是些破烂。辽军淘汰下来的燧发枪,卖给他们全是高价。反正江苏有钱,不宰白不宰。可让李枭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江浙盐商手眼通天。他们居然通过海外渠道,弄到了一批发射定制弹药的步枪。甚至还有二十几门,和辽军性能差不多的迫击炮。 每名军官还配有左轮手枪,手榴弹这种近战利器,更是一箱箱大肆走私进入府库。 虽说炮弹和子弹都靠进口,奈何江南财阀财大气粗。盐丁整日里操练,军事水平与素质非常棒。至少,比起那些江南的守备师来要强很多。 曹文昭的四师在江浙驻扎的时候,丁元荐还不敢明目张胆,做事也是畏畏缩缩。曹文昭调去了西北,丁元荐一下就嚣张起来。杨嗣昌在江南几乎寸步难行,就是因为暗中有丁元荐在捣鬼。 手中有兵,自然威望就高。其他地方的督抚公推丁元荐主事,丁元荐自然大包大揽的将事情揽到身上。因为刘良佐已经答应,事成之后他就是新任建极殿大学士,朝廷的首辅。 有孙承宗这个榜样在前,丁元荐非常想赶超这位老前辈。孙承宗有已经老了,而他丁元荐今年才不过四十八岁而已。 当然,地方督抚进京也是有礼制的。 朝廷规定,地方督抚进京,可以带仆役、常随三十人,另外可以带五十名亲兵。也就是说,算上巡抚大人在内,八十一个人,就是这个队伍的极限。 如果队伍超过这个规模,沿途的官府有义务拦截。如果巡抚大人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朝廷就会派出军队,在半路剿灭意图造反之辈。 丁元荐也不傻!他知道过了江之后,从河南开始就是李枭根深蒂固的地盘,河北比河南还要厉害。如果真是带着三千盐丁一路行过去,到了河北就会被辽军拦住。 虽说对自己手下很有信心,但他们终究没有见过战阵。而辽军,则是真真正正血里火里拼杀出来的军队。原南京禁军的那些军官们,嘴上说辽军都是大老粗,可心里对辽军的战斗力都恐惧的厉害。 三千盐丁,被丁元荐拆散。分别扮做贩夫走卒,如三千只蚂蚁一样向京城进发。枪支、弹药全都伪装成货物,藏在大车里面行进。只要到了京郊汇集,立刻就能汇聚成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军。 算盘打得好,可丁元荐忽略了一件事情。三千人就是三千张嘴,这一路行来想要保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军卒们都喜欢喝两口,酒酣耳热之际,说话声音自然大,嘴也没个把门的。泄密是必然,保密才是偶然。 锦衣卫终于发挥了一些作用,毕竟有两百多年的底蕴在。如果连这消息都打听不到,骆养性可以去喂猪了。 李枭知道了丁元荐麾下盐丁们的汇聚点,京畿大兴县庞各庄。 小小的一个庄子,自然是住不下三千军兵。可这庞各庄有一个好处,就是距离官道有两三里地的路程。而且庄子很小,平日里没啥客商会来这里落脚。 更加重要的是,庞各庄的主事是刘良佐家的亲眷。庄子里面的人也都是亲戚套着亲戚,盐丁们只是驻扎一两天时间,不用担心泄露消息。 丁元荐没带过兵打过仗,他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军事情动已经做到了润物细无声的地步。快五十岁的人,整天翻阅四书五经。连三十六计、三国演义都没怎么看过。军事上,完全就是个白痴水平。 按照他的想法,明天带着这些军卒,走早就买通了的正阳门进城。带着军卒们一路冲向紫禁城,只要干掉李枭,顺利接出皇帝朱以海,便大事可定。 整整一个晚上,丁元荐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建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丁家从有家谱那一天算起,也没出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能在族谱上留下光辉的一笔,丁元荐认为自己的可比晋之重耳,唐代张柬之。 京城九门封闭的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意外。皇帝驾崩,戒严是最起码的事情。经历了万历皇帝、泰昌皇帝、天启皇帝大行,丁元荐可谓经验丰富。 刘良佐早就买通了正阳门的守卫,戒严期间冲进正阳门,还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盐丁们早的昨天就到了,晚一些的也在傍晚的时候赶到。除了个别人之外,三千盐丁已经来了九成半以上。整个庞各庄都能见到盐丁们的身影,在庞各庄他们换上了一身黑色的盐丁服饰。衣服裤子是黑的,帽子也是黑的。肩膀上扎着一条白布条,用于识别身份。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真的是又大又圆。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好像铺了一层亮亮的毯子。虽说有些朦胧,但百十步内还是看得清人影。尤其盐丁们一身黑衣,更是明显。 没有足够的房屋,加上天气有些热,盐丁们干脆围拢在院子里睡觉。拢上一堆艾草熏着,蚊子都不敢上前。 丁元荐非常兴奋,住一宿他几乎没合眼。启明星升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迅速升起的光球。 “砰!”光球在庞各庄的上空炸开,一朵炫丽的烟花出现在头顶。 丁元荐直勾勾的看着那炸开的烟花,好漂亮! 第六百零三章 炸响的烟花惊醒了睡梦中的盐丁们,那些原来南京禁军的军官们,看到炸裂的烟花魂都飞了。 “避炮!”一声喊几乎破了音,随着喊叫声,身子猛的一窜。跑到墙根下面,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祈祷对方千万不要用火箭炮。如果用那玩意,简直就是十死无生。 第一枚迫击炮弹呼啸着落在院子里的时候,丁元荐还在欣赏漂亮的烟花。他还不明白,这致命的烟花代表着什么。 亲眼看到一个跑动中的亲兵被炮弹炸得飞起来,落在地上的时候一条腿少了半截。鲜血顺着伤口往外窜,人在地上疼得“嗷”“嗷”惨叫,森白的牙齿啃地上的泥土,浑似地狱里的恶鬼。 另外一个亲兵,被飞溅的弹片打中了太阳穴,人“噗通”一声就杵在地上,两腿无意识的抽搐几下不动了。 犹如钢琴弹下第一个音符,接着迫击炮弹雨点一样砸下来。庞各庄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橘黄色的火焰好像是硝烟中的花朵,绽放之后迅速湮灭在硝烟中。 十里之外,李枭站在地下掩体里面,端着望远镜在看。 长兴岛总是有好东西送来,这一次是榴弹炮。这玩意以短身管,弹道弯曲著称于世。想要隔山打牛,这种炮最合适不过。这玩意最大的好处就是隐蔽,不用像弹道平直的长管炮那样,必须得在地面上发射才行。 这一次,长兴岛一下子就送来了十五门榴弹炮。口径是标准的一百二十毫米,一发下去足以摧毁一栋楼。 李枭很想制造一百五十五毫米,甚至是二百毫米的火炮。奈何炮弹装填是个大问题,一百五十五毫米炮弹需要两个人抬。二百毫米以上就更厉害了,需要四个人才行。 一百二十毫米,士兵们还能搬得动。射速快就是硬道理! 一片迫击炮弹炸出的火花中,忽然腾起了一股巨大的烟柱。那烟柱跟迫击炮弹炸起来的烟柱相比,就像是航空母舰边上伴航的驱逐舰。爆炸燃起十数米高的火焰。蒸腾的火焰像一头火龙,咆哮着冲向黎明前的天空。 天知道爆炸范围里面的人会成什么样子,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那些人会死得很惨。隔着十里地,李枭都觉得脚下大地在抖动。 一枚枚榴弹炮弹打夯一样在庞各庄炸响,望远镜里面甚至可以看到飞上天空的胳膊大腿,和各种残破的肢体。十五门炮,每门打了二十发。 三百发炮弹打完,庞各庄已经完全笼罩在硝烟中。 “我睡一会儿!”李枭无聊的往地堡里面一躺,打哈欠的嘴张的像河马。 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现在干掉了最强劲的外援,可以小睡一会儿,反正等硝烟散去也得一阵子。别人不知道,李枭却是知道。三百发一百二十毫米炮弹砸在庄子里,那里应该没有活人,或者说没有活着的生物才对。 李定国和左良玉站在地堡外面,看了一眼庞各庄上空的硝烟,哥俩对视了一眼。 辽军打仗,还真是炮弹先行。其实辽军作战,很少真刀真枪的拼杀。甚至士兵们,连放枪的机会都不多。尤其是李枭指挥作战,贼精贼精的。谁和你大白天的两军对垒,全都是趁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一顿炮弹忽然砸过来。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哥俩很庆幸,当年跟着老大投降真是英明,不然现在早就做了炮下之鬼。现在虽然只是混了个团长,可部队正在整编。整编之后就是海军陆战队两个师,这团长自然也就成了师长。 足足一个小时,硝烟才散尽。太阳从地平线上露出头来,大地上洒满金色的阳光。远远可以看到京师高大的城墙,好像是静静卧在那里的洪荒巨兽。 海军陆战队的士兵们,手里端着枪走进庞各庄。 残垣断壁已经不足以形容庞各庄的惨状,地面上布满了大坑小坑。最深的坑达到了三米深!好多房子别说墙壁,就连地基都被炸飞起来。里面肯定有人,可人体其他部件已经找不到了,只是在坑边上找到了个耳朵。耳朵上还扎着耳朵眼儿,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人的耳朵。 庞各庄里面足足翻了一个小时,太阳都爬起来了,可还是没找到几具囫囵个的尸体。倒霉的丁元荐更是没了踪迹,拿着画影图形对了半天,也没对出哪具尸体属于他。太碎了! 只要距离爆炸点十米范围内的人,全都会被四散飞溅的炮弹一瞬间给剐了。 正在炸点上的人更倒霉,直接被气化,连点渣渣都没留下。 没活人,别说活人,连一只活鸡,一条活狗都没有。就连老鼠洞里面的老鼠,也被强大爆炸活活震死。 整个庞各庄一片死寂,焦黑的树木,只剩下离地一寸高的砖瓦房。地基都被掀翻的土坯房,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庄子算是废了。今后再也没人敢住在这里,只要想想好几千人就这么没了,心里就发毛。 “几点了!”李枭睁开眼睛,顺子站在门口。 “九点二十,海军陆战队已经打扫好了战场。一个活人都没有,连武器都没捡到几个。枪倒是捡到一些零碎的,李团长和左团长说,跟他们在新家坡看到的黄毛人用的枪很像。还有十几们炸坏了的迫击炮,炮弹没有了,估计是殉爆了。” “好啊!连迫击炮都弄到咱们大明京畿来了,还有什么是运不进来的。明天,是不是会有人用榴弹炮、火箭炮,轰老子的通州小苑? 去找李永芳,让他去江南。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就不用回来了。骆养性不也是去了江南吗?要骆养性全力配合,一定把内鬼给老子挖出来。不管牵扯到谁,他都死定了。” 睡了一觉,李枭的精神反而没好多少,脾气也暴躁的很。 就因为朱以海耍了个小聪明,还有一群人给他出馊主意。三天时间里面,京城足足死了上万人。这些都是大明子民,好多还是大明人中难得的识字读书人。 李枭不想杀人,可情势逼得他不得不杀。虽然孙承宗把责任都揽了过去,可李枭心里还是不好受。蒙古人、倭国人、朝鲜人、英格兰人……这些人死十万、一百万李枭都不会在乎。 可大明人死一个,李枭心里都会心疼。怎么就不能把心摆正了说话做事,为了个人的区区私利,枉顾国家大局于不顾。 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李自成早就攻破了京城。当初崇祯皇帝求着大臣们捐款,一共才捐了白银十几万两。可李自成在京城里面一阵搜刮,大明朝廷的大臣们挨个宰,足足搜刮出五千多万两白银。 如果大臣们能捐出一千万两银子做军费,李自成断然不会攻破京城。 历史不可以假设,李枭相信那些遭受李自成手下流寇严刑拷打的大臣们是后悔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难怪崇祯上吊的时候说了那句著名的话,大臣皆可杀! 杀的人还不够,两尊杀神带着足够的权利去了江南。加上一个快要被逼疯了的杨嗣昌,李枭丝毫不怀疑。江南几个省一定会杀得人头滚滚,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少人会死,死的人里面有多少无辜,已经不是李枭可以控制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话用在这里,似乎非常适用。 李枭走出地下掩体,绕过遮挡的胸墙。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看着远处的废墟。一场内耗下来,要造成多少人间悲剧,多少这样的废墟。 朱以海!你该死!刘良佐!你也该死! 李枭很想把这两个人千刀万剐,奈何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变成了骨灰。 剐骨灰技术难度太高,李枭只能剐活人,例如国子监祭酒姚梦溪! PS:又有章节被屏蔽了!幸亏没敢写的太细太真实,不然整部书可能都会被屏蔽。最近很动荡,老龙也不知道会写多久。不过大家可以放心,老龙会给大家一个完美的结尾。 最后希望大家支持正版,小说不管好看不好看,都是作者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即便你不喜欢,也请尊重别人的劳动。 盗版!包括正规的盗版,都是犯罪,是小偷! 生活中东西被偷了可以去找警察,作者们的劳动果实被偷了,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 我很想说!这狗日的世道! 第六百零四章 京城的月亮很圆很亮,甘肃的月亮同样很圆很亮。 李虎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起来,整整半个多月。他所在的防区都没有蒙古人闹事儿,满爷率领骑一师加入战团之后,明军有了快速反应能力。 只要蒙古人推着长管炮偷袭哨所,骑一师的骑兵就会教会他们怎样做人。歼灭了几波偷袭的敌军之后,蒙古人放弃了这种肉包子打狗的行为。 至于火箭弹袭击哨所,更是几乎绝迹。或许蒙古人也想明白了,辛辛苦苦好几千里地运过来的火箭弹。十几枚才能炸掉一个哨所,里面有没有明军还说不准。 即便有明军,也不过就是三五个人。盘算一下,平均干掉一个明军需要百十个银元。这也太他娘的贵了!如果这样能打下去,明军只需要扛着挨炸,就能将巴图尔珲台吉熬破产。 按理说,蒙古人不来闹事儿,这是一件大好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李虎今天晚上就是闹心得睡不着觉。 站起身披上衣服,李虎走出帐篷。警卫班见到李虎出来,立刻打起精神跟在后面。 身后十里远的地方正有三千多民工在修建一座军营,说是军营其实跟城池也差不了多少。甘肃的冬天没有辽东冷,当风沙却比辽东大得多。部队如果冬天在这里驻防,无论是人或者武器,都熬不住。 选址是李浩来选的,这小子居然有了看风水的本事。那个叫做熊赐履的小子拿着罗盘走了一圈儿,李浩就指着一块地方说,那将是新城的中心点。 李虎问他为什么,李浩说那地方有泉眼。 李虎不信,找人来一挖果然是口泉眼,泉水清洌甘甜,这些日子就是这条水脉,给全团人提供水源。西北缺水,很多时候水比粮食还珍贵。三天不吃饭,顶多非常虚弱。三天不喝水,人差不多就要挂了。 从这件事情上,李虎才真正看到这个四弟长大了。黑灿灿的脸膛,破烂的靴子,还有满身的风霜。他说这一年他走遍了山西、关中、应该是真的。 老四都出息成这样,李虎非常吃惊。从小李虎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弟弟。整天又馋又懒还哭鼻子,胆子小的要命,碰见个螳螂都要哆嗦半天。 没想到短短几年,就有了大出息。 那天晚上,李虎和李浩喝了很多酒。说到大明这些年的变化,哥俩搂着哈哈大笑。谈起父母亲人的惨死,哥俩又抱着头痛哭。说到这些年的际遇,又是充满了憧憬。 大醉的哥俩抱在一起睡了一宿,第二天早起上起来拱拱手便分道扬镳。 李虎要去前线铺设刚刚运到的铁丝网,李浩则要继续勘测。为关中到银川的铁路,找到一条最合适的路径出来。 李虎的团指挥部本就在石嘴山的半山坡,既然睡不着,干脆直接顶上石嘴山。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银盘一样高高挂在天上。银色月光之下,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十里开外。 这片地方李虎再熟悉不过,石嘴山——银川城的北大门。银川城北部的防御核心,敌军想要从北面进攻银川城,只有石嘴山一条路走。 李虎的团在这片地方已经驻扎了半年有余,从江南水乡来到干燥火热的甘肃,每个人都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半年时间,李虎已经将石嘴山方圆十里之内,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战阵堡垒。 四层蛇腹型铁丝网,两道拉伸铁丝网。铁丝网间连贯成战壕,战壕边缘向下斜着挖,里面加了顶盖用枕木死死撑住。 每隔五百米,就有一个地下屯兵洞。甘肃这地方就是一点好,如果下面没有水脉,你就算是挖上十几二十米,都不会有一滴水冒上来。哪里像江南,战壕挖个两米深地下就往上涌水。 既然有这个好处,李虎自然不会白白浪费。屯兵洞挖上十米深,通路和洞子都做了顶盖,并且用粗木撑实。这种掩体,即便是重型火箭炮都奈何不了。 阵地前面,不规则的摆放了许多石块。而且还有好多碗口粗,一尺深的小坑。这是辽军对付骑兵管用的招数,如果骑兵在这种地段冲锋,人仰马翻是必须的。马蹄子插进那些小坑里面,在高速下可以将马腿别折。 加上铁丝网的神助攻,多少骑兵来到这里都会白费。更何况,铁丝网中间摆了三千多枚地雷和定向爆破装置。 地雷是传统武器,这没啥说的。定向爆破装置就有意思了,只要士兵们点燃引信。这东西就会爆炸,最有意思的是,爆炸的时候。里面装满的钢珠和铁砂都会向一个方向喷,只要人马被喷上,那一定会是满身窟窿。就算没被炸死,疼也能活活疼死。 炮兵阵地藏在阵地后方,隐蔽得连来视察的曹文昭都没发现。加上石嘴山这一附近唯一制高点,蒙古人进攻这里一定会碰一鼻子灰。 视察阵地的曹文昭只是默默的看,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李虎的肩膀。 后来听师部的人说,曹文昭回去说李家的人天生会打仗。 天生的么?不是!李虎知道这些年自己付出了多少,娇妻美妾扔在万里之外的长兴岛。自己在这干巴巴的甘肃苦熬! 唯一的信念就是想着,有一天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说这是李团长,打得蒙古人不敢南下的李团长。而不是躬着腰介绍,这位是大帅的胞弟李团长。 老子有今天的地位,是浑身伤疤换来的。可不是借着大哥的名头,招摇撞骗回来的。 在江南的时候,李虎就憋着一股劲儿。可江南那地方的人,好像那地方的鬼天气一样。软得像是一汪水,任凭你怎么拍打,手抽出之后,又恢复到原先的装填。 每一次跟江南那些东林党较量,都像是拳头打进水缸里面一样。这种感觉差点儿把李虎憋疯,有好几次,李虎都想带着兵干掉东林党的那些酸丁。 来到甘肃,算是救了李虎。在不断和蒙古人的拉锯中,李虎享受着战争的快乐。应该说蒙古人没有女真鞑子强悍,但他们比女真人狡猾。 前段时间的长管炮骚扰,让李虎不胜其烦。部下也开始有伤亡,正在李虎一愁莫展的时候,满爷带着他的骑一师来了。有了骑兵的助阵,李虎很是打了几个漂亮仗。 尤其是指挥炮兵伏击长管炮,一群炮弹炸得蒙古人狼奔豕突。后面的骑一师紧紧追杀,那一仗就干掉了三百多蒙古人。直打得蒙古人哭爹喊娘,从此再也不敢推着长管炮来骚扰。 满爷来了,一师一团的聂大虎也来了。据说这货本来要升副师长,命令都下了。可这货愣是抗命不走,说死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被敖爷臭骂了一顿,也不得不向李枭请求撤销命令。 越来越多的辽军精锐云集在甘肃,直觉告诉李虎,这一仗要大打。否则,不会有如此熟悉的面孔跑到这鸟不拉屎的甘肃来。 李虎举起望远镜,欣赏自己精心布置的阵地。心里盘算着蒙古人进攻的时候,自己要怎样应对。 忽然间,李虎在望远镜里面看到一束亮光。他的眼仁,立刻缩成了针鼻大小。 第六百零五章 “避炮!”李虎一个翻身,钻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鹰嘴山,就是因为山顶有一块鹰嘴似的山石得名。 多年战场经验告诉李虎,那道闪光分明就是火箭炮的尾焰。火箭炮这东西,以射程远威力巨大著称于世。李虎还知道,这东西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不确定。 绝大多数时候,发射者自己都不知道火箭弹到底能飞到哪里。只能大致的掌握一下方向和射程,风速、装药量、发射时的微角度,都影响着火箭弹的精度。 靠着结实的花岗岩,李虎脑子里迅速盘算了一下角度。如果火箭弹正巧落在这块岩石上,那就无话可说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只能怪运气不好。 警卫班的士兵们,都是这些年跟着李虎走南闯北的老兵。听到李虎一声喊,全都翻滚着钻进岩石后面。这个时候,保命最重要,谁他娘的还关心形象。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好像过得非常漫长。 脚下感觉到了震动,耳朵里面才听见“轰”的一声。 李虎长出了一口气,炸点离自己很远。这帮蒙古王八蛋,几千里地巴巴的运过来沉重的炮弹,就砸在地上听个响。也不知道是炮弹真的很多,还是几天没给自己找麻烦觉得不自在。 爆炸之后,很快恢复了寂静。李虎的脑袋从岩石后面探出来,用望远镜瞧了一下。山脚下自家阵地前有火光,山前阵地上被炸坏了一截铁丝网,顺带引爆了好几颗地雷。刚刚爆炸声之后,有几声微弱的爆炸传过来。 山前阵地上静悄悄的,望远镜里面只有一两个尖兵在阵地上奔跑。剩下的人不是躲在掩体里面,就是钻进了防炮洞。 李虎点点头,这半年来的训练没白费。这帮小子都知道避炮的要诀,在战场上这是救命的本事。 尖兵跑到着火的地方,几铁锹沙子扬过去,火就灭掉了。 接着有人钻出防炮洞,跑向每隔五百米一座的地下大型掩体。这些都是游动哨,今天晚上他们不用再游动了。 “他娘的,走了,咱们下山。”李虎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看了一眼对面蒙古人的发射场。 云朵遮蔽了月亮,望远镜也看不到远处蒙古人在干嘛。李虎没有贸然出击,而是选择固守阵地。放弃坚固的阵地,在黑夜当中凭借两条腿追击骑着马的蒙古人,战场小白都干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对面刚刚蒙古人的发射场,忽然又闪了一下。李虎赶忙又钻进了鹰嘴岩后面,那些警卫连的士兵们,也跟着钻了进去。 “这狗日的,大半夜的不让睡觉。他家的炮弹能下崽不成,挺他妈阔气。”李虎骂了一句。 头顶传来空气撕裂的声音,可以看到火箭弹带着尾焰经过头顶落在山脚下。李虎很庆幸,他把团指挥所设在山背面。如果设在山脚下,说不定就被炮弹击中了。 “妈的,高一发低一发。这火箭弹也没个准头!”一个警卫班老兵骂了一句。 “蒙古人,会打个毛的炮。要说玩火箭炮,咱们大帅才是祖宗。”另外一个警卫班老兵笑着说道。 李虎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抽了一口。 “要不是天黑,让骑兵连出去都给他们烩了。他娘的,弄几门破火箭炮,就在老子这里显摆。”李虎站起身来,一边抽烟一边往山下走。 忽然间,李虎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快回团部。”说完,撒丫子就往背坡半山腰的团指挥所跑。 警卫连的士兵们不明白为啥,也都跟着李虎跑。 “团长!咋了!”别人不敢问,警卫班长跟着李虎时间长了,诈着胆子问道。 “他妈的,蒙古人要发动进攻了。”李虎“啐”了一口,顾不得形象顺着山路往下出溜。 一发炮弹打在山前,一发炮弹打在山后。这是在计算弹道,火箭弹这玩意虽然没有啥准头。但胜在发射速度快,弹着点密集,是面打击的理想武器。 鹰嘴山阵地,大部分的工事掩体都在正面山坡。虽然有地下工事,可如果重型火箭弹真打中了,很难说这些掩体能不能扛得住。 刚刚钻进团指挥所,李虎就大声嚷嚷:“所有人都起来,都他娘的起来!全团戒备,准备战斗。你去山前阵地上,传令一营注意避炮。”李虎抓住一个参谋的脖领子,把他推出了团指挥所。 “诺!” “但愿来得及!”看着参谋冲进了月光中,李虎喃喃自语。 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参谋冲出团指挥所不过三五分钟,脚下就传来一下下震动。“轰隆隆”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闷雷一样滚过来。刚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出个数,到了后来简直听不清楚个数。 李虎感觉到头皮发麻,因为他也不知道那些工事掩体,能不能扛得住重型火箭弹的轰击。从声音上判断,这一次蒙古人是下了血本。这么多炮弹砸下来,自己的阵地肯定是被选做主攻阵地。 怪不得这段时间蒙古人都没有挑衅,原来是在积攒物资。第一批就砸了这么多炮弹下来,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团指挥所里面,李虎驴拉磨一样的转着圈儿。希望那些工事有用,可以抵挡住这样疯狂的轰击。 炮火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阵地上终于安静下来。李虎疯子一样冲出了团指挥所,踏着银白色的月光向山顶上跑。他想看看,自己的阵地到底咋样了,究竟有多少人活着熬过了炮击。 警卫班长吓得想把李虎拉回来,可李虎跑的太快,他拉都拉不住。 “团长!团长!你回来,回来!”警卫班长急得在后面大吼,可李虎根本不搭理他,猛着往山顶跑。 站在山顶,李虎看到自己的阵地,心都快滴出血来。 半年时间精心构筑的阵地,现在变得几乎认不出来。弹坑摞着弹坑,弹坑连着弹坑。到处都在冒烟,好多地方还冒着火。铁丝网支离破碎,地雷被引爆了不知道有多少。 一些地堡直接没了踪迹,防止步兵冲击的削尖木刺,更是东倒西歪。 阵地上没有一个活动的东西,整个阵地就像是生了杨梅大疮的老烂腿。 “快!传令三营派两个连顶上来,蒙古人要发动进攻了。”李虎踹了一脚通讯班长,通信员扭头就往山下跑。 李虎抽出左轮手枪,准备亲自带着人守住阵地。因为传出已经传来滚滚闷雷一般的声音,这是大股的骑兵开始突袭。如果不是月光被云朵遮住,这时候应该已经能够看到远处的烟尘和奔驰的蒙古骑兵。 战场虽然已经进入了火器时代,比拼的是步枪和大炮。可蒙古骑兵们还是愿意骑马,凭借对马的超高掌控,他们的骑兵甚至可以在奔驰的战马上,射中百米外奔跑的人。 即便是攻坚战,他们也会骑着战马奔驰。如果地形不利,他们就会奔驰着冲向目标。直到马匹再也不能行动,才会下马持枪与明军作战。 跟蒙古人对峙了半年多,李虎了解蒙古人的战术。 正要带着人冲下山进入阵地,忽然间李虎停住了脚步。 第六百零六章 炸开的浮土上,忽然钻出来一个人。很快,无数士兵从各种各样的工事掩体里面钻出来。 “没事儿!咱们的工事挺住了。咱们的工事挺住了!”李虎抱着警卫班长,快乐的像个孩子。 越来越多的人从地下冒出来,他们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有的在加深,加固工事。有的帮着挖被炸塌的工事,抢救那些被掩埋的兄弟。 炮弹炸出来的土都是松土,挖起来非常便当。外面的人在挖,里面的人也在拼命挖。很快里应外合的努力下,被炸塌的甬道被挖通。 其实修筑大型工事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些问题。不但修建了足够多的通气孔,还修建了好几条甬道通往外界。不然只有有条甬道,一旦被炸塌,那可就算是活埋在里面了。 李虎看着密密麻麻的士兵们在阵地上忙碌,拍着通讯班长的肩膀:“让三营不用上来了,就在团指待命。随时准备一营!” 三营是李虎手里唯一的预备队,李虎曾经听李枭再三告诫。任何时候手里都要预备队,哪怕只有一个连,一个排,甚至是一个班。手里也要有预备队! 一营和二营,呈扇形组成防御阵地。三营就待在山背坡面,随时待命准备支援一营和二营。 士兵们出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挖工事掩体。刚刚被炮击的经历,让他们更加信任这些掩体。作为曾经南京攻防战的幸存者,他们知道火箭弹,尤其是重型火箭弹的威力。 这东西只要爆炸,方圆几十米就没有活物。就算是洞里的老鼠,都会被巨大的爆炸活活震死。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是洞里的老鼠。可深达十米,经过加固的防御工事,还是让他们活了下来。 工事给了他们极大信心,所有人都向天保证,今后打仗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挖工事,这玩意关键时刻真能保命。 一营长派人向李虎禀报了伤亡,留在表面阵地的观察哨全员阵亡。李虎派出来的那个参谋没人看到,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这些伤亡都在李虎的计算之内,这种程度的炮击,表面阵地上不可能有活物。实际上,李虎一度认定一营已经全军覆灭。 平日里最轻松的兵种就是炮兵,这些家伙出行坐马车,拉炮弹有牛车。根本不用像步兵那样走路行军,不知道惹到了多少羡慕的目光。 这时候,所有炮兵冲出掩体第一件事情就是用手扒出掩埋在浮土里面的迫击炮。被炸碎的石子像石头一样锋利,加上土里面埋着无数锋利的弹片。炮兵们的手被划得鲜血淋漓,可他们没有一丝犹豫,仍旧像土拨鼠一样的刨着。被双手捧出来的土粘上血,黏糊糊的粘在手上抖落不掉。 “班长!用铁锹,这东西快。”新兵炮手里拿着铁锹,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滚你妈的!炮就是咱们的命,用铁锹铲坏了,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新兵还没等用铁锹挖,就被班长一脚闷出去老远,捂着屁股“哎呦”个不停。 好不容易把迫击炮刨出来,可迫击炮阵地却不能用了。赶忙又把新兵手里的铁锹抢过来,在地上挖土装进袋子里,把迫击炮底座垫实。看到新兵傻乎乎的还在“哎呦”,班长又踹了这混蛋一脚。 用最快的速度安置好了迫击炮,班长大声招呼:“炮弹!” 看到新兵居然还是坐在那里赌气抹眼泪,班长夺过身边人的步枪,顶上火对准了新兵的脑袋:“我数三十个数,你没把炮弹搬过来,老子就毙了你。” 新兵立刻就不哭了,兔子一样窜进了掩体,用最快速度扛了一箱子炮弹出来。 蒙古人已经快到山下,所有人都下了马,清扫蛇腹型铁丝网。 蛇腹型铁丝网这时候体现出来优点,虽然被爆炸拧得像麻花一样,可就是散不开。骑兵奔驰到蛇腹型铁丝网前面,战马怎么也不肯前进一步。 如果是辽军,这时候使用的应该是破拆钳。一段段把蛇腹型铁丝网剪开,然后用马拉着拖走。 蒙古人比较彪悍,这帮家伙早就准备门板。强行往蛇腹型铁丝网上一铺,人就踩在上面蹦过去。更有些缺心眼儿的,按倒一个抓来的牧民,往铁丝网上一扔。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对着后脑勺就是一枪。然后蒙古人就踩着他们的尸体,蹦过了铁丝网。 木头杆子拉的铁丝网已经不翼而飞,蒙古兵们进军神速。更有人从战马上卸下迫击炮,准备对山上的明军炮击。 炮兵班长用脚踹了两下迫击炮底座,看到这底座很结实。立刻打开弹药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枚迫击炮弹。 “预定诸元三,三发急速射。”看到炮阵地已经恢复,炮兵连长的喊声岔了音儿。 蒙古人的迫击炮刚刚架起来,还没来得及射击,就被明军炮火覆盖掉。一朵朵橘黄色的火焰炸起,弹片横飞之下。炮管被炸上了天,飞舞的弹片钻进了炮兵们的身体。鲜血与惨叫几乎同时飚飞起来,合着硝烟窜上了半空。 半年多的时间,李虎手下的炮兵连早就标定好了射击诸元。经过试射,给每个地方都标定了预定诸元。只要报出预定诸元数目,炮兵可以不用计算兵计算,快速做出反应。 原本只是想着节省一道程序,没想到今天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候战场上抢的,就是那么三两分钟时间。 十二门迫击炮,三发急速射。三十六发炮弹,迅速摧毁了山下蒙古人摆开的六门迫击炮。炮弹引发了蒙古人的弹药殉爆,结果造成了更大的爆炸。那些经过他们身边的步兵,也倒了大霉。 炮兵们反应过来,步兵们反应也不慢。 士兵们开始零星开火,因为距离有些远,基本没打中什么人。蒙古兵这边也一样,端着枪瞄准打过去。可子弹大多射进了土里面,根本没有几颗打中明军。 双方士兵就这么对射,战场上的奇景出现了。子弹在战场上横飞,双方士兵们却鲜有伤亡。偶尔倒下几个,也是倒霉得不能再倒霉的家伙。蒙古兵也不傻,看到对方子弹这么密集,根本没人拼死冲锋。 这时候冲锋,不用拼,只有死。子弹可不管你是不是有勇气,只要挡住它的道,都没好下场。 蒙古军官们很生气,他们拉着蒙古兵不断向前冲锋。可蒙古兵更喜欢贴着地面爬,经验告诉他们,这样被击中的概率比较小一点。 距离太远,对射其实就是比着浪费子弹。可迫击炮就不一样了,早就标定好了射击诸元的迫击炮,干掉了蒙古人的伴随炮兵之后。立刻把炮口,对准了这些不断蠕动的爬虫。 炮弹一颗颗砸进爬行的蒙古士兵中间,半山上的明军士兵看得清楚。那些趴在地上的蒙古兵,被炮弹掀得飞起来。最前面爬的人没啥事,中间的死了一层。 迫击炮硬是靠着射速,在进攻队伍中间硬生生打出一道火墙来。无数钢铁弹片在这道火墙中飞出来,将敢于靠近这道火墙的蒙古兵撕成碎片。 战斗从一开始,就异常惨烈。 第六百零七章 远处的黑暗中,阿拉布坦举着望远镜惨烈的战场。重型火箭弹的威力他很清楚,经过半个小时的轰击。没想到,明军居然恢复得这样快。 前锋部队陷入了危难中,如果这样打下去,结局将会和去年的银川之战一样。蒙古人伤亡惨重,最终却只能换取几块破碎的城砖而已。 “火箭弹装填完了么?”放下望远镜,阿拉布坦询问身边的温春。 “已经装填完毕!是不是把长管炮推上去,他们的迫击炮太凶,敲掉了他们的迫击炮,咱们的人才能冲上去。”温春向阿拉布坦建议道。 “管炮推上去,你以为人家的火箭炮就是吃干饭的?一个覆盖射击,咱们的管炮全完蛋。不过你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敲掉明军的迫击炮阵地。命令火箭弹发射,覆盖射击敌军阵地,一定要把迫击炮给我敲掉。”阿拉布坦声音决绝,不带一丝情感。 “策灵大人,咱们的人已经冲上去了。如果这时候覆盖射击,他们绝对活不下来。火箭弹这东西没个准头,炸起来……!”温春吓了一跳,蒙古人的前锋正在努力挺进,冲在最前面的已经快爬到明军阵地跟前。进入肉搏战,温春不认为汉人很行。 “我说开炮!”阿拉布坦瞪着眼睛,眼神森严带着寒光。 “策灵大人……!”老迈的温春居然被阿拉布坦狼一样的眼神吓得倒退两步。 “上一次进攻银川损兵折将,爷爷已经对我很不满意。石嘴山是银川北面唯一屏障,拿下石嘴山我们就有了可靠的前进基地。再次进攻银川,并且攻取银川也是指日可待。这个功劳不能让葛尔丹抢过去,如果他抢过去,我在伊犁河谷还有什么地位。 依附我的那些首领会背叛我,爷爷也会放弃我。知道那时候我会死的有多惨么?必须拿下石嘴山,必须!不管花多少银币,死多少人。”阿拉布坦疯子一样的咆哮,温春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向火箭炮阵地。 虽然心里不愿意,可理智上温春你知道没有选择。现在天黑着,明军的飞艇还不会出动。只要天一亮起来,明军的飞艇就会出动。到时候火箭炮就得被藏起来,只要被飞艇发现,那些宝贝得不得了的火箭弹就会被炸成废铁。 再有一个时辰就会天亮,没时间了! “妈的,一营和二营之间有个小缺口。”李虎站在石嘴山顶上,在望远镜里面发现了一个小缺口。十几个蒙古兵已经爬到了阵地前面十几米的地方,眼看着就能爬进阵地里面和明军死磕。 虽说肉搏战也未必怕了蒙古人,可李虎还是觉察到了这个缺口的危险。正要命令二营,派出人手把缺口堵上。忽然间看到远处火光冲天,李虎立刻觉得头皮发麻。 正面有两百多个蒙古人,正在和明军对射。明军这边一营和二营几乎都在阵地表面,虽然李虎告诫过他们留预备队。可每个营最多也只是留下一个连当做预备队,剩下的人都在阵地上抵御蒙古人的进攻。 谁也想不到蒙古人居然这么狠,自己人还在进攻,他们就敢用火箭炮覆盖射击。 李虎的心有一种往下坠的感觉,人在表面阵地经历炮击,跟在掩体里面经历炮击是两回事儿。 火箭弹带着呼啸砸在了阵地上,脚下传来巨大的震感,李虎的心随着一抽抽。警卫班长带着两个兵,把李虎硬生生架到鹰嘴岩的后面。 铺天盖地的火箭弹,狂风暴雨一样砸在阵地上。不管是明军还是蒙古人,全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刚刚休整过的工事,根本不足以抵御第二次轰击。 李虎被警卫员狠狠的按住,耳朵里面听着一声声爆炸,鼻子闻着冲天的硝烟,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好多人都是从山东就开始跟着他的老兵,这一顿炮击过后,不知道还能活下来多少人。最大的可能就是全军覆灭,上一次炮击前放在阵地上的观察哨就是例子。 在炮击之前,每个连队在外面都留了三五名观察哨。炮击之后,这些观察哨无一生还,而且多数被炸得东一块西一块,连个囫囵尸体都凑不全乎。 李虎派往一营的那个参谋,还算是幸运。至少他是被活活震死的,脸上七窍流血,但好歹也留下个全尸。 闷雷一样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也听不出个数来。 终于炮击停止了,李虎感觉耳朵里面有只小虫子在飞。只是看到警卫员们的嘴一张一合,但听不见他们到底说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道,整个山坡住阵地已经笼罩在一片硝烟中。 李虎踉跄着走到山顶,看向下面的阵地。硝烟被风吹散,原本到处是弹坑的阵地,现在更看不得了。阵地上到处是闪着光的弹片、武器碎片,还有士兵们残破的尸体。 脚下就有一条大腿,看裤子和布鞋应该是明军。不远处的树上,还挂着一大挂场子,胃口倒悬在树枝下面,随着山风不断摇晃。 没人了,阵地上没见到一个活人。不管是明军还是蒙古人,全都没能从炮击里面活下来。 迫击炮阵地很惨,好像是有一枚炮弹正好命中。弹坑深达三米多深,四周的土呈放射状向外扩散。迫击炮筒麻花样被抛到了百十米开外,上面还带着两根被扯断的脚架。 蒙古人也很惨,山下可以看到好多被活活震死的蒙古兵。炮击的时候,他们居然都趴在地上。和大地母亲拥抱一下,平时这算不得大事。可炮击的时候就不行了,炮弹的爆炸威力,能把你的五脏六腑活活震碎。 李虎训练部队的时候,炮击都是要求大家蹲在掩体里面。 被警卫员摇了两下,李虎耳朵里面的嗡鸣终于好了一些。李虎听到警卫员带着哭腔喊叫,刚刚他们还以为团长被炮弹给震傻了。 “团长,咱们还是回指挥所去。您要是出了事情,才是全团的灾难。” 第六百零八章 阵地前面一片硝烟,李虎手里端着步枪。罩门套住五十多米外的蒙古兵就搂火,瞄的是脑袋打中的却是肚子。那蒙古兵痛苦的在地上挣扎,惨叫声五十多米外的李虎听得清清楚楚。 没闲工夫欣赏蒙古人的惨叫,李虎拉开枪栓往里面压了一排子弹。连续不停的开火,子弹“砰”“砰”“砰”……的射出去,又有几个蒙古兵倒在地上。 连打了两梭子,李虎猫着腰沿着战壕跑到二十几米之外的地方。气还没喘匀,刚刚自己站的地方就掀起大蓬的泥土。一块灼热的弹片,贴着李虎的钢盔飞了过去。弹片划过钢盔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心惊肉跳。 钢盔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最深的地方都差点儿漏掉。幸亏有这钢盔,不然现在自己的脑袋就开花了。 李虎摘掉钢盔扔了出去,从死人脑袋上摘下一顶钢盔,扣在脑袋上继续搂火。 现在的李虎,满脸都是硝烟熏出来的黑灰。身上结实的军装碎成了很多条条,形象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注意防炮。”李虎喊了一嗓子,身子向下一缩,爬在了壕沟里面。一枚迫击炮弹,就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爆炸,灼热的气浪熏得李虎差点窒息。 李虎的嗓子早就哑了,刚刚喊那一声,嗓子又破了。 一个团长跟小兵一起在前线作战,这是辽军战斗条例不允许的。可李虎也没办法,凌晨的那二十分钟炮击,让他的两个主力营变成了两个半连队。 蒙古人趁机疯狂冲锋,李虎带着三营拼刺刀才把敌人撵下了阵地。 两个营的迫击炮连全毁了,人也只剩下两个连加上一个排左右。阵地前面的工事八成毁于炮火,甚至交通壕都被炸起来的浮土填平了。 整个阵地,好像被炮弹犁了一遍。土又软又喧,一脚踩上去能没过脚脖子。随手抓一把浮土,手里就能多三五块弹片。 太阳还没露头的时候,蒙古人发动了第三次强攻。这一次,蒙古人把长管炮搬了出来。对着明军进行点名式的炮击,只要有枪口火光闪烁,装上炮弹就给你一炮。 迫击炮也明显前移,对着明军阵地一阵狂轰乱炸。明军被压制得不敢抬头,加上损失了几乎全部的炮兵,只能闷着头挨炸。不得已,明军采用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打法,这才把伤亡减小一点儿。 饶是如此,打到现在李虎也是豁出去了。不但他这个团长亲自上阵,通信员、警卫员、马夫、伙夫、甚至是挖战壕的民工,也被塞上一把枪扔进战壕。 用李虎的话就是,凡是长腿能跑的,都给老子顶到一线去。 山下,密密麻麻的蒙古兵开始爬山。有了炮兵的压制,蒙古兵们肆无忌惮。他们再也不像第一次进攻那样往前爬,而是直起腰向山上跑,速度快了许多。 这边明军只能靠手里的步枪压制,可人家也有步枪,双方对射的非常激烈。蒙古兵们枪法很不错,有时候脑袋探出去稍微大一些,就会被子弹爆头。而且蒙古兵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呈散兵线进攻,一次投入兵力只有一两百人,却分得非常开,这让人数少的明军非常头疼。 李虎再次搂倒一个蒙古兵,敌人已经冲到了二三十米的地方,再换子弹肯定来不及。李虎抽出一枚手榴弹就甩了出去,“轰隆”一声爆炸,硝烟中李虎看到两个蒙古兵倒在地上。 后面的三个蒙古兵趴到地上,李虎伸手向腰间一摸,手抓了一个空。 操!手榴弹用完了! 再从死人身上翻已经来不及了,李虎抽出刺刀挂在枪口上。“弟兄们,跟我冲,干掉蒙古杂种。”说完,李虎一跃出了战壕。端着刺刀冲向蒙古人,一颗子弹放倒了李虎的警卫员,李虎手里的刺刀猛的戳进了一个蒙古兵的身体里。 还没来得及拔出刺刀,后面两个蒙古人已经“嗷”“嗷”叫着冲了上来。李虎抽出左轮手枪,连续扣动扳机。两个蒙古兵胸口迸射出鲜血,李虎抽出刺刀,摸了一把蒙古人的腰间。翻出两枚手榴弹,拉一下拉环,猛的向远处的蒙古人投掷过去。 “轰!”手榴弹爆炸,炸翻了一个蒙古兵。另外一个蒙古兵好像被弹片射中,捂着脑袋“嗷”“嗷”惨叫。 自己的枪不中用了,李虎操起蒙古兵的枪。蹲姿对着冲进自家战壕的蒙古兵搂火,蒙古兵的枪子弹比辽军的大,威力也比辽军的足,可就是每一次只能装五发子弹。 压了一梭子又打,距离有些远。第一枪打到了前边,第二枪打到了身后,第三枪子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连个弹着点都没看到。一梭子打完,连根毛都没捞到一个。 “什么破枪!”李虎“啐”了一口,扔掉蒙古人的枪往回跑。 感觉到自己太扎眼,李虎就地一个翻滚,猫着腰往战壕里面钻。一颗迫击炮弹,带着哨音落在十米外的地方。气浪直接把李虎推进了战壕,弹片在脑袋上面“嗖”“嗖”的飞。李虎拍拍身上,检查一下零件都在,居然一枚弹片都没打在身上,堪称奇迹。 找了一把死人的枪,摸出死人身上的子弹,压满一梭子接着打。自家的大八粒用的就是舒服,一梭子子弹干掉了俩。 “弟兄们,坚持住。太阳出来天色大亮,银川城里面的飞艇就会来接应咱们!”李虎看了一眼天边的鱼肚白,他从来没有这样盼望过太阳赶快升起来。 有些坚持不住了,并不是每个兵都有李虎这样身手。管炮几乎是在点名射击,只要被蒙古炮兵发现,即便是一个人他们也会发炮。 一声爆炸过后,铁打的汉子也只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迫击炮弹,他们才不管阵地上有没有人肉搏,反正是有辽兵的地方,他们的炮弹就会一群一群的招呼。完全不顾自己人的死活! 这种打法完全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一的打法,李虎也被这种打法弄的没了脾气。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些蒙古人精神状态明显有问题,他们是真的不要命。被自己人的炮火炸死了许多,仍旧疯狂冲锋不止。 阵地上穿棉布军装的人越来越少,穿蒙古皮袍子的人越来越多。李虎连续打光了两杆步枪的子弹,只能蹲下继续装填。 “团长!”警卫班长一声嚎叫,扑到李虎身前。一柄锋利的刺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李虎抽出左轮手枪,对着那蒙古兵的脑袋就是一枪。 蒙古兵的脑袋“砰”的一下炸开,因为子弹击中的前额,眼珠子被巨大的动能压了出来挂在脸上。尸体“噗通”一声栽进了战壕! “没事儿,一会儿就来援军了,你小子死不了。”李虎嘴里劝着警卫班长,手上却不闲着。两杆步枪全都压满了子弹,站起身来对着战壕外面的敌人射击。 刚刚探出头来,李虎吓了一跳。对面百十个蒙古兵“嗷”“嗷”叫着冲上来,自己身边只剩下两个通信员三个伙夫。 “操他妈的!”李虎嘟囔一句,端着枪疯狂射击。 第六百零九章 “啪!”左轮手枪打倒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蒙古兵,再扣扳机就听见“咔哒”一声。 两名蒙古兵嚎叫着扑过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有两把左轮手枪的明军军官。这一定是个大人物,如果抓了活的会有好大一笔赏赐。 刺刀留在另外一个蒙古兵的身上,李虎没办法,只能把步枪像烧火棍一样的抡。连砸了几下,步枪零件四散飞溅。蒙古兵疯狂扑上来,肉山一样的身体压过来,立刻就把李虎压倒在地上。 李虎用尽了力气想要把人推开,奈何那蒙古人的胳膊比李虎的大腿都粗。 “砰!”蒙古兵一拳打在李虎的脸上,李虎感觉自己的脑袋“嗡”一声。接着外面的声音都带着水音儿,鼻子里面嘴里面酱乎乎的。身子一下就没了力气,软踏踏的躺到了地上。眼睛看蒙古兵的脑袋,居然是双影。也不知道哪个是真脑袋,哪个是虚影。 挨第二拳的时候,李虎觉得自己就要死了。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眼前的脑袋增加到了三个。 忽然,三个脑袋同时爆开。肉山一样的身子,被子弹巨大的惯性带得向后仰倒。 李虎看着湛蓝的天空,他从来没有觉得天空这样蓝。想动浑身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连一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感觉到身边有很多人在跑动,地面上一颤一颤的,身子也跟着一颠一颠。艰难扭过脑袋,可以看到爆炸的硝烟。飞过来一块弹片,擦在脑袋边上的泥土中,散发着热气。 李虎感觉到很恶心,闭着眼睛也感觉天旋地转。嘴里不断有东西往外喷,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估计是血,因为他上一顿饭还是昨天晚上。从昨天半夜开始,他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眼睛越来越沉,两个眼皮好像挂了两块铅,不管怎么用力气都睁不开。最终,无尽的黑暗将李虎吞没了。 “虎子!虎子!”耳朵里重新听到声音,脸上有些湿湿的,好像还有人在用力拍。 浑身每一个关节都在疼,尤其是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尽了最大努力睁开眼睛,李虎看到了曹变蛟那张丑脸。 “我操了!还以为你小子挂了,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曹变蛟嘴上带着笑,眼里含着泪。也不知道笑着哭,还是哭着笑。 昨天晚上炮声响起的时候,银川城就动员起来。曹变蛟的团被曹文昭命令,紧急增援李虎。四十里山路,曹变蛟急行军赶过来的。 也幸亏曹变蛟来得及时,他赶到的时候。阵地上之后零星几个明军还在坚持战斗,李虎被一个体重足足有三百斤的家伙骑在身下用拳头揍。按照曹变蛟来看,那家伙只需要用屁股坐一下,就能把李虎活活坐死。 看到李虎这个模样,曹变蛟也是一身的冷汗。 谁死了都成,这位虎爷可不能死。别看李枭平日里总是摆出不太在意的模样,可曹文昭和曹变蛟都知道,兄弟几个里面,李枭还是最疼李虎。 不管李虎闹出什么乱子,最后李枭都会把板子高高举起,然后轻轻放下。 当年李虎在京城被顺天府抓了,手上只有区区两百多人的李枭。硬是炸了顺天府大牢,也要把李虎救出来。如果不是魏忠贤出面,李枭这时候骨头都凉了。 远处两艘飞艇正在追杀那些溃逃的蒙古人,曹变蛟也知道这种追杀没啥效果。蒙古人的骑兵散得非常开,飞艇上的巨型炸弹效果非常有限。 听说要把一种叫做机关枪的东西装到飞艇上,可惜还没弄成功。据说也因为那玩意太大,以前都是海军用的安装在船上。 按照以前的经验,这时候蒙古人会把炮兵藏起来。 远处荡起烟尘,这是满爷的一师到了。这段时间以来,骑一师一直都在四处搜寻驱逐蒙古人。不过骑一师一共也才一万多骑兵,并没有深入草原攻击蒙古人。 毕竟现在的蒙古人在装备上,已经与明军相差无几。贸然进入草原非常危险! “联系飞艇赶快降落。”曹变蛟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李虎不能出事,绝对不能出事。必须立刻把他送到银川的医院里面去,甚至用飞艇送到京城的陆军总医院去。 随员们很快拉响了烟雾弹,黄色的烟雾腾空而起。正在追击蒙古人的一艘飞艇,匆匆忙忙扔下炸弹,转舵向曹变蛟飞过来。 飞艇降落下来,李虎被人用担架抬进吊舱。 “虎子!没事的,这就送你去银川。听我说话,不要睡!不要睡!”曹变蛟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李虎嘴唇蠕动了几下,曹变蛟赶忙把耳朵凑到李虎嘴唇边上。“小心蒙古人以命搏命,不要把部队都压在正面山坡。” “知道了!知道了!”曹变蛟点了点头,挥挥手让卫生兵赶紧把人抬上去,李虎这个样子不能再耽误了。 “愣着干什么一营加固工事,二营、三营各派出一个连帮助一营加固工事,抢救一团伤员。剩下的全都在山背后待命!”作为李虎在陆军军官学校的同窗,曹变蛟一瞬间就明白了李虎为什么被打得这样惨。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尤其是李虎还提醒过他之后。 看着一片焦土的阵地,曹变蛟对蒙古人的凶狠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对凶悍的火力有了新的敬畏。 空气中好像带着负压,每个人的胸口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他们机械的干活,搬运阵亡者的遗体。 重修工事的时候,总是能挖出人体残肢碎片。还能……从被炸塌的工事里面,挖出来好多被活埋的人。 巨大的爆炸,炸塌了许多工事。里面的人就被活生生的埋在里面,可以看到工事墙壁那些被抓烂的木头。人的手指甲磨得光秃秃的,甚至骨头都被磨断了。 凸出的眼球,七窍流血扭曲狰狞的面孔。所有二团的士兵都沉默了,接下来难道自己也要经历这样的死战? 第六百一十章 “阿拉布坦又失败了?”林子里面,葛尔丹躺在战马边上,脑袋枕着战马的肚子。 “是啊!又失败了,这个小子就像是儿马子。遇到事情不考虑清楚,疯狂冲锋。听说他不顾手下在明军阵地上,悍然发动炮击。结果明军死光了,他的手下也死光了。这次战役,他部下伤亡差不多有四千人。”丹济拉站直了身子,向葛尔丹禀报阿拉布坦的情报。 “且!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银川的时候他就这么干过了。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事情罢了。他还能有什么能耐!”葛尔丹对阿拉布坦嗤之以鼻。 “这一次,他成功的拼掉了明军一个主力团。刚刚阿拉布坦派来信使,希望我们今天晚上继续进攻。他保证,战后不与我们争功。” “你脑袋里面有屎啊!明明是他把事情办砸了,炮弹打光了,火箭炮也被敌军炸没了。咱们拿什么去跟明军打?你以为,他打不下来的阵地,咱们就能打下来? 能打得过明军,咱们至于大白天的要钻在树林里面,一动不敢动?”面对丹济拉狂热的战意,葛尔丹更加的嗤之以鼻。 葛尔丹没好气的白了丹济拉一眼。 因为白天明军的飞艇在天上不断盘旋,所以蒙古人要在晚上才能行动。上万兵马要藏在林子里,那需要好大一片林子才行。不过很可惜,大西北最缺的就是水,最匮乏的就是树林。 每天找个宿营地并不容易。为了躲避明军飞艇,蒙古兵被迫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性。所有辎重,人员,都得在天亮之前妥善埋伏起来。 就算是有些弄不动的,也得埋进沙土里面。 “可是阿拉布坦已经打掉了一个主力团,如果这时候进攻,咱们很有可能拿下石嘴山。石嘴山是银川北边的门户,这可是大功一件。”丹济拉不想嘴边的肥肉飞掉。 “一个主力团?你以为明军只有一个主力团?你派人去看看,现在石嘴山一定在修造工事。今天晚上咱们再去,一定会碰个头破血流。老子才不去碰那个钉子,他奶奶的这就是个坑。” “……!”丹济拉无话可说,好歹昨天晚上阿拉布坦还有炮兵支援,可今天晚上啥都没有。他不认为单单靠迫击炮,就能干掉明军的一个主力团。 “我觉着,咱们可以继续东进。不要在银川这边耗死了才行,蒙古骑兵最大的优势在于机动。越过银川,就是千里科尔沁。咱们没办法在汉人那里得到好处,干脆咱们去科尔沁,抢些牛羊回来也不错。至少,可以安抚一下将士们的心。”多尔衮躺在树下面,闭着眼睛老神在在。 葛尔丹看了一眼树下面的多尔衮,多尔衮说的正是他这段时间的心病。 军卒们跟着他出来一年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混吃等死跟明军对峙。明军有庞大的后勤补给,不缺吃不缺喝,他葛尔丹不行。 蒙古军根本就没军饷这一说,将士们的所得,都是战后抢掠所得。抢的多发大财,抢的少发小财。没抢到,那就只有喝西北风了。 一年时间,蒙古人在银川与明军对峙,根本没抢到啥东西。现在军心已经不稳,如果再抢不到东西,大军说不定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想要打进关中,去汉人的地盘上抢一把,就必须得攻破银川防线。否则孤军深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优势明军铁壁合围,最后被围歼在汉地。 其实巴图尔珲台吉也是无奈,放眼四周高原上的吐蕃人,南边的印度人,北面的罗刹国人,西边的苏特人都是比他还穷的穷哥们儿。也只有向东走,才能抢到一些好东西。 尤其是近年来,大明一天天繁荣起来。过往的商贾,无不用诗一样的语言形容大明的富庶。 巴图尔珲红了眼,可自己的军队却没有丝毫办法。前两年在科尔沁抢了一把,积攒的家底都快在对峙中花光了。 “科尔沁两年前才被咱们抢过,现在应该没多少财富吧!”葛尔丹虽然动摇,但心底还是不敢贸然改变用兵策略。不然回去之后,阿拉布坦告上一状可是吃不消。 “这一次我押送枪械弹药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大明帮助了格日图汗,科尔沁已经慢慢从两年前的战败中恢复过来。草原上不断向大明输送牛羊,就连剪下来的羊毛都要。 而且草原还成了大明向西方贩盐的通道,每年科尔切都会巨型大巴扎。中亚各部,还有唯兀尔人都会派出商队去那里。作为交易平台,格日图每年都会收取大量税赋。 他用这些钱,在大明购买了许多上好的装备。不要小看了他们,据我所知,他们手里的家伙并不比我们的差。而且,科尔沁上下正想着要一血两年前的耻辱。 再有两个月就是大巴扎的日子,我们如果能够去科尔沁抢一把,收获绝对很大。只要有了钱,就能收买人心。收买了人心,你打回伊犁河谷去……!” 葛尔丹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诱惑很大。一直以来,他都想干掉混用的老爹取而代之。不止一次,他都在梦里梦见那个老色鬼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年过去了,老色鬼依然在各种女人的肚皮上驰骋。 “不用担心,我和吴三桂商量过了。他支持你干掉巴图尔珲,而且你成为台吉之后,他愿意代表大英帝国和你结盟。印度将是你的后盾,他们会给你提供军火,而且吴三桂也正在积极筹备海军,去拔掉一个叫做海峡城堡的地方。 他说只要干掉了海峡城堡,就能够迅速南海。在大明柔软的下腹部掏上一拳!大明将被迫陷入两线作战,这是我们毁灭大明的好机会。” 葛尔丹动心了! 知道了大明的富庶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去大明抢一把。不但能够领略老祖宗也先的荣光,更能过一把成吉思汗的瘾。 “我们去科尔沁真的行?” “没问题,只要在大巴扎的时候突袭科尔沁,我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 “多尔衮,只要我恢复了蒙古人的荣光。我会把辽东之地永远赐给你们女真人,只要我的子孙身体里还流淌着我的血,誓言就不会改变。长生天作证,若违此誓,我会像老鼠一样被猎鹰带上九天。死后不得全尸,子孙永远生活在地下。”葛尔丹掏出了银制小刀,割破脸颊看着多尔衮。 这个誓言就算是狠的了,多尔衮激动的抓住葛尔丹的手。单手抚胸跪倒在地上:“我爱新觉罗多尔衮立誓,一定会帮助葛尔丹成就大业。若违此誓,女真子孙时代为奴,永不翻身!” 宣誓效忠的戏码再次上演,双方激动的抱在一起。 “拿马奶酒来!”葛尔丹大喝一声。 ************************************************** 天热得好像要下火,李枭乘坐火车来到锦州。 大明北方现在就是一个工地,从辽东到京城,再到山东、河南、陕西、陕西、甘肃都在大规模的铺设铁路。而锦州,就是这个大工地的源泉。因为这里,生产火车头。 火车跑得快,全指车头带。李枭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不过这一次,李枭不是来看火车头的,而是来看李休在海边建立的海军兵工厂。 “大哥!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规模,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能批量生产炮弹。当然,按照您的意思。炮弹可以在岸上生产,但装药必需要在长兴岛才行。这一点,我懂!”李休指着一片正在修建的厂房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了,西边的战线上已经出现了新式弹药。我查看过了,配方跟咱们基本相同。这件事情再也没有保密的必要,锦州的弹药工厂可以在岸上装药。 锦州距离海上比较近,你在这里设立弹药工厂。陆军那边正在兴建西安的弹药工厂,现在打仗就是在打弹药。前两天兵部报上来的弹药消耗,我吓了一大跳。 西北一个月,单单是弹药的消耗量就是六千多吨。” “吨?”李休挠挠脑袋。 “数字太大了,不得不用新的单位计算。一吨等于两千斤!”李枭叹了一口气,西线甘肃战场就是一只吞金兽,每天金山银海的填进去才行。 现在终于理解,什么叫做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乖乖!”李休挠了挠脑袋,也感觉这个数字不可思议。 “行了!说说你吧,究竟是有什么好东西,还要我来亲自看。”下面就是一树林,李枭被李休带着走下台阶。 “大哥,知道你喜欢新东西。徐家兄弟就鼓捣出来一个,您看看合用不合用。”李休面露得意之色,李枭觉得应该是好东西才对,不然他绝对不是是这个表情。 果然,看到这东西之后李枭就惊着了。 树林边上的土地上,铺着一块大油布。油布上面架着一挺,马克沁! 对!就是马克沁,这东西和后世几乎没啥差别。 当初李枭画出了AK-47还有MG-34的图纸,交给赵士祯生产。结果样品生产出来了,却不能让人满意。 突击步枪,还有通用机枪工艺要求想对较高。生产出一挺来,价格高的惊人。不过单单是价格高,倒是还能客服。毕竟,可以用这些武器装备少数精锐部队。 不过可靠性差,这一点就是李枭难以接受的。 首先就是材料的问题,加磷钢并不能制造高射速枪管。别说是每分钟理论射速六百发的MG-34,就连三十发弹夹的AK-47,连续发射之下也难以承受。 枪管连续打个百十发子弹就会发红,如果再打下去枪管就废了。 武器工业从来都是综合性质的,需要一个国家有强大的工业能力才行。现在李枭才知道,啥叫综合国力。就算是你有图纸,有些东西造出来了,没有合适的材料也不行。 大八粒步枪,其实就是利用装填的时间,让枪管散一下热。就这,部队还严格规定。不准连续发射五十发子弹,连续发射必须等枪管冷却了再说。 至于炮钢的配方,李枭哪知道那玩意。他是士官学校毕业,又不是冶金大学毕业。就算是加磷钢,还是渔老贡献出来的独门绝技。 “你这玩意……能行?”李枭看着使用弹链的马克沁,疑惑的看着李休。 “没办法,船上的机枪实在太笨重。咱们的机枪其实啥都挺好,就是枪管不行。不然,也没必要制造三十六管的大转盘机枪。 徐家兄弟想了个办法,用一个带水的筒子,把枪管包裹起来。这样可以一边打一边降温,只要六根枪管就成。” “能成?”纵然有水带着降温,但李枭还是保持怀疑态度。因为水这东西很容易导热,在辽东的冬天,水会很凉。可到了热带的新家坡就是另外一回事儿,那里的水从水壶里面倒出来就是三四十度。 “至少打六百发子弹没有问题。”李休信心十足。 “那打完六百发子弹怎么办?换水?”李枭仔细检查这挺马克沁,发现底下有一个泄水阀门。 “六百发子弹打完,这水也差不多开了。他们想出来的办法是换枪管,这里有个销子,只要拔掉就可以把这枪管连带套筒一起摘下来。装上一个新的套筒枪管,再插上销子就成。经过训练的士兵,不到一分钟就可以完成。” 李枭点了点头,这也算是个方法。 “就是用人多了些,一挺机枪需要五个人侍候才行。两个人负责射击,一个人负责弹药,还有两个人专门管枪管。一挺机枪,至少需要三根备用枪管才行。” “看看火力。” “诺!” 李休答应一声,就有五个士兵站了出来。这几个人分工明确,有人专门站在枪管边上,有人专门负责弹药。 两名射手就位,一阵连绵的枪声响起。李枭看到眼前的那根大树,被疯狂倾泻的子弹硬生生打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这玩意倒是厉害了。”李枭看着一匣子六百发子弹打完,旁边的两个兵带着厚手套。使劲儿扳了一下一个卡簧,顺利把那个冒着烟的套水枪筒卸下来。 一个崭新的套筒往枪座上一压,“咔嚓”一声新套筒枪管顺利安装完毕。李休说一分钟绝对是个谦虚的说法,李枭看了一下表。顶多也就是二十秒,跟超高的射速比起来,换枪管这点儿时间不值得一提。 “只是你这东西怎么携行啊?不会让当兵的扛着吧,我看这玩意加上几个枪管,少说也有二百斤。这还不算弹药!”李枭挠挠头,又想起另外一个棘手的问题。 “呵呵!大哥你看。”李休往边上一指,李枭立刻没话说。 李休指的地方,停着一辆北方极其普遍的独轮车。 这种车以结构简单,推载能力强,对道路要求低著称于世。普普通通一个农民,推个一百多斤的东西跟玩似的。两辆独轮车,一辆可以推重机枪。另外一辆推着枪管和弹药,五个人的机枪班轮班推,估计一天行进个六七十里地没问题。 李枭点了点头,这是AK项目和MG项目失败以来,对他最大的安慰。盲目的攀科技树果然不行,设计跟上去了,需要的材料却冶炼不出来,除非李枭带着百度来大明。 “这东西不错,明天敖爷来锦州,你可以趁机宰他一刀。这家伙最近往蒙古倒登私盐,又在北大荒开酒厂酿烧锅,不少赚钱。” “真的!”李休立刻眉开眼笑。早就看不惯敖沧海依仗天高皇帝远,在黑龙江边上捞钱。 私盐这事情自然不必说,这是辽军的传统捞钱项目。烧锅酒就不一样了,这种高纯度的玩意,偏偏有人喜欢的要命。还给起了个名叫做老龙口,在河北山东一带非常有市场。不是谁都有钱整上两瓶五粮液,老龙口以酒精含量高,价格低廉抢占了大片底层市场。 现在你到街边的大排档里面,经常能听到:来俩羊腰子,一瓶老龙口之类的点餐吆喝。 东北的人参、鹿茸更是一车车的往关里贩运,而且价格奇高。在让敖沧海狠狠缴纳了一笔税款之后,李枭对敖爷的生意持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 “大哥,你再来看这玩意。”李休喜滋滋的拿着一个竹管走过来,在李枭眼前晃了晃。 “这什么玩意?”李枭拿过来竹管,看到里面有弹簧和一根钉子。 “不知道了吧,这是最新鼓捣出来的地雷。”李休自鸣得意,嘴角都快撇到后脑勺。 “地雷?”李枭掂过来倒过去,眼睛都快看出蚊香圈儿了,也没发现这玩意怎么能跟地雷联系起来。 “加上这个就成。”李休坏笑着掏出了一颗子弹来。 “这玩意就这么往地里面一杵,里面塞上一颗子弹。只要有人踩上,弹簧就是弹起带动钉子打中子弹的底火。踩上这东西的人,这脚……!嘿嘿,如果装上霰弹,半个脚掌都会被炸没了。不管是谁踩上,妥妥的一个残废的下场跑不掉。 而且这玩意结构简单价格低廉,适合大量生产。重量也不重,一个兵能带二三十个,往地上一插密密麻麻的,谁冲上来谁倒霉。” 李枭拿着手里的“地雷”,再次翻过来倒过去。这帮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这么简单易行的东西自己怎么想不起来。 战场上,杀伤一个士兵远比杀死一个士兵要有利。一个受伤的士兵,通常需要两个人照顾。这样,一瞬间对方就能失去三个有效战斗力。而且伤兵们的惨嚎,可以给地方造成难以描述的心理压力。 成本低,效益高!这玩意值得全军推广! “你这个玩意不错,虎子在西北打仗,正需要这东西。你找人做一两万个给虎子送去!”李枭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李休,背着手向徐家兄弟走过去。 徐尔觉、徐尔默,徐光启的两个最厉害的孙子。李休在江西徐家挖来的顶尖科技人才! “那诡雷是你们弄出来的?”相对于武器,李枭更加喜欢人才。 “小玩意,不值得一提。”徐尔觉立刻躬着身子回答。徐尔默的眼睛老是看着机枪,地雷是大哥弄出来的,机枪才是他的作品。而且呕心沥血的作品! 为了机枪,小伙子不知道多少个晚上没有睡觉。 “机枪也不错!”李枭拍了拍徐尔默的肩膀,做了这么久的大帅,早就知道如何能尽快和这些年青的小子拉近关系。 “多谢大帅!”徐尔默赶忙躬身施礼。 一股不祥的预感,立刻涌上李休的心头。 “两个小家伙不错,西安要成立兵工厂,那里也需要独立的武器实验室,制造一些适合西北使用的武器,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有没有……!” “大哥!你可不能挖我的墙脚,我好不容易把海军兵工厂给鼓捣起来。这刚刚见点成效,您就把人给挖走了,今后我们海军的武器可怎么办?”李休立刻不干了,在抢人才这种事情上,亲大哥也没面子。 “不要小气嘛!”李枭打着哈哈,眼睛贼兮兮的,以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儿,看着两个年青的科技人才。 “不行!要啥都行,要人不给。”李休也起了倔脾气。 “真的要什么都给?” “嗯!” “先弄一百挺机枪出来,送西北前线。” “大哥……你……你阴我。”听了李枭的要求,一股上当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一次,可是被自己大哥坑了个结实。 李枭“嘿”“嘿”坏笑,整天跟孙承宗、张煌言这种超级老狐狸混,早就修炼成一只年青狐狸。李休这点道行,还是要差了不少。 “说什么阴不阴的,虎子在西北对付蒙古骑兵很吃力,只能依靠一些地形优势抵销骑兵的机动能力。飞艇这东西是好用,不过一来咱们的油太少,飞艇不能全勤出动。二来,西北的天气也经常发生变化。 一场沙尘暴,直接刮得三艘飞艇坠落。艇上的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这还算是不错。残骸都找到了,如果被蒙古人找见,说不定还能仿制出来。那时候,咱们也就一丁点儿的优势都没有喽。” “就蒙古人?放羊出身的家伙,也能造出飞艇来?”李休对蒙古人的工业实力不屑一顾。 “别小看了这些蒙古人,有了多尔衮带过去的工匠,他们已经可以生产枪械。当然,这里面肯定是吴三桂支援了许多机械。 西方人对于机械的理解还是很有一套的,李永芳传回来的消息说,他们鼓捣出来类似机床的东西。虽然还赶不上咱们的机床,不过已经可以生产枪炮。你在南海上不是已经见识过了,步枪、迫击炮、火箭炮一样都不少。 现在洪承畴带着两个守备师防守在海峡,另外还有一万八千倭国人。我总觉得,防守力量还是不足。你这边海军陆战队需要尽快进行整训,明年带领四艘铁甲舰出海峡,这一次咱们要占领锡兰。 而且要靠着锡兰,不断骚扰印度。印度是英国人最大的地盘,咱们占据了斯里兰卡,就是要不断的骚扰印度。让吴三桂没有时间和精力搞事情!这个家伙太讨厌了,现在真后悔当初没有早些干掉他。”提起吴三桂,李枭恨得牙根都痒痒。可是没办法,李永芳组织了几次暗杀,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毕竟这年月海外大明人不多,一副东方面孔出现在异域,很快就会被别人认出来。现在李永芳也注意到这些,开始培养外籍人员。上次去过一次他的训练基地,居然还有好几个黑人,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招募来的。 “行!看在虎子在西北苦熬的份儿上,给他们弄一百挺也不是不行。不过得让曹文昭花钱买,我这机枪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建厂房,招募合格的工人,都得真金白银才行。” “曹文昭在西北苦哈哈的地方,能弄到什么真金白银。兵部给你拨款,算是这一百挺机枪的钱。”李枭和李休说话的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个家伙鬼鬼祟祟的。 这家伙其貌不扬,穿着一身橄榄绿作训服。站在边上,看着不像是工厂里面的工人,也不像是负责站岗的士兵。这倒是有些奇怪,现在李枭出现的场合,都要严格进行安保措施。 安保等级之严密,足以达到生人勿进的地步。怎么会有这么个猥琐的家伙站在边上? “那人是谁?”李枭看着那个缩头缩脑的家伙,转身问李休。 “哦!那个啊!辽王!”李休不屑的说道。 “辽王!” 李枭心里暗笑,又是一个脑袋转得快的王爷。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大明帝国现在已经一百多天没有皇帝。虽然没有了皇帝陛下,但朝廷照常运转。新进从底层官吏里面补充进来的人,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在各部堂官的督促下,迅速熟悉了自己的业务。这些日子,朝廷运转如常。似乎比有皇帝的时候,运转得更加顺畅一些。 国家没有皇帝,那些王爷们自然心思活泛起来。虽然大家都清楚,现在的皇帝不过就是偶像型的牌位。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多少王爷做梦都想做个牌位。 自从隆武皇帝朱以海登基以来,皇室的优待条例是一条一条减少。朱元璋留下的遗言,朱家子孙不得从事行商这一条,也被宗人府取消。 眼看这收入越来越少,王爷们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权臣当道,连皇帝都不过是个牌位,更别说这些地位远不如皇帝的亲王。 现在王爷们都想着,自家的孩子能当皇帝。至少,今后能给自家一些照顾才好。尤其是那些近支亲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十分精致。 李枭在京城的时候,这些王爷们就没少派人来送礼。没想到这到了辽东,还能看到辽王殿下,更加没想到,这位辽王殿下穿得这样朴实,李枭打眼看居然没认出来。 “他不是当年鞑子攻占辽阳的时候,侥幸逃去京城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枭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位王爷什么时候回的辽东。 “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山海关窝着。虽说还是个王爷,可辽东搞土地改革比较早,他的封地早就被分没了听说当年他和毛文龙有旧,一直都是毛文龙在接济。。 现在混得早就没有了王爷的架子,跟普通的技工没两样。看他肚子还算是有些墨水,毛文龙又说了话。我让在兵工厂里面干了个闲差,也就是管理一下库房。您还别说,这老家伙还挺认真。库房被他管得井井有条,老家伙人缘和不错,经常和那些工人们喝点小酒,也不端王爷的身份出来。工厂里的工人,都管他叫老朱头。叫得白了,就叫成老猪头。” 一个平易近人的王爷,还有毛文龙。这两个关键词李枭牢牢记在脑袋里!这一次他来秦皇岛,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山海关见毛文龙。 陈继盛到死都没供出毛文龙来,可李永芳像条猎犬一样,已经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好多根线已经可以牵连到毛文龙的身上! 这家伙掌管着陆军军官学校,可以说主力师未来的底层军官全都是他的学生。让这样一个人继续当校长,不但孙承宗、张煌言不放心,李枭也觉得有些不踏实。 可毕竟是从皮岛就开始跟着李枭干的老家伙,如今也是这一把年纪。李枭觉得还是念点儿香火情,让他主动退休算了。在通州给他弄一座别墅,让这位老先生安安静静的养老算了。 现在又蹦出个辽王来,李枭心里警铃大作。 “京城的风波还没有完全过去,这位辽王你可得看紧了。我和孙先生、张先生商量过了,皇位暂时空缺着。反正咱们大明现在,没了皇帝也照样转。” 李枭和李休正在说话,忽然间顺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帅,出大事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虎子受了重伤!”听到这个消息,李枭和李休同时瞪大了眼睛。 “京里刚过传来的消息,人已经用飞艇运到了京城,李神医正在抢救。情形……” “别废话,备车!老子要进京。”李休嚎叫着看向他的副官。 “诺!”副官立刻屁股中箭一样窜了出去。 二位爷现在都处于暴走边缘,这时候还是不要惹他们为妙。 任凭李枭和李休再着急,火车也不可能变成高铁。在他们一路催促下,火车飞快的奔驰,到达通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哥俩没有任何停顿,在站台上换乘马车奔向医院。 来到医院里面刚要问话,门口一阵骚乱,烟容和小红带着俩孩子赶了过来。俩人穿金戴银,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老妈子。 “抱孩子过来,剩下人滚出去。”李枭老虎一样低吼,没等烟容和小红说话,下人们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看了一眼受气小媳妇模样的两个女人,伸手对着大丫招了招手。已经五岁的大丫,是李家这一代最大的长姐。 “大爷!他们说我爹死了,是真的么?”大丫走到李枭面前,懦懦的用双手搓着衣襟。 “没事儿!有大爷和你二大爷在,你爹不会有事儿。阎王敢把你爹带走,大爷带着兵打上阎罗殿也把你爹给拉回来。”李枭抱着大丫,眼角的泪水小溪一样流淌。 “老爷!”烟容哀嚎一声,用手帕捂着嘴嚎叫。 “老三还没死呢,你号什么丧。”李休一声怒吼,俩个女人立刻浑身打着哆嗦停止了嚎哭。满是脂粉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泪痕。 “李神医出来了。” 不但李中梓在,汤若望也在。两个人刚刚从手术室里面出来,脸上满是疲倦。 “李神医,汤先生,虎子怎么样了?”李枭一把拉住他们,询问的声音十分急切。 “呃……!”李中梓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汤若望首先开口:“病人身上受伤多处,但大多是皮外伤。肋骨断了两根,左臂前臂骨也有骨折。 但最重的伤是在脑袋上,他的脑袋被人重击。一侧的牙齿基本掉光了,另外我们判断他脑袋里面有出血,如果血不放出来,会……”看到李休流露出狼一样的眼神儿,汤若望也说不下去了。 “会怎么样?” “会死!即便是活了,说不定也会残疾,这辈子都得躺在床上。” “我操!”李休一脚踢在医院的墙壁上,雪白的墙壁上面留下军靴的印迹。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治?”这时候李枭倒是冷静下来,救不了人就算是把医院拆了也没办法。 “只有一个办法,在头骨上打一个空,让里面的血流出来一点儿。不过这风险很大,我们……!”汤若望和李中梓对视了一眼,如果没有李枭的发话,谁敢做这个手术。 手术好了那还好说,如果手术失败……后果难以预料。 “做!立刻手术不要耽搁,需要什么药你们尽管说,穷尽大内药房,也要把虎子救回来。”李枭立刻吩咐两个人准备手术,这个时候一刻也耽搁不得。 “大哥,虎子会不会死?”李休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老二,我宁愿虎子就这么死了,也不愿意他窝窝囊囊一辈子躺在床上成个废人。相信,虎子也是这么想的。让医生们去做吧,我们等消息就好。” “大哥……!” “去找到老四,要他立刻回京。” “诺!”听了李枭的吩咐,顺子转身就走。 “慢着!去长兴岛,把小玉也接来吧,告诉她,她三哥快死了。”李枭挥了挥手,顺子立刻跑了出去。 “大哥!我想杀人。”李休的眼睛一片血红,恶狠狠的目光比狼还凶。没人敢和他对视,所有人被他看一眼就浑身激灵。 “我他妈也想。守在这里,虎子会好起来。蒙古人的血债,我会跟他算。” “我现在就要去西北。”李休嚎叫着,状若疯狗。 “啪!”一个嘴巴狠狠抽在李休脸上。 “记住了!你是海军,去大西北,你开船去?海军将士的生命属于大明,你一声令下让他们赴汤蹈火。可你想过没有,他们也有妻有女有老有小有朋友有兄弟。他们都是大明军人,不是你李休或者我李枭的私产。 现在都他妈给老子安静下来,让医生们安心手术。谁再敢喧哗破坏手术,老子送他碗大个疤。”老虎一样的眼神扫视一圈儿,所有人立刻大气不敢出。 两岁的小虎吓得“哇”一声哭出来,烟云吓得赶紧捂住孩子的嘴,抱着往外跑。 医院的走廊里面没了人,处于暴走边缘的李家兄弟,绝对有着生人勿进的效果。 木质长椅上,哥俩肩并肩坐着。没人说话,哥俩只是默默的抽烟。医院里面不许抽烟,可这二位没人敢管。没见院长都只能是远远的看着,一副不敢接近又不敢走的模样。 时间好像凝固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枭感觉自己抽烟抽得脸都麻木了,整个身体僵硬得犹如木乃伊。 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李中梓和汤若望两个人疲惫的走了出来。 “怎……怎么样了?”烟抽的太多,喉咙卡了一下。 “还好,脑袋里面的瘀血慢慢排出来一些,而且没有迹象表明里面继续有出血。手术是成功了,不过还得看病人的恢复,现在只能以静养为主。”李中梓神情极度疲惫,看得出来这场手术几乎耗干了他的体力。 “好在我们已经研究出了青霉素,可以很好的对付感染。如果一切顺利,病人又恢复的好,应该可以恢复过来。不过,他需要安装上假牙才能吃饭。”汤若望在旁边补充。 “感谢二位,赶紧休息一下。”能活着就好,安假牙算不上是毛病。反正老了之后,这口牙都得掉。 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李虎,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 “给虎子准备一间安静的病房,派最好的医生护士照顾。”李枭说完,转身就向医院的大门走去。 第六百一十四章 “扩招!我要成立第五师!”李枭走进孙承宗的书房,急吼吼说出了一句话。 孙承宗埋头在公文里面,连脑袋都没有抬一下。李枭没办法,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丫鬟立刻端上来一茶。孙家老大亲自接过来,摆在李枭旁边的案几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孙承宗才放下毛笔。摘下老花镜,揉捏了一下有些酸胀的鼻梁。 “扩军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今年兵部的预算是银元三百五十万。你批了李休扩建海军陆战队师,加上海军今年的军舰预算,一共是一百九十万银元。 还有各个主力师增添装备,加上西北要建设兵工厂。你又批了海军秦皇岛的兵工厂,还有……!” “孙老……!” “好了,老夫不多说了。告诉你个实数,今年到目前为止,军费一共花销三百九十万银元。这才九月份,预算已经超了四十万两银子。枭哥儿,现在才九月,还有三个月要过。今年军费超出预算多少,只有天晓得。 你现在要组建第五师,按照你定下的成例。主力师定编三万三千九百人,另有一个守备师负责勤杂辅助。也就是说,全军员额要四万三千多人。 四万三千多人,俸禄、被服、粮秣、营房修建、组织训练这都需要钱。这还不算上装备的钱,步枪至少需要三万五千枝,还有迫击炮,火箭炮和你新鼓捣出来的那个什么榴弹炮。一发榴弹炮的炮弹就要八十枚银元,一个师你准备弄二十四门。按每门炮备弹一百发,你先别算榴弹炮多少钱,你算算炮弹多少银元? 退一万步,你现在就算弄到了钱。西北兵工厂还在图纸上,秦皇岛海军兵工厂正在组建。锦州兵工厂加上长兴岛兵工厂,一个月也就一千几百枝步枪的产量。就这产量,列装现有主力师,应付西北的消耗都费劲。现在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告诉老夫组建第五师。你不是打算让他们空着手上战场吧! 实话跟你说了,袁崇焕已经要了八次新式步枪。到现在他那里都没有拨齐,为什么?因为产量就这么大,要有限供应西北,有限供应海军陆战队,轮到袁崇焕一个月只能百十来枝。你知道不知道,袁崇焕的师有一半人还在用老式步枪。 你现在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不是当年在皮岛带着几百人的小混混。什么话拿过来就说?先过过脑子!”孙承宗站起来,孙老大赶忙过来搀扶,结果被老爹一把推开。 孙承宗撅着胡子,气咻咻的走到李枭面前:“因为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江南闹得不可开交,那可是咱大明的钱袋子。闹成那个德行,赋税只有万历年间的水平。 今年黄河泛滥,河南、山东都遭了灾。陕西闹旱灾,山西闹地震。到处都是灾荒,朝廷要赈灾,还要修铁路,更要负担你越来越多的军费开支。 而你呢?全国推广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官绅们是纳粮了。可军阀们呢?敖沧海在东北贩私盐,大肆收购粮食酿酒售卖。他可缴纳了一个铜哥儿的税赋? 袁崇焕在福建,成天和海商打交道。不断派出船只,绕过市舶司进口货物。市舶司厘金损失多少?你算过没有? 祖大寿在陕西挖煤,曹文昭顶在前线,还知道在草原上收购羊毛和牛羊,贩运到京城发财。 老夫倒是要问问你,你找出来的这些人到底是带兵的,还是做买卖的?你手下究竟是一群土匪、商贾,还是大明帝国的正规主力军。 哦!对了,还有满桂。满……!” 李枭一个头有两个大,孙承宗的话在他耳朵边上都是带着回音儿的。这些年对主力部队,的确太过放纵了。军队经商,绝对是败坏战斗力的大忌。而且一旦军队掌握了经济,那军队就不是军队,而是军阀。 这两年他知道主力师都偷偷摸摸的鼓捣一些买卖,总是想着这些年他们出生入死的不容易,捞点儿钱财也无所谓,只要打仗能好用就行。 万万没想到,主力师已经陷得这样深。 “所幸!现在各部经商时间不长,如果下重手处置,还是会起一些效果。军队就是军队,是打仗用的。做买卖轮不到他们,自然有商贾来做。仗着不缴税,肆意打压行情扰乱市场。这已经危及到我大明工商业的根本,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扩充军队,而是整肃军纪。” “知道了!这件事情是我的责任,今天我就去各师走一圈儿。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伸出去的爪子给剁了。刚刚我也是被虎子的事情冲昏了头,想着给蒙古人些教训。” “虎子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今后恢复得怎样,就要靠他自己。” “需要什么药,可以从大内药房直接拿。那里面,有好些个珍惜药材。就算是你不用,也得被那些太监给偷光。刚刚老夫说的事情,已经涉及到我大明工商业的根本。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做,别人去管那些骄兵悍将,说不定会被一枪崩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知道了,我会把事情办好。” “西北的事情,依老夫看还是要依靠格日图。多给格日图一些装备,他们都是蒙古人,骑兵是他们的优势不是咱们的。只是这事情没有个合适的人去做,本来张煌言合适的。可他最近都在忙协调工部和户部,铁道部,水利部的事情,实在是抽不开身。 哎……!咱们现在,其实最缺的是可用的而且合用的人。”孙承宗无奈的叹了口气,天下间读过书的人就那么多。现在培养起来的学生,至少还得几年才能入仕。而且不能一个小学刚刚毕业的孩子,就让他们当官儿吧。 难道说,还要被迫再启用东林党人?绝对不能再来一次午门之变了,那样会伤害国家的根基。 “我倒是有个人选。” “谁?” “毛文龙。” 第六百一十五章 李枭走出孙承宗府邸,沿着潮白河溜达。 如果是在往常,顺子一定过来劝阻。今天李枭心情不好,顺子想了想没敢劝,只能是撒开警卫护着李枭。 通州本就是京城郊区的交通枢纽,如今通州大搞房地产。附近的田土几乎都没卖了出去,去年看还是鸟啼虫鸣的庄稼地,今年再看的时候发现,已经住满了人的住宅小区。 潮白河两岸,现在也是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施工的工地,一座座三层别墅拔地而起。再远一些的香河那边,住宅小区已经盖到了六层楼,在没有电梯的当下,这已经算是比较费劲的高度。 四九城里面的人家,现在有点闲钱,都会到香河置办一套房产。甚至有人家成亲,亲家宁可少要些彩礼,也得让男方在香河买房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京城的工业区都安置在香河。四九城家里的孩子想上班,平日里都得住在工厂宿舍。可成了亲,你不能也住在宿舍里面吧。 因为工业需要,香河和通州是整个华夏最先通电的地方。京城里面黑咕隆咚的胡同,在这里绝对看不到。马路上隔二三十米就有一盏路灯,新建设的住宅小区里面,更是没人点油灯。只要扳一下机关,头顶的灯自然就会亮。 想要做饭,也不用费力的去打井水。只要拧开水龙头,就会有自来水淌出来。就算是上厕所,拉一下绳子也可以把脏东西冲干净。 夏天的时候,只要打开窗户,就会有穿堂风从屋子里面吹过。尤其是高楼层,连电扇都省了。干净整洁便利,远不是杂乱的四合院可比。住惯了楼房之后,孩子到了京城里的爷爷奶奶家,就算是憋着也绝不去上铺着木板的旱厕所。 脑子里的事情多,李枭沿着潮白河慢慢踱着步子。身边的警卫亦步亦趋的跟着,顺子想净街,结果被李枭踹了一脚。老子又不是过街的老鼠,沿着河边溜达溜达还用净街? 前边路灯下一溜的小摊子,远远的烤羊肉串的孜然味道就飘过来,闻着就有食欲。 李枭顺着味道就往前走,顺子脸色发白的跟着,眼睛像猫一样警惕的看着四周。人太多了,可以用摩肩擦踵来形容。 现在正是放工的时候,四周小区的建筑工人,这时候都会跑出来喝一杯。建筑工地的工钱按天算,比起土地里面刨食要多得多。一到农闲的时候,大批大批的农民工涌向建筑工地。 官家有王法,拖欠农民工工资,那是要吃官司的。最后不罚你的倾家荡产绝对不算完!很多时候,官家找商贾小辫子都找不到,这种小辫子只要薅到了就别想好过。 做了一天工累了,又不愿意吃工地上糟糕的伙食饭。工地边上沿着河边摆的小摊子就成了好去处,花上十文二十文钱,就能吃到正宗的吐鲁番烤串和大羊腰子。再沽上一瓶廉价的老龙口,哥几个就能喝到醉醺醺。 晚上回工地上睡一觉,第二天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李枭走到工地前,看到烧烤摊子的老板居然顶着瓜皮帽,这倒是有些稀奇。难道说,这时候维族的兄弟就进京了?当年维族兄弟进京,就是戴着这种瓜皮帽。在李枭小时候的那段时间里面,他们可是掀起一股羊肉串和掏包的热潮。 这股热潮直到后来人们都用手机扫二维码,身上不再带现金才宣告衰落。 买了几串羊肉串,一边拿着一边啃。还别说,这沿着潮白河还真热闹。老百姓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地摊市场,有卖麦麸皮做枕芯的小老虎,大老虎。有卖各种小首饰,小挂件的。李枭在一个小摊子上面,甚至看到了一串精美的风铃。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互相碰撞的声音非常好听。 还有个老头子,摊子上全都是木头制成的碗盘碟子。更有雕刻逼真的木头人,木头狮子老子小兔子啥的。 木头碗盘是给孩子吃饭的,这样孩子弄掉到地上就不会摔。木头狮子老虎小兔子,全都是儿童玩具。这年月物质严重匮乏,小孩子能玩的东西实在不太多。 一堆木头玩具边上,就是一架做工精美的儿童学不成。李枭揉揉眼睛,没错就是后世的儿童学步车。劳动人们的智慧是无穷的,没想到这年月居然已经有了这东西。 “您老!您这东西怎么卖啊!”四九城的老规矩,大爷这个词儿不能乱说,有骂人的嫌疑。 “五十个大子!”老头伸出了五根枯树枝一样的手指。 “噢!能便宜点儿不。”李休家的闺女现在刚过半岁,过段时间应该用得上。 “诚心买四十个大子儿,不能再少了。”手指变成了四根。 “三十个大子儿怎么样,诚心买。我侄女六个多月,很快就能用到。”李枭伸出三根手指。不是想砍价,就是图一个乐。现在只要李枭走到街上,顺子这混蛋就会吩咐人封街,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种普通人的待遇了! “三十五!” “就三十,不买走了。”李枭站起身来,走向对面的一个摊子。那货弄的铁板鱿鱼,真他娘的一个香。到底是通了火车,天津卫一早上岸的海产,到了下午就能出现在通州的市场上。以前只能吃不新鲜鱼和海蜇的四九城百姓,如今对海鲜特别钟爱。 京城里面的几个大的海鲜馆子,价格都是贼贵贼贵。普通工人辛苦一个月,也未必能进去狠搓一顿。 “三十二,您给三十二就卖了。”看到李枭要走,老头子赶忙喊住李枭。 “顺子!给钱。”李枭不想继续下去,喊着顺子给钱。继续在市集上溜达! 这才是真正的民生! 虎子有惊无险,虽然受了伤但只要能活蹦乱跳的缓过来就成。其实人跟布娃娃很像,只要破了就缝起来。实用性和功能性都差不多,最多就是不好看点儿。能活着就好,不好看就不好看。 坐在铁板鱿鱼摊子前,要了一瓶半斤装的老龙口,再来几串个大的鱿鱼。旁边胖老板的麻辣烫也让顺子点了一碗!老板也是个妙人,看到李枭一身辽军军装。装了一大盘子卤蛋、毛豆端上来,说是赠送,只要客人吃好了下次再来。 老龙口倒进杯里,一口干掉一小盅。 从舌头一直辣到胃里面,整个食道就像是着了火。李枭看了看度数,六十二度。这玩意再纯点儿就是他娘的医用酒精!上次见敖沧海的时候,这货说东北的地瓜多得收不完。又不好烂在地里糟蹋庄稼,问李枭酿酒行不行。 李枭说地瓜酒也不错,就是度数高一点儿。没想到,这货还真鼓捣出来,如今老龙口已经行销东北华北。听说陕西关中也开始有卖的,这么短的时间抢占了这么大的市场,李枭觉得应该让敖沧海干商务部长才对。 “客官!这酒可烈,您悠着点儿。” “这么烈的酒,你们喝得惯么?”李枭一直觉得,高度数酒是东北人的专利。老龙口即便是在东北,也是以辛辣、霸道、上头著称于世。敖沧海说,他喝多了之后第二天早上总想自杀。四九城的人,应该喝不惯这种头锅酒才对。 “没事儿!我这的客人都喝这个,便宜,实在。喝两盅解解乏,第二天早上上工一丁点儿都不累。您看看,这都是这工地里面干活的工人,一天到晚的干力气活,晚上喝两盅就是为了解乏。” “噢……!”李枭看了一眼四周,果然都是贩夫走卒。几个人的小桌子上,就摆了两样小菜,哪像李枭的桌子上水陆纷呈,旁边还有个挎着枪的大兵侍候着。 “一看您身份就不简单,您不说咱也不问,到了小的这摊子上就是客人。酒对味儿,喝着高兴就成。”老板说话间,已经把两根黄瓜切成了丝。抓了一把海蜇,扔进些盐辣椒之类的拌了拌放在李枭桌子上。 “您这赠俩菜了,不怕亏本?” “呵呵!可当不起您这个字儿,放在六年前,我王小二还是这潮白河边上大鱼摸虾的人。家里有片菜园子,种些菜打些鱼,担到城里菜市上卖了弄俩钱糊口。这黄瓜,毛豆,都是自家种的,不值什么钱。”这会儿没人,王小二就在顺子警惕的目光中一屁股坐到了李枭的对面。 李枭拿过酒盅,给王小二倒了一杯酒。 “谢了!您!看您这模样,肯定是有心事儿。我跟您说,这世上除了生死别的就都不叫事儿。天启三年的时候,京城大旱。这潮白河都快干了,根本没什么鱼。没了进项,家里又没有地。我那小闺女都快饿死了! 看着嗷嗷哭喊饿的小闺女,都这死的心都有了。您猜怎能着! 老天爷就饿不死瞎家雀,刚抓了一笼螃蟹。当今大帅家的虎爷,打我们这路过。当时那虎爷就是一半大孩子,要了俺一笼螃蟹,硬是扔给俺一锭二两的银子。 这二两银子救了俺全家的命啊!所以俺给自己立下规矩,凡是辽军到俺的摊子上吃饭,一律加俩菜。做人得知道感恩!谢您的酒!”王小二对着李枭拱拱手,端起酒杯一口干掉杯中酒。 “我弟弟被人打伤了,找人去报仇,又被家里的老人给拦住。”李枭点了点头,没想到李虎还干了这么一档子事。 “那可不成,弟弟被人打了,那他娘的就得打回来。不过这话也得说回来,八辈子也赶不上这样的好时候。老天爷不闹旱灾不闹水灾,朝廷里面没皇上大帅当家。连城门口的进城税都给免了!这世道,我跟您说,八辈子修来的福才能赶得上。 您这世道里面打架闹事儿进去吃牢饭,我跟您说,亏大了您呐!多活两年,讨个大说让您喊声哥。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好日子咱就得安安生生的好好过。” “哦!大帅还干了这么多好事儿?”李枭抽了一口酒。怪不得这么多工厂加紧生产,销往海外的货物一船一船的。这两年大多数地方又是丰收,孙承宗还是哭穷。原来好多税赋给免了,李枭觉得这种刮老百姓油的税也应该免。 “哎呦!您这穿官衣的,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过去朝廷规定,进城贩卖都得缴纳入城税。可你进了城之后,在市场上一撂摊儿,立刻就会有人来收规费。 一大清早你这东西还没卖,已经交出去一半儿的进项。 其实朝廷规定的也不多,咱交点就交点儿。可下面的军兵手里,就完全变了样子。朝廷规定收一个铜哥儿,他们就敢收两个。那些收规费的混子,还不都是差役们养的狗?这钱最后进了谁的腰包,老百姓心里都清楚着呐。 可谁又敢说? 还是如今的大帅厉害,说给免了就给免了。我跟您说,这世道……!”老板似乎是说渴了,端起酒杯又干了。 “是啊!朝廷有时候收的真不多,可就是下面的歪嘴和尚把经给念歪了。”李枭夹了一筷子黄瓜,这蛰皮拌上黄瓜,嚼在嘴里“咯吱支”的很脆生。 “可不是!我家就住在这潮白河边上,朝廷明令征地一亩地补偿三十个银元。可层层克扣下来,到了老子手里就剩下十五个银元。天杀的,老子辛辛苦苦摆摊摆上一年也挣不上十五个银元。”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李枭瞪圆了眼睛,没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天下间,别的地方这种事情岂不更是多如牛毛。 “哎!这事情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就好像现在。在这里摆摊,时不时的也会被……!”王小二叹了一口气,正要再和李枭说话。 忽然间有人大吼一声:“城管来了。” 人群立刻像炸了圈的羊一样疯跑,王小二顾不得收几桌客人的钱。炉子往小车上一架,鱿鱼小菜胡乱的收拾一下,推着车就要跑。 第六百一十六章 “你跑什么?”李枭看了一眼王小二,正要逃走的王小二被顺子按住。 “军爷,您饶过小的。城管来了,他们见人就抓见人就打。跑的慢了不但要被打,还会被抓走罚款。您看看我这小摊位,一天才能赚几个大子儿。被他们抓一回,我这一个月就算是白干了。”王小二被顺子抓住动弹不得,急得差点儿哭出声来,双手作揖求李枭高高手饶过他。 李枭无奈摇了摇头,城管这东西到底还是出现了。早就看这帮家伙不顺眼,这一次就好好收拾一下,替老百姓出一口恶气。 “你坐下陪我喝酒,城管来了我保证他们不敢打你,也没人敢罚你款。”李枭镇定的坐着,没有丝毫慌乱。 “军爷……!您……!”王小二看看远处跑过来的城管,又看看神在在的李枭,不知道是跑还是听这个辽军军官的。 “我家大人让你坐你就坐,城管干抄你的摊子,那是活得不耐烦了。”顺子随手把王小二拎过来,按在李枭面前。王小二脸色苍白,不时用眼角偷看远处越来越近的城管。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看起来城管的威力还真大。 一大堆二十多个穿着黑衣的城管跑了过来,一路上见到摊子就掀,见到小贩就打。为首一名大汉面目凶恶,指着那些被打得哀嚎不已的小摊贩喝骂。 “直娘贼!老子说过这条不不许摆摊,你们还他娘的不听。今天晚上摆摊的,都给老子押回去,老子给你们松松筋骨。”一边说,手里的鞭子抡向那位吐鲁番烤羊肉串的小贩。一鞭子下去,吐鲁番小贩立刻像老鼠一样满地打滚。 一路打,一路骂,一路掀。队伍很快来到李枭面前,看到王小二居然还敢坐在那里喝酒,为首这位大汉立刻就怒了。 “呦呵!你倒是好逍遥,在老子的管片摆摊,还他娘的敢坐着喝酒。滚起来!” 王小二吓得浑身激灵,颤抖着想站起来,却被顺子按住肩膀,怎么也站不起来。 看到顺子一身辽军军装,城管皱了一下眉头。这天下人都知道,朱家的天下如今是辽军的天下。辽军之骄横,即便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这可不敢得罪了! 对着李枭抱了一下拳:“这位大人请了,下官在执行公务,还请不要干涉。” “蛮有礼数的嘛,不过我看着你对那些小商小贩似乎没什么礼数。不是说要给他们松松筋骨么?干脆就在这里松一松好了!”李枭吃着大串的鱿鱼,嘴角上满是酱汁。不得不说,这王小二手艺还真不错。这鱿鱼烤得火候恰到好处,酱汁调的也可口。 没吃鱿鱼好多年了,如今这一尝还真有些欲罢不能。喝一口酒,吃一口鱿鱼,神在在的模样根本没把二十几个城管放在眼里。 看到李枭如此镇定,说话又夹枪带棒的不给面子。城管皱了一下眉头,再次对着李枭抱拳:“下官萧战参见大人,奉府尊尹大人的令,清理潮白河两岸摊贩,还请大人莫要阻拦下官执行公务。” “我就阻拦了,你能怎么样?”李枭看都没看萧战一眼,呷了一口酒对着王小二说道:“你这鱿鱼弄的不错,海蜇拌的也好,就是这毛豆煮的有些老。教你一手,煮毛豆的时候你得放点儿碱。你看这毛豆煮得黄黄的,放上一些碱,就会绿油油的,看着就鲜嫩。” 王小二这时候豆大的汗珠在脸上小溪一样流淌,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毛豆怎么煮。再这么煎熬下去,萧战会把他给煮了。 “你这是阻差办公,提醒大人这可是犯国法的。”萧战直起身子,身后一群城管围拢过来。 “国法!好啊,犯了哪一条儿,萧大人抓我回去就是。让我也见识见识,你城管局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操!给脸不要脸。”一名城管挥舞着棒子,抡圆了就朝李枭身上砸。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那城管捂着流血的胳膊惨叫。四周一下子冲出百十名拎着左轮手枪的辽兵。 萧战心里一沉,凭借多年行伍经验,这一枪绝对是步枪打的。可现在出来的辽兵都拎着左轮手枪,这就是说黑暗中还有不知道多少步枪在瞄着自己。 眼前这个年青人是什么人?这通州到处是龙遍地是虎,随便哪位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城管队长得罪的起的。而且辽兵虽然平日里也和地方上的差役爆发冲突,但他们从来不会也不敢动用枪械。这帮是什么人,居然敢随意开枪伤人。 “这位大人,你阻差办公在先,伤我手下于后。就算你瞧不起下官职位低微,可你也得给府尊大人留些颜面。”四周都是拎着左轮手枪的辽兵,萧战却非常镇定。 “临危不乱,还敢抬出尹继善来压老子。你小子是个人物!可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些老百姓都是混不下去了,这才出来摆些小摊卖吃食、玩意儿。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在这里摆,怎么就不能给人一条活路。 你这又是掀又是骂,手里的鞭子还上来招呼。这些都是大明子民,不是异域番邦的外国人。”李枭说完话,他和萧战的眼睛几乎同时看向那个卖羊肉串的老维。 “那个也算!”李枭指了一下带着瓜皮帽的老维,巴图尔珲居然派人偷袭大明。害得李虎躺在医院里,这笔帐一定要算清楚。将来包括吐鲁番在内的南疆北疆,终究会属于大明。 “大人说算,那就算是。”萧战踏前一步,对着李枭说道:“只不过,大人要清楚了。下官这是奉了官命,如果大人一意孤行,小人就要得罪了。” “啪!”萧战的话音刚落,顺子手里的枪就响了。子弹贴着萧战的脑袋飞进河里,萧战赶忙举起手。 “跪下!”顺子一声大喝,城管们纷纷跪倒在地上。萧战挺立不跪,两名辽军走过来,朝着腿弯猛的一踹,萧战立刻跪倒在地上。 可即便是跪倒在地上,萧战仍旧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模样。 “大人不要自误!” “呵呵!意图行刺大帅,老子就能把你们都毙了。”顺子的枪直接顶在萧战的脑门儿上。 “大帅!您就是大帅?通州城管大队长萧战,参见大帅。”听到眼前这个青年人就是大帅,萧战立刻跪直了身子。 “枪都顶脑门儿上了,还能这样跟老子说话,你算是个人物。站起来吧!”李枭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城管队长居然还是条硬汉。 “谢大帅!”萧战站起身来,他身后的城管们仍旧趴在地上。大帅的名头,给了他们巨大的心理压力,胆小一些的双腿抖得跟弹琵琶似的,几乎跪不住。 “府尹大人让你清理潮白河两岸商贩,这没有错。可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看看你刚刚这一路,掀翻人家摊子,打烂人家东西。你还打人! 这些百姓都不容易,谁家生活过得去,还出来摆小摊子?做人要将心比心,对百姓好一点儿。你看看,百姓们都被你们祸害成什么样子。 你是直接跟老百姓打交道的官儿,你们的形象就是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都像你们这样办差,老百姓会怎么说咱们的朝廷?朝廷的民心丢了,谁来负这个责任? 看你是个人物,我才这样跟你说话。换个人,现在早就被押起来,让你们尹继善过来领人。要记得,文明执法。”萧战站得直直的,李枭心里还挺欣赏这样的汉子。现在看见自己,敢这样和自己对视的可不多。 “既然大帅您对小人如此,小人会听大帅的话,今后不再掀摊子,打骂这些商贩。”萧战抱了拳,对着李枭一礼。 “呵呵!走吧,今后好好办差,记得!文明执法。”李枭挥了挥手,示意萧战可以走了。 “诺!”萧战躬身一礼,倒退几步,忽然又站定了身子。 “大帅!小人也有几句话讲。” “你有话说?说吧!”李枭很诧异,这萧战果然和平常底层官吏不一样。如果换一个人,这会儿一定的连滚带爬的开溜走人。 “启禀大帅!如果按照您说的文明执法,根本行不通。下官保证一个月之内,这条马路会成为马路市场,人和车辆想要通行难比登天。 还有,这些小摊贩会乱泼污水。以至于潮白河岸边腥臭一片,所有人路过的时候,都得捂着鼻子走才行。 大帅!这真是您想要的?” “放肆!”顺子一声吼,萧战腰板拔得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枭。 “哦!这倒是有意思,你好好说说。”李枭上下打量几眼这个萧战,这小子果然是个人物。这年头,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的人越来越少。 今天在孙承宗家里,就被孙承宗一顿训斥。如今这小小的城管队长居然也要揶揄两句,倒是要看看他说些个啥。今天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就得做好倒霉的准备。 “大帅!您看,这些小贩如今摆摊都在马路上面。挡住了人行道,这样行人就不得不走车道,这样很容易出危险。 这还是其次,您今天看这些小贩稀稀拉拉没几个。如果我们不管,没几天小贩们就会站满整条街。有一个人先把摊子摆下马路牙子,剩下的人全都会跟随。用不了几天,整条街就会变成马路市场。 他们只会祸害,绝对不会收拾。洗菜的水往马路上泼,洗肉洗海鲜的水也会往马路上泼,久而久之这段路会变得腥臭无比,人人走过的时候,不但不方便还得捂着鼻子。 您刚刚说文明执法,可文明执法他们也得听吧。下官曾经带人来过多次,开始都是耐心劝说。胆小些的,我们劝说时候他们就走。等我们走了,他们又回来摆摊。 胆子大些的,嘴上说马上走,可根本就不挪窝儿。您说,我们不打砸抢掀吼骂能办得下来这差事?” “这……!”李枭被萧战揶揄的没话说。 “您刚刚说这些人都是被逼无奈,才出来摆摊设点儿。大帅!您宅心仁厚,可是您错了。 这些人没一个是被逼无奈,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刁民。大帅您请看,据此一里外就有一处市集。在那里,只要每天缴纳五个大子的管理费。就可以在那里摆摊,摊位都是规划好了的,每天有专门的人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五个大子的管理费,其实已经很便宜了。市场上根本没什么油水!剩下的就是朝廷的税赋,那就不是下官可以乱说的。 可他们就是为了省五个大子儿的管理费,才跑到这里来摆摊。您现在看这路面还算是干净,可您等半夜他们收了摊子再来看看,这里被祸害成什么样子您就知道了。 尤其是像这样的小吃摊子,四周根本没有如厕的地方。食客们随地小解,还有在犄角旮旯里面大解的。扫街的工人,每天是苦不堪言。 更加无耻的就是,他们还故意压低价格,让百姓们都来买他们的货。导致市场里面守法经营,守法纳税的商贩生意惨淡,有些不得不把摊位搬出来才行。 敢问大帅,长此以往。摊贩们都不在市场里面经营,都跑到街上经营,我们这通州成啥了?你希望看到这潮白河边,到处都是垃圾,腥臭无比,走路要小心脚下,莫踩到了屎尿?” “大胆!”顺子瞪起了眼睛,他还没见过这等不入流的小吏居然敢跟李枭这么说话。 “下官人微言轻,说出来只是想让大帅知道,有时候管理一片地方,并不是好心就能办好事儿。既然朝廷的规矩立在这里,就要执行朝廷的规矩。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这混蛋说完,梗着脖子,好像李枭要砍他脑袋一样。 李枭看了看天,今天他妈的什么风水。居然被一个末流小吏怼得哑口无言!回家一定要查查黄历才行。 “明天你去尹继善那里,朝廷对你另有任用。你小子当一个城管队长,屈才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虎子伤的很重?”张煌言接过侍女端过来的茶盏,放在李枭面前的案几上。 “今天真是邪性了,早上我还在和李休谈论新武器的事情。下午就见到虎子被揍得不成人形,躺在医院里。在孙老那里被训斥一顿,连顿饭都没混上就被撵了出来。 走在街上想吃顿饭,结果又被一个城管队长怼得哑口无言。以前还觉得高高在上的大帅有多威风,现在看来,连一个小小的城管队长都做不好。我感觉自己很没用! 弟弟被人揍了不能报仇,想扩军备战没钱,想给小贩出头,结果还被怼的满头包。”李枭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汤金黄金黄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呵呵!这些底层小吏遇到的事情,你这个大帅还真不一定做得了。不过话也说回来,你这个大帅遇到的事情,他们也不一定办得好。 比如说:你当初只是带着几个孩子离开象牙山村,可现在呢?你是大明国辽军的大帅,一令出数十万人效死沙场,可令鬼神惊泣。天下间,能做到这些的能有几人?仅你一个而已! 所以说,不要因为小吏的话而觉得自己无用。只不过,各有所长罢了! 对了!孙老对西北战局怎么看?”跟张煌言聊天就舒服多了,至少这老狐狸会说些安慰的话,不像孙承宗老师打击人。 呃……还有那个姓萧的混蛋。 “扩军是不行的,朝廷那么多钱,现有兵工厂也没那么多产能。没有装备,总不能让当兵的拿着大刀长矛去打仗吧。孙老的意思是,让格日图去跟巴图尔珲打,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捡现成的。”现在李枭有些怀念拿着大刀长矛打仗的日子,至少那样打仗对后勤依赖比较小。不像现在,需要费时费力的把炮弹弄到前线去。 铁轨还没有铺好,但简易的公路已经弄好。这还得感谢秦始皇,两千年前弄出来的驰道,现在也不长草。随便平整一下,就能供牛车行驶。每天都有大量的牛车、马车,从西安出发前往甘肃前线。 “朝廷的财政的确难以支撑这样的消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重要财税之地江南还没有绥靖,总是有明里暗里的抗粮抗税。 哎……!说起来,历代朝廷都是政令不下乡。能传达到县官一级就算是终结,乡下的事情都由各地的族老和乡绅裁决。这样虽然省去了大量官员,减少了朝廷开销。可也削弱了朝廷对地方上的统治! 朝廷优待士绅读书人时,这还没啥。毕竟士绅们和朝廷是一条心! 可现在就不行了,官绅一体纳粮一体当差。乡下的士绅们都恨透了朝廷,想让他们办事难着呢。也算是杨嗣昌恩威并用,这才保证了江南没有大规模的反叛。若是换上一个人,曹文昭调走之后,江南不知道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 真出了个曹孟德一类的人物,江山变色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扯远了!说说你想扩军的事情。 现在朝廷财政的确困难,可让蒙古人替咱们打仗的办法也不可取。汉唐时,我们中原王朝都喜欢能能征善战的异族,为我大汉民族征战四方。 可结果呢? 汉时我接纳了有战功的匈奴人内迁,结果晋时八王之乱,我汉人政权衰落的时候。北方五胡乘势而起,大劫难!大劫难啊!多少文华毁于斯,胡人铁蹄踏破关山,中原士子豖突狼奔,惶惶如丧家之犬,二十载笔墨侵润,钢刀一挥顿成烟云,苗裔断绝,薪火熄灭,男子为狗,女子为粮,婴孩饿毖于野,老者困毖于道,嗷嗷乎惊惶之兽,慭慭乎冤鬼夜哭,此恨何及,此恨何及?” 张煌言气得须发虬张,痛苦的捶胸顿足。 那段历史李枭是知道的,拜百家讲坛所赐,他知道的比张煌言可能还有具体些。每次听到《杀胡令》所言,李枭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杀掉天下所有胡族。 发泄了一下情绪,张煌言缓了缓。 “好不容易,数百年蛰伏。我们汉人付出了多少血泪,终于熬到强大的唐朝。我汉家铁骑,出阴山封狼居,大破颉利与荒原之上。突厥人的金狼王,被大唐擒回了长安,猪狗一样的养了起来。 可好死不死,大唐同样想着用能征善战的胡人为大唐服务。高仙芝一届高丽人,恒罗斯一战葬送大唐数万健儿,我中华自此再无力踏足中亚。 安禄山同样是胡人,带领三镇骄兵悍将横扫大唐。可笑的是,当时防守潼关的大将,居然也是胡人哥舒翰。史思明,披着一个汉人的名字。可你怎知道,他原是突厥人阿史那氏。 太多的胡人编入了大唐军队,最终酿成了安史之乱。大唐国运由盛转衰! 由此可鉴!靠着胡人打仗,虽然能够一时获得好处。但弊永远大于利!只有我大汉男儿,真正可以笑傲沙场,成为铁血雄师。我大明才无后顾之忧!如果一味的依靠格日图,一两代之内还可能无事,三代之后必有祸乱。 老夫觉得,我们应该靠着我们自己的军队打。即便是咬着牙,也得打下去。我大明如果不练出一支铜皮铁骨的队伍来,你我死后不出三代必有大难。” 李枭挠了挠头,铜皮铁骨的是变形金刚。真有一队那玩意,李枭觉得占领个把地球已经不足以实现个人价值。或许应该把目标定为征服宇宙,才算是雄图霸业。 理论上说孙承宗的法子更加有效。蒙古人是天生的骑兵,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武器,不用怎么训练就能让他们去和同样是蒙古人的巴图尔珲拼命,反正他们之间的仇恨非常深。 可张煌言说的也很有道理,想要在世界之林挺起脊梁来,必须得有一支能打的铁血军队才行。 蒙古人如今在科尔沁草原上乖乖放羊,这就很好。当他们习惯把牛羊卖给汉人换取粮食之后,血性会逐渐在他们身上消失。最后,他们就变成了纯粹的牧民。再无成吉思汗时的侵略性,如果还是想着侵略,想必马克沁应该能教会他们怎样做人。骑兵的机动能力,在马克沁面前不值得一提。 “这事情还是和孙老商量一下,我觉得还是靠咱们的将士打比较好。不过那样一来,就需要等铁路从京城铺设到西安,然后从西安铺设到银川才行。 这可是数千里的铁路,远不是一天两天可以铺设完成的。恐怕我们还得忍耐几年才行,这段时间西北方向,将会靡费我们大量国力。”李枭一想到西北的靡费,心就开始发凉。 “攘外必先安内!西北战局胶着,想要打开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把目光投向江南,只要绥靖了江南。朝廷多了一大块财源,财政上的负担将会大大减轻。记得那句名言么?湖广熟,天下足! 还有赋税极其丰厚的苏松二府,这都是大财源。只要搞定了江南,老夫保证辽军再无军费之忧。别说再新建一个野战师,就算是再新建三个野战师也随你。”张煌言拍着胸脯说道。 “江南!”李枭嘟囔了一句,张煌言说的没错。江南是财税大户,可惜现在一直处于社会动荡状态。不但不能给朝廷提供财源,还成为朝廷最不稳定的火药桶。 以前有曹文昭的四师在金陵驻扎,江南那些东林党人还敢怒不敢言。可四师调往西北之后,东林党人蠢蠢欲动。江南各省,看起来还算平静,实际上底下已经是暗流涌动。 “江南如今的情势,朝廷必先派一大员才行。我和孙老政务缠身走不开,不如你走一趟江南,把事情办成了。我觉得你应该带着一师去江南,关键时刻没有兵可弹压不住。” “呵呵!一师!别提了,现如今这些丘八们做生意个个做得风生水起,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尤其是一师,在北地狠狠揍了老毛子。自称是天下第一师,骄横跋扈不胜枚举。 现在又是做生意,又是贩卖北地土产赚钱赚得丧心病狂。如果再不好好管管,好好的王者之师就毁了。我准备把一师拉回京城好好整训一下,同时敕令军队不准再做生意。 以前允许军队经商,那是因为军费严重不足。拨付不到的时候,需要各师自己筹措。现在既然粮饷已经有了保障,就需要掐断军队经商的爪子。”李枭想起孙承宗说的一师种种劣迹,心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人的心是红的,眼珠是黑的。可一旦沾了钱,眼睛就红了,心也变黑了。在一师这支南征北战的英雄队伍,还没有被彻底腐蚀之前,需要强力整顿一下。 这事情没人能做,天下间除了李枭,任何人断了敖沧海的财路,都会被暴怒的敖爷撕成碎片。就算是孙承宗也不敢趟这潭浑水,张煌言更是有多远躲多远。 四个野战师当中,只有一师是李枭起家的老底子。他们谁都不认,只认李枭这个大帅。 “原来是这样,那老夫就不多嘴了。”果然,老狐狸一听是这事情,连多问一个字的兴趣都欠奉。 “明天尹继善会带来一个叫做萧战的人,这小子算是个人才。你安排他做些事情!历练一下,看看是否可堪大用。”李枭忽然间想起了那个硬怼自己的城管队长。 “萧战!那个城管队长?既然你要整顿军纪,为何不留在你手下,你亲自称称他的斤两?”张煌言想了一下问道。 “人才不是这么糟蹋的,让他管一师那些牲口。估计三天之内就会被人打黑枪,军纪败坏,非强力不能扫清。这一次,我准备杀几个。就看谁撞到枪口上了!”李枭叹了一口气,一师绝大部分军官都是他的老部下。甚至有好多是从皮岛一路跟到今天,跟着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现在要杀人,李枭的心里也纠结。 “治乱世,用重典!这治理乱兵,同样也得出重手才行。这事情老夫不管了,萧战你放心,老夫一定会找个好的差事给他。既能历练他,又能看清楚他的才干。”张煌言点了点头。 离开张煌言的府邸,李枭感觉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累。 脑子里整天要想这想那,尤其是今天想的事情尤其多。一会儿是躺在病床上的虎子,一会儿是需要整顿军纪的一师。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如今都要动刀子,哪出了闪失都会痛彻心扉。 “累了!”德川千姬端过来洗脚水,脱了袜子将李枭的脚塞进热水里。 刚刚伸进去的时候有些烫,就好像千万根针扎一样。过了一会儿,脚适应了热水,慢慢就有些麻痒的感觉。脑门儿沁出汗来,德川千姬净了手。一双小手开始在李枭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起来! “岛上传来信说,张氏想带着李麟进京。说是想请张先生亲自教导李麟学业!”德川千姬手指轻柔,让李枭有些昏昏欲睡。 又是一件挠头的事情,德川千姬跟自己这么多年,居然一无所出。反而是张氏跟自己有了孩子,还是个男娃子。 这是李枭的长子,也是李家长房长孙,身份尊贵非彼旁人。想起张氏,李枭更加头疼。她肯定已经知道,朱以海死掉的消息。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忽然间就这么没了,可想张氏现在的心情。 既然一个当皇帝的儿子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扶植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上位。张氏估计就是这么想的,而且她有一个坚定的盟友,那就是她表兄张煌言。 “四岁的孩子,也是该开蒙了。”李枭点了点头。 “让老二去一趟长兴岛,把麟儿接到京城来。张氏……张氏留在岛上,暂时不要到京城。午门前的事情刚过去不久,京城还在动荡。等什么时候京城治安好点了,再接她来京城。这件事情你不要管了,让老二去做。” “诺!” 第六百一十八章 秦皇岛火车站一片忙碌,一节又一节的车皮坐满了大兵从北地来到这里。火车站里里外外成了战兵的海洋,这些兵和秦皇岛别的兵不大一样,身上带着野性难驯的桀骜不驯。 一师从北地调回来了,据说是要在秦皇岛进行整训。 “老板!来两壶酒,切斤牛肉,其他小菜看着上。”一个歪戴帽子的军官斜挎着枪,天气有些热。衣襟扯开敞着怀,露出黑黝黝的胸毛。 “得嘞!军爷!”店小二应和一声,拎来一壶茶水,忙不迭的帮着这些大爷烫碗筷。这些天里面,秦皇岛到处都是大兵。可不敢得罪这些大爷,据说是天下第一师,骄横的厉害。侍候还了有赏钱,稍有怠慢大耳刮子就抽上来。听说已经有伙计被打掉了满嘴牙,今后的日子只能靠喝粥过活。 “营长,大帅怎么把咱们调回来整训?啥叫整训?” “我怎么知道啥叫整训,老子估摸着整训就跟整编差不多。估计又要往咱们一师编人,现在西北打的厉害,蒙古人和四师在甘肃拉锯,虎爷都受了伤。”那营长把帽子往桌子上一放,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烟。扭过头,就有人点着火柴点着了烟。 “大帅也真是的,整训个毛线。不就是蒙古人?咱们一师从南打到北,啥对手没见过。调咱们一师去西北,保证把蒙古人给灭了。四师那帮人,怎怂蛋。” “啪!”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你他娘的吃多了,在这里胡吣。大帅也是你能说的?咱从皮岛就跟着大帅,水里来火里去绝不含糊。”营长甩了甩手,横了那小军官一眼。 那小军官缩了缩脖子,不敢在说话。 酒肉端上来,几个人吆五喝六的开始吃喝。 辽军一师如今足足有三万多人,从北地全部开拔集结到秦皇岛,可得用几天时间才行。先到秦皇岛的队伍每天无所事事,出了在营房里面赌钱,就是去大街上喝酒。 喝多酒打架的,也是比比皆是。 一师并不禁止打架,反而认为这样更加能够增加军队的勇气。对于斗殴,敖沧海一直持鼓励态度。 聂大海佛爷一样的坐在椅子上,操起桌子上一块沙瓤大西瓜开始啃。 “团长,咱们团都到了三天了。这上面也没个命令,整天就说是整训,到底整啥呀。您给弟兄们透个底,到底是不是要去西北打仗了。如果真要去西北,好歹也把家里安排一下。上了战场,就是脑袋栓裤腰带上。一个弄不好,就他娘的报销了。”一个连长模样的家伙,也抱着西瓜在啃。 “我怎么知道!告诉你个消息,别到处去说。虎爷在西北重伤,听说差点儿就没命了。他的团也打残了,看起来西北蒙古人并不好对付。”聂大海吐出几粒瓜子,告诫自己的手下。 “先休息几天,然后不管咋整训。先把训练抓起来,如果补充来新兵,让老兵带着训练。都是老行伍了,战场上来不得虚头巴脑。 对了!军备整顿一下,看看武器有缺损,赶紧报上去让上头给调拨。”聂大海一边啃瓜一边吩咐手下。 “诺!” 一群人正在吃瓜,忽然间通讯兵跑了进来。 “团长!二团打上门来了。” “啥?操他娘的,反了这帮狗日的玩意。抄家伙,跟老子上。”听到有人打上营门,聂大海立刻就火了。 哨子吹响,全团立刻集合起来。 “为啥打起来。”虽然聂大海认为,对方打上门来需要打回去,但也得知道为什么。 一营的几个兵去水渠那边抓鱼,结果那是二团那边的人打的窝子。咱们的人把鱼都给抓走了,正巧人家二团的人过来。两边吵吵两句就干起来了,咱们的几个兵身手好。把他们的几个人打趴下了,下手还挺黑的。 “就为了几条破鱼,老崔也至于全副武装的跑过来?”聂大海有些诧异,就为了这么个破事儿? 隔着玻璃已经可以看到,营门口双方正在对峙,枪口对着枪口。都是顶着膛火的,哪个孙子手一哆嗦,立刻就是血流成河。 “后来他们叫人来,把咱们的人也给打了。咱们的人又叫人,又把他们给打了。越叫人越多,二团就带着枪堵咱们门口了。非说要把鱼交出来!”通讯员在短短时间之内,已经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他奶奶的,他崔宝志是吃枪药了。”聂大海扎上武装带,下了楼梯往营区门口赶。 营区门口,双方隔着二三十米对峙。人墙后面,迫击炮都架了起来。 “操你妈的老崔,不就是抢几条鱼的破事儿,你他娘的还想干一下。”聂大海走出来,扯着脖子开始骂。 “我日你姥姥!姓聂的,把打我弟弟的人交出来没事儿。我也不欺负你们,打断我弟弟一条腿,我打断他两条腿就成。”二团团长崔宝志扯着嗓子吼。 “我滚你妈的蛋,你弟弟被打断了腿,那是你弟弟学艺不精。关老子的兵啥事儿,今天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你把老子屌咬了去?” 两个团长隔空破口大骂,两边的士兵互相瞄准。顶着膛火的家伙,只要有一个走火,今天绝对会死很多人。 “敖爷!你带的兵还真不赖,你还有脸问我为啥要整训。你看看,你这带出来的是土匪,还是他娘的军队。”李枭站在远处,听着两位团长的喝骂,回头看着面色不善的敖沧海。 “这都是上行下效,你这个当大帅的一口一个他妈的,你指望底下的兵不娘老子的骂?”敖沧海白了李枭一眼,噎得李枭直翻白眼儿。 “现在只要有一个兵手指头一哆嗦,你这两个主力团可就是血流成河了。你看看,迫击炮都架上了。这哪里是打群架,这是火并。你们在北地的时候,是不是没事儿也玩火并?” “自己人没事打啥,在北边的时候兔崽子们也打架。可都是动手,没人敢动家伙。这两个王八蛋估计是吃拧了,居然动起了家伙。”敖沧海也知道,这场面其实极度危险。 “你去!把聂大海和崔宝志两个混蛋给老子喊过来,跑步!”很怕火并起来,敖沧海随手抓来两个参谋吩咐道。 “诺!”两个参谋二话不说,分别跑向一团和二团。 不大一会儿,一团长聂大海和二团长崔宝志跑了过来,对着敖沧海敬礼。聂大海刚要开骂,忽然间看到背着手面沉似水的李枭,立刻正了一下军帽,里正敬礼。 旁边的崔宝志也有些发傻,没想到打群架,居然被大帅和师长逮了个正着。 “很好!很露脸!今天大帅来看看,就看到你们这群王八蛋在这要火并。一个个翅膀都硬了,啊!”敖沧海的喊声,忽然高了八度。震得李枭耳朵“嗡”“嗡”直响。 “师长!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们惹事。是他们堵住我的营门口!”聂大海立刻叫起了撞天屈。 “放屁!你手下打断了我弟弟的腿,还他娘的说什么,老子的兵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为了几条臭鱼,他娘的下这么黑的手?”崔宝志指着聂大海的鼻子开始吼。 “闭嘴!还他娘的不嫌丢人?”敖沧海吼了一嗓子,这俩人立刻蔫了再没动静。 敖沧海看了看两个家伙,又看了看背着手的李枭。 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其实挺棘手的,敖沧海知道这次李枭出来就是整顿军纪的。可崔宝志这家伙还往枪口上撞,如果不是跟了自己十年,敖沧海很想立刻把崔宝志给毙了。 不过听到理由,敖沧海也了然。崔宝志自幼父母双亡,他靠着要饭把弟弟拉扯大。兄弟俩是相依为命,直到崔宝志被带上了皮岛,成为了辽军第一批参军入伍的那波人。 这些年跟着敖沧海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立下无数战功。当年第一个冲进金陵城的人,就是他崔宝志。虽然论资历他比不上聂大海,可论战功绝对和聂大海有一拼。这样的手下,敖沧海说什么都得保一下才行。 “把队伍都带到操场上去,你的队伍也带到操场上去。”敖沧海指着聂大海和崔宝志喝道。 “诺!”俩人再不争吵,纷纷回去集合队伍,跑步去操场上待命。 李枭和敖沧海骑着马走进了营门,来到操场上的时候。两支泾渭分明的队伍,钉子一样的站着。烈日炎炎之下,没一个人晃动。 一师的兵虽然野了点儿,但说起军事素质,还是全军数得着的。 “把那些惹祸的鱼端过来。”敖沧海一声吩咐,一团那边立刻跑出几个家伙,不大一会儿几个人端着几大盆鱼跑到操场上。 “就他妈为了这些鱼!”敖沧海轻蔑的看着自己的两个主力团长。 李枭看了一眼敖沧海,这家伙公然偷换概念。将持械火并,说成两个团因为这盆鱼打群架。 “你们各出一百人,家伙都收了。皮带和武装带也不许用,就在这操场上打一架。谁的人最后能站着,这鱼就归谁。”李枭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原来敖沧海就是这样解决两个团之间的纠纷。 看起来,一师军纪败坏的源头,就在这个师长身上。 “诺!”两个团长响亮的回答一声,立刻跑回自己的队伍里面挑选人马。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在敖沧海的带领下,一师极度的迷信暴力。这帮王八蛋狠起来,真他娘是连自己人都打。出于对暴力的极度迷恋,他们相信一切都可以用暴力解决。如果一件事是打一架解决不了的,那就打两架。 很快两个团里面就选出各自的精英,看得出来他们一定是经常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简单!粗暴! 两百条汉子就站在两团队伍的最前面,身上的刺刀、匕首、武装带,甚至是皮带都摘下来扔地上。最后两群脱得只剩下裤衩的家伙,面对面的站着。李枭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分辨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对手的?都穿着大裤衩子,难道不怕打错了? 敖沧海站在中间,成为了一个吹哨人。随着敖沧海嘴里的哨子响起,两群穿着裤衩的大汉怒吼着冲向对方。 拳头,脚掌,膝、肘,全都成了攻击的武器。李枭甚至看到有一个家伙浑身黝黑,打法非常凶悍。蒲扇一样的打手抓住对方脑袋,然后自己的脑袋就捶了过去。 被他的脑门儿砸中,无不是鼻血长流。 但凡事都有例外,再猛再凶悍的家伙也会遇到对手。那位好使头槌的兄弟,遇到一位长着龅牙的哥们儿之后就悲剧了 看着脑门儿上镶着的两颗门牙,李枭觉得牙也疼脑门儿也疼。 两百条壮汉在操场上混战,其余的人纷纷在下面大气叫好。李枭甚至发现,敖沧海手下师部的参谋们在偷偷赌哪个团会胜出。看帽子里面的银票,似乎赌注还挺大。 混战持续了十几分钟,能站着的人逐渐减少。最后崔宝志的二团,全部都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而聂大海的一团,也仅仅只有几个人还能站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 伤员被抬了下去,双方整队。然后由崔宝志和聂大海带头互相敬礼互相握手,仿佛刚刚对骂的俩人不是他们。二团收拾好了装备,步伐整齐的离开了一团营地。整个过程好像彩排过一样,这更加坚定了李枭的想法,敖爷经常用这样的方式,解决手下之间的矛盾。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一师的野性就是敖沧海的脾气。一师彪悍的战斗力,也和敖沧海的这脾气有绝大关系。 “大帅!师长!今天中午咱们吃鱼怎么样,属下瞧了,有几条很肥的黑鱼,每条都有五六斤重。水煮鱼,吃黑鱼是最好的,没刺儿!”列队送走二团的崔宝志,聂大海就跑了过来。 李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现在想的是,战斗力和军纪究竟有没有冲突。如果有冲突,哪个比较重要一点儿? 第六百一十九章 太阳挂在天上,亮得有些发白。老天爷好像发了疯,天上好像在下火一样。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在酷热中被煎烤着。 李浩头戴着一顶毛了边的草帽,艰难的行走在关中大地上。前面不远就是骊山,据说华夏第一位皇帝秦始皇的陵寝就在那里。 “前面有条小溪,咱们歇歇脚吧。这该死的天好像着了火一样!”伍次友黝黑的脸膛每个汗毛孔都有汗水钻出来,汗水汇集在一起,在脸上宛若小溪一样流淌。 “好吧!这狗日的天。去前边的小溪休息,过了晌午再继续前进。”李浩嘴里咒骂着,可又不敢去看白亮亮的天。天光太亮了,刺得人眼睛疼。好在李枭送了一副墨镜给他,这才让眼睛好受一些。 听到李浩的命令,仆役和护兵们欢呼一声。刚刚还一个个步履蹒跚的,现在跑得比兔子都快。跑到树荫下面,扔下肩上的装备,脱掉鞋子、裤子、衣服跑进水里。 溪水被阳光晒得微微有些发热,可对这些在骄阳下艰苦行进的人来说,泡在水里跟天堂没有任何区别。 “都他娘的滚起来,吴老三你负责站岗,半个小时一换。” “又是我!”护卫头子一声吆喝,一个护兵只能嘟嘟囔囔的从水里钻出来,穿好衣服拿起枪,在高处站岗。 自从李自成张献忠之流的人物离开关中,关中的地面上治安好了不少。可还是有零星的土匪占山为王,他们总是不相信官家的话。认定发放田土都是在糊弄鬼,只要走出了大山的保护,就会被那些凶恶的官差抓起来,然后发配到煤矿里面做苦力。 好多人去过煤矿,那里有好多苦力。不知道是不是常年挖煤的原因,这些人一个个黑黝黝的。每天像驴一样干活,却吃着猪一样的饭食。住在蚊虫乱飞的工棚里面,还得忍受那些监工们的鞭打。听不懂那些人说的话,只是觉得这些是可怜人。 经常有死人被牛车拉出来,在乱葬岗刨个浅浅的坑就给埋了。经常是白天埋进去,晚上就被狼或者狐狸刨出来。一个晚上,肉就会被啃干净。带着残肉的骷髅被扯得七零八落,看着瘆人。 没人想去矿山上遭这个罪,听说那些都是犯了罪的囚犯。从一个叫做爪哇的地方抓来的,爪哇在哪里不知道,山匪们只知道被官府抓去没有好下场。 李浩每天穿行在关中大地上,孙传庭和祖大寿长了八个胆子,也不敢让这位爷独自行走。再三劝说下,还是硬在李浩的队伍里面安插了一个排。孙传庭的侍卫头子,亲自充任排长。从西安离开的时候孙传庭吩咐了,如果李浩出了事情,那他们就别回来了。 卸下背上的背囊,李浩坐到一块大石头上。脱掉脚上的鞋子,发现大脚趾的地方出现了一道裂纹。 这种裂纹他太熟悉了,或许明天裂纹就会变成一个开口的小洞。然后小洞变成大洞,整个大脚趾就会钻出来,这双鞋子也就要不成了。 整天靠腿在关中大地上穿行,一个月穿坏一双鞋很正常。 脱掉鞋子,把袜子洗一洗,气味很恐怖,反正李浩是闭着气洗完的,把袜子晾在石头上,估计一柱香的功夫就会烤干,鞋子翻开,跑跑味道,脚塞进水池子里,冰凉的清水拂过脚面,舒爽异常,脚的咸度可能很大,鱼都被吸引过来,围着脚打转,很享受这股味道。 “来点儿!”伍次友刚刚开了一罐午餐肉罐头。 李浩摇了摇头,他不怎么喜欢这种猪肉酱加上淀粉香料调和成的东西。要说罐头,还是牛肉罐头比较香。尤其是辽军配发的牛肉罐头,都是草原上的犍牛被宰杀之后,挑选上好的牛肉制成。那味道,绝了! 可惜!牛肉罐头昨天都吃光了,下一个补给点要到潼关才行。这是关中的最后一段铁路,过了潼关再向前走就是山西地界。山西要远比多山的陕西要好一些,可惜吕梁山,太行山,还有天堑黄河都是难以逾越的屏障。在这里修铁路,要远比辽东艰难。 想要穿越连绵的山脉,就得钻山打洞的开隧道才行。古代修栈道会死很多人,要打通山脉,天知道要死多少人才能打通。 如果不是见过甘肃前线的艰苦,李浩根本不会同意拿人命填出来这样一条铁路。 “知道你嘴刁,看看这是什么?”伍次友变戏法一样从背囊里面掏出一盒牛肉罐头。 “我擦!你怎么还会有,昨天不是最后一盒了?”大明人不随意宰杀耕牛,牛肉本身就是稀罕物。牛肉罐头就更是稀罕物,如果不是最近一些年从草原上,每年都能换回来大批牛羊,普通大兵还真吃不到这牛肉罐头。 “出发的时候,祖师长派人送过来一些。”伍次友递给李浩。 因为经常翻山越岭,所有给养都要靠人背。祖大寿就是给的再多,人背的重量还是有限的。 “还是你面子大,如果我伍次友来西安,能不能见到孙总督和祖师长都两说。”牛肉罐头递给李浩,伍次友继续吃午餐肉罐头。 李浩默默接过罐头打开,用勺子挖了一勺腱子肉塞进嘴里。牛肉有些咸,赶忙拿出背囊里面的干饼送下去。喝口水,一口牛肉一口干饼吃的痛快。 吃着吃着,李浩抬头看着骊山发愣。 “怎么了?”伍次友看着李浩,有些不解的道。 “咱们从山西一路过来,这关中又走了一个遍。找了很多路,可始终越不过太行山和吕梁山。钻山打洞,不但耗时而且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一想到这是一条人命铺成的铁路,李浩就有一种拿头撞山的冲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铁路不但是军用,而且还可以民用。我们这条铁路不但要给西北军事提供给养,还要靠着铁路带动沿途经济。只要有了铁路,江南的粮食就能运送到西北去。同时,西北的矿藏也能运到工厂林立的华北去。 大帅不是说过,只要货通天下,国家就会富庶。 想要富庶,想要过好日子就得有牺牲。咱们华夏民族,从来都是和老天爷挣命。贼老天最喜欢害我们这个民族,把一头头豺狼摆在咱们边上,只要一个疏忽,就会被豺狼冲进中原,屠杀我们的百姓,抢掠我们的粮食、牲畜、人口。 想要过好日子,就得把贼老天斗倒才行。你看看这贼老天跟下火似的,就是要让咱们知难而退。哼!我华夏民族要是退了,早就被人嚼得连骨头渣子都没了。”伍次友嚼着午餐肉罐头,愤愤的说道。 自从听了孙承宗的演讲之后,这货就变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愤青。张口我大中华,动辄华夏民族,反正他认定。大明四周的都是王八蛋,最好用锤子一个个的砸个稀巴烂才好。 “说是这么说,可一想到会死很多人,心里就不舒服。咱们是负责找路的,就得找到一条最容易修路的地方才行。让人冒着生命危险筑路,丢的是咱们的脸。还有那条黄河,想要在上面架桥你知道有多难吗?”李浩嚼着牛肉罐头,美味的牛肉罐头吃在嘴里,仿佛嚼蜡一样无味。 “想要不死人,没问题啊!”伍次友拿过李浩手里的葫芦,灌了一口清水说道。 “你有办法?”李浩有些诧异的看着伍次友。这几年他和伍次友跟连体婴一样,他不觉得自己搞不定的事情,伍次友会有办法。 “你看看,咱们从京城出发。可以一直向北。出居庸关,然后整个铁路贯穿草原。沿着阴山山脉,直接可以到达榆林,神木。然后从榆林,神木分成向南向北两条路径。一路向南过延安,直通西安!一路向西北,通往吴忠、银川、中卫。 这样修建铁路,就可以完美避开吕梁山脉和太行山脉。也不用钻山打洞,工期将大大缩短。”伍次友从背囊里面抽出地图,在上面指指画画。 几年前,工部就派出好几支勘探队,重新绘制整个大明北方的地图。现在最重要的山西,陕西,河北,京畿已见雏形,用不了多少年,大家手上就会有一套完整的地图。 “着啊!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主意好,这主意好啊!工期差不多要缩短一年,而且也不会死那么多人。”李浩兴奋的差点儿跳起来。 “先别高兴,这建议大帅和孙先生、张先生他们是不会同意的。”伍次友继续吃午餐肉。 “为什么?”这么好的事情,李浩觉得大哥没有理由不同意。 “为什么?刚刚不是说了么?铁路不但运输军需,而且还要担负货通天下的重任。从京城到西安的铁路,要穿过张家口、太原、临汾、运城这么多地方。沿着铁路线,百姓们会快速富庶起来。而且,京城和山东也需要山西的煤。 如果铁路完全走草原,避过了山西、陕西这么多城市。那这就成了一条专用的军需铁路,起不到拉动山西、陕西民生的目的。修筑铁路,也就成了一个赔钱买卖。你认为,朝廷会答应?”伍次友看着李浩说道。 “你害怕铁路穿越蒙古人的地盘会出事儿?”李浩眼睛转了转问道。 伍次友点点头没说话,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到这条线路,之所以没提出来,就是因为这条线路有太多的变数。别的不说,整个铁路穿越完全穿越草原,安全就是大问题。 如果蒙古骑兵派人频繁袭扰,看护这条铁路要用的兵力,可能比整个长城沿线的驻军都要多。 “咱们这就向北,去乌兰察布看看。沿着你的线路走一遍,如果你的线路可行,就按照你的想法上报。具体要修哪条,又或者是两条都修,就让大哥和孙先生、张先生去计较吧。”李浩有些兴奋,在草原上修筑铁路,可要比穿越吕梁山、太行山要简单多了。 过了晌午,听到李浩说要转向北。侍卫头子都要疯了! 只要护送这位也到了潼关,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否则!这位大爷要出了一丁点儿问题,自己都会跟着倒霉,倒大霉。 “四爷!您这就要到潼关了,怎么忽然要往北走?”侍卫头子打着胆子问道。他心里很希望这位四爷打消主意,只要礼送出潼关,就没自己的事情了。 “去看看另外一条线路,如果你们觉得辛苦,可以不必跟着。”李浩在收拾背囊,看都不看侍卫头子一眼。 不跟着?这位小爷如果出了事情,自己还活不活了。 “四爷!您看前面就是潼关,咱们的补给也不多了。您就是想往北走,也得补充过了给养才行。咱们总不能空着肚子走吧!人是铁饭是钢,到了潼关小人给您弄两头驴子背给养,咱们就算是走到草原都没问题。” 听了侍卫头子的话,李浩觉得有道理。 从潼关一路向北,民生远比不上恢复些人气的关中。越往北走,前路就会越加艰难。到了草原上,甚至可能断绝补给。想要他草原看看,必须得准备好一支队伍才行。驮马,骡子一样都不能少,当然,还得找些骑兵护卫才行。 草原可不比中原内地,连年混战之下,马匪可是出了名的多。被他们截杀,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好吧!我们去潼关。”李浩点了点头,决定先去潼关补充好了给养,再向潼关守将要些骑兵。 “诺!”侍卫头子乐得几乎挑起来,终于可以将这位大爷礼送出境了。 当初是冲着李四爷的名头才托人情来护卫,结果他悲哀的发现,李浩整天都在爬山走路。跟着这么一个老大,整天会像猴子一样跟着人家屁股转。 现在侍卫头子只想尽快摆脱这个大麻烦,回到西安向祖师长、孙总督缴令。反正在他陕西地面上没出事,出了陕西被人大卸八块他都没意见。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