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本官不是大奸臣》 第一章: 本官重生了 原和十三年,十月的寒霜刚刚将下,整个大文朝皇都笼罩在一片似有若无的薄霭之中。 叶棠下了软轿,她披着一件厚重的玄黑暗绣云纹深色披风,戴上兜帽,快速地钻进了清冷街道的蒙蒙薄雾之中。 守候软轿两旁的两个侍卫目瞪口呆,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她的身影远远融入雾气之中,身穿玄甲的两个侍卫似乎才反应过来了,急急的向前追去,喊道:“少主”。 “不许跟来。”不远的薄雾之中只剩下一道清丽威严的声音传来。两个侍卫急忙刹住脚步,堪堪站住,只是那两双坚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薄雾之中那个玄黑的身影。 此时尚早。123。街上除了早早起来做营生的早餐店,其他还没有什么人。叶棠在一家包子店前站住,这包子店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瞧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人,叶棠向里望了望,只有那蒸熟了的包子的腾腾蒸气缓缓萦绕在店里的桌子板凳之间。望着这一片犹如云雾缭绕的蒸汽,看着眼前白嫩嫩的一个个圆润可爱的小包子,叶棠眼角嫣红,险些落下泪来。 在蒸笼前傻傻站立了一刻钟,店老板惊奇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客人,他见眼前之人锦衣华服,面目妖娆俊俏,眼尾一抹薄红。 。漂亮勾人的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傻傻盯着眼前的包子似要哭泣。 叶棠人本就长的妖娆妩媚,此时她白皙精致的脸蛋上配上那一副委屈十足,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简直看得面前的店老板一阵一阵心疼。 “你,你,你要吃包子吗?”店老板发出疑问,而后他发现自己结巴了。为什么呢?店老板想,大概是眼前之人太美,大概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吧。才以至于失了态。 沉冷的空气里突然冒出了一句声音,叶棠抬头才发现是店老板此刻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结合刚才那句听到的声音,她才赫然觉得自己这样盯着包子发呆有点傻。于是他微微眨了一下眼睛。姑苏笑重重点了点头道:“给我来一笼包子。” “哦,哦,好!”店老板的结巴似乎还没好,他呆呆的点了点头,笨拙地去拿一边好久不用只当了个摆设的竹夹子,他似乎不敢用自己粗糙的手去拿眼前的包子递给面前风华无双的绝世佳人,仿佛自己这双糙手会玷污这些包子也会玷污了眼前如仙似神的佳人。 把包子一个一个小心的夹入油纸之中,小心包好,店老板才递给了他,叶棠拿在手中,突然又想了想,对着店老板说道:“再给我打包一笼吧。” 店老板很快按照她的要求又打包一份递给他,只是他看着那个带着两包包子急急走远的身影似有所思,美人是美,只是这胃口似乎有些大了。 叶棠买了两包包子,拢入宽大的袖子里,快速回到软轿旁,看到那两个侍卫燕云和楚清。显然那两个人也看到了她,急急向她迎去:“少主”。…。 “楚清,你把这包包子送去给太子殿下。”叶棠从袖子里拿出刚刚买的包子,将其中的一份递给楚清,“告诉殿下,说我亲自给他买的包子,请他用早膳。” 似乎觉得这样说太过霸道蛮横了一些,叶棠咳了两声又道:“就说本官体谅殿下读书辛苦,本官觉得这包子味道很是不错,请殿下尝尝。” “给殿下送包子?”楚清以为自己听错,而且“味道不错?”主子明显偿都没偿啊,主子是从哪里看出味道不错的。他不由的抬头望了一眼面前唇红齿白,长相雌雄莫辩,一副正经十足的不像玩笑的自己主子,想要再确认一遍。当然他的主子只是瞪了他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似乎瑜距了。123。忙不叠的又低下头。 虽然楚清觉得自家主子时常被那微笑的少年的无害皮相所祸,但似乎主子之前也从未给那少年送过吃食一类的啊。然虽不解主子突如其来的送包子的意图,但愣了一秒之后楚清还是快速的接过包子,撩起轻功快速向皇宫奔去。主子的命令,他从来都是执行,从来都不会违背,当然“送包子”也不例外。 当然全程只是默默当着自己的侍卫,执行着守护职责的沉默寡言的燕云是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他虽然有些奇怪今日主子的举动。 。但只要自己守护着主子,主子怎么样,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他对他的主子绝对忠诚绝对忠心。 叶棠没有注意自己两个侍卫的心思,她只是抬头望了望雾霭中皇城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踹着剩下的那包包子爬上软轿,向一旁的燕云吩咐道:“回府吧”。 燕云应了一声,软轿起程。软轿里的叶棠愣愣的看着桌子上还散发着热气的包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原来,她真的是重生了。她还没有死,还没有死。 现在是原和十三年,她还没有祸乱朝纲,她还没有引起诸侯争霸,天下还没有大乱。姑苏笑她还没有携天子以令诸侯,她还没有被打入天牢,她还没有被那少年发现女子身份而整日被那少年拘于寝宫。 而且她有包子吃,她有包子吃。叶棠眼里泪水泛滥,她拿起油纸里的一个包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包子,真好吃。”她轻微地哽咽出声。 “少主,怎么啦?”厚重帘外的燕云显然发现了轿中的不同寻常,他急急地问了一声。 叶棠敛了敛情绪,对着外头喊了一声,手中拿了一个包子递出帘外“无事,包子太好吃了,你要不要?分你一个。” 燕云:“……”呃! 燕云愣了一下,此刻他眼中只瞧见轿帘外那一只骨节分明素白清瘦的手指捏着那白胖胖的热乎包子,耳边还萦绕着轿帘里冰清玉洁的主子不比平时严肃冷清而近乎有些温软细糯的嗓音“分你一个”。 “谢少主赏赐!”燕云盯着那只手,那个包子,近乎木讷地接过。…。 叶棠收回手,她心知燕云寡言少语,为人目讷沉闷,倒也没在意他郑重其事的道谢。只是又拿起面前的包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想起前世临到死的那几个月,当今的太子文晏天天只给她一个包子的日子,一天天她饿的肚皮发慌,却又不能死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每天都在想,她什么时候可以多吃一点包子,或者能不能让她有吃不完的包子。可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临到她死,她也才吃了一个包子。 在两个时辰前,她从梦中惊醒,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回了五年之前,便再也睡不着。等到天刚刚亮,她就想着出府来买新鲜热乎的包子。于是乎就有了刚刚那一出。 前世叶棠是大司马叶轼的义女叶海棠。123。但叶海棠从小就被叶轼当作男儿养,就连给她的名字“叶海棠”也省掉了中间的海字,直名其“叶棠”。但是前世的叶棠实实在在就是世人眼中的一个大奸臣。天下人只知这个大奸臣叶棠混乱朝纲,而后诸侯争霸,天下大乱,大文朝四分五裂,更甚者叶棠携天子以令诸侯。虽她未曾称帝,但实则朝纲权柄在她手中,与皇帝并无二致。 至于她为什么到死都没有称帝,有时候叶棠也想不通,也许是她觉得自己已经站在权利高位。 。称不称帝的已经无所谓了吧。当然,她肯定到死都不会承认她其实是不想逼迫那薄薄雾霭皇宫中那个倾城的少年吧,不想看到他从帝王位上走下,不想看到他落魄成庶人吧。 其实在后期的一段时间里,她脑袋里是有一段空白的。那是一段混沌的时光,她没有任何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与那少年关系还算好。虽然那少年眼睁睁看她手握权柄,胡作非为,但是他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如此,她不记得了。 但潜意识里她只是觉得她是一时心软,才让那少年得了机会,卧薪尝胆。姑苏笑潜龙在渊几年,终于一朝得势,控制朝局,将她的势利土崩瓦解,还将她打入天牢,后来发现她女子身份,又将她囚禁至死。 无疑她死得有点惨,但她都能想象得到她的死估计没有任何人同情,应该天下人对于她的死都该是高兴。叶棠有时猜想:大概他们在她死后该是满城欢欣鼓舞,嘴里到处嚷着,“叶棠这个大奸臣,终于死了。”“皇上铲除奸戾,大块人心啊!” “她该死。”叶棠抹了一把情不自禁流下来的眼泪,作奸作恶,企图控制帝王,把持朝政,她不该死谁该死呢。 还好,她可以重来。这一世,她决定要好好做人。虽然不能说一定要做个好官,但一定不能当个大奸臣了。只是叶棠似乎忘了,她现在也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大奸臣形象啊!因为当朝的三皇子,刚刚被她下令斩于亳州边界的九阴坡。而且此事在当朝掀起了轩然大波,她奸臣的形象更是深入人心。 。 第二章 本官其实也是有功劳的 此时的东宫太子寝宫,文晏刚刚洗漱完毕,想着让宫人传早膳。就被贴身太监时雨禀告:“殿下,外面叶棠大人的侍卫楚清求见?” “叶棠?”文晏一听见这个名字,俊朗的眉目瞬间皱起,一张初显的轮廓精致的少年脸上透出不赖,但他漂亮的五官很快又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道:“请他进来。” 时雨瞧了一眼面前十三岁的少年快速变换的脸,心知主子对这个权势极大的大奸臣叶棠极度反感,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悻悻地去把人请进来。 楚清进来之后,看了一眼那似乎永远都带着一副淡淡微笑的少年,作揖行礼道:“参见殿下!”。 文晏作势向前走了两步。123。面色有些惊讶道:“免礼,楚将军这一大早来,可是表哥有什么吩咐?” 楚清有些别扭地拿出袖笼里的包子,放到桌上,红着脸极不自然地说道:“少主说,这是他亲自买的包子,他觉得味道不错,少主说请殿下偿一偿。” 也不怪楚清别扭,因为楚清感觉自家主子此举似乎是在讨好面前这个还未长大的小屁孩太子一样。谁不知道朝里除了封王的几个诸侯王还没有收服外,也就只有他家少主最大了。只是他家少主需要讨好这个小屁孩吗?他想不通。 文晏看了一眼桌上的包子。 。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他的面上依然带着淡淡微笑对着楚清道:“替本宫谢谢表哥的早膳,本宫会偿的。” 楚清退出去之后,文晏坐到桌边,抬手准备拆开油纸。一旁的时雨快速地奔过来,抢过那油纸包,嘴里忍不住道:“殿下,让老奴来。” 文晏一只素白的手指僵在半空中,看着时雨的动作竟似乎有些好笑,便道:“时雨,本宫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叶棠不会下毒的。虽然不知他此举是何意,但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害本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姑苏笑文晏望了一眼窗外那株覆霜的海棠树,树上几朵残花临霜开放:“若是他想害我,当初大概也不会将我推上这东宫之位。” “殿下!”时雨似乎是有一些明白了他的话,拆包的手一顿:“是老奴多言了。”时雨似乎是觉得他家殿下太单纯无害了,他得替他处处防着,特别是那个大奸臣叶棠。 文晏收回目光,摆摆手道:“罢了,你若是不放心便拿出去丢了吧。另外传早膳。” 时雨应声退下,宫墙之上,借着薄雾楚清隐在暗处瞧着时雨那个老东西将他稍来的包子扔在一角,又在上面踩了两脚,嘴里还嘟囔着“哼!奸臣,谁稀罕你的东西。”才离开了。楚清忍住想要把时雨那个老东西的胖肚子揍扁的冲动,默默跳下宫墙,将那包被踩得稀烂的包子捡起来。要不是察觉少主有意讨好东宫里那个臭小子,也许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将文晏那个不识好歹的小破孩拖出来打一顿。…。 叶棠吃完包子,便觉肚子有些撑了,再加上软轿摇摇晃晃的,她差点睡着。好在,轿夫走得快,一会就到了叶府。 叶棠下了软轿,眯着眼睛看着朱红府门上简简单单的极为朴素的“叶府”两个字。这是她自己写上去的,没有任何彰显地位官职的称呼,只是沿用了叶父的姓氏,算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地方。而对此,叶父也没有任何意见。谁又能想到赫赫有名的大奸臣叶棠和威名远扬的大司马叶试这门楣府邸竟是如此寒酸呢。 府门前立着两列玄甲卫兵,看到叶棠,便整齐划一的行礼鞠躬,“少主”。“燕将军。”叶棠点了点头,一脚踏入叶府,满眼尽是萧瑟。123。除了满苑的侍卫以及庭院里最简朴的陈设之外,便再无其他了。 当然这些侍卫也不是她自己要留下的,这些都是叶父留来的,说是她现在名声不好,以防一些小人暗算,留下来保护她。叶棠感念叶父的好意,便也都留下了。当然除了这个,她也觉得此刻自己不能出任何意外,太子年幼,皇上无为又终年缠绵病榻,而叶父正带兵在北边抵抗草原蛮夷北牤部族。所以,她不能出任何意外,至少京师需要她镇守稳住,叶父才能心无顾忌抵抗蛮夷。 而且她还得时刻警惕南边南疆王和西山王的动静。萧瑟简单的院子里只种了几颗海棠树。 。叶棠走到一颗树下,秋日海棠该是正艳的,只是那原本繁茂海棠花的枝头上被这一场霜降弄得花瓣纷纷掉落,一场冷风过,便再也剩下不了几朵挂在枝头了。 瞧着这落英缤纷的满地残花,叶棠想,有时候她觉得其实她也挺可怜的,看似位高权重,尊崇无比,末了,一年又一年陪伴自己的就只有这么几颗海棠树。世人皆知大奸臣叶棠,却殊不知叶棠也为这颓頹将倾的文氏王朝殚精竭虑了一生。叶棠有时候想,若没有她叶棠心狠手辣惩治奸戾。姑苏笑以铁血之腕对欲欲造反的诸侯穷追猛打,打到他们服气,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也许这天下会更加混乱,战火更加频繁,百姓更会水生火热。以致文晏过早成熟,以致后来的晏盛武帝的宏图盛世提前了至少将近十年。 于是乎此时的她似乎觉得前世的自己竟然居功至伟,也是造福了世人的,当然除了她对自己死法的不满意以及对晏盛武帝的后怕外,她感觉自己是无愧于世人的。虽然“大奸臣叶棠”这个称号确实不好听。 叶棠站在海棠树下瞧了一会,无奈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郁闷,“大奸臣”“大奸臣”。她啥时候能甩掉这个让人讨厌的称号。想来想去,了无结果,便索性不想了。又觉得有些发困,便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叶棠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直显现着前世自己被文晏折磨至死,又只给她一天一个包子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悲惨镜头。…。 梦里的少年已经完全长开,长大。明明是一张英俊非凡的容颜,他有着一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还有散发着淡淡绯色光华的美丽薄唇。那少年常常都是温和的,淡淡微笑着的,非常的儒雅可观,令人心生欢喜。可是就是这样一张最是迷人心魂的脸上扭曲着变态至极的狂怒,他眼里似乎有着淬毒的火焰,明明是那样美丽温雅的面容却对着自己做着最粗鲁的动作。那一刻的他眼里有愤恨,怒火以及不甘,似乎还有一种变态的报复的快感。 他疯狂的扇着叶棠的脸喊着:“表姐,世人都说我文晏是你扶植的傀儡。而今。123。表姐,我文晏终于不再受你摆布了。”他像一匹发狂的狼,大笑着对她喊道:“表姐,你怕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阴湿天牢,一片狼藉。叶棠被折磨得精疲力尽,犹如一只死鱼任他抽打摆布,只是那一双愤怒的美丽眼睛一直望着他。而他面对那一双分外妖娆的眼睛,那眼里薄红凄美,文晏终是笑了:“很痛吧。 。这才是通敌卖国者该有的生活,不是吗?” 然后他低头亲了亲叶棠的眼睛,嘴里又澜澜道:“这双眼睛该常含泪水才对。” 而后画面一转,似乎又是文晏拿着一只包子在叶棠面前晃来晃去,温柔的微笑着问她:“表姐,饿了吧。想吃吗?” 穿戴整齐,但是手脚被他绑住的叶棠默默看着眼前的那个包子,吞咽着口水点了点头。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文晏微笑的凑过脸来,似乎真的想让她亲他。叶棠觉得屈辱。姑苏笑自然不会主动去亲他。以致后面他怒了,侧回脸颊,指着他骂:“叶海棠,叶海棠,让你臣服于我就这么困难吗?” 叶棠沉默,而后又听那人道:“叶海棠,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你有命活?”过了一会,那俊美的少年又软了声调,近乎绝望又无奈的对她说:“海棠,是不是我们只能这样了?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叶棠看着那少年疯狂的模样,只当他是个疯子,并不理会。最后少年低沉了声音,丢下一句话,远走:“那么,你死吧!” 零星的画面在梦里盘桓,梦里残暴的晏盛武帝那张俊美如神帝,吐字如蛇蝎,歇斯底里又疯狂愤怒的扭曲面容吓得叶棠惊出一身冷汗,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发出一声惨叫“啊!文晏。” 。 第三章 本官难道天生劳碌命? 当然叶棠的惊吓声,文晏是听不到的。她能吓到只有她近旁的人。楚清刚刚从宫里回来,听说叶棠睡了,便守在她门外。哪想叶棠一声惊呼,楚清便直接破门而入,急切地奔到她的床边:“少主,出了何事?” 叶棠惊魂未定,就见楚清风风火火的进来,叶棠压了压心口,看了一眼楚清,她总不能说她梦到了自己被文晏凌辱的情景吧,这样似乎感觉太没有面子了。于是,她理了理惊慌的情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道:“你吓到本官了。” 楚清一脸懵逼地看着叶棠,他明明才刚刚进来,主子怎么会被自己吓着,而且他刚刚似乎听到主子喊了一声“文晏”啊。 叶棠穿衣下床。123。看着楚清一脸懵逼的表情,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但她从来都是厚脸皮的人,所以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又数落了一顿楚清:“我说楚清啊,你到我身边来也挺久的了,怎么做事还是这么风风火火毛毛躁躁,遇到一点事就大惊小怪的。你说等你大哥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楚清的大哥楚宁乃是定南王,是当朝唯一的一个异性王。楚宁觉得楚清性子不稳,而自己又要镇守江南,无瑕照顾楚清。所以便将楚清寄托于叶棠处,让他学习处事,练练性子。 前世的时候,叶棠明明记得楚清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的。 。他一直忠心于她,甚至为她赴死也在所不惜,但后来为什么离开了,怎么离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她记不清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她身边所有的人都离她远去。她只记得她死的时候,她的身边只有那个天使般的恶魔少年晏盛武帝。 收起这些心思,叶棠已经穿戴整齐了,依然还是简单朴素的装束。玄黑色的长袍,纤细的腰肢用一条蓝色扣腰束好,戴上护腕,只露出两只白皙纤长清瘦的玉手来,如云缎的墨发高高束起绑成马尾。虽然她的脸蛋长得妖娆异常,但这一番英气逼人,精神头十足的打扮并不显得太女性太妖娆,反而更称出她脸蛋白皙。姑苏笑眼睛明亮,似乎更像一个妖气的小公子。如妖如妖! 楚清看呆了,没注意叶棠怎么数落他,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少主似乎越来越妖了”。有时候想想,坊间流传叶棠是狐狸精转世,一副祸国殃民的模样似乎也是有些道理的。但是,这种想法只能自己想想就算了,要是被少主知道作为她的属下,自己是这样肖想她的,那他不得气炸了。……等等……刚刚少主还在训他来着,他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 叶棠看了他一副先是一脸懵逼而后又盯着自己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有一副竖子不可教也的沧桑无奈之感。 叶棠并未在理会楚清,天色已是很亮堂了,外面的薄雾已经散去,微弱的秋阳躲在云层中江漏不漏的样子,只是其周围的一片染上淡淡绯色的云霞。北边的秋日总是很短,并且北边的秋日也不像南方那样依然艳阳高照,像今日这样的天气对于十月里的北边来说已经很好了。…。 叶棠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外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之后便到书房处理公务。书房里书案上的一些折子已经堆了不少,整整齐齐的放了几堆,而此时燕云已经等在那里了。 燕云是叶棠的侍卫,又监管文书一职,每每各地的折子都是由他整理送到叶棠书房里来批阅的。燕云个性虽沉默,但他办事沉稳,哪些加急,哪些无关紧要,他都处理的紧紧有条。一般一些芝麻小事,叶棠就让燕云自己批阅了事,要不然全国那么事物,他要一件一件去做那他得累死。而燕云,他似乎也将这些是处理得很好,对此叶棠很是信任。 但此刻叶棠看着那案上的几大堆折子。123。还是有些头疼,有时候想想前世她为什么就会如此任劳任怨,乐此不疲的干这些事了。虽然有些烦恼,但这些事他不做谁去做啊?一时想不到人,叶棠感觉他命该如此了,有点悲哀,似乎是天生劳碌命。 叶棠坐到椅子上,翻开最上面的一个折子,看完其内容,是内务府上奏的太子生辰请示。叶棠似有些暴怒的瞪了一眼燕云道:“太子殿下生辰?这点小事你不会安排吗?” 虽然叶棠的态度不好,但燕云还是一副那面无表情的脸开口道:“少主。 。这毕竟是当朝太子入主东宫以来的第一个生辰,属下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请少主示下。” 脑子里似乎闪过前世一模一样的情景,“请少主示下。”燕云一模一样的回答,而她是怎么回答的,她好像说的是以节省费用,給前线的叶父多攒点军费为由,只让燕云在东宫简单办理了一下。叶棠这人节俭,只要看他这府里简单的摆设就知道了。当然,也不是叶棠本身节俭这一个理由,主要是近几年来大文朝与北牤连连开战,国内诸侯崛起,盘剥百姓以致国库空虚。所以还是她穷,她缺钱,所以她勒令朝廷官员必须节俭。姑苏笑而她必然就是遵循这个口号的先锋了。 叶棠是穷,她是真穷啊,所以前世就算她想给文晏荣登东宫以来的第一个生辰大操大办一下,但似乎她无能为力,只要一想到前线浴血奋战的叶父以及沙场浴血的战士,她就觉得不能铺张不能浪费。但就因为她这次从简而办太子的生辰,朝廷上下一片苛责。特别是那些文人更是对她口诛笔伐,说她不把皇室放在眼里,苛待太子,更有甚者传言整个朝堂叶棠一人独大,太子文晏就是其傀儡云云。 更有一些朝堂官员联合地方诸侯,称要打倒叶棠云云,也以致本就蠢蠢欲动的地方诸侯提前爆发战争,天下大乱。自此叶棠经过了好几年的刀尖火海,率军征战的平乱生涯,虽然叶棠最后平定叛乱,狠狠打退诸侯。但自此他本就不怎么样的名声就更加臭了。人人提起他便是大奸臣,祸国殃民云云。…。 虽然在此刻看来,叶棠心塞也很冤枉,她只想对着那一群整天吃饱饭没事干的文臣墨客们大吼一声:“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国库空虚,穷,懂不懂?”但前世的叶棠尽管背负骂名也绝不会这样说,不仅是这样一句话会影响前线将士的军心士气。你说军饷都成问题了,谁还会真正心无顾忌的打仗呢。而且以前世年轻气盛叶棠的冷漠傲慢性格,她是打死都不会跟别人承认她穷的。 但此刻换了一个灵魂,再不是年轻气盛气势咄咄,早已经经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已然沉稳了很多的叶棠再次看了那份奏折。便已经心平气和了许多了。如此丢了声誉又吃力不讨好。123。苦心还无法让人理解的事情她大概再不会做了。 想了想,她对着燕云道:“此事本官自有考量,你先去东宫把太子殿下请来,本官会与他商议此事。” “太子殿下?”楚清一脸愤恨,一想起今早主子送的包子被那小屁孩给丢掉,心里就很不舒服。 。气鼓鼓的脱口而出“少主与他商议什么?少主做的决定他敢不从吗?”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这话听得叶棠一阵尴尬,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终于还是黑了一层,半天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燕云在旁边看不过去,鲜少掺和这些事的他沉默着瞪了楚清一句道:“楚二公子,请你注意言辞,少主不爱听这话。” 楚清也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坊间的传闻少主以前并不在意,但偶然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少主总是沉默,显然是不高兴的。 叶棠沉默了一会。姑苏笑也知楚清是个大大咧咧的耿直性子,倒也不计较,只悠悠叹了口气对着两人道:“他虽还年幼,但终究是当朝的太子。以后万不可再说此话,也不可再无礼。你们都要记着。” 只有他知道那人日后的残暴,所以未免日后这两人惹祸,还是得时刻提醒这两人注意分寸。 燕云倒是没什么意见,他本就沉默得很,点了点头。而楚清虽然也应了声“是”,但口气依然不情不愿的。 叶棠看了一眼楚清,他这个性子得亏也是在她门下,换了别处,指不定得吃多少亏。算了,还是正事要紧,她对着不情不愿的楚清道:“快去请人。” 楚清闷闷不乐的出去了,来到太子东宫的时候,宫人禀报说太子去上书苑读书了。 。 第四章 口舌之争 上书苑离东宫不远,是历代皇子们学习的地方。出了东宫转了几个弯便到了上书苑的门口,好巧不巧楚清碰上了刚刚授完课出来的何永何太傅。 何永,在大文朝声望极高,不仅学识渊博,最主要是他年纪轻轻,相貌俊俏,常常是京城世家贵女肖想的如意郎君。不过楚清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在他眼里只有他家少主才能称之为这天下万千少女的杀手。啥?杀手!楚清一把拍向自己的脑门,他会不会用词啊?应该是如意郎君才对。 当然不只是容貌,更因为何永对于自己少主叶棠的所作所为颇有微词,常常写诗做句的暗讽自家少主祸国殃民。因此不少民间的奸臣传闻都是因何永的诗句词画而引起的。123。虽然叶棠对此并不理会,但作为叶棠的忠诚的属下。他对于这位何大太傅是极度看不顺眼。 当然不只是楚清看不惯何永,何永自然也看不惯叶棠那个大奸臣的鹰犬爪牙。对,在他眼里,面前这位眉目清秀,相貌堂堂,又有些桀骜不驯的楚二公子就是叶棠的鹰犬爪牙。 虽然楚清与何永不对盘,但此刻他还有正事要办,便也不准备搭理何永,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 而何永最是见不得楚清那一副高高在上。 。傲慢无礼的模样,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叶棠那个大奸臣的样子。瞬间有些愤怒,他手执书卷,瞥了一眼目中无人的楚清,冷哼了一声:“鹰犬”。 显然武功高强的楚清听见了这两个朝讽至极的两个字,他猛的转身拔刀,银白闪亮的刀锋就架在了何永的脖子上,他眼光如刀睥着何永道:“你说谁是鹰犬?” 何永不卑不亢,任寒凉的刀锋架在自己脖子上,目光不拒,慢悠悠道:“谁答话谁就是鹰犬。” 一听这话,楚清的耿直脾气又上来了,大声警告道:“姓何的,你不要以为少主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绝诗佳句。姑苏笑少主迟迟不动你,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是他真的怕你吗?本公子告诉你,这天下还没有少主会怕的人。他不动你,无外乎他爱惜你的才华。而你,你不要太过分。” 楚清这话没让叶棠听到,要是让此刻叶棠听见了,他可能会十分肯定以及确定地告诉楚清“他有怕的人,他有怕的人。他怕的人叫文晏。” 此一番话竟说的何永陷入了瞬间的沉思,他只知叶棠大奸大恶,把持朝政,将皇室似为傀儡。而他从来没有想过叶棠为何从来都没有诛杀过文人,虽然自己作了那么多诗讽刺他,除了并不理会他的眼神之外,他也从没有动过自己。叶棠也是爱才之人?他有些懵。但此刻在楚清面前,何永是决不会承认楚清的话的。 何永看着义愤填膺警告他的楚清,冷哼一声说道:“他没有怕的人,但他应该怕史官之笔,遗臭千秋,万世为耻吧。”…。 “虚名而已,你以为他在乎?”楚清愤恨之极,轻瞥了何永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们这些酸臭文人,吃饱没事干,今天骂这个明天骂那个吗?” “就算是不惧虚名,但如此胆大妄为的狂妄之徒,终会自食其果。”被骂酸臭文人,何永有些激动大骂道。 楚清愤怒至极,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拿刀的手颤动着,明显气得不轻,索性他把刀锋微微一划,何永白皙的颈部便冒出了丝丝血珠,他大喝道:“姓何的,你若是再对少主不敬,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何永虽痛得一抽但依然不惧,竟伸长脖子还往那刀锋上凑近了一些,所以那血看起来冒得就更多了。何永似乎不觉得疼。123。他仍然朗声大呵道:“当真狂妄至极,有本事将本傅的头颅斩下吧,反正你们杀的人也不只本傅一个,三皇子去亳州探个亲,都能让你们斩于半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之徒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只是本傅死后看你们如何挡得住悠悠史官之笔,遗臭万年。” 房间里的文晏和李白沐先生显然听到了外面的争吵,急忙走了出来,文晏喊了一声剑拔弩张的两人:“楚公子!何太傅!” 文晏走过来,看了一眼楚清的刀还架在何永的脖子上便道:“楚二公子。 。先把刀放下。” 楚清瞪了一眼何永,看在文晏的面子上悻悻收了刀,而且虽然他此刻很想砍了何永的脑袋,但他还是有些理智的。何永那厮虽然很烦,但少主都没有动,他也不敢动,刚刚那一番举动只是吓唬一下那人而已。 “参见太子!”楚清和何永纷纷行礼。文晏点头,他瞧了一眼何永还在流血的脖子道:“何太傅,本宫知道你不忿,但先下去养伤吧。”又转头对着时雨道:“时雨,替本宫扶太傅去太医院上药。” 时雨撇了一眼娇蛮跋扈的楚清,又看了一眼何太傅冒血的伤口。姑苏笑似乎有些担心自己单纯无害的殿下,愣愣看了好几秒才扶着何太傅走了。 一场口舌之争因着文晏的到来而终止,一旁的李太傅看了看楚清,又瞧了一眼文晏,才后觉楚清来找的肯定不是自己。定是宫外的那位权臣有什么事找太子殿下吧。所以,他很快就向两人告了退:“殿下,楚公子怕是找您有什么事,臣先告退了。” 文晏点了点头,任李太傅离去。之后他才看向楚清道:“二公子,表哥是有何吩咐?” “少主让你过叶府一趟,说要与你商议一些事。”眼见文晏询问的眼神,楚清干脆道,“殿下你先随属下过去,到了便自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文晏点头,他也知叶棠的属下是从来都看不起自己,肯定也不会告诉自己什么事的。只是他今日倒是有些奇怪,明明往常那人忙里忙外,倒也不曾想起过自己。而今日楚清到他这里已经来过两次了。…。 只是那人到底有什么事与自己商议,他也很纳闷。拒他所知朝堂内外之事,那人从来不来烦他,只是让他好好学习,但也从来都是那人自作主张,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到底是年纪小,文晏虽心里有些愤恨,但他还是害怕这些朝政大事真落到他手里,他处理不了。所以有时候文晏对于叶棠把持朝政,忙前忙后又有些感激。似乎只要有那人,他便会感到心安。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心理,他竟然对这个天下人人唾弃的逆贼心怀感激。有时候想想,要是让他的臣民知道了不知该怎么看他。虽然说心里感激叶棠会让人觉得不耻,但他真骗不了自己内心的感受。 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那人了,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地举止轻佻。文晏看了看正等他迈步的楚清。123。他觉得楚清今日格外的有礼貌,心里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对着楚清淡淡道:“走吧!” 文晏随楚清来到叶府的时候,书房的门正开着,叶棠拿着一本奏折正吩咐两名属下一些事情。书房的门口庭院有两颗海棠树,文晏便靠在那颗树下观察着案几边上的叶棠。 那人身材高挑清瘦,一身玄衣,扎着高马尾,马尾上扣了一只红色发扣。还是一副分外妖娆的面容。 。一张白皙精致的瓜子脸,下巴有些圆润,带着浅浅梨涡的腮边有着淡淡一层婴儿肥。眉型秀致,比一般的柳叶眉平缓一些,就像是人在洁白的宣纸上经过了好久的思考才精细的落墨划下的一笔。鼻梁俏挺的弧度优美,他不经意的一偏头便会落下丝丝暗影而显得更加立体。那唇嫣红无比,活像图文里好看的美人的烈焰红唇,一张一合地正跟下属说着什么,唇瓣大开的时候,有时候还能瞧见那嘴里调皮的粉色小舌舔到那嫣红的唇瓣上。文晏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发痒,险些吞了口水。 突然察觉自己的失态,文晏悄悄瞥过了盯在她唇上的目光。但或许是自己这尴尬举动盯得太过刻意了一些。姑苏笑叶棠似乎有所察觉便不经意的挑了挑眉,她眼尾本就纤长,不经意的一撩动就像扫在人的心尖尖上似的勾人无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灵动闪亮似乎溢满星光,又仿若秋日的海棠瞬间绽放,美的炫目。如妖,如仙。 这人真是,长得这一副样子,这是一个男人该长的样子吗?文晏想不通,不知道是在心里责怪他生的太好,还是生的太妖娆。只是今日见这人,倒是越来越妖了,心中似乎有些意难平。 叶棠吩咐完,知道文晏在外边等着,其实她见着他,心里还是很有阴影的。但既然把人叫了来,她便也只能迎上,所以她脚步只顿了一瞬就快速地跨步出来了。海棠树下,那少年的面庞虽说年轻稚嫩了些,但初显的剑眉星目,俊雅不凡已经十分明显了。他依然淡淡的微笑着,一身月白的衣衫更显得气质柔和温润。 。 第五章 太子文晏 叶棠见着那微笑的面容,一阵恍惚。到底她是有多久未曾见过那少年微微一笑,仿佛明月都黯然失色的面容了。她记得前世的她被打入天牢沦为阶下囚之后,那少年就再也没有笑过。 很多次在天牢,她见着那少年都是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又痛苦纠结的模样。虽然后来她被囚于他的寝宫之后,那少年疯狂欺负她,睡她的时候,她见他笑过。但那都是扭曲又变态的笑,并不似这般温柔漾人心睥。这样的笑容仿如隔世。 叶棠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见到文晏的情景,那时候还在边关,叶父突然接到其师妹,也是宫里的容妃娘娘的家信,说东宫之争已然开始。123。希望其师兄能回来助她一臂之力。接到信后,叶父就带着叶棠请旨回京了,叶棠穿着玄甲带着一身风尘一路奔回京中。而容妃则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四皇子文晏和公主文雅在城门口等待着。 他一下马就看到了靠在一颗海棠树下,微笑望着他们的白壁无瑕的那个孩子。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突然瞧见那么可爱漂亮的一个孩子对着自己微笑,叶棠冷硬的心一下子便柔软了,她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生命的美好,似乎满城的花儿都开放了。 。也似乎如同自己获得了新生。有那么一刻,她竟然想要发誓,她这一辈子一定一定要守护住这样美好的笑容。 只是后来,世界颠覆,那样美好的笑容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往事不堪回首,瞧着文晏,叶棠有些感伤,眼尾泛起潮红。当然她忍住了,她不会落泪的,至少不会在如今这个青雉的少年面前落泪。 叶棠不知道,她此时的模样落在文晏眼里似乎更加妖媚和勾人,很想让人将她拥入怀中好好怜惜。当然文晏是肯定不会去抱她的,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偷偷在心里想想而已。再说他不好男风,也不喜欢男人。 “表哥。”文晏眼见叶棠不说话。姑苏笑便自己开了口。 “殿下!”叶棠捻了心神,握拳对着他郑重行了一礼。此刻,文晏更懵了,平时叶棠不是这样的啊?他来,她便会拉着他的手,有时候还会捏着他的脸蛋问他“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这脸上都没肉”。偶尔她还会轻浮的揽住他的肩头,说“让他快点长大,娶媳妇”等等。而往往每次叶棠靠近他,贴着他的时候,他就会十分反感,因为他会发觉只要叶棠靠近他,他便会情不自禁的脸红心跳。而偏偏惹得他脸红心跳的那人还不自觉,总是行为放荡轻浮而又不自知。只是此刻,她这般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大礼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在文晏的印象里,他叶棠何时会注意这些礼节,又何曾真的把他当成太子过吗? 文晏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抓着叶棠的手再不她他曲腿下去了,他眼里一片疑惑道:“表哥。”…。 他这一声“表哥”似乎惊醒了叶棠,叶棠才意识到她这一礼似乎吓着了眼前的少年。便打着哈哈玩笑道:“殿下,您不要在意。臣是觉得臣久不行这礼,恐日后会忘了。并且,殿下您贵为太子,接受臣子的礼仪也是应当。臣在名义上是您表哥,但礼不可废,臣应当遵从。” “可是,表哥……”文晏很想说,你之前不是从来都没行过吗? 叶棠也明白文晏的意思,是她之前混账,不懂规矩,觉得自己向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屁孩行礼有损威风。所以,她从来都不向文晏行礼。不仅如此,她还常常勾肩搭背,她甚至还拉他的手,捏他的脸。这可是晏盛武帝啊,不仅翻盘逆袭还囚禁她的晏盛武帝啊。123。除非她不要命这辈子还想死在他手里。 想到这些,为了这辈子自己的小命,叶棠便立马保证道:“是臣之前荒唐,不懂规矩。今后,臣会注意的。” “表哥不必如此。”显然文晏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当然他也压根不会相信叶棠真的会做到,只当她是一时新鲜,心血来潮。 看着文晏明显一副看戏又不相信的表情,只差没在脑门上贴上“你演”“你再演”几个大字。叶棠有些受伤,也不怪文晏不信她。 。只怪自己过往的那些历史太过辉煌了一些。最终,叶棠低下脑袋,只闷闷道:“臣会做到的。” 文晏虽然还年幼,但其实他的身高与叶棠差不多高了。他静静地瞧着面前之人耷拉着脑袋,纤长的睫毛如羽扇落下瞬间掩盖了那眼里珠玉般的光华,文晏有些不忍,感觉像自己欺负了她似的。他抬手捂着唇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表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叶棠想起正事,道:“殿下随臣到书房里谈吧。” 两人走到书房,叶棠吩咐楚清倒了茶。书房里楚清和燕云还有账房刘陵都在。几人眼见文晏和叶棠进来都纷纷向两人见礼:“殿下!少主。” 看这阵仗似乎是有什么大事。姑苏笑文晏有些被吓到了。虽然心里有些打鼓,不知是什么事,但面上他还是很淡然。 叶棠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叶棠从案几上拿了一份折子递给文晏,文晏看完才知道是自己的生辰事宜。要是不看这个折子,他都险些忘了,过段时间便是他十四岁的生辰了。 “有什么想说的?”叶棠问他。 文晏看完奏折对着叶棠道:“此事表哥做主就好。”叶棠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勉强他。文晏没有接触过政务,这样的回应也在情理之中。便也不逼他,只说了一句道:“殿下你坐在一旁听听吧。” 文晏点头,乖乖坐到了一边。只听叶棠说道:“想必各位都知朝堂之上没有小事,任何一件事都是大事。今日请各位来就是来讨论一下太子殿下的生辰这件事,各位可是有什么想法?”…。 楚清对文晏这小屁孩一直没什么好感,他什么生辰什么的,他压根就不在乎,但一看自家少主这么严肃的架势,他考虑了一下道:“殿下生辰按照太子规格照办就行了。” “有道理,太子生辰是应该按照太子规格办。继续。”叶棠说道。 燕云虽沉默了些,瞥了一眼乖乖巧巧的文晏还是说道:“此次毕竟是殿下入主东宫以来的第一次生辰,曾觉得应该与以往不同。” 账房刘陵却是有些担心这太子规格寿晏花费太大,所以他忍不住说道:“虽然太子生辰的确应该按照皇家规格办理,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前线还在打仗,军饷花费巨大,且眼看这就进入寒冬腊月了。士兵们得添棉衣,还得补充粮草,这军饷的花费就更大了。是不是咱们应该节省点?” 楚清倒是有些讶然。123。没想到这账房刘陵天天管着钱财,倒是钻钱眼里了,他嗤笑一声道:“老刘,你别老是心疼你那钱。这是殿下生辰,少主都说了不是小事。” 刘陵白了他一眼:“你是不管账,不知道钱银紧张?” 楚清手肘怼了一下身边的燕云,呵呵笑道:“燕云,你看老刘可真是钻钱眼了。一说,他还急了?” 叶棠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停下才开口道:“几位说的都有道理,殿下的生辰该按规格,殿下第一次入主东宫,此次的生辰晏又该不同以往。但刘先生说的也是实情,近年北牤时时挑衅我大文朝。 。前线军士们要过寒冬,军费当然要增加。但年年征战,国库空虚也是实情。只是就算是此次省了殿下的生辰费用,本官想军费还是紧张。” 楚清心直口快,脱口而出道:“那怎么办?” 几人纷纷望着叶棠,都一时还在疑惑,那这生辰到底是怎么办啊? 一边的文晏没想到整个朝堂是如此情况,他突然有些心疼叶棠苦苦支撑,一人抗下这样的囧境,竟也没有让他操半分心。只是让他安心读书,学习本事。且不知她一人抗下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有多难。此刻,文晏竟有些懊悔他竟然还怨恨她夺权。若不是叶棠,或许这个国家早已不存在了吧。 文晏还在沉思,只听叶棠道:“本官有一个想法各位听听。此次太子生辰。姑苏笑本官有意给天下各诸侯王广发喜宴帖,命他们来京参加。” “给诸侯发喜宴帖?”楚清不禁疑惑,“少主,你要做什么?而且他们会来吗?” 叶棠看着楚清道:“问得好。本官此目的有三。当然这第一个目的嘛,就是单纯的给太子过个好生辰,也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其二:天下诸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本官想看看他们能明目张胆到何种程度。其三:前线大文与北边北牤交战,本官最是担心南疆王与西山王联合反朝廷而对义父从后方包抄合围,因为前段时日本王已接到北牤飞往南疆的密信,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北牤人的障眼法,但本官不得不防。所以本官已从京机大营抽调了两万人马快速赶赴战略要地河州城。但诸位皆知河州东临定西,南邻南运城,北临图州。若南疆王与西山王联合必要途经河州。守住河州便守住了义父的大后方。但两万人镇守终究有些薄弱,所以本官发帖西山王与南疆王来京,若是他们来了,就请他们在京城多游玩一段时日吧。”…。 楚清听了,不由得很是佩服叶棠,称赞道:“好,让他们来,来了就多安排一些节目给他们,让他们别想轻易就走。” 燕云也沉默着点了点头,认为这主意不错。 但刘陵还是一脸忧愁道:“此主意好是好,但军饷的费用还是没办法解决?” 叶棠说道:“此事不用担心,离寒冬还有一段时日,这段时日本官必会解决此事。” 听见叶棠如此说,刘陵倒也松了一口气,少主的话他一向信任。而且少主从未让人失望过。 太子生辰这件事就商讨完了,叶棠很快便发下了任务了:“从即日起,燕云,你负责写生辰贴。楚清,你派人将生辰贴下发至各地。还有刘陵,你近日尽快收集京城各富商,拟名单给本官。楚清,通知内务府,安排殿下寿宴事宜。” “是。”几人应答,叶棠摆了摆手:“都下去做事吧。” 废了这么多口舌,叶棠揉了揉眉心,有些渴,正想端着面前早已凉透了的茶将就喝一口。手臂刚刚抬起来,便被一只白皙的手按了下去。叶棠抬头,有些疑惑,却听文晏道:“表哥,茶凉了。”他端走叶棠面前的茶杯,换了一碗热的给他道:“你似乎很怕冷,还是喝热茶吧。” 。 第六章 同桌用饭 叶棠想要站起来,她看了一眼文晏道:“殿下,这不妥。您不该是给微臣倒茶的人。” 文晏只是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让她坐在椅子上,微笑着道:“喝吧,表哥。”从前不知这人辛苦,今日才有所体会。 面对文晏微笑的脸,叶棠也不好意思拒绝,只是红着脸大口喝了好几口。当然一阵猛灌的结果就是她呛着了,原本微红的脸色现在已是通红一片,一边的文晏赶紧给她顺着背拍了拍,她才渐渐好了点。 “表哥,不急的,慢点。”那少年很温柔,手轻轻地抚在她的背上。文晏摸着她清瘦骨节突出的背,才发觉这人原来这般清瘦,这背上倒是一点肉都没有。文晏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123。有点堵的慌。但他这面上倒也没有表现出来。 叶棠被文晏摸得有些舒服,咳嗽终于好了。瞧了一眼文晏,她轻轻地说了声:“殿下,谢谢。” 听着这声“谢谢”,文晏的手一疆,便缓缓的放了下来。他站到前面,仔细的端详了面前的人。明明是一样的面孔,为何他觉得面前的人跟以前是如此的不同呢。不但早上给他送包子,还叫他过来商量事情,虽然他全程都在旁听。但无疑此次。 。他真的学到了不少,这是太傅们所教不到的内容。而此刻,她还与他说谢谢。 “殿下看什么?”叶棠撑着脑袋问他。 “觉得表哥今日有些不同。”文晏直言道。 叶棠一愣,倒是轻笑了起来,说道:“不过是最近想了一些事,想要改变一下自己而已,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棠本就长的美,这撑着脑袋,眼睛微眯慵懒的一笑,简直愰了文晏的眼。文晏并未注意她说什么,只是脑袋里又冒出了那一个疑问。眼前的人明明是一个男人,为什么就能生成这样。而叶棠知道自己生的这副样子有多勾人吗?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差点被一个男人迷住。 文晏抬手抹了一把自己有些微红的脸颊。姑苏笑侧了目光。叶棠随文晏的目光瞧去,那是案几上堆放的一些未批阅的奏折。眼色有些黯淡,还有那么多呢,哎!她怎么就这么辛苦呢? 又瞧了一眼面前的文晏,为什么他自己一定要那么辛苦呢?她培养一个接班人不就好啦。况且面前这人是晏盛武帝,开创盛世的帝王啊,多好的苗子啊,多聪明的接班人啊。 想到这,叶棠便忍不住问:“殿下,你现在一天都是什么安排呀?” 文晏转头,对上叶棠道:“上午的时辰在上书苑听太傅们受教,下午便练功骑射。” 叶棠点了点头,此时的文晏倒真的只是这样的生活,想了想,她便试探着问道:“殿下若是有空想不想过来叶府学习处理一些政务?” “我?我可以吗?”文晏睁着眼,有些不相信又有些兴奋还有些不自信。…。 “嗯,你要是愿意学,微臣就让燕云教你,你跟着他学就好。本来,微臣也是愿意教殿下的。只是微臣的事物一向较多,可能并无心力。”叶棠如实说道。 文晏还未答话,门外侍卫的声音不合适宜的想起:“少主,午膳好了,要端进来吗?” 叶棠叹了一口气,她不太明白文晏的意思,以为他是不答应,便转移了话题道:“此事殿下回去考虑一下吧。也罢,先用饭。”后又对门外的侍卫道:“你先去准备一下,一会本官和殿下会去饭厅的。” “好。”文晏应他又随他一起到了饭厅。饭厅的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两碗米饭,两盘青菜,一碗鱼汤,两个肉菜。 文晏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123。有些惊讶,他从来没有与叶棠用过饭。但作为一个满朝皆知的大奸臣,这种饭菜是不是太简单了点。更何况作为叶棠傀儡的他,每餐宫人都会布八九个菜色给他食用呢。 “殿下,可是不合胃口?”叶棠见他迟迟不动筷,便开口问道。 “不会。”文晏淡淡答道,抄起筷子也慢慢用起来。用饭的空挡他眼角斜扫了一下叶棠,发现她似乎只吃了一点青菜,喝了一点鱼汤。倒是那两盘肉菜。 。她硬是一筷子也未动。 文晏不动声色,慢慢用着。他用得斯文儒雅,标准的皇家子弟用饭模式。而反观叶棠就显得粗俗随意了些,她悠闲的喝着鱼汤,很是享受。吃饱饭,她撑着脑袋眯着眼,瞧着对面儒雅非凡又风度翩翩的少年。 少年静静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饭,他的眼婕毛很长,微微低垂着脑袋,从叶棠这个角度似乎只能看到那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用个饭都能这么好看,这孩子。”叶棠的眼睛眯得更紧了,嘀咕了一句,就这么撑着脑袋睡着了。其实也不怪她,晚上没睡好,早上又是噩梦,这时候犯困了。 文晏低垂着脑袋。姑苏笑眼睛微微一瞥对面撑着脑袋的叶棠。其实他是用不下去饭的,因为他觉得那人为何一直眯眼看他呢。而且,似乎她好像好久了都没有换过姿势。这样一直撑着脑袋,她手臂不酸吗? 文晏终于是用不下去,他放下碗筷,想对那人说一句:“我用好了。”可是他抬头看过去,才见那人已经闭着眼睛微微呼吸着睡着了。 文晏站起来,想向着门外喊丫头过来伺候叶棠到寝房里去睡。可是他看了一眼对面那张美丽恬静的睡颜,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他现在与那人一般身高,而那人长得清瘦。他想他该是能抱动她的吧。 没有多想,文晏便轻轻走过去,两手抱起叶棠就往外走。门外丫头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殿下?少……少主?” “嘘。”文晏打断她,轻声斥道:“小点声,你家少主睡着了。带本宫去她的寝房。”…。 那丫头连忙禁了声,带着文晏去了叶棠的寝居。文晏将叶棠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只是他有些疑惑,这被面明明是深蓝色,可是他刚刚拉被子的时候,怎么这被子里层是粉……粉色的。他有些惊到了,还压在被子上的手竟然有些抖。他扫了这寝居一圈,虽说从外表看整个寝居都是暗色系色调。但眼尖的他还是发现了部分层层叠叠的帘幔里有时候漏出一点点粉色。 这,这是什么风格。一个男人的寝居屋里带粉色,这是不是有些奇怪了。他又瞧了一眼安睡的叶棠,忍不住想,难道是这人长得妖艳,所以这品味也这么奇特。 虽然有些奇怪,但文晏还是觉得自己擅闯别人的寝居有些不妥。很快就从房里出来了。 穿过庭院,叶府实在有些简陋,也没什么好看的。正准备打道回宫,不巧一转身碰上了收拾碗碟的丫头。那丫头行了一礼,就准备走。文雅本想拉住那丫头。123。想了想,又让那丫头走了。 他想问什么?想问为何叶府的吃食这么简陋吗?还是想问那人为何吃的那么少,为何只吃点素菜喝点鱼汤吗?算了,他觉得今日的自己也有些奇怪了。 他快步走出庭院,快到府门时,就见府门一阵喧哗。 时雨扯着尖细的嗓子喊着:“殿下怎么还不出来,你们让我进去。” 而府门前的士兵却拿枪挡着他道:“没有少主之命,闲杂人等不可入内。” 时雨扭动着身子,使劲往里挤:“我不是闲杂人等,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而那士兵却不相让,斥道:“末将只遵少主之命,擅闯者死。” 时雨有些后怕,堪堪退了两步,但还是非常忧心自家单纯无害的主子。虽说叶棠有时也会见文晏。 。但之前一直都是叶棠自己去宫里见他的,从未有一次是将太子招进叶府的啊。他会不会对太子不利啊,太子那么单纯无害,太子又长得那么好看,万一那奸臣耍什么花招,自己没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太子能招架得住吗? 时雨忧心忡忡,气的嚷道:“你们到底为何不放殿下出来,你们到底把他怎么拉?你们到底是有什么秘密?他可是当朝太子啊!他是太子,你们不能扣留他。” 那侍卫倒是中气十足,气死时雨不偿命的答道:“少主与太子殿下的事,末将无权过问。” “你,你们。殿下……你们怎么能这么过分……”时雨无可奈何,跪倒在地上哭丧起来。时雨在地上哭了好久,那几个侍卫也曾动容,当然更是不会让他进去的。 时雨体型微胖。姑苏笑年纪也有些大了,文晏不忍他再哭的那般凄惨便道:“时雨,本宫没事,你不用担心。”随后又对着那几个侍卫道:“你们少主已经睡着了,待他醒后便告诉他本宫先回宫了。改日会再来叶府的。” “是。”侍卫应。时雨眼见文晏出来,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殿下!你终于出来了。” 时雨刚才哭的凄凄惨惨,此时更是收不住了,一边抹泪一边噎道:“殿下!可真是吓死奴才,奴才还以为……” 文晏一边走一边打断他道:“本宫无事,表哥不会怎么样本宫的。” “可是,殿下,三皇子他……他便是被……”时雨看了一眼文晏,心惊担颤做了一砍手刀的动作。 文晏沉了沉脸,只是向前走着。至于三皇兄文吉,他的心情复杂。当初听闻文吉的噩耗,他是痛心的,也是十分怨恨叶棠的。文吉虽说与他不是同胞兄弟,对他也没有其他特殊的感情,但文吉为人心思单纯,对他这太子之位也不争不抢的。他不明白为何叶棠要杀了他。杀了他这世上仅存的一个兄弟。文晏想不通,当然他也从未问过叶棠这么做的理由。 。 第七章 飞刀手段琴 叶棠睡了一会便醒了,醒来问了一下侍女才知道自己是在吃饭的时候睡着的。而且还是文晏抱她回寝居的,对此叶棠有些尴尬。但叶棠一向把胸口束得好,她也不担心被发现女人身份什么的。 得知文晏已经回宫了,叶棠倒也没说什么。而且她还有事做,所以他她只是微微尴尬了一瞬,便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 下午的时辰,叶棠处理完了公务天便黑了。燕云写好了生辰晏贴。楚清也在外面点兵点将的派人将晏贴下发。 第二日一早,叶棠便将几个心腹召集起来。昨夜她想了很久,不出半年几大诸侯就会开始争霸了。虽然有她前世年少轻狂的推波助澜。123。但几个诸侯其实也并不是真的因为她给太子办的寿宴太过简陋了些这个原因。而是,他们原本就有反意,且这本就是个乱世,诸侯争霸再所难免。而前世的叶棠不过是将这时间提前了而已。 但这一世面对以后的情况,她该如何预防,又该如何去准备这来日的几场大战呢。纵观如今的全国形式,北有北牤进犯,西边西山王文慧佣兵三十万,府中养了三十多个能才幕僚。而南疆王文柯佣兵三十万,府中也养了不少能人异士。江南一带虽有楚宁带兵三十万镇守。但东南听说也新起了一支土匪军队。 。领头的人周桐也拥兵十五万之众。似乎虎狼环伺,到处都是强敌啊,叶棠心塞。 真正属于叶棠自己的军队就只有京机大营五十万。京机大营的军队负责驻守京师,很多年都未曾再上过战场,这样的战斗力可想而知。而真正能打仗的军队,叶棠都调给了叶父。 叶棠为来日几场大战忧心匆匆,她缺钱,缺兵,缺粮。然纵观这府中的几个心腹,她似乎还缺人。叶棠有些郁闷,决定一步一步慢慢来。 前世她虽然将几个诸侯都打退。姑苏笑消灭了。但那时候她打得特别辛苦。基本是土匪打法,以战养战。每打胜一地,就抢占了那一地的钱粮。而且那时候她还流氓的让军队扮过土匪抢劫当地的商户。虽然这些民间都不知道,但那是她干过的事,她自己知道。 虽说名义上是为了震压诸侯叛军,但长期如此作战之法也弄得天下人心惶惶,天下人提起她叶棠,那都是心惊胆颤的。所以她后面死得那么惨,根本没有人有过一点点的同情她也是她活该。 但这一世她不想再这样了,她想着等她做好一切的准备之后,再来迎接那几场大战。完事以后,天下平定,那么她就把权柄交还文晏,功成身退,归隐江湖。她再不想做那一世的枭雄,而且她也更害怕前世那样的死法。这辈子,等到天下安定,她只想一个人逍遥江湖。 “本官想去视察一下军机大营,你们谁陪本官去?”叶棠望着仅有的几个心腹问道。…。 “属下去!”“属下去!”楚清和燕云站了出来。 叶棠看了燕云一眼,想到燕云事务多一些,且她也不知文晏会不会来找燕云,便道:“燕云,你留在府中处理事务,楚清随本官去就好。”随后又瞧了瞧刘陵道:“刘先生也在府中协助燕云吧。” 几人没有异议,叶棠就带着楚清快马赶到城外的京机大营。京机大将聂西带着一众部下出帐迎接:“参见少主。” 叶棠看了看这一众人道:“起来吧。”随后才跨入了大帐。叶棠让聂西简单介绍了一下京机大营的情况,大致了解了一下。京机大营主将聂西,另还有三名副将,再往下是十几个营的总领。不怪叶棠想再次了解。123。是真的因为时隔久远,她很多东西都已经忘了。 从大帐里出来,叶棠便随着一众部下到练兵场看看士兵们训练的如何。只是经过一出帐篷的时候,里边嗖嗖的飞出了几把菜刀。楚清以为是什么刺客要暗袭自家少主,立马挡到叶棠的面前朝里面吼道:“谁?出来!” 而一边的主将聂西带着一众部下立马下跪,惶恐道:“少主恕罪。”随后便吩咐了一旁的部下从帐篷里拉出了一个十几岁的年轻的兵娃子。 “还不快跪下”两个兵士一脚拽到那少年身上。 。骂骂咧咧道“冲撞少主,你是不要命了吗?” 那少年跪在地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叶棠。 叶棠问聂西:“聂西,怎么回事?” 聂西惶恐道:“这兵娃子叫段琴,是几个士兵在十里外的树林里巡防的时候发现的。原本当时发现他的时候准备杀了了事,但是他说他是个孤儿,平常都住在山里,饿了就打山里的野鸡吃,后面就遇上那些巡防的兵将了。几个兵士见他烤的野鸡特别香,一时兴起,就将他带了回来厨房做吃的,这小家伙也很本分,就是不爱说话,但大伙还是将他当成了一个兵娃子留在了军营了。” 叶棠又问:“情况可属实?可调查过身家?可入了军籍?” 聂西道:“当时发现的时候。姑苏笑臣就派人查明了一切,身家清白。之后又带人领段琴入了军籍。现在算是大营里的正规士兵。” 叶棠有些不信,他不信一个主将还专门去做了这些事,便疑惑的看了一眼聂西,聂西立即惶恐如实道:“少主,实则是犬子看上了段琴做烤鸡的手艺,他觉得特别香才求着末将去查他身家给他军籍的。请少主恕罪!” 聂西话一说完,就见旁边一位二十多岁的总领扑通跪下磕头道:“末将该死,末将不该贪嘴段琴的烤鸡手艺。末将向少主请罪,请少主宽恕父亲。” 叶棠只是看了看两人道:“既入了军籍,身家也清白,便也是走了正规程序的。本官就不做追究了,只是如今非常时期,各位担负京城守卫职责,以后行事都需郑重。”…。 聂西及下总领连连点头,叩谢叶棠不责之恩。叶棠瞧了一眼聂西又看了眼那总领,这总领既是聂西的儿子,而聂西却并未将其提为自己的副将。想必这聂西也是刚正不阿,只要能人胜任的人。不免对聂西多了些好感,至少聂西这人值得她信任。 叶棠又仔细瞧了瞧跪在底下的那名叫段琴的少年。眉目清秀,人很沉默,只是呆呆的鼓着脸看着她。叶棠顿时来了兴趣,便问:“刚才见你菜刀飞的不错,你可否再给本官演习一遍?” 见那少年还呆着,他身边的兵士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少主问你话呢!你还不快做?” 那少年反应过来,鼓着的脸更鼓了,闷闷开口问她:“少主想让属下怎么飞菜刀?” 叶棠兴趣更甚,微微一笑道:“那不如把你会的本事都使出来。” 段琴还是鼓着脸对着叶棠行了一礼起身。123。很快就有士兵拿了好几把菜刀过来。叶棠瞥了一眼那些菜刀,微皱了一下眉开口道:“不,换匕首。”其实她想说换飞刀,但军营几乎都是长枪,矛,盾之类的兵器。飞刀都是私人定做的,所以军营估计没有。 换了几把匕首,段琴一个踮脚轻盈飞起三丈高旋转了一下身子闭着眼飞出一把匕首。这一连串的功夫只在眨眼之间,众人只看到五十米开外的训练场上全部的士兵整齐划一的拿着长矛盯着正中的箭靶目瞪口呆。 “是匕首?” “正中红心”有人喊,随后众人才看到那闭眼的少年轻飘飘地旋身落地。 “太神了,闭着眼,那么远的距离,还是一把匕首竟然正中红心。”有人感叹。 。当然聂西和聂西的一众部下也是目瞪口呆。段琴在他们身边这么久,为何他们竟然没有发现这少年本事有如此惊人。 叶棠瞧了一眼段琴,偏头对楚清说道:“去看看”。楚清立马撩起轻功飞到训练场正中的箭靶边,用手摸了摸箭靶,之后又拔了那把匕首,才快速的返回到叶棠身边道:“正中箭靶,正中红心,箭靶被穿透,匕首入靶十公分,匕首差二公分连把手全入靶心。” 叶棠拍手笑道:“很好,若是飞刀的话,估计透靶飞五米。段琴,你轻功如何?” 虽然还是鼓着脸不服气,但对面的段琴还是立即会意,一抬腿便飞上了一边帐篷顶上,随后又抬腿向着周围一圈的帐篷顶跨去,众人只看到那少年身姿皎洁轻盈,飞在各个帐篷之间如履平地,末了那少年还飞向训练场中立着的十几丈高的旗杆上立了片刻又快速的俯冲而下最后竟然将头倒立在叶棠头面上空问:“少主觉得属下的轻功如何?” 叶棠伸出一只手将他抓了下来笑道:“好。姑苏笑不错!”而那少年落地之后,一边嘴角翘起,眼神孤高,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呵!倒是有些孤傲,叶棠在心里腹诽了一句。那本官便将你带在身边,看你如何孤高。叶棠默默地想。 随后叶棠便让段琴随身跟随了,虽然段琴还是有些鼓着脸不服气,但只要一想到刚刚叶棠的那一抓,他差点整个手臂都废了,便知叶棠武功该是深不可测,单单就那一握,他就知道他该是打不过她的。况且叶棠长得可是真好看啊,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人,他刚才都看呆。特别是那人对着他微微的一笑,他觉得脑袋都懵了。跟着这么好看的人,他还是愿意的。而且若是他跟着她,会不会也能变得那么好看一点点呢。 叶棠随聂西视察了半天京机大营,拿着一杆枪,看那些士兵的装备太多都钝了,实在有些老化,便问:“这些装备用了多少年了?” 。 第八章 突访兵器属 聂西叹了一口气,痛心道:“十年了。”守卫京城的士兵装备用了十年都不换,叶棠险些一个趔趄,倒吸一口凉气。前世,因为诸侯之战来得太快,她每天都忙的晕头转向,再加上她本身就穷。对于士兵装备问题,她即是想换,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现在,这个问题不得不值得注意了。这样的装备上战场,除了加重死亡,没有任何攻击力。 “有上报过吗?”叶棠又问。 聂西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棠,他很想说他这两年一直在说这个问题。可是,不是少主您以军费紧张为由,给驳回了吗?但聂西不能这么说,他想了想委婉地提了一句:“之前与少主您提过,但少主您没回复。” 叶棠瞧着聂西从疑惑又变为苦恼到最后又有些纠结的神情。123。恍然明白了。这她哪里是没回复,而是她肯定是把聂西骂了一顿,又以军费紧张为由,拒绝他再提及此事。 聂西的表达委婉,但叶棠瞧着他那表情总有些心虚,但还是向聂西保证道:“这个问题,本官会仔细考量的。” 聂西脸上浮出喜悦,开心道:“是,谢少主。” 又转了一圈,叶棠带着楚清和段琴走出了军机大营。有士兵牵了三匹马过来。 楚清拉住缰绳看向叶棠问道:“少主,回府吗?” 叶棠跨上马背。 。拍了拍马儿的脸回道:“不,去兵器属。”说完,叶棠就打马前去。马儿前去,扬起一片沙尘,楚清和段琴的眼前只剩下那个墨发翻飞的玄黑身影。两人对视一眼,也快速的上马离去。 三人来到兵器属的时候,兵器属的大门开着,门外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把守。三人走近院内才看到里面的宫人正在用饭,桌子上摆放的都是大锅的炖肉,烤鸡,烧鹅等等上好的菜色。屋子里成堆的酒坛磊得高高的。 叶棠愣住了,楚清也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兵器属有这么多肉吃,这么多酒喝,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日子啊?而叶棠看到这一幕,竟是火冒三丈。朝廷各处都在节约。这些人竟在大口吃肉。姑苏笑大口喝酒,都把她的诏令喂狗肚子里了吗? 然那些宫人还在欢声谈论着什么。 一人拿了一碗酒打了个饱嗝正要跟旁边的人干杯:“现在这朝廷什么都不吃香,就咱们兵器属的日子最好。” “是啊!”对面的一人附和,“我兄弟特别羡慕我在兵器属做活。多好的日子啊!” “就是,朝廷不管我们。那个奸臣叶棠也不管咱们。我们这日子多逍遥。” “嗯!跟着咱们长司就是有肉吃,有肉吃。” ……… 几人议论纷纷,楚清一马鞭打向几人,顺手抓住一人的脖子愤怒吼道:“你们说谁奸臣呢?嗯?你给本公子再说一遍?” 那人被楚清凶狠的样子吓住了,脖子被捏住,脸色憋的通红,正痛苦的嗷嗷叫着。其余人也显然被这突如其来出现的几人镇住了,一时僵在那里。好半餉,人群里才冒出个人来问道:“你们是谁?来兵器属做什么?”…。 叶棠出手抓住一名呆愣的宫人道:“去叫你们的长司滚来见我。” 那人可能有些喝醉,眯着眼看着叶棠,“你谁啊?我们长司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他正跟美人逍遥呢,怕是见不了你哟小美人。”说完,那双刚抓完鸡腿油乎乎的胖手就要往叶棠脸上抹去。 段琴上前一步,一个手刀从那人脖子处一砍,那人立马喷出一口老血,晕倒在地上了。 都见血了,人都不动了。那群人更是镇住了,立马有人战战兢兢地哆嗦着跑出去喊他们的长司。 那人飞快跑到长司的院子,找到长司的屋子急急拍门道:“长司,长司。” 屋里的宋银正光着身子在床上跟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你浓我浓。123。正是情到深处,马上就要进入正题的节奏。结果门外那个找死的宫人还在不断拍门。他气得吼了一声:“这谁啊?不知道老子正在干正事吗?” 门外那宫人害怕地结结巴巴道:“知道,长司。不,不是,长司,有人要见您。” 被打断好事,宋银怒气冲冲道:“谁他妈这么不长眼要来见老子啊?等老子办完事再说。”说完就又亲了一口身下的小美人。 但门还是被啪得啪啪做响,宫人还在说:“长司,那几个人很凶残,似乎来者不善。还把刘武给拍死了。” 一听出了人命。 。宋银再好的兴致也被打断。他从身下美人的身上下来,单单披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便推门出去。宋银走后,美人立马坐了起来,轻轻吐了口气,似乎是躲过了一劫。 宋银怒气冲冲,边走边问:“来人是谁?有没有名号?” 宫人答:“只是很凶,没说名号,只是叫您滚去见他。” “好大的口气,连名号都没有,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狂徒敢来兵器属撒野。”宋银一脸不愤,抬了一只脚准备跨进门槛。 叶棠转身淡淡看着他道:“是本官,叶棠!” 一听见这声音,宋银抬起的一只脚僵在半空中。姑苏笑那道门槛,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再一抬头瞥见叶棠黑沉的脸色,瞬间一只脚歪了下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上冷汗直下颤抖着声音道:“下……下……下官,参见叶大人。” 长司都下了跪,屋里的宫人立马跟着跪了一地哆哆嗦嗦道:“奴才参见叶大人。” 原本是突访兵器属,但这里的一切都似乎不太寻常。所以叶棠转头对楚清吩咐道:“带人过来搜。” 一听这话,原本跪着的宋银身体更是抖得厉害,悄悄站起来,准备溜出去被段琴一脚踢过去趴到了地上,宋银的脑袋一下撞到了门槛上,磕出一个大青包,隐隐还渗出丝丝血迹,然后段琴凑近宋银冷冷道:“你跑不了了。” 段琴把宋银拖到叶棠面前道:“请少主处置。” 叶棠冷冷看着此时头发凌乱,狼狈不堪的宋银道:“宋银,你跑什么?本官有这么可怕吗?还是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本官?”…。 宋银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辩解道:“下官不敢。” “不敢?”叶棠冷笑一声,扫了一眼满桌的鸡鸭鱼肉道:“兵器属似乎不把本官的诏令放在眼里啊!本官下令朝廷官员不可有奢侈**之风,但宋大人的日子似乎不错。连给宫人吃的都是好酒好菜,想必宋大人平日的菜色该是更是丰富啊。” 宋银小声道:“下…下官错了。” 这时,楚清带了一队城防营的军士过来,叶棠看了一眼地上的宋银吩咐楚清道:“给本官,查查这兵器属有什么猫腻。” “是。”楚清接令,又接着对部下下令道:“少主命尔等仔细兵器属,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将士们接令,纷纷开始进进出出起来。很快,楚清带出了一个女人和一箱银子。 叶棠瞧着那一箱银子。123。心中存疑。转头冷冷地看着宋银道:“关押,审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要放过。这箱银子抬回叶府充军备。” 叶棠吩咐完,楚清就带着人执行命令了。当然,这整个兵器属瞬间哭声震天,宫人们一个个都喊着“冤枉啊!”“我不想死。”“饶命。”等等。 但就算他们喊破了天,楚清也是不会理会的。他看着这一地狼藉道:“少主,属下派人先送您回府。” 叶棠看了一眼段琴道:“有段琴足以,审问好了,速来报本官结果。” 叶棠带着段琴出来。 。正准备去将系在门口属下的马匹签过来,一转头就瞧见那一张小脸上总是孤高的小少年拿着一只烧鸡正大口大口地啃着。他啃得认真,一张小嘴沾满了油腻,并没有意识到叶棠正在看他。 是他疏忽了,叶棠想。看了一眼天色,晌午已过了两个时辰了。他一直忙到现在,也没注意时间,那少年正长身体,挨不住饿也正常。叶棠尴尬得咳了两声,段琴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珠转了一转道:“少主要吃吗?但我只顺了一只出来。”言下之意,你要想吃就只能少吃点。 叶棠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你自己吃吧。也是本官疏忽,回府让你好好吃一顿。” 段琴睥了他一眼,他以为好歹他能在路上给他吃顿酒楼饭菜呢!不曾发觉。姑苏笑自己倒跟了个抠门的主子。再次气鼓鼓地啃了几口手里的鸡,段琴有些郁闷,但又不能说些什么。 两人回到叶府,段琴望了望叶府这简陋的环境,感觉这比军营也好不了多少。就更加觉得自家主子抠搜了,说好的大奸臣形象呢?难道不该是豪门府邸,庭院雕梁画栋,珠玉璀璨吗? 段琴斜眼瞥了一眼叶棠感叹道:“名不副实,你冤枉。” “什么?”叶棠莫名其妙,但那少年倒是懒得解释,直问:“属下住哪?” 叶棠看他总是一副气鼓包包的样子,觉得有趣,便笑答道:“这院里有许多空房子,你若是看上哪间就住哪间吧。” 段琴跳过走廊,向着庭院里一排排的房间走去。叶棠在后面喊道:“一会下人会给你准备饭菜。” 段琴从柱子后面露出一个脑袋,很严肃道:“多点。” “知道啦!”叶棠嘿嘿笑。 “还有点傻。”段琴在柱子后面腹诽。 。 第九章 暗道捡破烂 子夜,阴冷黑暗的大理寺牢房里,宋银两条手臂被沉冷的粗铁链吊着,双脚戴着脚链。一根上了火油的火把孤寂的燃在他的头顶旁。不远的地方一方几大小的火盆里噼里啪啦向外蹦着火星。火盆里烧红的烙铁艳红红的。 两个侍卫拿着粗鞭正守在一旁。而正对面坐着的楚清眼里如淬毒的刀片冷冷地看着他道:“宋银,兵器属的银子是怎么回事?还有地下暗道又是干什么用的?你若从实招来,就少吃点苦头。” 宋银哭丧着道:“大人,银子是下官自己存的。至于什么地下暗道,下官并不知道啊。” 听着这明显敷衍的答案,楚清怒道:“你他娘的当本公子是三岁小孩吗?信你这鬼话。123。还不给本公子从实招来。” 宋银吓得咄咄嗦嗦,但还是继续哭丧道:“我,我真的不知道啊。不知道啊!” “哼!”楚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宋银面前,一手拿过一边侍卫的鞭子,狠力轮起一鞭子抽到宋银脸上大喊道:“不知道,不知道。本公子剥你一层皮,看你还知不知道。”说完又狠狠抽了几鞭子。 宋银被这几鞭子抽下来,一件薄薄的衣衫上瞬间破烂不堪裂出好几个大口子。他痛的哇哇叫。 。但依然哭着喊着“不知道。” “本公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楚清又狠狠打了一阵,将鞭子交给侍卫道:“给我打,狠狠打,打到这人招为止。” 两个侍卫接令便卖力抽起来,楚清坐回椅子上冷冷看着。半柱香之后,侍卫看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宋银道:“将军,他晕了。” “上烙铁。”楚清冷道,“弄醒他,跟本公子耍花招,他宋银还不够格。” “是。”侍卫将烧红的烙铁烙上已经痛晕过去的宋银胸口的肥肉上,冒出“嘶嘶”的烤肉的声音,而同时宋银一声惨叫惊醒了。烙铁烙完,侍卫又将一桶盐水淋到了宋银伤痕累累的身上。 但此次宋银实在还挺硬气。姑苏笑除了不知道,他就什么都不说了。楚清气的大骂了一通,但他也不能老是逗留此处,便让侍卫对宋银严刑拷打。 “给本公子将这人好好伺候着,撕一层皮不招那就撕两层,割一块肉不招,那就继续割下去。不要让此人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临走时,楚清冷冷看着宋银道。宋银一哆嗦翻了个白眼又晕过去了。 兵器属那个地道的事情,他还得亲自去查探一下。叶棠昨日累了一天,夜里睡得还不错,倒没有再做前世那样的噩梦了。可能是因为一切还未发生,他还可以补救,心里总存着希望吧。 不过,她刚刚走出房间,就见一身与她同样穿着炫黑颜色衣衫,腰上绑了一条鞭子的段琴从她的屋顶上飘下来,同样束着高高的马尾。这样一副打扮,叶棠乍一眼似乎看到了她自己。除了脸不同,气质有所不同外。…。 叶棠瞪大眼愕然道:“你……你不会昨夜就一直睡在我屋顶上吧。” “看不上。”段琴点头落到她跟前,还是那样一副腮边鼓包包的表情。但换了一身装束的他,似乎显得更可爱一些。叶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疑惑问道:“什么看不上?” 段琴斜了她一眼,道:“房间”。叶棠才记起来,她昨日对这家伙说了什么话。看不上房间,所以这大冷的寒露时节,他一夜睡屋顶。叶棠有些气结,问道:“这些房间都比你在军营住的地方要好,为啥看不上。” 段琴有些心虚,但还是一本正经道:“远。” “什么远?”叶棠显然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听段琴又瘪着嘴道:“离你远。” 叶棠被气笑了。123。这是什么理由,离她远,所以他不住房间,要睡屋顶。但瞧见那少年似乎有些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叶棠准备跳过这个问题,放过他,然见他一身与她相似的衣着又问道:“你这衣服……这样子。” 段琴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叶棠,摸了摸耳朵,面色微红道:“跟吴总管要的,这样像你。”末了又蹦出了几个字“你好看。” 所以,这是觉得她穿成这样好看,然后他也要穿成这样嘛。叶棠扶额。 。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想笑还是想笑。穿成一副煞神模样,这哪里好看了。而且他之所以通常穿黑色,是因为穿其他颜色会显得她柔弱,显得她女性。所以她才每次都是一副煞神打扮的。只是,段琴,他……他用得着如此吗。 看着叶棠快速变换的脸,段琴拉着领口,紧张出声:“属下不脱的。” 看着他的样子,叶棠被气笑了,她怎么觉得此刻她就像一个逼良为娼,要扒人衣服的嫖客。半餉叶棠悠悠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罢了,随你吧。” 段琴跟随叶棠用过早饭,正准备去书房处理昨日挤压的公务。一脚还没踏进去。姑苏笑另一边的走廊上就听到燕云的声音:“少主呢?” 侍卫道:“刚用过早饭,这时辰该是在书房。” 叶棠转身向燕云走去,问道:“燕云,何事?” 燕云看了看叶棠,又斜眼瞥了一眼叶棠身边的段琴,惊讶了一瞬之后回道:“主子,是楚清传信说在兵器属发现了一些情况。请您过去一趟。” 楚清传信,必是有什么重要发现,叶棠很快就带着人过去了。 叶棠在兵器属暗道里见到了楚清,便问:“发现了什么?” 楚清面色有些疲惫道:“除了这个地下暗道,还有一些暗器……” 话还未说完,只有几盏油灯点亮的暗黑通道里就嗖嗖的飞出了好些飞刀暗器正像几人射来。几人来不及多想,瞬间抄起腰间佩刀抵挡。但那波暗器似乎来势汹汹,足足射了半个时辰。随后又是流箭放出。几人一阵混乱,叶棠身后的侍卫更是有被射倒在地的。…。 一阵乱箭放出之后,终于停歇了一会。叶棠瞬间明白了,楚清怕是带着一众属下被这暗器格挡,无法更深入探查这个密道。她看了一眼面色疲惫不堪,身后没几个侍卫又欲言又止的楚清道:“不必说了,本官已经知道了。这里没有高人就暗藏玄机。” 说完,叶棠蹲下来捡起地上的一把飞刀和箭失仔细端详起来。段琴握住手里一把飞刀,目露欣喜,高兴道:“我喜欢,是好刀。”随后又随手掷出一把钉在墙上,脸色更是兴奋道:“手感好。” 最后更是蹲下来,将地上的飞刀,一把把收到自己身上。袖口,腰间,靴子底,能藏的地,他都藏了一些。 叶棠看着这些暗器。123。又比较着地上的一支支大小不一,箭头形状各异的箭失,显然也目露欣喜。真是好箭啊。她不正缺这些吗? 她开心的笑了一声,吩咐道:“燕云,叫人把地上的这些东西都收起来运回府中。” 楚清愕然,段琴这样也就算了,但他叫主子来,到底是来探查的。还是来捡破烂的啊! 燕云很快就叫人动作起来,甚至连射在一些侍卫身上的流箭也不放过。暗道里,瞬间一阵忙碌。而叶棠更是对着那暗箭的出口,笑呵呵的大声喊道:“前辈何人。 。能不能多发几波,本官多捡一点。” 她之所以判断这暗道的某处有人是因为若是一般无人看管的暗道,放几波机关暗器也就停了。但显然楚清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停止不前,是有人不断添加新的暗器发射才造成的。 躲在暗门里的耿生从缝里借着微弱光亮瞧着暗道里的那些人。这些人似乎与那宋银那群不是一波的,但他还是不敢冒险。他盯着最前面那个容貌邪魅妖娆的男人看着,心里腹诽道:“有些意思哈,这人似乎对他做的兵器很是喜欢。既然她如此喜欢,那就再送她点吧。” 耿生很大方,真的又发了几波流箭给她。叶棠很是欢喜。姑苏笑嘴角都笑弯了,又厚着脸皮道:“继续啊,继续,多来点,多来点。” 耿生臭着脸想,已经这么多了,她还要吗,那……那全给她好了。耿生把最后的箭失全部放出,然后就躲在暗处观察那人。 那人明显心情舒畅,不仅指挥属下忙活,自己也撩起袖子忙活起来。就只差嘴里哼一句“收破烂哟,收破烂。” 这一波的流箭收拾起来了,叶棠又笑嘻嘻望向那出箭的出口道:“再来,再来。不要停,不要停。” 耿生险些气结,这人还真当是捡破烂啊,呃……好吧。就算是捡破烂,那破烂也有完的时候吧。耿生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句:“没有了。”但吼完他就后悔了,遭了,被发现了。 叶棠和她的属下,明显都听到了声音。楚清挡到叶棠身前问道:“谁?”随即燕云和全部侍卫警惕,纷纷抄刀围拢在叶棠身边。…。 叶棠眯起一只眼,她刚才已经辨识到那声音从哪里发出的了,若真想找出那人,倒是轻而易举。但她想着既然这些箭失这么精良,必也出自那人之手。所以,她想尊重他,最好能让他自己出来。所以叶棠微微弯身拱手作揖道:“前辈,晚辈不知您是何方神圣。但前辈能造出如此精妙箭失飞刀。123。必是高人。晚辈对此很是仰慕,可否一睹前辈尊容。” “哼!”耿生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倒是自在地跟她对起话来“若是你能找到我。 。我就出来。”他觉得这人有意思,想看看到底想干嘛。并且,这算是一个难题。这门的机关很是隐秘,一般都是发觉不到的。而且里面三层暗门。他在的地方,在几道暗门最里面,但这暗门的机关早就坏掉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好。姑苏笑前辈说话算数。”叶棠倒是很高兴这人并未为难于她。但那人还是从暗处“哼”了一声。叶棠失笑,拨开护卫,随声音走向那面墙。 后面楚清和燕云跟上来,“少主。” 叶棠观察了一下这面墙,除了这墙上的一盏油灯外,没有任何东西。叶棠想,估计找这机关怕是很麻烦,一时半会的估计也找不着,不如干脆挖了这墙。 所以,叶棠只看了这墙一会,便作出决定,对着楚清道:“去,拿工具。挖墙!” 。 第十章 兵痴耿生 叶棠的一声令下挖墙,倒是让一众随从和暗门里的耿生愣住了。 楚清疑惑,正常程序不是该查机关,用机关打开吗?而耿生则是长吁短叹不已,“挖墙。”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怎么没想到呢。若是自己当日挖了墙,不是早就出去了吗?又何于困于此半年之久。 叶棠的下属办事一向麻利,很快墙就被挖穿了。第一道暗门里堆放着一堆堆的生铁。而第二道暗门则是好几大箱金银珠宝。叶棠还未打开第三道门,那门就自动开了。 耿生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叶棠开口道:“是你要见我吗?” 叶棠见眼前之人三十来岁的样子,长相端正,两鬓有些少年白,穿着一件落了好多灰,已看不出来颜色的长袍了。一见他如此狼狈,叶棠想必此人在此地已经呆了不少时间了。 耿直的楚清很快拔刀架在耿生的脖子上。123。喝道:“还不跪下见过少主?” 少主?耿生很快明白了叶棠的身份,原来这般有趣的家伙是民间传言的那个大奸臣叶棠。 叶棠向楚清斥道:“楚清,放下刀。不可对先生无礼。”楚清悻悻收了刀,站回叶棠身边。叶棠对着耿生恭敬一礼道:“鄙人叶棠拜见先生,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叶棠自称敝人而不是本官,显然将自己的姿态已是放得极低。 叶棠如此恭敬的礼,全天下估计没有一人受过,楚清以及部下们都惊呆了。但随即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耿生。 。眼光如刀,大有你若是敢受礼就准备找死的架势。 耿生觉得这群人有趣,而且叶棠虽是奸臣,但他觉得那也只是民间传闻而已。他深知有时候传闻的东西,也不可尽信。而且叶棠对他如此恭敬,他莫名喜欢这个妖娆邪魅又有趣的大奸臣,所以他侧过了身,并没有受这一礼,只道:“草民耿生,见过叶大人。” 叶棠倒是对耿生的表现很满意,虽说行礼她是真心的,但若此人太过傲气她也是不喜的。还好,耿生很是不错。 叶棠吩咐楚清查抄这些金银珠宝以及生铁,又吩咐燕云带人深入查探这间密道。 叶棠带着耿生出来,边走边问:“耿先生为何被困于此?” 耿生既然心喜叶棠。姑苏笑也就老实交代了:“草民本是宋银一个妾室的哥哥,被宋银安排在兵器属做活。草民来到兵器属以后,就对这些兵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整日研究这些玩意。因为花在这方面的时间较多,所以也没人喜欢跟在下打交道,只认为在下是个兵痴。时间一久,我也就懒得理那些人了。只是就在半年前,我突然发现原本松散的兵器属的工作量增多了,而且每日的饭菜也变得不错。我才发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我想问问这里的人,但一想他们肯定也懒得理我。所以,我就开始自己探查起来,才发现了这个密道,也才知道宋银与一个商人勾结,那商人做铁器生意。商人出铁,宋银出人开始大肆制造兵器。而宋银靠着这个商人,挣了不少的钱。我发现了这个秘密,有一日,我又来到这个密道,发现他们从这里运了不少兵器出去,又运生铁进来。而宋银也发现了我,他原本是要杀了我的,但我妹妹求他,他又宠爱我妹。最后就决定把我关在这里,过一段时间送点食物进来。所以,我便一直被困在此处。”…。 “那先生可知那商人是谁?”叶棠追问。 耿生有些遗憾,道:“这个草民也不清楚。”随后似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大人既然查抄了兵器属,可曾见过家妹啊?她长得很美,大眼睛,很漂亮,很年轻。” 叶棠一回想昨日来兵器属的时候,似乎楚清是在宋银的房里搜出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大概是耿生的妹妹。便道:“是关了一个女人,但不知是不是你家妹,本官让侍卫带先生过去认认。” “谢大人。”耿生很是感激,很快随着叶棠的侍卫去了大理寺。 楚清把密道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便过来复命。叶棠就把耿生刚刚交代的事情与他说了。让他再去审问宋银。 楚清来到大理侍牢房。123。但见那宋银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晕在哪里。 楚清吩咐侍卫道:“泼醒他。”侍卫一桶盐水淋下,宋银一个激灵又被弄醒了,他睁眼茫然地瞧了瞧,看清是楚清,又想一个歪头装晕。 楚清大喝道:“别装了,说吧!” 宋银战战兢兢,但还是咬紧牙关道:“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还装?耿生都已经全部交代了,你还要硬气到何时?”楚清想讹他,他没想到这看起来懦弱之极的宋银竟是个硬骨头。侍卫们都这么折磨他了。 。他都咬牙不松口。 “耿生?你们发现了耿生?”宋银震惊了一瞬,但又开始沉默了。 “是,如果你老实交代与你接头的那商人的话,本公子可以饶你一命。”楚清诱他,但宋银始终沉默。 楚清无法又下令侍卫们开始进行折磨。 叶棠带着段琴回府,一路上段琴都在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飞刀。叶棠笑道:“你若是喜欢,收集起来的那些全部都给你。而且,你若是还嫌不够,本官让耿生再给你造一些。” 段琴瞥了他一眼兴奋道:“你说的。” 还真嫌不够啊,摸了摸他的头,叶棠失笑:“嗯”。对于这个少年。姑苏笑同样年少是孤儿的叶棠倒是多生了几分心疼之意。段琴就像是她年少的影子,她愿意将他当作弟弟看待。 但段琴对于她摸头的举动倒是很不自在,也很不习惯,他别扭地偏了偏头,往前走了。叶棠“哈哈”大笑了两声,前面的段琴更是红着脸更加别扭。 当夜,楚清来报:“宋银死了。”正在书房批阅奏折的叶棠气得把手中的奏折甩到楚清脸上,大怒道:“那名与他勾结的商人还不知道名字,你怎么能让他死了呢?” 楚清有些委屈,他这才审了一天一夜,那人就受不住痛死了,也不能怪他啊。怪只怪宋银那家伙宁愿死都不招啊。 叶棠冷静下来问:“怎么死的?” 楚清有些委屈小声道:“痛死的。” 叶棠扶额,以为自己听叉了,开口道:“痛死的?你就不能下手轻点?” “怎么审,宋银就是不招,属下……属下也是没办法。”楚清小声辩解。…。 这时候,书房门外侍卫禀报:“少主,耿先生和他妹子来了。” 叶棠白了楚清一眼,打算暂时不与他计较。命侍卫放耿生和他妹妹进来。 耿生先是带着其妹妹向叶棠道了谢,随后了解到宋银已经死了。耿生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但见其脸上并无悲戚之色,才放了心。 耿生的妹妹是一个十分漂亮,青稚的女孩,她看着叶棠开口道:“我知道他为什么宁死也不说。因为那商人以给他运送银子为由将他唯一的儿子给骗走了。他若是敢说一个字,他儿子就没命了。他不想他家断了香火,所以就宁死也不招了。” “那你可知宋银的儿子的画像?”叶棠问他,若是能找到他儿子,也就知道那商人到底是何人了。 那妹子道:“知道的,他叫宋扬。我能画出来。” 楚清给她拿了纸笔。123。她便很快的画出了一个人头画像。那人像上端正的五官,以及小方脸,一点也不与宋银神似,似乎根本就与宋银没有半分关系似的。叶棠忍不住想那宋银肯定是被自家夫人给绿了。叶棠让人收了画像,又吩咐楚清派人在境地内秘密寻找此人。 叶棠看向耿生问道:“先生制造的兵器很是精良,本官和本官的部下们都很喜欢。先生可愿替本官接管兵器属为前线大军制造兵器?” 耿生坦白直言道:“愿意倒是愿意,但如今兵器属并没有剩多少铁,所以估计供不上前线大军的用度。” “先生不必担心。 。这个本官会想办法的。”叶棠笑道,“先生愿意接兵器属就好。” 耿生点了点头,又向叶棠禀报了一下兵器属的现状,建议叶棠释放原兵器属的宫人,让兵器属恢复原状,制造兵器。 叶棠当然也批准了。随后叶棠便让耿生和他妹妹回了兵器属。 经过一夜的统计,刘陵终于把楚清从兵器属带回来的银钱账目结算清楚了。他将帐本递给叶棠过目。 叶棠瞪大眼睛:“黄金三千两,白银八千两,五箱珠宝。” 楚清瞥了一眼刘陵笑道:“这么多钱,老刘,你可以后别那么抠搜了啊。” 刘陵只是白了一眼楚清,“这点钱不算多。真花费起来,那快得很。” 叶棠放下账本。姑苏笑一掌拍到案几上,怒道:“这么多钱,宋银官商勾结,发国难财。就那么让他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少主息怒!”楚清和刘陵齐齐道。 燕云进门禀报:“昨夜属下带人搜查了整个兵器属暗道,又顺着暗道走出去,暗道通往城外一处荒山。又在荒山搜寻了一圈,那荒山盖了几处隐蔽茅草屋。末将搜查了那里的屋子,已经人去楼空,不知所踪了。末将又带人搜了附近几个山头,并未有所发现。” “不必再搜了。想必那接头的人得到消息跑了。”叶棠有些遗憾,但好在还有宋银儿子的画像,可以慢慢排查。随后叶棠又道:“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忙碌了这好几日,大伙都累了。其实她也累,但好在有些收获。得了些钱,还得了段琴和耿生这两个人才,当然她还捡了些破烂,她很欣慰。 楚清几人走了之后,叶棠一个人靠坐在案几的椅子上,人感觉更累了。揉了揉眉心,便猛然听到房顶上传来一句“你辛苦。” 。 第十一章 神箭破云 “谁?”叶棠一个激灵,赶紧跑出去。却见段琴正坐在房顶上望着她。 叶棠扶额,喊道:“段琴,你能不能没事别爬人房顶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的。” 段琴撩起衣摆飞下来,还是那副傲娇的小模样,道:“我的房间。” 叶棠失笑,这几日忙,倒忘了吩咐吴管家这事了,她无奈道:“我隔壁,你住我隔壁。我马上让人收拾,你再别爬房顶了哈。” 叶棠的隔壁住了一个丫环叫素心,就近照顾她的,现在只能让出来了。要不然段琴这厮天天爬房顶,她会吓出心脏病的。 段琴很满意,眨了眨眼道:“你说的,不反悔。” “不。123。不反悔。”叶棠马上叫人领走了他。叶棠有些累,走进院子里的凉亭里歇息。 没过一会,段琴又飞到她身边道:“房间很好。”叶棠望着她失笑道:“你喜欢就好。”她实在是被他弄得没脾气了,索性也不歇息了。准备去看看东宫那位在干什么。 上一次,她建议他过来跟燕云学习批折子,那家伙也不来,也不回话。但那位是前世弄死她的家伙,而且她迟早要把手里的人和事物都交给他。所以,她要去他面前刷好感,还要把人弄过来一点点的把东西都交给他。等到天下大定。 。而文晏也能独挡一面的时候,她就轻松了,江湖生活在望了。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段琴,随后眼中就恍惚浮现出一副段琴不情不愿的牵着一只驴,而她摇着扇子骑在驴背上慢悠悠走在江湖路上的画面。实在是很向往啊,哈哈。 至于为何她的江湖路上会出现段琴,是因为这小子是个孤儿。就让他们两个孤儿相依为命做个伴好了。 但叶棠只是想了一瞬,为了自己的江湖路,她得付诸行动啊。她歪着脑袋问段琴:“想不想去看看皇宫?” 段琴瞪着大眼,眼珠转了两转道:“你去我去。” “那走吧。”叶棠站起来。姑苏笑率先迈步。 叶棠带着段琴到东宫的时候,文晏正在东宫的练习场射箭。许是年轻的晏盛武帝此时真的太过文弱了些,叶棠站在边上看了看。十支箭下来,中靶不过半数。段琴摇头道:“差。” “不是差,而是差极了。”叶棠心道。 叶棠忍不住踱步过去,也完全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从背后环住那人的手。背后一阵轻微的海棠花气息,文晏一震,便听耳边响起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箭搁玄中间,肩打开,胳膊持平,弓拉满,发力,出箭!”离玄的箭如云破日出瞬间透过二十米外的箭靶红心穿透桅杆盯到后面的海棠花树上。时雨捡来箭头,拿到文晏的面前。箭头上赫然串上一瓣白色的海棠花。 众人遥望那海棠树,风吹花落,这是……这是瞬间射了胡乱飘飞的落花。 “惊艳!”练习场中不少的宫人发出感叹。这样惊艳的一箭,是他们此生都未曾见过的…。 当然,文晏更是半天都未回过神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叶棠射箭,也从来都不知道她的箭术竟如此高超。难道宫人们偶尔谈论的叶棠的“破云箭”就是如此的吗? “破云箭”段琴一边说着一边飞到叶棠的身边,盯了两眼那箭头道:“神箭破云,见识了。你厉害。” 叶棠的“破云箭”,早年有在战场的军士见过,当然“破云箭”的传奇也被他们传来传去的。都说叶棠是神箭手。但其实叶棠觉得她并没有那些人传的那么厉害。她只是认为她的箭术只是比别人高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叶棠拍了拍发愣的文晏的肩膀,说道:“殿下如此练习,必会有进步的。也许日后,必将超越微臣。” “我……我可能吗?”文晏知道自己的箭术有多差。123。并不自信。 当然可能啊,你可是晏盛武帝啊。文武双全,才高八斗。创造辉煌盛世的武帝啊!你不行谁行。叶棠在心里腹诽了一阵认真道:“殿下行的,相信自己。” 文晏点了点头,又按照叶棠说的方法练习了十几只箭。虽还是不尽日人意,但明显比前面好了很多。文晏又练了一阵,才把弓箭收起来交给时雨。 时雨站在叶棠身边,竟是冷汗直冒。 。战战兢兢。刚刚叶棠那一箭可真是又惊艳又要人命啊。不,估计能要十个人的命啊。而反观他家殿下,哎!这差距,何时才能不受那人欺负啊。时雨暗暗忧心又无可奈何。 文晏当然不知道时雨的忧心,他只是微微笑着边走边问:“表哥怎么会来?” 叶棠无语,很想大吼一句“你不来只能我来啊啊。”但她绝对不能这么说,她只是轻咳了两声道:“微臣来看看殿下。” 两人走到屋里,时雨端了茶过来。看了一眼紧随叶棠的段琴道:“公子!”言下之意,你是不是应该走开。一个叶棠已经压力够大的了,再来一个煞神。 段琴明显听到了。姑苏笑但他并不理会时雨,依然杵在叶棠身边。 叶棠看了看身边一本正经站如青松的段琴笑道:“公公别介,他黏人,让他待着吧。” 文晏才注意到这个紧紧跟随叶棠的人,几乎与叶棠同样的装束,他从未见过。而且,从叶棠的话语里她对此人极为亲昵。这,……文晏微沉了脸。 文晏端着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两口茶。而叶棠倒没有发现他的不同,只像寻常一样问道:“殿下,最近功课如何?” 文晏闷闷答道:“还好。” 听着文晏声音沉闷,叶棠以为他对自己的学业并不以为意,便委婉劝道:“殿下未来是朝廷的圣君明主,是整个大文朝未来的希望。而殿下的两位太傅都是饱学之士,学识渊博,殿下若是有不明白的,多多向两位太傅请教。” “表哥真的把我当成大文的未来之主吗?而不是……”文晏的声音依然闷闷的。…。 叶棠知道文晏想说什么,而不是把他当成傀儡是吗?也怪他以前实在混账,也不怪乎文晏会这么想。 刷好感,刷好感!此时不刷待何时?所以叶棠很快正色道:“当然的,殿下到何时都是大文之主。微臣只是志在江湖!” 她的眼里是一片真诚,让人为之动容,就连时雨都忍不住想其实这人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至少这一刻,让人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面前的人说的那么认真,文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但为什么这人说自己“志在江湖”?她真的能做到吗? 似乎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了些,周围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叶棠换了一个话题道:“殿下,上次微臣说的事……”叶棠想问他,你到底是来还是不来啊? 一想到面前这人虽然面色明丽,但眼里还是藏有不易察觉的疲惫。文晏不知为何,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就算是不为眼前这人。123。只为他这太子身份,他也该去承担自己的职责。 叶棠有些欣喜,她明亮的眼睛里光芒更甚。好,有了这第一步,后面就会好走得多。 “表哥似乎很期待?”文晏看着那人如此激动又期盼的眼神,竟是无法逼视。 叶棠高兴道:“当然,微臣对殿下寄予厚望。且这江山也需要殿下快速成长起来。” 又聊了几句,叶棠准备起身回府,却被文晏叫住了,他道:“表哥,用完膳再走吧。” 至于文晏为何会脑抽的叫叶棠吃饭,他也不理解。但是一想到那日在叶府叶棠吃的青菜后,他就忍不住叫住她。 叶棠有些惊讶文晏会叫她吃饭,但府里还有些折子要批。 。她还是拒绝了文晏的好意。 叶棠带着段琴走出了东宫大门,文晏站在那处望着那人走远,心情有些不好。这该是他第一次留叶棠吃饭,可是那人竟然就拒绝了,他心里多少有些伤心。他从未留别人在东宫用过饭的,就算是何太傅李太傅也不曾有过。 时雨将饭菜都摆上桌,文晏坐在桌边看着这满桌的饭菜竟然有些食不下咽,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时雨道:“都撤了吧,本宫没胃口。” 时雨有些惊讶,他记得殿下这两年长身体,一直都吃很多的啊,而且每顿都不落下。难道说,今日那人来了一朝,殿下心情就不好了?果然是祸害,时雨暗暗地想。 虽然今日叶棠的真诚有些让时雨改观,但他对叶棠杀害三皇子的印象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的。 看着文晏有些低落的心情,时雨还是劝道:“殿下正长身体呢。姑苏笑多少用一些。” 哪知文晏不耐道:“本宫知道,你不必劝了,撤了。”话一说完,文晏就走了出去。 再一次来到训练场上,刚刚那人惊艳一箭的绝妙身影还留在脑海。白色锦袖下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拳,过了好久才松开。他吩咐一边的宫人道:“拿弓箭来。” 平时温润儒雅的太子殿下此刻浑身散发的那种说不出的王者之气竟让一边的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哆嗦了一下身子,结结巴巴道:“是……是……是殿下。” 很快宫人奉上了弓箭,文晏拿着弓箭不知是要射谁,转了一圈之后,只是一个劲地发狠的一支一支射向训练场中的箭靶。 叶棠的“破云箭”似乎长在了文晏的脑海,他一遍一遍的模仿,一遍一遍地想要离那人惊艳一箭的身姿更近一步。 其实文晏的刀法不错,每次练刀的时候,他都感觉很兴奋,总是释放了身体最大的潜能,因此虽然他外表看似温润,实则他的武功其实很不错。就是这练箭,他似乎总不得要领。但既然叶棠可以,他也能,他一定要能。 。 第十二章 神医白西柳 叶棠带着段琴出宫,路过一家雅舍鹤云台的时候,里面传出“叮铃”流水般的琴声。叶棠顿足,听得迷醉。竟忍不住向那家雅舍走去。 段琴跟在她后面,有些疑惑,这人难道也懂琴。这是一家很简单素雅的雅舍,琴音是从二楼传来的。院门开着,里边没人,叶棠就这么走上了二楼,整个二楼通畅雅致。只有一人背对着她闭着眼抚弄手中的琴弦。 叶棠就立在那里,观察着那人。那人一身素白衣衫,袖口处绣了两簇青竹,面貌俊雅,翩翩君子之风。叶棠身后的段琴也随她立在那里,两人都不曾去打扰那一名优雅弹琴的男子。 一曲毕。123。叶棠轻轻拍掌道:“先生琴音婉转悠扬,犹如天籁。实乃世间少有。” 那人睁眼,狭长的丹凤眼里逸满风流,他素白如云缎的衣袖拂过琴弦瞥向叶棠道:“在下白西柳,请问来者何人?” “神医白西柳?”叶棠有些愕然,她竟然在此地见到传言中轻易不入世的白西柳。叶棠有些激动,脑袋一阵恍惚,便就晕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叶棠似乎听见段琴着急喊了一声,“少主!”以及那白衣人悠叹的一口气“还真是你”便失去了知觉。 叶棠不知是被什么人弄到了哪里。 。后来嘴里又不知被塞了一颗椭圆的什么东西。人总是晃晃乎乎的,如坠云雾。她好像看到漫漫的云雾里似乎有一个黑影窜在里边,她想极力去看清那是什么,但是又看不清。她想去追他,但她似乎却迈不动腿。 叶棠醒来的时候,便看到段琴拿着一把匕首凶狠地抵在白西柳的脖子上,而白西柳的嘴角还有一丝黑色的污渍。 “段琴”叶棠叫了一声,双手撑在床板上“白神医。” 段琴放下匕首,转向她,眼眶憋的红红地“少主。”他指着白西柳,声音闷闷的道“你晕倒了。姑苏笑叫不醒,他说你有危险,他给你吃了个东西,我让他自己也吃了一半。” 叶棠大概是明白了怎么个状况,白西柳给她喂的药,段琴不放心,便让白西柳自己也吃了一半。叶棠靠在床上想,这还是重生以来第一次莫名其妙的晕倒,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吗?还是没吃饭才晕倒的。 叶棠问道:“白神医,叶某可是有不妥?”此时的叶棠显得有些虚弱,眼尾不自然的染上一抹嫣红,微挑着眉头,苍白着面容更显柔艳妖异。这人是如何生成这样的?白西柳直直地盯着她,半餉才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道:“似乎是离魂症但又不像。” 然后他又很遗憾道:“目前,在下也尚未看出来。” 离魂症?难道说自己这重生的灵魂并不稳固?叶棠有些害怕,她还什么都没做呢?难道就要灵魂出窍死掉吗?叶棠有些郁闷,前世她被文晏弄死了。这一世难道就要魂飞魄散而亡?…。 瞧着叶棠面上的消沉而落寞的表情,白西柳宽慰道:“你不用担心,你暂时没有事,脉象还算稳固。”无疑白西柳的这句话就像一抹希望的曙光,瞬间让叶棠精神大振。暂时不会死,那就等要死的时候再说吧!叶棠瞬间想通了,并且人生路漫漫,以后说不定还有转机的。 “多谢先生!希望先生帮叶某保密。”叶棠掀被从床上下来,她已经感觉好了很多。当然叶棠说这句话,不只是因为她的病症,也因为她的女子身份。她想聪明如白西柳,他该懂她的意思。 白西柳点了点头道:“阁下以后若还有类似情况,便来此寻在下。” “为什么?”叶棠问,虽然今日无意中遇到这神医,但她与他并无交情啊。 白西柳坦言笑道:“你这个病症蹊跷得很。123。世所罕见,在下很有兴趣。” 所以这是把她当成小白鼠作为研究对象了?叶棠抚额,虽然叶棠心知这世界上很多的天才,他们在专业领域里都是痴人。遇到研究对象是很难轻易放弃的。但突然有一天自己被当成了小白鼠,她还是有些尴尬。 “白神医轻易不入世,为何今日会在此等叶某?”叶棠心有疑问,她觉得这人今日是故意在此地等她的。他故意在这雅舍弹琴,院门大开,该是故意引她上来吧。 白西柳一挑眉。 。狭长凤眼更显风流,微微一笑道:“叶大人当真聪慧,在下在此等候大人实则是为一挚友所托。而大人刚刚吃的那定魂丸也是那人交给在下的。” 叶棠闻言追问道:“请问您的挚友乃何方高人,如此施救之恩,叶棠定当当面言谢。” 白西柳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是怀恩寺的主持怀恩大师。” 怀恩?叶棠脑袋里似乎有些印象,那不是那个妖僧吗?之所以在她的认知里认为那人是妖僧是因为那人长得实在有些妖娆,而且前世她争夺天下的时候,那人领着一帮怀恩寺的僧人跪在她的府门前敲着木鱼劝她向善,归还权柄,不要鱼肉百姓等等。还说什么真龙自有天定。姑苏笑终会得到报应云云。当然那时候的叶棠对于怀恩的苦口婆心根本不屑于顾,她满不在乎道:“大师去度别人吧,本官能自己度自己。”或者道:“大师,这天下都是本官的,就算是神佛也管不了。大师不必再做这无用之事!” 叶棠根本就不会理睬怀恩这帮人,她派兵士驱赶镇压,将那些和尚都赶到怀恩寺看管起来,而且将为首的怀恩妖僧圈禁长达五年,直到文晏当权才将他放了出来。 想起过往种种,叶棠觉得人家怀恩说的也不错,可不就是真龙自有天定,她自己终归得了报应吗? 叶棠向白西柳辞行:“谢谢神医告知一切,叶某多谢了。后会有期。” 白西柳点头,看着那与怀恩有几分相似的人影越走越远。他不禁疑惑,“这怀恩到底与此人有何渊源?”当然这个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因为他感觉此刻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人蹊跷的病症,还有怀恩的药丸,似乎好像是禁药。…。 白西柳此刻的脑袋里又兴奋,又疑云重重。所以,他立刻扎进雅舍的书房翻找起来。 叶棠回到府中,用过晚膳,便到书房处理公文。这时候段琴端了茶碗过来,重重搁到案几上,一把拿过她手中的奏折道:“休息!” 他可没忘了叶棠在白西柳的雅舍莫名晕倒的情景,那一刻他多慌啊,看着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从来都是傲娇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他竟无助地险些哭出来。可是,这人倒好,也不知道她在拼什么,像根本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一样。 叶棠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道:“别闹,我没事。”她指了指案头上几大摞的奏折道:“这些都要处理完。” 段琴依然抱着奏折瞪了她一眼,似乎不想让步。叶棠摇了摇头,笑着妥协道:“再过两个时辰我就去休息。” 段琴悻悻将手里的奏折递给她,乖乖地坐到了一边。叶棠摇头失笑。123。又处理起事情来。 隔了几日,文晏果然来到叶府跟着燕云学起处理一些简单的公文来。文晏很聪明,燕云很高兴,一向少言的他竟也情不自禁在叶棠面前夸赞起他来:“殿下,当真是聪慧过人。那么多奏折,随便抽取哪一份,他都能将里面的内容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这本事,当得起过目不忘之称了。而且殿下反应灵活,批下的办法简单又有效。少主,殿下可真不愧是皇家血脉,未来可期啊。” 叶棠心里腹诽:这才哪到哪?那人可是晏盛武帝啊,他真正的本事,你可还没见过。但她也不能就此就让文晏得意忘形,骄傲自满。于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文晏道:“朝中事物繁杂。 。殿下要学的东西还挺多。” 文晏有些失落,他原本以为听到燕云的夸奖,那人至少也会为他高兴一下。却没想她只是很严肃地告诉自己,要学的还挺多。 只有文晏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多努力。不仅要来叶俯学习,还要去尚书苑读书,更要练习武艺箭术。文晏温雅的面容有些微沉的点头道:“表哥说的是,本宫会努力的。” 叶棠不再说些什么。她这几日身体好了很多,想到那日在雅舍白西柳提到的怀恩。她准备去怀恩寺看看他,至少自己该当面感谢一下他吧。而且怀恩的药丸,也总让她有些疑惑。她突然就吃了别人的药,她会不会有其他问题,她想去搞清楚。 但是她的心腹属下们并不知道她的情况,当然除了段琴。所以当她说:“本官去一趟怀恩寺。”的时候。姑苏笑楚清就愣了愣道:“少主,怀恩寺可都是一些和尚。”他可是记得少主最是讨厌和尚,讨厌寺庙的。他甚至可记得自家少主曾经质问过那怀恩寺的妖僧:“众生皆苦,佛度化众生,可是怀恩,你看看你的佛他直到现在可度了这世上的一个人?” 燕云也疑惑地看着她道:“少主可是有什么……”,其实他想问,少主你是不是要去找怀恩那妖僧的麻烦啊? 文晏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也很有些时日没有去怀恩寺与怀恩大师谈经了,既然叶棠要去,他也一起去看看吧。便说道:“本宫也一起去看看怀恩大师。” 叶棠知道文晏是喜欢怀恩的,而且文晏经常出宫去与怀恩论经。叶棠想,也许他是心情苦闷,毕竟被自己霸了权,心中郁结,以谈经论佛为精神寄托吧。 看着底下心思各异的属下,叶棠有些无奈道:“本官只是有点事需要怀恩大师指点一二。”随后她又看了看文晏,便道:“既然殿下想一同前去,那就一起吧。” 因为文晏要同行,为了他的安全,叶棠把几个心腹属下都带上了。 。 第十三章 怀恩圆寂 一行人来到怀恩寺的时候,怀恩寺的大门紧闭。叶棠有些疑惑,便让楚清去打探了一下。 楚清一撩轻功,翻进院子里,抓住一个洒扫的和尚问到:“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怀恩寺的大门紧闭?” 那和尚瞧了一眼楚清身上武将沉冷的肃杀气息,便知道该是主持提到的那位的人便道:“施主应该是叶大人的人吧,小僧等候多时了,想必此刻叶大人应该在外面。那么小僧便请他进来。一切,施主便也会知道了。我弥陀佛!” 说完就转身去开了大门,对着外面的叶棠道:“叶大人请进。” 叶棠一行人走了进去,叶棠双手合十,问那僧人道:“这里可是出了何事?怀恩大师可在?本官找他谈谈经。” 那僧人不答。123。只看着他道:“施主请随我来!”一行人随那和尚穿过佛堂走到怀恩大师的住所。住所的庭院里一座高高的圆寂坛香火正浓,圆寂塔下面一群僧人咚咚的敲着木鱼诵经。叶棠看到白西柳正跪在圆寂坛下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 听到动静,他转身看了一眼叶棠道:“大人来迟了,就在两日前怀恩大师已经圆寂了。” “圆寂了?”文晏一下走过去跪倒在白西柳一旁的蒲团上,也双手合十。 。面容哀戚,似乎有些不相信。他转向后面诵经的僧人问道:“大师为何突然圆寂了?” 那僧人睁眼开口道:“殿下,佛法无边,只是大师的佛缘已了。” 叶棠默默地走过去跪在白西柳另一边的蒲团上,他看着那高高的圆寂塔,眼前突然就浮现出了怀恩的身影。那人生的妖孽,一身袈裟,与她相似的眼睛里总是悲悯又无奈地看着她。 不知该说些什么,叶棠只是轻轻对着那圆寂塔道:“大师一生慈悲度化世人,愿大师早登极乐!世世远离苦海!”她的神情庄重而认真,眼含怜意与慈悲。文晏和白西柳轻轻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两人似乎都定格住了。他们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怀恩。姑苏笑另一个苦口婆心普度众生又常怀悲悯的怀恩。 既然怀恩已经圆寂了,叶棠随那群僧人做了会法,便准备告辞离去了。她向慈安长老告辞,慈安却递给了她一封信道:“施主,这是怀恩让贫僧交给你的。” 叶棠接过来打开那封信,信上只有三个字:“度众生”。叶棠望了一眼佛堂中几座金身大佛,他们慈眉善目,永远悲悯地望着世人。叶棠默默收起了信,走出了怀恩寺大门。 “度众生?”怀恩啊?你未免对本官的期望有些太高。现在本官自己都度不了自己啊!叶棠感叹。 但她还是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既然怀恩已死。那自己体内的药丸是白西柳喂给自己吃的,是不是他该知道些什么呢? 她瞧了一眼跟随她走出的白西柳,他似乎脸色不太好,眼睛里有些血丝。叶棠想了一下他估计是为怀恩的圆寂伤心过了头便安慰道:“神医节哀!”…。 白西柳一愣,才想起怕是自己这一副在书房扎了好些日子的疲惫模样让她引起了误会,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怀恩的提前圆寂是那人自己的寿数已到,他没什么可节哀的。 叶棠原本想问一下白西柳自己体内丹药的事,但瞧了一眼身后随行的属下。她就再也问不出来,要不然还是算了,到时候再单独找白西柳问一问吧。 白西柳看了一眼身旁欲言又止的叶棠,便微笑着道:“白某的雅舍随时欢迎大人光临。” 显然叶棠很是受用白西柳的善解人意,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叶某恭敬不如从命,一定会去的。” 一旁的文晏明显看出这两人似乎有什么秘密的样子。123。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最终他还是没说什么。 走了一阵,白西柳有事告辞离开了。叶棠带着属下回了府,便被吴总管禀报:“少主,周桐的公子周察在海宴楼跟一帮文人闹起来了。现在两方人马大打出手呢。” “周察?”叶棠转向燕云问道:“周察来京为何没有上报?” 燕云还未答话,吴总管便道:“少主息怒,据说是刚刚到京,我们的人还没有收到消息。不过那混账小子真是土匪作风。 。一进城就开始胡闹。” 楚清一听便来了气道:“反了他了,这里是京城,是京城,他到底有没有把少主放在眼里。”随后他拱手请示道:“少主,让属下亲自去把那小子拧过来跟您谢罪。” 叶棠一想,周桐的公子现在不能出事,至少现在不能在京城出事。京师防卫薄弱,而且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开战。此一事,非得她亲自去处理不可。 叶棠道:“楚清,你去点几个人,本官先去看看。” 楚清领命,叶棠带着段琴先走。文晏原本是准备打算回宫的,但一转身也带着时雨过去瞧去了。 叶棠到的时候。姑苏笑周察带着一帮侍卫正把那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墨客押在海晏楼的一楼大厅。那几个文人嘴里正骂骂咧咧。此时的海宴楼一片狼藉,桌椅翻倒,茶碗碎地,客人们抱头鼠窜,战战兢兢。这可还真像是周察的土匪作风。 叶棠抓住一个匆匆往外逃的客人问到:“楼里发生了何事?” “被绑的那些人说了几句话,就被那吃饭的公子打了。”那客人指着屋里道。 叶棠放了他走进大厅,她瞧了一眼周察。看样貌倒不像个努莽之辈,道理该是能讲得通,随后她又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文人。还好没有什么大损伤,看来周察还是顾及了她叶棠的。但若是此时叶棠出面将周察抓起来,似乎有些扫周桐的颜面。至少在开战之前,叶棠还不想与周桐撕破脸皮。但若是她此时不抓周察,救这些文人,似乎又有损叶棠自己堂堂大奸臣的威仪。她想了想,决定换一种迂回的办法化解此事。…。 “哈哈哈!哈哈哈!”叶棠捂着腰大笑起来,惊了一屋子的人。 “你笑什么?你何人?”周察走近盯着叶棠问。段琴准备挡在叶棠前面,却被她拉开。叶棠作势上下打量了一眼周察,又扫了一眼他身后不同于京城的甲兵的制服,微笑着问到:“小人贱名玉棠,小人看公子有别于京城的装束,怕是远道而来参加太子寿宴的王公吧!” 此时的叶棠,眼里闪闪的都是光,原本就妖艳的脸上还微微笑着,瞬间晃得周察心思微动,他哑了哑声道:“是,本公子乃东南王周桐三公子。” 东南王,当然是周桐自己给自己封的封号,朝廷是没有承认的。但叶棠此时不想追究这个,便问道:“周三公子因何事与在此与这些书生争执?” 周察愤恨道:“本公子在此用膳,无意中听到几个书生畅谈天下大势。他们谈论的头头是道,原本本公子还很高兴听到这番畅谈。但他们在谈到我父亲东南王的时候。123。便说我们土匪,草莽。本公子一时气愤就与其争论了几句,但他们依然如此说道。本公子一怒之下就将谈论的这几人按在了地上。” “原来如此!”叶棠连连点头,“周公子如此气愤也实在并无错处。但周公子可听过一首词?” 周察问:“什么词?” 叶棠尴尬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东江水,千帆尽,说风流;是与非,功与过;论我英雄如何?说我草莽如何?不过江河一瞬,谈笑间,灰飞烟灭。” 周察一震,不只是周察,在场的所有人都一震,他们怎么没有听过这首词?论是周察再是草莽,也能明白这其中之意。 周察问道:“这是什么词?谁作的?” 叶棠干咳了一声。 。尴尬了一瞬,又一副几乎不敢相信的模样反问道:“此乃叶棠大人所作,你不知道吗?” 周察有些尴尬,但还是感叹道:“叶大人不惧人言,实乃豪迈之士,本公子却是不如。”随后又朝着后面的侍卫道:“罢了,看在叶大人的面子上,放了他们。” 几个文人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过一时大家都盯着叶棠,内心很是震撼。他们都知道,从那首词来看,他们认为的大奸臣其实文采斐然。 一场纷争就此化解,文晏和二楼的白西柳默默看着这一切。 叶棠一同随在周察身边出来,暗暗给刚刚带人过来的楚清使了个眼色。楚清立即会意,虽然看周察还是不爽。但还是拱手郑重道:“周三公子,少主得知您已到了京城,特派末将安排您暂住译管。” 周察道:“叶大人客气。姑苏笑将军请。” 楚清带着周察一行人走远。白西柳从楼上下来,走到叶棠的身边,笑道:“玉棠公子好文采,巧心思。” 叶棠没想到白西柳也在此处,便失笑开口道:“小小伎俩,何足挂齿。” 那帮文人此刻也出门道谢道:“多谢玉棠公子解围。”忽然看见白西柳,便道:“江柳公子!” “江柳公子?”叶棠一愣,随后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江柳。” 叶棠转头,那……那……那不是何太傅?……叶棠扶额,所以……刚刚她胡吹的时候,何太傅都看到了?而他没拆穿她? 文晏也没想到文人圈里大名顶顶的“江柳公子”就是白西柳。更没想到自己的太傅也在此处。他看向何太傅喊了一声:“太傅。” “殿下”何永要给文晏行礼,被文晏虚扶了一把道:“太傅不必多礼。” 叶棠也没想到文晏会在此处,他……他不是回宫了吗?她看向文晏似乎有些疑问,便听文晏解释道:“得知表哥来了这海晏楼,便过来看看。” 而白西柳似乎早已知道文晏在此处,所以他表现得很正常。 。 第十四章 招商 事情解决了,叶棠看了一眼白西柳,原本想跟白西柳聊聊。但想想还是算了,准备先送文晏回宫。毕竟这海晏楼人多眼杂不是太子能呆的地方。 叶棠向白西柳道:“叶某先告辞!”白西柳点头,叶棠又看向文晏道:“殿下,微臣先送你回宫。” 文晏没有异议,叶棠随着他一起走,不过同行的时候多了一个何太傅。 虽然知道何永不喜叶棠,但何永此人毕竟才华满腹,又是太子的太傅,叶棠也不想与他计较。 几人一路行走,叶棠总觉得何永眼光在自己身上飘来飘去,让她觉得很不舒服。便停下脚步,转向他直言道:“太傅若有话,便直说吧。” 何永有些不好意思。123。丹凤眼似乎不敢直视叶棠,微红着脸道:“今日多谢大人解围。” 叶棠道:“小事而已,本官也不只是为那些人。只要是京城的任何一个普通百姓,本官都会拼命相护。这是本官职责所在,太傅不必如此。” 叶棠说的认真,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满心地诚意,何永不敢逼视。 将文晏送到宫门口,叶棠就带着段琴回府。走在路上,段琴从胸口处摸了一个纸袋出来,纸袋里装了一只烧鸡,他掰下一只鸡腿递给叶棠道:“给,鸡腿。” 叶棠看着那只油乎乎的鸡腿。 。有些震住了。这家伙大概又是在海晏楼那些剩菜里顺出来的吧。有些心塞,自己的属下天天跟着自己当真是饥一顿饱一顿。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段琴,想了想道:“段琴,若是你想回军营……” “不”段琴打断她,又将鸡腿伸给她,叶棠摇了摇头道:“你自己吃。”又道:“跟着我会吃苦。” 段琴啃了一口鸡肉,翘起嘴角坚定道:“不,你有趣。” “好吧!”叶棠无奈,她也舍不得这个傲娇的小少年呢。 这几日刘陵拟了一份京城富商的名单,叶棠大概扫了一下,便放下了。上次从兵器属搜来的钱银。姑苏笑她拨了一部分给耿生制造兵器。又拨了一些给叶父,当然她顺带给叶父寄了一封家信。家信里无非是一些前线战况如何?叶父身体如何?当然叶棠把京城的情况也大致说了一遍。 用完这些钱,账房刘陵又苦着脸跟叶棠叫穷道:“又没钱了。” 楚清轻轻笑了一下推了推一旁的燕云道:“你看,老刘又叫穷了?” 燕云未曾发表意见,文晏也站在一旁看着叶棠,他想那人定是有办法的。 果然叶棠似乎也没让他失望,她又拿起这商户名单,看了一眼道:“本官有个想法,你们听听。” 几个部下都睁着一双双大眼睛看着她,叶棠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慢慢道:“这不是财神爷就快来了吗?” 楚清疑惑道:“什么意思啊?财神爷是谁啊?” 几个下属也面露疑色,看着他们的神情,叶棠便不打算卖关子了。她认真开口道:“周察他们或者说来京的诸侯。”…。 楚清还是疑惑:“他们是财神爷?为什么?” 而文晏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深深地瞧了一眼案几边上的叶棠道:“因为他们来了京城就会消费,消费多了,京城的商户们就赚钱了。” 叶棠点了点头,文晏一直是聪明的,他一点就透。 燕云提出疑问:“那也只是商户们赚钱啊?跟我们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不,会有关系的。”叶棠微微一笑,挑起眉毛道:“我们可以与他们一起合作。反正离殿下生辰还有挺长时间的。我们趁这段时间多赚点钱。” 楚清又问道:“怎么赚啊?” 叶棠看了一眼楚清道:“本官准备联合京城的富商。123。办几场大活动,势必要将这些诸侯的腰包掏个干净。具体的方案,等本官再与这些富商商量。” 叶棠的想法很好,一众下属看着她,就好像已经看到了一堆金子冲着他们闪闪发光。这样的目光,尤账房刘陵更甚。 当然文晏更多的是钦佩,叶棠之才,也难怪能成这举世的大奸臣。 当然此刻的叶棠却没注意到这一群人的心思,她有些烦恼道:“只是有一个问题比较着急,本官似乎想不出来以什么明目来召集这些富商。” 楚清耿直道:“那还不好办?要什么明目?直接召见他们敢不从?” 文晏想了想开口道:“不如。 。我们以某个项目招商吧。京郊的清水湾不是已经修缮完工了吗?那地方风景优美,想必各商家都愿意入驻吧!” 清水湾修缮是因为缺口崩了,水没了几处民房。前段时日叶棠便下令封了清水湾,派人修缮了,他倒是没想起这工程已经做完了。看来,这段日子文晏跟着在府中学习处理事物倒是没白来。 叶棠眼睛一亮,黑葡萄似的眼珠跟着转了两转,抿了抿唇,拍手道:“好办法。殿下聪明!” 偶然被她夸奖。姑苏笑文晏看着她生动至极的表情,温润的脸上浮起一层红云,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偶然想到的。” 叶棠笑笑,既然想法已经定下来。第二日叶棠就以清水湾招商为由邀请了名单上的富商。虽然有些富商不愿意来,但清水湾是一块大肥肉,若是入驻将来利益可观。而且叶棠威名在外,这些人也不敢不来。 叶棠在京郊叶府的一处别苑里宴请了这些人,文晏也跟在身边。三十多个大商人。样貌大多都生的富态,但其中有一人倒是显得鹤立鸡群。 因为座位都是按照名单上安排的,叶棠瞟了一眼名单才发现那人叫魏鹤。魏鹤坐在第二排一个须发老者的后面,穿着一身青衫,眉目英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更是显眼。发现叶棠在看着他,他便很是大胆地开始注意起叶棠来,好久都不曾移开眼。当然文晏也注意到了那人直视叶棠的目光,他瞪着那人,但那家伙似乎并未发现。…。 叶棠知道自己长相不凡,但被人如此大胆盯着,她还是觉得有些脸红。她轻咳了两声,魏鹤才移开了打量他的目光。 当然叶棠一声咳嗽下来,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着她。叶棠又尴尬地咳了一声快速进入正题道:“各位都是京城顶顶有名的大商户,此次本官诏你们前来也是因为清水湾的招商事宜。本官宣布:清水湾还是如朝廷其他项目一样收取商户税银,你们有意入驻者,可按朝廷公文程序办理。” 叶棠话一说完,底下就有窃窃私语的声音,过了一会就又安静下来了。 叶棠看他们停了下来,便又道:“当然不只是清水湾的事情。还有一件,本官想与你们商议一下。” 底下的人静静地听着。123。他们心里不免打鼓,难道是想增税吗?大多数人心里已经七上八下,恨不得此刻就立马从这里消失。除了魏鹤,他很认真地看着叶棠。 叶棠扫了一眼底下胆颤心情的众人,一阵心塞,哎!她不过是想与他们合作而已。未免他们继续担惊受怕,叶棠继续道:“诸位知,自从朝廷给各地诸侯王公下发太子生辰宴贴之后。各地的诸侯王公就已启程来京了,但各位不知道的是他们来了多少人。但本官告诉你们。 。就仅仅一个南疆王三公子,他就带了仆从五百,护卫六千人。但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南疆王的三公子而已。若各地诸侯王公都来了,本官预测京城必增四万人。” 但这跟他们这些商户有何关系,有些人在心里腹诽。接着叶棠对着身边的账房刘陵道:“刘先生可否帮本官算一笔账?” 刘陵拿出算盘道:“大人请说。” 叶棠看着下面的人道:“京城新增四万人,若每人每天花费一两银子?四万人就是……” “四万两。”下面有人答。刘陵点头。 叶棠继续道:“他们都是诸侯王公,就算有些是家仆,但每天花费一两银子也太有损颜面。咱们按一个京城王公的标准来算。姑苏笑仆从几乎二两银子。侍卫三两。二王公就不限了。好吧,就按二十两算。刘先生算算多少?” 刘陵快速拨了拨算盘道:“以这四万人中二十人为王公,仆从四千人,剩下都是侍卫来算,总共是十一万六千三百四十两。” “这么多?”底下众人听到这个数字,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听叶棠道:“这还只是一天的,但这数字就是惊人的。” 底下的人连连点头,惊呼不已,这当真是一个天文数字了。而叶棠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没有比数字本身更有说服力了。 叶棠道:“当然嘛,这几万人来京城,是本官的一个机会,也是大家的一个机会。各位都是商人,本官也就不多说了,商人嘛,钱是越多越好。可是,我们怎么想着利益最大化呢?通俗一点讲就是如何榨干这几万人的腰包,成为我们的财神爷呢?”…。 听见财神爷这个词,下面的人就忍不住心动了,有人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问得好。”叶棠微微一笑道,“本官这里有一个方案,大家听听。”文晏看向她,也很认真地听起来,叶棠总是特别的,她的脑袋里似乎有很多有趣的想法。 下面的人连连点头,而魏鹤微微笑着道:“洗耳恭听。”真是个有趣的人,魏鹤感叹了一声。 “其实这个方案吗?其实挺简单的,就是本官帮你们把这群人引到你们的地方上刺激他们消费。”叶棠道,“而你们也可以办一些活动来刺激消费,当然本官会派人协助你们的。” 看他们不明白。123。叶棠又继续说道:“当然啊!其实你们自己也可以引流,但你们自己引的流就比较小。举个例子,你们自己的小二吆喝一声,几个人听到。本官吆喝一声,那他们就全去了。当然这也是本官与你们的区别。你们自己的小二吆喝,你们赚上一千两。但本官一声吆喝,你们就赚一万两。” 文晏一震,又转向叶棠,明明还是平时最简单的打扮,此刻他竟觉得她美不自胜。 对于叶棠的话,下面的人当然是认同的。 。连连点头,嘴里不住道:“有道理,大人说的话有道理。”且不说叶棠声名在外,就算她随便说一句话,也比他们吆喝一百句来得效果惊人。 叶棠很满意下面人的反应,挑起眉毛,眼尾一扬,道:“当然,本官也不能白吆喝。本官要的不多,只要这些诸侯王公消费利润的三成,你们七成。当然,为了你们的利益,也为了本官的利益,本官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你们吆喝。只是三七分成?你们看如何?” 有些人在下面算了算,他自己吆喝,赚一千两;但与叶棠合作,他可以凈赚七千两。这差距,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所以底下人纷纷同意了叶棠的方案。 叶棠满意的点了点头。姑苏笑便转头吩咐刘陵道:“刘先生可以下发合同文书了。”刘陵点头,抱了好大一摞文书纷纷发给在座的商人。 见每个人都拿着一模一样的两份文书看了起来,叶棠才道:“各位手里的都是本官做的合同文书,文书上有本官的印鉴。白纸黑字,签字画押,想必大家也更放心一些。” 而后刘陵又纷纷发下笔墨,叶棠才道:“若是你们有意向与本官合作的,就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当然你们名下的所有经营的店铺,物品,本官都会竭尽全力帮你们宣传吆喝,刺激这些诸侯王公来消费。然为了咱们更大的利益,本官也会以各种理由多留这些王公一些时日,让你们赚得更多。当然,若此次咱们合作愉快,本官以后也会有很多项目要与你们一起商议的。” 。 第十五章 魏鹤 听到不只是这次,以后还有更多,而且叶棠说的真诚又谦逊。商户地位低,但叶棠如此放下身段,与他们谈合作。他们心里感觉特别舒服,纷纷都拿起笔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很快刘陵就收起了每个人手里的其中一份文书,又听叶棠道:“各位手中两份,本官收取一份,你们自己留一份。到时候凭文书分利。” 叶棠说的清楚明白,大家都纷纷说道:“明白。”看着手中的文书,每个人都像看到了无数的金银。连带着看叶棠的目光都是殷切的。但只有一个人,他似乎对钱财不感兴趣,全程他都在默默地盯着叶棠。叶棠的一颦一笑,一个歪头,一个挑眉,他都觉得有趣至极。 当然。123。如此殷切地视线叶棠早就注意到了。因为考虑到此处人多,而且她要办这些事,所以未曾计较,但魏鹤这个人,她可是记下了。 末了,叶棠又给了众人一个定心丸道:“至于你们要做的各种活动,本官也会派人协助。你们只要好好经营,服务好那些王公诸侯就行了。” 众人笑道:“叶大人如此诚意,草民叩谢!”叶棠端起案桌的酒杯,微微一笑,向着众人道:“合作愉快!” 众人响应,叶棠轻轻抿了一口酒。 。妖艳的红唇上绯色更浓,再配上此刻她那言笑宴宴的模样,更是撩人无比。众人看得喉咙发痒,都纷纷低头掩饰性地一口干了杯中的酒。 众人感叹,民间传言的大奸臣,为何接触起来如此不同。那人美丽,智慧,妖娆,而且撩人。 文晏侧脸看着那人,酒杯险些掉到地上。 喝完酒,又吃了些菜,叶棠又安排了一场歌舞。结束后,叶棠又派人送这些商户回府。叶棠如此客气姿态,那些商户们都感觉满心地愉悦。 送完那些人,叶棠有些累,她抚了抚额头准备返回休息一会。刚刚一转身,便看到魏鹤站在几步外看着她。 叶棠疑惑。姑苏笑走近问道:“先生这样看着叶某可是有什么疑问?” 魏鹤拢了拢袖,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假意望了望天笑道:“没有疑惑,大人很聪明。不过,大人似乎缺钱。” 有些乏力的叶棠看了他一眼,直想吼一句:“废话,本官要是不缺钱,又如何想尽办法与你们合作啊。费时费力,本官是有病吗?” 但她不能这么说,她得注意形象,虽然她在老百姓的心中根本没有任何高大形象可言。叶棠尴尬道:“被先生看出来了,叶某惭愧。” 叶棠微喘了一声,纤长眼尾又不自然的泛起嫣红,面色苍白,更显其病娇媚态。她缓了一阵道:“先生可是有何话说?” 魏鹤看着她那副样子,心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便道:“此次鄙人魏鹤名下所有收益,皆归大人所有。” 叶棠想问他为什么?就见那人微笑着侧身走过他她身边,小声道:“大人有趣。”…。 叶棠还想问什么,就见他已上了家仆的软轿。魏鹤的软轿走远,叶棠一阵风中凌乱:他的收益要全部归她,那他岂不是白忙活? 叶棠忍不住想:这人莫不是个傻的? 但显然叶棠并未把魏鹤的话放在心上,她可是知道的,商人有时候说话就是放屁,当不得真。 叶棠在别苑休息了一阵,感觉好了很多。就带着一众部下回了叶府。书房里,叶棠一边处理公务,一边想,她不能真的自己亲自出马去帮那些商户们吆喝吧!那些人做着各行各业的行当,如果她每个行业都亲自去吆喝,那她不得累死。 她瞧了一眼趴在她边上正玩着九连环的段琴,逗他道:“这么个小玩意,你还没解开啊?” 段琴撇了撇嘴。123。白了他一眼,叶棠微微调笑道:“我教你一个最简单的方法,你一把砸碎,就开了。” 当然段琴是不会把他心爱的玩具砸碎的,虽然那确实是最简单开解的方法。他默默放下九连环道:“你有事,就说。” 叶棠看着段琴带点严肃又略显得莫名可爱的表情,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这家伙这么了解她了。他就不能只当她在跟他开个玩笑吗? 但显然段琴是不会了解她这些心思的,他只是抬头看着那人傻傻微笑着。然后他蹙眉道:“不说。 。我走了。” 叶棠咳了一声,忙叫住他道:“别,那个,去……去把他们都叫来。还有太子,把他也叫上。” 段琴悻悻出去,他就知道那人又要忙了,虽说对那人极是心疼,但他似乎也无可奈何。 人都被段琴叫了进来,楚清一来便问:“少主,可是出了何事?”其他几人也都看着他,叶棠摆摆手站起来道:“是商户宣传的问题,本官既然答应了他们,当然要为他们办事。只是本官事务繁忙,也不能真的亲自去宣传。” 文晏低眸深思了一阵道:“表哥是想让别人去做这件事。” “是的。”叶棠并未奇怪文晏的迅速反应。姑苏笑他看了看底下几人道:“本官不只是让别人去做,而且本官还要让这京中最能产生舆论效果和声名惧望的人去做。” “最能产生舆论效果,那个人不就是您少主您自己吗?”楚清心直口快,随后又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看了一眼叶棠悻悻闭了嘴。 叶棠知道楚清的反应是什么意思,是啊,她是最有舆论效果,但特么的她乃是奸臣效应好吗? 叶棠沉默了一瞬,几个属下都怒瞪着楚清,显然楚清的口不择言让他们心里也很不舒服。楚清看了一圈,不好意思地结巴道:“少主,属下……属下该死。” 叶棠没有在意楚清,她接着道:“你们推荐一下看看有什么人?” 楚清想了一下,一拍脑门,“还能有谁比姓何的那小子更能胡吹乱侃地制造舆论效果,而且少主,您……您这名声……就……就是……那……那小子……”楚清说不下去了。那姓何的,他不想再提了。…。 叶棠抚额,面露纠结之色。无疑楚清说的有道理,何太傅,何永。若是这事交给他去办还真的是事半功倍。只是,他与那人什么关系。她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除了何太傅,你们还能想到什么人?”叶棠纠结了一阵,面露无奈道。 文晏看着叶棠好看的眉毛都快挤在一堆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此刻,他似乎有一种冲动,想走过去抚平那紧蹙的眉头。但虽心里极度想,可他还是忍住了。瞥开注视那人眉眼的目光,沉默了一会道:“还有一个人,江柳公子。” “白西柳?”叶棠惊道,白西柳称号“江柳公子”她也是那次听何太傅叫的一声才知道的。 文晏点了点头,慢慢道:“是,白神医虽不以神医之名入世。却常常以风流俊雅的江柳公子形象出入文人雅士圈。” 叶棠听完文晏一席话才知道是这样。123。只是白西柳与她的交情,他能去办这事吗?叶棠心中不确定,眉目又微微皱起。 文晏不忍她再皱眉,便开口道:“表哥不用担心,何太傅,本宫去说,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他应该会答应去办的。” 既然文晏开口,叶棠虽不确定何太傅会不会答应。但叶棠也不想打击文晏,这毕竟是他第一次请求去做点事,她还是该鼓励鼓励他的。所以,叶棠点了点头,又无比信任地道:“那殿下,何太傅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殿下定可以办好的。” 听到她如此说。 。文晏显得很高兴又兴奋,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为她办点事了,而且那人还如此信任他。文晏微笑着点头道:“表哥放心。” “嗯!”叶棠点头,又随即说道:“至于白西柳那里,本官亲自去走一趟。若何太傅和江柳公子一起办理,想必会更加事办功倍。”其实叶棠是害怕何太傅不答应,才想去白西柳那里走一趟的。当然她肯定不会那样说,那样势必就打击了文晏的自信了。 几人表是赞同,叶棠随后又道:“当然,楚清燕云,你们带人多与那些商户沟通,你们俩负责协助他们搞一些活动刺激消费。” “是。”楚清燕云齐声道。 打发他们走,叶棠靠在椅背上,段琴端来一壶茶水。姑苏笑倒了一杯递给她道:“喝,热的。” 叶棠失笑,接过来一饮而尽,递还杯子给他道:“不够。” 段琴又倒了一杯,递给她,却没想那人将杯子轻轻放到案几上道:“罢了,去神医那里讨杯茶喝。” 段琴无语,你,你喝了再走又如何?只是他刚一打岔,那人就已经起身走出门外了。 今日天凉,段琴一把抓了那人留在椅子上的披风就飞快地奔了出去。 飞到叶棠身边,他把披风往那人肩上一搭,他瞪着她道:“凉,披上。” 见叶棠不动,段琴又鼓着腮,自己动作起来。叶棠任他轻轻帮她系上带子,看了一脸他鼓得微红的腮道:“你冷吗?也去披一件。” 却不想段琴只是奇怪地瞧了她一眼道:“不冷,我不像你。” 段琴帮她系上带子,然后又准备将兜帽给她带上,叶棠摇头,拉下兜帽道:“这样就好。”戴兜帽似乎显得没风度,叶棠这样以为。当然她不会承认她其实是害怕白西柳朝笑他。 。 第十六章 再访雅舍 叶棠带着段琴,来到雅舍。白西柳正在整理书籍,对于叶棠的突然来访,他只是愣了一瞬便叫侍者上茶。 叶棠伸手让他把了脉,问他道:“白先生看,叶某这离魂症可有什么异样?” 白西柳听她这么问,以为她有什么意外情况,便道:“大人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叶棠坦言:“倒也没什么,只是有时候感觉有些疲累,但休息一阵就会好很多,基本恢复正常,并没有其他不妥。” 白西柳点点头,收回手,说道:“当日怀恩大师说,若是你晕倒了,就给你服那颗药丸。想必,只要大人不再晕倒,便也无事,大人不必担心。” 叶棠追问:“怀恩大师的药丸到底是什么药?他有说吗?白神医可知道?” “他从未告知在下那是什么药。123。后来在下想再去问他的时候,大师已经圆寂了。”白西柳直言相告,叶棠有些遗憾。想必,怀恩是知道她重生,才給她一颗救命之药吧。 白西柳瞧她那一脸失望至极的模样,又道:“在下会替大人好好研究这病症的,大人莫要担心。” 叶棠向他道了谢,而且这话题明显伤感了些,便转移话题把今日来此的目的说与了他。当然叶棠把自己召集商户,赚钱的事也详细说了一遍。 白西柳听完。 。一脸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表情看了她一眼调侃揶揄道:“大人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大人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恐无人能及。” 叶棠还未说话,段琴就拿剑指着他鼓着腮帮子怒道:“说好话。” 白西柳笑笑,风流的眉眼里尽显温柔,看向段琴道:“公子不必动怒,在下实乃佩服大人之才,开个玩笑。” 叶棠吩咐段琴收起了剑,她可是来求人的,这么拿剑指着人显然不是求人的态度。白西柳说她“空手套白狼”,其实她也很无奈啊,这都是被逼的,不能怪她。 叶棠尴尬地咳了两声,厚着脸皮道:“神医谬赞,只是你看这事。姑苏笑神医愿不愿意帮忙?”白西柳未答,叶棠又承诺道:“当然,这忙也不是让神医白帮的,今后若神医有何事让本官做,本官也当仁不让。”叶棠原本是准备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千两的,但她后来想了想这家伙号称不出世的神医,她给人钱是不是有点太侮辱人家的清雅之名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大人的病症让在下治理吧。”白西柳直言,怀恩的药是禁药,他有些好奇叶棠是不是中了什么禁术。 果然又要被当成小白鼠,叶棠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既然白西柳已经答应下来,叶棠喝了会茶也不再逗留,临走前,想了想道:“神医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府中找叶某。” 白西柳点头,微微一笑道:“自然。”窗外下起细细的秋雨,叶棠拢了拢披风正想踏步走出去。 白西柳撑起门边的一把伞笑道:“走吧,在下送送大人。”侍者见此,也递了一把伞给段琴道:“公子。”…。 段琴撇了一眼白西柳的伞就要罩到叶棠的头顶,他鼓着腮看了那侍者一眼道:“不用”又指了指叶棠道:“给他。” 见自己的伞罩到叶棠的头顶,而那人却半天也不迈步,白西柳尴尬地笑了笑,将自己手里的伞柄递给叶棠道:“大人慢走。” 叶棠有些尴尬,白西柳送一下倒没什么。但两人撑一把伞,而且他知道自己是个女人,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举动怕是不妥。所以她半天都不曾迈步,还好白西柳识趣。只是叶棠还是微微红了脸,接过他手里的伞柄道:“告辞。” 叶棠离去,段琴也一把抓了侍者的伞,说道“多谢。”匆匆追着叶棠离去。 细雨蒙蒙。123。青竹叶的油纸伞下,叶棠炫黑的身影越走越远,只看到那人发顶高束的马尾一晃一晃。白西柳细雨绵丝,感叹一声:“红妆如何?同样巾帼。” 叶棠不知道文晏是如何说服何太傅的,只知道何太傅也答应了下来。 有时候叶棠也感叹,何永和白西柳这两个人也真是人才。不仅街头巷尾很快就传起了京城各行各业商品的各种小人书,画本,茶楼酒肆唱词,说书,就连艺访青楼演奏的诗词歌赋都是营销商品,推荐吃喝玩乐的一些管弦曲目。大街小巷里童子的歌谣里面都渗透了这些商业信息。更让叶棠惊讶的是城外庙里的乞丐都编了好几首这样的唱词。 更是有些文人雅客。 。说起各种各样商品,吃食,住所的排行榜。更有青楼里的姑娘尺寸的排行榜。 整个京城,商户们开始举办各种各样新鲜的活动,还有的甚至从外地弄了一些新鲜玩意过来。 整个形势一片大好,当各路诸侯王公抵达京城的时候,都有些疑惑,但也经不住诱惑。反正太子生辰还有十几天,他们开始被这京城的各种唱词,曲目,活动吸引。天天看个这个,看个那个,吃喝玩乐很是欢快。当然。姑苏笑买,买,买,各路诸侯更是要显摆一番,谁也不让谁,有时候还为了一件东西争抢不休。 这样的景象一直持续到太子生辰,商户们眼都笑得睁不开了。当然也有在太子生辰宴之前就将自己此次随带银两挥霍干净又欠下不少债的。欠了债如何,当然是马不停蹄的跟自己封地要啊。而且不还债,各路诸侯这脸面往哪放啊。 叶棠对此场面很是满意,她看了一眼正披奏折的文晏道:“当日殿下是如何说服何太傅帮忙的?” 文晏进步得很快,有时候叶棠书房里的奏折也喊他来一起处理。当然其实她是想让文晏能尽快掌握这些,她好抽身去做别的。 文晏面貌依然儒雅,只是这段时日,个子高了点。他看了看旁边低头的叶棠,叶棠的脖子很细,后颈白皙,而且她坐在他的身边似乎总觉得她身上似乎有一股海棠花的香味。当然,这香很淡很轻,不注意根本闻不到。…。 叶棠,她一个男人,竟然是香的。文晏有些不可思议。但他觉得叶棠身上的香味又很好闻,闻着这样的花香味让他很舒服。他看着低眸的叶棠,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险些凑了过去,他竟然想吻住那颤动的睫毛。 文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急忙伸直了身体,脸色微红,尴尬道:“表哥,刚刚说了什么?” 叶棠疑惑,抬头,便看见文晏白皙温雅的面上浮起的淡淡红云。叶棠以为他是没听见自己的问话,有些羞愧才会如此,便又重复了一次。 文晏似乎回忆了一瞬才道:“我什么话都没说,就说我有事求他,希望他能答应,结果他就答应了。然后我就与他说了这事。123。然后他就脸色有些苍白的走了,临走之时他说我来叶府学坏了,然后还说表哥你真是个祸害。” 叶棠明白了,等于是文晏把他自己的老师给坑了,然后何太傅以为是她支的招,虽然嘴上答应了下来,但心里是指不定怎么骂她呢。叶棠有些冤枉,她……她……她什么都没做啊。不过是让文晏来叶府跟着燕云学习处理事物而已。 还有文晏,他……他……他怎么能这么坑自己的老师呢。何太傅还以为是叶棠教的他。 。可她明明也没有教他坑人啊。叶棠这黑锅背得有点冤,她看了一眼正正经经说这些话的少年,想要埋怨他一两句,但看着他那如此认真又温雅的面容,叶棠竟然骂不出半句话。罢了……罢了,锅背就背了吧,反正她的名声从来都不好。 文晏看着面前的叶棠脸色青青黑黑变了几遍,终又恢复平静,微笑着问道:“表哥,怎么啦?是我做的不好吗?” 叶棠无奈,想说“殿下!这么处理事情真的要不得。”但一想,这也是文晏办成的第一件事,虽然过程真的有点……嗯……有点不够好,但结果是好的,他还是不想打击他。所以她违心道:“不会。你很好。”叶棠扶额。姑苏笑她是有多违心才能说这种话。 叶棠低头,继续看奏折。奏折是江南来的,是楚宁要来了。叶棠拿着奏折,笑起来高兴道:“雅儿和楚宁快到京城了,明日一早他们就到了。” 文晏也很高兴,他拿过叶棠手里的奏折看:“姐姐要回来了?” “嗯!”叶棠眼里放着明亮的光彩,脸上带着最灿烂的笑容道:“还有楚宁,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一别几年,不知道他还是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楚将军回来,表哥你很高兴?”文晏看着她那激动不已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问道。 “当然”叶棠并未瞧见文晏变了的脸色,仍然高兴说道:“我现在特别想见到他。” 文晏不再问了,默默转过头,处理起自己手上的公文。而叶棠却在一边抱着那封奏折看来看去,似乎要把那奏折盯出花来。…。 公主文雅,是文晏的姐姐。文雅之所以会跟着楚宁在江南是因为,当时叶棠将文晏推上太子之位后不久容妃暴毙。文雅当时伤心过度,忧郁成疾,叶棠不敢让她再呆在京中了,所以她派人将她送到了江南楚宁的封地。叶棠想江南的美丽景色应该能治愈文雅的丧母之痛吧。 但前世,文晏的这次生辰,文雅是没有回来的。她一直呆在江南,直到文晏握权以公主之礼将她从江南接回。 而楚宁,他们是军营从小的战友,最铁的伙伴,是个可以放心把生命交托的人。楚宁的父亲是叶父的副将,在一次战役中,楚父为救叶父而亡。叶父深感惭愧不已,从江南楚家将楚家的大公子楚宁接到军中培养,继承楚父遗愿。所以在叶棠十二岁的时候,就与楚宁相识,而且他们一起在军营练习,成长,当然也一同上战场杀敌。 直到天下诸侯涌起,叶父担心江南楚家安危,才命楚宁带了部队驻扎江南。只是前世,楚宁是如何离她远去,又是如何死的,她到现在脑海里是没有印象的。 只是这也没什么,今生的一切她都在改变,前世遗忘又如何,反正她会好好走好今生的每一步的! 。 第十七章 接风洗尘 文晏回宫的时候,时雨在门口等他,见文晏似乎是脸色不好,以为该是叶棠为难他了,他在心里犹预了一会便斟酌着问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姐姐明日一早到京。”文晏闷闷地答。 “雅公主要回来了?这是好事啊。”时雨不明白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文晏没理会时雨,似乎自言自语道:“还有楚宁也来了,她好像很高兴。” 时雨没有见过楚宁,不知道那人是谁。他也不理解文晏的话。他只是站在一旁茫然地看着文晏。 文晏回到东宫,时雨端了饭菜茶水过来道:“殿下,先用膳吧。” 文晏沉着脸道:“不,更衣,本宫去训练场。” “啥?训练场?”时雨看着一桌子饭菜。123。可惜道:“殿下,你多少用些再去吧。” 就时雨这一句话的功夫,文晏已经自己动手开始换起衣服来,没两秒钟就穿戴妥当自己走出去了。时雨看了看他快步跨出门槛的背影一眼,又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一位布菜的宫人问道:“公公,这菜还布吗?” 时雨拿着拂尘,敲了一下那宫人的脑袋,气怒道:“布什么布啊?还不快端下去。”训完那宫人,时雨就快速的扭着步子出去了。 文晏拿着弓箭,也不知自己在发泄什么。 。他的箭术精进了不少,现在基本每一箭都能正中红心。但是自己这水平,似乎离那人还很远。 从未有过一刻,让他有一种强烈的希望此刻能并肩站在那人身边的冲动。像那人一样强大,或者说比她更强大。强大到他能平等地站在她的身边,不管是才学还是武功,都强大到她可以不忽略他。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希望那人能认可他的能力。或者他希望那人可以像信任楚宁一样信任他。 这一场练箭,又以发射五百支弓箭结束。时雨站在文晏身边,有些心疼。殿下这段日子真的太辛苦了。 叶棠一大早就带着一众部下在城门口等着了。姑苏笑凛冽寒风习习,叶棠披着玄黑色的披风翘首以盼。 楚清眼尖,发现一队卫士拥着一辆马车,前头还有几个高头大马的人影由远及近,他兴奋叫道:“少主,来了,来了,是大哥他们。” 叶棠看着那队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脸上也溢出高兴的神采。骑着白马,一身银甲,红缨长枪,威风赫赫的少年将军。楚宁还是那副高冷的模样,他肤色略暗,眉目英俊,轮廓硬朗分明,浑身散发的是一种铁血将军的肃杀之气。 文晏暗暗地看着底下的楚宁,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叶棠。那样的样子,是她欢喜的模样吗? 楚宁骑着白马,微微瞥了一眼城楼上那个清瘦的玄黑妖魅身影,披风下单薄的身子似乎就要被城楼上的烈列寒风刮倒。几年不见,叶棠的眉眼似乎更加祸人了,白皙的俏脸也更带风韵了。只是这人为何会如此清瘦单薄呢?还有她狭长撩人眼尾的一抹暗红,看起来更是显得人柔弱不堪。她,何以至此?…。 “哥,大哥!”楚清向着楚宁招手,楚宁向着他点点头。 叶棠从城楼上下来,恰好此时楚宁已骑马进城。楚宁从马背上下来,侍从接了马。叶棠向他走去,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发现楚宁竟然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她想像以前那样跳起来,拍他的肩膀,勾他的脖子,但现在似乎这身高差踞太过大了些。她的手伸到半空,又悻悻收了回来,抿了抿唇抬眼尴尬地喊了一声道:“楚宁。” 楚宁看了看她不自觉缩回的手,眸色暗了暗,没什么其他表情,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边的文雅从马车上走下来,文晏已经迎了上去,道:“姐姐。”文雅轻轻拥抱了他,才噙着泪道:“姐姐回来了。” 文晏拍了拍她的背。123。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文雅自知自己失态,放开了文晏,又用手帕偷偷擦掉眼泪,才打量了一圈笑道:“晏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都比姐姐高了。” 文晏微红了脸,文雅又笑道:“晏儿长大了,姐姐很高兴。”随后她又发现不远处的叶棠便欢快的叫道:“叶棠。” 叶棠转向文雅,快步向文雅走来,恭敬道:“雅公主!”文雅微扶了一把她,笑道:“不必多礼。”一旁的楚宁带着一众属下给文晏见了礼。 文雅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孩。 。她眉目秀丽,面庞温婉,是个典型的皇家乖乖女的形象。叶棠看着这个女孩,一年之前,她还抑郁忧愁,如今面目清丽,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她有这样的变化,让叶棠很是欣慰,总算江南的散心之行不算白费。叶棠在心里感慨:只希望这个美丽的女孩以后一生都和顺。 文雅看叶棠身形单薄,心知想必这一年来她也很辛苦。 城门口并不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叶棠一群人护送文晏和文雅回了宫。文雅还是住在自己之前的宫殿,叶棠让人安排了她原先的宫人伺候她,让她好好休息。 叶棠随楚宁走在宫门口的路上。姑苏笑她看了看身旁高高大大的楚宁,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两人就一路这么走着,叶棠终于忍不了这么沉默的空气了,刚好路过一家酒馆,她看向楚宁道:“喝酒吗?我给你接风洗尘。” 楚宁还没说话,叶棠已经拉着他的袖子走了进去。叶棠要了两坛酒,点了几个小菜。看着楚宁道:“玉虹酒,云北菜,都是你爱吃的。” 看着那些菜,叶棠不免嘀咕“也不知道你一个江南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些北方菜式。” 说完又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叶棠端起酒杯跟楚宁准备碰个杯,却见那人已经将面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叶棠失笑,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你这人除了长得高大了点,其他还是没变。” 楚宁自斟了一杯酒,轻轻“嗯”了一声。叶棠微微抿了一口,看向他道:“楚宁,你来了,我很高兴。”…。 楚宁又“嗯”了一声,叶棠无奈道:“楚宁,你这样会没人嫁你的。”真是操碎了心! 楚宁没说话,他看了一眼叶棠,眸色又暗了下去,自斟了一杯又一饮而尽。 对着个冰块,也是难为叶棠了,叶棠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江南还好吗?” “还好。” 终于不再是一个字“嗯”了,叶棠有些欣慰,又道:“雅公主……多谢了。” 楚宁没说话,又饮了一杯酒。 叶棠忽的站起来夺下他的酒杯,指了指桌子上的几道菜道:“我知道你喜欢这酒,但别喝那么多,吃点菜。” 楚宁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夹起一筷子吃起来。 一顿饭,叶棠东拉西扯问了好些问题,而楚宁基本就是“嗯”字回答。 楚宁被安排住在了译馆,原本叶棠建议楚宁住到叶府的。却被楚宁拒绝了。123。叶棠也只能任由他。 文雅回宫之后,第二日叶棠带着段琴去走了一趟。叶棠来的时候,文晏也在公主的宫苑里。 叶棠见了礼,文雅请她坐,她看了一眼文晏道:“叶棠,这一年,文晏……多谢你了。” 叶棠客气道:“公主客气,这是微臣职责所在。” 随后又听文雅一脸担忧的拉着她道:“叶棠,朝事固然要紧,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我看你似乎清瘦单薄了不少。” 文雅柔和的笑着温柔而真诚,叶棠听着她的话语,险些掉下泪来。前世今生,她没有过母亲或姐姐的感觉。在她的印象里。 。文雅一直都是最温柔的女孩,从未对她大声说过话,从未质问过她在朝堂上的任何事。 当然,她不知道文雅一直都是感激她的,就算天下人如何评价,在她们母子三人最艰难的岁月里,是叶父带着叶棠过来护卫了他们。在她丧母的那段走不出的抑郁时光里,是叶棠时时过来陪伴她,然后又派人送她到江南散心。 这样的过往于温柔善良的文雅来说,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她又怎会以另类的眼光来看她呢。 叶棠微红着眼尾,深深地望了一眼文雅道:“嗯。”此刻她忘了君臣之礼,她眼里只有文雅满眼的关切之意。 文晏在旁边微微打量叶棠,这人竟比她姐姐还要清瘦。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体型吗?文晏有些疑惑,但还是没说什么。 叶棠微捻了情绪。姑苏笑又介越问道:“公主姐姐不会再走了吧?”文晏喊他一声表哥,自然文雅也算是她的表姐。她也没想她对文雅竟是如此亲昵。 文雅微笑:“不走了,虽江南景致宜人,但我还是觉得京师最好。往后,能够陪着你和晏儿,我便也心安。” 文雅的话无疑让另外两人都很高兴,文晏开心道:“多谢姐姐。” 文雅让侍女拿了一个锦盒出来,递到叶棠的手里道:“从楚大哥嘴里得知,你体寒畏冷。这块暖玉是我无意中在江南被一位术士所赠,你且戴在身上,会好一些。” “这……”叶棠打开盒子,一串质地朴素的佛珠底下,挂着一块通体莹润无瑕的原型玉坠。叶棠拿出珠串,手心里触及那暖玉便觉丝丝的暖流从手心散开来。叶棠一瞬间感觉整只手都暖和和的,就像捧了一只手炉。 如此贵重之物,叶棠原本想拒绝,但文雅坚持,还亲自将那暖玉戴在她清瘦的手腕上。 叶棠也再不好开口了,默默捏着手里的暖玉,心里更是觉得温暖。 。 第十八章 卧龙先生 进京的都是一帮诸侯王公的公子表兄,没有一位地方老大是真正来了的。但有一位来使,是叶棠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就是太子这次的生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北牤的使团。 楚清一脸愤恨:“这北牤賊来干什么啊?不知道两国正在交战吗?大文多少将士死于这些贼人手中,他们还来干嘛?少主,末将请命去斩了这帮人。” 燕云瞥了一眼楚清道:“冲动,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文晏也有些诧异,深思了一会道:“表舅的战报都是两军僵持不下,并未有大军捷报传来。此时他们入京,究竟乃何意?” 楚清还是愤愤道:“恐来者不善。” 叶棠虽不知这帮人究竟为何而来。123。但既然人来都来了,她也不能再把人给赶回去,毕竟人家名义上可是来为太子贺寿的。所以她想了想道:“不管他们为何而来,楚清,加强京机护卫,还有派人时刻盯紧他们,若有任何异动,时刻来报。” 楚清领了命,将那帮北牤的使团盯得紧紧的。在太子生辰宴之前,没有任何动作。似乎真的就只是单纯来贺寿的。 太子的生辰宴如期而至,叶棠领着这一帮诸侯王公的公子和乱七八糟的亲戚,当然还有远道而来的北牤使团在宫里的承和殿为太子庆生。 承和殿乃是历代皇家进行盛典仪式的地方。 。叶棠选择在承和殿,更显得她太对子的尊重,对皇家的敬畏。也更加向世人诏示了:文家皇室乃天下正统,各诸侯若有称帝心思,必将为天下唾弃。 太子的生辰按了帝王规格,更向世人展示了她叶棠尊奉太子为帝君并无意龙椅的心思。 宴会中,有人公平议论道:“这般的规格,倒是让鄙人对叶大人刮目相看。” 又有人道:“看起来叶大人似乎与民间传言不符。” 但也有人不以为意,比如说南疆王的三公子文澄就不屑道:“再怎么装模作样,也掩盖不了其司马昭之心。”虽然他心知自己的父王也是司马昭之心。姑苏笑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西山王文慧的兄长文渊表示赞同:“三公子说的有理,诸位别忘了本王的表侄三皇子文吉就是死于叶棠之手。” 提起文吉,众人虽然不忿,但不自觉瞧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悠悠冷气的楚宁,各自都闭了嘴。 虽然也听到了几人的谈话,但何太傅看着这样的规模,还是有些诧异,那人最近似乎也没有那么骄横无情了。 白西柳坐在何太傅的后面,他是跟着何太傅一起来的。他暗暗看了一眼坐在太子右下侧的叶棠。那人今日倒是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沉闷煞气十足的黑色玄衣,换一身蓝色的宽袍锦衣,依然是红发扣高马尾。原本叶棠的面部就生的妖艳,此一番言笑晏晏蓝带翻飞,更显其清丽脱俗。 生辰,生辰,当然送礼的环节必不可少。各诸侯王公带来的生辰礼大多都随意而寻常,大有一番敷衍了事的意思。但北牤的使臣却显得格外不同。…。 为首的是北牤王庭单于的二公子巴铁,他虽名字叫做巴铁,但人长得倒是高大俊朗。深深眼窝,鼻梁高挺,是一种典型的北牤人的面部特征。 他是先给太子文晏送了贺礼。是一颗散发着五彩光芒的巨大水晶钻石。 而后他又让下属捧上一份礼物道:“这一份东西是我们单于为叶大人精心打造的,还望大人笑纳。” 托盘里,红布掀开,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只金杯,金杯的杯身,壶嘴一切都仿了龙的模样。金龙,意味着帝王至尊。杯子,示意一杯尽饮,握手言和。这意思就是说你叶棠称帝,他北牤就握手言和,我北牤看得起你叶棠。 看到这份礼物,众人全部瞪大了眼。就连叶棠都有些诧异,这特么的绝对是来搞事的。果然。123。就听那使臣道:“我北牤单于十分仰慕叶大人,单于说若是大人有心为这杯上金龙,他便愿与大文和睦百年,不再征战。” 巴铁的话,简单易懂。就是场中没识过几个字的宫女太监,也能明白。让她为龙,让她称帝,可保大文边疆百姓百年和平。 她称帝,她为龙,开什么玩笑?且不说若她一称帝,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提前造成大文内乱不休不说。关键是她若称帝了,以后会被文晏怎么弄死?煎炸油烹,千刀万剐,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的结局了。一定会比前世更惨。 叶棠就知道北牤的这群使臣没安好心。 。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得不表态。她站起来,走到场中,拿过那金杯仔细瞧了瞧,看起来兴味阑珊,很感兴趣的样子。 下面有人一边盯着高坐上的文晏和文雅,一边盯着叶棠。盯了一会,一些人不免对文晏面露同情,更有一些人开始小声愤愤“果然是司马昭之心。”就连文晏看着叶棠的脸色也是红一阵轻一阵的。他此刻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会舍弃了他,毕竟边疆百年和平,人之所向,叶棠这种军人出身的人更是对此充满向往。 楚宁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有白西柳轻轻微笑说了一声“有意思。” 叶棠拿着那金龙金杯。姑苏笑缓缓转向巴铁道:“这金杯做的精巧细致,而且也非常有意思,更绝的是这杯上卧龙。没想这北牤单于还知晓本官雅号:“卧龙先生”,单于有心了,这杯上精雕细琢的卧龙可不就暗指本官吗?” 巴铁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他知道自己的父王明明不是这个意思,更不知道这人什么鬼屁雅号。可是眼前这人就说自己是这杯上之龙,他根本也找不出她的不是来。但他似乎不死心,仍然开口问:“什么“卧龙先生”?” 叶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微红着脸,尴尬一笑,纤长的眼尾撩起一个诱人的弧度,美丽魅惑,她道:“这事说来惭愧,本官这些年也就做了些小事,也谈不上大作为。却没想本官所作所为,却被一些文人墨客点笔称赞,一些不明所以的雅士更因此误以为本官才华卓绝,智谋过人,实乃人中之龙,所以就因此将本官封了“卧龙先生”的称号。本官对此称呼无可奈何,也就勉强接受这个称号。”…。 底下一群人莫名其妙,他们怎么不知道这叶棠在民间还有个什么“卧龙先生”的雅号?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人在心里觉得她挺不要脸,还自封雅号“卧龙”,但迫于叶棠的淫威在外,在场也没有任何人敢多言。 在场只有文晏,楚宁,白西柳静静地看着那人妖娆魅惑的绝世风华。好像此刻一身蓝衣烈烈,独立场中,笑容邪魅狂捐的那人就像一幅静止的图画深深印在了三人的脑海。那样的风华绝代如海棠花开,纯美艳丽。 她说自己是龙,巴铁也无话反驳。而叶棠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哑口无言的效果。她让段琴收起了金杯,又瞧向面色明显不好的巴铁道:“多谢单于的精美礼物,至于单于所说,两军止战。123。和平百年也正是本官所望。若单于有意,本官倒希望他到大文来商谈休战事宜。” 巴铁虽有不甘,但明显此人狡诈,他争不过她,只好作罢。不过这人,他算是记住了。他看着面目妖饶的叶棠道:“叶大人之言,本王会转告单于,让他到大文一睹叶大人的风采。” 众人原本想看一出好戏,那些诸侯王公的公子表兄什么的更希望看到叶棠与太子大打一出,各自心怀怨恨。却没想竟以如此结束。当然,叶棠这一出所展现出的过人才智也让他们心生佩服。奸臣就是奸臣。 。这样的诡辩之才,智慧无双,这天下舍她叶棠独谁? 白西柳轻轻地捂嘴笑了一声,前面的何太傅听见了,他微微转过头来问:“江柳笑什么?” 白西柳凤眼一挑,面色揶揄道:“何大人不觉得咱们叶大人这“卧龙”雅号名副其实么?” 何太傅沉默,白西柳又道:“何大人,有时候也不必执着与叶大人的一时过错。况何大人怕也不知那过错是否就真是过错,而不是陷害栽赃的阴谋?” 何太傅更显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微微低头转回了身子。白西柳轻轻一笑,拂袖喝了口酒。 叶棠回到座位上,底下已有舞女进殿献舞。文雅离她近。姑苏笑看到她回来便小声说了一声:“叶棠,我以为……” 叶棠笑道:“公主姐姐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那些刁难之人。” 文雅笑着点了点头,又感叹道:“有你在,姐姐不担心,姐姐心安。”叶棠冲文雅微微笑着,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而文雅也微微笑着看着她。 文晏看着旁边的这两人微笑的脸,这两人的微笑都如此美丽。一个温柔,一个妖艳里带点可爱。他想,他此生就这样守护这两人的笑容吧。不管来日风雨,王朝飘零,他此生只为这样的笑容而活。 宴会进行到一半,司礼官在御花园安排了活动助兴。是跑马赛,跑马赛其实不只是跑马,而是一种骑射运动。不过这种活动,装了假箭头,由宫人背着箭靶在场中各个方向快速奔跑。而骑马着追赶,若是射中箭靶,宫人就倒地。当然参赛者,每个人的箭头颜色都不同。以统计射中最多者为胜。…。 身为草原民族的北牤使团对马赛极其感兴起,更有已经加入跑马赛里的,也有一些好玩的诸侯王宫的子弟加入其中。 高高的看台上,叶棠坐在上面,她觉得有些冷,便准备去让段琴替她拿件披风。却没想后面的西山王文慧的凶长文渊刚刚要将新得的珍品“凤翎”从侍者手中接过。123。他就听到了叶棠的话。 叶棠生的美而妖,本就风流成性的文渊更是觉得只有叶棠才配得上这稀世的珍品“凤翎”。于是他道:“这件“凤翎”披风乃本王前日所得。 。不曾用过。若叶大人不嫌弃,就送与大人吧。” 叶棠看见那侍者将披风展开,华美灿烂,险些愰花众人的眼睛。“凤翎”有人惊呼,“珍品“凤翎”当真耀眼不凡。” 更有人说出这件价值不凡的披风的制作过程:听说这凤翎是从青鸟的羽毛中选取的最柔软的羽毛丝织成锦线。姑苏笑再由最顶级的绣娘一针一线制作而成的。 这番话下来,全场惊呼,青鸟本就稀少,羽丝织成,就更显得“凤翎”这件披风珍贵无双了。 无疑,那件披风真的是很美,看到它,叶棠眼睛里也忍不住放射出惊艳的光彩来。只是叶棠瞧了瞧那大红的颜色,便打算婉拒。却没想,段琴似乎看到了她眼里的光彩,默不做声地接过来给她披上了。 。 第十九章 红衣妖娆 华衣配美人,到底是美人称了华衣还是华衣称了美人,谁也说不清楚。此刻的叶棠风吹红衣烈烈,马尾飞扬,妖艳的脸上抹出一丝微笑,更是如妖似仙,夺人眼球。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太美了”文渊在心里默默地感叹:“只有她穿才能称得上“凤翎”” 当然,叶棠是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是有多美多妖的,她只是感觉有些累,狭长的眼尾又撩起一层薄红。更显她病娇祸人。 叶棠本想取下来的,但段琴披上来的瞬间,她感觉太暖和了,这比她披过的任何一件披风都要暖和,她准备取下的手顿了一下。要不就披着吧,而且就这样当众拒绝文渊的礼物似乎也有些不给人面子。 眼见这边的人都在看着她。123。她尴尬的咳了两声道:“谢谢!”美人对自己道谢,纵是文渊风流成性,早已不知道脸皮有多厚,但此刻他也羞涩地红了脸。 比赛场上热闹不已,也因太多人的加入而显得杂乱无章。前面的宫人背着箭靶快速跑着,后面的骑射手追着。场面有些混乱,众人注意到一名北牤的卫士冲到一名宫人面前,他还来不及射箭,马儿就因跑得太快,刹不住。眼看那名宫人就要丧生马蹄下。 。叶棠一把抓过侍卫手中的弓箭,成弯弓射大雕的姿势,一箭如冲天云破之势犹如疾风刮过射偏了马头,马儿倒在了那宫人的身旁。 跑马场上的人纷纷停下来回望,他们的眼中只瞧见那人红色披风飞扬,手持着弓箭,面容绝美妖媚,犹如画中仙人。而那得救的宫人更是跪下磕头,嘴里念念道:“多谢神仙。” 神箭破云的风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艳了。 “叶大人的“破云神箭”威力果然名不虚传!”巴铁率先感慨,“比我们草原上的苍穹雄鹰还要厉害。” 也有在场的诸侯王公亲眷慨叹:“有此破云神箭,不知叶大人在战场上是如何的英姿啊!” 也有人小声议论:“那只是个宫人。姑苏笑叶大人竟以破云神箭相救。其实,叶大人也不是传闻那样啊。” 虽然这些人都很震撼,但内心最惊涛骇浪的还是何太傅。一个小小宫人得叶棠如此相护,这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这让他想起上次叶棠为那些文人解围,而这一次他又救一个命如草芥的宫人。 叶棠,叶棠,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曾了解过,然后就妄加评论了她。此刻的何太傅满脸通红,他看着叶棠,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羞愧难当。当然,还有刚刚白西柳的话也提醒了他,或许真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对叶棠都带着偏见吧。 当然全程,文晏,白西柳,楚宁都在静静地注视着叶棠。叶棠如此的人格魅力,是个人都是刮目相看的。至少在她的眼里,生命没有轻贱之分。卑微如泥的宫人,她也会以破云神箭相护。这,该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叶棠放下弓箭,吩咐楚清道:“传令下去,比赛场地随时注意安全。还有派兵士相护背着箭靶的宫人,不要再发生刚刚如此惊险的一幕。” 叶棠的传令,很多人都听到了,纷纷都在心中感慨:这……不仅要护一个人,所有的人她都要护。 为生辰宴助兴地节目纷纷上演,叶棠却感觉有些心力不济。提前离了场,在承和偏殿休息了会。 待到诸侯王公们都散去,叶棠带着段琴到东宫去看文晏。 文晏正在作画,叶棠想看看他画了什么,刚刚往前走了两步,文晏就手忙脚乱的把画作藏了起来。 叶棠看他一脸心虚的模样,疑惑地问道:“殿下藏了什么?” 文晏有些尴尬。123。有些慌乱,憋红了脸道:“没……没……没什么。”其实文晏是怕她看出来,她刚刚画了叶棠。在海晏楼说自己是“玉棠公子”的叶棠,在叶府别院接见商户的叶棠,在承和殿说自己是“卧龙先生”的叶棠,还有刚刚披着红披风弯弓射出“破云箭”的叶棠。 文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叶棠,叶棠的英姿,风情,绝美,妖艳印在他的脑袋里。一提笔,他就画了她,而且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叶棠出现。 看他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画了哪家的小姑娘。若是再问,她怕文晏会更加羞涩。所以叶棠也没再问他了。 倒是文晏,他很疑惑这时候叶棠来找他。他问道:“表哥可是有何事?” 叶棠从袖笼里拿出一个荷包,有些尴尬道:“殿下,今日是你的生辰。这荷包里面是微臣亲自去怀恩寺求的平安符。虽然礼微,但希望殿下不要嫌弃。”叶棠想说,其实那个荷包也是她亲自绣的。但她现在毕竟以男子之名现世,她也不好意思说这个。 文晏看了看她,又瞧了一眼那个精巧的荷包,叶棠以为他是嫌弃了,便缩回手道:“若,若……若是殿下不要……就算了。” 叶棠刚刚准备在收回去。姑苏笑手里的荷包就被文晏一把抓住了:“别,我要的。” 文晏说完就很欣喜的拿着荷包端详起来,荷包的外面绣了整个大文的江山地貌,打开里面,里面一层竞绣了一朵盛开的海棠花。然后还有方形的红色平安符。 文晏把荷包收起来,挂在自己的腰带上。才深深地望了一眼叶棠道:“很好,谢谢表哥。这个生辰礼,我很喜欢。” 叶棠有些尴尬,这还是她第一次送人礼物呢。叶棠给文晏私自准备礼物,其实她也没想那么多,主要是想若是以后有什么变故,文晏能记起这些小事情而对她从轻处罚。 叶棠看着文晏挂在腰带上的荷包,脸色更尴尬了,她轻轻咳了两声,道:“喜欢就好,微臣告辞了。” 文晏原本打算留她用饭,但看那人身形实在是病弱单薄了些,便想着让她早些回府歇着吧。…。 叶棠带着段琴走在路上,段琴的目光一直怯怯地打量她。 “段琴。”叶棠喊他,又道:“有话就说。” 段琴有些犹豫,但还是鼓着脸道:“荷包,好看,我也要。” 所以,这是他一路上纠结,犹豫,又怯懦的原因。叶棠失笑,看着他道:“好,等你过生辰,我送你一个。” 段琴这才开心的点了点头道:“也在明年的今日送我吧。” “今日是你的生辰?”叶棠惊愣,段琴看着他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不是。只是觉得今日这个日子好。” 叶棠有些无语,日子好,就要明年今日吗?但既然答应了,她便也好好记在心里了。 两人刚出宫门,叶棠便见着何太傅和白西柳等在那里。宫门口不便说话,叶棠邀何太傅和白西柳到叶府书房。 叶棠看向两人问:“两位可是有什么事吗?” 何太傅有些尴尬,脸色青红不定,而白西柳却在一边轻笑着推他。见他实在是拉不下脸。123。便开始替何太傅开口道:“太傅说,想过来给大人道个歉。” 既然白西柳都把话头开了,何太傅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便红着脸直言道:“以往对大人不当言论,还请大人海涵。” 叶棠微愣,半餉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在说什么事。哎!何太傅以往对她的各种满天飞的传言,她说是不计较,其实心里还是不高兴的。但见何永真诚至此,她便也轻轻一笑道:“太傅怕是说错了,没有什么不当言论,如今太子年幼,只有叶某日后多多仰仗大人同叶某一起匡扶社稷,守护大文江山,共同辅佐太子让天下早得安宁。只是叶某惶恐太傅和白先生不愿意。” 何永有些惊讶叶棠会如此说,不仅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一笑了之。 。而且叶棠还愿意让他来他的麾下效力。何永受宠若惊道:“何永何德何能,得大人如此赏识?” 叶棠摆摆手笑道:“太傅之才,可堪社稷之用。只要大人愿意。” 何永和白西柳对视一眼,立马躬身行礼道:“大人若不弃,愿为犬马之劳。” 叶棠满意的点了点头,扶起两人笑道:“得汝等良臣,来日东征北伐,天下大定在望。” 何永和白西柳两人对视一眼,也微微一笑。叶棠会带他们走向何方,他们的人生又有怎样的故事与辉煌,他们忽然就很期待。 太子生辰宴过后,便有陆续的诸侯王公子弟离京。虽说各自走了不同的方向,但那些王公子弟身边都随侍了至少几千人,叶棠也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 当然这些诸侯王公子弟在京中的这段日子,京城的商户们都赚了个满盆体营。而与他们合作的叶棠也是如此。 这几日刘陵带着自己十几个下属拿着当日的合约文书去找各商户分利。姑苏笑忙得脚不沾地。核对合同,记账,收银,入库,刘陵的脸上笑开了花。 楚清看着刘陵笑脸营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道:“老刘,这回总算满意了吧。” 刘陵摊手笑道:“这不还得亏少主的办法。” 楚清点头哈哈笑道:“咱们少主一向最有本事,我楚清最服气的人这天下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哥,另一个就是少主。” 刘陵拍了拍他的肩,郑重道:“楚清,其实,……你……你也不错。” 楚清微愣,看着刘陵已经远走的背影,心里不免嘀咕:“……呃……这老刘,除了哭穷这个本事,还会夸人?” 不过,猛然被人夸了一句,楚清心里倒是很高兴。 刘陵统计了一下分利的银子,总共是一百三十万两银子。叶棠看着账本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叶棠还在愣着呢,且听刘陵又道:“少主,还有一个商户没收,那人说他想亲自面见你,然后再交上来。” “那人是谁?”叶棠调件反射性的问了一句。 刘陵道:“魏鹤。” 。 第二十章 又见魏鹤 “魏鹤”刘陵不提起,她都差点快忘了。那个不像商人的商人,一双多情桃花眼,还一眼看穿她穷的人。 楚清有些不理解,他疑惑道:“那人莫不是想毁约?”随即又握紧拳头愤愤道:“他若是敢毁约,少主,让属下去宰了他。” 刘陵瞥了他一眼,无语道:“就知道打打杀杀。” 楚清有些懵,这人……这人不是才夸过他的吗?难道他之前说自己不错是假的? 楚清脸色不好,杵在那里不说话。 叶棠也不知道魏鹤为何要见她,但她还是交待刘陵道:“去回他话,说本官见他,地点嘛就由他定,本官赴约就是。” 魏鹤把见面地点定在松鹤茶楼,叶棠来的时候魏鹤已经等在那里了。魏鹤极善烹茶之道。捡茶。123。加水,入配料,烹煮,待到火候时辰刚刚好,他才将烹煮的茶水优雅的倒入精巧细致的茶杯里。 叶棠不懂茶,她只是觉得魏鹤一套行云流水,又风雅偏偏的动作做下来实在是有些赏心悦目。 雅士行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叶棠想。 魏鹤轻轻将倒好的一杯茶推到叶棠面前,笑道:“大人,尝尝?” 叶棠点头,端起茶杯来,鼻尖瞬间侵入一阵诱人的香气,是梅花的香味。 叶棠轻轻喝了一小口。 。之后道:“梅花香。” 魏鹤轻轻一笑,多情的桃花眼更显风情,他道:“是香雪海。出自一句诗“十里梅花香雪海”。” 叶棠抿了一口茶笑道:“先生虽为商贾,却也风雅不俗。” 魏鹤却似是有些感叹道:“风雅如何?出身商贾自是低人一等,倒是比不得大人。” 叶棠有些疑惑,但还是劝解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叶某也并非生来勋贵。”其实叶棠想说,我的出身比你低,我是个孤儿。你特么的好歹还有钱。 叶棠又笑笑道:“商贾如何?草莽如何?在叶某眼里,只要是有才之士,那就是人中龙凤。” 魏鹤当时去别苑参加叶棠举办的清水湾招商会见到叶棠的时候。姑苏笑是觉得他她不俗,而且想法独到,便有意与之结交。但他今日一番商贾地位低下言论,是想试探一番面前之人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在乎门第,还是在意门第,不会轻视商贾。 果然,叶棠没有让他失望,他很高兴。他笑道:“大人此番言论,倒是让魏某意外。”当然,他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改变世代为商却怎么也挤不尽社会上层的魏家的机会来了。 叶棠喝了一会茶,才反应过来,自己可是来催魏鹤守约交钱的。可这弄了半天,她这连头都没开呢。而且她人都来了,这魏鹤不赶紧交钱,是要干什么?当然在此番雅境之中,她也不能像土匪一样跟人说“快,拿钱。” 想了想,叶棠斟酌了一番用词道:“先生,叶某此番是为了咱们的合约文书而来。叶某的属下说先生要亲自与叶某兑现文书合约……”其余的话,叶棠表示可以省略了,是个人都能明白。…。 魏鹤看着她笑了笑,那人虽然说的委婉,但却无半分羞色,嘴角微微翘起,优美的下巴微仰,十分理直气状。 看着她的模样,魏鹤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顿了顿,他道:“大人放心,魏某自当履行当日之言,上交此次名下所有产业的全部盈利。” “全部盈利?”叶棠被吓到了,她愣了一瞬站起来道:“先生说笑了,合约上是三成。先生履行合约就成。” 魏鹤笑,又请叶棠坐下,才道:“魏某当日说要把此次名下产业全部收益献给大人是认真的。” “那先生不是亏了?”叶棠疑惑,这人这么傻吗?给她白送钱?叶棠想不通,却听魏鹤又笑道:“与大人做生意不亏。123。只要大人有用得着魏某的地方,不管是钱,是人,大人尽管开口。” 叶棠有些懵,这不只是白送钱,现在连人都要送?叶棠有些激动,激动得甚至都想跳起来欢呼:这特么的是财神爷来了么? 冷静,冷静,天下可没有掉馅饼的事。这送钱送人的,显然不太正常。 叶棠捻了捻激动的神色,她看向魏鹤正色道:“先生求什么?” 在这样的好事前,叶棠还能保持冷静与清醒,这着实让魏鹤有些惊喜。但他还是坦言道:“魏某只求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为大人效力的机会。”是的,魏鹤需要一个机会,魏家也需要一个机会。若是成功,来日天下大定,他魏家也能入大文士族阶层,不再为人轻视。 当然,这一层,已经冷静下来的叶棠也想清楚了。古来商人地位低下,魏鹤想求一入上层地位的机会也无可厚非。虽然两人心照不宣,但叶棠还是给足了魏鹤脸面。她笑道:“承蒙先生看得起,有先生加入,叶某感激不尽。” 两人相谈甚欢,魏鹤一定要把这次的所有收益给叶棠,但叶棠也只按合同拿了三成的利。 魏鹤脸色有些不好。姑苏笑道:“大人是觉得魏某诚意不够吗?” “不……不是……”叶棠有些脸红心虚,如实道:“是叶某觉得此举有点像抢劫。” 魏鹤失笑,叶棠又补了一句:“先生的香雪海不错,叶某会常来先生这里与先生论生财之道。” 魏鹤点点头,脸色好了太多。 叶棠带走了魏鹤这次三成利的银两,二十万两,算是一笔大钱了。总共下来,这次叶棠一共赚了一百五十万两。 对于这笔钱财如何使用,叶棠自己心里有一个计划。第一个计划:招兵买马。第二个计划:储备军费。第三个计划:钱生钱。她不能够这一次花光,又要变成穷光蛋啊。所以,有一个固定的生财的地方,才算真的稳妥。 第一个计划有些大,得慢慢来。第二个计划不用怎么做,只要留钱就行。第三个计划嘛,“钱生钱”叶棠自己不是商人,她准备去找魏鹤这个大商人去取取经。…。 所以隔了没几天,她就让楚清找来了魏鹤。 魏鹤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就找上了自己,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叶棠提出来。 叶棠看着魏鹤直言道:“先生,古来民间商人都有“钱生钱,利滚利”之说,而叶某也深信此种生财之道。今且向先生请教,这如何让本官手里的钱能够“钱生钱,利滚利”?” 听到这话,魏鹤有些疑惑道:“大人手里的钱还不够?” 楚清听了张大嘴巴道:“少主,咱们这次分利可是有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啊!” 文晏也问道:“表哥可是要做什么?” 叶棠说了自己的三个计划,众人才明了了。 魏鹤问道:“大人准备用多少钱来“钱生钱,利生利”?”这个很重要,多少钱办多少事,这都是约定俗成的道理。 叶棠实言道:“本官给你的不多。123。只准备了从你那里收回来的钱,也就是说只有二十万两。但半年以后,本官要求你至少回利三百万两。先生可有办法?”叶棠为什么会说,三百万两,是因为半年以后战争差不多就要开始了。若是没有足够钱银,来日两年多的战争消耗该怎么办呢。所以她必须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准备好这些钱。 楚清唏嘘:“二十万回利三百万两,少主,属下觉得你是在开玩笑。” 刘陵道:“这确是个难事。” 文晏也有些惊愕,“这怎么可能呢?” 叶棠给出的问题,是一个难题。魏鹤没有马上回应,说要回去想一想。 叶棠应了他。 。但同时叶棠给魏鹤提供了一个思路道:“恰逢乱世,贫民是没有钱的,国库也是空虚的,最有钱的莫过于勋贵王侯,当然还有一些如先生这样经营着各种各样买卖的富甲一方的商人。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那么他们便会无任何异议。但勋贵们嘛,他们大多收刮着民脂民膏挥霍。但如何让勋贵们挥霍的钱财流到我们的荷包,而或者又应该说我们如何让会经营的商人去帮我们收敛勋贵们的钱财呢?” “是合作。”文晏说道,“就像表哥这次与商人们合作的那样。” 叶棠忧愁道:“合作是应该,但怎么合作却是个问题。” 魏鹤沉思了一刻道:“招商引资却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叶棠有些兴趣,道:“先生,说说看。” 魏鹤道:“京城顺巫溪江往下游。姑苏笑途经七八个大型城镇到达东南凌城。且这几个城镇都在大人封属内。若我们沿巫溪江城镇港口建立大型交易中心,怕是会很吸引那些勋贵和当地商人的。” 叶棠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不注意就说出了真话道:“先生此意正是本官心中所想。而且这个构想,已在本官心中盘桓多日了。” 众人乍然一听,都惊愕了。原来叶棠早就心中自有主意。那刚刚这一番,几个人都朝魏鹤看去,莫不是给他出的难题? 聪明如魏鹤,显然明白了其中深意,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棠。他觉得这人可真有意思,明明自有主意,倒是乐意为难他。莫不是自己先前在茶楼对她那一番试探,所以她也反过来试探了他。 叶棠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尴尬的咳了一声,立马又作出谦恭之态道:“那这沿巫溪江岸建大型交易中心,以及招揽当地商人合作的事情就拜托先生了。” 魏鹤微笑,看着那人一番做作又可爱的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大人放心,半年之后魏鹤必定为大人送上三百万两银子。” 。 第二十一章 做伙夫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由魏鹤带人建立巫溪江沿岸的大型商务中心。当然这商务中心的规模也是按城镇的大小来定。大城市大建,小城市小建。因地制宜。 然而二十万两的建造费当然也是不够,魏鹤聪明,他招揽了当地大商人以分利的形式募集了一些资金。当然,建造商务中心他肯定是要出大头的。但无关紧要,只要这些商务中心能建成,然后赚钱就行了。 当然叶棠也派了朝廷工部吃闲饭的一些人协助魏鹤,令工部的人都听其调令,以致于当地城镇的民众以及商人都以为魏鹤是朝廷工部的长司。对此,魏鹤心里很是满足。工部的人都听他调令,自己现在与朝廷官员何异。京城魏家经此一变。123。摇身挤进士族行列。 这段时间,文雅见文晏的身上挂了一个奇怪的荷包。她几次开口想问,但最后都没问出口。但这一次,她决定好好问问文晏这个荷包的来历。 文雅看着那只荷包,惊讶的问:“晏儿,你这荷包……?” 文晏笑笑:“一个重要的人送的。” “比姐姐还重要吗?”文雅笑着调侃,这怕不是某个姑娘送的吧。 文晏微红了脸,瞧了那荷包一眼,低低道:“跟姐姐一样重要。” 文雅微微眯眼笑了一声道:“晏儿长大了。”只是她不知道是谁家姑娘。等到再过一两年。 。文晏该说亲了,她便帮他提亲去。 叶棠钱银有了,她现在就在愁招兵买马,这个大事了。去哪里招兵,又去哪里买马,这需要好好琢磨。叶棠铺开地图。顺巫溪江而下,京城,同洲,业城……东南方向凌城。凌城,凌城,与东南周桐匪军交界,此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于此,更是流寇匪患横行,当然也更有大批东南各郡不堪忍受周桐土匪作态的流民聚与此地。 叶棠把目光定格在凌城,流民,匪患,三教九流之徒,这不就是现成的人吗?但如何将他们招募成他的兵。姑苏笑叶棠想要决定自己秘密去一趟。 她将几个心腹,还有何太傅和白西柳叫了来,说了自己的打算。 首先楚清的情绪最是激愤:“少主,你要去凌城?你不知道那地方……匪患横行。”楚清换了个词,他很想说“少主,你这般的模样很容易被押去当压寨夫人的。”当然,这话楚清是绝对不敢说的。 而燕云看了叶棠一下,眼里有些担忧道:“少主,若是你走了,京城怎么办?” 叶棠有些无语,和着这帮人是没听懂吗?叶棠顿一下解释道:“本官只是秘密离开一阵,外界并不会知晓。” 她又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的文晏,才说道:“而且,京城有太子坐阵,本官自是不必担心。”叶棠之所以要让文晏接管京城,是因为这段日子他处理的公文很是不错。而且以前世文晏的能力,她相信文晏定是可以守护好京城的。…。 当然,文晏现在是比较年轻稚嫩了一些,但叶棠会派人协助他。所以她又瞧向何太傅道:“太傅,你一直都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此次也留在京中协助太子处理朝中事宜吧。” 文晏没想到叶棠直接就要将京城大权交于他手,他有些惶恐不安,更没想到的是那人会如此信任自己。他就不怕,她此一去,他文晏乘机揽权夺位,在背后给她来一刀吗?虽说如此,当然此刻的文晏是绝对不会给她背后来一刀的。他只是很诧异叶棠信他至此。 何太傅也内心震撼,权柄于叶棠,他真的不在乎吗? 白西柳没有任何心思,他只是看着那人笑笑,不说话。 几个属下都内心激荡不已。123。且听叶棠又道:“当然,京师的防卫不能松懈。本官在走之前会发下一道军令:京城若是有变,京机大营首将聂西全权听从太子令调遣。” 若说刚才叶棠交付政务举动已让众人吃惊,她这一遭连军权都交付太子手中,更是让众人内心有如惊涛骇浪,久久不得停歇。 楚清有些愤恨,他看了一眼文晏和何太傅,终是忍不住道:“少主,不妥。”不怪楚清愤恨,叶棠把什么都交于这两人,那他家少主岂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什么都没有了。若是有人来欺负她,该怎么办? 叶棠瞥了他一眼,疾言道:“听从本官之令。” 楚清堪堪闭了嘴,不再说话了。而文晏却是有些犹豫道:“表哥?我……” 叶棠定定地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光彩翼翼,她温和地看着文晏笑道:“殿下,你是大文未来之主,表哥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守护京城,未来一定也会守护这大文的万里江山。” 那样美丽的光华,那样信任的目光。文晏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很感激。表哥,谢谢你,文晏定不负你所望。一定会守护这里,守护大文江山。当然还要守护你。 当然叶棠是不知道文晏心中所想的。姑苏笑文晏也不会说出来,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坚定道:“嗯!我会守住这里,等你回来。” 叶棠满意他如此沉稳地回答,然后才对着众人又道:“那就这么决定了。”而后她又看向白西柳道:“只是白神医,还得麻烦你随本官去一趟凌城了。”叶棠会如此说是因为,她本就是白西柳的小白鼠,若是她走了,白西柳一定会跟去。反正白西柳总是要去,那不如就自己邀请他,更顾了他的颜面。 果然,白西柳笑了一下,眯起风流的媚眼道:“当然,大人不说,白某也会跟随大人的。” 看看,叶棠扶额,自己果然没猜错。 一群人就这么散去,叶棠坐在书房里歪头泯思。段琴给炭盆里拨了拨炭盆里的火炭,偏头道:“我也要去。” 叶棠没答他,段琴鼓着腮帮子大步走到她面前道:“我要去。”…。 叶棠吓了一跳,猛然张大嘴巴,往后一仰背道:“段琴,你吓人啊!” 段琴闷着头后退一步,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 叶棠才反应过来,这少年在说什么。她受惊地拍了拍胸口看着叶棠道:“去,去去,去,让你跟着。但是你以后别再这么吓人了啊!” 叶棠答应段琴让她去,段琴的脸色好了一些,他看着那人还是一副夸张的受惊模样,摇了摇头,小声不满道:“三遍了。” 叶棠不明白他在小声嘀咕什么,也没再理会。关于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凌城,她还没有想好。恰好,此时楚宁来与她辞行,她便又有了主意。 眼前不就来了一个挡箭牌和这世界上最好最稳妥的侍卫吗?她决定藏匿于楚宁的侍卫中,跟着他走。 她选择楚宁是因为,第一:她与楚宁相识,就算被楚宁发现,他也不会揭发她。第二:楚宁武功高强,是个好侍卫。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凌城不仅东靠东南。而且它还西临楚宁的封地江南。楚宁回江南。123。是要从凌城经过的。 叶棠心中有了这番计较,但一想起楚宁那人,她还是决定坦白从宽,直接告诉他。要不然到时候被他发现,叶棠想自己肯定会受不了他周围的一层冷气的。 自然,叶棠想着要坦白从宽,所以楚宁来的时候她就一副讨好殷勤地模样,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各种虚寒问暖,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 楚宁看着面前散发着糊味的鱼汤,做的半生不熟的米饭,烧焦的肉丝,还有一团黑黑乎乎的青菜。他俊俏的眉眼挑了挑,看着笑嘻嘻的叶棠道:“什么事?” 叶棠脸上的笑容一僵,这货,就不能……不能……给她点颜面,装作看不出来吗? 叶棠看着楚宁那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 。突然就有些心虚,她尴尬地咳了两声道:“要不,咱们先吃。” 楚宁点头,叶棠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太压抑了,太压抑了。跟楚宁吃饭,简直受罪。 但这种活像受罪的表情,叶棠肯定是不会表现出来的。非但不会如此,她还殷勤的给楚宁夹菜,盛汤。 楚宁一言不发,默默吃完了饭菜。连叶棠盛给他的一大碗汤,他都喝光了才道:“说吧。” 叶棠涛涛不绝讲了自己要秘密进凌城招兵的计划,然后当然也委婉地提到想搭楚宁这个顺风车一起到凌城。 虽然叶棠说的委婉,但聪明如楚宁如何不知道她坚定的决心。就算他口头不答应,他估计那人还是会想尽办法跟住他。 叶棠殷切的等待着楚宁的回答,就在她等得花儿都快谢了的时候,楚宁终于开口了,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沉沉道:“好。姑苏笑但,你做我的伙夫。” 啥?伙夫?叶棠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愣地看着楚宁。楚宁只是瞥了她一眼,严肃重复了一遍:“你没听错,是伙夫。” “后日起程。”楚宁说完了这句话,就站起来走了。 叶棠还愣在原地。伙夫,伙夫。她堂堂一个大奸臣,楚宁竟然要她去做他的伙夫?有没有搞错?叶棠仰天长叹:楚宁,楚大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听说过奸臣做伙夫的吗? 但显然楚宁听不到她内心的嚎叫。叶棠还站在原地,扫了一圈桌子上剩下的一点点饭菜。难道是她做的太好吃了?所以楚宁瞧上了她的手艺? 叶棠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啪啪”叶棠面色难堪地飞快吐了出来,猛喝了两口水,嘴里念念道:“这什么鬼东西,这么咸。” 而后她又喝了一小口鱼汤,“呕”叶棠又立马吐了出来,又涮了涮口道:“腥味这么重。” 叶棠又瞧了一眼那米饭,虽然她内心里认为她那米饭一定没问题,但她也不敢再尝试了。 她颓丧地坐了下来,看着这一桌只剩了一点的饭菜。她在想楚宁是如何吃下去的,而且还吃得那么多。 。 第二十二章 铁汉柔情 难道是楚宁觉得她厨艺太差了,想让她锻炼一下厨艺,才要让自己做伙夫? 叶棠胡思乱想了一阵,没想明白,也不管了。伙夫就伙夫,只要让她成功混出京城到达凌城就好。 楚宁走的那日,文晏带着文雅来送他。 文雅笑着对楚宁道:“楚大哥,雅儿就不与你同行了。此去江南,一路顺遂。” 燕云也象征性地代表了叶棠传话道:“楚将军,少主事物繁忙,就不来送您了。她让我代她向您辞行。一路顺遂,后会有期。” 楚宁不动声色的,转向部队后方作伙夫打扮的某人,随后又转向燕云道:“嗯!” 楚宁不动声色的目光,显然被文晏看到了。他也向那边飘了去。原来是叶棠。123。她混在部队后方,不注意根本察觉不到。 她斜斜戴着硬甲冒子,穿着伙夫的甲胄,可是最普通的打扮也难掩她倾城绝艳的小脸。叶棠似乎是看到了他,她微微一笑,还调皮地对着他眨了眨眼。 文晏红着脸转回了目光。 楚宁拜别文晏和文雅,带着部队远行。文晏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人变成一个黑点逐渐隐没在阴沉的天幕里。 “我等你回来。”文晏轻轻道,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那人听。 叶棠带了楚清跟段琴跟随。楚清跟段琴都作了伙夫打扮。而白西柳却是军医打扮。 楚宁的军队军纪严明。 。一路上都没有人跟叶棠说话。叶棠快无聊死了。好不容易到一处野郊,部队停下安营扎寨。叶棠感觉自己终于是活过来了,主要是能说话了。 叶棠坐在地上,喝了口水,缓了口气。就跑过去找白西柳说话:“白郎中,你可还能吃的消?” 白西柳看她斜帽歪头,气喘吁吁的模样,轻轻笑了一下道:“白某还好,叶公子这副模样倒是……嗯……英俊。” 叶棠心知他是在嘲笑她也不恼,只是瞧了他一眼调侃道:“明明……是白公子这……模样更英俊。” 两人相似一笑。姑苏笑模样都有些自嘲。 一个兵士从帐篷里跑出来问道:“谁是玉棠?” 叶棠条件反射性地一拍屁股快速站起来道:“玉棠在此。” 那兵卒跑到叶棠面前,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些惊艳,但还是很快开口道:“将军让你尽快开火,给他做饭。” 交代完,那兵卒就走了。 叶棠扶额,小声嘀咕道:“楚宁,你让本……本公子歇会不成吗?” 白西柳摇头调笑道:“玉棠,这……这伙夫嘛,便该是如此的。” 叶棠暗暗瞪了他一眼,白西柳微咳了一声,脸红了一下,又笑了。 叶棠长叹一声,咬牙切齿道:“时也,命也,本……本公子……忍……了。” 叶棠随伙夫们架起大铁锅,段琴捡了一抱柴火来。 叶棠不想炒菜,一把拿过他手里的柴火就放入架好的铁锅下的土坑里。…。 段琴看着他,一副看穿她心事的模样,问道:“你会生火么?” “会,会,会,当然会。”叶棠一脸笃信的拍着胸脯保证。 段琴一脸狐疑,但还是没说话。 叶棠开始生火,生火?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身上,僵在那里了。这……这……这特么的没有火折子啊! 她瞧了一眼旁边的楚清和另一个士兵。楚清已经把火燃得旺旺的了。 叶棠叫了他一声,楚清立刻会意,忙起身走过来殷勤笑道:“公子,这……这我来,这还是我来。”说着轻轻一把将叶棠推开。 段琴瞧了一眼叶棠之后,偏过脑袋,嘴角翘得更高。叶棠看着段琴的表情,没忍住,一把推开楚清道:“什么你来。123。……折子……火折子给我。你滚!” 一边的白西柳捂着唇笑弯了腰。而刚走出帐篷的楚宁愣是脚步顿在那里。 楚宁静静地看了一会,走过去。此时叶棠已经经过了好几个火折子报废。终于把火生起来了,他一边架着柴火,边摸了摸头上的虚汗,一边又默默地想,妈呀,这当个伙夫可真不容易,这特么的比提枪上阵还难。 此时的叶棠,脸上黑一团,白一团,就跟个黑白分明的花猫一样。白西柳笑得更欢了。楚宁站到她面前,叶棠一个条件反射。 。立马站起来道:“将军,饭菜一会就好。” 楚宁看了她一眼,从胸口处摸出一方青色手帕,轻轻地抬手擦起她脸上的污渍来。 一众军士都愣住了,画面像瞬间定格。谁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他们……他们都看到了什么?……楚将军……楚将军在干嘛。 顿了一会,一边的军士通通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这……太…… 楚宁擦的认真,一点点轻轻柔柔,就像在擦拭一块美玉。 白西柳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了,他的笑容僵在那里。他看看叶棠,又看看认真专注的楚宁,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无疑,铁血将军楚宁此时对叶棠展现出来的柔情刺了他的眼。 叶棠愣住了。姑苏笑脸色爆红,极不自在,赶忙接过他手里的手帕道:“将……将军,我……我自己来。” 楚宁把手帕递给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叶棠还是当着她的伙夫,不过让叶棠很奇怪的是有时候白西柳也会来给她帮忙。比如生火,白西柳总是抢着做,而且他似乎只帮叶棠做这一件事。而且,叶棠发现,若是白西柳不生火,段琴就会抢在她前面去生。所以,在之后叶棠就再也没有生过火了。 叶棠有些疑惑,操着锅铲问:“白公子似乎很是热爱生火这件事?” 白西柳笑笑,没说话。 叶棠又瞧向一边的段琴:“你好像也喜欢生火?” 段琴瞥了她一眼,偏过了头。 叶棠操着锅铲搅弄着锅里的东西,嘀咕道:“似乎大家都很喜欢生火?而我为什么就这么讨厌这事呢?”…。 白西柳与段琴难得一致,道:“讨厌就对了。” 叶棠白了两人一眼,莫名其妙的想,这段琴和白西柳什么时候想法这么一致了?难道?是她错过了什么?叶棠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 白西柳低头,段琴偏头,无言。 部队经过南西岭的时候,叶棠趁部队休整的空档,喊了段琴把风,她要去小解。因为自己终究是个女人,叶棠很注意这个,一路上都叫段琴把风。 两人走得有些远,叶棠一泡尿撒完,刚刚提起裤子,就听见背面的树林有人在说话。 一个男人似乎在抱怨:“这趟,可真倒霉。刚出京城的时候遇到那姓楚的,差点被发现。在这破地方又遇到那姓楚的。真倒霉。” 另一个男人接口道:“可不是嘛,关口都查得严。这批军火偷偷摸摸躲躲藏藏一直在山上走着。这人都快累死了。” 他又道:“不行。123。不行,这批货得多收点银子。” 有人抱怨:“我们这么辛苦,多收点银子是应该。但那姓陆的,他肯给吗?” 似乎还是第二个男人的声音,他道:“他陆占亭要是不给,老子就把这批物资交给楚宁算了。” 有人道:“楚宁?还是算了,他会把我们抓起来的。要不咱们交给周桐。” 有人赞同:“嗯!” ……… 叶棠听了一阵,大概了解了这是个倒卖军火物资的商队。她轻轻挪回段琴身边,小声对段琴道:“去,有情况,叫楚将军带点兵过来,动静不要太大。” 段琴点头。 。叶棠又猫回树林背面偷偷查看了这一个商队。商队一行只是十几个人,货品大概十五车,车上各装了两个箱子。为首的两个头目,其余全是拉车的下人。 商队的人少,货却不算少。有些可疑,叶棠观察着这十几个人,貌似全都是练家子。叶棠掂量了自己的武艺,对付这十几个人貌似不在话下。 所以,她没有任何犹豫,决定出奇不意,先发制敌。叶棠从背面窜出去,那群商队的众人面前犹如一阵风刮过。叶棠飞起轻功,转动身子,几个回旋腿下来,那群商队的众人已倒了大半。 为首的人开始紧张大喊:“谁,你是谁?”那人脸都吓青了,操起腰间佩刀来,又一把抓住自己面前没有倒下的两人大喊道:“快……快……快挡。” 叶棠又飞起一腿一脚踩到那人胸膛上。姑苏笑右手一撩,甩开准备格挡的那两个随从。两个随从被摔得老远,撞到树上落下来捂着腰腿惨叫。 现场惨叫声不绝于耳,场地更是一片狼藉。叶棠一脚按倒为首的那男人,踩在他的胸口处道:“你们是哪里的商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那人还没答话,楚宁便带着人过来了。楚宁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叶棠,又扫了一眼满地哀嚎的商队众人,最后才沉沉地说了一句:“带下去,审问。” 卫兵带了那些人到一旁审问,白西柳走过来摇了摇头道:“这……玉棠公子太……太……太残暴了。” 楚清“哼”了一声:“这算啥?不过只够玉棠公子练手的。” 叶棠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在谈论什么。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两声,走过楚清身边,一把拍向他的脑门道:“多嘴。” 楚清挠了挠头,快速闪到一边,嘴里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啊。” 叶棠走到那几车军火旁,看了一脸还哀嚎不已的商队众人,命令侍卫道:“全部打开,将军要查看。” 。 第二十三章 书生为匪 侍卫把车上的箱子都打开了。箱子的上面一排排的全都是书册。 叶棠瞟了一眼那些书册,正准备伸手拨开书册,一探究竟。手却被人一把抓住了。叶棠回头,楚宁道:“我来。” 叶棠还僵在那里,楚宁已经放手了,他拨开那些书册,下面全部都是箭矢,弓玄,还有一些刀剑。 叶棠看着这些东西,似乎又想起了兵器属。难道这些就是从兵器属里流出的那些兵器吗? 叶棠有些疑惑,审问的侍卫已经来禀报了:“将军,那人全部都招了。他们是一个小商队,这些兵器是从京城兵器属流出来的。” 果然,叶棠恨恨地想,这帮人,今日可被她逮着了。那侍卫又说道:“这批军器。123。是凌城商人宋焘向其表弟宋银定制的,拒那人交代这批军器是要运往凌城交付凌城匪首陆占亭的。” 事情都已经清楚了,那侍卫又向楚宁道:“请将军示下如何处置这帮人。” 楚宁还没发话,叶棠便道:“先留着,押送这些军器。派人看着他们,让他们随军一起到凌城。” 那侍卫愣愣地看着叶棠,正准备训斥她无礼,便听楚宁看了一眼叶棠道:“听她的。” “是。”侍卫应的爽快,但他还是狐疑的看了一眼叶棠。这……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将军似乎对她格外不同。 当然,他没多想,毕竟军令如山。他很快就下去办事了。 这一段小插曲揭过,部队又开始启程。当然,为了掩人耳目。叶棠让商队众人的装束都换成了普通士兵的装束。十天之后,叶棠一行终于到达了凌城。 凌城是个美丽的城镇,青山环绕,碧波荡漾,气候适宜即使是在这冬季,也是暖阳如春。叶棠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要不然以后老了就窝在这里吧。 不过,想窝在这里养老。前提是这地方要真正属于她才行。这是个难题。流民掀不起大浪,三教九流也不怕。难的是这些山匪。收复这些土匪乃首要大事。 纵观整个凌城山匪格局。姑苏笑十处匪患,分别占了环绕凌城山脉的一圈。而且这些山匪都各有来历,有来自东南被周桐匪军欺压的官宦落草为寇,有流民逼于生活无奈做了土匪,当然更有一些本地土匪。 凌城三大寨,第一大寨黑云寨,是官匪陆占亭的地盘,据说手底下有五千之众。第二大寨龙虎寨,是流匪秦飞的地盘。第三大寨盘龙湾,是当地地头蛇齐全的地盘。此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叫不上名号的小寨子。 混乱不堪,来历各异,叶棠有些头痛。楚宁的部队经过此处,这些山匪都老老实实的,谁也不敢轻易出山抢劫。 叶棠准备主动去会会他们,首先,她把拿下山匪的第一站盯在了官匪陆占亭的身上。 陆占亭,原是东南易阳城太守的儿子。易阳被周桐攻陷以后,陆占亭带了自己的残兵部队入驻凌城黑云寨当起了土匪。…。 周桐是陆占亭的仇人,周桐攻陷易阳的时候,杀了陆占亭的妻子和父亲,而且拒说陆占亭的儿子陆羽也被那些匪军玩成了痴儿。 陆占亭是恨朝廷的,他觉得就是因为大文朝廷的无能才致使他一个好好的官家少爷失父失妻,原本健健康康的儿子也变成了痴儿。所以,他宁愿落草为寇,也不愿带着自己的残军投奔京城。 叶棠是理解陆占亭的,乱世所迫,无能为力,也是没有办法。叶棠理解是理解,但不代表叶棠就赞同陆占亭的做法。 叶棠决定以陆占亭的儿子着手,去会会他。随即她招来了白西柳,笑着说道:“叶某听说这凌城黑云寨的老大陆占亭有一个痴儿,已经被各路郎中定了“药石枉治”的传言。123。想必白神医定是非常感兴趣。要不,先生随叶某走一趟?” 叶棠此话果然引得了白西柳的兴趣,他眸光一亮,笑道:“白某也正有此意。” 但具体怎样接触陆占亭,叶棠制定了一个方案。目前,她是没有办法去找叶占亭的,那不如就让陆占亭来找她。 很快,叶棠就让白西柳到凌城的玉虹桥头给各种各样的流民病患看诊。而叶棠就在他的身边充当助手。 看着叶棠给他准备的简陋的看诊摊。 。白西柳显些气结,他瞧了一眼穿着布衣在旁边殷勤端茶倒水,整理药物的叶棠,心里郁郁道:“我说玉棠公子,白某好歹有一神医雅号之称。公子就不能给白某弄一个好点的诊治环境?” 叶棠殷勤倒了一杯水给他,谄笑道:“这里小桥流水,杨柳依依,风景绝佳,当是一块风水宝地。”言外之意,环境不错,神医不用挑剔。 白西柳白了她一眼,抡起一只药包,险些砸过去。叶棠跳了两脚忙躲道:“先生,将就,将就,就委屈一段时间。” 叶棠和白西柳在玉虹桥头,摆了几天摊,看诊了一些流民。白西柳不愧是神医。姑苏笑凡是来看诊的流民,商贩的病痛都得到了根治。一时间白西柳神医名号风靡整个凌城。当然,黑云寨的陆占亭也得知了这个事情。知晓凌城来了个神医,传言白衣圣手,药到病除,住在城外一处茅草屋。 陆占亭虽是出身官宦,但土匪当久了,身上难免也沾了一丝匪气。叶棠万万没想到陆占亭来请他们的方式竟是把他们给直接从茅草屋里抓到了黑云寨。 白西柳又差点气结,一路上脸色臭得不行。想他堂堂神医……白西柳觉得自己的脸面没有了。 而反观叶棠,她竟然悠闲地跟土匪聊起了天,一路上殷勤地对押她的土匪道:“大哥,好汉,轻点轻点,我们去,我们去。只要别杀我们就成。” 那土匪笑道:“你还算识趣”,随后他又瞥向脸色黑沉的白西柳道:“只是你那……什么神医……?” 叶棠忙谄笑道:“大哥,他脾气不好,你不要介意。”…。 那土匪又笑道:“看你规矩懂事,怎么跟了这么个主子?” 叶棠似乎很是无奈,她重重叹了口气:“东南易阳城家门被周桐匪军所破,小人父母双亡沦为逃难流民”叶棠眸中带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似是感慨了一下,看着白西柳道:“逃难路上染上疾病,幸得白先生相救才活下一条贱命来。小人本是流民,无处可去,就求先生带着,做了他的助手。” 白西柳沉着脸瞧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心里倒是佩服她:这人……泪眼婆娑,装得倒真像。 叶棠眼眶湿润,情深意切的模样,倒惹得那土匪一阵唏嘘:“你也是个可怜人,都是易阳老乡,同样父母命丧,要是不介意你就叫我王大哥吧。我叫王武。你若是愿意,就入了咱们黑云寨。我王武罩着你,当然咱们大当家的肯定也会关照你的。” 而叶棠提到易阳城破,那土匪内心更是激愤不已。他又愤愤道:“若不是易阳城破。123。若不是周桐那个王八蛋,我们何至于此。” 叶棠连连点头,情绪激动的表示赞同。叶棠怕自己问的过多,会叫王武猜疑。所以,他只是感谢了一下王武的好意便再也没有多问。 叶棠他们在前面走,后面紧随而至的段琴悄悄隐没在草丛里。 王武把白西柳和叶棠押到了陆占亭的面前。叶棠扫了一眼陆占亭,此人面相俊雅,穿着白袍,摇着一把折扇,看起来是一副书生打扮。叶棠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是个土匪。 叶棠轻微地发出一声感叹:“乱世起,书生都能为匪,这……”这太让人难受了。 叶棠一声唏嘘,显然引起了陆占亭的注意,他扫了一眼叶棠,见叶棠样貌不俗觉得有些意思便问道:“先生何人?” 王武道:“他叫唐玉。 。是白先生的助手。”王武话落,叶棠也大方行礼道:“小人唐玉,见过陆大当家的。” 陆占亭移开目光转向白西柳,给属下递了个眼神,才说道:“久闻白先生大名,小儿的病就拜托先生了。” 陆占亭虽然说的委婉,但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白西柳身后的两个土匪都各自向前了一步。陆占亭的意思是,既然到了他的地盘,他白西柳最好是识趣一点,不治也得治。 书生虽是书生,但书生既为了匪,特么的也是个匪。叶棠一见这架势,又瞧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忿的白西柳,赶忙低头道:“陆大当家的客气了,我家先生定会用尽毕生所学,好好医治贵公子的。” 陆占亭很是受用叶棠的识趣,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白西柳虽然不忿,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过去看了一下陆羽的病情。 瞧了陆羽的病情。姑苏笑白西柳直言道:“公子这病甚是棘手,白某也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当然白西柳这话,并不是说他治不了,而是要时间而已。而这治病的时间就是白西柳为叶棠争取的时间。 陆占亭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的,既然白西柳答应治病,他也没有过多为难叶棠和白西柳。反而给他们好吃好住起来。 夜晚没人的时候,叶棠看着白西柳笑道:“先生演的不错。” 白西柳知道他指的什么,他与叶棠两个人,一个反抗,一个服从。倒是让陆占亭不会怀疑他们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目的。 白西柳看着她坐在椅子上严肃道:“来都来了,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叶棠同样坐在椅子里,晃着腿,咬了一口山果道:“先打入他们内部,再静观其变。” 白西柳不以为意,并不意外,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只是问道:“要多久?” 叶棠转了一下眼珠道:“十天。” “好。”白西柳轻轻一笑,他已经感觉到那人已有了计划。只是他又瞧了一眼房里唯一的一张床,转移话题道:“你睡哪里?” 。 第二十四章 君子一诺 呃!叶棠一拍脑门,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她可是个女人啊?能跟白西柳一个大男人同睡一屋吗? 叶棠有些尴尬,腮帮子含着果子,脸色变得绯红。昏黄的油灯下,白西柳有些意动,他干干咳了两声道:“要不,咱俩挤挤,将就将就。” 叶棠“哧”了他一声,咬着果子出去了。白西柳摇头苦笑,叶棠刚刚跨出房门,就又退了进来道:“我去找个好地方,这间就給先生。” 叶棠三口两口吃完了果子,坐到阁楼前的台阶上。夜深露重,她便在此坐着。为何会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干坐呢。其实叶棠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地方离王武睡的地方近,而且主要是晚上的时候她发现王武喝了不少酒。123。叶棠想他应该是会起夜小解。 他小解当然就会看到她,而且以王武的热心自然也就会给她安排房间了,那么她便就有屋子睡了。 只是这次叶棠可是估算错了,因为王武睡得死沉死沉的。叶棠坐在青砖台阶上,左等右等,王武就是不出门。 叶棠有些烦躁,撩上屋顶一观,剥开瓦片一探:好家伙,没让尿给憋死,竟然睡着了。叶棠险些气结! 叶棠从房顶上窜入王武的房间,将睡得死沉死沉的王武踢下床。 。叶棠看着王武那个死猪模样,估计他是不会醒来了,想了想,自己躺到了床上,将就了一晚。 当然,在天快亮的时候,叶棠就自己出来了,出来之后她还是坐在了阁楼前的台阶上。 因为叶棠起的早,有些困,在台阶上打着盹。王武起来小解的时候便看到叶棠睡在那里,衣衫上也染上了一层夜露。 王武有些吃惊,以为是自己眼花,他又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他嘀咕道:“还真的是唐玉?” 王武有些不忍,那人身形单薄,衣衫又染了夜露,怕是一夜都睡在此处。 他轻轻走过去摇醒叶棠问道:“唐玉,你如何在此处睡?” 叶棠朦胧的眼睁开。姑苏笑眼尾的嫣红若隐若现,王武看着她那可怜样,以为她是哭了,他便缓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哥。”许是坐得久了,叶棠有点浓重的鼻音,她看着王武直言道:“白先生不习惯与人同睡,所以我就在此处睡了一宿。” 听见这话,王武算是明白了,肯定是那姓白的把她给赶出来了,唐玉没有地方,在这里也不认识人,所以就在这里睡了。 王武有些心疼,慢慢扶起她道:“这里夜晚寒凉,一会我就让大当家的给你安排一间好房间。” 叶棠谢谢他的好意,晚上王武真的就给她安排了一间不错的房子。叶棠对此很是感激,拉着他不停道谢。被一个如此美人拉着,王武一个粗汉子,也不禁红了脸。 因为王武的特殊关照,叶棠在黑云寨的日子不错。而她与王武这一来二去的也熟识了。而且因着王武的关系,她也认识了不少山寨别的人。…。 二当家吴涵原是陆占亭父亲的副将,当时易阳城破,就是他带着陆占亭杀出来的。当然他曾经有意提及易阳残军归顺朝廷,投靠叶棠。但因着陆占亭对无能朝廷的失望,被驳回了。 叶棠准备从这个二当家吴涵入手。也正好王武是吴涵的手下,常常在他面前提及叶棠,所以吴涵对她还算好,没事的时候也会来转转。 有一天叶棠看着这黑云寨山清水秀的风景望天感慨:“这地方真美。” 王武愤道:“美个屁,还不如易阳城一半呢。我跟你说啊,易阳的凤林山那才叫美呢。” 又有一个山匪微微叹道:“凤林山是美,易阳也美。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又有人叹道:“是呀!回不去了。123。只能窝在这个破凌城。” 叶棠转身疑问道:“为何回不去?我相信大当家二当家的总有一天会带我们回去的。” 王武有些丧气道:“当家的都这么说,可是这么久了,我们还窝在这黑云寨。连凌城都出不去,谈何回易阳。” 一个人道:“我们现在势力小,斗不了周桐那么多的兵马。而且就连这凌城,我们这寨子也只是其中一伙,还不是老大!” 叶棠豪不犹豫直言不讳道:“那咱们当老大不就好了吗?咱们先当这凌城的老大。 。然后我们再一步步发展,打入易阳,夺回易阳城。” 另一个人看了她一眼,只当这人说了个笑话,不免斥道:“说的好听,做凌城老大,龙虎寨,盘龙湾他们愿意吗?” 叶棠又朗声道:“这有何不愿意的,只要我们老大让他们臣服,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 虽然众人觉得她是刚来,不了解山寨行事,才会这般信任当家的。但不乏其中怀着希望的人追问:“那怎么让他们臣服啊?” 叶棠勾唇神秘一笑:“老大会有办法的。” 当然此一番议论,被刚刚路过的吴涵听了个正着。当晚他就让王武将叶棠带到了山寨的议事堂。 议事堂里。姑苏笑陆占亭,还有山寨的几个长老都在。 叶棠进来,给他们各位都见了礼。陆占亭才道:“实不相瞒,这次叫先生来是因为山寨出了事。而且二当家吴涵与我说了先生下午的高见,陆某觉得甚是有理。做凌城老大,亦是陆某所愿。” 叶棠心道,山寨出了事,怕是自己给楚清和段琴安排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虽然叶棠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敢问大当家的,山寨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陆占亭蹙眉直言道:“我们先前从一个商人那里定来的军备物资被龙虎寨的人给劫了。” 听到这话,叶棠心中已是了然。这出戏开始了。那批军姿根本就不是龙虎寨的人抢的,而是她让段琴和楚清派人在那边绕了一圈,散布的谣言而已。那批军资现在还好好的在楚宁的部队里呢。…。 但她知道是一回事,此刻她还是要表现得吃惊与激愤。叶棠愤愤道:“那咱们去抢回来,必须抢回来。这不仅关系着我们黑云寨在凌城江湖中的地位声誉,这也是大当家的脸面。他龙虎寨是在挑事,欺负人,打大当家的脸。” 叶棠这番话下来,几个长老都表示赞同。他龙虎寨就是来挑衅的,根本没有把他们的大当家放在眼里。 陆占亭思考了一会,看向叶棠道:“先生说的有理。但先生不知龙虎寨仗着山寨地形复杂,一向神出鬼没根本打不进去,更遑论从他们手里抢回军资了。” 叶棠点点头,又想了想道:“若是唐某能帮大当家的拿下黑云寨,抢回军资。大当家的给否答应唐某一个条件。” 陆占亭根本不信叶棠的浮夸直言,但显然吴涵似乎觉得这人有些意思。他与陆占亭嘀咕了几句,就听陆占亭道:“好。若是先生帮陆某拿下龙虎寨,陆某答应你就是。” 叶棠笑道:“好。123。好,好。大当家的爽快。各位长老都给唐某做个证,若是唐某拿下龙虎寨,大当家的可要君子一诺。” 当然大多数人都在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叶棠,他们当然也与陆占亭一样,是不信她能拿下龙虎寨的。 既然决定要拿下龙虎寨,叶棠便与吴晗要了山寨一半的人,参与此事。 叶棠让一直隐藏在山林暗处的段琴摸到龙虎寨,熟悉了龙虎寨方位,然后画下图来。当然,段琴自小长在山林,以山林为家,对这些东西自是熟悉不过。他很快就交给了叶棠一张龙虎寨的地形图。 有了这张图,一切都好办了。陆占亭的寨子里大多的土匪基本都是先前的残军,他们纪律性高,而且听从调配。叶棠用得很顺手。 当然为了掩盖地形图的来历。 。这几日叶棠不断派了一些山匪出去打探,过了个场子。几日后,当叶棠把地形图铺到吴晗的面前时,吴晗险些一个趔趄从凳子上摔下去。 他赶忙尴尬地坐端正看了一会地图,才惊讶地问叶棠:“你是怎么得来的?” “当然,是去探的啦。”叶棠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捶起了肩膀,道:“说起来,为了得到这个东西,我可是累死了,几乎把龙虎寨周围都跑遍了。” 吴晗心知她这段时间在干这事,而且还带了少人出去打探。不疑有他,他相信了叶棠。而且,叶棠这么快就弄到了地图,也让他刮目相看。 闻讯而来的陆占亭更是惊掉了嘴巴,他哆嗦着手,看着手里的地形图,不敢置信道:“这……这怎么弄到的?” 叶棠一本正经:“探的。” 地图到手,陆占亭显得也有些高兴,对于拿下龙虎寨很是期待。对叶棠也很信任。姑苏笑他又拨了五百人给叶棠叫她放心攻打龙虎寨。 叶棠连连点头,并坚定的表示:“定不负大家当所望。” 叶棠准备出征的前一晚,白西柳来找他,看着她惊奇道:“八天。你就用八天打入了他们内部。”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拿下龙虎寨,你是认真的?” 叶棠笑答:“当然,不只龙虎寨,玉棠还要黑云寨,盘龙湾,当然还有整个凌城。” 白西柳笑笑,只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玉棠小心。” 叶棠点头,说道:“玉棠走后,先生务必想法脱身,我会叫段琴接应先生。” 却不想白西柳只是微微笑了笑道:“不,玉棠。白某先把这可怜孩子治好再说吧。” 叶棠有些无语,但一想到白西柳是那种一见到小白鼠就不撒手的人,也就释怀了。她只道:“好,那先生小心。” 白西柳安心的给那小孩治着病,小孩的病情好转了许多,已经会转眼珠了,而且有时候还会说两句正常话。 陆占亭就更高兴了,对白西柳充满了感激。而且叶棠,他也很欣赏。他有时候想,若是这两个人能一直留在山上就更好了。 。 第二十五章 书生不在为匪 叶棠领着黑云寨的三千人攻打龙虎寨。因为叶棠先前叫段琴做了标记,哪里有炮楼,哪里有巡逻兵等等。叶棠按照标记排兵布阵,很快就拿下了龙虎寨。 拿下龙虎寨的当夜,王虎领着黑云寨的山匪们侃侃而谈,他道:“唐玉可真是个能人,我王虎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拿下龙虎寨,我还以为要等很多年。却没想,这唐玉一来,不出半月,咱们就打下来了。这,这可是以前咱们想都不敢想的啊!” “是啊!” “攻炮楼的时候,我就在唐玉身边,他说还要带着我们打进易阳,夺回易阳城呢!” “是啊!我也听到了。要是真能打进易阳,我……我这辈子跟定唐玉了。” “我也想回易阳。123。我也跟。” ……… 大堂里,一帮龙虎寨被押的流民匪患,听到此话道:“若是唐玉真能带我们打进易阳,打倒周桐,我们也跟。” “是,是,我们也跟。” “对,对,我们跟。” ………… 叶棠抚额,她可是刚刚端了他们的老巢,难道他们不该恨她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个的不仅不恨,而且都要跟着她。 当然对此情景,叶棠也是乐见其成。她不仅下令释放要跟着她的龙虎寨流民匪患。还放下豪言承诺道:“我唐某当然要带你们打进易阳。 。但当误之急,是要让你们做凌城老大。” 龙虎寨三千多人,大多都归降于她。而本身叶棠也带了黑云寨的三千人。除去攻寨折损的五百人,此时叶棠手底下已经拥有了近五千五百多人。 龙虎寨被攻,一时间凌城大大小小的山寨都人心惶惶。叶棠交给跳窗进来的段琴一张纸条道:“告诉楚宁“是时候了”。” 不日,楚宁按照叶棠计划带兵攻陷了凌城几个小土匪寨子。盘龙湾以及各寨子更加心惊胆颤。楚宁的威名远扬,人称战场煞神。是谁都惧怕的啊!当然,除了盘踞龙虎寨里的叶棠。 盘龙湾以及那些小寨子纷纷派人来找叶棠庇佑。因为叶棠在龙虎寨放出了豪言。姑苏笑“她不怕楚宁。”而龙虎寨众人对她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盘龙湾等一些大大小小的头目都来了龙虎寨,叶棠接见了他们。 叶棠看了一眼下面众人道:“既然诸位都有求于唐某,那唐某就直言了。庇护你们可以,但你们得答应唐某一个条件。” 有人问:“什么条件?” 叶棠笑笑道:“也不是很难,只是我唐某只庇护自己的属下,若是你们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属下,自然就在唐某的庇护之列。” 有人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要我们都归降于你?” 叶棠漂亮的眼尾一挑,眨了一下眼睛,王虎马上会意,带着士兵将这些头目团团围住。叶棠看着底下那群人笑问道:“你们有选择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中计了。而且,他们似乎已经没路可选了。…。 众人纷纷投降,而且表示愿意带自己的属下归顺叶棠。叶棠笑道:“诸位自来求唐某庇佑,唐某定不负诸位所望。” 众人无奈点头。 当然也有少数几个不投降的,叶棠叫人看押了起来。还叫人传话道:“若是其山寨众人降服于我唐某,那唐某便豪发无伤的放回他们的当家的。” 有人意气,有人傻缺,就真的来投降了。当然叶棠对此很高兴。 自此叶棠收复凌城大大小小的土匪,自成凌城老大。 王虎又带着一帮人吹牛皮道:“唐老大说带着咱们做凌城老大,咱们就真的做了凌城老大。”现在叶棠手底下的近万人都称呼他为唐老大,而且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近乎到跪地膜拜的程度。 一人道:“是啊!唐老大说到做到。这才多久啊。123。咱们就做了凌城老大。” 另一人道:“嗯!我看啊,要不了多久。唐老大就真的能带我们打入易阳,夺回易阳城。” 众土匪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此刻的叶棠根本不会想到她在这些土匪的心中已犹如神一般存在。 吴晗把消息传回黑云寨,白西柳已经医治好了那个小孩。陆占亭表示万分感激,白西柳摆手笑道:“陆先生不必感激白某,其实陆先生该感激的是唐玉。其实是他让我来医治贵公子的。 。而且唐玉还表示不管如何,一定要医治好公子。” 白西柳现在称呼陆占亭为先生,也是因为叶棠的壮举,他已经不必再把陆占亭称呼为大当家的了。 显然陆占亭也明白了当前形式,他已经完全被叶棠架空了,黑云寨有剩于无。而且以黑云寨两千兵力如何抵得过叶棠近万人马。 而且吴晗已经来信,让他放弃挣扎,直接归顺叶棠。还说叶棠已经准备认命他为三当家的。 陆占亭看了吴晗的信件,思考了不久,就作出了决定。他决定依附叶棠,不管是不是现在形势所迫还是因为叶棠那人非凡的智慧。 陆占亭带着人马到龙虎寨的时候。姑苏笑叶棠亲自出来迎接了他。叶棠对于陆占亭的归降很是满意,当然她知道这里面大多数都要归于吴晗的劝戒。 叶棠看了一眼吴晗道:“先生辛苦,唐某感激先生所为。” 吴晗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道:“还是老大大智,若老大真能带我们杀进易阳。无论老大让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会服从。” 陆占亭点头附和。 白西柳只是端着酒杯微笑,而那小公子陆羽则是歪着脑袋睁着大眼问自己的父亲:“爹!我们真的能杀进易阳为娘亲和祖父报仇吗?” 叶棠走下来,摸了摸那小孩的脑袋,笑着道:“当然,我们不仅要杀进去。而且我们要正大光明的杀进去。” 王武疑问道:“正大光明?可是我们是土匪啊。怎么正大光明?” 正在此时,大门开了。楚宁带着楚清和段琴走进来。众人惶惶。…。 楚清笑着揶揄道:“跟着我们少主,怎么能是土匪?”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看着几人。 三人对着叶棠行礼道:“末将参见叶大人。” “叶大人?”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才反应过来,叶大人?这朝廷还有几个叶大人!而且这般年轻样貌的那不就只有叶棠吗?只是他们没想到远在京城的叶棠会跑来这里,而且自己还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她的属下。 众人虽然有些震撼她的身份,但他们对她从心里的佩服不会改变。 众人纷纷跪地,齐声道:“叶大人。” 陆羽睁着大眼,反应过来道:“所以你是朝廷的大人,能光明正大的带着我们打入易阳。” 叶棠点头,可是那小孩又道:“可是爹爹说朝廷的人都是废物。” 叶棠哧笑,转向陆占亭道:“陆将军,你说本官像是废物吗?”叶棠喊他将军。123。不仅是看在他父亲易阳太守战死的份上,而且实际上也是叶棠给他的脸面。他这一声喊,便是直接封了他为将军了。 陆占亭脸色有些不好,他没想到这么有才的唐玉竟然是朝廷的叶棠。虽然他听说过叶棠的传闻,但他对于那些所谓朝廷官员根本不屑于顾。 但一想到自己父亲妻子的死,还有儿子遭受的磨难都是因为朝廷无能。他就有些不能释怀。 叶棠知晓他的沉默,她慢慢道:“陆将军可还记得本官第一次见你时说的一句话:乱世起,书生都能为匪,这……。其实那时候本官是想说:乱世起,书生为匪,是国之殇,王之不幸也。本官也知道陆将军恐一时不能释怀。陆将军既认为朝廷无能。 。那么让我们一起来改变这乱世,一起收复这河山,使天下海晏河清,书生不再为匪可好?” 他这一番话下来,下面的众土匪心中热血沸腾,就像他们此刻就是收复江山,匡扶正义的真正的战士一样。他们为了易阳,不,他们是将为天下而战。 陆占亭默默点了头,又当即跪下道:“陆某瑾听大人吩咐,收服河山,使天下海晏河清,书生不再为匪。” 当然,陆占亭一下跪,众土匪也都纷纷跪下齐声喊道:“誓死追随大人,收复江山,使天下海晏河清,书生不再为匪。” 叶棠满意点头,看着他们道:“叶棠定不负你们。” 叶棠只身入匪窝,翻云覆雨一个半月之内收复凌城土匪的佳话被楚清写信传回京城。燕云拿着手里的信件惊叹道:“这天下。姑苏笑少主之能,无人可比啊!” 文晏拿过信件看起来,一字一句,楚清写的很详细。叶棠是如何让白西柳在凌城行医引起陆占亭注意,又是如何拿下龙虎寨,然后又让楚宁出兵。最后又如何引得那些小寨子头目去了龙虎寨被叶棠全部拿下。最后归服叶棠。 文晏看着那信件,一遍又一遍。他在脑海中已经能想象那人拿下那些土匪的风姿以及对着他们许下“让天下海晏河清,书生不再为匪”豪情壮志的风华绝代了。他只恨自己没有参与其中,没有亲眼目睹那人的风姿妖娆。 叶棠把这只凌城土匪军交给楚宁训练了一个月。楚宁是出了名的煞神,当然他训练的军队也无人可比。军纪严明不说,而且军士的能力也很强。 当然叶棠任了陆占亭为这支军的首将,又任王武和吴晗为副将。军令如山,叶棠答应来日东征周桐,必以这支军队为先锋。 陆占亭感谢叶棠对他的考量与安排。因此也更加卖力的协同楚宁训练这支军队。 。 第二十六章 公主抱 当然凌城的土匪是收拾了,并且也形成了一小部分的军队。但人数仅仅一万之众,离叶棠想象的东征军人数还相差甚远。周桐拥兵十五万,那他也至少应该准备十万兵马作为东征军才行啊。 叶棠拿着一支笔,写写画画了一会又咬着笔头。白西柳看着她精神不佳,面目苍白,叹了一口气道:“玉棠,你该休息。” 段琴端着茶壶进来听到白西柳的话之后,也冷着看向叶棠道:“给他吃药。” 叶棠瞥了他俩一眼,又在纸上写写画画。她准备先在凌城招募流民为兵,先看看结果如何。 这天,叶棠去了凌城太守府一趟。凌城太守傅雷不作为。123。任凌城土匪猖獗。叶棠本想废了他,但想了想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人代替他的位置也就作罢了。想着等天下大定之后再将他问罪。 傅雷给叶棠见了礼,颤抖着身子站在那里等着叶棠发话。傅雷可是听说了自己面前这位身材赢弱的家伙只身入匪窝,一个半月就搞定凌城多年匪患的英勇事迹。他怕,他很怕,他怕叶棠来找他问罪。他提心吊胆担心了这么久,如今这煞神就终于来了。傅雷感觉自己头上像悬了一把利刀,随时刀落命不久矣! 叶棠坐在上坐。 。端起茶杯,扫了他一眼。傅雷的腿就抖得更厉害了。很好,还知道害怕,还不算无药可救。叶棠心道。 叶棠久不发话,在这样的沉寂里,傅雷终于抗不住了,他微垂着眼皮不敢看向叶棠,抖着腿小心翼翼问道:“大……大人……此来可有何吩咐?” 叶棠喝了一口茶,锐利的眼尾又扫了他一眼,惹得傅雷又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叶棠才说道:“本官有意在此征兵,请傅大人下发公文诏示凌城百姓。” “是……是……是……下官瑾凭大人吩咐。”傅雷赶紧行了大礼说道。 叶棠继续喝了两口茶又道:“当然,你一个人怕是不行。本官会派人协助你。” 傅雷又连忙点头。 叶棠走出太守府。姑苏笑正要爬上马背,突然转角墙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叶棠挤了一个眼神,段琴立马一个飞身过去抓住了那人。 门口送行的傅雷当即下了跪,脸上汗珠直下,双腿更是颤抖得不行。 叶棠似乎觉得段琴抓的那人面相有几分熟悉,而且她感觉自己似乎在哪见过。叶棠稍稍在脑中回想了一阵。那面貌…… 对,想起来了。那不是宋银那家伙的所谓儿子吗?只是他怎么会鬼鬼祟祟在这里? 叶棠站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圈,确认到,还真是。她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人道:“说,你是谁?为何在此处鬼鬼祟祟的?” 段琴一双虎目狠狠瞪着他,又一脚踹上了他的屁股道:“快说。” 那人吃痛一声,才低头老实道:“小人宋扬。从……从……从这里路过……路过。”…。 叶棠才不信他是什么路过什么的,这人是宋银的儿子,定就与那个与宋银合作的商人有关。叶棠又瞟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跪了地的傅雷。心中更是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他眯起眼睛问,“傅大人,为何下跪?” “下……下官……下官该死。”傅雷抹了一头汗道:“这人,这宋扬是下官的……下官的属下。” 宋扬是傅雷的属下,那么很明显了,这傅雷就是那个与宋银合作的奸商。 叶棠有些愤恨,一脚踢到了傅雷脸上,愤怒道:“还不从实招来。” 傅雷战战兢兢说出了原委,原来是他在凌城一处乱葬岗发现了铁矿,所以他觉得这是个生财的机会。123。便悄悄与京城的宋银合作制了兵器贩卖。 难怪他曾经让楚清拷问那商队,甚至也曾经问过陆占亭,都没有任何发现。他们一致都只知道那与他们交易的人叫宋银。再不知其他了。 原来,原来,那所谓商人竟然是凌城的太守。叶棠险些气怒,又揣了傅雷一脚道:“回头再找你算账。” 然后又吩咐楚清道:“楚清,随本官带人去查探一下那铁矿。还有傅雷,这个宋扬都一起带上。” “是。”楚清叫人押了两人跟上。 叶棠一行在凌城十里外的一处小荒山发现了那处铁矿。小荒山紧邻乱葬岗。 。没有任何土匪流窜过这里。难怪傅雷在这里采矿都不曾被凌城这些土匪察觉。 叶棠又斜眼瞧了一眼傅雷,真特么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轻轻松松就把钱赚了。高,实在是高!叶棠气的都想夸他一句了。 傅雷被叶棠的眼神,逼得两腿发软,又噗通一声跪下了。 “大……大……大人,下官有罪。下官有罪。”傅雷哭豪在叶棠脚下。 叶棠瞥了他一眼道:“你是有罪,必须有罪。发现铁矿不上报朝廷,竟想着私自贪了。还勾结兵器属制造兵器倒卖军火。姑苏笑发国难财。就你这些罪名,本官立即砍下你的脑袋都不为过。” “是,是,大人说的是。下官该死。”傅雷告罪求饶,对着叶棠连连磕头“下官愿上交下官的全部财产,请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叶棠恨恨道:“本官暂且留你一条狗命,没收你全部家产。若是你征兵之事再有差迟,本官也不必再留你了。” “谢大人开恩!大人吩咐下官一定办妥,一定办妥。”傅雷带着宋扬连连瞌头谢恩,傅雷头发散乱,脑袋上瞌起了几个大青包。那幅模样倒是显得真诚。 叶棠看着那两人狼狈模样,脸色不耐,一甩袖袍道:“罢了,滚下去。这些铁矿,本官自会处理。” 傅雷带着宋扬连滚带爬忙不叠的跑开了,叶棠才看向那处荒山道:“楚清,带人将这里的铁矿开出来,送到京城去给耿生制兵器。钱银,你知会刘陵一声,他知道给多少。”…。 楚清点头,段琴牵着叶棠的马往回走。叶棠坐在马背上,吹着这荒山暖风,昏昏欲睡。这凌城可真是好啊。 现在兵器也不用她操心了,就只有募兵的人数了,当然,还有军粮。 军粮,军粮,叶棠突然就想到了楚宁的封地。江南水草丰美,土地肥沃最是产粮的好地方啊! 她突然想去江南看看。 但现在凌城还事多,等募兵一事妥当。她再去一趟江南吧。 叶棠回去就病了,她咳嗽得厉害。爬下马背就要摔倒,楚宁站在门口一把捞过她单薄的身子,冷着脸,抄起她的膝弯就抱起了她。 门口的几个侍卫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又猛的偏过了头,刚刚,刚刚……他们看到了什么? 段琴栓了马过来,看到此景,瞪着楚宁,脸色一时气的通红。要不是看到叶棠实在虚弱的厉害,他估计会去把那人一把推开。但叶棠的虚弱让他心疼。123。他捏着拳头忍住了。 叶棠一时尴尬,又咳得断断续续,憋红着脸,他觉得他不敢见人了,不能见人了,他竟然被楚宁公主抱了。啊!啊!“楚……楚宁……放……放我下来。” 叶棠断断续续虚弱的喊叫着,楚宁不理,沉着脸直接将她抱进了房里。白西柳在走廊上看到这一幕,赶忙急匆匆跟过来,当然他的脸色也黑得跟个锅底似的。 他走进房来,来不及想楚宁刚刚的越矩行为,就见到叶棠咳得发红的小脸。 白西柳给她把了脉,摇头叹气又似乎很是责怪道:“都说了,你该休息了,该休息了。你就是不听。” 叶棠看着他的模样,心脏突的一缩。 。她有些颤微的问道:“白先生,我,我这,到底是如何?我……我还有多久?” “什么多久?”白西柳打断他,又白了她一眼气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我……”叶棠又咳了,然后她觉得自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而后又听白西柳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楚宁在一旁撑着叶棠的身子,他疑问的眼神看向白西柳道:“先生,叶棠他……” 叶棠缩在一边,对着白西柳挤了挤眼。心里万分紧张:白西柳啊!你可是答应过为我保密的,你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啊。 白西柳似乎是明白她的意思,他白了一眼叶棠道:“只是风寒,将军不必担忧。玉棠公子若是多注意休息就会没事。” 楚宁放了心,叶棠轻吐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白西柳还算守信。 白西柳给他开了些药。姑苏笑段琴下去煎药了。楚宁被属下叫走了。临走之时,他道:“我一会回来。” 叶棠点头,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望着白西柳问道:“先生,如实说吧。我怎么会突然咳嗽。” 白西柳帮她掖了掖被角道:“你身体里似乎多了另外的东西,当日怀恩大师将禁药压灵给你服用了。那些东西被压住,但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副作用。我想,这突然的虚弱咳嗽就是其中一种,但我研究过了,若是你多注意休息,少操些心,这些副作用就会减少很多。” 叶棠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估计怀恩给她压了魂,但她也有了些不好的反应。 而后又听白西柳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研究,早日治得你这病症。” 叶棠头晕,想睡一会。白西柳走了,她便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一片薄雾之中的黑影,依然还是瞧不清,那黑影浅淡浅淡的。 “喂!你是谁?”叶棠喊了一声,“那黑影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并不作答。” 叶棠无趣,也不再管他,就又沉沉睡去。 。 第二十七章 抓鱼 叶棠醒来,喝了药。就要拿上自己的披风,走出去。 段琴按住了她,眼里有一丝坚决道:“休息。”叶棠有些无奈,她虽然是病号,但她又不是不能走动。 接下来的几天,无论她要去干什么,段琴都粘着她,直到将她粘得不耐烦。只能躺回床上。今天,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看着段琴叫嚷道:“我要出去,不然我要疯了。” 白西柳踏门进来,扫了她一眼道:“声音洪亮,面色红润,嗯!气色好多了,果然,多休息才是治你病的良药。” 叶棠噔噔跑到白西柳面前,她凑得太近,吓得白西柳赶紧后退了一不道:“你……你……你干什么?” 叶棠笑道:“让你再看看。123。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叶棠的眼睛里都是星星,美的迷幻,那笑容更是如花娇艳,白西柳心思微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是……是……可以……出去。” 叶棠回头得意地挑眉看了段琴一眼,道:“听到了吧!神医说,我可以出去的。” 说完便麻溜的跑了,段琴拿了披风,瞪了一眼白西柳立刻追了出去。白西柳愣在原地,才反应过来,叶棠刚刚……刚刚是耍了自己。 段琴追上了叶棠,将披风披到了她身上。 。撅着嘴不满道:“去哪里?” 叶棠知他已是妥协了,便笑着对她道:“我们出去转转,凌城城外的雨花江,我们去抓鱼如何?” 叶棠是憋坏了,非得出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可。 段琴闷闷的点头,知道他其实什么都阻止不了她。 叶棠带着段琴飞马而去,刚刚经过府门的楚宁调转了马头方向也追随而去。叶棠刚到雨花江,楚宁就下了马接上了她。 叶棠搭过他的手下了马,有些惊讶道:“楚宁,你……来了。” 楚宁应答:“嗯!”而后又问:“做什么?” 叶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要做什么。 叶棠看了一眼风吹碧波荡漾的江面笑嘻嘻道:“抓鱼!”当然还要烤鱼。但这句话叶棠没说。 楚宁应:“好。” 楚宁话一说完。姑苏笑就抽出了身上配刀,一跨步飞起,没入江水中。 没一会他就串了一配刀的鱼上来,看着叶棠道:“这些……够……不够?” 叶棠有些咋舌,这佩刀上的鱼大概有是七八条,还都肥肥大大的。楚宁是怎么做到的啊。 叶棠惊讶道:“够……够了。”随后又笑嘻嘻道:“如果多来点也行。” 楚宁将那些鱼一个一个的拿下来放到地上,全部取完后又扎入了江水中。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大串,来来回回好几次。看得叶棠张大了嘴巴。这……这……这也太多了吧。 眼见着楚宁还要扎进去,叶棠赶紧拉住他道:“可……可以了。这鱼挺多的。” 楚宁看着摆在地上的鱼道,“比不上江南。”…。 叶棠咋舌,这么多都比不上江南。那说明江南真是鱼多,米多,各种粮都多了?叶棠心里笑开了花,更加坚定了要去江南讨粮的决心。 叶棠笑,眯起眼睛道:“楚宁,若……我……去江南怎么样?” 楚宁默了一会道:“你来,我去接你。” “好,哈哈!”叶棠笑嘻嘻道:“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一定会去江南的。” 段琴栓好了马匹过来,看了一眼叶棠喜笑颜开的模样道:“我要跟着。” 叶棠转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带着你。” 篝火撩人,叶棠翻烤着鱼串,段琴在一边帮忙。而楚宁便躺在一边的草地上晒衣服。 叶棠偏头对楚宁道:“去江南。123。我住你那里,你帮我安排。” 楚宁道:“嗯!” 叶棠将烤好的鱼串递给楚宁认真道:“楚宁,若来日天下大定,我来江南投奔你如何?” 楚宁深深看她一眼,低沉了声音道:“嗯。” 叶棠也不知道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或许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吧,弄得楚宁不得不答应。 哎,叶棠其实是觉得江南是个好地方,水草丰美,风景秀丽。而且她最爱吃鱼,若是以后留在江南,她定是饿不死的。 更何况楚宁是她的旧日战友。 。对她也很好。若是以后投奔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此刻叶棠感觉自己是不是要求太多了,以至于楚宁都不好意思拒绝。 楚宁的眼里有太多的深意,叶棠猜不透,也懒得再去想。反正天下安定之后再说吧。 雨花江的江水奔流,时光匆匆,人生聚散也是忙忙。 没过几日,楚宁要带着部队回江南了。他在凌城停留太久,总是不太妥当。楚宁的部队走过雨花江,楚宁看着那奔流的江水,默默道:“我等你。” 楚宁走后,陆占亭的练兵任务就更加繁重了。叶棠主动担起了新募来的流民兵的训练。流民兵目前募集了三万人。姑苏笑叶棠一个人也是训练不来的。 所以她把段琴,白西柳都喊来了训练场。 白西柳看了一眼训练场上站得密密麻麻的流民兵,瞬间蹙起眉毛不满道:“玉棠公子,我一个神……好吧……是郎中,你觉得我能干这个?” 叶棠笑笑:“先生大才,不只是郎中,还是赫赫有名的江柳公子。叶某相信先生定是可以胜任的。” 白西柳臭臭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叶棠又拍着他的肩笑道:“先生也不必做什么,只要帮叶某看看他们动作标不标准。不标准帮他们纠正一下就行。” 白西柳垮下脸来,拖都被她拖来,也只能这样了。 叶棠又奉承笑对着白西柳道:“先生辛苦。” 叶棠这般作态,白西柳脸都红了,也只能答应。 而段琴,叶棠只是看了他一眼,他就会意的下去带着兵士训练了。 叶棠笑笑:“还是段琴乖。”没走几步路的白西柳脸更红了。…。 叶棠在凌城的练兵一直持续到将近年关,北边的京城里已是寒风呼呼,白雪皑皑了。 东宫里早已架起了碳火,文雅端来一盅鸡汤放到文晏的案几上道:“放下吧。这天气寒冷,喝点汤,暖暖身子。马上到年关了,这寒气是越来越重。” 文晏放下手里的奏折,舀了一勺汤道:“谢谢姐姐。姐姐做的鸡汤最是好喝,本宫记得表哥也是爱喝的。” 文晏提起叶棠,文雅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叶棠也最是爱喝这鸡汤,只是她在凌城那么久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文晏放下汤勺,望了一眼窗外枯瑟的海棠树。前一个月,楚清来信说叶棠生了一场病,咳嗽了好几天。这一段时间她又在忙来忙去的练兵,身体似乎也很消瘦。文晏想起这些,看着眼前的鸡汤就喝不下去了。 他真想去看看她,给她送一碗姐姐做的鸡汤。当然,他更想让她回京来陪着他和姐姐守岁过年。但他只要一想到那人单薄的身子。123。心就堵得慌。他舍不得她来回奔波,他决定自己提前去与她过节,然后再回京陪姐姐。 文晏心里有了主意,便与文雅说了。文雅担心他的安全,有些忧心道:“文晏,你去那么远,姐姐会担心。” 文晏笑着对道:“没事的,姐姐。我就是去看看表哥,过几天就回来。” 文雅还是不放心,文晏又道:“姐姐,你就让我去吧!让我去见见外面真正的民生,表哥说我是未来的大文之主,那么我应该去看看我的子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应该去这天下间走走,看看这天下间的水生火热,乱世横行。” 文雅温柔的看着他,虽然她是一个深宫女子,不懂政务,但经历过江南之行,一路上见过太多的民不聊生。她就懂得了文晏的坚持,她想文晏终要长大。 。终要肩负起整个大文的江山社稷,那么便让他自己亲自去体会这些吧。 所以文雅再没有阻拦,她只是叮嘱道:“一定要保护自己,好好的回来。” 文晏点了点头。 文晏与何太傅和燕云说了自己要去凌城的计划。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叶棠离京的这几个月来,文晏办事成熟,行事妥帖,而且自有自己的坚持。他们实在说不出他任何不是来。 文晏离京之前把京城的事宜都安排妥帖,当然一些朝堂事物也暂时交由何太傅和燕云处理了。而且还说,若有重大事物就飞马来报。 何太傅和燕云都答应下来。文晏调了一队禁卫军便急急忙忙去往凌城了。 他太想见那人了,简直迫不急待。 从京城一路南下,昼夜不歇。文晏在五日后到达了凌城。文晏牵着马走在凌城的大街小巷,凌城的政治现在倒是清明的很,街上繁荣一片。文晏看着这街上的一切。姑苏笑心里一点也不意外。在那人的治下,本该就会是如此景象的。 南边的气候宜人,北边京城大雪纷飞,这里却是暖阳一片,实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文晏来到叶棠所住的府邸,楚清在门口看到了他,揉了揉眼睛,惊讶道:“我没……看错?……是……是太子?” 文晏点了点头,又让楚清禁了声道:“我来找表哥,你不要惊动别人,直接带我去她的书房就好。” 楚清会意,直接将他带到了书房,又关上了门。 文晏扫了一眼叶棠的书房,最简单的布置,几侧书架,一个案几。几把椅子,便再也没有其他了。那人一向节俭,到了这凌城也不例外。 文晏坐到叶棠的案几上,案几上一踏的各种涂鸦的纸。上面零零碎碎写了“东征军,领将,然后是几个人名。” 而后下面一张纸上又画了几副图,上面标记了山脉,城镇,兵力,地形,等等。文晏仔细瞧了这几副图似乎都是凌城边界靠近东南的城镇,是周桐的封地。文晏拿起图纸认真看起来,心道:那人这是要开始东征周桐了吗? 但显然,此刻正在训练场上的叶棠是不会回答他的。 。 第二十八章 适合君王位 文晏又往下翻,看到最底下一张,上面写陆占亭,黑云寨,陆羽,痴儿,白西柳神医……易阳城……还有商队,内部,谣言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文晏看了一会,便明白了。这是当日叶棠只身入匪窝时候自己胡乱图画的东西。当日叶棠剿匪英姿他不曾见过,但看这些标记的东西也能想象她计划之周密,行事之完美。 叶棠推门进来,文晏正在一个书架前看书。他似乎是才沐浴洗漱过,墨发只稍稍束了一半,另一部分披在肩头,阳光从门外穿进来照的湿润的发尾莹莹放光。 那人还是一身洁白的锦衣宽袖,身材修长,就那么一个背影也能让人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儒雅温润的气质。 他堪堪回头。123。俊俏的眉眼分明,那微微一笑的容颜简直恍惚了叶棠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嘀咕道:“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不过几月未见,眼前的文晏就已经生的太过不凡了。叶棠刚刚突然就有一种想要永远看到这样温暖的微笑,温柔的眉眼的冲动。而且她刚刚还发出了一声“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感叹。 若是没有前世的阴影,叶棠几乎就觉得往后余生,若是她与这般温暖的文晏一起生活。 。该是很美好的。但……叶棠……冷静……冷静。叶棠很快从胡思乱想里回过神来,且听那人如珠玉相击的温润声音道:“表哥!” 叶棠走了进来,她的身上满身风尘,她邀文晏坐下,自己则不着痕迹地坐得离他远了一些。 段琴端来了茶水,叶棠看着文晏微微的笑脸,猛灌了两口茶。呀,她突然觉得嗓子发干是怎么回事? 喝了好几口,她才发现文晏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茶杯递了过来,而且她还没注意就端了那茶杯喝了。叶棠有些尴尬的放下了茶杯,文晏倒显得自在。他把自己的茶杯拿过来,又添上茶水,自己喝了一口。 叶棠有些惊异。姑苏笑这……这人用她用过的杯子。叶棠瞬间脸涨得通红,轻咳了两声问道:“殿下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文晏有些尴尬,他很想说他其实是想她了,专门来看他的。但他当然不会这样说,他只是微微笑道:“姐姐经常在我跟前念叨你,说你这么久没回去,也不知道你这里是什么情况,她有些担心,便让我过来瞧瞧。” 叶棠点了点头,文雅一直是善良温和的,她会担心她也很正常。只是文晏身为一朝太子这样贸然离京,还是让她感到不妥,便想着要斥责他两句。但眼见他一副淡淡微笑的模样,叶棠斥责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对于文晏,有时候叶棠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前世她即使位高权重,也从不称帝,她甚至会很开心的唤他一声“陛下!” 而今生,她虽然还未作坏,但也不知自己未来之前途。而文晏,他会是武帝,一代圣君。…。 文晏两只素白的手指轻轻地捻着手中的茶杯,细细打量久不答话的叶棠。叶棠最美的地方莫过于那双妖娆的眼睛,但除了那夺人的眼睛和脸庞,叶棠的细长脖子也是白皙细嫩的。文晏的目光定格在叶棠的脖子上,脖子……脖子……等等,叶棠的脖子为什么没有喉结??? 叶棠,她不是个男的吗?为什么没有喉结,明明就连他身边的宦官时雨都长了喉结的。难道?……难道?叶棠是……是……她是女子?……是红颜?难怪当日他会觉得她的寝房布置奇特。原来不是她品味独特,而是她本就是红颜。 文晏似乎被自己的这一发现震惊了,手中捻着的茶杯掉落,茶水溅了他一身。他慌忙站起来。123。匆匆走了出去。站在院中的一颗柳树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平复了心中的震惊与激动。 房里的叶棠盯着地上碎落的茶杯目瞪口呆,难道是她刚刚想要斥责文晏,被他给看了出来,然后吓得杯子都没拿稳跑掉了吗? 楚清听到动静,瞧了一眼在树下傻站着的文晏,然后跑到房里,对着叶棠讶然道:“少主,你把殿下怎么啦?你骂他了吗?” 不怪楚清这么问,因为刚刚在门口看到文晏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文晏擅自离京。 。肯定会被自家少主骂的。看这房里的这模样,果然,自己没猜错。 叶棠扶额,看了一眼楚清,她自己都没搞清楚文晏这是什么奇葩反应,对楚清她也懒得解释。只是道:“殿下既然来了就好好叫人照顾着,估计他过上两天也就走了。” 楚清自是连连点头,叶棠自知自己要是再出去,估计文晏又会怕自己骂他,也就在房里呆了一会。 因为感觉自己现在实在不好去见文晏,叶棠便对楚清道:“你在门口望望,等他走了你跟我说。” 楚清点头,叶棠向后一靠懒散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便听楚清道:“少主。姑苏笑殿下他走了。” 叶棠睁眼,理了理衣裳,带着楚清飞快地窜出了府门。叶棠莫名感觉自己有一种老鼠见到猫的仓惶情况是怎么回事? 甩了甩顺直的马尾,她一个飞身跨上马背,打马前去。不管了,晚点再说吧。 文晏换完弄湿的衣裳,再次来到书房却被段琴告知叶棠已经走了,说是有事要忙,让殿下自行休息。 文晏没想自己大老远的从京城过来,就只跟叶棠说了一句话。 时雨听完段琴的话后有些不满道:“殿下好不容易从京城过来看她,她倒好,不仅把殿下给骂了,还……还这么……这么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段琴瞥了时雨一眼,冷着脸没理他。 文晏扫了一眼段琴,叹了口气道:“罢了,表哥有事便先忙。晚膳本宫等他。” 文晏在房间里休息,许是这几天赶路真的累了。他睡的很沉。一觉醒来,已是到晚膳时分。…。 文晏穿衣下了床,看向时雨问道:“表哥回来了吗?” 时雨一边侍候他,一边答道:“说是还没回。” 文晏望向窗外的天空,已是一片漆黑星幕了。那人经常都是忙到这么晚还不回来的么? 当然文晏并不知道叶棠只是磨蹭着时间,实在太晚了抗不住了才带着楚清回来。一回来,就被段琴告知文晏在等她用晚膳。 叶棠踏进饭厅的时候,晚膳摆了一桌,各种肉菜青菜都有。文晏正一手撑着脑袋坐在桌子边等她。见她进来,他才站起了身,道:“表哥。” 叶棠摆摆手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许是真的饿了,叶棠看到这些饭菜便抄起了筷子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看着文晏道:“殿下,其实不必等我的。” 文晏给她夹了些菜。123。放到碗里道:“是文晏无能,才让表哥这么辛苦为大文操劳。文晏不能为表哥分忧,等着表哥一起用膳倒是没关系的。” 叶棠鼓着腮帮子,嚼着饭粒的嘴巴一顿。文晏这几个月在京城的所作所为,燕云都已经写信告知她了。这几个月来,文晏整顿朝纲,罢了一些不作为的官员,又以朝廷秋试为考量新提拔了一些学子官员。而且还在京中开试了武试,招揽了一些将门人才。 不管是学子官员,还是通过武试选拔的一些将门人才。这些人都是大文朝廷的一股新鲜力量。他们日后的成就不可小觑。 叶棠心知,整个大文的日益衰败,各地诸侯的崛起。 。很大一部分就是朝廷上下官员的腐败无能。但就算是叶棠在京中的这几年,她也没有想过去改革。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去防范诸侯上,而没有真正想过去真正慢慢的一点一点改变这一切。 可是文晏想到了,而且他不仅是想到了,然他还去贯彻实施了。文晏将整个大文朝廷盖头换面,不只是有利于京城的管理和发展,然这更将会是大文历史上一个质的改变和飞跃。 武帝,不愧是武帝。叶棠由衷佩服,她看着面前的文晏,这个家伙不过才十四岁而已,并且也才随她接触朝政不过半载时间。就已经展现了他非凡的政治能力和手腕。他,果然是适合君王位的! 叶棠顿了一会便又再次吃起饭来,又对着文晏道:“殿下,你不必妄自菲薄。这段日子。姑苏笑你做的很好,表哥不及你。” 文晏笑笑,又给他盛了一碗鱼汤放到她面前道:“在京中,姐姐与我提起表哥爱喝她炖的鸡汤,说是很想端一盅与你喝。我本也想给表哥送来,但这距离实在太远,想来怕是还没送到就已经在路上坏掉了。” 叶棠端起汤来喝了一口道:“牢姐姐记挂了,是叶棠无福消受姐姐的好意。” 叶棠喝完了汤,肚子就已经饱了。而反观文晏,却是一口没动。 叶棠问道:“殿下,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味?” 文晏笑笑,抄起筷子道:“不是,我不挑食的。只是现在,表哥可陪我再用一会。” 叶棠看着文晏那张温润又微笑着的脸,都不忍心拒绝。虽然肚子已经饱了,但文晏的微笑实在太过晃眼了,她忍不住又抄起筷子吃起来。 文晏看着她用饭,笑得更温柔了。其实他是故意等她吃完再吃的,也是故意邀她同吃。因为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单薄了,小小的脸上都没什么肉。是该好好多用点饭。 。 第二十九章 过小年 叶棠用完了饭就回屋休息了。第二日一早,文晏又来邀她用早膳。还是一样,她都快吃完了,文晏才开始抄起筷子吃起来。并且又要她陪他吃。所以,一顿饭她相当于吃了两次。 肚子吃的圆滚滚的。当然用饭的时辰过长,她到训练场也迟了。她立马加紧训练兵士,因为今天迟了,她午膳便不打算吃了。 可没想,她是没回去。可是文晏带着时雨亲自给他送来了午膳。叶棠看着那食盒,三个大的。叶棠捂脸扶额,难道今日这午饭又要吃两次? 果然叶棠没猜错,她吃完,文晏再吃,然后当然文晏又邀她陪他吃。她又吃了两次! 叶棠摸着圆滚滚的肚子。123。狐疑地看着文晏,他这是什么烂习惯。一定要等别人吃完了他才吃,然后还不自己吃,还要让人陪着吃。 叶棠摇头叹气,果然,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孩子都这么难伺候。她忍不住瞧了一旁伺候的时雨,有些同情。 时雨莫名奇妙,但面对叶棠的悠悠目光,他又不敢吱声。 用完了饭,文晏陪着叶棠一起去训练场。文晏看着这训练场的兵士,大概四万人,训练的将领却只有几个。 眸光往那边扫了一眼,没想到白西柳也在训练场训练那些兵士。他疑惑的看着叶棠清瘦的身材。 。原来她竟是这般缺人吗?缺人缺到自己亲自上阵不说,还把白西柳那个神医也拉到了训练场? 文晏默默扫了一眼那些士兵,转向叶棠说道:“这么多士兵,表哥的训练将军才几个人,怕是训练不过来吧。” 被他看出来了,叶棠也就没有隐瞒,直言道:“这些人都是新募来的流民,还有之前收服的山匪。他们不懂军事规矩,也不懂排兵布阵,不训练也不行。我手底下没什么人,能用的全都拉过来训练了。” 文晏点了点头,又道:“京城里,我招揽了一批武将,现在正在聂西手底下熟悉军务。等到过一段日子。姑苏笑他们全部熟悉了之后,我调他们过来帮助表哥训练新兵。” 叶棠点头笑道:“如此这样,甚好。”叶棠是真的觉得这样好,不仅能帮自己减轻负担,而且文晏的人插进来,文晏也更加放心。 当然文晏是没想着要安插进自己的人进新军是防着叶棠的,他只是看叶棠辛苦,手里又没人才这样说的。 叶棠太瘦了,走的时候又忘记披披风,训练场的风大,文晏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形,很怕她就这样被这风刮走。 文晏很快地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到叶棠的身上。叶棠突然感觉到一阵温暖包围了自己,那片温暖带着清新好闻的兰草的味道。她抬头,看向文晏。文晏已经帮她系好了带子,正温柔的望着她道:“这里风太大了,表哥以后若是来此,一定记得把披风带上。若是不小心生病了,姐姐会担心。”而且他也会担心,更会心疼。当然,这话他没敢说。…。 提到文雅,叶棠心里便感觉一阵温暖,她微微笑了一下,点头道:“好。” 文晏的个头比她高了太多,她站在他的身边显得娇娇小小的。而且文晏其实站在风口上,她其实并没有吹到多少风。 但显然此刻的叶棠是不会注意到其实文晏是故意站到风口之处为她挡风的。 训练上的另一边,白西柳正在跟兵士们训话,猛的一回头就见了这一幕。那样的一双璧人站在那里,看得他眼睛难受,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赶忙扔下兵士,向叶棠他们奔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只是觉得文晏站在那人身边太过惹眼了些。而且,披披风?这般的雅事,该是他来做的呀。 只是。123。还没等白西柳走过去,那高台之上的两个人就下来了。 叶棠对着走近近前的白西柳问道:“先生,可是有事?” “有事吗?”白西柳眼珠一转,头一偏,还假意收了收袖子打着哈哈道:“有事吗?哦,我好像忘了。” 叶棠白了他一眼,狞笑道:“那先生有空不如去练兵吧。” 白西柳没答话,文晏上前鞠躬笑道:“先生,辛苦。” 这两人一搭一唱,倒弄得白西柳别别扭扭,脸色微红,极其不好意思。 。只能悻悻离去。 文晏在训练场边上看着叶棠练兵,他的披风披在叶棠的身上显得有些长,好像整个将那娇小的女子包裹了起来。那女子发尾飞扬,眉眼妖媚,嫣红的唇瓣对着那队士兵喊道:“排兵……列队……起阵……” 文晏在边上看了一会,便带着时雨回了。在凌城的街道上,文晏顺便买了一本书。文晏是过来陪叶棠过节的,当然,北方有俗“过年是要吃饺子的”。文晏准备练习练习包饺子,待到他走之前,他给叶棠煮一顿最好吃的饺子。 文晏拿着书册上了叶棠暂住的府里的厨房,他翻了几页书,又凈了手,撩起袖子和起面来。 时雨看着这一幕。姑苏笑都有些惊呆了,他连忙道:“殿下,还是让奴才来吧。您哪里做过这些活啊?” 文晏笑,反问道:“时雨,本宫记得你也是没下过厨房,没做过这些的吧?” 时雨脸色通红,吞吞吐吐道:“奴……奴才……可以……可以学。” 文晏又笑道:“罢了,你还是别学了,本宫学就好。” 时雨有些闷闷:“殿下,您又何必亲自动手做这些,让厨娘做就好了啊。” 文晏停下和面的动作,用手肘怼了一下时雨的腰笑道:“你不懂,本宫要给表哥过个年,当然要亲自动手。” 文晏照着书上和面,擀面皮,剁肉馅,切葱丝。然后再一个一个认真包起来。 动作显得认真而又笨拙,擀得面皮让他废了一张又一张,但他似乎乐此不疲,一定要学会不可。但书上的总归介绍得不详细,油盐酱醋的用量都不好把握。…。 文晏不是一会把面皮擀破了,就是一会把调料放多了,当然,这一下午下来,饺子他是做成了许多,但似乎卖相不好,还不能入口。 一旁的厨娘看得心焦,想要亲自上手帮文晏,但被他给拒绝了。厨娘无奈,就打算教他做,一步一步。 叶棠晚膳的时候,没见着文晏。用过饭之后,找人一问,才知他在厨房。 叶棠也没多想,直到两天后的晚上,文晏亲自端来他做的饺子放到叶棠的面前看着他道:“表哥,今日是小年,尝尝我做的饺子。” 叶棠看着那碗洒着葱花浮油,闻起来就很香很好吃的饺子咽了咽口水,讶然道:“这是……你……你做的?” 文晏微笑着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希望表哥不要嫌弃。” 叶棠笑:“殿下!你可以啊,没想到殿下还会这一手。” 笑着笑着。123。叶棠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看着文晏,眼里一层氤氲的薄红,有些哽咽道:“殿下,谢谢。从来……从来……从来没有人为我包过饺子吃。” 前世叶棠做恶,没有人关怀她,更遑论有人给她做饺子。今生,这是第一次,有人真的为她做过一顿饺子。虽然那人的确让叶棠有些惊讶,她想,是谁都不该是文晏吧。 文晏不忍见她如此可怜模样,拿过她手里的筷子将饺子喂到她的唇边道:“张嘴,吃吧!只要表哥不嫌弃,以后文晏都给你做。” 叶棠张嘴吃了那个饺子,里馅肉质鲜嫩可口,小小咬一口便满嘴留香。真好吃! 叶棠自己拿过筷子。 。把那碗饺子都吃光了。文晏满意地笑了笑,将自己的蓝巾手帕递给她擦嘴。 叶棠其实有些不好意思用文晏的手帕,但文晏拿都拿过来了,而且他还那么微笑的看着自己。叶棠一瞬间觉得有些脸红,文晏的微笑总是让人抵抗不住的。她尴尬的咳了两声,接过手帕擦了擦嘴。 擦完以后,她才后悔自己接了文晏的手帕。因为手帕脏了,她不好再还给文晏了,她呆呆地看着手里擦了几条油污印子的帕子。 文晏看着她那个呆呆傻傻的可爱模样,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道:“若是表哥喜欢文晏的帕子,那表哥就留着吧。” 叶棠尴尬的点了点头,她不留着,难道还要把这个脏帕子再还给他吗?想到这一点,叶棠又很坦然的收了帕子。 小年过后。姑苏笑文晏就离开了。 临走之前,文晏道:“表哥,来日东征,文晏会来。”不会让你一人面对十几万敌军。 叶棠一愣,他怎知她要东征啊?这人似乎就在这里混了两三天,什么也没做,难道就看穿她了?现在太过成熟的文晏竟然有些让叶棠害怕。 叶棠点了点头,道:“好”。文晏满意地笑了,叶棠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他道:“北方风厉,这是润颜膏,公主姐姐应该会喜欢。” 文晏收了锦盒,又说道:“表哥保重身体!文晏在此别过。” 叶棠点了点头,看着那白衣少年打马远走。 再次回到训练场,叶棠似乎觉得今日的风可是真大啊!还是文晏的那件披风暖和,文晏刚走,她似乎就开始想念他的披风了。 段琴给她送来了“凤翎”,搭上她的肩头,想了想还是直言道:“那个饺子,他学了很久。” 所以……什么意思? 饺子?学了很久?他是说文晏吗? 叶棠站立风中,捏住手袖里文晏的蓝巾帕子,心中有些凌乱。 。 第三十章 去江南 年过后,因为初春的气候变化,叶棠的咳喘变的有些严重,整个人显得苍白,眼尾常常就像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撩动人心又惹人怜惜。 好在文晏在几天前就已经派来了帮助她练兵的几个将领,叶棠已经不必再去训练场了,白西柳和段琴也被换了回来照顾她。 叶棠的病症,就算是神医白西柳,他也没有办法清除,只能想办法缓解压制她的状况。 段琴端来了药,叶棠皱着眉喝了。白西柳又给她把了脉,叶棠便忍不住开口问:“江柳,我这病啥时候能好点?” 白西柳收了脉枕,看了她那虚弱的模样一眼道:“好好躺着吧,这几天都不要出去见风,否则咳嗽会更厉害。” 叶棠心口有些闷。123。她还要去江南呢,去江南呢!怎么能一直这样躺着呢。 叶棠按照白西柳的吩咐,乖乖在床上躺了几天,便再也躺不住了。 她看着就要来按住她的白西柳道:“江柳不必说了,我要去江南。” 白西柳反驳:“你这个样子怎么去?” 叶棠无奈叹道:“还能怎么去?当然是坐马车啊!”她倒是想骑马啊! 白西柳扶额无奈道:“所以,江南,你非去不可?” 叶棠郑重的点头,马上就是春耕了,江南,她要去查看查看。 。怎么样才可以充分江南的优越地利,给她产出她需要的粮。 白西柳又劝道:“就不能再等等,让你这咳嗽缓缓再去?” 叶棠摇头,她等不了了,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等啊! 白西柳妥协了,给叶棠准备了马车,当然他随叶棠一起走,一路上要好好照顾她。当然段琴和楚清她也带上了。 一路往南下,田间地头到处都能看到忙碌的农人。路过一座村庄的时候,叶棠撩了车帘看到大树底下忙碌完的村人正坐在一起聊天。 叶棠叫楚清停了马车,又撩开帘子看了一眼那片绿油油的农田和村口底下歇息聊天的村人。 她对着楚清道:“楚清。姑苏笑去找村人租一间院子,咱们暂时不走了,在此住下。” “什么?住在这村子里?”显然段琴,白西柳,楚清三人对她的话都发出了疑问。 叶棠肯定道:“是,住下。” 楚清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去办事了。白西柳坐在叶棠的对面看着她,有些担忧地问道:“玉棠这几日可是好了很多,难道今日身子又有些不妥?想要在此歇息?” 叶棠摆手笑道:“不,先生想多了,玉棠并没有任何不妥,只是见此处风景甚佳,想要在此游玩几天。” 白西柳笑笑,他才不信她是真的要在这里游玩。虽不知她想要干啥,但他也没多问。 他笑道:“如此也好,玉棠顺便在此好好养养。” 叶棠点头。 正在树下闲聊的村民见楚清一表人才,衣饰也不凡,他的后面还有一辆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的马车,便猜想来人定是一群豪门贵族。村人一时怔住,不知道楚清向他们走去是要做什么?…。 更有眼尖的孩子一溜烟儿跑去叫来了村长。村长来了之后,楚清才道:“村长,我们要去江南柳州,路过此地。我的兄长半路染上了风寒,想在此地调养一段时间。敢问这村里可有空余的小院租给我们暂住的?” 村长了解了情况之后,更觉的这几个人来路不凡,若是豪门贵族,如果自己帮忙,兴许自己日后还能沾了个光什么的。村长笑着说道:“若是几位贵人不嫌弃,鄙人家里就有几间空房子,可借宿与你们。” 楚清拱手答谢:“那是再好不过了,谢谢村长。” 楚清返回,村长领着楚清他们几人住到了村长的家里。因为叶棠他们衣饰华丽讲究,引得村人都忍不住去村长家院子里偷偷瞧这几个贵人。 叶棠下了马车。123。更是引得村人一阵惊呼。天哪,这么好看,怕是神仙来他们村子里了吧。 村长见到叶棠的一瞬间也怔住了,这人生的妖媚,身材单薄,眼尾常带嫣红,似乎是真的生了病。 段琴扶着叶棠,叶棠微咳了两声,对着村长道:“麻烦村长了。” 村长媳妇家人都出来了,瞧着叶棠还有白西柳几位相貌堂堂的俊美模样,都心生欢喜道:“不麻烦的,不麻烦的。几位贵人尽管住下便是。” 白西柳几人客气道谢,叶棠就住到了村长家里。 村长的一家是个最普通的农人家庭。 。一家六口人,一个老夫人,村长两口子,还有村长的两二一女。大儿子王禾,跟村人一样是普通的庄稼汉,还未曾说亲。二儿子十五岁,在附近镇里的私塾读书。女儿王喜儿今年十四岁,跟着家里干农活。 叶棠住在村长家里的时候,喜欢跟村长一家闲聊,村长一家也是实诚人,有什么便会说什么。 当然,叶棠主要是聊一些与农事相关的话题。 叶棠笑着问村长:“村长,您家一共几亩土地啊?种来的粮食够家里开销吗?” 村长未答话,他那务农的大儿子王禾就涛涛不绝地讲起来:“玉棠兄弟。姑苏笑我们家呀,也没几亩,也就二亩地,一年下来收入的粮食也就够自己家里吃的,就连给二弟交私塾的束脩都要紧巴巴的过日子才能省下来。” 叶棠有些疑惑道:“可是我看村南边那么多农田呀,怎么你们家只有二亩地呢?” 王喜儿有些埋怨道:“村里的地是多,但都不是我们庄稼人的呀。村南的那些地呀,都是镇上有钱的人家在这边买的,我们帮他们种着,一年他们也就给我们一点点辛苦钱。我们家自己有二亩地,那也算好的了,还有的一亩都没有,尽给那些富户种地,每年得一点工钱。”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富商,富豪贵族圈地吗?连在富裕的江南也不能免俗。 叶棠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那这些地是他们在交赋税吗?” 王喜儿又瞥瞥嘴道:“他们只交了商税,这些圈来的地,他们才不会交呢,最多给里长们给点好处,这些地税啊,里长就帮他们揭过了。”…。 “什么?”楚清有些激动,“这些里长,他们也太大胆了吧!” 王禾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也没人来管,土地上税他们能漏就漏了。” 楚清又气愤道:“真是可恶。” 叶棠没想到大文的底层官员竟是腐烂到如此地步,就连楚宁的江南治下都如此情况,那么在战乱的其他地方就更不要说了。 战乱年代,富户豪强圈地占地,真正作为庄稼人却无地可种,而下层官员的不作为,朝廷能收到的粮税简直少之又少。在这番情况之下,国库能不空虚,存粮能有才怪。 叶棠命楚清走访了几个村镇都是如此情况,楚清简直愤怒至极,对着叶棠道:“少主,让属下去斩了那几个王八蛋里长。” 叶棠摆摆手,摇了摇头道:“斩几个里长。123。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根本。这样吧,这边的情况,我会书信太子殿下,我想他应该会有办法解决的。” “太子殿下?”楚清有些疑惑,“他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啊?” 叶棠扶额,这楚清,就不能尊重尊重一下文晏嘛。人家可是未来的武帝啊。 叶棠看着楚清严肃道:“楚清,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他是太子,你不得无礼。而且,本官相信他能解决。” 楚清被训斥了一顿,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过了两日,叶棠咳得没那么严重,就随着王禾一道下地了。 贵人到了地里,叶棠一行更是惹的村人惊呼。 叶棠看着那绿油油地禾苗。 。问道:“王哥,这一亩地大概能产粮多少呀?” 王禾道:“大概三十石吧。” 叶棠笑道:“还不错,这个产量很高了。” 王喜儿有些自豪笑道:“那当然,人家都说我们江南的土地最是肥沃,产粮当是高的。” 叶棠又在地里看了看,还让楚清他们三人下地帮村人们干活。 楚清三人一致瞪着她,表达着心中强烈的不满。 楚清甚至为难地看着身边的锄头镰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少主,您让属下拿刀砍人能行,可是……这……这……属下也不会做呀?” 段琴更是两手抱着肩头,翘着嘴角不满地别过了脸。 而白西柳则更过份了。姑苏笑躲到了一边的柳树下乘凉去了,嘴里还嚷嚷道:“这……这腰……突……突然有点疼,我得去那边休息一会。” 叶棠扶额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一众手下,叹了一口气道:“哎!当真是些娇身惯养的主啊!看来,这帮忙啊,还得本公子自己亲自上。” 一听这话,楚清立马道:“少主,你,你,你还是歇着,属下……属下干。”说完便抢过叶棠手里的锄头下到地头上了。 叶棠会心一笑,转回头对着段琴道:“你……你不跟上?” 段琴走了,但是没拿锄头,而且叶棠发现他竟然也跑到了白西柳所在的柳树下头靠着树干眯着眼睡觉了。 叶棠目瞪口呆:“这……?”她又没喊他去睡觉。 白西柳在树下摇着手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大有一副“呃!你叶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的嘲讽模样。 叶棠气结,咬牙切齿抡起锄头朝着树底下的那两人狠狠扒了一把,才转身下到地头去帮忙了。 。 第三十一章 忠君报国 叶棠和楚清本就长得俊美不凡,这一下到地里,周围的姑娘阿姨们都盯着自己看。有些人看得发傻,连手里的活都不干了。 而有些则殷勤地跑过来教他们做,教着教着免不了吃一阵两人的豆腐。虽然都是些姑娘阿姨吧,但这番举动也惹得楚清和叶棠脸色通红,尴尬不已。 而树底下歇凉的两人看得连连大笑不已。叶棠觉得自己估计也干不了多少活,赶紧借口喝水,溜到了白西柳他们在的柳树下。 白西柳看着她还绯红不已的脸色,大笑道:“玉棠公子,啧啧啧,魅力无双,只是……这……这被女人包围的感觉如何啊?” 叶棠瞥了他一眼,笑咪咪地把手里的锄头丢给他道:“感觉如何江柳可自去一试。” “不……不不”白西柳赶紧跳起来扔了锄头道:“看玉棠这落荒而逃的架势。123。江柳估计这感觉不太好”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在地里老实干活的楚清一眼揶揄笑道:“江柳比不得楚二公子,江柳还是不去试了。” 叶棠白了他一眼,随他的目光看去,楚清是真的正被围攻着,大婶,姑娘的个个都来找他套近乎。叶棠看到楚清脑门上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白西柳走过来。 。拍拍她的肩笑道:“玉棠还去吗?” 叶棠回头瞪了他一眼,尴尬的咳了两声道:“这……这不,我还咳嗽……还……还是算了。” 说完就往回走了,白西柳大笑着跟在了叶棠后面。 楚清一个人忙到傍晚才回来,回来之后他猛灌了几大口凉水,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些。刚刚放下碗,他就发现其他三人正奇怪地盯着自己看。 楚清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便疑惑地问道:“怎……怎么啦?” 白西柳握拳抵在唇边看着他笑道:“没……没……没什么。” 叶棠则围着他盯了一圈,瞧着他那副狼狈不已的模样。姑苏笑撑着腰笑道:“楚清,要不,我给你找个媳妇吧。我看……那个……那个喜儿就不错。要不……你……你考虑一下?” 楚清沉默着走到一边坐下来严肃道:“还……还是算了……女人……太……太烦了。”他今天可是受够了。 叶棠和白西柳捂着腰哈哈大笑起来。楚清似乎才明白他们刚刚在笑什么了,黑着脸走了出去。刚到院子里就瞧见喜儿,楚清又黑着脸转头回了房里。 白西柳和叶棠笑得更欢了。叶棠抚着腰,笑得肚子都疼了,连忙喊道:“哈……不……不行了……笑……笑死我了。” 楚清的脸还是黑的,蹙起眉头忍不住不满道:“少……主。” 然后叶棠又开始偷偷乐了。 叶棠一行在村里又呆了几天,叶棠对这农事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便决定启程再往南下。当然,叶棠写给文晏的信件早有楚清找来的驿站的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了。…。 文晏接到叶棠的信件,他将信件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叶棠给他写的第一封信,虽然内容谈及的是她南下江南走访江南村庄的一些事宜,以及她在信中提到的关于大文地方官员放纵富户豪强圈地占地这些公事。 但看着那洁白信纸上叶棠娟秀的字体,他还是从心里感到温暖。那一个个秀美的字,就像是叶棠美丽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时没忍住,他就在信纸的背面画下了叶棠的脸。笔墨阴干,文晏又将信纸翻过来,仔细瞧信里的内容。 富户豪强圈地占地,偷交粮税,百姓无地可种,日子穷困等等一系列问题。这些都是整个大文的土地积病,一时半会的想要改变这些历史以来的问题是十分困难的。只能一点一点的来。123。文晏召集了朝廷新晋的官员一起商讨此事。 最后议定了几套土地变革的方案。当然这些方案都是根据了不同的时期来定的。第一套方案是他自己定的,当然也是现在最适合大文的方案。 而且,那人,他想,叶棠可能也最是需要这一套方案。那人不远千里去江南,还不辞辛苦走访江南的村庄,大概是因为要去江南筹粮吧。那好,那么便让文晏帮你吧。 叶棠一路南下,江南的风景真是美,这一路以来她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到达柳州城。 。楚宁果然来接她了。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叶棠不认识她们,倒也没问。 叶棠只是对着楚宁笑道:“当日一句玩笑,你何必真来接我。” 楚宁还是那样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道:“你第一次来。”当然,我要来接你。 叶棠看了看他身边的两个衣裳华美的女孩问道:“你的妻眷?” 楚清牵着马过来,摆摆手笑道:“什么妻眷?哥哥哪有妻?这两个吾家表妹萧月儿和萧霜儿。”然后又笑着对两人打招呼道:“月儿,霜儿。” 两个女孩恭谨地给几人见了礼。 一行人随楚宁回到柳州的楚家。江南楚家乃是世家大族。姑苏笑门楣府邸庄严。楚老夫人等在门口给叶棠见了礼,叶棠受宠若惊道:“老夫人不必多礼,叶棠愧不敢受。您就把我当成楚宁就好。” 老夫人一板一眼严肃道:“礼不可废。大人请!” 老夫人如此作态,倒弄得叶棠很不好意思。她尴尬的咳了两声就赶紧迈步进去。 旅途劳累,叶棠没说两句话就躲进了房间里休息。休息了一会,叶棠便准备去找段琴,也不知道段琴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叶棠在庭院里转了一会,穿过一个月亮门看到楚宁和老夫人走在一处花坛前。叶棠刚想走过去与他们打声招呼,就听老夫人训斥道:“宁儿,你当初把清儿送到那奸臣身边也就算了。这几年,我原以为你不曾与他联系,以为你们往日情分早已断了。可是你这次送公主回京竟又与那奸臣勾搭上,我们楚家家训:忠君报国。你可是把这句话都忘了?而今,竟然又把她领到家里来了,你这是存心气老身吗?”…。 楚宁沉默了一会道:“她不是那样的。” “你……你”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抡起手杖打在楚宁的背上,咬牙切齿道:“我问你,楚家家训是什么?” 楚宁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任老夫人的手杖落到他的身上道:“忠君报国。” 老夫人抽打了一会,便气的又指着他骂:“忠君报国,忠君报国,楚宁啊,你到底忠的哪个君你明白吗?” 楚宁的背依旧挺得直直地,沉默着没有回答。忠谁?他心里有数,那人,该是他一生的忠,善恶不论,只为那人。 叶棠跨步的脚步顿住了,她不忍再看。老夫人不欢迎她,甚至因此斥责楚宁。是她的名声太臭了,才给楚宁造成了困扰。 叶棠默默地往回走。123。不远的前方,楚清的所谓两个表妹在柱子后面坐着议论。 萧月儿道:“之前来了个所谓公主,在府里住了一年多终于走了。这府里刚清净了没多久,就又来了个奸臣。” 萧霜儿附和:“是啊,真是可恶。以前那什么雅公主在的时候,表哥对她处处关怀,什么都不管我们。现在,又事事都亲历亲为给那个奸臣张罗,就连那房间都叫人提前准备,日日打扫的。真是的,可没见表哥对咱俩这么好过。” 萧月儿苦恼道:“老夫人将我们接到这府里,原本就是给表哥做妻妾的。 。可是表哥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们。之前还以为表哥对那公主有意,咱们俩也没少为难那公主。可是那公主被我们赶走后,表哥还是不搭理我们。如今对这奸臣倒是事事上心。” “哎!”萧霜儿叹了口气,又愤愤道:“那什么文雅公主也是活该被我们欺负,好好的皇宫不呆,非要来这楚家凑什么热闹。还以为表哥真能瞧上她,去给她当驸马爷呀?” 萧月儿眼见有两个丫头从不远的地方走过来,连忙拉了拉萧霜儿的手道:“算了,算了,别说了。免得被别人听到。” 萧霜儿点点头,两姐妹才走远了。 叶棠站在原地,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暖玉。姑苏笑纤长的手指几乎要把暖玉捏碎。暖玉是文雅送给她的,文雅是一个那么温柔沉静的女孩,她们……她们怎么可以欺负她? 叶棠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就算是整个楚家不欢迎她也好,她此刻在楚家让楚宁为难也好。她也一定要帮文雅报了仇之后再走。 想起文雅,叶棠的心就一阵抽疼。她那么好,从来都不与她添麻烦,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江南的事,而她,而她以为她送她到这里来散心是为她好,可是她却没想过她竟然会被别人欺负。 文雅啊,她的傻姐姐,为什么就什么都不说呢?而且连楚宁她估计也是害怕给他添麻烦而从来不说这些事的吧。 文雅,你到底在这里受了什么欺负?文雅啊,你知不知道你于我与文晏来说,就是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公主啊!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人来欺负你的。 没关系,叶棠,你可以帮她查出来她到底受了什么欺负,你可以你都可以为她还回去的。 。 第三十二章 捉弄萧月儿 叶棠的手心里握出了一手心黏糊糊的汗,默默转身回了房间。萧月儿萧霜儿你们给我等着,账会慢慢算的。 叶棠在楚家熟悉了几天,萧月儿萧霜儿这两个人倒还规矩。除了不喜欢她时常与楚宁在一起外,其他倒没做什么过份的事。 而楚老夫人虽然还是从心里看不惯她,但叶棠的声名以及官位在这里,她即使看不惯,也只能藏在心里闷不作声。 江南的四月天,繁花似锦,芳草离离,艳阳高照,柳州的天气已是微微有些热了。楚家花园的凉亭里,叶棠看着手中的文书满心欢喜。她手中拿的正是文晏下发到江南的文书,文书里颁布了一套针对江南豪强富户圈地。123。占地的法令。 法令示下:豪强不得盲目圈地超过五十亩,富商不得超过二十亩。若有违此令,其家族三代不得入仕为官!若有当地官宦包庇,隐瞒知情不报者,与其同罪,家族三代甚至五代都将被取消入仕资格。同时针对近几年偷缴粮税,少缴粮税者,依此令,同罪论处。当然,若主动补齐粮税,上缴粮税者,朝廷会登记照册。这些人的家族子弟可拥有京中国子监入学资格。 这道法令恩威并施,不仅施恩豪强户富,也极大的打压了豪强圈地占地之风。更重要的是。 。若此令执行成功,叶棠的江南之行就算圆满了。因为若这些屯粮大户补足了这几年的粮税,那么她的军粮不是就有了吗? 叶棠看着这道法令,心中极其震撼。文晏,却乃政治人才,拥有一国之君的眼界和情怀。更让叶棠震撼的是,文晏似乎是知道她江南之行的打算,似乎是知道她缺粮,所以无形之中,他就算是送给她了。 白西柳看了这道文书,心中也是震撼不已,他澜澜道:“太子变化如此之大,有此未来之主,破国亦可复矣!” 楚宁瞧完了文书,深深看了一眼叶棠道:“你,给他培养得很好。” 叶棠微愣。姑苏笑才明白楚宁是在说什么。可是……这……她没有培养他啊!她不过只是放了权,让文晏自己操理政事而已。当然了,从前嘛她是让他好好读书!但这……这……又何谈培养呢! 叶棠心知,明明是……明明是晏盛武帝自己才华非凡,智慧过人而已呀! 文晏的卓绝政治才能让众人心服口服,就连楚清都愣了,他笑道:“当日少主说太子殿下有办法解决此事,还真没说瞎话啊。不……不过……那小子似乎也太能了吧。这招咋想出来的啊?” 察觉他对太子不敬,楚宁冷喝道:“楚清,不可对太子不敬。” 楚清忙摸着后脑瓜,不好意思道:“奥……错了……错了。是殿下,是殿下。不是那小子。” 叶棠白了他一眼,无奈道:“你还说,闭嘴。” 楚清嘿嘿一笑,闭了嘴。他现在对文晏那小子倒是刮目相看了,不禁从心里敬畏道:这才智,当是可与他家少主匹敌啊。…。 文晏的法令已经颁布下来了,下面就是执行的问题。叶棠与楚宁几位正在讨论,萧月儿端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她一过来,自然众人都禁了声看着她,这些目光里尤楚宁紧蹙着眉,显得十分不满。 萧月儿娇笑着又小心翼翼对楚宁道:“表哥,是老夫人见你们辛苦,让我给端些茶水过来的。” 楚清是个大咧的性子,当即哈哈笑起来,对着她道:“好……好……好,谢谢未来的月儿嫂子了。” 楚清一番调笑之语倒是惹得萧月儿微红了脸,偷偷地瞄了一眼依然面沉如水的楚宁。 楚宁默了一会,沉着脸道:“楚清,不要乱说话。” 楚清当然不明白楚宁的心思,他又大咧咧笑道:“哥。123。月儿挺好的,祖母都与我说过了。你呀,也别别扭啥的。都是男人,都懂的。” 楚宁看了一眼叶棠,才转向楚清黑沉着脸道:“你懂个屁,闭嘴。”随后又瞥了一眼萧月儿斥道:“下去。” 叶棠哈哈笑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高贵冷艳的楚宁楚大公子暴粗口呢。不过,她又瞧了一眼萧月儿,眼珠一转,好哇!萧月儿,自己送到我手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笑着拉住萧月儿道:“欸,别走啊!月儿妹妹就坐这里吧,来……来……来。 。就坐我这,在楚宁旁边。” 叶棠微笑着站起身来,将萧月儿拉过来,不过在萧月儿娇娇羞羞快要坐下的瞬间,她悄悄的移了移凳子,结果导致萧月儿一屁股摔到地上,花容失色狼狈不堪的“啊”的一声大叫。 叶棠又假意好心的扶起萧月儿笑着道:“你坐好呀,抖什么呢?楚宁虽然人冷漠了些,但也不至于把你吓到摔地上吧。” 楚宁看了一眼叶棠,又瞥了一眼萧月儿,依然是一脸冷漠。 萧月儿抖抖索索地从地上爬起来,内心一脸懵逼,她是害怕楚宁,而且自己刚刚娇娇羞羞,难道是真的没注意一下子摔倒了。 但此刻的她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丢了大脸面。姑苏笑她赶紧理了理衣裳,慌乱道:“不……不是……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自己不小心。”随后她又委屈地看了一眼楚宁,但她发现楚宁根本就没看她之后,又可怜兮兮道:“我……我……先告退了。” 叶棠眉眼上挑,看着萧月儿那仓惶逃离的身影喊道:“哎呀,真是的。楚宁呀,你这人都把月儿妹妹吓跑了。月儿妹妹,别走呀!” 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演,犹白西柳和楚宁的目光深意更浓。 刚刚叶棠不经意悄悄挪了凳子的小动作,所有的人都尽收眼底,但只有楚清一个人有些疑问和怒气道:“少主,你……你……为什么要故意捉弄月儿啊?” 叶棠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一口道:“嗯!这月儿送的当真是好茶。” 楚清有些不赖,看着她一副捉弄了人,欺负了小姑娘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有些郁郁道:“少主。月儿,哪里惹你了?”…。 叶棠放下茶杯,眼中眸光一暗,直言冷道:“她没惹我,但她曾经欺负了不该欺负的人。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众人不解,就连楚宁都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在场只有段琴一个人站在栏杆上默默看着她。段琴是知道一切的,这几天他奉了叶棠的命,秘密找丫头了解了这一年来文雅公主在这里遭受的一切。 而刚刚那一出,真的只是还给萧月儿而已。因为之前文雅在这里的时候,萧月儿就经常玩这种把戏。所以,他是理解叶棠的。 叶棠没有解释,她是个不爱解释的人,他们想她阴毒也好,想她真的是个奸臣也罢,随他们去吧。今日这一出,萧月儿,这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 白西柳与楚宁毕竟是聪明人,对于叶棠这小儿女的举动。123。也并未发表任何意见。但只有楚清有些想不通,但他一见到自己少主黑沉的脸色,也没敢再问。 一段小插曲轻轻揭过,众人又回归正题:执行文晏的土地法令,收缴粮税。 叶棠她想了想道:“我策划了一个方案,从富户好强以及一些小型商户的比例来看,这些圈地占地属商户最多。我们先从这些人开始执行,然后再扩散到豪强。” 楚清有疑问:“为什么要从商户开始呢?” 白西柳笑道:“商户畏权,也要权。从商户开始,当是最为合理。当然了,其实太子殿下的这项法令其实也是给这些人制定的。小商户希望进入仕途。 。殿下就给他们机会,但同样的这机会是有条件的,这条件就是执行法令先缴粮。” 楚清又有疑问:“若这些商户们缴了,但是豪强不执行怎么办?” 叶棠道:“少数服从多数,当大多数人都执行了这项法令而少数豪强不执行的话,那么就看楚宁了。” 楚清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冷漠的俊脸,依然蒙圈道:“为什么要看大哥?” 叶棠一把拍向他,嘿嘿笑道:“笨啊?你大哥是谁啊?那是战场煞神啊!战场煞神做什么事?那当然是杀人啊!” 白西柳捂着嘴笑了一会,看向楚宁道:“对,若有不从者,楚将军会依法严办。” 楚宁在一旁看着叶棠调侃着自己盛名在外的赫赫威名。姑苏笑黑沉着脸,默默不语。 楚清反应过来,笑道:“果然好办法,对。少数服从多数,若这些豪强不从,那就依法严办。”然后他似乎又反应过来什么,看向自家沉着脸的大哥调笑道:“嗯!大哥这威名不错。” 楚清一说完,楚宁的脸就更黑了。 叶棠和白西柳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叶棠更是笑弯了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嗯!威名不错。” 方案就这么定下来,当然跑腿干活的事,叶棠是不会亲自去做的。楚宁派人负责执行法令,楚清负责收粮,各司其职。 叶棠闲下来了,可是她这人吧,总不能太闲着,一闲着就要搞事。比如说,找某某欺负了她的人的人麻烦,她就很乐意做。 这不,吃过饭在院子里消食的叶棠遇到了无精打采明显刚刚又碰了一鼻子灰的萧霜儿。 来了,开始干活了。叶棠心情愉快,在想着她是不是得让这倒霉家伙更倒霉呢? 。 第三十三章 罪有应得 叶棠装模作样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去,笑着问:“哎哟哟,看这小脸委屈的,霜儿姑娘这是怎么啦?” 萧霜儿期期艾艾,扭着手帕道:“还不是表哥,送什么给他,他都不理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叶棠笑道:“霜儿姑娘啊,这你就不懂了吧。东西你得送对呀,我跟你说啊,楚宁他最爱喝鱼汤,若是你亲自下塘抓鱼炖给他吃。那他该是很高兴的。” 萧霜儿眼睛一亮,立马提起精神,叶棠又道:“对啊,这你都不知道吗?我与他战场同袍多年,最是清楚不过。你可以试试,也许他就理你了。” 萧霜儿很是感激,对着叶棠微笑扶礼道:“谢大人指点。”然后叶棠就看到萧霜儿愉快的跑到花苑里的池塘里下塘捞鱼了。 叶棠嗤笑。123。萧霜儿一向娇身惯养,这亲自下水捞鱼,恐怕得吃一番苦头。 叶棠在离池塘不远的地方站着,果然见这萧霜儿咋咋呼呼地在水里手忙脚乱,一个时辰下来,鱼是半条没捞上,倒是弄得她头发尽湿,满脸泥污,狼狈不堪。 叶棠有些感叹,萧霜儿这般的坚持,怕也是对楚宁是真爱了吧!只是叶棠看着萧霜儿在池水里泡了大半天,她是一点都不同情,谁叫她当初偷偷害过文雅掉过池塘呢。此番。 。也算是回报给她了。 段琴在树上站着看萧霜儿在池塘里扑腾着,偏着头看了地上的叶棠一眼,也懒得管。明明是这人爱喝鱼汤吧!还楚将军呢,打死他都不信。 萧霜儿在池塘里扑腾了一下午,终于抓住几条鱼,晚上亲自炖了鱼汤。又给楚宁端过去了! 叶棠在一旁给萧霜儿眨了眨眼,果然楚宁一见那是鱼汤,就对萧霜儿道:“是鱼汤?” 萧霜儿微红着脸,娇羞道:“嗯!我亲自去抓来炖的,表哥尝尝。” 楚宁“嗯”了一声,萧霜儿心里都快乐得乐开花了,她对着叶棠感激的一笑。 随后又听楚宁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喝。” 萧霜儿更是满心欢喜的点了点头。姑苏笑末了又娇羞地看了一眼楚宁才退了出去。 只是萧霜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刚刚退出去,楚宁就把鱼汤端到叶棠的面前道:“你喝了吧,我记得你爱喝。” 叶棠有些尴尬,假意推迟了一下道:“这……怎么好意思呢……霜儿姑娘可是给你专门做的。” 楚宁假意收了收手,叶棠就赶紧麻溜地端了起来,喝了一口道:“那……那我不客气啦。” 楚清有些不满道:“哥,那可是霜儿在池塘里扑腾了一下午才抓的鱼给你炖的呢。” 楚宁疑惑:“她为什么要去抓鱼?” 楚清看着悠哉悠哉喝着鱼汤的叶棠,就更加不满道:“那……那……那还不是少主给她说……说你……最爱喝鱼汤。” 楚宁狐疑地看了一眼叶棠,白西柳轻轻捂唇笑起来道:“这霜儿小姐阴差阳错给玉棠炖碗鱼汤也是她的福气。”…。 楚清还是有些愤怒:“这哪是福气,明明……明明……明明就是少主欺负霜儿。”楚清想不明白,少主一个堂堂大男人怎么会跟府里的两个女孩子较起劲来。上次是做小动作害月儿摔伤,这次更是让霜儿在池塘里扑腾一下午。估计明日就得得个风寒。 叶棠悠悠喝完汤,笑呵呵道:“味道不错,当是用心了。” 楚清更是郁郁道:“少……主。” 坐在窗户上的段琴实在看不过去,瞥了一眼楚清道:“罪有应得而已”。 楚清不明白,斥道:“说什么呢?” 叶棠笑笑,懒得解释,懒散看了一眼楚清道:“楚清啊,你就当我是嫉妒她。” 楚清摸了摸脑袋道:“嫉妒她啥?” 叶棠调侃道:“你没看到她喜欢楚宁么?你说我嫉妒她啥?” 楚清反应过来。123。摸着脑瓜疑惑道:“少主……你……你嫉妒她喜欢我哥?” 楚宁默默地看了一眼叶棠,黑沉的脸色微红,若是不注意,倒是看不出来。他竟然,竟然想把这句话当真! 叶棠摆摆手笑道:“汤也喝完了,本公子该走了。”说完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嗯,困得很。” 随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悠悠然走出了房门。众人反应过来。 。所以,这人是专门来这等着喝汤的? 当然已经走远了的叶棠是不会回答他们的。 果然不出楚清所料,第二天萧霜儿病了,大夫说染了风寒。萧霜儿这一病,可把楚老夫人心疼坏了。跟丫头了解了情况之后才知道是叶棠怂恿萧霜儿下塘抓鱼炖汤的。 楚老夫人本就看不惯叶棠这个奸臣,此刻对叶棠此举更是气愤不已。当然,因着叶棠的官威在那里,她不能明着来找叶棠的茬。只是带着楚清楚宁一道说过来看看叶棠。 当然,不认为自己做了坏事的叶棠对楚老夫人的到来是完全没有压力,不仅如此。姑苏笑她还笑嘻嘻地将楚老夫人领进了门道:“叶某于楚府暂住已是极其打扰老夫人了,怎可还劳驾您过来看叶某呢。若是老夫人想找人聊天,大可找人知会一声,叶某也就过去了。” 楚老夫人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叶棠那一张笑脸,她尴尬地变了变脸色道:“大人客气。老身只是来看看大人住的习惯么?” 叶棠笑着喝了一口茶道:“这江南的风好,景好。楚府的花园更是美丽,特别是两位表小姐。不仅人长得美,而且心也好,对楚宁,那倒是一片真情啊。昨日叶某就说了一句楚宁爱喝鱼汤,那霜儿小姐就到池塘里泡了半天捞鱼做汤,此番真情倒是令人感动。” 楚老夫人尴尬道:“今日霜儿染了风寒。”叶棠叹道:“哎!都病了,倒真是惹人怜惜。一会,我让白先生过去瞧瞧。” 楚老夫人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尴尬地一时无语。她是来问问……问……问什么呢?…。 “哎!”楚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叶大人且在此好好住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楚宁说。” 叶棠笑道:“好。” 楚老夫人悻悻准备离去,却被叶棠叫住了。她道:“当日文雅来这楚府这么久,当是打扰老夫人了。” 叶棠提起文雅,楚老夫人的面上神色显然好了很多,她微微笑道:“公主是个温柔乖巧的孩子,她能住在楚府,当是楚府的福气。又谈何打扰呢!” 叶棠看着她道:“老夫人很喜欢文雅?” 楚老夫人道:“当然,公主太乖巧了,让人心生欢喜,老身还想让她再此多留一阵呢,没想她就回京了。” 叶棠微微捻了捻笑容道:“老夫人啊,叶某相信您是真喜欢文雅,想让她在这好好住着。可是啊,您想,您喜欢文雅也不代表别人会喜欢她。” “谁会不喜欢她呢?那般乖巧漂亮的人。”楚老夫人笑笑。123。并不以为意。 叶棠直言道:“老夫人,有些话,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是这叶某这两天行事既然让老夫人发觉了,叶某也就不隐瞒了。” 楚老夫人疑惑地看着她,她没想到叶棠会把她来此的目的挑明。但既然挑明了,她也就坦然道:“不知大人与两位表小姐有何过节?” 叶棠道:“本无过节,但文雅在此居住的一年,萧月儿与萧霜儿两姐妹欺辱文雅太甚。本官才有此一举的。” 楚老夫人还未接话,楚清就心直口快道:“少……少主,你……你在说什么?欺辱公主?” “是。”叶棠咬牙切齿。 。“就是这两个女人胆大包天竟然趁文雅寄居楚府的时候明里暗里的欺负她。” 楚清惊呼道:“怎么可能?少主,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楚宁和楚老夫人也是一脸惊讶地望着叶棠。 叶棠瞥了一眼两人,才看向段琴道:“段琴,说说楚府这两位表小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段琴点头,背书似地道:“原和十三年春分暴雨,萧霜儿骗公主走池塘边,在一起走的时候故意伸脚将公主拌倒落入池塘。原和十三年夏至阳毒,萧月儿与公主一起坐凉亭乘凉,萧月儿故意撞到身边丫环冲撞公主致使公主摔到地上手肘磨破,半月都没好,而且公主手臂上还留下了一道一指宽的伤疤。原和十三年秋分,公主与萧霜儿一块上街买首饰。姑苏笑萧霜儿故意引公主去到偏僻处,自己离开。若不是公主得一游术士相救,公主恐遭坏人侮辱…………” 段琴一边念,下面众人的心一阵一阵愤怒不已。那可是公主啊,她们……她们怎么敢? 段琴一件一件,一桩桩念完,楚清就愤怒不止了,他看向叶棠道:“少主,是属下之前错了,属下不理解你。让属下去撵了那两人。” 楚老夫人也道:“这真是造孽啊,我竟然瞎了眼还把她们当宝,淑不知她们竟对公主作出如此之事。” 楚宁看了一眼叶棠自责道:“是我失察,没有顾好文雅公主。” 叶棠道:“原本刚刚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气得准备杀了两人的。但楚宁,我顾及你和老夫人的面子,我没有杀她们。这几日只是以彼之道还失彼身而已。但本公子也没有时间来与她们玩这种无聊游戏。怎么处置她们欺辱公主之罪,还得看你和老夫人的意思。” 楚清愤愤道:“她们对公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我们当然要为公主讨回公道。这两人不严惩,不足以泄愤。” 。 第三十四章 新君即位 老夫人也叹道:“枉我楚家一门自许忠君为国,到头来先欺辱公主,不将皇室放在眼里的竟是我楚家姻亲之人。老身愧对楚家家训,愧对公主。大人为公主讨回公道也是应当。” 叶棠道:“两位表小姐毕竟是楚家姻亲,文雅公主善良大概也不会要她们的命为自己制造杀孽。但本官自明日起,不想再在楚府看到这两人。” 楚老夫人点头道:“大人放心,今天晚上她们就不会再出现在府中了。老身替那两个孽障感谢大人的不杀之恩。” 叶棠点点头,楚清扶着楚老夫人下去了。楚宁沉默了一刻,又纠结着说道:“对不起。” 叶棠拍了拍他的肩道:“这……你不知情。123。不怪你。” 楚宁依然默然道,“公主那里,回京以后我会向她请罪。” 叶棠道:“不必,文雅太过善良,你这样会吓着她。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 白西柳倒是深深看了一眼叶棠道:“人人都传言大奸臣叶棠心狠手辣,为人歹毒。我看啊,玉棠这心倒是最良善不过。” 叶棠:“……”啥?良善?白西柳,你确定你没搞错吗? 楚宁点了点头,不再纠这个话题。很快,段琴就传来消息,说还在病中的两位表小姐被楚老夫人赶出了府送回本家去了。 当然两位表小姐为此狠狠哭闹求情。 。临走时还大骂了叶棠一番。但还是被楚老夫人掌了嘴,叫人送走了。 两位表小姐被送走,叶棠一下子又闲下来了。叶棠是准备再折腾折腾萧月儿和萧霜儿两位,再让她们吃些苦头的,但她觉得自己与这两个女人耗下去也不是事。而且这俩一病一伤的,还得养好久才能让她再继续折腾。但她似乎没有耐心了。 已是四月末,快到五月了,她还得回去看看凌城的练兵如何了,那些兵士是不是可以上阵打仗,特别是对付周桐那种匪军。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周桐的匪军,之所以称为匪军是因为他们强悍。但叶棠训练的兵就相对薄弱。姑苏笑从整个力量上都不能与之匹敌。所以,对新军的训练强度必然会十分大,而且训练的密度也是要相当大才行。 江南的粮食还在征收,叶棠准备打算再在楚府留些日子,等粮食征完了再回凌城看练兵情况的。可是,天不遂愿,京城传来了噩耗:原和帝驾崩了。 原和十四年五月初,终年缠绵病榻的原和帝崩于太极殿帝王寝宫。叶棠带着楚清段琴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跑死了三匹马用了三日飞奔回京城。 原和帝的灵柩还停在太极殿,还没有入皇陵发丧。叶棠一身月白衣袍踏入太极殿,所有的朝臣都看着她。怀恩寺的一群和尚正在太极殿为原和帝超度亡魂。而文晏和文雅还有皇后等一干后宫女眷正跪在最前面。 叶棠走上前面,对着灵柩里的原和帝拜了三拜。对原和帝叶棠谈不上什么好感,这位帝王一生无为,一生病弱。但,叶棠还记得当日东宫之争时原和帝与她的一番谈话。…。 那时候原和帝还是一样的卧病在床,但明显精神还好,至少那时候他还能说话。 那个时候原和帝虚弱的撑着身子道:“叶棠,朕原本属意储君乃三皇子文吉。” 那个时候叶棠早已经把持了京中的朝政对原和帝的话并不以为意,她轻轻讽笑道:“文吉?呵,他如何能与本官相争,且他拿什么与本官相争?是他那个亲叔父西山王吗?” 原和帝对叶棠的冷漠傲气反问弄得很是无奈,他道:“你要立四皇子文晏也可,但文晏那孩子太过儒雅柔弱了些,怕是将来压不住这几大诸侯。” 那个时候的叶棠狂妄至极,她轻蔑地勾唇笑道:“他压不住怕什么?本官压得住就行。” 原和帝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123。他咳嗽了一声道:“好,叶棠。朕答应你,立文晏为太子。但朕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 叶棠反问:“什么条件?” 原和帝睁着精瘦的大眼睛道:“保文氏王朝,且朕要你发誓永不称帝。” 那个时候的叶棠虽然狂妄,但其是她也并无称帝的心思,当然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原和帝的条件。也就是在那之后,原和帝封文晏为太子,叶棠自此以后将文晏推上了东宫之位。 想起往事。 。叶棠觉得原和帝这人虽无为,但最后还算对大文江山做了个交代。毕竟他还是亲封了文晏为太子,以致才有了后来的晏盛武帝的宏图伟业。当然,这虽然还是在叶棠的逼迫之下才应允的。 叶棠跪在文晏的身后,默哀了片刻。叶棠便站了起来,她将面无表情神色哀伤的文晏一把拉了起来,举起他的手面向跪地的满朝朝臣道:“原和帝崩,举朝礼孝,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即日新君即位,着礼先帝丧事。” “新君?”皇后柳氏明显不满,道:“先帝刚刚才驾崩,你这……” 叶棠面色不善的瞥了她一眼道:“就是先帝驾崩。姑苏笑才要马上另立新君。若是新君迟迟不即位,不仅远在北方的前线战士军心不稳,战力不佳而且各路诸侯更是诸多揣测蠢蠢欲动。” 各朝臣对叶棠的话深信不移,纷纷点头。当然,这些朝臣也大多数都折服于文晏,文晏即位,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所以太极殿外当即跪倒了一大片,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叶棠走到她的身边轻轻道:“皇后若是再多废话,这当朝太后之位,本官不介意换个人来做。”叶棠扫了一圈跪地的先帝后宫女眷道:“本官看,德妃娘娘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倒是很有一国太后之风度。” 听到叶棠这话,皇后柳氏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德妃,悻悻闭了嘴。也一起上前,拉住文晏的手举起来道:“新君千秋,乃先帝所托,大文未来之望。” 随后又带领一帮后宫嫔妃道:“恭请新君即位。”…。 “恭请新君即位。”底下跪倒一片。文晏看着叶棠,轻声道:“表哥。” 叶棠跪下行面见帝王的跪拜大礼,也郑重朗声道:“恭请新君即位。陛下千秋!” 文晏扶起叶棠,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叶棠。” 叶棠有点懵,文晏叫她“叶棠”而不是“表哥”?什么意思?叶棠想不明白,文晏这称呼上的细微诧异,就听文晏对着地下的一众朝臣宫人嫔妃道:“平身!” 叶棠看着还一身孝衣,但身材高挑,面容凌厉了许多,明显帝王风范十足的文晏一时不知作何感想。他,文晏,似乎变得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了,也更加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一国之君该有的模样。庄重,威严而不可侵犯。 在这一刻。123。叶棠似乎又看到了前世晏盛武帝的些微影子。这样的感觉让她不得不对文晏更加敬畏。 登基大典上。红毯铺地,太极殿前叶棠身披“凤翎”穿着官服,马尾飞扬牵着一身深黑色刺绣金色龙纹衣袍,头戴垂帘皇冠的文晏伴随着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队踏上红毯走向高台。 高台之下,文武百官林立。叶棠牵着文晏的脚步踏过,底下已跪倒一片。 文晏走上高台,底下人群便三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五月泱泱帝国的浩荡十里长风扫过立于太极殿前高台之上的文晏和叶棠。叶棠看向身边的文晏。 。他身姿欣长,长风鼓荡他玄黑的龙袍,衣袂飘飘。叶棠原本是牵着文晏的手的,可是这一刻她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叶棠想抽出来一点,却文晏抓得更紧了。叶棠疑惑地转头看向文晏,文晏轻轻笑道:“叶棠,朕希望你永远站在朕的身边。”当然,不只是为这天下太平!而是,你永远站在我的身边。 可是文晏内心的话,叶棠是听不到的。她所能理解的文晏的意思便是文晏需要她稳住这天下,需要她辅佐他。所以她轻轻微笑着点头道:“陛下放心,为这大文江山,叶棠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棠的回答让文晏有些微失望,不过他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叶棠。叶棠本就美艳妖娆。姑苏笑这样的一身“凤翎”加身,红衣烈烈,柔顺的马尾张扬舞动,竟看得文晏直了眼。他恍惚觉得,这个样子的叶棠便好像就该是他的皇后而不是他的臣子。今日的他好像不是来举行什么登基大典,他好像是来跟叶棠举行大婚之礼的。 当然不只是文晏有这种错觉,就连底下的文武百官看到高台之上的那一对壁人也是这种感觉。这站在他们新君身边的那个人,跟新君的身材比起来,娇小了一些,似乎也柔弱了一些。但更让人有这种错觉感的是那人太过妖艳,那好像不是他们的叶大人,好像该是他们的皇后才对。 众人的心思,叶棠不理解。今日,她之所以牵着文晏的手走这一遭高台是因为她想让天下人知道,新君虽年幼,但是有她叶棠,更有她背后的大司马叶试所扶持。她要敬告天下,新君不可欺。 当然,这也是她听闻原和帝噩耗之后,飞马奔回京城的主要原因。 。 第三十五章 意外 登基大典过后,原和帝灵柩由文晏主持发丧入皇陵。先帝丧入皇陵之后,叶棠去看了看文雅。 文雅这个善良的女孩啊,总是惹人心疼的。即使原和帝不曾对文雅文晏姐弟有过关怀,但原和帝总归也是这姐弟俩的父亲。文雅对这生身之恩,看得也很重。原和帝丧,文雅内心总是难过的。 叶棠来到文雅的宫殿,宫人将她领到了文雅寝居的偏殿。叶棠问那宫女道:“公主在里面吗?” 那宫女弯身扶手答:“公主在佛堂,她说若是有人来找就先到偏殿歇息,一会她就回来。” 叶棠点了点头,走进了偏殿。文雅的宫殿到底是女性得多,此处虽然是个偏殿,倒也布置得温馨漂亮。层层叠叠的幔帐。123。门外的穿堂风一撩动,便开始轻纱软帐的幔动起来。 叶棠看得意动,她也本是女子,也甚是喜欢这些娇娇软软的东西。所以她轻轻地走到帘帐后面,仔细的端详起这些漂亮的幔帐来。 粉红色的纱帐,浪漫温柔,真的太符合文雅的性情了。她看得入神,想着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能恢复女儿身,也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在自己的寝居里布置这么一套漂亮的粉色纱帐。 文晏进来的时候,以为自己的姐姐文雅就在里面。所以,他直接就大步走了进去。只是一阵穿堂风过。 。粉色的纱帐高高飘起,拌住了他的脚,他往旁边一侧突然就撞倒了什么东西。他赶紧倾身前去查看,走得不稳,又被帐帘拌了一下,直接压倒在了他撞倒的东西上面。 身下的东西似乎很柔软,而且看这体形似乎像个人。而且这人身上似乎还有淡淡的海棠花的香味。文晏脑袋一懵,海棠花,海棠花。身上有海棠花香,那……那不……那不就是叶棠吗?而且他刚刚听宫人说了叶棠来了姐姐这里的。 而且,为什么文晏感觉自己嘴唇贴到的地方格外的柔软呢?文晏轻轻地撩开细纱,果然,真的是叶棠。此时她嫣红的嘴唇正被自己隔着纱帘含着。姑苏笑一双漂亮的勾人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不可思议。 文晏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叶棠可爱又勾人的模样,一时意动,忍不住又偷偷隔着纱帐轻轻地状似无意的抿了抿叶棠柔软的唇角两口。 叶棠完全傻了,文晏不仅一张俊脸隔着纱帐贴在自己的脸上。而且他那嘴,他那嘴还贴在她的唇上。 叶棠的脸色红通通的,瞪着大眼睛。文晏偷摸亲了两口之后,才微微笑道:“对不起,叶棠。你没事吧!” 文晏贴着她说话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叶棠一阵尴尬,脸色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还有他身上清新的兰草味道更是惹得叶棠脸红心跳。她结结巴巴道:“没……没……没事,陛下,你先起来。” 文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手撑地,一手环过叶棠纤细地腰肢,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因为文晏抱得突然,又紧扣着叶棠的腰,所以叶棠被他抱起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贴近了他的怀里。…。 叶棠的腰纤细不盈一握,手感极佳,文晏舍不得撒手,似乎就想这样永远的抱着她,让她感受他的温暖和依靠。 当然被文晏抱在怀里的叶棠尴尬至极,她脸色通红地挣了挣,想挣脱开文晏紧扣她腰肢的手。却没想,文晏一把将她乱动的脑袋按入自己的胸口嘶哑着嗓音道:“叶棠,让我抱一抱。就一会。像你以前抱我那样,让我抱一抱你好吗?” 叶棠本想拒绝,以前是她混账,不懂规矩。可是,她现在不是了啊。 “我……”叶棠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文晏打断,他道:“叶棠,只有抱着你,才让我感觉心安。” 叶棠还想挣开,但一听这话,她的心又柔软了。文晏初登帝位,现今天下百姓和各路诸侯都在睁大眼睛看着这位幼主。百姓希望幼主大能,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可是各路诸侯呢?他们决不会这样想,他们期待幼主无能又无为。123。他们好借机取而代之。所以,文晏会感到不安,会有压力。 叶棠缩进文晏的怀里,环手摸到他的背上,轻轻抚了抚道:“陛下不必不安,叶棠会帮陛下的。” 在叶棠发现不了的地方,文晏乘机又偷偷亲了亲她毛茸茸的头顶,微微笑了一下道:“嗯。” 文晏本想就这样抱着叶棠不撒手,但似乎感觉自己长时间不放开他,似乎又太过了些。所以过了一会,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叶棠。 被放开之后叶棠觉得有些尴尬,脸色依然通红通红的。但叶棠瞧见文晏那张微微笑着的俊脸,又觉得是自己失态。这原本就是一个小小意外,文晏不觉得尴尬,她尴尬个没完没了似乎有些不像话了。 当然文晏开始是觉得尴尬的。 。不过自从刚刚他把叶棠亲了又抱了之后,他就觉得很自然了。他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叶棠身上的海棠花香,叶棠纤细的腰肢都让他感觉很美好。 如果可以,他想要叶棠生生世世都在自己的身边被自己亲,被自己抱。当然,叶棠也只能让他一个人亲一个抱。这种作为君王的蛮横霸道,文晏似乎与生具来。 虽然有些霸道,但他在心里是觉得理所当然的。叶棠,该是他的。无论她的人还是她的心,他都要。 叶棠想找个话题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她笑问道:“陛下,也是来找公主姐姐的。” 文晏放开了她道:“听说你也来了姐姐这里,便来看看你们。”文晏拉了叶棠的手,将她按到椅子上,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道:“暖暖,你的手很凉。” 叶棠有些感动。姑苏笑是呀。她的手是格外的凉,在江南还好,但这段时间回京之后,手就感觉特别的凉。可是,文晏,他刚刚不过不经意触到她的身子,为什么总是这么细心,细心到她的眼眶都氤氲了,泛潮红。 叶棠这人,小的时候没什么人关怀,被叶父捡回来之后也没什么人关怀。叶父军务繁忙,又是个武夫粗汉子当然也不懂得关怀她。其实叶棠这人吧,是非常希望有人可以关怀她,注意她,当然她也希望有一天她像个真正的女孩一样被自己的夫君好好的宠爱着。所以,文晏一点点的关怀,都让她感动不已。 文晏多好呀!为什么她前世就看不到,而且还要夺他权让他成为傀儡让他难堪呢?叶棠有些懊恼有些后悔。还好,如今不同。叶棠有些庆幸自己重活一世。 文晏不知叶棠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他与叶棠鲜少有这种岁月静好的日子,他想多看看她,想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文晏微笑的模样,总是迷人的。文晏生的好,微笑起来更是如满城花开,迷人心魂。叶棠脸更红了,这人,笑得这么好看,简直比花儿还要好看。。 第三十六章 她有官职吗? () 叶棠想找些话说,便别开文晏微笑的目光道:“听说陛下恢复了早朝还亲封了一些官职。” 文晏点头道:“嗯。我想尽快恢复朝制,让朝廷各机要恢复职能。” 叶棠笑道:“也好,这才是一代新朝该有的模样。陛下做的不错。” 文晏又笑道:“原想给叶棠也封一个官职,可是到现在都没拟定好,叶棠想要什么样的官职?” 官职?叶棠恍惚,她有官职吗?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有是因为朝廷官员都叫她叶大人,没有是因为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官职。她没有给自己封过,连她的属下也只是叫她少主,官职名号什么的好像不曾叫过。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官职。 叶棠这人随意,官职什么的,她倒是一点都不在乎。而且,她原本打算等天下平定,她就流浪江湖的。她要什么官职啊? 所以她笑了笑道:“我不必要官职,陛下,不必为叶棠费心。” 文晏微微一笑道:“好。”她会是她的皇后,官职什么的,也不必要。 两人聊了一会,文雅便回来了。她形容有些憔悴,想是哀伤过度。 叶棠看着她那个样子,有些不忍便开解道:“公主姐姐不必难过,先帝终年卧病,想必内心也是痛苦不堪。此一去,倒也算是解脱。” 文晏也道:“皇姐不必难过,至少还有朕和叶棠陪着你。” 文雅摸了摸文晏的手,又将叶棠的手拉过来,哽咽着说道:“幸好还有你们俩。” 文晏将自己的大手覆到两个他今生最爱的女人的手上笑道:“皇姐放心,文晏会好好照顾你们。”永远都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文晏如此的郑重其事,倒是惹得叶棠和文雅两人相视一笑,而文雅更有一种吾家小弟终长成的概叹,她终于笑了起来道:“陛下长大了。” 三个人又聊了聊,文雅亲自煮了鸡汤,端了上来道:“叶棠,这是给你煮的,你尝尝。” 叶棠笑了,喝了一口道:“公主姐姐的手艺还是没变,好喝。” 文雅温柔的笑笑道:“好喝,你就多喝一点。”随后又推了一碗看向文晏道:“陛下,你也喝,你最近也辛苦,多喝点补补身子。” 文晏笑道:“姐姐,我刚用过点心,肚子不饿。”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汤推到叶棠的面前道:“你喝。” 叶棠看着多出来的一碗汤,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文晏,那少年正微笑地看着自己道:“上次去凌城没给你带过去,现在补你一碗。” 他还记得?叶棠心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闷着鼻头喝了那碗汤。 叶棠这次意外回京了,虽然京城文晏把事情都处理得紧紧有条。但叶棠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干。 首先她很关心魏鹤帮她把钱赚得咋样了。魏鹤现在被文晏任命为户部尚书。之前沿巫溪江沿岸城镇建立大型交易的事情进展,魏鹤每每都有上报文晏。当然文晏没与叶棠提起,叶棠也只能去找魏鹤聊聊天。 叶棠带着段琴去了松鹤茶楼,茶楼掌柜的一见是叶棠,立马恭敬说道:“魏先生已经在二楼雅室等着二位了,小人这就带二位上去。” 叶棠点了点头,就顺着掌柜上去了。雅室里,魏鹤还是那一副风雅至极的翩翩君子之相。他穿着白衫,坐在那里正倒弄着手里的茶水。 见着叶棠,他微微一笑,挑起多情的桃花眼道:“正好,香雪海已经为大人煮好了。” 叶棠一撩衣袍,坐到他对面,端起面前的茶盏触到自己鼻尖闻了闻笑道:“还是之前的味道,先生这烹茶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折服。” 魏鹤笑道:“魏某能为大人烹茶乃是魏某的荣幸。” 叶棠喝了一口茶道:“先生知道我要来找先生,所以专门在此等候的?” 魏鹤又倒了一杯茶笑道:“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慧。” 叶棠喝完了茶,直言道:“说说吧,先生。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何?” 魏鹤站起身来,撩袍恭敬行礼道:“魏鹤沿巫溪江案城镇港口已督建完工,三十多个商务交易中心已开始盈利,每月盈利所得均在二十万两往上。现今户部已分得整个盈利额为三百万两。魏鹤幸不辱命,半年之内为大人盈利三百万两。” 叶棠听着这些数据,心中甚是激动,她没想到魏鹤真的做到了。叶棠激动地扶起魏鹤道:“先生辛苦,该是叶某为朝廷感谢先生。” 魏鹤看着她笑道:“魏鹤区区小事不比大人辛苦”。魏鹤如此近的距离,他看着这人比半年之前可瘦了太多。这人凌城之行与江南之行他都听太子提起过。 凌城只身入匪窝,收服那么多匪众的智勇连他都佩服至极。可是他看着叶棠如此辛劳得身子都这般清瘦了,还是心疼的很。他想伸手轻轻抚一下面前这人清瘦的面颊,但手刚刚伸到半空中硬是让他生生忍住了。 默了默,他才轻轻忧心道:“大人当注意身体,万不可辛劳过度。” 叶棠点了点头,又回到位置上喝了一盏茶道:“还没恭喜先生升迁户部尚书呢。” 魏鹤笑道:“不过托大人之福罢了。魏鹤当感谢大人。” 叶棠摆摆手笑道:“是先生有才,得陛下器重,叶某只是个引荐人。” 魏鹤给她又倒了一杯茶道:“大人乃魏鹤之伯乐,怎可说成是引荐人呢!” 叶棠接过茶杯拱手道:“陛下年幼,还望先生能多多辅佐陛下。” 魏鹤亦拱手作揖道:“下官必忠君为民,不负大人所托。” 叶棠又与魏鹤聊了一会茶道,才告辞离开了松鹤茶楼。魏鹤在茶楼的窗前看着那人走远,拢了拢袖,眼眶竟有些湿润。这次见那人,实在是太清瘦了。只是那人繁忙,这次见了,也不知何时再能与那人相见了。 叶棠与段琴走在路上,街上一家卖烧鸡的摊位上飘出阵阵香味。叶棠看了一眼段琴道:“想吃吗?” 段琴摸了摸肚子,瘪了瘪嘴道:“想。” “那走,我们过去买两只。”叶棠拉着他的袖子跑过去,段琴有些懵掉了,这……这人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叶棠掏出银子买了两只烧鸡塞到段琴的手里道:“都给你吃。” 段琴瞪大了眼望着自己手里的两只烧鸡,半天竟说不出话来。这是突然有钱了,大方了? 段琴啃着一口鸡肉僵在那里看她,她又笑呵呵的转过来头往前走了。 段琴又啃了一口鸡肉,腮帮子微微扯了一下,也笑了。 叶棠回到府里,寒症便加剧了,不只是手凉,有时候风稍微一吹,她就会感觉身子发抖。 第三十七章 寒症加剧 () 白西柳来看她,给她把了脉,又忍不住恼怒斥道:“从江南一路赶回京中,已是很劳累了。又连续操办新君即位和先帝发丧事宜,身体已到了极限。这不,刚刚闲下来,你又跑出去蹦,你以为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啊!这么不在乎?” 叶棠有些委屈,低低道:“我只是出去了一会,也没感觉啥啊,就是这几天感觉手有点凉而已。却没想,竟是这寒症加剧了。” 白西柳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硬是别过了眼,不怎么理她。 叶棠又开口疑问道:“先生可知我这突然来的寒症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也是那药的副作用吗?” 白西柳白了她一眼道:“是,禁药之所以称为禁药,就是因为它有许多不可意料性,而且还有一些你想不到的症状发生。” 叶棠拍了拍胸口,叹了一口气道:“那先生,我这出现的寒症,你可有办法缓解啊?” 白西柳摇了摇头,道:“体寒症,我只能给你开一些温补的药试试。不过我猜想估计也没什么用,这是你体内自发吸收的外界寒气,没有办法。”随后他又想了想道:“不过,除非你躺到皇宫里那张暖玉床上应该会有办法缓解。” 一听说有办法缓解,叶棠眼里精光一闪,来了精神,问道:“暖玉床?哪里有啊?在皇宫哪里?” 白西柳皱了皱眉道:“还能在哪里啊?皇帝的寝宫里,那张龙床便是暖玉做的。” “什么?龙床?”叶棠有些哀怨,那暖玉床怎么会是文晏睡的床啊? 叶棠摆手拒绝道:“不……不……不,这不行。我还是喝你的汤药吧。” 白西柳也有些觉得为难,便做了罢。 叶棠以为喝几天汤药便能好转,却没想这寒症越来越重,已是快要夏天了,她却穿了厚重的棉衣还觉得冷。 当然她这突如其来的病症,文晏和文雅都得知了,两人纷纷到叶府来看她。 叶棠裹着厚重的棉被,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歪着头给两人见礼:“陛下,公主。” 文雅有些心疼地握着她冰凉的手道:“怎么突然就得了这寒症呢?” 叶棠哆嗦着嘴唇,忍了忍道:“没……没事,休……休息一下就好了。” 文晏不相信,抬手抚了抚她冰冷的额头,才转向白西柳道:“这病症,神医也没有办法吗?” 白西柳看了一眼叶棠那冷的哆哆嗦嗦的身子,决定向文晏坦白。他把文晏叫到了外面道:“陛下,实不相瞒,叶大人这寒症其实有办法解决。只要借陛下的暖玉龙床一用,叶大人睡过一段时日,这寒气被这暖玉一吸收,也就慢慢好了。” 文晏有些气恼:“那还等什么,为什么不早说?” 白西柳直言不讳:“这不……这不……叶大人觉得不好,也没好意思与陛下说嘛。” 文晏听了这话更气恼了,斥道:“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还要硬抗着嘛。” 白西柳有些尴尬:“在下也是这么劝叶大人的,可是她这人不听在下的啊!” 文晏点点头道:“先生不必担心,朕自有法子治好她的病症。” 白西柳有些尴尬道:“那就拜托陛下劝一下叶大人了。” 文晏走进房内,文雅正搓着叶棠的手,想要给她搓暖和些。 叶棠颤着音,想要收回手:“公主……姐姐……没……没事,我……我……不……冷。” 文晏看着叶棠的样子,险些气结,都这个模样了,还叫不冷。 文晏看向文雅道:“皇姐,你先回去,朕会治好叶棠的。” 文雅疑惑道:“陛下有什么法子吗?” 文晏看了一眼已经尴尬得躲进被子里的叶棠道:“朕带她去宫里。” 文雅想要再问些什么,文晏已经连被子将叶棠抱了起来,他对着时雨道:“先回宫。” 时雨有些愣,不只是时雨,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白西柳扶额叹道:“让陛下带走她,只有陛下能治好她。” 神医都发话了,一群人虽然不理解,但也只能作罢。让文晏连被子将叶棠抱走了。叶棠缩在被子里,不敢露出脑袋见众人。这感觉,真的……真的……太……太尴尬了啊!她居然……她居然被文晏给当众公主抱着。 文晏一路将她抱回宫里,放到寝殿的龙床上。叶棠才红着脸漏出了脑袋。 叶棠看到文晏一向儒雅温和的脸变得黑沉得狠,他看着叶棠瑟缩的表情又缓和了神色叹道:“叶棠,你怎么不跟朕提,不过是一张床,你为何就宁愿让自己受苦呢?” 叶棠有些心虚道:“陛下!这……这龙床岂是我能睡的?我……我还是回去吧。” 叶棠作势要下来,被文晏一把按了回去。文晏道:“躺回去。” 叶棠有些悻悻,不过这暖玉床就是舒服,她不过就躺了那么一会,就感觉自己没有冷的那么瑟瑟发抖了。也罢,既然都躺上来了,就多躺会吧。 叶棠道:“那……多谢陛下的床。” 文晏“嗯”了一声,弯身给她掖了掖被角道:“你先休息,朕去处理公务。” 叶棠应了一声,文晏就出去了。叶棠躺在温热的龙床上,鼻尖被子的气息是文晏身上好闻的兰草的香味,叶棠闻着这好闻的味道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 身体虽然还是冷,但至少不在发抖了,叶棠睡得还算好。晚上文晏回来,叶棠还没有醒。她缩在宽大的龙床一角,身体虽然没有再发抖了,但文晏摸了摸叶棠清瘦的脸颊,叶棠的脸上依然冰冷异常。脸上都如此冰凉,想必整个身子也都是冰冷的吧。 文晏脱了衣裳,躺上床,将缩在龙床一角的叶棠抱过来紧紧地贴到自己怀里。他的怀里一向温暖,该是可以缓解她的寒症的吧。 叶棠的身上不是一般的冷,文晏将她的身体几乎整个揉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抱着。 叶棠的身子清瘦,腰肢不盈一握,她的脸小小的,头发柔顺地铺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文晏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低下头亲了亲叶棠冰凉的小脸,又抚着她单薄的脊背叹道:“哎!这人真是……为何就一定要自己受苦呢?”她不知道他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有多疼。 叶棠被一片温暖包围着,冰寒的身体自发的贴向那片温暖,当然她还向里拱了拱,一张小脸都贴到了文晏的胸口,整个上半身都蹭着文晏的温暖胸膛。 文晏有些招架不住了,怀里的女子实在是太柔软了,而且她的上半身还不住的蹭着自己。惹得文晏身发热,脸红心跳。 压了压意乱的心神,文晏抱紧了叶棠,不再让她乱蹭。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冷静了好久,文晏才低头亲了亲叶棠的额头抱着她睡。 这一夜叶棠睡得舒服,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她睁开眼,一抬头看到文晏,她眼珠转了一圈,又尴尬的发现她自己正缩在文晏的怀里呢,而文晏呢?他的双手环在她的腰上,紧紧地抱着她。 第三十八章 想给你暖暖 () 叶棠有些脸红,也有些尴尬,这……这……怎么就跑到了他怀里去了呀。 文晏似乎没有醒,他还睡着,叶棠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他闭着眼睛,眼睫毛长长地垂落着,文晏的脸很柔和俊美,鼻子挺俏,嘴唇是薄的,一切都很完美。那薄唇线条优美,惹得叶棠都想轻轻吻上去。 叶棠仰着小脸静静瞧了一会文晏,瞧着瞧着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脸红尴尬便打算趁文晏还没醒就想挣开文晏扣在她腰上的手,从他怀里出去。 她还没怎么挣,文晏就睁开眼睛醒了。他迷蒙着眼道:“你醒了?” 叶棠仰着小脸回答他:“嗯。”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尴尬的处境,她微红了脸道:“陛下,我……” 文晏依然抱着她,没有放开的意思,他轻咳了一声道:“昨夜朕回来,见你冷得厉害,就想给你暖暖。” “想给她暖暖?”文晏说的温柔而真挚,可是听在叶棠的耳朵里,却再一次让叶棠内心震荡。文晏是在怜惜她吗?以为她冻,以为她冷,所以他抱着她,将他温暖的怀抱借她一夜。 “想给你暖暖。”多么温暖温柔的话啊。叶棠不免心中意动,微红了脸,缩在文晏的怀里竟然忘了自己要挣开。 文晏微微笑了笑,在叶棠看不见的地方又偷偷亲了亲她毛茸茸的头顶。抱了好一阵,文晏才放开了她道:“天色还早,你再睡一会。朕先去上早朝,一会再过来陪你吃早膳。” 叶棠点了点头。文晏走后,叶棠一个人躺在床上,被子里还留存着文晏的温度。嗯,真是暖和啊!叶棠扯了扯被子,竟然有些怀念文晏温暖的怀抱。 暖玉床睡着是真舒服,叶棠又睡过去了。许是这些天这寒症真的折磨得她无法入眠,她似乎是睡不够一样,睡的沉沉的。 文晏回来,叶棠还没有醒。时雨将早膳摆了一桌,立在一边道:“陛下,您先用膳吧。” 文晏看了看龙床上缩成一圈,睡得沉沉的叶棠。想到这人昨晚都没吃饭了,现在多少该用一些才好。 他转头吩咐时雨道:“你先下去吧。一会朕会用。” 时雨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目光瞟了瞟龙床的方向,他不免心中不忿:“那人也太不自觉了吧,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而且,陛下……陛下似乎对那人也太好了吧。竟然还让他睡龙床。” 但文晏没管时雨的愤懑,他轻轻地走到龙床边上,看着叶棠美好美艳的面容,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叶棠的眼角。叶棠因着这个细微的亲吻皮肤痒痒的,她伸手挠了挠,又歪过头睡去了。 文晏有些无奈的一笑,决定把这贪睡的人给拍醒。所以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到叶棠的脸上道:“叶棠,醒醒。叶棠……叶棠……醒醒……醒醒。” 叶棠睁开迷蒙的眼睛看向文晏,微哑着嗓音道:“陛下。” 文晏一笑,收了覆在她脸上的手,温和道:“你终于醒了,起来吧,吃完早膳再睡。” 叶棠“支支吾吾”还想再说什么,文晏已经掀开了她的被子,将她扶坐了起来。 叶棠穿着纯白的里衣,一下子被掀开了被,她就觉得周围的寒气都涌向了自己,连忙抱紧了肩头,蹲坐了起来。 看着她那冷得哆哆嗦嗦的样子,文晏才后觉自己行事鲁莽了,赶紧又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文晏有些尴尬地微红了脸道:“我去……去……给你把饭菜端过来,你将就用一些再睡。” 文晏准备抬脚走开,却被叶棠尴尬的咳嗽声得停住了脚步。文晏转头看她,叶棠挠着头发,低垂着眼睑,脸色憋得通红小声道:“陛下……我……我……我先不吃饭。” 文晏脸色不好,有些不赞同道:“昨夜你就没用了,今早该多少用一些的。” 叶棠更尴尬了,她一双迷蒙地大眼睛雾气氤氲地看着文晏。对上那一双似乎像染了胭脂色的媚眼,文晏险些就以为自己欺负了她,想要把她一把捞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文晏的手刚刚伸到半空中,就听见叶棠红着脸捂着肚子小声道:“陛下!我……我……内……内急。” 文晏一听,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他收回手捂着嘴微咳了一声道:“奥”随后他又指了指寝居的隔间尴尬道:“在……在……在那边。” 叶棠听闻,长舒了一口气,飞快地捂着肚子跑下床,奔向文晏所指的方向。 文晏尴尬地立在原地,看着那个飞快跑走的影子,微微笑了一下。嗯…清早……内急,人之常情。 叶棠疏解完了之后,才尴尬地走了进来。这时候宫女已经给她端来了洗漱的东西了。她瞧了一圈,发现文晏不在。她的脸才没有那么红了。 拉住一个宫女问了问,那宫女道:“启禀叶大人,陛下说他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让您先用饭。” 叶棠点了点头,洗漱完吃了饭,又躺到了暖玉做的龙床上。她想快点好呀,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可不能让这个寒症给耽误了。 叶棠躺在床上,无事可做,便只能睡觉。晚上文晏回来,叶棠将将醒了,便问他:“陛下一天都不曾回来,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文晏笑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养病,过两天我与你说。” 叶棠问不出什么,只能乖乖回答道:“好。” 文晏怕叶棠躺在床上无聊,便带了一些书给她打发时间。叶棠接过书,一本一本的看起来。而文晏在书案旁,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叶棠看得有兴趣,这些都是民间的一些话本,倒是很有意思。一会讲书生贵女的爱情,一会又是和尚和贵妇的艳情故事,当然还有一些轻松搞笑的段子,惹得叶棠都忍不住拍案叫绝,呵呵笑起来。 叶棠的一颦一笑,书案旁边的文晏都静静看着,随后又偷偷地将她此刻的样子描幕了下来。 朝中有事,是真的有事。只有看着叶棠的笑,他才能觉得心里安定一点。 叶棠看累了,就那样捧着书,歪着脑袋就睡着了。文晏停下画笔,走过去帮她拿了手中的书。又脱了衣服,躺到了床上,将睡着的叶棠揉进自己温暖的胸口上。 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道:“若是告诉了你,你怕是就不会像这样好好呆在这暖玉床上安心治病了。” 也不知是文晏的怀抱太过温暖,还是这暖玉床真的太管用。过了几天,叶棠的寒症终于好了很多。但叶棠总觉得文晏有事瞒着她。 果然叶棠一回到府中,楚清就迎了上来道:“少主,你……你终于回来了。” 叶棠问道:“出了什么事?” 楚清急急道:“湖州开战了。前几天的事,属下原本想去宫里找你的。但是被陛下派人拦住了,说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你治病。” 叶棠点点头问道:“湖州地处东南与西南交界处,是周桐与南疆王开战了吗?” 楚清答:“是的。周桐派了其手下一名大将周云带了五万兵马攻打湖州。湖州太守李化正向南疆王请求支持。现在恐怕南疆王的援军已经过去了吧。” 第三十九章 盛世曙光 () 果然啊,叶棠长叹一声,果然在众多的诸侯之中,最最沉不住气的还是周桐。周桐乃土匪出身,想要甩掉匪军身份,称王称霸的心情迫不及待。 先帝崩,幼主即位,他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扩张自己的地盘了。也罢,那就从周桐开始吧。 白西柳听闻叶棠已经出宫了,也急急地奔过来要给把脉。叶棠拗不过他,只能把手伸给了他。 白西柳把完了脉后,直言道:“虽然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没有好彻底。你该在宫里多调养一阵的。” 叶棠不以为意,笑道:“先生,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事的没事的。” 白西柳冷睥了她一眼:“就你不好好顾惜自己。” 叶棠笑,单手托着下巴,围着他走了一圈疑惑道:“我说先生,当日你不是也吃了那半颗禁药嘛。你怎么就……就没什么事?而我……我咋就这么多不好的反应呢?” 段琴也疑惑地看着白西柳,那日他可是亲眼看着他吃的那半颗药啊。 白西柳大言不惭道:“我是神医,尝过百草,试过百毒。我这身体早已能抵抗各种各样的药丸了。所以那药对我根本没用。但于你就不一样了。”其实那天他在段琴的面前使了个障眼法,他根本没吃那药,那药还好好的呆在他的药箱里呢。只是他很遗憾,他到现在都没有研究明白那颗禁药是什么药材做的,这世界又有什么样的药材能解了这禁药带来的各种危害,使得叶棠的病症能够一劳永逸的治好。 虽然白西柳的这番说辞偏了些,但明显唬住了这两人。叶棠笑道:“神医就是神医,当是我等这种凡人体质所不及。” 白西柳摆摆手,懒得听她扯,他道:“我给再开点药给你压一下,应该暂时没什么大碍。” 叶棠笑嘻嘻点头道:“那劳烦先生。” 白西柳白了她一眼,写完方子交给了段琴。叶棠看向白西柳笑问道:“先生,我这身体该还是能去凌城的吧?” 白西柳自然明白她要做什么,悠悠调侃道:“我若说玉棠去不了,那玉棠就真不去了?” 叶棠摆摆手,打着哈哈笑道:“去,一定要去。若我不去,岂不是让这周桐太过猖狂了些,他主动挑起战火,那我就再去给他添把火。” 白西柳悻悻,豪不意外这人搅事的本事,不过他似乎又很期待这人能给周桐放一把什么火。所以他又微微笑道:“嗯,江柳倒是很期待玉棠这把火能把周桐烧成什么样。” 叶棠挑眉,狭长的凤眼微眯,神秘一笑道:“那江柳等着瞧。” 叶棠要准备去凌城给周桐点火,当然需要点火的工具。他带着段琴去了一趟兵器属。 兵器属里面宫人正做的热火朝天,耿生正在一边指导着忙碌的宫人们。眼见叶棠来了,便赶紧迎了上来。 耿生有一段日子没见着叶棠了,咋一见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这人怎生的这般单薄苍白了?不过他虽有些疑惑,但到底也没吭声,只恭敬行礼道:“大人。” 叶棠见道耿生倒是很高兴,耿生这人虽说是个兵痴,但到底也是非常有趣。然她今日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她看着那些兵器和工匠问道:“先生能为我挑选能配备六万将士作战用的最精良的兵器装备吗?” 耿生恭敬直言道:“陛下已命微臣早已为大人准备好了,不日就会运送到凌城。” “陛下?”叶棠疑惑,且听耿生道:“是的,陛下已在前两个月就已经命微臣做这些事了。” “前两个月?”叶棠更惊讶了,耿生又道:“是的。而且陛下已经还抽调了京机大营的一万精兵强将作为大人东征军的先锋,早在前两个月已经开拔进驻凌城了。” 叶棠有些懵,文晏早就知道她要东征周桐,所以很多事已经提前为她做了。而她若不是听别人提起,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叶棠又与耿生聊了几句,耿生告诉叶棠,京机大营的兵器都已经被换掉了。不仅如此,在军用物资方面,陛下还要他们多多准备充分。 叶棠点点头,喝了碗茶,就告辞耿生从兵器属出来了。 叶棠带着段琴从兵器属门口转了个弯,走到清水湾的撩望塔楼上。叶棠站在高高的塔楼上望着底下的清水湾,又望向穿过几条街的巍峨的皇宫宫阙。朝阳升起,刺目的金光染上那巍峨的重重宫阙更显金碧辉煌。 叶棠指着那巍峨宫阙的方向若有所思道:“那是什么?” 段琴也跟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老实答道:“是皇宫。” “皇宫里后面是什么?”叶棠又问。 段琴答:“是朝阳。” 叶棠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该是盛世的曙光。” 段琴不明白,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金光耀眼的宫阙,微微一笑。 叶棠从清水湾的撩望塔下来,就去了皇宫。她不日就要离开,她想去看看文雅。 文雅见她来了,而且叶棠再不是病殃殃的样子,倒是很高兴拉着她在花园里散步道:“看到你这样,我总算放心了。” 缤纷五月,最是花繁叶茂之时,叶棠看着这满苑繁华笑了。 文雅见她脸色不错,有些疑惑地问道:“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把你给治好的。我先前看到你那个样子都担心坏了。不过,这一转眼没几天,你活脱脱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棠听文雅提起自己的病症,脸色瞬间变得微红。她能说其实文晏什么都没做,她不过是睡了他的龙床而且自己每次醒来的时候还莫名其妙被他抱在怀里。才治好的吗? 叶棠有些尴尬,她当然不能这样说,她只是道:“陛下得了一味奇药,我用了一些,便慢慢好了。” 文雅当然是不明白叶棠在胡诌,她不但不明白而且还相信了叶棠的胡诌,她拉着她的手笑道:“那该让陛下将那奇药送与你才是。你这身子啊,还是得多补补好。真是太单薄了。” 叶棠沉默着连连点头。哪有什么奇药,她不过胡诌而已呀。 叶棠陪着文雅在花园里散步。文雅聊起自己在江南楚家的日子。 提到江南楚家,叶棠就想起萧月儿和萧霜儿那两个欺负文雅的贱人了。她想她还是太心软,就那样放过了那两个贱人。若有朝一日再见到,她觉得她定要狠狠教训那两人一番。 不过叶棠什么都没说,只是听文雅静静地谈起江南的烟雨蒙蒙的美景和在江南遇到的美好的人和事。 文雅提起最多的就是她在江南认识的那个叫做姜邑的江湖术士。听文雅的口气,她对那人是欢喜和崇拜的。 叶棠想,文雅提起的人,若是日后有缘相见,她定要好好认识一番这个当日相救文雅的恩人。 叶棠看完了文雅,才来到太极殿的御书房门前。时雨看见她,悻悻地说了一声:“陛下在等大人,大人快进去吧。” 叶棠站在门前踌躇,文晏是知道她来做什么?然后才一直等着她的吧。叶棠走了进去,果然就见文晏欣长的身影立在房间中背对着她。 第四十章 () 叶棠对着他郑重行了一礼道:“陛下。”文晏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她,叶棠看不清他是什么面容,只听他珠玉般低沉的嗓音意味深长道:“你,还是来了。” 原本,我还想瞒你一些日子,让你能够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是我无能,才让你为这破碎的家国奔波。 叶棠依然弯着身应道:“嗯”。殿里寂静,再无声响。叶棠感觉这寂静怪怪的,弄得她心头十分压抑。 过了半饷,文晏终于没忍住了,他转身,走过去扶起叶棠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他揉着她的发顶嘶哑着疲惫的嗓音道:“我不阻你,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不阻你,因为我阻止不了你。 叶棠僵在文晏温暖的怀里,忘了推开。他……他是抱她抱习惯了吗?可是,她现在寒症也好了啊,他不需要再抱她了吧。愣了半,叶棠才尴尬的轻轻喊了声“陛下!”挣开了文晏的怀抱。 叶棠本以为文晏对此番的举动,该是有个解释或者该是有个尴尬的表情什么的。但她抬眼,发现文晏并未有任何尴尬的神色,似乎是真的习惯了。 搞什么?叶棠心头不免迷蒙了。她轻咳了一声道:“嗯。”叶棠想要叮嘱他些什么,想了想他虽初登帝位,但是已经处事成熟,好像也没有什么要叮嘱的。最后,叶棠只轻轻说了句客气又疏离的官话:“陛下乃新朝幼主,朝务繁杂,也当注意身体。” 文晏没答话,很想说,该注意身体的是你。原本文晏也很想亲自东征周桐。但就像叶棠所说,他初登帝位,新朝刚立,天下的人民都在看着他。但他想,等他挨过这阵子,他一定亲自去帮她,不要让她那么辛苦。 文晏没有说话,叶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静静地告退出了房间。 因为钱银,军资都有文晏派的专人押运。叶棠就决定跟上次一样,带着白西柳,段琴,楚清几人轻装简行。 叶棠坐在马车里,撩起车帘看着沿路的春光明媚。心想这般的如画江山,为何就一定要马蹄飞溅,血染千里呢? 路过梁城外的一处茶摊,叶棠几人在此歇脚。茶摊上,有邻桌的商人议论着湖州的战事。 一人道:“哎,我刚从湖州那边过来,可是真惨啊?” 另一人也道:“是啊,湖州守将没守住南疆王援军到来,湖州被周桐匪军攻陷,那匪军是真匪啊,进城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有人叹气道:“哎!可怜湖州城的百姓了。” 又有人道:“别说湖州了,当初易阳城,不也是那样吗?半个易阳城简直被屠城血海啊!” 有人愤愤不平道:“哎!这周桐匪军作孽啊,该天打雷劈下地狱啊!” ……… 叶棠几人听着那些人的议论纷纷,心中也是愤恨难当意难平。无疑,周桐选择在此时点起战火,那不就是欺新朝幼主文晏吗? 周桐,周桐,周桐!!! 叶棠此时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想立马就赶到凌城,带兵攻了周桐,狠狠将他千刀万剐。 叶棠喝了一碗茶,重重地放下茶碗,声音沉重道:“走!”楚清几人目瞪口呆,这不是刚刚才进来,还没喝一碗水的功夫呢。 叶棠走出茶棚,自己解了系在树上的马匹,跨上马背飞马而去。 楚清更疑惑了,这是……这是马车也不坐了。楚清不知道,听到湖州的战况如此惨烈,叶棠哪里还有心思坐得住马车,她恐怕是嫌骑马都是慢的。 几人眼见叶棠飞马离去,赶紧也丢下茶碗,追了出去,当然临走楚清丢了一块碎银在桌上。 叶棠几人一路不停歇,终于在第五日赶到了凌城。此时湖州已经被周桐完占领了。叶棠到凌城的时候,楚宁已经押运了从江南收缴的部分粮草也到达了凌城。 粮草,军资,军饷都很齐了。而且叶棠也去视察了凌城招募的四万多兵力训练情况。文晏派来的军事将领真的很管用,这些流民兵,陆占亭的匪兵都被这些将领铁血训练过,上战场倒是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而叶棠最为满意的就是文晏两个月前从京机大营挑选的一万精兵强将的先锋部队。确实个个都英勇无比,是精锐中的精锐。 叶棠点兵点将,凌城东征军一共五万人马。而周桐手握十五万之众,除开占领湖州的五万兵马,他手中现在还握有十万之众。五万对十万,这无疑是个很大的差距。虽然楚宁有提议从江南调兵,但被叶棠拒绝了。江南的三十万驻守军绝对不能动,因为他们要防御南疆王三十万兵马和北边的西山王。如果,他们趁江南调兵改攻江南的话,江南若失守,那大文简直比丢了心脏还要情况糟糕。 凌城郊外的大帐里,叶棠铺开了东南周桐匪军占领城镇的地图。 易阳城,是周桐匪军的主力军所在。守城的匪军就大概有八万人。然要真正的打垮周桐,便就要拿下易阳城。 但围绕易阳城的还有几个像凌城一样的小城镇,周桐手中余下的两万兵力就分布在这几个小城中。 这几个小城,若是各个击破,对于叶棠来说是不在话下的。但她觉得各个击破实在太费时了,她要直接一举拿下易阳城。 “直接拿下易阳?”众位将军都疑惑地看着她。 陆占亭有些不可思议道:“大人,我们的兵力不过五万,光是一个易阳城守军就有八万,而且周桐随时可以从附近城镇调取其他两万兵力。相当于说我们随时都要面临五万对十万的巨大威胁。” 白西柳也认真道:“玉棠,你这把火似乎玩得有点大。” 几位将军也表示认同陆占亭的话,对于五万对十万这种近乎两倍的兵力悬殊差异表示没有任何信心。除非出奇制胜。 叶棠挑眉道:“五万对十万,这种实力悬殊有多大,本官自是明白。但古来战场之事,兵不厌诈,以少胜多之事也是常有之。” 楚清有些疑惑:“虽然这个是战场常事,但如何兵不厌诈,以少胜多却是个问题。” 叶棠有些郁郁,扶额看着楚清道:“所谓兵不厌诈,那肯定是要让你去制造对方的麻烦啊!完事之后,当然就能以少胜多啦!” 底下众将都疑惑了:“制造麻烦?” 叶棠点头道:“当然。” 楚清有些想不通,他道:“制造麻烦?怎么制造啊?” 叶棠挑眉道:“嗯,这是个问题。劫粮?粮在易阳城中,劫不到。粮劫不到,那便只能让周桐匪军出城,出城以后让他再也进不了易阳城。这样是最好。” 陆占亭似乎有些明白了,他问道:“那让他怎么出来?” 叶棠看向陆占亭,挑眉笑道:“那当然是正大光明的喊他出来了。” “喊他出来?”众将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办法,况且你喊他,他就能出来了?他有那么听话吗? 叶棠笑道:“本官策划了一个方案,你们听听。” 众将都睁大眼睛静静地盯着她,大有一副洗耳恭听之意。 叶棠尴尬地咳了两声道:“第一:楚清负责制造事端。第二楚宁负责攻。第三:陆占亭将军负责喊。第四:就是本官拿下易阳城。” 第四十一章 易阳之战 () 虽然叶棠分配得不错,但众将依然面面相觑,并不明白,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叶棠继续道:“第一部分,是楚清去哪里制造麻烦?怎么制造事端的问题?” 众将点头。叶棠接着道:“楚清制造事端肯定就是在易阳周围的几个城镇制造。可是怎么制造呢?那就要用障眼法了,所谓障眼法就是看似在挑事,其实没挑事。但当然了我们还得让周桐相信我们是在挑事。” “嗯!”众将有些明白了。 叶棠又道:“楚清如何使用障眼法挑事,怎么去挑事。我说一下。楚清,你最擅长什么?” 楚清疑惑,指了指自己的鼻头道:“我?”叶棠点头,楚清又挠了挠头笑嘿嘿道:“我擅长宰人。”楚清刚说完这句话,底下众将就哈哈笑成一片。 叶棠咳了两声,他们就停下了,静静盯着她。叶棠扫了下面人一眼道:“对,楚清。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去宰人。” 楚清依然挠着头疑惑问道:“宰……宰谁啊?” 叶棠瞥了他一眼,轻轻勾唇一笑道:“还能宰谁?这几个城镇谁最大你就去宰谁。几个城镇的太守,你带人摸进城去,部都给本官宰了,脑袋都提回来到时候让陆占亭将军派人送去给周桐。这就是你此次所要挑的事,也是你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楚清完明白了,点头接令道:“是。” 叶棠又接着看了一眼陆占亭道:“至于陆占亭将军嘛,你与周桐有杀父杀妻的不共戴天之仇,派人给周桐送人头,喊他出来的事就交给你了。至于人头嘛,就分批送。但同时喊他出来,你要报仇的话却是一直要喊的,当然啊!战书也是要下的。人头分批送,战书分批下。他总是会出来的。而且,每次出来的人,他肯定带的并不会多。最多一次两万,因为他肯定是知道你土匪没多少人,他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你。” 众将点头,一致认为叶棠说的有理。叶棠看了一眼楚宁又道:“至于周桐每次出来之后,剩下的绞杀进攻就交给楚宁了。楚宁乃战场煞神,用兵如神,且周桐每次最多两万兵力,咱们还是有能力对付的。当然,我们也不能每次都能保证周桐会出来,但只要他出来个一两次,我们的兵力就能对抗他们。最最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打个平手,以后从长计议。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周桐每次都中计了,或者他中了两次以上,那么我们就胜利了。” 白西柳拍掌:“妙计。第一个人头,也许他不为所动。但两个三个人头,他恐怕已经慌乱了,会误以为下面几个城镇都失手了。就算周桐作为主将,他坐得住。但他手底下那批土匪怕是也坐不住了。定会请求出来,接受陆将军的挑战的。” “嗯嗯嗯。”下面有将军附和,“土匪都是一群不懂作战的蛮横之徒。他们肯定受不了这样的送人头刺激。” 叶棠笑道:“就是要让他坐不住,让他慌才行。既然都同意这样安排了。那就下去准备吧。” 叶棠把大军开拔的时辰选在后日夜间,夜间行军,行军一夜,叶棠大军就已悄悄地住扎到了易阳城外的山林里。 当然叶棠把楚清撇下了,而且留了一队精兵侍卫相助于他。 楚清带着几个侍卫摸进与凌城相临的卫城太守府。卫城太守正在用晚膳。 楚清跳窗而入,一旁的丫头吓得尖叫,楚清一旁的侍卫快速闪身过去劈晕了那两个丫环。卫城太守吓得碗都拿不稳,哆哆嗦嗦地放下碗,看向楚清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楚清冷睥着他道:“我是你爷爷。你问我要干什么?那好,爷爷告诉你。本爷爷要借你头颅一用。” 卫城太守,颤抖着将包在嘴里的饭咽下去,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头颅?” 楚清轻痴了一声,这怕是比他还笨吧。楚清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抽出佩刀一刀斩下了卫城太守张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头颅。 头颅被斩下的一瞬间,卫城太守的鲜血渐了一桌子的饭菜。一边的两个丫头似乎是醒了,一见着自家的老爷突然没了脑袋,硬挺挺的半个身子倒在地上立马又吓得晕了过去。 侍卫拧起卫城太守鲜血淋漓的脑袋,一把装入麻袋里。楚清一见都收拾妥当了,才道了一声:“走。” 随后几人跳窗飞入夜色里。 楚清命人将卫城太守的脑袋送到叶棠那里。叶棠没敢看那颗鲜血淋漓的脑袋,就单单闻着那血腥味就觉得恶心,摆摆手直接命段琴拿去给了陆占亭。 白西柳看着她那嫌弃的模样,倒是笑了:“还以为玉棠对这些是早已司空见惯了的,却没想还是这么见不得鲜血。” 叶棠叹了口气,扶额看着白西柳叫嚷道:“江柳,本官,我……我虽凶残了些,但其实……我……我不喜欢战争。” 白西柳撇撇嘴,笑了。 陆占亭飞马一箭将卫城太守的脑袋射到了易阳城守门的将士胸口上。当然,卫城太守的脑袋上陆占亭还别了封信。 城楼上的将士,扶起那个已经被射死的士兵,又拿下那颗脑袋和信交到了守门将军的手里。 守城将军打开那个鲜血淋漓的脑袋,心里吓了一哆嗦,但他面上还是没表现出来,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底下骑着飞马的一列土匪装扮凶神恶煞的人问道:“来者何人?” 陆占亭摇了摇折扇,轻轻地笑了一下大声道:“告诉周桐,老子原易阳太守陆昌的儿子陆占亭。周桐杀我父我妻害我子,按照江湖规矩,老子来找他寻仇,老子要与他绝一死战。老子在易阳城外龙悠沟等着他,他若是不来,老子不介意再多送几颗人头给他。” 城楼上守城的军士,目瞪口呆,这……这人也太狂妄了吧。 有人忍不住道:“将军。”守城将军看着底下陆占亭嚣张的模样,转头对着护卫道:“去,把这些东西交给东南王,禀告他这里的情况。” 眼见事情已经到位,陆占亭调转了马头,扬长而去。 周桐收到卫城太守的头颅和陆占亭的挑战信,果然愤怒至极。他一脚踢掉侍卫手中托盘的卫城太守的头颅,双手愤恨地拍到案几上。案几上放置的军报都被他震到了地上。 一旁的侍卫战战兢兢的悄悄捡起军报又放回原位,小心翼翼道“东南王。这……” 下面一位将领疑惑道:“卫城太守都被砍了头了,难道……卫城……已经……” 这位将领疑惑之后,另一位将领对着自己的属下道:“还不快去打探。”属下领命出去了,顺便叫人带走了卫城太守的头颅。 周桐愤怒地冷哼一声道:“陆此人,当初本王攻陷易阳,就该对他穷追猛打,将那厮斩于马下才是。没想,今日这厮倒是猖狂。他要报仇,本王应战就是,本王还怕他了不成?” 周桐手下一名将领道:“王爷,不过一个区区陆占亭的残兵败将,何须王爷亲自动手,让属下带人去将那厮头颅砍下来就是。” 周桐想了想道:“假若卫城……算了,陆占亭那厮不过宦匪而已。就算攻陷了卫城,手上兵马至多一万之众。为防那厮使诈,你带上一万五出城去龙幽沟迎敌,务必将陆占亭那厮的人头给本王带回来。” 那将领道:“是,末将领命。” 此时的龙幽沟,陆占亭正在山顶上忙碌的排着兵将埋伏。叶棠一身红衣被风吹得烈烈作响,她看向身边的楚宁道:“龙幽沟地势复杂,适合伏击战,五千人马虽然说有些少,战况会很悬,但我相信你是能应付探子回报的周桐手下将领带来的一万五千的兵马的。” 楚宁点点头,道:“嗯。”末了又说了一声:“你信我。” 第四十二章 待你佳音 () 叶棠像旧日战友一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待你佳音。” 楚宁看了她一眼道:“嗯。” 龙幽沟本就地势复杂,周桐手下的那将领带兵前来时,没有看到一个陆占亭的宦匪兵。那将领扫了一圈此地异常寂静地环境对着手下的兵将道:“此地异常,提高警惕。” 兵将们一个个都拿着长枪紧紧地盯着龙幽沟各处,盯了半天也依然豪无动静。将士们都有些懈怠了,这怎么啦……他们来应战,这陆占亭怕不会害怕得自己躲起来了吧。 各有将士在心里腹诽,这陆占亭这厮怕不是耍了他们吧。 过了好半天的光景,陆占亭才站到山上的石头上对着下面喊道:“周桐呢?他怎么不来?” 周桐的将领笑道:“陆,你还不配王爷亲自动手。今日,且就让本将来取了你的头颅。” 陆占亭摇着他那把书生扇笑道:“就凭你,也想取我陆某人的头颅,怕是你还没那个能耐吧。”随后他又冷笑一声看着那将领道:“不过……你今日自己要来送死,那我陆某人自当成了你。” 话音一落,两边的山坳里就嗖嗖的落下了密集的山石和弓箭。 周桐的将领对着自己的兵士道:“挡箭,隐蔽。”末了又喊了一声,“随本将杀上山,取了那陆的头颅。” 一瞬间,金戈铁马,箭矢如雨,山石如崩,上山的士兵,下山的士兵用尽各种招数火拼在一起。 楚宁骑着高头大马看着底下不断往上冲的周桐的部下,冷静地指挥着山上的军士抵挡,防御,进攻等等。 龙幽沟打得激烈,与此同时,周桐从易阳城内派出去往卫城的探子,经过胡蜂山官道的时候被守候在此的段琴一箭射下了马。 段琴扒了那人的衣服,自己换上了,然后取出那人的腰牌挂到了自己的身上,才转身骑马返回了易阳城。 经过一夜,龙幽沟激烈战事结束,死伤惨重。周桐派出的手下兵将被楚宁打得军覆灭。楚宁部队,虽说也有伤亡,但情况还算好。 第二日清早,楚清又送来了其他两个边城太守的头颅。陆占亭连着龙幽沟那个将领的头颅和着两个边城太守的头颅,一起射箭寄给了周桐,并扬言:“若不是他周桐亲自应战,他来谁杀谁,而且人头还会送的更多。” 周桐暴怒,一万五千多兵将就这么折损了。而且其他两个边城还不知是何情况。 还有卫城,到现在派去的探子也没有回来。周桐心情烦躁,对着底下的侍卫吼道:“再探,多派点人去探。” “是。”底下的侍卫心惊胆颤的走了。 周桐愤怒拍案:“陆占亭这厮,折损本王一万多兵马,还如此狂言妄语,且让本王亲自去宰了他。” 周桐底下有谋士道:“王爷切不可操之过急,易阳几个城镇情况未明,陆手中怕是有不少兵马,这当是有备而来啊。” 周桐道:“本王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他要寻仇,肯定会有备而来。但他折损本王一万多兵马,还斩杀了好几个边城太守,你让本王如何忍得。” 那谋士又劝道:“王爷,且先忍忍。我们先探探情况再说。至少,我们要探清楚陆那厮到底有多少兵马才能做好进攻布属。” 周桐不是意气之人,那谋士一番劝解下来,周桐也冷静了很多。当然了,他又加派了人手出去打探消息。 周桐派出的探子,出城没多久就让叶棠派的人击杀了。叶棠肯定是不会让周桐了解其他边城的任何情况的。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周桐忍无可忍,自己出来找陆占亭报仇。 段琴骑马光明正大的拿着那探子的腰牌进了城。是夜,他进了周桐的府邸,对着守门的兵士晃了一下腰牌道:“本将有事禀报王爷。” 那兵士看了一眼腰牌,又看了看段琴道:“王爷不在府中,……不……不过三公子在。” 段琴点了点头道:“也好,那本将便先禀报三公子。” 那兵士放了行,段琴找到三公子周察的院子。周察正一个人在书房里焦头烂额。父亲下达的探查之令是他负责的,到现在不仅一个人都没有回来,而且还没有任何消息。 下人禀报道:“公子,有探子回来了。” 周察一脸欣喜,赶紧说道:“快,请他进来。”随后下人就出去了,并且带上了门。 段琴进了书房,狼狈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周察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子一身血衣,怕是被敌袭了,喉咙被打哑了,不能说话。他看着段琴痛心道:“你……你过来写出来。” 段琴点了点头,走到周察的身边,拿了毛笔,周察正等着他写呢。段琴拿起毛笔,对着弯身的周察的喉咙一个笔杆子便狠狠刺入,将周察杀死了。 随后,他才悠悠地提起带血的毛笔在纸上写下:“周桐,你若不应战,那么老子不介意多些人头。” 段琴写完了字,又看了一眼死掉的周察,才慢慢地走出了书房。当然,对着书房外的下人,他道:“公子有些事要计划,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那下人点了点头。段琴才出了周桐的府门。 直到半夜,周察的夫人来找周察,才发现周察死了。周桐对着周察的尸体,简直怒不可恶。 他手臂青筋暴起,一拳头捶在段琴写的那张纸上:“陆,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无故丧子的周桐,不顾谋士阻拦连夜调集了三万兵马出了城。 楚宁调集了一万兵马在龙幽沟一带采用游击战术应敌。楚宁占据有利地形,又指挥得当,兵法阵法应用自如,很快就将周桐的三万兵士打得七零八散。 于此同时,叶棠率领四万兵力集中攻打易阳城。易阳城留守的三万多兵力,因主将出城,群龙无首,一时慌乱。 叶棠大军连夜攻城,城内很多周桐的兵将都还在睡觉。等他们从床上爬起来,叶棠已经率军拿下来易阳东门和南门。 叶棠大军长驱直入易阳城,虽周桐留守的兵力有三万多之众,但因他们准备不当,又被叶棠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周桐军以战败告终。 第二日清晨,叶棠攻城结束,叶棠收编了周桐残军一万多之众。她站在易阳城楼之上,静静地将红色的大文皇室锦旗插上。 暗红色绣着金黄龙纹的锦旗飘扬在整个易阳城楼的上空,叶棠对着锦旗拜了三拜大礼。此乃收复大文江山的第一步,叶棠显得郑重而庄严。 她披着红色的“凤翎”,随风飞扬与那锦旗之上的金龙遥相辉映显得庄严而肃穆。 陆占亭有些遗憾道:“可惜让那周桐带着一点残兵败将跑掉了。” 楚清不屑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能跑到哪里去。迟早是要将他抓起来砍头示众的。” 叶棠站起身来,转向他们坚定道:“对,这天下之大,尽归王土。今日是易阳,来日就是湖州以致整个大文江山。” 当红色的金龙锦旗飘荡在易阳城的上空之时,所有的易阳百姓似乎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那是金龙,还是红色的金龙锦旗啊!”底下城内的百姓欢呼,“是新朝的天子啊!是陛下派人来收回了易阳!” 更有百姓在锦旗底下跪拜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易阳被朝廷拿下,周桐被朝廷赶到了湖州,天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新朝天子的威望。叶棠这次夺回易阳之举,更是让整个天下人都看到了新朝天子的希望。 文晏收到叶棠的信,心中久久不停歇的激荡着。 第四十三章 易阳庆功 () 叶棠,文晏今生何德何能有你如斯佳人。文晏看着那信件,似乎能想象得出那人一身红衣烈烈,亲手将暗红色金龙锦旗插在易阳城楼上的那神圣而庄重的一幕。 易阳被拿下了,叶棠为将士们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庆功宴上陆占亭,王虎,吴晗等一众将军纷纷过来给叶棠敬酒。 陆占亭看着叶棠眼含泪光哽咽道:“大人……易阳……陆……我陆占亭敬大人一杯。”一切尽在杯酒中!此恩此情,永记一生。 叶棠知他心意,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先生不必伤怀,以后有你在,易阳会更好。” 王虎也灌了一口酒笑道:“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跟上了大人您。” 吴晗也很郑重道:“吴某替易阳的百姓感谢大人。” 叶棠摆摆手笑道:“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易阳属于朝廷,这本就是叶某该做的事。” 几人笑笑又喝了一口酒,叶棠便让他们下去了。王虎下去之后,在饭桌上又跟兄弟们吹起来:“看看,我当时说了什么?” 兄弟们笑起来道:“是,你说了,跟着叶大人,不出一年,咱们准能夺回易阳。” 几人哈哈大笑,王虎也跟着笑起来道:“反正啊,叶大人就是厉害。兄弟们跟着她,总没错。” 几人笑着道:“是。是。是。跟着叶大人,总没错。” 楚宁瞧着这一众将军小将啥的都来给叶棠敬酒,脸色有些不好。叶棠的脸喝得绯红,唇色鲜红欲滴,眼尾薄红勾人,而且一笑还眼光迷离,简直……如妖祸人。楚宁不自觉的看得脸都红了。 他微微沉了沉脸,挡到叶棠的面前对着段琴道:“叶大人喝多了,段公子扶她下去休息。” “喝多了?我没有啊。”叶棠疑惑,想要拨开楚宁高大的身躯。楚宁给段琴使了个眼色,段琴立马拽起她就走。 “喂!喂!喂,楚宁……你……我……我没喝多。”叶棠凤眼迷离,还想着挣开段琴的拉扯。 段琴硬拽着她哼了一声道:“他是为你好。” 叶棠嘟嘟囔囔:“他哪是为我好,他就是看不惯我喝那么酒,他怕我抢他酒喝,他那人小气得很。” 段琴无语,也不在理会叶棠的嘟囔,直接将她拽回了房间。当然,他还守在门口,不让叶棠出去。 叶棠看着他像一尊门神似的冷冷地立在那里,摇了摇头妥协道:“算了,我睡觉我睡觉。你出去吧。” 段琴气鼓鼓地盯着她,叶棠便自觉的爬上了床。之后,段琴才离开了。 叶棠盯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大有一种被一个小破孩给管上了的无奈之感。 晏厅里,楚宁坐到叶棠的位置上,拿过她用过的酒杯,那酒杯上似乎还有她指尖握过的温度。楚宁准备给自己倒上酒,却被一旁的白西柳握住了手里的杯子。 白西柳笑道:“将军似乎拿错了杯子。”楚宁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如铁,白西柳风流的眉眼轻笑道:“给将军换个杯子。” 楚宁看了白西柳一阵,便放下了杯子。一旁的楚清疑惑的看着这两个人。他总觉得不寻常,刚刚这两人之间似乎隐隐冒了火。 庆功宴之后,文晏来了圣旨,让叶棠酌情处理易阳的事宜。叶棠按照文晏的意思封了陆占亭为易阳太守,还亲自封赏了手下一群将领,当然士兵们她也额外增加了军饷给他们。大伙儿都很高兴,只有叶棠还是显得心事重重的。 易阳被拿下了,自然周边的城镇都亲自投降归属了。叶棠手底下的兵马已达八万之众。剑指湖州已是指日可待。 湖州沿西南边界,若叶棠南下湖州必得惊动南疆王。若周桐与南疆王联手,那么她手里这点兵马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怎么办?不能老呆在易阳城再不行动了啊?叶棠坐在周桐府现在更名为易阳太守府的院子里看着那高远的湛蓝天空思索。 易阳能够大捷,也是她施了个巧计。但真正要对付南疆王的三十万兵马,光有巧计是不行的。她需要有对等的军力才行。不然她手底下这几万兵马过去就只能是找死。 江南有三十万,京城有四十多万。她该调哪里的兵好呢?其实调楚宁的兵是最好,一来行军路线近二来也能节省粮草线,三来就是楚宁的兵的战斗力比京中的要强。调楚宁的兵,是最合适不过。那就……那就调楚宁的兵吧。 叶棠决定下来,调楚宁的兵,攻打湖州。当然,楚宁的兵自然是楚宁去调。易阳的八万军队,她也要带走。 自然易阳这兵,她不能亲自去带,她要让别人去带。而她自己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所谓兵家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押运粮草,这是个大事,也是行军的重中之重,她决定亲自押运攻打湖州的粮草。 叶棠将楚清几人叫了来,向他们说了自己的计划。 白西柳看着她那单瘦的身体,有些埋怨道:“易阳刚刚拿下,你就不能好好歇歇?” 叶棠嘿嘿笑着调笑道:“江柳,现在趁我身体没什么其他症状,你就让我做点事,等事做完,我保证好好休息。” 白西柳无奈,他知道这人是怎么说,都是死不毁改的。 楚宁看着叶棠苍白的小脸,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开得了口。楚宁也知这人脾性,除了在心里默默心疼,却也阻不了她什么。 楚清听完叶棠的计划,倒是显得很高兴,大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他笑着道:“剑指湖州,这好啊。这次,一定不能再让那周桐跑了。奶奶的,看本公子这次一定打得他哭爹喊娘叫本公子爷爷。” 白西柳无语,轻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湖州那么好打啊!且不说周桐带着残兵过去之后,湖州的兵力也有八万之众。还有就是湖州本就是南疆王的地盘,南疆王几十万大军随时可以踏平湖州。还等你去收拾?” 无疑,白西柳虽语气不好,但他说的确实有理。众将都无法反驳,楚清可怜巴巴的盯着叶棠,大有一副想要叶棠教训白西柳的感觉。楚清相信,少主说要剑指湖州,必定是有自己的安排的。 果然,且听叶棠沉思了一刻道:“白先生,说的有理。众位都该知湖州难打,南疆王更难打,且南疆王更不是周桐之辈的草莽之徒,不好对付。然,湖州虽难打,但为了天下一统,我们也必须打。” 众将点点头:“是,要打,应该打。”随后,又有人疑惑道:“可是,该怎么打呢?” 众将面面相觑,怎么打,这是个难题。 叶棠看着他们道:“湖州一战,必是千难万难。当然,我们要做好了准备再打。” 众将点头,叶棠又道:“这个准备也无疑是调兵遣将,勘察地形,刺探敌情,粮草辎重之内的东西。” 白西柳点头赞同道:“嗯!民间有谚,不打无准备之仗,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叶棠将几位将军安排了一下任务,吴晗和王武带易阳三万兵马先行前去湖州刺探敌情,绘制整个西南战区地势地要地图。 第四十四章 那个,我喝过 () 楚宁回江南调动西伐大军,而她自己则顺江南沿下湖州征调粮草。待粮草征调完毕,她就先押运粮草辎重先行至湖州。 众人没有异议,叶棠又安排了之前文晏调来的两个将军协助吴晗与王武带军前路到湖州。 安排完毕,易阳的一切事物交托于陆占亭。叶棠带着楚清一行人就离开易阳,往江南行去了。 当然叶棠又给文晏去了信,告诉她自己准备西伐南疆王,并且自己将亲自押运大军的粮草去往湖州。 文晏收到了信,同意了她的西伐南疆王的准备。但押送粮草之类,他感觉那人是不是太辛苦了,他想调她回京好好休息,然似乎他只能是想想而已。他知道他阻不了她做任何事。 江南的天气炎热,叶棠一路都快热死了。不过,沿路的藕花荷香,杨柳依依,芳草萋萋美不胜收的江南景致倒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叶棠的这份燥热。 这般美丽的景致,这般迷人的风景,这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叶棠忍不住想,若是没有战乱,而自己只是来赏个风景的,该是一种多美的心情啊。 叶棠到达的第一站是台州。台州不算是一个大城,但楚清当时收缴江南的粮食的时候,在台州收的是比较多的。楚清当日收缴的粮食当然都是放在各郡府的粮仓,以待随调随用。整个台州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这里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日照也相当,所以这里的粮产最是丰富。 叶棠住进了台州太守府,台州太守一听叶棠是来征调粮食的,也没二话,当即派人行动起来。当然附近的城镇的粮食,他也都派人押往台州。 粮食自有台州太守帮忙运作,但作战的辎重,修建云台,望塔之类的防御工事等等所需的材料,还是要叶棠亲自督办。 叶棠在民间广发告示:请用民夫,医官,工匠等等整个战争所要用的除兵将之外的其他劳力。 天光晴好,杨柳和风,台州太守府衙附近的街道拐角处,叶棠自己守在招募处,楚清在一旁登记,而白西柳则悠哉悠哉地在一旁喝着冰梨水。 叶棠瞧着他那个悠然自得的模样,内心极度愤愤,猛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抬脚走到他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端着的冰梨水,一咕噜喝光了。 喝完之后,她还将碗翻了个底,笑咪咪道:“真好喝,凉快。”而后又啧啧嘴道:“先生不让我喝冰凉的东西,自己倒喝的美。” 而一旁的白西柳竟是傻愣愣地看着那碗,也并没有注意她呛他的话,他只是傻愣愣地脸色绯红的看着那碗,然后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个……碗……我喝过。” 叶棠浑不在意地失笑道:“喝过喝过呗,我啊就是抢江柳的喝。”说完之后,也没再看白西柳红通通的耳尖,一脚踏在凳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冰梨水喝起来。 叶棠一口气,连喝了好几碗,白西柳才从尴尬中反应过来,立马走过去夺过她的碗严肃道:“玉棠,你不能再喝了。不要碰冰的!” 叶棠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嘟囔嚷道:“你能喝,我不能喝。为什么呀?这不公平。” 白西柳的脸色瞬间又泛起一层绯红,他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是……是……是我给你把过脉,你这几日身体不太……不太好。”其实,是你月事要来了啊,笨蛋。 叶棠疑惑,她这些日子身体还算健康啊,哪里有不好啊。但叶棠一想,面前这人是神医,人是神医。神医说不好肯定也有不好吧。 想到这里,叶棠悻悻,算了,听神医的话估计总能多活一阵子。 叶棠放下了碗,又回去干活了。晚上,叶棠的肚子一阵绞痛,叶棠终于知道白西柳白日所说她的身体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了。特么的,她来月事了。 叶棠来了月事,便身体变得越发虚弱了些。招募民间工匠的事她就权交给楚清和白西柳去做了。而她自己这两天倒没怎么出门。白西柳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楚清不知道,然他忙着招募的事,只是觉得可能叶棠是累了,想休息而已。 因为招募的人手本就不够,而自己又离开了,叶棠便把段琴也派了出去帮忙。 江南的夏日总是闷热,叶棠一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浮气躁地睡不着。过了好半天,她才迷迷糊糊地入了眠。 文晏进来的时候,那人还是蜷着身子躺在床上。明明是这样闷热的夏日了,她的寒症还没有好吗?没有多想,他解了衣服上床,将床上那蜷着的人儿又捞进了怀里。 文晏低头看着怀里叶棠比在京中他上次见她时候更显苍白的脸,心中一阵隐隐作痛。他低头,轻轻亲吻她苍白的脸颊。 这张脸,这个人,他真的无时不刻都在思恋。他想她,好几个月不见她,他真的想她了。所以,借着这次给她运送军器,他忍不住从京城赶来了,只为能够见她一面,就算只能呆几天也好,他想好好看看她。 叶棠被一阵熟悉的温暖包围,她的心似乎静了下来,睡得安稳平和。 叶棠醒来的时候,咋一眼看到文晏抱着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就算是文晏的怀抱温暖,她贪恋他的怀抱,但也不能连做梦都要梦到被他抱着吧。 叶棠一双凤眼眯着迷糊地看着文晏微笑的俊脸,内心一阵尴尬,羞的轻轻嘟哝道:“文晏啊,我不是有意梦到你的。我其实……我其实没想梦到你,是你自己跑来我梦里的,这应该不怪我吧。” 文晏傻了,低头看她迷蒙的眼睛,这……这是在做梦? 随后叶棠又迷糊地傻傻笑起来,伸出手捏了捏文晏俊美的脸蛋,轻轻嘟哝着:“这皇室子弟的皮囊就是不同,嗯……好看!” 文晏又傻了,这……这是在评价? 而后叶棠捏着他的脸蛋,又轻轻抚过他的优美的唇形,叶棠眯着眼瞧着那近在咫尺的薄唇,轻轻说道:“是个薄唇,日后怕是个薄情之人。” 文晏:这……这是还在评价? 叶棠觉得不可思议,呢喃的话语刚刚说完,就准备拍醒自己的头,嘟囔一句“搞什么?怎么会梦到他?”。 “啪!”寂静的空气里一声响亮的脆响,叶棠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掌,猛然睁大了眼睛对着面前半边脸印上自己五爪印的文晏目瞪口呆。 第四十五章 一巴掌 () 文晏本是瞧着她犯迷糊的可爱模样与以往那妖艳的模样甚是不同,便凑近了脸想去亲亲她。 可是她的脸没亲到,却被她迷糊着阴差阳错的招呼了一巴掌。他瞧着她此刻打错了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又觉得好笑。 叶棠看到文晏放开了她,抬手抚上了自己微微红肿的脸颊,这一刻叶棠完清醒了过来。这……这是……什么情况?她在文晏的怀里,然后她又把文晏打了一巴掌! 叶棠抱着脑袋快速闪到床的一角,面色通红,不敢看向文晏。这……这……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法面对面前的少年。此情可是真尴尬啊!!!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把人家给打了。 文晏看了看那床角又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的人,倒是轻轻笑了,他摸着自己的脸调笑道:“下手还挺狠!” 叶棠抬眼瞧上他的脸,赶忙道:“陛下,对……对不起,我……我” 文晏笑道:“不过挨了叶棠一巴掌,还能受得住。只是我没想,给你押送点军备,你这见面礼就是这样给我一巴掌。” 叶棠垂了垂头,又悄声说了一声:“对不起!我……我” 文晏摆摆手,笑道:“刚刚叶棠似乎是在做梦,也不知在梦里梦见了谁,便要这样甩巴掌的。” 听见这话,叶棠的脸更红了,低着脑袋没说话,她不知道文晏有没有听见她刚刚以为做梦的呓语。但瞧他这么说话,那大概便是没有听到的吧。 叶棠沉默了一会,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其实是我刚刚做梦梦到蚊子了,它要吸我血,我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被她比喻成了个蚊子,文晏也是很无奈,轻轻笑笑,也不拆穿她那么烂的解释。只是对着那缩在床角的人微微一笑道:“嗯!我猜也是。” 叶棠长舒一口气,尴尬地笑了笑。而后又听那少年道:“你过来?” 叶棠讶异地看着他,文晏又对着她招了招手笑道:“过来。” 叶棠一脸懵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慢腾腾地挪了过去。还没走进,她就已经被文晏扯入了他温暖的怀抱。 叶棠更懵了,想要挣扎,却听那少年道:“见你睡觉都缩着,想着你寒症该是还没好彻底,便抱抱你。” 叶棠又舒了一口气,刚想说“不用了,她已经好了。”却没想,她这一番一惊一乍的,弄的小肚子剧痛无比。她双手攀住文晏的肩膀,脸色苍白的厉害,额上豆大的汗珠直下,虚软地靠在文晏的肩头。 文晏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将她扣入自己怀里扣得更紧了。他轻轻吻了吻叶棠毛茸茸的头顶叹道:“果然,还是没好彻底。” 抱了好一会,叶棠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文晏才放开了她。叶棠有些尴尬,她想解释一下自己刚刚的反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作罢! 她披了衣裳起身,文晏已经整理好自己坐到椅子上去了。叶棠梳理好自己,还是一样的高马尾,看着精神了许多。 她看向文晏问道:“陛下,怎么会突然来了台州?” 文晏答道:“你准备西伐,我提早给你准备了些军器,辎重等等一些东西。耿生要自己送过来,我便拒了他,亲自给你送来了。也是顺道,替姐姐来看看你。” 叶棠点头,文雅那个人,哎,善良!不过她又有些忧心京中的事物。 瞧着叶棠忽然皱起的眉头,文晏笑着解释道:“叶棠不必担心京中事宜,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叶棠这才散开了皱起的眉头。 文晏笑着对她道:“叶棠要去看看吗?” 叶棠想了想,自己也好几天没出去走走了,正好出去转转,便点了点头。 叶棠随文晏走了出去,在院中楚清他们押了好些女人过来,那些女人穿的平常,但一个个脸上都期期艾艾的,显得很没有精神。 叶棠拉住楚清问:“她们是?” 楚清答道:“是太守大人调来的军妓。” “军妓?”叶棠险些一个趔趄,没站稳。做为一个女人,她知道不得已而为军妓是一件多么可怜又可悲的事。而她也知道前世她带军东征西讨的时候,她的军队里也是有军妓的。不过,那时候的她成天想着要剿灭诸侯,也不曾管过这些事。可是,如今看着那些麻木又可怜的女人,叶棠心里总是不忍的。 叶棠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来表达此时自己悲悯的心情,她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些军妓道:“楚清,把她们放了。” 楚清疑惑地看着她,不只是楚清,文晏,白西柳,还有一些侍卫,应该说在场所有的男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楚清不动,表明了是不同意。白西柳,文晏也是同样的表情。 楚清有些不满道:“少主,你不需要,也……也……不代表将士们都不需要啊!” 叶棠看着白西柳,白西柳干咳了一声尴尬道:“玉棠,接下来将士们所要面临的是随时的生死压力。若没有这……这些人……他们……他们的压力无处排解释放。” 叶棠看着楚清问道:“楚清,你……你……你也需要?” 楚清有些疑惑,这不是废话吗?楚清低下头答道:“少主,属下是个男人。”当然是需要的啊!又不像少主您,从来不近女色。 叶棠转向白西柳,白西柳望了望天,偏了头。 叶棠转向文晏:“陛下,你……你……你也是这样的?” 文晏还没回答,楚清心直口快道:“肯定啊!陛下也是个男人。”意思是他肯定也是需要女人的。 叶棠有些沮丧,难道是男人就可以随便找女人,随便睡女人吗?叶棠有些心塞,一想到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而女人却只能从一而终,还要三从四德。她又看了一眼微微笑着的文晏,一想到他以后可是有三宫六院的啊!不知怎的,心就微塞了。 叶棠明显垮下的小脸,让文晏胸口微堵。他看着叶棠认真道:“我不是这样。”我只需要你一个。一个你足以抵得过天下间所有的女人。 文晏盛满星辉的目色里是满满的真诚和严肃,就好像在对她许一个永远的誓言。叶棠陷在那少年诚挚的目光里,差点就失了神。 第四十六章 你看了吗? () 半叶棠才轻轻道:“陛下,她们可怜。” 文晏笑看着她说道:“叶棠,你若是想放,那便放了吧。” “陛下!”“陛下!”楚清和白西柳显然还是不赞同,纷纷喊了两声。 文晏摆摆手道:“无妨。朕倒是希望他们活着回来领朕赏赐的金钱与美人,名利和地位。” 楚清和白西柳无法劝动这两人,也只能作罢。只是叶棠还傻傻的看着文晏让白西柳有些不舒服。他作势咳了两声才对着叶棠道:“玉棠,你身体不舒服,怎么出来了?” 楚清有些疑惑,看向叶棠道:“少主,你……你怎么啦?”他摸了摸脑瓜子嘟哝道:“前些天都好好的呀。” 文晏也疑惑地上前一步拉了叶棠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紧张地问道:“你……除了……那……还有哪里不舒服?”其实他想说寒症,但在场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说叶棠的病症。 文晏又是拉手,又是充满歧义的问话,弄得叶棠好一阵尴尬。什么叫“除了那”?“那是哪?” 白西柳心里头更郁闷了,“除了那”难道叶棠连月事也告诉文晏了吗?她……她……就那么不介意文晏吗? 楚清更疑惑了,摸着脑瓜子疑问道:“什么那?” 叶棠更尴尬了,微微红了脸转向楚清斥道:“没什么。赶紧去放人。” 楚清迷糊地摸着后脑瓜走了,叶棠才红着脸对文晏道:“陛下!我先去休息了。改日再和你一起去看军器辎重。” 文晏有些忧心地点了点头,叶棠红着脸快速的跑回了屋里。 文晏的面色依然凝重,转向白西柳道:“白先生,叶棠的病用什么药会好一些?” “药?”白西柳疑惑地看着文晏,他不是知道吗?这能用什么药?这东西最好不要乱用药啊!随后白西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调笑道:“估计黑糖水会管用。” 文晏听了白西柳的话,亲自去厨房熬了黑糖水。熬水的过程中,文晏问时雨:“这黑糖水有什么作用?” 时雨也不懂,瞧着那黑红黑红的东西想了想道:“应该是补血的。” “血?”文晏手中拿着的汤勺瞬间掉落贱起的汤汁烫到了文晏素白的手指。时雨惊呼一声“陛下”,赶紧跑过来拿起手帕帮文晏擦了擦手。 时雨重新换了汤勺,盛了一碗黑糖水放到了托盘上。文晏心事重重地端了红糖水去扣了叶棠的房门。 叶棠正在房里看楚清整理的招募的一些情况,听见扣门声便喊了声:“进来。” 文晏将汤水端了进来,叶棠看着那黑红红的东西皱了皱眉,疑惑道:“陛下,这是?” 文晏放下汤碗,愁眉依然不展,闷闷道:“时雨说这是补血的。”随后,他又一把拉过叶棠上下又查看一遍,问道:“你哪里流血了?伤口在哪里?”说着就要去扒叶棠的衣裳,“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叶棠扶额,这什么情况啊?然她哪里敢让面前的人来扒她的衣裳,所以她随即又快速的捂住自己的衣领脖子,慌乱道:“我没事,没事。每个月都这样。” 看着叶棠一脸慌乱的表情,文晏才赫然明白过来是自己唐突了。他尴尬的收回了还搭在叶棠脖子上的手,微咳了两声道:“没事就好。” 随后,文晏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每个月都这样。”流血,补血。文晏恍然大悟,那不是女子每个月都要……都要……经历的月事。 明白过来的文晏的耳尖烧红一片,他吞吞吐吐看着叶棠道:“你……你……先休息。别……别着凉。” 往外跨了两步,他又红着脸转身说道:“汤……汤水……要喝了。我……我晚点来看你。” 一番吞吞吐吐的话说完,他便快速地走出了房门。房门外,段琴奇怪地看着他微红的脸色有些不解。但段琴最终没有说什么。 而房里的叶棠更是对文晏此番的情状,无法理解。她看着那汤碗,又皱了皱眉,一想到文晏临走时那滑稽又可爱的模样。她微微笑了笑,罢了,这汤怕也是他亲自做的吧。如果不喝,是不是挺对不起他这一番忙碌呢? 叶棠喝了汤,虽然这汤难看了些,但是真的好甜啊,简直甜到了她的心里。 叶棠放下了汤碗,又想起刚刚文晏拉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的紧张模样。那是一种真的关怀,她从心里感到了满满的暖。 文晏啊,若……若你不是帝王,而我不是……不是大奸臣。也许……也许我会真的贪恋你这份温柔的暖意。 文晏面色通红的在院子里转悠着,转悠着。一旁的时雨眼见他这副样子,急的也是跟着他一起转悠着,转悠着。 转悠了好一会,时雨终于是没忍住问道:“陛下,你怎么啦?” 文晏停下了脚步,看向时雨道:“时雨,去买些书,最好是关于女子之类的书。”他想看一看,多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以后可以帮叶棠注意一些。 时雨奇怪地打量着面色依然绯红的自家陛下,忽然他似乎灵光一闪,立马明白了文晏这番情羞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难道,陛下是想女人了,所以想……想……想看……一些不可言说的读物?呵,这是陛下长大了啊! 时雨自觉猜对了自家陛下的心思,赶紧笑咪咪的应道:“是,陛下,老奴马上就去买。” 时雨去到街上书坊里买了一些艳情画本,回来时候下人禀报:“陛下在叶大人的书房。”那下人还说,“陛下说了,若是书买回来,直接送到书房就行。” 时雨应文晏的要求,将买的书册捧到了叶棠的书房。叶棠低头看着手中的文案,并没有在意时雨,只轻瞥了一眼道:“你放着吧。陛下一会回来看。” 时雨瞧了瞧叶棠,小声地说了声:“其实,叶大人也该看看。”免得你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到时候影响了陛下。 叶棠没有注意时雨的话,只是轻轻答道:“好,本官一会看看。” 时雨笑笑,退了出去。 叶棠看了一会文书,才想起时雨临走时提醒她的话,她轻轻瞟了一眼时雨放置的那堆书册,上面的一本花红柳绿的,瞧着倒是色彩鲜艳的很。 叶棠有些感兴趣,这些书册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文晏要看的。当然她也有点好奇,文晏平常都看了一些什么书。 不过,叶棠的手还没伸过去,文晏就从外面回来了。叶棠看了看文晏道:“时雨买的书,在这里,陛下,过来看吧。” 文晏抬脚走过去,边走边问:“你看了吗?” 叶棠本想说“没看”,但想了想刚刚时雨都提醒她要看了,便撒谎道:“看了,挺好看的。” 文晏笑了笑,坐到了她旁边开始看起那些书册来。刚拿起书册,文晏就瞪大了眼。文晏脸红心跳的一本一本地看下去,最后又拿起其中的一本画册来。画册上,一个女人光着身子躺在一个男子的身下妖媚异常。再翻下去便是女子坐在了男子上面…………等等一些放浪不羁,春色满园的画面。这是……这是……春宫图。 第四十七章 亲回去? () 文晏看了看旁边低头看文书的叶棠,又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画册。他突然觉得自己脸色更红,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而让文晏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手里的这些东西,刚刚叶棠都看过了,而且她还说“挺好看的。” 确实啊!是好看,春色无边,多好的景致啊!能不好看嘛。尽管思绪翻飞,内心激动,甚至面红耳赤,文晏还是坐在叶棠的旁边一声不响地默默看着时雨买的这堆书册。 叶棠看完文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眼见旁边的文晏瞧着手中的画册十分入迷,她忍不住抢过文晏手中的那本画册笑道:“好看吧,我最喜欢这本了,给我再看一眼。” 文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她最喜欢这些各种招式的春宫图册? 叶棠把画册拿到手里,随手翻了翻,翻着翻着她就翻不下去了。这……叶棠瞬间面红耳赤。 还有,她刚刚说了啥?最喜欢这本?叶棠面色更了,此刻的她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她钻进去躲起来。 叶棠尴尬地咳了两声道:“我想起来我好像还有点事要交代楚清,我先去找他。” 说完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文晏看着她飞跑出去的背影,轻轻笑了笑。他拿过叶棠放下的画册,又静静地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他将这些书册都留了下来。叶棠回来的时候,文晏已经走了。不过,她看见了文晏留在案几上的书。 所以,这是她刚刚说喜欢,然后那家伙就给她留下了吗?叶棠扶额,她其实……其实也不知道是这种书啊!而且……而且她其实……也……也没有很喜欢看这种书啊! 叶棠默默地把这些书都清了出去。 晚间,文晏躺在床上做了个梦,梦里都是白日里时雨拿回来的那些书的艳情画面。不过画面里的男女主角换成了他和叶棠。 梦里的叶棠美而妖,让人垂涎三尺,欲罢不能。早上起来,文晏发现自己的裤子濡湿了一大片。 文晏有些尴尬的叫时雨拿了新的裤子给他换上,并吩咐时雨将换下的裤子拿去洗了。 时雨笑呵呵的抱着那件裤子,似乎当了宝一样。他走出房门悠悠叹了口气道:“果然,陛下是真长大了。” 用过早膳,叶棠随文晏去查看文晏带来的一些军器辎重。这些东西文晏都临时安置在了一间台州城内临时的军械所中,叶棠到的时候,军械所里还有一些军士在忙碌。 叶棠走过放置战车的地方,看着那一架架威风十足的投石车,顶门车,有些兴奋。易阳之战,她没有坐战车,都是骑的马。 而今见到这些战车,突然就想要试一试。 文晏见叶棠目露欣喜,便开口问道:“叶棠,想要试一试吗?” 叶棠笑呵呵的点头。文晏便吩咐时雨道:“叫几个人牵马来,系在战车上,朕要和叶大人试一试这些战车。” 时雨点头应,很快就有士兵装配好了战车。叶棠迫不及待地一脚踏上脚踏,还没站稳,便被文晏抱了上去。 文晏微扶着叶棠坐到了战车上,叶棠有些脸红,底下的士兵们更是惊呆了。文晏将叶棠放下,然后坐到了她旁边笑道:“叶棠,你身体不适,战车颠簸,一会,你若有不妥,便抱着我。” 叶棠本想说“不用”,但是一看到那少年微微笑着的脸,她便又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不怪她,只怪这人笑得太好看了,她不忍拒绝。 文晏看叶棠已经坐好,便挥了手中时雨递来的鞭子,驾着战车出了城。 城外一片芳草萋萋,暖阳高照,叶棠坐在战车上,扶着清风,晒着暖阳,战车又摇摇晃晃一阵颠簸,叶棠被颠得昏昏沉沉,靠在身旁文晏的肩膀上迷迷糊糊。 在这颠簸的战车上,文晏侧脸看着迷迷糊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叶棠轻轻说道:“叶棠,我……其实……” 叶棠眯着迷糊的眼睛仰头问:“什么?” 文晏道:“其实……其实……我……”他想说,其实,我……我喜欢你。 文晏正想说出那句喜欢,战车又一阵颠簸,文晏一下子身体没稳住,低头亲上了叶棠的嘴。 空气似乎静止了,叶棠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文晏,这……? 叶棠刚想侧回自己的嘴,战车又一阵颠簸,文晏直接将叶棠扑倒了,而此刻他的嘴还亲着她的。叶棠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想扭开自己的脑袋,但她的身体被文晏死死的押住,不能动弹,就连脑袋也无法撤动。叶棠瞪着大眼睛,不断的转着自己墨黑的眼珠,示意文晏能够直起身子放开她。 可文晏似乎听不到她的呼唤,也似乎不懂她的意思,依然紧紧地压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的嘴唇。叶棠想开口,可是嘴刚刚一张开,文晏灵巧的舌头就滑入了她的口中,随后就连续亲了她好几口。 叶棠更懵了,这……这文晏到底什么意思啊?战车不再晃动,文晏直起了身子终于松开了她。叶棠憋着气,腮边晕染了一层粉色。她鼓着那憋红的腮帮子道:“陛下,刚刚在干嘛?” 在干嘛?他在干嘛?文晏似乎回想了一下,好像刚刚亲了她。 文晏瞧着她似乎是气红了的脸,眼尾一抹薄红氤氲雾气,似乎是极度委屈了。看着她的模样,文晏虽然心中隐有激动,但那句“喜欢”总是再也开不了口。是不是他说了,便会吓着她。 文晏微红了脸,别过了她充满氤氲雾气的眼睛,顿了顿才道:“叶棠,你……你很香,我……我没忍住。”随后他又低沉了声音道:“对……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叶棠瞥了他一眼,文晏又沉了沉声道:“若是……若是,算了……”文晏指了指自己的嘴,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你……你可以亲回去。” “什么?”叶棠听着文晏这话,脑袋都发胀了。什么叫,可以“亲回去”? 面前的少年绯红脸色,俊朗面容,叶棠还真想如他所说就这么亲回去。 但……叶棠还算冷静,虽然在心里对文晏这个少年好感不错,可她更明白自己与这少年的关系。他们是君臣,是君臣! 而且她面前的少年是帝王啊,以后会有三千佳丽,后宫无数的。而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他们之间以君臣就好! 叶棠想责怪面前少年的唐突行为,但想了想,文晏总归是一介帝王,她该怎么说他呢!在心中衡量了半天,叶棠才道:“倒是叶棠惹得陛下误会,只是陛下日后这行为还是不要了吧!” 听见叶棠明显不高兴的言语,文晏心底微沉。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一场本是让文晏觉得浪漫的吻,也因为这明显不高兴的言语弄得心头瑟瑟的。 战车的配备精良,除了坐在上面有些颠簸之外,其他都感觉良好。叶棠端正地坐在战车,身旁依着那儒雅俊朗的少年。 那少年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四十八章 亲自上手? () 文晏把战车停下,将叶棠扶了下来。两人坐在青草地里,文晏看着叶棠,眼里还是一片深沉的墨色。叶棠面对那少年的浓黑似墨的眼睛,一时有些怔住,似乎自己就要融化在了那温柔的眸眼之中。 无疑她觉得此刻文晏的眼神是深沉的,似乎还是充满了纠结的。那少年眼里的深意太浓,浓得让叶棠都要忍不住被他给吸进去。叶棠低了低眼眸,避开那少年温柔而深沉的注视。 等了一会,文晏才静静地看着叶棠道:“过两日,我便走了。” 叶棠不知怎么的,心头微涩,点了点头道:“京城事物繁忙,陛下是该早日回去。” 文晏目光深深,看了她一会,随后扯下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放到叶棠的手心里道:“上次你送了我一个平安符,这次我把这个玉佩送给你。” 叶棠看着手心里的玉佩有些懵,所以……这是什么意思……还情的?礼尚往来? 叶棠握着手中的玉佩似乎觉得有些烫手,感觉像自己强抢了人的东西似的。她将手中的玉佩推给文晏道:“陛下不必如此,而且陛下如此贵重之物,叶棠不敢受。” 文晏微微捻眸笑了笑,又认真道:“叶棠,这天下间,我唯将它送予你。”这天下间,唯有你配得上它,不管你心中作何想。 这么珍贵吗?叶棠更不敢受了,握着手中的玉佩忐忑不安。 见叶棠还是一副惶恐不安不愿收受的表情,文晏尴尬轻咳了一声道:“叶棠,这……这是……是我第一次送人礼物。” 第一次?这意思是她不收下就真的太伤面前这少年的颜面了吗? 叶棠想了想,文晏于她,也是心喜之人。那就……那就收下吧。 叶棠收回了手,道:“多谢陛下。” 文晏伸手拿过那玉佩,将它系到了叶棠的脖子上,呼吸间都是那少年身上清新的兰草的味道。叶棠有些尴尬,微微咳了一声,按下他的手道:“陛下!陛下,我……我……我自己来。” 文晏抬手,动作不停,笑道:“这玉佩很贵重,你系不上,还是我来。” 叶棠一时无言,这……这是怕她丢了,要亲自上手? 文晏笑看着自己所珍爱的玉佩挂在她白皙脖颈上,心情缓和了许多,他笑盈盈道:“它很配你,不要解下它,可好?”永远都不要解下它,让它永远都伴随你,或者让它住进你的心里。 那少年微微的笑着,温暖而温柔,叶棠……还是没忍住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本是相当美好的氛围,可是不远处灌木丛里微微的喘息与阵阵娇/喘打断了这样美好的氛围。文晏与叶棠对视一眼,两人悄悄挪了过去,藏在了那处草丛后面。 叶棠在前剥开草丛,从缝隙里看到了似乎是之前时雨买来的画本里的影像。叶棠脸色爆红,赶紧闭紧了草丛。 文晏在后面偷偷地笑,他也看到了,而且光听这喘息不止的声音,他也能猜出这前面的草丛里正在发生些什么。 看到文晏偷笑的脸,叶棠的脸色更红了,此时的她俨然已经忘记了文晏是帝王,便忍不住轻斥了一声道:“不许笑。” 文晏偷偷捂了捂嘴,轻声道:“好,好,不笑,不笑。”随后,他又很自然地拉了拉叶棠的手道:“咱们悄悄走,别打扰他们。” 叶棠随他离了那草丛,当然这次他们走得更远了。两人站定,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尴尬地笑了。天哪!他们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那不是现场版的画本吗! 过了好一会,叶棠才向那边望了望。一个农家打扮的女人面色娇羞的从草丛里出来,后面一个农夫汉子也走了出来,他上前追着那女子笑着道:“娘子,娘子,等等我,等等我。” 那女子娇笑着道:“自己追来!”随后,叶棠看到那男子飞快地向前跑了两步,搂上那女子的肩爽声调笑道:“追上啦!” 男子搂着女子笑呵呵地远去。文晏站在叶棠的旁边笑道:“当真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啊,倒是羡煞旁人。” 叶棠也看着那对远走的夫妻感慨道:“只限鸳鸯不羡仙说的该就是如此景象吧。” 文晏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棠道:“大概就是。”只是你不用羡慕别人,我也会好好宠爱你。 叶棠别开了文晏深深注视的目光,脸色有些红晕。 一路还是坐了战车返回,只是回到太守府,叶棠在院子里碰见了楚清。 楚清一见叶棠,就忍不住抱怨道:“少主,那姓白的也太不顶事了。” 姓白的?叶棠反应过来,这里姓白的也就只有白西柳一人了。 叶棠拉住楚清问:“可出了什么事吗?” 楚清依然愤愤抱怨道:“少主,你安排那姓白的帮忙招募民夫。可那姓白的倒好,不仅一直都没去招募处,而且还收拾东西走人了,不但自己走人了,而且还连带着拐走了段琴。” “走人了?”叶棠疑惑,“还拐走了段琴?” 楚清解释道:“是啊。属下是一个人忙不过来,也气这俩人不来帮忙,便过来找他们的。可没想找了一圈没找到,不只是人没找到,而且屋里俩人的东西都不见了。属下才猜测他们是走人了。” 白西柳不是一个会无故不辞而别的人,而段琴更不是一个会冲动到离开她的人。叶棠猜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叶棠皱眉道:“走,带我过去他们屋里看看。”叶棠想,白西柳突然不辞而别,应该是会留有信件给她的。 楚清点头,带着两人来到白西柳和段琴的房间。房间柜子里的衣物果然一扫而空,这俩人是真的走了。叶棠坐在椅子上,心情有些低落。这俩人从京城至凌城至易阳到江南,一直都跟着她,从来不曾离开过。 可如今,就这么走了,什么话也没有留。叶棠心里总是难过的,她不免遗憾的想:“难道她都不值得他们告别一声的吗?” 叶棠坐在椅子上暗自伤怀,文晏从案几的砚台下抽出一张纸条交给了她道:“他们留信了。”留信了,你不必如此伤心。 叶棠快速接过他手里的纸张看起来,果然是白西柳的笔迹,信中他告诉叶棠他要去江南的云渺州找一味一直寻不到的药材,归期不定,若是他寻到了就一定会来找叶棠会合的。并且他还向叶棠借段琴一用。当然白西柳还向叶棠解释了原因,他说段琴熟悉山林,他要找的那味药材也正好在深山老林里,需要段琴给他做做向导。 看完白西柳留的信件,叶棠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白西柳是神医,找寻药材也是寻常之举。带走段琴就带走吧,若是段琴真的能帮到他的话。 只是叶棠有些疑惑,平常傲娇的不行的段公子这次竟然会这么听白西柳的话。 楚清还有些愤愤不平,他道:“就这么走了?” 叶棠看着楚清愤愤的样子失笑道:“楚清,人生聚散离合乃常事,况且江柳有事,便让他去吧。” “可……”楚清想说,他们去是去了,可是谁来帮忙做事啊? 叶棠理解楚清的顾虑,她笑道:“楚清,不用担心,用过饭,我就去帮你。” 第四十九章 两个爹 () 文晏看向楚清道:“楚公子不必着急,朕也去帮忙。” 叶棠和楚清纷纷看向文晏,疑惑道:“陛下,你……” 叶棠想说,你是陛下,你是陛下,陛下是高高在上本不该做这些事的。楚清当然也是这个意思。 文晏看向叶棠笑道:“我过两日就要走了,趁着现在还没走,让我帮帮你。”让我帮你,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切让我来做。 叶棠本想拒绝,但文晏似乎一脸坚决,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叶棠只轻轻道:“那多谢陛下。” 文晏摆了摆手,你不必谢我,这些本该我做。 用过了午膳,几人就一起到了招募处,文晏在招募处也跟着忙忙碌碌起来。时雨在旁边给文晏扇着扇子,他一边摇着,一边看着这大热天里毒热的太阳。瞧着对面的叶棠就更加不舒服了。 时雨忍不住想:真是的,这人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竟然让陛下来做这种事。果然,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时雨的眼光如这火辣地太阳,叶棠想要忽略都很困难,她抬头看着时雨疑惑道:“公公,可是有什么事?” 时雨歪了歪头,斜了眼道:“没事。” 时雨的态度不好,叶棠想了想,好像自己最近也没得罪这位公公啊,他那个态度到底何意呀? 叶棠有些懵,但恍惚间又一下子明白了,这时雨该是埋怨她把文晏弄来帮忙的了。叶棠看向对面的文晏,他正在询问面前的一个民夫,随后又认真地在纸上登记些什么。 今日的阳光毒辣,虽然旁边有宫人给他撑了伞,但他似乎还是热的不行,白皙的脸蛋被阳光烤得绯红,额上晕染了一片细密的汗珠。时雨正拿着帕子给他擦着汗。 文晏一向娇养在深宫,这些活倒真是难为他了。叶棠想了想,便走过去对文晏道:“公子,若是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文晏轻轻笑道:“该回去歇息的是叶棠,这里交给我就好。” 叶棠道:“我不累,我习惯了。倒是公子您……”叶棠想说,公子,你可是个从小娇养的人儿啊! 文晏又轻轻笑道:“叶棠不累,那……那公子我也不累。” 叶棠扶额,她不过是想让他休息一会,这人还不领情了,那么……好吧。 叶棠转身回了自己的案台,继续自己的招募工作。 只是没过一会,她的案台前便来了一个半大的七八岁小孩。那孩子长得倒是真可爱,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穿的衣服虽说旧了些,但倒还算干净整洁。很可爱的孩子,但看穿着也不该是穷人家要出来干活的孩子呀。 楚清笑呵呵地对着那孩子道:“嘿,这还来了个孩子?” 那孩子静静地盯着叶棠瞧,并没有注意楚清的调笑。楚清有些不满,这小破孩子,还不理人。他有些不耐的驱赶那孩子道:“去……去……去,去一边玩,别挡着后边的人。” 后边的几个粗野的男人也跟着附和,“这孩子,身板这么小,这民夫的活他能干吗?” 当然叶棠不置可否,也皱了皱眉看着那个孩子。只是那孩子依然杵着不动。那孩子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瞧,惹得叶棠一阵脸红尴尬。 后面的民夫有人看到这种情况便猜测道:“这怕不是……这……这官爷的孩子吧。” 一人道:“是啊,你看……一直盯着呢?” 另一人猜测:“我看啊,该是这官爷的孩子,这官爷该是孩子爹。” 又有人疑惑道:“若真是这官爷的孩子,可……这官爷怎么也不抱抱,也不理理他呢?” 又有人说道:“可能不是呢。” 楚清听到这些话,有些郁郁,当即暴躁地发起火来:“说什么呢?什么孩子,谁的孩子啊,谁孩子爹啊?” 当然楚清的一顿暴躁怒吼,倒是喝止了那些人的七嘴八舌脑补的各种议论。只是…… “哇!”那孩子一声大哭,立马扑倒抱住了叶棠的大腿。叶棠险些被吓蒙了,她就那样一脸茫然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个孩子“呜呜”地大哭。 而后面围观的人更是肯定了自己脑补的想法,当真是这官爷的孩子啊,可是这官爷也不理这孩子啊。 那些人看着叶棠的目光更是锐利了,一个个那种莫名奇妙的眼神弄得叶棠更是手足无措。 叶棠的眉皱得更深了,文晏注意到这边的状况,他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啦!”文晏看向叶棠问。 叶棠指了指面前依然挂在自己大腿上“呜呜”哭泣的孩子,简直要疯掉。她扶额无奈道:“公子,他……” 文晏笑了笑,蹲下来抱起了那个挂在叶棠身上的孩子。文晏的微笑是治愈的,也是温暖的。那孩子一见,便立马不哭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猜测道:“看,这是这位公子的孩子。” 有人赞同:“是啊。你看,这公子一来,这孩子都不哭了。这位公子肯定是这孩子的爹。” 有人瞥了一眼叶棠叹道:“还是这爹好,可是这官爷…还有…怎么……怎么两个爹哎……” “什么叫两个爹?该有一个是娘才对!” ………… 叶棠听着这些议论纷纷,脸色青青红红,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她很想很想大吼一声:“老娘跟这孩子又没关系,抱他干啥?” 还有,她也很想告诉他们,文晏……文晏他……他也不是这孩子的爹啊!而她,她也不是他的爹啊。什么叫……两个爹…… 文晏听着那些议论,抱着孩子看着叶棠羞红的脸蛋倒是笑得很欢。 楚清沉着脸又吼了一声道:“你们……你们……还来不来登记了?” 那些人立马又站的规规矩矩,不再言语了。 叶棠看一边的文晏不知在与那孩子聊什么,那孩子呵呵笑个不停。过了一会,文晏又不知给那个孩子抱到哪儿去了。两人回来时候,那孩子怀里抱了一大抱的东西,有竹蜻蜓,有冰糖葫芦,还有一些糕点糖果,那孩子抱着东西笑得很欢。 没一会,文晏不知在那小孩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小孩就拿了一支冰糖葫芦跑过来,递到了叶棠的面前。 叶棠看着那支鲜红透亮,散发着诱人甜蜜香气的冰糖葫芦,有些怔住了,她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文晏,那人正靠在一颗梧桐树下斜挑着眉,歪头微笑的看着她。 第五十章 如此的甜,我会贪恋 () 叶棠回过头来,接过了那支冰糖葫芦。那孩子就蹦蹦跳跳的走了。没一会,文晏就交代了时雨一句什么,时雨就抱着那孩子走了。 文晏靠在梧桐树下,对着叶棠招了招手。树影斑驳,阳光揉碎了星星点点披在那欣长的人影上,微微勾唇明眸一笑,灿如春花,暖如秋阳。那人笑的那么好看,笑得那么让人无法拒绝。叶棠忍不住拿着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走了过去。 叶棠走了过去,就被文晏一把按到了梧桐树下的一张椅子上,他看着她笑道:“小艺说冰糖葫芦很甜,多买了一支,叶棠也尝尝。” 叶棠看着手里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又瞧了瞧面前微笑的温暖的男子,她有些尴尬无措地想要站起来。 文晏双手又按到了她的肩上,一张俊脸凑得更近说道:“休息一会,吃完了再去忙。” “可……”叶棠看着手里的冰糖葫芦,还是有些难为情。她睁着一双妖娆漂亮的凤眼,直直地盯着文晏。 文晏轻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顶,微微笑了笑道:“吃吧,我买的,没人笑你。”一边说着,一边就将她手里的冰糖葫芦送到了她嘴里。 叶棠更尴尬了,赶紧拿上了已经塞入嘴里的冰糖葫芦舔了两下,点了点头。 文晏站起了身,对着她笑笑道:“我先去忙。” 文晏走了,叶棠嚼着手里的冰糖葫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些感动,还有些想哭。 从来,从来都没有人给她买过冰糖葫芦这么甜蜜的东西。当孤儿流浪的时候,自己没有钱买不起。被叶父捡到军营的时候,军营里又没有这些小玩意,而且叶父也从来都是大大咧咧,没有注意过这些。 等到自己有钱了,变成奸臣了,她可以吃得起冰糖葫芦了。可是她却长大了,她成了奸臣,若是吃个糖,手里拿个冰糖葫芦,那岂不是太损她奸臣的威风了吗?所以,叶棠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甜蜜的东西。 她看着不远处低头忙碌的文晏,心里暖和和的。文晏啊,多谢你。多谢你让叶棠知道甜蜜的味道。 接近傍晚,叶棠一行人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台州太守府的路上,叶棠问:“陛下,今天那孩子……?” 文晏笑笑道:“他只是顽皮,见招募处人多,以为是什么热闹的事,就排上了队。他见到你,说你长得漂亮,就一直看着你啦。” 叶棠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看向文晏问道:“那陛下与他聊了些什么,他笑得那么开心?” 文晏尴尬一笑道:“也没什么,都是男人之间的事。” “男人之间的事?”叶棠更疑惑了,可是文晏却不愿再多说些什么。 文晏看着她挠头耷脑的模样,倒是笑了。他能说,他与小艺聊了喜欢的女孩子的事吗?小艺喜欢他隔壁家的小梅姑娘,却不知如何讨小梅欢心。然后,文晏就给他支了招,买了好些东西给他,让他送给小梅吃,小梅就会喜欢他的。 文晏轻轻敲了敲她毛茸茸的脑袋笑道:“叶棠不用想了,你想不到的。” 叶棠侧头看着他,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后,就像在那少年身上踱了一层金光,俊美天成。他微微地笑着,那笑容就像春日里盛开的花瓣,柔和美丽。 叶棠就那样傻傻地看着他,心动的湖水涟漪更甚,她想,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就想让这样美好的少年永远在自己的身边。 她想说些什么,或者她想告诉文晏一些什么。她的目光痴迷沉入,惹的一旁的楚清都有些愣了。 他推了推叶棠道:“少主?” 叶棠猛的回神,文晏拉了拉她的手道:“走吧。”叶棠呆呆地随着文晏走,惹的一旁的楚清更懵了。他家少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顺从了? 回到住处,叶棠暗叹自己不该被那少年迷惑,不该为那少年的温柔所祸。冷静啊!冷静啊!叶棠,君臣,君臣!你忘了吗?君臣,你们是君臣! 叶棠的身体不太妥当,文晏有些担心。晚膳过后,又自己亲自熬了黑糖水给她端了过去。 文晏进来的时候,叶棠正要洗漱。她高束的墨色马尾放了下来,随意的披散在肩上,美丽妖娆。 文晏把汤碗端到她面前道:“喝完再睡。”叶棠有些傻傻的看着那碗黑糖水。 半她才接过碗来,道:“陛下,不必如此的。” 文晏歪头瞧了瞧她微捻的睫毛笑道:“叶棠,你又何必与我客气。”是我甘愿而已。 叶棠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喝了那碗甜蜜的黑糖水。 “多谢陛下。”叶棠咧嘴笑,文晏拿了碗笑道:“那你早些休息。” 文晏走出去了,可是叶棠却躺到床上睡不着了。文晏啊,你怎么会对我这般的好,对我这般的温柔呢?文晏啊,你知不知道叶棠会贪恋你这份温柔,会对你这温暖上瘾的。 也不知道夜已经是有多深了,也不知道叶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多久,她才渐渐入了眠。迷迷糊糊的睡梦里,文晏微笑的温和的俊脸出现在的她的脑海中,那梦里的笑容真的很暖很温柔。温暖得叶棠都不愿醒来。 忙碌了两日,文晏便要开始安排回京了。文晏回京的前一天,叶棠便没有让他再去忙碌。而是,自己带着文晏去转转这繁华的台州城。 台州确实繁华,叶棠带文晏去了一家酒肆。酒肆里人不多,只有零星的那么几人坐在里边。 小二上了酒和几碟小菜,叶棠给文晏倒了一杯放到他的面前道:“陛下,请。” 文晏看了看那杯酒,叶棠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她正要端起酒杯喝的时候,对面的文晏却把她面前的酒杯抽走了。 叶棠疑惑地看着他,文晏却道:“你吃菜,酒我喝就好。”说完,文晏就把叶棠杯里的,连同自己杯里的都喝掉了。 文晏猛地灌了两杯酒,一下子脸就变的绯红绯红的。叶棠看着他绯红的脸色调笑道:“陛下,看起来并不太会喝酒嘛!” 文晏的脸更红了,叶棠拿过他手中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小口笑道:“喝酒不能急,慢慢喝。”叶棠修长的两指捻了敛杯沿又说道:“这是江南特有的女儿红,闻着香,但是后劲是很足的。” 文晏点了点头,又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喝掉了杯中的酒,他晕红着脸颊道:“既然后劲足,那叶棠就不要再喝了,我喝就好。” “可……”叶棠想说,可是你脸都红成那样了,你还喝。但似乎面前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红彤彤的脸颊似的,叶棠看到文晏直接拿过了她手边的酒坛放到了自己的边上。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着酒。 一连喝了好几杯,文晏才红着脸看着叶棠道:“叶棠,我又要走了。”叶棠,我什么时候才能不用离开你。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太平,让我能够接你回去。 叶棠有些沉默,文晏此一去,她怕是一年半载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空气沉默了半,文晏又喝了一杯酒道“叶棠,战争非是儿戏,你一定要保重。” 叶棠点了点头笑道:“叶棠定会为陛下扫平西南之患。” 文晏苦笑了一下道:“其实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平安。 一顿酒,叶棠就喝了一小口,其余的都让文晏喝掉了。文晏喝的醉熏熏的,叶棠扶着他走出了酒肆。 第五十一章 背我 () 文晏这一年,身体长得快,比叶棠高了不少,叶棠扶着他沉重的身子很是吃力。文晏揽在叶棠的肩上,嘴里蹦着断断续续的醉话道:“叶棠……叶棠……” 叶棠以为是他叫她,便很自然的回应着他。文晏的身子实在是太沉重了,不久,叶棠就累的发酸,叶棠扶着他靠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墙边歇息。 叶棠将文晏靠稳,刚准备转身,就被文晏从腰上一揽,他的嘴唇便逼近了叶棠,在将要触及叶棠嘴唇的一刻,他又一下子歪倒在了叶棠的肩上。 叶棠有些懵,又有些失笑文晏的醉态。想来一直以来,这位深宫娇养的皇子都是一番儒雅温润如玉的形象,像今日这般通红脸颊,迷离眼神,醉意十足的模样倒是少见。 叶棠推了推文晏的脑袋,将他扶靠到树干上。她瞧着他迷蒙眼神的模样,甚是好笑。 突然心起,便抱怨道:“文晏啊,你怎么就这么重了呢?你知不知道刚刚撑你,我都撑不起啊!” 文晏垂着脑袋答话:“嗯!我重。” 叶棠失笑,敲了敲他低垂的脑袋:“还知道自己重,看来还没醉的厉害。” 末了,又说了一句:“既然知道自己重,我撑得辛苦,那还能自己站起来走么?” 文晏沉了沉声,仰倒在树干上,懒散道:“不能。” 叶棠瞧着他一副明显耍赖的模样,倒是笑了,她没想文晏还有这样一副孩子气的时候。微微勾了勾唇,她点了点他的鼻头道:“还不能,你自己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扶了你一路,我这腰都酸了。你要是不能啊,那也没法了,要不你就在这呆着。” 说完,叶棠便作势起身,文晏立马伸出手来将她拽了下来。叶棠一个没防备,就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 叶棠想爬起来,文晏却拉近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嘟囔道:“你别走,我少吃点,就不重了。” 文晏含着酒气的温热吐息喷洒到叶棠的颈项,叶棠一阵脸红心跳,赶忙按下了他的手,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撑着腰,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才从那阵心悸里缓了过来。 待叶棠转身,便瞧见那人已经没有靠在树干上了。叶棠扫视一圈,发现他正颤颤巍巍地往前走着。 文晏一瘸一拐的,叶棠很怕他就这么摔下去,赶忙跑了上去,拽住他问:“文晏,你要去哪儿啊?” 文晏回头瞧了她一眼,又甩开了她的手,迷糊道:“汤,醒酒汤,我去找醒酒汤。” 叶棠扶额,又拉住他,“这里哪里有醒酒汤啊?你要去哪找?” “那里”文晏指了指前方一处河塘,微微笑起来,高兴道:“醒酒汤。” 话落,又甩开叶棠的手,竟自往那处荷塘跑去,还跑得飞快! 叶棠暗叹一声,这是醉得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吧,竟然能把荷塘认成醒酒汤。 来不及多想,叶棠也飞快地跑了过去,要把那作势准备跳水的人给拉回来。 作势跳水的人被叶棠拉了回来,很是不满,怒瞪着叶棠道:“你,你……为啥不让我喝醒酒汤。” 叶棠一边走,一边撑住他道:“那不是醒酒汤。那不是,你喝了会肚子痛的。” 文晏耍赖,挣开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叶棠惊讶了,撤回脚步蹲下身问他:“老大,你又怎么啦?” “走不动!”文晏说完直接就躺到了地上,欣长的身影大咧咧的就那么躺在地上。 叶棠无语,赶紧扶起了他,哄劝道:“起来,这里不能睡,快起来,这不是床。” “不”文晏依然岿然不动,皱着眉头迷离眼神看她,“走不动。” “走不动,也要走啊!这又不是床,你躺在地上做啥?”叶棠又准备去扶他,好在这一次他还算配合,坐了起来。 他坐在地上,瞧着叶棠道:“背我!” “背?”叶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这么个大男人让她背他? “不背。”叶棠黑着脸。 “不走。”文晏嘟着嘴,鼓着气。 “你!”叶棠气结,“背不动。” 文晏抱着双臂,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随后才悻悻说了一句:“不……不要放弃我。” 谁要放弃你?叶棠无语。瞧着他那可怜样,抱着手臂蹲在那里,一脸的无辜,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罢了罢了!”叶棠无奈一叹,这文晏喝醉了,怎么就成了这么一副德性呢?跟个孩子似的,难缠。 叶棠蹲下了身,拍拍自己的肩膀,道:“机会只有一次,还不快上来?” 文晏抬眼笑了笑,真的就抚上了她的背上。叶棠半背半拖着文晏,老腰都快散了。 已经不知道在心里把文晏骂了多少遍了,正要抱怨几句,且听背上的少年含着酒气在她耳边道:“叶棠,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人。” “嗯?”叶棠疑惑,且听那少年自说自话道:“那个人很好,很好。” 叶棠心思一动,正等着他的下文,就听文晏说道:“可是大家都讨厌她,我之前也有点讨厌她。” “这又是喜欢又是讨厌的,那你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叶棠忍不住问道。 “喜欢!”文晏不容置疑,似乎是想了一会才又道:“很喜欢。” “她是谁啊?让你这么喜欢。”叶棠心潮起伏,忍不住问道。 第五十二章 远在天边(订阅首章,厚脸皮求一下!) () 她等了很久,可是背上的人却再无话了。 叶棠摇了摇头,暗叹一声,又觉得好笑:“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又偏头瞧了一眼背上的少年,这人……哎!叶棠叹了口气。算了,她跟一醉酒的人计较什么呀! 叶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文晏给拖了回去。第二日,叶棠送文晏出城。 坐在马车里,叶棠问他:“陛下,可还记得昨夜您醉酒之事?” 文晏摇了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我昨夜做了什么?” 哎!果然,过了一夜,这……这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叶棠有些遗憾,不知道是在心里期待他记得还是怎么。 文晏的脑袋,到现在都还是晕的。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棠扶额,就知道是这样。她瞧着文晏撑着脑袋想要努力回想,又记不起来的纠结模样,还是不忍道:“陛下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醉的睡着了。”就是醉得差点跳了荷塘,躺在地上要人家背。还对着人家说“我喜欢一个人”。 文晏啊!你可还没告诉我你喜欢谁呢?你就醉的睡着了。真是……真是太遗憾了。叶棠忍不住想。 “噢!”文晏撑着脑袋,眯着眼看着对面的叶棠,再没有说话。他昨夜其实又梦见她了,而且不只是梦见她,他还梦见她穿着凤袍与他成亲了。 马车驶入了城外,叶棠起身准备下去。她刚刚站起来却被文晏一把拉入了怀抱。 叶棠躬着身子,尴尬的趴在文晏温暖的胸膛。叶棠试图挣扎,却被文晏抱的更紧了。叶棠氤氲着声音开口道:“陛下,醉酒还没醒?” 文晏在她的头顶轻笑道:“我都要走了,叶棠不给我一个离别的拥抱吗?” “离别的拥抱?”这什么玩意?叶棠疑惑抬眼,见那少年微微笑着。 文晏紧紧地抱着她又笑道:“我记得,昨晚……昨晚……你……你好像是不是要亲我?” “什么?”叶棠完懵掉了,这是什么记忆,明明昨晚是他自己来差点倒下来亲到她的,他怎么能这么信口胡说是她要亲他呢。 叶棠从文晏的怀里挣扎出来,想要看出那少年是不是在睁眼说瞎话。 只是文晏的那般的一本正经,甚至后面还补了一句:“叶棠,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才亲我的?” 叶棠无奈扶额,这是什么鬼记忆,她哪里亲他了,明明她昨夜被他折腾的要死,背他背的腰快散架。 叶棠正要说:“陛下记错了,我没干过这事”的时候,文晏又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道:“叶棠若是还想要亲,就随便亲吧。” “什么啊?陛下!”叶棠不知是不是被他给气到了,憋红着脸愤声辩解道:“陛下想多了,虽然昨夜陛下醉酒,虽然陛下一表人才,英俊不凡,但叶棠乃堂堂正人君子,自不会对陛下有什么奇怪心思的。所以,陛下还是……还是不要……说这种话。” 文晏瞧着她那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倒是笑了,他微微挑眉,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与你开个玩笑,没想叶棠的反应竟这么大。”随后他又微微叹了口气:“倒是遗憾我这样的叶棠都不动心,也不知日后哪家贵公子能得叶棠青眼啊?” 叶棠抬眼瞧他,文晏深邃的眸光里似笑非笑,那波光滟潋的眸光里又有一丝黯然。叶棠别开那注视的目光,顿了顿道:“叶棠乃堂堂男子,要贵公子做啥?” 文晏失笑,上下深深扫视了她一眼,目光定格在她的脖颈处,顿了一刻才复又重复了一遍笑道:“嗯!堂堂……男子。” 不知怎么的,面对文晏突然锐利起来的目光,叶棠有些心虚,她尴尬地咳了一声,撩了车帘看向窗外,已经到城门口了。 她闭了车帘,转回头,对文晏道:“陛下!已经到城门口了,叶棠该下车了。” 文晏微微瞥了一眼窗外,应了一声,随后又道:“叶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叶棠抬眼看向那神色忽然就凝重起来的少年,问道:“什么事啊?” 文晏笑意不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叶棠能答应,倒是极好。” “好!”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叶棠也没多想,便很快的点头应承了下来。 马车停下,楚清已经在外面喊了:“少主。” 叶棠在马车中,对着文晏微微一礼:“陛下保重,叶棠就不送了。” 文晏扶她起来,叮嘱道:“身体不适的时候,就多休息,不要硬抗着。这江山,总还有我这个正主。”你可放心! 见叶棠面色凝重,文晏又轻轻一笑道:“你要是累倒了,姐姐非扒我一层皮不可。” 叶棠噗嗤一笑,辩解道:“陛下言重了,公主姐姐才不是那不讲理任意对人动手的人呢?”明明文雅最是温柔的,怎会扒他一层皮? 叶棠向文晏辞了行,下了马车,文晏撩起车帘,微微笑着看了车边的叶棠一眼。叶棠直直地盯着那微笑的俊脸,似乎被传染了般,也粲然一笑向他挥了挥手。 文晏的马车走远,叶棠才想起刚刚在马车里文晏要她答应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呢?叶棠有些疑惑,又瞧了一眼那已经消失在天际的马车,有些遗憾文晏竟然没告诉她,然后她就答应了。 只是回城的时候,叶棠一想到这几日与文晏的相处,她倒是觉得如今的文晏较前世比起来,似乎是鲜活了许多,又可爱了许多。 牵着马路过街边那棵梧桐树,叶棠猛然就想起昨日文晏醉酒孩子气的一幕了。 毫无防备的,叶棠噗呲一笑,心情也舒朗了起来。 楚清疑惑的瞧着自家少主盯着一棵树愣愣傻笑的模样有些惊呆了,他喊了一声:“少主。” 叶棠回神,楚清又疑惑的问了一声:“少主刚刚在笑什么?” “没什么!”叶棠懒散应了一句,随后又垂头答道:“在笑昨夜的一个傻子。” “傻子?”楚清更懵了,“少主昨夜碰到了一个傻子吗?” 叶棠点头,楚清似乎来了兴趣,又问道:“那傻子是男是女?在哪发现的?” 叶棠瞥了楚清一眼,目色扫了他一圈想了想道:“似乎是远在天边。” “天边?”楚清抬头望了望天,摸了摸后脑瓜,又疑惑的看了一眼叶棠。 叶棠扶额,摇了摇头,远在天边的后一句,不就是近在眼前么? 叶棠叹了口气,“楚清啊!”随后又摇摇头道:“走啦!” 说完便拉着马大步向前走了,楚清一脸懵圈,还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已经前去的叶棠,想了想,又甩了甩头,跟了上去。 第五十三章 我像是有病吗? () 文晏回京了,叶棠自己回了台州太守府。因为白西柳和段琴的缺席,再加上文晏也走了。台州招募民夫的工作便显得更加繁忙。 叶棠连续忙了几天,感觉人都快累扁了。叶棠虽然人很累,但一躺倒床上,她又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文晏微笑的脸,还有那日在马车里,文晏跟她说的要她答应他的事。 叶棠无奈叹道:“文晏啊,到底啥事啊,可别是什么我做不到的事啊。” 这几日叶棠的胃口也不甚好,虽然忙碌,但总是吃的少。楚清有些疑惑,怎么这陛下才走,自家少主就跟失了魂似的。 好在连续忙碌了这些日子,台州的招募已经接近尾声。没过几日,叶棠就带着这些民夫押运这粮草和辎重通往下一个目的地楚宁所在的城市柳州。 走在去往柳州的官道上,叶棠想:此一趟去柳州,估计楚宁都已经派人做了她要做的事,到达柳州她只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几天,等粮草调完,她就可以直接带着走了。 到达柳州,楚清安顿好一干民夫兵士后,就带着叶棠到了楚府。楚宁不在,楚老夫人带着一干女眷仆从接待了叶棠。 楚清回了自己的家倒也自在,不仅派人好好伺候着叶棠,而且还给叶棠请来个大夫。 大夫跨着药箱刚刚进门就被叶棠给赶了出去。叶棠在门口大叫:“楚清。” 楚清站在门边,看着那个被叶棠打出来的大夫,又看了看叶棠,疑惑道:“少主?” 叶棠指着那挎着药箱还战战兢兢双腿打颤的大夫道:“你请大夫做啥?” 楚清摸着脑瓜,回道:“给你瞧病啊!” 叶棠一把拍向他的脑门道:“我有病吗?” 楚清一脸疑惑,到底是谁三天两头身体虚的不行,喘得厉害的。到底是谁一到寒症便身发抖,冷得像块冰似的。他想说,少主啊,你确定你没有病吗? 但这话,楚清是不敢说的,他只是挠了挠头,闷闷道:“这不是少主您这段时间累的不行,而白神医又没在您身边嘛,属下有些担心,便叫了人过来查查您的身体嘛。” 叶棠明白是明白了楚清的苦心,但这个情她是绝对不会领的。她可是个实打实的女人啊,能随便找大夫看吗?当然是不能。她看了一眼那大夫,那大夫便瞬间低下了头,两只干瘦的眼睛偷瞄着叶棠,叶棠咳了两声道:“送大夫出去吧。我没有病,我的身体我知道。” “可……”可少主,你很虚啊,并且最近也吃的少。楚清想说,但叶棠瞪了他一眼之后,他又悻悻的闭了嘴,忙带着那大夫走了。 楚府的花园依然是美,但似乎更美的是楚府里长久不衰的美貌女子。就比如眼前这位,几乎能称得上美艳妩媚的女人。 那女子身材高挑,鹅蛋脸,黛眉星目,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裙,当真是美艳夺目。 她微微低头对着叶棠行礼道:“小女谢婉,见过叶大人。” 叶棠微愣,一旁的楚老夫人却介绍道:“这是老身娘家的侄孙女,叶大人不要见怪。”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楚老夫人的侄孙女,又是楚宁的某个表表妹?或者该说又是楚宁的某个未来的妻眷?叶棠扶额,看了一眼楚老夫人,这人……倒是孜孜不倦的给楚宁塞美人啊。 谢婉行了礼,叶棠轻笑了一声道:“谢姑娘请起,谢姑娘生的模样美艳,倒是叫人艳羡。” 谢婉起了身,笑道:“叶大人过奖了。” 叶棠不知道与这小姑娘说些什么,便只是客气的对着她点了点头。却没想,这小姑娘却似乎挺有话说的。 谢婉道:“雅儿公主回京很长时间了,叶大人可有见过?也不知道公主怎么样了,还好吗?小女子倒是有些想她了。” 叶棠见她提到文雅,便多问了一句道:“谢姑娘与雅儿公主很熟?” “嗯!”谢婉答:“之前来楚府玩的时候,跟雅儿公主交好,时常在一起,不过她这一走,婉儿倒是有些想念她了。” 原来是这样,叶棠明白了。不过,于谢婉,叶棠倒是没怎么听文雅说过,只是偶尔聊起的时候,她有提到过这个名字。文雅提的最多的是姜邑这个人。 但谢婉与文雅交好,倒是让叶棠对眼前的小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叶棠笑道:“谢姑娘若是想念雅儿公主,自去京城一趟便是。” 谢婉欣喜道:“真的吗?婉儿能去京城?” 叶棠点头笑道:“嗯。既然你是雅儿公主的朋友,你若是想去,那本官便派人送你过去。”不过是一桩小事,叶棠觉得没什么,而且在那深宫里她认为若是多一个人陪伴文雅也是好的。 谢婉笑得更欢了,点头应道:“多谢叶大人。” 叶棠瞧了一旁的楚老夫人,有些疑问道:“只是……老夫人这里……”叶棠想说,楚老夫人会放她的孙媳妇离开吗? 楚老夫人道:“婉儿一直想去京城看看,这倒是多谢叶大人了。” 楚老夫人居然没有异议,这倒是出乎叶棠的意料了。叶棠哪里知道当日因为萧月儿与萧霜儿的事,楚老夫人内心里对文雅公主充满了歉疚,谢婉儿与文雅公主交好,有她去陪伴公主,缓和她内心的歉疚,她倒是乐意得很。 不过,既然老夫人没异议,也不害怕她弄跑了她的孙媳妇,叶棠也就爽快应道:“婉儿姑娘若是哪天想要启程,自与本官说一声便是。” 谢婉儿笑得眉眼弯弯弯身对叶棠行了一礼道:“多谢大人。” 叶棠摆手笑道:“谢姑娘不必客气,想必有你相陪,雅儿谢婉知不知道公主也会很高兴。” 既然谢婉与文雅相熟,叶棠本想问一下姜邑的事,但碍于楚老夫人在场,叶棠也只能作罢。反正她还得在这楚府几日,到时候再问不迟。 又稍稍聊了几句,楚老夫人便带着谢婉走了。叶棠在楚府无所事事,又闲不住,就决定出城去找楚宁。 楚宁在城外的驻地,叶棠骑马来的时候,也没见到他。抓了驻地的一个护卫问了,才知道楚宁自己一个人去了后山。 已是夕阳西下了,太阳躲到了山头上半遮半掩,周围散落的金辉溢满了整个后山。叶棠沿着竹林间的小路走,在小路的尽头,叶棠发现了正在练剑的楚宁。 许是天气真的太热了,楚宁上半身的衣裳都脱掉了,肌肉健硕的背上正留下一行行的汗珠。那汗珠顺着他健美的脊背一直流入他的腰间。 第五十四章 你娶我娶 () 叶棠看的阵阵脸红,忍不住叹道:“楚宁这身材不错啊!” 许是叶棠的惊呼过于沉重了些,楚宁发现了她,一把甩掉手中的佩剑,那佩剑飞到叶棠的侧脸边的树竹子上,削断了一颗竹子。 叶棠赶忙踏出脚步,举起双手道:“楚大侠快饶命,是我,是我,叶棠。” 叶棠奔到楚宁的面前,一眼便瞧见了楚宁光溜的上身,立马捂住了眼睛道:“楚……楚宁……你……你先穿衣裳。” 楚宁看叶棠羞红着脸捂着眼睛,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才猛的发现不妥。赶紧转了身,飞快地穿好了自己的衣裳。 过了半,叶棠稍稍裂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瞄了瞄道:“楚宁,你……你……你穿好了吗?” “穿好了。”楚宁答,叶棠拿开手才发现面前的楚宁的脸色爆红,叶棠望了望那山头的太阳,楚宁这脸竟是比那山头的太阳还要红艳。 叶棠忍不住笑了,调笑道:“楚宁,你这脸皮这么薄,怕是会很难追女孩子的哟。” 楚宁脸色更红,但没答话。叶棠就更来劲了,开始数落他道:“我说楚宁啊,你这样不行啊,你得……你得活泼点,那样……那样你们家那位漂亮的谢表妹才会喜欢你啊。” “谢表妹?”楚宁疑惑。 叶棠笑道:“就是谢婉啊,你的另一朵桃花,或者这么说吧,是你未来的某个妻眷。” “妻眷?谢婉?”楚宁一时明白过来了,他沉了声道:“不要瞎说,她不会是。” “”叶棠长叹一声,一副“我都很懂”的表情看着楚宁。 叶棠笑哈哈看着楚宁的臭脸道:“,楚宁。说真的,我看那谢家表妹就挺好,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我要喝喜酒。我跟你说啊,酒要咱们喝的那个……” 楚宁一脸无语的看着她自说自话,没说话,只是脸色更沉了。 楚宁沉默了半,终于受不住沉了沉声道:“酒没有,亲不成。”末了又道:“你娶我娶。” 叶棠懵了一圈,这才理解了楚宁的话。她娶他就娶,这什么话?还有她一个女的是要娶谁啊? 叶棠微微挑眉一笑脱口而出:“我娶谁啊?”娶谁啊?谁能让她娶?说完这句话,叶棠的脑海里就猛的浮现出了一个人,那是微笑着的俊雅的文晏。若是……若是……若是她能把文晏给娶了倒是不错的,叶棠美滋滋的意想着文晏穿着红嫁衣嫁给她的场景,觉得甚是有趣。但有趣过后,她又捻了捻眉目,在心里一叹:这番,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怕是这一辈子他们都是不可能的。 叶棠在这边悠悠叹息,而那边楚宁却沉默着深深看了一眼叶棠道:“我……我娶。” 而叶棠显然没注意到楚宁说了什么,只是微微收捻了笑容盯着地上。 楚宁见她没答话,便又问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为何不在府中休息?” 叶棠抬头,转了一下眼珠笑道:“无聊,过来看看。”叶棠瞥了他一眼,又环视了一圈这片后山,直接坐到地上道:“不过……你……你怎么在这练剑?” 楚宁随她坐在她身旁沉吟了一刻道:“如你所见,府中不安宁,这里清净。” 叶棠了然一笑,调侃道:“楚宁啊,说真的,若是你成了亲,怕是老夫人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替你操心张罗了。”随后她又站了起来,双手叉着腰围着楚宁走了一圈疑惑道:“我说楚宁,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这么多年,你们家的表妹啥的,你愣是一个都看不上?” 楚宁抬眼瞥了她一眼,叶棠挠了挠头,更疑惑了,问道:“楚宁,你到底喜欢啥样的啊?” 楚宁不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叶棠更疑惑了,摆了摆手,坐到他身边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是要探听你隐秘啥的。只是想着若是有合适的,回头我让陛下赐你一门婚。” 楚宁垂了眼帘,默了一刻道:“这些不用你操心,说些别的。” 叶棠瞧着他明显不情愿的神色,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听你的,说别的。” “那说一个很重要的。”叶棠收起调笑,认真道:“征粮与募民夫之事如何了?”她知道楚宁一定会帮她做这些事,就像曾经他们同为战友的时候一样。她不必开口,楚宁就会默默帮她做。 楚宁道:“差不多了,过两天我让下面的人把账目整理上来,你过目。” 果然啊,楚宁就是楚宁,总是面冷心热,心肠极好,就是爱帮助别人。只是这话,叶棠说的就有些违心了,她忘了楚宁这人只对她一人心热而已。 叶棠呵呵笑道:“嗯!那当是极好。”至少,她不用累死累活再自己亲自忙碌了。 夏日江南的天气总是变换莫测,刚刚还是夕阳甚好,霞光万丈。一转眼,便是黑云翻滚,狂风大作。 “要变天。”叶棠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另一手拉起楚宁就走“快跑。” 骤雨急下,一颗颗豆大的雨点急急打在两人的脸上,头上。叶棠拉着楚宁的手快速地往山下跑,楚宁任由她白皙温凉的手拉着自己宽大厚重的手掌。 楚宁看着身旁的人儿,她的小脸被雨滴润湿,雨扇般的睫毛上还沾着一颗透亮的雨珠,发丝被狂风吹乱,额前碎发和着雨水沾在她妖媚祸人的小脸上。 楚宁随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跑,恍惚有一种错觉,他和她似乎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光里。那时候在军营,每次遇到下雨,她也总是会拉起他的手狂奔。在枯燥乏味的军营生活里,她就如一颗暖阳时时融化着他冷硬的心。 那些年的时光,她总是在他身边唠唠叨叨,里嗦,还总是好不羞耻的对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亲近异常。那时候他是嫌弃她的,甚至还有意无意的与她保持距离。直到他从军营离开,回了江南,他才知晓自己有多怀念她在身边的日子。 而今,这仿佛如时光倒流的一幕,险些让楚宁这个铁血的汉子流了泪。他猛的反手握住了叶棠清瘦柔滑的小手,一跨步就走上了前头,似乎是他拉着她走。 被楚宁宽大手掌紧紧包裹的那一刻,叶棠有些愣,脚步都险些顿住,她抬头看向楚宁。他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扯着她走在前面,脚步飞快。 叶棠猛的反应过来:“楚宁,这是嫌弃她跑的慢?”果然,楚宁还是没变,这嫌弃倒是与当年如出一辙。 第五十五章 红豆 () 叶棠随楚宁跑回了楚宁驻地的营帐,好在她跑得快,衣裳没怎么湿,顺势拿了楚宁的搭在架子上的布巾擦了擦脸。 楚宁盯着她看,叶棠才想到,这人估计是又是嫌弃她了。她尴尬的笑了一下,悄悄挪到架子旁,放下了楚宁的布巾道:“放下了……放下了……我还没用。”可别在嫌弃了啊。 楚宁盯了她一会,见她头发上还有水滴,便竟自走到她身边,又拿起那块布巾,准备上手给她擦头发。 可,叶棠一见他这架势,却是闪身退了一步。啥意思?给她擦?不嫌弃了?叶棠有点懵,但见楚宁又要上手,叶棠便尴尬地笑了一下拿过他手中的布巾道:“自己来……哈……自己来。 叶棠明显闪躲的动作,惹得楚宁眼里暗茫渐深。但楚宁这人,一贯冷酷惯了。虽然面上有些不悦,但他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等到叶棠擦完了头发,他才道:“雨停了,你再回。” 叶棠点点头,楚宁便出去了。 等到雨停了,叶棠便回了楚府。叶棠走后,楚宁拿起营帐里的布巾也擦了擦脸。一旁的侍卫有些呆愣提醒道:“将军,这……刚刚叶大人用过了。” 楚宁擦完脸,放下布巾道:“这个……不……不要洗。” 侍卫更愣了,一双眼睛偷偷瞄着楚宁,心中总是觉得奇怪。 楚宁没理他,又自己走出去了。外面已是朦胧夜色,营地里军士们各个营帐里亮起了烛火。雨过,夜空中竟亮起点点星光。 楚宁遥望那浩远的星空出神,那闪烁的星辰多么像那人的眼睛啊。 叶棠在楚府混了几日,也确实无聊。反正活有楚宁派的人做,她乐得清闲,在院子里赏赏花,浇浇水。倒是谢婉儿,这几日常来陪她。 谢婉儿是个温柔讨喜的性子,叶棠也还算喜欢她。有时候见着谢婉儿那娇媚的脸,便打趣她道:“婉儿是来给楚宁做妻妾的?” 谢婉儿脸一红,低了低眸道:“是家人有这个意思,但婉儿并无此意。且婉儿来这些日子,宁表哥也从不曾回过府。婉儿想怕是宁表哥对婉儿也是无意的。只是碍了老夫人的面子,不曾明说而已。” 谢婉儿的坦率直言,倒是让叶棠刮目相看,心想这个姑娘倒是看的透彻。只是她又有些惋惜,这谢婉儿也不错,楚宁那个呆子日后怕是会后悔。 叶棠没说话,谢婉儿却提出了上次她提过的事,她道:“叶大人也知我在这府中,怕是宁表哥都不会回来。婉儿也自知有些尴尬,本是想着这次来瞧瞧雅儿公主才来到楚府的,却没想雅儿公主已经回京了。” 叶棠知她意有所指,这姑娘呆在楚府尴尬,又不能回家,便道:“明日,本官派人送婉儿去宫里看看雅儿公主。” 谢婉儿笑了,又给叶棠鞠躬行礼。 楚清按照叶棠的意思,安排了人手送谢婉儿入京。谢婉儿走了一天之后,叶棠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谢婉儿姜邑的事了。 叶棠有些懊恼,坐在花园里的美人靠上叹气。忘了便忘了吧,以后有机会再问。 这日楚清稍来一封信,递给叶棠道:“京城来的,该是陛下。” “文晏?”叶棠有些吃惊,从美人靠上坐直身子,接过信件看起来。 信上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已经到了京城,让她勿念。信的末尾,他还附词一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叶棠看完了信,楚清又拿了一个荷包给她道:“陛下说,这是给你的。” 叶棠收起了信件,接过那个荷包,打开,里面是几颗豆子。 “红豆?”叶棠瞧着手心里的圆圆的红豆子,疑惑了。给她送红豆干嘛? 还有文晏信上的那首词,什么意思? 叶棠垂眸内心疑惑,拿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 见着叶棠的神情异样,楚清有些疑问道:“少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叶棠握着手心里的红豆,微微捻了捻神,瞥了一眼楚清道:“无事。” 楚清点了点头,离去了。 叶棠带着那封信回了房间,扑到床上,拆开信件,又将荷包里的几颗红豆摆在了面前。 文晏啊,什么意思啊??叶棠捻起面前的一颗红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看出什么玄机。 悻悻放下,又瞥了一眼那首“红豆”相思之词。将那信折起来放到了那红豆荷包里。 往后的日子,叶棠又收到了文晏的几封信,没什么其他大事,只是写着一些奇怪的相思之词,然后附带着装着红豆的荷包。 叶棠是真的不知道文晏这番“红豆”之举是什么意思。心中有些猜测,但又说不上来,几日下来便越发心思郁郁,楚宁早就觉察出来了。 楚宁营地里的赛马场里,叶棠挥着马鞭抽着马儿跑了一圈又一圈。楚宁静静地看着她疯跑,叶棠终于放缓了马速,累的喘了几大口气。 眼见她又要挥起马鞭,楚宁跨步走过去,一手抓住了她拿着马鞭的手腕,开口道:“停下来。” 叶棠看了一眼楚宁,爬下了马背。 楚宁扶了她一把问道:“你有事?”叶棠摇头,这……她该怎么说呢? 楚宁陪着叶棠走了一阵,走到一处青草地坐了下来。 叶棠看向他叹了口气道:“楚宁,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看楚宁沉默地看着她,叶棠又道:“当然了……我……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楚宁依然沉默着看着她,眼睛里眸色深邃。叶棠看了一眼,便觉得似乎自己这个问题不该问他。也才想起来那日在营地的后山她似乎已经问过了,但楚宁可没回答她啊。她尴尬地拍了拍楚宁的肩膀笑道:“哈……一看你……你就没喜欢过……哎,我怎么跟你说这个呢!” 叶棠看着楚宁的表情,似乎有些懊恼。楚宁是高岭之花,一向冷酷至极,他要喜欢过别人才怪了。她站起来,向着北方走了几步。文晏啊,我当如何待你?你又什么意思? 楚宁还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他,怎么会没有喜欢过呢。他所喜爱的不就是他此刻的目光所致吗?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个月,湖州传来消息。周桐投降了南疆王。对这个结果,叶棠豪不意外,因为兵力悬殊过大,周桐会投降南疆王是早晚的事。 两个月的时间里,文晏给叶棠写了不知道多少封信,叶棠也不知道收到了多少红豆。可是,叶棠摸不清文晏的想法,也从来都没有给他回过信,唯一的一封回信只是提及了湖州易主的事。 第五十六章 耳坠 () 西阀南疆王的准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当然西征军的粮草运行,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只是叶棠怎么也没想到,她押运着粮草刚刚到达允州,就被京中的一封传诏给诏了回去。叶父的副将代衡回京了。 代衡回京,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叶棠不敢耽搁,交代楚清好好办好运粮差事之后,就快马加鞭赶回了京中。 叶棠一身红衣,策马踏入皇宫,直奔文晏的御书房。 “陛下,出了什么事?”叶棠匆匆入了御书房,在离文晏的跟前两步站住急切问道。 文晏转身,笑意盈盈的看着叶棠道:“表舅胜利了,不日便会回京。” “真的吗?”叶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震惊了,简直都不敢相信。 “真的。”文晏依然微笑着望着她,他向前走了两步离叶棠更近,稍稍抬手掸去她一身风尘笑道:“表舅要回来了。” 文晏走到近前,理了理她的袍袖,笑道:“跑得这么急,看起来倒是狼狈得很。” 叶棠有些不自在,稍稍退后,避开了他的触碰,她仰头推了推文晏道:“陛下,臣这衣服脏。” 文晏微微抬手又放下,倒是笑了,说道:“嗯!是脏。”随后又轻笑道:“面君无颜,叶棠,还该罚呢?” “呃!”叶棠愣住,低眸瞧着自己满身风尘的衣,一时无言。拱了拱手道:“抱歉,是叶棠失礼。” 文晏失笑:“罢了,我只是与你玩笑。一路你怕是累了,回去歇着吧。” 叶棠点了点头,便准备转身就走。却没想,手腕却被文晏一把拉住了。 “陛下!”叶棠疑惑,瞧着他。 文晏将她拉到跟前道:“有件东西送你,但你答应我,不可以拒绝。” “啥?”叶棠愣住了。 文晏将她按坐到椅子上,轻轻挑眉一笑道:“难道,你没收到我寄给你的红豆吗?” “红豆?”叶棠当然是收到了的,但她害怕文晏说出一些证实了她心中猜测让她惊惧的话,所以她当即装傻疑惑问道:“什么红豆?陛下在说什么?” “就是我连信寄给你的啊。”文晏微微皱了眉,盯着叶棠,想从她脸上瞧出些许不同来。但叶棠依然崩着脸,一脸疑惑,他便也瞧不出什么了。只是叹道:“看来,这军役,怕是要好好查查了。朕寄给叶棠的东西,叶棠居然没收到。” 随后他又微微转了身,背对着叶棠,悠悠叹了口气道:“朕寄予你那么多信,你倒是懒得回一封。” 叶棠垂了头,清了清声回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何必写信烦扰陛下。” “烦扰?”文晏转身逼近叶棠,叶棠被逼得后退一步,文晏却凑近了她笑道:“我倒是愿意让你来烦扰我。” “陛下说笑了。”叶棠坐到了椅子上,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总觉得文晏问那信,红豆什么的怪怪的。让她心里极不自然。 好在文晏没在逼她,站直自己的身子笑笑。 叶棠在椅子上坐立难安,沉默了一会,又听文晏道:“既然叶棠没收到红豆,那么我再送你一颗如何?” “嗯?”叶棠抬头,文晏已经拿出了一对耳坠放到了她的面前,他道:“这对红色的形如红豆的耳坠,我觉得甚是配叶棠,叶棠可愿收下?” 那对耳坠中的红豆艳红如一颗丹心朱砂,叶棠瞧着甚是好看。但好看是好看,只是那是一颗红色的,而且还形如红豆,叶棠就皱起眉头了。 文晏的东西,还是算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还是不要了。 想到这,叶棠便果断拒绝了,她笑道:“多谢陛下好意,但叶棠乃一堂堂男子,怎可戴这番艳红的东西。陛下,还是送与未来的妃嫔们吧。叶棠就不要了。” 文晏瞧着她那样,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不气恼,他微微笑道:“在台州的时候,叶棠当日不是答应我一件事吗?” 叶棠抬眼,难道说,让她收礼物,就是文晏要她答应的事?叶棠愣住了,她疑惑的问:“所以,陛下是说的这个事?” “嗯!”文晏笑笑点头,又将那副耳坠塞到她手里道:“收下吧,然后戴上。” 叶棠握着手中的耳坠像手心里着了火,让她戴这种东西?她抬头瞧了瞧文晏,她怎么有一种文晏脑袋有坑的感觉啊? 女人的耳坠,他竟然让她戴。这不是有坑是什么? 叶棠想拒绝,她抬头瞧着文晏道:“陛下,这不合适。我……我戴不了这种东西。公主比较合适,陛下还是送与公主吧。” 文晏按住了她的手,勾起笑意道:“姐姐很多,倒是你,从来也没有这些。你就收下,这副耳坠真的配你,也是我精心挑选了很久的。”见叶棠还在犹豫,文晏又道:“答应了朕,难道叶棠要反悔吗?” 叶棠沉默着,早知道是送礼的这种事,她倒是真的想反悔了。这文晏……这人,这不是为难她吗? 叶棠还在沉默,文晏又微微勾唇笑着凑近了她道:“要不,我给叶棠戴上。” 文晏的一张俊脸凑得极近,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叶棠圆润好看的耳垂。那样子,似乎就真的要上手似的。 叶棠无奈,赶忙起了身,伏到地上道:“谢陛下赏赐。” 文晏弯身扶起她,笑道:“嗯!那先回去休息吧。” 叶棠转身走出了御书房,只是她瞧着手里的红豆耳坠,又微微皱了眉。这,文晏到底是要做什么啊?叶棠的心被搅乱了,是真的搅乱了。 耳坠被她握在手中,红色的耳坠,文晏竟然送她这个,还让她戴?叶棠皱眉,一把将耳坠收入胸口的红豆荷包里。 戴什么戴啊?那么女性的东西,她现在可是个男子之相,戴这种东西不觉得奇怪吗?叶棠扶额,回身看了一眼御书房,透过窗户能见到坐在御书房玉案上批阅奏折的文晏欣长的玉树芝兰般的影子。 叶棠一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叶棠想不通,文晏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棠心事重重的回了叶府,叶府还是一样的简陋。虽然段琴不在,白西柳也不在,甚至楚清都不在。但这么长的时日不见,她就是这么站在叶府的门前,看着那个简朴的牌匾,叶棠心里都是感动异常的。 叶棠回来,燕云和刘陵都在门口迎接,就连代衡都迎了出来。 几人纷纷向叶棠行礼:“少主。” 叶棠摆摆手,示意几人起身,才看向代衡道:“代将军,屋里说。” 第五十七章 打发无聊 () 代衡随叶棠到了书房。叶棠才问了一下他叶父抵御北部族的情况,她道:“代将军,你们是怎么打退北的?” 不怪叶棠有此一问,是叶棠真的觉得蹊跷。北与大文交战了好几年,双方的战力一直都是不相上下,这么多年谁也没真的打退,打赢过对方。大文与北的战况一直都处于焦灼状态。 而如今叶父一朝得胜,实在是让叶棠感到不安。 代衡答道:“近期北王庭在选储君,几个王子之间发生了内斗,对边疆的战力部署有所锐减,我们才能勉强得胜。大司马预测,在北选出储君之前,我们与北边界都该是安宁的。所以,才回京一趟。” 叶棠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但她也不得不防范北使诈。若是北故意使出障眼法输战,等到叶父的军队撤离,他们再大举进攻边界侵占城池就完了。 叶棠将自己的忧虑与代衡讲了一遍,代衡觉得叶棠所虑不错。 代衡看向叶棠道:“少主可是有什么预防的策略?” 叶棠捻了捻眉目沉吟道:“这样,我书信一封给父亲,先交代一下,军队不必撤离。父亲若想回京,那就有劳代将军负责镇守,随时注意北情况即可。” 代衡点头道:“是。”随后又想了想道:“少主,此事要不要与陛下奏请一番?” 经代衡这一提醒,叶棠才想了想,文晏是君王,任何军政事物,他都应该知晓与调任,而她不该剥夺他这个权利。 所以她沉默了一刻道:“此事,我会先奏明陛下……”话未说完,想到文晏今日那番奇怪送她耳坠的画面,她又觉得不妥,她暂时还是不要与文晏碰面好了。她转向代衡道:“还是代将军去与陛下奏请一下。” 代衡有些疑惑叶棠的突然改口,但他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头。 代衡来到皇宫,向文晏说明了叶棠担忧的状况,以及叶棠对此的相关安排与部署。 听完代衡的奏请,文晏的脸色温润平和,他抬眸笑了笑。 代衡一直等着文晏发话,但见那少年微微的笑着,过了许久。代衡才微微咳了一声,再次提醒道:“陛下,觉得少主忧虑之事……?” 文晏回神,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将军就按叶大人所说去办吧。” 代衡领了旨,带着叶棠的书信快马又奔向北边边疆。 朝中大事自有文晏与一帮朝臣处理,叶棠回京的这些日子倒闲了下来。因为她没有正式的官职,她也不用去上早朝。这样一来,倒是正合她意,她暂时不必与文晏见面。因为她总感觉现在的文晏让她有些无法招架。是太可爱了还是本性如此,她实在有些搞不懂。 叶棠在府中闲得无聊,本想出京去与楚清会合,押运西征军的军粮辎重。但叶父不日就要回京了,她也有两年没见叶父了。叶父此一趟回京并不容易,她想着见见他再走。 叶棠在叶府闲得无聊,便想去见见几个京中的老朋友。 她先去见了魏鹤,魏鹤又给她泡了几杯“香雪海”。 香炉里燃起淡雅的檀香,恰似云烟缭绕的熏香里配合着眼前的茶香,叶棠感觉无聊的心情散了许多。 魏鹤虽出身商贾,但一身风雅气质不凡,偶尔也弹弹琴,作作画。 叶棠很是欣赏魏鹤的本事,而且叶棠闲得无聊,又对这方面一窍不通。便想学了他去,也算是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便常与他学习这些雅物雅事。 叶棠近段时间跑魏鹤的茶楼跑得勤,基本上天天都泡在茶楼里。 文晏已经有好多天都没见过叶棠了,当然不只是文晏,就连文雅也在向文晏抱怨:“陛下,你说这叶棠回都回来了,怎么也没见她来宫里来。我派人去打听,也听说整日都不在府里。” 文晏有些慌了,不在府里,这……什么情况?跑出去哪儿了? 谢婉儿扶了扶文雅,羞红着脸瞄了一眼文晏,又快速地低下头道:“公主不必多想了,叶大人生性洒脱不羁,许是有些事给耽搁了。” 文晏也安抚文雅道:“皇姐,不必担心。叶棠,朕派人找一下,到时再来看皇姐。” 文晏出了文雅的宫殿,便招来时雨道:“给朕换装,朕要出宫一趟。” 时雨有些疑惑,快步紧跟文晏道:“陛下,突然出宫做什么呀?” 文晏沉了沉脸道:“找人。” 时雨更疑惑了,找人何须烦劳陛下亲自出宫啊,不是有禁卫军和羽林卫吗?再不济还有刑部和大理寺啊。 时雨没想明白,文晏已经走远了。 文晏带着时雨出了宫,来到叶府,燕云瞧见文晏,赶忙给他见礼道:“陛下!” 燕云也算是文晏的老师,文晏虚扶了他一把道:“燕将军请起。” 燕云起了身,他很疑惑文晏怎么就突然出了宫,刚想问些什么,就听文晏道:“叶棠呢?” 燕云抿了抿唇,半饷才道:“该是在松鹤茶楼。” “什么是该?”文晏补捉到燕云近乎肯定的字眼,他转向他问道:“叶棠,这段时间都是在那里吗?” 燕云又抿了抿唇沉默着,没答话。然而文晏却是已经知晓了答案。 松鹤茶楼,松鹤茶楼,叶棠天天都泡在松鹤茶楼,到底这松鹤茶楼有什么吸引她的,连宫里都不进了?文晏想去看看松鹤茶楼到底有什么。 文晏心底隐有急切,一甩袖袍愤然出了叶府大门。留燕云和一众叶府将士不知所云。 这……什么情况?他们家少主不就去个松鹤茶楼吗?陛下……陛下怎么就急成了这样呢? 时雨跟在文晏的后头,更加不知所云。他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似乎自家陛下的气场是越来越大了。还有,他怎么有一种叶棠与他家陛下调了个个的感觉。陛下越来越硬气,而叶棠的性子却似乎越来越软了。 文晏匆匆来到松鹤茶楼,茶楼的掌柜见眼前之人穿戴不凡,便亲自带了他上了二楼雅间。 好巧不巧,文晏被掌柜安排在了叶棠和魏鹤雅间的隔壁。 文晏刚刚坐下,就听见隔壁传来了叶棠与一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一个清雅的男音道:“大人,觉得如何?” 叶棠似乎慵懒的闷音道:“比上次好一些。” 那男人似乎走近了两步,文晏听到袖袍撩起的的声音,还有刺啦刺啦似乎衣帛碎裂的声音,那男人低沉了声音道:“大人这般天资,倒是叫人惊叹。” 文晏更奇怪了,这叶棠究竟在做什么呢?又与何人在一起呢?听声音好像是个男人。 没有犹豫,文晏转了身走出去一脚跨步到了隔壁雅间的门前。 走廊外的时雨和掌柜快步奔了过去,掌柜心惊胆战,那隔壁可是东家啊,而且东家吩咐过,不要让人去打扰他的。 第五十八章 小短腿 () “客官,客官。”掌柜叫得急切,文晏就更加奇怪了。 “可是有哪里招待不周?”掌柜急忙奔到文晏的前面,挡住了那道门。 门里还传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眼见这掌柜还挡到前头遮遮掩掩,文晏就更加疑惑了,便一手猛的拉过那掌柜,一脚踢到门板上一探究竟。 门开了,叶棠侧身趴在魏鹤的身边,一手拿了一支笔一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瞧着面前的一副画。 她的神色慵懒迷茫,上身近乎趴在了桌案上。而魏鹤却是站在她的身后,微倾了身,一手环过她的头顶,指点着面前的画作:“这里着色该浓一些”。 “是吗?”叶棠微微皱了皱眉盯着面前的一副画,似乎是在思考下笔哪里更好。 魏鹤又点了点指尖道:“这……”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大开的一幕吸引了目光。于此同时,叶棠也反应了过来,她突的一下站了起来,脑袋瞌到魏鹤的下巴上。 魏鹤一声闷哼,赶紧侧了身迎了上去。而反观叶棠,早已经跨步出来了。 “陛下!”叶棠和魏鹤迎了上来。 文晏走近瞧着他们,又眸色暗沉的扫了一眼魏鹤。 微微捻了捻神,他声色平静道:“平身吧。”随后,又摆了摆手道:“此刻在外面,你们还是叫我公子妥当。” “公子!”叶棠和魏鹤齐齐应声。 文晏没在说话,竟自走到了上位的案几边坐下。他扫了一眼案上似乎是叶棠所画的海棠树。海棠树画得甚是幼稚,显然叶棠并不善作画。 底下魏鹤已经吩咐了侍从给文晏添茶倒水了。 魏鹤和叶棠站在文晏的下首,魏鹤瞧向上位的文晏,拱手作揖道:“不知公子来此,可是有何吩咐?” 文晏摆手笑笑,“你们也坐。” 叶棠和魏鹤各自坐了一边,文晏指尖微捻了茶杯,喝了一口,才放下杯盏看向魏鹤道:“早听说魏大人这茶楼的茶水好,而本公子却是从未尝过。今日一偿,倒是名不虚传。” 魏鹤微微拱手,“公子谬赞。”文晏扫了一眼叶棠,意味不明道:“魏大人莫要谦虚,若不是这好茶,如何叶棠能连日流连于此呢?” 听见这话,叶棠心里一咯噔,抬起眼帘,目色正好与文晏的悠沉目光所对。 什么意思?干嘛这么看着我?叶棠心里不免腹诽。这……这文晏的目光似乎对她很不满似的。 还有什么叫“连日流连于此”,说的好像她跟魏鹤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似的。 当然,聪明如魏鹤,也隐隐感觉到了文晏话里的锋芒,又恰好扫了一眼他们二人,见二人目光相对,似乎都不太善意。 魏鹤沉吟了一刻笑道:“公子,叶大人近日只是贪杯了些。” “我哪里贪杯?”叶棠别开与文晏对视的目光,她哈哈笑了两声,“我只是无聊,倒是让公子挂怀了。” “无聊?”文晏失笑,微微握了握手中的茶杯。 而魏鹤瞧着叶棠那一脸坦然样,也笑起来。 只是没笑两声,文晏就放下了茶杯,瞧着叶棠道:“既然叶棠无聊,那公子便交托些事宜与叶棠吧。”随后,文晏的目光一扫,便对着魏鹤道:“免得叶棠来扰了魏大人,朝中诸事多,倒也是辛苦魏大人朝中茶楼的跑了。” “臣……”魏鹤还没回完话,便被文晏打断了,他站起身道:“茶水很香,只是本公子倒是没叶棠这种闲情雅致。今日,这茶,本公子偿也偿了,倒是该走了。” “陛下!”魏鹤和叶棠站起身行礼。 文晏走到叶棠的身边,顿了脚步道:“叶棠也该回了吧,朕的事……” 叶棠抬眸,文晏侧身轻笑了一下迈步前去。 叶棠害怕朝中文晏真的找她有什么事,便不敢耽搁。告辞了魏鹤,也快速闪出了松鹤茶楼。 出了茶楼,街边一角,叶棠气喘吁吁终于追上了文晏。 “公子!”叶棠一手撑了腰身,一手拉了一把文晏的衣袖喘了口气道:“出……出了什么事?” 文晏被拉住衣袖,转身看她,她还拉着他的袖子,微喘着气,面色微微泛红,倒是有些急切的样子。 文晏微微一愣,想来她这副慌忙追出来的模样,该是以为朝中出了什么大事。不免觉得好笑,他将她拉过来,又扶正她的身子笑道:“不是什么大事,随我回宫,我与你说。” “不是什么大事?”叶棠扶额,不是什么大事,还专门跑到茶楼里来叫她,不是什么大事刚刚还走的那么快,害她跑的都快跟不上。 这人是来耍她的吗?叶棠瞧着文晏,心里各种不满。当然,随即叶棠就把这种不满表现了出来,眼见文晏又要走,叶棠赶忙拉住了他,喘息道:“公子,既然不是什么大事,你让……让我休息一会再走。刚刚我跑的急了。” 叶棠蹲了下来,坐到墙角上,微微缓了缓。 瞧着她的狼狈模样,文晏失笑:“茶楼能天天跑,这么点路,你倒是累成这样。” “还不是公子走得快?”叶棠抚着胸口,扫了一眼文晏修长的身材,撇撇嘴道:“有个大长腿就是好,步子都比一般人跨得大。叶棠这种小短腿倒是比不得公子。” “小短腿?”文晏扫了一眼叶棠曲着的膝盖,倒是笑了,“你这小短腿倒也是厉害,不知累的天天往茶楼跑。我倒是不知那茶楼有啥吸引叶棠的?” “也没啥啊,不是茶吸引我,而是人吸引啊。”叶棠捶了捶自己因跑的急有些发胀的腿,笑道:“难道公子不觉得魏鹤很有才吗?” “魏鹤有才?”听见这话,文晏微微皱了皱眉头。 又听叶棠自说自话道:“公子啊,你是没见过他画的画,我跟你说,那是真好。他画的海棠树,海棠花,真的就让人有一种如临其境之感。当真是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怎一个好字了得。” “所以你觉得他画得好,你便让他教你画画?”文晏皱着眉问。 “嗯!”叶棠双手抚了后脑勺,微微仰头靠在墙上,笑道:“反正无聊嘛,若是有他这么一名难得绘画高手教我陶冶陶冶性情,也未尝不可啊!” “我教你如何?”文晏沉吟了一刻,他道:“我画的比他还好,我教你。” “嗯?”叶棠坐直身子看他,见他一本正经,不像是与她开玩笑,叶棠顿了顿,打着哈哈笑道:“公子,……我……我就是闹着玩,何须……何须你来教我。” 第五十九章 留宫里养……什么神操作? () “不要我教,那便让魏鹤教?”文晏有些郁郁,瞧着她道:“叶棠是瞧不上公子我吗?” 叶棠抬眼看他,见他说的很是认真。叶棠微微撇了撇嘴,她哪里是瞧不上他。面前的他是什么人物?缔造宏图盛世的文武双,才华横溢的晏盛武帝啊,她瞧不上任何人都不可能会瞧不上他的。只是,叶棠想说:老大,你那么忙,谁敢来烦扰你。况且,你还那么莫名其妙。 文晏见她久未答话,微微皱了皱眉道:“真瞧不上?” “没有。”叶棠道,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道:“公子不是有事要交代我吗?” “嗯!”文晏也随她一起走,他瞧了一眼身旁的人笑道:“回宫说。” 叶棠扫了一圈,也没在文晏身边发现时雨,她有些疑惑道:“公子,时雨公公呢?” 文晏瞧了一眼松鹤茶楼的方向,微捻了神色道:“他……有点事,先去办了。” “哦!”叶棠也没多想,只是低头应道。 叶棠随文晏进了宫,恰好文雅就等在太极殿的门口。 她站在回廊里远远地就瞧见了两人,忙转向身边的宫人道:“快,备上姜汤热茶。” 宫人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叶棠随文晏到了太极殿门口,文雅就迎了上去。 “陛下,叶棠。” 叶棠给文雅拘了一礼:“公主姐姐。” 走到殿内,宫人奉上了姜汤。文雅将汤碗端到两人面前道:“先喝点汤,去去寒。” 叶棠端了汤,文雅才道:“叶棠,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去啦?怎么也没见你来宫里转转?” 叶棠抬眼,笑了笑:“也没去哪,就在京里转了转。” 文雅又道:“这天气寒凉,叶棠你身子不大好,还是不要在外面转。好好在府中养养倒是好,莫不如就到宫里来,让陛下使御医来给你调调身子。” “啊?”叶棠刚刚喝下的一口汤差点呛着,让她到宫里来养身子? 文雅笑瞧着叶棠夸张的表情,她又笑了笑转向文晏道:“陛下,觉得呢?” 文晏抬了抬袖,笑看了一眼叶棠,道:“姐姐这意见不错,叶棠就到宫里来让御医给调调身子吧。免得啊,这大寒天的出去转悠,又染了那寒症就麻烦了。” 文雅倒是同意,上次叶棠那寒症她还惊惧心中,更是坚定支持了文晏这话,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叶棠,你且今日就住宫里吧。我让人给你收拾一处宫殿,你且就在宫里养一段时间。”文雅扫了一眼叶棠单薄的身材,又道:“你这身子,该是得好好调调。” 文晏又微微扫了一眼叶棠,笑对着文雅道:“是,姐姐说的是。只是住处倒不用特意收拾了。这宫里还有哪里能比得上太极殿的,叶棠就住这里吧。那边的偏殿,朕到时候让宫人收拾一下便成。” 文雅点了点头,反正叶棠也是个男子,住几日文晏的偏殿也不算太失了礼。 她笑道:“那行,此事陛下做主吧。” 叶棠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他们两人自说自话的安排着她。几次想要插嘴,又插不上去。硬是急得眼都红了。 开什么玩笑啊,她就是不愿意面对文晏才不想进宫的。还有,这俩人一个劲的让她住进宫里是什么神操作啊? 并且这,这俩有问过她的想法吗?就这么安排她? 叶棠扶额,汤是喝不下去了,眉头皱得更紧。眼见他们说完,叶棠才道:“陛下!公主,臣……臣身体很好,不必御医调理,也不必住宫里。” “哪能啊。”听到叶棠明显拒绝的话,文晏还没开口,文雅就已经出声了,她道:“我听闻这次白神医也没随你一道回来,你这身子倒真是叫人忧心的很。叶棠就不必再拒绝了,到宫里来养养。” “可……”叶棠还想要说些什么,文雅便已经站了起来打断了她:“你也不常在京,这些年朝中风雨不断,你也辛苦,身子也不大好。这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你便让我和陛下尽尽心意。” “我……”叶棠站了起来,却又被文雅一手按了下去,“就这样吧。留宫里养养。” 叶棠坐了下来,沉默着点了点头。文雅都这么说了,她能怎么办?虽然她是真的不想呆在宫里啊! 文雅坐了一会,便离开了。临走之前,嘱咐晏好好教人伺候着叶棠。 文晏应了下来。 待文雅走出了太极殿,叶棠便转向文晏道:“陛下,可是有何事要交托微臣的?” “不急。”文晏道:“你先休息一会,晚上我与你说。” “好吧。”叶棠悻悻,想了想又道:“陛下,臣还是先回府吧。住在宫里倒是于礼不合。” 文晏拉了她的手,将她按到椅子上坐着,才笑道:“若是放你出宫,回头皇姐岂不是会怪我?” “你是陛下!她不会怪你的。”叶棠睁着一双大眼睛辩解道。 文晏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脑袋,起身勾唇笑道:“可是朕答应了皇姐,并不想失信于她。” 叶棠微微黑了脸,文晏又轻笑一声道:“要不,就委屈一下叶棠了。” 叶棠无奈,只能点头,又道:“我身子没毛病,陛下不用给我请御医。” “行。”文晏失笑,这人怕请来御医会揭穿她女子的身份吧。虽然他也真的想让御医给她调调,但他也有些害怕真惹毛了叶棠,不住宫里了。 文晏微微笑着,语气宠溺至极道:“好,依你。” 两人刚说完话,时雨便进来道:“陛下,魏大人来了,正在御书房等着。” 文晏收敛了笑意,点了点头道:“好,朕这就过去。” 文晏瞧向叶棠,叶棠虽不知怎么的他们刚前脚进宫,后脚魏鹤也来了宫里。但她一想,魏鹤现在是朝廷官员,文晏有事找他也正常。便没有多想,只道:“陛下有事便先去忙。” 文晏点头,随时雨走出了太极殿。 当然叶棠哪里知道,就在不久前,文晏刚刚走出松鹤茶楼就吩咐了时雨,待叶棠从茶楼出去,便让他去宣了魏鹤进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那时候在茶楼见叶棠与那魏鹤如此友好亲密,他便心里不舒服了,想着得让这魏鹤离京去办些事才好。 文晏到了御书房,果然瞧见魏鹤正等在那里。 魏鹤与文晏行礼:“陛下!” “魏卿平身。”文晏坐到高位说道。 魏鹤站了起来,看向文晏道:“陛下诏微臣来,可是有什么事?” 文晏扫了他一眼,魏鹤觉得那眼里微有寒芒,心中有些疑惑,便飞快地低下了头。 顿了顿,文晏才道:“魏卿去一趟河州吧。” 第六十章 无妨 () “去河州?”魏鹤疑惑抬眼看向文晏。 文晏道:“拒探子报,西山王最近有些异常。魏卿带人过去走一趟,好好调查一番,若真有异常。朝廷也好做些防范。” “是。”魏鹤拱手应道,又听文晏道:“回头朕让时雨派几个人给你,你就先回去准备,即日便赶去河州吧。” 魏鹤领了旨,出了御书房。文晏瞧着魏鹤走远,轻轻笑了笑。有空教叶棠画画,倒不如派去河州做事。 时雨瞧着自家陛下莫名的笑,觉得有些疑惑,他道:“陛下。” 文晏看着魏鹤的背影问时雨道:“时雨,你觉得魏卿如何?” 时雨不明所以,也扫了一眼魏鹤的背影,直言道:“魏大人,倒是玉树临风,才学卓然,当是国之栋梁。” “是不错。”文晏意味不明道,“国之栋梁该多为国做些事才对。” “嗯?”时雨总觉的文晏这话听起来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疑惑瞧了一眼文晏,却见他已经伏到案前批阅起了奏折。 晚间,文晏从御书房回来。却没见叶棠。 他问了问殿里的宫人:“叶棠呢?” “叶大人在偏殿。”宫人答。 “她在做什么?”文晏又问。 “现在大概在沐浴”宫人又回答道:“不过,叶大人不让我们近身伺候。” “沐浴?”文晏脸色稍红,微微咳了一声,顿了顿才道:“好了,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宫人们部都退下了,时雨瞧了一眼文晏,文晏看了他一眼道:“时雨也下去吧。” 时雨应了声,随着出去了。文晏背着手在殿里转了两圈。在要不要过去偷看叶棠沐浴这个问题上纠结。 看?当然想看,做梦都想看啊!那么美的人,不知道沐浴的时候又是一副怎样醉人的模样。 若是真的去看,是不是又不太君子啊?君子,君子,于叶棠,文晏可真不想当什么君子啊! 当什么君子,君子有眼福吗?文晏想了想,当即下了决心,他要去看他的心上人沐浴的美景,他想大饱眼福,以后梦里也有真实的幻象,不会再如此朦胧模糊。 就这么想着,文晏的脚步就已经不自觉的走到了偏殿的房门前。站在窗前犹豫了一会,文晏刚刚伸出指尖准备戳破那层窗户,却没想屋里便从窗户处透了一把匕首过来,差点就打到他。还好他反应快,快速往旁边侧了侧身才不至于被那把匕首伤到。 从屋里莫名飞了一把匕首,文晏微皱了眉,有些担心叶棠的状况,没有多想便闪身入了房间。 房间里,轻纱罗幔之后的屏风后面,隐隐有一个窈窕的身影,正从浴桶里走出来,信守招了一旁架子上的衣衫匆匆披到了身上。 “你……没事吧。”文晏跨步走到屏风前,还没迈步,便被屏风后的叶棠一个过肩摔,好在文晏的身形较稳,才不至于被她摔得狼狈。 “叶……棠。” “陛下!”晕黄的烛光映照出被自己一个过肩摔弄得踉跄了两步的文晏的面容,叶棠就惊叫了起来,道:“怎么是你?” 文晏站稳了身子,拍了拍被她抓得皱巴巴的衣裳,失笑道:“想来看看你,却没想你屋里突然飞了一把匕首出来。觉得奇怪,便进了来,哪想,一进来你就攘了我一下。” “叶棠,你是想弑君吗?”文晏挑了挑眉,笑道。 “我……我……我没有。”叶棠纠结着自己的两个小指头,低垂了眸。弑君?她敢吗?她不过是以为那个宫人偷偷藏在她的门外,她害怕泄露了女儿身,才出手扔了一把随身的匕首过去吓退那人的。 谁曾想,这人是……是文晏啊!还有,文晏,他这时候是来干嘛。 叶棠拧着眉,心思乱转。当然此刻的她早就忽略了,自己衣衫不整,慌忙披了一件单衣,还没有束胸的事了。 叶棠虽身子清瘦,但她的身段还是很有料的。就比如此刻已经不被束缚的胸口,嗯……很不错,很……很好。 文晏静静地瞧着她,暖黄的灯光下,她面色微红,衣衫凌乱,胸口还不比往日,显出了它原本的美妙的弧度。 他看着看着,便微微咽了咽口水。他早知叶棠的腰细,但却不知原来这么清瘦的她,胸口却不输那些画本上的女人。 文晏半天都不说话,叶棠抬眼,便瞧见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 完了,这是叶棠的第一感觉,她慌忙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色爆红。 她看向文晏,文晏却走进后面的屏风将她的外衣拿了过来披到她的肩上。 文晏的手按到叶棠的肩上,嗓音微微暗哑,他道:“先披上,别着了凉。” 叶棠站在他前面,僵立着身子,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与他如何解释眼前的状况。 文晏取了架子上的布巾,又将僵立的她拉到房间里妆台的镜前,细心给她擦起了头发。 叶棠的爆红脸色依然没有好转,她任他擦着自己的头发。心里咚咚的打鼓,怎么说,该怎么说啊! 过了好一会,文晏才看着镜子里的她轻笑道:“叶棠不必说,你是女子,朕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我……”叶棠捂脸,顿了一会才放下自己的手,开口道:“陛下,我不是有意欺君的。我……” 文晏擦干她的头发,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女扮男装入了朝堂,但叶棠,你是女子,我很高兴。” “陛下,不怪?”叶棠偏头对上他温润如玉的面容。 “怪?”文晏轻轻拿布巾点了点她的头,笑道:“你是女子,你说让我怎么怪你?难道,我怪你,你就能变成一个真的男子不成?” “陛下,不在乎我是男是女?”叶棠依然盯着他深海般的眸子,“我是女子,我干预了朝廷事。” 文晏正了正色,认真回答她:“男女的身份自然会在乎。” 叶棠心一沉,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好吧!她驰骋疆场,救世利民,天下太平的愿望,好吧,这次彻底没戏了。看来,要提前漂泊江湖了。 叶棠在心里哀叹,脸色垮了下来,心思沉沉。 文晏瞧见她眼里的黯然,他搬过她的身子,额头触上她的额头,笑道:“我觉得叶棠是女子更好,比起叶棠是男子,我更喜欢叶棠是个女子身份。” 叶棠觉得文晏的吐息太近了,都喷到了她的脸上,引得她原本就爆红的脸色微痒。文晏的额头还抵在她的头上,她觉得很不自在。她微微偏了偏头道:“陛下,叶棠该死,叶棠欺了君,叶棠还干了政。” 文晏轻笑,放开了她,起身道:“无妨。叶棠欺君也好,干政也罢。朕不在乎。” 第六十一章 太娘了 () 听见这话,叶棠面色微微和缓。还好,还好。 文晏拿了梳子,将她按到椅子上坐着,轻轻梳理起她柔顺的长发。 叶棠被文晏这番举动吓到了,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裳,站起来转过头道:“陛下!我……我自己来。” 文晏失笑,他道:“我会梳头的,更何况此刻你还是男子的发氏,就更简单了,叶棠担心什么?” “不是担心,而是陛下做这种事,叶棠会觉得奇怪。”叶棠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叶棠拿过了他手中的梳子,对着铜镜动作利索的绑了一个马尾,又顺手拿过案几上的发扣扣了上去。 文晏瞧着铜镜里叶棠偏偏少年郎的妖媚模样,遗憾叹道:“不知道叶棠着女子红装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还是那样啊!”叶棠转身站了起来答道:“能有什么变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文晏瞧着她,轻轻笑道:“不,应该比现在更美。” 叶棠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她顿了顿道:“陛下,如何到了这偏殿,可是找微臣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文晏反问,又拉着她坐下来笑道:“你先等等。” “怎么拉?”叶棠疑惑瞧他。 文晏掌心摊开之前她收在衣服里的那副红豆朱砂耳坠,道:“戴上看看?” “这个……还是算了吧。”叶棠摆手拒绝,又有些疑惑这红豆耳坠怎么在文晏的手中。大概是刚刚拿衣服的时候,那红豆荷包从衣服里掉出来被他捡到了吧。 “你是个女孩子,戴这个也正常啊!”文晏坚持,随后他又勾唇一笑:“还是要我帮你戴?” “什么?”叶棠惊诧,摆摆手道:“不,不。陛下想多了,怎可劳烦陛下,我自己来,自己来。” 叶棠接过那耳坠,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耳朵就往上扎去。扎得她微微皱眉,轻哧了一声。 文晏笑,拿过她手里的耳坠道:“倒是笨手笨脚的,还是让我来。” “我……”叶棠脸色微红,顿了顿道:“我从来没有戴过这个,这还是第一次,笨……笨点也正常吧。” 说话的瞬间,文晏已经帮她戴上了,他歪头瞧了瞧:“好看,果然配你。”随后他又将她按到镜前道:“你瞧瞧。” 叶棠瞧着镜子里,那副漂亮的红豆耳坠,那副耳坠一戴上,简直称得她的脸又美又俊!真的好看。像个美丽的姑娘,她……她也是第一次见着自己这番女人的模样呢! 叶棠直直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原是女子,却堪堪养成了一个男儿模样,倒是表舅大意,叶棠可怜。”文晏道:“从今往后,若是叶棠愿意,随时换作女子吧。” “不会的。”叶棠轻轻道,“有这一次便足矣了。叶棠愿做一辈子的男子。” “叶棠!”文晏微微皱眉,什么叫一辈子做男子? 叶棠随手取下耳坠,笑道:“还是这样更舒服。” 见她把耳坠拿下,文晏心里有些不舒服,一把抓过她手里的一只耳坠替她戴到了左耳上,他蛮横道:“就这样,这一只不准取。” “啊?”叶棠疑惑的看着他,他又道:“圣旨!你一直戴着。” “什么?”叶棠不敢相信,为了这一只耳坠,他竟然给她下了个圣旨。 “这,戴着娘!”叶棠拒绝道。 “你要是觉得不好,那我陪你一起戴。”文晏道。 “什么?”叶棠无语了,这是要逼她?她敢让一个君王陪着她戴这么娘的东西吗?还是算了,自己戴吧!文晏戴?到时候朝臣会怎么看他?叶棠不敢想象,立马改口道:“我戴,我不取。陛下,不必……如此。” 文晏缓了脸色,笑起来:“这才对嘛。” 文晏将另一只耳坠拿了过去,收到那只荷包里道:“等叶棠出嫁的时候,这只我再帮你戴上。” 出嫁?怕是不可能了。 不过叶棠没说,她望了望外面黑沉的夜色又转了话题道:“已经晚了,陛下若无事,便回去休息吧。” 文晏点了点头,摸了一把她左耳上艳红的红豆耳坠道:“也好,只是这个,你不要取下来。” 叶棠的左耳被他温热的手轻抚,瞬间便烧红了起来,不只是烧红了,他轻抚的指尖还撩起阵阵发麻的痒,叶棠对这种感觉微感不适,她赶忙偏了偏头道:“嗯!嗯!” 文晏轻笑一声,转身走了。待文晏走后,叶棠才闭了门靠在门背上,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带着红豆耳坠的左耳。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文晏一摸,她会感觉发烫发痒,但自己摸的时候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叶棠想不通,只觉文晏的手有毒,以后这只耳朵还是避免让他触碰比较妥当。 叶棠收拾收拾,上了床歇息。她从来不认床,可是今晚却也难眠。 哎!文晏发现她是女人了,这以后……以后…… 算了,以后自当注意些就好了。 叶棠已经后悔住在宫里了,住在宫里可真是个祸害。不仅被文晏逼着戴那个红豆耳坠,还让他知晓她的女子身份。 今日,可真是失算。她就该呆在松鹤茶楼的,她追出来干嘛?还有,她进宫干嘛?叶棠悔恨不已,感觉自己是吃饱了撑着才从魏鹤那里进了宫。 说到魏鹤,叶棠又不知文晏会派他去干什么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棠才辗转反侧的睡着了。 第二日,燕云来向他递信,是楚清来的,信上倒没说什么。就是说,还是没找到白西柳跟段琴。不过他言,让叶棠不必担心,他会继续寻找他们两人的下落。 当日,白西柳跟段琴出走,叶棠有派楚清私下里暗中派人寻找和保护两人,毕竟这世道不太平,她还是忧心他们两人的安的。 叶棠看了信,瞧着燕云盯着自己的左耳,有些不好意思道:“新得的宝贝,觉得如何?” 燕云微微低了头,红着脸道:“好……好看。”就是太娘了,燕云没说出口。 叶棠瞧着燕云违心的话语,倒也没有在意,只问道:“知道陛下派魏鹤去了哪里吗?” “听说去了河州,今日在城中还瞧见他们出城了。”燕云答道。 不过叶棠倒是疑惑了,“河州?去河州做什么?” “听魏大人的口气,是陛下秘密派了他什么任务。河州离西山王近,属下想必是西山王有什么异动,陛下才派了魏大人过去。”燕云又道。 “好了,我知道了。”叶棠沉思了一刻道:“待会,我给楚清回了信,你叫人送过去。” “嗯!”燕云应。 第六十二章 不会乖乖的 () 燕云出去了,叶棠独自坐到了案几上。铺开纸张,蘸了笔墨给楚清回信。 信写完之后,叶棠就交给了燕云。燕云拿着信走了出去。叶棠坐在案几上写写画画。 “西山王”叶棠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这几个字,盯着这三个字沉思。 西山王也要蠢蠢欲动了?要不然,她也去河州走一趟吧,看看这西山王到底是要搞什么鬼? 还有,是不是她去了河州,便能避开文晏,而且也不用尴尬地住在宫里了。 叶棠盯着面前的纸张,越想越觉得可行。要不,就离京吧,让文晏发现她女子的身份,而且还住在他的宫殿里,叶棠觉得真心尴尬得很。 叶棠决定了要去河州,虽然文晏之前一直说有事要交代她,但她觉得他一直也不说,想必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京中这么多人,她不在也会有人代替她做。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又有人做,那就不管了,那她就出宫吧。 她要出宫,时雨想拦,但叶棠瞪了他一眼,他便又瑟缩着收了脚步。 叶棠道:“告诉陛下,本官走了,就说本官前去接义父。” 时雨点头,偷瞄着叶棠远走的背影又恨恨地跺了一脚。走了最好,别再来了。每次来,陛下都像伺候祖宗似的。 叶棠出了宫门,她转头回望了那巍峨的红砖青瓦的重重宫阙一眼。文晏,对不起!叶棠失信,叶棠还没有做好准备以一个女子的身份面对你,更遑论与你住在同一屋檐下。 叶棠回府中,燕云有些诧异,叶棠道:“燕云,咱们也去河州,顺便前去迎接义父。” “嗯!”燕云不知叶棠为何会出宫,明明陛下已经传旨她在宫里调养身体的。但叶棠不说,燕云也就没有问。只吩咐了仆从收拾行囊。 叶棠带上燕云是因为朝局被文晏掌控,朝廷中又有文武百官,燕云在京中其实是无事可做的。叶棠觉得把他带在了身边也好。 燕云随叶棠策马出了城门,在疾风飞驰地马背上,燕云稍稍拉住缰绳问:“少主,直接上河州吗?还是先去找大司马?” 叶棠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她道:“再说,先出了京城再说。”话落,已策马前去。 “是,少主。”燕云挥了马鞭,追了上去。 时雨见叶棠走了,等了一会才匆匆忙忙赶到御书房禀告文晏道:“陛下,叶大人,他走了。” “什么?”文晏的御笔掉了下来,在摊开的奏折上晕染了一大团黑云。 文晏一边往外走,一边责怪时雨道:“不是让你们看着她,让她在宫里养身子的吗?” 时雨有些委屈,低头嘀咕道:“那叶大人武功高强,她若是想走,奴才也拦不住啊!” 文晏瞥了他一眼,回到寝宫,叶棠是真的走了,偏殿的案桌上只留下了那张写着“.西山王”三个字的纸张。 文晏拿起那纸张扫了一眼,又问时雨道:“叶大人有说去哪里吗?” 时雨低头道:“她说前去迎大司马。” “迎大司马?迎大司马?”文晏一手揉碎那纸张,不是迎大司马,而是去河州了吧。 前脚他刚刚把魏鹤支走,后脚她就要跑去河州,当真那么喜欢魏鹤吗? 叶棠,叶棠啊!你倒是走得真够洒脱,你把我又放在哪里了? 文晏不忿,只想追出去找那人,问问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魏鹤?” 文晏阴沉着脸转身快步走出了寝宫,对时雨道:“备马,朕要出宫。” 时雨瞧着文晏的脸色不对,不敢耽搁,立马吩咐宫人牵了马过来。 文晏策马快步出了皇宫,来到叶府。吴总管看到文晏,险些吓了一个趔趄,这少主刚走,怎么陛下就来了。 吴总管跟文晏见礼:“陛下。” 文晏还未下马,直问道:“叶棠呢?” 吴总管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文晏一脸焦急,便直言相告道:“少主带着燕将军走了。” “走了?去哪了?”文晏问。 吴总管答:“少主没说,只说日后会来信,她说让陛下也不必担忧,她前去迎大司马。” 不必担忧,不必担忧。这是根本就料到他会来找她,不告诉他去向,是以为他猜不到吗? 文晏匆匆打马出了城门,远处的天际一抹薄红翻飞。不是叶棠又是谁。 文晏下了马,登上城楼,那抹红艳的丽色竟是越来越模糊了。她走远了!他来迟了。似乎就算他来得早,他也挡不住她。 恋上这样一个人,永远都不会乖乖的。文晏也是很无奈。 文晏悻悻地回到皇宫,文雅带着谢婉儿过来。关切地问:“陛下,可是出了何事?时雨说你不仅在宫中策马,而且还跑得不见踪影,他急得团团转。” 文晏阴沉着脸,声音低低的道:“姐,叶棠,她走了。” “啊?不是让她在宫里调养身子的吗?”文雅疑惑。 “说前去迎大司马。”文晏叹道,“她这人就不会乖乖呆一会。” “陛下,何必叹气。”文雅道:“总归,她一直有事忙。” “哎!”文雅叹了口气,“说起来,为这天下,她是一直都没好好歇过。” 文晏道:“姐。” 文晏的声音颤颤的,失落至极。一旁的谢婉儿倒是瞧的心疼,她安慰两人道:“陛下,公主不必担忧。叶大人离京也是常事了,不过总归叶大人会回来的。” 文雅瞧着文晏的模样,也心里不是滋味。叶棠走,文雅也伤心。但叶棠走是常事了,她都已经习惯了。可文晏这表现,倒是让她看不明白了。 但文晏情绪如此低落,文雅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劝道:“婉儿说的对,她还会回来的。” 叶棠随燕云到了河州。叶棠本想直接冲进河州府找魏鹤,但想了想她这次行路低调,便先打算在河州歇歇脚。 越往北越冷,叶棠冻得小脸通红,走进一家暖和的酒楼,在大堂里点了一桌菜,准备好好慰劳一下自己连日奔波的疲惫。 饭菜吃到一半,大堂里便开始拥挤。叶棠侧头看去,似乎是一队商人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人金玉宽袍,身形清瘦,脸上带着纵欲过度的暗黄。 叶棠觉得此人特别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转头看向燕云,燕云小声道:“少主,是文渊。” 文渊?那不是那个送她“凤翎”披风的西山王文慧的兄长文渊吗?他来此处干吗?而且还一副商人打扮。 叶棠觉得有些蹊跷,默默用披风转过来脸,悄悄打量着这一群人。 文渊走近大堂,准备往二楼雅间走,只是他斜眼一瞟,突然就发现了那抹熟悉的红。他送出去的红披风“凤翎”。 第六十三章 壮阳的 () 怎么会在此处?莫不是叶棠在此?想到叶棠的妖艳绝世风姿,文渊心中甚是激动。他瞟了一眼叶棠,叶棠的脸埋在披风里,文渊只能看到那柔顺的马尾微微晃动了一下。 文渊不动声色,静静地走上二楼雅间。点了一桌好酒好菜,文渊便吩咐下人去叫叶棠。 叶棠还在悄悄咪咪的注视着跟随文渊上楼的那群人。那群人带走了一个眉目清秀的江湖术士,也不知道是要干嘛! 叶棠还在想着如何接近这帮人,好打听打听文渊在此处出现的目的。她一点一点的拨动着碗里的菜,还在想着等到晚上是翻窗进去,还是轻功走屋檐揭瓦,还是直接打晕他们其中一个扮成商人混在他们中间好。 叶棠的菜都拨到了碗外,突然身边来了一个仆从打扮的人对着她拱手道:“这位公子,我们爷有请。” “你们爷?”叶棠正想问,你们爷是谁。她往二楼望了望,就见文渊拿着酒杯对她微笑着晃了晃。 文渊发现了她?叶棠明白过来,正好,她也要去会一会他,看他到底要干嘛。 叶棠对那仆从点了点头道:“好,请带路。” 叶棠站起来,燕云也跟上了她。临上楼的时候,叶棠吩咐燕云道:“不必跟着我,去看看。” 燕云会意点了点头,这少主该是让他去查查那个被文渊抓来的江湖术士的事。 而叶棠便自己一个人走到文渊订的雅间。这文渊倒是真会享受,这雅间不仅布置华丽,还温暖如春,雅间的香炉里还燃着好闻的熏香。 叶棠一走进雅间,便被扑面而来的腾腾暖气熏得热乎乎的。真暖和! 文渊向她迎来,对着她拱手道:“叶大人,请。” 叶棠走到上位坐下,对他笑笑道:“称呼我为玉棠公子便好。” 文渊虽不知她此番如此低调在此是因为什么,但想来也是为了像自己一样隐藏身份。文渊从善如流,笑道:“玉棠,请。” 文渊给叶棠甄了一杯酒,他也给自己甄了一杯,眼见叶棠并未偿那酒,他倒也不在意,自己端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文渊看着还披在叶棠身上的那件披风,盯着她妖艳的脸蛋笑道:“文渊在此遇见玉棠倒真是在下与玉棠的缘分。” 叶棠逢场作戏,也笑道:“云伯侯客气。”叶棠眯着眼,挑了挑眉道:“只是不知云伯侯如何会在此?” 叶棠眯眼挑眉的款款风情,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文渊这种风流多情的男人。他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叶棠,就忍不住要流口水。当然口水是真流了,不过刚刚流到嘴角,他就慌乱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文渊灿灿笑道:“我嘛,这人就一个爱好,喜欢稀有的东西。” 叶棠有些明白了,她斜眼笑着道:“所以,云伯侯这是在此处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宝贝。” 文渊笑得更欢,点了点头。 叶棠有些兴趣,便开口问:“什么好宝贝啊?” 文渊的模样倒是有些心虚得不好意思,又有些惊喜,他笑着对叶棠眨了眨眼,又对着她招了招手。 叶棠有些奇怪,这啥宝贝啊?文渊这副偷偷摸摸又似乎得了天下的兴奋表情。 叶棠兴趣更浓,坐了过去,忽然周围的空气似乎溢满了海棠花的香味,文渊猛的用鼻子嗅了嗅,才发觉是靠近了的叶棠身上的味道。 这样的香味,冲击着文渊敏感风流的身体,他的鼻子轻轻嗅到叶棠的后颈。忍不住就想张嘴亲上那格外白细嫩的颈项。 但好在叶棠红艳艳的“凤翎”披风晃了他的眼,他才猛然记起眼前这人是叶棠,不是他平日里怀里的那些莺莺燕燕。他隔开了叶棠的后颈一些,只轻轻在她耳边道:“红景天。” “红景天?什么玩意?”叶棠侧头疑惑看他。 文渊神秘一笑,又凑近她耳边轻轻道:“壮阳的。” “壮阳的。”叶棠险些一个没坐稳,掉到地上。 文渊趁机扶了她纤细的腰肢一把,可真够软的。叶棠坐稳,文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海棠花清香,又瞧着她嫣红的唇瓣,在心里默默地想,连腰肢都这般柔软,不知亲一下那唇,那得该是多**的滋味啊。 只是文渊只敢这样想想,目前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叶棠做些什么。所以,他只是轻轻扶了一下叶棠便退开了。 不过叶棠倒是有些骇然,所以这人……到河州来就是为了一味壮阳的药? 虽然叶棠觉得有些荒唐,不过看文渊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叶棠也就了然了。 文渊又陪着叶棠喝了酒,吃了菜。当然他还问了叶棠到这里来可是有什么事? 叶棠当然不会说,她是要去北边看叶父的。她只是轻轻笑道:“来寻个人。” “什么人啊?”文渊问她。 叶棠微微一笑道:“妙人。你懂的。” “妙人?”文渊有些懵,但随即又了然一笑,叶棠与他都是男人,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估计她要寻的是哪个美娇娘吧。 叶棠陪着文渊吃吃喝喝,临到走文渊还给他留了一家客栈的地址。他微醉着眸子笑道:“玉棠,你我有缘,我还要在这河州呆一段日子,若是你无聊便过来寻我喝酒。” 叶棠觉得文渊在此处有些蹊跷,而且他还要留一些日子,叶棠就更觉得蹊跷了。自然就答应了下来,她可不信文渊在此真的就是来寻个所谓“红景天”的壮阳药的。肯定他此行别有目的。 叶棠出了雅间,走下楼梯,燕云已经在楼梯口等她了。 叶棠走上前面,燕云跟上了她,叶棠边走边问道:“查到什么了?” 燕云答:“那些人抓了个术士,叫姜邑。听说姜邑那人偶然得了味奇药,他们把姜邑的那奇药给抢了。” “姜邑”叶棠边走,边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姜邑,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似乎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 叶棠找了一家客栈休息,躺在客栈的床上,她抱着被子滚了几圈,眼前猛然一亮。对,那不是文雅提过的那人吗? 文雅提过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那人落在文渊的手中。叶棠决定去救他。 她把燕云叫了来,道:“知道姜邑被关在哪里吗? 燕云抬头看她:“少主想救他?” 叶棠毫不隐瞒,直言道:“文雅公主曾经向我提起过他,今他有难,我又如何袖手旁观?” 文雅公主提起的人,燕云虽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第六十四章 所谓厮混 () “那属下先去探探,见着了,属下便把他带过来见少主。”燕云毫不犹豫请命道。 叶棠摇摇头,说道:“不,我随你一起去。” 子夜,一轮朦胧清浅的弯月玄挂在黑幕的天空里,显得孤寂清冷照耀着黑夜里沉冷的河州城。青云客栈后厨一间废弃的柴房里,姜邑头发凌乱,衣衫染血,一条沾满灰土的粗麻绳将他白皙清瘦的手腕勒出道道红肿的血痕。他似乎是被折磨得疲惫极了,合着双眼瑟缩在墙角。 破烂门扉格挡的墙外,站了两个冻得身发抖的仆从,正哆嗦着身子靠在门边打着盹。 夜已经很深了,叶棠带着燕云摸着黑翻进了青云客栈,沉冷的黑夜里,青云客栈静悄悄的。叶棠一路畅通无阻,找到关押姜邑的柴房。 叶棠走上前轻轻推了推那门,轻微的响动惊醒了一个打盹的仆从。他站起来揉了揉雾凇的眼,迷蒙地看着黑夜里的两条人影,他忽然警觉道:“谁?你……” 他话还未说完,燕云闪到他后面,从他脖子一个砍手刀,他想回头,结果一个白眼还来不及翻就倒了下去。 燕云不管他,直接将他踢到了一边,才看向叶棠轻声道:“少主。” 叶棠对着他点了点头,燕云一甩佩刀砍掉了门扉上的锁。叶棠推门而入,姜邑已经睁眼了。 他缩在墙角气定神闲地看着这两个人,没有说话。 叶棠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但也没多管什么,还是先把人救出去再说吧。 叶棠上前走了两步,看着姜邑轻声解释道:“先生,我们是来救你的。” 姜邑站起身来,打量了一圈面前的这两个人,拱了拱手道:“我已然算到,虽今日颇多磨难,但总归有惊无险,原来是你们两位,姜邑在此多谢了。” 叶棠对着他点点头,然后又瞥向燕云道:“解绑,出去再说。” 燕云点头,上前给姜邑松了绑。又扶起他,跟着叶棠走出了柴房。 叶棠原本想放一把火,但想想还是算了,只把柴房边上的窗户砸烂了。 叶棠他们几人趁着黑夜,摸出了青云客栈。 出了客栈,姜邑便向叶棠辞行道:“多谢二位侠士出手相救,后会有期。” 这就要走?叶棠有心想问一下他知不知道文雅,便开口挽留道:“先生,可知今日我为何要救你?” 姜邑默了默看向叶棠道:“在下测出该是故人之恩,但却不知到底是哪位故人。” “故人?”叶棠有些疑惑,怎么说是故人?难道他不知道文雅的名字? 叶棠问道:“先生可知文雅?” 姜邑倒是疑惑了,文雅?他并不知道啊!他摇了摇头,茫然的看着叶棠。 叶棠一惊,果然,这人根本就不知道文雅。看着虽然衣裳狼狈,但眉目依旧清俊的姜邑,叶棠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文雅,那她救他干嘛。 隔着朦胧的月色,姜邑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妖艳非凡的女子。看了她一会,他皱了皱眉道:“在下观阁下乃不凡之人,但见阁下额中黑云,近日,阁下怕是有血光之灾。” 燕云听见姜邑的话,已经眉头微皱,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了。这人,少主刚刚才救了他,他怎么还诅咒上少主了。 “血光之灾?”叶棠有些好笑,看着姜邑更是不喜。这人果然就是个江湖术士,坑蒙拐骗胡说八道一流。 叶棠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显然她也是不把姜邑的话放在心上的。对此,姜邑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他与这两人萍水相逢,她救他,他给她一句忠告,她不听,他也没办法不是吗? 姜邑告辞离开了,叶棠看着他在清晖月光下越走越远的背影,有些无奈叹道:“不过一个术士,倒是有些后悔救他。” 对此,燕云也觉得有些后悔。 两人忙活了这大半夜,叶棠有些疲惫,赶紧带着燕云回了自己预订的客栈房间睡觉了。 叶棠在河州逛荡了两天,也缓和了疲惫的身体。她派燕云去青云客栈查探了一下,文渊果然没有离开,还赖在客栈里。而且,对于叶棠救走姜邑的事,文渊似乎并不关心,只是过问了一下,那守卫的仆从怕担责,对文渊撒了谎说是姜邑那个江湖术士疯了,砸了窗户逃跑了。 文渊对此只是罚了两个守卫饿一天,再没有其他动作。叶棠不知道这人到底赖在河州干嘛,他所谓的好宝贝也得到了,怎么就不离开呢?叶棠想不通,打算亲自出马去与文渊厮混几天。 青云客栈紧挨着河州著名的烟花柳巷玉香楼,而天性风流浪荡的文渊这段日子更是厮混在此处。 叶棠带着燕云来到玉香楼的时候,文渊正搂着一名身材曼妙的舞女亲亲我我。那女子纤细腰肢,多情眉眼,眼窝有些深,似乎不像是中原的女子。 叶棠有些奇怪,便多看了两眼那女子。那女子比起青楼里的其他姑娘并不算十分绝色,叶棠倒是有些怀疑文渊的眼光了。莫不是这女子床上活计好?叶棠怪怪地想。 叶棠望过去的一瞬间,那女子也微微向她望了一眼。眼底有些惊艳,嘴唇微张了一瞬,但又很快地捻起了自己的情绪。 叶棠觉得这女子有些意思,倒是不同于青楼里一般的姑娘。 文渊看到叶棠过来,忙站起来与她打了声招呼:“玉棠兄,玉棠兄。” 叶棠走过去,坐到他案桌的对面,笑了笑道:“文渊兄好兴致。” 文渊眯起眼睛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似乎觉得说这话与自己年龄不符,他又尴尬的嘿嘿一笑道:“虽然在下已不是少年之龄,但这少年之时遗留下来的习性倒是改不了了。” 叶棠哂笑,文渊看了看叶棠,站在这满院莺莺燕燕中,她眉眼温笑,狭长眼尾微微一撩动更显其妖艳妩媚。 看着叶棠,文渊有些意动,喉咙干渴,捏在怀中女子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那女子吃痛,趴在他胸口娇嗔了一下。 文渊反应过来,搂紧怀中的女子又对着叶棠尴尬的笑了一下道:“妈妈,过来。将你们楼里的姑娘们都叫过来给玉棠兄挑挑,有看上的便留下来陪玉棠。今儿玉棠兄一切消费,我请客”。 随着文渊的一声喊叫,他身后的老鸨很快就叫来了整整齐齐穿红黛绿,眼眉风骚的姑娘。有的胆大的姑娘瞧见叶棠面目妖娆俊俏,就忍不住直接要贴到叶棠的身上,还好叶棠身边的燕云阴沉着气息拿佩刀挡住了她们。 第六十五章 不举? () “哎哟!这位爷,不要那么凶嘛!”一个红衣的姑娘看着燕云娇嗔的喊,燕云不理,还是挡在叶棠的面前。 燕云如此阴气沉沉地挡住那些姑娘,姑娘们开始害怕,一个个都不敢再靠近叶棠。 文渊疑惑道:“这些姑娘,玉棠兄都不满意?” 叶棠轻咳了两声,微红了脸,倾过身去小声对文渊道:“呃!文渊兄的好意玉棠心领了,只是……这个……玉棠身有隐疾,怕是无福消受啊!” 文渊一听,一双昏黄的眼睛直盯着叶棠俏丽的脸蛋,身有隐疾?莫不是……莫不是她不举?文渊在心里暗叹:可惜呀,可惜。这么珠玉般光亮璀璨的公子竟然……竟然不能人道。 文渊一边盯着叶棠凑近的脸,一边闻着她身上轻轻淡淡的海棠花香,身体各处感官又开始喧嚣。 文渊一边在心里暗叹,叶棠这个俊俏的小公子不能人道终归可惜了,又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不举好,不举好。不举了,岂不是就跟女子一样,男人都是可以享受的。而他,是不是也有机会。 当然叶棠不知道文渊心里这些龌龊的歪心思,她说完话,就侧回了身子端正坐在椅子上。 海棠花的香味淡走,文渊回神,冲着叶棠了然一笑,又对着老鸨道:“妈妈,叫姑娘们都走吧,今儿玉棠兄并不兴致。” 老鸨吩咐姑娘都下去,那些姑娘们一个个垂头耷脑的瘪着嘴走了。以为遇上一个金主,奈何这金主没兴致玩她们,她们显得很失望。 叶棠与文渊在玉香楼里吃吃喝喝一下午,期间文渊一直搂着那名带着异域风情的女子,从未换过其他人。叶棠就更疑惑了。她直觉这个女人有问题,而且文渊也有问题。 只是几日下来与文渊泡在玉香楼里,叶棠也没有发现这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倒是文渊天天对着叶棠那一张过分妖娆的脸容,心里对叶棠的想法就越加强烈了。 这一日,他终于没忍住,在玉香楼的雅间里,他命属下在雅间里点了催情香,然后他屏退左右,自己一个人在雅间里等着叶棠。 叶棠如期而至,她想着若是今日再没有什么异样,那她便不在河州停留了,直接往北而去。 叶棠踏进雅间,雅间里只有文渊一个人。她觉得有些奇怪,今日咋没见着那个异域的女人,然后她觉得房间里似乎有什么香味过于浓烈了。 叶棠留了个心眼,只微微吸了几口,便退了出来。她对着燕云道:“你进去,我去查查那个女人。” 燕云点头,竟自进了房间。文渊眯着一双憋的发红的双眼盯住来人,没见叶棠,内心有些失望。但他实在吸入了太多的催情香,急待找个人发泄浴火。燕云虽不如叶棠妖媚,但也长得眉清目秀,看着令人欢喜。 燕云对着文渊道:“见过云伯侯。今日……我们公子……” 还未及燕云说完话,文渊就对着燕云扑了过去。燕云早发现这屋中不对劲,一个砍手刀下去,文渊就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文渊倒下了之后,燕云跳出了房间寻着叶棠的方向而去。 叶棠原本在玉香楼的房顶上一间间排查那个异域女子的房间,她飞身在黑夜里的屋顶上游走,在一处房顶,她突然听见了那个异域女子的声音。 她轻轻的拨开房顶上瓦片的一个缝隙,透过缝隙里的光亮,她果然就看到了那个异域女人,还有巴铁。 玉香楼的房间里,那异域女子看向巴铁道:“王爷,你终于来了。” 巴铁走近她,瞥了她一眼道:“事情谈妥了吗?云伯侯什么态度?” 那女子笑着贴到他的身上,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嗔道:“放心吧,有我出马,他们能不答应吗?” 巴铁冷睥了那女子一眼,拿下她勾住自己脖子的手,微微将她的身子推开了些,他冷道:“正经点,在青楼里混了几天风尘当真就沦落了?” 那女子一见他这态度,眼神里有些受伤,但还是整了整衣裳道:“王爷,自从叶棠率军收复易阳打跑周桐。西山王便隐隐有了策反之心,但碍于叶轼的伐军,他才没有轻举妄动。此次我们过来与他合谈,他当然是乐见其成。” 巴铁笑道:“那当是极好,此次我们北假意混淆王庭储位争夺之事,对边关的兵力部署减弱,让叶轼放松警惕,若叶轼大军从河州经过,我们便与西山王两面夹击,让他葬身河州。” 那女子有些疑惑,问道:“王爷,您真的要助西山王打到大文京都,助他拿下大文吗?” 巴铁不容置疑道:“当然,若我能助他,不仅可以得到大文边疆的永清十六州,而且若我们占领了永清十六州,那么到时攻下整个大文中原指日可待。” 那女子愣愣地看着巴铁,对他拘了一躬道:“王爷宏图大志,实乃让我辈佩服。” 巴铁只是静静地睥了她一眼,随后才道:“既然文渊喜欢你,那么你便想办法留在他身边吧,日后,为本王探听中原消息。” 那女子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甘地看着巴铁道:“可是,王爷……允儿不想离开你。” 巴铁冷冷睥了她一眼道:“待到我北铁蹄踏上中原之时,本王曾许诺你的,自然会应你。” 巴铁走了,那女子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道:“是,王爷!” 叶棠静静地趴在屋顶上听着,直到巴铁从房间里的窗户离开。叶棠一直趴在那儿,事情她已经部都知道了。这两人对话的大意就是西山王要反了,而且要联合北打击叶父。 西山王要反了,不仅对叶父是个大威胁而且更威胁到京师。叶棠有些担心,想站起来回去客栈再研究研究新的能够制住西山王的策略。 她趴在清冷的瓦片上,想站起,却感觉自己浑身燥热无力。怎么回事啊?叶棠撑了几次都没撑起来。 不会吧,西山王要反,而她要在这冷清清的屋顶呆一夜吗?叶棠在心中哀嚎。 突然,一阵温暖从身后包围了她,那温暖里还有她熟悉的清新兰草香。 这……这是……文晏? 叶棠懵了,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可能呢?文晏在京城呢?他不可能会来这里的。 叶棠还在发懵,直到身后文晏的身子紧贴住她,然后一把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拥到了怀里,她才真正的反应过来文晏是真的来了。 第六十六章 不知奸夫 () “文……”还不等叶棠说话,文晏已经环住她的腰身将她带到了玉香楼旁边的一个阴暗巷子里。 阴暗的巷子里,那人长身玉立,逆着光揽在她腰身。小巷阴黑,叶棠看不清文晏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叶棠惊讶道:“文……文晏,你……你怎么来了。” 文晏依然揽她在怀,并未放手,只是喑哑着嗓音道:“来寻你。” “寻我?”一听这话,叶棠本就燥热的身体越发的燥热了,脸色一片绯红,心口砰砰直跳的声响在这黑暗里听得越发清楚明白。然,对于自己不告而别的事,叶棠又有些心虚。 文晏正想问问她,“如何不告而别?”却没想,自己还未开口,叶棠已体力不支晕倒在他怀里了。 文晏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下巴蹭到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无奈叹了口气道:“傻瓜,我哪里舍得责怪你。” 叶棠缩在他的胸口,并没有回答,闭着眼睛。文晏又收了收她的腰身,扶着她往客栈走去。 文晏知她住在云来客栈,便直接将她扶进了叶棠在云来客栈的房间。 叶棠躺在云来客栈温暖的房间里,感觉自己的身体更加燥热了。偏偏她不得动弹,而且她的身上还被文晏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而且文晏还杵在她的床边,似乎一时半会不打算走。 叶棠燥热难耐,妖艳的小脸通红,脊背上的岑岑热汗直下,几乎濡湿了衣衫。这什么情况啊?为什么她会这么热?她好想脱衣裳,也好想蹬掉覆在身上的被子。叶棠被这热潮逼得快发疯。 不管了,虽然见到文晏尴尬,但总比自己热死强。叶棠一把蹬掉了身上的被子,坐了起来,伸手就要往自己的领口探去。 文晏原本是想等她睡安稳了再出去的,但他坐在床边不久,就被叶棠这一连串的动作吓懵了。 刚想倾身前去阻她脱衣的动作,就被叶棠急躁的脱了的外衫罩到了脑袋上。 一瞬间,叶棠清醒过来,她顿住脱衣的动作,瞥向文晏,面色更加爆红。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啊?自己这急不可耐的脱衣服,怎么……怎么有点像……叶棠不敢再想下去了。 文晏已经静静地拿下了罩在他头顶的衣裳。文晏看着她面色绯红,气喘吁吁,衣衫半解的模样,眼里瞬间染上一片血色。此时的叶棠当真是惊艳绝美,文晏气血上涌了一阵,很快又冷静下来。叶棠这个模样显然不同寻常,他有些担忧地问:“叶棠,你怎么了?” 叶棠低垂了眉眼,不好意思道:“没事,就是有些热。” “有些热?”文晏惊了一瞬,探手到她的额头上,真的是滚烫异常,文晏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叶棠喝完了,又想脱衣裳。却被文晏阻止了,他将她的领口扣好,别了火热目光道:“别脱了,会着凉的。” 再脱……再脱,我忍不住了。 叶棠这才注意到文晏目色里的不同寻常,叶棠绯红着脸侧了身子,缩到床角,疾声道:“陛下,你出去吧!” 叶棠的状况不同寻常,文晏本想出去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可是他刚刚站起身来,眼角便瞧见缩在床角里的叶棠面色更是红透不已,不仅如此,她的身子还在发着抖。她似乎不敢看向他,手上指甲死死的扣进床单上。叶棠……叶棠她似乎正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这个样子的叶棠让文晏真的有些害怕,他害怕他一走,她就出现了一些其他不可预料的状况。所以,他赶紧又挪进床前,担忧地喊道:“叶棠!叶棠!你到底怎么啦?” “陛下!陛下!”虽然那药性强烈,但叶棠强力隐忍着一丝清明急喊道:“陛下!陛下,你快出去吧。” 文晏对上她被逼的泪意泛滥的眼眶,有些不忍,正想走,但一瞧见她通红脸蛋汗珠直下的模样,又真的害怕。 他哄道:“叶棠!叶棠,你先坚持一会,我……我去……找大夫……找……” 文晏的话还未说完,叶棠“咚”的一声,头撞到了床住上,隐出一块血迹。 叶棠是真害怕自己被药物控制,就这么扑倒文晏,所以才在最后失去清明的那刻撞到床柱上的。 “叶棠!”文晏慌了,一把捞起浑身燥热的叶棠,一手抚上她被碰的额头,那里已经起了一块青包了。 文晏心疼道:“叶棠,你到底怎么啦?怎么还撞上了呢?” 叶棠以为自己会被撞晕,哪想只是撞疼了,根本没让她晕掉啊。叶棠被文晏抱在怀里,手像不受控制般,自觉的摸向他的领口,撰上领巾,叶棠眼神漂浮虚弱道:“陛下!我……我被文渊下了媚药。” “媚药?”文晏反应过来,他刚刚是在青楼见着叶棠的,所以这叶棠是…… 叶棠的眼神逐渐涣散,文晏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道:“叶棠,朕给你解了可好?” 叶棠已经听不清文晏在说些什么了,她着急又费劲地扯着他的衣衫,但那领巾似乎跟她做对似的,怎么也不开,她眼睛里泪意更浓,似乎就要哭出声来。 叶棠在文晏的怀里扭来扭去,刺激着文晏的身心,终是没忍住,他将叶棠好好地放倒在床上,自己覆了上去。 他道:“叶棠,朕会对你负责的。” 叶棠迷糊地点点头。 …………(和谐了哈!) 窗外一片舒朗星空,窗内一片温香软玉的灯影摇曳。 第二日一早,叶棠在梦中惊醒。可是醒来,她就惊呆了。她……她一丝不挂,然后……然后她……她身酸痛。而且身上布满青紫吻痕,而且她的下处,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那么痛。 “她被人强奸了。”这是叶棠的第一感觉。然而,她的身边没有人,她连奸夫是谁都不知道。 叶棠从在巷子里晕倒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不知道是谁把他弄回来的,也不知道她是被谁给奸污了的。 她的脑袋到现在都是晕晕沉沉的,有些郁闷,心中有些伤痛,她……她竟然被人奸污了。 叶棠艰难地挣扎起身穿了衣服,下楼,她想去问问客栈里的小二有没有瞧见随她一起回来的那个奸夫。 可是她问了一圈,小二们都说带她回来的是个很俊美的男子,看起来身份不凡,但他们也不知道那人底细。而且说那人一早就急匆匆走了。 叶棠暗自握了握拳,若是让她找到那奸夫,定要让其千刀万剐不可。 只是她在大堂里流连了一圈,也并不能发泄什么,正准备转身上楼,就被急行而来的燕云给叫住了:“少主。” “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夜都没回来?”叶棠一想到燕云不在身边,她就被人给奸污了,心里十分不悦,责怪燕云道。 “少主……我……我”燕云支支吾吾,也说不上什么来。 叶棠觉得他奇怪,转头仔细瞧了瞧他,竟然连鞋子都给穿反了。 叶棠汗,这燕云不仅一夜不归,这……这什么时候还这么邋遢了。 只是瞧着他那番模样,叶棠也没在怪他,只是道:“昨晚,你在文渊那里可有什么发现?” 第六十七章 误入圈套 () 燕云摇了摇头,他道:“昨夜,文渊不知喝了什么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叶棠疑惑,燕云道:“似乎他吸了很多催情香,让属下给打晕了。” “催情香?”叶棠在心里嘀咕,难道昨夜文渊是准备对她下手的吗?所以才在房间里燃了催情香,然后她进去给吸了,然后才被人给奸污了。然更可悲的是,她连奸夫都不知道是谁。 叶棠那个气啊,她一把抓过燕云的领口道:“走,去找文渊。” 叶棠带着燕云来到青云客栈,可是青云客栈里已不见文渊一行人的踪影了。 叶棠又追到玉香楼,玉香楼里也没见文渊的踪影。难道是走了吗?叶棠想,难道是害怕她察觉了他对她做的事,害怕她责怪,便急匆匆离开了河州? 叶棠直觉这个可能性很大,河州的对面便是西山王的领地定西,定西与这河州只隔了一条寒冰江。 叶棠想通这一点,急急赶往河州城外的寒冰江。 文渊站在寒冰江的一艘游轮上,有些遗憾昨晚竟然没睡到叶棠。只是他下的那药,药性猛烈,就算只吸入一点点,也很浑身燥热,必得找男人才能疏解。他有些郁闷,叶棠昨晚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臭小子。 文渊还在唉声叹气的遗憾着,突然抬眸的一瞬便看到了叶棠一身红衣妖娆撑着芙蓉伞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真是美如画中仙子啊!只可惜这般的神仙之姿,他竟然给错失了。文渊微微叹了口气。 没有得到叶棠,而且叶棠此番还要死。文渊有些心涩。前几日,他便接到了自家兄长的命令:诛杀叶棠。 既然自家兄长与北达成了协议,那么西山王一脉迟早要与朝廷撕破脸皮。所以,西山王得知叶棠在此地,便命自己在河州秘密诛杀叶棠,让她来河州之后便有来无回。而自己此番已经拖了很久了,昨日下药此举既是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但更多的只是将叶棠引入圈套的一个计谋。 文渊给叶棠下药,不论结果他有没有得到叶棠,想必叶棠都不会放过他,迟早会来找他,所以他早早便在船上做好了准备。今日,务必将叶棠引入圈套,再瓮中捉鳖。 文渊自己虽倾慕于她,但一个叶棠于西山王一脉的宏图霸业来说,倒是无足轻重的。 只是想到那般的神仙妙人就要葬身于在寒冰江,文渊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叶棠来的时候,文渊正站在甲板上,似乎是在等她,他笑意盈盈地对着叶棠道:“就知道玉棠兄要来给在下践行,在下已等候多时了。” 叶棠疑惑看他,文渊显得很淡定,不卑不亢,叶棠本想怒气冲冲一刀斩了害他的这个人。但一想,文渊这般气定神闲,淡定自若的模样又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叶棠不动声色,想了想,还是先探一探他要做什么,之后再杀他不迟。 叶棠随文渊走进船舱。 文渊为这番的践行的排场做的很足。不仅船仓里丝竹管弦,歌姬舞女,美酒佳肴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叶棠不免咂舌,虽然这几日相处下来,叶棠觉得文渊这个公子哥奢侈,但她觉得今日这番践行的景象似乎格外奢侈了些。 正所谓事出寻常,必有妖!叶棠直觉今日这趟约必有大事发生。叶棠小声吩咐身后的燕云道:“注意戒备,有蹊跷。” 燕云在叶棠身后小声答道:“是,少主。” 文渊亲自给叶棠斟了酒,又吩咐侍从侍候叶棠用食。随后才笑着向叶棠举了杯,道:“叶大人,请!” 因为船舱里,歌姬舞女的关系,叶棠坐得离文渊远了些。整个船舱,虽是一片纸醉金迷之相,但叶棠侧耳凝神凝听,还是听到了船舱外面嗖嗖的轻微地兵卫调动的声响。叶棠听着那挪动的脚步声,大概估算了一下,妈呀,这差不多有四五十号人啊! 这……这是……要瓮中捉鳖?还要动用这么多人捉她,叶棠将酒杯攥在手里,突然有些后悔上了文渊这贼船。但后悔归后悔,眼前之窘境,她也得应付啊! 叶棠不动声色,而文渊却是向她一杯接着一杯的敬酒。期间,也难免说些恭维话。什么年纪轻轻,才智不凡啦!什么容颜俊丽啊,什么青年才俊啊等等。 叶棠一一与他附和,当然杯中的酒她是一口没喝,一杯接一杯的掩袖撒在了地上。 音乐停,几坛酒下肚,文渊觉得火候也差比多了。但瞧那叶棠,已是双眼迷离,绯红脸颊,垂着脑袋险些就要趴到桌子上。 一旁的燕云见此,忙俯身去拉她道:“少主,你喝多了,属下送您回去。” “喝多了?”叶棠朦胧着双眼,迷惑地望着文渊又转向燕云道:“没有,没有,我没喝多。云伯侯如此盛情款待,叶某怎可辜负。” 随后又瞧了场中那些舞女艺妓一圈道:“咦,怎么……怎么都停了,继续……继续啊。” 所有的歌姬都转向文渊,文渊紧紧地捏住了自己手中的杯子。“摔杯为号,摔杯为号”他到底是摔还是不摔呢?此时的文渊怔怔地看着那人狭长眼尾薄红氤氲撩起的诱人风情,又有些不忍,迟迟都未下令。 叶棠假装软倒在燕云身上,贴近他的耳朵道:“快,快扶我走。” 燕云会意地看了她一眼,使劲拽着她往门口走去,嘴里还责怪道:“少主,少主,你喝多了,属下带你回去睡觉。” 叶棠心思透亮,马上接口道:“睡觉?好啊。”说着便捂了捂自己的额头,甩了一下纤长柔顺的马尾,迷糊嘀咕道:“睡觉好……睡觉好……头疼。” 文渊在他们后面站起来道:“玉棠兄,燕将军,这船上便有客舱,玉棠兄可在此歇息。” 叶棠弯着身子向后摆摆手道:“云伯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还是客栈舒服,而且……这船……我晕。” 文渊并不想放他们走,立马接口道:“玉棠若是晕了,本侯照顾你。” 叶棠依然懒洋洋摆手道:“怎……怎可劳烦云伯侯?” 可是文渊却是紧追不舍,又接口道:“照顾玉棠,是本侯的福气。”随后,他沉了脸道:“来人啊,请玉棠兄和燕将军到客舱歇息。” 燕云已将叶棠拖到了门口,却被前面的两个侍卫阻了去路,他转身冷斥道:“云伯侯,莫要失了分寸。” 第六十八章 扣留賊船 () 虽然燕云的口气不好,但文渊却是岿然不动,他眸色寒凉直直地盯着燕云道:“燕将军,今日若本侯执意要留下玉棠兄呢?” 燕云愤道:“你可以试试看。” 听见这话,文渊却是勾了勾嘴角笑了,他道:“恐怕,今日是由不得燕将军了。” 燕云冷喝一声:“你敢。” 文渊冷笑,终于摔了手中的杯子,说道:“拿下。” 随着文渊的话音落,船舱外就涌进了一大批铁甲佩刀侍卫正凶神恶煞地逼近燕云和叶棠。 场面一度混乱,船舱里的歌姬舞女伶人侍者顿时吓得抱头鼠窜,哀嚎不已。叶棠朦胧着眼从燕云的肩上抬起头来看向文渊道:“云伯侯,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侍卫啊?” 文渊笑了笑,看着迷糊的叶棠哄道:“玉棠,你喝醉了,本侯只是想让你在船上歇息在回去。” “哦!”叶棠的脸颊绯红,她懒懒捶了捶脑袋道:“那也行吧。歇息歇息也好,呜……头真痛。” 燕云有些急了,他看向叶棠道:“少主……”叶棠侧身对着他挤了挤眼睛,她刚才在船舱门口已经观察过了,船在往前开,他们已经离河州好远了,而且此刻船正在江面中央,就算他们想逃也逃不了了。倒不如,顺着文渊,拖延时间,借机寻找脱身之法。 此次,文渊有备而来,是她大意,是她疏于防范了。 叶棠又软倒在燕云的身上,醉态十足道:“要歇息,带路。” 文渊笑了笑,对着一旁的侍卫道:“快,给玉棠带路。”文渊身旁的副将有些迟疑的提醒道:“公子,爷吩咐过……” 文渊怒瞪了他一眼斥道:“本侯知道。”他知道西山王让他解决掉叶棠,可是叶棠那般的美人,他昨晚没有得到她的身子,心里总是不甘心的。风流如他,就算要叶棠死,那也得等他把人上了才能甘心让她死。 反正船已经在开往定西。而且船上侍卫繁多,这天寒地冻的,叶棠是插翅也难飞得出这艘船了,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原本叶棠还没有上船的时候,他是想为着西山王一脉宏图霸业着想,只要叶棠一上船就将她杀了了事的。可是刚刚她那副醉酒的旖旎春情,又让他忍不住了。这般的绝色美人,他真的不想放过。 燕云还在拖着叶棠劝道:“少主……” 叶棠只是垂着眼皮,懒懒耍着无奈应道:“别说了,休息。” 文晏挥退了那群带甲侍卫,只对着一个侍从道:“还不带玉棠兄下去。” 那侍卫不敢抬眼皮看文渊,只唯唯诺诺应道:“是”。 文渊瞧了瞧叶棠,笑道:“玉棠好好休息,一会本侯过去看你。” 叶棠点了点头,那侍卫便过来带他们去了隔壁的客舱。叶棠跟燕云刚刚走进客舱,那侍卫便关上了门,随后叶棠听到门外面锁链的哗啦声。 “锁了。”燕云懊恼道,“怎么办,少主?” 这客舱还算华丽,一张大大的雕花木床,床帘上精美的帷幔层层,很是漂亮。客舱里,有一张贵妃榻和一些简单的桌椅摆件。 叶棠走到贵妃榻上坐下,揉了揉眉心道:“先等一下。”叶棠不知道先前文渊明明对她动了杀招,此刻怎么突然又要将他们关起来。 不直接杀,而是要将他们关起来,这……文渊到底是要干什么?叶棠想不通。 只是,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里,船在江心,外面有杀手,天寒地冻,她还不会游泳,这可真是个棘手的环境啊。 现在怎么办?好像已经到了绝境,只能先保住命,姑且等一等了。 叶棠眯了眼躺倒到贵妃榻上,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对燕云道:“你也坐,保存体力。” 燕云冷静下来,点了点头,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叶棠靠在贵妃椅上休息了会,客舱门外的锁链又哗啦响了一声,叶棠听到门外有人对话。 一人道:“侯爷,让我给玉棠公子送碗醒酒汤。” 那守卫似乎有些疑惑,看了那人一眼挠了挠头吱吱吾吾道:“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道:“我是王爷调派过来的,你当然没见过我。”说着那人从胸口处拿出了一个令牌在那守卫面前晃了晃,那守卫马上低垂了脑袋道:“西山王府的人?属下见过上尉。” 那人收了令牌,对着那守卫道:“打开,本尉查看一下。” 那守卫再不敢嗦,开了锁链,打开了客舱的门。叶棠见来人穿着玄甲,一身正气凛然的模样,端了一碗汤到的面前道:“玉棠公子,请喝汤。” 叶棠疑惑地瞧了他一眼,那人却直直地盯着他,见叶棠半天不发一言。那人便直接将碗放到了桌子上。指尖沾了碗里的汤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一个字“晏”。 叶棠看着那字,“晏”,难道面前这人是文晏的人。难道文晏已经知道她上了贼船,现在要来救她了?此刻,叶棠盯着桌子上那字,脑袋里思绪万分。 那人又在桌子上写写画画,写下一连串的字“陛下暗卫……随渊河州……闻你上船……已通知陛下。” 虽然,那人只写了几个词句,但叶棠已然明了了。面前这人是文晏安插在西山王府的暗卫,听到她上了文渊这条贼船,已经通知了文晏。也就是说,不多时,文晏真的就会赶来救她了。 叶棠看了那铁甲侍卫一眼,向他点了点头,假意打翻了汤碗道:“不……不……我不喝。头晕!” 铁甲侍卫冷道:“爱喝不喝,侯爷一片好意,你如此糟蹋。待侯爷待会过来,尔等自向侯爷请罪。” 那铁甲侍卫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燕云冷哼了一声,骂道:“不过文渊身边一条狗,神气什么?” 叶棠含糊冲着燕云道:“罢,罢,罢,让他去。走了清净,在这还扰我睡觉。” 门外的守卫听着里面的对话,微微放了心,待那铁甲侍卫出来,他又小心拱手道:“上尉走好。” 铁甲侍卫点了点头,守卫看着那铁甲侍卫的背影,一阵疑惑:“西山王竟然派了人安插在侯爷的身边,难道是不放心侯爷吗?” 应该就是了,毕竟此次诛杀叶棠是大事,自家侯爷身性风流,那叶棠又长得那么好看,王爷定是不放心的,所以派了人来监督监督。 守门的侍卫想得多,只是没人在意他想什么。 叶棠斜斜歪坐在贵妃椅上,在脑中暗自思索,文晏会怎么救她,或者她该怎么自救。 第六十九章 突然失明 () 叶棠坐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睛,静静沉思。过了一会,她似乎感觉船狠狠地晃动了一下,她在客舱里都听见了剧烈地碰撞声。 随后她仔细聆听,外面传来文渊怒气冲冲地声音:“怎么回事?” 有侍卫禀报:“是一搜军工船撞了我们。” “军工船?”文渊匆匆带了侍卫去查看,狭小的船舱过道里瞬间便响起了刀枪剑戟地激烈打斗声。 那群人来势汹汹,人数众多。文渊见势不妙,赶紧撤了回来。 “快撤……快撤!”走廊过道里一片混乱,文渊在属下的护送下登上了一条游艇上预备的轻舟。 慌乱逃跑的过程中,似乎是文渊的一个属下问他道:“侯爷,那个……那个……叶棠还没杀?要带走吗?” “去把她带出来。”文渊恨恨,到嘴的鸭子,就算是仓惶逃脱,他不能放任不管。 没过一会,叶棠和燕云被两个属下带到了正准备登船的文渊面前。叶棠似乎还醉着,燕云也被反剪着双手老老实实的。 一个侍卫护送文渊边走边退建议道:“侯爷,不如就地斩杀了他们。反正咱们此次任务也是干掉叶棠。” 文渊看了一眼叶棠,叶棠猛的一睁眼,身子猛的左右一歪,立即碰倒了那两个反剪她双手的两个侍卫。 “你装的,你没醉?”看到叶棠眼冒精光,杀气腾腾地模样,文渊立马反应过来,他瞄到后面蠢蠢欲动地燕云,大喊道:“快……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护卫……护卫。” 文渊一声高亢地喊叫,叶棠和燕云的周围立马围上了大批的铁甲侍卫。 “杀了他们。”文渊一边登上轻舟,一边还在大喊着。 叶棠和燕云双手被绑,行动不便,只能用身体撞击着不断围上来的寒意深深地铁甲侍卫。叶棠和燕云努力激战了一会,叶棠看到围上来的侍卫越来越多,便有些深感乏力了。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首先要解了绳索释放双手才有战斗力。叶棠沉思的当口,一个铁甲侍卫正劈刀向她砍来,燕云见此,赶忙迎面挡了上去。 叶棠被燕云撞倒在栏杆上,吃痛一声,但她还来不及起身,她的眼前突然一阵迷糊,一片黑暗,似乎她什么都看不清了。 “怎么回事?”叶棠倚在栏杆上,胡乱地摸索着,她听到自己的周围似乎是燕云在喊:“少主,少主,快……快躲开。” 叶棠眼前一片漆黑,她感觉到有人逼近她,可是她看不见,只听见呼呼地北风在自己耳畔刮着。她胡乱地踢着靠近她的人,大喊道:“滚!滚!” 几番精疲力尽地挣扎踢打之后,叶棠似乎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抱住了,而且周围再没有争斗的声音。 叶棠有些疑惑,随后她听到文晏低沉地声音道:“叶棠,我来了。你,别怕。” 叶棠睁着一双毫无焦距地大眼,轻轻喊了一声:“文晏?” 这一声话落,叶棠已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叶棠不知道是在哪里,她摸了摸手边,柔软的……似乎是被子。叶棠反应过来,她是在床上。 她睁开眼睛,她的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她心里忽然惊慌了,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眼睛怎么忽然就看不见了。 叶棠慌了,胡乱地摸着床上的东西。 文晏在他床边,见她胡乱摸着东西,边扶了她起来道“叶棠,你醒了。” 叶棠看不见文晏的表情,只感觉他的声音嘶哑疲惫。叶棠摸上他的手,垂着睫毛,惊慌道:“文……文晏,我怎么看不见你,你站我前面来。” 文雅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抹着泪道:“叶棠,你……你会好起来的。” 她听到了文雅的声音,难道……难道……她这是在宫里? 叶棠抓紧文雅的手,一脸慌张:“公主姐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在宫里吗?明明我记得我在河州的。” 文雅拍了拍她的手,语气隐忍着平静道:“嗯,你在宫里,在我们身边。” “为什么我的眼睛会突然看不见?”叶棠急地要下床,却被文晏一把按住了,“叶棠,会好的。御医说,你只是忧思过重,暂时性的。很快就会好的。” 随后又吩咐一旁的侍从道:“快,端药来。”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失明?西山王要反,北有奸计,义父危在但夕,而且那个奸夫她也还没找到,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突然失明,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她胡乱地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文雅又哽咽着道:“叶棠,你放宽心,陛下已经派人去找白西柳神医了。我已经问过燕云了,他说你的身体一向是他看护的,等他回来,你应该就好了。” 叶棠点了点头,她豪无焦距地睁着眼,只能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文晏和文雅看着她喝了药,又陪着她说了会话,叶棠累了,又睡了过去。 叶棠静静地闭着眼躺在床上,她想让自己先安静一会。 文雅随着文晏走到外间,她边走边小声地问:“叶棠,她……她到底在河州发生了什么?怎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文晏抿了抿唇,眉心皱成一个结,沉身道:“她去找表舅,在河州歇脚,遇到了文渊。她觉得文渊偶然出现在河州实属不寻常,便连日来都与文渊泡在一起探听消息。随后,探查到山西王要联合北反朝廷,并且两方已经商议近期要合攻驻守北境的表舅军队。我秘密从魏鹤那里知道这个事,便去了一趟河州,在河州我见到了她,随后不知怎么的叶棠去找文渊,结果在寒冰江的船上遭到文渊的截杀。等我带着侍卫去救她回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看着日日昏睡的她,心里忧心得很,当时在河州救下她的时候,我已经找了河州附近所有的大夫去给她看过了,皆是摇头。逼不得已,我将她带回了京城,想着宫中的御医都是顶尖的,该能治了她。可是,却没想,这连日来我怎么逼迫那些御医,他们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 文雅了解原委,轻轻叹了口气:“平日里就觉得叶棠的身体格外单薄,似乎风一吹就会跑似的。上次她寒症,我就忧心。这一次,又突然失明。……哎,只能先等白神医回来了。” 文晏疲惫地抹了抹脸,文雅拉住他:“陛下,西山王已经反了,您当真要决定自己亲自出征吗?” 文晏拥抱了下自己温柔的姐姐,他眸色里血丝隐现,微微颤了声道:“姐,叶棠,便拜托你了。” 文雅依然拉着他,眼睛里泪花隐现,哽咽道:“文晏,姐……担心你。” 第七十章 让我回叶府 () 文晏拍了拍她的手,微微露了露笑容道:“姐……我知道你担心。只是……我……我该担责了。从前有叶棠,现今她病了,我更不该让她失望。” “陛下!”文雅深深叹了一口气,嘱咐他:“一切要小心。” “嗯!姐姐放心。”文晏应道。 叶棠在宫里静静地养着,每日都会有一群御医过来查看她的眼睛,然后开了一堆药。 文雅让她都要喝完,眼睛就会好了。这些日子,文雅每天都会过来陪她说话,然后还叫来了她原先府里的丫环素心过来亲自照料她。 素心照顾了她几日,她的眼睛依然没有任何好转。叶棠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了,她闹着要回叶府去。 素心没有办法,只好去请了文雅来。文雅走进来,见药碗打碎了一地,她轻轻地吩咐宫人道:“收拾了,重新端药来。” 叶棠侧脸躺在床上,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她只想回叶府。 文雅走过去坐到她床边,轻轻搬过她的身子道:“叶棠。” 叶棠撑起身子坐起来,她摸到文雅的手,便拉着她道:“公主,叶棠请求回府。” 文雅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叶棠,就在宫里吧。宫里太医随时看诊,并且伙食吃住都比叶府要好。陛下说,让你好好在宫里养着的。病好了,再回去。” “陛下?”叶棠有些怔住了,她茫然无措地又在床边摸了摸,道:“他来了?” 文雅看着她说道:“没有,他这段时间很忙,等忙过了,我便让他来见你。” 叶棠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素心已经重新端了药过来道:“少主,药。” 叶棠烦闷那些药,但碍于文雅在场也不好发作。她忍了忍,文雅已经接过那药碗,端到她面前道:“喝吧。” 叶棠郁闷地喝了那碗药,文雅看她吃了药,才陪她说了一会话,出去了。 文雅走后,叶棠又发起火来。她要回去,她在宫里干什么?还有文晏,凭什么把她留在这里。 叶棠发了一顿闷火,便使唤素心道:“去找时久,就说我要见陛下。” 素心战战兢兢在一旁,小心翼翼道:“是。”随后似乎猛然抬头看了一眼雾蒙蒙的天气,天气还尚早,她又犹豫道:“少主,其实再等一会,陛下应该就会来了。” “什么意思?”叶棠发问,显然没有明白过来,什么再等一会,陛下就来了。 素心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其实,陛下每天晚上都会来看你的。只是你都睡着了,不知道。” 叶棠心中微动,文晏每天晚上都来看她了吗?那也好,那她就今晚不睡,等着他,再与他说说出宫回叶府的事。 叶棠撑到晚间,终于有些熬不住了,险些就要睡过去。素心拨了拨宫灯里的烛火,房里便敞亮了些。 叶棠害怕自己睡着,索性摸着床撑了起来。素心听到帐幔里的响动,赶紧走过来挂起帘帐,扶着叶棠道:“少主,你……可是要小解?” 素心一直都知道叶棠是女子之身,在叶棠随叶父回京的时候,她就被叶父安排在叶棠身边伺候她。叶棠垂着脑袋摇了摇头,又抹了一把脸才道:“不是。” 素心弯身在她身后垫上一个靠枕,又问道:“少主,可是想喝水?” 叶棠又准备摇头,但随即心思一转又道:“给我倒一杯吧。” 素心给叶棠倒了杯水,叶棠接过来,对嘴喝了,许是眼睛真的看不见,她的嘴角流下了好些水来,她感觉水滴到了胸口,她慌乱地正想抬起袖子来擦。却突然被人捉住了手肘,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嘴角被细棉的巾子擦着,最后滴了几滴水的微微润湿的胸口也被人擦干了。 她以为是素心,摸了摸那人的手,转向床沿道:“素心,谢谢你。” 素心低垂着脑袋静默地站在一旁,有些惊讶。这似乎是少主从生病以来,第一次对她道谢。随后素心又猛地抬头看向正低头给叶棠悉心擦拭地文晏。文晏转了头,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素心会意,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叶棠侧身覆手摸了摸还抓着自己的那条素心的胳膊,她轻声道:“素心,放手吧,我这样坐会就好。” 叶棠话落,抓着自己的手果然就放开了,随后她感觉到素心并没有走,而是坐到了她的床边。叶棠以为素心是乏了,便开口道:“素心,不用陪着我。若你困了,便自去外间睡吧。” 素心没有回话,也没有离开她的床边,叶棠有些奇怪,又摸上床边的手,准备问她:“素心,我不碍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去睡吧。” 文晏看着叶棠努力睁大眼睛,强打起精神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了,他覆手握住她清瘦的手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叶棠一惊,这是文晏的声音,虽然这声音里努力掩饰着疲倦暗哑,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叶棠有些激动,倾了身又抚上他的手道:“陛下,你来了?” 文晏揉了揉她的脑袋,盯着她毫无焦距而显得不再灵动的大眼睛,心口微微一窒,但还是缓和了音调回应道:“嗯!” 随后文晏又揉了揉她的发,温和问道:“今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叶棠垂了脑袋,有些失落,但随即她又抬起头转向文晏的方向开口道:“陛下,我想出宫回叶府。” 文晏抚着她发丝的手一顿,问道:“为什么?宫里不好吗?宫里的膳食御医都比叶府要好,你是在叶府有什么东西要拿吗?我派人去给你取来。” “不”叶棠转了脑袋,文晏的指尖拂过一缕发丝,那轻柔的发丝随即又很快从指尖溜走了。叶棠接着道:“不是要什么东西,我只是想回叶府,我不想住在宫里。” 文晏搬过了她激动地身子,依然是温和地劝抚她道:“你是不是觉得闷,若你觉得闷,清羽宫新开了梅花,明日我便带你去转转。” 叶棠多日以来,隐忍地情绪终是爆发了,她大怒道:“陛下,我看不见,看不见啊,再好看的梅花又怎样,它们的样子我能瞧见吗?” 文晏自觉失语,有些愧疚道:“朕其实只是想说,若你闷,眼睛看不见,去闻闻香气也是极好的。”随后,他微微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是……是朕失言,朕失言,叶棠……叶棠……你别激动。” 叶棠又恼了,她叫嚷道:“陛下,我不去闻什么梅花香,我就想出宫。陛下,你让我回叶俯好不好?让我回叶府。” 第七十一章 真的是羡慕 () 文晏一把抱住她,轻声哄道:“叶棠,你别激动,别激动。” 然叶棠依然很亢奋,挣扎着脱离开他的怀抱,只是她怎么挣扎,文晏都将她抱得紧紧的,急得叶棠握着粉拳捶着他的后背叫嚷:“陛下,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你为什么就不让我走。陛下,你知不知道,在宫里,我很烦啊!” “我很烦啊!”“很烦啊!”叶棠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让文晏的心一抽一抽的痛。 叶棠啊!我知道你烦,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更害怕你脱离我的视线。我害怕你出宫之后不按时吃药,不好好配合治疗。更害怕你自暴自弃,更害怕你一人再次一走了之。 叶棠啊!若是你再次出走,你让我再到哪里去寻你。 “文晏,你让我走好吗?”叶棠打累了,脑袋垂了下来,了无生气的样子,又引得文晏鼻头微酸。 文晏微红了眼眶,哑了声,抚着她的发轻哄道:“好,我放你回叶府,但是……等白神医来了之后再说好吗?” 大概叶棠是真的折腾累了,她垂着脑袋轻“嗯”了一声,文晏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好好睡吧,御医说你要好好休息。” 叶棠头搁在他的肩上,口中又小声嘀咕道:“陛下,西山王反了,北那边怎么样了?还有……还有义父,义父他怎么样?他知不知道……” 文晏依然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这些事,叶棠就不要想了,你好好休息,一切有我呢。” “陛下,叶棠……是不是……从此以后就是个废……废人……了”叶棠嘀咕着,脑袋一歪,文晏知道她睡着了。 文晏将她的脑袋托住,轻轻地放平她的身子躺到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 睡着了的叶棠宁静美丽,她的眼角有滴泪,模样看起来很是脆弱。文晏静静盯着她妩媚脆弱的面庞,心口抽抽地痛。 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叶棠,白西柳马上就回来了,你会好起来的。”文晏抬起袖子抹掉叶棠眼角的那滴泪,又重重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此刻的叶棠所展现的那份脆弱才像是一个女子,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子。 夜已经很沉了,文晏起身帮叶棠掖了掖被角,落了帐,走了出去。 素心站在外间,看到他出来,便对着他行了一礼恭敬道:“陛下!” 文晏扫了她一眼,开口道:“叶棠心思郁结,你好好伺候她。” 素心点头,又拜了一礼。起身的时候,文晏已经走了。 外面又飘起雪来,文晏直接没入了满天飞舞的雪幕里。时雨撑了伞,快速地追上他,满是心疼道:“陛下,还是去书房吗?” “嗯!”文晏的脚步不停,只轻轻应了声。时雨叹了口气,将伞撑到他的头顶快速大步地随着他走。 时雨在心里哀叹:北境军情紧急,陛下今夜又扎在书房了。 日子就这么过去,文晏每晚都过来陪她,叶棠忍着心性等着白西柳的到来。虽然叶棠依然不愿意去清羽殿闻那梅花香,但文晏提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勉强她。 有一天,叶棠在贵妃榻上听素心给她念小话本,突然闻到一阵清香。 叶棠转头疑惑问道:“素心,今日是换香了吗?” 素心看了一眼她手边,架子上的盛放着新鲜的梅花道:“没换香,是今早陛下亲自摘来的梅花,他拿过来的时候您还没起,所以您不知道。” 叶棠心中一动,她赶忙从榻上撑了起来道:“素心,你……去把那梅花拿过来。” 素心依言走过去将梅瓶拿过来放到她手里,叶棠低头凑近梅瓶,梅花的香气更浓了,清新脱俗。她的鼻尖甚至直接触到了梅枝上的花朵上。 真的香,幽凉的香气扑鼻,叶棠连日来沉闷地心情似乎都消散了,她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看着叶棠豪不顾忌地微微笑容,素心都恍惚了,她险些落了泪,高兴道:“少……少主,这……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笑呢!” 闻言,叶棠哑然,一瞬间僵在了那里。随后,她又飞快地收敛了笑容,将梅瓶递给素心道:“拿去放着吧。” 素心接过了梅瓶,叶棠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黯然。文晏,你有心了。只是,叶棠……无法再承你的这份心意了。叶棠不仅失了身,现在还瞎了眼。这样的叶棠又该如何肖想你呢? 文雅带着谢婉儿也来看叶棠。 文雅轻声安抚她道:“我听说明日白神医就到京了,叶棠,你再坚持坚持,等神医来了,你便会好起来的。” 叶棠点点头,其实她心里也没底,白西柳上次突然带着段琴出走,她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她总觉得白西柳突然离开去找什么仙草与自己这次莫名失明有关。 她心里虽然总总猜测,但在文雅的面前,她也没说什么。 她不说话,倒是谢婉儿开口了,她笑着道:“叶大人不必忧心,有神医看护,大人定会尽快好起来。” 叶棠看不见人,对谢婉儿的声音并不太熟,她疑惑地问道:“这位……是……是谁在说话?” 文雅按了按她的手,又瞧了一眼谢婉儿,才温声开口道:“是谢家小姐,婉儿。” 谢婉儿对叶棠扶了扶身道:“婉儿见过叶大人”。 叶棠才反应过来,谢婉儿是何许人也,那是她派人从江南送进宫来陪伴文雅的。而且,文雅是有意让谢婉儿与文晏结成连理的。 叶棠想到这里,心微微一涩。她不知道自己对着文晏这位未来的妻眷是什么感觉,她只是很羡慕很羡慕谢婉儿。 真的是羡慕! 叶棠叫谢婉儿起身,文雅又说了一些宫里其他的趣事给她听。 听着听着,叶棠便乏了。文雅看出来了,便带着谢婉儿走了。 午间,叶棠用过饭之后小睡了一会。醒来,素心伺候着她穿衣裳。外间有远远走开的脚步声,叶棠便问素心道:“刚才谁来过了吗?” 素心答:“是何太傅。” 何永?叶棠有些疑惑,何永这人虽说终归认同于她,但平日他并不与她亲近来访,除非是有事的时候。何永,此次来该是有什么事吗?叶棠想到这里,便猜测刚刚走开的脚步声是何永的,便对素心道:“素心,快去将太傅请过来,他该还没走远。” 素心应,赶紧追了出去。在院门口,素心堵上了何永的路,弯身行了一礼开口道:“太傅,少主有请。” 第七十二章 他,如斯温柔 () 何永看了一眼素心,点了点头,又转身折返了回去。 虽说叶棠被精心静养在皇宫,但何永进来见她面目苍白,精神也不大好的样子,就在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说了,让她好好养病吧。 何永只是简单的对着叶棠行礼问安,一盏茶都喝过了,何永也没有提及任何事。似乎他真的只是来看看她的。 何永一直沉默,或者说些其他无关紧要的东西,叶棠急了,她摸索着下床走到何永跟前道:“太傅,有何事,不妨说出来?” 何永见隐瞒不过,便低头如实开了口,他道:“河州之危,想必大人已然知晓。但陛下决定亲临河州指挥作战,下官……有些担心。” “陛下亲临河州指挥?”显然,何永的话也让叶棠吃了一惊。且不说文晏自小养在深宫,根本从未见过战场的凶险与惨烈。就是他如今稚嫩的年岁,他也不该亲冒此大险。 但想来,何永来找她,便是私下里已经劝阻过文晏多次,想必文晏态度坚决,何永才来向她开了口。 素心扶着叶棠坐下,叶棠摸着喝了一口茶,面向何永的方向道:“太傅之意,本官已经明白了。至于陛下,本官会劝阻他的。” 何永瞥了一眼叶棠瞪得大大,但毫无以前灵秀光彩的眼睛,面上显出一丝愧色,低了低嗓音道:“如此来劳驾大人,何永惭愧。” 叶棠摆摆手,面色因茶水滋润,便得好了一些,她叹气道:“如今大文四处临危,河州更是军情紧急,而叶某却此时身体不济,实乃上天之薄我,还望太傅及诸位朝臣能够好好帮助陛下应对大文今日之危局。” 虽然叶棠看不到,但闻叶棠此言,何永还是悄悄红了眼眶。眼前这个人,他以前恨之,讽之。但大文多日危难,却也是她一人挑了起来。如今,身体不济,双目失明,依然在为大文殚精竭虑。 与叶棠告辞,何永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总之,他的心情复杂。 晚间,文晏又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叶棠的住处朝华殿探望她。他先是询问了一番朝华殿职守的太医,了解了一番叶棠的身体状况,才入到殿里。 朝华殿里,依然灯火重重,似乎叶棠还没有睡。文晏走到里间,果然瞧见叶棠钗发未去,穿戴整齐地静坐在桌子边。而她的侍女素心,却不知道在哪里。 文晏还没靠近,叶棠便抬起头望向他的方向道:“陛下,来了?” 文晏快步走进,却拉着她的手问道:“素心呢?怎么没有伺候在旁边?” 叶棠静静地,应着:“我打发她下去了。” 文晏坐到她旁边,又问道:“叶棠这么晚还不睡,可是专门等着朕,有什么话与朕说?” 文晏的声音,依然略显低沉疲惫,想必,这段时间的战前准备部署,他该是很辛苦。叶棠不忍心喝斥他,捻了捻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道:“听说陛下要亲征河州?” 文晏并不意外叶棠会知道这个消息,所以他看着叶棠显得很平和道:“你知道了。” 叶棠疑惑抬头道:“陛下并没有打算瞒我?” “当然”文晏轻轻抚了抚她的手,依然平和的开口道:“朕自然不会瞒你。” “为什么?”叶棠诧异文晏的坦白,但又有些不赞同道:“陛下!您该知战场凶险,您并未……” 文晏拉她起来,扶着她走到床边,又亲自蹲下脱了她的鞋袜道:“叶棠,我以为你会支持我,大文军情紧急,天子当豪不犹豫亲杀敌寇,亲守国门。” “陛下……”叶棠还想说什么,但听此话文晏态度坚决,便犹豫了。 愣了一刻,她悠悠叹道:“自古以来,就有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之说。陛下豪迈,叶棠也无从劝说。只问陛下何日启程?” 文晏又拆了她的发扣,将她柔顺的长发拢了拢,如实道:“五日后。” 叶棠点了点头,文晏将她推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嘱咐道:“好好休息,明日白神医就到京了。到京以后,朕马上传他入宫与你诊治。” 叶棠微微闭了闭眼,这段时间,文晏不管多么繁忙,每晚都会过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给她念段趣事。 他,如斯温柔。说不感动,不心动怎么可能呢?叶棠骗不了自己的心。可是,文晏……你……如斯温柔,让叶棠如何回应呢? 文晏见她微微合了眼便开口道:“这几日,你若是想回叶府,到时候朕陪你回去。” 叶棠想说不用,但又懒得睁眼回应他一腔温柔,只好沉了沉呼吸,没有作声。 文晏在她床边坐了一会,便落了帐走出去。时雨迎了上来,文晏一边走一边吩咐道:“明日一早,派人过去将叶府好好休整休整。最重要是叶棠的寝殿,一定要保暖,碳火要供足,还有御医那边挑些人手过去叶府。御膳房大厨也挑些素菜做的好的厨子过去。” 帐子里,叶棠静静地听着外间断断续续的说话的声音,眼眶中的泪无声滑落掩进发丝里。 文晏啊,你若无声细雨,早已润进了叶棠干涸缺爱的心田里。只是,如今叶棠废人一个,又不太圆满,何敢再承你的柔情。 第二日一早,叶棠刚刚用过早膳,白西柳带着段琴就急匆匆过来了。 “玉棠。”白西柳一身风尘,走近她,又抬手准备抚上她清瘦苍白的脸,但见屋里人多,又堪堪忍住了。 “少主。”多日不见的段琴也哽咽着出了声。他们都已经知道,叶棠突然失明了。 叶棠想,估计是自己此番病弱之态吓着了他们,便强颜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们不用这样,我不大事。” 文晏走过来,扶了扶她的身子,看向白西柳道:“有劳神医先替叶棠诊治。” 白西柳看着叶棠的模样,虽然心中隐痛,很不是滋味。但也点了点头,走过去替叶棠诊治起来。 白西柳给叶棠把了把脉,又掀了掀叶棠的眼皮查看她的眼睛。 认真观察了一会,他悠悠叹了口气道:“果然。” 文晏眼见白西柳神色凌重,很不对劲,便开口问道:“神医何意?果然什么?是不是叶棠眼睛还有救?” 文晏连番追问,倒惹得白西柳一愣。但随即,白西柳还是如实禀告道:“陛下,实不相瞒。在台州的时候,白某便察觉玉棠眼有微紫异色,便觉不妥。那时白某恐玉棠身子有恙,便带着段琴离开台州去到云渺洲寻药。只是白某惭愧,药还没寻到,玉棠的眼疾便发作了。” 叶棠明白了,她轻轻开口:“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当日会不辞而别。” 段琴忙上前请罪,“请少主恕罪。” 叶棠摸了摸,段琴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还哽咽着嗓音道:“少主。” 第七十三章 与我一起去河州吧 () 叶棠轻笑,嗤了一句:“倒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呢?” 段琴不满,噘嘴道:“少主,我比你高了。” 文晏看着他们如此亲昵的举动,脸又不自觉地开始黑了,他轻咳了两声道:“神医可知,叶棠的身体为何会这样?” 叶棠恐白西柳会说出她服了怀恩禁药的事,便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声。白西柳看了她一眼,便立刻会意道:“玉棠幼年在战场之时,眼睛受过山林毒障侵蚀,只是当时年幼,她并不显。随着年龄增大,这毒障在某个相似的契机便发作了出来,致使眼睛暂时失了明。” 叶棠幼年便在军营,虽然白西柳此番言语有些牵强,但文晏也并未怀疑。而且,白西柳那句“暂时失明”让他心中十分激动,也来不及想些别的,便问白西柳道:“白先生可有法解这障毒?” 白西柳低头沉默了一刻,开口道:“有是有,只要一味红景天,玉棠这眼便可痊愈。”随后白西柳又遗憾叹道:“可惜,白某无能,此去云渺洲并未为玉棠寻来此药。白某惭愧。” “红景天?”众人皆问。 白西柳点头,又解释道:“是的。红景天是治眼奇药,对眼疾百毒更是效果甚佳。” 听说叶棠眼睛复明有望,文晏便激动追问道:“除了云渺洲,先生可知哪里还有此药草,朕派人去搜罗过来。” 白西柳叹道:“除了云渺洲,再无有别处能得此药。且此药草天下只此一颗,百年难得再遇。只可惜,白某去时,药草已经被人给摘走了。这几月来,白某接连打听江南各处药访,都尚未发现这药。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摘走了它。” 天下只此一颗,它还不见了,文晏刚刚雀跃地心情又跌落到谷底,他望着垂头,似乎情绪很是低落的叶棠,温声道:“叶棠,你不必担心。就算红景天再难找,朕就算是找遍天下,朕也会帮你找到它,让你复明。” 叶棠感激文晏,她抬了头,闷闷点了头。但“红景天”这三个字,她似乎在哪听过。不过,这一时半会,她又想不起来。 白西柳给叶棠开了几济温和不刺激,明目亮珠的药剂。 素心便拿了方子出去煎药了。因着文晏还有政务要处理,没停留多久便带着一干人走了。独留下了段琴和白西柳。 见人都走了,叶棠终于有机会询问自己的病症,她道:“江柳早有察觉玉棠病症,这突然的眼疾是否也是怀恩大师那药剂症状?” 叶棠听见白西柳悠悠叹了口气,便已经明了了。白西柳沉默了一刻,道:“玉棠,在下无能,至今尚不能为你驱除这病症。” 叶棠心知她重生之事,本就是人力所不能及。重生以后带来的身体变化,也不是白西柳一介凡人所能彻底治愈她的。怀恩以禁药压制她离魂,便已是上天眷顾,如今只不过受些磨难,总比死了要强。 叶棠虽如是想着,但如今她久不复明,心中也甚烦,只不过段琴与白西柳都在此,她不好发作而已。 叶棠沉默着久不说话,鲜少主动开口的段琴哑着嗓音道:“少主,你不必忧心,属下再出去找红景天,属下定给你找回来。” 叶棠听着段琴像哭了,随后又有“噔噔”的脚步声,叶棠想,这段琴不会是刚回来,又要出去天南海北地去找药吧。 想到这,叶棠赶忙道:“段琴,回来。” 段琴止住了脚步,转向她,声音依然是闷闷地:“少主。” 叶棠道:“红景天,陛下会派人去找。多日不见,你留在我身边可好?” 段琴应了,虽然他有心去找,但他与白西柳找了这许多日都未曾找到,他其实丧气至极。只是刚刚,他见叶棠难受,他心里也难受,只想出去找。但此刻叶棠出声留他,他心里其实更愿意陪在她的身边。 段琴和白西柳留下了,段琴和素心负责照顾她的起居,白西柳给她开药诊治。 虽然有白西柳和段琴这两个熟悉之人陪伴,但叶棠的心思依然郁郁。晚间,文晏再过来探的时候,主动提起了送她回叶府的事。叶棠的心情才总算好了点。 第二日一早,文晏就安排了人送叶棠回了叶府。叶府的寝房,因为文晏特地交代过,里面布置的温暖如春。叶棠站在窗棂前,听窗外雪落地声音。簌簌地掉落,似乎压了窗外海棠树的枝头。 段琴在炉子上温了一壶热茶,倒了一杯递给她道:“喝口茶暖暖,窗外下雪了。” 叶棠接过来,放在窗边的桌子上,如今她整日无所事事,她心里可真是烦闷至极。她揉了揉眉心,问道:“江柳呢?” 段琴道:“他在研究古籍,看看除了红景天,还有什么可以代替它治好你的。” 叶棠叹了口气,垂头道:“倒是辛苦他了。” 叶棠这个病人急,想必白西柳那个大夫更急,才会如此的吧。 叶棠这人再急,她也无可奈何,整日里便坐在窗边听雪落的声音。段琴和素心站在一边,看得也是心焦。 虽然这几日来,叶棠常与他们说说笑笑,但是是人都看得出她心中郁结。 文晏没想到,送她回了叶府,她还是如此这般情况,心中也不好受。要不,带上她一起出征吧,若是她能做点事,是不是她心里会好受些。 文晏如此想着,便也如此做了。他来看叶棠,段琴奉了茶,叶棠邀他坐下。 他便问:“叶棠这几日可感觉好多了?” 叶棠不想他出征在即,还为她挂心,便勉强笑道:“嗯,好多了。陛下不必挂怀。” 文晏看着她心灰意懒的模样,心中难受,他多想再看到昔日那个神采飞扬,张扬肆意的叶棠啊! 文晏沉默了一会,他道:“叶棠,你与我一起去河州如何?” 听文晏说起这个,叶棠心中一阵荡漾,有丝丝雀跃意动。 文晏看她唇边突然勾起的淡淡笑容,便知自己这个提议合了她心意。但叶棠唇边的笑容只持续了一瞬,便又垮了下去。 文晏蹙了蹙眉,道:“叶棠,可是为难?”明明刚才都笑了啊! 叶棠沉默着,她虽然真的想去河州,但如今她双眼失明,长途跋涉的,只怕会麻烦别人。而且,就算她去河州,她也并不能帮文晏什么。 文晏看她垂首静默着,明明很想去,但又一副很为难的模样,他突然就明白了,她是……是怕连累他。 叶棠啊!文晏只是想让你开心点,你真的不必顾虑什么。 文晏尽量放轻松道:“叶棠,与我一起去河州吧。” 第七十四章 我们没有选择对吗? () 叶棠还是沉默,文晏又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啊。两日后,我们出发。” “陛下!”叶棠终于开了口,“这……” 文晏打断她:“你好好休息,朕先回宫了。”说完,便起身走了,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叶棠还想说话,段琴道:“他已经走了。” 叶棠叹了口气,又起身摸到窗边听雪。她侧头问段琴:“今日的雪下得大不大?” 段琴望了一眼窗外如实答道:“嗯,很大。这时候似乎更密了。”恰好,窗外的视线里出现文晏转身回望的一幕,段琴又道:“陛下似乎没打伞。” 叶棠问:“时雨呢?” 段琴道:“公公似乎有差事,今日没跟在陛下身边。” 叶棠又摸了摸窗棂,她不知瞅着窗外的何方,她道:“你去给陛下送把伞,把手炉也送过去。” “嗯!”段琴应,很快便出去了。 段琴将手炉和伞交到文晏的手中,道:“少主让送来的。陛下,走好。” 文晏点了点头,段琴便告退离去了。文晏转身回望那个站在窗棂边似乎是望着他的身影微微笑了一下。 看着那人平静的面容,这么天以来疲惫至极的他心中才感到一丝丝的放松。叶棠,你知不知道,你稍微的缓和,我的心中便像盛满了晴天。 静立了一刻,摸了摸手里温热的手炉,文晏才转身撑着伞走了。 两日后,文晏真的派人来接了叶棠随军一起开拔至河州。虽叶棠对文晏这番近乎强硬的举措,脸一直崩着,但上路以后她心里到底还是松快了些。因为叶棠随军,叶府众人当然也随她了。 天气虽然寒冷,但一路上叶棠被照顾的很好,一应事物与在宫中无异。叶棠知,这一切都该是文晏的细心安排。心里虽感动,但终究,对着文晏她也说不出什么。 不是她铁石心肠,而是此番军情紧张,此时此刻也并不适合谈些其他的。 因为行军不比骑马,叶棠一行到达河州已是一月之后了。因着白西柳的悉心照顾,叶棠的眼睛不再感到疼痛酸胀了,只稍稍触碰有些疼。虽然还未寻到红景天,虽然也还未复明,但已有这样的结果还是让众人欣慰了一把。 对此,文晏更是大赏特赏了一番白西柳。金银珠玉自不必说,文晏还要任命白西柳太医院职位。金银珠玉,白西柳收下了。但太医院任职,却被白西柳委婉拒绝了。 文晏心知他脾性,也没在勉强。 文晏带兵到河州之时,北忙与叶父在大文边疆也进行了一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当叶轼的副将代衡到河州与文晏澄清边境战况之时,叶棠在一边旁听。 代衡道:“陛下,这次北邙出兵的将领是北王庭三王子巴铁,拒报称老单于承诺若是巴铁这次能攻克我大文,那么北王庭储位就归他了。所以,这一次巴铁的攻势特别猛,我们的军队虽未有战败,但如此下去,只怕也吃不消了。大司马来报,想问陛下是否有增援?” 文晏并未直接回复代衡,只道:“将军先下去休息,朕稍后再答复你。” “嗯!”代衡告了退。 中军王帐里,文晏与一众幕僚纷纷开始商讨对策。河州隔江而望,便是西山王文慧集结的兵马。北边,北攻势猛烈,迟早叶父都是支撑不住的。 看来,巴铁与文慧的这次合作是九死一生,不留退路的要与大文朝廷一战了。 王帐里,叶棠看着众人脸上的凌重神色,支了扶手,段琴扶着她默默走出了王帐。 北境,不能失守,宁愿舍弃河州,也绝不能让北邙的铁蹄踏上大文的土地。那些蛮人一旦踏上,烧杀抢掠,大文的城镇将不堪设想。 于北境,无有对策,只能兵力压制,拼死一战,方是上策。只是若这次文晏所带兵力集结北境,那么河州后方必定为西山王所攻。于此时的僵局之中,保北境,那么河州沦陷,京师的大门向文慧敞开,保不准过不了多久,京城便危矣了。 是保河州,还是保北境,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任何一方失守,后果都将不可设想。 夜半,帐外又飘起了雪。叶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叶棠索性坐了起来道:“素心。” 素心拨了拨帐里的碳火,跑到跟前扶住她道:“少主。” 叶棠披衣起了身,她问道:“王帐歇了吗?” 素心跑出去,望了望才进来回禀道:“少主,还没有。” 叶棠穿上了衣裳,她道:“素心,扶我过去看看陛下。” “少主?”素心有些犹豫劝阻道:“少主,外面还在下雪呢?并且陛下嘱咐,让你好好养病休息的。” 叶棠不耐,斥了一声:“别废话,扶我过去。” 素心闷闷,无耐帮她穿戴整齐,才撩开帘子扶着她走了出去。 叶棠刚刚走出去,到王帐门口,素心便看到时雨从王帐里出来。素心道:“公公?” 时雨看了一眼叶棠道:“陛下在里面,大人进去吧。” 叶棠点了点头,素心便扶着叶棠进去了。文晏靠在王帐中央案桌后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便惊醒了。 “叶棠”看见来人,文晏赶忙站了起来迎上去,抓住她的手,拉她到椅子上坐下问道:“你怎么还没休息?” 随后又转向一边跟进来的时雨道:“再多加几个炭盆,王帐不比叶大人那里暖和。” 时雨应了声,素心给两位主子都倒了茶,随后才被文晏支了下去。 王帐里再无有别人,文晏才抓着叶棠的手问道:“你怎么来啦?夜晚寒凉,外面又下着雪,你该早些睡的。” 叶棠微微勾了唇笑道:“陛下,不是也还没睡吗?” “叶棠”文晏看着她的脸容无奈叹道。 叶棠抽回手,对着他的方向郑重道:“陛下,北境不可失,当陛下亲自坐镇最为妥当。河州,就交给叶棠吧,叶棠誓死为陛下顶着。” 文晏一惊,他原本也是打算自己领兵去北境的。只是河州形势也不容乐观。之所以河州到现在还没有被西山王攻陷是因为河州的天险寒冰江。而这天气越来越冷,但西山王明知他已带兵驻守河州,他也不急。想来正是在等寒冰江结冰。一旦寒冰江结了冰,河州便再也挡不住文慧的大军了。 河州失守,京师危矣。 但此刻叶棠如此信誓旦旦地对他说,她誓死替他守住河州。他该是信她的,但此刻她的身体,她的眼睛……文晏又不确定了。 文晏一直在沉默,叶棠有些心焦。她抓住文晏的手肯切道:“陛下,北境不可失,河州亦不可失。我们没有选择,而且我们也做不了选择对吗?” 第七十五章 结了浮冰 () 叶棠弯身跪到地上,她道:“陛下,相信叶棠。” 文晏沉默了一会,便小心扶起她道:“好。” 叶棠了了这桩忧心事,便回了自己的帐子歇息。第二日一早,文晏便下了决定亲自带兵支援北境。而河州便由叶棠与何太傅留守,河州的一切事应听从叶棠指挥。 文晏下了这个决定,遭到了一众幕僚的反对。大多数认为叶棠此刻的身体状态,委实做不了一城守将。而且这个城的对面还是随时会踏过来的千军万马的敌军。 叶棠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她神色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什么话都没说。 文晏力压众异,强硬执行了这道口喻。众人虽不忿,但迫于文晏的威力,也只能把不忿的话强吞进肚子里。 由于北境军情紧急,过了几日,文晏便带着大军北上。只余下三万人马给叶棠守城。 何太傅日日站在河州的城楼上,望着寒冰江对岸西山王文慧集结的千军万马唉声叹气。 叶棠站在他的旁边,她的眼前也微微显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影子。这段日子,因为白西柳找了一味好药,叶棠的眼睛有些好转,微微能看到眼前模糊的影子了。 雪下得很大,段琴替她撑着伞。 何太傅看着这连续多日的飘飘洋洋的雪花道:“再这样下去,离寒冰江结冰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何太傅刚刚说完,城楼上就来了一队专门巡视寒冰江冰冻情况的侍卫禀报:“禀太傅,寒冰江结了浮冰。” “浮冰?”何太傅腿打了颤,往后趔趄了一步,被后面的兵卒扶住了。他似乎还有些不相信道:“这么快?可勘察准确了?” 那侍卫神色甚是凝重,拱手道:“太傅,属下不敢隐瞒。寒冰江确实已多处结了浮冰。” 厚重的凤翎披风下,叶棠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她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寒冰江有浮冰了,这是……天……不助她。 叶棠微微心塞,转头问段琴道:“楚宁带的军到何处了?” 段琴答:“已到抚州,到这里最快也要一个月。” 叶棠点了点头,才转向何太傅道:“太傅莫担心,我已去信楚宁,他已带军快马赶在路上了。但他最快也得一月之后才能到达,这段日子我们只要撑到陛下或者楚宁来到,我们就守住了河州。” 听闻叶棠此言,何永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但也只能算是稍稍缓和,于此刻河州的形式,他还是眉头深皱。 叶棠对着何太傅问道:“寒冰江起浮冰,太傅可有办法缓解。” 何永道:“若是要不污染河道,只能用盐水化之。但往后几日,若是寒冰江里的浮冰甚多,那么盐水化冰之法就并不可行了。因为所需的盐,实在太多了。” 叶棠道:“若是有天然的盐湖水灌入,是不是就不存在盐不够这个问题了。” 何永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哪里会有盐湖水呢?” 叶棠道:“就在我们驻扎的营地。” “什么?”显然何永很是惊讶。 叶棠微微笑了笑,才道:“太傅多日跟随陛下繁忙,怕是没有听到过军中将士抱怨驻营地水特别咸。叶某闲的无聊,倒是时常去军中转转,便听他们有提起这个。随后,叶棠派军将查探,才知晓是营地后山的一片湖水的缘故。那湖水咸,以致也影响到了整片营地的水源。” 何永眼睛一亮,他道:“营地离寒冰江也不算远,本傅马上派人去疏通,将那片盐湖水引到寒冰江。” “嗯!”叶棠点头,拱手道:“那……此事,便有劳何太傅。” 何太傅笑了笑,道:“下官遵命”。 何永走了,段琴眼见雪下得越来越大,便开口道:“少主也回吧,白神医嘱咐过您要按时回去喝药的。” 叶棠伸出手来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瞬间那冰凉的雪便在手心里融化了,余留下的雪水顺着指缝留到地上。 雪真的越来越大了,就算是有那营地的盐湖水灌入寒冰江,但寒冰江终日奔流不息,结冰乃是早晚的事。她邀何太傅去办这事,不过只是拖延了寒冰江结冰的时日罢了。 河州将会有一场大劫难,从城楼下来,叶棠看着河州城里条条街道,心思郁抑。 回到营地,果然见素心已温好了药在等她。 见到叶棠回来,素心便迎了出来,替她拿了披风,又拿来手炉放到她手里。 叶棠见她自个在营帐里,便问道:“素心,白先生呢?” 素心端了药碗过来,沉默着没回答。 叶棠又问道:“素心,白先生去哪儿了?” 素心终于抬起了脸,犹豫了一会才说道:“白先生去了定西。” “定西?”叶棠握着药碗的手微微发抖,所谓定西,就在河州城的对面,那是西山王文慧的大本营。如此战前的非常时刻,白西柳去定西做什么? 叶棠惊了一刻,又问道:“先生可有留什么话?” 素心答:“先生说,少主不必担心,他自去定西取一样东西,取到了便自会回来。” “是什么东西,他有说吗?”叶棠仰头喝了药,放下药碗道。 素心抬起眼皮,微微瞧了一眼叶棠,心道:还能是什么,这些日子,白先生不都在为你的眼睛殚精竭虑吗?能让白先生不顾一切去那险地的也只有那传说中的一味良药“红景天”而已。 素心虽如此想,但面对叶棠,她也不能说出来。她只是垂头低眸回答道:“先生没有说是什么东西。” 叶棠摆摆手,对着素心道:“罢了,你先下去。” 素心收拾了药碗,便出去了。 叶棠喊来了段琴,她道:“段琴,去,带几个身手好的人走一趟定西,不管白先生要去做什么,保护他的安。” 段琴有些诧异,他静静地看了叶棠一会,心里想着若是以后他也这样不辞而别一回,是否面前的人也会为他担忧。 段琴领了命出去,叶棠揉了揉眉心,甚是烦躁。白西柳啊白西柳,你哪里都可以去,为何偏偏要去此时定西那个凶险之地呢? 叶棠在帐里独自呆了一会,素心就端来了饭菜。素心摆好饭菜道:“少主,请用饭。” 叶棠发现素心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是哭过了。知道她是为了白西柳担忧,叶棠便宽慰道:“素心,我以派段琴带人过去定西了,他们一定会保护好白先生的。” 素心低低“嗯”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只说了一句:“像白先生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第七十六章 风向如何? () 叶棠拿筷子的手一顿,她斜眼瞟了瞟素心模糊的影子一眼。这丫头,难道?对白西柳? 叶棠没去深想,白西柳那般的人物,有小姑娘小丫头喜欢也很正常。 叶棠只顿了一瞬,便又自然的刨了碗里的饭吃起来。 入夜,许是这几日忙忙碌碌,叶棠睡的深沉,也因为睡得太过深沉,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白雪皑皑,北风呼呼的场景里,她手执佩剑指向文晏的喉咙。而她的身后是密密麻麻整装待发的北邙大军,而且巴铁就在她的身边,对着她喊道:“杀了他,杀了大文的皇帝,然后整个天下就都是我们的了。” 而被她剑指的文晏却是用悠沉恳求的目光看着她道:“叶棠,求求你,求求你,回来吧!回来,好吗?”顿了一下,他道:“只要你回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这个皇位,你也拿去。只要你回来,求求你回来,你不要再糟践自己了。” 画面很离奇,可是更离奇的是叶棠竟然真的将剑尖刺向了文晏。叶棠以为文晏会死,但没想楚宁却一把推开了文晏,挡在他的身前。 楚宁的胸口被寒凉的剑锋刺入,叶棠惊慌了,她失声痛哭道:“楚宁……楚宁”。 “楚宁……楚宁……你不要死……不要死。”叶棠惊慌失措的抱住胸口鲜血流出,身子摇摇欲坠地楚宁哀求他“楚宁……为什么?为什么啊!” 楚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虚弱着嗓音道:“叶棠,回……回头吧!饶了陛下,饶了他,也饶了你自己……好吗?答……答应我。” “楚宁!”叶棠歇斯底里喊他,可是那人在他的怀中渐渐失去温度。 “叶棠!”文晏爬起来,向她走近。叶棠放下楚宁的尸体,转向文晏大喊道:“滚!楚宁以命相护你,我不杀你。可是……文晏……我叶棠绝不会……绝不会放过你。” “叶棠!”文晏跪倒在她的脚下,神情哀戚,他抱着她的腿哀求她道:“叶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可是面对他的哀求,叶棠不理,直接抽走自己的腿,蹬了他一脚,面前前方看也不看文晏道:“文晏,滚!再相见,我们亦是死敌。若下一次,你不杀死我,那么我便杀死你。” “楚宁!”叶棠回到楚宁的尸体边,抱住他的脸,在那毫无温度的苍白的脸上落下她哀伤的一吻。 ………… 梦里的画面离奇而诡异,叶棠被惊出一身冷汗。她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还有梦里,她为什么与文晏刀剑相向? 叶棠的脑袋很晕,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她冷酷决绝,眼里只有恨。这样的叶棠,仿若就是前世她的模样。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这个梦就是前世她所缺失的部分记忆吗? 叶棠的脑袋一片混沌,这样零碎的片段只加剧了她脑袋的疼痛,当然除了胀痛感,她似乎也想不起什么。 叶棠抱着脑袋极力忍受着这胀痛,忍下一阵剧痛过后,叶棠早已是面目苍白,大汗淋漓,痛得躺倒在了床上。 这两日,因为段琴离开,叶棠便把河州守城的一些要事交代给了燕云。寒冰江对面,定西的大军依然整戈待发,看样子只等寒冰江结冰。因为有了营地盐湖水的引入,虽然雪依然越下越厚,但寒冰江一时半会的也结不了冰。 这让何太傅松了一口气,但叶棠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依然愁云满面。 何太傅不解道:“叶大人因何事忧心?拒下官所知,陛下已经到达来北境。虽北境的北邙军阵容强大,但陛下他们经过两次交战之后,形势略有好转,此乃好消息。下官相信,不久之后陛下他们就将大胜回援河州。而且,再过不了十日,楚将军他们也就到了,照此下去,下官相信河州能守。” 叶棠放下茶杯,叹了口气道:“本官烦忧不是河州之事,而是……而是白神医。” “江柳?”何太傅疑惑道:“江柳怎么啦?” 叶棠听着何永这口气,显然是这段时间繁忙,何永并没有注意到白西柳离开了。 叶棠叹了口气,目色也不知看向了何方,她道:“江柳去了定西,我派段琴去找,至今未有他的消息。” “什么?”何永显然吃了一惊,随后他又抬头看向叶棠道:“此非常时刻,江柳为何要去定西”。 “说是要找件东西。”叶棠悠悠道。 何太傅沉默了一刻,正准备说话。大帐外面的军士来报:“太傅,叶大人。是……是定西的军队,他们搭了浮木船,开过来了。” “什么?”何永起身,快步走了出去。素心扶住叶棠,也快步跟了上去。 站到城楼之上,远远望见寒冰江的对岸,各种船只,浮木,竹筏开始忙碌。 叶棠大惊道:“太傅,太傅,赶紧堵了湖盐水流出的缺口,赶快。” 何太傅拱手,赶紧吩咐人下去了。 随后才转向叶棠道:“大人,此时当如何应对?” 叶棠答:“随机应变,在陛下回援,以及楚将军的援军到达之前,无论如何,我们务必守住河州城。” 何太傅,拱手:“仅凭大人吩咐。” 中军大帐里,叶棠端坐在案几前的椅子上,桌案边,已堆积了厚厚的河州军报。素心一件一件的拿起来,念给她听。 “报,定西大军登船来了。”侍卫进来禀报。 “今日风向如何?”叶棠问道,她记得这些日子她在寒冰江边勘察的时候,风都是一个方向。那就是北风。北风由北向南,从河州穿透寒冰江直向定西。 何太傅道:“一直刮北风,今日也不曾变过。” 叶棠道:“好。”随后又转向一边的侍卫道:“定西军船行到哪里了?” 侍卫道:“有浮冰,他们行的慢,才刚刚启程。” “好。”叶棠又道,“何太傅,传令下去。军沿寒冰江火油箭准备,待到他们行到江水中央,力火油箭攻击。所有水军,即刻登船备战。” “是。”何太傅拱手,很快便下去安排了。 叶棠双手撑在案几上,西山王文慧久等不得寒冰江结冰,终于忍耐不住,要渡江作战。想来是楚宁调军,给了他极大压力。 只是,西山王此番渡江,势必是要拿下河州城。以随风向的火油箭攻之,也只能阻得一时。 能阻多久便阻多久吧,尽力坚持到他们能来,叶棠心想。 河州告急,叶棠与何太傅带领河州驻军,已经经过了好几场殊死之战了。 第一天,西山王文慧的行军船遭遇北风火箭,被困江面中央。 第三天,天起大雾,河州水军在叶棠的指挥下蒙雾作战,击败敌军船只千余。 第五天,文慧再次行船,发起进攻。叶棠提前布阵,引文慧进入你击我跑的怪圈,人困船乱,阵脚大乱,各船只更是豪无章法的碰碰撞撞。文慧气急败坏地行船回到定西。 第七十七章 背水一战 () 第八天,寒冰江整个都结了冰,文慧弃船,直接行军渡寒冰江,直向河州城而来。 “怎么办?”何太傅望着前面黑压压的军甲士兵,额上冷汗直下。 叶棠虽内心震撼,但还是强作振奋道:“挖盐水湖缺口,闭城门,守城将士一应待命。” 何太傅,赶紧催促着下面的侍卫照办。 天气直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就是挖了盐水湖的缺口,寒冰江的冰层依然稳如泰山,在也化不开冰了。定西文慧的大军越逼越近。 两日以来,守城的将士人困马乏,殊死搏斗。可是城外文慧军队依然攻势不减,似乎势必要拿下河州城不可。 河州城里,早已是士气低落,人人脸上都哀容满面。 何太傅终于抗不住了,他看着眼睛已能稍稍视景的叶棠道:“叶大人,请转移吧,下官安排您出城。” “什么意思?”叶棠从面前的沙盘里抬头,疑惑地看着何永。 何永道:“陛下曾经对我下过令,若河州坚持不住,务必即刻保证叶大人的安,护送叶大人离开河州,回京城。” 叶棠愤怒,直呼何永其名道:“何永,你在说什么。本官曾向陛下承诺誓死守住河州,城在我在,城灭殉城。” 何永着急劝道:“大人。这是陛下圣旨,请大人随下官出城避难。” “出城避难?”叶棠恼怒。文晏啊!你就是这么信叶棠的吗?就这么不信叶棠会为了守护河州不顾一切的吗?你就这样让叶棠撇下一城百姓和殊死搏斗的将士们自己逃命吗?文晏啊!请不要瞧不上叶棠,叶棠一生戎马做不到这样窝囊的逃命。 叶棠的脸色黑沉得可怕,降都可以,但做逃兵,在她叶棠的战斗史上还从未有过。她是一名战士,她不会逃,亦不会降。 于战场,要么生,要么死!这是她曾经给自己的信条。 叶棠阴沉道:“何太傅若是想走,便自己走吧。本官是一名战士,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转告陛下,说叶棠不能遵旨了。于叶棠而言,战场之上,从不做逃兵。城在人在,城灭殉城!” “大人。”何永跪地,也就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叶棠铁血的忠君爱国的赤子丹心。谁说,她是奸臣的啊,此刻的何永恨不得挖了自己眼瞎的双眼。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他会那么瞎,忠奸都分不清明呢。 沉默着,何永抬起眼皮看向视死如归的叶棠,他郑重道:“既然大人不走,那下官也只能抗命。陪大人一起,誓死守护河州。城在人在,城灭殉城。” 帐里的部下们纷纷跪地大声应道:“誓死守护河州,城在人在,城灭殉城。” 外面的军士也开始纷纷响应:“誓死守护河州,城在人在,城灭殉城。” 叶棠满意点点头,随后又对着何太傅道:“那既如此,太傅,咱们一起去巡城。” “嗯!”何永站起来应,叶棠带着一干人走上了城楼。 黑幕降临,城外攻城的军士终于鸣金收兵。城墙之上,活下来的军士灰头土脸,沿着城墙坐下松了一口气。 一弯冷月悬挂于清冷浩远的苍穹之中,示意明日是一个不会有雪的好天气。冷月之下,亘古的河州城墙仿佛被踱了一层银霜,那纵横交错的一块块青砖,仿佛记载着河州这座历史久远的传奇城市。塑风呼啸,城楼上飞扬的襟旗上那一道道醒目的血色刺人眼眸。空气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的气息。走上城楼,烽火狼烟过后余留下的是鲜血遍地,哀鸿遍野,满目疮痍,惨绝人寰。 靠在城墙的兵士,有的支撑不住,抱着双肩就那么睡着了。还有的强打起精神,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城外的动静,随时准备应敌。 叶棠巡视着城楼,有的士兵被惊醒,立马恭敬道:“大人。” 看着那些士兵一排排站立,满脸污血,一身狼狈,叶棠与各位巡视将军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连日以来的每一场殊死战役,都令人恐惧心酸。而这样的感觉,在激烈的战事过后更是异常强烈。背过身去,叶棠遥望月夜下战争过后疲乏而安宁的河州城,更加坚定了自己不会弃这座已经被战火煎熬的满目疮痍的城市了。 叶棠轻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又随手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累倒在墙边的一个士兵的身上。 因为叶棠的动作,那士兵惊醒了,他似乎伤了左腿,看到叶棠以及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披风,他愣了一会,便开始抹着泪挣扎着要站起来。 叶棠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辛苦你们了。”随后又叫了军医道:“带他下去养伤。” 军医扶着那伤腿的士兵下去了,叶棠询问一身旁的何太傅道:“太傅,怎么回事?为何伤兵会在此值夜?” 何太傅,犹豫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叶大人,你以为何某今日何至于与你说那番话,实在是……是定西军的攻势太猛,我们城内的兵将又伤亡太重。现今,连受了伤的伤兵都开始安排守城。这实在是没有办法,要守住河州,只能拼尽一切了。” 一旁的士兵们听着何太傅说出这番话,又看看叶棠以及随军的将军们默默哽咽。 叶棠扫了一眼士兵垂头丧气的士兵们,振奋道:“何太傅说的对,不顾一切,拼尽力,在援军到来之前,我们也要誓死守护河州。因为战争已然很惨烈了,但若暴军一旦入城,城里的我们的兄弟姐妹,父母妻儿,将会受到暴军何种的对待,只怕这样的后果,我们谁也承担不起。所以,既担不起,那我们没有选择,只能为了他们也为了我们自己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士兵们都盯着叶棠,叶棠又道:“今日,本官在此,向你们保证,本官与你们同在,与河州的兄弟姐妹们同在,与河州同在。守护河州,我们不求功名利禄,只为我们和我们的兄弟姐妹。当然了,若我们此番一将功成,那么陛下面前,皇恩天赐,诸位未来前程之锦绣,各位的无上功绩也会彪炳史册。” 叶棠一番振奋之语,竟让军士们士气大振,都精神奕奕起来。 叶棠下了城楼,与何太傅道:“太傅,如今既军士不足,何不招募动员城百姓加入抗敌。若有城百姓的积极响应,不仅可解了军士们的燃眉之急,让伤者治伤,乏者能歇,也缓和一些城内百姓的惶恐不安。” 何太傅一想,点了点头道:“倒是下官疏忽,没想到这一层。” 叶棠摆摆手,叹道:“罢了,太傅。你连日辛苦,只是如今,这动员百姓之事,还得交由你了。” 第七十八章 楚宁来了 () 何太傅扫了一眼,血丝浓重的叶棠迷蒙的双眼,他悠悠叹道:“论及辛苦,下官不及大人。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怕是还要大人阵前指挥。” 叶棠点点头,虽然累极,但迎着清冷的月光,她好像也感觉不到困意。 何永下去安排了,叶棠又沿着月色里河州清冷的街道走了一遭。抬头仰望那冷月,不知北境的战事如何了?自从定西军渡江,河州被困,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收到北境的军报了。 还有楚宁,也不知如今行军到了哪里? 又经过了几场大战,因着河州城百姓的加入,战力稍稍提升。定西军久攻不下河州城,整个大营里军士们显得心浮气燥。尤主将西山王文慧更甚,他烦躁地一把扫乱眼前的沙盘,问道:“河州久不攻下,众将有何对策?” 底下一众将军都默不做声,他们也没想到小小一个河州,竟然这么难打,不免各个都有些泄气。 “你们可知河州守城的是谁?”文慧又问。 一个将军站出来道:“是何永。” “你们当真相信那守城的人是何永?”文慧又一把扫下案台的卷轴,怒道:“何永乃区区一介文人,根本从未上过战场,更对作战毫无经验。可是,诸位看……从我们渡江开始,或者在渡江之前,这河州城的一切应对之法,岂是一个毫无作战经验的文人何永所能想到的。” 文慧肯定道:“河州城内定有高人,去探探,到底是谁?” 大帐里,有侍卫领命下去。就在这时候,帐门掀开,文渊手持折扇走了进来。 他将扇子一合,看向自家兄弟道:“此番巧思精密布阵,除了在易阳大捷的叶棠,还能有谁?” “叶棠?”文慧疑惑。 文渊道:“是,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叶棠就在河州,而且本侯还打听到似乎她双目失明,行动不便。” “双目失明?”文慧又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 文渊道:“具体本侯也未能清楚,但当日没能杀了叶棠,本侯着实有些后悔。不过,她如今失明,倒也是她的报应。只是本侯没想到,就算是她双目失明,这个人也能搅得河州这摊水浑浊不堪。” 文慧道:“罢了,她既如此大才,想必当日你也是杀不了她的。” 随后他又皱眉道:“只是如今之局,该何解?” 听到这话,众将都沉默了。文渊道:“无解,只能继续攻。一朝成为反贼,便再无退路了。” 众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定西军达成一致,延后的几日,定西军对河州城的攻势更凶猛了。一日三次的攻伐,叶棠领军作战,时刻不歇。白天黑夜,与定西军大战五日。夜晚的漫天飞雪里,叶棠遥望着城楼底下攻势未减的密密麻麻的定西大军,双腿都开始发颤了。 楚宁的援军,陛下的回援军,到现在都还没来,难道是天要亡河州,天要亡她吗? 叶棠抬手刺死一个云梯上爬上来的敌军,喷出的鲜血糊了她一脸,随后她便听见侍卫在后面禀报:“大人,东门快顶不住了,敌军太多了,东门快顶不住了。” 叶棠心微凉,赶忙抓了一个侍卫顶上自己的位置,转头对那兵士道:“走,本官带人去看看。” 叶棠匆匆下了城楼,赶到东门。东门已破开一跳一人宽的缝隙,敌军马上就要破门而入,情况十分危急。 她急急飞下去,挡在那一人宽的大门处,对着门后面的军士大喝道:“门开,便是死。将士们,除非我们死,否则这门绝对绝对不能开。” 后面的将士闻言,汹涌而至,以自己微搏的力量撑住渐开的铁门。 叶棠带领军士们誓死抵住铁门,但无奈敌军太多,铁门还是开了。 敌军涌进来,叶棠带着军士们早已筑成了人墙,那意思是要进城可以,那么便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吧! 模糊的眼前是漫天的雪花,眼前也是刀光剑影的血海,眼前是一个个倒下的战友的尸体。叶棠如坠云雾,最后的最后,她好像只听见了燕云喊的那一声“少主”,还有那一个铁血冷硬的胸膛。 再次醒来,叶棠的脑袋晕沉,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又很可怕的梦。她微微睁开眼,模糊的影子里,似乎是白西柳白衣翩翩的样子。 “白西柳?”叶棠微微一笑道:“见到你真好,你回来了?” 白西柳微微红了眼眶,他道:“对不起,玉棠,我替你把药拿回来了,可是……我没……我没想到,河州……” “河州?”叶棠微闭了眼,顿了一刻道:“河州?河州是不是完了?” “少主。”燕云也红了眼眶,微微哽咽道:“楚清回来了,河州守住了,援军来了。楚宁将军来了。” 河州守住了,她终是不负文晏所托,叶棠安了心。 “楚宁?”叶棠微微撑起来,白西柳替她垫上靠枕,她眨了眨眼,才看清了正对她面前的人真的是楚宁。 “叶棠。”楚宁握住她的手,满心愧疚道:“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很快。” 楚清撇了一眼自家大哥,忙直言道:“不是,少主……是我们一路行军受到阻碍,西山王文慧沿路下了各种劫难,我们紧赶慢赶,日夜兼程,才赶了来。你不要怪大哥,听说你被困河州,大哥……大哥就从未歇息过,一路来,他跑死了五匹良驹。” “楚清……”楚宁转头打断他,不让他再继续说了。 楚清悻悻闭了嘴,站到了一边。叶棠似乎很累,没听楚清说两句,又晕了过去。 楚宁急了,他抓过白西柳的手道:“神医,叶棠……她……” 白西柳抬手替叶棠把了把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才转向楚宁道:“无碍,只是晕过去了。她身体太虚,想必这些日子都未曾睡觉,让她好好睡吧!” 楚宁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出去了。 楚宁瞧着叶棠瘦削苍白的脸颊,心微微地痛,想起在东门接住她的那一刻,饶是见惯了生死,已经心如铁的他都忍不住身体颤抖,心脏就像被谁抽空了一般。 他在害怕,害怕他怀里满脸血污,身浴血的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怀里。 他怕他还没有与她说出他那隐秘的心事,她就这样离开了他。楚宁紧紧握着床上苍白的人儿清瘦的手,似乎想要永远抓住她一样不舍放手。 叶棠这一睡,睡了两天才又清醒过来。刚刚醒来,白西柳就给她喂了药。 第七十九章 他不如白西柳? () “什么药?”叶棠苦着脸,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苦。” 素心扶她下床,白西柳收回手道:“是红景天,我费了好大劲才从文渊手中偷来的。” “偷来的?”段琴端了白粥过来,叶棠喝了两口放下碗看向白西柳,兴趣怡然道:“这偷字何解?” 听见要叶棠这么问,白西柳微微咳嗽了两声,瞧了一眼段琴。段琴白了他一眼,才恨恨道:“是偷也不是偷。” “嗯?”叶棠兴趣更甚,白西柳咳得更加大声了,可是段琴不理,依然口气不忿道:“白神医那不叫偷,那叫光明正大的喊别人送来。” 叶棠侧耳恭听,段琴继续道:“这不,我们的白神医生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又善琴艺。这些日子,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可是那人凭着自己美貌的皮囊骗得文渊的妻子吴氏欢喜,天天把人请入府中吟诗抚琴的,日子过得可真当是潇洒。就是苦了我们几个侍卫,踏遍整个定西,也未能寻到这人半分踪迹。翻来覆去,就差把定西城翻个底朝天,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却不想,一日他突然跑来让我们撤离,说东西已经到手,我们才知道这人没死,还活着。……” 虽然段琴说话的语气隐有不忿,但叶棠还是听出来了。这是白西柳使了美人计,才从文渊府里偷得了这药丸的。其中过程,比如白西柳这段日子如何与吴氏周旋,如何哄得吴氏心甘情愿将文渊的宝贝“红景天”偷来,白西柳又是如何不动声色退出这场色诱的游戏,找到段琴,与段琴一同撤离定西回到河州的。这些过程,白西柳既然失去消息这么久,想必应付的也相当谨慎小心。 叶棠心里感动,于白西柳来说,他真的不必犯这么大的险去为了她一个外人来做这种事。外人?是啊!于白西柳来说,她叶棠原本不就是一个外人吗? 听着段琴说的这些话,明白人都知道他白西柳干了什么好事,白西柳的脸色微红,他不断的捂唇咳嗽,可是段琴似乎看不见他的尴尬,依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诉说加猜想着他与吴氏暧昧周旋的画面。 “段琴。”白西柳脸涨得通红,他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他。 段琴依然白了他一眼,还要继续说,却被叶棠摆摆手止住了。白西柳瞧着叶棠的神色,他缓了缓自己脸上的燥热道:“玉棠若是想笑便就笑吧,江柳不介意。” 叶棠摸拽上他的衣角,正色道:“江柳,多谢你。” “嗯?”白西柳有点蒙圈,随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抬手在她清秀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记,笑道:“想谢我,就乖乖吃点东西。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江柳。”叶棠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傻笑了一下,白西柳将面前的白粥送到她手上道:“吃了,自己吃。” 叶棠又傻笑着点点头,白西柳才收拾了药剂出去了。走到门口,白西柳瞧见站在门边的楚宁。 白西柳微微拱了拱手,诧异道:“楚将军,为何不进去?” 刚刚喝了两口粥的叶棠,也瞧见了站在门框边的楚宁,她笑着放下了粥碗,站起来道:“楚宁。” 楚宁站在门边已经有一会了,当然屋中刚刚白西柳弹叶棠脑瓜崩的那亲昵和谐的一幕,也被他尽收眼底。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叶棠眼里的感激,他也看到了白西柳眼中与自己相似的情意。那一刻,他有些震惊。白西柳也喜欢叶棠一个男人吗?原来,不只是他楚宁有病,白西柳一个神医也有病。 他与白西柳,楚宁在心里比较。 叶棠那样如斯的傻笑,他不曾见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这样的笑,不是对着他的,而且他似乎也没有白西柳的能耐能让她绽放如斯笑颜。在这样的画面里,在这样的一刻里,楚宁竟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如白西柳。不会哄人开心,不会说好话,就连让自己摆个笑脸,他都觉得很困难。 叶棠会喜欢这样的他吗?!她那样开朗活泼的人,会愿意跟自己这样的木头在一起吗?在这一刻,楚宁觉得有些不确定了。 他不如白西柳?楚宁在心里不断的疑问自己。想来想去,楚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他如何就不如白西柳了,所有的事他都可以替叶棠去做,而且叶棠有说过,“去江南投奔他”的啊!他楚宁不会不如他白西柳的,楚宁暗暗握了握拳。 既然被他们发现,楚宁在门口踌躇了一会之后,也就大大方方的进来了。他依然如平时一般,只是问了问叶棠的情况。 叶棠笑道:“不必担心,有神医这药,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大概过两日眼睛就能完复明,到时候就能与从前一样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了。” 楚宁瞥了一眼走出去的白西柳的背影,心情有些沉重,默默点了点头。 叶棠身体无碍,便询问了一番楚宁到达河州以后与文慧定西军的对战状况。 楚宁道:“我带队持援,定西军收到消息之后不以为意,随后双方又经过了两场大战,定西军久攻不下河州,他们才撤回了定西。不过,我已经将河州的战报飞马传送到北境,对于西山王文慧,到底此时战与不战,还待陛下决择。” 叶棠点头赞同道:“这样也好。”随后叶棠皱了皱眉,担忧道:“只是,我死守河州的这段日子,北境未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陛下与义父那边状况如何了?” 楚宁垂眸,闪了眼神道:“何太傅已经遣人去探听了,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的。” 叶棠看了看楚宁,他虽然衣衫齐整,但面色黑重,眼底下的暗影甚浓,想来连日奔波,这几日又连续大战,他并不得休息吧! 想说些感激的话,但想来楚宁该不愿意听,她便道:“楚宁,我让江柳也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身体。……” 叶棠的话还没说完,楚宁的脸就更黑了,他打断她道:“嗦,我先出去处理军务,一会再来看你。” 说完,不等叶棠反应便大步走了出去。 叶棠心塞,干嘛?这是……这是又被嫌弃了。她这是……这是关心他好么?叶棠瞧着楚宁大步走出的背影,一阵牙齿打颤。不禁感叹道:这……楚宁可真是个木头! 第八十章 知己? () 楚宁走了出去,摸了摸袖口里放置的一个小盒子。那盒子里面放置了一颗鱼目珠,那是他听闻她失明,在江南寻访名医,从一位药医手中高价购得的。只是,看如今这情形,他这药丸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楚宁将手中的盒子捏出了一手心的汗,抿了抿唇,才抬脚走了。 夜晚,素心在一边侍候叶棠洗漱。叶棠见素心眼睛红肿,似乎又哭过了,便问她:“怎么了?” 素心期期艾艾道:“白大夫脑袋上肿了个大包,听说是被吴氏那女人拿琴给砸的。” “吴氏?”叶棠才想来素心说的是谁,素心又道:“就是文渊的妻子,这是还是我与段琴聊天的时候,他说的。白大夫脑袋上的大包好几天了,还没消下去,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好。那么大一个包,肯定挺疼的。” 说着说着,素心又抹起了泪。 白西柳,叶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就是觉得这次承白西柳的人情大了,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她瞧着素心,这丫头眉清目秀,又对白西柳关怀备至。若是她去伺候白西柳起居,倒是极好的。 所以,她看着素心道:“素心,江柳头上有包,恐有不便,你去伺候他如何?” 素心满心欢喜,倒是想去,但她扫了一眼叶棠,还有犹豫道:“可是……少主……” “我这里没事。”叶棠打断她道:“你自去好好伺候江柳吧,不必担心我。” 素心点点头,准备走出去,叶棠又道:“对了,素心,医者不自医,江柳头上的包,你喊个军医过来给江柳看一下。” “嗯!”素心收拾完东西,便走了出去。 叶棠落了帐,将自己埋入锦丝被里,帐外雪落簌簌地压在树梢上,叶棠听得清晰分明。空寂的空间里,叶棠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么一个背对着她的黑影。 “你是谁?”叶棠对着那黑影喊。 黑影出声了,嘶哑着嗓音道:“他要死了,你不去救他吗?” “谁?你是谁?他又是谁?谁要死了?”叶棠追问,她极力想看清那黑影,可是那黑影并不转身,只是冷笑着道:“还问我他是谁?他不就在你心里吗?” “什么心里?你说清楚。”叶棠并不明白那黑影在说些什么,一个劲地追问道。 “哼!”黑影对着叶棠冷笑一声,轻笑道:“趁此,死了也好,省得我动手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要对谁动手?”叶棠追问,她想去追赶那黑影,可是音落以后,那黑影便消失不见了。 叶棠瘫倒在床上,她有些害怕,为什么她的意识里会再次出现这个黑影。而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他说的奇怪的话。 什么谁要死了?什么谁在她心里?什么他要动手?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棠抱着自己的脑袋,陷入一片黑暗的虚无里。 素心带着一名军医过去白西柳的帐里,白西柳都呆愣了,他疑惑道:“素心,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少主身边伺候?” 素心望着白西柳,有些踌躇,但还是鼓起勇气直言道:“少主听说先生头上不小心落下一个包,这雪天冻冷,恐生了炎症,所以吩咐我带着军医来看看。”随后不等白西柳答话,便转身对着身后的军医道:“劳烦了,先生,请。” 白西柳捂着额头,沉吟了一刻悠悠道:“少主倒是有心了。” 军医给白西柳看了伤,还好,没什么大碍,伤口稍微有点生炎,愈合得也有点缓慢。 连日以来,素心都过来给他换药,换药的过程中,难免有些近距离的接触,刚开始素心还有些别扭,但连续了这几日,她也胆大了些,主动与白西柳聊起了天。 白西柳这个人性格温和,脸上也时常带着笑,素心是越看越欢喜。只是,素心欢喜,但白西柳却疑惑了。 他瞧着素心整日来围着他身边转,忙忙碌碌的为他打理好一切,便开口道:“素心,你不必在我身边做这些的,我自己做就好。” 素心一边收拾他换下的脏衣服,一边笑道:“先生受了伤,身边也没人伺候,素心……素心便稍微帮衬一下。” 虽然素心说的委婉,但白西柳感觉还是不好意思,他心知叶棠这次随军,就只有一个素心是女娃,随身伺候她的。只是这素心连日以来围着他打转是几个意思? 白西柳想再问一下素心,是不是叶棠授意她来照顾他的?但他正想说话,素心那丫头转头就抱着脏衣服出去了。 “素心……”白西柳对着素心跑走的背影,倾身抓了一个尔康手,悠悠叹气,“这丫头”。 因为良药“红景天”的关系,叶棠很快便复明了,视力恢复到从前。她感到非常的开心,也想着欠了白西柳那么大个人情,是该好好答谢一下人家。只是,这怎么答谢倒是个问题。 她看向在一边研究沙盘的段琴道:“段琴,你与江柳相处时日多,可说说江柳有什么嗜好吗?” “白神医?嗜好?”段琴抬头,摸了摸后脑瓜,想了想说道:“白神医没有嗜好啊!” “没有嗜好?”叶棠犯了难,算了,反正她是个大俗人,莫不请他喝顿酒好了。 叶棠心里有了决定,这天等着白西柳给她诊治完身体,她便开口留他道:“江柳,今晚留下喝酒如何?” 白西柳点头笑道:“玉棠有好酒,江柳自是不客气。” 晚上,叶棠在帐里张罗了一个酒局,白西柳如约而至,只是叶棠瞧着,白西柳似乎稍稍打扮了一番,他的面目梳洗的很干净,衣衫也新换了一身,这番派头,倒是显的十分郑重。 他坐到叶棠的对面,叶棠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他笑道:“玉棠心里有事?” 叶棠像他遥遥举了杯酒,一饮而尽道:“江柳大恩,玉棠无以为敬!” “玉棠。”一豆昏黄的烛火下,白西柳细细端详着面前仰面喝酒的妖媚豪爽的女子,他微微动了心思,嗓音也深沉起来。 似是又沉吟了片刻,他才按下心思笑道:“玉棠,如今我们的关系,你又与我谈什么恩不恩,谢不谢的。” 他又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你这样,倒是让江柳不好做了。” 叶棠想了想,也释然一笑道:“对,江柳豁达,倒是玉棠计较了些。对不住,是玉棠说错话。” 白西柳摆摆手,叶棠饮尽一杯酒笑:“叶棠早已将江柳当作了此生知己,古语有云:女为悦己者容,士可为知己者死。若是日后江柳有何事,玉棠必当一马当先。” 第八十一章 我知道了 () “知己?”白西柳拿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见那女子说的言笑晏晏,满心愉悦。 白西柳微微捻了捻眉目,暗下心思,举杯与他对饮:“能得玉棠知己之名,倒是江柳之福。” 一番畅饮,叶棠心中郁结去了不少,与白西柳这番直言相谈,她心里很是畅快。 又瞧见一旁伺候的素心,心想这丫头十分心悦白西柳,比如她做个人情,让这丫头跟着白西柳算了。 叶棠微醺,轻晃着酒杯瞧着对面白西柳温润俊朗的面容笑道:“江柳迟迟不取亲,倒是白白遗憾了这天生的好相貌。” 白西柳微微瞧了她一眼,捏了捏酒杯笑道:“取亲,倒是不急。” “江柳可有心悦之人?”叶棠醉熏熏的撑着下巴继续问他。 白西柳也已经醉了,他迷糊地瞧着面前叶棠妖媚的面容,嘿嘿笑道:“有啊!” 他伏在案几上,抬起手指微微指向叶棠的方向,恰巧素心就站在叶棠的后面,叶棠心下了然。瞧了瞧素心微红的脸色,也开心的笑起来,她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心悦谁了。” “你知道?”白西柳甩了甩头,有些竟不相信的看向她,叶棠愣愣地点头,又含糊地说了一遍,“我知道。” “哦!”白西柳垂下脑袋,叶棠又轻轻道:“放心吧,江柳,素心,我让你带着就是。” 白西柳已经醉倒在了案几上,叶棠也没好到哪里去,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差点摔倒,素心眼见此,便准备上前扶。可是一双手拦在了她的面前。 叶棠一侧头,楚宁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叶棠脑袋晕晕乎乎,眼前一个高大的人影晃来晃去,灯影重重,眼花缭乱之中,她瞧不清,还以为是文晏,她冲他傻笑道:“陛下?” “陛下?”楚宁深邃的眸瞳,渐渐暗沉,疑惑不解。他感到有些好笑,陛下此时不在河州,叶棠倒是惦记上了。 不过,楚宁没多想,今夜他当是很高兴的。刚刚叶棠与白西柳之间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知己!”哈哈,白西柳,枉你一腔情深,倒是自作多情了些。 素心道:“少主喝醉了,将军还是把少主教给我吧!” 楚宁“嗯”了一声,独自坐在了叶棠的位置上,拿过酒杯自酌自饮。 素心将叶棠收拾了一番,将人扶到床上躺下才过来。 素心过来一看,楚宁还坐在那里自酌自饮着,而白西柳还趴在案几上睡着。 这大冷的天,素心担心白西柳着凉,想着还是先扶他回帐里床上睡比较好,便对还拿着酒杯喝酒的白西柳道:“将军,奴婢先扶白神医回去歇息,少主这边,劳烦您看顾一下。” 楚宁点点头,素心竟自扶了白西柳走了。楚宁也不知道自己自酌自饮了多久,反正案几上的酒都被他喝完了,喝完以后他就睡倒在了案几上。 叶棠一夜宿醉,早上起来脑袋晕晕沉沉的,胡乱的抓了床头的衣服套上下床,才瞧见趴在案几上睡着的楚宁。 楚宁?他怎么在这儿啊?叶棠心疑惑,刚刚正要挪动脚步走过去,楚宁便揉着眉心撑起来了。 “楚宁。”叶棠喊他,楚宁站起来整了整衣襟,才向她走去。 楚宁从炉子上温着的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道:“宿醉喝点水会好些。” 叶棠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问道:“楚宁,你啥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叫醒我?还有你怎么身上也有酒味?你也喝酒啦?” “嗯!”楚宁应了一声,默了一会又道:“昨晚。” “昨晚?”叶棠惊得瞪圆了眼睛,所以楚宁一夜睡在她的帐里? “我叫人给你弄早饭。”楚宁沉默着又走了。 叶棠还在惊愣楚宁一夜睡在她帐里的事实里,久久都不能消化。楚宁昨晚就来了,为什么来呀,难道是想来喝酒?看我请了白西柳没请他? 叶棠胡思乱想了一阵,段琴送来了饭,他疑惑问道:“你昨夜把我支开,就是让楚将军过来给你守夜吗?” “守夜?”叶棠被段琴的词语雷了一下,楚宁给她守夜?想啥呢!楚宁能给她守夜?开什么玩笑,堂堂楚大将军会给她守夜。 叶棠洗漱收拾了一下,才拿了布巾擦了擦手道:“不是守夜,他是喝多了。” “喝多?”段琴撇撇嘴,有些不信,他可是知道自楚宁来后,他可从来没见他喝过酒,何以昨夜就喝多了。 叶棠倒是没理会段琴,她快速的用了早饭,又将素心打发到白西柳那边,才带着段琴去找何太傅了。 何太傅正在巡查河州战后的城建恢复事宜,叶棠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跟一群后勤的官员商讨着什么。 眼见叶棠进来,他才止住了话题,散了那些人问道:“叶大人。” 叶棠坐到他对面,有些忧心道:“何太傅,北境可有消息?” 已经这么些时日了,北境未有之字传来,这………这太不寻常了。 不只是叶棠忧心,何太傅心里也是很慌张。 何太傅拿出了刚刚截获的北的线报给叶棠看,见她看完才说道:“北境未有消息,倒是北,今天截获了一个传到西山王那边的消息。” “什么消息?”叶棠急急打开纸卷,卷上道:“合围攻帝,大业可图。” “攻帝?”“大业可图?” 叶棠心口一窒,面目苍白,险些支撑不住。由这份纸卷来看,北境的形式不容乐观。 北境,北境,不仅是打开大文北边的国门,也是叶父这几年来一直誓死守候的地方。叶棠看了那份卷纸,心情沉重。 又过了两日,叶棠终是在河州呆不下去了,她担心叶父,也担心文晏。她想,与其在这里干坐着等他们的消息,倒不如她亲自去一趟北境。 叶棠告诉何太傅,自己要去北境的消息。何太傅极力劝她道:“叶大人,当日陛下临走之时,曾经道不论河州如何,让我务必保证你的安。而今,虽然陛下不在,河州也守住了,但如今北境情势未明,您此番独自前往北境,一路上怕是凶多吉少。” 叶棠道:“此番河州守住,有你和楚宁在此,想那西山王即使进攻,也难有胜算。河州交给你们两人,我放心。但我独自等在这里,连个北境的消息都探听不了,实在心里着急,且义父和陛下都在北境,我不放心。” 何太傅坚持劝道:“话虽如此,但此番情景不明,大人亲自前去,怕……” “太傅!”叶棠打断她,“不必说了,我叶棠又何至于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义父于我有恩,我该去!陛下是我的君主,我更该去。你不必再多费唇舌来劝诫我了。” 何太傅依然还在坚持挽留,他道:“叶大人,河州还需要你,你留在河州可好?” 第八十二章 还不快滚? () 何永的语气略带着恳求,以及难言的复杂情感。叶棠有些疑惑道:“太傅这般苦口婆心的要留本官,倒是有些奇怪了。”她看了一眼眼神闪躲的何永问道:“太傅,可是有事瞒着本官?” 何太傅垂眸,摇了摇头,沉吟了一刻才长叹了一口气,他瞧着叶棠,半才又道:“那……大人……自去吧!下官会知会楚将军让他派一队精兵一路护送你。” 叶棠点点头,随后又摆摆手道:“不用劳烦太傅了,本官自去与楚将军说。” 话落,不等何太傅再出声,叶棠已是走远。何太傅看着叶棠远去的背影,皱眉望天叹道:“望此行顺遂,陛下,你到底在哪儿呀?这回,我可是真的帮你留不住她了。” 是的,北境形势不容乐观。不是不容乐观,而是太不乐观了。当今的圣上文晏失踪多日,而且叶帅也受了重伤。这消息已在楚宁带兵来援河州的时候,他就收到了。 当然这个消息楚宁知道,他也知道,就连白西柳,他也知道。但他们所有的人都选择了不约而同的隐瞒了叶棠。 那时候叶棠双目有疾,他们害怕她情绪激动,所以一直隐瞒着。这一隐瞒,就到了如今这日子。只是如今,纸就快包不住火了,何永皱着眉,神情是深深的担忧。 这些日子,连续派出了多方的探子,都未能寻到文晏的下落。他虽表面淡然着,其实心里也巴不得像叶棠一样不顾阻拦,快马奔到北境,亲自去寻找文晏。 叶棠来到楚宁的营帐,楚宁正跟一众部下研究一些作战方案。叶棠隐隐听到“北上”“河州如何”等等的字眼。 心里虽有些疑惑楚宁为啥说出“北上”的话,但到底她心里忧急,也没甚在意。 叶棠掀开帐帘,楚宁禁了声望向她,叶棠笑了笑,走进来,对着帐里的各位将军道:“呵!打扰了哈!”随后又看了看沙盘面前的楚宁,才手指着他道:“借你们楚将军一会哈,就说一句话。” 各位将军都躬身要给叶棠行礼,叶棠向他们摆了摆手,走上前去,一下抓起楚宁的手就出了帐门。 叶棠将楚宁拉到了营帐后面一颗榆树下才放开了楚宁,楚宁静静地盯着她的脸,叶棠才开口道:“楚宁,我要去北境。” “北境?”楚宁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楚宁心里上下打鼓,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片淡然问道:“怎么突然要去北境?” “也不是突然,其实早在我眼睛复明,我就想去了。”叶棠直言道:“只是江柳一直拦着,我想着他可能是担心我的身体,而且他此番去到定西还受了点伤,这些日子我不好搏了他面,所以一直没提。不过北境一直未有任何消息,我心中不安,实在在河州呆不下去了。”还有,我连日噩梦,心头的不安是越来越强烈,此番是非去不可了。 “一定要去?”楚宁暗沉着眼眸又问。 叶棠点点头:“一定要去。” 楚宁沉吟了一刻,道:“我叫楚清带人护送你。” 叶棠轻轻“嗯”了一声。 隔日叶棠带着楚清和两千人马出了河州城,当然白西柳自然是跟上了她。原本叶棠坚持留白西柳在河州好好养养伤,怕这大冷的天跟着她行军奔波,又生了炎。但白西柳一句“玉棠的身体比我这似乎还不如”给堵了回去。叶棠无奈之下没办法,只好又应他随军。 在行军的路上,叶棠问楚清,江南那边的情形如何? 楚清回答:“江南部分的粮草已押往湖州,湖州那边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王武他们,而且陆占亭也过去了,暂时是不会有什么大事。” 叶棠默了一刻道:“此番,我们的主力部集结到北方,湖州那边还是要传信陆占亭随时注意南疆王动向。” “嗯!”楚清跟上她的马,道:“之前大哥都已经交代过的,少主请放心。” “好!”叶棠扬鞭,马蹄踏雪飞扬,只听叶棠笑道:“你哥办事,我放心。” 一路北进,雪下得越来越大,叶棠一行人赶路多日,在北达城十里之外的破庙里落脚歇息。 天寒地冻,破庙里门窗腐烂,外面北风刮得破门烂窗咚咚的摇晃。北风灌入勉强能稍稍遮蔽风雪的破庙,直冷的人身发僵,仿佛血液都将凝固的模样。 士兵们在庙里的大佛背后生起火堆,抵御寒冷。火堆里的火光明明灭灭的跳跃,叶棠也披着披风,蜷在火堆旁边假寐。 假寐还没有多久,紧闭的破庙大门就被人拍的当当作响。叶棠被惊醒,她抬起眼皮看向楚清道:“去看看。” 楚清应了一声,就带了两个人过去了。楚清刚刚吩咐人将门打开,门外便涌进了十几个衣衫褴褛,面色枯黄的村人。他们带着包袱,瞧见庙里这一列整齐的军士,各个面露惊慌,跪下大喊道:“官爷,官爷,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随后又有人惊慌害怕的要带头逃出庙门。叶棠站起来,走向他们道:“等等。” 叶棠的一声惊喝,瞬间让那要逃走的人止住了脚步,随即跪下道:“官爷,饶命啊!饶命!” 此时楚清已带人团团围住了这些来历不明的村人,那些人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不住磕头,又声声喊着饶命。 段琴和燕云站在叶棠的身后,两人一脸肃杀之气,更是吓的这群村人不敢妄动。 叶棠蹲下身来,看向前面一个面目枯瘦的四十多岁男子问道:“看你们像是哪里逃亡的村人?只是你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你们那地方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你们这大冷的天都要离开自己的村子。” 叶棠问话,楚清又剑指那名男子喝道:“将军问话,还不从实招来。” 长途跋涉,又忍饥挨饿的逃亡村人哪里能忍受这番的气势,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起来,他抹着眼泪道:“小人原是北离城杜家庄村民,一月前,北离城发生战乱,北贼人来攻,这北人来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也没掀起什么大浪来,我们也都习惯了。我们相信只要有叶帅在北离城,北人就会被打退,小人们也就不怕。但没想,那一次的北军队密密麻麻,人数众多。叶帅率军誓死抵抗,可……可” 这男子还没说完,就被白西柳打断,他道:“这人脑袋似乎不太正常,玉棠还是别听他说了,让这群人走吧!” “江柳”叶棠白了白西柳一眼,白西柳却是没理他,直接踢了那人一脚道:“真是晦气,说什么呢!还不快滚!” 第八十三章 你怎么可以让他伤成这样? () “江柳”叶棠瞧见白西柳一反常态,面对一群饱受折磨的村人,他一个一向温和的神医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叶棠便觉得有蹊跷。白西柳硬是不让他说,她就偏偏要听。所以她扫了那群听了白西柳的怒喝之后便要站起来逃跑的人大声道:“都给我回来。” 那群人被叶棠这一声震住了,看了看脸色黑沉的白西柳又瞧了瞧容色艳丽的叶棠,一时拿不定主意,呆呆的站着。 叶棠又指了指刚才叙述的男子道:“你,继续说。” 那男子踌躇片刻,又害怕的偷偷瞄了一眼白西柳,又听叶棠道:“不用管他,你只管说。” 那男子又被叶棠给镇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办,只能听令行事,低下头谁也没看,又自顾自说起来:“一场战役里,叶帅带着军队打击北军,可似乎是遭了人暗算,听说受了重伤。” 叶棠的心瞬间沉了下去,面上却隐而不发。等着那男子说完。 楚清插嘴问道:“朝廷不是已经派了军队过去增援了吗?” 那男子回道:“听说是派了人过来,可是我们并没有见到人啊!他们失踪了,在雪岭一带消失了,连同那个领军的将军。” “你说什么?”楚清惊诧,忍不住吼叫道:“你再胡说什么?” 那男人被楚清的模样吓得发抖,哆哆嗦嗦颤声道:“我……我没有胡说”又指了指自己后头的那群人道:“他……他们都知道。” 叶棠的面色完失了血色,叶父重伤,文晏带领的军队失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棠隐忍着心中剧痛,面色平静地吩咐楚清安置了那些人。又独自坐回了佛像后面,她整个人表现的宁静的可怕,白西柳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夜色已是很深了,窗外的风雪停了,赶路疲乏的军队众人几乎都靠在墙边进入了深眠,唯有几个少数戒备的侍卫守在门外。 叶棠闭着眼睛,神色安宁,白西柳根本无法睡觉,只睁着眼睛小心的守着她。叶棠的表现太过反常了,白西柳担心她出事,即使已经疲累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但也要打起精神看着她。 叶棠并未睁眼,只沉了沉声道:“江柳不必如此,自去休息吧。” “玉棠,你若心里难受,可别憋着。”白西柳搭上她的肩膀,叶棠猛然睁眼,白西柳忽然撞进那一汪悠沉的眸光里。 叶棠与他四目相对,看进他的眼底,逼视得白西柳避无可避,叹气道:“玉棠,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那时你眼睛并未好转,受不得刺激。” “所以,你是无辜的吗?”叶棠抬手拿开他按住她肩头的手,愤怒道:“所以,是怕我承受不起吗?”又顿了一顿,道:“我玉棠在先生眼底竟是这么经不起事的人吗?所以,先生是这么看我的吗?” 面对她的质问,白西柳低眸无言。 两人之间的空气沉默了半,叶棠才道:“我只问先生,最早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何时?” 白西柳见叶棠神色冷静,张了张嘴,直言道:“还在定西的时候,无意中听吴氏提起的。那时候我本想传信与你,但一想你的眼睛还有那时河州紧张的形式,觉得还是缓一缓让你知道,便让人传信给了何太傅。但我传信不久,过了两日何永也收到了叶帅的战报,说是陛下领的军队失踪了。后来回到河州,我听楚宁将军说,已经派出军队去找寻陛下的下落了。只是现今,还未有消息传来。” 已经时隔多日,未有消息传来,只怕……军中大部的将领都已经认为那支军队已是凶多吉少了。 两人都心知肚明,但白西柳却再没说话了。叶棠垂了眼皮,暗自沉思。她没想到,所有的人都知道,而她,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就连楚宁也瞒了她,暗自准备着摆平西山王之后进行北伐支援。难怪,这些日子不论是楚宁也好,白西柳也罢,就连何太傅看她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长,晦暗不明的。只是,只是她没有发现而已。或者发现了,没有想到这一层而已。 叶棠闭目沉思,叶父重伤,文晏失踪,北虎视眈眈,而且看那次何永截获的战报,北要与西山王联合,誓要将他们一举歼灭的架势。 此番情形,大文的形式不是一般的凶险,而是凶险至极。那么既然文晏不在,在他回来之前,那么她一定要一定要为他守住大文的寸土片瓦。 一方面,叶棠派人传信京中聂西,命他随时做好守护京师的准备。另一方面,她带了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北离。 清冷的北离府,叶棠推门而入,一眼便望见了身上缠着纱布,熟悉的眉眼苍劲凌厉的中年男子。他似乎昏迷着,躺在床上,并未醒来。 床上躺着的男子,便是叶棠的义父叶试。叶棠缓缓走到床边,瞧着这几年都未曾见到的这世上所牵连的亲人,这个将自己大半生的生命都交给战场的这个英武的男人。那个泼墨挥毫教她写字的男人,那个教她一遍一遍背兵书的男人。那个常常豪气的说着,“男儿之志当开疆拓土,使八方拜服。叶棠虽生女儿,也当如此。”的男人。 那样一个立世清明,英武不凡的男子,可是现在却躺在这里昏迷不醒。叶棠轻点指尖抚上那个似乎昏迷的有些安静的男子,她心中抽痛,但还是定了定神,缓缓道:“父帅,要是觉得累了,就趁此好好休息一下吧!棠儿来了,这里便交给棠儿吧!” “少主!”叶帅的副将代衡屈膝跪下,歉疚道:“是属下无能,没有好好照顾好叶帅。本将向少主请罪,请少主责罚。” 叶棠扫了他一眼,情绪听不出喜乐,她道:“代将军还是先起来。”随后,才转向白西柳道:“父帅这伤,便拜托江柳了。” 白西柳见她情绪不佳,也并未说些什么,只点了点头。竟自上前去查看叶帅的伤势。 叶棠等他看完,便问:“怎样?” 白西柳道:“外伤已经被处理,只是内伤多一点,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便可醒来。” 叶棠点了点头,叶父这里,叶棠又交待了白西柳一番,才带着代衡进了北离府书房。 房门紧闭,代衡又扑通跪下,叶棠狠狠踹了他两脚,才深吸了口气恨着声道:“代衡,代衡!” 叶棠的声音都发着颤,她恼怒道:“代衡,你是他的副将,是拼了命要保护他的人。”她拿手指着他,情绪激愤:“你……你……你怎么可以让他伤成这样?” 第八十四章 下战书? () 她不知道看到那床上躺着的人,心里有多难过,在她的记忆里,那般威风凛凛强悍至极的父帅从没有那般狼狈伤重过。 代衡被她两脚踹到地上,索性也没爬起来,只一个劲的咬牙趴在地上道:“是代衡守护叶帅不力,请少主治罪。” “治罪?”叶棠负手俯身看他,咬牙恨恨道:“好,治罪。”忽而她又站起,背过身去,缓了缓道:“说说看,你想让我怎么治你这护主不力之罪。” 代衡艰难挺身,垂头道:“属下,属下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叶棠呵呵笑道:“你是该死,但不是现在,且等着你的主人醒了之后,当着他的面,你自去请罪!” “属……属下!”代衡欲言又止。 叶棠道:“罢了,我气也出了。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父帅怎么会受伤。” 叶棠暂不追究,代衡松了一口气,赶忙把那日作战的情形都细细禀来。 叶棠侧耳听着,代衡所禀报,大抵也如那日破庙里的村人所说。敌军太多,叶帅负隅顽抗,在双方对峙交战的过程中不大意被围困才受了重伤的。 叶棠点了点头,又与代衡讨论了北离各处守城的要事才去看了看叶父,回屋躺下歇息了。 几日下来,叶棠跟着代斯各处巡防,巡防一圈下来,叶棠发现虽说叶父病倒了,但整个北离城的防守还算坚固。不说坚不可摧,倒也不能轻易拿下。 叶棠瞧向代衡,虽说此次护主不力,但在这城防上面,想必此人还是下了莫大功夫的。 叶棠到达北离已有半个多月了,可是除开北的两次小挑衅之外,北军队再也没有进攻过北离城。 叶棠诏了几位将军在书房商议,总觉得此番的情形有些奇怪。不是说北军队人数众人吗?怎么也没人来进攻,已有七八日了,整个北离城和谐异常。叶棠不知道北军队或者北的三王子巴铁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番的情形正常吗?”叶棠背手问底下的将军们。 多数将领摇了摇头,不只是叶棠觉得奇怪,他们也觉得奇怪。 底下有将领猜测:“难道是他们长途跋涉行军,各方面准备不足,持久之战已是不能坚持了吗?” 还有人猜测:“难道是北王庭已经动乱,巴铁带军回去了?” …… 底下众说纷纭,叶棠喝止了他们道:“此番北与大文的大战,本官听说三王子巴铁已是准备了好久,而且要联合反贼文慧打击大文的。至于什么粮草啊,长途行军啊什么的,这些理由都太过牵强了些。本官想,此次北这般的反常,必是有蹊跷。各位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本官派人去查探查探。” “如何查探?”有人反驳,“之前,我们可是被他们堵的连北离城都走不出去,更遑论查探了。” 有人附和:“是啊!走不出去的。” 叶棠气恼,“那本官是怎么进来的啊?” 眼见叶棠发怒,底下一众将军都缄口不言了。叶棠沉吟了一刻,开口道:“今时不同往日,派人去打探,看他们究竟想搞什么鬼?要不然,直接下个战书去刺探一番。” “什么?” “下战书?” 一众将军被叶棠这句话给雷到了,叶帅被重创的那一场惨烈战事尤在眼前。个各都开始心生恐惧。虽然他们是将士,热血沙场是他们一生宿命,但在不明强敌之下这番挑衅,还是让他们不赞同。 兵将们都沉默着不说话,叶棠冷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道:“怎么?怕了?” 代衡默了默,出列道:“少主,之前叶帅叮嘱过我们死守北离城,保存实力,不要轻易挑起战端的。” “所以,你们……”叶棠一把拍向书案,抬起眼皮看着他们。 “少主,请慎重!”满屋的兵将齐齐跪倒在她的面前,大有一番力劝之势。 叶棠眼带冰霜,直直地盯着他们。将领们被那冰刀样的目色一扫,又沉默着低下了头。 叶棠愤怒地捶了两下桌子,将他们大骂了一通,才算解了气。 末了,叶棠又对着他们吼道:“滚出去!” 将领们已经领教过了叶棠的雷霆之怒,门开了之后,纷纷瑟缩着退了出去。 有将领与代衡一道,便开口问:“少主,这是怎么啦?” 代衡脚步顿了顿,回头默默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他沉吟了一瞬道:“少主,……”他看着那将领额头上明显的浮出的冷汗,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便道:“少主情绪不佳,你们把手底下的事情做好,最近都不要去惹她。” 那将领拂了拂自己额上的冷汗,点了点头。 白西柳进来的时候,书房已经乱成不像样子了。满地的军报,桌椅东倒西歪散乱的正诉说着主人刚刚对它们进行的暴行。 叶棠闭目懒散地倚在案桌后面的靠背上,她的面前案上狼毫墨笔正胡乱地甩在洁白的宣纸上面,一大滴浓墨晕染了一团黏糊。 白西柳弯身将地上的军报一份份捡起来,摆正桌椅,才将军报叠整齐放在她面前的桌案上。又将狼毫墨笔收回笔筒,才看向叶棠。 白西柳瞧着她皱紧地眉头,叹了叹道:“也好,发泄出来也好!我还怕你会憋着。” 叶棠睁眼,烦躁地看向白西柳,问道:“江柳在说什么?” 白西柳淡淡道:“没什么。” 叶棠又问:“先生,可是有事?” 白西柳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无事,只是听说你这几日脾气暴躁,过来瞧瞧你。” 叶棠接过他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眉目依然深深皱着,她放下杯盏,揉了揉眉心,才抬眼笑道:“江柳不必担心,只是那帮人让人生气。” 白西柳瞧着她,笑笑不语。 叶棠的状态,刚开始是冷静得可怕,现在又是暴怒不止,除了因为叶帅的伤重之外,他可是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陛下至今还未有任何消息。 文晏带军失踪,所有人都忧心,只是没有人像叶棠一样如此失了分寸还要暗自镇定的。当今的陛下文晏于叶棠心里的不同,估计恐怕就连叶棠自己也未察觉。 叶棠喝完了一杯茶,楚清进来汇报一些杂事,叶棠心不在焉的听着,半才言不答话地问道:“陛下,还是没有消息吗?” “什么?”楚清一愣。 叶棠又烦躁地重复道:“我问你,陛下还是没有消息吗?” 瞧着自家少主那横眉怒目的样子,楚清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他恭敬答道:“还未有消息。” 第八十五章 西王永尊 () “还未有,还未有!”叶棠烦躁地甩过一本军报砸到楚清的脑袋上,她嚷道:“还未有,还未有,天天都是还未有。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这么久了,那么大一支军队,你们连个人影都找不着。” “少主!”楚清低了声音,又默默地垂着自己的脑袋听着她骂。 楚清偷偷瞧了一眼白西柳,白西柳摇了摇头,楚清又低下了脑袋。 叶棠的一通火发完,白西柳跟楚清就出去了。刚刚走出房门,楚清就跟白西柳大吐苦水,他道:“先生啊,拜托你了,你可早点治好叶帅吧!要不然,要不然,都不知道少主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白西柳侧身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他道:“楚少将军还是忍着吧!”只有他知道,就算是叶帅醒过来,那人也不会恢复正常。不对,应该这么说,只要陛下一日未有消息,叶棠就不会有一日是正常的。 过了两日,叶棠又诏了将军们到书房议事,她道:“还是前两日的议题,将军们可知道北在搞什么鬼把戏?” 底下一众将领,摇了摇头,显然都猜不出北这次是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猜不出,那就下战书,引蛇出洞!”叶棠斩钉截铁。 下面的将领浑身一僵,又都默默低下了头。 叶棠扫视一圈问道:“诸位没有异议的吧。”闻言,下面的将领又都纷纷抬起了头来看她,显然各个都是不赞同的表情。 叶棠虽是看出来了,但她不理,指着他们一个一个道:“谁去下?” “你,你,还是你?”叶棠手指了一圈,被指到的人都跪了一地。 “好,好,好!”叶棠突然大笑起来,随后又猛的收住笑容,冷冷道:“好得狠。北境的风雪没有磨砺你们的血性,倒是风沙大得都吹散了你们这一身铮铮铁骨。” 底下人又被她这一声抖转的情绪,吓得僵硬了身子。有人忍不住,跪下道:“属下去。” 一人开口,当然就有随之附和的人,很快书房里想起此起彼伏的声音道:“属下去。”“属下去。”“属下去。” 叶棠拍案,又冷眼扫了他们一眼,她开口道:“这次,本官不打算让你们去了。本官亲自去下!” 众人抬头惊住,半才道:“少主,不可犯险!还是让属下们,去吧。” 叶棠没理他们,只讥讽道:“本官能进城,自然也能出得了城。你们这……你们这就在城里呆着吧,本官不敢劳烦你们。” 众将领面色羞愧的低了头,叶棠抬手揉了揉眉心,似是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叫他们纷纷备战,就打发了人走。 叶棠既然已经决定出城去下战书,就简单交代了一下代衡一些事宜,便带着段琴跟几个侍卫走了。 出了北离城门,一路再往北行进二十多里,都未曾见过北军队的一兵一卒。这番的景象,让叶棠甚觉奇怪,命令侍卫们都保持警惕。 翻过一座山脚,虽然被大雪覆盖,但叶棠还是隐隐发现了北军队的踪迹。 大雪天里,北营地的帐篷,被火势覆盖,从山腰之上,能看到北军队鲜血染衣,脚步慌乱,形色匆匆,正在拔营仓惶而逃,似乎这一片的营地刚刚遭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重创。 叶棠瞧着那一片火势吞吐,微微蹙了眉头,她对着段琴道:“带几个人去探一下,怎么回事?” 段琴点点头,转身点了几个侍卫便下了山,向着那片弥漫着销烟的火势而去。 北的营地,一片兵慌马乱,人人都只顾着逃命,也没怎么注意段琴带的几个侍卫混入了其中。 段琴一路摸到中军王帐,王帐里似乎有人说话。 段琴贴在帐篷外,倾身听着,似乎是一个下属的声音传来:“王子殿下,快走吧。这火,都已经快烧到这边了。” 帐内一阵沉默,段琴听到,似乎是主将的声音道:“三哥呢?” 那下属道:“巴铁王子以为四殿下能为他摆平的,早就已经启程去了定西,商议结盟之事了。” 那帐里的主将巴渠道:“是本王子大意了,本以为经过了三哥的那一场大战,叶试又深受重伤,拿下北离已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北离城没打下来,如今本部也遭受重创。现今,更是连粮草营地都被火焚了。而我竟然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那下属跪下焦急道:“王子殿下,别管对手是谁了,先保存实力,咱们先走吧。待到三王子回来,定是再有机会打下北离,找出那幕后之人的。” 帐里的四王子显然有些意动,他慢慢撑起了身无奈道:“走吧。到时候,若是三哥要怪罪,那再说吧。” 下属扶了他一把,轻轻开口道:“殿下,此番我军如此狼狈之相,也不是您的错,实在是对方神出鬼没,还戴着面具。咱们的兵士们只听得那些狂人一句“西王永尊”便成了刀下亡魂。” 四王子巴允,默了默,也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们这营地极其隐秘,还有布阵作战的方式中原人一般都探查不到。也不知那一群狂人是谁的队伍。” 下属应和道:“嗯。”随后又才道:““西王永尊。”这几个字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巴允摆摆手,道:“也不知道是谁,只能先这样,到时候把这边的状况传信三哥,三哥那么聪明,该是知道的。” “嗯,嗯,”下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应承。 段琴身边的一个侍卫,附到他耳边轻声道:“段公子,要不要……”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段琴微蹙了眉,看他一眼,想了想才道:“不,先不要打草惊蛇。你带两个人隐匿其中跟着他们走,我回去禀报少主,待她下决断。” “是。”侍卫应了声,果然就叫了个人一起换了北军士的袍子,混入了混乱的北军中。 段琴微微扫了王帐一眼,也快速离开了营地。 段琴回到山腰,将在王帐里听到的北四王子巴渠与那个下属的对话一字不落的陈述给了叶棠。 叶棠抬眼扫了下方的火势一眼,默默念道:“西王永尊?” 段琴应,随后又道:“我已派了人跟踪那四王子巴渠,是不是要通知他们抓了那四王子。” 叶棠依然注视着底下的火势,沉吟了一刻,抬眼摇头道:“不,留着他,不必抓。”随后她才摸着下巴饶有兴味道:“只是这“西王永尊”倒是有些意思啊!” 既然北军队已经逃散,叶棠这战书也不必下了。她带着段琴回到了北离城。 第八十六章 怀疑的种子 () “西王永尊”叶棠在北离府的书房里,铺开宣纸,写下这几个大字。 白西柳也盯着那几个字,摸着下巴细细道了一声:“西王永尊?” 叶棠抬眼,看向他郑重道:“嗯,就是这几个字。” “什么意思?”白西柳发问。 叶棠搁下笔,才起身叹道:“就因为这个“西王永昌”,我的战书没下成,而且,不仅我战书没下成,北还主动退了兵,仓惶逃走了。当日我们还在奇怪,为何北军队明明处于上势,却迟迟不进攻北离城,却不想是这个所谓“西王”搞了鬼,暗中解了北离围城之困。” 叶棠蹙了眉头,又低头瞧了那宣纸上的“西王永尊”四个大字,半才疑惑道:“只是,不知这个“西王”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西柳也蹙了眉,他也疑惑道:“也没听说过北的王庭里有哪位王爷是称呼为“西王”的,就是在大文也没有这个王尊啊!莫不是凭空捏造的?叶棠可亲眼见过那群作战狂人的来路?” 叶棠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去迟了,去的时候只见到了北军营火势蔓延,部队仓惶撤离的情景。那个所谓“西王”倒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若是见到了,我倒还想感谢他,缓了北离城这段时日的安宁。” “那这“西王”到底是谁?”白西柳疑惑了,叶棠折了宣纸,又在一边的烛台上点燃了纸张,一瞬间火焰燃起,纸张便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了空气里。叶棠道:“不管这“西王”是谁?是敌或是友?去探探总没错。” “探探?”白西柳疑惑。 叶棠点头:“对,探探。这“西王”既在北离城的附近攻陷北军队,那么想必他们离此也不远。若是出城去翻翻找找,大概还是能寻到一点蛛丝马迹的。” 白西柳道:“也好。” 于“西王”一事,不只是北离叶棠这边诸多揣测,巴铁收到自家四弟的消息之后,也心头疑云重重。北这次毫无征兆的惨败,他心里除了暗骂自家四弟无能废物之外,更多的是对这个“西王”的怀疑。 “西王永尊”,“西王”,“西王”,“永尊西王”,“永尊西王”,尊号永远是西王吗? 北人心眼直,就连身为王子的巴铁也不例外,因为这字面的意思,他将怀疑的目光直接转向了与这西王一字之差的西山王文慧。 他捏着酒杯瞧着对面的西山王文慧,心中已是万种猜想了。莫不是,这人两面三刀,一边打着与北结盟的意图困住他,一面又出其不意去打我北军队向大文皇室邀功求和。 求和?巴铁心中陡然一惊,河州之围已解数日,可是楚宁的军队却未对定西交涉,这其中是有什么缘故吗? 巴铁越想越觉得不对,按理说文慧攻打了河州,拥护大文皇室的楚宁该对定西有所反击才对。可是,瞧着寒冰江对岸的河州,那里并未有任何的动静啊! 巴铁不免心内一凉,这……素来这中原人就狡诈多变,诡计多端。他这一想,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巴铁如此怀疑西山王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开始在定西呆不下去了,并且北残军已成了那般狼狈之相,他还得回去收拾残局。所以他向西山王文慧告了辞。文慧不知北离边界的情势,假意挽留了一阵,眼见巴铁坚持,倒也没再多留他。毕竟他自己的麻烦事也不少,对岸的河州……他还没攻克呢!他不仅没攻克,还被楚宁的援军打回了老巢定西。这口气,他如何能忍,再攻河州,他已然下定了决心。 巴铁走之前,便吩咐了跟在文渊身边的允儿探听西山王文慧这里的一切。 巴铁带着随从一路北上,刚刚经过河州的下一个城镇临州。天寒地冻,他寻了一家客栈落脚。 入夜,他躺在床上还没睡实,便见窗外寒芒一闪,似有刀锋从窗外渗进来。他连忙从床上惊坐了起来,捏紧了手边的弯刀。 巴铁正想下床,忽见窗门大开,一个方形的盒子便从窗外飞了进来,巴铁拿起弯刀劈开了那个盒子。盒子瞬间被锋利的刀尖划破,四分五裂之下蹦出了盒子里的东西。 巴铁睁大了眼睛,那是……是允儿鲜血淋漓的脑袋。允儿被杀了!!! 巴铁瞬间愤怒起来,他道:“是谁?出来!” 夜空一片寂静,并未有人回答他,巴铁踢开了允儿的脑袋。快步跑到窗前张望,忽然一支飞箭凌空直下,巴铁一闪身,飞箭钉在了窗棂上,同时一张纸条被射在了上面。 巴铁将箭矢取下,展开纸条,纸条道:“西王送王子一份大礼,望王子回程顺安。” “西王”。巴铁捏紧了纸条,又向四处张望,窗外飞雪凌乱,寂寂然然。 允儿被杀,难道真的是西山王干的吗?可是除了他,又有谁知道允儿是他的细作呢!怀疑的种子在巴铁的心中发了芽。 往后几天,巴铁北上的途中,更是遭遇了几场刺杀。刺客扬言,要拿他的人头领功。 “领功?”向大文皇室? 巴铁愤恨不已,更加觉得这西山王文慧两面三刀,不可再交往了。对结盟一事,更是再不联系。 北离城清冷的太守府里,叶棠坐在叶父的床前侍疾。叶父的伤势,经过白西柳的调养好了一些,但因为内伤时日拖的久,人倒是依然还未醒。 叶棠喂叶父喝完了药,将人放下,被角掖了掖,楚清从外面走进来。 叶棠从床边站起,吩咐侍女好好照看叶父,便随楚清一道走了出去。 站到庭院里的回廊一角,叶棠问:“陛下还是没有消息吗?” 楚清摇了摇头,准备再一次承受叶棠的怒骂以及雷霆之怒。 叶棠默不作声。 楚清抬头,果然就瞧见自己少主已然黑沉的脸色,他赶忙又道:“还有一个消息。” “说。”叶棠的口气并不好,楚清立即道:“大哥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巴铁北上的途中遭遇刺客,听说与那西王有关。而且从北残军段琴安置的两个侍卫那里传回来的消息,巴铁已经怀疑那“西王”就是“西山王”文慧,而且从巴铁那边的情形来看,此番北与西山王文慧的结盟,怕是要告吹了。” “西王?”叶棠的脸色缓和下来,她沉默了一刻忽然问道:“陛下是在哪里失踪的?” “是在雪岭一带。” “走,立即带我过去。”叶棠恍然明白了。 “嗯?”楚清还在发愣,叶棠已经招呼了段琴备了马,没一会叶棠便带着段琴楚清飞马出了北离太守府。 第八十七章 你就是西王 () “少主,这么急?是要去那里做什么?”楚清一边挥着马鞭,一边不解地问。 叶棠没有回头,迎着寒风,静静道:“去找人。” 一听这话,楚清急了,他道:“少主,我知你担心陛下安危。但已隔时日这么久,若是陛下他们还在,想必也已经早就撤离了,而且,少主,我常听人说雪岭一带常发雪崩……” “你若是害怕,那就回去。”叶棠侧头止住了楚清的话,楚清瞧着自家少主那犹如十月寒霜的脸,悻悻闭了嘴,再不吭声。 叶棠来到雪岭,这里不愧是叫雪岭,这连绵起伏的山脉里终年积雪不化。而这片雪域,地域之广,仿佛都看不到山脉的尽头。站在这片雪岭前,叶棠终于是知道为什么派出了这么多兵士都无法探寻文晏的下落了。因为,这里啊,这片雪岭太广,纵横的沟壑也多。确实是难以查探。 叶棠抬眼望着这片山脉,微微沉思。她总觉得文晏该还活着,文晏该就在这片山脉里。还有那个离奇出现的“西王”,她的直觉里,那就是文晏。 叶棠撤马奔入雪岭,段琴与楚清对望一眼也撤马奔向了山岭。 山岭庞大而陡峭,叶棠不好上,此刻的风雪也大。行进半日,往上却是再也行不动了。 楚清瞧着这越来越大的风雪,内心焦急,他大声喊道:“少主,少主,不能再行进了,不能再走了。” 叶棠没理他,凭着那份直觉,她觉得只要翻过这座雪岭,她定就能找到文晏。 楚清还在喊着,“少主,少主……不能走,不能走了。” 叶棠转头不耐道:“楚清,你和段琴先下去吧。我自己去找陛下。” 突然一阵旋风刮过,叶棠的上方雪块崩塌,可是她还未察觉,楚清已经叫了起来,“少主,少主,你快下来,快下来……雪崩……是雪崩来了。” “少主!” “少主!” 叶棠的身体被风雪吹走,迎头又在下了一堆雪,在急速下落的眩晕里,她的耳边仿佛只听到了段琴与楚清的叫喊声。 文晏刚刚带人经过雪岭,就瞧见了山腰之上,凤翎红衣被风雪翻飞的一幕。 他撤了马头,急急飞向那片红色。可是就在他以为他会抓住她的那一瞬间,他被风雪拍飞,与叶棠一前一后掉入了一个炫白的下坠的空间里。 “陛下!”“少主!”这是最后消散在旋风里的侍卫的叫喊声。 那一场旋风翻飞的风雪过后,雪岭各处都是搜索的军队。 白西柳带着人找到了楚清和段琴,唯独不见叶棠和文晏。文晏的军队尽数在此,时雨久未寻到文晏,也是急的团团转。 而此刻,被旋风吹走的那两人正静静地躺在无间涯底。 文晏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一片刺目的炫白,微微睁开眼睛,扫视一圈,这里似乎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飞雪满地,寸草不生。文晏往后一看,便瞧见躺在自己后面不远处的叶棠,她似乎还没醒来,身上被厚重的雪覆盖着,头发凌乱着散在雪地上。 文晏撑起身子,动了动腿,才发现自己的一只腿动不了了,一动便很痛很痛。难道说,是摔到了吗?文晏心想。 腿虽然有些疼,但文晏还是慢慢地踱步到了叶棠的跟前。他轻轻拍了拍她,她没有任何反应。叶棠,她怕是冻坏了,文晏着急起来,不管不顾的瘸着一只腿将叶棠抱起来背在身上。 沿着这山坳,文晏想背着叶棠走出去,可是在山坳里走了半天,却也没能发现一条出路来。好在,他在兜兜转转之中,发现了一个山洞,便暂时将叶棠安置在了山洞里。山洞里似乎有些干柴,文晏磨了块石头升起了火。 叶棠是闻着一阵血腥又和着焦香的烤肉的味道醒来的。她睁眼,发现自己的身旁燃着火堆,火堆的架子上似乎还烤着一只大大的熊掌,她往后一扫,果然瞧见不远的地方正躺着一只缺了腿的血淋淋的白熊。 叶棠打量了周围一圈,似乎是个山洞,山洞里有柴火,还有一个大大的石案。叶棠还记得之前的一切,她似乎是去雪岭找文晏,然后遇到一场雪崩,然后就自己神思不觉了。 难道她是被人给救了吗?她还在雪岭吗?段琴和楚清他们怎么样了?叶棠心中一瞬间闪过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可是,显然,她这些问题,在这空无一人的山洞里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的。 叶棠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她想走出去看一看,到底自己现在身处何方。 可是还没等她跨出两步,她就听到了洞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叶棠快速闪身躲到洞门口石壁的阴影处,从袖腕里滑出叶父曾经送给她的一把小袖剑,紧紧握在掌心里。 待那脚步声走近,她立马敏捷地跨了出来,将掌心里的袖剑一把抵上了那人的脖子上。 叶棠观察着那人,那人戴着银色的面具,穿着一身白衣,只是那身白衣上早已染了不少的鲜血,他身量很高,从面具里漏出一双桃花眼温柔似又熟悉的望着她。 “你是谁?”叶棠抵上他的脖子问他,随后她看了一眼那银色面具又有些明白了,她惊愕道:“你就是西王?” 那人不答,看了她一眼之后,随后才伸出手来,拿下了覆在自己脸上的面具。 面具摘下,叶棠清清楚楚地看清了眼前的人,“陛下?”叶棠喊了一声,随后才收起了袖剑,转身坐回到火堆旁。 文晏即是西王,西王即是文晏。这样的结果,叶棠在看到那面具拿下的一刻,才从心里有了确认。虽然她是真的从前一度在怀疑文晏,但那之前她也只是怀疑,而今,倒是确认了。 文晏拿了水壶,瘸着腿走到叶棠的对面坐下。他看着那已经烤得十分诱人的熊掌问道:“肉熟了,你怎么不吃?” 叶棠未答话,眼睛撇向别处,静静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文晏看着她冷淡至极的表情,似乎瞬间想起了什么,他从腰间拿了匕首割下一块烤熟的肉来,递到叶棠的面前道:“知道你不爱吃肉,但多少吃一点吧。原本我也想给你找些别的能吃的素菜,但都没有。无奈,打死了一只白熊,你便凑合着用一些,好歹先填填肚子。” 叶棠沉默了一会,瞧了一眼他被鲜血染红的白衣,还是接下了那块肉啃起来。 叶棠啃肉的空档,文晏自顾自的道:“这里是一处山洞,因为雪崩我们坠落到这山坳里了,我找了一圈,暂时还没出路。恐怕,在外面的人找进来之前,我们便要在此委屈一段时日了。” 第八十八章 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 () 随后,他又扫了一眼地上血淋淋的白熊,他道:“那只白熊虽不算太大,但大概也能够让我们撑些日子。” 啃了一块肉之后,文晏又给叶棠递了一块,他继续道:“这里夜晚寒凉,虽有火堆,怕也诋不了寒。一会,我把那熊皮剥下来,洗干净烤干你盖着睡。” 叶棠依然沉默着啃着肉,肉啃完了,文晏又递了一壶水过来,道:“别光吃着肉,来,喝点水。” 叶棠喝了水,靠在一块石壁上闭着眼休息。文晏以为她是累了,也没再说什么话。竟自匆匆填饱了肚子,就动手去剥那熊皮。熊皮剥完之后,他又拿到外面用雪擦干净,才拿进来架在火堆旁边烤着。 叶棠程都闭着眼,直到文晏把烤干了的熊皮盖到她身上来,她才睁了眼。 她拿下了熊皮,客气又疏离道:“臣如何能让陛下冷着,还是陛下盖着吧。” 文晏听着这明显冷淡的口气,心里一抽,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熊皮又盖到了她的身上。 叶棠懒懒地靠着石壁,准备闭眼。被文晏一把捞过了身子,按下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道:“别靠石壁了,靠着我,体温好歹比石壁要暖和一些。” 叶棠抬眼瞅他,暖黄的火光里,他眸色温柔,叶棠顿了顿,拿下了他环在她肩上的手,又伸直了自己的身子,默了默,她道:“陛下!不用,我不冷。” “你怎么啦?”文晏拽住她的手,在手心里搓了搓,开口道:“还说不冷,你看你这手冰凉冰凉的。” 叶棠转头对上他温润如水的眸子,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走了两步,又靠到了石壁上。 文晏走过去,搬过她的身子,对上她疏离淡漠的眼睛问道:“叶棠,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叶棠盯着他淡淡说道。 “你到底怎么啦?”文晏摇着她的身子再次发问。 “没怎么!”叶棠拿下他握在她肩膀的双手,准备转身,却被文晏一把拽了过来,按住她的后脑,对着她艳红的唇瓣,文晏就一口吻了下去。 叶棠毫无防备就被文晏给紧紧拥在怀里吻着,她感觉呼吸困难,上气不接下气,憋红了脸蛋使劲挣扎,可是文晏却没后放开的打算,无奈之下,叶棠甩了文晏一巴掌。 她微喘着气息,淡漠的眼神瞥了一眼文晏道:“陛下,请自重!” “叶棠”文晏捧起她的脸,额头相触,他尽量冷静地不去看叶棠冷漠的表情,他温声道:“叶棠,你该知我心意的。” 叶棠撑开他紧贴的胸膛,冷淡道:“陛下似乎玩笑了。” “叶棠,我没有与你玩笑,一直都没有。”文晏紧紧抓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眼里一片深沉似海,跳跃的火光里,叶棠看到那片深邃似海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他眼里是她! 叶棠在内心挣扎,慌乱的避开了眼前深沉的眸子,垂了眼看向地面道:“陛下,该放手了。” 文晏悻悻放开了手,叶棠靠回石壁,闭了眼,淡淡道:“瞒了所有人,带着朝廷大军假意失踪引得北轻敌,又暗中刺探北军情,冒“西王”之名攻北军于不备。又以一句“西王永尊”,引得巴铁猜忌,传信细作沿路刺杀巴铁彻底破坏北与西山王的结盟。陛下,你这一手瞒天过海,离间之计,倒是玩的巧妙。” “叶棠。”文晏喊她。 叶棠摆摆手,又继续道:“是臣愚钝,到现在才想通。您是帝王,是真龙天子,怎可会轻易遭遇了不测,又怎会真的无缘无故就失踪呢?” “叶棠。”文晏又喊了一声。 叶棠瞥了他一眼,依然继续道:“臣远不及陛下心计,不过,倒是苦了这些天一直寻找您下落的兵将们。” “叶棠!”文晏沉了声,缓了一阵,他又道:“别说了。” “怎么?”叶棠看向他,轻笑了一声道:“陛下,不愿听?臣,可是还没好好夸夸陛下呢?” 文晏走到她的面前,他道:“你别说了”,顿了一下,他又道:“至少不要用这种口气说。” 叶棠与他对视一眼,末了,又轻轻一笑,开口道:“怎么?陛下,还不让臣夸您一下?” 文晏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坐回了火堆旁。叶棠又轻轻笑了一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反正总感觉心里有气。 山洞里的时光,总是漫长,文晏的腿上自己稍微处理了一下,而叶棠却是懒得再对上文晏那一张有气撒不出的俊脸,除了晚上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寻找出路。 这一日,叶棠回来,却没发现文晏在山洞。她走出半道,转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他。原本还想再往那边山坳寻去,但想了想,人家那么有才,又不会真的失踪,她去找人干嘛。她转身准备折返,一转眼便见到了在她身后的文晏。 叶棠看向他道:“原来陛下在此,倒是我多心了。”随后又瞧了瞧这阴沉的天空,她道:“眼看天色渐晚,陛下,还是回山洞的好。” 话一说完,叶棠便拱了手,向前走了。 “叶棠。”文晏转身喊她,叶棠顿住了脚步,文晏对着她的背影喊道:“叶棠,你担心我对不对?我跟在你后面很久了,可是你一直都没能发现我,你很着急对不对?你没见着我就着急的出来寻人,还寻了这么久。是不是在担心我?而当初听闻我失踪,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叶棠沉默,低了声道:“既然陛下无事,还是赶紧回山洞避寒吧。” 叶棠向前走了两步,文晏又在后面喊道:“叶棠,你心中有我对不对?” 叶棠停了脚步,微微沉了声道:“陛下,似乎想多了。” 文晏静静地看着她走远。 山洞里火光跳跃,许是白日实在太辛苦了些,又跑去寻找文晏折腾了一趟,叶棠一回来便早早靠在石壁上睡着了。 文晏瞧着她沉静地睡颜,抚了抚她妖艳的眉眼,低低叹了声:“让你承认心里有我,就那么困难吗?” 在山洞里呆了有七八日,那头熊也快让两人吃完了。可是,这出路两人失踪没找到。这片山坳像个迷宫,无论从哪个方向,他们转来转去还是转回了原地。 看着最后的一点白熊肉,文晏当日猎杀的那头白熊很显然也是随那场飓风雪崩与他们一样掉落在这山坳里的。这几日下来,叶棠他们并未发现这山坳里有其他的白熊或者是能吃的东西。 叶棠轻讽一声道:“看来,是要死在这里了。” 文晏瞧着她那讽笑的模样,也笑了,微微低头道:“能与叶棠死在一块,倒是我的荣幸。” 第八十九章抱着你死也愿意 () 叶棠轻轻沉默,她道:“这番的荣幸,臣当是受不起。” 似乎叶棠这番的态度,这几日下来,文晏也已经习惯了,他笑道:“叶棠如何就受不起了,你且当是我恂你就好。” “恂我?”叶棠掀了眼帘,且看那少年笑意盈盈,似乎恂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叶棠垂下眼,微咳一声,道:“陛下,甚言。” “若你觉得我恂你不好,那么你便恂我吧,反正都一样。”文晏撑了脑袋笑意不减。 “陛下!”叶棠抬眼与他对视。 文晏笑看她,挑了眉道:“怎么?叶棠不愿意?” “陛下!”叶棠取了旁边火架上的肉,递给他道:“肉好了,陛下还是吃肉吧。就算要死,还是把最后的吃完再死,别浪费了。” 文晏噗呲一笑,接过肉来,笑看着她道:“从前倒是没发现,叶棠竟是这般有趣的人。” 叶棠呛过去:“叶棠也从未见过这般轻易就论生死的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文晏看着她冷笑,“我倒是从未愿意做那一国之君,叶棠若是想,叶棠来做如何?” “你”叶棠白了他一眼,顿了顿又道:“陛下找错了人了,叶棠志不在此。一国之君什么的,还是陛下更合适。” 文晏轻轻笑,又问道:“叶棠志在哪里?” 叶棠扶额,瞧了一眼他们眼下的绝望处境道:“都要死了,还谈什么志不志的,陛下不觉得这很没意义吗?” 文晏笑意不减,微微勾了唇,挑起眉毛道:“也对,都要死了,叶棠,你喜欢我一下如何?” “你……”叶棠看着那少年无言。这些天,她都快气死了,他还有心情说这个。 “那换我喜欢叶棠如何?”文晏瞧着她轻笑。 “陛下……”叶棠恨恨瞪了他一眼,侧了脸不看他。 “哎!”文晏靠在石壁上叹了口气,“你倒真是小气,连假装一下都不肯。假装喜欢我一下,让我临死心里舒坦一点,也不……不行吗?” 叶棠正了正色道:“陛下!你不要喜欢叶棠,也不要假装喜欢叶棠。叶棠这个人,又奸诈,又狠毒,在民间更是有大奸臣的传闻,这样的叶棠,十分的不好,也不值得陛下喜欢?” 文晏轻轻一笑,叹道:“我原也不想喜欢叶棠,也是现今已经来不及了。我知道确实如你所说,你又奸诈,又狠毒,还有那大奸臣的不雅传闻,可是……现在我心知所向,就是喜欢你,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 “你”叶棠扶额,叹了一口气道:“陛下真的不要喜欢叶棠,叶棠不好的,而且咱们是君臣。” 文晏轻轻嗤笑道:“叶棠,咱们除了是君臣,还是男人和女人对吗?”随后,他又沉了沉声道:“难道你真的竟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叶棠心中微微一沉,如何会没有感觉呢?他抱着她的时候,他无意中亲到她的时候,她的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又如何真的没有感觉,甚至她知晓他失踪的时候,她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 只是,她……她一直在压抑这份感情!如果……哪天……哪天真的压抑不住了,她想……到那时候她就离开吧。免得再拖累了他! 想了想,叶棠抬眼望向他,抿了抿唇道:“若这次我们能等到楚清他们的救援,若我们能出去,我再告诉你。” “若是等不到呢?”文晏反问,“你就不告诉我了吗?” 叶棠道:“若是等不到,我与陛下共死,陛下觉得这还重要吗?” “好吧!”文晏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没有再逼她。 文晏最后叹了一声,“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我们,我倒是真想听到你的答案。” “我也希望我们能活着。”叶棠垂了垂脑袋。 又是漫长的半天光景过去了,叶棠他们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外面又是冰天雪地,硬是冻得叶棠瑟瑟发抖。 在此番恶劣的情状里,最先倒下的便是叶棠。她饿得头晕,身子又冷。 文晏将她放倒躺在石案上,又将那块仅有的白熊皮盖在她的身上,火堆移到了她的旁边。可是叶棠还是很冷很虚弱,她躺在石案上隔着火光瞧着那少年蹲在火堆旁不住的往火堆里架柴禾,试图让火堆燃得更旺一些。 因为忙碌,那平时温润儒雅,仪表堂堂的少年天子头上发丝凌乱,脸色黑沉,俊朗的面容上还时不时的沾染着血和灰土。如此狼狈!叶棠叹气,便微微喊了他一声道:“陛下!看来,叶棠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你再说什么?”那少年掀起眼帘看她,面上虽说狼狈了些,但那墨色的黑瞳里依然闪耀着珠玉般的光华,他道:“我不准,不准你胡说。” 叶棠虚弱道:“叶棠也不想胡说,只是……”话还未说完,文晏便跨步过来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嘴。 在她冰冷的唇上微微轻啄了一口,他将她抱进怀里道:“你若胡说一次,我便亲你一次,不管你愿不愿意。”顿了顿,又道:“若是你不想让我占你便宜,那么你便好好撑下去。至少,要撑到我死之后!” 随后,他又将叶棠放了下来,拿出匕首割了自己的手臂,伸到叶棠的面前道:“你常说我是天下之主,真龙天子,我想我这真龙的血,该是能让你暂时保住命的。” “陛下!”叶棠眼里氤氲雾气,她别了眼不看那少年深沉而坚定的眸光,努力抬起手来拍开他的手臂,道:“陛下,还是省些力气,不要玩笑。” “并未玩笑,我血流干,若是你还要死,那么我便随你一起死了。”文晏话落,已自己抬手吸了口血,又俯身喂到叶棠的嘴里。 唇上血腥一片,惹得叶棠一阵恶心,紧紧闭了牙关,试图阻止文晏这种自虐的行为。可是她终究低估了一个男人的力量,文晏轻而易举便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将自己口中的鲜血强硬的送到她嘴里,还舔在她的唇上不放开,硬逼着她咽下那些血。 叶棠一阵“呜呜”控诉,但文晏动作不停,随后又吸了好多血渡到叶棠的口中。 叶棠口中一片血色弥漫,硬是发了干呕,文晏才放过了她。 “你”叶棠被放开,喘了一口粗气控诉道,“你,你不想活了?” “没有叶棠,我活着做什么?”文晏看她,又将虚弱的她揉进自己温暖的胸口。 他道:“叶棠,我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叶棠沉默,口中是那少年咸涩的鲜血味,身体被他的温暖所笼罩,叶棠微微挣了挣,却被那少年抱得更紧,又听那少年道:“若就这样抱着你死,我也愿意。” 虽然叶棠被文晏强硬的喂了两天血,但叶棠的身子还是虚弱。也因为血的流失,文晏也越发不济,最后两人只能抱在一起似乎真的只能等死了。 第九十章 我自荐行不行 () 叶棠靠在文晏的怀里,快要晕过去,每一次她要晕过去的时候,文晏就会在她耳边道:“叶棠,你要撑住,若是你敢晕,那我就扒你衣服欺负你。” “我会睡你的。”文晏道。 “你。”叶棠每一次都被他气到撑着不让自己真的晕。 “若是不想**,就好好撑着。”文晏抱着她垂着头,又要给她渡血。 叶棠气息不稳,却根本无力阻止他任何动作,只能任由他去。 就在叶棠想要昏睡的时候,莹莹跳跃的火光中,她好像见到了洞门口天光之外的人影蹿蹿。 叶棠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叶棠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北离府衙的房间里。叶棠睁开眼,白西柳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他道:“陛下那些血倒是保了你一命,若是再晚,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段琴将叶棠扶了起来,叶棠问:“陛下呢?” 白西柳直言:“他失血过多,气力不足,暂时还没醒。不过吃了救心丹,暂时没有大碍。” “救心丹?”叶棠知道这个东西,那是一种急效的救命药。文晏的情况竟比她还要糟糕吗?竟然都用上了救心丹。 “扶我去看看陛下!”叶棠想坐起来,可是她实在气力太虚了,白西柳瞧着她那样,连忙将她按倒在了床上道:“玉棠还是好好休息,陛下那边,江柳自会替你照顾周。” 叶棠点点头,白西柳又调配了些药给她喝下。段琴端了白粥过来,叶棠吃了才又躺下了。 晚间,叶棠醒了,但她身子还是虚软,便想唤素心进来伺候她洗个澡。这些日子,在那山洞呆得,她的身子都发臭了。 素心进来,扶着叶棠去了耳房隔间。热水温热,素心帮叶棠褪去了衣裳,抬眼的那瞬,叶棠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 “这是怎么啦?”叶棠抬脚跨进澡盆里,拘了一捧水润了润自己的脸问她。 素心散了她的发髻,拿了澡巾给她搓洗,她蔫蔫道:“少主,我担心你。” “傻丫头。”叶棠失笑,“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少主,你以后可别这么犯险了,你不知道你和陛下失踪了之后,白神医有多着急。时时让人守在雪岭那处,不分白天黑夜的搜寻你们的下落。找到你们之后,他又马步停蹄的给你们诊治,特别是你,少主,她在山洞看到你那个样子都吓得差点站不稳了。”末了她又道:“少主,白神医对你是真好。” “知道,知道,知道他对我好。”叶棠撩了一手水花洒到自己的胳膊上,笑道:“江柳是个好人,他对谁都好。” 随后她又偏头瞧了一眼素心,笑道:“素心啊,你……是不是喜欢江柳啊!” 素心微微低了头,又叹了一口气:“白神医那般的人,谁不喜欢呢?只是……素心……恐怕没福气伺候在他身边了。” “怎么啦?”叶棠有些疑惑,“你与他相处的不好吗?” 素心丧气道:“少主,从你失踪之后,他就没让我再过去伺候他了。他……他该是看不上奴婢的。” “啥看不上的。”叶棠抬眼看她,“我们素心这么漂亮能干,他有啥看不上的。” 素心垂了头,叶棠又笑:“素心啊!还想不想过去伺候他啊?” 素心微红了脸,点了点头,“只要能让我常常见到他就好。” 叶棠又笑:“还真是个痴情的小丫头。” 随后她又道:“明日一早,你就过去伺候他去。我让你天天伺候他如何?” 素心抬头微笑,“谢谢少主。” 过了两日,叶棠身体好了很多。便准备去看看文晏。 来到文晏所住的院子里,叶棠推门而入,文晏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那张平日英俊儒雅的面容显得瘦萧苍白凌厉了许多,叶棠踱步过去坐到床边,瞧了一会。 人似乎还没醒,剑眉微微皱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垂落在微微有些暗黑的眼睑之下。无意识的叶棠抬手凑近那微皱的眉目,却在触及那皮肤的一刻顿住了。 文晏睁眼瞧她,他虚弱一笑,抬手握上叶棠还来不及收回的手指,放在掌心里磨砂,他道:“你来了。” 叶棠暗暗抽回自己的手,轻轻应了一声:“嗯!”随后她又侧过脸道:“我去叫江柳过来。” 文晏撑起了身,拽住她的手,微微一笑道:“不用,我其实早就醒了,白神医也给我用过药了,除了身子乏力,倒也没大碍。” 叶棠想挣开自己的手,文晏便反手握住了,他笑道:“没死成,劫后余生,咱俩不该握个手庆幸一下么?” “是值得庆幸!”叶棠在指尖微微加力挣开,文晏气力不足,微微吃痛,只得悻悻放开,笑道:“这么凶,以后怎么办?一辈子不嫁人?” 叶棠收回了自己的手,调笑道:“嫁人这事不急,也许有缘,陛下帮我娶个女人也是极好的。” “娶个女人?”文晏明显被惊讶到了,他愣了一瞬,微微笑道:“朕倒是没发现你还还有这爱好。也罢,等你看上哪个日后与我说,没准我还真赐给你了。” “那,叶棠在此就多谢陛下了。”叶棠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且听床上的人又道:“叶棠,我自荐行不行?你收了我。” 叶棠尴尬地咳了两声,“陛下,莫……莫再玩笑了。” 文晏瞧着她低眸顺目的模样,倒是轻轻笑了,他道:“叶棠,那我收了你如何?” 叶棠面色微沉,从床边站了起来道:“看来,陛下该再喝些药。您早些歇着吧,叶棠先告退了。” 文晏轻轻笑着看她落荒而逃,等叶棠走远,他又躺倒在床榻上,捂住胸口微微皱了眉。他这心口当日带着腿伤猎杀白熊的时候,不小心被白熊抓了一掌,在山洞草草处理了伤口,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伤口早就感染发炎了。等到白西柳找到他们,他看了伤,才知道他伤口溃烂,伤及心脉。好在白西柳及时他切了烂肉,服了救心丹才好了些。 刚刚醒来与叶棠说话有些吃力,但又不想她发现,所以说了些胡话,把她给气走了。 文晏在床上缓了一阵,又轻轻笑了一下。 叶棠走了出去,见着时雨,便道:“陛下醒了,公公派人进去伺候吧。” 时雨望了她一眼,见那人也虚弱的很,便也没什么好责怪的。悠悠叹了口气,也不明白陛下对这个人是什么感情,当初那雪崩,那么不要命的就飞过去想要救她。这次好不容易将陛下寻回来,却是伤的不成样子,那虚弱的模样险些没将自己吓死。 咋就不让这人死了算了呢?死了干净,朝中也不会有叶党要与陛下夺权了,多好啊! 第九十一章 说我是凤? () 时雨虽在心中腹诽,但面对叶棠和文晏,他也无可奈何。急匆匆招呼了下人进去,见文晏躺在床上面目苍白,又着急的吩咐人去请白西柳。 时雨拧了热水帕子替文晏擦了擦额头的汗,心疼问道:“陛下,感觉怎么样?” “还行,死不了!”文晏撑了身子靠着,随后又问了一句:“她走了吧。” “走了!”文晏一双凌眸扫向时雨,时雨顿了顿又道:“叶大人没什么大碍,白神医说她只是身子有些虚,这几日来也养得差不多了。” 文晏眉目舒展,轻轻一笑:“我看也是,今日说话倒是中气得狠,还会发力了。”到现在,被叶棠掐的手指都有点疼。 时雨撇了撇嘴,抬眼瞧着自家陛下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心中忧虑更甚了。这叶棠,似乎对陛下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白西柳过去给文晏诊治,叶棠问了问楚清叶父的状况。 楚清道:“白神医一直都有好好料理,神医说也就是这几天叶帅就会醒来的。” “嗯!”叶棠点了头,又询问了楚清:“当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和陛下的,我记得那个涯底是个死局,我与陛下在下面找了挺久,也没寻到出路。” 楚清道:“那涯叫无间涯。基本上坠下去,便再无生还的可能,所以附近的猎户都称之为无间,有无间地狱的意思。原本我们找了很久也未曾寻到那入口,可是白神医遇到了一个人叫姜邑。是他带我们进去的。” “姜邑?”叶棠怎么觉得这人的名字那么耳熟呢?似乎在哪听过。叶棠还没想明白,又听楚清道:“听说那人也是从河州过来的,过来好久了,一直在雪岭一带,说要寻什么雪莲药。” 顿了顿,楚清又摸着脑瓜道:“不过,这人说来也奇怪!他在入洞之前并未见过你们,却说里面龙凤无恙!龙是陛下也就算了,可是他竟然说少主您是凤!你说他奇不奇怪。” “说我是凤?”叶棠被雷到了,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顿了一刻,她摆摆手笑道:“那他可真是胡说了。不过,他毕竟也带路救了本官和陛下,你且安排本官见他一下,总得赏他点东西才合适。” “少主,陛下应该会赏的吧!他被陛下的人带着呢!”楚清道。 “哦!”叶棠应了一声,“也好。” 过了几日,叶棠身体好转,叶父也醒了。见着叶棠,他嘿嘿笑道:“我儿来了。” “爹!”叶棠哽咽。 叶父抬手轻抚她的面颊,轻轻笑道:“怎么还哭鼻子了呢?这可……该怎么好。” “爹!”叶棠轻轻拥住叶帅壮实的身子,心中隐有动容,嗔怪道:“爹,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那样,我……我……我都急死了。” 叶父伸手轻轻抚弄她的发顶,微微叹道:“傻孩子。你爹我这一生,戎马疆场,若是真的有朝一日马革裹尸,那也是我的宿命。你又何必如此伤怀。” 虽然叶棠心知叶父一生所愿便是如此,只是现今听到他如此说,还是有些心里难受。 叶父虽然醒了,但北离条件恶劣,白西柳建议他回京养伤。当然,在此之前,白西柳也与叶棠提过这事。但叶棠那时总觉得不亲眼见着叶父醒过来,他总是不放心。所以,这些日子便就这样挨了过来。 但是叶棠与叶父提要送他回京养病的时候,叶试竟十分不悦,他道:“如何就要回京了,我这只是小伤而已。” “爹。”叶棠坚持,“你这昏迷十多日如何算是小伤呢?还是回京去吧,我送你回京。” 虽然叶棠坚持,但叶试似乎更坚持,他道:“真的只是小伤而已,海棠,你不必大惊小怪的。” “海棠?”一旁的文晏捕捉到叶父对叶棠的称呼,他暗暗瞧了一眼叶棠,在心里暗暗记下了“海棠”这两个字。 叶棠口干舌燥也没能劝动叶父,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瞥向文晏。 文晏轻轻一笑,对着她眨了眨眼,随后才走向叶父道:“表舅,姐姐听闻你受伤,来信很是担忧。说是若您不回去养伤,她便过来请你回京。” “文雅?”叶试一听到这个名字,内心就变得柔软无比,他微微笑道:“何敢劳烦公主,我这就回京便是。” 听见叶父终于答应回京,叶棠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与叶父聊了一些京中的话题,叶父便乏了。叶棠与文晏一起走出了叶父的寝居。 叶棠有些讶异的问道:“陛下,如何一提公主姐姐,爹就老实了,答应回京养病了。” 文晏顿住脚步,负手凭栏望着廊外的雪花,他微微笑道:“因为母亲。” “容妃娘娘?”叶棠疑惑看向他的侧脸。 文晏并未转头,他看着那雪花道:“是啊!姐姐的容貌像母亲,表舅他……他抗拒不了任何与母亲相似的一切。” “这如何说起?”听见文晏这么说,叶棠更疑惑了。她虽然知道自己的义父叶试一生未娶,唯一的牵挂便是宫中的容妃娘娘。但他却不知除了师兄妹以外,自己的义父对容妃还有别样的情感。 “表舅爱慕母亲,一直都爱慕,他这一生对母亲的爱从未变过。所以即使母亲已经香消玉殒,但表舅于母亲相似的一切还是无法释怀。“文晏淡淡道来,末了又抬头望了望天,轻叹一声:“伊人虽已逝,但爱却永恒。表舅是个情深的人,只是母亲……母亲却负了他这份情深。” 叶棠虽不知叶父是如何爱慕了容妃,但听文晏这么提起,她的眼前就仿佛出现了一个个美好的场景。 那时,那少年凌云壮志负岐山学艺。那时,那少女的师妹巧笑嫣然日日相伴于少年的身旁,陪他一起习剑念书,甚至陪他一起吃饭喝水。 少年以为他与她的师妹,就这样相伴到永远。只是有一天,少年武艺学成,要下山了。美丽青春的师妹吵着闹着要随他一起下山。 少年无奈,带上师妹随行。到了京师,他们无意中遇到了当时微服私访的皇子原和帝。皇家子弟,本就尊贵清华,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派迷人风情。美丽的师妹动心了,而于山野间养成的浪漫活泼的师妹于微服私访的皇子来说也是不同的,他也为少女的那份热情真挚打动。 于是后来,皇子娶了少女。作为少女师兄的少年从此之后黯然神伤,默默地在一旁观望着嫁人后的少女的喜怒哀乐,终于有一天,少年再也无法忍受这份看得到,得不到的痛苦煎熬。于是他愤然离京,奔赴沙场,少年在战场释放自己的失意与愁情。这沙场一呆便是十几年,于少女的师妹,少年牵挂,此生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所以他一生未娶。 第九十二章 叶棠当如何? () 少女死后,他伤心欲绝,常常在暗夜里缅怀故人。也是在从此之后,于故人相似的一切,他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 这番的故事悲凉而伤情,叶棠内心有些瑟瑟的,为那眼前出现的少年,也为如今一生为情所困,垂垂老矣的叶父。 叶棠抬眼望了望那乌蒙蒙的飘雪的天空,在心里轻叹:“容妃,于你的内心就真的没有那个作为师兄的少年的影子吗?” “容妃,原和帝后妃不少,你于深宫里有过后悔放弃了那少年吗?” “容妃,你于天上看着这样的少年,你心痛吗?” 叶棠在内心里暗自伤怀,文晏却顿了一顿道:“爱永恒,我想我也会是表舅这样的。”他转向叶棠笑笑:“只是,我应该会比表舅幸福。” 叶棠没答话,谁又真的知道谁是不是真的会幸福呢? 文晏望着叶棠笑笑,他挑眉道:“海棠。” “什么?”叶棠不自觉的就应了一声,文晏哈哈笑,他道:“真的叫海棠啊?是你的乳名吗?我刚刚听表舅这么叫你的。” 叶棠撇了撇嘴,这么多年,除了叶父私下里有时候唤唤她“海棠”。她都快忘了,她其实真实的名字是“叶海棠。” 文晏挑眉轻笑,微微碰了碰她的胳膊,开口道:“很好听的名字,跟海棠花一样美的名字。”顿了顿,他又道:“叶棠,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海棠,或者只叫你海棠。” “陛下!臣的名字叫叶棠,陛下还是叫臣的大名比较妥当。”叶棠皱眉拒绝,叫她“海棠”,还是算了,若是被外人听见,这么女性的名字,怕得被人笑话。而且,“海棠”这么柔软的名字似乎也震不住人。 文晏不知道她脑袋里的东想西想,他瞧着叶棠紧皱的眉头,无耐道:“就这么说定了,朕以后就叫你海棠。” “陛下,不可。”叶棠明显不赞同。 文晏不理,他挑眉正色道:“若,朕就要叫海棠这个名字,叶棠当如何?” “当如何?当如何?”叶棠无奈扶额,“你是帝王你最大,你要怎样就怎样。我……我能如何?” 愤愤跺了一脚,叶棠便转身走了。 文晏轻笑,在后喊了一声:“海棠。” 叶棠捂着脸,并未理睬文晏的调笑,快步跑走了。文晏瞧着她的背影,笑得更欢了。 叶棠跑回了居所,见着素心,她神色低落地站在廊院前发呆。 叶棠从她身边走过,她都未曾发觉。叶棠不免觉得奇怪,忍不住的便停下了脚步,转向她,在她后脑轻敲了一记笑道:“素心,你在发什么呆?” 素心被那一记轻敲,回了神,她赶忙弯身行礼道:“少主。” “你怎么啦?”叶棠瞧着她情绪不佳,便问她。 “少主”素心微微捻眉,曲身:“少主,你要不……还是把我从白神医那里调回来吧。” “如何就想要回来了?”叶棠微微勾唇调笑,“之前不是挺喜欢白西柳的吗?是谁说只要看着他就很好,说要去伺候他更是乐得喜笑颜开。难道这么几日你就腻了?移情别恋了?” “不是,少主。”素心起身微微叹气,“少主,你想到哪里去了。素心欢喜白神医,又如何会移情别恋。只是白神医说他心中有人,而且对我常去他身边伺候他似乎感觉压力很大。最近都不在房里就寝了,而是跑去与段琴挤着。” “少主,我……我觉得我还是回来吧。”素心道,“我本无意与他造成困扰,若是因为我的喜欢而让他感到负累,素心很忏悔。原本喜欢他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是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无关风月,无关他。” “素心。”叶棠怔住了,“原本喜欢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无关风月,无关他。” “素心。”叶棠皱眉看向她,“你这样不觉得苦吗?” 素心扬起笑脸,“不,少主,我不苦。喜欢他,我觉得我的生命有了意义,我觉得很开心。” “素心。”叶棠瞧着眼前这个容色清丽的女孩,她感觉她似乎像是第一次认识素心,明明,明明这个女孩已经跟了她好几年。 “素心,终有一天,白西柳会明白你的心的。”叶棠拍了拍她的肩道:“想回来就回来吧。” “嗯!谢谢少主。”素心笑得很是欢快,她道:“我走了,他终于可以不用再去与段琴挤了,他也终于可以回屋好好睡一觉了。” “你呀!傻丫头。”叶棠微微弯身揉了揉她的脑袋叹道:“走吧,外边冷,还是进屋。” 叶父回京养伤,原本叶棠想送他回京的。但叶父说:“海棠,如今陛下在此,且河州行势不明,你还是别送我回京了。你待在这边,我放心一些。” 叶棠瞧着叶父,顿了顿,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待在这边,她想不只是叶父更放心,她自己……似乎也更放心。 于文晏,她……在心里,其实是放不下的。 北因为“西王”仓惶逃战,叶棠与文晏在北离城呆了好些日子,北军队也未再次发动进攻。似乎,因为“西王”,北境这段日子真的平静了。 姜邑是个奇怪的人,叶棠觉得。叶棠见姜邑的次数不多,但叶棠觉得姜邑瞧着自己总是颇有些奇怪。 一次叶棠去与文晏见礼,返回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在庭院的地上勾勾画画的姜邑。 姜邑画的很是认真,连叶棠在他身边瞧了他许久也未曾发觉。 叶棠瞧见地上勾画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符,她并未见过,但脑子里回想着那些字符又似乎有些熟悉。 “先生在画什么?”叶棠觉得脑袋微微有些疼,但还是勉励打起笑脸问道。 “你竟然不知道?”姜邑转头抬眼瞧他,面上似乎更加疑惑。 “先生觉得本官应该认识这些东西吗?”叶棠挑眉,脑子却更疼了。 “你忘了?”姜邑淡淡的盯着她,顿了一刻,他才道:“忘了也好。” “先生再说些什么?”叶棠皱眉盯着他,“先生知道我忘了什么?” 姜邑盯着她,半才道:“不,我并不知道你忘了什么?”他指着地上那些字符,笑道:“这是冰灵族的文字,大人生于那里,竟忘了本部的文化,倒是让姜某有些意外。” “冰灵族?”叶棠一脸懵逼的瞧着他,“先生说我出生冰灵族?” “是的。”姜邑道:“我不知道你为何忘了,但冰灵族的人,我倒现在只见过两个人。一个就是你,还有一个是已经圆寂了的怀恩大师。” “怀恩?”叶棠有些惊讶,姜邑提起怀恩,她就猛然想起了怀恩下在自己体内的禁药。 第九十三章 她的影子 () 想到那颗禁药,叶棠就忍不住心内发颤。自她重生以来,她服了禁药之后各种各样身体的反应,都让她不甚烦恼。 她瞧着眼前的姜邑,他说怀恩与她都同是冰灵族人。那么是否冰灵族有解她体内禁药的良方呢? “先生可知冰灵族在哪里?”叶棠问他,姜邑淡淡看她一眼,道:“前段时日,冰灵族族被陛下所灭。” “你在说什么?”叶棠一惊,不可思议地上前一把抓住姜邑的脖颈,她道:“你既说我是冰灵族人,那你又为何说冰灵族被陛下所灭?” “事实如此。”姜邑低眸瞧着她,微微沉了沉声,道:“大人要试着接受。” “我不信你,你一直在胡说。”叶棠气急,“你这个江湖骗子,你潜进陛下身边到底有何目的?” 姜邑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怜悯,“姜某之言,大人也可不信的。”顿了顿,姜邑又道:“其实大人忘了倒是很好。” “你这人………信口雌黄”叶棠恨恨,“本官自是不会信你。” “这样也好。”姜邑笑笑。 叶棠离去了,姜邑瞧着她的背影,又望了望前方帝王居所,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虽是无意,却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此去如何?是龙凤呈祥还是恩仇相向?想必怀恩你早有预料吧。” 姜邑的话,叶棠即使不愿去想,但在心里还是留下了丝丝不悦的印记。 晚上,因为这不悦的印记,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狠厉决绝,依然手持利剑要砍要杀文晏,就像发了疯,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漆黑的夜晚,叶棠被自己的噩梦惊醒。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瞧着头顶上方漆黑的帐顶,叶棠在尚未清明的意识里又听见了那个声音:“他说的是真的。”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这一次,叶棠很是冷静问道。 那声音道:“我是你的影子,你姑且叫我影子吧。” “你如何在我的意识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有你说什么他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真的?”叶棠连番发问。 叶棠的连番追问,倒是惹的那影子有些烦闷,他不耐道:“你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先回答你哪一个?” “顺次回答。”叶棠道。 “哼!”那所谓的影子冷哼了一声道:“顺次回答?我凭什么听你的?” “那影子,我真的出生冰灵族吗?”叶棠问。 “是的,我是冰王的女儿,我叫冰棠。当然你也是。我们冰灵一族,常年生活在冰川雪域的地下暗城里,终日不见阳光,当然也未曾有人发现过我们。直到有一天,作为暗城冰王女儿的你,好奇光明的地面,所以你在一次偶然中出了暗城,蹦到了地面。后来你遇到受伤的叶试,为了救他,你动用了冰灵族人天生的透明血液止了他的血。许是你当时真的年幼,你失血过多,又不适应地面的日照,没多久你便失了忆而且更离奇的是,你变作了一个很普通的孩子,除了保持了一个冰族人特有的妖艳魅惑的面貌,其余你真的一点都没有了一个冰族人本该拥有的特质。” “冰灵族人是什么特质?”叶棠问道。 “先知。”冰棠影子道。 叶棠继续追问:“先知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冰族人知道自己一生命运,偷得天机,能预知未来。”影子道,“只是你从出了暗城以后,你便不具这项能力了,你变作了一个普通人。很遗憾,现在的你即使拥有冰灵族人纯善友好的血脉,却也无法像其他冰灵族人一样预知自己的命运了。” “那你能预知自己的命运吗?”叶棠问他。 “我又不像你,我当然能。”影子豪无犹豫,“我不会消失的,至少在杀他之前,我是不会消失的。” “消失?你会消失吗?”叶棠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免疑问:“你要杀谁?” “是我的仇人,虽然你忘了,但我不会忘记一切。他,该死,我一定会杀了他。”影子又道。 “你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你的仇人,可是你现在只是一个影子,你又该如何去杀他。”叶棠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这人的仇恨似乎太过深厚了一些。 到底他的仇人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杀他? 叶棠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疑问,可是她再想问什么的时候,影子轻嗤了一声,便就消失了。 “影子,影子……你去了哪里?我如何还能唤你出来?” 空寂的虚无里,任叶棠再如何呼喊,影子却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就消失了。 因为有了影子这番的经历,叶棠觉得有些离奇,便跑过去与白西柳说。 “你说你觉得有一个影子住在你的身体里?”白西柳听罢,竟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是的,不仅如此,而且我还与他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对话。”叶棠道,“虽然他说的话有些我无法理解,但真的,江柳,我没骗你。” 白西柳沉吟了一刻,摇了摇头道:“玉棠,这番的情状,江柳从医多年,却委实没有见过。” “那江柳可听说过冰灵族?”叶棠一想到姜邑提起过的,自己是冰灵族的人,便顺口问了白西柳一句。 可叶棠万万没想到,就在叶棠提起冰灵族的时候,白西柳的脸色便变得十分不好。他黑沉着脸色,眉头皱得很深,他道:“我虽未见过冰灵族人,但世人传言,冰灵族是一种很可怕的人。他们……他们拥有这天地间不可思议的能力,很邪乎,传言他们会毁天灭地,危害世间。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人们提起冰灵族皆是惧怕,恨而灭之。” “冰灵族是一中很可怕的人,所以世人提起皆惧怕,随后恨而灭之?”闻白西柳此言,叶棠心中骇然,是不是自己是冰灵族人也让他们害怕。 白西柳眼见叶棠脸色不好,以为她是身体哪里有了什么问题,便关切地问了一句:“叶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叶棠回神,勉力笑笑:“无事,江柳不必挂怀。” “嗯!”叶棠既如此说,白西柳便又当了真。 他又抬眼瞧了瞧叶棠身边的素心一眼,素心低垂着脑袋,面容平和,倒没有他所想象的尴尬与难堪。 他的内心负疚感,稍稍减缓了一些。这个小丫头,是他对不起她,他能明显看出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的缱绻爱意,可他不能接受。只因他的心中不是她。 叶棠在白西柳那里坐了一会,便起身回了,只是回去的途中,她并未见到素心一起跟来。 叶棠笑笑,素心爱慕白西柳,今日来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磨蹭着不走也是人之常情。 九十四章 我冤枉 () 叶棠穿过回廊,刚刚走入院中,便看到文晏身着一身月白的锦袍正立在院中微笑的瞧着她。今日未飘雪,有丝丝炫白日光悄悄透过灰蒙蒙的天空,落到他的身上,显得他月白的衣衫更加静雅出尘。 他微微的笑着,那笑容令人十分动容与着迷,若是单见那样温和的笑意,你会觉得心口都舒畅了许多。 瞧着这样的一个天使般的人儿,叶棠无法想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灭了整个冰灵族,灭了她的所谓的族人。 白西柳言:“冰灵族异于常人,世人皆惧,恨而灭之。”是不是有一天,若是文晏发现她是冰灵族,也会将她所灭? 叶棠无法预知,若是影子,他便会知道的吧。 叶棠盯着文晏温和的笑容胡思乱想,就连文晏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她都未曾回神。 文晏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他微微蹙了蹙眉道:“虽然今日未曾飘雪,但天气冷,以后外出记得披上披风。” “段琴呢?”文晏扫了一眼她的身后,发现没有人,便责怪了一句道:“你往常都带着他出门,今日,他是躲懒了吗?” “素心也不在?”见叶棠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叶棠回神,沉吟了一刻,才应道:“段琴该是去找姜邑了。姜邑的奇门遁甲之术倒是让他着迷,他好奇,这段日子都在他那里呢。” “哦!”文晏拉了她的手,向前走两步道:“走,院子里风大,还是回屋里先暖和暖和。” 叶棠豪无意识的便不由自主的甩开了他的手,文晏一愣,回头问道:“海棠,你怎么啦?” “陛下有事吗?”此刻叶棠真的不知该用怎样的一种心情来面对文晏,毕竟面前的人前世杀死她,然后今生他又灭了她的族人。这样子的文晏,让叶棠内心煎熬,虽然她对她的族人没有任何的记忆,也虽然她前世忘了所有他们直接的仇恨事,但此刻叶棠心里还是相当抗拒文晏的。 更重要的是叶棠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从之前的喜欢与牵挂突然就转变成对他的惧怕和怀疑。 这是一种微妙的,但存在于叶棠心里的感觉。于如今的文晏,叶棠虽还未到恨的地步,但喜欢,真的有些牵强了。 “我是有事与你说。”文晏又过去,牵她的手,在触及她指尖的那刻,却被叶棠随意的避开了。 低眸瞧着自己扑空的手,文晏有些脸色不好,但顿了顿,文晏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还在因为“西王”生气啊?”文晏微微扯了扯嘴角,对着她讨好的笑了笑,““西王”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先跟我进屋,我慢慢与你说。” 叶棠默默点了头,随他进屋。进屋之后,文晏便把她按在了火盆旁边的座椅上,又转手拿了一旁备好的手炉放到她手里道:“海棠,对于“西王”一事,我真的很抱歉。不是不想与你说,而是不能。总之,那一次我带军经过雪岭,雪岭一带发生了大规模的血崩,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常汹涌的山崩地裂,我和军士们都以为这下肯定完了,只怕这雪崩,我们会军覆没了。可是没想有时候转机便是那么一瞬间,血崩之时,我们脚下的地裂严重,我和军士们掉入了暗埋雪岭的地下暗城。那暗城甚是诡异,我和将士们被暗城里的一些奇怪的人发现,随后他们派兵围剿我们。于是为了生存我们双方在暗城经历一场大战。那场战事虽然很惨烈,但我们终究还是赢了。本来,我想放过那些暗城里的人,只是他们的国王死了之后,那暗城里的民众纷纷殉了他们的国王和城池,就连我想下令阻止都来不及。他们殉城了,族无一幸免。” “说什么殉国王,殉城?难道那些人不是被你所灭吗?难道他们如果有机会活下去,会真的去寻死吗?”叶棠虽心内疑惑,但还是没打断他,继续听他讲。只是她将手里的手炉捏了又捏,忍住自己听他信口胡说。 文晏继续道:“那些人殉城之后,我们便暂时住在了雪岭地下暗城修养生息,恢复元气。当然,那一段时间里,外界也都传言,我们是失踪了。” “军队里的将士们调整过来之后,我本来准备出了暗城,直接赴北离府而来的。但手底下的官员建议,既都失踪了,何不好好利用这次失踪打北军队一个措手不及?我觉得甚是有理,便安排了此“西王”之事。” 叶棠听完,微微勾了勾唇角,苦笑了一下:“于暗城大战,陛下辛苦。西王之事,陛下巧计。叶棠……恭喜陛下。” “有什么好恭喜的,这番害海棠如此担忧,是我的错。”文晏总觉得叶棠应得敷衍又感觉怪怪的,他以为叶棠还在生气,便如此软了声调说道:“害海棠生气,是我错了。” “陛下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生气?”叶棠抬眸不解,文晏摸了摸她艳红的左耳垂上红豆笑道:“海棠在我们的面前都要装傻吗?毕竟你该知我心意的,而且我们……已经……” “陛下慎言。”叶棠打断他,“陛下,心意这事,还请陛下慎言。陛下!我们只是君臣。” “君臣?”文晏微微有些不悦,但随即微微挑眉笑:“好,海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装傻?但我可以等。” “海棠啊!你就装吧。你有见过哪一家的君臣滚了床单,肌肤相亲了吗?”文晏心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你却与我论君臣,海棠啊!你不觉得有些好笑了吗?” “陛下不必如此!”叶棠言辞强烈,眉头紧皱,不耐道:“希望陛下顾及我们君臣之义,莫要让叶棠为难。” “为难?”文晏皱了皱眉,忍不住反驳道:“朕让你为难了?” 叶棠垂头不语,文晏又反驳道:“明明一直都是海棠一直在为难朕,朕可从没觉得朕有哪里为难过了你。” “陛下!”叶棠抬眸。 “朕冤枉。”文晏打断她,“朕觉得冤枉,朕觉得并没有为难过你。倒是你,日常都在为难我。” 叶棠想开口说些什么,文晏继续道:“就像这一次,我在这边等了你许久。可是你与白西柳似乎有讲不完的话,我想去找你,想听听你们都谈了什么话能谈那么久。可是,我觉得有些不好,就一直等着。”傻瓜啊!我是怕你骂我啊,骂我没有一国之君的风度,竟然作出这种小人之举。 听见文晏这么说,叶棠屈身扶礼道:“是叶棠的错,竟让陛下久等。” 第九十五章 相思无医 () 文晏发现今日的叶棠格外的客气与疏离,他微蹙了眉头,瞧着她,“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叶棠抬眼看他,文晏微微勾笑,捧起她的小脸道:“要不,你打我,怎么打都可以,只要你消气,只要你别像现在这样不理我。” “陛下!还请……”叶棠拍掉文晏的手,侧回了脸颊,顿了顿道:“陛下既知叶棠是女子,那该知男女有别。虽叶棠平日并未将自己当作女儿看待,也不惧什么人言留言什么的,但陛下不同,莫要让人议论了陛下,损及陛下清名。” “谈论我?损及清名?”文晏搬过她的身子看着她道:“谈论我又如何?损了清名又如何?我不在乎的。” “不只如此,叶棠,我还要娶你,让你做我的皇后。”文晏逼着她的眼睛,说的如此认真。 文晏深沉墨黑的眼睛里倒映的是她的影子,他的眼里是她,现在他的誓言里也是她。 叶棠瞧着那双眼睛,好像是希望能透过那双深如墨海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心理。文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活了两世,叶棠发觉她从未有一世是看懂或者看透这个人。 就在前不久的时光里,他灭冰灵族,他玩失踪,他还将所有人算计在里面,现在又对着她如斯深情的也是他。容若春晓是他,暖如秋阳也是他,单纯无害更是他,心机深重亦是他……这么多的他,如斯复杂。叶棠深感困惑与无力。 顿了顿,叶棠淡然道:“陛下,慎言。叶棠与陛下是君臣,叶棠对于陛下也只有君臣之义。” “叶棠!”文晏低头,舔了一下她左耳上的红豆,在她的耳边轻轻道:“叶棠,不要生气了,也不要说气话了。我虽从未对你言过半分爱意,但这颗红豆早已代表了我的心意。于你,我早已病入膏肓,相思无医。而今,你又何以这样伤我?” “陛下!对不起。臣很累,若是陛下无事,便请回吧。”面对他温和缱绻的绵绵之语,叶棠竟不知如何面对,顿了顿,叶棠道:“对不起。” 话落,叶棠转身向屋里走进去。文晏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凝重晦暗。 过了两天,叶棠心思深重,郁郁不欢。冰灵族压在她的心头,影子的话也压在她的心头。 这日一早,叶棠独自一人出了北离府。她想再去一趟雪岭,她想去看看那个地下暗城,她想去看看她出生的地方,她想去了解自己的过去。 她骑了一匹快马,迎着风雪,赶到雪岭。雪岭还是一处茫茫雪原,未有半丝变化。 叶棠寻了半日,也未见哪里有这地下暗城的入口。辗转来回几日都是这番的结果,叶棠悻悻,只能无功而返。 返回北离城的时候,段琴侧马向她道:“少主,陛下决定南下攻西山王了。” “怎么回事?”叶棠随他一起策马返回北离府,边走边问。 段琴道:“是河州楚将军来了信,说文慧半道劫了叶帅。” “截了父亲?”叶棠心内一阵,有些惊慌道:“护送叶帅回京的人马众人,怎么会被截呢?” “具体也不知道是怎么被截的,反正楚将军收到消息的时候,叶帅已经被劫进定西城了。”段琴如实道。 “好,我知道了。”叶棠一边说着,一边挥了马鞭直往北离府冲。 叶棠随段琴来到文晏的住处,一众将领已经集结屋中了。叶棠打开门,正见文晏坐在上位,面色显的有些忧急。 见着叶棠进来,他站起来道:“叶棠,你回来了。” “陛下!”叶棠弯身对着他行礼,文晏摆了摆手,又吩咐一众将领道:“你们先下去吧。” 人都走完了,叶棠才抬眼看向文晏道:“陛下!臣请南下入定西,救出义父。” 文晏走下来,拉起她的手,向她道:“叶棠,你不要着急。表舅虽被文慧所劫,但拒西山王府的探子来报,表舅现在暂无危险。朕也已经下令西王王府的探子们暗中营救表舅。所以你先不要着急。” 听见文晏如是说,叶棠急乱的心情暂时缓和了许多,但她还是坚持道:“陛下,臣请求即刻南下定西,臣在这北离城是一刻也呆不了了。” “海棠。”文晏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微微安抚道:“我知你忧心表舅带着伤还被文慧所劫,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担心得狠。但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他们将表舅毫发无损的带回来的。而且,我已下令,即刻南下河州,你与我们一起走好吗?” “陛下!”叶棠任他抱着,可是心思依旧坚定,于叶父,她真的心急如焚,她害怕,她真的害怕。叶父于她恩重如山,叶父与她相依相伴这许多年,她……真的不敢大意与放任,她要亲自亲眼看着他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才会真的放心。 “陛下!让我先行。”叶棠木然地说着这句话。 “陛下!让我先行。” “陛下!让我先行。” ………… 叶棠一声一声近乎破碎的乞求,似乎就要揉碎文晏本就意乱的心。 缓了一阵,他终是受不了她这番心急如焚的状态,他点了点头:“好,我让你先行。可是,你……你一定……一定不要冲动。我会传令楚宁,让他配合你。还有西山王府的暗卫探子,他们也会……也会配合你。” 叶棠点了点头,文晏又道:“我曾经送过你一枚玉佩,你还带在身上吧。拿着它,进定西,它能召唤所有定西的暗卫。”其实,不只是定西,整个京城所有的军队,还有南疆王的军中,楚宁的军中,所有的暗卫他们都会听那块玉佩调动。 当日借着自己的生辰晏,各路诸侯的公子表兄什么的来京,还是太子,不经世事的文晏暗中在他们的护卫里,侍卫里埋下了一路的暗子。就想着有朝一日,若是叶棠以及京中有任何的情况,他们能发挥点作用。 好在这一年多以来,这些人倒是不负他所望,为他在那些诸侯那里纷纷建立起了绝佳的情报网。所以他们一有任何异动,他都知晓。且,这一年多以来,他也在努力练兵防范于未然。 叶棠,你可知,我送你的那块玉佩,你只要稍稍一用,便可轻易夺了文晏的部,甚至是整个大文的天下。 叶棠,你可知,我认定了你,便会用尽我的一切来爱你。江山也罢,大业也好,我本身也好,从始至终,在我将玉佩交于你的那刻,它便就都属于你了。 叶棠啊!文晏如斯爱你,叶帅,他又如何会放任不理。 第九十六章 你不会弄丢了吧 () “玉佩?”叶棠微微皱眉,那块玉佩,叶棠沉吟了一刻才想起来,当日在江南的台州城外,文晏似乎是送了一块玉佩给她。 叶棠看了看文晏,文晏疑惑地瞧着她,然后问道:“海棠,你……你……不会弄丢了吧。”随后他似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走近叶棠,伸手就要往她的领口探去。 叶棠瞧着他奇怪的动作,惊诧之于,赶忙捂了捂自己的领口,后退一步,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文晏微微一愣,随后才失笑,默默收回自己的手,微微咳了两声,才道:“我记得当时好像是挂你脖子上了。你若是想不起来,不妨摸摸自己脖子处。” 经文晏一提醒,叶棠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似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 叶棠睁着大眼睛,更加疑惑地盯着他。文晏一拍自己的脑门,懊恼道:“海棠,你……你……不会真的丢了吧。那……那是很重要的。”重要到那将是一个你唾手可得的天下。你……你……怎么可以把它弄丢? 叶棠瞧着文晏似乎极度不可思议的模样,沉下脑袋,仔细想了想,才恍然道:“我记得了,上次沐浴的时候,让素心收着了,那玉佩应该在素心那里。” “所以,你……随便把朕的东西放在别人那里?”文晏懊恼地挑眉问她。 叶棠微微一笑,拱手告退:“陛下,我错了。我去拿回来。” “还有,那个,陛下……臣即日出发定西,陛下……陛下就不必送了。”叶棠边走边说,很快便退出了房间。 文晏瞧着叶棠急快闪人,害怕他追究的模样又觉得气恼又觉得好笑。 哎!这个人,如何就能把自己送给她的东西这么不放在心上呢,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让一个丫环收着。 文晏扶额叹气,叶棠啊,我该拿你如何办? 叶棠闪出了房门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害怕那个玉佩于文晏是个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若是她真的丢了,耽误他事,可就真的犯了大过错了。 好在自己记得是素心帮忙收着的,只是那玉佩能召唤整个定西的暗卫,倒是让叶棠没想到。不过,若是真的到了定西有文晏的暗卫相助,想必救出叶父的机会更多也更大一些。叶棠是理智的,虽自己现在对文晏的感情不明,但当务之急是救出叶父。所以,那玉佩她还是想用一回。之后,再找个机会还给文晏吧。毕竟刚刚看文晏的神情,似乎那玉佩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叶棠去寻素心,素心不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在自己的房间,那肯定就一定在白西柳的住处。 果不其然,叶棠来到白西柳的住处之时,果然就瞧见了正在水井旁边搓洗衣裳的素心。大冷的天气里,素心的手冻得通红,可是面上却是神采奕奕的,倒是比前几日那耷头耷脑的一脸颓丧模样要好很多。 “素心。”叶棠叫她,素心抬头见是叶棠,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少主,我……” 叶棠知她的事,白西柳不是傻瓜,这姑娘如此这般尽心尽力,又费劲心思的做一些事不让他知道。相信,总有一天,不是傻瓜的白西柳会看到这位死心眼的姑娘的真心。 叶棠问素心要了那块玉佩,素心听说了叶父的事,执意要跟着叶棠。 叶棠只带上了段琴,白西柳,她与他留了一封信,让他好好随着陛下。素心,她也让她跟着白西柳。 素心红着眼送走了她,叶棠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傻丫头,你家少主我会好好的,你就放心吧。只是白神医那里,你若是哪天累了,就不要多想,凡事多爱自己一点。” “少主。”素心眼含泪,叶棠揉了揉她的脑袋,跨上马背。 叶棠与段琴策马前行,文晏站在城楼的一角看着她迎着风雪远去。 叶棠,你等我,我马上安排好北离的事宜,就会过来协助于你。 文晏看着叶棠的背影消失在天际,下了城楼便马上吩咐时雨道:“去,调一队精锐之师沿路护送叶大人。若她有任何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是。陛下!”时雨不敢耽搁,赶紧侧身走开了去。如今的陛下,他……惧怕!!!一想到那日在地下暗城,文晏的嗜血模样,他就……就忍不住双腿发颤。 比之叶棠,他觉得如今的文晏更让他心生恐惧。 时雨安排了一队精锐出了城,随即北离府中,文晏也安排了一众事宜,就等着军队休整休整,即日行军。 叶棠一路南下,路过来时那处破庙的时候,叶棠歇了马匹,走进庙里歇息。 夜晚的时候,叶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文晏的玉佩还好好地挂在胸口上。 暗卫,定西府的暗卫!这次,你们可要多出点力啊!还有叶父,也不知道叶父的伤如何了。 时雨带着的那一对精锐追上叶棠的时候,叶棠正靠在破庙的火堆旁休息。 破庙外一阵兵荒马乱,叶棠被惊醒。立马躲在一旁的石壁上,观察着那些人。 “时雨。”叶棠惊呼,随后站了出来道:“公公如何来了?” “大人啊?你也跑得太快了吧。”时雨累的气喘吁吁,说话气息都有些不稳了,他缓了缓才道:“奴才差点就追不上大人了。” “这些……人……”叶棠扶了时雨一把,转向他身后的那队整齐划一向她行礼的兵甲侍卫问道。 时雨微微回头看了那一队兵甲侍卫一眼,道:“是陛下派来的,说是一路护送大人。” “护送?”叶棠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道:“我……何须……护送?” “奴才也觉得大人不必护送的。”时雨没脑子的随声附和,随后才发现不对,又结结巴巴解释道:“奴才该死,大人恕罪,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是奴才觉得大人武艺高强……很……很是厉害……” 叶棠失笑,摆了摆手道:“既公公知道,那么本官自也不必人护送,还请公公带队回去吧。毕竟陛下那边出不得半点闪失。” “奴才!”时雨还想解释,但叶棠却准备转身回到石壁旁休息。 时雨杵着不动,他身后的那队精锐之士也杵着不动。 叶棠睁眼疑惑道:“不是让你们回去吗?本官不必护送。” “属下不敢!”那队精锐之士,齐齐下了跪。连时雨也一脸惶恐的跪下磕头道:“大人可饶了小人们吧。若是回去,奴才们怕是死路一条。” “什么意思?”叶棠蹙眉问道。 时雨哭丧着解释道:“陛下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若是没护好大人,提头来见。更遑论,如今我们就这样回去。” 第九十七章 叶棠,是我啰嗦 () “死命令?提头来见?”叶棠站起身来,眼见时雨目光笃定,似乎不像是说谎。 叶棠目光扫了一圈时雨后面的军士,那些人一瞧便是军中的精锐。文晏竟将他的铁甲护卫派给了她? 文晏,这又是何必?叶棠叹了口气,对着时雨道:“既如此,你们且留下吧。” 时雨点了点头,自去安排兵士们休息。 叶棠带着军队休息一夜,第二日便快马加鞭的赶往河州。 过了几日,叶棠一行到达河州,原本叶棠准备直接潜进定西的,但叶棠一看到身后时雨带着的长长的精锐队伍,又犹豫了。这番的潜进定西,不被发现才怪。还是……还是把他们先交给楚宁吧。 叶棠来到河州府,何永与楚宁已经在等着她了。 何永道:“一早便收到陛下消息,说叶大人已经到达河州。此番,陛下让我随时配合您,营救叶帅。大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示下,何永必力配合叶大人。” 楚宁也看着叶棠道:“叶棠,知你心急,我已派人去探查叶帅的情况了。叶帅暂时很安,不过叶帅被文渊严密监视,至今,我们的人还尚未得手。” 叶棠灌了一口茶,缓了缓才道:“无事,这次,我亲自去,去救义父。” “叶棠,我去。”楚宁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我去,你留守河州。” 说罢,便放开了她的手,大步往前奔去。 “楚宁。”叶棠在震惊之余,转头喊道:“楚宁,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河州,还是你守比较好。” 叶棠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衣袖道:“叶棠知你心意,楚宁,谢谢!想必,你得闻义父被劫,心中亦是十分心急,恨不能亲往河州营救,但碍于河州如今之形势又不能没有主将守住,所以,你一直在等,等我过来,然后你就准备自己去河州救义父。” “楚宁。”叶棠转到他面前,目光诚挚:“谢谢!楚宁。还是让我自己去吧,你让我呆在河州,我恐怕……会……坐不住。” “叶棠。”楚宁抓住她的双臂道:“叶棠,你知不知道,如今河州对面的定西有多凶险,文渊派了好几百个精锐侍卫日夜坚守着叶帅。我们派出去营救的人时时被折损,文渊或者西山王此次就是借由叶帅扭转河州之战局。陛下北伐成功,北退兵。而且,此番陛下不知是用了什么计策,使得北与西山王的联盟彻底瓦解。密探多次来报,西山王文慧近日多次请求北军支援,都被巴铁拒绝了。更何况,陛下马上带军南下,文渊这次是没了办法才想法半道劫了回京养病的叶帅。但此番虽然文渊被逼无奈,但他想利用叶帅钓大鱼,或者引你入局,他好脱困。谁都知道,你叶棠一句话,就算是当今的天子也得掂量掂量。文渊正是因为抓住了这点,才想着利用叶帅引你跳坑。此番,你若是去定西,文渊他必定撒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 “楚宁。”叶棠静静地看着他激动不已试图挽留他的紧张面色,她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微微低了头,叶棠又抬眼笑道:“倒是难为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一向话少,今日可真是让叶棠开了眼界了。铁面冷酷的楚将军没想到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是我嗦。”楚宁依然目色悠沉的瞧着她,“叶棠,是我嗦了。但叶棠,定西……此刻真是的是天罗地网在等着你。” “楚宁,今日……你可真嗦。”叶棠瞧着他依旧紧绷地神色笑道:“楚大将军,你可别小瞧了你这位同袍。就算现在定西是天罗地网,我叶棠也要撕它一条缝来绝处逢生。” “叶棠”楚宁依然拽住她,皱了皱眉道:“你……执意要去?” “当然,必须的。”叶棠拿下他的手,笑了笑:“快祝我马到成功。” “叶棠!”楚宁抿了抿唇,顿了顿才道:“要小心,不要勉强。若是实在不行,等陛下大军一到,我们直攻定西,直接逼文渊放人。” “楚宁,信我。”叶棠笑笑,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末了还不回头的招了招手道:“楚宁,时雨那群人,你帮忙处理哈!” 叶棠已经远走,楚宁才静静“嗯”了一声。 “就这样放她走?”一旁的何永忍不住看向楚宁道。 “不然呢?”楚宁拧着眉,“何太傅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可是……可是……”何永垂头丧气轻叹一声道:“可是,陛下说过无论如何要留住她的啊?而且陛下说等他过来再说的啊?” “我知道。”楚宁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又何偿不想留下她,好给陛下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但是……何太傅,叶大人要做什么事,似乎是连陛下也阻止不了,而我们就更无法阻止了。” “可是,就这么让她过去?”何永还是无奈疑问道:“真的就这么让她过去?” “传令下去,即日整军备战,进攻定西。”楚宁转头皱眉道。 “将军?”何永疑惑地看向他,“将军,未等到陛下,此时不宜进攻定西啊?” “只有我们进攻,叶大人趁乱救出叶帅的机会才更大一些。”楚宁道。 “可是,……”何永还是有些犹豫,“陛下未曾下达进攻定西的命令啊!陛下只是让我们原地待命,坚守河州。难道将军要……要抗旨不遵吗?” “陛下若有责怪,本将会一力承担相应罪责。太傅若有惧,尽管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本将身上就是。”楚宁说罢,便一撩衣袖,走了出去。 “将军。”何永奔前两步急喊了一声,直听到楚宁悠沉坚定的话语传来“太傅不必再说了,本将心意已决。” “陛下!”何永顿住脚步,望着楚宁的背影,叹了口气“叶棠矜娇狂妄,没想这个楚宁也是目无君主。陛下啊!你这个君王,天子究竟在他们心里是何种分量。若是统一了这天下,若是平息了这战火,万一又凭空多了一个叶藩王,楚反贼又当如何啊?陛下!这大文的江山还姓文吗?” 楚宁已经走远,何永还在原地皱眉叹气。 何永叹了一会气,便又想了想,折回书案旁,蘸笔写字。 一封短小的信,何永纠纠结结了好久才写完,写完以后,他叫来了侍卫,将信给到他手里道:“快,送去给陛下,告知他河州发生的一切。” “是。”侍卫接过信,立马就抬脚要走出去。 “且慢!”何永不假思索道。 侍卫转身疑惑地看着他,何永皱了皱眉,摆了摆手道:“去吧。” 第九十八章 真想去救他? () 侍卫拿着信走了出去,何永抬头望了望北方灰蒙蒙的天空,叹道:“楚将军,对不起了。于陛下,我不得不忠于他。” 叶棠带着段琴和楚清还有几个灵巧慧敏的侍卫趁夜一起撑船摸进了定西。 只是他们刚刚上岸,就看到定西码头上执夜搜查的定西城的军甲侍卫。 “怎么办?”楚清瞄了一眼那些密集的军甲侍卫问道:“好像非常严格。” 段琴也瞄了一眼,那边的军士似乎向他们扫了一眼。段琴赶紧偏了头看向别处,同时小声在叶棠耳边道:“少主,他们在往我们这边看。” 叶棠微微抬眼,是真的有军士在时不时的瞥向他们这边。她忙下令道:“先回船上,再从长计议。” “好。”楚清与段琴小声应答。 叶棠一行,避开码头上的人群,返回到他们来时的商船上。 “怎么办?”楚清一声粗矿的音节,险些震碎了船舱里莹黄跳跃的安静的一豆灯火。 楚清道:“夜晚的码头都搜查得如此严密,想必白日更甚,定西城中更是不可设想。” 段琴也沉默着看着叶棠,显然照今晚码头的状况来看,楚清说的情况是显而意见的。 段琴沉默着没有说话,叶棠扫了一眼楚清正疲惫的揉了揉血红的眼睛,就差打一个哈欠明确告诉叶棠“我很困”了。 叶棠失笑,看向两人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楚清眼睛一亮,看向叶棠,惊喜地问道:“少主可是有办法了?”不等叶棠回答,他又哈哈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不管多难,少主肯定都有办法解决的。” “你知道就好。”叶棠笑笑,敲了他一记脑门,“都困成这样了,快下去休息吧。” 楚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瓜,微微一笑道:“少主,我还没困。” 刚刚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叶棠失笑:“这就是你说的还没困?” “少主……”楚清不好意思地垂了垂头,随后又抬头问道:“少主,有什么好办法能躲过这些询卫士兵的搜查?” “想知道?”叶棠挑眉。 “嗯!”楚清老实地点了点头,叶棠微微挑眉,故意卖起关子来笑道:“明日一早再告诉你。” “好吧。”楚清不再勉强,又打了一个哈欠道:“我是真困了。” “嗯!那下去睡吧。”叶棠踹了他屁股一脚,“赶紧去。” “少主。”一旁的段琴叫了叶棠一声,叶棠笑道:“你也去。” 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些日子连日赶路,他和楚清都累得不行。好不容易,刚刚到河州,还没来得及睡一觉,就被她拽到了定西。 目前,既然搜查的严密,还进不去,那么她便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还有她自己,其实也累的不行,但每每一躺下她一想到如今叶父的处境,就再也睡不着了。 “少主,你也好好歇一下。”段琴临走之前如是说,叶棠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走,才反身关上了房门。 “如何办?现在连定西城都进不去。”叶棠靠着门板坐了下来,抹了一把脸,双手抱着脑袋,将自己埋入膝弯间的黑暗里。 该怎么办呢?其实叶棠真的没有想到办法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呢?难道还能硬闯不成? 叶棠正在黑暗里沉思,意识混沌之际,影子便跑出来了,他冷哼道:“怎么?真想去救他啊?” “影子?是你吗?”叶棠被这突如其来的音调吓了一惊,她急惶惶问道。 “是我。”影子淡淡应着,声音却格外清晰。 “影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叶棠稳了稳自己凌乱的心思道。 “还真的想去救他?”影子不屑问道:“你救他一次还不可以?这次有多危险,你心中自是知道,那为何还要犯傻。” “不是犯傻。他是我父亲。”叶棠说道,“他是我父亲。” “父亲?”影子讽笑道:“你的父亲是冰灵族的冰钦国王,就叶轼一个草野粗人,如何能当得了你的父亲。叶棠,你是在与我讲笑话吗?” “并没有。”面对影子的朝讽,叶棠显得很是淡定,她道:“你不是人,你不会懂的。” “哈哈!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影子听见这话,怒极反笑,他哈哈笑了一会才又冷道:“叶棠,我虽现在不是人,但终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的,然后去做我想做的事。” “你想做什么事?”叶棠问他。 影子笑道:“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到时候我会让你看我的成果的。” “好吧。”叶棠讪讪,“希望你成功。” “我当然会成功的,我当然会。”影子有些激动,“你会看到的。” “好。”叶棠无意与他纠缠这个话题,只静静敷衍了一声。 “无趣。倒是真蠢。”影子继续冷朝热讽,叶棠失笑:“阁下这脾气似乎一直都不太友好。” 影子默不作声,叶棠以为他又跟上次一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她笑着道:“阁下走好啊,欢迎下次光临,我倒是挺喜欢与你说话的。” “你真蠢,他不是给了你一块玉佩吗?”影子默了半刻后,才出声提醒了叶棠。 叶棠一愣,正想与他搭话,就听影子道:“真是奇怪,他竟然真的会爱上你。” “你说什么?”叶棠追问影子这句奇怪的话,可是影子再无声响了。 “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叶棠摇头失笑。 “玉佩?”叶棠回想影子的话,“真蠢,他不是给了你一块玉佩吗?” 玉佩,玉佩。难道说文晏的玉佩能让她进了这搜查严密的定西城吗? 叶棠直起身子,慢慢跺步走到床榻上。 她坐到床榻上,解开领口,伸手拿出了那块戴在脖子上的玉佩。 曾经,叶棠从未仔细观察过这块玉佩,而今就着昏黄的油灯跳跃的光亮之下,叶棠才仔细查看起这枚文晏所珍视的,似乎不太寻常的玉佩。 这块玉佩呈月白色,白色海棠花的颜色,纯净的玉质中间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海棠花。花蕊的中间有些细微的小孔。叶棠将玉佩摊在掌心,瞧着那些小孔,孔是东一个西一个的,似乎并没有关联。 难道这玉佩的秘密不在这些孔上?叶棠瞧着瞧着,眉头皱得更深。不在孔上,那在哪里啊?叶棠翻来翻去,这玉佩上除了孔,还有那朵红色海棠花,再没有什么奇特的东西了。 搞什么鬼?叶棠不免心中疑惑,文晏不至于拿这么个玩意来耍自己的吧。 应该不会啊!叶棠又开始观察起那些小孔来。一二三……七。总共七颗,似乎就像天上的七个星星。 叶棠恍然大悟,这是……这是隐匿的七星笛。 第九十九章 他定是嫉妒我的美貌 () 七星笛,也叫七音笛,只要一吹奏起来,这个笛子就会发出七种高低不同但顺次有序的音节。 叶棠站起来对着窗外吹了两声,暗夜里果然就听到了嗖嗖的响动的声音。没一会,两个人破窗而入站到叶棠面前行礼道:“主人,有何吩咐?” “主人?”叶棠瞧了瞧面前的两人,又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七星笛。难道说,他们就是文晏下在定西的暗卫吗? “你们是?”叶棠问他们,他们并未回答她,只是低着头道:“主人有何吩咐,属下谨遵指令。” 见这两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些人定都是文晏的死士。这些死士,没有感情,更不会回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们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听从指令,执行任务。” 叶棠晃了晃手中的玉佩,对着他们道:“我想躲过搜查,进入定西城,两位可有什么好办法?” 其中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的暗卫道:“天气寒冷,定西城内的碳火供应不足,这些日子都是从宣城调过来的。主人可跟随运送碳火的车驾入城。” “好。”叶棠对这两人虽有疑惑,但低眸瞧了瞧手中的玉佩,这是文晏所赠,他的人该是靠谱的。 “明日一早,我要带几个人进城,你们下去安排吧!”叶棠对着两人吩咐道。 “是。”那两个暗卫准备退下,叶棠又道:“等等。”两个暗卫顿住脚步抬眸,叶棠又伸出拳头道:“以拳头为号,记得,明日我们码头相见。” 那两个暗卫走了。叶棠又坐到船舱上,盯着手中这块玉佩。 “陛下!一桩小事,该是靠谱的吧。”叶棠撇撇嘴,手心里紧握那块玉佩,随后才松开又将它挂回脖子上。 歇息了一晚,叶棠精神奕奕,带着楚清和段琴还有几个侍卫一起又到了码头。 白日的码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嘈杂。叶棠穿过人群刚刚排上探查的队伍。就见前方一军士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道:“都别挤,都别挤。一个一个跟我来对画像。” 叶棠见那拳头,便已知那军士是自己人了。只是他突然提起画像,便让觉得叶棠有些奇怪。 叶棠对着身旁的楚清道:“去看看那边墙上到底贴了些什么东西?” 楚清应,便赶紧挤到前面的墙根处瞧了瞧,画向上画了三个人。一个是当今的天子文晏,一个是自家大哥楚宁,还有一个便是自家少主叶棠。只是前两个人都画的风度翩翩,就是叶棠的画像鹿嘴马脸的,面相上甚是凶神恶煞又丑恶至极。 楚清轻轻捂嘴笑了一会,便退了出来,他回到叶棠身边道:“少主,是陛下,大哥,还有你的画像。”顿了顿,楚清才没好意思道:“不过,他们把你画成了一个江洋大盗,模样即凶极恶,还很丑。” “即凶极恶,还很丑?”叶棠疑问,楚清点了点头。这是要做什么?张了他们三人的画像,文渊或者是西山王想要干什么? “带我去看看?”叶棠道。 “是。”楚清应了一声,叶棠随着楚清过去瞧了瞧。墙上画像里的三人,的确她最丑,也的确穷凶极恶。 “文渊这怕是对我有意见。”叶棠返回来,楚清问:“少主,他对你有什么意见啊?” 叶棠微微挑眉一笑,说道:“他肯定是嫉妒我的美貌,所以才让人将我画这么丑的。” “嫉妒你的美貌?”叶棠的话,惹的一众人都笑了。楚清斜睥了自家少主一眼,那表情不知是什么意思,仿佛在说“少主,你这么自恋真的好吗?” 为什么把她画那么丑?那根本就是想让她误入他们的圈套吧。文渊是有意放她入城的。 叶棠一行在人群里几个暗卫的配合下,快速换了民夫的装扮,混入拉碳火入城的队伍里。 叶棠进入定西城的时候,随着那碳火的车驾走。定西西山王府的碳火都是车驾里最多最大的那一支,叶棠与楚清几人跟着那些人顺势进入了西山王府。 “你们怎么才来啊?”是西山王里一个后厨管家对着领头拉碳火的人说道。 “肖总管,这不是近日城中查得严了些,耽误了些时候。”那头领笑笑道。 “好了,快进去吧!不要墨迹了”肖总管的神色有些焦急,他催促道:“大爷说,碳火来了,先给贵客的房子里供足,若是那贵客受不得寒,不小心死了。我们也,也活了。” “好。”头领应,“总管放心,我这就叫人给西苑贵人那屋拿碳火去。”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没听见肖总管的话吗?”头领转头,对着拉碳火的人发火。 叶棠对着楚清几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立马会意,那头领还在训斥前面的那几人。叶棠他们拉着一车炭,就直往王府后院里冲。 那头领反应过来,冲叶棠他们几人喊道:“喂!不是说你们。” “哎哟,还耽误啥啊?”肖总管见叶棠几人干活麻利,眼都笑开了:“还磨蹭啥?快点送过去啊?真想让贵人冻死啊!快去快去。” 肖总管催促的厉害,虽那头领见着叶棠那几人有些疑惑,似乎没见过这几人。但肖总管一直催,头领又怕挨骂,所以也没拦着。 叶棠几人推着碳火走在西山王府的后院里。果然就瞧见后院里到处巡逻的都是府兵,守卫不是一般的深严。 “怎么办?”楚清小声在叶棠耳边问。 叶棠扫了一圈那些巡视的府兵,才低头道:“先见着义父再说。” “嗯!” 叶棠几人不知西苑在哪,便就拉了一个丫头问了一下。 那丫头眼见楚清他们拉着那么大一车碳火,眼睛都直冒光了,她笑道:“贵人那里啊?我自是知道的,我常给贵人送饭的。” “那姑娘可否能带个路,我们还赶着等交差呢?”楚清笑笑说道。 “可以是可以”那姑娘笑道,又扫视了那车碳火一眼,她道:“不过,这么多炭,想必贵人也用不了,几位大哥能给我匀几块么?” “这……”楚清为难地抓了抓后脑勺,瞧了那丫环一眼,见那丫头双手都冻红了,有些不忍,便就要答应了。叶棠轻咳了一声,楚清才反应过来道:“姑娘,这不行的。这碳火都是有数的,若是少了,上面怕是会怪罪。” “就知道是这样。”那丫环道,“你们这些供碳火的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罢了罢了,别问我路,贵人那里,你们自找去吧。相信啊?你们就算翻了整个西苑,估计也难找到。” 第一百章 按计划行事 () “什么意思?”楚清问,叶棠几人皆是一脸疑惑地瞧着那丫环。 那丫环笑笑:“贵人之处,特隐 蔽。你们啊?估计是找不到的。” “姑娘啊,找不到,我们将碳火送不到怕是无法交差。”楚清摊手,讨饶道:“姑娘,你行行好,碳火,我们给你留一些,你带我们去可好?” “多谢姑娘了。”叶棠几人一齐看着那姑娘道,“今日之恩,今后姑娘所需的碳火包在我们哥几个身上了。” 那姑娘眉开眼笑,“那……我就带你们过去吧。不过……先放点碳火到我的住处吧。” “好。”楚清忙道,“这是应该的。” 那姑娘领着他们几人去了自己的住处,在路上,楚清与那丫头闲聊,得知那丫头叫小翠,是西山王文慧夫人李氏的丫头,只因前段时间犯了错受了罚才被派去给“贵人”送饭的。当然,她因为受罚,自然碳火什么的是不可能享用的。因此,为了一点碳火,她可是把什么都给说了出来。 拒翠儿交代,“贵人”叶父状态还算好,只是被下了软筋散,又受了重伤不得动弹。而且他被秘密关在阴冷的地窖暗牢里,更是环境恶劣,伤口受到感染,这些日子人已有些眩晕。文渊害怕这“贵人”叶父就这么死在暗牢里了,所以才派府中管家给暗牢送碳火的。 只是这暗牢守卫深严,“贵人”是不得出去的。 楚清给翠儿的住处留了几框碳火,就央求翠儿带他们过去暗牢了。 翠儿带着叶棠几人在西苑里东拐西拐,终于在一处荒废的竹林处,走入一间废弃的阁楼。 那阁楼外边,确实守卫了不少的军甲侍卫。 楚清要往里面进,有一军甲侍卫挡住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腰牌呢?” “腰牌?”叶棠一愣,这么严格,进入这个阁楼还要腰牌? “他们是给贵人送碳火的,今日来得早,还未与王妃请示腰牌呢?”楚清还没答话,萧翠便已经开了口。 “是啊!是啊!”楚清忙笑道,“小的们是送碳火的,今日刚来,腰牌还没请示呢?” “碳火,放在这里吧。贵人那里,自会有人接手。”那军甲侍卫道,“没有腰牌不能进。” “这……”楚清还想说什么,那侍卫已经亮出了腰刀道:“没有腰牌不能进。” 楚清却步,叶棠一行将拉碳火的车子放下之后,就反身往回走。 走到竹林的幽暗之处,叶棠带着他们几人便隐蔽了起来。待小翠追来的时候,这几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走得这么快?”小翠在原地扫了一圈,忍不住嘀咕道:“难道是被侍卫们吓住了?” 小翠在原地望了一会,也确实没见那几人,就自己走了。 竹林后山幽暗的角落里,楚清靠坐在石壁上问叶棠:“少主,现在该怎么办?阁楼进不去,叶帅……我们现在都没办法见面,该怎么救他出来啊?” “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我们只能等机会。”叶棠道,“反正已经知道义父就在那阁楼暗牢,也不急在这一时。待到晚上,咱们再去探。” “好。”几人点头,目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叶棠他们在那废弃的竹林里探查了两天,终于摸清了那些守卫的交接时候。 白天他们换三次岗,晚上却要换五次岗。白天防卫稍稍松散,但晚上却是极其严密,就从那换岗次数都能看得出来。 楚清认为白天行动更好,因为防卫松散一些。但叶棠觉得先还是摸进去瞧瞧叶父的伤势再说。 这日晚间,叶棠带着楚清段琴他们几人逼近阁楼。这时侍卫们正在换防,叶棠打晕了几个守卫,趁乱混入其中,一路上了阁楼,又顺着阁楼的暗道下到地窖的暗牢里。 “你们俩做什么的?”暗牢的守卫问叶棠和楚清。 楚清低眸垂头道:“换防加碳火的。”说着便随即亮出了身后的碳火篮子。 那守卫看了看,道:“换了赶紧出来。今晚外面打仗了,大爷说这里要守卫严密些,不能出任何岔子。” “是。”楚清垂眸。 那守卫开了锁门,叶棠与楚清带着东西走了进去。 叶父果然重伤,昏迷在一边。他穿着白色的囚衣,身上道道伤口崩开,染的白色的囚衣上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他脸色苍白,正安静地昏迷在那里。 “父亲。”叶棠颤抖着腿,走到昏迷的叶父身边,俯下身来,伸出手摸着他的眼睛,低低地抽泣着呼唤。 叶父明显的惨状,让叶棠心抽抽地疼。他本就重伤啊?他本就重伤啊?文渊!文渊!你……你……何以折磨他至此。 “叶帅。”楚清也双膝跪下,手中拳头紧握,抵到地上发出闷闷的响。 “属下,属下”楚清激愤异常,手上青筋暴起“我……我去宰了他们。” “先别冲动。”叶棠一把抓住他的衣衫,嘶哑着嗓音道:“快,快给父亲换装,按计划行事。” “少主,你”楚清瞪大了眼睛,“你……真的……真的要……” “不必说了,为了减少目标,顺利送父亲出城,按计划行事。”叶棠厉声道:“还不快点。” “少主。”楚清跪下求他,“让我替换叶帅,让我呆在这里。” “还不赶紧的。”叶棠站起身来,踢他一脚:“你有任务,你忘了?快点换。把父亲好好带出城,送到河州,找军医好好医治。这里,不用管我,等你们安到达河州,我自会想法脱困。” “少主。”楚清犹豫,还想再说些什么。叶棠道:“快点,段琴还在等你。” “是。”楚清默默抹了一把眼圈里转动的泪花,动作利索的给昏迷的叶帅换起装来。叶棠一边帮忙,一边拿出那碳火的篮子,掀开黑布,拽出一层碳火后,下面是一件染血的白色囚衣,以及一些化妆工具。 叶棠利落的戴好面容与叶父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穿上血色的囚衣。此刻,楚清已经替叶父换好了侍卫的装扮,他提着篮子,一手揽着叶父,垂头对叶棠道:“少主,我会来救你的。” 叶棠抬眼懒懒瞥了他一眼,“快滚。我,不用你操心。”他瞧了一眼面色依旧苍白,但此刻已戴上了她面容人皮面具的叶父,低哑了嗓音道:“楚清,一定要照顾好义父。” “好。”楚清哽咽,“少主,放心。” 恰在此时,幽暗通道后面,守卫的声音传来,“换炭的,好了吗?快点,快点。今晚在打仗,楚宁攻城了,大爷正烦着呢,你们还不赶紧的。小心大爷过来了,不高兴一顿骂。” “是,是,来了,来了。”楚清应道,赶紧拖了叶帅就走。 第一百零一章 乱臣贼子 () 楚清带着叶帅走后,叶棠躺在地上,听着那守卫的声音想了想。 “楚宁带军攻城了?”他这是疯了吗?叶棠不免疑惑,河州之军没有等到文晏的回援军之前,只能暂时守城进攻是万万不可取的。 楚宁,为何要在此时选择攻城?难道是为了她?是为了让叶父趁趁乱之计,顺利出城? 自那晚自己在暗牢里替换叶父之后,叶棠再也没有听到过外界的任何消息。 她安静地躺在地上,静静地想着叶父他们怎么样了?楚清带着他安出了城了吗?还有他的伤,如何了? 又过了几天,叶棠实在是封闭得不行,想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恰好小翠过来送饭。 她便微哑着嗓音问:“你们老大把我抓来做啥?他准备什么时候处决我?” 小翠一愣,她惊诧道:“这么久不见你说话,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叶棠瞧见小翠的手不再试被冻得通红的样子,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道:“丫头,反正我也要死了,那我便问问你,你们家主谋朝篡位成功了吗?何时准备攻入京城啊?你长得这么漂亮,若是你家主子攻入京城做了皇上,说不定封你个妃子当当。” “妃子?”小翠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她道:“你这人,休要说胡话,我跟我们家主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成不成功,关我何事,我不过一介奴仆,如何能得主子相看。再说了,此刻局势不明,虽主子进攻河州几次,但战况都不太理想,而且听说,朝廷的皇上要来了,主子正忧心这事呢!” “那你们家大爷何时放我出去啊?”叶棠嗓音暗沉问道。 “放你出去?这个你可就别想了,大爷正打算等朝廷天子来了之后,拿你做交易呢。”小翠撇撇嘴,看了她一身伤道:“既然有力气说话,那就好好吃饭吧。总归,死的时候肚子还是饱的,别饿着肚子,到时候连胎都没力气投。” 叶棠微微扯了扯嘴角,“见你这丫头倒是有趣,你可是叫什么?” “你问我作甚,我不告诉你。”小翠撇了撇嘴,偏了偏头,“你还是好好吃饭吧。” 小翠放下碗筷走了,叶棠摇了摇头,低低地笑。 又过了几日,给叶棠送饭的换成了一个男的,他把饭菜端到叶棠面前,就要转身走。 叶棠叫住他,“喂!之前不是个丫头给我送的饭吗?怎么换成你了?她呢?” “死了。”那男侍卫道。 “为什么?”叶棠刚刚拿起的筷子“哐当”一下掉到了地上,她抬头疑问道。 “大爷说她是个奸细。”那男侍卫冷冷道,“对了,大爷说用过饭后他要请你出去看一出好戏。” “什么戏?”叶棠心内不免打鼓,难道是楚清他们,或者叶父还未出场?或者有什么意外情况? “你去了可不就知道了。”那男侍卫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又将碗踢了一脚,饭菜滚了一地,他一脚踏在饭菜上,“反正是要死,还吃什么?” 那男侍卫走了出去,叶棠瞧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文渊要请她看戏?叶棠瞧着地上狼狈不堪地饭菜,垂着眼眸静静沉思。 到底是出了何事?文渊为何要请她看戏?究竟他有什么戏要请她看的。 “喂。”叶棠站起来,扶到门板上,向着幽暗的过道喊:“喂,有人吗?” “叫什么叫啊?”过道里有人应,叶棠听得出来这声音就是她来时那个守卫的声音。 果然还是有人,想必这暗牢的守卫还是到处都密布了,而且格外深严。 叶棠颓丧地坐了下来,此刻外面消息不明,她除了等,不能做出任何的行动。至少,她要等到一个叶父已经离开定西的消息,她才敢,也才放心慢慢去展开行动,脱离如今的困境。 晚间,果然有人将叶棠带出了阁楼,将她押到了一处院落。叶棠一路行来,那院落离张红挂艳,甚是喜庆,似乎是在办什么喜事。 “这是哪里?”叶棠被两个侍卫反剪着双手,她不由得挣了挣,问道:“你们要带我去干什么?” “老实点,”那两个侍卫将她押得更紧,叶棠吃痛,瞪了他们一眼,那侍卫不耐道:“跟着走就对了,今儿个可是大爷的喜庆日子,可不能扫了兴。” “什么喜庆日子?”叶棠道。 “大爷新纳了个小妾,听说那小妾长得国色天香。”一个侍卫没忍住道,“可真是美啊?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 “羡慕什么?”另一个侍卫不满道:“再美那也是大爷的,她只属于大爷。” “我就说说,又不是眼馋。”那个侍卫忍不住辩解。 “行了行了。”另一个不满道:“赶紧押着她走吧。总归是朝廷的贵人,大爷这番的喜庆日子,让她来见证见证也正常。” 叶棠被两个侍卫真的押到了喜堂,喜堂里已是人声鼎沸,喧闹嘈杂,叶棠被两个侍卫押到穿着大红喜袍的文渊的面前道:“大爷,贵人带来了。” 叶棠抬眼看向文渊,文渊笑:“带贵人上座,好好伺候。” “老夫既已不幸落入你这乱臣贼子之手,何不一刀了结了老夫?文渊,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意思?”叶棠学着叶父的粗嘎嗓音不忿道。 “乱臣贼子?”文渊笑,又拉过一旁穿着大红喜袍的妾似道:“艾叶,她说咱们是乱臣贼子,哈哈!你说他好不好笑?” 那妾似转向叶棠,叶棠抬起眼帘,对上一双墨如黑海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温温和和的桃花眼正挑眉看着她。 虽然那人穿了女子的喜袍,眼角眉梢都画了精致的妆容,但叶棠还是一眼便从那熟悉的眉眼里认出了文晏。 文晏?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怎么会……怎么会成了文渊的小妾,此刻这喜堂……他们……他们还要成亲。 叶棠瞪大了眼,文晏微微扯了扯嘴角,笑道:“这位贵人,可是好生有趣。” “是有趣。”文渊执起文晏素白的手指,拿到唇边轻轻嗅了嗅,他笑道:“艾叶,他说我们是乱臣贼子,那么我们何不随了她愿,坐实了这乱臣贼子之名。” “大爷想如何坐实?”文晏微微挑眉,勾了勾唇,一颦一笑里皆是慢慢的诱人犯罪的风情。 文渊瞧着他艳丽的容颜,猛地咽了咽口水,笑问道:“艾叶觉得如何坐实?” “要不,你放了她?”文晏轻轻抵唇,瞧着叶棠白色的囚衣上染满的鲜血,皱眉不忍道:“流这么些血,怕也活不太久了。” “不能放。”文渊笑道,又指了指叶棠,“艾叶,你知道她是谁吗?” 第一百零二章 难道说……那个奸夫? () “该是个笨蛋。”文晏深深地瞧着叶棠惊诧的凤眸,面无表情说道。 “笨蛋?”文渊转头微微笑,随后他又瞧了一眼叶棠道:“艾叶有所不知,她可是当朝大名鼎鼎的大奸戾叶棠啊?如何会是笨蛋呢?” 叶棠与文晏都转头瞧向他,面上甚是不可思议。 只听文渊接着道:“她可聪明着呢,怎会是笨蛋?不知不觉间,就将叶轼换走了。如今顶着一张叶轼的假面,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来人啊!把她脸上的面具扯下来。”文渊吩咐,文晏上前一步,靠近叶棠,摸上她的脸后,回头笑笑:“大爷怕是弄错了,我摸着她那皮似乎是真的,不像戴了面具的样子。” 文渊扯了一把文渊的衣袖,微怒道:“你怎能上手去摸她,你可知她是个男的?” “倒是艾叶唐突,艾叶与大爷告罪。”文晏眼睛一直盯着叶棠,捻眸说道。 “无妨。”文渊将文晏稍稍扯进一些,又抬眸转向叶棠道:“叶大人既然来了,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们谈一场交易如何?”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既然被文渊在众目睽睽之下识破身份,叶棠便不准备在遮掩了,抬手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甩到了地上。 文渊笑了笑,“你身上的海棠花香,我至今难忘。原本我根本就没看出来叶轼被换,直到他们将你押到我身边,我才确定了身边之人根本就不是叶轼了,而是你叶棠。” 你身上的海棠花香,我至今难忘! 你身上的海棠花香,我至今难忘! 你身上的海棠花香,我至今难忘! 叶棠对于文渊别的话根本没注意,犹这一句她听得甚清。她身上的海棠花香,她身上的,他至今难忘。难道说……难道说……那个奸夫……那个奸夫……果真还是文渊??? 难道他那一晚上只是装晕,根本根本他就还是强了她,然后得手了??? “文渊,我要杀了你!!!” 叶棠一声大喝,费劲挣开压着她的两个侍卫,向着文渊猛的冲过去。喜堂上的侍卫眼疾手快,上来就要一刀斩了叶棠,眼看那刀尖就要刺入叶棠胸腹,文晏侧身一把将叶棠拽到自己怀里,一手抓住了那柄即将刺入叶棠身体的尖刀。 “保护大爷!保护大爷!” “护驾!” “护驾!” 喜堂内瞬间一阵凌乱,周遭的侍卫分成了两个阵营,两军对峙着。 文晏白皙的手掌被那侍卫的尖刀割伤,冒出汩汩的鲜血流淌刀叶棠的衣衫上。 “你怎么样?还好吗?”文晏手上刺目的鲜红,瞬间唤醒了刚刚失智冲动的叶棠。她忙从文晏胸口起开,一脚瞪开了还拿剑站立的侍卫。匆匆扯下自己的袖衫,要将文晏的手掌包上。 文晏笑笑:“还好,不痛。” 他穿着大红的婚袍,头上戴着女子的钗环,那么微微的一笑,明眸皓齿,迷乱了众人的眼。 “艾叶!”文渊被侍卫护卫着,瞧着为叶棠挡刀的文晏甚是不可意思,他道:“你是真的叫艾叶吗?” “陛下!”有守卫挡到了文晏的面前跪下道:“臣就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文渊的眼睛瞪的更圆了,“文晏?你来了这里?” “是,堂叔,正是我。”文晏也一把扯掉了自己面上的面具,他道:“听闻堂叔这里甚是热闹,便过来瞧一瞧。” “好,好,好。”文渊被这一系列变故刺激得疯笑了两声,他冷声道:“你扮了艾,所以真正的艾让你给杀了?” “堂叔把我想的太不友好了,我文晏办事一向温和,最不喜的便是打打杀杀。再说了,我只是来凑个热闹,何以真的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文晏任由叶棠快速地在他的伤手上包扎,抬眼对视着文渊道。随后他又对身后吩咐道:“来人啊?带艾姑娘。” 艾被带了上来,嘴被绑上了布条,她跪在地上对着文渊磕头,又呜呜的叫着。那意思是文渊救她。 “拿掉她的布条。”文晏道。 艾的布条被拿开了,她开口嘶声喊道:“大爷,大爷,救我,救我啊!” “大爷,救……救我。” 文渊对着文晏喝道:“放了她。” “放了她?”文晏勾唇一笑,“也可以。只是得辛苦堂叔随我们走一趟了。” “什么意思?”文渊问。 “准备几匹好马,送我们出城。”文晏道,又瞧了瞧正低头给自己系扎带的叶棠,才道:“还有叶棠,我要带走。” “哈哈!”文渊听完文晏的话之后,鄙视一笑道:“陛下可真是天真,你以为艾一个女人,我文渊真的会在乎吗?” “部给我拿下!”文渊下令。 院门外一瞬间涌入一大批军甲侍卫。 文渊道:“叶大人和陛下就在此住下吧。待我们夺得河州,杀入京城,便自会放了你们。” 叶棠愤然起身,大喝道:“文渊,你休要猖狂。上次让你逃脱,已是你命大,你觉得本官还会任你摆布吗?” “哎哟!”文渊抬手抵唇轻笑,“叶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我可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自信,还能对我口出狂言,喊打喊杀的。” 叶棠轻哼了一声,文渊又扫了一眼护卫在他们前面几个细作侍卫笑道:“就凭他们吗?府中的细作我已清理了大半,这几个人我倒是还没来得及清理,还有叶大人,你可知你如今是在哪里?是在谁的地盘上?” “本官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叶棠冷哼一声,就要往前被文渊一把按在怀中,文渊轻轻在她耳边道:“听我的,别冲动。”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饶不了他,定要杀了他,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叶棠怨气冲天,一想到自己竟然还是被文渊给侮辱了,心里就很是不受控制。 文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按牢在怀里。 他道:“我去帮你杀他,你先随他们几个出府,出了府门,段琴在那边等你。你先随他们回河州,这里,我先拖住他们,你先出去。” “出不去的。”叶棠看着黑压压一层不断逼近的军甲府卫,摇了摇头。 “你们还想出去?”文渊道,“我布置这么久,如今就等着你们俩人落网。你们觉得如何能出去?先前,我不过是与你们做戏而已。还有文晏,你以为我不知道艾根本被你换掉了?我陪你演戏这么久,不过是想看看你到底要干嘛?” “好了,现在我也知道了。”文渊笑着指着叶棠道:“你是为她而来,哈哈!真是好笑!实在太好笑了。文晏啊!你是一国之君,你竟为了这样一个让人不耻的奸戾只身赴险,若是你的父皇地下有知,岂不是要被你给气活?” 第一百零三章 文吉,他变了 () “不错。他本就不适合做一国之君。”层层军甲之外,突然走出一个人来,叶棠与文晏皆转向来人。定睛一瞧,那……那不是文吉吗? 那个传说中已经被自己害死的三皇子文吉。 叶棠瞬间惊诧,不只是叶棠,文晏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文吉,文吉,还没有死。他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还有他,他根本就没有被叶棠所害。 “文吉?三哥!”文晏喊了一声。 文吉道:“四弟,好久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已经”文晏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支支吾吾地盯着他。 “不是已经该死了?”文吉打断他,帮他接了话,又笑道:“我如何能轻易去死,当日父皇有意传位于我,可是……就是……就是这个人”他激愤地指着叶棠,道:“就是他,就是因为他逼迫父皇选你,所以父皇才被逼无奈弃我选了你为储君。” “可是,文晏……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你哪里有一点储君的模样。做太子的时候唯唯诺诺任由她摆布,现在做了天子,还是这样子,若是离开她,你就治理不好一个国家,活不了了吗?”文吉走近文晏,开始愤怒地逼问,“你被选为储君之后,父皇怕他迫害我,叫我离京,可是我耐着不走,就想在京城帮帮你。可是,文晏……那么久……那么久,你还是让我失望。你什么都听她的,自己难道一点主见都没有吗?我看着那样子的你,我生气,一赌气跑来了堂叔这里,堂叔为毁叶棠声誉,我也为了暗中助你一把,假意放出自己被叶棠斩杀的消息,自此以后留在了定西王府。堂叔要造反,可是一开始我并不同意,可是堂叔与我说,你与这奸戾关系极好,没想这一次,为这奸戾,你还亲自来了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河州。” “文晏,你让为兄有多失望?你知道吗?”文吉一步步逼近,叶棠顺势挡到了文晏的身前不屑冷哼道:“三皇子殿下,你自己要造反,做反贼,夺弟弟的江山。你又何必找那么多借口。” 文吉变了,他变了!从他进来看叶棠的第一眼,她就已经知道了。文吉,他他的眼里带着恨! “叶大人!”文吉哈哈大笑起来,他道:“我从未想过要造反,只是见不得你独霸朝纲,祸乱大文江山而已。既然弟弟舍不得铲除你这奸戾,何不让我来代牢铲除你这祸害。” “祸害?”叶棠笑,扫视了一圈这层层的兵甲笑道:“现在挑起战事,谋夺文晏皇位的不是你么?怎可说我是祸害?” “父皇有令,我有生之年的使命,便是诛你,防止大文江山换了姓。”文吉振振有词,逼近叶棠,“叶大人,今日,你必须死。” “为什么?文吉,姑母并不希望你这样。”叶棠看向文吉道。 文吉才是真正的叶家的表亲,他才是叶父妹妹的孩子,也是叶棠真正意义上的表弟。 “哈哈!”文吉笑看着叶棠,“为什么?表姐?” “这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表姐。”文吉笑看着叶棠道:“我才是你的表弟啊?我才是啊?你为什么要选他啊?为什么选他啊?” “他,无能又懦弱!他,根本就不配为一国储君。还有父皇,父皇明明要传位于我的,你为什么要逼他,逼迫他选文晏。”文吉对着叶棠嘶吼,一声一声质问震得叶棠耳朵嗡嗡作响。 为什么? 文晏也疑惑地看着她,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说不上是为什么?只因为叶父相较于妹妹,他更欢喜容妃。还有,自己见到文晏的第一眼,她欢喜,欢喜那个洁白无瑕的孩子。所以,她在文晏与文吉这两人中,她自私了,自私的选了文晏,一手将豪无根基的他推上了太子储君的宝座。 “还有舅舅,他竟然对你所做的决定并不反驳。”文吉继续控诉道:“我才是他的亲外甥啊?他,为什么?” “文吉”叶棠垂了头,别开文吉,这个眼前她的亲表弟的殷切质问目光,她低低道:“文吉,是我和义父对不起你,可是,文吉,你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那他适合?” 文吉愤怒地指着文晏,“他又哪里适合?表姐,你何以欺人自此。你与舅舅,为了容妃那个女人,当时什么都不顾了。文晏,他……他又哪里适合?他不过只是因为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是容妃那个女人的孩子。所以,你和舅舅都选择他。” “文吉!”叶棠抬眸与他对视,“文吉,你不适合做君王。而且” “叶棠!”文吉怒了,“曾经母亲与我说,你和舅舅总是对的,让我不要争不要抢。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忍了。可是,叶棠!如今母亲不在了,我不想忍了。不忍了。该是我的,我得拿回来。” “所以你要反你自己的弟弟?你要与文渊文吉同流合污做那大文的乱臣贼子?”叶棠抬头看他,眼里划过一丝伤痛。她记忆里的文吉并不是这样的啊? 那时候他那么乖顺,那么懂事,从来……从来也不争不抢!为何啊?这是为何啊? 还有先前叶父在这里遭受如此磨难,他竟然冷眼旁观,他竟然丝毫不顾及亲情。 “乱臣贼子?”文吉笑道,“我只不过奉父皇之命诛你性命,拿回我自己的东西。又何谈得上是乱臣贼子呢?” 他哈哈笑道:“就算是乱臣贼子,表姐能做奸戾,我又如何做不得那乱臣子呢?” “所谓乱臣贼子不过是成王败寇之后,功成者对失败者的一种贬谪罢了。别忘了,表姐,史书是成功者记录的。” 文吉说完,叶棠便问道:“义父,是你抓来的?” “当然。”文吉直言不讳,“有时候我也不得不佩服表姐,你还是那么聪明。论及舅舅的智慧,舅舅是什么人,他是一代战痴,就算是受了伤,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若不是我放了消息,引他来此,与他见面,他也不会被轻易擒住。” “文吉。”叶棠愤怒,“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他是你的舅舅啊?而且他刚刚深受重伤,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我如何就不可以了?他是我舅舅,我还是他亲外甥呢?舅舅又如何?他还是选择别人不选我。你们还来问我有没有心,我的心早已在你们选择文晏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被你们伤透了。此刻的我,现在可还真没有心了。”文吉一甩长袖道。 第一百零四章 你可是朕的宝贝 () “文吉。”叶棠微微闭了眸,掩下一片伤痛:“若你回头,我会让陛下饶你一命,赐封你一块土地,你的后半生自是衣食无忧。你又何必?” “封地?”文吉笑起来,转向叶棠:“表姐,你何时变得这么可笑了。表姐,我们不说别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给我杀了他们。” 文吉一声怒喝,文晏飞快地将叶棠拽入怀里道:“我让他们护卫你先走。” “要走一起走!”叶棠反手握住他的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坚定道:“一起走。” 叶棠说完,便甩开自己的囚衣,露出里面她原本的玄黑的锦袍。 囚衣落下带起旋风一片,瞬间甩开前面一排准备进攻的军甲侍卫。 叶棠一把抽出一旁的侍卫腰刀,奔向再次迎来的层层侍卫。文晏这边也不甘示弱,带着几个细作侍卫硬生生挡在叶棠的身后。 双方缠斗半个多时辰,因为叶棠与文晏的武功皆是高强,所以文吉又加派了士兵进攻,而且他还隐秘的启动了小院外围阁楼之上的弓箭手。 叶棠还在拼命厮杀,箭矢就如雨点般落下。在皆是流箭的雨幕里,叶棠抬眼,瞧见文吉和文渊不知何时已站到了高台,看着他们,厉声道:“别挣扎了,束手就擒吧。” “妄想!” 叶棠还未说话,文晏一把寒光闪亮的刀就掷到了文吉的身前,刺死了一个上前格挡的护卫。 他道:“我文晏既为君王,必是承袭天命。既是承袭了天命的真龙天子,又何以会葬身于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之手?” “文晏,你若早些有这等气魄,我还敬你是个人。只是,你这临死逞个威风,算什么本事?”文吉冷哼,“莫要让人笑话。” “你且看……” 两人说话的空档,叶棠回头,就见上方角落里一支利剑正对着文晏的左心口射来。来不及多想,叶棠立即一把扑向文晏,抱着他往一边倒去。 只是文晏太重,叶棠的速度还明显没有到那分秒必争之地。这番偏倒的姿势,虽说帮文晏避开了那要命的一箭,但叶棠的手臂却被那箭刺伤。 箭尖深深刺入皮肉,疼痛无比,文晏明显听到怀中的人儿瑟瑟抖了一下,然后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叶棠!”文晏一边拿刀格挡再次飞来的一波流箭,扫向周围一圈细作道:“护卫!护卫!” 周围的细作纷纷聚拢靠紧叶棠和文晏,文晏抱紧了叶棠站起来,拖着她快速的闪出院门口。 文晏带着叶棠一路厮杀,被定西王府的整个护卫追着。无奈之下,带着几个侍卫躲进了先前那座荒废的竹林里。 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文晏才放好叶棠,查看她的伤势。叶棠已经昏迷,脸色苍白,文晏轻轻将她手臂上的箭矢拔出,随着叶棠一声皱眉闷哼,文晏瞧见那箭头上已是黑红一片。 “黑色。”有侍卫惊讶道:“叶大人中毒了。” 叶棠被文晏这一拔箭地阵痛惊醒,她虚弱道:“陛下!别管我了,你快走,快走吧。这里虽说隐蔽些,但也不安。你还是快点出府去。” 文晏没理,他只静静地瞧着她:“你没有救出去,我走什么走!我来不就是救你的么?我走了,你没跑,那我算怎么样子的救人啊?” “陛下!”叶棠仍然坚持劝他,“你快走吧,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再说,若是你出去了,兴许……兴许以后还能来救我的。” “以后还能来救你?”文晏皱眉,“叶棠,你是傻的么?今日文渊没有发现你也就罢了,可是他既发现了你,而且文吉还说要诛你性命。你说,若是我将你留在这里,你……你觉得你还能活到明天么?” 文晏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开始吸叶棠手臂伤处的黑血。 叶棠瞧着他的架势,挣扎着挥开自己的手,艰难开口道:“陛下!不……不可,有毒。” “要死一起死,毒死也算我命薄。”文晏不容置疑,还是轻轻拉过她的手来,低头慢慢帮她吸起血来。 叶棠还想挣扎,她一直都在挣扎,可是如今她这中毒的身子虚软无力,哪里能挣开文晏的禁锢。所以,她没挣开,眼看着文晏低头一口一口地帮她吸黑血,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急得都快哭了,她嘤嘤道:“陛下!你是要让微臣……让微臣去死么?快停下啊!求你了,快停下!若是你中毒了,你让微臣怎么办?你让公主怎么办?你要置微臣于何地啊?” 文晏帮叶棠吸完了黑血,才抬起眼帘道:“叶棠,若不是你给我挡那一箭,也许我现在就已经死了。” 文晏扯下自己大红嫁衣上的衣带,一边绑住叶棠的伤口,一边说:“叶棠如此待我,是毒又如何?我怎可因为是毒就置叶棠不顾?叶棠啊!文晏于你的心中,你究竟又是如何看待啊?” “陛下!”叶棠转了头,她真的听不得他说这些,她不是铁心冷情,她只是不想拖累他。 她的名声臭,又以男子之名混迹天下人面前。若是……若是她真的接受了文晏,那她又置文晏于何地了。 天下未平,四海皆强敌!而他们的君王,却迷恋一个戾臣,若是传出去,你让天下人怎么看待他们的君王,又如何让天下人相信一个好男色,喜奸戾的君王可以给他们安稳的生活? 不会的!没有人会相信!天下人都不会信。 所以,她又何敢置文晏于这样的境地里。她不能,她也不会,也许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她只愿天下太平,所爱之人平安喜乐! “叶棠!”文晏抬眼瞧她。 “陛下!”叶棠实在受不了他那深邃的眼神了,她出口打断他,“眼下我们处境危急,陛下若是不走,就想办法脱离险境再说吧。” 话一说完,叶棠就觉得再无力气,昏昏沉沉晕倒过去。 恰在此时,竹林的外围已经串入了大批搜索的军甲侍卫了。 “陛下!”有侍卫提醒文晏道:“他们搜来了。” “慌什么?”文晏将昏迷的叶棠放下,扫了一眼那说话的侍卫道:“好好看顾她,若是她有任何闪失,你们便部赐死。” “陛下!”侍卫跪倒在文晏的面前,战战兢兢,一个个立着的脊背生凉,颤抖不已。 文晏轻轻低头吻了吻叶棠苍白的脸颊,他轻轻在叶棠耳边呢喃道:“你可是朕的宝贝,无论如何,朕会护你,将你带出去。” 跪在地上的侍卫们听不清文晏在叶棠的耳边说了什么,只偷偷抬眼瞧见他们的君王亲吻了叶大人,这样的一幕,让他们心里更是惧怕无比。 完了,这是撞见了什么啊?他们在心里哀嚎。 第一百零五章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 文晏将叶棠交给了几个侍卫,又带上了其余的侍卫,提刀便走出了隐蔽之地,向着那些搜寻的侍卫迎去。 他的目光深寒无比,面容明明俊雅温润,此刻却紧紧崩着薄唇,面沉如水,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缓缓走向那群搜索的人群。 叶棠醒来的时候,文晏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叶棠睁眼看到他一身红衣生生被染成了黑色。他的脸上发上,都是血。 叶棠惊疑,出声道:“陛下!” 文晏抬袖抹了一把脸,微微勾唇笑道:“别怕,不是我的。是他们的。” 文晏指了指身后,叶棠才看到他的身后躺倒在地的一大片定西王府的军甲侍卫。然,他们身边的细作护卫却是一个都没有了。 “他们人呢?”叶棠想撑起来,却被文晏按住了,他笑道:“都死了,只剩我们俩了。叶棠啊!今日,我们可真是有点倒霉呀!” “所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叶棠看着他身后的满地残尸,一阵心惊。文晏笑:“他们不死,那就是我们死了。不过,叶棠,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陛下!”他说话的档口,叶棠又瞧见他身后涌来的一批人。 文晏微微抬手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倒是真烦,还抢着来送死。你且在这好好休息一会,我一会就过来。” “陛下!”叶棠试着拉住他,“你行吗?” 文晏噗呲一笑,挑眉说道:“我行不行,你不是知道吗?” “知道什么?”叶棠以为他说的是他身后那一片狼藉,文晏却没再开玩笑了,他只道:“护好自己,等我。” 话落,叶棠就瞧见他站起来,提刀走向那汹涌而至地府兵。 文晏走到近前,那些前进的府兵看到他身后的一片狼藉,瞬间惊惧得刀都拿不稳了,纷纷吓得往后退。 文晏满身黑红,犹如浴生血海,他的脸上犹带醒目鲜红,提着刀一步步地靠近。 府卫们瞧着他的神情,一个个颤抖着身子放佛看到了死神正向他们靠近。 直到退无可退,有的士兵开始拿剑攻击,文晏提刀愤恨地边走边砍道:“今日,谁阻朕,朕就杀谁?” 一路被凶残嗜血的文晏砍下的府卫的脑袋翻飞,鲜血飞溅,喷洒了一地,慢慢尸山血海堆积。叶棠的眼前放佛只看到了一个杀人狂魔手舞大刀营造了一片惨不忍睹地惊悚的画面。 杀到最后,府卫们一个一个倒下,后面仅存的一些府卫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满脸鲜血,眼睛赤红的君王匍匐跪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最后府卫跪了一圈,文晏回身抱起叶棠在众多的府卫惊恐地目光中出了定西府的后门。 文晏与叶棠走后,受了伤地文吉和文渊震怒,下令搜索城,也要将那两人捉回来。 文吉令下,程的军甲都开始行动了。文晏抱着叶棠从定西府后门出来之后,便快速闪入了后面狭小的巷子里。 巷子光线不好,阴黑的很,文晏将叶棠轻轻放下靠在墙上,抚着她烫红的额头道:“叶棠,你发烧了,还好吗?” “陛下!”叶棠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迷糊虚弱道:“这里还算隐蔽,陛下,你……你快走吧。去找救兵,我就在这里,暂时不会有事。” “朕说过,朕是来救你的,不会丢下你。”文晏一把将叶棠的身子拉到怀里,紧紧抱住,咬牙切齿道:“你……你……休想赶我走。相信朕,朕定会带你出去的。” “陛下!你这又是何必?带着我,只会拖累你。”叶棠强撑着一丝清明,挣扎着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叶棠,你如何会是拖累?”文晏紧紧地按住她,微微笑道:“你可是我的宝贝,就算被你拖累,我也甘愿。” “陛下!现在不是任性时候,你得尽快离开此地,去搬救兵才是上策。”叶棠微微抬高了音调,明显不悦。 “什么上策不上策,”文晏抬头打断她,他皱眉道:“你在发烧,你让我跑。叶棠,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跑的,要跑也要带着你。” “可是” 叶棠还想说什么,却被文晏一把捧起了脸,堵住了她的嘴。 叶棠瞪大眼睛,文晏似是惩罚又恼怒地在她的嘴上亲了好几口,直到叶棠险些又快晕过去,文晏才放过了她。 他紧紧抱着她的腰身道:“你这张嘴,有时候真的想让我永远用嘴堵着。” “陛下!”叶棠被这样一番对待,人又虚弱,不免眼里氤氲雾气,看起来可怜至极。 文晏瞧着她的样子,终是不忍心,轻轻叹了口气,他道:“罢了,罢了。你也别再劝我,我今日就算是死在你面前,我也不会扔下你自己跑的。要是我扔下你跑,那我男扮女装,为你千里而来,还穿着这女人的红妆嫁衣兜兜转转进了定西府,你说我这一番自我作践,是有病么?” “叶棠!你是觉得我有病么?我堂堂一个男子自我作践扮成女人,还差点与那文渊举办喜宴成亲,难道我是有病么?”文晏小声地叫屈道,又指着自己一身大红嫁衣,失笑道:“你就……你就看在它的面子上,也不能让我折腾这一番无功而返吧!” 叶棠未语,文晏在笑,可是她却看着他一身大红嫁衣笑不出来。 文晏又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挑了挑眉问道:“你觉得我这嫁衣好看么?” 叶棠沉默。 文晏瞧了她一眼,自笑道:“肯定是没你穿上好看的。” 叶棠抬眼,又见那满身狼狈地少年笑道:“我倒是真想看看叶棠穿上红嫁衣的样子,那一定很美很美,该是像仙女一般的吧!肯定比那月宫的嫦娥仙子还好看。我的叶棠,该是这天下间最美的人儿。” 叶棠微微皱眉,什么叫他的叶棠,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了。 “陛下不是要带我出去么?”见那少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叶棠别了眸光,垂头低低道。 “嗯!我带你出去。”文晏轻轻揽住她,又在她耳边轻轻道:“但你不要睡,你在发烧,若是困倦,你一定要跟我说话,一定不能抗着。知道了吗?” “嗯!”叶棠努力撑着几分清明,回答他,安他的心。 文晏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乖。” 随后又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若是以后都这么乖,才好。” 阴暗的巷口微微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文晏知道那是搜寻的士兵来了,他抱紧了叶棠,在她的耳边道:“抱紧我,先不要出声,来了几个人。” 第一百零六章 摸我胸口 () “嗯!”叶棠轻轻应他。 文晏抱着叶棠闪到小巷地阴黑里屏心静气。那几个人越走越近,叶棠甚至能听到脚步声“噔噔”的响。 文晏一手揽着叶棠,一手摸紧了身上佩刀,呈蓄势待发之势。叶棠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身形轻颤,她此刻真的恨自己使不出半点力气,真恨啊! 文晏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儿的身体微颤,他低头吻了吻叶棠的发顶,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话落,文晏已提刀架到了最前面的一个军甲侍卫脖颈上。眼看马上脑袋就要别割掉,那侍卫赶忙出声道:“陛下,是青衣卫。” 文晏收了刀,放好叶棠,才看向跪倒在他面前的几个人。 “青衣卫的?”文晏问。 “是。”那几人拱手作答。 “青衣卫统领是谁?”文晏又问。 “韩愈,韩大统领。”那侍卫答。 “谁派你们来的?”文晏继续追问。 “是段琴大人拿着令牌诏我们的。”那侍卫又道。 “段琴,你们见到了段琴?”叶棠在烧得迷迷糊糊里,听到段琴的名字,轻轻问。 “嗯!他拿了诏唤令,叫我们来接应陛下和叶大人。”那侍卫又答道。 “好,快带我们走。”文晏揽着叶棠的腰身,手下感觉到叶棠的身子愈发滚烫,便觉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叶棠……她……她的毒似乎很严重。 “是。”那侍卫在前面带路,顺到另一处小巷,那小巷里一辆马车正静静守候在此。 见着文晏与叶棠,段琴赶忙迎来上来,将快要昏迷的叶棠扶上了马车。 “快,尽快出城。”文晏对着那几名侍卫急喝道。 “是。”侍卫架上马车,跨出了小巷,沿着隐蔽阴暗的路线逐渐接近定西城门。 定西的城门之处,兵甲林立,似乎正等着抓叶棠他们。 “怎么办?有太多的人了。”驾车的侍卫向帘里喊道。 “直接冲过去!”车内的文晏摸着叶棠滚烫的额头怒道,“快点,直接冲过去,还在等什么?” “不,陛下!不——可。”叶棠艰难挣扎起身皱眉道,轻轻道:“不能冲动。” “不能出城,文渊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的。”段琴微微扶着叶棠,抬眼看向文晏忧心道:“陛下,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出城才好。” “嗯!必须出城,不能再耽搁了。”文晏转头准备冲帘外喊:“冲出城。” “等等!”叶棠微微抬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文晏看她乏力得很,便低头凑近她的耳畔,才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声音道:“摸摸我的胸……口。” “胸……口。”文晏偏头看了她一眼,瞪大了眼。 这时候让他摸她的胸口,她……她是烧糊涂了么? 文晏瞧了瞧他,微微咳了一声道:“叶棠……若是……若是你想……你想我……那啥,咱们……回去……回去的时候再说。现在……情况紧急,并且……还有……还有这么多人呢?” 叶棠听不懂文晏在说什么,急得对他眨了眨眼,她又支不起身子,手抬了几次,硬是摸不上,只能憋红了脸,眼眶里氤氲了雾气,可怜道:“陛下,摸我的胸口。” “叶棠。”文晏微微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哄她:“叶棠,不要闹了。我回去摸,回去摸好不好。现在,我们先出城,然后再去给你解毒。” “陛下!”叶棠急得都快哭了,“你快摸我胸口,我那里有东西。” “我知道你那里有东西,而且还很大。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文晏轻轻按了按她的脑袋,微微勾笑道:“我知道你的东西大,叶棠,我很喜欢的。” 高热烧得叶棠的脑袋郁加晕晕乎乎,她微微喘了气道:“陛下,你快点啊,快摸我胸口,那里有东西。摸出来,我们……我们能出城。” “叶棠”文晏无奈地微微抬手,又瞧着段琴正在看他,他没好意思,又俯下身,凑到叶棠的耳畔轻声哄道:“宝贝,我回去摸可以吗?段琴,他……他看着呢?我……我没好意思下手啊!” 叶棠微微听到周围聚集的兵甲侍卫的走动声,她急了,喘得更加厉害,她道:“不要管他,你摸就是了。” “好吧。”文晏无奈地点了点头。 段琴不知道他们两人凑在耳边说了什么,没一会就看到文晏的手伸向了叶棠的胸口。 他急急喊了一声:“陛下,你要做什么?” 瞧了一眼段琴,脸色很是无奈道:“叶棠让我摸她胸口。” 段琴狐疑地瞧了一眼已经烧得混混沌沌的叶棠,他道:“少主,糊涂了。陛下,可别犯糊涂。” “段琴,我没糊涂。”叶棠仰靠着,喘了喘,闭着眼道。 “少主。”段琴惊愕出声,叶棠没理他,只是大力的喘着。 文晏伸手摸向叶棠的胸口,除了手掌底下硕大丰满的柔软以外,他似乎还发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文晏瞥了一眼叶棠被烧得红透的脸颊,恍然大悟。 他赶紧倾身,微微解开了叶棠胸口的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块令牌。 文晏将令牌拿在手里端详起来,定西府的令牌。有这个东西,确实能出城啊。 所以,他二话没说,一手高举着那块令牌伸出车窗外。那层层兵甲的护卫一见到令牌,便纷纷让了道。 文晏的马车一瞬间,顺利出了城门。 一出城门,驾车的侍卫就疯了一般挥起马鞭让马车跑起来。 马车里,叶棠终是受不住那股高热,快要晕过去。 “叶棠,不可以,不可以晕。”文晏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喊。 叶棠垂了眼皮,文晏又道:“叶棠,你不能晕,不能晕哦,你若是晕,我……我就再摸你胸口。” “陛……下,你。”叶棠喘得严重,眼皮也沉重无比,抬不起来,只是脸憋的更红了,“现在……胸口……没东西了。” “不管有没有东西,你……你若是敢晕,我就摸。”文晏皱着眉头,抬起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不要晕,撑住,好不好?” “叶棠,你撑住,不要睡,我不摸。不摸,好不好?” “叶棠,不能睡啊!不可以睡,我们……我们回去,回去再睡好不好?” 一路上,文晏都在叶棠的耳边嘀嘀咕咕,叶棠烦躁极了,她轻轻嚷道:“陛下,你好吵啊!你能不能别烦我啊!” 文晏嗤笑,“不烦你?你觉得可能吗?” “叶棠,若是你乖乖听话,我就不烦你。”文晏在她耳边轻哄,叶棠被吵的厉害,又推不走他,只好认命似地道:“好,我听话,听话。你别烦我。” 第一百零七章 下不为例 () “那叶棠要乖乖听话哦!”文晏轻轻抚着她的背,微微笑道:“那叶棠答应我,现在不要睡,好不好?” “不好。要睡。”叶棠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直接闭上了,撅着小嘴抗议:“好烦,你好烦,你为什么不让我睡。” “我都没睡,叶棠也不准睡,你说要跟我一起睡的。”文晏哄着哄着她,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你说要跟我一起睡的。” “我先睡,不跟你一起。”叶棠闭着眼睛,嘴里澜澜低语:“你烦,我不想跟你睡。” 文晏轻笑,“那我不烦,叶棠会不会跟我一起睡。” “你不烦,我就跟你一起睡。”叶棠已经完没有了意思,只是在自动张嘴接他的话。 “宝贝,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可别忘了。”文晏低头轻轻吻上叶棠的发梢,他知道他再怎么说话,她都已经昏迷了。 叶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文晏和白西柳守在她的身边。 她动了动喉咙,喊了喊,可是他们俩依然睡在那里,谁也没有动。 “素心。”她又喊了一声,可是没人理她。 叶棠无奈,只能自己虚弱的撑起身子。文晏听到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叶棠,你怎么样?感觉如何?还好吗?”文晏问她。 叶棠嘶哑着嗓音道:“还好,陛下,我们是回来了吗?” “嗯!回来了,你中了毒,白先生已经给你解了。”文晏将她拥到怀里,庆幸道:“叶棠,你知不知道,你真是吓死我了。叶棠,你说,你要是醒不过来,你可让我怎么办呀!” “陛下,挂心了。”叶棠被他拥的紧紧地,很是不舒服,推了推他道。 文晏放开了她,又拿了个靠枕垫在她身后,叶棠看到白西柳趴在她的床沿边上,脸色青黑,她和文晏这么对话,白西柳都没醒来。便抬手指了指白西柳,看向文晏问道:“江柳怎么啦?” “为了给你解毒,已经熬了好些日子。让他睡一会吧,素心已经去给你端药了,你且稍微等一会,服了身子便会感觉好很多。”文晏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叶棠,瞥了一眼白西柳道。 “让江柳回屋休息吧,倒是麻烦他了。”叶棠瞧着白西柳一脸青黑的脸色说道。 “好。”文晏接过她喝完水的杯子,又叫了人过来抬走了白西柳,才坐到叶棠的床边与她说话。 “出城的那令牌,你怎么会有啊?”文晏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问道。 “那日,在陛下的成亲喜宴上,靠近文渊的时候,顺势从他腰间顺走的。想着文渊的东西嘛,总归有些用处,并且那时候我们身处定西府,我想就该是更有用了。”叶棠身子没什么力气,懒散靠在床头,说道。 “是有用,倒是多亏那令牌了。”文晏微微一笑,又挑眉看她:“不过,什么叫我的成亲喜宴?我什么时候成亲了?” 叶棠抬眼,微微一笑,又没好意思地垂了垂头道:“陛下那日可是穿着红嫁衣的!” “叶棠,这是打趣朕?”文晏不满,皱紧了眉头。 “玩笑,玩笑!”叶棠见他生气了,摆了摆手道:“陛下,可别生气啊!” “才没有。”文晏哼了一声,眼睛不自觉的扫向她的胸口,似笑非笑道:“叶棠,还要我摸胸口么?” 叶棠低头瞧向自己的胸口,猛的脸一红,她想起了那日在马车里她叫文晏从她胸口拿令牌的事。 “陛下!”叶棠感觉自己又要发烧了,脸乃至身都滚烫滚烫的。她别了那俊朗少年风流调笑的目光,垂了垂头道:“事出紧急,叶棠江湖儿女,便不拘小节了,还望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文晏瞧着她通红的脸色甚是妩媚可爱,他哈哈笑道:“叶棠在不好意思什么,反正我摸都摸了,你放心吧,我不告诉别人。只是段琴看到了,不知道那小子会作何想呢?” “段琴?”叶棠皱了皱眉,想了想,嘀咕道:“他应该不会说的,我信他。” “说到段琴,还有一件事。”文晏见她实在红得厉害,便不准备再逗她了,他转了话题,拿出一块玉佩放到叶棠的手心里道:“这个,怎么会在他那里?” “我送给你的,你怎可轻易把它交给别人啊!”文晏有些不满,抿了抿唇,瞧着叶棠:“上次是素心,这次是段琴,下次……叶棠,你要把它给谁啊?” 叶棠低眸瞧着手心里的玉佩,才想起来这是文晏送给她的“七星笛”玉佩。似乎,这东西对文晏很是贵重的样子。 她把玉佩送到文晏跟前,解释道:“当日我去定西府的时候用过一次,但是楚清带义父走的时候,我怕他会出什么意外,毕竟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定西府又防卫深严,所以我提前将这玉佩交给了段琴,想着有这玉佩在,而且这玉佩能诏陛下安插在定西府的暗卫。想来,有这玉佩在,暗卫们相助,义父脱险的机会也更大一些。所以,才这样的。” “陛下,若是怪我,那……要不,陛下收回吧。”叶棠拉了文晏的手,将玉佩放到他的手心里说道:“这东西对陛下如此重要,我原本这次救完义父,也是想着要还给陛下的。” “还给我?”本来听到叶棠的解释,文晏的气就消了一大半。不过,这一句“还给他”又让他心内不舒服起来,他皱眉看着叶棠道:“朕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被人还回来的道理。” “你若是嫌弃,那你就扔了。”文晏一把将玉佩,放回叶棠的手心,他道:“这东西既给了你,那便随你处置。” “扔了?”叶棠低眸看着又送回自己手心的玉佩,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文晏。不是说很重要吗?这……她怎么敢扔啊! “还是不要扔了吧!”叶棠握住手心里的玉佩,她讪笑道:“我看着是挺好的东西,还是收起来,扔了怪可惜的。” 还算识货,文晏忍不住想。它不仅是个好东西,而且是个非常好的东西。 你扔了他,那不是相当于扔了他整个天下嘛。 好在,面前这个小女人还算识趣。 文晏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道:“既然不扔,那就收好了。只是,不要再把它给别人了。” “它,我只是给你的。”文晏将玉佩拿过来,亲手又将玉佩挂到了叶棠的脖子上。“还是戴在这里,我放心。” 叶棠撇了撇嘴,她笑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多谢陛下赏赐!” “你呀!”文晏戴好玉佩,瞧着她那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摇了摇头,轻敲了她一记脑瓜,笑道:“你倒是淘气。” 第一百零八章 给我做一遍 () 素心端了药碗过来,叶棠皱着眉头一口闷了。 叶棠喝完了药,才抬眼瞧向文晏问道:“陛下,你的毒,不要紧吧。”叶棠才想起来,眼前这位那日可是不顾凶险,给她把手臂上的黑血吸干净了的。 “不碍事,当日回来的时候,白先生给我把过脉,而且我吃了化毒丹,无碍的。”文晏笑着摸摸她的头,“这么着急问我,看来,海棠还是关心我的。我很高兴!” 叶棠微微捻了捻眉目,一本正经道:“陛下是我的君王,我作为臣子,自然是会关心陛下的。” “又来了。”文晏面色微沉,他真的不喜欢叶棠说这个君臣,他微微皱眉道:“若我不是君王,叶棠是不是就不会管我了?” 叶棠一愣,抬眸瞧见那少年抿着薄唇微微低落又有些可怜的神色,心中微涩。 不是君王,就不会管他吗?会管他吗?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还要人管啊?”叶棠沉了沉心思,噗呲一笑,“陛下,倒是比那三岁小童还不知羞呢?” 文晏原本神色低低,但见那妖艳妩媚的少女微微挑眉,目如星子闪动着灵动的光芒,她微微抬手捂嘴偷笑。 真真是可爱的很! “罢了,君臣也罢,朕只求叶棠不弃。”文晏闷闷苦笑道。 没一会,楚宁进来了。他给文晏见了礼,便急急奔到叶棠的床边,俯身问他道:“听说你醒了?” “嗯!”叶棠见楚宁一身军甲匆匆,脸色忧急,便微微伸手抚了抚他的手背,笑道:“没事,别担心。” 楚宁抬眼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掩下眼中心痛,定定地看着她。叶棠微微拍了拍他的手背,笑着调侃道:“你忘啦?你以前不是说过吗?我这个人大大咧咧,豪无章法,又难缠的很,还说我运道奇特,像是轻易不会有事的样子。” 楚宁一愣,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最好不要有事。”否则,我会发疯! “有陛下在,我如何会有事。”楚宁猛然地一握,弄得叶棠手指微微发疼,她笑了笑,抬头示意后面的文晏道。 文晏知叶棠与楚宁关系不一般,有时候他们的关系还让他嫉妒。他可还曾一度以为楚宁的模样就是叶棠欢喜的模样。而今,又看到楚宁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紧握叶棠的手,脸色瞬间就不好了。 他抬手微微咳嗽了一声,垂眸捻了情绪,再次抬眼,顿了顿才道:“楚将军,朕虽不才,但总不会置叶棠生死不顾的。你可放心!” 叶棠点了点头,楚宁才松开了紧握叶棠的手。 叶棠知楚宁少言,心思总是沉在心底,便有意叫他放心。她微微起身凑近楚宁抬手故意拉长自己的脸蛋上的皮肉笑道:“你看,还这样,没缺胳膊少肉。” 楚宁被她浮夸可爱的动作,弄得微微红了脸,忍住想把她另一边的皮肉拉成一样的冲动,微微扬了扬唇笑了。 “楚宁,你笑了。”叶棠忽然像发现了什么新世界一样,奇怪地盯着楚宁看,她道:“楚宁,你真的笑了啊!” 不容易,不容易!楚宁,你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万年冷酷公子今天竟然笑了。 楚宁被她盯的不好意思,立马收了笑容,他应声道:“嗯!” 楚宁待了一会,叶棠就像发现了什么新事物一般,觉得有趣,变着法的尝试着再逗楚宁笑。 文晏在一旁瞧着他们,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在楚宁走后,文晏终是没忍住,走过去,俯身凑近叶棠道:“给我做一遍?” “什么?”叶棠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文晏抬手捏住她小小的脸蛋,微微拉长皮肉,道:“像这样的,你给我做一遍。” 他……他是有病吗?他又不是楚宁,他又不是不会笑。叶棠拍掉他的手,侧了头疑惑地看着他。 “叶棠不做吗?”文晏挑眉生气地瞧她。见她真的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他便伸手惩罚似地微微捏痛了叶棠的两颊,沉声道:“这个动作,不准再对他做?” “疼!” “啊?” “啥?” 叶棠抬手抚上被文晏微微捏疼的脸蛋,她控诉道:“陛下!臣现在还躺在床上呢?我……我……伤号啊!” “既知自己伤号,那么就好好养着。”文晏抬手轻敲了她一记脑门,“拉自己的脸不疼吗?” 叶棠呵呵笑,她道:“陛下,你不知道,楚宁那个人,我与他相交多年,他愣是从来没笑过。今日可是头一遭啊!你说,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文晏咬牙! 叶棠接着道:“陛下,你说楚宁那个人,千年难得笑一回。也不知下次再用什么方法再能看到他笑了。还有啊!陛下,你说,刚刚楚宁笑得好不好看?” “不好看!”文晏依然咬牙,对面那人混不自知,依然兴致勃勃地沉浸在发现千年冷酷公子微微一笑的惊愕里。 “怎么会不好看呢?我看着挺好看的啊!楚宁,笑起来其实挺俊的,若是他经常笑笑,估计能迷倒好大一片京城贵女呢。”叶棠撑着脑袋,笑意盈盈,还在想着刚刚楚宁的一笑。 “我笑的比他好看。”文晏终是没忍住,一把搬过叶棠的身子,扬起唇角,对着她微微笑:“你看我,看我,我笑的比他好看。” 叶棠被文晏这番的举动怔住了,她惊愕地瞧着文晏近在咫尺的微笑的俊脸。 那少年俊美的容颜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俊雅宜人。叶棠就这样惊愕地瞪大着眼睛映入那少年温柔而缱绻的笑容里。 文晏这一句,“看我,我笑的比他好看。”真真是叫人心湖涟漪翻动。 就这样一眼,就这样一看,叶棠久久都沉醉在那少年的笑容里。一如当年她初见他时那样,叶棠怔住了。 文晏出声:“是不是比他好看。” 叶棠回神,微微推开那少年俊朗的面容。她缓了缓心神,顿了顿才道:“陛下,我想休息了。” 文晏瞧着她突然暗淡的神色,有些不知所云。他是惹她生气了吗? 楚宁笑,她就那么开心。可是自己对她笑一下,她就……她就……生气了? 文晏内心烦躁,明明他……他才是那个该生气的人啊!怎么……怎么…… “好吧。”面对叶棠突然的神色不佳,文晏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先暂时压下自己的心事,顺着她。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点来看你。”文晏起身,将她的被角掖好,才走了出去。 待文晏走后,叶棠才转回了脑袋,没敢看他有些落寞的背影。 第一百零九章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 文晏出去以后,才放慢了脚步,微微转头回望了一眼叶棠的居所,神色渐渐变得冷冽。 时雨见他出来,便凑了上去道:“陛下!” “去诏楚将军过来,朕有事与他商议。”文晏阴沉着脸,边走边说道。 “是。”时雨领了差事,赶紧就去办了。 楚宁来的时候,文晏正背对着他站在大厅里。 “末将,参见陛下!”楚宁与文晏见礼。 文晏却久未曾转身,也没叫楚宁起来。 楚宁微微抬眸瞧了一眼,这个新朝的君王的背影,若有所思。 过了好半餉,文晏才转了身道:“将军请起。” 楚宁起了身,看向文晏道:“陛下,叫微臣来,可是有事。” “是这样,将军。”文晏瞥了他一眼,顿了顿才道:“将军离开江南日久,朕担心南疆异变。若是将军能早日回江南,想必更能安南境的军心。” “可是河州……”楚宁不想离开,叶棠还病着,而且这一路她已经折腾出这么多事,他不放心。 只是他虽然不放心,可是文晏哪里会再让他留在叶棠的身边。他至今不明叶棠对楚宁的心思。楚宁对她笑,她像发现了什么好宝贝一样,惹得他心头惊惧不安。 楚宁,骁勇善战,一表人才,关键是他与叶棠同袍多年,这份感情的深厚,让文晏害怕。他真的害怕,这么多年,叶棠的内心里装的是楚宁。他觉得,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还是,还是把楚宁支走吧。在他赢得叶棠的心的时候,最好,楚宁一直都不要出现在叶棠的身边是最好了。 “将军放心,有朕在此,北境出不了大乱。”文晏道,“也许时日会长些,但西山王,朕定会叫他臣服的。” “那好吧!”楚宁没再坚持,文晏是一国之君,他也想看看这些新君的实力如何。 叶棠已无碍,并且楚清在她身边,自己随时都可以知晓她的消息,一如他多年来一直将弟弟楚清放在她身边那样。 楚宁道:“既陛下做了决定,那微臣遵旨。” “辛苦将军。”文晏微微抬眼瞧了楚宁一眼。 楚宁是忠良之后,先祖世代为大文守疆拓土。他的家族对大文忠心不二。除了叶棠这一层关系,其实文晏对他还算友善与信耐。他本也无意为难于他,就算当日他抗旨率军先攻阀定西,他也未曾追究他的过错。 楚宁的才华,文晏心中自明,他还是欣赏与敬仰楚家一门的忠烈的。 楚宁告退出去了,文晏吩咐他过几日启程回江南。 路过叶棠的居所,楚宁想进去瞧瞧叶棠,但被素心拦住了。 她道:“将军,少主刚刚才睡着。” 楚宁点头,又转身离去了。 叶棠得知楚宁突然要回江南的消息,便开口问文晏:“陛下,如何在此时让楚宁回江南啊?” “楚将军久离江南,朕怕南境不安宁。”文晏端了药碗给她,“你好好养病,这些事,还有朕在。你不必操心。” “可是河州……”叶棠还是有些担心,虽然这些日子河州战况还好,文晏也展现了他不凡的军事才华。但,她心里总是有些不放心。有楚宁在,她总是更放心一些。 “河州有我。”文晏不容置疑,又抬眸瞧他:“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叶棠喝了药,“只是……” “只是你更信他,对吗?”文晏打断她,有些郁郁道:“叶棠,朕在你眼里就真的跟文吉所说,是个废物吗?” “没有。”叶棠辩解,眼前的他又怎么会是废物呢?他是晏盛武帝,开创盛世,开疆拓土,无所不能。他如何又会是废物,他该是比所有人都厉害的。 “没有就好。”文晏微沉地脸色缓和了一些,他道:“既你认定我不是废物,那……那何必对楚宁回江南有异议?” “陛下!我错了。”叶棠赶忙道。 “罢了。”文晏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怪你怀疑我的能力,也是我之前确实废物了些。不过,叶棠,今后我会努力,让国家安稳。你信我好不好?” “我也没说不信陛下啊?”叶棠挑眉有些无奈道,“倒是陛下多想了些。” “不是多想,只是怕叶棠不信我。”文晏递了一杯水给她,叶棠喝完水,瞥了他一眼,笑道:“陛下乃人中之龙,真命天子,叶棠自是信任陛下的。” “那姜邑说你是凤”文晏转了话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可愿为凤?与真龙相依?” “陛下!”叶棠微微别了那少年悠沉的目光,缓了缓意动的心神,才道:“陛下,来日会有后宫佳丽无数,又何须叫叶棠为难?况,姜邑乃一游方术士,他的话更是真假难辨。说微臣是凤之言,陛下还是不要当真。” “叶棠。”文晏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暗哑着嗓音道:“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没有,陛下。”叶棠被他紧紧抱着,心口有些不适。她微微推开他一些,“陛下,不要这样。” “陛下!我们做君臣不好吗?”叶棠费劲挣开他的怀抱,抬眼认真地瞧他。 文晏与她对视,他道:“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想与你做君臣,我想娶你,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陛下,你何必逼叶棠。”叶棠忍住心痛,狠了狠心道:“你逼我,我……我死给你看。” “死给我看?”本是如此严肃的话题,文晏愣是被叶棠这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给逗笑了。 他无奈一叹,“算了。不逼你了,你可是我的宝贝。我哪里舍得让你死。” “陛下!”叶棠皱眉,什么时候这个人说话竟是如此轻佻了。 “我都不逼你了,你还生气啊?”文晏无奈,“我哪里又惹你生气了嘛?” “何时,陛下说话都是这般不讲究了啊?”叶棠依然皱着眉看他。 文晏噗呲一笑,“对你,我用的着讲究吗?我喜欢你,对自己喜欢的人说自己喜欢的话,我觉得很高兴。” “可……我,不……高……兴。”叶棠反驳,捂脸道:“叫人听见了,我可怎么见人。” “听见就听见了,听见了正好,那样世界都知道我喜欢叶棠了。”文晏一脸无所谓。 “你……”叶棠无奈扶额,文晏笑:“海棠,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叶棠无语:“没有!” “那我告诉你,你……”叶棠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文晏微微勾唇,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轻轻舔了舔。 叶棠瞪大了眼,指尖被他舔得一阵阵发麻。 “你——” 叶棠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手上又麻麻的,叶棠受不了他这股刺激,赶紧又拿开了手。 第一百一十章 她该怎么办 () “陛下!你做什么?”叶棠抬眼瞧他,见那少年神色并未有什么异常,有些不满。 文晏笑得眉眼弯弯,凑近她低声道:“海棠,你不让我说话。所以,我……只好如此了。” “不觉得我手脏吗?”叶棠皱眉无语,怎么,这人还理智气壮了啊! “不是脏,是香。”文晏笑意盈盈,瞧着叶棠气得通红的脸颊,没忍住又捏了捏她的小脸,他道:“叶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陛下!”叶棠抬手拍开他的手,扭过了身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文晏见她似乎是真的在生气,轻轻搬过她的身子,点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头,嗤笑道:“这么爱生气,可是会变丑的。” “本来也不美,丑也无所谓。”叶棠似乎在赌气,轻轻推攘了一下文晏,鼓着腮帮子道:“陛下,离我远点,免得叫人说了闲话。” “好,好,好!”文晏无奈,站起身来,坐到一边的桌子旁,笑看着她道:“如何,现在够远了吧!”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那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支着下巴瞧她,一瞬间,叶棠想要生气的心思便被压了下去。 他是笑得那么好看干嘛啊?硬是叫人生气都生不起来,叶棠微微握拳轻捶了一下床板,暗自懊恼。 男色祸人,笑得好看的男人更祸人! 叶棠盯了一会,强行偏开了视线。 移开了那少年微笑的眼睛,叶棠瞬间就像活了一样,脑路清明,想起了正事。 她道:“三皇子殿下还活着,陛下该怎么办?” “我没有希望他死,他活着很好。”文晏笑道,“他活着,说明叶棠并没有害他,到时候我会为叶棠向天下正名的。” 叶棠皱眉:“不是说正名不正名,我这个名声已经烂透没救了,陛下倒不必多此一举。只是三皇子文吉现今与文慧一起兵指河州,意在京城,陛下打算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文晏依然支着下巴笑着。 “陛下,我与你说的是正事。”叶棠瞧他那一脸无谓的模样,眉头皱的更深,不满道。 “我与你说的也是正事啊!他来,我打。他不来,我也打。”文晏站起身来,又走到她身边,两手撑到她两侧,微微凑近她道:“叶棠,担心什么?” “可是,文吉……”叶棠被他这番的举动弄得有些压迫,她低眸沉吟了一刻,叶父还没醒来,这一切他都还不知道。若他醒来,知道是文吉……文吉做了这一切,他不知道心里多难受。 “若是,若是能赢了定西,朕答应你,留文吉性命。”文晏笑笑,低头在看不见的时刻,飞快地亲了亲她的发顶,“叶帅那边,叶棠不必担心。” “陛下!”叶棠掀起眼帘看他,那少年的眼睛里满是真挚,黑沉沉又闪亮亮的。 “好了。”文晏直起了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瞧她,“饿了吧,我让素心给你传膳。” “我,我哪里有饿?”叶棠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题惊到了,微微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文晏瞧着她傻愣愣的表情,噗嗤一笑,他挑了挑眉笑道:“我,可是刚刚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有吗?”叶棠脸色微微泛红,垂眸瞧了瞧自己的腹部。 文晏呵呵笑了两声,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逗你的,我没听见。不过,想着你该是饿了。” 文晏走了出去,叶棠瞧着那人的背影。啧! 晚些时候,白西柳来给叶棠把脉。 叶棠看面色依然不好,便开口问道:“江柳,我如何了?毒怎么样了,清干净了吗?” 白西柳皱眉,虽脸色不好,但想了想,白西柳还是说了,他道:“叶棠,你何时……何时?” 白西柳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他早就发现叶棠早已不是处子之身。这次从定西府回来,硬是还被他诊出了喜脉之相。 也不知道破了叶棠处子的那人是谁?把出脉来以后,白西柳是一直不能接受,连日以来都心思重重。叶棠,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唉!这叫他如何能不伤心,能不…… 可是,这事瞒不住,他总得总得与她说。 白西柳眉头紧锁,很是沉吟了一阵,才开口道:“玉棠,近日,你感觉自己身子有没有什么异常?” “什么异常啊?”叶棠一惊,又见白西柳的脸色十分凝重,以为是自己体内那个禁药的作用,她道:“我到底怎么啦?江柳,我的禁药!” “不是。”白西柳抬眼与她对视,认真道:“玉棠,你怀孕了。” “什么?”叶棠被白西柳这句话惊得往后靠了靠,不可思议地瞪着大眼睛问白西柳:“江柳,你可是认真的?” “江柳,你会不会弄错?”叶棠急的又伸出自己的手来,她道:“江柳,要不,你……你再给我把一遍脉。你再把一遍?” “玉棠!”白西柳推了推她的手,按住她激动地神色道:“玉棠,作为一个大夫,我不会欺骗自己的病人。玉棠,你是,真的……真的有了喜脉。” “江柳!”叶棠一把抓住他的双臂,脸色难看道:“江柳,你可……可会帮我保密。” “那人是谁?”白西柳一手扶着叶棠,一手拉住她的肩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文渊,是文渊啊!叶棠无语望天,她……她不仅被文渊所奸,而且,现在……现在她还怀了文渊的孩子。然后文渊还在叛变,要造反,打她的心上人。 怎么会这样啊!文渊的孩子!面对白西柳灼灼逼问的目光,叶棠,叶棠却不知作何回答。不能与白西柳说这事,若是告诉他,指不定他又会跑去定西作出些什么事呢。 这件事,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楚清不能,段琴亦不能,文晏更不能。而,白西柳,她也不能告诉他。 这件事,她要深埋肚子里。 她看了看白西柳,摇了摇头。白西柳抓着她的手臂紧皱眉头问他:“不能说?不想说?” 叶棠摇了摇头,她道:“不能说。” 白西柳与她对视半晌,叶棠眼里的决绝让他无耐,最后他只说了一句道:“好吧!待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嗯!”叶棠点头。 白西柳扶她坐正,然后自己坐到她一边道:“玉棠,你可知怀了孩子不是小事。如今,这军营并不适合你,你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还有,这个孩子,你是决定该怎么办?留与不留?” “该怎么办?”叶棠微微抬手轻抚自己的小腹,这里有了一个生命,她该怎么办?这个小东西又该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柳,我想离开 () “让我想想,好吗?江柳。”叶棠抬眼瞧向白西柳。 白西柳看着她可怜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道:“好。这件事,我会为你保密。玉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江柳。”叶棠真诚垂眸。 白西柳依然在叹气,顿了顿,他道:“你先好好休息,我给你开些安胎的药,这几天你就好好呆着,最好不要出去走动。你这虽说是喜脉,但你身子羸弱,又刚刚中过毒,脉相并不太稳。若是,想要这个孩子,还得精心调养才行。” “嗯!好。”叶棠点头。 白西柳走后,叶棠靠在床头上,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心内有些新鲜又有些烦躁。 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她很快就会做一个母亲了,拥有自己骨血相连的骨肉了。可是,想到这个孩子的父亲,叶棠就……心内犯堵。是文渊啊,他是文渊的孩子啊! 是文渊的孩子又如何?那他也是她的孩子啊!真的……真的就那么舍得将他杀死吗?她要杀死自己亲生的孩子吗? 叶棠做不到,她做不到狠下心杀了自己的孩子。 叶棠想了好几天,终是狠不下心来。白西柳给她端药来,叶棠喝了药便向他道:“江柳,我想留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是我的,我应该保护他,让他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个世上。” “留下?”白西柳面色平静,似乎对这样一个结果并不意外,他静静地道:“好,我帮你好好调理,他一定会在你肚子里健健康康的。” “多谢江柳。”叶棠由衷感谢,白西柳摆摆手,他道:“素心是个可靠的人,你有了身子,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这事,你不必瞒着她。还有,叶棠,你这有了身子以后,肚子日渐明显,怕是以后女儿的身份便瞒不住了。你有想过,该怎么办吗?” “江柳,我想离开。”叶棠沉思道,“你和素心随我一起离开吧。” “你要去哪里?”白西柳问她。 “凌城!”叶棠道,“那里很舒服,即使是冬日也不会飘雪,很暖和。而且,我很喜欢那里。” “好的。”白西柳点头,凌城确实是个适合修养的地方。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白西柳问她。 “等我安排好义父和这边的事之后,我会叫素心来找你。我们一起离开。”叶棠静静道。 “好。”白西柳又给她把了一次脉,“脉相还行,切记暴喜暴怒,也不要操心什么事。河州这里,我看陛下和何太傅都处理的很好。” “嗯!”叶棠点头。 白西柳说的对,没有她,文晏与何太傅也能把控河州大局。 近日以来的几场战争,文晏都指挥得当,她该是放心的。并且那人是谁,他是晏盛武帝,就算西山王文慧再怎么老谋深算,文渊和文吉再是狡诈多变,都赢不过文晏的。 她其实于他根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叶父,他伤重,叶棠有些担心。 叶棠去看了看叶父,叶父还躺在床上,不曾醒来。 白西柳说,叶父经过两次重创身体怕是大不如前了。不过,他说姜邑倒是会些窍门,若是叶父由姜邑护理,倒是能更快醒过来。 河州在打仗,文晏提议送叶父回京养伤。而且文雅在京中,也能就近照顾叶父,使他的病情能大有好转。 叶棠同意了文晏的提议,她现在的状况反正也留不得在叶父的身边伺候。所以,还是让他回京吧,文雅,那么善良,她会好好照顾叶父的。 叶父回京,姜邑也随着叶父回去了。 走的那天,他瞧了瞧叶棠的肚子,又扫了一眼文晏。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的时候,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他,该是福。” 文晏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姜邑,叶棠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姜邑笑笑,恭敬地向他们俩行了个礼便走了。 叶父走后,叶棠也让燕云回京了,临走之时,她道:“那个姜邑,燕云,你要时刻派人盯住他。” “是。”姜邑毕竟是一个外来的人,叶棠不放心他在叶父的身边也很正常,所以燕云也没有多想。很快便应了下来。 随后叶棠又看着燕云道:“义父,我把他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帮我照看他。” “好,少主放心。”燕云拱手行礼。 “燕云,谢谢!”叶棠也对他拱手,她这一去不知何时还能回到京城与叶父相见。叶父这一生,孤独又悲伤,这一次还接连两次受重伤,可是她却还不能陪伴在他的身边。 她有些郁闷,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拜托人好好照看他。 燕云见叶棠的神色如此凝重,而且还对自己一个下属如此郑重行礼,他抬眼有些疑惑道:“少主放心。” 随后又想了想道:“少主不必过于忧心,陛下,他不错的。这战事,该是难不倒他。” “嗯!”叶棠点了点头,便吩咐燕云下去了。 燕云犹犹豫豫地看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少主保重!” 叶棠点头,燕云走了。 叶棠看着燕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叹了口气,她双手合十道:“燕云,千万千万要好好照顾义父啊!” 姜邑走了,段琴又折回了叶棠身边,叶棠摆了摆手笑看着他道:“这些日子,你呀,都在外边玩野了。还回来做啥?” “少主。”段琴低头嘟囔,脸色绯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属下,属下错了,再也不出去瞎野了。” 叶棠哈哈笑道:“又没怪你,快起来吧!”叶棠拉起他,上下扫视了他一圈道:“这些日子不见,你倒是长得越来越英气高大了。咋一见,我都有些认不出你了。” “少主。”段琴的脸色更红,挠了挠头:“您就别打趣属下了,论高大,何人比得上陛下啊!不对,好像楚将军能比上。” 叶棠呵呵笑了两声,“看来,陛下近日在你们军中倒是传得神乎邪乎的,你们都那么佩服他?” “嗯!陛下……很厉害,这些日子将定西军打得都找不着北呢。将士们都说,陛下不愧是陛下,与楚宁将军战神有得一拼呢,不对,他们都说,陛下比楚将军还厉害呢!”段琴摸着脑瓜,眼里精光闪闪。显然是一副极其崇拜文晏的模样。 叶棠又呵呵笑了两声,抬眸望了望那边的帝王居所,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我们的段琴这么崇拜陛下啊?” 段琴低头没好意思,叶棠又笑了笑,问他道:“那我将你派去陛下身边如何?” 段琴眼里精光一闪,明晃晃的,显然是很意动。随后,他又低了低头,“少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里,不假。 () 叶棠道:“去吧!到陛下身边,战场凶险,有你在他身边,我也放心。” “那少主,你……”段琴虽说对叶棠的提议很是意动,但他瞧了一眼叶棠还是有些犹豫。 “你这个小家伙,喜欢新鲜。之前姜邑在的时候,你跑过去与他研究机甲钝器,现在陛下过来打仗,你又觉得陛下神武有意思。我呢,天天在养病,你怕是早就腻了。还是,过去陛下那边吧!”叶棠笑笑。 段琴低垂着脑袋,没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道:“少主。” “去吧去吧!好好跟着陛下!”叶棠笑着摸了摸他的脑瓜,段琴抬眼别扭地呼开她的手,撇了撇嘴,“那……我去了。” “嗯!”叶棠点头。 段琴去了文晏的身边,文晏有些疑惑,战事不急的时候就过来看她。 “你怎么样了?”文晏端过素心的药碗,递到叶棠的手里,瞧这她的脸色泛白,很是不好的样子,微微皱了眉头忧心道:“白先生说你毒已经清了,可是我看你这脸色还是不好,似乎精神也不大好。” “我没事,陛下!”叶棠微微勾起唇角,笑看着他。 “还没事?”文晏等她喝完了药,抬手微微捧了捧她的小脸,仔细查看了一番道:“这脸色如何比之前还要差呢?” “没有很差,我很好呢?陛下不用担心。”叶棠任他捧着她的小脸,盯着他的眼睛笑道。 “真的没有事吗?”文晏捧着她的小脸没放开,静静地看着她。 “嗯!”叶棠眨了一下眼睛。 文晏又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她的小脸,目光定格在她的绯色唇上久久都没移开。 “怎么了?陛下!”叶棠张嘴问她,叶棠张嘴的那一瞬,文晏就看到了她口中的圆润小舌微微吞吐。 文晏瞧着她嘴里的小舌动来动去,意乱的情丝瞬间升起跟着那小舌上下起伏。 轻轻咳了一声,文晏眉目皱得紧紧,盯着一处道:“好像这里有点问题?” “哪里……”叶棠微一张嘴,便被文晏一口含住了。他的唇舌强硬地挤到叶棠的樱口中,绕着那丁香小舌不撒口,自然而然吞下了叶棠还未说出口的话。 一番辗转厮磨,文晏放开了快要没气倒在他怀里的叶棠。 叶棠得了自由的空气,立马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她微微皱眉道:“陛下,这是又做了什么?” “海棠,若你想打,你就打吧!”文晏不要脸的将一边脸颊凑近她道,“往这里打。你就当我是那下三烂的登徒子好了,你是我喜欢的人,看着你的脸,我……我忍不住不对你做些什么?” “陛下!”叶棠推开他的脸,微微偏了偏头没看他。 文晏侧回脸颊,坐到她身边:“为什么不打?” 叶棠沉默。 “还是喜欢我的对吗?舍不得下手打我?”文晏转身,面对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道,“是喜欢我的对吗?是吗?” 叶棠抬眼瞧着那少年面色沉沉,心思深重的模样,终是不忍心责怪于他,她道:“刚刚喝了药,嘴里苦。” “什么?” “海棠,你刚刚说了什么?” 文晏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他紧紧地逼着她的眼睛。 “刚刚喝了药,嘴里苦。”叶棠被那惊喜激动又闪亮的目光所逼迫,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 “叶棠。海棠!”文晏惊喜地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兴奋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你该是喜欢我的,该是喜欢我的。你舍不得我,舍不得,怪我。” “陛下,真的喜欢叶棠吗?”叶棠任那激动得身子都微微发抖的少年抱着,缓了一阵,她才静静道。 “叶棠,要我将心挖出来你看吗?”文晏微微倾了身子,看着叶棠的眼睛,顿了顿,又笑得眉眼弯弯,他将叶棠的手挪到自己的胸口,道:“要不,叶棠自己动手挖,看看我的心里装的是不是叶棠一个人。” “你——”叶棠抬眼看他,微微抽出了被他紧握地手。 文晏笑,他又一把握住了叶棠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他垂眸看着叶棠,目色浓重又似溢满了星光,他道:“这里,不假。海棠,这里,不假。” 我心,不假!海棠。 叶棠陷在那少年真诚的星海似的目光里,久久都不曾回神。她的手静静地感受着他胸口跳跃的心脏。 他说,那里,不假。那里,装了她。 那里,一下一下地跳动,叶棠的心潮似乎也跟随着这节拍一下子翻江倒海的涌动开来。 心动!心动!心——早就动了。她,还能骗了谁?只是,她要离开了。是不是,她该为这心动留一段美好的回忆,为自己,也为眼前这明丽亮眼的少年。 叶棠笑笑,点了点头,未语。 “叶棠,信我?”瞧着叶棠温和的笑容,文晏似乎被这巨大的喜悦震惊了,他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盯着叶棠,笑得眉目都舒展了,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道:“信,这里。” 叶棠再次点头,轻笑道:“陛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叶棠不敢不信。” “海棠。”文晏再次捧起她微微笑着的小脸,他的额头触上叶棠的额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叶棠的脸上,他轻笑道:“海棠,知道吗?今天,这个时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高兴快乐的时候了。海棠,是我终于等到了吗?海棠,是你终于喜欢上我了吗?海棠,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海棠,要不,你打我一下也可以,你打我,看看是我在做梦吗?” “陛下,这么喜欢挨打的吗?”叶棠睁着大眼睛轻笑。 “那不打也行,叫声夫君来听听,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文晏的唇微微凑近叶棠的唇瓣,嘴里吐出靡靡之音。 叶棠撇了撇嘴,夫君?这般让人难为情的字眼,叫她如何叫得出口? “不叫吗?”文晏依然在她的唇边徘徊。 叶棠微微侧了脸颊,“陛下。” 文晏追随着她的唇边,那嘴轻轻在她的下巴蹭了蹭,轻声道:“很为难吗?” “嗯!”叶棠点头。 文晏轻啄了一口她的绯色唇边,轻笑道:“哎,真遗憾。那叶棠不叫的话,那大概我还是在做梦。” “陛下。”叶棠喊了他一声。 文晏又笑了,他道:“要不,叶棠亲我一口?” 叶棠盯着他。文晏竖起一根修长的指头,笑道:“就亲一口。” 叶棠还是盯着他,文晏微微凑近她的脸颊,有些委屈道:“一口也不行啊?” 叶棠抬眼,伸出自己一根指头按在了他紧抿的薄唇上。随后,又飞快地准备拿下自己的手指。 文晏轻笑,一手抓住她想要离开的手,挑了挑眉道:“只是这样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真想醉卧美人膝 () 叶棠的手被他捉住,抬起眼帘看他。文晏又笑道:“手指来亲我?我的海棠当真是可爱的紧。” 文晏抓着叶棠的手,一把将她拥怀里,他轻轻抚着叶棠柔顺的长丝笑道:“我的海棠!” 他的海棠啊,这般的可爱,这般的迷人,叫他如何不欢喜啊! 海棠,文晏有你,简直感觉幸福得快晕掉了,你可知道? 海棠,从今以后,让我好好爱你。文晏发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生永世,文晏只爱你!只爱你!只爱——你! 叶棠被文晏紧紧环抱着,他能感受到那少年激动欢喜的神色。 若是这样,能让你开怀一些,让我多看看你的笑脸,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陛下!快过新年了,还要打仗吗?”叶棠微微抬起头问他。 “也许还要打仗吧!”文晏揽着她以前坐到床上,“定西军没有退路,文吉和文渊一致孤注,最近的战事都极其紧张。” 叶棠抬眼看他,“陛下,辛苦了。” “无事,海棠。”文晏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鼻子道:“你不必担心,好好养病。前线便都交给我来。” “陛下,当心。”叶棠盯着他,眼里一丝忧心划过。 “不会有事,海棠放心。”文晏笑。 叶棠眨了眨眼,顿了顿才抬眼看向他道:“若是,若是新年不打仗,陛下……陛下可愿陪叶棠看一场新年的烟火?” “好。”文晏笑笑。 这段时间,文晏的军务是真的繁忙,叶棠没与他说一会话,外面的军士便已经在外面禀报催促了。 文晏笑看着叶棠道:“真想粘在你这里不走了。”他指着那个禀报的军士看向叶棠道:“他们好烦,我还想与海棠呆一会呢?” “陛下!”叶棠失笑,推了推他,“陛下,军务大事为重。” 文晏起身,笑了笑:“朕倒是想醉卧美人膝,从此君王不早朝。可是,朕害怕被叶棠打。” 叶棠失笑:“陛下不是那昏君,叶棠也不是那泼妇。陛下还是快去吧!” “好,好,好。”文晏揉了揉她的脑袋,“那我去了,你好好休息。” “嗯!”叶棠点头。抬头的时候但见那少年一步三回头的恋恋不舍地模样,竟十分的滑稽可笑。 “这个人,是孩子吗?”待文晏走出房门外,叶棠才呵呵笑了出来。 文晏走后,素心便进了来,她道:“少主,今日陛下看起来格外的心情不错的样子。少主,刚刚是与他说了什么吗?” 叶棠笑了笑,素心看了看她,又道:“我发现今日的少主也很高兴,少主,你与陛下之间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嗯!”叶棠顿了顿道:“是值得高兴的事。” “值得高兴的事?”素心瞧着叶棠微微泛红的脸蛋与那似乎被揉碎了的艳丽红肿的嘴唇,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明白了。 “少主,你……你和陛下,你们……”素心盯着叶棠的嘴唇看。 叶棠飞快地捂了捂自己的嘴,他面**加红了,她低低道:“素心,可不要对别人说。知道吗?” “嗯!”素心笑了笑,“陛下很好,对少主也很好。少主,你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素心。”叶棠叹了口气,“我知道陛下他很好,对我也好。只是,素心,有时候也是天意弄人。我与陛下,哎……” “少主,你是担心?”素心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叶棠已经把孩子的事情都告诉素心了。素心也很遗憾,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还是文渊的孩子。 叶棠点了点头,“不只是这个孩子,也为着我这破烂不堪的名声,我也不能连累了他。” 叶棠的孩子,叶棠与文渊的孩子,若是文晏知道了。叶棠不敢想象,他还会如此的说爱她。就当这些日子为自己心动的少年,也为自己编织一场梦吧! 那梦里,她没有怀孕,她不是奸臣,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他也不是帝王,只是世间普通的一个男子。梦里,她自私一回,与他相爱一回可好? 待到梦醒,她离开,他做他的君王。自此以后,天涯无路,江湖不见。 素心也不知他们之间的情感,只知文晏是帝王,帝王之家是绝不允许皇族血脉混乱的。这,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毋庸置疑的。叶棠腹中的孩子,确实是他们之间不小的阻碍。 若是叶棠选择这个孩子,那么她与陛下,可能就真的没那么容易在一起了。 素心想的简单,她哪里知道除了这个,其实叶棠还有太多的问题了。 叶棠的身体赢弱,又被种下禁药,而且冰灵族的事情,叶棠至今也没有任何的记忆与头绪。 姜邑的话,白西柳的话,还有影子的话。他们的指控都说明了文晏的问题。可是,这些问题,叶棠不想去相信,不愿去面对。至少在要让她相信这一切的时候,是她自己查明的那一刻。 不是叶棠疑心重,不是叶棠不相信他们,而是在涉及自己的家族与自己的心上人之间。她选择谨慎,谨慎的面对这一切。 那是她欢喜的少年阿,那是她心动的人儿啊!他们说,他灭了冰灵族,她要证据!要证据,她不想冤枉了他。明明那少年,是那么的温暖,她需要他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若是有一天,她真的查明了这一切,她要他当面说与她听。 虽然他已经向他解释了一遍,但她还想在她查明的那日,让他亲口对着她的眼睛说。 “罢了。”叶棠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素心,你去把白先生叫过来,我有事与他说。” “好,少主。” 素心垂眸应下,一会就把白西柳叫了来。 叶棠道:“江柳,新年一过,我们便走吧。你安排上,新年当夜,我们离开。” “好。”白西柳说道,“玉棠,还有什么可吩咐的吗?” “去凌城,就住到傅雷的府中吧。我写一封信,你派人送去给他,叫他帮忙找一处隐蔽的院落。当然,若是他敢泄露出去,便叫他提头来见。” “好。”白西柳应,又抬头看她问道:“玉棠如何选择凌城傅雷的府中?” “当日我们在凌城之时,这傅雷倒卖军火,被我查到,本该治他死罪的。不过那时候放了他一马这一次,我要去,便就让他还了这恩情吧。”叶棠微微敛眸道。选择傅雷,是她经过许久考虑之后才定下的。 她去凌城,身边除了白西柳与素心,便再不带人了。只是文晏在,而且叶父,朝中大事,江山社稷她其实也根本放不下。不过,有傅雷,傅雷在朝为官,随时可以为她探听这些消息。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结发为夫妻 () 叶棠自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新年过后,白西柳带着她离开。只是,在离开之间,她很想很想常常看到那忙碌的少年。 所以,她让人给她调换了院子。她换到了河州府的临风楼,临风楼的对面就是文晏的居所。 只是临风楼就如它的名字一样,那里临着一条湖,风很大,其实是并不适合养病的。 文晏听说她换到了自己对面的临风楼,面色有些不悦,问段琴道:“你家少主,如何就换到那地方去了,不知道那里风大吗?” 段琴将他案桌前的军报收起,奉上一盏茶道:“属下也不知少主是何意?大概是无聊,临风楼虽说风大了一些,但视野也更开阔些。” 文晏低头未语,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默了默,道:“这些军报,你先收拾一下。朕先去看看她,一会再回来看。” “是。”段琴应,瞧着文晏只喝了一口茶就急匆匆走掉的背影若有所思。 文晏一出房门,抬眼往对面的临风楼看去。但见,二楼的风口回廊上,叶棠披着披风,凭栏望过来。两人的视线骤然对上,叶棠微微勾着唇角,咪咪眼睛对着他微微一笑。 肃萧的寒风轻轻刮过,吹起她红艳的披风更显得那娇媚的小脸单薄可怜。文晏看了她一会,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临风楼虽与文晏的住所对面而立,但也隔了好些距离,文晏走了一会才登上了楼。 “如何就到了这里?”叶棠立在回廊边,静静望着上方渺远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文晏走到她身后,她都未曾发觉。 见她目色呆滞,也不回答,文晏轻轻绕到她身前,伸手帮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随后又一把从背后抱紧了她,头微微低到她的脖颈间蹭着她左耳上的红豆耳钉,轻声道:“海棠,在想什么?我的话,你也不回答。” 叶棠突然被一阵温暖包围,转回脸颊,才感觉到那少年熟悉的气息。 叶棠转回身子,微微推开他,屈身福了一礼道:“陛下,如何来了?” 文晏扶她起来,拉着她的手,觉察出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便放在手心里揉搓起来。他拉着叶棠往房里走,一边走一边嗔怪道:“过来看看你。海棠,外面冷,这临风楼风更大,你这如何就想来这里住了呢?” 叶棠笑笑,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女儿般的少有的些许温柔,她道:“这里风景好。” “没什么风景啊?”文晏回头望了一圈,这里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居所之外,便是一个湖,冬日的湖还结了冰,根本没有什么风景可言。 叶棠定定地瞧着他,弯弯眉眼:“有的。” “哪有什么风景?”文晏再次回望了一眼,很是疑惑。 叶棠轻笑摇头,不语,只是温和的瞧着他。 我的少年,你,就是我眼中的风景啊! 文晏将她拉入房里,捧起她冻得微微有些泛红的脸蛋,轻轻揉了揉,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脸都冻红了欸,外面那么冷,你如何还出去呀!若是你想看风景,京中的风景更佳,待这仗打完,我带你回京去看。” “陛下!”叶棠轻轻拉下他的手,摇了摇头,“没事,不冷。” 文晏失笑,将她拉到火炉边烤了烤,才道:“你身子弱,不要出去吹风,倒时候再病了,我可是会犯心疾的。” “犯心疾?”叶棠怔住了,她猛然想到那次从无间涯底回来的时候,文晏服用的救心丸的事。她有些着急道:“陛下,是心口的伤还没好吗?” “没有。”文晏失笑,抬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你要是病了,我心疼,这可不就犯了心疾么?” “陛下!”叶棠反应过来,随即面色泛起一阵羞涩的晕红,她微微垂了眸,有些不好意思。 文晏瞧着她难得的女儿娇态,心情甚好,呵呵连笑了好几声。随后,他将叶棠拉近,在她的额间轻轻亲了一下,当然他这猝不及防的吻倒是惹得叶棠更加脸红了。 “叶棠,海棠。”文晏轻轻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下巴蹭着她软绵绵的乌黑发顶,嘴里喃喃道:“海棠,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迷人啊!我……我想” 话还未说完,文晏已忍不住,低头亲吻她的后颈项了。 叶棠的后颈被文晏突然的亲吻,瞬间传来一阵阵发麻的感觉,这感觉是那样清晰,炸得她软弱无力又头皮发麻。 文晏顺着她的脖颈亲吻,叶棠在这份温柔的攻击之下,强撑起一丝意乱的清明,她赫然明白了文晏未说完的话是什么?还有他所谓的想,想……做什么。 “陛下!”叶棠睁眼瞧他,文晏被她一声喊,骤然顿住了。他抬起有些气血翻涌的眼睛,迷蒙道:“海棠!” 叶棠的领口脖颈衣裳被他扯乱,有些急促,难为情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是我心急了。”文晏摸了摸自己也有些微微泛红的脸,走到她身边蹲下来,看着她笑道:“今日,海棠,我不碰你。可是,洞房花烛,你可别再逃了哟。” 叶棠瞧了他一会,掩下眼里一丝黯然。洞房花烛,怕!该是没有的吧! 只是,瞧着那少年那般的期待,叶棠也不扫他的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文晏拿她膝上的手,放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亲,依到她腿边,抬眼弯弯笑着:“好想快点到洞房花烛啊?海棠,你说我们现在成亲好不好?” “现在?”叶棠睁着一双大眼睛,文晏笑:“嗯!现在。” “现在怎么成亲啊?”叶棠不解,文晏笑,站起来走到房间里的妆案前,拿过一把小剪子。 叶棠静静地瞧着她,文晏拿着剪子剪下自己一缕头发,随后又从叶棠的头发上剪下一小缕头发。 将两人的发丝缠缠绕绕之后,打了一个结。他拿着那个结晃到叶棠的眼睛,笑道:“现在我们结发了,算不算成亲了。然后,叶棠是不是就该是我的结发妻子了。” 叶棠失笑,拿过他结得那个丑丑的缠缠绕绕的东西,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结发妻子?”叶棠喃喃细语。 文晏捧起她的小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是,今日我们结发为夫妻,从此白首不相离。”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叶棠细细重复了一遍,但见那少年笑意盈盈,将两人的结发收入胸口中,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放在这里,这可是证据,任何时候叶棠都不可以抵赖。” “这里有你是我妻子的证明,这一生,你可都别想摆脱这个身份啦。”文晏笑笑,低下头亲了她的脸颊一口。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叶棠三愿 () “这样,我们算不算成亲了?”文晏执起她的手,温和地笑看着她。 叶棠低眸,沉默着也没否认。文晏笑,又垂头抵上她的额间,声音低低道:“那……我们成亲了,是不是……可以……同床共枕了?” 叶棠没回答,只是头皮又开始发麻了,脸也更红了。本就情丝意动的文晏瞧着叶棠红苹果似的脸颊,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他一抬手,将叶棠揽了过来,向右靠了两步,将叶棠一下子锁到房内的墙角上。 叶棠被文晏锁在狭小的空间里,心中一阵脸红心跳,又侠促不安,呼吸间都是他的气息。叶棠呼吸紧促,心口有些不适,想起身,却被文晏一下子压了下来。 没一会,叶棠就有些气息不稳,软软地靠在墙上,文晏揽着她,正要宽衣解带之时。门外微微传来脚步声,还有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叶棠精神一震,立马清醒过来。她推开文晏,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文晏无奈一笑,也稍稍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裳。 两人刚刚整理完毕,倒是白西柳进来了。他见着文晏,微微行了一礼:“陛下。” “先生不必多礼。”好事被打断,文晏虽有些不满,但见着白西柳也没发作,只是淡淡道。 叶棠看着白西柳,想是他有什么事说,但碍于文晏在场,却只是简单给叶棠把了把脉。 好在,文晏军务繁忙,没待一会就走了。 待文晏走后,叶棠才抬眼瞧他,“江柳可是有事?” “嗯!已经派人去凌城打点一切了。”白西柳说道,忽然又想到刚刚在屋中的文晏,便随口问了一句:“玉棠要离开的事,不准备告知陛下吗?” “告诉他,他定不会让我走的。”叶棠叹了口气,想起文晏刚刚的结发成亲之举,便有些心酸。注定他们不能真的结发为夫妻了。 “玉棠,要偷偷地走?”白西柳又问。 “嗯!陛下,那边,我到时候会留一封信。”叶棠道,“江柳不必担心。天下未平,陛下为战事所困。即使,我离开了,他也脱不开身去找我。” “好吧!玉棠决定了就好。”白西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莫名地有些郁郁。说不上来的,当他过来的时候,瞧见文晏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心里郁郁的很。 临近新年,河州的战事欲加繁重。大概是快到新年了,文晏想给河州以及定西的百姓一个和平的新年。所以,文晏似乎很急,半个月内便发动了几场大规模的战争,似乎是要在年前拿下定西不可。 文晏的攻势太过猛烈,就连何永都察觉到了他的急躁,便小心问道:“陛下,如何这么急?西山王虽说与北牤的结盟失败,但他毕竟是一方诸侯,实力不容小觑。我们只能一点点削弱其力量,再慢慢一击致命。” 文晏盯着书案前的沙盘,他揉了揉眉心,抬眼望了望面前的何太傅。年轻俊雅的何太傅既是他的老师,又与他如何挚友一般。有些事情,他不能与叶棠说道,不能与旁人说道。但压在心底,实在又有些难受。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段日子虽然叶棠事事迁就与他,而且还常常看着她笑。可是他却是像感觉不到真实的她似的,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似乎就要发生什么大事。 文晏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心里闷闷的,他想快点打完河州这场仗,回京好娶了叶棠才安心。 “太傅。”文晏揉了揉眉心,“冬日本就寒冷,百姓的日子难过,再加上战争,百姓就更加艰难。若是新年,还不能结束战争,还他们一方太平。那我,我这个帝王实在是太窝囊了。” “陛下!诸侯坐大,乃是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形成气候,此番难对付也不能怪陛下。陛下莫要太过忧心,战事总会有结束的那天,太平终会迎来的。”何太傅微微拱手劝解道。 文晏微微点头,又操起面前的沙盘指指点点。 新年终于来了,可是战事依然没有结束。 新年的那天,文晏发动又一轮猛攻之后,西山王在傍晚的时候鸣金收兵。 文晏穿着铁甲御衣回到河州城,已是晚间了。河州城的灯火明明灭灭。 相对于战火屠戮的定西城,河州算是暂时的安宁之地。 叶棠披着披风站在河州城的城楼之上,遥望黑幕里星星点点的烟火,终是没等到文晏的到来。 西门往南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了,叶棠在城楼站了一会,河州的天空上,暂时得了安宁的民众放起新年的烟火照的整个大地都明光灿灿。 叶棠等了好久,等到她都准备离去了。她望着星火璀璨的天空想,文晏,怕是不会来了吧。毕竟定西城的交战惨烈,叶棠听说,待是傍晚,文慧才鸣金收兵。而且,收兵以后,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发起进攻。 待到叶棠以为他不会来了,刚刚要下城楼。却在灯火明媚的光影下,看到那少年一身甲衣染血,手中还拿着方天画戟的长枪利剑,微微勾笑着向她走来。 那少年那一副狼狈的模样,显然是刚刚才从战场之上赶回来。那少年缓缓地走近,明媚的灯火照得他的眼睛莹亮亮的,血色的甲衣返照着明媚的灯火,如同在他的身上加了一层火。 “等急了吧!”文晏走到她的身边笑道。 “没有。”叶棠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丝,心疼地看着他的面容摇了摇头。 文晏,若是……没有……没有腹中出现的这个孩子,我一定也手握利剑与你并肩作战! “你有受伤吗?”叶棠瞧着他铁甲之上沾染的血红,急急地就要查看。 文晏抓住她的手,笑道:“没有受伤,是别人的血。” 叶棠抬眼看着她,满心愧疚,她何故此时不能帮他啊! “我没事,海棠。”文晏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又抬眼看向天空的烟火,他笑道:“不是想看烟火吗?快看吧!” 叶棠轻轻应了一声,垂下手瞧着那烟火,又静静地瞧了一旁的少年。 双手合十,对着那绽放地烟火虔诚无比。 文晏瞧着她的动作,失笑问道:“海棠,许了什么愿吗?” 叶棠睁眼,望向那明晃晃地烟火,道:“嗯。” “是什么?”文晏挑眉勾笑,瞧着叶棠的样子兴致盎然。 “叶棠三愿,一愿四海平,二愿社稷昌,三愿吾君安!”叶棠盯着那笑意盈盈的少年道。 少年微笑的面容似乎就此定格,他澜澜道:“叶棠三愿:四海平,社稷昌,吾君安!”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亦如是 () “四海平,社稷昌,吾君安!”叶棠弯起眉眼,认真地盯着他,尾音的声线拖长:“吾君安!” 叶棠的身后炸起朵朵星光璀璨的烟火,照的她身都亮闪闪的。妖艳的小脸在这份璀璨的光亮之下更加光彩夺目,弯弯笑着的凤眸里面浓黑闪耀的光华犹如星辰月华,美丽深邃。 好一个绝色佳人,好一份美丽动人的新年祈愿。 “我的海棠啊!”文晏顿了一会,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你所愿便是我所愿。四海平,社稷昌,吾爱安!” “吾爱安!”文晏低头凑近她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目光溢满了情丝,声线亦是柔软绵长:“我的宝贝,我真想和你岁岁今朝,长长久久。” “我的宝贝,我会尽我所能让你看到一个海清河晏的大文天下。” “陛下!”叶棠瞧着那少年俊美的容颜,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微微勾起的笑容遮盖下,竟觉心中一片荒凉。 长长久久如何而来啊?有这样的一刻,她已觉幸福了。有这样一场梦,她已知足了。 叶棠看着他,文晏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咪咪道:“海棠,我爱你。”我爱你,如同深爱着大文风景如画的万里江山,如同深爱的这璀璨的人间烟火。 我爱江山,更爱我的美人! 少年的眼眸里星火灿烂,叶棠心中溢满了幸福。抬眼遥望那灿烂的烟火,扬起笑脸,轻声道:“我亦如是。” 文晏笑得更加开怀,他道:“真希望这场美丽的烟火永远都不要结束。” 叶棠笑笑,“陛下倒是想得美!” 文晏轻轻拥紧她,揉捏着她戴着红豆耳钉的左耳轻笑道:“你说的对,我是想得美。不过,还有更美的,我还没想呢。” 话落,文晏已经凑近她的耳朵,顺着耳廓舔了舔,直舔到叶棠耳朵滚烫,头皮发麻,他才罢了休。 “陛下,要好好照顾自己。虽江山为重,社稷为先,但陛下的身体也要好好将养。”叶棠轻轻推开,盯着他道。 文晏笑,点头,注意力都在他刚刚舔着的她的左耳红豆上。 “战场凶险,战事繁多,陛下也不一定每一次都要身先士卒。大文地广人多,军中良将,天下人才更是不济其数,陛下可用。” “嗯!”文晏低笑着应她,当然他这一阵玩味的恍惚,是真的错过了叶棠眼中的缱绻情意和依依不舍。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之术。于制衡,陛下可解人心,控人心即控朝局……陛下年轻,行事可多读史思量。”叶棠又道。 文晏还是微笑着点头,他看着她,无奈道:“今日,海棠可有些啰嗦了。倒是与那何太傅一样了。” 叶棠微微垂眸,闭了嘴,“陛下,不爱听?” “不会。”文晏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你说的,我都听。” 叶棠抬眼,文晏轻触她的额间道:“海棠,等回京,我们与姐姐说我们的事可好?” “好。” “海棠,回京我便昭告天下,我娶你可好?” “好。” “海棠,我们成亲以后,你给我生一个小太子可好?” “好。” ………… 文晏说了很多美好的愿景,那都是曾经叶棠所期待的。她静静地微笑着回应他每一个未来的蓝图里有她的场景。似乎,这就是他们所幻想的一生了。 家国平安,一双儿女,美满又幸福。 只是美好的时刻,总是消逝的那样快。待夜色沉沉,烟火散尽之时,有兵士来报:“陛下!定西又开始反攻了,何太傅求陛下回营坐镇。” “好”文晏微微皱眉,叶棠抬手抚平他眉尖,静静道:“陛下,去吧。这天下比叶棠更需要你。” 叶棠帮文晏理了理发丝,正了正他的盔帽,她缓缓道:“记住了,陛下,这天下比叶棠更需要你。” “海棠放心。”文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海棠放心。” 叶棠点点头,文晏轻轻放开了她的手,道:“海棠,要等我大捷回来。” 叶棠向他挥了挥手,文晏转身大步随着那军士离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城下的阴暗里,叶棠便觉一阵苦涩涌上心头。 文晏,再见了!愿四海平,社稷昌,愿——吾君——安。 文晏走后,叶棠静静在城楼上一会,直到素心上来叫她,她才抬起沉重的脚步下了楼。 走到西门处,白西柳已经等在那里了。他道:“玉棠,此一去怕得一年多,你才有机会返回来。若是你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江柳。走吧。”叶棠抬起脚,上了马车。 白西柳瞧着她落寞又坚定的神色,终是摇了摇头。 很快,车驾起。马车里还算舒适,许是白西柳考虑到她一个孕妇的缘故。里面燃着火炉,还铺了厚厚毯子。叶棠微微靠在马车里的小榻上,合了眼。 终究,是要浪迹天涯了欸。虽然比预想的提早了些,而且天下还未平 只是,有什么办法呢?叶棠探手到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她又如何狠心弃他。 她就要为娘了欸! 叶棠离开河州,没有任何征兆。似乎是突然的就走了。 文晏静静地趴在临风楼她房间的案桌旁,案桌上静静地躺了一封信。那封信翻来覆去,文晏已经看了不下几十遍了。 她走了?为什么啊?她是说她有疾,白西柳带着她去找隐士神医医治。等到治好了,她就回来。 她有疾,他知道她有疾。可是是什么疾,她为何也不说。还有他们要去哪里找隐士神医也不告诉他。 更甚者,她还不让他去找她。 “还黎名一片安宁,还社稷清明,还江山稳定昌荣。”她说是她的愿望,希望在她回来那一日她能看到。 文晏紧紧地拽着那封信。 时雨坐在门外哀嚎:“陛下,已经五天了。你把自己关在这扇门里已经不吃不喝五日,陛下你可不能再如此了啊!虽说叶大人走的蹊跷,但她那人一向随意惯了,她走了定还会回来的。你又何必……” 门内没有任何反应,门外却是已经跪倒了一地的众将领。纷纷叩首请求他们的君王出来。 “陛下,河州的战事未完,河州还需要您啊!”何太傅领着一帮小将,跪在地上朝那扇紧闭的房门嘶喊,言辞灼灼道:“陛下,叶大人不在,您可就更要扛起这一切。河州的百姓,定西的百姓,他们都期待着陛下能够早日结束战争,还他们一份安宁啊!” 文晏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嘈杂,心思重了又重。捏了捏手中的信件和信件底下的玉佩。 那是他给叶棠的,可是如今叶棠却将它和信件一起留在了这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三年以后 () 玉佩,她还给他,是不要了吗?文晏捏着玉佩的指尖微微泛白。 门终于被打开,文晏微微眯了眯眼睛慢慢适应门外白日里强烈的光线。 跨出房门,他看到跪了一地的众位将士,皱了皱眉。那些人见到他,便露出欣喜的神采道:“陛下!” 文晏抬眼看了看远方的天空,“还江山稳定昌荣。”海棠,我会做到的。 叶棠走后第一年,文晏与西山王的战事持续了将近半年。最后以大文皇室的正统军之胜结束。 同年六月,文吉与南疆王的外孙女萧玉儿联姻。为着外孙女婿,南疆王向江南内陆发动战事,文晏派楚宁应战。 七月文吉带着西山王文慧的残兵败将投奔南疆王。 八月文晏带着京师重军与楚宁会合,与南疆王进行了长达两年的战事斗争。 三年以后,大文内乱结束。文晏统一了整个大文版图,皇权直下大文的每一片土地。 晏盛三年,大文皇都京城,秋黄,文晏一身黑色的龙纹皇服,站在朝华殿外看着庭院里满园的海棠花树。 “三年了。”文晏静静地站在回廊上,凭栏伸手便摘下了一朵海棠花,目光沉滞而忧伤。 “海棠,三年了,你走了三年,这满苑繁华也为你开了三年。你要让我等你到何时?”文晏轻轻地捻着手中的花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段琴身着侍卫统领的盔甲缓缓向他走近,禀报道:“陛下。”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文晏微微皱了皱眉。 段琴支腿跪下道:“陛下!臣无能,还是没有找到当日在河州之时,叶大人走时的蛛丝马迹。” “自去领罚吧。”文晏挥了挥手,“你也知道的,若是一日找不到,你便就一日不得消庭。” “是,陛下!”段琴恭顺的应道。 “下去吧。”文晏淡淡道,段琴起身,看来一眼那年轻的帝王的背影。心中一片惆怅,少主啊!你到底何时能回来呢?这三年来,陛下的脾气是一日比之一日古怪了,还有属下可是天天挨罚。 段琴走后,时雨匆匆来报:“陛下,大司马病更重了,大司马来请陛下过府一叙。” “朕,知道了。”文晏转身,面色沉重:“叫上皇姐,一起过去。” “是。”时雨应下,领了差事,就下去办了。 半个时辰以后,太极殿的殿门外,谢婉儿扶着文雅已经等在那里了。 “陛下!”见到文晏过来,文雅和谢婉儿纷纷垂手扶礼。 文晏道:“免了。” 两人起身,文晏才道:“司马有请,皇姐随朕一起去吧。” 文雅点头,随文晏一起出了宫门,往叶府而去。 三年过去,叶府还是一样的简素。唯一的变化就是府中的军甲少了,海棠花树却多了些。 满苑的海棠,却不是他的海棠。文晏低了低眸,走向叶帅的院落。 刚刚进门,便铺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难闻的药味。 文晏走进叶帅的房间,这股药味就郁加浓重了些。 屋里似乎没人,文晏带着文雅静静走入里间,才发现躺在床榻上的叶帅。 “表舅。”文晏撩起纱帐,便瞧见叶轼枯瘦的身子,俨然已不是昔日战场之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伟岸英姿了。 叶帅自三年前被文渊所努,便身受重伤。自此身体落下病根,药石不断。在叶棠走后,更是心思郁结,身体每况郁下,前些时日得闻文吉被下了大理寺大牢更是萎靡不振。 只是这日,却突然病得如此厉害,文晏还没想到。 “陛下!”叶轼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文雅见状,走过去扶住他的背,将他放好,又有些责怪道:“姜邑呢?这是又躲懒了吗?司马病成这样,也不在身边派个人伺候伺候着。” “钦天监大人朝务繁忙,得空便来老夫这里已是极其劳烦他了。公主,不必过于苛责了。”叶轼瞧着文雅,温柔的笑笑说道。 “哼!”文雅轻轻哼了一声。 叶轼看来看文雅,又瞧瞧文晏,他道:“公主殿下,老夫与陛下有几句话说,可否请公主去旁的地方走走。” 文雅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 文雅走后,文晏倒了一杯水,递给叶轼,坐到叶轼的身旁道:“表舅,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表舅,朕不能答应你。” “陛下,文吉。”叶轼枯瘦的手指握紧手中的杯子,心中微涩。他看着文晏,一阵心酸。 “陛下!文吉,文吉他是糊涂,求……求陛下饶他一命。”叶轼眸,挣扎着要爬下床来跪倒。 文晏站起身来,抬手微微按了按他的肩膀。他道:“表舅,你又何苦为难于朕。文吉他虽是朕的兄长,可是他谋逆造反,还勾结南疆王挑起战事,大文那么多的将士屡次惨遭他们杀害。讨伐南疆王之战,打了两年,朝庭为此折损了多少精兵良将。你叫朕如何不恨?如何能饶了他。如今,他被押入大理寺待审。表舅是要叫朕怎么办?他所犯之罪,国法不容,若是放了他,你叫朕如何給天下人交待?朕是天子,今日朕饶了他,明日会有多少个文吉效仿他,朕难以想象。” “陛下!是臣让陛下为难了,可是……陛下,他终究是您的兄长,我的外甥。”叶轼低头一叹,“请求陛下饶他一命,臣愿替他领死。” “表舅,你又……何必如此。”文晏皱了皱眉,他道:“表舅,你何必再为难朕。” “陛下,求你了。”叶轼抬眼苦苦哀求,文晏眉目皱得更紧。沉吟了片刻,他道:“表舅好好养病吧,朕,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起了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轼看着文晏的背影决绝而坚定,心中一片凄然。于妹妹,他愧疚。文吉变成如今这样,是他造成的。当日叶棠选文晏登太子之位,既是叶棠自愿,也是他绶意。只因为他不想看到容妃失望的目光,他不想她失望。 他不想她在深宫里孤独无助,所以他绶意叶棠将她的儿子推上至尊之位,以便将来她有所依靠。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伤害了自己的妹妹,伤害了文吉。他,对不起他们。可是,他亦不后悔。 文晏的三年征战,平定四海内乱,他看到了他的能力,他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指不出他的任何不是来。更何况,他还是那个人的孩子,他又如何会不满意呢。他是他爱了一生的女人的孩子,那孩子优秀,聪敏,他何以会不满意。 叶轼在一边暗自伤怀,引得身上伤痛震颤,猛的便咳出一口血来。他赶忙要去找帕子接,却被帐帘外一只素白的手指捧着的手帕挨到了嘴边。 血吐到了那方洁白的丝帕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他死不冥目 () 叶轼抬眸对上叶棠熟悉的凤眸,她身着一身黑衣一如从前美丽大方。 “海……棠!”叶轼轻微地出声,以为自己是自己在做梦,他不可自信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喜道:“海棠,你回来了?真的是你?” 叶棠点了点头,走到叶轼身边坐下,瞧着如今行销骨立病态十足的叶父,心内一阵心酸:“父亲。” 叶轼倾了倾虚软的身子,想上前抱抱她,叶棠便紧紧地抱住了他,她道:“是海棠不孝,是海棠不孝。父亲病重至此,却未能在身边侍奉。” “这几年,你都去哪了?我怎么找也找不见。”叶轼轻抚她黑顺的头发,不免嗔怪。想当日文晏传信给他,说叶棠无故出走,刚刚醒来的他不知有多忧心。 “爹!”叶棠抱着他未语,沉吟久久。叶轼感觉到她气息的凝重,便也不再问她了。他顿了顿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感觉到自己抱得稍稍发紧叶轼有些不舒服,他咳了咳,叶棠便松开了他,她忧心道:“父亲,我去给你找大夫。” 叶轼摆了摆手,勉强撑起笑容道:“海棠不必忙活了,我这……没事。” 叶棠默默盯着他,眼中滚下一颗泪来。 叶轼抬手替她拭了拭,笑道:“傻孩子,不要哭。我真的没事。” “爹。”叶棠声线嘶哑。 叶轼笑笑:“你回来之后,再不走了吧?” 叶棠点了点了,眼中沉寂异常。 “那就好。”叶轼拍了拍她的手。 说来也奇怪,叶棠回来以后,只是整日陪伴在重病的叶轼身边。也不曾入宫去看过文晏与文雅,就连京中的旧友魏鹤和耿生她也不曾去看过。 叶父发现,自她回来便沉默寡言,脸色沉黑的吓人,眼里深沉如冰,也不知整日在想些什么。 当日在河州消失的三人,除了叶棠,另外两人白西柳和素心却不曾出现在她的身边。 叶轼有些疑惑,几次想开口询问她这在外三年的点点滴滴,可是叶棠总是找些话头回避,要么就是闭口不谈。 叶轼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担忧,又无可奈何。海棠,他到底是在外经历了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话说这文晏也很是奇怪,他早已得知叶棠已经回来了,可是他却再也没有踏入叶府一步。就连叶轼几次相请,他也不曾再来。 文雅有些奇怪,她笑道:“叶棠回来了,陛下不去看看她吗?” 文晏盯着自己手中的奏折,皱眉道:“她是何身份,非得让朕去看她?” 文雅听见他语气不善,心中自是明了。叶棠走后三年,宫中除了种下许多海棠树外,文晏下令任何人不得提起叶棠这个人,就连叶棠这个名字都不要提起。违者,斩! 文雅也不明白,为何文晏从回了京之后就对叶棠如此反感,反感到连她的名字也不许人提。 她哪里会明白文晏对叶棠的恨,当日如何爱极了她,今日就对她如何恨极。 三年,三年!她狠心抛弃他三年,任他派人寻遍天下,她也不曾露面。 三年,三年!她弃他,在他最危难的时刻,在大文江山最破碎淋漓,战火纷飞的时候。她弃了他,一走几年。而今,回来,她也不来看看他。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三年之前,他辛苦追求她,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心里有没有过他。也许,没有吧,毕竟河州的那场新年烟火真的就像梦幻一样。 他的海棠,是一样爱着他的吗?若是爱着,为什么都不回来?她知道他有多想她吗?她知道在他辛苦征战的三年里,每一次战场的殊死搏斗里,在他身受重伤,快要死掉的那每一刻惊魂动魄里,他多想见到她吗? 没有见到她,他如何甘愿就死,他会死不瞑目的。所以,在好几次凶险无比的较量里,他死里逃生,只为不见到她,他死不瞑目。所以,他撑,他抗,他一路扛着,一直到天下大定,文吉被抓,南疆王被他亲手砍了脑袋。 待他终于强撑着还了天下一片太平之时,他以为他的海棠该回来了吧他这样想着,毕竟天下已经太平了啊,他做到了啊!她该回来了吧。他等,他等。一日复一日的等,可是多少的日子都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等到她。 如今她回来了,可是她却不来见他,只是终日服侍在叶父的身边。他不值得她来看他吗?不值得吗? 文晏突然觉得自己年少的一场爱恋像极了一个笑话。他的海棠,原来根本都不在乎他的啊!不在乎他的感受,不在乎他。原来,原来,她的心里根本根本就没有过他。 若不是,若不是叶轼病重,叶棠是不是还是不会回来,也不会出现。 一想到这,文晏脸色铁青,气得摔了折子。时雨战战兢兢地跑过去捡起折子,放到他的案桌上,迟疑道:“陛下!” 文晏的脾气日渐见长,时雨是领教过了。三年以来,阴狠古怪地狠,时雨真的是怕急了。 文雅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发虚,说起来,她这个弟弟原本之前是温和宜人的。只是近两年实在让人难以招架,就连她说话都要掂量掂量才敢言,跟之前完变了个人似的。 文晏扫了一眼底下的两人,忍了忍,冷道:“时雨,去叶府传旨,宣叶棠进宫面圣。” “是。”时雨领了命,小心翼翼出去了。 文雅给文晏奉上一盏茶,轻笑道:“陛下,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文晏接过茶杯,看了她一眼,见她微微蹙着眉,说道:“皇姐,姜邑那里,若是你愿意,朕去说,保管那姜邑再是有多大的胆子,也不能拒了你。” “不必劳烦陛下了。”文雅笑笑,“皇姐并不想强人所难。” “皇姐。”文晏蹙眉,“你这么善良,会遭人欺负的。” 文雅温和笑笑:“陛下说笑了,怎会有人欺负我?再说了,就算被人欺负了,这不还有我皇帝弟弟么?” 文晏摇头失笑,“姐啊!我……可真是没话了。” 文晏召见叶棠,当时雨将圣旨下到叶府的时候。叶父有些欣喜,他道:“海棠,你与陛下多日未见,去看看他也好。” 叶棠的眼里沉静如海,并未有任何波澜,她淡淡接过圣旨道:“嗯!” 叶棠随意收拾了一番,便随时雨进了宫。进宫之后,她悄悄抬眸瞧了一眼,宫内比之前似乎多了好些海棠树。 看到那海棠树,叶棠微微蹙了蹙眉。 一路走到太极殿,时雨吩咐叶棠等在外边,自抬抬脚进去禀报。 过了一会,时雨才出来看来她一眼,道:“叶大人,可能您得等一会了。陛下的折子没批完,待他批完,得了空恐怕才得见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该是鬼 () 叶棠心头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淡淡点了点头。 叶棠在太极殿的门口站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站的她腿都有些发麻了,才听见殿里轻微的响动声。随后,时雨走了出来,看着她道:“大人,请。” 叶棠挪了挪自己有些僵硬的腿,微微颔首,随着时雨走进太极殿里。 已近黄昏,太极殿有些阴暗,文晏坐在案台后面,微微低着头,不知在看些什么,神色有些晦暗。 叶棠双膝跪下,给他行了一个大礼:“臣,拜见陛下。” 文晏捻眸,死死地捏紧自己手中的纸张,强忍着不看她,也紧紧地崩着自己的腰身靠坐在龙椅上,忍住了控制不住,就要跑下去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 半饷尚无动静,就在叶棠以为那微微闭眼的少年已经睡着的时候,那少年才抬起眼眸,定定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皆是一片寒芒。 对视一阵,叶棠被那冷厉的帝王气势所逼,微微低了低头。文晏道:“起来吧。” 叶棠颤着微麻的双腿,起了身。 文晏瞧着叶棠微微颤动的身形,有些心疼。但刚才他与她对视的那一眼,他明显感觉到她眼里的陌生和冷淡。他就十分恼怒,他皱着眉道:“舍得回来了?这三年,你到底跑到哪里去野了?” 叶棠沉吟了一刻,顿了顿才道:“陛下!臣……” “怎么?”文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光沉沉逼视她:“说不出口?” 叶棠沉默,文晏冷笑了一声,“好,好,好,就是朕一个问题,你也不回答了。怎么?这问题让叶棠很为难吗?” “臣……”叶棠轻吐了一个字,文晏缓缓走到她身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眼,冷喝道:“看着朕,回答。” 叶棠的下巴被捏痛,不得不与那少年冰冷的目光相对。 文晏瞧着她的脸,心中又爱又恨,只是她这般执拗地不作答,更惹他动气,他怒道:“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知道我在找你,你也不回来了?你一走三年,你有想过这三年来我是如何过来的吗?叶棠,叶海棠,你有想过吗?” 叶棠静静地盯着他,眼里平淡如水,面对他的连番质问,她竟未有任何反应。文晏气怒,一把甩开她的下巴,“叶海棠。” 文晏的音量拔高,一甩广袖,背过身去,他颤着音道:“海棠,你有放我在心里过吗?” 叶棠瞧着那少年微微颤抖的肩头,心口有些闷,但她只是微微不适了一阵,便缓了心神,又淡淡地看着那少年不语。 “为什么不说话?”文晏转身,激动异常,“你哑巴了吗?” “陛下宣臣过来,就是这些事吗?”叶棠终于出声,语气平静淡然得令文晏心口一痛。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般的冷淡?他曾经幻想过千千万万次他们再度重逢的场景,他以为至少一别三年,她总是该思恋他,就如同他千百次的思恋她一样。 可是,没有,她的眼中没有半分的情意,只有冷淡与平静。这种淡漠的疏离,让文晏恍惚觉得眼前的叶棠除了一张脸是他的海棠的脸,哪里哪里都让他感觉到陌生。 “叶棠,觉得这些事,朕不该知道吗?”文晏转身看着冷笑出声,“叶棠的事,朕不该知道吗?” 叶棠抬眼看着他,淡淡道:“叶棠的事,无关紧要。陛下,不必追问。三年,叶棠很好,陛下自不必担心。”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朕?”文晏逼近她,叶棠后退了一步,文晏又逼近一步,直到叶棠退到殿内的墙根,被文晏逼得退无可退。 叶棠沉默着没有回答,文晏又逼近她,扫了一眼她空空的左耳,那里红豆耳坠不翼而飞,他怒气更甚,恼怒道:“耳坠呢?你的耳坠呢?” 叶棠抬手摸了摸自己空空荡荡地左耳,那只红豆耳坠,早已被影子扔进了寒冰江。 三年前,白西柳带着她和素心离开。叶棠到凌城养胎一年,在她生产之际,影子趁她出血虚弱之时,占拒了她的身体。她现在言行根本不受自己所控,影子让她想起了前世的一切。影子让她想起她与文晏所有恩怨,还有文晏对她所做过的一切的事情。 因为影子的占身之行为,叶棠在生产之时,大出血,身体极度虚弱,孩子生不下来。 在这“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的档口。”白西柳趁她昏迷之际,擅自做主,保了她。随后,她便失了孩子。 失了孩子以后,她整日恍惚,心情郁结,任白西柳和素心怎么开导都无济于事。只日日看着她消瘦颓靡。 白西柳怕她因为孩子的事打击过大,又因自己擅自做主而自责不已。就在影子占据她身体,稳固之后不久,就对本来自责内疚不已的白西柳开始辱骂折辱。 一开始,白西柳还能忍着,可是日子一久,他终是自责过剩,又不忍看着叶棠如此疯癫,在叶棠的再三逼迫之下,他无奈离开。 白西柳一离开,素心放心不下,整日伺候叶棠心不在焉。叶棠一生气,发了几通脾气之后也将她赶走了。 自此以后,叶棠一个人漂泊四海。直到影子,带他到冰灵族暗城。 暗城的镜玉湖,反射了当日文晏攻击暗城冰灵族的画面。画面里,昔日温雅俊美的翩翩公子一如地狱里的刹罗死神,随意的毁灭一个一个冰灵族的生命。 看着那样的画面,她心惊,身体都在发颤,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似乎脑袋都快要炸掉了。 “不,不,不要!不要啊!”她跪倒在镜湖的面前,抱着脑袋撕心裂肺的喊。 可是那镜湖里的刹罗死神不听,她的眼前只看到一个个冰灵族的老人,孩子,军士倒在她的面前。他们……他们都丧生在他的刀下。 他一路踏过,那里便生起尸山血海。就像当日,她在定西府看到的那个他一样。 红色嫁衣,染成黑色的血,吓得一路跪倒哀求的定西府的护卫。 看到那样的画面,她觉得她头痛,她的头痛。她痛的只是不断地说:“那不是他,那不是,那不是。他不该是那样的。” 她头疼欲裂,抱着脑袋神情戚哀不已,嘴里吐出的话疯癫异常。 她的头痛到欲要开裂之时,她在意识混沌里看到了好多好多,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看到他杀了叶父,她看到他烧了楚宁一家,她看到他囚她入天牢,她看到他不断的欺辱自己。 他,太可怕了!叶棠觉得她从来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人。 不对,他不该是人,他该是鬼才对!是鬼才对! 第一百二十章 早做打算 () 想起这些,叶棠眼神里的冷意更浓,她道:“不见了。” “不见了。”叶棠说的轻描淡写,文晏看着她,眼眸里立即升起一丝伤痛。 “不见了?”文晏的尾音拉长,抬指凑近她的左耳,却被叶棠微微侧了头避开。 叶棠明显的抗拒冷淡让文晏心情更是低落,他瞧着她半餉,他想看看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与她说着“四海平,社稷昌,吾君安”的他的海棠。 文晏定定地瞧着她,叶棠抬起眼帘与他对视半餉,各自的目光里心思甚重。 这次的会面里,文晏问什么话,叶棠都总是沉默。 这样子的叶棠,惹得文晏心烦不已。寥寥说了几句,便打发她走了。 叶棠走出太极殿,偌大的皇宫内院已被暮色笼罩,虽然有明明灭灭的灯火相照,可是这越发沉重的暮色还是显得这皇宫内院阴深莫测。 临出太极殿的时候,时雨要提灯相送,却被叶棠拒绝了,她道:“公公自回去吧,叶某一人即可。” 见她坚持,时雨便顿住了脚步,将一盏宫灯交到了她手里。这个人,突然消失三年,时雨也是很奇怪,便想着到底叶棠这个人虽说自大狂妄了些,但之前的几年他也算与她熟识,便想着送送她。哪知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领情,他也就有些败兴了。 时雨回到太极殿内,便见到文晏摔了一屋子的满地狼藉。砚台被打翻,案台的奏折散了一地。书架被推倒,就连椅子茶杯都未能幸免。 时雨瞧见制造这一切的始作甬者正颓然地靠在龙椅上,目光呆滞的盯着空气中的某处。 果然啊!果然,她心里没有他。而且,她这番还那么奇怪!海棠,还是他的海棠吗? “陛下!这是怎么了?”时雨瞧着这满地,微微皱了皱眉,又小心挪步过去担忧地看着文晏。 文晏转头,目光落到时雨的脸上。顿了顿,他道:“时雨,她真的回来了吗? “什么?”时雨不解,一脸疑问的瞧着文晏。 文晏抬了抬手,低沉道:“罢了,下去叫人来收拾。” 时雨,应了一声,抬脚的时候又忍不住偷偷望了一眼这三年来性情已是十分古怪的君王。 叶棠独自一人回了叶府,燕云瞧着她的脸色不好,忍了忍,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只是道:“少主,楚府来人邀约。” “楚府?”叶棠疑问。燕云解释道:“是楚清他们的府邸。” 见她不明白,燕云又解释了一遍。叶棠才知道了,原来三年的平定内乱之举,楚宁一家功熏卓助,早已被文晏厚加封赏。楚家也从江南迁至了京城,楚宁更是被文晏荣尊为护国将军。 楚宁,楚清。三年不见,叶棠甚是想念。 叶棠道:“去回那小斯,说我应约。” 燕云点头,很快叶棠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随着楚府的小斯一起过去了。 京城的楚府坐落在京中繁华的东城,叶棠来的时候,楚清和楚宁已经摆好了酒菜,只等她上席了。 见她进来,楚清便飞快地跑到她身边,惊喜道:“少主。” 叶棠笑,“我现在可不是你们的少主啦。叶家现今不比从前,你还是不要叫我少主了。”不怪叶棠这么说,自从叶父伤重,不能再上战场,也因为叶棠的无故失踪。文晏早就收回了叶家的一切兵权,而叶父现在也只是挂着一个大司马的名号而已,手底下却是一兵一卒都不曾有。而叶棠就更是孑然一身了。 楚清领着她过来坐,又给三人面前斟上酒。他固执笑道:“可是,我还是习惯叫你少主啊!” 叶棠端了酒杯,笑道:“那随你好了。” 三年之后的再见,楚宁静静地瞧着叶棠,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话想说。他静静地盯了她半餉,哽在喉咙里的话,终是化为了一举杯的酒一饮而尽。 三人对饮良久,楚清嘟嘟囔囔责怪了叶棠一会。大意就是叶棠去哪啦?为何他们找也找不见。等等一些平常的问题。 叶棠只一个劲的喝酒,也没回答他。楚清瞧着她的脸色,心里也不是滋味,也一阵猛的灌酒。没一会,他便就醉倒了。 今夜月圆,银光温和的洒在庭院里的草木上,染下一片清幽宁静。 叶棠一直喝着酒,楚宁站起身来,抬手按下她的酒杯道:“叶棠,别喝了。回来就好。” “楚宁,你不问我吗?”叶棠抬眼看着他,眼色有些迷离,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在影子的片段里,她分明看到楚宁他为了文晏而死,可是文晏却火烧了楚宁一家。 “若你不想说,那么我便是问了也无用。”楚宁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你回来了,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叶棠微微低眸掩了凤眸里微微翻腾的泪意。楚宁,楚宁。现在,你还活着,真的很好。 楚宁,楚宁。不管将来如何,我会护你的。 叶棠逼回自己眼中泪意,稍稍捻了情绪,笑道:“那些,是不重要。” 随后,她又低头看了看楚宁紧握的手,嗔笑道:“楚宁,你力气见长啊!再不放开,我手都要让你捏碎了。” 楚宁反应过来,瞬间脸色通红,飞快地放开了手,回身静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叶棠笑,举起一杯酒道:“还没祝贺你高升呢?护国将军。” 楚宁怔了怔,看了看她,低头喝了一口酒。他道:“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没想过。”叶棠坦言,现在她是真的没有打算。她在朝中并未有官职,现今叶父失势,她手底下也未有一兵一卒。 之前回来,久久不见文晏。其实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该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他呢?报仇吗?杀了他吗?影子说她该杀了他,影子说她该报仇。为她的族人,也未将来的祸患。 影子说,将来的发展也会如前世一般,文晏会火烧楚家,楚宁替他而死。影子还说,未来的君王会是个恶魔。 叶棠见识过文晏在定西府的狠厉,也见识过暗城镜湖里他如杀神一般的决然狠毒。 叶棠有些惊惧,犹疑。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这一切。 她瞧着眼前的楚宁,瞧着偌大宁静的楚府。这里还有楚老夫人,楚清和楚家的旁支都在这院落里。 一想到将来,这些人都要死。她心里就忍不住颤抖的厉害。他们,他们何其无辜啊,他们都是无辜的人。 楚老夫人一生教诲楚家人忠君为国,可是叶棠一想到他们的君主将会怎样对待他们,她就惧怕的厉害。 不行的,不行的。楚宁,楚宁不能死。楚家一门,忠君爱国,他们更是无辜,更不能让他们冤死。所以,她……她要牵制文晏!她……她要夺权!也为将来的某一天,早做打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明明只是摆个姿态而已 () “有什么需要,你张口。”楚宁饮下一杯,道。 叶棠点头一笑:“我肯定不会与你客气。” 楚宁轻轻嗯了一声。叶棠从楚府出来,夜已是很浓重了。她走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三年未见,这里确比之前繁华了不少。看来,文晏这个君王,还是称职。叶棠想。 “他是青史留名的晏盛武帝,如何又会不称职?”叶棠失笑,觉得自己想多了。 叶棠一连呆在叶府,足不出户的伺候在叶父的身边。 叶父看着她,很是温和,许是人老了的缘故,他总是惦记着年轻时的遗憾。他说,他对不起妹妹,他也对不起文吉这个外甥。保不住文吉的命,九泉之下,他怕是愧见自己的妹妹。 叶棠突然便想起了文吉,曾经的三皇子殿下,曾经差点代替文晏成了储君的自己的表弟。 叶父想保他的命,可是到现在文吉都和西山王还有文渊,南疆王的一干宗亲关押在大理寺。 这些人,这些所有引起内乱的人,他们……他们都是皇室宗亲,部都该是文晏的亲人。此次,文晏迟迟未做决断,也许是向天下人摆个他仁慈不忍的姿态,毕竟都是他的亲人啊?天下的臣民都在看着这位君王。也许是真的不知该如何决断。 但叶棠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第二种猜测,什么不知道怎么决断。明明只是摆个姿态而已。 果然如叶棠所想,就在几次大朝会之后,楚宁告诉叶棠,文晏向天下下发了罪己诏。 文晏的罪己诏里,狠狠痛斥了自己一番,说许是自己无德,才能宗室起内乱纷争,导致大文长达几年战乱。幸而天佑大文,使他不负众望,肃清内乱。然,引起内乱祸端者是自己的宗亲,他深感为难。但法不容情,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宗亲亦然! 他的罪己诏里,天下人心所向,又深感君王慈悲,虽说已有决定,但亦迟迟不下达旨意。民心更觉君王不忍,乃有一代仁君风范。 可是叶棠对此嗤之以鼻,仁君风范说的是晏盛武帝吗? 文晏虽未下旨,但他的罪己诏一出,叶父便慌了神。他忧心道:“海棠,该怎么办啊?文吉,文吉他……陛下!” 叶棠轻抚他的背,宽慰道:“父亲不必忧心,陛下虽说有表明态度,但迟迟未下旨,此事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海棠,你不知道。”叶轼叹了一口气,“为父已经央求过陛下多次,让他饶过文吉一命,可是他……他并未理会为父的话。海棠啊,现在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年的陛下了。为父怕……为父怕……文吉……文吉。”说着,说着便咳了一口血。 叶棠连忙帮他擦掉血迹,叶父的身体已如枯槁,病重的厉害。原本她想去找白西柳回来替他看的,可是姜邑说,“司马大限即至,就算是白西柳也没有办法。大人还是不必劳心了,陪伴司马最后的日子比较妥当。” 因为姜邑的话,叶棠想去找白西柳的脚步顿住了。她,不敢再走了,她也不能再走了。 叶棠替叶父倒了一杯水来,叶父缓缓喝下,才看向她道:“之前在军中的时候,便听说陛下待你不同。海棠,能不能去帮为父请求请求陛下,让他饶了文吉一命,就算是圈禁也好,总之留他一命。” 叶棠看着叶父殷切的眼神,她道:“好,父亲放心,我去求求陛下。” 叶父点了点头。 既然答应了叶父,叶棠便想着入宫去。可是,她没有官职,如今也无军权,无诏令,她并不能入宫。 叶棠曾经想过飞进皇宫里去,可是她又有些害怕。如今她的武功逼退不说,而且现在的文晏性情不明,她不好把握,万一自己的一个冲动之举,连累了叶府上下又该如何呢? 自那日文晏诏她入宫以后,她并没有再见过文晏,他好像将她忘了,撇在一边,不理不踩。 叶棠入宫不成,便想着借姜邑的口跟陛下带个话。 恰逢这日,姜邑下了朝来看叶父。 在叶父昏睡之时,叶棠便看着姜邑道:“先生。” “大人。”姜邑礼貌的拘了一弓。 叶棠亲自给姜邑奉了茶,姜邑道:“不敢,不敢。” 叶棠笑,“我在朝中并无官职,大人二字还是称呼姜大人比较妥当。若是,大人不嫌弃,直呼叶棠名即可。” 姜邑笑了笑:“叶大人乃是凤雀之命,下官不敢怠慢。” 叶棠对姜邑的“凤雀之命”不以为然,她打量着姜邑,有些失笑,想当初就是因为他胡诌她凤命,她还派人监视他呢。 叶棠有些感慨自己的幼稚之举,她笑了笑,对姜邑拱了拱手道:“今有一事相请,倒是有些拜托大人了。” 姜邑笑:“大人请讲,若是姜某能办自不会推迟。” 叶棠笑着又给他斟了一杯茶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姜大人素来常能见着陛下。可否与陛下转个话,叶棠请求见他一面。” “这倒是小事。”姜邑爽快应下,“必会为大人转达的。” 叶棠道谢。 姜邑向文晏转达了叶棠的话,文晏挑了挑眉,盯着他:“姜卿觉得朕该不该见她?你该知道她是为何事而来。” 姜邑点了点头,他看着上位的君王,额上捏了一把冷汗。难道,自己应下叶棠的差事,应错了?他们不是一个龙一个凤吗?现在这是个什么状态?姜邑有些不解了。 他可是知道三年以前,这对龙凤还是好好的啊!如今…… 姜邑缓了缓才抬眸看向文晏道:“叶大人不是凡夫俗子,自有过人之处。也许于宗室内乱一案,她另有高见也未可知,陛下,听听也无妨。” “好。”文晏皱眉,沉声道:“爱卿所说,朕会考虑的,爱卿若无事,就回去吧。” 姜邑瞧着文晏面无表情的脸,暗道,果然应下了叶棠这差事是真错了。 姜邑退下。 文晏又摔了一把奏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会这么气。 三年不见踪影,回来不见他,这次为别人的事,竟拐弯抹角,费尽心思。 她,可以去与楚宁喝酒,可以去求姜邑带话。甚至可以为了文吉,来……来求……见他。 她,若是要见他,何须去求别人带话。这么久,这么久,只要她来,宫里的侍卫会拦她吗?会吗?他早就下过命令,若是叶棠来,直接迎进来。 可是他等,他等了这么久,她不曾在宫门口出现过。她一直都不曾出现。可是今日,却要姜邑来带话,说想觐见他。 叶棠,叶棠!文晏顿觉可笑。当日与她面见不快,文晏打发她出宫。可是她走了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第一百二十二 你想说什么? () 他想,若是她来,就算是看他一眼,或者回一下头。他都可以原谅,原谅让他难过的三年,原谅她回来之后的疏离冷淡。 姜邑带话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等到文晏的传诏。叶棠心头不免沉重。 在宫门口兜兜转转了半餉,她还是上前去,可是却被门口的军士拦下了,“未经传召,不的入内。” 叶棠道:“劳烦阁下递个话,就说叶棠有事求见陛下。” 那守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很是疑惑,这叶大人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前些时候,陛下可是下过令,若是叶大人来,便即刻迎进来。但今日可是不巧,陛下突然派人来改了旨意道:“见到叶大人,必拦下,放行者,斩!” 为着自己的小命,那守卫还是怯怯重复了一遍:“未经传诏,不得入内。”随即一拱手,“对不住了,大人请回吧。” 叶棠见着那守卫态度坚决,想是上面已经下过令了。文晏,这是故意不见她。 叶棠微微捻了眉目,望了皇城的方向一眼,便转了身。 文晏不见她,她又该如何去帮叶父通融这件事呢? 叶棠走在回府的路上,面色有些沉重。 他不见她,是因为生气了吗?叶棠想。是她态度不好惹他生气?大概是吧,叶棠很无奈。其实她也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对着现如今的他还能像从前一样那么天真。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叶棠向里望了望,见不着文晏,那么她替叶父去看看文吉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叶棠便走上前去,但在大理寺的门口她依然被挡下了。 被挡下的叶棠,静静地呆在大理寺的门口,反思自己。 现今,她便是这样一种状态了吗?无权无势,就连进去看个人也不行了。 这几年,她的缺席,她……她失去了她本该拥有的权势与地位。只是,没有权势没有地位,她又该如何在京城立足,如何阻挡文晏未来的疯狂之举。 叶棠漫步走在回府的路上,静静思考。不行,她一定要见到文晏才行。不管是为了叶父所托文吉的事,还是为了日后打算。她都必须要见到现今天下权势最大的一个人——天下的君王。 叶棠去找楚宁,与他提起这事。楚宁疑惑道:“陛下,为何不见你?” “这个……”叶棠有些迟疑,她与文晏之间的事,她也不好开口与楚宁说,只是道:“大概是我得罪他了吧。” 楚宁见她沉着脸,虽心中疑惑,但也不好再问。只是道:“我带你进宫见他。” 叶棠点了点头,扮成了楚宁的侍卫,随楚宁去了太极殿。 在太极殿里,楚宁与文晏说着朝中的事,叶棠就默默地呆在一边等着。 大概一个多时辰以后,楚宁才准备告退。 叶棠迟疑着脚步随着他走,文晏疑惑,立马喊住了楚宁:“将军,且慢。” 楚宁停步,叶棠也颤了一下腿止住了脚步。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吗?”楚宁转身。 文晏漫步转到叶棠的面前,轻轻一抬手,便拿掉了叶棠的帽子。 他不知形容的笑了一下,道:“朕尚不知叶棠何时便成了楚将军的侍卫了?” 文晏的笑实在有些奇特,楚宁与叶棠立马同时跪了地。 楚宁道:“陛下,叶棠离开太久,怕是有话与陛下说。所以,臣才带了她来拜见陛下。” “有话与朕说?”文晏带着那奇特的笑,直勾勾的盯着叶棠,挑了挑眉:“是吗?” “是。”叶棠低头拜了一礼。 文晏转身,那奇特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他道:“那好吧,那朕便听听你说些什么?” 楚宁告了退,留叶棠单独与文晏叙话。 “你想说什么?”文晏又走近她的身边,蹲下身来,捏住她的下巴,眼里直冒火。 叶棠看着他,他的指腹在自己的下巴轻轻摩擦,叶棠想偏开,却被他捏的死紧。她痛得脸都有些发红了,但还是说道:“陛下,平日都是与别人这样对话的吗?” 文晏紧紧地逼视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那明亮的凤眸瞧出些许别的情感来,可是他终是失望了,那黑沉沉的眼睛里面冷冷淡淡,根本没有他所熟悉的温度。缓了半餉,他才道:“你若是为了文吉而来,那就不必说了。你自走吧。”话落,已放开了她的下巴,站起了身来。 叶棠没有离开,依然跪在地上。 静谧的空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叶棠没有起身,文晏亦没有转身。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文晏才转身道:“我放你走,你不走是吗?” 叶棠垂着头,近乎是一个木雕般。 文晏看着她的样子,捏了捏袖中早已泛白的手指,他咬牙道:“好,既你不走,那便就留下吧。” 叶棠抬头,文晏道:“过来宽衣!” 叶棠的瞳孔骤然微缩,不可自信的看着那少年天子的背影。 文晏皱了皱眉,不耐道:“怎么?要朕下个旨请你过来吗?” 叶棠扶了扶微麻的腿,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文晏已经张开了双臂,等着她伺候了。 叶棠的手微微摸到他的腰间,抽掉了他的腰带,文晏的衣裳便松散了开来。 文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笨拙地动作,闻着那熟悉的海棠花气息,便没忍住。待叶棠踮起脚尖搭上他肩头之时。他一下子便抱住了她的腰身,疾步走到内殿的龙床之上,一把将她给压倒在身下了。 叶棠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显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嘴已被文晏给堵住了。 似是惩罚,文晏的攻势很猛,叶棠的嘴被弄的刺痛无比。她挣了挣,文晏却不放过她,直到她啪的一声脆响,落在那少年的脸上。文晏才放开了她。 “好,你变了这么多,唯这点还是没变。”文晏没有理会已经被打的有些泛红的脸颊,他道:“只是,你今日如何打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陛下,想干什么?”叶棠被文晏那股势在必行的气势有些吓到了,她半撑起自己的身子问道。 “你说干什么?”文晏嘴角又浮起一丝令叶棠难解的笑来,他低头凑到叶棠的左耳边:“我们不结发为夫妻了吗?当然是要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陛下!”叶棠有些惊恐的抬眼看他。文晏又笑:“海棠在逃避什么?你不是早已经是我的人了吗?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又何必在此装糊涂。” “陛下,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早已是你的人了?”叶棠心头猛震,直直地盯着他问道。 “在河州的那一晚,你不会忘了吧,我们早已行过房了。”文晏不满她如此糊涂,皱了皱眉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自荐枕席吗? () “所以,那一晚是你。”叶棠的心头似乎被人砸了一下,猛的颤抖了一下。所以,她一直要找的奸夫是文晏。所以,那个失去的孩子是她与文晏的孩子。 “你不是知道的吗?又何必问我。”叶棠的反应让文晏有些恼怒,他道:“你今日过来替文吉说情,难道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吗?” “自荐枕席?”叶棠的心瞬间被击得彻底,从来引起为傲的自尊心在此刻被曾经放在心里的人揉蔺得彻底。 她轻笑道:“好,原来陛下是这般想我的吗?” “朕该如何想你?”文晏又倾身压住她,“三年,三年,你一走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还有,你回来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三年的折磨还不够,现在还要加倍吗?” 文晏一字一句,控诉着自己的满腔愤怒。眼睛里的怒火只要冒出来。 叶棠盯着那双眼睛,那双曾经那么温柔的眼睛,一时无言。文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就在你毁掉冰灵族的时候,就在未来的画面里,你火烧楚宁一家的时候,就在你杀死叶父的时候,我们……我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叶棠的沉默无言,令文晏的怒火更甚,他一下子从叶棠的身上下来,他道:“既然那么喜欢做侍卫,那么就留在太极殿做个侍卫吧。” 文晏抽身而走,独留叶棠一脸茫然无措的躺在龙床之上。 这张温暖的龙床,令她想起曾经的过往,那个温柔紧紧拥着她的少年。 房门“哐当”一声,发出沉闷的响声。叶棠知道,那曾经的少年,今日的帝王已经离开了。 叶棠缓缓地从龙床上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刚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文晏又从门外跨了进来,瞧也没瞧她道:“明日一早来当值。做我的随身侍卫,一刻也不准离开。” 叶棠的脚步,顿了一顿。回头之时,见那年轻的少年君王已经坐到案桌前埋入眼前的奏折里了。 侍卫?也好。叶棠想,至少她可以随时看着他,至少在他要杀戮的时候,她可以劝解,或者阻挡。 叶棠出太极宫的时候,楚宁背着身子靠在花园回廊的柱子上等她。 “楚宁。”叶棠轻轻走上前去,拍他的肩头笑道:“如何还在等我?” “怕宫门口的侍卫为难你。”楚宁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侍卫服如实道。 叶棠轻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你想得周到。” 楚宁偏头,与她相视一笑。 太极殿高高的台阶之上,文晏负手脸色铁青的看着花园里那一双壁人有说有话的模样。 她,果然对楚宁是不同的。文晏微微捏紧了自己的手指,转身离去。 第二天,叶棠应文晏诏来太极殿当值。 文晏的脸色并不好,见她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就去上早朝了。 叶棠随在文晏的身旁,听着早朝讨论的各项事宜。 都是些恢复战后地区,修养生息的一些举措。朝廷的人才众多,叶棠扫视了地下的朝臣一圈,整个偌大的大殿里,她竟没见到几个眼熟的。除了何太傅和魏鹤,还有楚宁。其他的她都不认识。 朝堂,早已不是三年之前的朝堂了。叶棠默默地想。 朝上有人提出大理寺关押的宗亲,有官员指出:“若皇室宗亲,部依法承办,虽大块了人心。但事后,天下人想来,是否会觉君王有失仁德了些。” 那官员提出之后,整个偌大的朝堂一片寂静,几乎是落针可闻。 叶棠瞧着文晏的神色,那面上竟是一片冰寒,直直地盯着出列的官员。 底下的官员惊恐万分,就连楚宁也是一片浸寒之色。 想来,于宗室之乱,文晏怕是不容别人质疑了。三年不见,文晏君王的权威竟到了如此的地步吗?满朝的官员,就连曾经称之为战神的楚宁也不敢轻易去挑战吗? 叶棠的额上为那名官员浮出了一层冷汗。 沉寂的空气,顿了半餉,文晏沉着脸:“爱卿,觉得如何?他们作乱造反,将士们死伤无数。你们……你们竟是要让朕放过这些谋逆之徒吗?” 底下一片噤若寒蝉之声,楚宁出列道:“陛下,四海太平不易,将士们魂灵未安,谋逆之賊,不可放过。” 楚宁是军人,他亲眼见过面前的和平是如此的来之不易。那些死伤的将士,他们……他们因为那些逆賊而死。他心痛大于对他们的同情。 可是还是有文臣劝解道:“陛下,作乱之徒都乃陛下亲人,皇室宗亲。若是……杀之,于陛下英明不利。史书如何记载?后世又如何看待陛下?” 不少的文臣,觉得有理。纷纷站出来劝解。 一场朝会,文武大臣双方争论不休。文晏看了看一边的叶棠,又盯着底下如闹事一样的朝堂。重重的咳了两声,才道:“此事,朕心中自有计较。旨意,明日朕会发出来。” 满朝文武,安静地盯着上位的少年天子。 一会,朝会散。 叶棠随着文晏回到太极宫,文晏瞧着她道:“你也认为朕该对他们从轻处罚,从而展现朕的仁义?” 叶棠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好,我答应你。”文晏道。 叶棠抬眸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 文晏又道:“我答应你,只圈禁他们如何?” 叶棠伏跪:“陛下圣明。” 文晏又笑着扶起她来,他道:“安心了吧?” 叶棠站了起来,眸色有些欣喜,也有一些缓和的暖意。 文晏轻轻抱了抱她,“若我答应你了,那么你能不能理理我?” “海棠,理理我好吗?”文晏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呢喃。 叶棠有一时的恍惚,恍惚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光。那时光里,没有冰灵族被灭,那时光里只有河州绚烂的烟火和那少年眼里温柔缱绻的柔情蜜意。 只是叶棠的恍惚,也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她的脑袋便有些发疼起来,那是镜湖显现的冰灵族被灭的画面。 那温柔的少年突然间便双手染血,提着刀,她的眼前一个一个活生生的族人倒在他的刀下。 叶棠微微推了推他,文晏的眉目又瞬间皱起来。他都这样了,他都服软了,他都向她低头了。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他是君王,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啊!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向她低头,向她服软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文晏看着她,叶棠片过了头。文晏的眼中骤然又堆起了怒火,忍了忍,他转身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吧。” 赶快出去吧!再不出去,我会真的忍不住下手打人了。 叶棠微微低了头,走出了房门。文晏瞧着她的背影,他听见自己袖子底下的双手手指已经捏的咯咯的响了。 不曾回头,说走就走,她对他当真如此绝情! 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新来过,好不好? () 果然文晏没有食言,第二日便下发了诏令,随后大理寺的宗室们被幽禁于复雨宫。 复雨宫是座冷宫,离前朝甚远。自然这里的环境也是相当恶劣。叶棠扶着病情稍稍好转的叶父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是被重重的兵甲包围了。 负责守卫这里的是宋芹,宋芹是太极殿的殿前司,叶棠认得他。便走上前去问他道:“宋殿帅如何在这里?” 宋芹看了一眼叶棠,又俯首对他身后的叶轼道:“启禀大司马,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复雨宫,违令者,斩!” 宋芹的口气似乎容不得人商量,叶棠带着叶轼打道回府。叶轼有些遗憾道:“那孩子,我终是不能再见了。” 叶棠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抚道:“陛下,防这些宗室防得紧。一时半会,怕是见不着。复雨宫虽然清苦了些,但总归文吉的命算是保住了。父亲就不必担心了。” 叶轼点了点头,此一番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叶棠还是继续在太极殿做着文晏的近身侍卫,楚宁有些不满,多次上奏文晏道:“陛下,叶棠虽说无故离开朝堂三年。但叶棠才华卓然,曾经也平乱辅政。不该屈才只做陛下的近身侍卫。” “那楚将军认为叶棠该封个什么职位才好?”文晏抬眸,微微扯了扯嘴角,似是在笑又似乎是没笑的样子。那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的瞧着他问。 楚宁一怔,微微低了头,但低头的瞬间他又瞧见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叶棠,似乎是又毫不犹豫的再次抬眸对上文晏的眼睛开口道:“叶棠从少年起便在军中,若是军中的一些职位,倒是适合她。” “军中的职位?”文晏漫不惊心的随口一问。 楚宁答:“正是。” “楚将军。”文晏漫不惊心的表情倏然凝固,他道:“这几年来,叶棠她既无功绩,也无政绩,你让朕如何封赏。殿前侍卫之职,朕觉得并不算委屈了她。” 楚宁闭了口,文晏明显的推脱搪塞之词,他又如何听不出来。他是帝王,若是他真的想重用叶棠,只要他一句话即可。可是,自己此刻费了这么多唇舌,文晏竟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君王他,无意用叶棠。 楚宁沉默了半餉,最后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文晏他打断了他,他道:“将军若无事,便回去吧。” 文晏下了逐客令,楚宁悻悻而走。 叶棠无事,便去送送他。他随她一起走在落日余晖的宫道上,楚宁向她开口道:“叶棠,辞了殿前侍卫之职,到我府上吧。我带你回军中。”我带你回到我们过去的时光里。 听到楚宁的这话,叶棠有些意动,她的眼睛绽放了多日以来并不一样的光彩。 军中,她多少年再没有体验过那种金戈铁马,豪情万丈的生活了。其实,她甚是想念那种肆意驰骋疆场的快意恩仇的日子。 她原来,骨子里还是一个热血的军人。 只是,她现在能走吗?她不能!她不能!叶父在这里,楚家一门也在这里。最重要的,文晏在这里,那个她不知是不是冷血的君王在这里。 想到这里,叶棠谢绝了他的好意,她笑道:“殿前侍卫也不错,很适合我。楚宁,你就不必为我操心了。” 她笑着打趣道:“我听说,楚老夫人又给你安排了一个漂亮的美人,你呀,多花些心思在美人身上。早日成亲娶妻,也免得老夫人为你忧心。” 楚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笨蛋,我大概这一辈子都没有成亲娶妻的那一天了。我一个断袖,一个断袖,我娶什么妻啊! 叶棠啊,若是……若是你发现我爱上了你,你发现我爱上了你一个男人。你说你会不会鄙视我呢! 楚宁在心里苦笑。 顿了一会,他才道:“叶棠,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啰嗦。” 叶棠嘿嘿直笑,“我啰嗦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怎么,还没习惯啊!” 楚宁默默地盯着她笑的弯弯的眼睛,夕阳照在那眉眼弯弯的笑意上,楚宁仿佛失了神。没有任何征兆的,他自己也不能控制的抬手轻轻抚上面前人儿的眼睛。 眼皮上是楚宁宽厚的大掌相触,叶棠吃了一惊,又掀起眼皮瞪大了眼。 楚宁忙收了收手,面色绯红道:“有光。” 你的眼里有光,你是我心里的光。 “有光?”叶棠眨了一下眼,楚宁已经转身向前走了。 叶棠站在原地,望了一眼天上落日的光辉,瞧着楚宁已经走远了的背影怔怔出神。 “有光!”叶棠抬手抚上自己的眼睛,微微闭了一会。 默了一会,她蓦然睁眼:“楚宁……该不会?” 随后,叶棠又很快打掉了自己的奇怪想法。楚宁这个人一向木的很,这多年,楚老夫人一直在给他塞美女,可是他都没有心动。想来,他对于情爱一道估计是没什么慧根,不通的。 叶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身,只是她还没转稳,视线就被高台之上的文晏吸引了。 两人目光相对,叶棠瞧见文晏的眼睛里不知情绪。 叶棠微微垂下了眼,再次抬眼的时候,高台之上哪里还有人?只有一股子微风轻轻扫过她的面庞,仿佛文晏出现的那一刻是他的幻觉般。 叶棠怔了怔,她感觉有些冷,缩了缩脖子,慢慢走回了太极殿。 回到太极殿,叶棠瞧见文晏果然在桌案边埋头处理折子。 真的是幻觉? 叶棠心里一咯噔,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静静地盯着那埋在奏折里的少年天子瞧。 瞧了好大半餉,她还是一直盯着。这么明目张胆,这般直视的目光,文晏自是察觉到了。 只是他不动声色,就看这人能盯着他瞧多久。 似乎是过了好久好久,叶棠才移开了目光。安静地站在一边。 文晏似乎是心情大好,他猛然抬头看向她道:“你过来。” 叶棠抬眼,疑惑地看着他。文晏又道:“你过来。” 叶棠走了过去站到文晏的身边,恭敬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文晏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笑道:“刚刚在看什么?” 叶棠趴在文晏的怀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时,文晏已将她压的紧紧的了。 叶棠微微皱眉挣了挣,没挣开,叶棠便开口道:“陛下!” 文晏没理,硬是压着她,他似乎心情很好,他低头凑到叶棠的耳边道:“海棠,若是你好好说话,那么我原谅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只愿孑然一身 () 叶棠还未说话,便听见殿门口“啊!”的一声惊叫,伴随着碗碟破碎的声音。 文晏放开了她,叶棠整了整衣裳,站了起来。 文晏向着殿外喊道:“时雨,进来。” 时雨急急进来了,文晏便站起来问道:“刚刚是谁?” 时雨对于文晏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瞧见帝王脸色不好,他还是如实回答道:“是谢小姐,她刚刚来过,又急匆匆走了。” 文晏点头,表示知道了。 时雨看了一样叶棠,静静地站到了一边。文晏又道:“今日晚膳摆到公主那里去。朕去瞧瞧皇姐。” “是。” 时雨应,不久便派人去传话了。 叶棠静静地站在一边,谢婉儿是撞见了什么?以至于激动得连碗碟都摔了,还发出那样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叫声。 难道?难道是她误会了什么吗?叶棠有些苦恼,这下……该怎么办呢? 文晏又已经埋入了奏折里,似乎对于谢婉儿撞见并有所误会这件事不已为然。 想了想,叶棠还是抬头问道:“陛下,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文晏看她,叶棠苦恼道:“谢小姐怕是有误会。” “误会?”文晏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微微的疼。 她竟然把他们的关系说成是误会,她说成是误会。文晏原本大好的心情一下子便跌落谷底。 天知道,他刚刚之所以让时雨传话晚膳摆到公主的宫殿是,是想要把他喜欢叶棠的事,把他与她之间的事部告诉皇姐。然后再与皇姐商议,想娶她为后的事情。 可是,叶棠这番的“误会”两字,竟如一盆冰凉的水淋下,将文晏大好的心情浇了个彻底。 “既然你说是误会,那便让人误会吧。”文晏冷冷地看她一眼,说道。 叶棠,…… 叶棠站在原地,那少年满不在乎的口气,刺痛了她。误会就让人误会吧! 谢婉儿会怎么跟文雅说,她又该如何面对那么善良,一直待她极好的文雅呢? 文晏,你,这又是置叶棠于何地了? 叶棠捻目,深吸了一口,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只是该来的总之是会来的,世界上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你不愿意,不想面对而不会发生。 晚膳的时候,叶棠瞧见文雅的面色很不好。 她屏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了文晏和叶棠两人。 三人静坐无言,气氛甚是诡异。 最终是文雅开口了,她盯着他们两人道:“你们……你们不准备说说吗?” “臣有罪。”叶棠噗通一声伏跪到地上。 文晏静默了一刻,他看着文雅道:“皇姐,朕喜欢叶棠,朕要娶她为后!” “陛下,你疯了。”文雅怒不可谔,“你要娶一个男子为后?” “她不是男子。”文晏静静地斜睥了跪在地上的叶棠一眼,他道:“她,是女子。” “你说什么?”显然文晏这句话把文雅吓得不轻,她盯了叶棠半餉,才蹲下身来将叶棠扶了起来,她看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叶棠,你真的是女子?” 叶棠点点头。 文雅竟是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她又笑起来,“我说长得这么美,根本就不像个男孩子吗?没想,你还真是女儿。” “女儿好,女儿好。”文雅执起她的手笑道:“既你是女儿,那么陛下想娶你,我也就不反对了。” “公主!”叶棠撒了手,又撩袍跪下道:“叶棠无意成亲,也无意嫁人。叶棠此生,只愿孑然一人。” “你说什么?”叶棠的话让两人都怔住了。 文晏行到她的面前,一把将的下巴抬起来,他恨恨道:“你再说一遍。” 一字一句,听起来甚是冷冽无比。 叶棠迎着他的目光,郑重道:“叶棠此生只愿孑然一身,望陛下成。” “你……”文晏的心似乎又被叶棠插了一刀,痛得他近乎有些无法呼吸。 果然啊,她从来……从来就不顾及他的感受,她从来是想怎样就怎样?她从来……从来都不曾把他放在心上。 他的海棠,为什么会变的如此陌生,陌生得就像另一个人似的。 文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文雅的殿里走出来的。 时雨跟在他的身后,只看到那素日高高在上,形容伟岸,几年征战都未曾被打垮的帝王一瞬间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的浴池里,文晏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将自己的头深埋入温热的水中。 三年啊,文晏。三年,三年的等待,三年的坚持,三年的思恋,三年的守身如玉。这些……这些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子然一身,子然一身!”好半餉的光景过去,文晏抬起头来一掌拍在了浴桶温热的水中。 大片的水晃荡一下,喷洒了出来,溅了他一身。 “时雨。”文晏往外喊,时雨着急忙慌进来,瞧见这一地狼狈,心都颤了颤。 他走到文晏的身前躬身道:“陛下!” “传令下去,即日起,卸了叶棠职务,暂时禁足朝华宫。”文晏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冷冷道。 三年前的一代奸臣,被君王无故关禁朝华宫,也是让满朝哗然。 朝中除了几个熟悉叶棠的官员之外,基本上都是文晏后来提拔的新贵。自然这些人只知叶棠大奸臣地名声,并不知她后来的改变。于叶棠被关押,也只是一阵唏嘘,没有任何人为她争辩。除了楚宁,还有段琴。 何太傅上了几道折子,但因为叶棠出走地三年,文晏拒纳后宫,拒选美。他早就十分不满。 又从宫中宫人口中得知,帝王恋上叶棠,想娶她为后这种隐秘事。心中更是不满了。所以,他上了几道折子,尽了情分,便也不在发话。 如今的叶棠无权无势,其实朝中很大一部分人都不再惧她,不仅不惧,甚至于叶棠被禁押,都嗤之以鼻。 其实人都是这样,都是利益相系的。你得势,他们惧怕你,巴结你。但若是你一朝失势,他们不落井下石已是友善之举。 楚宁多次进宫觐见文晏,都被挡了。楚清更是气得捶桌子,道:“少主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陛下关禁朝华宫呢?” “陛下想娶她为后,可是被她拒绝了。”楚宁沉了沉声道。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恋上了一个男子,可是无意中听宫人提起才知道,这么多年相伴的人,竟然竟然是女儿身。 她是女儿身,原来自己并非是一个断袖! 楚宁叹了口气,又甚是懊恼,自己竟木讷糊涂至此。叶棠那么美,根本就不是一个男子的长相。他为何,为何就早没发现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何不可? () “娶她为后?”楚清显然吓得不轻,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免狐疑地又看向自家大哥。 大哥的神色笃定,楚宁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道:“陛下要娶一个男子为后?” “你的少主,不是男子而是女子。”楚宁又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都未曾发觉。” 楚清觉得不可思议,只想亲自跑去问问叶棠,他的少主,怎么会……怎么会是个女儿身呢? 只是现今,叶棠被关禁朝华宫,他是见不着她的。他有些忧急道:“可是,少主被关禁朝华宫,该怎么办?” “我已多次请求面见陛下,可是陛下并不曾召见我。”楚宁有些无奈,皇宫大内,就算是他有天大的本事,他也进不去啊。 朝华宫,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安静而雅致。自从叶棠被关禁朝华宫之后,她便与外界失了联系。 她不知叶父听到她被关押的时候,会不会很着急。大概会吧,只是若真的如文晏所愿,她做他的皇后,她大概会自杀而死。 她与文晏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不可能了。 他关她也好,她不会答应他的。 叶棠坐在朝华宫的台阶之上,静静地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她不知道这世间是不是有轮回。她前世被他打入天牢,今生亦被他关押朝华宫。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不过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换了一个地方而已。她,最终依然被他关禁了。 宫女禾绿拿了一件袍子披到她的身上,站在她身边道:“叶大人,外边冷,还是进屋去吧。” 叶棠转过头来,瞧她,她低眸一笑,又道:“我是陛下身边伺候的宫女,陛下让我好好照顾你。陛下,还是很怜惜叶大人的。” 叶棠没有说话,转身慢慢地往屋里去。 叶棠的头又开始痛了,时不时的,总会疼上一会。她在暗夜里,痛得蜷了身子,暗暗忍着到天明。 她从生产以后,就头痛,白西柳给她看过,只是说她是思虑那个失去的孩子所致。 也是从生产以后,她的身子骨大损,虚弱的很,现今她的武功也使不出来。 她被文晏圈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整日看着禾绿侍弄着眼前的花草树木。她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过了几天,楚清带着楚宁来看她。 楚清一步奔过来,看着她问道:“少主,你和陛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怎么会要娶你?” 叶棠摇了摇头,并不解释。 楚宁站在她一步之遥,静静地看着她,半餉他才开口道:“叶棠,我带你回江南好不好?我们回江南,我照顾你。”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叶棠深深的看着楚宁,她并不愿意楚宁卷入这一场文晏与她的纷争里。 “楚宁,谢谢!但,不必了。”叶棠轻轻一笑,“若是你娶妻,我还真喝不上那喜酒了。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带来哈。” “叶棠。”楚宁皱眉,“我会想办法让你出来的。” 叶棠笑了笑,没说话。几盏茶过,楚清和楚宁便走了。 走到门口,守卫朝华宫的竟是段琴,楚清吃了一惊,大呵道:“段琴,我真没想到你……” 段琴低了低头,他现在是陛下的军将,陛下之令,他不敢违逆。而且,他知道陛下对自己曾经的少主爱的有多深。 他见过那个少年君王梦里喊的都是叶棠的名字,他见过那天子画满一屋子的少主的画像静静发呆。他见过之前在战场上濒临死亡之时,那少年天子紧紧的抱着他,误把他喊叶棠,在他耳边糊糊涂涂:“叶棠,回来吧!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死了。” 他见过那天子对少主一往情深,也见过现今的天子时时看着自己曾经的主人溢满心痛和忧伤。 这样情深至此的人,段琴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情深的陛下,他如何又不站在他那一边。 只是少主,他又不放心,所以他亲自请命来守朝华宫。 楚清看了看他身后的军甲侍卫,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出手暴打他一顿。现今,虽他性子还是大大咧咧。但自从少主走了,他的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 楚宁看着段琴道:“好好守着她,我信你会把朝华宫守的很好。” 段琴点了点头,拱手道:“将军,放心。” 楚清和楚宁往外走,路过一条小道,时雨来道:“楚宁将军,陛下有请。” 楚宁点了点头,很快随时雨到了太极殿。 楚宁进来的时候,文晏正负手而立,背对着他。 楚宁躬身行礼道:“臣拜见陛下。” “将军请起。”文晏未转身,语气淡淡道。 楚宁直起身子,又听文晏道:“你去看她,她还好吗?” “叶棠还好。”楚宁道,“陛下,准备何时放她出来?” “不知道。”文晏答,“看她态度吧。” “她不愿意,陛下又何必强人所难。”楚宁微微拘礼,“求陛下放她出来。” “楚宁,朕知道你与她少年相识,与她关系匪浅。但,你可知道在三年前,她就已经是朕的人了。三年以前,她与朕相亲相恋,你叫朕如何甘心。”文晏转身目光直视楚宁的眼睛,“朕知道她对你不同,可是楚宁,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你也插手不了。” “所以,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文晏又道。 但楚宁却已呆滞了,三年以前她就是他的人了,三年以前他们就相亲相恋了。 楚宁的心口突然抽抽的痛,他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而叶棠,却……什么都不告诉他! 她原来早已与别人相恋,而自己却不自知。 楚宁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太极殿的大门的,只知道脑袋沉的很,身子也沉。是真的沉!就如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慢慢沉入深海里,令他快要窒息,令他无法呼吸。 文雅在门口遇到楚宁,她喊了一声:“楚将军。” 楚宁没有应答,神色有些茫然失措的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拱了拱手就走了。 文雅疑惑,这楚将军是怎么啦? 文雅跨进太极殿的正殿,文晏看着她道:“若是皇姐也是来劝我放她出来的,那么皇姐还是回去比较好。” 文雅皱眉道:“若是她一直不同意,陛下,就要一直这么关她在朝华宫吗?” “有何不可?”文晏拂袖转身,脸色有些不好,他冷道:“朕只是让她想清楚。” “可是,陛下不怕朝堂非议陛下吗?”文雅又问。 “非议如何?叶棠隐瞒女儿身入朝搅弄风云,朕只不是此刻是拿她问罪而已。”文晏静静道,“皇姐以为朝堂会如何非议朕?” “陛下倒是想的周。”文雅有些不满道,“可她毕竟是叶棠,你又如何忍心逼她至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有心吗? () “她是叶棠啊!”文雅又叹声道,“三年以前,她为了大文做了多少事,陛下忘了吗?” “没有。”文晏扶额,走到案台边坐下,揉着眉心道:“皇姐,你还是回去吧。朕与叶棠的事,你不懂。” 文雅见文晏甚是烦躁,终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情之一字,为何就这么难解呢?文晏和叶棠,而她自己和姜邑,哎!什么时候才能得圆满呢?文雅望向台阶之下走缓步走上来的姜邑,心中微涩。 三年了欸,自从他跟着叶帅回来,自从她在叶府见到他。她便想起了在江南,他救她的场景。一见倾心,以为再也不会见的男子。他出现在她面前,可她却没有勇气去与他告白。 她是公主啊,她是皇家的公主,可是姜邑除了对她礼敬有加之外,并无她所期盼的那种情意。 每一次,自己默默看着他的时候,便觉心中甚苦。 文雅看着他低头与她见礼:“公主。” 文雅“嗯”了一声,他便抬脚与她擦肩而过,她的眼眸随着他走入太极殿的门里,直到再也看不见。 文雅叹了一口气。“姜邑!”这一声叹息里,竟是柔肠百转。 姜邑进了殿里,文晏正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一副画。 那是叶棠的画像。 姜邑与文晏见过礼,文晏想要收起那副画像。姜邑道:“陛下思恋凤鸟,何不放她出来。” “姜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今日一连三个人替她求情,文晏早就心生不满。姜邑这一说,早已撞到了文晏的枪口上了。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姜邑道:“当日你说,她是凤命。可是姜邑,朕许她为后,她却不答应。你说,当日你是不是胡说了?” 君王暴怒,姜邑一下子便跪倒在地上道:“臣,不敢欺君!” “你不敢欺君?那为何她不答应?”文晏道。 “臣,不知。”姜邑应道,文晏哼了一声,姜邑又道:“只是,有句话,臣不得不说。禁凤怕是不祥!” “禁凤不祥?”文晏哈哈笑起来,“又是一套说辞。叶棠,到底许了你什么?竟将这般的说辞都搬了出来。” “陛下,臣并未儿戏!”姜邑抬眸认真道,可是尽管他的神色无比认真又郑重,可是愤怒烦躁不已的文晏根本听不进去。他挥手道,“你下去吧。不祥,朕倒要看看它能到底有多不祥。” “陛下。”姜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文晏叫他滚。 姜邑叹了口气,无奈退走。 月色如华,叶棠又静立在朝华宫的院子里瞧着那银黑的天幕里一轮圆圆的月亮发呆。 现今,她不能出去,也似乎什么都不能做。看月,似乎已经成为了她无聊生活里很正常的一部分。 时雨随文晏走到静华宫的门口,段琴与文晏拜了一礼。文晏道:“起来吧,朕进去看看她。” 段琴往边上站了站,文晏走入静华宫的庭院里,远远地他就瞧见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圆月发呆的叶棠。 “你们在外边等着。”文晏侧向时雨道。时雨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文晏漫步走近叶棠,叶棠听到是他的脚步声,头也没转。既然,现在已经说开了,也闹僵了,她觉得也没必要与他装腔作势了。 “外面凉,你是不知道吗?”文晏走到她的身前皱眉喝斥道,“你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模样,你不记得吗?” 见她依然并未搭理他,文晏广袖下的手又握了握,忍了忍,他好像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她从台阶上拉起来,拽到了房间里。 叶棠的手被他握的生疼,他将她拽到椅子上,倾下身吐息就在她的唇边,冷冷地质问道:“朕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你会答应。那么朕,马上放你出来。” “陛下,叶棠说过,此生只愿子然一身。”叶棠微微侧了侧脸颊,离他那逼近的俊脸远一些。可是文晏却不让,他抬手捏住她另一边脸,逼她与他面贴面,道:“你干脆说你要出家入佛门好了。” “那,也未尝不可。”叶棠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若叶棠入佛门,定会日日为陛下诵经祈福,保佑大文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陛下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的。” “叶海棠!”文晏直直的盯着她,眼中似要冒火,顿了顿,他道:“朕,到这里来,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陛下想听什么?”叶棠淡然地看着他。 她这番的态度,让文晏差点气晕,他放开她,转身忍了忍才道:“你该明白我的心思,你告诉我,三年前,三年前,你难道都在骗我?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三年前,是叶棠糊涂,陛下,不必放在心上。”叶棠捏紧自己的手指,面不改色回答道。 “你说什么?”文晏骤然转身,眼中怒火更甚。他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那双陌生的眼睛,心中怒火冲天,翻腾似海,似乎那不甘的怒火就要将他烧得失去理智。 终于那股火,他最终没有压制下去。他愤怒的一把掐住叶棠,下压身体死死的压住她,愤恨道:“叶棠,叶海棠,你,你是骗子吗?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叶海棠,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你就……一定要说这种伤人的话来扎我的心吗?叶海棠,你是有心的吗?你有心吗?” 叶棠闭着眼睛,她的喉咙被他掐住,感觉就快要透不过气来,她微微咳嗽想要呼吸一点空气。可是她越是咳,文晏就越压越紧,直到她的脑袋开始泛晕,直到她突然感觉没有了意识。 文晏放开了她,放开她之后,他见她似又活过来,正扶着脖子猛力的咳嗽。 叶棠微微缓了缓,才睁眼道:“陛下,何不就此掐死我?” “我舍不得。”文晏一脸心痛的将她拽入怀里,痛苦道:“叶棠,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知道我舍不得。”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一介帝王,语气近乎哀求。叶棠的心颤了一下,但她又很快清醒过来。面前的他,灭了冰灵族啊?他,灭了冰灵族,而且以后还会做很多很多的坏事。她,怎么可以心软,不……不可以的。 她,至今还未下得了手杀他,已是仁慈。她,怎么可能还会对他心软,怎么可能还会为他的甜言蜜语所祸? 不能,不能!叶棠! 叶棠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一遍一遍的坚固自己的心防。 她冷淡道:“陛下,何必……” 她话还未说完,文晏已倾身堵住了她的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喝酒更像男人 () 他使劲撬开她的牙关,她紧紧地闭嘴挣扎。一番较量之后,他的舌头窜入她的口中,她狠狠心,一口咬了上去。随即,又抬手一巴掌落下打在他的脸上。 文晏的舌头被咬,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出来,他放开了她,捂着脸笑道:“每一次亲你,你似乎都要甩我一巴掌。” 叶棠沉默着盯着他,文晏又笑起来,他道:“叶海棠,好……好,你,很好。” 文晏捂着自己的脸,愤恨转身出去了。叶棠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心酸。 此后,他……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叶棠沉了沉脸色,一下瘫软地倒在了椅子上。不来,这样……也好。 果然,正如叶棠所料,文晏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朝华宫。她像一个隐士者,被这偌大的皇宫里所有人遗忘。 不过,有一天,禾绿给她抱来了一些书,她随意翻了翻,是修身养性的佛经。 “这是……”叶棠放下书本,抬眼问禾绿。 禾绿道:“是陛下吩咐送来的,说是给叶大人的。陛下说,大人必须好好看看,然后他说他还要考查的。他说,叶大人既要诵经祈福他长命百岁,那么便该心诚一些。” 叶棠微微捻了捻眸,看了那一堆佛经一眼,心中却弄不明白文晏这是什么意思。 楚宁自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神色甚是阴郁。楚清几次想张口询问他发生了何事,但瞧见他那一张表情,就忍不住又住了嘴。 这日,楚清拿了许多酒来,请来自家大哥,笑呵呵说:“哥,玉虹酒,来……来,你最爱喝的。” 楚宁拿过一坛,解开封,闻了闻。熟悉的味道,可是是他爱喝的吗?不是,明明是那个人爱喝的才是。 是叶棠爱喝,所以他也跟着她一起喝。最后喝着喝着便成了习惯,这一习惯就习惯了这么多年。他还记得那还是在军营里,少年的叶棠总是每打完一场仗,就要捧一坛玉虹酒喝。每一次喝酒,她都会把小脸喝得通红。 有一次,楚宁看她喝得难受,就忍不住夺下她的酒杯问他道:“不会喝,为什么还要逞能呢?” 她通红脸颊,眉眼如丝哈哈笑道:“楚宁,你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楚宁凑近她。 她似乎很是神秘,微微一笑道:“喝酒更像男人。” “喝酒更像男人!”楚宁猛的一怔,似乎现在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她不是男人,所以她要让自己像个男人。 楚宁想起过往,便猛的提起酒坛闷了一口酒。之后,又重重落下。 为什么自己当时会那么傻呢?为什么就是没看出来呢?若是,若是,当时他知道她是女子,他一定一定会带她回江南,然后娶了她。 若是那样,她也不会被帝王所困,不会被关禁朝华宫。 只是,时光不复,一切还会重来吗?不会了,不会重来了。楚宁越想越遭心,越想越难过。他的脸色更黑更沉了。 喝了好几坛之后,楚清抓住他的手,问他道:“哥,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楚宁甩开他的手,又要去拿酒坛。楚清按住他道:“是因为陛下,是因为少主,对吧。” 楚宁没搭理他,楚清又道:“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哥……皇宫内院守卫重重,而且陛下也不再是三年前的陛下了,你可别犯糊涂啊。” “我知道。”楚宁闷闷应道,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弟弟,这三年来,他在自家祖母的教诲之下,越来懂得“忠君为国”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你走吧。”楚宁又拿起一坛酒道:“我自己呆会。” 楚清叹了口气,落下一句“那你别喝太多了。”,顺便抱了桌上剩下的几坛就走了。 桌上只剩下楚宁手上的一坛酒,楚宁却突然慢下来,一口一口地喝。依然是黑沉着脸色,心思郁郁。 这一日,重病的叶轼求见文晏。文晏见了他,文晏原本以为当朝的大司马是来替叶棠求情的,可是文晏没想到,也轼张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陛下,臣请探望复羽宫。” “复羽宫?”文晏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叶轼的面色笃定,他道:“微臣身体不适,也不知道哪天就走了。在微臣尚还清明的时候,臣请见文吉一面。” “表舅还是放心不下他?”文晏皱了皱眉,叶轼又道:“臣对他有愧,请陛下通融。” “叶棠呢?那么表舅对她没有愧吗?”文晏忍不住问。 “叶棠……”叶轼顿了一顿,他道:“叶棠,陛下,臣便把她交给你了。有你在,她自安然。” “表舅如何又知朕不会伤害她?”文晏没想到叶轼是这番的回答,他对他就那么放心吗?难怪他关禁叶棠日久,作为叶棠的义父都没来向他求过情。 “因为,你的母亲说过,你的性子倒是与臣有几分相像。”叶轼眼看着什么地方,如是说。文晏就明白了。母亲说他像眼前这位。 这位是什么人?至情至性,情深不悔。他对自己的母妃一生执着,一生痴恋。 文晏突然看着眼前垂垂老矣的叶轼有些不忍,他缓和了声调道:“复羽宫,表舅,若是想去,便去吧。” “臣,叩谢陛下大恩。”叶轼俯首跪礼,文晏走过去扶起了他,“表舅。你一生都没熬过情之一字,若是可能,你也不会乐意见到我步你后尘。若可能,表舅去了复羽宫之后,可否过去朝华宫劝劝叶棠。表舅也该知,若是我认定了她,必也会向表舅对母妃那样,对她情深不悔的。” 叶轼怔了怔,他看着他道:“陛下,海棠从回来就想变了个人,她似乎有很多心事,也有很多心结。陛下可耐心一些,等她自己想明白,或者陛下也可劝劝。也许心结一解开,你与她便也就柳暗花明了。” “表舅说的是。”文晏微微扶了扶他,叶轼手搭到他的手上,叹了口气道:“陛下,所托之事,臣,自会尽力。” 文晏点点头。 叶轼来到复羽宫的时候已是晚间,复羽宫偏僻冷清,守卫生严。 叶轼询问了守卫,来到了关押文吉的偏殿。 文吉坐在简陋的床上,双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吉。”叶轼走近,叶轼摆了摆手,搀扶他的一个军卫就走了出去。 文吉转头看到是叶轼,他毫无神采的眼睛一下便放出了光,他微微启唇,脸色带些笑意道:“舅舅。” 但随即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一瞬间变脸道:“舅舅不在府里好好养病,到这冷宫里来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起烧了? () 叶轼望着他,眼中一丝痛苦划过,冷宫的日子并不好过,昔日养尊处忧的皇子沦为阶下之囚,这日子可想而知,必是艰难困苦。 “文吉。舅舅知道你怪我,愿我。可是文吉,现今的太平日子不是很好吗?陛下,并没有让你失望啊!他把这天下管理的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叶轼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道。 “舅舅。”文吉缓了声调,“成王败寇,现如今他如何如何好,我如何如何不好,还没意义吗?我被他关在这里,我纵是有奇才天赋又如何?我……舅舅……你觉得现在我活的还像一个人吗?” “舅舅,你知道吗?这复羽宫,这冷宫有多冷你知道吗?你知道陛下命人给我们送的什么吃食吗?冷饭馊菜,冷饭馊菜,发霉的馒头,舅舅……这些你都吃过吗?” “舅舅,你知道,这里破窗户晚上直往里灌吗?你知道这里晚上根本都睡不着吗?舅舅,你见过老鼠吗?你见过吗?这里面到处都是,一个比一个肥大,而我……我天天跟他们抢吃食。舅舅,这些,你都知道吗?…………” 文吉说着说着,便突然低了声音。他垂头流下泪来,倔强的不看叶轼。 叶轼也痛苦至极,他猛的咳嗽了一声,又突然拿了手帕捂住自己的嘴。带那手帕拿到手中之时,他赫然看到那洁白的帕子中一团鲜红的血。 他咳血了,姜邑说,咳血便已表明他已至大限了。他将要大限了吗? 当然,叶轼此时的惨白脸色和他手里紧握的带血的帕子,文吉是没有注意到的。他正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已经对这冷宫生活的不满里。 过了好半餉,他才转向叶轼道:“舅舅,你救救我好不好?你就我,我步想呆在这里,我步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文吉,陛下之命,舅舅何敢违逆。你曾经犯下如此谋逆之罪,陛下仁厚赦免你死罪,只是圈禁保你性命已是大仁大义。你又何苦不满今日之生活?”叶轼又微微轻咳一声,看向他道。 文吉却是不理会,他一下子跪倒在他的面前,嘶声哭喊:“舅舅,求求你,你救我啊!你再不救我,我就要冻死饿死在这冷宫里了。求你了,舅舅。” “文吉。”叶轼扶他起来,痛心道:“舅舅我也不想看到你过这样的日子,只是……文吉……” 文吉见叶轼的表情有所松动,他立马举起自己的右手发誓道:“舅舅,若是你救我出去,我一定一定再也不踏入皇宫半步,我会走的远远的,我只做一个庶民,我在民间娶妻生子,我隐姓埋名,我只想离开这里好好过日子。” “文吉。”叶轼扶他起来,他道:“我会跟陛下好好求情的。” “不,舅舅。文晏,他不会不会让我离开这里的,他不会的。舅舅,求你了,你偷偷带我走吧。”文吉又跪下扯着他的腿哭泣道:“舅舅,现在的文晏他不是以前的文晏,他将我们关押大理寺那么久,他差一点差一点就将我们砍了头,他差点就杀了我们。而今,将我们关在冷宫,他已是仁慈,他又如何会放我走。舅舅,不会的,他不会。不还是别去求了,没用的。你偷偷带我出去,好不好?” “可是……”叶轼满面痛苦,他也知道文晏早已不是当年的文晏,他也笃定自己就算去求了情,文晏也不会答应他放文吉出去。叶轼好一阵摇摆不定,而文吉就一阵跪地猛磕头,直磕到他的额上脸上流出道道鲜血来。 叶轼叹声:“文吉,你又何苦逼我?” “舅舅。”文吉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 就在这当口,两人便听到一道天雷炸响,复羽宫突然便燃起了大火,火苗窜得很快。而外面早已是呼喊救火,乱成一团的军士。 “真是天助我也。”文吉在心里轻轻道。随后他又抓紧时机,向叶轼磕头道:“舅舅,现在外面大乱,舅舅,时不待人,舅舅,这是良机。舅舅,你带我走,快带我走。” 叶轼也观望着那突然天降的大火,这真的是良机吗?救文吉的良机? 复羽殿升起滚滚浓烟,那烟气从窗外飘过来,叶轼又猛一阵咳嗽,他捂着手帕感觉到心慌气闷,似乎就快要死了一般。 终于,叶轼答应了文吉。文吉很高兴,文吉要拉他走,可是叶轼却顿住了脚步,他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若是要一劳永逸,文吉,你自己走吧。舅舅在这里替你。” “舅舅,你要让自己变成一具尸体吗?”文吉反应过来,讶异的看着他。 叶轼点了点头,他道:“文吉,舅舅变成了一具尸体,从今以后陛下就不会再怀疑你,再找你了。也只有这样误以为你被这大火烧死,你才能一劳永逸的在外面生存。” “舅舅。”文吉跪下磕了头,此时此刻,他才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来自叶轼这个舅舅的亲情与爱。他流下泪来,“舅舅,保重。” 文吉站起来,要走。叶轼喊住他道:“外面那个军士,杀死他。拖进来,跟我放在一起。” 文吉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只听门外一声惨叫,文吉便拖了刚刚随叶轼进来的军士尸体进来。再叩首,文吉便消失在暗夜里。 外面一团糟,文晏在暗夜里看着复羽宫偏殿的那个屋子。面色沉沉,他道:“派人跟住文吉。” “是。”时雨应声。 “那,复羽宫这火?”时雨看着复宫这熊熊燃烧的大火,忧心道:“司马还在里面呢?” “传令下去。火,不要救了。派人燃火把,烧了复羽宫,关闭复羽宫的大门,一只苍蝇都不要给朕放出去。”文晏冷冷地瞧着偏殿里的叶轼,并未看向时雨,阴沉着脸道。 “烧了复羽宫?”时雨显然都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时,他才不可思议道:“可是,陛下,那些人都是……是宗室。” “他们是宗室,可是也是谋逆之徒,朕已容忍了多日了,现在够了。送他们走!”文晏目光深寒,声调也是寒凉至极,时雨听的牙齿都在打颤。他连忙道:“是,是,陛下。” 文晏转身离去,时雨又小心翼翼道:“那大司马?” “他要替文吉死,那么朕成他,一起烧了。”文晏寒凉至极的声音令时雨汗毛都竖了起来,他颤颤道:“遵旨。” 不多一会,复羽宫大门被锁,无数的火把扔了进去。复羽宫的火势更加不可控制,哭天抢地的嘶喊声,绝望而执着的拍门声响冲刺了整个冷宫。 第一百三十章 挡我者,死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暗城之战始末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押入天牢 () “姜大人,放心,白神医,我会派人去找。”段琴道。 “嗯!”姜邑点了点头,到底还是不祥了啊。 叶棠又被禁押回朝华宫,她的衣裳都被淋湿了,禾绿端了一碗汤药给她,道:“叶大人还是喝些吧,免得受了凉。” 叶棠挥手,打翻了姜汤,独自歪倒在了床上。也没看禾绿有些气怒的眼神。 禾绿收拾了地上的汤水,便走了出去。段琴立在外边,瞧了瞧她手中的瓷碗碎片问道:“她还没喝?” “嗯!”禾绿回答道,见段琴要往里边走,她又迟疑道:“那个……叶大人心情不好,若是段统领有事,还是该日与叶大人说比较好。” “好。”段琴看了一眼内殿,想着自己就算去问白西柳的下落,但今日叶棠刚刚拿剑刺了陛下,显然此刻并不是时候。而且,就算他去问,估计她也不会说的。 那么先派人找吧! 段琴如是想着,刚刚走到朝华宫职守的门口,他便见楚宁在外头静立着,眼神飘忽,不知在望向哪里。 “楚将军。”段琴行礼,楚宁嗯了一声,随后他又抓着段琴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叶棠如何会在金殿之上剑指陛下?” 楚宁自那日文晏与他太极殿一番相谈,他便以身子不适为由,请了好几日的病假。自然这几日皇宫内院发生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但到底是在京城,皇宫也不是一丝风都不透,所以一些蛛丝马迹他还是听说了。 “楚将军,你心中既知,又何必问我?”段琴淡淡道。 “司马之死,真的是因为陛下吗?”楚宁又问道。 段琴抬眼看了他一眼:“我并未亲眼所见,复羽宫之火,本就是因天雷所起。”段琴不知道心里是为什么,就想替那个可怜的君王辩解。他相信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然后刺激到他了。 就像叶棠不应他封后之言,他也气怒,气怒得不像个正常人。曾经他那么爱她,那一日,他竟舍得下令将关禁朝华宫。 “关于宫中流言,陛下自会下令封锁,楚将军还是不要轻信流言的好。”段琴又道。 楚宁点了点头,又站在朝华宫的门口好久好久才离开。 过了好几日,文晏的伤好了些。时雨搀着他来到朝华宫,叶棠眼见是他,又要上去拼命。禾绿拦住了她,并且在她上金殿行刺文晏以后她就没收了她身上所有能致伤的东西。 叶棠不顾禾绿的阻拦,一抬手扫开禾绿,大喝道:“闪开!” 禾绿被叶棠一个大力攘倒在地上。而此刻,叶棠已经扑向了文晏,在他身上拳打脚踢了一顿之后,又一口咬向他的脖子。 文晏吃痛,时雨叫来人拦拖开了叶棠。 叶棠打累了,便坐到了地上。她恨恨地看着文晏质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文晏未答话,只是淡淡地问她道:“你不喝药,是想要生病吗?” “回答我!文晏,你回答我。”叶棠目怒火光,直视他的眼睛。 文晏半餉未答,叶棠起身关了殿门,将他和时雨以及一干侍卫隔绝到了房门之外。 文晏挥退时雨和一干侍卫,只一个人静静地靠着房门坐下来。 他知道叶棠痛苦,他知道他也许做错了事。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他好像克制不住自己。他克制不住,当看到叶轼放文吉走,而且还要替文吉死然后一劳永逸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愤怒的,他是愤怒的。 他凭什么?叶轼凭什么违抗他,凭什么挑战他。当日他对文吉及一干宗室没有处以极刑,已是法外开恩。但为什么他都这么忍让了,他们还不知足。叶轼知道将文吉放出去的危险吗? 他该知道的吧!可是他依然依然那样做,不把他当君!他是君啊,是这天下的主人啊,可是……这些人这些人有真的放他在眼里吗? 他愤怒了,古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之说。那么,好吧!叶轼,既你要替文吉死,那么,朕成你,成你们。 复羽宫,所有人,死!他在心里想了无数遍,而最终他向时雨发出了那样的密令。 叶轼死了,尽管他已下令厚葬复羽宫所有宗室和大司马。可是,叶棠还是来找他拼命了,她浑身湿透,提剑闯入昭和宫的金銮大殿。 其实在那一刻,在他看到叶棠满眼赤红,悲愤不已的神色里,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为什么会下那样的令,为什么会做那样的决定啊! 叶棠要刺他,他原本可以避开,但他还是选择生生受了那一剑。 是他对不住她,是他对不住!所以,他受下那一剑,所以他任他踢打。 文晏靠在门边,想了很久,直到他的脑袋都有些微微发疼,他才开口道:“海棠,我知道,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想说我是无意的,可是我知道你病不信。但,我真的是无意的。” “海棠,你信我好吗?” “海棠,这几年,我过的并不好。” 文晏也不知道自己贴着那合上的门板坐了多久,直到晚月升起,他看着那温和的银光漫漫道:“海棠,我真想念三年前的时光。虽然那时候天下未定,那时候我忙得焦头烂额。可是海棠,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河州的烟火,若是你给我的一场梦,那么我愿永醉梦中,不愿醒来。” “海棠,三年前,你又为何要走啊?”文晏不知道屋里的人有没有在听,但还是问出了心中压抑了几年的疑惑。 门哗地一声打开了,叶棠站在门后冷冷地看着他,她阴郁着嗓音道:“陛下,想知道吗?” 文晏站起来,迟疑道:“你能说吗?我想知道。” “那好,我告诉你。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不得不离开。”叶棠面如寒霜,冷淡道,“而那时,我根本根本不知道我怀的那个孩子是谁的。” “那,孩子呢?”文晏似乎只抓住了这个重点,他有些期待地看着叶棠,“你将他安置在哪里了,我派人……不,我亲自去将他接回来。” “生下来,被我掐死了。” 叶棠的话,再一次如利剑一般穿透文晏的心脏。他感觉自己似乎站不稳了一般,他努力扶着自己的身子,盯着叶棠看了好久好久。 “生下来,被我掐死了!”这声音如魔咒一般响在他的耳边,久久都不曾散去。 “啊!”终于,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痛苦万分的嘶吼起来。 “啊!”帝王的嘶吼一如受伤的狼叫,惊动了周围的侍卫。侍卫一涌而尽,就要上前拿下叶棠。 终于,叶棠还是被拿下了。文晏捂着自己发疼的脑袋,愤恨的指着叶棠道:“把她给朕押入天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想死? () “哈哈,哈哈哈!”叶棠疯笑起来,“押入天牢,押入天牢!哈哈哈!” 叶棠的疯笑一如魔音阵阵,文晏的头越发的疼了。他看着她疯疯颠颠大笑不已的背影,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叶棠被关入阴暗的天牢之中,她看着这近乎有些熟悉的环境,脑海中甚是清明了起来。有那么一刻,她真想仰天大笑。 天牢,天牢!真是无比的讽刺啊!果然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一如前世,她又被关入天牢了。不管这一世的中间有多少曲折,她还是被他打入了天牢。 枉她当初重生还想做个好官,做个好人。她为何为何就要那么傻,去当什么好人啊!直接在重生当日,她提刀宰了他不好吗? 叶棠有些后悔,她深深地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她还是会有这番的遭遇,她该早早杀了他才对的。至少,这一世义父也不会就这么枉死了。 是她,是她害了义父,是她对凶手手下留了情。都是她,都是她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叶棠坐在阴暗的大牢里独自思索过往的种种。她抱着脑袋陷入深深地自责里!她害了叶父不是? 一切,怎么就会这样了呢?怎么就会这样了呢?义父,义父!海棠该怎么办呢?义父,我该怎么办? 叶棠将脸沉入膝弯之中,在黑暗里,她的眼前又仿佛出现了叶父爽朗大笑的脸,出现他说着:“男儿之志当开疆拓土,使八方拜服。叶棠虽生女儿,也当如此。”音容笑貌! “父亲!”叶棠双膝跪地,对着漆黑的墙壁深深扣首。有那么一刻,叶棠真想就此撞了那墙,死掉算了。 为什么要让她那么痛苦呢?她爱的人杀了她的父亲,灭了她的族人!“啊!”阴暗的天牢里,响起叶棠撕心裂肺地嘶吼声! “啊!”叶棠的脑袋痛,痛到她心口都在抽搐,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啊!为什么! 叶棠呆在牢里,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只是时不时的疯笑不已。 “叶大人不会是疯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看这情形,就算是没疯,也离疯魔不远了。” …… 几个狱卒瞧着叶棠那疯疯癫癫一会撞墙一会大笑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气议论道。 “想她几年之前,也是朝堂第一风流人物,何以今日到此地步了呢?” “哎,真是可怜!这世上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大概是善恶终有报吧,谁叫她前几年作恶多端呢?大奸臣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 “嗯!是她活该,谁叫她一个女人还要搅弄朝堂风云,还要作践作恶呢!活该被陛下打入了天牢,真是活该!” 几人说来说去,竟是又相当不忿起来,看着似乎已经疯魔的叶棠眼神变得诡异寒凉起来。 文晏突然晕倒加重了病情,令文雅姜邑段琴都着急不已。 一场诊治之后,文晏依然高烧不退。文雅看着姜邑道:“姜邑,你还有没有办法?还有没有办法?” “公主!”姜邑皱了皱眉,还是道:“公主放心,臣会好好医治陛下的。” 这时时雨进来,他道:“公主,楚将军,他还跪在外边呢?” “叫他滚!”文雅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一声暴喝,怒气冲冲道:“陛下之病由叶棠所起,任何人都不得为她求情。” 叶棠这番几次伤害文晏,实在令文雅也开始着恼了。看着道现在都还高热不退的弟弟,她心里烦闷的很。 他上次被叶棠刺的伤口还没好,这次又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晕到现在还没醒过来。纵使叶棠无辜,但她害苦文晏,她心里也难过的紧。 “是。”时雨静静退了出去,楚宁跪在外边,眼见他来便开口道:“公公,陛下可会见我?” 时雨叹了口气,漫漫倾身扶起他道:“将军,你还是回去吧。陛下,伤情严重。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公主已是十分恼怒叶大人了,您就不要再为她的事来烦扰她了。” “可是……” “走吧。将军。”时雨拉起他,“回去吧。一切等陛下醒来再说吧。” 楚宁起了身,想去天牢,时雨又道:“公主已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叶棠。将军当好自为之。” “多谢公公相告。”楚宁深深皱了皱眉,低头道。 “哎!”时雨叹了口气,看着他走远。 楚宁走到天牢的门口,那里守卫重重,似乎根本都容不得人走近半步。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到底又是发生了何事?陛下突然昏阙不醒,而她又被下令关入了天牢呢。 这一切,楚宁都无从得知。想去看看她,却又被天牢门口的兵士所阻。 文晏醒来的时候,他听说叶棠在天牢里疯魔了。他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连药都端不稳了。 他赶忙撑起有些虚弱的身子,从床上下来。姜邑按住他道:“陛下,你现今还是好好养身体为重。” “走开。”文晏一把挥开他的手,穿了衣裳便带着段琴去了天牢。 “开门。”文晏突然到访天牢,吓的门口心不在焉的守卫身子一抖。 门被打开,文晏踏进了天牢,他看到缩在一角头发凌乱,满面血渍的叶棠。 心突然又被插了一刀似的疼,她……她就是这么折磨自己,折磨我的吗? 文晏让自己努力镇定了半餉,才慢慢走过去。 “海棠。”文晏蹲下身来,抬手剥开她额前的凌乱脏污的头发,看到那面目无神的眼睛,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海棠。”文晏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抚着她的发丝细细安抚着。 “陛下,”叶棠微微转过脸来,抬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脖颈上,她笑道:“要不,你也把我掐死吧。这样,咱们俩都不会再痛苦了。” 文晏心伤的盯着她的眼睛,叶棠突然便怒道:“动手啊!你动手啊!为什么不动手?你杀了我,杀了我!求你了。” 文晏放开了她,叶棠跪在他的面前一个劲地磕头:“叶棠犯下弑君之罪,求陛下赐死。” “叶棠犯下弑君之罪,求陛下赐死!” “求陛下赐死!” 叶棠一声一声毫无感情的请求着,脑袋就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一下一下撞击在冰冷的地上。 文晏既伤心又愤怒道:“想死?” “不想报仇就死吗?叶轼是朕下令不救的,复羽宫的大火朕叫人放的。门也是朕下令锁的。你不想报仇吗?”文晏怒道。 叶棠抬起头来:“陛下,终于承认了。是你害了义父。” “是,就是朕。”文晏直视她的眼睛,“叶棠,你知道你的义父他做了什么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放走了文吉!他说他要替文吉死,以便文吉在宫外能够一劳永逸的活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多事之秋 () “文吉跑走了,朕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抓住他。叶棠,你知道,放走一个文吉是一件多有隐患的事吗?放虎归山!你的义父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私放朝廷谋逆重犯,依法当斩,你的义父,他,难道不该死吗?”文晏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件事的!真相。原本,他想埋在心里的。因为叶轼于叶棠来说,他就是一个完美无缺十分高大的形象。但今日,她都要求死了。 “海棠,你不要觉得朕残忍,朕有朕的立场。朕是皇帝,不是一个慈善家,他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朕没有公之于众,也算顾了他的颜面。他死后,朕追加封赏,于他,朕自觉并无后悔。朕,不后悔!”文晏一字一句,盯着叶棠的眼睛道:“就算你怨你怪,朕依然不悔。” “陛下,当真是陛下!”叶棠的脸色不知道怎么形容,突然就古怪的笑起来。“非常人能及!” “海棠,若你不再闹了,朕马上就放你出来。”文晏蹲下身来,执起她的手来贴到自己的脸上,他恳求道:“不要闹了,好不好?” 叶棠抽开自己的手,淡淡道:“陛下,还是走吧。比起皇宫内院,叶棠觉得还是这里更适合我。” “你……”文晏自觉已放低了姿态,给了她台阶,可是她不下。他又恼了,他甩袖走了出去,愤道:“那你……就呆着吧。” 文晏醒了,楚宁终于是可以来面见他了。可是他刚刚在天牢里被叶棠气了一顿,现在见到楚宁更是脸色铁青。 “楚将军,叶棠弑君,你觉得朕不该严惩吗?”文晏盯着他道,楚宁与叶棠的关系不一般,情分也不一般。叶棠这番的与自己敌对,也不愿做自己的皇后,难道是与楚宁有关吗? 文晏不敢猜测,但铁青的脸色已明确的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烂透了,烂透了。 偏偏楚大将军还要来撞枪口,好……好,楚宁。 “陛下,她是叶棠!她不该……不该受这些的。”楚宁低头辩解道,“她曾经……到底扶持了您啊!” “好——”文晏转身,“那楚将军觉得如何处置她才好?” “放她走吧,让她离开这里。”楚宁静静道,“她是一个随性自在的人,宫苑并不适合她。” “将军与她同袍多年,说到底,还是你了解她。”文晏冷冷地看着他道,“将军该是恋慕她的吧。” 文晏的目光让楚宁心内一凉,说出的话更是直击楚宁的心脏,似乎自己多年的秘密就这么暴露在了人的面前,让他有些窘迫,有些难堪。 他沉默着,文晏不知道这是默认还是什么,姑且他就当他是默认了。 “将军,还是回去吧。于叶棠,朕自有分寸!”文晏道。 楚宁无奈,只能悻悻而归。晚间,楚宁独自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十分的担心叶棠,天牢阴湿,叶棠的身子也不大好,他要想办法尽快救出她才是。 只是,现今文晏并不松口放她,而且,也不准自己去探望她。他连她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营救,又该从何说起呢? 楚宁犯了难,他总不能什么都不顾的去闯天牢吧。不能,如今楚氏一门在京城,他不敢冒险去这般明目张胆的反抗文晏。 他不敢,也不能拿整个楚家去堵。 窗外月影婆娑,楚宁在床上躺不住,便坐了起来。只是他刚刚一起身,窗外便飞进来一个黑影。 楚宁快速的夺过挂在床头的佩剑,抽出来指着对方:“谁?” “楚将军。”巴铁举起了双手,笑道:“别来无恙!” “牤賊!”楚宁一个怒喝,就舞剑刺过去,把巴铁一边躲闪一边笑道:“将军不必动怒,我是来帮你脱困的。” “什么意思?”楚宁收了剑,冷冷地看着他。 “听说叶大人一回来便被皇帝打入了天牢,将军是想救叶大人的吧。”巴铁走到桌子旁,竟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神色竟是十分淡然自若。 楚宁放下了剑,心内有些震惊,这巴铁竟然出入京城如无人之境,而他的守卫竟然都没有发现。难道,京中竟有北牤的内奸? 楚宁沉默了一刻,又听巴铁道:“大文皇帝在平定天下之后,屡次卸了武将职权,于朝中更是开始重文轻武。将军虽说兵权在手,但皇帝芥蒂之心不可不防,难道将军不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什么退路?”楚宁冷冷地问。 “楚将军何不带着叶大人来投奔我北牤,楚将军和叶大人都乃旷世的英雄人才。若是你们来,我们必不会向大文皇帝一样苛待你们。而且不仅不会苛待,反而,我们会让你们施展自己的空间,驰骋疆场,踏遍万里。”巴铁放下杯盏站起来郑重看着他道。 “王子怕是搞错了,我和叶大人,我们虽是铁血军士,但我们并不喜欢战争。”楚宁皱了皱眉道,“王子好意,我们怕是受不起。” 说完,楚宁又抬剑指向巴铁道:“王子还是请回吧。本将不知你来京城干嘛,但你若是执意留下,本将立马斩了你的头颅进献陛下。” 巴铁笑了笑,“将军何必动怒,大文如今这般强盛,本王子自是来求和的。” “求和?”楚宁愣了一下,巴铁又道:“大文皇帝尚未婚配,我自然是来替他操心婚事的。我们的公主马上就来了,希望能与大文和亲成功。” “王子既是为国事而来,自该光明正大,像这番偷偷来见本将,到底是何用意?”楚宁心思转了转,他并未听到文晏提及北牤使臣来和亲之事,也不知这巴铁说的是真是假。 “没什么特别用意,只是来与楚将军聊聊天而已。”巴铁挥开他的剑锋笑道,“好了,天也聊完了,本王子也该走了。” 巴铁从窗户又飞了出去,楚宁关上窗子。他本想将巴铁捉住交给陛下,但若是巴铁说的是真的,北牤公主来和亲,那他将巴铁抓住岂不是会引起两国纷争。 楚宁转身将剑入窍,随后才转向屋外喊道:“楚清。” 楚清从外面赶来,“哥,怎么啦?” “你派人注意京中动向,还有叫人去查探一下是否有北牤的人逼近京城。”楚宁皱着眉头道。 “出了什么事?”楚清抬头问。 “刚刚北牤的王子巴铁到访。”楚宁回道。 “巴铁?”楚清怔住了,他担忧道:“那陛下……陛下知道吗?” “不清楚。”楚宁依然皱着眉,“派人去打探。” “是。”楚清应声。 楚清走了出去,楚宁关上房门又坐回床边。北牤来和亲,叶棠下天牢,陛下心思深沉。这局面,可真是多事之秋。也不知道北牤究竟是什么打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好痛 () 过了两天,楚清来报:“的确是北邙和亲使团。” “果然如此?”楚宁皱眉,楚清应了一声:“嗯,巴铁并没有胡说。想必再不久,朝会就该讨论这事了。” “好,我知道了。”楚宁道。 “可是,哥,少主还在天牢,我们该怎么办?今日,我到天牢,原本要去探望她,可是被门口的守卫挡了。我悄悄从守卫那里得知,少主的状态很不好。”楚清焦急道:“哥,该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楚宁抬手拍向自己弟弟的肩膀,劝慰道:“这事还得陛下松口,今日我变进宫,去见见雅公主。当日雅公主在江南楚府一年,想必我去求她,她总归还是能卖我这个面子的。” “哥,她要是真卖你这个面子,当日陛下昏迷之时,你跪在太极殿门前,她也不会下令叫你回去,任何人不得探视少主了。”楚清撇了撇嘴,对楚宁说的文雅公主,他是一点都不抱希望。 “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说了当日是陛下昏迷,她心急。现今,陛下已经醒过来,哥哥再去说,想必公主还是会松动的。”楚宁又道。 “那……好吧。”楚清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着急,但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楚宁来到文雅的宫殿,文雅正带着宫人扫佛。 楚宁跪到佛像前拜了一拜,才转向文雅行礼道:“臣拜见公主殿下。” “将军,请起。”文雅拿着浮尘扫了扫面前佛像上并不存在的灰土。 楚宁起了身,文雅道:“将军为何而来,本宫心里也自是明了。” 楚宁顿了顿,道:“公主仁善,想必也自是不愿叶棠在天牢里边受苦。”说着跪下,“楚宁求求公主。” 文雅叹了口气,她道:“本宫也并不知为何叶棠会与陛下到了这步田地。但,将军,你还是起来吧。” “这是本宫的令牌。”文雅从身上拿出一块金色令牌交到他手里道:“你拿去天牢看看她,听说她状态不是很好,本宫亦很忧心。你去吧。” “多谢公主。”楚宁捏紧了手中的令牌,伏地又拜一礼才转身走了出去。 谢婉儿道:“公主,陛下不是说……” “婉儿,本宫何尝不知啊!可是,到底,那是叶棠啊!”文雅看着楚宁的背影叹了口气。 谢婉儿闭了嘴,转身又去扫佛,没一会她又见文雅已经跪在蒲团之上了。 双手合十的文雅对着那金身大佛诚信跪拜:“佛祖保佑大文一切顺安!” 楚宁拿着公主的令牌到了天牢,叶棠披头散发正坐在天牢阴暗的角落里。 “叶棠。”楚宁走了过去,蹲下身来,想探手去拨开她散开的头发。 叶棠抬起头,她呆呆傻傻地望了一眼楚宁。随即,又低下头来。 “叶棠。”楚宁抬手捧起她的脸来,他心痛道:“叶棠,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楚宁。”终于,叶棠张开了干裂的嘴唇。猛然看到楚宁,她就像看到了久违的亲人般。在她心里面,楚宁除了是她的朋友亦是她的亲人。 没有任何征兆的,叶棠看着他,突然就眼睛一红,随后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了下来滴到楚宁的手上。 “楚宁。”叶棠一下子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她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泪,好像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折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找到了一个爆发口。 她大声的哭着,哭着!就像当日她失去孩子时那样伤心和绝望的哭喊。 “楚宁,我好痛!楚宁,我好痛!好痛!”叶棠抓着楚宁的肩头,似乎就像抓住了这世界唯一留给她的浮木般。 楚宁紧紧地拥着她,他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听着她痛苦至极的哭喊声,他的心一如刀绞。 眼泪竟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叶棠哭了很久很久,她才停下来。楚宁替她擦干眼泪。 叶棠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很失态,她道:“楚宁,我……我刚刚是不是很丑?” “没有,叶棠!”楚宁静静地瞧着她,眼眸溢满了情深。 叶棠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低了低头。 楚宁别开看着她的目光,叹了口气道:“叶棠,如今,你有想过今后该怎么打算吗?” “我想出去。”叶棠转头盯着他的眼睛道,“楚宁,你能帮我吗?” “好。”楚宁应道。 “多谢,楚宁。”叶棠郑重向他跪拜扶礼,“楚宁,若有来生,我许你一世。” “叶棠。”楚宁扶起她来,将她拥入怀里,嗓音沉沉道:“等我消息。” “好。”叶棠的心里无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她终究还是将楚宁拖入了自己与文晏的纷争里。 楚宁从天牢里出来,他的内心既痛苦又欢喜。 叶棠说,若有来世,她许他一世。 他该是高兴的吧,叶棠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他的,不然如何会许他来世呢。 只是让他痛苦的是,他与叶棠今生怕是无缘了。 叶棠啊!你可知,不管有没有来世,楚宁只愿你快乐平安。 朝会之上,北邙的巴铁王子与公主来朝。 文晏接见了他们。 “皇帝陛下,我们的公主是来与文朝和亲的,结两国之好的。”巴铁指着自己的妹妹看向龙座上的文晏道。 文晏点了点头,笑道:“王子与公主远道而来,想必十分困乏。朕早已为王子和公主准备了使馆歇息,你们先去歇息吧。至于王子的提议,朕会好好考虑。相信,过不久,朕便会答复你的。” 巴铁点了点头,也并未多做纠缠。反正他此行的目的也并不是真的为了和亲。 巴铁扶了礼,便与自己的妹妹退走了。 巴铁走了之后,朝堂便安静了下来。 文晏看着满朝文武道:“众卿于北牤和亲一事有何看法?” 朝堂议论了一番,便有人站出来道:“陛下,臣认为和亲能使两国都可以修养生息,免于战乱。是为可行,况陛下后宫空虚,尚无一美人贵妃,将北牤公主收入后宫,臣觉并无不妥。” 当然,也有人不同意的,比如征战北牤的武将就出列反对道:“陛下,臣反对。大文与北牤曾长达几年征战不休,多少大文的英雄男儿都丧于北邙賊的马蹄之下。若此番陛下联姻和亲,想必冤死的将士和家眷都会心寒。陛下,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武将纷纷出列支持,而文臣们却是十分赞同和亲之举。 朝堂之上,两方僵持不下,争执不休。 文晏静静地看着他们争论,随后他似乎是漫不惊心的随口一问道:“楚将军有什么话说吗?” 楚宁看了看上位的帝王,瞬间便想到了还在天牢里的叶棠,他开口道:“臣觉得和亲是好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和亲作罢 () “将军。”底下有他后面的武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楚宁依然面不改色道:“臣支持和亲。” “将军?”武将们神色更加惊异了。 楚宁默默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其他的武将看着他,却都沉默了。 文晏笑道:“既然楚爱卿都支持和亲,朕也觉得可行。那么便和亲吧!” 皇帝陛下要与北牤公主和亲的消息很快便在宫廷之中传了开来。文雅有些疑惑地问谢婉儿道:“想当初,我将你推给他,他都不娶。也不知如今是怎么了,陛下突然就要娶一个异族的女子。” 谢婉儿垂了垂眸,心伤道:“也许陛下自有打算吧。毕竟和亲公主,可免于战乱,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文雅叹了口气,“他多年坚持后宫无人,怕只是为叶棠。但如今叶棠与他走到这步田地,本宫也只盼他们日后都好好的。若是真的能够放下,倒也是极好。” 谢婉儿淡淡地低了低头,没答话。感情一事,是说能放下就放下的吗? 叶棠在天牢里呆坐着,已经好几天了,楚宁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他出去。 过道的走廊里有来往的狱卒在窃窃私语。 “欸,你们知道吗?我今天听说过几日陛下就要与北邙的公主成亲了。” “真的假的?” “我相好小红告诉我的,那还能有假?” “哟,这可没准。” “她就在太极殿当差,还能骗了我。” “太极殿?那可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那八成这消息就是真的了。” “对啊!对啊!” ………… 叶棠稍微听了几句,才知道是文晏要与北牤的公主和亲了。 他要成亲了! 叶棠心头猛地一震,随即她又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也好!这样,他们便再无关系了。 又是一个夜晚,楚宁负手站在窗前看外边的月光。 这样美好的如华月色,是不是同样也照耀着他心里那个正在天牢受苦的人呢! 叶棠,楚宁该如何救你呢? 天牢守卫重重,难道真的要带兵闯宫劫狱吗? 窗外有黑影闪动,楚宁皱了皱眉,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王子,就这么喜欢入府做贼吗?”楚宁转身冷道,巴铁从窗户外翻了进来。 “不是做贼,只是来向将军讨杯茶喝的。”巴铁从容而淡定地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楚宁转身冷冷地盯着他,“王子不在使馆,如何深夜到处乱跑?” “叶大人被囚,楚将军很忧心吧。”巴铁看着楚宁紧皱的眉头轻轻一笑,“楚将军既然这么关心叶大人,何不救她出来。” “本将的事,王子不必操心。”楚宁道。 “楚将军,你又何必这么固执。我有办法救叶大人!我帮你救她出来。”巴铁站起身来,向着他走近,随后又停在他一步之遥。 楚宁看了看他半餉,才道:“王子有何办法?” 巴铁凑近他的耳边笑着说了几句,楚宁抬眸讶异的看着他。 几天之后,文晏与北邙公主大婚,整个皇宫一片喜庆。 也就是在这一天,整个天牢都放松了紧剔,有人打伤守卫,带她出了天牢。 就在出天牢的那一刻,叶棠以为自己逃脱了。可是,刚刚到天牢的门口,她的希望便破灭了。 她和那个救她的陌生侍卫被一群带着火把的军甲侍卫包围了。 身着大红喜服的文晏从军甲侍卫后面走了出来。 他愤怒地指着叶棠道:“叶海棠,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就那么想那么想离开这里?甚至不惜与别人联合,也要离开我?” 叶棠低头沉默了半餉,随后才抬起坚毅的眸子道:“陛下,罪人无话可说。” “都抓起来!”文晏一声令下,瞬间就有军甲将她和那名高高大大的侍卫抓了起来。 连累了他!叶棠看了一眼那个救自己的军士挣扎道:“陛下,罪人有话说。” “说。”文晏冷道。 “这个人,他是无辜的,是罪人,罪人威胁了他。求陛下开恩,饶他一命。”叶棠跪地求情。 文晏冷笑:“愚蠢!叶海棠,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叶棠愣住了,她抬头疑惑地看向文晏。 文晏吩咐身边的时雨道:“拿下他的面皮。” 文晏话一说完,便立马有军士上前扒拉下了那侍卫的脸皮。叶棠转头一看,竟然……竟然会是巴铁。 巴铁来救他,这……怎么回事啊! 叶棠向巴铁喊道:“巴铁,你……” “叶大人。陛下!”巴铁笑呵呵的,他看到后面的楚宁,便已经明白了部。 他这番,竟是被楚宁给耍了。好……好,中原人果然狡猾。 文晏看着巴铁冷冷道:“王子这是什么意思,是要私自劫了我大文罪犯吗?” 巴铁如今被人限制住,他看了一眼叶棠,便咬牙只能顺着叶棠的话说道:“陛下误会了,本王子只是听说叶大人被困天牢,便想着过来看看。哪想,我一到天牢就被她威胁。她扬言,若是不带她出去,我就活不了了。陛下也知道叶大人武功是出了名的高强,我有些惧怕,所以才带了她出来,想着出来之后再想办法。可是,我还没去禀报陛下,您就过来了。” 文晏盯着他良久,想了想,现今战事才平息。大文与北牤也着实不宜交战。既然巴铁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那么他就下吧。 所以,文晏只犹疑了一会便道:“那朕倒是冤枉了王子。不过,王子这番偷偷摸摸来密见我大文之前的臣子,实属可疑。王子带公主来和亲,朕对二位不仅礼敬有加,而且今日还想着与公主完婚,共结两国之好。可是显然王子来京目的不纯,朕看这和亲不和也罢。朕也不为难王子,即日王子便带公主回去吧。留你们在这,朕想有王子今日之举,朕的臣民都甚是不放心了。” 巴铁自知理亏,也不作争辩。自己被抓,大文皇帝陛下对自己网开一面,没有痛下杀手已是仁慈。 所以,既保住了命。他也就点头应下了。 皇帝的和亲作罢,北牤使团带着公主离开。而叶棠却被抓了起来! 太极殿冰冷的地上,叶棠跪在那里。文晏在玉案前批着折子。 殿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其他人。空气里似乎都是压抑和沉重的因子,叶棠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太难受了,这可真是。 好半日的光景过去,文晏依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他似乎沉浸在面前的政务里无法自拔般。 叶棠犹疑了又犹疑,最终她还是出口道:“我既已出逃失败,陛下要杀要寡随便吧。” “要杀要寡?”文晏抬眸盯着她冷笑,“你该知道我不舍得杀你。你为何就那么固执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除非你死 () 叶棠面无表情道:“好,既然陛下认为罪人是固执,那便是固执吧。” “叶海棠,我已与你解释了复羽宫大火之因。你还要坚持到何时?”文晏摔了一本折子,显然是有些气怒。 折子摔在地上,发出趴的一声响。叶棠微微低了头,随后她才平静地抬起头来道:“虽然如此,但陛下,他是我的义父,他是我义父。” 你懂吗?他是我的义父,不管你因何缘由,你终究下令杀了他啊!如何叫我不恨?我又如何不恨? “叶棠,朕是君王!况国有国法,他虽是你的义父,可是他叛君!朕——”文晏从玉案旁走下来,到她的面前站住。他道:“你曾经也杀过很多人,你都忘了吗?他们叛你,你便杀了他们。而今,叶棠,你又有何立场来指责我呢?我只不过,只不过都是学了你而已。” 叶棠一惊,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原来,原来他都记得,他记得自己之前为奸臣之时冷漠无情的模样,他记得她曾经所犯下的所有的杀孽。所以,她……现在还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所以他的意思是比起她来,他如今所为倒真的上不了台面。而且,他不是昏君,他有这么做的理由! 她,又有什么脸面去怪他呢?她有什么脸?有什么脸?当过往一切被提起之时,她……不是比他更过分吗? 她没有脸啊!叶棠低垂眼眸,脸色涨得通红。终究,她重活一回,其实,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过。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她,是培养了一代君王!可是,如今这君王却告诉她“我不过是学了你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不过是学了你啊!” 叶棠静静地盯着地面上空气里的某处,她近乎木了,也呆了。就像没有生气的木头般,一下子就那么倒了下去。 叶棠在次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太极殿的龙床上。 还是禾绿在她的身边,她见她醒来,便立马倾身扶起了她。 “叶大人”禾绿轻轻地出声,叶棠环视了一周才转向道:“禾绿,我怎么会在这里?” 禾绿端了一碗药给她,道:“那日你突然昏倒了,陛下让我过来伺候你的。叶大人,陛下其实对你真的挺好的。他看到你晕,看到你晕,都……都吐血了。” 叶棠端药的手颤了一下,禾绿又叹了一口气道:“近日陛下时常胸闷气短,常常咳嗽不已。叶大人,恕奴婢直言,您真的想折磨陛下至死吗?” “禾绿。”叶棠沉了沉脸,撇下了药碗:“陛下是长命白岁之命,岂是我折磨一下就能至死的。” “叶大人!”禾绿还想争辩,两人就听见外殿里脚步声传来。 没一会,刚刚下朝的文晏就到了近前。 “小黄门禀报,说你醒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文晏跨步坐到她的床边,执起她的手来,神色看起来虽然苍白,但很欣喜。 “陛下!”叶棠挣开了他的手,禾绿眼见两人在此,也就悄悄退了出去。 文晏瞧见她放在案台上的药碗,微微皱了皱眉,端起来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唇边,笑着道:“来,喝药。喝了身体便会好起来的。” 叶棠别过了脸,沉默着。 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好意,虽然他对她的醒来甚是欣喜,虽然他的眼眸里盛满了关切。 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道坎!她不能对不起叶父! 文晏叹了口气,放下了药碗,他搬过叶棠的身子,心痛道:“海棠,海棠,你到底……到底要朕怎么做?你要朕怎么做,你才能开心点,你才能不要这样折磨我?” “除非——你——死!”叶棠盯着他的眼睛,冷漠至极,一字一顿道。 “你,说什么?”文晏一下子变放开了她,他觉得觉得心口痛极了痛极了。她竟然……竟然想让他死! 她,要他死!可笑吗?可笑吗?真可笑啊!他一直以来放在心里的人,放在心里的人,竟然如此恨他,恨他到死的地步。 这世界究竟,究竟是有多讽刺啊!想起曾经自己刚刚登上东宫之位的时候,年少的自己看着她独揽朝政大权,烂杀无辜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是希望她死的。 而今,却没想!她,同样是希望自己死的。 文晏突然便“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惨然而凄绝。他笑着道:“海棠,你……你真的好狠!” 叶棠默默地盯着他苍白惨然的笑容,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 笑到最后,在文晏转身的那一刻,她眼角落下泪来。同样的,文晏也流出了泪。可是,命运就是如此的无情,他们谁……都没有瞧见对方的眼泪。 文晏走出内殿,向着外殿里的宫人冷声道:“从今日起,叶棠禁足太极殿。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放她出来。” 叶棠又被禁足了,只是这一次换了太极殿,就在文晏的眼皮子底下。 楚宁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当日,楚宁以出卖巴铁,搜集巴铁在京中奸细为由,希望借由叶棠出逃找出巴铁隐藏在京的部奸细。也以此为功,希望能恳求文晏放叶棠出天牢。 可是现今,天牢是出了,但叶棠又被困于太极殿。 楚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听到消息之时,在府中一个劲地喝闷酒。 他,让她失望了。他,没能救得了她。 楚宁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楚清过来一把夺下他的酒杯道:“哥,别喝了。” “楚清,你拿来!”楚宁站起来,不满道。 “哥。”楚清一把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又无奈地坐了下来。 “哥,你娶亲吧。”楚清也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甄上酒道:“你娶亲吧。” “楚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楚宁沉着脸呵斥了他一顿。 楚宁叹气道:“祖母的身子也不大好,给你连番选的女子,你倒是碰都不碰。你知道祖母的心里有多难过吗?她可还指望着抱孙子呢?” “楚清。”楚宁握着杯子的手一顿,瞬间的愧疚之色溢满了他的胸口,他沉默了好久才道:“是我,是我对不起祖母。” “哥!”楚清也无奈地喝了一口酒道:“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吗?不娶妻,不生子,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吗?” “哥,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和母亲吗?哥!” 楚宁沉默了,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酒杯,却是再也没有喝下去一口。 楚清摇了摇头,放下酒杯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欠我一个孩子 () 叶棠被文晏禁足在太极殿,虽然手脚没绑,但她还是算被他囚禁在了寝宫。 每晚两人冷眼相对。叶棠道:“既然陛下不愿杀了罪人,那罪人请陛下放罪人离开。” 文晏自己脱了衣裳,坐到了床上。他看着她道:“叶海棠,你怕是忘了,你欠了朕一个孩子。什么时候还了,朕自会让你离开。” “你说什么?”叶棠坐在椅子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他们如今这般的状态,他还想让她给他生孩子吗?他,在异想天开吗? 叶棠愣愣地看着他,文晏却道:“侍寝,需要朕来教你吗?” “侍寝?”叶棠的眼睛瞪得溜圆。 文晏道:“是,你没听错。从今日起,你留在太极殿侍寝。什么时候生下孩子,朕什么时候放你离开。” “陛下,这天下那么多美人,你——又何必……”叶棠瞧着文晏的态度不像是开玩笑,心里一沉,微微低了低头想试着劝解他道。 文晏哈哈笑了起来,他冷冷道:“叶海棠,你怕是真忘了。这天下是有很多美人,可是她们都不曾杀了朕的孩子,她们都不曾。只有你,只有你欠了朕,难道你不该还朕吗?你不该吗?” 叶棠沉默了很久,想起那个失去了的孩子,她心里也很是伤痛。她,不想的,她不想失去他的。可是命运要带走他,老天爷要带走他,她——就算她伤心欲死,她也挽回不了不是吗? “陛下,我不欠你。”好久好久之后,叶棠才抬了眸看向文晏。 文晏古怪地笑了一下,他道:“既然不欠朕,那就把朕的孩子还来。” 叶棠又沉默了,那个孩子,她又如何能还得了他。l 文晏从床上慢慢的踱步走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恨声道:“就算你不愿意也好,海棠,你没有选择了。你终究是欠了我一个孩子。” “文晏。”被文晏紧紧禁锢住,叶棠开始不住的挣扎,“陛下,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文晏将她抱到床上,心痛又纠结道:“海棠,若是你不听话,你知道朕该是有很多办法对付你的。我不希望你受那样的苦,但你不听话,你该知道我不会不会放过你。” 叶棠震惊了,他说他有很多的办法,比如下药,比如霸王硬上弓…… 叶棠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在想:自己此刻到底是置身前世的噩梦里还是还在重生的现实里。 叶棠有些恍惚,她恍惚了。到底,她一如前世,摆脱不了如今命运。 这一夜,尽管叶棠不住挣扎,文晏还是对她做了让她十分屈辱的事情。她,终究还是被他逼迫至此,她,终究还是被迫承了欢。 第二日清早,文晏穿上衣服面无表情的走了。叶棠躺在床上,心碎至死。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 禾绿还是每天都在伺候她,可是叶棠的心情郁结,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文晏还是每晚都会履行他的金口玉言,他要她偿还他的孩子。并且,从来都不会放过她。 叶棠觉得自己生活在炼狱里,神情每天都在恍惚之中。 前世,今生!到底,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每一日,她都如行尸走肉。直到有一天清晨,她突然就呕吐了。 文晏派人赶紧传来了太医,太医把了脉,惊喜道:“恭喜陛下,叶大人,她是有喜了。” “有喜了。”文晏很高兴,他走过来轻轻地抱住叶棠,大笑道:“老天爷终究还是可怜朕,它终究还是赐给了朕一个孩子。” 叶棠看着他的笑颜,却是没有任何感觉。 文晏重重赏了那个诊出喜脉的太医,随后又厚赏了整个皇宫的宫人。 他似乎像得了天下一般,时时都挂着笑容。对叶棠,也甚是关爱和和气。叶棠看着他亲自布置小孩子的小摇床,特地亲自出宫购置一大堆的小孩子的玩具。 更让叶棠惊奇地是,处理政务的空暇,他还亲自雕了好些木雕玩具给自己肚子里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这个孩子,于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叶棠抚着自己的小腹,那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她失去那个孩子的遗憾,会由这个孩子来填补。 她,其实也很爱这个孩子。 可是,她依然没忘生下孩子以后,她会离开他,离开这个孩子,离开文晏。 尽管十分的舍不得,但她更清楚她带不走这个孩子。就算是她想,文晏也不会让她带走。若是她侥幸带走了这个孩子,那么想必文晏会追她到天涯海角,一生都不会放过她了吧。 禾绿发现,自从太极殿的叶大人有孕以后,她发现陛下开心了起来,然后整日如行尸走肉沉默寡言的叶大人似乎也不在那么恍惚无神了。她会跟她学做针线,绣绣小孩子的小鞋子,小帽子。做一些小衣服。 不过禾绿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衣服都不一样,叶大人绣的尺寸都不一样。那似乎是越来越大的衣裳。 男孩的,女孩的都有。 禾绿问:“叶大人,孩子还小呢,应该不必要绣这么大的吧。” 叶棠笑笑,望着远方的天空叹了一口气:“他会越来越大,有一天,总能用着的。” “等他大的时候,咱们再绣吧。”禾绿有些不解的回答道。 叶棠看着手中的衣裳,沉默着没有说话。待他大的时候,她怕是已经见不着他了。 叶棠轻轻抚了抚自己逐渐隆起的小腹,叹了一口气。孩子,原谅娘亲。娘亲不是不爱你,而是娘亲没有办法与你的父皇生活在同一屋檐之下。 叶棠有孕,楚清和楚宁都得知了。 楚宁握了我握自己的拳头,沉着面色,好久才松开。 其实他后悔了,当日,当日就该就该让巴铁按计划带走她的。他就该就该让他带走她的。 从她进入太极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是他亲手断了她的后路,是他亲手将她推入了火坑里。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有病吗?他为什么要顾及楚家,顾及楚家悬在头顶的“忠君报国”四个字。 他为什么不狠狠心,就那样让巴铁带她走呢!他,还是失信于她。 楚宁,楚宁,你到底到底都做了什么事啊! 楚宁在院子里狠狠地捶着墙壁,双手被砸出鲜红的血也不在乎。 楚宁就那么砸了好久好久,楚清赶来的时候他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不忍直视了。 楚清将他拉了过来,痛斥道:“哥,够了。你够了!你为少主所做的真的够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妥协了 () 楚宁回头,他痛苦道:“楚清,你不懂。是我……是我对不起她。” 楚清将他拉回了房间,一边給他上药一边道:“哥,现在少主都已经有了身孕。你该放下了。” 楚宁面沉如水,他能放得下吗? 只是现今她已经怀了身孕,他又能带着有孕的她跑到哪里去呢。 楚宁任由着楚清給自己上药,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就那么麻木地呆坐着。 楚清叹气道:“哥,放下吧。真的放下吧!” 楚宁抬头看他,他想去见见叶棠,不管如何他想见见她。 楚清給楚宁包扎完以后,楚宁就进宫了。他在太极殿的宫门口犹疑着,犹疑了很久,也望了那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很久。 如此华丽,却是叶棠的囚笼啊! 楚宁忍不住又握了握手中的拳头,本就受伤的手背上瞬间沁出了血迹,那血迹顺着那手流了下来。 时雨看到他,便上前去问:“将军是来找陛下的吗?只是不巧,陛下现在在昭和宫处理政务呢!” 楚宁抬眼看向时雨问道:“叶大人,她还好吗?” 时雨的笑容顿住,他疑惑道:“将军是来看叶大人的吗?” 楚宁点了点头,时雨又道:“此刻,现在叶大人怕正在午睡,她最近嗜睡的紧。将军不必担心,陛下会好好照看叶大人的,毕竟现今她的肚子里正怀着小太子呢。” 楚宁拱手:“多谢公公。” 这些日子文雅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她跪在蒲团上向着菩萨诚心叩首:“感谢菩萨,感谢菩萨,多谢你让大文有后!” 谢婉儿和身旁的几个宫女齐齐行礼笑道:“恭喜公主,恭喜陛下!” 文雅站起来笑莹莹道:“走,去瞧瞧叶棠。” 文雅带着一群宫人来到太极殿的时候,文晏正好也回来了。 “皇姐。”文晏心情不错,脸上都带着笑容。 叶棠从内殿出来给他们两人都见了礼。 文晏又吩咐时雨上了点心茶水,才留下三人一起说说话。 文雅见叶棠吃的少,便道:“叶棠,你现今有了身子,可得放松心情多吃点。那样孩子才长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以后生下来体质也会很好。” 叶棠点了点头,于孩子,她已经尽量在给他补充营养了,她也不希望这个孩子会像那个孩子一样难缠夭折。 文雅见她心情还好,便笑着打趣两人道:“孩子,你们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日子还早呢,到时候朕会好好想一个取给朕的小太子。”文晏端了一杯茶水笑道。 “叫文离。”叶棠脱口道,“叫他文离。” “文离。”文晏和文雅都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叶棠又郑重声明了一遍,“叫文离。” “文离,文离。”文晏突然面色就沉了下来,他怒道:“叶海棠,你是时时都在想着离开是吗?” “是,我一直都想离开。”叶棠道,她是真的不愿不愿每天再面对他。虽然,虽然因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她与他的关系有所缓和。但她怕,她害怕再一次陷入他的温柔里,害怕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会忘了叶父的仇,冰灵族的怨。 所以,所以,她想离开,想理他远远的。让她不至于不至于被他的温柔所祸,不至于忘了一切的仇恨。 “陛下,你不要这样。”文雅见两人似乎又开始冷战了,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文晏转身看向她道,“皇姐,你先回去吧。” “陛下!”文雅还想说什么,文晏已经摆摆手,马上就有宫女进来扶着她出去。 待文雅出去之后,文晏一抬手便推翻了桌子。桌子上的茶水点心砰砰磅磅碎了一地。 叶棠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愤怒至极。 她淡淡地瞧着他,瞧着他手握了又握,松了又松,最后归于平静。 文晏忍着自己激动地想掐死她的心情,尽力缓和神色问道:“我原以为这段时间因着这个孩子的到来,我原以来你放开了些,我原本……我本来,我本来马上就要拟下诏书,封你为后。我原本以为有了这个孩子,你便不会……不会再想着离开。” 文晏的眼睛泛红,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海棠,海棠!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哪里不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改,我改行吗?海棠,我们曾经……曾经那么相爱啊,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啊!” “你为何要把孩子叫文离,你为什么要叫文离啊?”文晏终于没忍住,还是忍不住嘶吼道。 叶棠静静地看着他,尽管文晏的眼眶泛红,可是她还是让自己坚持住,一定一定要坚持住。她不能……不能心软!她要离开他的视线,她要离开。 “陛下,我想离开。”叶棠淡淡道。 “你真的就那么那么恨我吗?恨到都不想见我?”文晏的神色一下子便垮了下来,无比心伤的问。 “求陛下放我离开太极殿。”叶棠离开椅子直接跪到了身子前边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破碎茶盏上。 叶棠一跪下,锋利的磁片便刺破了她的皮肉,裤子上透出鲜红的血来。 文晏看着那血迹,心脏似又被穿透了般。他瞧着叶棠坚毅地神色,心中终是妥协。 “好,好,海棠。你先起来。”文晏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朕答应你,朕答应你。朕只求你别在伤害自己了。朕答应你,你回朝华宫住吧,朕答应你从此再不去朝华宫,朕答应你从此不再见你。” 文晏将她拉到怀里抱紧,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道:“多久以来,我希望你能够妥协。可是,海棠,海棠,于你,朕似乎注定失败!朕妥协了,海棠,你赢了。” 文晏颤抖着声线,叶棠的心中似有千般钢丝缠绕,绞得她近乎不能呼吸。 叶棠,不可以!你要坚定,要坚定。不可以不可以被他的软绵话语打动。不可以的。 良久以后,文晏才放开了叶棠。既叶棠不想面对他,那么他……他就先走吧。 文晏心情抑郁地走出了太极殿,在太极殿的门口,他瞧见禾绿,便低沉声音道:“送叶大人回朝华宫。” 禾绿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不是他们两人才有一点好转吗? 可是她再次抬头之时,但见文晏木然地走到了前方。 禾绿进了殿,才发现瘫软在地的叶棠。 叶棠将自己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以为自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可是在文晏走出太极殿的那刻,她终于也没支撑住。她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禾绿走过去扶起她来,才低头发现她膝盖处带血的裤子,她惊呼道:“叶大人,这……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四十章 阿离 () 叶棠扫了一眼自己的膝盖,她淡淡道:“上点药,收拾东西,咱们回朝华殿。” “是。”禾绿去找了御医来,御医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禾绿便收拾了东西扶着叶棠出了太极殿。 太极殿的高台回廊之上,文晏默默望着她离开。 时雨有些不解道:“陛下,叶大人怀有身孕,您何故放她离开太极殿呢?” “她不想见朕。”文晏叹了一口气,看着叶棠身子渐重,步履蹒跚的模样道:“吩咐下去,朝华殿的一切事物都要供应及时。传令太医院,每次的诊脉,叶大人的记录都要传上来给朕过目。若叶大人和她肚子里的小太子有任何差池,叫他们提头来见。” “是。”时雨恭敬道。 文晏自己一个人站在回廊上很久,直到那步履蹒跚的人影再也看不到了。 他准备转身离开,却是谢婉儿对他莹莹一拜道:“小女参见陛下。” 文晏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竟自抬脚走了。 谢婉儿看着他决然而走的背影,心里十分不甘和恨恨。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她几次向他示爱,几次向他表示亲近,可是他都不理,他不理她。就算是公主文雅给她说情,他都不放在心上。 他,可以娶那个异族的北牤公主,他,可以容忍等待那个奸戾叶棠。他甚至可以不计名分让叶棠给他生孩子。他都不要她,他不要她。 为什么?为什么同是女人。她自认为她的相貌也美丽倾城,她的面容一点都不比叶棠差。可是,他不要她,不要她。他,甚至都不会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一刻。 三年了,叶棠消失三年,她以为自己有机会。可是,可是就算自己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看一下。 而她也等待了三年,她以为时间总会冲淡一切,她以为她还可以等。 可是,等待为什么就这么痛苦呢!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呢! 谢婉儿抚着自己的心口好一会。她呆呆地望着文晏欣长俊雅的身影,她真的不甘心。不甘心! 她想要……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她想争取。毕竟那个男人是天下至尊啊!毕竟他那么俊美优秀,毕竟她爱了他这么多年。毕竟她第一眼来到宫里见到他,她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突突的跳。 那是心动啊,她一辈子都不曾有的心动。她见楚宁都没有过的心动。 文晏,你可知,在你看不见的角落,有一个人是如此的爱你。 叶棠随着禾绿回到了朝华宫,这里还是一如往常的安静雅致。只是她在朝华宫的周围并没有发现值守的段琴。 叶棠有些疑惑,难道,难道是段琴被调走了吗? 也许吧。叶棠笑笑。 回到朝华宫,叶棠感觉很是舒适。只是不久之后,朝华宫外便喧哗了起来。 叶棠问禾绿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禾绿跑出去望了一望,才回来禀报道:“叶大人,是陛下还有公主送来的一些东西。” “哦。”叶棠点了点头,“叫她们都拿进来吧。” 禾绿出去了,不一会就有好几排的宫女端着托盘进了来。那些东西里面有衣裳,还有吃食。 叶棠叫禾绿都收下了,那些都是文晏和文雅的一番心意。此番她既已达到目的,离开文晏的视线。而且文晏也答应在不见她。她就觉得若是再回绝他们送的礼物,那么想必文晏便会再次作恼。兴许他一生气,再把她弄回太极殿就不好了。 叶棠如是想着,她现今只要好好养胎,待到孩子生下。那么她就离开好了。 禾绿把那些东西都收拾了起来,叶棠便打发那些宫女走了。 那些人一走,朝华宫又得安静异常。这个宫里,只有她和禾绿两个人。叶棠很是放松,她慢慢踱步走到院中的藤椅上坐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那里已经开始微微隆起了,“阿离。”叶棠轻轻地叫出声来。 “阿离。” “阿离。” 叶棠一声一声,叫得和缓而温柔。 “阿离,你会怪娘亲吗?阿离。” 叶棠看着这满院的秋黄,已快进冬月了。马上就要下雪了啊! 阿离,你大概会出生在夏日吧。 阿离,若是娘亲走了,你的父皇他应该会好好的照顾你,会很爱很爱你的吧。 阿离,其实……娘亲,也是很爱很爱你的。 文雅的宫殿偏殿一间房子里,谢婉儿问身边一个宫女道:“公主的东西都送去朝华宫了吧?” “是,婉儿小姐,奴婢都按照您的吩咐给送过去了。”那宫女跪下回答道。 “那就好。”谢婉儿摸了摸手中的指甲,笑了笑。 那宫女抬头瞧见她有些古怪的笑容一时有些疑惑,谢婉儿瞪了她一眼:“出去吧,没事,别瞎看。” “是。”宫女退下了。那宫女虽有疑惑,但于谢婉儿她是不敢惹的。公主宠她,陛下还差点纳了她为妃,而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到底是有几个脑袋敢和这番身份尊贵的谢小姐较真不满呢。 宫女走后,谢婉儿才关上房门大笑起来。 “叶棠,叶棠!”谢婉儿反身靠在房门上,她道:“不要怪我心狠,你不要怪我心狠。是陛下,一切都是陛下逼的,谁叫他那么爱你呢?叶棠,若是你毁了容或者变成了别的容貌,你说他还会不会认得你,会不会爱你呢?” 谢婉儿靠在门板上自言自语又笑了良久,才整了整仪容到文雅的身边伺候了。 不日,就在巴铁一行回到北牤之后。巴铁越想越生气,楚宁,他那么想要帮他,可是他却耍了他。 不仅让他当着整个大文皇宫的人被大文皇帝所抓,被当众揭下面皮,使得他北牤王子的脸面荡然无存。而且明明的和亲之举还被搅得泡了汤。 真的是太让人生气了。巴铁一路想了很久,久到都已经回了北牤了,可是这口气仍然是无法咽下。 他站在帐篷的窗口看着漫漫的草原上狂风大起,沙尘遍野。心情是郁加烦闷了。 又要到冬天啊!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想那大文还是绿满花开,而这塞外就已经沙尘一片天空阴沉了。 雪,又要来了啊!茫茫大雪,牛羊牲畜又该遭殃了。 塞外为何就是这么穷困呢?而为什么就不能像大文一样富裕呢! 大文有如画山水,又适宜天气,而他们却只有沙尘,只有茫茫雪原。 巴铁越想越不甘心,若是要让族人吃饱穿暖,那还得铁蹄直下南边,直取大文京师才是。 巴铁有了主意,虽然大文和北牤现今已经停战,但他觉得还是要掠夺才行。只有掠夺,他们才能度过寒冷的冬季,不是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帝王之心 () 巴铁想了想还是到王庭陈述了自己支持出兵的打算。 王庭老单于原本不准备出兵,但巴铁几番说服,然马上又到冬季,他考虑到族人的艰难便毅然同意了巴铁的举兵难下之举。 巴铁带军突然南下,日益逼近北牤与大文边界。 文晏收到消息,在朝上同一番朝臣讨论。 楚宁沉默了良久之后出列道:“陛下,臣请战!” 文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其他朝中将军道:“除了楚将军,朕的朝中便无人敢应战了吗?” 文晏话落,便就有两名将军出列请战了。 文晏赐封唐昭为此次对战北牤的领军将军。 唐昭跪拜伏礼。 待唐昭退下以后,朝中的文武百官才不解地看向帝王和楚大将军。 唐昭素来与楚宁不大对付,之前在宗室内乱之时,还发生过几次战略性的冲突。 可是楚将军请战,陛下竟然不用而用了其对头唐昭。这就有些学问了。百官不免思索。 散了朝,楚宁竟自回了府。楚清得到消息,竟十分吃惊:“哥,你去请战。陛下如何不用你?” 楚宁喝了口水,为何不用他?在朝上他与你君王对视的时候,他就该明白了。 对于帝王来说,楚家的兵权太过重了些。他想,文晏怕是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收拢他手中的权利吧。 “楚家,也许在陛下眼里似乎太过鼎盛了一些。”楚宁纳纳道。 “哥,陛下是不放心你,不放心楚家吗?”楚清有些明白了。 “大概是这样。”楚宁闷闷道。 “楚家一门从来都是尽忠爱国,陛下他是有何不放心的。”楚清有些不满道。 “帝王之心,从来都是深不可测。”楚宁无奈地摇头叹气道,“这样也好,这样我就在京中守着她吧。” “哥。”楚清撇了他一眼,生气的走了。哎,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家哥哥已经没救了。 太极殿里,文晏揉着眉心处理着手中的奏折。时雨突然来报:“陛下,姜大人求见。” 文晏抬头,“那请进来吧。” 时雨带了姜邑进来,姜邑跪下参拜之后。文晏才道:“姜大人到是及时,朕刚刚拜唐昭为大将军主战北牤,你可就过来了。” “陛下,唐将军此番征讨北牤不顺,陛下何不派楚宁将军作战呢?”姜邑跪在地上坦言道。 文晏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楚宁将军虽说用兵如神,但在朕心里唐昭将军也是不错的。姜大人何苦这样不信任唐将军。” “陛下,臣不是不信任唐将军,只是北牤此次来势汹汹。臣只怕——”姜邑跪在地上叩首,“还请陛下慎重。” 文晏笑了笑,“姜大人不必忧心,朕意已决。楚将军尚未娶妻,朕听说楚老夫人一直在给他相看美人。在这档口,朕如何能让他上了战场,寒了楚老夫人一片苦心呢。” 姜邑抬眸,文晏又道:“公主最近在礼佛,姜大人若是有空,也可去跟大师门谈谈经。” 姜邑在无话了,只能起身告辞。 姜邑走出太极殿的大门,拐向文雅公主的宫殿。 陛下说,她在理佛!她……她是已经清心寡欲的要出家了吗? 不知怎么的,姜邑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他在文雅的宫殿前徘徊了半饷,最后终于没有勇气,他还是独自走了。 朝华宫的日子简单而清净,叶棠在此已经很久了。她都不知道外面是过了几个月了。 她只知道自己的肚子真的很大了,她感觉每日都异常的沉重。然后她还发现她的手臂上突然就长了一些细小的疹子。 她找大夫瞧过,大夫说那可能是妊娠反应,她也就没怎么在意。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没有精神,也没空管手臂上的这一小片疹子。 文晏果然如他当日所言,他再也没有来过朝华宫。 叶棠听禾绿说起,北牤与大文又交战了。但陛下却派了唐昭将军应战,而对楚宁将军的请战充耳不闻。 叶棠想,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楚宁。楚宁几次为自己求情,几次惹恼文晏。他肯定是烦了他才没有用他的吧。 不能出战,楚宁的心情可想而知,叶棠几乎都能猜得到。只是,她现今自顾不暇,什么都帮不了他。 唐昭带兵抵达北牤,北牤军士已经掠夺了好些村庄了。 军士们是相当愤怒,可是唐昭却不急。 他觉得要找准了北牤军的位置,一击必杀才行。 所以巴铁带着军士打着游击,连破好些村镇。唐昭都未曾出兵。其手下副将看不过去,直言若是再不出兵,恐无法与陛下交代。 可是唐昭寻不到巴铁的北牤军,心里甚是没谱。 他这人讲求稳,战场之上,他从来都是稳打稳扎。只是巴铁突然跟他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他是既心急又无奈。 被迫之下草草出兵,带军走到一处山坳,才被巴铁领的北牤军团团困住。 邃急,两军大战。唐昭更是书信快马加鞭到京中向文晏求援。 文晏那个气啊,愤怒的将书信撕成了碎末,向着时雨道:“去叫楚宁将军速速进宫。” 楚宁来到太极殿,文晏背着身对着他。 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文晏道:“当日,将军请战。朕考虑到将军祖母正给将军寻合适妻眷,也就没忍心让将军上战场。不过,此次唐将军被困,也只能楚将军带军走一趟了。” 楚宁静静接了旨,不过他道:“陛下,臣走之前,臣请探望一回朝华宫。” 文晏转身盯了他良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楚宁来到朝华宫,也许是身体的原因,叶棠看起来显得很没有精神。 “叶棠。”楚宁给她带了一份宫外的糕饼放到她的手里,“楚清说,你喜欢这个便給你带来了。” “是玉松糕。”叶棠笑了起来,拿到嘴边偿了偿“真好吃。” “陛下允你带兵出征吗?”叶棠看着他接的圣旨道。 “是,即日出发。”楚宁静静地盯着她,温和道:“出发之前来看看你。” “不过你的肚子这么大了,怕是我回来便能见到小太子了。”楚宁又笑道。 “我回来便能见到小太子了。” 叶棠拿糕的手停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楚宁,他若是再回来,她便也离开了吧!她,在也见不到他了。 这一次,竟是……竟是分别,而且是毫无时间概念的分别。 叶棠怔怔地盯着楚宁,她想好好看看他,看看她这个永远的好朋友,亲人般的朋友。 楚宁,再回来你怕是见不到叶棠了。 因为军情紧急,楚宁并没有在朝华宫呆很久。 只是临走之时,叶棠拍着自己的肚子向他道:“他叫阿离,阿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死蛊 () 楚宁笑了笑:“好,我记住了。他叫阿离。” 叶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楚宁才转身离去了。 离别了,楚宁,多加保重! 楚宁带军远离了京师,可是叶棠的小疹子却越发多了起来。不仅是手臂上有了,就连脸上的额头处也是一片一片的。 禾绿有些担心,她给叶棠擦了擦,才担忧道:“叶大人,要不……还是叫陛下来看看吧。” 叶棠抚了抚自己的额头,顿了顿才道:“不碍事,陛下朝繁忙,日理万机还是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叶大人,可是……”禾绿想说,这疹子并不寻常啊。 叶棠打断她,“不必担心,不碍事。” 不久之后,叶棠日子已到,马上就要生产了。 文晏和文雅守在朝华宫的殿门前,着急地向里张望着。 屋里是叶棠声嘶力竭的哭喊,文晏的手心后背都是汗。 终于,在度过半日的艰难等待之后。文晏听到了“哇!”的一声婴孩的啼哭。 他忙推开门走进去,文雅紧随其后。 禾绿晕在旁边,大夫也晕在旁边。孩子静静地被裹住,安置在床上细细的哭着。而叶棠却不见了踪影。 文雅抱过那个孩子,走到文晏的身边道:“陛下,是个男孩。给他取个名字吧。” 文晏一下子瘫坐到了椅子上,她沉默着看着晕掉的禾绿和那大夫。 最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他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道:“文离,小名阿离。” “阿离。”文雅愣了一下,见怀中的小孩又哭了起来,才又轻哄道:“阿离乖,阿离乖。” “赐封文离为太子,由朕亲自抚养。”文晏又静静地发话了。 一屋子人开始跪地:“恭喜陛下,恭喜太子。” 文晏摆摆手,一屋子人便都撤了下去。朝华宫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文晏独自坐在安静的朝华宫里,他看着眼前的每一件东西,那都是她用过的,似乎朝华殿的空气里都还有她的味道。 文晏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这里的一切,感受着就像她还在他的身边一样。 可是她还是狠心的走了,连孩子……连孩子都不曾留得住她。 文晏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浮在深海里,窒息,绝望,痛苦。 他还是小看了她的绝情,他还是低估了她的无情。她不仅可以抛夫,她甚至都可以弃子。 海棠,海棠! 你为何就要如此对待我和阿离呢? 文晏久久地坐在朝华宫里,时雨提灯而来,他开口道:“陛下,夜深了,还是回宫吧。” 好久之后,文晏才起了身,他道:“朝华宫里的一切,叫人都不要动。每日派人打扫就行。” “是。”时雨应道,抬头一看,那帝王佝偻着背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刚刚走出朝华殿的门口,他就没撑住,一下子扶着柱子吐了一大口血来。 段琴赶忙上来,扶住他:“陛下。” 文晏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皮子喊道:“海棠。” 段琴急了,这是又把他认作了自己的少主啊! 他对着时雨喊道:“快公公,快扶陛下回宫。我去找姜大人。” 时雨应,赶忙接了手扶着文晏回了太极殿。 文晏又昏迷了,好几日之后才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时候他一愣:“白神医?” “陛下。”白西柳与他见礼,他道:“您终于醒了。” 段琴和姜邑在一边,文雅抱着阿离也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文晏想起身,白西柳按住了他道:“陛下,且慢。您的身体虚弱,还是好好躺着。” “朕昏迷了多久?”文晏问道。 文雅回道:“陛下,已经十日了。您要是再不醒来,阿离阿离都要哭死了。” “阿离。”文晏接过孩子,那孩子却睁着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笑呢。他的眉目像自己,可是嘴唇鼻子像极了叶棠。 阿离!你是你娘亲留给父皇的一件礼物吧。有你在,终有一日,你的娘亲她会回来的吧。 文晏抱了一会孩子,又在那微笑的孩子脸上亲吻了一下才让文雅抱着下去了。 “怎么样?白神医,朕的身体如何?”文晏直问道。 白西柳眼神闪了闪,他道:“陛下,乃是中了蛊。这种蛊像极了曾经叶大人身上的蛊。只是陛下,这种蛊无法转移,只能分离。虽然姜大人已告知在下陛下为叶大人移蛊之事,但陛下,现在您的身体只是分离了叶大人身上最强的那一只蛊而已。” “什么意思?”文晏皱眉问道,“叶棠的身上现在还中着蛊?” “是的,在下游历好几年,查阅医书万卷。才知晓叶大人的身上曾经是中了生死蛊。而陛下当日移蛊只是分离了其中蛊毒最强悍的一只母蛊而已。现今,她的体内该还有一只子蛊才对。”白西柳低眸说道,“只是现在情况有些糟糕,叶大人不在。这蛊毒还无法解除。而且陛下,不管任何时候,子蛊会为母蛊替命的。也就是说,陛下当随时注意龙体安康,才能保得也大人不会为您替命,才能使她康健无疑。” “你……你说什么?”文晏震惊了,不只是文晏就连段琴和姜邑都惊呆了。不能单独解除蛊毒,而且子蛊还会为危险毒性颇强悍的母蛊替命。 白西柳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陛下与叶棠现今是生死相依,生死相随。 “怎么会这样?”文晏沉下脸来,他需要马上找到叶棠替她解蛊才是。 他吩咐段琴道:“去,快派人去找她回来。” “是。”段琴道。 段琴下去了,姜邑又问:“白神医可知这蛊可控吗?” “只能想办法压制,若要解蛊,必得找回叶大人。”白西柳叹了一口气道。 姜邑点了点头,白西柳又给文晏服了些药才走了出来。 文晏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木然地盯着床顶看。他没想到自己当日还是没能移了她体内的蛊,他竟然都没有帮她移掉那只子蛊。而且更让他担心的是,子蛊还可能替他替命。 这是命运的玩笑吗?他们生死都要相缠,他们亦生死都要相随。 海棠,若是你知道,若是你知道你我的缘分竟然这般的深,竟然是上天注定。你说,你会怎么想?你说你还会那么义无反顾的离开吗? 白西柳出了太极殿,素心在一边等他。 白西柳走了出来,搂住她有些臃肿的腰身道:“你怎么还在这等着呢?不是让你先回去吗?现在你可是大着肚子,若是闪着孩子,不是让我担心嘛。” 素心笑笑,“他父亲是神医,他也会身体强硬的。” 白西柳抬手摸了摸她的鼻子,“你倒是真傻。” 素心挽上他的手,有些忧心道:“我听说少主……少主离开了,然后然后陛下还病了,陛下他没有大碍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烟火,是真的 () 白西柳叹了一口气:“如今你的少主已走,要彻底解决陛下身上的蛊毒怕是不可能了,但好在还能暂时压制住。” 素心点了点头,便与白西柳回到了京城的雅舍。 过了几日,文晏病情有些好转。素心跟着白西柳来到太极殿。 她拿着拨浪鼓过去摇篮旁边逗阿离,“阿离,阿离。” 阿离呵呵笑着,素心有些遗憾道:“阿离阿,可惜你是见不到你哥哥了。想那会,少主难产,那孩子刚刚生下来就夭折了。你的娘亲,那时候都承受不住,不知道伤心了多久才缓和了过来。阿离,你可能都不知道你哥哥的名字也是叫阿离的。” “你说什么?”文晏从床上披衣走下来,快步奔到素心的面前问道。 他的手紧紧的捏着,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素心。 半餉,文晏才又冷静问道:“素心,你刚刚说……刚刚说那个夭折的孩子也叫阿离?还有,你说那孩子……那孩子他是难产至死?不是她掐死的吗?” “陛下!”素心看着他的神情,她虽不知他为何这般激动,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少主辩解一下道:“陛下,怕是误会了。那个早妖的孩子是当时少主身体不济,难产致死的。当日生产之时,少主昏迷。在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的情况之下,白先生做主保了大人。为这个事,少主苏醒之后还对我们发了脾气,不吃不喝很久也不愿意见我们。就那么一个人呆着,嘴里时常就喊阿离的名字。那段日子,少主失去孩子,她是伤心的,她更是崩溃的。她好几次甚至都不想活了,性情也变得古怪,她后来甚至恨上了我们,又把我们赶走。当日,我们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才随了她的愿离开了。我们想,若是我们离开,她便会慢慢淡忘那个孩子。可是,今日太子叫阿离,我才知道少主原来还是没有放下那个孩子。” 显然文晏听到这里,他才了解了那个孩子的真相。原来,原来并不是,并不是她狠心杀了那个孩子,原来原来为了那个孩子,她甚至伤心得要去寻死。 是自己,是自己一直误会她了。文晏的内心有些崩溃,他为什么都不知道呢?他不仅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还真的信了她的气话,信了她掐死孩子的气话。 文晏啊!你当时到底在想什么?虎毒尚不食子,叶棠她又怎会,怎会掐死自己的骨肉呢? 文晏的内心有些崩溃,又听素心道:“阿离这个名字,我还曾经问过少主呢!我问她:“阿离这个名字有些奇怪啊,少主,你为什么要把孩子的名字叫做阿离呢?”那时候少主沉默了一会,才有些难过道:“因为,我无故离开了一个人。那个人对我很好,可是我却要离开他。我离开了,却不知道他会怎样。我想孩子就叫阿离吧。”少主说的时候,那时候她是难过的,我想若是有选择,她一定也不愿意离开那个人的。” 素心说的有些惆怅,她的少主,阿离已来,而少主如今又在何方呢? 素心说完以后,便又继续逗弄阿离,阿离在摇篮里“咯咯”的笑得欢快。 文晏静静转身走出了殿门,时雨瞧见他未披衣裳,赶忙从架子上扯了一件,边走边喊道:“陛下,外边凉,还披件衣裳在出去吧。” 文晏就那么走着,穿着单衣,走到外面已经天空里已经飘起雪来。 文晏抬起脸颊,让这纷扬的雪花飘落到自己的脸上。 “阿离!”海棠啊,当日你心里不愿离开的那个人,他,他是朕吧。 海棠,当日……当日你也是爱着朕的吧。河州的烟火,那是真的,是真的! 文晏后知后觉,毁不当初。 海棠,海棠她曾经难产,她曾经因孩子伤心到崩溃。可是,可是在她经历这些的时候,他都不曾不曾在她的身边替她分担,安慰安慰她。 他不仅没有安慰安慰她,甚至自己还在她回来的时候怪她冷漠,怪她不复当初。 文晏啊,你抿心自问,若是你,若是你经历那般惨痛的过往。你还会温暖如朝阳,还会一如当初浪漫多情吗? 不会,你也不会。 可是,文晏。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你不仅各种责怪,你还怨恨,你还把她禁足朝华宫,你还把她打入天牢,你还囚禁囚禁她。你甚至甚至还强迫强迫她侍寝。你还逼她逼她给你生孩子。 文晏,她叶棠哪里有过对不起你的吗? 文晏闭上眼睛,任雪花飘满身,此刻的他俨然后悔,自责,恨不能就那么心疼的死去。 他的海棠,他的海棠原来原来一直一直都是初心不改爱着他的。 时雨追了上来,拍掉他肩头的落雪,将披风系在了他的脖颈上,他忧心道:“陛下,你这身子骨刚有好转啊,是受不得寒的。” 文晏睁眼:“不要管朕,你先下去。” “可……”时雨欲言又止。 文晏粗暴地吼了一声:“滚!” “是。”时雨悻悻而走,不过他有些担心,并未走远。只是走到了台阶的边上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年轻的少年天子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伤痛里无法自拔。 雪落无声,过了好久,时雨都感觉自己双腿站麻了,可是那少年还静静地站在雪中僵硬如木雕。 时雨甩了甩自己冻僵的胳膊,再次抬眼之时赫然就瞧见雪中静立如松的少年身子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陛下!”时雨慌了,着急的大喊了一声,又连忙带了几个小黄门走了过去。 “快,快把陛下背回宫里去。我去请白神医和姜大人。”时雨一边扶着文晏一边吩咐几个小黄门道。 那几个小黄门得了令就赶紧背着文晏回了太极殿。 姜邑和白西柳赶来的时候,文晏已经被安置在床上了。 文雅急匆匆赶了过来,瞧见正把脉的白西柳道:“白神医,陛下不是刚刚才有所好转吗?这怎么……怎么突然就昏迷了呢?” 白西柳把着脉,姜邑便皱眉道:“怎么样,西柳,陛下可还好?” “还好,只是受了寒,晕倒了。在下给开些药喝喝,就会调理好。”白西柳转向文雅,“请公主不必担心。” 文雅点了点头,才坐到床边探手摸了摸文晏的额头,她问道:“陛下受了寒,会不会发烧?” “有可能。”白西柳回道,“若是半夜发了高烧,最好有人守在这里。” 文雅点了点头,她身后的谢婉儿道:“公主,就让小女守在这里吧。陛下,陛下这里……” 文雅看了看她担忧的神色,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活着也是痛苦 () 半夜,文晏果然发了烧,他睡的糊里糊涂的。 朦胧间看到床边坐了个人,那个人穿着海棠的颜色,那个人模模糊糊的,似乎就是他的海棠。 “海棠。”文晏有些激动,有些欣喜,他一把就将床边的那个人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海棠,是你,是你回来了?”他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了吻那个人的额头。 文晏的脑袋晕,昏昏沉沉的,他抱着怀里的人又突然感觉不对。海棠的腰身没有这么丰庾的,他一下子便放开了怀中的人,他按着头皮张嘴道:“不,不,你不是海棠。你不是海棠。” 谢婉儿原本被他拽到怀里有些欣喜,可是这份喜悦还没让她反应过来,文晏就一把推开了她。 谢婉儿被这份巨大的落差震惊到了,她不解的看着文晏揉着自己的额头。随后,一股十分让她激动的想法冒上了她的心头。 她,要成为他的人!然后,她看他如何甩掉她。 谢婉儿笃定了心中想法之后,便就又让自己假装浮起笑意道:“陛下,我是海棠,我是海棠的。” 文晏的脑袋昏沉,眼前泛花,他的眼前一会出现叶棠的脸,一会叶棠的脸又消失不见。 他不太清明的问:“海棠,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陛下。”谢婉儿凑近他,又主动贴近然后拥抱住他。 文晏想要推拒,他总感觉这具身体不是叶棠的。然,那个人又说她是叶棠。所以,他糊涂了,脑袋晕的更加厉害。最后,他承受不住,一下子晕倒在了谢婉儿的肩背上。 谢婉儿紧紧地抱着他,文晏垂下脑袋的那刻,她便又古怪的笑了起来。 “文晏,别怪我。只怪,只怪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我。所以,所以,我谢婉儿也是逼不得已的。”谢婉儿轻轻地在文晏的耳边呓语,可是就算谢婉儿杵得再近,文晏已经晕过去了,所以他根本根本就没有听到怀中人儿说的这一些。 第二日清晨,太极殿职守的宫女进到内殿便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她看到文晏和谢婉儿睡在了一起,而且陛下还搂着谢婉儿。更要人命的是他们两人的衣裳还散落了一地。 那宫女“啊!”的一声惊叫,文晏便被吵醒了。 他抬手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他有些愤怒,对着那惊叫的宫女喊道:“滚。” 他下床找了自己的衣裳快速的穿上,才皱着眉头转向谢婉儿道:“谢婉儿。” 谢婉儿此刻也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她抬眸对上文晏的眼睛,有些委屈道:“陛下!” “是你做的事?”文晏走近她,抬手便愤怒地掐上她的脖子,怒道:“我以为这几年你没有妄想了,可是朕……朕没想到谢小姐,谢小姐竟能不知廉耻到这番地步。” “陛下……我……我冤枉!”文晏掐的谢婉儿的脖子生疼,她面色涨红,艰难的出口又抬手试图扣掉文晏的手。 可是她努力了很久,文晏一直紧紧的掐着她,她便忍不住辩解了。 “冤枉?谢婉儿,你在朕的面前叫冤枉?”文晏不信,他双眼如刀,眸色深寒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他道,“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昨夜我昏迷,脑袋晕沉。可是,你……你竟然……” “没,没有,陛下。”谢婉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她主动的,而且文晏只是被自己摆了一道,他们只是脱了衣服而已,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 但她心里虽是明白是这样,可是她是不会承认的。她要成为他的女人,尽管只是名义上的也行。所以,她忍着要被他掐死的痛苦,也昂起头对上文晏愤怒的眼睛道:“陛下,陛下,昨夜是您拉我入怀的,我想推开,可是您的力气太大了,我都推不开。陛下,若是这样……这样小女也有罪的话,那么……那么你就掐死我吧。反正我,我活着也是痛苦。” 谢婉儿的神情不像是说谎,但真正让文晏有些松动的是她最后那一句话。 “反正……反正我活着也是痛苦。” 这句话,也同样是自己的写照是吗? 文晏还在沉思,殿外文雅便进了来,看到眼前场景,她大惊道:“陛下,婉儿。你们……怎么回事?” “公主,公主,救……救我。”谢婉儿见到文雅进来便连忙憋红了眼眶飚出眼泪来。 “陛下,你……你先放开婉儿。”文雅出了声,文晏回过神来,又愤怒地看了一眼谢婉儿才松开手放开了她。 “公主。”谢婉儿一被放下,得了自由的空气,缓了一会之后立马就奔到了文雅的身边,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 “婉儿。”文雅执起她的手,拿出手帕心疼的给她擦了擦眼泪。 谢婉儿独自离家来京陪了她三年,这三年来她对她不是没有感情的。谢婉儿这个人又细心又温柔,原本她还想把婉儿指给文晏为妃,可是文晏却总是拒绝。只是,她刚刚已经听了那宫女禀报了,这一遭婉儿与文晏成了好事,他怕是再不会拒绝了吧。 所以文雅安抚她道:“婉儿,这不是你的错。本宫自会与陛下好好说说的。” “有什么好说的。”沉默良久的文晏突然出声道,“皇姐,朕是不会封她为妃的。而且,皇姐,你就不必再说了。” “陛下。”文雅有些怒了,她道:“婉儿,婉儿都已经被你糟蹋了,你是天子你还不负责吗?” “那不是她自己自愿的吗?”文晏烦躁的挥了挥手,又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昨夜朕昏迷,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皇姐,又何必逼迫朕。” “陛下!”文雅还想替谢婉儿争取什么,谢婉儿见这情况不对,立马哭丧道:“公主,您就别逼陛下了。小女,小女虽已经是陛下的人了,但若是陛下为难,若是他为难,那么也不忍心。所以,公主,我没关系的。” 文雅转头,抹掉她的眼泪,又看了一眼异常坚决的文晏,有些无奈又气怒道:“婉儿,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谢婉儿可怜道。 文雅看了一眼文晏,心情甚是烦闷,气呼呼的便拉着谢婉儿走了。 文晏又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怒火冲天的向着殿外喊:“时雨。” 时雨听到喊声连忙进了来,他低头恭敬道:“陛下,有何吩咐?” “昨夜,是你们谁放谢婉儿进来的?”文晏放下茶盏怒道。 茶盏震了一下,时雨立马心惊肉跳的跪下道:“是公主,是公主让谢小姐留下照顾您的,说怕您晚上发烧就留个人照顾。” 听见时雨这么说,文晏便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楚宁不进京 () 文晏垂了垂眸,又抬起眼向时雨道:“传令下去。以后,太极殿不准让谢婉儿踏入一步。谁要是敢放她进来,死罪!” 时雨应声,立马就下去传达文晏的令了。 文晏在寝宫里坐了一会,便独自一人去了朝华殿。朝华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空寂,有几个洒扫的宫人看见他,便都跪下恭敬行礼。文晏匆匆扫了一眼那几个人,突然便停住脚步道:“这殿里有管事麽麽吗?” 宫人应:“没有。” 文晏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些什么。他来到叶棠曾经在朝华殿住过的房间坐到床上,看着那铜镜,那妆台,还有书架。甚至桌上的茶壶。他都觉得亲切。 海棠,你走的第一天我就开始想你了。 海棠,你可知道我后悔了,我后悔让你离开,我后悔后悔一直在赌气,后悔一直都不来朝华宫看你。 海棠,你知道吗,我昨夜昨夜竟然把别人认作了你。 文晏又在朝华宫静坐了一夜。时雨赶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将明,该是上朝的时辰了。 他走进屋子对那个一夜都不曾眠的帝王道:“陛下,该上朝了。” 文晏抬眼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站起来的那刻,他早已僵硬的身子有些不适,看起来似乎一下子就要摔倒似的,时雨准备上前搀扶,但见那少年又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走出去的时候虽然有些摇晃,但让人感觉还是非常稳健。 时雨随文晏走在去昭和宫的路上,他道:“朝华殿没有管事,时雨,你还是去把曾经在朝华殿伺候的那个丫头找回来吧,就让她做朝华殿的管事。” “是。”时雨应声。 朝政还算稳固,今早的朝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件。 文晏早早便下了朝,陪伴阿离。 文晏陪伴阿离玩耍的时候,时雨却来报:“朝华殿那个曾经的宫女禾绿变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人。” “怎么回事?”文晏皱眉问他,时雨道:“具体也不太清楚,禾绿也是在那日叶大人出走的时候,没过两天她就变成这样了。” “这事不太寻常,你派人暗中查查。”文晏低了低眸沉思道。 叶棠当日走的时候就有些不寻常,哪有一生产完就能有力气跑路的。 “好好查查!”文晏又道。 “是。” 楚宁领军到达北邙与大文的交界处,彼是唐昭还被巴铁困在其中,拼命苦战。当楚宁带军来营救之时,唐昭看着那骑着白马,手持方天画戟的黑袍将军之时,眼眶都范了红。自己彼时得救,竟是因为这个昔日的政敌,唐昭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很感动亦觉得无脸见人。 “楚将军,多谢了。”被救回来之后,唐昭诚心对着楚宁照了一杯酒。楚宁轻轻“嗯”了一声,他这人本就生性沉默,对不熟悉的唐昭更是无话可讲。 所以,一顿酒下来,不只是楚宁觉得尴尬,唐昭也觉得很不自在。 还好,因为楚宁的到来。这场仗,打的不是很长时间。 楚宁的作战之术,是出了名的快,准,狠。他一向铁血无情,主张以较少的兵力给与对手最沉重的打击。巴铁与他打游击,到处掠夺边界的村镇。楚宁就似乎是知晓他作战路线般,常常就带着军队半路把巴铁的军队堵死在绝路之上。 所以,这一场仗,又以北邙投降撤退告终。 楚宁带着军队回到京城的时候,在离京三十里的地方,他突然就停了军队扎了营。 “什么意思?”文晏收到消息,气的又摔了一把折子。“楚宁,楚将军,你好啊。原来,朕竟不知你也是有脾气的。” “陛下,楚宁将军打了胜仗,该是大喜啊。”姜邑伏跪在地上道。 “他离京三十里地扎营。”文晏看着姜邑道:“姜大人,你说这喜从而来啊?城外扎营不进宫,楚宁他是想干嘛?姜大人不会猜不出来。” “陛下多虑了,楚家世代忠臣良将,更何况,楚氏一门都在京中,陛下是觉得他敢如何?”姜邑尾尾到来,但文晏的眉头依然皱着。 两人正说着话,殿外突然一阵吵嚷。 时雨进来禀报道:“陛下,是公主和谢小姐。” “让公主进来,谢婉儿驱逐太极殿。”文晏冷冷道。 时雨应声,只不过他还没走两步,文雅带着谢婉儿就进来了。她有些气怒的对着文晏道:“陛下要驱逐婉儿,是连自己的孩子也要一起驱逐吗?” “孩子?”文晏皱眉,文雅接着道:“陛下,婉儿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前几日才被御医把出了喜脉。” “你说什么?”文晏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震惊到了,他扫了一眼谢婉儿才不可思议道:“皇姐说她有了孕?” “是的。”文雅很是确定,随机谢婉儿也静静的跪在地上,哭泣道:“陛下,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说着叩首,继续哭丧:“求陛下开恩,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不要不要杀了他。他,毕竟毕竟也是您的骨肉啊。求求陛下,婉儿求陛下了。” 谢婉儿一边哭,一边可怜的望向文雅和姜邑。 文晏静静地坐在高位,黑沉着脸,他的心情不好。楚宁不入京,而谢婉儿还有了身孕。她,竟然有了身孕。她配怀他的孩子吗?她,有什么资格怀他的孩子,她以为她以为她是叶棠啊? 有那么一刻,文晏很是烦躁,只想让御医开了药落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可是那终究终究是他的孩子啊。 文晏烦躁地让人将这个哭丧的女人领了下去。又挥退了所有人,只让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着。最后他又一个人来到了朝华宫。 然后他看到了朝华宫内有个人似乎在叶棠的房间里,他有些欣喜,以为是他的叶棠回来了。可是他刚刚跨进门,那个人就转了身,她支支吾吾,又比又划的,抱着一堆衣服跪在地上哭泣。 “你是禾绿?”文晏看着她的脸,又看到她又比又画,支支吾吾似乎不会说话,就突然想起来时雨说过的曾经伺候叶棠的禾绿突然变得又聋又哑的事情。 “你哭什么?”文晏又问。 禾绿指了指手里的衣裳,只是一个劲的哭。 文晏有些疑惑,抬手示意她起来。可是她却不起,还是指着衣服哭,然后又对着文晏猛一阵磕头。文晏惊呆了,是衣裳怎么了吗?文晏也指了指她手中的衣裳,那些都是叶棠曾经在朝华宫里穿过的。 瞧见文晏似乎明白了,禾绿又重重的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衣裳有古怪! 文晏立马喊了人过来将她手里的衣裳拿给了白西柳。 第一百四十六章 真正的生父 () 白西柳闻了闻衣裳,不由大变了脸色,他问文晏道:“陛下,这衣服都是谁穿过的?” “这些都是曾经叶棠在朝华殿穿过的衣裳。”文晏道,“白神医,这衣服可有什么问题吗?” 白西柳叹了口气道:“陛下可知,这衣服上的海棠花香异常浓重。这份异常的海棠花香里,掺了其他的药粉。这种药叫幻颜散,这种东西既能致幻,还能换颜,当然它还可加剧人身上原本的味道。这种药极其稀有,京中很多大夫都不知晓这种药,而我也是在之前游历的时候,在一些黑市上才偶然见过这种东西。陛下,这种药有些人用了会过敏,比如突然生了疹子,或者长了难看的疮疤等等。这种药阴狠致极,伤身更能迷乱人的心智,使人常常陷入痛苦里而无法自拔,时日一久或疯或颠,成鬼成魔只在人的心防一念之间。” “只是,陛下,到底是谁这么狠,会把这种阴毒至极的药粉用到叶大人的身上?”白西柳有些忧心道,“偏偏此刻叶大人还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白西柳的叙述,文晏显然被震惊的不行,宫里是有人害叶棠,有人害叶棠。 文晏的心情是说不出的激动,他阴沉着脸,手上青筋暴起紧紧的攥着拳头。竟然竟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了叶棠。他一定一定要找出那个人,然后将他千刀万寡,以泄心头之恨。 他看着白西柳道:“多谢神医相告,朕会查清楚此事的。至于,叶棠,这些日子段琴一直在找她,若是若是她还在大文,就一定会找到的。” 巴西柳点了点头,现今也只能这样了。 文晏回了宫,立马就着手查办起来。只是查来查去,他没想到的是他查到了自己的姐姐文雅的宫里,那些所有带着浓厚海棠花香的衣裳,竟都出自文雅的宫殿。 文雅吗?自己的姐姐要害叶棠吗?怎么可能?文晏不愿相信这样的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姐姐那么善良,她对叶棠那么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去加害于她。一定一定是有哪里不对,肯定不是姐姐的。 可是衣服出自了她的宫殿啊! 时雨见文晏皱着眉头,想了想他还是小心说道:“陛下,奴才听说公主殿里的一应事物都是谢小姐打点的。” “谢婉儿?”文晏回头问。 “是的。”时雨说道,“奴才常常听下面的黄门说谢小姐受公主宠爱,公主宫里的东西都是她替公主打理的。” “朕知道了。”文晏道,“放出话去,说朕在查朝华宫。你暗中派人注意谢婉儿的一举一动。” “是。”时雨走后,文晏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谢婉儿,若是查出是你害了叶棠,你就等着等着朕千刀万剐了你。 时雨放出了话,文晏清查朝华宫,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 谢婉儿果然就坐不住了,她使了钱银暗中派人处理了买药的宫女和宫外黑市上接头的流商,当然她还暗中派了眼线随时注意朝华宫清查的进展。 只是好几日过去了,朝华宫的清查没有任何进展。就在她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文晏突然降了圣旨将她打入冷宫待产,待孩子生下之后,立刻就赐死。 时雨过来拿人,谢婉儿吓得花容失色,腿都颤动得站不住了。她大叫着冤枉,而文雅也很疑惑这事,想阻止时雨拿人。时雨却道:“公主,陛下说了,若是您有疑问,自可去太极殿,陛下说未免公主接受不了打击,他会亲自与您解释的。只是公主,奴才今日这圣旨是必须得遵!” 谢婉儿大叫着冤枉,又可怜兮兮的对着文雅磕头:“公主,公主,救我,救我!我的肚子里可还有陛下的孩子啊。公主,公主,陛下不能,他不能这样对我。公主,求求你,求求你救我啊。” 文雅看着谢婉儿那份狼狈模样也很是心焦不已,可是时雨执意拿人,她怎么档都档不住。只能无奈让时雨带走了人,而自己到时候再另外想办法救她。 只是,现今她想知道文晏为什么要拿她手下的人。所以,她快速来到太极殿,求见了文晏。 彼时白西柳也在,文晏对着文雅道:“皇姐,你若是为那个歹毒的女人来求情的,就不必说了。你若是想知道朕为什么会把她打发到冷宫还要赐她死罪,就让白先生给你说吧。” “陛下。”文雅伏跪,又抬眸道:“我知道陛下你一直不喜谢婉儿,可是陛下,她到底是怀了您的孩子啊。她到底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她……” “公主,请听在下一言。”白西柳突然忍不住出声道。白西柳叹声,“从来叶棠那个人都不会为自己争辩,但如今她不在这里,在下还是忍不住为她争辩两句。” “白先生?”文雅疑惑。白西柳又道:“公主可能不知道,就是您那位好朋友给当日还在孕中的叶棠下了这世间最阴狠的毒幻颜散……” 等白西柳讲完,文雅却已经呆住了。 自然如此恶毒的谢婉儿也让文雅恨极,从太极殿出来之后,她就命令公主殿里的人:“都不许去冷宫见谢婉儿,若是有人去就逐出宫去。” 公主殿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看着平日宠极爱极了的人突然就从云端跌落尘埃,被打入了冷宫。文雅跪在佛像之前,一遍一遍的敲着木鱼,她的内心无法平静,既担心叶棠,又对谢婉儿突然的恶毒无法适应。 她曾经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她曾经把自己认为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她,她曾经还因为文晏对她的不喜而心存愧疚,加倍对她好。她在自己宫里的待遇不下自己这个主子,甚至有时候她这个公主都要屈尊将贵去哄着她,依着她。可是就算是这样,她还不满足,她还作出了那样的事。 叶棠,叶棠她又何其无辜呢?那时候的叶棠还怀着身孕,她还怀着身孕,谢婉儿就如何如何能下的了手呢。 叶棠,终究是文雅对不起你。文雅只愿你能早日回来,解了身上的毒,养好身子啊! 只是尽管文雅在佛前一遍又一遍的忏悔,曾经受害的叶棠却是听不到她说的话了。 谢婉儿被丢弃在冷宫里,而宫里又是个见风使舵的地方,她如今虎落平阳被狗欺不说,还吃不饱穿不暖。她整日在绝望与恍惚之中,她不想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她在冷宫里呆了很久,没有人来看她,就连昔日最要好的文雅公主也不曾来过。她越来越绝望,以为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要死了。直到有一天,那个人来了,她肚子里孩子真正的生父来了。 “文吉,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呆在这里。”谢婉儿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她,身体不好? () 文吉身着一身侍卫的衣装跨了进来,他冷漠道:“走,去哪里?” 谢婉儿抱住他的腿,她情绪有些激动道:“只要离开,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能成,去哪里都能成。” 文吉撇开了她的身子,往前走了一步冷淡道:“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有什么不好的。这里是皇宫,这里是权力的象征。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要看着看着他从至尊之位跌落尘埃,我要让他把我的儿子当做他的儿子抚养,我还要我的儿子代替他的儿子登上至尊之位。” 文吉虽然冷静异常的说着这些话,但此番谢婉儿却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但文吉的话,还是让谢婉儿十分惊悚。愣了好久,她才抬起眼帘,不可思议地指着他道:“文吉,你疯了,疯了。你怎可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 “怎么?现在觉得我大逆不道了?那当初又为何要救我呢?”文吉冷道。 谢婉儿垂了垂眸,当日为何要救他呢?其实她那一日并不是要救的,她还记得那日文吉穿着侍卫的衣裳在宫里逃蹿,而刚刚那日他就恰巧逃到了公主的宫殿,她的房间。 谢婉儿在发现他的那刻,准备往外叫人。可是文吉说:“谢小姐在宫里的位置不尴不尬的,也时常惹人非议的很,若是留着我,没准日后谢小姐还能有些用处呢?对吧。” “你有什么用处?”谢婉儿问他。 文吉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本身就很有用啊,比如说万不得已,谢小姐实在得不到圣宠的时候,你拿我去邀功也是极好啊。当然,我的用处也并不只是能邀功这么简单,谢小姐以后若是想办什么隐秘事,吩咐在下去做也未尝不可啊。” 谢婉儿看着笑嘻嘻的文吉游移不定,虽然眼前这人是陛下在捉的逃犯,但她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可以留下他,因为就如他所说,自己的地位在宫里真的是非常尴尬,而且那个时候叶棠已经回来了,她也很害怕未来会有什么变故,所以在她游移了一会之后便决定留下他。 文吉留在文雅的宫殿,自然文晏追查的人是追查不到的。 谢婉儿把文吉藏在文雅的宫殿之后,后来又发生了她去太极殿照顾文晏的事,但那一夜文晏昏迷,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碰她,但谢婉儿却想要这件事成为事实,所以又在后来她不得已与隐藏在公主宫殿的文吉发生了关系,并且后来又怀上了孩子。 只是现在文吉野心不小,想利用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让她十分厌恶和震惊,她愤怒道:“当日救你不是看在你走投无路的份上吗?” 文吉冷笑了一声,“谢婉儿,你可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善良清高。你以为若是文晏发现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你以为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说着又蹲下身来扫视了她一圈道:“哦。不对,是我忘了提醒你,就算现在他以为你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种,他好像也没打算放过你。你可别忘了,他下的圣旨上是你生完孩子之后,立马执行死刑。谢婉儿啊谢婉儿,你可真是悲哀啊,你喜欢他那么多年,为他卑微自此,可是谢婉儿,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可有一丝一毫的在意你?” 文吉又一把捏住谢婉儿的下巴,眼神锋利道:“谢婉儿,他都对你这般无情了,难道,你不恨吗?” 谢婉儿沉默了,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将她打入冷宫,然,就在几个月之后,他还要赐她去死。她恨吗?她不恨吗?她恨,她恨,她的爪子紧紧扣住地上的泥土,她真的恨啊。可是她恨又如何?他终究是她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啊,她紧紧扣住地上泥土的手瞬间松开了。她恨如何,她下不了手啊。 文吉冷笑一声:“谢婉儿,你现在可是怀着我的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文吉便转身走了出去。 冷宫安静的角落里,一个宫女静静的听着。待文吉走后,她也走了。 谢婉儿又一个待在了冷宫,隔了几日,文吉告诉她:他已经放消息到了楚家,若是京城楚家再不管她,那她就等着死吧。 文吉又一次成功的吓唬住了谢婉儿,谢婉儿整日惊恐难安,天天都在担心哪一日文晏就派时雨送来了鸩酒。 京城楚家收到谢婉儿入了冷宫的消息之后,楚老夫人连夜叫来了楚清商量。 楚老夫人道:“婉儿那孩子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了这种事,这可怎么办?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这让老身如何与她江南的父母交代啊。” 楚清走过去拍了拍楚老夫人的背安抚道:“祖母,您别急,别急。我明日进宫去打探一下,看她到底是犯了何事,才惹的陛下震怒要将她打入冷宫的。” “是,是,那你去打听打听,顺便求求陛下看能不能网开一面放了婉儿,就算是罚她出宫回楚家也好。”楚老夫人拍了拍楚清的手,面上仍然是一片忧急。 楚清点了点头,第二日一早楚清就递了想要进宫面圣的折子,文晏看到折子以后并未理会,“哐当”一声,文晏将楚清的折子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时雨走过来,捡起折子看着文晏道:“陛下。” 文晏眼都未抬一下,只气愤道:“这楚家,一个谢婉儿谋害叶棠,一个楚宁领兵据不进京,这……难道是想反吗?” “陛下。”时雨放好折子之后,给他端了一碗茶过来道:“陛下息怒,可千万别大喜大怒,要保重龙体啊。” 文晏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问道:“段琴,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时雨道。 “那公主呢?”文晏又问。 “奴才听说自从谢小姐被打入冷宫之后,公主就再未踏出宫殿一步。奴才听公主殿里的宫人讲,公主每日都坐在佛像前念佛经,一念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整日都在想些什么。”时雨忙又端过他手里的杯盏继续说道。 “朕知道了。公主是心情郁结,你出去传旨,就说公主身体不好,让姜大人过去给她看看。”文晏低眸继续看手中的奏折,头都没抬,似乎就那么随口说道。 时雨偷偷抬袖笑了一下,而今,好像恐怕真的也只有姜大人才能让公主更开怀一点了。他不由的又看了看御座上低头看奏折的少年天子。嗯,陛下真英明。 时雨欢快的跑去宫外传旨,彼时姜邑正在府中倒药罐。一听,文雅的身体不好,他的倒杵一下就从手上滑了下来,他呐呐道:“她身体不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亲自调配药膳 () 时雨装作很是忧心的表情道:“嗯,是。听说整日念佛经,也不怎么爱吃饭。” “哦”姜邑的眼睛不知盯着何方,目无焦距的应道:“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我一会就去看她。” “嗯。”时雨应了之后就回了宫。 只是时雨没想到,他才刚刚进宫,还没走到太极殿的门口呢,他就看到了匆匆而来,连衣服都尚未来得及换的姜邑。他微微扯了扯嘴角,走过去调笑道:“姜大人,你这……这么快?” 姜邑的脸微微泛红,他顿了顿才一本正经道:“公主有恙,臣……臣自是当务不得。” “那,姜大人快去吧。”时雨微微弓了弓身,给他让开了路。姜邑微一拱手,跨着大步就往前走了。 时雨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笑了两声,叹气道:“公主啊,你可千万别清心寡欲啊,姜大人,姜大人似乎是开窍了啊。” 姜邑来到文雅的宫殿,在院中,宫人进去禀报了文雅说“姜大人来看公主了,公主是请他进来还是?” “他来了?”文雅有些疑惑又有些惊喜,眼睛都闪亮了一下。从蒲团上回头问了一句。 宫女点了点头。 姜邑怎么会来呢?他是从来从来都是避着自己的,他这番来怕又是受文晏之命吧。文雅突然亮起的眼眸一下子便暗淡了下去。 这样强求而来的相处几刻钟又有什么意义呢?想必,他每每受文晏强逼来看自己,其实内心里都是极其抗拒,极其不愿意的吧,然,她想,他不仅不愿意,就这么别扭的与自己待在一起,他怕是还很难捱吧。 只是,既然这样让他来看她,让他这么痛苦,那么她又何必何必做这种讨人嫌的事呢。 那宫女还在等文雅答话,而文雅的心思已经翻转了好几回了。顿了顿,她才道:“让他回吧,就说若是姜大人内心里并不愿见本宫,那本宫何不成人之美。” 宫女上外边院子转速了文雅的话,姜邑听完之后,便愣住了。好久好久之后,他才跪在地上道:“公主,姜邑只是奉命而来为公主检查身体,并不其他。还望公主让微臣完成圣命,不然微臣不好与陛下交代。” 姜邑跪在地上,眼前的宫殿是死一般的沉寂,而姜邑觉得在这番沉寂的空气里,他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过了好半饷,那殿门才突然被打开,有宫人走出来道:“姜大人,公主有请。” 姜邑似是松了一口气,他紧张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其实他刚刚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就是没有亲自瞧见文雅安好,他心里总是不放心。 姜邑将东西拿上,又稍稍整了整自己的仪容,站起来往上走。 进了殿门,姜邑果然就看到文雅的身形清瘦了不少,她的脸色看起来也淡,整个一幅憔悴不堪的面容。她静静的跪在蒲团上,轻声的念着些什么,姜邑细细听来,才知晓又是一些佛经。 真的清心寡欲的要出家?姜邑被自己心中的又一次疑问吓了一跳。 他连忙出声拜礼道:“微臣姜邑拜见公主。” 文雅并未转身,也并没有睁眼,她只是淡淡道:“我曾说过姜大人不必拜我的,姜大人似乎是不记得了。” “公主。”姜邑起了身,他道:“公主的神色并不好,还是先起来让微臣给公主把把脉吧。” 文雅依然很清淡,她道:“姜大人也不必过于执行圣命,本宫并无大碍。” “可是,你的样子很不好。”姜邑道。 文雅道:“姜大人还是回去吧,本宫没事。还有,本宫的宫殿,若是姜大人不愿来,以后自可不用来了。若是姜大人怕陛下为难,那本宫改日自会与陛下说的。” 姜邑杵着没动,空气依然很安静,文雅没忍住睁开眼睛转了身道:“姜大人既不愿意,那又为何不回?” 姜邑沉默着盯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见到她强忍的憋红的眼尾,有那么一刻,他……他竟然想要走过去拥抱眼前的女子。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几年来她的视线就从未从他身上移开过。但他曾是她的救命恩人啊,他一直都害怕她分不清楚她对他的那份执念到底是恩情还是什么其他的感情。 他也害怕她对他的那份执着和好意并不是他所期盼的那样,毕竟文雅的身份,她的身份太尊贵了。他不敢造次,亦不敢正大光明的去问她,所以面对她的痴痴的目光,他曾经一度都只能够躲避。 可是,现今她真的就如此抗拒远离自己了,他的心里亦是很不舒服,然,不仅不舒服,他甚至还有点难过。呵,原来,他竟是如此习惯她的目光吗?当有一天拿目光变得清心寡欲,变得只想对着佛陀。而他,面对这样的变化,他竟然不习惯,甚至惶恐不安。他……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姜邑的心中微微颤动,为自己的这份变化,又为自己这份看见文雅的莫名心安。 过了好久,姜邑才道:“公主,先让微臣给你把脉。” “我真的没事,姜大人回吧。”文雅说着就要转身,姜邑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文雅回头,又低眸愣愣的瞧着他拉着她的手,她盯了好久,直到姜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姜邑才放了手。 他微微红着脸道:“公主,臣……臣失礼,但公主,请容臣,臣把脉。” 文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坐到了美人靠上,她道:“既然姜大人执意要给本宫把脉,那就来吧。” 文雅挽了袖子露出自己洁白的手腕,姜邑看了一眼那手腕,微微颤了颤身才覆上了自己的手。 他给文雅把着脉,而文雅却靠在美人靠上静静的瞧着他。姜邑感觉自己的脊背都有些热了,似乎爬满了汗,然后他又感觉到了自己的耳尖也开始发了烫。我这是怎么啦?姜邑有些疑惑了,他平日里也给她把过脉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而且,他发现他竟然好半天都摸不准文雅的脉象。 就这么,姜邑把了好久,他才道:“公主体虚,心郁,脉象也不稳。”说着对着文雅的眼睛道:“公主应该多想些开心的事,然后多吃点饭。”姜邑眼角扫到那大佛,他又吩咐道:“公主该多进荤食,不可太清心寡欲,那样不利身体康健。” 文雅淡淡的应着,姜邑看着她那副心不在焉,心如死灰的模样,又开口道:“微臣会每日给公主调配药膳,直到公主身体好转。” 文雅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姜邑直视她的眼睛道:“微臣并未说笑,公主的身体虚空的厉害,非药膳不能调理。微臣会每日到宫里来为公主调配药膳的。” 说完,姜邑就拜了礼,出了殿门。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觉得可笑吗 () 姜邑出了殿门之后,走到一颗海棠树下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刚才自己似乎是落荒而逃了,而且他竟然刚刚那么紧张,那么害怕文雅会拒绝。 姜邑揉了揉眉心,他有些心惊自己竟会这样。 楚清又一次上了折子,文晏依然并未理会。一连几次都是这样,楚清有些坐不住了。然,这一次不只是楚清,就连楚老夫人都坐不住了。她着急的拉着楚清问道:“清儿,怎么会这样?陛下,陛下如何就不愿见我们呢?” 楚清摇了摇头,他已经上了好几次折子了,可是这些折子都石沉大海,陛下那边也未给出任何指示。他去找了昔日的几位要好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说是陛下对谢小姐的这事是要严加惩办,就连公主文雅说情都被禁足了公主殿。于,谢小姐,那人甚至建议楚家避嫌。 只是自己既知是这种情况,可是他又该与自家祖母怎么说呢。楚清犯了难。 他原本嘴就笨,这一下看着祖母干着急却只能安慰道:“祖母,你别担心,兴许是陛下朝务繁忙还没腾出空来见我们。” 楚老夫人原本想要相信他的话,可是她转念一想,楚清也许只是在安慰她罢了。 谢婉儿终究是她的族亲,虽说谢家父母远在江南,但婉儿这个孩子真的讨人喜欢,如今她出了事,她是无论如何不能不管的。 所以,想了很久之后,楚老夫人道:“清儿,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啊,祖母。”楚清疑惑,“陛下不见我们,我们难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老身亲自去求见。”楚老夫人下了决心道。 “那孙儿陪您一起。”楚清眼见自家祖母态度坚决,也忍不住被感染了。 楚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好。” 既已做了决定,楚清便随楚老夫人来到了宫门前。楚老夫人想进宫,可是却被宫门口的守卫挡了回来。 两人没有办法,只能跪在宫门口。 收到消息的时候,文晏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他黑沉着脸问时雨道:“什么意思?这俩人都是什么意思?” 时雨站在一边,沉默着不敢答话。 文晏又说道:“这楚家,果然是胆大包天,朕不见他们,而他们竟然竟然以这种办法相逼。”说着便气怒的摔了茶盏。 茶水洒了一地,时雨小心走过去弯腰捡起道:“陛下,此刻宫门外已经聚了好多人了,而且外面天寒地冻的,楚老夫人年纪也大了,再这样跪下去,这身子怕是吃不消啊。” “去给朕请进来,朕倒要听听,他们是要说些什么?”文晏愤怒的下了命令道。 “是。”时雨应声,便下去了。 文晏又气的拍了一下案几。 楚老夫人和楚清随着时雨进了皇宫,时雨淡淡的领着他们走,楚老夫人便有心问了一句道:“公公,陛下怎么样?” 时雨叹了一口气,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老夫人,陛下……陛下不太好。”顿了顿时雨又道,“老夫人,有句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老夫人面色谦卑温和道:“请公公赐教。” 时雨叹道:“夫人,今日之举尚欠妥啊。” 楚老夫人心内一颤,是皇帝不满了吧,可是若是不这样,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不是吗? 楚老夫人哂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公公之言。” 时雨又叹了一声,才将他们领到了昭和殿的御书房。 两人进了房之后,便跪下行礼道:“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文晏依然坐在御案前看奏折,地上打碎的茶盏,拍翻的东西都已经整理过了。文晏埋在奏折里,楚老夫人微微抬了眼,但见那君王神色甚是清淡。 过了好久,文晏才撇向他们道:“平身吧。”随后他才放下了奏折走下御案说道:“今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朕没想到楚老夫人也会……嗯……来看朕。” 楚老夫人心内又一颤,勉强镇住自己说道:“陛下见谅,老身只是想求求陛下能对婉儿网开一面,冷宫那个地方,陛下……老身还听说婉儿已有了陛下的骨肉,陛下……陛下可否看在孩子的面子能不能饶她一命。”说着就扣了头。 楚清也跟着一起磕头。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文晏再不是当日自己愤愤不平的那个小屁孩了,他也不敢对他不恭不敬。 文晏看了他们俩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但楚家几代忠良,文晏还是平静道:“老夫人先请起,谢婉儿的事,楚老夫人,请恕朕不能应你所求。老夫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谢婉儿所犯之罪不可绕怒,就算是就算是现在她肚子里有朕的骨肉也不能行。朕现在唯一所能对她最大的容忍便是许她生下孩子,然后再赴黄泉。” 君王的态度很是坚决强硬,但谢婉儿,她总还是楚家的亲眷,楚老夫人竟然冒犯了龙颜进了宫,若是就这么无功而返,她又有些不甘心。 所以她并未起身,依然跪着磕头道:“陛下,婉儿她兴许是一时糊涂,才犯下罪,惹陛下不快。但陛下,婉儿……婉儿她的心性其实并不坏,老身请求陛下能给婉儿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楚老夫人,朕话已至此,你们请回吧。只是,无故伏跪宫门之举,楚老夫人年纪大了,这外面又天寒地冻的,若是楚老夫人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您说若是楚将军领军回来,朕该如何与他交待才好?” “陛下,求求您了,求您网开一面。”楚老夫人又扣了头,“求陛下对婉儿网开一面,求求陛下了。” 楚清也扣着头道:“陛下,看在楚家一门一直忠心为国的份上,请陛下放婉儿一条生路吧。” 文晏冷冷的瞧着这两人,他们现在在给那个恶毒的谢婉儿求情,可有想过现今还流落在外,深中剧毒的叶棠啊。他们想过叶棠吗? 文晏瞥了一眼楚清道:“楚清,叶棠可曾经是你的少主?” “是。”楚清不知为何文晏突然提起了叶棠,但他还是抬眼如实回答道。 “那如果有人害她流落在外,害她身中剧毒而有可能或疯或魔,你给朕说说,此人是不是当千刀万剐?”文晏又盯着楚清道。 楚清有些不敢对视他的眼睛,他感觉那眼睛里恨意甚浓,寒气逼人,他甚至被那股文晏与生惧来的君王气势给镇住了,他低了低眸,偏开那让他汗毛倒竖的目光道:“是,是该千刀万剐。” “既然你们都觉得该千刀万剐,那么你们还在这为那歹毒之人求什么情呢?”文晏转了身,背对着他们又说道,“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第一百五十章 他也不能 () 楚老夫人心内一震,她疑惑道:“陛下口中的歹毒之人是婉儿?” 楚清也抬眸看了一眼那少年君王的背影,有些不可置信道:“陛下,会不会弄错了,婉儿一直一直都是温婉善良的。” 文晏并未转身,而是竟自走到御案前坐了下来,冷笑一声道:“温婉善良,好一个温婉善良啊。”他瞥向一旁的时雨吩咐道:“时雨,告诉他们,他们口中温婉善良的谢小姐到底是做了些什么恶毒的事。” 时雨点了点头,立马就将谢婉儿对叶棠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时雨说出来之后,楚老夫人一下子承受不住,晕倒在了御书房的地板上。 而楚清也是惊愣的都说不出话来。但楚老夫人突然晕倒了,还是让楚清十分着急。 文晏看了他一眼之后,才吩咐时雨道:“时雨,派人送楚老夫人回府,另外派御医过去诊治。” 时雨应声,没一会就有宫人抬起了楚老夫人,楚清感激的叩首道:“谢陛下。” 文晏淡淡道:“楚家一门忠烈,楚老夫人又突发身疾,朕自是不会不理她的安危。只是楚清,这老夫人一下子晕倒,也不知道你那驻扎在京郊三十里之外的大哥得知消息会不会赶回来?” “大哥驻扎在京郊三十里之外?”楚清愣住了,随后他又问道,“陛下,大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带军驻扎在京郊已多日了。”文晏的声音听不出喜乐,但他的这句话一出口,还是让楚清心内一凉。驻扎在京郊多日了,大哥竟然带着军队不班师回朝,驻扎在京郊多日?这……这大哥是要干什么?楚清越往深里想,越觉得脊背生凉,冷汗之下。 他赶忙告了退,带着自己祖母回了府。 一回到府中,御医替楚老夫人把了脉,仔细检查了一下,才道:“楚公子不必忧心,老夫人只是突然受了刺激,有些接受不了,老夫开些温补醒神的药,楚老夫人喝下去便会醒来的。” “多谢大夫。”楚清诚心道谢,又吩咐管家送了些银子才送大夫出去了。 将大夫送走之后,他又赶紧诏了管家过来道:“去,赶紧派两个人出城。” “二公子,这时候出城去做什么?”管家有些疑惑,这楚老夫人突然晕了被送回来,这时候都还没醒过来呢。可是这二公子突然要派人出城去做什么? 可是楚清是没管管家心里的弯弯绕绕的,他继续道:“出城去找大公子,他的军队驻扎在京郊四十里之外。找到他,无论如何要将他带回来。若是他不回来,就说祖母晕倒了,身体有些不济,请他回来看望祖母。” “是。”管家见楚清的神色甚是焦急,虽心内有些疑问,但此刻他也不敢多问,赶紧应了声,就下去办事了。 楚清眼见几人走了之后,他才叹了口气道:“哥,你可千万要回来啊,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你做傻事。还有楚家楚家是真的不能再出事了,祖母的年纪可大了,若是楚家楚家再出什么事,她可是真就受不住打击了。” 京郊四十里外楚宁军营的大帐里,楚宁坐在桌案前,看着手中的纸条问身边的军士道:“叶大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军士跪礼:“还没有。” 楚宁深深的皱着眉头,他一回来一回来就听到她失踪的消息,他知道她已经生下了小太子,然后他还知道自从叶棠住进了朝华宫之后,文晏就不曾去看过她。然过了几个月,他又听到文晏宠幸了谢婉儿,还让谢婉儿怀了身孕的消息。 叶棠,你究竟为何要走?为何要走? 是那个人令你伤心了吗?是他一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让你绝望伤心的丢下孩子都要离开他吗?叶棠,你是……你是心中有气,你是心中有恨吧。叶棠,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帮你气那个负心人?帮你出口气吗? 叶棠,你可知我已在这驻扎多日,想必那金殿之上的君王早已坐立难安了吧。叶棠,是不是这样,若是让那君王难受,你的心里会不会好过一些,会不会少一分伤心,少一分绝望。 叶棠,你可知道,楚宁楚宁有多想找到你,让你回到从前啊,让你回到那时候的快乐时光。 楚宁挥退了那军士道:“继续派人找,不要停,一定要找到她。” 军士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楚宁坐下揉了揉眉心,他感觉有些疲累,毕竟已经多日不成眠了,自从得知叶棠失踪,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每每夜里,他都辗转难测,他根本就睡不着啊,叶棠都失踪了,这叫他如何能好眠呢。 没过一会,外面又有军士来报,“将军,楚府的管家带着人来了。” “楚府?”楚宁抬眼一愣。那军士点了点头。楚宁又道:“去喊进来。” “是。”军士走了出去。 管家带了两个人一跨进大帐就跪下道:“大公子。” “怎么啦?是出了什么事吗?”楚宁抬手示意他们起来,又忍不住问道。他回京多日却从未与楚府通过消息,难道是那君王不满自己,而对楚家有所刁难吗?楚宁忍不住想。 管家道:“没有,是老夫人晕了,二公子有些担心,便想请您回去看看。” 楚宁站了起来,他问:“请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祖母还好吗?” “没有大碍,大夫说只是受了惊。”管家答道,“但大公子,二公子似乎很是着急的想要您回去。” 楚宁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他又折返了回来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公子,你回吗?”管家又迟疑道,管家才想起来二公子交代过,无论如何要将大公子带回去的。 “你先出去,我一会再回你话。”楚宁挥了挥手,管家只能无奈的退了下去。 楚宁又坐回了桌案边,他又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楚清突然来通知自己回去,怕是已经得知了自己已经回京多日的消息了。他是怕自己做出什么事吧,他是怕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连累了楚家,他是担心自己,担心自己继续挑战君王的威严会被君王所恼。 虽说楚家几代忠良,一般君王是不会怀疑他有任何不轨的行动的。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想做什么不轨的行动,要不然这么久以来,他也不会独自将楚家留在京城而不做任何防备转移措施了。他其实并没有想反了君王,他不会反,他也不能。 于私,虽然因为叶棠,他与文晏有些分歧。但于公来说,不可否认,文晏是一个很好的,很合格的君王。至少,目前看来是,也至少目前是没有任何人能与他比较。 第一百五十一章 替命 () 既然他原本就没想过要反,那么便回去吧,正大光明的回去吧,回去直面那个君王。所以楚宁只是迟疑了一刻,就站起来向着帐外喊道:“来人。” 账外进来了一个带刀军士,那军士进来之后,便行礼道:“将军。” 楚宁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准备拔营回京。” 军士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楚宁又向着外面喊,正好楚府里来的那个管家正在门口,楚宁喊了一声“管家”之后,管家就进了来。 楚宁看着他道:“管家,你先回去告诉二公子,就说我拜完君王之后就回去看祖母。” “是。”管家应了声,楚宁就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了。 管家走了之后,楚宁沉默了一瞬之后就从靴底边摸出了一把匕首,他低头看了看那寒凉闪亮的剑锋之后就对准自己的肩头刺了下去。 “刺啦”一声,鲜血便从他的肩头飞溅了出来。楚宁闷不吭声亦面不改色。 帐外的军士听到动静,立马就奔了进来,见到他肩头血染了一大片,便大惊道:“将军”。他扶着楚宁一边走到床榻,一边向着外边喊道:“军医,军医,快,传军医。” 几个军士带了军医过来,军医一边给楚宁处理伤口,一边问道:“将军,可是出了什么事,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 楚宁道:“是刺客。” “刺客?”那军医和几军士齐齐呼了声。 楚宁又道:“嗯,北邙的奸细。我们在此停留许久,今日终于让本将逮着了。” “那奸细呢?”一个军士问。 “让我处理了。”楚宁淡淡说了一句。 本是几句平常的对话,但就因为这几句话,楚宁还未带军回京,京城已经传开楚大将军,以身试险,处理北邙奸细又屡次击败北邙军的英勇事迹了。 当然也因为这流言。在楚宁带军回朝的那一日,作为君王的文晏带着文武百官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这迟来的凯旋之师。 楚宁穿着黑甲,披着长袍,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高位上的君王。 那天子淡淡的看着他,脸上似乎并未显现出对他迟归的不喜,但楚宁知道那淡笑却是疏离和冷漠。 楚宁伏跪参拜:“末将参见皇上。” 文晏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倾身一手搭上楚宁的手腕,慢慢的将他虚扶起来,他有些奇特的看着楚宁笑着:“楚将军的这凯旋之师倒是让朕久等了,不过,好在朕还是等到了。” 楚宁低默着,文晏又凑近他道:“楚将军,你凯旋而归,想要什么封赏就跟朕提。”接着他又抬手按到他的伤肩上,笑道:“将军又何必以身试险?在外停留许久,是为肃清军中混入的北邙奸细,将军如何为大文鞠躬尽瘁,倒是让朕汗颜。我大文有将军如此人才,朕甚是珍视,又如何愿意看到将军受伤。” 楚宁依然低默着,文晏的手掌在他的伤肩上使了力,楚宁的伤处竟感觉钻心的疼。 此刻的君王,现在已经毫不掩饰的表明了对他的不满了。 “将军此番不世凯旋之功”文晏的掌下又使了力,楚宁面不改色的硬撑着,半饷之后他才听到那君王说道,“回宫之后,朕必会重重赏赐的。” 说完之后,文晏便侧身移开了搭在他肩头的手。 军队回朝,果然各个将领都得了重赏,楚宁也不例外。但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文晏居然派来了白西柳替他看伤。 神医来看伤?楚宁低眸凝思了一会,才知晓了那君王的用意。他哪是叫他来看伤的,明明就是不信他是被北邙的奸细所伤而已。文晏与北邙交过战,自是知道北邙人惯用弯刀,这弯刀的刀口与大文各类武器的伤口都有所区别。 所以,当白西柳掀开他伤肩的衣襟之时,便怔住了,他看着那伤口迟疑了好久才开口道:“将军,你这……” 楚宁当然是明白白西柳想说什么,他淡淡的撇了一眼自己的伤肩道:“无妨,白先生与陛下如实禀告便是。” 白西柳微微捻了眉目,淡淡一笑道:“将军不必如此,你这伤处,我自会找说辞向陛下说明的。将军,在下虽不才,但也知将军与陛下如今关系都是因叶棠而起的。只是将军,你可知,叶棠与陛下早已命运相连,生死相缠吗?” “命运相连?生死相缠?”楚宁皱了皱眉道,“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白西柳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将军可能还不知陛下与叶棠都中了蛊毒这事,他们两人都中了生死蛊,陛下中了毒性甚强的母蛊,而叶棠虽说体内的子蛊毒性较母蛊微弱。但其毒性依然不可小觑。而且子蛊随时会为母蛊替命。” 楚宁静静的听着,面上虽不改颜色,但心内却涌起了一片翻江倒海的波澜。 叶棠中了蛊,她中了蛊。然她体内的子蛊还可能给母蛊替命,所以白西柳才会那那样说。替命,即是生死相连,替命,即是生死相缠。 叶棠,怎么会,怎么这样? 白西柳处理完伤口一边又说道:“我知道楚将军一直在找寻失踪的叶棠的下落,只是在下还是有一句话想说,若是日后楚将军有了叶棠的下落,请务必将她带到陛下的面前,他们两人的蛊要一起解了之后才能解除她为陛下替命的命运。” 说完,白西柳就走了。 白西柳走了之后,楚宁怔怔的望着那扇晃动的门很久。 解除她为别人替命的命运,要解除,要早点解除这种不可理喻的纠缠。 楚宁重重锤了一下床板,又是良久沉默之后他才向门外道:“来人。” 副将贺松推门而进,他看着面色有些不对的楚宁道:“将军,有何吩咐?” 楚宁抬眼看他,“加派人手,无论天涯海角,也要给本将早些寻到叶大人。” “是。”楚宁的眼神坚毅而严肃,贺松都有些吓到了,他赶紧就答道。 贺松没过一会,楚清便进来看楚宁,他瞧见楚宁的面色很是沉重,有些担忧的问道:“哥,怎么啦?是伤口有什么问题吗?”说着就要走过去扒拉他的衣裳。 楚宁挥了挥手,才看向他道:“无事,祖母如何了?” “祖母醒了,正念叨你呢。”楚清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道,“也念叨婉儿姐呢。” “婉儿?”楚宁皱了皱眉,才接过他的水道,“她不是在宫里陪着文雅公主吗?” “哎。”楚清叹了一口气,“她出事了,被陛下打入了冷宫。而且陛下说是因为她毒害了少主,她给少主下了毒才下了冷宫的。祖母就是因这事才一时没接受住,晕倒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私兵 () “好,我知道了。”楚宁冷冷的说了一句。 “哥,……不……不救她吗?”楚清迟疑的问了一句。 楚宁道:“不救,她对叶棠做了如此歹毒之事,应当受如此惩罚。” “可,这样若是放着婉儿不管,若是江南谢家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们太过无情了。而且……而且婉儿她总是我们的表妹啊,当然啊,哥,她还差一点成为了你的妻眷了,真的就这样放任不管吗?”楚清有些顾虑道。 “不管。”楚宁依然拧着眉头,说出的话不容置疑又寒凉刺骨。 “可,祖母那边?”楚清依然顾虑良多,他道,“她……你怎么跟她说?” “如实说。”楚宁直言道。 “那……她恐怕会不赞成。”楚清也皱着眉头道,“若是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婉儿去死,她心里……心里会过不去的。” 楚宁沉默着,顿了半饷才道:“祖母,拜托你宽慰宽慰她。婉儿那边,哥并不想管。” “好吧。”楚清无奈点头。其实他知道他不是不想管,而是谢婉儿害了叶棠,于楚宁来说,他看在是家里亲戚的份上,没有跑过去一剑刺死已是对她的仁慈了,还指望他去救他,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楚家于谢婉儿一事,除了楚老夫人和楚清去宫门口跪了一场之外,楚家便再无动静了。 当然,当文吉将这一消息带给正在冷宫里艰难度日的谢婉儿之时,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她有些惊恐的缩到了角落里,害怕的身子发抖。 “谢婉儿?”文吉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她,然后蹲下身来,笑着对她道:“婉儿,你不要害怕。楚家想置身事外,隔岸观火,那么婉儿,你何不拖着他们一起下这地狱呢,这样的话,他们为了自保不救也得救你了?” “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他们就能救我?”谢婉儿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看着他问。 “嗯。”文吉微笑着开始引诱她。 “怎么拖?”谢婉儿问道。 “你就去与皇帝说,知道楚家一个大秘密。”文吉神秘一笑,谢婉儿疑惑抬头,“这个秘密就是楚家豢养招募私兵,意图谋反。” “意图谋反?”谢婉儿皱了皱眉,她说道,“楚家几代忠良,说他们豢养私兵,意图谋反,怎么可能呢?皇帝不会信的。” “不,他会。”文吉笑了笑,“婉儿,你只要去跟他说,他一定会信的,他不仅会信,而且还会找出证据来坐实楚家这个罪名。” “可是我若是坑害了楚家,那么楚家就更不会伸出援手来救我了,说楚家谋反,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谢婉儿虽有些害怕,但她也不是傻,文吉的建议让她感觉行不通。 “楚家豢养私兵,只要你愿意出来指证,文晏才能正大光明的削弱功勋卓伟,如日中天的楚宁即将喧宾夺主的权势。所以,只要你作证,文晏自会放你一条生路。”文吉又道。 文吉说的笃定毅然,谢婉儿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出冷宫的希望,活着的希望。 所以,为了生存,为了不再在冷宫担惊受怕,她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去与皇帝说楚家这个秘密。” “嗯,这才乖。”文吉调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谢婉儿微微侧过了头,文吉有些气怒道:“怎么?还怕我碰你?你还在想着现在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婉儿,你是我的女人,你知道吗?” 谢婉儿沉默着,当日冒险让面前这人碰了自己也是逼不得已。当然,在她心里,除了文晏,任何人碰她她都感觉到恶心。 所以,当文吉凑过脸来想要亲她的嘴的时候,她飞快的侧头躲闪,文吉看着她极度反感的表情,又有些愤怒,他一把抓过谢婉儿的头发,将她的脸转过来,一手紧捏住谢婉儿的下巴恨恨道:“谢婉儿,你不过是看上了文晏如今的地位,若是……若是他现在如我这般躲躲藏藏,不能见人。我看你还喜不喜欢他?谢婉儿,你何必这么虚伪,你都怀上了我的孩子,我想亲近亲近你,你何以这种做作的态度?” 文吉捏的谢婉儿的下巴生疼生疼的,谢婉儿想挣脱文吉的钳制,可是文吉却不给她机会,他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笑道:“谢婉儿,一次也是做,两次也是做。谢婉儿,你不必拒绝我,待我登机为皇,就你这样的货色我还看不上。” 文吉说着就将谢婉儿扑倒在了地上,谢婉儿苦苦挣扎道:“不要,不要,我不要……文吉……文吉,你饶了我?” “饶了你?”文吉轻轻咧嘴一笑,“那看我心情吧,看看到时候是轻点还是重点。” “文吉。”谢婉儿微微挣脱开一只手来,抬掌便打在了文吉的脸上,她怒喝道,“孩子,你也不顾了吗?” 文吉又轻轻笑了声,“孩子?”随后,他才又放开谢婉儿道:“好吧,看在孩子的面上,今日且就饶了你。” 文吉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宫里最平常的侍卫衣装,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我交代你的事,若是你还想活着,那就去好好办。” 文吉出了房门,谢婉儿靠着墙壁坐了起来,她整了整自己的凌乱的衣裙便抱头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遭受这些?她不爱文吉,那一次只是迫不得已委身于他,只是想怀上一个与大文皇室相似的孩子,一个与文晏的相貌不要相差太远的孩子。 可是,那一次就只是为孩子,为自己的地位而已。而今,自己沦落冷宫,竟要被一个自己十分厌恶的人欺辱,谢婉儿的心情可想而知的糟糕。 不行,不可以,她不要长期待在这个不是人呆的地方,她不要不要被别人欺辱。 她,要出去。而且,要凭自己的力量出去,然后好好活着。 谢婉儿慢慢的又捏紧了拳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过了两天,谢婉儿在冷宫里想了很久之后,终于做了行动。 负责坚守冷宫的守卫发现自己看护的这个被丢弃在冷宫的怀孕的女人傻了,她一个劲的呼喊:“私兵。楚大帅,私兵。楚大帅,私兵。” 很快谢婉儿这个疯傻的女人的喊话被传遍了冷宫,然后突然有一天下面的小黄门议论的时候又被时雨给听到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时雨有些疑惑,怀着陛下孩子的谢婉儿有些疯傻了,然后她还喊着那么让陛下敏感的话,“私兵?楚大帅?” 这什么意思?时雨有些犯难,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听到的这些东西与陛下说。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以为你是谁? () 时雨纠结了许久,还是决定跟文晏禀告一声,毕竟怎么说谢小姐虽被打入了冷宫,但到底她现在可还怀着陛下的孩子呢。 这几日,时雨心中藏着这事,做事总是出错,文晏发现了便问他道:“时雨,这几日以来,你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是怎么回事?” 时雨回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道:“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到底有什么事?”文晏瞥了他一眼道,“说。” 时雨微微抬头,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说道:“陛下,是……是冷宫里的谢小姐,她好像疯了。” “疯了?”文晏眉头一簇,放下手里的奏折道,“找两个人看好她,别让她伤害肚子里的孩子。” “是。”时雨应声,见那君王又埋头入了政务里,时雨想了想又道,“陛下,谢小姐不仅是疯了,他还说了胡话。” “什么胡话?”文晏拿着朱笔,漫不惊心的随口一问。 “是说是什么“私兵”,“楚大帅”的非常奇怪的词。”时雨又道。 文晏蘸上磨的朱笔瞬间滴下了一大滴墨来,在还未批示的奏折上晕染开一大团墨来。 “私兵,楚大帅?”文晏顿了好久,才撇下了朱笔又问了一遍时雨。 君王的脸色很不好,时雨撇了一眼便又飞快的低下头去,点头应道:“是。” 文晏沉着脸,负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转悠了很久,然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又顿住脚步看向时雨道:“去,去把谢婉儿带来。” 当看到时雨踏进冷宫的那刻,谢婉儿微微转头一瞥,在无人发现的角落里,她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十分奇特的笑容。 时雨来传旨,果然瞧见谢婉儿蹲在角落里,披头散发的嘀嘀咕咕的自己一个人对着墙壁说些什么。 时雨摇了摇头,才对着身后的小黄门说道:“去,找两个宫女先把收拾一下,这个样子怎么面君?” “是。”小黄门应了声,随着就拉着谢婉儿下去清洗了。 一个时辰之后,时雨才带着洗涑清爽的谢婉儿来到了太极殿。 刚刚踏进太极殿的宫门,谢婉儿就像疯了一般,奋力挣开了两个小黄门的钳制,快速冲向站立在殿中央的文晏的脚下,扯着他的衣袍叫嚣道:“将军,将军,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救我,救我好不好?陛下要杀了我,你救我,救我。我保证,我保证你的秘密我不会说的。” 谢婉儿扯着文晏的衣袍,不断的哭嚎。 时雨赶紧喝斥了一声道:“大胆。”时雨那一声尖利高亢的嗓音吓得谢婉儿又缩回了自己的身子,坐到地上嚎哭起来,“不,别杀我,别杀我。我有孩子,我有陛下的孩子,你们都不能杀我。” 时雨瞥了一眼后面的小黄门,小黄门得到时雨的眼色,一下子就要过去将这个有辱圣颜的女人拉开。 文晏挥了挥手,他们便都下去了,文晏又看了时雨一眼,时雨得了令,立马就带着所有的宫人退了出去。 待所有的宫人都退下之后,文晏才倾身掐住谢婉儿的脖子,怒道:“谢小姐,这么费尽心思装疯卖傻是要干什么?” 文晏掐的谢婉儿的脖子生疼的,本就在冷宫并没有好好将养的身子一下子就喘不过气来,她嘴里发生“呜呜”的惨叫声。 文晏又愤恨的一把甩开了这个女人,他冷眼看着谢婉儿狼狈的摔倒在地上,才道:“谢婉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谢婉儿面对文晏的怒火,竟是一改往日疯癫之态,坐在地上“哈哈”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久之后,她才道:“还是陛下英明,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疯了,就只有陛下一人觉得是我在装疯卖傻。” “陛下。”谢婉儿费劲的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文晏的面前,脸色哀泣的说道:“陛下,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不过只是爱你而已。你为何就那么绝情,刚刚竟然都想着一把掐死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哪一点比不上叶棠。当初她不知好歹,三番五次挑战你,惹你不快。我只不过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我只是不希望陛下你被她所扰,所以我才我才对她下了手,我这,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陛下,我有哪里不对。我不过只是帮你泄愤而已!” “帮我泄愤?”文晏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谢婉儿,对于叶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朕可以动她,你们谁动,就是找死。还有谢婉儿,你有什么资格动她。你以为你是谁?” 谢婉儿被文晏如此绝情的话,本就多次受伤的心又一次被伤了个彻底。她极力不让自己的身子颤抖,她死死的捏着自己的手指,直到她长长的指甲都掐入了她的皮肉,她都感觉不到疼。 “好,好,陛下!”突然谢婉儿出了声,然后又奇怪的笑起来,她道,“陛下对她情深至此,陛下,你……你很好。” 谢婉儿一直在笑,笑着笑着她竟又笑出了眼泪出来。 她感觉到非常的悲哀和讽刺。她爱他,他却爱着另一个她。 他如斯深情,如此长情,可是这份情却不是对着自己的。谢婉儿仰面逼自己眼眶里的泪不要流下来,不要流下来。 今日,她不是来叙情的,她只是来求生的。 文晏懒得看她一眼,竟自坐回椅子上问:“特意装疯卖傻,还说那种胡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请陛下放我一条生路,楚将军豢养私兵的事,我愿意为陛下指证。”谢婉儿端正的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郑重说道。 “楚将军豢养私兵?”文晏眉头皱了皱,他眸色寒凉,瞥向谢婉儿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些什么?” “知道。” 文晏继续说道:“谢婉儿,你知不知道,自从天下平定,内乱止息之后,为了防止诸侯征乱的悲剧重演,朕早已明令禁止朝中官员不得豢养私兵,不得豢养死士,府中家仆数量都不能过半百,违令者,轻则抄家,重则族发配。更甚者,若有带着私兵企图谋反的朝中官员,一经发现,直接下到大理仕革职查办,一经核实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陛下,我知道。”谢婉儿抬起眼直视他道,“陛下,而我更知道,楚宁荣宠至极,早已功高盖主,我还知道陛下更因叶棠之因而对楚将军忌讳甚重。陛下,也想明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打压一番他的势力以及威望吗?” 文晏冷冷的盯着她,问道:“谢婉儿,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陛下。”谢婉儿也冷冷的笑了一声,“看来,我的确是猜中了你的心思。”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早知如此 () “陛下,想打击楚宁。”谢婉儿继续道,“只要陛下饶我一命,我自会帮助您达成愿望。” “交易?”文晏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与朕交易的?就是一个”随意诬告的指证吗?你谢婉儿是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楚家几代忠良,你让这满朝文武如何会相信楚宁会豢养私兵,他会对大文朝廷不轨。” “陛下,楚将军得胜而不归朝,私自带军驻扎京郊三十里之外,虽说京中已盛传他是为了肃清北邙奸细,但真相到底如何,陛下想必自是心中有数。我想,陛下这些日子想必也憋着这口恶气很久了吧。”谢婉儿并不惧文晏的如刀眼光,她继续笑道,“就像陛下自己所说的,这天下人,这满朝文武不是傻子,虽然楚将军找的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找不到把柄。但陛下,他们心中各自揣测又有谁说的清楚呢。只要陛下提及私兵这事,我相信这整个朝堂自有看不惯楚将军独揽兵力大权的人。我不说是那些其他的文臣,就算是何太傅,想必都会拿着这事,让楚将军不好下台。若是再有我来指证,想必楚将军虽然未被坐实这罪名,但总还是能大损他的声明势力。” 文晏想了想,又盯着这女人良久才道:“好,朕应你。” “陛下英明。”谢婉儿又磕了头。 谢婉儿回到了冷宫,夜半,文吉又来找她。 文吉翻窗进来,谢婉儿还在床上睡着,他突然凑近竟让她吓得一哆嗦,立马就拉着被子坐了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文吉微微勾唇笑了笑,他道:“这么怕我?” 谢婉儿抱着被子冷道:“别来碰我,你要我做的,要我说的,我都已经给陛下说了。只是,陛下如何考量,我并不知道。你是他的兄弟,你知道他那个人看着在笑,但你却有时候根本摸不懂他的心思,他的心思深重的很。” 文吉呵呵笑了两声,“行,事情办妥就成。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你可别真的就装疯卖傻了。” 说着,就起了身。 窗户动了一下,谢婉儿紧绷的神经才立马放松了下来。她拍着心口缓和了好久,才下床走到窗户前把窗户关上了。当然,精神极度紧绷的她根本就没有发现,文吉刚走,窗外的一个宫女听完他们的对话之后也走了。 这一天朝会,文晏还未提起私兵之事,就有朝中的官员率先提了出来。 那是一个吏部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官员,他出列道:“陛下,臣有本要参。” “说。”文晏道。 “楚宁将军常年带兵,所花军饷甚多,并且近日有流言提起他豢养私兵之事,臣建议陛下好好查探一番,臣也有所怀疑他利用朝廷军饷擅自豢养了私兵,要不然,怎么会户部每年的支出一大半都花在了他的军中。”那官员说着便扣了首,“请陛下严查。” 文晏看了一眼楚宁,楚宁竟是面无表情,稳如泰山。 不过楚宁手下的武将就有些忍受不住了,一位将领出列道:“陛下,楚家一门世代忠良,而且就在今年陛下才颁布法令,严令禁止官员私自养兵圈地。楚将军虽说底下军将无数,但他手底下的兵将也都是朝廷的军将。楚将军几次带军平乱,所耗费军饷固然众多,这毋庸置疑。但若说楚将军利用朝廷军饷的空子圈养私兵,以楚家忠良的本性以及品质来说,臣认为这绝对是诬陷。” “陛下,楚将军一事,污不污陷的,口说无凭,得有实证才行。毕竟这两年楚将军手下军将耗费军饷纵多是事实。而且,楚将军前段时间,得胜回朝却迟迟不入京也是叫人耐人寻味。”何太傅瞥了一眼楚宁,也出列说道。 “太傅说这话是何意思?”又有楚宁一列的军将说道。 “楚将军得胜多日却不归京,这原本就是事实,本傅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何太傅直言相视楚宁一党。 楚宁默不做声,文晏也坐在上位看着他们争论不休。 朝堂之上,文臣一党和一帮武将开始争执。好一阵之后,文晏才看了一眼楚宁道:“楚将军一事,朕自会亲自办理。众爱卿就不必再争论了。” “陛下英明。”满朝文武扣首。 楚宁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那龙座之上的九五之尊,微微蹙了眉目。今日之事,实属蹊跷,他不知道是这君王对他久不进京的怒气还是什么?总之,竟是十分的耐人寻味。 只是还不待楚宁多想,朝就散了。散朝之后,文晏将楚宁叫到了御书房。 “陛下。”楚宁来到御书房之后,跪拜伏礼。 文晏背对着他负手而立,问道:“今日早朝,将军被弹劾,为何也不辩解?” 楚宁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臣无话可说。” 文晏转身,气怒道:“好一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楚宁,你知朕一直信你。你以为今日早朝这事,是朕的主意吗?楚宁,朕告诉你,并不是。” 文晏又看着他继续道:“楚宁,因为叶棠,朕承认朕是十分恼你。但楚宁,朕又不是昏君,国家大事与私人恩怨,朕又如何分不清。楚宁,朕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今日这事并不是朕的主意。是有人,是有人在背后搅弄大文的朝政,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楚宁疑惑的皱了皱眉,文晏又道:“总之,这事朕会调查清楚的。你有没有养私兵,朕又如何不清楚?你且去吧,若是有人暗中找你,或是挑唆你起兵造反什么的你且告知时雨。朕定会纠出这离间大文君臣的幕后黑手的。” “是。”楚宁点头。文晏又道,“朕也知道你一直在找她,你放心吧,朕已经后悔了,若是找到她,朕也不会再强求她了。朕,只想让她回来看看阿离。若是她能留在朕的身边,留在宫里,朕自是十分欢喜。不过,若是她不愿意,天涯海角,朕也由着她。朕,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够早日找她回来,解了她体内的毒。” 楚宁有些微怔,有那么一刻,他愿意相信此刻的君王是后悔的,是自责的,与自己想要找到她的心情是一模一样的。 但现在听文晏提起这些话,楚宁又觉得有些讽刺。 早知如此,你,你又何必当初那般逼迫她呢? 楚宁告了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是太极殿的麽麽带着小太子阿离正要往御书房去。 楚宁叫住了她道:“麽麽,这是……太子?” “是的,将军。”那麽麽给他矩了一礼,楚宁微微抬手抚上她怀抱里的阿离。阿离的脸圆圆的,鼻子和嘴唇竟像极了叶棠。 恍惚之间,看着那孩子,楚宁就想起叶棠每每摸着自己鼻子,喝酒舔着自己嘴的画面。 “阿离。”楚宁看着那孩子轻缓的吐出了两个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子蛊躁动 () “将军。”那麽麽抱着孩子弯着身子站了许久,眼见他就盯着太子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楚宁回神,顿了顿才道:“麽麽去吧。” 那麽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抱着孩子走了。 楚宁怔怔的站在原地,他向远处的宫阙看了许久,这重重的宫阙之上是蓝天白云。叶棠,你如今又在哪里呢?叶棠,若你回来,我便放弃京城的所有带着你离开,浪迹江湖也好,这一次,我一定一定好好守护你。 忠义,就算了吧。若你回来,这一次,我楚宁只想为你而活。 楚宁回到府中,楚清有些担心的迎了上来,他着急道:“哥,我都听说了,早朝的事,我都听说了。” 楚宁看了他一眼,随即带他到了书房。 关上房门,楚清道:“哥,怎么办?他们弹劾你养私兵,我还听说陛下要亲自查办?这……这事是真的吗?” 楚宁点了点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楚清又急道,走到他的身边道:“哥,你就不想想办法吗?若是陛下有意诬陷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楚宁喝了一口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哥,我没跟你开玩笑,上次你得胜归来却无故不还朝,陛下的话里明里暗里都是指责之意,这一次我怕他是有意刁难啊。”楚清也烦躁地坐了下来,看着他道。 “楚清,陛下不是昏君,咱们该相信他。”楚宁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才漫不经心的说道。 “哥。我知道陛下不是昏君,可是……可是他对你,让我总是很不放心。”楚清又道。 楚宁放下杯子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我们并未豢养过私兵,不怕。” “哥。”楚清还想说什么,楚宁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哥,希望你所相信的君主是你所希望的那样。”楚清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文晏处理完公务已是深夜了,他刚刚走出昭和宫的门口,时雨提着灯笼问道:“陛下,回宫吗?” “不,去朝华殿。”文晏看了看这深重的夜色道。说完,已向前迈开了步子。 “是。”时雨应声,提着灯笼连忙跟上了。 今晚的月色很圆,银光撒满了寂静的朝华宫,文晏坐在朝华殿的台阶上撑着脑袋静静的望着天边那一轮圆月。 海棠,月圆之时,你可还能受的住? 月圆之夜,是蛊毒最胜之时,文晏抚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里令人窒息的疼痛,没过一会,他就面色扭曲的连吐了好几口血来。 “陛下。”时雨站在不远的地方,听到动静忍不住喊了一声。 文晏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时雨难过的别过了脸。 这个少年,他一直陪着他长大,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看着他懵懂学语,他看着幼时的他虽不被先帝所喜,但时常那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多么单纯可爱的孩子啊。只是如今,他长大成人,一统江山,君临天下了。可是他却看着他一日比一日疲累,很久很久都不曾开心畅快的笑过了。 这个少年,他承受了生命里太多的艰难和苦难了,他真的心疼,心疼他。 现今,他还为爱深重剧毒,每一个月圆之夜,他知道他一直都是自己在隐忍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神明啊,若是有神明,请你请你怜惜这个少年一点吧。 为君已是不易,现今,他不但为情所困,还…… 时雨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一直的往下掉,周围寂静无声,可是他知道那少年实在隐忍,天知道他有多痛,有多痛啊。可是,这少年从来要强,从来都不会在人前流露出他半分的软弱。 天将明,时雨走进文晏的时候,才发现他面目苍白,衣裳竟汗湿如水滴落。 时雨掺住他,心疼的哽咽道:“陛下,奴才扶您回宫休息。” “不,回宫换身衣裳,准备上朝。”文晏站起来,稳了稳身形道。 “陛下,先休息吧。”时雨近乎祈求的说道。 文晏摆了摆手,“走吧。” 时雨忍不住在后面喊道,“陛下,您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您也得为叶大人想想,不是吗?” 文晏往前的脚步一顿,为叶棠想。是啊,他怎么可以忘了,若是他的身子有什么不适,叶棠还未清除蛊毒,她是……她是随时都会为他替命的。 顿了好久,文晏才转身向时雨道:“传令下去,今日早朝免了,若是各朝臣有事,让他们上奏折给朕。” “是。”时雨近乎开心的要哭出来了,陛下,可算是听进去话了。 文晏勤政,这是时雨一直看在眼里的,他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一直一直都在努力的使大文这片刚刚遭受内乱冲击的王朝变得强盛。 他改革文治,精修法典,轻赋税,减商税,改良一切能使得百姓修养生息的制度。 时雨从未见过有哪一代的皇帝能像他这般有所作为的。 文晏回去之后,刚刚洗完澡,连饭都还没来得及吃,就晕了过去。 段琴急匆匆找来了姜邑和白西柳,白西柳给他把了脉,开了药,姜邑又在他的头顶施了针,文晏才微微醒了来。 “陛下。”几人见他醒来,都松了一口气,开心的叫了一声。 “朕,刚刚怎么啦?”文晏撑起自己的身子问白西柳。 白西柳皱了皱眉,才问他道:“陛下,这是第几次突然昏迷了?” “这是第二次。”文晏如实回答,然后他看白西柳的神情很不好,便开口问道:“神医,朕,这是什么情况?” “子蛊躁动,亦母蛊有所感应也开始躁动。”白西柳眉头深深的锁着,他道:“有人在催动叶棠体内的子蛊。” “你说什么?”文晏一下子拉住了白西柳的衣领脖子,“是谁?是谁要催动子蛊,他到底要对叶棠做什么?” “陛下不用担心,应该没有大碍。”白西柳道,“陛下体内的蛊只激动了一会便沉寂了,想来那人并没有催动起来,亦或者是有人想移了叶棠的蛊,但母蛊不在,他移不开。” 文晏松了手,颓然的坐回床榻之上,才转向段琴道,“为何都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段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自责道:“臣该死。” “罢了,继续找吧。”文晏看了一眼段琴,他找不到,他怪他亦有什么用?文晏心里知道,他不只是派了段琴在找,甚至禁军,甚至是他遍布国的暗卫,部都在找叶棠。可是至今,所有的势力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以身相许 () 压制住了文晏的蛊毒,姜邑从太极殿走出来。他刚刚走到太极殿往北的宫道之上,就见到了几个和尚从对面走过来。 领队的宫女,姜邑走近了才看清楚竟是文雅公主的苏冉。 苏冉走他的跟前,微微倾身行礼道:“姜大人。” “这是?”姜邑探头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个和尚问道。 “哦,这是公主邀请的怀恩寺的师父过来讲经的。”苏冉偏头看了看自己后面的人,顿了顿才说道。 说完,苏冉就又拜了一礼,带着几个和尚走了。 姜邑转身,看着那些光头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在念佛,现今甚至都把寺庙里的师父们请到宫里来了。姜邑觉得自己心里沉沉的,本来就这样想回去,可是他的脚好似有千斤重。 终于,他向着那群和尚的方向迈了步子。 姜邑来到文雅的宫殿,苏冉看到他,有些惊讶的问道:“姜大人,您怎么突然来了?” “公主呢?”姜邑问道。 姜邑的脸色黑沉的有些吓人,苏冉微微怔了怔,才道:“师父们正在领着公主诵经。” “带我过去看看。”姜邑又道。 姜邑的声线隐含厉色,苏冉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就带着他过去了。 姜邑从外面看,公主的小佛堂里,又新添了好几组大佛。其中一个和尚坐在前头,正装模作样的与公主谈着些什么。 姜邑有些烦恼,这么下去,是不是真的就要出家入佛门了。 苏冉看他在门外迟疑很久,便轻声开口问道:“大人,要不要奴婢先进去与公主禀报一声。” 姜邑烦躁地低眸道:“不用,我在此等她。” 姜邑坐到小佛堂前的台阶之上,一直到暮色十分,天边的晚霞都散尽了,那些和尚才离去了,也是到那时候文雅才从里面走出来。 文雅走到姜邑的身后说道:“姜大人,本宫不是说过了吗?姜大人不必如此麻烦,你调的药膳派人送来就好,你又何必亲自过来。” “公主。”姜邑起了身,向她鞠了一礼,他道,“公主,臣并不是送药膳来的。” “那是?”文雅抬眸,姜邑低眸的一瞬间,两人就突然那么对视上了,当然,此一刻他们似乎都看进了对方的眼底。 文雅眸色淡淡道,“姜大人,那是来做什么?” “公主曾说,报恩的话,可还算数?”姜邑搭上她的双臂,眼睛直看进她的眼底,“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文雅心中一怔,微微别开目光,顿了半饷才道:“当然,姜大人要什么赏赐,我自会向陛下请来。” 姜邑沉默着看着她。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文雅又继续说道。 “你,以身相许!”姜邑呐呐道。 “以身相许?”文雅吃惊的看着他,她感觉自己脑袋都有些晕了,她看了好久,才又继续跟他确认道,“你……要我……以身相许。” “是。”姜邑感觉自己的脸烧红烧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怎么就突然说出了这种混账话呢。他怎么…… 他在那里僵立了很久,然后才抬眼向文雅解释道,“对不起,公主,是我唐突。你……就当是我……我说了胡话。” 姜邑放开了文雅,准备转身往回走,只是他刚刚跨了一步,就被文雅扯了回来,文雅看着他认真道:“我……我应你。” 姜邑愣了一下,随后两人相似一笑,姜邑道:“我以为你都快出家了?” 文雅低眸叹:“我以为你会让我等到下辈子。” ………… 文晏的病情有了好转,他便就开始着手处理谢婉儿的事了。 他不信谢婉儿一个深宫女人,如何能得知前朝大事,而且她竟连朝中文臣武将明争暗斗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这不免让文晏觉得蹊跷。 所以他吩咐人暗中注意冷宫之中谢婉儿的一举一动。 只是,说来这谢婉儿也是很奇怪。她独自缩在冷宫之中,就等着文晏的圣旨下达将她放出去。可是她左等右等硬是过了好久都没等到。 她不仅没等到她所希望的圣旨,而且她竟然连文吉都不曾再见到了。 文吉就像消失了一般。 楚宁这几日都待在府中,因为上次朝中的弹劾,他被文晏没收了军权,然后禁闭府中留职查办。 夜半,楚宁独自坐在院中的凉亭石桌上饮着酒。突然一支箭就射到了他身旁的凉亭之上。 楚宁面沉如水,向着黑幕的天空望了一眼。 果然是不出文晏所料,有人来找他了。他不动声色的起身,拿下了那支箭,箭头上一封信被稳稳的钉在了上面。 楚宁打开,扫了一眼之后,才向着不远的黑幕处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相谈一番。” 黑草丛里,动了动,随即就走出了一个人来。 待那人走近,楚宁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巴铁。 “王子?”楚宁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此?” “本公子听说楚将军境遇不好,便过来瞧瞧。”巴铁竟自坐下笑笑,“上次本王子被楚将军摆了一道,这不,一听说你被皇帝卸职禁闭,本王子心里实在是高兴,忍不住便就要来落井下石一番。” 楚宁冷哼了一声,道:‘若是王子是来看笑话的,那请便吧。” 巴铁不高兴了,他恨声道:“楚将军,上次的事情,本王子宽宏大量,可以不计较。但将军,此次,若是皇帝坐实你豢养私兵之事,你可就大祸临头了。” “大文朝廷之事,陛下自会查明的,不劳王子挂心。”楚宁道,“王子还是请回吧,不然,我叫侍卫了。” 巴铁看着他,心中真是郁急,他道:“若不是受人之托,过来解救你,虽然你楚宁是不世将才,我北邙与大文多次交手,我都栽在你手里,但楚宁,我们草原英雄人物亦是辈出,你以为本王子真的会稀罕你?” “受人之托?”楚宁心中一惊,瞥向他,“你受谁之托?” “叶棠。”巴铁轻笑,“她现在在我们北邙军中,不过之前她受了很重的伤,被我们的巫师解救,现在已经大好了。” “你说谁?”楚宁心中一怔,激动的一下子抓住他的衣领脖子愤道,“你说她在你们的军中,她在你们的军中?” “是。”巴铁道。 “你们抓她,是要对她做什么?”楚宁又恨声问道。 “啧啧”巴铁抬手拿开他抓着自己的领子的手,笑道,“我们能对她做什么?我们不过是救了她。”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的叶大人她归降我们了,而且,你知道吗?她现在是我们的军师。”巴铁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笑道,“楚将军,你说这惊不惊喜?” “她现在是你们的军师?”楚宁又惊愕了,他蹙着眉头,想要分辨巴铁是不是在说假话。叶棠,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投降了北邙,然后还做了人家的军师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与他为敌 () “信不信由你了。”巴铁笑道。 “带我去见她。”楚宁虽心中激动,但还是十分冷静道,不管巴铁说的是真是假,他要见到她的人才能相信。而且,若是见到她,她一定会一定会将她带回来的。 “若是将军能配合,本王子自会带你去见她的。”巴铁道。 “配合什么?”楚宁疑问。 “日后自会有人联络将军,将军只需配合就好。”巴铁说完,就起身走了。 楚宁站在原地,看着那片黑色走远,激动的握了握拳。 叶棠,竟然竟然被北邙的人抓住了。楚宁有些担心,巴铁现在拿着她要挟自己,但他又不能不管叶棠。 所以,他一锤砸在了石桌之上,然后才向着外面喊:“来人。” 院外有军士进了来,楚宁道:“通知陛下,巴铁来京了,而且叶棠在他手里。” “是。”军士得了令,便走。 文晏收到消息,竟也十分震惊。他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想要插手大文内政的,想要引起他们君臣不和的竟然是北邙人。 而且,现在关键是叶棠还在他们手上。 文晏给楚宁回了信,让他假意配合巴铁,务必要先见到叶棠再说,其他的事交给他来应对。 楚宁应了。就在府里等待消息。 可是自那一次巴铁出现之后,楚宁就没再见过他了,楚宁派人到处暗中搜寻他的踪迹,却了无衡迹,似乎那一次巴铁的出现就像是他的一场梦。 既已确认了是北邙人勾结后宫妇人,要混乱大文朝政,引起君臣不和。所以,文晏开始着手清理后宫,然后他又调查了当日在朝上率先提出楚宁豢养私兵的那个官员,才知晓那人竟是太后的外甥。 太后?文晏沉吟了一刻,他才对时雨道:“时雨,六皇子今年多大了?” “有十五了。”时雨想了想回答道。 “哦。”文晏平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才道:“走,去太后宫里走走。” 现今的太后是先帝的皇后,膝下有一个先帝最小的儿子文沪,当然文沪也是现今除了文晏之外的先帝仅存的一个儿子了。 平日文晏政务繁忙,太后自从文晏登机之后又带着文沪深居简出的,文晏很少过去太后的宫里。 所以这一次文晏破天荒的“君驾”来访,还是让太后和文沪吃了一惊。 文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除了重大的节日之外,他很少见文晏,当然文晏这几年日积月累的君王气势还是十分震慑的,尤其是对文沪来说,他这个皇帝哥哥是在是有些可怕了。 而且他还听说他其他的叔伯宗室都是被他这个皇帝哥哥烧死的,他见到文晏就瞬间有些僵硬了。 “陛下。”他恭敬的行礼,文晏看了他一眼才道,“沪儿平身。” 太后笑盈盈的道:“陛下朝务繁忙,今日如何会来?” “日久不见母后,母后身体可还好。”文晏淡淡问候道,他与这太后关系说不上好,亦说不上坏。 太后点了点头,笑道:“劳烦皇帝记挂,哀家还好。有沪儿陪着,哀家甚是欢喜欣慰。” 文晏又看了一眼文沪,低了低眸道:“沪儿岁数也不小了,等过段日子朕闲下来,看划一片哪里的封地给他。” “皇帝要给沪儿划封地?”太后突然惊讶道。 “是,母后觉得凉州三地如何?”文晏又道。 “凉州?”太后轻缓的顿了一下,微微捻着眉目,脸上虽然还带着笑意,但那手上指甲却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衣襟,她看向文晏笑道,“皇帝不必急于为沪儿安排,这孩子还尚年幼,而且哀家还想着能够看到他成亲之后再说呢。” “成亲之后?”文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文沪,随后才笑道,“那朕到时候为沪儿指一门婚。” 太后的唇边稍稍勾起笑意,看着文沪道:“沪儿,还不快谢谢你皇兄。” 文沪见状,果然跪地叩恩。 文晏喝了几口茶,就带着时雨走了。 太后待文晏走远,才拉起一边的文沪,文沪有些后怕的看着自家的母后焦虑道:“母后,今日皇兄是什么意思?他真的……真的要我离开京城吗?” 太后的手指搅着手帕,拉过他安抚道:“沪儿,你放心,母后是绝对不会让你离开京城去什么凉州的。哀家绝不会让你离开哀家。” “可是,母后,皇兄刚刚……”文沪还是皱着眉,有些忧心道。 “不要怕,沪儿。”太后拍了拍他的手,“母后自有打算。” 文晏回到太极殿,才阴沉着脸吩咐时雨道:“严密监视太后宫。” 时雨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疑惑,“陛下,怎么突然要监视太后。” “这个女人并不安分。”文晏皱了皱眉。 “是。”时雨领命。 过了几日,文晏果然查出了后宫蹊跷。楚宁豢养私兵一事,果然是太后那个女人派人与谢婉儿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码。 太后先是派人教唆谢婉儿提起这事,然后才派自己外甥在外散播了这谣言。若是文晏真的鬼迷心窍,以私利夺人,只怕这次是要冤枉了楚宁,更会因为惩罚楚家一门而让朝中大臣心寒,甚至激起民怨。 太后这一番周密筹划,不可谓不心思缜密,用心之极恶。只是很可惜,她遇到的对手是文晏,是晏盛武帝,所以便注定了她与谢婉儿的失败。 查探清楚之后,隔日文晏便将太后和文沪禁了足,至于谢婉儿,他还是将她丢在冷宫里不管不问。 楚宁被恢复了厡职,文晏在朝堂下令这只是一场谣传,至于楚宁豢养私兵一事,纯属有心之人捏造而已。 当然,为了以示对朝中大臣的维护,文晏赐死了那个太后在朝为官肆意污蔑楚宁的外甥。 在冷宫里的谢婉儿得知自己这一番装疯卖傻的努力竟是这一番结果之后,不禁气的恨恨捶了桌子,到底她是低估了那个男人,到底她是不明白一个帝王的心思。 处理了这事,但文晏依然没有轻松。 因为叶棠,叶棠她还在北邙军中。然,此番无故混入京城的巴铁也依然没有找到。 文晏下发了暗令,命楚宁派军秘密潜入北邙,寻找叶棠的下落。 不日,消息传回。叶棠果然就在北邙王庭,而且巴铁并没有骗他,叶棠果然是做了北邙的大军师。 而且据探子来报,他们不日就将南下,准备再一轮的对大文展开进攻。 得知消息以后,文晏又一次到了朝华殿静坐一夜。 叶棠做了北邙的军师,她,要与大文为敌,她,要与他为敌。她,要与他和她的阿离为敌。 怎么会这样?文晏想不通,楚宁也想不通。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御驾亲征 () 隔日清晨,文晏一早就将楚宁诏进了内宫。 楚宁来到太极殿,见那少年天子静坐在龙椅上,竟是满脸的疲惫。见到楚宁来,他才微微睁眼道:“楚将军,叶棠投降北邙的消息,朕已经下令权封锁了。朕,是不会让太子的母亲背上这样沉重的通敌卖国的罪名的。只是,楚将军,叶棠既在北邙,我们还是得想办法将她弄回来。哪怕……哪怕是与北邙和谈,哪怕是要拿钱去赎她回来,朕也一定要让她回来,而且是不背污名的回来。” “陛下。”楚宁抬头看了他一眼,坚定说道,“臣请去北邙,营救她。” “去吧。告诉她,只要她回来,朕什么都依她,再也不会逼她了。”文晏撑着脑袋,颓然道。 “是。”楚宁应声,准备转身走,文晏又道:“楚将军,万一……万一” “陛下。”楚宁噗通跪地,惶恐道,“陛下,要做什么?” “罢了,你去吧。”文晏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报……”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一军士慌慌张张拿着军报奔了进来。 “陛下,北离城被攻陷了。”军士一进门便高举着军报,大声道。 “什么?”文晏和楚宁瞳孔猛缩,同时不可思议道。 愣了半饷,文晏才道,“拿来朕看。” 军士奉上了军报,文晏展开一看,一下子就跌坐在了龙椅之上。 是她,是叶棠带领了北邙军偷袭了北离城,她通敌卖了国,他甚至甚至都还来不及派人,来不及劝她回头,她就已经铁踏了大文的城池。 “陛下。”时雨倾身微微扶起文晏,楚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难道,难道是北离城破与叶棠有关吗? “报。”门外又来了军报,楚宁接过一看,他皱着眉头道,“青州太守求援,北邙大军正逼近青州。” 文晏的头突然就痛了起来,如在烈火中煎熬了一阵,他才缓声道:“传令下去,朕要御驾亲征。” “陛下。”时雨呐呐喊了一声,楚宁也蹙着眉看着他,文晏揉了揉眉心道,“当初是朕犯了错,是朕逼她至此,可是朕,朕不能看着她这么错下去,不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名字日后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朕,不能让阿离,不能让太子无颜面对天下人。” 时雨和楚宁都沉默了。 三军检阅完毕,文晏穿上盔甲,戴上盔帽,他看着阿离,微微倾身在阿离的白嫩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道:“阿离,父皇去带你的母后回来,回来与你团聚。” 阿离睁着大眼睛,静静的盯着他。 文晏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才转身离去了。 文晏带军到达靖州的时候,就已听闻叶棠攻破了青州城,而且青州太守都投了降,但还是被她一刀斩了头颅,死状极其惨烈,有从青州逃难过来的百姓都纷纷怒指叶棠带领的北邙军犹如杀神,所过之处竟是鲜血飞溅,血染千里。 文晏在军帐里听得一阵一阵头痛不已,怎么就成了这样呢?北边这一片土地,三年之前是他和她誓死才守护住的啊,怎么如今,她自己率了敌军来践踏呢! 文晏揉了揉脑袋,他缓声吐出了几个字道:“拔营,加速前进。” “是。”下边的军士应了声。 大军还未出城外,就有军士来报:陛下,敌军直往靖州来了。 文晏下令大军停步,退守靖州。 靖州府衙的书房里,楚宁请命道:“要不,末将出城去将她劝回来。” “不,备战,朕亲自去将她抓回来。”文晏下令道。 “陛下,此次北邙军所向无敌,这贸然出战?”姜邑有些担忧道。 “备战,北邙欺我大文城池,朕既已御驾亲征,又何如不收回失地,一血耻辱呢?”文晏恨恨捶了一下桌子道,“更何况叶棠还在敌军之中,朕定要将她抓回来了。” 底下一众将军都沉默了,楚宁看着那帝王,心里悬悬的。 文晏下令备战,当然傍晚双方就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争。 文晏坐在銮驾之上,看着她穿着狐球的玄甲,带着一张张牙舞爪的鬼面,手里拿着一柄雪亮的弯刀正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之上。 凛冽的寒风吹起她飞扬的发丝,他隐约还能看见一如从前简单装扮的红色发扣。鬼面底下的神情不明,只是那一双美丽的眼睛此刻正冷漠寒凉的望着他。 她回来了,回来了,可是却是以这一种姿态,以文晏从未想象过的通敌卖国的姿态。 楚宁看到叶棠,也看到她身后一群的鬼面獠牙的铁甲战士。 巴铁站在她的身边,向她道:“叶棠,对面都是你的仇人,他们放弃你,抛弃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叶棠点了点头,巴铁又抬起眼向着对面喊道:“皇帝陛下,楚将军,我们又见面了。” 楚清侧马前行一步,拿剑直指巴铁道:“放了叶棠,巴铁王子,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叶棠策马出列,手中弯刀掷出,旋风卷起那弯刀,呼的一声划过楚清的侧边一缕发丝。青黑的发丝瞬间被雪亮的弯刀割下,随着劲风吹散,叶棠冰冷道:“不知死活,狂妄。” “少主。”楚清摸向自己的耳侧,他感觉刀锋划过之处,依然还寒凉寒凉的,他震惊的喊了一声,“少主,我是楚清啊,是楚清啊。陛下,大哥还有我们都来救你来了。” 巴铁看向叶棠,叶棠向着楚清冷哼了一声道:“不劳挂心,我很好,不需要什么人救。” “叶棠。”文晏从銮驾之上站起来,他看着她痛心道,“你回来好吗?阿离,阿离他也很需要你。” “阿离。”叶棠的心中一痛,随即又恨声道,“文晏,阿离我会带他走的。当然,得是在我杀了你之后,我一定带他离开。” “叶棠。”文晏站在銮驾之上,感觉身子都有些发抖,缓了好一阵,他才道,“你,真的就那么恨我吗?你真的就……那么想我死?” “是。”叶棠依然冰冷,她道:“陛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就带着她后面的鬼面铁甲冲了过来,楚宁快速闪到文晏的身边,这样子的叶棠让他感觉太不寻常了。 随着双方的金戈铁马之声,战场狂风大作,一片混乱。 文晏站在銮驾之上,看着叶棠气势凛冽,杀气腾腾,直逼近前。文晏身后的侍卫要冲上去拼命,却被文晏阻止道:“都退下,不要伤害她,若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你们就地自戳。” “陛下,可是。”时雨有些不赞同,他道,“陛下,叶大人看着不太寻常。” 文晏直直的盯着叶棠提着弯刀一步一步走近道,“无妨,让她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回头啊 () 叶棠走过楚宁的身侧,楚宁喊了她一声道,“叶棠,不要做傻事,不要一错再错了。” 叶棠冷瞥了他一眼道,“楚将军,而今你我各为其主,你也不需要对我客气。”说着就转身亮出了自己手中的弯刀说道,“来吧,若我今日不辛死在你手里,我也毫无怨言。” “叶棠,你知道我……”楚宁话还没说完,叶棠手中寒凉的刀锋就逼近了,楚宁一边档一边说道,“叶棠,你停下,停下来,若你不愿再卷入朝中的是非里,我带你回江南。阿离,我们也带走,行吗?” “楚宁,你不要档我,看在我们昔日交情上,我是不会杀你的。”叶棠挥舞着刀锋,一边打,一边说着,“但是,楚宁,你身后的那个人,我今日一定……一定要他死。” “叶棠。”楚宁极力喊道,但叶棠的刀锋落下就指上了他的脖子,叶棠道,“楚宁,让开。” 楚宁看着她如此冷漠无情的模样,面色痛苦,声线几乎哀求道,“叶棠,你不能杀他。” 叶棠瞥了他一眼,不可思议道,“楚宁,我知你一直忠君不二,但楚宁,你知道……你知道他是一个怎样冷血无情的人吗?他杀我族人,他烧我义父,他还毁我容颜,他还强逼我生下阿离。他,大文的君主,呵呵……呵呵,可真是威风!” “叶棠。”楚宁望向她的眼睛,“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苦,可是叶棠,你……你不能杀他。” “楚宁。”叶棠气怒,一把掀了自己的鬼面,当她掀开的时候,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叶棠的脸还是那张脸,但又不是那张脸了,因为她的一边脸上爬满了妖艳的红色蔓枝,十分美丽,又十分恐怖。 叶棠指着自己的脸对楚宁道,“楚宁,我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我人生里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一切痛苦都拜他所赐。你叫我,你叫我如何,如何不恨他。” “海棠。”文晏下了銮驾,扯开楚宁,向着叶棠道,“叶棠,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先把刀放下,让我先带你回去。回去之后,你要杀要剐怎么样都行,可以吗?” “哼。”叶棠弯刀指向文晏道,“文晏,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此番我已经投敌叛了国,你是要怎么样?抓我回去再打入天牢,还是再禁足朝华宫,亦或是推入午门以卖国者的名义向天下人斩首泄愤?” “叶棠,你知道……你知道我不会。”文晏盯着她,痛苦道,“我再也不会逼你了。” 叶棠冷哼了一声,她推刀而入,大喝道:“废话少说,文晏,你就受死吧。” 叶棠飞刀而来,文晏躲闪不及,一下生生受了一刀,寒凉的刀锋从他的肩头落下,旋风带起她华贵的衣带翻飞,温热艳红至极的血顺着叶棠的刀尖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时雨和楚宁见状,立马侧身挡到了文晏的面前,时雨扶住文晏看着那极深的伤口痛心道,“陛下啊。” 文晏看也没看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只是一个劲的不可思议地盯着叶棠,盯着他爱了一生的女人。 两次,她拿刀指着他。两次,她砍向他同一个地方。 “叶棠,放下吧。他……他不能死。”楚宁挡住她再次进攻的刀锋道。 叶棠哼了一声,“他有什么不能死的,既我一生之痛苦命运都是拜他所赐,那当然是需要他拿命来偿还。” “他死我,你让阿离怎么办?”楚宁道。 “等我杀入京城,我自会给阿离一个完美的天下,他死了又如何?”叶棠不屑道。 “叶棠。”楚宁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叶棠突然面色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她额上沁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扭曲,似乎十分痛苦。 文晏注意到了,他拨开时雨抚着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跑到她面前,焦急问道:“海棠,海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叶棠一把掀开了他,文晏被她一股大力推坐到地上,她对着他喊道,“滚。” 文晏疑惑,还想喊什么,却见叶棠殷红着眼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神情冷酷至极,她提着还带着文晏艳红鲜血的刀一步一步逼近文晏。 楚宁急了,他问道,“叶棠,你要做什么?” 叶棠回头,嗤笑一声,“当然是杀死他。” 文晏心口一闷,真的要杀他。可是他现在深受重伤,根本无法挪动,叶棠的刀又要落下,文晏闭上了眼睛。似乎无可避免了,她真的恨他至此,一定……一定要他死。 文晏的心中剧痛,他感觉眼前变得黑暗,他似乎是真的要命丧黄泉了吧。只是叶棠,叶棠…… 预想中的穿腹之痛并没有到来,文晏睁开眼睛,竟是楚宁浑身是血的倒在了他的面前,楚宁的胸腹处还插着叶棠的弯刀。 “啊啊……”叶棠落下手中的刀,瞬间就尖叫了起来,“楚宁,楚宁……” 她痛苦的哀嚎,一边哭一边扯自己的衣裳要给楚宁包裹伤口。 楚宁还有一口气,他一下子握住叶棠忙乱不已的手,他缓声看着她道,“叶棠,回头吧,回头吧。” 叶棠的头,突然剧痛难耐,随后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她皱着眉头面色痛苦的看着楚宁,她道,“楚宁,楚宁,怎么会这样?我……我……我怎么会突然……突然向你出手。楚宁,楚宁,你不要……你不要有事……不要……” “噗”的一声,叶棠抚着心口吐出了一大口艳红的血来。 她一吐血,随即战场之上,所有的鬼面战士都纷纷倒了地,吐出艳红的鲜血之后,便死了,再无生息。 大文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切都目瞪口呆。 巴铁见状,便大喊着:“撤,快撤。”此次,他们之所以能在大文境内长驱直入,完依靠的就是叶棠的铁甲战士。现今,这些人都死了,那么他们还能打赢文晏带领的众多大文的将士吗? 不能,他们打不赢。所以,只能先撤,以图后计。 巴铁带军撤退,楚清见状,带着大文的将士们穷追不舍。楚清心里恨,他恨,要不是因为巴铁,叶棠……他的少主也不会变成这样。 叶棠吐了血,文晏挣扎着要去扶他,叶棠一把掀开了文晏道,“滚。” 楚宁的气息微弱,他捏着叶棠的手指,想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叶棠,你回头……阿离,阿离他很可爱。还有陛下,陛下……他,你……不要杀他。” “楚宁。”叶棠眼眶泛红,早已泪流满面,“我……我错了,你……你不要死。楚宁,我……我答应你,答应你不杀他。” 第一百六十章 若有来生 () “叶棠,若有来生,我想……我一定不会再错过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楚宁静静的盯着她的面容,那张脸随着她吐血的瞬间,爬满藤蔓的脸早已恢复了正常。这才是他的叶棠啊,那么美丽,那么善良的叶棠。 “楚宁”叶棠的眼泪越流越多,“我……我来陪你……我赔你,我把命赔给你,你不要……不要死。”说着就要自己动手,戳自己的心口。 楚宁艰难抬手阻止了她道,“叶棠,活下去,我希望你不要歉疚,要好好的活下去,向从前我们在军营那般,你是那么快活。你要向那样快活的活下去。我不要…………我不要你陪我。答应我……答应” “我……我答应,我答应你。”叶棠抹掉自己的眼泪,把他的头抱进自己的怀里,侧脸贴上他的面颊说道;“楚宁,我答应你,若有来生,我许你一世。” “你说的。”楚宁微微闭了眼,握着叶棠的手也渐渐变得冰凉,滑落在地。 “哥!”楚清急奔而来,拉开叶棠,自己将楚宁的尸身抱了起来,他着急道,“哥,你不会有事,你不会有事的,祖母,祖母还想……还想看到你成亲娶媳妇呢?哥,你还没有娶媳妇呢。哥……哥,我带你回京去找白神医,哥,我带你走。” 楚清急急忙忙,踉踉跄跄的将楚宁的手臂托起来,撤身将他背起。 “楚清。”叶棠颓然的跪在地上喊他,可楚清充耳不闻,依然执着的背着楚宁往前走。 这场战役就此结束,楚宁死,文晏身受重伤倒地昏迷。楚清带着楚宁不知所踪。 文晏醒来的时候,是姜邑和段琴在身边。 时雨见文晏醒来,便舒展眉头端了药碗过来,道:“陛下,您可总算醒了。” 文晏扫了一圈屋里的人,除了段琴和姜邑再没有别人了。文晏问:“她呢?” 段琴垂了垂眸,还是道:“让唐昭将军给关押起来了,等着陛下您醒了之后发落呢。” “北邙那边如何了?”文晏皱了皱眉,喝了一口汤药问,“巴铁带着北邙残军逃走了,所有先前被他们占领的失地都收了回来。陛下,此番亲征乃大胜。唐昭将军说不仅打退了北邙贼,还活捉了叶棠这个通敌卖国的大奸臣。只是大文损失了一位良将,楚将军。” 文晏沉吟了一刻,才点了点头,又问道“楚将军的遗体呢?还是没有找到吗?” “没有。”段琴答,“那日楚家两兄弟从战场消失以后,兄弟们就再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 “楚将军的事,回京再说,先找一副衣冠棺木运送回京。”文晏想了想又道。 “那……唐昭将军问:叶棠卖国贼的事如何处理?”段琴又开了口。 文晏心中一怔,卖国贼,卖国贼。终究这样的标签还是贴到了她的身上,而且,此刻想必都已经传遍了三军了。就算是军中不传,但就叶棠带军踏破的几座城池的百姓也已经散了流言。 文晏有些头痛,他揉了揉眉心,看向段琴道:“此事,回京再议。” “是。”段琴告了退。 文晏又看着正在写处方的姜邑道:“先生,你去看看她,她这次远途征战这么久,想必身上也有伤,朕不放心,先生去给她探探脉。” 姜邑抬头,道:‘’陛下,此举不妥,叶棠现今乃朝廷要犯,陛下可要……” 文晏叹了一口气,“正因为她是朝廷要犯,才不能轻易就死了。先生,去看吧,切不可让她有任何不妥。” “是。”姜邑道。 不日,大军开拔回京。 楚宁的衣冠冠木被送往楚家,当日楚家上下一片哀嚎。 叶棠被文晏下令关在天牢里。阴暗的天牢的牢房里,姜邑再一次来替她把脉,叶棠抬头看他,问道:“姜先生,我听说今日楚宁的棺木被送往楚家了。” 姜邑一边把脉,一边点了点头,“叶大人还是该吃点饭,不然这身体该抗不住了。” “姜大人,可否转告陛下,死之前,我想见他一面。”叶棠道。 “陛下正在养病,他的伤很严重,公主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姜邑有些为难的说道。 “姜大人,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说着,叶棠便朝着姜邑下了跪。 姜邑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姜某会替叶大人转达的,只是陛下见与不见,这姜某就无法保证了。” “多谢姜大人。”叶棠扣首。 姜邑摆了摆手,正要收拾东西走出去,叶棠又问:“大人可否告知,你为何隔几天就会来天牢?” 姜邑转身,看了她一眼道:“陛下说不能轻易让你死了。” “他,是恨我!”叶棠问。 “也许吧,毕竟那一次的战争大文因为鬼面黑甲军损失了不少将领和军士,北离青州一带的百姓因为北邙铁蹄的践踏,这几个月都过去了,那几个城池依然还没有恢复元气。朝中上下弹劾谴责你的折子每日都堆满了陛下的御案。”姜邑说完,就转身走了。 叶棠垂着脑袋独自一人沉浸在这阴暗的空气中,她觉得很窒息,窒息的她心都在颤抖。 她错了吗?错了吗? 她不过是想为族人复仇,她不过是想手刃文晏,她不过是想让她一生都陷入痛苦的人受到该有的惩罚。 可是,她错了吗? 她错了吧,仇人没死,她却害死了楚宁,她伤害了大文的城池,她是整个大文的仇人。 她,是卖国贼。 她错了,是她错了! 叶棠抱着自己的脑袋,她的脑袋剧痛难忍,她努力的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活在害死楚宁的深深的歉疚里。 早些审判她吧,她是个罪人! 又过了几天,姜邑带来了消息,陛下愿意见她了。 天牢里的狱卒将叶棠收拾了一番,便带着他来到了太极殿。叶棠带着手撩脚撩跪在太极殿冰凉的地板上的时候,大殿里似乎什么人都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 文晏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看了她很久。 “海棠。”好久之后,文晏才暗哑着嗓音出了声。 叶棠转了过来,对他行了三拜大礼,“陛下。” “姜邑,白神医,你们进来吧。”文晏撤头喊了一声。 “是。”殿外,姜邑和白西柳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陛下,真的要这样做吗?”白西柳行了礼,才抬眸问他道。 “是,你们两人为她解了体内的毒。”文晏淡淡的看着叶棠说道,“替她解毒,太子的母亲一定要是健健康康的陪伴太子长大。” “那……陛下,你……”白西柳看了一眼文晏,又看了一眼叶棠欲言又止。 第一百六十一章 理所应当 () “朕,无妨。”文晏微微闭了闭眸,“解。” “好。”姜邑应道。 他们几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叶棠想插嘴,可是又觉得无颜见人,只能静静的待在一边。 很快,就有宫女进来给她解了手撩脚撩。 然后,叶棠又被他们安排到了一间床榻之上,更让叶棠奇怪的是,文晏竟然也躺到了另一个床榻上。 闭眼之前,文晏道:“姜先生,白神医,你们开始吧。” 姜邑和白西柳同时点了头。 再之后,叶棠便陷入了一片昏迷之中。 待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朝华殿的寝宫里,而她的身边禾绿正趴在她的床头。 “禾绿”叶棠微微撑了自己的身子,喊了她一声。 禾绿闻声而动,站起来替她垫了靠枕,又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 “禾绿,我怎么会在朝华宫?”叶棠接过水杯,润了润自己有些干涩的喉咙。 禾绿给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回答道:“是陛下派人送您过来的,而且陛下已经下了令,在你叛国之案未审理清楚之前,禁足朝华殿。”禾绿看着她,心中有些苍凉,几月不见,叶棠就何以犯下了叛国这样的大罪呢。 陛下是那么好的人,他不仅派来白神医治好了自己的聋哑之症,而且那少年还经常在朝华宫一坐就是一整夜。 只是,陛下的这番情深,叶大人为何就是不懂呢。 禾绿叹了口气又道,“叶大人,陛下说您的身子虚,要好好调养。这段时日,您就安心在朝华殿呆着吧。” 叶棠点了点,并没有再说话。 她害死了楚宁,还成了大文叛国的罪人,她又成了文晏的阶下之囚,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大概就是命吧,她认就是了。 只是,楚宁,楚宁死的冤枉,死的无辜!对于楚宁的死,她自责,她悔恨,她日日在心里煎熬。 叶棠呆坐在床上很久,也不知文晏他们究竟对她的身子做了什么,她总是提不起精神,而且还没什么力气。 她静静的坐在床上看着禾绿一人在殿中忙碌。 叶棠想起来,当日自己是去太极殿见文晏的,她是想请求去祭拜一下楚宁。只是,当日她还没开口,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禾绿”叶棠抬眼看向禾绿问道,“你能不能去转告陛下,就说我请求见他一面。” 禾绿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日,禾绿就带来了消息,说她的请求得到了批准,文晏会来见她。 消息刚递过来不久,当天傍晚时分,文晏就带着时雨出现在了朝华殿的小院里。叶棠坐在台阶之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文晏,他脸色苍白的厉害,似乎瘦了很多,眉宇间都满是疲惫之色。见到叶棠的一刹那,叶棠明显看到了他眼里欣喜的光彩,随后那光彩又渐渐暗在了眼底。 叶棠站起来。 她在上,他在下! 两人目光相对,就那么静静的望着。 文晏漫步走近她,也坐到了台阶上。叶棠随他坐下来。 叶棠无法想象,他们竟然也有如此心平静气的时候,这些时日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恩怨。 可是,在这一刻,在楚宁死了,在她叛国的这一刻,他们竟然一起选择了平静,一起选择了冷静的看待对方。 “你要见朕?”文晏淡淡的开口。 “是。”叶棠也平静的答。 “想去楚府?”文晏又问道。 “是。” “现在不行。”文晏侧眸看她,说的极其认真。 “为什么?”叶棠也侧眸对上他的眼睛。 “因为你叛国,外面要你死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每日里朝臣请求处死你的折子都堆满了我的玉案。这种情况之下,你待在宫里最安,你若是到了外面,我……我害怕自己无法确保你的安。不管怎么说,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但你是太子的母亲,你是阿离的母亲,就算是为了阿离,就算是你还要杀我,我也只能倾尽力保下你。”为了阿离,更为了我自己。 文晏淡淡的,就像在述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是的,理所应当,为了阿离,他理所应当保住叶棠,也为了自己,他更要保住叶棠。 她可知,她是他的命啊!若是她死,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怎样。 那日在战场之上,她误杀了楚宁,举刀要自戳而死的时候,天知道他的心都在发颤,他的心跟着那寒凉的刀尖一起覆灭,一起窒息。 这样的一幕,他既无法承受,那么只能顶住压力,将她保下来。 “陛下,何必如此。我当日既已选择叛国,今日就该担了这责。”叶棠没想到文晏会说出这番话来,之前他们闹得你死我活的,没想到到此刻了,他还想着要保她。 是真的对她情根深重,是真的对她痴心不毁,可是……为什么还要还要那样伤害她,为什么要灭了她的族人,为什么要烧死她的义父,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叶棠。”文晏抬手扶上她的手臂,他眼里痛意甚重,眼波流转之间悲怆之意涌现,他道:“到现在了,你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心吗?不论之前,我是如何气你,但叶棠,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喜欢你到发疯。阿离,是我逼迫的你然后才来的一个意外,但海棠,你就不能,不能换一个角度想想,那时候我是多么希望能留下你,哪怕以阿离相缚,我也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 “陛下,又何必说这些。”叶棠心中微微一疼,楚宁死了,她已无心再去想这种事情。况且,即使是这样,这么多事都发生了,喜欢又如何呢?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三年之前。 “好,好,我不说这些。”文晏叹了口气,又道:“那我问你,当日离宫以后,你去了哪里?为何突然落到北邙的军中,还有那些鬼面黑甲,那些……都是什么人?为何你吐了血之后他们就都死了。” 叶棠抬眸看了一眼文晏,微微勾了唇角讥诮道:“陛下,又如何来问我呢?当日我狼狈离宫,一切不都是你的安排吗?只是陛下,可惜的是,当日你派的人并没有要了我的命,我被北邙的巫师救了,为报恩情,我加入了北邙军。那些鬼面黑甲,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在北离的时候就主动投奔了我,无论我去哪里,他们都跟着,我很无奈,便就让他们跟着了。” “所以,那些鬼面黑甲,你也不知道来历?”文晏皱着眉头,无比冷静的问她。 叶棠点点头,“他们从不说话,只执行命令。指令让他们跟随我,所以他们就一直跟着我。北邙的巫师说他们是一群蛊人,而且似乎他们认我为主人。这有些奇怪,原先我想调查,但巴铁觉得他们战力极佳,来历不来历的并不重要。他们虽认我为主人,但我觉得我能控制他们,倒也无关紧要。” 听到叶棠这么说,文晏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没说话,却是一直盯着叶棠瞧。 ”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还恨他吗 () 过了好半饷,文晏才道:“海棠,反我,真的让你开心吗?” 叶棠抬眸怔了怔,望了他许久,却没有回答。 文晏转了身,往下走,他道:“楚府,你还是别想着去了,就在这朝华宫待着吧。若是你想见阿离,我会让奶娘带他过来。阿离长大了,都会慢慢自己走了。至于鬼面黑甲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朕会把一切都弄清楚的。但,你此番所犯的罪,不管有没有原因,想必这天下的臣民都不会饶过你。朕,会想办法保你。” 叶棠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他瘦削的身形越走越远。心中竟有些怅然,他与她经历这许多,而今,他这番还要拼尽力气来保她,是……是想要弥补什么吗?是他后悔了吗? 叶棠冷笑,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 文晏回到了太极殿,他立马诏来了姜邑,白西柳和何永商讨此事。 “鬼面黑甲竟然是一群蛊人?”白西柳有些诧异道。 “是的。”文晏皱着眉,他沉吟了一刻才道:“虽然当日作战之时,没有看清那些人的面目,但他们的作战手法都像极了当日朕被困暗城时候的那群冰灵族的人。” “”陛下,是怀疑当日冰灵族那些人并没有……并没有覆灭?”姜邑也疑惑道。 “是。也许他们并没有覆灭,也许当日我们看到的也是幻象。姜先生曾说,叶棠生于冰灵族,自小身上就中了这莫名其妙的蛊毒,朕在猜测,是不是那些人也是如此,他们一直都中着蛊毒,生活在地底下。若非如此,何以解释他们认主,他们莫名其妙的认叶棠为主,跟着叶棠,而又在叶棠吐血之时,他们又集体自毁了呢?”文晏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几人都沉默了,这暗城的事,这鬼面黑甲都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当日叶棠脸上那奇怪的艳红的藤蔓,那日在暗城交战之时,他在怀恩的脸上也看到过。 暗城的秘密太过奇怪了,文晏心头有些沉重,但现在最让他焦头烂额的是叶棠这反叛之名,叛国之罪。 他皱着眉头,向自己的几个心腹之臣坦言道:“朕想保下叶棠,你们有什么办法?” 听见这话,何太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陛下,叶棠所犯之罪,国法不容,触怒万民,除了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调息民愤,并无他途。” 文晏看了他一眼,何永微微垂了眸,文晏道:“太傅,你恐怕忘了,叶棠她是太子的母亲,若是今日斩了她倒是容易,但太傅日后让朕如何面对太子。若是太子问起来,你让朕如何向他解释他母亲的死因。” “陛下。”何永垂了头。却是不敢再言,看来,君王是一定要保下叶棠了,就算他费再多口舌又有何意。 白西柳在一旁道:“陛下,若是想要名正言顺的从轻处罚叶棠,也不是没有办法。” 文晏心中一喜,微微笑道:“白先生,可有何办法?” 白西柳想了想,说道:“陛下,怕是忘了,此刻冷宫里不是还有一位怀着龙嗣的谢小姐么?谢小姐怀有龙嗣,陛下大可大嘉封赏一番,并向天下表示,龙嗣当临,不益杀生,叶棠的死罪便也可免了。只是这生罪,就看陛下如何做能平息得了这万民的怒火了。” 文晏点了点头,沉思了一刻,便向时雨道:“时雨,拟旨。” “是。”时雨应声,赶忙叫人准备了笔墨纸砚来。 一旁的姜邑执笔,文晏简单诉说了几句,大意就是陛下子嗣单薄,现今只有太子一人,而谢婉儿小姐突怀龙嗣,乃是上天福泽,谢小姐功不可没,从前过错一应具消,即日搬出冷宫,赐封皇妃。 冷宫里的谢婉儿突然被这道圣旨炸懵了头,她万万没想到,叶棠不仅回来了,而且她这一次还因为叶棠的叛国,晋升成了文晏名正言顺的妃子。 当时雨带着人将她领出冷宫的时候,她依然都还有些恍惚。 直到时雨领她到了琴语殿,她才露出了笑容来,她对着时雨微微扶身谢道:“多谢公公。” 时雨看了她一眼,心里倒是有些感慨,因为叶棠这事,倒是便宜了这个即将快死的谢婉儿。不过时雨虽心里这么想,但到底还是恭敬道:“皇妃娘娘客气。” 时雨走后,谢婉儿摸着自己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走在富丽堂皇的琴语殿,笑的开怀。 “不管是阴差还是阳错,反正我谢婉儿总算是逃过了一劫。”谢婉儿狂笑不止,为这劫后新生庆幸不已。 不日,琴语殿果然大受封赏。一瞬间,宫廷里谢婉儿因怀子嗣独得当今陛下的谣言四起。 顺理成章的,文晏利用这谣言,下发了一道舍恩令。 于叶棠一案,因为皇嗣当临,不益杀生,当今圣上仁德,罢免了卖国贼叶棠的死罪,只姜她圈禁了朝华宫。 文晏的诏令下发之后,失去楚宁兄弟的楚家一门极度不满,哀伤至极的楚老夫人利用楚家一门世代忠心的美好声誉瞬间笼络一大批憎恨叶棠,不齿叶棠卖国之行为的文人义士聚集于宫门外,手举万民血书,要求对叶棠依法严惩。 宫门口闹得不可开交,文晏坐在书房里,气的摔了茶盏。 焦头烂额之迹,迫于无奈,文晏只得又急宣了大理寺卿,御史台,刑部官员进来,连夜商讨此事。 最后,文晏决定让叶棠以发代首,剃度礼佛一年向天下的臣民忏悔来平息此番的民怨。 文晏派人来朝华殿拿人的那一天,叶棠正坐在台阶上,等待着。 文晏进来的时候,她的脸色似乎很是平静,其实叶棠早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情形,而禾绿这段日子也帮她打听到了文晏的决定。 以发代首,剃度入佛忏悔一年,这对于叶棠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 没有任何**的伤害,不过只是剃了个发,这……其实文晏已经是真的在尽力保她了。剃发入佛,这些不过都是在民众面前做的样子而已。 叶棠又如何不懂这其中的关窍呢。 叶棠苦笑了一下,她抬头看到他漫步走近,他是真的在尽力弥补她,用尽力保护她!这些,其实这段时日以来,她都看在了眼里。 感动吗?她问自己? 还恨他吗?她依然在问自己。 他灭了她的族人,她覆了他的城池,让他的臣民也陷于了战火,死伤无数。他们扯平了吗?她问自己。 该公平了吧?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恩怨,需要众生黎民的血来偿还呢?他们有什么错,北离城的百姓有什么错,青州的百姓又何其无辜,为什么他们需要为自己的恨意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叶棠望着文晏想了很久,赎罪,她是需要赎罪的,不仅向这些无辜的百姓,更要向楚家,向已经死去的楚宁。 剃发入佛,也好!让她赎罪吧,为自己的一时激愤,为自己满手的鲜血!她应当对他们该有所交代。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为什么会疼呢? () 文晏走到叶棠的面前,他皱着眉头,面色依然显得苍白又疲惫,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朕……很抱歉,朕,其实并不希望你……” 叶棠沉默着,文晏看着她,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过了好久,他才又道:“走吧,朕会让……” 叶棠起身,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文晏道:“阿离,别让他看到。” 文晏点了点头,后面就有侍卫将叶棠反剪着双手押了起来。 叶棠以发代首的行刑之地就在武德宫门前。 叶棠被押到了楚老夫人的面前,她抬眸才瞧见那位曾经精神矍铄的妇人竟然是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她拄着拐杖,曾经丰腴的脸颊也瘦的不成人样,叶棠只瞧见她深陷的昏黄的眼涡还有那满是皱纹的干巴巴的惨白的脸。 她见着叶棠似是十分激动,握着拐杖的手也微微的颤抖着,她似乎用尽了力举起拐杖打到了叶棠的身上,她凄惶的叫嚷道:“叶棠,你……你这卖国贼,你……你还我孙子,你还我……还我,还我的宁儿。” 叶棠站在她的面前,深深的掬了一弓,沉默着自责着承受着她连番的责打,这期间楚老夫人就一直在哭丧着叫嚷,“我早知道,我早知道宁儿他有一天会被你害,我多次多次劝他离你远一些,可是他不听,他不听。在江南的时候,他一直把楚清放在你身边也就罢了,可是到京城,他还是与你这个祸害牵连不断,我给他说了那么多美人,就希望他能成亲生子,可是他……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不愿成亲。如今被你害了命,他是要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叶棠……叶棠,你欠他一条命,你欠他命啊!” 楚老夫人一棍一棍打在叶棠的背上,叶棠沉默的眼眶里落下颗颗晶莹的泪来。 文晏站在高位,铁青着脸看着这一幕。 终于,叶棠不堪忍受,被楚老夫人一棍打趴在了地上。 时雨眼见文晏脸色不好,赶忙下去到叶棠的身边将叶棠扶了起来,看着楚老夫人道:“楚老夫人,陛下知道您很愤怒,但皇嗣将临,此番还是不益见血。请老夫人遵循天命。” 楚老夫人冷静下来,望了一眼高位的文晏才恨恨收了手。 叶棠被押往刑台,楚老夫人在后面咬牙切齿的跺了一下手里的拐杖。 邢台之上,怀恩寺的高僧慈安大师正带着一群小沙弥正等在那里。 后面的侍卫一推,叶棠就踉跄着步伐,一下子跪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文晏走上前来,看了她许久之后,才走过去将她高束的马尾解了开来,瞬间叶棠一头如鸦青丝就铺满了她纯白的衣襟。 慈安念了几句,弃恶从善的佛词之后,后面的沙弥就端了剪刀,毛巾上来。 叶棠跪着磕了三个头,慈安就拿上了剪刀走到她的面前。 文晏看了那剪刀一眼,又看了看叶棠面如死灰的模样,终是皱了皱眉道:“大师,朕亲自来。” 慈安有些讶异,文晏道:“朕亲自剪掉她的罪孽,朕亲自……让她去佛门赎罪,日夜备受良心的煎熬。这样,大文无辜冤死的亡魂才能得以安宁。” 慈安看了一眼面容惨白,表情郑重至极的君王,点了点头。 文晏拿过慈安的剪刀,一手拿起她散开的一缕头发,刚刚剪下一缕,文晏就没站住,捂着心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文晏惨白着脸色,吐出的鲜血染红了叶棠纯白衣襟的心口。 皇朝尊贵无比的君王吐了血,刑场之上的一众官员都心急如焚,大理寺卿赶紧站出来终止了行刑。 晕倒的文晏被百官护送回了太极殿,而叶棠则又被带回了朝华殿。 坐在朝华殿的地上,叶棠沉默着盯着自己衣襟上文晏吐出的鲜血。那一片的血染满了自己的心口和肚子。 他为什么就会突然吐了血呢? 他为什么? 叶棠的心微微的疼,为什么心会疼呢?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她以为她对他只有恨了,只剩恨了,可是见到他突然吐血倒地的模样,她为什么心还是会抽抽的疼呢? 禾绿陪在她的身边,想要扶起她。 叶棠摆了摆手,她问道:“太极殿,现在如何了?” “陛下病危,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被诏到了太极殿,此刻满朝文武官员正跪在太极殿宫门外等着呢。”禾绿红着眼眶,说着说着便眼泪大滴大滴的掉,哭了起来。 “禾绿,你哭什么?”叶棠抬起眼看她。 禾绿哽咽着没有回答,只是道:“陛下,是个好人。他受了太多的苦,奴婢不忍心,希望陛下能够尽快好起来。” 叶棠沉默着慢慢撑起自己的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漫步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是暮色十分了,黑沉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叶棠站在外面的回廊上,果然没过一会,天空里就惊雷炸响,狂风大作,又急又密的雨点就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 空气里瞬间就蒸腾起了一片水汽。在这片缥缈模糊的镜像里,叶棠仿佛看到了楚宁的脸。那张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面容上正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眉眼柔和的看着她。 “楚宁。”叶棠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手掌里接上的是一片冰凉的水渍。叶棠惊不住一个哆嗦,楚宁的幻象没有了,惊雷炸响,天空泛起几丝雪亮的银线。 叶棠听着这刺耳的阵阵雷声,她浮乱的心更加浮乱了。 一夜都是惊雷,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惶恐与动荡不安之中。 太极殿里依然灯火通明,叶棠站在朝华殿的角楼上,一眼就望到了那边犹如白昼的灯火。 太极殿灯火一夜未熄,叶棠在角楼上也站了一夜。 第二日,朝阳升起之时,她才看到跪在太极殿外的群臣散了去。 是脱险了吧!叶棠想。 几日之后,文晏的病情好转。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位大病初愈的帝王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来了朝华宫。 文晏来的时候,叶棠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佛经,这些佛经是当日文晏派人送到朝华宫的,叶棠之前翻了一些,却没看完。 门被打开,叶棠侧眸,才看到他又瘦了一圈,脸色似乎是更加惨白了。 “陛下。“叶棠下了跪,文晏走到她身边道:“朕已经下了诏令,断发即断了头,你不用剃发了,就这般戴发修行吧。” 叶棠怔了怔,文晏又解释道:“朕想阿离并不愿意你剃了发。” 叶棠点了点头,文晏看着她,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文晏捡起地上的她刚才不小心碰掉的一本佛经,随手翻了两页,道:“昔日说你要念佛,却没想今日你却不得不念这东西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匪夷所思 () 叶棠没答话,文晏又竟自坐到了椅子上,他微微抚着心口咳了一口,才缓了声道:“一年,只是一年而已,海棠,你且忍耐这一年。一年之后,待到天下人都遗忘了这件事,朕便放了你。” 叶棠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抬起脸疑惑的瞧着他,然后忍不住就问道:“我……犯了重罪,你何以要放了我?” “朕知道,你做错了事,但朕想,那是因为朕之前做错了事伤害了你,那怪不得你,一切只是怨朕。”文晏缓着声平静道,“怪不得你,怪朕!” 叶棠静静的看着他,文晏又轻轻抚着心口咳了咳。 叶棠看着他咳得难受的模样,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也没能开得了口。 从文晏那日吐血大病之后,就时常带着阿离来朝华宫。对于此事,当然朝臣是诸多不满,但文晏除了这件事之外,在政事上十分勤政,于大文的江山社稷也颇有建树,对此,朝臣也只能无奈。 罢了罢了,只要君王勤政,只要君王是个明君,他们做臣子的还能如何呢?不过一个朝华宫的女人而已,圣上喜欢,想常去看望,那他们还敢阻拦不成吗? 但每次文晏带着阿离来的时候,叶棠也只是十分沉默的念着经,或者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禾绿带着阿离玩耍。 阿离的模样,大多随了文晏的样子,那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仿佛就让叶棠看到了她初遇文晏的情景。 海棠树下,洁白无瑕的孩子弯起眉眼,浅浅的一笑似乎就乱了世间的芳华,从此她沦陷在那份温暖的笑容里,也是从此她为那笑容疯狂,也是在三年以后,她为那个笑容失去了所有! 她不经意的侧眸看向如今这个杀罚予夺,执掌天下的男人,似乎再也看不到当初的影子了。温柔浅笑的他消失在了时间的流逝里,现今的他惨白着脸色,从来都是一副羸弱不堪的样子,他不再笑,只是偶尔看着阿离的时候,会微微勾那么一两下唇角。 时间是个无情的东西,她带走了叶棠觉得美好的一切,只留下了满目的疮痍在她的心上。 据文晏偶尔透露的信息里,他一直在派人寻找楚家两兄弟。楚宁一世名将,总不能真的就让他的尸骸流落在外。楚清正值青年,也不该背负着那般无法摆脱的血海深仇零落在外。 叶棠常常在想,当日楚清那么决然的带走楚宁尸身的那一刻,该是恨死了她的吧,只是她是他从前的少主,是他哥哥从前叮嘱他要以命相护的人,所以,他对她下不了手,所以他眼不见心不烦,所以他宁愿那么决然的带着楚宁的尸身远走。 楚清! 叶棠叹了一声。 谢婉儿的产期如期而至,只是经过了一天一夜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后,所有的人都没想到她竟然产下了一个死婴。 胎儿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当禾绿告诉叶棠这个消息的时候,叶棠有些震惊。 怎么可能呢?据禾绿说,从叶棠叛国回来之后,文晏就将谢婉儿从冷宫里调了出来,而且隔一段时间就会封赏她很多东西,且时常也派太医过去诊治。 怎么会?怎么可能?谢婉儿的胎儿会出问题,怎么可能她会产了死婴? 叶棠觉得这十分蹊跷。 谢婉儿的月子完了之后,叶棠没想到她会来到朝华殿。 她虽说没了孩子,但此刻还是文晏的皇妃,她来的时候自然后边浩浩荡荡的跟随了一大群人。 毕竟是死了孩子,叶棠看到谢婉儿的脸色并不好,身子也瘦了很多,她一进来就对叶棠表现出了深深的敌意。 “皇妃娘娘。”叶棠和禾绿齐齐向她行礼。 谢婉儿坐在上位,轻嗤了一声,将宫人给她泡的茶一把就砸到了地上,砸到了叶棠的面前。 叶棠抬眼,并不知她这怒火从何而来,谢婉儿自从入宫之后,她与她也没什么交情,而叶棠自问她与她也尚无过节。而唯一能让叶棠想起来的一点联系就是楚宁,再怎么说谢婉儿都是楚宁的表妹,若是因为楚宁的死而对她怒气冲天,发泄不满,叶棠还是能够理解的。 所以,她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任由她连砸了几个茶碗。 “皇妃娘娘,您可是……”禾绿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问道。 “都退下。”谢婉儿呵斥了一声,又神色怪异的看向叶棠道,“朝华宫里的罪人留下。” 朝华宫里的罪人,自从叶棠叛国以来,宫内所有的人都是这么称呼她的,自然谢婉儿也不厉害。 所有的宫人都退下了,禾绿有些担心的望了一眼叶棠,叶棠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谢婉儿虽是皇妃,但她是文晏关押的人,就算是谢婉儿,她也不能轻易就能动了她。 待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谢婉儿才从座椅上走了下来,她走到叶棠的面前,叶棠抬头才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 她在叶棠的面前大声的痛苦,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更是哭的花容失色。 叶棠面对她的哭泣竟是不知所措,她愣愣的看着谢婉儿哭。过了好久,好久,谢婉儿哭累了,她才让叶棠起了身。 叶棠站起来,谢婉儿回到座位上,轻喝了一口茶说道:“叶大人,你刚刚是很疑惑本宫为何哭吧?” 叶棠怔了怔,她突然喊她叶大人,她竟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谢婉儿又道:“本宫与叶大人又何曾不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呢?我们爱上了同一个男子,我们同样曾经为他的外表,为他的笑容所欺,可我们如何知道,其实那……那是一个带着笑意面具的魔鬼呢?” “魔鬼?是说陛下吗?”叶棠问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谢婉儿很是激动,愤愤的握了握拳。 “可是,我听说陛下很是宠爱皇妃娘娘。”叶棠道。 “宠爱?”谢婉儿讥讽一笑,“宠爱?” “他自始至终的宠爱只有你一个人,叶大人,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谢婉儿凄惶一笑,“本宫,他从来都不曾在意过本宫。” “可是,琴语宫……”叶棠也不知为何就反驳了这一句。 谢婉儿依然奇特又讥诮的笑着,“赏赐吗?那有什么用?他最终还是杀了我的孩子,他还是杀了我的孩子。” “杀了你的孩子?”叶棠惊愕的抬头,文晏会杀了谢婉儿的孩子,他杀了自己的孩子吗?叶棠惊悚了。 “是的”谢婉儿道,“我的孩子明明长得那样好,明明每一次太医都说胎儿很好,明明很健康。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还有谁会与我这个受尽圣恩宠爱的皇妃作对,谁还会不要命的来杀我的孩子。明明就是他啊!” “可……”叶棠无法相信,这……太匪夷所思了。 “叶大人,你从来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谢婉儿凄惶一笑,“他是个魔鬼。” 第一百六十五章 装傻吧 () “他是个魔鬼。”谢婉儿放下茶盏,神色凄然的大笑着走出了朝华宫的大门。叶棠看着她踉踉跄跄摇摇晃晃的背影,心中蓦然一痛。 他,杀了自己的孩子? 杀了自己的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虎毒尚不食子,他,怎么会?他是个人哪,是个人哪! 叶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恍惚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的。 谢婉儿走了之后,禾绿进来看着她,刚要开口就见叶棠苍白着脸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叶棠这一病,病的十分厉害。 禾绿没有办法,只得去朝华宫禀报了文晏。文晏正在太极殿的书房里批奏折,闻言之后,竟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禾绿吓住了,文晏摆了摆手,叫她不要声张,然后才整理整理之后匆匆跟着禾绿到了朝华宫。 来到朝华宫之后,文晏果然就瞧见叶棠虚弱的躺在床上。 白西柳给叶棠把过脉之后,文晏着急的问:“白先生,如何了,是不是她体内的毒还没清完?” 白西柳摆摆手,皱眉说道:“她体内的毒,陛下,当日您大损身体早就已经将子蛊的毒清理干净了。不过,这一次叶棠发病,看起来像是郁结的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在下也只能为她开一些固本培元,纾解的药,叶大人的病想要彻底根治,还得是她自己放开心结才行。” 文晏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叶棠惨白的脸色,心中十分痛心,又吩咐段琴道:“多派人手,多派人手去找楚家两兄弟,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段琴应声,看了一眼文晏,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叶棠,心中也是十分郁结。 若是苍天有眼,又何苦让这两人如此呢? 段琴退出去了,白西柳开了药也走了出去。 出去之后,段琴才问白西柳道:“先生,陛下的身子……” “段公子放心吧,陛下,我将拼尽我毕生所学,也一定一定为天下的百姓保住他。”白西柳叹了一口气,才说道。 屋里,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文晏才起身走到叶棠的身边,她还在昏迷,她的眉头死死的皱着,她似乎有永远都无法排解的心事。 文晏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角,却怎么也抚不平。 叶棠昏迷了两天才醒来,文晏害怕她又出什么问题,亲自搬来了朝华殿照顾她,每日每夜的照顾她,亲自给她擦洗,亲自喂她吃药。亲自给她穿衣裳,亲自给她梳理头发。 自从那次叶棠醒来之后,她就呆呆傻傻的,文晏说什么,她都似乎听不懂的样子呆呆的望着他。 文晏又诏了白西柳来把脉,白西柳把完了脉,又翻看了叶棠的眼瞳才道:“她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痴傻的状态也是她自己愿意的状态,除非是她自己愿意改变这种状态,否则没人能真正让她醒过来。” “怎么会这样?”文晏捂着心口,眸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陛下,切勿伤神,在下先开些药调理一番,再看看情况。”白西柳放下脉诊说道。 文晏点了点头,他看着叶棠,也只能如此了。 文晏一直在朝华宫照顾叶棠,他给叶棠念佛经,亦给她说起三年之前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叶棠的眼睛只是懵懵懂懂的看着他,文晏叹了口气,执起她的手道:“海棠,有时候朕在想,若是你一直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朕和阿离还能日日都看到你,至少朕还能将你留在身边,至少这样的你不会想起那些令你难过的事。海棠,就算是你一直这样,朕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叶棠看着他,眼珠动都不动,文晏又叹了一口气道:“哎,知道你什么都听不懂,可是朕还是很想与你说。海棠啊,其实这么多年了,从始至终你依然在我的心中,我是真的真的那么喜欢你。” 文晏将她的手拿到自己的唇边轻吻,“海棠,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番的地步,其实我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后悔了,海棠,朕真的希望有一天你能够原谅我。” 叶棠的眼珠转了一下,文晏有些惊喜道:“海棠,你能听得懂吗?你懂我内心的自责和悔恨吗?海棠。” 文晏将叶棠拉进怀里紧紧抱着,那是他的宝贝,近在咫尺,他却似乎感觉不到她。 他的宝贝啊,他一生为之珍爱的人,他抱着她,但她却离他好远好远。他不知道,有一天这两颗同样受伤到破碎的心还能不能靠在一起。 前段时日,因为叶棠突发的痴傻之症,文晏几乎是日夜都在朝华宫守着她。自然,他也好几日都未曾上朝了。 朝中百官隐有不满,他们开始游说文雅,文雅踏进朝华宫的大门就对文晏说道:“陛下,朝中都等着你上朝。你日日守着叶棠,是连国家也不想管了吗?” 文晏正在给叶棠梳理头发,他侧回头看向文雅道:“皇姐,朕让他们上了折子的,朝中并无大事,皇姐不必担忧。” “折子?”文雅气怒,向着身后的时雨道,“去,去把陛下玉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给他抱过来,让他自己看看他到底荒废了多少政务?” 时雨瞥了瞥文晏,又看了看公主文雅,有些不知该如何。 文晏道:“去拿过来,朕在朝华宫批阅。还有,告诉那些在外面跪着的朝臣,朕明日就上朝。” 文晏几日流连于朝华宫,朝务也拖了一大堆,他想了想也是在不能如此下去了,所以才这么吩咐了时雨。 叶棠安静的坐在妆台前,镜子里她的眼睛动了动。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这几日来文晏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她明白的,一切都明白的。只是她并不知道怎么面对,怎么面对这样的他。 那么温柔的人,杀了自己的孩子啊!只要一想到,她就心头发闷,她就无法面对。 装傻?装傻吧!假装忘了这一切,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假装……这样面对他的日子还能够过下去。 所以,她选择了装傻。什么也不去问他,什么也不去在意,什么也不去想,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度过这半年,然后再出去找楚宁的尸身,然后再去求得楚清的原谅。 文雅走过来,看着文晏道:“陛下,你为这个人,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为他,真的够多了。” 文晏低垂着眼眸,默不做声。 文雅道:“你身上的伤,你肩头的伤两次皆为她所刺,她早已恨你入骨,你如今做这些又有何益?” 文晏抬头,他道:“皇姐,这些朕都知道。可是,皇姐,朕也没有办法,她恨朕也好,喜欢过朕也好。皇姐,朕这一生都与她纠缠,朕的生命早已离不开她了,若是有一天她离开,朕想朕可能也死了。” “陛下!”文雅喝住他,“陛下休要胡言。”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她给他守陵 () 文雅叹了口气,她转到叶棠的面前道:“叶棠,我知道你也听不懂,但叶棠,你又何故这般伤他?” 叶棠呆呆的望着她,文晏却笑道,“皇姐,大概是朕命该如此,大概是朕上辈子欠了她。” 叶棠捻了捻眉目,上辈子欠了她吗?到底是他欠了她?还是上辈子她欠了他?才造成这一世如今的局面。 如今这个死局又该如何解呢? 文雅望了他俩一眼,摇了摇头,无奈的走了。 时雨果然叫人搬来了御书房里的堆积的折子,叶棠看到竟然是那么几大堆。 文晏将叶棠整理好,就自己在一边处理政务。堆积的政务虽然多,但偶尔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叶棠坐在那里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文晏就有些欣慰。 这样的时光真的很好,好到他有时候都会感觉那是一场梦幻,一场错觉。 他与叶棠经历这许多恩怨,如今还能这样岁月静好,已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虽然叶棠现在犹如孩童,但文晏却相当满足。 文晏处理完政务,看到叶棠在那里撑着脑袋,似乎昏昏欲睡的模样,文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走下来将她抱进怀里,摸着她的脑袋道:“海棠,若有一天,朕先走一步,你会不会来祭拜朕,给朕守陵?” 叶棠的身子一僵,文晏却笑了,“还是那么恨我啊,就连朕若身死,都不愿意来祭拜一下啊?总归朕还是阿离的父亲啊!” 叶棠茫然的看着他,文晏又道:“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朕已经拟好了遗旨了,朕让你守陵的,就算碧落黄泉,朕依然希望你能守着朕,若是朕的魂魄哪一天爬出了坟墓,朕希望第一个见到的人,那是你!” “给朕守陵吧,海棠,那是朕此生仅有的心愿了。”文晏轻轻的吻着她的唇角,似是那么不经意间,又似乎是郑重无比。 叶棠有如一个孩童,任他如此动情的亲吻着自己。 在这一刻,她并不知道文晏说这些话的意思。 他要她给他守陵! 此时的文晏才正值青年啊,守什么陵啊,他在胡说些什么? 叶棠想不明白,只能静静的望着他。 文晏又笑了,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哎,你又听不懂,朕与你说这些做什么?你恐怕连守陵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你那么希望朕死,若朕真的有一天死了,你大概会是开心的吧。” 叶棠闭了眼睛,文晏叹了口气,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才轻声道:“早些睡吧。” 掖好叶棠的被角,文晏刚刚走到窗前,就猛的一阵咳嗽,他的肩也开始抽抽的疼,他一手抓着窗棂,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 他抬眸望了望外面,那一轮明亮的满月正悬挂在银灰的天空里,周围如烟的缱绻云丝缭绕。 今夜又是满月啊!这样子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厉害?是不是有一天他会就这样痛死啊! 文晏忍不住想。 当日带回叶棠之后,白西柳为他们俩解蛊毒,叶棠的蛊毒虽是没有痛苦的解了,可是因为叶棠后来深重的那种致幻致痛的毒影响了蛊毒,致使子蛊产生了轻微的变化,子蛊去除之后,母蛊承担了子蛊所有的痛苦。所以文晏的毒,解到一半却不能再进行下去。 子蛊解了,母蛊虽无所作为了,但母蛊发作的痛却是一日一日的在影响着文晏的身体。他的身体在每一次母蛊发作之后就变得异常虚弱,而没有了子蛊衔制的母蛊痛感越来越强,他真的害怕有一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就那样痛死了。 叶棠躺在床上,微微睁眼看到那平日不可一世的君王在洒满银光的月色下抱着脑袋蜷缩抽搐,她还听到文晏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发出轻微的痛苦至极的闷哼之声。 他,是怎么啦?为什么突然怎么痛苦?叶棠微微皱了皱眉。 三年以前,她看到的文晏的身体一向都是不错的,就连生病都是极少见的。只是她回来之后看到,虽说他的身体有所变化,但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样。 他是有什么病吗? 还有他上次在刑场之时,莫名其妙的吐的血。 他,怎么会这样? 叶棠躺在床上静静的想,也许是天意吧,毕竟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天意让他承受痛苦,这,该是报应! 叶棠冷漠的想!是报应,绝对是报应! 好久好久之后,文晏才从窗前的地上费力的站了起来。在他承受蛊毒折磨的这段时间里,叶棠依然平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真的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文晏额头脸上都是汗珠,他侧眸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影,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轻声道:“好在,没有吵到她。” 文晏转身蹒跚着脚步慢慢走出了叶棠的房间,他替叶棠关上了房门,时雨正站在廊檐下等着他。 见他步子十分沉重的出来,时雨就赶紧上前扶住他道:“陛下,你……要紧吗?” 文晏摇了摇头,时雨望了望他身后的房门一眼,心疼的叹道:“若是,若是当日听白先生的,不强行解了叶大人身上的毒,陛下……你也……也不会承受这般的痛苦。” “朕受,总比她受要好!”文晏淡淡说道。 “可是,叶大人到现在还恨着您啊,陛下!”时雨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文晏轻笑,“恨又如何?朕知道她对朕很重要就好。” “陛下!”时雨皱了眉头,文晏打断他,“走吧,回太极殿,明日要早朝。” 时雨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声。 叶棠躺在床上,虽然门外两人的对话,距离隔得有些远,她没这么听清,但还是听了那么几句,似乎是文晏受了什么蛊毒! 他受了蛊毒? 呵!那不是报应吗?关她何事啊?叶棠一把蒙住被子闷闷的想,关她何事啊! 叶棠一觉睡到天亮。文晏果然上了早朝,清晨的时候并没有来给她梳头。 叶棠坐在妆台前茫然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禾绿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挽起一个漂亮的女式发髻。 禾绿看着镜中美艳无双的叶棠,轻轻笑道:“真漂亮,难怪陛下会迷恋叶大人。” 若有可能,谁,真的稀罕他这份迷恋。因为他这份迷恋,他这般的伤害她啊!若是有可能,为何重活一世,她就没想过离开他的视线,与他永无交集呢。 叶棠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些感叹。 “叶大人,你虽然听不懂,但奴婢还是很想说,陛下其实真的对你挺好的,你若是有一天能好起来,奴婢真的希望你能放下过去,记得陛下的好。”禾绿给她整理完头发,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说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起 () 忘掉过去,记得他的好? 怎么可能呢?经历过的伤害又如何能够忘记和释怀呢? 叶棠喝掉杯中的水,又开始挪到窗前处发呆。 早朝尚无大事,但北离太守上奏了一件奇怪的事,雪岭一带发生了大规模的地陷。雪岭一带虽人际罕至,这次地陷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如此大规模的地陷,还是引起了整个北离城以及城外民众巨大的恐慌。 为了安抚人心,文晏派了何太傅和唐昭前往北离调查地陷原因和安抚当地民众,即日出发。 何永和唐昭在太极殿拜别文晏,才匆匆整理了一番带着人向北离出发了。 姜邑曾经在雪岭一带浪迹过,而且雪岭的地下暗城就在此次地陷处,他有些担心,便来到太极殿请求文晏道:“陛下,此番雪岭地陷,会不会与那些鬼面黑甲有关,还有历经几朝的冰灵族人,此次地陷……” “朕知道你想说些什么。”文晏打断他,“此番雪岭的地陷实属异常,北离城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相关记载,不过这次的地陷会不会与冰灵族,与那些鬼面黑甲有关,这个还有待查证。朕已经与何太傅和唐昭通过气了,且先等待他们的消息吧。” “是。”姜邑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这几日文晏都未曾在去朝华宫,因为朝中的政务实在积压的太多了,而且,因为北离城雪岭的地陷,北邙得知消息以后,正似乎又要开始整军南下,趁乱谋利了。 文晏一边让朝中几位将军做好备战准备,另一方面正急切的等待着何永的情况。 一个月之后,北离传来消息,雪岭的地陷致使地下暗城的不明病菌泛滥,北离城的疫情感染严重,就连何太傅都感染了急症,整日里咳喘不休。 唐昭此刻正勉励安抚着北离城内的居民,因为疫情,北离的大半居民都被隔离,北离附近城镇的所有大夫都被唐昭派人拉到了北离城研究疫情的解决方案,文晏更是下令北离周边各地药材连连不断送往北离城。 但即使是这样,北离的疫情还是无法控制,现在不只是北离,就连北离周边的城市都有感染的情况了。 消息传回之时,朝野震撼。文晏更是在御书房每日里看着北离的情报愁眉不展。 姜邑和白西柳请求觐见,文晏看着姜邑,果断皱眉拒绝道:“姜邑,你与皇姐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朕怎可让你去赴险。” “陛下”姜邑倾身坚持道:“此番国之有难,臣作为公主未来的驸马,理当为陛下分忧。” 文晏打断他:“爱卿还是留在皇姐身边,朕亲自去。朕已经决定了,北离的疫情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有朕这个真龙天子在,定会压制住的。” “陛下,不可。”白西柳不赞同道,“北离的疫情惧传染性,为着陛下的安危,请陛下慎重。” “白先生不必说了,朕意已决。况,趁着这次役乱,北邙已经发兵南下,朕岂可容忍北邙三番五次的挑衅大文,这一次,朕御驾亲征,一定要将他们赶到他们的老家漠北王庭。”文晏撑住案台,恨恨道。 “陛下。”姜邑和白西柳同时下了跪。 文晏摆摆手,又看着姜邑道:“朕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朝务就拜托姜先生了。”他又转向白西柳,道:“至于白先生乃是当世神医,是医药界的不世泰斗,此番,就拜托白先生与朕同行,亲自去解决北离城的大患。” “是。”姜邑和白西柳齐齐叩首,再不多言。 国难当前,帝王亲自身先士卒,大文有此不世明君,是百姓之福。 事情就这么安排了下去,文雅听说文晏要亲自去北离,心情很是沉重,只是她多番劝解,文晏依然要坚持亲临北离。 文雅只能嘱咐他万事小心。好在北离虽有疫情,但还有神医白西柳随行,还是让她宽慰不少。 当然因为北离的地陷和疫情,宫内一片惶然,叶棠虽现在假装痴傻,但还是听他们提起了,而且她还听说了文晏决定亲自去北离安抚人心,控制疫情。 北离的疫情是由雪岭的地陷引起的,叶棠不知到底这个疫情会不会与当日那些从暗城出来跟着她的鬼面黑甲军士有关,但暗城彻底被毁,她还是很伤怀。 文晏要去北离,其实她也很想很想去做点什么?若真的是那些鬼面黑甲引起的,那么她想……她应该义不容辞去挽回一些,去做一些她应该做的事。 叶棠既已这么想了之后,所以当文晏来到朝华殿要与她辞别之时。 她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 文晏有些疑惑,他蹲下来轻轻的安抚她道:“海棠,你就乖乖的待在宫里,你放心,他们都不敢欺负你,朕已经下令了。” 叶棠摇了摇头,依然死死的抱着他。文晏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倒是有些欣慰,自从叶棠痴傻以后,他每日都在她的身边,虽然她一直都安静的很,但这日日的陪伴还是让她产生了依赖。自己这些时日忙于政务,很久都不曾过来,她怕是以为自己又要走了吧。 文晏在心里苦笑,为何此刻这般依恋他的海棠是痴傻的呢。为何……罢了,有这样一段日子让她依恋也是他的福气了。 文晏笑了笑,蹲下身来将她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头说道:“乖,朕很快就会回来,等那边的疫情控制住,等把北邙军赶走,朕就尽快赶回来。” 叶棠挂在他的身上,死死的盯着她,她道:“一起。” “你要跟我一起去?”文晏有些意外,她竟然会开口跟他说话,不免诧异的问道。 叶棠点了点头。 文晏微微笑了笑,他捏了捏她的小脸,叹声道:“虽然朕也很想把海棠带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你。可是,海棠,那边的疫情具有传染性,而且何大人过去之后就感染了,那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呆在宫里安些。” 叶棠摇了摇头,她道:“你?” 文晏笑道:“朕不要紧,朕是一国之君,朕的百姓有难,朕自当亲临安抚,自当为保家国,尽朕所能。朕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天下的百姓,朕亦不忍他们陷于苦难之中。” 叶棠微微一怔,他是个明君,他是个好皇帝,她一直都知道。但如此不顾性命,听说他还身染蛊毒,他自己亲自去患有役症的地方不是比一般人更易感染吗? 他,不是恶人,不是杀了自己孩子的恶魔吗?为何又会这样不顾性命呢? 叶棠盯着他很久,文晏以为她是没听懂,就笑着道:“好了,我去,你不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请战 () 叶棠摇了摇头,道:“去。” “那里危险,海棠。”文晏温和的说道,“去那里会生病的。” 叶棠死死的抱住他,不一会的功夫,她就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呢?”文晏抬手轻轻拂掉她不断落下的成窜的眼泪,叶棠的眼泪越流越凶,只一个劲的看着他。 文晏无奈,又问她:“会生病,你不害怕吗?” 叶棠摇了摇头。 “那就带着你吧”文晏倾身吻了吻她哭红的眼角,又说道,“不过,你只能跟在朕的身边,不能乱跑。” 文晏也不知道为何就要这么答应她,其实将她这么一个痴傻的人留在这宫里他也不放心,既然她要求了,那么的依赖自己,那么便带上她走吧。 有自己和白西柳在,让白西柳时时看着她,应该也出不了大事。 北离虽然危险,但这皇宫也并不安。 谢婉儿的肚子里怀的是野种,而且他多日查探,却并未找出这皇宫中暗藏的那个人。然,叶棠当日衣裳上所中的毒,经过查探也是那个人经谢婉儿之手才下到了叶棠的身上的。若是真的就这么把叶棠放在这朝华宫而自己又不在身边,他总是感觉十分的不妥。 叶棠,还是呆在他的身边为好。他自信还是能确保她的安的。 文晏盯着叶棠,心思几番辗转,最终还是自己的私心占了上风。 喜爱她,想要时时看到她,而且自己此番去北离也不知归期,他心里放不下。 既然,放不下,那么就带上她,让她跟在身边吧。 听闻文晏的话之后,叶棠似乎是听懂了般,很快就不哭了,不仅不哭了还破涕为笑。 看着她似乎是单纯的,没有任何心事的笑,文晏微微怔了怔,他好久好久都没见她这样笑过了。 文晏决定带上叶棠,将士们看到叶棠随着文晏坐上銮驾的那一刻,虽心内有些愤懑和诧异,但文晏能亲自去北离安抚人心,倒也让将士们说不出什么话来。 叶棠安静的随着文晏坐在车架上,文晏给她披了件衣服。叶棠转头看了他一眼,文晏微微笑了一下说:“路上风大,可别着凉了。” 叶棠看到他被风吹起的宽大衣袖,微微捻了捻眉目。这个人,又瘦了许多了。 文晏带着叶棠一行刚刚到达晋州,唐昭就传来报告说:“北离形式严峻,疫情蔓延的十分严重,为确保万一疫情蔓延到别的地方,何太傅已经下令封了北离城。” “陛下,还往前行进吗?”晋州城的府衙里,几名将士目色忧心的看着文晏道。 北离被封了城,这形式已经严峻到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了,军中已经开始人心惶惶,流言不利了。 此刻,还行进北离吗?这是一个选择! 文晏是大文的君王啊?谁敢让一国之君冒此风险。 所以,当北离封城的消息传来之时,北离府衙的门外就跪了一地的军将,皆是请求文晏回京的请奏。 就连白西柳目前也不太确定了,他也跪下道:“陛下,要不您还是带着朝中重将回京吧。恐怕此番,北邙听闻北离是如此情况,也是不敢贸然举兵南下的。” 文晏坐在高位上,敛目沉思。 他把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叶棠一个人在此。 大门被时雨轻轻合上,文晏才看着叶棠问道:“海棠,朕派人送你回京好不好?” 叶棠本想说:“不回去的”。但见那少年眉头深皱,疲惫又乞求的看着她。 叶棠缓缓的点了头。 文晏瞬间就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士兵禀报道:“陛下,陛下……北离城,北离城引发了暴乱,唐昭将军,唐昭将军殉职了。还有,何太傅已经已经病入膏肓,被暴君挟制了。” “你说什么?”文晏握着叶棠的手,显些没站稳,还是叶棠扶了他一把,他才勉力站住了脚。 “为何会引起暴动?”文晏缓和了情绪,冷静下来问道。 “是因为唐昭将军封锁了城门,北离城的物价开始飞涨,民众承受不住才引发了混乱,才导致暴乱的。”那军士道。 “朕,早已下发了要到北离去的公文,如何他们还是会暴动?有没有查清楚组织这次暴动的是什么人?”文晏再次发问。 “这是唐昭将军冒死传回来的密函。”那士兵恭敬的递上了一封信。 文晏接过,扫了一眼。随后愤怒的撕毁了那密函,他皱着眉头道:“黑甲军,又是黑甲军。” “是黑甲军引发了这次混乱?”白西柳推门而入,其后跟入了一大批军将。 那些军将进来就跪下磕头道:“陛下,臣请战。” “臣,请战。” “臣,请战。” 众位将士群情激动,一个个都要求请战。上次青州的大战,犹在眼前,数万将士都丧生于黑甲军的铁蹄之下。 这一次,又是黑甲军引发了北离城的暴乱,没准北离的疫情也是由他们引起的。这让他们如何不愤怒,如何不愤怒呢? 文晏将唐昭的密信撕的粉碎。随后,他才看向众位将士道:“即刻拔营,赶赴北离,朕亲自去平息北离的叛乱,亲自去灭了黑甲军。” “是。”众位将士声如洪钟,一个个也不再劝诫君王离去了。 黑甲军,是他们的死敌。君王又怎可放过。 原本叶棠是想随了文晏的愿,让他派人送她回京的。但此刻,她一听到是黑甲军引起的北离暴动,立马就要跟随文晏去北离了。 文晏对叶棠的一时变化有些无言以对,但他想了想,现在叶棠的心性就如孩子一般,时常变卦也实在是很正常。 但他坚持送叶棠走,她就哭闹,最后文晏没有办法,还是将她带在了身边。 文晏一行到达北离城,果然就见大批的黑甲军占领了北离城,不只如此,那些人还疯狂的屠杀想要往城外跑的普通百姓。 一时之间北离城外的护城河里的水都染上了淡淡的血腥之气。 整个北离城都到处都是瘟疫,杀戮,尸横遍野,北离城内的百姓夜夜哀嚎,犹如人间炼狱。 文晏的军队驻扎在北离城外,稍微停整了一刻,就对北离城的黑甲军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当火炮声响,箭雨如织射向北离城墙上的黑甲军之时,当黑色的描金龙纹旗帜飘扬在北离城外之时,北离城的民众犹如看到了天神降临。 他们的君王终于来结束他们的痛苦,来结束这场人间炼狱的屠杀了。 北离城当初建城的时候就是为了抵御北邙的侵略的,所以整个北离的边防都是易守难攻的情况。 但好在文晏对北离城了如指掌。很快就最好了攻城的战略部署,虽然北离城难打,但也不是不能打下来。 经过多日的精心布置和不知疲倦的连续功伐之下,进入北离胜利在望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们都该死 () 只是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他们在最后的一次斗争中,竟然看到了怀恩。 怀恩穿着一身黑色玄衣袈裟,站在北离城楼上的一众黑甲军士的前面,他看着底下的文晏,唇边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道:“陛下,好久不见。” “竟然是暗城的怀恩妖僧。”有跟随文晏一起的参加过暗城之战的将士立马惊呼出声。 “怀恩,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文晏持枪皱眉问道。 怀恩大笑了两声,道:“陛下,文氏王朝不灭,我如何能死呢?” “什么意思?”文晏身旁的段琴大喝道,“你到底是谁?”他拿刀指着他身后的那一群鬼面黑甲,怒指道,“他们又是什么人?” 怀恩又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如你们所见,这些都是暗城里的民众。” “暗城里的民众?”文晏皱眉道,“他们不是都殉城了吗?” “殉城?”叶棠疑惑了,暗城的镜湖里不是显示的是文晏灭的冰灵族吗?怎么会是殉城呢? “哈哈,陛下,你未免太过天真了些。你以为当日你下令放了他们一命,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吗?不会,他们不会。早在你去暗城的时候,他们就都被我下了蛊,制成了蛊人。至于当日你在暗城里所见的兵王夫妇,他们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我制成了蛊人。”怀恩尖利的目光刺向文晏道,“他们都是蛊人,都是蛊人,陛下,那日你所见到的殉城,只不过是他们换蛊的时刻而已。可怜,你身边的叶棠到现在都还觉得是你灭了她的族人,哈哈,真是报应啊!报应啊!十几年前,未免叶棠中蛊,冰王夫妇将她送入地面,又为叶试所救,她藏匿于大文朝廷之中。令我遍寻不得,且在不久之前我得知她产下一儿,才确认了她是那个逃脱的冰灵族人。哈哈!不过,陛下,她已被我种了蛊,她是蛊王,蛊王一定会产生巨大的能量,这样的能量能让我覆灭整个大文的。” “你为什么要灭了大文?你与大文究竟有何冤仇?你到底是什么人?”文晏冷声问道。 怀恩呵呵笑了两声,他道:“我是何人,你该问你那个好父皇。”随即他眼珠一转,又嘲讽道,“哦,不对,他早已埋进土里了。想必你根本就不知道,说起来,他生前一直身体病弱,也是拜我所赐呢?”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文晏的音色冷冰冰的,他的父皇,先帝虽然对他并不看重,但好歹也是他的生父,是曾经大文的皇帝,岂可任人这般侮辱啊! “做了什么?”怀恩哈哈笑起来,他道,“不过就是下了一种让他身体孱弱的蛊而已,我可是什么都没对他做啊!不过,他早早就死了,也是让人很遗憾。” “你是谁?”文晏剑指向他。 怀恩有点懵圈了,他茫然一怔,才又呐呐道:“我是谁?我不就是怀恩吗?哈哈!不对,我不是怀恩,我是……我是余洋。我是余洋啊!” 怀恩一把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沟壑纵横,皮肉外翻,惨不忍堵的脸。 余洋?余洋? 文晏心中一怔,余洋是谁,他当然知道。那是当年宫中,他的父皇豢养的一名绝色男宠,常常伴于他的父皇左右,但后来听闻余洋被陈誉所取代,消失在宫纬不知所踪。只是余洋是一名容色绝美的男子,但如今变成这副样子也是叫人唏嘘。也不知当年是因了何事,才致使他城成了这样的。 “余洋,当年父皇对你恩宠有加,你不知感恩,现如今又为何要反了朝廷。”心思转了一圈之后,便冷冷的质问开来。 “恩宠有加?”余洋扯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冷笑不已,“当年,你的父皇利用权势逼我臣服于他,我一个大好的青年,我一个那么努力上进想要做出一点政绩的少年探花,文晏,当时我是对自己的官运是那么充满希望,可是你的父皇……他……他对我做了什么?好吧,看上了我的容貌,逼我臣服于他也就算了。可是,可是他始乱终弃,始乱终弃,专宠后来的新科榜首陈誉,甚至为了讨好陈誉不惜毁我容颜,赶我出宫门,这……这又是何道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期盼他死。好,他死了,他死了都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要他的王朝倾灭,我也要让他世代的子孙被我玩弄,被我踩在脚下。”他手指叶棠,怒道:“还有你,还有你这个陈誉的孽种,陈誉的孽种,你以为你真的以为你是什么冰王的女儿吗?我呸,冰灵族是我养的蛊人,而你……而你不过是陈誉的孽种而已。你们,你们都该死。” “你说什么?”叶棠完被他的话弄得震惊了,她不是什么冰灵族那群蛊人的后代,她是他口中陈誉的女儿,还有……从他的话里,她知道当日她在地下暗城看到的都是假象,都是假象。文晏没有灭什么冰灵族,没有灭,那不过是她的幻象而已。 天哪!她到底这些日子都在恨什么?她在恨他什么呢? “你没听明白吗?”余洋瞥了一眼叶棠,发出阵阵的冷笑之声,“我跟你说,你不是冰灵族那群人的蛊人的后代,你只是只是陈誉那个贱人的女儿,你只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哈哈,叶棠,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爱的人,哈哈,他可是真傻啊,他竟然竟然还在暗城查阅古籍,妄想着给你解了身体的蛊毒。生死蛊,这世上无一人能解!哈哈哈!他能解吗?” “他解了。”白西柳冷哼出声,“叶棠身上的毒都解了,你根本无法控制她?” “解?开玩笑吧。”余洋不信。说着便拿出了手袖里的铃铛开始摇晃,只是他摇着摇着,叶棠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旁骑在马上的文晏突然脸色惨白,身抽搐起来,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大喊道:“别摇了,别摇了,别摇了。” 痛苦至极的凄厉的叫喊声划破天际,文晏痛苦的坠下了马来。 “陛下!” “陛下!” 所有的军将,惊惶不已。 叶棠跳下马来,扶起他道:“陛下!”文晏只顾着痛苦的连连惨叫。白西柳上前,给他在天灵盖上施了针才叫他冷静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叶棠抓着白西柳的衣领脖子愤怒的问道。 “玉棠,陛下不让我们告诉你,你体内的毒都转移到了陛下的体内,我与他解,可是蛊毒变异,还是有些毒尚未拔除。每一次,陛下蛊毒发作都痛苦不堪,看这一次的情形,怕是十分厉害了。”白西柳叹了一口气,也忘了如今叶棠似乎是正常了一般。 第一百七十章 一场笑话 () 余洋的铃铛持续摇动,文晏终于不堪忍受晕倒在了叶棠的怀里。叶棠看了一眼文晏,抬手轻轻抚上了他就算是昏迷,依然痛苦的皱的深深的眉眼。随后才转向他身后的一众军将大声道:“陛下昏迷,此乃余洋逆贼所为,给我杀,杀了这哥冒充怀恩大师的祸十妖人。” 随着叶棠一声振臂高呼,所有的军将就开始激动起来。 一瞬间,喊杀声,炮火声,金戈铁马,车轮移动之声响彻在北离的上空。 文晏醒来的时候,北离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余洋被活捉关押起来,等待文晏发落。同时,因为北离的疫情严重,白西柳带着一众太医院的御医连日不休的研制控制疫情的药。 叶棠守在文晏的身边,见他醒来,便给他倒了一杯水。 “陛下,感觉怎么样?”叶棠将他扶了起来,开口问他。 文晏一见是她,立马就激动的抬手将她抱进了怀里,他暗哑着声音道:“海棠,海棠,我以为我以为我痛死了,我痛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海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棠轻轻抚了抚他背后的发丝,颤着声音道:“陛下,您是真龙天子,必有天佑,会长命百岁的,你别担心。” “海棠。”文晏一怔,这些日子以来,叶棠从未说过这么逻辑清晰的这么长的一串话,他抬起眼看她,有些惊喜又有些迟疑道,“海棠,你……你好了?” 叶棠点点头,“嗯。” “太好了。”文晏高兴起来,又激动的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叶棠任他抱着,过了好久叶棠才从他的怀里挣了开。她问道:“陛下,暗城到底是如何回事啊?还有我身上的蛊毒,你又如何帮我移开的,你……” 文晏苍白着脸笑道:“海棠想知道吗?” “嗯。”叶棠盯着他,文晏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海棠,你不要再想,也不要觉得愧疚,倒是我一直对你心存愧疚。” “陛下!”叶棠看着他,眼里说不出清自己此刻对这个人该是感激还是怨恨。 呵呵,其实就算是他不说,她也从段琴和白西柳那里了解了一切。 原来,原来三年之前他就已经为她做了一切,他帮她移蛊,他替她独独忍受了三年的折磨,之后她回来,他性情不受控制的暴躁,他烧了宗室,他不受控制的下令不救叶父。 她屡次挑战他,他不受控制的将她打入天牢,幽禁朝华宫。 这一切,这一切其实都是他代替她的蛊毒影响了他的心性。他替她遭受了一切的苦难,而她也因他陷入痛苦。 然,这一切的痛苦之源,竟然是竟然是余洋所引起。 呵呵,真的……真的就像是一场玩笑,一场笑话。 原来,她所有的对这个人的怨恨和执念,都是因别人引起,都是因为他替她移了蛊。 该感激吗?该怨恨吗? 叶棠此刻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所有的一切,只是误会,只是误会!那个少年依然没有变,没有变!变的其实只是自己这无来由的恨而已。 叶棠沉默的看着他,想对他说声“谢谢!” 可是,这有用吗?他还需要吗?自己曾经也那么伤害他,自己甚至踏破他的城池,残害他的百姓。这些,在他的心里真的就能过去吗? 他当时看着自己剑指他的时候,他心里有没有过痛恨和绝望?他看着濒临疯狂又残忍至极的自己,心里会不会很痛苦。 他,该是痛苦的吧。 每一次的蛊毒发作,他也是痛苦至极的吧。可是……可是,他为什么就什么都不说呢? 叶棠心思几经流转,却也是沉默。 顿了好久,她才道:“陛下,要去看看余洋吗?” 文晏点了点头,毕竟他与叶棠这中间所有的恩怨都是因这个人而引起,他能不去看看这个罪孽十足的人吗? 叶棠扶着文晏来到了北离府衙的牢房里,余洋缩在牢房阴暗的角落里,他穿着囚衣,戴着脚镣手撩,满身破碎淋漓,连光亮的头皮上都是血迹斑斑。 文晏进来,他便抬起昏暗的眼睛,抬眼看向两人。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古怪的笑了一声。 文晏开口道:“余洋,你现今伦为阶下之囚,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余洋扬起他那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笑道:“陛下,我没什么好说的,竟然不能覆了他的王朝,这也许是命。我余洋,认!但陛下,就算我覆不了,但余洋想京城之中,总有人能覆得了。” “什么意思?”文晏蹙起眉。 “哈哈!陛下回到京城不就知道了吗?”余洋懒散的看了他一眼,“还有,陛下,那蛊毒无解,你恐怕得痛苦一辈子了。就算你如何将我屈打,如何对我用刑,蛊王无解就是无解。除非你身死,否则它就一直会在你身体里,毒发你就痛!毒发你就痛!哈哈!” 叶棠在旁边愤怒不已,她铁青着脸,颤抖着手抽出腰刀,愤恨道:“我一刀宰了你。” 文晏挡住了她,拉住她道:“海棠,别冲动。他,朕还有用。” 余洋哈哈大笑,看了一眼文晏:“陛下,我余洋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那薄情寡义之人的儿子,那人多情滥情,而你……你却要为这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陛下,你……那我便成你吧,在你帮这个孽种洗刷冤屈,清正名誉之后,我再死。” “什么洗刷冤屈?清正名誉?”叶棠疑惑的扫了一眼余洋。余洋大笑了两声,“真是蠢货!这个男人如此爱你,你却……你就跟你那个爹一样,空有美貌,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文晏没说话,只是拉着叶棠出了牢房,他有些害怕叶棠一时控制不住,就将余洋给杀了,若是余洋这个罪魁祸首没有了,那么她将会永远背负着卖国叛贼的罪名。太子的母亲,不能这样!他绝不允许太子的母亲背负这样一个名声。 文晏将北离城收复了以后,还未待极他安排北离的疫情善后事宜。京城文雅的密信就飘然而至。 太后伙同谢皇妃反了,姜毅以及一干朝臣都被禁在了宫里。 更可恶的是,太后和谢皇妃竟拥立消失许久的文吉为皇。就连太子阿离也被他关了起来。 收到密信之后,特别是知道阿离有危险之后,文晏带着叶棠和一众军将马不停蹄赶往京城。 只是,此时的京城早已被文吉所掌控。 文晏的军队,驻扎在京城外,叶棠整日里都要往城里冲。 阿离,阿离,她担心阿离!不只是她,就连文晏也是极其担心阿离的。 只是,文晏几番打探,阿离就竟然被文吉随身带在身边,一刻不离。 第一百七十一章 能做的最后的事了 () 京城被整个控制,文晏才理解了当日余洋所说的“京城里,有人会覆了他的王朝。”是什么意思。 的确,早前他觉察的京城的暗流涌动终于浮出了水面。 文吉!文吉!谢婉儿,太后!他早该知道的。 不过,他倒是十分意外姜邑会被他们所制,姜邑的软肋是皇姐,难道是皇姐出了什么事,然后姜邑才迫不得已这样让京城拱手让人吗? 只是还来不及文晏多想,叶棠已经带着人要杀入皇城了,一时之间文晏也只能发兵进攻皇城。 文晏的大军来势汹汹,京城虽被文吉所控,但大多都是文晏的旧兵,各位驻守将领也都是由当日文晏平定内乱之时亲自提拔胜任的。 所以,在他们听到文晏带兵前来之时,也都心情有些激动,只是各位将领的家眷被文吉所控,才一时没有反水。 但当文晏的大军冲破城门之时,文晏向他们喊道:“他们的家眷已悉数被救出,若是尔等投降,等这次安定之后,朕一概既往不鹫。” 听见文晏这么说,众位将领的唯一顾虑也没了,带着自己的部下纷纷投降。 文晏一路踏来,投降的军士便越来愈多,最后文晏兵临皇宫之时,就只有内宫的部分禁卫军还听从文吉的调动。 到最后,禁卫军也不堪抵抗,纷纷弃甲而逃时。文吉坐在皇位之上,牵着阿离的手,面色倒是异常平静。 太后被抓了起来。谢婉儿站在文吉的身边,忧急道:“陛下,该怎么办?” “还叫我陛下吗?”文吉冷笑了一声,“我如今都完了,你还不走吗?” “我……”谢婉儿踌躇,“我能走到哪里去呢?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能跑到哪里去。” “也好,死的时候有你陪伴,还有他的儿子陪伴,也好!”文吉凄然一笑。 叶棠和文晏他们而入,谢婉儿吓得瑟瑟发抖,一下子跪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阿离!”叶棠喊了一声,阿离被哭了起来,“娘!父皇!” “文吉。”文晏一步步走近,剑指向文吉大喝道,“文吉,你放了阿离,我饶你不死。” “饶我不死?”文吉大笑起来,“饶我不死?”他紧紧的牵着阿离的手,大笑道,“文晏,你以为你饶我不死,我就会快活吗?当年你将我关在复羽宫,你知道我在那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文晏,我所做一切不过是遵了父皇之令,我只是来拿回我原有的东西而已,文晏,我错了吗?还有,文晏,我和婉儿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婉儿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要杀了他。” “孩子?”文吉提起了孩子,谢婉儿也有一时的失语,她大声咆哮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杀他?” 叶棠一怔,从这两人的话里,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谢婉儿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文晏的,那个孩子,她还曾为此装疯卖傻的那个孩子竟然是竟然是文吉与谢婉儿的孩子。 所以,难道真的是文晏杀死的他们的孩子吗? “我杀死他?”文晏怒指谢婉儿道,“谢婉儿,明明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当日为求子,你是不是吃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为了对得上日子,你是不是吃了早产的药?” “早产的药?”谢婉儿一惊,颤抖着身子后退了一步。 她是吃了药,就是为了能对上那一夜文晏昏迷之时,她待在他寝宫的那个日子。 文晏是个谨慎的人,而且那时候他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很是重视,她怕他会怀疑,所以,所以,不得已她给自己吃了很多药,吃了看起来肚子变大的药,吃了早产的药。 “谢婉儿,你我本就无夫妻之实,但你肚子怀了孩子,虽然朕很愤怒,但孩童无辜,朕依然派人好好照料你和肚子里的孩子,想着若你平安产下孩子,为还楚宁的愧疚,朕原本就打算放过你,原本就要下旨让你带着孩子出宫离开。可是,谢婉儿,你自作孽乱吃药,更吃早产的药,孩子生下来便夭折,这本就与朕无关。”文晏冷着脸看着她,“别问朕是如何知道的,你的孩子夭折,朕为此处罚了一众的太医,勒令他们查出原由。后来,他们上奏了这个,朕才知是你自作孽坑害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的孩子并不是你杀的?”谢婉儿惊愕的抬头,叶棠也是一怔。 所以,他没有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以,他也并没有因此杀死谢婉儿的孩子。 文晏点了点头,“朕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对一个还未出生的无辜的孩童下手。” 文晏说完,谢婉儿就像疯了一般,她嘴里喃喃道:“我就该知道的,我就该知道的,我……我就该知道,你是那么……那么美好温暖的一个人,那么美好温暖。”说着,她就一把抢过了文吉手里的阿离,推了他一把,她道:“文晏,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阿离被推离开,叶棠一步上前抱住了他,“阿离。” 阿离扑进了叶棠的怀里。 手里的小手抽离,文吉才反应了过来,他愤怒的指着谢婉儿道:“婉儿,你干什么?” 谢婉儿转向他,疯笑了一阵,才道:“文吉,你永远都比不上他,你比不上。那些药,那些药都是你给我的,都是你给我的。你……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竟然竟然坑害自己的孩子。文吉,你好狠的心啊!” “婉儿,不是的,不是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自己的阴暗直面被猛然揭了开,文吉颤抖着身子,急忙从龙椅上站起来辩解道。 “哈哈!哈哈哈!”谢婉儿依然在疯笑,她怒指着文吉道,“你比不上他,你这一辈子都比不上他,而且,我……我从未……从未爱过你。” “婉儿,你……你说什么?”文吉的身子越发颤抖起来,他不可自信的看着谢婉儿,“你可是怀了我的孩子啊!” “那又怎样?”谢婉儿道,“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根本就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说着,就从身边的侍卫手中夺过剑,一把插入了自己的腹中,她凄然一笑,“我再也不会怀你的孩子了。” “婉儿!”文吉从龙椅上快步下来,抱住她即将倒地的身子。 谢婉儿握着刀柄,再次深入,带着鲜血的寒凉的刀锋穿透她的身子刺入了文吉的腹中。 文吉一怔,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婉儿,为什么?” 谢婉儿勉励呵呵笑了两声,她道:“这是我能为他所做的最后的事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还活着 () “可是……他……他也从未……爱过你。”文吉话还没说完,谢婉儿便目光焕散,凄凉一笑跟着文吉一起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婉儿。”文吉长叹一声,猛的又狠扎了一下,他腹中的血流的更多了,他紧紧的抱着谢婉儿,在她冰凉的唇上落下一吻,颤着声音道:“我下来……下来与你和孩子赎罪。” 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文晏身边的段琴走过去触了触两人的鼻尖,道:“陛下,都死了。” 文晏颤着身子,后退了一步,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微微闭了眼才轻轻吐出了几个字,“拖下去,葬了吧。两人合葬一处,谢婉儿解除皇妃封号,文吉贬为庶人,葬于母族叶家陵墓。” “是。”段琴应道。 很快就有宫人进来收拾了宫殿。 叶棠抱着阿离回了朝华宫。公主及一干被文吉所控的朝臣都被释放,整个皇宫又恢复了一派安然与宁静。太后被软禁在自己的宫内,不日圣旨下达,太后的儿子文沪离京前往封地。 朝政再次回拢于文晏的手中。 很快,又一道圣旨下达,竟是为叶棠平反沉冤的圣旨。圣旨向天下昭告,太子之母叶棠并未叛国,一切都是前朝余孽余洋一手造成的。 余洋对此供认不讳,被文晏下令斩首于午门菜市口。 一切都结束了,整个大文王朝经历了这一场动荡,再次回归正轨。 几个月之后,叶棠朝华宫的禁闭已满。 文晏来到朝华宫,见到她。两人相对无言,自从回宫,虽然误会都解开了,但两人却并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文晏这段时日忙于政务,也再未踏入朝华宫。 朝华宫里依然是满院的海棠,风吹起纷纷扬扬的落红飘落在叶棠的眉宇发间,一样的美而妖娆。 叶棠怔怔的望着他,海棠树下他还是那么微微一笑,乱了世间芳华。虽然此刻比之她初见那年清瘦苍白,但那人还是一样的俊朗非凡,微微一笑的脸容暖人心脾。 两人仿若隔世而立,都有太多的枉然而不知所措。 今日,该是她解除禁闭的日子,她,还会走吗? 文晏在心里小心翼翼的期盼她可以留下,留下陪着他和阿离。只是世事会如他所愿吗?他们曾经彼此伤害,他们曾经有那么多不愉快的过往,他们还能释怀,还能再呆在一起吗? 文晏不确定,叶棠也不确定。 她依然无法面对,无法面对这一切,不管是文晏替她移蛊解蛊也好,替他承受痛苦也罢。她曾经也那么深深的伤害了他,她不配,她不配得到他的爱。 更重要的是,还有楚宁,楚宁因他们之间的爱恨冤死。她做不到,做不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伤害与恩仇之后,还能够肆无忌惮的与他呆在这皇宫。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今日,禁闭之日就满了。”文晏向她走近了一步开口。 “是。”叶棠微微退后了一步,文晏眼眸一暗,心中划过一丝伤痛,慢慢停住脚步,再不向前。 叶棠刚刚后退的那一幕,刺伤了他,真的刺伤了他。他知道她放不开,知道她放不下这许多的事。可是,当她的行为如此表现之时,他还是像被插了一刀似的,心中疼痛至极。 盯着叶棠好久,也顿了好久,文晏才出声道:“朕已向天下布告你并无叛国之罪,想必你若是离开,这天下也并无一人敢为难于你。” “多谢陛下!”知道这是愿意放她离开,叶棠微微捻了眉目,跪下向他郑重一拜。 “阿离,你放心,就算你不在,朕也会好好培养他成为一代盛世明君。”文晏微微闭了眼,缓了缓声道,“阿离,你不用担心。” 叶棠无言叩首。 “若你哪一日想要回来,这个玉佩,你带在身上,随时可以回来。”文晏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了一块玉佩交到叶棠的手里。 叶棠接过一看,那是那年在台州之时,文晏在台州的郊外交给她的那枚玉佩,那枚七星笛玉佩。 叶棠摸在手中,回忆起那年,她在台州与文晏的一幕幕,瞬间就微红了眼眶。 对不起,文晏! “你要保重!”叶棠叩首,文晏呆呆的看了她一会,蓦然转身缓缓走出了朝华宫的大门,走出去之后,他就难受的抚着胸口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段琴撑住他,急切的问道:“陛下。” “无碍。”文晏微微站直了身子,脸色郁显苍白。他微微颤着声道,“她要走,她要走!” “陛下,少主若走,您这么难受,何不把她留下?”段琴撑着他,疑问道。 文晏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近乎哽咽道:“朕想……朕想留想留也留不住。” “陛下!”段琴看着他惨白的脸色,难过的神情,自己竟也差点红了眼眶,哭了出来。 一爱难求!这个悲情的君王! 叶棠真的就走了,她什么都没带,就带走了文晏给她的那块玉佩。 叶棠走的那一天,文晏带着阿离站在城楼上看着她跨上马背,决然而去,直到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天际,文晏又终于承受不住,大大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叶棠离开宫门,去了城外祭拜了叶试的墓。 在那里,她又给谢婉儿和文吉的合墓上了香。“愿你们在底下安好!”叶棠叩首。 微风吹过发丝,叶棠回头望了一眼叶试的坟头草,眼前恍若又见到了那位眉目英挺,戎马一生的男子。 “海棠!”微风中也似乎传来那人爽朗的呼唤之声。 “海棠。”似乎是自己的幻觉,那声音越来越近。叶棠回头,就真的瞧见叶试一身粗布衣裳站在了她的面前。 “义父。”叶棠眼眶垂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还活着。” 叶试爽朗一笑,点了点头。 叶棠泪流满面,扑进他的怀里,她想感受,感受这个人是不是有温度,是不是她的幻觉,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叶试的怀抱一如从前,真的温暖如春。 叶棠泪眼婆娑的抬眼,“义父,你真的活着。” “是。”叶试轻轻替她抹干眼泪,点头笑道,“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其实我还活着,只是这么长的时间,陛下罚我在给容妃娘娘守陵而已。” “守陵?”叶棠疑惑,“那场大火?” “陛下没有烧死我,他回头又救我了,罚我在此给娘娘守陵,陛下是个好孩子,他懂义父的心思,义父感谢他给义父安排了这么美好的一个余生。”叶试笑笑,“让我可以日日守着我心爱的人。” “义父。”叶棠感伤,他的义父为容妃执着了一辈子,现今能得文晏这般安排叶是极好的。只是叶棠怎么怎么都没有想到,文晏并没有害死叶试,他没有! 第一百七十三章 击碎心脏 () 他没有害死叶试,可是他怎么就没说呢?还有必要说吗?他们之间已然成为了这般的境地,他说与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有什么改变吗? 叶棠望了皇城一眼,苦笑。 文晏,还是感谢你,感谢你留了义父的性命,为他安排这样一个让他开怀的余生。 叶棠与叶试聊了一会,就要告别叶试。 叶试疑惑道,“海棠,陛下是个好孩子,他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又如何不原谅他?” 叶棠摇了摇头,她早就原谅了他,早就原谅了这所有的一切,她所不能原谅的是自己而已。 叶棠微微一笑,“义父,不是原谅他,而是我还没有原谅我自己。” 叶试无奈,只能任她远走。 叶棠去了楚宁的墓地,楚宁以神威将军之名被文晏下葬,坟冢高大华丽,外围一圈守陵的侍卫把守。叶棠看了一眼那侍卫的制服,是红樱长枪,银甲轻铠的装扮。是楚府的侍卫。 楚家人最恨叶棠,叶棠蹲在草丛里望了一会,随后站起来,轻轻一叹道:“楚府的人,怕是不得近身了。” 叶棠遗憾的背着行囊离去。 “楚宁,不论大江南北,我会找到你的尸身,带你回来。” 又是一年春分,叶棠骑着马,行囊里画了许多楚清和楚宁的画像,柳州城内,柳絮飘飞的弯弯垂柳之下,她拿着画像问着一个一个来往的路人。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有没有见过他们?” “看见过吗?” …… 行人皆是不理,并且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目光看着她,“有病吗?天天问。”终于有人斜着眼不屑的唾了一口。 叶棠微微垂眸,却是任那人口出污言。 现在的她,找了楚宁兄弟将近一年,她早已习惯人们这种看待神经病似的目光了。只是,越是找下去,她越是绝望。 一年了,一年了。楚宁兄弟犹如风吹沙散,消失无踪,她踏遍了这大文的万里江山都不曾有过楚宁兄弟的蛛丝马迹。 她低眸怔怔的盯着手中的画像。 “楚清,楚宁,若你们还在,就出来……或者让我有一丝线索也好。”她呐呐低语。 文晏站在她对面的茶楼窗前,静静的盯着柳树下那般颓丧的人儿,心也微微的疼。一年了,他任她抛夫弃子在外面找一个失踪的尸体,他任她饱受风霜一年。 可是,现在他终于忍受不了了。得知叶棠在柳州之后,他便安排了平生第一次的南巡。与几个官员一番酒宴之后,他就自己出来私访私访,却没想刚上这二楼喝口茶的功夫,他就望见了她。 时雨站在他的身后,显然也望见了叶棠,他心中一跳,抬眸看向文晏:“陛下。” 文晏没作声,依然漫不惊心的喝着茶,只是那锋锐的眼神直直的盯着窗外柳树下的叶棠。顿了好久,文晏才放下杯盏,重重吐出了一个字,“走。” 时雨哀叹一声,那个人……那个人始终是陛下逃脱不了的心魔,哎! 文晏下了楼,街对面,叶棠还在那傻傻的站着问着来往过路的行人。一辆马车飞驰而来,带起一股强劲的旋风,叶棠手中的画纸被吹散,她急的就要去追。 刚巧马车临近,她弯腰的瞬间,眼见马车就要撞上了她,随即从路面窜出了一个穿着月白锦衫的公子,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扣入怀抱,带离了疾驰的马车身旁。 柳树下,叶棠惊魂未定,稍稍挣了挣身子,道:“多谢。” 抱着自己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叶棠疑惑抬眸,瞳孔骤缩的瞬间,她才看清了原来救了自己的人是文晏。 一年之后的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怔住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止了,风吹杨柳的落花之下,两人静静凝望,久久都不曾言语。 过了好久,久到叶棠恍惚的以为自己穿越了好几个时空,久到叠嶂了多年的往事在眼前徘徊了许久,她才后知后觉的努力挣了挣自己的手。 文晏的脸色并不好,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死死的捏住她的手腕,叶棠挣了很久都不曾挣开。 终于,叶棠表示抗议的眼神瞪着他,文晏冷漠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才不发一言的将她拖进了清水河的游艇之中。 时雨叹了口气,默默的跟上了。床幔叠嶂的宽大豪华的船舱里,文晏放下叶棠任她踉跄着步子摔在厚重的地毯上。 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却是半天都不发一言。 时雨关上舱门,守在门外却是一个劲的叹气。 叶棠稳住自己的身形,跪在地上,她抬眸看到那少年君王的低垂着眼脸,一张苍白的侧脸隐在窗外透进来的明灭的日光里看不清神情。 整个船舱里寂静的可怕,叶棠只能听见游艇在水中划破破浪的声音,“船是走了吗?他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听着这声音,她有些慌了。 静谧了很久之后,叶棠叩首道:“民女拜见陛下。” 文晏侧眸,明明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这时候却如鹰般锋锐盯了她良久,薄唇紧紧抿着,却还是没说话。 叶棠抬头,看着他:“陛下,民女……陛下这是要将民女带到哪儿去?” 还是沉默,叶棠忍不住了,她垂眸低首道:“陛下,民女请求下船。” 文晏终于上下嘴皮一碰,吐出了两个字,“休想。” 叶棠一愣,抬头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文晏又道:“朕南巡,此船沿江南直下。” 叶棠点了点头,原是这样。她早就听说了陛下南巡的事,但她没放在心上,哪想在柳州,他们竟然还给碰上了。 这一年来,她自己走南闯北的,无声无息的寻找楚家兄弟,他也不曾干涉,只是这次突然碰上,他把她带来他南巡的船上做什么? 他们其实不见,会更好吧,对彼此都好,不是吗? “你,没有什么可说的吗?”文晏转过身子,问她,“就算是久不曾见的老友,也该有话说的吧。” 叶棠没说话,文晏又道:“朕在你心里连老友都算不上?” 叶棠还是沉默着,文晏终于捶了捶自己手边的桌子,站起来在她的身边,又转了两圈,才道:“海棠。”这一声微微轻颤,犹如梦中呼唤了许久。 叶棠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尘封许久的感情也在心中激起波澜。 “海棠!” “海棠!” “海棠!” 那一声声轻颤如砂的声音,简直要击碎叶棠的心脏。叶棠默默抬眼,才发现那君王此刻负手而立站在窗前,静默着。 微风吹的他的声音破碎淋漓。 他久久的站在窗前,盯着船舷划过水波的衡迹,怔怔出神,只有呐呐的呼唤消散在风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结局 ()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才能放下?”文晏哑然失声,终于放开了她。 叶棠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止不住的流。 什么时候才能够放下?她也在问自己。心中没有答案,也许遥遥无期,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心安。 “什么时候,你才能放过自己,放过我?”文晏神情沮丧的坐到了地上。叶棠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他,那少年低垂着脑袋,脸色苍白茫然。 许久之后,他才站了起来,自己慢慢向船舱外面走去。 云香和云蝶进来,看到地上泪流满面,脸上墨汁横流的叶棠,吓了一大跳。 两人快步走进,扶起她来,云蝶问:“主子,你可还好?” 叶棠摆了摆手,沉默了好久。 隔日,文晏下令回京,南巡终结于台州。当这个消息下达,所有同行的官员以及江南准备迎接的官员都吃了一惊。 怎么突然就要回京了呢?怎么突然……突然皇帝南巡就止步了呢? 有人驾不住心中猜测,来问时雨,时雨一手搭了浮尘,望着甲板上迎风而立的帝王孤寂的身影,悠悠叹了一口气,转头对那人道:“圣心难测。” 那人愣了一下,时雨摇了摇头,心里暗道,“哪里是什么圣心难测,明明是明明是圣心已伤。” 游艇经过柳州,时雨突然来告知叶棠,说道:“叶大人,圣上说,游艇已达柳州,若是叶大人不愿同行,自可下船。” 叶棠手中的画笔一顿,微微抬眼,时雨向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并未说谎。 时雨传令之后,就叹了一声出去了。 船舱的门被合上了,发出“哐当”的一声轻微的响。 叶棠手中的毛笔脱落,怔怔的看着那扇门出神,望着望着眼泪便又不自觉的淌了下来,滴到了画纸上银甲将军的眼睛里,模糊了那一片。 叶棠低头一看,又无声的掉落了几滴泪,她哽咽道:“楚宁,楚宁,你也哭了吗?你是为我高兴吗?他……他放过我了,他放过我了。楚宁,楚宁,我……我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楚宁,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呢?楚宁。。。” 叶棠双手捧起那画纸,大哭起来。 “楚宁。。。你看到了吗?他真的放过我了,楚宁。。” 叶棠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楚宁的画像哭了多久,直到她哭的累极,才收拾了行囊准备下船。 文晏迎风站在甲板上,叶棠沉默着跪下对他行了三拜大礼,。 “陛下,多谢你。”叶棠出声。 文晏沉默着,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站起来,像一年之前那样,决然而去。 很悲哀,很伤情,这些年来似乎永远都是她决然离开,他独自怅惘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海棠,还有那么一天吗?你不会再走,不会再让我追寻你的脚步。 叶棠又离开了,文晏独自一人回到了皇宫。 他銮驾回京,没想到二岁多的阿离也跑来迎接了他。 “父皇!”阿离飞奔而来,高兴的扑进了他的怀里。 文晏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泪目,“还好,还好,阿离阿离不会离开他。” “阿离。”文晏将他抱起来,凑近他白嫩的脸颊亲了一口。 他转身回望江南的方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你回来?” 又一个春日来临,叶棠走在凌城外的雨花江畔,她望着匆匆流动的雨花江水,想起昔日她与楚宁在陵城之时,他下河抓鱼的情景。 那时候,她那么殷切的望着楚宁,问他:“楚宁,待来日天下大定,我来江南投奔你如何?” 楚宁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迟疑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楚宁,若是当日你未曾迟疑,若是你当日,当日答应我。我那时候是真的真的想永远与你一起呆在江南的。”叶棠对着匆匆而流的江水大喊道,“楚宁,你知道吗?当日,我是真心愿意与你呆在江南的。” “楚宁,若你地下有知,会不会安然?”叶棠哽咽落泪,“楚宁,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你会……你会原谅我吗?” “楚宁,你会原谅我吗?”叶棠勿自坐了下来,对着雨花江发愣了好久。 回到凌城,叶棠瞧见,街道上的商铺里家家都挂起了白帆,每一个匆匆而过的行人男的戴上了白巾,女人的发间别了白花。 什么情况?叶棠懵了,赶忙拉住了一个行人问道:“这……这一片白都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看了看叶棠,眼见她头上并未有白花,便说道:“姑娘,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国丧了,宫中有贵人亡。” “国丧?贵人亡!”叶棠站在凌城的街道上,直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国殇,所有的百姓都系了白巾,那不是……不是天朝最重要的人物吗? 太后?君王?太子? 叶棠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太后虽说她只见过一次,但那人年轻美丽,不会……不会是她。那么……那么,君王?太子? 叶棠心痛的快要窒息了,她立马租了一匹快马,策马出了凌城,果然一路往京城的城镇都挂满白帆,百姓们头上都系了白巾。 文晏?是你吗? 叶棠拉着缰绳,骑着快马心急如焚。她突然想起文晏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他身体里尚未解除的蛊,她还想起她装傻的时候,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海棠,若有一天,朕先走一步,你会不会来祭拜朕,给朕守陵?” “守陵?”叶棠想起这句话,脑袋都要炸了。 “守陵?”叶棠只要想起那个站在海棠树下微笑望着她的那个年轻美好的男子要无声无息的躺到冰冷的地下,埋进土里,变成一抔黄土,再也不会笑,再也不会对她笑,再也不会喊她“海棠。” 这世上唯一会喊她“海棠”的人就将再也不会存在,就将像楚宁一样,永远永远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就心如刀绞,无法呼吸,就像一条离岸的鱼,窒息的快要死掉。 原来,原来,原来在她的心里,文晏……文晏其实是那么的重要。原来,他离开,她会死!原来,他早已深深的刻在了她的骨血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死也摆脱不了他。原来,原来,他们真的就如那生死蛊,生死相随! 三日后,叶棠满面风尘,拿着文晏的玉佩策马驶入皇宫,直奔太极殿。 太极殿的宫门之前,文晏穿着孝衣,领着阿离,身后跟了一大群官员正从太极殿出来。 太极殿高高的台阶之上,叶棠猛然看到那熟悉的高大的男子,还有那个长高了如糯米团子一样的可爱的阿离,一下子就笑着哭出了声。 “娘!” “海棠!” 一大一小兴奋的从台阶上走下来,奔到了她的面前。 文晏一如暖阳的微笑,阿离扬起天真的小脸欣喜的望着她。 ……………… (正文完!) 番外 () 深秋,风吹海棠花落,落花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海棠树下,一群宫女内侍领着五岁的阿离在朝华宫的院子玩耍。 文晏扶着大着肚子的叶棠,微微的笑着。 “阿离,你小心点。”叶棠坐下来,远远的叮嘱了一声。阿离笑咪咪的回头喊道:“母后,知道啦。可是该小心的是你啊!”说完就向着两人扮了一个鬼脸,拉着风筝跑起来。 “这孩子。。”叶棠轻嗤了一声。 文晏抬手轻轻捂嘴,扫了她大着肚子有些臃肿的身形,笑道:“朕倒是觉得阿离说的对,该小心的是你。” 叶棠白了他一眼。 文晏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瞧着这满院飘飞的海棠花,文晏轻轻叹道:“海棠,谢谢你。” 叶棠抬眼笑了笑。 文晏又搂住她的肩膀,说道:“只是,海棠,有一件事朕不明白,当年,你怎么就突然跑回宫中了呢?” 叶棠低头沉吟了一刻,叹道:“当年国殇,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死了?”文晏接口。 叶棠抬眸,道:“幸好。。” 文晏笑了笑,也道:“幸好。。可你那时候那么决绝,朕以为……”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楚宁,只有你了!只剩下你了!”叶棠又轻叹了一声。 “所以,朕是楚宁的替身?”文晏皱了眉,心里咯噔一跳。 正巧,这时段琴来报:“陛下,南疆发现楚家兄弟踪迹。。。” 文晏的面色更沉了,他望了一眼叶棠,站起身就要走。 叶棠急忙拉住他,文晏转头盯着她道:“楚宁有消息了。。” “那……很好。”叶棠微微一笑,文晏面色更沉了,道:“是……很好。” 叶棠扑进他的怀里,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说道:“陛下,我怀了你的孩子。” “所以,不去找楚宁?”文晏的眉头散开,挑起眉眼问。 叶棠摇头,文晏轻笑了两声,又按住叶棠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一口,亲完之后,他才哈哈大笑起来,道:“朕,如今才觉得朕是真正的赢过了他。” 叶棠撇撇嘴,调皮眨眼,“生完孩子,再去找。” 文晏横眉倒竖,脸色瞬间一沉,突然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叶棠惊惶:“陛下,要做什么?” 文晏恶狠狠,“当然是让你下不了床,不能去找他。” “陛下饶命!”叶棠双手合十求饶,“陛下,我错了。” “迟了。。。”文晏挑眉一笑,抱着她快步往朝华殿内走去。 ………… 番外就写这一点,剧终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